《我有一个诡王朝》 第1章 故事接龙 “桑雀,我爸又把我反锁在家里了,他刚出门,钥匙还在老地方,你能来帮我一下吗?” “好,我现在就过去。” 盛夏夜晚,十一点刚过。 桑雀换上一身宽松的黑色运动服,头发扎成简单的高马尾,跟老妈说了一声,拿好手机出门。 昨夜刚下过雨,山脚下的小城空气湿冷,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车也很少。 在路边等车,桑雀抬头看天,新闻说今晚有血月奇观,网上传出各种怪谈预言,沸沸扬扬。 可惜,天色阴沉,什么都看不到。 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桑雀拉开车门,后排右边坐下,报上地址。 车辆缓步启动,驶往目的地。 “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吃的?” 桑雀发了条信息给秦璐,之前打电话没声音。 秦璐发消息过来说她的手机被她爸摔了,话筒可能坏了,屏幕虽然也碎了,但勉强能用。 秦璐是桑雀的同班同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桑雀对她家的状况很了解。 秦璐母亲离婚不成直接走了,父亲酗酒,醉了会打她,还时常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出门,怕她跟她母亲一样一走了之。 现在是八月初,正放暑假,前天他们高一同学聚会,秦璐都没来。 “不用了,我不饿。” “你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下,晚上我们住酒店,明天跟我去找班主任想办法,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消息发出去,秦璐没有回复。 桑雀一直劝秦璐报警,秦璐不肯,她想撑到成年,撑到考上大学的时候。 出租车行驶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桑雀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外,小城市的霓虹灯花里胡哨,给人一种八十年代的陈旧感。 外面寂静无人,车内的氛围僵冷。 沙沙…… 司机师傅伸手打开广播,频频通过后视镜打量桑雀。 “欢迎收听fm音乐电台……沙沙……最新数据显示,我国居民平均消费水平……沙沙……老张故事会欢迎大家回来……” “上期我们讲的夜半敲门故事,好像吓到了许多人。今天啊,我们来讲一个不那么恐怖的,一个关于午夜出租车的故事。” 桑雀微微偏头,扫了前排广播一眼。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高中生,晚上出门去同学家,上了一辆出租车,寻常的夜晚,普通的出租车,但是这位高中生并不知道……” “出租车的后备箱里,藏了一具尸体!” 桑雀呼吸一滞,看向前排,透过后视镜,和那位中年发福的司机师傅四目相对。 “……那是一个跟高中生一样的花季少女,死于……” 司机师傅略显慌乱,抬手关了广播,通过后视镜对桑雀露出尴尬笑容。 “现在的广播整天讲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姑娘别怕,咱是正经人,咳~” 车速逐渐加快,司机不再说话。 桑雀心脏紧缩,莫名感觉车内温度降低,让她汗毛倒竖。 她下意识地摸向裤兜,晚上独自出门,她都会带把水果刀防身。 桑雀的视线忍不住向后移动,余光透过后排玻璃看向车尾,一边捏着手机准备短信报警,一边扫视车内各处。 车内明显才清洁过,很干净,劣质香薰的味道很浓,一开始不觉得,现在却感觉头晕。 桑雀立刻屏住呼吸,打开短视频的声音,故作轻松,实际上已经编辑好报警短信,随时准备发送。 “师傅,车里有点闷,能开下窗吗?”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中扫了桑雀一眼,停顿几秒后,将后排窗户打开一条缝。 一条无法让她直接跳出去的缝,最多把胳膊伸出去。 雨后湿冷的泥土味涌进来,桑雀沉住气不动声色,继续拿着手机,假装刷短视频,实则全神戒备。 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变得格外漫长,桑雀心里想了无数种意外状况和应对方法。 终于,出租车停在城中村外。 咿呀凄婉的戏腔传来,伴随着阵阵忽高忽低的哭声,叫人毛骨悚然。 昏暗的村口搭着戏台,纸钱飞舞,到处都是花圈和纸幡,一群人披麻戴孝,正在办丧事。 饶是如此,桑雀浑身一松不觉恐怖,只庆幸到了人多的地方。 “师傅多少钱?” “八块。” 桑雀迅速扫码下车,快步跑向戏台,融入那群披麻戴孝的人,假装他们都是自己的亲戚。 等桑雀回头看时,出租车还停在那,好像有双眼睛正从车里窥视出来,思考,犹豫…… 就这样足足过了十秒,出租车才重新发动,离开城中村村口。 桑雀长舒一口气,赶紧给秦璐发信息。 “我到你们村子了。” 桑雀快步绕过戏台,走向村子里面,咿咿呀呀的戏腔在远离,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在村口看戏,水泥路两边的房子大门紧闭,漆黑幽静。 路灯灯柱上遍布各种办证和男科的小广告,总有几个灯在闪。 她来过好几次,一直没人修。 桑雀找到秦璐家,双开的大红铁门生锈掉漆,阴冷的风吹着外墙的爬山虎,一只猫突然从墙头跑过去,吓了桑雀一跳。 熟练地找到花盆下的钥匙,桑雀打开门上的锁,推开一条门缝闪进去。 大门进去是个院子,地上常年覆盖着一层黑红的污迹,踩上去黏脚,墙角堆放着许多垃圾,苍蝇飞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夏天垃圾放久了的腐臭味。 院内漆黑一片,只有里面那一排平房右边的小屋,从窗户里透出些许亮光。 “秦璐——” 桑雀叫了一声,看到窗户处闪过一道人影。 桑雀快步走到屋子门口,老旧的门栓上果然插着一截弯起来的钢筋,她拔掉钢筋一下拉开房门。 腐臭味扑面而来,桑雀头皮一麻,双眼骇然大睁。 床上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肿胀腐烂,尸水和血液渗透到潮湿掉皮的墙上,留下诡异的树状纹路。 惊飞的苍蝇群中,那些树状纹路像血管一样,蠕动,收缩。 尸体手上握着屏幕碎裂的手机,靠窗的书桌上,台灯光芒突然开始滋滋闪烁。 桑雀惊出一身冷汗,紧接着生理性反胃,捂住嘴险些吐出来。 “沙沙……” 书桌上,老旧的收音机传出富有磁性的男声。 “沙沙……高中生很警觉克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触发必死规则,顺利下了出租车,但是当她来到同学家的时候,却发现同学早已经死在床上,死状诡异。” “那么,刚刚跟高中生发短信的,又是谁?” “好了,今天的老张故事会就到这里,欢迎下次收听……咔哒!” 广播的声音让桑雀毛骨悚然,一股寒意直冲头顶,她按住挂在胸口的护身符扭头离开,颤抖着手报警。 报警电话还没打出去,一条来自秦璐的的短消息进入手机。 “你要去哪?你不是说要陪我的吗?” 黑暗中伸出一双腐烂肿胀的手臂,攀附在桑雀身体各处,苍蝇飞舞,巨大的树状血网从脚下蔓延过来。 彻骨阴寒瞬间笼罩全身,冰冷伴随着腐臭味,在桑雀耳边轻声呢喃。 “留下来……别走!” 砰! 手机坠地,屏幕蛛网般炸开。 乌云开散,一轮血色圆月,高悬于空…… 第2章 诡村 桑雀感觉自己在坠落。 周围都是雾状黑暗,冰冷,刺骨。 头顶一抹残红越来越远,像一只巨大又狰狞的鬼眼,在黑暗高空中若隐若现,注视着她。 她一直坠落,身体无处可依,下方好像没有尽头。 整个世界只剩下黑暗和她! 巨大的恐慌感在心中蔓延,就像鬼压床,桑雀喊不出声,只能在心底不断挣扎大喊。 醒来!快醒来! 一股血色光芒蓦地从胸口护身符处爆发,将她整个人包裹。 就像在秦璐家里时一样。 …… 血月悬空,夜笼红纱。 桑雀重重摔在地上,虫鸣声嘶力竭,远处传来的阵阵犬吠声。 冷风像刀子一样,桑雀猛吸一口气醒来。 她赶忙查看自身,身体完好无损,她还穿着出门时的黑色运动外套,除了手机,身上其他东西都在。 她还记得,自己在秦璐家被那双手抓住的瞬间,念了护身符上咒文,紧接着就是坠落感。 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 她现在又在哪? 血腥味弥漫,桑雀一抬头,视线定格,瞳孔震颤。 一轮巨大的血色圆月高悬在空,破败的砖瓦院子中央,两个身穿粗布古装的女人直挺挺地吊在张牙舞爪的老槐树下。 尸体的黑发在冷风中飞荡,双眼大睁凸起,嘴角翘起到极致,形成一副极其诡异惊悚的笑脸。 尸体下方,还有一只被拧断脖子的公鸡,满地血污和鸡毛,狰狞恐怖。 这时,一条腿从尸体后方蹬出来,后面树杈上竟还有一个穿道袍的少年被吊在半空,双手抓着脖子上的麻绳,用力蹬腿挣扎。 “救……救我……” 桑雀浑身一震,这里情况不明,所有一切都透着诡异和恐怖,或许那少年知道什么。 先救人! 桑雀快速扫视,院子里面还有两间土屋,都不是现代风格,很像是古装电视剧里那种。 此刻土屋大门紧闭,却有微弱的黄光透出,也不知里面是否有人。 “有人吗,出来救人啊!” 桑雀喊了声,没有反应,看到屋门口有把砍柴的斧头,她果断冲过去抄起斧头。 一转身,两具本该背对她的尸体,竟晃晃悠悠地转过来,盯着她。 救人心切,桑雀压着心里害怕,一股热力透过身体传递到手中,她挥手甩出斧头。 家庭缘故,她从小习武,这两年开始对弓箭感兴趣,准头不差,而且她的手很稳,不会因为害怕就颤抖。 小时候她第一次跟人对练,武馆的师父就跟她说过。 可以输给强大的对手,但决不能输给自己的恐惧。 砰! 斧头精准嵌入树杈,麻绳断开,道袍少年扑通坠地。 一根诡异的麻绳从树杈上垂下,快速朝桑雀脖子卷来。 桑雀侧身闪避,不料麻绳更快,她被缠住左手,猛地拉紧。 桑雀趔趄几步,眼疾手快地抓住院中石磨,身体绷紧,与麻绳角力。 那麻绳乌黑发亮,像被血浸过,冰冷,湿滑,带着腐臭味,越收越紧。 不远处,道袍少年从地上爬起,按着脖子头也不回地冲出小院,甚至都没看桑雀一眼。 桑雀心一沉,只能重心后压腾出手,摸出裤兜里的水果刀,斩向麻绳。 怎料那麻绳竟如同一缕烟气,水果刀直接从上面穿了过去。 桑雀双眼大睁,明明麻绳还触感真实的缠住她,水果刀怎么会穿过去? 此刻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或者说,从秦璐家开始,她所见到的一切,都极不真实。 麻绳越勒越紧,桑雀被拉着,双脚向前犁,距离那两具诡异女尸越来越近。 女尸的双手一点点抬起,手臂竟然迅速裂开,变成无数根血肉一样的绳索朝她卷来。 千钧一发之际,微弱火光突然从院外漫过来,带着阵阵暖意驱散周围阴寒,桑雀手腕上的麻绳像被烫到,猛地缩回。 刚刚跑出去的道袍少年抓着一张缓慢燃烧的黄符,连滚带爬的从院外跌进来。 深邃的黑暗像雾一样,顷刻间将整个院子包围。 院墙迅速腐朽,布满暗红色的污迹,院角菜园里的一切枯萎腐烂。 老鼠受到惊吓从院墙中跑出来,没两步就直接倒地,化成一滩腥臭的尸水。 嘈杂的犬吠和虫鸣也瞬间消失不见,周围静得毛骨悚然,阴冷渗人。 少年扑倒在地,浑身颤抖,手中符纸燃起的光,被那片黑暗压制到只能照亮两米范围。 “滚开,别过来,滚啊!!” 少年面色煞白,蹬着腿后退,慌乱地扫视周围,像是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一个矮小的身影,随着黑暗,出现在院门口。 那是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皮肤发青,冰冷僵硬。 没有双眼,只有两个空洞流血的眼窝。 还少了一条右臂,腹部有个大洞,洞里露出几根青黑色的手指。 桑雀敏锐地发现,少年一直扫视周围,但就是看不到那个小孩。 黑暗已经包围整座院子,少年扫了桑雀一眼,咬牙爬起来跑到土屋门口,一脚便将两扇老旧木门踹开。 桑雀赶忙跟过去,眼看就要到门口,手腕突然一紧。 无数尖利凄惨的叫声在桑雀脑袋里轰然炸开,刺骨阴寒瞬间笼罩全身。 鬼童出现在桑雀身后,腹中伸出一条青黑干瘪,像枯树一样的手,正死死钳住桑雀的手腕。 好在只是一瞬,暖光的符光从屋内透出来,冰冷和惨叫立刻消失不见。 “你还不赶快进来!” 少年举着符纸站在土屋门口,声音颤抖又急切。 桑雀不敢耽搁,几步冲进屋内,外面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立刻减弱不少。 少年用力关上门,迅速取出几张符纸,分别贴在大门和窗户上。 贴完外面厅堂,少年拿着剩余符纸走进里屋。 屋内灯盏的光芒带来些暖意,但桑雀的手腕却异常冰冷。 她抹掉要流出来的鼻血,拉起袖子,看到自己手腕上有个青黑的小手印。 哐啷……哐啷…… 阴风拍打木门,门上和窗户上的符纸从边缘开始缓慢燃烧,那个鬼童就站在门外,透过两指宽的门缝,用空洞的眼窝静静注视屋内。 此刻发生的一切都让桑雀内心慌乱又惶恐,迷茫又充满疑问。 只是情况不明,她竭力压制自己的恐慌不表现出来,看起来比较淡定而已。 要弄清楚这诡异的一切,也得先解决眼前危机,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行。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竟然藏在这!” “小道爷饶命,小道爷饶命啊!” 屋内传来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有年迈的求饶声和东西摔碎的声音。 桑雀抬腕,才充过电的运动手环没反应,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啪! 什么东西掉落,桑雀闻声转头,看到远处地面上突然多了一本旧书,封面上染满鲜血。 桑雀蹙眉,谨慎起见没敢靠近,拉下袖子盖住手腕,去里屋找那少年。 她一走进去,就看到少年将一个老汉踹倒在地。 还有一个老妇跪在旁边,声泪俱下地控诉。 本想询问少年这是哪里,外面那些又是什么,想到少年先前自己逃跑,以及眼前这一幕,桑雀压下念头,决定静观其变。 “我们就这一个闺女,现在她都吊死在外面树上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 一个闺女,桑雀双眼大睁,外面树上,明明吊着两个人啊! 桑雀蹙眉,再仔细回忆,树上两具女尸中的一具确实不太对,裙子下的双腿好像草绳一样,她当时冷不丁看到,心中惊恐之下,忽略过去了。 “我师父看上她是她的造化,你们简直不识好歹!”少年怒吼。 老妇哭得越发大声,“严道长要是说娶彩凤,我们也就认了,可严道长是要杀了她养邪祟啊,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折磨到死,她才十四啊!” 老汉倒在旁边双眼通红,一脸愤慨。 少年怒道,“现在她吊死了,你们就满意了吗?你们简直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们也不想想,我师父来你们黑山村之前,你们一个月要死多少人?” “我师父冒了多大风险驾驭邪祟,保你们黑山村平安,尸巢那次,要不是我师父冒死出手,黑山村一百多人早就死绝了!” “现在我师父因此受伤,需要你们帮助,你们就这样对待我师父的吗?一条人命的代价也不愿意给?” “今日要不是小爷我运气好,也要被你们坑死在这里,你们简直用心歹毒!就不怕我师父一怒之下,屠了你们全村吗?” 少年想起这件事就怒不可遏,他驱车从县里给师父取信回来,正好是黄昏时,就顺道来刘家领人,时间充裕,入夜前定能回去。 刘家三口虽然都是哭过的样子,但也没有抗拒,刘彩凤还给他准备饭食,请他宽限一刻,拜别爹娘。 他心想师父的威名在,黑山村没人敢说不字,就没多想,怎料那刘彩凤用心歹毒,在饭食中下药,药昏了他。 药效过去,已是邪祟横行的晚上,他们将他丢在院中,他睁眼就看到刘彩凤招来上吊绳,吊死在树下。 那上吊绳的杀人法则之一是抬头直视,他当时没有防备中了招,来不及取符就被吊上去,险些命丧当场。 可以说,刘家人就是故意要弄死他! 刘彩凤肯定是因为被师父选中,村里却没人帮她,所以准备拉全村陪葬,小小年纪,心思歹毒! 他要是死了,师父必定震怒,就算不屠村,也会杀上几个人以示惩戒。 幸好,遇上个不知道哪来的女的,救了他。 想到此处,少年看向站在远处一言不发的桑雀,眼神微闪,心中另有打算。 这女的身上没有任何邪祟气息,并非驾驭邪祟之人,却能用普通的斧头砍断上吊绳,肯定有什么能对付邪祟的宝贝。 若非如此,他可不会让她进屋。 刘彩凤死了,这个女的皮相更胜一筹,正好拿来交差,省得师父责罚。 第3章 邪祟 心计一定,少年假惺惺道,“别哭了!此事我会如实禀告师父,人死怨消,我师父也不是什么恶人!现在你们就保佑咱们几个能撑过今晚吧!” 少年试图安抚刘家夫妇,桑雀把少年的神色看在眼中,低头垂眸,水果刀藏在袖子里,不动声色。 “在下道号明漳,之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敢问姑娘高姓大名?”明漳从里屋走出来道。 “木兰。” 桑雀随口说道,她上高一时,曾在校外见义勇为,一战成名,自此之后多了个外号——桑木兰。 明漳双眼微眯,又重新打量了桑雀一番。 明漳发现,她跟此处的人穿着都不同,说话口音也不太一样,很古怪。 脸上的皮肤比闺阁小姐还细嫩白皙,但是她双手上有老茧,下盘很稳,力气不小,明显是练家子。 “不知木兰姑娘从何处来?为什么会在夜里出现在黑山村?” 明漳继续打探,心中默默做着某些盘算。 桑雀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把一切情绪都压制住,装出高冷姿态。 “迷路。” 多说多错,倒不如少说点,剩下的让这个叫明漳的少年自己脑补,自己将一切合理化,暴露太多她的信息,对眼下的处境一定没有好处。 没等明漳再问,桑雀转头看向正门上的符。 “符,烧起来了。” 闻言,明漳心头一颤,赶忙冲过去查看,看到门口和窗户上符纸自燃的速度越来越快,大惊失色。 “糟了,那邪祟肯定就在院外还没走。”明漳趴在门缝上朝外张望。 桑雀默默想,不是在院外,就在你面前,正抬头看你。 “照这个速度,我们撑不到天明,那邪祟就会冲进来杀光我们,那邪祟不是普通的邪祟,不会遵循夜不入户的法则。” 在民间,凡是新盖房屋,上梁封顶之日,都会举行祭祀仪式,杀鸡拜神,届时盖好的房屋只要门窗紧闭点一盏灯,就能防范邪祟入侵。 到了晚上邪祟横行的时候,待在室内,保持安静,基本上不会有危险。 但事有例外,有些强大的,或者特殊的邪祟,不会遵循这条法则,晚上依旧可以入户杀人。 明漳猛一转身,盯住桑雀,眼中透露出几分贪婪。 “木兰姑娘,你身上是否有件能够对付邪祟的东西,如果有那件东西的帮助,再加上我的符,我们肯定能冲出去,只要回到我师父身边,我们的命就能保住。” 桑雀立刻想到脖子上的护身符,那是一枚厌胜钱,类似于古代的方孔铜钱。 整体乌黑发亮,上面图案字迹全是暗红色。 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东西,她从小就戴着。 她研究过,知道厌胜钱在古代用来祈福,驱邪,杀鬼等,有很多不同的种类和用途。 她这枚铜钱一面是八卦图案,一面是二十七字道家法咒。 在秦璐家被那些手搭住肩膀的时候,她就是念了那二十七字法咒才得以脱险,却被送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从小到大,她也经常念那个咒文,感觉那咒文有种让她平心静气的能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唯独秦璐这次出现异常,或许是要跟明漳口中的那种邪祟接触,厌胜钱才能起作用。 桑雀当然不可能把厌胜钱拿出来给明漳,这是她的底牌,她能不能回去,还要指望这枚厌胜钱。 想了想,桑雀道,“我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物件,而且外面不止那一个邪祟,树上还有两个。” 桑雀在套话,她想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 “两个?!” 明漳吃惊张嘴,透过门缝朝院中老槐树看去,他的视线中,只有刘彩凤一具尸体。 “难道你已经开了鬼门,下了九幽?下到多少层了?”明漳激动追问。 桑雀在明漳眼中感觉到一种嫉妒和攻击的意图,很弱,被压制着,但是存在。 她是习武之人,对这个很敏感。 明漳提到的开鬼门,下九幽,难道就是她之前梦里面一直坠落的地方,那就是九幽? 九幽地狱的九幽? 从名字上看,九幽肯定有九层。 进入九幽的人,就能看到所谓的邪祟了吗? 为什么不直接称作‘鬼’? 明漳一个懂得驱除邪祟,会用符的人为什么看不到? 跟下九幽的层级有关? 还是别的原因? 桑雀心中产生了许多疑问,她暂时按下不问,依旧保持着高冷和沉默,再次抬眼看向已经燃烧过半的符纸。 明漳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暗骂一声,“该死的!时间来不及,再不想办法我们都得死!” 明漳呼吸粗重,来回踱步,咬着牙一边思索,一边呢喃。 “我初涉九幽第一层,却看不到外面两只邪祟,说明这两只邪祟的道行比我深,要么是第一层更深处的邪祟,要么就是第二层。” “要是第二层,就不是我能抗衡的,一接触就得死,必须我师父出手才有机会镇压。所以眼下,我们必须想办法赶到我师父住的地方去,从这里到村尾,跑得快的话,至少需要……一炷短香的时间。” 桑雀思考了下,一炷香有五分钟,三十分钟,一小时三种说法。 明漳说的一炷短香,大概率是五分钟。 明漳沉吟片刻,扫了眼里屋,哭泣声已经减弱,他收回视线又看向桑雀,知道桑雀不会主动拿出她身上那件驱除邪祟的东西。 但是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必须立刻往外逃。 明漳冲进里屋,把刘家夫妇拽出来,两人惊恐万状,瑟瑟发抖。 明漳压着怒火喝道,“现在这一切都是你们纵容刘彩凤闹出来,你们要是还想活,就跟着我一起从后窗逃。” 刘家老汉和老妇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他们也啥都不知道,彩凤给他们俩关在里屋,谁知道彩凤竟然会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老妇哭天喊地,“现在外面都是索命的邪祟啊,我们哪敢出去。” 明漳咬牙切齿,要不是桑雀还在一旁看着,他恨不能一人一刀弄死他们两个恶毒的老东西! “你们也知道,凡是邪祟,尤其是低层的邪祟,杀人都有法则,只要不触发邪祟的法则,就有机会活命。” “上吊绳最好对付,只要不想轻生,不抬头直视绳下尸体的脸,都不会招来上吊绳攻击,现在最难办的是另外一个不知名的邪祟,那只邪祟已经开始产生祟雾,有祟雾的邪祟都不是好对付的。” “普通人进入祟雾一定会迷路,永远也走不出去,邪祟却能在祟雾范围内来去自如,但我还有最后一张驱邪符,只要我们跑得快,支撑到我师父那里不成问题。” 提到这个,明漳就想骂人,早知道那邪祟能入户,他就不把符箓浪费在封门窗上。 虽然驱邪符威力很有限,但搏一把未必不能逃出去,刚才他也是找不到他放墨斗和铁剑的驴车,发现邪祟凶猛,这才退回来的。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明漳顿了顿,“有祟雾的那只邪祟会暂时对周围较弱的邪祟产生压制,虽然不知道那只邪祟的杀人法则是什么,但是那邪祟只要盯着我们,追着我们,其他邪祟就不会靠近,也算是一种保护。” 明漳话音刚落,没等刘家夫妇说什么,门窗上只剩三分之一不到的符纸忽然窜起明火。 一股阴风凭空出现,室内灯盏火苗摇晃,一下变成阴森的绿色。 见此,明漳浑身一震,面色煞白,急忙后退远离门边和窗边,刘家夫妇也吓得缩在一起。 桑雀看到,那两扇老旧的木门正以极快的速度变得腐朽,出现暗红潮湿的污迹,腐臭味越来越浓。 外面深邃的黑,像雾气一样,从门缝中涌进来。 “那只邪祟现……现在在哪?”明漳紧张地问桑雀,声音压制不住的颤抖。 室内温度骤降,几双惊恐的眉眼覆上寒霜。 桑雀握紧袖中水果刀,谨慎地后退,双眼盯住门口。 “门外……进来了!” 第4章 厌胜钱 “快!朝着村尾跑!” 一轮猩红的血月悬在头顶,树影张牙舞爪,不断逼近路上夺命狂奔的四人。 明漳一手夹着缓慢燃烧的纸符,一手拿着柴刀,驱赶刘家夫妇,带着桑雀从后窗逃出刘家土屋,跑上村中主道。 几人以明漳为中心,紧紧跟随,他们背后三米外就是滚滚黑雾,无数双黑雾鬼爪争先恐后,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逼近。 桑雀手腕上的青黑手印隐隐作痛,她心中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办。 阴风呼啸不停,桑雀发现刘家夫妇虽然一把年纪,之前哭得声泪俱下浑身瘫软,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此刻跑得和明漳一样快。 这里的人很可能已经习惯这种情况,遇到邪祟也不会大喊大叫,知道跑得快才能活命。 桑雀一边跑一边暗中打量周围,脚下是土路,两边都是低矮破败的土屋,像是一个落后的小村子。 家家户户屋门紧闭,之前还有几声犬吠,现在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从周围环境,到明漳他们几人的穿着,口音,以及对邪祟的认知描述,行为反应来看,这里大概率不是她原来的世界,而是另外一个古代世界。 “该死的!” 明漳突然怒骂一声,跑出来还不到两分钟,他手中符纸就已经燃烧过半,并且燃烧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黑雾已经压到两米开外。 他们很快就会被裹进黑雾中,再也逃不出去。 想到此处,明漳毫不犹豫地转身,对着刘家老汉就是一脚。 刘家老汉本就瘦弱,猝不及防之下,被踹出去一米多远。 “她爹!” 刘家老妇惊叫出声,哭天喊地地扑过去。 桑雀震惊睁眼,僵在原地。 明漳眼神狠辣快步后退,随着符纸光芒远离,后面本就不远的黑雾一下将刘家夫妇吞没。 “啊啊啊!!!” 惨叫声刺耳欲聋,伴随着血肉骨骼被生生撕裂的声音。 大量鲜血从黑雾边缘流出来,鲜红刺目。 “你找死啊,还不快跟上!” 明漳对着桑雀怒喝一声,桑雀脸色阴沉,暗暗握紧拳头,转身跟上明漳。 “果然有用!” 看到手中符纸燃烧变慢,明漳暗喜,扫了眼身后黑雾,因为正在吞噬刘家夫妇,追击速度变慢,又被拉开足足五米远的距离。 明漳看到桑雀阴沉的脸色,眼神鄙夷,心中啐了口。 要不是他特意带着这俩老不死的,他们根本跑不过祟雾,装什么清高! 两人就这么奔跑了两分钟左右,黑夜之中,一座青砖小院出现在视野中。 明漳的符还剩下最后一点,撑到那座青砖小院不成问题。 “看看那邪祟在哪?”明漳快速对桑雀道。 桑雀回头扫视,黑雾已经重新追到三米外的地方,她看不到那鬼童的身影,但她手臂上的青黑手印越来越冰寒刺骨。 耳后突然传来破风声,明漳趁着桑雀回头,从视线盲区和极近的位置,抡起柴刀朝桑雀脖子砍去。 杀了桑雀,他就能拿到桑雀身上的宝贝,不用担心被他师父独吞,还能拖着桑雀新死的尸体去师父那交差,一箭双雕! 想到这些,明漳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眼中都是疯狂。 破风声从脑后袭来,桑雀眼神一凛。 啪! 明漳的手,被早有防备的桑雀钳在半空。 明漳震惊瞪眼! 桑雀侧身撤步,一个过肩摔将明漳重重摔在地上,仰面朝上。 紧接着,手起刀落,水果刀狠狠刺穿明彰手心,将他整个手掌钉在地上。 “人渣!” 桑雀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毕竟,桑雀早已经在心中预演过很多次。 明漳惊愕得愣了一瞬,剧痛才让他惨叫出声。 “啊啊啊!你这个贱人!!!”明彰双目血红,神态癫狂地怒骂。 桑雀面无表情,对这个心狠手辣之人没有半点同情。 她在明彰怀中看到一本蓝皮书册,连同他腰间钱袋一起揣在身上,捡起地上只剩一点的符纸转身就跑,毫不犹豫。 符纸只要点燃了,不管谁拿在手中,都能起作用。 “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回来!贱人!贱人!” 明漳惊恐大叫,眼看黑雾距离他越来越近,他忍着疼,硬生生把手从地上拔出来,连滚带爬的逃。 但是桑雀已经走远,失去符光保护,黑雾将他无情吞没,就像吞没刘家夫妇一样。 身后传来明彰的惨叫声,桑雀眉头紧锁,果断越过道观,朝着村外小路跑去。 莫名来到这里,经历过先前的事情后,桑雀就知道,无论是被邪祟追,还是跟着明彰去见他师父,都一定会死,明漳那算计的眼神,她早就看透了。 可是现在,她又该怎么活命? “找到那鬼童的杀人法则?” 想到手腕上的青黑手印,桑雀感觉洞悉法则已经没用,那鬼童标记了她,必定会将她杀死。 死局! 一股绝望感和无力感油然而生,桑雀慢慢停下脚步,巨大的血色圆月之下,村外原野上,金黄的麦田一望无际。 沙沙! 麦浪起伏,深浅交织。 麦田中央立着一个破衣烂衫的稻草人,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头,没有五官的脸对着桑雀。 一道道黑影像纸灰一样,飞扬着从麦田各处钻出,汇聚成肢体扭曲的细长人形,磕磕绊绊地朝她这边走来。 桑雀呼吸一紧,心脏狂跳,快步远离麦田,手中符纸燃尽,黑雾就在身后,不足两米。 她逃不掉了! 想到腿脚残疾的老妈还等着她回家,没有她的保护和照顾,老妈一个人会活得很艰难,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在这里。 一股勇气从心底爆发,桑雀红着双眼,一咬牙,决定拼了! 符纸上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桑雀用力扯下脖子上的厌胜钱,红绳缠在手指上,铜钱置于掌心,转身看着黑雾笼罩而来。 无数双雾状鬼手疯狂挥舞,几乎抓到桑雀身上。 阴寒的气息让她汗毛直立,浑身僵硬,巨大的恐慌感不受控制地滋生。 蓦地,背后阴冷感加剧,桑雀再次转身。 双眼空洞的鬼童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她。 鬼童的右肩下多了一条不属于她的手臂,很长,垂至地面,道袍袖子。 桑雀双眼刺痛,流出血泪,鬼童一步步靠近,腹部破洞处,无数青黑的手争先恐后地伸出来。 就在那些手要碰到桑雀的瞬间,她举起右手,以厌胜钱对着鬼童,快速念诵上面的咒文。 “雷霆雷霆,杀鬼降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敕!” 最后一字落下,血色光华从厌胜钱中央方孔爆发,卷起一阵狂风,瞬间将周围一切吞没。 黑雾消失,狂风停歇。 麦田中的黑影失去目标,重新化作灰烬飘散,诡异的稻草人孤零零的伫立在血色月光下。 麦浪翻涌,沙沙声响。 周围空无一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清晨,鸡鸣三遍。 第一缕晨光照进黑山村时,村民纷纷从屋内跑出,在外面找到刘家夫妇和明彰惨不忍睹的尸体。 明漳是严道子的徒弟,严道子是黑山村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没有严道子,黑山村这种山野村落,官府根本不会派人来坐镇,就算全部死在邪祟手里,也没人在乎。 村民立刻去通知严道子,本以为严道子会大发雷霆,杀人泄愤。 怎料严道子看过尸体之后,脸色苍白,眉宇间浮起几分担忧和恐慌。 “没想到这阴童来得如此快。” 严道子一副道士打扮,形容枯槁,留着山羊胡,身上总带着一股浓烈的尸臭味。 他显然知道阴童来历,并且对于阴童十分畏惧。 只是此刻,他所驾驭的邪祟,竟然没有在周围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阴童气息,但是这尸体的惨状,错不了。 “怪哉!” 什么人,竟能把这镇邪司都处理不了的阴童给驱除了? 严道子看到明彰尸体右手上插的水果刀,眉头微扬,将水果刀拔出来查看。 木质刀柄,刀身雪亮,光可鉴人,比铜镜更清晰,刀刃也很锋利,并非铁器,是他从未见过的材料。 昨夜,这里肯定还有另外一人! “昨夜你们可曾看到明彰跟谁在一起?” 严道子询问围观村民,村民齐齐摇头,祟雾影响,他们昨夜都只听到些许声音,没有看到人。 “难道是……她又出现了?” 严道子想到什么,眼中精光迸发,随即吩咐村民。 “即日起,仔细巡查村内和村外,一旦发现任何生人,立刻上报。” 严道子收起水果刀离开,未曾看到村民之中,有一人眉头紧锁,神色不对。 第5章 回家 头疼,晕眩,无力! 桑雀醒来之后一阵干呕,浑身瘫软冒冷汗,被抽干了精气神。 这感觉比她跑完一个马拉松还要疲惫难受,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尤其是头,疼得像有人用凿子在凿一样。 喘了几口气之后,桑雀按着头扫视周围,愣住。 “我竟然回来了!” 还是秦璐家,还是那个漆黑脏污,苍蝇乱飞的院子,桑雀仔细查看自己,还是原装的没错。 一抬腕,之前失灵的运动手环又恢复正常,此刻是凌晨一点半。 摸到口袋里的东西,桑雀取出来一看,是明彰身上搜的钱袋,还有她放在袖子里的蓝皮书册,都在。 刚才的经历不是梦,不是假的! 桑雀大脑空白了片刻,再摊开右手,厌胜钱和红绳都不见了,但她掌心还残留着淡淡的痕迹,有厌胜钱的轮廓。 拉起袖子,手腕上的青黑手印已经消失,那个鬼童被她消灭了吗? 抹去眼睛下面的血迹,桑雀踉踉跄跄地去秦璐房间看了眼,尸体还在,但是整个院子的阴冷气息淡了许多。 她捡起地上属于自己的手机,屏幕碎裂却不妨碍使用。 桑雀颤抖着手打电话报警,离开院子到外面等待。 坐在门外台阶上,眼睛依旧刺痛,让她视线有些模糊,抬手揉了揉,忽然看到街对面那家门口,出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等她放下手时,那里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滋滋闪烁。 那户大门上的锁已经生锈,像是好多年没人居住。 桑雀没敢多想,也下意识的不让自己多想,因为一想到邪祟那种存在,她依旧难压恐惧。 警察来得很快,桑雀也被带到警局,一整天都在做笔录。 她尚未成年,只有16岁,跟警察说了老妈残疾的情况,所以这次问询没有请老妈前来,只请了她们班主任到场陪同,毕竟秦璐在这里没有其他亲人,只能找班主任。 秦璐不是昨夜死的,桑雀有不在场证明,她从出自家小区到进村子也有监控记录。 唯一的疑点就是她十二点刚过进入秦璐家,为何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报警。 桑雀说她吓晕了,她当时面色惨白,状态确实不好,有种低血糖犯了的虚弱感,也没人怀疑这一说法。 从凌晨一直到黄昏,桑雀才被一位叫艾静的女警送出警局,班主任还要留下,继续处理后面的事情。 “桑雀同学,今天感谢你的配合,也请节哀,我们一定会抓到杀死你同学的凶手,尽快找到她父亲,这件事未必就是她父亲干的,你也不要妄下定论,一切都要讲证据。” 桑雀一言不发,拳头紧握,不是那禽兽干的,还能有谁? “另外,秦璐同学的手机我们会仔细查看,你说的短信一定会有科学的解释,你可不要相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桑雀闷闷点头,她手机上那些秦璐发的短信,全部消失不见,警察这边说,秦璐的手机早在她死亡那天就彻底坏了,不可能发送短信。 “艾警官,还有出租车和广播的事情,也麻烦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 桑雀很在意这两件事,当时着急去找秦璐,她原本就打算见到秦璐之后,再将出租车和广播的事情报告警察,没想到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耽搁到现在。 艾静点头,“会的,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班主任,开学前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乱跑,如果有新的进展,我们也会请你回来协助调查,回去之后,你最好将今天的事情跟你母亲沟通一下。” “好。” 艾静目送桑雀打车离开,笑容逐渐收敛,眉头蹙起。 关于桑雀说的出租车,确实存在,昨晚就已经出城,司机的行迹和最近一起女高中生失踪案有交点,他们正在全力追查中。 但是那个‘老张故事会’,他们去电台查问过,那边从来就没有过这样一档节目,网络检索,也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 出租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桑雀长舒一口气,总算能够回家了。 秦璐的事情,让她心里很难受,但现在她只能等警察抓住凶手。 之后,她会出钱帮秦璐处理好后事,这也是她唯一能替秦璐做的事。 桑雀清空大脑,仰头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等回到家,吃饱喝足睡一觉之后,她才有力气去思考昨夜那怪诞离奇的一切,查看明漳那里得到的书册和钱袋。 那样念诵过两次咒文之后,她就像被抽空了全部精神和力气,十分困倦,做笔录时一口气吃了三份盒饭,喝了许多咖啡才撑下来。 黄昏的霞光渐渐消失在远山之后,夜幕悄然降临。 一阵阵冷风吹在身上,桑雀搓揉着胳膊,又忽然觉得不对,这冷风不是从窗外吹来的,是从车内,她旁边。 桑雀一惊,坐起来转头。 只见一个脑袋缺了半边,满脸是血,一身血污西装的年轻男人,抱着破烂的公文包,坐在她旁边。 寒意从背后直冲头顶,桑雀整个人都麻了。 察觉到桑雀惊恐的视线,满身是血的西装男缓缓转头,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声音。 “你……能看到……” 桑雀呼吸一滞,立刻将视线透过西装男,看向另一边的车窗外。 “可惜,那家麻辣烫没开门,算了。” 桑雀呢喃一声,靠在座椅上,转过头假装欣赏车外风景。 西装男缓缓靠近,一张挤压变形的脸几乎怼到桑雀脸上,浓重的血腥味让桑雀兜里的拳头紧握着。 她脸上做出轻松样子,透过前面的后视镜,看到后排只有自己一人。 桑雀嗓子发紧,强迫自己慢慢哼起一段流行歌。 啪叽! 西装男的半个脑子,掉在桑雀腿上。 !!! 夏天的速干长裤很薄,桑雀甚至能感觉到湿滑黏腻,和那半个脑子轻微的蠕动感。 咕叽~咕叽~ “你……能看到……” “…………” 还好小城市的路都不远,一首歌哼完,出租车停在桑雀家小区门口。 桑雀‘神态自若’地掏出碎屏手机付款,下车,余光看到出租车离开,西装男没有跟上来。 桑雀的心脏此刻才怦怦狂跳,呼吸逐渐急促。 她拿起手机想要报警,又顿住,艾警官才叮嘱过她,不要相信封建迷信的东西,她转头就报警说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从秦璐家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也有邪祟,只是没有另外那个世界那么多,但是她短短一天,就已经遇到两个。 这是因为她之前看不到,现在能看到了吗? 她很怀疑,刚才她要是被那西装男发现她能看到他,西装男是不是立刻就会要她命? 重点是,她现在没有任何对付邪祟的手段,厌胜钱已经没了! 桑雀站在小区门口回望,乌云遮蔽月亮,山脚小城像被巍然庞大的黑色阴影笼罩着,沉暗,湿冷,充满腐朽破败,垂暮将死的味道。 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中,总有朦胧的黑影一闪而逝。 桑雀心脏紧缩,埋头快步回家。 仅仅一夜,这安逸的小城在她眼中已经不再安逸,这静谧的夜色之下,不知道藏着多少她从未看到过的邪祟。 如果她有明漳那种驱邪符就好了,最起码能保证老妈的安全。 还有明漳那个师父,是不是还有更厉害的手段? 老妈腿脚不方便,桑雀家住在一楼,她直接从花园后门回家,屋里只开了夜灯,昏黄一片。 换好鞋,桑雀怕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便把身上外套和裤子脱下来扔在一个空花盆里,准备一会全部烧掉,包括明漳身上的钱袋和书册也暂时扔在外面。 换上睡衣,桑雀到书房和主卧都没找到老妈。 推开自己卧室门,桑雀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老妈正在她书桌前,背对着门口,翻看她桌上崭新的暑假作业。 桑雀松口气,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也为之一松。 不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只要回家看到自己的妈妈,好像一切都能被治愈。 桑雀走进卧室,她现在只想扑到老妈怀里,闻闻老妈身上让她安心的味道。 “妈……” [滴——验证通过,请开门] “小雀你回来了吗,妈妈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烤脑花,快出来吃吧。” 智能门锁的声音和老妈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桑雀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面前那个老妈,长发披散,身体没动,一颗脑袋正磕磕绊绊地转过来。 “你……看到了……我……” 第6章 温馨之家 在那女人即将跟她对视的瞬间,桑雀硬生生将口中那一声肯定的称呼转出问询的尾调。 声音带着颤抖,接上咳嗽声掩饰恐惧和慌乱。 桑雀正常地转身,回应刚进家门的老妈。 “来了咳咳!咳咳咳!” 余光之下,背后那女人突然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缭乱的黑发下,是一张布满血污,没有下巴的恐怖面容。 尖利的鬼叫声已在耳边,桑雀紧张屏息,忍不住要躲开时,恐怖女人突然散成黑雾,烟消云散,像被什么奇异的力量强行驱散。 头发被阴风撩起,桑雀遍体阴寒,右手掌心却在发烫,冷热对比异常明显,厌胜钱的印记更淡了。 “小雀?你怎么了?” 桑雀的母亲桑晚,操控电动轮椅来到桑雀面前,看她面色惨白,关切询问。 厨房那边,家里的钟点工张姐正把买到的蔬菜水果逐一放进冰箱。 桑雀拧眉摇头,没吭声。 不一会,张姐忙完,跟她们打了声招呼,下班离开。 这期间,桑雀装作找东西,小心翼翼地查看家里各处,没发现其他邪祟的存在。 回到餐桌边坐下,桑雀把老妈买来的吃食推到一边,拉着椅子靠近老妈,将她的手抓在手里,感受着温热和真实。 “现在说吧,怎么了?”桑晚回握桑雀的手,柔声询问。 桑雀一脸沉重,“妈,秦璐出事了。” 桑雀把秦璐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跟老妈桑晚说了一遍,包括她报警的部分,略过穿越和其他科学无法解释的地方。 她和老妈向来无话不说,原本她是打算一回来就把所有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老妈的。 可是现在,她一个字都不敢提! 她不知道那个邪祟还在不在家里,又会不会有其他她看不到的邪祟在偷听。 就像那个鬼童,明漳看不到,她能看到。 万一被其他邪祟知道她能看见,触发什么杀人规则,肯定会有危险。 原本以为家会是最安全的地方,谁知道,她自己家里竟然也有一个邪祟。 邪祟就能擅闯民宅,没有王法了吗? 明漳不是说大部分情况下,邪祟是夜不入户的吗?难道刚才那邪祟原本就是房子里的,地缚灵? 桑雀控制不住地想,住进来这两年多,她睡觉时,吃饭时,甚至上厕所时,那邪祟是不是都在旁边看着她。 一想到这些,桑雀就头皮发麻加火冒三丈。 好在,只要‘看不到’,就不会有危险,毕竟这两年没出过事。 不对,刚才那邪祟已经察觉到她有问题,而且未必就是被彻底驱散,厌胜钱在对付完鬼童之后,剩余的力量不会太多,她能感觉到。 之前她能一斧头砍断吊着明漳的上吊绳,肯定也是因为她才念诵过咒文,有力量残留的缘故。 刚才的驱散,也是一样的效果。 如果刚才的邪祟是彻底消失,那就没有必要折腾老妈另换一个住处,这房子是为老妈特意设计装修的,有很多方便她生活的设施。 对于老妈来说,搬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因为残疾,她敏感又社恐,不喜欢离开熟悉的环境。 而且,就算另换一个住处,也不能保证一定‘干净’。 桑雀脑子乱糟糟的,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决定慢慢想办法。 这个世界肯定也有隐世高人能够对付邪祟,还有明漳那本书册,里面说不定记录着对付邪祟的办法。 “小雀,你也别想太多,相信警察会很快破案,给秦璐一个公道,你看你脸色差的,吃点东西,今天先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妈妈也会帮你的。” 桑晚关心地看着桑雀,把买来的晚饭推到她面前。 桑雀点头,草草吃了两口炒面,烤脑花她是没碰。 出租车上那半个脑子,记忆犹新,以后再也不吃这玩意儿了。 * 吃过饭,一番收拾洗漱之后,桑雀再次检查家中各处,没见到其他诡异存在,她到花园烧掉之前穿的衣服,图个安心。 明漳的钱袋里只有一些散碎的银块和铜钱,没有其他物品。 那本蓝皮册子很旧,边角卷起,封皮空白,里面还夹着一封没拆的信。 信的封皮上写着:严兄敬启。 “严?明漳他师父的信?” 桑雀把信放到一边,先快速翻看册子,里面字迹凌乱,墨色暗红,是用毛笔手写的繁体字,她大概能看懂一些,内容是白话不是文言文。 看格式,像是明漳的日常笔记,备忘录之类的。 繁体字难以辨识也没关系,手机扫描可以联网搜索翻译,花点功夫总能解读。 桑雀拿上明漳笔记,回到家里锁好门窗,把所有灯都打开,驱散黑暗,增加安全感。 路过书房,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她探头从门缝看了一眼。 自家老妈正坐在电脑前,灯光映出她柔和侧颜,乌黑长发披散肩头,神情专注,双指在键盘上跳动。 桑雀不爱学习,却也能一下想到温婉娴静这个词来。 “有事吗?”桑晚发现桑雀,转头笑问。 “您就不能白天努力,多存点稿子,晚上早点睡?非要每天熬夜码字赶更新?” “你不懂,深夜才有灵感。” 桑雀无奈摇头,确定书房里也没有奇怪的东西后,帮老妈关上门。 老妈是个网络作家,十四岁出车祸,一条腿截肢之后,就开始靠写作谋生。 写了快二十年,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老妈一个人把她养大了不说,还给她在这小城中攒了两套房子,两间铺面,以及数额可观的保单和存款。 让她可以不用为未来发愁,可以热情开朗,可以没有顾虑的学武练箭,做任何她喜欢的事情。 即使三分钟热度,即使这些事以后不会帮她找到好工作,都没关系。 老妈说,若她有出息,就去报效国家,振兴华夏,或者去追寻诗与远方的浪漫。 若没出息,就在老妈身边当个混吃等死的包租婆,只要没病没灾,每天开心快乐就好。 昨天之前,她的生活还十分温馨,按部就班的前进,能看到光明无忧的未来。 现在,一切都被颠覆,前路迷雾重重,波诡云谲。 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会保护好老妈,让老妈也可以无忧无虑,过老妈想要的生活。 桑雀抬头看到厨房冰箱上用来装饰的灶神磁贴,她拧眉挣扎了下,把明漳笔记放在一旁,双掌一合,低头一拜。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信什么,这世上有邪祟,说不定也有神呢? 拜过之后,桑雀呼口气回房,卧室门关上,客厅和厨房一片寂静。 忽然,一直吸在冰箱上的灶神磁贴,掉了。 滋滋! 厨房的灯闪烁两下,又恢复正常。 干净整洁的三居室,处处透着家的温馨。 * 小卧室。 桑雀拉开书桌椅子,看到桌上崭新的暑假作业,眉头一皱。 算算日子,还有二十八天才开学,最后一周再写也来得及,她果断把暑假作业丢到一边,用其他东西盖上,眼不见心不烦。 坐下,调整座椅位置,再喝口水,桑雀翻开面前的‘明漳笔记’,开始逐字阅读…… 第7章 明漳笔记 【三月初九】 黑山村人丁一百一十二人,黑狗三条,司晨鸡二十一。 日日记录这些数字,当真是麻烦! 春耕在即,今日师父欲开坛画符。 需准备神龛,香炉,贡品,法器,符纸,朱砂,司晨鸡,黑狗血,糯米等,勿忘! 画符之事,非正经授箓道士不可,我欲围观被师父拒绝,请道君之力绘制符箓,难道比邪祟索命还恐怖? 今日又叮嘱我,需全心处理村民请求,不可轻慢,说是开鬼门下九幽必修之事。 瘦猴今日再次登门,诉其老娘夜半又闻歌声,而家中其余人未曾听到,情况已持续五日,先前方法均无用。 今日晨起,老婆子浑浑噩噩,口哼古怪调子,似坟前哭诉,忽高忽低,极其渗人。 瘦猴不通音律,只听一遍,说他竟全部记下,一整日脑中皆是那古怪曲调,挥之不去。 随瘦猴去家中再次探查,依旧一无所获,开眼符箓还是没有开鬼门之后看得清楚。 此种不知源头的情况,处理起来倒也不难。 取糯米混合粗盐,沿屋角撒一圈,夜间再以红绳绑扫帚,倒放于大门后。 若家中无邪祟,此法可让屋舍固若金汤,七日内邪祟不侵,九幽上三层邪祟均不可破。 若邪祟确在家中,见此阵仗必逃,次日糯米发黑处,便是邪祟出没被困之处,用扫帚将糯米粗盐扫出大门,便可驱除。 只是糯米唯南方可产,九成供给朝廷,西北这边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师父一年到头,也只得半斗存货。 方法告知瘦猴,他能否购回糯米,就看他的孝心和能耐了。 …… 【三月十二】 黑山村人丁一百零九人,黑狗两条,司晨鸡二十。 寇玉山那混账东西,竟敢对我动手,我就见死不救又如何,驱赶邪祟哪有不死人的? 真当那尸泥成祟好对付?才死三个已是万幸! 要不是小爷压阵,他寇玉山今日也回不来,黑山村今年的地都别开垦了。 一个绝户的鳏夫,也敢跟小爷造次! 他若不是村子护卫队的队长,村民都敬着他,我弄死他! 不过被尸泥祟这么冲撞一下,我鬼门大开,只是入定后,梦中所见是一片乱葬岗,空无一人也无邪祟,头顶血月,四面皆是浓雾。 九幽在何处?并未看到悬崖,深渊,阶梯之类的东西。 请教师父,师父说我天赋异禀,不必急于求成,继续每夜过阴便好。 当年他五日才开鬼门,两月触及九幽第一层,我从开始过阴到鬼门正式开启只用三日,难能可贵,若非这份天赋,他当初也不会让我拜师。 师父还说,即日起,便可开始留意人死之后所化的邪祟,运气好遇到适合我的,待我下到九幽第二层就直接作法驾驭,正式成为走阴人。 寻常人一生战战兢兢,躲避邪祟苟延残喘,面对邪祟毫无还手之力,寻常武器亦不能斩杀邪祟。 就算是正经授箓的道士和皈依的和尚,依靠外物,也只能暂时驱赶和关押上三层邪祟,无法直接消灭。 气运好的人,碰上邪祟,洞察法则,尚有一线生机,但此种人凤毛麟角。 大部分人遇上邪祟,都是十死无生,沦为邪祟血食。 唯晴朗白日可在外活动,但仍需小心藏于暗处的恐怖。 一旦进入黑夜亦或不见日头的阴雨天气,便只能藏在屋舍之中,守着灯盏盼天明。 走阴人驾驭邪祟,九死一生,选择邪祟的条件也十分苛刻。 一旦驾驭成功,便可借用邪祟之力,灭杀其他邪祟,吸收邪祟力量,提升自身道行。 届时,即便是阴天和黑夜,面对邪祟也有抗衡之力,最不济,也能保命逃生。 面对寻常人,更是生杀予夺,一如邪祟,更胜邪祟。 只不过走阴人都是克尽亲朋,不得善终的短命种,大多数活不过半年,死后还可能变成更强大诡异的邪祟。 师父驾驭邪祟超过一年,他已洞悉驾驭邪祟关键秘法。 听闻镇邪司镇守各州府的走阴将,便是依靠此法,存活十余年不见邪祟反噬之兆。 今日听师父说了许多,心中激荡,提笔抒发,仍意犹未尽。 不知我将来能驾驭怎样一个邪祟,届时到镇邪司领差,兴许将来我也能做一回镇守州府的走阴将,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 【三月十五】 黑山村人丁一百零八人?三日前记录还是一百零九人。 这三日无驱邪之事,无死人,更无人出远门,为何名单上的刘家三郎没了? 问过全村人,都说黑山村没这号人,我似乎也未曾见过此人,印象中刘家夫妇早年死了两个儿子,老年得女,现在只有一个闺女刘彩凤。 但我亲笔所写的名单绝不会出错,刘天佑,年十六,黑山村唯一在县里上私塾的人,临近夏收时节,从汤原县归来,绝对有这个人! 问过师父,师父让我不要再继续追查。 这世间,有许多不能被记录,不允许命名和描述,甚至提都不能提的存在,非人力能抗衡,即便是镇守州府的走阴将,也要退避三舍。 好在知道这类存在的人少,它们远离人间,只偶尔出现,也甚少成灾,只要不是倒霉正好触发其法则,不会出事。 所有人包括师父都不记得刘家大郎,他到底如何惹上这般恐怖东西,可怕! 师父趁机教训我,让我收起好奇心才能活得长久,在这世道,关于邪祟的事情,未必是知道越多越好。 还有,每日定要算清楚村中人丁,重要之事都要用加了朱砂的墨来记录,遇到古怪之处,随时查阅。 有些邪祟能篡改人的记忆,但改变不了朱砂墨迹,朱砂越纯越浓,越难被邪祟力量影响。 想想还是望山城安全,有镇邪司的日游使和夜游使轮番值守,真不知师父为何要辞了镇邪司差事,特意到这破地方来。 朱砂存货不多,明日一早前往汤原县购买,顺道给师父送封信。 驱黑驴车,带墨斗,符箓和铁剑防身,勿忘! …… 【四月初八】 黑山村人丁一百零九人,黑狗五条,司晨鸡十九。 前日阴雨,赵家小儿失踪,至今日遍寻无果,八成是小儿顽皮,雨天踩了水坑,没了。 今日李家婆娘一胎生了俩大胖小子,他家黑狗也生了一窝狗仔,三黑两花。 杀一只司晨鸡敬神,以鸡血,朱砂和黄纸记录幼儿生辰八字,为其定魂,保三年邪祟不侵。 李家这是什么风水?如此多子多福? 那李卫明也不怕福气过盛,横死野外,到时丢下年轻貌美的婆娘当寡妇。 要说貌美,当是村上那女疯子和她那傻闺女水灵好看,可惜了,母女俩乃是黑山村的守村人,寇玉山和村民都护着。 寇玉山这绝户的鳏夫,竟藏了不少糯米,替瘦猴家驱邪,可真会收买人心。 瘦猴老娘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也值得浪费糯米这般金贵的东西,暴殄天物! 开鬼门近一月,每夜梦中乱葬岗打转,仍不见九幽。 师父叫我别急,先好好给村民办事,届时下九幽,点心灯,还得靠这些泥腿子的香火。 没有心灯就下九幽,等于羊入虎口,招邪祟,死得快。 …… 【四月二十七】 黑山村人丁一百零八人,黑狗五条,司晨鸡十九。 李卫明死了。 他婆娘产后血亏,昨日去汤原县给婆娘买药,一夜未归。 今日天快亮时,对门刘家老汉因家里夜间时常有怪异动静,守在正堂一夜未睡。 恰好于门缝中瞧见李卫明状如行尸,自夜幕中归来,浑身是土,站在李家院中,朝屋里张望。 司晨鸡一打鸣,李卫明就化成一捧黄土,只剩几包药和一个拨浪鼓埋在土里,李家人哭嚎不止,惊动全村。 就说那李卫明是个短命鬼吧! 夜不归家,撞了邪祟还能回来,肯定是拜了山野地鬼。 地鬼易请,难送! 只为回家看婆娘和孩子一眼,真是疯了。 可怜李家婆娘年纪轻轻就守寡,如若不能帮李卫明还愿,家中不得安宁。 此事,我师父亦无能为力,且看她如何还愿,送走那地鬼。 …… 【五月十二】 黑山村人丁九十九,黑狗五条,司晨鸡十。 寇玉山疯了,竟敢冒犯我师父! 尸巢过境,那是黑山村气运不好,若非我师父不顾邪祟反噬,强行驾驭邪祟逼退尸巢,黑山村这一百多号人必定全部横死。 牺牲九人,救下黑山村这么多人,天下哪里寻这么划算的买卖? 总比他请出村鬼,鱼死网破的好吧? 不过师父确实反常,原先在镇邪司中领差,遇邪祟成灾都是能躲便躲,没得菩萨心肠。 如今为何对黑山村如此上心,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护这一村贱命? 还有很多行为习惯,也不像我刚跟着他的时候,反倒越来越像他驾驭的那个邪祟生前的样子。 问过师父,他说无妨,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在此番不是没有收获,于尸巢过境处发现一件阴物。 这可是万中无一,极为难得的好东西,寻常人也能使用。 就是不知道是何种邪祟留下,能使几次,拥有何种效果,代价又是什么,师父居然连我也防着不给看。 阴物放在走阴人身上,能一定程度压制走阴人所驾驭的邪祟,让邪祟更听话,我何时能得到一件上好的阴物? 阴物保管,需以红布包裹,再以浸了鸡血的红绳缠绕九圈,用时以血为引,丢出即可,谨记! …… 【五月二十九】 黑山村人丁九十九,黑狗五条,司晨鸡二十。 村民凑钱,购回司晨鸡十只。 给小儿叫魂这等简单之事也要我做?只要记着‘引魂归时莫回头’,抓谁来做不成? 还有刘家前些日子丢东西,这些日子家中又无故出现染血的破旧书籍,还要我去查源头? 近日已找到九幽第一层石阶,需抓紧过阴,早日下到九幽第二层。 师父为我寻找能够驾驭的邪祟,仍无音讯,成走阴人,当真是不容易,得看命。 听说师父当年也是意外驾驭邪祟,成了走阴人,他并不想走此道。 今日从汤原县归来,带回一封师父老友之信,师父看过之后面色不好,说是他一位镇邪司的老友暴毙,死状惨烈,是什么阴童所为。 在镇邪司当差,日日与邪祟打交道,寿终正寝是奢望,能得个全尸便是万幸。 看过信后,师父态度转变,承诺全力教我驱邪之事,待黑山村事了,就带我回师门,授箓入道。 另有一事,师父之前受伤,需要进行血祭,压制自身邪祟反噬。 尸巢之灾,令黑山村村民惶恐难安,师父不好开口让村民献上血祭祭品,为今之计,只能抓那守村人母女俩。 两人疯疯癫癫,时常不见踪迹,死了也不会有人察觉。 待师父伤势痊愈,血祭成功,道行必定更进一步,届时,黑山村谁敢不遵师父号令? …… 【六月初六】 黑山村人丁九十九,黑狗五条,司晨鸡十七。 守村人的傻闺女跑了,师父血祭只成一半,仍需一个皮相好的贡品。 师父叮嘱,务必活捉小傻子,难道那小傻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师父似乎还被小傻子伤到了? …… 【六月二十五】 黑山村人丁九十九,黑狗五条,司晨鸡十五。 依旧抓不住那小傻子,多人看到她在村子附近出没,定是寇玉山暗中协助。 寇玉山跟我们师徒俩处处作对,可惜,他根本不是我师父对手。 夏收在即,麦田中出了麦祟,没我师父出手,今年黑山村将颗粒无收,也无法再耕种。 无粮过冬,又失去赖以生存的田地,明年此地就没有黑山村了。 我师父当众点了刘彩凤为贡品,令刘家三日后入夜前,将人送到他住处,不然他伤势难愈,无力对抗麦祟。 夏收时节,镇邪司事务繁忙,黑山村这种山中小村根本没有人手来管。 寇玉山让村长递了三封求助信给汤原县县衙,皆无音信,只能靠我师父。 一想到寇玉山今日铁青难看的脸,小爷心里就痛快! 他也不看看,哪个泥腿子敢反对,谁反对,谁就是要害死全村,就是跟全村过不去。 他私心救下小傻子,却逼得刘彩凤成为贡品,因果循环! 痛快!真痛快! …… 【六月二十八】 黑山村人丁九十九,黑狗五条,司晨鸡十五。 今日去汤原县给师父取信,说不准,是我驾驭邪祟之事有了音信。 赶黄昏前回来,去刘家领人,勿忘! 第8章 走阴人 “人渣!” 合上明漳笔记,桑雀只觉他死有余辜,心中并没有故意害死他的负罪感。 还有他那个师父,也是个人渣! 笔记里信息量很大,桑雀得花点时间仔细梳理,不过总算是找到一条对付邪祟的办法,可以暂时保家中平安。 糯米混合粗盐,扫帚绑红绳,倒放门后。 桑雀立刻行动,一边拿着手机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一边赶往厨房。 她心神都在手机上,没有注意冰箱下一样东西被她不小心踢到角落。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桑雀找到一袋未拆封的精品糯米,足足十斤。 古代一斗差不多12斤左右,明漳笔记里提到,他师父一年到头也只能攒出半斗,也就是6斤。 那边很难买到的东西,在她这里根本不值钱,市场价一斤不到4块,随处可见。 网上搜索过后,桑雀发现这边也有一样的驱邪之法。 她取出一口大锅,把糯米和家里存的盐一比一混合,沿着墙角撒遍家中各处。 古代条件所限,只有粗盐,网上的帖子说,用细盐也行,就是有一点必须注意。 扫帚必须是手工做的老扫帚,不可以用现代制造的扫帚。 正好,张姐先前扫院子,嫌家里扫帚不好使,从她家带了两个来,就是手工做的老扫帚。 这个方法要是真的有效,成本远远不到一百块,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这个办法对九幽上三层的邪祟都有效,她能看到的邪祟,跟鬼童差不多,按照明漳的推断,大概在九幽第二层。 还有明漳笔记中,每日都记录村中黑狗和公鸡的数量,在现代,也有黑狗和公鸡辟邪的说法。 公鸡打鸣扰民,黑狗可以养一条,好好训练一下,陪着老妈挺好。 糯米一路撒到书房里,桑晚满脸疑惑,看不懂桑雀在做什么。 她正要开口,桑雀就抢先回答,“您先别问,也别破坏这些东西,我确实遇到点事情,等我想好,我再跟您仔细说。” 闻言,桑晚笑着点头,“行,那你想好再告诉我,但不要太久,你这阵仗跟家里闹鬼一样,成功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桑雀把装糯米的锅放在地上,直起身问,“妈,您觉得,这世上有邪……有鬼吗?” 桑晚想了想,“感性方面,我希望这世上有,但理智上,我觉得没有。” 桑雀扫了眼电脑桌上的相框,明白老妈为什么感性上希望有。 桑晚继续道,“前几天刷到一个短视频,也是问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有个回答虽然凄凉,但不得不说有道理。” “什么回答?” “这世上若真有鬼,三千多万英魂,岂容倭寇全身而退,长活于世。” “…………” “按照书中记述,鬼神文化是从原始社会的愚昧中萌生的,靠着人们的想象力,用以解释自然界中无法理解的现象。后于封建社会的伦理中兴盛,将鬼神观念和祖灵观念相结合,最终形成传承后世的鬼神文化。 “由于种种社会原因和现实生活的折射,想象中的鬼有善有恶,在缺乏明确神明观念的时期,人类先拜鬼后拜神,长此以往,那些鬼中善类和强者,便上升成为了有保护力的‘神’。 “归根结底,无论鬼还是神,都是人们的想象,或用来宽慰自己,或用来震慑别人。虽然不知道你搞这些做什么,但要是能让你心里舒服点,你尽管去做,妈妈不会说什么的。” 桑雀苦笑,老妈肯定以为她是因为看到秦璐尸体的惨状,被吓到,胡思乱想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世上大部分人都不相信鬼,也就是邪祟的存在,所以才看不到,不被影响。 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她是真的看到,接触到,差点因此丧命,由不得她不信。 桑雀没有解释,仔细撒完糯米离开书房。 桑雀出去之后,桑晚拿起电脑屏幕旁的相框,用手擦拭。 照片里,她坐在轮椅上,抱着满周岁的桑雀,背后是笑容灿烂的亲姐姐。 桑雀小胖手里还握着抓周的木弓木刀,呲着奶牙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姐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一眼?你从小教小雀练武,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会离开我,才让她来保护我?” “小雀现在沉迷练武不好好学习,作业都不写,你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会打爆她的头吧,我都能想象到你给她辅导作业,她神游天外,你气到摔书的样子。” 桑晚唇角笑容逐渐苦涩,“姐,我和小雀都好想你啊……” 外面,桑雀忙活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把家里边边角角的地方全部撒上糯米,确保连成一个圈,没有任何遗漏。 扫帚也绑好红绳,倒放在防盗门后,家中灯火通明,让她倍感安全。 未见异常,桑雀打着哈欠舒展筋骨,总算能够松口气,去睡上一觉,恢复精力。 一夜好眠,桑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在梦里找厕所。 她渐渐苏醒,又不想起来,蜷起身体翻身,浓重的血腥味带着阴冷的风扑在脸上,桑雀猛一睁眼,鬼童木然地站在她床边。 “啊!!” 桑雀一下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出了一身冷汗。 万籁俱寂,房间里只有空调嗡嗡作响的声音。 桑雀环视周围,没有鬼童,她还在家里,万幸是梦。 缓上两口气,桑雀下床去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回想刚才的梦,好像有点过于真实了。 是她太紧张,还是有问题?难道那鬼童没有消失? 天还没亮,客厅的挂钟显示才五点半,桑雀打算出去晨跑,顺便找早上锻炼的大爷大妈们打听一下,峪城有没有那方面的高人。 对于自己昨天的离奇经历,和现在能看见邪祟的事情,她有太多问题需要一个‘专业人士’来解答。 换衣服之前,桑雀先检查了一遍家里各处的糯米,没看到有发黑的地方。 家里应该是‘干净’的,没看到之前的女鬼,也没看到鬼童。 今天周末,张姐放假,不会来家里做饭打扫,桑雀去厨房,准备先把豆浆机打开,跑步回来买点油条和小笼包当早饭。 经过冰箱,桑雀又退回来。 灶神呢? 冰箱上其他磁贴都完好无损,唯独灶神不见了? 金属生锈摩擦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桑雀转身,一架轮椅吱呀呀朝她驶来,上面空无一人。 桑雀汗毛倒竖,本能后退两步,为什么糯米没用?! “你……看见了……” 这我能装看不见?!桑雀心中怒骂! 砰! 头顶灯泡炸开,黑暗中,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红衣女鬼凭空出现在桑雀背后。 桑雀头也不回,迅速朝着花园方向跑去,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桑雀转过身,面目狰狞的女鬼已经扑到面前,她一只手背在身后用力拧门推门,张口准备再次尝试厌胜钱的咒文。 千钧一发之际,刺骨的阴寒从桑雀体内爆发,一条干瘪发青的手臂忽然从她腹部凭空穿出,一把掐住女人脖子。 桑雀满眼不敢置信,看着女鬼狰狞的脑袋被拧断,带着凄厉惨叫声化作一捧黑烟,撞向她。 右手掌心发烫,背后门一下被推开,桑雀双眼大睁,被那股黑烟撞得踉跄后退,一脚踏空向后倒去。 桑雀此刻才醒悟,为什么鬼童会出现在她梦中。 因为她驾驭了鬼童,成了走阴人! 砰! 桑雀重重摔在地上,呼啸的冷风带着泥土的腥味,麦浪翻涌的沙沙声传入耳中,她抬头看清周围景象,面色煞白。 一轮血月斜挂天边,远处村中犬吠不停,麦田里,破烂的草人风中摇晃。 她竟然,又回来了! 第9章 破庙 天还没亮,麦田中纸灰一样的黑影又一次飞扬起来,汇聚成肢体扭曲的细长人形,磕磕绊绊地朝桑雀走来。 桑雀心脏紧缩,赶忙站起来扫视周围。 左边是黑山村,前面右面都是麦田,背后是一片杨树林,静谧阴冷。 纸灰黑影越来越近,桑雀一路退到树林边。 虽然她驾驭了鬼童,成了走阴人,可是她完全不知道怎么指挥鬼童帮她对付其他邪祟。 更何况,驾驭邪祟有代价,连明漳师父都被反噬,需要什么血祭。 她害死明漳,要是被明漳师父发现,必死无疑,村子那边暂时不能去。 桑雀迅速冷静下来,回想明漳最后一篇笔记上的时间是六月二十八,她昨晚查过,按阴历算,正好对应现代阳历的八月二号。 明漳那天去刘家找刘彩凤,她那天晚上去的秦璐家,当时都是深夜,月亮的位置差不多。 所以,两边的时间是一致的。 “先撑到天亮!” 桑雀转身就朝树林中跑,夏天日出时间在六点左右,她从现代过来时,是五点四十五左右,距离天亮不远了。 明漳笔记里提到过,晴朗白天没有邪祟,撑到天亮她就能暂时活命。 家里现在什么情况她也不敢确定,万一女鬼还在,老妈怎么办?她就这样失踪,老妈一定会很担心。 她必须活下来,然后尽快回去! 树林空荡,树影张牙舞爪,暗处仿佛有无数诡异存在窥视着。 桑雀披头散发,一身黑色睡衣,脚上穿拖鞋,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一双腿突然从头顶垂下来,桑雀急急停住脚步差点撞上,忍不住就要抬头看。 不行! 桑雀硬生生压住视线,寒意直冲头顶,这是上吊绳,不能抬头直视,她第一次过来就领教过。 桑雀垂下眼眸,刚绕开面前吊着的尸体,周围树上接二连三的垂下一具又一具死尸,风中摇晃,包围在桑雀周围。 不用看,她也能想到那些尸体诡异狰狞的笑脸。 头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尸体的脚尖全都慢慢转向桑雀,她抑制住狂跳的心脏,平视前方,不敢碰触那些尸体,小心翼翼地绕出去。 忽然,一点摇晃的橘色光芒映入眼中,桑雀看到树林深处有座破败的院落,火光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密闭房间里,只要点燃灯火,就能防止邪祟入侵。 桑雀眼眸亮起,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过去。 院落木门歪倒腐坏,外墙坍塌爬满藤蔓,草丛中还有半块牌匾,上面只剩一个‘廟’字。 阴风刮着后颈,桑雀感觉背后有异常动静,她赶忙跑进破庙。 趟过院中齐腰的杂草,桑雀一路向着火光,看清里面屋子时,她头皮瞬间发麻。 密密麻麻的头发缠在没有门窗的破屋外,来回蠕动,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破屋被封在头发后面,火光从头发缝隙中透出。 桑雀浑身僵硬屏住呼吸,不敢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怕触发这未知邪祟的杀人规则。 正当桑雀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阵公鸡打鸣声从黑山村方向传来,雾沉沉的天空转瞬泛出青色。 天亮了! 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中,破屋外的头发潮水般退散。 桑雀看到半边房顶塌下来,压在里面倾倒的雕像上,屋中空地上有一堆火,旁边坐着一个满脸黑灰,头发毛躁的少女。 四目相对,少女清澈的瞳仁一缩,惊慌失措地从破屋侧面逃走。 “等等!” 桑雀没喊住人,又不敢贸然去追,只能暗中猜测,这个少女该不会就是明漳笔记中提到的那个小傻子吧? 黑山村的村民各有各家,只有那个小傻子一直流落在外。 她果然很特殊,居然被一堆头发保护在屋子里过夜。 明漳说小傻子和她娘是守村人,桑雀还曾在网上搜索过,在《山海经》中找到一段记载。 【山海有言:痴本智者,为守一方水土安宁,自丧一魂二魄转世为愚,除魑魅,荡魍魉,平阴阳,定五行,无人可比,无人能及】 在现代,一些农村就有守村人的说法,说那些心地善良却痴傻疯癫的人是替村子挡了灾,才会三魂七魄不全,变成傻子。 桑雀慢慢走到破屋火堆旁坐下歇脚,夏日的清晨并不冷,但是火堆能带给她一些安全感。 她需要喘口气,理清楚现在的处境,想好接下来对策再行动。 暂时没有生存压迫之后,桑雀第一反应竟然是在想,如果她这次回不去,是不是就不用交暑假作业了? 万恶的作业,只要想起来,那种挠心的紧迫感跟被鬼追着一样! 桑雀拿着棍子戳火堆,快速回想两次穿越前后发生的事情,做了一番推测。 她摊开右手心,厌胜钱的印记近乎于无。 第一次穿越,她在秦璐家遭遇邪祟念了咒文,厌胜钱一定是吸收了邪祟的力量,带她穿越到黑山村。 之后,她用厌胜钱的咒文对付鬼童,鬼童过于强大,没有被厌胜钱的力量消灭,反而进入了她体内,让她成了走阴人。 厌胜钱的力量也因此被消耗一空,只剩下一点印记在她右手掌心。 第二次穿越,鬼童帮她对抗家中女鬼,女鬼的力量冲进她体内,补充了厌胜钱的消耗。 她那时求生欲强烈,只想把女鬼带离家中不要伤害到老妈,所以她拧开花园门之后就跌到了黑山村。 这次穿越,让厌胜钱的力量再一次被消耗殆尽。 桑雀估计,要是她再不补充厌胜钱需要的力量,厌胜钱可能真的会彻底消失,到时候她就彻底回不去了。 而厌胜钱要的是邪祟的力量,寻常武器和方法对付不了邪祟,要杀邪祟,她就必须学会驾驭鬼童,厌胜钱的咒文已经不能再用。 而要学会驾驭鬼童,只有两条路。 明漳的师父和镇邪司。 明漳的师父距离最近,但她害死明漳这事只怕瞒不住,刘家夫妇虽然死了,保不齐那晚有别人在屋里看到她和明漳在外面跑。 镇邪司明显是官府部门,去镇邪司打听较为安全,可她根本不知道镇邪司在哪,望山城还是汤原县,别说找这两个地方了,她孤身在外面都过不了一夜。 明漳笔记里,李卫明给产后血亏的娘子抓药,一夜未归,最后在家门口成了一捧黄土,还留给家里无穷后患。 这些事情,她刚开始在明漳笔记里读到,只觉得离奇,现在却能切身体会到那种让人汗毛直立的恐惧。 因为现在,她也可能变成下一个李卫明。 桑雀用木棍一下一下点着地面,看着地上‘黑山村’和‘镇邪司’两行字,心中快速权衡利弊。 最终,木棍点在黑山村上。 比起完全没有头绪的镇邪司,通过明漳笔记,她对黑山村了解更多,何必舍近求远,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在这里多耽搁一天,老妈那边就多一分危险,糯米驱邪法都对家里的女鬼都没用,鬼童之前那一下,杀死了女鬼还好说,如果没有…… 桑雀越想越忐忑,但她现在最忌的就是冲动,必须冷静下来筹谋。 汪汪!汪汪! 外面突然传来狗叫声,桑雀迅速抹去地上写的字,藏到旁边的雕像后面。 雕像没有头颅,风吹雨淋,留下斑驳的彩漆痕迹,能看出是一尊女性雕像,好好的一座庙,为什么会废弃。 而且好奇怪,她对这庙有种既视感,是不是在哪见过?梦里? “你们去那边巡逻一圈,我进去看看。” “队长你小心点,这破庙夜里总有动静,不太平,要不你带上狗?” “你们带着吧,离麦田远点,小心麦祟。” 脚步声由远及近,桑雀屏住呼吸,进来的人难道是黑山村护卫队的队长寇玉山? 在明漳笔记中,寇玉山算得上一个好人。 她要不要出去,求助他? 第10章 伪装 “小蝉,我给你带了些吃的和水。” 身材魁梧,满脸胡茬的寇玉山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火堆却没看到人,寇玉山疑惑蹙眉。 他走近火堆扫了几眼,右手慢慢握住腰后的柴刀,看向旁边倒塌的雕像。 “出来!”寇玉山低喝一声,威慑力十足。 桑雀心里咯噔一下,这里地面灰尘很厚,她刚才藏得急,忘了处理地上脚印。 事已至此,桑雀只能慢慢从雕像后走出来。 看清桑雀,尤其是她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穿着和脚上那双怪异的鞋之后,寇玉山浑身一颤,目光骤亮。 他警觉地朝破庙门口看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你真的回来了!” 这次换桑雀惊住,不过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面无表情,全神戒备地站在原地不吭声,谨防对方诈她。 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方想诈出什么来,但是谨慎点总没错。 寇玉山再次警觉地朝周围看了几眼,捡起地上木棍,迅速写下两个字。 “我这些年一直在这里等你。” 字的形状奇异,却是桑雀那枚厌胜钱刻有咒文那面,最左边的两个大字。 山鬼! 桑雀还是没吭声,但是眼底那一抹惊讶被寇玉山捕捉到。 寇玉山擦去那两个字,站起来低声道,“你防备我没错,警觉点也很好,你娘救过我的命,是她告诉我,总有一天你会代替她回到这里来。” “我娘?” 桑雀精神一振,实际上,她一直知道自己是老妈捡到的孩子。 老妈十四岁出车祸截肢,户口本上是未婚,今年三十二岁,而她今年十六。 老妈可不会在十六岁时就生下她,只是老妈没提,她也没有问。 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桑雀从来没有期待过。 只有对厌胜钱来历好奇的时候,她才会想一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她亲生母亲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她会来到这里,不是意外。 “你什么都不知道?”寇玉山压低声音问。 桑雀拧眉,心中依旧存疑,只是对于她眼下的处境,顺势而为比较好。 “我从来没见过她。” 汪汪!汪汪! 外面传来狗叫声,寇玉山加快语速。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些吃的和水你先拿好,我去给你找身衣服。黑山村被严道子掌控,他是镇邪司的人,不好得罪。” “入夜之前,我会想办法给你造一个身份,让你住进村子里,到时候慢慢说。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外面很危险,尤其别靠近麦田。” 寇玉山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连同腰间装满水的竹筒一并交给桑雀,想了想,又把腰后柴刀抽出来递过去。 “会使吗?” 桑雀接过柴刀点头。 “对了,这儿还有个跟你一般大的姑娘,叫夏蝉,你要是看见她,吃的分她一些,她看到我的柴刀就不会躲你了,你们都藏好了,千万别被其他人看到。” “还有,用碳灰擦擦脸和脖子,你太白净了。” 桑雀不但白净,长得还格外好看,眼神清澈中敛着几分锐利,眉宇间有种英武之气,身材高挑,气质出尘,要想让她融入村子,只怕没那么容易。 “队长,你还在里面吗?” 外面传来声音,寇玉山深深看了桑雀一眼,快步离开。 “来了!” 看着手里的纸包和柴刀,桑雀犹豫了片刻,还是回到火堆边坐下。 寇玉山就像个提前安排好的接引npc,会带她完成新手任务,如果她脱离剧情,自由探索地图,一条命可不够闯。 “这要真是一场游戏就好了。”桑雀在心里感叹了句。 打开纸包,里面是加了某种绿菜的黑面馒头,四个。 桑雀拿起一个,咬下一小口,干硬发苦不好吃,她没怎么咀嚼直接咽了。 喝口水,桑雀把馒头和竹筒放在一边,静静等待。 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桑雀没有感觉到身体出现异常,这才拿起刚才咬过的馒头继续啃。 啃一口,喝口水,捶着胸口硬吞下去,再继续啃,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各种意外状况。 吃了两个之后,桑雀拉起睡衣袖子,从地上抓起一把碳灰,双手搓匀,开始给自己美黑。 脸,脖子,手臂,小腿,连头发都搓了点灰上去,牙齿当然也没放过,木炭原本就是古时候制造洁牙粉的材料,这都是老妈写小说时跟她科普的。 弄完之后看看火堆和柴刀,心一横,桑雀又用刀将额头周围头发割得凌乱不堪,怎么丑怎么来。 跟活命比起来,脏和丑不算什么,她从小练武,吃的苦比这多多了。 今天先这样,之后要多晒太阳变成真黑,不然出汗会掉色,需要格外注意。 干等着没事,桑雀继续梳理两次穿越的情报。 住进村里,要骗过明漳师父严道子的话,光靠寇玉山伪装身份,换衣服美黑还不够。 这里人说话口音有点像西北人,说话方式和用词习惯她都要注意,接下来还是少说话,必要时开口不超过三个字,多听多看多模仿。 模仿这方面,她还是有天赋的。 古代女性识字的少,她也要注意这方面,不能为了获取信息就长时间盯着有文字的地方看,以免暴露。 还有很多现代养成的习惯,认知和行为,都要时刻提醒自己,事关性命,不能大意。 桑雀一边给自己梳理注意事项,一边等寇玉山,和可能出现的夏蝉。 等了小半日,一直没看到夏蝉,但是桑雀放在身边的两个馒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这让桑雀背心窜起一股凉意,柴刀抓在手里,精神时刻紧绷,不敢放松分毫。 到了中午最热时,寇玉山满头大汗,拿着一个包袱回到破庙,看桑雀把碳灰模得匀称,头发灰蒙蒙,神情也变得松弛困倦起来,满意点头。 “你很聪明,这样我就放心多了,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大家都在家中躲避日头,严道子也在午休,你把衣服换上,跟我进村。” 桑雀接过寇玉山扔过来的包袱,去雕像后面换衣服。 里面有两套女装,桑雀选了深灰色的交领长裙,没有花纹,布料粗糙洗得发白,肩头还有一块黑色补丁。 窄袖,布带束腰,裙子到脚腕不拖地,适合农户家经常干活的姑娘。 布鞋稍微有点夹脚,问题不大。 桑雀用布带把头发简单绑好,幸好她经常跟闺蜜拍古风换装视频,知道几个古代发样。 换好衣服,桑雀把另外一套放在包袱里,背在身后走出来,这也是寇玉山专门给她准备的包袱行囊。 此刻不能说桑雀变得完全和古代村民一样,但最起码,不仔细观察,她站在那里不会显得突兀违和,就像一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 桑雀把换下来的睡衣和拖鞋丢进火堆里烧干净,抹去自己现代人的证据。 扑灭火堆之后,寇玉山带着桑雀走出破庙,一边走一边交代。 “进村之后少说话,我会跟人说你是来投奔我的外甥女‘姚玉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前日夜间曾跟严道子的徒弟,明彰一起对吧?” 寇玉山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桑雀,她没吭声,始终滴水不漏。 “放心吧,那晚祟雾很浓,没人看到外面发生什么,不过严道子有些猜测,他应该知道杀死他徒弟的邪祟是什么来历,甚至还有点害怕。” 桑雀抬起眼眸看向寇玉山,正要问些什么,一个山羊胡道士忽然从树林中走出来,一双鹰隼般的眼越过寇玉山,直勾勾地盯着她。 “寇兄,日头正毒,你怎么不在家中休息啊……这位是?” 寇玉山心里咯噔一下,桑雀也是浑身一震。 看那人面容枯槁,一身道袍就知道是明漳师父,严道子! 第11章 严道子 情况虽然危急,但寇玉山丝毫没有露怯。 桑雀也很冷静,做出畏惧神态,抓着挂在肩上的包袱带子,往寇玉山身后藏。 柴刀还在她腰上别着,桑雀暗暗琢磨,万一出现意外,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放倒严道子。 真到了那种情况,就只能冒险一试。 “这是我大姐家的玉娘,来投奔我。” 寇玉山给桑雀的这个身份是真实存在的,他半个月前曾收到一封信,是他嫁到瓦罐村的大姐写来的,说她家三女儿姚玉娘撞见邪祟失踪了。 原本这个外甥女是大姐准备过继给他当女儿的,这件事寇玉山还曾跟村长提起过。 他娘子去得早,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在这邪祟横行人命脆弱的世道,找亲族过继这种事很常见。 姚玉娘过继过来之后,可以招个女婿上门,等他老了也能有人照顾一二。 严道子眉头微扬,似笑非笑,捻着山羊胡绕到侧面,仔细打量桑雀。 淡淡的尸臭味从严道子身上传来,他那阴鸷地眼神,让桑雀恨不能给他一套连招。 “瓦罐村距离黑山村有些路程,她一个小丫头,孤身一人,赶夜路来的?” 桑雀低下头,继续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看来严道子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出什么来,不然寇玉山刚才说严道子对鬼童有些畏惧,他要是发现鬼童存在,不该这么淡定和高高在上。 寇玉山语气自然,“我大姐托人送来的,一路过来有驿站歇脚,怎么会赶夜路,昨日黄昏就到了。” “哦?”严道子看向寇玉山,“昨日黄昏到的,怎么不回村,要住在这破庙里?多不安全。” 寇玉山面沉如水,盯着严道子,“严道长,这就要问您了,我倒是觉得,这巫庙比村里安全得多!” “放肆!” 严道子突然甩袖大怒,桑雀只觉两人对视的目光火花四溅。 寇玉山意有所指,指的当然是严道子拿村里未出阁的姑娘血祭之事,比起待在村里被严道子盯上,还是待在破庙里安全。 桑雀其实看不懂寇玉山和严道子之间的关系,严道子心狠手辣,又驾驭了邪祟,而寇玉山只是个普通人,寇玉山怎么有胆量跟严道子这么硬刚? 她记得明漳笔记里提到过,寇玉山可以请出什么‘村鬼’,和尸巢鱼死网破,严道子难道在畏惧那个‘村鬼’? 这里又为什么要叫做‘鬼’? 严道子冷笑两声,“寇兄,我敬你三分,你也别得寸进尺,玄朝所有巫庙早就被丞相大人定为淫庙,就凭你刚才那话,我就能去镇邪司告你黑山村一个供奉淫庙,举行淫祀的罪名!” 闻言,桑雀才明白为何这庙会废弃,淫庙的淫不是大众所想的那个意思,她也是听老妈科普才知道,在古代,不合礼法的庙都叫做淫庙,不合礼制的祭祀都叫淫祀。 这些庙和神都不能够被祭拜,会受到官府的严厉打击,甚至抄家灭族。 严道子继续道,“前日我就与你说过,但凡有任何外来人出现,定要第一时间上报给我,你为何不报?” “现在报你,不迟。” 说完,寇玉山拱手告辞,示意桑雀跟他进村。 严道子横臂一拦,“慢着!” 寇玉山浓眉倒竖,“你想干啥?” 严道子又将目光落在桑雀身上,“贫道今日之所以午间出门,全因贫道心血来潮卜了一卦,卦上说,贫道今日宜收徒。” 话音一落,连桑雀也露出惊讶神情,看向严道子。 严道子继续道,“我徒儿横死,身边正缺一个人帮忙处理杂事,你这外甥女看着机灵,定是不差,不如就拜我为师,随我一起修行如何?” “寇兄先别急着拒绝,我这可是为了你们黑山村好。寇兄一直怀疑我到黑山村来,是图谋不轨,这我不怪你。” “为表诚意,如今我将一身本领皆传授给你寇玉山的外甥女,她将来能够护卫黑山村,也是我一份功德,两全其美,寇兄觉得如何?” “不如何!”寇玉山果断拒绝,“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侍奉你左右,怕是不妥!” “修道之人,不拘小节,我道门也有不少修为高深的坤道。” “她头脑愚钝,大字不识,说话还口齿不清,怕学不会严道长那些通天本领,惹得严道长不悦!” “无妨,慢慢教就是了,贫道一向不缺耐心,收徒嘛,讲究个眼缘。” “我怕她没这个福气……” “我……我愿意!” 桑雀突然出声,寇玉山震惊回头,满眼不解地看着她,就连严道子也露出意外神情,旋即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你知道什么你就愿意了,这事由不得你做主!”寇玉山怒斥一声。 桑雀抓紧包袱带子,倔强地看着寇玉山,她很感谢寇玉山护她,但是很明显,严道子来者不善。 寇玉山越是护她,严道子就越怀疑她有问题,怀疑她是那晚跟明漳一起的外来者,毕竟事情才过去一天一夜,她就出现在村外破庙,时机太巧,不得不让人怀疑。 唯有反其道行之,才能打消严道子的怀疑,也显得自己是个喜欢攀高枝的短视者,这是其一。 其二,她留下来的目的本来就是接近严道子,从严道子处获得驾驭邪祟的方法,一直躲着严道子,只会浪费她宝贵的时间,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 尽管这样做非常冒险,但严道子说的是收徒,说明他在她身上有所图谋,暂时不会杀她,这就给她争取了时间。 运气好的话,她攒够厌胜钱需要的力量,立刻就能脱离这个世界,不用担心后续的麻烦。 再者,她让严道子看到她跟寇玉山不是一条心,也能让严道子在她回去之后,不至于太迁怒寇玉山。 所以,她必须答应严道子的要求。 “我……我愿意!”桑雀声音小了些,但还是那句话。 寇玉山面色铁青,以为桑雀还不知道严道子是个什么人,“你先跟我回去再说。” 桑雀后退,避开寇玉山。 “哈哈哈,”严道子捋着山羊胡大笑起来,“好好好,寇兄,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黄昏之前,还请寇兄把我这新徒儿,好好的送到我住处来。” 严道子最后看了眼桑雀,点点头表示赞赏。 一转身,严道子笑容全收,一边往回走,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这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 思来想去,严道子还是决定先收下,放在身边再试探试探,总有她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就血祭了她! 等严道子走远,寇玉山忍不住对桑雀发火,“你疯了不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黑山村这种地方,平日根本不会有镇邪司的人来坐镇,严道子突然出现,很可能就是冲着你娘来的。” “你娘的身份不同寻常,她是从盛京来到这里的,做了刚才那巫庙的庙祝,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怀着你了。” “她从失踪到现在快十七年,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会被严道子或者说镇邪司盯上,但严道子肯定是来者不善,你现在主动送上门去,无异于找死。”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桑雀平静道。 寇玉山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看向旁边吸了口气才道,“先回村,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两人走在树林间,经过早上遇到上吊绳的地方,桑雀抬头扫视头顶树枝,没有任何发现。 她收回目光,问道,“开鬼门,下九幽,还有驾驭邪祟,你知道多少?” 寇玉山顿住脚步看桑雀,“你娘真的什么都没教过你?” “我说过,我从来没见过她。” 寇玉山蹙眉,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抹哀伤。 “开鬼门,下九幽是道门中人的说法,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开了鬼门之后,就等于将魂魄流放到九幽地狱之中,之后就能直接用双眼看到邪祟,利用九幽中的力量修行。” “但是即便如此,道门中人的力量也非常有限,只能借助外物驱离和暂时关押少部分邪祟,不能彻底消灭,除非‘行大运’,成为驾驭邪祟的走阴人。关于走阴人的修行之法,我不太清楚,这些都是道门和镇邪司的隐秘。”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驾驭邪祟的人不得善终,最终会被变得面目全非,被邪祟反噬失控,变成更恐怖的邪祟,但也只有驾驭邪祟的人,才能杀死其他邪祟。” 桑雀点头,她担心的就是失控,会伤害到老妈,所以她必须弄清楚驾驭邪祟和驱除邪祟的办法再回去,这样她在现代也能对付隐藏在暗处的邪祟,保护好老妈。 “严道子驾驭的邪祟是什么样的,有什么能力?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桑雀继续问。 寇玉山又停下来,盯着桑雀,“你为何不问问你娘的事情?” 桑雀垂眸,淡声道,“没什么想问的,她是谁与我无关。” 第12章 考验 桑雀根本没想过在这里长待,也就没必要问那么多,增添自己的烦恼,等回去之后就忘记这里的一切,继续陪在老妈身边。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会一下认出我?我们长得像吗?” 寇玉山眼神复杂的看了桑雀片刻,叹气道,“你跟你娘其实并不像,你娘离开的时候说过,你将来出现时,会跟这里的人明显不一样。” “可能还会带一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很容易辨认,让我见到你时,尽力帮帮你。你前日来,是不是落了一把匕首在这里?” 桑雀蹙眉,这意思是她亲生母亲知道她会从现代穿越过来吗? 或者说,她亲生母亲就是厌胜钱的上一任持有者,可以自由往来这两个世界? 严道子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留在黑山村追查的? 桑雀不受控制的产生了好奇,她赶忙打住念头,不再继续想下去。 这些事情与她无关,严道子背后肯定有张大网,还有她这个亲生母亲把她弄过来的算计,她不能把自己陷进去,要尽快抽身。 “山鬼是什么意思?既然有‘鬼’这个字,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称作邪祟?” 寇玉山压低声音道,“鬼乃神的前称,用鬼称呼那些东西是对鬼神的不敬,所以都称为邪祟。但是也有一些格外强大恐怖的邪祟,以鬼称,具体的原因和区别,我也说不清楚。” “巫庙中供奉的就是拥有山鬼神力的巫娘娘,原先是国庙。直到二十多年前,突然被定为淫祠恶神,不允许任何人再供奉祭拜。” “说严道子的事情吧。” 村子就在前方,中午太阳正烈,外面没有任何人影,路过村尾那座严道子居住的青砖小院,桑雀驻足看了一会,听寇玉山简明扼要的跟她讲严道子的来历。 寇玉山还不知道,严道子已经辞去了镇邪司的职务,以为他仍旧是朝廷镇邪司的人,这些明漳笔记中有写。 寇玉山说严道子还是道门中人,有一定的道行,能够绘制驱邪的符箓,制作一些驱邪法器,关于他驾驭的邪祟,寇玉山知道的不多。 明漳横死之前,村子里大部分事情都是严道子交代明漳处理的,严道子除了画符,从未直接出手过。 只在尸巢事件中,寇玉山看到过严道子动用邪祟的力量,让那些行尸凭空四分五裂,成为残肢断臂,失去力量。 其他的,寇玉山就不知道了。 桑雀猜测,严道子应该是不能肆意使用邪祟的力量,所以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说不定每一次出手都会遭到反噬,需要进行‘血祭’来平复这种反噬。 看来自己也不能随便尝试驾驭邪祟,要先掌握方法才行。 路过刘家,看到院中那棵张牙舞爪的大槐树,桑雀再次停下来,想起自己第一次穿越过来的场景。 刚才走过的土路上,还能看到大量血迹渗入土地留下的深色痕迹。 有两处,一处是刘家夫妇的,一处是明漳的。 寇玉山在旁边道,“刘家人也是可怜,老两口唯一的闺女被严道子逼死,最后老两口也死在邪祟手中,尸体全都被开膛破肚挖了心,还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舌头和一双眼珠,惨不忍睹。” “刘家还有个儿子叫刘天佑,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桑雀问寇玉山。 寇玉山怔了怔,蹙眉摇头,“你不问,我还真没想起来,明漳也曾来问过,刘家是不是有个儿子,看来又是邪祟为祸。” “在黑山村,这样的邪祟其实很少见,大部分时候,只要夜间门窗紧闭,待在屋内,阴雨天不出门,白天不涉足阴冷处,基本上不会碰到太厉害的邪祟。” 寇玉山继续往前走,他住在黑山村村头那边。 桑雀跟在后面,刚走两步忽然听见一声东西掉落的微响,她蹙眉回头,发现刘家老槐树的阴影下多了一本染血的书。 一眨眼,书又消失不见,好像从未存在过。 桑雀收回目光,看到刘家对面那户人家门上挂着白灯笼,应该就是生了双胎的李卫明家。 没走多远,隔壁这户竟也挂着白灯笼。 寇玉山看了眼,重重叹气,“是何家的幼娘被严道子看中,昨夜没的。” 桑雀默哀,刘家的刘彩凤死了,严道子肯定又选了这户人家的小女儿进行血祭。 吸了口气,桑雀转移话题,“最近的镇邪司在哪?” “镇邪司只设立在各州的府城中,有些大县有分部,但是镇邪司人手严重不足,所以咱们汤原县并无镇邪司分部,望山城倒是有镇邪司,但是很远,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到达。” “为什么?” “路途太远,即便一路上有驿站可以过夜,但万一遇上什么变故,入夜前到不了驿站,在野外必死无疑。黑山村村民从未出过远门,最多前往一个白天就到的汤原县和周边村子。这里再苦再难,最起码有地可耕,有屋舍可以躲避风雨和邪祟,艰难些,却也能活下去。” 桑雀点头,这种邪祟横行的世道,庇护所是活命的希望,确实不能随便舍弃,就是不知道嫁娶之事又是怎么进行的。 这些跟眼下情况无关,桑雀暂时按下好奇心。 “你有没有关于邪祟的书?就是记录各类邪祟特点和杀人法则的那种?” 提到这个,寇玉山突然神色慌张,扫视左右,压低声音道,“以后万万不敢提这种事,朝廷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记录邪祟之事,被镇邪司逮到是要连坐的,最多只能通过村上老一辈,口口相传。” 桑雀蹙眉,不太理解这种做法,将邪祟记录下来,让所有人都了解邪祟的杀人法则,不是能提高百姓的生存率吗? 寇玉山解释道,“以前不理解,但是现在随着年纪渐长,我慢慢发现朝廷这么做有其道理,一些我小时候见过的邪祟,因为逐渐被人遗忘,现在几乎见不到了。” “可能邪祟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多,了解的越深,就越泛滥越强大吧。但是,也总有新的邪祟出现,叫人无能为力,只能尽量少听少看少好奇,不该去的地方不去,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桑雀若有所思,隐约感觉抓到了什么重点,可又像上课被要求总结中心思想一样,难以总结出一句简明扼要的话来。 要是老妈,肯定能一语切中要点。 “那你跟我说说你知道的,经常在村子周围活跃的那些邪祟。” 寇玉山一边给桑雀讲,一边带她到村头土屋,寇玉山家对面就是黑山村老村长一家的住处。 寇玉山家很整洁,院中有一些练功用的木桩,屋里墙上还挂了一张猎弓,桑雀看到,顺手取下来。 左手握弓,右手搭弦,桑雀背脊一挺,弓弦拉开三点一线,眼神蓦地锐利如鹰。 比现代猎弓重且费力,但是练习一下,应该能找回手感和准头。 寇玉山给桑雀倒完水一回头,看到桑雀将那张弓拉满,身姿挺拔面无表情,不由惊住。 那张弓,全村只有他能拉满,桑雀个头是不低,但是看着瘦瘦的,竟然有这么大力气? 女中豪杰啊! 寇玉山挠头,“练过?” 桑雀放下弓,“嗯。” 可惜,寇玉山说姚玉娘性子温吞,她不能崩人设,还是继续装弱女子比较好,也能降低严道子的警惕。 跟寇玉山了解了许多关于黑山村和邪祟的事情之后,桑雀又跟寇玉山去拜访了村长和左邻右舍,混个脸熟,坐实身份。 黄昏临近,桑雀谢过寇玉山的挽留和帮助,拿着他给的柴刀,孤身前往严道子住处‘拜师’。 到村尾小院时,桑雀老远便听到一阵阵哭求声。 “严道长,我家幼娘都已经给您了,现在小四又成了这副样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求求您了严道长,救救我家小四吧,我何宝胜给您当牛做马都行啊!” 桑雀走到院门口,看到一对中年夫妇,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两人正跪在严道子面前,声泪俱下地哀求。 厄运专挑苦命人! 看见桑雀时,严道子烦躁的眉头舒展开,眼神一亮。 “不过是撞邪丢魂的小事,正好,贫道今日新收一徒,就由她来为你家小四过阴招魂。” 桑雀站在院门口,一副呆滞样子,甚至想把踏进来的脚收回去,假装自己没来过。 “你叫玉娘对吧?虽然我与你有师徒缘分,但你若是自己不争气,你我这师徒缘分只怕留不住,此刻贫道就给你一个考验。” “你若能成功为何家小四招回魂魄,贫道就收下你,传你正统道法。先进来,贫道与你细说招魂之事。” 严道子扭身进屋,何家妇人秦芳茹抱着孩子抽噎,一瞬不瞬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桑雀打量,满眼都是担忧和害怕。 何家男人何宝胜拳头紧握,愤慨的红了眼,看桑雀的眼神充满质疑。 桑雀低下头跟严道子进屋,何家孩子的生死,竟然被严道子拿来考验她,何其悲凉。 而她,现在也没的选。 第13章 招魂 主屋厅堂内,严道子歪坐在正中的方桌旁,背后案台上有两只瓷瓶,上方挂一副道士云游图。 图是山水意境,云雾缭绕的水墨画,画中道士仙风道骨,得百兽追随,其乐融融。 可桑雀一眼看过去,恍惚间看到山间全是骷髅野鬼,那道士也隐没在张牙舞爪的黑雾之中,面容不详,极其诡异。 屋内尸臭味更浓,不光从严道子身上传出,还有厅堂两边的屋子里也有。 桑雀微微侧目,朝左边屋子看去,那里两扇木门紧闭,挂了锁,木门左右两边都贴着古怪的黄纸符箓,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刚才在外面,她就发现这边屋子的窗户是被木条钉死的。 但是莫名其妙的,桑雀对那间屋子产生一种渴望感,渴望到那里去。 严道子提起桌上茶壶倒了一盏,非常自然地摆在旁边的座位前,可是那里根本没有人! “识字吗?”严道子问。 桑雀仿若未闻,看着严道子旁边那盏茶和那个空位。 是严道子单纯的想要吓她?还是她现在下九幽的层级不够,看不到严道子的邪祟? 桑雀感觉,后者的可能性高一些。 严道子将桑雀不加掩饰的好奇收入眼底,又从怀中取出一节短小骨头和一柄匕首。 看到那柄匕首,桑雀瞳孔轻颤,那是她上一次落下的水果刀,严道子想试探她。 桑雀没吭声,严道子举起刀转动查看,“这把匕首是害死贫道徒弟的歹人所留,材料特殊,生平仅见,是不是比铜镜还亮?” 桑雀闷闷点头,毫不避讳地直视水果刀。 不锈钢的,能不亮吗? 严道子眉头微动,放下水果刀和那根骨头,盯着桑雀,“年方几何,识字吗?” 桑雀木楞摇头,“十……十五了。” 这个姚玉娘的马甲是十五岁,比她还小一岁。 桑雀的结巴让严道子蹙眉,他上下打量桑雀,眼中敛着几分锐利。 “本朝律法你应该知道,不论男女,年十四到十六之间必须成亲,逾者要纳人头税,逾十八还不成亲,会由官府强行婚配。” 这一点,桑雀还真不知道,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这邪祟横行的世道,每天都在大量死人,如果不让平民百姓使劲生,国家迟早灭亡。 严道子继续道,“在我朝,唯有皇室,王侯,道门,佛门弟子,和镇邪司的人不受此律限制。就算是卖身为奴,年满十八也必须由主家安排婚配,你若不想随意找个人成亲,不想做那只能下崽的无知妇人,拜我为师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朝丞相开明,请了陛下恩旨,只要我引荐你入道门,正式授箓之后,就算是女子,也能去镇阴司领差。届时婚配自由,可立女户,甚至可以建功立业,加官进爵,这其中的好处,你可明白?” 桑雀装模做样的想了想,然后闷闷点头。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样的世道,竟然允许女子立户和做官,严道子口中这个丞相又是下令废了先前的国庙,又是请恩旨让女子做官,权利未免太大了吧? 听他的口气,这个丞相应该是个男的,思想这么前卫? “给那何家小儿引魂,就是我给你的第一道考验,你若能通过,我便传你开鬼门下九幽之法,之后你就能用双眼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邪祟,能提前避开甚至是洞察邪祟法则,活得更长久些。” 桑雀还是很疑惑,难道这些人凭借肉眼,真的看不出其他人开了鬼门,甚至驾驭了邪祟吗? 严道子说到这里也顿了顿,拿起桌上茶盏,朝旁边举盏敬了下。 蓦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那空位上扑面而来,将桑雀瞬间笼罩。 桑雀汗毛倒竖,感觉到体内一股同样阴冷的气息就要在外部刺激下冒出来。 右手掌心微微发烫,桑雀抱紧双臂疑惑又惊恐的扫视周围,凭借意念压制住体内的阴寒之气,让自己的畏惧和害怕本能表现出来。 严道子拿着茶碗抿茶,阴鸷的双眼始终注视着桑雀。 他下九幽已到二层九十五阶,他所驾驭的邪祟也在这个层级,就剩最后四阶便能进入九幽第三层,道行更进一步,可在镇邪司中混个三司的职位。 阴童虽然特殊,但实力约摸在二层中部,如果前夜杀死明漳的阴童在这丫头身上,逃不出他的眼。 只是……为何什么异常气息都没有? 难道真不是这丫头? 还是说,她是前夜跟明漳在一起的外人,但并没有收服阴童? 严道子眉头蹙起,仔细想想,阴童特殊,就算是镇邪司最精锐的夜游使也难对付。 曾有多人尝试作法驾驭阴童,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沦为阴童血食,这丫头未必有能耐收服阴童。 说不定是她运气好,从阴童手下逃过一劫。 他修行十余年,驾驭邪祟也有一年多,这丫头这般年岁,道行怎么可能超越他? 只要阴童没被她收服,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想到此处,严道子眉头舒展,一口饮尽茶碗中的茶,将他的邪祟召回。 “定力不错。”严道子随口夸赞。 桑雀大松一口气,怕额头冷汗让自己掉色,赶忙低下头用满是灰的袖子沾了沾。 “就快入夜,废话贫道便不多说了,招魂十分简单,就算是普通人,严格遵守招魂的规矩,一样做得来。” “这次主要考验的是你的胆量,也让你提前知道,开鬼门下九幽要用到的‘过阴’之法是怎么一回事。” 桑雀全神贯注,先仔细听严道子说,之后再考虑他有没有给自己下套。 严道子捻弄着山羊胡,慢慢道,“人有三魂,天魂,地魂,人魂,人死之后,天魂归于天,地魂归于地,人魂则入轮回,待到忘记前尘转世,天魂地魂归位,重得新生。” “那何家小儿八字轻,不知何处撞了邪,失了人魂,好在不过三日,天魂地魂还在,尚能招回。院中左侧屋子是明漳住处,屋里有一个陶罐和一只灯笼,你先去取来。” 桑雀点点头,转身离开主屋。 夕阳似火,热气灼心。 何家夫妇抱着昏迷不醒的孩子,汗涔涔地跪在院中,一听到动静,立刻直起背,满怀期盼地看过来。 见到是她,夫妇俩眼中都划过一抹失望,秦芳茹低头摸着怀中幼子的脸,肩膀耸动,无声落泪。 何宝胜拳头紧握,悲愤咬牙,壮着胆子朝正房喊。 “严道长,我们不劳您亲自出手,能否借一盏魂灯和一张引路符,我……我自己为我儿招魂!” 桑雀走到左侧未上锁的房子门口,脚步停顿,没听到严道子的声音,默默叹了口气,推开屋门。 屋内阴森潮湿,有股霉味和脚臭味混合的味道,不大的屋里里面垒了一个土炕,炕上被褥凌乱。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博古架,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 桑雀在门口靠墙的桌子上看到笔墨和黄纸,还有一个脑袋大的陶土罐。 掀开陶罐封口,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里面全都是糊状的黑泥,还混着两节断指。 桑雀皱眉盖上封口,看墙上挂着一盏破旧发黄的白灯笼,长方体,四面都有血色符文,里面有大半截红烛,隐隐散发出血腥味。 扫视全屋,桑雀心想,她可能接下来就要住在这间屋子里了,不知道明漳还有没有别的笔记可以看,或者藏了什么宝贝。 桑雀眉头微动,朝外面看了一眼,快速搜了几个地方,最后探手到凳子下面,眼睛一亮。 桑雀收回手暂时没动下面的东西,拿好陶罐和灯笼快速回到严道子处。 严道子继续交代,“罐子里是尸泥,涂抹在额头可以暂时遮蔽你的活人气息。入夜之后,子时之前,外面游荡的大都是游魂,连邪祟都算不上,只要你不暴露,不主动招惹,基本不会出事。” 严道子从衣襟里摸出一沓长条形黄色符纸,沾了下唾沫,数钱一样一张张翻开,取出其中一张放在桌上。 “此乃引路符,入夜之后,你跟何氏夫妇回家,取何家小四头顶一缕头发,和左手中指指尖血,指尖血抹在引路符上,符火会带你找到何家小四丢失的人魂。” “之后,取你自己的指尖血滴在魂灯中的红烛上,红烛自燃,再将何家小四的头发于灯中烧了,一路叫着他的名字牵引魂魄,子时之前回到何家,人魂自会归位,招魂就成了。” “这一路上,你会看到各种在外游荡的游魂,只要你心不乱,魂灯就不会灭,魂灯不灭,就能保你平安,记住了吗?” 桑雀思索片刻,闷闷点头。 严道子往后一靠,“那就去吧,今夜招魂成功,你就住在何家,待到明日天亮再回来,子时之后,天亮之前,外面的邪祟就不是好惹的了。” 桑雀再次点头,缩着脖子走过去,取走严道子桌上的引路符,抱着罐子拿着灯笼出去。 严道子看她那副样子,不禁摇头,“也不知是擅长伪装,还是真的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无趣!” 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或许今夜,就能见分晓! 第14章 符火引路 走出主屋,天边夕阳逐渐暗淡,何家夫妇还抱着孩子跪在那里。 院子角落拴着一头黑驴,对着桑雀撩蹄子叫,不知道在抱怨什么。 何宝胜双眼噙泪,咬着牙死死盯住桑雀手中的黄符和灯笼。 桑雀眸光一凝,将黄符塞进衣襟里,回了趟明漳房间,又很快出来关好门。 “走……走吧,回……回你家。” 桑雀结结巴巴地对夫妇俩道,举了举手上的灯笼,示意她要来招魂。 秦芳茹看向身旁的何宝胜,何宝胜从秦芳茹怀里接过孩子,无奈接受现实。 “天要黑了,先回去再说。” 两人互相搀扶着朝回走,桑雀跟在后面。 “姑娘,以前没见过你,你打哪来啊?” 秦芳茹落后几步,到桑雀身边打听,声音还有些哽咽。 之前寇玉山带她回村,没有跟何家打过照面,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桑雀现在的身份。 正当桑雀头疼解释身份可能会暴露口音问题时,前方出现两个人,披着黄昏霞光,急匆匆地跑来。 为首的正是寇玉山,后面还跟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略微驼背的黑瘦青年,第一眼就感觉像个猴。 是明漳笔记里,老娘总能听到古怪曲子,需要糯米驱邪的瘦猴? 寇玉山跑过来先看了眼桑雀,确认她的安全,再看她抱着坛子拎着灯笼,以及何宝胜怀里昏迷不醒的孩子,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寇玉山出面解释道,“宝胜兄弟,这是我大姐过继给我的玉娘,今日才到村上,也不知道严道长看中玉娘啥了,非要收她当徒弟。” 闻言,何宝胜眼神微亮,“老哥,那你跟玉娘说说,让她把引路符和魂灯给我,我自己给我儿招魂,求求你了老哥,这可是我儿的命啊,我如何能放心交给一个啥都不懂的人?” 秦芳茹忙不迭地点头,又开始担忧落泪,实在是桑雀现在的样子十分木讷,不像个伶俐人,他们没办法把孩子的性命托付给桑雀。 之前的明漳虽然尖酸刻薄,总会向村民额外索要钱财物件,但办事老练,胆子也大,确实有些真本事。 几个月前赵家小儿赵天聪也是丢魂,就是被明漳顺利召回的。 只不过最后赵天聪还是在雨天失踪,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旁边的瘦猴叉腰喘气,打量桑雀,“你多大年纪了啊,咋比我长得还高呢?招魂的事你以前干过吗?有把握吗?” 桑雀斟酌了下,“试试。” 一听这话,何宝胜急红了眼,“这是我儿的命啊,岂能随便试试?东西给我,我自己来!” “不给!” 桑雀闷声后退,抓紧手上的东西,要不是为了保持人设,她直接一人一手刀全劈晕了,省得麻烦还聒噪! “宝胜兄弟你别急,”寇玉山拦着何宝胜,见两边院子里的村民陆陆续续探头出来,赶忙道,“先回,有啥事咱先回去再说。” 寇玉山给瘦猴使眼色,瘦猴赶忙对桑雀招手,“来来来玉娘,我先带你去宝胜兄弟家准备。” 桑雀跟着瘦猴先走,寇玉山压着何宝胜和秦芳茹走在后面。 到了何家,天色擦黑,桑雀走进院子就看到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正用长杆挑着一盏白灯笼,往屋檐下挂。 灯笼崭新,上面有一个‘奠’字,那姑娘双眼红肿,哭了好久的样子。 土屋正堂里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拿起一个野菜馒头放在旁边案台上供奉的小小牌位前。 “幼娘啊,阿爷没本事,保不住你,现在你走了,你阿弟又成了这副模样,这都是报应啊。你要是在天有灵,看在你爹娘的份上,帮帮你阿弟,要怪就怪阿爷,阿爷的命你尽管索了去吧。” 老汉佝偻着,抬手抹泪。 瘦猴跟桑雀介绍,挂灯笼的是何家二娘,下个月就要出嫁,屋里是何老汉,现在何家只剩这么几个人。 何家二娘很冷漠,连瘦猴也不理,看了一眼就进屋去。 寇玉山带着何家夫妇后脚跟上来,虽然两人看桑雀的眼神依旧充满不信任,却没再说什么。 天黑透之后,秦芳茹和何二娘守在何家小四床前,桑雀在外面跟寇玉山单独谈了片刻。 桑雀在问寇玉山,关于招魂的步骤,他知道多少。 寇玉山只能说出大概,黑山村大部分村民实际上都只知道大概,知道要用引路符和魂灯,知道要叫着名字一路回来,知道路上会遇见游魂。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引路符要取哪一根指头的血,不知道魂灯要怎么点燃,需要哪个地方的头发做媒介。 还有最重要的规则,严道子故意没告诉她。 好在,明漳笔记中有写。 引魂归时莫回头! 那些繁琐苛刻的条件明漳不记,却只记了这一条,说明这条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或许打折折扣也无妨。 “你有多少把握?”寇玉山问桑雀。 桑雀认真想了想,虽然不知道回来的路上会遇到什么迫使她回头的情况,但她只要不听不看保持理智,不要胡思乱想吓自己,拼一次应该问题不大。 “尽力。” 寇玉山点头,实际上,他是所有人中唯一相信桑雀的,毕竟是巫庙庙祝的女儿,就算什么都没学过,自身肯定有过人之处。 否则她第一次回到黑山村的时候,就跟明漳一起死了。 “你觉得严道子会跟踪我吗?”桑雀问,她最怕这个。 寇玉山道,“如果你不出村子,他可能会跟踪你,但你一但离开村子范围,他绝对不会跟踪。他这个人惜命得很,到黑山村大半年了,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麦田那边的树林,大部分事情都让明漳处理。” 桑雀颔首,松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 “麻烦你再跟我说一次黑山村和附近的地形,还有各家的大概位置。” 寇玉山从碗里沾水,在桌上给桑雀一边画一边讲,桑雀神情专注,仔细听着,上课都没这么认真过。 她怕出现意外状况,慌不择路之下迷失方向,这里的夜晚绝对不像严道子说的那样,就算只是不如邪祟的游魂,她也得万分小心。 更何况严道子明显在坑她,想用轻巧的话,降低她的警惕心。 片刻之后,桑雀记清楚地形,还有寇玉山说的,根据月亮位置判断时辰,星辰位置判断方向的方法,对寇玉山道,“让他们都出来吧,我不想费口舌。” 寇玉山进到里屋,把所有人都劝出来,招魂的时候,屋内是忌讳有外人在的。 所有人出来之后,桑雀拿着东西快步进屋,何宝胜刚要开口,屋门砰的关上,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爹,这可咋办呀,守安还那么小,我这心里疼啊……” 秦芳茹抓着何二娘手臂止不住的哭,一家人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等待,祈祷奇迹出现。 屋内。 桑雀看着土炕上才七八岁的孩子,默默叹了口气。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也希望你能给点力,想活下去,光靠别人可不行,你爹娘都知道别人靠不住。” 炕头有针线篮子,桑雀从何守安头顶取了两撮头发,多一撮以防万一。 将针拿到灯盏火苗上烧了片刻,桑雀捏起何守安左手中指刺破,挤出一滴血,抹在引路符上。 血液像火一样,瞬间将黄符引燃,紧接着窜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绿色火苗,绕着何守安转圈。 桑雀抹了一把尸泥在额头上,冰凉的感觉让她一激灵,她赶忙把针重新在灯盏上烧了下,别在自己衣服上,后面还要用。 符火转了三圈之后,风驰电掣,直接穿过屋子紧闭的窗户,飞到外面去。 桑雀想也没想,拿起魂灯和柴刀,推开窗户,单手一撑就跳了出去。 落地之后桑雀僵住,发现自己崩人设了。 她左右看看,好在周围没人,天知道符火会穿墙,还飞那么快。 符火在何家院子外面打转,等待桑雀跟上来。 黑山村背靠层峦叠嶂的大黑山,面朝荒树林,在山脉和平原的夹缝中扎根。 夜幕之下,群山沉静,明月也被乌云遮蔽,巍峨高山像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树影张牙舞爪,深林之中不知道藏了多少未知的邪祟。 桑雀刚开始没想那么多,心神全都专注在招魂步骤上,此刻蓦地踏入黑暗,孤身面对空无一人的村子,她发现,自己还是会害怕。 人类最大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除此之外,恐惧还来源于火力不足。 她现在两样都占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按了下藏在衣襟里的东西,桑雀握紧柴刀提着灯笼,坚定地走向院外那簇符火。 “走!” 第15章 水鬼 符火摇摇晃晃,在村中各处游荡,偶尔停留在某处,像个熊孩子,总被莫名奇妙的东西吸引。 也有可能,这些地方都是何守安丢魂之前停留过的地方。 抹在额头的尸泥还带着冰凉的气息,桑雀小心翼翼地扫视周围,目前还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就是太安静,太‘干净’,反倒让她毛骨悚然。 只有各家各户门窗里透出的暖黄光晕,和偶尔的狗叫声能带给她一点点安全感。 何家隔壁就是生了双胎的李家,对面是已经绝户的刘家,路过刘家,桑雀余光扫向老槐树。 白天什么都没有,入夜之后,那树下却挂着一具女尸,吱呀摇晃。 桑雀头皮一紧,赶忙收回目光继续跟着符火走。 刘家过去是瘦猴的家,符火突然加快速度越过瘦猴家,一路朝着北边飞窜。 桑雀跟在后面跑,不一会就看到严道子住的青砖小院,正房里点着灯,将一道人影映照在白纸糊的窗户上,像是在炕上打坐。 符火很畏惧这个地方,又加快速度朝着青砖小院西边飞窜。 大黑山在村子西南面,西北边是大片麦田,桑雀看符火飞窜的方向,心中一沉,那边林子里是黑山村的坟地,坟地往山那边走,有一片湖。 寇玉山说过,水属阴,最能藏匿邪祟,即便是在晴朗的白日,湖中也会出现各种诡异的邪祟,甚至是水鬼索命。 他们引湖水浇灌田地,也要算好阳气最盛的时候,才敢靠近那湖。 其他时候都不可随意靠近有水的地方,只有世代供奉水鬼河神的人,才能在水中来去自如。 在这个世界,除了人和兽之外,还有四种存在,游魂,邪祟,鬼,以及鬼神。 名字里能带上‘鬼’字的,是比邪祟还厉害,连走阴人也无法彻底消灭的存在。 桑雀现在知道名字的,有明漳笔记里提到的‘山野地鬼’和‘村鬼’,以及寇玉山告诉她的‘水鬼’。 她身上的鬼童,应该叫做阴童,带鬼字不妥。 而邪祟包罗万象,是对这类存在的统称,再往下细分,寇玉山知道的也不多,需要从严道子或者镇邪司那里学习。 桑雀跟着符火穿过稀稀拉拉的树林,山坡上伫立着一座座坟包,阴风吹飞纸钱纸灰,漫天飞扬。 许多看不真切的人形鬼影,漫无目的地飘荡,随风传来一些冷幽幽的哭泣声,但这些游魂目前对她都没有反应。 桑雀在心中数秒计算时间,跑了大约十分钟,穿出树林坟地,一片静谧幽沉的湖泊映入眼帘,湖水浑浊发黑,在月光照耀下,湖面甚至泛着点血红色,极为不祥。 桑雀心想,她用跑的,都要十分钟左右,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如果没有人带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玩?还要经过坟地,疯了吗? 符火飞到湖边一块大青石旁打转,绿幽幽的光芒下,两个身体半透明的孩子显现出来,蹲在一起,正在敲击地上的石头。 “何守安!” 桑雀试探着叫了一声,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抬头回应,符火立刻飞入他体内,像呼吸一样在他半透明的魂体里明灭闪动。 他慢慢站起来,神情逐渐呆滞,不由自主的朝着桑雀这边靠近。 桑雀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取下别在衣服上的针,准备取血点燃魂灯。 就在这时,跟何守安一起玩耍的小孩魂魄见状,突然朝着何守安扑过去,似乎舍不得这个玩伴。 呼—— 阴风袭来,草叶沙沙作响,湖水中间隆起,朝两边分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湖底深处快速浮起。 湖边和树林里的游魂顷刻间消失无踪,四周静得可怕。 桑雀瞳孔巨震,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何守安!” 一个庞然大物冲出湖面,溅起的水花如同瓢泼大雨,朝着岸边狠狠砸下来。 轰! 大地震颤,桑雀朝前扑倒,撞上一块凸起的石头,湖水噼里啪啦地落下,腰腹剧痛让桑雀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浑身湿漉漉的桑雀抬手抹脸,感觉到额头尸泥化开,她心里咯噔一下,一抬眼,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肝胆俱寒。 朦胧月色之下,一条巨大苍白,由无数腐烂尸体和水草绞在一起的手臂从湖中伸出,拍在湖边大地上。 暗红色水草妖娆舞动,那些腐胀油腻的尸体挤压在一起,仍用力挣扎,喉咙中发出嚯嚯声响。 何守安的魂魄被桑雀带着幸免于难,但他那个玩伴的魂魄却被巨手上一具尸体死死拖住,哭嚎挣扎也无济于事,被巨手慢慢拖回湖中。 桑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之前看到的邪祟跟眼前这东西比起来不值一提,这还不是湖中之物的全貌。 这就是水鬼吗? 能被冠以‘鬼’字的存在,果然可怕。 她光是看一眼,都感觉自己的精神要临近崩溃,好在她受现代各类恐怖电影洗礼,对这种恐怖场面尚有抵抗能力。 桑雀收回目光爬起来,又叫了何守安一声,一边逃离湖边一边抽出腰后柴刀弄破手指。 刚才那一场瓢泼大雨让地上多了许多水坑,就在桑雀要踩中其中一个时,水面泛起涟漪,桑雀眼神一凛,立刻扭转身体踩在旁边。 一条苍白肿胀的手臂从水坑中探出来,一把扯住桑雀裙摆。 撕拉! 刀光闪过,桑雀果断用柴刀割掉裙摆,避开周围水坑,一秒都没耽搁。 寇玉山说过要避开有水的地方,明漳笔记中也曾提到那个雨天失踪的赵家小儿可能是踩了水没的。 踩水坑,是触发水鬼索命的规则。 等等,刚才跟何守安一起玩的孩子,不会就是赵家小儿吧? 桑雀瞳孔颤动,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她扭头查看何守安的魂魄有没有跟上来,却看到何守安的魂魄被水坑里伸出的手臂抓住腿往水坑里拖,魂体中的符火越来越暗淡。 桑雀探手到怀中,取出从明漳房里找到的驱邪符,正要引燃又顿住。 何守安是魂魄,按照逻辑属于邪祟鬼物,用驱邪符会不会把水鬼手臂跟何守安的魂魄一起弄死? 额头已经没有冰凉的感觉,周围消失的游魂又凭空出现在山野树林之间,那一张张惊悚恐怖的脸,全都朝她这边转动。 尸泥失去作用了! 此刻对桑雀来说,最应该做的就是放弃招魂,靠着身上的三张驱邪符,一口气跑到严道子住处,这样才能保住她的命。 但她是桑家犟种一枚,最不能接受未曾拼尽全力的失败。 放弃招魂跑回去,严道子也未必会留她这个废物活命。 再试一次,不行再走! 桑雀迅速将自己的血滴在魂灯内的红色蜡烛上,蜡烛噗的燃起,散发出血红色的光晕,笼罩桑雀周围两米范围。 烧掉何守安的头发,奇怪的臭味弥漫出来,桑雀对着远处大喊。 “何守安!” 一股吸引力从魂灯上传出,被水鬼手臂拖住的何守安魂魄开始奋力挣扎,魂体内的符火忽明忽暗。 周围游魂朝桑雀这边包围过来,数量不少,情势紧迫。 “何守安!” “何守安!” 桑雀大声呼唤着后退,左手提魂灯,右手捏驱邪符,右手食指上血迹未干,要是出现意外,随时都能用血引燃驱邪符。 强大的压力之下,桑雀体内一股阴冷气息控制不住的冒出来。 阴童突然出现在何守安魂体旁边,空洞的眼窝静静注视着奋力挣扎的何守安,慢慢抬起她仅有的左臂,抓住了水坑中那条肿胀的手。 何守安魂体瞬间脱困,一下撞进桑雀的魂灯中,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阴风呼啸,周围突然起了大量灰雾,朦胧,阴冷,充满诡异气息。 魂灯光晕照亮桑雀周身不足两米的范围,那些雾中游魂全都被无形的力量抵挡在外,挥舞着双臂,无法靠近光晕中心的桑雀。 顾不得理会阴童,桑雀左手提着魂灯,右手食指往驱邪符上一抹,符纸开始从边缘缓慢燃烧,透出暖黄色的光晕。 桑雀转身就跑,从现在开始,招魂进入最紧要的时刻,不能回头! 有驱邪符抵挡,阴童如果就此脱离她的身体……也好。 雾气中不断传出冷幽幽的哭泣声,桑雀不敢停,一直在林中狂奔,发现魂灯中的魂魄有脱离的迹象,便叫一声‘何守安’,让魂魄被吸在魂灯内。 跑了好远,前方雾气涌动,湖面血光映入桑雀眼中。 桑雀呼吸一滞,她朝着一个方向跑,竟又回到了湖边?鬼打墙? 驱邪符也不能带她跑出阴童的祟雾吗? 一张驱邪符快要燃尽,桑雀立刻将第二张抓在右手准备引燃,突然一条发青干瘪的手从雾中伸出,一把抓在桑雀右手腕上。 撕拉! 鲜血飚飞,桑雀骇然睁眼,大脑还来不及感受剧痛,她整条右臂已被生生扯断,掉在草丛中抽动。 符光褪去,魂灯血红色的光晕中,阴童面无表情地骑在桑雀肩头,一双双干瘪的手从阴童腹部伸出,攀上桑雀的脸。 僵冷粗糙的手指摩擦在脸上,那感觉让桑雀浑身颤栗,几乎被恐惧占据全部心神。 阴童尖锐发青的指甲悬在眼珠前,桑雀抵抗着恐惧的侵袭,毫不犹豫地朝后转身。 引魂归时莫回头。 这是她生死之际能想到的,对付阴童的唯一办法。 噗! 魂灯熄灭,湖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虫鸣和哭声全部消失,湖下黑影下沉,整个天地静谧到了极致。 同一时刻,树林深处破庙中。 披头散发,满脸黑灰的夏蝉坐在火堆旁啃着干硬的馒头,忽听一声裂响。 数不清的爬虫从倒塌石像裂口中钻出,窸窸窣窣,快速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荒树林中鸟雀惊飞,百鬼退避。 夏蝉手里的馒头掉下来,满眼惊讶,“巫娘娘,醒了……” 第16章 回头 湖边,大雾弥漫。 一点暖黄光晕突然亮起,驱散黑暗,照亮桑雀苍白惊惧的脸。 桑雀冷汗涔涔,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看向身体右边,右臂还在,原来驱邪符她从来都没有点燃过,从阴童出现的那一刻,她就进入了祟雾制造的幻觉之中。 她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转身的瞬间,一种无法形容的深寒,不可名状的恐惧瞬间笼罩下来。 紧接着肩头一轻,有什么东西把阴童强行从她肩上拉走。 黑暗中,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她感觉被许多‘人’包围着,无数细碎重叠的呓语声从那些‘人’口中吐出。 各种血红底色的恐怖画面在脑中快速闪过,让她的理智近乎崩溃。 但是很快,她被谁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一下冲破恐怖的牢笼,身体恢复行动力,她便立刻引燃驱邪符。 桑雀看向右手心,厌胜钱的印记好像加深了一点点,她仍能感觉到体内有股阴寒的存在。 刚才推她那一下的,难道是逃回来的阴童,还顺带给她带回一些邪祟的力量? 地上有许多不知哪来的爬虫四散逃离,桑雀捏着驱邪符,找回熄灭的魂灯。 也不知道招魂还能不能继续,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桑雀再次用自己的血点燃魂灯,幸好她当时多取了一撮头发,不然现在想再试一次都没办法。 烧完头发,桑雀对着周围呼唤。 “何守安!” 静谧无声,经过刚才的事情,周围除了淡薄的青色雾气,连游魂都没了。 “何守安!” 依旧没有反应,难道真的失败了? “何守安你给点力啊!你爹娘在等你回家!何守安!” 忽然,一个青色脑袋从远处墓碑后冒出来,正是魂体近乎透明的何守安。 他身后隐约有个女人的影子,扶着何守安的肩膀护着他,桑雀看过去时,影子便很快散了。 桑雀管不了那么多,继续叫着何守安的名字,直到他的魂体回到引魂灯中。 重新上路,桑雀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水坑朝村子走,走一阵叫一声,魂灯里不断飘出的味道让她头疼,感觉精神抑制不住的困倦,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保持清醒。 一张驱邪符燃尽,周围依旧不见游魂的踪迹,桑雀便没有再烧剩下两张。 只是重新取出一张符,还是像之前一样,死死捏在右手,食指带着血悬在上面,有情况也能保证单手最快速引燃。 雾气弥漫,天色发青。 桑雀辨别来时的路径,尽量加快速度往回赶。 “小雀!” 眼看就要走出树林,背后一声熟悉的呼唤,让桑雀猛地停下脚步,双眼大睁,差点就回头看过去。 但是,她忍住了。 “小雀是你吗?妈妈总算找到你了,这里是哪里?小雀?小雀你怎么不理妈妈?” 桑雀捏着驱邪符的手微微颤抖,老妈怎么会在这里? 不,不对,她穿越过来是因为厌胜钱,老妈不可能到这里来! “小雀,我看到你留在桌上的那本笔记,我就猜你有事情。你大姨回来了,她真的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了,她还成了修仙者,是她带我来到这里找你的,我们走散了。” 阴风扑在后颈上,让桑雀汗毛倒竖,魂灯里蜡烛燃烧的味道让她越来越焦躁,火苗也跟着剧烈摇摆。 她的真名没有告诉过这里任何人,甚至都没从自己嘴里吐出过,邪祟怎么可能知道她叫桑雀? 桑雀想到什么,低头看向手中灯笼,眉头蹙起。 “小雀,妈妈太累了走不动了,你过来背妈妈一下好吗?” 桑雀眸光逐渐冷淡,她才刚在心里想着‘你怎么不自己走过来’,后面的声音就给出回答。 老妈因为大姨的离开,已经八年没用过假肢,根本站不起来也走不了,何谈走不动? 是魂灯里蜡烛的味道让她产生了幻听,这都是她的意念,蜡烛和灯,还有之前用的尸泥都很邪异,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魂灯里的火光逐渐稳定,桑雀眼神沉静,抬脚就走,不再理会后面让她刺心的呼喊声。 没走两步,后面又传来寇玉山的呼喊声。 “玉娘,严道子在前面守着想要让你招魂失败,我带你从这边绕回去。” 桑雀依旧不理。 “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小雀,我是你大姨啊,你有没有看到你妈?” “姑娘,小僧路过此处迷了路,请问兰若寺在何处……”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不断在桑雀背后呼喊着,桑雀充耳不闻,用力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再想下去,一会童年阴影楚人美都要出来了。 桑雀深呼吸,魂灯火光越来越稳定,在魂灯光晕的保护下,几分钟后,她总算走出树林,远远看到严道子住的青砖小院。 只是…… 此刻从魂灯的光晕中看过去,那座小院周围充满了流动的黑灰色的雾气。 尤其是严道子住的那一排屋子周围雾气浓郁,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轮廓,十分诡异。 桑雀看不明白,只好稍微远离小院,从小院侧面过去的时候,桑雀余光扫了一眼,窗户上没有严道子的影子,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屋里。 走上村子主道,雾气稍减,两边院落中依旧有昏黄的灯光,彻夜不息,村头那边传来狗叫声,这些都让桑雀安心不少。 但是她的精神越来越恍惚,疲惫感加深,这魂灯在大量消耗她的精神力。 路过一座座土屋小院,若有似无的声音传入桑雀耳中,像歌声,像童谣。 ‘青石头青,白点多,狠心爹娘要卖我……十八个公,十八个婆,十八个小姑管教我……担起担子打水去,井又深,绳又细,磨的我小手血淋漓啊,血淋漓……’ 声音苍老沙哑,歌声凄凉幽冷,断断续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感。 桑雀微微侧目,看到左前方瘦猴家的院子里,有个佝偻的老婆婆晃晃悠悠站在院子角落的一口井边,一头栽了下去! 桑雀惊骇睁眼,却没有听到水花声和任何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赶忙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何家已经不远。 桑雀抬眼寻找,李家院子里一道黑影快速闪过,鸡叫声传出,黑影形似野兽,蹲在鸡笼边抓着一只母鸡在啃咬。 黑影猛地转头朝桑雀那边看去,满身是血,嘴里咬着断掉的鸡头,脸像土块一样四分五裂。 桑雀快速移开目光,抓紧魂灯加快脚步。 砰! 重物落地,李家对面的刘家院子里,挂在老槐树下的尸体掉下来消失不见,一双双血脚印从树下交替出现,朝着桑雀的方向快速冲去。 李家隔壁就是何家,最后几步桑雀果断跑起来。 “贫道还以为,你招魂失败了!” 雾气散开,严道子出现在何家院外,桑雀迅速将手中驱邪符收回袖子里。 对于桑雀能安然无恙的赶回来,严道子十分意外,湖那边太危险,他没必要为了探桑雀的底,把自己搭进去,所以赶在子时之前,在这里等待。 “好了,魂灯给我,剩下的事情贫道来处理。” 严道子双眼紧盯着桑雀,伸出一只手要接过魂灯。 看着严道子伸过来的手,桑雀心脏紧缩,就差最后一步,只要她带着魂灯进入何守安的屋子,招魂就成了。 严道子分明就是要故意阻拦她,现在放弃,就算不会出现回头那种大恐怖,肯定也不会有好事发生。 电光火石间,桑雀抽出腰间柴刀,毫不犹豫对着严道子挥手甩过去。 “你是假的!” 劲风扑面,严道子骇然睁眼,本能朝右闪躲,却发现闪躲之后柴刀正对面门。 桑雀预判了他闪躲的预判! 当啷! 柴刀落地,严道子歪着脖子,耳朵血流不止。 他愤怒转身,桑雀已经冲进院中,从窗户翻了进去。 严道子面色铁青,浑身因为愤怒抑制不住的颤抖。 就算他驾驭了邪祟,挥手间就能要人性命,但他自己依旧是血肉之躯,不小心防备的话,还是会被寻常武器伤到。 更何况桑雀刚才那一下太快太准,完全出乎他意料! 到底是巧合,还是她从头到尾都是装的? “好,很好,咱们走着瞧!” 临近子时,严道子甩袖离开,路过李家,他扫了眼院中,暗骂一声‘晦气’,加快脚步消失在夜幕中。 第17章 点心灯 “娘……” “守安你醒了,太好了,守安醒了,醒了呜呜……” 何家里屋,秦芳茹紧紧抱住刚刚转醒的何守安,压抑不住的哭出声,何二娘也在旁边捂着嘴流泪,何宝胜红着眼,看着他们娘三个傻笑。 何老汉站在屋门口,抹去眼角湿润,转头去给厅堂里的何幼娘牌位上香。 桌边,桑雀吹灭魂灯瘫坐在凳子上,感觉被魂灯烧尽了精神力,头晕目眩。 瘦猴见状,赶忙接过水壶,给桑雀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满眼不敢置信,他先前根本就没想过桑雀能成功,毕竟这事要是换了他去干……他不敢! “你咋还湿透了,守安的魂你是在哪找到的?” “湖……咳咳……” 桑雀喝水太急,呛到咳嗽,话都没说完。 瘦猴和旁边的寇玉山闻言,震惊睁眼,瘦猴惊道,“你下湖啦?没遇上水鬼?那地方严道子都不敢靠近,不可能吧!” 寇玉山张口结舌,他想过桑雀厉害,没想到她这么厉害,水鬼都不怕,不过她是庙祝之女,肯定有巫娘娘的偏爱和保护。 “娘……我看见巫娘娘了……” 何守安在秦芳茹怀中迷迷糊糊开口,满屋皆惊,秦芳茹赶紧打断。 “可不敢胡说,咱现在已经不能拜巫娘娘了。” 巫庙被废之前,黑山村民逢年过节主要祭拜的就是巫娘娘,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巫娘娘的神像。 何守安的奶奶还在世时,也跟何守安讲过很多巫娘娘的事情,在何守安心中,巫娘娘一直是个好鬼神。 桑雀听到何守安的话,想起她看到的那个护着何守安的人影,难道就是巫庙里的鬼神?也是祂救了自己? 桑雀仔细去回想,可是脑中抽痛,她怎么都回想不起来那个人影的样子,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法看清。 “娘……我还看见天聪哥了,天聪哥带我在湖边玩呢,天聪哥说他也想回家……” 秦芳茹怀里的何守安又弱声说道,又给秦芳茹等人惊得面色煞白。 何守安说的是赵家失踪的那个赵天聪。 “赵家那个咳……什么样咳咳……”桑雀放下水杯问道。 寇玉山给桑雀描述了下赵天聪的特征,以及失踪那天的穿着。 听完之后,桑雀叹气,“他在湖里。” 这下满屋子人全都瞪大了双眼,瘦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不是,你真下湖了?” 桑雀没法详细解释,也没力气说太多话,姑且就当是她下了吧,反正她确实看到了水鬼。 土炕旁边,之前还要自己招魂的何宝胜面色煞白,心里一阵后怕,要是早先他抢了东西去招魂,必死无疑。 而且死在水鬼手里,还会变成水鬼的奴仆,引家人或者村里人去给水鬼当祭品,后患无穷。 想到这些,何宝胜一下跪倒在桑雀脚下。 “玉娘大恩,我何宝胜先前有冒犯之处,希望玉娘见谅,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玉娘你的恩情。” 桑雀不知所措,那边秦芳茹放下孩子,拉着何二娘又一起跪下,不停的叩谢桑雀。 “今日多谢玉娘出手救我家守安,以后你有什么吩咐,我夫妇二人万死不辞!” 何二娘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跟着爹娘叩头,眼底带着真心实意的感激。 这一刻,桑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心脏里凭空涌出一道暖流,让体内那股阴寒被压得更深。 三个人不断叩头,桑雀赶忙站起,伸手去扶。 “起来,不用……” 桑雀起得太猛,血冲大脑,蓦地天旋地转,黑暗从视线边缘向内侵蚀,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声。 * 浑浑噩噩间,冷风吹拂脸庞。 轰隆隆! 一道惊雷撕破黑暗,桑雀浑身一颤,猛然清醒,看清周围环境,她骇然睁眼。 她又到了那个深不见底,无边无际的深渊……九幽! 这次没有下坠,她脚下是一段凭空伫立的阶梯,虚实不定,好像雾气。 黑暗雾气中满是布满猩红血污,纵横交错的黑铁尖刺,像一片荆棘丛林,壮观又恐怖。 桑雀目所能及之处,还有几具干瘪尸体插在荆棘中,痛苦望天。 周围全是雾状黑暗,风声像鬼哭一样,叫人毛骨悚然。 一片片火焰般的羽毛飘荡而下,桑雀抬头,头顶树状闪电无声横空,火焰羽毛落在前方干尸上,干尸一瞬燃成灰烬,随风而逝。 铁荆棘似乎在缓慢生长,朝着桑雀身体各处刺来,她赶忙在身上摸索,试图寻找照明之物瞧个仔细。 忽然,她心口位置发出一点微弱亮光,似星星之火,风中飘摇,顽强不灭,在这点光照耀下,脚下的阶梯好像更真实稳固了。 光亮起的时候,周围铁荆棘的生长也在明显减缓,透过那点光芒,桑雀发现自己脚下的阶梯上写着三个字。 一、零、八。 她回望高处,避开铁荆棘试着往上走,才一抬脚,阴风突然吹起,雾状黑暗流动散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阶梯上方。 空洞的眼窝流出大量鲜血,平静地注视她。 呼! 不知道什么东西吹了口气,桑雀心口火苗瞬间熄灭,脚下阶梯随之消失,周围铁荆棘上尖刺突飞,狠狠刺入她体内。 !!! 桑雀猛地惊醒坐起,满头冷汗,心脏狂跳。 何二娘拿着帕子坐在土炕边上,一脸关切,“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看清何二娘的脸,桑雀心中发苦,她还在黑山村,没有回到自己的家。 晨光从半开的窗户透进来,已经第二天了。 发现身上衣服换过,桑雀赶忙摸脸,干净水润没有任何脏污。 “放心吧,衣服是我换的。”何二娘把帕子放在旁边的水盆里,“这是我的屋子,从昨夜到现在,没有其他人进来过,你明明长得这样好看,为什么要故意弄得又脏又黑?” “害怕。”桑雀随口说道。 何二娘会意点头,“是,这样的世道,好看的女子总是命苦,不过严道长不近女色,倒是他那个徒弟明漳,以前总是对村里的姑娘动手动脚的。” “能帮我……找些碳灰吗?” 何二娘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篮子碳灰拿到桑雀面前,也没有过多询问,生在这样的世道,他们早就学会了压制好奇心。 “那边有铜镜,我先出去给你准备吃的。那个……昨天我对你冷脸是我不好,谢谢你救我弟,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寻我。” “你……叫什么?” 听到桑雀问,何二娘顿在门口,村里人都叫她何二娘,根本不在乎她真正的名字。 “守慧,我叫何守慧。” 桑雀点点头,看何守慧出去后又将门闭好。 速恢复昨天的样子,桑雀一走出去就看到正堂里,何家人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没有一个动筷子,全都殷切又感激地望着她。 何宝胜抓着一个钱袋站起来,才准备说点什么,桑雀就快速从桌上拿了两个热乎暄软的玉米面馒头。 “我还有事。” 桑雀微微躬身致歉,咬一口馒头转身就跑。 “等等!” 何宝胜追出来,却没追上,只能拿着钱袋悻悻地走回去。 何老汉见状道,“玉娘是个好姑娘,也有本事,比那明漳好太多了,要是她能学会严道长的本事,留在黑山村,咱村就有福了,可惜啊可惜……” 可惜严道子不是个好的,桑雀未必能学到他一身本事,在他手里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数。 * 桑雀从何家一出来,就听到隔壁的李家院中有一个老妇人正坐在地上嚎哭。 “这可咋办呀,咋办呀!” 院子里遍地鸡毛、鸡血以及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死鸡。 桑雀目光微沉,她昨晚看到的黑影不是幻觉,难道真是地鬼? 再看对面刘家,静悄悄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可就是安静,更让人汗毛倒竖。 想到瘦猴家投井的老婆婆,桑雀三口吃完一个馒头,跑到瘦猴家院子外。 “青石头青,白点多……十八个公,十八个婆……血淋漓啊血淋漓……” “娘唉我的亲娘唉,您能别再唱了吗?唱得我瘆得慌,您到底哪学会的这曲啊?” 看清瘦猴面前佝偻的老人,桑雀瞳孔微震,就是昨晚投井的老婆婆。 再看瘦猴家院子角落,地面平坦,根本没有井! “诶?玉娘你醒了啊?” 瘦猴看到桑雀站在院外,热情地打招呼,桑雀面色难看,后退两步转头就跑。 “玉娘你跑什么啊,我又不是鬼。” 桑雀脑瓜子嗡嗡,真是‘人杰地灵’黑山村,这是地狱级难度的新手村吧,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她现在都没办法分辨自己眼睛看到的到底是人是鬼。 跑进严道子住的院子,桑雀竟然多了一丝安全感。 院子里的黑驴又对她撩蹄子叫,桑雀看了眼没理,把气喘匀,走向严道子住的正屋。 院角黑驴见状,踢翻石槽。 正屋的门虚掩着,桑雀正要敲门,就听里面传出严道子的声音。 “进来吧。”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阳光透进昏暗的屋子,严道子依旧歪坐在正中方桌旁,拿着她的水果刀削制一节骨头,桌上依旧摆了两盏茶。 桑雀看向左边上锁的屋子,心底还是有种渴望进去的感觉,比昨天还强烈,但是门上的符又让她感觉很危险。 收回目光时,桑雀忽然发现严道子旁边的空座位上,隐约出现一道瘦长的人形影子,就像一张被拉长的人皮,面皮绷紧没有五官,惊悚又诡异。 是严道子驾驭的邪祟! 她能看到了! 第18章 九幽地狱 桑雀扫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继续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她能看见严道子的邪祟,是不是代表她在九幽中所处的位置,已经比严道子和他的邪祟还要深了? “看来是招魂成功了,做得不错,很有胆量。” 严道子专注地雕刻手上的骨笛,没问昨夜的事情。 见状,桑雀只好主动开口。 “我昨晚……好像看到……看到您了。”桑雀故意结巴着,含混不清的说话。 严道子头也不抬,“哦?贫道昨夜一直在屋内修行,未曾出门,怕不是招魂时看到的幻象。” 桑雀:………… 行吧,说正事,她已经不想再等了。 “我昨晚还……还梦见深渊和……和石头楼梯……” 话音一落,严道子手里的刀差点削到手指上,他惊愕抬头,眯眼仔细审视桑雀。 “你开了鬼门,下了九幽?只过阴一次?!可在阶梯上看到数字?” 严道子连番追问,桑雀维持文盲又木讷人设,挠头回忆,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横过来,表示‘一’。 “一阶!你初开鬼门,就直接到了九幽阶梯处?还下了一阶?” 严道子不敢置信,明漳算是他遇见过的资质上等的好苗子,开鬼门也用了三天,之后找到下九幽的阶梯用了两个月左右。 九幽一层九阶,二层九十九阶,三层九百九十九阶。 他入道门修行十余年,真正开始下九幽到今日二层九十五阶,用了五年! 这丫头是个什么鬼才? 严道子望着桑雀,眼神复杂,有嫉妒有羡慕,也有些许担忧。 而他不知道的是,桑雀看到的是三位数,一零八,九幽第三层才会出现的三位数。 桑雀此刻就是要暴露出她优于明漳的资质,和渴望拜师学习的欲望,让严道子早点教她点真东西。 哪怕严道子欺负她是文盲,随便扔给她一本讲解的书让她自己学,也比她一直在这里耽搁时间要好。 这样危险的世界,严道子肯定需要一个马前卒。 桑雀深吸一口气,为了早点回家,也为了自己和老妈,这时候只能放弃一些尊严了。 桑雀噗通跪地,重重叩首,“道长,我……我想跟您学……学本事!” 严道子沉默不语,手指在桌上来回敲击,他当初在望山城中收下明漳,就是为了给自己培养一个随从。 在这诡异的世道,有太多未知的存在,想要长久的活下去十分艰难,即便他是授箓的道士,有符箓法器,有道君护佑,也难保一生平安。 很多时候很多事,都需要一个探路石,试探危险,试探邪祟规则。 在他成为走阴人之后更是如此,每一次使用邪祟的力量都伴随着巨大的代价,使用次数越多,越短寿,除非危及性命,他都不能随便出手。 所以探路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许多人都是这样做的。 但是,这个随从不能太弱,否则太容易死掉,但也不能太强,强过他不好拿捏。 这个度,需要把握好。 明漳死后,他一直很苦恼,要到哪里去找一个能够快速培养起来的随从。 只是这丫头的身份不清不楚……万一真是他们要的人…… 严道子沉默一阵之后,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不知想到什么,面上忽然扯开笑容。 “很好,你的表现大大出乎了贫道的预料,既然你开了鬼门,也已经下到九幽第一阶,贫道今日就先跟你讲讲修行的基本常识,先起来吧。” 桑雀没有直接站起,依旧跪坐在地上,用渴望的眼神望着严道子。 严道子抿了一口茶,捋着山羊胡,慢条斯理的开讲。 “所谓九幽,便是道门之中的九幽地狱,不同于佛家地狱十八层,我道门地狱是九层,世间邪祟也以九幽划分层级,九幽同样是这世间鬼神,鬼怪和邪祟力量的来源。” “九幽上三层,一曰幽冥,风雷狱,深九层。二曰幽阴,火翳狱,深九十九层。三曰幽夜,金刚狱,深九百九十九层。” “余下的暂且不提,这九幽上三层也是大部分道门弟子最终止步的地方,是较为安全的区域。和邪祟处在同层或者层级深于邪祟,就能以肉眼辨别邪祟,更好的洞察邪祟法则,进行规避,以及利用道门法器对邪祟进行驱离和暂时关押。” “人一旦开启鬼门,下了九幽,就再也无法返回,只能一路向下。九幽越往下,邪祟和诡事就越容易找上门。没人知道九幽深处到底有多少恐怖的存在,大部分都是不能被提及和描述的,知道或者被看见,就会被那些存在被盯上。” “而在九幽之中,人的魂魄会时刻被九幽侵蚀,时间长了之后,轻则疯癫失控,重则殒命,越往下,越严重。贫道曾亲眼见过一位师兄,踏入九幽四层的瞬间就失了理智,杀了驿站上下三十多人,最后引火自焚。” “一个人,遭遇的邪祟事件越多,向下的速度也会越快,若是自身应对邪祟的能力不足,会发生什么事,不用贫道再说了吧。” 桑雀垂眸思考,她当然知道,家里那个女鬼就差点弄死她。 而她现在显然已经到了九幽第三层一百零八阶,需要马上停下来,不能再跳崖般的下降。 “这时候,你便需要一盏心灯,来定住你的魂魄。” “心灯是……是啥?我梦里心口有……有光……” 桑雀已经猜到心灯来历,但她还需要严道子的具体解释。 严道子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她帮何家成功招魂,心灯怎么也能擦出点火星来。 “心灯简单说就是香火愿力,就像庙里供奉的鬼神,都是受民众香火而存在,香火越盛,鬼神越强。授箓的道门弟子,可向道君借香火燃心灯,心诚便可。” 桑雀心想,难怪严道子从不积极为村民处理诡异事件,原来他能借道君的香火,这就是道门授箓弟子的好处吧,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是…… 桑雀扫了眼严道子背后那副道士云游图,恍惚间还是看到满山骷髅野鬼,她总觉得,这个世界的道门和道君跟现代不一样,透着股诡异妖邪,恐怕加入道门,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严道子继续道,“对寻常人来说,需以他人真心实意的感激,喜欢,敬佩等正面情感化为心灯。心灯除了能够稳固脚下阶梯之外,也能在九幽中护人灵魂,心灯越强,九幽的侵蚀就越弱。” “当你不想继续往下的时候,只有心灯能够让你保持理智,停在原地。当然,心灯也会因为他人的厌弃和遗忘慢慢减弱,这还涉及到世间另外一种心灯,不过那是十恶不赦的邪术,不提也罢。” 桑雀垂下眼眸,正面情感能够形成心灯,那么他人的恨和恐惧,肯定也能形成另外一种负面的心灯,不用想也知道会很可怕。 严道子又喝了一口茶,“实际上,普通百姓撞见邪祟,都有可能开鬼门下九幽,只是没有道门观想法门,看不到九幽,不自知罢了。这类人没有心灯,踏入九幽之后就会特别容易吸引邪祟,遭遇诡事,活不了几天。” “这也是为何,撞过邪的人就算能活过一次两次诡事,最终还是逃不过横死的下场。当然,也有一些人运气好,无意识下拥有心灯,弱小邪祟难以近身,总能逢凶化吉。” 桑雀了然,她就是前者,她从第一次穿越到现在已经第三天了,确实遇见了许多邪祟和各种怪事,但凡她好奇心旺盛一点,神经粗大一点,早死了。 比如去捡刘家那本染血的书,谁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还有赵家那个小孩赵天聪,撞邪丢魂,被明漳救了一次之后没多久又被水鬼索命,肯定也是这个原因。 要是这样的话,那昨天被她救下的何守安,只怕…… 桑雀拧眉不愿往下想,回到正题。 寇玉山是严道子说的后者,他是村子护卫队的队长,有村民拥护和敬重,肯定有心灯保护灵魂,所以寇玉山总给人一种可靠和安全的感觉。 “简单来说,下九幽对于普通人最大的作用是看见邪祟,提前洞察邪祟法则。心灯则能稳固九幽阶梯,保护魂魄不被九幽侵蚀而失去理智。但是,世间邪祟万千,有些邪祟就算被人提前看到,也无法规避。” “有些邪祟就算看不到,杀人时也会主动现身,人心中的恐惧,是邪祟杀人的媒介,你要时刻谨记这一点,遇见邪祟越害怕慌乱,死得越快,唯有克制自身恐惧,镇定思考,才能争取更多时间和机会破局。” “那要怎么……怎么杀邪祟?”桑雀又问。 严道子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中,伸手倒茶,“普通人遇见邪祟,只有规避邪祟法则才能活命,没有任何正面抗衡之力。下了九幽的人,则可以借用九幽中的力量对付邪祟,但需要一些媒介。” “道门佛门中的‘法器’是一种,镇邪司中的‘香器’是一种。若要真正灭杀邪祟,唯有驾驭邪祟的走阴人,和邪祟遗留的阴物能够做到。也就是只有邪祟能够杀死邪祟,鬼和鬼神亦然。” “那邪祟要……要怎么驾……驾驭?” 桑雀小心翼翼,强压心中激动,总算是问到关键处了! 第19章 主线任务 严道子突然不再说话,拿起茶盏慢慢抿着,一股低气压笼罩在桑雀周身,让她格外紧张。 但是桑雀知道,紧张就会露怯,所以她什么也没做,就那么保持着姚玉娘的人设,静静等待严道子喝完茶。 过了足足一分钟之后,严道子才放下茶盏。 “你很好学,贫道甚慰,于你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加强心灯,稳固你在九幽中的魂魄。不过……既然你好奇,贫道与你简单说上一二也无妨。” “走阴人万中无一,旁人都说要‘行大运’才能遇上适合自身驾驭的邪祟,成为走阴人,此话倒也不差,九成走阴人都是意外形成,贫道也是如此。” “这源于走阴人所能驾驭的,只有人死之后化祟,其他原因形成的祟,都无法被驾驭。人,天生就有声” “在镇邪司中,驾驭邪祟为己所用有两种办法,待之以礼和用之以强。” 严道子顿了顿,桑雀扫了眼严道子旁边座位前那盏茶,看样子他目前用的就是‘待之以礼’。 “待之以礼,自然就是摆出求人帮忙的态度,先给邪祟献祭血食,令其满足,之后遇到危险,谈好条件请邪祟出手,事后兑现承诺,再奉上谢礼,便可长久。” “但是,邪祟不会一直老实,其胃口会越来越大,也就一次比一次难满足,若是令邪祟不满,它会从走阴人身上自取,走阴人也会因此遭到反噬,丧失理智,最终失控。” 桑雀微微蹙眉,也就是说,这种方法是要先给邪祟杀一个人,然后让邪祟出手的时候承诺给它好处,之后还要双倍兑现? 难怪严道子尸巢事件出手之后,要用两个人来血祭。 这种方法,惨无人道! “我朝绝大部分走阴人一旦被发现,都会受到镇邪司的管控。在镇邪司,贫道血祭用的都是牢中犯人,这次是无奈之举,来不及去镇邪司提人,也都是为了黑山村即将到来的夏收,你莫要听村民胡言乱语。” 严道子虚伪地解释了句,桑雀也就听听,任何规矩都会有漏洞,恐怕镇邪司也管控不了多少。 “用之以强是以自身实力,或借助强大外物镇压邪祟,强令其为自身服务。自身实力指的是心灯,心灯强过所驾驭的邪祟,邪祟自然不敢造次,任凭你驱使。但邪祟成长易,心灯壮大难,我朝可不允许百姓私下建庙,立传,以及拉帮结派。” 桑雀点头,等于能够出名和赚香火的路子都被朝廷堵得差不多了,只是小范围内赚取别人的感激和敬重容易,要想扩大范围,恐怕立刻就会被扣上举行淫祀的罪名,被镇邪司剿灭。 等自身邪祟日渐成长,实力强过自身心灯实力,也就无法再压制邪祟。 若是通过镇邪司来获取香火名声呢? 严道子没继续往下引申,桑雀暂时按下想法。 “至于物件……这世间已知的,能够长久镇压邪祟的外物不足十数,每一件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整个玄朝目前只有丞相大人手中有一件,寻常百姓就莫要肖想了。” 桑雀不由握拳,她要驾驭阴童,必须用之以强,但是短时间内她没办法加强自己的心灯。 就算她让全部黑山村村民对她感恩戴德,也就一百来人。 等等! 获取香火,加强心灯这件事,她能不能从现代想办法? 桑雀眼神微亮,觉得有门,等这次回去之后试试就知道。 除了心灯压制,厌胜钱本身就有压制邪祟的能力,严道子和他背后之人肯定就是在找这件东西。 但是现在厌胜钱的力量不足,需要补充,补充又需要驾驭阴童消灭其他邪祟,毕竟只有邪祟能杀死邪祟。 目前她没那个实力驾驭阴童,可她又不能真的拿活人去血祭。 得,又无解了! “其实,贫道还有一法驾驭邪祟,不用血祭,不用心灯外物,代价也十分微小。” 闻言,桑雀差点双眼放光,好在她时刻保持警惕,眼神和表情如初,滴水不漏。 严道子提到的这个方法,就是明漳笔记里提到的秘法吧?镇邪司那些高层就是靠着这秘法,驾驭邪祟活过十多年还好好的。 桑雀等着严道子说,严道子却就此打住,从座位上站起。 “好了,你也不是走阴人,跟你说这些无用,还是那句话,眼下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加强心灯,待你心灯稳固,下到九幽第二层,贫道会正式收你为徒。” “届时,贫道会请几位老友协助,为你寻找适合驾驭的邪祟,你若是有那个命,成了走阴人,贫道再教你不迟,走阴人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桑雀一口银牙咬碎,要不是忌惮严道子身边那个邪祟,就严道子这身板,她单手都能给他分筋错骨。 但是她必须!必须!必须!保持理智和耐心,这是严道子故意给她下的钩子,她不能傻傻地咬钩。 桑雀心里口吐芬芳,脸上感恩戴德。 “谢道长指……指点。” 严道子点点头,虚扶一把让桑雀起来。 “眼下黑山村的麦子再有几日就可以收了,贫道需专心准备对付麦祟之事,黑山村中尚有几件古怪事,就交给你先一步调查清楚,再由贫道出手解决。” 好吧,昨天是教学任务,现在是主线任务,完成后才能解锁技能进行加点。 可是她想另辟蹊径,直接杀npc拿奖励怎么办? 桑雀在心里吐槽瞎想,听严道子交代。 “第一,瘦猴老娘平日所唱之曲十分诡异,你去查清楚源头。第二,生了双胎的李家被地鬼缠上,你去打听下,有无给地鬼还愿的线索,这件事不解决的话,后患无穷。第三,那刘家人虽然皆已殒命,但院中总有古怪动静,似是游魂所为。” “正好,你舅父说你与贫道男女有别,让你住在我这院中不妥,你便去刘家院中居住,那里阴气正盛,适合你过阴修行,顺便震慑一下院中游魂。这三件事办好,村民记你的恩,你的心灯自然会加强。” 桑雀一阵无语,瘦猴老娘是人是鬼她都分不清。生双胎的李家,一夜之间整个鸡笼里的鸡都被撕碎。那刘家,一个人凭空消失没人记得,总有未知的染血书册出现又消失,院子树下还挂着一个。 这都是她避之不及的事,严道子分明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好。” 桑雀‘乖乖’答应下来,抓了抓发痒的手背。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严道子回到厅堂右边的卧室,不一会,拿着一本黄皮书册出来。 “那尸泥和魂灯你收好了,每日入夜之后,子时之前,过阴修行和打坐观想,都需要用到。具体口诀法门,以及尸泥和魂烛的制法都在这里,还有一些道门的基础常识,你先看看。” 严道子翻开书说着,一张信纸飘落,正好落在桑雀脚下。 桑雀本能弯腰去捡,看清上面那行字,瞳孔一震。 【廟祝之女已尋獲,待其不備,即刻殺之!】 虽是繁体字,桑雀一眼就看明白其中意思,瞬间寒意直冲头顶,差点手抖。 但她迅速反应过来,她是不识字的姚玉娘! 凭借常年练武对身体的控制力,桑雀非常自然地抖抖信纸吹干净,才双手递还严道子。 “原来是夹在这里了,”严道子咕哝了句,阴鸷地眼神在桑雀脸上停留片刻,“你可认识上面的字?” 严道子把信纸上那一行字递到桑雀面前,强大的压力带着尸臭味笼罩着下来,让桑雀心脏紧缩,额头开始出汗。 桑雀拧眉,没有故意避开视线,抬手指着信纸。 “这是庙字,我们瓦……瓦罐村有庙,这是……是女字,这两个像……像蛇,是之,这个……不?” 严道子双眼微眯,低气压依旧萦绕在桑雀周围,空座位上的人形影子蓦地出现在身后。 过了足足十秒,桑雀都要喘不上气时,严道子才收起信纸把书交给桑雀。 “去寻老村长,就说我吩咐的,他会教你识字,好了你自忙去吧,无事不要来打扰。” 严道子摆摆手,桑雀拿着书转身离开,双腿发软,差点被门槛绊倒。 刚才的试探猝不及防,她完全没有准备,也不知道有没有露出破绽。 可万一,不是试探…… “等等!” 严道子突然出声,阴风吹拂后颈,桑雀呼吸一滞。 “院子里那头驴别忘了喂,嚎得人心烦。” 院角黑驴尥蹶子大叫,桑雀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第20章 空手套白狼 桑雀喂完驴走后,严道子才收回一直注视的目光,将刚才的信纸拿到蜡烛前,烧了。 他坐下来,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如果这丫头不是城府极深,极能伪装,很可能真的不是那群人要找的庙祝之女。 但就算只有一点微小的可能性,他也必须考虑在内,这样一个好苗子,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等等…… 严道子敲击的手指一顿,脑子忽然转过弯来。 他先前担心的是,这丫头万一是那群人要找的庙祝之女,到时候交上去,自己的辛苦培养就成了竹篮打水。 可若是真有师徒情分,他是不是能师凭徒贵?那群人可是特意交代了,要活的,不可重伤,这不是对待仇敌的态度。 就算不是庙祝之女,他也能得一个为他冲锋陷阵,服侍左右的好徒弟。 要说他和她之间的矛盾,也分两种情况。 这丫头是那夜出现的庙祝之女,那他和她之间唯一的矛盾只是明漳的死而已。 只要让她知道他根本不介意明漳的死,不会报仇,甚至还觉得死得好,他们之间就不再有矛盾。 若这丫头不是庙祝之女,真的是姚玉娘,他和她之间的阻碍也只有寇玉山一人。 哼~ 严道子冷笑一声,寇玉山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这丫头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他。 如此看来,收她为徒,无需耗费什么,而他怎样都不亏! 想通之后,严道子眉头舒展心情极好,从袖中摸出钥匙,打开左边房门,进去继续忙他的正事。 * 桑雀离开严道子的小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靠着土墙蹲坐在地,缓了好一会才让发麻的身体恢复如初。 严道子这个老六,她真的不想再跟他这么周旋下去了,谁知道他下次又会突然出什么损招试探她。 刚才那张纸,吓的她心里一咯噔,差点就先发制人,探手锁喉了。 桑雀摊开右手心,厌胜钱的印记只有一个模糊的圆形轮廓,不足以送她回去。 回忆着严道子先前说的那些基础常识,桑雀总结了下自己现在的情况。 自己目前比严道子在九幽中的层级要深,还驾驭了阴童,就相当于武侠小说中,突然拥有强横内力和神兵利器的幼童。 胡乱出招也能造成强大的破坏力,但一定会自损自伤甚至殒命,还是需要学会配合神兵利器使用的招式,才能更好的发挥这些‘内力’的作用。 但是她现在太被动了,什么都要等严道子施舍和安排,她应该想办法尽快回家,而不是老老实实的往严道子安排的火坑里跳。 她也没闲心去查这些诡事的源头是什么,查明白又不能帮她回家,还可能送命。 “总觉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才让自己没办法掌握主动权。” 看看周围没人出没,桑雀拿起石头,回想着老妈教她的思维导图,在地上写写画画,将这两天得到的情报和信息简单罗列出来。 片刻之后,桑雀双眼一亮。 她想到了直接绕过这些任务,获取奖励,然后回家的办法了! 线索很零碎,如果不是全列出来,她真想不到这方面去。 她一开始就陷入了死胡同中,先入为主的认为规则不可打破,她要么加强心灯,要么杀人献祭。 又觉得自己不能给阴童献祭,就不能驱使阴童帮自己杀邪祟,获取力量,开门回家。 其实不然。 她的关注点应该先跳出固有思维,落在阴童本身上。 首先,阴童为什么会出现在黑山村,寇玉山还说严道子知道阴童来历,忌惮阴童。 明漳笔记中曾提到过,严道子收到老友来信,老友暴毙,是阴童所为。 其次,寇玉山跟她描述过,被阴童杀死的刘家夫妇尸体开膛破肚,少了心脏,右臂,舌头和眼珠。 阴童本体同样缺失了这些部分。 她没看到过阴童杀死刘家夫妇和明漳的场景,但她看到阴童把明漳的右臂接在自己右肩下。 阴童在补全她身体缺失的部分。 严道子和他老友很可能是造就阴童的人,或者他们手中有阴童缺失的部分,这就是阴童杀死严道子老友,严道子害怕的原因。 也是为什么,阴童出现在黑山村。 这一点也有相关论证,寇玉山说过,严道子在尸巢事件中出手,凭空让尸体四分五裂,肢解的能力很像阴童撕人胳膊的能力。 再加上明漳笔记中提到的阴物来自邪祟,桑雀有理由怀疑,严道子这个肢解尸体的能力和阴童有关联。 想到这里,桑雀立刻想到她两次去见严道子,都对左边上锁的屋子产生渴望感,这不是她在渴望,是阴童。 那里,有阴童想要的东西。 严道子说驾驭邪祟可以待之以礼,先给谢礼,出手时再商议如何答谢,之后双倍奉上,邪祟还可能不满意,然后在走阴人身上自取。 她一开始关注点在这些规则的内容上,却忽略这些规则都在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邪祟可以跟走阴人沟通。 如果她承诺帮阴童拿到严道子手中那件东西,让阴童无条件借给她力量去消灭邪祟,甚至是对付严道子,阴童会不会答应? 那间屋子除了给她渴望感,还让她有种危险的感觉,说明阴童能够意识到,房间里有对付邪祟的布置。 而自己是个活人,那些布置对她来说,或许起不了多大作用。 用严道子的东西给阴童,换取阴童力量去对付严道子,这个可能性让桑雀莫名兴奋。 现在是白天,她没办法跟阴童沟通,要等晚上借助魂灯进入九幽地狱之后,才能跟阴童商议。 仔细抹去地上的字迹,桑雀起身去找寇玉山,把严道子交代她办的事情告诉他。 李家的地鬼,瘦猴家的童谣,寇玉山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桑雀,并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刘家院子吊着的女尸和染血的书,寇玉山也从来没见过。 桑雀根本就没打算去查,只是做做样子。 想找老村长假装识字,老村长竟也不在,去了汤原县县衙,继续给镇邪司递求助信,寇玉山仍旧不相信严道子会真心帮黑山村。 无奈之下,桑雀只好在村里随便溜达了一圈,村民大都冷漠,防备心重,不太愿意跟她交流。 快到中午,桑雀结束装样子的探查,去刘家收拾住处。 “玉娘。” 桑雀刚进刘家院子,外面就传来动静,秦芳茹和何守慧抱着被褥和一些衣物走过来。 何守慧走进来道,“寇伯父都告诉我们了,说你要住在刘家院子里,我们是来帮你安家的。这些都是我没用过的新被褥,还有这两件衣裳也都是我和我娘没怎么穿过的,你别介意啊。” 没等桑雀说什么,秦芳茹就抱着被褥进屋。 “玉娘你就住东边这屋吧,这屋大,宽敞,二娘来搭把手,先把这些旧被褥收了。他爹,你帮玉娘把院子扫一遍,看看什么东西坏了,都给修修。” “唉!” 何宝胜对桑雀憨厚一笑,拿起墙角的大扫帚就开始扫院子。 何守安怀中抱着一把新的小扫帚,跑到桑雀面前。 “玉娘阿姐,这是我爷自己扎的扫帚,绑了红绳,我给你倒着放在门后面,什么邪祟都不敢来了。” 说完,何守安就噔噔噔地跑进屋里去。 有何家人帮忙,整个院子很快焕然一新,少了些阴气,多了些人气,也让桑雀心中一暖,感叹他们都是善良淳朴的庄稼人。 “何守安。” 桑雀把小家伙拉到角落,蹲下来认真注视着他双眼。 “巫娘娘让我告诉你,以后要乖乖听爹娘的话,就算是白天也不能随便离开村子,危险的地方全都不能去,有人哄你去也不能去,不然巫娘娘知道了,把你变成小狗。” 桑雀语气严厉,何守安吓得惊恐瞪眼,旋即又露出好奇表情。 “玉娘阿姐,你怎么不结巴了,你说话声音真好听。” 桑雀捏住何守安的脸扯了下,“托巫娘娘的福,一会姐姐就恢复原样了,可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姐姐打烂你屁股。” 何守安捂住嘴忙不迭地点头,双眼放光地看着桑雀,想起奶奶说过,诚心侍奉巫娘娘的人可以受到巫娘娘的特别照拂,玉娘阿姐太厉害了! 一只壁虎从墙上快速爬过,桑雀扫了眼,就去帮忙收拾屋子。 下午,寇玉山忙完事情,带着两条黑狗来刘家院子里巡视一圈,黑狗一直对着院子里的老槐树叫。 寇玉山想让桑雀先去他那里住,桑雀拒绝了寇玉山的好意。 她还有两张驱邪符,真要有事,她就带着邪祟往严道子那跑,两分钟必到。 寇玉山离开没多久又返回来,给了桑雀一小袋糯米,也就一把的量,看起来是寇玉山最后的存货。 还有一小竹筒的黑狗血,他当场就要帮桑雀泼在老槐树上,被桑雀拦下。 她下午大概看了下严道子给她的书,糯米主要用来对付僵尸类尸祟,对没有实体的邪祟作用不大。 黑狗血用途广泛,没看到邪祟本体就直接泼树,属于浪费,而且泼了也杀不死邪祟。 明漳是书都没读明白,就在他笔记中用笃定的口吻乱写,误导了桑雀,让桑雀以为在家里撒上糯米混合盐,就能对付邪祟保平安。 要是僵尸的话,那样确实能抵挡一阵。 夜幕降临,桑雀到黑山村的第二天也即将结束。 刘家东屋,桑雀点上油灯,把尸泥罐子和魂灯放在桌上。 严道子说的过阴,就是像昨晚一样,在额头抹上尸泥,点燃魂灯去外面找个游魂多的地方混入其中。 用游魂身上的阴气洗刷魂魄,温和无刺激。 然后子时之前回来,带着一身游魂阴气打坐观想,进入梦中九幽,让魂魄继续往九幽深处沉。 要直接进入九幽的话,熟练的人可以通过冥想,不熟练的人,则需魂灯辅助。 桑雀以血引燃魂灯,趴在桌上,她的计划能不能成,就看阴童答不答应了。 第21章 计划通 冷风瑟瑟,刺骨阴寒。 桑雀也不记得自己用了多久睡着,乍听一声惊雷,猛然清醒。 黑暗深渊,惊雷横空,火羽飘零而下,是梦中九幽。 惊雷是九幽第一层风雷狱的特征,火羽是第二层火翳狱的特征,而她周围这些铁荆棘是第三层金刚狱的特征。 桑雀心口光芒比昨夜稍微亮了一点点,她先查看脚下数字。 一、一、八……又多了十阶。 没有足够强度的心灯定住魂魄的话,超过第三层的九百九十九阶,人就会失控发疯。 照这个速度,她还能活八十多天,也可能更短,希望她回到现代也能积攒香火愿力,趁早定住自己的魂魄。 周围的铁荆棘依旧在缓慢生长,桑雀稍微一动就会刺穿她的身体,她站在原地朝着阶梯上方看。 “阴童应该在比我高的地方,上次我是怎么看到那么远的?” 正想着,桑雀的感知中,出现模糊的画面,是阴童站在流动的雾状黑暗中,脚下阶梯若有若无,数字是……九十一。 桑雀有备而来,所以这次并没有丝毫慌乱,心灯光芒十分稳定。 “我不知道你原来叫什么名字,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我们既然已经被绑定在一起,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合作,而不是一直你死我活?” “我知道你在找你身体缺失的部分,我可以帮你,但我需要你先帮我,我要的不多,只要你无条件帮我出手三次,二十四小时……也就是十二个时辰内,我一定帮你从道士那里拿到你的东西。” 阴童没有任何动静,依旧用空洞的眼窝,木然平静地注视桑雀。 桑雀蹙眉,“你应该发现了,每次你被关进我体内就会受我压制,我主动放你,你才能出去,你不答应,就只能被困在这里,直到我死。” “那道士放东西的房间门上有符,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布置,但我是活人,我不怕对付邪祟的陷阱,我活着,对你最有利。反正你最后也要对付那道士,多我一个帮手不好吗?” 阴童周围雾气缓慢涌动。 桑雀顿了顿又道,“我可以保证,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后我不能拿到你要的东西,我这条命,归你!” 话音一落,周围顿起阴风,桑雀心灯飘摇,大雾迷眼。 灯花爆,桑雀睁眼,发现自己趴在木桌上,魂灯蜡烛已经自行熄灭。 左臂有些僵冷,桑雀疑惑查看,忽然看到桌上多了两个用水写下的字,歪歪斜斜并不规整,而她自己的指尖,是湿的。 “癸(gui)丑?天干地支的组合?这是名字?” 桑雀不知道其他邪祟是不是这样,但是癸丑这个阴童还挺好说话,而且身为女童,能识字写字,在这世道很难得,也能听懂她的意思,很聪明。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暂且按下好奇心,桑雀拿上驱邪符和装黑狗血的竹筒,果断起身,走到外面院中。 她不打无准备的仗,还要验证厌胜钱的用法,所以她要试用一次阴童的力量。 夜凉如水,月光晦暗。 树叶沙沙作响,树上吊着的女尸缓慢摆动,草绳摩擦树干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响。 桑雀一踏进院中,尸体便晃动着,脚尖慢慢转向她。 桑雀在心中念着‘癸丑’二字,意念作用下,周身开始出现流动的灰色祟雾,迅速朝周围扩散开。 血腥味弥漫,前方石磨上逐渐布满暗红色的污迹,一切声音都在祟雾中消失,静得可怕。 祟雾从女尸身边流淌而过,女尸朝着桑雀转动的脚尖停滞,紧接着反方向转动。 祟雾以桑雀为中心,扩散到五米范围时,桑雀产生一种推巨石的艰难感。 癸丑的祟雾足以包围半个村子,怎么到她这里只能差不多五米范围? 祟雾能让人产生幻觉,自带鬼打墙和屏蔽功能,五米也够她用了。 在雾中跑动几步,虽然没有阴童那种瞬移的效果,但是在雾中她的五感被放大许多,身体也更加轻灵。 如果对手在祟雾中被屏蔽五感,无法察觉她的存在,那她完全可以出其不意的偷袭对手。 接下来…… 桑雀慢慢抬头,再次直面一直挂在树上,吓了她好几次的女尸。 寇玉山说上吊绳是很常见的一种邪祟,因为这样的世道,极端恐惧和邪祟时时刻刻的压迫之下,人难免产生轻生的念头,上吊绳也就有机可乘。 上吊绳不算弱,但杀人法则简单,很好规避。 朦胧祟雾之中,上吊绳下女尸脚尖朝外背对着桑雀,即便她抬头看了,上吊绳也没按照规则来杀她,被限制在树下,无法逃脱。 邪祟之间有层级压制,癸丑明显强于上吊绳,这一点明漳之前告诉过她,所以她此刻才敢直接抬头。 桑雀朝女尸正面绕行,女尸不断转动,就是不肯给桑雀正脸。 见状,桑雀一个箭步冲到前去,终于看清女尸的脸,笑中带哭的感觉。 桑雀抬手,一把抓住女尸脚腕,一股阴冷感透过手臂传递过去,女尸四肢像拼接玩具一样断开掉落,散作黑色烟气,最后只余一根暗红色草绳在她手中,下方是套脖子的绳结。 桑雀手背上慢慢浮现尸斑,手臂僵冷不再灵活,却能徒手抓住水果刀都砍不到的上吊绳本体。 “之前吓我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吧!” 桑雀五指用力一握,绳子最终散成纸灰一样的灰烬,随着周围黑色烟气一起融入她身体。 桑雀一瞬产生幻觉,视线恍惚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对着面前套脖子的绳结,满心都是怨恨和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死!凭什么凭什么!” 身体下坠,绳结在脖子上勒紧摩擦,窒息感无可抵挡的袭来,桑雀沉浸在幻觉中,双手使劲在脖子上抓,试图将绳子抓下来。 桑雀凭借极强的意志力,咬牙告诉自己,她是桑雀,不是满心怨恨的刘彩凤!! 幻觉崩碎,彻骨阴寒洗刷身体内外,桑雀的掌心却产生火辣辣的灼烧感。 她抬起右手,厌胜钱的印记正像燎原星火,迅速在她手心复苏。 桑雀目光闪动,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憋屈了这么久,心中那一口郁气,此刻终于吐出来了! 掌心中厌胜钱的印记是八卦那一面,上吊绳的力量涌入之后,其中一个卦象迅速显现,一长横,两短横,最后一行在出现一个短横之后停止。 老妈有段时间写玄学小说,天天研究八卦和奇门遁甲,吃饭的时候看各种讲解视频,什么‘乾三连,坤六断’,桑雀那段时间听得耳朵都起茧子。 高考必背文言文她都没记下多少,这东西却算得上熟悉。 现在厌胜钱中出现的这一卦是艮(gèn)卦,上面一长横,下面四短横。 艮卦代表山,在奇门遁甲中,艮卦还对应‘生门’。 桑雀大胆猜测,只要艮卦完全显现出来,她就能开生门回家了。 可是现在艮卦第三行,还差一短横。 桑雀倒也没觉得可惜,就算一个上吊绳的力量就能让她开门回家,她也得先完成对癸丑的承诺,不然回去了还是会死。 “这印在手心被发现了可不好。” 桑雀呢喃,正要想办法遮掩,就发现手心印记慢慢隐没,但是她依旧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周围祟雾已经消散,桑雀迅速退回屋内,正要回东屋休息,身后突然‘啪’的一声,有东西掉落。 桑雀转头,果不其然,又是那本染血的书。 思索片刻,桑雀还是放弃触碰那本书的想法,消灭上吊绳是因为她了解,所以敢。 这本书让她感觉极为不详,也完全不了解,说不定就是让刘家三郎消失以及被遗忘的根源。 没有复活币,可别作死。 回到东屋,桑雀把身上两张驱邪符分别贴在门和窗上,一切都有了希望,她总算能稍微安心的睡一下了。 明天,回家! 第22章 调虎离山 次日清晨,鸡鸣犬吠。 桑雀被吵醒,她难得一夜好眠,没有进入九幽,也没有做古怪的梦,疲惫的精神恢复不少。 掀开薄被坐起来,桑雀再次查看右手心,意念作用下,厌胜钱的印记显现出来,只差一点完成的艮卦还在。 桑雀握拳,干劲满满,从土炕上下来挪开桌椅,在屋中练了一套八段锦舒展筋骨。 今天她要赶在天黑之前,等一个严道子离开小院的时机,然后去他屋子里拿到癸丑要的东西,之后逃入村尾荒树林,再杀一个上吊绳,回家! “玉娘。” 外面传来寇玉山的声音,桑雀开门出去。 “昨夜睡得咋样,没出啥事吧?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寇玉山像个长辈一样,关心询问,递给桑雀两个软和的玉米面馒头。 “没啥事。”桑雀三两口吃完一个馒头。 “慢点吃,今早你要是没啥事,就跟着我,我带你到村子周围熟悉熟悉。” 寇玉山把手里的新竹筒打开,递给桑雀,里面是烧热后晾凉的水。 桑雀想了想便答应下来,现在还早,她也不能一直盯着严道子那边,不如先找点事做。 跟着寇玉山,桑雀见到了黑山村巡逻队的人,总共就十二个人,都是村里年轻力壮的男人。 他们对桑雀的态度淡淡的,只是忌惮严道子,给寇玉山一些面子,看她的眼神依旧难掩防备。 要不是寇玉山说桑雀早上跟着他,其他人怕是立刻会有意见。 以前明漳在的时候,他们倒是愿意让明漳跟着一起,毕竟明漳有真本事,可惜明漳不愿意,他们也请不动。 在不用下地的时候,村上的巡逻队每天早上天一亮就会分成四组,带上村里的黑狗,沿着村子外围巡视一圈。 邪祟并不是白天不会出现,有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依旧可能存在未知的邪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曝尸荒野的尸体残骸,有可能被特殊的邪祟侵蚀,发生尸变,跑到村子附近来。 巡逻队就是要警惕这些危险,守护村民安全。 现在麦田里出了麦祟,寇玉山带着一条黑狗,和瘦猴还有何宝胜一起,主要巡逻麦田,荒树林和破庙附近。 去麦田路上,何宝胜偷偷塞给桑雀两个山李子,说是何守安让带给她的。 瘦猴又在无意识哼着‘十八个公,十八个婆’的童谣,被寇玉山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打断,瘦猴还大叫着他没唱。 晨光之下,麦浪起伏,金灿灿一片,桑雀没有看到之前在晚上出现的诡异草人。 汪汪!汪汪! 黑狗忽然大叫,带着众人朝山那边的麦田跑,到了附近,桑雀看到麦田倒伏一大片,里面竟然有一头血红色的野猪尸体。 “别靠近。”寇玉山横臂护着桑雀。 瘦猴暗叹可惜,“这要是撞树上,还能带回去吃一顿,这撞进麦田里,我可不敢碰。” 桑雀离得远,却也能看清那头野猪尸体身上密密麻麻,一层一层全都是细长的麦芒,从肉里生出来,呈现出血红色,活着般起伏收缩。 寇玉山给桑雀解释道,“这就是麦祟,任何东西只要触碰到麦子,麦芒就会像针一样从身体里往出长,直到把人疼死,就算是人死了,身上的麦祟依旧会传染。” 瘦猴抱怨道,“往年麦祟都是麦子快收完才出现,自打那严道子来到黑山村,好事没干几件,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寇玉山和何宝胜沿着麦田周围巡视,桑雀趁机问瘦猴,“严道长平常都……都去哪转悠?” 瘦猴哼了声,“他惜命得很,天天窝在院子里不出,以前干啥都是让明漳跑腿,以后肯定又要差遣你了。” 桑雀蹙眉,她承诺癸丑的时间就到今夜,如果今天严道子不出门,她也不能上门明抢啊。 一上午的巡逻,桑雀心不在焉,瘦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她也没听进去多少。 中午时分,一行人回村准备张罗午饭,桑雀还是去何宝胜家吃,瘦猴感激寇玉山借糯米给他,这段时间一直拉着寇玉山到他家吃饭。 “队长,你没发现你家玉娘一早上都魂不守舍的吗?好像有什么事。” 瘦猴家里,只有他和老娘相依为命,他一边张罗着做午饭,一边问寇玉山。 寇玉山蹲在灶下,擦火镰引火,“没发现,她咋了?都跟你说啥了?” 瘦猴挠头,“不知道,她就是老朝严道长那院子看,还问我严道长平时都去哪?前几次出门是为啥。” 寇玉山擦火镰的手顿住,拧眉思索,片刻之后,寇玉山眼神微亮,一下擦着火镰,将点燃的柴火塞进炉灶,站起来拍干净手。 “瘦猴,饭我不吃了,有事得出去一趟,你过上半个时辰,帮我办件事。” “客气啥啊,你说就行了。” …… 吃过午饭,桑雀回刘家院子午休,外面烈日炎炎,蝉鸣声嘶力竭,吵得她脑仁疼。 她这次确实有些急躁了,没想到严道子是个宅,院门都不出。 不过他这样总苟在一个地方,减少跟外界交互,碰到的邪祟肯定少,也算是一种生存之道。 现在想让严道子出门,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告诉严道子说刘彩凤没死,驾驭了阴童准备来找他报仇,让他去后山挖刘彩凤的坟看看。 她只要再补充一些阴童的特征,严道子上钩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只是他那么鸡贼,这样也容易暴露自己。 不管了,只要计划成功能够回家,暴露就暴露吧,想办法撇清跟寇玉山他们的关系,不连累他们就行。 现在是阳气最强的正午,严道子出门的几率比较高,上次跟踪寇玉山去破庙抓她,也是正午。 打定主意之后,桑雀把装有黑狗血的竹筒和那一小袋糯米都挂在腰上,严道子给的书和两张驱邪符放在衣襟里,拿好柴刀去找严道子。 顺利的话,她拿到东西直接走,不再回来。 找何守慧借了块红布,一节红绳,桑雀来到严道子院中,看了眼左边那扇被木板钉死的窗户,过去敲门。 叩叩! “何人?” “我……” “进来吧。” 桑雀推开门进去,严道子从右边屋子挑帘出来,正拿着湿抹布擦手。 “我我……我看见……” “严道长!大事不好了!!” 桑雀还没说完,瘦猴便大叫着从外面冲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手指着荒树林方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严道子双眼眯起,“什么事不好了?” 瘦猴用力喘了几口气才道,“巫庙那边出事了,巫娘娘……活了!” “这不可能!”严道子惊声否认,眼神震动。 桑雀也是心头一震,这么巧? “您不信去看看啊,我还看到夏蝉那丫头了,弄了一地的血和鬼画符,您说她是不是在祭祀巫娘娘啊!” “对!我突然想起来了,何家小四那晚就说看见巫娘娘了,说是巫娘娘给他送回来的,巫娘娘肯定是又活了!这镇邪司要是发现了,肯定不问缘由全村连坐,严道长您也活不成啊!” 严道子的手明显抖了下,举行淫祀,祭拜恶神是朝廷大忌,诛灭全族的例子太多了。 严道子看了眼外面日头,犹豫片刻还是回房取了铁剑,道铃,墨斗等物。 锁好门,严道子对桑雀道,“你留在这里,贫道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否则,休怪贫道不客气!” 桑雀做出畏惧样子闷闷点头,严道子眼含威胁地盯了桑雀片刻,才跟瘦猴离开。 “你去把村上两条黑狗拉上。” “好!” 桑雀跟到院门口,确定他们不会去而复返之后,立刻回到正屋,从里面插上门。 转身看向左边贴着符纸挂着锁的屋子,桑雀心脏狂跳。 第23章 趁火打劫 扔过石子试探,发现门上符箓对她这个活人没有怪异作用之后,桑雀抽出柴刀,一刀劈开门上锁。 吱呀一声,两扇木门被桑雀用柴刀顶开,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伴随着阵阵铃铛声响。 屋内很黑,四角都看不真切,有很多纵横交错的红绳,上面挂着金色小铃铛和符纸。 墙壁,地面以及屋顶也有密密麻麻的符纸和红色符文。 屋子中央是一张被暗红色污迹浸透的长木桌,唯一的光源就是木桌上蜡油堆积的红烛。 左侧有个架子,架子上有一些大小不一的鼓和灯笼,鼓面怪异,灯笼跟魂灯类似,只是没有符文。 右侧墙角堆着一些骨头,几个坛子,坛子上有褪色红纸写着‘酒’字,墙上挂着许多刀斧工具,血迹斑斑。 屋子最深处还有什么东西,太黑看不清楚。 桑雀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手帕绑在脸上,上面还带着点艾草的味道,提神醒脑。 桑雀依旧先丢了石子进去,等待片刻没动静之后,她搬来严道子的太师椅卡在门口。 恐怖电影和游戏里不都是这样,主角一进去,门就自行关上,再也拉不开,她不得不防。 拿了外面的灯盏点燃,桑雀弯腰避开门口交错的红绳和铃铛,走进屋内。 铃铃~ 阴风起,桑雀感觉到一种压制力,让她体内那股属于癸丑的阴寒之气急剧收缩。 这里果然能极大的压制癸丑的力量,严道子肯定是故意将癸丑的东西放在这里,等癸丑自投罗网。 但桑雀是活人,屋里的布置对她没有多大作用。 “奇怪,总觉得这屋子大小和外面看到的不一样。” 桑雀尽量减弱呼吸频率,以防有什么致幻的东西,她握紧柴刀,举着灯盏朝着屋子最深处走去,趁早找到趁早走。 烛火飘摇,地面青砖也被一层厚厚的红色污迹覆盖,黏腻发臭。 经过长桌时,上面蓦地出现一个趴着的少女,背后一整张皮被撕下,鲜血顺着少女垂下的手臂淋漓散落。 桑雀一恍惚,长桌上什么都没有,左侧架子上一个手鼓突然掉下来,砰的一声吓了桑雀一跳。 “严道子就是在这里举行血祭的吧,那些鼓皮和灯笼皮,肯定就是人皮了。” 桑雀心中发寒,加快速度。 她从外面看,屋子长宽最多五米,但她进来之后至少走了十几步,才看到屋子最里面的墙壁。 墙下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棺材盖打开,桑雀举起灯盏,里面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是严道子给自己准备的?癸丑要的东西到底在哪?” 桑雀环视周围,黑暗在吞噬灯盏光芒,暗处仿佛有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得桑雀头皮发麻。 铃铃~ 红绳上铃铛微微晃动,桑雀快步走到左边架子前,查看上面的鼓和灯笼。 癸丑缺失的是心脏,胳膊,一对眼珠和舌头,架子上显然没有这类东西。 桑雀查得仔细,发现架子下地面的污迹跟周围污迹不太一样,青砖还有些松动,她用柴刀撬开青砖,在下面发现一个上锁的木盒。 取出木盒,桑雀用柴刀劈开锁头,里面整整齐齐码放了一沓符纸,还有两根红烛。 不同于驱邪符是黄纸红符文,这些符纸全都是白底黑符文,符文诡异扭曲,好像小鬼在纸上跳动。 能藏起来的肯定是好东西,桑雀果断将木盒里的符箓和蜡烛全部塞进衣襟里,继续去别处寻找。 桑雀转身,一把太师椅横在她背后,正是她刚才用来卡门的那把! 她看向门口,果不其然,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铃铃~铃铃~铃铃~ 红绳上的铃铛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清脆的铃声让桑雀耳朵刺痛,脑后冷风袭来,她毫不犹豫转身,一刀狠狠劈下去。 柴刀砍中血肉,被骨头卡住,飘摇的灯盏光芒照亮那张脸,一股寒意直冲桑雀头顶。 明漳! 被挖了眼珠,开膛破肚,满脸是血,已经死透了的明漳! 原来里面那口棺材是明漳的,她招魂那夜看到小院周围棺材状的黑雾也是因为这个。 严道子在养尸! 柴刀拔不出来,明漳抬手抓向桑雀脖颈,桑雀砸出灯盏,松开柴刀退避。 明漳身上的道袍被灯油引燃,烈火灼烧之下他毫无反应,直挺挺地扑向桑雀。 桑雀退到长桌边,忽然发现明漳右肩之下,是一条明显短小纤细的小孩手臂,发青干瘪。 癸丑的右手! 严道子给她那本书里提到过,阴物可以用来养尸。 运气好的话,能让尸体继承阴物的能力,这样虽然会减弱阴物的使用效果,却能延长阴物的使用时间,使用之后遭到的反噬也由尸体承担。 甚至还有用活人养阴物的,书里没有具体方法,只是科普一样提及。 明漳从死亡到现在也就五天,肯定没有和阴物融合,变成僵尸也不会太厉害,可以一战。 桑雀快速权衡,拿定主意,屋内施展不开,她绕桌避开扑过来的明漳,冲向门口。 背后传来嚯嚯声响,桑雀扯下挡路红绳,一脚踹开屋门。 一步踏出,桑雀惊在原地。 她还站在门口,眼前还是猩红长桌,遍地符纸,红绳铃铛和微弱的烛火。 这不科学! 桑雀心中叫着‘癸丑’,但是癸丑毫无反应,这个房间对癸丑的压制力很强。 只能靠自己了! 侧面黑暗涌动,桑雀矮身躲开扑来的明漳,对着他膝盖就是一脚。 犹如踢中铁板,桑雀被震退,明漳纹丝不动。 明漳那条短小手臂抓过来,桑雀脑袋后仰躲避碰触。 明漳再次扑来,桑雀绕桌,从半空扯下一把红绳,缠住明漳抓过来的那条手臂,绕到明漳背后拉紧。 明漳用力挣扎,力大无穷,桑雀根本抵挡不住,红绳断裂,桑雀立刻闪到远处。 严道子给的书上写过,驱邪符对尸祟无效。 桑雀当机立断,扯开腰间布带,抓出一把糯米对着明漳狠狠砸过去。 糯米天女散花般落在明漳身上,如同无数滚烫的火星,在明漳身上灼出缕缕黑烟。 桑雀再次绕回长桌边,取桌上蜡烛。 啪! 一只虚幻鬼手凭空出现,死死钳住桑雀手腕不让她触碰蜡烛。 桑雀早有准备,拿着竹筒将一半黑狗血泼上去。 鬼手哧哧冒烟暂时消失,桑雀满手黑狗血,一把将蜡烛从长桌上拔下。 铃铃~ 铃铛声靠近,有限的糯米阻碍不了明漳,他手上缠着红绳铃铛,再次直挺挺地扑杀过来,桑雀有条不紊,神情镇定。 她这个人,情况越是危急,精神越是镇定和集中。 剩余半筒黑狗血准确无误地泼在明漳那狰狞恐怖的脸上,立刻灼烧出大量黑烟。 明漳惨叫着后退,桑雀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布一把抖开,包住明漳右肩下的小孩手臂拉起。 再将浸泡在黑狗血竹筒里的红绳抽出,迅速缠绕九圈,拼尽全身力量扭转拉扯。 黑狗血比鸡血效果更好,也能暂时封印阴物。 咔! 断裂声响,那条手臂连同卡在明漳右肩上的柴刀一起掉落。 桑雀被自己的力道带得朝后踉跄,趁明漳还没反扑,赶忙捡起地上柴刀,劈断周围红绳,徒手从墙上抓下大量符纸,用蜡烛引燃,丢向放鼓和灯笼的柜子。 啪! 一坛子酒随后摔碎在柜子下,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桑雀知道她杀不了现在的明漳,果断拿着断手,拎着一坛子酒再次冲向外面。 酒坛摔碎在门口,蜡烛丢下去,烈火烧起来,红绳,符纸全部被火焰吞没。 桑雀一个箭步冲过火焰。 感受到烈日的灼热,听到声嘶力竭的蝉鸣,桑雀松了口气,总算出来了。 明漳惨叫不停,屋子里的火越烧越旺。 桑雀一不做二不休,趁火打劫! 这原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是她无伤通关,完成隐藏任务的奖励。 劈开锁冲进右边房间,桑雀看到严道子卧房墙上一面挂着八卦镜,一面悬着铜钱剑,案台上还有一把古旧的桃木剑。 书桌上有黄表纸,朱砂墨,毛笔,剪刀,龟壳,铜钱,墨斗,书册和笔记等物。 旁边还有几张才晾干的符,炕上柜子里还有一小袋糯米。 桑雀扯下床单,把所有能带上的东西全部打包,一点不留。 拉紧胸口的包袱结,桑雀抹一把头上热汗,提着那一小袋糯米跑出去。 对面屋子火势熊熊,已经烧到厅堂,满身烈火的独臂明漳扑出来,桑雀把手上的小半袋糯米劈头盖脸的砸出去,又将明漳逼回屋内,剩下的糯米撒在门口防止明漳从屋里跑出来。 顶着烈火灼热,桑雀走出严道子的屋子,院外有一些听到动静聚过来的村民,远远围观不敢靠近,其中还有何守慧。 看到桑雀和刚才满身烈火还能动的尸体,村民们都露出震惊的目光。 他们没想到严道子在屋里养尸,更没想到桑雀一个弱女子竟然对付得了僵尸,还把严道子的房子给烧了。 “玉娘?”何守慧看清桑雀,从人群后挤出来,眼神关切。 桑雀目光一冷,撤下脸上布巾抹去脸上的汗渍和碳灰,露出本来面貌扬声大喝,“姚玉娘早在来的路上就被我宰了,我乃神偷门,木兰是也!” 中二就中二吧,这也是无奈之举。 说完,桑雀迅速跑出小院,正欲朝荒树林那边去,忽然看到严道子提着铁剑,怒气冲冲地从那边跑过来。 第24章 剥皮匠 十多分钟前,严道子带着瘦猴赶到荒树林中的破庙时,老远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当即抽出铁剑防身,一手夹着符箓,让瘦猴带着两条黑狗先进去探路。 瘦猴进去没一会,一声惨叫传出,两条黑狗夹着尾巴仓惶逃窜,差点撞倒严道子。 严道子本能退避,根本不想进入破庙。 可是,他留在黑山村找人都是次要的,中元将至,那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麦祟这种事镇邪司人手不够不会理,可淫祀大事,镇邪司必定抽调精锐力量举兵围剿,尤其是涉及前国庙的,朝廷对这个格外敏感慎重。 镇邪司一来,他的布置全部白费,到时候那群人追究下来,他的下场会比邪祟反噬还惨。 还有,他驾驭的剥皮匠生前是个凶戾胆大的人,自己谨言慎行,始终不能与之契合,极为不妥。 算了,来都来了…… 严道子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进破庙,他一进去,庙墙突然坍塌,一缕黑发迅速从墙角游走。 严道子眉心一颤,并指夹起一张符,瞬间引燃,全神戒备。 正午阳光猛烈,严道子谨慎地站在烈日下,不触及阴影处,被晒得汗流浃背。 破庙里不见瘦猴踪迹,能看到里面屋子里确实有很多血迹,重点是巫娘娘那没有头颅的神像不知何故裂开了。 黑发没再出现,严道子也感觉不到邪祟气息,他捏着符提着剑,快速查看破庙,一无所获。 略一思索,严道子眉心猛跳。 “坏了!” 他立即冲出破庙,朝自己住处疾驰,刚跑出树林,就见黑烟滚滚。 他家,被人点了! 严道子火冒三丈,脑中闪过夏蝉和桑雀的样子,不知道是她们哪一个干的,还是他要找的庙祝之女一直藏在暗处,就等着偷他的家! 直到严道子老远看到桑雀从他院中跑出,身后背着巨大的包袱,包袱皮是他的床单,包袱里还插着他的桃木剑,他才恍然大悟,如遭霹雳,不敢置信! 那清澈又锐利的眼神,哪里像之前那般木讷! 装的,都是装的,欺人太甚! 严道子怒不可遏,他这些年攒下的全部家当都被这臭丫头带走了吗? 也不知道他锁在盒子里的十张鬼兵符有没有被偷走,那可是他花了巨大的代价,请道君之力绘制的,他一年也就能绘制两张! 还有那两根保命的驱鬼红烛,他在镇邪司卖了整整五年的命,才换到两根! 都怪他先前走得太急,又对这臭丫头没防备,心想着明漳虽然没跟阴物融合好,但再怎么也是个力大无穷的僵尸,他以为能够震退宵小,没想到臭丫头藏得这么深。 悔不当初! 严道子又气又急,五内俱焚,急于追回自己的财物,他毫不犹豫的请邪祟出手,这些村民随他杀几个也无妨。 “都滚开!” 桑雀对着周围村民大喝,朝人少的村头方向狂奔。 寇玉山也在此时赶回,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带村民往各自家里躲,刚才桑雀的喊话他都听到了,他也没想到,桑雀竟然把严道子的家当全部卷了,还一把火烧了严道子的院子。 他以为,她就是想溜进去查点什么线索。 神偷门?难不成她真是个‘空空儿’,连他也骗了? 天色蓦地阴沉下来,冷风呼啸,附近院子里的菜转瞬枯萎,鸡笼里的鸡也倒地腐烂,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尸臭味弥漫开来。 寇玉山抱起附近一个小孩,几步冲进旁边的院子里。 一个老汉逃跑不及,一只阴冷的手迅速从他头皮上划过。 “啊啊啊!!!” 惨叫声中,那老汉身上的皮硬生生被无形力量从头顶撕开两半,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倒在地上。 村民惊恐尖叫,连滚带爬的逃跑。 桑雀刚跑出没多远,一道瘦长鬼影突然拦在她面前,她急急顿住脚步,早就备好的驱邪符瞬间引燃。 两边朝她卷过来的人皮手当即被驱邪符的力量逼退,影子散开,一只手从背后重重地拍在桑雀肩上。 冰冷,僵硬,格外沉重。 驱邪符光骤然变绿,一下燃尽。 刺骨的阴寒侵袭身体,桑雀毫不犹豫地在心中念出癸丑的名字,动用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灰蒙蒙的祟雾一瞬铺开,桑雀肩头的冰冷感立刻消失,她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跑。 严道子看到滚滚灰雾弥漫在村道周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是祟雾,阴童的祟雾! 这个黄毛丫头骗得他好惨!竟然连阴童也驾驭了,这怎么可能?镇邪司那群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她竟然做到了! 严道子心神遭受重创,他的剥皮匠因为祟雾阻隔,找不到桑雀身影十分恼怒,便盯上藏在周围的村民,开始屠杀。 严道子退避三舍,接连在自己身上拍了三张符,一手铁剑一手道铃,警戒阴童突然出现。 只要不反噬他,等剥皮匠杀够了,自然会停,反正这些人等中元节一到,全都得死! 惨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皮肉撕裂的声音,血腥味越发浓郁,整个村子如同人间炼狱。 桑雀听到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她拳头紧握,眼神逐渐锐利,反正白天找不到别的邪祟补全卦象,不如杀他个回马枪! 成败得失,拼过才知道! 念头一定,桑雀果断扯开包裹断手的红绳红布。 “癸丑,先前我答应你帮你找回东西,却没说过要还你,我们在九幽达成的协议也算是一种不可违反的规则吧,不然你早就出来抢夺断手了对不对?” “现在我把东西还你,帮我对付严道子和他的邪祟,事后两清!” 说完,桑雀直接用柴刀划破手心,抹了一把鲜血到断手上。 原本干瘪的断手立刻像活过来一下,皮肤下的血管开始抽动,将上面的血吸收干净,桑雀的右臂血管也跟着抽动,迅速变得冰冷僵硬。 一只青黑小手从雾中探出,咻地抓走断手。 桑雀一抬眼,双眼空洞流血的癸丑安静地站在流动的灰暗雾气之中,原本空空如也的右肩下,手臂已经接好。 但是癸丑始终木然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桑雀不明所以,不知道癸丑为什么不去找剥皮匠,她扫视周围,突然意识到那剥皮匠的层级只怕和癸丑差不多,甚至比癸丑还强一些。 癸丑找不到剥皮匠! 那……用她的眼睛来找行不行? 桑雀意念一动,周围祟雾迅速散开,她快速扫视阴暗幽冷的村道各处,在远处院墙上发现那一道瘦长鬼影。 阴风搅动祟雾,癸丑已经消失不见。 果然是要靠她的眼睛先找到剥皮匠,癸丑才能出手,她的层级高,也是有好处的。 彼时,何守慧正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藏在一户人家的院墙后面,眼底蓄满惊恐的泪水。 有阴影从头顶投下来,何守慧战战兢兢地抬头,一张面皮绷紧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她,空有皮的手朝她头顶拍下。 第25章 阴物(累计打赏加更)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发青干瘪的手突然伸出来,抓住半空中的皮手。 “快走!” 跟过来的桑雀对何守慧喊了一声,何守慧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逃离。 癸丑双手轻轻一拉,剥皮匠的皮手直接被她扯下来,毫不费力,被撕下来的皮手像纸灰一样散开,迅速撞进桑雀身体里。 桑雀的右手心开始发烫,不但艮卦补齐了,还多了一个坤卦! 剥皮匠消失不见,没有桑雀的眼睛去寻找踪迹,癸丑站在原地如同雕像,一动不动。 远远躲着的严道子看到这一幕,吓得面无人色! 惊吓过后,他立刻意识到一件事,瞪大了眼睛朝桑雀看去,口中连呼不可能! 桑雀小小年纪,竟然已经超越他在九幽中的层级,不然她和阴童如何能找到剥皮匠,也更加不可能这么轻巧的分解剥皮匠的躯体。 桑雀比他层级高,即便阴童不如他,他也看不到阴童的真身。 而阴童却能暂时借桑雀的‘力’,压制他的剥皮匠。 被驾驭的两个邪祟,如果本身层级差不多,最终拼的就是驾驭他们的走阴人的实力。 远处,桑雀猛抬头,严道子跟桑雀四目相对,见她握紧柴刀,踏出一步就消失在浓雾中,严道子头皮一紧。 阴风袭来,严道子转身横剑。 铮! 一柄柴刀从浓雾中劈出,火花迸射,严道子被巨力震得连退三步才用脚抵在路边土墙上定住身形。 好大的力气,她竟然还是个练家子,招魂那夜的刀,她果然不是乱丢的! 雾气涌动,桑雀眼含杀机。 严道子愕然失色,被桑雀震惊了一次又一次,正欲持剑反击,余光又看到阴童出现在身侧。 阴童腹中一双双鬼手争先恐后地抓向他,严道子呼吸一滞,赶忙从腰间悬挂的墨斗中抽出墨线拉紧一弹。 一道血线凭空出现,将阴童狠狠撞飞。 桑雀趁机挥刀,重重砍在严道子肩头,却未见飙血,而是一声金属脆响。 严道子道袍之下,居然穿着一件铜钱编制而成的内甲。 铃铃! 严道子晃动道铃,祟雾震荡散开,刚要扑上来的阴童又被严道子身上三张符箓逼退,但那三张符也在瞬间燃烧成灰。 桑雀双手握紧柴刀,一次又一次的重击,严道子单手持剑,竟能格开大部分招式,少部分擦在他身上,又都被他那件内甲挡下。 明明只是铜钱编制的内甲,看起来不堪一击,却有不俗的防御力,完全不符合常理。 不远处,寇玉山,何宝胜他们几个巡逻队的人壮着胆子从墙后冒头,看到桑雀和严道子打得你来我往,全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严道子在他们心中可是跟邪祟一样无法抗衡的存在,这个世界的道门弟子,入门之后要先练十年武艺才能正式授箓入道,所以正经道士全都是武艺高强之人。 寇玉山也没想到桑雀那句轻描淡写的‘练过’背后,是如此强悍的武艺,这份力量跟她的身形严重不符,让人产生一种极致的反差感。 震惊过后,寇玉山迅速回神,拍醒被吓到的何宝胜他们,让大家赶紧把附近的村民转移到屋子里去,免得一会被牵连。 院墙下。 面对桑雀的连番进攻,严道子焦头烂额,使唤不动受伤的剥皮匠,见阴童再次去而复返,他收起道铃取出一张白色符箓,甩手引燃,铁剑上立刻多了一片黑色蝌蚪状的符文。 桑雀眉心一跳,谨慎后撤,发现严道子用的就是她从上锁木盒中拿到的符。 阴童面无表情,腹中伸出一双双干瘪发青的手,从背后抓向严道子。 严道子回身一剑! 不能被寻常武器碰触到的阴童,竟然被严道子的剑削断所有腹中鬼手,在半空中化作凌乱的灰烬快速消逝。 桑雀震惊之余,提刀偷袭。 严道子头也不回,翻手取出一物。 红布掉落,露出里面古旧的木梳,上面缠绕着几缕湿漉漉的头发,妖异舞动。 桑雀的柴刀还没砍下去,就看到妖异的黑发像蛇一样朝她射来,她瞳孔一震,扔出柴刀抵挡。 柴刀瞬间被黑发绞成麻花状,桑雀眉心一跳,毫不犹豫地铺开祟雾逃跑,果断放弃强杀严道子的想法。 那肯定是一件阴物,这样的东西,桑雀不知道严道子还有多少。 他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人,活到现在也不是白活的,他对于邪祟之事比她更懂,运用得更熟,自身也有不俗的武艺,身上装备还不少。 就凭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吊子走阴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弄死严道子。 要不是她和阴童约定无条件出手,就凭严道子刚才砍阴童那一剑,她必定要遭受严重的反噬,那张白色符箓真的好厉害,幸好全都被她拿到了。 刚才是被逼无奈的折返,现在她已经集齐回家的力量,就没必要莽这一把,老妈还在家等着她,她不能死在这里。 只是,现在要怎么打开回去的路? “艮卦,生门……门!” 眼前就是刘家院子,桑雀冲进去,越过老槐树,伸出右手带着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意念,推向房子正中的木门。 木门开启,桑雀眼中光芒闪动,一步跨进去。 村道上,严道子追到刘家院子附近,消失许久的瘦长鬼影突然在他身旁浮现,严道子还来不及反应,他整条右手一下被扭成麻花状。 清脆的断骨声响叫人遍体生寒,严道子惨叫闷哼,面色煞白,发现剥皮匠还要对他出手,果断将口中鲜血喷在木梳上。 木梳上黑发舞动,冲向剥皮匠,立刻将其捆个结实,再不能动弹。 严道子靠墙瘫坐,手中拿着雕有蝉花图案的木梳大口喘息,庆幸他还有这么件能够暂时压制剥皮匠的阴物,否则剥皮匠非把他的皮扒下来才肯罢休。 木梳上的头发试图往严道子手臂里钻,严道子立刻将木梳丢到附近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上,让那些头发尽情吸食。 遮天蔽日的灰暗雾气逐渐消逝,严道子抬眼看向刘家院落,正屋的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桑雀消失了! 严道子右臂翻折,忍着剧痛扶墙站起,踉踉跄跄冲进刘家院中寻找一番,窗户全部从内部插着,没有翻窗逃脱的迹象,桑雀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屋内。 啪! 一本染血书册凭空掉落在厅堂里,严道子转身看到,略一思索,如临大敌,赶忙退到院外。 “莫不是她也撞上了刘家三郎遇到的诡事?” 刘家三郎被所有人遗忘,但经过明漳后来的提醒,严道子知道刘家有这么个人,遇到未知存在,消失不见被人遗忘。 虽然他还没有忘记桑雀这个人,但这种凭空让人消失的能力,只有未知的存在能做到,严道子惹不起,也不敢有任何试探。 “严道长,瘦猴被夏蝉袭击了,你快去看看他。” 严道子还没找寇玉山兴师问罪,寇玉山竟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找好借口来推脱。 “严道长,你家的僵尸跑出来了!” 严道子正要逼问寇玉山是否和桑雀同谋,听到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严道子这才想起来,明漳的尸首还没处理。 他深深看了眼寇玉山,握着自己扭曲的手臂快速跑向他几乎被烧没的院子。 这件事,没完! 第26章 永远在一起 峪城,黄昏时分。 桑家客厅里,桑晚坐在轮椅中,捏着桑雀屏幕碎掉的手机,满脸疲惫和担忧。 桑雀失踪到现在,已经第三天了。 除了报警和等待,她什么都做不了。 厨房里,物业的工作人员正在例行检查天然气表,桑晚手里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有新消息进来。 桑晚猛地回神,赶忙颤抖着手查看手机,希望得到桑雀的线索。 聊天软件里,一个名叫‘故事接龙’的群弹出来。 【今天我来给大家讲一个关于爱的故事,故事的开始,是一位残疾的母亲,在家等待失踪女儿的消息】 桑晚瞳孔震动,这信息是在说她? 不会这么巧吧? 【这时候,电视紧急插播了一条新闻】 滋滋! 客厅电视突然自动开启,桑晚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 “……我市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现对作案嫌疑人进行公开通缉,秦开荣,男,四十岁,户籍地址……” 叮咚~ 【你看通缉令上的照片,像不像你家厨房里那位物业工作人员(笑脸)】 看清楚手机里的新消息,桑晚呼吸一滞,浑身紧绷。 沉重的脚步声从厨房出来,停在桑晚身后,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桑晚汗毛倒竖,颤抖着手试图拨打报警电话。 手机突然被人抽走,桑晚扳动轮椅操纵杆,轮椅的轮子却被一只脚卡住。 她本能靠着一条腿站起来,试图逃离,却被一把扯住头发,重重摔回轮椅中。 宽厚的手掌压在桑晚肩头,“本来想等你女儿回来,好好问一问她,为什么要害我,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穿着物业工作人员制服的中年男人拉下口罩,露出一脸横肉,眼神也变得格外凶狠。 刚才进来时,他借口说是感冒了,桑晚一直忧心桑雀,根本没在意他。 “秦开荣!是你把自己的女儿活活打死的,禽兽不如,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桑晚忍着害怕,愤怒大喊,试图让声音传出去。 一把菜刀架在桑晚脖子上,秦开荣扫了眼手上的碎屏手机,报警电话还没拨出去。 滋滋! 客厅的灯莫名闪烁,冷风吹起纱帘,室内一片阴冷。 秦开荣把手机丢在一边,脸上带着狠戾的笑。 “你跟你女儿一个德行,都只会害人,要不是你女儿爱管闲事,老子会这么快被通缉吗?都是你们害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反正老子是老婆跑了,女儿死了,现在自己也活不成了,死前能拉一个垫背的,赚了!也叫你女儿试试,失去亲人的痛苦!!” 话音一落,秦开荣挥起菜刀对着桑晚的脖子狠狠砍下去。 砰! 一颗脑袋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 滚烫的鲜血溅了秦开荣满身满脸,他用手抹了抹,再睁眼,看清脚下那颗脑袋的脸,浑身一颤朝后退去。 “爸……好疼……” 地上那颗脑袋的脸,赫然就是他已经死去的女儿,秦璐的脸! 滋滋! 客厅的灯闪了两下熄灭,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漆黑一片。 轮椅上的无头尸体站起来转身,地上的脑袋还在哀求。 “爸我错了……爸……” 秦开荣双眼大睁,眼中一片血红,想到那天和秦璐吵架,她非要出门去参加什么同学会,他不让去。 秦璐最后竟然大逆不道的说,考上大学就远走高飞,断绝父女关系,再也不会回来,要让他一个人烂在家里。 简直!跟她妈一个德行!! “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秦开荣情绪失控,提着刀冲上去,一刀一刀地砍。 “爸我错了……你别打了……求求你……” “爸……我再也不走了……我错了……” “爸……疼……” 满身是血的秦开荣喘着粗气站起来,看着地上凌乱破碎的肢体,神态癫狂。 “让你跑,我让你跑,这下跑不了了吧!” 肩头一沉,寒意扫在秦开荣脖颈上,玄关那边的全身镜照出他的样子,惨白的手臂从背后攀上来,一头长发的秦璐枕在他肩上。 就像……小时候父亲背着女儿一样! “爸……我会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秦璐的一颗眼珠掉出来,脸颊凹陷,鲜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来,染红整张脸。 秦开荣蓦地想起,那晚最后,意识到铸成大错时的恐惧。 “啊啊啊!!!” 秦开荣突然发疯,提着刀从阳台冲出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吵闹声,尖叫声,以及警车的呼啸声,最后都以一声枪响,全部消亡。 叮咚~ 【女儿对父亲依恋和爱,永远让人感动,不是吗?】 * 桑家客厅。 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捡起掉在地上的碎屏手机。 桑晚惊魂未定,面无血色,坐在轮椅里抑制不住的颤抖。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一身粗布古装,背着大包袱,又黑又脏的少女,她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终,害怕的泪水涌出眼眶,“你到底去哪了啊,我以为你也丢下我,我以为你也不回来了………” 桑晚崩溃大哭,桑雀满眼愧疚,走过去蹲下,捏住桑晚的手。 “对不起妈,真的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桑晚重重地在桑雀肩上打了一下,眼泪止不住的流,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全部宣泄出来。 桑雀抓过茶几上的纸巾盒递给老妈,她现在格外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按部就班的完成严道子的任务,庆幸自己及时抽身,没跟严道子莽最后一把。 这次如果不是她回来及时,刚才秦开荣的刀就要……桑雀简直不敢想下去。 幸好,她在秦开荣拿走手机的时候,就赶回来了。 只需要一点癸丑的祟雾,秦开荣就陷入恐怖的幻觉之中,精神崩溃。 虽然用掉了最后一次癸丑出手的机会,但桑雀只觉得庆幸,庆幸她有这个能力救妈妈。 桑晚哭了一会,听小区外面闹哄哄的,她赶忙抹去眼泪对桑雀道,“警察一会肯定会来,不管发生了什么,咱们晚点可以慢慢说,你先去洗澡换衣服。” 桑雀低头审视自己,她还穿着黑山村那套衣服,浑身脏兮兮。 看老妈的眼神,还有摆在茶几上那本明漳笔记,桑雀心想老妈肯定已经猜到了什么,并且想要保护她,不让她的秘密暴露。 “好,我们晚点慢慢说,我有好多事情想告诉您。” 桑雀站起来,刚走开两步,衣角就被桑晚拉住,桑晚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再突然消失了吧?” 桑雀心里一酸,认真道,“不会,我保证!” 第27章 坦白 秦开荣到桑家的事情瞒不住,桑雀失踪三天的事情也要处理。 直到深夜,母女俩才从警局回到家。 桑雀被上次接待她的艾静艾警官训得了无生气,只因她受了秦璐去世的刺激,就跟母亲吵架,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三天,害得家中没人照顾母亲,被秦开荣趁虚而入。 还有各种安全教育,写保证书,道歉的环节…… 总之,虽然有些事情没法解释,比如秦开荣怎么会突然发癫,但这些都要靠艾静他们去查,跟桑雀母女俩就没关系了。 秦开荣跑出去后那一通闹,现在所有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社交媒体上各种新闻铺天盖地。 桑雀怎么避开监控离家出走的事情,暂时也没人再追查。 家里乱糟糟的,之前来过一些警察,调查秦开荣留下的痕迹。 桑雀想简单收拾下,桑晚扯住桑雀衣角。 “明天让张姐收拾,现在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那也得先吃饭啊。” 桑雀自己的手机两次出现异常,她现在完全不想碰它,用老妈的手机点了炸鸡可乐麻辣烫,烤肉披萨煲仔饭,还给自己下单一部新手机。 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心灵和胃都得到满足,桑雀拿着可乐靠在沙发里揉肚子,感叹还是现代舒服。 下午为了对付秦开荣,她放出祟雾,等于给家里‘消了毒’,祟雾的气息会让那些游魂野鬼不敢靠近。 现在家里格外‘干净’,让人安心。 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桑雀才回到自己房间,从书柜下面取出背回来的包袱,拉上窗帘,把东西全放在客厅茶几上。 之后,桑雀跟桑晚坦白了所有事情,从秦璐家开始,几乎没有隐瞒。 …… 盛夏夜深,路边喧哗逐渐落幕,烧烤摊的老板们开始收拾桌椅板凳,整座城市越发静谧。 桑家客厅里,桑雀说完之后,母女俩都沉默了很长时间。 桑晚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完桑雀叙述,仍旧控制不住内心的震动。 “妈,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桑雀小心询问,毕竟这事,对于没经历过的人来说,挺扯淡的。 桑晚平复了下心绪,缓慢点头。 “我信,你没有骗我的理由和必要,再加上这些证据……我只是一时之间没办法全部接受,其实你失踪这几天,我已经开始想,你是不是穿越了,我还以为自己的妄想症又复发了。” “是因为我桌上的明漳笔记?”桑雀问。 “各方面,”桑晚慢慢给桑雀解释,“那天早上你突然不见,手机在家,外出的衣服和鞋也都没动,只有你身上穿的睡衣不见。” “我事后去物业查了监控,楼道和花园外面都没有你离开的画面,这说明你是在家里失踪的,而且很突然,不然不会连手机也不拿。” “之后我就在你桌上找到了这本笔记,一封没拆的信和一个古风荷包,荷包里有零碎的银块和铜钱,铜钱不像现代工艺铸造,上面写着‘玄元通宝’,华夏没有任何一个独立的朝代号‘玄’。” “笔记里是手写的毛笔字,还是繁体,就凭你语文勉强及格,和那一手狗爬字的水平,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妈~” 桑雀无奈,好好的说事情,提她语文成绩和写字干嘛,她只是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懒得动脑子花时间,在黑山村,她还是挺机智的。 桑晚继续道,“笔记里的内容我看了,信我也拆了,都在说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再加上你失踪前夜撒糯米的行为,笔记里也提到过,以及你那晚说过你确实遇到点事情,只是没想好怎么跟我说,还问我有没有鬼的问题。” “这一切的一切,按照我写小说的逻辑推导,我首先就想到你是不是穿越了,然后,我才想到你可能在秦璐家撞了鬼,第二天白天去找高人弄到这本笔记,失踪可能也跟撞鬼有关之类的,总之,我想过各种离奇的可能……” “对不起妈,这两天让你担惊受怕了。” 桑晚有些鼻酸,摇摇头,“没事,你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离开了。” “小雀,既然你都能穿越,那你大姨是不是也有可能没死,而是魂穿异界?” 面对老妈期盼的眼神,桑雀张口,却不知道作何回答。 她的大姨,比老妈大两岁,姐妹俩小时候的经历很像秦璐,都是单亲家庭,都有个酗酒打人的父亲,所以她看到秦璐,总想帮秦璐做点什么。 老妈很小就放弃了读书,一直在供大姨上学,大姨很争气,考上重点高中,又考上帝都最好的大学,带老妈一起逃出了山村。 也就是那一年,老妈和大姨在帝都一个垃圾站旁边的小巷子里捡到她,厌胜钱当时就在她脖子上。 这些事情老妈没说,但她全都知道,或者说是……记得! 因为老妈残疾,大姨又要忙学业,所以大姨让她学散打学武术,教她保护自己,也保护老妈。 大姨本硕博连读用了八年,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毕业,考进某个很厉害的研究院,还没来得及入职就意外过世,这对老妈的打击很大。 老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码字,用半年时间写了一部穿越小说,小说主角的名字就是大姨的名字,桑榆。 桑雀知道,老妈看起来已经没事,实际上心底深处仍旧无法接受大姨就这么离开的事实,仍幻想着大姨像她书中写的一样,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活得很好。 这是老妈的执念,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也曾为此去看过心理医生。 后来老妈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重心和生活的希望都放到事业和她身上,才慢慢好转,带着她从帝都搬到这北方小城扎根,远离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老妈一直不愿意穿假肢行走,也是因为大姨出事前曾经跟老妈说过,会亲手给她制作一个假肢。 而老妈最后收到的,只有一件未完成的遗物。 可能这也是老妈比起其他人,更容易相信穿越这件事存在的原因。 “应该吧,或许用不了多久,大姨就能回来了。”桑雀心里也由衷的希望大姨能回来。 桑晚苦笑一声,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那你驾驭的邪祟会对你造成伤害吗?这本笔记里写了,这类人活不过半年,除非有什么秘法。” 桑雀没有否认,跟老妈讲了心灯的作用,说她暂时安全。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首先要尝试在我们这边获取香火愿力,增强心灯,其次就是……” 桑雀拍了拍放在茶几上的包袱。 “从我带回来这些东西里,找出第三种驾驭邪祟的方法。严道子跟他徒弟明漳说过,为了防止未知的存在作祟,重要的事情要用朱砂墨记录下来。” “所以我推断,这些书和笔记里很可能有严道子记录下来的驾驭之法,就算他用了特殊的密文,我也必须找出来。” 桑雀此刻跟癸丑已经两清,再想动用癸丑的力量对付现实世界的邪祟,她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桑晚抽出桃木剑,解开包袱皮,拿开上面龟壳铜钱八卦镜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取出一本线装书翻开。 “繁体字和半白话,理解起来不难,就是内容很杂乱,东西拿到书房去,妈妈帮你一起看一起找。” 桑雀本想拒绝,但是看到老妈关心和担忧的眼神,只能点头。 长夜漫漫,母女俩都无心睡眠,桑雀冲了一壶咖啡,跟老妈在书房中埋头苦读,一起讨论研究。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桑晚手指分别划过面前摊开的三本笔记,又看看她旁边的手写记录,略微思考,眼睛一亮。 桑晚拿下眼镜,抬头看向书桌对面愁眉不展,薅自己头发的桑雀。 “小雀,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要的第三种驾驭方式是什么了。” 方法没有直接写出来,但是桑晚凭借她常年写小说锻炼出来的信息整合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从几本严道子笔记中,找到了桑雀要的东西。 第27章 坦白 秦开荣到桑家的事情瞒不住,桑雀失踪三天的事情也要处理。 直到深夜,母女俩才从警局回到家。 桑雀被上次接待她的艾静艾警官训得了无生气,只因她受了秦璐去世的刺激,就跟母亲吵架,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三天,害得家中没人照顾母亲,被秦开荣趁虚而入。 还有各种安全教育,写保证书,道歉的环节…… 总之,虽然有些事情没法解释,比如秦开荣怎么会突然发癫,但这些都要靠艾静他们去查,跟桑雀母女俩就没关系了。 秦开荣跑出去后那一通闹,现在所有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社交媒体上各种新闻铺天盖地。 桑雀怎么避开监控离家出走的事情,暂时也没人再追查。 家里乱糟糟的,之前来过一些警察,调查秦开荣留下的痕迹。 桑雀想简单收拾下,桑晚扯住桑雀衣角。 “明天让张姐收拾,现在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那也得先吃饭啊。” 桑雀自己的手机两次出现异常,她现在完全不想碰它,用老妈的手机点了炸鸡可乐麻辣烫,烤肉披萨煲仔饭,还给自己下单一部新手机。 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心灵和胃都得到满足,桑雀拿着可乐靠在沙发里揉肚子,感叹还是现代舒服。 下午为了对付秦开荣,她放出祟雾,等于给家里‘消了毒’,祟雾的气息会让那些游魂野鬼不敢靠近。 现在家里格外‘干净’,让人安心。 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桑雀才回到自己房间,从书柜下面取出背回来的包袱,拉上窗帘,把东西全放在客厅茶几上。 之后,桑雀跟桑晚坦白了所有事情,从秦璐家开始,几乎没有隐瞒。 …… 盛夏夜深,路边喧哗逐渐落幕,烧烤摊的老板们开始收拾桌椅板凳,整座城市越发静谧。 桑家客厅里,桑雀说完之后,母女俩都沉默了很长时间。 桑晚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完桑雀叙述,仍旧控制不住内心的震动。 “妈,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桑雀小心询问,毕竟这事,对于没经历过的人来说,挺扯淡的。 桑晚平复了下心绪,缓慢点头。 “我信,你没有骗我的理由和必要,再加上这些证据……我只是一时之间没办法全部接受,其实你失踪这几天,我已经开始想,你是不是穿越了,我还以为自己的妄想症又复发了。” “是因为我桌上的明漳笔记?”桑雀问。 “各方面,”桑晚慢慢给桑雀解释,“那天早上你突然不见,手机在家,外出的衣服和鞋也都没动,只有你身上穿的睡衣不见。” “我事后去物业查了监控,楼道和花园外面都没有你离开的画面,这说明你是在家里失踪的,而且很突然,不然不会连手机也不拿。” “之后我就在你桌上找到了这本笔记,一封没拆的信和一个古风荷包,荷包里有零碎的银块和铜钱,铜钱不像现代工艺铸造,上面写着‘玄元通宝’,华夏没有任何一个独立的朝代号‘玄’。” “笔记里是手写的毛笔字,还是繁体,就凭你语文勉强及格,和那一手狗爬字的水平,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妈~” 桑雀无奈,好好的说事情,提她语文成绩和写字干嘛,她只是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懒得动脑子花时间,在黑山村,她还是挺机智的。 桑晚继续道,“笔记里的内容我看了,信我也拆了,都在说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再加上你失踪前夜撒糯米的行为,笔记里也提到过,以及你那晚说过你确实遇到点事情,只是没想好怎么跟我说,还问我有没有鬼的问题。” “这一切的一切,按照我写小说的逻辑推导,我首先就想到你是不是穿越了,然后,我才想到你可能在秦璐家撞了鬼,第二天白天去找高人弄到这本笔记,失踪可能也跟撞鬼有关之类的,总之,我想过各种离奇的可能……” “对不起妈,这两天让你担惊受怕了。” 桑晚有些鼻酸,摇摇头,“没事,你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离开了。” “小雀,既然你都能穿越,那你大姨是不是也有可能没死,而是魂穿异界?” 面对老妈期盼的眼神,桑雀张口,却不知道作何回答。 她的大姨,比老妈大两岁,姐妹俩小时候的经历很像秦璐,都是单亲家庭,都有个酗酒打人的父亲,所以她看到秦璐,总想帮秦璐做点什么。 老妈很小就放弃了读书,一直在供大姨上学,大姨很争气,考上重点高中,又考上帝都最好的大学,带老妈一起逃出了山村。 也就是那一年,老妈和大姨在帝都一个垃圾站旁边的小巷子里捡到她,厌胜钱当时就在她脖子上。 这些事情老妈没说,但她全都知道,或者说是……记得! 因为老妈残疾,大姨又要忙学业,所以大姨让她学散打学武术,教她保护自己,也保护老妈。 大姨本硕博连读用了八年,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毕业,考进某个很厉害的研究院,还没来得及入职就意外过世,这对老妈的打击很大。 老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码字,用半年时间写了一部穿越小说,小说主角的名字就是大姨的名字,桑榆。 桑雀知道,老妈看起来已经没事,实际上心底深处仍旧无法接受大姨就这么离开的事实,仍幻想着大姨像她书中写的一样,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活得很好。 这是老妈的执念,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也曾为此去看过心理医生。 后来老妈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重心和生活的希望都放到事业和她身上,才慢慢好转,带着她从帝都搬到这北方小城扎根,远离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老妈一直不愿意穿假肢行走,也是因为大姨出事前曾经跟老妈说过,会亲手给她制作一个假肢。 而老妈最后收到的,只有一件未完成的遗物。 可能这也是老妈比起其他人,更容易相信穿越这件事存在的原因。 “应该吧,或许用不了多久,大姨就能回来了。”桑雀心里也由衷的希望大姨能回来。 桑晚苦笑一声,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那你驾驭的邪祟会对你造成伤害吗?这本笔记里写了,这类人活不过半年,除非有什么秘法。” 桑雀没有否认,跟老妈讲了心灯的作用,说她暂时安全。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首先要尝试在我们这边获取香火愿力,增强心灯,其次就是……” 桑雀拍了拍放在茶几上的包袱。 “从我带回来这些东西里,找出第三种驾驭邪祟的方法。严道子跟他徒弟明漳说过,为了防止未知的存在作祟,重要的事情要用朱砂墨记录下来。” “所以我推断,这些书和笔记里很可能有严道子记录下来的驾驭之法,就算他用了特殊的密文,我也必须找出来。” 桑雀此刻跟癸丑已经两清,再想动用癸丑的力量对付现实世界的邪祟,她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桑晚抽出桃木剑,解开包袱皮,拿开上面龟壳铜钱八卦镜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取出一本线装书翻开。 “繁体字和半白话,理解起来不难,就是内容很杂乱,东西拿到书房去,妈妈帮你一起看一起找。” 桑雀本想拒绝,但是看到老妈关心和担忧的眼神,只能点头。 长夜漫漫,母女俩都无心睡眠,桑雀冲了一壶咖啡,跟老妈在书房中埋头苦读,一起讨论研究。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桑晚手指分别划过面前摊开的三本笔记,又看看她旁边的手写记录,略微思考,眼睛一亮。 桑晚拿下眼镜,抬头看向书桌对面愁眉不展,薅自己头发的桑雀。 “小雀,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要的第三种驾驭方式是什么了。” 方法没有直接写出来,但是桑晚凭借她常年写小说锻炼出来的信息整合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从几本严道子笔记中,找到了桑雀要的东西。 第28章 第三种驾驭法 桑雀立刻到桑晚身边坐下。 桑晚指着面前一本严道子记录琐事的笔记。 “这部分,记录的全是这个叫‘萧玉乾’的人的事情,他为人阴狠,又欺软怕硬,嫉妒心强,生前是乐师,擅笛和鼓,曾在戏班之中做过鼓师。他瞧不上做杀猪匠的父亲,读过书,最后却跟他父亲一样,做了下九流的行当。” “学文人饮茶,好女色但自身却有障碍,被妓子瞧不起,听人说‘杀猪下九流,杀人上九流’,之后就开始杀妙龄女子剥皮制鼓。这些记录里大事件不多,却对萧玉乾的生活习惯,特殊爱好,怪癖等等全部详细记录。” 桑雀点头,“这应该就是严道子驾驭那个邪祟生前的事情。” 桑晚又指向另一本笔记,“这本笔记记录的都是严道子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怪事,从他字里行间能够看出,他是个抠门懒散,胆小冷漠的人,好奇心也不旺盛,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你看这几句。” 桑雀眯眼看过去,念出来,“茶味苦,不如酒。” 桑晚翻页,换一处指着。 “笛声刺耳,学不来。” 桑晚又翻页,滑动手指。 “没那么多闲时间制鼓……温柔乡是英雄冢,害人不浅……从前不爱听戏,如今强逼着自己听了几场,有点意思……” 桑雀隐约有点明白,张开嘴却不知道怎么总结。 桑晚直接点明,“严道子在学萧玉乾的行径,学他饮茶听戏,学他吹笛制鼓,学他‘欣赏’女人。” “你是说……”桑雀眼神逐渐明亮。 桑晚点头,又拿一本笔记过来给桑雀指着看,“前面全都是吐槽萧玉乾那些习惯让他难受,但是大约过了一个多月,他在笔记中就提到了好几次,‘近来箫生安分不少’。” “时间往前的几篇,严道子提到几次剥皮血祭,我最开始以为严道子是靠这个让萧玉乾满足,然后变得安分。但是你看后面,严道子带着新收的明漳,一路从望山城前往黑山村,几次提到没有在入夜前找到驿站落脚。” “那么他们肯定会遇到邪祟吧,后面严道子却只写了‘险象环生,幸无大事’,提到‘路遇血衣祟,尸祟二三,除之’等等,之后他并没有写到血祭,箫生反噬这些。” “而他在路上遇到的邪祟,结果都是‘除之’,不是前面那种对付不了的‘驱之’。按照严道子本身的性格,应该‘避之’,他也应该有这个能力避开,但是他没有,反而像胆大的萧玉乾,直接除掉了邪祟。” “这就说明他动用了萧玉乾的力量却没有遭到反噬,也没有血祭酬谢,黑山村尸巢那次要进行血祭,估计是用力过猛超过了安全限度。还有,在去往黑山村的路上他依旧在学吹笛,把平常喝的酒换成茶,遇到事情不再一味退避,而是能解决的就大胆出手,跟箫生的性格一致。” 桑雀莫名激动,“也就是说……说……” “也就是说,第三种驾驭邪祟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变成邪祟生前的样子。” “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桑雀握拳往自己手心一砸,双眼放光。 明漳先前的笔记中也曾提到过,说他师父严道子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行事作风反倒跟严道子驾驭的邪祟生前很像。 桑雀当时还以为是驾驭邪祟的后遗症,没想到是严道子有意为之。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去做别人喜欢而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除非有‘利’可图。 桑雀今晚也看了几本严道子带在身边的书,书里提到过,人死之后成祟,都会有一种想要复生的执念。 所以,这类邪祟很喜欢上活人的身,最开始的走阴人就是由于这类邪祟这个行为产生的。 邪祟大都依照固定的规则杀人,智商不高,人死成祟多了一份生前的执念,思考能力也很有限,大部分情况下依照本能和本性行事。 那么,被上身的走阴人,如果让邪祟认为,他已经在这具身体中复生,性格习惯,日常行为全都跟以前一样,那邪祟自然而然就会‘老实’,不会再伤害‘自己的身体’,还会出力保护‘自己’。 “没想到这第三种驾驭法这么简单合理。”桑雀感叹道。 桑晚却不看好,“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面具戴久了,就拿不下来了。人欺骗鬼,扮成鬼,就怕最后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谁驾驭了谁。” 细思极恐,桑雀背后一寒。 当严道子完美复刻萧玉乾的一切时,那他还是严道子吗? 不,他就只是死而复‘生’的萧玉乾,一个顶着活人躯壳的剥皮匠。 所以这样的行为对人和邪祟双方都有利可图,也就达成了所谓‘代价小又完美’的平衡。 桑晚见桑雀面色难看,又问道,“严道子是不是经常穿道袍?” 桑雀点头,“对,他衣柜里也全都是道袍,没有别的衣服。” “严道子的笔记里提及,萧玉乾喜欢穿白衣,但是严道子始终是一身道袍,自称也始终是‘贫道’,他可能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如此一来,只要他还穿着道袍,那他就是严道子,而非萧玉乾。” 桑雀反应过来,“妈,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也要用这个办法,可以学严道子,找一样东西,时刻提醒自己是谁?” “对,但是你对阴童了解多少?严道子这些笔记和来往信件中也只提到阴童来找他们报仇,没有其他线索。”桑晚直接问道,眼含担忧。 提到这个,桑雀精气神全无。 她对癸丑完全不了解,如果想知道癸丑的事情,又要去诡异世界调查。 桑雀小心地看了眼老妈,想到还要回诡异世界调查,她莫名有些兴奋,但是再想到因为她不在,就让秦开荣那畜牲差点伤害到老妈,她又满心愧疚的泄了气。 桑雀很快振作起来,把自己先前看的那本书拿到老妈面前,里面全都是道门各类符箓的图示和介绍。 “妈,你也不用太担心,第三种办法不行,我还可以回归第二种办法‘用之以强’。香火加强心灯短时间内虽然做不到,但是我有厌胜钱,这段时间我一直有种预感,或者说是直觉。” “就是等我收集邪祟力量,让八个卦象全部显现的时候,我就能压制住阴童,强行抽取她的力量对付其他邪祟。” 桑晚问道,“那你现在跟阴童两清了,又要用什么杀邪祟,收集力量?” 桑雀举起书,点着上面一张符的图示,“用这个,‘鬼兵符’。” 桑晚拿过书,桑雀快速解释。 “这符是严道子向他们的‘道君’献祭一定数量和层级的邪祟,通过复杂的法事,请道君之力降身之后绘制的,里面蕴含一丝鬼级的力量,可以消灭三层以下的邪祟。符箓消耗速度视邪祟强度和数量而定,我见过严道子使用,一剑就把阴童癸丑腹中的手臂全斩了。” 在诡异世界,九幽上三层叫邪祟,中三层称鬼,下三层是鬼神莫测的大恐怖,都被称作鬼神。 “我从严道子那里拿到十张鬼兵符,我可以暂时靠这些鬼兵符,在咱们这边寻找邪祟进行猎杀,集齐厌胜钱的力量压制住癸丑。然后我再努力去积攒香火愿力,加强心灯力量,这样双管齐下,肯定就没问题了。” 桑雀自信满满,眼中流光闪动,对她的计划很有信心,甚至有种迫切想要去实施的冲动。 桑晚皱起眉头,心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小雀,你就不能……试着把你身上的邪祟驱除,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回到从前平静无忧的日子吗?” 为人父母的,孩子生一场小病都会心疼,怕留下什么隐患,更别提桑雀身上这个邪祟,像个恶性肿瘤一样,随时会要桑雀的命。 桑雀这种‘保守’的治疗方法在桑晚眼中,哪里有彻底切除来得安心? 桑雀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来,她捏住老妈的手,理解老妈对她的关心。 垂眸思索片刻,虽然对于驱除阴童的事不抱多大希望,甚至有些抗拒,桑雀仍旧点了点头。 “好,我会尽力去试,就是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哪找个高人,询问这方面的事情。” 桑晚想了想,“我记得张姐说过,城郊徐家湾村有个守庙人,世代供奉咱们峪城龙脊梁山的山神,有真能耐,现在还剩一个老婆子在世。” 桑雀疑惑,“徐家湾村那边不是年初就开始拆迁了吗?” 桑晚道,“张姐说工地出了事故,暂时停工了,具体的很少有人知道,张姐在徐家湾有个亲戚,知道点内情,说那地方自打开始进行拆迁工作的时候,就有点邪门。” “那婆子还住村子最深处,没搬走,你可以先过去看看,如果那婆子可以驱除你身上的邪祟最好,如果不能驱除,你就问问她有没有其他相关人士可以帮忙。” “好,我先弄早饭,之后咱们都补个觉,睡醒我就去。” 吃过早饭,母女俩各自回房休息,桑雀太累,很快就睡着。 桑晚却躺在床上怎么都无法入眠,她盯着天花板思索,她自私的阻止桑雀踏入那样一个诡异世界到底对不对,可她又真的很害怕,失去最后的亲人。 “姐,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不会像我这样畏首畏尾吧?” 许久之后,桑晚忽然下床,找出被她藏起很久的假肢,拂去上面的尘土。 第29章 纸人 桑雀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才起床,吃过饭,把身上最后一张驱邪符留给老妈,自己带了两张鬼兵符出门,去徐家湾村找那个守庙人。 本想打车,但桑雀想到之前两次打车的经历,果断选择了人多的公交车。 人多当然也有可能撞邪,她出门特意戴了墨镜和头戴式耳机,遮住自己双眼双耳,哪怕是掩耳盗铃,只要让那些脏东西别发现她能看到听到就行。 下午的公交车上人不多,桑雀坐在后排无人处,拿着新到的手机登录各种账号。 班级群里,因为秦璐的事情上了热点新闻,大家都在群中发蜡烛刷屏哀悼。 最后班主任发了一条‘你们暑假作业都写完了吗?要不要加两套卷子?’,群里瞬间变得静悄悄。 另一个没有班主任和任何老师的班级群里,新消息99+,大家在群里继续讨论着秦璐的事情。 有人三观歪得没眼看,还在秉持受害者有罪论,甚至说到秦璐的母亲身上去,桑雀总算理解班主任为什么不让讨论秦璐的事情。 桑雀往上翻,一直翻到秦璐出事那天的聊天记录,她也是从那天起,就没再关注过群里的消息。 那天有血月奇观,有人在群里提议进行鬼故事接力。 桑雀蓦地想到她旧手机里出现的‘故事接龙’群,让她不寒而栗。 班级群里的每一个故事开头都是‘我给大家讲个真事,我一个朋友……’ 桑雀翻看聊天记录,仔细留意大家说的那些事,尤其是提到的地点,默默记在心里,不管是真是假,她以后都尽量避开。 忽然,‘徐家湾村’‘守庙人’几个字映入眼帘,桑雀手指抬起,让屏幕停在那条信息处。 【徐义超】:我给大家讲个真事,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不知道你们多少人知道咱们峪城徐家湾村的守庙人? 【卢宏杰】:我知道,徐家湾村守庙人在咱们峪城老一辈的圈子里很有名,我姥上次走丢,就是那个守庙人问米给找到的,特别神! 【胡薇】:真的假的啊(疑惑) 【顾佳伦】:那边拆迁工地上前一阵不是出事故了吗,好多人都说看见阿飘。有个黄毛up主,专门作死的那个,还去徐家湾村探秘过,直播里说徐家湾村是龙脊梁山这片最古老的村子,发生过不少怪事。 【周宁】:徐家湾村拆迁之前就已经没多少徐姓人了,村子对面盖展览中心的时候,都是工地上的人在那租住,村子里啥人都有特别乱,还出过碎尸案,有好多解释不清的事。 【卢宏杰】:不止碎尸案,前年刚说要拆迁的时候,还发生了一起灭门案,只不过消息封锁得严,很少人知道。除此之外,网上也有不少关于徐家湾村的灵异帖,什么七月照相馆,胖子猪肉铺等等。 【徐义超】:你们先别打岔,先听我讲啊(发火),事有点长,我录视频。 【张朝斌】:行行行,坐等! …… 【徐义超】:(视频) 视频封面是徐义超的脸,他长得不赖,浓眉大眼,篮球打得很好,是学校篮球队的一员。 桑雀跟徐义超同班却不太熟,但对他这个人很有印象,因为很多人都说他是克女体质,注定孤独一生娶不到老婆。 刚上高一的时候,这事传得挺离谱,凡是女生靠近他,必定倒霉,丢东西摔跤都是常事。 桑雀那时就想,不靠近徐义超,人也会偶尔丢东西或者摔跤,全都是迷信,也就没当回事。 桑雀点开视频,徐义超正坐在饭桌前。 “这事说起来挺长的,打字太麻烦,我还是给你们口述,嗝~” 徐义超抽纸擦嘴,喝了口水。 “不好意思,我奶中午面下得太多,吃得有点撑,其实我以前不叫徐义超,就是小时候那事之后改了名字,不改我就死了。” “我记得那是我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放暑假,爸妈在南方打工,我就跟爷奶住在徐家湾村,村里孩子多,也大都认识,经常在一起疯玩。” “那天下午,天很阴,那时候徐家湾村对面还没盖展览中心,还是农田。我奶和我爷他们怕下雨,就跟村上人一起到地里去收晒的麦子,我们这些小孩就在村子里玩捉迷藏。” 屏幕晃动,徐义超从餐厅走到客厅,坐进沙发里,拿出一个苹果啃。 “咔嗤!吧唧吧唧~说实话,我那时候被爷奶惯的,确实有点无法无天,不听管教,就是典型的熊孩子。因为好胜心强,就想着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结果我躲到了村上的‘福寿纸扎铺’里。” 徐义超得意挑眉,耍帅甩头,“看见没,哥小时候就这么勇。其实那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我鬼使神差走到那,看见铺子里没人,店里有一个刚糊好的大别墅,我就给钻进去了。” 咔嗤~吧唧吧唧~ “我坐在里面就听着外面到处找人,抓人,就是没找到纸扎铺这边来。我心想着我赢定了,到时候一定要让那群小孩都叫我一声大哥。” “然后那天可能是因为天气凉快,我在那纸糊的大别墅里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卧——槽!” 徐义超顿了下,故意卖关子,突然把脸贴近屏幕。 “我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鬼脸杵在我面前,差点给我当场吓尿了,幸好哥从小就胆大,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小丫头蹲在旁边,跟我一般大,脸上戴着纸人一样的鬼面具。” 徐义超又顿了顿,回忆起什么不好的经历,脸色开始凝重,语气也变得低沉。 “没等我问那小丫头是谁,小丫头就从纸房子里钻出去了,我跟着出去,发现天都黑透了,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连狗叫声都没有,再看纸扎铺里那些花圈和纸人,我一下汗毛就竖起来了。” “然后我也顾不上找那小丫头,撒丫子就往家跑。” 徐义超吞了口唾沫,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天是真的奇了怪,村子里到处雾蒙蒙的,我朝着家的方向跑,路上一个人也见不着。” “我家距离纸扎铺不远,我没走回头路,但是我跑了好长时间,结果……呼……结果我又跑到了纸扎铺门口!” 徐义超喝了口水,“我当时是真吓哭了,以为自己死定了,然后我忽然听见我奶叫我名字,我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就跑。” “那会路上不但雾大,还起了阴风,乌漆嘛黑看不见路,风里有好多男的女的,学着我奶在那叫我原来的名字,一声接一声渗得慌,其中还有我爸妈的声音。” “我那时候已经半年多没见过爸妈了,年纪小,听见声音就想回头,还没回过去,啪!” 徐义超突然拍大腿,声音超大,桑雀的心脏也跟着一震。 “一个巴掌从雾里伸出来,直接按在我头上,没让我回过头去,然后我就看见我们村那个守庙人奶奶,提着一盏白灯笼从雾里走出来,那灯笼光一照,周围雾就散了。” “守庙人奶奶跟我说,那不是我爸妈,让我千万别回头,回头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我就再也不能回家了,让我跟着她走,一再叮嘱我不管听见啥都不能回头……” “徐义超!!” 视频里突然传出一个愤怒的女声,徐义超嗷一声蹦起来,画面乱晃,手机砸在地上。 “吃了饭就往那一靠,碗也不收,你作业写完了吗?一天天不是打篮球就是打游戏,啥都指望不上你,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知道帮你奶……” 视频中止,桑雀继续翻看下面的聊天记录。 【顾佳伦】:麻蛋!这就没了,徐义超你个死太监,给老子出来把故事讲完。 【卢宏杰】:徐义超出来(发火) 【胡薇】:徐义超出来(发火)+1 …… 【张朝斌】:徐义超出来(发火)+25 【徐义超】:(呲牙)才把我妈哄好,后来其实也没啥。 【徐义超】:我跟着守庙人奶奶一路走,然后中间的事情我现在也记不太清楚,就记得我昏了又醒了,在医院住了好长时间,那段时间别提多幸福,玩具和好吃的,只要哼哼两声就有,我爸妈都回来照顾我了。 【顾佳伦】:盲猜出院之后,喜提一个完整童年(狗头) 【徐义超】:(捂脸哭) 【胡薇】:徐义超你有毒吧,我就跟着起了个哄,刚才撞门上了,你绝对有毒(泪奔) 【徐义超】:(衰)(衰)(衰) 【徐义超】:(视频) 桑雀点开视频,徐义超在卫生间坐着。 “这事其实我后来全都忘了,直到去年我爷去世,我处理遗物的时候看到一张写着我生辰八字和名字的黄纸,看见上面我原来的名字,我才慢慢回忆起来。”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个插曲,就是我隐隐约约记得,我跟着守庙人奶奶,快要到我家的时候,我感觉我被谁拉了一把。” “然后,我好像回头了!” 就在这时,视频中的徐义超身后,闪出半个纸人脸。 桑雀手一颤,差点没拿稳手机。 “……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记忆就到我本能回头的时候黑屏了,但是后来肯定发生了啥事,迫使我爷让守庙人奶奶给我改名。” “可以说,那时候要是没有守庙人奶奶,哥就英年早逝,交代在那里了!” 桑雀拿好手机,拉动进度条,倒退。 “……然后,我好像回头……” 视频定格,那个纸人脸还在! 苍白,粗糙,脸上两坨刺目的红,是个小女孩。 桑雀面沉如水,快速翻看后面的聊天记录,大家插科打诨,直到下一个人开始讲故事。 没有人看到,徐义超背后闪过的那半张纸人脸。 公交车外面艳阳高照,桑雀却感觉到一股深寒,让她身上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以为离开了黑山村回到现代,那些诡异的事情就会离她远一些,她可以稍微稍微放松一些。 却没想到,不但她家里有脏东西,就连她同班同学身上也有,这个世界到底哪里是安全的? 第30章 守庙人 半个小时后,公交车停靠在徐家湾村对面,新建成的展览中心广场站。 天气阴沉,乌云密布。 桑雀脸色凝重地走下公交车,脑子里还在想着徐义超的事情,他那时肯定是撞邪丢魂了,以魂体视角经历后来的事。 守庙人能把他的魂带回去,在他意外回头,触发规则的情况下,还能让他活下来,可见确实有真本事。 而且现代也有招魂,虽然规则和流程上有细微的差别,但同样说明现代有能够对付邪祟的高人。 桑雀此刻既期待又忐忑,“不管怎样先找到人再说。”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一群大爷大妈,正在广场阴凉处跳舞,小孩追逐打闹,享受阴天下午的悠闲。 远处充满艺术风格的展览中心是峪城年初刚刚落成的项目,峪城靠着龙背梁山,有青山绿水的资源,正在往旅游城市发展。 桑雀将目光从那群无忧无虑的孩子身上收回,看向路对面破旧的徐家湾村。 拆迁围挡设施之后,外围旧房已经拆得只剩残垣断壁。 深处自行加盖的房屋凌乱堆叠,遮蔽阳光,让整个村子阴暗,颓败,感觉很不‘干净’。 推了下墨镜,桑雀低头过马路,拿出孤军闯营的气势踏进徐家湾村。 穿过前面拆了大半的废墟,村子后面道路狭窄曲折,电线杆上都是斑驳的小广告,临街铺面那些红底白字的牌匾大小不一,布满油污。 偌大的个村子,只有桑雀一人走在路上,但她总有种,这里有很多人的感觉。 砰! 前面临街一间铺子上的牌匾突然掉下来,灰尘漫天。 桑雀站在原地看过去,破烂掉色的牌匾上赫然写着‘福寿纸扎铺’几个字。 缺了一扇门的铺子里,还有几个褪色破洞的纸人,东倒西歪,对着她木然地笑。 她还是很招邪祟啊! 桑雀眼一眯,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鬼兵符捏在手中。 阴风卷起地上纸屑,铺子里的纸人忽然齐刷刷地将头扭到背后。 “我还没引燃符箓呢,这就怕了?” 桑雀摇摇头,感觉这里的邪祟比黑山村差远了,她收起符箓,继续朝村子最深处走去。 “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邪祟,全杀了能让厌胜钱多几个卦象?” 桑雀心里想着,周围那种人很多的感觉迅速消失了。 走了五分钟左右,一些声音从前面传过来,还是南方口音。 “……阿婆,我代表我们老总特意来感谢您,那天工地上,要不是您惊走那个阿飘,我们老总就被掉下来的楼板砸死了。” “马大师那个扑街,吓得屁滚尿流,已经跑路了。阿婆您叫淑芬,我们老总的阿嫲也叫淑芬,这不就是缘分!”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走吧。” “阿婆您听我说,徐家湾的拆迁不能停,这里的阿飘只能靠阿婆您来处理,要多少钱,您开个价,小意思啦。” “话我那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过完中元节,一切自有结果,你们拆迁也不急这半个月吧?” “上面催得紧,有工期,我们也没办法。” “不要命的话,你们随便!” 一座老旧的小院门口,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梳着大背头,拎着许多礼物,毕恭毕敬地对门里的人说话。 桑雀缓步靠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一身绵绸碎花睡衣的干瘦婆婆,正拿着蒲扇赶人。 “闺女,你有事?” 徐淑芬看到桑雀,提高声音问,西装男人也转头看过来。 “张云珠介绍我来找您。” 张云珠是她家钟点工张姐的名字。 徐淑芬想了想,也不知道有没有印象,烦躁地用蒲扇赶开西装男人,对桑雀招手。 “过来吧。” 西装男人一直看着,桑雀略微点头示意,错身过去,进入小院。 “你也是运气好,再晚上半个月,过完中元节我就走了,说吧,有啥事?” 徐淑芬插上门,转身发现桑雀戴着墨镜,面朝院子里面的平房,像个雕像一样僵在那一动不动。 徐淑芬往平房窗户里面瞧了一眼,“你能看见我死鬼老伴?” 桑雀没吭声,徐淑芬戴上老花镜,眯眼对着桑雀瞧了一眼。 “有阴气,原来是撞了邪,三魂不稳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别怕,院里只有我那死鬼老伴,他不会害你的。” 只有? 桑雀喉咙发紧,在她视线之中,这不大的青砖小院里,到处都是不干净的东西。 葡萄架下吊着的尸体随风晃动,荷花缸里一颗脑袋浮沉,一个女青衣,咿咿呀呀唱得渗人。 菜地里有腐烂生蛆的动物尸体,院子角落那堆纸壳废品后,还有道黑影闪过。 窗户里除了一个穿中山装的老头,还有两个脸色发青的小孩,扒着窗户往外看。 比起之前遇到的纸人,这些邪祟给她的压力很大,身上都带着若有似无的黑线,汇聚到屋内,让她头皮发紧,感觉不好对付。 桑雀不敢细看,好在这些连徐淑芬都看不到的邪祟‘情绪稳定’,并未在意她。 “屋里来。” 桑雀硬着头皮跟徐淑芬进屋,能跟这么多邪祟相安无事的住在一起,也算有能耐。 平房里,所有家具都是八十年代的感觉,很整洁。 黑白电视,绿冰箱,碎花铺巾和旧相框,噪音很大的吊扇咯吱咯吱转动,穿中山装的老头身体虚幻,坐在藤编摇椅里,拿张报纸在看。 老头背后,就是挂着他遗像的香案。 房子正中位置有个神龛,灯火长明,散发出诡异的暗红色,周围烟雾缭绕,檀香味很浓,外面那些邪祟身上的黑线,全都汇聚到此。 徐淑芬站在神像前,点燃三支香,举到眉心,虔诚一拜。 桑雀看不到被徐淑芬挡住的神像,疑惑为什么神像没有供在庙里,她不是守庙人吗? 徐淑芬察觉到桑雀的想法,把香插进香炉慢慢道,“我们徐家供的是龙脊梁山里的一位野山神,没有正统敕封,以前还能供在庙里,后来嘛……” “闺女你们学校历史书上应该讲过,那个时期过后,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都被破除,庙也就没了,我们只能偷偷在家里供着。” “所以啊,婆婆我是个没有庙的守庙人,你也别瞧不起我们这位山神,那些正神受天规束缚,不会插手人间事,也就我们这种野神,还愿意借神力给信男女解决问题。说说吧,怎么回事?” 桑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就前几天,我半夜收到同学短信,去她家找她,发现她已经死了好多天,我准备报警的时候,就……好多手抓我……之后我总是做噩梦,梦见一个深渊,感觉自己好像被脏东西附身一样。” 徐淑芬双眼微亮,“是这几天那个禽兽父亲打死亲生女的事啊,原来是你的同学,还是你报的警?你那同学明显死得冤,怨气缠上你了,看起来问题不大,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取家伙。” 桑雀蹙眉,徐淑芬没有注意‘深渊’这件事,是不是说明现代不存在开鬼门,下九幽这样的事情? 而且她的问题,怎么会看起来问题不大? 徐淑芬去后面找东西,神龛正中,被红布盖住的神像暴露在桑雀眼前。 只看一眼,桑雀的精神再次遭受暴击! 一个庞然大物,盘踞在神龛之后,上半身是个肌肉扎实的青衣道士,红布蒙眼,双手掐道门法印,可那下半身…… 竟全都是粗壮发青的人腿,有十几条之多,像蜈蚣一样弯曲盘踞,上面零散插着一些霉斑样的鳞片,黑色液体滴滴答答下落。 刚才看到的两个青脸小孩,不足三岁,浑身光溜溜,就在那些黑色液体里踩着玩。 强大的压力盖下来,仿佛有道目光朝她注视,桑雀赶忙低头不敢再看,感觉自己精神错乱,视线恍惚。 层叠的呓语袭来,像无数人在抱怨、祈求、怒骂,耳朵里针扎一样刺痛,身体里的阴童癸丑开始躁动,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像被激怒的野兽,随时都要爆发。 桑雀转身跑到屋外,远离神像,试图让那些疯狂的呓语声远离,咬紧牙关平复身体里的躁动。 这是山神吗? 怎么会有人供奉这样的神? 那位婆婆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神,是这副让人毛骨悚然的样子? 到底是她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第31章 山神 “靓女,你在阿婆屋里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桑雀抬头,看到那西装男竟然趴在墙头,好奇地看她。 桑雀没吭声,西装男人继续滔滔不绝。 “我跟你港,这个阿婆绝对是大师级,要不是她老人家,我们老总前些天就死掉了,这徐家湾村啊,里面有不少阿飘,只有阿婆能镇住,你找阿婆就对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徐淑芬抱着一个古朴的木盒走出来,西装男人立刻缩头。 “你跑外面做什么去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桑雀摇摇头表示她没事,院子里突然变‘干净’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里面的野神,还是因为她刚才阴童躁动的原因。 徐淑芬把怀中木盒展示给她,“这符承载了山神的力量,是我母亲过世前画的,她的道行比我要深很多,可惜符只留了三张,我用去了两张。我现在精力有限,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没工夫也没时间做复杂的法事,就用这符直截了当一点。” 徐淑芬掀开木盒,捏出里面陈旧有年头的黄纸符,递给桑雀。 “这符你回去之后找个红色福袋装起来,随身放,七天之后符要是化成灰烬,你身上的阴邪就算是除尽了。要是没有,说明你身上阴邪的道行一般,你再把符拿来还我。” 徐淑芬对手上的符很自信,当年村上一个熊孩子钻死人屋被勾了魂,叫魂过程中,回头犯了禁忌,差点被留在阴界当童男,也是靠这符救回来的。 桑雀感觉徐淑芬说的符很像严道子那种鬼兵符,她抬手去接,手指刚刚捏住黄符,符上突然窜起一道绿色火苗,着了! “这!!” 徐淑芬惊骇地瞪大眼,没想到桑雀身上的阴邪这么凶戾,她迅速做出反应,口中念诵古怪咒文,左手攥紧成拳,悬在燃烧的符纸上,鲜血从指缝滴落。 这一瞬间,桑雀双指被牢牢吸附在符纸上,她看到一股股黑流从神龛内汹涌而出,冲入徐淑芬后背。 徐淑芬外露的皮肤上,开出黑色的树状纹路,像活物一样,朝着符纸蔓延。 强烈地危机感迫使桑雀挣扎,她猛地松开双指。 咔嚓! 伴随着一声裂响,汹涌的黑流瞬间灰飞烟灭,徐淑芬手中的符纸燃烧殆尽。 徐淑芬面色苍白,惊愕转头,快步冲进屋内,发现神龛里的山神雕像裂开了。 一直在墙头围观的西装男没有看到那股来自山神雕像的黑流,光是其他那些景象,就吓得他屁滚尿流。 桑雀根本没注意到西装男,只是对刚才的情况心有余悸,她忽然意识到,现代世界可能没有神。 就像她从诡异世界了解到的鬼神,先鬼后神,神就是鬼,是有香火供奉的鬼。 借鬼神的力量驱邪,跟用邪祟灭杀邪祟没有区别,徐淑芬供奉的山神看着恐怖,实力恐怕只跟阴童差不多。 徐淑芬面色沉重地从屋里走出来,眼神复杂地看了桑雀半天,叹气。 “闺女,你身上的东西我无能为力。自打原来的山神庙没了,山神的力量就在减弱。现在,一直拜山神的徐家湾村也散了,没了香火,山神不再是以前的山神了。” 对于这个结果,桑雀并没有过多的意外,可以说在意料之内。 “没事,今天谢谢您了,白白浪费您一张符,您需要什么,我可以补偿给您。” 徐淑芬眯眼瞧着桑雀,能看到她面带黑气,头顶血光,是大凶之兆,是命不久矣之相。 这么年轻的闺女,太可惜了。 徐淑芬摇摇头,“没事,没帮上你,我心里也不好受,要不,你再去南方那些正统的道观或者庙里试试,我倒是认识几个人,但是他们的道行估计都不太高。” “现在的年轻人,连老祖宗传下的非遗传承都不愿意学,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本就在那个时代被毁掉不少,现在还能传下来的没多少了,不挣钱的营生,也就没人愿意钻研,我徐家到我这里,也要断根了。” 桑雀能看出徐淑芬的心酸,她顿了顿,又问道,“奶奶,我能请教您一些问题吗?” “问吧。” 桑雀取出手机,打开相册,把徐义超的视频截图举到徐淑芬面前。 “您能……看到吗?” “这是徐庆双家的大孙子,徐义超?” “您再仔细看看,这里。” 桑雀两指扩张,放大徐义超右边肩膀后面,徐淑芬戴上老花镜,接过手机眯眼仔细看,突然浑身一抖。 “这……这这……我当年不是都给他清理干净了吗?怎么还会……” 桑雀把徐义超的视频找出来,跟徐淑芬坐在院中桌椅边观看。 看完之后,徐淑芬沉默地摇着蒲扇,一张脸更显苍老,半晌才开口。 “当年那事,跟这小子说的差不多,他钻了死人屋,成了陪葬品,被勾了一魂,他爷奶在纸扎铺找到他的时候就昏迷不醒。” “我让他奶在房顶叫魂,我亲自提着灯去阴界……嗯……就跟你们年轻人经常说的里世界差不多,去那把他带回来。” “一路上都好好的,谁知道最后关头还是出了事,我用了一张山神符才打散那屋主,把他救出来。之后改名,也是让那屋主再也找不见他,保他能够平安无事的长大。” “那现在有解决办法吗?”桑雀问道。 徐淑芬定定地瞧了桑雀片刻,心想她自己都阴邪缠身命不久矣,还关心同学,是个心地善良的好闺女,真叫人心疼。 殊不知,桑雀关心同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出于自我保护,不想暴露自己身上的秘密,所以用徐义超的事情,旁敲侧击。 “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一些民间驱邪的办法……” “没用的。” 桑雀还没说完,徐淑芬就打断她。 “要是放在七八十年前,我母亲或者我奶那个时代,那些法子多少有用,但是现在,大部分民间驱邪法只能对付一些靠自身阳气就能逼退的游魂,对于有恶念的阴邪厉鬼,作用很有限。” “为什么?”桑雀追问。 “凡人敬神,给予香火,神便可显灵,民间驱邪法也是一样的,要多数人信,才有神力。现在的人都信科学,这些东西自然就没了作用,很正常。” “其实吧,仔细想想这个时代也挺好,比过去少了很多阴邪鬼祸,虽然我们这些人也逐渐断了根,好多东西失传,但是我们这些人存在的原因,本来就是为了太平盛世,也挺好的。” “那您刚才给我的符是怎么回事?”桑雀继续问。 “那个是靠我们这些信男女,或者说修行者自身的道行,通过法事请了些所供之神的力量。” 桑雀抿了抿唇,果然跟严道子的鬼兵符类似,但是力量差远了。 “奶奶,那徐义超将来要是把身上这个纸人给驱除了,他还能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吗?” 徐淑芬接连叹气,“实际上,有些人可能一生都不会撞邪,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阴邪厉鬼,就那么糊里糊涂的,一辈子就过去了。” “但是有些人,只要撞一次邪,信了这些东西,就很难回到之前不信的时候。还是那句话,信则有,只要你信邪,就会招邪,所以撞过邪的人,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很好。” 跟严道子的说法一样,经历过一次,就会一直遭遇,直到横死。 桑雀忽然后悔,不应该将这些事告诉老妈,现在老妈也开始相信,就注定以后不会太平。 所以,她不能驱除身上的邪祟,应该压制和驾驭,让邪祟为己所用。 “徐家小子的事情,我会再想想办法。”徐淑芬还以为桑雀在为徐义超担忧,“其实当年我就跟他爸妈说过,他已经成了那屋主认定的童男,只要他将来不结婚,寿终正寝不成问题,但若……” 徐淑芬没说完,桑雀明白,徐义超已经成了那个邪祟预定的伴侣,这也是为什么有女的靠近徐义超,总会倒霉。 这样看来,那邪祟性格还不错,没有随便就杀人,还很有耐心,愿意等徐义超寿终正寝。 就是不知道,徐义超要是以后喜欢上男的会怎样?算不算卡bug? 徐义超这样子,又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驾驭邪祟? “奶奶,人能指使鬼为自己做事吗?” “你是说驾驭阴邪厉鬼为自己所用吧?听说古时候有这样的人,鬼上身之后变成活鬼,我奶那个时代应该还有,现在没听说过了。这些都是邪法,没人知道具体要怎么做,那种被鬼上身的人也都活不长,最后的下场也很惨,还会祸及亲人。” 桑雀站起来,问到这里,她基本上对这边世界的力量不抱太大希望了。 与其天南海北的浪费时间去找不知道深浅的高人,去拜不知道会不会显灵的正神,倒不如直面对恐惧,想要什么,直接去诡异世界获取。 求神不如靠自己! “奶奶,今天谢谢您,我就不打扰了。” 桑雀鞠躬,准备离开。 “等等,闺女。” 徐淑芬回头看了看屋里神龛位置。 “你是个好闺女,我不忍心看你被恶鬼害了,你要不要入我徐家的庙,跟我一起侍奉山神,只要你足够虔诚,山神肯定会尽全力帮你镇压恶鬼,最不济,也能让你多活几年。” 没等桑雀回答,里屋传来当啷一声。 徐淑芬回头一看,山神像从神龛上摔下来,但是红布竟然还好好的盖着。 徐淑芬瞠目结舌,桑雀苦笑一声。 “看来山神大人已经给了答复。” 第32章 村怨 从徐淑芬家出来,那个西装男闪得远远的,对桑雀又敬又畏,干笑着。 桑雀没理,戴上耳机打电话给她的发小兼闺蜜,姜枣,她是北方木偶戏传承人的孙女。 就像徐淑芬刚才说的一样,现在很少有人愿意去学习和继承老祖宗的传承。 但姜枣不是,她从小就喜欢木偶戏,五岁立志要继承祖辈的传承,说啥都不听,撒泼打滚,绝食明志。 爷爷奶奶对此很高兴很支持,然后姜枣就被她在大城市安家立业的爸妈丢在老家这边跟爷爷奶奶学木偶戏,夫妻俩又生了二胎女儿,重新‘练级’。 桑雀是老妈安排好了一切,不用为未来担忧,姜枣则是未来只想从事木偶戏行当,所以她们两个学习都很一般,经常在一起,借姜枣家的工作室‘不务正业’。 比如还原小说中的唐门暗器,拍古风换装视频等等,她从小学武,自然是有侠女梦的。 “枣子,帮我找条狗。” 电话那边传来慵懒的鼻音,肯定是追剧追得睡着了。 “什么狗?你有我这帐下走狗,还需要别的狗?等会,你好像还没来哄我呢,就敢指挥我帮你办事?你不声不响离家出走三天的事都还没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桑雀哭笑不得,“昨天给你打电话,你训我训得还不够吗?我说认真的呢,我要找的是真狗,养给我妈作伴的,要田园五黑犬,具体要求我发你信息,狗市就在你家附近,遇到好的你也买一条,钱算我的,帮我跑一趟,回头我亲自登门谢你哄你还不行吗?” “行行行,小时候你救我狗命一回,我给你当牛做马一生,你赚大了你。” “对了枣子,还有件事,咱们之前拍的古风换装视频,你挑几个,新建个账号发出去,记得投个流量,我一会给你打钱。” “啥?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发,怕你的美貌被人觊觎吗?怎么现在又愿意了?你想当网红?你也不缺钱啊。” “我真有事,回头细聊,先挂了。” 桑雀这边刚挂断电话,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些杂音。 “……滋滋……帮帮……我们……滋滋……” 桑雀眉头皱起,拉下耳机挂在脖子上,不予理会。 这个徐家湾村背靠着龙脊梁山的阴面,确实有点邪门。 一路出去,走到‘福寿纸扎铺’附近,一个纸人突然出现在路口拐角处,顶着一张诡异的笑脸,抬起的手臂指着某个方向。 来的时候,桑雀并没有在路口看到这个纸人。 纸人对她没有威胁,桑雀也不用避着,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朝纸人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茧,像没有皮肤的肉块,又像一颗诡异的心脏,悬挂在一栋加盖到七层的楼房外,蠕动,收缩。 无数若隐若现的黑线,从那黑茧中生出,穿透墙壁,向着徐家湾村各处散射。 其中一根从桑雀头顶过去,落在纸扎铺里。 桑雀看向纸人,纸人脑袋立刻一百八十度扭转,避开她的目光。 那庞然大物给桑雀的感觉很危险,她不想多管闲事,带上墨镜径直离开徐家湾村。 她走之后,路口的纸人脑袋扭转过来,原本的笑脸变成一张哭脸。 * 徐家湾村村口,桑雀过马路时,跟两个拖着行李箱的男人擦肩而过。 其中一个棕色卷发,休闲t恤牛仔裤的年轻男人掀起墨镜回头看,“武军哥,长腿美女唉~” 旁边衬衣长裤,颇有硬汉气质的男人不苟言笑,“看路!” 富有朝气的郑乐天撇撇嘴,拉着行李箱快步追上郑武军,两人一起绕过围挡,走进徐家湾村。 一进去,郑武军就蹙起眉头,扫视周围,“阴气很重,果然有很大问题。” 郑乐天笑道,“还挺凉快的哈~” “跟紧我。” 郑武军加快脚步,郑乐天一边好奇地扫视周围,一边继续聒噪。 “徐家婆婆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行了,非要求助我们郑家?我也没感觉到这里有多厉害的阴邪厉鬼啊?” “再说了,徐家供奉的山神本来就会驱使小鬼,有什么事出动那些小鬼去处理就行了啊,非要咱们跑一趟。我大哥还不知道跑哪去了,爷爷交代我务必要把他找回来,武军哥你说,我大哥……” 砰! 路边纸扎铺的牌匾忽然掉下来,惊得郑乐天浑身一颤,本能往郑武军身边退,撞上一物感觉不对。 他猛一回头,身边竟是一个纸扎人,对着他笑! “武军哥!!” 郑乐天抓着挂在胸口的玉坠大叫,周围突然大雾弥漫,雾中影影绰绰,竟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纸人。 啪! 一只手拍在郑乐天肩膀上,他差点跳起来,却听到郑武军令人安心的声音。 “别乱跑,只是游魂而已。” 郑武军掌心的温度让郑乐天逐渐冷静下来,只要心中不再恐惧,那些游魂就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郑乐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发现他正站在纸扎铺里,周围只是布满灰尘和蛛网的花圈纸人而已。 两人从纸扎铺出来,经过路口时,郑乐天停下脚步,抬手指向远处七层的高楼。 “武军哥,我感觉那边好像有什么,我听到好多争吵声。” 郑武军皱眉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郑乐天也比他多看到一片阴影而已,多听到一些声音罢了。 “先去找徐家婆婆。” 两人很快来到徐淑芬家院子外,那个西装男锲而不舍,还拎着礼物在院子外面守着。 进了院子,郑乐天瞬间汗毛倒竖,抓住郑武军的手臂不放,郑武军也感觉到院子里不太干净。 徐淑芬早就准备好了凉茶,请两人到院子里坐下,“放心吧,院子里只有我死去的老伴,他不会害你们的。” 三人坐下之后,徐淑芬开门见山,“事情我已经跟你们家老爷子说过了,为了护这一城安稳,我们徐家人从古时候就在此建村,压在龙脊梁山的阴穴上,导致村里人的怨气和邪念比较容易滋生,只有信奉山神才能保平安。” “山神大人这些年的香火越来越少,不少徐家人也都迁走了。城市要发展,村子要拆迁,咱也不能挡了一城人的路。可拆迁这段时间,各家各户都起了争端,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兄弟姐妹大打出手,引得怨念滋生,越聚越多。” “现在村口的风水局被毁,那些原本被山神大人镇压在村子下面的阴邪之气也都冒了出来,最终就形成了‘村怨’。如果不能赶在中元节前把‘村怨’消除,鬼门一开,阴气大盛,必定会从‘村怨’中孕育出十分恐怖的恶鬼。” “恶鬼一出,势必反噬,到时候,只要是徐家湾村出去的人,甭管老的小的第几代,甭管现在在哪,也甭管姓不姓徐,只要身上有一丝徐家人的血,都会被这恶鬼索命。我老了,能力有限,只能求助你们。” 郑乐天笑道,“放心吧婆婆,我郑家虽然也没落了,但咱们一脉相承,都是靠山神护佑的,就算供奉的不是同一位山神,那也都是华夏山川的守护,我郑家山神不会坐视不理的,况且还有我武军哥在,他可是我们郑家除了我大哥外,最厉害的!” 郑武军思索片刻之后站起来,“这件事宜早不宜晚,我们现在就去布置,麻烦婆婆帮忙准备一些祭拜山神要用的东西。” “好。” 第33章 桑雀日记 【8月8日,星期四,晴,去往大岳山的飞机上】 我决定开始写日记,以防我也遇上刘家三郎那种诡异的事情。这几天先用普通笔写,我已经在网上订购了朱砂墨。 昨天从徐家湾村回来之后,我把遇到的事情和徐淑芬奶奶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老妈。 老妈突然问我,有没有想过将厌胜钱的事上报给国家,实际上我想过,但不是现在。 我需要先弄清楚一些事情,让自己面对诡异世界和现代世界都有自保的力量和谈判的资本,再将这件事摊开。 我不想当别人案板上的肉,不想沦为实验品,更不想老妈因此成为别人要挟我的筹码。 老妈对我的想法表示尊重,说我无论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我知道老妈说的是违心话,她还是很担心我的安全。 所以为了她,我才买了机票,决定去一次华夏道教圣地的大岳山,拜一拜真武大帝等各路正神。 枣子已经把视频发出去了,等发酵几天,就去九幽看看心灯有没有增强。这个办法要是有效,就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只是以后要拍视频当网红的话,会很浪费我练功的时间,苦恼ing~ * 【8月9日,星期五,晴,回家的飞机上】 真武大帝拜过了,还‘求’到一支上上签。 搞笑的是,我诚心跪拜的时候,旁边有位扫地的小道士嘟嘟囔囔地说,拜什么拜,出了事还不是自己上,年纪轻轻的信这个。 更搞笑的是,我求签的时候,先摇出来一个不太好的签,我当时心里就一咯噔。 解签的道长看了我一眼,把我手里签子抽走撅了,反手给我抽了支上上签拍在桌上,说要给我逆天改命。 我都没说要问什么,那位道长就说我卧室书桌的位置不对,窗帘颜色也不行,影响了我的文曲星运。 让我回去之后书桌换个朝向,再换个粉嫩透光的窗帘,每日早晚去公园接引朝阳紫气和晚霞金光,能开窍。 可能是现在高中生学习学到抑郁的太多,道长想要安慰我,他这些话的潜台词无非就是学习不好不怪我,让我宽心,多晒太阳,早晚出去活动,放松心情。 跟道长聊了聊,感觉道长们的精神状态真好,来的路上我还偶尔看到几个脏东西,但山上很干净,没有鬼,也没有神。 虽然没有解决我的问题,但这地方真不赖,以后要是能考个道教学院,也不错。 有件事,有必要记一下。 昨晚住在酒店,因为爬山太累,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今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手机还在播放视频,分尸案的视频! 可是我完全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打开手机找的这类视频。 厌胜钱印记中的‘坤卦’在消退,难道是阴童得到断手之后力量加强了,厌胜钱压制不住了? *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凌乱血字) 【8月10日,星期六,凌晨家中】 我被附身了,手臂上有伤口,房间里到处是血,日记本上写满了繁体的血字。 幸好我留了心,晚上睡觉前反锁了房门。 阴童癸丑的力量的确在加强,我已经明显感觉到我对肢解尸体的渴望逐渐强烈。 …… 昨晚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早上去做了一次全面体检,结果还没出来。 老妈还是担心邪祟附身和穿越会对我身体造成损伤,我答应她暂时不会轻举妄动,等视频累计粉丝的结果出来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下午枣子来我家送狗,看到我变黑,还有新剪的刘海吓了一跳,说她还是喜欢我冷白皮和露出额头清清爽爽的样子,非要拉我去搓澡,试图挽救我故意晒黑的皮肤。 枣子虽然整天咋咋呼呼,办事却很靠谱,峪城没找到五黑犬,她专程去外地找的。 两条五黑犬幼崽的背部在太阳下都是锈红色,是诡异世界那边皇室才能养的极品五黑犬。 这种五黑犬阳气壮,能够震慑脏东西。 枣子甚至给两条狗名字都起好了,给我的那条叫‘将军’,她留下那条叫‘王爷’。 这俩名字喊出口,总觉得自己像丫鬟。 枣子还让它们两条公狗相亲相爱,她最近一定看了有毒的网络小说。 之后我跟枣子在公园无人处聊了聊,介于目前我发现的两条撞鬼规则,相信和看见。 我没有跟枣子说实话,不想把她也拖进这个诡异的世界。 我跟她说我那几天是去山上追秦开荣了,想亲手抓住他,最后弄巧成拙,逼急了秦开荣,才让他跑到我家里来。 枣子不相信,但是也没再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回家后,我发现老妈很喜欢小将军,她这两天心事重重都不怎么笑,小将军扑她摔倒,她才终于笑了。 老妈有点奇怪,以前不爱出门,现在白天都让张姐陪她出门,也不知道去哪了,晚上回来就在书房研究我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看老妈这样,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说,我不想驱除阴童,可能还需要去诡异世界的事情。 思来想去,还是第三种驾驭法最简单,不需要我费心去经营短视频,也不需要花时间去猎杀邪祟,我无法保证我每次面对邪祟都能全身而退。 对了,我今天还在严道子那些书里发现一张奇怪的图,底图是黑山村的地形图,上面用红色标记了一些点,看不懂是干什么的,只是觉得很不妙。 还有麦祟,严道子竟然已经在他的笔记里记录了几种解决办法,一点也不难。 根源就是我之前晚上看到的那个草人,只要用一张鬼兵符,一箭射过去杀死那个草人就行,可惜严道子舍不得他的鬼兵符,还一直在拖延。 从严道子跟别人的书信中,能看出他到黑山村来找庙祝之女还是次要的。 他另外有事情要在黑山村中完成,时间定在中元节那天,也就剩下8天。 那天严道子被瘦猴叫走,肯定是寇玉山的主意,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这么顺利的回来…… 啊!好烦躁! 有种想要疯狂破坏什么的冲动,去跑五公里,再打半小时木人桩发泄一下! * 【8月11日,星期天,晴】 枣子把视频发出去三天了,涨粉五千多,昨晚进入九幽,心灯确实加强了一些,但不太对劲。 在黑山村,解决完何守安招魂的事情后,得到何家人的感谢,心灯的光芒形成的是内焰。 这三天视频带来的粉丝,让心灯多了一层外焰,而且很不稳固,九幽里的阴风一吹,那层外焰就会变成火星飞走。 或许是这些粉丝的喜欢比较浅,达不到真正喜爱、敬佩、感激的程度。 好在数量大,对癸丑确实有了一定的压制力。 我仔细看过严道子那些书,一个虔诚信徒的愿力可抵九幽一层,只要信徒一直虔诚,愿力就能持续点燃心灯。 何家人对我的感激敬佩勉强算得上虔诚信徒,我用意念观察心灯,可以感知到心灯中愿力的数量。 目前是15,除了何家人,难道还有其他村民?因为那天我大战严道子,所以让他们对我产生了敬佩吗? 普通粉丝大约要一百人才能抵得上一个虔诚信徒带来的愿力,并且这些普通粉丝的愿力特别容易消散,这就需要我持续发视频吸引他们。 所以现在勉强算下来,我的心灯愿力数值在65左右,与九幽二层56阶相当,癸丑在二层96阶,她拿回她的断手之后,多了一阶。 视频还有存货,一会再发一个,只是等存货用完,以后再去拍新的,太麻烦也很浪费时间。 当网红可一点也不轻松,我又想不到什么能让我不用抛头露面,又能积攒粉丝的方式。 就算是像老妈一样当个作家,也有配合宣传去各地签售,去直播的时候。 今晚我决定跟癸丑再沟通一次,看能不能通过梦境什么的,了解一些她的经历。 *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他们是谁? 道士……和尚……官差……在哪裡? 還給我……給我…… 眼睛……給我!!! …… 【8月12日,星期一,凌晨】 幸好及时清醒,试着跟癸丑用日记沟通,结果我的眼睛差点被自己用笔刺穿,真的好险。 我心灯的逐渐加强,让癸丑的怨念越来越强烈,她在挣扎。 有一瞬间,我感觉我必须挖一双活人的眼睛给她,才能平复她的怨念。 明漳师父被邪祟反噬,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还是先找点更刺激的分尸案视频看看,稍微缓解一下这种渴望,这算不算鬼界吃播? 粉丝粉丝,再多给我一点粉丝吧! 为什么人家发短视频就能一夜爆火,狂吸百万粉丝,我不行? 厌胜钱剩余的坤卦已经有一半消失了,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再等了。 天亮我就去徐家湾村,先用鬼兵符猎杀一些邪祟,加强厌胜钱的力量。 也不能完全依靠粉丝积累,必须双管齐下。 头好晕,这些天精神一直紧绷,感觉格外疲惫,再去睡一会,希望癸丑别再搞事了。 第34章 失控(答谢加更) 汪汪!汪汪汪! 清晨,桑晚被小将军的叫声吵醒,它还没养成良好的排便习惯,暂时养在花园的笼子里。 桑晚抓着床边栏杆坐起,用遥控器打开窗帘。 外面灰雾蒙蒙,不见阳光。 “要下暴雨了吗,天色这么阴沉?” 轰隆隆! 桑晚话音刚落,暴雨倾盆而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狂风吹起纱帘,一股泥土的腥味很快弥漫屋内。 “小雀——来帮妈妈关下窗户。” 桑晚一边抓着栏杆下床,一边呼唤桑雀,外面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却不见桑雀应声。 汪汪!汪汪汪! 小将军还在一个劲的叫,桑晚估摸着它是被打雷吓到了。 桑晚坐上轮椅来到外面,室内昏暗,一盏灯都没开,桑雀披着头发看不清脸,背对她,站在电饭锅前一动不动。 “小雀今天要给妈妈做早饭吗?” 桑晚打招呼,桑雀没反应。 轰隆隆! 闪电划破黑暗,桑晚转头看向餐桌,呼吸一滞。 圆形餐桌上摆了五碗冒尖的米饭,每碗米饭都直直插着一双筷子,凳子拉开,仿佛有人正坐在桌前吃饭一样。 桑晚不寒而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感觉桑雀有些不对劲。 “小雀?” 桑雀依旧低着头,抓起一把细长菜刀,不发一言,从桑晚身边走过,进入她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桑晚看看餐桌上那五碗饭,吞了口唾沫,调转轮椅去找桑雀,要问个清楚。 撕拉……撕拉…… 桑晚刚将桑雀房门打开一条缝,就听到里面传出利器划拉布料的声音,桑晚毛骨悚然,缓慢地,将房门一点点打开。 昏暗的房间里,桑雀背对门口坐在地上,周围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玩偶,她不断挥刀,将玩偶四分五裂。 闪电划过,冷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桑雀长发缭乱,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氛围。 桑晚汗毛倒竖,还是忍不住出声试探,“小雀?” 桑雀挥刀的动作一顿,丢下手中被挖去双眼的玩偶,站起来缓缓转身,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桑晚。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没有半分光彩,空洞冷漠。 桑晚心头一颤,这不是桑雀,这不是她的女儿。 桑雀手中的刀一点点举起,朝着桑晚一步步靠近。 桑晚惊恐地扳动轮椅操控杆,可是轮椅纹丝不动,她只能看着桑雀越走越近,刀尖寒光闪烁。 “小雀!!”桑晚闭眼大喊,刀尖停在她面前。 轰隆隆! 雷声震响,桑雀空洞的双眼猛然恢复光彩。 看到面前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老妈,再看自己手中对准老妈的刀,以及周围被四分五裂的玩偶,桑雀浑身一颤,吓得丢开菜刀后退。 无论什么情况,桑雀都能克制自己冷静,唯独此刻,她抑制不住的恐惧和后怕。 她明明反锁了房门,为什么还会…… 桑雀看向自己房间的门,没有被暴力破坏,是正常开门出去的。 她还没学会驾驭癸丑,癸丑却已经开始驾驭她了吗? 看到妈妈惊魂未定的样子,桑雀心中的恐慌越来越难以克制。 “我……我出去一趟!” 桑雀回屋拿了点东西,逃出家门。 “小雀!” 桑晚在后面叫桑雀,却只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桑晚低头,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腿,用力地捶打了下,最后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 下午四点,徐家湾村外。 天色阴沉,暗无天光。 展览中心广场上,三五老头聚在角落里下棋,几个孩童互相追逐打闹,一群老太太拖着音响,占领场地准备开始广场舞时间。 与广场上的热闹不同,马路对面的施工围挡之后,村中死一般的寂静。 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站在直播用的手机支架前,背对徐家湾村,对着镜头打招呼。 其中一个黄毛举着自己的手机对准屏幕,“大家好,现在是中元节晚上八点钟,我是你们的明明能靠颜值,却非要作死的探灵主播黄仲宇,我身边的是……” “小伙子,今天是8月13,不是中元节的8月18,而且现在是下午四点,不是晚上八点,你们这是弄啥呢?” 旁边一个围观大爷背着手,忍不住打断黄仲宇。 黄仲宇赶忙暂停录制,他身边短发热裤的可爱妹子头上戴着猫耳发箍,笑眯眯对大爷道,“大爷别闹~我们录节目呢,徐家湾村这么邪门,我们可不敢中元节当天进去,这不是趁着现在天阴得跟晚上一样,赶紧录点素材就走了吗。” 大爷忽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红袖标,当着四人的面戴上,四人表情立刻变得尴尬无比。 “年轻人,这地方现在禁止入内,你们是自己走,还是大爷我叫警察叔叔送你们走?” 黄仲宇赶忙赔笑,“大爷,我前几天来的时候还没人管,怎么突然不让进了?里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爷一怒,“快走!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走走走!” 大爷赶人,四人只能悻悻离开,但是他们可不会放过今天这个好机会,等大爷去别处巡视,找了另外一个围挡缺口溜进村子里。 无人的废墟前,黄仲宇重新开始录制,一一介绍他们‘探灵四大天王’。 短发猫耳,t恤热裤,性格活泼开朗的是齐小喵。 她旁边一头黑长卷发,大红唇,穿复古红色连衣裙的高冷女人是红姐。 还有个满身腱子肉,浓眉大眼的寸头壮汉,穿着印有‘红日健身馆’字样的衣服,拿着撬棍呲牙笑,叫张大奎。 录完开场白之后,四个人分别检查各自身上的便携录像机。 黄仲宇对几人道,“徐家湾村最早叫山神村,每年中元节前后都有古怪的祭祀仪式,兴许今天就是在举行祭祀,咱们一会两人一组,看看能不能拍到什么,要是没有的话,还是原先的计划。” “我跟红姐主要探福寿纸扎铺,胖子猪肉铺和康民诊所。小咪你和大奎继续炒萝莉和猛男cp,去探七月照相馆,巧姨裁缝铺和兄弟钟表铺,适当制造一些恐怖点,咱们赶在八点前出来,小心那个大爷。” “明白!”齐小喵元气满满地回答。 张大奎在手里敲打撬棍,一米八的壮汉和一米五的齐小喵站在一起,很有二次元的cp感。 商议好之后,四人一起进入徐家湾村,穿过前面未拆完的废墟。 “好大的雾啊~阿嚏~阴气森森的好冷哦~” 齐小喵搓着胳膊环视周围,明明外面没有雾,可是一进入村子里,雾气就越来越浓,也不闷热,反而很潮湿阴冷。 “喵喵,我外套给你穿。” 张大奎立刻脱下自己的运动外套给齐小喵披上,已经进入他的角色。 一直没开口的红姐忽然道,“今早才下过雨,湿气重,夏天高温,形成雾气很正常,徐家湾村在龙脊梁山的背阴面,阴冷也正常。” 穿过前面废墟,四人走上徐家湾村的主街道,雾气丝丝缕缕呈流动状,泛着诡异的青色,四人行走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村子中回荡。 周围都是布满陈旧油污的临街商铺,破旧的桌椅板凳盖着褪色的篷布堆在墙角,墙壁上印满办证小广告。 “你们看那是什么?”齐小喵指着前方路口。 众人走过去,发现路口摆着三只碗,里面分别是花馒头,烧鸡和水果,被砖头围在一个圈里,两边还有红烛燃烧后留下的蜡油。 齐小喵好奇想碰,黄仲宇阻止道,“别动,肯定是在祭祀山神,咱们别随便冒犯,先拍下来。胖子猪肉铺就在前面,我跟红姐过去,你们一会走那边,七月照相馆就在路口。” 黄仲宇给齐小喵和张大奎指了个方向,就带着红姐走到前面的胖子猪肉铺门口。 猪肉铺门口的地面沾着厚厚的油污,下水道中散发出刺鼻的臭味,卷闸门半开着,开门处还有蹭掉灰尘留下的手印,看起来前不久有人来探过这里。 红姐保持着高冷范,站在店铺外查看周围。 黄仲宇捏着收声麦,一边拍摄猪肉铺褪色的红色牌匾,一边说道,“灵友们,这就是徐家湾村那起罕为人知的碎尸案发生地点,店主李胖子人看起来老实,待人和善,平日里还会用猪肉的边角料喂流浪猫狗,邻里都说他是个好人。”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李胖子暗地里却是个猥亵儿童,虐猫杀猫的变态,幸好被一位热心大妈发现举报。谁知道李胖子之后为了报复,竟然残忍的杀害了这位热心大妈,把人像拆猪肉一样拆了挂在店里,之后在他的猪肉铺里抹了脖子。” “这个铺子之所以能保存到现在,一方面是因为死了人,没人敢再租了,二是好多人都说曾经在猪肉铺里看到胖子的鬼魂出现,还说凡是踏入猪肉铺的人,都会被胖子的鬼魂追杀,当然,这都是封建迷信,我们探灵就是为了破除这些骗人的怪谈,现在我带你们进去看一下。” 红姐跟在黄仲宇身后,看他掀起卷闸门进去,她正要跟上,突然一声猫叫,一只野猫从侧面扑出来,红姐尖叫一声后退,差点被抓伤。 “怎么了?”黄仲宇探头出来。 红姐惊魂未定,“没事,野猫而已。” 猪肉铺里破旧凌乱,就是正常猪肉铺的布局,已经废弃的冷柜,墙上挂猪肉的钩子,超大的剁肉案台,布满黑色污迹的水池和发霉发臭的拖把。 “……看到没,这里很可能就是当年碎尸的地方,大家想象一下,一个满身横肉的胖子,光着膀子穿着黑色的胶皮背带裤,拿着菜刀,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红姐用她身上的摄像头对着黄仲宇,记录他‘表演’的画面。 铺子里确实没什么,两人拍够了素材,就从铺子里出来,准备去前面的福寿纸扎铺。 剁!剁!剁! 突然的剁击声从背后传来,在废弃的村子中格外响亮,回声阵阵。 黄仲宇和红姐瞬间汗毛直立,两人对看一眼,都在确认是不是对方安排的。 “回去看看?”黄仲宇问红姐。 红姐用力摇头表示不要。 但是黄仲宇立的就是作死人设,这么好的机会,万一拍到点什么,千万粉丝主播不是梦! 黄仲宇不顾红姐阻拦,折返猪肉铺。 怎料黄仲宇才踏进猪肉铺,卷闸门忽然砰地砸下来,将他关在里面。 “仲宇!” 红姐惊慌失措地在外面叫,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阴风吹在后颈上,红姐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余光扫到背后有人,她猛一转身。 只见对面巷子口,一个光着膀子的胖子穿着胶皮背带裤,提着滴血的杀猪刀,脖子断开一半,硕大的脑袋歪歪斜斜,瞪着眼举起剁骨刀,朝红姐猛冲过来。 “啊——” 惨叫声冲破云霄。 徐家湾村对面的广场上,老头下棋,孩童玩闹,一群大妈打开音响,跳起欢快的广场舞,一如既往的祥和。 嗤—— 公交车到站开门,桑雀一身黑色运动服,提着装有猎弓的箱子,压低鸭舌帽,走下公交车,看向对面阴云密布的徐家湾村。 【要上架入V啦~】 明天,也就是4月1号上午上架入v,开始收费啦(具体上午几点我现在还无法确定,大家稍安勿躁)。 这不是愚人节的玩笑,是真的! 然后就是大家关心的,明天的10章,超2.5w+字的爆更已经准备好,希望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记得我在写卷哭的时候就曾说过,我最开始想写的,其实是一个灵异故事,所以这本书产生灵感和构思的时间要早于卷哭。 只是那时候没有多少自信,怕自己呈现不好这样一个故事,就选了比较熟悉的仙侠文来试水。 诡王朝这本书,一开始的打算并不是写两界穿越,而是写单纯的古代背景,后来因为一系列的考量,又变成了两界穿越,这样一来,因为是两个世界,就会导致整个故事体量变大。 如果顺利的话,没有成绩滑铁卢,没有和谐之剑的制裁,诡王朝这本书可能会比卷哭更长,我也由衷的希望,自己能按照最完美的设想,带着诡王朝陪大家走得更远更久。 这本书后面会更加侧重古代诡王朝的部分,毕竟和谐之剑悬在头顶,现代的东西不敢写,保命要紧。 所以! 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积极追更,以免屯一段时间之后,看到的只有被制裁切割后的部分,没有原汁原味的刺激。 (话说我做梦都梦见过编辑提着我的狗头,拿着写满字的小本本,跟我说本本上提到的部分全部都要修改,不然就等着封书吧,这简直比梦见鬼还恐怖,哭了~) 另外,跟大家熟悉的仙侠体系不同,诡王朝是全新的力量体系和世界架构,需要大量的铺垫,和诡异氛围塑造,所以诡王朝前期不像卷哭,侧重在人物多样化上。 诡王朝上架前这些章节,并没有什么特别鲜明的人物,这点是我取舍之后的结果,在后期的故事中,等大家熟悉了这个诡异世界的氛围和设定,人物群像和丰富的故事也会慢慢铺开。 当然,诡王朝也会像卷哭一样,在诡异恐怖之余,增添一些轻松搞笑,不会吓哭你们的,请大家相信我!(严肃脸)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说重点。 【正版订阅!正版订阅!正版订阅!】 正版付费订阅的重要性,大家在别的作者的上架感言里肯定都看多了,我就不多说了,读者和作者是相互成就的,你们用力支持我,我回馈给你们好的内容,单方面的为爱发电,最后都会败给柴米油盐的生活。 所以,让我看到你们的爱吧!(好肉麻哈哈哈~~) 诡王朝的【加更规则】跟上本书一样。 1全平台打赏累计5w加一更,一更两千字左右。 2起点月票累计500加一更,双倍时期也是如此。 3起点盟主加3更(如果是一点点打赏累积,成为盟主的时候加1更,前面累积的打赏会计入打赏加更中) 希望大家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我会竭尽全力保持上本书一样的更新效率! 最后,4月底和5月初起点是双倍月票,拜请大家助诡王朝冲上起点月票榜! 求月票! 求订阅! 明天见~ 第35章 纸人护夫(1)求首订! “桑木兰?” 刚过马路,桑雀听到有人叫她外号,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篮球背心,个子很高的少年拎着两兜子水果,朝她走来。 “徐义超?” 桑雀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朝徐义超脑袋后面看去,有道影子咻地缩起来,倒像是……在怕她? “我靠,你怎么长这么好看,是你整容了还是我以前眼瞎了?” 徐义超走到桑雀面前,瞪大了眼睛对着她,一副震惊样子。 桑雀蹙眉,不知道徐义超这话从何说起,不过他的审美好像是有点问题的,曾经有人拿神仙姐姐的照片给他看,他瞅了半天也只说了句‘一般’,在他眼中,就没有好看的女人。 这时,桑雀余光扫到徐义超脑袋后面伸出一只惨白小巧的纸人手,颤颤巍巍,试图往徐义超眼睛处蒙去,发现桑雀的目光,又咻地缩了回去。 桑雀了然,徐义超之前一定是被鬼遮眼了,所以看女人的眼光出了问题。 “你在这儿干什么?这么大箱子,里面是狙击枪吗?难道杀手才是你的真实身份?” 徐义超自来熟,对谁都是这副沙雕样子。 桑雀反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徐义超拎起手上的水果,“前两天不是在群里讲故事嘛,提起守庙人奶奶,我奶就让我提点水果来看望一下,毕竟是我救命恩人,上午网吧打游戏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嘿嘿。” “我也是去找她的。” “你也信这些啊?那……一起?”徐义超抬手挠头,微微脸红。 “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的好,村子里今天感觉不太对。” 桑雀朝村子深处望去,现在才五点钟,就已经跟天黑一样了,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徐义超拨弄头发一笑,“怕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鬼,而且这儿有守庙人奶奶镇着,出不了事,走,村子我熟,我给你带路,要是有事我还能呃……” 徐义超本来想说他保护桑雀,又想到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桑雀在学校隔壁巷子口一战成名的事情。 她那时候手上还拿着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就一手一脚,把三个欺负同学的街溜子放翻了,然后踩着为首那人的脸,面无表情地吃完煎饼,擦干净嘴才去上学。 后来那三个人召集人马找事,桑雀一个电话摇来一群武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直接把那群人扭送派出所,一个都没跑得了。 被她救下那个男同学,现在还每天跑到他们教室,往桑雀桌兜里塞零食,一年多了,风雨无阻。 徐义超尴尬挠头,忽然瞅见一个带着红袖标的老头从拐角处走来,眼睛到处巡视。 “坏了!东子他大爷居然在这里巡视,肯定是不让随便进村子,他最不好说话了,你跟我来。” 徐义超半捂着脸转身疾走,桑雀看了眼那个巡视的大爷,只能跟上徐义超,边走边给老妈发了条短信,说她在徐家湾村办点事,晚上不回家吃饭。 桑雀跟徐义超保持着安全距离,一手提箱子,一手插在口袋里捏着鬼兵符。 “怎么这么黑,还这么大雾?我童年阴影都要勾出来了!” 村里雾气朦胧泛着青色,除了偶尔的猫叫声,寂静得毛骨悚然。 徐义超扫了眼身侧面无表情,格外镇定的桑雀,面子有些挂不住,背脊一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周围残垣断壁的废墟装镇定。 “徐淑芬奶奶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她有说拆迁结束后搬去哪里吗?” 桑雀有意向让徐淑芬奶奶搬到她家小区住,她在隔壁单元有套房子还空着,暂时没找到租客。 徐义超摇头道,“不知道啊,我听我奶说他们这些守庙人都是三缺五弊的苦命人,守庙人奶奶十几岁的时候,她爸妈就意外去世了,有个姐姐被亲戚带去了国外定居,留下她一个人在村子里守庙。” “后来她嫁了一个外地来的男人,那男人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结婚后留在村上。我奶说那会儿守庙人奶奶还挺幸福的,凡事有人帮衬,有人疼她,还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可惜两个孩子三岁的时候就病死了。” 桑雀一下想起,她在徐淑芬家里除了看到一个老头,还看到两个三岁左右的小孩。 也不知道徐奶奶这命格跟她侍奉山神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她也只是侍奉了一个野山神,后果就这么严重。 那在诡异世界,拜在所谓的道君门下,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老伴儿六十多病逝的,十多年了,守庙人奶奶一直一个人住在村上,我奶说她给村里人看事从不收钱,自己捡废品生活,老伴给她存的钱,都被她拿来资助大学生了。” “诶?这还没到中元节,谁在这拜祭先人啊?” 从前面废墟走出来,徐义超手机的光照到街角用砖围起来的三个盘子,以及里面的贡品。 有只黑猫试图偷烧鸡,被徐义超手机的光惊走。 桑雀环视周围,气氛确实不对劲,上次来的时候,村子里虽然阴暗,但是没有这种让人汗毛倒竖的阴寒感。 “救命!救命啊——” 一个女人尖叫着从前面街道跑出来,徐义超手机上的光芒给她生的希望,连滚带爬的冲向两人,就好像背后有杀人犯在追她一样。 看清楚两人,女人本能朝着更高大,更强壮的徐义超扑去。 就在这时,桑雀余光扫到徐义超背后闪出半张纸人脸,紧接着那女人就绊到自己的脚,一下摔倒在地,没能把徐义超抱住。 徐义超吓得朝桑雀身边靠,“大姐你谁啊,在这儿鬼叫什么?” 徐义超用手机朝女人跑来的方向照,就看到刚才那只黑猫快速从街道中央跑过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女人一头卷发凌乱,身上红裙子也破了好几处,脸上汗水和泪水混合,眼妆全花,正是探灵四大天王里面的红姐。 她惊魂未定地朝身后看了两眼,才站起来抱紧自己双臂,用颤抖的哭腔跟两人说,“有鬼!就胖子猪肉铺那个屠夫提着刀在追我,我朋友还被关在猪肉铺里,求求你们,帮我救救他。” 徐义超看桑雀,桑雀蹙眉,徐义超立刻道,“胡扯什么,这世上哪来……哪来的鬼?” 徐义超自己说这话也虚,控制不住的朝着前面街道边的胖子猪肉铺看去,他小时候就住在村里,猪肉铺的碎尸案他是知道的。 那段时间村子里还传,说胖子剁人肉和猫肉当成猪肉卖,害得他好长时间不敢吃猪肉,活生生饿成了皮包骨,最后被他爷按头强吃。 嗯……真香! 红姐想去抓徐义超的胳膊,突然砰的一声。 “啊!!” 红姐吓得尖叫缩手,一个砖头不知道从哪掉下来,差点砸在她脚上。 桑雀感觉徐义超身上这个纸人小姑娘也没太大恶意,就是占有欲很强,她走到徐义超前面,隔开她和红姐,老这样闹出动静来,影响她找其他邪祟。 “你离他远一点,也别碰他。” 闻言,徐义超瞪大眼,被桑雀这霸气的姿态刺激得双耳通红。 “别自恋,我看不上你。” 徐义超还来不及火热的心被一盆凉水浇透浇凉,赶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他身后的纸人看了桑雀片刻,才慢慢缩回去。 求首订! * 再次审明,以下即将发生的一切故事都是虚构的是假的,不映射和代入任何现实地点,人物和事件,都是作者闭上眼睛,不负责任瞎编的。 如有雷同,那就雷同,你奈我何,略略略略~ 第36章 只剩这些了(2)求订阅! 桑雀放下手里的箱子,“徐义超,你先带她离开村子,这里可能有危险。” 徐义超刚点头,红姐就情绪激动地喊起来,“不行,我还有三个朋友在村子里,不找到他们我不走。” 桑雀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录音界面,“你刚才的话我录下来了,出了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爱走不走,别干扰我就行。” 红姐和徐义超都愣了下,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看桑雀麻利地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猎弓和箭矢袋背在身后,最后取出箱子里一把唐横刀,唰地抽开。 光亮的刀刃上倒影出桑雀锐利又好看的双眼,她一身黑色运动服,头戴黑色鸭舌帽,身形高挑,马尾飞扬,让徐义超看得心脏怦怦直跳。 怪不得学校里那些女生被问喜欢什么样的,她们几乎全都说要桑雀那种帅断腿,安全感爆炸的。 徐义超之前不懂,现在……卧槽,这架势也太帅了吧! 他在篮球场上发的骚,根本比不了! “桑……桑雀你怎么还背着弓箭和唐刀啊?难道你是驱魔人?你那刀开刃了吗?” 桑雀拿着刀活动了下肩膀,“当然没有,开刃是违法的!” 不开刃的唐刀只是工艺品,开刃之后就会变成管制刀具,她又不是来杀人的。 她现在没有驱邪符,从严道子那拿到的符箓中,除了十张鬼兵符,就剩下几张让普通人开眼见鬼的开眼符。 带好东西,桑雀从胸前的斜跨小包中取出手电筒,大步流星地走向胖子猪肉铺,一把将卷闸门掀起。 之前她被邪祟吓得跑,现在有了抗衡的力量,忽然就不害怕了,甚至还有点兴奋。 灰尘扑簌簌掉落,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有黑影从猪肉铺后厨一闪而逝。 桑雀举着手电筒走进去,冰冷黏腻的感觉落在身上,好像夏天出了热汗又被冷风一吹,让她身上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感觉很不好。 徐义超跟在后面,红姐害怕,本能靠近徐义超,结果进门的时候卷闸门突然落下一半,差点砸到她身上。 等红姐战战兢兢跟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桑雀面色凝重的站在猪肉铺最里面那张超大的案台前。 案台上鲜血淋漓,有一副肠子,些许碎肉和一只人耳,一张身份证掉在旁边地上,照片上的男人叫‘黄仲宇’。 桑雀抬头看向红姐,“你朋友,大概只剩这些了……” 红姐瞳孔巨震,捂着嘴跑出去狂吐。 “出去报警吧。” 桑雀淡淡地对徐义超道,在黑山村见过各种诡事,最近还因为阴童癸丑,看了不少原汁原味,没有打码的血腥片,这点场面已经吓不到她了。 “不是,桌上有啥啊,你们吓成这样,我咋啥都没看到呢?” 徐义超摸不着头脑,桑雀抬眼,才发现两只纸人手遮住了徐义超的眼。 “你就宠他吧,迟早害死他!” “你在跟谁说话?” 一股寒意从徐义超背后冲上头顶,他惊恐地回头看自己身后,看来看去都不知道桑雀刚才在跟谁说话。 纸人手颤了下,犹豫一阵之后默默缩回去。 这一瞬间,徐义超看着原本空无一物的案台,整个人都麻了,也捂着嘴出去狂吐。 “记得出村之后报警。” 桑雀交代一声,就朝后厨的小门探去,她刚才看到的黑影就是从那消失的。 之所以不自己报警,是她刚才就发现手机在这里没信号,徐家湾村这种程度的诡异就能让手机失去信号,诡异世界让电子设备失灵,好像也很合理。 还有就是,这段时间她身上的事太多,又报警的话,肯定又要被艾警官训一顿,她才写了保证书,保证安分守己的。 小门被拉开一半,桑雀侧身出去,后巷堆着许多杂物,腐臭潮湿。 之前感觉村里有好多游魂邪祟,现在却什么都找不到。 桑雀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继续深入。 阴童癸丑已经可以在她精神松懈的时候操控她的身体了,今天如果不能将阴童压住,她今晚都不敢回家,更不敢睡觉。 早上能及时清醒,下次未必会这么好运。 从小巷走出去,桑雀再次来到主街道,福寿纸扎铺就在前面。 喵~ 一只黑猫在远处翻垃圾,就是刚才试图偷贡品烧鸡的那只,桑雀一边警惕周围动静,一边从胸口挎包里摸出一根火腿肠,剥掉外皮之后放在路边,她经常和老妈一起喂小区里的流浪猫。 她包里还有士力架,是怕下午杀邪祟太累,补充体力用的。 黑猫闻着味道过来,叼起火腿肠就跑。 桑雀走到路口,掀起鸭舌帽朝远处的高楼看去,那个巨大的肉茧不见了! 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那肉茧,准备用鬼兵符超渡它,如果能集齐厌胜钱的八个卦象,她就直接走,不深入其他地方冒险。 所以,她才带了猎弓和箭矢,远程攻击确保自身安全,现在这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桑雀你等等我!” 徐义超提着水果从小巷里跟上来,没看到那个红姐。 发现桑雀又朝他身后看,徐义超先是浑身一颤,才反应过来。 “我让那大姐出去报警了,你刚才到底在我身后看到什么?是不是有……那啥在我身上?” 桑雀没吭声,按下鸭舌帽朝远处纸扎铺看去,徐义超顺着她的目光,看清那铺子时,面色煞白。 “我我……守庙人奶奶!救我狗命!!” 徐义超惊恐万状,提着水果就朝徐淑芬住的方向跑。 村子里明显不对劲,桑雀心想先去见见徐淑芬问清楚状况也好,便跟在徐义超身后。 走了两分钟,两人再次看到纸扎铺,童年记忆让徐义超差点叫出声来。 桑雀锐利的目光射向徐义超脑后,一只苍白的纸人手凭空伸出来,对着桑雀慌乱摆动,又咻地缩回去。 “出来!” 桑雀忽然提刀指向纸扎铺,刚刚听到那边有声音。 阴风吹起纸扎铺门口散落的冥钞,雾气涌动间,一个男人尖叫着撞破纸扎铺半扇木门摔出来,倒地之后还手脚并用的向前爬行。 刚才他被困在纸扎铺里,门怎么都打不开。 等男人爬到桑雀和徐义超附近,徐义超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嗷一声就蹿到桑雀背后去,颤抖着手指着男人。 “是是……是被剁碎的那个黄仲宇!” 桑雀谨慎后退,用手电照着黄仲宇,光没透过去,也有影子。 “你是人是鬼?”徐义超壮着胆子问,“我们刚才遇到你朋友,叫赵丽红,她在找……” “你说谁?!”黄仲宇猛地转头,惊骇地瞪大眼,“赵丽红她不是死了吗!!” 空气一瞬间凝滞,阴风刺骨,地上散落的冥钞哗啦啦飞扬而过。 “卧——槽!!”徐义超浑身鸡皮疙瘩炸裂,“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黄仲宇也没敢太靠近桑雀和徐义超,谨慎地站起来,浑身紧绷一副随时准备跑的样子。 “我先前在猪肉铺里,亲眼看到她被一个屠夫拖进来,在案台上给……” 黄仲宇做了个剁的动作,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害怕。 “你们是谁?知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帅哥你们在哪?我找不到村口,怎么都走不出去啊。” 赵丽红的声音突然从村口方向传来,三个人齐齐转头。 朦胧的雾气中,一道红色身影正快速靠近! 第37章 屠夫(3)求月票! “卧——”徐义超硬生生把脏话忍下去。 黄仲宇冷汗直冒,刚准备跑,桑雀的刀就横在他脖子上。 “别动!” 赵丽红跑到近处,看清楚几人时,一声尖叫冲出喉咙,“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徐义超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就见桑雀眼神一厉,手电筒朝他一扔,提着唐刀就冲了出去。 唰! 银光闪入徐义超的眼,他本能闭眼,再睁开时,桑雀已经收刀站直,左手下有纸灰飘落,右手唐刀上多了一串黑色符文。 赵丽红双眼瞪大到极致,身体从左肩到右腹部,裂开了! 徐义超和黄仲宇都被吓得面无人色,阴风吹起,赵丽红整个人散成一片黑色灰烬,被阴风带着吹向桑雀。 桑雀转过身,正了正鸭舌帽,眼神冷漠无情。 徐义超还在怀疑谁是脏东西的阶段,桑雀就已经判断正确,并且轻松解决了脏东西。 这让徐义超再次想起高一开学时的那天早上,拿着煎饼的少女,一手一脚放翻三个男人的轻描淡写,霸气外露! 桑雀查看右手掌心,眉头蹙起,以为这是个‘大’的,结果只是补全了这些天逐渐消失的坤卦,还不如上吊绳,垃圾玩意儿! 不过这玩意儿也够特殊的,没露出破绽时,跟活人没区别,是因为村子里现在特殊的环境吗? 还好鬼兵符没有一下就消耗殆尽,唐刀上的符文还很清晰。 这样看来,鬼兵符的消耗程度应该是根据邪祟强弱来的,那阴童还是强啊,严道子一剑只是伤到她,就耗光一张鬼兵符的力量。 桑雀隐隐期待,等她彻底压制住阴童,这份力量就能为她所用。 一抬头,桑雀发现徐义超和黄仲宇目瞪狗呆的看着她,叫她心脏中溢出丝丝暖流,应该是心灯强度又增加了。 就在这时,一股阴冷感突然爆发,冲散心脏中的暖流,桑雀身体瞬间僵冷,赶忙用刀支撑住身体,才没有直挺挺地摔倒。 掌心刚刚补全的卦象蒸发一样快速消弭,桑雀强撑着,压制体内挣扎的阴童,肯定是她心灯的层级快要达到阴童的层级,阴童有了危机感,在挣扎。 “桑雀?”徐义超跑过来关心询问。 桑雀抬手示意他不要靠近,深呼吸几次,那股阴冷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只要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就不会让阴童占据她的身体。 今天不解决阴童这事,她就灌自己一壶咖啡,绝不睡觉! “我没事。” 桑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重新站直,掌心的卦象快要消失,她得加快收集力量的速度。 “你刚才是怎么看出来赵丽红有问题的?”徐义超好奇地问。 桑雀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又用下巴指向一头黄毛的黄仲宇。 徐义超看了眼黄仲宇,恍然大悟,“奥奥奥!我明白了,猪肉铺台子上有个耳朵,这个黄毛两个耳朵都在,但是赵丽红长头发遮着看不出来,肯定是少了一个耳朵!但是,你也太笃定了吧?不怕杀错了?” 桑雀举起刀,“没开刃,杀不了人。” 其实还有一点,猪肉铺后面小门半开,说明有人从里面出去过,黄仲宇活着的可能性比较大。 “啊!!!”黄仲宇突然对着桑雀身后尖叫。 桑雀转身,流动的青色雾气飘散聚合,一个身材壮硕,穿黑色胶皮背带裤的胖子,歪着断开一半的脖子,提着窄长尖锐的老式杀猪刀,背光站在远处街道尽头,面容一片黑暗。 “胖叔!” 徐义超一眼就认出远处的身影,是已经死了有十年的李胖子,小时候李胖子拿猪油渣给他吃,对他呵呵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桑雀横刀在胸前,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跟严道子那个剥皮匠给她的感觉十分接近。 这个屠夫绝对有二层顶尖邪祟的实力,他手里的杀猪刀给她感觉极度危险。 桑雀取下猎弓,抬手就是一箭,箭矢精准地射向屠夫大腿,直接穿透,钉在后方地面上颤动。 是魂体,不是死尸。 屠夫举起杀猪刀朝他们三人冲来,徐义超和黄仲宇不约而同地跑到桑雀身后,指望她一刀劈了这屠夫。 这时,一阵阴风卷起纸扎铺门口散落的冥钞,迎着屠夫而去,青色雾气流动间,两个穿寿衣的男女纸人突然出现,拦在屠夫前方。 “我靠!桑雀你是茅山道士吗?纸人术啊!” 徐义超惊讶喊叫,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他‘老婆’在保护他。 屠夫愤怒挥刀,一瞬间,两个纸人的脑袋飞上半空,连同周围飘散的冥钞一起被斩断。 看到这一幕,桑雀扭头就跑,毫不拖泥带水。 徐义超:??? 黄仲宇:!!! 一口凉气吹到徐义超后颈上,他冷不丁一颤,跳起来就追上桑雀。 “你们等等我!”黄仲宇紧随其后。 桑雀跑上另外一条街道,刚才他们想去徐淑芬住的院子,结果又绕回来,现在只能看看另外一条街道能不能跑出鬼打墙的范围。 她刚才原本有两个打算,一个是提刀杀上去,刀上有鬼兵符,或许能解决这个屠夫。 二是再启用一张鬼兵符,附在箭矢上,远程解决屠夫。 幸好徐义超的纸人老婆提前出手,让她看到屠夫那把刀的厉害,可以凭空劈断面前的东西,她自己上,只怕没靠近就尸首分离了,箭矢也未必能完整的到屠夫面前。 鬼兵符能杀邪祟,却要通过兵器作为媒介,接触到邪祟才能起效,是一大弊端。 这符她只带了五张,不能浪费。 跑了五分钟左右,感觉屠夫没再追来,桑雀逐渐放慢脚步,打开手电筒查看周围。 前面有微弱的火光,她走近一看,又是一个砖头围成的圈,放着三盘贡品,旁边的红烛还剩最后一点,烛光在阴风中飘摇。 “这是到后街的七月照相馆了。” 徐义超气喘吁吁地举着手机跑过来,手里的水果竟然还拎着没丢掉。 不一会,黄仲宇也跟上来,看清前面街边颇有欧式风格的照相馆,立刻朝那边跑去,边跑边喊。 “小喵!大奎!你们在哪?” 黄仲宇的声音回荡在寂静黑暗的街道中,照相馆的两扇玻璃门大开着,风灌进去,有微弱的风铃声传出。 照相馆门口,还有一个翻倒的手机支架。 黄仲宇拿下上面夹着的手机,一打开,就尖叫着将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滑到桑雀脚下,碎裂的屏幕中是一张照片。 戴猫耳发箍的可爱少女嘟嘴比耶,旁边扛着撬棍的壮汉呲着牙笑,两颗脑袋凑在一起。 但是…… 他们背后,七月照相馆紧闭的玻璃门上,挤满了一张张泛青的小孩脸! 第38章 七月照相馆(4)求订阅! 半个小时前。 “友友们,我身后就是七月照相馆了哦~不知道多少友友记得十多年前轰动峪城的儿童失踪案,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那个时间段,整个峪城失踪的九个儿童都有个共同点,就是来这家照相馆拍过照。” 小个子的齐小喵站在七月照相馆前,手电筒抵在下巴上死亡打光,故意扮出恐怖样子。 张大奎拿着撬棍站在旁边,用他身上的摄像头对准齐小喵。 雾气有些大,张大奎手电筒的光照在七月照相馆褪色的牌匾上,橱窗和玻璃门后一片漆黑,雾气和灰尘在光柱中浮动。 “……我知道好多人都说这是阴谋论,但仔细想想,网友们分析的也不是没道理,会不会是照相馆的老板先挑选合适下手的儿童,拍照之后再给下家去拐骗呢?” “照相馆在拍照的过程中,就可以了解到儿童和他们家庭的状况,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经常去什么地方活动之类的,只可惜没有充足的证据,这件事就成了悬案。” “照相馆的原老板把店转给别人之后销声匿迹,新接手的老板沿用了原来的名字,奇怪的是,新老板接手后,有很多在店里拍照的顾客说,听到小孩在身后笑,一转头又没人,看到皮球自己弹出来之类的。” “甚至,网上还将一些奇怪的失踪案归咎于照相馆,最后就出现了关于这里的怪谈,说在七月照相馆照相,就会失踪。” “今天呢,小喵就跟大奎一起,来破除这个怪谈,我们决定在七月照相馆前拍一张合照,之后进入照相馆内,再拍一张合照,等着看吧,我们,绝对不会失踪!” 录完之后,齐小喵取出她一米五高的落地支架,在七月照相馆门口架好手机,准备拍合照。 她背后,张大奎用撬棍撬锁,他还没怎么使劲,门一下就开了个缝。 铃铃~ 风铃作响,尘封已久的照相馆内,尘土扑簌簌地飘落。 “大奎,快来拍照。” 听见齐小喵叫,张大奎便没有多想门锁的事情,走到齐小喵身边,任她挽住手臂踮起脚。 张大奎屈膝半蹲,拉平两人身高,脑袋凑到一起。 齐小喵一手比耶,一手拿着蓝牙遥控器。 “一,二,三,美美哒~” 咔嚓! 闪光灯明灭间,将两人笑脸定格,齐小喵和张大奎立刻过去查看手机拍到的照片。 “啊!” 看清照片,齐小喵惊叫一声,手机和支架一起倒在地上,张大奎也被照片上那些小孩脸吓得一激灵。 两人的手电筒立刻朝照相馆的玻璃门上照去,光透过斑驳的玻璃门,隐约看到照相馆里面的墙壁上,挂着许多小孩子的肖像照。 难道是看错了? 齐小喵和张大奎对看一眼,正准备捡起手机再确认下时,一个皮球从远处的黑暗中弹了出来。 砰!砰!砰! 那声音压在两人心跳上,齐小喵瞪大眼朝张大奎身后躲,张大奎举起手电,发现皮球弹过来的地方空无一人。 阴风扫过后颈,两人身上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皮球越滚越近,眨眼间,竟变成了一个腐烂的人头,头发缠住脸,露出一只泛白的眼睛,瞪视着两人。 “啊!!!” 齐小喵吓得转身就跑,撞开照相馆的门冲进去,张大奎惊魂未定地跟进来。 “那是什么?难道这村子里真的不干净吗?” 齐小喵紧张地问张大奎,甚至都不敢再朝外面看。 “我再看看。” 张大奎脸色泛白,吞了口唾沫,拿起手电筒,抹去橱窗玻璃上的灰尘朝外照。 外面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头,也没有皮球。 砰! 照相馆的门突然关上,齐小喵浑身一颤,手电立刻照过去。 依旧没有人,可是满是灰尘的玻璃上,却多了一个小孩子的手印! “大奎哥,不会真的……真的有鬼吧?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张大奎犹豫了下,看齐小喵吓得脸都白了,眼泪汪汪的样子,壮着胆子走过去用力拉门。 不出所料,拉不开。 齐小喵用手电筒扫视周围,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照相馆进门的这面墙上整整齐齐挂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相框,全都是小孩子的笑脸照,落满灰尘,斑驳不清。 滋滋! 两人手里的手电筒闪了两下,突然熄灭。 “大奎哥!” 齐小喵吓到哭出声,抓着走过来的张大奎手臂不放,浑身颤抖不已。 “别怕,我在呢!” 张大奎赶忙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打开手电筒功能,举起一照。 “啊啊啊!!!” 齐小喵尖叫着后退摔倒,惊恐万状地看着前面的照片墙。 墙上的照片全部变成黑白色,鲜红的血顺着小孩们的眼睛流下,他们唇角的笑,也变得十分恶意。 嘻嘻~ 笑声不知道从哪传来,手机光芒下,积满灰尘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一双双小脚印,从四面八方,快速朝他们冲来。 手机灯光熄灭,黑暗彻底吞噬一切。 嘻嘻~ “啊————” 寂静的废弃村庄依旧寂静,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七月照相馆的门,在一阵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铃铃~ 欢迎光临! * 与此同时,兄弟钟表铺楼上。 郑乐天扶着气喘吁吁的徐淑芬,瘫坐在楼梯上。 郑乐天双眼泛红,跑到中间天井的栏杆处朝下望,黑雾蒙蒙根本看不到一楼。 (天井楼格局参考,请想象成黑夜) 头顶也是一样的黑暗,周围老旧的绿色木门上残留着褪色的对联,废弃的杂物堆放在布满潮湿痕迹的墙角,处处都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他们彻底迷失在这栋楼里了。 上也上不到顶楼,下也下不到一层,这一路他仔细数过,他们至少跑了二十一层,但是这栋楼,只有七层高! 这也不是单纯的鬼打墙,他们带了公鸡血,黑狗血,所有能破鬼打墙的招都用尽了,依旧看不到底层。 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后办法,就是直接从天井这里跳下去! 可是想到被‘村怨’吞噬的武军哥,他只能放弃这么冒险的念头,他得活着,才能救武军哥。 只要出去联系到他大哥,赶在中元节前,武军哥就还有救! 用袖子抹去眼角湿润,郑乐天一转头,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还站在远处的黑暗中,如影随形,始终跟着他们。 郑乐天假装没看到,退回徐淑芬身边,徐淑芬瘫坐在楼梯上起不来,她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脸颊凹陷,像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徐淑芬怀里还抱着被红布包裹的山神像,喘着气道,“孩子,对不住了,都是我害了你们,这村怨远比我想象中的强大,甚至强过了山神大人,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平白连累了你们。” 郑乐天微微摇头,“没有的事婆婆,是如今这个时代,造就了太多怨念,让村怨能够迅速壮大,不过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比鬼,更恐怖’!所以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活着走出去。” 徐淑芬幽幽叹气,“我老了跑不动了,活到现在也够本了,你把我放在这里,自己去找出路吧。这楼里肯定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规则,你仔细找找,一定要出去!” 郑乐天没有着急拒绝,仔细思考了下,把脖子上的辟邪玉坠取下来,放在徐淑芬手里。 “我可以丢下您自己走,但您要收下我这块玉,这是我大哥给我的护身符,您好好帮我保管,我会来找您拿回去的。” 说完,郑乐天不等徐淑芬拒绝,站起来几步就消失在楼梯下方。 徐淑芬攥着那块玉,重重地叹了口气,先前要不是这块玉和郑武军的保护,被村怨吞进去的就是郑乐天了。 郑乐天的潜力要比郑武军大,从他总能比郑武军看到的多,听到的多就能感觉出来。 少了这块玉,他肯定会被村怨盯上。 这孩子,是要用他自己,引走村怨啊! 第39章 时光的记忆(5)求订阅! 七月照相馆门前。 徐义超捡起地上套着粉色手机壳的手机,看过之后对不远处的黄仲宇说,“你这两个朋友怕是……凶多吉少了。” 黄仲宇冷汗涔涔,不断看向大门洞开的照相馆,想要进去找人,双腿却诚实地往后退。 徐义超也知道关于照相馆的怪谈,忍不住道,“不作死就不会死,明知道这照相馆不干净,还非要挑战。” 桑雀挑眉,发现徐义超对这些东西接受起来非常快且自然,不愧是从小就把自己送给纸人当童男的人。 砰!砰!砰! 一个皮球,忽然从黑暗中弹出来。 黄仲宇浑身一颤,举着手机照过去,没等看清谁扔的皮球,就看到刀光一闪。 皮球裂开,化成灰烬撞到收刀站好的桑雀身上。 徐义超大张着嘴,被这一幕惊艳到了,心想下次那些女生对着桑雀尖叫的时候,他也要加入其中。 谁懂啊,太有安全感了! “不在照相馆里拍照就没事对吧?” 桑雀提着刀,走过来问黄仲宇。 黄仲宇愣愣点头,“网上……是这么说的。” 网上这么说就对了,徐奶奶跟她说过,越多人相信的东西就越有‘力量’,没人信的驱邪法没用,有人信的怪谈肯定会成真。 桑雀提刀指向照相馆门口,对黄仲宇道,“你,堵住门数数,我没出来之前不许走开不许停,我要一直听到你的声音,保证门不会突然关上。还有,把你的手机收起来,免得误触拍到我。” 黄仲宇根本不敢反驳霸气的桑雀,用力点头。 “还有你!” 桑雀刀尖指向徐义超,“水果放下,跟我进去。” 徐义超低头一看,他为什么还提着这两袋水果? 等徐义超放下水果收起手机,桑雀把自己的手电筒丢给徐义超。 徐义超有纸人小女孩护着,遇到危险会保护徐义超,对她也是一种示警,就像之前遇到屠夫一样。 “1,2,3……” 黄仲宇开始数数,桑雀先一步走进照相馆,阴风从脚下卷起,吹开地上厚厚的灰尘。 徐义超举着手电筒跟进来,到处照,到处查看。 “诶?这面墙上怎么都是空白相框?奇怪。” 桑雀扫了眼正面墙上的相框就收回目光,“照下地面。” 手电光打过来,地上有凌乱的脚印,看大小是一男一女,在门口这里徘徊过,最后全部朝着后面去了。 还有一个撬棍掉在地上,桑雀顺手捡起来,递给后面的徐义超。 “物理学圣剑!”徐义超怪叫一声。 桑雀没理他,绕过前面的展示墙,后面是一个长条形的大厅,左边有两个房间,看样子是布置拍照内景的地方。 右边有一个柜台和两套桌椅,一面墙上是内嵌的书架,应该是以前放影集和资料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布满尘土和蛛网。 另一面墙上和进门位置一样,全都是相框。 桑雀顺着脚印走到照片墙前,徐义超拿着手电筒快速扫视,照片墙上方还有字。 “时光的记忆?我爷奶很迷信,小时候很少给我拍照,所以我从来都没到这照相馆里来过,没想到这里还保存着这么多村里过去的照片。” 手电筒的光快速扫过一张张照片,有村口下棋的老头,有过年放炮,有平凡早市的人来人往,还有在诊所前熬药的老中医,兄弟钟表铺开张的景象等等。 其中一张照片上,虽然布满灰尘还褪了色,依旧能看清照片里一个穿着胶皮背带裤的胖子,正和一个小女孩蹲在巷子口喂猫。 “这是胖子猪肉铺那个屠夫?”桑雀问。 徐义超点头,“就是他,其实他那件事我一直觉得有隐情,在我印象中,胖叔是个很好的人。他每次杀了猪都会熬猪油,剩下的猪油渣都留给我们这些小孩子。”“我那时候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胖叔店里问好,就是惦记着他的猪油渣,我奶也说胖叔是个好人,干不出来那种事。” “小时候我有一回半夜发高热,烧得直抽抽,我奶光是个哭,我爷抱着我出门,诊所老中医还不在,幸好碰上进猪肉回来的胖叔,他二话没说,把三蹦子上的两扇猪扔在路边,拉着我和我爷去的医院。” 徐义超重重叹气,用手电筒指了指照片上跟胖子屠夫蹲在一起的小女孩。 “就是她跟大人说,胖叔老摸她,实际上这是个撒谎精,我们村里的小孩都不爱跟她玩,我们都被她害得挨过打。我听我奶说,她爸妈离婚也是她害的,她也不知道咋想的,她爸从外地打工回来,她竟然跟她爸说,她妈往家里领男人。” 徐义超在照片墙上找了一阵,手电筒的光照在角落一张照片上,是村子耍社火的景象,为首的是一个扮成媒婆的大妈。 ttan¢○ (参考图片,民俗社火) “被胖叔剁了的就是她,徐春霞,她特别爱占便宜,心眼又小嘴巴又毒,我奶隔三差五就要跟她吵一架,胖叔猥亵小孩那事还没查清楚,她就闹得全村皆知,本来胖叔好不容易谈了个对象,都准备结婚了,也因为这事给搅黄了。” 徐义超抓头,“等会,我好像又想起来一件事,我当初被勾魂就是在胖叔那事发生一年后,我记得我好像在福寿纸扎铺里看到过徐春霞的遗照……” 嘻嘻~ 突然的小孩笑声从两人背后响起,徐义超猛地转身用手电筒照过去,什么都没发现。 桑雀提着刀,小心翼翼地探查周围,除了地上凌乱的脚印,他们没找到黄仲宇那两个朋友,也没找到任何游魂邪祟。 “……157,158,159……” 黄仲宇数数的声音还在,桑雀示意徐义超先出去。 “里面没人,你朋友会不会逃走了?”徐义超远远地对堵门的黄仲宇说。 桑雀跟在徐义超身后,扫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回过头时,看到徐义超背后浮现出纸人小女孩的上半身,突然狠狠地朝徐义超推了一把。 “我靠!” 徐义超猝不及防,直接朝前扑倒。 桑雀心头巨震,迅速下蹲。 咔嚓! 刺目的白光像闪电一样划破黑暗,有人在他们背后拍照! 桑雀侧头,余光看到他们背后有一个手机诡异悬空,啪的砸在地上。 手机壳上还写着‘红日健身馆’的字样。 “嘶——桑雀你干嘛推我?” 徐义超呲牙咧嘴地爬起来,吃了一嘴灰。 桑雀用刀翻过手机看了眼,面色凝重,之后用刀把手机拨到徐义超面前。 徐义超看过之后,寒意直冲头顶,迅速看向照相馆门口。 黄仲宇,消失了! 他摔倒的那一瞬间,手机正好拍到堵门的黄仲宇。 徐义超一阵阵后怕,“桑雀你救我一命啊!” 桑雀张开嘴想要解释,那只小巧的纸人手又伸出来,对她摆了摆。 不得不说,桑雀都羡慕徐义超了,都是小女孩,看看徐义超身上这个,再看看阴童。 扎心! “先出去。” 桑雀吩咐一声,徐义超捡起撬棍,两人一跑出七月照相馆,玻璃门就猛地关上,照相馆内恢复从前,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照相馆深处那面墙上,多了两个崭新的相框。 一个,猫耳少女抬手比耶,跟寸头壮汉凑在一起笑。 一个,黄毛男子惊恐瞪眼,背靠玻璃门。 时光的记忆,永远铭刻在此…… 第40章 钟表铺(6)求订阅! “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仅仅只是因为拍了张照?” 徐义超浑身发麻,后怕不已,虽然小时候经历过诡异事件,但刚才的事情,还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比起在猪肉铺看到的碎肉,和被屠夫追,这种完全违背认知和科学道理的诡异,更让他胆寒。 就像有人总结的国外恐怖和国内恐怖区别。 国外的恐怖是十个人去爬山,回来一个。 国内的恐怖是十个人去爬山,回来十一个。 感觉完全不一样,恐怖级别也不能比! 尿意伴着寒意直冲大脑,徐义超抖了抖,摸出手机,烦躁不安。 “怎么还是没信号,才六点半,这天黑得比凌晨还黑,怎么办,现在我们去哪?怕是要赶紧报警吧?” 徐义超巴巴地望着桑雀,完全拿她当主心骨。 “刚才就让你去报警的。”桑雀叹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来都来了,她当然不能就这么离开。 桑雀走到街道中央,看向已经距离不远的七层高楼。 这村子里的怪谈不少,平常静悄悄,今天气氛诡异,全都复苏了。 与其一个个探过去,徒增风险,倒不如直捣黄龙,擒贼先擒王! 桑雀提刀一指,“我准备去那一趟,如果没有我要找的东西,就立刻离开村子。” “啊?不是,你到底是来干啥的?难不成你真是隐世的茅山弟子,专门来驱邪杀鬼,普渡众生?”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桑雀随口敷衍,“要走的话,你自己先走,这里应该困不住你。” 徐义超不知道他身上背着个护短的‘老婆’,想到先前经历的那些事,还有刚才一下就消失的黄仲宇,他冷不丁打了个颤。 桑雀是个好人,又能杀鬼,关键时刻还会救他,他要跟着桑雀,不然没等他逃出村子,肯定死路上。 那些恐怖电影和游戏里,不都是落单就死吗? “我不走,我我……我可不是随便抛弃队友的人。”徐义超梗着脖子道。 “那走吧。” 桑雀没拒绝,朝着七层高的天井楼走去,徐义超对她确实很有用,了解徐家湾村各种事情,还有纸人小女孩能够示警。 “那栋高楼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桑雀神色凝重的问。 照相馆有惊无险的出来了,但猪肉铺那个‘进去过,就会被屠夫追杀’的buff还在,她得提前搞清楚钟表铺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 徐义超握紧撬棍快步跟上来,用手电筒照亮前面的路,越往天井楼那边走,雾气越浓,街道边堆放的旧家具后面总感觉有东西,阴风偶尔吹起几张纸,都让人心肝一颤。 “那栋楼是个天井楼,属于一对双胞胎兄弟,叫徐振兴和徐振平,我小时候第一次吃巧克力,就是他们在楼下的兄弟钟表铺开张时发的。没人知道他们兄弟俩那些年离开村子,走南闯北干啥赚的钱,反正村里好多人都妒忌,说啥的都有。”“峪城市区发展起来之前,我们村子算是这片最繁荣的,经常有人来赶大集,我记得钟表铺生意挺好的,再加上兄弟俩盖的那栋七层的天井楼,一层六个房间,全都租出去了,每个月租金就是一大笔,兄弟俩手上都是大金表,脖子上挂大金链子。” “我上小学,我爸妈在城里买了房子,我们搬走的时候,他们兄弟俩应该还是村子里最富的。我是上初中的时候,忽然听我爷说,他们兄弟俩被人下了套,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万贯家财都赔进去了,还欠了一大笔钱跑路。” “他们老婆孩子都在村上,每个月收的租金都拿来还债,勉强过日子,直到去年,徐家湾村的拆迁公告下来,兄弟俩才回到村里,配合清退楼里的租户,商议补偿,结果没半个月……” 徐义超顿了顿,“我反正没看见,我奶也是听人说的,那时候村里本来就没剩几个人,大部分都已经搬走了,所以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说是一夜之间,兄弟俩家里上到老下到小,全叫人给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从去年到现在,也确实没人再见过他们家的人出现。也有人说是假的,是兄弟俩怕被债主追债,制造了假象,自己放出被灭门的话,其实是拿了补偿款跑了,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了。” 桑雀嗯了声,感觉周围雾气中有什么在暗中窥视,像是黑山村坟地遇到的游魂一样,偶尔会弄出点小动静。 “网上关于兄弟钟表铺的怪谈是什么?”桑雀追问。 徐义超挠头,“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无非就是跟灭门失踪之类的有关系。以前我好像听守庙人奶奶说过,说那天井楼四面围着,什么阴气聚集难散,风水不好,住在里面的人容易生病,招惹祸事。” “不说迷信的东西,那栋楼都只有中央天井能采光,住在顶楼还可以,住在下面的平时一点太阳见不着,容易生病也很正常。哦对了,猪肉铺的李胖子,还有那个谎话精和她爸妈都是外姓人,都曾租住在天井楼里。” “等会!我想想啊,”徐义超忽然打开了思路,慢慢回想道,“网上关于我们村几个有名的怪谈帖子我虽然没细看,但是提到的猪肉铺,纸扎铺,裁缝铺,照相馆,诊所这些地方的老板和相关人士大都是外姓人,都租住在天井楼里!” “卧——”徐义超一个‘槽’字压灭在喉咙里,因为这个惊人的发现,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尿意汹涌。 “到了。” 桑雀淡淡地声音传来,徐义超抬头,伫立在街道边的天井楼漆黑一片,死气沉沉。 褪色的广告牌吱呀晃动,阴风吹飞纸屑,凌乱的防盗窗和生锈的拉闸门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围。 徐义超一哆嗦,扭头就跑。 桑雀不解地看过去,徐义超慌乱大喊,“别偷看!我水喝多了!” 桑雀:………… 徐义超跑到街边堆迭的废弃家具后,一边放水一边羞愤欲死,恨自己出门前为啥要喝那么多水,在女神大佬面前干这种丢人的事,但他真的憋不住啊! 下次他非要穿个成人纸尿裤不可,这样就算被鬼堵屋子里,也不会被尿憋死。 放完水,徐义超浑身轻松,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下跟着桑大佬进去找东西也不怕了。 “桑大佬,你到底是要找……!!!” 刚转过身,徐义超就撞上一个让他肝胆俱裂的东西。 穿胶皮背带裤的屠夫,歪着脖子站在他背后,举起手上的杀猪刀,狠狠地砍下来。 “啊————” 第41章 杀猪刀(7)求订阅! 桑雀听到声音转身看过去时,就看到飞起的头颅,倒下的身躯,以及被撞翻的旧家具。 她呼吸一滞,抬手就将唐刀砸向屠夫。 屠夫身体未动,断掉一半的脑袋突然朝桑雀这边扭转,杀猪刀再次挥下。 锵! 一声脆响,桑雀唐刀倒飞,屠夫手中的杀猪刀也被鬼兵符的力量震飞。 好机会! 桑雀眼神锐利,脑袋一歪取下背后猎弓,后退两步搭箭拉弦,引燃鬼兵符一气呵成。 箭矢破风疾驰,正中屠夫眉心。 巨大的力量撞得屠夫脑袋仰起,冰冷的双目瞪视桑雀,愤怒地扑杀而来,但他才踏出一步,整个身体就在鬼兵符的作用下轰然破碎。 纸灰般的灰烬被阴风带着吹向桑雀,桑雀放下猎弓,刚做好吸收的准备,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从背后的天井楼中透出,叫桑雀遍体阴寒,如坠冰窖。 她眼睁睁地看着屠夫的力量没入天井楼下的钟表铺内,消散无踪。 “卧槽!” 一声怒骂,却不是桑雀发出的。 桑雀快步走到街道对面那堆杂物前,就见徐义超呲牙咧嘴地倒在其中,除了脖子上有道擦破皮的血痕之外,算是完好无损。 惊讶之余,桑雀快速寻找刚才被屠夫砍飞的脑袋,只见路边电线杆下,一个纸人头被风吹着,微微晃动。 桑雀心脏紧缩,意外却又……不意外。 自从她踏入充满灵异的世界之后,遇到的全都是恶念横生的邪祟鬼怪,就算是从秦璐尸体中滋生的邪祟,也会无情的残害她这个曾经的朋友。 桑雀一度认为,邪祟没有理智,只有嗜血杀人的欲望。 这个纸人小姑娘却让桑雀看到这类存在‘善’的一面。 桑雀突然感觉心情低落,又不知如何表达内心感受。 收回目光时,她蓦地看到屠夫掉落的老式杀猪刀。 “阴物?!” 桑雀拉开胸前挎包,取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红布和一个矿泉水瓶。 瓶子里是她提前在菜市场买的公鸡血,里面浸泡着红绳。 既然来这里杀邪祟,自然要有准备才行。 垫着红布捡起那把染血的杀猪刀,一股暴虐的杀意伴随着刺骨的阴寒袭来,桑雀眼前闪过一些剁砍血肉的画面,她赶忙将杀猪刀包好缠上红绳,阴寒这才褪去。 桑雀看了眼旁边的天井楼,被抢走屠夫的‘经验值’,损失两张鬼兵符,但能拿到一件阴物也不算亏。 这把刀威力不俗,可以隔空斩头,对人和邪祟鬼物都有杀伤力,就是不知道使用之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桑雀想到屠夫是抹脖子自杀的,还有他魂体断开大半的脖子,感觉这个代价不会那么容易承受,杀猪刀只能用作最后的杀手锏。 “你还要继续跟我进去吗?” 屠夫的力量既然能被天井楼吸走,说明让整个村子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在天井楼内,她没找错地方。 鬼兵符还有三张,再加上这把杀猪刀,桑雀还是决定继续深入,毕竟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还没达成。 徐义超没回答,桑雀扭头发现他跪坐在电线杆下,捧着那个纸人脑袋,浑身颤抖,状若失魂。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此时的纸人脑袋只剩一张残破的纸挂在变形的竹制框架上,但纸人那双眼中,有一抹血红的印记。 零散的记忆片段在徐义超脑中闪回。 “哎呦!门槛这么高摔死我了,手都擦破皮了嘶——” “诶?这个纸人扎得挺好看的,怎么没眼睛呢?看我的!” “嘿嘿,这下你就能看见了吧,我去旁边屋子里藏一会,你帮我盯着,别告诉别人啊。” “死八婆,死得好!” 徐义超声音颤抖,跟桑雀慢慢讲道,“我小时候捉迷藏那天,跑到福寿纸扎铺里,用我的血给这个纸人小女孩点了眼睛,这个纸人还有纸别墅,全都是徐春霞周年忌的贡品。” “肯定是因为我骂了徐春霞,她小心眼,就勾了我的魂,最后我跟着守庙人奶奶回去的时候,也是徐春霞拉我的手!这个八婆,活着害了胖叔,死后还要害我。” “当时救我的除了守庙人奶奶,还有她,是她从旁边扑出来,撞开了徐春霞,才让我能够回魂。桑雀,你之前是不是就看到她了,她一直就在我身上?” 徐义超紧张地向桑雀求证。桑雀点头,“嗯,她一直跟着你,在照相馆里也是她推倒你,救了你。” “那她现在这是……死了吗?” 得知真相,徐义超没觉得后怕,反而心里揪疼。 “据我所知,这类东西都可以通过吞噬同类壮大自己,我现在能看到你身上还有一些她的残留气息,没有彻底消失。” 闻言,徐义超蹭地站起来,双眼放光,“那就是说,我只要抓个鬼给她吞了,她就能恢复?” 桑雀蹙眉,“刚才那屠夫,还有照相馆的事情,你不害怕?” 徐义超打了个颤,又强撑着镇定,“不怕!它们有种弄死我,我死后一定比它们还凶,到时候看谁弄死谁!” 桑雀挑眉,这个逻辑……很妙! 找回自己的唐刀,桑雀发现上面鬼兵符的印记还有淡淡的一点,她把刀交给徐义超。 “应该还能砍一次邪祟……也就是鬼,留到最需要的时候再用,对付这些脏东西要动脑子,要谨慎一点,不能莽。” 徐义超受宠若惊地接过刀,把纸人脑袋摆在旁边,用个塑料筐罩住。 桑雀背好猎弓,把杀猪刀放在胸口的挎包里,拿出口袋里的水果刀,重新附加一张鬼兵符,又把徐义超先前丢在一边的撬棍捡起来,感觉后面能用上。 看了眼略显紧张的徐义超,桑雀带头从天井楼下的兄弟钟表铺进去。 钟表铺的玻璃门只剩框架,店铺内到处都是碎玻璃,生锈的旧展示柜上积了厚厚的灰尘,有些柜台里面还有老鼠腐烂的尸体,一靠近,苍蝇成群飞舞。 桑雀依旧淡定,扫视周围,墙壁上有一些坏掉的挂钟,各式各样,时间定格在不同时候。 店铺正对门的位置,曾经供奉财神的神龛里空空如也,只剩蛛网,旁边还有一个立式大摆钟,经典的红木风格,少了摆锤。 地上依旧有凌乱的脚印,说明前不久有人进来过,总体上,桑雀暂时未发现异常。 店铺最深处有道门,通往天井楼一楼内部,徐义超举着手电走进去。 这栋楼坐东朝西,每层的格局都一样,东西两边各三间屋子,北边是楼梯,南边是公用厕所。 一楼西边三间屋子打通做了钟表铺的店面,中央天井是水泥地面,有个假山花坛,曾经是流水景观,现在只剩下发臭发霉的死鱼和成群飞舞的苍蝇。 东边三间屋子,中间102隔成两间,做了值班室和库房,101和103房门紧闭,103门口散落一些破旧的玩具,还有一辆脏兮兮的儿童脚踏车停在门口。 徐义超站在院中抬头看,“桑雀你快来看,从这个天井居然能看到月亮!” 闻言,桑雀走到徐义超身边,抬头朝天井上方看去,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于空,雪亮的月光照亮各层栏杆,悬挂在栏杆上的衣架在阴风中哒哒作响。 月亮上的阴影好似一张诡异的人脸,冷漠地注视下方。 桑雀摸出手机看时间,“不对!现在才刚七点,别说外面看不到月亮,就算有月亮,也不应该在天空正中。” 寇玉山教过她,夏日月亮在这个位置的话,大约是凌晨12点左右。 “我再出去看看。” 桑雀跑去外面确认,徐义超也反应过来,他们刚才在外面只看到厚重阴云,根本没看见月亮,他靠近一楼中央花坛,举着手电朝高处照,仔细观察。 “难道这月亮是假的?不可能……” 砰! 一个人突然从上面重重地砸在徐义超面前,滚烫黏腻的液体猝不及防溅了他满身。 徐义超大脑一瞬空白,尖锐的耳鸣爆发,感觉天旋地转,他惊恐地瞪大双眼,跟地上那个一头棕色卷发,死不瞑目的年轻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手中紧紧攥着一部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发送失败的信息。 大哥,我可能回不去了,一定要救武军哥! 铛—— 沉重的钟声突然响彻,桑雀眼睁睁看着他们进来的地方,所有拉闸门砰的锁上,强烈的压迫感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充斥在这栋楼内,让桑雀毛骨悚然。 她退回到钟表铺内,一转身,愣在原地。 墙壁上所有破损的钟,此刻竟然都指向了同一个时间。 凌晨,十二点! 铛—— 铛—— 铛—— 丧钟一声接着一声,飞鸟乌泱泱掠过天空,老鼠成群逃窜,黑猫蹲在房檐上舔爪子,看整个村子沉入更深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逐渐复苏…… 第42章 租户须知(8)求订阅! 桑雀跑回中央天井,看到徐义超满身满脸都是血,面色煞白浑身颤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桑雀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纸,递给徐义超,“去旁边擦干净。” 徐义超哆哆嗦嗦接过纸巾后退到屋檐下,桑雀扫视左右,用手里的撬棍戳了尸体两下。 死透了,也没有要尸变的感觉。 她把尸体手里的手机拨出来,用附加了鬼兵符的水果刀敲了敲,这才垫着衣服将手机捡起。 手机并没有锁,一打开就是短信发送失败的界面,桑雀切到后台,后台还有相机在运行。 桑雀看了眼高处,谨慎起见也退到屋檐下,才点开手里相册里第一个视频。 视频中的年轻男人靠在墙角气喘吁吁,满头热汗浸湿头发,神色疲惫,嘴唇干裂,他朝镜头外某个方向看了眼,瞳孔微微震动,这才对着镜头开始说话。 “我叫郑乐天,如果有人捡到这个手机,请带着它离开徐家湾村,要尽快,这里很危险!出去联系我大哥,他叫郑玄,在我的联系人列表中能够找到他的电话,麻烦你让他赶在中元节前,来这里救人,事后我郑家必有重谢。” 第一个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桑雀又点开后面的视频。 还是郑乐天的脸,只是神情柔和了些许,眼中压着点泪光。 “大哥,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你不用难过,现在也不是难过的时候,你赶紧来这里救武军哥,他被村怨吞了,没到中元节就还有机会把他救出来,还有徐家守庙的婆婆,她也被困在徐家湾村的天井楼里。” “什么?守庙人奶奶也在楼里?” 徐义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赶忙跑出去,对着楼上大喊。 “淑芬奶奶你在哪?奶奶——” 回声在天井楼内一阵阵回荡,被逐渐扭曲,变得越来越怪异渗人。 桑雀仰头听了一阵,没有回应,低头继续看视频。 “……我把我随身的玉坠给了徐婆婆,她应该能撑下来。大哥,找到404号房,你就能找到村怨,你过来之后,一定要记住两点。” “第一,钟表铺一楼值班室窗口有一份‘租户须知’,一定要熟记上面的规则,我之前只是粗略扫了一眼,没有熟记,导致我和徐婆婆被困在楼里出不去。” “第二,留意每层的……滋滋……这栋楼里的丝……滋滋……不正常……” 画面突然开始扭曲,出现杂音,郑乐天的脸在悲痛和狞笑之间闪动。 “……滋滋……他们都还在……滋滋……留下来……” 徐义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看看手机上扭曲的脸,又看看桑雀面无表情的脸,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问。 “你莫得感情吗?这一路过来,我发现你特别淡定。” “见多了,你就习惯了。”桑雀淡淡说道,“而且我又不是演戏,没必要为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做出一系列震惊恐惧,害怕紧张,沉痛悲伤的反应。” 徐义超欲言又止,感觉他也快习惯桑雀这个样子了,她一定是那种隐世不出的高人弟子,专门来除魔卫道,保人间太平的。 想到这里,徐义超忽然感觉桑雀的形象在他心中变得越发高大,神圣,不可亵渎。 桑雀快速翻看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不多,都是一些郑乐天拍的风景照和人物照,没什么特别的。 备忘录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她取出一块新的红布将手机包起来,放在胸口挎包里,等出去后再帮他联系他大哥郑玄。 “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要想走,我可以先想办法送你离开大楼。”桑雀再次对徐义超道。 接下来一定会很危险,她需要徐义超考虑清楚。 徐义超看了眼远处的尸体,感觉尿意又要汹涌袭来,他哭丧着脸。 “你不走我哪敢走啊,刚才就是去单独撒个尿,差点被砍头,你现在让我一个人出去,我怕是走不出十步远就得死。” “左右都是死,死这里肯定比死外面好,这里阴气重,变成鬼也能更凶一点,凶一点又能多帮你一点。再说了,万一你能解决这楼里的脏东西,我跟着你才有机会活,这么看来,还是继续跟着你好。” 桑雀只想说,徐义超真是个逻辑鬼才。“好,那你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乱跑,更不要一惊一乍的叫,记住我先前跟你说的话,碰到脏东西不要冲动,先退后观察,再决定下一步。” 桑雀叮嘱一句,走向东边的一排屋子,中间的‘值班室’窗户开着,架了一块木板做台面,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屋内状况。 台面上确实放着一张塑封过的纸,沾满黑褐色的污迹。 桑雀伸手去拿,窗口内忽然伸出一只手,要将纸抽走。 砰! 一把水果刀直接扎穿那只手和下面的纸,徐义超目瞪狗呆,看那只手散成灰烬,消散在黑暗中。 徐义超怔住,这反应也太迅速了吧?跟视频跳帧一样! 她刚才不是还说不要冲动,要先退后观察的吗? 桑雀面无表情地拔起水果刀,刚才那个游魂的力量又被大楼吞了,看来必须找到楼里那个‘村怨’,否则杀多少都是徒劳,平白浪费鬼兵符的力量。 对于即将面对的‘村怨’,桑雀忐忑却不害怕,真要搞不定,她就开门去黑山村,带‘村怨’去给严道子送温暖。 就是因为有这条退路,她才敢一直深入。 按耐住莫名的兴奋感,桑雀拿起窗口的那张纸,开始逐条阅读。 租户须知 1,本楼大门每日早5点开启,到晚11关闭,关门期间请勿拍门叫门,保安老田夜间巡逻,不在值班室。 大楼内部人员夜间外出,请找保安老田。夜班人员早归,请前往康民诊所,找夜班护士徐嘉忆借钥匙。 2,早6点,午12点,晚6点为用水高峰期,水流小为正常现象。公共卫生间水管内常有异物,水质浑浊,不建议用来洗澡做饭,出现任何问题,租户自己承担责任。 晚11点之后楼顶水箱开始蓄水,租户禁止用水,需要用水可提前储备。 3,注意用火安全,煮饭时请不要离人,一旦发生火灾,请拿取公共卫生间墙上的哨子吹响,通知保安老田灭火。 5,请注意个人素质,不要高空抛物,不要乱丢垃圾,发现请及时举报给保安老田进行处理。 6,中午12点到下午2点,晚上10点后,请管好各家孩子,不要大声喧哗,不要在外跑动,违反者,保安老田会进行处理。 正面就这五条印上去的租户须知,中间没有第四条,让桑雀觉得很奇怪。 徐义超想到什么,对桑雀道,“房东兄弟俩很迷信,他们这楼里没有带4的号牌,3楼上去直接就是5楼,房间号也是1~3,5~7,当时也有不少人讨论过这件事,说房东两兄弟是怪人干怪事。” 桑雀有些烦躁,刚才视频里的郑乐天说,要找到404号房,才能找到‘村怨’,他有个哥哥被村怨吞了,说明他们可能进入过404,这间房是存在的。 桑雀又将纸翻到背面,发现那些污迹下面,还有几条用手写上去的补充须知。 近来有租户反应家中被盗,请各位租户不要带未经登记的人员进入大楼,一旦发现,保安老田会进行清理 请各位租户随手锁门,注意家中防盗,不要随便进入其他租户未上锁的家中,一旦进入,后果自负 房东的小儿子怕猫,请租户不要在楼内养猫,一旦发现野猫进入大楼,请及时驱赶 705号租户因家庭变故产生癔症,目前正在治疗中,夜间偶尔梦游敲门,请不要理会,不要开门,也不要突然叫醒她!不然她会一直跟着你,甚至伤害你! 顶楼暂时封闭,禁止入内 桑雀刚看完最后一条,忽然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还有钥匙互相碰撞的铃铃声。 她一把按住徐义超手里的手电筒,眯眼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二楼出现一个人形黑影,隐约可见保安制服,拎着一串钥匙到处巡视。 徐义超也看到保安,立刻瞪大眼看向桑雀。 “先进值班室,找下租户登记表。” 徐义超之前说,村子里发生怪谈事件那些地点的相关人士都住在这里。 要进楼里探查,又要小心这些规则,提前弄清楚每个房间里住的是谁,尤为重要! 第43章 上楼(9)求订阅! “这上面不是写着不要随便进入其他人的房间吗?”徐义超压低声音问桑雀。 桑雀用撬棍撬开门,表情严肃,“是不让进入其他租户的房间,保安不是租户,这属于员工宿舍!” 徐义超愣了下,好像……没毛病! “刚才外面的表全都指到12点,再看月亮的位置,肯定是凌晨12点,保安老田会在外面巡逻,值班室目前是安全的。” 两人闪进值班室,室内又脏又乱,灰尘飞扬,只有一张桌子摆在窗口,里面是两张锈迹斑斑的上下铺架子床,床上被褥破烂,露出里面褐色的棉絮,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桑雀拿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开始在桌子上翻找。 “你怎么什么都有啊?”徐义超赞叹道,没有口罩,他只能用手捂着鼻子,拿手电筒给桑雀照着。 桑雀一边找一边道,“你要是夜视能力还行,就把手电筒关了,现在我们俩就属于未经登记的外来人员,不能被那个保安老田抓到,否则,刚才坠楼那个人,可能就是我们的下场。” 徐义超头皮一紧,赶忙关上手电筒,看到桌上放着的登记册,他赶忙问道,“那我现在登记一下行不行?” 桑雀翻看册子的手一顿,“还是不要了,我估计不写真名没效果,写了真名我又怕那个‘村怨’借助这个限制我们。” “我们进来之后,没有喊过对方真名吧?正好,一会有事叫我木兰,别喊我真名,你也给自己想个昵称。” “缜密!”徐义超给桑雀竖起大拇指,“那你叫我灭霸吧。” 桑雀抬头看徐义超,徐义超的脸唰的红到耳根。 “咳~开个玩笑缓解下紧张的气氛,叫……叫闰土吧,之前我在班里cos闰土你肯定没看到,他们都说贼传神。” “找到了。” 桑雀看着手里的登记册,里面详细记录着每层租户的名字,联系方式和工作地点。 “那我们接下来到哪去找404号房?”徐义超问。 桑雀也毫无头绪,她仔细想了想道,“刚才那个郑乐天手机视频里说,徐奶奶也在楼里,她之前肯定去过404,我们先找她。” “对啊!桑呃……木兰你真聪明!” “你是徐家湾村的人,你看看登记册里有没有认识的,想一下徐奶奶如果要躲起来,可能会躲在哪。” 桑雀把登记册递给徐义超,取出手机,用屏幕的光帮忙照着上面的字。 徐义超仔细查看,“一楼都是房东他们一大家子的住处,刚才我看都锁着,二楼的话……202李大富!是猪肉铺的胖叔,刚才他已经被你弄死在外面了,现在总不会又出现在这楼里吧?” “而且他生前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也帮守庙人奶奶拉过废品,修过水管,后来找到对象准备结婚的时候,八字也是让守庙人奶奶合的。” 桑雀瞧了徐义超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徐义超挠头,“都是从我奶那听来的,她跟我妈婆媳关系贼好,我打小写作业的时候,她俩就在我背后嗑瓜子聊天。” 桑雀想了一下路线,一会从北边的楼梯上去,左手边楼道,202是中间那户。 “我先出去看一下。” 桑雀把租户须知和撕下来的登记表折好揣兜里,轻手轻脚的拉开门出去。 仔细听了一阵,脚步声比刚才远,保安老田应该去了楼上,她对屋里挥了挥手,从屋檐下往北边楼梯走。 余光忽然扫到背后一抹红色,桑雀眼神一厉,转身挥出水果刀,又猛地顿住。徐义超抱着唐刀惊在原地,身上竟然套了件红背心。 看桑雀充满杀气的眼神扫视他身上的红背心,徐义超赶忙低声解释。 “柜子里看到的,我心想穿个红衣服能震慑一下那些脏东西,让它们弄死我之前掂量掂量,我死了可就是红衣厉鬼了!” 桑雀无语白眼,深深看了眼徐义超手里的唐刀,鬼兵符剩余的痕迹还在,这东西游魂和邪祟都造不了假。 哒!哒!哒! 高跟鞋走动的声音从101号房中传出,不一会又传出小婴儿的哭声。 徐义超惊了下,“101住的是房东的大女儿两口子,就是康民诊所的夜班护士徐嘉忆,现在如果是凌晨12点的话,她不是应该在康民诊所吗?” 徐义超已经完全接受了这栋楼里各种怪异的规则和设定,开始按照租户须知思考。 桑雀目不斜视,“这跟我们没关系,别过分好奇。” “我就是好奇徐嘉忆他们一家到底是真被灭门了,还是像大家说的那样,逃去了别的地方。她人挺好的,可惜那年病人闹事,她为了救诊所的老中医,被划破了脸,因为这事流产,我希望她还好好的活着。” 桑雀没吭声,看楼梯旁边有一道紧闭的拉闸门,连接外面街道,是这栋楼租户平时进出的地方。 ?ttkan?c〇 桑雀心想,之后如果他们要离开这栋楼,恐怕还得从保安老田身上拿钥匙才能出去。 到底为什么,这些邪祟鬼物,都喜欢按照一定的规则来杀人呢? 桑雀好奇了一秒,就收回念头,走上楼梯很快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天井楼是‘口’字形布局,一上来正对着左右两条楼道,左手边的201号房就在眼前,所有房门都是统一的绿色木门,生锈脱皮的楼道栏杆上,还晾着复古的粉色大花床单,床单上有大片已经变成黑褐色的血迹。 还有个又脏又破的小木马横在楼道中央正对着他们,在黑夜中吱呀吱呀地摇晃,就好像有‘人’骑在上面看着他们。 阴风吹得徐义超鸡皮疙瘩直冒,桑雀在木马上看到一道双马尾小女孩的黑影,脸看不清。 “靠墙走不要跑,也不要大声说话,记住租户须知第六条,我们直接去202。” 两人刚走到201房门口时,钥匙碰撞的声音忽然从楼道尽头的公共卫生间传来,紧接着,就有个身穿保安服的黑影从男厕所那边出现。 “我靠,这保安会瞬移吗?” 吱——呀—— 201的房门自行开启,间不容发之际,桑雀扯着徐义超就闪进201号房内。 再耽搁半秒,保安老田就会看到他们。 两人一进去,身后的门毫无意外,自行关上了。 透过窗外微弱的光,徐义超扫视不大的房间,“这么乱,被抢劫了?我记得201住的是撒谎精和她妈,她爸一直在外打工。” 屋子不大,入口处有水龙头,隔了一个简易厨房,里面就是床,衣柜和桌子,一眼能看到全部。 现在衣柜翻倒,满床凌乱,地上全是锅碗瓢盆和老式暖水壶的残骸,墙上还有些飞溅的血迹。 唯独…… 桑雀走到靠窗的书桌前,只有这张桌子上铺着异常干净的桌布,整齐的摆放着水彩笔,蜡笔,画册和一些儿童读物。 书桌侧面的墙上,也张贴着许多幅小孩子用蜡笔涂抹出来的画,只是那些画的色彩和内容,让桑雀看得头皮发麻。 第44章 撒谎精(10)求月票! 所有的画,都是黑和红为底色,偶尔加入一些刺眼的冷色调,凑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和血腥感。 徐义超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桑雀环视一圈,屋里没有可疑的黑影,她这才翻开桌上的画册,打开手机光照着看。 第一页,一群踢球的小孩,每个人都是扭曲的纯黑身影,阴森的血红眼睛,画的角落有个伤心脸。 第二页,黑色的猫,眼睛和肚子那里涂抹了大量开膛破肚般的惨红,画的角落有个笑脸。 第三页,楼道,一个花衣服的女人,脸上有颗明显的媒婆痣,把涂抹着血色的垃圾袋放在202门口,画的角落有个嘘声的小孩脸。 桑雀皱了下眉,隐约意识到一些事情。 第四页,一个白裙子的瘦高女人,和一个扭曲纯黑的瘦高男人站在一起,男人眼睛涂抹成狰狞的血红色,画面的角落有个哭脸。 第五页,白裙子的女人表情痛苦,躺在纯黑底色上,头上和身体各处弥漫出惨红,画面的角落,是一个笑脸。 这些画让桑雀感觉极其不舒服,再往后翻,是空白的纸,没有其他内容。 而墙上那些画,大部分都是黑色的小动物,身上涂抹着大量红色。 还有一些绿色的门,黑色的墙,上面挂着红色的锁子。 以及黑色的窗户栏杆,一片血色的天空。 “桑呃……木兰,保安好像上楼去了。”徐义超走到桑雀身边,看到墙上的画眉头一皱,“这什么啊,看得人头皮发麻的。” 徐义超又翻了翻桌上的画册,“这个媒婆痣,不会画的徐春霞吧?” 桑雀吸了口气,舒缓胸口的沉闷,“应该是。” 徐义超快速翻看,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该不会杀猫的是撒谎精,然后徐春霞赖到胖叔头上去了?还有撒谎精她妈,以前经常穿白裙子,是村里顶漂亮的女人。” “她难道真的在外面有人了,撒谎精也不算跟她爸撒谎?这最后一幅,还有这屋子跟被抢劫了一样乱七八糟的,该不会是撒谎精她爸打了她妈,砸了屋子吧?” 桑雀认真道,“未必是外面有人,画中只是站在一起,万一是普通朋友,亲戚或者孩子的老师呢?不要因为女性漂亮,就胡乱猜忌。” “抱歉抱歉,是我不对。”徐义超立刻表示歉意,回归正题,“从墙上这些画来看,撒谎精好像经常被她妈锁在屋子里,她也经常虐杀小动物,她那时候也就……六岁?这么狠!” “这个小姑娘和她妈妈后来怎么样了?”桑雀难得产生点好奇。 “听我奶说早早就搬走了,她们娘俩也应该没死吧?” 桑雀想了想道,“这栋楼里留下的应该都是当时产生的怨念和记忆,未必是死人的灵魂,走吧,去202再看看。” “等等,这后面还有画。” 徐义超叫桑雀,把绘画本翻到最后面,纯黑底色,绿色木门,一个长头发红裙子的女人低着头,走在楼道中。 “404!”徐义超指着画中绿色木门上的号牌。 桑雀眼睛微亮,留意到那个低着头的红裙子女人脑袋边画着一些小漩涡。 “这是705那个梦游的女人,或许跟着她,就能找到404。” 徐义超感觉有些奇怪,“可是撒谎精总是习惯性撒谎,会不会是坑我们啊?” 桑雀怔了怔,“不排除这个可能性,那我们还是一层一层往上找,先找徐奶奶。” 要不是徐义超提醒,她还真有可能跟着小女孩的提示走。 还是桑雀带头,在门口听了一阵,确定外面没有声音之后,她本能的伸出右手拉门,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又停下来,扫了眼身后的徐义超,换成左手。 也不知道她除了自己能穿越到黑山村去之外,还能不能带其他人一起? 门刚拉开,一张画纸被桑雀踩中,她挪开脚一看,瞳孔骤缩。 画中正是戴黑色鸭舌帽的她,维持着开门的姿势,身后穿红背心的徐义超高举长刀,狞笑着对着她挥砍下来。 冷风吹在后颈上,桑雀强压反击的冲动,迅速闪身贴在旁边墙上,浑身紧绷戒备。 徐义超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立刻缩回去,探出半个脑袋。 “怎么了怎么了?”地上的画纸不见了,桑雀脸色一沉,走过去一脚踹翻栏杆下摇晃的木马,之后话也不说,就朝202走去。 砰! 木马从楼梯上翻下去,小女孩的哭声骤然回荡起来。 201和202之间的墙壁上开始渗出大量鲜血,一个人形黑影慢慢从血迹中挤出来,正是保安老田。 卧槽!徐义超心中低呼,赶忙跟上桑雀。 桑雀扫了一眼墙上黑影,有条不紊,用撬棍撬开202的门,赶在保安老田完全出来之前,带徐义超闪进去关上门。 “租户须知上不是说不让随便进入他人房间吗?201还能算主动开门请我们进去,现在可就是强闯了。”徐义超有些担忧。 桑雀淡定道,“上面写的是‘不要随便进入其他租户未上锁的房间’,这间房上锁了,是我撬开的,有问题,后果我们自负就好。” 徐义超惊掉下巴,“这样也行?你的阅读理解技能树是不是点歪了?” 202的房间格局跟201差不多,但是很整洁,虽然有岁月留下的破旧痕迹和厚厚的灰尘,仍能看出住在这里的人很会生活。 钥匙碰撞声在门外徘徊,保安老田还没走,他们暂时不能出去。 桑雀简单查看了下,门口水龙头这里有水池和砖砌的灶台案板,煤气罐,煤气灶,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旁边还有能装下一个人的塑料大水桶。 屋子里面是一张木板床靠墙放,一个中间带镜子的大衣柜靠着另一边,书桌挨着床头放在窗户下。 木板床上被褥都迭得很整齐,床上还放着一套很宽大的西装和红色领带,能看出是为结婚准备的。 桑雀走到书桌前,书桌玻璃下面压着一张男女合照。 男的憨厚老实,笑起来平易近人,女的眉清目秀,扎两条麻花辫,也笑得很甜。 桌上还有一个沾满油污的本子,是小时候学校发的那种作业本。 里面的字迹很方正,整整齐齐地记录着每天进了多少猪肉,进价多少,卖掉多少,还有每天卤货买卖的收入等等。 详细到村子里谁买的,都会清楚的记下来,旁边还有些小字备注,譬如谁家有喜事,或者有人生病,他都会多送二两肉,少收的钱用红笔标记出来,方便计算。 “我看看,”徐义超拿过本子,快速翻看了几页,“徐春霞这个八婆,经常都在胖叔摊子上拿肉,但是每天都少给钱。” 徐义超这么一说,桑雀才发现,本子上每隔几天就有一笔亏损,购买人就是徐春霞。 “你看看,给胖叔气的。” 徐义超翻到靠后的一页,指给桑雀看,上面字迹很用力,也有些凌乱,能看出写的时候很气愤。 每次都这样!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每次都让我把肉给她切好拌好,我再三询问是不是确定要,再三告诉她是多少斤两多少钱,她都点头,到最后拌好了,又让我便宜,还要再搭点东西,不然就不要了! 简直太不要脸了!都已经切好拌好的肉,她不要,我也没办法卖出去,看在街坊邻里的份上,她又是本村人,我一个外来户惹不起,就给她便宜了,结果次次都这样! 今天我还就不卖她了,不受她这窝囊气,当着她的面把肉倒给了巷子里的猫,喂猫还知道帮我抓老鼠,喂人从来没有一句谢谢!咒我是短命鬼?我倒想看看她这种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桑雀看了眼这一页上面记录的时间,是九月。 “村子里传李大富猥亵儿童和虐猫杀猫是什么时候?” 徐义超拧眉回忆,眼睛四处扫视,“具体记不太清楚了,大概就是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吧,因为还没到冷的时候,胖叔就把徐春霞给……我去!” 徐义超突然低呼一声,惊恐地看着他们背后。 刚刚还整齐迭放的西装忽然像被人穿着一样,直挺挺的立着! 鲜红的领带滴答落血,迅速染红纯白的衬衣。 上架10章爆完了,快让我看到你们的赞美,不然我要闹了! 感谢白丁一个v神崎的盟主打赏! 欠债:三个盟主,9章加更。 存稿箱已空! 第45章 猫的报恩 桑雀回身时,西装掉在地上。 但她敏锐地感觉到,房间内的氛围变了,天花板周围有黑色的雾气涌进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在不断低吼。 去死!去死!去死! 砰! 床板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掀翻,床板之下,全都是野猫开膛破肚的尸体,爬满各类腐虫,苍蝇成群飞舞,其中还有不少小女孩的衣裳。 去死!去死!去死! 暴怒的声音越发暴怒,桑雀示意徐义超离开,两人才一动作,衣柜又被巨力掀倒,朝着两人砸下来。 “小心!” 徐义超借助身高优势,用力顶住衣柜,脖子青筋暴起,示意桑雀先走。 桑雀正要前冲,柜子正中的镜子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掐向徐义超的脖子。 桑雀挥起水果刀,那双手顿时在鬼兵符的作用下灰飞烟灭,桑雀抓住徐义超衣领用力一扯。 砰! 衣柜重重地砸下来,灰尘飞扬,两人扑倒在门口位置。 没等爬起来,旁边的案台上的锅碗瓢盆震荡着,朝他们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其中夹着一把菜刀,正对桑雀面门。 一声脆响,桑雀坐在地上,用撬棍将菜刀打飞。 徐义超先一步爬起来,抓住门把手就要将门朝外推开,就在这时! 叩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从门上传来,徐义超门锁都已经拧开,桑雀眼疾手快地扯住他后衣领,将他用力拉开。 砰! 菜刀砍在门上,门也没有被推开,徐义超按着差点被衣领勒断的脖子,脸色涨红,用力忍着咳嗽。 叩叩叩叩! 屋内各种东西震动乱飞,门上再次传来敲门声,徐义超抓起地上一个菜板挡住脸,到厨房那扇窗户前,朝外面楼道和屋子大门口看。 只见202号房门口,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穿红裙子的女人,摇摇晃晃,状似梦游,时不时抬手敲门。 他还记得他奶说过,人敲三,鬼敲四,晚上敲门敲四下的都不是干净玩意儿,千万不能应声开门。 徐义超此刻也一下想起租户须知背面的补充须知,705号租户夜间梦游会敲门,不能理会,不能开门,更加不能吵醒她! 刚才他要是推开门,怕是当场就会被那梦游女给嘎了!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宝宝心里苦! 屋内的震荡停了,徐义超刚要庆幸有活路时,他身边灶台下轰的冒出一簇火苗,一瞬间就引燃了厨房这边的窗帘。 徐义超惊恐后退,看到水龙头,抄起地上的盆子就要接水灭火。 “现在禁止用水。” 桑雀提醒一声,徐义超想起楼内现在的时间,又看向旁边用来存水的塑料水桶。 桑雀又道,“换我可不会打开它,里面说不定有个‘贞子’姐姐。” 徐义超伸出去的手抖了下缩回去,火越烧越旺,室内充满呛人的浓烟,桑雀有口罩尚能抵挡一阵,徐义超翻起衣服捂住口鼻。 就算这些都不是真实的,他们依旧被浓烟呛得窒息,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将来警察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俩炭烤的尸体,而周围根本没有任何火烧迹象。 恐怖片里都是这么演的! 外面的敲门声还是隔一会就响,徐义超冲到屋子里面,窗户推不开,他站在桌子上用脚使劲踹窗户,没有任何作用。 桑雀看看徐义超,又看看快烧到煤气罐跟前的大火,心一横,决定出去跟梦游女拼了! 喵嗷—— 猫叫声忽然从外面传来,好像什么东西被打破,一声钟鸣在楼内震响。 眨眼间,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刺痛桑雀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她抬手抵挡了下,再放下手时,之前还混乱不堪,大火灼烧的房间,又变回了原本整洁的样子。 没有浓烟,只有灰尘在阳光中漂浮,宁静得像梦境。 桑雀和徐义超对看一眼,不明所以,她从厨房的窗户看出去,门口没人堵着。桑雀小心翼翼地推门出去,外面已经从黑夜变成了白天。 喵~ 一只黑猫蹲在大门旁边,用绿色瞳仁盯着桑雀。 “你怎么跑进来的?”桑雀感觉十分意外,难道是这只黑猫救了他们? 徐义超出来看到猫,立刻低声道,“租户须知上说看到流浪猫要赶走的!” 桑雀没理,蹲下来伸手。 黑猫靠近,用脑袋蹭蹭桑雀的手,然后扭头就走,走出两步看桑雀没跟上来,又停下,对着桑雀叫一声,蹲坐在那里等桑雀跟上。 桑雀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着正常的时间,8月13号,晚上7:43。 她一抬头,发现远处公共卫生间入口上方挂着一个圆形钟表。 时针指向一点,看天色肯定是下午一点。 桑雀突然意识到郑乐天手机视频里说的是‘留意每层的表,这楼里的时间不正常’。 现在天井楼内是下午1点的话,一楼通往外面的大门应该是开启的,这只黑猫要带他们离开天井楼。 她也只不过是随手喂了根火腿肠,小猫咪竟然来报恩了。 传说黑猫通灵,在徐家湾村流浪的小黑猫,恐怕不是普通猫。 “徐……闰土你要不要跟着猫先……” “我不走!” 桑雀话还没说完,徐义超就知道她又要让他趁机离开,虽然他确实挺害怕的,但是这种时候丢下一个女孩子呃…… 女大佬也不能随便就丢下啊! 做人不能不讲义气! 桑雀叹口气,在胸前挎包里找出一小包饼干,撕开后放在地上,“小家伙,我在这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自己先走吧,下次我给你带罐罐。” 喵~ 桑雀没再管黑猫,跟徐义超一起,快速把整个二层查看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天亮的缘故,二楼除了破旧脏乱,没再出现诡异的事情,也没有发现徐淑芬的踪迹。 从二楼栏杆处,可以看到一楼值班室黑暗的窗户里有道黑影,应该就是保安老田,这个时间段不用巡逻,就在值班室内休息。 桑雀决定继续上三楼。 黑猫吃完了桑雀给的饼干并没有走,跟在他们身后,一副要加入的样子。 徐义超觉得有趣,伸手想要挠挠黑猫,黑猫凶狠哈气不让徐义超碰他,转头又对着桑雀夹声喵叫,完全两幅面孔。 这时,一种极度阴寒的气流忽然擦着桑雀的手臂过去,她猛地顿住脚步,疑惑扫视周围,却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怎么了?” 桑雀蹙眉摇头,“没事,走吧。” 两人继续上楼,跟在他们后面的黑猫却停下来,弓背对着旁边哈气威慑,快速蹿上楼梯。 同一段楼梯上,徐淑芬抱着山神像,骤然看到这只黑猫,疲惫地双腿一软,再次瘫坐在下来,大口喘气。 等她恢复些许力气,扶着墙重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往下挪。 到了下一层,看清楚最近处房间上的门牌号,徐淑芬面色煞白。 她又回到了4层,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了…… 第46章 嫁祸于鬼(求月票) 一踏上三楼,白天又变成了黑夜,并且这一次,从栏杆处竟然看不到一楼地面,黑雾笼罩,光无法穿透,高处依旧是一轮诡异的圆月。 桑雀眯眼看向远处公共卫生间上挂的表,指针还是指向1点。 凌晨一点! “木兰,小黑子不见了,就那只猫。”徐义超紧张地扫视身后阶梯,刚还在后面跟着,一眨眼就没了。 桑雀带着徐义超又返回楼梯,一路下到二楼寻找,不见黑猫,并且二楼也变成了凌晨一点的黑夜,从二楼也看不到一楼的地面。 桑雀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为了不吓到徐义超,她什么也没说,一脸的淡定。 “它很机灵,不会有事的,节省时间,我们直接上楼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4层。” 走在楼梯上,桑雀思考了下,跟徐义超道,“我刚才在二楼看了一下门牌号,从左边楼道第一间房依次数过去,201,202,203,然后是公共卫生间,再过来就是205、206,207号房挨着楼梯,按照这个顺序,那公共卫生间应该算每层的4号。” 徐义超眼睛一亮,“对啊!那我们一会要去楼上的公共卫生间吗?那可是卫生间啊!” 桑雀也是鬼片资深观众,当然知道卫生间是灵异圣地。 “必须得去,就算楼上门牌号都是5开头,按正常数法,它也是4楼。一会到公共卫生间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等,有事情自己跑,不用担心我,我有退路。” 徐义超逞英雄的话卡在喉咙里,卫生间那种地方,触及他恐惧阈值最低点了。 三楼上去,楼道里还是一片漆黑,最近处的房间门牌号果然是‘501’。 两人从左边的楼道朝公卫走,中间502号房门口堆放着两个黑色的大垃圾袋,桑雀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出现‘伽椰子’小姐姐的样子,赶忙加快脚步。 过了502号房,墙上突然开始出现血手印,桑雀走一步,就多一个。 桑雀停下,血手印不再增加,跟她保持平齐位置。 “这是小孩手印吧,租户登记表给我看看。”徐义超搓着身上鸡皮疙瘩道。 桑雀把登记表取出来给徐义超,她试探性往前一步,血手印又多了一个,除此之外,没有进一步动作。 “502住的是梁巧民,有点娘的一个中年男人,擅长做旗袍,还喜欢用泥巴做泥塑人像。他曾经跑到淑芬奶奶那去,趁淑芬奶奶不注意,掀了山神大人的红布,被村民围殴,赶出去村子了。” “我后来听我奶说,他被赶出去之后没多久就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住着,经常挖泥巴做各种不可描述的诡异泥像,说是一同住院的精神病都被他搞得更疯了!” “你奶的情报能力真的强!”桑雀赞叹了句,“话说你知道红布下的山神像是什么样子的吗?” 实际上,桑雀挺好奇这一点,为什么徐家湾村那位山神大人的雕像一定要盖着红布,雕像的本来面貌跟她那天看到的不一样吗? 徐义超摇头,“我小时候也差点掀了那红布,被我爷抓住,那是我记忆中,我爷打我打得最狠的一次。” 走过503号房,桑雀突然横臂拦住徐义超,那个披头散发,穿红裙子的梦游女竟从公共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她歪头闭眼,手臂下垂,头发遮住脸,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这边来。 徐义超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下意识的往后退,楼道也就一米宽,就梦游女左摇右晃地那个幅度,过来一定会碰到他们身上。 桑雀看了眼右边,示意徐义超退回楼梯处,从右边楼道绕去公共卫生间。 两人轻手轻脚的后退转身,转到一半,听到生锈齿轮摩擦的咯吱声。 一个破旧的童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背后,是一楼103门口那个。 “房东的小儿子!” 踏!踏!踏!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梦游女已经走到503门口。 童车吱呀吱呀前进,经过501,速度越来越快,直直撞向他们。 “小黑子你在哪?”徐义超心中低呼,房东的小儿子怕猫,偏偏关键时刻黑猫不在。 喵呜~ 猫叫声响起,徐义超惊讶地看着桑雀用她的手机播放视频,视频里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脚边围着一群流浪猫,嗷呜嗷呜地吃着盘子里的猫粮。 猫叫声一响,快要冲到他们脸上的童车立刻散成黑烟消失。 大佬果然是大佬,永远有所准备。徐义超这边刚松了口气,正准备跑时,忽然感觉脖颈一凉,身体陡然僵硬。 梦游女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徐义超僵硬转头,一张苍白的脸贴上来,瞪大了眼睛正看着他。 对视的瞬间,耳鸣声占据了大脑,徐义超感觉天旋地转,视线边缘有着无数扭曲旋转的黑影朝他靠近,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抓’起来,‘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拍在他肩膀上,徐义超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桑雀拿着装有公鸡血的矿泉水瓶,朝着梦游女的脸泼出去,一把将徐义超拉开,紧接着抓起旁边垃圾袋扔出。 垃圾袋破开,里面腥臭腐烂的血色肉块劈头盖脸的落在梦游女身上。 另一个垃圾袋又被桑雀直接扔下楼。 滴答! 冰凉的液体落在徐义超脖子上,他打了个颤抬头,头顶正在大量渗血,保安老田的黑影出现,一只手从血液中挣脱出来,愤怒地朝他们抓来。 桑雀迅速拉开502的门,扯着徐义超进去。 砰! 门被关上,让人汗毛倒竖的阴冷感不断侵袭,外面静悄悄听不到任何响动,门缝下却有大量鲜血涌入。 徐义超这才反应过来,租户须知,不准乱丢垃圾,不准高空抛物,桑雀这是在…… 嫁祸于鬼!用鬼对付鬼! 片刻之后,脚下血流一眨眼消失不见,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外面只剩下保安老田走动的脚步声,和钥匙的碰撞声。 “梦游女被保安老田制裁了?”徐义超悄声询问。 桑雀没吭声,屋子里很黑,前后两扇窗上都蒙着黑布,只有门缝下透进来一点月光。 眼睛逐渐适应屋里的黑暗之后,桑雀慢慢看到房间里…… 有很多人! “别动!” 徐义超还要往后退,桑雀低声提醒,徐义超立刻定在原地,后脚跟都没敢往下放。 他的夜视能力不如桑雀,现在还看不清周围的东西,视线里只有门缝下那一道微弱的光。 “怎……怎么了?” “别乱看,现在慢慢往前走,开门出去,动作小一点。”桑雀低声叮嘱。 黑暗中传来徐义超艰难的吞咽声,他浑身紧绷,同手同脚地往外挪,严格执行桑雀的吩咐,目不斜视。 桑雀感觉周围那些应该不是真人,是动作各不相同的人形泥塑,穿着旗袍。 因为黑所以看不清楚,但是桑雀隐约能感觉到,那些泥塑的脸和身体都很诡异和扭曲。 那些人形泥塑全都面朝着他们,让桑雀脑子不受控制的想到寂静岭电影中那群‘可爱的’护士小姐姐。 徐义超之前说,这间屋子住的是巧姨裁缝铺的梁巧民,喜欢做人形泥塑,因为偷看了山神雕像的真容发了疯。 幸好他们不是带着手电筒进来的,否则看清这些泥塑的时候,精神状态恐怕不会很好。 桑雀跟在徐义超身后,一手水果刀一手撬棍,慢慢往前走着,余光中看到那些人形泥塑也在缓慢转动,始终面朝他们。 室内逼仄,气氛压抑,就连一直都淡定的桑雀,此刻也出了些冷汗。 她已经不再怕那些能直接看到的邪祟鬼怪,包括那个保安老田,逼急了,她也敢上去敲一闷棍。 但是这种完全不能去探究和‘看’的未知存在,还是让她很有心理压力。 第47章 顶楼(梦笔心言盟主+1) 徐义超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极度缓慢地按下门锁,将门一点点朝外推开。 桑雀不由屏住呼吸,握紧水果刀随时准备出手。 好在有惊无险,他们没有去看,没有去碰,没触发任何恐怖规则,顺利走出了502号房。 房门被重新关好之后,桑雀和徐义超的心脏都在寂静的黑夜中怦怦狂跳。 咽了口唾沫,徐义超问,“刚才里面有什么啊?” “不清楚。” 桑雀的回答让徐义超愣了愣,最后想想还是别问了,桑雀也说过,知道太多没好处。 桑雀之前泼剩下的公鸡血瓶子还掉在地上,其他垃圾全都消失不见,她把瓶子捡起来,取出里面浸泡的两根红绳缠在手臂上,剩下的血交给徐义超。 “我去公共卫生间看看,这是公鸡血,能驱赶脏东西,不够用的话……你是童子身吧?” 徐义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一红,“我还未成年呢姐姐!” “童子尿也有效果,还能破鬼打墙,最多五分钟,我要是没从里面出来,你就赶紧自己走。” 说完,桑雀把口袋里的租户须知和租户登记表,以及郑乐天的手机也交给徐义超,提着撬棍就朝远处的公共卫生间走去。 徐义超张开嘴,又把话咽下去,他是想问,童子尿怎么破鬼打墙,是边走边尿,一路尿出去吗? * 这栋楼里每一层的公共卫生间布局都一样,中间进去是两排水龙头和水池,左边是男卫生间,右边是女卫生间。 滴答……滴答…… 很经典的水滴声,还有水池上的镜子,女卫生间的隔挡,全都是恐怖片中的经典。 桑雀克制住自己的想象力,抬脚走进去。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异常幽静的世界,阴冷潮湿感扑面而来,带着卫生间独有的霉臭味。 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一个人影闪进女厕所,桑雀转头,只看到一片蓝色的衣角。 桑雀正了正口罩,先朝男厕所那边探去。 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跑动声从里面传出,像小孩。 桑雀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入口处的小便池里全是腐烂的老鼠,蠕动的蛆虫,苍蝇被惊动,嗡嗡飞舞。 墙壁泛黄,蹲坑的格挡木门破破烂烂,有的掉在地上,有的半挂在门上,还有紧闭着的。 接下来该不会有冲水声吧? 桑雀心里想着,果不其然就有冲水声从最里面那个紧闭着的格挡里传出。 桑雀没有理会,随便扫了两眼转身就走,黑山村已经教会了她,不要有该死的好奇心。 刚走两步,水池区的所有水龙头突然开始放水,浑浊的水流眨眼间续满水池,往外溢出来。 吧嗒!吧嗒! 有踩水的声音,一双湿漉漉的脚印出现在远处,迅速朝着桑雀这边冲来。 桑雀站在原地没动,瞅准时间挥起水果刀横扫一下。 哗啦! 一滩腥臭的水凭空在桑雀面前崩散开,水果刀上的鬼兵符印记变淡一些。 流水声没了,水池也恢复干燥无水的样子。 “卫生间的水,果然不‘干净’。” 桑雀径直走向女厕所,一拐进去,地上拖拽状的血迹映入眼帘,视线顺着痕迹往前移动,倒数第二个坑位隔挡下,大片黑色头发缓慢地缩了进去。 桑雀依旧只是站在门口位置查看里面,并不打算进去,大部分恐怖片里,都是因为主角过分好奇,才被脏东西趁虚而入。 按正常逻辑,这里就是404,但这里明显没有她要找的‘村怨’。 桑雀也不知道村怨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她忽然有种想要划破自己的手放点血,嘬嘬几声的冲动,看看‘村怨’会不会闻着味儿出来找她。 算了,再去看看禁止入内的顶楼吧。* 卫生间外。 徐义超抱紧桑雀的唐横刀,战战兢兢缩在墙角,不时查看手机上的时间。 过了两分钟,看见桑雀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徐义超松口气迎上去。 “怎么样,解决了吗?” 桑雀摇头,“继续上楼。” 两人又上一层,楼上时间变成了下午六点,血红色的霞光照进楼内,更显诡异。 桑雀和徐义超按照租户须知上的规则,在楼内小心寻找,一层一层的探查,桑雀的谨慎和克制,让两人避开许多危险。 五分钟后,两人到了天井楼的顶楼,也就是第七层,但这一层的门牌号都是8开头。 这一层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头顶是厚重的乌云,看不到月亮。 除此之外,这一层所有房间包括卫生间,全都被木板封住,木板上还贴满了各式各样的黄色符纸,在阴风之中微微卷动。 “嘶——这是什么恶鬼啊,这么大阵仗?我们还进去吗?” 谨慎起见,桑雀把徐义超挡在楼梯口,没敢正式的踏入顶楼,以免触发规则,引得保安老田现身。 “把装公鸡血的瓶子拧开。” 桑雀放下撬棍,把水果刀揣包里,取下一直背在身后没机会用的猎弓,拿出一根箭矢,让徐义超把公鸡血浇在箭头上。 “退开。” 徐义超让开位置,桑雀侧身站立,箭矢搭在弦上,朝下,看了眼正对楼梯口的公共卫生间,深吸一口气。 抬弓,拉弦,瞄准。 嗡! 弓弦震颤,箭矢破风,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沾着公鸡血的箭矢狠狠钉进对面卫生间上方的钟表里。 徐义超惊讶地睁大眼,“好准!” 桑雀没理会徐义超被惊艳的眼神,皱起眉头看着远处,卫生间那边没有任何变化,公鸡血好歹有一点克制阴邪的作用,多多少少给点反应啊? 有反应她才好打破规则踏入顶楼,不然没必要惊动保安。 桑雀总觉得是因为时间不正常,所以他们找不到‘村怨’。 但很明显,操控这楼里时间变化的不是每一层卫生间上方挂着的钟表。 难道是……桑雀想到他们刚进入兄弟钟表铺时,那个立式大摆钟。 最显眼的位置,才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位置。 “先回一楼,再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必须在现实时间凌晨12点前离开村子。” 虽然是两个世界,但是严道子跟桑雀说的话,她始终谨记着。 过了凌晨12点,外面的邪祟不好惹,现代世界可能也会有这种规则。 两人刚一转身,后方突然传来空灵诡异的戏腔。 “张三哥诶——求你——开开恩呐啊——” 徐义超骇然睁眼,汗毛倒竖。 桑雀慢慢朝后转头。 “莫让我夫妻诶——两离兮——欠你的赌债我——不赖账诶——” 阴风瑟瑟,各处符纸哗啦啦地甩动。 原本的公共卫生间竟然变成一个戏台,上面有个穿戏服的女人,戚戚然的唱着。 第48章 不能承受的反噬(梦笔心言盟主+2) “东寻西借——定还清诶——” “走!” 桑雀推了徐义超一把,两人径直下楼,这里的东西都有规则,不去主动触发就不会有事。 而且,那也不是‘村怨’。 ‘村怨’能把徐淑芬他们困住,最起码跟山神差不多级别或者更强,面对山神的时候,阴童有明显的反应。 现在,阴童没一点动静。 大部分时候阴童都很安静,不会主动去攻击别人,只有遇到她想要的东西,或者对她有威胁的存在,她才会有反应。 找‘村怨’,阴童就是最好的‘探测器’。 唱戏的声音被甩在身后,两人一直朝楼下走。 走了一分多钟之后,桑雀突然顿住脚步吓了徐义超一跳,立刻抱紧唐刀警惕周围。 桑雀停在楼梯口,沉声问,“我们到几层了?” “啊?”徐义超有点懵,看了眼距离楼梯口最近的房间,“这不601嘛,第五层。” 桑雀看向徐义超,“你觉得我们像是只下了两层楼的样子吗?” 徐义发现问题之后感觉一股寒气直冲头顶,他立刻跑到楼道栏杆处,伸着头朝下看。 下面黑雾蒙蒙,看不到一楼。 上面也是黑雾蒙蒙,看不到顶楼。 “我去!鬼打墙吗?” “公鸡血的瓶子给我。” 桑雀从徐义超手里接过装公鸡血的矿泉水瓶,只剩下底部一点点,她用水果刀在瓶子上开了个小口,让公鸡血慢慢滴落。 两人放慢速度,一边滴血一边往下走。 这次两人都仔细数着,下了三层之后,桑雀看向最近处的门牌。 701! 他们明明一直在下,也用了破除鬼打墙的办法,结果竟然还上去了一层。 公鸡血没用,徐义超犹豫了下,问道,“要不要我嗯……试试?” 桑雀知道徐义超说的是童子尿,公鸡血都没用,童子尿和公鸡血差不多,作用应该不大。 “这不是单纯的鬼打墙,不然徐奶奶怎么会被困在这里,我刚才也是疏忽了。” 桑雀靠在楼道的墙上,稍微喘口气。 徐义超皱着眉头想办法,“要不然我们再往下走走看,要是能找到二层,再不行三层,直接从栏杆跳下去,只要不是脑袋着地,也就是骨折而已。” 桑雀想到从楼上掉下去的郑乐天,他会不会也是这种想法? “郑乐天的手机先给我。”桑雀伸手。 徐义超把手机取出来,桑雀重新打开郑乐天的手机查看那两个视频,看完之后,她问徐义超,“一个始终惦记着要救人的人,会自杀吗?” 徐义超摇头,“换我不会,活着才有希望,除非被逼得没办法。” “对,就是被逼到没办法,所以决定冒险。” 桑雀暂停视频,放大郑乐天背靠的那面墙。 “看样子应该是哪一层的3号房和公共卫生间的角落,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找到什么办法,决定冒险又害怕出事,所以提前留了遗言。” 徐义超叹气,“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找找看,他能跟徐奶奶一起进来,说不定也是专业人士,兴许能留下有用的线索。” 两人对照着视频背景,开始逐层寻找,天井楼内的时间可以改变,但是有些固定的东西,无法被影响。 他们足足找了半个多小时,跟巡逻的保安老田斗智斗勇,躲避又突然复活的梦游女,还有总是骑着童车到处乱窜的房东小儿子。 总体上,只要不进入房间内,外面的危险就是这些,看好每层的时间,熟悉规则之后都可以躲避。 费了一番功夫,两人在他们之前没有搜索过的三层,303号房外墙处找到了郑乐天录视频的地方。 “三层跳下去能摔得脑浆子崩出来吗?”徐义超很震惊。 桑雀到处扫视,“楼里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考量,这里有绳子。” 桑雀发现旁边生锈的栏杆上绑着一节绳子,她用水果刀触碰绳子,绳子没有消失,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将绳子拉起来,下面有被利器划断的痕迹。“看来郑乐天是想通过绳子从这里降下去。” 徐义超道,“那就说明我的想法是对的,直接跳楼就能出去。” “从结果看来,正确也不正确。” 正确的是郑乐天确实出去了,不正确的是,没能活着出去。 桑雀探头往下看了看,这里每层的层高不是特别高,以她的臂力,跳下去抓住下一层的栏杆缓冲一下,再跳下去,问题不大。 “你臂力怎么样?引体向上一口气能做几个?”桑雀问徐义超。 徐义超立刻抬起手臂亮肌肉,“我可是咱们三中的灌篮王,引体向上一口气10个没问题。” “还行,及格线,那咱们就从这里跳下去。”桑雀看向楼下。 “啊?”徐义超震惊极了,“真跳啊?” 桑雀说出她的想法,“不直接跳到底,一会我先下,你抓着绳子下,只要跳到下一层就好。” 徐义超明白过来,探头看了眼楼下,虽然黑雾弥漫看不到底层,但是楼下的栏杆和地面还是能够看清楚的,一层一层的跳,算是比较保险的做法。 徐义超正估摸着怎么个跳法,旁边忽然人影一闪,桑雀已经翻到栏杆外。 “等一……” 桑雀松手,稳稳抓住下面一层的栏杆,徐义超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去。 “下……你就先下吧。” 面前的门牌号是203,桑雀松口气,心想这样下楼应该是正确的,被扭曲的可能只有楼梯。 她双臂用力,踩着边缘借力,一下从栏杆翻进去。 落地的瞬间,地面突然渗血,迅速形成一个血泊,桑雀避之不及直接踩进去。 一只手迅速从血泊中伸出来,猛地抓住桑雀的脚腕,阴寒刺骨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保安老田狰狞的脸从血泊里挤出来。 “先别下来!” 桑雀朝着头顶大喊一声,挥起水果刀对着保安老田的天灵盖狠狠刺下去。 老田刚冒出一半的脑袋立刻在鬼兵符的作用下灰飞烟灭,鬼兵符也变淡了许多。 但是桑雀脚下的血泊并没有消失,越来越多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死死钳住她的脚腕,下半身几乎失去知觉,有种要融化在血泊里的感觉。 跳楼难道算‘高空抛物’? 所以触发了保安老田的攻击规则? 后颈上有凉气吹来,桑雀呼吸一滞,立刻下蹲。 老田染血的保安棍好险打在桑雀身上,桑雀用力拔自己的脚,却越拔越陷,根本挣脱不出那片越来越大的血泊。 带着鬼兵符的水果刀扎下去,血泊嗤嗤冒烟,鬼兵符被快速消耗,血泊太大,这样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老田也像梦游女一样,在这栋楼里无法被彻底消灭,就算用鬼兵符杀他,他也能很快重新吸收楼里的怨气恢复。 老田的保安棍再次从桑雀背后打下来,这次她除了扑倒在血泊中,根本无法躲避,但是真要扑倒了,她立刻就会被血泊整个融进去。 “我去你的!” 千钧一发之际,徐义超抓着绳子从楼上下来,直接把手里的唐刀扔标枪一样砸向老田。 唐刀穿透老田魂体,上面残留的鬼兵符发挥作用,老田浑身一颤,身体再次散开,消失在桑雀背后。 但是没过两秒,又一个老田从桑雀前面的墙壁血迹中挤出来。 整个楼道无论是墙壁,地面还是头顶都在大量渗血,如果不能解决老田,他们根本跑不掉。 这次也没有规则的漏洞给桑雀钻! 老田再次挥起保安棍对着桑雀砸来,徐义超吊在半空紧张到失声。 桑雀狠劲爆发,果断取出胸前挎包里的杀猪刀扯开红布,一下划破手心,带着飚飞的鲜血,对着面容狰狞的老田狠狠一挥。 老田的脑袋瞬间飞起来,身体扑倒在桑雀脚下,后方墙壁上也出现一道很深的刀切痕迹,整个楼道中所有血液眨眼间消失不见,恢复之前的样子。 桑雀半跪在地,面前掉落着一个圆环,上面穿着两把生锈染血的钥匙。 “桑呃……木兰你太牛了!” 徐义超从上面跳下来,震惊地看着桑雀。 桑雀试图转头看向徐义超,整个脑袋却不受控制的往右歪。 滴答……滴答! 血滴绽开,杀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刃上多了道崩口。 一条血线从桑雀脖子上迅速扩张,鲜红刺目的血液,止不住地涌出来! 求订阅!求! 第49章 找到了(梦笔心言盟主+3) 看到这一幕,徐义超吓到手抖,语无伦次。 “桑……桑……这这……我我……” 徐义超扭头四处寻找,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帮桑雀止血的东西,只能无助着急。 桑雀按住血流不止的脖子,一口血呕出来。 凡是阴物,使用之后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杀猪刀很强大,但是这个代价,简直就是以命换命,她根本承受不起。 生命的迅速流失让桑雀求生意志爆发,她想到邪祟鬼物受伤也不会死,可以慢慢恢复,她在心中低喝着‘癸丑’的名字,哪怕她这时候来附身,或许也能暂时帮她留住一条命。 阴童没有丁点反应,或许桑雀死了,阴童就能恢复自由。 哪有那么容易! 情况越危急,桑雀越冷静,大脑高速运转,她放下染血的右手,让厌胜钱的印记显现出来。 为什么厌胜钱在掌心是八卦这一面? 为什么从黑山村回来的时候,消耗掉了对应生门的艮卦? 为什么现在留下的,偏偏是对应死门的坤卦? 生门可以回现代,死门明显是通往诡异世界的路,既然艮卦和坤卦都有对应的作用,那其他的卦象呢? 在桑雀强大的意念作用下,原本显现出来的坤卦逐渐开始隐没,对应生门的艮卦重新显现。 我要活!我必须活下去! 桑雀将右手按在脖颈伤口上,艮卦,五行属土,土生万物,万物复苏! 掌心一片滚烫,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桑雀掌心传递到脖颈伤口处,血流迅速止住。 原来厌胜钱除了能够开门,还有别的作用! 这个发现让桑雀很惊喜,同时对这枚古钱的好奇心也达到了顶点。 没等桑雀继续思考,掌心的热力迅速消失,脖子上的伤口血止住了,伤口却没有愈合,仍是皮开肉绽,十分恐怖。 徐义超被震惊了一次又一次,这会不由冒出一句话,“你是巫医吗?还能自己治疗的?” 巫医? 巫……巫娘娘…… 桑雀眼神逐渐深邃,她吸了口气站起来,因为失血过多脑袋昏沉,踉跄着朝后倒。 “喂喂喂,你可不能再倒下啊!” 徐义超赶忙伸手来扶,桑雀的手却突然抬起,一把掐住了徐义超的脖子。 “唔你……你干嘛……” 阴冷的气息从桑雀体内爆发,她外露的皮肤上不受控制的出现青色尸斑,无法控制自己的手,狠狠地用力掐着徐义超。 右手掌心的厌胜钱印记只剩下外围的圈,力量不足,阴童要趁机占据她的身体。 桑雀的眼睛里流出血泪,徐义超用力掰着她的手。 这时,徐义超身上也爆发出一股阴寒的力量,桑雀掐住他脖子的手指逐渐变成纸一般的质感。 是那个纸人小女孩残留的力量! 因为这点力量的反作用,桑雀手指微微松开,在心中爆喝。 滚回去! 给我,滚回去! 阴寒的力量退回体内,桑雀手一松往后踉跄几步靠在栏杆上。 徐义超按着脖子剧烈咳嗽,一直后退到墙下,看桑雀的眼神里多了一抹畏惧。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桑雀主动道歉。 徐义超大口喘气,浑身颤抖,仍旧有些不敢靠近桑雀,这一路他对桑雀都是完全信任,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桑雀突然变得像那些脏东西一样,他怎么可能不怕。 恐怖片里,最可怕的不就是一直信任的人,其实是个鬼吗?桑雀并不想跟徐义超解释什么,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难以集中注意力,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下一次阴童再出来,她恐怕就没有任何抵挡的力量了。 桑雀弯腰捡起地上的杀猪刀,刀刃豁口,说明这东西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最多再有两次就会断掉。 包好杀猪刀之后,桑雀又捡起保安老田遗落的那两把钥匙,暂时不知道这是阴物,还是可以打开楼下逃生门的钥匙。 但是拿着钥匙的瞬间,桑雀感觉楼内的雾气似乎在慢慢消散,她伸头朝下面看。 能看到一楼地面了! 郑乐天的尸体也还在花坛边。 “徐……闰土,你过来看看,能看到一楼地面吗?” 桑雀让开位置,徐义超还惊魂未定,等桑雀走开,他才小心戒备着挪到栏杆边缘,看一眼之后摇头,表示看不到。 想了想,桑雀把钥匙丢给徐义超,“拿着钥匙,你先走吧。” 徐义超接住钥匙,内心震动,突然发现他过于小心眼了,这一路是他非要跟着的,桑雀都没嫌他麻烦,救他好多次,他现在却因为桑雀刚才的失控,就把她当成敌人一样防备。 简直是忘恩负义! 桑雀明显是带着目的来这里的,她要找到404,或许这也跟她刚才的失控有关系。 就算是鬼,也有好的,他身上那个纸人不就是吗? 徐义超嘴巴动了动,偏头吐了口气才道,“其实这一路上,我一直有个想法,怕你笑我,我才没说,现在既然你已经没别的办法了,那不如试试我这个脑残的办法。” 桑雀一脸疑惑。 徐义超捡起桑雀掉落的水果刀,到202门口,把上面的门牌撬下来,刮去上面的数字,最后蘸着地上桑雀刚才撒出来的血,直接在上面写了三个数字, 404! 写完之后,徐义超把门牌重新挂上去,“呐,你要找的404。” 桑雀怔住,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突然想起两个世界都有一条规则。 信,则有! “徐闰土同学,下次你可以早点说。”桑雀扬唇。 徐义超不好意思地挠头,把水果刀和唐刀都递还给桑雀,只拿了撬棍和钥匙。 “我到门口等你,确保你的退路畅通。” 说完,徐义超就拿着钥匙,直接从二楼栏杆翻下去,消失在下方的黑雾之中。 桑雀盯着那个门牌看了片刻,坚定自己的信念,大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拉开房门走进去。 强烈的白光刺入眼睛,桑雀抬手遮挡,耳边有滋滋的声音,好像小时候电视花屏的白噪音。 等白光慢慢褪去,桑雀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窗明几净,充满八十年代氛围的房间里。 墙上挂着旧相框和裱起来的奖状,钟表秒针哒哒哒地走动,差一分钟十二点。 绿冰箱,缝纫机,发黄老旧的梳妆台,还有铺着白色蕾丝铺巾的老式沙发。 电视机柜上放着老式暖水瓶,一些印有大红花的玻璃杯,和一台黑白电视,正闪着雪花。 咔哒! 换台声传来,闪烁的屏幕出现黑白画面,桑雀一眼就认出画面中的两个人。 徐淑芬和郑乐天。 还债强迫症犯了,一个盟主的加更完成,还剩两个盟主的6章加更。 这下真的没有了,下午要准备明天的,明天未必有加更,真的明天见~ 第50章 阴童VS村怨(求月票) 失血和疲惫让桑雀的视线恍惚,心跳也有点快,还有阴童,隐隐躁动着。 村怨,就在这里! 厌胜钱力量不足,无法开门去黑山村,没了最后的退路,本该紧张的桑雀却突然放松下来,走到沙发前坐下休息,抓下沙发上纯白的蕾丝铺巾擦拭身上的血。 电视画面明显停顿了下,又继续播放。 桑雀一边擦一边看,画面里除了徐淑芬,郑乐天,还有一个衬衣长裤,颇有硬汉气质的男人。 郑乐天口中的武军哥吗?他相册里也有这个男人。 黑白画面像午夜凶铃的录像带一样跳动闪烁,没有声音,都是他们三个人在村子各处放置贡品,进行祭拜的画面。 之后,三个人站在兄弟钟表铺门前,徐淑芬抱着盖了红布的山神像,郑乐天仰头看,郑武军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尺子。 擦完血,桑雀把铺巾扔在一边,感觉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强烈,让她喘不上气,身体发虚出冷汗。 桑雀按住心脏深深吸口气,又从挎包里取出士力架撕开,吃了起来。 沙沙…… 电视花屏,桑雀没理,两口一条士力架,吃完又取出一条慢慢撕开。 电视恢复正常,画面里的三个人推开404的房门走进去,紧接着画面一闪,郑乐天拖着徐淑芬从门里扑出来,两人摔倒在地上。 门内有大量头发妖异的舞动,缠住徐淑芬的脚将她往门内拖,郑乐天冲过去抓住徐淑芬。 桑雀双眼微眯,在闪烁的画面中隐约看到两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子出现在徐淑芬脚边,将那些头发撕扯开。 得救之后,郑乐天搀扶着徐淑芬,快速离开。 啪! 什么东西从头顶掉下来,桑雀低头一看,她刚咬一口的士力架上多了一条小小的白虫子,卷曲蠕动着,是蛆! 更多的蛆虫从头顶砸下来,下雨一样连绵不绝,很快整个房间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不断卷曲蠕动的蛆,桑雀身上也落了不少。 桑雀抬头,瞳孔一颤。 无数头发在屋顶纵横交错,其中缠着一个男人,头发从男人口耳眼鼻中穿进去,将男人开膛破肚,那些蛆虫就是男人身体里掉出来的。 郑武军! 沙沙…… 电视花屏的白噪音中,那些头发蠕动伸展,房间四面墙上渗出大量血液,所有家具物品快速腐坏,被血淋透,地上的蛆虫也被血淹没。 电视再次转台,这次的画面像一个人的视角,晃动着,伸手推开404的房门,看到八十年代的房间,长长的沙发对着电视机,沙发上露出桑雀戴鸭舌帽的脑袋。 吱——呀—— 桑雀听到身后门被打开的声音,冷风吹在她后颈上,随着电视画面中的视角越来越近,阴凉的压迫感也在逐渐逼近她,笼罩她。 染血的头发从沙发各处缝隙伸出来,慢慢接近桑雀的身体。 怦怦!怦怦! 桑雀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来自她身体自己,也来自这个房间。 她总算是知道,那个先前在天井楼外看到的,像心脏一样的黑茧在哪里了。 或者说,这个房间就是那颗心脏一样的黑茧,她就在黑茧内部。 啪! 一只手按在她肩头,冰凉,沉重,桑雀感觉身体不能动了。 电视画面里显示着她的后脑勺,手腕和脚腕处传来冰凉湿滑的感觉,差不多了。 桑雀终于不再压制精神的困倦和身体的疲惫,打了一个哈欠。 “想要啊,自己动手吧。” 桑雀右手插在口袋里,呢喃一句,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一踏进这个房间,就感觉到了阴童的躁动,跟她第一次踏入严道子房间时一样,对这里的某样东西,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村怨’以心脏的形态出现,虽然不是阴童缺的原装心脏,但对阴童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数不清的头发顷刻间将桑雀牢牢捆缚,沿着她的身躯向上,即将从桑雀脖子上的伤口进入时,桑雀重新睁开双眼。 眼神空洞,无神,没有任何焦距。 按在肩头的那只手被桑雀一把抓住,一瞬间,她背后的人形黑影四分五裂,纸灰般飘散。 一双双发青干瘪的鬼手凭空从桑雀腹部伸出,分别抓住各处的头发,用力往桑雀身体内部扯动。 原本是猎物的桑雀,此刻身份转换,成了猎人!整个房间剧烈震动起来,所有家具东倒西歪,茶杯乱飞,墙壁开裂,地上血水沸腾般激荡着。 桑雀坐在沙发中巍然不动,捆缚她的头发试图退去。 奈何阴童手紧,抓住的东西绝不放手,就那么一点一点扯着头发,把‘村怨’的力量收入体内。 桑雀的意识介于村怨和阴童的角力之间,她从村怨中‘看’到许多零散的画面。 小女孩望着穿白裙的妈妈,跟陌生叔叔笑着聊天,细碎的呓语在她耳边蛊惑着什么,一根黑色细丝,无声无息的侵入小女孩心脏。 村怨的力量突然加强,阴童那些干瘪手臂被缠住两个,融化成血水。 紧接着,桑雀眼前闪现九幽地狱的画面,黑铁荆棘疯狂生长,猛然刺入她体内。 鲜血淋漓洒落,锥心刺骨的剧痛之下,桑雀嘴角溢血,阴童的力量也得到了加强。 新的手臂从桑雀腹部凭空伸出来,猛地将头发从墙壁中扯出来。 整面墙轰隆塌陷,露出后面一片废墟的空间,无数头发包裹着像心脏一样的黑茧,猛烈跳动着。 桑雀再次‘看’到,村民们对着胖屠夫指指点点,胖屠夫双眼通红,同样的呓语声在胖屠夫耳边响起,他愤怒地掀了猪肉摊子,黑色细丝,侵入他的心脏。 还有脸上有媒婆痣的徐春霞,巧姨裁缝铺的梁巧民,兄弟钟表铺的两兄弟,以及住在天井楼中,甚至是整个徐家湾村内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的愤怒,委屈,争吵,悲伤等等情绪,全都变成了怨念,化为‘村怨’的养料。 这些画面和争吵声让桑雀头疼欲裂,精神恍惚。 九幽地狱中的黑铁荆棘不停的在她体内开叉生长,不断深入她身体每一处,让她的灵魂感受极致的痛苦,让她被压制的恐惧迅速爆发。 这些恐惧和痛苦,就是阴童最需要的力量。 桑雀逐渐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最后一丝意识在心灯的保护中飘摇,抵抗着阴童和村怨狂风暴雨般的撕扯。 桑雀咬牙坚持,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整个人从灵魂到身体陡然一轻。 漆黑的视线从中间迸裂一抹光芒,光芒慢慢向外扩散,她看到小小的阴童站在那个一片废墟的房间中,手里抓着一颗漆黑的,跳动着的心脏。 阴童赢了! 桑雀右手动了动,掌心一片滚烫,这股热力传递到她身体每一处,快速驱散阴寒和疼痛,让她恢复力气和神志。 桑雀将手摊开,看到掌心的厌胜钱纹路,双眼骤亮。 四个完整的卦象! 果然,被她驾驭的阴童出手对付其他邪祟鬼怪,她的厌胜钱也能吸收到力量。 所以阴童自从被驾驭,一直静悄悄的,一方面是因为她没兴趣欺负弱小,另一方面恐怕就是因为出手会补充厌胜钱的力量。 等于阴童自己干活困住自己,越努力困得越死! 厌胜钱这个压制邪祟的能力,对于邪祟来说简直无解,只能消极抵抗。 所以她最初最弱小的时候,阴童才没有任何抵抗,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待着,被她放出来的时候才开始搞事,试图杀掉她脱困。 可现在,阴童已经从她身体里跑出去了,又得到了‘村怨’的心脏。 如果阴童将心脏装进身体里,她这四个卦象,还能压制住她吗? 阴童可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很多! 远处,阴童用空洞的眼窝看向桑雀,嘴巴张开到不可思议的大小,将手里的心脏举起来。 桑雀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铛—— 一声钟鸣突然响起,阴童手里的黑色心脏突然消失不见。 倒塌的墙壁下,摔碎的挂钟分针跳动,向后倒退了一格! 又倒回了她进来时的,差一分十二点! 怦怦!怦怦! 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有头发窸窸窣窣的声音,重新出现在房间内。 一种绝望的恐惧感,不受控制的占据桑雀全部心神。 村怨,又复苏了! 第51章 合力(求月票) 天井楼侧门,徐义超用保安老田的钥匙打开侧面的拉闸门之后,就坐在拉闸门的轨道上等桑雀出来。 他时不时查看手机,握紧撬棍警惕周围动静。 等了三分钟之后,一声猫叫从楼内传出。 “小黑子!” 黑猫从楼上跑下来,听到徐义超的声音,愤怒地对着徐义超哈了口气,之后像是察觉到什么,扬起脑袋看向天井楼某处。 那双碧绿瞳孔中闪着异样的光,看了片刻,黑猫舔了下嘴,想起某人承诺的罐罐,又跑到徐义超脚下,非常敷衍地用脑袋蹭了下徐义超的腿。 喵~ 黑猫叫了声,扭头朝前面钟表铺走去,见徐义超呆愣原地没跟上来,黑猫挥爪虚挠,又哈气威慑,还对着钟表铺方向甩了下头。 徐义超这才看明白,“你让我跟着你?” 喵! 非常短促有力的叫声,表示肯定。 徐义超想了想,还是跟着黑猫去了前面钟表铺,看黑猫蹲坐在钟表铺正对大门的大摆钟前甩尾巴。 大摆钟和店铺内其他钟表的时间还定在12点,没有任何改变。 “什么意思?”徐义超挠头,没明白。 他问完,忽然发觉黑猫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视,还带点无奈,之后又很挣扎。 然后黑猫起身,用爪子在地上刨了两下,转身屁股对着大摆钟,分开两条后腿下蹲。 电光石火,徐义超明白了! * 天井楼内。 徐淑芬抱着山神像,气喘吁吁地靠坐在栏杆下,看着面前三间房,全都是404的号牌。 隐约间,她看到她那死鬼老伴,穿着妥帖平整的中山装,背着手站在楼梯口,等着接她一起下去。 徐淑芬笑了笑,“你自己走吧,天天跟着我,我还怎么跟别的老头跳广场舞。” “没有你,我又不是不能活下去,孩子们去的时候我没放弃,你走的时候我也没放弃,今儿个,我更加不会放弃。” 徐淑芬抱着山神像,抓着栏杆,重新站起来。 * 404房间内。 桑雀看到数不清的头发从各处冒出来,顷刻间便将阴童包裹起来层层缠绕,形成一个新的黑茧,像心脏一样跳动着,撑满废墟上的空间。 怦怦! 怦怦! 怦怦! 三次心跳间,桑雀没有看到阴童的反击,也没有感觉到阴童从她体内汲取力量。 没等那些头发朝她袭来,桑雀果断抽出一根箭矢,将口袋里最后三张鬼兵符统统附加在上面。 严道子一张鬼兵符只伤到阴童,现在阴童被村怨吞了,一张符的力量肯定不够。 弓弦拉满,原本银白色的箭头变得漆黑如墨,飘散出阵阵黑色烟气,因为太多鬼兵符的力量,箭头正在逐渐裂开。 行不行,就看这一箭了! 无数黑发从房顶和地面袭来,桑雀松手放箭。 箭矢破风疾驰,穿透交迭成网的头发,在空中划出一道黑中带火的痕迹,正中黑茧中心。 三条蝌蚪状的符文爆开,狠狠印在黑茧上。 火焰腾起,黑茧猛烈燃烧,所有头发都在眨眼间被烧成灰烬,扑簌簌地掉落。 桑雀的掌心越来越热,迅速吸收着村怨的力量。 铛—— 又是一声钟响,时间又要倒回一分钟之前! 桑雀咬紧后槽牙,气得想摔弓,难道真要开门把村怨引到黑山村去? 她回头看向背后的大门。 就在这时,废墟中的钟表突然毫无预兆的碎开,烈火中的黑茧剧烈震颤,墙壁倒塌,天花板崩裂,掉下大块水泥。 桑雀迅速扑倒在一旁,本以为会掉在血泊中,但是地上的血液和蛆虫都不见了,只剩下厚实的灰尘。 她一抬头,村怨已经被鬼兵符烧成灰烬,满身狼藉的阴童依旧站在那里,手里捏着村怨遗留的心脏,仰头吞入口中。 咕咚!桑雀听到清晰的吞咽声,她呼吸一滞。 紧接着,阴童消失,让桑雀头皮发麻的寒意从背后笼罩下来。 阴童,在她背后! 一簇像头发般的黑色细丝,从阴童跳动的胸腔中舒展散开,迅速裹向桑雀毫不设防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人好似凭空出现,拿着一把黑色木尺狠狠地打下来。 “恶鬼休要害人!” 苍老的声音同时传来,徐淑芬也好似凭空出现一般,站在门口,猛地扯下山神像上的红布。 散开的头发被木尺打散,阴童身体骤然僵硬无法动弹。 桑雀福至心灵,站起转身,用八卦齐聚的右手掌心,狠狠拍在阴童天灵盖上。 砰! 阴童被一掌拍散,化成黑烟冲入桑雀掌心,重新封印进桑雀身体里。 只不过这一次,阴童被烙下了‘山鬼印’,将彻底被桑雀掌控。 做完这一切,桑雀几乎脱力,踉跄着后退,扶住只剩下框架的旧沙发。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只不过废墟一片,不再崭新,满是腐烂的尸臭味,头顶还有诡异的绿色荧光闪动。 透过这点绿色荧光,桑雀看到一旁形容枯槁的郑武军,和靠墙瘫坐,已经重新盖好山神像的徐淑芬。 郑武军还活着,那之前天花板上的是谁? 桑雀抬头,瞳孔再次因为天花板上的景象震颤。 那是…… 兄弟钟表铺那两兄弟全家的尸骨! 他们以诡异的方式扭曲在一起,整个融入天花板中,那些绿色荧光就是从尸骨中散发出来的。 啪嗒! 一个胸牌掉在桑雀面前,上面还写着‘护士:徐嘉忆’几个字。 郑武军深深看了眼桑雀,“这里应该是兄弟钟表铺地下,先出去。” 他什么也没问,踉踉跄跄走过去,扶起徐淑芬就走。 桑雀拿好自己的东西,快步跟上去,关于今夜,关于村怨,她还有好多事情要问。 而且她今晚过来,除了猎杀邪祟,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请教徐淑芬,关于她在严道子那里找到的,那张黑山村的图。 * 兄弟钟表铺。 徐义超一泡童子尿浇上去,大摆钟整个裂开,吓了徐义超一跳。 脱下身上的红背心,把手抹干净,盯着裂开的大摆钟看,“小黑你快来,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徐义超发现大摆钟里藏了个红布包,他有点害怕,想叫黑猫过来驱驱邪,却发现黑猫跳进旁边空着的神龛里,正在舔爪子洗脸。 徐义超只好自己用撬棍把东西拨出来。 外层红布已经破损,徐义超一勾,里面的东西直接从破口处掉出来。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浑身漆黑的古怪小人,布满金色和红色的纹路。 徐义超莫名被吸引,准备捡起来仔细看一下。 “别动那东西!” 苍老的声音传来,徐义超冷不丁一颤,赶忙远离,抬头看到徐淑芬和桑雀,惊喜大叫。 “你们可算是出来了!” 徐淑芬抱着山神像,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旧红布,将地上的小人包起来。 又仔细查看了裂开的大摆钟,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一会,郑武军红着双眼,沉默不语地抱着郑乐天的尸体走出来。 “走吧,去我那慢慢聊,把今晚的事都聊明白。”徐淑芬慢声说道。 第52章 复盘(白盟主+1) 回徐淑芬家的路上,徐义超偷偷把保安老田的钥匙还给桑雀。 桑雀看到之后有些意外,本以为钥匙会随着村怨的消失而消失,但是能被带出来,说明这两把钥匙本身也是阴物。 桑雀将其包好收起,这一趟虽然惊险无比,但她可谓是赚翻了。 阴童吞噬村怨能力提升,又被她彻底压制,她发现了厌胜钱真正的用法,还得到两件阴物。 唯一的损失,就是五张鬼兵符,和脖子上可能要留疤了! 喵~ 猫叫声从脚下传来,桑雀低头,看着黑猫那圆溜的绿宝石眼睛,微微一笑。 小院中,徐义超帮着郑武军,把郑乐天的尸体暂时放置在院子最阴凉的地方,整理遗容。 徐淑芬把山神像重新安置在神龛里,黑猫一跃,跳到香案上,坐下来开始舔爪子。 徐淑芬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今晚也多亏了你。” 转头发现桑雀疑惑的眼神,徐淑芬解释道,“它啊,可不一般,小时候钻到我屋子里来偷吃的,等我回来的时候,它就蹲在山神大人面前,当时这块布掉在地上,吓了我一跳,谁知道小家伙一点事情都没有。” “就是原本琥珀色的眼珠子变成了现在的绿色,应该是得到了山神大人的馈赠。可惜,它看不上我这老婆子,宁愿在村子里流浪也不跟着我。猫啊,天生就懂得看人,它会选强者跟随,你以后可别辜负它了。” 喵~ 黑猫似乎是在赞同,欢快地叫了一声。 桑雀有些受宠若惊,她其实也没做什么,也就是喂了一根火腿肠而已。 “好吧,我一会带你回家吃罐罐。” 桑雀挠了挠黑猫的脑袋,黑猫迎着她的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其实她和老妈都很喜欢猫,小时候老妈养过一只,后来生病去了,老妈很伤心,就再也没有往家里养过,只是有空出去喂喂流浪猫。 现在家里还有条黑狗,希望它们俩在一起不要打架。 徐淑芬帮桑雀简单包扎好脖子上的伤口,叮嘱桑雀天亮了去医院消毒缝针。 之后给桑雀找了一套她的衣服,让桑雀去卫生间洗干净身上的血。 十点钟,四人一猫都坐在徐淑芬家的客厅里,开始复盘今天下午到今天晚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桑雀看到山神像后没了可怕的影像,但那两个三岁的小孩,还在神像周围追逐打闹。 放在遗像下的摇椅微微摇晃,那个老头也还在。 黑猫跳到桑雀腿上睡倒,让桑雀帮它挠肚子,舒服得眯上眼,呼噜呼噜。 面对徐淑芬,徐义超突然端正了不少,话也不多说一句,老老实实坐在旁边,就是时不时看看桑雀身上那件老年款的碎花绵绸睡衣,憋笑。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村口我不是让东子他大爷守着了吗?”徐淑芬问。 “我们溜进来的,不光我们,还有四个主播也溜进来了。”徐义超回答道。 徐淑芬叹气,“说好陪他跳一个月广场舞,他就是这样办事的!” 徐淑芬开玩笑似的说,想要缓解紧张的气氛,桑雀偷偷朝摇椅那边看了眼,老头还拿着报纸,没什么反应。郑武军依旧不苟言笑。 徐淑芬把先前在大摆钟里面发现的漆黑小人摆在桌上,“应该就是这东西催生出了村怨,那两兄弟年轻的时候,只怕是在南洋发的家,信了这种邪术,这件事还是怪我,怪我没有提前察觉。” 桑雀慢慢道,“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好,责怪是最没用的,只会增添负面情绪。” 喵! 郑武军微微点头,徐义超惊了下,又跟着委屈起来,心想他老妈要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在家里,他老妈自己找不到东西,都要怪他坐在那弄乱了她的脑子。 徐淑芬苦笑一声,慢慢给几人讲起来。 “南洋邪术我了解的不多,这东西肯定是两兄弟带回来求财的,徐家湾村这地方比较特殊,是龙脊梁山的阴穴,这东西被供在钟表铺内,滋生邪念,吸收村民怨气,最终就成了‘村怨’。” “我估计,兄弟俩特意盖天井楼,也是为了聚集阴气供奉这东西,最后遭了反噬,全家都葬送在这恶灵手中。我们本想着赶在中元节前,借两位山神的力量,消灭这个‘村怨’,却没想到……” 徐淑芬重重叹了口气,桑雀知道,她想说的是‘村怨’有那种能够操控时间的能力。 这时候,郑武军开口,“‘村怨’的那种能力,只能在天井楼内进行,并不是真正的时间倒回,而是在一分钟之内,从过去的记忆中汲取怨念,重新壮大自身。” “等会,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徐义超一头雾水。 桑雀右手手指动了动,明白郑武军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真正的重启,重新读档到一分钟之前的话,那么阴童第一次杀死村怨之后,她收集的四个卦象,在重启之后应该会消失。 但是没有,卦象依旧在,并且在第二次杀死村怨之后,又得到了四个卦象,补全八个才在阴童这熊孩子头顶印下‘山鬼印’,彻底掌控她。 要是鬼兵符管够,这可真是个‘刷经验’的好地方! 不知道阴童吞了村怨之后,会不会产生类似的能力…… 郑武军看了眼徐义超,补充道,“这次是我们走运,正好有人在外面配合,在村怨虚弱恢复期时,破坏了大摆钟里面的东西,不然我们就得一次又一次的跟村怨斗,直到它将过去记忆中积存的怨念全部耗尽为止。” 桑雀垂眸,也就是说,村怨复苏是有极限的,不是永无止境的。 徐义超忍不住问,“那我们在天井楼里经历的那些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楼梯上迷失?还有那些房间里的脏东西是怎么回事?” 郑武军一副看外行人的眼神,耐着性子解释,“那都是时间之中的记忆,蕴含怨念的记忆,楼内的每个部分都像不同时间段的拼图,被打乱次序,任意拼凑在一起。你所走的楼梯,一段可能是一年前凌晨12点通往3楼的,下一段就可能是半年前的凌晨3点通往5楼的。” “楼梯都是一样的楼梯,很难找到不同处,每个楼层的差别就大了许多,所以直接跳楼,能够破解这一点,但楼内同样有规则防备这一点。” “更何况,阴邪恶鬼所制造的领域,其中还有幻觉的成分在,会根据身在其中的人所产生恐惧进行变化,未必全部就是真实的,也不是全部就能找到合理解释的,在这类事件中,没必要纠结太多,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郑武军看向桑雀,“能否冒昧的问一句,你的师承。” 徐淑芬也好奇的看向桑雀,那时候她和郑武军被困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后来村怨被消灭,外面的大摆钟裂开,他们才在正常的时间线上汇合。 虽然没看到桑雀出手对付村怨,但他们都清楚的看到桑雀背后那个恶鬼,用了和村怨一样的手段,说明那恶鬼吞噬了村怨。 尽管有他们两人的协助,但最后一掌灭掉恶鬼的人,是桑雀。 这一点,无论是徐淑芬,还是郑武军他们整个家族的人,都做不到! 徐淑芬也很想知道,桑雀上一次为什么要骗她。 求订阅!求! 第53章 我师父(白盟主+2) 桑雀将刚才换衣服时想好的说辞拿出来,轻声道,“我师父叫严道子,已经过世了,他也只是临死前教了我三天而已,我对他了解不多。” 桑雀看了眼徐淑芬,“对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也了解不多。” 郑武军蹙眉,搜索记忆,根本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但是听名字似乎是道门的,隐世高人吗?临死收徒,倒是符合他们这类人的作风。 徐淑芬也在想,难怪桑雀什么都不知道,三天连很多基础常识都讲不完,看她驱鬼的能力不俗,怕是只学了一两道法门而已。 桑雀趁机转移话题,取出严道子那里找到的黑山村地形图。 “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想来请教徐奶奶这个的。” 桑雀把图放在桌上,让三人看。 “我想知道这上面标红的地方都代表什么意思,这是我师父遗物中找到的。” 郑武军看了一眼就沉声道,“这肯定是某种邪术,要将这一片区域中的生灵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全部献祭。” 桑雀心头一凛,果然如此! 徐淑芬也点了点头,“这跟我们向神明祈求赠予的法事布置是相反的,就变成了献祭,这是哪里的村子?” 桑雀神色内敛,平静道,“这是师父过去游历过的一个地方,他老人家在笔记中写到过,事情已经被解决了,我只是好奇。” 徐淑芬表示理解,她小时候刚接触这个圈子的事情,也对一切都很好奇。 郑武军站起来,“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我便告辞了,还要回去处理……处理乐天的后事,剩下的事情,就劳烦婆婆跟有关部门交代了。” 徐淑芬看了眼时间,刚到十点半,她站起来点点头,把郑武军送到院外。 对于郑乐天的死,徐淑芬也很内疚,郑乐天虽然很有潜力,可在这样的事件里,谨慎和克制,比潜力更重要。 两人去了院外,桑雀给老妈发了信息报平安,说她一会就回家。 徐义超先前也接到过他妈的电话,怒骂的声音桑雀听得一清二楚,让他死网吧里别回家,回家打断他的腿。 结果徐义超可能是因为劫后余生,情感爆发,含着眼泪跟他妈说了句,‘妈,我好爱你。’ 电话那边立刻就沉默了,过了半晌才回了句,“早点回家,给你留了饭。”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哄的女人。 桑雀想到自己的老妈,早上她就那样跑出家门,老妈肯定也会担心她,回去后,她也得好好哄哄老妈。 “你一会要不要问问纸人的事情?”桑雀问徐义超。 徐义超朝外面看了眼,为难地挠头,“她不是坏的,我怕淑芬奶奶不问缘由就给她灭了。” “但她现在是重伤状态,你不求助徐奶奶,她估计撑不到天亮就没了。” 徐义超叹气,点了点头。 送走郑武军,徐淑芬走进来,“你们也赶紧回去吧,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我会跟相关的人交代,只要你们不胡说,就不会有人去找你们。其他的事情,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说。” 桑雀在徐淑芬的话里听出,华夏肯定有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部门,徐淑芬会处理好她留下的尾巴,不影响她的生活。 这样最好,她目前也没有接触这个部门的想法,不想厌胜钱的秘密暴露,影响老妈的正常生活,还有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 徐义超还要说纸人的事情,坐着没动。 桑雀抱着快睡着的黑猫起身,去拿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的水果刀掉出来。“这是……神兵符!” 徐淑芬看到水果刀上残留的鬼兵符印记,惊讶出声。 桑雀把水果刀捡起来,“这叫神兵符吗?” 徐淑芬用力点头,情绪激动,“难怪你能对付得了村怨,这符威力巨大,我奶奶说过,我们这些供奉神祇的信男女,最初主要就是靠神兵符来请神明的力量,帮忙驱邪杀鬼。” “可惜后来制作这道符的具体方法在乱世失传了,我徐家后人也只是通过其他地方的零散记载,还原出了山神符,但山神符的力量不足神兵符的十分之一。” 提到这个,桑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徐奶奶,像今晚这样的事情,还有村怨这样的存在,多吗?” 徐淑芬笑了下,“现在什么年代了,上次就跟你说过,现在的人信科学,也就是那俩兄弟供奉恶鬼,又恰好处在徐家湾村这样的阴穴上,才产生了异变。我活到这么大年纪,也就遇上这一遭而已。” 桑雀点头,看来现代相对安全,跟诡异世界根本不能比,光是一个黑山村,就有不少能碾压村怨的存在。 比如水鬼,比如地鬼,比如那首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童谣。 “徐奶奶,我师父留下的书里有这道符的制作方法,我给您留个电话,您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之后打给我,我把那一页抄下来带来给您。” 桑雀拿了桌上的纸笔写下自己的号码,没有直接提出让徐淑芬搬到她家小区的事情。 如果徐淑芬能搬过来,老妈这边,她就可以放心了。 黑山村的事情,她必须回去提醒寇玉山他们一声,毕竟是帮过她的人,她要是坐视不理,心里过不去这坎。 徐淑芬眯眼看着桑雀,突然觉得桑雀像个小狐狸一样,抄下来?说明桑雀手上还有好东西,等着她上钩呢。 两人心照不宣,桑雀跟徐义超点下头,先走一步。 桑雀走后,徐义超站起来,哭丧着脸大喊,“奶奶,求您帮帮我……” * 找回自己装猎弓的箱子,桑雀顺利出村,这个时间城郊这边已经没人了,出租车都打不到,桑雀也只能用打车软件叫车,箱子放在脚边等待。 喵~ 黑猫叫了声,桑雀挠着它的脑袋问,“你说我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小黑?炭头?煤球?包拯?警长?要不美少女战士的露娜?对了,你公的母的啊?” 黑猫没吭声,显然对这些名字都不满意。 “算了,我妈比我有文化,让她给你起个有文化的名字,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喵~ 黑猫这才回应一声,叫完之后忽然扭头,看向旁边。 桑雀也感受到一股阴风,忽然从旁边路灯柱子后吹来。 她转头,看到一个干瘦的男人左摇右晃的走出来,手上拎着酒瓶子,走一步就呕出大滩血迹,他的胃部也在不停渗血。 感觉到桑雀的目光,那个男人头一抬,抬手指着桑雀,快步走来。 “你……能看到……我……” 桑雀忽然怒上心头,“看见了!咋的?!” 话音刚落,水果刀横扫而出,还没扑到桑雀面前的脏东西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一个酒瓶子当啷落地,滚着滚着消失不见。 喵~ 黑猫睁着水汪汪的绿眼睛,亲昵地用脑袋蹭了桑雀一下,很是满意。 第54章 盘点(白盟主+3) 在车上的时候,桑雀闭目养神,有黑猫盯着,要是出现脏东西,它会叫她。 小家伙的眼睛,可是能看见很多东西的。 桑雀在心中简单盘点了一下,杀猪刀的作用和代价她已经明确,这把刀应该还能使用两次,可以隔空斩头,代价是她的脖子也会被割一刀。 一般人真承受不起这个代价,但她有厌胜钱,其中代表生门的艮卦不但可以让她从黑山村穿越回家,还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但也只是让她死不了,不能做到完全恢复,她那时候失血之后的症状还在,要是有强度高的打斗,肯定支撑不了太久,这点以后要注意。 有厌胜钱的艮卦在,她姑且算是能够无伤使用杀猪刀。 保安老田的两把钥匙,目前作用不明,严道子的某本书上写到过如何查看阴物的作用,她当时着急找第三种驾驭法,就没仔细看。 等回去之后再看看,弄清楚那两把钥匙的作用。 有这两件阴物,以及剩余的五张鬼兵符,再回黑山村,她也没必要再怕严道子了。 更何况,她还有已经完全掌控的阴童。 当她靠自己的力量集齐八个卦象的时候,关于厌胜钱的一些知识,就自行出现在她脑中,好像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记起来一样。 打在阴童身上的叫‘山鬼印’,借的就是山鬼的力量,强行压制住阴童。 关于山鬼,桑雀这次回来之后在网上查了,跟徐家供奉的山神类似,山鬼在现代最早的记载是战国时期,楚国一首祭祀诗中,也是一个没有受到正统敕封的山神。 但是也有可能,此山鬼非彼山鬼,毕竟是两个文化背景不同的世界,诡异世界的山鬼按照寇玉山的说法,是一位鬼神。 一位比巫娘娘还要强大的鬼神,巫娘娘都是借了山鬼的神力,才能成为神祇,并且还是前国庙的神祇。 由此可想山鬼的强大。 现在,只要她不让厌胜钱的力量被彻底消耗殆尽,她就可以随时抽调阴童的力量,附加在自己身上。 但是阴童力量不足的时候,也需要从她灵魂所处的九幽地狱中,汲取她的力量。 走阴人和所驾驭的邪祟,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此时此刻,桑雀比从前更清晰的感受到阴童的存在和变化,这熊孩子私自吞了村怨,现在正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被无数黑丝裹成一个茧。 等她完全吸收完村怨的力量,破茧而出的时候,肯定会产生肢解之外,新的能力。 对此,桑雀很期待。 桑雀避着黑猫,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山鬼印耗尽了八个卦象,但是她把阴童收回去的时候,从阴童身上又吸收了一些村怨残余的力量。 现在掌心刚好是一个代表生门的艮卦,一个代表死门的坤卦,可以来回一趟。 黑山村会被严道子在特定时间献祭,这个特定时间肯定是四天后的中元节。 最多三天的准备时间,她要说服老妈同意,说服徐淑芬搬过来,准备一些东西,重返黑山村。 在这之前,还需要从徐淑芬那里旁敲侧击的了解,这个献祭的仪式怎么破除。 今天没问,是怕他们这类人有除魔卫道的志向,会追究村子的位置,只能说事情已经解决。 要是很难破除,她就提醒寇玉山他们离开被献祭的范围,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之后,她想了解一下山鬼,巫娘娘,厌胜钱,以及阴童的来历。 最后还有件要紧事,就是心灯。 她彻底掌控住阴童,只是解决了眼下最紧迫的危机,她今晚这一遭经历,一定会让她在九幽地狱中再经历一次跳崖式的下降,到时候会吸引更强大的邪祟,更难对付的诡事。 还有严道子说过,魂魄在九幽地狱中超过第三层,可能立刻就会疯。 她不再需要心灯来压制阴童,仍需要心灯来稳定灵魂,这是厌胜钱帮不到她的。 阴童和村怨互相角力的时候,她的灵魂被双方拉扯着,也是心灯在保护她的灵魂。 但这方面着实让她头疼,没有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 “师傅,麻烦你前面医院停就好。” 桑雀没有直接回家,让司机师傅把车停在她家小区隔壁的医院,挂急诊,处理脖子上的伤口。伤口有些狰狞,男医生问她怎么弄的,她随口说想自杀,又后悔了。 男医生沉着脸,让她叫家长来,她又说亲爸死了,亲妈把她扔路边就走了。 男医生当时就怔住了,看她穿着很旧的老人衫,抱着脏兮兮的黑猫,直接沉默了。 最后一言不发,给她缝好伤口,打了破伤风针,还试图帮她交钱,桑雀冷幽幽一句‘您是不是看不起我’,又给男医生整沉默了。 桑雀自己交了费,临走的时候,那位男医生还追出来,塞给她一块巧克力,跟她说了句‘加油’。 喵呜~ 黑猫在她怀里叫一声,人模人样地摇头。 “有时候胡说八道能避免很多麻烦。” 桑雀揉揉黑猫的脑袋,从医院往家走。 十二点之前,桑雀总算回到家。 一推开家门,桑雀就怔在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坐轮椅坐了八年多的妈妈,此刻竟然穿戴着假肢,扶着沙发练习走路,听到动静,朝她看过来。 “妈你怎么突然……” “你的脖子怎么了?” 桑晚看到桑雀脖子上包着纱布,紧张询问。 喵~ 黑猫叫了声,证明一下存在感。 桑晚却只盯着桑雀看,桑雀放下她装猎弓的箱子,抬手按了按脖子上的纱布,想好的借口到了嘴边却成了实话。 “我去了徐家湾村猎杀邪祟,受了点伤,已经去医院包扎过了,问题不大。” 她对谁都可以胡说八道,但是对老妈,她不能欺骗。 桑晚仔仔细细地盯着桑雀上上下下的看,见她衣服都换了一身,立刻想到是流血弄脏的,还有她的脸色也泛着不健康的白,肯定失血不少。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桑晚强压心疼。 桑雀点头,“晚饭没来得及吃,妈你帮我喂下它,我自己去煮个泡面就好。” 喵~ 黑猫从桑雀怀里跳下来,知道桑晚会给它好吃的,立刻跑过去用脑袋蹭桑晚的腿。 汪汪!汪汪汪! 小将军还在花园的笼子里养着,似乎感觉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抗议大叫。 * 餐桌边。 桑雀吸溜吸溜地吃面,黑猫嗷呜嗷呜地吃罐罐,一人一猫,埋头干饭的样子莫名相似。 “邪祟的问题,解决了吗?”桑晚轻声问道。 桑雀吃着面点头,“嗯,跟我原来的猜测一样,阴童已经被我压制住,今天早上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想到今天早上桑雀失控的那一幕,桑晚仍旧心有余悸。 桑雀敏锐地察觉到,赶忙转移话题,“妈你怎么想起来穿假肢了?” 因为大姨,她这些年是根本不敢跟老妈提假肢的事情,她是真的非常希望老妈能够重新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桑晚低头审视自己的腿,笑了下,“感觉还是有点奇怪,目前走得不太稳,但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早上就可以去跑步遛狗了。还有,张姐做完这周,下周就不来了,之后我会自己买菜做饭做家务。” “我还给咱们家定了一套家庭安防系统,这一两天就会来装,到时候咱们家里会很安全,很私密,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事情,也不会再有坏人闯进来。” 桑雀捞面的手顿住,鼻子一酸,抬头看向自己老妈,她突然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好吧,今天一不小心又5更,又一个盟主加更解决。 只剩下最后一个盟主的3章加更,nice! 明天见~ 第55章 心灯 “小雀,之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希望你好,但我代替不了你,该你经历的事情,只能你去经历,你除了是我的女儿,你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你有权利决定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所以妈妈不应该用母爱去捆绑你,要求你。” “妈……”桑雀放下筷子,鼻子酸涩。 桑晚温和一笑,“这几天我仔细思考过,是我太懦弱了,如果是你大姨那暴脾气,肯定会在你告诉她一切的第一时间,就对你要做的事情表示支持,甚至挽起袖子亲自上阵,带你大杀四方,不受一点委屈。” “你为了我已经放弃太多,你明明在武术方面有极高的天赋,如果不是为了留下来照顾我,你早都应该去参加各种训练营,去各地运动场上发光发热了。” “再不济,凭你远超常人的视力,去考个飞行员也不错。也是因为我,让你耽搁了好多天,让你承受邪祟失控的危险,对不起,妈妈真的太自私了。” 桑雀摇头,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你带回来那些书和笔记,我反复看过了,既然我们都已经见识到了世界的隐秘面,并且无法回归从前的平静,那就不应该再逃避,再得过且过,必须未雨绸缪,所以你就努力去变强大吧。” 桑晚在桌子下面捏紧自己的手,努力保持微笑,将一切担心和害怕都压在心底。 “你可不要嫌弃妈妈废,妈妈从前没有拖累过你大姨,现在也不会拖累你,你先吃饭,我去书房拿个东西给你。” 桑晚起身,没站稳踉跄了下,桑雀赶忙伸手去扶。 桑晚自己抓住桌子站稳,“不用扶我,我可以的,你吃吧。” 桑雀站在桌边,看桑晚一瘸一拐,艰难地往书房挪动,心里揪疼。 吃完饭,桑雀收拾了餐桌,黑猫开始到处巡视蹭弄,给它未来的住处留下自己的味道。 “小雀,你还是到书房来吧。” “来了。” 书房里,桑晚一头汗,有些气喘,坐在椅子上休息,把桌上一沓印满东西的a4纸推到桑雀面前。 “你看看这些,应该对你有用。” 桑雀接过来看,越看眼神越明亮。 这里面,全都是老妈从她的讲述,以及严道子那些书和笔记中汇总分析的,关于诡异世界的情报,有很多她没能注意到的细节。 “还有件事我可以帮你,关于你的心灯问题,你先翻到第三页。” 桑雀快速翻开第三页,标题就是‘心灯’两个大字。 桑晚慢慢给桑雀讲,“根据现有的情报,我猜想,那个世界的力量分为两种,一个是恐惧,一个是愿力。肆意屠戮百姓的邪祟靠吸收恐惧壮大,而那些保佑百姓的神祇(qi),靠香火愿力壮大。” “你先前跟我说,九幽地狱第一层是9阶,第二层99阶,第三层999阶,如果后面没有特殊变化,以此类推到第九层,整体深度会超过11亿阶。而心灯所需要的愿力是依靠虔诚信徒来提供的,一个虔诚信徒可抵九幽一层,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对于诡异世界的事情,桑雀很上心,也愿意动脑思考,脑袋此刻就比理解文言文时更灵光。 “如果诡异世界没有超过11亿的人口,就不可能有神祇拥有九幽第九层对应的力量。” 桑晚点头,“别说11亿人口,就黑山村那种伤亡速度,只怕千万人口都很困难,也就是说,在那边最强大的神祇,顶多就是九幽第七层的水准。但我说这些的重点不是那个世界的神祇,而是你。” 桑雀睁大眼,不明所以。“不考虑其他因素,只看人口数量的话,我们华夏的人口就足以让你拥有九幽第九层强度的心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桑雀喃喃道,“意味着我能拥有九幽第九层强度的心灯?” 桑晚失笑,“这意味着你有凌驾在整个诡异世界之上的潜力,但是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以我们的能力也根本达不到,所以先说点实际的。” 桑雀点头,确实太夸张了,她怎么可能让全国人民都以她为信仰。 满天神佛中,恐怕就只有财神爷能做到! “你妈我在网络上的书粉少说也有百万,所以我打算,把你写进书里!” 桑雀双眼放光,对啊,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如果老妈以她为主角写一本书,她不就不用抛头露面了吗? 因为火,使得书中人物出圈,吸引大量死忠粉的例子不少。 “妈,你真是个天才!” 桑雀激动地抓住桑晚的手臂。 “那你一定要把我写成全能学霸,不要谈恋爱的剧情,闺蜜和队友可以有,还有打脸剧情……” “打住!”桑晚打断桑雀,“我会尽量按照你的真实情况来写,并且要写的,就是你眼下所经历的一切,和未来要经历的事情,只有人物和事件越贴合你本身,这些愿力才能最终落到你身上。” 桑晚拍拍书桌上那些严道子的书和笔记,表示这些都是从书里推断出来的,玄朝不许百姓私下给人著书立传,就是这个原因。 “现代的部分,我会改成架空的华夏,把相关地名等模糊掉,更改季节时间,保证不会有人因此探查到我们的真实所在和身份,毕竟安全第一。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我写的东西也可能扑街或者被和谐,最后全是无用功。” “说到和谐,”桑晚若有所思,“上面对灵异类型和电影的限制,算不算是一种宏观上的控制?这类电影到最后,都在告诉人们没有鬼,不是人为就是做梦,让人们不再相信鬼神的存在,从根本上抹杀灵异,就像那个寇玉山跟你说的,因为遗忘,一些邪祟消失了。” 桑雀若有所思,“好像有点道理,妈,那你……真的同意我再去那边探索了吗?” 桑晚压下担忧,“我之前说过,你可以为自己做主。而且……你的身世你不是知道吗?你难道就不想去了解一下,留给你厌胜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他们现在都还活着,你不想见见他们吗?” 桑晚突然揭开这件事,桑雀才发觉,老妈原来一直都知道。 想想也是,她们这些天一起探讨了很多事,可都在下意识的避开最重要的厌胜钱,因为这枚古钱是她被捡到的时候就戴着的,一旦追溯古钱的来历,必定绕不开她的身世。 “我只有你一个妈妈,其他人,跟我没关系。”桑雀的态度依旧坚决。 桑晚叹气,“你的心意妈妈明白,但是你现在还年轻,正处在嗯……就是你们常说的中二时期,有热血有侠气,在你们眼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很好。” “但是等你历经世事沧桑,见过人间百态,从少年人蜕变为成年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成年人的无奈和妥协,会发现介于黑和白之间的灰色。我不想为你亲生父母去辩解什么,毕竟我也不了解他们抛弃你的真实原因。” “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在足够了解整件事之后,再评判他们抛弃你是对是错,而不是等到将来明白这些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有机会去探知真相而后悔。” 桑雀垂眸静静听着,说完全不在乎都是假的,毕竟是生下她的人,还留下了能够穿越两界的厌胜钱,她肯定会好奇。 要是想打探,去问寇玉山是最快的。 第56章 准备 “道理你都懂,选择权也在你手中,我就不多说了。你也不必担心我,你从严道子那里拿到的两根红烛是驱鬼红烛,留一根在我这里。我是有书粉的人,说不定我已经有了很强大的心灯,不会惧怕那些邪祟鬼怪。” “再加上严道子的八卦镜,铜钱剑这些东西,我再买些纯度高的朱砂制品,照严道子书上写的,摆个驱鬼的风水局不成问题。我还有小将军,等它长成大将军,别说是鬼,人都不敢靠近我。” 桑晚一句句,都在帮桑雀解决后顾之忧,让她可以勇往直前的去做她想要做的事。 但是桑雀依旧不能放心,无论驱鬼红烛还是驱邪符都是消耗品,包括八卦镜和铜钱剑,也需要定期加持。 但是那些符箓都借了‘道君’的力量,需要那边世界正经授箓的道士,或者某些神祇的信男女才有能力制作。 这也是为什么,她想让徐淑芬搬过来,徐奶奶应该可以制作这些东西。 “今天也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这些东西我明天再给你仔细讲讲,将来你也好好把你的经历告诉我,好让我能写出一个好的故事来。” 桑雀起来抱了桑晚一下,在她耳边说了句,“妈,我好爱你。” 说完就立刻逃走了,留下桑晚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鼻酸眼热。 * 当夜,桑雀果不其然又梦到了九幽地狱,跳崖式下降了109阶,最后才被她还不够强大的心灯稳定在九幽三层228阶。 徐家湾村一夜,她心灯中的愿力也就增加了3点。 阴童也到了二层99阶处,再往前一步,就能突破到第三层。 但是邪祟突破需要一定的仪式,每个邪祟都不一样,可能是生前未满足的愿望,也可能是某种强烈的需求,需要邪祟主动告诉走阴人。 桑雀想到她和阴童现在的关系,以及阴童之前消极怠工的事情,只怕这熊孩子心思沉,有可能会继续摆烂,打死不告诉她。 她可以操控阴童的魂体,却操控不了阴童的心灵。 次日一早。 桑雀一起床,就看到小黑在打小黑。 她家的黑猫和黑狗在院子里打起来了,但是没两个回合,黑狗就被黑猫打怕,夹着尾巴对老妈呜呜叫。 老妈说黑猫是母的,大约一岁多,让桑雀先带去洗澡除虫打疫苗。 忙活了一早上,快中午才回到家,老妈在院子里给她普及了一番古代关于猫的知识,说这种纯黑的猫在古代叫‘乌云啸铁’。 全身黑色,肚子和爪子是白色的,叫‘乌云盖雪’,只有爪子是白色的,叫‘踏雪寻梅’。 还有一种全身黑色,尾巴尖尖是白色的,叫‘墨玉垂珠’。 提到墨玉垂珠的时候,黑猫叫了声,似乎喜欢这个名字。 桑晚将它举起来看,“看起来你喜欢古风一点的名字,我想想……” “玄玉初成敢轻用,万里豹囊曾入贡,这两句是将文房四宝中的墨丸比作玄玉,说明墨的珍贵,叫你玄玉好不好?” 喵喵~ 玄玉欢快地叫了两声,碧绿猫瞳中放着光,非常喜欢这个名字。 “它很有灵性,感觉完全能听懂我们说的话,还能做出回应。”桑晚亲昵地揉了揉玄玉的脑袋。 吃过午饭,桑雀跟桑晚到书房,听老妈继续讲那些a4纸上的东西,以及她下次过去要注意收集的情报,让老妈能够丰富她的‘故事’世界。 桑晚暂时分析不出那边类似华夏哪一朝,让桑雀下次过去记得观察农作物种类,日常使用器具材料,度量衡,官制等等,最好能弄到一副玄朝的地图。 第一次穿越和回来,桑雀失灵又恢复的运功手环说明电子设备在诡异世界无用,她不能带电棍和手电筒之类的东西。穿越可以带物品,携带的极限,可不可以带活物这些有待进一步验证。 还有过去和回来之间有没有时间限制,这些也需要桑雀仔细验证记录。 桑晚还给桑雀准备了很多关于古代的基本常识,时辰表,各朝代计量单位什么的,让桑雀恶补各种古代常识,总有能用到的。 “你下次准备什么时候过去?”桑晚插空问了一句。 桑雀沉默了下,才说,“明天晚上。” 桑晚明显怔住,没想到这么快,但是原因她也知道。 “好,我尽快给你准备一些必备物资,现代金银的纯度跟古代不一样,你不能直接带,你过去之后可以先用糙米糯米这些东西换钱。” “武器方面,你和枣子不是会制作暗器什么的吗?你自己想办法,需要钱就刷我的卡。” 桑雀点头,下次再过去,她必定全副武装,做好十足的准备。 “另外,”桑晚顿了顿,认真道,“还有一个问题,你需要提前想清楚。” “什么?” 桑晚认真道,“诡异世界不是现代,是封建社会,有皇权有阶级,有奴役有压迫,没有公平正义,更加没有律法秩序。到处都是杀人的邪祟,百姓一直生活在恐惧中,冷漠自私,为了活着毫无底线的人肯定到处都是。” “明漳的师父可以用整个村子夏收的粮食要挟村民,献上一条无辜的生命给他。明漳为了自己活,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刘家老汉一脚踹出去。在这样一个秩序崩坏的世界,你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底线?” 这个问题,桑雀真没考虑过,在黑山村的时候,她也没心思考虑这些,都是依照本心在行动。 底线这两个字,在桑雀心里其实还没有具体概念,她只是个对未来充满迷茫的高中生,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只知道,对于明漳和严道子这样的人,弄死他们,她并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老妈说得也没错,人性复杂,一些事也不是简单的对和错就能衡量的,她必须提前考虑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以免她的理智慢慢被邪祟侵蚀,失去本来的自己。 “对了妈,我下个月还上学吗?” 既然以后可能要频繁出入诡异世界,两边时间同步,她在现代消失的时候,肯定就不能去学校了啊,暑假作业是不是也不用写了? 桑雀暗中窃喜! 桑晚看了桑雀一眼,“古代没有炸鸡可乐麻辣烫,没有手机游戏短视频,吃的都是杂豆饭野菜饼,一年到头可能都吃不上一顿肉。” “上厕所都是野地旱厕,用树叶擦,生理期没有卫生巾,常年不洗澡,头上长虱子,你在那边还是个一毛钱都没有的穷鬼,你确定你能在那边长住?” 桑雀蓦地蔫巴下来,想起黑山村那三天,她愣是没洗过脸刷过牙,天天饿着肚子,还有其他的尴尬……那里确实不适合长待。 桑晚道,“你不是要去定居在那边,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去获取知识和力量,去那边探寻你的身世,你未来还要在现代生活。” “身为你的监护人,我可以给你请病假,但这个学,你最好还是坚持着上下去,最起码也要拿到高中毕业证吧?如果你能做到只周末和节假日过去,其他时候回来上学最好不过。” 桑雀脑袋耷拉下来,看来这个暑假作业,还是得写! 不过也不用太着急,中元节是8月18,她解决完黑山村的事,问一下寇玉山关于她亲生母亲和巫娘娘的事情之后,就可以回来了。 到时候少说也有10天时间写作业,嗯,足够了! “好了小雀,时间紧任务重,我们现在就各自准备吧!” 第57章 再回黑山村(神崎盟主+1) 留给桑雀的时间只有一天一夜,幸好有老妈在,会给她准备各种必需品。 而她,只需要处理好武器的问题,和一些杂事就好。 如何查看那两把钥匙的作用,老妈给她的资料里也都已经标明,需要用到魂灯里的魂烛。 制作的魂烛的辅料在现代好解决,唯独其中添加的尸油不好获取,她只能等到了黑山村之后,看看她放在刘家屋子里的魂灯还在不在,到时候再查验钥匙的作用和代价。 下午,桑雀去了姜枣家一趟,取了一些东西。 她们一起根据电视和做过很多暗器,什么暴雨梨花针,千机伞,笛中剑,镯子刀,还有复杂的折迭弓弩都尝试过。 但是大部分杀伤力不足,需要再进行改造和开刃才行。 时间紧迫,这次肯定来不及,桑雀只能给姜枣留下一个清单,说明要求,让姜枣有空了帮她先做着。 姜枣疑惑,她不能跟姜枣说实话,只能继续胡说八道。 说她老妈有本仙侠被金主爸爸看中了要拍,垃圾道具组做出来的道具只是样子货,根本不能用,她就想让垃圾道具组看看咱们非遗传承人姜枣的能耐。 姜枣被她哄得开心,答应下来。 临走前,桑雀跟姜枣说她要出门几天,去拜访一个武术界的老宗师,在山里可能信号不好,回来再联系她。 桑雀以前放假也经常这样做,还曾带过姜枣一起,结果因为山里清修太苦太无聊,姜枣去了一次就再不愿意跟着去。 从姜枣家出来,天已经黑了,桑雀在回家路上给徐义超打了个电话。 得知他说服徐淑芬帮他救纸人之后放下心来,桑雀叮嘱了徐义超一句,告诉他相信和看见这两条规则,提醒他一旦踏入灵异的世界,可能永远也无法逃脱,让他以后警醒点。 之后,桑雀回家继续恶补各种古代知识,反复熟读老妈给她整理出来的资料。 时间很快来到8月16日,白天桑雀去拜访了徐淑芬,给她送去了鬼兵符的制作方法,也旁敲侧击的问到了破坏献祭的办法。 搬家的事情暂时不急,徐淑芬如果想要学到更多失传符箓的制作方法,迟早会找到她这里来。 晚上七点,夜幕降临,山脚小城一片寂静。 桑雀和桑晚拆完所有快递,把东西全部整理妥当。 桑晚穿着假肢坐在凳子上,看桑雀一身黑色古装,背着猎弓和箭矢袋,头发半披半束,用一根简单的银簪固定在脑后。 英姿飒爽,妥妥的古代女侠,就是脖子上伤没好,用黑布条遮着,战损版女侠。 这次过去,她不必再掩藏身份故意扮丑,就以女侠桑木兰的名字行走。 桑雀低头将新买的多功能伞绳手链缠在手腕上戴好,桑晚忍不住道,“你这个领域确实触及我的知识盲区了,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我还给你买了专门的火折子。” 桑雀抬头看了桑晚一眼,笑道,“火折子我也得带上,这个伞绳手链上面有小型高精度指南针,不锈钢刀片和防水打火石,手链拆开是三米的伞绳,图个方便和应急用的。” 说着,桑雀还拉开衣襟,让桑晚看她穿在里面的锁子甲。 “现代材料,手工制作,当初一个个拧铁环的时候,差点给我和枣子的手拧报废,就古代那冶炼水平,神兵利器也砍不开这件锁子甲。” 桑雀又指了指头上的银簪,“簪子表面是银簪,可以试毒,里面还藏了一根很锋利的钢针,还有上面这个圆形装饰,里面藏了一根很细的钢丝,可以轻易绞断很多东西。” “猎弓我这次带的是木弓,箭矢上面也是真羽毛,箭头我涂黑了,看起来跟那边人用的农具材质差不多,之后只要注意回收就好。” 桑晚点点头,她们一起分析过,既然严道子代表某个势力在黑山村寻找庙祝之女,那么严道子背后的那个势力就有可能知道厌胜钱的存在。 再加上厌胜钱之前很有可能在桑雀亲生母亲手里,她能跟寇玉山说,桑雀出现的时候会明显跟黑山村的人不同,说明桑雀的亲生母亲知道现代的存在,也能穿越两界。 那在情况不明之前,桑雀绝对不能暴露她现代人的身份。 整理好衣服和头发之后,桑雀把上次从黑山村带来的那把柴刀用专门的皮套横着固定在腰后,柴刀她已经重新打磨过,锋利无比。 桑晚拿起她亲手缝的黑色斜跨布包,“最晚19号回来对吗?”桑雀点头,接过老妈手里的布包挎在身上,古代也是有这种包包的,她把包好的杀猪刀和钥匙放进去,包里有老妈给她准备的火折子,必备物资和吃的。 压缩饼干,巧克力和肉脯,全都去掉包装纸,用干净的粗布包好缠上麻绳,还有一些急救的药片,放在掏空的小葫芦里,用蜡油封口。 剩余的五张鬼兵符和严道子的驱鬼红烛也在里面。 桑雀把鬼兵符取出来放在衣襟里,不得不说,老妈真的非常细心,几乎什么都想到了,完全不用她操心。 桑晚叮嘱道,“虽然我已经很小心了,但这个布包你还是要随身携带,不要弄丢,就算是古代,也有很多聪明人,不要小瞧任何人,凡事都要谨慎再谨慎,不要先入为主的判断一个人。” “知道了妈。” 母女俩同时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半了,这时候黑山村那边的人肯定都回到了各自家中。 刘家那种地方肯定没人敢住,她就算突然出现,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那个布袋里有糯米和朱砂,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条活的鲫鱼,在厨房水池里,你用塑料袋拎上,看看除了你之外的活物能不能穿越过去,过去后记得销毁塑料袋……” 桑晚事无巨细的交代着,桑雀认真听着。 黑猫玄玉睡在原本给小将军准备的狗窝里悠闲地甩尾巴,好奇地打量母女俩。 小将军兴冲冲地叼着网球跑到玄玉面前放下,撅着屁股摇尾巴。 玄玉挥爪一拨,网球滚走,小将军蹦跶着扑出去,捡到之后又叼来给玄玉,乐此不疲。 八点钟,桑晚实在想不到还能说什么,这才深吸一口气,从自己右手食指上取下一个指环递过去。 “这是妈妈十五岁的时候,赚到的第一笔稿费买的一对钛钢指环,其实就是不锈钢,不值钱,但是里面刻了我和你大姨的名字,我们一人一个,妈妈把自己的这个交给你,希望你能时刻记着你是谁。” 桑雀接过那枚像黄铜材质,样式简单的戒指,里面有个‘晚’两个字。 她知道,老妈是担心她以后需要模仿阴童的习性,怕她迷失自己,这戒指就像道袍之于严道子,可以作为她身份的锚点。 “好了,你走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桑雀戴好指环,上去抱了桑晚一下,什么也没说,怕说了就成了g,徐淑芬的联系方式已经给了老妈,老妈相信她,她也要相信老妈能把自己照顾好。 揉揉玄玉和小将军的脑袋,桑雀到厨房装好鲫鱼,提上装糯米的袋子,走到自己卧室门前。 深吸一口气,桑雀用右手推开门,原本明亮的卧室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看透的黑暗。 桑雀没有拖拖拉拉,没有什么犹豫,一步踏进去消失不见。 喵~ 就在那扇门要自行关上的瞬间,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嗖地冲了进去。 “玄玉!” 砰! 屋门紧闭,桑晚吃惊捂嘴,小将军叼着网球一脸茫然地望着空空的狗窝。 * 桑雀走出黑暗,背后是黑山村刘家正屋大开的木门,眼前是巍峨群山之下,宁静的小山村。 寂静深夜,雾气弥漫,桑雀发觉一丝不对劲。 这个时候,黑山村内竟然没有一户点灯,而且这雾浓得离谱,周围也静得听到不到丝毫声音。 彻骨的阴寒袭来,桑雀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抬手,愕然发现,她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拎在手上的鱼剧烈扑腾,迅速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装满水的空袋子。 本章道具较多,参考插图稍后会放在章说里 * 今天真的就加更这一章,清明节放假,我也需要放个假收拾下我的狗窝(捂脸) 求,求订阅! 明天见~ 第58章 雾隐(求月票) 喵~ 猫叫声传来,桑雀一回头就看到玄玉蹲在刘家正屋的桌子上,好奇地伸头打量外面。 它没有变得透明! 桑雀赶忙拎上东西退回屋内关门,将那些雾气隔绝在外,她变透明的手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在这个诡异世界,房子真的太重要,夜晚能够阻隔游魂邪祟,现在还能防怪雾入侵。 “你怎么跟来了?” 桑雀揉揉玄玉的脑袋,要是其他活物不能跟着穿越,这小家伙可就完蛋了。 “这里很危险,你千万不要乱跑,一定要跟紧我。” 喵! 玄玉点头,身体也有些紧绷,能感觉到外面不同寻常的氛围。 黑山村起了某种变化,桑雀目前还不知晓,她看了眼掌心,穿越过来消耗掉的果然是代表死门的坤卦。 从包里取出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上,桑雀扫视周围。 此刻屋子里到处都是蛛网,墙上布满潮湿的水渍,桌上灰尘很厚,翻倒的茶壶中还有几条蜈蚣在爬。 到处都是腐败破旧的痕迹,脚下砖缝中甚至长出了草。 刚才看到外面,好像是寸草不生的荒芜,屋内反倒有生机。 桑雀蹙眉,她只不过离开了十天,这里就好像经历了十年,难道两个世界的时间又不同步了? 桑雀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东西两边都屋门紧闭,桑雀推开东屋的门,桌上没有她留下的魂灯和尸泥罐子。 床上的箱笼东倒西歪,被褥腐烂得像死掉的尸体,油黑的棉絮里还有各种虫子挤在一起蠕动,墙壁上残留着飞溅状的血迹和发黑的大朵霉斑。 喵呜—— 玄玉戒备的低吼声传来,桑雀一走出东屋,就看到玄玉弓起背,对着西边紧闭的屋门哈气。 “出来!” 桑雀抽出腰后柴刀,捏一张鬼兵符在手里,对着西边低喝一声。 很奇怪,她居然能够‘感知’到,玄玉在告诉她那边有人。 里面没动静,桑雀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接砸过去。 “别逼我杀进去!” “别别别,我……我这就出来。” 西边屋门拉开,一个身穿青色书生长袍,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少年人缩着脖子,露出半个身子。 桑雀心头一震,不会是…… “刘家三郎,刘天佑?!” 被叫出名字,刘天佑露出意外神色,“姑娘如何认得我?” 桑雀只觉血冲大脑,有种转身开门回家,换衣服睡觉的冲动。 吸了口气平复情绪,桑雀随口说道,“你爹娘让我来找你的。” 听到这话,刘天佑激动得从门里跑出来,藏在身后的菜刀也举到前面来。 “我爹娘可还安好?你难道是镇邪司的人?” 桑雀表情滴水不漏,说道,“你爹娘和妹妹都已经死了,被严道子和他徒弟明漳所害。” “什么?!”刘天佑震惊失声,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桑雀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下,玄玉跳到她怀里,看她用蜡油把蜡烛粘在桌上。 “你是你们刘家最后的血脉,承担着为他们报仇的责任,你要是想活想报仇,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在这里伤心欲绝没屁用!” “你在这里多少天了?” 刘天佑双眼通红泛着泪光,他拳头紧握着,看看桑雀又咬咬牙,最终还是重新振作起来。 “今日是第一百五十一日。” 桑雀眼含佩服,“陷入一个诡异之地,没吃没喝的,你能坚持这么久,着实不容易,也说明你有过人之处。”刘天佑凄然一笑,“我爹娘倾尽一切供我读书,我只是不想辜负他们罢了。” “你究竟是怎么陷入这里的?”桑雀继续问。 刘天佑颤抖摇头,“我不记得了,我这几个月也一直在回忆这件事,可我只记得三月十四那日一早,我从汤原县收拾好行囊,回来看望爹娘,一路上都很顺利。” “不到黄昏时分,我就到了村里,见到了严道子那个徒弟明漳,问我是谁,将我的名字记录在他的册子上,才放我进村。” “那夜我跟爹娘还有妹妹聊得很晚,迷迷糊糊便到这西屋睡下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我回想了无数遍,也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桑雀不寒而栗,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大概率是遗忘了,这样的存在真的太可怕,根本没办法防备,只能看命。 刘天佑不知道他怎么到这里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门会出现在这儿。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魂魄更深入九幽地狱,导致她遭遇诡事的几率直线上升,倒霉催的! “我曾在你家院子看到好多次染血的书册凭空掉落,你知道这个吗?”桑雀问。 刘天佑眼神一亮,“你当真看到了?” 桑雀疑惑,不知道他激动什么。 刘天佑抑制不住的颤抖,“那是我丢的,所以你是看到了我的求救信息,才来找我的吗?” 桑雀按了下脖子上的伤口,线还没拆,有些不太舒服。 “你是怎么把书从这里丢到外面去的?” 刘天佑慢慢道,“有些时候,我在屋里和树下会看到一些‘扭曲’,我也不知道具体如何与你形容,就像……夏日地面热气蒸腾,透过热气看前方,会有种水波浮动的感觉。” “嗯,我知道,继续说。”桑雀淡淡回应。 “最开始,我试着往‘扭曲’里丢东西,大部分东西一触碰‘扭曲’就烟消云散,只有书穿过‘扭曲’之后消失不见。” “我心想是不是因为文字有圣贤之力,可以抗衡这种‘扭曲’,就试着在书中写下救援之信。” 桑雀追问,“这种‘扭曲’的出现有规律吗?‘扭曲’的范围有多大?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刘天佑一脸苦色,“并无规律,有时每日出现,有时一月都不出现一次,但我只在我家正屋和院中槐树下见过这种‘扭曲’,每次出现大小不一样,但都不超过这么大。” 刘天佑抬起手,比了个大小,约摸西瓜那么大。 桑雀突然有些着急,她记得明漳笔记中,刘天佑就是三月中旬失踪的,到现在八月十六日,刚好就是五个月,一百五十多天。 她暂时将这里看做黑山村的里世界,跟外面的黑山村时间应该是同步的。 天一亮就是十七号了,十八号便是中元节,严道子会献祭整个黑山村,她必须赶在十八号来临前离开这里。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外面那些雾是怎么回事?”桑雀继续问。 刘天佑道,“这里也有白天和黑夜,黑夜的雾会让生灵消失,我曾看到过一些误入此地的老鼠,在黑夜的雾里不到两次呼吸,就消失不见。” “白天雾气稀薄,消失不会这么快,每次离开屋子只要不超过一刻钟就没事。我都是趁着白天出去找东西吃,找水喝。因为这些雾的存在,我也始终不敢离开黑山村范围。” 桑雀突然好想开门回家,把这些事告诉老妈,让老妈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是回去之后她就没有多余的力量再到黑山村来,村怨在徐家湾村那么一闹,徐家湾村现在无比‘干净’。 等她到处找邪祟收集够力量,再来黑山村时,恐怕这里就凉透了。 还有,万一她现在从这里开门回去,进入的是现代的里世界呢? 想到这种可能,桑雀汗毛倒竖。 喵~ 玄玉好像感知到了她的想法,爪子按在她手背上,眼神充满鼓励。 她不能什么事都依赖老妈,她这个脑子也需要好好开发一下。 “我思考一下,别说话也别呼吸,我需要安静。” 刘天佑被桑雀的气场所慑,赶忙捂住口鼻放慢呼吸,看桑雀眉头紧蹙,仔细思考。 霎那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黑猫玄玉发出的呼噜声。 约摸半分钟之后,桑雀回神,看向刘天佑问,“你那圣贤书,还有吗?” 关于里世界,不了解的人也不用纠结,就看成阳间和阴间就可以了,实在好奇的,也可以去看一下《寂静岭》这部电影,找个几分钟的讲解看也行~ 第59章 ‘圣贤战衣\’(求月票) 刘天佑从西屋提着一个书箱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压在文房四宝下的一本书,挣扎犹豫了下,才交给桑雀。 “这是我最后一本书了,这些日子我也是靠它熬下来的。” 桑雀接过那本有些磨损的灰皮书,封面写着《求学十二篇》,她翻开一看,顿时想起被文言文阅读理解支配的恐惧。 严道子那些书都是半白话,这个是纯文言文。 不过有些内容句子看着眼熟,感觉跟《论语》有相似之处。 “你是跟你的书一起到这里来的吗?”桑雀问道。 刘天佑点头,“嗯,醒来时,这一箱书就在桌上,与我睡前放置的位置一样。” “会不会,你这最后一本书就是你陷入这里的根源,要不烧了试试?” “万万不可!”刘天佑激动大喊,劈手夺书。 喵嗷! 玄玉一爪子挥出去,逼退刘天佑,不准他靠近桑雀。 桑雀看着他,“放心,我不会烧你的书,毕竟我不能肯定,烧书可以让我们出去,但是这本书,我还是要破坏它,除非你能给我找到别的书。” 刘天佑咬牙,他在这里五个月了,每个地方都搜索过,根本没有别的书。 桑雀理解,在这样的时代,书都是很贵重的东西。 “书没了可以再买,命就只有一条。” 刘天佑挣扎了片刻,最后红着眼问,“你想拿它做什么?” 桑雀挠着玄玉的脑袋,“你很久没吃饱饭了吧?那边布袋里有糯米,找柴禾和锅煮上点,煮稠一些给我半碗。” 刘天佑的肚子咕咕叫着,半信半疑地走过去,解开桑雀放在地上的麻布袋子,看到里面白花花的糯米,他震惊地揉眼睛,口中唾液加速分泌。 吞了口唾沫,刘天佑转头问桑雀。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上好糯米?就算是汤原县的县老爷,一年都攒不出这么多品质这么好的糯米来,你竟然拿这么珍贵的东西来吃,暴殄天物!” “吃糯米犯法吗?”桑雀没好气地反问,“书和糯米都比你的命重要是吗?” 刘天佑噎住,桑雀没再吭声。 想到这段日子吃的都是草根树皮,虫子老鼠,刘天佑的生存欲望战胜了读书人的气节,就当是用他的书,换一口吃的。 小心翼翼地用衣摆装了些糯米,刘天佑回到西边屋子里去煮。 他就住在那里,锅碗,木柴和水都有储备。 桑雀坐在正屋里,双手架起玄玉举到面前,认真地盯着它碧绿的眼睛。 “玄玉,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喵? 玄玉脑袋一歪,不明所以。 一个小时后,吃饱了的刘天佑看着桑雀把他的书一页一页撕下来,眼角直抽抽。 奈何糯米粥太好吃,他这辈子第一次吃,连吃了两大碗,实在羞愧,没有脸面再说什么。 桑雀一边蘸着碗里的糯米粥糊书页,一摆弄玄玉。 好好的一只黑猫,不消片刻,全身上下都被写满墨字的书页包裹,头上还被罩上一个方形的罩子,只在上面挖了三个洞,露出眼睛和鼻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玄玉拉着脸,抬爪就把装糯米的碗从桌上推了下去,还是当着桑雀的面。 桑雀手一伸,将碗稳稳托住,拿远了放。 “别闹,从现在开始你就穿着这身嗯……圣贤战衣,跟刘天佑一起留意‘扭曲’,出现的时候你就从‘扭曲’处逃出去。” 桑雀刚才跟刘天佑核对过她看到染血书的那几次的时间和细节,除了书上多了血迹,其他都对得上,说明扔书出去的成功率是十成。 血怎么来的不知道,但书没有什么破损,文字和纸可能真的有特殊的力量可以冲破这里的阻碍。 “出去之后你就去找一个叫寇玉山的人,把你脖子上的纸条给他看,之后跟着他,他会保护你,一定要小心严道子,他很阴险狡诈。” 喵? “差点忘了,你不认识这两个人。寇玉山很高很壮,是村子护卫队的队长,他住在村子东南边。” 喵!喵? “严道子很好认,道袍和山羊胡,全村就他留这个胡子……” 呜~ 桑雀跟玄玉比划描述,玄玉不断点头,时不时喵一声。 刘天佑在旁边看这一人一猫毫无违和感的对话,心惊不已,感觉这一人一猫都十分神秘强大。喵,喵喵~ 桑雀说完之后,玄玉爪子按在她手上,着急得都要开口说话了。 “放心,我肯定能找到别的办法脱困,到时候我再去找你,我不会扔下你的。” 书只剩下这一本,‘扭曲’处的大小也不够一个人通行,只有玄玉有机会跳出去。 现在只希望‘扭曲’处能在中元节前再出现,让玄玉把严道子要献祭全村的消息带给寇玉山。 当夜,桑雀和刘天佑轮流守着,但是屋里并没有‘扭曲’出现。 天亮的时候,刘天佑还在睡觉,桑雀推开正屋的门,湿冷的空气包裹而来,外面天色发青,雾气散了一些,已经能够看清楚村中各家院子的轮廓。 寸草不生,荒芜一片,有些房屋甚至塌了大半,下面有些杂草艰难求生。 灰烬状的东西洋洋洒洒的飘落,大黑山陷在朦胧青雾中,村子里依旧静得让人脊背发寒。 桑雀从包里取出老妈给她准备的机械怀表,上好发条,看了眼时间,五点一刻。 叫醒刘天佑之后,桑雀让他和玄玉继续在刘家院子守着,饿了自己煮饭,想吃多少随意。 她决定自己出去转一圈,探探各处的情况。 根据刘天佑的说法,每次待在外面一刻钟,再进屋休息一刻钟,身体就不会被雾气侵蚀消失。 白天外面除了一些莫名的响动之外,没有太大的危险。 当然,这只限于黑山村内,这五个月,刘天佑根本不敢离开村子,连田地那边都没靠近过。 走在黑山村村道上,桑雀快速吃完一块压缩饼干,怀里放着怀表,火折子和驱鬼红烛。 这根驱鬼红烛也是严道子那里得来的,跟十张鬼兵符放在一起,有两根,她只带了一根。 点燃之后产生的光晕能逼退九幽五层以下的恶鬼和邪祟,肯定是严道子压箱底的保命物,现在成了桑雀最大的依仗。 毕竟这里是危机四伏的诡异世界,黑山村隔壁湖里就有个超强大的水鬼。 被称为鬼的,都在九幽四到六层。 桑雀忽然好奇,在这黑山村的里世界,水鬼会不会也存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稍微想了一下,桑雀就打消自己这作死的念头。 这时,一点熟悉的声音传来。 桑雀停下脚步往旁边一看,是瘦猴家,他家院子里那口消失的井,出现了! 桑雀还记得,她给何守安招魂回来的那晚,就曾在瘦猴家看到一口井,他老娘一头栽进去。 第二天,她又去瘦猴家,那口井却根本不存在。 此刻那阵阵熟悉的童谣声,正从井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青石头青,白点多,狠心的爹娘要卖我,一卖卖到东阳里。” “十八个公,十八个婆,十八个小姑管教我,管教我罗裙不着地。” “我担起担子打水去,那井又深,那绳又细,磨的我小手血淋漓,啊血淋漓。” 不是一个声音,而是许多男女老少,妇孺儿童的声音,全部整齐的汇聚在一起。 ?ttkān?co 井绳摇把摆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抓着绳,一点点爬上来。 童谣的声音,也由远及近,往她脑子里钻,有种那些唱童谣的人正朝她围上来,让她加入他们的感觉。 桑雀鸡皮疙瘩冒出来,后退远离,扭头就跑。 跑了一阵停下来,发现她竟然到了严道子院外。 院子破败不堪,门窗损坏,能看到里面没有任何人。 桑雀正准备走,一股阴寒的气流忽然从她身体上穿过去,那一瞬间,她听到了严道子的声音。 “哟!万箱头,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 下一章章节名被制裁删除了,章节名如下。 第60章,诡新娘 第60章 (神崎盟主+2) 那一瞬间的声音在桑雀耳边回荡,周围依旧寂静无声,只有灰烬洋洋洒洒。 万箱头? 严道子之前和各种人都有信件来往,但是这个称谓桑雀倒是第一次听到。 箱头,戏班里的称谓吗? 这种时候来拜访严道子,说不定就是为了明天献祭黑山村的事,是严道子背后那股势力的人。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是有鬼从她身上穿过去一样,她听到的是严道子的声音,难道是严道子的邪祟? 这个里世界的黑山村和外面的黑山村可以通过走阴人的邪祟沟通? 这个发现让桑雀心中一喜,又立刻头疼起来。 整个黑山村,走阴人只有她和严道子,她还能指望严道子救她? 先偷听下总没关系吧! 走到正屋门口,桑雀看到这里左半边的屋子塌了,有火烧的痕迹。 深深看了眼,桑雀收回目光,面对着眼前几乎被蛛网全部包裹的两把椅子。 老妈给她看那些古代资料里,全部都是以左为尊,刚才严道子的语气十分恭敬,说明这个人地位高,肯定本事也不低于严道子。 严道子把人请进来,必定是让其坐在左边。 桑雀走到右边座椅旁,慢慢地探出左手,忽然之间,一股阴寒的气息在指尖绽开,带着暴虐的情绪,要往她身体里冲。 桑雀立刻用意念抽取阴童癸丑的力量压下去,那股暴虐的力量立刻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老实地缩起来,停留在桑雀指尖。 “……万事齐备,绝对不会出问题,万箱头可以放心。” 严道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此事一成,就要提前恭喜万箱头,正式迈入九幽五层了!” …… “嗯,贫道晓得了,一定处理好后续的事情,不给镇邪司留下线索,那贫道加入‘鬼戏班’的事情……” …… “不敢不敢,只是贫道卡在这九幽第二层已久,若是不能更进一步,如何能为班主大人办好事?” …… “没有,贫道在这黑山村也有大半年了,一直在追查那前庙祝之事,并未见过其女,会不会当年,那庙祝之女就已经夭折了?” …… “箱头恕罪!贫道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没有,真没有碰见其他什么可疑的人,黑山村的一切都在贫道的掌握中。” …… “贫道那徒弟是年少轻狂,死在邪祟手里的,与此事无关。” …… “多谢!多谢万箱头,如此一来,小小村鬼不足为惧,那寇玉山若敢启用村鬼,贫道就连那村鬼一起献给‘戏神’。” …… “好好好,黑山村的事情结束之后,贫道自会继续追查‘九歌余孽’,贫道老友那已经查到了其中‘说书人’的下落,就在东阳县附近,此间事了,贫道立刻奔赴东阳县。” …… “贫道的肩膀?不知道啊,刚才开始就总觉得有些冰凉刺骨的感……” 严道子的话还没说完,桑雀头顶突然一暗,一张鲜血淋漓的红色喜帕在她头顶铺开,兜头盖下来。 桑雀立刻铺开祟雾,闪身躲避。 等她从红盖头下跑出来时,看到红盖头就像盖在一个无形的人头上,悬在半空,透过盖头还能隐约看到下面那个人的五官。 所有的祟雾都被红盖头吸进去消失不见,桑雀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制力,让她连调动阴童的力量都变得无比艰难。 紧接着,一双红色绣花鞋出现在桑雀身旁,绣花鞋周围的空间扭曲着,就像刘天佑描述的那样,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黑山村,看到一双黑靴子,一双青布鞋和正常的青砖地面。 青布鞋是严道子,黑靴子就是那个万箱头。 一个马上就要踏入九幽第五层的走阴人,桑雀根本惹不起,她果断逃走,一边往外跑,一边从怀里取出驱鬼红烛。 红色绣鞋突然拦在前面,涂着红指甲的手刺穿空间,朝她抓来。 桑雀赶忙点燃驱鬼红烛,烛光一亮,周围青灰色雾气骤然散开,那双红指甲的手也猛地缩回去。 彻骨的寒意包围着桑雀,烛光被压制到不足半米范围,那双绣花鞋还是追着她。桑雀一咬牙,跑进瘦猴家院子。 她用手护着烛光倒着往后退,看那双绣花鞋交错着追进来。 “青石头青,白点多,狠心的爹娘要卖我……” 童谣声强势侵入桑雀脑中,让她忍不住要跟着唱起来,桑雀死死咬住嘴唇阻止自己开口。 周围无风,驱鬼红烛的光却在猛烈摇晃,越来越淡。 但是那双绣花鞋,停下了! 绣花鞋的脚尖慢慢转向那口井,停顿了下,便朝着井走去。 桑雀脑中的童谣声逐渐减弱,她趁机翻过侧墙快速逃走,逃入外面荒树林,直奔废弃巫庙。 她怕那绣花鞋解决童谣之后又追上来,她不能把绣花鞋引到玄玉他们那里去。 严道子院中。 带着戏曲脸谱面具的万箱头突然浑身一颤,急急将他的诡新娘召回来,可是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伴随着阵阵童谣声传过来。 “青石头青,白点多……” 万箱头拼尽全力,一下跌坐在椅子里,就像什么东西被扯断。 严道子道行太低,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只能从面具下那双眼中,看到万箱头的愤怒和震惊。 一抹血线突然从万箱头脚下闪过,万箱头咬牙闷哼,他双脚竟然齐根断裂,鲜血淋漓,那双脚很快就融化成一滩血水,只剩下漆黑的靴子。 严道子惊恐万状,这分明就是邪祟受伤,反噬主人。 什么人,竟然能让快要九幽第五层的万箱头吃如此大亏? 万箱头颤抖着手,快速从随身的行囊取出一个盒子,掀开之后里面是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他抓起腐肉一把塞进自己口中,咀嚼两下吞咽。 他的诡新娘是回来了,可那双能够踏入隐界的绣花鞋,掉井里了! 那口腐肉吞下去,万箱头的血止住,失去的双脚也以不可思议的状态重新生长出来,白皙小巧,完全不像一双男人的脚。 “那口井,是怎么回事!”万箱头愤怒地质问严道子。 严道子一头雾水,什么井,哪有井? 黑山村就一口取水的井,在村头那边。 万箱头头痛欲裂,脑子里全是那首童谣的声音,挥之不去,让他控制不住的要唱起来。 “童谣,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严道子恍然大悟。 “贫道不知,这件事在黑山村由来已久,贫道一直在查,却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初唱出那童谣的老妇早年就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万箱头冷哼一声,“到底是那庙祝待过的地方,有些诡异存在不足为奇,这童谣是一种鬼咒,我的诡新娘都无力抗衡。” “暂时看来,只要远离鬼咒源头便不会有大事,明日事成之前你最好小心着点。” 严道子点头,“那刚才的是……” “玄朝有能耐踏入隐界的人都是有数的,兴许是某个倒霉催的邪祟,路过而已。” 万箱头能指使诡新娘追击隐界中的人,他自己却没办法完全看清隐界中发生的事情,只能感知到很小的部分。 “想加入鬼戏班,明日的事,万不能失,我也需去别地准备,先走了!” 万箱头取出干净鞋袜穿上,背起行囊,借助诡新娘的某种能力,悄无声息地离开黑山村。 那鬼咒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等他成功晋升,绣花鞋他自会来取。 万箱头走后,严道子回想刚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心慌。 “该不会,她又回来了吧?” 他根本不敢跟万箱头提这件事,怕班主大人怪罪,他进阶的路就会彻底断掉,还会赔上性命。 “不行,我得好好准备一番,最不济,也要能全身而退才行,天大的事,也没有贫道的性命重要。” 真要无路可退,他还可以去镇邪司举报‘鬼戏班’! * 好吧~这章标题又被制裁了,好在内容没变,又get一个不能写的点,以后这东西我会全写成‘诡新娘’,懂的都懂! 今天还是三更,明天见~ 求订阅! 求! 第61章 槐生(求月票) 眼前的巫庙,让桑雀有些震惊。 她刚才从荒树林过来,一路上依旧是半点生机也无,大地龟裂,树木干枯,灰烬洋洋洒洒,周围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呓语声,叫人毛骨悚然。 可是这座巫庙,却像梦中桃源,没有丝毫破败,青砖白墙,小轩窗。 墙下青草丛丛,院内桃花满树,芳香扑鼻。 整座巫庙,都被一层柔光笼罩,就像人们想象中的神仙居所,与外面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带给桑雀强烈的冲击感。 她在外面已经待了有十五分钟,现在只能进去躲避诡雾。 桑雀推开门走进去,穿过外层小院,走到里面供奉神像的庙堂前。 神像没有翻倒破损,立在台子上,有彩漆,只是依旧没有头颅。 能看出是一个披白纱着绿裙的女子,侧身坐在黑豹身上,怀抱着一只山猫,跟桑雀在现代网络上查到的山鬼形象描述是一致的。 桑雀感觉右手掌心有些发热,她顺从本能驱使,走到神像侧边,手掌朝神像按去。 触碰的一瞬间,龟裂声从神像上传出,桑雀赶忙退后。 裂痕迅速扩展,神像轰然坍塌,顿时只剩一个底座,一块青铜色的长方形令牌直直的插在底座正中心。 桑雀抽出腰后柴刀,拨开底座上的碎块,触碰令牌,没发现什么机关陷阱,才谨慎地用左手把令牌拿下来。 令牌样式很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两面各有两个字。 九歌,山鬼。 桑雀疑惑,“难道诡异世界的山鬼真的跟现代历史上那个山鬼有关联?那首山鬼的祭祀诗全名就叫《九歌·山鬼》。” 底座上还有字,桑雀扫开灰尘,不敢念出声,只用眼睛扫视。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 居然就是《九歌·山鬼》的诗文,难道现代和诡异世界之间,真有某种联系? 这个命题太大,情报欠缺,桑雀根本无从思考,收起令牌暂时不理,等回去之后直接告诉老妈。 “刚才严道子跟万箱头提到‘九歌余孽’,九歌跟山鬼有关,山鬼跟巫庙有关,巫庙又跟我亲生母亲有关,也就是说……” 桑雀想了片刻。 “九歌是巫庙背后一股势力,很有可能就是最虔诚的那批信徒,或者像巫庙庙祝一样的神眷者。因为巫庙被废除,他们这些神眷者自然就成了通缉犯。” 严道子还提到东阳县一个说书人是九歌余孽,要是寇玉山这里无法得到太多关于她亲生母亲的事情,东阳县恐怕就是她的下一站了。 拿到这令牌,就能接上头,然后她就能顺利加入九歌,成为巫娘娘的神眷者,算是女承母业? 桑雀从底座上退下来,深深看了眼满地神像碎片。 现在看来,她陷入这里不是偶然事件,是必然的安排。 那安排完了,关键道具拿到了,该触发剧情送她出去了吧? 巫庙里再没有其他发现,桑雀收好青铜令牌,拿出怀表看好时间,满十五分钟之后才离开。 回到村里,经过瘦猴家,桑雀没有再听到童谣声,也没有看到那双绣花鞋。 看了眼怀表,还有两分钟就够十五分钟了,桑雀加快脚步回刘家院子。 她才踏入院中,就看到刘天佑和玄玉站在挂满蛛网,完全枯死的老槐树下。 “出现了,在这里!” 刘天佑指着一个位置,桑雀也看到那里空间的‘扭曲’。 喵~ 玄玉后退两步,一个起跳就从‘扭曲’处穿过去,桑雀看得心脏一滞,生怕出什么意外。 她的眼睛比刘天佑的好用,透过扭曲看到玄玉顺利落在另一边的刘家院中,第一时间甩飞头上的罩子,然后就开始满地打滚抓挠,把身上各处缠的书页弄掉。 ‘扭曲’很快消失不见,桑雀松口气。希望寇玉山看了她的纸条,不要想着跟严道子硬拼,想办法带村民离开黑山村范围是最好的选择。 十五分钟已到,桑雀感觉遍体阴寒,那些雾气不断的往她身体里钻,她的手已经有了变透明的趋势。 桑雀赶忙进屋,经过老槐树的时候顿了下,吃惊地看了眼老槐树的根部,然后才冲进屋子里。 关上屋门隔绝外面雾气,桑雀问刘天佑,“你有没有看到老槐树下的新芽?” 刘天佑摇头,“外面没有屋檐庇护之处,不会有任何草木存活。” 桑雀看向刘天佑放在正屋桌子上的书箱,她快步走过去查看,发现书箱另一面有一副画。 画的就是大黑山脚下的黑山村,村子各家房屋院子都画得栩栩如生,尤其是刘家院里的老槐树,被着重刻画。 先前只以为书有问题,现在才发现,是装书的箱子,大有问题! “这画是怎么回事?” 刘天佑总是一副怯弱样子,对桑雀怀着敬畏之心,走过来老实道,“此乃我思乡情切之时所画,虽说汤原县距离黑山村乘牛车也就半日,但往来一趟也要花费不少,我便很少回来。” “你这书箱是用你家院中老槐树的木头做的吧?”桑雀又问。 刘天佑吃惊道,“你如何得知?” “为什么要在院子里种槐树?” 上次来黑山村,没心思想这个问题,现在桑雀仔细回忆,黑山村好多家都在院中种槐树,但刘家这棵槐树最老最大。 刘天佑疑惑地看了桑雀一眼,“在我朝,有些地方的人认为槐乃木鬼,有镇宅之用,且三月槐花可以食用,故而许多人家都会在家中栽种槐树。” 桑雀微微点头,这就属于文化背景导致的认知差异了。 在现代,人们认为槐树招鬼,不太会在家里栽种槐树。 但在诡朝,鬼比邪祟厉害,槐树被当做木鬼,被人们寄托着震慑邪祟的希望。 “我家这棵槐树比那巫庙存在的时间还久,我曾听我娘说过,这槐树原是种在巫庙那个位置的,后来要盖巫庙,才移栽到我家院子里。” “这位置也是当时那位选址的庙祝定的。然后为了移树,就把老槐树好多树枝都砍了,我家翻新房子时,用的房梁和我这书箱,就是用那时砍下的木头做的。” 桑雀抬头看了眼房梁,也有细小嫩绿的新芽发出来。 “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经常会想家,想着能一直待在家里就好了?” 桑雀看向刘天佑,他瞳孔颤了下,显然是被说中了。 刘天佑其实也就跟自己跟徐义超一样大,自小被送到县学寄宿读书,想家也是人之常情,然后就对着父亲做的书箱寄托思乡之情,只是没想到…… “你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刘天佑听不懂桑雀在说什么,却也没问,扣着手自己思索。 桑雀虽然搞不清原理,但怎么出去,她大概有眉目了。 原本她还想,实在没办法,就用杀猪刀劈一刀,看看能不能劈开这个地方的空间。 现在看来,自己的脖子不用挨刀了。 但还要等一个时机,等下次扭曲出现在老槐树下的时候。 * 彼时,桑家书房。 吃饱喝足的小将军抱着它的网球,在桑晚脚下呼呼大睡。 经过一夜的构思和整理,桑晚脑中已经有了故事的雏形。 她打开网站,新建作品,填写书名,非常自然的写下《诡异山河志》几个字。 敲键盘的手顿住,桑晚拿起手机,浏览各大阅读软件中的排行榜单。 最终,桑晚叹了口气,连按删除键,重新打出一个书名。 《我有一个诡王朝》 第1章,故事接龙 “桑雀,我爸又把我反锁在家里了,他刚出门……” 昨天有事没码字,早上先更一章,第二章中午12点前。 第62章 玄玉立功(求月票) 黑山村,赤日炎炎。 玄玉在树荫下甩脱了身上的‘圣贤战衣’之后,抖抖毛,舔舔爪子洗把脸。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玄玉洗脸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旁边的粗壮茂密的老槐树,碧绿双瞳中迸发出异样光芒。 “猫!这里有只黑猫!” 院外传来小孩声音,玄玉迅速压低身子逃离。 何守安听到小伙伴的声音,跑到刘家院门口,此处多了许多红线,将院门封挡,不准入内。 “哪有猫?” 一起的小男孩指着院子大喊,“刚才真的有一只黑猫,脖子上还绑了红绳。” 何守安看到院子散落的怪异书页和破了三个洞的纸罩子,赶忙拉着小伙伴后退。 “刘家院子又出现怪东西了,快跑。” 两个小孩转头逃跑,一只黑猫悄然跳上院墙,回头看了眼老槐树,便隐入院墙阴影下。 * 村口,村长家中。 一身文人气质的老头端正地坐在方桌左手边,看着面前的寇玉山,何宝胜和瘦猴。 村长杜恩福叹了口气,“算了吧,今年就不折腾了,十日前那空空儿木兰的事情刚过,严道子的邪祟失控,村上死了不少人。麦祟也才解决,麦子还没收完,哪里有时间再跳傩戏。” 瘦猴和何宝胜对看一眼,在桌下踢了踢寇玉山。 寇玉山争取道,“就是因为今年事情多,大家都过得艰难,才要在中元节跳一跳傩戏,热闹热闹,也是驱邪避疫,祈个福。” 何宝胜赶忙帮腔,“对对,就是要热闹一下,兴许下半年就顺了,去年就没跳,今年又不跳,孩子们要失望了。” 瘦猴点头,壮着胆子说了句,“兴许就是因为去年没跳,今年才这么倒霉。” 寇玉山在桌下踹了瘦猴一脚,杜恩福幽幽叹气。 “去年那是因为各家各户响应的不多,最后才取消了。说到底,这傩戏是巫娘娘传下的,巫庙被废之后,虽然各州城包括盛京还是延续了中元傩戏的传统,但人心早就散了,傩戏也成了商家吸引客流的手段。” “二十年前咱们村里家家户户信奉巫娘娘,还没到中元,家家户户这门头和院子就装点起来了,孩子们也都披着傩装到处跑。可现在你看看,冷清得不像话,我们老一辈没活下几个,你们年轻一代的,有多少真的信奉巫娘娘?” “给你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拜巫娘娘,心不诚,跳傩戏也是戏耍玩闹而已。再看各家各户,现在信的拜的都是不一样的鬼神,祭典仪式都不相同,有些根本不愿意跳傩戏,还怕惊扰了他们拜的鬼神。” “我老了,也没什么好怕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朝丞相废除巫庙,是乱世之兆,是取死之道,这玄朝迟早要毁在这上面!” 杜恩福用力点着桌子,情绪有些激动。 寇玉山赶忙伸头看看外面,谨防有人偷听,忽然,他看到一只绿瞳黑猫站在院外,跟他对视一眼,竟然还人模人样地甩了下头,一副‘你出来,我跟你说个话’的样子。 瘦猴好奇转头,黑猫嗖地消失不见。 寇玉山也有种他看花眼的感觉,他只见过山猫,从未在见过这种浑身黑到发亮,体型又小的猫。 安抚了下老村长,三个人最终还是没能说通老村长带大家一起跳傩戏。 别看老村长是个书生,从前可是村上傩戏队的领头人,必须由他来扮大傩唱祭词,这傩戏才算正统。 瘦猴才二十出头年轻没见过,寇玉山和何宝胜已经年过四十,都经历过那样的盛景,那时候巫庙还没被废,黑山村的傩戏总能吸引周边村子的人专程赶来参加。 汤原县都曾请过他们村上的傩戏队去表演,从中元节前三天开始,一直到中元节当天入夜前结束。 从村长家出来,寇玉山让何宝胜和瘦猴先回家休息。 回到对面自家院中,寇玉山一眼就看到蹲在屋檐下阴凉处,正舔爪子的黑猫。 喵? 玄玉放下爪子打量了寇玉山一会,确定是桑雀说的那个人之后,扬起头露出它脖子上用红绳穿起的纸条。 寇玉山满脸疑惑,但还是走过去,尝试着接触玄玉。发现玄玉根本不躲也不闪,任由他拆下纸条之后十分惊奇,“倒是个有灵性的猫儿。” 寇玉山坐在旁边树墩子上拆开纸条,看过之后浑身一震,蹭地站起来。 “是玉娘……木兰让你来的?” 玄玉喵了声,点下头,心想纸条上不是有署名吗? 寇玉山握拳,难怪他总觉得严道子到黑山村来不合常理,毕竟镇邪司这种处理紧要大事的地方,根本不会在乎他们这种小山村的死活。 又怎么会专门派个人来镇守? 寇玉山原先以为是桑雀她娘身份特殊,引得镇邪司派人来查,他也一直谨小慎微,不敢暴露什么。 没想到,严道子竟是个邪道,打着把全村献祭给恶神的目的。 寇玉山转头找刀,恨不能现在就去把严道子剁了。 喵~ 玄玉感觉到寇玉山血涌上头的冲动,叫了一声。 寇玉山满身冷汗,脊背一阵阵发寒,他吸口气冷静下来。 他们这些普通村民,面对驾驭邪祟的道士,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所以他们只能赶在明天天黑之前离开黑山村范围。 可是这么多人一起转移的话,只能去汤原县,现在已是下午,天黑前赶不到汤原县,到时候没有庇护所,在野外过夜十分危险。 明日一早出发倒是来得及,可是这么多人全都走的话,势必让严道子怀疑,他要献祭所有人,恐怕不会让大家轻易离开。 寇玉山仔细思索了一会,想到两个办法,一个就是伪造汤原县县老爷的文书,利用跳傩戏的借口,请他们所有人去汤原县准备。 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情,老村长那还有过去的文书可以仿造,就算时间紧迫有异,严道子未必敢阻拦。 只是如此一来,就怕有些村民不知真相,不肯跟着走。 第二个,是赶在献祭开始前,杀了严道子,破坏献祭仪式。 这两个办法最好是双管齐下,现在要先找到木兰商议。 “木兰在哪?” 寇玉山问玄玉,桑雀上次就让严道子吃了大亏,一条手臂到现在都不能动,杀严道子,只有她能做到。 喵呜! 玄玉起身朝刘家院子那边跑,寇玉山会意立刻跟上。 到了刘家院子外,玄玉从墙头跳进去,寇玉山却停在外面。 自从桑雀在这院子里消失之后,严道子就在院门口封了红绳,贴了符,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去。 喵? 玄玉疑惑地蹲在院中看寇玉山,寇玉山左右看看,从侧墙翻了进去。 到了老槐树下,玄玉抬爪,指向老槐树。 喵! 寇玉山皱眉,看玄玉又跑到正屋前,用脑袋顶开两扇木门,仰头扫视。 玄玉后退下蹲,跳上桌子,一抬爪,灯盏被它拨到地上,玄玉抬头看向寇玉山。 喵? 寇玉山看看满地灯油,再看看旁边的老槐树,“你的意思是,让我烧了这树,木兰就会出现?” 玄玉正在思考怎么演火烧树,听到寇玉山这话,感动得想要用力蹭蹭他。 再对比上次遇到的那个蠢货,玄玉的爪子就痒痒。 寇玉山后退两步,仰头看着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实际上他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思考,是什么原因,让桑雀消失在刘家院中。 还有桑雀跟他提到过,刘家还有个三郎刘天佑,也曾在院中失踪。 想来想去,寇玉山能想到的唯一异常处,就是这棵从巫庙那边移过来的老槐树。 “要烧这树,我需要防着严道子过来查看,你稍等我片刻,我去准备一下。” 今天就两更,没加更了,还有些杂事要处理,明天再努力加更! 第63章 新的能力(求月票) 桑雀让刘天佑盯着院外的老槐树,等待下一次‘扭曲’的出现,试试一张鬼兵符加一支箭,能不能钉死外面的老槐树。 现在无事可做,她便待在屋内,进行观想。 离开黑山村回到现代这段时间,桑雀在桑晚的帮助下,已经熟读并且理解了严道子书中记录的道门观想法。 老妈知道她不喜欢背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就跟她剖析了其中道理和底层逻辑。 其实就是在念诵的过程中,精神集中在经文提到的身体部位,把意念拉回身体上。 之后调节呼吸,让意念往内收,从而进入观想之境。 要不是老妈,靠她去背那些跟现代道门风马牛不相及的诡朝道经,要背到猴年马月她才能理解其中意思,学会观想。 观想可以帮她快速进入九幽地狱,也可以通过观想接触阴童。 五分钟后,桑雀退出观想,长呼一口气。 阴童已经破茧而出,并且吸收了村怨大部力量。 这让阴童得到了一个新的能力——复苏。 就是村怨那种从过去的记忆中获得怨念,让当下的它快速恢复的能力。 但桑雀不是村怨本体,复苏的能力在24个小时内,她只能使用一次。 使用之前必须先标记一个时间点,就像存档一样。 比如在当前时间标记,之后她如果遭遇致命危险,就可以从当前的标记点抽取自己的力量,在一分钟内让她逐渐复苏到标记时的状态。 只是这一分钟的虚弱期,她必须避开所有危险,不然白搭。 使用邪祟的力量都有代价,每次复苏过后,她的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个钟表,进行24小时倒计时,并且一直滴答滴答的响。 这个声音会激发她的怨念和恶念,让她变得冲动易怒,脾气暴躁,好战嗜杀。 这个代价已经算是小的了,不像严道子的邪祟,每次都需要活人血祭。 有可能是因为她压制了阴童,所以使用‘复苏’能力的代价没有那么大。 在这地狱级难度的诡王朝,‘复苏’绝对是保命神技。 而且,这些信息是她接触阴童的一瞬间就全部获知的,没有感受到阴童的抗拒。 这是熊孩子被压服后的主动示好吗? 还是熊孩子给她下了什么套? 桑雀暗中留心,告诫自己之后使用复苏的能力,一定要及时记录和观察每一处异常,绝不能有疏漏。 老妈给她包里放了草纸和外表像竹子的朱砂液自来水笔,就是让她记东西用的。 “木兰姑娘,你快来看这棵树!” 刘天佑在外面喊,桑雀起身来到院外,发现院中的老槐树像燃尽的纸灰,正从各处崩散,那些灰烬漂浮在空中,洋洋洒洒。 老槐树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扭曲,闪烁间,桑雀看到外面烈焰冲天,逼人的热气从扭曲处涌进来,驱散周围雾气。 喵~喵~ 桑雀听到玄玉焦急的声音,她转身冲进屋内,拎上装糯米的袋子和刘天佑的书箱。 桑雀把书箱塞到刘天佑怀中,“快,冲出去!” “啊?” 刘天佑抱着书箱满脸惊恐,他面前的扭曲虽然够大,但是时隐时现,他看不见外面的烈火,却能感觉到那股灼得人疼的热。 这五个月,他在这里对扭曲处做过很多尝试,心里早已认定,只有圣贤书籍能够冲破扭曲,其他所有东西进入扭曲就会消失。 他根本不敢往里面冲。 “刘天佑!” 桑雀突然叫了一声,刘天佑身体一松正要转头,桑雀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力气之大,刘天佑整个人双脚离地朝前扑出去。 桑雀看准时机,紧跟其后。 “小心!” 烈火扑面,头顶有烧断的树干砸下来,桑雀瞳孔轻颤,一把拎起跪趴在地上的刘天佑,摔向旁边。轰! 树干砸下来,刘天佑惊魂未定地抱着书箱爬起来。 桑雀呛了一口灰,剧烈咳嗽,抬头就看到玄玉和呆在原地的寇玉山。 因为刘天佑的突然出现,寇玉山脑子里原本被隐去的,关于刘天佑的记忆突然冒出来,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一刻,不光是寇玉山,黑山村被瘦猴敲锣打鼓吸引到严道子院门口的村民,以及正在收拾行囊随时准备跑路的严道子,全都产生了一样的感觉。 寇玉山很快回神,打量了桑雀一番,确定她没事之后快速说道,“去巫庙,夏蝉在那里等你们,跟着她先藏起来,我随后就到。” 桑雀会意,跑路之前先去屋子里面看了眼,她留下的魂灯和尸泥罐子都在,她全都塞进装糯米的麻布袋子里,出去拖起刘天佑,招呼玄玉一声,快速从院子后面离开。 桑雀突然疑惑,刘天佑陷入黑山村里世界,被村民遗忘,她为什么没有? 之前她给寇玉山的纸条虽然署名木兰,但她也担心过寇玉山不记得她,就只着重写了献祭的事情。 可是看寇玉山刚才的反应,还配合玄玉烧树,不像忘记她的样子。 桑雀想,这大概跟她是走阴人有关系。 关于诡王朝,她还有太多事情需要探索,她也总控制不住的对各种事情产生好奇,这可比历史课上老师讲的那些有意思多了。 “我自己能走。” 刘天佑有些羞愧地挣脱开桑雀的手,抱着他的书箱拼尽全力跟上桑雀。 严道子察觉到不对劲,从他那烧塌了一半的破房子里跑出来,看到黑山村的村民也都朝着着火的刘家院子跑去。 瘦猴拿着跳傩戏用的鼓和锣,对严道子嘿嘿一笑,“严道长,明天咱村里跳傩戏,您要不要演个啥?” 严道子冷哼一声就走,等他到刘家院子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寇玉山,和几个被训哭的‘熊孩子’。 * 桑雀带着刘天佑一进巫庙,就看到那个跟她差不多大,一头毛躁长发的夏蝉,坐在高台上晃腿,满眼天真。 发现桑雀他们进来,夏蝉像个受惊的小鹿,跳下高台扭头就跑。 “玄玉,跟上她,小心点。” 喵~ 玄玉飞快的追上夏蝉。 夏蝉跑到巫庙后墙下,掀开地上一道被草木覆盖的暗门,飞快地钻了进去。 喵~ 玄玉等在暗门处,桑雀和刘天佑跟上来,带着玄玉一起进去。 地下是一间不大的暗室,点着一根蜡烛,也就只能容纳三五个人,能看出是最近才开凿出来的。 夏蝉缩在角落里,拿着一把斧头对着桑雀和刘天佑,瑟瑟发抖,非常害怕。 桑雀敏锐地发现,夏蝉的头发好像活着一样,尾端在不自然的摆动。 关于夏蝉,桑雀没有问过寇玉山,了解的也不多,但能看出她的心智不太高,眼神总有种幼童的感觉。 桑雀从包里取出一大块猪肉脯,撕下一点给玄玉,又撕下一点给旁边刘天佑,把剩下的包在粗布里,丢到夏蝉脚下。 “吃吧,很好吃的,谢谢你帮我们。” 夏蝉缩着没动,脑袋歪了歪,水灵灵的眼睛盯着玄玉看,看玄玉喵呜喵呜吃得香,她吞了下口水,垂到地上的头发分出一缕,卷起地上肉脯递到手边。 桑雀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想起严道子手中那件阴物,一把木梳,缠着几缕头发。 大概率,那阴物是从夏蝉母亲身上得来的,严道子想要抓夏蝉,肯定也是因为这个。 拿到肉脯,夏蝉表情一松,放下斧头剥开外面粗布,递到嘴边用力咬。 一口没咬动,夏蝉皱眉瞅了眼桑雀,害羞扭身,全身用力连咬带扯才咬下一口,肉香和现代才有的调料味在舌尖绽放,夏蝉双眼骤亮,满是星光。 刘天佑也被肉脯的味道惊艳,吞口水和咀嚼的声音在不大的暗室内此起彼伏。 喵呜喵呜~ 等寇玉山的间隙,桑雀取下魂灯内的魂烛点燃,割破手指在左手掌心画下一个类似眼睛的符号。 这是她从徐家湾村出来之后,重新翻阅严道子的书,找到的查看阴物作用的方法,老妈给她的文档中也有详细总结,难点在于观想,符号和魂烛都是辅助。 桑雀将保安老田的钥匙置于符号上,正准备借助魂烛的味道观想钥匙用途时,身边一暗。 夏蝉吞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她,伸手到她面前,孩子气地说,“还要。” 第二更还是中午12点前,今天至少三更,一定! 第64章 钥匙,村鬼(求月票) 桑雀微微一笑,从包里又拿出一块肉脯和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夏蝉。 夏蝉拿过去就胡乱撕扯外面绑着的麻绳,越着急越扯不开,桑雀见状伸手帮她。 “看到这根线了吗,轻轻一拉就开了,慢点吃,小心噎着。” 夏蝉痴痴地望着桑雀,不知道在想什么,蹲在那里挪动着靠近桑雀两步,忽然消沉落泪。 “我想我娘了,她都没有吃过这个……” 看夏蝉这副样子,桑雀莫名鼻酸,却也无法安慰她什么。 最开始到黑山村,她为了克服恐惧,下意识的告诉自己,把这里的一切当成游戏,所有人都是npc,邪祟是怪物,她只要打怪完成任务,就能升级回家。 这次过来之前,因为老妈跟她说的那番关于底线的话,她在心里加深了这个意识。 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就当这是一场游戏,不要被任何情感冲昏头,不要恐惧,不要同情,不要多管闲事,对待任何事都要保持绝对的理智。 可是现在看到跟她差不多大的夏蝉,因为一块肉脯就落泪,还没成年就失去亲生母亲,对比自己不愁吃穿,还有全心爱护她的老妈,桑雀很难不心酸同情。 吸口气,桑雀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钥匙上,快速进行观想。 恍惚中,桑雀看到几个画面。 一个,老田站在天井楼的拉闸门前,外面漆黑一片,老田抬手看了下表,夜间11点,取出其中一把钥匙锁门。 第二个,天微微亮,老田再次抬手看表,早上5点,取出另外一把钥匙打开门。 画面跳转,桑雀猛然惊醒,心脏剧烈跳动。 最后是老田的怨念,她‘看到’老田苦苦哀求房东老板娘,之后是五楼女厕所里,老田满脸阴狠,抓着夜班护士徐嘉忆的头发,将她从隔挡中拖出来,在地上留下拖拽的血痕。 徐嘉忆拼命挣扎,最后还是被老田杀死在天井楼地下那个房间里,跟她的家人一起,全灭。 所以,兄弟钟表铺的灭门案是村怨借助老田做的。 桑雀合理推测,很有可能老田是孤家寡人,除了在天井楼中当保安无处可去,甚至当保安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的权利。 之后因为天井楼要拆迁,老田要被辞退,他等于失去了一切,又在村怨的影响下,造就了灭门惨案。 这也是为什么,在天井楼内,保安老田像boss一样,能够按照规则杀死入侵者。 老田就相当于村怨的一个分身,屠夫肯定也是类似的分身,杀死之后都有阴物掉落,两件阴物都被村怨影响,所以杀猪刀能杀死老田。 还有她当时在天井楼五楼女厕所看到的拖拽血痕,就是当时逃到那里躲避追杀的徐嘉忆留下的,徐嘉忆当时穿的,就是一件蓝色的裙子。 钥匙的作用,桑雀已经明晰,如果不搭配村怨的力量,这两把钥匙都是一次性用品,使用过后还会遭遇一次足以致命的重大厄运,就像被毁灭了未来希望的老田一样。 钥匙一把用来关门,一把用来开门。 在夜间11点到次日5点之间,关门的钥匙可以形成一个类似结界的存在,把人或者邪祟关在里面无法脱困。 开门的钥匙使用也有时限,需要在早5点到夜间11点之间,可以让被困住的人,打开一个逃生之门。 桑雀现在有村怨的力量,这两把钥匙可以重复利用,并且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杀猪刀不在天井楼内,被村怨影响的较浅,大概率是不能重复利用的。 它虽然厉害,但桑雀想起它还是心有余悸,她这脖子连割三次就够了,再多几次,她脖子别要了。 钥匙每次使用过后,都必须在24小时内,给钥匙献祭一个活人的灵魂,或者一个跟保安老田实力差不多的邪祟,否则钥匙就会损坏。 保安老田的实力,差不多就是二层邪祟的样子。 在完成献祭之前,钥匙会让她迷路,待着不动也会有各种危险找上门。 阴物和邪祟一样,都是很危险的存在,需要妥善使用,否则只会害死自己,就像那把杀猪刀。 在地下暗室等了近一个小时,直到黄昏时,寇玉山才赶到巫庙。 桑雀把糯米那些暂时用不上的东西留在暗室里,跟玄玉,刘天佑和夏蝉一起出去。 巫庙破损的神像边,夏蝉乖巧地坐在桑雀身边,嘟着嘴天真地扫视周围,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玄玉蹲在桑雀另一边舔爪子洗脸,跟左右护法一样。 寇玉山见此一笑,“我就知道小蝉一定会喜欢你的,实际上,你们两个是同一天在巫庙里出生的,小蝉还比你大两个时辰。” 桑雀一惊,回头看了眼夏蝉。 “夏蝉是你娘接生的,当时你娘也快临盆,接生完夏蝉之后,就生下了你,可惜夏蝉继承了她娘的特殊之处,心智也只有四五岁孩童的样子。” 桑雀蹙眉,“先不说这个,你看看这张图。” 桑雀把严道子那张献祭图取出来给寇玉山,看看天色,“就快入夜了,今晚你们来不及走了,明天一早必须全部转移。” 寇玉山看过图之后面沉如水,把他的想法也告诉桑雀。 “……就算是我让村长伪造县老爷的文书,也未必能把所有村民都转移走,严道子一定会阻拦,所以……我想杀了严道子。” 此话一出,旁边抱着书箱的刘天佑惊得颤了下,可是很快,他就想起他惨死的爹娘和妹妹,咬牙道,“玉山伯父,算我一个,但凡有用得上的,您尽管吩咐!” “你是打算动用村鬼吗?”桑雀问,“话说村鬼到底是什么?” 刘天佑惊讶于桑雀连村鬼都不知道,寇玉山明白怎么回事,细心解释道,“每个在官府登记过的村子,都会得到一份由镇邪司盖章的文书。” “文书上写着村中每个年满十八岁之人的名字,按下血手印之后,一旦村子遭遇无法对付的邪祟或者恶鬼,也来不及向镇邪司求援,就可以由村子的领头人,献祭自己的命魂,请村鬼出来对抗。” 刘天佑补充道,“每次请村鬼,除了领头人一定会死外,村鬼还会随机从名单上抽取一半人的命魂作为报酬,这个一半也不能低于二十人。” 桑雀有些震惊,可是转念一想,全村灭亡和死一半人比起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者,而且村鬼抽取命魂是随机的,大家也更容易抱着侥幸心理,让领头人请村鬼帮忙。 寇玉山沉声道,“我不会动用村鬼,但严道子必须杀,杀了他,没人主持献祭仪式,大家就能得救。所以木兰,我想请你帮忙,只要你能帮我限制住严道子驾驭的邪祟,我就有机会杀了严道子。” 桑雀沉默着思索片刻,最终下定决心,“今晚十一点……子时一到,严道子我来杀,但我也需要你们的帮助。” 还有! 第65章 再见严道子(神崎盟主+3) 夜黑风高,乌云遮月,黑山村中万籁俱寂,只有蟋蟀在声嘶力竭的叫嚷。 严道子盘坐在房中土炕上,静心观想,桌上放着他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和铁剑,院外的驴车也已经套好。 万一明日遇上什么不可抗衡的事情,他立刻就走。 只可惜保命的东西不多,让他心里很没底,提起这个,严道子就想起那个叫木兰的偷儿,简直……欺人太甚! 哐啷! 屋门被撞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严道子浑身一颤,忽然发觉院外的虫鸣声没了,周围静得诡异,静得渗人。 严道子立刻下床,拿上铁剑道铃,扫了眼腰间墨斗,按了按衣襟里的不多的符箓,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挑开帘子出去。 只见一身黑衣的少女坐在他平时坐的地方,拿起他的茶壶倒水。 烧他家的偷儿,木兰! “严道长,又见面了。” 桑雀看向严道子,锐利的眼神叫他心脏一缩。 “果然,寇玉山下午烧树是为了你,白日在隐界偷听的也是你!” 隐界?桑雀记住这个词,可能就是这里人对于里世界的叫法。 某种程度上,严道子比那个万箱头要聪明些,他一瞬间就已经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只不过他以为桑雀消失的这十天,是跟刘家三郎一样,去了隐界。 桑雀没吭声,下意识的想要喝茶装个逼,拿到嘴边又想起是严道子用过的,嫌弃地放下,把手在身上抹了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我之间姑且算得上无冤无仇,先前的事情贫道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请你立刻离开,休要挡贫道的路,否则休怪贫道不客气。” 严道子心虚,但口气不虚。 “想让我走,可以,但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我自然会走。” 严道子按着他不太灵活的右臂,皱眉道,“你想知道什么?” “鬼戏班为什么要找这里的庙祝之女?” 听到这个问题,严道子怔了下,“你难道不是那庙祝的女儿?” 桑雀随口道,“我不过是个误入此地,一不小心弄死你徒弟的过路人而已。” 严道子沉思片刻,慢慢道,“鬼戏班说那庙祝的女儿手上有九歌的圣物。” “什么样的圣物?” “贫道不知。” “鬼戏班知道吗?” “贫道不知!” 桑雀微微点头,“好,第二个问题,阴童是什么来历?” 严道子紧盯着桑雀,“贫道的笔记,你都看过了?” “道长觉得呢?”桑雀反问,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严道子一口老血涌上来,虽然猜到这个结果,但听她亲口承认,还是有种羞愤欲死的感觉。 幸好那些只是他近一年的笔记,不然他老底都要被掀了。 不过她能从笔记中推断出第三种驾驭法,来问他阴童的来历,也算是厉害! “阴童的具体来历贫道也不知晓,你需要去镇邪司查。贫道只能告诉你,阴童的档案是镇邪司的甲级密档,编号是癸丑,原本保存在丰宁城的镇邪司地下,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桑雀疑惑,“那你为何会有阴童的一条断臂?”“一年半前,阴童从丰宁城镇邪司中逃出,祟雾封了一城,贫道身为望山城镇邪司的日游使,受命去丰宁城支援。” 提到这件事,严道子面色变幻,眼底透出一些压制不住的后怕。 “那一役,有镇守秦州的走阴将出手,还是没能保住丰宁城,贫道也是在那里意外成了走阴人。贫道和贫道的一位老友在外围碰到被走阴将重伤的阴童,当时她身体各处支离破碎,无法拼合,贫道和贫道的老友冒着生命危险,才各捡了一条断臂而已。” 桑雀点头,“所以你后来辞了镇邪司的差事,就是怕上面追查下来?” 严道子没吭声,是被桑雀说中了,严道子其实也没想到,镇邪司居然连重伤的阴童都抓不住,让阴童找到他老友那,杀了他老友,最后又找到他这里。 最让他意外的,就是桑雀竟然能驾驭阴童,她说她不是庙祝之女,严道子一个字都不信。 考虑到桑雀手上可能真的有九歌圣物,她还驾驭了阴童,严道子丝毫不想跟桑雀打,这才知无不答。 早知道,他白天就应该把消息漏给万箱头,让他在这里埋伏着。 看严道子这么配合,桑雀都不好意思找他麻烦了。 “你想知道的贫道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桑雀站起来,“话问完了,现在,办正事!” 话音未落,严道子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寒,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阴童,他当即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砸向桑雀。 木梳上黑发缭乱,带着血腥之气,张牙舞爪地朝着桑雀裹去。 桑雀临危不惧,拔出腰后早就附加了鬼兵符的柴刀,当空斜斩。 撕拉! 柴刀上黑色符文纸灰般散去,黑发被刀光劈开两半,一把木梳掉落在地,咔的断开。 桑雀抬头,阴童站在里屋门口伸着手,脚下是四分五裂的人皮。 严道子跑了! 对此,桑雀并不着急,她取出怀表开始计算,结合村怨的力量使用老田的关门钥匙,她能坚持多长时间,又能将那个地方还原到什么程度。 * 严道子利用剥皮匠换位,背上行囊从窗户跳到院外,第一时间就取出指路符引燃。 指路符专门克制鬼打墙类屏障,跟着指路符,就不会在祟雾中迷失,可以找到最短的路离开祟雾范围。 铃铃~ 手上道铃一晃,周围祟雾散开些许,指路符的符光带着严道子朝正确的方向逃窜。 穿过迷雾重重,符光忽然原地打转,迷失了方向。 严道子看到一扇奇怪的门,他左手提着铁剑,右臂因为上次受伤还很僵硬,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雾气逐渐散开,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地方出现在他眼前,中央有个假山花坛,左手边是三间房,右手边被黑雾笼罩,似是一堵墙。 他旁边还有一道阶梯,通往更高处,可阶梯上也是看不透的黑雾。 严道子把道铃别在腰上,从墨斗中扯出一根墨线蓄势待发,慢慢走进去。 仰头看向高处,似是陷入一个黑暗笼罩的天井底部,透过厚重的黑雾,他看到一轮状似人脸的月亮,对着他诡异的笑。 哒!哒!哒! 一阵奇怪的脚步声忽然从旁边的房间里传出,伴随着阵阵婴儿的哭声。 吱——呀—— 掉漆染血的绿色木门缓缓开启,严道子身上的驱邪符瞬间燃尽,叫他心头一颤。 还有,稍晚…… 第66章 再见,严道子(累计打赏加更) 徐嘉忆满腿是血,脸上皮开肉绽,抱着未成形的婴儿,肢体扭曲,步态诡异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严道子并未露出恐惧的神情,只是很疑惑,不知他为何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他也曾去打探过阴童的相关的事情,在他获取的情报中,最初的阴童很强大,却并没有具现一个地方的能力,更何况现在的阴童还是元气大伤的阴童,不是鼎盛时期。 这种能力一般只有达到某些鬼级存在才有,不然就是某种特殊阴物,经年累月受大量怨念和阴气孕育,才会形成这样的地方。 徐嘉忆越靠越近,严道子眼一眯,徐嘉忆背后出现一道瘦长鬼影,只有皮的手盖在徐嘉忆头顶,徐嘉忆身上的皮顿时被撕开,最终剩下一缕黑色怨气消散。 “雕虫小技!” 严道子正得意,话还没说完,脚步声伴随着婴儿哭声,又从刚才那间房中传出。 一个新的徐嘉忆,再次扭曲着肢体,顶着脸上渗血的刀疤,从屋里走出来。 严道子请剥皮匠再次出手,但是一样的情况,又发生了。 就算是剥皮匠,也无法彻底杀死这个邪祟,每次消灭,立刻就会有一个新的出现。 严道子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决定不再理会徐嘉忆,带着剥皮匠转身就跑。 可是进来的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关上了,明明是一道栅栏般镂空的门,剥皮匠竟无法突破,几次靠近都被无形的力量逼退。 严道子心如擂鼓,让剥皮匠拖住女邪祟,又去别的地方探查。 院中另外两间房内倒是没有怪异动静,紧闭的门打不开,上去的楼梯被黑雾阻隔,同样有股怪力会将他推开。 严道子从行囊中取出朱砂,鸡血,黑狗血等物,各种破鬼打墙的手段都用出来,依旧无法离开此地。 持续不断地婴儿哭声让严道子逐渐暴躁,慌乱,不知该怎么办。 “严道子!” 一声清喝,严道子本能转头,箭矢破风,正朝眉心。 严道子猛地偏头,锋利的箭头擦着他额角而过,带起一串血珠。 而他根本就看不到射箭的桑雀在哪里,他现在就像瓮中之鳖,只能任人宰割! “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法阻止黑山村的献祭!” 严道子大喝一声,鲜血顺着他脸颊滴落,他身后的瘦长鬼影悄然隐没,他全神戒备,一边躲避徐嘉忆,一边小心周围一切风吹草动。 “留着我,才是对你最有益处的!” 严道子继续大喝,他感觉十分不可思议,曾经在他面前只能小心伪装,连偷他家都需要调虎离山,上次被他轻易击退的人,竟然能在短短时日成长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十年修行,比不上她十天吗? 一股怨念在严道子心中陡然爆发! 他迅速取出身上最后一件阴物,没等剥开外层红布,背着猎弓和箭矢袋的桑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手上拎着一把阴气逼人的杀猪刀。 再见! 桑雀嘴唇微动,对着严道子一刀斩下。 严道子骇然瞪眼,横剑抵挡。 血色刀光无声划过,严道子的脑袋高高飞起,重重掉落,骨碌碌地滚到徐嘉忆脚下,脸上还保留着震惊不敢置信的神情。 不远处,阴童静静站在那里,腹部破洞中伸出一双双干瘪发青的手,死死钳住剥皮匠,让其不能挣脱。 使用杀猪刀的代价瞬间来袭,桑雀心中的恐惧不可抑制的爆发,感觉到一种死亡来临的压迫感。 滴答!滴答! 钟表秒针摆动的声音蓦地在脑海中响起,濒死的虚弱感让桑雀双腿一软,半跪在地,杀猪刀上的豁口也随之加深。 桑雀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没有血,她还缝着线的脖子并未裂开。 复苏的力量,帮她挡下了使用杀猪刀的代价。 滴答!滴答! 脑中的声音挥之不去,就像神经衰弱导致失眠时,一点细微的响动都能让人心跳加速,无比烦躁。桑雀强压这种烦躁,眉头紧皱,摸出怀表查看时间。 她11点整标记好时间点之后,来找严道子,交谈了差不多3分钟的时间,之后用关门钥匙困住严道子,大约7分钟左右,感觉到精神疲惫。 原本想要用弓箭偷袭严道子,但是这老贼到底是练过的,反应迅速。 看到他拿出新的阴物,桑雀不想冒险,直接动用杀猪刀一招杀敌。 桑雀看向阴童,感觉到阴童对她的抗拒,想要私自吞噬剥皮匠,她赶忙取出钥匙晃动了下。 叮铃…… 两把钥匙互相碰撞,一股强大的吸力从101号房内传出,剥皮匠一下被吸入其中。 砰! 门被关上,剥皮匠将永远被留在这里。 抱着孩子的徐嘉忆身体逐渐灰烬化,有了替代她的剥皮匠,她的怨念,也该就此消散了。 如果世上真有转世投胎这种事,桑雀希望她下辈子能够过得好一点。 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从现代水泥天井楼,逐渐转变为古代青砖白墙木头柱子的样子,只是依旧破烂腐败,充满被废弃的感觉。 原本该是钟表铺的那堵墙下甚至出现一个戏台,戏台侧面乐师所处的位置,多了几面鼓。 就连手里的钥匙,也变得像古代那种钥匙。 这个老田就算死透了,所留下的怨念,或者说是执念,也在执着于当邪祟管理员吗? 桑雀想到水鬼那条手臂,就汇聚了诸多灵魂和尸体,成为它的一部分,就像是大鬼驭使小鬼。 下雨天水坑里伸出的手臂,应该都是水鬼养的小鬼。 村怨手下,当时也有很多怨念形成的‘小鬼’。 阴物难道也有成长性?桑雀忽然在想这个问题。 脑中一阵抽痛,疼得桑雀倒抽气,她的身体逐渐恢复力气,赶忙收起钥匙,让周围的一切散开。 这个天井楼以后应该改个名字,叫戏楼比较好。 祟雾散去,阴童也消失不见,周围恢复原本的样子,桑雀和严道子一直都在院子里,连院门都没踏出去过。 寇玉山额头涂抹着尸泥,带着夏蝉,看到祟雾散了,立刻冲进院中。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骤然看到严道子尸首分离的尸体,寇玉山的内心还是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桑雀进院子到此刻也就一刻钟,他和夏蝉在院外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桑雀就把严道子给杀了? 寇玉山怔怔地看着桑雀,之前把她当小丫头看,现在却不敢再有这样的念头,心中不由产生一些敬畏。 夏蝉被严道子的尸体吓到,抓着寇玉山的袖子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桑雀担心自己困不住严道子,才让寇玉山带着夏蝉守在外面,夏蝉的头发很特别,可以困住严道子。 至于刘天佑,被寇玉山派到村长那里,跟村长一起伪造文书,也是防止桑雀刺杀失败,他们只能用县老爷当借口逃离。 “还愣着干嘛,把严道子的尸体搬进屋子,快子夜了,外面不安全。” 桑雀口气不是很和善的跟寇玉山说了声,心里莫名有股火气。 她找回自己刚才射出去的箭矢,还有严道子刚才没来得及用的那件阴物。 截止今天,所有的盟主和打赏加更都还完了! 明天开始就每日基础两更四千字+了,我得存点稿子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还有月底和五一期间的双倍,也需要存点稿子才能应对。 明天见~ 第67章 盘点收获(求月票) 进屋之后,桑雀推开后窗,把在院子后面盯梢的玄玉放进来。 玄玉进来时在舔嘴,桑雀眼一眯,抓起玄玉举到面前,咬牙低语。 “你现在已经不是流浪的小猫咪了,外面的东西别乱吃!你生病没有医保的啊!” 玄玉被桑雀用力摇了两下,又被按在怀中狠揉一顿。 气得玄玉挥爪挠桑雀,抱住桑雀不老实的手嗷呜嗷呜地啃,但都没敢伸指甲和真咬。 这一通撸猫,桑雀感觉烦躁减轻,脑海中的滴答声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趁着寇玉山搬尸体,桑雀走到严道子住的房间里,在他的书桌边取出自己的草纸本和朱砂笔,快速将刚才使用‘复苏’和钥匙时的各种情况简单记录下来。 复苏会让她直接豁免致命伤害,不像厌胜钱的艮卦,是在受重伤之后才能治疗。 使用复苏之后,会立刻进入虚弱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分钟之内逐步恢复到标记点时的状态。 脑海中的钟表滴答声暂时可以忍受,但这只是刚刚开始,之后会怎么样,桑雀画下一个问号。 重点是钥匙形成的戏楼,目前她能支撑的极限是十分钟,且只能具现一层。 村怨之前能让天井楼内的时间错乱,那她以后能不能让这十分钟变成敌人感觉上的十小时甚至十天? 戏楼对敌人的杀伤力不足,困敌的能力倒是不错,需要她自己进入戏楼内部,手动灭杀敌人。 使用过后,献祭了剥皮匠抵消钥匙的副作用,但是献祭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剥皮匠没有被吞噬吸收,反而被关在戏楼内部。 有可能下一次,她再把敌人关入戏楼中,就可以放剥皮匠出来杀人了。 剥皮匠的杀伤力,比夜班护士徐嘉忆要强。 只是这样一来,算她在驭使剥皮匠,还是算钥匙在驭使? 感觉应该是后者,就像水鬼驭使的众多小鬼一样,要是有人能镇压住水鬼,也就等于获得了那些小鬼。 使用剥皮匠的前提是要在戏楼内,没有戏楼,不能单独驭使剥皮匠,桑雀在这里画了个重点。 剥皮匠的实力应该在二层顶,跟阴童差不多,但是她的实力在九幽第三层,所以她和严道子拼起来时,严道子的剥皮匠可以轻松被阴童限制,又被戏楼关起来。 桑雀笔头顿住,她忽然在想,照此下去,有一天戏楼会不会装满她从诡王朝收集的各种邪祟? 不能膨胀!不能自满!不能骄傲! 以后面对任何邪祟,还是要谨慎再谨慎,克制再克制。 快速写完之后,桑雀扫视严道子的屋子,收得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上次严道子被她掏空了一次,也就过去十天而已,他估计也攒不下多少好东西。 桑雀收好草纸本,挑起门帘一走出去,就看到夏蝉跪坐在地上,捧着断开的木梳。 “娘……” 木梳作为阴物,已经毁坏,夏蝉把木梳按在心口大哭起来。 “娘亲骗人,小蝉躲起来了,娘亲没有回来,娘亲骗人……” 桑雀嘴巴张开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木梳上原本已经没有生机的头发,因为夏蝉的眼泪,又慢慢动了起来。 夏蝉的头发也纷纷朝着木梳包裹上来,母女俩的头发彼此交缠,断开两半的木梳被夏蝉的头发带到她脑后,自行挽起,慢慢形成一个发髻。 这一刻,桑雀仿佛看到夏蝉身后有个女人的虚影,满脸慈爱,轻柔地给夏蝉绾发。最终,断开两半的木梳被夏蝉的头发缠在一起,成了她发髻上的装饰。 桑雀从包里取出一块巧克力剥开,蹲下来递给夏蝉,“吃吧,或许能让你开心点。” 夏蝉满脸是泪的接过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寇玉山搬尸体进来,看到这一幕,重重地叹口气。 把尸体扔在地上,寇玉山轻声对桑雀道,“夏蝉和她娘都是祟人,天生就拥有邪祟一样的力量,代价就是心智不全,早夭,很多邪道士都会专门猎杀祟人制作阴物,甚至是炼尸。” “我听你娘说过,祟人几乎不可能有后代,也大都活不到二十,夏蝉她娘是你娘不知从哪捡回来的,也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怀上的夏蝉。” “夏蝉她娘生产完还能够多活这十六年,估计是你娘做了什么。如果你能学会你娘的本事,就帮帮夏蝉吧,她只是孩子气了些,还是很聪明很有能力的。” “在严道子来黑山村之前,黑山村很多邪祟事件,都是靠夏蝉和她娘帮忙解决的,只是怕暴露她们娘俩的身份,我才把好些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平白得了村民的爱戴,受之有愧。” 桑雀眉头紧锁,在这个世界,好像无论什么力量,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滴答!滴答! 脑海中的时钟像厄运的倒计时,桑雀又开始焦躁不安,她将心思从夏蝉身上收回,走到严道子的尸体前,开始翻找。 “严道子临死前说,就算他死了,也无法阻止献祭。” “什么?!”寇玉山惊住,他刚才还以为,严道子一死,黑山村的大劫就结束了。 桑雀把严道子尸体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在旁边。 “我有几个办法或许可以破坏献祭的布置,明天天一亮,咱们按照严道子那张图上标记的点位去试试。” 寇玉山沉着脸,也只能这样了。 严道子身上的东西不少,有一把铁剑,一个墨斗,一个道铃,一沓各种符箓,一件他穿在里面的铜钱内甲,还有一把桑雀上次留下的水果刀。 除了不知用途的阴物,严道子包袱里还找到两身道袍,香烛,黄纸,朱砂等等这些道士常用的东西。 以及一个古怪的印章,一本书和一个钱袋。 对了,外面还有一架黑驴车。 铁剑就是普通铁器,墨斗中加了黑狗血调配的墨,能震退邪祟。 道铃是道门法器,铜钱内甲应该也是。 桑雀举起道铃轻轻晃动了下,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水波一样荡开,她蓦地感觉神清气爽,烦躁皆消,就像酷夏时的一泓冰泉,透体沁凉。 尽管脑袋里倒计时还在,滴答声却明显小了许多,反而是道铃的余韵在盘亘,让她心境平和。 桑雀记得,道铃摇晃还能暂时逼退周围祟雾,这件铜钱内甲有着超强的防御力,上次她用尽全力都劈不开。 目前这两件东西上应该还有力量残留,可以使用一段时间,等力量耗尽的时候,便需要道门弟子加持。 诡王朝的道士信奉着道君,能请道君之力制作鬼兵符,也能加持一些器物,将其变成道门法器,老妈总结的资料中写得很清楚。 那一沓符箓主要就是驱邪符和其他几种桑雀暂时辨别不出的符箓,严道子那本记录各种符箓的书她还没背下来。 书是《养尸秘法》,里面夹着几页信,桑雀暂时没有仔细查看。 剩下的印章是一块黑石头,雕刻着一个很凶的戏曲脸谱,摸起来没有阴物那种阴冷刺骨的感觉,反倒透着温热的气息,暂时不知用途。 最后就剩下严道子死前捏在手中,没来得及拆开的阴物。 第二更12点前 第68章 询问身世(求月票) 桑雀打开外面包着的红布,露出里面小孩拳头大一个干土块,里面似乎有只小虫,能看到一点虫子腿。 明漳笔记中提到过,严道子曾在尸巢事件中获得一件阴物,如果严道子之前没有用掉的话,这很可能就是那件阴物了。 “尸巢到底是什么?”桑雀问寇玉山。 寇玉山在严道子屋里到处翻看,闻言停下来道,“尸巢大部分时候是一个行走在荒野中的大肚老头,它肚中全是尸虫,凡是经过的地方,无论是地下的尸体,还是地上的活人,都会被尸虫侵入身体,变成行尸走肉,孕育出更多的尸虫。” “你们上次是怎么处理的?” 想到那日的光景,寇玉山还是心有余悸。 “当时尸巢带着浩浩荡荡的行尸朝着黑山村来,幸好发现得早。严道子一开始是用了什么东西,让那些行尸四分五裂,丧失活动能力,后来发现无济于事,就……强抓了九个人,一点点引着尸巢偏移方向,远离了黑山村。” “尸巢本体就不能消灭吗?要是这样下去,尸巢岂不是无敌了?”桑雀疑惑。 寇玉山道,“尸巢本体怎么消灭我不知道,但是严道子根本就不愿意靠近尸巢,尸巢控制的尸体,只要血肉被尸虫啃干净了,尸虫就会回到尸巢中,所以那些行尸也只是存在一阵子。” “而且玄朝有律令,人死必须火化尸体,以骨灰埋葬,就是为了防范这类尸祟。平头百姓在律令的压迫下倒也能够执行火化,可是有些富户和官老爷,还是会用贵重的棺椁,全尸土葬。” “再加上总有人横死野外,尸巢很少大规模出现,却一直没有灭绝。唉!好就好在尸巢只喜欢人尸,若是尸巢连野兽尸体也不放过,那才是真的难办。” 桑雀微微点头,在封建王朝,能让百姓执行火葬是真的不容易。 土块中封着的肯定就是尸虫了,无需用魂烛观想,桑雀也能想到尸虫的使用办法,用血激活砸出去,尸虫就会入侵敌人身体,把敌人变成行尸走肉。 但这样一来,敌人尸体中会孕育出更多的尸虫,如果不及时处理,肯定会反伤自身,以后必须谨慎使用。 夏蝉哭得太伤心,吃了桑雀给的巧克力意犹未尽,却又不好意思再要,就坐在门边拧衣角。 寇玉山告诉夏蝉这里已经很安全了,让夏蝉先去屋里的土炕上睡一下,夏蝉还是不肯,就在门边直接睡倒,方便她逃走。 距离天亮还早,桑雀脑子里滴答滴答的也睡不着,就跟寇玉山商量了下明早的行动。 商量完之后,桑雀向寇玉山询问她亲生母亲的事情。 “我生母她……叫什么?” 听到桑雀问,寇玉山很开心,立刻道,“她告诉我说,她叫吴悠。” 姓吴? 桑雀还以为她会姓巫娘娘的巫,不过吴和巫是同音,这个名字也未必是真的。 吴悠,无忧…… “跟我说说她的事吧。” 寇玉山点头,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桑雀。 “我和我大姐原本不是黑山村的,我们之前生活的村子碰上了鬼花轿取亲,那也是一件很难处理的诡事,鬼花轿会停在村口三夜,如果村子不献上一个未出阁的少女,鬼花轿会在第三夜带走全村的少女。” “村子里的人最后选中了我大姐,我爹死得早,就剩下我娘带着我们姐弟俩,村子里的人就是欺负我家没人,我娘不想看我大姐牺牲,偷偷放我和我大姐出村,她代替我大姐出嫁。” “我娘其实是白死了,村里的人早就把我大姐的生辰八字献给了鬼花轿,我俩虽然逃出来了,鬼花轿却一直追着我们。然后我们就遇上了你娘,你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从鬼花轿中取回了我大姐的生辰八字,还治好了中毒瘴的我。” “之后,我们就跟着你娘到了黑山村,黑山村的村民都是不同姓氏,原本就是各地流民聚集,在这里建了村子,也愿意接收我们。前巫庙庙祝老了,把庙祝之位传给了你娘,你娘没跟我说过太多关于她的事情。” “但是你娘那时就怀着身孕,我大姐为了报恩一直在照顾你娘,是我大姐在你娘身上发现了带有‘盛京’标识的玉牌,猜测她是从盛京来的。而且我大姐还从你娘口中得知,她还有个五岁的儿子留在夫家。”听到这里桑雀心脏一颤,“我还有个哥哥?” 这一瞬间,桑雀的脑袋有些懵,心底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迫切的想要见见这个大她五岁或者六岁的哥哥。 对于亲生父母,桑雀都没有这种感觉。 “她有给我留下什么吗?有说过她夫家姓什么,是什么身份吗?”桑雀问。 寇玉山缓缓摇头,“她什么都没说过,生下你之后第二天就抱着你离开了,走之前交代我在这里等你,说你迟早会代替她回来,执掌她的使命。” 桑雀脸沉下来,拳头一点点紧握。 滴答!滴答! 既然要她执掌什么狗屁使命,为什么不把话直接说清楚,非要当谜语人,让她冒着生命危险一点点探查,还把老妈拖入危险的境地,这是亲生母亲能干出的事情吗? 以后谁敢在她面前当谜语人,她就让谁永远闭嘴! 铃铃~砰! 桌上的道铃突然被玄玉推倒,拨到地上,铃铛声水波一样散开,桑雀冲到脑门的气血被一股沁凉的气息压下来。 喵呜—— 桑雀回神,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心里生出不少怨气,这让她心脏剧烈跳动,感觉村怨的力量在加强。 玄玉跳到桑雀怀中,用脑袋顶桑雀的手,水汪汪的绿眼睛看着她,仿佛在说‘揉揉它就不气了’。 桑雀一笑,用力搓了搓猫头。 桑雀现在对她这个亲生母亲一点好感也没有,把才五岁的亲儿子丢给不知道会不会疼爱他的父亲,又把她随意丢在路边,之后还一步步诱导她到诡王朝来,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太冷血!也太过分了! 桑雀决定了,她要去盛京,她要找到她的亲哥哥,如果他过得好,那就不打扰,如果过得不好,她就带走他。 这个决定或许冲动欠考虑,但是血脉亲缘本就说不清楚,她是顺着她当下的心意在决定。 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相信老妈也一定会支持她,鼓励她去找到哥哥。 “你有玄朝的地图吗,盛京怎么走?”桑雀立刻向寇玉山询问。 寇玉山摇头,“没有地图,我只知道盛京在京州,跟咱们秦州中间隔着一个晋州,路途非常遥远,且玄朝不许百姓随意跨越州府范围,尤其是进入京州,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你要去京州,就必须先去秦州的望山城办理通关文牒。而且你只能白天赶路,在汤原县搭镖局的车,到望山城也得四十多天。” 桑雀垂眸,诡王朝的夜晚藏着无数危险,这件事急不得,必须从长计议,规划好路线,带好一路所需的物资才能出发。 夜还很长,桑雀连哄带骗的把夏蝉拉进屋里跟她一起小睡,她给了夏蝉几次好吃的,夏蝉对她已经没有太多排斥。 寇玉山和玄玉在外面看着严道子的尸体,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次日,公鸡啼叫,天色微微泛白。 寇玉山及时烧掉严道子的尸体,跟着桑雀一起,按照徐淑芬告诉她的办法,用脏污之物去污染布置献祭法事的地方。 但是当他们按照图上所示,挖开埋法器的地点,发现坑里只剩下香灰符纸,法器不在, 坑里的土正在诡异地渗血,有种法器已经跟大地融为一体的感觉。 桑雀和寇玉山立刻意识到,严道子没有说谎,就算没有他来主持献祭,献祭也一定会在夜幕降临时发动。 “趁着还有时间,让村民们简单收拾一下,去汤原县避难吧!” 桑雀沉声对寇玉山道,她也准备一道过去,打听下去望山城的路。 本章桑雀看待父母的的态度仅代表桑雀本人态度,与作者三观无关,觉得不妥就骂桑雀,勿上升到作者本人! 另,这个事吧,大家还是从桑雀的角度想想,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父爱,又刚经历秦璐被她爸打死的事情,对父亲这个角色没好感和不信任很正常不是吗?担心一个无辜的五岁孩子(亲哥哥)会遇上秦璐那样的事也很正常,讨厌亲生母亲谜语人也是正常的,毕竟她只是个不成熟的愚蠢的高中生,哪能站在所有人的角度去考虑所有人的难处。 第69章 离开黑山村 寇玉山提着锣,把所有村民召集到村长家院外,说明情况。 桑雀昨晚一夜没睡,早上破坏献祭法事失败,又让她很烦闷,便留在严道子的院中,用院中水缸里的冷水洗把脸,冷静一下。 夏蝉也在她身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 以前夏蝉要躲着严道子,总是到处钻土坑,脏兮兮的,桑雀洗完之后,帮她也擦了擦,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 找点事情做能缓解烦躁情绪,不然她总是会关注那个滴答声,越听越想拿刀剁点什么。 夏蝉很乖,拿着桑雀给的压缩饼干坐在椅子上,任由桑雀帮她擦脸擦手擦脖子。 她跟桑雀同岁,个子却小桑雀一头,瘦得过分。 “哈哈~痒~哈哈~” 夏蝉缩身子,披在身后的头发像手一样去推桑雀拿布巾的手,桑雀感觉到一种压制的力量,让阴童的气息往内收缩。 “你的头发可以缠住那些邪祟吗?”桑雀放下帕子问。 夏蝉舔着嘴角的渣子点头,“可以的,树林里的吊死鬼见到小蝉都会怕,小蝉还打死过几个呢。” 桑雀了然,夏蝉这种祟人天生就拥有对付邪祟的能力,她肯定也能看见树林里那些上吊绳和其他邪祟,所以她一直藏在外面这段时间,也没有被邪祟所害。 她第二次到黑山村,跑进巫庙看到的那些缠在破屋外的头发,肯定也是夏蝉自己的。 一块压缩饼干吃下去,夏蝉沮丧低头,了无生气地嘟囔,“小蝉没吃饱,小蝉还饿……” 桑雀又取出一块巧克力给她,“那个糕点不能吃太多,你一会多喝点水就会饱了,先吃这个解馋吧。” 看到巧克力,夏蝉蹭地抬头,双眼放光,“小蝉喜欢吃这个,你好像小蝉的娘亲,对小蝉好,小蝉也要对你好。” 夏蝉拿着巧克力,有些舍不得全吃掉,小口小口的咬着,含在嘴里细细品味。 桑雀抬手帮她抹去嘴角的饼干渣子,“虽说你比我先出生,但是你个子小,心智也小,还是我做姐姐比较好,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姐姐。” “姐姐?” 夏蝉似乎不是很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但是念着念着就笑起来,无忧无虑,一脸天真。 “姐姐!” “嗯。” “姐姐?” “嗯……” “姐姐嘻~” “好了别叫了,小蝉你能让你的头发一直不要乱动,就像姐姐的头发一样吗?”桑雀问道。 夏蝉皱着眉头,一副认真样子,扯起自己的头发,又看看桑雀的头发,脑袋左歪右歪,半晌之后,她的发尾垂下去,不再翘起摆动。 “你好聪明,千万要记住了,以后除了遇到危险必须反击的时候,都不要让你的头发乱动,尤其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小蝉立刻抬手,做个嘘声的动作,很小声很小声的说,“娘亲也这样说,要嘘——” “我们小蝉真是又聪明又厉害,奖励你!” 桑雀又拿出一块肉脯给夏蝉,语气跟桑晚小时候哄她一模一样。 夏蝉惊呼,“姐姐真好!” 喵~ 玄玉大清早不知道跑去哪玩了,这会从外面回来,看到夏蝉手里的肉脯,几步跑到桑雀脚下就来回蹭,夹着声音喵喵叫。 桑雀也给玄玉一块,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把铁剑什么的都放到院中的黑驴车上,车后有个小轿厢,可以坐人放行李。 黑驴上次见她还尥蹶子大叫,这次见她,老老实实的。 带上夏蝉和玄玉,桑雀尝试着驾驶黑驴车去巫庙,把藏在那里的糯米,朱砂,魂灯和尸泥罐子取上。 村子里闹哄哄,鸡鸣犬吠,各家各户都传出哭声,吵闹声。 有人已经收拾好东西,拖家带口的准备出发避难,有人还在院中哭喊着问,万一以后回不来可怎么办。 经过瘦猴家,桑雀看到平日总是嘻嘻哈哈的瘦猴声泪俱下地跪在他老娘脚下,一个响头一个响头地磕,情绪近乎崩溃。 “娘我求你了,你就跟我走吧,你不会拖累我的,真不会,没有你,我就没家了啊,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我求你了求你了!”瘦猴老娘平日总是迷迷糊糊,这会却难得有了清明的眼神,坐在屋门口拄着木棍,面对瘦猴满头是血的哀求,无动于衷。 老婆子突然抬头看向桑雀,叫桑雀心脏一缩。 驾! 桑雀鞭子轻抽,黑驴加快速度拉着她朝村口去。 路过招惹了地鬼的李家,桑雀听到小狗崽子们嗷嗷叫,李寡妇正把两个孩子往竹背笼里放,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一个大哭,一个却拿着拨浪鼓咯咯笑,笑得诡异,笑得桑雀心里发毛。 对面何家,何老汉佝偻着身子坐着,旁边放着何幼娘的牌位,何宝胜正带着秦芳茹,何守慧,何守安跪着拜别。 看起来,何老汉也不打算走了。 有许多户人家都是老人选择留下来,他们是故土难离,也有侥幸心理,打算今夜先去巫庙避一避,求巫娘娘保佑。 过了今夜,天亮之后再回村中。 如果献祭的法事过后,村子还能住人,他们也算是为儿孙们守住了家业。 如果不能,那儿孙们在别的地方重新扎根,也能少了他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拖累。 村长杜恩福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本想留下,被刘天佑劝着一起离开。 毕竟杜恩福在县老爷面前也算是个熟脸,这么多人要去汤原县避难,只能他去县老爷那里说明情况,否则大家都会当成流民,不能进入县城。 村外路旁的大树下,寇玉山背着简单的包袱,牵着村里的两条黑狗站在那等村民聚集。 寇玉山还背着他的猎弓,腰上挂着两个大竹筒和一只公鸡。 桑雀把驴车停在寇玉山身边,跳下车,把鞭子交给他,“这车挤一挤,能坐些小孩和孕妇。” 夏蝉看到桑雀不坐车了,她也慌慌张张地跳下来,紧紧地贴着桑雀,“姐姐别走,等等小蝉。” 临近中午,日头越来越毒,桑雀取下驴车上的两个遮阳斗笠,把其中一个扣在夏蝉头上。 又抽出腰后柴刀,还给寇玉山。 “我用严道子的铁剑就行,车上还有一袋糯米和一些上好的朱砂,你看着分给大家,汤原县怎么走,我想先去前面看看情况。” 寇玉山没有拒绝桑雀的好意,指着前面的路道,“就沿着这条大路一直东北方向走,不要拐任何小道,快的话三个时辰左右就能看到汤原县的城墙。” 桑雀撩起袖子看了眼手链上的指南针,村里人太多,路上肯定会有各种问题,她现在心浮气躁,不适合跟这群人一起走。 夏蝉扯着桑雀衣角,又转头看寇玉山,寇玉山笑道,“小蝉先走,我随后就到。” “不许骗人,骗人变傻子!”小蝉凶巴巴地对寇玉山说了句,才恋恋不舍地跟桑雀走。 桑雀抱着玄玉,夏蝉扯着她袖子,两人都是第一次离开黑山村,走在林荫道上好奇的扫视周围。 初时看什么都新鲜,但时间久了,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只剩下赶路的疲惫。 考虑到夏蝉的体力,桑雀走走停停,随身带着装水的竹筒,随时补充水分。 八月正午的阳光很毒辣,他们穿的粗布衣裳也不够凉快,这时候赶路很痛苦。 但是夏蝉一点也不觉得苦,一路都是笑呵呵的,时而去路边采花,时而追着玄玉蹿上树,还在路边抓了几只蟋蟀,差点塞嘴里吃掉。 桑雀阻止了夏蝉吃,却没来得及拦住玄玉,眼睁睁地看着玄玉把夏蝉快捏死的蟋蟀吞了。 这两个流浪过的小可怜,真的是什么都敢吃,桑雀头疼,只好没事就摇摇道铃清清心,抽出严道子的铁剑,边走边挥,熟悉以前学的剑招,砍路边的野草发泄。 有这两个活宝在,逃难的路走出了郊游的感觉,夏蝉和玄玉成了好朋友,抢着要抱玄玉,还趁着桑雀不注意,偷偷用她的头发抓虫子喂玄玉。 桑雀每次都用力咳一声,看夏蝉一哆嗦,慌里慌张地丢掉虫子。 路上行人很少,经过一些岔道时,桑雀极目远眺,视线穿过原野,能够看到一些村子的轮廓。 桑雀他们走了快两个时辰,寇玉山他们的大部队就浩浩荡荡地追上来,老村长驾着驴车,载着村里的孩子们。 人一多,夏蝉缩在桑雀身边,不敢乱跑,像个极容易受惊的小鹿。 又走半个时辰,经过一片树林,天色忽然阴沉,狂风四起,乌云滚滚而来,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过云雨,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玉山!” 老村长焦急地喊来寇玉山,两人商议过后,寇玉山带着所有人拐进地势偏高的西边树林,决定先找个地方避过这场过云雨再赶路。 雨天,是水鬼索命的时候! 第70章 水诡索命 轰隆隆! 雷声震响,恐慌感在村民之间蔓延,两条黑狗不住的叫,有人已经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寇玉山带着村子护卫队的那群青壮年,有条不紊地穿行在树林中,迅速找到一个地势最高,头顶枝叶最茂密的地方。 “笨重的东西都扔下,人全部到这边来!” 寇玉山吆喝一声,所有人都卸下行囊,快速朝寇玉山说的地方聚集。 大人带小孩,一共有七十多人挤在一起,抱着各家的养的大公鸡,战战兢兢地看寇玉山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缠满麻线的线轴,放在何宝胜递过来的木盆里,打开腰间的竹筒,把里面的黑狗血全淋上去浸透。 瘦猴脑门上缠着布,跟护卫队的其他人一起,拿着铲子在聚集地周围挖排水渠。 瘦猴他老娘,到底还是没有跟着他离开。 所有人配合无间,十分迅速,可见寇玉山平常没少带他们演练。 寇玉山那边浸泡好了麻线,跟何宝胜一起,用黑狗血麻线绕着聚集地周围的树缠成一个圈,将所有人圈在里面。 冰凉的雨水落在桑雀脸上,转瞬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 老村长杜恩福和刘天佑一起,用他们带的蓑衣,给几个年幼的孩子遮挡,其他人也都戴着斗笠,把女人和孩子们护在里面。 夏蝉把玄玉塞到她衣襟里紧紧抱着,何守安看到桑雀,拉着何守慧凑过来,仿佛只有桑雀能给他安全感。 “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谢。”何守慧大声道,“这几天你去哪了?” “有事!”桑雀随口敷衍。 林中满是嘈杂的雨声,所有人很快就被淋透,还好是夏天,并不会让人觉得阴冷。 寇玉山他们那些护卫队的青壮年拿着铲子严阵以待,全都待在人群外围,仔细盯着地面。 “这是过云雨,来得猛,但是很快就会过去,大家注意脚下,如果有积水的迹象,及时排水,水深只要不超过一个指节,就不会有事!” 寇玉山扬声对大家说着。 “大家不要慌也不要乱,现在是白天,水鬼不会太凶,黑狗血也能逼退其他雨天的邪祟,只要坚持过这场雨就好,我们来得及赶路,不用担心。” “我再说一下,别靠树太近,在树林里不要从背后拍人肩膀,不要叫别人的全名,听到任何人叫自己的全名,以及拍肩膀都不要回头,不要理会,大家都好看身边人,有异常立刻喊我!” 村子护卫队的人到处排水,人群中有一处没赶得及排水,一条惨白浮肿的手臂刚伸出来,就被寇玉山泼上黑狗血,又缩回去。 寇玉山很有经验,村子护卫队的人配合的也很好,这一场雨下了半个小时左右,就逐渐停歇。 “太阳出来之前,赶路的时候还是要注意脚下水坑,千万不要踩进去。” 寇玉山再次叮嘱,带着大家整理行囊,快步往树林外走。 耽搁这一会,留给他们赶路的时间不多了。 人群中,何宝胜护着秦芳茹,拿着大部分行囊,何守慧也拿了不少,留给何守安一个小包袱,就赶上去帮她娘。 “何守安!” 何守安刚走一步,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全名,就像那时候赵天聪喊他去湖边玩一样。 何守安浑身颤抖没敢回头,看到桑雀在前面赶忙大喊。 “木兰姐!” 何守安年幼,惊惧害怕之下慌不择路,踩中石头滑了下,脚落进泥水坑中。 苍白肿胀的手臂立刻伸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腿。 桑雀听到声音回头时,已经不见何守安踪迹,只看到水坑里咕噜咕噜的冒泡。 没等桑雀出手,身旁的夏蝉头发飞长,像一匹黑色的锦缎,风驰电掣地冲进水坑里。哗啦! 满身泥水的何守安一下被拉出来,摔在旁边剧烈咳嗽。 脚上还有一条苍白浮肿的断臂,依旧死死地抓着他。 “守安!” 秦芳茹丢下东西跑过来,抱住瑟瑟发抖的何守安,何宝胜拿着刚才装黑狗血的木盆,把里面剩余的血都倒在断手上,断手这才松开。 夏蝉一点点收回她的头发,见桑雀看她,叉腰噘嘴的邀功,“小婵是不是很厉害?” 夏蝉在她熟悉和信任的人面前,还是很开朗的。 “他爹!你快来看,这是不是咱家天聪?!” 一个妇人惊恐万状地看着何守安脚边掉落的断手,另一个中年男人过来,蹲下来仔细查看,看到勒进手腕里的花绳,跌坐在地。 刚才抓何守安下去的,是失踪许久的赵天聪无疑了,赵家夫妇一直都不知道赵天聪是死在了湖里。 桑雀上次帮何守安招魂救了他,但水鬼还是不愿意放过何守安。 悲痛的哭声在林中回荡,但是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悲伤。 大家有惊无险地走出树林继续上路,天依旧阴沉不见太阳,被雨淋了一场,路上又多水坑,严重拖慢了大家的行进速度。 到下午六点的时候,天就黑透了,乌云厚重,连月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依旧没有看到汤原县的踪迹。 桑雀开始在周围发现游魂出没,寇玉山他们也有制作一些遮蔽活人气息的尸泥,给每个人涂抹在额头。 桑雀点燃魂灯挂在驴车上,还贴上一张驱邪符,护着车上的孩子们。 气氛紧张,大家把火把都点起来,继续闷声赶路,谁也不敢到处乱看,更加不敢停下来。 七点十分,桑雀总算在漆黑的原野深处看到了一片灯火,描绘出一座小型城池的轮廓。 “到了!我们就要到了!大家再坚持一下!” 汤原县的灯火让大家喜极而泣,终于看到生的希望,全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轰! 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许多人被晃得扑倒在地,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夏蝉抱着玄玉险些摔倒,桑雀一把托住她手臂,神色凝重地看向汤原县方向。 灯火没了,那座城一瞬间……就塌了! 强横的气浪横扫原野,朝着众人扑面而来,带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紧接着,一次又一次的震动,从四面八方接二连三的传递过来。 冲天的血气让头顶乌云染上一层暗红色,黑红交织,宛如一个凶戾的戏剧脸谱,占据整个天空,对着苍茫大地狞笑。 这一刻,极致的恐惧在所有人心里爆发,黑夜沸腾着,所有恐怖的存在,都在迅速复苏。 生的希望瞬间破灭,有人承受不住的崩溃大叫,失去理智。 今夜,被献祭的不止黑山村,还有整个汤原县,还有周边许多村落。 如果不是那一场雨,后果连桑雀都不敢想。 但是此刻,他们又该去哪里渡过黑夜,面对子时之后,那些根本不能触及的邪祟,甚至是恶鬼! 而且,今夜还是百鬼夜行的中元节! 明天见~ 第71章 中元禁忌(求月票) 桑雀原以为,被献祭的只有黑山村,此刻她才发现,黑山村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颗棋子,甚至是最微不足道的棋子。 即便她杀了严道子,带着黑山村的大部分人逃出来,依旧没能阻止这一场‘盛大的仪式’。 据桑雀所知,走阴人下九幽并不需要仪式,只要心灯足够强大,突破三层继续下四层下五层都不难,难的是走阴人驾驭的邪祟晋升,每次突破层级,都需要特别的仪式。 难道这一切实际上是万箱头为其邪祟准备的晋升仪式? 严道子说过这场仪式后万箱头将迈入九幽第五层,他看起来不像个疯的,也就是说他的心灯强度至少也在九幽第五层。 按照老妈关于心灯的总结,等于万箱头需要万民敬仰,亦或是严道子提到的另外一种心灯,需万民恐惧? 桑雀看着头顶那诡异的血云脸谱,今夜这件事只要传出去,收获万民恐惧不难。 绝望的哭声在黑暗中响彻,黑山村这七十多人,此刻瘫坐在黑夜中,无处可去,也无路可退。 “老天爷啊,早知这样,还不如死在家中!” 一个年长的妇人失控地哭嚎着,道旁榆树上,一条暗红色草绳悄然出现,突然朝着那妇人卷去。 唔! 一眨眼的功夫,那妇人就被草绳缠住脖子,一下吊到树上,蹬腿挣扎! 桑雀见状,立刻抽出铁剑,以阴童的力量化作祟雾裹在剑上,对着上吊绳横剑一扫。 上吊绳断裂,妇人坠地。 恐慌在人群中爆发,人一个接一个的被道旁上吊绳卷走,全都吊在树下奋力挣扎,大多数都是没控制住自己,抬头去看的小孩。 “全部低头,不要乱看!” 寇玉山大叫一声,年长的人们立刻按住身边孩子的头,瑟瑟发抖。 桑雀和夏蝉一起出手,快速将树上那些孩子和人救下来。 孩子们的哭声被爹娘们用手捂下去,颤抖不已的人们抱团聚集,低着头不敢乱动,一股尿骚味从人群中散出。 比起现代人,这些村民已经算是淡定了,最起码没有乱跑乱叫,能够听从命令,快速反应。 阴风呼啸,如鬼哭狼嚎,头顶血色的戏曲脸谱随着乌云一起散开,露出一轮血色圆月。 道旁榆树上,暗红色的绳子一根接一根地垂下来,带着上吊的绳结,只等有人触发规则,就开始猎杀。 低沉压抑的哭声在持续,面对上吊绳的包围,他们心中只有恐惧和绝望。 寇玉山提着柴刀,低声安慰,“大家先别乱动,听到任何响动都不要慌不要乱。” 所有人都看向寇玉山,寇玉山的目光,却落在桑雀身上。 现在大约七点半,距离凌晨十二点还有四个半小时。 寇玉山走到桑雀面前,“汤原县周边有二十几个村子,汤原县都没了,那些村子肯定凶多吉少。事情刚出,就算是镇邪司的夜游使们,要赶来这里查看情况,最快也到明日,我们只能靠自己撑过今夜。” 桑雀直言道,“我还有不到十张驱邪符,也可以用祟雾隔绝一些邪祟,但我撑不了太长时间。” 还有驱鬼红烛,但那也支撑不了太久。 其实桑雀现在很想抽身离开,她不能死在这里,老妈还在等她回家。 可是她要回现代,也需要先有一道门,才能借助厌胜钱的力量开门回去。 四周都是荒野,她去哪里找一扇门?那些被献祭过的地方,她根本不敢靠近。 所以今夜,她也必须撑下来。 “小蝉也可以帮忙。”夏蝉小声道。 喵~ 寇玉山露出感激地眼神,刘天佑红着眼睛,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他在汤原县待的时间长,此刻虽然悲痛于同窗都没了,可他更想活下去。 “寇伯父,汤原县往望山城方向,驾车两日路程就能到东阳县,那是大县,有镇邪司分部,想来不会出事。” “去往东阳县的路上有一处驿站可以落脚,我们只要撑过今夜,兴许明日就能碰到镇邪司的人,或者我们想办法赶到驿站,就安全了。” “那现在呢?”桑雀问道。 寇玉山心里也没底,他平日对护卫队的训练,都是针对白天的各种突发状况,在野外过夜,他活到现在也只经历过一次。 要不是遇上桑雀她娘,他早就死在那夜了。 但是此刻,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今夜就在道旁树林边上扎营,明日天一亮就沿着官道往东阳县去。” 寇玉山把他的决定告诉大家,桑雀当即让祟雾从她周身扩散出去,之前她的祟雾只能保持在周身五米范围内。 现在彻底驾驭阴童之后,她的祟雾可以扩散到五十米范围。 祟雾一出,上吊绳完全不是对手,很快就被全部吞噬,化为纯粹的邪祟力量,被桑雀掌心的厌胜钱吸收。 原本只剩下一个卦象的厌胜钱,很快就又多了三个卦象,让桑雀多了一些保命的资本。 黑夜中,凡是层级不如阴童的,此刻都不敢靠近这片祟雾。 在祟雾的掩护下,寇玉山带着村民进入道旁树林,还是像下午躲雨时一样,找地势高的地方,生起几处火堆,用浸泡黑狗血麻线缠绕在树上。 除此之外,寇玉山还让各家把他们带出来的公鸡也绑在树下,让阳气壮的童子们沿着营地周围的树,撒了一圈童子尿。 桑雀带来的糯米分发到每个人手中,还有一点朱砂,如果碰上尸祟,可以用糯米逼退,遇上邪祟附身,则可以用公鸡血混合朱砂,点在眉心驱除身上的邪祟。 前提是,这些邪祟和尸祟都不超过一层,一旦遇上二层的,这个方法未必有效,得看运气,若是三层的,恐怕他们来不及做什么,人就没了。 鬼级更不用说,中元节的夜晚,他们要遵守的第一条规则,就是不要提‘鬼’字。 村民中一些年长的人,在营地四面画圈烧黄纸,供奉香烛和吃食,给中元节过路的鬼神,祈求平安。 村子护卫队的人牵着两条黑狗,轮流值守营地周围。 桑雀支撑祟雾仅仅半个小时,就感觉到头痛和疲惫,主要是脑袋里的滴答声让她抑制不住的焦躁,道铃的作用也在逐渐减弱。 之前被阴童附身时那种嗜血,想要肢解破坏的感觉在心底复苏。 桑雀发现,就算她完全驾驭了阴童,依旧无法避免阴童力量的侵蚀,越是频繁使用阴童的力量,这种侵蚀越是强烈。 她慢慢将祟雾往回收,靠坐在树下,下意识的转动右手食指上,老妈给的指环,坚定信念,稳定自我。 夏蝉一手抱着玄玉,一手拿野菜馒头坐在桑雀身边,看桑雀不舒服的样子,咽下嘴里的东西,悄声道,“姐姐别怕,小蝉会保护姐姐的。” 喵~ 玄玉叫了声,示意它也在。 桑雀疲惫一笑,对夏蝉嗯了声,揉揉玄玉的脑袋。 疲惫归疲惫,桑雀感觉到自己的心灯在持续加强,心脏中始终有股暖流,帮她抵抗阴童力量的侵蚀。 桑雀扫视营地各处,那些村民看到她,都会点头示意,感激她送的糯米朱砂,还有不少村民让自家孩子把随身带的干粮拿来给她吃,桑雀全都给了夏蝉。 夏蝉很能吃,就好像她的力量主要靠吃补充一样,从扎营开始,腮帮子就一直在动,玄玉满脑袋都是夏蝉掉的渣子。 这七十八个村民,除去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至少能收获四十多人的尊敬,她付出的,也就是一些糯米和朱砂而已。 之前靠短视频吸的粉掉了不少,老妈的书应该刚发,还没有动静,零零总总,她目前的心灯等级,差不多刚好到二层九十九阶,跟阴童相当。 桑雀感觉她很快就能知道,阴童进阶九幽第三层的仪式是什么了。 对此,她既期待又忐忑。 看营地布置得差不多,桑雀将祟雾全部收回,给自己留一点应对突发状况的力气。 “诸位!”寇玉山站在人群中央,“趁现在还在前半夜,我再说一次中元节的禁忌。” 嘈杂的声音逐渐停歇,所有人都看向寇玉山,这一刻,周围只剩下阴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和不知从哪传来,忽高忽低的鬼哭声。 寇玉山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勿直呼他人全名,勿拍人肩膀,勿晾晒衣物,勿偷食贡品,勿踩纸灰勿拾纸钱,勿提那个字。” “收起所有能照出人影,能发出响声的物件,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私自离开营地范围,忌大呼小叫,还请诸位管好身边的孩子们,今夜,我们一定会平安渡过。” 人群后方忽然传出小婴儿的哭声,所有人都看向李家寡妇,她慌乱地抱起哭着的孩子,拿着拨浪鼓摇动轻哄。 平日难哄的小婴儿,在听到拨浪鼓的声音,很快就安静下来,但是不远处的黑狗却对着她不停的叫。 就连夏蝉怀中的玄玉,也竖起耳朵,用碧绿双瞳看向李家寡妇。 村民们都知道她家招惹了地鬼,心中畏惧,将李寡妇和她婆婆以及两个孩子孤立在营地角落里,她们身边也只有他家那几只小狗崽守着。 “玉山兄弟,要是我们碰上阴兵借道,可咋办?” 人群中有人出声问道,恐慌的气息又一次蔓延。 第72章 索命(求月票) 寇玉山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阴兵借道,所有人跪趴在地,不要抬头乱看,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剩下的,听天由命!还有,从现在起,不要再提这四个字,也不要去想这件事!” 桑雀不明所以,问过在她附近的何守慧才知道,每逢中元,各地都会遇到阴兵借道,这些阴兵穿行在玄朝各处,路遇村庄城池,都会随机抓壮丁。 若是在家中,门户紧闭,在院外供奉饭食纸钱慰劳阴兵,可免一劫。 也正是因为这个,玄朝才格外重视中元节,每逢中元节各家各户都会宰杀牲畜,大举祭祀。 可他们这次出来逃难,什么都没准备,要是遇上阴兵借道,恐怕逃不过被抓壮丁。 诡王朝处处都是危险,桑雀现在回想起徐家湾村经历的一切,简直没法比,在徐家湾村她可以拎着刀横冲直撞,在这里,她就算有阴童,有众多阴物,也得遵守该遵守的规则,老老实实的缩着。 寇玉山带着护卫队的人,把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剩下的就只有祈祷。 夜里十一点,桑雀脑中的滴答声终于停了,她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昨夜没睡,今天又赶了一天的路,疲惫立刻翻涌上来,让她哈欠连天。 夏蝉孩童心性,也经常在外过夜,这会已经蜷缩在树下睡着了,她垂在地上的头发偶尔会动两下,似在警戒。 玄玉呼噜呼噜的守在夏蝉身边,时不时看一眼李寡妇。 桑雀站起来舒展筋骨,心想下次要带点咖啡过来,哪怕干嚼也能提提神。 此刻周围没有上吊绳敢靠近,桑雀倒也不怕抬头,忽然一点白色的东西映入眼帘,从高处飘落,竟是一片铜钱状的纸钱。 越来越多的纸钱凭空出现,洋洋洒洒地飘落,人群中传出一阵低呼声,所有人都紧张地缩起来,扫视飘落的纸钱。 汪汪!汪汪! 两条黑狗叫起来,寇玉山赶忙上前安抚。 “都安静,别出声。” 玄玉也警觉起来,看向营地外的某个方向,喉咙中发出威慑的呜声。 桑雀迅速抓起靠在树上的铁剑,从怀中摸出一张鬼兵符,朝玄玉看的方向看去。 红月之下,阴气弥漫的树林中,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好似突然出现,抬着棺材走来,白幡飞扬,纸钱漫天,惨白一片,每个‘人’都死寂,冰冷。 中元节的夜晚,这些存在也能被普通人看见,有小孩子被吓到,还没出声就被身边的爹娘死死捂住嘴巴,气氛瞬间压抑到极点。 桑雀压低视线,没去直视那些‘人’的脸,全神戒备,看他们抬着棺材从营地外经过。 砰!砰砰! 棺材中不断传出撞击声,抓挠声,棺盖震动,似乎里面关着一个活人。 桑雀也确实听到一点细微的,绝望的呐喊声。 “救命,救救我,放我出去,我不想死,放我出去!” 砰!砰砰! 震动声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中,叫人汗毛倒竖,生怕那群‘人’突然转头,朝营地过来。 好在,抬着棺材的队伍很快从营地外走过,走上外面的大路,慢慢消失不见。 他们走后,许多人瘫软下来,满身冷汗,敢稍稍释放一些恐惧,让孩子们小声的哭了一会。 桑雀走到寇玉山跟前,“那是什么?”。 寇玉山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远处,“那啥抬棺,要是捡了纸钱,七天内一定会被抓走,有时候纸钱也会变成银钱首饰掉在路边,引人去捡,俗称买命钱。” “要是不小心拿了买命钱,唯一能救你的办法,就是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从你手里拿走买命钱。幸好它们已经抓到了人,没在我们这里停留。” 鬼字开头,必定是四到六层的存在,是桑雀现在决计不能招惹的。 鬼抬棺过去之后,营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大家惴惴不安,除了夏蝉,没有人能够安稳的睡觉。 偶尔林中会传出哭声,小孩的笑声,还有求救声,这些都让人时刻处在惊惧之中,备受煎熬。 刘天佑和老村长一起,带着年幼不能自控的孩子们低声念圣贤诗文,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十二点刚过,树林中忽然起了一阵古怪的阴风,温度骤降,阴冷得让人打哆嗦。一群红眼乌鸦在众人头顶盘旋,啼叫着,不肯离开。 寇玉山跟桑雀说,那是血乌鸦,夜间成群出没,只要不主动招惹就没事,一旦惹怒了乌鸦群,会被啄瞎眼睛。 “何守安~” 树林深处蓦地传来空灵诡异的叫声,所有人都能听到,全都惊恐地看向缩在秦芳茹怀中的何守安。 “嘻嘻~何守安~” 何守安吓得瑟瑟发抖,死死抓住秦芳茹的衣襟。 秦芳茹也面色惨白,去捂何守安的耳朵,“不怕咱不怕,娘在呢,不会让他们把你抓了去。” 桑雀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在树林中给何守安招魂那次,叫了何守安的全名很多次,何守安的魂魄还应了,这让何守安被林中的邪祟记住。 只要他阴天和夜晚身处树林,就会被邪祟纠缠。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不叫全名,根本招不回何守安的魂。 何宝胜和秦芳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没有跟桑雀说过什么,只要何守安一辈子都不在夜晚踏入树林,也不是不能活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寇玉山一再跟所有人强调,不要在树林中叫人全名,被叫名字只要不应,走出树林,走到太阳下,或者回到家中就无事。 许多人家叫自家孩子都叫大郎二郎,三娘四娘,大都是这个原因。包括瘦猴也是故意让所有人忘记他本名,一直叫他瘦猴的。 并不是他们没有名字,而是这样最安全。真名在诡王朝有很多很重要的作用,向鬼神祈求赐福时,也需要真名。 诡王朝每个人在出生的时候,都会有一张用朱砂和公鸡血写下的真名和生辰八字的命帖。 命帖有定魂之效,能让婴儿三年内不被邪祟侵扰,这些在明漳笔记中也曾提到过,李寡妇那两个孩子的命帖,当初就是严道子写的。 “何守安!” 那个声音突然从树林深处跳转到营地外,距离何守安最近的位置,那处浸了黑狗血的麻线上闪起一道红光。 “何守安!!” 声音从嬉笑转为愤怒,周围的麻线上接二连三的闪起红光,头顶的乌鸦群躁动地啼叫,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就好像有个无形的厉鬼,在愤怒地冲撞营地外围防护,要冲进来抓走何守安。 这时,一个双眼空洞,皮肤发青的小孩出现在营地外围,抬起一只手虚抓了下,一缕黑烟从她手心消散。 不到二层的邪祟,和上吊绳差不多。 声音停了,所有人惊恐地看着阴童隐入黑暗中,对桑雀的敬畏心又加深了许多甚至许多人脸上都带上讨好的笑。 秦芳茹眼含热泪,看向桑雀,嘴唇蠕动着,“谢谢,谢谢你,谢谢……” 这一次得救,并不代表永远得救,何守安的未来注定艰难。 “啊!!!” 又一声尖叫突然从营地后方爆发,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扭头朝那边看去,营地各处的火堆在此刻毫无征兆的全部熄灭。 血色的月光下,树影张牙舞爪,公鸡惨叫扑腾,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背对所有人蹲在树下。 她抓着一只公鸡用力撕扯着,鲜血洒落,遍地鸡毛,原本能够连成一个圈的麻线也被扯开,断掉的线头在风中无力摆动。 女人慢慢回头,满嘴都是鸡毛和血,眼神狰狞含笑。 李家寡妇! 咯咯~ 睡在一旁竹筐里的婴儿拿着拨浪鼓,诡异的笑了起来。 明天见~ 第73章 夜游使(求月票) 场面瞬间混乱,所有人惊慌失措地远离失控的李家寡妇,她婆婆试图去抱孩子,满脸是血的李家寡妇像野兽一样低吼,扑过去挡在孩子前面,吓得老妇人跌坐在地。 之后,李家寡妇露出嗜血表情,扑向倒在地上的老妇人。 乌鸦惊飞,一个约摸七八岁,浑身发青的小孩挡在老妇人前面。 “把她拉走!” 桑雀低喝一声,操控阴童拦住李家寡妇,但是没等附近的瘦猴上去拉那个吓到瘫软的老妇人,李家寡妇发狠挥手,阴童竟一下被打散躯体。 桑雀也感觉到一股巨力狠狠撞在她身上,叫她气血翻涌。 鬼级的存在,完全不是她现在就能抗衡的,如果阴童能达到九幽第三层,或者还有一战之力。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树林,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老妇人像那些公鸡一样,被李家寡妇咬断了脖子,倒在地上抽搐。 李家寡妇脑袋扭转,又朝人群扑去,护卫队的青壮年拿着农具冲过来,却还是没能阻止李家寡妇又将一个男人扑倒,按在地上撕咬。 “他爹!!!救人啊!你们救人啊!!” 桑雀迅速取出火折子和驱鬼红烛,正准备点燃,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从树林深处传来。 三个穿黑衣带鬼脸面具的男人,骑着同样被扣上狰狞面甲的高头大马,从树林方向奔驰而来。 发疯的李家寡妇仿佛被什么东西震慑,竟松开地上被撕咬得不成形的男人畏惧后退,退到装孩子的竹背笼边。 “是镇邪司的夜游使!” 刘天佑一眼就认出来人装束,兴奋出声,镇邪司的夜游使可以在夜间游走八方,百无禁忌,专门处理各地情况紧急的诡事! 三人转瞬到了跟前,其中两人迅速翻身下马,解下套在身上一捆红色麻绳冲过来。 桑雀收起驱鬼红烛,跟着众人一起往两边退,给那两人让开路。 “小六,你左我右。” “好嘞五哥!” 两人拉开红麻绳,迎着李家寡妇冲上去。 李寡妇愤怒嘶吼,野兽一样扑杀两人。 红麻绳将李家寡妇拦腰拖倒,两人迅速交换位置,让红麻绳在李家寡妇身后交叉拉紧。 李家寡妇一爬起来,两人又迅速甩动红麻绳,分别缠住李家寡妇挥舞的手臂。 不大的地方,那两人游刃有余,配合无间,顷刻间就用红麻绳将李家寡妇的手绞到背后,一人一脚踢中李家寡妇腿窝,让她跌跪在地。 那位被称呼为五哥,身材魁梧的男人迅速将红绳绕过李家寡妇脖子,猛地向后拉紧,李家寡妇脑袋扬起,披头散发呲着牙,涎水乱飞,面目狰狞,不断发出非人般的嘶吼声。 桑雀一直在旁边看着,感觉这两人的功夫不赖,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经常处理这种事,非常有经验,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不愧是镇邪司的人。 这时,另一个人从马上下来,看衣着体态年纪不会太大,他从容不迫地越过众人,走向被束缚的李家寡妇。 此人的面具跟那两人不同,那两人的鬼脸面具是黑为底色,他面具底色是红色,看起来更为恐怖骇人,只有那双外露的眼睛平静无波,浑身散发出充满压迫感的气场,叫人不敢小觑。 戴红色鬼脸面具的男人走到李家寡妇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方巴掌大的黑印。 桑雀双眼微睁,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斜跨布包,那黑印的材质很像她从严道子那里找到的那枚脸谱黑印。 男人将黑印按在李家寡妇额头,烙铁烫肉般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阵黑烟和腥臭味,李家寡妇的惨叫声直冲云霄,头顶血鸦惊飞,乌泱泱地逃窜。 好像自从他们三人出现在这里,营地周围的阴风都停了,再无任何鬼影出没。 这就是镇邪司的威慑力吗? 五哥和小六死死按住李家寡妇,片刻之后,一道黑影从李家寡妇身上迅速脱出,李家寡妇浑身瘫软。 男人迅速伸手,竟是一把将那黑影掐在半空。 别人看不到,桑雀却能看清那是一个状若山魈的东西,在男人手中剧烈挣扎。 男人眼神冷漠,手掌用力一握,一道绿色火苗瞬间蹿起,黑影发出刺耳的叫声,桑雀眉头紧皱,偏头躲闪,脑中像被锥子搅动着一样疼痛。 别人都没反应,她在人群中便格外显眼,五哥和小六齐齐看过来,那个领头的男人也微微侧目,扫了桑雀一眼。 绿火灼烧之下,黑影灰飞烟灭。 能挥手间灭了地鬼,至少也是九幽四层以上,达到鬼级的人,而且那绿火很特殊,让桑雀产生一种危险的感觉。处理完地鬼,男人转身走向倒在旁边的背笼,其中一个婴儿始终昏睡着,先前拿着拨浪鼓咯咯笑的那个婴儿此刻面对这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哇的一声哭起来。 李家寡妇听到孩子哭声,慢慢醒来,看到戴红色鬼脸面具的男人抓着襁褓将婴儿提起,大惊失色,挣扎着爬起来哀求。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不要……” 那婴儿哭得撕心裂肺,周围村民包括寇玉山在内,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就连夏蝉和玄玉此刻都缩在桑雀身边。 “头儿,这孩子难道有问题?”身材瘦小干练的小六问道。 男人没吭声,一把扯下裹着婴儿的襁褓。 一阵倒抽气声响起,村民们慌乱地后退远离,眼含惊恐。 只见那个被掐住脖子,不断挣扎的小婴儿浑身发青,脖子以下的皮肤干瘪的像枯树皮,根本不是正常婴儿该有的样子。 男人转向趴在地上哀求着的李家寡妇,声音阴冷,“这孩子早就死了,你难道不知?” 李家寡妇满脸是泪,不断摇头,“他没死,他只是病了,只要我还了愿,他就会好的,他没死,求求你放过他……” 男人扫视在场所有人,淡淡道,“留着他,害死这里所有人,这就是你所愿?” 李家寡妇一个劲的摇头,哭到说不出话来。 村民闻言,看李家寡妇的眼神里都多了一抹憎恨。 抱着自家男人尸体的女人愤恨地抓起地上石头,狠狠砸向李家寡妇。 “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为什么不是你死,为什么要害死我男人,为什么啊……” “爹你醒醒……爹……” 两个孩子摇晃着父亲的尸体,嚎哭不停。 轰! 绿色火苗再次蹿起,那个婴儿瞬间被吞没其中,发出惨烈地叫声,一点点被烧去皮肉骨骼,化成灰烬。 “不要——”李家寡妇撕心裂肺的喊出声。 桑雀将夏蝉揽在怀里,不忍再看,悄悄在夏蝉耳边叮嘱几句,让她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暴露她头发的秘密。 “他没死啊,他只是病了,你们怎么就听不懂,他只是病了啊,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李家寡妇哭得悲痛欲绝。 红色鬼脸面具的男人眼神复杂地看了她片刻,又看看另一个睡着的孩子,手指握了又松,最终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状的小药瓶。 “头儿!那可是你……”小六震惊出声,旁边五哥赶忙撞了他一下。 “只余两粒,正好你和孩子一人一粒,否则你们活不过七天。” 说完,男人扫视在场众人,扬声喝道,“主事之人,出来回话!” 寇玉山立刻从人群中走出,跟那三个人走到一旁。 桑雀从两人简短的对话中得知,这三个人确实是镇邪司的夜游使,今夜正好在汤原县附近的石河村中查案,入夜后发现端倪,帮石河村的村民及时撤出来没多久,石河村就没了。 他们也看到了之前恐怖的天象,猜到有大事发生,便准备赶往汤原县查看情况。 男人询问寇玉山,如何发现黑山村的问题,寇玉山没有暴露桑雀,只说是意外发现严道子图谋不轨,暗中查探才发现的。 他们并没有说要怎么安排这群村民,也没有提会不会有人来援助,问过话之后,男人带着两个手下就要离开。 见状,所有人都慌乱起来,尤其是见识过男人对付地鬼的手段,都怕他们走了,再遇上诡事就没人能帮他们。 “别走,你们不能不管我们啊!” “这不是你们镇邪司的职责吗?你们走了我们怎么活过今夜!” “不能走,你们不能走!” 恐惧的压迫下,一群人慌乱地冲上去,扑到走在后面的小六脚下,扯衣角,抱腿,就是不肯松手。 小六愤怒大喊,“放开,我们还有要事,再不放开,休怪我不客气!” 第74章 诅咒(求月票) “不行,你们不能丢下我们!” “你们最起码留下一个人,留下一个也好啊。” 越来越多的人拦上来,秦芳茹也带着何守慧和何守安,扑倒在小六脚下哀求,秦芳茹想让他们帮帮何守安,这样厉害的人,他们平时根本接触不到。 “回来,都回来啊!”老村长杜恩福看透一切,喊着让大家回来,可是无济于事。 寇玉山见情况不对,赶忙让何宝胜,瘦猴他们这些护卫队的人上去把人都拉回来。 小六被扯得狠了,怒火攻心,抽出背后特制的铁棍,朝着脚下的人群狠狠抽去。 “都给老子滚!” “二娘!” 何宝胜扑上去护住何守慧和何守安,一下被打在脑门上,顿时鲜血淋漓。 情况失控,已经走远的五哥也折回来,抽出背后铁棍准备解救小六。 见状,桑雀没办法再坐视不理,铁剑朝着小六方向刺出。 一声脆响,小六震惊瞪眼,看着他被架在半空的铁棍,虎口震麻。 好稳的手!好大的力道! “大胆,你这是……” 砰! 小六话未说完,就被桑雀一脚踹飞,五哥欲扶,却被撞得失去平衡,两个人一起朝后摔倒,一路滚到马下。 桑雀眼神锐利,“震慑便可,何必伤人。” 寇玉山趁此机会,让护卫队的人把大家都拉回去,死死拦住,妨碍镇邪司的紧要公务是要杀头的。 戴红色鬼脸面具的男人站在马旁,并未有所动作,只是静静地看向桑雀,双眼逐渐眯起。 小六和五哥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们的头儿,兄弟俩对视一眼,气不过,也怕回去被他们的头儿惩罚,挥起铁棒朝着桑雀冲过去。 以一敌二,桑雀仍不落下风,各种武艺糅杂,应对兄弟俩的进攻,游刃有余。 矮身躲过一棍,桑雀抬脚飞踹,正中小六腰部破绽,再次将人踹飞。 五哥挥棍砸下,桑雀持剑,却根本没想过抵挡,而是更快一步,以刀法技艺闪身截腕,先断其手。 铁剑即将砍断五哥手腕时,桑雀又突然松开铁剑,一把抓住五哥手腕,抬脚踢飞他手中铁棍,一下将其手臂扭转到身后,对准后腰便是一脚。 远处的小六还没爬起来,又被飞过来的五哥砸倒。 两人气愤不已,爬起来又要冲上去时,在旁观战的男人低喝一声,“够了!还不嫌丢人!” 他看得很清楚,刚才要不是桑雀手下留情,五哥铁棍还未砸到桑雀身上时,就会被她的剑砍断一只手。 桑雀的招式干净利落,身法灵敏迅捷,看不出什么套路,却招招致命,而且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就连踹人,三次落点都无分毫偏差。 虽是用剑,却有刀术,还背着弓箭,应是擅长此道。 年纪不大,各种武艺都很精湛,绝非普通人。 “头儿!”小六气得脸色涨红,五哥抓住他微微摇头。 公务在身,没时间探究太多,男人越过两人,径直走向桑雀。 桑雀浑身紧绷,暗中戒备,男人走到她身侧停顿了下,却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只是透过面具看了她一眼。 之后,男人走向人群,人群畏惧地分开两边,男人走到营地正中一个熄灭的火堆前,抬手,慢慢拉起袖子。 他右臂上纵横交错,全都是各种恐怖的疤痕。 男人取出一把匕首,刺入小臂,一点点划开那些已经愈合的疤痕,他的动作很慢,眼神却没有半分疼痛的感觉,依旧冰冷。 鲜血像潺潺流水,落在火堆上。 “强者才有救的价值,你若有兴趣加入镇邪司,便到望山城来寻我。” 桑雀蹙眉,他说这话,好像跟他刚才给李寡妇药的行为不太相符。 轰! 火堆突然燃起绿色火焰,将营地映得一片惨绿,大批藏在草木之下的虫子匆匆逃离,黑压压一片,窸窸窣窣的格外骇人。 夏蝉看到火光,抱着玄玉畏惧地躲到树后,那火似乎对各种阴邪的存在有着很强的威慑力。 男人收起匕首,拿出一迭干净的布条,将手臂上的伤口缠住拉紧,放下袖子回到桑雀身边。 “在下,镇邪司夜游校尉,何不凝。” 众人心中微震,他说出了全名,竟是一点都不惧怕。 说完,何不凝头也不回的走出营地,翻身上马。驾! 小六和五哥骑在马上,颇不服气的看了眼桑雀,一夹马腹,迅速跟上何不凝。 三人很快跑上官道,朝着已经覆灭的汤原县奔去。 刘家三郎刘天佑抱着他的行囊,望着三人离开方向喃喃自语。 “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好名字……” “都别愣着了,赶紧重新收拾营地,重新生火!” 寇玉山催促大家一起帮忙,有了那堆经久不息的绿色火堆,大家仿佛都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李家寡妇咬死的老妇人和男人尸体被抬到一边,男人的婆娘已经哭晕过去,老村长和其他几个妇人帮忙哄着两个没了爹的孩子。 这种事,他们经历的太多了,早就有了经验。 只有李家寡妇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拿着何不凝给的药,抱着仅剩的一个孩子,坐在营地外围的角落里。 她幽幽地唱着哄孩子的歌谣,从药瓶里取出一粒红豆大小的药丸,慢慢放进孩子的嘴里,转过身背对众人给孩子喂奶。 “杨柳树,杨柳花,杨柳树下是我家,我家有个小弟弟,起个名字叫……叫……弟弟没了……没了……” 李家寡妇肩膀剧烈耸动,泣不成声。 * 原本难熬的中元节后半夜,因为夜游使的出现,因为那堆火,变得风平浪静,众人甚至连一点鬼哭声都没再听到。 夏蝉靠在桑雀肩头又睡着了,桑雀困意全无,脑海中全都是何不凝挥手杀地鬼的景象。 曾经的阴童能够轻易覆灭一座城,现在居然连区区地鬼一招都接不下,阴童觉不觉得丢人她不知道,她这个驾驭阴童的走阴人,很挫败! 就这还不思进取,不肯跟她说进阶仪式是什么?非要继续在九幽第二层摆烂? 桑雀此刻无比渴望变强,渴望迅速强大起来,让她能够在这诡王朝中多一份力量活下去。 这样她才能跨秦、晋两州,前往盛京寻找她那素未谋面的哥哥,弄清楚她亲生父母的事情。 要万无一失的完成这件事,急不得,必须先做好万全准备,在这之前,加入镇邪司,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桑雀曾听寇玉山说过一句话,‘流水的王朝,铁打的镇邪司’,说的是百年前玄朝建立之前,时局混乱,皇朝更替,可是皇朝再怎么更替,镇邪司都没有变过。 镇邪司从古至今一直存在于这个诡异世界中,他们接受的百姓香火,信任和敬畏从来没减少过。 桑雀猜想,镇邪司的夜游使能够夜间在外行走而百无禁忌,除了他们自身有过硬的实力之外,恐怕还跟玄朝绝大多数人坚信这件事有关。 大部分人信他们能夜游八方,他们就能夜游八方! 除此之外,镇邪司肯定掌握着最全面的,关于邪祟恶鬼以及鬼神的知识,能让她学会整治阴童,学会各种应对诡事的办法,用镇邪司的资源迅速武装自己,也能顺便打听关于阴童癸丑的事情。 据她目前所知,镇邪司是接收女子当差的,并且不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只要能够通过他们的考核,通过之后还能免除人头税,避免因为年纪被强行婚配。 老妈要写,需要关于这个世界的大量情报,镇邪司也是个获取情报的好地方。 而且她还可以通过镇邪司去申请前往盛京的通关文牒,肯定比作为平头百姓去申请容易许多。 综合来看,加入镇邪司好处多多。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的时间,一旦在镇邪司中当差,现代那边恐怕就顾不上太多了,这个要回去跟老妈商量一下。 桑雀发现,脑袋中没有那个钟表的滴答声之后,她冷静了许多,也不再那么迫切的想要去盛京找素未谋面的哥哥,能够更加理性的分析各种事情的利弊。 以后她还是要警惕钥匙的副作用,尽量不在副作用加身的时候做任何决定。 夜一点点过去,血染的火堆凝聚着所有人的信念,众人没有碰到阴兵过境,除了偶尔一些奇怪的声音之外,算是相安无事的过去。 清晨快五点,营地周围的公鸡一个接一个啼鸣,那堆绿火也已经熄灭,大约坚持了四个小时左右。 “快!抓紧时间收拾,我今日要赶一天的路,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 寇玉山召集所有人起来收拾,驾车一个白天才能赶到的驿站,他们今天要徒步跑过去。 “玉山!你快来!” 老村长大喊着,寇玉山过去一看,发现老村长抱着李家寡妇仅剩的那个孩子。 寇玉山心里咯噔一下,“瘦猴!快,带人去找李氏!” 桑雀听到动静,也带着夏蝉和玄玉一起去树林中找人,直到听到一声惊叫。 桑雀过去时,看到一具血红色的尸体,披头散发,绳子勒进皮肉里,吊在树下晃动着。 那是上吊时,特意割开了脖子,让血染透一身衣裙的李家寡妇! 村怨的力量在桑雀体内躁动着,感受到李家寡妇身上那股冲天的怨念,化为恶毒的诅咒,凝聚在她手中死死攥着的药瓶上。 重申!没有男主!高中生不能早恋! 老师不准!妈妈不让!政策也不允许呀呀呀! 第75章 驿站(求月票) 所有的尸体都被一把火烧了,包括李家寡妇手里那个沾染诅咒的药瓶也焚于烈火。 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谁也不知道。 桑雀只能在心中想着,下次见到何不凝,还是提醒他一下比较好,但也有可能,身为镇邪司夜游校尉的何不凝,根本就不怕诅咒。 村民们重新上路,气氛压抑低沉。 有人说,李家寡妇如果没死,也没人敢再带着她一起上路了,她昨天不止咬死了她婆婆,还咬死了两个孩子的父亲。 现在她死了,大家心中一松,反倒同情起她留下来的那个孩子,也能接受老村长带孩子一起走。 往常村中要是有了孤儿,大家乡里乡亲的,有能力的家庭会收下孤儿,家里也能多个劳动力,但这个孩子,大家都很嫌弃。 虽说三岁以下的孩子有命帖保护,不会被邪祟侵扰,但是李家跟地鬼有交易,谁知道那孩子会不会像之前那个孩子一样,被地鬼做了手脚。 今日天色阴沉,大雾迷蒙,众人从树林出来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原本的汤原县,城墙塌陷,被淡薄的血雾笼罩,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往常这个时候,正是城门大开,准备迎接附近村中商贩赶集的热闹时候。 一杆书写着‘镇邪司’三个大字的黑色幡旗插在通往汤原县的道路中央,在阴风中猎猎声响,仿佛带着无形的气场,将汤原县飘出的血雾隔绝在后。 白日赶路除了疲惫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事,路途遥远,所有人根本不敢停下来,几乎都是小跑着,生怕入夜前赶不到驿站。 体力不行的就轮流到驴车上休息,除了喝水如厕,几乎没有停的时候。 昨夜是运气好,今夜可就未必了,所以绝对不能耽搁任何一点时间。 路上,他们还遇上了一些运气同样好,从各村逃出来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看到黑山村的大部队,都自发的跟上来。 其中还有何不凝他们三人救出的石河村的村民,那群人中老弱妇孺较多,都是惊魂未定,受了巨大惊吓的样子,整个村子逃出来的,居然只有二十几人。 桑雀暗中留意,从他们跟其他人的交谈中得知,石河村的人在何不凝他们三个离开之后没多久,就遇上了阴兵过境。 原本逃出来了八十多人,结果被阴兵抓了壮丁,只剩下二十几个老弱妇孺。 一群人马不停蹄的赶路,日落西山,只剩一线晚霞之时,众人总算看到林中炊烟,到了‘万福驿站’。 驿站的人看到他们浩浩荡荡,超过百人的队伍丝毫没有意外,还提前准备好了几间大通铺,备好热水和饭食。 最重要的是,有人付过了钱,让驿站妥善安排汤原县周边逃难来的人。 寇玉山和桑雀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何不凝,只有他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朝驿站这边来。 疲惫的人们喜极而泣,终于可以歇口气,好好梳洗,吃上一口热乎饭。 其他的,都等大家恢复了力气,再商议。 桑雀不想跟黑山村的妇孺们住通铺,她还想赶紧回趟家,她答应过老妈,十九号也就是今天一定回去。 幸好她身上有严道子那搜刮来的银钱,付了一角碎银,在驿站楼上要了个单间。 夏蝉害怕跟其他人待在一起,桑雀只能带着她,晚上找店小二要了热水和浴桶,帮夏蝉好好洗了个澡,换上从何守慧那借来的衣服。 之后让夏蝉美美的吃了一顿,跟她说好自己晚上要出门,第二天早上回来。 夏蝉再三确定她不会骗人之后,才抱着软和的被褥睡过去。 寇玉山那边也打好了招呼,说她晚上要出去一趟,明日回来,让寇玉山注意下夏蝉。安顿好一切,刚好晚上八点,桑雀拿上魂灯,尸泥罐子和夏蝉换下来的脏衣服,带玄玉一起,从她住的地方打开门。 穿过一片黑暗,大约三步远的距离,桑雀就看到一扇门,推开之后,自己家熟悉的客厅映入眼帘。 “妈,我回来了!” 喵呜~ 书房门几乎立刻就被拉开,穿着假肢的桑晚扶着门,看到桑雀平安无事的回来,松了口气。 桑雀也就离开三天,却让桑晚感觉有三年那么久。 汪汪!汪汪! 小将军叼着它的网球兴奋地跑出来,跑到玄玉面前丢下网球委屈地呜呜叫,尾巴甩得屁股都要飞起来。 玄玉一爪子拍飞网球,打发了小将军之后,就去找桑晚蹭蹭,喵喵叫着要罐罐。 桑雀也伸手找桑晚要手机,“妈,快让我点个外卖!” 一人一猫,嗷嗷待哺。 点好一堆吃的,桑雀抓紧时间去洗澡,桑晚坐在餐厅里喂玄玉吃罐罐吃猫条。 等桑雀洗好,换上舒服的睡衣,从卫生间一出来,看到老妈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接收她的外卖。 短短三天,老妈用假肢走路已经比之前稳了许多,可见她这三天没少练习,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老妈就可以恢复正常人的步态。 桑雀知道老妈自尊心很强,没有过去扶,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全部塞进洗衣机里。 掀开麻辣烫的盖子,又麻又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桑雀的肚子立刻咕咕叫起来,玄玉在旁边已经吃完了一个罐罐,又让桑晚给开了一罐。 桑晚一直等到桑雀吃饭的速度慢下来,吃到八分饱时才开口问,“这几天怎么样?” 吸一口冰镇的鲜榨西瓜汁,桑雀点点头,“还好,算是有惊无险,不过还是死了不少人……” 玄玉吃饱了就跟小将军在客厅里扭打玩闹,小将军无论被玄玉怎么打怎么咬都不吭声,但是小将军假装咬玄玉,玄玉立刻就会跳起来给小将军一通连环爪。 “……大概就这些了,我们现在都在驿站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恐怕要到明天天亮才会开始商议。” 桑晚紧张的手心出汗,没想到短短三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虽然桑雀把所有危险都一句话带过,但是桑晚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 还有桑雀刚才说,她还有个哥哥在诡王朝,这让桑晚意外,惊喜,同时又很担忧。 桑雀放下筷子,桑晚拿纸巾给她,“你真的要去找你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哥哥?” 桑雀想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嗯,如果我不去,我觉得我一定会后悔。” 桑晚斟酌了下才慢慢道,“小雀,你还有哥哥在这世上,妈妈很开心,我也很支持你去找你的哥哥,但是有些话可能不好听,我还是要说,你还记得你之前陪我一起看的那一档关于拐卖寻亲的访谈节目吗?” 桑雀不明所以,“记得,可我又不是被拐卖的,我哥哥也不是啊。” 桑晚捏起桑雀的手,“我是想说,那些孩子在幼年时,都是可爱乖巧的好孩子,可是被拐走这些年,环境的不同,让他们都成了不同的人,其中当然有好人,也有……在监狱里服过刑的人。” “你先别急,妈妈没有要污蔑谁或者瞧不起谁的意思,只是有那么多真实例子在前,我不得不想,你那位今年已经二十出头的哥哥,在诡王朝那样的地方,真的会成为像你一样善良正直的人吗?” 桑雀怔了怔,突然发现,她先入为主的认为,哥哥会是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人,从来没想过,如果他变成了一个她无法接受的坏人怎么办? “你这么优秀,如果能有一个同样优秀的哥哥陪着你,妈妈比谁的都高兴,所以我不反对你去找他,但是我也要考虑到最坏的可能,哪怕发生的几率微乎其微,我只想要求你一点,找到之后不要着急表明身份去相认,先观察他一段时间好吗?” 第76章 母女夜话(求月票) 桑雀明白老妈是为她好,听劝点头。 “妈,谢谢你提醒我,是我疏忽了这个问题,如果他还活着,是我能接受的样子,我就跟他相认,如果他成了我不能接受的样子,那就不打扰,各自安好。” “委屈你了。”桑晚满眼心疼。 桑雀笑,“不委屈,本来也没有在一起相处过,是完全陌生的人,有什么好委屈的,无非就是有一点遗憾。万一是我一厢情愿,他根本就不想认我呢?万一他过得比我还好呢?他父亲又不是不能照顾他。” “你刚才跟我这么一说,我好多事情才转过弯来,之前因为秦璐的事情,我又处在钥匙副作用下,心烦气躁的,就总觉得他父亲会像秦璐父亲一样对他不好,觉得他没有母亲的照顾,会很可怜,现在想想,是我太片面了。” 桑晚道,“你会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也不怪你,你在学校里接触到的事情太少,身边的同学大都是母亲在陪伴照顾,父亲在忙工作,所以你潜意识中就会形成一种孩子应该由母亲照顾,父亲照顾不好孩子的固有认知。” “这也不算错,像你从小就对我这个母亲特别依赖,一旦失去我,你肯定会陷入巨大的恐慌中,没有安全感,你会认为你哥哥也跟你一样,失去母亲就没有安全感都是能理解的。” “但是你现在因为亲生母亲离开就只责怪亲生母亲,对她是不公平的,她不光是你母亲,也是她自己,她也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整件事,你还要综合考虑到你亲生父亲应该肩负起的责任。” 桑雀认真听着,她跟老妈经常这样坐在一起聊天,听老妈从大人的角度跟她分析问题,端正她尚未完全成型的认知和价值观。 桑晚又问,“刚才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很埋怨你的亲生母亲?” 桑雀皱眉,心情复杂,不想说。 桑晚笑,“我要把你说的那些话,以及你对这件事的态度写进里,你少不了被人吐槽。” 提到这个,桑雀急了,“哎呀妈!你别乱写,你就不能把我写得完美一点吗?” 桑晚故意板着脸,“那不行,咱们要力求真实,让读者看到你最本真的样子,也看到你一点点成熟起来。我问你个问题,你会怪你大姨丢下我们吗?” 桑雀急道,“怎么会!大姨她……是意外。” “所以你为什么要怪你亲生母亲丢下你哥哥和你?她就不能有不受控的意外?” 桑雀张口结舌,半晌才道,“这两件事不一样!我是埋怨她什么都不说清楚,差点害得我……” 桑雀扫了眼桑晚,桑晚想起那天早上,桑雀被阴童附身失控,差点杀了她的事情。 桑晚了然,桑雀的怨念根源在这里。 “最起码,她给你留下了厌胜钱,几次护你平安。小雀,妈妈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能在了解整个事情的全貌之后,再做出自己的决定。人不能做情绪的奴隶,被情绪左右,以后千万不要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做任何决定,记住了吗?” 桑雀感动地看向桑晚,伸手要抱抱,“妈,你真好,你陪我吃顿饭说说话,堪比一次全面的心理疏导和三观扭正!再抱一下,我就满血复活了!” 只有在自己妈妈面前,桑雀才有这个年纪女孩子娇柔的一面,平时在外面,永远都是寡言少语的冷酷样子。 桑晚拍开她的手,“老大不小的人了,赶紧把这些都收拾了,到书房来,咱们说正事。” 一番收拾之后,桑雀把小将军关到笼子里去睡觉,让玄玉也抓紧时间休息,明早还要赶回诡王朝。 玄玉的眼睛能看到一些特殊的东西,像刘家院子的老槐树就是被玄玉一眼识破的,而且没事揉搓玄玉,还能减轻她在诡王朝的各种负面情绪。 玄玉还能听懂她的命令,她也能感知到玄玉的想法,或许之后好好训练一下,玄玉可以跟她一起作战。 以猫咪一秒钟内左右开弓能出十几爪的速度,绝对可以成为她的好帮手。 书房内。 桑晚戴着眼镜,正拿着桑雀带回来的书信,坐在长桌边查看。 “你稍等一下,你这次拿回来的严道子夹在书里的这几封信有点特别的东西。” 桑雀没打扰,看电脑停留在码字页面,就随手翻看了下,发现是老妈写的新书。 “我有一个诡王朝?” 桑雀撇嘴,再看新书期数据,嗯…… 以后字数多了应该会好的! 她也得好好在诡王朝开荒,让老妈多点能写的东西。 这本书是为以后长久且稳定增强心灯做准备的,靠的是现代的人口优势。不像诡王朝,她就算今日能收获一百村民敬畏,明日一百村民死一半,她的心灯数量也会锐减一半,太不稳定。 桑雀滑动鼠标翻看书的内容,看到故事中的人名,露出疑惑表情。 “妈,书里这些人名是怎么回事?” 桑晚抬头看了眼电脑,“我是以防万一,把反派的名字都改了,不然我怕将来读者的厌恶和憎恨等负面情绪也会化为某种力量传递到他们身上去,我写这本书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他们。” 桑雀叹服,不愧是写书的,思维就是缜密。 “除非是对你有利的人,否则我不会用真名,等这本书有了读者基础,你也可以用这个到诡王朝去收买人心。不过我目前还不确定的是,除了你这个能够穿行两界的人之外,其他诡王朝的人会不会受现代这边的因素影响,影响又会有多大……” “那我岂不是要跟诡王朝道门的道君一样了吗,可以‘借’香火给其他人。” 桑晚摘下眼镜,做出得意样子笑道,“不是你,是你老妈我!” 桑雀一笑,假装绅士,脱帽行礼。 “您是不属于诡王朝的作家,空想之境的神秘主宰,执掌灯塔与航向的伟大母神,赞美您,我的妈妈!” 桑晚被逗笑,“行了行了,这会语文水平倒是突飞猛进了,过来坐吧!” 桑晚把严道子那些信先放到一边,“先说对你最重要的那个问题,你之前说你们在树林里过夜,因为没有门,你无法回来对吧?” 桑雀点头,随口道,“对,我都想下次随身背个门板了。” 桑晚把一张手写纸推到桑雀面前。 “你之后按这个顺序逐个尝试,看这个门必须是真正意义上存在,被所有人认可的门,还是概念上的,只要你认为是就可以的门。” 桑雀逐行看下去,第一条,概念上的门,在花园泥土地上画个门的轮廓,告诉自己那是门,试着用厌胜钱去推,诸如此类。 第二条,门的材质是否有限制,比如在树上凿出门的轮廓,还有下水道这种算不算门,纸做的门能不能通行。 第三条,门的大小问题,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门能不能往返两界…… 这一系列关于门的猜想,桑雀看完之后叹为观止,作家思维,恐怖如斯! 她以后也要多多思考,打破固有认知的局限性,这样对她以后去钻邪祟规则的漏洞也有好处。 “对了妈,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桑雀放下手写纸道。 桑晚抬头,“关于李家寡妇对吗?” “你怎么知道?”桑雀有些惊奇。 “从你提起这件事的神情和描述中,就能看出这件事对你三观的冲击力很大,你面对诡王朝的其他人可以冷漠以对,但是对我,你没法隐藏你的情绪。” 桑雀垂下脑袋,“我只是不理解李氏恩将仇报这种行为,何不凝救了她和她的孩子,还救了其他人啊,正常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感激吗?” 桑晚想了想道,“这就是人性复杂,别人认为好的对的,未必是李氏想要的,这件事我也无法去评判什么,毕竟我们谁都不是李氏,她当时的心态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是同样作为母亲,我能共情一件事,如果是你出了事,只要有一线希望能够救你,那么不管别人跟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听,我会拼尽一切救你。” “那你会为了救我,去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吗?”桑雀问。 桑晚拧眉,“我……不知道……” 感觉到老妈的情绪不对,桑雀赶忙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复杂的问题了,想不通就去他的吧!说严道子的信,妈你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桑晚吸口气,把旁边那一沓信纸挪到两人面前。 “你这次带回来的信,还有上次明漳笔记中夹的那一封,都提到了一个‘说书人’,通过信中的叙述,这个说书人似乎具有根据现实存在的事件,续写恐怖故事,并让其发生在现实世界的能力。” “如果可以,并且不危险的话,你能不能找到这个说书人,我想详细了解这个写故事的能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天见~ 第77章 说书人(求月票) 桑雀感觉到老妈的强烈渴望,她看向放在桌上的青铜令牌。 “说书人是九歌的成员,我亲生母亲也是,说书人在东阳县出没过,东阳县距离我现在住的驿站还有一日的车程,有这面青铜令牌,我应该可以跟他接头。” 桑晚拿起青铜令牌,“如果按照你想的,诡王朝的山鬼跟现代的山鬼有关系,这个九歌应该跟现代也有某种联系,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楚辞》中的九歌篇,一共十一首祭神乐篇,描绘了九位神明。” “目前我们对诡王朝的了解有限,先不做过多推测,令牌我一会拓印下来,有空找找相关资料。去找说书人的事情如果觉得勉强,或者有危险,一定要及时抽身。九歌是被镇邪司通缉的邪教,你要小心别被镇邪司盯上。” 桑雀叹气,“我还打算,等我到了望山城就加入镇邪司,先搜集资料,努力提升自己,之后再去盛京找哥哥,结果现在我先成了邪教徒。” 桑晚轻声道,“或许这也是你亲生母亲不把一切告诉的你原因之一,让你白纸一张,有机会用你自己的视角去慢慢了解诡王朝,再选择你想要加入的阵营。而不是把九歌的一切直接灌输给你,让你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影响你的判断。” 桑雀心脏震了震,从未想过亲生母亲故意做谜语人,还能有这种理由。 偏见是一座大山,会遮蔽人的视线,看不见山后澄明坦阔,又让人理所应当的认为,那里全是泥沼沟壑。 桑雀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妈,既然东阳县距离近,我就先去找说书人,先去了解九歌,之后再一路去望山城了解镇邪司,找哥哥的事情从长计议,最起码也要等阴童进阶,我能踏入九幽第四层,成为鬼级强者再去。” 桑雀又开始发愁阴童进阶仪式的问题,心里骂了无数遍熊孩子! 桑晚道,“不早了,你抓紧去睡一会,在家里你能睡得安稳些,妈妈再把这些东西整理下。” 桑雀去睡觉,桑晚又重新看了一遍严道子那些信,尤其是后面附加的那页,他们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说书人未完成的故事手稿。 无头无尾无名,只有几句开篇似的话。 列位看官,静坐看茶,且听鄙人讲述一段古宅旧怨,说的是那复归故里之人,命运使然,躲不及也避不开的一段诡谲经历。那日,风云突变,大雨倾盆…… 除了这几句话,后面就是大片空白,让人无法推断这是个什么故事。 对于说书人的能力,桑晚确实十分渴望,因为她感觉,这种能力可以让她帮桑雀做更多事情。 只是目前一切都是设想,具体如何,还要等桑雀找到那个说书人再说。 把书信放在一边,桑晚铺开白纸,开始拓印青铜令牌。 * 一夜无事。 桑雀睡梦中短暂的进入了一次九幽地狱,层级没有太大的变化,三层230阶。 她的心灯确实稳固了许多,已经达到了三层9阶的程度。 只要再收集221个人的香火愿力,就能跟她现在的九幽层级完全匹配,让她的魂魄更加稳定,能够自己选择继续向九幽下层进发,还是停留原地。 四点半,闹钟将桑雀叫醒,诡王朝那边五点左右天就开始亮了,她要提前回去。 老妈也早早醒了,给她准备好接下来三天的吃食,还有烘干的古装,都放在客厅里。 “对了小雀,昨天都忘了跟你说,徐家湾村那边的拆迁工作重新开始了,听说第一个推倒的就是那栋天井楼。” 桑晚把包好的干粮往桑雀包里装,随口说道。 桑雀对着玄关的镜子整理衣服,“那徐奶奶有找过我吗?” “还没有。” 桑雀接过桑晚递来的包,又想起一件事,“那个故事接龙的群,最近有出现吗?” 桑晚摇头,“你的旧手机就在我电脑桌上,很安静,我也在网上搜索过相关内容,一无所获,慢慢来吧,你这次又去三天吗?” “嗯,到东阳县安顿下来,我就先回来给你报平安,到时候白天在那边找说书人,晚上回来写作业,也确实该写了。妈,我想给夏蝉带点好吃的,家里还有什么能带的?” “我去找找看,你赶紧弄完头发吃早饭吧。” 喵嗷~~ 提到吃饭,玄玉也醒了,舒展筋骨,舔毛洗脸。 吃过早饭,桑晚帮桑雀看了看脖子上的伤口,重新消毒缠上黑布条遮挡,等她三天后回来,就可以去拆线了。 “小雀,”桑晚想了想,还是在临行前提醒桑雀,“说书人那个开了头,未写完的故事提到下雨,前往东阳县期间,你要是碰到下雨,最好不要出去。”“说起来,你也算是复归故里之人,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说书人的故事影响范围能有多大,会不会跟他自身所在的区域有关,还是小心点好。” “好,我会注意的。” 五点一到,桑雀到花园里,尝试在地上画门,结果失败。 最后试了一圈,从家里一个可以掀起盖子的大箱子里打开了门,去了诡王朝。 桑雀走后,桑晚觉得家里又冷清又寂寥,幸好,还有小将军在笼子里嗷嗷叫。 桑晚把小将军放出来,小将军又跑到院中的红枫树下挖土,挖了老半天才转过身撒尿。 “你又不是猫,怎么学的跟玄玉一样了。” 桑晚失笑摇头,慢慢挪回卧室,准备睡个回笼觉,再去医疗机构继续复健。 * 驿站客房,桑雀一推门进来,床上的夏蝉眼睛都没睁开,就耸动着鼻子坐起来。 “好香啊……” 桑雀赶紧关好门窗,把老妈早上用空气炸锅做的速食鸡翅拿到床边。 “小蝉快,趁热吃。” 夏蝉吞着口水拿起焦黄冒油的鸡翅,都迫不及待地塞到嘴边了,又强忍着拿到桑雀面前。 “姐姐吃。” “我吃过了,这里还有些面包嗯……馒头,还有刚榨的西瓜汁。”桑雀晃晃手里装水用的竹筒。 夏蝉狼吞虎咽地吃着鸡翅,连骨头也咬碎吞下去。 “小蝉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太好吃,哇——” 夏蝉被香到哭出声来,边哭边吃,边吃边哭,除了她娘和寇玉山,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慢点吃,来,喝一口。”桑雀打开竹筒,喂夏蝉喝一口西瓜汁,笑着看她。 “好甜啊,太好喝了呜呜……姐姐,吃完这顿,小蝉是不是就要死了呀?” 夏蝉用袖子抹眼泪,不住的抽噎。 “别胡说,你要活到一百岁的,喜欢吃的话,下次我还给你带,但这是我和你的秘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就再也吃不到了,知道吗?” 夏蝉嘴里塞满面包,用力点头,眼神无比认真的跟桑雀做嘘声的手势。 喵~ 玄玉蹲在桌上继续舔爪子洗脸,它早上在家已经吃饱了。 桑雀从包里取出装尸泥的小瓷瓶,那一整坛她放在家里了,只带一小罐,够用就行,不然到哪都得抱着大坛子,不方便。 让尸泥的臭味掩盖食物的香味,桑雀烧掉包鸡翅的牛皮纸,让玄玉和夏蝉留在房中别乱跑,她独自一人去找寇玉山。 到驿站院中的时候,寇玉山正跟老村长杜恩福,刘天佑,瘦猴,何宝胜,以及石河村一位老人站在树下说话。 桑雀远远跟寇玉山点了下头,寇玉山示意她过来。 桑雀加入人群,除了石河村的老人,其他人包括杜恩福,都很敬重桑雀,纷纷点头示意。 黑山村的人都知道,昨夜要不是桑雀,何不凝不会留下火堆,那火是为了帮桑雀渡过中元夜,不是帮他们。 而桑雀能被何不凝这个夜游校尉亲口邀请加入镇邪司,前途不可限量。 第78章 明氏玉浆(求月票) 杜恩福继续他们刚才说的话题。 “往年秦州也出过类似的事情,就是没有这次规模这么大,要是按照往年的规矩,镇邪司肯定会来处理,之后派新的县令来,从各地抽调百姓重新建立县城和村落,开垦良田。” “在这期间,镇邪司会有专人镇守,会免除三年赋税。我老了走不动了,村上许多人也是故土难离,有些还想去找找他们在周边村子的亲戚还在不在,我觉得我们还是留下来等新任县令来安排比较好。” 何宝胜受伤的脑袋包着布,愁容满面,“现在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万一那些被献祭过的地方血气难散,回不去了咋办?” 寇玉山眉头紧锁,“我还是想去东阳县,最起码那是个大县,有镇邪司的分部,要是以后能在东阳县附近落脚,肯定要比我们回黑山村安全。” 瘦猴忙不迭的点头,“我祖上就是东阳县的,我在东阳县还有个堂舅,就在县城开寿材铺,我娘……我现在就剩一个人,我去投奔我堂舅,也算是回乡了。” 刘天佑也道,“我家中也只余我一人,我爹娘一心希望我考取功名,我欲往东阳县落脚,谋一份差事,参加今年秋试。” 何宝胜点头,“我跟玉山的想法一样,家已经没了,怎样都必须重新来过,倒不如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扎根,守安他现在这样,还是留在有镇邪司的地方更好。” 旁边石河村的老人踌躇不定,也不知道作何打算。 杜恩福叹气,“好吧,那就让大家自己选吧,愿意留下的跟着我,愿意走的,你们便带着一起去东阳县吧。我会给东阳县的县令大人修书一封说明情况,各县都很缺人口,东阳县县令会收留你们落户的。” 寇玉山去给村民传达他和老村长的想法,石河村那位老人也去找他们村的人商议,大家各自行动。 桑雀左右无事,便叫夏蝉下楼,在驿站大堂里要了些小菜和一壶当地特产的玉浆,观察驿站里的人,收集消息。 武侠片里都有这样的场景,她难得能亲身体会一次。 驿站附近也有猫出没,玄玉铁定是去打架了,玄玉有分寸,桑雀就没管。 有吊儿郎当的男人看到桑雀和夏蝉两个姑娘独自坐一桌,拎着酒壶就要过来。 桑雀面无表情,抽出匕首一下扎在桌上,力透桌面,杀气逼人,吓得夏蝉嘴里的馒头都掉下来。 那人浑身一颤,扭头便回去了。 驿站里人不多,都是前日刚从汤原县出来,准备去东阳县的客商,店小二上菜间隙,桑雀听他们讨论的基本上全都是这次鬼戏班的献祭事件。 对于鬼戏班的来历,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这是近二十年来,继九歌之后影响力最大的邪教,还有人说九歌一向神秘,没干过坏事不能叫邪教,鬼戏班才是实打实的邪跟恶! “听说啊,咱们丞相大人,年少时就是戏班里的伶人,好多人都说鬼戏班跟丞相有关。” “放你的狗臭屁!丞相大人那是当世明镜,一人就能镇守整个盛京,圣人般的人物,岂容随意污蔑。我看就是心怀不轨之辈,想要借鬼戏班泼丞相大人脏水,坏丞相大人的香火!” “说的有理,要真是丞相大人暗中搞这种事,又怎么会选鬼戏班,太容易联想到他以前的出身了,我看鬼戏班背后的推手,说不准是丞相大人的政敌!” “对,他们就是眼馋丞相大人的香火,丞相大人自上任以来,兴农重商,体恤百姓,颁布的政令都是有利于咱们这些庄稼汉和贩夫走卒的,让咱们能活下去,能过好日子,现在各地百姓都在自发的盖丞相祠,丞相大人是万民所向。” 桑雀听得皱眉,丞相这明显都功高震主了,皇帝难道就没有意见? 桑雀拿起筷子准备吃菜,一低头,满桌空盘,夏蝉正悠闲地拍着圆鼓鼓的肚子东张西望,还打嗝。 算了,反正她也不饿。 桑雀放下筷子,拿起酒壶倒了一杯玉浆。 入口酸甜,酒味不足,感觉像稀释版的稠酒,不是特别好喝。 来收空盘的小二看桑雀皱眉,一边忙活一边道,“咱们县以前的‘明氏玉浆’很出名,还曾进贡到盛京,可惜明氏没落之后,就没人再能酿出那样甘甜醇厚的玉浆了。” “明氏?怎么没落的?” 桑雀疑惑,想要进一步询问,店小二却笑笑不再说话,端着空盘离开。 “你就甭打听了。” 瘦猴从外面进来,径直到桑雀桌边坐下,好奇地打量了桑雀一番。 “木兰姑娘,有时候我也挺奇怪的,你到底是打哪来的,好像对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是一无所知。” 桑雀随口胡说,“长辈管得严,这是我第一次出门。”瘦猴了然点头,“不打听任何怪事,是在外行走的常识,毕竟有些事本来没什么,东家一句西家一句的,就容易传出事来。那明氏,约莫是我娘小时候,五十年前差不多,是东阳县那边的酿酒大户。” 瘦猴看夏蝉一脸无聊的样子,从怀中取出一个黄麻纸迭的青蛙,一按屁股一松手,就弹到夏蝉面前,夏蝉立刻被吸引,笑嘻嘻地玩青蛙。 瘦猴继续道,“明氏在东阳县外的翠云山下有座大宅和酿酒作坊,后来因为一场山火,全烧没了,明氏的人也死的死,散的散,明氏玉浆的配方也没传下来。事就是这么个事,其他的我也不敢多说,毕竟咱明天可是要从翠云山下过的。” 瘦猴站起来,对夏蝉扬了扬下巴,“蛤蟆送你了,我娘在我小时候经常迭这个逗我玩。” 瘦猴找店小二去买赶路带的干粮,他走后,桑雀又坐了一会,大家聊的也都是家常和朝廷的事,没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大家确实很有默契,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将怪谈扼杀在摇篮里。 寇玉山还在跟村民们商议,桑雀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太少,还是决定跟寇玉山他们一起走,稳妥,也能学他们应对野外突发状况的经验。 今日左右无事,桑雀看天气很好,万里无云,便带着夏蝉,在驿站后院找到正按着一只狸花猫胖揍的玄玉,带她们两个到驿站后方的树林子里。 林中树影斑驳,阳光透过树叶撒下一道道光柱,夏蝉满眼天真,不停用手抓那些光柱玩。 “小蝉,吃饱了活动一下,用你的头发绑住我,我试试你的能力深浅。” 夏蝉用力摇头摆手,“小蝉不能打姐姐,小蝉要保护姐姐!” 桑雀笑,“不是让你打我,而是我准备教你一些本事,所以我要先知道你的能力如何。” 夏蝉歪着脑袋思索,“那……那小蝉要是弄疼了姐姐,姐姐可不能凶小蝉。” “好,来吧!” 桑雀话音刚落,小蝉披在身后的头发就一分为二,像两匹黑色的锦缎,眨眼间就将桑雀捆成粽子。 冰凉的气息侵袭身体各处,带着诡异的沉重感,让桑雀仿佛溺在水里,有使不上力。 桑雀发现,夏蝉的头发对阴童有很强的压制力,或者不止阴童,对其他邪祟都有一定的压制。 桑雀慢慢释放出阴童的力量跟夏蝉的头发抗衡,测试要到什么程度才能逼开这些头发。 最后,桑雀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将夏蝉的头发逼得松一些,有了逃脱的空间。 也就是说,夏蝉现在的实力应该是跟她不相上下,都在九幽第三层初期。 其实夏蝉和她娘要是心智高一些,不至于被严道子所害,她们是有能力杀死严道子的。 桑雀这几天一直在观察夏蝉,发现她不是笨,只是没人花心思去教她,五六岁的心智不代表她没有学习能力。 “我们小蝉真是厉害,”桑雀学着老妈夸她的口气,“接下来姐姐教你一些防守和进攻的简单技巧,之后再给你找把短一点的刀,教你几招,让你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你愿意学吗?” 桑雀自己有锁子甲,严道子的铜钱内甲可以先给夏蝉穿着,等她在网上定的防刺服到了再给夏蝉换,那个更轻便。 听桑雀这么说,夏蝉双眼放光,用力点头,“愿意,小蝉要像姐姐一样,不,小蝉要比姐姐还厉害。” 夏蝉像个争强好胜的小孩子,事事都要抢先。 喵~ 玄玉蹲在树杈上,悠闲甩尾。 桑雀抬头,“玄玉你给我下来,咱俩也要尽快开发一些组合技,你除了眼睛特殊,肯定还有别的地方特殊,我用阴童的力量包裹手臂,你开挠我一爪子试试……” 喵呜—— 玄玉拉着脸,骂骂咧咧地从树上下来。 两人一猫,在林中习练武艺,打闹玩耍,不时爆发出欢笑声,难得片刻悠闲。 到了夜间,两人一猫饱餐一顿回到房中,桑雀请夏蝉帮忙,她要放阴童出来,‘商量’点事情。 明天见~ 第79章 明府(求月票) 夜晚,驿站客房里。 桑雀短暂的失去意识再清醒过来时,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身体不能动,正被夏蝉的头发死死缠住。 房间内桌椅歪倒,地上馒头腐烂,阴冷的祟雾正慢慢散开。 “小蝉是我,放开吧。” 听到桑雀的声音,蹲坐在房间角落,抱着玄玉浑身戒备的夏蝉哇一声就哭了。 “姐姐——” 刚才,桑雀把自己的身体让给了阴童,想让阴童写下她进阶的仪式是什么,她特意让夏蝉在旁边看着,怕出岔子。 阴童没有舌头,附身之后是不会说话的,这一点桑雀提前告诉过夏蝉。 桑雀起来之后,先安慰了夏蝉,才一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一边看满地血迹。 阴童用她的血写了几个字。 和尚,道士,官差。 又是上次写在她日记本中的那些,看得出来阴童对这三个身份的人怀着很深的怨恨。 阴童的进阶仪式,肯定跟这三个身份的人有关了,和尚和道士好理解,这个官差……弄不好指的是镇邪司的官差。 阴童曾经毁灭一城,那次说不定就是靠三家合力,才将她最终重伤分解,所以阴童报仇的执念很深。 桑雀眉头紧锁,十分为难,“边走边看吧,总会有办法的。” 简单收拾了下,桑雀让玄玉这个夜猫子在屋里值夜,她跟夏蝉先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 次日清晨,原本逃难的队伍分成两批,大部分选择留下,愿意跟寇玉山走的,算上寇玉山自己,就十五个人。 天还没亮,寇玉山就把愿意离开的人全部召集到驿站大堂里,整装待发。 黑山村这边,是寇玉山,刘天佑,瘦猴,何宝胜一家四口,还有赵瑞虎夫妇,宋全才和宋全福两兄弟。 赵瑞虎夫妇就是被水鬼带走的赵天聪的爹娘,他们有个大女儿由县里的媒婆说媒,跟其他村一些适龄的姑娘一起嫁到了东阳县。 这种集体婚嫁每年都有,镇邪司有专门的差役队伍护送新娘队伍,赵瑞虎夫妇俩就准备去投奔女儿。 宋全才和宋全福两兄弟是黑山村护卫队的,爹娘年迈,没有跟他们一起离开黑山村。 两兄弟和瘦猴是黑山村三大光棍,虽说过了十八不成亲,县衙会强行婚配,但是人口稀缺,不找门路都排不上他们,也就一直光棍到二十多。 石河村那边还有一对夫妻,一对兄妹,都是上无老,下无小的年轻人。 桑雀看到这些人才明白过来,只有这些无牵无挂,年轻有冲劲的人才愿意离开故土,冒险去外面闯荡。 其他人之所以不愿意走,除了亲人牵绊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害怕。 从驿站往东阳县,驾车是一个白天的路程,他们没有马车,只有桑雀的一架小驴车,等于这一路都要跑过去。 中间还有翠云山那一段山林险路,能在今夜子时前赶到东阳县,就已经算快了。 所以大部分人不愿意冒险,入夜之后待在山中,实在是太危险。 何不凝只给他们付了两天的钱,他们要继续留下去,无非就是自己花些银钱罢了,用不了几天就会有官府的人来安排。 寇玉山对大家道,“趁现在再检查一下身上的东西,尽量只带一些的水粮和银钱,减轻负担。” 大家身上除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重量的小包袱,就只有被布裹着,像斜挎包一样挎在腰间的大公鸡。 黑狗血贵,公鸡便宜,要是在林中遇上不干净的东西,立刻杀鸡取血,也算是一种防御手段。 除此之外,公鸡也能当口粮。 女眷加上何守安一个小孩共有七人,黑驴车最多只能带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再多就跑不动了,桑雀体力好,决定一起跑着,其他女眷轮换着乘车。 瘦猴看大家紧张,笑道,“我们老村长夜观天象,说群星璀璨,万里无云,今日必定也是大晴天,宜出行。不到卯时天就能亮,晚上最起码戌时过后才会黑,七个时辰多,说不准我们提前就到了。” “希望吧。”石河村黝黑老实的石勇说道。大家全都准备好之后,公鸡一打鸣,所有人立刻出发。 跟前日一样,大家除了喝水如厕,基本上不停,能尽量赶路,就尽量赶路。 路上他们遇到两次骑着高头大马飞奔向驿站的人,看起来都是官府或者镇邪司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像他们一样的赶路人。 路遇树林、小溪这种阴气重的地方时,桑雀会落后众人一些,偷偷铺开祟雾,猎杀游走在周围的低层邪祟,补充厌胜钱的力量。 蚊子再小也是肉,老妈给她的关于门的设想,需要耗费许多邪祟力量才能全部验证清楚。 其中最重要的两条,一个是两次开门之间有无时间限制,一个是移动问题。 时间限制这个关乎她能不能把开门当成保命手段,移动问题可以解决她未来的大麻烦。 就像她要赶路去望山城的话,从东阳县到望山城,搭车也得四十多天。 老妈提出一个问题,马车上都有厢门,她通过开马车厢门回家,而马车一直移动中,她下次再过来,是回到移动后的马车里,还是回到最初开门的位置。 如果能够回到马车里,说明开门是根据门的位置标记,她完全可以雇镖局,运一扇门或者空箱子到望山城去,不用自己每天待在这边,枯燥的赶路。 对此,桑雀满怀期待。 大家都年轻力壮,行进速度确实快,原本预计下午四点多才能到翠云山,结果三点刚过就看到一座矮山自地平线上拔起,青山如黛,云雾缭绕,山下树林苍翠茂盛。 林中有官道,只要沿着官道从山下绕过去,出了树林就能看到东阳县的县城。 烈日炎炎,蝉鸣声嘶力竭,寇玉山让所有人在树林外稍微休整了下,吃点东西喝些水,准备一口气穿越山林,中间不停歇。 若是在正常的世界,山林茂密,溪流潺潺,正是凉爽之地,完全可以走走停停,赏景游玩。 可是在诡王朝,被树荫遮蔽阳光,又多溪流的地方,危机四伏,绝对不能长待。 进树林前,寇玉山在一棵树下放了几块石头,面朝山的方向,跪在地上合掌祈求。 “巫娘娘在上,求山鬼庇佑,祝我等顺利通过翠云山。” 桑雀敏锐的发现,大家对于进入翠云山都显得很紧张,肯定跟瘦猴之前提到的明氏酒坊有关。 但是大家都有默契,绝口不提这件事,桑雀也没办法打听到更多的信息。 一行人吃饱喝足继续上路,跑了一个多小时,寇玉山放慢脚步,让大家稍微缓缓。 轰隆隆! 闷雷声响,所有人都惊讶抬头,然后齐齐看向瘦猴。 瘦猴急道,“看我干啥呀,那是老村长说的今天不下雨!” 桑雀心里也是一咯噔,这雨来得毫无征兆,极为不详,让她想到老妈的提醒。 风云变幻,天色迅速暗下来,阴风呼啸着摇晃林中树木,大雨即将来临。 寇玉山面沉如水,“这里地势低,不适合躲雨,我们再往前走走看,速度快!” 大家加速跑起来,雨点子很快从林间飘落。 驴车上的何守安害怕地往秦芳茹怀里缩,生怕水鬼又来索他的命。 刘天佑体弱,在前面驾驶驴车,此刻又开始念叨圣贤诗文,给他自己壮胆,他这一路上但凡有风吹草动就会如此,让桑雀感觉,这个世界的圣贤也有一定的力量可以对付邪祟。 前方出现一条岔路,瘦猴眼睛一亮,立刻对寇玉山大喊。 “雨已经下来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布置,现在只能去岔路那边的明氏废宅躲一阵了。” 寇玉山犹豫了下,看雨势越来越大,只能招呼大家一声就拐上岔道。 往上走了没多久,一座掩映在荒草丛中的废旧古宅映入眼帘。 断裂的石墙和枯萎的古树交织在一起,乌鸦成群,发出沙哑的叫声,雨幕之下,墙壁上的青苔散发出腐烂潮湿的味道,阴森恐怖的氛围叫人望而却步,头皮发麻。 古宅门前,破烂的红灯笼在风雨中晃动,被藤蔓缠住的旧牌匾上挂着褪色的红花红布,下面有两个掉漆的烫金大字。 明府! 第80章 荒宅同避雨 大雨已在地上汇聚起水洼,有苍白肿胀的手臂从中闪过。 刘天佑把驴车随便拴在一旁,赶忙跟其他人一起跑上遍布青苔的石阶,来到明府的屋檐下躲雨。 寇玉山伸头看天,“不是过云雨,只怕要下很长一阵子。” 说完,随众人一起看向身后紧闭的大门。 “今夜,只怕要在这里过夜了。” “娘~我害怕!”何守安往秦芳茹怀里缩,何守慧抓紧包袱带子,惊慌地扫视周围。 桑雀揽着夏蝉,玄玉也在夏蝉怀里蹭蹭她,让她别怕。 石河村那几个胆子倒是大,带头的石勇道,“那也比在野外过夜要好,今晚在这凑合一下,明日再赶路,时间就富余了,走,先进去。” 说完,石勇就伸手推门,被旁边宋家两兄弟伸手拦住。 黑山村众人齐齐看向寇玉山,何宝胜道,“先别急,在外面进荒宅过夜,也要先请求过主人家,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寇玉山熟练地拿出三支香点燃,高举到额头。 “我等半路突遭大雨,实在无处可去,恳请主家收留我等在此过夜,如有冒犯,先行致歉。” 之后,寇玉山对着大门拜了三拜。 所有人都紧盯着寇玉山手里的三支香,桑雀转头看向刘天佑,没等刘天佑开口,瘦猴就悄声给桑雀解释。 “主家要是不同意,香会断,香不断就说明同意了。” 桑雀有些无语,正常情况下,香怎么会自己断,要是真无缘无故在手里断了,谁又敢进去? 这个方法嗯……很有逻辑! 寇玉山拜完之后,三支香依旧静静燃烧,没有断,众人齐齐松口气,看寇玉山拿着香,伸手将虚掩的大门推开。 吱——呀—— 老旧的门轴摩擦声在寂静的废宅中响彻,回荡远去,鬼哭般的穿堂风呼啸着从里面吹出,一股浓烈醉人的酒香味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 “咳咳,咳咳咳,不愧是酿酒世家,多少年了还这么大味。” 血鸦惊飞,盘旋啼叫。 随着门越开越大,众人看到里面的院子,迎客的影壁塌了大半,被厚厚的青苔覆盖,荒草从青石砖缝隙中拱出来,凌乱又破败。 周围充斥着大量铃兰一样的红花,又比铃兰大很多,一串串樱桃大小,鲜红如血的花朵在风雨中摇荡着,浓烈的酒香味随之弥漫开来。 仔细看去,桑雀发现每一朵小花都像一个狰狞嘶吼的人脸,细长的花叶风中摆动,露出下面些许老鼠和小型动物腐坏的尸体,叫人头皮发麻。 “玄玉,你小心那些花草。” 喵! 桑雀提醒了下,从包里取出两块方巾,给夏蝉和自己蒙上口鼻,避免吸入太多古怪的味道。 寇玉山将三炷香插在腐坏的门槛缝隙中,同样捂住口鼻,带头从香上面跨过去。 大家学着他的样子鱼贯而入,绕过前院的影壁,进入后面的会客厅中。 满地枯草,桌椅破烂翻倒,被灰尘和蛛网覆盖,墙上遍布一层层潮湿水痕。 房檐下依旧有破烂的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晃,看起来此地出事的时候,正在办喜事。 地上有被劈坏焚烧的旧牌匾,留下一个未烧完的火堆,可见之前也曾有人在这里过夜。 会客厅很大,室内有四根柱子,墙壁上虽然已经没有任何装饰挂画,仍能从宅子的规模,柱子上精美的雕刻,满地瓷器碎片中看出明氏五十年前的阔绰。 前院两边还有两道小门,通往明府不同的地方,会客厅里面同样有左右两道小门,通往明府正院。 此刻这四道门都紧闭着,大家也没有去探索的想法。 桑雀想起瘦猴说明府被山火所毁,这里却没有火烧过的痕迹。 寇玉山对大家道,“我们就在这里生火,休整过夜,晚上有任何事,都要两人一组行动,千万别独自离开,大家都在一起才安全,也尽量别去其他地方。” 众人才卸下行囊,在周围找能烧的东西准备生火。 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三个满脸横肉,随身佩刀的黑衣壮汉戴着斗篷,披着蓑衣闯进来。 他们抬脚就踢断了门槛上的香,径直冲过院子,踏进会客厅,带来一股寒凉潮湿之气。 大家全神戒备,纷纷往角落里退,把女眷和孩子都护在后方,警惕地看着那三人。为首的壮汉摘下斗笠,满脸的络腮胡,腰间露出缠着红线的刀柄,刀柄顶端雕刻着鬼脸,一身煞气给人不小的压迫感。 他快速扫了眼众人,之后扯出一抹还算客气的笑容,“同是避雨过夜,各位自便,不必在意俺们三个。” 说完,带着另外两人去另一边角落,顺手拎起一把破烂的太师椅,抽出腰间佩刀三下五除二便将太师椅劈成柴禾准备生火。 为首之人那把通体漆黑的直刀一拔出来,桑雀就在刀上看到雾状的暗红色气息,玄玉低声呜咽,夏蝉也是浑身一颤,抓紧了桑雀的手臂缩着脑袋。 寇玉山小声提醒所有人,不要放松警惕,那三个人一看就是绿林道上的,手上人命定是不少,天生带着煞气,邪祟都不敢轻易近身。 桑雀心想,这或许就是负面心灯所表现出的样子,杀人沾染血气,又引起许多人的恐惧,血气就变成了煞气,可以通过他们杀人的武器展现出来。 严道子的笔记中,就曾提到过这种事,有屠人满门者,只为修一柄煞兵。 桑雀他们依旧是男人们聚集在外面,女眷在角落里,生两堆火。 大家把随身的干饼各拿出一个,交给石河村石勇的婆娘赵氏,让她帮大家烤热了再吃。 男人们围在火堆周围,烘烤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外袍,随口聊两句。 “刘三郎你坐那么远干啥,过来烤烤啊!”瘦猴看刘天佑抱着包袱缩在墙根下,冲他招手。 刘天佑身上湿漉漉的,这会冷得脸色泛白,却笑着摇摇头,表示不想过去烤火。 瘦猴等人心想他们都是粗人,刘天佑是读书人,讲究个礼仪,跟他们也聊不到一处,也就没勉强。 桑雀也是独自靠在另一边墙上,用‘复苏’的能力标记当下的时间点,警惕这里可能出现未知的变故。 之后,她简单盘算了下,自己现在还有多少东西可以用来应付意外状况。 驱鬼红烛只用过一次,鬼兵符剩四张,驱邪符有十二张,猎弓,铁剑,墨斗,魂灯,尸泥,戏脸印章,还能用一次的阴物杀猪刀和尸虫,以及两把钥匙。 道铃已经失效,她有锁子甲,铜钱内甲暂时穿在夏蝉身上,她还在客栈给夏蝉买了一把砍柴刀。 然后就是阴童和厌胜钱,厌胜钱上现在还有五个卦象。 这么一算,桑雀感觉自己还挺富有的,而且旁边还有跟自己实力相当的夏蝉,以及玄玉。 想到这些,桑雀顿时安心不少。 “木兰姑娘,饼给你,小心烫。” 二十出头,看起来精明能干的赵氏烤好了干饼,拿衣服兜着挨个给大家发,桑雀点头道谢,接过干饼。 夏蝉在旁边边吹气边吃,急得像饿了好久一样,路上桑雀可没少给她投喂。 见状,桑雀把她的饼直接塞给夏蝉。 “慢慢吃,别噎着。” “嗯嗯,姐姐真好!”夏蝉一手一饼,左右开弓,吃得腮帮子鼓鼓。 桑雀基本上能确定,夏蝉那一头青丝消耗的是食物,她真实饭量比成年男人还大,只要吃饱就会变厉害,饿肚子的时候,头发都软绵绵没力气。 之前那些年,她从来都没吃饱过。 “啊!” 赵氏突然大叫一声,引得所有人都朝她看去,连远处角落里的三个壮汉也扭头看过来。 “怎么了?”石勇站起来,关心询问。 赵氏浑身颤抖,扭头扫视所有人。 “饼少了一个!” 大家不明所以,都看看自己手里咬了大半的饼。 “没少啊,我们都吃着呢。” “是啊,咱一共就十六个大人,一个小孩,我刚数了十七个饼给你。” 赵氏脸色发白,“可我没有啊!”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猛然反应过来,不是饼少了一个,而是他们之中…… 多了一个人! 明天见~ 第81章 故事开始(求月票) 空气凝滞,阴冷的氛围笼罩着所有人,似乎连火堆里的火都弱了许多。 大家慌乱地查看身边之人,默默数人头。 可是再怎么数,他们这边也是十六个大人,一个小孩,外加一只黑猫。 赵氏也非常肯定,她烤的时候就是十七个饼,没有少,发的时候也是每一个都递到手里,没看到多了谁。 这时,寇玉山毫不在意地对大家道,“行了别数了,少一个饼而已。” 寇玉山两口吃完自己的饼,把手在身上抹了抹,站起来又从自己包袱里取出三个饼,走到会客厅正中,原本应该摆放主人家座位的地方,将饼放在地上,点上三炷香拜了拜。 “是我等不懂规矩,冒犯了,还望主家勿怪,家乡遭逢大难,我们逃得仓促,身上没什么好东西,仅此三个饼聊表谢意。” 香插在砖缝中,又拜了三拜之后,微弱的风卷起地上枯草,火堆里柴禾爆响,火苗一下旺盛了许多。 众人也都渐渐平静下来,赵氏回到女眷的火堆边坐下。 “赵婶婶,我的饼给你吃。”何守安把他才咬一口的饼递给赵氏。 赵氏慈爱一笑,摸了摸何守安的脑袋,“你自己吃吧,婶婶还有呢。” 寇玉山这个处理方法,还有大家这个反应又一次出乎桑雀的预料。 这要是在现代,大家发现这种多一个人的事,只怕要被吓得乱跑了,哪能继续在这里过夜。 天色越来越黑,大家吃过之后,就收集地上散落的干草,铺在地上,轮流休息。 夏蝉也开始打哈欠,为了提升她的体质和耐力,今天好几段路,桑雀都是让夏蝉下车自己跑的。 夏蝉虽然累,却没有一句埋怨,满头大汗还对她笑呵呵的。 桑雀偷偷看了眼怀表,现在也就下午六点钟。 “你困了就先睡吧。”桑雀放平自己的腿,示意夏蝉枕着她的腿睡。 夏蝉打哈欠摇头,“不要,小蝉要保护姐姐,这里让小蝉觉得很不舒服,小蝉不能睡。” 夏蝉搓搓脸,从衣襟里取出瘦猴先前给她的纸蛤蟆,趴在地上弹着玩。 这时,桑雀一直暗中留意的那三个人中,领头的壮汉站起来,径直朝他们走来。 外围的男人们顿时紧张起来,暗暗摸向随身带的家伙。 那壮汉走到距离众人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扫了眼大家用废弃家具困在一旁的那些公鸡,笑呵呵道,“你们带的鸡,能否卖上三只给俺们?” 壮汉从怀中摸出一串铜板,买三只公鸡绰绰有余。 众人有些抗拒,毕竟那公鸡他们一人就带了一只。 “把我的卖给他们吧。”一旁的刘天佑先开口,瘦猴紧跟着附和,“我的也卖。” 寇玉山朝两人投去感激的目光,算上他带的,正好三只。 这三个人满身煞气,就算现在客客气气,不代表之后不会因为某些小事翻脸,所以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寇玉山站起来,抓了三只公鸡出来,递给那人接过钱。 壮汉回到他们的火堆旁,拿出匕首顷刻间就割了鸡脖子,将公鸡血全都单独收集起来,手脚麻利的拔毛剖腹。 也不清洗,就那么用棍子一穿,放在火上开始烤。 没一会,肉香味飘出来,勾得众人不停地吞咽口水。 夏蝉也像小狗狗一样仰着鼻子,“好香啊,小蝉又饿了……” 桑雀无奈,从包里取出一块鸡肉味的压缩饼干,偷偷塞给夏蝉。 夏蝉嘻嘻一笑,缩在桑雀身后,看着外面屋檐下的珠帘雨幕,晃着脑袋开始吃。 最近桑雀投喂得多,她也慢慢学会细嚼慢咽,不怕吃了上顿没下顿,在她看来,姐姐的包里总能变好吃的。 “嗯?” 吃了没两口,夏蝉就看到蒙蒙雨雾中,一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手拿禅杖的老和尚从外面跨进来。 脚步声引得众人转头,看老和尚缓步走过影壁,走到会客厅门口,与两边的人都对视过后,单手拘在胸前,慢悠悠道了声佛号。 “无量寿佛,老僧林中迷路,得寿佛指点来到此处,叨扰各位了。” 那三个壮汉看了眼就收回目光,石河村那对默默无闻的兄妹是信佛的,看到老和尚立刻站起来迎上去。“无量寿佛,禅师快快里面请。” 叫石胜泉的年轻汉子带着妹妹石彩铃,一起帮着老和尚褪去蓑衣,接过行囊,引老和尚进来。 老和尚须发皆白,皮肤也很白,生得慈眉善目,让人一看就很有好感。 “禅师您这是从哪里来?”石彩铃问道,她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存在感很低,但是手上挂着一串有年头的佛珠,没事就会拿在手中捻弄。 石胜泉想让老和尚到他们的火堆边上休息,大家也都自觉让开些位置,但是老和尚拒绝了。 “谢过诸位施主,老僧就在旁边自行休息,不叨扰诸位了。” 老和尚在门口位置靠着柱子坐下,放下行囊,用袖子沾去脸上雨水,扫视会客厅各处。 桑雀这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和尚,她听寇玉山说过,玄朝有两大门,道门和佛门。 没有乱七八糟的派别,所有道士都自称道门弟子,和尚尼姑自称佛门弟子。 道门拜‘道君’,佛门拜‘寿佛’,只此两尊神。不像现代,佛门道门有名号的神佛数都数不过来。 在巫庙被废之前,玄朝信巫娘娘的占大多数,现在道门和佛门算是二分天下,不过丞相祠有异军突起之势,肯定会分走两家的信徒。 老和尚气喘吁吁,身体有些颤抖,他背对众人,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牛皮水囊,颤颤巍巍地递到嘴边猛灌一口。 夏蝉习惯性地朝那边耸鼻子,闻了一阵之后皱眉,偷偷跟桑雀说,“姐姐,那个和尚在喝血。” 桑雀眉心一跳,睁大眼看着夏蝉,夏蝉一脸认真地点头,对她的鼻子很有自信。 “我知道了,先别告诉别人。” 说完,桑雀站起来,给寇玉山使了个眼色,叫他到一边说话。 玄玉早就蹿到了房梁上,占据制高点俯瞰全屋,夏蝉找到不到玄玉,只能自己继续趴在地上弹纸蛤蟆玩。 纸蛤蟆一按一跳,夏蝉怎么玩都不腻,按着纸蛤蟆一路跑到墙根下,她正要伸手再按纸蛤蟆屁股,那纸蛤蟆突然自己往前跳了下。 夏蝉一惊,她天性单纯没想那么多,就想拿回自己的玩具,往前爬了两步追上纸蛤蟆。 一条虚幻的手臂突然从墙缝里伸出来,一把抓走了纸蛤蟆。 夏蝉气急,正要甩头发,忽然想起桑雀的叮嘱,不能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只能凑到墙根下,朝墙缝中看。 仅两指宽的墙缝中没有手臂,没有纸蛤蟆,倒是有一张写满暗红色字迹,老旧发黄的纸。 火堆边,瘦猴正绘声绘色地给众人讲严道子被桑雀偷家的事,引得众人惊叹连连,不时看向桑雀。 一张纸忽然递到瘦猴面前,瘦猴扭头一看,是夏蝉气鼓鼓地蹲在他身后。 “重迭!” “迭什么?”瘦猴接过纸,一头雾水。 夏蝉鼓着腮帮子,“蛤蟆!被抢走了!” 瘦猴借着火光展开纸,“这上面写的什么,你从哪找到的?刘三郎,你来看看。” 刘天佑没过来,瘦猴手里的纸被桑雀抽走,她看清上面的字之后,瞳孔巨震。 列位看官,静坐看茶,且听鄙人讲述一段古宅旧怨,说的是那复归故里之人,命运使然,躲不及也避不开的一段诡谲经历。那日,风云突变,大雨倾盆…… 是说书人的故事,跟老妈手里那张一模一样,但是这张还有后续! 逃难的归乡客,凶煞的绿林汉,神秘的苦行僧,因缘际会,齐聚山中废宅,本欲互不干扰,熬过此夜,却因一个突然从古宅深处逃出来的人,打破所有平静。 风乍起,余以身入局,推波澜,故事,正式开始! 砰! 会客厅内东边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地冲进来。 “救……救命……” 话音一落,男人直接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湿冷的狂风从洞开的门后涌入,火苗剧烈摇晃,将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张牙舞爪,叫人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轰隆隆! 惊雷震响,风雨飘摇,闪电骤然划破黑暗,门后的那长长的回廊中,褪色的红布风中飞扬,纸灯笼满地乱撞,廊柱焦黑破败,四周一片死寂。 明府,还是……冥府! 第82章 明氏丫鬟(求月票) 喂点水下去,昏迷之人慢慢醒来,他虽然满身鲜血,但大部分不是他的,他只有手臂上有指甲抓伤的痕迹。 没等寇玉山问话,那三个绿林汉就围上来,强势隔开众人,为首的那个满是络腮胡的壮汉直接拿走桑雀刚才递给寇玉山的纸,快速扫了几眼。 之后,络腮胡壮汉拿着纸,一把将人从地上扯起,拉起到面前。 “说,你是谁,这又是怎么回事!” 凶神恶煞,态度恶劣,像是审问犯人一样。 黑山村和石河村的众人畏惧这三个壮汉,纷纷往后退了些。 秦芳茹抱着何守安在火堆旁,刘天佑依旧靠在墙下抱着包袱。 老和尚拿着念珠默默念经,不感兴趣。 昏倒那人清醒之后有片刻茫然,缓慢地扫视周围的人,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抓着他衣襟的络腮胡壮汉脸上。 形容狼狈的中年男人眼底涌起泪水,突然挣脱开,一下跪在壮汉面前,不住地磕头。 “求求壮士,救救我儿吧!我儿被这宅子里的邪祟抓走了,我怎么也找不见他,求求各位壮士了,只要能帮我找到儿子,我愿意献上全部家财!” 说着,男人就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扯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一锭金元宝和两锭银元宝,一些散碎银块和铜钱。 络腮胡壮汉看了眼他两个同伴,三人眼神交流之后,络腮胡壮汉没动钱袋,继续道,“把话说清楚,你之前在里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比如,写下这故事的人!” 纸被甩到男人面前,男人看清之后怔了怔,之后移开目光,开始讲述他的事情。 “小的苏梁远,在东阳县做点小本生意,娘子早逝,只有一个儿子今年刚十五,我平日出门谈生意都带着他。昨日路过翠云山突遭大雨,无奈之下只能到这里避雨过夜。” “本来我跟我儿说好了,他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我们轮流休息,结果前半夜我刚睡熟,就听到一些异响,醒来一看我儿不见了,我就进到后面宅子去找我儿,结果……” 苏梁远脸色惨白,心有余悸,“结果都是邪祟,全都是,到处都是!明家那个怪胎!一定是明家那个怪胎还活着!一定是!” 苏梁远开始语无伦次,浑身颤抖。 桑雀听得蹙眉,昨天并没有下雨,而且他进入宅子深处一去就是一天?就没有白天的时候? 络腮胡壮汉开口,“俺问你,你到宅子后面待了多久?” 苏梁远哆哆嗦嗦,竖起两根手指,又改成三根。 “两……三个时辰?我不知道,反正天一直都没亮,一直都在下雨,没有活人,全是邪祟,全都是!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帮我救救儿子!” 苏梁远抓着络腮胡壮汉的腿,不住地哀求。 络腮胡壮汉拿起纸,又跟两个同伴眼神交流,两人微微点头,络腮胡一把抓走苏梁远手里的钱袋。 “这活俺们接了,带路!” 苏梁远感恩戴德,立刻抹去眼泪站起来,一看那黑洞洞的门,他本能缩了下。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带着三个壮汉跨过里面那道门,很快消失在回廊深处的黑暗中。 “也不怕那是个伥鬼,故意引人进去杀。”石河村的赵氏小声说道。 众人互相看看,换了他们,给多少钱都不会进去帮忙找人的。何宝胜望着那些人离开的地方道,“他们肯定不是奔着找人去的,是想找镇邪司通缉榜上的‘说书人’。” 提到说书人,大家默契地想到那张纸,好多人不认字,就问身边认字的人,纸上写的什么,互相交流一阵之后,一个个都露出恐惧的神色。 宋全才和宋全福两兄弟去扯寇玉山,“队长,咱要不退到宅子外去吧。” 何宝胜也担心何守安这个情况,极容易被邪祟影响,用眼神询问寇玉山。 其他人都对这个说书人很恐惧,甚至愿意冒险在雨夜去外面待着,也不愿意接近有说书人的地方。 寇玉山面露难色,但他思维很清晰,给大家分析。 “刚才那个苏梁远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昨日根本就没有下雨,他昨夜到宅子里,今夜才出来,却说他只待了两三个时辰。这说明我们现在已经处在说书人的故事中了,除非这个故事结束,否则谁也走不了。” 寇玉山想到下午突遭暴雨,并不是老村长看错了天象,而是他们进入了故事的范围,他们之中有人触发了这个故事,导致他们陷进来。 “在说书人的故事里,没有被提及的人就不会被影响和操纵,活下去的可能性最高,只要我们什么都不做,守好身边的人待在这里,就不会有事。” 桑雀一直默默在旁听着观察着,没有着急插话,她发现大家对于说书人都有一定的了解,在寇玉山说完之后,大部分人都冷静下来,只有瘦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对对,我们去东阳县都不是归乡,我们跟明氏也没有任何关联,只要我们老实在这里待着就不会有事。” 大家纷纷点头,重新回到火堆边添柴禾,让火烧得旺一点,驱散雨夜的阴寒。 石勇和宋家两兄弟一起,壮着胆子去将那扇通往后面的门重新关上,风雨声顿时小了许多。 会客厅中央,只剩下寇玉山,瘦猴和桑雀三人。 寇玉山看大家都重新坐好,才低声对瘦猴道,“有啥就说吧。” 瘦猴缩着身子,吞了口唾沫才小声问,“刚才那页故事里说的‘逃难的归乡客’,不会是我吧?我祖上就是东阳县的,我这次就是逃难回乡,去投奔我舅父的啊。” 桑雀轻声问道,“你跟这里明氏有关系吗?” 瘦猴突然用力点头,这反应连寇玉山都没想到,他想到故事里提到的归乡客可能是瘦猴,却没想到瘦猴竟然跟明氏有关系。 瘦猴朝火堆那边看了眼,靠近两人,压低声音,“我娘,是从明氏逃出去的丫鬟。” 轰隆! 一声惊雷带着霹雳闪电,非常应景的划破夜空,银光照出细长人影,氛围阴森。 让桑雀产生一种身处恐怖故事之中,连环境都在为恐怖气氛服务的感觉。 瘦猴小声又快速地跟两人说起往事,神色间带着一抹凄凉。 “我舅父的寿材铺是从我外祖父手里继承的,而我外祖父开这个寿材铺的钱,是卖了他两个女儿给明氏当丫鬟得来的!” “那是五十年前,明氏还没有毁在一场山火里,是整个秦州数一数二的大户,靠着‘明氏玉浆’名扬玄朝内外。” “但是光鲜亮丽的明氏背后,也有着他们破不开的诅咒,明氏每一代家主都会诞下一个怪胎,我娘一进明府,就被派去照顾那个怪胎……” 明天见~ 第83章 香器(求月票) 瘦猴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此刻讲起往事,条理清楚,悬念一个接着一个,听得寇玉山心里七上八下,桑雀却警觉起来。 瘦猴现在说这些话,简直就像老妈里的故事背景介绍,旁白一样的行文。 这就说明,瘦猴已经完全受说书人故事左右,他们现在说的话做的事,都在说书人的掌控和影响下。 这让桑雀很不舒服,像提线木偶被人操控,但这故事背景又不能不去了解。 她听完之后简单梳理下,就是瘦猴的外祖父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 他外祖父一直在城内一家寿材铺里帮工,他小女儿也就是瘦猴他娘年满十五那年,寿材铺的掌柜家中遭逢变故,要将寿材铺卖出去。 瘦猴的外祖父便动了心思,最后为了买下寿材铺,不惜将两个女儿卖给明氏为奴。 明氏有钱也出手阔绰,他外祖父就这样拥有了自己的铺子。 可怜两个女儿,大的十六,小的十五,成了明府的丫鬟,要到二十岁才会由主家婚配,一般都是配给自家的小厮,之后祖祖辈辈都是明氏的仆人,除非明氏开恩,放了她们的身契。 姐妹俩以蕙质兰心取名,姐姐叫周蕙兰,妹妹叫周蕙心,妹妹就是瘦猴他娘。 入明府之后没有另外赐名,只是去掉了姓氏,依旧叫蕙兰和蕙心。 姐妹俩和其他刚买来的姑娘初入明府都受了好一通磋磨,说是教她们规矩,实际上就是把所有别人不愿意干的粗活累活都推给新来的。 好在姐妹俩一直在一起,互相照顾,互相取暖,日子虽然艰难,但也能撑下去。 直到有一天,管事的嬷嬷要选人去照顾明氏那个一直被关在后院的大小姐,也就是明氏这一代的怪胎。 传说那个怪胎生下来就是浑身洁白,除了眼珠血红,所有毛发都是白的,状似野兽,每日都要饮人血食人肉。 偏偏明府祖上就定下了规矩,不能随意处死这样的怪胎,还要将其供养到寿终正寝的时候,说这怪胎是替明氏挡了祸,就像守村人一样,没有这怪胎,明氏就没有今日的富贵。 所以明府东北角一直有个单独的院落,供每一代的怪胎居住。 上一个照顾怪胎大小姐的丫鬟,说是被怪胎大小姐咬死吸了血,这才要选新的丫鬟过去照顾。 妹妹蕙心因为长得好看些遭人嫉恨,又没钱孝敬管事嬷嬷,就被选中去伺候怪胎大小姐,管事嬷嬷宣布的时候,妹妹蕙心当场就吓得昏厥过去。 姐姐蕙兰不忍妹妹受难,苦苦哀求管事嬷嬷,才替了妹妹的差事。 之后姐妹俩便分开了,足足有三个月,妹妹蕙心都没有再见过姐姐蕙兰。 妹妹蕙心日日祈求各路鬼神,保佑姐姐平安,却没想到厄难竟又一次找上她。 旁的酿酒工坊拜的都是酒神,明氏却在后山祠堂供了一位‘蘖(niè)神’,明氏玉浆之所以色泽纯白如玉,甘甜醇厚无人能比,就跟这位蘖神有关系。 明氏每年中元节前后,就会选一个黄道吉日,举族祭拜这位蘖神,为蘖神献上新娘。 每年! 九个少女! 妹妹蕙心又一次被选中,或者说,她们那一批被买进来的丫鬟,一开始就是为蘖神准备的。 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谁能想到,姐姐蕙兰会在妹妹蕙心出嫁前夜找到她。 姐姐蕙兰给了妹妹蕙心两张符和一些银钱,通过明府后山院墙的破洞将妹妹蕙心送出明府,之后姐姐蕙兰穿上嫁衣,替妹妹上了花轿,给妹妹争取逃的时间。 “……后来,我娘靠着那两张驱邪符,一路逃到东阳县,紧跟着就听说翠云山那夜起了山火,整个明府都被烧没了,官府和镇邪司的人都曾去查过,没人知道查的结果,但是这五十多年,也没听说这废宅有什么事发生。” 瘦猴叹气,继续道,“我娘那时非常怨恨我外祖父,便没有回家,她的卖身契还在明府,是奴籍,只能靠着蕙兰姨母给她的银钱雇车马到了汤原县落脚,然后没多久又在汤原县遇到我爹,听我爹说黑山村的村长很好,愿意收留她这种没有户籍的人,最终她就在黑山村住下了。” 寇玉山点头,他和他大姐当初也是到了黑山村,被村长收留的。 别的村子大都是同姓的村民,比如石河村都姓石,唯独黑山村村民的姓氏很多,老村长杜恩福有秀才功名在身,似乎也有些来历,能帮他们办下户籍来。“我娘成亲后,接连生了三个孩子都没养大,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也开始思念家人,我爹就背着我娘给我外祖父写了信,之后我舅父带了一车东西来看望过他们。” “我娘那时才知道,明府出事之后没多久,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就生了怪病去逝了,据说死得很痛苦,我娘听后说是报应,大哭了一场,之后我娘到四十多才有了我,可惜我爹在我十岁那年意外去了,自那之后我娘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桑雀沉默着思索,瘦猴他娘这个故事里肯定有隐情,她娘一直唱的那首童谣就跟她们姐妹俩被卖掉有关系。 严道子见的那个万箱头说童谣是一种诅咒,只要远离诅咒源头就没事,那诅咒的源头究竟是瘦猴家那口井,还是死在明氏的姐姐蕙兰? 明氏供奉的蘖神,怪胎大小姐等等这些,肯定都会成为说书人故事中重要的恐怖元素。 桑雀看向通往明府深处的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入这个‘故事’,去找说书人。 之前那页纸上写了一句‘余以身入局’,余是自称,说明说书人把自己也写进这个‘故事’中了,他现在在明府某处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他写这样一个故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像钓鱼的人,他用他自己做饵,想必是要钓一条大鱼。 “能否跟我说一下这个‘说书人’的事情?”桑雀问寇玉山。 寇玉山想了想道,“说书人是九歌中的一员,九歌成员有九个,都是巫娘娘座下的巫觋(xi),每一个都有各自的职责。说书人负责传播巫娘娘的神谕,为百姓传递消息,揭露各地不平事。” “将那些隐藏在黑暗下的真相公之于众,让百姓知道鬼神时刻注视着大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为恶之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桑雀点头,这就跟搞新闻和搞宣传差不多,看来巫娘娘御下的九歌,有完善的组织架构。 “说书人有几个?”桑雀继续问。 瘦猴不理解地看着桑雀,“一个都够可怕了!” 寇玉山点头,“说书人背后的继承者会更迭,但这个身份只有一个,九歌和镇邪司一样,都有能够代表他们身份的‘香器’。就像镇邪司夜游使的面具,面具之后是谁不重要,只要戴上这个面具,百姓就知道他是能够夜间行走八方的夜游使。” 桑雀恍然大悟,难怪那天碰到何不凝他们三个时,他们都带着鬼面具,原来面具就是香器,是承载百姓香火愿力的东西。 百姓信的是面具代表的夜游使,不是面具之后的个人,只要面具在,不管面具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所谓。 这样一来,就算夜游使死掉一个,他生时做好事积攒的香火也不会散,因为香火都聚在面具上,可以继续传递下去。 只要保证香器一直握在镇邪司手中,镇邪司的权威和力量就不会因为人员流失而减弱,反而会被一代代的镇邪司成员积累得越来越强大。 真·铁打的镇邪司! “说书人有一张纯白的面具,一把折扇,折扇上书‘说尽天下不平事,还得乾坤复朗朗’。” “这么看来,说书人是个正义之士?”桑雀问。 话音一落,瘦猴用力摇头,寇玉山也脸色凝重。 瘦猴这里我之前搞错了辈分,有点乱,所以最后改了改,瘦猴是去投奔他的亲舅舅。 瘦猴的外祖父也就是外公一共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周蕙兰,小女儿周蕙心,还有个小儿子也就是瘦猴的舅舅。 瘦猴的母亲是小女儿,也就是文中的妹妹蕙心,帮大家再梳理一遍。 * 蘖,读作niè,指被砍去或倒下的树木再生的枝,引申义是生芽的米。 蘖,芽米也。——《说文》 酿酒的曲。 以蘖为酒。——《管子·禁藏》 蘖酒(曲酒);蘖曲(酒曲) 由于以上的释义,所以明氏拜的鬼神起名叫做‘蘖神’ * 巫觋:wuxi,古代称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合称“巫觋” 第84章 深入废宅(求月票) 寇玉山语气沉重,“巫庙被废之前,说书人确实算得上正义,但是巫庙被废之后这二十多年,也不知道是说书人背后换人了还是怎么了,各地都有说书人制造的惨案。” “咱们汤原县都已经算是偏僻的地方,事情能传过来,可见其沸沸扬扬。所以镇邪司一直在重金缉拿说书人,只要提供说书人的有效线索,就能换州府主城户籍,一座院子和黄金百两,要是能拿下说书人,可换盛京户籍和一套院子,外加黄金千两。” 瘦猴补充道,“钱和院子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户籍,州府主城可比各郡县安全得多,落户无比困难,更别说有丞相大人坐镇,绝对不会有危险的盛京的户籍了。” 寇玉山点头,“各郡县落户容易,毕竟朝廷需要百姓在郡县周边耕种和从商,但是因为州府主城比其他地方更安全,如果不管控户籍,所有人都会选择去州府主城定居,其他地方也就没人住了。郡县周边生存虽然比州府主城难一点,但是赋税却比州府主城低很多,各有利弊。” “但也有一些大户人家,因在城中落户的花销实在巨大,就像明氏,会自己请风水先生和工匠,买加了朱砂的砖石,用糯米调配的砂浆在靠近郡县县城的地方,选合适的地方盖大宅,摆上驱鬼镇宅的风水局,再举族拜一位鬼神护佑,也能平平安安的。” 寇玉山知道桑雀什么都不懂,所以提到了就会讲得稍微细致一些。 像明府这样的宅院,如果不是说书人的介入,确实不应该发生变故才对,就算过了五十年,邪祟鬼怪也不大会靠近这座宅院。 只是人们介意这里死过太多人,所以没有流民乞丐来此,如非必要,过路人也不会进来躲避。 桑雀抓到重点,那就是说书人背后的继承者可能换人了,不再是她亲生母亲那一批的老人,她需要警惕这一点。 既然九歌中的每个人都有职责,那她亲生母亲又代表什么职责? 寇玉山让瘦猴先去休息,桑雀又单独跟他聊了几句。 寇玉山知道的也很有限,像九歌之中,他只知道大众熟知的‘说书人’,‘铃医’和‘鬼货郎’,对于桑雀亲生母亲在九歌中的职责并不清楚。 桑雀大胆推测,巫娘娘就是山鬼的形象,山鬼很有可能是九歌的领头人。 她,就是说书人想钓的大鱼! 她现在要是扭头就走,回家睡觉,老妈的故事就写不下去了,老妈的读者也会吐槽她胆子小。 但她要继续莽下去,自己送上去咬钩,之后不吃瘪还好,要是出了问题,怕是又会被老妈的读者吐槽无脑,还会连累老妈被吐槽作者推动剧情全靠女主无脑莽。 桑雀突然发现,做主角,还挺难的! 不对,她已经处在说书人的故事里了,她的任何不当行为,肯定都有说书人影响! 对,到时候让老妈写清楚,要骂就骂说书人,无脑的也是说书人,跟她和老妈都没关系! 这么一想,桑雀豁然开朗,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怎么行? 对于说书人具体的能力,寇玉山知道的也不多,他都是道听途说,自己总结。 他只知道,名字一旦被写在说书人的故事中,基本上就死定了。 哪怕不提及名字,只要特征符合,作为故事中的配角或者路人,活下去的可能性也不大。 只有那些完全被忽视掉的背景板,才有活命的空间,前提是不要深入故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这样会把自己变成推动故事的棋子,最终导致惨死。 “你还要进去吗?”寇玉山担忧地问。 桑雀点头,“让夏蝉留下来保护你们,雨一停,天一亮,你们自己走不用等我,我有保命的手段。” 寇玉山很信任桑雀,毕竟她一个人就轻松弄死了严道子。 “好,那你自己小心。” 桑雀安抚好夏蝉,让夏蝉盯紧瘦猴和那个老和尚。 老和尚只要不伤害大家,要做什么就让他自便,瘦猴要是做奇怪的事情,就给瘦猴捆起来。 夏蝉眼神认真,握紧双拳保证照顾好大家,桑雀给她留下点吃的作为奖励。 之后,桑雀把玄玉从房梁上叫下来,跟它一起深入明氏废宅。 * 通往明府后方的回廊中,暴雨狂风,惊雷阵阵。 喵呜—— 玄玉低声呜咽,跳到回廊顶的横梁上,迈着猫步小心前行,碧绿的猫瞳扫视周围,时刻警戒着。 回廊下,桑雀秀发飞扬,衣摆被风吹得猎猎声响,目光专注,全神戒备,一手持铁剑,一手夹着驱邪符。 驱邪符虽然只对二层以下的邪祟有逼退效果,但它也能当做警铃来用。 只要一点血来激发,如果有邪祟悄无声息的靠近,驱邪符瞬间就会燃尽,也能稍稍减缓一下邪祟的进攻,给她争取一点反应的时间。会客厅里的两道门后都有回廊,西边那条回廊通往明府西侧,大片绿色鬼火诡异的浮在半空,盈盈闪闪间,可见枯树假山,血红色的铃铛花雨幕中起伏,深浅交织仿佛一片汹涌血海。 如无意外,那边应是明府的大花园。 桑雀走的是东边这条回廊,两条回廊中间也有假山造景,此时只剩残垣断壁,被荒草掩盖。 红色纸灯笼从脚下滚过,上面还残留着半个‘喜’字。 五十年前祭祀蘖神那天,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在恐怖故事里,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大火。 回廊尽头是明府的正院,一般是家主活动的区域,焦黑的墙壁下,未烧完的花圈被雨水打湿,墙角下还堆着许多纸做的箱笼马匹等物,像是古代嫁女的十里红妆,偏偏又是用纸做的。 右手边有个月洞门,借着闪电的亮光,桑雀看到一条蜿蜒小径,似乎通往另外一个单独的院落。 没有明确的地图,要在这么大的宅院里探索,势必会遇上各种危险,触发一些必死规则。 她目前倒是没有感觉到邪祟出没的气息,玄玉也一直在高处警惕,有危险它会叫,桑雀之前已经好好培训过,不会出问题。 要找说书人,那肯定是直捣黄龙最好,其他地方能避开就避开。 按照瘦猴说的,明府两大重要地点,一个就是供奉蘖神的后山祠堂,一个就是怪胎大小姐居住的东北角院子。 桑雀拉起袖子看了眼手链上的指南针,果断走向右手边,也就是东北方的月洞门。 “玄玉!” 桑雀一叫,玄玉从横梁上跳下来,正好落在桑雀肩上。 祟雾随身铺开三米范围,桑雀扣上斗笠,一身黑衣背负猎弓,行走在雨幕中,雨水在铁剑上汇成一条水线,洒落大地。 水洼中伸出一条苍白肿胀的手臂,桑雀随手一剑,手臂立刻灰飞烟灭,化为厌胜钱的养料。 剑上灰雾缭绕,颇为阴森。 这是桑雀那天指点夏蝉和玄玉时,开发的祟雾用法。 祟雾本身就是阴童力量的一种表现形式,对于比阴童层级低的邪祟具有杀伤力,所以她可以把祟雾包裹在武器上,对普通邪祟进行灭杀,包括箭矢上也可以用! 等遇到比阴童更强大的邪祟或者恶鬼,再用目前威力更大的鬼兵符。 一路走一路扫,厌胜钱第六个卦象显现出三分之一,桑雀忽然发现,雨天可以反复刷水鬼的小鬼。 不过还是要悠着点,她害怕刷得太过,把水鬼本体招来,那可是她现在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的。 一座掩映在荒草丛中的小院出现在眼前,旁边一棵枯树断裂,树冠砸塌了院门。 踏过满地诡异的红花,鬼火像萤火虫一样飞荡在空中,桑雀歪身避开,揉了揉肩膀上的玄玉,进入院子。 到处都是火烧的焦黑痕迹,破烂的屋门和窗户掉落在地,正堂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桑雀走近些许,眯着眼睛仔细朝里看去。 轰隆! 闪电的银芒骤然照亮黑暗,阴森的厅堂里影影绰绰。 正对大门的太师椅上,慈禧一样的老夫人端坐正中,跟桑雀四目相对! 桑雀心脏猛缩,本能后退,待到闪电的光落下,她才发现玄玉没叫,说明那不是脏东西。 桑雀再次小心翼翼地走进厅堂,眼睛适应黑暗之后,看清正中太师椅上坐着的,是一个穿着寿衣,十分逼真的纸人。 纸人的手按在桌上,手掌下是一页写满字的纸。 明天见~ 第85章 陪我玩儿~(求月票) 玄玉从桑雀肩头跳到桌上,桑雀盯着老夫人的纸人,玄玉用爪子去勾那张纸。 两人配合着,顺利将纸从纸人手掌下勾出来。 屋内一片黑暗,纸上写的什么根本看不清。 桑雀从包里取出一根普通蜡烛,找出火折子吹口气,火折子燃起明火,她正欲去点燃蜡烛, 呼! 火被一下吹灭,阴凉的气喷在桑雀脸上,叫她头皮一紧。 喵呜—— 玄玉弓背戒备,低声呜咽。 桑雀扫视周围,再次点蜡烛,就在蜡烛即将点燃的时候,玄玉嗷一声扑起来,猫爪用力挥下,一道黑影顿时在蜡烛边烟消云散。 玄玉落回桌子上,蹲下来舔爪子。 蜡烛顺利点燃,昏黄的烛光飘摇不定,照亮小片范围,桑雀揉了揉玄玉的脑袋。 有些游魂因为太弱小,反倒不容易被察觉到,一些惊悚恐怖的氛围,却大都是这类游魂所为。 桑雀也不知道玄玉的爪子是天生就有撕裂游魂的能力,还是因为她相信玄玉可以,玄玉才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上次在林中指点夏蝉,玄玉的爪子也只能稍稍撕开阴童的祟雾,破坏的速度远不及祟雾自行恢复的速度,威力很有限,她还鼓励玄玉多多练习,一定会变厉害。 桑雀举着蜡烛大概扫视了下周围,不大的厅堂一边是屏风,一边是博物架,瓷器碎了满地,到处都是蛛网,脚下还有青苔,整体破败古旧,恐怖氛围浓郁。 蜡烛举到纸张前,桑雀迅速阅读上面的文字。 明氏有女,生来与常人异,府中皆知此女乃一怪胎,浑身惨白溃烂,如树中生鬼,饮人血,吸人髓,食人肉,昼伏夜出,府中游荡…… 桑雀刚看到这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树枝被折断般的咔嚓声。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立刻吹灭蜡烛,闪到门后朝外面看去。 只见院门口那棵被烧焦断裂的大树中,一个浑身惨白,布满溃烂伤口和青黑血管的女人,正挣扎着从树中走出,坚硬开叉的黑色树枝在暴雨的冲刷下,从她身体各处生出来。 鬼火被无形的力量碾碎,地上红花野草大片大片的枯萎死去。 桑雀屏住呼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手上的纸。 那个女人像一棵老树,一步一步缓慢挪动,从院外走过,隐入黑暗。 直到再也听不到她走动时那种树枝折断的声音,桑雀才敢轻轻吐出一口气。 还要不要继续看下去,桑雀犹豫了一会,她感觉说书人的故事触发模式,是要有人看到这个故事,要是没人去看,兴许故事里描述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优柔寡断不是我的性格,看就看,死就死!我不看,说书人也会找别人看!” 喵! 玄玉点头赞同,桑雀再次点燃蜡烛,继续往下看。 ……有女蕙兰,代妹受命,照顾明氏怪胎日常起居,前几日未见本尊,相安无事,日常打扫时偶得几页手稿,知此明氏怪胎,竟喜编造恐怖诡谲的故事,有几则,竟是格外有趣,譬如此篇…… 后面的字迹变了,比前面这些更娟秀,行文也更白话。 某地有一座鬼宅,住户时常莫名暴毙,屋主无奈,只得低价出售此宅。这日,一伙三人,早年绿林道上发家,满身血气不惧鬼怪,买下此宅。头日夜间,老三夜半感觉床榻震动,睁眼便见三五孩童在他床榻上跳动玩耍,口呼‘陪我玩儿’,老三遂拔刀,孩童笑闹消失。 次日,三人寻遍全屋,未见孩童,掘地,亦未见任何尸骨,笑老三胆小如鼠。老三不忿,持刀守夜,不知何时睡去,醒来之时发现身处棺材之中,孩童欢笑,不断口呼‘陪我玩儿’,老三惊吓不已,连连拒绝,孩童又言‘你指一人,便可归去’。 第三日,老二暴毙于床榻之上,老大惊觉有异,遂杀老三,欲逃,却见孩童于床榻上玩闹,口呼‘陪我玩儿’…… 桑雀和玄玉脑袋凑在一起,看到最后一句,再无其他内容。 “感觉也没什么恐怖的,但是三人的话……” 桑雀直起上身,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她举着蜡烛猛一转身,瞳孔皱缩,退后撞在茶几上。 原本空荡荡的屋子里此刻竟全是纸人,足有七八个之多,围在她身后朝她伸着手,穿着寿衣一样的古代服装,脸色惨白,涂抹着两团红晕,对她诡异的笑着。砰!砰砰! 撞击声从旁边屏风后传来,还有微弱的呼救声。 “有没有人啊,救命……” 听到这个声音,桑雀错愕转头,让玄玉留在原地看着,避开周围纸人绕过屏风,看到屋角有一口上锁的大箱子,箱盖被顶得不断震动。 砰!砰砰! “放我出去……” 桑雀一剑劈开锁,掀开箱盖,青衣书生爬起大口喘气,赫然是刘天佑! “木兰姑娘……可算是得救了,适才咱们一跨进明府,我便眼前一黑,再醒来就被关在此处……” 一股寒气从桑雀背后直冲头顶,刘天佑被锁在这里的话,之前跟他们在一起的刘天佑,又是谁? * 明府,正院深处。 络腮胡壮汉举着半截蜡烛,查看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的是‘归乡客’的故事。 ……箱中之人赫然就是那青衣书生,试问,外院那与众人一道的青衣书生又是谁?孰真?孰假?归乡客胆颤心惊之际,却不知更大的危险正待发生。 暴雨之夜,百鬼游荡,明府冤孽难了,蕙兰心执成咒,前人债,后人还,归乡客欲顺命还是破命,且待下回分解 “什么玩意儿?欺负俺学问低看不懂是吧?” 络腮胡壮汉看得心中烦闷,直接把纸揉成一团丢掉。 苏梁远提着一盏破灯笼,缩着身子战战兢兢地等在门口。 络腮胡壮汉的两个兄弟拿着刀,在屋中各处敲打探查,看看有无暗道之类,可以藏人的地方。 这些故事不可能是凭空出现,既然这里有说书人的故事,说明他之前来过这里。 个子瘦高,三人之中行三的男人走进主家卧房,一脚踹倒破烂屏风,举着蜡烛四处搜刮,看到值钱玩意儿,顺手塞进衣襟。 一番搜索无果,老三转身离开,突然,一阵孩童笑声伴随着跑动声从他背后传来。 “陪我玩儿~” 呼! 手中蜡烛被吹灭,老三顿感天旋地转,由站转躺,突然就被关在了一片狭窄空间之中。 像是……棺材! 几双冰凉的手抓住他脚腕和小腿,老三用力抬起脑袋朝下方看去,几个脑袋腐烂的小孩迅速从他脚下爬上来。 “陪我玩儿~” “啊啊啊!!!” 外间,络腮胡壮汉和刚走出来的老二听到叫声,立刻朝里间冲去。 就在这时,老二突然动作一顿,双目迅速失去光彩,抬起手中大刀,直接一刀割断自己脖子。 滚烫的鲜血飚出来,喷了络腮胡壮汉满身,他惊在原地,看老二倒地抽搐,老三连滚带爬的从里屋跑出来。 老二临终之际,一条手臂抬起,直直指向跌坐在地的老三。 “嘻嘻~” “陪我玩儿~” 后一章有点问题需要大改,第二更稍晚,中午12点之前~ 第86章 不跟你玩了!(求月票) 明府,前院会客厅。 夏蝉瞌睡得脑袋一点一点,猛地惊醒,赶忙双手拍脸,打起精神。 柱子下独自盘坐的老和尚,还在拿着念珠念经,纹丝不动。 老和尚肯定不是好人,但是姐姐叮嘱过,不要做多余的事,以免没事变有事,盯紧防备就好。 夏蝉撑着脑袋,继续盯着老和尚的后脑勺,逐渐眼皮子打架。 其他人此刻分成两组,正轮换着休息。 瘦猴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就心慌气短,浑身刺挠,总会想到他娘以前告诉他的那些关于明府的事情,也总想到那个让他娘惦记了一辈子的蕙兰姨母。 但是瘦猴还有理智,寇玉山和桑雀都跟他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深入明府,不要成为推动故事的人,这样他才能活。 瘦猴动来动去,睡在他旁边的何守安被吵醒,想尿尿,去推他爹,何宝胜睡得沉,没醒。 “何守安。” 听到刘天佑的声音,何守安揉着眼睛转头,看到刘天佑还靠在墙下。 “刘大哥,你能陪我去撒尿吗?我一个人不敢去。” 刘天佑微微点头,放下包袱站起来,拉着何守安去远处的柱子后解手。 守前半夜的宋全才和宋全福两兄弟看了眼就收回目光,继续低声聊天。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狂风助纣为孽,使得这场大雨越来越狂暴,院外积水已有汪洋之势,淹没至石阶处,朝着厅内蔓延。 轰隆隆! 惊雷声吵醒何守慧,她习惯性地朝何守安那边看一眼,却发现何守安睡觉的地方空空如也,何守慧瞬间清醒。 “守安!爹!娘!守安不见了!” 何守慧大声叫着,推醒秦芳茹,其他人也纷纷醒来。 宋家两兄弟立刻朝何守安和刘天佑离开的方向看去,之前还见两人在柱子那边解手,此刻那里竟空无一人。 “守安!” 秦芳茹慌了,何宝胜也赶紧站起来找人。 宋家两兄弟冲到会客厅入口位置,却被漫进来的雨水挡回来。 咕嘟~咕嘟嘟~ 院外那一池浑浊的水中冒起一串气泡,被淹没的一串串红花在水中摆动,像大片被血染的痕迹。 两兄弟心里咯噔一下,都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未等两人去找火把来仔细查看,一个庞然大物从水中豁然而起。 “小心!” 轰! 无数无数腐烂尸体绞成的巨大手臂狠狠砸下来,水花飞溅,半边屋子眨眼间一片废墟。 狂风怒号,冰凉彻骨的雨水拍打在脸上。 宋家两兄弟身上缠着乌黑的头发,被夏蝉扯得跌坐在地,那些腐烂油腻,紧紧绞在一起的尸体近在咫尺,尸体苍白肿胀的手臂几乎伸到他们鼻子上,口中发出霍霍声响。 两兄弟惊恐瞪眼,身体慢慢开始颤抖,被这恐怖景象吓得失了神志。 “啊!啊啊啊!!!” * 偏院中。 桑雀还来不及问一句,就听到前院方向和正院方向几乎同时传出惨烈的叫声,整个明府的平静被打破。 桑雀深深看了眼刘天佑,迅速带上玄玉返回前院。 刘天佑紧跟在后,只踩桑雀踩过的地方,稳稳避开水鬼抓人的手臂。 会客厅半边塌陷,暴雨如注,所有人都不见踪迹,只剩下墙角被圈起来的公鸡咯咯叫着,地上还有大片的血迹,也不知是谁留下。 “这是怎么了?”刘天佑声音颤抖,面色煞白,害怕地往桑雀身后缩。 桑雀缓步走到废墟边,看院外积水成池,水下暗红一片,她神色凝重地后退,感觉到了水鬼那股叫人遍体生寒的压迫感。 是说书人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人,还是因为瘦猴在这里,说书人必须推动他进入故事? 桑雀快速思索了下,转向刘天佑,“我要去后面,会顾不上你。” 刘天佑看看外面积水,再看看地上血迹和屋角那些公鸡,拧眉思索了下,“我……我留在这里好了。” 他之前在隐界之中生存了五个月,靠的就是不乱跑,尽量只待在一个地方,不去触发任何事。 “好,这符给你。” 桑雀取了一张驱邪符给刘天佑,他只要不靠近外面积水,这里有水鬼气息,其他邪祟不敢靠近,反倒比较安全。 喵~ 玄玉趴在桑雀肩膀上,桑雀扣上斗笠,迅速穿过回廊,朝后方正院走去。 正院的门半开着,桑雀一踏进去,就看到被扯断的红线散落两边,两边墙壁上还有一些被雨水浸湿的符纸,好像有人曾经对这里进行过封印。 过道两边依旧可见写着‘喜’字的花圈和纸扎品,灯笼也是红色的,‘张灯结彩’。轰隆! 闪电的银光照亮前方,桑雀呼吸一滞,看到远处房檐下,九个纸做的新娘被红布缠住,吊在半空,在风雨中摇晃。 闪电的光落下,桑雀缓步靠近,房檐下又什么都没有,只有褪色的红布在风雨中摆动。 依旧是普通的纸人,最多算是游魂,不具备杀伤力,偏偏哪里都有,冷不丁吓人。 正院书房的大门上依旧有被扯断的红线,大门像是被人用力踹开,掉了半扇。 咔嚓! 树枝断裂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玄玉也警觉地低声呜咽,桑雀一转头,就看到那个树妖一样的明家怪胎正在朝着她这边走来。 闪电划过,照出桑雀周围张牙舞爪的树枝阴影,像一只只鬼手,朝她袭来。 桑雀不敢直接硬拼,果断矮身借助屋内家具闪躲,迅速从书房后方的门闪出去。 才一踏出门,就看到门边倒着一具干尸,脸上残留着恐惧之极的表情,整个身体干瘪如树,身下也生了根系,深深刺入大地。 是石河村两兄妹的兄长石胜泉,桑雀在他身上还看到几缕黑发,可见夏蝉曾经跟他一起,试图救过他,却失败了。 书房后方是个小院,左右两边都有门,前面看起来是明府家主的起居室,也不知大家都逃去了哪边。 树枝断裂的声音还在身后,逐渐逼近,桑雀走上侧边回廊,避免这种时候接触大雨。 “啊!啊啊啊!!!” 一个人状若疯癫,大叫着从起居室那边冲出来,迅速朝侧面跑去。 借着闪电的亮光,桑雀看清那是之前要找儿子的苏梁远,而他身后还跟着那个络腮胡壮汉,壮汉提着煞气满满的刀,浑身都是血,像是在追杀苏梁远,又像是在躲避什么。 忽然,络腮胡壮汉转向桑雀,抬手一指。 喵呜!! 玄玉的毛瞬间炸开,跳起来朝前挥爪。 玄玉落地转头,碧绿的猫瞳中倒影出桑雀骇然睁眼,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用力划下去的景象。 滴答!滴答! 未见飙血,桑雀瘫软跪地,大口喘息,脑中回荡着钟表秒针摆动的声音。 复苏的能力替她挡了致命一击,这是什么?! 她竟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手,直接就要抹脖子?仅仅只是被那络腮胡壮汉指了一下? 巨大的恐慌感在桑雀心中沸腾,让她抑制不住的颤抖。 远处的络腮胡壮汉看到桑雀没死,露出震惊神情,又看到明氏怪胎出现在书房里,一双眼正对着他的方向,闪电照出他周身张牙舞爪的树影。 络腮胡壮汉浑身一颤,挥刀斩断大片树影,转身逃窜。 桑雀这边,她疲软的身体正随着时间慢慢恢复,身后树枝折断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正欲爬起来,耳边又传来孩童笑闹的声音。 “陪我玩儿~” 桑雀看到五六个黑影般的小孩手拉着手,围着她跳动,玄玉就在旁边,却好像看不到这些孩子。 是明氏怪胎写的那个鬼故事! “滚!” 桑雀爆呵一声,周身灰色雾气沸腾如同滚水,阴童的力量被她调用到极致,可那些孩童还在跳还在笑。 “你指一人,便可归去。” 原来如此,桑雀恍然大悟,可是此刻她周围根本没人,就算有人她也不能毫无下限的用别人命换自己的命。 孩童朝她伸手,要拉着她走。 桑雀心跳如擂鼓,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一定要跳出固有认知的局限性,多想想思维缜密的老妈,还有脑回路清奇的徐义超,如果是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就连法律都不能完美完善,规则也一定有漏洞。 闪电再次划过,银光照出斑驳树影,越来越近,跟那些孩童一起包围着她。 滴答!滴答! 前有狼,后有虎,电光石火间,桑雀眼睛一亮,拄剑站起,回身一指。 手指前方,正是从书房里挪出来的明氏怪胎,找你妈玩去吧! “哇——不跟你玩儿了——” 周围树影震颤着褪去,孩童们大哭着消失不见,桑雀浑身一轻,立刻抱起玄玉,头也不回地从回廊尽头的侧门冲出去。 阴冷感褪去,桑雀靠在墙上大口喘息,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怀里的玄玉突然绷紧身体,朝着旁边发出威胁的呜声。 “严道子在何处?”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阴鸷地双眼紧盯着桑雀。 看清来人,桑雀瞳孔巨震,竟然是……苏梁远! 明天见~ 第87章 故事规则(求月票) 眼前这个苏梁远跟之前那个跪地痛哭,抱着壮汉腿求人救儿子的苏梁远除了五官一样,气质体态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阴凉刺骨的气息潮水般涌来,顷刻间将桑雀围困,是祟雾! 比阴童的祟雾更厚重,更危险,眨眼的功夫,周围就只剩下灰蒙蒙的雾气,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桑雀下意识地后退戒备,此刻这种压迫感让她大气都不敢喘,就像她当初手无缚鸡之力,初次面对严道子的审视一样。 不能轻举妄动,一动,必然引得对方出手击杀,自己未必能跑出他制造的祟雾。 桑雀抱紧玄玉暗中安抚,调动全部脑细胞思考眼下状况。 来人身份不明,情况不明,他提到严道子,肯定是跟严道子认识的,但他又为什么会找上她? 铁剑! 她手里的铁剑是严道子的! 严道子关于说书人的情报都是来自他一位老友,肯定就是眼前的苏梁远,他跟严道子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一起找说书人。 她的事情严道子没有告诉鬼戏班的万箱头,说不定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可以先骗他试试! 桑雀赶忙敛去眼底的惊讶,做出疑惑神情,也明显戒备着,“我师父让我先进来探路。” 苏梁远一只手背在身后,不知扣着什么,他浑身上下都被缥缈的灰雾笼罩,眯眼审视桑雀,又深深看了眼她怀中的玄玉。 “严道子是你师父?他的徒弟不是个男的吗?叫明漳?” “被我杀了!”桑雀一脸淡定。 苏梁远眼底划过一抹错愕,旋即笑了起来,“严道子没跟你说过我的事?” 桑雀又从包里取出严道子的道铃,“师父让我别瞎打听,只说有人看到他的剑和道铃,会来接应。” 苏梁远扫了眼道铃,微微点头,周身祟雾稍稍退去,心想严道子那个怂包,胆小如鼠,回回都是让别人先替他探路,遇事跑得比谁都快。 要不是严道子告诉他的那个假扮邪祟欺骗邪祟的办法确实有效,让他被邪祟反噬的情况减轻不少,他也懒得帮严道子办事。 没有随便透漏他的信息,算严道子还有点良心。 严道子先前那个徒弟就让严道子赞不绝口,这个既然能把前一个杀掉取而代之,定是心性和资质都更胜一筹。 刚才没被那诅咒弄死,肯定也是严道子给了什么保命的东西,好东西不少啊严道子! “知道来干什么吗?”苏梁远问。 桑雀点头,“找说书人。” “九幽第几层了?” “刚入第二层。” 苏梁远吃惊睁眼,又微微点头,“果然不错,你师父之前就拜托我寻一个好驾驭的邪祟给他前面那个弟子明漳,想必你也需要吧?” 桑雀表露出迫切的样子,“您有办法?” 苏梁远笑,“那是自然,这明府之中死了太多人,因为说书人介入,死去的人都成了祟,要抓个适合你的,易如反掌。” “光是那九个新娘就够你挑的,你要是有能耐拿下明氏的怪胎大小姐,便能和明氏供奉的蘖神产生一丝联系,潜力无穷。” 桑雀要不是知道成为走阴人九成九靠意外和运气,真要信了苏梁远的邪,他们到底用这个借口欺骗过多少无知的人? 根据严道子在信中称呼师兄来看,苏梁远八成也是道门弟子,还是走阴人,所驾驭的邪祟跟阴童一样拥有祟雾。 整体比严道子厉害一些,很可能跟她实力差不多,所以苏梁远的祟雾是三层的祟雾,是有什么新变化吗?不然他怎么可能在明府中待一天一夜相安无事,当然,他前面找儿子那些话也有可能是假话。 严道子他们这些人的习惯,就是养个徒弟当探路石,苏梁远之前提到的儿子,肯定就是被他牺牲掉的徒弟。 前头演戏给那三个绿林壮汉看,估计也是引人进去探路。 现在找上她,目的再明显不过。 桑雀心情烦躁,心里有股杀意要压不住,恨不能现在掏出杀猪刀,一刀结果了苏梁远。 但她现在还处在复苏的副作用下,要记住老妈的叮嘱,情绪上头的时候不要做决定,要警惕苏梁远跟严道子一样,有多重底牌。 还是先跟着苏梁远,探听说书人和明府的情报比较好。 “师叔,”桑雀试探性称呼,苏梁远没有反驳,她便继续道,“明府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您是不是也被困住了?” “休要胡言,我是为了找说书人才进来的,若非如此,早就脱身离去,现在明府的故事正在进行中,到了收尾的时候,说书人必会现身,那时就是抓他的好时机。”苏梁远像被桑雀戳中心事,情绪激动。 “可这说书人,未免也太厉害了,简直无解。”桑雀故意道。 苏梁远冷哼,“不过没落恶神座下一个巫觋而已,手段诡谲了些,却并非没有破解之法。跟我来,路上我再跟你细说,看好你的猫,别惊了明府里的脏东西。” 话音一落,周围祟雾转瞬散开,桑雀面前的苏梁远直接消失不见,脚步声从她身后响起。 桑雀僵在原地,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刚才跟她说话的苏梁远是假的,真的苏梁远一直在她身后,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阴童没反应,玄玉也没反应,如果刚才她对苏梁远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还不跟上!” “来……来了!” 苏梁远得意勾唇,对桑雀被吓到的反应很满意,带她从后院小门离开,轻车熟路。 桑雀现在也只能祈求夏蝉他们机灵点,她现在也自身难保,顾不上太多了! 苏梁远的祟雾很可能比阴童高一个层级,对她有很强的压制力,等阴童提升之后,他能做到的事情,她肯定也能做到。 “你可曾写过故事?”苏梁远走在前面问,他的手一直隐藏在袖子中,感觉捏着什么。 桑雀让玄玉趴在肩膀上保持安静,她提着铁剑快步跟上,“晚辈书都没读过多少。” 苏梁远回头看她一眼,哼笑,“身为女子,你有机会拜在严道子门下,可要抓紧机会好好学,有你无尽的好处。” “是。” 严道子给她的好东西是挺多的,虽然他不愿意。 “但凡故事,必有三大要点,立意,事件,人物。若再细分,便是时间,地点,冲突,人物和结局。” 桑雀感觉在上语文课,脑袋里滴答滴答……啊! “说书人看似可怕,实际上写故事也有诸多限制,首先就是他这个人,必须是世人认可的写故事的人,写的东西才能影响现实。” “香器赋予他的身份吗?”桑雀问道。 苏梁远停下,桑雀立刻戒备起来,看到前方路口有个家丁打扮的黑影,挑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当灯笼,缓慢地走过去。 苏梁远伸着脖子看了片刻,确定安全之后才继续前行,“能代表说书人身份的香器是面具,只要能夺走他的面具,他自然会失去写故事的能力,这就是对付他的主要办法。” 桑雀眼神亮起,没想到可以这么简单,但要找到隐藏在暗处的说书人,只怕不容易。 苏梁远和严道子,肯定是在打说书人这件香器的主意。 毕竟只要拿到香器,就能取而代之,谁能不动心,至于伪造香器,恐怕是行不通的,不然人人都能当说书人。 苏梁远继续道,“说书人的故事,也必须是基于真实事件,合理的延伸续写,要合乎逻辑,在情理之中,让人看到就相信它会发生,不可乱写。” 桑雀点头,这点能理解,说书人要真那么逆天,直接写天降陨石,打个喷嚏的功夫就能秒掉一群,何苦烧脑细胞写这么多复杂的反转来制造恐怖氛围? 她之前看到的那篇,立刻就联想到,故事中的三人会不会指的是绿林壮汉那三人,还有雨天出现水鬼,明府怪胎游荡,也合乎逻辑背景。 桑雀又问,“那说书人的故事是必须有人看到才会发生,还是只要写出来就行?”。 “后者,只要写下来,故事的力量就会在无形中推动被提及的人物,慢慢改变被提及的地点。” “原来如此。” “每一个故事,必然要有一个结局,结局又必然要跟故事的立意相呼应。九歌的说书人,立意永远都是‘惩恶扬善’,故事的调子必须是恐怖的,这点不会变。” “恐惧,才能让故事影响现实的能力加强,而说书人的能力也不是平白得到的,任何力量都要付出对应的代价。故事一旦开始,说书人的性命就会一点点被消耗,被各种疾病找上门。” “所以他的每一个故事都不会太长,他也必须出现在故事的结尾处,给出呼应故事立意的结语,宣布故事结束,他所承受的代价才能中止。” 桑雀了然,故事的开始和结束,都要有明确的象征,不然一直耗命。 这个诡异的世界,没有任何力量是白得的,桑雀开始犹豫,还要不要把说书人的事情告诉老妈。 等等! 老妈现在写的故事会不会也对她的寿命造成影响? 第88章 镜中女(求月票) 桑雀心中着急,赶忙追问,“说书人的故事是随便写在什么地方就行,还是必须有特别的纸?” 穿过正院后的角门,苏梁远带桑雀来到明府下人们住的院子,在入口位置停下来,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严道子可曾跟你说过画符之事?” 桑雀摇头,“我跟着师父的时间不长。” 也就三天,之后‘师父’就没了。 苏梁远叹气摇头,“这种常识都没跟你说过,当真是不负责任,我看你不如转投我门下,我必全心教你,就凭你的年纪和资质,未来必定大有成就。” 桑雀脸上做出为难的样子,腹诽这俩人真是好师兄弟! 苏梁远点到为止,继续道,“道门画符所用的黄纸,都是香客供奉给道观,带有香火愿力的纸,如此才能承载道君之力。” “说书人所用的纸也一样,需从各地学府,取学子们作为束修奉给学府的书写纸,加入说书人的血来调墨,才有效用。” 桑雀松口气,这样的话,老妈写的故事就不会影响她的寿命,毕竟她写的也不是恐怖故事,而是她作为主角的爽文。 虽然目前她还是弱鸡,还爽不起来,但她会努力的! 莫欺,少年穷! “现在,我们只要将故事尽快推到结局,说书人一定会出现。我且考考你,什么样的结局,才符合恐怖故事的调子?” 桑雀握剑的手指紧绷住,脑袋里滴答滴答的,让她火气愈发上头,在这儿给她上语文课是吧? 吸口气,桑雀慢声道,“没有人能活下来,最让人绝望恐惧。” 苏梁远点头,“没错,既然是恐怖为主调,又要惩恶扬善,那么故事中的主角,必然是身怀罪恶之人,最后被鬼怪所杀,这样既恐怖,又符合立意。” “有了这个前提,只要我们能让故事里提到的主角全都死掉,故事就能结束,毕竟没有人物,故事也写不下去!” 桑雀蹙眉,故事提到的主角,应该就是写着‘故事开始’那页纸上提到的,逃难的归乡客,凶煞的绿林汉,神秘的苦行僧。 老和尚现在不知所踪,看他的年纪,还有夏蝉发现的喝血行为,老和尚很可能是明府逃出去的人,跟怪胎大小姐有一定的关联。 那三个绿林汉五十年前怕还没生出来,跟明府五十年前的事情能有什么联系?暂时未知。 还有归乡客,指瘦猴,也指她。 可瘦猴他娘当年是明府的受害者,这里难不成还有反转,所以瘦猴被牵扯进来,要替他娘还‘债’? 至于她自己,是直接跟说书人产生联系的,说书人可能是为了找她,所以用了‘归乡客’这个笼统的词,把她也圈进来,用故事产生的无形力量,拖她入局。 这也能解释说书人那个‘余以身入局’的意思,如果不是说书人在这里,她根本不会深入明府。 除此之外,说书人以身入局,钓到的不止她,还有苏梁远。 苏梁远也在故事里,说不定他现在的行为就有说书人的影响,他以为他在走向破局的路,实则是走向说书人挖的坑。 分析出这些事,桑雀真想找老妈求个表扬,也让老妈那些读者们看看,她可不是榆木脑袋,事事都要依靠老妈,关键时刻,她脑子还是能转起来的。 “师叔您打算怎么做?”桑雀轻声问道。 苏梁远继续盯着黑夜中那片明府下人的住处,桑雀疑惑望去,狂风暴雨中,屋檐下的红灯笼摇摇欲坠,残垣断壁的屋子门窗上,有大量纵横交错的红线封锁。“根据我目前搜集到的那些故事碎片,能看出说书人这个故事是以一个叫‘蕙兰’的丫鬟为主,通过揭开她的悲惨往事,一步步重现明府五十年前‘蘖神祭’那天的惨剧。” “故事要有冲突,有主角当然也要有反派,蕙兰是五十年前的受害者,今时就成了故事中的‘反派’,要以血还血,合乎恐怖故事的逻辑。” “但这一路你也看到了,红线和符纸散落明府各处,当年事发之后,有人对明府所有人的怨念和恶念进行了封印,蕙兰也被封印着。” “我先前想要借鬼杀人,奈何那些绿林汉死了两个跑了一个,现在我们只要帮蕙兰突破封印,放她出来,她到时肯定会直接找上故事的主角,一个一个的杀死,这符合故事走向,你懂我的意思吗?” 桑雀的拳头有点硬,她懂,苏梁远要作死还要拉她垫背! 他完全是在顺着说书人的故事来,他能活到现在,说不准就是说书人故意放他去推进剧情,通过他去释放蕙兰。 或许,这也是在故事中的一种生存方法,顺应故事发展,伺机破局,而不是一味的抵抗? “五十年前,明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桑雀又问。 “不清楚,无非就是这个蕙兰被逼到了极致,做了什么事把自己变成诅咒或者恶鬼,又触怒了明氏供奉的蘖神,使得明氏遭到蘖神反噬,一朝覆灭,我们的目的是抓说书人,其他的不重要。” “那东西走了,放松别抵抗。” 苏梁远低声说着,滚滚灰雾从他身上散出,眨眼间将桑雀笼罩进去,下一瞬,两人竟直接从外面到了一个房间里。 瞬移! 桑雀惊住了,苏梁远的祟雾能带人瞬移! 而且他刚才看到什么东西走了,她却没看到,这足以说明苏梁远的道行比她高深。 桑雀再次庆幸之前没对苏梁远动手,不然就这一招瞬移,就能躲开杀猪刀还有尸虫的攻击。 要对付他,也就只有钥匙可以拼一把,但她已经没有了复苏的机会,必须谨慎再谨慎。 “院外有重重布置,不明所以的人要是随便踏进来,死无葬身之地,幸好你遇上了我,否则你根本进不来这里,看到那边的梳妆台上的铜镜了吗?” 苏梁远用下巴点了点侧前方,桑雀眯眼慢慢适应黑暗。 屋内是个大通铺,通铺尽头处,放着一个木质梳妆台,梳妆台周围缠绕着大量红线,上面有一面布满污迹的铜镜,铜镜旁边掉落着一张已经失效的黄符。 铜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桑雀稍微往前走了几步,伺机靠近旁边的门。 轰隆! 闪电蓦地照亮屋内,桑雀看到一个穿红色嫁衣的女人,披着一头黑发坐在梳妆台前,黑发遮住大半张脸,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露在外面的那只眼中,血泪长流。 苏梁远走到桑雀身边,“那就是蕙兰,只要把她放出来,便大功告成了。” 桑雀做出畏惧样子,靠在门上,“要……怎么放?” 苏梁远定定看着桑雀,“严道子可曾教过你,人死成祟,亦或是化作了恶鬼,都有想要复生的执念。” “你与蕙兰同是女子,你只需将血涂抹到镜子上,蕙兰的执念自然会沸腾,冲破镜子的封印,试图附身你,放心,我会在一旁护着,保你无恙!” 第89章 续写故事(求月票) “师叔真能保我无恙?” 苏梁远眯眼,“信不过我?若非我是男子,还用得着你?” “外间避雨的也有其他女子,师叔为什么偏偏找我?” 桑雀想争取一点时间,并不是要苏梁远去抓其他人。 苏梁远冷哼,“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蕙兰的怨念,没靠近就被吓死了,只有修行人的血,才能助蕙兰冲破封印。” 桑雀垂眸,做思考状,片刻之后,她微微点头,将玄玉从肩头放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师叔护我。” 说完,桑雀伸手到包中,摸索了半天,从包中取出一把匕首,皱着眉头一点点划破掌心,鲜血溢出,室内空气陡然躁动,铜镜里蕙兰梳头的动作微微停顿。 把匕首放回包中,桑雀转向铜镜,才一抬脚,突然转身将手中阴物砸向苏梁远。 土块上沾着她的血,在半空中迅速崩解,里面像隐翅虫一样的尸虫展开翅膀,径直冲向苏梁远。 苏梁远露出错愕神情,整个身体烟雾般散开,尸虫扑空。 苏梁远的身形出现在另一处,一抬头,就对上桑雀狠厉的双眼,她手中拿着一把染血崩口的杀猪刀,对着他狠狠斩下。 哗! 血色刀光在黑夜中闪过,杀猪刀断开两半,掉落在地。 反噬同时来临,桑雀脖子上缝线的伤口被无形的力量撕开,皮开肉绽,剧痛让她浑身紧绷,感觉一把钝刀磨过颈骨,鲜血顿时喷溅出来。 她来不及查看苏梁远什么情况,伸出右手朝身后的房门上推去。 冲进门后黑暗,桑雀跌跪在地,鲜血灌进气管,让她呼吸困难不断呕血,她立刻抬起右手按住伤口,用厌胜钱的力量救命。 血洒在青黑色布满污迹的砖石上,桑雀惊住,这不是家里的地面。 桑雀抬头,瞳孔震动。 手边还是大通铺,通铺尽头还是梳妆台和铜镜,铜镜里的蕙兰放下梳子,正从镜中定定的看着她。 滚滚祟雾笼罩着整个屋子,桑雀最后的退路失效了,玄玉也不见踪迹。 “你倒是藏了不少好手段,严道子莫不是已经死在你手中了?” 苏梁远的声音传来,他凭空出现在梳妆台边,脖子上也有鲜血淋漓的伤口,却并没有要他的命,杀猪刀的力量被他强大的祟雾挡下了大半。 还有那只尸虫,也已经被他用祟雾隔绝在外。 桑雀成功的拖延了他的反击,却还是没能逃出他的祟雾。 桑雀暗中看了眼右手掌心,卦象只消失了一个,她以为她推开了门,实际上都是祟雾制造的幻觉。 从她被苏梁远带进房里时,房里恐怕就只有那个梳妆台是真的,其他门窗桌椅和大通铺,都是祟雾制造的假象。 苏梁远这个层级的祟雾,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或许还有说书人的影响,毕竟说书人想要把蕙兰放出来,让故事变得更恐怖。 这是整个故事大势,身在故事中,她要违抗大势,所有的一切都会跟她作对,就像一些中,无论多么厉害的人物,只要挡了主角的路,最终都会惨死一样。 但她怎么可能就此认输? 桑雀尝试用钥匙开启戏楼,周围祟雾强大的压制力让钥匙悄无声息。 滴答!滴答! 脑中的钟表声让桑雀狂躁难安,她甩出一张鬼兵符附加在铁剑上,拼着一口气提剑就朝苏梁远砍去。 一剑斩下,苏梁远身体化雾。 “没用的。”苏梁远轻蔑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桑雀回身扫剑,苏梁远的身体又一次被打散。 他每一次出现,桑雀就是一剑命中要害,速度之快,招式之准狠,令苏梁远咋舌。 桑雀在赌,赌苏梁远使用祟雾的反噬来临时,能给她争取一个开门逃跑的机会。 可惜,在明府的故事中,桑雀运势不佳,苏梁远的反噬没来,镜中忽然爆发出滔天的血雾,滚滚如潮。 一双红指甲的手凭空出现在桑雀身后,一把按在她的肩膀。桑雀蓦地腾空倒飞,被生生拖入镜中,但她的身体还停留在原地,被滚滚血雾无情吞噬。 蕙兰,在她的身体里,苏醒了! …… 现代,桑家。 吃过晚饭,桑晚准备把小将军关起来,然后去工作。 黑毛团一样的小将军像是能感觉到桑晚的心思,立刻摇着尾巴后退,委屈巴巴的呜呜。 黑黢黢的眼睛泛着泪光,坐在地上垮着脸控诉。 桑晚失笑,“好吧好吧,你别在屋里撒尿,今晚就准你睡我床下。” 汪汪! 小将军立刻站起来摇尾巴,吐舌头,露出一副笑脸,开心地左右蹦跳。 汪汪! 桑晚揉揉小将军的脑袋,收拾完碗筷,一瘸一拐的挪到书房,小将军紧紧跟在她身边,像个小护卫一样。 坐在电脑桌前,桑晚把严道子的笔记拿出来,重新翻看一遍,将自己的思维转换到诡王朝背景,准备开始码字。 笔记翻开,桑晚看到她拓印山鬼令牌的那张临摹纸下面有许多字,拿开一看,下面是说书人那个未写完的故事。 “这纸上怎么多了这么多字?” 桑晚逐字阅读,看到最后,呼吸凝滞,脸色泛白。 纸上写的都是归乡客在明府的经历,从开头一直到……结局! ……归乡客为歹人挟持,带至蕙兰住处,歹人欲解蕙兰封印,令归乡客以血激发蕙兰执念。归乡客伺机逃脱,歹人早有准备,归乡客手段尽出,不敌,终被蕙兰占据躯体。 桑晚拿着纸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故事里没有提及桑雀的名字,没有性别代称,可是从前面所写的一些细节,比如‘中咒而不死’,桑晚直觉这写的就是桑雀。 是桑雀那个复苏的能力,替她挡下了诅咒的力量。 桑晚慌了神,“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束,绝对不行!” 桑晚扒着桌子,用座椅滑到电脑桌旁边的长桌前,抓起她平时练习书法的毛笔,蘸取墨汁就朝那张纸上涂抹。 可是墨迹根本无法留存在纸上,之前她是不敢轻易尝试,现在这怪异的现象恰恰说明了这纸的特殊。 特殊,就能利用! 桑晚取出桑雀留给她的驱邪符,用裁纸刀划破手指抹在驱邪符上,符纸从边缘开始燃烧,桑晚把符纸贴在纸上。 轰! 一道绿色火苗窜起,驱邪符瞬间燃尽,纸张完好无损。 桑晚又点燃驱鬼红烛,把纸拿到烛火边,竟然无法点燃,这就说明纸的力量比驱鬼红烛更强。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纸上的故事发生? 这时,桑晚看到自己刚刚割破的手指,在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脑中电光石火,桑晚平举纸张到眼前,透过光照发现墨迹呈暗红色。 她立刻拿起裁纸刀,毫不犹豫划破左手小臂,让鲜血落在放墨汁的盘子中,之后重新蘸取加了血的墨汁,迅速往纸上写去。 然! 一个字,让本该就此结束的故事,出现了新的转折! 滋滋! 室内灯闪烁两下,桑晚脚下的小将军立刻警觉抬头,室内空调毫无征兆的停止运转,整个房间静得可怕。 墙上温度计的数值在下降,房间四角逐渐变暗,浓重的黑暗带着寒意,将室内的光一点点吞噬碾压。 温热的鲜血从鼻子里滴落,桑晚抬手抹了下,感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注视着,慢慢逼近着,让她鸡皮疙瘩一层层泛起。 桑晚不敢回头,握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肺里火烧一样疼,吞咽间,嗓子像刀片在割。 写故事需要付出代价,黑暗会随着书写将她一点点吞噬,桑晚对此有所察觉,可是她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汪!汪汪! 小将军凶狠地对着黑暗角落吠叫,寸步不离地守在桑晚脚下。 台灯昏黄的光芒照亮桑晚坚定的面容,她紧咬牙根,利用纸上仅剩的一点位置,提笔续写。 就算写不了几句,堵不死说书人的后路,她也要尽最大努力给小雀争取破局重生的机会! 然,蕙兰脱困,归乡客亦未身死…… 第90章 百鬼夜行(求月票) 明府,东北角小院。 “咳!咳咳!” 荒草丛生的屋舍里,不断传出剧烈的咳嗽声,毛笔坠地,白衣白发的年轻男人拿下纯白面具偏头,咳出大口鲜血,喷溅在地。 他取出帕子,用枯瘦的手指死死捂住嘴,强忍着肺中灼痛。 “咳……咳……” 一阵喘息之后,男人拿下手帕,风中飘摇的烛火照出消瘦的面庞,除了染血的唇,没有半分活人的血色。 捡起掉在地上的毛笔,男人淡漠无神的眼看向桌上刚刚写完的书稿。 转头,闪电划过,院外遍地红花,皆是墓碑坟茔,碑上连名字都不曾有。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是处世之道,人善,只会为恶所欺所害,现在,该你们去报仇了。” 吸口气,男人另取一张新纸,准备书写故事的最后篇章。 这时,他发现刚才写的书稿上,凭空多出一个个遒劲有力的字,寥寥几笔,就将他原本已经画上句点的故事推翻改写,产生了新的变化。 甚至在这样的反转之下,主角易位,由蕙兰变成了归乡客,毫无违和生涩之处,流畅自然,字字精妙。 不可能的! 男人看了眼就在手边的说书人面具,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说书人,可明晃晃的证据摆在面前,说明确实出现了第二个说书人。 男人忽然想到什么,心神一颤,旋即脸上多了复杂神色。 迟疑片刻,他眼神一定,拿起面具扣在脸上,提笔蘸墨,在原本那张纸上继续书写。 且看,这归乡客是死还是活! 咳……咳咳咳…… 风雨飘摇,咳声不停。 * 明府,下人院中。 玄玉蹿上房梁,看下方灰蒙蒙的雾气逐渐被血气取代,苏梁远神色凝重,逃似的离开屋子。 血色雾气一点点向内收拢,最终全都汇聚到梳妆台前,一身黑衣的少女身上。 喵? 玄玉尝试性呼唤,少女猛地仰头看过来,玄玉浑身毛发炸裂,掉头逃窜。 少女双目血红,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可怖,已被蕙兰取代。 血雾一荡,蕙兰原地消失,苏梁远也不见踪迹。 喵呜…… 玄玉从屋顶破洞处又钻进来,看着梳妆台上的铜镜,碧绿瞳仁中闪过一抹异色,之后飞檐走壁,掠过明府各处。 刚出下人院,玄玉便看到石河村的赵氏浑身湿漉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瑟缩在正院后墙的墙角下。 一个看不清面目,家丁打扮的‘人’,挑着人头当灯笼,正缓慢地靠近赵氏躲避的地方。 而那个人头,赫然就是赵氏的相公,石勇。 喵嗷!! 玄玉大叫一声,家丁脑袋直接扭转到身后,抬起只有眼白的双眼看向玄玉,玄玉呜咽一声,立刻跳下房梁,钻进墙下破洞。 到处都是湿的,玄玉抬起的爪子不知道该放在哪,就那么吊在半空,透过雨幕扫视周围。 前面是明府的灶房,外面有石磨和水缸,杯盏碰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有人在灶房内。 喵~喵~ 玄玉大叫了两声,回声阵阵,却没有响应。 玄玉烦躁甩尾,退后两步,弓背,电射而出。 猫爪踏着水浅的地方,溅起大片水花,直冲灶房正门。 突然,砰! 一个人从玄玉前方冲过,直接撞死在磨盘上。 喵嗷! 玄玉吓得跳起来,鲜血飚溅在水洼里,晕开大片红色,石磨下却什么人都没有。 鲜血的气味引出一条条苍白手臂,密密麻麻,阻挡前路,在半空挥舞抓挠。喵呜—— 玄玉浑身湿透,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再次躬身起跳,以迅捷的身法和速度,踏着那些苍白手臂,有惊无险的落在灶房门里。 当啷! 方桌周围,杯盘落地,好似刚才这里有‘人’用餐,被玄玉惊走。 玄玉跳上方桌,被惊吓得弓背哈气,一个双眼圆瞪的头颅摆在盘中,正对着它。 是宋全才。 剁!剁!剁! 玄玉戒备抬头,远处案台上,菜刀悬空,一下一下剁着上面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 有动静从外面传来,玄玉几下爬上房梁,压低身子透过砖瓦破处,看到一双高跷,交替着从灶房门口经过。 高跷极高,上面的‘人’隐藏在黑暗里,能听到撕扯血肉和咀嚼的声音,有粘稠的血液顺着高跷往下流,引得水洼中的手臂一丛一丛的伸出来。 砰! 无头的尸体被扔下来,玄玉还没看清,就被水洼中的苍白手臂抓走。 轰隆! 闪电破空,一个纸人小孩骤然出现在玄玉身边,玄玉惊得炸毛。 喵嗷—— 猫爪挥出,一把将纸人小孩的脸挠穿,玄玉迅速从砖瓦破洞处逃走。 玄玉刚走,带着斗笠的络腮胡壮汉就从灶房小门处跑出,气喘吁吁。 闪电照出他周身如影随形的树枝影子,张牙舞爪,树枝上还挂着不知是谁的干瘪尸体。 络腮胡壮汉不断挥刀,刀上暗红色煞气如烟似火,一次次将那些树枝影子斩断,逼退。 他喘了口气,继续朝明府更后方更深处逃窜,浑身苍白腐烂,生满漆黑树枝的女人,始终跟随。 …… “守安,你在哪?” 某处屋中,何守安躲在桌下。 听到何守慧的声音,正要出去,屋门突然开启,一双青黑赤足,拖着破烂衣摆,走到桌前,抬脚,爬上桌子。 桌面一沉,何守安死死捂住嘴,不敢出声。 …… 明府某处偏房,破烂花圈东倒西歪,两边墙下,陈列着六口棺材。 砰!砰砰! “放我出去!” 瘦猴被关在其中一个空棺材里,大叫着捶打棺材盖,夏蝉沉着脸,盘腿坐在棺材盖上。 屋门口,寇玉山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扫视院外那口井,这个地方很偏,能看出之前很少住人。 但这里院子很宽敞,如果是晴天,整个院子都能晒到太阳,所以明氏才把水井打在这里,减少阴气聚集。 之前水鬼突然出现,大家都只顾着逃窜,又因为撞上各种邪祟,最终失散了。 寇玉山身为黑山村的护卫队队长,受人敬重,有一定强度的心灯护持,遇到的邪祟很少。 他和夏蝉又都记着桑雀的叮嘱,看好瘦猴,不要让他被故事操纵,间接害了大家。 所以他和夏蝉一路跟着瘦猴,发现瘦猴进了后院就像变了个人,走在雨里竟然没有水鬼攻击他。 他一直幽幽的唱着那首童谣,走到外面那口井边,意图投井。 幸好夏蝉及时用头发将他捆起来,才保他一命。 喵~喵~ 猫叫声传来,夏蝉双眼猛地睁大,抬头就见一道黑影从房梁上扑下来。 夏蝉接住湿漉漉的玄玉,玄玉委屈地喵喵叫,一直叫,叫不停。 夏蝉盯着玄玉,竟然理解了它的意思。 她蹭的从棺材上站起,对看过来的寇玉山道,“姐姐出事了,我要去救姐姐!” 第91章 爽文(求月票) 滴答!滴答! 钟表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桑雀感觉身体好沉,脖子好痛。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黑暗,周围全都是各式各样的铜镜,彼此之间被红线缠绕连接,红线之间挂着大量符纸,将她困在其中。 嘈杂凌乱的声音从那些镜子里传出,吵得桑雀头疼,愈发火大。 她试着靠近,红线和符纸上红光乍现,带着烈火的灼热逼退桑雀。 强大的怨念侵入体内,桑雀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不是她的心脏,而是属于村怨的那颗,在吸收怨念,在迅速壮大。 这种剧烈急促的跳动让她也产生一种血气上头,急躁难安的感觉。 桑雀长长吐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肯定是魂体,因为她清楚的看到自己脱离了躯体,被蕙兰抓进了镜子里。 所以她是代替蕙兰被封印在镜子里了吗?而蕙兰正在用她的身体,在外面杀人? 焦躁不安的情绪上头,桑雀又想站起来去扯周围那些红线,想要离开这里。 桑雀告诉自己不能着急,要像老妈一样先分析当下的情况,再想办法脱困。 她快速查看自己全身,能感觉到村怨的力量,说明阴童跟她在一起,脑袋里的倒计时还在滴答作响,掌心的厌胜钱印记也还在。 看来这些东西是直接绑定她的灵魂,而不是躯体,包括杀猪刀的反噬,连灵魂都在疼。 除此之外,身上什么都没有。 桑雀快速扫视周围,那些镜子里都有着来自蕙兰记忆中的怨念。 过去五十年,蕙兰就是被封印在这里,日日面对着她挥之不去的噩梦,不断的生出怨念。 这确定不是在养鬼? 桑雀蓦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可能是受现代电影的影响,她认知中的封印,应该是将鬼关起来,念咒超渡,一点点磨灭鬼的力量,直到鬼烟消云散。 意识到这封印可能是在养鬼之后,桑雀脑子里又神奇的冒出一个令她激动的想法。 怨念,不就是村怨的养料吗? 阴童虽然吞噬和吸收了村怨大部分的力量,但村怨并没有完全消失,阴童和村怨实际上是并存的。 简单来说,就是阴童强行把村怨压制在她体内,毕竟村怨这颗心脏不是阴童原装的,有点排异反应属于正常现象。 既然这里有这么多属于蕙兰的怨念,她是不是可以让村怨吞噬这些怨念,让村怨先阴童一步提升。 镜子里的怨念一消,封印必定会减弱,她便有机会脱困,去找回自己的躯体。 桑雀激动起来,感觉说书人这个叫人绝望的恐怖故事突然变成了她为主角的套路爽文。 大难之后有大福,待她升个级,出去之后定能将苏梁远反杀! 唯一的问题,就是村怨没有被她单独打下山鬼印,一旦村怨变强大,阴童压制不住,她和阴童都会有被村怨吞噬的危险。 但是她和阴童加起来,未必不能暂时压住村怨,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念头一定,桑雀立刻站起来,环视周围铜镜,选中其中一面,桑雀将手掌按上去,意识立刻被拉进一段记忆中。 她,成了记忆里的蕙兰。 …… “都啥时辰了,咋还不起来做饭,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懒了!” 房间内,桑雀浑身酸痛滚烫,头痛欲裂,躺在木床上休息。 一个膀大腰圆,穿粗布衣的妇人叉着腰在床前怒骂。 “娘,我好像病了?” 桑雀没有说话,身体却自己发出声音,属于蕙兰的声音。 “你咋那么金贵,还敢生病?你看我和你爹敢生病不?就算生了病,也得没日没夜的干活,才能带着你们在这东阳县里活下去!要不是你们几个拖累,我和你爹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愧疚害怕的情绪涌上来,还有一点点不敢冒头的委屈。 “赶紧起来烧火去,你爹今日还要去城东王老爷家里打寿材,耽搁了扣工钱,你往后就别吃饭了!” 桑雀依旧没有动,静静待在蕙兰的身体里。 蕙兰拖着高烧沉重的身体,艰难地爬起来,熟练地烧火,张罗早饭。 院子里,一方桌子,四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周仁寿,一个穿着干净的七岁小男孩周金福,还有比蕙兰小一岁,却可以不用起来做早饭的妹妹周慧心,连同先前见过的李氏,都坐在桌边吃饭。 蕙兰只是去喝个水的功夫,再回来时,她那碗稀粥被她娘李氏倒给了弟弟。 “蕙兰,我说你现在是越来越奸了,给你弟盛饭全是稀汤,给你自己碗里全是米。” 妹妹蕙心才抓起本该留给蕙兰的馒头,听到她娘这么说,赶忙把馒头放到她爹面前,讨好的笑,“爹,你做工辛苦了,多吃。” 周仁寿笑,抬眼看蕙兰时,又换上严厉神情,“学学你妹,还知道孝顺人,你也快要说亲了,以后勤快点让邻里都看着,别给我丢人。” “爹,我木马坏了,你给我做个新的呗。”弟弟周金福道。 “等爹今天下工就给你做,你先乖乖上学堂去。” “蕙兰,一会去把脏衣服都洗了,还有你蕙心,没事干别光知道玩,跟你姐一起把寿材铺要的纸花纸人都扎起来,叫你爹能轻松轻松。” “娘,我手艺没我姐好,你叫她扎呗,我跟你去买菜,我给你提菜篮子。” 一字字,一句句,都让蕙兰心底不可抑制的生出怨念来,这些怨念又被桑雀吸收,成为村怨的养分。 怦怦!怦怦!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看这群人丑恶的嘴脸,桑雀愈发火气上头,直接接管了蕙兰的身体,大步流星的走到饭桌边。 哗! 桌子被一把掀翻,吃,吃个屁! 碗碟坠地碎裂,饭盆里的汤淋了周仁寿满身,他还端着碗拿着筷子,僵在那里。 李氏被吓到失声,周金福被吓哭,周蕙心赶忙跑到远处躲起来。 “臭丫头你疯了啊!”李氏尖叫,扑上来就要撕扯桑雀。 桑雀一闪身,李氏扑倒在地。 “生病还要伺候你们一群废物,不让我吃,那就都别吃!只有无能的父母才会肆意压榨弱小的孩子!” 憋在心里的怨气吐出来,桑雀神清气爽,感觉蕙兰的身体也轻了许多。 周围的一切定格,紧接着像镜子一样逐渐崩碎。 桑雀一晃神,回到那片纯黑的封印空间,刚才被她触碰的镜子上布满裂痕,连接在那面镜子周围的红线也失去颜色,变得灰暗。 属于村怨的黑色细丝从桑雀心脏位置漫出来,一根根分开,朝着周围那些镜子中伸去,迫不及待的吸收其中的怨念。 桑雀也亲身体会了许多属于蕙兰的事情。 她看到妹妹蕙心哭着求爹娘不要卖她,蕙兰却沉默着,什么都不敢说。 她还看到明府里,妹妹蕙心满手血泡,蕙兰心疼妹妹,接下妹妹每日打水的活,蕙心不帮忙,还在旁边唱着童谣,摘野花往脑袋上插。 ‘青石头青,白点多,狠心爹娘要卖我……十八个公,十八个婆,十八个小姑管教我……担起担子打水去,井又深,绳又细,磨的我小手血淋漓啊,血淋漓……’ 桑雀暗叹,原来这首童谣是蕙心,也就是瘦猴的娘自己编出来唱出来的。 蕙兰的怨念越强,桑雀的火气越大越难控制,她再次接管蕙兰的身体,一桶水泼到蕙心身上。 蕙心浑身滴水,僵在原地。 桑雀丢下木桶,拍手走人。 没把人直接按井里去,都算她克制了! 蕙兰的身体,愈发的轻快了。 在蕙兰这些隐藏着怨念的记忆里,桑雀可以拳打人牙子,脚踢老嬷嬷,谁让她不爽就弄谁,甚至可以对妹妹蕙心大打出手,看蕙心哇哇大哭而无动于衷。 但这些都是过去的记忆,她替蕙兰做了她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出了气,也依旧改变不了蕙兰最后的结局。 “姐,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去了会死的,咱娘不是说过吗,长姐就应该照顾弟弟妹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要看着我死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想想办法啊姐……” 桑雀眼睁睁的看着蕙兰在妹妹蕙心声泪俱下的哀求和道德绑架下,替妹妹蕙心接下去照顾怪胎大小姐的任务。 看到这一幕,桑雀突然想起老妈告诉她的一句话。 不要同情任何人,即使是最亲近的人,因为同情谁,你的潜意识就会自动背负谁的命运。 莫言老师《晚熟的人》中名句 不要同情任何人,即使是最亲近的人,因为同情谁,你的潜意识就会自动背负谁的命运。不要背负任何人的命运,先肩负自己的使命,羽翼丰满、有余力再帮助其他人。否则只会把自己拖下水,看似委屈,实则愚昧。 第92章 蕙兰(求月票) 后面的怨念记忆里,桑雀发现一些奇怪之处。 她曾去过的那个偏院里,蕙兰跪在地上哀求老夫人,求老夫人帮帮大小姐明婉兮。 “求求老夫人,大小姐这次病犯得急,再不想办法要出事的!” “扰了老夫人的清净,该打!来人,先拖出去打十板子!” 原来的蕙兰是受了一顿板子之后,才被拖到灶房,亲眼看着一个无辜的小丫鬟被杀掉取血。 换了一点就炸的桑雀,直接夺了打人的板子,黑着脸把满院子的嬷嬷护院带丫鬟,全部干趴下。 要不是从小被教育要尊老爱幼,那装腔作势的老夫人她也得揍上两拳。 不过,桑雀做什么都影响不了记忆场景的继续,只能出口恶气。 蕙兰惊魂未定地抱着一坛子救命的人血,跌跌撞撞地跑在路上,撞上一个拦路的华服小公子,明氏家主长子,明清扬。 哐啷! 坛子被人打翻在地,满地鲜红。 “那恶心的怪物还是趁早死了最好!滚开,别挡本少爷的路!” 蕙兰被推倒在那一地鲜血中。 桑雀发现,小公子明清扬的眉眼,跟之前避雨时遇到的老和尚有几分相似。 蕙兰从地上爬起,手腕上那个明婉兮送她的银镯子沾到血,正逐渐变黑。 蕙兰心脏一颤,捂住嘴巴恐惧地睁大眼,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桑雀明白,这是老夫人让人在血里下了毒,想让蕙兰送去给明婉兮。 明婉兮若死,蕙兰当罪,明氏不准族人谋害怪胎,但丫鬟谋害,与明氏族人何干? 刚才应该揍两拳的,桑雀后悔了。 明氏小公子明清扬明显也憎恨着明婉兮,或许明清扬和明婉兮还是姐弟俩,他故意来此打翻血坛子,想让明婉兮因为没有人血食用而亡。 误打误撞,反倒救了人。 桑雀也能理解,这样光鲜亮丽,因明氏玉浆闻名玄朝内外,身为皇商的明氏,却有这样一个被人诟病的‘污点’,实在不妥。 后来,蕙兰放了自己的血去应急救命。 桑雀发现的奇怪之处就在这里,蕙兰为什么要拼命救明婉兮?明婉兮不是一个吃人的怪物吗?明婉兮又为什么没有杀死蕙兰? 蕙兰这些饱含怨念的记忆里,明婉兮唯一一次出现,是在明府准备蘖神祭时,蕙心找上蕙兰。 “姐,求求你再帮我一次,你跟大小姐关系那么好,她为了你连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都敢杀,你去求求她,把我要到她身边就好了啊。” “……” “周蕙兰!你真要这么冷血无情,看着我去死吗?我小时候偷吃的给你,为你挨的打,你都忘了吗!该嫁给蘖神的原本就是你!是我替你挡了灾!是你抢了我伺候大小姐的机会!” 啪! 桑雀替蕙兰一个巴掌甩在蕙心脸上,不会说人话就闭嘴! 但是没用,蕙兰最后还是答应了,叫桑雀心里窝火,恨不得也给蕙兰一个巴掌,把她打清醒了。 光在心里怨恨有什么用,面对不公不爽,当场就应该反击啊! 之后,桑雀通过蕙兰,看到了明府怪胎大小姐,明婉兮。 宽阔明亮的屋舍内,一架绣着山河壮景,大雁群飞的屏风后,身形纤细修长的明婉兮跪坐在窗下矮几前,拿着笔在写什么。 只一道素净的剪影,未见真人。 蕙兰说明缘由,跪别明婉兮。 屏风后的明婉兮放下笔,声音清澈有力,“蘖神是明府的命脉,涉及蘖神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你。” 蕙兰凄然一笑,“我明白,我只是想来跟您告个别,您不拆穿我替嫁之事,就是帮了我,之后有人问起我,劳您担个罪,说您杀了我便是。” 屏风后的明婉兮转头看过来,“你不怨吗?” 蕙兰双目无神,已然没了所有光彩,“怨谁?爹娘还是妹妹?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身为女儿,身为长姐,我如何能怨?那是不孝不义。” “你就不怨明氏?” 蕙兰怔了怔,苦笑,“明氏大树,我小小蚍蜉如何敢生出硬撼之心?我已经累了,不想挣扎了。” “可你从前不是这样与我说的,你说世道再难,活着才有希望。”“从前是从前,您不也挣脱不出明氏这囚笼吗?” “……” “其实我妹妹小时候对我挺好的,经常偷东西给我吃,后来被爹娘打得多了,她自己也吃不饱了,慢慢也就变了。长姐,应该照顾弟弟妹妹,从小爹娘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室内一阵静默之后,蕙兰起身,准备离开。 “蕙兰,叫我一声阿姐吧。”明婉兮在屏风后扬起头,看着蕙兰的背影。 蕙兰眼眶湿热,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屋门口,她亲手做来逗明婉兮开心的两个纸人还像姐妹俩一样,手牵手站在房檐下,若是面对着山河美景便好了。 可惜,院中只有野草,和一座座无名的坟茔,和一些未及埋葬的骨灰坛子。 那些都是死在这一方小院中的人,有之前的明府怪胎,也有被怪胎们不受控时误杀的人,蕙兰原本也该被埋在这里。 蕙兰最终也没叫出那一声‘阿姐’,低下头快步离开。 空荡荡的屋内,只剩下明婉兮幽幽一声叹息。 这一刻,桑雀的心是沉重的,但让她遭受暴击的事情还在后面,在蕙兰怨念最深最强烈的记忆里。 蕙兰顶着盖头,穿戴好嫁衣首饰,独自待在房中等待上花轿前,她听到了她爹周仁寿的声音。 那一刻,桑雀明显感受到蕙兰心脏剧烈的跳动,那是绝望之际的一缕火焰,把她本来快要消磨殆尽的求生欲望全部激发出来。 蕙兰避开护院,偷偷溜出院子,找到她爹,跪下哀求。 “爹,只要你去镇邪司报官,将明府用活人祭祀恶神的事情揭发,就能救下我,救下其他姑娘,她们也都才十六岁啊爹。” 在玄朝,镇邪司不反对百姓拜各路鬼神,但不允许活人祭祀的事情发生,凡是用活人祭祀的鬼神,都会被镇邪司记录为恶神。 一旦发现有人祭祀恶神,严重的直接灭全族。 明府的蘖神是过过明路的,明府在镇邪司内也有靠山,明府的玉浆深受宫里娘娘们的喜爱。 这些,周仁寿可比蕙兰清楚。 “蕙兰啊,你知道这次蘖神祭,明府在咱家寿材铺定了多少东西?而且明府说了,以后每年蘖神祭,都在咱家定纸花纸人。” “爹养你这么大,你不能让爹为难啊,你也不能光顾你自己,不管咱一家人的死活,你弟他还小,他还有大好的未来,将来兴许还能考个功名……” 砰! 桑雀一脚将周仁寿踹到了对面墙上,整面墙裂开,周仁寿吐血跪地。 畜牲! 桑雀在心里骂了句,依旧只能出气,无法改变任何事。 最后的记忆画面,非常凌乱,有鲜红的盖头,晃动的花轿,吹吹打打的声乐。 紧接着,记忆断层,只剩模糊的画面,和逐渐从视线边缘侵蚀过来的黑暗。 “九个新娘,只有你怨念够强,成了邪祟,养上一阵,必成厉鬼。” 黑暗彻底淹没视线之前,桑雀通过蕙兰的眼睛,看到一把刀的刀柄,缠着红线,柄头雕刻着恶鬼。 是那络腮胡壮汉手里那把煞气满满的刀,如此一来,都连上了。 逃难的归乡客瘦猴,是蕙兰妹妹蕙心的儿子。 神秘的老和尚,必然跟明府小公子明清扬有关。 凶煞的绿林汉,手中的刀来自封印蕙兰之人。 这些都是蕙兰要的人,是故事主线涉及的人。 而她,是说书人埋的暗线,她是说书人想要杀死的猎物。 黑暗空间里,所有记录着蕙兰怨念记忆的镜子,一个接一个坠地。 怦怦!怦怦! 桑雀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心口位置,属于村怨的黑丝暴涌而出,瞬间撕碎周围的黑暗。 电闪雷鸣,风雨飘摇,透过闪电的银光,桑雀看到一座吊桥,通往对面的山,吊桥两边是万丈深渊。 山上有座像鬼门关一样的牌楼,挂着两串红灯笼,阴气森森,牌楼上书, 明氏祠堂! 桑雀明悟,那是离开这里的门! 桑雀立刻跑上吊桥,哪怕出去当个鬼,她也得先出去再说! 第93章 夏蝉救姐(求月票) 夏蝉跟着玄玉,避开明府各处的邪祟恶鬼,回到桑雀出事的下人院。 玄玉记着苏梁远没有直接踏进院子里,说明院子里有恐怖的东西,它拦住夏蝉,带着夏蝉从旁边爬墙上屋顶,钻屋顶破洞进入房内。 铜镜依旧摆在梳妆台上,夏蝉跑过去,看到铜镜里的桑雀正走在一条吊桥上,吊桥尽头是一座伫立在乱石峡道间的牌楼。 “姐姐!” 夏蝉对着铜镜大喊,可是铜镜里的人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她伸手去拿铜镜,双手立刻感觉到一股灼烧般的剧痛。 唔! 夏蝉吃痛松手,手心被烫得通红,眼泪汪汪地扁着嘴。 喵~ 玄玉跳上梳妆台,尝试用爪子碰铜镜,没有任何事发生。 这铜镜对邪祟的力量有压制,夏蝉属于祟人,根本无法直接触碰这类物品。 好在玄玉聪明,扭头到处看了看,跳到旁边大通铺上,从破烂的被褥上扯下一块布来。 玄玉把布放在铜镜旁边,抬爪指指铜镜,又指指布。 喵! 夏蝉歪头想了片刻,才明白玄玉的意思,但她还是没有想到垫着布去拿铜镜,直接上手,忍着灼痛将铜镜拎起来扔到布上。 “烫烫烫!” 夏蝉捏耳朵,嘴里还在一直呼气,都没呼在手上还在呼。 猫猫叹气,看夏蝉用布把铜镜包起来拎在手上,她虽然还是能感觉到铜镜上的灼热,却不再难以忍受。 “现在怎么办?”夏蝉眼巴巴地看着玄玉。 喵! 玄玉生气大叫,它只是个为罐罐卖命的小猫咪,它知道个屁! 但夏蝉的眼神过于清澈真诚,对玄玉有着十足的信任,玄玉眼皮耷拉下来,尾巴甩动思考。 片刻之后,玄玉脑袋一甩,示意夏蝉跟上,一人一猫朝明府最深处寻去。 玄玉的眼睛好使,夏蝉的头发不弱,两个又都很会爬墙上树,为了找桑雀的躯体,路上遇到古怪的事情都是能躲就躲,能跑就跑。 玄玉记着铜镜里桑雀去的方向有座山,就带着夏蝉一直朝有山的方向跑。 穿过一片竹林,夏蝉和玄玉看到一条上山的路,暴雨停歇,月亮从乌云后露出半边,幽冷的月光照亮阶梯,和阶梯上的牌楼。 夏蝉取下斗笠,玄玉甩掉满身雨水,一人一猫对看一眼,跑上阶梯。 竹叶沙沙作响,石阶两边全都是那种长着鬼脸的血色铃铛花,风一吹,鬼脸摇晃,叫人毛骨悚然。 夏蝉加快脚步,刚穿过牌楼,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从前面那座祠堂中传出。 塌了大半的祠堂内,几十上百焦黑的牌位东倒西歪的散落在台子上,被蛛网覆盖。 先前混乱中不见踪迹的老和尚背对门口,跪在那些牌位下,双肩耸动着。 “……阿姐,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你知道这五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妻儿惨死,独我苟延残喘,夜夜为梦鬼侵扰,躲入空门,日日青灯古佛的忏悔,为你诵经祈福……” “……你还觉不够吗?非要让我变得和你一模一样?你可知身在佛门,却要日日服食人血,我藏得有多辛苦吗?明氏历代的罪孽,岂能罚在我一人身上?你为了一个丫鬟,毁了整个明氏啊……” 夏蝉蹙眉靠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忽然踩到脚下枯枝,发出一声脆响。 老和尚猛地转头,恰逢一道闪电划过,照亮老和尚须发皆白毫无血色的脸,还有那双猩红的眼珠,以及满口野兽般脏污尖锐的牙。 面目诡谲,如同恶鬼。 夏蝉浑身一颤,头发卷起玄玉就从旁边小道逃走。 祠堂后方,被大火焚烧过的枯树焦黑一片,悬挂着大量红线和符纸,风一吹,纸钱和符纸漫天飞扬。 夏蝉浑身紧绷戒备,缓步穿行,走了一会,枯树逐渐稀疏,前方传来浓重的血腥味,风越发阴冷刺骨。 “还我儿子……呃……呃呃……” 怪异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夏蝉浑身一颤,快步闪到树后,眯眼朝前看。 只见一片红色雾气之中,身穿黑衣,背着弓箭的少女背身而立,手掐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脖子将其举到半空。 那男人,就是苏梁远。 雾气一荡,蕙兰手中的人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仍旧在蕙兰手中挣扎不休。 真正的苏梁远跌倒在地,面色惨白,爬起来就朝前跑。 被抓住的是他驾驭的邪祟,是一个因为疏忽大意,害死自己五岁儿子的疯子,不肯承认儿子已死,就跟儿子尸体一起‘正常’的生活了许久。 后来被人发现,当场杀了所有人之后自尽,成了邪祟。 执念就是找儿子,始终认为儿子是跑丢的,看谁都像抓走他儿子的恶人。 没有孩童在场的时候,会无差别攻击周围人,有孩童则会先抓孩童,抓到后‘父慈子孝’,无视他的命令。 这个邪祟本身的杀伤力其实不强,只要牺牲一个男童,就能克制他,但这个邪祟拥有很强大的祟雾。 祟雾能够制造以假乱真的幻象,能够帮助他在祟雾范围内瞬移,还能够爆发出一个愿意为儿子付出一切的父亲的全部力量,抵挡一次必死攻击。 这个能力之前已经用掉,在苏梁远用适龄男童血祭之前,他的祟雾也算是半废了。 苏梁远本以为蕙兰脱困之后,就会去杀故事中提到的那些人,之后他只要等待故事结束,就能找到说书人本尊。 对付一个病秧子,只要不给他再写新故事的时机,问题不会太大。 怎料整个故事的走向突然变了,蕙兰没有去杀人,反倒一直追着他不放,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害他都没有机会收起那面铜镜。 苏梁远被追着,稀里糊涂就跑到了后山祠堂处。 如今的蕙兰已成厉鬼,靠换魂离开铜镜,困在人的躯体里,能力才被稍稍限制,但也能达到鬼级,最起码九幽四层。 九幽三层和四层,看似只差一线,实际上却是邪祟和恶鬼之间的天堑。 在外游荡的邪祟,如无特殊遭遇或者人为干预,永远都迈不进鬼级,走阴人驾驭的邪祟要迈入鬼级,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走阴人万中无一,而这些走阴人中,一半人会死于邪祟反噬,另一半人,会死在邪祟进阶鬼级的仪式上。 真正能跨过这道天堑的,凤毛麟角,镇邪司都是靠着一代代的积累,耗费了无数心血和数不尽的资源,才培养出十大走阴将。 苏梁远估摸着,算上隐藏在外的,整个玄朝迈入鬼级的走阴将不超过二十人。 但这只是说被走阴将驾驭的恶鬼,世间还有很多到处游荡的恶鬼,肆意为祸。 邪祟可以被杀死,恶鬼却能长存于世,无论被压制成什么样,但有一线机会,便会复苏。 对付鬼级以上的存在,只能强行封印,或靠特殊的物品将其全面肢解,打回邪祟境界后,再逐个灭杀。 苏梁远如今只有九幽三层,他所驾驭的邪祟也未达四层,根本不敢同蕙兰硬抗。 他之所以冒险来此找说书人,也是因为严道子这个狗东西告诉他说,说书人的故事能够一定程度上干预走阴人进阶鬼级的成功率,只要让一切处在一个合理的恐怖故事中就可以。 苏梁远不知道严道子是搭上了哪条天地线,得来这么多隐秘的信息。 他以为严道子是念及师兄弟之间的情分,殊不知,严道子也只是在拿他当试验品。 无论是假扮邪祟驾驭邪祟的方法,还是说书人干预进阶鬼级的成功率,谨慎如严道子,都不会自己直接尝试。 血雾迅速追上来,苏梁远加快脚步,抬头朝前看去。 只见乱石堆中,伫立着一口古井,九个破旧的喜轿围绕在古井周围,风吹拂着轿帘,一个个身穿喜服的新娘尸体若隐若现。 古井周围生长着大片纯白色的铃铛花,散发出月华般的柔光,和沁人心脾的甘甜酒香味。 苏梁远跑到井边,忽然发现一直追着他的蕙兰停下脚步,转向井的位置。 苏梁远小心翼翼地后退,这井他探查过,下面有个巨大的酒坛子,坛口被封死,之前明氏祭祀蘖神,肯定就是将新娘丢进坛子中,完成仪式。 井周围生长的白色带酒香的花,定是用来做酒曲的,是明氏玉浆必不可少的材料。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另一边传来,苏梁远转头就见提着刀的络腮胡壮汉气喘吁吁的奔跑,身后树影重重,跟着一个浑身惨白腐烂,生出黑色枯枝的女人。 阴风袭面,空气骤然逼仄沉重,苏梁远看到血雾突然出现在那个惨白腐烂的女人面前。 蕙兰站在血雾中,好像蕴含着滔天的怒火,猛地扑向那个惨白腐烂的女人。 络腮胡壮汉无论如何也杀不死的女人,就在血雾中被点燃,被烧尽,化成一捧黑灰散落大地。 蕙兰转身,眼中流出血泪,看向络腮胡壮汉和苏梁远。 “壮士!这恶鬼凶戾异常,你只要能砍断她四肢和头颅,我就有办法消灭她!现在只有你我联手,才能逃出生天。” 苏梁远向络腮胡壮汉发出邀请,他看上了壮汉手中那柄煞气满满的刀。 鬼怕恶人,尤其是刽子手,怕的就是那沾染无数生人性命的煞气。 用壮汉手里的刀,肢解蕙兰附身的躯体,就能压制蕙兰的力量,不然他也活不成。 为表诚意,苏梁远立刻拼尽全力在蕙兰周身铺开祟雾,压制她的血雾。 “快!” 发现苏梁远是个走阴人,络腮胡壮汉眼睛一瞪,凶恶之气立现,提刀就朝蕙兰皮开肉绽的脖子砍去。 “不准碰我姐姐!” 喵嗷! 玄玉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扑壮汉面门,猫爪挥下,壮汉脸上顿时多了三道渗血爪痕。 砰! 重物落地,骨碌碌地滚到玄玉面前,赫然是夏蝉双目大睁的脑袋。 夏蝉的身体,还双臂展开,挡在蕙兰,也就是桑雀的身体前。 喵嗷!!! 玄玉冲向夏蝉,夏蝉的身体软软的倒下,手里的铜镜也掉落在地。 “无量寿佛,二位施主可愿与老僧一道,扫清这明府中的魑魅魍魉!” 一身僧衣,拄着禅杖的老和尚也到了。 三人,围杀! * 现代,桑家。 黑暗几乎淹没整间书房,只有桑晚胸口莫名亮起的一点光,照亮书案。 鲜红的血点在写满墨字的纸上晕开,毛笔从桑晚手中掉落,耳鸣声尖锐,室内冷得呵气成冰。 桑晚按住流血不止的鼻子,视线开始恍惚,最终难以支撑,昏倒在地。 小雀对不起,妈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汪!汪汪! 小将军着急大叫,呜呜地用脑袋顶着桑晚。 嗡~ 桑晚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屏幕亮起,有一条新的通知消息。 ‘笔耕者’邀请你加入群聊‘故事接龙’群,进入可查看详情 一阵冷风,吹飞桌上拓印着山鬼令牌的临摹纸,轻飘飘的落在手机上。 嗡——嗡—— 手机来电,震动着朝着桌子边缘滑动。 来电显示,徐淑芬。 汪!汪汪! 第二更稍晚,还是中午12点前~ 第94章 小师妹(求月票) 镜中。 桑雀跑过吊桥,跑过祠堂牌楼,眼前又出现了一样的山道石阶,上面有着一样的牌楼。 不同的是,山道两边全是堆积起来的棺材,风吹雨淋,有些已经破烂,露出里面穿着红嫁衣的尸体。 那些尸体蜷缩着,像冬虫夏草一样,背上生出一丛一丛的白色铃铛花。 桑雀感觉她的好运气用完了,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好走。 她尝试性往前走,两边棺材突然飞出来,砸在路中央,封死了她的路。 桑雀想要后退,身后传来孩童笑闹跑过的声音,大量的雾气像潮汐一样从脚下漫过来。 一个穿红嫁衣,盖着盖头的新娘,出现在前方牌楼下,风吹裙摆,纸钱满天飘飞。 紧接着,那个新娘幽幽出声,问了桑雀一个问题。 “我家人遭恶霸欺凌,官府难管,无人撑腰,我买凶杀了恶霸,可有罪?” 脑中滴答声不停,桑雀有些烦躁,不知道这是什么环节,她正忙着逃命啊,出去晚了,谁知道蕙兰会把她的身体霍霍成什么样,断胳膊断腿还能接受,要是头掉了,就完了! 桑雀强压不爽,斟酌思考了下,尝试性开口。 “罪是基于法律,法律要是说有罪,那便是有罪,可若真是被逼到了绝路的无奈之举,也不能说是错。”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响,没有任何古怪的事情发生。 桑雀也不确定,她说的对不对。 片刻之后,那个新娘消失不见,挡路的棺材也消失不见。 桑雀抓紧时间,快步走上石阶,走过牌楼,不出所料,又是一样的场景,又一个新娘拦在路中。 “我幼时家贫,女扮男装经商,后遇良人欲结连理,可良人却要我放弃经商,待在家中享福,我不欲,我错否?” “干涉你的自由和理想,算什么良人?你没错!” 桑雀回答得斩钉截铁,新娘很快消失,她继续向前,直到遇见下一个新娘站在路中央。 “祖父淫辱家妹至死,爹娘愚昧懦弱,我怒杀祖父,不孝否?” 无名火四上头,桑雀声音拔高,“对有道德的人才有尽孝一说,对没道德的禽兽,那叫替天行道!” 过牌楼,又见新娘。 “我爹爱极我娘,然世道艰难多凶险,我爹为保我娘安全,困其在家,我娘向往自由,却因不舍我而左右为难,我当如何?” 桑雀怒怼,“打着为你娘好的幌子,以爱之名囚禁,这不是爱,是私欲,你爹要是不能醒悟,这种爹不要也罢,带你娘直接跑路,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新娘消失,桑雀冲过牌楼,看清前方景象,破口大骂。 “有完没完!这是问答节目还是恐怖故事啊!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新娘被桑雀喝退,前方一片迷瘴,看不清出路。 一个清冷的男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世道不公,人如彘犬,玄朝君主无能,致民不聊生,怨孽难消,恶鬼肆虐,当如何?” 桑雀头痛欲裂,忍受着复苏副作用的折磨,又满心都是村怨溢出的怨气,闻言,毫不犹豫说出一句, “苍天既死,君王不仁,那就揭竿而起,请大玄赴死,改朝换代!” 声如大浪,扫清前路迷瘴,桑雀眼神坚定,大步流星的向前疾行。 * 明府东北角小院。 咳咳,咳咳咳! 病弱苍白的男人看着满纸小字,发出一声感慨。 “师父,你居然生了个跟你性子完全不同的女儿,这样飒爽利落,嫉恶如仇的小师妹,我倒是很喜欢呢。” 严道子背后的鬼戏班耗费十余年查到他师父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汤原县这一片,他一直盯着鬼戏班,便跟到了此处。 先前那些写着故事开头的纸,也是他故意散出去的,为的就是以‘复归故里之人’几个字,慢慢牵动相关之人的命魂,将这些人带到他面前,让他一一筛查。 说书人未正式开场的故事,也会对现实造成一定的影响,即便微弱,只要时间够长,总能钓到他想要的鱼。 一年多了,今日入网之鱼,他一开始以为又找错了。 直到这第二个说书人出现,他才确定,就是她! 师父的女儿,他的小师妹。 让他没想到的是,她本身不强,背后竟有丝毫不弱于他的第二个说书人,在之前的交锋中,不但助她逆转局势,还深谋远虑的为她铺好了一条路。在写故事方面,着实厉害! 男人低头沉思片刻,嘴角逐渐勾起愉悦的弧度,他放下笔,决定不再干预任何事。 “小师妹,且让我看看,你会为这故事写下什么样的结局。” * 明府后山。 血雾弥漫,阴风呼啸,纸钱与符纸乱飞。 苏梁远,老和尚和络腮胡三人将蕙兰围在中间,自从老和尚出现,蕙兰便怨念滔天,竟放弃一直追杀的苏梁远,盯紧了老和尚。 金色的九环禅杖插在地上,铃铃震响,血雾包裹而来,老和尚盘坐在地,拉下半边僧衣,露出他枯树皮一样满是褶皱的皮肤,皮肤上写满金色经文。 老和尚手持念珠,快速念诵不知名的佛经,身上金色符文逐渐像虫子一样脱出,一头扎在老和尚皮肤下,一头扬起摆动,吞噬袭来的血雾。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苏梁远待在远处,手中扣着一件阴物,驱使他所驾驭的邪祟,不断闪现在蕙兰周围,拖慢蕙兰行动。 络腮胡一脸凶恶,全无恐惧,提着煞气满满的直刀,伺机偷袭。 蕙兰被前后夹击,幸好桑雀穿着锁子甲,刀砍在身上擦出火花,未伤到躯体,但是手臂上却被砍出数道伤口,鲜血淋漓。 蕙兰是恶鬼,并无痛感,也无多少理智,仍旧用那饱含憎恨的双眼,盯着老和尚,不死不休。 三个人中,苏梁远和老和尚都有三层的实力,络腮胡是力大无穷却是普通人,若不是靠着手里的刀,他活不到现在。 三人单独面对蕙兰都难以抵挡,可三个人加在一起,竟能默契配合,发挥出不俗的力量,让蕙兰始终处在下风,挣脱不出。 络腮胡又是一刀,在蕙兰右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蕙兰怒急,周身血雾沸腾,一抬手,一把掐住苏梁远那只邪祟,血雾如火,顷刻间将那邪祟烧成灰烬。 “啊!啊啊啊!” 苏梁远惨叫着倒在地上,不断滚动,同样遭受着烈火缠身的痛苦。 络腮胡见状后退,蕙兰嗜血的双眼紧盯着老和尚,眼底升起一抹同归于尽的决绝。 老和尚手中念珠突然崩断,珠子滚落满地。 蕙兰手一挥,禅杖飞砸到远处,血雾像潮水般包围着老和尚,腾起烈火般的灼热,让老和尚想起五十年前那日,大火吞没整个明府时的恐惧。 这时,瀑布般的黑发从地上游走而来,不顾血雾灼热,顷刻间从脚下将蕙兰全身捆缚。 “不准!伤害!我姐姐!” 一颗头颅,悬空而起,黑发如瀑疯狂生长蔓延,夏蝉稚嫩的脸上满是愤怒。 “包括!你这个臭鬼!” 一缕头发卷起地上铜镜,带着被铜镜灼烧出的烟雾,狠狠拍向蕙兰。 铜镜触身落地,蕙兰僵在原地,阴风一吹,所有血雾烟消云散。 “小蝉,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夏蝉瞳孔震动,哇的一声哭了。 “姐姐——” 所有的头发潮水般褪去,露出下面黑衣黑发,满身是伤的人,那双眼不再嗜血恐怖,却也含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意。 忍着胳膊上数道伤口传来的剧痛,桑雀手臂一展,将夏蝉的脑袋捞进怀中,轻柔的安抚。 “不怕,姐姐在呢。” 夏蝉满头青丝轻柔的缠在桑雀身上,帮她手臂上将皮开肉绽的伤口暂时缝合在一起。 桑雀冷厉的双眼扫视周围三人,她的身体里,阴童和村怨,都在躁动。 一个道士,一个和尚,竟然这么巧? 桑雀转向旁边的络腮胡,“冒昧的问一句,官差否?” 络腮胡瞳孔轻颤,他并非官差,但他爹五十年前曾在东阳县的镇邪司中任职,这刀就是他爹的遗物,而且他爹当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遭受诅咒,在痛苦中死去。 留下一句遗言,让他远离镇邪司,远离东阳县。 可惜兜兜转转,他跟道上兄弟被官府追杀,竟又回到了家乡。 不等络腮胡壮汉说什么,狂风乍起,周围风云突变,三人根本来不及做任何事,就陷入一座阴森恐怖的院子中。 “现在,该我收尾了!” 说个恐怖的事情,存稿存了半个月,还是没有存稿哈哈哈,我早上犯蠢,还把手烫伤了,问题不大就是有点疼,所以今天再怎么不忍心,也得断在这里了,明天肯定把这部分更完,肯定! 明天见~ 第95章 收割(求月票) 戏楼和之前不一样了。 桑雀站在戏楼中央,看到了第二层,第三层也若隐若现,说明村怨的力量确实加强了,它晋升不需要仪式? 或许是因为村怨来自现代,和诡王朝的邪祟不一样。 诡王朝所有人都认为邪祟晋升需要仪式,那仪式就会变成必须的过程。 在现代,最起码她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没想到你居然能把魂换回来!” 苏梁远的声音传来,桑雀眼神冷漠的看过去,揉揉夏蝉的脑袋,“先去旁边休息。” “嗯,姐姐小心点。” 夏蝉的头发从桑雀身上脱离,脑袋悬在半空,隐入黑暗。 苏梁远全神戒备,“之前是我小瞧你了,不过你比起蕙兰差了不少,若是蕙兰我倒还惧怕三分,你,可不是我的对手。看在你如此有潜力的份上,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引你入道门,你可知其中好处?” 桑雀面无表情,“严道子说过了,但我没有兴趣,并且宰了他。” 苏梁远浑身一震,周身立刻溢出祟雾,一个中年男人的虚影在他身边显现,也只剩下虚影了,之前差点被蕙兰弄死。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那邪祟愤怒地扑向桑雀,桑雀略微后退半步,旁边突然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辆生锈的童车,缓缓从旁边驶过。 戏楼之前作为天井楼的时候,一楼103里住的是房东的小儿子,总是骑着童车在楼里乱跑,桑雀上次遇到,是靠播放猫叫声将其吓走的。 那邪祟看到童车,当即停顿下来。 “儿啊……我的儿……” 邪祟追着童车步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苏梁远目瞪口呆,又气急败坏。 “回来!你这个废物,给我回来!” 桑雀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苏梁远这个先前差点弄死她,害她白白浪费杀猪刀和尸虫两件阴物的邪祟居然这么好对付,只需要一个小孩就能牵制。 看来对付邪祟,还是要多收集情报,寻找邪祟弱点和破绽,才是上策。 不过当时那种情况下,苏梁远的祟雾太强,她根本打不开戏楼。 “你!欺人太甚!” 苏梁远怒喝着,没了邪祟辅助,他就是个普通人。 在明府待了许久,他身上的东西早就被消耗得差不多,此刻只能用出留做最后底牌的阴物。 然而没等他催动阴物,他扣着阴物的手臂就被一个浑身发青,没有双眼的小女孩一把扯了下来。 苏梁远转头,骇然惊魂。 灭了整个丰宁城的,阴童! 苏梁远没有参加过丰宁城那一战,并不知道如今的阴童比他那邪祟还不争气,只知道当年震惊玄朝上下的丰宁城惨案,突然看到阴童,他吓得肝胆俱裂,本能欲逃。 然而没等他转身,桑雀的脸在他面前放大,匕首一挥,苏梁远愕然睁眼,大量鲜血不受控制的从他喉咙处涌出来。 “你……好狠……” 桑雀眼神冷漠,看着苏梁远倒地抽搐,慢慢变成一具尸体。 没有邪祟的走阴人不堪一击,她要谨记这一点,并且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过度依赖邪祟,打铁还需自身硬。 下一个! * 戏楼之中,漆黑一片。 老和尚陷入此地之后,便原地盘坐在戏楼中央假山鱼池旁,合掌诵经,他纹在身上的经文化作一只只金色蠕虫,扑簌簌掉落满地,蠕动着,在他周围汇成一个圈。 鲜血从黑暗中流淌出来,一靠近那圈,就被灼烧得嗤嗤冒烟。 络腮胡壮汉面色凶恶,正用力踹着通往戏楼外的门。 一道瘦长黑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朝他头顶盖去,是剥皮匠。 络腮胡有所察觉,眼睛一瞪,回身便是一刀。 撕拉! 一张人皮被切成两半,掉落在地,与之前的积成一堆。 旁边的屋子里,一个新的剥皮匠从黑暗的里走出,没有五官,被拉长紧绷的面皮仿佛带着嘲讽的笑意。 络腮胡低骂了声,刀上煞气已经被消耗殆尽,需要饮人血才能恢复,他只能暂时后退,从旁边的楼梯冲上二楼。 一到二楼,络腮胡就看到一个摇晃的木马正对着他,他上去一脚将其踹飞,小女孩的哭声霎那间在黑夜中响彻,刺得他耳朵疼。 紧接着,地面和旁边墙壁开始渗血,一个青黑消瘦的男人从墙壁血泊中挤出来。 络腮胡后退,踩进血泊,整条腿立刻被吸住,一双双鬼手扒在他腿上,将他不断往下拉。 见此状况,络腮胡眉头一皱,反手将刀插进自己大腿。 噗嗤! 利刃入肉,那把刀微微震颤着,吸食人血,重新弥漫出暗红色雾状的煞气,刀柄顶端雕刻的鬼脸,也越发狰狞可怖。“给老子滚!” 络腮胡拔刀一挥,走到他面前的老田被一刀砍飞脑袋。 这时,破风声从身后袭来,络腮胡一条腿被束缚在血泊中来不及躲闪,一支冷箭狠狠钉进他后背,差一点刺入心脏。 络腮胡吃痛闷哼,一脸怒色,砍断攀附在腿上的鬼手,转身看向远处手持猎弓的桑雀。 “原来是你!” 络腮胡大步流星,直接朝桑雀杀去。 阴童拦路,络腮胡挥刀震退,他刀上煞气格外厉害,连阴童也不能轻易近身。 又是一支箭射来,络腮胡眼神锐利,挥刀断箭。 没等桑雀射出第三箭,络腮胡已经杀到面前。 桑雀侧身躲开一刀,提膝弹腿,用尽全力却犹如踢中钢板,络腮胡的身体比变成僵尸的明漳还硬,硬生生将桑雀震退回去。 他的刀对邪祟的震慑力和杀伤力都很强,对付他,桑雀自己上比让阴童上更有效率。 但这家伙确实强悍,满身横肉,武艺高强,两人在楼道里缠斗起来。 铁剑丢失,桑雀没有趁手的兵器,只有一柄匕首,胳膊上伤势未愈,面对力大无穷的络腮胡有些招架不住。 砰! 络腮胡一拳砸在桑雀交迭的双臂上,桑雀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体重远不及对方砸出的力道,整个人飞撞在墙上,一口腥甜血气冲上喉咙。 “老子弄死你!” 络腮胡挥刀砍下,桑雀拼命躲闪。 “姐姐,小蝉帮你!” 一缕缕黑发犹如匹练,从黑暗中射出,飞快缠上络腮胡四肢和身体,猛地拉紧。 络腮胡挥砍的手臂顿在半空,但也只是停顿一下,他低喝一声,用力一扯,夏蝉整个脑袋被抡飞。 桑雀跳起来将夏蝉的脑袋接住,就地前滚。 络腮胡手起刀落,砍断身上各处的头发,又朝两人杀来。 “呜呜,小蝉好没用。” 夏蝉委屈哭泣,桑雀迅速说道,“不,现在只有你能对付他,还记得姐姐教你的办法吗?避其锋芒,攻其薄弱,以柔克刚,小蝉,靠你了!” 话音一落,桑雀再次迎上络腮胡,用弓弦绞住络腮胡持刀的手臂,抬脚飞踹,试图下了他的刀。 没有刀,阴童摸他一把,就能瞬间让他整个人四分五裂。 奈何络腮胡的手极稳,刀始终不脱手,他用力一扯,猎弓脱离桑雀的手,被甩飞。 桑雀的优势在灵巧,尽管力气已经比大部分人还大,但是遇到络腮胡这种天生神力,她还是差了些。 就在这时,夏蝉的头发悄无声息的从络腮胡脚下靠近,再次缠上他身体各处。 与之前不同,夏蝉的头发没有选择用力紧缚,而是飞快的从他双耳之中涌入。 !!! 络腮胡浑身一震,双眼大睁,看到一根根黑发从他眼角刺出,在空中飞扬。 一张口,更多的头发从他喉咙里生长出来。 他的身体里,黑发一路攻城略地,凡是能扎进去的地方全都扎进去,眨眼间就让络腮胡失去行动能力,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无数黑发从他毛孔中刺出来,妖异的舞动。 络腮胡瞪着双眼,满脸癫狂的提起刀,朝着自己胸口狠狠刺下。 千钧一发之际,桑雀再次冲上前去,用尽全力奔起一脚。 那把刀,终于脱离络腮胡的手,打着旋飞起来。 啪! 桑雀一把将刀抓在手中,络腮胡的拳头重重砸在他胸口,瞪着双眼,朝下栽倒没了气息。 染血的头发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收回,夏蝉脸颊莫名红润,激动得颤抖。 “我……我成功了吗?” 桑雀皱眉看着手里的刀,走到络腮胡壮汉身边,一刀刺入他心脏,看直刀饮血,煞气逐渐满溢。 桑雀转头,“小蝉,你真的非常非常厉害。” 夏蝉羞涩,一脑袋撞进桑雀怀里。 桑雀站在二楼栏杆边,看向下方依旧盘坐着的老和尚。 就剩他了! 第二更稍晚~ 第96章 仪式(求月票) 一楼假山鱼池边,老和尚纹丝不动,剥皮匠和戏楼内其他邪祟都无法突破他周围的金色虫圈。 因为村怨能力提升,重新出现的老田也奈何不了老和尚,毕竟老和尚没有触发戏楼内的任何规则。 之前避雨时,老和尚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跟严道子似的,以不变应万变,很有生存经验。 对付他,桑雀并不着急,她先找到刚才被圈进来的夏蝉身体,尝试着帮夏蝉把脑袋安回去。 结果还真能重新安上,夏蝉无师自通,断口处用头发缝合,很快就恢复如初,没有丝毫伤痕。 想想自己还皮开肉绽的脖子,这能力,桑雀羡慕了。 “你这是头发上长了个身体。” 桑雀吐槽了句,心想夏蝉这个祟人的能力非同一般,有待好好挖掘。 桑雀把包里的吃食拿出来给夏蝉,叫她先在旁边休息,桑雀这才提着吸饱血的刀,走到老和尚面前。 “明清扬!” 老和尚骤然睁眼,错愕地看着桑雀。 桑雀了然,这个反应说明他的确是明婉兮的弟弟,明府的小少爷,可能也是五十年前那一场变故后,明氏唯一活下来的人。 老和尚没有任何想要抵抗的意思,反而慢声道,“你杀不了我,除了她,谁都杀不了我。” 她,指的肯定是明婉兮,不是蕙兰。 蕙兰生前懦弱又过分善良,遇事只敢在心里怨,死了变成鬼,又能厉害到哪去?还没有上吊前割脖子的李家寡妇让人后背发凉。 桑雀疑惑挑眉,“为什么?你是不死之身?” 老和尚笑,缓缓拉下衣襟,露出心脏位置一个血红色的印记,跟明府中那种血色的鬼脸花一模一样。 “这是她当年给我的不死诅咒,就是要我活着受尽苦楚,替明氏偿还罪孽。你以为我这些年没有寻过死吗?死不了,就是死不了,每夜都会变成她的样子,吸人血,食人肉,呵,呵呵……” 桑雀眼神一厉,一刀划过老和尚脖颈。 老和尚纹丝不动,鲜血才刚溢出来,伤口处就散发出一阵阵酒香味,迅速愈合。 桑雀收刀,深深看了眼印在他心口的诅咒印记,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桑雀始终感觉,仅凭蕙兰,根本不可能让整个明氏一夕之间毁灭,整件事跟明家大小姐明婉兮有很深的联系,可惜关于明婉兮,她知道的太少。 老和尚看了桑雀一眼,便慢慢阖上眼,幽幽道,“前人种下千种因,后人万般果还身,我与她皆是冤亲债主,哪里说得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诸般罪孽,尽由我来偿还?对我何其不公?” 桑雀听得直皱眉,“你要当谜语人是吧?” “无量寿佛……” “你有没有试过这样的死法?”桑雀忽然问道。 老和尚掀起眼皮,只见桑雀一刀扫开他面前的金色虫子踏进来,一簇黑色细丝从桑雀胸口涌出来,犹如万千细针,狠狠刺入他心脏。 怦怦!怦怦! 老和尚听到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惊恐地睁大眼,感受那些黑色细丝迅速侵入他的心脏,缠绕包裹,然后一点一点的,将他的心脏硬生生地从他胸腔中扯出来。 唔! 老和尚闷哼,鲜血从嘴角溢出,胸口被撕开皮肉外翻的裂口,他一低头,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心脏,就那样脱离了他的身体,留下拳头大一个空洞,窒息感瞬间袭来。 “你……” 桑雀眼神冷厉,“不想说,就永远闭嘴!” 没有心脏,看他还怎么活,说什么死不了,到底还是他怕死罢了! 老和尚一头栽倒,彻底闭上了嘴。终于结束了,桑雀呼口气,正准备找阴童来,村怨所化的黑色细丝突然从她胸口脱离。 力道之大,桑雀被拽得朝前踉跄了下,看着黑色细丝包裹着老和尚的心脏悬在半空,妖异舞动。 强大的怨气化成实质性的黑色雾气,滚滚如烟,朝着周围迅速扩散,整个戏楼眨眼间消失不见。 焦黑乱石树林,废弃古井,九个花轿,重新出现在桑雀眼前。 包裹着心脏的黑色细丝迅速分成八道,穿过花轿缠上里面八具新娘的尸体,蕙兰不在其中,所以一个花轿是空的。 滚滚黑烟遮天蔽日,将所有人围困在中央。 轿帘被风吹起,八个干尸般的新娘顶着破旧的盖头,缓缓起身,从花轿中走了出来。 村怨,到底还是失控了! 它之前一直老实,很可能就是看中了老和尚的心脏,老和尚背负诅咒活了这么多年,日日煎熬,心中的怨气肯定不少。 重点是,那个‘不死’的诅咒,如她所料,确实是印在老和尚心脏上的,村怨肯定也想要那诅咒的力量。 老和尚的心脏,是村怨晋升的最后一步。 到底是谁说的,这些邪祟心智都不高的,桑雀感觉她养的阴童和村怨,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狡诈! “姐姐!” 喵呜! 夏蝉和刚才一直在戏楼外的玄玉跑到桑雀身边,惊恐地扫视周围。 桑雀扭头,看到阴童正抓着苏梁远那个邪祟,嘴巴张开到不可思议的大小,欲将那邪祟吞下去。 那可是她打算留给老田,抵消戏楼副作用的,一会没管,阴童就背着她偷吃。 在桑雀准备操控阴童回来的时候,阴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无比丝滑地将那邪祟一口吸了下去。 咕咚! 桑雀听到了清晰的吞咽声。 完了,好不容易解决了明府的问题,结果现在要被自己的邪祟坑死,桑雀心里也怨气横生,无比暴躁! 八个新娘在村怨的操控下越走越近,桑雀带着夏蝉退到井边。 “姐姐我们怎么办?”夏蝉小声问,一脸认真,表示她可以跟桑雀一起杀出去。 桑雀收起刀,按住夏蝉的手,扫了眼远处的三具尸体,她能感觉到阴童压制的躁动。 桑雀突然放松身体,滑坐在地,靠着古井对阴童道,“你要不着急,那我也不急,就让咱俩一起被村怨吞了算了!” 八个新娘越走越近,夏蝉紧张地抓住桑雀手臂,桑雀干脆闭上眼不看,一副等死样子。 八个新娘胸口漫长黑色细丝,如同触须般舞动着,朝桑雀冲去,桑雀握着刀的手指咻地紧绷。 千钧一发之际,阴冷至极的灰色雾气突然从桑雀身上散出。 吞了苏梁远的邪祟之后,阴童的祟雾比之前强了不少,暂时将村怨操控的新娘阻隔在外。 桑雀双眼慢慢睁开,眼神空洞无神,握着刀的手嗤嗤冒烟。 松开刀,桑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站起来,走向那三具尸体。 道士,和尚,官差。 杀死他们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仪式的正式部分! 我再努力加更一章,今天不卡你们,码字去~ 第97章 逃出生天(给‘独宠孤鸽\’加更) 桑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自己感觉就像一瞬。 一瞬的恍惚之后,她回过神,看到眼前的场景,心脏紧缩,头皮紧绷。 饶是她一向淡定,看过不少限制级的分尸片,此刻也被吓得颤抖,朝后跌坐。 三个人,居然可以被撕得如此彻底,又重新拼合成一个人。 不,眼前的东西已经不能说是人了,那是桑雀贫瘠的语言,根本形容不出的,不可名状的样子,是看一眼就让精神遭受重创,产生错乱和不可抑制的恐惧! 桑雀抬起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满手都是鲜血和碎肉。 她的视线甚至都有些恍惚,感觉地上的东西要活过来一样,在她耳边发出古怪的声响。 桑雀感觉到恶心和恐惧的同时,心中还有一种怪异的满足感,就像她小时候渴求已久的玩具,终于得到了一样。 对阴童来说,是被压抑许久的创造才能终于得到发挥,制作出了让她满意和喜悦的艺术品。 周围祟雾逐渐散去,八个新娘骤然出现在面前,惊得桑雀头皮一紧。 不过那八个新娘的干尸已经失去了行动力,不远处,焕然一新的阴童扬起头,两只手高高举起,死死抓着半空中缠绕着黑色细丝,不断挣扎的心脏。 一来一回,拉扯角力,一点点往她胸口的破洞里塞。 村怨剧烈挣扎,攀附在心脏上的黑色细丝疯狂延伸,像鞭子一样抽打周围的一切。 狂风呼啸,乱石倒塌。 桑雀从新娘之间闪出去,看到地上的铜镜,顺手捡起来,跑到井边拿好那柄直刀,拉住夏蝉的手。 “先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桑雀身体突然僵住,感觉到一股足以冻结她灵魂的深寒,从背后的井中溢出来。 一道微风,吹起桑雀发尾,古井周围的白色铃铛花迅速染上一层血色,朝着周围蔓延。 夏蝉和玄玉也感觉到了这股寒意,全都僵在原地,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 那层血色从八个新娘脚下扫过,八个新娘身上各处迅速开出一朵朵红色的鬼脸花。 蘖神,苏醒了! 桑雀此刻再想到明府遍地的红花,背后一阵寒意,或许明府这五十年来不是没出过事,而是所有靠近这座废宅的人,最后都成了花肥。 无人生还,也就没人知道这里的一切。 “姐姐!” 夏蝉突然发出惊恐的大叫,桑雀感觉脖子伤口处又疼又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她抬手摸过去,摸到一株嫩叶。 不光是脖子上,还有身上各处的伤口中,都有那种红色铃铛花的嫩叶生长出来。 喵—— 玄玉倒地翻滚,夏蝉痛苦皱眉,身上同样长出了那样的嫩叶,包括远处的阴童,也正被快速生长的嫩叶侵蚀。 与此同时,远在明府外院的刘天佑,躲在桌下的何守安,被压在棺材里的瘦猴,棺材外的寇玉山…… 以及踩着高跷吃人的邪祟,挑着人头的护院,叫着‘陪我玩儿’的小孩们,无一幸免。 沙沙…… 明月高悬,雨水褪去,整个明府的血色铃铛花摇动起伏,深深浅浅,如同血海大浪。 桑雀也不知道是她做了什么,还是村怨和阴童的争斗触动了什么,导致蘖神突然苏醒,在他们彻底被这种古怪的花侵蚀身体之前,她们必须离开明府,或许只要离开这里,就能得救。 “跟紧我!” 桑雀把刀插在背后的箭矢袋里,抱上玄玉,刚一站起来,脚下那片被染红的铃铛花突然陷下去,桑雀和夏蝉猝不及防,坠入井中。 “小蝉!” 桑雀用自己后背着力,护着夏蝉和怀里的玄玉,不知道撞破了什么东西,重重的砸进水中。 浓烈的酒香味冲进鼻中,桑雀闭气,在乳白色的玉浆中摸索着,抓到一个人,她立刻用力向上游动。 哗啦! 钻出水面,桑雀呼上一口气,把手里的人拖上来。 “小……!!!” 桑雀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她拖上来的根本不是夏蝉,而是一个双眼紧闭,白发白眉,皮肤洁白如雪,白到极致的尸体。 也不知在这里泡了多久,尸体竟还栩栩如生,没有丝毫肿胀。 明婉兮! 她竟然在这里,桑雀失神般地盯着她看,除了一开始被吓到之外,她竟然觉得明婉兮有种圣洁的感觉,一点也不像说书人故事里描述的那样恐怖。 之前那个在明府中游荡的,苍白腐烂,满身黑色树枝的明府怪胎不是真正的明婉兮,是因传言而存在的怪物。 桑雀着急找夏蝉和玄玉,她试图远离,挎包的带子却被明婉兮一只手勾住。 桑雀略微思索片刻,取出封印着蕙兰的铜镜,一松手,铜镜下沉,明婉兮的手松开,尸体慢慢沉入玉浆中。 “姐姐!” 夏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簇黑发伸下来,她抬起手让黑发缠住她。 “姐姐我拉你上来,你别乱动。” 桑雀被夏蝉拉着上升,她逐渐看清,这井下是一个巨大的酒坛子,她们掉下来时砸穿了坛子的封口。就在桑雀要达到井口的时候,一股阴寒的气息冲进桑雀身体里,阴童终于制服了村怨,回来了。 这时,脚下那片乳白色的玉浆里浮出两个人,浑身洁白的明婉兮抱着一身嫁衣的蕙兰,两人唇角都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桑雀挎在腰间的布包一沉,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从井口爬出来,桑雀怔住,她已经不在后山了,而是在一个宽阔的院子中,夏蝉,玄玉,寇玉山和瘦猴都在。 “姐姐你吓死小蝉了。” 夏蝉呜呜地哭着,她和玄玉从井里一爬出来就到了这个院子,她还以为她又把姐姐弄丢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咱们身上会长草?” 瘦猴在旁边不断抓挠身上长出的嫩芽,用力一扯,连血带肉,紧跟着伤口里又会长出新的来。 “先出明府!” 桑雀感觉到阴童吃饱喝足,浑身充沛的力量,她铺开祟雾裹住周围几人尝试瞬移。 第一次差点撞墙上,有些不太熟练,不过她学的很快,两三次之后就用得很顺畅了。 瞬移只能在祟雾的范围内,因为带着三个人一只猫,有点沉重,每次瞬移的距离都不太远。 然后,桑雀发现她迷路了。 她明明是朝着明府大门口的方向去的,但是两次瞬移之后,她竟然带着众人出现在通往后山的竹林处。 这不是蘖神,是她使用钥匙打开戏楼之后的副作用没有消除,需要献祭一个邪祟。 正当桑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钥匙的副作用又让‘厄运’降临,她听到了孩童笑闹的声音。 “陪我玩儿~” 桑雀瞳孔微震,脑中滴答滴答的,怒由心生。 “来!姐姐陪你们玩个够!” 桑雀用祟雾圈住那五个孩子,屏蔽一切声音不让其他人听到。 从先前的故事中,桑雀大概分析出,这几个孩子只要被人听到声音,看到身影,就会缠上那个人进行骚扰,最后把人带走。 用祟雾屏蔽,看不见也听不见,也能防止别人看见听见,然后指向他们,这样肯定可以避免被这些孩子伤害。 桑雀让阴童冲进那群孩童中间,腹中伸出无数双鬼手,转瞬掐住那五个孩子的脖子。 “不玩了——不玩了——” 五个孩子哭着大喊。 桑雀诧异挑眉,竟然真能制服? 阴童确实强大了不少,也说明这五个孩子杀伤力大,本身却不够强大。 桑雀取出钥匙,她也不知道这五个孩子到底算是邪祟还是算诅咒,算一个还是算五个,总之老田只要愿意收,爱是什么是什么! 戏楼的影子在周围闪了下,那五个孩子被一楼拐角的房子吸进去,原本摆在门口的童车随之化成灰烬消失。 一个换五个,以后五个到处乱跑,老田可有的辛苦了。 之后,桑雀顺利的带着几个人回到他们避雨的前院会客厅,暴雨停了之后,院中的积水也迅速褪去。 刘天佑已经跑出了明府,身边围着许多公鸡,在外面探头探脑,除此之外,桑雀还看到抱着何守安的何守慧,姐弟俩坐在外面台阶上哭。 他们身上,并无那些诡异的草和花。 桑雀眼睛一亮,最后一次瞬移,几人冲过明府大门的时候,身上那些草灰飞烟灭。 他们十七个人来这里避雨,到最后,竟然只剩下这些人。 明府那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地,自行闭合,何守安哭喊着站起来,对着门里大喊,“爹——娘——” 何守慧揽住何守安的肩膀,不住地抽噎,要不是爹娘,他们俩都出不来。 这时,桑雀透过门缝看到一个身穿白衣,带着纯白面具的瘦高男人出现前院,手持一把折扇。 说书人! 桑雀心头一震,透过面具,她看到那男人含笑的双眼,忍不住朝前走去。 轰! 明府大门闭合,桑雀一脚踏空,偌大一座宅院竟然一瞬间就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杂草丛生的荒野。 荒野之中,何宝胜和秦芳茹跪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紧紧地抱在一起,他们身旁,一丛白色的铃铛花,微微摇晃着。 “爹!” “娘!” 何守安和何守慧惊喜交加,朝着两人跑过去。 ……历尽千辛,归乡客逃出生天,蕙兰达成所愿,明府沉入隐界,绝境之中,恐惧并非最强大的力量,希望才是…… “好个俗气的结局!” 说书人看着纸上最后一句话,微微摇头,明府的事情了结了,但蘖神的事情还没完。 蘖神? 还是……孽神! 这背后,大有文章。 感谢‘独宠孤鸽’不辞辛苦,尽心尽力的处理我两本书的琐碎事情,祝你永远貌美如花,好运连连,万事胜意,财源广进! * 明天见~ 第98章 盘点收获(求月票) 从明府逃出来之后,天很快就亮了,大家惊魂未定,回到通往东阳县的主道上,找了个太阳能照到的地方才敢停下来休息片刻。 杀了三只公鸡吃,烤干身上的衣服,吃饱喝足有力气之后,劫后余生的一行人顾不上缅怀死去的人,继续上路,朝东阳县狂奔。 桑雀实在是累了,跟秦芳茹,何守慧,何守安还有夏蝉和玄玉一起坐驴车,其他人步行。 明府出了那么多变故,这头黑驴竟然在外面好好的,不愧是严道子的坐骑。 在驴车上,桑雀大概了解何守安一家人发生了什么事。 何守安被假的刘天佑带走之后,他还算是机灵,发现不对劲就自己跑了,一直躲在某个房间里。 后来是何守慧带着一竹筒黑狗血找到何守安,用黑狗血逼退追着何守安的邪祟,顺利跟爹娘汇合。 可惜暴雨天,黑狗血很快被冲散,他们带的也不多,经过明府另一处有井的院子时,何守慧被井里突然出现的邪祟一把扯住了头发,差一点掉到井下面。 是秦芳茹反应迅速,直接跟着跳井,抓住井边缘拉住了何守慧。 何守慧也没想到,她娘会拼命救她,她一直以为在爹娘心里,只有儿子最重要。 但是秦芳茹那时候跟何守慧说,她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能拼了性命救下幼娘,所以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何守慧再出事。 最后,何宝胜抓着秦芳茹,秦芳茹让何守慧顺着她的身体爬上去。 奈何井里的邪祟对普通人来说根本无法抗衡,何宝胜和秦芳茹牺牲了自己,救下了他们两个孩子。 “娘,你们最后怎么得救的?”何守慧问。 秦芳茹微微摇头,“不知道,我跟你爹当时被好多手抓着掉到井底,就想着我们能坚持下去就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让你们无依无靠,只要天亮就好了。” “然后我们听到了唱歌声,就是瘦猴她娘整天唱的那个‘青石头青’啥的,那些手就不见了,然后……然后好像是有一个新娘子,紧接着就是你们看到我们的时候了。” 桑雀在旁边默默听着,心想,很有可能是蕙兰救了秦芳茹和何宝胜。 蕙兰自己没有愿意为她牺牲的爹娘,看到秦芳茹和何宝胜这样的爹娘,肯定会羡慕吧。 但桑雀也只能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总归何宝胜他们一家全都活了下来,就是莫大的幸运。 夏蝉枕在桑雀腿上,蜷成一团睡着了,玄玉也呼噜呼噜地睡在旁边,桑雀靠坐在那里,闭上眼睛,继续抵抗复苏副作用的滴答声。 她转移注意力,在心里算了算这次明府一行的得与失。 从井里出来时,她包里多了三件东西。 铜镜,一本笔记,还有一双绣花鞋。 绣花鞋是桑雀怎么也没想到的,因为这双鞋上绣的是牡丹,跟明府那些新娘子脚上的绣花鞋都不一样。 这双绣花鞋是在黑山村时,她陷入隐界,被万箱头驾驭的诡新娘追杀,穿在诡新娘脚上的那双。 这么看来,瘦猴家那口井和明府各处的井因为童谣的诅咒,是连通的,很可能明府后山,蕙兰尸体所在的古井,才是诅咒真正的源头。 铜镜和绣花鞋的具体作用,桑雀要等到了东阳县,点上魂烛观想之后才能弄清楚。 目前,她只能推测出铜镜有封印鬼的能力,绣花鞋既然能进入隐界,对于其他的邪祟或者恶鬼的封锁,肯定也有突破的能力。 但代价是什么,让桑雀有点担心。 那本笔记是明婉兮日常记录的杂记,里面记录着明婉兮和蕙兰相关的事情,可能明婉兮是想要有人记住她们,知道她们的故事,才特意把笔记给她的吧。 如果没人知道真相,明婉兮到死都只是一个怪胎,蕙兰一个丫鬟,更加不会为人所知。笔记等她有空再仔细阅读,对于明婉兮和蕙兰,桑雀也有着好奇心。 除此之外,这次还得到一把能够通过吸食人血,补充煞气的直刀。 刀刚入手的时候,她脑中就快速闪过一个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 说明这刀曾是战场上某人的佩刀,杀过不少人,但能成为这样特殊的存在,肯定另有缘由。 比起用剑,桑雀更喜欢用刀。 还有一件阴物,是苏梁远最后没来得及使用的,那是一片很长的红指甲,尾部还带着干的血肉,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浑身指甲疼。 具体作用到时候跟铜镜和绣花鞋一起查看。 实物的收获就这些,她损失的有杀猪刀,尸虫和铁剑。 非实物的收获……嗯?桑雀脑中的滴答声忽然停了。 她侧身用袖子遮着看了眼怀表,上午十点,复苏的副作用差不多刚好过了十二个小时。 没有了复苏副作用的折磨,桑雀吸口气,试着进入观想之中,跟阴童友好的沟通了一番。 十分之后,桑雀睁开眼,弄清楚了这次非实物的收获。 村怨提供的复苏能力,副作用从二十四小时缩短到十二个小时,也就是每隔十二个小时她就能用一次。 村怨能力加强之后,通过钥匙打开戏楼,戏楼出现了三层,鬼级以下的邪祟和人都能困住。 老田也重新现身上岗,再加上目前已经关进去的剥皮匠和五个小孩,杀伤力也有所提升。 村怨实惨,好不容易晋升逃脱,阴童后脚追上来,又给它按回去,老老实实的当阴童心脏的替代品。 桑雀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厌胜钱的卦象已经有七个了,下午在路上的树林子里搜索一下,争取凑齐八个,给村怨也盖个‘山鬼印’,不要让失控的事情再发生。 最后,阴童吞了苏梁远那个邪祟,又顺利踏入九幽第三层,祟雾得到加强。 苏梁远之前能做到的事情,桑雀现在都能做到,瞬移,困敌压制,制造以假乱真的幻象。 唯独那个挡下阴物攻击的能力,阴童这个熊孩子没有获得。 桑雀仔细想想也能理解,之前那个邪祟身为父亲,愿意为了儿子付出性命抵挡全力一击,阴童没有那种感情和执念,遇到危险要不是她压着,阴童说不定早就跑了,趁她不注意还偷吃战利品,妥妥的熊孩子。 驯服阴童之路,还很长! 胳膊上有点痒,桑雀没敢直接挠,蕙兰占用她身体的时候,躯干有锁子甲保护没有受伤,但两条胳膊被络腮胡砍了好几刀,后来经过夏蝉头发的缝合,她现在两条手臂上到处都是刀伤。 桑雀都有些不敢回家了,老妈看到肯定又要心疼,但这些伤口还是要消毒和重新缝合,不然将来满身都是蜈蚣一样的疤痕。 不知道上次急诊室那个男医生还在不在,他缝的不疼,人还很好。 拉起袖子,桑雀看到自己的伤口,双眼微睁。 她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大半,夏蝉留下的头发被排出来,只剩一条淡粉色的疤痕,她的皮肤上还带着淡淡的酒香味,并且明显白了不少,那种失去血色的惨白。 桑雀不由按向自己心口,这是老和尚那个‘不死诅咒’吗?她吞了口唾沫,突然好想吃血旺! 扫了眼对面靠在一起睡觉的母子女三人,桑雀拉开衣襟,看到自己心口没有诅咒的印记,暗暗松了半口气。 这个诅咒让桑雀忐忑难安,她赶忙掀起车厢旁边小窗的帘子让光透进来些许,取出明婉兮的笔记开始查看。 下一章会以明婉兮日记的形式交代蕙兰和明婉兮的事情,4800字大章,不喜请不要订阅,不想看也不影响主线进度,谨慎再谨慎! 第99章 婉兮笔记(求月票) 4800字大章,以明婉兮日记形式说明明婉兮和蕙兰的故事,不喜请不要订阅,不看也不大会影响主线。 谨慎再谨慎! * 三月三,上巳节 又到上巳,山桃花应该都开了吧。 尤记得八岁那年,偷溜出去,扒在清扬他们的马车后,一路到翠云山顶草场,阳光正烈,我突然出现,吓他们一身冷汗。 烈日让我满身溃烂,我被爹打得很惨,娘也哭着咒骂我,可是我很开心。 开心他们还知道,这世间有我。 我已经十年不曾出过隐月轩,我都快要忘了,桃花的颜色和香气,只记得很好看,比我院子里那些坟茔中长出的花好看多了。 今日会有新的丫鬟来隐月轩,我还是先藏起来,莫要吓到她。 也不知这个丫鬟能坚持多久,我又能坚持多久,只要不坏了我定下的规矩,我便不会伤她。 三月四日 这丫鬟识字,认真看过了我写的那些规矩。 打扫做饭,不让去的地方不去,不让碰的东西不碰。 能看出她很害怕,但她也没有过界的好奇心,入夜之后紧闭房门,很老实。 她应该,能待得久一点吧。 三月五日 我的书房里竟多了一支桃花! 插在净白的花瓶里,放在我平日写鬼故事的书案上。 我大哭了一场,我以为我忘记了外面的样子,可是看到这枝桃花,我才发现八岁那年的记忆一点也没有变淡。 我宁愿再满身溃烂一次,再挨一顿板子,也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何我生来就是怪胎? 三月六日 原来她叫蕙兰,有个妹妹叫蕙心。 今日她妹妹来看她,她吓得脸色惨白,生生将她妹妹拖走,好似这院子里真有吃人的恶鬼一样。 忘记了,我就是那恶鬼。 蕙兰胆子很小,会被我走路的声音吓得缩起来,做饭倒是很好吃,比之前那些只会糊弄我的丫鬟好一点。 还……不错。 三月七日 蕙兰果然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真当我这院子里的月俸是那么好领的? 月初就该派人送过来,拖了七日,上门也只能要来一半。 我虽为明氏的大小姐,但谁在乎我的死活,不过是因为族规不允许,他们才留我一口吃的,让我在这隐月轩里煎熬着。 罢了,最近少吃一些,多留些饭菜给蕙兰,她看起来比我年纪要小,每日还要做那么多活。 …… 三月十日 一连三日,每餐饭食皆有竹笋。 隐月轩外的竹林中有很多笋吗? 这几日蕙兰早早出门,回来便背一筐笋,在院中洗剥,切好了晾晒。 前头那些丫鬟个顶个的会偷懒,我又不会涨她的月钱,她勤快给谁看? 三月十一日 终于,蕙兰换了菜品,一盘绿油油的……野草! 似乎是院子后面的,见过几次,居然能吃,还不错。 蕙兰又在我书房插了一把黄色的花,不知道叫什么,很好看。 她还帮我开窗通风,驱散满室潮气。 阳光晒进来的味道混着花香,让人很舒适,可我不能靠近阳光,那会让我浑身溃烂。 院外晾晒竹笋的架子越来越多,她还从隐月轩后墙爬出去,到后山弄了些我都不认得的山货。 我这小院,突然有了一丝烟火气,真好。 蕙兰去后山采摘山货不安全,给她拿两张驱邪符。 三月十二日 蕙兰的字,竟写得比我好看。 她这般勤快善良的好姑娘,放在任何人家都该得到掌上明珠般的宠爱才对,怎会到明府来当丫鬟? 是因为家中变故吗? 她没有拒绝我放在书案上给她的驱邪符,留书给我表示答谢,还问我能不能看书柜里的书。 自打十岁那年,我一连吓死了三个教书先生之后,那些书就在柜子里落灰了,我娘也死了心,不再拿这件事装点她慈母的形象。 蕙兰今天还带回一只山鸡,晚上的山鸡炖笋干很好吃,其实我还想再吃一碗,可我不敢出去跟她说。 我怕自己会吓到她,如果她被吓跑,我会难过。 下一个丫鬟,大概不会像她一样,带花给我装点书房,从前的丫鬟也没有。 三月十三 今日晨间,我故意留在书房中等蕙兰来打扫,蕙兰骤然看到我,吓得叫出声,手里刚摘的花掉了满地。 蕙兰没有被吓跑,她定定的看了我片刻,竟然说我很好看,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我好看。 他们都只会叫我怪胎,就算是我爹娘,看到我也是愁容满面,一脸的厌恶。 今日跟蕙兰说了很多话,比我一年说的都多,我很欢喜。 三月十四 今日我早早在书房等着蕙兰,她一来,我便让她带我一起去挖笋,看她诚惶诚恐的样子,我又心酸又觉得好笑。 我知道,管家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放我离开隐月轩,违者,会死。 即便竹林与隐月轩只隔一道门,我也不能踏出那门。 我没有为难蕙兰,她也不容易,她那个妹妹三天两头就要到院外来哭一场,那日的山鸡,蕙兰都没吃一口,剩下的全给了她妹妹。 我把我写的鬼故事给蕙兰看,蕙兰说她看不懂,她定是不敢说我写的不好。 蕙兰跟我说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说书人,一个能让鬼故事实现的人。 若我也有这样的能力,我定要让所有人都变得跟我一般,这样我便不再是怪胎。 我问蕙兰如何识字,还写得那般好,蕙兰说她家中还有弟弟,自幼上学堂,她是偷偷跟着弟弟学的,有时还会帮弟弟写夫子罚抄的文章,练出来的。 原来,蕙兰是被家里卖进明府的,而她家里并非穷困潦倒,她的爹娘不在意她,如我一般。 明日又是十五了,我需叮嘱蕙兰,明晚不要住在隐月轩。 …… 三月十六 今早蕙兰来隐月轩,看到满室鲜血,我如同野兽一般的样子,吓坏了。 从前,我都会故意让那些丫鬟看到我每月十五犯病吸食人血之后的样子,叫她们知道害怕,不要再试图欺辱我。 可我不想让蕙兰看到我如此模样,偏偏蕙兰回来得太早,早到我来不及收拾。 我把自己关在卧房中,早饭和午饭都没用,蕙兰在外面敲了门,放下食盒,便离开了。 她是害怕了吗?为什么不与我多说两句话。 她定是害怕了,今后就会躲着我了吧。 无需她躲,我今后都不再见她,就像从前一样,我知道怎么避开她。 … 蕙兰在食盒里放了一只纸做的蛤蟆,一按屁股就会跳,孩童玩意儿,居然拿来逗我。 是我想多了,蕙兰做的饭,一如既往的好吃。 …… 四月初一 蕙兰竟领到了全额月俸,没被下面的人克扣。 问过她才知,她之前每天都会去跟我娘院中一个大丫鬟套近乎,隔三差五送点小东西,今日让那丫鬟将我娘引到账房,将他们克扣我月俸的事情捅出来。 我娘虽不喜欢我,但她要扮演慈母,自然不会容忍下人苛待我。 想来今后至少半年内,不会有人再克扣我的月俸。 蕙兰好聪明。 但她过分善良,尤其是对她妹妹,明知她妹妹好吃懒做还总惯着她,我院子里的活都忙不过来,还去帮她妹妹干活。 蕙兰说,她是家中长姐,长姐应该照顾幼弟幼妹。 我也是长姐,我也有幼弟,但清扬他不需要我照顾,他恨不得没有我这个怪胎姐姐。 …… 四月二十日 终于,我写的鬼故事吓到蕙兰了。 她做了恶梦,梦里有小孩儿拉着她,让她跟他们玩。 蕙兰问我,是不是因为从小没人跟我玩,我才写这样的故事。 我这样的怪胎,又怎么会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 蕙兰,她也只当我是大小姐般敬着,恪守丫鬟的本分吧? 今日蕙兰教我做纸扎人,下次写关于纸扎人的鬼故事,我要把纸扎人写成披着恐怖外衣,故意吓唬人,让人远离危险的善良存在。(备注1) 毕竟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五月九日 昨夜我失控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我会伤害蕙兰,就像之前对待那些丫鬟一样。 醒来看到蕙兰无事,我抱着她哭了好久。 为何我生来就是怪胎?为何我不能像蕙兰一样,做个正常人? 我痛恨我自己,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从前我咬着牙活,是因为恨,我要让厌恶我的爹娘和祖母,还有清扬他们这些人全都因我的存在如鲠在喉。 可现在,我想死,因为我活着,对蕙兰来说很危险,如果她因我受到丁点伤害,我会自责难受。 还是死了吧,如果人能有来世,请求各路鬼神,让我做个正常人可好?如果能再认识蕙兰,再好不过。 可我这样的罪人,若死了,也只会堕入地狱吧。 五月十日 蕙兰打了我一巴掌,她哭了,哭着告诉我,所有人都想让我死,但她不想。 我此时才知道,那夜蕙兰为了救我,被祖母身边的王嬷嬷打了板子。 好不容易求来人血,还被清扬推倒,打碎了装人血的坛子,还有坛子里被下毒的事情。 最后,是蕙兰放了自己的血给我,才让我渡过那夜。 我跟蕙兰说,我这样的怪胎根本不配活着,那满院坟茔中,有许多丫鬟都是因我失控而亡,我若不死,她也会变成其中之一。 蕙兰竟说我是个好人,说我不是怪胎,说我只是病了。 她说我应该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她说若我愿意,她可以攒钱,等攒够了路费,就带我逃出明府。 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去找那个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铃医’,定能治好我。 我愿意,我怎会不愿,若这世间真有能治好我的人,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当然,除了蕙兰,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蕙兰。 我问蕙兰,愿不愿意叫我一声‘长姐’,若无亲人疼爱她,便我来。 自此之后,我们不再是主仆,是姐妹! 五月十一日 我杀人了,第一次主动的杀人。 王嬷嬷的血如她身上的味道一般,是臭的,但祖母和她院中那些丫鬟惊恐的脸,叫我觉得赏心悦目。 从来都不是他们囚禁了我,而是我体谅他们的不易,自囚于隐月轩中罢了。 今后,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欺负蕙兰,就是与我作对! 蕙兰哭着求我不要这样。 我怎能不这样? 她不是说过吗,长姐就应该照顾幼妹,我若不去做这些,她的善良和软弱只会害死她。 …… 六月一日 那日之后,蕙兰一直不肯再叫我阿姐。 今日领到月俸,我让蕙兰全部攒起来,早日攒够路费就能早日离开明府,这里我一日都不想待了。 若是没吃的,我可以顿顿吃笋。 蕙兰笑我,说这个时节已经没有笋了。 若不是蕙兰不同意,我可以去偷我娘的首饰变卖。 蕙兰说,离开明府也要生活,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去偷,应当学会自己赚钱,堂堂正正的活着。 她教我扎纸花,折元宝,裁纸钱…… 她还教我辨认野菜和各种山货,教我制作简单的陷阱,说她祖父以前是猎户,后来才搬去了东阳县,她祖父在世时,教了她不少东西。 我想去后山跟蕙兰一起挖山货,布陷阱。 蕙兰同意了。 怎么觉得,她像我阿姐? 不行,我要拿出长姐的气势来。 …… 六月十六日 今日午膳有肉,我让蕙兰节省一些,没有笋,我吃野菜喝水也能度日。 蕙兰说我每月十五犯病过后会虚弱,她要我多补补,身体好了才跑得动。 我被她说服了。 今日蕙兰终于帮我做好了遮太阳的斗篷,说明日带我去后山。 我问蕙兰不怕吗? 蕙兰笑,说她现在在明府中横着走都无人敢管,别人避她如瘟神,她从未如此神气过。 蕙兰近来笑容越发多了,胆子也比从前大了许多,也敢直说我写的鬼故事不好看了。 真的不好看吗? 六月十七日 后山归来,我难以入眠。 今日经历太美好,我怕自己睡着就会忘记。 我与蕙兰一起采摘山货,蕙兰教我很多山林中行走的禁忌,只要记住那些规则,就不会有事。 我们摘了很多野果,我还从树上摔下一回。 蕙兰说得没错,我身子骨太弱了,今后我要多帮蕙兰干活,不然以后跑都追不上她。 蕙兰采了许多黑黢黢的草,说是可以做染料,到时帮我染黑头发和眉毛,再用斗笠上的幕帘遮住眼睛,便不会有人再觉得我是怪胎了。 睡不着,去数数我们的攒了多少银钱。 …… 七月一日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我堂堂明氏大小姐会如财迷般,这样牵心我的月俸。 现在想到过去被克扣的月俸,心如刀绞。 今日我披着蕙兰给我做的斗篷溜出去,我又看到了那个拿着一把直刀,满身煞气的男人。(备注2) 他是我爹的好友,镇邪司中的官差。 每年中元节前他会到明府来寻我爹,商议蘖神祭的事情,待到蘖神祭之后,他又会来,在后山祠堂住一段时间。 那个男人让我觉得很危险,很可怕。 蕙兰回来了! 晚上我们数了数银钱,蕙兰说雇辆车送我们去望山城是足够了。 蕙兰有些犹豫,我知道她舍不得她的妹妹,可我不想带着那个蚂蟥一起走,蕙兰只有离开她,才能为她自己而活。 蕙兰明白这个道理,最终她答应我,过完中元节,我们就逃走。 这几日我要枕着钱箱睡觉,这笔钱万不能有失。 …… 七月十日 蕙兰不走了,她要救她妹妹,可谁能来救救我? 她不想死的时候,救下了想死的我。 我不想死的时候,她又要去赴死。 为什么别人的命运,要蕙兰去背负? 为什么明府的罪孽,要落在我身上? 我和蕙兰,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惩罚? 是我,这一切都怪我,我笑蕙兰懦弱,我又何尝不懦弱? 我喝着无辜之人的血活下来,我知道每年明府都要献祭九个无辜的姑娘给蘖神,我却从来没有去做过什么? 因为蘖神在,我才能活下去,这是我的罪,所以苍天给我的惩罚也到了。 蕙兰来跟我拜别,我让她再叫我一声长姐。 她没有。 我知道,她不想让我为了她,去忤逆明氏,不想让我背负不孝之名。 可什么才是孝? 像蕙兰这样,像我这样,就是孝了吗? 蕙兰,即便你不再叫我长姐,你也是我明婉兮唯一的妹妹。 是你告诉我,长姐,就应该保护幼妹,那么这次,我依旧要护你。 即便是明氏,即便是蘖神,也不能带走你。 我,绝不允许! 1笔记里提到明婉兮和蕙兰制作纸人,明婉兮要写纸人鬼故事,鬼故事里的纸人是会通过吓人,提醒人远离危险的善良存在,大家可以回忆明府之中桑雀遇到的纸人,对她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 第一次在偏院,老夫人纸人冷不丁出现,按着说书人的故事,实际上是想让桑雀走。 第二次在进入正院的时候,闪电时看到纸人新娘吊死在房檐下,也是想要吓退桑雀,因为正院里有‘跟我玩儿’。 第三次玄玉在房梁上看到纸人小孩,玄玉被吓跑之后,络腮胡和明府怪胎就出现了,也是在提醒玄玉。 * 2笔记提到,带着那把刀的镇邪司男人是明婉兮她爹的好朋友,每年会在蘖神祭前出现,蘖神祭之后也会出现,会在后山待几天。 说明明府在镇邪司有人,所以明府蘖神祭用活人祭祀的事情不会败露,并且这个男人蘖神祭前来布置,蘖神祭后来自然就是来看看有没有新娘邪祟出现,对应了这个带着刀的男人后来把蕙兰抓走封印在镜子里养鬼。 带着刀的男人指的就是络腮胡的爹,络腮胡的刀就是从他爹手里继承的,络腮胡也算是明府事件的相关人员。 * 以上是隐藏的伏笔,正文中以任何人的视角直接揭开都不妥当,需要思考一下才能明白,这里直接写明,大家就不用思考了 第100章 诅咒(求月票) 驴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奔驰,满纸墨字在眼前乱晃,桑雀太困太累,迷迷糊糊的睡去。 她沉入梦中,仿佛看到了五十年前蘖神祭那天发生的一切。 …… “蕙兰!”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成群的乌鸦因这一声呼唤被惊飞。 后山树林,乱石堆中,一丛丛白色铃铛花风中摇曳,酒香扑鼻。 九顶花轿围绕在古井周围,其中传出阵阵哭声,每顶花轿旁都站着一个手持长刀的家丁。 两个家丁押着被捆绑的蕙兰,将其按在井边,盖头遮住蕙兰的脸,她嘴巴被布条绑住,呜呜摇头,满眼是泪。 她原本是顺从的,听到了明婉兮的声音,才开始挣扎。 明婉兮一袭白衣,披着蕙兰亲手给她缝制的竹青色斗篷,站在树木的阴影下,拉下兜帽,露出她那张洁白如雪的脸。 “你来做什么,给我回去!” 正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那边传来,明婉兮抬头,看到一群披着黑色斗篷,戴着印有明氏家族纹饰面具的人。 那都是明氏的族老,一群老不死的男人。 刚才出声的,自然是她爹明世隆,后面还有个小的快步跟上来,是她的胞弟明清扬,他也十六了,跟蕙兰一般大,作为未来家主的继承人,第一次参加蘖神祭。 明清扬是祖母养大的,跟祖母一样厌恶她,觉得她是明氏的污点。 明婉兮看向蕙兰,“把她还给我,我要带她离开明府。” 呜呜! 蕙兰用力挣扎着摇头,晃掉盖头,露出满是泪的脸,她用哀求地眼神看着明婉兮,求她不要这样。 后面的管家认出蕙兰,心头一震,意识到蕙兰替了蕙心。 可幸好,明氏族老和家主并不认识蕙兰,他们也不在乎蕙兰还是蕙心,只要是年纪合适的少女便可。 旁边的明清扬也认出蕙兰,但他也没有声张,只是看向明婉兮,眼底带着深深的厌恶。 “放肆!”家主明世隆厉喝一声,“这是给蘖神的祭品,岂容你说要就要?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去,否则家法伺候!” 明婉兮没走,反倒从树荫中走出,站在落日余晖下,感受着夕阳的温暖,她的皮肤逐渐开始泛红,如同烈火加身,被灼烧着。 “我说了,把她还给我。” “明婉兮!你要为了一个丫鬟,忤逆不孝吗?!” “她不是丫鬟,她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明婉兮坚定地看着明世隆,眼神毫不退让。 “还有,什么是孝,无条件的顺从,对你们做下的恶视而不见,就是孝了吗?” 明婉兮又看向蕙兰。 “不顾自己的需求甚至是性命,明明不愿意还要勉强,一味的满足他人,就是孝了吗?” 明婉兮低头,看自己被阳光灼伤的手,“这样的孝子贤孙,我不想做。” 明世隆怒急,一把扯下面具,露出他威严又愤怒的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明府供养你至今,你竟一点都不知感恩!蘖神是明府的命脉,你贸然出现,破坏蘖神祭,就不怕触怒了蘖神,降罪于明氏吗?来人,给我把她拉下去!” “谁来谁死!” 明婉兮大叫一声,原本准备冲上去的护院原地迟疑,互相看着。 “呵~” 明婉兮忽然笑出声来,发现大家传她是食人恶鬼,还是有些用处的。 “蕙兰跟我说,人敬鬼神,是为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蕙兰你看看他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哪里会得到报应?明氏的报应,不都落在我身上了吗?” “爹,少跟她废话,她想要这个丫鬟,没门!” 明清扬忽然走过来,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一脚踹在蕙兰身上。 砰! “蕙兰——” 噗通! 落水声响,明婉兮错愕地睁大眼,明清扬得意地笑。 明婉兮不顾一切地冲到井边,却只看到一片沉入玉浆之中的红色衣角。 明婉兮眼底泛着血色,她强压着泪意,抬头看向明清扬。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从未害过任何人,也从未做过任何一件恶事!为什么!” 明婉兮低头,凄然地笑了。 “自己家的蘖神,为什么要献祭别人家的女儿?不如把我,连同整个明氏都献祭了吧。”话音一落,明婉兮毫不犹豫,跳下古井。 落水声再次响起,令人胆战心惊的寒风,忽然从井下吹起。 在所有人错愕震惊的目光下,风云突变,乌鸦群飞,林中树木剧烈摇晃。 古井周围洁白的铃铛花蓦地染上一层血色,如潮如浪,迅速朝周围蔓延。 所过之处,所有人身上都生出了嫩绿的芽,饱饮鲜血,开出鲜红夺目的花。 “啊啊啊!!!!” 狂风乍起,一道惊雷狠狠劈下,树木断折,烈火猛燃。 “快救火!快!” “蘖神降罪,天要亡我明氏啊!”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蘖神恕罪,蘖神恕罪!” 在混乱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整个明府转瞬陷入一片火海,一烧便是一整夜。 次日,当那拿着煞刀的男人带着一群镇邪司的普通差役赶来时,整个明府只有明清扬一人,倒在一片血色铃铛花中,尚有一口气在。 他的胸口,被烙下一个鬼脸花朵的图案,烈日一照,浑身上下如同烈火灼烧一般,开始溃烂,疼得钻心刺骨。 面对来救他的镇邪司差役,明清扬控制不住的扑上去,咬断了差役的脖子大快朵颐,最终被更多的差役以棍棒殴打驱赶,如同对待野兽一般。 可是,即便被打断了骨头,明清扬依旧不会死,依旧要像怪物一样活着,日复一日的煎熬。 东阳县中,领了明府赏钱的周仁寿和李氏,身上开始发痒,长出鬼脸般的红斑,越抓越痒,越痒越抓。 他们一直抓,一直抓,抓出了血,抓烂了血肉,抓到骨头露出来…… …… “木兰?木兰姑娘?醒醒!” 桑雀被秦芳茹唤醒,从那个冗长沉重的梦中走出来,她有片刻失神,还沉浸在明婉兮看着蕙兰被踹下井时的悲痛中。 明婉兮以为能和蕙兰死在一起,却没想到镇邪司中那个带着煞刀的男人,会把蕙兰从她身边夺走,养在铜镜中。 那个男人应该也中了明婉兮的诅咒,只不过他是镇邪司的人,有一定的手段,所以死得比较晚。 历经五十年,蕙兰才重新回到明婉兮身边,明府也消失不见。 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回家之后,桑雀要把明婉兮的笔记给老妈,让她把明婉兮和蕙兰的故事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她们曾经存在过。 在充满诡异力量的世界,未来或许,还能见到她们。 “姐姐~我们到了吗?小蝉好饿呀~~” 喵呜~ 夏蝉揉着眼睛,玄玉伸爪舒展,都睡醒了。 秦芳茹坐在对面一笑,“到了,已经到东阳县外了。” 桑雀偷偷看了眼怀表,下午三点多。 她掀起旁边小窗的帘子探出头,果然看到低矮的城墙和城墙下摆摊的商贩,人来人往,叫卖声声,让她有些恍如隔世,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道县城里,有没有卖血旺的,真的好想吃一碗。 吞了口唾沫,桑雀跳下驴车,到外面舒展筋骨,看来往行人缓慢进城,出城。 “姐姐等等我~” 夏蝉抱着玄玉,跟着跳下来,桑雀回头伸手,牵住夏蝉,两人先一步朝城门口跑去。 寇玉山看着两人欢快的步伐,不禁笑了笑,对旁边的何宝胜道,“总算是到了,可以松口气了。” 瘦猴落后几步,不停的挠脖子,“一会找个地方,我得好好洗洗,自打从明府出来,就浑身痒。” 驴车里,何守慧问秦芳茹,“娘,咱们到了东阳县,靠什么度日?” 秦芳茹想了片刻,笑道,“娘会做玉浆,我们卖玉浆如何?” 驾! 刘天佑一甩鞭子,驴车加快速度进城。 * 东阳县里,镇邪司分部。 何不凝处理完关于鬼戏班献祭事件的善后事宜,一回到后院,就看见一个满身病气的白衣男人,手持一柄折扇,坐在堂中。 男人一笑,甩开折扇。 “师弟,别来无恙~” 昨天忙了一下午私事,又没码字,第二更稍晚~ 第101章 何不凝(求月票) “小五小六!” 何不凝满面怒容,大喝一声,可院外树叶沙沙,无人响应。 说书人慢条斯理,握拳到嘴边,“咳,咳咳~” 他一咳,何不凝立刻如临大敌,浑身紧绷,僵在门口不敢轻举妄动。 说书人在故事进行中会疾病缠身,就像故事的起承转合一样,越到故事高潮,病痛折磨越严重,身体所承受的负担也就越大,只有故事画上句点的时候,说书人身上的病痛才会消失。 但病痛消失了,寿命的消耗却无法弥补,故事中过了多少时间,就会双倍,五倍乃至十倍消耗说书人的寿命。 故事对现实的影响越深,这种消耗也会随之加深。 所以说书人的故事都很短,如非必要,他们也不会靠故事去影响朝廷大势,毕竟命耗不起。 每一个故事,都尽可能圈在一个本身有诡事的地方,以此借力,用一夜时间,最后杀光所有人,这样后续的影响和所付出的代价最少。 镇邪司,显然不适合开展说书人的故事。 意识到说书人在用咳嗽声吓唬他,何不凝两条剑眉舒展,依旧堵在门口,冷声问道,“你是来自投罗网的?还是说你打算背叛九歌,供出其他人的下落?” 说书人扬唇一笑,“我若真的背叛九歌,师弟怕不是要在我交代之前就冲冠一怒,‘误杀’了我?” 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 说书人仔细瞧着他这个二十出头,就已经统领全秦州夜游使的好师弟,他未曾靠父辈蒙荫,十五岁就加入镇邪司,从普通差役做起,也就六年多时间,就做到了今天这一步。 整个秦州,除了镇守州府的走阴将,就属他最有实权。 “师弟,你说你放着去盛京任职的机会不要,偏要留在这秦州,还去统领最危险的夜游使,天天就盯着九歌的踪迹,累是不累?你这到底是想‘为民除害,匡扶正义’,还是想……找什么人?” 何不凝闭口不言。 说书人好整以暇,“你我多年未见,幼时你还总喜欢跟在我身后,缠着我给你讲故事,现在却连一盏茶都不肯给我。” “算了,说正事,你也知道,九歌从古至今,主要成员永远都只有九人,历朝历代,也都是九歌在暗中稳定时局。” “巫庙并非淫祀,九歌也并非邪教徒,若从根上论,这镇邪司也是巫娘娘一手建立,若巫庙是淫祀,镇邪司又算什么?你真正该去抓的,是鬼戏班!” 何不凝面无表情,声音依旧冰冷,“此事不劳你操心!” 说书人苦笑摇头,“怎能不叫我操心?你紧咬着九歌不放,大家叫苦不迭,九歌中不安分的也就我一人,其他兄弟姐妹都是无辜的。所以我来,是要给你一条关于鬼戏班的线索,你可知五十年前东阳县外翠云山中的明氏?” 何不凝略微思索,面上却滴水不漏。 “明氏玉浆何时到了宫里娘娘们的面前,明氏又是何时拜起了蘖神,师弟不妨去查查,这个蘖神的蘖,究竟是哪个蘖。鬼戏班供奉的可是戏神,这戏子嘛,最会变脸!” 何不凝眼神一厉,猛地射向说书人。 说书人若有所指的笑,“师弟莫要误会,我可没有污蔑当朝丞相的意思,今日言尽于此,九歌和鬼戏班,究竟哪个危害大,师弟心里自有一杆秤。” 说完,说书人站起来,放下一个葫芦状的小药瓶。 “铃医给你的药,记得按时吃,看在我今日送药又送情报的份上,师弟可否让让?” 四目相对,何不凝最终还是让开一条道给说书人,他若真的想走,何不凝留不住他。 说书人走到何不凝身边,顿住脚步,“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找到了小师妹。” 何不凝猛地转头,这一刻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难掩的震惊。 “她在哪?” 说书人神秘莫测的笑,“她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记得你说过,见到她,就杀了她对吗?抓紧机会吧!” “别走!把话说清楚!” 何不凝转身就朝说书人抓去,说书人的脑袋突然扭转到身后,变作一个猫脸老太太。 何不凝浑身一颤,猛地醒过来。 竟然是梦! “头儿,你要是太累,就去休息休息吧。” 书房里,小六帮忙整理各地呈上来的公文,心疼地看着何不凝,小五在旁边不断点头。 何不凝想去按太阳穴,忽然发现他手心多了一个葫芦状的药瓶,果然不是普通的梦。 小六刚想说话,旁边的小五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何不凝现在明显有要紧事在思考,不能打断。何不凝回忆说书人最后说的那些话,他提到明氏,明氏在东阳县外翠云山,那是从汤原县到东阳县的必经之路。 所以他是在那里遇到了她,汤原县和周边村落刚刚遭受过鬼戏班的献祭,她必然在那些幸存的流民之中。 这也跟自己之前查到她们最后的落脚地在汤原县附近相吻合。 是谁? 她是不是正在来东阳县的路上? 何不凝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感觉自己已经离答案很近了,可他硬生生压住了自己的思绪,阻止自己再思考下去。 “小五小六,备马,我们现在就回望山城!” 小五和小六对看一眼,两人拱手告退。 “等等,离开之前,去把五十年前关于翠云山明氏的档案全部提出来,带走。” “是!” 何不凝眉头紧锁,找了她这么多年,知道她还活着就好,不差这一时半刻。 说书人特意来告诉他这一切,必然有所图谋,他不能被说书人利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 东阳县,平安客栈。 说书人换了一身装束,收拾好行囊走出二楼客房,下楼时,店小二领着两个姑娘上楼,他让到一旁,看两人牵着手走过。 “小师妹,师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兄妹团圆的故事,还是稍后再写吧。” 想到她在铜镜中给的那些问题答案,说书人倒是很期待他们兄妹相见的光景。 摇头一笑,说书人快步离开。 二楼角落客房门口,店小二推开门引两人进去。 “二位姑娘,这是您的客房,需要热水的话招呼一声就是。” “姐姐,小蝉好饿~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喵~ 桑雀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那个匆匆下楼的书生,莫名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走进客房,桑雀把包里剩下的吃的全给夏蝉拿出来,让店小二送热水和饭食来。 趁着夏蝉吃东西,她快速查看了铜镜,绣花鞋和那片指甲的作用。 铜镜不是阴物,观想查看失败,桑雀猜想铜镜应该是类似法器的物品,拥有封印邪祟恶鬼的能力,蕙兰最起码也有四层的实力,也就是说,铜镜可以封印四层的鬼。 指甲是一次性的阴物,用血引动之后,会变成无形的鬼手掐断敌人的脖子,代价是自己的指甲会被一片一片的掀掉。 桑雀观想时就头皮发麻,不知道有没有地方可以交换阴物,这东西她一点也不想用。 绣花鞋如她所料,拥有‘破界’的能力,穿着绣花鞋可以踏入隐界,可以突破四层以下邪祟恶鬼的封锁,但这鞋穿上就会脱不下,会不断挤压使用者的双脚直到筋骨尽断,血肉模糊,带来持续性的痛苦,直到把人疼死。 隐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桑雀对此知道的太少,这让她又一次产生了加入镇邪司的想法。 绣花鞋肯定不能自己穿,她可以给阴童穿,阴童是魂体,也不知道疼,完美克制绣花鞋副作用。 万箱头之前也是给他的诡新娘穿,说明这才是正确的使用方法。 夜里,吃饱喝足之后,桑雀依旧是帮着夏蝉洗了澡,尤其是她的头发,洗了两遍。 之后她看了看手臂上各处的伤口,都只剩下一条粉色痕迹,照此下去,最后连疤痕都不会剩下。 还有,她变白了。 桑雀对此有推测,村怨应该是获得了部分诅咒的力量,这个力量不足以让她不死,但能够缓慢的恢复她身上的伤口。 副作用,自然是要饮血,还有一点点畏光,倒不严重不会影响日常生活,正常人也不喜欢在太阳下暴晒。 桑雀现在只希望她回去之后吃点猪血鸭血羊血之类的也能缓解对血的渴望,不然她真要变成吸血鬼了。 跟上次一样,跟夏蝉约定好天亮带好吃的回来,看着夏蝉睡着之后,桑雀去楼下客房找到寇玉山,把严道子钱袋里的两个银锭给了寇玉山一个,让他看顾好夏蝉还有那头黑驴。 明日去东阳县县衙重新办理户籍也需要用钱,桑雀准备趁此机会,跟寇玉山他们一起落户东阳县,名字就用桑木兰,不然后面办理各种文书都不好办。 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桑雀利用客房的门,带着玄玉一起回家。 明天见~ 第102章 知女莫若母(求月票) 桑雀掀开箱盖回到家中,发现箱子被换了位置。 她离开时,是从花园杂物间里这个放杂物的大箱子进去,现在大箱子在书房中,肯定是老妈挪的,为了验证她开门是根据地点标记,还是根据‘门’本身标记。 现在看来,她用了哪扇门,之后门的位置改变,她的位置也会随之改变。 也就是说,接下来要是去望山城,她可以找镖局运一口大箱子,不用自己每天守在那边。 松口气的同时,桑雀又有点失望,因为镖局运箱子期间,老妈肯定会要求她正常上学。 “妈~我回来了~” 桑雀带着玄玉从箱子里出来,无人回应。 汪汪!汪汪! 小将军的叫声从花园那边传来。 喵~ 玄玉跳到书桌上,蹲在桑晚写毛笔字用的墨水旁。 桑雀过去看了眼,桌案上干干净净,玄玉是说墨有问题? 桑雀赶忙从书房出去,找了一圈,都没见到老妈的踪迹,顿时慌了神。 拿到手机开机,给老妈打电话。 电话立刻就接通,就好像老妈一直守着手机一样。 桑雀呼口气,“妈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桑晚清了下嗓子,“那个小雀,你先别着急啊,妈妈有点肺炎的症状,正在医院挂吊瓶。” “严重吗?咱家隔壁的医院对吗,我马上过来!” “不严重的,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先洗澡换衣服再过来接我,我就快打完了。” “好,那我手机放手边,你有事立刻打我电话。” 桑雀给玄玉拆了两个罐罐放桌上,草草地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头发也只吹了半干就带好手机出门,留玄玉和小将军看家。 到医院门诊输液室,看到老妈坐在那里挂吊瓶,没有骗她,桑雀悬着的心才放下。 “妈,你怎么突然就肺炎了?” 桑晚听到声音,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般,定定地看着桑雀,里里外外地扫视。 桑雀走过去坐下,“我没事,你看我脖子上的伤,都自己愈合了。” 桑晚放下心来,温和一笑,“看来你有奇遇啊,不愧是爽文主角!” 桑雀到嘴边的话又压下去,笑了笑,看老妈一瓶药见底,出去找护士拔针,顺便问问老妈的病情。 拔完针后,桑雀推着轮椅出去,走廊里迎面过来一个男医生,惊得桑雀立刻蹲下去躲到轮椅侧面。 桑晚看看男医生又看看桑雀,略微一想,就猜到桑雀肯定是上次到医院缝针,怕麻烦,又胡说八道了。 等男医生走过去,桑雀把桑晚的轮椅当滑板车,带着桑晚逃离医院。 “妈你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鸭血粉丝汤吧。”夏夜的风吹着,满是烧烤的味道,桑晚看得出来,桑雀心情不错,应该是诡王朝那边暂时没什么烦心事。 吃饭的时候,桑晚发现桑雀加了很多份鸭血,还有她之前故意晒黑的皮肤白了一个度,气色不是很好,像是缺血。 吃饱喝足,桑雀又去逛超市,给夏蝉买了点好吃的,还有水果什么的。 回到家,桑雀抱着半个西瓜拿着勺坐在沙发上,准备跟老妈讲她的经历。 但是没等桑雀先说,桑晚就打断她,把手机递给桑雀。 桑雀咬住勺子接过手机,看清老妈手机上那条邀请入群的通知信息,桑雀嘴里的勺子掉下来,喉咙发紧,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我知道,我如果不先跟你坦白,你肯定会瞒我一些事情,那妈妈今天就以身作则,信守我们的约定,任何事都不向你隐瞒。实际上,我不是突然就得了肺炎,是因为使用了说书人的能力,付出了代价。” 桑雀被震惊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母女俩四目相对,玄玉蹲在茶几上,呼噜呼噜舔毛。 桑晚继续道,“昨晚我昏倒了,徐阿姨,就是徐淑芬,她正好打来电话,手机震动掉在地上,小将军着急乱抓,竟然接通了电话,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小将军叫,也不知道徐阿姨是怎么听懂的,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医院了。” “昨晚徐阿姨送我过去的时候,我的病症确实很急,但是到早上,症状就轻了很多,连医生都摸不着头脑,最后在我的要求下,没有住院观察,只在门诊打针,接下来吃点药巩固一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明天有空的话,你帮我去谢谢徐阿姨吧。” 桑雀把西瓜放到一边,眼含愧疚,“对不起妈,又是我连累了你。” 桑晚笑,“我之所以跟你说的这么直白,就是不想让你挣扎内耗,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会感到愧疚是因为你在乎我,我很开心,但我不希望你因此就畏手畏脚。” “而且,能帮到你,对我而言是一种成就感,谁愿意当拖累人的废物,对不对?你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不可能一帆风顺,我希望咱们母女俩能足够的坦诚,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力量,这样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无论是在诡王朝还是在这边,无论是你还是我。” 桑晚看向她的手机,故事接龙群突然找上她,说明她已经开始陷入世界的阴暗面,并且越陷越深。 “小雀,我们是母女也是战友,彼此之间最怕的就是互相隐瞒。我们都关心对方,甚至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但我们不能真把付出生命当做最后的退路,我们应该互相扶持着,好好的活着。” “那这个邀请,你打算怎么办?”桑雀问。 桑晚拿过手机,“虽然我很好奇这个群背后的事情,但是我们目前的力量还不够,贸然加入,只会被利用,放着不管也容易发生未知的变故,所以……” 桑晚果断点了拒绝,之后那条通知信息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一直等到桑雀回来才点,也是为了让桑雀看到,然后放心。 “对了,群的事情我已经侧面告诉了徐阿姨,她似乎认识一些‘相关人士’,相信会有人去查的,眼下我们还是专注在你这里比较好。” “只有你足够强大,我们才能从容的面对所有事。现在说吧,关于说书人的事情,事无巨细,别想骗妈妈哦~” 桑晚做了个‘盯着你’的手势,桑雀叹气,她本来都想好了,说书人的事情暂时不说,没想到她能在明府脱困,其中还有老妈的助力。 果然,她只是个主角,而老妈,是掌控一切的神! 桑雀向她的神献上西瓜,“您吃,我说。” 长夜漫漫,母女俩无心睡眠,从客厅说到书房,桑雀嘴巴没停,除了说还在吃。 桑晚一直在记笔记,把所有关于说书人的细节问题都梳理出来,将说书人的规则一条条总结。 “……妈,你说我下次遇到说书人,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避免被卷入他的故事中?” 第103章 妈妈你是魔鬼吗?(求月票) 桑雀现在没有生存压力,就懒得动脑子,想要心安理得的‘抄答案’。 桑晚看穿她的心思,直接道,“根据你的描述,还有我自己的体验,说书人的故事,从一开始就不要介入,是最稳妥的办法。写故事的要素无非就是时间,地点,人物这些。你遇到的苏梁远是想从消灭所有人物入手,方向是对的。” “没有人物就没有故事,同理,没有地点,故事也就无法进行。你只要尽快远离当下地点,那在该地点即将发生的一切,就都牵扯不到你身上。” “我还发现一点,说书人在写故事的时候不会直接写出活人的名字,只会用标签去圈定故事中的人物,这一点背后的原因还有待考证,但是说书人在明府的故事中直接写出了蕙兰的名字。” “这是不是说明他可以操控邪祟,却不能直接操控人的行为,说书人的力量也是类似邪祟鬼神的力量,是利用邪祟鬼神间的层级压制在操控邪祟,对于人则要通过影响周围环境,利用邪祟,增加设定,以及铺设钩子等等手段,将故事中的人导向他需要的点位。” “就像你陷入镜子里时,蕙兰那些带有怨念的记忆就是我给你下的钩子,我也只是设定出了镜中世界样子,之后的一切就会顺理成章的发生。” “你看到蕙兰怨念的记忆,就会让村怨吸收那些怨念,合理的升级,合理的打破镜子封印,最终也会合理的脱离镜子,回到你的身体中。” “合理,是个重点,所以关于你的情报,你必须事无巨细的全都告诉我,我对你情况掌握得越是全面,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才能更好更省力的帮你。” 桑雀惊道,“还下次?我下次见到说书人,三秒内搞不定他,我绝对跑路!有多远跑多远,绝对不再踏入他的故事中。” 桑晚没接话,继续道,“你之前的推测是对的,现代和诡王朝之间肯定是有联系的,我使用说书人的力量之后,故事接龙群立刻就找上我,所以我怀疑,故事接龙群里的成员也拥有类似说书人的力量,就是可能没有说书人那么强大。” 桑雀点头,又疑惑,“那我们遇上的两次是怎么回事?是群里先写了故事,才有我们遭遇的事情,还是我们遭遇的事情原本没什么,但是被群里的人影响,走向了灵异?” “具体机制,目前还不知道,以后再说吧,反正徐阿姨会找人去查的。对了,还有件事,你那山鬼令牌的作用,搞清楚了吗?”桑晚问道。 桑雀摇头,“没有,我只远远的看到了说书人,并没有跟他直接接触,所以什么都没问到,而且……我说不上来,感觉说书人对我没有恶意,但目前也不愿意跟我接触。” 桑晚蹙眉,“他不是对你没有恶意,而是你通过了他的考验。” “妈你从哪看出来的?” “你离开镜子之前,最后回答的那几个问题。” 桑雀想起那时候,她火气上头,纯粹就是本能反应,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顿时担忧起来。 “妈,我不会说错什么话吧?” 桑晚安慰道,“那些问题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可能你的回答跟他的想法类似,所以他觉得你未来某一天面对某些事的时候会站在他那边,就没有再干预你。” “那山鬼令牌是有什么问题吗?”桑雀转回正题。 桑晚蹙眉,“我拓印令牌的临摹纸原本没有夹在书里,但是昨晚它却出现在说书人写故事开头的那张纸上面,你在明府的时候,拿到的部分故事书稿后面会自动出现后续故事内容吗?” “没有,最起码我看到的那两张没有。” “那就是山鬼令牌的力量让那张纸显现出了说书人的故事,在提醒我去救你,包括我昏倒之后,也是那张纸被风吹起来,落在手机上,徐阿姨就打来了电话。”“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是巧合,但现在,我觉得这世间可能真有一个叫‘山鬼’的神明,在暗中注视着你,令牌就是某种锚点。” 桑雀突然头皮一紧,“妈你别说了,我现在特别怕这种,有时候甚至感觉说书人背后还有说书人在操控我,简直不能细想。” 桑晚笑了笑,“现在你们已经到了东阳县,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桑雀想了想道,“主要目标当然还是继续提升自己,也帮阴童和村怨提升,增加自己的实力,但是心灯目前把我锁死在三层了,心灯不达到四层,我就没办法迈入四层。这个需要时间积累,急不得,在这之前,我需要加深我对诡王朝各方面的了解。” “所以我还是要尽快加入镇邪司,在镇邪司中学习,正好东阳县就有镇邪司分部,我之后去问问,加入镇邪司需要怎样的考核,接下来就针对性的准备。如果成功加入镇邪司,就能够使用镇邪司的香器,我想,那东西应该是个‘外置心灯’,能暂时加强我自己的心灯。” 桑晚点点头,又拿起笔,“你有规划就好,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睡觉吧,我把你这三天收集到的信息再整理一下。” 桑雀站起来,强行把老妈的笔记本合上。 “今晚我要跟你睡,明早我去一趟诡王朝,安顿好夏蝉就回来,中午在家吃饭,下午去感谢下徐奶奶。” “反正到了东阳县就暂时安全了,寇玉山他们也要在东阳县落脚,我就先打听各路消息,准备镇邪司考核,再多帮你了解一下诡王朝的风土人情,完善你的详细世界观。” 桑雀直接推着老妈的轮椅,离开书房。 “接下来这段时间呢,我主要陪你,你每天一个人去做复健也很辛苦的,我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就过得跟空巢老人一样。” 桑晚失笑,任凭桑雀给她推到卫生间去洗漱。 “我才三十出头,怎么就空巢老人了?出门在外你别喊我妈,你看谁会把我当你妈妈看?那你明天中午想吃什么,妈妈亲自嗯……给你叫外卖。” 桑晚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谁能不喜欢女儿陪在身边,一起吃饭的感觉呢? “我想吃血肠!” 桑晚接过桑雀递来的牙刷,“刚才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小雀,你要不要买点阿胶或者红枣吃吃看?你渴望血制品可能是因为你伤口的快速恢复,消耗了你大量的气血,要不咱们去找个老中医把把脉开点药?” “中医能治诅咒吗?” “万一有效呢?这可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那咱们俩都去把脉!你也看看有没有后遗症。” “对了,你作业什么时候写,还有最后一周可就开学了,你之后要去望山城吧,运个空箱子上路就行,这样你还能上一个多月的学,高二了,距离高考就剩下……” “妈你是魔鬼吗!快别说了!刷牙!” 明天见~ 第104章 桑雀日记(二合一) 8月23日,星期五,晴 今天早上去了诡王朝,给夏蝉带了些好吃的,夏蝉说她要一直跟着我,我去哪她去哪。 其实我有想过,要不要把夏蝉带到现代来,但是跟老妈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暂时不要。 徐家湾村的事情,再加上老妈告诉徐淑芬关于故事接龙群的事情,我们有很大可能正被‘有关部门’特别关注。 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不好交代。 我跟寇玉山说我之后要去望山城,寇玉山似乎有点心动,他现在跟瘦猴还有刘天佑一起,都住在瘦猴舅舅家的寿材铺里。 何宝胜家有些家底,一家人租了个小院子,寇玉山说他会把夏蝉送到何守慧那,让何守慧暂时照顾几天,他现在要先把大家落户的事情搞定,得去县衙蹲守。 中午回家之前,我到东阳县最热闹的那条街转了转,记录了下各种物品的价格。 有意思的是,我居然在那里看到了玻璃和香皂,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略贵,却也不是买不起。 如果不是诡王朝有人才,那就是厌胜钱之前的持有者,也就是我亲生母亲带去了这两种东西的制法。 我忽然在想,厌胜钱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除了我和我亲生母亲,之前有没有其他人用它穿越过两界? 如果有,他们就没想过改变诡王朝吗?比如进行一场工业革命什么的? 或许他们有不能这么做的理由,以我的能力,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我也没那么大野心和抱负,以后还是少操心吧。 镇邪司分部大门紧闭,所有人都被调去了汤原县那边,暂时打听不到消息。 先吃午饭去,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忙。 8月24日,星期六,晴 今天没去诡王朝。 昨天看了老中医,如老妈所料,我确实是气血亏虚,开了补血的中药,老中医还叮嘱我,之后多吃猪肝这些能够补血的食物。 可是猪肝好难吃,不喜欢动物肝脏的味道。 老中医还说我的身体不如我妈,说我年纪轻轻的这么虚,以后要加强锻炼,别为了减肥胡整。 平白被训了一通,不过知道老妈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好。 昨天下午我还去看望了徐淑芬奶奶,徐家湾村都拆了大半,没水没电的,她竟然还住在那里。 我把严道子那本关于各种符箓的书复印了一份给她,当做谢礼,徐奶奶很开心,当场就戴上老花镜开始翻看,她一把年纪了,仍孜孜不倦的学习。 我好惭愧,但也就惭愧了一下。 我问徐奶奶那晚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妈,徐奶奶说是山神大人的启示。 她那晚正在客厅里刷短视频,山神像突然从神龛里摔下来,她冷不丁被吓到,手机摔在地上,正好就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那电话是我上次给徐奶奶存的,还记录了我家的地址,让徐奶奶需要租房子的话,找我妈。 徐奶奶说电话接通之后光听见狗叫,她就觉得不对劲,算了一卦之后就出门了。 徐奶奶已经同意搬到我家小区,原本我提出来之后她是要拒绝的,结果她家的山神像又摔下来,徐奶奶又算了一卦,最终点了头。 徐奶奶还说,总觉得她家的山神大人对我有点特别,特别的惧怕,怕到有求必应。 房租我没收,只让徐奶奶自己交水电燃气的费用,徐奶奶笑着应了,说她要是再拒绝,她家山神大人还得摔一回,再摔就要碎了。 租给徐奶奶的房子就在我家对面那栋楼,有徐奶奶和她的山神在附近,我再去诡王朝,老妈这边也能放心一些了。 8月27日,星期二,晴 今天依旧没去诡王朝。 昨晚我睡着之后进入九幽查看了一下。 遭遇明府事件之后,我的灵魂在九幽地狱里再次跳楼式下降了一百多阶,目前已经三层349阶了。 而我的心灯,目前也就达到三层10阶的强度。 这样的差距让我遇到事情容易产生暴力解决的冲动,平常外出也容易看见脏东西,听见古怪的声音。 有时候正常的人跟我打招呼,我装没听见没看见,被人说没礼貌。 不正常的跟我打招呼,我不小心应了,立刻变恐怖片。 原地消灭之后,因为古怪行为和一脸杀气,又会被人当神经病指指点点。 我最近还爱上了各种血腥的电影,也爱上吃各种血制品。 今天早上去买猪血,看老板分解猪肉我都看得入了迷,恨不得自己上手。 阴童和村怨的层级差不多,都在刚入三层的位置,心灯刚好能够压制。 今晚去趟诡王朝,趁早把村怨的山鬼印打上。 …… 8月30日,星期五,晴 从诡王朝回来了,夏蝉没有我投喂,跟抑郁了一样。 何守慧说她每天下午蹲在地上嗷嗷哭,哭着喊‘姐姐你在哪,小婵好饿呀’。 诡王朝的东西小蝉也是照吃不误,只是她分不清馋和饿,把馋当成饿,以后可以改名叫‘小馋’了。 寇玉山办事效率很高,落户的事情解决,我总算不是诡王朝的黑户了,有了户籍文书。 寇玉山最终决定去望山城,瘦猴,刘天佑,何宝胜一家都会留在东阳县,有寇玉山在也好,一路上可以照顾夏蝉。 为了不暴露我能穿越的事情,我跟寇玉山说我会自己去望山城,让他带夏蝉先走。 他需要几天时间考察东阳县的镖局,找一个靠谱的,带我们一起上路。 我把身上的银钱全都给了寇玉山,让他给驴车换个带厢门的,结实一点的车,再屯点路上用的水粮,换些趁手的兵器,买些被褥和衣服。 夏蝉傻乎乎的,我给她投喂的事情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到时候让她待在驴车车厢里,我来回就通过车厢的门,避开寇玉山就好。 有寇玉山处理这些事情,我很省心,而且赶路的途中我待在现代上学,寇玉山正好可以照顾夏蝉,夏蝉也能保护他。 镇邪司那边的考核我也打听清楚了,各州府主城每年春季和秋季会有两次招新。 今年的秋季招新,路上不耽搁的话,我应该能赶到望山城。 这两天我还去东阳县附近的树林子里猎杀了些常见的邪祟,有些小意外,问题都不大。 毕竟我也已经是三层的走阴人了,在诡王朝,大部分道士、和尚和走阴人,包括镇邪司的日游和夜游使,三层就是上限了。 只有少部分能突破到第四层,进入鬼级。 想想我从踏入这个世界到现在,也就一个月,达到这个层级,说出去怕都没人信。 村怨的山鬼印已经打上,我在厌胜钱上留了三个卦象,方便我来回。 夏蝉的能力开发让我很意外,她果真是头发上长了个人,她要是心智成熟,足够聪明,我可能都打不过她。 8月31日,星期六,小雨 终于还是迎来了这天,一定是阴童影响了我,让我沉迷于摆烂,之前明明还有时间,却总提不起劲来写作业。 今天晚上,一盏灯,一支笔。 我要创造一个奇迹! 姜枣刚才打电话来哭,问我作业写完了没有,能不能给她抄一下。 唉……我还想抄她的呢。 9月1日,星期天,阴天 开学了,作业危机渡过。 一晚上没睡,课上打瞌睡还被老师叫起来站着听课。 徐义超就在我后面,说什么我何苦这么认真写暑假作业,只要开头几页认真写,中间随便写写就好了,说他往年就这么干,老师根本不会认真检查。他为什么不早说! 一怒之下,我怒了一下,班主任王秀珠女士的语文课,我不敢太放肆。 姜枣很疑惑我什么时候跟徐义超关系变好了,徐义超之前跟人说姜枣长得不好看,被姜枣听到拉了黑名单,现在敌意又加深了。 徐义超背后的纸人小女孩还在,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通过特殊的方式沟通过了,小女孩没有再捂徐义超的眼睛。 他终于拥有了正常的审美,早上看到王秀珠女士还大喊‘王老师你今天真漂亮’。 王秀珠女士被喷了满脸口水,觉得徐义超在嘲讽她,罚徐义超打扫办公室。 今天还有件特别的事,我们年级来了一个新体育老师,叫郑玄。 死在天井楼里,那个郑乐天的大哥! 我感觉他是冲我来的,但应该没有恶意,我最近还是老实点吧。 原本还想着,下次再被罚站,就用祟雾做个幻象站着,我坐下睡觉,看来是不行了。 ttkanc○ …… 9月7日,星期六,晴 我家花园里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 今天帮徐奶奶搬家,徐义超和姜枣都来帮忙。 忙完一早上,中午到我家去吃饭,徐奶奶参观花园的时候,发现小将军一直在挖花园里那棵红枫下面的土,她就仔细看了看。 我妈原本以为小将军是学玄玉,拉屎尿尿都挖坑解决,结果徐奶奶让我把树完全挖开之后,在树根下面发现一个缠着红线的盒子。 小将军坐在旁边委屈的呜呜,被玄玉一巴掌呼倒在地,嗷嗷叫着去找我妈。 盒子里是一个快要腐烂的泥娃娃,没有下巴,身上钉着一根钉子。 徐奶奶说是某种诅咒邪术,要把死人的魂魄囚禁在原地,她还说这跟徐家湾村兄弟钟表铺发现的那个干尸娃娃手法如出一辙,都是南洋邪术。 我这才意识到,我家之前出现的那个邪祟不是偶然。 只是时间太久了,要追查只怕不容易。 为了让我上三中,我跟老妈当初换这套房子时,确实是着急了一些。 我还记得那个房产中介说这套房子原主人家里出了变故,男的做生意赔了,他老婆又得了癌症,所以着急卖房子。 之后我得去找找那个房产中介,查一下原户主的信息。 我用红布把整个盒子都包起来了,过几天带到诡王朝查一下。 下午徐义超说他想学武,我带他去我之前待的武馆,高中之后就很少去了,见到以前的师兄师姐们,痛快的切磋了一场,全给他们干趴下了! 馆长让我下次别去了,怕来上课的小朋友和家长们看到,说他们武馆的教练太废,连个高中生都打不过。 也确实打不过呀! …… 9月17日,星期二,中秋节 诡王朝那边一切正常,正在赶路中。 我隔几天就会去给夏蝉投喂一次,今天给夏蝉送了些冰皮月饼吃。 我都是晚上镖局的人马在驿站过夜的时候过去,有祟雾协助,能有效的避开所有人。 我还带夏蝉溜出去,趁着前半夜在附近树林里猎杀一些邪祟。 我发现诡王朝的中秋节,月亮呈现出血红色,很诡异,而且夜里的邪祟也比较多,比较躁动。 夏蝉最近一点都没偷懒,我教她的招式和技巧,都练习的很好。 泥娃娃我用魂烛查看过,确实很阴邪,曾经封印着一个女人的灵魂,钉子是类似法器的东西,不是阴物,上面有一串南洋文字。 我尝试过,钉子可以把邪祟钉在原地,没有副作用,很不错。 还是诡王朝那边的日子痛快,在现代天天就是上课,写作业,上课,写卷子…… 高二了,课业压力明显增加,连体育课都被剥夺。 新来的体育老师郑玄,都没上过他的课。 月底就要进行文理分班考试,上学期末统计的时候我报了文科,姜枣的物理和化学比地理和政治好一点,报了理科。 因为这个,姜枣最近心情不好,求着我跟她去学理科,说什么反正我文科一样废,学理没区别。 我真是谢谢她! 不过我确实要谢谢姜枣,她最近帮我做了不少能够带到诡王朝去的小玩意儿,不但能武装我,还能把夏蝉武装一下。 可惜,法律限制了姜枣的发挥,不然她能做出更厉害的东西。 今天早上我在学校还看到了艾静艾警官,她特意把我叫到一边,问我最近还有没有跟老妈吵架。 见到她我才突然想起来,之前去秦璐家时,遇到的那个出租车司机的事情。 艾警官说她来学校就是为这件事,暑假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个女生失踪了,他们现在能确定就是那个出租车司机干的。 他之前逃去了外省,最近又回来了,但是不知所踪,所以艾警官要到各个中学普及安全知识。 我曾经见过司机的正脸,艾警官让我最近小心点,晚自习结束早点回家,有问题及时报警。 艾警官说那个司机叫张庆刚,我感觉名字有点熟悉,但没想起来在哪听过还是看过。 因为这件事,班主任下午也特意叮嘱我们,最近上下学要小心一些,不要单独搭车,最好结伴。 姜枣跟爷爷奶奶住,家比较远,有时候赶不上公交车,就会一个人搭出租,我最近还是接送她一下吧。 …… 9月25日 我今天总算是知道张庆刚是谁了! 我感觉头皮有点麻,简直是太巧了,巧到说没人设局,我都很难相信。 我家房子的原户主就是他,当初买房子,他委托别人代办,所以我没看到人,只看到名字。 我有预感,我还会再遇到这张庆刚。 诡王朝那边一切顺利,再有五天左右就能到望山城,比预期提前了。 主要是一路上天气都很好,寇玉山找的镖局也很靠谱有经验,就是贵,我们的银钱都花完了,到了望山城,我就要为生计发愁了。 老妈写的也已经追上了进度,刚刚写完明府的故事,各方面数据也逐渐有了起色。 我的心灯确实得到了加强,从对应三层10阶的强度,到现在对应三层120阶左右的强度。 严道子的徒弟明漳辛苦服务黑山村人民,到最后也就能多100心灯,而我什么都没干,就上了一个月的学,心灯就增加了110多。 老妈果然是我的神! 后续老妈这本书再多九百个忠实粉丝,我的心灯就能稳稳的进入九幽第四层,我也能够真正的朝鬼级强者迈进,期待! 不过阴童和村怨的提升不见起色,我猎杀邪祟的时候也会分一些力量给他们,不对胃口吗? 阴童那是摆烂,等我将来找到她丢失的眼珠子和舌头,我看她要不要。 村怨明显喜欢怨念深的邪祟,普通邪祟凭本能杀人,没什么怨念,也需要另找,真麻烦。 明天和后天两天进行分班考试,如果监考老师不是郑玄的话,或许我可以利用祟雾,稍微…… 算了,老妈之前有句话说的对。 可以做错题,但不能做错人。 考怎么样就怎样吧,要是成绩太差,把我开除了,也行啊~ 起点这边安利名场面的活动开始了,大家可以到起点书评区发帖参与,创作关于诡王朝的名场面内容,奖励多多,详情可以在起点书评区找活动贴! 不知道发帖格式的,可以看我发的示例贴名场面,桑雀和夏蝉的初次相遇 * (_)诡王朝和桑雀,需要大家的支持,助力桑雀点燃心灯! 第105章 出租车(4月月票500加更) “耶~考试终于结束了,我要抱抱~” 教室里,身高一米六,一头短发的元气少女姜枣张开手,扑向一米七,高冷面瘫的桑雀。 桑雀转身躲避,姜枣直接从后面搂住她脖子跳上背。 桑雀不为所动,任凭姜枣挂在她背上,好像没感觉一样,慢条斯理的收拾桌上的文具,桑雀脸上还带着睡觉压出来的印子。 “雀宝宝,你怎么身上总有股米酒的味道啊,你小小年纪怎么能酗酒呢?” 姜枣一个劲在桑雀身上闻。 “还有你最近用的什么美白产品,效果也太好了吧?发个链接给我,我也要冷白皮!” “桑雀!” 徐义超从最后一排跑过来,他背后的纸人小女孩一闪消失,徐义超脚下突然出现一只脚,绊得他撞上桌子,差点扑倒在桑雀脚下。 桑雀背着姜枣转身,姜枣脑袋蹭的从桑雀肩头冒出来,怒目以对。 “你走开,不许缠着我家雀宝宝。” 桑雀抬手往后,轻轻拍在姜枣脑门上,问徐义超,“有事?” 姜枣挂在桑雀背后,瞪眼。 徐义超按着撞疼的腰,呲牙咧嘴,毫无形象可言。 “也没啥事,听说你准备学文科,我选了理科,国庆收假就分班了,想请你……们吃个饭。” “我跟枣子约好逛街,不吃了。” 姜枣用力点头,从桑雀背上下来,复读机一样,“对,不跟你吃,我们要逛街。” 徐义超丧气离开,班主任王秀珠女士出现,跟大家叮嘱了一番国庆放假的注意事项。 姜枣身为值日生,要留下来打扫卫生,桑雀陪着一起,一直忙到学校没什么人了才走。 她俩准备去建材市场找点材料,做一架小型手弩。 还是那句话,法律限制了姜枣的发挥,她在这方面天赋卓绝。 “桑桑,国庆节你打算做什么?咱们带上小将军,小王爷还有玄玉一起去山里玩水吧。” 黄昏时分,夕阳霞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在出校门的路上,姜枣问桑雀。 好不容易放假,桑雀当然是要去诡王朝,看看镖局的人马走到哪里了,应该距离望山城已经不远。 上学上的她浑身不得劲,这两天考试挫败感强烈,她需要去诡王朝发泄发泄,找点成就感。 “国庆……我要去找个隐居的武道宗师请教。”桑雀撒谎起来面无表情,脸不红气不喘。 姜枣小脸一垮,“你除了这个借口还能有别的借口吗?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我知道你的秘密,你骗不了我!” “啊?”桑雀一脸呆滞。 姜枣眯眼凑近,“你是不是准备出道当明星了,最近接了什么剧,在秘密拍摄对不对?” “啊?”桑雀还是一脸呆滞。 姜·福尔摩斯·枣托腮点头,“看来是了,武侠还是仙偶?托咱妈关系演了不小的配角吧,肯定还是打戏多的那种女刺客,所以你才找我定制道具。” “桑同学,你给我小心点你,你的黑料我可是有一大把,等你以后红了,要是敢对我爱答不理,小心我把你上课睡觉的丑照全曝出去!” “别闹,我叫车。” 走到校门口,桑雀掏出手机准备叫车。 “别叫了,有出租。” 姜枣挥手拦停过路的空车,不由分说拉着桑雀上车。 “司机师傅,去建材市场。” 咔哒!车门落锁,出租车起步太猛,闪得两人朝后一倒,桑雀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师傅你很急吗?慢点开啊!”姜枣抱怨道。 桑雀不动声色,朝前面看去,司机不是张庆刚,要年轻一些。 但这不代表没有问题。 “怎么手机没信号了?”姜枣拿着手机摆弄,一上车信号就变叉叉了。 心大的姜枣还没意识到不对,桑雀有祟雾,倒是可以直接把她们两个转移走,但是之后对姜枣不好交代,她不想把姜枣也卷进世界的阴暗面。 “别玩手机了,我问你,你之前不是说想国庆去山里玩水吗?” “你要跟我去吗?” “我可以考虑一下。” 桑雀拉着姜枣聊天,要是没事就好,万一有事,她就让这位司机见识一下,世界的阴暗面! 学校门口。 徐义超刚跟几个男同学从操场那边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姜枣拉着桑雀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出租车以不正常的速度起步,扬长而去。 徐义超冷不丁一颤,立刻想到了班主任的提醒,还有高一女生失踪的事情。 “我不去网吧了!” 他把篮球往旁边人手里一塞就追出去,周围找不到其他出租车。 徐义超正着急,看见他们新来的体育老师骑着破旧小电动哒哒哒的出来,他几步跑过去,直接往电动车后面一坐。 郑玄带着头盔,黑色短袖牛仔裤,面貌年轻总是一副懒散样子,当体育老师这段时间,他存在感一直很低。 因为徐家湾村的事情,徐义超自然留意过郑玄,还以为郑玄会找他询问郑乐天的事情,结果郑玄真的在认真当体育老师,从来没找过他和桑雀谈话。 车一沉,后面多了个人,郑玄一脸莫名其妙地扭头,神色不耐,“你干嘛?” “老师,桑雀和姜枣被出租车司机绑架了!快追!” 徐义超屁股朝前用力,指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非常着急。 郑玄双脚撑地稳住电动车,脸上写着无语,就桑雀那武术造诣,再加上高深莫测的驱鬼能力,连a级灵异事件都能轻松解决,谁找死啊,绑架她? 不过……这倒是个很好的观察机会,不然上头老催他交报告,他也没啥能报告的。 报告桑雀上课睡觉?考试不及格? 报告桑雀每天按时上下学,遛狗和欺负小混混? 还是报告桑雀和姜枣疑似制造管制器具? 这破学校,体育课都不给上,整天咒他病了,他想试探都没地方试探去。 相比起来,徐义超的报告就好写多了,他身上这个纸人可是很活跃的。 郑玄朝后瞅了眼,徐义超背后的纸人小女孩露出凶像,很快消失不见。 “行吧,坐稳了。” 郑玄骑着电动车,朝着徐义超指的方向追去,路上徐义超一直打桑雀和姜枣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完了完了,她俩肯定是出事了,桑雀厉害是厉害,但万一绑匪用迷药呢?老师你骑快点啊!” “我二手车啊同学!” 郑玄放慢车速,单手扶车把,手伸到口袋里摸了根烟叼嘴里点着,根据烟飘的方向追。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交警,给他们俩拦了下来。 “小伙子,单手骑车带人还抽烟,你很飘啊,同乘人还不戴头盔,来来来,车停旁边下来,罚款五十。” 郑玄:………… 光顾着看烟竟然没看到这个交警,这不合理啊! 郑玄觉得,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靠近桑雀。 明天见~ 第106章 失踪的女生(求月票) 郑玄深吸一口烟吐出,烟雾缭绕间,交警忽然变得呆滞,郑玄一拧车把直接逃离。 准备下车的徐义超差点被闪下去。 “郑老师,淑芬奶奶不是说过吗,咱们不能欺负普通人,要遵守人间规则。” “谁跟你咱们!我是有编制的,你先考上大学吧!”郑玄没好气道。 “那你更应该遵守规则啊!” “不然你交罚款?” “呃……事急从权也不是不可以,老师,咱真有‘相关部门’啊?” “不该打听别瞎打听!” “哦,那你再快点。” 郑玄带着徐义超飞驰在街巷间,桑雀和姜枣坐在出租车上聊着小将军和小王爷最近的日常。 桑雀取出手机,快速打下一行字。 “我给你看,小将军这个月长大了好多,但还是被玄玉压制得死死的。” 别声张,这司机有问题 姜枣看到手机上的字,冷不丁一颤,不过桑雀在身边,她很快镇定下来,立刻搭话。 “下次我把小王爷带你家去,二对一,我看玄玉怎么嚣张。” 桑雀假装翻找照片。 一会下车,你去报警 姜枣点头,“小将军真是越长越威武了。”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了一会,车越开越偏僻,已经脱离了去建材市场的路,朝着峪城外,龙脊梁山的方向驶去。 桑雀朝司机问了一句,“师傅,你开错路了吧?” 前面年轻的司机突然拿出一把西瓜刀,“不想死就闭嘴!” 姜枣立刻依偎到桑雀身上,但她一点也没害怕,她感觉最后‘死’的一定是司机,桑雀可是人间女武神。 行侠仗义的时刻到了! “哦。” 桑雀淡淡应声,跟姜枣靠在座位上。 她俩一个云淡风轻,一个双眼放光,让司机不禁回头看了她们好几眼,心想他是不是绑了俩傻子。 太阳落山,天色也逐渐变暗,出租车拐上坑洼不平的小路,周围都是小树林和农田,远处还有村子。 车越开越偏僻,车灯照亮漆黑小路,尘土飞扬,总让人产生一种前面会冷不丁出现个女鬼拦路的感觉。 “怎么突然有点冷?”姜枣搓手臂,靠在桑雀身上。 桑雀拧眉,不是突然冷,是周围确实有阴气,她扫了眼出租车前面,后视镜下挂着一个古怪的黑色佛牌,不是本地样式。 如果是其他人到这里来,只怕会遇上鬼打墙。 又是涉及灵异的事件,桑雀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她本身就是越深入九幽,越容易陷入灵异事件。 在诡王朝的时候,树林里找邪祟也是一样,她和夏蝉站在一起,邪祟必然先靠近她,先攻击她。 不一会,车灯照出一座破旧的院子,两扇掉漆的大红铁门半开着,旁边牌子坏掉一半,剩下一半写着‘废品收购站’。 车开进院子停下,司机下车,提着西瓜刀拉开车门,凶狠地对两人道,“下车,别耍花样,不然砍死你们。” 桑雀眼神示意姜枣待在车里,她长腿一伸先下车,没等司机把刀往她脖子上架,她眼神一厉飞快出手。 姜枣在车里就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重物砸地的声音传来,她立刻从车里钻出来,果不其然看到司机已经昏倒在地,桑雀拎着西瓜刀扫视周围。 “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绑架我们桑木兰,活该!” 姜枣无情鄙视,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呀!还是没信号怎么办?这里好偏僻啊。” 废品收购站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各种废品,一边是活动板房,一边是二层小楼,另一边是两个大仓库。 桑雀感觉村怨的力量有轻微的躁动,说明这里有怨念。 “先把这家伙绑起来。” 两人在废品堆里找到绳子,把地上的年轻司机结结实实捆起来。桑雀把一张折成三角形的驱邪符放在自己校服外套的口袋里,脱下外套给姜枣披上,她只穿了短袖。 “你在车里等,我进去看看,乖乖的,别乱跑。” 不由分说地把姜枣按回车里,桑雀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朝怨念传来的二层小楼走去。 绕过一大堆废品,楼前晾衣绳上的床单被风吹得飞起,又轻飘飘的落下,罩出一个人的轮廓,挡在大门前。 “这是……鬼吗?” 姜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快步跑到桑雀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的床单看。 桑雀本以为姜枣会害怕,怎料她突然兴奋,大步流星朝前走,伸手就去扯床单。 “喂喂!”桑雀想要制止,没赶上。 床单被姜枣一把扯下来,下面空空如也,一股阴风吹起姜枣头发。 “哇!桑桑你看到了吗?不是钢丝绳吊着的,真的是灵异现象!” 桑雀:………… “哎呀,刚才忘了拍下来,好可惜。” 桑雀不知作何表情,她知道姜枣从小就心大神经大胆子大,经常去鬼屋探险,看恐怖片也是姜枣带着她看的。 但她没想到姜枣是真的不怕这些,正常人现在不是应该一身冷汗开始发抖了吗? “快快,我们进去看看,这次我要全部录下来。” 姜枣打开手机录像,眼睛比灯泡还亮。 推开两扇木门,一股臭袜子的味道扑面而来,两人才走进屋,姜枣就让桑雀等一下,举着手机对着大门拍。 空气凝滞了一秒,两秒,三秒…… 姜枣疑惑,“门为什么不自动关上,恐怖片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桑雀失笑,“枣子,你这样会让邪……会让那些鬼觉得很没面子的,你是真不怕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从小就跟戏班那些木偶吃住在一起,那才是真正有邪异的东西,我奶说只要一口正气不泄,这些东西就无法伤害我,我要是先怕了,它们才会趁虚而入!” “所以我看恐怖片,去鬼屋,其实都是练胆。而且我是有信仰的,我们木偶戏班一直供奉着祖师爷‘偃师’,出了事,祖师爷会保佑我逢凶化吉,雀宝宝别怕,现在换我带着祖师爷保护你,快站我后面。” 桑雀失笑,不过严道子好像是说过,邪祟喜欢吓人就是要让人先产生畏惧心理,它们才能攻击人。 还有那个络腮胡,本身是个普通人,但面对邪祟恶鬼没有丝毫惧怕,就不容易被邪祟攻击,也能活得长一点。 姜枣又道,“我觉得吧,人其实比鬼更可怕,所以人的事情交给你,鬼的事情我来!” 一楼不大,进来是个客厅,桌上还有饭盒和啤酒瓶,满地都是彩票和刮刮乐,说明平日有人住。 右边有间屋子,门缝下面有类似蜡烛的光透出来。 怨念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姜枣带头走过去,门上挂了个密码锁,姜枣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一般来说,密码的线索一定就在附近,我们只要仔细查看周围,就能……” 砰! 桑雀一脚踹开门,姜枣的话卡在喉咙里,她忘了,这不是密室逃脱。 手机的光照进去,姜枣呼吸一滞,忍不住朝后退,撞在桑雀身上,被桑雀按住肩膀挡在身后。 屋子中,遍地都是蜡烛和纵横交错的红线,一个女生像人偶一样被红绳悬挂在半空,身上穿着南洋那边的裙子,摆出跳舞的姿势。 已经腐烂的脸上,还涂抹着浓重的油彩,画出诡异的笑脸正对着门口。 女生脚下有一个神龛,摆着盘子和贡品,神龛里面有一个拳头大小,浑身涂抹着金漆的小娃娃,栩栩如生。 姜枣吞了口唾沫,“这女生不就是失踪的那个吗?两个多月了,尸体腐烂程度不对啊。” 这时,脚步声从二楼传来。 “强子,是你回来了吗?” 听到声音,桑雀让姜枣噤声,两人关掉手机,桑雀悄声靠近楼梯,慢慢看清走下来的中年男人。 果不其然,是那个出租车司机,也是她家原来的房主。 张庆刚! 第107章 金童子(求月票) 张庆刚下午喝得醉醺醺,到楼上睡觉,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他一下惊醒。 屋里屋外一片黑,床头闹钟闪烁,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想到强子那小子说,下午要出去干一票,绑个女学生回来献祭给‘金童子’,张庆刚立刻清醒过来,下楼查看。 “强子,是你回来了吗?” 张庆刚从楼梯走下来,脚踩到最后一层地面时,亮光刺入眼中。 张庆刚挤住眼睛,待到适应光线之后睁开眼,他愣在原地。 窗明几净的三居室,家具家电纤尘不染,阳台推拉门开着,院中那棵红枫鲜红如血,微风中摇曳。 “老公,来吃饭了。” 张庆刚浑身一颤,惊恐地睁大双眼缓缓转身,看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餐桌边对他温柔的笑。 张庆刚慌乱后退,颤抖着手去摸胸口的佛牌。 “你……你不是死了吗?” 女人依旧笑着,缓步靠近张庆刚,“我是怎么死的呢?” 张庆刚取出佛牌,还没举起来,他手中漆黑的佛牌随着女人越走越近,迅速裂开。 “是……这样死的吗?” 女人将两只手放进嘴巴里,缓缓用力撕扯下巴,令人心惊肉跳的断骨声,血肉撕裂声传出。 张庆刚惊恐地睁大双眼,看着女人一点点将她的整个下巴掰断,扯下来。 鲜血染红女人洁白的衣裙,狰狞恐怖的样子让张庆刚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开始哭喊哀求。 “对不起,老婆对不起,都是徐振兴和徐振平那俩王八蛋骗我说在家里供奉金童子能发财,谁知道会这样啊,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放过我,放过我……” 背后一沉,冰冷的气息从脑后袭来。 “那你也留下来陪我吧。” “啊!!!” 张庆刚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扑出去,跑到外面看见一辆出租车没熄火停在路边,想也不想就坐上去,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夜深人静,周围灰雾蒙蒙,才下过一场雨,地面倒影出路灯和街道霓虹灯的影子,整个城市空无一人。 张庆刚满头冷汗,眼神逐渐扭曲阴鸷,开始喃喃自语。 “女人!金童子需要女人,只要再献祭一个女人,我一定能再赚一笔,一定能翻盘,一定!” 路边一个打着红色雨伞的少女抬手拦车,出租车缓缓停下,少女收起雨伞上车,坐在后排。 少女没有说目的地,张庆刚就自己开起来。 “师傅,我要下车。”少女冷幽幽地说道。 张庆刚一脸狠意,猛踩油门。 滴答……滴答…… 冰冷黏腻的液体落在脸上,张庆刚抬手一抹,是血。 他惊恐抬头,一片片血花从出租车顶上晕开。 眨眼间,整个出租车内部都被血染透,一张张恐怖的脸从那些血液中挤出来。 冰冷的手从后排伸过来,摸上张庆刚的脸,少女变成了没有下巴的女人,温柔的吐气。 张庆刚吓得肝胆俱裂,用力踩刹车却没有丝毫作用,车速越来越快,女人的手,慢慢伸进他口中。 咔! “啊啊啊!!!” 惨叫声响震耳欲聋,废品站内外却没有人听到。 姜枣举着手机,指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问桑雀,“你看到了吗,他突然就消失了,我都录下来了!” 桑雀心不在焉地点头,“看到了。” 人是被她用祟雾转移走的,困在二楼,正在经历第二轮死亡的恐惧。 桑雀要从张庆刚口中套话,问他把房子卖给她们,还有8月2号那晚出现在她家小区门口,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原因。 阴童的祟雾升级之前,她曾用祟雾影响过秦璐的爸爸,只能让他自己看到一些恐怖的幻象,并不能改变周围的环境。 这次升级之后,阴童的祟雾可以直接把人转移走,还能改变周围环境,通过诱发人心中的恐惧,制造出无比逼真的幻境。 “你在这别动。” 桑雀走到悬挂失踪女生尸体的房间,一丝丝阴寒的气息从她右臂上散出来,她的右臂上迅速出现几处青色尸斑。 桑雀抬手,朝神龛里的金童子抓去,这东西可以拿来喂村怨。 咔! 金童子突然整个裂开,婴儿的哭声响起,上方悬挂的少女像提线木偶一样动起来。一缕黑气迅速从裂开的金童子中飞出,冲破窗户逃到外面。 “桑桑,手机有信号了!” 姜枣被桑雀的祟雾屏蔽,没有发现屋内的诡异,发现信号恢复之后,她立刻拨通报警电话。 之前是因为这里供奉着那个‘金童子’,阴气弥漫,影响了手机信号,现在金童子神像裂开,阴气消散,信号自然恢复。 现代这些小喽啰,比起诡王朝的邪祟真是差远了,没必要用戏楼,铺开祟雾就能困住。 “你先报警,我出去看看。” 桑雀追着刚才那道黑气出去,跑到废品收购站外的村道上。 …… “老师你快点啊,怎么还越来越慢了?” “车要没电了!” 郑玄带着徐义超,小电动哒哒哒地行驶在坑洼不平的村道上,速度越来越慢。 徐义超等不及,干脆长腿一撑从车上跳下来,跑的都比小电动还快。 “你回来,别乱跑!” 阴风瑟瑟,周围一片漆黑,逐渐起了雾气,郑玄车头灯闪了闪,突然熄灭。 等他撑住车往前看去时,徐义超已经没了踪迹。 郑玄顿时想要口吐芬芳,他把车往路边一扔,摘下头盔丢掉,迅速从裤兜里摸出烟盒。 点一支烟叼在嘴里,郑玄这才全神戒备,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点烟和点香一样,能破鬼打墙,周围的雾气让郑玄汗毛倒竖,感觉极度危险。 “真不叫人省心!” 郑玄忍不住吐槽,根据‘研究院’的数据,刚刚遭遇过灵异事件的人,三个月内再次遭遇灵异事件的概率超过60%。 这俩倒霉孩子! 这里阴气很重,月光下的树影摇晃着像鬼一样,郑玄打开手机灯,朝周围照去。 突然,郑玄感觉后脑勺一凉,他猛地转身,看到他弟弟郑乐天,满身是血,脑袋崩裂的样子。 “大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郑玄瞳孔紧缩,眼中划过一抹愧疚,但他手上动作不停,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红色的米朝前一洒。 郑乐天立刻烟消云散。 一阵阵婴儿的哭声传来,郑玄闻声立刻朝那边跑去。 雾气逐渐散开,路边杨树下,一个身穿南洋衣裙的女人背对着他,像雕像一样。 婴儿哭声突然转到背后,郑玄头皮一紧,抽出腰上特制的甩棍回身打出。 婴儿的影子被打散,哭声消失,郑玄一低头,看到他的影子后面,多了一个女人的影子。 数不清的红线从树上垂下来,绑住郑玄拿甩棍的手臂,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黑影重聚,扑向郑玄面门,意图附身。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浑身发青,身着古装的小女孩突然出现,一把便掐住了那个漆黑婴儿的脖子。 婴儿剧烈挣扎,发出凄厉刺耳的哭声,被那古装小女孩轻轻一抓就散成了烟。 绑住郑玄的红绳也迅速消失,仓惶逃窜。 小女孩缓缓转头,空洞的眼窝木然地对着郑玄。 恐怖的寒意笼罩着郑玄,他浑身僵硬,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喘不上气,除了面对他们家供奉的山神,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小女孩朝着郑玄伸出手,慢慢靠近。 郑玄拼尽全力让身体重新动起来,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红色的米丢出去。 米落在阴童身上,没有丝毫作用,那只布满尸斑的青色小手,马上就要落在郑玄身上。 就在郑玄准备咬破舌尖,喷一口‘真阳溅’时,那小女孩突然消失不见。 “郑老师!” 徐义超从雾中跑出来,身后还跟着桑雀和姜枣。 “怎么一眨眼你就不见了,你这么菜是怎么考上‘相关部门’的啊?” 郑玄:………… 第108章 巧合?(求月票)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的交给了郑玄。 他原本还想探一探桑雀的底,结果自己的底先漏了,还好,没全漏。 废品收购站门口,郑玄作为老师,让三个小朋友在外面等,拿着甩棍准备进去。 结果非但徐义超不给面子,姜枣也丝毫不给面子。 “老师你不用怕,出租车司机已经被我家桑桑打昏了,鬼被我家祖师爷吓跑了,你放心大胆的进去吧。” 郑玄一脸无语,进去后果然看到出租车旁倒着一个年轻男人,五花大绑,手法很专业。 之后他在二层小楼客厅旁边的屋子里看到了神龛和女尸,这么明显的南洋风格,郑玄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二楼传来咚咚咚的响声,郑玄小心翼翼地上楼,看到了不断对着前方叩头,屁滚尿流的张庆刚。 “对不起老婆,都是徐振兴和徐振平骗我,都是他们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郑玄眉头再皱,感觉事情已经不能用不简单来形容了。 徐家湾村那俩兄弟导致了一件a级事件,要不是解决的及时,只怕死伤惨重。 张庆刚这里又提到那俩兄弟,说明这背后有联系。 金童子是南洋那边传过来的,有点邪门。 还有刚才在村道上看到的古装小女孩,凶得不一般。 徐家湾村天井楼事件之后,武军也曾跟他提到过这样一个很凶戾小女孩,最后被桑雀一掌拍散。 后来徐淑芬说桑雀手里有她师父留下的神兵符,大概率是靠那符打散了那个小女孩。 莫非那小女孩就是‘金童子’的真身? 太可怕了! 必须赶紧给上面打报告! 并且要立刻沿着张庆刚这条线追查下去,这可比看着那俩小朋友重要多了。 郑玄弄破大拇指,快步走到张庆刚面前,用他染血的大拇指往张庆刚额头一按,灼烧般的声音响起,张庆刚额头冒出丝丝黑烟,惨叫一声昏迷。 再醒来,他就会恢复正常。 听到警车呼啸的声音,郑玄立刻下楼。 “不许动,放下武器!” 一个女警察冲进来,看到郑玄就将手按到腰后,盯着他怒喝一声。 郑玄满脸无奈,收起甩棍,“自己人。” 艾静不吃这一套,“谁跟你自己人,武器丢地上,举起手!” 更多的警察冲进来,郑玄只好照做,心想那三个小朋友都没说一声吗? 殊不知,艾静是个急脾气,听到有关张庆刚的线索,亲自开车奔赴现场,一来看到桑雀站路边,火气蹭的就上来了,不由分说给他们三个按警车里保护起来。 现场被接管,桑雀他们也被带到警局,这笔录一做又是大半夜。 …… “我们是受害者,凭什么让我们写保证书!” 姜枣愤愤不平,丢了笔和纸,抗议不写。 桑雀有经验,已经写好了‘保证书’三个字,按照上回的格式开始写内容。 徐义超在旁边伸着头,桑雀怎么写,他就怎么抄。 桑雀看姜枣气鼓鼓的抱着手臂,叹气道,“首先,我们只是愚蠢的学生,不能跟警察叔叔们较劲,其次,你刚才要是不拿出手机视频,非跟艾警官讲那些鬼不鬼的,我们也沦落不到这一步。” 姜枣气得跳起来,“可我说的是事实啊,就是有灵异现象嘛!她还收我手机,删我视频,凭什么啊!”徐义超听得直摇头,“快写吧,早点写完早点回家,回家还有狂风暴雨等着我们呢。” 徐义超想到他妈可能就在外面等着接他回去,就有点害怕,害怕她妈见到他先给他一个大逼兜。 他偷偷看了眼桑雀,心想一会就说肚子疼要蹲坑,拖延一会再出去,不能让桑雀看到他妈追着他打的样子。 最后姜枣被委屈哭了,桑雀一边递纸巾,一边指导她写保证书,主旨是不要相信封建迷信,不要传播封建迷信,以后要提高警惕,小心坏人。 “你作文分还没我高呢,我自己写。”姜枣吸着鼻子吐槽。 桑雀面无表情,徐义超憋笑。 折腾了一晚上,他们才被放出来,郑玄还在里面,具体情况也不让他们打听。 徐义超去上厕所,桑雀和姜枣挽着手到大厅,就看到一个跟徐义超有几分神似,很有气质的阿姨满脸的火气,在大厅里来回走动。 姜枣的小舅舅来开车来接姜枣,顺便把桑雀送回家。 到自家小区门口,姜枣下车送她,桑雀突然认真地跟姜枣说,“枣子对不起,其实我骗了你,我国庆节确实是要去拍戏的,签了保密协议,所以……” “哼!我就知道我没猜错!剧名是什么,主演是哪个明星?” 桑雀一脸为难,“保密。” “好啦好啦,不为难你了,那你好好拍戏,将来红了别忘了我,你这成绩要是不走艺术路线,也没大学能上了。” “…………” 送走了姜枣,桑雀长呼一口气。 将来剧开播的时候,姜枣要是问为什么没有她,她就说她的戏被导演全剪了。 桑雀回到家,已经超过12点,老妈抱着玄玉,脚下趴着小将军,都在客厅里等她。 看到她完好无损,桑晚才松口气。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让你碰上啊?”桑晚也忍不住吐槽了句。 桑雀一边换鞋一边笑,“那没办法,我就这招邪体质,妈你要不要吃宵夜?我好饿。” “你自己吃吧,我给你煮了补血的五红汤,你记得喝点。” 桑雀给自己煮了泡面,加了超多的猪血,美美的吃了一碗。 桑晚一直等着她,等她吃完了分享今天的遭遇,不然她那本都要没东西写了。 在郑玄上楼之前,桑雀已经让张庆刚经历了三轮恐惧,基本上获知了全部信息。 张庆刚卖房子给她们,还有8月2号出现在他家小区门口,表面看,可能真的是巧合。 张庆刚和徐家湾村天井楼那俩兄弟是在牌桌上认识的,那时候俩兄弟在外面发了财回峪城,在峪城很有名,人人都想知道俩兄弟发财的门路。 张庆刚那时候做点小生意,赔的多赚的少,最后通过俩兄弟介绍,认识了一个从南洋来的女人,教他在家养小鬼,也就是供奉那个‘金童子’。 最开始,张庆刚确实吃到了甜头,生意上赚了不少,就连在路边随便买个彩票,都能中一笔。 但反噬来得也很快,也就小半年时间,张庆刚就开始频繁做噩梦,梦中听到小孩哭着要妈妈,生意走下坡路,逢赌必输,时常破财。 张庆刚不胜其扰,去找那个南洋女人,南洋女人这才露出真面目,要求张庆刚给金童子献祭活人。 悲剧,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张庆刚献祭了他老婆,并且在那个南洋女人的协助下,把她老婆的灵魂禁锢在了房子里,养起来。 之后卖房子,张庆刚是心虚,所以压根不敢露面,一切交给中介代办。 她们买到这套房子,只能说是倒霉了。 第109章 劫道(求月票) 张庆刚献祭完他老婆之后,买彩票中了一大笔,就去了外地生活。 等钱全部败光了,他今年年初才回到峪城。 结果天井楼的俩兄弟失踪,南洋女人也失去联系,张庆刚试着找工作赚钱,奈何享受过那种来钱很快的感觉,他干什么都无法长久。 最后,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利用他的出租车,绑架了一个高中生,重新开始供奉金童子。 8月2号,桑雀去找秦璐那天,张庆刚纯粹是想起了他老婆,所以才将车开到桑雀家这边,正好遇上桑雀打车。 那天张庆刚的后备箱里,确实有具尸体,如果那天桑雀有任何异常反应,张庆刚很可能一不做二不休,把桑雀也绑了。 桑雀今天遇到的年轻男人,是张庆刚老家的晚辈强子,跟着张庆刚混的。 张庆刚研究了几年南洋邪术,略懂,知道怎么在废品收购站外布置鬼打墙,只有带上金童子面前供奉的南洋佛牌才能通行,所以警察才一直抓不到他。 但是没有南洋女人的协助,张庆刚他们上一次献祭只带来了两个月的财运,还都是小财。 彩票没中过,刮刮乐偶尔能刮到大奖,也都是那个叫强子的年轻男人去兑奖,供两人花销。 所以那个强子今天才铤而走险,出来绑人。 桑雀发现,涉入灵异事件后,人真的会倒霉,她倒霉被张庆刚的人绑架,张庆刚倒霉,让人绑架了她。 最后张庆刚被抓,她被训了一顿,还写了近一千字的保证书。 都倒霉! 客厅里,桑雀一边讲一边思考。 “……妈,你说徐家湾村七月照相馆那个怪谈,就是峪城那段时间的孩子失踪事件,会不会也跟这个南洋女人,还有‘金童子’有关啊?金童子似乎是用小孩骨灰和尸油做的。” 桑晚微微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这些都要警察和‘相关部门’去调查了。” “嗯,相信他们能从张庆刚口中问到一切。” “你们那位郑老师,还真是‘有关部门’的人?”桑晚问。 “八成是,我用阴童试探了他一下,水平很一般,但他肯定也有隐藏的实力。” 桑晚若有所思,“这件事一出,他可能就没时间再一直盯着你了,相比起来,那个不知所踪的南洋女人危害更大,这样一来,你国庆期间去诡王朝那边,暴露的风险就小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困了妈,咱们早点睡吧,明早我去买点烧鸡和烤鸭,收拾妥当就去诡王朝了,这次等国庆收假再回来。” “没作业吗?” 桑雀哭笑不得,“这回还真没有,国庆收假要分班,所以没留作业,我总算不用天天紧张没时间写作业的问题了。” “说的好像有时间你就会写一样。” “妈~” * 次日一早,桑雀和穿上假肢的桑晚一起挽着手,牵着狗,出门买菜,才出小区,两人就看到郑玄在路边停车。 桑雀叮嘱小将军守着桑晚,体型大了不少的小将军‘汪’一声,立刻蹲坐在桑晚脚边,脑袋警觉地左右扫视,看谁都像坏人。 “郑老师。”桑雀去打招呼。 郑玄把小电动停路边,摘下头盔看向桑雀。 “哟!你也住这里啊,我是来找徐家婆婆的。” 桑雀撇嘴,“郑老师,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咱有话直说吧!我知道你到学校来,是为了调查我和徐义超,昨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徐家湾村天井楼事件结束之后,我跟徐奶奶还有郑武军叔叔说的就是事实,我师父只教了我三天就走了,说他要死了,死哪了我也不清楚,关于他,我真的丝毫不了解,他留下的那本关于符箓的书,我也全部复印给了徐奶奶。” “你们的世界,我了解的不多,徐奶奶跟我说过之后,我也决定尽量不去涉入灵异事件,昨天的事情纯属巧合,我也没办法,您不用每天费尽心机的盯着我。” 一番话说完,郑玄的表情明显尴尬起来。他还以为他这段时间藏得很好,没想到桑雀什么都知道,只是懒得理他而已。 见状,郑玄也不再装了,“行吧,道理你明白就好,我来这里,原本就是受徐家婆婆所托,来看顾你和徐义超一段时间,既然你已经有所警觉,未来一年内尽量不要涉入有问题的地方和事件,慢慢就会变得不那么招邪。” “就是这个徐义超……不太好处理,你跟他是朋友,最好也劝劝他,趁早跟那纸人分手,那纸人看似是在保护他,实际上无形之中会慢慢消磨他的阳气,给他带来危险,他要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活不了几年了。” “那是他的事,他可以为自己负责,不需要别人操心。”桑雀果断拒绝。 郑玄愣了愣,一笑,“你这个性格倒是不错,不好管闲事,是灵异事件中的第一生存法则,手机拿来,存个电话。” 桑雀想了想,把手机交给郑玄。 “张庆刚已经全部交代了,这是个大案子,今天下午我就会离开峪城,你有事就先找徐家婆婆。” “好!” 郑玄把手机还给桑雀,跟远处的桑晚点点头,进入小区去找徐家婆婆。 郑玄这边的问题解决,桑雀心中一松,跟老妈忙活了一早上,准备好去诡王朝要带的东西。 吃过午饭,喂饱玄玉之后,桑雀换好衣服,提着竹子编的篮子,里面全是给夏蝉带的好吃的。 “妈,那我走啦~” 喵~ 玄玉最近胖了一圈,趴在桑雀肩膀上,很沉。 桑晚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小雀,说书人用的那种纸,如果可以的话,帮妈妈收集一些回来吧。” 桑雀本能就要拒绝,可是转念想到老妈之前说的那些话,又点了点头。 “好,我到望山城后就去找。” 她们都想更好的活下去,老妈信任她,她也应该信任老妈,相信她能够合理的使用说书人的力量。 桑雀背好猎弓,还有那把饮血的直刀,用定制的刀鞘同箭矢袋一起背在背后。 老妈给刀取名‘百胜’,说名字普通,寓意是好的,希望她百战百胜。 准备好一切,桑雀用右手拉开卧室门,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跨过一片黑暗,桑雀推开驴车的厢门。 “小婵我给你带了……!!!”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驴车的车厢歪倒在树林边。 桑雀从车厢里走出,看到遍地狼藉,有镖局镖师的尸体,还有损坏的马车和被翻乱的东西。 所有人不见踪迹! 桑雀仔细翻看那些尸体,没有寇玉山,也没有夏蝉。 喵~ 玄玉从桑雀肩膀上跳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带着她朝树林里跑。 不一会,桑雀就看到了严道子那头黑驴,藏在一棵大树后。 “姐姐!” 夏蝉从茂密的树冠中冒出来,看到桑雀,立刻大哭起来。 “是土匪,土匪带着可怕的僵尸,把大家都抓走了,抓到山里面去了呜呜,玉山舅父让小蝉先跑,小蝉就跑了,姐姐你救救玉山舅父吧。” 夏蝉她娘之前一直把寇玉山叫大哥,所以夏蝉就管寇玉山叫舅父。 桑雀轻柔的拍着夏蝉的背,“好了没事了,我会把他救回来的,放心。” 感谢大家的,加更稍后就来~ 第110章 匪窝(4月月票1000加更) 诡王朝,紫云山。 “头儿,就凭咱们三个,怕是拿不下这匪寨吧?” 黄昏时分,天边只剩一线夕阳,茂密的树林中,何不凝带着小五和小六,隐藏行迹,从高处望着对面居于山坳之中的匪寨。 匪寨三面环山,一面用巨石垒起三人高的墙,山坳中终日不见阳光,是聚阴之地。 巨石高墙上,有十只白僵,来回跳动,守卫山寨。 年轻瘦小的小六不断给旁边魁梧壮硕的小五挤眉弄眼,小五面不改色,一副忠心护卫的样子。 三人此刻都没戴夜游使的面具,也是一身便服。 他们才回到望山城没几日,就接到日游使那边的求助,奔赴望山城附近的正阳县处理一件诡案。 辛苦了三日才将那件棘手的诡案处理完,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结果经过这紫云山时,恰逢阴天,他们看到被打劫的车队,以及僵尸出没的痕迹,何不凝当即决定到紫云山中看一看。 紫云山地势特殊,易守难攻,经常有山匪聚集,望山城每年都会派守备军前来围剿一次,仍是不能彻底扫清匪患。 紫云山又是秦州西南边去望山城的必经之路,经常有来往客商和车队被打劫。 往年还只是劫财,不会特意杀人,除非遭到剧烈抵抗。 但是从去年开始,也不知是紫云山的匪首换了人还是怎么了,过往客商和车队一旦遭到打劫,连人带财物会被全部劫走。 一开始因为没有人到望山城中报官,所以也没人重视这件事,直到今年年初,才有运气好从匪寨逃出来的人,直接跑到镇邪司中说,紫云山匪寨的人在养尸。 那些被抓走的来往客商都被山匪养成了僵尸,短短一年时间,紫云山匪寨中的光是初级的白僵就超过一百。 白僵惧怕火和阳光,糯米和黑狗血就能逼退,但是力气很大,普通刀枪能伤却不能阻止他们行动,对付起来有些麻烦。 除此之外,还有实力更强的黑僵五只,力大无穷,刀枪不入,除了阳光之外,并不怕火,糯米和黑狗血的作用也很有限。 据说,还有更高一级的跳僵一只,不惧阳光,糯米和黑狗血,必须是道门针对性的法器和符箓才能对付。 小六看看小五,他俩戴上夜游使的面具,也就三层的实力,对付三五只黑僵不成问题。 何不凝有四层鬼级的实力,身上的阴火也很强,但是对付跳僵,小六觉得够呛,毕竟何不凝的阴火烧的是他的血。 更何况,还有一百多白僵和不知道多少土匪,能养出这么多的僵尸,紫云山匪寨肯定还有高人。 就凭他们三个,别说救人了,连杀进去都很难。 去年望山城的守备军去围剿,都是惨败而归,镇邪司已经给道门发去了文书,请道门派遣门下弟子前来处置这里的僵尸。 何不凝仔细观察着,两条剑眉绞在一起,也在犹豫要不要冒险一探。 从各方面考量,他们现在确实不具备攻进去的实力,最好还是等道门的弟子到了,再组织守备军带好火油,糯米和黑狗血,一起杀进去比较稳妥。 “记录下周围地形再走。” 听到何不凝放弃,小六面露喜色,赶忙道,“好,马上就画地形图。” 小五背后背着竹制的箱子,转过身让小六取纸笔。 天色越来越暗,正在记录东南边树林地形的小六突然发出一声轻咦,“那边何时起了大雾?” 小五闻声看过去,“那不是普通的雾,是祟雾,朝着匪寨的方向去了。” 何不凝也正眯眼看着那片灰蒙蒙的雾气,像一片大浪,迅速朝着匪寨方向涌动。 “邪祟不会有这么强的目的性,是走阴人,下去看看。” “啊?” 小六吃惊瞪眼,何不凝已经戴上面具,朝着山下疾驰远去。 小五一拍小六,紧跟在后。 * 山下树林中。 桑雀拎着两桶从现代买回来的汽油,利用祟雾的瞬移能力,快速接近匪寨方向。 小蝉又一次舍弃了身体,只剩一个脑袋和满头黑发,缠在桑雀身上。自从脑袋被砍飞一次之后,小蝉发现一点事都没有,就经常把自己脑袋拿下来玩。 再加上桑雀针对性的训练和验证,发现小蝉的脑袋只要在24小时内回到她的身体,就能完美的接上去。 包括她的四肢也能以头发连接然后脱离身体,她体内不是正常人的脏器,是包了一层人皮的头发。 道旁树上看到一根上吊绳,桑雀停下来,操控祟雾将上吊绳裹住,一下扯进铜镜中。 上吊绳果然是随处可见的邪祟,这一路过来,她都抓了二十几条了。 对于这种低级邪祟,铜镜的存储目前还没有感觉到上限。 “找到了!” 桑雀的祟雾边缘触碰到了阴邪的气息,她立刻将祟雾范围缩小到自己周身五米范围,隐藏自己的行迹,放慢速度。 她身处祟雾之中,可以‘感知’到周围的情况。 又往前走了一段,周围树木逐渐变得稀疏,桑雀贴着山壁,看到斜前方那座两山之间,用巨石堆砌的高墙。 高墙上三步一火把,火把之间似乎还有血红色的线,像栅栏一样,将十个浑身白毛的僵尸圈在高墙上。 高墙两边还有两座高塔,站着两个守卫的土匪。 祟雾铺过去一定会引起那些僵尸的警觉,僵尸一旦躁动起来,塔楼上土匪必然会拉响警报,所以必须悄无声息的,同时解决两边的土匪。 桑雀收回祟雾,把汽油桶放在一边,取下背后的猎弓对小蝉道:“小蝉,近处这个土匪交给你,行吗?” 小蝉思索了一阵,点头,“小蝉可以的!” 如何暗杀,桑雀教过小蝉,小蝉这段时间在赶路途中也经常回顾练习。 “你先准备。” 小蝉眉头紧皱,一脸的认真,将自己的脑袋藏在齐膝的荒草中,头发扒地,缓慢地接近高墙。 高墙上的僵尸似乎有所感应,对着夏蝉藏匿的方向耸动鼻子,夏蝉赶忙停下来,用头发捂住她的口鼻。 僵尸闻了一会,又继续来回跳动起来,夏蝉这才继续往前。 到足够的距离后,夏蝉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一缕头发上,随着其他头发的缩短,那缕头发迅速延长,沿着高墙的缝隙向上飞窜。 桑雀取出一根箭矢,瞄了眼远处塔楼上靠着打瞌睡的土匪,将箭矢搭在弓弦上。 她转头看向近处的塔楼,夏蝉的头发从那土匪背后窜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勒住那土匪的脖子用力一绞。 咔! 土匪脑袋一歪,死了。 对面塔楼的土匪打着哈欠,朝那边扫了眼,感觉到不对劲,刚站直身体,一根箭矢破风疾驰,正中眉心。 土匪浑身一抖,愕然地睁大双眼,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边,目力极好的三人看到这一幕,全都震惊地定在原地。 “好箭法!”小六忍不住赞叹一声。 小五左右扫视一番之后,对何不凝道,“头儿,是两个人同时出手的。” 塔楼上的土匪倒下之后,其中一个见了血,高墙上的僵尸立刻耸着鼻子朝血腥味传来的地方跳去。 大片灰雾从高墙下涌起,顷刻间就将整个高墙淹没其中。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黑夜降临,三人只觉眼前一花,雾气不见,高墙再次出现。 火把的光在风中摇晃,塔楼上的两个土匪打着哈欠,十个僵尸来回跳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小五和小六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何不凝微微点头,眼中露出几分欣赏,“是特殊祟雾制造的幻象,下面那走阴人是个高手,走!” 何不凝收回目光,突然有些兴奋,带着小五和小六加速朝那边赶去。 下午有事要出门,今天就加一更,咱们明天见~ * 起点书评区的活动大家别忘了参加,先回复再投票! 第111章 火烧匪寨(4月月票1500加更) 匪寨里。 入夜之后,所有活人都回到室内,绘制着符箓的大门紧闭着,将所有白僵放出来,在寨子里游荡守卫。 匪寨深处那座依山而建的大厅内,各处火盆燃起照亮,今日轮休的五十多土匪分堆围坐,拿着酒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闹闹哄哄。 上首位置,一个彪形大汉,脸上带着刀疤,腰悬环首大刀,坐在铺着虎皮的石头座椅中,高举酒碗。 “兄弟们,痛饮一碗!” “敬大当家的!” 众土匪满饮碗中烈酒,畅快大笑。 大当家的面前堆着这次打劫来的财物,还有二十几个俘虏,被一群持刀的土匪关在大厅旁边的木笼子里。 地上也到处都是黏腻油亮的血迹,笼子前方有个大坑,坑旁放着几个同样沾满血迹的木桶,尸体的腐臭味从坑中散发出来。 寇玉山缩在人群里,刚才进来的时候,他看到坑底有五口被锁链压住的棺材。 两个土匪用刀敲着笼子,看笼子里的人吓得大叫,他们恶狠狠地笑着。 镖局的镖师大都被他们杀了,剩下的,都是跟着镖局队伍一起前往望山城的客商,男人和女人被分开关着。 跟其他土匪不同,这群土匪没有碰那些女人,反倒看护得很严,就好像有别的用途一样。 关押男人的笼门被打开,前面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男人被凶狠地拉出去,甩在地上。 “看这瘦得跟小鸡仔似的,能放满半桶血不?” 抓着瘦弱男子的土匪笑问周围人,其他土匪纷纷调笑。 “估计半桶都没有。” “尿能尿半桶哈哈哈。” 瘦弱男人浑身颤抖,痛哭流涕地哀求。 “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钱,你们给我家里送信,我爹娘会送钱来的,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土匪硬扯着瘦弱男人到木桶前,抬脚一踹,瘦弱男人跪倒,一把刀直接抹过脖子。 “啊!!!” 被关起来的人吓得尖叫,那个瘦弱男人就像杀鸡一样,被抓着头发,对着木桶放血。 “下一个!” 又一个年纪大的男人被扯出来,直接吓得尿了裤子,跪地哀求,可惜无济于事。 尖叫声,哭泣声,哀求声,惹得那群土匪哈哈大笑,他们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该吃肉吃肉,该喝酒的喝酒。 一木桶装满,立刻有人拎起木桶,对着坑底的五口棺材泼下去。 砰砰! 棺材盖子震动着,里面发出低沉的,类似野兽嘶吼的声音。 坐在上首的大当家熊义拿起手边黑色的铃铛摇了摇,棺材里的动静立刻停止。 熊义身边一个穿文士袍的中年人立刻谄媚地笑,“大当家的,咱们曲二当家可真厉害,想出这快速养尸的法子,养一具白毛僵只需要一个月时间,怕是再过上几年,怕是镇邪司都拿咱们没办法了!” 熊义得意的笑,“可惜曲二不愿意,不然我这大当家的位置让给他坐都成。” “大当家的,咱曲二当家真的是……那个‘铃医’吗?”中年文书试探性问道。 熊义喝酒的动作一顿,哼笑道,“大家都认为是,那就是了!你去给曲二当家的再送点好酒好肉过去,跟他说新到一批女的,让他来挑。” “唉!小的这就去。” 大厅门口位置,两个土匪碰了下酒坛子,正要喝一口,其中一个吸吸鼻子,疑惑转头。 “什么怪味,你闻到没?” 另一个满不在乎道,“血味尿骚味尸臭味,还能有什么怪味?来喝!” 两人仰头饮酒,未曾注意到大门下面,有烟雾和奇怪的液体流进来。 笼子那边,一连五个人被抓出去,寇玉山实在看不下去,在那两个土匪又来抓人时,他挡在了前面。 寇玉山脑袋一低出了笼子,站直身体,那獐头鼠目的土匪感觉大片阴影笼罩下来,抬头看比他还高还魁梧的寇玉山,顿时乐了。“呦呵,还有这么大个儿藏里头?兄弟,有没有兴趣留下来跟哥们一起在这山上逍遥快活啊?” 寇玉山怔了下,本来他还想着死就死,他要站着死,结果这群土匪给他来这个? “干不干,给句痛快话!” 正当寇玉山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大厅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身上中了一箭的土匪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大当家的不好了!镇邪司带了好几百夜游使攻进来了!” 话音一落,满场寂静,所有人喝酒的动作顿住,直到坐在上首的熊义怒骂出声。 “放你的狗臭屁,镇邪司夜游使?还几百人?整个望山城的夜游使都不到二十个!” 闻言,门口的土匪神情逐渐收敛,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对镇邪司不是太了解。” 土匪的样子,女人的声音,冷静又冷淡,这诡异的情况再次让所有人愣住,就那么看着门口土匪拿出火折子。 呼—— 一口气吹出明火,随手往旁边一丢。 轰! 两扇巨大的木门瞬间燃起熊熊烈火,门口的土匪变成一团灰雾,突然消失不见。 透过燃烧的木门,所有土匪这才看到外面的寨子已经陷入火海,游荡的白毛僵尸好多都被烈火灼烧着,痛苦嘶吼。 在这之前,他们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而且这火,烧得也太猛太快!比一般火油还强! “快!关上门,救火!” 熊义站起来怒喝一声,门口的土匪这才反应过来,大厅的门上有符箓,可以防止外面的白毛僵尸冲进来。 此刻大门洞开,烧着火,符箓失去作用,大厅内浓重的血腥味飘出去,外面游荡的七八十白毛僵尸如同饿死鬼般,纷纷朝这边涌来。 跑在前面关门的人猝不及防,被两个白毛僵尸抓住,一口咬穿脖子,鲜血四溅。 砰! 一个大酒坛子诡异的飞起,砸在火盆中轰然爆开,飞溅的酒液带着烈火,瞬间吞没周围几个土匪。 灰雾在大厅内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酒坛子乱飞,火越烧越大,越烧越旺,越来越多的白毛僵尸扑进来。 有些白毛僵尸身上还带着桑雀泼上去的汽油,不分敌我,胡乱屠杀。 场面,乱作一团。 桑雀铺开祟雾,隐藏在其中不露行迹,利用祟雾瞬移的能力在大厅内四处放火,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寇玉山一把抓住面前土匪的胳膊,用土匪的刀抹了土匪的脖子。 周围几个土匪反应过来,挥刀砍过来,几簇黑发风驰电掣,从地上蹿起,眨眼间就将那几个土匪的脖子拧断。 这一路上,夏蝉可没少用树枝和石头练习她头发的绞杀力道,现在石头还绞不碎,但是一人粗的木头,她用桑雀教的发力技巧,只用一下就能拧断。 夏蝉的脑袋隐藏在黑暗里,脸都用头发完全遮盖起来,避免被人看到,她用头发勾了下寇玉山的手,示意寇玉山跟她走。 寇玉山立刻反应过来,拿刀砍开笼门,把里面所有人都放出来,扭头跟着小蝉带路的黑发从人少的侧面逃离。 后面的人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跟上,遇到白毛僵尸,小蝉也只能优先保证她在乎的寇玉山的安全,其他人只能自求多福。 “所有人散开,泼黑狗血!” 熊义站在大厅深处爆喝一声,乱作一团的土匪立刻朝大厅边缘跑去,大厅的地面本就是山岩,高低不平,岩石裸露。 土匪们找到各自的掩体之后,赶忙扯下身上装有黑狗血的竹筒,但却没有对着扑进来的白毛僵尸泼,而是全部照着自己头顶,一筒黑狗血浇下来。 黑狗血对白毛僵尸有着不错的震慑力,那些白毛僵尸立刻远离满身都是黑狗血的土匪,转而袭击那群正在往外逃窜的人。 铃铃铃铃! 熊义用力摇响控尸铃,大厅中央深坑中巨响传出,五个染血的棺材盖飞起。 浑身漆黑,皮肤干枯如同树皮的五个黑色僵尸直挺挺地从棺材里起身,用力一跳,便从十米深坑中跳出来,准确无误的扑向隐藏在祟雾中的桑雀。 桑雀停在一处高地上,扫了眼远处不断摇铃操控黑僵的熊义,放出阴童的同时,迅速取出铜镜翻转朝下。 “嘿!” 桑雀大叫一声,众土匪和追杀过来的黑僵都抬头看向她。 二十几根上吊绳悄无声息的套上五头黑僵和附近几个土匪的脖子,瞬间将其吊上天花板。 加更又来了,今日四更一万字,剩下的加更明天还~ 另,明早八点无更,我得早起现码(泪奔~) 第112章 乱杀(求月票) 上吊绳是低级邪祟,杀普通人还可以,杀黑僵根本不可能,只能拖住片刻。 阴童先一步杀到熊义面前,奈何熊义一直摇着那只状似道铃的黑色铃铛,阴童竟然难以近身,就连祟雾也无法逼近他。 严道子的道铃就有震开祟雾,逼退阴童的功效,熊义手中的黑色道铃更强一些。 见状,桑雀趁着黑僵被上吊绳拖住的间隙,迅速从背后抽出一根箭矢,搭弓拉弦。 嗡! 弓弦震颤,箭矢破空,熊义手腕直接被箭矢洞穿,黑色道铃脱手坠地。 阴童隐没不见,熊义大惊失色,迅速抽刀砍断旁边柱子上拴着的绳子。 顷刻间,八面绘制着赤红色符文的布条从上方垂落下来,阴童逼近的身形再次出现,被布条上的符文震开。 桑雀这边,吊在半空的黑僵已经用指甲抓断上吊绳,坠地之后愤怒地朝着桑雀杀去,完全无视祟雾阻隔。 黑僵的实力与九幽三层邪祟相当,且力大无穷,刀枪难伤,速度快且带有尸毒,很难对付。 桑雀只扫了阴童一眼,就迅速朝着大厅外瞬移,里面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熊义躲在符文布条之后,见那团灰雾离开,刚松口气,背后突然一寒。 他猛地转身,便看到双眼空洞流血的阴童,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的按在他身上。 熊义脑袋一沉,视线开始旋转,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滚动间看到他的身体四分五裂。 为什么,这个邪祟能进来? 熊义震惊不解,视线的最后,定格在阴童脚上那双明显不合脚的绣花鞋上。 绣花鞋有‘破界’的能力,若是之前道铃的声音,阴童或许还无法突破到熊义跟前,但是没了道铃,那些符文布条只是形成一个阻隔邪祟靠近的罩子。 连隐界都能踏入的绣花鞋,要突破这样的罩子,抬脚的事。 看到熊义暴毙,周围的土匪大惊失色,顿时没了秩序,有人直接扑到那堆财物前,抓起一大把珠宝塞进衣襟,转头就跑。 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扑向那堆财物,奈何大厅里还有白毛僵尸,和十几条上吊绳,屠杀还在继续。 大厅外。 有汽油助燃,烈火越来越猛烈,一些白毛僵尸经过长时间的灼烧,此刻已经成了焦尸,倒在地上抽搐,失去行动能力。 桑雀引着五头黑僵到寨子院中,忽然一阵微弱的铃声传来,原本全凭本能扑杀的五头黑僵忽然分散开,形成包围之势,将桑雀围在中间。 五头黑僵身上散发出的尸气与祟雾相碰撞,竟让桑雀一时之间无法利用瞬移离开黑僵的包围圈。 桑雀找不到那铃声的源头,只得将祟雾收回到周身两米范围内,拔出背后早已饥渴难耐的百胜刀,跟五头黑僵搏杀。 一头黑僵挥舞青黑利爪朝她抓来,桑雀侧身闪躲,一刀劈下,黑僵手臂被齐根斩断。 百胜刀锋利无比,专克阴邪之物。 奈何黑僵没有痛感,失去手臂仍不退避,依旧保持着包围的阵型,在铃声的指挥下不断交替进攻。 与此同时,原本乱做一团的土匪纷纷出现在寨子周围地势高的地方,手持弓箭,对着桑雀所在的位置乱箭齐发。 嗖嗖嗖! 箭矢疾飞,密密麻麻根本避无可避,桑雀矮身躲过面前两头黑僵的交替进攻,挥刀斩断面前射来的箭矢,直接以后背硬接后方箭矢。 箭矢撞击在桑雀后背上被反震开,无法突破她衣服下面防刺服的防御。 但是那群土匪像是受过专业训练,分成两队交替进攻,箭矢源源不绝,让桑雀焦头烂额,连喘息时间都没有。 幸好,桑雀还有阴童。阴童神出鬼没,迅速出现在高处那些土匪之间,小手一摸,土匪便会悄无声息地四分五裂,连血都不见。 不消片刻,密集的箭矢进攻出现一个缺口,给了桑雀反攻的空间,挥刀横扫,一个黑僵的脑袋飞上半空,身体被桑雀全力一脚,踹进远处的烈火之中。 …… 何不凝带着小五和小六趁乱进入匪寨大院中时,正巧看到这一幕。 一团灰雾在五头黑僵之间来回碰撞,也不知里面是谁,就见到灰雾撞上黑僵,黑僵当即尸首分离,被踹进烈火之中。 后方两头黑僵扑杀,灰雾当即瞬移脱离包围圈。 小五和小六惊呆了,面对五个黑僵严密的包围圈,竟然能杀出重围,祟雾里隐藏的那个走阴人确实强悍。 看这人的样子明显是来救人的,一个人就能把整个匪寨霍霍成这个样子,计谋和胆量也是上佳,如果能招进镇邪司,他们夜游使又能增添一员猛将。 铃铃—— 操控僵尸的铃声不断响起,带着面具的何不凝侧耳一听,瞬间锁定一个位置。 “帮忙!” “好嘞!” 何不凝深深看了眼依旧被黑僵追着的灰雾,抽出腰间佩刀,朝铃声传来的方向杀去。 …… 桑雀刚把阴童叫回来,准备撤离匪寨,忽然听到背后追击的黑僵发出怒吼声,她一转头,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带着黑色鬼脸面具的镇邪司夜游使,上次在汤原县外树林里碰到的五哥和小六。 虽然带着面具,也换了一身衣服,但是他们拿着红色麻绳,配合无间的样子错不了。 他们怎么来了? 桑雀一转头,果然看到另一个穿深蓝色劲装的身影,正朝匪寨大厅侧面的阴暗处疾驰而去,刚才的铃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何不凝! 竟然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们是来剿匪还是来抓匪寨背后养尸的人,这么大个匪寨,就派三个人来,镇邪司这么缺人手吗? 好像那个大当家刚才也说过,整个望山城,镇邪司的夜游使还不到二十个。 那她绝对不要加入夜游使的队伍,她入镇邪司是去了解相关情报的,可没想着努力工作升官发财,她得找个清闲点的文职混日子,不然作业都没空写了。 一瞬间,桑雀想了很多。 她身上的‘复苏’还未被触发,有祟雾裹身不怕暴露身份,瞬移能力想逃就逃了。 那就稍稍帮何不凝一把,还他上次帮忙的人情,也能给夏蝉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逃远一点。 念头一定,桑雀提刀转身。 小五和小六才用他们身上的红色麻绳将两个黑僵捆在一起,就见灰雾去而复返,带起一阵阴冷刺骨的风从他们身边扫过。 两头黑僵顿时尸首分家,脑袋骨碌碌地滚向远处。 小五和小六惊了下,这犀利又果决的劲儿,怎么跟他们头儿似的? 要不是灰雾还在,他们刚才那一瞬,真感觉是他们头儿从旁边过去,顺手收割了黑僵的脑袋! 第113章 跳尸(求月票) “镇邪司夜游使在此,不想死就滚!” 身材壮硕的小五对着周围意图放箭的土匪大喝一声,他们标志性的面具足以证明身份,普通人面对夜游使也绝对没有抗衡之力。 一时间,那些听令于二当家的土匪们接二连三的放下武器,趁着乱逃走。 小六用身上特制的铁棍打倒一个冲过来的白毛僵尸,剩余的两个黑僵又趁机扑上来。 小六呲牙大喊,“帮忙啊五哥!” 小五抬脚踹飞一个白毛僵尸,撞倒后面一群,转身协助小六。 远处,何不凝冲到匪寨大厅门口时,一眼便看到藏于暗处,一身文士青衫,手摇串铃带着一张傩戏面具的人。 铃医?! 何不凝怔了下,那人的穿着打扮,手中串铃,甚至是面具都跟九歌的铃医一模一样。 但他不是真正的九歌铃医,因为现在的铃医是个女的,这一点只有何不凝和他师兄说书人知道。 自从他迈入九幽第四层,成为鬼级之后,他体内的阴火就在加速侵蚀他的身体,常年都要服用铃医配给他的药,压制体内过于旺盛的阴火。 所以他见过这一代的铃医,戴面具,穿青衫,虽不知真容,但他只要不瞎,还是能看出那是个女人的。 藏在暗处的男人透过面具看到何不凝,瞳孔瑟缩了下,手中串铃一收,转身就走。 何不凝刚要去追,一道黑影从头顶扑杀下来,他立刻后退躲避。 砰! 一个面容发青,只有眼白,头发披散,穿一袭红裙的女僵尸,重重地落在他刚才站的地方。 女僵尸身上已经没有白毛,皮肤不再干瘪发黑,像被精心打扮过,头发乌黑柔顺,脸上涂抹着脂粉,衣裙也干净整洁。 女僵尸挥臂打向何不凝,距离太近,何不凝只能以刀硬抗。 那只比何不凝纤细的手臂打在刀上,却重若千斤,何不凝被打得连退数步险些跌倒。 女僵尸速度迅捷,不等何不凝站稳就跳起来,用带着尸毒的血红指甲当头挠下。 一团灰雾突然闪现在何不凝身前,金戈交击之声传出,火花四溅,灰雾被震退,女僵尸也停在原地,精心修过的指甲参差不齐。 藏在祟雾里的桑雀双手虎口裂开渗血,没想到跳僵这么硬,力气也大得离谱。 百胜刀砍黑僵只要用尽全力,就能一刀砍断脑袋,但是面对跳僵,她双手用力也只是砍劈了跳僵的指甲。 女僵尸再次袭来,桑雀正面迎战,每一刀砍下去都如同砍在钢板上,根本无法对女僵尸造成有效杀伤。 可惜阴童是镇邪司的通缉犯,不然能够助她一臂之力,现在她也只能硬抗,实在不敌就跑。 后方的何不凝见状,左手抓住刀刃用力一抹,鲜血四溅,长刀上燃起阴冷至极的绿色火焰。 何不凝欺身上前,长刀带着绿色火线,对着女僵尸狠狠劈下一刀。 阴火裹着利刃顷刻间在女僵尸后背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绿色火苗附着在伤口边缘,猛烈灼烧。 女僵尸痛苦缩身,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口中尖牙生长出来,更加狂暴地朝着桑雀扑杀。 她能感觉到祟雾中是个女人,她渴望女人的鲜血。 桑雀瞬移闪避,女僵尸跟何不凝战作一团。 何不凝血中的阴火极其猛烈,每一刀砍下去都能撕开女僵尸的身体,但是没一会,刀上阴火就逐渐熄灭,何不凝只能用刀划破手臂,将血甩到女僵尸身上。 如此放血,对何不凝的消耗很大,他的步伐逐渐虚浮,面对力大无穷的女僵尸,破绽越来越多。 桑雀裹着祟雾,上去分担何不凝的压力。 两人一左一右,交替进攻,虽然没有商议过,但是两人竟能默契配合,不留任何间隙,打得女僵尸应接不暇,不断后退。 桑雀刀上煞气被猛烈消耗,她一刀砍在女僵尸身上,连皮都没擦破。 女僵尸被何不凝杀得满身伤痕,对鲜血的渴望到了极致,当即发狂一般,用身体硬接何不凝的刀。 带着阴火的刀深深嵌入女僵尸肩头,女僵尸发出一声尖啸,口中尸气压向桑雀周身的祟雾,一双利爪快若惊鸿,朝着桑雀抓去。桑雀瞬移失败,眼看躲闪不及,只能靠‘复苏’能力硬抗一击时,一个宽厚高大的背影突然出现在她前方。 噗嗤! 冰凉的血带着点点绿色火苗灼开祟雾,落在桑雀身上,她惊骇地睁大双眼,看到女僵尸的爪子穿透何不凝的右胸,伸到了她面前。 只差一点,就能掐住她的脖子。 何不凝没有死,他用身体卡住女僵尸的手,大量鲜血从他体内涌出,瞬间染红半身,阴寒至极的绿色火焰腾起,将何不凝半边身体彻底吞噬,又烧上女僵尸的身体。 血红色的鬼脸面具掉落,何不凝半边脸皮肤脱落,血肉消失,露出面骨,那半边身体的皮肉也在阴火的灼烧下迅速消失。 女僵尸发出痛苦的嘶吼声,想要收回手臂,却被何不凝双手死死钳制。 桑雀立刻回神,一脚踢起何不凝那把沾着他血,镇邪司特制的刀,跳到半空抓住刀,瞬移落到女僵尸背后,拼尽所有力气横扫出一道绿色刀光。 终于,女僵尸的脑袋飞上半空,重重地掉在地上。 桑雀的视线没了阻碍,落在对面的何不凝身上,看他半边面庞和身体在阴火中化为枯骨,半边却完好无损。 这惊悚的一幕让桑雀想到严道子的笔记上曾写过一句话。 九幽三层往上,人是人,鬼是鬼。 九幽三层往下,人不人,鬼不鬼。 鬼级,就是何不凝这副样子吗?拥有鬼一样的特性,不能轻易杀死? “头儿!” 小五小六解决完两只黑僵,骤然看到何不凝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赶忙朝这边跑来。 女僵尸的身体还直挺挺的立着,一只手卡在何不凝胸口,掉落在地的脑袋依旧凶狠的呲着牙试图滚向附近的尸体吸血。 小六落后小五两步,从他背后行囊中取出一物,迅速拼合成一个盒子,把女僵尸的脑袋封进去。 小五跑到何不凝身边,用身上的红色麻绳捆住女僵尸,令其不能再动弹。 这种跳僵根本无法被彻底杀死,只能封印和禁锢起来。 何不凝的双眼始终紧盯着对面那团灰雾,试图看清楚藏在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刚才跟女僵尸战斗过程中,丝毫不怯场,反应迅速,动作敏捷,武力方面能够很好的跟他配合,实属难得。 若非如此,他刚才也不会冒险至此,他就是有一种直觉,直觉那人能够把握住时机。 这样的走阴人,并不在镇邪司的登记册中,定是民间隐藏的高手,让何不凝立刻就动了招抚的心思。 “阁下可否露个面,交个朋友?” 桑雀回神,扫视了下周围,土匪们早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她也帮不上忙,汽油桶烧了,她留下的箭矢在大火中肯定保存不下来。 前面高墙上射杀守卫的箭矢顺手就收回了,也就是在大厅里,用了一支箭矢在大当家熊义身上,现在整个大厅都被烈火焚烧坍塌,相信何不凝不会派人进去一寸一寸的搜。 现在,当然是功成身退,她可不想被抓壮丁! 桑雀什么都没说,丢下何不凝的刀,瞬移一发动,就消失在何不凝他们三人面前。 “唉!这个人太过分了吧!”小六脾气急,大喊起来,他们头儿可从来不随便跟人交朋友,难得开口,这个人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若如那人一般厉害,也可以不用给我面子。”何不凝冷声道。 小六浑身一颤,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 “刚才有个假冒九歌铃医的家伙,从那边跑了,追上去看看!” “是!” 今天还有,码字中…… * 多嘴说一句,怕有人想不通何不凝他们三个说没办法攻进匪寨,结果女主一个人做到了,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女主有能够屏蔽声音和景象的祟雾,还能瞬移,还有汽油辅助。再加上晚上之后,匪寨在外面守卫的正常人少,都是游荡的白毛僵尸,所以女主趁机入侵还是很容易的。 何不凝他们三个没有瞬移的能力,要突破匪寨外面的高墙,就有可能触发警报,遭到围攻。 第114章 望山城(4月月票2000加更) 桑雀一路瞬移,离开匪寨,沿着树林寻找寇玉山和夏蝉。 路上她看到一些从匪寨逃出来的人,大晚上的不敢乱跑,全都窝在山脚下。 寇玉山和夏蝉不在其中,应该是走散了。 桑雀继续往前搜寻,这一晚上,她也消耗过大,祟雾已经变得极其稀薄,支撑不了几次瞬移。 所幸没跑出去多远,桑雀就看到寇玉山和夏蝉,他们俩逃命的速度很快,已经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地方。 玄玉和黑驴就在约定地点,守着树下的夏蝉身体。 夏蝉重新接好身体,抱着竹篮,吃着桑雀带来的烧鸡。 嘴巴塞得满满,话都说出不出来,看到桑雀回来也只呜呜了两声就继续吃,还不忘分寇玉山一个鸡腿。 吃饱喝足之后,夏蝉力气恢复,用她的头发在三棵树之间圈出一块空间,他们生了个小火堆准备在林中凑合一夜,等天亮再出发。 这里距离下一处驿站也就半天路程,过了那座驿站,就是望山城了。 桑雀让阴童坐在树上,震慑周围的邪祟,玄玉也在树上,试着跟阴童交朋友,顺便警惕何不凝他们三个朝这边来,毕竟要出紫云山范围,必须走这边。 夏蝉吃饱喝足,枕在桑雀腿上睡觉,桑雀和寇玉山简单沟通了下情况。 寇玉山没问桑雀是怎么赶到的,很多关于桑雀的事情,寇玉山其实都有所察觉,但他从来不多问。 “……匪寨的二当家是九歌的铃医?” 听到寇玉山说,桑雀有些吃惊。 寇玉山思索道,“我是听那些土匪聊的时候提到的,但是我估计那铃医是假冒的,九歌的铃医济世为怀,我反正从来没听说过九歌铃医干坏事。” 桑雀点头,“那有可能是假冒的,明天到驿站,你身上还有银钱吗?” 提到这个,寇玉山神色有几分古怪,伸手到怀中,“原本身上的钱财都被土匪抢去了,但是……” 寇玉山摸出一个钱袋,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有一根工艺粗糙的金条,和两锭五两的银子。 “我从土匪身上摸的,够咱们在望山城买个院子和头一年的各种税了。” 桑雀失笑,“果然还是打劫来钱快,那你到了望山城之后,想做什么?” 寇玉山道,“我活到这个年岁,也算是看出来了,整日躲着那些邪祟和诡事根本没用,该找上你的跑不了,要想好好的活下去,还是得自己有对付邪祟的能力,所以我想加入镇邪司。” “其实我去望山城,也是打算加入镇邪司的。”桑雀之前没有正式的告诉过寇玉山这件事。 寇玉山看了桑雀一眼,微微点头,“也是,现在巫庙被废,你想像你娘一样做庙祝是不可能了,加入镇邪司也好,说不定有一天,你能登上高位,重新恢复巫庙。” 桑雀没接话,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但她也不想破坏寇玉山的期待,毕竟他是真的信奉着巫娘娘。 “对了,你的户籍文书一直在我身上放着,这东西土匪也不在意,就没搜走,正好现在给你,入望山城要登记。” 寇玉山从衣襟里面的夹层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盖着东阳县县衙的大印。 桑雀在老妈的训练下,已经认得许多繁体字,看过之后有些愣。 “这上面是……” 寇玉山解释,“你娘让我保护你,不要暴露你是她的女儿,所以我把你给我的银钱拿去贿赂了东阳县县衙的人,你现在是从小在东阳县长大,爹娘已经过世的孤女桑木兰。” “年纪也给你改大了一岁,是十七,你自己记住了,就是十七还不成亲,你要多交一份人头税,但这也没办法,你个子高,改小不合适。” “多谢你。”桑雀收好文书,没想到寇玉山的心这么细。 也不知这片林子是不是被匪寨的人清理过,桑雀他们安稳的渡过了一夜。 次日天色微亮的时候,他们开始朝官道方向走。 夏蝉抱着玄玉骑驴,桑雀和寇玉山徒步,中午刚过就到了驿站。 桑雀多了个心眼,怕何不凝追查她的身份,就没有露面,让寇玉山带着夏蝉进去要了两间房,之后她瞬移回屋。下午的时候,其他从匪寨逃出来的人陆陆续续赶到驿站,人数锐减一半,进了驿站的院子就开始哭。 黄昏时分,何不凝带着小五和小六也到了,小六果然开始向那些逃出来的人打听,是否见过一个走阴人。 寇玉山和夏蝉也被询问过,小六竟还记得他们俩,表明身份之后又问了些不相干的事,似乎对夏蝉有些特别留意。 何不凝和小五小六只是补充了水粮,没有过夜便离开了。 次日一早,桑雀让寇玉山和夏蝉跟着其他人一起赶往望山城,她不露面,跟在他们后方。 一行人马不停蹄,傍晚时分赶到了望山城外。 望山城地处两山之间,将巨龙一般的千岳山脉分成东岳和西岳两部分,是整个秦州腹地的关口,要出入秦州,只能从望山城过。 饶是在现代看遍了各朝代文明古城的影像资料,桑雀仍被这座宏伟古城的巍峨庞大所震撼。 高大的城墙由巨大的条石堆砌而成,重重迭迭,给人厚重坚实之感,城门周围石刻精美,守卫手持长枪,伫立在城门两侧,给人威严庄重,不敢冒犯的感觉。 入城的人有序排队,仿佛感受到古城的气势磅礴,全都不自主的压低了声音。 入城要登记,桑雀害怕上次中元节在汤原县外的接触,让何不凝他们怀疑匪寨中的人就是她,她就没有跟寇玉山他们一起入城。 原本桑雀是想利用瞬移的能力偷偷入城,但是望山城南城门上悬挂着一面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巨型八卦铜镜,桑雀估计那东西肯定有克制邪祟鬼物的能力。 她便偷偷跑到无人注意的城墙下,尝试用祟雾渗透,只要祟雾能渗透过去,她就能直接穿墙入城。 但是她的祟雾一触及城墙,许多条石上慢慢浮现出红色符文,桑雀的祟雾如同撞上铜墙铁壁。 这些条石并不是每一块上面都有符文,而是每隔七八块就有一块是刻画着符文的,条石呈现出暗红色,里面还混杂着一些黑色晶体。 除了朱砂,还有什么? 桑雀站在城墙下,笑自己蠢,整个秦州最安全的地方,岂是邪祟手段就能轻易入侵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让寇玉山和夏蝉带着驴先进城,她准备回家,隔一天之后再入城。 这期间,让寇玉山先找地方落脚,有空可以去帮忙打听下镇邪司招新的事情。 望山城外,桑雀抱着玄玉,藏在树荫下看寇玉山和夏蝉顺利通过检查进去之后,松了口气,她就怕夏蝉是祟人,会被发现,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 “走吧玄玉,我们去树林子里砍点树枝,自己做扇简易门回家吧。” * 夜晚,望山城宵禁,街面上除了打更人和巡逻的镇邪司差役,空无一人。 镇邪司后院,何不凝住处。 小六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今日入城登记的文书。 “头儿,我看过了,寇玉山和夏蝉已经入城,没有那个叫桑木兰的。” 何不凝坐在书桌前,捏了捏眉心,他也不知道为何,在驿站看到寇玉山的时候,他立刻就想起中元夜在汤原县外见到的姑娘。 她一个人就能游刃有余的打倒小五和小六,匪寨中是她的可能性很高。 但昨日在驿站,小六问过寇玉山和同行的其他人,都没见过桑木兰。 桑木兰这个名字还是寇玉山说的,年十七,东阳县人士,并非黑山村的,年纪也对不上。 这段时间何不凝一直在让东阳县那边统计鬼戏班献祭事件的幸存者,尤其是年十六的女子,现在就等东阳县那边的信了。 不过昨天小六见到的,寇玉山身边的那个姑娘,倒是年岁符合。 想到那个姑娘傻乎乎,心智不全的样子,何不凝就一阵莫名烦躁,胸口闷的疼。 “过几天镇邪司招人,你们俩去看看,有没有好苗子,咱们夜游使人太少,需要再补充补充了。” 提到这个,小六小五皆是面露难色,有苦难言,主要是不敢言。 明天早上八点还是无更,明天见~ 第115章 镇邪司(求月票) 回家宅了一天,10月5日这天中午,桑雀才从家里到望山城外树林。 她还什么都没干,国庆假期就过去大半,桑雀感觉在假期结束之前,她可能是无法完成加入镇邪司的任务,到时候,就要让老妈跟学校请假了。 理由自然是她之前跟姜枣说的那个理由,这样不容易穿帮。 从树林深处藏起简易木门出来,桑雀感觉心口位置传来一丝丝暖意,每次心灯有明显增长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随之明显起来。 “我在这边出名了?” 桑雀不明所以,也没多想,带着玄玉离开树林,绕去望山城西边城门。 前日,寇玉山和夏蝉他们一行人是从南城门入城的。 桑雀到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商队排队入城,她便悄悄跟在后面。 不一会,她身后又多些人,其中一些推着独轮车,上面放着装满蔬菜的篮子,还有一些山货和杂物,像是要进城贩卖。 “姑娘,你这猫儿看着很有灵气啊,卖不卖?” 桑雀身后一个中年男人看中她怀里的玄玉,笑着询问。 喵嗷!! 玄玉愤怒的叫,那人顿时乐了,对着周围人道,“看吧,果真很有灵气,都能听懂我说的话。” “猫不卖。”桑雀冷声答复,那人也没再纠缠。 登记完户籍文书,交了入城税金之后,桑雀总算是踏入望山城中。 城中道路宽阔,车马如织,丝毫不显拥堵。道旁楼阁商铺,鳞次栉比,各种铺子门庭若市,繁华熙攘。 行人穿戴整洁,即便是外面来此贩卖物品的商贩,也都整齐有序的在街边摆摊叫卖。 身穿统一甲胄的护卫军从桑雀身旁走过,甲胄碰撞的声音和沉重整齐的步伐让人倍感安全。 “豆花嘞~最后半桶,卖完收摊嘞~”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唉,客官打哪来啊,可要住店用饭?” 城门口客栈的小儿肩上搭着毛巾,看桑雀一副侠士打扮,上前招呼。 桑雀摇头表示拒绝,看着偌大的望山城,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寇玉山和夏蝉,古代没有即时性的联系工具,真不方便。 想了想,桑雀又折回去,问刚才那个客栈的小二。 “请问,镇邪司在哪?” 寇玉山说要加入镇邪司,兴许去那等,可以等到他。 听到桑雀问镇邪司,小二的脸色忽然古怪起来,带点好奇,带点心疼,“客官难不成是来参加镇邪司考核的?” “有问题吗?” 小二立刻扯开难看的笑脸,“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镇邪司那可是好地方,俸禄和待遇可比一般衙门的差役好太多了,而且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一般衙门不收女子,镇邪司却是来者不拒。” 小二从台阶上下来,给桑雀指了个方向,“您照这条大街,一直朝山脚方向走,镇邪司在西边最偏僻的地方,紧挨着山脚,哪人少,您往哪走,错不了。” “多谢。” 桑雀朝着小二指的方向走,一路上欣赏望山城的风土人情。 桑雀发现这里无论大小店铺,门上都会悬挂八卦铜镜,进入店铺的过门石上还雕刻着符箓,用朱砂描成红色。 各个铺子插在门口的旗子,也是一面写着铺子名,一面绘制驱邪符文。 城中男人多穿道袍,身上多见一些朱砂和桃木饰品,还有一些人随手拿着佛珠,边走边盘玩,可见望山城中大部分人信奉的都是道门和佛门。 “……你们听说紫云山匪寨的事了吗?” 路边有两个商贩在闲聊,桑雀耳朵动了动停下来,看到其中一个商贩在卖甑糕,从腰间小荷包里摸出一枚写着‘玄元通宝’的铜钱。 “来一文钱的。”她在家就喜欢吃这种糯叽叽的东西,甑糕也一直是她的心头好,不知道古代的甑糕和现代的有什么不同。 “客官您的糕,小心烫。” 一文钱买了好大一块,桑雀站在路边吃,那俩商贩又继续聊起来。 “昨天城里都传遍了,紫云山的匪寨叫一个神秘的走阴人给剿了。” “一个走阴人?这么厉害吗?不是说紫云山的匪寨养了好多僵尸,还有刀枪不入的跳尸吗?” “错不了,昨天黄昏入城的那些人,就是从紫云山匪寨逃出来的,亲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藏在雾里的走阴人。后来咱们镇邪司的何校尉还带着五爷和六爷亲自去了,回来之后找那个走阴人来着,没找着。” “能让何校尉上心的,肯定是厉害人物了,一个人就把整个紫云山匪寨给端了,何校尉估计都做不到。” “是啊,难得有这种愿意做好事的走阴人,希望这人能加入镇邪司,活久一点吧。” 听到这些,桑雀才知道为何她一过来,就感觉到心灯明显加强。 虽然她没有暴露身份,但大家讨论的人指向的就是她,那些逃出来的人也都真心实意的感激着她。 就是不知道心灯增加了多少,等晚上入九幽看一看。 又走了一段,周围人越来越少,桑雀忽然有些疑惑,这望山城怎么城门口热闹,越往里越冷清,周围活动的人,从穿着上看也不如城门口那些人富庶。 “姐姐!” 突然听到夏蝉的声音,桑雀怀里的玄玉喵一声跳到地上,穿过人群就朝远处巷子口跑去。 桑雀转头,看到夏蝉和寇玉山就站巷子口。 寇玉山走过来道,“我和小蝉刚吃过午饭,正想着再去西城门那边等等你,你吃了吗?” 桑雀点头,“吃过了,你们住在哪?” 小蝉在跟玄玉玩,寇玉山和桑雀走到路边,寇玉山道,“就住在城西,我原先还以为望山城的人都喜欢住在靠近镇邪司的地方,来了才知道,镇邪司所在的城西让大部分避之不及。” “这是为何?”桑雀疑惑。 “望山城的镇邪司是总部,总部地下关押和封印着很多邪祟恶鬼,先前丰宁城那事你知道吗?” 丰宁城,不就是被阴童全灭的那一城,桑雀点头,严道子都告诉她了。 “丰宁城就是因为封印在镇邪司的一只恶鬼逃了出来,最终导致全灭的。所以在望山城,都是靠近城门位置的地方住的人多,镇邪司所在的城西山脚下,根本没多少人住。” 桑雀了然,环境不同,造就不同的居住方式,换她,当然也愿意住在能够随时逃出去的地方,而且城墙的砖石都加了东西,具有驱鬼的效果,越靠近当然效果越好。 难怪刚入城的地方那么繁华热闹,越往城中来,越是冷清。 “镇邪司什么时候开始考核?”桑雀问寇玉山。 “昨天就张榜了,接下来一个月持续招人,我看过榜,镇邪司给的待遇是真不错。你是不知道在这望山城中居住,每个月光是交各种税,一个人就得一百文钱。” “如果能够成功加入镇邪司,可以免除所有城中的税务,也不会被强制成亲,最普通的差役每月的月俸都有三贯钱,还分配一套小院供居住,衣服武器这些全都是镇邪司出。” 桑雀想了想,免税和免强制成亲这点很好,一个月三贯钱就是三两银子,老妈根据东阳县的物价换算过一个数字,五文钱一斗米,一贯钱是一千文,也等于一两银子,三两银子就等于现代的…… 一万八千块! 重点是还分房,这要是放在现代,不得被人抢破了头啊! “那现在报名的人多吗?” 提到这个,寇玉山的表情变得和之前那店小二一样古怪。 “目前……无人报名!” 继续求! 第116章 抢人(求月票) 桑雀和寇玉山一路走一路说,也就一天时间,寇玉山就把关于镇邪司的情报全部打探清楚。 玄朝有九州之地,每一州镇邪司的统领都是个实力超过九幽五层的走阴将。 走阴将下就是两大校尉,日游校尉统领全州日游使,夜游校尉统领全州夜游使。 日游使只在白日工作,负责先一步调查各地呈报上来的诡案,如果能直接解决,就地处理。 像黑山村之前,每年耕种时遇到的尸泥祟,还有收获时遇到的麦祟,都是交由日游使处理。 若是遇到日游使解决不了的大案,则通知夜游使出面。 相比起来,夜游使是镇邪司最精锐的队伍,也是死伤率最大的部门,毕竟他们要在夜晚直面最恐怖的邪祟恶鬼。 望山城中的日游使人数目前有两百多人,其他各县的日游使都在十到二十人左右。 但是夜游使,望山城只有十八人,六支队伍,这还是把何不凝这个夜游校尉算进去之后的数字。 除了日游使和夜游使之外,镇邪司中还有两院一司。 负责受理和监察各地诡案的‘巡查院’。 负责所有后勤调度,各种文书处理的‘功曹院’。 还有最重要的,由各州府走阴将直接负责并且坐镇的‘恶鬼司’。 恶鬼司和镇邪司自古以来就设立在一处。 镇邪司负责消灭邪祟,若是遇上无法消灭,但却能关押封印的恶鬼,就会交给恶鬼司处理。 恶鬼司由各州府的走阴将直接负责,凡走阴将,实力都在九幽五层和六层之间,一般情况下不会离开恶鬼司范围,走阴将都是用自身所驾驭的鬼,对恶鬼司中关押的恶鬼进行压制。 各院之下还有细分,寇玉山简单跟桑雀说了下。 桑雀自然想去‘功曹院’这种不用外出,又能接触到各方情报的地方,但是功曹院和巡查院最不缺人,招人也是从各地书院招。 通过公开报名加入镇邪司,也不是一进去就能当上日游使和夜游使,就算是恶鬼司的狱卒,也要经过三个月的试用和考核。 镇邪司每年对外招的,是普通差役,在桑雀看来,就是‘炮灰’。 是那种能够随时听从日游使和夜游使调遣,帮忙跑腿探路,收集讯息,冲锋陷阵的炮灰。 即便炮灰待遇高,免税还能分到房子,那也是炮灰。 百姓们都不傻,自然不愿意报名,但是他们自己不报名,要是遇上别人想报名,都会热情推荐。 “那都不愿意报名,镇邪司没人用了怎么办?”桑雀问寇玉山。 夏蝉抱着玄玉,在后面扯桑雀的包,桑雀伸手掏了一块肉脯,看也没看塞给夏蝉。 寇玉山道,“这个我也打听了,城里的人跟我说,往年镇邪司无人可用时,会从秦州各地的大牢中提人,还有剿匪抓到的土匪这些,让走阴将打下‘鬼奴印’,强行征召,如果能够立功,就有机会消罪,还能加官进爵。”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就是像守安那种,招惹了诡事,为了活命没办法,也会加入镇邪司,能过一时是一时,只要身体素质不是特别差,镇邪司都会收。” 桑雀点头,用罪犯当炮灰这个不错,还能有效遏制犯罪率。 还有何守安那种已经被邪祟盯死的,加入镇邪司也是一条活命的路。 实际上,桑雀感觉何守安目前的情况跟她一开始遇到邪祟时一样,是因为何守安的灵魂在九幽中快速下降,导致他特别招邪。她是运气好,成了走阴人,点燃了心灯,有了抗衡的力量。 如果何守安没有抗衡邪祟的办法,他就会像严道子说的那样,要么发疯,要么死于诡事。 寇玉山继续道,“其实在镇邪司中打拼,要比军中打拼升官更快,普通差役熬过前三个月,就能成为正式的日游使,月俸加倍,还能领取日游使平日用的香器面具和特殊武器,面对诡事活命机会大大增加。” “另外,镇邪司每年也会从军中抽调人选,直接充入日游使和夜游使的队伍中,因为晋升快,待遇高,那些没有背景的白身也是愿意加入的。对了,还有走阴人。” 寇玉山看看左右,压低声音。 “凡是走阴人,一旦被发现,就必须要去镇邪司中登记,接受镇邪司的管控,不然就会被镇邪司通缉,你要是不想暴露,可千万要小心一些。” 桑雀蹙眉,阴童那可是镇邪司的甲级通缉犯,她当然不能暴露。 但她也不能就这样去镇邪司当炮灰,既然功曹院不招人,她又想借用镇邪司的香器,就只能往日游使和夜游使上想办法了。 夏蝉又扯她包带子,桑雀哭笑不得,拉开包让夏蝉自己找吃的。 “对了,小蝉这样的人,镇邪司中有什么规定吗?” 寇玉山摇头道,“祟人本来就极其稀少,很少有能活过二十的,其中很大一部分还会被邪道士残害,我估计镇邪司都没见过几个祟人,没听说有什么规定。” 桑雀若有所思的点头。 此刻他们已经距离镇邪司不远,街道两边的青砖院落全都门户紧闭,静谧无声,此地位于山脚下,阳光照不到,阴风瑟瑟,如同空城,跟望山城别处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又走了片刻,桑雀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纯黑色的牌楼伫立在道路中央,上面雕刻着许多狰狞恐怖的恶鬼,牌楼正中有三个血红色的大字。 镇邪司。 牌楼后方,就是一片嵌入山体的建筑群,翼角飞檐,整体黑红色,给人一种肃穆又威严的感觉。 “这是什么材料?”桑雀看着牌楼石柱问,她先前在城墙的砖石中看到的黑色晶石就是这种,跟她手上那个黑色戏脸印章也类似。 “这是十胜石,生于烈火之中,蕴含地底龙脉的阳火之气,能镇鬼。” 桑雀眨了眨眼,十胜石不就是黑曜石? 两人走过牌楼,镇邪司大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桑雀和寇玉山直接走进里面的院子。 要不是桑雀的眼睛并没有看到游魂野鬼,真要以为这是阴间衙门了。 夏蝉进来以后,似乎感觉到什么,害怕地扯着桑雀的胳膊,抱着玄玉缩在桑雀身边。 “桑木兰?” 忽然有人出声,桑雀和寇玉山转头就看到身材瘦小的小六从侧面洞门中走出,双眼放光,笑得殷切。 “你们该不会是来加入镇邪司的吧?太好了太好了,你们来得正好啊!” 桑雀脑子里突然出现苍蝇搓手的表情包,跟眼前的小六一模一样。 “哎呦我的六爷,你怎么能跟这儿抢人呢?”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腰悬长刀,着急忙慌地从屋里跑出来。 大姨妈来了好难受,头昏脑涨的,有种脑子锈住的感觉,今天就不加更了,我得休息一下,实在是抱歉…… 第117章 竞争者(求月票) 没等桑雀和寇玉山说什么,那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就跑到他们前面,挡住小六。 “六爷,我们日游这边正缺人呢,我家崔校尉可是说了,再招不到人就办了我,您高抬贵手行不行?” 小六一听急了,“余大,说的好像我们夜游这边不缺人似的,你们日游近两百人,我们夜游还不到二十,你们这叫缺人?这俩是我先看到的,让开!” 叫余大的人嘿嘿赔笑,就是不让,弱声道,“六爷,您看啊,平日里出了诡案,都是我们日游的人先去调查走访,查明根由,大部分时候,我们日游能就地解决的,绝对不会推到你们夜游那去。” “这脏活累活都是我们日游干的,我们需要的人手自然多,不然真要遇到厉害的诡案,各种事情没调查清楚就交给你们,何校尉才要发火的不是?你们夜游那都是精锐,精锐还是从军中抽调比较好,这几个就……” 小六强势地推开余大,“不行,我们校尉发话了,无论如何也得再招些人进夜游,而且这人也是我们校尉先看上,叫她来的!” 余大转身拖着小六的胳膊,“六爷,我的好六爷……” wшw_ttn_¢〇 “放开,不行,我先看到的……” 两人争抢起来,桑雀和寇玉山面面相觑,要不是知道他们是在这里抢着要冲锋陷阵的炮灰,桑雀都要以为自己多重要了。 “他们在玩拉大锯扯大锯吗?小蝉也想玩……” 夏蝉抓着桑雀的胳膊,眨巴着黑黢黢的眼睛,看小六和余大扯来扯去。 小六和余大愣了下,齐齐看向夏蝉,夏蝉又咻地缩回桑雀身后。 “咳,能不能让我说一句。”桑雀打断两人,“既然你们谁都不让,不如让我们自己做决定?” 小六和余大看过来,余大反应迅速,立刻道,“姑娘一看你就是人中龙凤,还有这位壮士,练家子吧?你们要是加入我们日游,每月有三贯钱的俸禄,分一套三间房的院子。” “平日就在白日巡下街面,偶尔去附近的县里和村里转转,按时应卯和放衙,绝不拖延,就算遇上诡案也是白天查案,主要就是打听情况,没什么危险的。” 余大扫了眼小六,“不像他们夜游的人,闲的时候是挺闲的,也不用点卯什么的,但忙的都是要命的诡案,办起案来没日没夜根本不可能按时放衙,就算没有诡案,他们校尉也要求他们每日操练,辛苦得嘞……” “诶诶诶,余大你找打是不是!”小六抬手。 桑雀再次打断,“我就说一句,我们来,都是奔着香器来的,你们日游和夜游能给我们提供香器吗?” 桑雀直言不讳,毕竟每个‘自愿’加入镇邪司的人,都不是真正自愿的,都是对镇邪司有着这样那样的需求才会来。 大部分是因为惹上诡事,没办法才来镇邪司寻求庇护。 惹上诡事的人,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在九幽中快速下降,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点燃心灯,让心灯有一定强度,那就活不了几天了。 所以桑雀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可厚非。 寇玉山也在旁边点头,他已经四十的人了,对于干夜游还是日游都无所谓,重点是活下去。 余大说的是好听,但寇玉山早就看明白了,只要是诡案,无论大小,无论白日还是晚上,都有可能死,要看个人的谨慎程度,也要看运气。 如果有香器在身上,心灯能够提供一定的保护力,活命的几率就大。 一听这话,两人顿时沉默下来,之后余大抓了抓脸上肥肉,粗声道,“我们日游这边的规矩,是干满三个月之后,再进行考核,考核通过才能正式成为日游使,拿到属于自己的香器面具。” 小六道,“我们夜游这边的香器面具倒是有富余,而且所能提供的香火要比日游更多,但……这事得我们校尉做主。” 听到这里,桑雀心里已经倾向于加入夜游使,原因有三。 第一,自然是夜游使这边的香器能提供的香火更多,能让她的心灯快速超过四层的水平,开始准备晋升鬼级事宜。 第二,是刚才他们说,日游要每天按时上下班,夜游不用,夜游使平日办案时间都在夜晚,她可以不上晚自习,过来上班。唉…… 第三,夜游的案子虽然都是危险的案子,但数量比日游的少,也能让她有时间干别的,而且夜游的地位要比日游高一些,加入夜游或许更方便她查探各种资料。 就是香器这个,要何不凝做主。 “我可以给你夜游使的香器。” 何不凝的声音忽然从走廊那边传过来,桑雀和寇玉山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深蓝色劲装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柏,面容刚毅,剑眉星目眼神古井不波。 看样貌年岁不大,却有一种历尽千帆的沉稳和内敛之气。 这是桑雀第一次看到何不凝面具下的全貌,匪寨里,何不凝半边脸被阴火烧成枯骨的惊悚样子,还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中。 何不凝跟桑雀对视一眼,目光很快越过桑雀,落在她背后的夏蝉身上,双眼微微眯起,带着审视和好奇。 桑雀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下意识挡住夏蝉,怕何不凝发现夏蝉是祟人。 何不凝身后还跟着四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硬朗地,就是小五。 小五和小六肯定不是他们的真名,包括日游这边的胖子,也是被叫做余大。 小五后面的三人桑雀从未见过,连小六也露出疑惑神情,但那三人走路时步伐一致,气质眼神等等都跟小五有些像,颇具行伍气质。 “五哥,他们是……”小六问道。 小五低声解释,“他们三是从守备军里抽调来的,准备加入夜游,这个……” 小五用下巴点了点三人之中,走在前面的那个,面容刚毅,身姿健硕,颇有行伍之人的气质,但他身上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鱼腥味,他走过的地方也留下明显的水印。 “他叫秦泽,军中伍长,前不久从晋州押运辎重回来的路上遭遇诡事,整队全灭,只有他活下来,意外成了走阴人。” 小六眼睛一亮,暗中打了小五一下,“你找到人也不告诉我,害我在这里跟日游抢人。” 小五微微白眼,一副你也没问的样子。 桑雀也没想到,她刚决定加入夜游就出现竞争者,这莫不是老妈为了剧情好看,特意增加的? 桑雀也就随便这么一想一吐槽,毕竟老妈的故事发表在网上,没有写在具有香火之力的纸上,肯定不会有这么大影响力,老妈恨不得她明日成神,怎会给她下绊子。 何不凝将目光从夏蝉身上收回,“我夜游招人,向来只要能活下来的精英,如果桑姑娘急需夜游使的香器,我可以给桑姑娘一个机会。” 何不凝一出现,旁边的余大立刻怂了,再不敢吭声。 何不凝却朝他看过去,“我记得,你们日游有一件诡案,查了半年还没有进展?” 余大赶忙回话,“对对对,平湖村鬼雾,那地方主要是没人敢靠近,派过去的人进去就没见出来过,太诡异了,我们人手不足就暂时搁置了。” “交给他们,一月之内,谁先解决这件诡案,谁就能正式成为夜游使,立刻配发夜游使面具。”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这件诡案确实棘手,你们若是想放弃,最好趁早。” 五一期间还是双倍,求!! 第118章 平湖村鬼雾(求月票) 何不凝最后看了眼夏蝉,吩咐小五和小六安排后面的事情,转身离开镇邪司。 小五和小六对看一眼,都能感觉出何不凝心情不佳。 小六虽然对他家校尉的真正出身不了解,却知道他家校尉这些年一直在找他早年离家的娘和妹妹。 他家校尉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感情很复杂,毕竟当年他娘只带走了妹妹,却抛下了同样需要娘亲陪伴的他,他心里多少是有怨的。 所以每次在外办案,他家校尉总会因那些对自己孩子不离不弃的女人心软,上次黑山村救了那个寡妇,当夜就遇到咒鬼索命,说明那寡妇并不知道感恩。 幸好何不凝并非他家校尉命帖上的真名,咒鬼的规则无法直接生效,被他家校尉驱离,这才没有出事。 其实他家校尉也知道,当年他妹妹还未出生,怨怪妹妹无用。 所以他家校尉也在纠结,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妹妹,尤其是看到夏蝉这副心智不全的样子,心情更加复杂,只能在一切彻底查明之前,暂时逃避。 小五小六此刻的心情也复杂起来,万一夏蝉真是他家校尉的亲妹妹,那让夏蝉去平湖村涉险,怕是不妥当。 可他家校尉没发话,他们又不敢自作主张。 “余大,平湖村的事情你清楚,跟他们说明一下吧。” 小六把事情推给小五和余大,就去追他家校尉。 何不凝每次心情不好,就会跑去吃甑糕,小六知道在哪能找到人。 小五留下来,简单介绍桑雀和秦泽他们三人认识。 之后余大带他们几个去功曹院查阅平湖村鬼雾的档案,几人穿过前院,走过几条回廊和小径,一直到镇邪司最后方,看到一座楼,嵌入垂直的山壁中。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蹲在角落里,不断往火盆里扔纸,火光映照在老婆婆脸上,莫名阴森。 几人走近,余大笑呵呵问候老婆婆,“庄婆婆,我们来请教一下‘平湖村鬼雾’的事情。” 庄婆婆就好像耳背没听到一样,继续将旁边写满字的纸一张一张分开,往火盆里扔,再用棍子挑起来,让纸充分燃烧。 火星随着纸灰飞扬,庄婆婆眯着眼,烧得认真。 余大没敢再打扰,转头对桑雀他们几人道,“庄婆婆是咱们望山城功曹院的老人,管着所有诡案的档案,镇邪司的规矩,未处理完的诡案可以留档,除了相关办案人员和庄婆婆,一律不准外传。” “诡案一旦办完,就要到庄婆婆这里销案,由庄婆婆将相关档案全部烧毁。虽然档案销毁了,但之后要是需要重新查阅,庄婆婆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你们别看她年纪大,她可是从小就过目不忘,记性远超常人的。” 秦泽他们三人微微点头,镇邪司不养闲人,没有点本事,在镇邪司待不长久。 秦泽身上一直在滴水,袖子和领子下面时常有赤色水草伸出来又缩回去。 夏蝉捏着鼻子,嫌弃秦泽身上的鱼腥味,寇玉山闷不吭声的跟着看着,桑雀仔细打量庄婆婆,心里想着之后要如何从庄婆婆这里套出‘丰宁城’的细节。 虽然阴童没说,但桑雀已经有种预感,阴童要想晋升鬼级,肯定要找到她丢失的双眼,舌头和心脏。 找这些东西,必然就要从丰宁城开始查起,顺便查查这熊孩子的来历。几人等了有十来分钟,庄婆婆终于烧完了那堆旧档案,余大立刻上去将人扶起来,拿起地上的拐棍交到庄婆婆手里。 庄婆婆也没进去拿档案,就那么慢悠悠地走到旁边柳树下的石桌边坐下,一边捶打双腿,一边慢慢说。 “平湖村诡案发于半年前的二月十九日,由管辖平湖村的白龙县镇邪司日游使报上来,起因是白龙县张氏夫妻吵架,其妻张乔氏丢下孩子独自回了娘家平湖村,之后过了八日,因家中幼子想念娘亲,张元忠前往平湖村接张乔氏。” “到了平湖村附近,张元忠发现平湖村周围大雾弥漫,即便是烈日之下,雾气仍不能散去,张元忠没敢贸然进去,返回白龙县上报了镇邪司,镇邪司驻守的日游使阎九前去调查,失踪,至今未归。” “再之后,白龙县陆陆续续派去三位日游使,初期在外观察,每到夜晚,雾中能看到村中透出的火光,说明村中有人,略微靠近,也能听到人声,但只要进入平湖村,就一定会失踪。” “后来去调查的三位日游使失踪前未留下有价值的档案。此事暂不知源头,经过这半年的观察,那鬼雾并非隐界的隐雾,不会一触碰就让人消失,只要不靠近鬼雾范围就不会有事,夜游使那边人手不足,便没有去处理这件诡案。” “白龙县上个月十五号来报,说平湖村的鬼雾有向外扩张的趋势,你们要是想调查,直接去白龙县的镇邪司分部询问,那里的档案比我这里更详细,还有那个张元忠,也还健在。” 说完,庄婆婆就拄着拐杖站起来,冲所有人摆摆手,慢悠悠的离开。 胖乎乎的余大目送庄婆婆片刻,转身问几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还要不要去调查,自己做决定,要是不想去,我们日游使这边也欢迎你们加入。” 何不凝不在,余大的胆子又大起来。 秦泽那边三人互相看看,有迟疑,但没有退缩,并且秦泽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寇玉山面露难色,把桑雀叫到一边,“平湖村这个诡案听起来不一般,我还是不去了。我怕我去了会拖累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在日游这边待着好了,也能顺便照顾小蝉。” “我要跟着姐姐!”夏蝉立刻表明态度,“姐姐要去危险的地方,小蝉要保护姐姐。” 比起邪祟,夏蝉更害怕人,而且跟着姐姐才有好吃的,她才不傻呢。 桑雀拧眉思索一阵,目前就等于什么线索都没有,她倒是不怕被困住,毕竟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能阻挡厌胜钱穿越两界的能力。 还有阴童脚上的绣花鞋,也能突破各种困人的地方。 何不凝给了一个月的期限,时间很充裕,可以先过去探一探。 “请问,平湖村在哪个方位?”桑雀转头问余大,秦泽他们都是当地人,肯定知道平湖村的位置,但她还是两眼一抹黑。 余大随口道,“沿着西岳山脉继续往西北方,三日路程就能到白龙县,平湖村就在白龙县南边的湖区,那个村子世代供奉水神,捕鱼为生。对了,平湖村的西南边,就是丰宁城。” 桑雀瞳孔轻颤,丰宁城是一年前出事,平湖村是半年前,两地离的近,这中间会有某种联系吗? 她刚想到这里,余大就道,“我们怀疑过,平湖村的鬼雾或许跟丰宁城跑掉的恶鬼有关,这也是我们没有增派人手继续深入调查的原因,目前这案子,只有夜游使有能力去探查了。” 桑雀趁机问道,“那能否看一看丰宁城那件事的详细档案?” 余大摇头,“那是甲级密档,镇邪司的两位校尉也无权查阅,我所知道的,就是那恶鬼是个小女孩的样子,若是遇到,立刻逃离,不要有任何迟疑。” 还有,稍晚~ 第119章 得罪(4月月票2500加更) 甑糕摊子前。 何不凝望着面前的甑糕发呆,小六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头儿,我就知道你在这。” 何不凝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斯文地夹下一块裹满枣泥的米,这米是普通的米,没有糯米那么黏,他小时候吃过纯糯米做的甑糕,那才是最好吃的。 小六有意转移话题,坐下来问道,“头儿,咱夜游使本身就缺人,你干嘛还考核他们一道,直接全收下不就好了?” 何不凝慢条斯理的吃下一口,放了筷子,“咱们夜游使干的都是最危险的活,他们若是没这个胆量,早早知难而退比较好,直接收进来才是害他们。若是当真想要加入夜游使,那也要能力足够,才不会拖累同伴,镇邪司每天都在死人,其中有多少是被同伴无能害死的,你很清楚。” 小六厚着脸皮笑,“要像我和五哥一样,才能不拖累人,还能帮到忙对吧。” 何不凝瞧了小六一眼,难得勾起嘴角露出点笑容,“对,你和小五跟着我的时间最长,我看中你们并不是因为你们武艺多高强,而是因为你们俩足够机敏,能够配合我,有时候斩杀邪祟,封印恶鬼的机会就那么一瞬,把握住,才能不让别人的牺牲白费。” 何不凝想到匪寨里那个人,如果不是她反应迅速斩了跳尸的头,等他血流干,他会死,那人也未必能一人拿下跳尸。 小六看何不凝没再动筷子,大着胆子拿过碗吃起来,“那是,我和五哥最会看您眼色行事,唯您马首是瞻。” 小六很感激何不凝,他从小家里穷,生得瘦小,吃不饱饭,想去从军也没人收,后来他家乡遭遇疫鬼,强壮的人反而死得最早,只有他顽强的活下来,被当时只是普通夜游使的何不凝所救。 从那之后,他一直跟着何不凝,经历过许多要命的诡事。 他一个普通人,非道门佛门弟子,也不是走阴人,能活这么久,不全靠他机敏,大部分时候,都是何不凝直面最危险的邪祟和恶鬼,只让他和五哥打下手。 “平湖村的诡案,也该办了。”何不凝轻声道。 小六嘴上沾着枣泥,睁大眼,“头儿,您的意思是我们也要去?” 何不凝点头,“作为考官,如何能不跟着?去准备吧。” 小六赶忙吃完剩下一口,站起来把嘴抹干净,“好嘞,劳您结个账,嘿嘿~” * 镇邪司门口。 寇玉山决定加入日游,跟着余大去办手续,还要简单的测试他各方面的能力,再分配岗位。 桑雀带着夏蝉,追上秦泽他们三人。 “秦兄留步。” 秦泽转身,皱眉看向桑雀,“何事?” 桑雀直接道,“刚才何校尉虽说是谁先了结诡案,就让谁正式成为夜游使,但却没说只能一人。平湖村的诡案线索不足,何校尉能给我们一个月时间,也说明这件事需要做大量的前期调查。” “我在想,我们是否可以合作?只要我们能共同了结诡案,不分先后,相信何校尉会同意我们都正式成为夜游使的,秦兄意下如何?” 秦泽是走阴人,又是本地人,如果能合作,对于桑雀来说利大于弊,他们分工合作,最后将消息汇总一处,一起分析,肯定能更快的了结这件事。 桑雀这么想,但是秦泽似乎不这么想。 秦泽跟身边两个年轻男人万彪和赵启互相看看,三人看桑雀和夏蝉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轻视。 秦泽更是眉头一皱,直接问道,“你有什么能耐,可以让我带着你一起?查诡案可不是玩闹的事情!” “我武艺尚可。” 秦泽低笑一声,抱住双臂上下打量桑雀,“背个弓和刀,就说自己武艺尚可,还有你身后那位,胆小如鼠,吃了一路,你该不会还想带着她一起去吧?看在你有胆量进镇邪司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身为女子,早些嫁人,为夫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镇邪司这种地方不是你们这种姑娘家家玩闹的地方,自己玩没事,若是不小心害死了别人,那可是大罪过!” 秦泽身后有些大小眼的万彪笑道,“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把你们一起娶了,我家还算富裕,养得起。”闻言,秦泽转头瞪了万彪一眼,身为军中伍长的气势还在,万彪当即低头摸鼻子,不再开口。 桑雀眼神逐渐变冷,深深看了眼三人,带着夏蝉离开。 “姐姐,胆小如鼠,吃了一路是在说小蝉吗?” “嗯。” “小蝉要去杀了他们!头拧断!嘴撕烂!” 夏蝉气鼓鼓地转身,被桑雀揽住肩膀按在怀里。 “咱不跟垃圾一般见识,不过你最近脾气和胆量都大了不少啊,不错。” 看到夏蝉鼓着腮帮子生闷气的样子,桑雀心中阴霾扫清,笑了起来。 秦泽三人站在镇邪司门口商议接下来的行动,不一会小六从外面回来,秦泽看到立刻迎上去。 “六哥,我们已经决定接下平湖村鬼雾的案子了,不知道六哥能不能指点我们一下?” 以后有可能是同僚,并且解决诡案是首要任务,小六便指点道,“诡案最难最麻烦的就是前期调查,你们最好能合作,分开调查,然后汇总情报,只要能找到鬼雾发生的源头,以及鬼雾伤人的法则,解决起来就不难。” 提到合作,秦泽面露难色,“可是两个弱女子能干什么?其中一个明显是个傻的。” 自从丞相大人请了陛下恩旨,各地镇邪司都收了一些女子进来,但真正能通过考核留在镇邪司内的还是极少数。 这些极少数里面,相当一部分还是像庄婆婆那种,整理档案做文职的,真正能当日游和夜游的,几乎没有。 小六一听秦泽这话乐了,傻的? 夏蝉要真是他家校尉的亲妹妹,这话再说一遍试试,他家校尉不把他嘴撕烂。 还有桑木兰,弱女子? 一脚能把他和五哥踹翻的,叫弱女子? 小六招手,秦泽立刻靠近,他比小六高一些,略微弯腰将耳朵凑到小六面前。 小六在他耳边道,“秦泽,我知道你们三个都是军中出来的,你之前还是伍长,武艺方面没问题,还有你们两个,要不是武艺高超,我五哥也不可能把你们挑出来。” 秦泽和另外两人连连点头。 小六继续道,“那你们觉得,你们打得过我五哥吗?” 后面两人摇头,秦泽苦笑一声,“五哥那是盛京禁军里出来的,哪是我们能比上的。” 小六猛拍秦泽一把,“所以说!你们遇上那桑木兰,就是草包,就是废物!别以为成了走阴人就了不起,我们校尉怀疑她是……咳……算了。” “反正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三个联手,兴许还能在桑木兰手里有个来回,下次见到人家客气点,不然有你们受的!” 说完,小六就松开秦泽,回镇邪司去找小五准备出发要带的东西。 秦泽和另外两人一头雾水,对于小六说的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大小眼万彪嘶声道,“六哥的意思,难道是五哥打不过刚才那女的?” 不可能吧? 他们是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应该……还能写一章……吧…… 求!! 第120章 女道士(4月月票3000加更) 镇邪司日游那边办事效率很高,寇玉山下午才加入,黄昏时就领到了一套小院的钥匙,院子就在城西,靠近镇邪司的地方,这一大片全都是这样的小院,大多数都空着,很冷清。 小院头三个月免费给寇玉山住,三个月后,无论他是正式成为日游使还是继续做普通差役,只要他还活着,这套院子都会给他。 除此之外,还有佩刀和一套深棕色的差服,前胸后背都写着一个‘巡’字,等以后成为正式的日游使,差服会变成暗红色。 包括驱邪符,朱砂,黑狗血,糯米这种常用的东西,从次月开始,都有固定的份额可以领取,跟月俸一起领。 有了工作和住处,寇玉山算是在望山城定下来了,之后只要好好工作,小心应对各种诡案,活一天就赚一天。 桑雀现在还在考核期,非但什么福利都没有,接下来前往白龙县,还要她自己掏车马费。 寇玉山把之前在土匪身上摸到的金条都换成了银子和铜钱,分给桑雀一半。 桑雀只收了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从黑山村开始,她麻烦寇玉山的地方太多,怎么好再拿他的钱。 之后等她正式成为夜游使,她也有工资可以领。 自食其力赚的钱,拿着才安心。 今日天色已晚,桑雀帮着寇玉山收拾好院子,暂时住下,等明天一早再出发去白龙县。 晚上夏蝉睡下之后,桑雀回去跟老妈说了下情况,让老妈帮她请几天假,去白龙县这三天,她决定都待在这边。 主要是,她怕何不凝他们在后面跟着,谨慎点好。 从家里回到寇玉山住的小院,桑雀找出剩下最后一点的魂烛点燃,快速进入九幽之中,查看自己目前的状况。 她目前在九幽中的层级是三层350阶,心灯上个月还是对应三层120阶的强度,随着老妈的每日,心灯数量每天有涨也有跌,总体是呈上涨趋势。 这两天因为紫云山匪寨的事情在望山城传开,她的心灯数量…… 桑雀换算了下,目前是对应九幽第三层375阶。 超过她在九幽中的层级了! 难怪她今天感觉自己的情绪极其稳定,面对秦泽他们三个说的垃圾话都没有发火,能够淡定的离开。 心灯的数量一旦超过九幽层级,她的灵魂就能稳固的定在原地,自己选择要不要继续往下。 九幽阶梯之上,桑雀周身遍布黑铁荆棘,在光照不到的时候不断朝着她的方向生长。 这些九幽第三层金刚狱中的黑铁荆棘一旦刺入她灵魂中,能够带来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感,成为阴童的养料。 阴童初次面对村怨的时候,就是这样榨取她力量的。 此刻桑雀胸口位置的心灯光芒一照,那些黑铁荆棘缓缓缩回去,桑雀试着朝下走了两阶,只要心灯在,荆棘都会避让。 下九幽不难,难的是积累心灯数量。 等了结平湖村鬼雾事件,她就能拿到夜游使的香器,下一步,就是朝鬼级进发了。 鬼戏班还在到处找她,光是她见过的万箱头,现在就有九幽第五层的实力,鬼戏班其他成员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以后她的身份暴露,少不了一番交锋。 她还要去盛京找哥哥,还有九歌的说书人……这些都需要她先变强大才能应对。 夜游使的香器,她势在必得! * 次日一早,寇玉山在去镇邪司点卯之前,帮桑雀喂好驴,套好新买的车,在车里放了五天的水粮,铺上软和的垫子,还有一些给夏蝉的零食。 桑雀昨天已经在余大那里拿到了去白龙县的地图,并且白天会有一些货商也往那边去,桑雀可以跟着那些货商一起走。 路上有两处驿站,只要沿着官道走,就不会错过。 检查好余大给的镇邪司文书,桑雀带着夏蝉和玄玉,从望山城出发前往白龙县。 秋高气爽,桑雀陪着夏蝉吃吃喝喝,就好像郊游一样,聊天撸猫,欣赏沿途美景。路上行人如织,都是缓慢前行的客商,偶尔有快马奔腾而过,扬起大片尘土。 一路无事,到黄昏时,她们赶到第一处驿站,栓好驴车,桑雀走在前面,夏蝉抱着玄玉走在后面,玄玉脑袋上多了花冠,是夏蝉给它编的。 它不喜欢,好几次挠下来,最后看夏蝉扁嘴快哭了,又自己用脑袋顶上去,耷拉着眼皮看夏蝉破涕为笑。 桑雀刚走到驿站大堂门口,忽听一声闷响,紧接着一个人直直的朝她飞过来。 桑雀赶忙拉着夏蝉闪到一边,看那个人摔到外面院子里。 大堂里传出惊呼声和哭声,还有一个爽利的女声。 “嘴巴放不干净,就给我滚到外面去,扰人吃饭的兴致,小二结账,不吃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衣女道士丢下几枚铜钱,拿着铁剑走出来,外面的光照在她脸上,还没进驿站大堂的人纷纷倒吸气,退避三舍。 那女道士右脸上有大片红色胎记,猛一看有些恐怖。 桑雀听到里面的人议论,才知道这醉汉酒喝多了,就去调戏邻桌的姑娘,被这女道士听到,站起来就是一脚,给人踹到外面去。 颇有桑雀向往的侠女风范。 因为桑雀先后遇到严道子和苏梁远两个阴损的道士,让桑雀对道门的印象极差,此刻看到这个行侠仗义的女道士,她对道门的印象稍稍好了一点。 “这个姐姐脸上开了一朵花诶~” 夏蝉突然出声,刚从她们面前走过去的女道士顿住脚步转向夏蝉,爽利一笑,“妹妹好眼光,准备去哪啊,需不需要姐姐保护你?” 这登徒子一般的说话方式让夏蝉羞红了脸,抓着桑雀手臂躲起来。 女道士也就随口一说,扫了眼桑雀,就从驿站侧面的门去后院客房休息。 她边走还边唠叨,“让我知道谁剿了紫云山的匪,我要他好看!” 她奉道门号令,赶来驰援镇邪司,欲往紫云山剿灭那群养尸的山匪,结果马上到望山城了,听驿站的人说紫云山的山匪被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走阴人给灭光了,她蹭地火气就上来了。 然后听到旁边的醉汉嘴巴不干净,不打他打谁。 紫云山的山匪,好多钱啊,都够把她家破道观推倒重建了,那地方是真的不能住人了。 不重建一下,哪能招到弟子? 桑雀并不知道自己和这女道士之间的因果,带着夏蝉进驿站,大堂里乱哄哄的,桑雀看到比他们早到一步的秦泽三人。 她没理,直接要了一间客房,让店小二把吃食和热水送到客房。 因为诡王朝人民的默契,只讨论正向积极的事件,外面讨论紫云山剿匪的人很多,像平湖村那种出问题的地方,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打听不到什么,桑雀只好带着夏蝉和玄玉在她们位于一楼的房间里练习一些对敌的招式,继续开发夏蝉头发的用途。 又是一夜无事,第二天桑雀早起练功,把睡懒觉的玄玉和夏蝉也从被窝里拖起来,夏蝉哭,玄玉叫。 闹了一早上,吃过早饭准备出发时,桑雀看到昨天那个女道士站在她的驴车旁,拿着片菜叶子喂驴。 “这驴是你们的吗?极品黑驴啊!这蹄子砍下来塞僵尸嘴里,跳尸都跳不起来的。” 听到这话,黑驴吓得嘴里菜叶子掉地上,驴叫着挣扎后退扯绳子。 女道士丢掉剩下的菜叶子拍干净手,对桑雀和夏蝉笑,“你们是去白龙县对吧?介不介意捎我一段?我可以保护你们,免费的。” 今天就更到这里,明天见~ 求! 第121章 地鬼(求月票) 照桑雀的性子,不会带着陌生人一起上路。 但是桑雀相信夏蝉,她对他人的恶意感知很敏锐,昨天见到这女道士时,夏蝉就没有缩起来。 重要的是,桑雀对女道士的第一印象也不错。 桑雀微微点头示意,“在下木兰,这是我妹妹小蝉,敢问坤道名讳?” 女道士背脊直挺,下巴微扬,微风吹拂面庞,让她半边脸上红色的胎记完全露出来。 她大方道,“在下道号‘遥真’,逍遥自在的遥,去伪存真的真,明月山,清风观的观主。” “明月山……在哪?” 遥真爽朗一笑,“待到将来我把道观修在何处,何处便是明月山。” 时候不早,桑雀没有再叙闲话,扫视周围喊了声,‘玄玉——’ 不一会,玄玉从驿站后院喵喵叫着跑出来,一看它嚣张的步伐,就知道驿站的猫又挨揍了。 “哟~你这不但驴养得好,猫儿也颇有灵气啊。” 玄玉斜了遥真一眼,抬爪扫了下夏蝉的裙摆,夏蝉立刻弯腰把它抱起来。 现在夏蝉都成了玄玉的御用‘坐骑’,接触久了,夏蝉也能通过玄玉的眼神和姿态看出玄玉要表达的意思。 一行人坐上驴车,继续上路。 清晨时分,薄雾如纱,阳光穿透道旁大树,在马路上投下斑驳的光,林中飞鸟啼叫觅食,偶尔可见小动物飞奔而过的身影。 诡王朝夜晚死气沉沉,白天却又生机勃勃,完全两个极端。 夏蝉带着玄玉坐车厢里,才吃过早饭,夏蝉又从车厢食盒里摸出一块寇玉山给她准备的糕点吃,落了玄玉满头的渣子。 已经对此非常习惯的玄玉懒的抖毛,蹲在夏蝉怀里舔爪子。 桑雀拉着驴车的缰绳,和遥真并排坐在前面。 遥真暗暗打量了桑雀一番,生得白净肯定不是寻常人家,背着刀和弓,身怀武艺,而且遥真能感觉出桑雀那把刀上的煞气,还有夏蝉身上淡淡的邪祟气息。 说明她们二人经常跟邪祟打交道,必然不是普通人。 “你们姐妹俩去白龙县是公干吗?”遥真靠在车厢门框上问。 路途遥远,闲聊解闷。 桑雀性子算不上特别活泼,面对熟人还能放得开,有陌生人在时,总是一副没表情的冷淡样子。 听到遥真这么问,桑雀心想她是道门的人,或许能对平湖村的事情给她一些指导性意见,便点了点头。 “嗯,接了镇邪司一个案子,去调查平湖村的鬼雾。” 遥真顿时明了,“你们姐妹俩是打算加入镇邪司吗?去那地方干啥啊,不如跟我去清风观修行。” 桑雀扫了遥真一眼,身上道袍浆洗得发白,衣角毛边,头上也只有一根盘得油亮的木簪,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恐怕就是手里的铁剑了。 “镇邪司普通差役的月俸是一月三贯钱,坤道能给我多少?” 遥真的笑容顿时尴尬起来,“哈,哈哈,修道哪能为外物所扰。” 说完心中暗骂,天杀的镇邪司真有钱,紫云山匪窝的钱全被他们缴了吧,可恶! “坤道为何不加入镇邪司?”桑雀问。 遥真抿嘴摇头,“你真当镇邪司是什么好地方吗?天天诡案查不完,哪有自由可言,我还是喜欢山上修行的闲散日子,若是没钱了,再下山游历一番,凡事由己。” 桑雀点头,简单来说,遥真现在就属于没钱花了,下山挣钱来了。 “听说望山城的入城税是十文钱,是不是真的?” “嗯,是十文钱,一月交一次。” “天杀的,十文钱够我吃十碗素面了,真黑!” “坤道知道平湖村吗?”桑雀又将话题拉回来。遥真蹙眉,“那地方,你最好还是别去了,小心真出不来。” “坤道难道去过?”桑雀心中一惊。 遥真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知察觉到什么,忽然从车辕上跳下,几步跑进树林里。 桑雀赶忙拉住驴车,让小蝉待在车里,她跟着遥真进入树林。 没走两步,桑雀就听到遥真的声音。 “喂喂喂,我说你有啥过不去的,咬咬牙撑过去就好了,在这儿求地鬼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桑雀偏头,越过遥真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满脸是泪,浑身颤抖的跪在一棵大树下,拿尖石头划破了掌心,正准备把血抹到面前的三个馒头上。 树根下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神龛的檐角,周围有一丛好似人面的蘑菇,看起来十分邪异。 那男人哭着喊,“可我没办法了啊,孩子病得只剩一口气,我已经拿不出钱看病了,若是拜了地鬼,能拿我的命换孩子的命,也值了!” 遥真叹气,“何苦呢,这世间最简单的事就是能用钱解决的事,你以为求了地鬼就能安稳了,事后即便你家人来还愿,你们也会因为沾染了鬼气,持续不断倒霉。” “那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男人歇斯底里地咆哮。 遥真伸手到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角碎银和十几个铜板,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又将钱包起来,走过去蹲下来,放到男人手里。 “这些钱给你拿去买药,我看你面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面相,兴许明日你家中一切就会好转。” 男人手里的石头掉下来,拿着钱大哭着叩头,“多谢坤道,多谢坤道。” 遥真随意摆摆手,“快回去吧,这馒头挺好的,我带走了。” 遥真把地鬼神龛前的三个馒头捡起来往自己怀里塞,这时,神龛中突然伸出一只黑色鬼手,闪电般朝遥真抓去。 那男人看不到,桑雀能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 遥真眼神一厉,单手掐了个诀,口中默念咒文一下打在上面,鬼手立刻烟消云散,随后那神龛迅速隐入树中消失不见。 遥真拍拍手站起来,回头看到桑雀,“走吧,继续赶路。” 两人回到驴车上,遥真拿出一个馒头咬下一大口,“地鬼手里抢来的,就是香啊。” “你在吃什么?” 夏蝉的脑袋突然从车厢里冒出来,盯着遥真手里的馒头看,遥真大方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分给夏蝉,夏蝉欢天喜地的接下来咬一口。 “谢谢漂亮姐姐。” 夏蝉一句‘漂亮姐姐’哄得遥真大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种会说实话的小姑娘。” 两人笑着,桑雀却笑不出来,拧着眉头问遥真,“地鬼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东西就杀不干净吗?” 黑山村李家寡妇就是因为地鬼,死了一个孩子,何不凝也曾杀掉一个地鬼,但这里又出现了一个。 遥真咀嚼着馒头道,“天知道地鬼怎么来的,我也是听我师父说,地鬼是山神手下的小鬼,是替山神倾听百姓疾苦的。想让地鬼帮忙,就要像刚才那人一样,奉上食物做贡品,以血祈愿,地鬼若是同意帮你办事,就会拿走你的贡品。” “但是地鬼从来不白帮人干活,愿望达成之后一定要在七日之内向地鬼还愿,奉上更多更好的食物做贡品。地鬼和水鬼一样,找不到本体也灭不干净,想要祈求地鬼的人只要走在山川大地上,心里叫着地鬼,就能看到地鬼的神龛。” 桑雀若有所思,“山神和山鬼有区别吗?” 遥真解下腰间水壶打开喝了一口,“山鬼就是未受天地敕封的山神,其实叫山鬼还是山神没区别,天地已死,这世间鬼神就没有能够得天地敕封的,信男女为助其一臂之力,才将山鬼叫做山神。” “那坤道也是信山神的?” 遥真喝水的动作一顿,瞅了桑雀一眼,哈哈笑道,“我可是道士,拜的是道君!哪能信奉别的鬼神。” 桑雀忽然想起严道子的道铃和铜钱内甲还在她手里,这两样东西早就失去了法力,只有正统的道士能够加持。 “坤道,我有两样法器需要加持,不知道坤道能不能帮忙,我可以付钱。” 遥真塞好水壶塞子,“行啊,东西拿出来看看。” 求! 第122章 加持法器(求月票) 桑雀从车厢垫子下面把道铃和铜钱内甲找出来时,遥真赞了句好东西,说她都还买不起这种纯黄铜制作的道铃。 还有铜钱内甲,遥真看到时双眼都放光了,桑雀有种黑熊精看见唐僧袈裟的感觉。 “好东西啊好东西,你刚才就这么随便扔车厢里,也不拿个盒子装起来?等会,你昨晚不会都没把东西带回房里吧?你真不怕贼偷吗?这么好的东西你哪来的,你也不是道士啊?” 桑雀怀着心虚,表情却滴水不漏,“我曾遇到一位贵人,是个道士,他临终前将这些东西送给我,这驴也是那位贵人留下的。” 喵~ 玄玉发出鄙夷的叫声,夏蝉边吃边点头,姐姐说什么都对。 遥真叹道,“那位道长可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如此宝贝,恐怕没个十几二十年的道行都做不出来,我跟你说啊……” 遥真给桑雀普及了下基础知识,道门弟子加持过的道铃,直接摇动就可以破普通的鬼打墙,还能消除因为邪祟产生的幻象,道铃的声音对邪祟有震退作用。 如果邪祟悄无声息的靠近,道铃还能示警,用途很多,一次加持能用多久要视使用强度来定。 铜钱对道门弟子的用处就更广泛了,卜算,驱邪,布阵,做法事,还有制作铜钱剑,包括奢侈的用铜钱编制内甲,都能用到。 铜钱外圆内方,外圆代表天,内方代表地,其上朝代年号可代表人,“天、地、人”三才具备,因而具有扭转干坤的力量。 且铜钱历经万人手,汇集百家之阳气,可抵御邪祟鬼魂。 桑雀和遥真一路聊着,一路前行,桑雀从遥真这里知道不少关于道门的事情,遥真也一直试着让桑雀放弃加入镇邪司和去平湖村的想法,让桑雀跟她上山修道。 道门修行,要将自己的真名献给道君,之后就可以向道君借香火,能借多少,则要看自己对道君有多虔诚。 虔诚这个东西很难衡量,每日祭拜道君,宣扬道门法旨,发展信徒这些行为都可以积累虔诚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借到的香火就会越来越多。 还有请道君神力绘制符箓,加持法器的能力也会随着虔诚度的提升,得到加强。 桑雀总觉得,把真名交给所谓的道君,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加入镇邪司当然也有弊端,一个是诡案办不完,要频繁接触邪祟恶鬼,不算自由。 一个是在镇邪司,通过办诡案积攒到的香火都归香器所有,落不到自己身上。 道门则是落到自己身上一部分,一部分归道君所有,毕竟外人先承认的是道门弟子的身份,后看中道士的个人能力。 相比之下,桑雀自然还是倾向于镇邪司,毕竟她还有老妈在帮她积攒香火愿力,镇邪司的香器只要在手上,香器上的香火也能为她所用。 要是有本事在镇邪司干一辈子,那香器上的香火跟自己的也没区别。 一天的路程在闲聊中也不觉得累,下午四点左右,她们就赶到了去往白龙县的第二座驿站。 桑雀照例要了一间房,遥真说晚上要帮她做法事加持法器,要跟她们住一起,打地铺就好。 桑雀没有拆穿遥真想要省钱的想法,就让她在房间里打地铺。 道士作法时不能被外人打扰,遥真倒是百无禁忌,就在客房的屏风后面摆上香案等物,念诵着桑雀听不懂的咒文,请道君之力加持法器。 隔着屏风,桑雀听到道铃的声响,室内温度随着遥真越来越快速的念诵逐渐降低,夏蝉和玄玉感觉到恐怖的气氛,都缩在床角。 房间里的蜡烛和灯盏火光被寒意一点点压下去,整个房间逐渐变得漆黑。 一股无法抵御的寒意从桑雀背后冒起,让她浑身上下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唯有怀中那面山鬼令牌上,传来一点点暖意,让她能够抵御这种恶寒。地上涌出丝丝缕缕的紫黑色雾气,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蠕动,搅动着紫黑色雾气,朝着屏风后汇聚,遥真桌上的蜡烛将一道影子映照在屏风上。 桑雀看不真切,但是这道影子的轮廓让她蓦地想起阴童进阶时,撕碎三具尸体拼合出的,不可名状之物。 桑雀只扫了一眼就脑袋晕眩,耳鸣声迅速尖锐起来,让她头痛欲裂。 她立刻转身闭眼,不敢再看。 阴童当初拼的那玩意儿,难道就是‘鬼神’真正的样子? 不消片刻,那股寒意退去,室内的灯火重新恢复。 遥真一脸疲惫之色,拿着铜钱内甲和道铃从屏风后走出来,把两样东西交给桑雀。 “我能力有限,这道铃最多震退四层的鬼物三次,铜钱内甲可挡四层鬼物一击,普通刀剑无法破防。” 桑雀有些惊讶,能挡四层的鬼物一击在她看来已经很厉害了,这还叫能力有限?遥真的道行至少在四层吧。 遥真打着哈欠,“对了,这铜钱内甲和道铃可别给你那妹妹玩,小心伤到她。” 桑雀瞳孔震了下,遥真是看出夏蝉是祟人了吗? “承惠,三百文,良心价格,一文都不能少,一次付清的话,我送你一根魂烛,之前看到你也用魂灯的对吧?” 遥真笑眯眯地拿着一根红色的魂烛在桑雀眼前晃。 桑雀从自己包里取出寇玉山给她的一贯钱,数了三百文给遥真,其实她感觉挺便宜的,没有讲价的必要。 银货两讫,遥真喜滋滋地坐在桌边,把三百文钱小心翼翼地串起来,只取出十个铜钱单独放。 一夜无事,次日中午她们就到了白龙县,县城有些破旧,地面都是土路,城门口热闹也凌乱,道路两旁都是各色粗布用竹竿撑起的棚,售卖新鲜蔬菜和肉,叫卖声声,烟火气十足。 驴车从人群中缓慢驶过,玄玉从车里钻出来,跳到桑雀肩膀上,对着路边的摊贩耸鼻子舔嘴。 这里有许多卖鱼的,鱼腥味很重。 遥真跟桑雀道,“白龙县往南有许多湖泊,所以白龙县周边的村子大都是渔民,拜的都是些水里的鬼神,这里的人规矩多还特讲究,你在外可要谨言慎行些。” 说着,遥真回头取了自己的行囊,从驴车上跳下来。 “行了,我就在这里下吧,看在你捎我一段的份上,再劝你一句,那平湖村能不去最好别去,若非要去,入村之后不要吃喝任何东西,方有一线生机了。” “其他的你再问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我要在白龙县等一个人,会在东边市集摆个半个月左右的卦摊,需要帮忙的话,带十贯钱来寻我。” 遥真对车里的夏蝉一笑,行囊甩到身后,提剑离开,潇洒利落。 桑雀看着遥真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收回目光鞭子一甩,驾着驴车去找镇邪司分部。 趁着时间还早,她要先去见一见报案的张元忠。 还有…… 第123章 湖底石蛹(累计打赏加更) 白龙县并没有专门设立镇邪司办事的地方,这里也只有一个日游使和十来个普通差役,平日就在白龙县县衙里办公。 桑雀去了之后,递上文书,不一会就有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从里面出来,看起来比何不凝大不了几岁。 镇邪司的日游和夜游,都是年轻人居多,能活到中年的,很少。 这个年轻的日游使并没有因为桑雀是女的就轻慢,“在下白龙县日游许三,木兰姑娘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来吗?” 文书上写明了几个人来,许三很高兴有人能来查平湖村的事情,就这一两个月,那边的雾气已经把整个平湖范围都笼罩了,周边三个村子因此失踪了不少人。 还影响了那些村民捕鱼,前日还有一群村民堵在县衙门口,请镇邪司出面处置。 在这世道,活不下去是死,被县衙的人打,大不了还是死,所以逼急了那些村民,他们根本不怕县衙的人。 身为镇邪司的人,许三知道在这世道,香火愿力的重要性,香火又由人提供,所以朝廷对每一县的人口都有要求,提升本县人口数量,也是县官晋升的重要指标。 村民闹事只能驱离,不能用重刑。 为这,许三已经焦头烂额了。 许三请桑雀和夏蝉进县衙里面,稍微休息了下。 等了半个时辰,秦泽一人来到县衙,说另外两人去其他地方打听平湖村的事情。 许三当即派人去叫张元忠过来。 “等等,我们能不能直接去张元忠家中查看?”桑雀提议道。 许三看向秦泽,桑雀本以为秦泽又会嘲讽她,没想到秦泽对她的态度忽然和善起来。 “听桑姑娘的,去张元忠家里。” 秦泽甚至对桑雀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桑雀面无表情,没理。 许三亲自带他们过去,到张元忠家院外时,左邻右舍都好奇的探头看过来,桑雀仔细观察了下,这里的住户院墙都不高,家家户户都晒着鱼干。 他们的灶房大都搭建在外面,棚子下面都有一口大水缸,水缸上砌了台子,有香炉和食物,供奉着一个小船雕像,船中有人,像是个老叟,但被斗笠遮住面容,脸也根本没雕刻出来。 如此正常的神像,反倒让桑雀有些不习惯了。 “张元忠!张元忠!” 许三叫门,不一会,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跑出来,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脸也没洗干净,给许三打开门。 “我爹睡着了,没醒。”男孩说道。 许三蹙眉,“这懒汉,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觉,莫不是又喝醉了?” 许三推门进去,男孩怯懦地捏着衣角站在门边。 桑雀和夏蝉走在最后面,玄玉一直望着隔壁院子的鱼干舔嘴,奈何桑雀交代过不准偷东西吃,玄玉也只能舔舔嘴。 许三进去把喝醉的张元忠拎到院中,从灶房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泼脸上。 灶房的水缸上面同样有个神龛,只是很久没人祭拜过,结了蛛网,里面的神像也不见踪迹。 张元忠立刻就醒了,“哎呦,这是,这不是许三爷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许三在那边训斥张元忠,又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从屋里跑出来,同样脏兮兮的,跑过来拉住男孩的手,小声叫‘哥哥’。 “桑姑娘。”许三叫桑雀一声,桑雀让夏蝉和玄玉在外面陪俩孩子玩,跟着秦泽许三进屋,找张元忠问话。 张元忠满身酒气,满脸胡茬不修边幅,面对他们的询问态度倒是挺好,就是没说一会就开始哭起来。 “……都怪我,没本事挣不到钱,让英娘嫌弃了,她一气之下才舍了孩子回娘家,早知那日,我跪下来求求她,她也不会就那么走了……” 秦泽坐在旁边道,“你家娘子脾气还挺大的。” 张元忠委屈地吸鼻子,桑雀听得直皱眉。 说了半天,都是张元忠在说他多可怜,多爱英娘,英娘脾气多大,多冷血的不顾孩子,一句都没说到平湖村的事情上。 桑雀忍不住打断,问道,“你娘子乔英是平湖村人?” 张元忠点头。 “她嫁给你这些年可曾回过平湖村?” 张元忠摇头,“没回去过。” 桑雀想了想又道,“如果我刚才没听岔的话,那就是十年前乔英嫁给你,那时候平湖村还很正常,但是乔英这次回去之后,过了八日你去接她,就发现了大雾,对吗?” 张元忠又点头。 桑雀看向许三,“在他报告镇邪司之前,有其他人发现大雾吗?” 许三摇头,“他是第一个来上报的,但是在这之前,也不排除有人发现,但是进入雾中失踪了,所以具体出现大雾的时间没法确定。” 桑雀思索着,望山城镇邪司那个胖子余大说,平湖村的鬼雾可能跟阴童有关系,但是她此刻又觉得,跟张元忠的娘子乔英有关系。 桑雀又向两人问了些关于平湖村的事情,秦泽一直默默的坐在旁边听着,脚下聚起一小滩水,张元忠和许三不时看向他。 在许三的讲述中,平湖村以南边那些湖泊中最大的平湖命名,村子也是那一片最大的,村民有三百多人,世代打鱼为生,没什么特别的。 “平湖村供奉的是什么鬼神?”桑雀问道。 许三道,“平湖周围有四个大村子,每一村供奉的都是不同的鬼神,全都跟水有关,能护佑他们在水中打鱼,不被水鬼侵扰。” “平湖村供奉的是‘清江使’,就是寿龟,可能是因为这位鬼神的特别之处,平湖村的村民相比其他村,长寿者居多。” 这时,秦泽开口了,“实不相瞒,我祖上是平湖西边村子的,我儿时曾听家中长辈说过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秦泽看了眼桑雀,似乎有意示好。 “多少年前我忘了,就是有一年夏日好几个月不下雨,说是平湖的水都要干了,然后湖底露出一个宅院,宅院里全是石蛹。” “后来镇邪司迅速接手了,没人知道宅院里还有啥,但是最先发现那宅院的人说,石蛹里有动静,说他当时亲眼看到一个石蛹脸裂开,露出下面人的眼睛,眼睛周围都是鱼鳞,眼珠子还在转。” “后来没多久,发现宅院的人就跳湖死了,这件事他也只跟我祖父他们几个要好的人说过,知道的人很少。所以我怀疑,是不是那湖底古宅又出现了?” 玄朝人从不乱传诡异的闲事,所以许三和张元忠都不知道这事。 不过秦泽一说完,张元忠面色逐渐惨白,整个人开始发抖。 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我……我家英娘好像……好像梦到过那宅子和石蛹!” 今天就这些吧,明天见~ 第124章 疑点重重(求月票) 张元忠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看向眼底已经升起怒意的许三,在许三责问他之前赶忙解释。 “不是,许三爷,不是我有意隐瞒的,是这事过去太久了,我也不知道跟这儿有关系啊!” “那你还不赶快说!”许三厉喝一声。 张元忠用袖子抹汗,赶紧回忆道,“英娘第一次跟我说梦到湖底有个古宅子,里面全是石头怪人的时候,是十年前,我家大郎刚出生的时候。妇人嘛,生完孩子坐月子胡思乱想,做些怪梦很正常不是。” “英娘那时候心不安,就拜他们平湖村的‘清江使’保佑大郎,但是拜了没用,还是隔三差五的做这怪梦,她每次梦醒的时候,大郎就哭,哭起来没完。其实我那时候就去县衙找过当时的日游老爷了,但是……许三爷您也知道,就是妇人怪梦,又没死人,谁能理我。” “其实我跟英娘,拜的不是同一位鬼神,英娘嫁给我之后,我本来想让英娘跟我一起拜白龙县人拜的‘蓑翁’,但是英娘不肯,我俩那时候为这也没少吵架,最后英娘让我俩各拜各的,谁也别管谁。” “然后我那时候就跟英娘说,要不你就拜一下‘蓑翁’试试。妇人嘛,有了孩儿之后,心里头自然是孩儿大过天,她也是为了大郎,违背平湖村的祖训,给‘蓑翁’上了三炷香,你还别说,真就起作用了!” “拜过之后,英娘再没做过那怪梦,大郎也顺顺利利长到四岁。之后英娘又怀上了二娘,生完二娘,英娘坐月子期间又梦见过几回湖底古宅和石头怪人,但她只要拜过‘蓑翁’,当夜就不会做梦。” 张元忠停下来,桑雀想到刚才在她邻居院中灶房看到的那个船上老翁的神像,应该就是张元忠说的‘蓑翁’。 诡王朝人民拜的鬼神,当真是千奇百怪的。 桑雀追问道,“英娘初次拜过‘蓑翁’后,之后是一直拜‘蓑翁’还是又拜回了‘清江使’?” 张元忠表情难看道,“平湖村的村规很严,要是拜别的鬼神,是会被处死的。英娘为了大郎犯了忌讳,她后来再没回过平湖村,就是因为这个。” 也就是说,乔英从那之后,就放弃了原来的信仰,开始信奉‘蓑翁’。 她这次回平湖村,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触发了什么事件,才导致平湖村陷入鬼雾中吧? 在场三人都有这种想法,满室寂静,都在暗中思考。 之后桑雀和秦泽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询问了张元忠一些细节问题,再没有其他发现,三人起身告辞。 桑雀一到外面,就看到张元忠家的大郎护着他妹妹,手里还抓着一把柴刀,躲在屋檐下,眼神戒备又敌视的望着站在门口的夏蝉。 夏蝉委屈巴巴的拧衣角,扁着嘴,眼里的泪珠子要落不落的。 桑雀过去问,“怎么了?” 夏蝉看到桑雀,哇的一声就哭了,“小蝉只是想给妹妹吃糖,小蝉不是坏人。” 桑雀也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张家大郎的防备心怎么会这么重?夏蝉明明长得这么可爱又无害。 “玄玉呢?” 桑雀发现玄玉不见了,夏蝉摇头,委屈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桑姑娘。” 秦泽和许三说完话,叫住桑雀,走过来道,“先前是我和兄弟们口出狂言,冒犯姑娘了,六爷已经点过我了,之后要是姑娘不嫌弃,咱们……咱们还是合作吧。” 秦泽脸色微红,桑雀能看出他有些不情愿,但是竭力压制着,可能是因为小六跟他说了什么。 桑雀淡淡的嗯了声,也没拒绝,因为秦泽刚才确实提供了一个关键信息,能暂时合作,总比多了一个处处给她下绊子的竞争对手好。 “我想再问问张元忠的邻居,你自便。” 桑雀带着夏蝉离开院子,直接去他家隔壁。 一直问到天快黑时,桑雀才问完了张元忠家这条巷子里的住户。 “玄玉——” 回到张元忠家院门口,桑雀呼唤一声。 喵呜呜—— 玄玉含糊不清的发出叫声,从张元忠家院子后面冒出来,嘴里叼着什么东西。 到了跟前,玄玉把东西吐到桑雀脚下,桑雀蹲下一看,怔了怔。好大一片……鱼鳞吗? 桑雀伸出手掌比了比,这片鱼鳞跟她手掌一般大小,一片鱼鳞都这么大,这鱼得有多大? 这时,张家大郎牵着妹妹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她们还在门口,又戒备地往后退。 才六岁的张家二娘痴痴地望着夏蝉,不住的吞口水。 桑雀想了想,从包里取出给夏蝉带的麦芽糖,就是那种豆腐块一样,需要敲碎了吃的那种。 她刚准备连纸包一起放在张家墙头,夏蝉立刻抢过去。 “小蝉的,不给!” 桑雀哭笑不得,最后给夏蝉留了些,答应回去了路上给她买糖人,才将剩下的放在墙头,藏起那片鱼鳞,带着玄玉和夏蝉回县衙。 回去的路上,桑雀回想着张元忠那些邻里说的话。 他们都在夸赞张元忠好福气,娶了个泼辣又能干的好娘子,家里家外都张罗得很好。 还有人说,张元忠从前也挺能干的,但是因为乔英比张元忠还能干,渐渐的,张元忠就变得懒散起来。 说乔英会出去打鱼,会在家收拾鱼获,会去市集摆摊卖货,还能兼顾着孩子,张元忠一天就是闲逛,到处吹牛喝酒。 但是所有人都说,张元忠对乔英很好,乔英在家说一不二,张元忠没啥本事,却能把乔英哄得开怀大笑,邻里经常在家听到他们打情骂俏,几乎没见过乔英当着外人面发火收拾张元忠的。 还说乔英很爱俩孩子,她在家的时候,大郎每天都穿得干干净净去上学堂,回来就教乔英和二娘识字,一家人把日子过得让人羡慕。 桑雀原本还以为张元忠不是个好丈夫,可是问了一圈下来,发现张元忠就是窝囊了一些,爱吹牛也爱面子,可能在赚钱方面没啥本事,但是还挺顾家,也会给乔英提供积极的情绪价值。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有了两处疑点。 第一,他们夫妻感情既然这么好,张元忠还这么窝囊,乔英怎么会跟张元忠吵架吵到回娘家? 第二,乔英回娘家居然不带着孩子,邻里都说,乔英时常跟人说孩子是她的命,男人她可以不要,但是孩子不行。 要不就是张元忠隐瞒了什么,要不就是乔英隐瞒了什么。 桑雀感觉是后者。 回到县衙,许三给他们安排了客房。 入夜之后,整个白龙县一片寂静,街面上连打更人都没有,家家户户只在门口留一盏灯笼照亮。 穿堂风带起鬼哭狼嚎一般的动静,树木剧烈摇晃,树影婆娑,恐怖氛围始终浓郁。 桑雀没有入夜就睡的习惯,让许三派人,把县衙中存放的,平湖村历年的户籍档案搬到客房,她想要翻看一下。 但是看到那一摞摞比她脑袋还厚,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户籍档案,桑雀人麻了,忽然好想大喊一声。 妈妈救我! 奈何老妈也是晚上码字,她不能事事都靠老妈。 刚才她说查户籍档案的时候,秦泽一副吃惊样子,许三面露佩服,隐隐含着期待,还让人多给她拿了几盏灯和充足的灯油。 桑雀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桌边,羡慕地看看和玄玉玩的夏蝉,然后拿出暑假前补作业那夜的勇气,翻开那些户籍档案。 看了三页,桑雀控制不住地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今天忙了一天,要不还是先休息吧,反正有一个月的时限,明天再看也不迟。 这里也没有护眼台灯,对着油灯看,对眼睛不好。 作为一个弓箭手,保护好自己的眼睛,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125章 寡妇(求月票) 躺在床上,桑雀睡不着,她觉得她得尽快在诡王朝找一个能在这方面帮到她的人。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她只是把有限的精力用在了习武上,将她习武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她的短板确实有点短。 以后加入镇邪司,这类调查和查阅文书的事情肯定不会少。 武艺这个东西,需要每天大量的练习,时间累积够了,才能有所突破,她不能让琐碎的事情占用太多她练武的时间。 桑雀想到刘天佑,他就挺合适的,当初陷入隐界能活五个月,这一点就远超常人。 回去之后让寇玉山给他写封信,问问他愿不愿意到望山城来,她可以把自己的月俸分一半给刘天佑,让刘天佑处理这些事情。 想到解决办法之后,桑雀心里一松,又从床上翻起来,看向桌上的户籍档案。 “辛苦也就辛苦这段时间了!早点解决也能早点拿到香器!” 给自己打好气,桑雀回到桌边,静下心来想办法。 平湖村有三百多人,户籍档案是每年一次,出生,死亡,失踪,嫁娶,迁籍都会记录,这里一本就是一年的,差不多有五十多本。 她要看的是湖底古宅出现前后那段时间的户籍档案,看看平湖村的村民人数上有没有大的变动。 桑雀取出空白的纸,拿出自己的朱砂笔画格子,先根据秦泽下午说的那些推算时间,然后找到对应的户籍档案,从湖底古宅出现前一年的开始翻看对比,把每年的村民数,出生数,死亡数,失踪数都按照表格抄录下来。 万事开头难,一旦开始了,找到规律和方法,桑雀的专注力就很高。 这也是她能一晚上就糊弄完暑假作业的原因。 夏蝉抱着玄玉已经睡着,玄玉感觉夏蝉的呼吸平稳之后,就从夏蝉怀里钻出来,几下跳到桑雀桌上,蹲坐在桑雀面前,好奇地看桑雀抄录数字,默默陪伴。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桑雀咬着笔头,“出生和死亡的数字不一致,嫁娶之类的也都是随机的,没有任何规律,不过平湖村的五十岁以上的老人确实多,拜寿龟真能长寿?” 桑雀又仔细看了几遍自己抄录的数字,确实找不出问题。 “要真这么容易查出来,也轮不到我在这里翻看了。” 喵! 玄玉认同点头,桑雀抬手欲打,玄玉举爪,跟桑雀击了下掌。 桑雀笑了笑,把玄玉抓到怀里揉搓一通,压力和烦躁感减弱,脑子也清楚了许多。 玄玉抱着桑雀的手喵呜喵呜的假啃,桑雀回想自己跟闺蜜姜枣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凡是涉及邪教和献祭的,死亡最多的一定是孩子和女人。 桑雀重新翻看自己的记录,她原本是要看平湖村有没有涉及恶神的祭祀,看看女人和小孩每年的死亡数字是不是固定减少的。 结果她发现,平湖村的女人和小孩数量非但没有减少,还经常增加。 桑雀眼睛一亮,把玄玉放回桌上,又将那些户籍档案翻了一遍。 灯盏里烛火摇晃着,县衙里传来打更的声音。 已到丑时,凌晨一点。 桑雀放下手里的户籍档案,眉头紧锁,需要思考一阵子,才能组织出语言,来叙述她发现的东西。 她一开始查看平湖村的女人和孩子,发现平湖村嫁出去的女人过几年总会带着孩子一起,把户籍又迁回平湖村。 没写理由,但是这个时代又没有离婚一说,就只能是丧夫了。 这些寡妇带孩子回村之后,带回几个孩子,再加上同年出生的孩子,总数和同年去世的五十岁以上老人数量竟然是一致的。之前去世的人数里有因为邪祟而失踪死亡的年轻人,这些寡妇回村时间也没有规律,所以桑雀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现在剔除这些意外死亡和失踪的年轻人,只看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再对比新增加的孩子数量,就有了这个惊人的发现。 就拿去年说,上半年有一个寡妇带了一个孩子回村,去年村中还有两个婴儿出生,然后到下半年的时候,村里有三个老人先后病逝。 没有寡妇回村的时候,村中新生孩子的数量,也和老人去世是一致的。 从湖底古宅被发现那一年开始,平湖村的总人口就没有低过三百,古宅发现之前,还曾有一年因为疫病,从三百五十五人死得只剩下一百二十人。 她统计的可能不够准确,户籍档案说不定也有疏漏的地方,她也暂时想不出这里面的规律和因果关系。 但是她猜测,既然从平湖村嫁出去的女人大都是生完孩子之后陆续丧夫,然后带着孩子迁回村里。 那乔英会不会也遇到一样的情况,如果她不回去,张元忠就会死。 她爱她的孩子,因为平湖村会对孩子不利,所以她只一个人回去,没有带孩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乔英的行为就逻辑通顺了。 乔英和湖底古宅,是平湖村鬼雾事件的关键,要解决鬼雾事件,恐怕必须先找到乔英,然后到湖底古宅一探。 有了方向之后,桑雀心中一定,大晚上的也做不了什么,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让玄玉守夜,回床上睡觉。 次日一早,桑雀把她的发现告诉秦泽他们三人,以及白龙县的日游许三。 几人听完之后,秦泽坐在椅子里摩挲着大腿。 “看来只能去平湖村一探了,我驾驭的邪祟与水有关,下湖的事情交给我,但是我现在的情况不是特别稳定,我一旦使用邪祟的力量,在湖底失控的可能性很高,不知道许三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暂时压制住身上的邪祟?” 秦泽愿意加入镇邪司,一方面是因为他成了走阴人,必须接受镇邪司的管控,另一方面,则是他想活下去,还有着成为走阴将的野心。 许三面露难色,“我们日游的香器面具都是通过仪式继承的,我没办法借给你,短时间内,我也没办法帮你压制邪祟。” 桑雀想到欺骗邪祟的办法,但是秦泽压根就没看她,根本没想过她懂这些。 许三想了想道,“给我一天时间,我去准备一些东西,明日一早我跟你们一起去平湖村。到时候桑姑娘和万彪赵启两位兄弟去找乔英,我跟秦泽兄弟下湖探查。” 万彪和赵启就是跟秦泽一起的两个男人,万彪大小眼一看就是粗人,赵启面容白净,不像军伍之人更像读书人。 许三是白龙县本地人,渔民出身,信奉的也是‘蓑翁’,水性很好,短暂下水不会被水鬼侵扰。 决定好之后,所有人各自准备,桑雀打算再去找一次遥真,看看她那里能不能探听到什么。 遥真之前告诉她说,进平湖村之后不能吃喝那里的任何东西,绝对是一条极其重要的规则,遥真肯定进过村子,并且还安全出来了。 不过在去之前,桑雀叫住了秦泽。 秦泽今早已经让之前跟她胡说八道的万彪向她道歉了,不管他们现在能不能看得起她,最起码合作的态度有了。 下湖的事情她确实不擅长,在湖底遇上水鬼那就死定了,这件事必须靠秦泽。 所以为了自己能顺利通过考核,她决定把驾驭邪祟的方法告诉秦泽,帮秦泽也是帮自己。 还有! 第126章 万事俱备(4月月票结余加更) 桑雀非常简短快速的将驾驭邪祟的方法告诉秦泽,秦泽愣在原地许久,直到桑雀带着夏蝉消失在县衙外,秦泽才反应过来。 他眼含着几分羞愧,为他之前对桑雀的轻视。 如果桑雀刚才说的办法有用的话,可比另外两种驾驭邪祟的方法代价小得多,也容易得多。 “桑姑娘大恩,秦泽没齿难忘!” 秦泽对着大门方向拱手一拜,赶忙回去尝试桑雀说的方法,或许是运气好,他对他所驾驭的邪祟了解的还算全面。 桑雀带着夏蝉和玄玉,到白龙县东边市集一个阴凉的角落,找到遥真摆的卦摊。 一张绘制着八卦的红布铺在地上,压上几块石头,十分简陋。 遥真靠墙盘坐,周围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但她整个人却静得好像雕像,呼吸绵长,自然入定。 除了发丝和衣角,一动不动。 桑雀走过去,还未开口,遥真就闭着眼睛说道,“算到你今日要来。” 桑雀给了夏蝉一个铜钱,让夏蝉去旁边买吃的,她在卦摊前蹲下。 “我还是想来问问坤道,关于平湖村的事情。” 遥真睁开眼,“木兰妹妹,我能说的都说了,平湖村里什么情况我真不清楚,我当初是倒霉迷了路,跟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进去,就在村口,货郎借了碗水喝,我不渴就没喝。” “最后我觉察到不对劲,叫上货郎一起走,结果我们在雾中失散,我用投石问路之法,这才走了出来,等了货郎一阵子,见他没出来,算了一卦,就知道他出不来了。” 桑雀从包里拿出玄玉找到的鱼鳞,递到遥真面前,“坤道见过这样的鱼鳞吗?” 遥真接过去,“这么大的鳞,那鱼不得……” 遥真比了一个人的大小,旋即皱眉思索。 “我师父当年走南闯北,倒是听说过不少奇人异事,她曾跟我提到过几种湖中怪鱼,其中能长到一人大小的,除了海中鲛人之外,还有一种,叫‘鱼妇’。” 桑雀眼睛微亮,诡王朝竟然还有鲛人这种生物吗? 遥真看看左右,凑近桑雀小声道,“咱俩投缘我才告诉你,你自己听听就好,可不敢乱传,更不能往任何东西上记录,懂了吗?” 桑雀点头,遥真示意她耳朵凑过来。 遥真快速说了几句之后,桑雀听得大为震惊,鱼妇竟能使人死而复生。 这条信息很关键,桑雀仔细记在脑子里,回忆了几遍,确保没有遗漏。 而且她感觉她已经大概知道了整件事是怎么回事,就是…… 说不好,脑子有点磕巴,还不够顺畅,有些地方还差一些证据,等进了平湖村,一切自然明了。 ★ttan★c〇 看遥真卦摊一点生意都没有,桑雀便道,“我打算明日去平湖村,你帮我算一算吉凶吧。” 遥真摆手,颇有些不耐烦,“不算不算,这种要命的事我从不给人卜算,算的结果好了,容易让你放松警惕,算的结果不好了,又会让你畏手畏脚。人啊,只有前路未知的时候,才会保持足够的警惕,充足的勇气,和对鬼神的敬畏。” 桑雀微微点头,觉得遥真说的有道理。 正准备告辞,遥真又道,“你信的是哪家鬼神?” 桑雀不明所以,她信她自己,信老妈,还信红票子上的老爷爷,其他没了。 遥真上下打量桑雀一番,“出发之前,不妨给你信奉的鬼神上一炷香,诚心祈求鬼神保佑,关键时刻,或有大用。” “多谢。” “不用谢,五文!” 遥真伸手,桑雀愣了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木兰妹妹,拿钱!” 桑雀叹气,摸出五个铜钱给遥真,站起来准备走,又蹲下来。 “从明日开始算,三日之后我要是没回来,劳烦坤道到平湖村捞我一把,事后我会付给坤道三两金,只要我活着。”一两金差不多七两银,也就是七贯钱,三两金就是二十一贯钱。 要赚这些钱,对于桑雀来说不难,倒腾点糯米,朱砂和玻璃制品就可以了,她现在对钱没有那么大需求,才没有行动。 遥真瞳孔明显缩了下,倒抽气道,“你这让我很难拒绝啊。” 桑雀没再多说什么,站起来拱手一拜。 找到夏蝉和玄玉,去买点干粮,等进了平湖村之后,只吃自己带的水粮。 * 县衙后院。 许三站在何不凝面前,将所有事情汇报给他。 何不凝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在桌上敲击,“此事到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一些,若是涉及那湖底古宅,只怕就凭他们,难以处置。” 小六和小五依旧站在何不凝身后,小六转头对小五做口型,问‘什么湖底古宅’? 小五抿唇摇头,不知道是在表达不知道还是别说话。 何不凝解释道,“那件事过去太久,我也只是听说过有那么一座古宅出现,当时镇邪司派了近百人才将那些石蛹处置干净,拆除了古宅,之后如何,我也不清楚。” “若要下水,朱砂符箓等物皆无用……小五小六,把你们俩的匕首拿出来。” 小六愣了下,小五立刻把插在腰间皮套里的匕首取出来,调转方向,放到何不凝手里,然后用眼神示意小六赶紧的。 小六一边取匕首,一边道,“这匕首可是夜游使才有的,头儿你是准备给他们用吗?” 何不凝把他自己的匕首也取出来,三把匕首放在桌上。 许三双眼发亮,一直盯着匕首看。 那是用一整块极品十胜石一点点凿成的匕首,锋利且坚硬。 十胜石是从地脉之火里诞生的,本身就含有极强的阳火之力,最能克制阴邪之物,无需佛门弟子加持,就能对邪祟和恶鬼造成杀伤力。 这匕首只要放在身上,一般的邪祟都不敢近身。 十胜石也一直是佛门的至宝,多用于制作佛门的佛牌和佛像等法器。 何不凝道,“若要下水,你和秦泽一人一把,另外一把交给桑木兰,记住,只在午时下水,探明湖底情况即可,若是古宅还在,立刻退出来,以信烟通知我,剩下的,我会处理。” “是!” …… 一切准备妥当,出发前夜,所有人早早回去休息,都在祭拜各自信奉的鬼神。 桑雀坐在屋子,拿着那面山鬼令牌,看着手边的香烛和黄纸,犹豫着要不要入乡随俗,也跟着拜一拜。 思前想后,桑雀还是把令牌立在桌上,随意点上一根蜡烛,燃起三根香,起身对着山鬼令牌拜了三拜。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算了!还是信自己靠谱!” 桑雀收起令牌,在屋中练了一会刀,早早睡觉。 不知哪来的风,吹得香炉里的三支香烟气缥缈,一个接一个的熄了火。 4月起点是3351,感谢大家的鼎立支持,爱你们~ 加更完还剩351,其他平台也有,就是我没去统计过,所以再加一更,把这些结余清掉,绝不让大家的票票白费! * 5月1~7号还是双倍,大家有都快点投给我,平时500票才加更,现在等于250票就加更,吃不了亏,上不了当,心动不如行动,你们还在等什么!! * 求—— 明天见~ 第127章 捞尸人(求月票) 出发去平湖村之前,桑雀从许三那里领到了镇邪司给她的补给包。 一把漆黑的匕首,十张驱邪符,一竹筒黑狗血,一些糯米和朱砂,一把香,一根蜡烛和一捆红色麻绳。 桑雀坐在驴车上,紧跟前面骑马的四人,查看许三给她的东西。 许三很重视这把黑色匕首,再三交代桑雀一定要小心保管,万不敢遗失,事后要交还给他。 桑雀看出那匕首是黑曜石所制,黑曜石的品质很好,但这东西对她来说真不值钱,就算丢了,她也能赔一车皮给镇邪司。 不过这东西要真能对鬼级的存在造成伤害的话,她倒是可以回去让姜枣帮她加工一些黑曜石制品,比如把箭矢的箭头全换成黑曜石,这样也不怕以后来不及收回,铁制箭头惹出事。 桑雀立刻就冒出一个点子,比如弄点高品质黑曜石碎渣,包在炮仗里,再加点朱砂,估计对鬼的杀伤力会很不错。 就是要怎么跟姜枣说呢?她要在家倒腾火药和炮仗,警察会不会找上门? 其实她老早就想让姜枣给她整把土枪出来,但是姜枣说做是会做,问题是她能买到材料吗?姜枣还说她‘可真刑’! “嘶——” 旁边突然传来夏蝉的抽气声,桑雀低头就看到夏蝉好奇的摸匕首,还未完全碰到,她手指就裂开一道口子,伤口里立刻冒出一缕缕黑色的头发。 桑雀赶忙把匕首拿远一点,玄玉在另一边用猫爪试探性的拍了下匕首,没事。 喵~ 玄玉对夏蝉叫了声,夏蝉噘嘴瞪了玄玉一眼。 驱邪符,黑狗血,糯米和朱砂这些都是常备物品,重点是那把香,蜡烛和红色麻绳。 香一共十二根,许三说香能吸引邪祟朝燃香的位置聚集,一根香正常情况下能够燃烧五分钟,让她在遇到大量邪祟挡路的时候,点香将邪祟引开。 这香也只能对三层及以下的邪祟起效。 蜡烛跟她身上那根驱鬼红烛很像,但是蜡烛的红色没有她那根浓郁,是弱化版驱鬼红烛,点燃后能让四层以下的邪祟鬼物无法近身。 但是许三也告诉她,如果是四层的恶鬼靠近,会让红烛燃烧速度加快,她若无法对付,就必须在蜡烛燃烧完之前赶紧逃。 最后这一捆红色麻绳跟小五小六他们用的红色麻绳一样,桑雀看到麻绳的时候,就确定何不凝和小五小六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匕首一共三把,肯定也是他们三个提供的。 麻绳叫锁魂绳,红色是常年浸在朱砂和黑狗血中染成的,之后还有一些复杂的工序,需要道门弟子来制作,最后才能做出这样一捆足以暂时束缚住四层恶鬼的绳子。 桑雀发现,镇邪司用来对付邪祟恶鬼的装备确实不少,有佛门常用的十胜石制品,也有道门用的这种锁魂绳,这还只是其中常用的一部分。 她听许三说,镇邪司中还保管着不少阴物,日游和夜游可以用功劳兑换,具体的,等她正式加入就会知道。 驴车行驶在路上,桑雀检查好身上各处的装备,她换下了衣服里面穿的防刺服,把遥真加持过的铜钱内甲穿在里面,道铃就别在腰带上。 衣襟里放一些随用随取的,剩下就在斜跨布包里,不用的东西已经全部拿出来,都扔车厢里。 吁—— 车马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四人勒住缰绳,桑雀也让驴车停下来。 “桑姑娘,那边就是平湖了。” 桑雀从车辕上跳下来,他们此刻在半山腰处,右手边是山壁,从左手边朝远处看去,能看到湖泊一角,碧波如洗,倒影出天上白云。 但是湖泊其他地方全都被浓浓的白雾笼罩,绵延几百里看不到尽头,即便是头顶烈日炎炎,阳光依旧无法驱散那团雾气。 几人跳下马,都站在路边眺望,秦泽走到桑雀身边,桑雀扫了眼蹙眉,对他今日的样子有些不习惯。 秦泽原本是个二十七八岁,看起来沉稳的男人,在军中做伍长,虽然官不大,但是当老大的气势还是有一点的。今日他换了副装扮,头戴竹制尖斗笠,穿粗麻背心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右手腕缠着一节红布,裤脚挽起,脚蹬草鞋,腰间还挂着一个竹子做的小鱼笼。 脸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嘴里嚼着一根草,他没领许三给他的锁魂绳,而是自己背了一捆黑色的绳子,绳子里混了黑狗毛。 秦泽还在他的马上绑了两只花尾公鸡,他这副打扮可不是渔夫的打扮,右手缠红布就说明他是‘捞尸人’的打扮。 今早出发的时候,秦泽跟桑雀说过,他所驾驭的邪祟生前是个‘捞尸人’。 捞尸人忌讳雷雨天下水捞尸,还有三不捞。 一不捞走尸,就是立在水里的尸体。 二不捞三次拉不起的尸体,尸体若是三次都打捞不上来,就放弃。 三不捞年轻女尸。 秦泽这个邪祟生前是个年轻人,还不到二十,是在雷雨天犯了忌讳,非要去捞一个立在水里,三次都没捞起来的年轻女尸,最后被女尸拖下水,困死在水草里的。 “这湖看来不太平。”秦泽叼着草跟桑雀道,“桑姑娘,到时候你们姐妹俩可千万别下湖,我们捞尸人可不捞你这种年轻姑娘。” 秦泽已经进入角色,说话的腔调都变得年轻活泼。 桑雀明了,捞尸人的行规就是秦泽这个邪祟的规则。 一行人继续上路,又走了半个时辰从山上下来,拐上一条小道走了没多远,前方大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并且还在缓慢向外扩散。 许三停下,从马上跳下来对所有人道,“大家把火把都点起来,马拴在路边。” “我驾车进去。”桑雀扬声道,遥真都说这驴是个极品,她觉得还是把驴也带进去比较好,兴许关键时刻驴能带她逃命。 “对了,我再提醒各位一句,我偶遇的那位道姑说过,不在村中吃喝任何东西,就有机会走出来,大家切记。” 桑雀出发之前已经跟所有人说过这件事,现在再强调一遍。 大家纷纷点头,顺便检查身上的水粮。 许三点燃火把,出来之前,他已经给爹娘留了遗书,好在身为镇邪司的日游,他不用娶妻,家中还有个小弟,日后可以为爹娘养老。 吸了口气,许三带头走进雾中。 驾! 桑雀驾着驴车走得快一些,很快越过许三他们几个,车厢上挂着魂灯,魂灯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晕,稍稍驱散周围浓重的雾气,如同一盏明灯,指引前路。 “小蝉。” “嗯!” 夏蝉咬着包子,坐在车辕上,双腿吊在一旁晃呀晃,垂在肩头的黑发脱落几缕,随风飘起,飞快缠上后面三人脚腕。 还有一缕从夏蝉肩头扬起,亲昵地缠上桑雀的手腕,然后断开。 就连玄玉脖子上,夏蝉都给绑上她的头发。 这也是桑雀帮夏蝉开发出的能力,一定范围内,夏蝉可以感知到她头发的位置,这样在雾里,大家就算走散,夏蝉也能找到他们。 主要问题是,夏蝉要吃饱,不然她的感知力会减弱。 桑雀余光扫了眼车厢,堆得满满的,都是各种吃食,不然她也不用驾车进来,完全可以只牵着驴。 第128章 湖水之下(求月票) 道路临湖,雾气湿冷,周围静得听不到半点声音,就连驴车行走间的吱呀声都在雾气中消弭,他们就像行走在完全无声的世界中。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某人低声且快速的念诵什么。 玄玉立刻从车上跳下,很快冲进前方浓雾里。 喵~喵~ 玄玉用声音指引桑雀,桑雀跟着跳下车辕,把缰绳交给夏蝉。 她取下车上的魂灯,抽出背后的百胜刀拿在手中,慢慢往前走。 浓雾涌动着朝两边散开,桑雀看到玄玉蹲在路边草丛中,望着湖的方向。 喵~ 玄玉抬爪一指,那边有人。 桑雀走近些许,提起魂灯驱散周围浓雾,果然看到一个渔夫打扮的男子不断朝着湖的方向跪拜。 “清江神使,宽恕吾罪,清江神使,宽恕吾罪……” “桑姑娘,何故停下?” 许三拿着火把跑过来,桑雀刚想说前面有人,忽听落水声,她再转头时,岸边已经没有人,但是湖面也没起任何涟漪。 “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桑雀问。 许三蹙眉摇头,环视左右,“雾气有阻隔声音的效果,我是看你手中魂灯的光朝这边来,才跟上的。” “继续走吧。” 桑雀带玄玉回到驴车上,玄玉也看到那人,说明不是她一个人的幻觉,很可能是许三他们在九幽中的层级不如她,所以听不到也看不到。 沿着土路一直往南,不一会,桑雀就看到了一座古旧的牌楼出现在浓雾中,牌楼色彩鲜艳,柱子上雕刻着白龙,牌匾上写着‘风调雨顺’四个字。 牌楼右下角的路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平湖村’。 桑雀扫了眼后面四人,轻甩鞭子,怎料黑驴竟然不走,驴叫一声仰头后退。 “你要不进去,那我只好把你四个蹄子剁下来带着防身了。” 桑雀面无表情地说了声,黑驴耳朵动了动,这才拉着车重新朝前走。 穿过牌楼,眼前浓雾全消,阳光之下,一个依山面湖,宁静祥和的小山村映入眼帘。 桑雀站在车辕上,能看到远处湖面如镜,水色青绿,湖边渔船整齐停靠,水鸟空中啼飞,偶尔掠过水面。 岸边杨柳依依,随风飘荡,村中皆是青石板路,一座座青砖小院靠山而建,高低错落,家家户户门口都晾晒着渔网,搭着晒鱼的架子。 这可一点都没有闹鬼的感觉。 桑雀驾着驴车进村,几只公鸡咯咯叫着在路边翻找虫子,一只野猫忽然从房顶跑过,玄玉咻地抬头,离弦之箭般冲出去追赶野猫。 桑雀停下来,等许三,秦泽,万彪和赵启四人跟上来。 短暂的惊讶过后,万彪跑去路边的院门口叫人。 “有人吗?出来人回话!” 万彪声音粗,嗓门大,声音在村中回荡,却无人出来应声。 几人对看一眼,桑雀推开另外一户未锁的院门走进去。 “姐姐等等小蝉。”夏蝉拿着烧饼追上来。 院子里很干净,连杂草都没有,屋里也没有灰尘,一切都是很整洁,不像长时间没人住的样子。 “姐姐你看这里有个大乌龟!” 夏蝉蹲在正屋门口,屋角有个神龛,她指着神龛里的石龟雕像示意桑雀来看。 桑雀走到跟前,发现奇怪之处。 整个神龛因为湖边的潮湿,生出许多霉斑来,里面的石龟雕像更是覆盖着一层青苔,看神龛前地面上的印子,说明这里以前有香炉。 这石龟肯定就是平湖村村民供奉的‘清江使’,虔诚的信徒怎么会让神像脏成这个样? 可见平湖村的村民已经背叛了他们的鬼神,难道村子变成这样,是清江使的诅咒? 不然村外遇到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要一直祈求清江使的原谅? 找了一圈再没发现什么,桑雀出来之后,其他人也表示没收获。 许三道,“我们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桑姑娘,你们和万彪还有赵启,仔细搜一遍村子,看看有没有活人,我跟秦泽兄弟去湖边看看。” 这个湖边渔村比黑山村大得多,也富裕很多,最起码家家户户都是青砖小院,黑山村都是土屋。 桑雀和夏蝉一组,万彪和赵启一组,各自划分区域搜寻,最后都到湖岸上汇合。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渔村被他们快速查完,依旧是没找到任何活人。 桑雀带着夏蝉返回湖岸,秦泽和许三也刚从一艘渔船上下来。 几人汇合之后,秦泽叼着草,身上各处的赤色水草变得有些活跃。 “初看湖上没什么问题,但是咱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时,我们没敢直接下去,现在咱们是先退出去,还是在村里住下,等明天?” 万彪和赵启对看一眼,表示都听许三和秦泽的。 桑雀一直没有展示她的实力,所以现在整个小团队都是以许三和秦泽为首,毕竟他们一个是经验丰富的日游使,一个是走阴人。 许三想了想道,“一般有问题的地方,大都是夜里才出问题,既然已经进来的,还是暂住一晚观察情况,明日午时下湖探明情况之后,再想办法离开。” 桑雀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几人在村口位置选了个地势较高的小院,距离出村的路近,也能看清楚湖边的情况。 天快黑时,几人正关注着湖的方向,村口那边雾气涌动,忽然来了一个人。 桑雀走出去,发现竟然是张元忠。 他满脸害怕之色,缩着身子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就好像被鬼追着一样。 看到村口院子里的几人,张元忠眼睛一亮,跑得太急摔倒,爬起来一口气冲进院子里。 “太好了,可找到你们了。” “你来干什么?”许三问道,眼神不悦。 张元忠哭丧着脸,“孩子们太想他们娘了,二娘一哭一宿,大郎跟中了邪一样,总说有人要带走二娘,非让我赶紧把英娘找回来,我也是没办法啊。” 张元忠到处扫视,“村里的人呢?都到哪去了?英娘——” 张元忠扯着嗓子喊,奈何只有回声阵阵。 许三无奈叹气,秦泽叼着草摇头,只能让他留下来,叮嘱他不要乱跑,不要吃喝这里的东西后,就没再管张元忠。 天色越来越暗,大家都紧绷起来,盯着天边最后一丝亮光慢慢湮灭在远山之后。 当夜幕正式降临时,一股阴冷潮湿的风从湖面上吹来。 稀薄的雾气从几人脚下升腾起来,雾气弥漫之处,地面和墙壁上迅速生出潮湿的霉斑。 周围几个院子里的鸡惊恐地咯咯叫,雾气卷过,那几只鸡眨眼间倒地腐烂,只剩鸡毛枯骨。 湖面上翻起浪花,沉在深处的黑影迅速上浮,有什么东西要从湖水中出来。 栓在门口的黑驴大叫起来,挣扎着扯缰绳。 一条青黑色的眼镜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快速游向黑驴。 桑雀眼神一凛,抽出自己原来的匕首甩手飞出。 眼镜蛇霎那间转头,蛇头竟是一张人脸,嘶鸣着,被桑雀的匕首一下钉死在地上。 “你们快看湖边!”万彪粗声喊道。 桑雀转头,看到一个个人正从湖中直挺挺的走出来。 许三不由往前两步,惊骇地睁大眼,他在那些人里看到了之前失踪的阎九,和另外三个日游使。 “英娘!” 张元忠也看到了乔英,此刻所有人都无法分辨,他们是人是鬼。 临时有点事,晚上回来再加更,晚上10点前肯定更! 第129章 人面蛇(5月月票500加更) 那些人上岸之后呆立在湖边,身后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在耸动。 桑雀想要看仔细一些,奈何距离太远,雾气氤氲间,她双眼有些酸涩,一扭头,身旁的夏蝉忽然变成一个蓝衣长发,面色发青瞪着血眼的女鬼。 寒意直冲头顶,桑雀抽出腰间黑曜石匕首就朝那女鬼扫过去。 “姐姐!” 女鬼突然发出声音,桑雀的匕首堪堪停在女鬼脖子边,视线中又多了许多飘忽的黑影,张牙舞爪,朝她扑来。 “啊——” 张元忠惨叫一声扑倒在地,连滚带爬的远离几人。 许三紧握匕首,对着秦泽杀去,秦泽胳膊上皮开肉绽伸出赤红水草,缠住许三的手臂。 万彪和赵启也互相厮杀,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惊恐的神色。 在他们眼中,周围都是恶鬼,没有自己人。 铃铃! 桑雀腰间道铃震响,铃声传入耳中让她精神一震,眼前的蓝衣女鬼重新变回夏蝉的样子,那些奇怪的黑影消失不见。 其他人也都颤了下,恢复清明。 桑雀低声道,“这雾气有问题,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 湖边,原本一动不动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动起来,走路姿态跟正常人无异,朝村子这边来。 后面白面书生一样的赵启快速道,“村后有个院子已经荒废,应该是没人住的,我们可以去那里。” 湖边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几人立刻行动。 桑雀一把将站不起来的张元忠提上驴车,黑驴为了逃命,无需桑雀驱赶,跑得飞快。 赵启路记得很熟,没一会就带众人找到村后,一个位置很偏,建在半山处的院子,地势高,雾气也少。 几人进去之后熄灭一切灯火,只在院门贴上驱邪符以防万一。 “英娘她怎么了,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活人怎么能从水里走上来?”张元忠战战兢兢,含着眼泪问几人。 没人理他,他就自己坐在墙角下抱着膝盖发抖,闷声哭。 “双喜哥,打渔回来了啊,今天收获咋样?” “还行,捞了一网河蟹还挺肥的,给你来点不?” “不了,没啥肉,吃着费劲。” 外面传来村民互相打招呼的声音,村中家家户户都点起灯,逐渐升起炊烟,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就像正常人在正常生活着一样。 “好香啊,小蝉又饿了。”夏蝉朝外面吸鼻子,桑雀对她比个噤声的手势。 玄玉还不知道在哪,桑雀现在也不敢大声呼唤。 秦泽他们几个站在院墙下,偷偷朝外看。 “感觉跟正常人没啥区别,看来只能先偷偷抓一个进来问问了。” 秦泽回头看许三,许三点头表示同意,秦泽身边的万彪和赵启对看一眼。 他们两人都是普通人,之前在军中各方面算是拔尖的,奈何他们都是白身,没有背景要在军中升迁太难,这才想到镇邪司中来搏一搏。要想顺利加入镇邪司,就必须立下功劳。 “我们去吧。”赵启道。 许三叮嘱一句,“小心点,村里情况不明,尽量别惊动其他人。” 赵启和万彪两人偷偷摸出去,没五分钟,就扛着一个中年男人回来,桑雀全程没有听到多余的声音,确实有两下子。 两人把打昏的中年男人扛进来之后迅速绑起来塞住嘴巴,许三取出日游使的白色鬼脸面具戴上,看万彪和赵启把中年男人的嘴塞好,掐人中叫醒。 那中年男人醒来之后看清周围陌生的面孔,立刻呜呜叫着挣扎起来。 许三走到他面前,亮出令牌,“我乃镇邪司日游使,奉命来村中调查,我问你答,问完之后自会留你性命,否则立斩不赦,懂吗?” 中年男人惊恐地点头,赵启蹲下来,一只手按在中年男人肩膀上,慢慢取下他嘴里塞的布。 “你们刚才是从湖里出来的吗?”许三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中年男人颤抖着,刚准备说话,突然浑身僵住,双眼圆瞪嘴巴大张,一条青黑色的眼镜蛇从他口中电射而出,飞快逃离。 速度之快,在场几人都反应不及。 就在桑雀准备出手时,玄玉从黑暗中一跃而出,一爪便按在眼镜蛇七寸之上,张口咬住蛇头下方位置,拖着蛇跑向桑雀。 “你们快看这人!”万彪低呼一声。 眼镜蛇从中年男人口中射出之后,那男人身上忽然开始大量渗水,整个人逐渐干瘪,双眼外凸,直挺挺地朝前倒下。 他后颈上生着鱼鳞,起伏耸动。 那鱼鳞跟玄玉在张元忠家后院找到的鱼鳞十分相似,众人惊讶之时,桑雀蹲下来,用黑曜石匕首翻开玄玉吐到她面前的眼镜蛇。 果不其然,这条蛇也生了一张人面,并且这张脸和刚才的中年男人一模一样。 蛇尾忽然动了下,桑雀立刻挥起黑曜石匕首,没等她对着蛇头刺下去,整条蛇霎那间散成无数根青黑色的细丝,如同铁线虫般缠绕在一处,一端扬起蠕动,另一端迅速钻进地下。 桑雀一把捞起玄玉,护着夏蝉后退,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远离。 许三迅速扯下腰间竹筒,将其中黑狗血对着那堆青黑色细丝泼上去。 尖锐的声音好像针一样扎在众人耳中,各种恐怖的幻象从眼前闪过,桑雀取下道铃轻轻晃动,众人这才稳住心神。 那堆青黑色细丝在黑狗血中嗤嗤冒烟,随着那中年男人的尸体一起融化成水,渗入地下,只留下几片手掌大小的鱼鳞。 众人互相看看,眼前这情况,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五大三粗的万彪吞了口唾沫,问许三,“这是不是说明,整个平湖村的人,都已经变成了这种邪物?” 秦泽也有些无措,吐掉嘴里半根草,“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置这些人,全杀了?” 没等许三拿主意,一直坐在墙角的张元忠忽然弹起来,动作幅度太大太猛,引得所有人朝他看过去。 只见张元忠脸上汗如雨下,脖子的皮肤下面有道青黑色的线迅速游过,他双眼开始渗血,喉结上下滚动不住的吞咽唾沫,对着众人伸出手。 “水……给我水……” 另一边,刚才一直按着中年男人的赵启脸上也开始不正常的出汗,他感觉烦不对劲,慌乱地扯下腰间水囊,打开就往嘴里灌。 猛灌几口被呛住,咳嗽喷水,突然呕出一大滩青黑色液体,里面全都是刚才那种,铁线虫一样,缠绕交织在一起,疯狂蠕动的虫子! 债都还清了! 明天见~ 第130章 长生不死(求月票) 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蓦地逼近,桑雀什么都没看到,身上却已经泛起鸡皮疙瘩。 电光石火间,她几乎没有思考,就用力摇动道铃。 铃铃! 铃铃! 道铃清脆的声响在小院中回荡,她脚下青砖缝隙中钻出几根青黑色细丝,被铃声驱散后退。 见此,桑雀眼睛一亮,继续摇动道铃逼退那些青黑色细丝。 “都到我这边来。” 秦泽拖着惊魂未定的万彪,许三也没有放弃张元忠和赵启,他从怀中摸出一个葫芦状的小药瓶,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从里面拿出两粒红色药丸,快速塞进赵启和张元忠口中。 两人把药丸一吞下去,都有几道青黑色细丝争先恐后的从他们眼角钻出来消失,两人渴水的症状得到缓解。 很明显,那是何不凝给的药。 这边的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村里人,桑雀看到村子下方有大群人举着火把朝这边跑来。 情势危急,桑雀也不再藏着,当即释放出祟雾包裹整个小院。 祟雾屏蔽声音和院中景象,玄玉主动请缨,从桑雀肩膀上跳下来,迅速跑出祟雾,去吸引村民的注意力。 桑雀放缓摇动道铃的频率,仔细观察周围,确定那些青黑色细丝不再出现之后,收起道铃,看向赵启和张元忠。 两人还在不断冒汗,不停的吞咽唾沫,看起来症状只是被缓解,并没有彻底解决。 刚才那青黑色细丝跟现代的铁线虫十分相似,能够寄生在动物身上,让动物渴望水源,最终跑去河边淹死自己,尸体成为铁线虫繁殖的养料。 包括遥真先前告诉她的,关于‘鱼妇’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传说,也有点像寄生虫操控宿主的感觉。 但是在诡王朝,这些东西都多了诡异的味道,更加防不胜防。 桑雀想事情想得专注,夏蝉晃她胳膊她才回神,抬眼就发现所有人都眼含震惊和探究,定定地看着她。 许三不敢置信,“你也是走阴人?” 秦泽的张口结舌,声音都有些结巴,“你你……紫云山的山匪不会是你一人剿灭的吧?” 许三不敢相信,桑雀身上没有半点走阴人该有的气息和状态,就像秦泽那样,身上总是滴水,有诡异的水草出没,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身上有邪祟。 还有一些有经验的老走阴人,即便已经能够控制住他们的邪祟,身上也总带着一股属于死人的味道。 可是这一路上,桑雀完全像个正常人一样,许三反正是没见过把邪祟压制得这么彻底的走阴人。 原来何校尉让他多留意她们俩姐妹是这个意思! 刚刚还担心他们一行人会被困死在这里的许三,望着桑雀,心头火热,感觉他们此行活下去的几率因为桑雀这个走阴人高手的存在,大大提升。 许三信心增强,秦泽则是忽然想一巴掌拍死自己,想到他先前还瞧不起桑雀,觉得桑雀拖后腿,后来虽然小六跟他说了,他心里依旧觉得桑雀无非就是比一般姑娘多点武艺罢了,关键时刻还是得他这个走阴人上。 结果她也是走阴人! 驾驭的邪祟还有非常少见的祟雾,光是有祟雾这一点,就不是他驾驭的捞尸人能比得上的。 难怪她知道这种通过欺骗邪祟来驾驭邪祟的办法,原来她是此道高手! 秦泽此刻深切的明白了班门弄斧四个字的意思! 张元忠啥都不懂,万彪和赵启跟秦泽心情差不多,都有些无地自容,赵启脸皮薄低着头,万彪五大三粗的,睁着一对大小眼,对着桑雀讨好般的嘿嘿笑。 桑雀没吭声,扫了眼他们就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在眼下的事情上,至于之后要怎么向何不凝解释,又不暴露阴童的存在,就靠她胡说八道的本事了。 夏蝉感觉到这群人突然对桑雀的敬畏,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一副‘我姐姐天下第一厉害’的得意样子。 院外,举着火把的村民被玄玉故意弄出的动静引走。 其他人的视线无法穿透桑雀铺开的祟雾,桑雀则能透过祟雾看到院外的情况,她看到人群中一个穿蓝色粗布裙,用同色粗布包了发髻,长相精明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跟张元忠家大郎长得很像,必定就是张元忠的娘子乔英。 桑雀心中一动,让祟雾悄无声息的笼罩过去。 ……乔英正跟着村民一起查看村中是不是又来了外人,走着走着周围突然大雾弥漫,她谨慎地放慢脚步,不知不觉走进荒废的小院中。 “英娘!” 乔英听到张元忠的声音,猛地转身,看到诡异的灰雾逐渐散开,张元忠缩着脖子一脸干笑,还是原来的窝囊样子。 “元忠?!” 乔英惊讶一瞬之后,丢下火把跑向张元忠,张元忠张开手臂准备迎接乔英,怎料乔英上来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身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谁让你来的啊?!大郎和二娘你就不管了?你就不管了啊?!你个混账玩意儿!你要气我,气死我吗!!” 乔英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打在张元忠身上,手劲之大,差点给‘张元忠’拍回一团雾气。 “英娘别打,别打了,孩子们太想你,二娘整天在家哭,我也是没办法啊,孩子们不能没有你。” 张元忠缩着脖子躲,提到孩子,乔英顿时红了眼眶。 “可我也没办法啊,我不回来,你和孩子们都会死,会被我害死!” 乔英抹眼泪,张元忠趁机问道,“英娘你跟我说实话,这都是怎么回事?” 乔英摇头,“我不能说,你不是村里人,我不能跟你说。” “谁说我不是村里人了,我是你相公,就是你们村的女婿。”张元忠大声道。 乔英继续摇头,“不是的,你要……我不能说,我说不出来!” “英娘?” 另一个张元忠的声音从乔英背后传来,乔英浑身一僵,看着眼前的张元忠被灰色雾气吞没消失。 她缓缓转身,看到满身满脸都被汗水浸湿,不住吞咽口水,双眼开始外凸的张元忠。 乔英倒抽一口凉气,意识到张元忠已经变成了‘他们’。 “张元忠你个混账玩意儿——”乔英捂嘴,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大郎和二娘可咋办呀,没爹没娘的可咋办呀——” 真正的张元忠听到这话愣在原地,乔英担心孩子也不担心他,他委屈地红了眼。 院子里的祟雾逐渐散开,被桑雀这番操作惊讶的众人纷纷合上嘴,许三庆幸他戴着面具,没人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本想上前询问乔英,刚要迈脚,许三又顿住,朝桑雀看过去,其他人也都纷纷看向她。 此时此刻,桑雀从一个‘拖累’,俨然变成了小团队的核心和领头人。 乔英紧盯着许三脸上日游使的面具,眼中含着几分期望。 桑雀对乔英道,“乔英,我们就是来处理平湖村的事情的,如果你知道什么关键的信息,可以告诉张元忠,你不在,孩子们的脸都没洗干净过,他们还在等你回去。” 突然看到这么多人,原本慌了神的乔英突然听到桑雀后半句话,一下怒火中烧,冲上去对着张元忠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打。 “我不在你是连脸都不给孩子们洗了吗?我要你何用!要你何用!你个完蛋货,你个混账东西!” “哎呀别打,英娘别打,有人呢,有人在呢!” 众人因为桑雀的腹黑眼角抽搐,桑雀面无表情心无波澜。 夏蝉被乔英吓得往桑雀身后躲,想起她以前不听话,她娘抽她的情景,跟这一模一样。 好可怕呜呜…… 乔英出够了气,一把扯住张元忠的衣襟,看似对张元忠一个人说,实际上在跟其他所有人说。 “这里的事情你们没办法处理的,先前来的四个日游使,都曾杀光过全村人,连尸体都烧了,可是一到夜里,我们依旧会从湖里走出来,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我也死过不知道多少次,在这里我们是长生不死的,你们要是能出去,就早点出去,替我照顾好孩子们!” 第131章 鱼妇(求月票) 听到乔英这番话,许三摸向他一直放在袖子里的信烟。 何不凝交代过,若是发现事态严重,他们处理不了,就放信烟,他会带小五小六进来处理。 这种时候,许三也不再隐瞒几人。 “何校尉此刻就在村外,要不我们请何校尉进来想办法?” 闻言,秦泽几人都面露迟疑,万彪直肠子,问道,“那这算不算我们考核失败,是不是就不能当夜游使了?” 这是重点,秦泽和赵启都有这份顾虑。 “许三哥,先等等吧,我想再试试。”秦泽开口,万彪用力点头,赵启满头是汗,他感觉他很有可能出不去了,既然都是死,倒不如死之前拼一次,兴许能有转机,不然平白让人瞧不起。 几人又看向桑雀,桑雀直接问乔英。 “村子周围的雾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为什么之前那几十年都没出问题,最近这半年却成了这样?” 乔英拉着张元忠,对他道,“村子里的雾就是在我回来前那几天出现的,村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张元忠一脸懵,看看乔英又看看桑雀,想说话,乔英眼一瞪,他立刻闭嘴。 乔英看向小院正屋墙角下的神龛,继续道,“其实我也是这次回来之后才知道,我们村的人,明面上拜的是‘清江使’,实际上,我们拜的一直是‘鱼妇’。” 秦泽他们几个第一次听到这词,桑雀朝乔英看的地方扫了眼,对身旁的秦泽道,“劳烦把那个神像砸开看看,小心点。” 秦泽点点头,现在对于桑雀的话,唯命是从,不敢迟疑。 他快步走过去,将神龛中的石龟神像取出来,本想用石头砸,想了想,取出身上的十胜石匕首对着石龟刺下去。 匕首尖端一接触石龟,石龟外壳当即碎开,里面果然有一个玻璃般透明的小雕像,其中蕴含着一道道青黑色的细丝,乍一看到,秦泽惊得将雕像扔出去,落在众人面前。 那雕像拳头大小,半边是鱼,半边是人,不是鲛人那种上半身人,下半身鱼,而是左鱼右人,样子极其诡异。 桑雀扫了眼就收回目光,鱼妇的形象跟遥真告诉她的一致。 乔英继续对着张元忠道,“我们都是鱼妇的子民,不管繁衍多少代,我们身体里依旧有鱼妇的血脉。我生孩子的时候做梦,也是受到了鱼妇的召唤,让我回来,将孩子献给鱼妇。原本我在生完大郎之后,就会受到鱼妇影响,杀掉自己的男人,带孩子回到村里。” 听到这里,张元忠冷不丁一颤,试图把他的袖子从乔英手里抽走,乔英眼又一瞪,张元忠立刻缩脖子。 “幸好,元忠那时候让我拜了‘蓑翁’,整个白龙县还有周边好几个村子的渔民都拜蓑翁,蓑翁香火鼎盛,暂时帮我压住了鱼妇的影响,我才能顺利生下二娘。但就是我回村前那几天,我频繁梦到村子和湖。” “我发现我身上开始长出鱼鳞,我当时太害怕了,就把身上的鱼鳞全拔下来,可是没有用,我始终能听到一个声音让我带着大郎和二娘回来,我闭上眼就能看到湖,看到鱼妇。我还总看到元忠拿着刀,骂我是怪物,要杀我。” 张元忠恍然大悟,“难怪你那段时间总冲我发火,不让我回家,明明我院子也扫了,菜地也浇了,你还让我滚。” 张元忠委屈极了,奈何只敢在背后发牢骚,在乔英面前屁都不敢放。 乔英没理他,“我知道我再不回来,最后肯定会酿成大祸,我就跟元忠大吵了一架,自己走了。我回来那天,村子外面都是雾,但是进村之后就好了。” “然后我感觉我一直浑浑噩噩的,不记得白天的事情,会突然发现自己在湖边站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也试过离开,但是我走不出村子外面的雾,无论怎么走,最后又会回到村里来。” “我不记得很多事,但是我记得原来县衙那位日游老爷阎九爷,他来村子之后,突然发狂,杀了全村人,我记得自己被阎九爷砍下脑袋,但是一晃眼,我又在湖边站着。之后还有三个日游老爷,都在村里杀过人。” 乔英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眼中含着惊恐,张元忠赶忙反手握住乔英的手,想说啥又不敢开口,始终怂怂的。“到处都是血,所有人都在叫,都在求饶,到处都是火,我还记得刀砍在我身上的感觉,但最后还是一样,一晃眼,我又完好无损的站在湖边,村子里也恢复正常。打那之后,村长就带着我们,发现外来人就抓起来沉湖,才没有让屠村的事情再发生。” 众人总算是明白一部分事情的前因后果,桑雀想了想,又问,“之前那几十年,你们村孩子出生,老人就去世,也是因为鱼妇?” 或许是因为信仰已经变了,乔英不再忠诚于鱼妇,她挣扎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是,那是一种转生仪式,脱离老去的身体,在孩子的身体里新生,只有献祭过自己的孩子,对鱼妇最虔诚的信男女才能拥有这样的机会。” “新生后还有从前的记忆吗?” “孩子看上去没什么大变化,会有一些老人的零散记忆但不多,进行过转生仪式的孩子,之后的行为和喜好,确实会变得像之前的老人,就是因为这个,村里人才对转生仪式深信不疑。” “湖底是什么样子的?”桑雀又问。 乔英摇头,“不知道,我没有任何关于湖底的记忆,其他人也没有。” 桑雀感觉乔英条理很清楚,也很聪明,所以她直接问乔英,“你觉得是因为什么,让你们村子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乔英蹙眉,“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打听这件事,我们村今年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办了场祭湖的庙会。我是二月十一回来的,那时候就已经有雾了。” 张元忠赶紧补充道,“我二月十八来寻你,看见雾回到白龙县,二月十九去县衙报给日游大老爷的。” 许三这时候说道,“庙会的事情我查了,当时还怀疑到鬼戏班头上,但是庙会上的戏班就是白龙县的刘家戏班,每个人我都查过,并无问题。” 乔英点头,“戏班是没问题,我怀疑有问题的是那天来的铃医。” 铃医这个词让桑雀心头一震,“什么样的铃医?” “就一个普通的铃医,是个男的,给我们村上好些人诊脉开药都没收钱,他这是第三次到我们村,每次都间隔半年,并且每次走的时候,都要求去一次湖心,让人帮他取湖心的水和泥入药,前两次他没有自己下水,但是二月二那天中午,他‘意外’落水,好一会才被救上来。” 电光石火间,桑雀脑子灵敏了一回,寇玉山在紫云山匪寨的时候,听那些土匪说他们曲二当家是个铃医。 那些土匪也是从去年开始养僵尸,严道子那本《养尸秘法》上写明了,一具白毛僵尸,正常情况下需要养一年才能养出来,但是匪寨的曲二当家只用一个月。 医生这类职业,总是伴随着诡异的医学实验。 桑雀直觉,把平湖村变成现在这样的,就是那个曲二当家! 情况基本明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湖底,桑雀把她知道的一切告诉几人。 秦泽一脸古怪,不知道从哪揪了根新的草叼在嘴里,小声嘟囔,“果然是你剿灭的匪寨。” 桑雀懒得解释,“草也是村里的东西,你就吃吧。” 秦泽浑身一僵,赶忙把草扔掉,脸色煞白,额头冒出冷汗,这一冒汗,他更慌了。 桑雀道,“下湖我和我妹妹都不擅长,但是我能用祟雾护着咱们撑到明天天亮,目前看来,天亮之后村民就会回到湖中,剩下的,你们决定。” 许三看向秦泽,万彪和赵启三人,拿着信烟示意他可以随时通知何不凝。 秦泽烦躁挠头,被桑雀打击了一把,好胜心作祟,他也不想让人看轻了。 “大爷的,富贵险中求,我们捞尸人不信鬼神,干的就是玩命的活,明日午时,下湖!” 第132章 下湖(求月票) 乔英和张元忠在旁边说了几句夫妻间的私话,便重新拿起火把,让桑雀把她送出去,村民要是发现她不见,一定会怀疑。 赵启不住的抓挠耳后,感觉耳朵后面火辣辣的,仿佛要裂开,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他和张元忠一样,非常干渴,想要喝水,甚至想要把身体整个泡进水里。 乔英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离开村子,只能寄希望于日游使许三。 “我的建议是,把他们俩捆起来。” 乔英走后,桑雀对许三和秦泽道,赵启和张元忠无助地看着众人。 秦泽许三对看一眼,点头同意,就用赵启身上那捆锁魂绳把两人捆在院子树下。 赵启分得清轻重,张元忠不敢反对。 暂时没事之后,桑雀继续维持着祟雾,和夏蝉到驴车中吃了点东西。 “小蝉还记得出去的路吗?” 驴车里,桑雀问夏蝉,夏蝉咬着肉干点头,“记得。” 桑雀又道,“这个村里的情况有点诡异,你尽量不要直接用自己的头发接触那些村民,小心人面蛇和那种青黑色细丝一样的虫子,明天那个身上长水草的家伙下湖如果出现变故,你就带着驴和玄玉先离开村子。” “那姐姐怎么办?小蝉要保护姐姐!”夏蝉态度坚决。 桑雀拧开水壶塞子递给夏蝉,“不用担心我,我有保命的办法,你们要是能出去,可以跟着那个叫何不凝的,他人不坏,会保护小蝉的。” 夏蝉将信将疑的点头。 喵呜—— 玄玉回来了,钻进车厢里蹭桑雀,求表扬,求好吃的。 想了想,桑雀还是把道铃交给了夏蝉,既然遥真加持的道铃能够抵御那种虫子的靠近,她穿在里面的铜钱内甲肯定有相同的功效。 前半夜,桑雀一直用祟雾遮蔽院子,外面的村民像往日一样各自忙碌,看不出任何异常。 到后半夜,许三和秦泽来换桑雀,让她收起祟雾稍微去休息会,这会村子里静悄悄的,很少有村民外出活动。 桑雀和夏蝉把驴车里的吃的堆放在一边,两人就挤在驴车里小睡了片刻,玄玉尽职尽责的趴在驴车车辕上给她们守夜。 可能是太困,桑雀感觉她才闭上眼,也就过了一秒,她就听到许三在外面叫。 “桑姑娘,你快出来看看。” 桑雀一下从驴车里坐起冲出去,东方泛白,已是天明。 许三、秦泽和万彪都站在院中树下,但是原本捆在树下的赵启和张元忠都不见了,锁魂绳的绳结完好无损,掉在大滩水迹中。 万彪一脸无辜,“我就打了个盹,眨眼间的事,他俩就这么消失了!” 许三和秦泽沉默着,赵启和张元忠昨晚被那种虫子侵入体内,会变成现在这样,大家早有心理准备。默默吃了些东西之后,几人分头查看村中各处,果然又恢复到昨日空无一人的状态。 早上,众人又将村子细细搜索了一遍,依旧没什么收获,平湖村连祠堂和庙宇都没有。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准备下湖探查的许三跪在湖边,双手合十默默念诵着什么,燃香烧纸,祭拜他信奉的‘蓑翁’。 据说蓑翁会将力量施加在许三身上,让许三在水下不会引起水鬼的注视,并且能够像鱼一样,在水下待足够长的时间。 秦泽原本也是信‘蓑翁’的,但是在扮演捞尸人期间,他不便祭拜,只将带来的公鸡杀了一只,血撒进湖中,摘下斗笠将右手上的红布缠在额头上,完成捞尸人下水前的仪式。 一切准备妥当,许三把信烟交给万彪,让他在湖边守着,如果一个时辰之后他们还没上来,就让万彪放信烟通知何不凝。 许三和秦泽驾船前往湖心,位置差不多之后,两人将十胜石匕首咬在口中,分别从船两边跳下湖,眨眼间消失不见,湖面只剩下涟漪阵阵,波光粼粼。 桑雀试着将祟雾往湖中延伸,她也很好奇湖下的情景,可是当她的祟雾触及到湖水时,一股极为恐怖的寒意瞬间笼罩过来,她脑中蓦地闪过水鬼那条由无数尸体扭合而成的巨大手臂。 手臂上的尸体朝她伸着手,口中发出霍霍的声音。 桑雀头皮一紧,赶忙收回祟雾,朝后退了两步。 这时,她放在衣襟里的山鬼令牌忽然掉落,桑雀趁着万彪没看到,弯腰去捡。 捡到令牌直起身,桑雀愣在原地。 冰凉潮湿的雾气被风吹着,从她脸上擦过,刚刚还碧波如洗的湖,消失了! 脚下大地干燥开裂,到处都是龟壳,堆迭散落,龟壳上全是凸起的人脸状纹路,表情痛苦。 原本的湖也变成了大坑,被薄雾笼罩,目所能及之处都是诡异的骸骨,半边鱼骨半边人骨,有青黑色的人面蛇穿行在骸骨的眼窝中,叫人毛骨悚然。 桑雀默默后退两步,转身朝村子方向看去。 原本宁静祥和渔村同样被薄雾笼罩,大部分房屋坍塌,疯长的藤蔓只剩下枯枝,缠绕覆盖在村落各处,荒芜,破败,冷寂。 风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叫人汗毛倒竖,桑雀攥紧山鬼令牌,心想她可能是被拉入隐界中了。 这令牌原本就是在隐界中发现的,她一直不知道令牌有什么作用。 关于隐界的信息,目前她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隐界比外面的世界更危险。 桑雀赶忙检查自己标记的‘复苏’印记,确保自己要是突然被隐藏的恐怖存在袭击,也不至于糊里糊涂就死了。 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慌感,桑雀忍不住吐槽,“我跟你上香让你保佑我此行顺利,你就给我扔隐界来,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桑雀摸出怀表看了眼,虽然不知道湖中那些人面蛇为什么不会在隐雾中消失,但是她还记得之前刘天佑跟她说过,人不能暴露在隐雾中超过15分钟。 现在她可以去村里暂避,但是…… 桑雀转过身,隐界中的湖中没有一滴水,骸骨堆迭成山,雾气深处隐约有大片黑影,似乎是一座宅子。 “来都来了……” 桑雀收起怀表,从背后抽出百胜刀,让阴童在前面开路,以祟雾包裹自己,朝着湖底宅院走去。 第133章 湖底古村(求月票) 湖岸边。 夏蝉正吃着烧饼,一扭头发现桑雀凭空消失,夏蝉惊得烧饼掉在地上。 万彪也是,才把目光从湖上收回,转头发现桑雀不见,正准备问夏蝉,夏蝉却一下抱起蹲在旁边的玄玉,飞快地跑走。 “小蝉姑娘,你去哪啊?” 夏蝉也不回答,万彪摸不着头脑,没等一会,他听到驴车狂奔的声音,眼睁睁地看着那头黑驴都不用人吆喝,拉着夏蝉和玄玉狂奔出村,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 万彪茫然眨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是突然感觉,正午这阳光,晒得他凉飕飕的,直冒冷汗。 * 湖底。 秦泽下水之后,身上各处的赤色水草顿时活跃起来,从他衣领和袖口伸出摆动。 秦泽这两天不断给自己洗脑,完全把自己当成那个捞尸人小兄弟,此刻进入水下,他感觉无师自通一般,可以通过水草在水下呼吸,如鱼得水。 许三跟在秦泽身后,下潜速度很慢,没有秦泽那么灵活。 持续下潜,透过越来越暗的光,两人看到湖底怪石嶙峋,水草轻柔摆动,其中似乎缠着什么。 秦泽摆动双脚靠近,分开水草发现里面是一个石头人,他咬着十胜石匕首,环视周围,身上赤色水草仿佛感觉到什么,纷纷朝左下方飘动。 秦泽对后面的许三招招手,先一步朝左下方游去,往前游了约莫五十米左右,湖底出现一个断层,秦泽一眼便看到断层之下那片陈旧破败的建筑群,被石头外墙包围,并不是一座宅院,而是一片村落。 (网络图片,仅供参考,侵删) 石头牌楼外,几百个石人被水草缠绕,朝拜一般对着前方,他耳边甚至隐约听到低沉的呓语声,窸窸窣窣的祈求着,祈求鬼神鱼妇,能带他们进入没有痛苦恐惧,常乐永生的仙境。 这一切,叫秦泽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秦泽转头以手势询问许三还能坚持吗?许三点头,取下挂在腰上的日游使面具戴上,面具能够加强他各方面能力。 秦泽继续朝下,很快便游到了建筑群外面,他抬头扫视外墙各处,在门头上看到‘鱼妇村’三个字。 周围除了石像,还有一些盘子,箱笼和牛羊骸骨半埋在湖底砂石中,可见村民以前是通过把祭品沉湖,来供奉鱼妇的。 袖子被许三扯了下,秦泽回头,见许三睁大眼,指着旁边一个石像,秦泽游过去仔细一看,心脏漏跳一下。 那石像竟然是赵启的样子,跪在地上,脸上仍带着恐惧至极的神情。 秦泽大脑空白了一瞬,想不明白赵启为什么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 许三扫视周围,突然想到之前失踪的阎九和另外三个日游使,打算找一找,兴许他们身上会有什么线索。 就在这时,许三旁边的一个石像头颅突然裂开,大半边掉下来,露出下面半张人脸。 那人还睁着眼,眼珠惊恐地左右转动,头上没有头发,全都是芝麻大小的洞,密密麻麻,遍布整个头颅。 秦泽和许三看清之后头皮发麻,浑身恶寒。 青黑色丝状的虫子从那人头上的洞中舒展出来,一根接着一根,逐渐泛滥成瀑,朝两人涌去。唔! 许三被惊到,口中吐出一连串泡泡,不小心呛了一口水下去。 秦泽赶忙将许三从石像前拉开,对着喷涌过来的丝状虫子挥斩匕首。 乌黑刀芒划过,丝状虫被斩断,石像中那人的头骨也被削掉半边,他的整个脑子都已经被蛀空,里面是缠绕成团的虫子,其中包裹着拳头大小,水晶一样的鱼妇神像。 饶是如此,那人好像还活着一样,一直眼睛还在转动,注视着秦泽和许三。 咔!咔咔! 周围的石像接二连三的裂开,大量丝状的虫子从石像下的人脑中涌出来,秦泽拉着许三奋力往上游动。 奈何他们的速度远不及那些虫子涌上来的速度,眨眼间就被缠住脚,用力往下拖动。 秦泽和许三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虫子在他们脚上钻孔,深入血肉,叫他们浑身颤栗的感觉。 果然不该逞强下湖。 被虫巢淹没,彻底陷入黑暗之前,秦泽心中充满后悔。 * 隐界。 桑雀利用祟雾瞬移,避开那些诡异的尸骨和其中的人面蛇,顺利到达湖底最深处,一大片建筑掩映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视线能看清的地方,是一座石制牌楼,白墙青瓦,翼角飞檐,甚至还挂着两盏红灯笼,牌匾上写着‘鱼妇村’三个字。 宅院外怪石嶙峋,遍地枯草和尸骨,还有很多被斩掉脑袋的乌龟,乌龟的背上依旧是许多人脸挤在一起的纹路,断掉的乌龟脑袋还在不断的张口闭口,像是在诉说什么一样。 眼前的石头牌楼很新,雾气氤氲间,能看到牌楼后的茅草屋和村庄,似乎有人居住在其中,这一切都跟周围破败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就像她当初在隐界看到的巫庙一样。 桑雀有点明白隐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当初在黑山村,瘦猴家那口井实际上是因为明府诅咒,所以不断从中传出歌谣声,在吸引瘦猴她娘投井,去跟蕙兰团聚。 在现实世界看不到那口井,在隐界却能看到,说明隐界可以让诅咒现出原形。 巫庙原本供奉着巫娘娘,有一定的鬼神力量,被废除之后,现实世界再也感受不到巫娘娘的神力,但在隐界,巫庙仍被巫娘娘的神力笼罩,保持着原样。 结合现代里世界的概念,桑雀猜测,隐界是介于九幽地狱和现实世界之间的一处空间。 之所以叫‘隐界’,是因为这里是神隐之界,是那些鬼神和无形诅咒,乃至现实世界无法触及的恶鬼存在的地方。 想到这些,桑雀不禁蹙起眉头,秦泽和许三他们下湖,恐怕解决不了平湖村的事情。 阴童安静地站在桑雀身边,脚上穿着一双很大很不合脚的绣花鞋,木然的注视前方。 桑雀看了眼怀表,已经十分钟过去了,她还是决定先不进去,直接瞬移离开湖底回到村中。 还是老办法,回现代去买点汽油,一把火烧了湖底这片建筑群,她有这个条件,就没必要真刀真枪的杀进去。 第134章 诡眼(求月票) 何不凝带着小五和小六到平湖村的时候,午时已过。 湖边一片寂静,乌篷船随着起伏的浪头摇晃着,周围不见任何人影。 “头儿,你看!” 小六捡起掉在地上的镇邪司信烟,周围有凌乱的脚印,和大量蛇类动物爬行留下的蜿蜒痕迹,却不见万彪的踪迹。 何不凝回头看夏蝉,夏蝉抱着玄玉躲在湖岸的树后,露出半个脑袋看向这边。 夏蝉在发现桑雀不见之后,立刻便带着玄玉和黑驴出村,她在雾里迷失了一阵子,好几次都莫名回到平湖村的牌楼下。 后来玄玉跳到黑驴脑袋上,喵喵叫着指路,时而前进,时而后退,还真让它们两个成功把夏蝉带出了迷雾。 他们一出去,就看到路边拴着的马,以及等在路边的何不凝三人。 夏蝉着急,也顾不上害怕,跳下车语无伦次地跟何不凝说,姐姐不见了,鬼面具和水草怪下湖了,嗓门大的在湖边,救命! 何不凝几人虽然没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能感觉出夏蝉的急切,当即就进入村中。 奈何这次黑驴怎么拉都拉不动,夏蝉只好抱着玄玉跟在他们身后跑进来。 何不凝走到湖边,伸手探入湖水中,阴凉刺骨的感觉直冲心脏,他能感觉出湖下的东西很强大。 下水不是何不凝擅长的,每一州镇邪司的夜游使,都会按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分为八队,一队三人,各有擅长之处。 何不凝身为夜游校尉,带领天字号小队,可以接手所有在秦州地界内发生的诡事。 望山城的夜游使目前人手不足,山字号和水字号都缺人,无法组成完整一队,虽然泽字号小队还在,但他们目前正在别地处理一件与水有关的诡案,怕是来不及赶到。 救人要紧,思及此处,何不凝也顾不得其他。 要解决这里的问题,就要先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才能一击即中。 “小五,把‘鬼眼’拿出来。” 小五瞳孔震了下,但没多说什么,解下背后的箱笼放在地上,取出其中一个用红布和红绳严密包裹的木盒。 小六急道,“头儿,鬼眼的反噬太厉害,让我来吧,您得保存实力,才能应对湖下的东西。” 何不凝皱眉看向小六,片刻后点了下头,虽然不忍,但他要对所有人负责,不能意气用事。 小六当即一笑,一把从小五手里夺过木盒,生怕小五跟他抢似的。 小五眼含担心,叮嘱道,“不要贪多,以你的身体,我数到九的时候,你就马上剥离鬼眼,听到了吗?” 小六依旧笑嘻嘻的,从怀里扯出一根写满金色佛文的布条,缠在右手腕上。 “放心,我有数,就是我瞎眼之后,五哥你可不能丢下我自己跑路,不然我定化成恶鬼,找你索命。” 小五没吭声,看小六坐在地上,左手拿着匕首,深吸一口气,划破右手掌心,掀开木盒,一把将其中还黏连着血管和碎肉的眼珠抓在手心。 鲜血染上眼珠的瞬间,那颗眼珠顿时活了一般,迅速侵入小六的掌心。 两人听到血肉撕裂的声音,小六紧咬牙关尽量不发出声音,他眼睛中的血管爆开,血泪横流。 小六强忍着鬼眼带来的痛苦,攥紧那颗在他掌心转动的眼珠,缠在手腕的布带上,佛经如同一个个金色的蠕虫,卷曲蠕动着,抵挡鬼眼的力量侵蚀小六的身体。唔! 小六忍不住闷哼出声,双眼大睁到极致,鲜血不断从他眼眶中涌出。 “一!二!三……” 小五紧握匕首开始数数,如果超过九息不剥离小六手中的鬼眼,小六就会彻底变成瞎子。 此时此刻,小六眼前闪过许多杂乱无章,怪异诡谲的画面。 干旱的河床,满是腐烂的死鱼,石像跪在破烂的石墙外,穿着镇邪司衣服的人在放火焚烧那些石像。 湖上渔船,一个老头,渔网中捞起一个裂开的石像脑袋,在里面看到半鱼半人的水晶雕像,还有一条长着人面的蛇,缠上老头的腿。 漆黑深夜,湖边站满举着火把的村民,三个老人半边脸和手臂上画满鱼鳞图案走向湖中,三个昏睡的小孩半泡在湖水里,身上同样画着鱼鳞图案。 涟漪阵阵的湖底,一只满身青苔的龟,龟壳下面有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往外挤,一声裂响,一簇青黑色的细丝冲破龟壳,涌入水中。 浓雾像洪水一样涌入村中,村民尖叫着逃跑,跌倒在地,皮肉中刺出锋利的鱼鳞,顷刻间被大雾吞没。 满是石像的湖底和到处都是骸骨的深坑,画面交替闪烁,曾经被烧毁的建筑又变得崭新,那是个村子。 诡事的源头就在那村子里! 小六用力睁开眼,想要看得更清楚。 “……六!七!八……” 双眼血红一片的小六忽然浑身一颤,不知看到了什么,外露的皮肤下迅速生出一片片坚硬锋利的鱼鳞。 小五见状,赶忙抓起小六的右手就要将鬼眼剥离出来。 然而,在他触碰到小六的时候,他也浑身一僵,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寒意笼罩,手背上鱼鳞一片片的冒出,耸动着,朝手臂和其他地方蔓延。 这番变故让何不凝心头一震,迅速抽刀朝着小六手臂砍去。 刀未砍下,一只干瘪发青的小手忽然从小六腰后伸出,极其迅速地抓走小六掌心那颗鬼眼。 鬼眼一脱离,小六和小五齐齐瘫倒在地,身上鳞片化作水,将两人浸湿。 何不凝惊在原地,心脏狂跳,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六身后那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阴童! 平湖村的事情果然跟阴童有关吗? 阴童已经被肢解,实力必然不到鬼级,那只鬼眼本就是阴童所有,他带着鬼眼也有想要将阴童钓出来的想法,此时正是抓住阴童的好时机。 何不凝迅速褪下外袍,他这件袍子内里,有专门困鬼的八卦阵图。 但是没等何不凝甩出袍子,穿着绣花鞋的阴童直接后退一步,彻底消失在何不凝面前,一点气息也没留下。 与此同时,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道道涟漪互相碰撞,掀起惊涛骇浪愈演愈烈,风云突变,乌云滚滚而来。 湖底,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第135章 直面鱼妇(求月票) 桑雀从诡王朝的隐界回家,消耗是之前的三倍,并没有进入现代的里世界,回的是正常的家。 回家消耗三个卦象,再来诡王朝还是消耗三个卦象,依旧是回到隐界中。 对比上次从现代到黑山村,她直接进入黑山村隐界,只消耗一个卦象的情况,桑雀猜测这跟门的位置标记在哪有关系。 她上次是从黑山村的正常世界回现代,门的位置标记在黑山村的正常世界,所以从现代到黑山村,只消耗了一个卦象。 而她那时候进入隐界,应该是受到巫庙中山鬼令牌的影响,将她无缝拉入了隐界,山鬼令牌也是那次进入隐界之后,在巫庙中找到的。 幸好她勤快,厌胜钱的卦象一直保持在八个,否则回家之后就不能马上回来了。 阴童有绣花鞋,可以自由出入隐界,但是阴童没办法带人。 她要离开隐界,还是要像之前在黑山村一样,寻找扭曲之处,或者弄清楚山鬼令牌是怎么把她送进来的,再用同样的办法出去。 夏蝉他们还都在平湖村中,桑雀把离开隐界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回家之后跟老妈打了声招呼,借助祟雾的能力屏蔽摄像头,利用幻象把自己变成不同的人,买了六桶汽油。 湖底的鱼妇村中很安静,似乎只要不侵入其中,就不会引起注意。 利用瞬移绕村外墙一圈,浇完汽油,桑雀最后看了眼正面高墙上‘鱼妇村’三个字,吹着火折子随手一丢。 轰! 烈火猛燃,沿着整个外墙疯狂蔓延,眨眼间就将整个鱼妇村的外墙包围。 热浪冲天,地面微微震颤起来,被烈火灼烧的石墙一寸寸裂开,裂纹如同鱼鳞纹路一般,大量鲜血从裂纹之中溢出。 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鱼妇村上空,被浓重的雾气遮蔽,只能看到影子中那颗狰狞恐怖的血红色眼睛,含着滔天的怒意,瞪视桑雀。 桑雀形容不出那影子的样子,一瞬间被寒意笼罩,肩膀沉重,浑身刺痛,感觉有锋利纤薄的鱼鳞从她皮肤下面长出来。 她立刻移开视线,正要瞬移离开湖底,忽然找不到阴童踪迹。 一只只长着鱼鳞,湿滑黏腻的人手分开骸骨从地下伸出,猛地抓住桑雀的脚腕。 背后那恐怖的寒意正快速靠近,桑雀头皮一紧,赶忙用另一个火折子点燃早就准备好的驱鬼红烛,严道子的那一根。 烛火燃起,背后一股气流猛地撞在桑雀背上,她提刀斩断脚下那些带着鱼鳞的手。 整个天空迅速变暗,黑暗仿若实质,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将整个世界的光强势压灭,只剩下陷入烈火中的鱼妇村,以及桑雀手中的烛光。 蜡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燃烧,烛光越来越暗。 这说明鱼妇的层级就在五层左右,能让蜡烛快速燃烧,却不能直接突破蜡烛照亮的范围。 地面上全都是长满鱼鳞的手,那些手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孔洞,一簇簇青黑色的丝状虫子从那些孔洞里伸出来。 原本满是骸骨的湖底,顷刻间变成一片青黑色的草海,在黑夜的狂风中起伏如浪。 桑雀听到尖锐的,非人一般的嘶鸣声从背后传来,她感受到极端愤怒的情绪,让周围的隐雾激荡沸腾。 阴寒刺骨的风不断从背后接近,每一次都让蜡烛燃烧加速,眨眼间少一大截。 衣服里的铜钱内甲在发烫,驱散身上的寒意,桑雀一边利用山鬼印强行召回阴童,一边从衣襟里取出鬼戏班那个戏脸印章,在背后的寒风又一次侵袭而来时,桑雀转身将印章砸出去。 印章是万箱头给严道子用来对付村鬼的,对鱼妇肯定能造成一定的伤害。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桑雀砸出印章之后也顾不得看仔细,拿起百胜刀斩断周围那些鬼手和虫子,清出一条路往湖岸方向跑。 东西碎裂的声音带起戏腔般的笑,桑雀浑身陡然一轻,驱鬼红烛熄灭前,阴童总算回到她身边。 桑雀看到阴童手里抓着一个眼珠,顾不上思索阴童是从哪找到的,当即利用祟雾瞬移,远离鱼妇村。 没等她瞬移第二次,地上蓦地出现一颗又一颗猩红的眼睛,像鱼一样,每个都有拳头大小,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眨眼,瞪视。 压抑的气息笼罩下来,阴童的力量直接被压制。 桑雀听到许多声音重迭交织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脚下传入她耳中。 “毁吾……神邸……” “罪不……可恕……” “拿命来!!!” 铜钱内甲上的热气在减弱,一簇簇青黑色的丝状虫子从四面八方朝桑雀卷来。 桑雀伸手到怀中取阴物钥匙,刚准备开启戏楼抵挡一阵时,周围那些青黑色虫子忽然被无形的力量碾压成灰。 桑雀感觉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她无法转头,余光只能看到虚影的一角。 “巫娘娘……不……” “不——” 重迭交织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和惊恐,地上那些眼睛接二连三的炸开,桑雀的手指恰在此时触碰到怀中的山鬼令牌。 天旋地转,巨大的压力撞击在桑雀身上,她蓦地脱离隐界,掉进冰冷的湖水之中。 桑雀赶忙闭气,阴童的力量竟然还被压制着,她只能用力往上游,脚下传来沉闷的裂响声,暗流形成的漩涡卷着水草,在桑雀周围出现。 一条苍白肿胀手臂从暗流中伸出,一下抓住桑雀的脚腕,将她拖向湖底。 是水鬼! 她不受水中神祇保护,突然出现在水里,立刻就引起了水鬼的注视,所以阴童才被死死压制。 但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有水鬼的踪迹,比起受一地百姓香火供奉的清江使和鱼妇这些存在,水鬼承载着诡王朝所有百姓的恐惧,必然强大得多。 身体被拖着迅速下坠,湖底有大片黑影浮现,冰冷死寂,给人毛骨悚然,不敢直视的恐惧感。 桑雀几乎都能‘看’到那些和水草一起,扭结在一处的尸体群。 桑雀口中吐出一串泡泡,她用力憋气,挥刀斩断拖着她的鬼手,继续奋力往上游动。 奈何周围不断出现暗流漩涡,一个个披头散发,浑身肿胀的尸体从那些暗流中钻出来,竖直立在湖水中。 只要她靠近,立刻就会睁开眼袭击她。 刚才巫娘娘的神力帮她震退鱼妇,必然是因为她之前拜过山鬼令牌,但这份力量显然已经被消耗殆尽,无法再帮她一次。 以后不能再临时抱佛脚了,要有事没事多上香。 桑雀一手长刀,一手十胜石匕首,双脚摆动,穿行在那些尸体之间,来一个斩一个,奈何尸体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源源不绝。 气息不够,桑雀感觉肺要炸开,挥刀的动作越来越慢,手上越来越没有力气,越来越多的尸体围堵上来,头顶那边亮光,离她越来越远。 还有…… (本章完) 第136章 接连震惊(5月月票1000加更) 湖底。 石像一个接一个的裂开,里面大部分尸体只剩下干瘪的空皮囊,没有石像支撑,全都软软的倒下来,丝状虫子从尸体各处孔洞涌出来,尸体的眼珠依旧在左右转动,极其诡异。 其中一个石像裂开之后,赤红色的水草舒展出来,浑身被赤色水草严密包裹的秦泽猛然睁眼,体内剧痛难忍,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变成水草的养料,被分解吞食。 此刻他顾不上理会邪祟对他身体的反噬,他从石像中挣脱出来,看到旁边许三的石像,立刻游过去用一直抓在手里的十胜石匕首凿开石像。 许三脸上依旧带着日游使的白色鬼脸面具,面具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荧光作用下,那些丝状虫子无法直接侵入他的身体。 秦泽用力摇醒许三,许三醒来之后,两人看到遍地干瘪尸体,还有崩裂坍塌的石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比着手势,迅速搜寻周围。 并不是所有石像中的人都彻底死去,还有一些尚未完全被虫子腐蚀的,秦泽看到赵启,张元忠,甚至是乔英,几个生面孔,都从石像中挣脱出来。 虽然这些人身上都有丝状的虫子从身体各处飘出来,但看起来还有正常人的神志。 乔英第一时间游到张元忠身边,拉着他朝上面奋力的游。 秦泽眼神示意赵启跟上,和许三一起,也朝着上面游去。 轰隆隆! 一声巨响,整个鱼妇村骤然坍塌,水流激起大量泥沙,瞬间将所有人冲散。 秦泽被水流冲得在湖水中翻转,无法稳住身体。 在这期间,他看到一个才从石像中出来的生面孔,身上的丝状虫子缠绕汇聚成青黑色的人面蛇,一下从他口中钻进去。 那人蹬腿瞪眼,剧烈挣扎,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没了动静,身体抽搐着沉入下方被泥沙覆盖的废墟之中。 鱼妇还在,不允许属于它的祭品就这样逃离。 秦泽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避开那些试图袭击他的虫子,突然看到苍白肿胀的残肢断臂从头顶落下来。 他身上的水草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咻地缩回他体内,导致他在水中的能力大幅度减弱。 秦泽一抬头,瞳孔皱缩。 只见大量惨白的尸体直挺挺的立在他头顶的湖水中,睁着眼,头发像水草般舞动。 尸体中央,一个黑衣姑娘一手长刀,一手匕首,用力挥斩,试图驱赶那些不断朝她围拢的尸体。 桑木兰! 她怎么会在水下,她是来救他的? 秦泽皱眉,第一反应是不能救,身为捞尸人,又是一个因为犯了禁忌而死的捞尸人,他不能再坏规矩,去捞水里的年轻女子。 破坏规矩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自己也难估量。 但是…… 秦泽想到如果不是桑雀不计前嫌,将驾驭邪祟的秘法告诉他,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压制住身体里的邪祟,估计早都死于邪祟反噬,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还有桑雀,很可能是下来救他的,他一个大老爷们,不能连个小姑娘也不如。 要是见死不救,以后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于世? 秦泽眼神一定,毫不犹豫地朝桑雀游去。 作为一个坏了所有规矩而死的捞尸人,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这个年轻的捞尸人之所以不顾祖上立下的规矩,非要去捞水里那个立在水里,捞了三次都捞不上的年轻女人,是因为那是唯一一个不会嫌弃他满身尸臭味,愿意等他攒够了钱就成亲的人。 这一瞬,秦泽和捞尸人的鬼影仿佛完美的融合在一具身体里,那些原本缩起来的赤色水草也重新舒展开来。眼看桑雀要因为呼吸不上,被几具尸体擒住手臂拖走时,秦泽挥动十胜石匕首,斩断伸向桑雀的苍白手臂,身上水草卷住周围尸体的脚,用力将其甩开。 赤色水草缠上桑雀的手腕,她的肺中就像注入了一口氧气,让她溺水的感觉迅速得到缓解。 她看了眼身边的秦泽,重新振作起来,两人合力,硬生生从众多尸体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游向湖面。 水鬼放出的尸体依旧追在后面,幸好秦泽水性极好,拉着桑雀游得飞快。 游了没多远,桑雀看到远处有两个人,是乔英拖着张元忠。 没等他们靠近,乔英身上的丝状虫子汇聚到一起,转瞬变成一条人面蛇,背脊弓起电射而出。 张元忠眼疾手快,竟一把将那条人面蛇抓在手中,紧接着他肩膀上也出现一条人面蛇,那张酷似他的脸阴沉地笑着。 唔! 张元忠吐出大串空气泡,在那条人面蛇冲进他嘴里的瞬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乔英的手,反推了她一把。 乔英震惊转头,却只看到张元忠身体抽搐着,沉入湖底黑暗之中。 乔英腿一蹬就要追上去,秦泽身上的赤色水草将她卷住,用力拖走。 哗啦! 三人从湖面冒出来,外面天昏地暗,狂风大作,整个湖面浪涛涌动,宛如末日来临。 离开湖之后,阴童被压制的力量稍稍恢复,桑雀立刻将祟雾铺开到极致,带着秦泽和乔英不断朝岸边瞬移。 远远的,桑雀看到岸边的何不凝,眼睛一亮,直接朝他身边去。 距离何不凝还有五十米远的时候,桑雀仿佛被重锤击中,周围祟雾顷刻间烟消云散,失去瞬移的能力,三个人再一次坠入湖水之中。 彼时,何不凝正震惊于阴童居然能够遁入隐界,让他针对阴童祟雾所做的布置失去作用,一抬眼,看到桑雀,秦泽和一个村妇凭空出现,坠入湖中,何不凝双眼咻地眯起。 祟雾! 桑雀没注意到何不凝神情的变化,跟秦泽还有乔英一起,拼尽最后的力气游到湖边,跪趴在地用力将呛下去的水咳出来。 “姐姐!” 夏蝉远远看到桑雀,带着玄玉飞奔过来。 看到夏蝉,何不凝暂时压下眼底的怀疑和冷厉,眼神略微柔和了些,扭头看向小五和小六。 也幸好阴童出现的及时,算是救了两人一命,现在小六受到鬼眼反噬,九天不能视物,小五情况还好,没有大问题。 水面又冒上来两个人,是带着日游面具的许三和赵启。 许三拖着赵启上岸,赵启的状况很不好,一上岸就剧烈呕吐,鲜血混着大团缠绕卷曲的丝状虫子被他呕在地上。 鱼鳞从赵启后颈和侧脸上飞快的生出来,他湿漉漉的衣服之下也有什么东西在动,一簇簇丝状虫迅速从他衣襟和袖口中钻出。 所有虫子汇聚一处化为人面之蛇电射而起,朝距离赵启最近的夏蝉咬过去。 砰! 一声枪响,桑雀耳中嗡鸣震惊抬头。 只见何不凝拿着一把老式燧发枪,枪口对着她和夏蝉身后,烟雾弥漫。 还有…… 第137章 互相探问(5月月票1500加更) 桑雀和夏蝉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嘴巴微张,定定看着何不凝的枪口。 夏蝉是被枪的声音吓到,桑雀则是震惊于诡王朝竟然已经有了枪。 可是她再看秦泽和许三的神情,分明是根本没见过枪的样子,枪这种东西如果存在于诡王朝,军营之中必然会使用,秦泽曾经是军中伍长,他也没见过? 那这把枪是哪来的? 从……现代吗? 桑雀心脏漏跳一拍,再次看向何不凝。 何不凝探寻的目光却落在夏蝉身上,夏蝉有些被吓到,立刻抱住桑雀的手臂靠在她身上。 那条人面蛇被燧发枪散射的子弹打碎,桑雀收回目光扫视背后地面,刚才的烟雾泛着点红色,地上还能看到一些黑色晶石碎片。 何不凝这枪的子弹该不会就是她之前设想的那种,朱砂混合黑曜石碎片做的吧? 人面蛇被打散之后,赵启浑身一抽,直接倒在地上,身体大量溢水,眨眼间就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紧接着,秦泽也出现异常,他身上的赤色水草不受控的勒住他脖子,撕裂他的血肉,从他胸口钻进去,紧缚在他心脏上。 他所驾驭的邪祟失控了! 千钧一发之际,何不凝将他挂在手臂上的黑色外袍甩开披在秦泽身上。 秦泽身上的赤色水草立刻松开他的脖子,从他胸口退出来,化成水消失不见。 秦泽也随之昏迷,倒在地上。 许三除了脱力,并未出现异常,旁边有个乔英,引得众人注视。 乔英此时还沉浸在张元忠拼死救她的惊讶和悲痛中,蓦地感觉到众人目光,她浑身一紧,慌乱地后退,回看众人。 桑雀也觉得奇怪,乔英进入平湖村也有半年了,沉在湖下那么久,竟然能够活下来? 而且目前看来,她身上并无肉眼可见的异常,难不成是‘蓑翁’救下了她? 桑雀想到自己也因为巫娘娘的保佑,才脱离鱼妇的掌控,在诡王朝,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小五,先把她捆起来!” 何不凝吩咐一声,小五拍拍暂时看不见东西的小六,拿下身上的锁魂绳走向乔英。 “你要干什么!” “别动,等我们确定你没问题之后自然会放开你!” “走开!别碰我!” 乔英挣扎无用,几下就被小五制服,结结实实的捆住扔在一边。 湖面上波涛依旧汹涌澎湃,但是任凭狂风如何强劲,笼罩在村外和平湖周围的浓雾依旧纹丝不动。 小六用布条包住双眼摸索着站起来,小五见状赶忙过去扶他。 小六快速简洁的将他刚才用鬼眼看到的画面告诉何不凝,平湖村鬼雾事件的前因后果,大抵就是如此。 从几十年前那场干旱开始,湖底的鱼妇村现世,镇邪司未曾处理干净,让平湖村的村民捡到鱼妇的雕像,受到鱼妇蛊惑,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祭拜。 之所以时间没办法具体,是因为镇邪司中不允许留存这类档案,以免因为看过档案的人多,将这件事传扬出去,间接加强了鱼妇的力量。 小六和何不凝分析,鱼妇村之前应该是被当地信奉的清江使镇压着,在平湖村改为崇拜鱼妇之后,清江使的力量减弱。 小六看到其中一幅画面,乌龟龟壳上出现痛苦的人脸,最终被代表鱼妇的那种丝状虫破壳,表明鱼妇吞噬了清江使。 这之后,平湖村就被鬼雾笼罩,也正是因为这种鬼雾的存在,湖下的丝状虫才没有扩散出去。 所以这鬼雾大概率是清江使留下的,作为惩罚,让平湖村的村民变成鱼妇一样的怪物。 也是作为保护,让其他地方信奉着清江使的百姓,免于鱼妇的毒手。“头儿,我觉得有点奇怪,鱼妇只有平湖村一村人的供奉,清江使却有平湖周边好几个村子的供奉,鱼妇怎么能吞掉清江使?” 何不凝想到阴童,怀疑是阴童协助鱼妇,那可是个非常聪明的恶鬼,有这种手段不足为奇。 这时,桑雀开口,将乔英在平湖村庙会遇到铃医之事如实告知何不凝。 何不凝立刻想到紫云山匪寨那个铃医,顿感事情变得错综复杂。 何不凝再次走到湖边,伸手探入水中,敏锐地察觉到鱼妇的力量比之前减弱了不少。 他微微侧目,看向桑雀,许三和秦泽可没有这种能耐,必然是她做了什么。 她也就比夏蝉大了一岁,竟有如此能耐,换了他下去,也未必能削弱鱼妇又全身而退。 何不凝突然对桑雀的背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还有她为什么要一直带着夏蝉,夏蝉还把她当亲姐姐般对待。 想到夏蝉可能是他妹妹,何不凝看桑雀的目光,不自觉染上几分冷意。 “小五,先插旗!” 何不凝沉着脸吩咐一声,小五让小六自己站好,手脚麻利地从随身的箱笼中取出一面写着‘镇邪司’几个大字,周围绣着鬼面的幡旗。 这面旗,桑雀曾在被献祭的汤原县外见到过。 小六此刻看不见,却能感知到桑雀的好奇,解释道,“鱼妇这种明显已经有了鬼级实力的存在不能被直接消灭,幸好现在的情况也不是特别危急,插一杆镇邪司的旗在这里,能抑制鱼妇力量的扩张。” “之后我们只要在村子外围立告示,让周边的人不要靠近此处,时间一长,鱼妇无人供奉,不被人所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越来越弱,甚至是消失。在这期间,若是望山城的走阴将大人能够腾出手来亲自处置,自然再好不过。” “这样大概需要多久?”桑雀问道。 小六尴尬一笑,“少说也得一二十年吧。” 桑雀:………… 镇邪司的旗插下去,狂风竟然真的逐渐停歇,头顶厚重的乌云慢慢退散,湖面逐渐恢复平静。 只是湖水依旧泛着不详的深蓝色,总有不知名的黑影从其中闪过。 烧掉赵启的尸体,把秦泽连外袍一起捆起来,小五又在湖边焚香烧纸,虔诚的拜谢清江使。 只要还有村民祭拜清江使,它迟早会重新出现在这片湖中,到时候也能继续压制住鱼妇。 被捆住的乔英也跪在湖边,随着小五的祭拜,重重叩首,想起她男人张元忠窝囊不中用的样子,乔英泪流满面。 其实不光乔英,桑雀也没想到,在那种时候,张元忠能推开乔英。 可惜,他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小五花了点时间仔细搜索全村,依旧没找到万彪的踪迹,最后只能放弃,在诡异横行的地方,失踪,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之后,何不凝带头,小五扛起昏迷的秦泽,许三扶着小六,桑雀带着乔英,夏蝉抱着玄玉,一行人离开平湖村。 这一路上,村外的雾气自行散开,让他们畅通无阻的离开,待到他们找到拴在路边的马时,一阵大风吹来,笼罩在平湖周围的雾气散了大半,最终只剩下平湖村那一片。 把秦泽和乔英放在驴车上,安顿好之后,何不凝忽然把桑雀叫到一边。 “从前竟不知桑姑娘是走阴人,不知桑姑娘驾驭的是怎样一个邪祟,竟有祟雾这种特殊的能力。” 何不凝眼神中的审视锐利得像刀子,恨不能直接把桑雀剖开,看个清楚明白。 桑雀面无表情,没回答何不凝的问题,露出好奇样子看向他别在腰间的燧发枪。 “这是什么武器,倒是从未见过。” 桑雀眼眸一抬,两人目光交接,暗藏玄机。 第138章 摊牌(求月票) 何不凝和桑雀之间气氛紧绷,最后还是桑雀先让一步。 “校尉大人常与走阴人打交道,其他走阴人是否愿意将自身邪祟的情报全部公开?我是走阴人,又是否影响我加入镇邪司?还是说,镇邪司中有这样一条规矩,走阴人若是不公开自身邪祟情报,就不能加入镇邪司?” 何不凝定定看了桑雀片刻,桑雀坦然以对,没有丝毫心虚退让。 见状,何不凝垂眸避开桑雀坦荡的眼神,心想祟雾特殊,却也并非阴童独有的能力,桑雀若是图谋不轨之辈,又岂会下湖救人? 而且她对夏蝉必然是极好的,否则夏蝉那样心性单纯又胆小的样子,又岂会对她亲如家人一般。 走阴人隐藏自身邪祟特点也是常有的事,毕竟谁也不愿意暴露自身邪祟缺陷,让人有可乘之机。 “所以,紫云山匪寨中的人,是你?”何不凝又问道。 桑雀哼笑,“校尉大人,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是否也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 何不凝低头扫了眼别在腰间的燧发枪,不愿多说,只随口敷衍道,“此乃火器营正在研发的新武器,名唤‘燧发枪’,尚未完全公开。” 桑雀心里冷笑,好好好,她不说实话,他也不跟她说实话是吧? 华夏最早期的火器在北宋时期就有,玄朝这种架空朝代虽然仍是封建王朝的古代,但是有火药的话,发明出枪不足为奇。 但她又不是瞎子,她作业写得少,视力特别好,能看到何不凝那支枪上不属于华夏背景的花纹,以及隐约可辨的几个英文字母。 她只是英语不好,不认得意思。 玄朝要是没有外邦人士的话,这些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把古董燧发枪的确来自现代,甚至玄朝现在的火器营也是根据这把燧发枪在研究火器,以古代的工业水准,十几二十年时间做不到全面普及也正常。 而何不凝这一把,是一个来自现代的人,从国外买来给他的。 桑雀目前知道的,能穿梭两界的人只有她自己,和厌胜钱的前主人,也就是她亲生母亲。 何不凝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桑雀此刻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一点点激动,一点点兴奋,还有一点点庆幸和一点点好笑,她放弃了急切的想要去找到自己血脉至亲的想法,想着先慢慢提升自己,之后再去盛京。 却没想到她早就遇见了自己的亲人,命运这个东西,若是无人干涉,还真是奇妙。 何不凝也不像她和老妈担心的那样,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最起码她对他的初步印象,是好的。 不过桑雀始终记着老妈说的那些话,安全起见,她并不打算跟他相认。 初步印象不能说明全部,对于何不凝在这里的身份背景,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好是留下来观察他一段时间。 有机会的话,薅他几根头发,回去做个鉴定,更保险一些。 日落黄昏,霞光漫天,桑雀突然感觉湖光山色,风景甚好。 她整个人松弛下来,活动肩膀舒展筋骨,直接摊牌道,“紫云山中的人是我,那时候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加入镇邪司,作为一个走阴人,隐藏身份,很合理吧?”何不凝敏锐地察觉到桑雀态度的变化,话是在搪塞他,但是其中的距离感减弱了许多。 尽管之前就已经有猜测,此刻听到桑雀亲口承认,何不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的。 倒也不是他轻视女子,只是当时他们联手对付跳尸,那种浑然天成的默契感,何不凝只在军营之中,与同袍战友在一起时,有所体会。 所以他下意识的,将其当成一个男子,一个与他实力相当,心性相合的男子。 后来是怀疑过桑雀,但没有证据,他心里也是否定的。 何不凝重新审视桑雀,她也就比夏蝉大了一岁而已,就有如此高强的武艺,还是个近乎完美驾驭邪祟的走阴人,实力,胆略,心性都是绝佳。 幸好,她不是他要找的亲妹妹,否则,他就只能杀掉她了。 想到这里,何不凝心中一阵纠结,再次看向夏蝉,见到夏蝉一手烧饼,一手肉干,腮帮子鼓鼓,边咀嚼还边警戒周围,那傻乎乎的样子,让他莫名的心安。 之前不希望夏蝉是他的妹妹,现在对比桑雀,他又希望,他妹妹是夏蝉这样就好了。 何不凝收回目光,桑雀这样的人,只要不做他的敌人,有所隐瞒也无所谓。 “平湖村之事,桑姑娘当属头功,先前承诺的事情,待回到望山城,自当兑现。” 桑雀微微点头,何不凝说的是让她加入夜游使的事情,等回到望山城,她就能拿到夜游使的面具了。 “另外,无论日游还是夜游,每次解决诡案之后,镇邪司都会论功行赏,待到桑姑娘正式成为夜游使,可去功曹院领三百功绩,功绩能够兑换镇邪司中的武器防具,符箓秘术以及阴物,名录你可以自己去查。” “继承夜游使的香器需要一个仪式,届时我会派人告诉你具体仪程。成为夜游使之后,会有一个月的时间,让你学习跟镇邪司和夜游使相关的一切,在此期间,还望桑姑娘能够每日按时点卯,莫要缺席。” 桑雀了然,就是入职培训,她求之不得,抽空回去告诉老妈她可能找到哥哥了,然后让老妈帮她跟学校请一个月的假。 何不凝还想问夏蝉的事情,奈何他身为夜游校尉,拉不下脸打听一个小姑娘的情况,万一让桑雀误会就不好了。 无奈之下,何不凝只好继续维持着高冷校尉的样子,翻身上马,带头朝白龙县赶去。 秦泽依旧昏迷,乔英被捆着只能乘驴车,驴车里吃的太多,桑雀原本想丢掉一些,夏蝉扑上去压住那些吃的不让扔,表示交给她,她能吃完。 拗不过夏蝉,桑雀只好去骑马,幸好她在现代也接触过这个,骑慢一点问题不大,以后成为夜游使肯定要到处赶路,骑马的技能点要趁早点满。 这次平湖村一行有惊无险,虽然没有完美处理掉鱼妇,但阴童似乎是从何不凝那里拿到了她一颗眼珠。 说不准阴童另外一颗眼珠也在镇邪司,她有机会用镇邪司的功绩点兑换出来。 这趟收获不大,好在她加入镇邪司的目标已经达成,还有意外收获。 红霞满天,山道上车马疾行,桑雀看向前面纵马疾行的那道身影,微微一笑。 驾! 关于何不凝为什么说要杀了妹妹,是伏笔,前面说书人那里也提到过,后面会解释,大家别急~ 关于哥哥,我可以保证女主不会变成凡事依靠哥哥的娇妹妹,哥哥也不会处处压桑雀一头,更加不会拖累女主,大女主还是大女主,想想书名,女主后期要干的事,是需要很多志同道合的战友的! 第139章 阴童的条件(求月票) 一行人入夜之后才赶到白龙县,幸好有何不凝在,可以直接下令开城门,否则他们只能在外面凑合一宿。 入夜宵禁之后,就算是负责白龙县的日游许三,也没有开城门的权利。 进县衙大门的时候,夏蝉一脸古怪的拧衣角,桑雀给她使眼色。 夏蝉一跺脚,从小五和许三中间冲过去,差点把小六撞倒,脚被县衙门槛绊到,直接伸手扑向何不凝后背。 哎呦! 夏蝉大叫一声,手指穿过何不凝披在身后的头发,眼看要摔在地上,何不凝眼疾手快,一把将夏蝉的手臂拖住。 何不凝拧着两条眉毛把小蝉提起来,宛如长辈一般训斥,“看点路。” 夏蝉紧紧攥着勾在指缝中的几缕发丝,正要回桑雀身边,她手中的发丝突然窜起绿色火苗,夏蝉被吓得尖叫甩手。 “姐姐救命!” 夏蝉跑回桑雀身边,桑雀暗中叹气,取头发失败。 何不凝除了血会变成阴火,头发居然也能着火? 不过这样很好啊,血和头发在诡王朝这种地方都是重要的媒介,他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留下血和头发,可以很好的防止有心人暗算。 真不知道他这阴火是怎么来的,比阴童靠谱多了。 阴童拿了眼珠子,紧紧的攥在手里,也不把眼珠子放回眼窝里,或许是嫌独眼太丑,要等另一个眼珠子找到吧。 何不凝让桑雀带夏蝉去休息,他则跟许三,小五小六一起,带走秦泽和乔英。 深夜。 何不凝帮秦泽重新压制住他身上的邪祟,确定乔英暂时没问题之后,便让许三把两人带走,还叮嘱许三,接下来半年内,要严密监视乔英,一旦有任何异常的苗头,尽早处置。 小五一直在何不凝身旁看着,几次欲言又止。 乔英这种情况,如果是其他夜游使来处理,根本不会把她带回来,在平湖村就会直接杀掉,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像鱼妇这类存在,借壳脱困的例子不是没有,不得不防。 但是乔英有两个孩子,她苦苦哀求他家校尉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她,而他家校尉对这类人,永远都会心软。 上次那个被地鬼所害的寡妇也是一样。 小五没办法说什么,也只能跟着许三一起把乔英送去安顿,路上警告乔英一番,不要干以怨报德的事情,不然他的刀不会客气。 处理完秦泽和乔英的事,何不凝才有空查看望山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除了各地诡事处理情况的说明之外,还有他一直在等的,从东阳县来的那一封信,里面是他让人调查汤原县鬼戏班献祭事件之后,十六岁女性幸存者的情报。 小六陪着何不凝坐在桌边,试探性地问,“头儿,怎么样,确定了吗?” 何不凝没吭声,信中提到符合条件的人有三个,两个尚有亲人在世,亲族族谱可查,都不是。 最后一个没有亲人在世,也无族谱可查,户籍从黑山村迁至东阳县,文书上写她是寇玉山的外甥女,名字是寇夏蝉,但她跟寇玉山可一点都不像。 何不凝忽然觉得很奇怪,他找了这么多年,半点线索也无,却在说书人上门之后,所有的线索都冒出来,甚至连夏蝉都已经在他面前。 这种巧合,何不凝怎能不怀疑。 他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东阳县的人去询问所有黑山村的幸存者,他需要知道关于夏蝉的一切。 寇玉山就在望山城,何不凝已经等不及要亲自问一问他了。 “小六,你眼睛不便,明日跟桑木兰他们一起回望山城,我与小五先走一步。” “啊?”小六一脸茫然。 何不凝附身到小六耳边,“明日返程路上,你向桑木兰打探几件事……” …… 次日一早,桑雀喂好驴,套好车,跟夏蝉还有玄玉等在县衙侧门。 她昨晚没有回现代,她想等到望山城之后,把夏蝉交给寇玉山,再出城一趟回家。 这次要请一个月的长假,恐怕她需要和老妈一起,亲自到学校去一趟。 假请好,安顿好老妈的一切,她才能安心待在诡王朝,接受夜游使的入职培训。 昨晚她还虔诚的对着山鬼令牌上了香,拜谢巫娘娘协助,依旧是没啥反应,但莫名心安。 之后她下九幽跟阴童沟通了下,这熊孩子拿到眼珠子之后进境飞速,已经追到她屁股后面,并且主动了不少。 主动让桑雀感知到她晋升第四层,回到鬼级的条件。 条件有三个。 第一,找到另外一个眼珠。 第二,向阴童献祭一个四层的恶鬼。 第三,制造一起以阴童为主角,能让万人产生恐惧的诡案。 前两个条件桑雀可以去努力完成,但是第三个条件让她有些为难。想那万箱头,献祭了汤原县和周边几十个村子,这种程度,差不多就是万人级别的恐怖诡案。 但万箱头是四层晋升五层,小小阴童现在是三层晋升四层,就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好在阴童没说一定要通过杀人来血祭,阴童要的只是影响力,桑雀感觉这里有空子可钻,回头找老妈想想办法,好好规划一下再看怎么办。 等了片刻,秦泽扶着黑布遮眼的小六出来,桑雀没看到何不凝和小五,便知道两个大忙人肯定又连夜走了。 昨天骑马回来,桑雀的腿和屁股还是挺疼的,要不是怕暴露身份,她真想带摩托车过来,最不济自行车也行啊。 当然,也就随便想想,桑雀拍拍身边的黑驴,摩托车和自行车可没这家伙机灵又能辟邪。 “桑姑娘,之前还一直未向你道谢,多谢你冒险下湖救我。” 面容有些苍白的秦泽走到桑雀面前,拱手一拜,态度十分真诚。 桑雀怔了下,不是秦泽救的她吗?什么时候变成她救秦泽了? 心口热热的,桑雀感觉到心灯的加强,面无表情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她看向后面的小六,“你比我年纪大,我以后叫六哥行吗?” 小六爽快一笑,“行啊,今天要麻烦你了木兰妹子,把我带回望山城去。” “好。” 桑雀让秦泽把小六扶到驴车上,夏蝉不肯进车厢里,就抱着玄玉,跟桑雀并排坐在车辕上,秦泽骑马跟随。 小六要先去官驿去给何不凝送信,听说信要送到东阳县,桑雀当即让秦泽代笔,帮她给刘天佑写了一封信,拿寇玉山当借口,请刘天佑到望山城来。 她的字太丑,好多繁体字也不会写。 秦泽本来是要代笔的,拿起毛笔忽然想起他是个文盲捞尸人,便扔下笔,从旁边揪了片树叶咬在嘴里。 最后这封信还是靠小六这个‘瞎子’摸着纸写完的,写出来的字比桑雀写的还丑。 桑雀都没吭声,秦泽咬着树叶在旁边说跟狗爬的一样,性子是越来越活泼年轻了,不再是从前沉稳的伍长。 小六拉着脸写完,跟何不凝的信一起,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东阳县,反正一封也是送,两封也是送。 小六还要帮何不凝从桑雀这里套话,自然要先给打好关系。 离开白龙县之前,桑雀驾着驴车先去了趟东市集,跟遥真说她安全回来了。 遥真笑呵呵地说她痛失三两金,但还是恭喜桑雀逢凶化吉,即将成为夜游使。 客套几句后,两人拱手拜别。 遥真站在她简陋的卦摊前,看着驴车逐渐消失在人群中,忍不住赞叹。 “好驴,好猫,好姑娘,为啥非要加入镇邪司,跟我上山修道不好吗?” “您家道观屋顶还破着,豆腐青菜都不能保证天天有,让人姑娘跟你去受苦吗?” 旁边传来一个男声,遥真没好气的瞥一眼。 那是一个挑着担子的年轻货郎,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长相普普通通,还是个独眼,但就是这样,遥真也总记住不他的样貌。 他担子上有五个穿不同颜色肚兜的布娃娃,上面沾着黑灰,脏兮兮的,还全都是生气的脸。 遥真调侃道,“还活着呐,以为你被鱼妇吃了,生意做成了吗?” 货郎放下担子苦笑一声,“别提了,我在鱼妇村里正卖货收货呢,突然就起了好大的火,幸好跑得快,不然小命不保,您等的人等到了吗?” “没呢,继续等着吧。” 货郎拿出水囊喝了口水,“对了,我在鱼妇村里,好像感觉到了巫娘娘的气息,您说,祂是不是要回来了?” 货郎说完,没等遥真回答,就挑起挂着五个脏娃娃的担子,往前走了一步消失不见。 遥真见怪不怪,这货郎可是九歌的鬼货郎。她师父也是九歌的成员之一,年纪大了,想让她当接班人。 “师父啊,您到底让我在这儿等谁啊,说清楚很难吗!” 遥真烦闷叹气,重新盘坐在卦摊边上,继续等着她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沉寂了近二十年,九歌的人最近一个一个的冒出来,难道师父始终信奉的巫娘娘,真的要回来了?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吸引着这些人,朝一个中心靠近。 可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加入,毕竟她的梦想,只是赚钱盖个道观,奉养师父天年。 白龙县外,树林小道,驴车哒哒哒的行驶着。 小六坐在车厢里,耳边一直是夏蝉吃东西的声音,胃口可真好。 小六正要开口,桑雀却先问了句。 “六哥,你家校尉今年是二十一了吗?我听人说他是盛京人士,他到底什么来历?” 小六怔了怔,不是,他还没开始套话,怎么桑木兰就开始套他的话了? 第140章 套话(求月票) 初秋时节,层林尽染,林间小道,车马行人徐徐前行。 黑驴拉车,黑猫跳上车顶扑落叶,一头乌黑长发的姑娘坐在车辕上晃着腿,拿着点心看路边行人,腮帮子鼓鼓,吃得好像小松鼠一样,晃头晃脑,优哉游哉。 带着尖斗笠,捞尸人打扮的秦泽身上湿漉漉地骑在马上,过路行人看到他,纷纷拉着家人孩子远离。 秦泽戚声,吐掉嘴里草叶,想到回望山城就能见到自家娘子和两个臭小子,秦泽就……纠结! 不是他不爱自家娘子和孩子,实在是他假扮的捞尸人,是个光棍呐! 还是个死了心上人的光棍,他此刻虽是假扮捞尸人,竟也产生了一种要去偷人的愧疚感,那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他要是回到家,捞尸人会不会失控伤害他娘子和俩儿子? 这可如何是好? 秦泽伸长脖子看向前方驴车,有心请教桑雀,桑雀却跟小六聊得兴起。 “……木兰妹子,你是不知道,我们校尉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呐……” 小六拍着自己大腿,满脸的心疼。 桑雀其实就问了一句,结果小六说了一路。 “虽然我不知道我家校尉在盛京到底什么来路,但是他十五岁就跑到这偏远的秦州来,肯定是跟家里关系不好,说不准还是遇上了坊间传的那种大户人家的腌臜事,比如亲爹宠妾灭妻,苛待正室嫡子什么的。” 桑雀面无表情地拉着缰绳,小六说得的乱七八糟,她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还有,小六都不了解何不凝的家室,怎么就知道他是正室嫡子了? 这个小六,对他家校尉的滤镜比城墙拐角还厚,在小六眼里,何不凝就是个美强惨。 小六继续道,“别看我们校尉人美心善本事大,他也是真的可怜,你也见过我们校尉那阴火,别人都羡慕我们校尉,说我们校尉这阴火不像走阴人的邪祟会反噬,可以随便用。” “但没人知道,我们校尉这阴火烧的是他的命!他每次用完阴火,阴气侵蚀,身子都虚得厉害,常年服药,还硬挺着事事都亲力亲为。” 提到这个,桑雀发现何不凝的阴火确实很特殊,阴火并非一种邪祟,所以何不凝其实不算是走阴人。 这阴火的感觉倒是跟夏蝉这种祟人类似,难道何不凝的阴火不是生下来就有的,而是后天进入体内,让他不是祟人,却有了祟人一样的能力。 所以他没有像夏蝉一样,心智不全,只是随着阴火的不断使用,会变得短寿,没有逃过祟人早夭的命运。 “六哥,”桑雀打断小六的抒情,“我就随口问一句,你要是觉得不妥可以不回答,你们校尉那把燧发枪挺新奇的,怎么来的?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 小六靠在车厢上,“别说你了,我敢保证整个玄朝之前都没见过那种东西,我原来也不知道,也是从我五哥那里听说的。你是不知道,我五哥是跟我们校尉一起从盛京来的。” “我五哥嘴特别紧,你拿刀都撬不开那种,要不是他有一回因为阴物反噬变得话多,我真打听不着。五哥说那燧发枪和阴火,都是我们校尉他亲娘给他的。” 桑雀眼神逐渐深邃,“那他娘一定很爱他吧。” “哼~”小六突然冷哼,“我看不尽然,我五哥说,我们校尉他亲娘在他五岁的时候就抛下他走了,只带走了未出生的妹妹,所以我才说我们校尉可怜啊,那么小一点没有亲娘在身边,肯定是他亲爹宠妾灭妻弄成了这样!” 桑雀反应了一会,宠妾灭妻这个肯定是小六自己臆想的,暂时不能信。 但是…… “未出生,怎么就知道是妹妹了?”桑雀问道。 小六的抒情戛然而止,整个人愣了下,“诶?对啊,没生出来呢,怎么就知道是妹妹了?这我五哥当时也没说啊,我还想问来着,结果我五哥状态恢复了,给我揍了一顿,我再问不着了。” 桑雀失笑,换她也得揍人,趁别人阴物副作用无法抵抗的时候套话,太损了,幸好小六问的都是何不凝的事情,要是问点小五的私密事,怕不是要被小五宰了。什么阴物,副作用竟然是无法抵抗的问什么说什么,桑雀好想知道。 小六摩擦着膝盖,这会终于想起他套话的任务来。 “那啥,木兰妹子你还没跟我说呢,你和小蝉妹子是怎么认识的,你们肯定不是亲姐妹,长得一点也不像。” 桑雀侧头扫了小六一眼,不知道他执着于打听夏蝉的事情干嘛? 难道他看上夏蝉了? 还是何不凝发现夏蝉是祟人,想要试探? “话说你还没成亲吧?你们校尉是不是也没成亲呢?” “那肯定的啊!跟着我们校尉这样天天风里来雨里去,马背上过夜的人,谁敢成亲?成亲不是害人家姑娘吗?” “我们校尉也压根没有那份心思,就咱们秦州的州牧大人,还一直想把他家嫡次女嫁给我家校尉,结果我家校尉太损了,表面应了,回头就让我送生辰八字去给州牧,州牧一看是个克亲的命,立刻就没声了。” “你家校尉真是克亲的命吗?” “那肯定不是啊,我家校尉现在这个名字估计都不是真的,他在盛京另有身份。” “那他为何非要跑到秦州来?” “听五哥说,是为了找他那个妹妹。” “不找娘?” “据我观察,我家校尉似乎已经确定他娘过世了,只有妹妹还活着。” 桑雀心脏一缩,回头看着小六问,“他娘早都离开他了,他连妹妹都找不到,如何确定他娘过世?” 小六耸肩,“这我哪知道,反正我们校尉确实被他娘亲伤得很深,希望我们校尉能早点找到他妹妹吧,爹不行,最起码还有个至亲在身边,不然我们校尉真的太孤独了,看他那样子,估计是怕自己短命,所以不打算成亲了。” “那你呢,有没有看上的姑娘,打算成亲吗?”桑雀又问。 小六苦笑一声,“我现在看女鬼都眉清目秀了,对姑娘真没想法,我们这种天天跟邪祟恶鬼打交道的人,身上阴邪之气太重,多少都会祸及亲人,真的还是别害人了。” 桑雀了然,那小六就不是看上夏蝉了。 吁—— 桑雀一拉缰绳,“六哥,驿站到了。” 闻言,小六惊掉了下巴,“啊?这就到了,这么快?” 他还啥都没问到呢!小六忽然想给自己一巴掌,他这一路都干啥了? 感觉桑雀正驾着驴车进驿站,小六一咬牙,直接对桑雀道,“桑姑娘,我直接跟你说吧,我们校尉其实怀疑小蝉就是他失散的妹妹,你行行好,回答我几个问题成吗?帮帮我,也帮帮我们校尉吧。” 小六心想他要是有那套话的能耐,也不至于等他五哥处在阴物反噬之下,才问到他家校尉的事情。 驴车猛地一顿,小六差点被闪出车厢。 桑雀猛地拉住缰绳,惊讶地看向小六,夏蝉吃了一路都对小六说的话没兴趣,但这句她听懂了,转过满是点心渣子的脸,茫然地看看小六又看看桑雀,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 第141章 棋高一着(求月票) 幸好小六现在看不到,不然桑雀这个本能反应就露馅了。 不过听小六这么一说,桑雀后知后觉的发现,何不凝之前确实有些关注夏蝉,但是对她除了戒备还有一丝冷意。 该不会……看夏蝉跟她好,吃醋了吧? 虽然不知道何不凝怎么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但是倒推一下,在何不凝不知道她和她亲生母亲能够穿越两界的前提下,夏蝉确实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六哥我脑子有点乱,你先别说话,我理一理啊。” 桑雀一边继续驾车进驿站,一边思索。 夏蝉的娘和她亲生母亲年纪差不多,当时都怀着孕,不知道从哪到的黑山村,又是同一天生下女婴。 各方面条件都极其相似。 但是黑山村那么多人,何不凝只要去问那些村民,就会知道当时是两个怀孕的女人。 等等! 桑雀又猛拉缰绳,黑驴仰头怪叫,小六又差点被闪出去。 如果黑山村村民的记忆出现错乱,将夏蝉她娘的样子记成她亲生母亲的样子,然后都忘记了她亲生母亲的存在呢? 那夏蝉,就真的变成了‘她’,变成了何不凝要找的妹妹。 一股寒意冲上头顶,桑雀忽然想到黑山村刘家院子那棵槐树,能把刘天佑的存在从所有人记忆里抹除…… 细思极恐! 恐怕夏蝉的娘也是被特意选中的,因为各种条件的相似,用诡王朝存在的卜算之术也算不出什么来。 偏偏夏蝉心智不全,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求证到夏蝉面前,得到的信息也很有限。 这一刻,桑雀突然想赶紧回望山城,向寇玉山求证一下,看看他此时此刻的记忆,跟之前告诉她的是否一致。 “姐姐?你很热吗?出汗了。” 夏蝉捏起袖子,满眼关心,帮桑雀抹去额头渗出的冷汗。 桑雀微笑,“是有点热。” 桑雀心想,她亲生母亲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保护厌胜钱的秘密,也是为了保护她,但是连累无辜的夏蝉‘顶替’她的身份,必然会给夏蝉带来危险。 这让桑雀很矛盾,对夏蝉也多了一丝愧疚感。 只是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继续顺着她亲生母亲的布置,误导下去,还是说出真相? 考虑到夏蝉作为祟人,又这么单纯,在这世道很容易被邪道士盯上杀害,拿来炼尸或者制成阴物,桑雀觉得如果何不凝能保护夏蝉,也是好的。 她暂时还是不要拆穿这件事,但也不刻意去误导就好。 如果何不凝能自己查清楚,她不会否认,如果查不清楚,今年除夕前,她就找机会跟何不凝说清楚,目前还有许多事,她也要先调查一番。 比如她亲生母亲究竟为什么突然要带着她离开,如果只是单纯的夫妻问题,那倒是无所谓,如果关乎生死,她就必须谨慎,不能因为冲动把自己的命折进去。 在这之前,她也会努力保护好夏蝉。 这次回去,也跟老妈商量一下,看看她有什么意见。 心里有了决定之后,桑雀一边把驴车往驿站的棚子里栓,一边道,“难怪你之前总打听小蝉的事,我跟小蝉确实不是亲姐妹,我是东阳县人,原本是想在中元节的时候到黑山村去学他们的傩戏。” “结果倒霉,遇上了献祭事件,幸好黑山村的队长寇玉山机敏,提前发现了鬼戏班的阴谋,带大部分村民逃出来,我就是那时候认识小蝉的,可能是缘分,小蝉跟我特别亲近,就一直以姐妹相称,我也是孤儿,多个妹妹挺好的。” 想了想,桑雀又补上一句,“小蝉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你别看她心智不全的样子,她也是有些特殊能耐的。” 这是要给夏蝉以后显露头发的能力做铺垫,祟人也在镇邪司的管控范围内,只是很少见罢了。 夏蝉的身份只要在镇邪司过了明路,以后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栓好驴车,秦泽也跟上来,帮忙扶小六下来,几人在驿站吃了点东西,小六又问了桑雀一些关于夏蝉的问题,桑雀也是只说所有人都知道的。 小六还试图问夏蝉,但是夏蝉光顾着吃,说话含混不清,她能记得的事情也少,小六得不到太多有用信息。“你这也太能吃了,跟我家校尉每次用完阴火嘶——” 小六突然倒抽一口凉气,突然发觉了夏蝉和他家校尉的共同点,他家校尉也是每次用完阴火之后,因为太虚弱,就要吃点好的补充体力。 夏蝉这样子,该不会跟他家校尉一样,也是有特殊能力导致的吧? 小六没见过祟人,并不知道祟人是什么样的,此刻因为这个猜测,激动得快要坐不住,想要快点去禀告何不凝。 吃过饭之后,秦泽把桑雀叫到一边,说出他的顾虑。 对于这一点,桑雀也不知道,毕竟严道子之前没有家人,桑雀也只能告诉秦泽,假扮邪祟要尽可能的相似,但也不能完全相似,必须给自己留一个身份的锚点,否则会被邪祟取而代之。 桑雀不知道解决办法,秦泽却觉得桑雀有高人风范,是他没有领悟到,当即也不敢再多问,生怕桑雀觉得他蠢,以后再也不指点他。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行人继续回望山城。 小六话多,嘴巴闲不住,也可能是平常跟何不凝在一起憋的,一路上都是他在说,桑雀在听。 除了讲何不凝的各种事之外,还给桑雀讲了许多望山城的奇闻轶事。 秦泽沉默跟随,揣摩桑雀说的那话,是他到底能回家,还是不能回家。 玄玉瘫在车顶晒太阳,夏蝉继续吃。 就这么一路悠闲,隔天下午,他们终于回到望山城。 桑雀让秦泽把小六送回镇邪司,说她有点私事要处理,三天后到镇邪司报道,之后把小蝉送到寇玉山那里。 何不凝果然去找了寇玉山,但是寇玉山竟然不记得何不凝跟他聊了什么,只知道有这件事。 桑雀跟寇玉山重新确认了下关于他亲生母亲的事情。 寇玉山什么都忘了! 他甚至还问桑雀,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寇玉山只记得从黑山村逃出来的时候,桑雀就在,他对她的信任和亲切感还在,只是记忆出现了缺失。 缺失了涉及到桑雀亲生母亲的所有部分。 桑雀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可以想象,黑山村其他人恐怕也不会记得太多。 跟寇玉山打了声招呼,桑雀在宵禁之前出城,又在城外树林顺手给铜镜里抓了几条上吊绳,之后才做了个简易的木门,带着玄玉回家。 下次再过来,就是她加入镇邪司,成为夜游使的日子了! * 夜里,望山城镇邪司。 何不凝站在书桌前,看着放在桌上的女人画像。 时隔多年,他依旧清楚的记得娘亲的样子,提笔便能画出来。 他从寇玉山那里什么都没问到,但这也让他确定了,寇玉山见过他娘。 因为他把画像拿给寇玉山看的瞬间,寇玉山就忘记了关于他娘的所有事情。 “为什么当初不让我和爹也把你都忘了?你费尽心机的带走她,最终还是把她丢在了黑山村,自己去了仙乡吗?” 何不凝眉头紧锁,心中隐隐作痛,他无力地靠坐在椅子里,现在已经九成九确定,夏蝉是他的妹妹。 说书人也说过,她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想象中的妹妹,应该是像他娘一样温柔睿智,担得起巫娘娘神使一职的人,不该是夏蝉那样傻傻的样子。 “这算不算你的报应?” 何不凝眼神复杂地哼笑一声,拿起桌上画像,毫不犹豫地拿到灯盏下烧毁。 是个傻的也好,那件东西肯定不在她手中,就让她继续这样无知的活下去,省得他再动手。 等覆灭了九歌,毁掉那件九歌的圣物,这王朝,就能太平了吧! 还有…… 第142章 夜游(累计打赏加更) 望山城,镇邪司,夜游使院。 阴历九月十六日,现代的10月18日。 辰时,宜祭祀。 桑雀经过斋戒,和兰汤浴,换上房间里事先备好的彩衣华服,和插满羽毛的冠。 这些都是祭祀神明,请求神明赐予香器的重要步骤。 衣服换好,便是米粉敷面,燃柳描眉,茜草施朱,点唇,脂泽,绘面等一系列描绘妆容的过程。 程序越多,越显得庄重,也越能表达对神明的尊敬。 这些都是前一天,何不凝派一个叫卫子燕的女人来教给她的,每个程序都不能出错。 而这一切的程序,又跟战国时期,楚国巫女的祭祀过程一致,山鬼那首诗,也出自战国时期的楚国。 桑雀问过来教她的卫子燕,这次祭祀的是什么神明,卫子燕却讳莫如深,只说神就是神。 准备好一切,桑雀一身华服,头戴羽冠,一副楚国巫女扮相,缓步走出房间,走过外面回廊,走向镇邪司夜游使院的广场,举行祭祀仪式,继承属于她的香器。 她回去了三天,跟老妈一起去了趟学校,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理由她们母女俩合计之后,还是用了桑雀之前糊弄姜枣那个借口。 拍戏! 桑雀要走艺术生路线,文科班的班主任知道后松了口气,还夸赞桑雀将来肯定能撑起武戏女演员半边天。 她此刻这样夸张的扮相,倒是有点拍戏的感觉,只是她没有ng的机会,必须一条过。 走到回廊尽头的月洞门前,白色的雾气从里面飘出来,桑雀听到战国风的唱腔。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她缓步走进月洞门,一个个带着黑色鬼面具的人,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深沉的双眼透过面具,全都看着她。 夜游使有这么多人吗? 桑雀目不斜视,继续朝前走,逐渐看清昨日教她的卫子燕穿着另外一种制式的巫女服,一手持荆棘,一手持桃枝,站在三面大鼓前,跳着祭祀的舞蹈。 大鼓后方似乎有神像,但是雾气太大,连整体轮廓都看不清。 桑雀慢慢跪下去,默默听卫子燕唱完,这个过程中,卫子燕分别用桃枝和荆棘三次轻打她脊背,又一遍遍抛洒糯米驱邪。 然后,卫子燕端来一个盘子,盘子中放着一张黑色的鬼脸面具,跟其他镇邪司夜游使的面具一模一样。 在镇邪司,日游使的面具是白底带红,日游校尉面具颜色反转,是红底带白。 夜游使面具是黑底带红,夜游校尉是红底带黑。 除了面具,日游使和夜游使还有具体的划分,这一点体现在随身腰牌和官印上。 一把匕首递到桑雀面前,卫子燕嗓音沙哑,“以右手掌心之血,叩谢神明赐予。” 桑雀接过匕首,略微迟疑了下。 她的右手掌心之下埋着厌胜钱,平时需要血,她都是取左手的血。 但是到这一步,她已经无法后退,只好摊开右手,以匕首划破。 卫子燕牵着她的手,将血洒在面具的口中,最后让她将手掌按在眉心,一抹而下。 卫子燕双手捧起面具,唱着空灵中带着诡异的调子,慢慢将面具朝桑雀脸上扣去。 “戴上它,你将不再是君王的臣民,不再是爹娘的子女,不再是普通的百姓,你不是你,是镇天下邪祟,斩世间恶鬼,神明御下的夜游使。”镇邪司并不直接听令于皇帝,目前受道门,佛门和当朝丞相三方管理。 面具扣在脸上,桑雀心中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既视感。 她感觉自己像戴金箍的至尊宝。 仪式结束,桑雀收敛念头,朝着前方被笼罩在浓雾中的存在叩拜。 随着她每一次额头点地,她都能感受到一股热流,从面具上散发出来,注入她的心脏。 三叩之后,周围雾气皆消,整个广场上除了她和卫子燕,竟然没有其他任何人,也没有什么神像。 桑雀懵了一瞬,刚刚她明明在雾气中看到其他带着鬼面具的夜游使,她还疑惑望山城镇邪司的夜游使有这么多人吗?不是全在外面忙吗? 卫子燕看出桑雀的疑惑,轻声道,“那些都是逝去的英魂,来见证你的仪式。面具随身携带,不可弄丢,腰牌和官印,以及其他东西,自己去功曹院领,面具和官印的用法,会有人教你。” 卫子燕很疲惫,说完之后就拿着荆棘和桃枝先行离开。 桑雀也是从卫子燕口中知道,偌大个镇邪司中,先前只有卫子燕和庄婆婆两个女人。 她们都隶属于功曹院,庄婆婆负责管理档案,卫子燕负责镇邪司内外,所有跟祭祀相关的事情,都属于文职。 对于桑雀这个新加入镇邪司的女子,整个镇邪司上下都很好奇。 之前功曹院的人还说,又来一个能帮忙的文职,结果听到桑雀是加入最危险的夜游使,全都被震惊到失语。 镇邪司的人很忙,即便是有新人加入这种大事,也没个领导来训话。 秦泽前天就已经进行过仪式,早都去进行入职培训了。 桑雀戴着面具,扫视周围发现没人之后,赶忙摊开右手掌心,她的自愈能力已经让伤口初步愈合,她尝试感知厌胜钱,盯着掌心半天, 厌胜钱的印记竟然没有浮出来! 桑雀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她一把抓下脸上的面具,被广场上的风吹得遍体阴寒,再次感知厌胜钱。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桑雀快要站成石雕,连呼吸都要停滞,终于,厌胜钱的印记浮现出一点边角。 桑雀松了口气,还在就好。 要是因为加入镇邪司就回不了家,她真的会被吓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影响,桑雀暂时也弄不清楚,感觉是两样东西所代表的身份产生了冲突。 想想也是,镇邪司是镇邪司,九歌是九歌,她一个人当两姓家臣,好处不能全被她一个人占了。 她掐着表,等了足足十分钟,厌胜钱的印记才完全浮现出来。 也就是说,她在使用过镇邪司面具之后,十分钟内她不能再用开门来脱离当下危险。 她以后,得更加谨慎才行。 老妈也提醒过她,不要太频繁的使用厌胜钱,也不能太依赖开门,既然在诡王朝任何力量都要付出代价,那厌胜钱是不是也有代价,只是她现在还没感觉到? 桑雀放下手,转身回之前梳妆的屋子,等卸妆换衣服之后,就去功曹院领东西,开始入职培训。 镇邪司的人驱鬼并不是完全依靠走阴人,绝大部分日游使和夜游使也不是道门或者佛门弟子,而是普通人。 镇邪司的驱鬼方法,她可得认真学了。 还有面具带来多少香火,等晚上下九幽看一眼就知道。 第143章 镇邪司第一课(求月票) 当日黄昏时,桑雀在功曹院听了一天课,感觉脑袋里塞满了东西,沉得她头都抬不起,头晕目眩。 镇邪司很多东西都只能听和背,全靠记忆力。 回到镇邪司给她发的小院,桑雀正好看到放衙回来的寇玉山,愁眉苦脸的,不知道遇上了什么难事。 夜游使住的地方要比日游使的更大,但桑雀为了方便夏蝉串门,特意要了寇玉山隔壁的院子,两套院子规格一样,只需要在中间院墙上开一道小门,就能连通。 寇玉山目前是日游使的普通差役,月俸是一月一贯钱,等他正式成为日游使,月俸是一月三贯钱。 桑雀身为正式的夜游使,月俸是一月五贯钱,刚入职就先发了一月月俸,镇邪司内还有食堂,她拿着自己的令牌就可以随便吃。 夜游使免除城内所有税赋,也无强制婚配,徭役和兵役的要求,在五文钱一斗米的玄朝,五贯钱根本花不完。 换算到现代,五贯钱差不多有三万左右,单位还分一套大四合院,有食堂管一日三餐,发四季差服,武器和一匹马,马都是单位代养。 出门住驿站免费,通过驿站送信免费还能加急,每个月工作所需的基础物资还能领好多,福利待遇是真不错。 就是废命! 还有,夜游使说是实行轮休制,三日轮休一日,且每日只夜间值班,但是呵呵了,人手根本不够,假期只存在于制度中。 最重要的一条,如若办诡案需要,夜游使有权调动当地衙门的捕快协助,任何人阻挠夜游使处理诡案,都可以就地处决。 权利可谓是非常大了,但桑雀也不是愣头青,明白这只针对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和底层官差。 要真杀‘错’了人,镇邪司的巡查院内还有‘赏善’和‘罚恶’两个部门,会调查详情之后对夜游使进行处置。 桑雀在院门口跟寇玉山点头示意之后,就开门回到自己的小院,夏蝉正和玄玉在院子里玩,夏蝉蒙着眼,玄玉从各种地方偷袭。 以前夏蝉还是用眼睛看东西,现在慢慢学会用头发感知。 玄玉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夏蝉看也不看,头发电射而出,一下就把玄玉卷住拉到怀中揉搓一通。 喵呜呜—— 看到夏蝉,桑雀忽然发愁,她和寇玉山都要上班,夏蝉平日怎么办? 明天去问问,家眷能不能蹭食堂。 还有镇邪司有个福利,凡是镇邪司中当差的人员,其家中孩童不论男女都可以免费去学堂读书,镇邪司办理了专门的学堂。 不论男女这一点,也是玄朝那位丞相大人的意思,并且最近这十年间实行得很好,很多能读书的姑娘都对丞相感恩戴德。 即便是有危险,其中一些姑娘也愿意加入镇邪司做文职,相信接下来这几年,镇邪司会有越来越多的女性面孔。 “小蝉,你想去读书吗?”桑雀问夏蝉。 夏蝉拉下眼睛上的布,满眼天真,“读书好玩吗?” 桑雀抿唇,半晌后违心地笑道,“很好玩!” 夏蝉开心地笑,“小蝉要去玩,带玄玉一起。” 喵? 玄玉在旁边舔爪子动作一顿,歪头。 桑雀点点头,“好,让玄玉跟你一起。” 正好玄玉能看着夏蝉,不然她怕夏蝉这么单纯,会被别的孩子欺负。 院子里水缸的水是满的,应该是寇玉山白天帮她打的,城西有三处水井,水井都是用类似城砖的特殊砖石砌的,挖的地方也有考究。 洗了把脸,桑雀回到房中,点燃所有烛台保证亮度,坐在桌前把白天领到的面具,铜制腰牌,巴掌大的黑色十胜石官印都放在桌上。 拿出自己的朱砂自来水笔和草纸本,决定把今天听到内容整理记录下来,免得忘记。天知道,她学习都没这么刻苦过! 镇邪司中的职位划分跟朝廷的文武官划分有一定的区别,桑雀今天刚了解完的时候,感觉镇邪司的组织架构有借鉴现代阴曹地府制度。 阴曹地府最上头是酆都大帝,下面是东岳大帝和地藏王菩萨,正好对应现在管理镇邪司的丞相府,道门和佛门。 阴曹地府下来是五方鬼帝,五方鬼帝下面是十殿阎罗。 镇邪司没有五方鬼帝,只有十大走阴将,七男三女。 玄朝有九大州,除了京州有一男一女两个走阴将之外,其他各州都是一个走阴将,实力最强的在九幽第六层。 实力最弱的就是他们秦州这个走阴将,之前因为丰宁城阴童案,自身驾驭的邪祟受了重伤层级跌落。 因为丰宁城全灭,他没能抓住阴童又失了民心,目前整体实力降至九幽第五层,要回到第六层仍需一段时间。 桑雀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就一阵胆寒,熊孩子能把九幽第六层的走阴将打到重伤,这熊孩子当时怎么也得是九幽第六层的实力吧。 怪不得熊孩子总对她爱答不理,一有机会就想弄死她,她对熊孩子来说,算是耻辱和污点。 熊孩子在鬼界的朋友要是看到她被驾驭,指不定怎么嘲笑熊孩子,所以熊孩子从来不乱跑,能不出来露面,就不出来。 阴曹地府的十殿阎罗之下是六案功曹,轮回司,判官司,阴曹司,十大阴帅鬼差,阴鬼使,拘魂使,妖冥使等等这些。 镇邪司这里进行了精简,只有负责关押恶鬼的恶鬼司,负责所有后勤事务的功曹院,以及监察各地诡案和镇邪司人员的巡查院。 再往下是日游使和夜游使,最底层的则是普通差役,也称白役。 日游使和夜游使也有细分,统领全秦州的日游校尉叫崔城,夜游校尉就是何不凝。 崔城年逾四十,从前是镇守云州边境的将领,一生大小战役无数,满身煞气,战场上断了一臂,才被调来秦州,继续在镇邪司中发光发热。 听说是个冷面杀神,跟何不凝实力相当,甚至在武艺上比何不凝还强。 今日了解这些的时候,桑雀还听到一些八卦,说崔城和何不凝两人不对付。 崔城看不起何不凝,说何不凝是个嘴上没毛的小白脸,何不凝背后骂崔城是个满脸刀疤的老残废。 日游使和夜游使都是三人一队,队长的腰牌是纯金打造,称金游。 队员的腰牌是银质,称银游。 桑雀这种没有小队编制,哪里需要往哪搬的低级夜游使腰牌是铜制,称铜游。 日游使人多,崔城平日不怎么管手下的铜游,但是能被编成小队的,每一个金游队长和银游队员,都是崔城亲自考核挑选出来的,实力丝毫不输同等级的夜游使。 其实也是多亏了崔城,让他手下的日游使把许多本该归夜游使的诡案都处理掉了,不然何不凝比现在还要忙。 两人分明就是明着互相瞧不起,让日游和夜游之间剑拔弩张充满竞争意识,背地里谁知道两人是不是在一起勾肩搭背的喝酒来着。 夜游使人少,总共就八队的编制,目前秦州还只有七队,七队之中人都不齐。 就这,何不凝还要求她和秦泽先从铜游做起,并且要跟着日游在望山城中处理一个月的杂事,学习驱鬼相关的事宜。 桑雀已经被指派给了余大,就是她第一次到镇邪司中来,跟小六一起抢人,胖乎乎的中年人。 余大是日游使的铜游,正常情况下,日游使干满一年就能申请晋升,但这个余大干了八年,还是个铜游。 记完了镇邪司的组织架构,桑雀看了眼手边的面具,官印和令牌,开始记这三样东西的用法和注意事项。 第144章 面具和香火(求月票) 桑雀刚开始认为镇邪司的面具就是外置心灯,只要拿到就可以让她心灯数量直接增加。 其实不全是,面具,令牌和官印是三件套。 官印能用香火的力量去攻击邪祟恶鬼,当初树林里,李家寡妇被地鬼附身,何不凝就是用他的官印驱除了李家寡妇体内的地鬼。 镇邪司的官印可以重复使用,鬼戏班那枚一次就坏。 官印是一整块十胜石雕刻而成,上面是跟面具类似的鬼脸,下面是‘镇邪’和‘夜游’四个字。 官印能发挥多大的力量,就要看自身香火有多少。 镇邪司的面具获得香火,跟道门弟子供奉道君借香火差不多,能借到多少,要看虔诚度。 这需要她戴着面具去做事,去逐渐进入夜游使这个身份,随着跟夜游使身份的契合度,对镇邪司忠诚度的提升,面具提供的香火就会越来越多。 铜游令牌的上限是一百点,银游的上限是五百点,金游的上限就是目前这个面具的上限,是一千点。 因为读者始终看的是别人的故事,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故事,根本不会产生那样极致的恐惧感。 她把先前得到的那一片红指甲放在了功曹院,标价一百功绩点。 十胜石在玄朝属于官府和佛门一起管控的战略物资,比糯米还难得,她私下贩卖,要是被佛门盯上,镇邪司都保不了她。 桑雀写到这里一脸古怪,忍不住吐槽,“搞得跟芝麻信用和花呗额度一样。” 桑雀心里产生一些落差感,但是仔细想想,要是便宜真那么好占,严道子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加入夜游? 但是老妈也说了,凡事做两手准备肯定没错,镇邪司这边还是好好干,暂时忘记她跟九歌之间的关系,扮演好守护诡王朝百姓的夜游使。 一村范围为丙级,几户人家那种小案子则是丁级。 有上限,是因为她并非戴上面具,拿到对应令牌就能直接拿到最大额度。 对比自己之前为了积攒到对应九幽三层实力的一百零八点香火,又是折腾短视频,又是帮助黑山村村民,最后还是靠老妈写,才一下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再简单点,就是一二三层邪祟的事情找日游,四层鬼级的事情找夜游,例外的状况就是遇上特殊的三层邪祟,日游处理不了也会交给夜游。 鬼级阴物在五百功绩点往上,一件一次性的祟级阴物至少需要一百功绩点。 按部就班的处理诡案,寻找阴童的另一只眼珠,准备关押一只四层恶鬼的事情。 兴许老妈的哪天突然爆火,她连银游都不需要。 “另一只眼珠都还没找到,慢慢来吧。” 实力稳定在九幽第三层门口,一共需要一百零八点香火,只要成为铜游,再稍微做两件事就能达到。 镇邪司把阴物也分为祟级和鬼级,她身上那两把能够重复使用的钥匙在鬼级阴物里都算特殊的,杀猪刀那些就是普通的祟级阴物了。 日游使相对安全,面具能提供的香火要比夜游使的少大半,日游使要做到银游才能达到九幽三层的实力。 而且能轻而易举的获取到普通人获取不到的关键信息,这是在诡王朝生存下去至关重要的一点。 诡王朝绝大多数在外游荡的邪祟都是一二层的,三层不算多,有九幽三层的实力,再谨慎一点,保命完全没问题。 这主要是因为九幽第三层到第四层之间需要九百九十九点香火才能保证安全。 老妈也分析过,诡王朝的人口数量会把香火数卡死,导致诡王朝鬼神的实力很难超过第八层。 至于那件让万人恐怖的诡案,她也跟老妈一起分析过。 从九幽一层到二层之间是九阶,需香火九点来稳定魂魄,二层到三层之间是九十九阶,需九十九点香火稳定魂魄。 桑雀那三百功绩点就是处理乙级诡案首功能拿到的最大值,作为辅助的秦泽和许三,只拿到一百功绩点。 平湖村的事件影响了平湖村周边好几个村子,也涉及了四层恶鬼,被划分为乙级。 “辛苦了一场,现在就得到十点香火的保底,花呗都没这么抠门!” 像阴童那种,属于超越甲级事件的灾级,夜游一旦发现任何类似苗头,都会直接交给走阴将处理。 夜游使中,金游的上限是一千点,也就是说要成为金游的极致,才有跨越第三层,有进入第四层的机会。 类似她百胜刀的武器,功曹院还有好几把,最便宜的也要一千功绩点。 阴童虽然没说要杀人血祭,但是从万箱头血祭汤原县这件事来分析,阴童需要的万人恐惧肯定是人死之前那一刻,最极致的恐惧。要做到这一点很有难度,让老妈在里以阴童为主角,写一个诡案番外篇是行不通的。 这环环相扣的,让人进了镇邪司就走不脱。 反而越接触邪祟越容易吸引邪祟这一点对桑雀来说,根本无所谓,实力强大了,邪祟来找她也是送死。 这东西她能让姜枣给她造一车皮! 而现在,只要加入镇邪司,成为铜牌夜游使,就能直接稳定在第三层。 加入镇邪司的好处也就体现在她今天了解的这些方面,后勤保障非常充足,可以节省她不少精力。 汤原县献祭事件属于甲级,涉及四层以上的恶鬼,危害范围达到一县地域。 桑雀吐槽了句,她现在的香火在三层四百阶左右,有老妈粉丝的加持,她只要成为银游,差不多就够冲击第四层的香火数。 她在单子上看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武器材料都有。 桑雀通过仪式初次继承面具的时候,面具只能提供十点基础香火给她,香火增强则要根据职位令牌来算。 还有一种专门用来驱鬼的炮竹,里面混合朱砂,黑狗血粉和少量十胜石渣子,一根就要三十点功绩。 今天桑雀还在功曹院领到属于她的三百功绩点,本来没啥感觉,结果一看兑换单子,三百点是真不少。 镇邪司对诡案的划分比较简单,分甲乙丙丁四级。 单子上的好多东西桑雀暂时还搞不明白,今天便没有兑换,等她加深对这些东西的了解之后再换不迟。 他只做日游,最后干脆连日游也不干了,还不是因为镇邪司每日跟邪祟打交道太危险,一旦离开镇邪司,交还面具,当下拥有的心灯也会直接熄灭。 所以整个镇邪司中,九幽三层实力的人其实占比最大,能达到四层的,就是校尉级别了。 用说书人的能力主动制造诡案去伤害无辜的人,她和老妈也做不到。 不过她可以给自己备一些,等用掉了,别人也没办法查。 还是那句话,下九幽不难,难的是积攒香火,并且越往后越难。 桑雀这三百功绩点能兑换三件祟级阴物,或者其他物资。 要完成这件事,她还需要在诡王朝寻找契机,老妈建议她先查清楚阴童的来历和丰宁城事件的始末,或许能找到突破点。 日游使一般处理丙丁两级,甲乙两级交给夜游使。 放下笔,桑雀对着灯盏检查一遍自己写的,确定没什么错漏之后收好本子和笔,喊夏蝉回来早早睡觉。 明天一早就让寇玉山把夏蝉送去学堂,然后她去会一会这个干了八年的铜游余大。 能苟八年,他比严道子还强大! 还有! 第145章 堂前立威(五月月票2000加更) 次日,鸡未鸣,桑雀就已经起来,按照习惯在院中练刀。 隔壁寇玉山也早早起来,在院中打拳,强健体魄。 鸡鸣时分,两人前后脚练完,隔着院墙,桑雀跟寇玉山说,想让夏蝉去上学堂。 寇玉山接下这个任务,毕竟在户籍文书里,他是夏蝉的亲舅舅,而且他现在主要负责城中巡逻,可以中午去学堂接夏蝉吃饭。 桑雀现在已经完全把夏蝉当做亲妹妹,对寇玉山表示了感谢,回屋把夏蝉和玄玉从被窝里拖出来洗漱,还叮嘱一人一猫第一天上学堂的注意事项,让夏蝉练习自我介绍。 忙完之后,夏蝉欢天喜地的带着玄玉,跟寇玉山出门吃早饭,去学堂。 桑雀回屋换上自己平日穿的那套黑色劲装,素面朝天,只有头上有一根银簪,不背弓只带刀,夜游使的面具放斜跨布包里,腰牌挂腰上,清清爽爽的出门。 第一天上班本来是要穿夜游使的差服,但是昨天余大特意交代穿便装,要带她去给城中几户人家处理邪祟问题,意思是实战中教他镇邪司的驱鬼术。 辰时不到,桑雀就到了镇邪司,有许多穿日游使差服的人从四面八方而来,正往里走。 桑雀跟在他们后面,进入大门往左,有个类似庙宇的地方,就是日游使每日点卯的地方。 日游使们在门口排队,里面烟火缭绕,上首悬挂着三幅画。 桑雀暗中观察,这些日游使中有两个道士,没看到和尚,其他都是普通人的样子。 她抬眼看向房子内,三幅画正中的那一副,比旁边两幅位置较高,其中是一个穿红色官服,唇上蓄须,样貌威严的中年人。 桑雀不认识玄朝官服,她想了下,能被挂在这里,肯定是跟镇邪司有关的人,所以这画像里的人只能是那位受百姓爱戴的玄朝丞相,左今也。 wwш.ttan.¢o 丞相画左右两边,分别是道士和和尚的画像,但是道士和和尚都未曾露出正脸,道士是背影,和尚面容隐没在脑后光圈的光芒中。 不出所料的话,道士就是道君,和尚就是寿佛。 桑雀站在入口处的门槛前,看里面的日游使都在画像前点香叩拜,她着实没想到点卯是这样点的。 “姑娘,你哪儿冒出来的,滚开点行吗?” 身后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桑雀回头,便看到一个黝黑健壮,快三十岁的男人满脸不耐烦地站在她身后,想插队进去。 桑雀垂眸,那人腰上挂着日游使的白色面具,以及一面银色令牌。 桑雀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桑雀,发现桑雀腰上挂着夜游使的铜令牌,乐了。 “哟呵,你就是那个何校尉亲自选出来的女夜游啊,我们还当是个母夜叉呢,没想到长这么水灵?你怕不是何校尉的相好吧?他有啥好的啊,不如跟了哥哥我啊?” “哈哈哈~” “薛二哥你别把人吓跑了,何校尉来找你麻烦哈哈哈。”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那些日游使纷纷围拢过来,看猴一样打量着桑雀。 桑雀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黝黑健壮,眼神猥琐的薛二。 “嘴巴,放干净点!” “啥?”薛二露骨的笑,伸手就要探向桑雀的脸,“声音跟猫儿似的,不知道床榻上能不能叫得……” 话未说完,桑雀眼神一厉,抓住薛二伸过来的手一个反拧。 咔! 断骨声响,薛二还未叫出声来,众人眼前一花,砰砰两声闷响和一道银光闪过。 下一瞬,视线定格。 桑雀已经将薛二断手拧到背后,踹腿窝让其跪地,脚踩在背,另一只手抓着薛二的头发让他脸扬起。 薛二脸上,一根染血的银簪穿透左脸,从右脸刺出! “啊!啊——” 薛二痛苦惨叫,周围人惊吓后退,错愕地瞪大眼,没想到桑雀这么快还这么狠! 桑雀眼神冷厉,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杀气。“记住了,我叫桑木兰!” 话音一落,桑雀一脚将薛二踹倒在地。 薛二当众受辱,觉得他是没有防备才会中招,立刻爬起来抽掉插在脸上的银簪,气急败坏地朝桑雀打过去。 这次有所准备,虽然只剩一条胳膊,但招式和力量确实有两下子。 但是对上桑雀这个受现代搏击擒拿技巧熏陶的人还是差了些,不过两招就被桑雀拿住另一条胳膊。 咔! 叫人牙酸的断骨声再次响起,桑雀一巴掌甩在薛二脸上,掌风强劲,直接将薛二扇倒在地。 薛二吐出一口鲜血混着断牙,看桑雀淡然地站在那里甩动手腕,他的火气直冲天灵盖。 “你们还愣着干嘛,要让夜游的一个娘们骑到咱们日游头上拉屎吗?她今日分明就是故意来咱们点卯处找茬的!” 经常接触邪祟的人,本就情绪不稳定,冲动易怒,薛二这话说的,瞬间点燃周围一些日游的火气,他们对看一眼,纷纷朝桑雀围攻上去。 * 镇邪司门外。 何不凝和小五骑马回城,到镇邪司门口时,正巧碰到来点卯的日游校尉崔城。 崔城年逾四十,只有一臂仍旧龙行虎步,气势如山,远远看到何不凝,朗声大笑,声如洪钟。 “小白脸子,听说你连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往夜游里招,这么缺人啊?要不你求求我,我拨两个人给你。” 何不凝从马上下来,把缰绳丢给小五,“兵贵精不贵多,女子未必不如男。” 崔城继续笑道,“不就是个走阴人吗,你也不怕走阴人的邪祟反噬,到时候反害了其他人,我崔城最瞧不上你们这种只会靠外力的人,没有邪祟的力量,都是废物。” 四目相接,火花四溅。 何不凝忙了一夜,昨夜还曾放过一次血,此刻脸色苍白有些虚弱,不想跟崔城逞口舌之快。 崔城走上来,蒲扇大的巴掌砰砰拍了何不凝两下,何不凝硬挺着才没动。 “没事多锻炼锻炼吧,瞧你弱的。” 说完,崔城哈哈大笑着走向镇邪司内,刚跨过门槛,一个人就从侧面飞过来。 崔城眼一蹬,抬脚将那人踹飞,滚出去好几米远,待他定睛一看。 “薛二!你个王八犊子这是作甚?怎的脸上叫谁开了俩洞?” 薛二看清崔城,吓得浑身一颤,心虚地朝点卯处看去。 崔城眼一眯,转头就见点卯处门口围着的人闷哼惨叫,大片大片的倒下,眨眼之间,他们中间只剩下一个眼神凌厉如刀,满头热汗,气喘吁吁的黑衣少女。 那黑衣少女腰间黄铜所制,写着夜游使三字的腰牌闪着光,狠狠刺进崔城眼中。 他们日游十几个人,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全部撂翻了?! 崔城眼瞪如牛,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咳,咳咳!” 何不凝走进来时,也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淡淡地扫了眼双臂尽断,爬都爬不起来的薛二,轻声道,“崔校尉选出来的人,啧啧~没事多给他们锻炼锻炼吧,瞧他们弱的。” 噗! 一向沉稳,不苟言笑的小五,没忍住笑出了声。 崔城后槽牙蓦地咬紧,岂有此理! 第146章 余大(双倍月票活动加更) 崔城还没来得及发飙,何不凝就把桑雀喊到面前,摆出一副上司的样子,让桑雀给崔城道歉。 桑雀从善如流,弯腰鞠躬。 “对不起崔校尉,我不该一个人把他们全部打倒,他们突然一拥而上围攻我,我害怕极了,下手没轻没重,我应该用我走阴人的祟雾把他们全扔出去才对,都是我的错!” 崔城:………… 噗! 小五又没忍住,赶忙偏头把嘴抿紧,突然感觉桑木兰和他家校尉似的,都属元宵,外面白里面黑。 崔城黑着脸不说话,何不凝余光扫到门外躲着不敢进来的余大,微微点头表示打招呼。 余大也是望山城日游里面的名人了,何不凝六年前刚加入望山城镇邪司的时候,就是跟着余大学驱邪的。 他没什么上进心,却最是懂得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解决诡案,如何保住队友和自己的命。 何不凝看中桑雀,不希望她过度使用走阴人的力量,加速她邪祟的反噬,所以他需要桑雀尽可能多的学会普通人的驱邪方法。 这样,他手下才能多一个活得长久的帮手,才能让更多人活下来。 何不凝吩咐桑雀,“看日游兄弟们的样子,怕是得几天休养,就罚你这个月跟着日游的余大,帮日游清理一下积攒的案子。” “是!” 何不凝一甩头,桑雀赶紧走。 等余大和桑雀走远,何不凝才靠近崔城,小声问,“崔校尉应该不是那种背后报仇,欺负小姑娘的下作人吧?” 崔城转头瞪眼,“你瞧不起谁!” 何不凝点头微笑,“崔校尉御下有方便好,战场之上,刀子最好永远向着敌人,莫要寒了自己人的心。” “用得着你教老子,你个战场都没上过的小白脸子!”崔城气急败坏的骂人。 何不凝不再说什么,带着小五快步离开。 崔城看何不凝那走路都带风的样子,咬牙切齿,再看那些鼻青脸肿的日游,火冒三丈。 “看什么看,还不滚去干活,今日放衙一个也别走,都给老子到校场来!” 崔城甩袖离开,现场哀嚎一片。 * 路旁银杏已然变黄,金灿灿一片,树下摆摊的商贩掀开热气腾腾的木桶盖子,拿着陶碗,笑呵呵的问。 “老余,今儿还是老三样?” 余大揉着日渐富态的肚子,伸长脖子往木桶里瞧。 “豆腐脑来两碗,小菜两碟,酥饼不要了。”一转头问桑雀,“吃辣吗?” 桑雀点头。 “都要辣的,钱放这儿了。” 余大摸出三个铜板放在案台上,示意桑雀到旁边坐。 “老余,今儿怎么来晚了,我这都吃完了,还想跟你聊两句呢。” “你快上工去吧,聊个啥啊,我巡逻呢!” “这姑娘谁啊?你家亲戚?” “啊!少打听了,赶紧走,小心迟到了扣工钱,这个月的税交不上了。” 余大跟一个赤脚穿草鞋的干瘦男人熟稔的说着话,还跟周围早点摊子上那些人点头示意,打招呼。 所有人都叫他老余,就像是街坊邻里一样。 桑雀之前在白龙县时,张元忠看到许三,都是毕恭毕敬的喊许三爷。余大把路边小桌子上别人吃剩下的碗放到一边,自己拿抹布擦干净桌子和凳子,让桑雀坐下来。 “你在家行几?” 桑雀本想说她独生女,然后想到何不凝,便道,“行二。” 余大点点头,“那以后我就叫你桑二,你叫我老余就成。” 桑雀怔了怔,这名字怎么这么二呢?但是整个镇邪司里,大家都是这样称呼其他人的,从不主动告知全名。 “桑二,你知道我为啥叫你穿便服,连腰牌都收起来吗?”余大问。 “亲民?”桑雀试探性回答。 余大看了眼桑雀,“有点悟性,这么跟你说吧,镇邪司无论是日游还是夜游,处理诡案的时候,只要怀疑有问题,可以随便杀人。有这条规矩,当然初衷也是为了在事情恶化之前,及时把邪祟处置了。” “但这也导致百姓都很怕镇邪司的官差,一些诡案,原本只要百姓说清楚前因后果,就能轻松解决,却因为他们害怕被杀,选择隐瞒了一些关键点,最终,有可能害死所有人。” 桑雀点头,其实这一点她在白龙县就发现了。 许三找了张元忠那么多次,张元忠都没跟许三说过乔英做梦的事情,肯定是怕许三把乔英当邪祟,一刀砍了。 其实张元忠和乔英要是能早点把梦的事情告诉许三,兴许平湖村的事情早都解决了。 “二位,豆腐脑来了。” 摊主端来两碗豆腐脑和两碟小菜,余大没说要酥饼,摊主还是拿了两个酥饼来。 “你今儿带人来光顾我生意,酥饼送的。” “多谢。”桑雀双手接过摊主递来的盘子。 摊主笑眯眯地打量桑雀一番,眼神中有种长辈看晚辈的亲近,这也是因为摊主拿余大当自己人。 等摊主离开,余大拿起一个金黄的酥饼咬一口,“老马这酥饼是全城最好吃的,我胖成现在这样,他是首罪。” “回正题啊,既然何校尉让我带你,我希望接下来这个月,你能按我的规矩来,平日就穿便服,也别逢人就说你是夜游使,还有你那邪祟,不到要命的时刻,也别放出来,你现在就当你是个普通人,成不?” 桑雀点头,很干脆道,“成!” 余大呵呵一笑,明显松了口气,他就怕桑雀是个年轻气盛,不听劝的犟种,没想到跟当年的何不凝一样,虽然年轻本事大,但是一点坏毛病没有,也不会瞧不起他。 “行,那你吃着,我想想从哪给你讲。” 桑雀拿起勺子端起碗,吃一口诡王朝纯天然无添加的豆腐脑,调料差点意思,但是豆腐脑很香。 余大看桑雀这副豪爽样子,没有其他姑娘家的拘谨,心中愈发满意。 “关于镇邪司的来历,这个现在很难说清楚了,也跟咱接下来要干的事没关系,我就不说了,你要感兴趣,回头去买城西‘德茂轩’的点心,找庄婆婆问。” 德茂轩的点心。 桑雀暗暗记下,这是攻略关键人物的关键道具,管档案的庄婆婆,是她调查阴童和丰宁城案子的关键。 “现在的镇邪司,受丞相府,道门和佛门三方管理,所以咱们镇邪司里能看到道门的东西,也能看到佛门的东西,但要说独属于镇邪司的驱邪之法,其实是最古老的‘巫术’!” 桑雀咬酥饼的动作一顿,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镇邪司是巫娘娘建立的?” 这话吓得余大差点打翻碗,赶忙挤眼睛。 “可不敢说这种话,被人听到是要杀头的!镇邪司现在跟……跟那位没有任何关系,你记住了!咱现在只讲巫术,不提其他。” 第147章 巫术(1)(求月票) 余大定了定神,继续跟桑雀讲。 “巫术的出现,要早于道门的道术和佛门的佛法,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饱穿暖,有庇护之处。巫术出现,就是为了向各方鬼神祈求平安和庇护。” “从古至今,巫术一直有两个用途,一为祭鬼,二为驱鬼。一般情况下,一些鬼在没有加害于人,或被人当做善鬼,给人们带来好处时,人们就会祭祀这种鬼,希望这种善鬼留下来,继续保佑他们。” “一些地方若是五谷丰登,人丁兴旺,少病又无天灾,就会在秋粮入仓的时候举行大祭,拜谢当地的鬼神的保佑。从古至今,这种习俗一直有。祭鬼有家祭,族祭,野祭,有些一天完成,有些需几天十几个仪程,各州各地都有不同,你以后多去各地走走看看就明白了。” “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各地祭祀鬼神的风俗习惯不同,除了拿活人祭祀不允许外,其他风俗习惯,就算你不能理解和认同,也绝对不能干预和破坏,否则你小命不保都算是轻的,很有可能连累你亲族世代遭受诅咒和厄运。” 桑雀咀嚼着酥饼点头,但是又很想问,丞相,道门和佛门三家现在也算是破坏了玄朝百姓祭祀巫娘娘的传统吧,那他们又遭受了什么样的厄运和诅咒? 感觉巫娘娘有点太没脾气了,一手创建的镇邪司都能拱手让人。 余大吃了两口豆腐脑,“祭鬼虽说是在祭祀善鬼,但鬼这种存在,也并非一成不变,有可能前一刻是善鬼,后一刻就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变故成了恶鬼。举个例子给你,你可曾见过地鬼?” 桑雀点头,这个她可太熟了。 余大道,“实际上,古时的地鬼并非现如今的样子,地鬼最开始出现时,被人称作‘土主’,是山神御下一方善鬼。古时人们春秋耕种之时,就会择吉日吉时到田地之中,插鸡毛,洒鸡血,向土主祈求土地无虫无灾,稻谷丰收。” 桑雀了然,怪不得先前在黑山村,地鬼每次出现都会去吃鸡,这属于原始习惯了。 “但是地鬼为何变成现如今的样子,这个原因已经无法追查,没有地鬼护佑,现在田地中很容易出现尸泥祟,会把踏进去的人变成尸泥,还有麦祟稻祟这些。” “包括水鬼,最开始出现时也是好的,这种例子还有许多,所以,监察各地风俗和祭祀也是镇邪司日游的差事。” 提到这个,桑雀放下勺子问,“老余,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地鬼和水鬼这种无处不在,无法关押,又根本找不到源头的鬼,已经达到鬼神的层级了吧?” 余大端起碗吃完最后一口,辣椒让他满头是汗,他取出帕子来擦。 “不,地鬼和水鬼最多只有高于六层恶鬼实力,但它们再怎么高于六层,也无法成为鬼神。鬼神之所以称作鬼神,因为祂们既是鬼又是神,有鬼让人恐惧的力量,也有神护佑一方的能力。” “人对神是敬与畏并存的,成为鬼神需要生灵的恐惧,也需要生灵虔诚的香火。水鬼只有生灵的恐惧,却没有相对应的香火,所以水鬼再怎么强大,也只是鬼。” “说到这个,地鬼变成现在这种,只要供奉给它食物,就能满足愿望的形式,或许就是在变相的吸收百姓香火,可惜还是不够。” 桑雀也吃完了,从包里取出一块手绢来擦嘴。 她复习了下脑中的知识,在诡王朝,九幽上三层称邪祟,可以通过邪祟的力量消灭。中三层就是恶鬼,无法被彻底消灭,只能暂时关押,恶鬼司就是关押恶鬼的地方。 但是中三层的恶鬼还可以通过肢解,将其打回邪祟的层级,然后消灭肢解后的主体,其他部分就会一起被消灭。 就像阴童,虽然被肢解出了眼珠,舌头,手臂和心脏几个部分,但是阴童主体只要还在,被肢解出的部分依旧会作为阴物存在,唯有把阴童主体消灭,这些被肢解出的部分才会一同消失。 等等! 桑雀忽然想到一个点,既然阴童能被肢解成阴物,那恶鬼司里关押了那么多的鬼,为什么不拿来批量肢解,制造阴物呢? 或者说,恶鬼司本来就是这么做的,所以镇邪司中的阴物才会那么多。只不过这样肢解肯定是需要代价的,秦州的走阴将为了肢解一个阴童,使得一个丰宁城被灭,他自己也从六层掉落五层。 再等等! 阴童的手,本身的能力就是肢解! 严道子之前拿明漳和阴物融合养尸,就是想让明漳的尸体来承担阴物反噬的作用。 所以! 阴童会不会是镇邪司制造出来,专门用来肢解恶鬼的工具? 这一刻,桑雀感觉的自己跟打瞌睡时突然闻到清凉油一样激爽,脑袋清凉通透。 桑雀感觉自己接近真相了,不过她的思维也歪了。 她回忆这些,是要让自己记住,邪祟进入鬼级,三到四层之间是一道天堑,而鬼级进入鬼神级,六到七层之间又是一道天堑。 “吃好了就跟我走,今日城东张员外家要举行‘接子’仪式,这也是巫术驱鬼祈福的一种仪式,正好带你去见识见识。” 余大站起来就走,桑雀紧跟上去。 “老余,我有点好奇,你说现如今,这世上有几位鬼神?” “明面上的就道君和寿佛,咱们丞相虽说还在世,但是所受香火不少,怕是也已经有了鬼神的位格,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毕竟这世上也有些人明面上拜一位,暗地里可能又在拜另外一位。” 余大说着,忽然瞧了桑雀一眼。 桑雀一阵心虚,但表情还是纹丝不动,滴水不漏。 “老余,还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你说恶鬼可以人为制造吗?” 桑雀想知道阴童是不是镇邪司制造出来的。 余大停下脚步,“桑二,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以后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 桑雀赶忙解释,“我只是好奇。” 余大继续走,“这世间邪祟恶鬼,不都是因人欲而生的吗?” 桑雀心中叹气,这一点她当然知道,但她说的不是这种制造,是另外一种‘制造’。 算了,回头买了点心去找庄婆婆问吧。 “前头跟你讲了祭鬼,接下来再来说驱鬼,驱鬼在古时候需要能与鬼神沟通的巫觋来进行,但是经过几百上千年的演变,现在只要是镇邪司中的日游和夜游,都可以借助巫的法器和仪式,进行单人驱鬼。” “另有一种群体驱鬼的方式,类似于傩戏那种后面再说。道门驱鬼的时候,大都用到黄表纸,桃木剑,符箓,铜钱,鸡血等物。” “巫术驱鬼也需要媒介和器物,巫用的器物更加常见也更容易获取。民间有种常见的驱鬼之法,碗中立筷,桑二,这你应该见过吧?” 第148章 巫术(2)(求月票) 桑雀经常和姜枣一起看恐怖片,还听姜枣讲过不少民俗恐怖故事,碗中立筷这种她肯定听过。 见桑雀点头,余大继续一边带路一边道,“这种驱鬼巫术叫‘送状头’,对付普通的邪祟上身很有效,也不会伤到人。作法时,家有邪祟病人,或昏迷、或胡说狂笑、或突然抽搐,则在病人卧位的头上置一只水碗,倒入清水。” “然后用一双筷子,一只横在碗中央,一只立于水中紧靠横筷,边立边呼唤各种邪祟的名字,一旦筷子立住,便认定是被叫中名字的邪祟在作祟。这时,就要低声请邪祟宽恕,并答应献祭和还愿条件。然后收起筷子,将水碗端出门外,向远方泼洒,表示邪祟已送出家门。” 桑雀暗暗记下来,这跟她在现代了解到的差不多,她又问,“那要是叫错了邪祟的名字,引来其他邪祟怎么办?” 出了城西范围,走在去城东的主道上,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认识余大的人很多,经过时都会跟他打招呼,包括周围店铺里的伙计和掌柜,也会特意走出来,笑呵呵的跟余大招招手。 桑雀发现,余大在望山城中的人缘特别好。 余大一路不停地跟人点头,慢慢跟桑雀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有些邪祟本来不会出现,但要是被人叫了名字,尤其是夜间,反倒容易被招来。这时候还有一种卜算的巫术,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邪祟上身,叫‘过阴术’。” “方法和要用的东西依旧很简单,取被上身之人衣服上的一块布蒙在脸上,再抓他家里几粒米在嘴里干嚼,感觉到烟火味道时,就说明给你办事的阴崽来了,然后烧三张纸,插一根香。” “喝一口水含在嘴里,双脚剁地唱诵巫词,阴崽就会帮忙探查这家作祟的是哪一种邪祟,香燃尽的时候,以口中水喷在纸灰上送走阴崽,纸灰下就会显示出作祟的邪祟大致样子。如此一来,便能准确的知道是何种邪祟上身,再用‘送状头’的办法送走就行了。” 桑雀听得认真,余大也确实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试想一下,对于一个有二层或三层实力,又能随便杀人的日游使来说,遇到邪祟上身的情况,一刀把邪祟连人一起砍了,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没有复杂的仪式,也不需要事后祭祀和还愿。 但弊端肯定有,处理不干净的话,只会激怒邪祟,引来更严重的反噬。 余大的办法麻烦了些,却能保住人的性命,还能得到人的感激,化为香火。 而且邪祟得到了满足,就不会反噬。 桑雀觉得她可以先用余大的方法‘讲道理’,要是邪祟恶鬼不听,那她也略懂一些‘拳脚’。 余大继续道,“巫术驱鬼用的大都是自然中能见之物,譬如树木花草中的桃木,芦苇,荆棘,桑木,白茅,兰汤,艾蒿,茱萸等等。” “还有动物之中的鸡犬牛羊,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污秽之物,灰土,石头,烟火,爆竹,包括五谷也有驱鬼的效用。突然想起一个小巫术,不知你是否遇见过一种讨饭的饿祟,会在阴天出现在家门口,举着破碗带一股恶臭之风。” “这种饿祟,要是你给它食物,它就会经常上门,不给食物,又会以恶臭之风害你生病。对于寻常百姓有个简单的处理办法,就是脱鞋扔进饿祟的破碗里,之后以桃木将其打散即可。” “这也算是一种简单的巫术,用鞋和桃木就能施展,只可惜,为了不让邪祟恶鬼因为人们口口相传而强大,许多东西都不能被记录下来,导致这种简单有效的巫术也逐渐失传……” 余大一路结合着各种例子讲,桑雀跟在他身边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比上课学的那些有趣多了,还很实用。 不过听余大说的这些,让桑雀忽然对现代跟巫术相关的历史有了一些兴趣,想等下次回去之后查阅一下,看看两边世界在这方面是不是共通的。 不一会,前面传来爆竹声,吸引了桑雀注意。 只见路边一个大宅子张灯结彩,鞭炮齐鸣,路边围着许多人,府邸中的管家带着小厮,兴高采烈给路人派发红封。 管家远远看到余大,赶忙分开人群迎上来。 “老余你来的正好,来来来,讨个喜头。” 管家拿出两个红封,给了余大一个,也给了桑雀一个。 “老余,这位是?” “收了个小徒弟。” “哎呀,那可要恭喜你了。” 桑雀接过之后,看那些路人拿了红封都是直接拆开,她也拆开来看。 里面是一枚铜钱,却跟正常流通使用的铜钱不一样,钱币一面是星剑龟蛇四种图案,一面是‘驱邪辟恶’四个字。“……你快忙去吧,我们还要巡街。” 管家点点头离开,余大看了眼桑雀手里的钱,解释道,“这是厌胜钱。” 桑雀心头一跳,手里的铜钱差点掉地上。 “钱可通神,可使鬼,道门常用铜钱做法器,巫术里也有铸造厌胜钱当做祈福和镇压邪祟器物的做法。凡是家中有喜事的大户人家,就会特意铸造这种钱派发给路人,用来祈福,这些厌胜钱也能留到除夕,给家中孩子当压岁钱。” “对了,还有个除灾去厄的小办法,就是用二十八枚各处收集来的厌胜钱,压住卧房四角,就能免灾。据传曾经有人就这么做过,后来他所住的巷子起火,整条巷子都烧没了,偏偏烧到他所在的卧房时,忽然起风下雨,叫他幸免于难。” 桑雀收好手里的铜钱,“那我能再找他们要二十七枚吗?” 余大哼笑,“别人主动给你才有效,你去索要就没那个意思了,走吧,过去看看接子仪式。” 余大带桑雀走到张员外家正门口,桑雀看到大门左侧悬挂着一张用红绳绑缚的弓和六支箭。 管家和小厮们派发完红封之后,一个八字胡的员外郎骑着马从侧面的巷子里出来,绕回正门之后下马。 宅子正门里面,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头上绑着防风的抹额,还有些月子里的富态,身后跟着一个奶娘,抱着襁褓之中的孩子。 这时,桑雀感觉襁褓中那孩子周围有些漆黑的影子,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让人感觉很不好。 张员外走到宅子正门左侧,取下弓和箭,分别射向天地四方。 “桑弧蓬矢,本太古也,天地四方,男子所有事也,望我儿得四方鬼神护佑!” 随着箭矢射出去,襁褓中的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周围那些黑影也烟消云散。 张员外把弓交给管家,上前抱起襁褓中的孩子。 余大和桑雀站在人群后方,余大给解释道,“那是桑木做的弓,蓬草做的箭。接子仪式是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在大门左侧悬挂弓箭,待到孩子出生满三日之后,再由父亲射箭驱散四方邪恶的仪式。” “比起只写命帖,进行过隆重的接子仪式,孩子得到的庇佑更多,也能更顺利的长大,减少被邪祟侵扰的几率。” “鬼祟,也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之辈,一些仪式和祭祀的声势越是盛大,鬼祟越不敢出现。” 桑雀突然想把自己的草纸本拿出来做笔记,老余今天早上就这一小会,给她输出的知识有点超过她脑容量了,她真怕自己记不住。 “老余!老余!可找到你了!” 一个白役气喘吁吁地跑来。 “马蹄巷那边出事了,整个巷子的人都在家中昏睡不醒,我们查不出什么原因,你快去看看吧。” 章节中关于‘巫术’的一些说法和例子取自: 1《中国巫术》张紫晨所著,1990年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 2《中国古代巫术》胡新生所著,1998年山东人民出版社。 * ‘送状头’是东北民俗。 ‘过阴术’是苗族民俗。 ‘桑弧蓬矢’是成语典故。 我有经过一些适应故事的改造和加工,但以上都是封建迷信,只是单纯的民俗文化,并不具备任何奇怪的作用,请大家相信科学,相信科学!! 第149章 梦鬼(求月票) “望山城中怎么也会有邪祟作乱?” 前往城西马蹄巷的路上,桑雀问余大。 余大快速道,“望山城的城墙和风水阵的确能防御一些邪祟恶鬼能从外入侵,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生祟,城内依旧会因为各种原因出现邪祟,甚至是恶鬼。就算是盛京,乃至是皇宫内院,也并非一点脏东西也没有。” 跟着报信的陈胜,桑雀和余大又回到城西,出事的马蹄巷就在靠近镇邪司的地方,因巷中道路形似马蹄铁而得名。 城西这片地方,因为靠近山脚,又有镇邪司在,阴气重,富裕一些的人家都不愿意来此居住,所以城西外围聚集的都是望山城的贫民,从事下九流行当的人,平日在各处做工维持生计。 到巷口时,桑雀看到三两行人远远站在巷子对面的屋檐下观望,寇玉山像一尊铁塔一样站在巷子口,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不许任何人靠近。 巷子入口处栽种着一棵桑树,紫红色的桑果也无人摘取,飞虫环绕,一些果子掉在地面青石板上,留下大片紫色痕迹和水果腐臭的味道。 寇玉山目前也是白役,和三十多岁的陈胜是一组,每日负责巡视城西各巷。 余大没有固定的巡逻路线,也没有固定的任务,但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凡是望山城内各处普通百姓间出现的邪祟事件,都是先找他。 涉及达官贵人的邪祟事件,轮不到余大头上,会有专门的人去处置。 桑雀跟寇玉山颔首示意,两人都没开口打招呼。 余大一边往巷子里走,一边问,“有没有醒过来的?” 陈胜道,“没有,我们发现的时候就挨家挨户查过了。” 余大推开巷子里一户人家的大门,一走进去,几人就感觉到一股寒意,让桑雀形容的话,就是夏天从外面突然走进空调房的感觉。 “我感觉各家墙上都有阴影。”寇玉山在后面沉声说道。 自从加入镇邪司之后,寇玉山学会了观想法,可以进入九幽,发现他目前处在九幽第二层,心灯数量刚好能够将他的魂魄稳定在第二层。 陈胜一直是白役,平日小心谨慎,几乎不直接接触邪祟,目前仍旧在九幽第一层,看到的没有寇玉山多。 余大站在院中扫视一圈,又进入屋中查看那些昏睡的人,最后带人出去,挨家挨户走过一遍。 快到午时,才查完这条巷子二十几户人家。 “老余,不会是梦鬼吧?”陈胜小心翼翼地问。 寇玉山也眼含担忧,他知道桑雀肯定不知道什么是梦鬼,便悄声告诉桑雀。 “梦鬼跟水鬼那些存在一样,无处不在,能够在人入睡之后把人拉入恐怖的梦境,如果在梦里死了,人就彻底死了,目前还没人知道梦鬼拉人入梦的法则,反正我只知道,在野外毫无防护的情况下睡觉,更容易遇上梦鬼。” “就没办法叫醒做梦的人吗?”桑雀悄声问。 余大听到,“哪有那么容易,被梦鬼拉入噩梦的人,只能从梦里想办法醒来,但是在噩梦里,无论是道士、和尚、日游还是夜游,乃至走阴人和祟人,都会丧失自身的能力,跟普通人一样。” “梦鬼的实力也是高于六层的,除非你能找到鬼神级别的存在,强行侵入噩梦把你唤醒。对了,还有一种,就是身上带诅咒的人,在诅咒完成之前,无法被梦鬼直接杀死,算是个饮鸩止渴的法子。” 巷子里,余大思索一阵,“初看确实有点像梦鬼,桑二,你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 桑雀目前判断不出她和余大谁的层级更深,她只能把自己看到的全部说出来。“我看到各家墙上都在渗水,水迹全是鬼脸,昏睡不醒的那些人身体周围有一种飞虫,像苍蝇。” “飞虫?”余大双眼微睁,“我只看到墙上水迹,看来你的九幽层级比我还要深。” 余大这话引得陈胜看向桑雀,他之前没看到桑雀佩戴腰牌,还以为桑雀是余大家的亲戚,没把桑雀往夜游使新招的那个姑娘上想。 现在,陈胜看桑雀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同情的矛盾神色,羡慕她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夜游使,同情则是夜游使的命都不长,这么年轻太可惜了。 余大也深深的看了桑雀几眼,这么深的层级还不疯,还是驾驭邪祟的走阴人,这份实力不容小觑,难怪何不凝看中她。 “桑二要说看见飞虫,那就不是梦鬼,是另外一种低级邪祟,很多年没见过了,叫啥名字我已经记不清,咱也就不犯忌讳,特意给它取名了。” “那要怎么处理?”陈胜问。 余大道,“也简单,你们去找些荆棘,在每家点一堆火,荆棘烧出的烟就能驱散这种邪祟,将他们唤醒,之后你让他们家家户户每日入夜后,用荆棘条劈砍墙壁三次,骂几句威慑的脏话再睡觉,如此七天之后,把荆棘条挂在门上,过完今年除夕再取下来,就没事了。” 吩咐完,剩下的就交给寇玉山和陈胜处理,只是找荆棘和烧荆棘,根本不需要余大和桑雀在场。 出了巷子,正午的阳光驱散巷子里的阴寒,余大揉着他胖乎乎的肚子,左右环顾。 “饿了,回镇邪司吃饭。” 桑雀一脸无语,早上吃那么多,又什么都没干,她还不饿。 “桑二,刚才那情况,要是你不知道烧荆棘就能解决,你会怎么解决?” 桑雀想了想道,“我是走阴人,只要用祟雾覆盖整个巷子,里面的低级邪祟就能全灭。” 余大哼笑,“我猜就是这样,桑二,你跟当年的何校尉一样,太依赖邪祟的力量了。” “你也带过何校尉?”桑雀好奇道。 余大示意桑雀跟他回镇邪司,边走边道,“嗯,何校尉六年前刚加入镇邪司的时候,可不是像你这样直接就当上夜游使,他是从普通白役做起的,一开始就跟着我。他那时候遇上厉害点的邪祟,二话不说照着自己胳膊就是一刀,血一撒,阴火一烧,全解决了。” 桑雀微微点头,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何不凝,就曾被他手臂上纵横交错的新旧疤痕惊到。 “后来有一次,他阴火失控,血止不住,阴火烧了一片树林子,差点连他自己也烧死了,这之后才慢慢收敛。” “阴火也好,祟雾也罢,都是邪祟的力量,只要使用了,就一定会反噬自身,就算当下不爆发出来,也是积攒在某处,等着将来一口气要你的命。” 桑雀下意识动了动右手,就算是她的厌胜钱,也只是暂时把阴童反噬的力量积压在某处吗? “老余,既然你带过何校尉,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两人一路聊一路回镇邪司吃午饭。 …… 望山城城南,如意楼。 咿咿呀呀的练嗓声从里面传出,一个小厮将贴着红纸,写着黑字的牌子放在楼门口。 庆安班新剧,即将上演 第150章 桑雀日记(求月票) 10月20日,周日,晴 诡王朝没有双休日,早上七点打卡,这边叫点卯,下午六点下班,这边叫放衙。 日游下班之后,原本是要夜游留人值夜班的,但是夜游人手不够。 最近外地诡案频发,何不凝昨天早上回来,中午又走了。 然后,他们竟然叫我和秦泽值夜班,说我们两个还在实习期,又不用出外勤,正好。 这是把人当牲口用吗?我刚下班啊! 我当时正想着怎么拒绝,日游使薛二那帮人又来找茬,要我跟他们去校场对练。 活动完筋骨,薛二他们‘主动’答应帮我值夜班。 其实薛二他们这些日游,武艺还是不错的,没有太多花架子,都是实用的对敌招数。 只可惜,现代武学已经把各门各派的套路研究透了,只要不是上次明府遇到的络腮胡那种皮糙肉厚,身体过分强壮,不怕疼还力大无穷的野蛮人,我都能找到破绽。 天黑前我还去看望了下小六,还是他比较好套话,我通过问他眼睛恢复状况,得知阴童另一只眼珠目前不在望山城镇邪司的仓库里,在秦州和西南边,和云州交界的天凉城镇邪司。 两只眼珠从一开始就是被分开保管的,还有舌头在秦州隔壁的晋州,心脏在盛京的镇邪司中,关于阴童的所有档案,目前也在盛京。 看来要找机会,去天凉城公干一趟。 小六说阴童的鬼眼只有金游和校尉级别的人可以用功绩点借用,何不凝这次弄丢了鬼眼,被清空了所有功绩点,还被记了大过,再有一次,他就要丢官了。 * 10月21日,周一,阴 小蝉今早哭着说她不想去学堂了,说她不会念书上的东西,夫子罚她抄书,她没抄完,不敢上学,害怕夫子罚她。 小蝉还说我是骗子,说学堂一点也不好玩。 没办法,我今天只能带着小蝉和玄玉一起跟老余巡街,老余很好说话,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小蝉吃得香,他还夸小蝉有福气。 前头两天老余教我各种巫术相关的基础常识,今日开始处理积压的诡案。 城中有些诡案因为危害不大,又找不到源头,所以就一直放着。 比如我们今天查的‘千面神案’,就已经放了一年多,还没有线索。 在望山城中,所有人都不允许祭拜那些乱七八糟,来路不清的鬼神,这个‘千面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城中盛行起来。 据说大到抓鬼,小到找狗,只要拜‘千面神’,诚心祈求,千面神就能帮人完成愿望。 而且还不需要还愿,就算是不信千面神的人,有事祈求,千面神也不会因为这个人有其他信仰就生气,依旧会去帮人完成愿望。 老余说这个千面神背后肯定是个走阴人,借此吸收百姓香火。 目前来看,千面神帮百姓完成的都是些找东西,驱邪祟,报仇出气,伸张正义的小事情,连代写书信都行。 但是千面神很有原则,不干坏事。 有个书生整日寻花问柳,看上一户人家新娶的娘子,祈求千面神给他牵姻缘线,结果第二天早上,这个书生光溜溜的被绑在巷子口,脸上还有两个血字——下作! 老余其实不是很想查这件案子,只是迫于镇邪司的规矩,隔三差五去问点线索,增加卷宗厚度,然后就把案子扔那不管。 …… 夜间,秦州的录世参军家生孩子,喊我起来去参军府值夜,这也归夜游使管? * 10月22日,周二,晴 镇邪司食堂的饭真难吃。 老余和小蝉真是一见如故,他俩跟父女似的,一边说着镇邪司的饭难吃,一边把碗里的饭吃个精光,理由是不能浪费。 老余胖成现在这样,也不能全怪老马家的酥饼。 今日无大事。 买了德茂轩的点心,带着小蝉一起去找庄婆婆,我假装查阅‘千面神案’的档案,小蝉和庄婆婆在外面吃点心聊天。 小蝉现在越来越开朗,不再像以前那么怕人,老余和庄婆婆都很喜欢她。 有她在,我应该很快就能刷够庄婆婆的好感,开启关于阴童的对话选项。 * 10月23日,周三,有雨 下雨不巡街,又跟日游使的人干了一架。 不巡街就学习,老余让我背各种巫术中要用到的唱词,复习之前学到的巫术,他还要考我? 学了一上午不算完,下午还带我去找卫子燕,学巫女祭祀时跳的巫舞。 我要疯了,让我舞剑耍刀我行的,但是让我跳那种发癫一样的巫舞,还要嘿!嘿!嘿!的喊叫,感觉好奇怪。 …… 我真服了! 怎么半夜通下水道这种事也要我去干?晚上我睡正香,门被拍得砰砰响,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就是疏通下水道,可怜的秦泽也被喊来。 南城门的下水的沟渠堵了,城内积水,需要疏通排水沟渠,不然水位一上涨,水鬼就会侵入城中。 说好的,夜游使只用在场防着水鬼出现,最后下水掏落叶和淤泥的也变成了我和秦泽。 日游校尉崔城在场,他发话,没人敢反驳,秦泽麻溜地跳进了污水渠,一点夜游使的气节都没有! 我突然有点明白那些实习生的敢怒不敢言了! * 10月24日,周四,晴 昨晚忙了一夜,今早竟然还要早起点卯,正巧赶上一件棘手的诡案,我跟秦泽又被借调。 早上骑在马上我差点因为打瞌睡栽下去,差点就成了第一个从马背上摔死的走阴人。 幸好,隔壁村的诡案并不棘手,只是邪祟很会隐匿,在场的人包括我都找不到邪祟的源头。 后来还是用老余教我的办法,生嚼大米,过阴请阴崽帮忙,才找到那邪祟源头,再跟秦泽联手压制,日游的人用八卦镜封印。 好困,不写了,先去睡了。 * 10月25日,周五,晴 今日巡街,无大事。 * 10月26日,周六,晴 今日巡街,遇到个被邪祟上身的人。 那人提着菜刀在集市里乱砍人,老余身子笨没躲开,被划了一刀。 情急之下,我上去将人制服,用夜游使官印按那人眉心,驱除邪祟。 大家发现我是夜游使,突然对我很畏惧。 老余说我傻,说这些日子他带我巡街,处理各种小事,都没戴面具,收集到的香火能落在我身上。 这下被人知道我是夜游使,大家就不会考虑我的个人能力,只会觉得,因为我是夜游使,所以我才有驱鬼的本事。 到时候香火会被夜游使的面具吸收,落不到我身上。 不得不说,老余说的有道理,他是会钻漏洞的。 * 10月27日,周天,阴 实习生没有人权吗?为什么还不给我放假? 我上学还有周末呢! 阴历十月初一是寒衣节,要祭扫烧献,纪念逝去亲人,送寒衣,城中会有祭祀活动,所有日游和夜游都要加班。 我分明是夜游使,何不凝都没来管我,他日游校尉崔城凭什么让我写寒衣节夜间巡逻的注意事项?还让我明日黄昏之前交给他。 我从来都没写过这东西,也没有模版给我抄,写不好,他还要扣我一百点功绩,我上次掏个臭水沟,他才奖励我五点功绩。 一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还多! 上班好难! 突然感觉还是上学好,不用看领导脸色,不用担心被扣功绩点,被开除。 困了还能在课上眯一会,不用操心升职问题,学校食堂的饭也比这里的好吃。 这个月怎么还不结束啊?居然才过了十天吗? * 10月28日,周一,阴 昨晚点灯熬夜,终于写完了那破玩意儿。 崔城说内容写得不错,但是字太难看了,让我好好练练。 我真想把他拎出去练练。 今日还是跟着老余巡街,幸好没有什么事情,望山城确实比外面太平得多。 好困,睡觉。 * 10月29日,周二,阴 上次紫云山匪寨的假铃医出现了,他又找了另一处匪窝继续养尸。 何不凝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查这个,现在已经确定目标位置,调我和秦泽过去。 看来寒衣节的热闹我是凑不上了,感觉那份巡逻注意事项白写了! 何不凝他就不能早两天把我喊走吗? 不写了,收拾东西出发! 明天见~ 第151章 潜入匪寨(求月票) 东岳山脉,枫叶岭。 秋日山间,雾气氤氲,满山遍野的红枫如火如荼。 大量秦州守备军埋伏在山岭各处要道中,时不时朝山中某处望一眼,静静等待着。 一座山寨,藏在山岭之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守卫森严。 下午时分,在山寨附近守了半日的何不凝一行人突然感觉到身边冒出阴寒之气,转头看过去时,就看到一身黑衣,背着弓箭和刀的桑雀从雾中走出。 身后跟着浑身是水,戴斗笠一副捞尸人打扮的秦泽,以及怀里揣着野果的夏蝉和她肩上的黑猫。 “你带她来干什么?” 何不凝骤然看到夏蝉,面露不悦,质问桑雀。 他本不欲理会这个妹妹,放任她随意的活着就好,他也尽量让自己不去思考关于这个妹妹的问题,此刻突然看到她,又让他莫名烦心起来。 桑雀扫了眼夏蝉,还不是因为寇玉山突然出公差,最起码需要七八天时间才能回来,夏蝉又不愿意一个人待着,让玄玉陪也不行,她才把夏蝉带上了。 “她不会碍事的,我保证。”桑雀认真道。 夏蝉被何不凝盯得发毛,往桑雀身后躲,这让何不凝更加烦闷,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柔和些。 何不凝收回目光,快速且简单的说道,“前面的匪寨处在秦州和晋州交界之处,这伙山匪平日行事比较谨慎,若是秦州这边追得紧了,他们就会通过山后的水路,退守到山那边,晋州的地界。” “那水路就是天然的屏障,可以阻挡秦州和晋州两边的追兵。先前紫云山养尸,以及在平湖村出现的铃医化名曲天河,目前就藏在前面的匪寨中,替匪寨的大当家养尸。这周围我已经安排了秦州的守备军,一会你去山寨背后的水路码头守着。” 何不凝看向秦泽,在山林中不可称呼人全名。 秦泽点头,“校尉,我在家中行六,您叫我秦六就行。” 何不凝淡淡嗯了声,“小五,你守山寨西边,小六你守东边,把她看好。” 何不凝看了眼夏蝉,小六叹气点头,山寨东边是悬崖,是那群山匪最不可能逃去的地方,他们校尉嘴上说不在乎这个妹妹,实际上还是关心的。 桑雀也看向夏蝉,冲她微微点头,其实来之前,她就跟夏蝉商量好了,决定就这次让夏蝉稍稍展露她的能力,算是在何不凝这里报备一下。 夏蝉是心智不全,但这不代表她是需要人一直照顾的废物,其实夏蝉骨子里也有一点倔强,想要靠她自己的能力去守护她在乎的人。 桑雀尊重夏蝉,也愿意让她去尝试。 何不凝收回目光,让小五把曲天河的画像拿给众人看。 “桑……”何不凝忽然顿住。 “桑二,我在家中行二。”桑雀自己道。 何不凝也没多想,继续道,“桑二,你同我一起潜入山寨,尽量在天黑之前,能够不打草惊蛇,找到曲天河,将其生擒,我怀疑他跟鬼戏班有关。鬼戏班的人一向神出鬼没,都极善隐藏,必须抓一个活口,才能顺藤摸瓜。” 要不是为了鬼戏班的线索,这种剿匪的任务,何不凝也不会亲自出手。 曲天河利用土匪研究养尸之术,何不凝很担心,一旦让曲天河掌握了快速养尸的方法,他很有可能会为鬼戏班培养一支僵尸军。 届时必有大乱,所以他必须将这一切扼杀在摇篮中。 商议好之后,桑雀和何不凝留在原地,等其他人赶到各自的位置。 何不凝盯着山寨方向不说话,桑雀也没有主动跟人搭讪聊天的习惯,两人就干站着,丝毫也不会觉得气氛僵硬和尴尬。 等到时间差不多,何不凝带路,到了匪寨外的树林里,何不凝让桑雀把夜游使的面具戴上。面具有震慑邪祟恶鬼的力量,一般邪祟看到面具都不敢靠近。 山寨两扇木质大门紧闭着,两边都是哨塔,没等何不凝问桑雀准备怎么进去,便看到桑雀脚下出现薄薄一层灰色雾气,埋在杂草之间,慢慢朝匪寨大门那边蔓延。 桑雀眼神专注,沉着冷静丝毫也不着急。 祟雾在她的操控下像流水一样,蔓延到匪寨大门下,又顺着匪寨大门和哨塔继续往上,在哨塔中那两个土匪身后汇聚。 土匪感觉到冷意,回头查看,却什么都没看到,疑惑皱眉之后转过头,继续扫视山寨外。 就在这时,土匪脚下的祟雾突然暴起,桑雀瞬间从何不凝身边消失,出现在哨塔中,一记手刀就将一个土匪打昏,紧接着又瞬移到另一边,再次一记手刀。 也就眨眼间的功夫,两边哨塔中放哨的土匪就被解决,真正的悄无声息。 何不凝被桑雀这番操作惊艳,他见过其他走阴人的祟雾,几乎没有人能将祟雾操控到这般细致的程度。 刚才桑雀若是大量铺开祟雾,就算速度够快,灰色的雾气也容易引起土匪的警觉,那些土匪绝对有足够的时间发出警报。 而现在,她将祟雾隐藏在草中接近匪寨,土匪就算感觉到来自祟雾的阴寒,也不会察觉草丛中的异常。 之后,桑雀再利用祟雾瞬移的能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土匪身后,下手也非常果断。 这个桑二,年纪不大,却很有想法,好好琢磨过如何有效利用祟雾,也省得他再来教了。 而且她对祟雾的掌控比其他走阴人灵活得多,就好像祟雾是她本身的能力,而不是从邪祟身上‘借’来的一样。 想到桑雀教给秦泽的驾驭之法,何不凝打消多余的怀疑,这种通过假扮邪祟生前的样子,欺骗邪祟来驾驭邪祟的方法,各个走阴将也在使用。 镇邪司内部,其实也在用这种方法培养走阴人。 何不凝不知道桑雀从哪得知这种方法,此刻她也一定是在用这种方法驾驭邪祟,她所表现出的性格和样子,也一定是她所驾驭的邪祟的样子。 何不凝还留意到桑雀右手食指上有一枚指环,她经常下意识的用大拇指去摩挲那枚指环,那应该就是她原本身份的锚点。 刚才他在秦泽腰间也看到一样东西,一个男孩子玩的木质匕首,上面有秦泽两个儿子的乳名。 这些小事对何不凝来说都不重要,他现在只希望桑雀能快速成长起来。 小五和小六毕竟是普通人,一些危险的任务,考虑到他们两个的安危,他也不敢太冒进,以后换了桑二在他身边,他处理诡案也能更大胆更有效率。 山寨哨塔上。 桑雀用木棍插在两个昏迷土匪的衣服里,将两人靠在柱子上,从山寨内部看,就像两个人面朝外好好站着一样。 做完这些,桑雀铺开祟雾,瞬移到大门内侧,直接拔掉门栓拉开大门。 何不凝已经来到门外,桑雀让开路。 “校尉大人,里面请。” 何不凝忍不住哼笑一声,如此大摇大摆的‘潜入’,他也是头一遭,感觉还不赖。 正值黄昏,土匪们都在为入夜做准备,匪寨中的人都显得很忙碌,未曾注意到大门这边的异常。 “我们分头行动,找到曲天河就放信烟,小心点。” “嗯!” 第152章 病诡(求月票) 山寨深处,大当家住处。 一脸横肉,满身杀气的鲁直坐在宽大的椅子中,怀中搂着一个瑟瑟发抖,强忍着泪水的女人。 他脚下还跪着三个,全都是他让手下人从各处掳来的良家女。 书生打扮的曲天河捏起其中一个女人的下巴,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取出一方手帕抖开,温柔地为女人擦去脸上眼泪。 “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一一看过三个女人的长相,曲天河有些不满意,上次那个跳尸他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为了逃命丢下。 曲天河听到有动静,一把将手中女子拉到自己身前,抬头看到夜游使,他浑身一颤,转身就逃。 他们寨子大多数都是周边渔民,这些年水里越来越危险,本就打不到多少鱼,朝廷还增加各种渔税商税,还强征渔民家的壮劳力,去给狗皇帝修什么水上行宫? 弄得大家都活不下去,索性落草为寇,没有那些税赋,能打劫就打劫,打劫不到就靠着栖霞湖中的鱼为生,倒也逍遥自在。 “跑了哇——” 戏楼内漆黑一片,五个小鬼已经去找曲天河。 曲天河才跑到屋子后门处,滚滚灰雾就像洪水一样朝他袭来,抓在手里的女人消失不见,脑后同时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 失去的总是最好的,他再选新的,总觉得不如之前的。 忽然,一支箭矢破风而来,瞬间洞穿鲁直伸向那女子的手,将他的手狠狠钉在后面椅背上。 曲天河用力朝旁边扑倒,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靴,他抬头,带着血色煞气的刀重劈下来。 玉也有封印的能力,这病鬼不是曲天河驾驭的,是被他放出来的。 “放开她!” 老田扭头就走,桑雀耸肩叹气。 鲁直想了想道,“等明日寒衣节过了就搬,正好明日出行的人多,多掳一些回来,也好让咱们能安心窝在水寨里好好养上一批僵尸。” 钉在那病鬼身上的铁钉叮铃掉在地上,桑雀才刚回复一些力气,正要取锁魂绳和铜镜抓住对面的病鬼,那只病鬼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戏楼逐渐消失,桑雀一眼就看到之前那个干瘦病鬼站在鲁直身后,他握拳到嘴边,正欲咳嗽。 老田眼巴巴地看着桑雀,等着桑雀给他使用戏楼之后的献祭品。 “慢着!” 这根铁钉是她在家中花园的树下发现的,是南洋邪术,之前将她家中的女鬼钉在原地,具有定住邪祟的能力。 那咳嗽声让她失去了一条命! 刀刃撕开曲天河的衣服,露出下面褶皱发青,好像僵尸一样坚硬皮肤,刀刃连他的皮都没破开。 就在这时,刺骨的阴寒从桑雀背后袭来。“咳,咳咳!” 曲天河的逃命能力有点厉害,他身上肯定有类似绣花鞋这种能够突破界域的阴物。 闻声,在场几个女子强忍着害怕纷纷闭上眼睛,桑雀取出铜镜翻转,一团缠绕在一起的上吊绳从里面掉出来。 桑雀感受着身体的逐渐恢复,她看到一个满身病气的干瘦鬼影佝偻着站在那里,脚下还有碎掉的玉葫芦碎片。 桑雀一转头,戏楼里的曲天河也没了,老田茫然的站在原地,五个小鬼大哭起来。 鲁直一直抬头看着桑雀,看到上吊绳时已经来不及,一条粗粝的麻绳迅速缠上他脖颈,一下将他吊上半空。 “陪我玩~” 这次使用过后,钉子上残留的南洋血字淡了一些,钉子会随着使用慢慢损坏。 曲天河趁机爬起欲逃,桑雀用早就划破的左手伸入怀中,一把抓住钥匙和铁钉。 祟雾屏蔽了外面的土匪,他们还都不知道他们的大当家已经死了,还在准备过夜的酒水和食物。 电光石火间,桑雀立刻将大面积铺开的祟雾收回,连同鲁直脚下倒着的姑娘一起拉到身边,竭尽全力用祟雾屏蔽声音。 桑雀取出铜镜,面无表情的问,“上吊绳你要不?” 这样恐怖的存在,刚才还能逼开她的祟雾,肯定是鬼级。 鲁直粗声道,“最近风声紧,晋州那边已经派兵来围剿,我可不想再惹怒了秦州官府,到时候,只能去水上的寨子躲了。” 等他将养跳尸的时间再缩短些,到时候,整个秦州都会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鲁直是个听劝,并且足够谨慎的人,曲天河只希望这次他能藏得久一点。 曲天河随便抓起地上一个女人就准备离开,不管怎么样,先杀了养起来,以后遇上好的再换就是了。 两声咳嗽随着那股寒意逼开桑雀周身祟雾,无可抵挡的笼罩过来,桑雀连那是什么都没看清,身体骤然疲软,脑中的滴答声开始回想。 而桑雀身边,那四个被掳来的姑娘和她都没有听到咳嗽声,还都活着。 戏楼一瞬铺开,将曲天河和背后那未知存在一起笼罩进去,桑雀回身砸出铁钉。 曲天河面色稍缓,朝屋子外面看了眼,天色渐暗,外面的土匪搬着酒坛子来回走动,还架起篝火准备烤肉。 曲天河求饶大喊,桑雀的刀没有丝毫停顿,重重地砍在他肩上。 “姑娘们,闭眼!” 视线中,那病鬼无声的咳嗽了几下,刚从上吊绳中脱离的鲁直浑身一僵,直挺挺地倒下去没了气机。 女人哭喊着求饶,曲天河充耳不闻。 鲁直也憧憬着未来驱使僵尸军对抗官府的情景,心情大好,见曲天河要走,一把将怀中女子按倒,欲行不轨。 “没事了姑娘们,先藏起来,一会会有人来救你们。” 狡兔三窟,鲁直他们这伙人有三处据点,秦州枫叶岭一处,翻过山去,晋州石狮岭一处,要是两处都被围了,他在后面雁栖湖湖心岛上还有一处寨子。 曲天河道,“你这样将人手分散开来,更容易被官府剿灭,倒不如全部退到湖中寨子,以水为屏,更安全。” 鲁直死后,病鬼回头朝桑雀这边看了一眼,再次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哪。 在望山城安逸了半个月,她都快忘记外面的危险。 鲁直闷哼一声,震惊抬头,只见房梁上弥漫着淡薄的灰色雾气,黑衣少女手持猎弓,脸上戴着夜游使的面具,眼神冷厉。 桑雀捡起铁钉,这东西不算是阴物,没有什么副作用。 “就这些了吗?”曲天河问。 桑雀安慰一声,继续去追曲天河。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 桑雀追到山寨侧面,看到地上有点点绿色火星残留,便知道何不凝和曲天河交上手了。 只是他逃跑的这个方向,竟然是冲着小六和夏蝉守的悬崖那边去的。 第153章 小蝉之威(求月票) 何不凝追着曲天河一路到山寨东边,一个照面,何不凝便知曲天河本身并非走阴人,也没有鬼级的能力,先前是靠着身边那具跳尸保护,才能活到今日。 此时曲天河没有跳尸保护,手中却有几件阴物和不少毒烟。 何不凝抵抗曲天河扔出的阴物时,不小心吸入一口毒烟,登时五脏六腑绞痛难忍,鼻中涌出鼻血,鼻血落地,燃起点点绿色火星。 一路追到断崖边,何不凝远远看到曲天河毫不犹豫,直接从百丈高的悬崖上纵身一跳。 何不凝快步跑过去,月华披洒在火红的枫林之上,枫树风中摇荡,沙沙作响。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死了吗? 肯定没有! 想到小六带着夏蝉守在下面,何不凝心中一紧,等不及桑雀赶到,立刻取下挂在身上的锁魂绳,一头绑在悬崖边的大树上,一头绑在自己腰上。 用力一扯,拽紧绳子,何不凝吸口气,拿着刀加速疾冲,飞身跳崖。 …… 崖底,小六不时看向蹲在树下,抱着萝卜像小松鼠一样,腮帮子不停鼓动的夏蝉,摇摇头,叹口气。 太能吃了,一路过来嘴就没停。 夏蝉身上斜挂着一个跟桑雀同款的布包,里面装满好吃的,她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突然,一个人从上面重重地砸下来。 咚! 夏蝉猝不及防吓得叫出声,一下缩到树后,小六唰地抽刀,退到夏蝉藏身的树前,戒备地盯着砸在地上的人。 就像一个从高处掉下来的瓜,那人坠地之后整个脑袋裂开,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正当小六准备过去看看时,那个脑袋裂开的家伙忽然动了。 咔!咔咔! 断骨的声音不断传出,他慢慢站起来,用一只手把外翻的手臂折过来,突然扭头,看向小六。 小六骇然瞪眼,看着眼前这个脑袋裂开,半边脸凹陷,一颗眼珠连着神经吊在脸上的人。 曲天河! 摔成这样还能活? “小蝉妹子,躲远一点!” 小六大喝一声,提刀朝曲天河杀过去。 曲天河顶着那张恐怖的脸,不欲纠缠,从怀中抓出几个核桃大小的玻璃弹丸,劈头盖脸地朝小六砸过去。 小六挥刀砍中一个玻璃弹丸,玻璃炸开,墨绿色的毒烟登时弥漫出来。 他手中的刀先接触刀的毒烟,刀上立刻出现锈红色的腐蚀痕迹,冒出蜂窝状的孔洞,变得无比脆弱。 小六赶忙闭气,以刀拄地,硬生生将身体在半空中扭转,朝旁边扑倒。 但他的右臂还是碰到一些毒烟,皮肉之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痛感,没等小六站起来,一颗玻璃珠掉在他身旁草丛里,砰地炸开。 完了! 毒烟爆开的刹那,一条黑色匹练冲破墨绿色毒烟电射而来,霎那间就将小六捆成粽子严密包裹。 身体猛地被拽出毒雾范围,缠在身上的黑色匹练褪去,小六接连翻滚,稳住身体之后才发现刚才那是……头发! 小六一抬头,愕然睁眼。 只见夏蝉满头乌发妖异舞动,其中一缕冲向曲天河逃跑的方向。 一声闷响,曲天河被缠住腰腹又拖了回来。 “哪里跑!” 夏蝉手里还拿着萝卜,咔嗤啃上一口,用力咀嚼。 曲天河身上溢出大量毒烟,但那毒烟好像对夏蝉不起作用,夏蝉的头发从他耳孔,鼻孔以及口中深入,飞快的缠绕曲天河全身,紧缚。 令人牙酸的挤压断骨声音传入耳中,小六眼角直抽,感觉自己身上都是疼的。 何不凝从悬崖上下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也震惊得嘴巴微张,悬在山壁上,都忘记解开绳子。夏蝉是祟人? 还是跟他一样,是后来获得了这样的能力? 何不凝目光深邃,一瞬间想了好多,他爹其实是个普通人,但是他娘身为九歌的领头人,一身本领高深莫测,就算是他爹也未曾完全摸透。 他娘能把他变成现在这样,再培养出一个夏蝉,不足为奇。 只是拥有这样的能力,夏蝉必定跟他一样,活不长久。 何不凝用刀割断绳子,从山壁上下来,看夏蝉站在远处狂啃萝卜,心中莫名酸涩,回头让小五把他那里的老山参拿一些给她,那个最能补充元气。 挣扎的曲天河没了动静,何不凝赶忙对夏蝉道,“别弄死了。” 夏蝉咀嚼着萝卜点点头,把蚕茧一样的曲天河吊在树下,几口吃完萝卜,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整只烧鸡。 “头儿……” 小六忽然一头栽倒,何不凝瞳孔轻颤,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小六。 何不凝扶着小六坐下来,拉起小六的袖子,只见小六右臂之上布满蜂窝一样的孔洞,往外渗出绿色的脓液,小六的气机快速衰败,浑身一颤,嘴里也呕出大量绿色液体。 那些液体之中,有类似平湖村那种丝状的虫子。 何不凝之前也中了这样的毒,但他体内有阴火,阴火灼烧之下,那些毒慢慢就会消失。 夏蝉不怕这种毒,也是因为她的头发算是一种邪祟,不怕毒。 铃铃~ 一阵铃声突然从枫林中传出,何不凝一抬头,便看到一个身背药箱,手持串铃,脸上带着白色面具的人缓缓走来。 何不凝心头一震,那是真正的九歌铃医。 她径直走过来蹲下,也没理会何不凝,抬起小六的脸拉下他眼睑,又拿起他中毒的手臂看了看。 打开随身药箱,那布满老茧的手指扫过整齐排放的葫芦状药瓶,从中取出一个,打开,倒了一丸药出来,喂小六吃下。 也就眨眼间的功夫,小六再次剧烈呕吐,吐出更多混着丝状虫子的绿色液体,手臂也渗出大量绿色脓液。 直到小六吐出的液体变成清水,手臂上开始渗血,铃医才微微点头,看向何不凝。 “人借我三日,三日后送回。” 铃医指的自然是曲天河,曲天河一直在假冒九歌的铃医,身为真铃医,她自然会追查。 何不凝没有拒绝,只是紧盯着面前的铃医,试图透过面具看清她下面的脸。 “你们为何就是不肯加入镇邪司?你明知道朝廷不会放过九歌任何一个人。” 何不凝一直想要消灭九歌,但他的‘消灭’并非杀死所有人,而是让‘九歌’这两个字彻底消失在世间。 没有九歌,巫娘娘就不会再复起,就能真正的,彻底消亡。 铃医笑,“别天真了,就算这世间邪祟恶鬼皆是巫娘娘带来的又如何?你们已经毁了巫庙,断了巫娘娘根基,这世道太平了吗?九歌中人,只是市井小民,无意争权,这世上比鬼更恶的,是人。” 说完,铃医站起来,走到夏蝉面前,“乖~我用这瓶糖豆子跟你换他,好不好?” 铃医面具下的眼睛含着笑,带着一种让夏蝉无法抗拒的力量,她递给夏蝉一个小葫芦药瓶,夏蝉闷闷点头,接下药瓶,收回自己的头发。 曲天河从半空掉下来,身体已经被夏蝉挤压得筋骨尽断。 铃医取出一块写有‘悬壶济世’四个大字的布,盖在曲天河身上,那块布立刻将曲天河紧缚,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用。 铃医抬手,摇动串铃。 铃铃~ 曲天河还在眼窝中的那只眼一瞪,慢慢失去神采,在铃声的控制下,跟着铃医逐渐消失在黑夜的枫林中。 夏蝉打开药瓶闻了闻,香甜的味道让她发梢不自觉卷起来,试图伸进药瓶把里面的糖豆子卷出来吃掉。 夏蝉赶忙盖上瓶塞,碎碎念道,“不能吃,姐姐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诶?姐姐呢?” 夏蝉环视周围,最后看向何不凝,双手叉腰,怒目质问,“你把我姐姐弄哪去了?” 这凶巴巴的夏蝉,让何不凝一阵心塞。 第154章 红白撞煞(求月票) 桑雀迷路了,因为没有给老田的戏楼献祭邪祟,老田一点也没惯着她。 其实桑雀很不理解这种迷路,明明方向是她对着手链上的指南针确定好的,最后还是能错,错得还越来越离谱。 她现在已经陷入枫林深处,找不到回去的路。 夜游使的面具确实有点功效,桑雀好几次看到林中有邪祟出现,她还没靠近,邪祟就跑了。 要回去,还是要先把欠老田的邪祟还上,不然下一次瞬移,掉湖里都有可能。 桑雀取下夜游使的面具塞回包里,环视周围。 老田要的邪祟,最起码也得是三层的。 之前的剥皮匠那是没得挑,差一点到三层,老田也收了,后来的五个小孩子,诅咒的力量强大,可以达到三层级别。 “野外游荡的大多数是游魂,然后一二层的邪祟居多,三层的还真不好找。” 脑中的滴答声让桑雀有些烦躁,使用钥匙开启戏楼的副作用可不止是迷路,还有持续带来厄运这一点。 要是像明府那时一样,吸引一个三层的邪祟靠近还好说,要是遇上更厉害的…… 正想着,脑后袭来阴风,桑雀一转身,头皮瞬间发麻。 一抬花轿突然出现在林中,阵阵阴风之中,周围枫树上的叶子纷纷枯萎掉落,褪去颜色,一片死寂的黑夜中,只剩干枯的树枝和树下鲜红的轿子。 轿帘被风撩起,仿佛在邀请桑雀进去。 轿子周围隐约有些模糊的人影,桑雀看不真切,说明那些东西比她现在的层级要高。 没有丝毫犹豫,桑雀果断用祟雾瞬移,可是一落地,那轿子竟然还在眼前。 桑雀心如擂鼓,再次瞬移,暗中有股力量,让她每一次的落点都离花轿越来越近,根本无法逃脱。 她重新扣上夜游使的面具,迈开双腿奔跑,树林中雾气弥漫,无论她朝哪个方向,最终还是会看到花轿。 夜游使的面具能震退邪祟,却无法逼退恶鬼。 “老田你要坑死我!” 桑雀暗骂,邪祟就是邪祟,永远都只会带给人厄运,邪祟不会有感情,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奔跑间,一阵唢呐声突然传来,漫天白色纸钱从头顶飘落,前方雾气之中,隐约可见打着白纸幡,抬着棺材的鬼影。 桑雀想起中元节时,跟黑山村村民一起在汤原县外避难,也曾遇到这样的场景。 寇玉山说那是鬼抬棺,要是捡了它们的买命钱,就会被抓进棺材带走。 又是鬼花轿,又是鬼抬棺。 在现代茅山道术里,这叫红白撞煞,成亲和出殡撞在一起,是要出大事的! 桑雀用祟雾隔开头顶不断飘落的纸钱,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阴风扑面,纸钱和落叶漫天飞舞,月光映得夜色发青,前方又一次出现那抬花轿。 这次没等桑雀逃离,花轿突然一下下瞬移,直接朝她撞过来。 间不容发之际,桑雀大脑高速运转,用力抬手往半空一抓。 周围一暗,桑雀朝后跌坐,刺骨的阴寒包裹着她,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有节奏的晃动。 她被撞进花轿中了! 桑雀站不起来,被一股力量固定在轿子里,遍体阴寒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凭花轿抬着她,去往一定会死的地方。 但是…… 桑雀垂眸看向自己紧攥的手,里面有一片白色的纸钱。 阵阵唢呐声依旧在周围回荡,她拿了买命钱,鬼抬棺一定会来抓她,到时就看鬼花轿厉害,还是鬼抬棺厉害了。 其实她还可以用老田的钥匙,尝试脱离花轿内部,钥匙有两把,一把用来打开戏楼,一把用来脱困。 但是钥匙要靠村怨的力量,村怨也只是三层的邪祟,未必能对鬼花轿起作用。 而且用钥匙脱困,依旧要献祭一个三层的邪祟给老田,她此刻前面的副作用还没清除,要是再迭加一层,很有可能让情况更严重,吸引更大的厄运。脑中持续不断地滴答声让桑雀有些急躁,她索性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以前她遇到的都是邪祟,那是因为她在九幽中的层级还不算深,现在无论是她还是阴童和村怨,都在朝着九幽第四层坠落,会遇到恶鬼,一点也不奇怪。 这趟出来只是为了抓曲天河,最后却把自己坑死在这里,简直亏大了。 这也说明老余说的对,使用邪祟的力量,都要付出代价,直接的,间接的,或早,或晚。 轿子一直上下左右的摇晃,晃得桑雀胃中翻滚,闭眼深呼吸也无法缓解心中烦躁。 也不知轿子走了多久,唢呐的声音忽然从前方冒出来,并且越来越近。 桑雀眼睛一亮,轿子果然停下来,随着唢呐声音逐渐拔高,桑雀透过侧面轿帘缝隙,看到外面飞舞的纸钱。 寒气侵袭而来,桑雀口中呼出的气慢慢变白,整个轿子仿佛遭受重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挡在面前的轿帘上开始出现尸斑一样青黑的痕迹,整个轿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腐朽。 像是历经了千年岁月,褪去鲜红的颜色,变得灰白,一碰就要散架。 施加在桑雀身上的力量迅速减弱,恢复行动的瞬间,桑雀就铺开祟雾,不管不顾的朝着一个方向不间断的瞬移,能跑多远跑多远,丝毫也不敢好奇红白撞煞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等她远离了刚才的地方,这才停下来喘口气。 胸口有股凉气往心脏里钻,桑雀探手入怀,捏出一张纸钱。 买命钱! 唢呐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背后的林子中,漫天纸钱从头顶洒落。 青黑色的雾气中,一群抬着棺材,打着白纸幡的鬼影缓步朝桑雀靠近。 这一刻,桑雀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恐惧感,她紧咬牙根,继续奔逃。 只有让别人心甘情愿的收下她手里的买命钱,才能摆脱鬼抬棺的纠缠。 跑了五分多钟,祟雾的力量要被用尽,她已经靠近山脚,蓦地看到一座金顶寺院出现在视野中。 桑雀立刻朝着寺院处狂奔,到了跟前,大门紧闭也拦不住她,唢呐声还在后面如影随形。 看了眼牌匾上‘宝光寺’三个字,桑雀跑到侧墙下,一个助跑,三步上墙,直接翻进去。 正是深夜,寺院里静悄悄的,僧侣都在后院休息,前面大殿空无一人。 桑雀看到中央大殿里有一尊巨大的佛像,随着她慢慢靠近,透过殿内的长明灯,逐渐看清那佛像的样子。 佛像通体乌黑,肚大如弥勒,有八臂,其中两臂在身前比出古怪的佛印,剩下六臂悬在身后,拿着不同的法器。 佛像身上遍布金色佛文,盘坐在黑红色的莲花座上,等桑雀走到殿门口一抬头,发现佛像的头竟被一块红布遮盖,看不到真容。 桑雀不知道这是不是‘寿佛’的形象,反正跟她在镇邪司看到的画像有些不太一样。 唢呐的声响停在佛寺外面,桑雀十分头疼,这时,她看到佛像下的功德箱,灵机一动。 脑中的滴答声让桑雀没耐心思考太多,她从包里取出几枚铜钱包在白纸钱里,直接往功德箱里一扔。 “无量寿佛,信女诚心捐赠,祈求佛祖护佑信女平安渡过今夜,下月发了月俸,信女一定全捐了!” 桑雀合掌一拜,一声裂响突然从头顶传来,外面的唢呐声也在这时戛然而止。 恍惚间,桑雀眼前的佛像出现一些变化,那血红色的莲花宝座,竟然变成一条条盘结在一起的手臂,有粗有细,有长有短,结着各不相同的古怪佛印。 怪诞,诡异,叫人后背发寒! “谁在前殿?” 有声音传来,佛像又恢复正常,就像她之前看花眼一样。 桑雀忌惮后退,赶忙离开佛寺,没让出来查看的僧侣发现她。 等她从佛寺里出来,便看到寺院门外,一口棺材四分五裂,纸幡满地,那群鬼不知所踪。 第155章 血衣祟(求月票) 枫林中,实在无计可施的桑雀取出招魂香点燃,插在树上。 上次在平湖村,许三就曾给过她一把招魂香,点燃之后能够吸引附近的邪祟,也只对邪祟有效。 桑雀现在已经耗光了阴童的力量,只能靠自己抓邪祟,刚才鬼花轿和鬼抬棺都从树林里通过,周围的游魂和邪祟跑光了,还需要等一会。 她取下背上的木弓,从箭矢袋里拿出一根看起来十分简陋的箭矢。 老余教过她,桃木为弓,荆棘为箭,鸡毛为羽,可伤厉鬼。 她这次出来带的弓,不是她从现代带来的猎弓,而是一张特制的桃木弓,箭矢袋里有三十根荆棘和公鸡尾羽做成的箭,箭头也浸过朱砂。 镇邪司配发的只有刀和差服,其他特制武器可以用功绩点借。 考虑到弓要常用才能趁手,桑雀最终决定自己买一张。 而这一张弓就要三贯钱,她月俸也就五贯,这张弓用的桃木来自道观,是专门栽种出的辟邪桃木,要不是因为这个,她完全可以在现代定制一张。 刚才她还许诺把下个月的月俸全捐了。 跟着老余学巫术,镇邪司能领到一部分物资,她仍需买一些特殊材料,零零碎碎的,这射出去的箭矢也是消耗品。 到处都要用钱,原来还觉得一个月五贯花不完,现在才知道,钱哪有花不完的? 还是上学好啊,不用操心赚钱的事情,到底是谁说的上班自由的,她一点没感觉到自由不说,现在还要为生计发愁。 最近还是不要在外面买着吃了,带着小蝉一起吃镇邪司食堂吧,不然身上就剩下不到两贯,撑不到下下个月发月俸的时候。 她原本还想着,有空把小院整修一下,重新盖个更干净的茅厕,弄个手动的淋浴房,院子里再加装一些练武用的梅花桩木人桩,箭靶武器架什么的。 图纸都拜托姜枣帮她画了,姜枣吐槽她说,见过别人拍戏带私人妆造团队的,没见谁拍戏带私人道具师。 现在囊中羞涩,只能先紧着修厕所。 思索间,桑雀余光扫到身后出现一抹红光,她精神一震立刻转头,一件空荡荡的红衣悬在半空,衣袖敞开,滴答落血。 桑雀一看过去,红衣立刻飘走,飞向她看不见的地方。 这是血衣祟,三层的邪祟,喜欢从背后偷袭人,一旦被血衣裹住,就会被吸走全身血液,变成一具干尸。 不能背对血衣祟,一直盯着它,是关键规则。 桑雀立刻拉弓搭箭,感觉血衣祟要从她背后扑上,桑雀猛地转身,视线再次定在血衣上时,没等她放箭,血衣凭空消失。 桑雀全神戒备,看到血衣在周围出现,立刻调整方向,奈何血衣的速度很快,每次对上视线就会跑掉,很难把握到时机。 脑中的滴答声让桑雀逐渐烦躁,一直拉着弓弦也让她手臂开始发酸。 “姐姐——” 小蝉的声音忽然传来,半空中的血衣随之顿了下。 血衣祟不会攻击群聚的人,只在野外对落单的人下手。 人一多,总有人的视线能盯死它。 桑雀松手,带着公鸡尾羽的箭矢电射而出,正中血衣胸口位置。 砰! 一声闷响,整件血衣被箭矢钉在后方树上,暂时无法挣脱。 桑雀赶忙取出铜镜,几步冲过去照着血衣拍下铜镜。 一道红光被吸入镜中,桑雀听到马蹄奔腾而来的声音,她抓紧时间取出钥匙悬在镜子上,戏楼虚影在周围一闪而逝,血衣被扯入其中消失不见。 桑雀身上一松,钥匙的副作用总算解除,她赶忙掐灭树上的招魂香。 没一会,桑雀便看到何不凝骑在马上,手里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夏蝉从那匹马上跳下来冲向桑雀。 喵—— 玄玉速度更快,一下跳到桑雀怀里。 夏蝉顿住脚步,生气大叫,“是我先找到姐姐的!” 夏蝉在桑雀身上留了头发,凭着对头发的方位的感应,才带何不凝找到桑雀。桑雀揉揉玄玉,走到夏蝉面前,“怎么样,你们抓到那个人了吗?” 夏蝉兴奋点头,骄傲挺胸,“是小蝉抓到的。” “我就知道,我们小蝉是最厉害的,比姐姐厉害多了!” 桑雀夸得夏蝉喜笑颜开,得意洋洋,何不凝默默在旁边看着,若有所思。 没等何不凝问,桑雀就主动道,“曲天河放出一只病鬼,听到咳嗽声就能杀人,我跟丢了。” 桑雀迷路,绕了一大圈,此刻又绕回了山寨附近,何不凝也猜到桑雀一定是被什么拖住,才没有跟上他。 何不凝看了眼旁边树上留下的箭矢,点头道,“知道了,先回去汇合。” 何不凝骑马在前面带路,桑雀和夏蝉共乘一匹,三人从树林里出来,竟又到了桑雀先前捐买命钱的‘宝光寺’。 此刻寺门半开着,秦泽正挑着灯笼等在门口。 散落在寺庙门口的棺材碎片和纸幡已经消失不见,桑雀清了清嗓子,假装她是第一次来。 把马栓好,跟着何不凝进庙,秦泽在后面锁好门。 寺院的僧侣给他们准备了两间禅房休息,桑雀看到小六胳膊缠满白布,面色苍白地对着她笑。 “木兰妹子,小蝉可太厉害了,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 小五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关心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小六身上。 “跟你们不熟,怕你们害她。”桑雀直白道。 这话不假,在场几人也能理解。 几人简单说明了下今夜的情况之后,何不凝就让大家各自去休息,明日一早,秦州的守备军就会开始围剿山上的匪寨,彻底清除这伙土匪。 等回到镇邪司,再论功行赏,给他们发功绩点,只是对于夏蝉之后的安排,何不凝还没想好。 还有跑掉的病鬼,不好追查,只能等它现身的时候,再想办法关押。 夜里,桑雀睡不着,看到秦泽在外面守夜,手里摩挲着他儿子的木匕首,走过去问秦泽。 “这庙里供奉的是寿佛吗?” 秦泽收起木匕首点头,“嗯,就是寿佛。” “那怎么跟镇邪司里挂的画像不一样?” 秦泽疑惑地打量桑雀一眼,“这不是常识吗?家中供的寿佛是改过的,慈眉善目,让人看了才不会觉得害怕,这山野庙宇中供奉的寿佛,是寿佛原本的样子,凶煞一些,能够震慑恶鬼。” 桑雀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个世界的道君和寿佛,形象都挺诡异的。 “对了,你知道买命钱吗?我今日突然想到一个破解买命钱的方法。” 桑雀没说自己遇到鬼抬棺,只说自己是忽然想到这么一个办法,分享给秦泽。 秦泽听完之后摆手,“行不通的,这方法早就有人试过了,买命钱是投不进功德箱的,道君和寿佛都是高高在上的神,岂会为了区区野鬼出手?” 桑雀蹙眉,看向前面大殿方向。 可她就是投进去了,而且寿佛还出手帮忙,难道是因为寿佛贪图她那一月五贯的月俸? 随便跟秦泽聊了几句,桑雀先去睡觉。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众人打道回城,赶了两日的路程。 现代时间11月3日下午,桑雀带着疲惫的夏蝉终于回到自家院子,还没来得及洗把脸,老余就派人找上门。 望山城里出了件诡异的血案,跟千面神有关,老余请她马上到现场去帮忙。 第156章 千面诡(求月票) 桑雀跟着陈胜赶到城南布衣巷时,看到众多镇邪司的白役和望山城衙门的捕快在巷子口驱赶围观的百姓,分别询问住在巷子里的人,维持秩序。 陈胜亮了令牌,守巷子口的捕快多看了桑雀两眼才让开路。 一进巷子,桑雀就感觉到阴冷的气息,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布衣巷中住的依旧是平民百姓,只是比城西马蹄巷那边的贩夫走卒稍稍富裕一些,有些人在城中做着小本买卖。 这片区域也很大,道路像个‘王’字,有一条自南向北的主道,各家小院就分布在东西两边的三条小道之间,总共有三十三户人家。 陈胜带桑雀到出事的第一户人家院门口时,桑雀就听到余大的声音。 “魏爷,这我真不知道,我要是有那能耐,早把这装神弄鬼的千面鬼给抓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得您这金游队长来主持调查事宜啊。” 余大弓着身子,陪着笑脸站在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莽汉面前,那莽汉眼中敛着几分冷意,腰间挂着一面金色的日游使令牌。 先前找过桑雀麻烦的薛二和另外一个叫麻子的年轻男人分别站在魏爷身后,薛二和麻子都是银色日游令牌。 这是一个完整的日游使小队,金游魏爷是队长,银游薛二和麻子是队员。 桑雀之前跟着余大查诡案,见到的都是没有固定编制的铜游,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队编制,说明这次的诡案非比寻常。 陈胜示意桑雀自己进去,桑雀才跨进院内,就听魏爷爆喝一声,抬脚就将余大踹倒在地。 “要不是你个老废物连这点事情都查不清楚,何至于发展成这样?” 余大摔了个倒仰,又赶忙爬起来在魏爷脚下跪好,“魏爷恕罪。” 魏爷再次抬脚,余大浑身紧绷准备再受一脚,却见另一只脚从侧面踹来,砰的一下便将魏爷的脚蹬到一边。 黑色衣摆从余大眼前划过,带来一股特有的米酒味道。 余大一抬头,果然看到桑木兰挡在他面前。 “你把他打死了,对查案没有任何好处。” 魏爷被桑雀刚才那一脚踹在麻劲上,踉跄后退扶住薛二,整条腿都痛麻难耐,放不下去。 他虎目圆瞪,含着怒意打量桑雀。 薛二眼神有些忌惮,赶忙在魏爷耳边快速说了几句。 魏爷哼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你就是那个连我们崔校尉都要夸上两句的桑木兰!” 桑雀下巴微扬,毫不示弱的与之目光交接,气氛剑拔弩张。 薛二和麻子都在后面暗中捏一把汗,生怕桑木兰和他们魏爷打起来,他们魏爷未必是桑木兰的对手。 主要是前段时间,他们日游好多人不服,总在放衙后找桑木兰挑战,最后没有一个人能在桑木兰手下走过三十招,平白为桑木兰值了快半个月的夜勤。 说出去都丢人! 他们魏爷先前去别处公干,昨日才回到望山城,还没领教过桑木兰的厉害。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白役,低声禀告,“魏爷,司户大人请您赏脸过去一趟,似是家中出了点怪事。”闻言,魏爷的目光越过桑雀,落在后面依旧跪着的余大身上,“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三日内你若查不出那千面鬼的下落,要你好看!” 说完,魏爷冷冷地盯了桑雀一眼,转身离开。 薛二和麻子满头冷汗,对桑雀难看一笑,快步跟上。 他们一走,余大一屁股坐在地上,五官拧在一起,按着腹部喘气。 桑雀赶忙蹲下,关心询问,“怎么样,要不要去看大夫?” 余大摆手,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没事,我这一肚子肥肉卸去不少力道,不疼。而且这事我确实也有责任,要不是我一直没查清楚‘千面神’的事情,也不至于出这么大事。” “到底怎么回事?”桑雀问。 余大眼神看向院子里面的屋子,“你自己进去看吧。” 外面有人守着,此刻院子里就剩下桑雀和余大两人,阳光正烈,仍旧驱散不了院中阴冷的感觉,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就从屋子里来。 桑雀快步走进去,看到一家五口,围成一圈跪在堂中低着头,像雕像般一动不动,地上积了大滩鲜血,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捂住口鼻,桑雀慢慢靠近,这才看清血泊中是五张挤在一起的脸,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桑雀蹲下来,去看那五个跪着的人,看清之后心头一颤。 五人整个面部被挖空,只剩一个布满碎肉和碎骨的大洞,对着他们面前血泊中,属于他们自己的脸。 饶是桑雀看过不少血腥片,此刻还是感觉胃中一阵翻滚。 她强压生理性恶心站起来,快速走出去呼吸外面较为新鲜的空气。 余大按着肚子站在树下,“不止这一户,还有另外四户,共三十六人,都是这个死法,怀疑跟某种仪式有关。” “千面神干的?”桑雀问。 余大拧眉,“初看下来,像是千面……你以后别在其他日游面前称千面神,要叫千面鬼,这些人的死法都是脸被挖下来,与千面鬼的名字对得上,再加上目前能确定有两户人家曾经拜过千面鬼,所以千面鬼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我已经让下面的白役去走访布衣巷其他人了,看看另外三户最近是不是也拜过千面鬼。之前我不是说过,千面鬼背后可能是个走阴人嘛,若是走阴人的邪祟失控,造成这样的场面,也是有可能的。” “布衣巷这边,是那个魏爷负责的区域吗?”桑雀问。 余大点头,“嗯,望山城很大,除了城西之外,东南北三个区域都有详细的划分,每个区域有三支日游小队负责,布衣巷刚好就是魏五负责的,但是……唉!” 布衣巷死了三十多人,魏五也没有上心,反而望山城司户大人家中只是出了点怪事,没说死人,魏五就把人都带去了司户大人那里。 “走吧桑二,我再带你去别家看看,看你能不能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今晚可能要劳烦你陪我在这守夜了。” 余大转身走出小院,垂头丧气,背影萧瑟。 第157章 值夜(求月票) 桑雀跟着余大看过所有案发现场,所有人都认为是邪祟或者恶鬼制造的血案,并未对现场进行过仔细勘察。 桑雀凭借她看刑侦剧的浅薄经验,把案发现场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她九幽第三层的眼睛没有看到邪祟恶鬼的痕迹,但她一双肉眼,却发现一些问题。 除了那些死人最后围成圈跪拜的地方,其他屋子里也有喷溅状血迹。 每间屋子里都很整齐,没有挣扎扭打的痕迹。 这其实都符合被邪祟杀死的特征,血迹也可以解释成邪祟杀人之后取脸留下的。 但偏偏,桑雀在每家都发现了一样的血脚印。 这最起码能说明,当时有个人在现场。 只可惜,按照余大的说法,千面鬼是被走阴人驾驭的,无论是千面鬼失控,还是被走阴人驱使,有个人在现场也不奇怪。 他们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在三天内找到这个驾驭千面鬼的人,或者直接关押千面鬼。 余大的意思,是找到人和鬼的大概位置就好,剩下的交给魏五,他们不冒险接触。 整件案子还不明了,桑雀便没有输出太多观点,只听只看。 案发现场探查结束,捕快走访结果的汇总还需要时间。 桑雀趁着天没黑,回了趟小院,在自家小院门口遇到小五。 小五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说是他家校尉送给夏蝉的老山参,感谢夏蝉这次出手帮忙。 曲天河案子的奖励也已经下来,桑雀可以分到一百点功绩点。 之前在紫云山匪寨的时候她要是已经加入了镇邪司,这次能分到三百点,只能说是可惜了。 桑雀之前放在功曹院的指甲片也已经被人换走,除去手续费,收到九十五点功绩点,算下来,她目前总共有五百功绩。 现在对她有用的,必须是鬼级的阴物,鬼级阴物全都在五百功绩点往上,严道子那种能驱散五级以下恶鬼的红烛,就要一千功绩点一根。 桑雀现在才明白,严道子这么苟的人,能混到两根都已经很厉害了。 她把一根留给老妈,自己那根上次直面鱼妇已经耗尽,想兑换还得努力。 除此之外,镇邪司还有一种‘替死草人’很有用,巴掌大小,能够抵挡四层恶鬼的一次袭击,需要五百功绩点一个。 这东西还供不应求,想兑换也得排队。 目前没什么能让桑雀兑换的,功绩点只能暂时存起来。 小五送完东西离开,桑雀洗漱一番,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把夏蝉交给寇玉山看护,只带走了玄玉。 接下来这三天,她肯定得跟着老余到处跑,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天杀的镇邪司,没有劳务合同,镇邪司的差役都不长命,她看一大半都是累死的。 回布衣巷的路上,桑雀想到阴童的鬼眼。 听小六说,鬼眼能够窥因果,寻鬼踪,但是阴童自打拿到鬼眼,就一直攥在手里,并没有融入身体。 除了独眼太丑,有没有可能阴童在防着她,不想增加新能力给她多干活? 在试图摆烂和偷懒这一点上,桑雀在镇邪司待了半个月之后…… 从质疑阴童,到理解阴童,现在想要成为阴童。 想到这里,桑雀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以后做夜游使的时候还是不能太拔尖,不然事情都会找到她头上。 阴童不愿意融合鬼眼,她倒是可以强行让阴童把鬼眼交给她用一下。只是使用鬼眼不能被人发现,不然镇邪司一定会追查,还有鬼眼使用过后会眼瞎的副作用,也需谨慎。 先自己查吧,查不明白再说。 * 布衣巷。 桑雀赶回时,已经入夜超过半个时辰,巷中寂静无声,只有很少几户人家点灯,大部分院子都漆黑一片。 尤其是靠近案发现场的那几户,空无一人。 靠近巷子口那处案发现场被余大征用,桑雀回到院中,问帮忙守夜的两个白役才知道,布衣巷好多人今日都搬走了。 在城中有铺面的全去了铺面里住,没有铺面的,今夜也都选择在客栈里暂住,案子没破之前,没人敢回来。 “桑二你来施展过阴术,请阴崽来问上一问。” 余大在屋子里叫桑雀,桑雀先去这家灶房抓了一把米,进屋发现尸体还在原位摆着,没有动。 余大丝毫也不觉得恐怖,点着灯就在旁边桌上翻看下午捕快询问的记录,桌上还摆着烧鸡和包子,余大看两页,就撕一块烧鸡来吃。 喵~ 玄玉闻到肉香,从桑雀身上跳下来,几下爬到余大面前乖巧的喵喵叫。 余大呵呵一笑,撕了一块肉给玄玉,叮嘱道,“小家伙你可不敢靠近那些尸体,黑猫碰死尸,容易起尸。” 喵呜! 玄玉咬着肉回应。 桑雀用匕首在尸体身上取了一块较为干净的布,走到余大对面的靠背椅中坐下,摆好待会要用的香,黄纸和一碗水,仰头把布盖在脸上,取几粒米放在口中干嚼。 咀嚼了半晌,没有尝到烟火的味道,桑雀又取几粒来嚼,依旧没有烟火的味道。 第三次嚼完,阴崽始终没来,过阴术失败,不能再请。 桑雀放下脸上的布,揉揉玄玉的脑袋,“老余,要不要招魂试试?” 余大摇头,“不用了,阴崽都招不来,说明这鬼十分凶恶,死者恐怕不会有魂魄残留。看看这些吧,找找线索。” 余大把手上写满字的纸分给桑雀一半,桑雀脑袋一阵晕眩,她赶了两天的路,从枫叶岭回来,连觉都没睡,又要加夜班。 叹口气,桑雀推算了下时间,再有小半个月,刘天佑应该就能到了。 “玄玉,你也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我遗漏的地方。” 桑雀抓了抓玄玉的下巴,玄玉每次都能帮她找到线索。 玄玉舒服的眯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享受了一会桑雀的按摩之后,才站起来抖抖毛,跳下桌子去小院各处巡视。 桑雀看了两页就开始头疼,这些捕快的字迹全不一样,记录内容的手法也不同。 有些是别人说什么,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但是笔迹龙飞凤舞,比医院医生的药方还夸张,完全认不出写了什么。 有些字迹是清楚了,但是记录的只有关键词,以桑雀联系上下文的能力,很难判断出这到底在说什么。 余大看了会,倒水来喝,“这几家互相都不认识,从各方面看,暂时找不到他们的共同之处,还有拜千面鬼这点,布衣巷这边之前很多人拜过,也有拜过没死的。” “为什么不让仵作验尸?”桑雀暂时转移个话题,让脑子休息一会。 余大抓起一个包子吃,扫了眼远处的尸体,“恶鬼所杀,还有什么好验的?况且一般仵作也验不出明堂,镇邪司的仵作要到明日才有空。” 喵嗷—— 玄玉忽然发出大叫声,桑雀眼神一凛,整个人瞬间从椅子上弹出去,疾风吹起满桌纸张。 “屋顶有人,我去看看!” 第158章 包打听(求月票) 桑雀爬上屋顶时,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在各个屋顶之间腾挪跳跃,速度极快,动作轻灵如猫。 人已经跑远,桑雀取弓搭箭。 弓是桃木弓,箭是在城里买的普通箭矢。 月光明亮,桑雀双眼微眯,盯着那道之字形跑动的身影,在其跳上左边屋顶时,桑雀箭尖指向右边,果断放箭。 嗡! 弓弦震动,那道身影踏地而起,被桑雀的箭正中背心,直直坠落。 桑雀铺开祟雾连续瞬移,迅速赶到那人坠落的地点。 没有人,桑雀站在屋顶上环视四周,布衣巷内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但是地上有血迹,她刚才那一箭是射中了的。 在屋顶上等了片刻,依旧没有任何发现,无奈之下,桑雀只能返回驻守的小院。 “人抓到了吗?”余大问。 桑雀走到桌边坐下,“中了我一箭,还是跑了。” 余大有些惊讶,“看清楚身形样貌了吗?” “身材娇小,可能是个女的,身法很灵动,是这方面的高手,能悄无声息的逃走,必定是某种阴物的作用,或者邪祟辅助。” 余大倒抽气,“你的意思是,对方可能是个走阴人?” 桑雀点头,“大半夜来案发现场,说不定就是驾驭千面鬼的走阴人。” “人都杀完了,还回来干什么?”余大疑惑。 桑雀没有吭声,她也说不清楚原因,只能继续翻看桌上那些询问记录,看了一会,桑雀眼皮子开始打架。 担心刚才那人去而复返,她也不敢睡,站起来活动筋骨,玄玉不知道去哪了,不然还能揉搓一下解解乏。 扫到屋子里那围成一圈跪拜的尸体,桑雀问余大,“老余,我能动那些尸体吗?” 余大头也不抬,“随你,那些尸体明日等镇邪司的仵作看过之后就会送去烧掉。” 桑雀找出手帕蒙住口鼻,拔出腰间匕首走到尸体前,尸体脸上那个空洞依旧让她头皮发麻,她强忍着观察了一阵,又用匕首挑起地上一张面皮。 桑雀看看面皮,在自己脸上摸了摸,尸体的脸上只剩下一个大洞,地上的脸只有一张皮,脸上的骨头都去哪了? 余大看完那些询问记录,也站起来舒展筋骨。 “看出什么来?” 桑雀从尸体旁站起来,“这些尸体脸上的骨头都不见了,其他没发现。” 余大思索了下,“你觉得,这事是千面鬼干的吗?” 屋里此刻没有外人,桑雀说出她的真实想法。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之前我跟你调查千面鬼的事情,发现所谓的千面鬼显灵,都是小事上显灵,譬如求药问医,找人找物,驱除家中邪祟这种小事。再大一点的,有人求千面鬼让其考上功名,寻觅良配,还有求子的,并没有结果,而这些小事换正常人来做,也是能做到的。” “一直以来,千面鬼的形迹都没有让人觉得诡异的地方,突然出现这么大的血案,我始终觉得有蹊跷。但是老余你说的也有道理,万一是驾驭千面鬼的人失控,或者是千面鬼需要晋升仪式,也有可能犯下这样的案子。” 这就是桑雀觉得矛盾的地方,所以没法下定论。 余大微微点头,“不管怎样,还是要先弄清楚杀人规则,杜绝后续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然后找到这个走阴人,一切才能水落石出。这样,明天咱们兵分两路,我去继续走访跟这五户人家有关系的人,你从千面鬼的形迹开始调查,这事你可以去城南的酒楼‘半日闲’找包打听问问。” 包打听三个字让桑雀眼神微亮,这种角色可是武侠片中的重要人物。 “半日闲就在城南戏班如意楼对面,很好找。后面的屋子还算干净,你赶了两天的路,先去睡一会,下半夜我再叫你。” 桑雀道谢,她确实困得不行了,再不睡觉,说不定她年纪轻轻就要猝死在岗位上。 *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桑雀找回浪了一夜的玄玉,在布衣巷隔壁街买了俩包子就去找如意楼。 城南的如意楼很有名,有个戏班‘庆安班’,每三日就会唱一场戏,还承接各种喜宴丧宴的唱戏活动。 桑雀找到如意楼的时候,如意楼大门紧闭,他们只在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开场。 如意楼对面是一座很雅致的二层小楼,挂着竹制牌匾‘半日闲’。 桑雀一走进去,便有一个肩上搭抹布的小二迎上来,“这位客官,小店上午不招待客人,您请午时再来吧。” 一楼大堂里,店里的人都在忙碌着打扫卫生,摆放桌椅餐具。 桑雀摸出三个铜钱给店小二,“我想找人打听点事情。”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桑雀一番,才接过铜钱,“您在这儿稍等片刻。” 桑雀在门口找了张干净的桌子,拉开条凳坐下,玄玉从她肩上跳下来,朝着店小二离开的方向耸了耸鼻子。 喵~ 桑雀失笑,“你是小猫咪,怎么连警犬的活都干?” 玄玉表示那店小二身上有怪味。等了约莫五分钟,一个衣着邋遢,酒糟鼻眯眯眼的老头,带着一身酒气从酒楼后面走出来。 眯眼看了半天才确定是桑雀找他,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坐下来就把一只脚踩在条凳上,歪着身子问,“姑娘找老夫打听什么?一条消息起价五十文。” 桑雀怔了下,旋即问道,“开收据吗?” 有收据才能找镇邪司报销,不然还得她自掏腰包垫钱吗? 哪有这样的事情! 老头也被桑雀问得愣了下,心想啥是收据? 桑雀取出五十文钱,推到老头面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既然是包打听,那布衣巷的事情你肯定已经有所耳闻,我就问一件事,怎么才能找到千面鬼?” 老头数着铜钱,忽然笑了下,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你还真当那事是千面神干的?告诉你,绝不可能,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 老头如此笃定的口吻让桑雀心生怀疑,继续问道,“你如何确定?” 嗝~ 老头收好铜钱,打了个嗝,“死的那五户人家,他们家男的可都去过‘兴隆赌坊’,拜千面神也是想求财翻盘。” “夜游使大人,你该往赌坊那查,你这猫儿,去去去,别往老夫跟前凑。” 喵嗷! 老头把凑过去的玄玉推开,玄玉不悦大叫,冲着老头哈气。 “好个没礼貌的猫儿,还要问什么,一条消息一百文钱,嗝~” 桑雀看了眼玄玉,再看老头歪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忽然问道,“刚才那位店小二呢?” 老头姿态随意地朝大堂各处扫了一圈,“老夫哪里知道,没事先走了,你自个儿找吧。” 老头站起来准备走,桑雀忽然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大堂还是原本的样子,但是在大堂里打扫的人突然消失不见,明明是清晨,外面却一片昏暗,如同夜间。 老头将抬起的屁股又慢慢放下去,挣脱不开桑雀的钳制,不悦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雀另一只手揉揉玄玉的脑袋,慢慢道,“我家小猫在你和刚才那店小二身上闻到一样的怪味,你出现之后,先前那个店小二就不见了,老人家,你该不会就是……” 话未说完,桑雀猛扯老头衣袖,老头也在这时一下从椅子上跳起。 桑雀只觉一件空衣服被她扯起来,衣服下面的人凭空消失,她明明铺开了祟雾,依旧找不到任何踪迹。 这个人有点能耐,很可能就是她和余大要找的千面鬼驾驭者。 就是不知道这人原本就是包打听,还是伪装成包打听的样子,特意来告诉她,千面鬼是被冤枉的。 桑雀收回祟雾,大堂里的人依旧忙忙碌碌,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异常。 “走,去找老余。” 桑雀抱起玄玉,离开半日闲,找人打听了下,兴隆赌坊就在布衣巷附近,是一家只在夜间开放的赌坊。 她找到余大的时候,余大也从布衣巷一户人家口中打听到,出事的五户人家中,赵姓的那家男人曾经因为向千面鬼求财,被千面鬼扔在了茅坑里,救出来时脸上还写着‘烂赌鬼’三个字。 之前捕快问的时候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他们觉得千面鬼是个好的,求小事很灵,不想千面鬼被镇邪司给处置了。 余大也是使了手段才问出真相。 结合桑雀给的消息,兴隆赌坊可能就是这次事件的源头,两人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查清楚。 就在两人准备去兴隆赌坊查探一下的时候,在司户家待了一夜的魏五带人出现,询问余大调查进展。 余大将所有事情如实禀告,魏五直接让余大和桑雀回去休息,说剩下的他会去查。 回镇邪司的路上,桑雀沉着脸不说话,揉搓怀里的玄玉。 余大追上走得很快的桑雀,笑着劝道,“这有啥好气的啊,本来这事就该魏五去管。” “可他查完了,肯定不会按功劳分配我们功绩点。” 桑雀还想攒够一千点,换根蜡烛出来,她现在总是会碰上恶鬼,蜡烛对她很有用。 抢人功劳不说,她今天还白花了五十三文钱,魏五也没说给她报销。 这破工作,她简直不想干了! 余大无所谓的笑笑,“没有就没有呗,你就是太年轻了,有些事看开点,才能活得长久。今天这事就算魏五不问,我也不会直接进赌坊,只会带你在门口看看,问问周边的人,然后就把所有事禀告给魏五。” 桑雀看了眼余大,算是明白他为啥八年还是铜牌了,还有严道子,恐怕也是像余大这样,有危险的事情不干,所以五年才攒到两千功绩点,换到两根蜡烛。 都是高手! “时间还早,走桑二,我知道一家面不错,请你吃碗面,正好继续给你讲讲厌胜钱的事情。” 第159章 卦象用法(求月票) 余大的知识量很丰富,桑雀跟着他学到不少实用的技巧,还有一些常见邪祟的处理方法。 就像血衣祟,如果不是余大告诉她,可以用桃木弓和荆棘箭暂时钉住,她恐怕就要耗费大量祟雾去困住血衣祟。 自从余大提醒之后,桑雀也特别留意过她每次使用祟雾过后身体的变化。 频繁使用祟雾对她并非没有影响,即便她已经完美的驾驭了阴童,又通过阴童驾驭了村怨,邪祟的力量还是在缓慢的侵蚀她的身体。 现在的她总是面无血色的样子,身体也比常人更冰冷,贫血的症状越来越重,在家的时候一直在吃中药,靠食补。 她身上也有尸臭味,由于村怨吞噬了老和尚受诅咒的心脏,让她的血液带着玉浆的酒香味,这才遮盖了尸臭。 还有每次使用阴童力量之后身体都会僵化,没表现出来是因为她每天练武,加速了血液循环。 面馆里,余大要了两碗加料的卤肉面,拌匀之后香气扑鼻,他挑起一筷子酱油色的面条吹两下,就迫不及待的暴风吸入。 “小二,来点蒜。” 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诡王朝已经有了大蒜和辣椒。 桑雀一边拌面一边问,“老余,上次你跟我说道门也会铸造厌胜钱,并且在厌胜钱一面刻咒文,常用的都是哪些咒文呢?我想每种都收集一下,感觉很有趣。” 余大从店小二手里接过蒜,掰开了剥。 “就是那些请道君之力的咒文,大同小异。” “除了道君,没有请其他鬼神的咒文吗?” 桑雀的厌胜钱上面雕刻的可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而诡王朝没有太上老君。 余大摇头,“没了,咱玄朝就一个道君,再来个道门神祇,怕是香火都不够分的。” 桑雀若有所思的低头吃面,她之前一直以为厌胜钱是诡王朝的东西,现在看来,她这枚厌胜钱是现代产物。 现代的厌胜钱却能开启通往诡王朝的门,难道说现在诡王朝的一切,都是从现代传过来的? 会不会是因为现代人开启了这扇门,才让诡王朝的邪祟到了现代,让现代开始出现灵异事件? 桑雀自己猜想着,余大就着蒜,吸一口面,继续道,“道门的厌胜钱,经常会刻上八卦图案,八卦能镇鬼,对应奇门遁甲里的八门,而八门又各有妙用。” 桑雀眼神微亮,放下筷子剥蒜,等着余大继续说。 她的厌胜钱除了能打开两界之门外,八个卦象各有用处,但是她到现在也只开发出两个。 一个就是对应生门的艮卦,能够治疗,只是治疗效果很弱,无论多重的伤,都只能让她脱离濒死状态,不会再加速伤势愈合,恢复体力。 就是吊着一口气不死罢了,幸好村怨吞了老和尚心脏之后,她因为诅咒的原因,可以通过补气血来加速伤势愈合。 关于这一点,老妈和她一直都有个猜测,那就是直接吸食人血,伤势会更快恢复。 另一个就是八个卦象融合,能给邪祟打下‘山鬼印’。 wwш?ttn?c〇 被打下山鬼印的邪祟,可以拥有它们自己的思维,却无法反抗她的命令。 她没有关注着邪祟时,邪祟依旧可以见缝插针的干坏事,比如上次她忙着对抗鱼妇,阴童就偷偷溜走,从何不凝那里取走了鬼眼。 如果她死了,山鬼印是会消失,让阴童和村怨回归自由?还是会带着阴童和村怨跟她一起死? 看阴童总是摆烂的样子,桑雀估摸着是第一种情况,她死,则阴童自由。 目前她只给阴童和村怨打下了山鬼印,第二次给村怨印的时候,她的身体有些受不住,僵化严重且身上出现大量尸斑,花了整整一夜才慢慢恢复,所以她没敢尝试再驾驭一个邪祟。 其实她目前对于阴童和村怨的使用都不够彻底,村怨被阴童当心脏用,她目前只能使用村怨的力量维持戏楼,使用复苏和快速恢复的能力。阴童的能力不止祟雾,阴童的双手可以肢解,先前她只让阴童去肢解人,还从未试过肢解鬼。 下次遇到能够对抗的四层恶鬼可以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用阴童的小手扒拉出阴物来。 好用的自己用,不好用的拿去换功绩点,再拿功绩点换好用的。 厌胜钱其他卦象的用途她还没开发出来,肯定跟她对卦象的理解不够有关系。 老妈也给她恶补过这方面的知识,但没用,似乎缺少一些时机,就像武侠里那种,生死之间突破桎梏的感觉。 余大的声音让桑雀回神。 “奇门遁甲博大精深,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 “闲聊而已,你就随便说说你知道的。”桑雀随口道。 шшш▲ttkn▲c〇 余大咬了半颗蒜,“我也就知道艮卦对应生门,属土,有土生万物,阳气回转的意思。死门对应坤卦,也属土,与生门对应,有万物停滞,灭绝生机的意思。伤门对应震卦,属木,木旺则折,啥意思我也不知道。” “还有开门,属金,对应乾卦,是八卦之首,有开门大吉的意思,有些道士能以干金利器,划开眉心天眼,然后洞察邪祟恶鬼的法则,就是借用了开门的力量。” 洞察法则?桑雀隐约有些启发。 “其他的我记不清了,你找个道士请教,比我更靠谱。” 找道士请教,桑雀立刻想到遥真,就是不知道她此刻又在哪里。 “哦对了,咱们玄朝盛京城就是个八卦城,按照八卦和八门的对应之法建造的,极其玄妙,没有任何恶鬼敢进入盛京城,你以后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吃饱喝足之后,余大揉着肚子付了钱,让桑雀早点回去休息,就当是放半天假。 明天继续跟余大巡街,处理城中跟邪祟有关的琐碎事情,再干十五天,她就满一月之期,可以正式接手夜游使的工作。 回到自己的小院,桑雀看到夏蝉正用头发练习绞断木头,柔软的黑发缠绕在木头柱子上,夏蝉眉头紧皱一跺脚,一人粗的木头顷刻间被拧断。 “姐姐,看我厉害吗?” 夏蝉满眼期待,桑雀抿唇点头,竖起大拇指。 天知道,那几根木头是她特意买来,准备建梅花桩的,现在全被夏蝉绞断,又得重新买。 “小蝉,要不你明天还是去学堂吧。” “不要!小蝉不要上学堂!夫子坏!”夏蝉大声抗议。 桑雀叹气,何不凝不是以为小蝉是他妹妹吗,怎么就不来关心和安排一下? 下午,桑雀难得有空把最近学到的东西整理记录下来,又指导夏蝉练功,晚上玄玉浪了一圈回来,也被她抓住训练了一小时。 玄玉配合是很配合,记仇也很记仇,晚上都不肯再让她碰,只跟夏蝉贴贴。 桑雀美美的睡了一夜,连日的疲惫总算得到缓解。 次日一早,桑雀照常天不亮就起来练功,才练了个起手式,她家大门就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桑雀一拉开门,便看到神色焦急的余大。 “魏五那边出事了,让我们赶紧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桑雀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第160章 赌大小(求月票) 魏五从余大和桑雀那里得到鸿运赌坊的线索之后,当日上午就带着薛二和麻子前往赌坊,还调动了一队守城巡逻的卫兵,把整个赌坊围得水泄不通。 赌坊白日不开门,魏五让人去把赌坊相关人员全部抓到赌坊门口,挨个询问。 谨慎起见,魏五没有亲自进赌坊,先让几个衙门的捕快进去,仔细搜查每一处,看看有无祭拜恶神的神龛和场地,以及任何可疑的密室。 赌坊的老板跪地哭喊,直说冤枉,魏五当场杀了他几个手下,那老板才让手下人赶紧回忆,说布衣巷死的那五户,他们家男人的确先后到过赌坊。 但是整个布衣巷中,来赌坊的人也不少,还有他们赌坊那些常客,不都没出过事吗?这根本就不能说明问题。 进去搜查的捕快也一无所获,魏五他们三人想不明白,为何偏偏就是布衣巷那五家。 奈何魏五着急抢功,此刻又拉不下脸再把余大和桑雀叫来继续调查,只能下令暂时封了赌坊。 下午,相安无事。 到了夜间,魏五带着薛二和麻子在赌坊附近酒楼蹲守,赌坊一直静悄悄的,但是刚过子时,就有巡夜的两个白役着急忙慌的跑来。 城南常乐巷和康福巷中,又有人死在了家中,死法和布衣巷那五户一模一样。 常乐巷和康福巷属于另外两个日游小队管辖的范围,魏五和那两位队长的关系并不和睦,此时因为他的疏漏,让那两人管辖的范围内出了事,那两人必定会找他的麻烦。 就在此时,赌坊门口悬挂的灯笼忽然闪出绿光然后熄灭,这就说明刚才有邪祟或者恶鬼从灯笼附近经过,很可能是进入赌坊。 魏五稍微斟酌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薛二和麻子,以及来报信的两个白役一起进赌坊一探。 “魏爷,我们就是个白役,什么能耐也没有,求您放过我们吧。” 两个年岁差不多的白役哀求魏五,大晚上进明显有鬼的地方,无异于找死。 魏五拔刀,“你们是想让我现在就砍了你们吗?” 两个白役浑身颤抖,奈何白役命如草芥,解决诡案无比紧要,他们要真敢抗命,魏五真敢立刻杀了他们。 薛二和麻子在旁冷眼旁观,这种事他们早都见惯了。 解决诡案需要探路人,别人不去探,就得他们俩去探。 两个白役无力抗衡,只能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魏五走在中间,薛二和麻子断后。 赌坊大厅内漆黑一片,这里除了前后门之外,没有其他出入口,也没有任何窗户和计时工具,为的就是让进来的人忽略时间,玩个尽兴。 灯笼微弱的光晕照耀之下,遍地都是竹片,骰子和牌九,桌椅翻倒,凌乱不堪。 唯独赌坊大厅中央有一口棺材横在那里完好无损,棺盖打开,周围和棺材里面散落着一些铜钱。 棺材有‘见棺发财’之意,赌坊不供奉神祇,都会放一口棺材,凡是进来的赌徒,会随手丢个铜钱进去求财。 长此以往,赌坊就有了一种说法,乱碰赌场内的棺材会倒霉破财,要是五步外丢铜钱没丢进去,也意味着今日赌运不佳。 这边还有二楼,上面都是独立的隔间,赌坊深处还有当铺,方便输的人兑换银两。 三人都带着日游使的面具,令牌悬在腰间,官印放在怀中。 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正当三人准备出去时,一股阴风袭来,吹得三人眯眼后退,两个白役手中的灯笼忽然变作绿色光芒。 赌坊正中,出现一张赌大小的桌子,不知从何处来的红光从上方照下来,只照亮桌面,桌子四周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白役惊恐后退,薛二和麻子也抓紧长刀和锁魂绳。 “去找找前后门。”魏五是金游队长,此刻倒是丝毫不见慌乱。 两个白役惊慌失措的跑去查看。 “魏爷,门不见了!” 薛二和麻子对看一眼,魏五双眼微眯,盯着前方赌桌,取出一张鬼兵符引燃,附着在他的刀上。 “你们两个过去看看。”魏五冷声吩咐。 两个白役满眼惊恐,不敢靠近赌坊中央的赌桌,魏五扫了薛二一眼。薛二会意,大步走过去抓住其中叫丁原的那个年轻白役,一刀扫过,丁原的耳朵登时飞了出去。 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丁原才痛苦的大叫起来。 魏五面容凶戾,“过去,看看!” 薛二猛推丁原一把,丁原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眼中含泪,浑身颤抖着走向赌桌。 “绕一圈。” 赌桌周围并未见任何东西,魏五只有三层两百阶的实力,若真是鬼级,他根本看不到。 薛二绕完一圈之后,桌上的骰盅里突然传出骰子摇动的声音,片刻之后安静下来,丁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瞪大双眼僵在骰盅对面,捂住耳朵的那只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来。 “魏爷,我动不了了,有鬼!有鬼在抓我的手!” 没等魏五吩咐,薛二和麻子就扯开锁魂绳,试图用绳子捆在丁原身上,将人扯出来。 但两人才靠近赌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远处地上,砸碎几张椅子。 另一个白役李远见状,吓得浑身一颤,赶忙躲在一旁。 魏五环视周围,略微思考片刻之后吩咐丁原,“下注。” 丁原惊恐摇头,脸上血泪混合。 “赢了你兴许就能活命,这是你目前唯一的机会。”魏五大声道。 丁原哭出声来,面对恶鬼的力量,薛二和麻子都被打飞,他一个白役根本没办法抗衡,深吸几口气后,丁原别无选择,只能将满是血的手按在桌面那个‘大’字上。 黑暗中,仿佛有只手伸出来,掀开骰盅露出里面三颗布满血污的骰子。 一,三,四。 八点小。 骰子露出来的瞬间,骨头被碾碎的声音传来,丁原整个脑袋突然被一股力量拧到背后,面皮完整,整张脸却凹陷下去,脸皮牵起嘴角,露出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尸体倒地,再无生机。 “输了就会死吗?”魏五喃喃,转头看向一直躲在一边的李远,“你,过去继续。” 李远摇头,跪地哀求,奈何魏五根本不听,亲自过去拎起李远,一把就将他甩到赌桌上。 一靠近赌桌,李远立刻跟丁原一样,被一股阴寒的气息笼罩,无法动弹。 骰子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李远的手也不受控制的举起来,悬在赌桌上,等他下注。 深知避不开,李远只能在心里想着,他若是死了,镇邪司会给他家人一笔抚恤金,也算是他对家人最后的交代了。 一咬牙,李远的手按在‘大’字上。 黑暗中的鬼手再次伸出来,这次魏五一个箭步冲上去,手起刀落,重重地朝那只手砍下去。 带着鬼兵符的刀径直穿过那只手,却未曾造成任何伤害,一股巨力直接将魏五掀飞出去,撞在墙上坠地吐血。 在赌坊,任何干扰他人赌博的,都会被赌坊的打手扔出去。 骰盅被打开,二,三,四,九点小。 李远呼吸一滞,绝望闭眼,但是他只感觉到一股阴凉的风从他身上扫过,他的脑袋没有被拧到身后,他还活着。 魏五捂住胸口爬起来,跟薛二和麻子他们满脸疑惑的看着这一幕。 第161章 赌诡(求月票) 骰子摇动的声音再次传来,李远眼中含泪,战战兢兢地看向魏五,依旧不能控制身体离开赌桌。 脚下是丁原的尸体,面骨凹陷的笑脸对着李远。 刚才输的那一局,他肯定失去了什么,只是他目前还不知道,这种未知的恐惧,比直接死还难熬。 不远处,魏五快速思索对策,看向薛二和麻子,“带替死草人了吗?” 两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下头。 在镇邪司里,只要功绩点足够,所有人都会优先兑换替死草人,这可是保命的东西。 魏五把两人喊到一边,低声分析现状道,“现在整个赌坊都在这个‘赌鬼’的掌控中,恐怕必须按照赌鬼的规矩,赢了赌局才能脱离赌坊。” “未上桌的人,无法干预桌上之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赌鬼的法则掀飞。所以,要想对赌鬼出手,就必须参与其中。” 薛二吞了口唾沫,看了眼旁边的麻子。 魏五知道两人都不愿意去,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红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片鲜红带肉的指甲。 “放心,我不会拿你们俩的性命开玩笑,麻子,一会你拿着这片指甲上桌,跟那白役一个押大一个押小,只要不是豹子通吃,你们两人必然能有一个赢,你还有一个替死草人,怎样都不会有事。” “你再看好时机扔出这片指甲,这东西使用过后会让你失去自己的指甲,不会要命,只要能限制住那赌鬼几息时间,我和薛二就有机会关押它。” 闻言,薛二暗中松了口气,立刻对麻子说道,“你放心,我会拼尽全力。” 麻子心中冷笑,上桌的又不是薛二,话说得再漂亮有什么用。 不过魏五说的也没错,两个人一个押大一个押小,赢面大,就算倒霉输了,他也有替死草人能挡一下。 望山城里很少出现恶鬼,这已经算是大案了,他们此刻走又走不了,只能拼一次。 要是能解决这案子,功绩点不会少,还能给他以后晋升金游增添一份助力。 而且听说盛京那边已经找到让普通人安全驾驭邪祟,成为走阴人的办法,必须金游才有资格申请。 多立功,总能排上号,等成了走阴人,就用不着这么憋屈了。 麻子心里转过许多念头,最终点头,拿走魏五递过来的指甲。 他拔出匕首割断自己一缕头发,划破指尖,从衣襟里拿出包在红布里,用红绳扎成的草娃娃。 缠上他的头发,再把血抹上去,替死草人的准备工作做完。 麻子捏紧指甲片,深吸一口气走向赌桌。 到桌边,麻子立刻感觉到一股寒意,带着腐臭味弥漫在周围,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被无形的力量腐蚀,有种自己正缓慢死去的感觉。 麻子皱着眉头对李远道,“你押大,我押小。” 李远看到麻子衣襟里露出的替死草人,他双眼血红含泪,心里蹿起一股无名火,最后却只能紧咬牙根,忍了下去。 李远的手掌按在大字上,麻子按在小字上。 黑暗中的鬼手抓住骰盅掀开,麻子紧张冒汗,没等他激发指甲,那只手就咻地消失不见。 三,五,六,十四点大。 李远满脸是汗,松一口气。 麻子浑身紧绷,感觉一股寒意透体而过,他立刻拿出替死草人,错愕睁眼。 他输了,但替死草人完好无损,跟李远前一次情况一样。 但丁原明明输了一次,就直接被赌鬼拧断了脖子。 他和李远,跟丁原到底有什么区别? 麻子仔细思索,突然触电般睁眼。 他和李远有家有室,而丁原家中无父母兄弟,只他一个人。所以刚才他们输了之后,死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家人吗?就像那些赌徒,输急了之后连妻女都能卖掉,只为一次翻盘的机会。 麻子遍体生寒,一种无法压制的恐慌爬上心头,让他整个人颤抖起来,他家娘子才给他生了个儿子,他爹娘也一直身体康健,他不能失去他们任何一个人! “我不赌了,我得回去,我得马上回去!” 麻子慌了神,开始剧烈挣扎,想要马上回家看看,家中到底谁出了事? 魏五和薛二在旁边看着,此刻也忽然想到输的代价是什么,薛二吞了口唾沫往后退了半步,他也有家人。 唯有魏五,依旧稳如泰山,不见任何恐慌,只是盯着李远,扬声道,“李远,你赢了一局,让赌鬼打开赌坊放我们出去。” 桌上的骰子没有响动,李远浑身被汗浸湿,忙不迭地点头,正欲开口,桌子上忽然出现两样东西。 一根红色头绳,一锭十两的金子。 看到红绳,李远错愕睁眼,立刻朝自己手腕看去。 果然,他原本绑在手腕上的红色头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那是他出门时,他六岁的幼女亲手给他绑上的。 “爹,你可要早点放衙回来,记得买酥饼,是娘想吃,不是我哦~” 女儿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李远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一局他输掉的是什么,是他幼女的命! 李远近乎崩溃的流泪,现在他赢了一局,是不是选了红绳,就能赢回他幼女的命? 想到这一点,李远毫不犹豫朝红绳抓过去。 “李远!” 魏五厉喝一声,李远旁边的麻子眼疾手快,用唯一能动的手臂抓住李远伸向红绳的手。 “你疯了不成,错失这次机会,我们都出不去!” 麻子强扯着李远的手朝那锭金子抓去。 李远痛哭流涕,“放开我,我要救我家幼娘,放开我!” 麻子脖子青筋暴起,强硬地把李远的手往金子上按,“你就不怕拿了红绳赌局还要继续下去吗?下一次你又准备输掉谁?拿钱下桌才能活命,我是为你好!” “把我的命拿去,放了我家幼娘,放了我家幼娘啊!” 麻子身为银游,力气比李远大许多,他声泪俱下地哀求挣扎,手却还是被麻子强硬地按在了金子上。 李远眼睁睁地看着红绳消失,他错失了赢回幼娘性命的机会,紧接着他浑身一松,身上那股压制力消失,往后踉跄了两步离开桌子,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吱——呀—— 赌坊门开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魏五和薛二惊喜转头。 麻子试图离开赌桌,但是他的身体依旧不能动弹,这一下,麻子慌了神,向魏五求助,“魏爷,帮我,我不能再赌下去了,快想办法!” 魏五看看门口又看看麻子,这个赌诡的规则有些厉害,他不是走阴人,只靠身上的阴物,顺利关押这个赌诡的机会不大,这种事他们平常都只是做前期调查,最后行动时直接推给夜游。 毕竟处理四层以上恶鬼,本来就是夜游的职责,他们日游没必要冒这个险。 想到此处,魏五突然对薛二道,“拉上李远,先退出去再想办法。” 薛二也没有分毫迟疑,过去一把拉起失魂落魄的李远,跟在魏五身后扭头就走。 麻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刚才还说要拼尽全力帮他的两人,看着平日一起出生入死的队长和队友,浑身血液一点点变凉。 砰! 三人消失在门口,大门被无情的关上,整个赌坊内一片黑暗,静得可怕。 紧接着,骰子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下一下,都让麻子浑身颤栗,恐惧到极致。 “我不赌了,我不赌了啊啊啊!!” 第162章 如你所愿(求月票) 余大来找桑雀的时候,桑雀第一反应是去找何不凝报告。 魏五他们都处理不了,她也不想独自冒险。 可是余大却告诉她,他最先去找的就是何不凝,可惜何不凝早已经带着小五小六离开望山城,包括秦泽也被另一队夜游带走。 现在整个望山城内,除了协助走阴将一起镇守恶鬼司的那几个夜游使,还有空闲处理诡案的夜游使就剩桑雀一个。 而且何不凝是特意留下桑雀的,因为她是走阴人,驾驭的邪祟也很稳定,有祟雾,武力强大,人也机敏。 桑雀一个人就足以处理望山城突发的棘手诡案,要是遇上桑雀也处理不了的,那就只能去恶鬼司请走阴将出手了。 留下桑雀,是何不凝对她的信任。 桑雀无语也无奈,只恨自己先前没有把阴童的性格学到底。 夏蝉还在睡觉,玄玉昨晚又溜出去玩,早上正是它睡觉的时候,桑雀只能交代隔壁刚刚起来的寇玉山照看一下,自己带好所有装备跟余大去赌坊。 两人到赌坊门口的时候,天色刚刚亮起来,赌坊门口一地血色,跪着几人,死了几人,还有一个白役靠在墙角哭,手里抓着一锭金子。 对面屋檐下,魏五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里,满脸怒容,薛二也阴沉着脸,站在魏五身侧。 余大远远看了眼,低声跟桑雀道,“跪着的那三个是赌坊背后的老板,死的估计也是赌坊的人,一会不管魏五说什么,你都别跟他顶着干,你刚入镇邪司,小心他背后给你穿小鞋,看我的就行。” 说完,余大背一躬,换上一副狗腿样子,快步跑向魏五。 “哎呦魏爷,这是出什么事了啊?” 魏五看到余大,刚想站起来给余大一脚,忽然瞅见余大身后,身姿挺拔,面无表情的桑雀,想起上次桑雀那一脚,让他腿麻了半晌。 魏五又靠回椅子里,只对余大怒喝道,“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敢报给我,赌坊之中根本就不是驾驭千面鬼的走阴人,而是一个赌鬼!” 余大一副为难的样子,有话却不敢说,他们可从来没说过赌坊里面就是驾驭千面鬼的走阴人,只说布衣巷那案子跟赌坊有关系。 但魏五就是在推卸责任,找人背锅,余大心知肚明。 “薛二,你跟他说!” 魏五指了指余大,偏头不语。 薛二忌惮地看了眼跟上来的桑雀,快速道,“赌坊里面有个赌鬼,我们一进去就死了一个白役,之后另外一个白役和麻子被拉上赌桌,后来……后来是麻子牺牲自己,拖住那赌鬼,让那个叫李远的白役赢了一局,我们才能逃出来。” “可惜麻子他……”薛二低头吸了口气,继续道,“出来之后,我们派人去李远家里看过,他家幼女半夜从床榻上掉下来,脸朝下,摔死了,死法和最开始死的白役丁原一模一样。跟赌鬼赌,若是家中没有亲人,会直接死,若是家中有亲人,会输掉亲人的命。” 薛二把他们在里面的经历详细告知余大和桑雀。 听完之后,桑雀问,“下注前,你们有没有试过指定赌注?” 桑雀的意思,是在下注之前就跟赌鬼说好,这一局自己若是输了,输掉什么,而不是直接让赌鬼剥夺亲人的性命。 薛二摇头,“望山城里很少出现鬼级的存在,我们日游小队平日处理最多的就是三层的邪祟,这样的赌鬼,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常乐巷和康福巷那边昨夜又死了人,我们怀疑,这赌鬼若是再不处理的话,今晚还会死人。” 魏五接话,“桑姑娘,你身为夜游使,这件案子理应由你负责,希望你尽快处理,不要再让赌鬼的影响扩大,否则,镇邪司定要拿你问罪!” “还有你余大,这次会死这么多人,还有麻子的死,都是你的责任,是你调查不清,等这件事结束,再问你的罪!” 余大不停点头,半点脾气也没有,“是是是,都是小人的错。” 魏五面色稍缓,“之前说给你三日时间,今日是第二日,你们最好在时限内解决赌鬼,不过两夜时间,死的人已经近百,还折损了一个银游,涉及四层恶鬼,这件诡案足以达到乙等,桑姑娘,你最好掂量清楚。” 余大弓着身点头,“魏爷说的没错,都是小人的错,可是魏爷,桑二才加入镇邪司,还什么都不懂,其他夜游出任务都不带她,足以说明她能耐一般,怕是处理不了这事,我看魏爷要不去找崔校尉,让他老人家出手……” 砰! 魏五一掌拍碎椅子扶手,怒而暴起,“崔校尉也是你个狗东西能指使的吗?这本来就是夜游该负责的案子,老子死了一个队友,查到这么多线索,已经仁至义尽,她要是不肯负责又没那个能耐做夜游使,那就滚出镇邪司去!” 魏五这是吃定了桑雀身为走阴人,需要镇邪司的香器来压制邪祟,也怕崔城知道他的无能怪罪下来,所以执意要桑雀负责。 崔城最要面子,平日也最忌讳日游使遇到问题就推给夜游,让他总被何不凝看不起。 “好。” 桑雀忽然出声,面无表情的扯下腰间令牌随手丢向魏五。 “如你所愿,我不干了!” 令牌掉在地上,魏五满眼错愕,“你你,你说什么?” 桑雀眼眸一抬,没看魏五,而是对着余大。 “跟何校尉说一声,魏五让我滚出镇邪司,我答应了。” 魏五:!!! 桑雀说完,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连余大也愣在原地。 魏五被桑雀反将一军,立刻慌了神,要是他案子没处理好,还逼走了何不凝的人,以何不凝的脾气,怕是没他好果子吃。 薛二一头冷汗,他们这半个月天天跟桑雀打交道,知道她有多刚,薛二此刻只想跟他们队长说,你惹她干啥啊! “你你,你站住!” 魏五情急之下直接冲上前去,伸手抓向桑雀,一手拍下去,眼前的桑雀突然消失不见。 “你说的赌鬼,是不是这样的?” 桑雀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魏五一转身,周围环境大变,他竟然又回到了漆黑的赌坊中,就站在被诡异红光照亮的赌桌前,骰盅里的骰子摇动着。 冰冷刺骨的阴气透体而过,恐慌感立刻占据魏五心神,他大喊着抽刀,对着赌桌一刀砍下。 眼前赌桌连同周围祟雾被劈开,魏五刀上的鬼兵符一瞬消耗殆尽。 余大和薛二就在旁边看着他,看他被桑雀当猴一样耍。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魏五根本没察觉到桑雀什么时候铺开的祟雾,这个走阴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魏五突然明白,何不凝和崔城为何都对桑雀赞不绝口。 “想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可以,但你求人,最好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桑雀的声音从魏五背后传出,魏五惊魂未定的转身。 明天见~ 第163章 先给报酬(求月票) 街边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桑雀。 桑雀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扫去上面木屑坐下来,看着魏五道,“我每日起早贪黑的干活,冒着被邪祟反噬的风险,就赚那点窝囊费,香火都落不到自己身上,就这,想让我卖命?” 魏五此时才反应过来,厉喝道,“身为镇邪司的夜游使,理应保一方太平,岂能整日盯着钱财香火?” “我不盯着钱财香火盯着你吗?你当自己是什么美男子?” “咳!咳咳咳!” 余大在旁边用力咳嗽,给桑雀使眼色,奈何桑雀根本不接,只跟人动嘴皮子,都已经是她竭力忍耐后的结果了,放她正常的脾气,魏五这会必定在她脚底下。 薛二抿住嘴转头,不敢有任何表情,虽然被怼的是他队长,可他为什么觉得好痛快,感觉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被桑雀说出来! 魏五火冒三丈,“你既是走阴人,受镇邪司的香火好处,就理应为镇邪司解决诡案!” 桑雀没忍住笑了下,“那你呢,镇邪司请你来,就是在这里狗叫的吗?身为金游,你难道不应该做出表率?有功就抢,有事就推,这就是崔校尉教你的本事?” “你!莫要口出狂言,你一个才加入镇邪司的小小夜游,怎知我们日游在背后的付出,若非我们日游在前面冲锋陷阵,你们夜游哪有那么容易解决诡案。” “麻烦下次当面付出,别在背后搞小动作,你就那么见不得人?” “你!” 魏五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被桑雀噎得七窍生烟,唰的抽出腰间佩刀。 没等他朝桑雀冲过去,桑雀一把抽出背后百胜刀,用力往地上一插。 砰! 地面炸裂,百胜刀散发出暗红色的煞气,发出震鸣之声,桑雀抬起饱含杀气的眼眸,冰冷地看着魏五。 “你想动手,我随时奉陪。” 桑雀这半个月在镇邪司的战绩,魏五早就听薛二和麻子说过了,她还是个有祟雾的走阴人,真要打起来,他根本不是桑雀的对手。 “魏爷,”余大在旁边试图劝阻,“眼下解决诡案要紧。” 魏五定定地瞪了桑雀片刻才道,“年轻气盛,我身为长辈不与你计较,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接这案子?” 桑雀头也不抬,眼神淡漠,“你不是让我滚吗,我现在已经不是镇邪司夜游使了,凭什么接?” “你!” 余大一把拉住暴怒的魏五,看看桑雀又看看魏五,小声道,“魏爷,一般情况下,不在镇邪司内的走阴人,要是想请其出手协助的话,按规矩是要先商议好报酬,支付定金的,您也知道,走阴人驾驭邪祟有风险,每次使用邪祟的力量都有反噬,所以走阴人不可能平白帮忙。” 余大给魏五出主意,也算是给他找了个台阶。 魏五冷哼偏头,深深吸了两口气,目光落在薛二身上,“薛二,把你的替死草人给她!” 薛二正沉浸在刚才桑雀怼魏五的暗爽中,突然被点名,还要他拿出自己排了半年队才拿到的替死草人,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后退。 “魏爷,这……我这……这是我保命的东西……” 魏五伸手,“少废话,拿出来!” 薛二按着胸口,不愿给。 魏五瞪眼,“你是不想干了吗?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干回白役去!” 身为金游队长,魏五有权利挑选和撤换队员。薛二拳头紧握,多想像桑雀刚才一样硬气,令牌一甩说他不干了,奈何他很快就能进入九幽第三层,而银游令牌能让日游面具给他提供对等的香火,要是变成白役,他的心灯立刻就会变弱。 到时候,九幽的侵蚀会让他轻则招惹邪祟诡事,重则直接失控发疯。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银游的令牌。 想到此处,薛二只能咬牙取出怀中的替死草人交给魏五,魏五眼神警告薛二一番,粗鲁地抓过包着替死草人的红布,转身丢给桑雀。 “拿去!” 魏五喂狗一般丢东西,桑雀却根本不接,任凭东西掉在地上。 魏五瞪眼,“你还想怎样?” 余大在旁边擦汗,陪着笑脸对魏五道,“魏爷,桑二她好歹是个三层的走阴人,驾驭的邪祟还有祟雾,这点东西可能……可能不够。” 听到余大这话,魏五牙根紧咬,桑雀抱着双臂靠在椅子里,看着对面赌坊门口跪着的三个人,暗中观察着什么。 魏五思索片刻,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会才打开红布,露出里面一个半边布满恐怖血丝的手镯。 “这是一件鬼级阴物,还能用两次,使用后能放出鬼血,人若是沾到鬼血会被融成血水,鬼沾到鬼血则会被困在血中,上一个使用鬼镯的人曾用它困住了一个五层的恶鬼。” “代价是什么?”桑雀问。 魏五蹙眉,刚想说不知道,余大及时开口。 “这个鬼镯我知道。” 魏五瞪向余大,余大却装作没看见,快速说道,“鬼镯具体的代价未知,但是上一个使用鬼镯的人最后自己把手砍下来,这才拿掉了鬼镯,然后把鬼镯交到了功曹院,我估计不拿掉镯子会比砍手更痛苦。” 桑雀看向魏五,魏五心虚垂眸,桑雀眼神越发冷厉, “还不够。” 魏五眼一瞪,“你别太得寸进尺。” 桑雀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明明有能够压制五层恶鬼的鬼级阴物,却连一个赌鬼都关押不了,还折损了你一个队员,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崔校尉,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魏五瞳孔微颤,就连薛二也蹙起眉头,定定地看着魏五手里的鬼镯,桑雀说得没错,如果一开始魏五就自己上桌,用鬼镯压制赌鬼,他们肯定能直接关押赌鬼,就不会牺牲一个麻子。 就算魏五不愿意自己上,为什么不把鬼镯给麻子? 桑雀毫不客气道,“你怕死又舍不得阴物,你身上还有不少好东西吧?特意选鬼镯给我,你敢说你不是想借这件阴物废我的手?我看还是算了,我就算不在镇邪司中当差也死不了,大不了就是被镇邪司管控着不能离开望山城罢了。” “而你,魏五爷,这件诡案你处理不好,以崔校尉的脾气,你这金游恐怕就做到头了,失去日游的面具,你守着那些阴物,又能活多久?” 说完,桑雀拔起插在地上的百胜刀就要走。 “慢着!” 魏五喊住桑雀,这件诡案不能拖太久,毕竟是在他的辖区内,再怎么样也会问他个失职之罪,不至于要他的命,降级却是有可能的。 在镇邪司中当差就是这样,被香器中的香火限制得死死的,只能进不能退,一退就是死。 最终,魏五一咬牙妥协了,又取出两件东西和一个替死草人。 第164章 关键线索(求月票) 不用魏五说什么,余大眼疾手快,就已经帮桑雀接过魏五手里的东西,连同地上的东西全部捡起来抱在怀里,跑到桑雀面前。 魏五眼角抽了下,一点反悔的余地都没有,只身甩袖冷哼。 余大对桑雀道,“这是两个替死草人,还有鬼镯和你的令牌,你先拿着。” 桑雀面无表情,扯开自己挎包,余大笑呵呵地把东西放进去,手上剩下一把小臂长的黑色尺子和一块巴掌大的木头。 余大解释道,“这尺是道门法器‘天罡尺’,尺子四面都是道门符文,摸起来像是阴沉木所制,能击退邪祟,放在身边也能吸收邪祟侵蚀的力量。” 说着,余大回头问魏五,“魏爷,你这尺子应该能击退四层的恶鬼吗?” 魏五气不打一处来,喝道,“当然可以!” 余大笑了笑,又对桑雀道,“你看天罡尺上这几处裂痕,说明天罡尺也有承受极限,力量肯定是越用越弱直到断裂,你自己要注意,还有这个。” 余大把尺子塞进桑雀包里,剩下那块木头中间有个缝,像书页一样可以打开,木头里面雕刻着两个样子古怪的人,状似恶鬼,一个笑,一个哭。 余大看到之后瞳孔轻颤,桑雀敏锐地察觉到,“怎么了?” “这是一种厌胜之术,叫‘连理枝’,这木头就是用两棵树连接在一起的部分雕刻而成的,用法……” 余大顿了顿。 “用两个人的血涂抹小人的脸,再取两人的头发一起缠绕在木片上,便可以把两个人的性命连接在一起,能让哭脸人替笑脸人承受一切痛苦,包括死亡。” 在诡王朝,血液,头发,指甲以及贴身物品这类东西都是施展厌胜之术和诅咒必不可少的媒介。 桑雀听后心中也是一惊,不由看向魏五。 他身上东西不少,偏偏不愿意承受任何风险去关押恶鬼,并且还带着‘连理枝’这样的东西,分明就是想在关键时刻,让别人替他去死。 这样的人竟然能成为金游队长,可见崔城的眼睛瞎得可以! 偏偏魏五感觉到桑雀鄙夷的目光,仍理直气壮道,“日游使的命可比普通百姓的命紧要得多,关键时刻死一个普通百姓换一个能解决诡案的日游使,有何不可,这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桑雀不想说话,从余大手里接过东西,放进自己包里。 她暂时还不想离开镇邪司,按照正常流程,这件诡案迟早要转交到夜游使处,何不凝不回来,最多拖上几天,最后事情闹大,日游校尉崔城肯定会直接下命令让她去。 所以桑雀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刚才闹辞职,也只是为了敲一笔。 毕竟夜游使那点月俸,真不值得她卖命。 再有,她发现一些别人还没注意到的线索,对找到赌鬼源头有帮助,这也是她敢接这案子的原因。 “你,过来。” 桑雀提刀一指薛二,大步走向对面赌坊,那三个幕后东家还在赌坊门口跪着,整个赌坊的出入口也已经被符纸贴满,外围还撒了黑狗血和朱砂。 薛二浑身一颤,生怕桑雀叫他一块进赌坊,奈何魏五瞪过来,薛二不敢不从。 余大对魏五一笑,也跟上去。 魏五看着几人背影,冷哼一声,“这些东西迟早要你吐出来,走着瞧!” 路对面,桑雀问薛二。 “跟赌坊相关的人都在这儿了?” 薛二此刻对桑雀已经是全方位的服气,忙不迭地点头,“赌坊幕后的东家就他们三个,剩下还有几个打手和管账房的,都被……被魏爷杀了。” 桑雀扫了眼周围的尸体,眉头微皱,想起余大之前跟她说的,因为害怕镇邪司能够随意杀人的权利,所以很多人不会跟镇邪司的人说实话。 但事情已经被魏五处理成这样,她再想用余大那种亲民的手法套话,已经不可能了。“你们三个,多大的脚?” 听到桑雀问话,跪得快昏过去的三人疑惑抬头,其中两个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大老爷,身体富态,身穿锦缎衣。 另一个中年人瘦一些,长相透着几分凶狠,但是面对有生杀予夺权的魏五,他还是得老老实实的跪着。 “把他鞋脱下来。”桑雀指着那个瘦一些中年人。 薛二没反应过来,余大倒是突然想起什么,立刻上去脱那人的鞋,那人试图反抗,桑雀的刀立刻压在他脖子上。 鞋被脱下来,在薛二不解的目光下,余大拿着鞋在旁边血泊中蘸了下,再往空地上一印,紧接着以手丈量,精神一震连退三步。 “是你!在布衣巷那几家留下脚印的人是你!” 闻言,薛二以为余大说那人是驾驭千面鬼的走阴人,也惊得连连后退。 桑雀颇为无语,这些人真是的,一有事就先退几步,没有丁点冒险精神。 况且这个人也根本不是走阴人,身上半点邪祟气息也没有。 见被拆穿,那人吓得面色惨白,满头冷汗,转过身就对着桑雀叩头。 “大人饶命,小的没杀人,那鬼也不是小的引去的,这一切都跟小的无关啊。” “袁贵,你个狗娘养的东西!”魏五突然冲出来,想要斥责那个中年人,话未说完,桑雀突然冷眼看过去。 “要不你来?” 一句话噎得魏五气焰全消,悻悻地放下准备抬起踹人的脚,冷哼一声退后。 桑雀低头看着颤抖不已的袁贵,刀依旧架在他脖子上,“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袁贵啊袁贵,没想到这都是你害的。” “你害得我们好惨啊!!” 旁边两个中年人痛斥哀嚎,就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赌鬼,他们损失大了。 袁贵到此刻再不敢有所隐瞒,赶忙说道,“小的实在是没办法啊,小的全部家财都投到赌坊里了,要是没有赌坊的收入,小的一大家子连城税都交不起,我两个儿子读书不成考不上功名,要是不花钱打点,就要去服兵役和徭役啊,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 “说重点!”桑雀低声道。 “是是,说重点,那晚,那晚小的正在赌坊里看场子,太累睡着被一阵阴风吹醒,醒来就发现赌坊里一个人都没有,然后就看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推门出去,小的当时也是被鬼迷了眼,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见那赌鬼到了布衣巷,就……就杀了那些人,小的实在是怕镇邪司的老爷们查到赌坊来,这才……这才割了那些死人的脸,伪装成千面神杀人的样子。” “那赌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桑雀问。 “不……不知道啊……” 袁贵刚说完,一道血光从他脖颈处划过,寒意侵袭全身,袁贵抬手摸向脖子,摸到了血。 桑雀沉声道,“再问你最后一次,赌鬼,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桑雀的刀横在袁贵脖子上,缓缓地用力。 咕咚! 袁贵惊恐地吞了口唾沫,“我说,我全都说,是棺材,是赌坊里那口棺材,赌鬼是前天夜里从那口棺材里爬出来的!是吴仁兴那家伙,一定是他变成的赌鬼!” 第165章 吴仁兴(求月票) 刀架在脖子上,桑雀满身杀气,袁贵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吴仁兴就是布衣巷人,原先在南城门那边开了间包子铺,生意倒是不错。他后来被人带到赌坊来,大人您也知道,有些人赌运不佳,又容易急眼,然后……” 袁贵有些畏惧的扫了桑雀一眼,将他们赌坊那些给人下套的事情全都模糊带过。 “总之吴仁兴最后输得是倾家荡产,连包子铺也抵出去了,小的劝过他收手的,真的劝过,他后来也听进去了,有一两个月没到赌坊来,真的!” “然后呢?”桑雀追问。 袁贵回忆着,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后来他再出现的时候,是上个月月底,那天我本来不在赌坊里,是被手下的人喊来的,说吴仁兴在赌坊里大杀四方,怀疑他出千,让我去看看。” “我来赌坊之后发现,他坐庄跟人赌大小,竟然连赢了三十多局,没有一个人能赢他,我亲自下场跟他赌也是一样,无论是换骰子,桌子,方位,最后赢的一定是他,这已经是邪门了,我当时就说让人把他送到镇邪司去查查。” 袁贵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桑雀,试图表现出他的遵纪守法,奈何桑雀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继续说。” 袁贵吞了口唾沫,“其实,吴仁兴那时候要是收手,他赢的足以赎回他的包子铺,奈何他贪心不足。” 在场之人皆是不信的样子,在赌坊赢了钱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带着钱离开,赌坊有的是办法让那些人继续赌下去,直到倾家荡产。 “之后吴仁兴非要跟我赌一把大的,把他当天赢的全押上了,结果他的赌运应该是耗尽了,那一把输了。” 袁贵心虚地顿了顿。 “之后我让吴仁兴走,吴仁兴不服气,又要卖妻卖女,我当时真的拒绝了,真的,我们开赌坊的,又不是人牙子,可是那吴仁兴是真的没人性,谁都拦不住,跑到我们赌坊旁边的当铺那,当场画押先卖了自己闺女。” “最后他还是输光了一切,还赖在赌坊不走,求我借钱给他翻盘,我就让人把他打出了赌坊,我放心不下,还派人跟着他。” 薛二在旁边呵了声,袁贵怎么可能是放心不下,不过是想知道吴仁兴用了什么办法,才能连赢那么多把。 袁贵脸色开始发白,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我的人跟着吴仁兴一直到了城外坟地,发现吴仁兴把他家祖坟挖开了,在他家祖先的骨灰罐子里翻找,最后可能是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又把旁边的坟都挖开了。” “也不知道谁跟他说的邪术,用死人的骨头做的骰子,就能逢赌必赢。但我们开赌坊的,自然有防这类邪术的小手段,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就得逞。最后吴仁兴每次来,都只能赢几场,后面越输越多。” “他就跟中了邪发了疯一样,谁都劝不住他,他把能押的都押了,就是不肯收手。最后当铺的人去他家抓他妻女,他妻女不堪受辱,挣扎逃跑,跑到了大路上,被失控的马车给……” “唉!”余大重重地叹了口气。 桑雀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压得袁贵喘不上气,他低着头不敢看桑雀,快速说完。 “反正那之后,我好几天没看见吴仁兴,直到三天前夜里,我们赌坊关门休整,那天赌坊里没人,次日下午我提前到赌坊来准备开张,一打开门就……就看到吴仁兴死在了赌坊那口棺材里,手里抓着三个骰子,脸上带笑。”“我害怕这事影响我们赌坊生意,就趁着没人发现,把吴仁兴的尸体给烧了,谁知道根本没用。我刚才可没骗你啊大人,前日夜里,就后半夜,我困得睁不开眼,打了个盹猛然惊醒,我亲眼看着吴仁兴从棺材里爬出来。” “他就阴恻恻地站在一个布衣巷来的男人背后,一直看那人赌,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我害怕呀,没敢靠近也不知道该咋办。天快亮的时候赌场散场,吴仁兴就跟着那男人去了布衣巷,我怕出事才跟上去,然后就……就……” 袁贵用袖子擦汗,越说越没声。 自始至终,他早就知道会出大事,偏偏没有上报给镇邪司,都是因为害怕这件事会让赌坊关门,断了他的生计。 最后他看着吴仁兴杀光那几户人家,还处理了现场,一开始所有人都讨论说是千面鬼杀人,这话很有可能也是袁贵散播出去的。 桑雀转头问薛二,“昨夜死的那几户,也是来过赌坊的人吗?” 薛二点头,“是,如果今天再不关押了赌鬼,今夜恐怕赌鬼还是会去杀人。” 赌坊里经常赌博的那些人,此刻都在赌鬼杀人的名单上。 其实桑雀根本不想理会这些赌徒的死活,奈何他们的家人是真的倒霉,吴仁兴这个赌鬼杀人可不会放过别人的家人。 桑雀又询问了袁贵一些细节问题,那些被赌鬼杀死的人,之所以面骨凹陷,是因为吴仁兴的妻女就是被马蹄踩碎了脸而死的。 还有就是,吴仁兴没脸再见他的妻女和爹娘,所以他变成赌鬼之后,面部也是漆黑模糊的一片。 桑雀还有没想通的地方,转头问余大,“老余,人死之后就这么容易成邪祟乃至是恶鬼吗?” 桑雀问的,也是余大想不明白的地方,“有强烈的执念和恨意的人死后,的确容易成为邪祟,但最多也就是一二层的邪祟,一死就有三层邪祟实力的都很少见,更别说直接变成四层恶鬼的了。” 桑雀微微点头,“说明吴仁兴背后有人指点,不然他又怎么知道用死人骨头制骰子,逢赌必赢的办法?他又为什么要特意在赌坊关门的时候,拿着人骨骰子死在赌坊那口棺材里?” 余大道,“没错,许多赌坊都有摆放棺材的习俗,进去赌的人也都会丢个铜钱求个财运,久而久之,那口棺材就会染上一些邪异的气息。” “只是祭拜物品这种事,在许多地方都有,要想让物品产生杀人的法则和力量,没有一二十年是做不到的。吴仁兴肯定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利用那口棺材让自己变成了恶鬼。” “那只要封住那口棺材,就能封住吴仁兴了吧?”桑雀问。 薛二看看余大,又看看桑雀,插不上嘴。 “按道理应该是,但我怕……” 怕背后指点吴仁兴那个人另有布置,让关押赌鬼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进行下去。 第166章 关押准备(求月票) 该问的都问清楚了,现在剩下的就是关押吴仁兴这个赌鬼,否则到了夜里,赌坊周围的布置未必能困住赌鬼,他还是会出去杀人。 余大对桑雀道,“现在是白天,如无特殊情况,赌鬼不会离开赌坊,是关押他的好时机。如果吴仁兴这个赌鬼真的是从赌坊那口棺材里出来的,那棺材就是他的一部分,必须让吴仁兴回到棺材里,再把棺材封上,才能完美关押。” “封棺材容易,四根桃木钉打入棺材四角,八卦镜压在正中,再以锁魂绳捆缚棺材,最后用墨斗弹下纵横交错的墨线,就能做到万无一失。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吴仁兴进入棺材里。你只是三层的走阴人,你的祟雾可没办法强行转移四层的恶鬼。” “招魂香呢?”桑雀问。 余大摇头,“招魂香只对祟级存在有用,到了鬼级,招魂香对它们没有吸引力。” “吸引力?”桑雀若有所思,“吴仁兴目前杀的都是在赌坊赌博过的人,那等到晚上的话,他一定会出去杀那些赌徒,如果我在吴仁兴要对活人出手的时候,把他的目标转移走,会怎样?” 余大眼睛一亮,“这是个办法,你无法挪动四层恶鬼,却可以挪动普通人,只要你把这个人转移到棺材里,吴仁兴就有很大可能去棺材里杀人。”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吴仁兴一旦失去当下的目标,会不会换一个人去杀,而且到了晚上,鬼会变得更强大,跨越那么远的距离,路上更容易出变故。” 桑雀思考一会,“那我能不能带着棺材一起跟着吴仁兴?” “应该不行,棺材是要放在赌坊里,才有‘见棺发财’的特殊意义,要关押吴仁兴,除了要把他关回棺材里,这个赌坊也要原地封锁,等事态平息之后,再进行处理。还有就是,吴仁兴在赌坊外杀人和在赌坊内杀人,方法也是不同的。” 桑雀一脸为难,吴仁兴在赌坊外杀人,是直接灭人满门,而在赌坊内,会通过赌大小的方式,让人输掉全部家人之后,再杀死。 结果一样,过程不同。 余大思索片刻道,“如果有两个走阴人,集合两个人的力量,或许可以强压着吴仁兴进入棺材。” 桑雀立刻想到秦泽,可惜他被调走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崔城不喜欢走阴人,所以日游使里面没有走阴人,只有夜游使中有。 “我现在能上哪找个走阴人呢?” 桑雀还想到夏蝉,但这次面对的是四层的赌鬼,桑雀心里没底。 不像之前在匪寨,面对的都是僵尸和活人,她有把握带夏蝉进去和出来。 余大摸了摸脸,“其实望山城里现在还有一个走阴人。” “千面鬼?” 余大点头,“但是这个驾驭千面鬼的人极能隐藏,恐怕没那么容易找。” “找不到,就让这个人自己出来!” 从千面鬼驾驭者之前的行为来看,算得上嫉恶如仇,等露面之后可以请求合作。 现代电视剧和看得多,再加上老妈的熏陶,桑雀除了学习不好,各种主意倒是很多。 她转身看向浑身散发着怨气的魏五,“魏五爷,我决定今晚行动,但是今天白天还得劳烦您一件事。” 魏五冷哼偏头。 “劳烦您全城通缉千面鬼的驾驭者,阵仗越大越好,最好让所有城中百姓都知道,再拜祭千面鬼会被镇邪司严惩,并且布衣巷的案子,镇邪司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千面鬼所为。” 魏五依旧偏着头,不想理桑雀。 桑雀见状,“看来魏五爷是不愿意配合了?既然如此,魏五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桑雀又把自己的夜游使令牌取出来。 魏五眼角一抽,不耐烦道,“知道了!” 动不动就说不干了,是想威胁谁?等关押了赌鬼,要你好看!魏五在心里恨恨地想着,瞪向旁边的薛二,怒喝道,“没长耳朵吗,还不干活去。” 薛二刚准备走,又被桑雀叫住,桑雀让他多找些人来,查清楚那些赌坊常客的名单和住处,确保入夜之后,从赌坊到这些人住处的路是畅通的。 “桑二,我也没啥本事,就不跟你进去了,我去给你准备封棺要用的东西啊。” 余大麻溜地逃走,生怕桑雀拉着他进去一探。 桑雀根本就没想过现在进去,她也怕出现不可控的意外。 一整日,桑雀都在赌坊对面的食肆里待着,指挥魏五给她干活。 没到中午,布衣巷血案乃千面鬼所为这件事就闹得满城风雨。 在威胁人方面,魏五确实有两把刷子。 千面鬼根基太浅,被镇邪司定性为邪恶的存在之后,那些曾经拜过它的人纷纷倒戈,甚至主动去镇邪司‘投案’。 其中有一部分人,他们见过千面鬼的驾驭者,还曾经请其出手帮忙,说这个人在黑白两道上都很有名气,代号就叫‘千面’。 不过这些人描述的千面都不一样,有的说是老人,有的说是书生,有的说是风尘女子,还有人说是木匠,说什么的都有,无愧‘千面’的名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在赌坊周围,桑雀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黄昏时,寇玉山放衙,带着夏蝉和玄玉来找她,还给她带了晚饭。 结果她没吃两口,晚饭全让夏蝉给吃了。 玄玉看到赌坊之后,表现出惊恐害怕的样子,钻到桑雀怀里不出来,明明昨天它还因为桑雀训练它而记仇。 天黑下来,余大准备好了封棺用的桃木钉和八卦镜,锁魂绳和墨斗桑雀自己有,墨斗还是严道子的,比镇邪司常备的要好。 除此之外,余大还给了桑雀一大包香火,说是在镇邪司点卯处的香炉里掏的。 四层的恶鬼已经具有控制鬼奴的能力,镇邪司点卯处的香灰有道君,寿佛和丞相三家的力量,比一般香灰厉害些,能对付鬼奴。 赌坊门上的符纸和地上的朱砂黑狗血都被去掉,现在就等赌鬼去杀人了。 魏五和薛二带着几个白役,以及赌坊的袁贵,驻守在食肆里,要看桑雀怎么关押赌鬼。 桑雀没等来千面,却等到了负责常乐巷和康福巷的两个日游小队,他们倒不是来协助桑雀的,而是这两个地方也死了人,赌鬼的事情他们也要负责一部分。 行动之前,桑雀把余大,寇玉山和夏蝉喊到一边,让他们就在食肆这里待着,等她给信号,夏蝉再来帮忙,顺便盯着魏五他们三队人,小心里面有人暗中搞事。 藏在吴仁兴背后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眉目,桑雀必须防备所有人。 入夜之后,月光晦暗,阴风阵阵,赌坊外的尸体已经处理干净,只在地上留下大片血迹。 周围寂静得只剩下夏蝉啃萝卜的声音,引得魏五他们频频看过来。 何不凝让小五送来的野山参,夏蝉咬了一口就说难吃,丢到一边去,她还是喜欢啃萝卜,又脆又甜的。 “出来了,那赌鬼出来了!” 趴在食肆窗口的袁贵突然大喊一声,指着赌坊门口,桑雀他们全都从椅子上站起来到,死死盯住赌坊。 但是,除了赌坊门口那盏突然变绿的灯笼,谁也没有看到赌鬼的身影,包括桑雀。 明天见~ 第167章 近距离接触(求月票) 桑雀看不到,说明吴仁兴这个赌鬼确确实实达到了鬼级,在他不主动现身杀人的时候,层级不够的人都看不到赌鬼的存在。 道门有开眼符,却也只能让普通人看到祟级存在。 诡王朝对付祟级存在的东西和方法不少,可一旦达到鬼级,各方面就会显得薄弱,力量不足。 袁贵是个普通人,能看到吴仁兴,这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是因为袁贵和吴仁兴变成赌鬼有因果关系,吴仁兴的尸体也是袁贵亲自处理的。 赌坊正门上挂的灯笼是一盏魂灯,这也是镇邪司常备的物品,用途非常多。 魂灯中的魂烛对于游魂邪祟有一定的驱散效果,观想入定、过阴招魂以及查看阴物效果,都可用魂烛辅助。 魂烛配合灯笼上的符文,其光晕在触及四层恶鬼的时候会变成绿色,表明恶鬼就在魂灯一丈之地内,一丈是三米三。 随着恶鬼的接近,魂灯的光芒会越来越弱,若是突然灭掉,那恶鬼不是在面前就是在身后,只能自求多福。 此刻赌坊门上的灯笼绿光变弱之后逐渐变强,说明赌鬼已经从灯笼下走过。 “跟我走!” 桑雀扣上夜游使的面具,感觉一股热风吹遍全身,驱散夜里的寒意。 她点燃手里的魂灯,一手灯笼一手刀,从食肆大门走出去。 袁贵吞了口唾沫,余光扫到旁边魏五他们三个日游使队长,头皮一紧,赶忙快步跟上去。 就袁贵先前隐瞒重要线索这一件事,灭他三族都足够了,他现在必须戴罪立功,唯有桑雀成功关押赌鬼,他才有活命的机会,也仅仅是活命了,等着他全族的,恐怕是流放边境和服徭役了。 桑雀不敢靠赌鬼太近,此时没有太大危险,她要尽量保留力量,便让袁贵指路,跟在赌鬼身后。 早上魏五在赌坊门口杀了好多赌坊的打手,血流成河,桑雀物尽其用,将百胜刀插在血泊里吸血,此时她手里的百胜刀在暗夜里带着血色雾气,如同刀上燃火,煞气满满。 魂灯的光也是红色,照亮桑雀和袁贵的脸,两人如同黑夜厉鬼,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之间,要是被人看到,必定要受到惊吓。 “去那边了,那边是常乐巷。”袁贵指着一个方向。 桑雀扫了他一眼,“想活的话就自己机灵点,跟紧我,有情况立刻开口。” 袁贵点头,兢兢业业地扫视周围。 常乐巷的巷道比布衣巷更宽一些,布衣巷那边都是小四合院,常乐巷不乏两进和三进的大宅院,桑雀听余大说,常乐巷住着望山城一些八九品的官员。 经过的几户人家,门上还贴着桃符,桃符是以桃木板雕刻道君或者寿佛的画像,挂在门上可抵挡邪祟入侵。 在现代,桃符已经被门神的画像所取代,两者内容不同,用途一样。 “他停下来了,就前面那户,是韩少明韩典狱家,他跟吴仁兴都没见过啊,每次来都是带人在包房里玩,怎么也被盯上了?” 韩少明是赌坊的大主顾,掌管望山城刑狱之事,袁贵开赌坊的,平日里跟韩少明没少打交道。 “鬼有时候,比人公平!” 桑雀淡淡地说了句,挑起灯笼朝前看,韩府的门头还算气派,立着两尊石狮子,她虽看不到赌鬼,却能看到那大红门上的两片桃符正以极快的速度腐坏。 “他进去了!” 袁贵低呼一声,紧接着眼前一花,定睛再看时,他和桑雀已经到了韩典狱家中前院。 袁贵被桑雀这番手段吓到,脸色愈发泛白,看桑雀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去哪了?” 袁贵回神,赶忙寻找赌鬼的踪迹。 跟着袁贵的指引,桑雀以祟雾屏蔽动静,到了韩府后院。 …… 彼时,韩少明正搂着一个小妾睡觉,不知危险来临。感觉到刺骨的寒风往脸上吹,韩少明眼也不睁,迷迷糊糊地喊,“来人,把窗户关上。” 韩少明拉被子翻身,闻到腐臭的味道,皱眉睁眼,眼前的美娇娘竟然成了一个脸部血肉模糊,散发着尸臭味的死人。 !!! 韩少明吓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来,看到一个身穿粗布衣,手里拿着骰盅的男人低头站在他床边,猛的一抬头。 “老爷,怎么了?” 床榻上,韩少明的小妾爬起来,明明看到韩少明站在床边,结果一眨眼就不见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月光将树影投射到屋内,沙沙晃动。 “老爷?” 外面院中,灰色雾气随风涌动,韩少明被桑雀转移出来,一手刀将其劈晕。 不等桑雀问袁贵赌鬼有没有跟上,她手中灯笼的光芒骤然转绿,赌鬼已在一丈范围之内。 桑雀立刻用祟雾裹住他们三人,退开十几米。 然而她一个呼吸还没落下,灯笼的绿光也没有转回红色,就猛然一暗近乎熄灭。 赌鬼的速度好快! 桑雀再次利用祟雾瞬移,这次直接瞬移到韩府大门外,灯笼的光芒变回红色,可是下一瞬, 呼! 就像有人吹了一口气,桑雀手里的魂灯直接熄灭。 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股寒意笼罩压制,骨头断裂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袁贵浑身一颤立刻捂住嘴,没敢叫出声。 桑雀浑身僵硬,余光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她背后,带着随时要对她出手的压迫感。 好在她不在赌鬼外出杀人的规则里,此时也不在赌坊内,赌鬼转瞬消失。 桑雀浑身一松,低头发现昏迷的韩少明整张脸向内凹陷,面皮完好面骨粉碎,牵扯着嘴角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死了! 桑雀遍体阴寒,一个活生生的人,呼吸间就被赌鬼取走了性命,连她的祟雾都抵挡不住。 主要是速度太快了,比鱼妇当初对她动手的速度还快,根本躲不及也跑不掉,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四层恶鬼,有古怪。 定了定神,桑雀问袁贵,“赌鬼呢?” 袁贵捂着嘴,颤抖着手指向韩府里面,表示赌鬼又进去了。 赌鬼杀人,要杀尽一门,才会转移下一个目标。 “韩府有多少人?” 袁贵吸了口气,结结巴巴道,“算上下人老妈子,怕是有五十多人。” 桑雀心中一沉,这赌鬼今夜不会是要杀光韩府满门吧? 桑雀再次铺开祟雾准备进去找赌鬼,余光突然扫到一道娇小身影从韩府旁边府邸的房顶上掠过,迅速消失在韩府内。 就是那天晚上在布衣巷,被她一箭射中的人。 桑雀反应迅速,祟雾朝着那道身影落下的地点铺开,几次瞬移,就将那道身影围困在韩府的小花园中。 这次那人没有直接逃脱,看清桑雀脸上的夜游使面具时,瞳孔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从黑暗中走出。 “你们镇邪司无能到只会冤枉好人吗?知不知道你们随便一句话,就毁了我数年辛苦,断人香火是生死大仇,不赔钱我跟你们没完!” 第168章 千面(求月票) 魂灯散发出的光芒照亮‘千面’娇小身形,桑雀看清时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在面对一个现代人。 因为眼前这姑娘竟是一头与古代完全不符的爽利短发,双手叉腰,身穿干练黑衣,杏仁眼中敛着怒火,呲着两颗虎牙,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但这未必是千面真容,很可能只是她其中一‘面’,所以根本不需要任何遮掩。 而这一头短发,说不定也是为了方便行动,毕竟短发换装的时候带假发套比较方便。 桑雀快速猜测了一番,赌鬼还在里面杀人,不能再耽搁时间。 “要想证明你的清白,那就跟我一起抓住背后源头。” 千面嗤笑一声,眼中怒火消失,透出几分精明,“原来是想请我帮忙,才在城中污我名声,你早说啊,给钱就行。” 听到这话,桑雀发现千面很聪明,反应也快,而且这个贪财的样子,跟半日闲的包打听很像,那个包打听也是她其中一面。 “要多少!”桑雀懒得废话。 千面也是个爽利性格,竖起一根手指,“一千金,事后镇邪司必须贴告示,还我清白。” 桑雀果断应下,“成交!今夜行动成功,明日你找镇邪司金牌日游使魏五拿钱即可。” “什么章程?”千面问。 桑雀答,“转移赌鬼目标,引他回赌坊棺材里关押。” 千面眼珠微动,转瞬想明白其中关键,她在来之前已经将各种情报打探清楚,不比桑雀知道的少。 “见机行事,别搞小动作。”桑雀叮嘱了句。 千面嗤笑白眼,“我又不是疯子!” 桑雀背后可是镇邪司,千面不愿加入,但也不能跟镇邪司敌对,不然看看今日,她数年辛苦,为百姓跑前跑后,谁家鸡丢了都是她亲自去找的,找不到还要自掏腰包买只一样的。 结果呢,镇邪司只需一句话,就能让她好不容易积攒的香火灰飞烟灭。 还有道上那群王八蛋,求她帮忙的时候好商好量,今日举报她又一个比一个积极,害她许多身份今后都不能再用。 那可是她在乱葬岗刨了许多荒坟,做了许多调查才拿到的脸和身份! 下次这些人再想找她办事,报酬加十倍! 桑雀看了眼身边一直安静待着的袁贵,让他带路朝韩府大夫人和孩子们住的地方找去。 袁贵在前面跑,桑雀让祟雾始终保持在三人脚下,整个韩府依旧悄无声息,赌鬼杀人很快,被选中的人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会死掉。 “你能看见那赌鬼吗?”桑雀快速问千面。 千面直爽也暴躁,“看不见!你们镇邪司要是不断我香火,再给我一点时间,区区赌鬼又算什么!” 桑雀了然,这位千面大人因为白天的事情掉粉了,之前肯定是快要达到四层,在为晋升四层做准备。 “看不见却能找到这里来?” “我有我的办法!” 桑雀没再多话。 袁贵来过韩府几次,知道韩府布局,他带两人找到韩夫人住处时,韩夫人和屋里的两个丫鬟都已经死了。 孩子惊恐的哭声从旁边小院传出,桑雀立刻用祟雾带着两人朝那边赶去。 瞬移落地之后,千面竟然没被转移过来。“赌鬼在那!” 袁贵惊恐地指着屋子深处的拔步床,孩子的哭声就是从那传出的。 有个丫鬟倒在拔步床外,面部凹陷,还有一个丫鬟抱着三四岁的女童,死死捂住女童的嘴,满眼是泪缩在拔步床角落不敢动。 桑雀立刻将祟雾铺开,把丫鬟和女童转移出来。 这次有了经验,桑雀接连瞬移丝毫不停歇,一个劲的往外跑。 脸上的面具也被桑雀提前拿下来,好让厌胜钱慢慢恢复,以防万一。 手里的魂灯光芒一直是绿色,忽明忽暗,桑雀在第三次瞬移,马上就要到韩府大门口时,断骨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被她祟雾裹住的丫鬟死了。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又完全无法抵抗的恐怖感叫桑雀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她丢下袁贵将女童抱在怀中,夺命狂奔。 就在这时,一股冷风吹在她后颈上,魂灯又一次熄灭,桑雀似乎听到骰子在骰盅里晃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 肩膀一沉,虚弱感伴随着复苏倒计时的声音陡然袭来,桑雀浑身一软,半跪在地,丢下灯笼用力挥出百胜刀。 血红色的刀芒扫过身旁,桑雀隐约看到一个被拦腰斩断的黑影。 桑雀不知道是百胜刀上的煞气影响,还是赌鬼每次杀人之后需要停顿一下,她赶忙以脑中倒计时的钟表声响计时,记录赌鬼杀人的间隔时间。 复苏的恢复需要一分钟,桑雀此刻也无力做任何事,烦躁感又一次袭来。 十秒之后,赌鬼的手再次抬起,朝着桑雀怀中的女童摸去,桑雀拄着刀站起,铺开祟雾准备逃。 “吴仁兴!”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在后面喊了声,赌鬼的手竟然顿在半空,紧接着消失不见。 桑雀放下昏过去的女童,转头一看,还是千面那身干练的黑衣,但千面的样子却变成了韩夫人的样子。 那张脸就像千面本来的脸一样,完美贴合,一头乌发不着钗环,披在身后,眼神和姿态都透着大户主母的威仪,身高胖瘦都变了。 要是换上韩府大夫人原本的衣服,桑雀必定看不出破绽。 突然,千面眉头皱起露出痛苦表情,她的脸皮像融化般脱落,掉在地上,赫然就是半日闲包打听那张脸。 千面抵挡赌鬼攻击可不是随便用一张脸就能抵挡的,而是要用一个所有人都公认的身份,只有所有人都认为这张脸代表的人是活人,是真实存在的人,这张脸才能替她的命。 要抵挡四层恶鬼一次必死的袭击,认识这张脸的人数最起码要超过五百人。 这样的身份,除了望山城中有名的包打听,千面也只剩下另外一个,她是真舍不得,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又能借此在镇邪司留个好印象,方便以后合作,她也只能豁出去。 千面的脸恢复成韩夫人的样子,着急大喊,“你还愣着干什么!我只能再抵挡一次!” 桑雀立刻将祟雾全力铺开到最大,丢下女童冲过去,抓住千面的手臂带着她不间断的连续瞬移。 此刻赌鬼已经被千面蒙蔽,将她当做目标,而且赌鬼每次杀人之间有十秒停顿,千面还有一次抵挡的机会,瞬移回赌坊的机会很大。 第169章 遗言(没有理由的加更) 赌坊对面食肆。 魏五,卢大,石三站在外面屋檐下,他们三人都是日游使中的金游队长,共同负责望山城城南的安危。 魏五抱着双臂烦躁不安,怕桑雀今夜出岔子,又希望她死赌鬼手里,同归于尽最好。 卢大身姿板正,长着一张刚正不阿的脸,不时瞥一眼魏五,“一个刚入镇邪司的小姑娘,你也敢请她出手对付四层恶鬼,她也只是三层的走阴人吧,魏五,你就不怕她今夜死在这里,一件诡案变成两件吗?” 魏五怒瞪过去,“你行你上啊!少他娘在这说风凉话!” 石三总是一副笑脸,“我倒是觉得那桑木兰还不错,武艺高强,又是何校尉亲自选出来的,要是今夜顺利解决诡案,咱们三个可都要好好谢谢人家。” 魏五正想说谢个屁,他损失的已经够多了,忽然一股阴风袭来。 尘土漫天,落叶飞扬,三人齐齐抬手挡风,看到灰色雾气汹涌而来,桑雀拉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凭空出现在街道中央。 千面手里的魂灯闪出绿色光芒,说明赌鬼就在桑雀附近,站在食肆门口的三人赶忙后退再后退。 桑雀把缠好头发,抹上鲜血的替死草人往怀里一塞,祟雾猛地铺过去,一下将魏五他们三个裹住。 “进来帮忙!” 下一瞬,五个人出现在赌坊内,身为队长,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才是应该的。 魏五,卢大和石三愣在原地,看清楚周围环境,和横在眼前的那口棺材,才反应过来他们被桑雀拉进了赌坊内。 !!! 三个人瞬间汗毛倒竖,面色大变,尤其是魏五,好不容易逃出去,结果一个没防备又回来了,让他又惊又怒。 “抵挡一下!” 桑雀在三人背后大喝一声,四下寻找棺盖。 千面一个箭步冲进棺材里,现在就等赌鬼过来,杀她的时候让桑雀把她挪出去,然后强行把赌鬼按在棺材里关押。 这时,掉在三人脚下,绿色的魂灯猛然熄灭,魏五扭头就跑,石三快步后退在怀里摸索,卢大毫不犹豫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溅朝着前方喷出去。 噗! 舌尖血如同火星,卢大一把年纪还是个童男,阳气十足,赌鬼被喷了满身,显现出模糊的影子,浑身冒烟。 但这也只能抵挡一两秒,关键时刻,卢大和石三的配合倒是很有默契,卢大喷完血闪到一边,取出鬼兵符附加在刀上。 退后的石三在卢大喷血的时候,从怀里拿出一个满是油黑污迹的铁钩,咬牙往自己肩上一扎。 铁钩见血时,消失不见,赌鬼走到石三面前,锁链声从头顶传出,一个铁钩突然勾住赌鬼肩膀,将其一下拉起半空。 那铁钩是杀猪行当,用来悬挂猪肉的物品。 与此同时,石三按着肩膀痛苦倒地,肩头琵琶骨处被无形的力量缓慢撕开,血流不止,就像被同样的钩子贯穿了琵琶骨,并且用力搅动一样。 赌鬼暂时被吊在半空,魏五逃到门口,发现情况跟上次一样,大门消失不见,急得冒汗。 卢大也在寻找出路,忽然看到赌坊中央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一个是白役丁原,一个是魏五手下的麻子。 麻子脸骨凹陷,嘴角带着诡异笑容,但那双眼里还残留着绝望和恐怖,充满泪水。 麻子十指血肉模糊,指甲全无,身边掉落着一些草屑,是替死草人残留的痕迹,那草屑之中还有一行血字。 魏五害我 背后传来脚步声,卢大转身就看到魏五,魏五看到那行字,眼皮慢慢抬起,冰冷的目光落在卢大身上。 卢大心脏紧缩,握紧刀柄慢慢后退。气氛剑拔弩张,空气压抑逼仄,桑雀突然提着棺盖从黑暗中走出,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息一松。 桑雀原地消失,瞬移回棺材边,这棺盖之前被藏在赌坊旁边那个小当铺里,棺盖下面有涂抹过的血迹,从残留的痕迹上看,像某种符,已经被破坏。 被吊在半空的赌鬼挣扎了两下,铁钩断开,桑雀感觉阴风扑面而来,立刻把站在棺材里的千面移开。 就在这时,一股阻力凭空产生,桑雀的脚像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 瞬移被压制,她和千面都没能离开棺材,桑雀立刻转头去看千面,她的脸还是韩夫人的脸,没有融化脱落。 紧接着,两人面前出现一张赌桌,横在棺材之上,赌桌对面一片黑暗。 在赌坊内,赌鬼杀人的规则改变了。 “这是什么意思?”千面感觉自己不能动,瞪大眼睛问桑雀。 赌鬼在赌坊内如何杀人,这点知道的人很少,千面也打听不到相关情报。 骰子在骰盅里晃动,等待桑雀和千面下注。 不远处,魏五看到桑雀和他不认识的少女被赌桌限制住,眼底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卢大在旁边看见魏五的表情,感觉他是疯了。 卢大理智,轻重缓急分得清,如果桑雀关押赌鬼失败,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卢大跑到昏迷的石三身边,查看他肩上伤势,因为那件铁钩阴物,石三肩膀上出现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洞,肩骨断裂,要不是赌鬼挣扎得快,石三的整个右肩都会消失。 “桑姑娘,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你的?” 卢大舌尖剧痛,声音含混不清的问,他虽然不看好桑雀,甚至有些埋怨桑雀将他们无故卷进来,但他为了活命,现在也只能依仗桑雀。 桑雀扫了魏五一眼,沉声道,“我请这位姑娘出手协助,无论事情成败,都给她一千金。她是侍奉千面神的信女,我也答应事后帮她恢复千面神的名誉。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请卢兄盯着魏五,信守承诺。” “一千金!你当老子是钱庄吗!桑木兰你别欺人太甚!”魏五破口大骂。 桑雀冷眼以对,懒得理他。 千面在旁边听到桑雀这话,吃惊张嘴。 说好了事情成功才给钱,现在却是不论成败都给钱,还帮她隐瞒身份,没说她就是驾驭千面鬼的人,只说她是千面鬼的信女。 天呐,镇邪司居然有这么仗义的人? 千面忍不住多打量了桑雀一番,深深的记住桑雀,今日桑雀若死,她以后初一十五必定给她上一柱香敬一盏酒,若是不死,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这交代遗言般的语气让卢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郑重点头,“好。” “盯好魏五,他要有任何小动作,直接杀了,责任我担!” 桑雀面无表情,如同看死人一样看着魏五。 魏五咬牙,卢大想到麻子临死遗言,拧眉点头。 桑雀收回目光,认真的看向千面,“把你卷进来实在抱歉,故意坏你香火也是我不对,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助你脱困,如果我们都能顺利脱困,欠你的香火,我之后会尽力弥补。” 千面蓦地脸颊一红,被桑雀这番真诚的道歉和保证弄得有些无措,死到临头竟还笑了起来。 “哈哈~没事没事,香火没了再赚就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必如此,人生总有一死,没什么好怕的。” 桑雀点点头,“你是孤儿吗?” 千面笑容一僵,突然感觉被冒犯到,但桑雀的眼神还怪真诚的。 第170章 洞察弱点(求月票) 千面一脸为难,不知道怎么说,桑雀快速把赌坊内,赌鬼杀人的规则告诉千面,这些薛二之前都跟她说过。 下注的时间不能拖太长,桑雀才说到一半,她们两人的手就被无形的力量拉了起来。 “……上次魏五他们能逃出去,是因为白役李远和银游麻子分别下了大和小,李远能赢,说明赌鬼没有出千,在赌坊里有一线活命的机会,我们也一人押大一人押小,不管谁赢,都先离开赌桌。” 千面很聪明,听明白桑雀说的话,当即把手按在她面前的‘大’字上。 手伸得太用力,千面嘶声抽气,扯到肩上伤口,忍不住瞅了桑雀一眼。 桑雀也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她射了千面一箭的事情,“对不起,那晚职责所在……” “行行行你别说了,本来还想让你赔我伤药费的,你这诚恳的态度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赶紧押注。” 千面在想,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孤儿,在别人看来,她有爹娘和两个兄长。 ‘她爹’在城外守义庄,三五日一归家。 ‘她娘’在家织布,深居简出,不爱与人来往。 ‘她大兄’在学堂读书,一月一归家。 ‘她二兄’在镖局当镖师,常年在外行走,偶尔寄信回来。 她平日住的地方,街坊邻里都分别见过她‘家人’,虽然真实情况是,这些都是她一个人扮演的。 所以千面也不知道,在赌鬼的规则里,这些算是她的家人吗,如果她赌输了,死的是这些身份,还是她本人。 千面又看了眼桑雀,无所谓了,先前这个女夜游跑得够快,她还有一个可以替死的脸。 桑雀没着急把手按下去,她先从包里取出一角银子,试图往桌上放,当做这一局的赌注,奈何银子刚放在桌上就飞出去,表明提前约定赌注是行不通的,在这张桌子上必须赌命。 见状,桑雀认命叹气,她看了眼远处的卢大,他偶尔看一眼赌桌,大部分时间都盯着守在大门位置的魏五,石三还昏迷不醒,持续失血,刚才卢大也只给他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 桑雀的身体被限制在桌边不能离开,但她的能力没有被完全压制死,她让祟雾从脚下扩散开,再将赌桌周围封闭,这样一来,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魏五和卢大他们都看不到。 看不到,他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做这些的同时,来自赌鬼的压力强压着桑雀悬在半空的手往下,桑雀坚持到布置好祟雾,右手才重重地按在桌面那个‘小’字上。 阴冷的气息直往身体里钻,就像按在一块寒冰上,掌心被冰得刺疼。 与此同时,桑雀回想着上次听余大讲八卦和八门时受到的启发。 一只布满尸斑,皮肤发青,带着腐臭味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快速去掀骰盅。 千面咬着牙,浑身紧绷,身体不由自主往后躲,眯眼看骰盅里的骰子。 一,一,四,六点小。 千面输,桑雀赢。 千面紧张屏息,感觉一股巨力压在她脸上,她赶忙让自身邪祟进行抵抗。 她的脸再次融化般变形,一张面皮从脸上脱落,掉在桌上,逐渐融化成一滩血水。 看到那张脸的样子,千面心里刺痛了下,那是‘她娘’的脸。 虽然她娘是她一直在扮演,可她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娘是真的,所有家人都曾是真的,一场横祸夺走了他们的性命,只有她不知道倒霉还是运气好,成了走阴人。 那时候舍不得家人,再加上那邪祟的影响,她就取下了家人的脸,开始扮演他们,假装自己还有家人。 没想到误打误撞,让她在扮演家人的过程中发现了稳定驾驭邪祟的办法。 现在代表她娘的这张脸掉下来,娘亲又护了她一次,也彻底离开了她。 深吸一口气,千面没有沉浸在悲伤里,很快调整过来,看向旁边的桑雀,却发现桑雀的手依旧按在桌子上,双眼闪着异样的光,一直盯着桌子对面的黑暗。 透过桑雀那双乌黑明亮的双眸,千面隐约看到赌鬼的身影,以及赌鬼手中攥着什么东西,在散发出微弱的光。 不过那画面一闪而逝,桑雀突然闭上眼睛收手,痛苦皱眉。 “你刚才在看什么?”千面问。 桑雀抬手揉眼睛,眼睛有点疼,睁开之后连视线也有些模糊,她悄悄看了眼右手手心,代表开门的乾卦被消耗了一个。 乾卦能开眼,洞察弱点。 赌鬼的弱点是一直被他攥在手里的骰子,他生前用人骨制成的那三枚骰子。 在桑雀的视线中,那三枚骰子上有许多痛苦的人魂,赌徒的,赌徒家人的…… 桌面上出现两样东西,一锭十两的黄金,一片血红色,带着血肉的指甲片。 桑雀怔了怔,那不是她放在功曹院换功绩点的指甲吗? 是先前有人对赌鬼用了指甲?被赌鬼收服,拿来当赌注了? 李远和麻子一起押注那局,李远赢了之后,拿了金子,赌坊的门就开了。 所以现在她已经不受赌鬼限制,可以拿了金子离开。 这一点,桑雀刚才已经告诉了千面。 千面也盯着桑雀看,想知道她会选什么。 桑雀想起刚才看到的赌鬼弱点,毫不犹豫收走了桌上的指甲片,低声对千面道,“一会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也不要声张。” 千面有些吃惊,没想到桑雀这么仗义,能走不走,留下来陪她。 好人啊! 千面眼珠动了动,猜到桑雀是准备动用隐藏底牌了,她郑重点头,“放心,道上人都知道我嘴巴紧,不见钱,不开口,看在你这么仗义的份上,我跟你保证,你的事,我见了钱也不开口。” “多谢。” “客气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骰子摇动的声响传来,第二局开始,两人立刻收心。 这次下注,桑雀和千面还是选各自面前的字,跟上一局一样,桑雀押小,千面押大。 押注结束,赌鬼的手再次伸出来,骰盅被掀开,桑雀的好运用完,千面持续倒霉。 骰盅里是三个四,豹子,通杀! 千面头皮一紧,感受到赌鬼又一次的袭击,在她正要全力抵抗时,一个双眼空洞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赌桌对面,抬起发青干瘪的双手,一把抓住隐藏在黑暗里,赌鬼的手臂。 肢解! 第171章 关押(求月票) 赌坊中的棺材是孕育赌鬼的东西,而赌鬼手中的骰子,才是他真正的核心。 以桑雀目前的层级去肢解赌鬼,实属勉强,但阴童潜力无穷,原本就在鬼级,桑雀要不是有心灯保护,她的魂魄能在九幽之中跳崖式坠落。 这一刻,桑雀靠着自己在危急时刻特有的专注力,一瞬间,就让九幽之中的阶梯坍塌。 魂魄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阴童紧跟在后,来自九幽中的黑暗力量像一缕缕狂风,疯狂冲入桑雀脆弱的灵魂,带给她强烈的不安和恐惧感。 这些恐惧感又被阴童贪婪的吞噬,让阴童的力量迅速壮大,对桑雀身体的侵蚀也进一步加强。 不过呼吸间,桑雀在九幽中的层级就超越了心灯所能保护的范围,无论现实还是魂魄所处的九幽,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周围包裹上来,压灭一切光亮。 深寒不断侵袭,让她浑身僵冷,惨白没有血色的皮肤上浮现一块又一块的尸斑,散发出死人的腐烂味道。 千面惊讶地睁大眼,被桑雀突然的变化吓得想要后退,感觉桑雀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渗人,整个人好像要被黑暗吞噬,要变成新的恶鬼一样。 桑雀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越是接近第四层,阴童肢解赌鬼的成功率就越高,哪怕只是削弱赌鬼的力量,她们关押成功的几率也会更大。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阴童的手伸出去,握住虚无,随着阴童从桑雀身上不断汲取恐惧,赌鬼的手臂在阴童掌心迅速有了实感,被阴童紧握住,猛地一拉。 赌鬼的手臂从他身上脱离,连带着,骰盅里一个骰子消失不见。 原本三个四,变成两个四,八点。 按照赌场的规则,两个骰子赌大小,大于七点就是大,原本庄家通杀的赌局瞬间变成了千面赢,桑雀输。 袭击千面的力量也在这一刻崩解,随之而来的,是赌鬼对桑雀的袭击,以及对阴童的反击。 桑雀还有亲人在世,赌鬼按照赌桌规则的袭击没有落在她身上。 但是,赌鬼对阴童的袭击,由于赌鬼层级高太致命,阴童无法全部承受,被阴童反噬给桑雀。 一般情况下,如果驾驭邪祟的方法是‘待之以礼’,那么邪祟一旦受到伤害,都会全部反噬给走阴人,就像黑山村,剥皮匠被阴童扯断一条手臂,剥皮匠虽然当时没有把伤害转移到严道子身上,事后还是去拧断了严道子一条胳膊。 像桑雀这种‘用之以强’,完全压制阴童的驾驭法,阴童所承受的伤害如果是阴童的层级能够承受的,阴童就自己受了,承受不了,则会大部分转移给桑雀,等于两人平摊伤害,确保两人都能活下来。 假扮邪祟的驾驭法因为邪祟认为走阴人就是自己,邪祟会承担大部分伤害,走阴人承担小部分,三种方法各有千秋。 此刻阴童转移大部分伤害给桑雀,桑雀胸口突然遭受重击,忍不住闷哼一声,衣襟里的替死草人瞬间炸开,替死草人面对四层恶鬼的力量无法全部抵挡,一次也只能准备一个,仍有一股残留的阴寒力量往她身上猛撞。 五百功绩点一个的替死草人属于祟级,面对三层邪祟能够完全抵挡一次伤害,面对四层恶鬼只能抵挡部分伤害,确保使用者只是重伤而不会死在四层恶鬼手里。 好在桑雀身上还有遥真加持过的铜钱内甲,能够抵挡一次四层恶鬼的袭击,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完好无损,不至于受重伤。 铜钱内甲上爆发出阵阵暖意,驱散那股阴寒,也让桑雀身体的僵化逐渐减缓。 “我看见赌鬼了!” 千面在一旁惊呼出声,按道理赌鬼是四层恶鬼,她就算接近四层,也看不到赌鬼的身形,但是此刻,千面隐约看到身穿脏污布衣,低着头,面部一片漆黑的吴仁兴。 他的手臂还在,只是扣在手里的骰子从三个变成了两个,另一个在他身旁那个双眼空洞的小女孩手里。 虽然赌鬼的层级比较高,但是千面此刻却觉得,那个小女孩给她的压迫感更强,只是看一眼,她的灵魂和体内的邪祟就像面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让她和她的邪祟都抑制不住的害怕和恐惧。 赌桌蓦地消失不见,失去一个骰子的赌鬼层级下降,面对桑雀和千面两个走阴人,本能退避,身形闪烁间,冲破桑雀的祟雾,朝赌坊大门处逃窜。 桑雀一动,疲惫感袭来,她踉跄了下差点摔倒,阴童随之消失,桑雀掌心多了一枚人骨骰子。 周围影影绰绰,突然出现许多笑容诡异的半透明人影,全都伸手朝桑雀和千面这边扑来。 “是鬼奴!”千面见多识广认出周围这些黑影,全都是被赌鬼杀死控制的小鬼,也就是鬼奴。 只要达到四层,就有豢养鬼奴的能力。 刚才桑雀救了千面,这次千面毫不犹豫往前一步,挡在桑雀面前。 可没等她站稳,桑雀就一把将她扯到身后,眼神冰冷不带半分温度,抓出一个纸包撕开,挥手一扬。 香灰在两人面前洒出月牙般的痕迹,那些扑上来的鬼奴碰到香灰,立刻发出刺耳的惨叫声,被香灰灼烧着,化成点点火光,扑簌簌地散在地上。 千面呆呆地看着挡在她面前高大又强势的身影,心脏紧缩了下,开始疯狂跳动。 自从家人去世,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被保护的感觉了。 这个女夜游,不但仗义,还特可靠! 天爷啊,这个朋友她交定了,以后找她办事嗯……半价也行啊!…… 鬼奴这片刻的阻挡,让赌鬼逃到了大门处。 魏五一直守在那里,赌桌被祟雾包裹,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只要有人赢了,拿了钱,门就会出现,到时候他就能第一个逃离。 他没等到门开,却等来了逃窜的赌鬼,阴风扑面时,魏五汗毛倒竖,却根本看不到赌鬼在哪。 视线透过赌鬼,魏五看到祟雾散开,桑雀和千面被鬼奴包围,已经安全脱离赌桌。 门没有开,发生了什么? 电光石火间,魏五意识到了什么,也感觉到了赌鬼站在他面前,腐臭扑在他脸上的气息。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咔! 魏五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巨力重击在他脸上,他整张脸顿时凹陷下去,阴气蚀骨,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人死成祟,都有想要上活人身,以此复生的欲望和本能。 而此刻,赌鬼已经上了魏五的身。 没等桑雀出手,一直盯着魏五的卢大一个箭步冲过去,附加着鬼兵符的刀横扫而过。 黑色刀芒一闪而逝,魏五面部凹陷,眼神惊恐却带着诡异笑容的脑袋从他脖子上飞起。 那颗脑袋尚未落下,灰色雾气如蛇一般缠上魏五躯体,瞬间被桑雀转移到棺材里,连同附身其中的赌鬼一起。 砰! 脑袋落地,骨碌碌地滚到麻子的尸体边,流着血泪看着桑雀和千面抬起棺盖猛地压下去。 砰!砰砰! 赌鬼用魏五的手臂不断撞击棺盖,棺盖不断被顶起。 “还不老实!” 千面呲牙怒喝,跳到棺材上用身体的重量和邪祟的力量一齐压制棺材,她那张韩夫人的脸在对抗赌鬼的过程中逐渐融化腐烂,露出下面那张少女的脸。 桑雀眼疾手快,将四根桃木钉用刀背打下棺材四角,取出八卦镜丢给千面。 八卦镜面朝下,被千面按在棺材正中,赌鬼立刻老实不少。 卢大在那边处理魏五的脑袋,桑雀解下身上那捆红色锁魂绳,快速将整个棺材捆缚住。 做完这些,棺材里的赌鬼才算彻底老实,桑雀已经满头是汗,气喘吁吁。 “还剩最后一件事。” 桑雀从包里取出墨斗,千面的脸已经恢复成少女的脸,从棺材上跳下来。 “我帮你。” 千面抓住墨斗线头,两人默契后退将墨线拉开,一左一右在棺材上弹下纵横交错的线。 就连棺材底也没放过,来自‘英叔’的启示,桑雀怎么能忘呢? 至此,赌鬼总算关押成功! * 彼时,秦州某处官道上。 何不凝戴着夜游使面具,满身疲惫,骑马在前,小五和小六跟在后面,三人才处理完一件诡案,不紧不慢的往附近驿站赶去。 突然的碎裂声从何不凝怀中传出,他瞳孔一颤,猛地拉住缰绳。 吁—— 马匹仰头嘶鸣,何不凝稳住马后,检查身上,发现他贴身放置,挂在脖子上的玉牌碎了,这玉牌是他娘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 何不凝垂眸思索片刻,忽然抬头看向望山城方向,一定是妹妹那边出事了。 驾! 何不凝扬鞭一甩,纵马疾驰,立刻朝着望山城方向飞奔。 “诶?我们不歇了吗?那边才是驿站方向啊头儿。”小六满脸疑惑在后面大喊。 小五一鞭子抽在小六的马屁股上,小六差点被摔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追赶何不凝。 继续撒泼打滚求,不给我就哭~ * 还有没理由的加更,稍等~ 第172章 杀猪(加更求月票) 一片漆黑的赌坊内,原本熄灭的魂灯在赌鬼被关押后又自行亮起,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晕。 卢大在魏五的脑袋上打下一根桃木钉,防止出现异变,看大门已经重新出现,扫了眼桑雀和千面,先背着石三出去救治,顺便喊人进来处理棺材。 桑雀和千面靠着棺材滑坐在地,劫后余生,两人齐齐吐出一口气,对看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桑雀笑不露齿,千面笑出两颗虎牙。 笑完之后,千面忽然想起一件事,朝背后棺材看了眼。 “坏了!你之前说让这个人给我钱,现在他死了,你不会赖我账吧?我可告诉你,没人能坑我的钱!小心我上盛京告你们镇邪司去!” 刚才还说可以给桑雀打半折的千面,此刻又斤斤计较,半步不让起来,理由是她这次损失了包打听的身份,‘娘’也没了,香火还掉了不少,太亏了不能打折,下次再说。 提到这个,桑雀苦恼皱眉,在自己包里一阵翻找,最后只能拿出两张鬼兵符。 有了百胜刀之后,她很少再用鬼兵符,还剩下四张,这东西在镇邪司中也要三百功绩点一张,不知道黑市上有没有卖的。 “给我七天时间,我会把一千金凑齐,这两张鬼兵符先给你做定金。” 反正这钱桑雀不会自己出,让他们日游使自己想办法,不然抄魏五的家? “行行行!没问题!” 千面劈手夺过鬼兵符,这东西在黑市上可是抢手货,也很少有人拿来卖,千面感觉这趟非但没亏,还赚了,大赚了! 桑雀关心道,“你的邪祟会反噬吗?” 千面小心翼翼地抚平鬼兵符放进衣襟里,“当然会啊,没事没事,我回头去乱葬岗刨两张脸就没事了,下次有活你记得找我啊,小到丢鸡,大到抓鬼,给钱就干。” 千面看看周围,轻声告诉桑雀找她的办法。 桑雀也把住址告诉千面,让千面七日后过来找她拿钱。 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千面扶着棺材站起来,她不想被太多人看到。 “我该走了。” “等等,能否告诉我你的真名,我会想办法还你香火。” 今天情况紧急,为了逼千面现身,用了手段坏千面香火确实是她不对,她理应补偿。 桑雀望着千面,目前在老妈的里,只有她现代的朋友们和诡王朝的寇玉山,夏蝉是真名。 寇玉山加入镇邪司之后学会了观想法,能够观想到九幽和自己的心灯,她问过寇玉山,寇玉山也大概算了算,他从老妈中吸收到的香火并不多,但确实有。 这跟寇玉山这个角色在老妈里不够出彩有关系,所以寇玉山的粉丝不多。 桑雀和千面初步接触下来,感觉她不算坏人,是个很讨喜的姑娘,可以让老妈把她写进,吸收一些香火,弥补千面的损失。 桑雀眼神真诚,看得千面怪不好意思的,她没考虑那么多,只想到江湖儿女,要坦诚相交,桑雀今日仗义救她,又帮她隐瞒身份,她岂能弄虚作假的欺骗? 不能让真心换狗肺! “我姓华,名千棉,棉花的棉。” “我叫桑木兰。”桑雀也报上她的名字,在诡王朝,这就是她的真名,用这个名字也能让她把现代和诡王朝的生活分开。 华千棉点点头,隐入黑暗,从赌坊后门消失不见。 桑雀独自坐在棺材下休息,她身上的尸斑还没有完全褪去,身体依旧僵冷,已经越来越接近鬼级,目前心灯的数量肯定不够稳定魂魄。 接下来,她又会变得特别容易招惹诡事和鬼级存在,还有情绪也会变得不稳定起来,必须提高警惕。 余大,薛二他们一群人乌泱泱的进入赌坊,看到丁原和麻子的尸体,以及尸体旁边魏五瞪大眼狞笑的脑袋,全都一阵恶寒,齐刷刷的后退了半步。之前魏五嚣张的样子还印在众人脑中,这还不到半个时辰,魏五就只剩下个脑袋,死了。 一直跟着魏五的薛二受到的冲击最大,因为他最了解魏五,知道他为了活命可以不择手段,多少次他都是牺牲别人,保自己的命。 薛二也没想到,魏五的报应来得这么快,薛二此刻是庆幸又后怕,庆幸他没被桑雀扯进来,后怕则是怕他之前把桑雀得罪狠了,下次桑雀也冷不丁把他拉进诡案现场,落得跟魏五一个下场。 魏五都无法抵抗桑雀的拉扯,他肯定不行。 而且一个四层的赌鬼被桑雀关押,这份实力,已经跟夜游使其他金游队长不相上下了,她才多大年纪,简直跟当年的何不凝一样。 以前镇邪司上下都觉得桑雀小小年纪就目中无人,太嚣张,现在看来,他们要是有这份实力,只怕比桑雀还嚣张,还目中无人。 桑雀已经很收敛低调了,竟然还每天按时点卯,任劳任怨的去掏下水沟。 何不凝当年都不管这些小事,也从不去点卯,有大案就出去办案,没大案就在镇邪司校场练功,或者找庄婆婆请教。 桑雀要是能活得长久,只怕等何不凝升迁之后,校尉就该桑雀来当了,机会很大! 这一瞬间,所有曾经看不起桑雀的人都头皮发麻,内心惶恐,对桑雀有了深深的敬畏之心,心思灵敏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如何交好桑雀。 这二十几个人的敬畏,也让桑雀心中陡然生出丝丝缕缕的暖流,帮她稳定魂魄,聊胜于无。 回去后看看这次‘跳崖’又下降了多少,心灯还差多少。 桑雀站起来拍拍棺材,对余大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我得回家睡一觉。” 桑雀惨白的脸色和死人一样的状态让余大心有余悸,能感觉到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将赌鬼关押。 余大上前关心道,“你的邪祟是不是要反噬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去牢里给你提两个死囚出来?” 桑雀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夜游使面具,面具入手的时候,桑雀感觉到了更多的暖流从面具上传入她体内。 这肯定是因为她夜游使的身份得到了更多的认同,面具给她的香火也增多了。 “死囚就不用了。” 桑雀暂时还不需要用死囚来满足阴童,但她现在确实很想找一头猪,摆一排刀,慢慢把猪拆皮剥骨,想到那画面,桑雀就激动得冒鸡皮疙瘩。 除此之外,她还想吃血旺。 吞了口唾沫,桑雀把面具收到包里,跟余大道,“明早让人送一头猪到我院子,再找个厨子,我想吃杀猪菜。” 余大怔住,他见过几个被邪祟反噬的走阴人,都是杀人发泄,这杀猪……他倒是头一次见。 什么邪祟啊,有强大的祟雾,只用杀猪就能抚平反噬? 这邪祟也太好了吧?莫不是生前就是杀猪匠,被猪拱死了,所以对猪执念比较大? 寇玉山和夏蝉陪着桑雀,一起回到小院,夏蝉很贴心的给桑雀盖上被子拍一拍,叮嘱桑雀乖乖睡觉不许吵。 玄玉也揣着爪子趴在桌上,替桑雀守夜,让她可以安稳入睡。 脑袋里滴答滴答的倒计时要十二个小时才能消失,在这期间,桑雀很难睡着。 夏蝉又很强硬,非要她休息,她也只能闭上眼,盘算这次的得失。 加更完毕,明天见~ 第173章 乾卦开眼(卡BUG加更) 实在是抱歉,今天脑子糊涂了,正文出了两次bug。 一次是戴过夜游面具之后,厌胜钱十分钟内不能使用。 一次是赌鬼的规则,输了先死亲人,桑雀有亲人,所以不应该是替死草人直接起效。 好在都是小问题,我已经修改过170和171两章,大家可以回过头再看一次,不看也不影响后面剧情。 这章本来是明早八点的,我提前发出来就当犯错惩罚吧。 实在是抱歉! * 盘点得失之前,桑雀不免又担心一阵子,担心她最后输给赌鬼那次,赌鬼的规则会落在何不凝,或者她素未谋面的亲爹身上。 希望巫娘娘听到她的祈求,保他们平安吧,即便是陌生人,她也不想让他们替自己死。 桑雀又默默向巫娘娘祷告了两句,这才开始盘点。 赌鬼事件中,损失有一个替死草人,铜钱内甲加持的力量被耗尽,以及被她主动打破的层级和心灯之间的平衡。 损失不可谓不大,对她造成的影响也很深。 如果不尽快恢复平衡,她将一直处在危险中,现在是在望山城中,所以没有诡事和恶鬼找上门,要是她出城,鬼花轿和鬼抬棺怕是又会上门。 铜钱内甲倒还好说,镇邪司中就有道士可以加持,这一件内甲怎么也得收她十几二十金。 还是遥真的价格公道,加持内甲和道铃,只收她五百文钱。 还有华千棉,一开口就是一千金,遥真不进望山城,只是因为入城税要十文钱,她能吃十碗素面。 她上次拜托遥真帮忙进平湖村捞她,也只出了三两金,遥真就很动心。 这么一对比,遥真是真好人啊。 跑题了,桑雀把思绪拉回来。 这次的收获也有不少,实物收获自然就是从魏五那得到的替死草人,厌胜术连理枝,道门法器天罡尺和阴物玉镯。 还有从赌鬼手里赢回来的阴物指甲片,和阴童从赌鬼身上扒拉下来的人骨骰子,也是一件阴物。 阴物玉镯是鬼级,能限制住五层的恶鬼,就是副作用未知,使用过后要想摘掉玉镯,需要断手。 这个副作用是桑雀无法承受的……是时候奖励阴童一件首饰了! 有时候想想,走阴人虽然承担了随时被邪祟杀死和失控的代价,却也得到了不少好处,让邪祟承担阴物使用代价这一点,就是极好的。 阴童的手若断了还能再接,作为活人,她的手要是断了,就算是现代医学,也难让她恢复到最初的水平,她这些年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掌劲也就白练了。 指甲片阴童是不要的,桑雀之前就试过,还有骰子,阴童明显也不想要,所以消失之前就塞给她。 阴童要是遇到想要的东西,那都不用她说,自己就扣下了,比如村怨和她的眼珠子,还有绣花鞋,明显不合脚,阴童也穿着不脱。 守在桑雀床边的小蝉已经靠着睡着了,桑雀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起来。 找出自己的魂烛点燃,拿出那枚人骨骰子,查看作用。 在掌心用自己的血画下查看的符号,桑雀嘬了下手指伤口,她的血带着淡淡的米酒味,还怪香的。 在诡王朝,到处都要用血,动不动就划手划掌心,要不是她有恢复能力,现在满手都是疤。 她也曾想过提前把血抽出来储存,用的时候倒一些,但是老妈不让,说太危险。 她毕竟不是何不凝,血和头发脱离身体之后都会烧毁,她的血和头发要是同时遗失,像魏五那件能够施展厌胜之术的物品连理枝,只需要头发和血,就能以命替命。所以还是现用现取,确保不会有多余的血被歹人取走比较好。 把骰子放在掌心的眼睛符号之上,桑雀闻着魂烛散发出的味道,平心静气,开始观想。 但就在她感觉‘视线’被拉扯到骰子上时,铺天盖地的血色瞬间占满她全部‘视线’,极度危险的感觉带着森寒不容窥视的力量一下将桑雀震醒。 她掌心剧痛打颤,骰子掉下来,掌心用血画的眼睛符号像烙铁一样滚烫,烫出缕缕烟气,很快消失不见。 不是这骰子特别,而是骰子属于鬼级阴物,她现在层级不够,不能直接观想查看,或者就是根本不能再通过观想法来查看。 这应该属于常识,所以没人主动告诉她,她也疏忽了。 这也是为什么,魏五给她玉镯时,会说玉镯副作用不明。她当时还疑惑,观想法不是能直接查看作用和副作用吗? 原来根由在这里。 桑雀想到功曹院兑换阴物的单子,里面也有鬼级阴物,这就说明功曹院有查看鬼级阴物作用和副作用的办法。 摊开右手,桑雀让厌胜钱八卦那一面浮现出来,卦象还有七个,缺了一个乾卦。 意念作用下,乾卦旁边的卦象慢慢消失,转变为新的乾卦,耗时八秒。 她回想今天催动乾卦开眼时的过程和感觉,很快,她乌黑明亮的双眼蒙上一层雾蒙蒙的灰,视线中一片黑暗,只能看到魂烛散发的红光。 还有黑暗中,靠在床边睡觉的夏蝉,她的头发也在散发出微弱的红光,像披上薄薄一层红纱,隐约可见脑袋深处有个红色的光团,所有头发都是由那里长出的。 那个光团就是夏蝉的核心,是她真正的本体,所以夏蝉的身体可以被破坏,脑袋千万不能被打碎。 没等桑雀用现在的眼睛去看骰子,她眼睛突然刺痛,疼得她倒抽气,紧闭双眼流出生理性泪水。 这才几秒,三秒吗? 厌胜钱艮卦的治疗也是,只能脱离濒死,不能说不好,就是作用很有限。 乾卦开眼,能看到邪祟恶鬼的核心,却也只能坚持三秒,并且结束之后眼睛像被扎穿了一样的疼,直接眼前一黑。 桑雀转念想想,或许这也是一种保护机制。 在诡王朝,有些存在是不能被窥探的,要是不小心看见,会被吸住无法拔开眼,然后快速被那些不可窥探的存在污染腐蚀直到死亡。 三秒,或许就是常人能坚持的极限,疼这一下也是为了让她安全脱离。 缓了一阵,桑雀再次转化出一个乾卦,治疗用的艮卦也可以转化,但是她已经验证过,只要脱离了濒死状态,治疗就不会再起效。 把玉镯和骰子都摆在桌上,桑雀再次用乾卦开眼,直接看向两件物品。 在玉镯上,桑雀看到一个女人惨白的手在一片血泊,手腕被划开,手上带着玉镯,玉镯原本干净润透,却快速吸收女人手腕裂口不断涌出的血,最终沁入一抹血色。 也就是说,玉镯是通过吸人血,来释放鬼血压制恶鬼的? 戴上之后拿不下来,不砍手就只能被吸成人干了吧? 镯子的画面一闪而逝,桑雀迅速看向骰子。 眼睛猛地一疼,桑雀闭眼,用力抓住桌边才将疼忍下去,她感觉到黏腻的液体从眼角流下,抬手一摸,是血。 第一次流泪,第二次流血,怕是第三次眼睛就要坏了吧。 看来乾卦开眼不能连续多次使用,需要间隔一些时间,让眼睛先恢复过来。 好在,她已经看明白了骰子的作用和副作用。 求! 真·明天见~ 明早八点无更,早上现码呜呜呜~ 第174章 人骨骰子(求月票) 骰子的作用很简单,跟她和赌鬼最后的赌局有关系。 最后的赌局,赌鬼掷出了三个四,通杀,此刻她拿到这个骰子,只要她能够扔出四点,就相当于豹子通杀,面前的目标在四层的会被重伤,毕竟到了鬼级,就不能被彻底消灭了。 但是,只要能让四层的恶鬼被重伤,再加上阴童的肢解能力,她就赢定了。 至于四层以下的邪祟,那肯定就直接死了。 骰子能不能起效完全看赌运,每次投掷都会让身上的钱消失一部分,等身上没钱了,也就不能再投掷了。 四点以外的点数没有任何作用,投掷之后,使用者会开始倒霉破财,赌性上头。 具体破财多久,跟投掷出的点数有关系,以天计算,会累积。 比如扔出了六点,接下来六天就会有各种破财的事情发生,她若身上还有钱财,便可以再扔一次,若再扔出四点,对面的恶鬼重伤,她累积十天倒霉破财,并且这十天赌性加重,变成赌狗。 比起掀指甲和被吸血到死,这个副作用对桑雀来说跟没有一样,人只要四肢健全,没病没灾的活着,穷怕什么? 在她正式迈入鬼级之前,这人骨骰子对她来说很有用。 别问她一秒不到怎么看出来这么多内容,问就是脑子里冒出来的。 桑雀把玩着骰子,准备回头去买一个红色小荷包,缠上浸了黑狗血的红线挂在腰间,专门放这个骰子,以后遇到四层恶鬼,先扔骰子。 弄清楚损失和收获,桑雀把夜游使的面具拿出来放在桌上,回头看了眼夏蝉,她已经歪倒在了床上,她的头发竟还贴心的扯起被子,帮她盖上肚子。 看到夏蝉始终用来当发饰的木梳,桑雀总感觉,夏蝉她娘还在,变成了她头发的一部分,一直陪着她。 现在,该下九幽看一看层级和心灯了。 桑雀记得她上一次查看自己九幽层级时,是三层350阶差不多的样子,心灯愿力数量对应九幽三层375阶。 她在诡王朝已经半个月了,老妈那边的也不知道提升了多少粉丝。 桑雀再次进入九幽,尚未感受清楚魂魄所处的位置,先被一阵阵刀子般的寒风袭面,魂魄顷刻间就有种要被冻住的感觉。 周围还是黑铁荆棘所成的丛林,尖刺对着她缓慢生长,只是此时的黑铁荆棘上覆满冰霜,尖刺没戳在她身上,也有刺骨的寒意透体而过,让她时时刻刻感受到来自寒冷的疼痛感。 心口位置亮起的光被这股寒意压制着,显得十分微弱,如同暴风雪中的小火苗,飘摇不定,有种随时要熄灭的感觉。 三层721阶! 已经到了三层的后半程,越来越接近九幽第四层,溟冷狱。 阴暗极寒,受冰冻之刑,就是九幽第四层溟冷狱的特征。 至于此刻的心灯数量…… 对应九幽三层515阶左右,差了两百多。 所有的心灯愿力都混在一起,虔诚的化作内焰,不够虔诚的化作外焰,桑雀没办法完全区分开,只能根据自己的感受大概估算。 来自粉丝的心灯愿力是最多的,就算书粉不全是死忠粉,但架不住数量多,换算下来差不多能对应到九幽三层300阶左右。 从诡王朝各处积累的心灯愿力不是绝对虔诚的愿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增加也有消失,现在大约还有100多点,那么剩下的就是夜游使面具提供给她的? 铜游令牌的上限是一百,也就是说她已经拿满了铜游令牌的上限。 桑雀想了想,觉得应该是,之前大家一直不认可她夜游使的身份,经过赌鬼的事情,大家开始正视她,认可她,她和夜游使的身份就更加契合。 面具不是一定要戴上才能有香火,面具早在她通过仪式继承的时候,就已经跟她绑定了,只要在身边放着,不丢远不损坏,香火就一直在她身上。 但是只有戴上面具,才能拥有夜晚不被邪祟侵扰的能力,并且面具还会提供一定的保护力,就像许三面对鱼妇那次,因为戴了面具,才没被虫子侵入身体。 但面具的保护力很有限,指望面具抵挡四层恶鬼的袭击不现实。 接下来,她需要快点换到银游的令牌,银游能从面具中得到的香火数量上限是五百。 只要换到银游令牌,再处理些诡案,现在心灯和九幽层级的差距就能补齐。 等到了银游香火的上限值五百,她的心灯对应层级就能先一步进入第四层。心灯先达到第四层,她才能让阴童晋升第四层。 可她才进入镇邪司半个月,镇邪司也不是她爹开的,坐火箭也升不了这么快啊。 等机会吧,只要有一点点升职加薪的机会,她必争取。 弄清楚这次的得失,和接下来的目标,桑雀脑中的滴答声还在,要到明天快中午时才能解除,她只要一关注这个声音,就烦躁难安坐不住。 正好身体还有些僵冷不灵活,桑雀干脆不睡了,找出这次过来时,老妈给她准备的补血中药丸子吃了两颗,跑去院子里练功。 院子里,桑雀才把刀抽出来,就听到有人敲她院门。 已经后半夜了,谁啊? 又掏下水沟吗?! 桑雀过去拉开门,一股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桑雀愣住,她面前是一个衣衫偻烂满身臭味的老人家,花白头发披散看不出男女,拄着木棍,端着破碗对她晃动。 这不就是余大跟她说过的讨饭的饿祟吗?给吃的就每日上门讨要,不给就用恶臭之气害人生病。 她已经招邪到在自己家就能吸引邪祟上门了吗? 桑雀刚想一刀把饿祟劈了,忽然想到余大跟她说的简单处理法,随即脱下右脚的鞋子没好气的扔进饿祟碗里,之后抽出用作门栓的桃木棍,一棍打在饿祟头上。 饿祟当即化作臭气消失不见,桑雀右脚的鞋子掉在地上,变得臭气熏天,桑雀鞋也不要了,用力摔上门,继续练功。 如今的桑雀,已经不是三个月前初入诡王朝的桑雀了,那时候的她要是遇到饿祟,肯定会惊慌失措一阵子。 现在,她有各种办法让这些邪祟死出花来! * 次日上午,余大还真拉了一头猪,带了一个厨子和大堆做饭的家伙,来到桑雀的小院。 桑雀当场表演‘庖丁解猪’,震惊余大,越发肯定桑雀驾驭的邪祟生前是个杀猪匠,只有杀猪匠拆猪会拆得这么细致有艺术感。 做了一桌子全猪宴,桑雀,余大和夏蝉坐在院中一起吃。 桑雀吃了好些猪血,猪肝也皱着眉头吃了两口。 饭桌上,余大跟桑雀道,“棺材已经放进恶鬼司中保管,赌坊也原地砌墙封死了,袁贵因为隐瞒重要信息,导致死了许多人,全族都会被流放去云州边境做苦力。” “赌鬼的案子被定为‘乙级诡案’,你作为首功,可以领到三百功绩点,我这回也是托你的福,竟然拿到了一百功绩点。卢大把所有事情如实上报了,魏五死了没办法惩罚,薛二降级成铜游了。” 余大加一筷子肥肠,“对了,日游的崔校尉今日有要事处理,让你明日去见他,应该是想问清楚魏五的事情。” 桑雀点点头,正好她也要跟崔城说那一千金的事情,去抄魏五的家,肯定能抄出一千金。 “还有个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余大继续道,“已经结束的诡案,档案都会销毁,在一年内,关于诡案的细节是不允许互相讨论的,也不允许透露给其他人,如果发现遗漏的线索,也要尽快上报。” 桑雀明白,这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尽快忘记这件事,减少诡案之后的影响力。 提到这个,桑雀问余大,“指点吴仁兴变成赌鬼的幕后之人有线索了吗?” 余大摇头,“目前还没有,这件事你明日见崔校尉,最好跟他再提一下,让他叮嘱下面的人留意,只有他说,那些日游使才肯放在心上,我接下来也会从吴仁兴平时来往的人着手调查。” “嗯,我感觉这件事背后不简单,必须尽快查清楚。” 饭后,桑雀让余大把吃不完的猪肉分给厨子和其他有需要的人。 夏蝉一直埋头干饭,吃的满嘴油,话都顾不上说,嘴巴塞满的时候才想起投喂玄玉,有她在,饭桌上剩不下什么,也不会浪费。 桑雀吃饱喝足,复苏的倒计时终于结束,她又练功练了一夜,精疲力尽,倒头就睡。 这种时候谁敢来让她干活,她就杀了谁! 就在桑雀补觉休息的时候,也不知是谁推波助澜,望山城镇邪司唯一女夜游,完美关押赌鬼的消息,在望山城内不胫而走。 第175章 又不干了(求月票) 桑雀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睡得很舒服,感觉像疲惫过后泡在温泉里,浑身放松,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等桑雀从床上坐起,发现身上的尸斑已经全部消去,浑身轻松,充沛有力。 “心灯又加强了?” 桑雀现在的感觉跟她之前在紫云山处理完土匪之后的感觉很像,难道城里又有了关于她的传言? 桑雀立刻以血点燃魂烛,快速下九幽查看了一番,震惊了。 她就睡了一觉,心灯的外焰大了一圈,外焰大量积累之下,使得内焰也强盛不少。 这些心灯外焰的强度换算下来,差不多有正常心灯的一百点,这下她心灯和层级之间的差距也只剩一百多点了。 发生了什么? 这肯定是突然产生了大量的路人粉,听说了她的名号,觉得她很厉害还不错。 是老妈的小说突然爆火了? 必然不是! 望山城的总人口在三万左右,一百个路人粉差不多就能有一点香火的力量,而且心灯是外焰大了一圈,这就是路人粉带来的。 目前增加的这些香火,差不多需要一万个路人粉。 桑雀从床上下来,并没有着急去查明原因,她先洗漱一番,去隔壁屋子看了眼熟睡的夏蝉,和在房梁上舔爪子守夜的玄玉。 这才换好夜游使的黑色差服,把头发用发带简单束起,背上桃木弓,箭矢袋和百胜刀,挎上老妈给她缝的布包出门。 去外面早点摊子吃早饭的时候,桑雀便知道了她心灯突然加强的原因。 卖豆腐脑的老马和周围其他摆摊的人见到她都很热情,说平时见她跟着余大,以为她是余大的小学徒,没想到她是女中豪杰,竟然一个人就把赌坊的恶鬼给关押了。 他们还说,城里现在都传遍了,镇邪司出了个厉害的女夜游。 面对这些人的恭维和讨好,桑雀早饭都没吃就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倒霉还是运气好,镇邪司只有她一个女夜游,所以这些人的好感指向性很准确的落在她身上,估计只有很少一部分落在了镇邪司夜游使这个身份上。 仅仅半天,这件事就传遍望山城,万人尽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今日见崔城,她要挨骂了! …… 镇邪司,议事厅。 桑雀才走到门口,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余大拉到一边,余大满脸担忧,跟她说传言的事情。 “……今早好多日游使都去找崔校尉告状,说你用夜游使的身份,以公谋私,不顾镇邪司的规矩传播诡案内情,你一会进去见到崔校尉可千万别硬顶,你就让他说,毕竟他也不是你直属上峰,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余大胖乎乎的脸上全是急出来的汗水,对桑雀是真的关心。 要是能替桑雀进去见崔城,他肯定替了。 “放心,我有分寸。” 桑雀给余大一个眼神,余大嘴角一咧,之前他每次叮嘱桑雀,桑雀最后都‘掀桌’了,这次他也有一样的感觉。 桑雀一走进去,坐在上首早就等着她的崔城气愤地抓起茶盏,一下摔在她脚下。 飞溅的瓷片让桑雀顿住脚步偏头,差点被茶水泼湿了鞋。 “你把镇邪司的规矩当儿戏吗!”崔城怒喝,“这么想出名,去戏班当角儿啊!” 桑雀面无表情,缓缓抬头看向崔城,真不知道他这个脑子,是怎么当上日游校尉的。 哦对,他是因为在云州边境的战功累累,断了一条手之后没办法打仗,才被调来镇邪司坐镇的。 “不是我。”桑雀轻声道。 “不是你还能是谁?现在赌鬼的事情人尽皆知,香火好处不都让你得了吗?” 桑雀满眼无奈,有气无力道,“这分明是有人想要借我的名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人们只讨论我如何关押赌鬼,而忽略赌鬼如何产生。” “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将镇邪司对外的矛盾转移到我身上,成为对内矛盾,拖延时间,消耗镇邪司精力,这么明显的计谋,崔校尉你看不出来?” 这种套路,桑雀在电视剧里看多了。 当然,她一开始也想是不是华千棉干的,但是传言中只说她一个人,如果华千棉想要借此增加她的香火,怎么会不提她自己? 还有就是放出传言的人,可能根本不知道关押的细节,只能说桑雀一个人关押了赌鬼。 这些都不符合华千棉的特征,所以不是她。 镇邪司唯一的女夜游,本身就具有话题性,毕竟在她之前,镇邪司只有两个女性文职。 崔城被桑雀这话说得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 诶?还真是这样! 因为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为了压下赌鬼后续的影响,必须要让所有人尽快遗忘这件事,他就不能吩咐下面的人大张旗鼓的调查跟赌鬼相关的人员,最好先静默一段时间。 而且今早来报告他这件事的那几个日游使,阴阳怪气的,明里暗里都在说桑雀以公谋私,这可不就是内部矛盾? 这群混账玩意儿,不盯着各处的诡案查,总盯着别人的香火好处,闲得慌吗? 自知理亏,崔城眼珠微动,突然脖子一梗,声音更大更洪亮地冲桑雀吼。 “你……你那么大声干什么?你就是这样跟上峰说话的?你敢说你就没有错吗?” 她大声? “是是是,您慧眼识人,聪明绝顶,肯定早就看出来的,只是在考验我,对对对,我有错,都是我的错。” 桑雀说完,毫不客气一个白眼。 崔城:………… 这丫头在骂他吗?慧眼识人可不就是说他看错了魏五,聪明绝顶是说他没看出这种简单的计谋? 是是是,对对对的,怎么感觉阴阳怪气的嘲讽他,还死不认账呢? 桑雀不想跟崔城理论,直接说明一千金的事情。 “什么?!!” 崔城声音拔高一个度,瞪大一双牛眼。 “一千金?那混账东西敢开口要,你竟然也敢答应?老子当年在边境脑袋提在手里杀敌,一年俸禄也才五百金,你请个帮手就对付一个四层的恶鬼,就用了老子卖命两年的钱?那你不如直接来找我出手算了!” “我倒是想呢,魏五拦着不让啊。”桑雀直言道。 崔城气得面色涨红,一千金够他那些战死的同僚家眷们好几年的嚼用了,让他平白给一个脸皮厚的千面鬼,他…… 崔城按着抽痛的心口,耍赖道,“老子没有,老子不给!她要告就去盛京告去吧!你答应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 看到崔城这副无赖样子,桑雀因为九幽力量侵蚀压不住火,自从当上夜游之后受的委屈和累一股脑爆发出来,她连抄魏五家的话都没说,一把扯下腰间令牌。 “你的人犯错,我积极弥补,冒着死的风险关押赌鬼,最后我还要挨你训,对不起,我没义务为你们造成的错误买单,就怪我眼神不好,接不住您甩的锅,这破活,我不干了!” 砰! 桑雀一把将夜游使那面铜制的令牌摔在地上,在崔城震惊的神情下,扭头就走。 外面扒着柱子一直探头看的余大‘哎呀’一声,欲哭无泪。 完了完了,崔校尉把何校尉的得力手下气走了,等何校尉回来,这镇邪司的天,怕是要塌了! 月票排名掉了一位呜呜呜~ 继续求月票,争取保住起点月票榜前十,冲击三千票!! * 继续码字,继续加更,你们的月票在哪里? 第176章 怀疑(加更求月票) 桑雀都走出了镇邪司,崔城才反应过来,他把桑雀气走了,何不凝那边不好交代。 而且桑雀的实力有目共睹,刚立功关押了赌鬼,他就把人赶走了,这不就是卸磨杀驴吗? 别人甚至还会想,他在为魏五报仇,魏五那混账东西背后是他在撑腰。 那他成什么人了? 魏五在他面前真不是卢大说的那样,他真不知道魏五是个混账玩意儿。 “哎~呀!” 崔城看着地上的铜牌,感觉那就像一把刀子,直往他身上插。 “来人,去把那个桑木兰给我叫回来!!” …… 桑雀离开镇邪司,马不停蹄赶回家,卷好包袱把夏蝉往寇玉山手里一塞,玄玉这次要跟着夏蝉,桑雀便一个人离开,直奔城外。 生怕走得慢了,崔城派人来抓她。 出了城,桑雀钻进树林子,利用祟雾瞬移,找到她之前藏起来的简易树枝门,直接开门回家。 半个月没放假,天天早上七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大部分时候中午都不带休息的,食堂的饭还难吃得要死。 她任劳任怨的干活,拼死拼活的卖命,半句表扬没有,还让她背锅? 她负能量已经快爆了! 她要回家,她要找老妈,她要回学校上学去! 现在想想,写不完作业,挨班主任那点骂和罚算什么? 最起码班主任不会到点了不放她回家,最起码在学校她除了学习,不用操心任何事,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还是上学好啊。 这次她要好好放个假,等她心情好了再回来! …… 崔城得知桑雀已经出城,急得亲自骑马出城去追,奈何到处都找不到桑雀的踪迹,想到桑雀有祟雾,能瞬移,速度不是马能追上的,崔城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现在只希望何不凝晚点回来,在他把桑雀找回来之前,最好别回来。 但是,人倒霉的时候,会一直倒霉。 崔城在外面找了桑雀半天,直到下午才回到镇邪司,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看到何不凝坐在议事厅里,他早上那个位置,用他早上用的茶壶,喝着茶。 那茶几上,还放着桑雀的铜游令牌。 崔城心中一抖,下意识的往后退。 “诶?崔校尉你回来啦,我们校尉正找你呢。”小六端着一盘从食堂拿来的包子,拦住了崔城的退路。 无奈之下,崔城只能走进去,站在了桑雀早上站的位置,尴尬笑道,“何校尉怎么回来这么早?瞧着有些疲惫啊,又是赶路回来的?” 何不凝掀起眼皮瞧了崔城一眼,“崔校尉每次见我,不是都叫小白脸子吗,怎么今天突然有礼貌了?” 崔城握拳,怎么这何不凝跟那桑木兰似的,说话阴阳怪气,能把人气死,什么叫突然有礼貌,他平日很粗俗吗? 崔城心虚,没说话,慢慢走到旁边坐下。 小六把包子端到何不凝面前,只给何不凝两个,自己拿了四个。 他们赶了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的路,路上饭都没吃一口,快把人饿死了。 结果一回来,他们校尉就先跑到桑雀住的地方去,发现大门紧锁,又在城西找,当时那慌神的样子实在是少见。 最后看到寇玉山和陈胜两人带着夏蝉巡街,夏蝉抱着黑猫吃着糖葫芦,开心悠闲的样子,他们校尉紧绷的身体才松下来。 明明关心妹妹,可就是嘴硬不说。 随后,他们回到镇邪司,听到值守的白役在讨论赌鬼的事情,得知他们外出期间,桑木兰独自关押了一个四层恶鬼,小六和何不凝都很吃惊。 他可怜的五哥,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被派去询问赌鬼案的详情。 “诶?这不是桑木兰的令牌吗?”小六站在旁边,嘴里塞着包子,看到茶几上的令牌,疑惑出声。 屁股刚挨到椅子上的崔城动作一顿,战战兢兢地看向何不凝。 何不凝没吭声,也没看那面令牌,崔城不知道怎么说,又重重的坐下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倒是先发起火来。 “何不凝,我可跟你说,这桑木兰年轻气盛,目中无人,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她两句,她摔下令牌就说不干了,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个样?” “都哪个样?”何不凝慢条斯理的吃着包子,余光看向崔城,“跟我一样?”崔城呼吸一滞,内心抓狂,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 “你吃,你吃,你慢慢吃,包子都堵不住你嘴。”崔城靠在椅子里,开始左顾右盼。 不一会,小五回来,快速跟何不凝禀告赌鬼案的始末。 何不凝听到一半,咬包子的动作一顿,“你刚才说,赌鬼在赌坊中的杀人规则是先杀亲人?桑木兰昨晚什么时辰关押的赌鬼?除了她还有谁在场?夏蝉当时在哪?” 小五道,“当时在赌坊内的有卢大,石三和魏五,桑木兰和千面鬼的一个信女被困在赌桌前,时间是子时刚过半个时辰,之后桑木兰用祟雾封了赌桌周围,没人知道赌桌上发生了什么。” “最后卢大也只看到受伤的赌鬼冲出来,放出鬼奴,上了魏五的身,然后桑木兰和那个千面鬼的信女一起,关押的赌鬼。” 听小五说完,何不凝下意识的按向胸口,眼神像一汪深潭,暗流汹涌,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他放下吃了一半的包子,拿起桌上的那块背面有‘桑’字的铜牌,问崔城,“桑木兰,现在在哪?” 崔城梗着脖子,“老子不知道!” 一股逼仄压抑的寒意突然从何不凝身上散出来,崔城浑身一僵,被这股低气压弄得有些喘不上气。 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背脊一挺,怒瞪过去。 隐约间,崔城背后仿佛有千军万马之魂,浩浩荡荡,士气冲天,一下冲散何不凝身上的寒意。 “何不凝,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不凝唇角翘起,眼中却含着几分冷意,“崔校尉,我特意把桑木兰留下,是帮你们日游解决问题的。她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有我替她担着,下次,你最好不要越俎代庖。” 崔城刚要解释,何不凝的声音突然提高。 “还有!你最好对桑木兰怀有一分谢意,要不是她先摔下令牌离开,你这日游校尉,怕是难以服众!” 崔城愣住,哈?几个意思?他怎么听不懂? 桑木兰给他甩脸,气得他七窍生烟,他还要感谢桑木兰? 何不凝身后,小六把两个包子分给小五,小五推开,忍不住替何不凝解释。 “我们校尉的意思是,第一,魏五毕竟是您的手下,桑木兰是夜游使,以日游和夜游的关系,魏五就算有错,您只惩罚魏五和他的队员,会让您手下的人认为你身为日游校尉,却不护着他们,会让他们感觉没有靠山。” “我护他个蛋我护!”崔城忽然暴跳如雷,“老子要早知道魏五是那么个混账玩意儿,不用别人动手,老子亲手宰了他。老子用不着为了校尉的身份就去当瞎子,下面这群人要是因为这事对老子有意见,那就滚。” 崔城这番态度让何不凝眉头一挑,气也消了些许,看来崔城不是为了魏五,故意为难桑木兰。 小五继续道,“第二,现在外面的传言已经闹大,无论传言是怎么半日之内就传遍了全城,桑木兰作为传言的主角,又是夜游使,的确是算是犯了镇邪司的规矩,不罚,难以服众,也会让下面的人生出钻空子的小心思。” “桑木兰虽是自己走的,外面却只会认为是崔校尉您连夜游何校尉的面子都不给,犯错就罚,会觉得崔校尉刚正不阿,所以桑木兰这一走,是成全了崔校尉,这件事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有了交代。” 崔城抓了抓脸,合着桑木兰这一走,好处全让他占了,这丫头难道是故意如此?这么有大局观? 崔城突然感觉,他太小心眼了,刚才竟然还想着等她回来,要她好看。 他真该死啊! 何不凝看崔城痛心疾首,悔恨不已的样子微微摇头,站起来道,“既然人是为了你走的,那就请崔校尉再想办法把人找回来。” “她只扔下令牌却没交回面具,说明她并非真的要离开镇邪司,只是一时气急,走阴人嘛,脾气控制不住很正常,崔校尉去把她找回来,还能再得一个‘大度容人,礼贤下士’的名声。” 崔城点头,“对对对,合该如此,你放心,我必定把她找回来。” 何不凝拱手告辞,带着小五和小六离开。 出了镇邪司大门,小六忍不住拉住小五,“五哥,崔校尉是不是傻啊,都被咱们校尉忽悠瘸了。” “就你话多!”小五没好气的说了声,快步跟上何不凝,“头儿,你不回去歇歇吗?过几天我们可就要开始年末巡州了。” 何不凝顿住脚步,“这次年末巡州等桑木兰回来带她一起,你和小六回去休息,我想自己走一走,想一些事情。” “对了,有空的话,去魏五家中走一趟,取一千金回来,他必定有。” “是!” 赌鬼的事情让何不凝第一次对桑雀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现在,必须去找夏蝉聊一聊。 加更结束,明天见~ 第177章 死仇(求月票) 现代,桑家客厅,11月7日,下午4:15。 北方小城已经进入冬季,空气干冷,老年人都已经穿上了羽绒服,距离15号供暖还有几天。 桑雀穿着厚厚的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伸着懒腰打哈欠,往沙发里一瘫,拿出手机点外卖。 在诡王朝待了半个月,现在手机拿在她手里,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早上回来,中午吃了一顿就开始睡觉,两点多醒来,才开始编瞎话回复这段时间姜枣和徐义超发给她的信息。 还有一些其他人的,光是回复,她就花了两个小时。 一个黑色庞然大物突然跳到沙发上,怼到桑雀脸上就要舔,桑雀赶忙把已经长大不少的大黑狗推开。 “别舔我,你嘴滂臭。” 改名叫大将军的五黑犬不停的甩动尾巴扑桑雀,太过热情,几乎要把桑雀扑倒,主要是它能感觉到桑雀身上不太‘干净’,试图用它的办法帮桑雀舔干净一点。 桑雀很后悔,没把玄玉带回来,不然有玄玉在,大将军就不会缠着她了。 “妈——救命啊——” 桑雀大喊,桑晚从书房走出来,穿戴着假肢,步态已经很接近正常人,身上睡衣和桑雀同款。 看到桑雀和大将军在沙发上打闹,她不禁笑了笑,嗔怪道,“你一巴掌就能给它呼下来,还用我救你?大将军,过来。” 桑晚一叫,大将军立刻从沙发上下来,跑到桑晚脚边蹲好,目光炯炯,忠心耿耿。 桑雀拉好衣服,手机都不知道被大将军踩到哪去了。 “我这不是舍不得打它嘛。”找到手机,桑雀坐下来,“妈你喝奶茶吗?我有劵,第二杯半价。” 桑晚走过来坐下,大将军紧跟其后,就在桑晚脚下一趴。 “你现在都知道用劵省钱了?这半个月的班没白上啊,知道赚钱不容易了?” 桑雀苦笑,“是,我现在知道了,还是上学最轻松,要不是被逼无奈,那破班谁愿意上。” 桑晚拿起放在旁边的本子和笔,“好了,你吃饱睡好了,现在开始固定流程,讲讲你这半个月镇邪司的打工经历。” 汪! 大将军应景的叫了声,声音洪亮,一副跟桑晚一起审犯人的样子。 桑雀慢慢开始讲,一直讲到奶茶送到,奶茶喝完,又跟老妈一起做晚饭,晚饭吃完,她才把这半个月的所有事都讲清楚。 餐桌边,桑雀一边吃鸡翅,一边回想自己有没有遗漏。 桑晚拧眉思索,对桑雀道,“小雀,你的身份大概是要暴露了。” “啊?” 桑雀手里的鸡翅掉在碗里,她现在的思考能力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回想一下上一句跟老妈说了什么,就能知道老妈是什么意思。 “妈,你是说何不凝会因为赌鬼的事情,怀疑我才是他妹妹?那万一赌鬼当时袭击的不是他,而是我素未谋面的父亲呢?” 桑晚分析道,“鬼的事情我虽然不懂,但是赌鬼是在望山城中产生的,之前杀的人也都是在望山城附近的,不管赌鬼怎么判定亲人的先后顺序,距离总是个问题吧?” “你亲生父亲大概率在盛京,那里距离望山城很远,你亲生母亲不知所踪,但是既然你在现代被发现,又只有厌胜钱能够穿越两界,所以我怀疑她在现代的可能性比较高。” 桑雀回过味来,“是啊,按距离看,何不凝就在秦州境内,赌鬼的规则优先去杀他比较省力,盛京防御森严,赌鬼的规则就算能无视距离,恐怕也不能在盛京随便杀人。” “何不凝他会有事吗?”桑晚小心翼翼地问。 桑雀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他好歹是个夜游校尉,也是四层鬼级的能力,应该可以对抗赌鬼的袭击,最多……受伤吧。” “想到怎么弥补了吗?”桑晚问。 桑雀没胃口再吃,拿湿巾擦手,“要真被识破了,那就认了呗,他人还行,不算大奸大恶,我跟他估计也不会亲如一家人,以后就当朋友处呗。” 桑晚想了想,又问,“你之前说,厌胜钱产自咱们的世界,是咱们这个世界的人先打开了门,让诡王朝的灵异力量渗透过来,才让咱们这边产生了灵异事件,对吧?” 桑雀点头,“嗯,我查过那边出现的厌胜钱制式,跟我这枚都不一样,我之前其实就想过,还以为诡王朝也有太上老君,结果诡王朝没有太上老君,那厌胜钱只能是我们这边制造的。”“那有没有可能,你的想法是反的?你觉得自己属于现代,站在现代人的立场,潜意识把现代当做受害者。” “你的意思是,灵异不是诡王朝传到这边,而是这边传去诡王朝的?” 桑雀慢慢思考着,被这个想法惊到。 桑晚担忧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诡王朝好多东西都跟我们这边类似,包括镇邪司的组织架构,也是简化版的阴曹地府,那究竟是镇邪司先出现,还是阴曹地府先出现?” 桑雀蹙眉,有些苦恼,“这么说确实,但是诡王朝那个情况,很多东西不允许记录,历史都只能从老一辈人口中打听,包括道君和寿佛,怎么出现的,也没什么人知道。” “所以诡王朝发展到现在的文化背景是个迷,反倒是我们这边,所有东西都有据可查,包括山鬼也是战国时期楚国祭祀诗歌里先出现的。诡王朝怕是没有我们这边历史这么长,这么完整。” 桑晚接过话,“从我目前的了解,我有过几种假设,你先听听看,也可能不对。” 桑雀赶忙坐好,认真聆听。 “如果灵异是从我们这边传过去的,是不是就可以解释,我们这边的灵异力量为什么比诡王朝更弱,明明我们也有那么多关于驱鬼的民俗文化,甚至比诡王朝还全面,可是鬼,好像大部分只存在于故事书上。” “会不会,就是有那么一群人,在默默守护我们这边的世界,把鬼这类存在都送去了诡王朝?让我们这边的世界能够平稳的发展至今?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这边灵异是极小概率事件,诡王朝却邪祟泛滥,恶鬼遍地。” “包括现在,我们不让提灵异,不能写灵异,会不会就是抑制灵异的手段,而这恰恰又跟诡王朝的方法一样,不让记录,不让传扬,通过遗忘压制,这是不是能说明,两个世界的灵异,本质上是一样的,可以用一样的规则处理。” “为了弥补诡王朝,这群人才把我们世界的知识传播到诡王朝,想办法帮他们治理灵异事件,但又怕诡王朝发展起来,知道真相找我们寻仇,所以抑制他们的科技发展,让他们保持在封建王朝?” 桑雀心脏狂跳,感觉老妈说的就是真相,因为这样很符合逻辑,一切也都解释得通。 两个世界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 是她们这边的世界,让诡王朝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当然,妈妈这也只是猜测,也有可能诡王朝原本就是鬼怪横行,我们世界最初的鬼怪确实来自诡王朝,我们世界的守护者也只是把鬼怪送回去,再想办法关押在诡王朝,这些都有可能。” 桑雀忽然想到,“妈,如果我去查一下,我们这边战争年代,诡王朝的鬼有没有激增,是不是就能证明我们世界的人,在把鬼送往诡王朝?” 桑晚眼含赞赏,发现这段时间的历练,让桑雀思维灵活许多。 “你可以先去查,大约九十年前,之后那八到十年间,诡王朝有没有大事,先查查看,有结果我们再说。如果真的是这边人把灵异放逐到诡王朝,那这边跟诡王朝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是死仇,妈妈想跟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桑雀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跟何不凝相认,我亲生父母之间的矛盾根源可能是这个,我亲生母亲来自现代,她的使命就是守护我们这边的世界,而我亲生父亲是那边的人,不能接受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分开。” “但是他们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啊?如果何不凝也知道这件事,那他很可能会怀疑我跟我亲生母亲一样,会给诡王朝带去灾难,从而对我做些什么。” 桑晚点头,“我也在担心这件事。” “可是他已经误会夏蝉是他妹妹,却没有伤害夏蝉。” 桑晚叹气道,“夏蝉跟你不一样,只能说,你亲生母亲可能预料到这一点,所以在黑山村做了那样的布置,让夏蝉来挡在你前面,让她的画像成为遗忘她的开关。” “说不定,以你亲生母亲和巫娘娘的关系,还能借助鬼神的力量,扭曲人的认知,或者制造无形的阻碍,让何不凝和其他人想要找你的人始终被误导,和你擦肩而过,却认不出你。” 桑雀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唯一知道她身份的寇玉山,现在也已经忘了第一次见她的事情。 她当初在严道子面前,其实也不算是天衣无缝,严道子那么苟,试探她一次又一次,脑子还是好使的,但他始终都没能确认,她就是鬼戏班要找的九歌领头人之女。 不知道说书人那边是什么情况,好像除了他,自己再没遇见过一个九歌的人,他们难道都不来找她吗? 还是正如老妈猜测的,有无形的力量阻碍,九歌其他人只能和她擦肩而过。 她亲生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让她既不接触九歌,也不被镇邪司等势力找到。 难道是因为她亲生母亲也不知道该站在诡王朝那边,还是现代世界这边,所以让她自己从头摸索,自己体会,最后自己选择吗? 桑晚继续说道,“其实这样对夏蝉和你都挺好,我能理解你亲生母亲的做法。夏蝉只要继续保持着天真,就可以有哥哥保护,你也不会因为两个世界的矛盾被何不凝他们先一步灭杀在摇篮里,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你有机会强大起来,也有选择的权利。” 桑雀若有所思地点头,“其实,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补救,如果真有巫娘娘的力量在保护我,帮我遮掩,或许我可以继续蒙混下去,就是我得当坏人了。” 意识到两个世界之间的矛盾,对桑雀的冲击力很大,她需要更多的时间验证她和老妈的猜测。 可是那之后,她又该怎么做? 舍弃厌胜钱,把一切抛之脑后? 还是继续持有厌胜钱,承接前人的使命? 桑雀不知道。 第178章 误会(求月票) 桑雀跟桑晚在现代家中聊天时,何不凝也找到了夏蝉。 正好寇玉山和陈胜遇到点小事需要处理,何不凝跟寇玉山说了声,暂时帮忙看顾夏蝉。 自从鱼妇村中,桑雀跟夏蝉说何不凝不是坏人,再到后来匪寨一起抓曲天河,夏蝉对何不凝已经不再害怕和戒备。 “肚子饿吗,想吃什么?”何不凝颇为生硬地询问夏蝉,走在她身边连步伐都有些别扭。 夏蝉总是一副天真笑脸,任谁看了都喜欢,她双手抓着垂在身前的头发,环顾周围,突然看到路边卖甑糕的摊子,抬手一指。 “小蝉要吃那个,甜,好吃!” 何不凝怔了怔,随即点头,带夏蝉过去找桌子坐下。 “何校尉您回来啊,还是老样子吗?” 卖甑糕的老张认得何不凝,何不凝常常来光顾他的生意,看到何不凝带来的夏蝉,老张嘿嘿一笑,眼神随即一副我懂的样子。 何不凝低咳一声,赶忙解释,“这是……” 话到嘴边,何不凝却还是说不出‘家中小妹’几个字,索性算了,让老张拿两份甑糕来。 老张还在大木盆里挖甑糕,夏蝉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一手攥一支,盯着老张的大木盆咽口水,给何不凝一种该让老张整盆端上来的感觉。 “昨晚你跟你姐姐在一起吗?” 对夏蝉这样的,不需要拐弯抹角的试探,直接问最好。 夏蝉用力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告诉何不凝,“姐姐在做危险的事情,小蝉在暗中保护姐姐,嘘——” 夏蝉虽然只有五六岁孩子的心智,却总喜欢扮演保护者的角色,总是把保护桑雀挂在嘴上。 或许这也是因为,夏蝉她娘曾经保护了她,而她很后悔没能保护好她娘,所以她不想再失去任何在乎的人,便开始努力的去保护身边人。 何不凝眉头微扬,“怎么暗中保护?” 夏蝉戒备又认真地扫视周围,然后冲何不凝招手,让何不凝把耳朵凑过来。 何不凝微微侧身靠近,夏蝉的发梢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卷起来,脱落一缕,缠上了何不凝手腕。 “小蝉偷偷放了头发在姐姐身上,要是有坏东西伤害姐姐,小蝉会帮姐姐。” 何不凝瞳孔缩了下,原来是这样吗?因为夏蝉放了头发在桑木兰身上,所以替桑木兰承担了赌鬼的伤害,按照赌鬼的规则,先杀亲人,才让他这边的玉牌挡了赌鬼一击? 逻辑上没问题,但细节经不起推敲,仍存在一些问题。 主要是何不凝对赌鬼不太了解,赌鬼又已经被关押在恶鬼司,他无法再去调查。 “何校尉,您二位的甑糕,慢用啊。” 老张把两碗甑糕放桌上。 “何校尉,您怎么也在这儿啊?” 余大的声音传来,何不凝歪身回头,看到余大跑得气喘吁吁,身边还跟着陈胜,肯定是寇玉山他们刚才发现的问题不好处理,又去找了余大。 余大没有固定编制,都是哪需要,就往哪跑,主要负责城西这片。 其他地方要是有需要,他也愿意去,干的都是没人愿意干,也没多少功绩点的麻烦事。 夏蝉看到余大出现,第一时间双手把碗抱在怀里,全神戒备,生怕余大抢她吃的,余大呵呵一笑。 何不凝道,“你先去忙,忙完来这里找我。” “好,那我先走了啊。” 余大走远,夏蝉才长吐一口气,拿起筷子开始吃,吃得喜笑颜开。 “你很喜欢吃甑糕吗?”何不凝问。 夏蝉点头,“喜欢,但是这里做的不好吃,小蝉吃过更好吃的,糯米做的哦~” 何不凝心头一震,在诡王朝,寻常人家根本不会用糯米做甑糕,太昂贵了,也只有盛京那些达官贵人才舍得。 而夏蝉,可从来没去过盛京,秦州这边也不产糯米。 他小时候,也只吃过他娘用糯米做的甑糕,每次他因为读书和习武的事情被爹罚,娘就会做甑糕哄他开心。 何不凝问,“在哪吃到的,谁给你的?” 提到这个,夏蝉突然惶恐捂嘴,用力摇头,含混不清道,“不能说,把小蝉头拧下来都不能说。” 要是说了,姐姐再也不给小蝉带好吃的了,哇——夏蝉内心爆哭,化悲愤为食欲,几口就吃完了自己碗里的,看到何不凝那份没动,夏蝉直勾勾地盯着。 何不凝把自己的那份端起来放到夏蝉面前,轻声道,“慢慢吃,不够再要,还想吃别的什么吗?” 夏蝉双眼放光,抬手一挥,“全要吃!姐姐没有钱,整天带小蝉吃食堂,食堂难吃。” 何不凝环视周围那些卖各种吃食的摊贩,失笑一声缓缓点头,喊来卖甑糕的老张,拿出一锭银子。 “麻烦你帮我把各家摊子上的东西各买一份来。” “你真好!”夏蝉满眼含笑,感动地望着何不凝。 何不凝被夏蝉天真的笑容感染,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暖意,突然很想揉揉夏蝉毛躁的脑袋,却又握拳忍住了。 看夏蝉摇头晃脑,无忧无虑,吃得香的样子,何不凝也有些羡慕她,什么都不懂,才能一直开心下去。 何不凝就这么一直看着夏蝉吃,她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多少东西都能吃下去,看夏蝉吃,何不凝也产生了一丝满足感,连日的疲惫莫名其妙消除了不少,内心逐渐平静舒畅。 何不凝想到他小时候,刚刚驾驭阴火之后,阴火消耗太多气血,他也很贪吃,但是父亲总让他恪守各种礼仪规矩,不容许他放纵的享受美食。 他从来没有像夏蝉这样吃得满脸都是,如果他也像夏蝉一样,心智不全,是不是他娘当初就不会丢下他了。 何不凝从袖子里取出帕子,递给夏蝉,“擦擦嘴,慢慢吃,不用着急的。” 夏蝉抓过帕子随便在嘴巴上一抹,用力点头,吃东西的速度仍旧没有放慢。 临近黄昏,余大才气喘吁吁的赶来,夏蝉也吃饱了,双手拍着圆鼓鼓的肚肚左顾右盼,愿意把残羹剩饭分给余大。 “何校尉,您找我什么事?”余大也不嫌弃,抓起夏蝉剩下的一个包子就啃。 何不凝直言道,“把赌鬼案跟我从头到尾讲一遍,我要知道所有细节,尤其是关于桑木兰的。” 余大也没觉得奇怪,何不凝是桑木兰的直属上峰,这段时间又是他在带桑木兰,上峰考核下属很正常。 余大一边吃一边讲,要了碗肉汤面,顺便把晚饭解决,反正是何不凝给钱。 讲完之后,何不凝沉吟片刻,眉头紧锁,“你刚才说,桑木兰从魏五那里拿到了厌胜术用的连理枝?” 余大点头,“魏五真不是个东西,之前他的小队总是伤亡率很高,但是解决的三层邪祟也很多,大家也没多想,我现在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拿手下的命往里头填。” 何不凝的面色沉下来,先前他还在想,仅凭小蝉的头发,如何能让桑木兰把赌鬼的伤害转移到小蝉那里,现在看来,是厌胜术连理枝的功效了。 以何不凝对桑雀的观察,她不至于主动害小蝉,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都让何不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他不能再把小蝉放在桑木兰身边了,他的妹妹,他自己养。 但这件事他也不能太强硬,引起小蝉的反感,再也不肯接近他就不好了。 正好,桑木兰这段时间不在,年末巡州开始之前,他都会在望山城待着,以后每天带小蝉吃点好的,买些好玩的,总能让她的心偏到自己这边来。 打定主意之后,何不凝深深看了眼小蝉,交代余大一会把小蝉送到她舅舅寇玉山那去,何不凝自己先走一步。 回到镇邪司,小六和小五跟他前后脚赶回。 小五从魏五的住处缴获了不少东西,价值远超一千金,可见魏五这几年没少敛财。 小五一直在汇报,何不凝明显心不在焉,等小五汇报结束,突然交代了句。 “明日把镇邪司食堂的厨子全换了,找个……甜食做得好的。” 他发现小蝉喜欢吃甜的。 交代完,何不凝魂不守舍地离开,他要回他住的地方看看,哪个院子留给小蝉比较好,需不需要修缮。 最好在院子里给小蝉做个秋千架,还有她的衣服也太素了,布料不是很好,身上连首饰也没有,这些都要添置。 看着何不凝离去的背影,小五和小六面面相觑。 小六抓头,“你跟头儿说抄家的事,头儿却说换厨子,他也不常吃食堂啊。” “少管闲事,照办就是,你去,把一千金放到桑木兰家去,这件事早点了结,别让功臣寒了心。” “千面鬼这个走阴人,我们不招纳吗?” “慢慢来,急什么。” “哦~” 今天继续加更求! 还有~ 第179章 上学真好(加更求月票) 现代,11月8日,星期五。 峪城市,第三中学。 早读时分,桑雀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翻看手里崭新的课本。 分班之后,周围的同学大都不熟,虽然他们全都认识自己。 大家时不时朝她这边看,她去拍戏的事情,已经被姜枣和徐义超两个大嘴巴传遍了全校。 今早有个男同学趁她不注意,用手机偷拍她,她直接过去把人胳膊拧到背后,单手按在墙上删了照片,手机交给班主任。 这之后,所有人才老实了,没敢再偷拍她。 她现在的感知力对付这些普通高中生,完爆,任何人的任何小动作,都瞒不过她,包括班主任那老年款保温杯里装的是奶茶,她都知道。 桑雀合上书,看向窗外,操场周围的树木都只剩下枯枝,等待着冬雪的降临。 她准备今天上一天学,露个面表示她还活着,过完周末两天,周一再回诡王朝。 那时候,何不凝应该就回来了,再去解决他的怀疑。 她的办法就是让何不凝误会她用了‘连理枝’,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蒙混过关,但这理由也有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夏蝉是祟人,没有血。 解决办法也有,找一件阴物,遮掩这件事。 而这个东西,她竟然,恰好,很神奇的拥有了! 就是那个玉镯。 玉镯能够吸血,戴上之后拿不下来,必须断开手才能取掉。 阴童不要,她不能用,夏蝉偏偏不怕断手。 只要让夏蝉戴上玉镯,就完全可以说夏蝉的血被玉镯吸走了所以流不出来,因为她的特殊体质,也不会死。 也正因为夏蝉没有血,不会误打误撞的触发玉镯,让玉镯给夏蝉带来危害。 简直完美! 玉镯还能使用两次,暂时给夏蝉当个首饰,以后要真遇到五层的恶鬼,又没办法对付的时候,她再从夏蝉那里拿回玉镯。 早读课结束,姜枣和徐义超前后脚跑到班里来找她。 “桑宝宝,我可想死你了!” 姜枣几步扑到桑雀面前,抱住桑雀的腰就不撒手。 “你怎么又瘦了,腰比之前细了好多,是你的经纪人不让你吃吗?你还在长身体啊我的桑宝宝。”姜枣满眼心疼。 桑雀心想能不瘦吗,天天吃得也不好,忙得脚不沾地,简直是减肥训练营。 姜枣松开桑雀,上下左右前后的打量,“你又白了好多,白得都没血色了,当明星是有什么美白秘诀吗,一个个都是冷白皮。” 好吧,都不用桑雀解释,姜枣已经全找好理由了。 “桑雀,你拍的戏什么时候上啊?”徐义超被姜枣挡着,无法靠近,傻愣愣的笑。 这次桑雀没在他身上看到那个纸人小女孩,但徐义超身上的阴气还在,应该是她现在太强大,纸人小女孩被她完全压制了。 桑雀随口胡扯,“我只是抽了个空回来休息两天办点事,下周一还要过去,还没拍完,上映还早呢。” 听到这话,“啊?这么辛苦啊,那你今天怎么不在家休息,还来上课?”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桑雀笑道,她也是急需要感受一下学校良好的氛围,治愈她受伤的心灵。 姜枣被桑雀哄得心花怒放,“课间时间不多,你今天先好好上课,等放学之后,我带你去涮火锅,周末咱们去新开的商场玩。” “我也要去。”徐义超道。 姜枣和徐义超分到了一个班,两人这段时间的关系还不错,姜枣没有拒绝。三人在教室后面聊了没一会,上课铃就响了,姜枣和徐义超只能恋恋不舍的回自己教室。 临走之前,姜枣偷偷告诉桑雀,她已经把桑雀要的小型连发手弩做好了,还有黑曜石箭矢,以及黑曜石朱砂炮仗。 姜枣说她会把账单发给桑雀,让桑雀给钱的同时也给她个解释,她可不信拍戏需要这些道具。 姜枣还说,桑雀要再骗她,她就自己去道具组应聘,去问个清楚。 姜枣的‘威胁’让桑雀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上语文课的时候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老师在讲文言文,估计都没想到桑雀看了眼,就直译出来了,还没出错。 老师愣住了,心想她是不是在拍古装剧,有文言文台词。 最后老师只能让桑雀坐下,好好听课。 天知道,桑雀在镇邪司打工这半个月,看了多少文言文的公文,自己还写过一份,她再蠢,也该有一点点进步吧? 今天有一节体育课,但上课的不是郑玄,他去追查跟金童子有关的南洋邪术,到现在还没消息。 桑雀这次回来收到过他一条短信,是郑玄提醒她注意安全,说那南洋女人很记仇,他已经跟徐淑芬说过,让她有事就找徐淑芬帮忙。 其实桑雀昨晚就去看望过徐淑芬奶奶,她现在生活很滋润,没事就在小区里跟其他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帮人看个八字,算个卦什么的。 徐淑芬奶奶还是坚持每天捡纸壳和塑料瓶,他们这个小区快递驿站的人都认识徐淑芬奶奶,经常把没用的纸壳给她。 值得一提的是,昨晚桑雀刚进徐淑芬家的门,她家山神像又从神龛里栽倒了,面朝下,一副躬身大拜的样子。 要是真有事,恐怕还得桑雀去救徐淑芬。 一天课上完,桑雀感觉是真舒服,只要坐着听就好,什么都不用干,也不累,除了老师准备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有点紧张危险外,其他时候都很舒心。 至于作业,她周一就要走了,担心它干嘛~ 周五没有晚自习,下午直接放假,桑雀,姜枣和徐义超出去吃了顿火锅,又去步行街转了转。 天黑下来时,桑雀都有些恍然,有些不安。 在诡王朝,天黑她就回家了,院门紧闭,没有手机,只能练功,然后早早睡觉,有时候半夜还会被叫起来,去那些当官的家里值个夜,下雨天掏下水沟什么的。 现在,周围灯火通明,夜市人声鼎沸,徐义超排队买烤红薯,姜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到处都是祥和安稳的烟火气。 想到诡王朝,那些因为小小邪祟,就家破人亡,孤独困苦的百姓,还有那些为了能在大城居住,一日也不敢停歇,拼命做工挣钱,努力活着的人。 两相对比之下,让桑雀内心触动,她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些。 最开始去诡王朝,是被逼无奈,后来是为了变强大,为了保护家人,再后来,甚至有了游玩的心思。 但是现在,知晓了两个世界之间的关系之后,再看现代这太平盛世的景象,桑雀的心情变得复杂。 她其实一直在逃避一些事,根本不想去面对,所以也根本不去思考。 但是看到徐义超递过来的烤红薯,看到姜枣在路边摊试戴发箍讨价还价,桑雀忍不住开始假设,如果有一天,现代也变成了诡王朝那样,怎么办? 不会有人再卖烤红薯,姜枣也不能晚上出门玩,学校甚至都会停课,所有人都只能像诡王朝百姓一样,入夜就关门在家,战战兢兢的等待天明。 对于诡王朝,桑雀没有太深刻的体会,可是代入现代,桑雀从灵魂深处开始恐惧起来。 恐惧到她眼前的景象在逐渐失去斑斓的色彩和嘈杂的声音,只剩下血色和黑暗,寂静和阴冷。 满脸笑容的姜枣,和身边吹红薯的徐义超,以及周围所有人都像纸灰一样消散。 最后,只剩下空无一人的步行街,突然变破旧的店铺和挂满蛛网的摊位,满地乱飞的纸屑和爬虫。 一个身穿南洋舞蹈服的女人,在街道前面,背着光跳诡异的舞。 嗯? 桑雀怔了怔,好像不是她出现了幻觉,是真的……见鬼了! 桑雀叹气,果然层级和心灯的平衡被打破之后,她很倒霉,容易招鬼,她就不应该晚上出门! 恶狠狠地咬一口红薯,桑雀大步流星走向前面那个跳舞的南洋女人。 求! 明天见~ 第180章 四点(求月票) 没等桑雀走到那跳舞的南洋女人跟前,尖锐的婴儿啼哭声从她背后传来。 桑雀拿着烤红薯转身,看到一个干瘦苍老,打扮像吉普赛占卜师的女人,她皮肤黝黑粗糙,画着浓重的烟熏妆,满口脏污黄牙,怀抱着一个被红布盖住的神像,能看到漆黑的底座。 “找了你半个月,你总算是出现了,整条街的人都已经被我控制,想救你的朋友,就把自己献祭给金童子赔罪。” 女人的声音干哑难听,像乌鸦一般,中文发音倒是很标准。 桑雀回忆前情,主要是去诡王朝太久,现代的事情都快忘记。 徐家湾村天井楼中的村怨,源头其实就是这个南洋女人让那两兄弟在钟表铺中放置的金童子。 还有她家那套房子,原主人张庆刚为了招财,也玩金童子,还受这个南洋女人蛊惑,把自己老婆献祭了。 老婆的灵魂都被钉在花园的枫树下,钉魂的那根钉子现在还在桑雀身上,上次靠钉子钉住了病鬼一瞬,让桑雀有喘息的机会。 那根钉子是真不错,由此可见,这个南洋女人也不一般。 天井楼中的村怨被桑雀收了,张庆刚搞的那个金童子,最后被阴童抓住吃了,变成了村怨的养分。 天井楼那次虽然是徐淑芬奶奶最后去跟有关部门沟通的,没有暴露桑雀和徐义超,但是张庆刚那次,桑雀和姜枣倒霉上了出租车,最后闹到警察局。 这块就比较好查了,所以南洋女人找上她,还特意等到她,姜枣和徐义超三个当事人都在才动手,很好理解。 至于郑玄,肯定是被南洋女人制造的假象引走了。 兄弟钟表铺的两兄弟在世时,就认识南洋女人,说明这个南洋女人在国内的根基不浅。 此刻南洋女人一出现,桑雀就感觉到一股压力,这是鬼级对她产生的压迫感。 南洋人玩金童子的也不在少数,这两年国内也有南洋民俗文化传进来,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 桑雀立刻警觉起来,可惜她出门的时候不方便带百胜刀和桃木弓,包里只有几件东西,不过那枚人骨骰子,她倒是带着。 “你不好好的在你们南洋待着,跑到我们华夏来作祟,不知道我们华夏是灵异禁地吗?” 面对桑雀的质问,南洋女人不屑一顾,露出一口脏污黄牙道,“禁地也是未开发的宝地,正适合孕育金童子。” 话音一落,阴风呼地袭来,步行街两边路灯突然闪爆,桑雀背后那个跳舞的不是真人,像是金童子的鬼奴,鬼奴四肢之中延伸出许多纵横交错的红线,步行街上的人或被吊在半空,或被紧缚在地,拉出诡异的姿态。 所有人双眼紧闭,陷入昏迷,包括姜枣和徐义超也一样。 只不过姜枣和徐义超被针对,红线紧紧勒住姜枣的脖子,几乎勒进肉里,姜枣痛苦皱眉,身体抽搐,近乎窒息。 徐义超的脖子上的红线之中挡着一只缓慢燃烧的纸人手,让他能够喘气,不至于被勒死。 黑暗中雾气涌动着,这分明是类似祟雾一样,鬼级存在制造的鬼域。 鬼域是祟雾的升级版,可以隔绝出一片灵异区域,比祟雾更隐秘牢固,不会影响外界,也很难被外界的人察觉。 桑雀眼神变得阴冷,当即就要铺开祟雾瞬移,但在金童子的鬼域中,祟雾被压制着。 祟雾无法铺开,桑雀直接把手中的烤红薯朝南洋女人砸过去。 南洋女人其实一开始就试过用鬼域把桑雀像其他人一样捆起来,但金童子的鬼奴和红线根本无法靠近桑雀,她便知道桑雀身上有邪异,可能只比金童子弱一点。 看到桑雀砸过来的东西,南洋女人不敢托大,一把扯下覆盖神像的红布。 尖锐的婴儿啼哭声顿时响彻在整条街上,前后左右,头顶脚下,甚至是桑雀的大脑里。 她特意避开视线,不去看那神像,却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皮肉下动。 冬天衣服厚,身上看不出来,但她脸上和手背上,都有一张张婴儿脸撑起皮肤,试图钻出来。 数不清的漆黑婴儿从她脚下爬出来,扒着她的腿,要将她淹没。 桑雀调动阴童的力量拼命抵抗,眼睛死死盯住那枚被她跟红薯一起扔出去的人骨骰子。 骰子滚出好远,撞在路边烤肠摊子的桌腿上停下来,正面朝上的是…… 四点! 顷刻间,那些从桑雀皮肤下钻出来的,还有扒在她脚下小腿上的婴儿脸齐齐凹陷下去。 婴儿啼哭声戛然而止,街道上所有红线燃起火星,迅速消失不见。 咔! 一声裂响传来,南洋女人怀中的神像碎了! “这不可能!” 南洋女人惊恐万状,当即放下神像,跪在地上开始用南洋语快速念诵出诡异的调子。 “念你大爷!” 鬼域松动,桑雀一下瞬移到南洋女人面前,带着阴童力量的腿奔起一脚,直接将那神像踹飞出去,撞在路灯上四分五裂。 “不——” 南洋女人尖叫着,她的肚子迅速隆起,整个人像被吸干一样,快速干瘪下去。 她双眼血红,怀着憎恨,吐出恶毒的话语。 “你亵渎了金童子,黑暗会永远笼罩你,你将坠入地狱生不如死,孤独和恐惧永远……” 砰! 南洋女人的肚子破开,流出腥臭的黑色液体,她狞笑着倒地,吐出最后几个字。“……伴你……左右……” 南洋女人的尸体也迅速化成黑色恶臭的水,除了衣服,连骨头都没留下。 婴儿的啼哭声再次传来,桑雀感觉自己被一道阴影笼罩,这阴影摸不到看不着,可就是如影随形,让她很不舒服。 从南洋女人肚子里跑出来的漆黑婴儿速度飞快,哭喊着像野兽一样爬行逃离。 桑雀眼神一厉,抽出包里的天罡尺,瞬移拦截。 那婴儿目标明确的朝姜枣爬去,即将钻进姜枣的肚子里时,桑雀当头一棍。 黑色尺子上亮起血色符文,一下将那漆黑婴儿打下来,天罡尺也应声而断。 阴童躁动着想要出来,桑雀强行压制,取出铜镜扣下去。 阴童和村怨,都很想要金童子。 铜镜剧烈震动,桑雀死死按住,镜子下散出黑色烟气,哭声逐渐消弭,重伤的金童子被桑雀封印在铜镜中。 金童子已经达到鬼级,通过哭声就能伤人,还能制造鬼域,要不是人骨骰子刚好投出四点重伤了金童子,恐怕又要恶战一场,死伤无数。 尤其是姜枣和徐义超,桑雀没有把握保住他们。 原以为现代不会出现鬼级的存在,现在看来,她太天真了。 或许正是因为厌胜钱在她身上这十六年,没有人去管控现代的灵异,才让这些鬼东西在华夏地界成长起来。 如果她也不去管,现代的有关部门,有能力关押鬼级的存在吗? 桑雀一瞬间想了很多,没有头绪又压下念头。 除了天罡尺断裂,桑雀摸了摸身上,没发现少了啥财物。 忽然想到什么,桑雀摸出手机点了几下一看,双眼猛睁脸都绿了。 清零了,她四位数的零花钱全没了! 这个骰子规则适应现代的速度可真快。 不知道她向客服投诉,说出了bug,能不能把钱追回来。 算了,她经不起调查,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鬼域迅速消失,桑雀满脸肉疼,赶忙把铜镜收好,把人骨骰子捡回来。 又把南洋女人那堆脏衣服用断掉的天罡尺挑起,随手在路边摊位上抓了个大袋子,连天罡尺一起塞进去,南洋女人衣服里好像还有东西,回家再看。 那些昏迷的人都还在原位,感觉就像恍惚了一下,没有意识到刚才的事情,有人看时间,发现时间突然跳了五分钟,惊讶愣神。 “咦~谁把什么泼在这里了,好臭!” 南洋女人化成的黑水被人发现,但大多数都以为是臭水沟返水,捏着鼻子避让。 “桑桑,刚才怎么了?” 姜枣走过来,一低头,面色发白。 “有鬼!你快看,我衣服上有个黑手印,肯定是鬼!” 姜枣扯起外套,给桑雀看外套衣角的婴儿手印。 徐义超脸色发白,他似乎记得些什么,眼神古怪地看着桑雀。 桑雀揽住姜枣肩膀押着她离开,“哪有鬼啊,估计是哪个熊孩子摸完烤红薯又碰到你了,走吧,赶紧回家吧,明天白天再出来玩。” “就是有鬼,这是婴儿手印!” “我说没有就没有!” “那我要喝奶茶,你请我喝。” “呃……我没钱!” “桑木兰你没有心,一杯奶茶你都不肯买给我,我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桑雀欲哭无泪,天杀的骰子,给她留十块也好啊,她不要面子的吗? 桑雀和姜枣走远,徐义超还愣在原地,遍体阴寒,回想刚才听到的那些婴儿哭声。 突然一口凉气吹在脖子上,徐义超冷不丁一颤,赶紧跟上去,这里太危险,要待在桑雀身边才安全。 他的纸人小姑娘也这么觉得。 …… 同一时刻,整个华夏境内,那些藏在暗处的金童子神像突然裂开,流出腥臭无比的黑色液体。 那些暗中拜金童子的人,重则当场死亡,轻则重病一场,全都受到反噬。 但在更远的南洋,仍有许许多多的人跪在神像下,向金童子祈求。 第181章 诅咒(求月票) 要回家,桑雀没钱打车就想坐公交,结果发现她交通卡里的钱也没了。 无奈向姜枣借钱,姜枣更生气了,以为桑雀是故意气人,也不让徐义超借钱给她,俩人打车走了,把桑雀一个人丢在原地。 桑雀不在这段时间,姜枣和徐义超关系不错,而且徐义超背后那个纸人小女孩也不排斥姜枣,应该是知道姜枣对徐义超没兴趣。 桑雀给老妈打电话,她手机莫名欠费,一查…… 好吧,话费也没了,绝了! 之前她还想着,人骨骰子每次使用都会消耗身上钱财,要是一次消耗不光,就能再投一次,多几次,总能投到四点。 现在看来,哪有那么容易,她只投了一次骰子,就把她零花钱,交通卡,话费全清零了。 赌博害人,可见一斑! 桑雀之前还觉得不就是没钱吗,总比丢命好,现在大晚上的,她站在路边,寒风瑟瑟,连家都回不去,才知道一分钱难倒人。 这时,一个衣衫偻烂,头发打结,浑身破破烂烂的乞丐端着破碗从桑雀面前走过,大拇指压在碗里,那里面有不少大红票。 桑雀避开目光,这是个游魂,游魂都比她有钱,她是真·比鬼还穷。 算了,幸好峪城也不大,她走回去总行吧,不就是五六公里吗? …… 回到家后,桑雀用桑晚的手机给她重新充了话费,交通卡,转了五百块零花钱。 到花园里,桑雀把她之前留在家里的驱邪符贴成一圈,这才把南洋女人的衣服从袋子里倒在符圈里,用棍子翻找,在衣服里找到一个长条形的木头盒子。 盒子上布满油亮的黑褐色污迹,缠着同样脏污的红线,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土做的娃娃,嘴巴微微张开,样子狰狞恐怖,除了娃娃还有一根铁钉,跟她手上那根铁钉很像,但又不一样。 泥土娃娃下面有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中文字,看得出来写字的人不太会写中文。 你的诉求金童子会予以满足,收集你仇恨之人的头发,指甲,血液,任意之二,放进诅咒娃娃口中,再以铁钉穿透诅咒娃娃身体,你仇恨的人就会在剧烈的疼痛中死亡 很明显,这是南洋女人准备给某个信徒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给出去,就被她截胡了。 “诅咒?” 桑雀又想起南洋女人临死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到现在眼睛余光最角落处,都能‘看到’一些阴影,可是驱邪符和阴童的力量都无法驱除这阴影,她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 烧了衣服,处理好后续,桑雀跟老妈聊了一会,肚子忽然不舒服,上了两回厕所,感觉很疲惫就去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火锅太辣了,肠胃受不了,毕竟她在诡王朝吃的都是纯天然无公害,味道清淡没有太多调料的食物。 肚子一直不舒服,桑雀睡得很浅,半梦半醒间到后半夜,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将她惊醒。 桑雀一下抽出压在枕头下的百胜刀翻身下床,眼神凛冽如暗夜之猫,扫视屋内各处。 铜镜还被她扣在桌上,上面压着她镇邪司的面具和官印,并没有异动。 但是婴儿的啼哭声还在继续,若隐若现,好像是从…… 桑雀低头看向自己,她身体各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一张张婴儿的脸,发出阵阵哭声,还有的她的肚子好疼。 桑雀抑制不住的弯腰呕吐,呕出大量鲜血,里面混杂着尖锐的玻璃碎片和各种虫子,叫她头皮发麻。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找不到源头,不知如何处理,阴童没反应,村怨没反应,她好像变成了普通人,面对诡异的力量只能无助的等死。许久不曾有的绝望和恐慌感袭来,桑雀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婴儿挣扎着,从她身体各处钻出来。 眼角余光扫到一个黑影出现在天花板角落里,桑雀立刻转头,一个野兽般的小婴儿尖叫着朝她扑下来。 桑雀猛吸一口气坐起来,发现只是一场梦,她心脏剧烈跳动着,大冷的天,她满头是汗。 感觉不对劲,桑雀赶忙检查自己全身上下,以及关押金童子的铜镜,没有哪里有问题,那她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 逼真到她现在都能感觉到皮肤被撑得疼的感觉,耳边还有阵阵婴儿啼哭的余音。 难道是南洋女人最后的诅咒? 她之前遇见过几个被诅咒的人,一个是瘦猴她娘,总是听到童谣声,一个是明府的老和尚,被诅咒每天喝血,不死却要一直煎熬受折磨,还有一个是何不凝。 这三个人,只有何不凝相安无事,另外两个都死了。 这里不能待了,她得赶紧去诡王朝,找何不凝问问怎么解决诅咒。 看看表,才凌晨四点,桑雀已经没办法再睡,她得保持清醒,随时防备着。 今天去姜枣家把姜枣给她准备的东西拿回来,下午就去诡王朝。 桑雀起来收拾过去要带的东西,大将军在老妈房间里睡觉,它现在已经习惯睡在老妈床下了,听到动静跑出来,站在老妈房间门口歪头看她。 桑雀比了个嘘的手势,大将军后退甩尾巴,脑袋左歪右歪,不知道在看什么。 五点多,桑雀换好运动服出去晨跑,在诡王朝她都没有晨跑过,主要是诡王朝的百姓没这习惯,她要每天天不亮就在城里跑步,别人肯定觉得她不正常。 在小区里跑了一圈,准备跑第二圈时,桑雀看到了郑玄叼着根烟步履匆匆,他满脸愁容,手上还拎着行李包,像是刚从外地回来,准备去她家。 “郑老师?” 桑雀远远地叫了声,郑玄抬头,看到桑雀时眼里浮起一抹探究,昨天下午桑雀已经给他回过短信,说她拍戏回来,在家中休息。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碰到南洋女人?” 桑雀心脏一颤,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和破绽,“出什么事了?” 郑玄掐灭烟头,面色凝重,“昨晚死了很多人,我怀疑那个南洋女人和金童子,被人灭了。” 桑雀拿下耳机,慢慢走近郑玄,“能跟我说说吗,我也算是当事人之一。” 正好,桑雀也想从郑玄这里打探一下,现代的有关部门有没有能力处理鬼级的存在。 阴童和村怨现在都很渴望得到金童子,阴童要的是金童子的鬼域能力,村怨跟金童子是一脉同源。 可金童子是四层鬼级的存在,就凭阴童和村怨,合力都吞不下金童子,万一被反杀就不好了,要吞噬金童子,除非它们之一晋升到鬼级。 她倒是可以把金童子放出来,让阴童一点点肢解,给金童子降级。 可问题是,一旦放出来了,她还能不能再一次成功关押? 阴童层级不如金童子,肢解也只能像肢解赌鬼一样,拼尽全力肢解一小部分,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所以对于金童子的处置,桑雀目前也没有头绪。 第182章 现代处理法(5月月票2500加更) 郑玄在怀疑桑雀,因为这半个月他和其他同事在全国各地追查金童子的事情,一直找不到南洋女人和国内所有金童子最源头的神像。 偏偏,桑雀前天一回来,昨晚全国各地的金童子神像都碎了,那些玩金童子的人,也死的死,伤的伤,很多人是他们根本都没想到的。 这在院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上面让他们用最短的时间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务必找到这个灭掉金童子的人。 桑雀曾经处理过徐家湾村的事件,还曾在废品收购站遇见过张庆刚,两件事都跟金童子有关,桑雀还有个神秘的道士师父,给她留下一本符箓书。 或许,除了符箓书,还有别的什么? 怀着试探的目的,郑玄让桑雀跟他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聊,他可以适当的透露一些信息给桑雀。 如果桑雀真有灭掉金童子的能力,她这个人,院里是一定会争取重用的。 “金童子的事,影响还是挺大的,金童子的根基在南洋,前些年传到国内之后一直很隐蔽,所以刚开始都被忽略了,昨晚突然死了好多人,我们一统计才发现,国内玩金童子的人有近万,其中死掉的应该都是最虔诚的那部分,有一千多。” 桑雀按心灯的换算法算了算,一千多虔诚信徒,确实能让金童子在国内达到四层鬼级。 郑玄摸出烟盒,正准备抽,看了眼桑雀又放回去,继续道,“这个南洋女人传播金童子,都是在三四线小城市,我们院里人手不足,根本没办法分布到每个小城市去查。” 院里?桑雀敏锐的察觉到这个词,暗暗记住。 郑玄在关注她,她也在暗中关注郑玄,想看看郑玄能不能察觉到她身上的诅咒。 似乎,并不能。 桑雀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你们一般会怎么处理金童子这类存在?” 郑玄叹气,“其实也不怕你知道,对于金童子这种根基在其他地方的存在,国内也没有办法完全处理干净。” “常见的办法就是网络上设置关键字屏蔽,阻止相关信息传播,开讲座放新闻,让民众不要相信封建迷信,让专家现身说法,表明金童子是诈骗团伙,用科学的办法剖析金童子显灵的原因。” “比如魔术,下药,幻觉?”桑雀问。 郑玄点头,“没错,这些靠各地居委会的基层工作者就能做到,算是最有效的办法。” 桑雀明白了,还是要让人们不去相信金童子,这样金童子也就无法吸收香火愿力,然后慢慢被人遗忘,抛之脑后。 “就不能直接强力灭杀吗?”桑雀又问。 郑玄苦笑,“真要那么容易就好了,所以昨晚突然死了那么多人,才让院里很重视,要找到这个有能力直接灭掉金童子的人,这样的人才,必须重用。” 桑雀在心里哀叹,她并没有直接灭掉金童子,也只是暂时关押了而已。 从郑玄这些话中可以听出来,现代确实没有关押鬼级存在的能力。 “桑雀,我就直接问了,灭掉金童子的人是不是你?” 郑玄紧盯着桑雀,桑雀身怀胡说八道的能力,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也希望是我,我遇见过灵异事件,知道那有多恐怖,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就能保护我妈和我的朋友了。” 郑玄看了桑雀片刻,开始动摇,难道真不是她? 郑玄又想起上次处理张庆刚事件见过的那个双眼空洞的小孩,还有郑武军在徐家湾村天井楼事件中也见过那个鬼小孩。 那必定就是金童子的真身,桑雀当时是靠着她神秘师父留下的神兵符才暂时击退了鬼小孩。 张庆刚废品收购站那次,肯定是因为他及时赶到,南洋女人才带着那鬼小孩逃了,桑雀他们运气好,没被杀害。 如此一想,郑玄就觉得合理起来,桑雀也只是个高中生,未必有那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面对南洋女人和鬼小孩之后,还能这么淡定的早起跑步。 换做是他,都要向院里申请一个月的带薪休假,见几次心理医生了。 郑玄收回目光,“不是你就好,这样的事情你最好一辈子也不要碰到,或许是南洋那边出了什么事,我们的手伸不到南洋去,金童子是南洋的民俗文化,只要南洋人一直信这个,金童子还会再出现一个,两个,无数个。” 郑玄站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把你师父留下的符箓大全交给徐婆婆,她现在已经能够绘制出失传的神兵符了,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这东西交给我们院里,也算是一份功劳,高考的时候,酌情给你加分。” 桑雀眼睛一亮,这回不是演的,是真的亮。 “当然可以,我师父留下这个,就是想让更多的人学习。” 伟大的严道子,死了还带给她这么多好处,高考都能加分,搞得她都有点愧疚了,当初应该给严道子的骨灰埋起来,立个碑,逢年过节拜祭拜祭。“行了,我还得回院里写报告,之后可能要跟同事去南洋调查,你还是记住我的话,尽量远离灵异事件,别用你师父教你的那些本事尝试对付脏东西,一个道门弟子,最起码要在山上清修二三十年才能有一些法力,现实不是,你也未必是主角。” 桑雀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郑老师。” “嗯,我先走了,有事找徐婆婆,也拜托你没事多去看望看望她。” 郑玄离开,他还要去找姜枣和徐义超问问,并非真的完全相信桑雀所说。 只不过姜枣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徐义超知道也不敢说,他的纸人小女孩也不会让他说,桑雀对纸人小女孩的威慑力是很强的。 桑雀看着郑玄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回忆之前她昨晚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想了一会突然烦躁,决定不想了。 她亲生母亲既然能借助巫娘娘的力量帮她在诡王朝隐藏身份,说不定在现代这边也有相应的能力,在她主动坦白之前,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有关部门察觉到。 倒也不是怕被发现,以她现在的能力,就算被上面注意,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和老妈,有跟上面谈判的资格。 只是她仍旧没有想好,究竟要不要为了守护现代,就把现代的鬼流放去诡王朝,这个责任太大了,她承担不起。 诡王朝有夏蝉,有寇玉山,有余大,有何不凝,有小五小六,有何守慧一家,有无数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 但是现在,她好像除了把铜镜中关押的金童子带去诡王朝,再无其他选择。 最起码诡王朝有恶鬼司这样的地方,有九幽六层的走阴将,可以镇压住金童子。 可是,也有像阴童这样的意外,从恶鬼司逃脱之后,屠灭一城,死亡过万。 好烦! 桑雀重新戴上耳机,加速疾跑,发泄情绪。 早上跑完步,桑雀买早饭回家,跟老妈说起关于金童子的事,老妈表示不能帮她做决定,但是她无论做出什么决定,老妈都会坚定的支持她。 吃过饭,桑雀在家里拿了点现金放在身上,她接下来四天会破财,需要小心。 联系好姜枣拿东西,桑雀就出门了。 桑晚也换好外出的衣服,带大将军出去遛弯,有了大将军之后,桑晚不再宅家,生活变得有规律,身体素质也好了许多。 还没出小区,桑晚就看到跳完广场舞回来的徐淑芬,她放慢脚步,远远打招呼。 “徐姨,小雀刚出门,你看到她了没?” 徐淑芬拿着跳舞用的扇子,笑呵呵道,“看见了,孩子半个月不见瘦了不少啊,下巴都尖了,这演戏这么辛苦吗?” “是挺辛苦的,这次也是觉得太累,闹脾气回来的,想休息两天。” “她还长身体呢,是该休息休息,今天你们别叫外卖了,我炖点排骨炒俩菜,到我家来吃。” “好,那我和小雀就不客气了。” 桑晚和徐淑芬聊着,一旁的大将军忽然动了动耳朵,发狂般地扯着桑晚朝旁边跑。 “啊!” 桑晚猝不及防,被大将军的绳子一下拽倒,幸好徐淑芬年纪虽大,身手还算灵活,上前拖住桑晚。 没等两人说话, 砰! 一个啤酒瓶从楼上掉落,刚好砸在桑晚刚才站的地方,四分五裂,碎成了渣。 桑晚震惊地睁大眼,徐淑芬立刻戴起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眯眼朝楼上看去。 一抹黑影,一闪而逝。 徐淑芬面色凝重地对桑晚道,“你家最近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第183章 紧急撤离(求月票) 因为没钱,又知道了赚钱的苦,桑雀出门不再考虑出租车,直接去公交车站。 “美女去哪啊?” 路边黑摩的跟上来,桑雀不想理,那人还一直跟着。 桑雀真怕自己搭上黑摩的,出个车祸,最后还要赔钱,这也是一种破财的可能性。 “美女,去哪啊,给句话呗~” 桑雀停下脚步,“我去派出所自首,去不去?” 摩的司机瞪大眼,一溜烟跑了。 桑雀摇摇头,这种小场面,她见多了。 之前她陪姜枣去理发,理完被缠着办卡,办卡打八折,不办卡就要原价收费,原价很离谱。 她直接拉起姜枣说‘不需要,这是她最后一次理发,她要去化疗了’。 姜枣愣了下,然后抱住她就开始哭,最后理发店还给姜枣打了五折,让姜枣坚强点。 搭公交倒是很顺利,没碰到什么怪事,等到了姜枣家附近的公交车站,桑雀看到姜枣已经用小推车拉着大木箱子,等在路对面了。 那大木箱子里,全都是她让姜枣准备的东西,两把根据诸葛连弩工艺制作的连发小手弩,配套的弩箭和一些弓箭,都是上好的黑曜石箭头,还有许多不能见光的‘炮仗’,里面加了制作箭头剩下的黑曜石碎渣,朱砂粉和黑狗血粉。 姜枣跟做贼一样左顾右盼,让桑雀有种特务接头的感觉。 桑雀正准备过马路,一辆车突然朝她这边歪过来,好在桑雀身手好,及时后退,可是这一后退,一个年迈的老头忽然倒在她脚下。 桑雀整个人僵住,老头的儿子就在旁边,冲上来就喊。 “爸你怎么样,爸你还好吧?你给我爸撞到了,赔钱!” 这样破财,是要她倾家荡产? “喂你,大清早就在这里碰瓷讹人?” 徐义超的声音传来,他搭的是另一辆公交车,举着手机朝桑雀这边走。 “明明是你推倒你爸,我这可都拍得清清楚楚,要么赶紧滚,要么我报警。” 那个年轻男人见状,赶忙扶起没什么大事的老头,老头歉疚地看向桑雀,被年轻男人拉走,很快消失不见。 “你怎么也来了?”桑雀问徐义超,她脸上没表情,其实心脏狂跳,比见鬼跳得还猛烈。 她是越来越能体会到‘破财’的可怕了。 徐义超收起什么都没拍到的手机,“姜枣喊我来的,让我帮你搬东西。” “刚才谢谢你。” 徐义超羞涩挠头,“应该的。” 在徐义超和姜枣的帮助下,桑雀花重金雇了一辆面包车,一路上神经紧绷,小心谨慎,总算是安全把箱子运回了家。 路上姜枣和徐义超都说,郑玄约他俩见面,但是早上要帮桑雀运东西,就约到下午见。 桑雀跟姜枣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徐义超,徐义超明白是为昨晚的事,暗中给桑雀做了个封嘴的动作,表示他什么都不会说。 一回到家里,桑雀就看到徐奶奶和老妈坐在客厅,面色沉重的样子,她当即转身跟姜枣和徐义超说,家里有点事,让他们先回去。 姜枣原本还要继续追问桑雀拿这些东西干嘛的,一看桑雀家里气氛不对,识趣点头,示意桑雀电话联系,就跟徐义超先走一步。两人走后,桑雀把箱子拉进来,到客厅询问情况。 知道老妈早上差点被高空抛物砸到,桑雀一惊,更加确定诅咒的存在。 那个南洋女人诅咒她说,‘孤独和恐惧永远伴你左右’。 老妈若是出事,她才是真正的活在孤独和恐惧中。 桑雀抱着大将军的脑袋揉了揉,感谢大将军救了老妈一命,当初养它是最正确的选择,它的确对脏东西很敏锐,也很忠诚护主。 “小雀,你家这是惹上什么脏东西了?”徐淑芬问桑雀。 桑雀坐下来道,“郑老师早上来过,说之前金童子事件那个南洋女人死了,郑老师之前还跟我说,那个南洋女人很记仇,会不会是她觉得,因为我才导致她暴露,所以给我下了什么诅咒?我听说南洋那边的人很擅长这个。” 徐淑芬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南洋那边的确擅长诅咒一类的东西,或许是她死之前,用性命诅咒了你,才祸及你的亲人。” “徐奶奶,你有办法解决吗?”桑雀问。 徐淑芬摇头,“要是以性命为代价的诅咒,就没办法解决,你也只能去南洋看看有没有擅长这方面的人,想想办法。” “还有就是,在解决之前,你最好远离你妈妈,距离越远,你妈妈越安全,对你身边的朋友也是一样,只不过你妈妈离你近且亲,所以先受伤害。” “小雀,妈妈又拖累你了。”桑晚歉疚道。 桑雀摇头,“妈你别这样想,坏人要害我,那是坏人的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徐奶奶,我师父跟我说过一个地方,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麻烦你照顾我妈,再帮我瞒一下,我不想让郑老师知道我太多事。” 徐淑芬表示理解,就像她,要不是被有关部门发现,她也不愿意把名字挂在有关部门那里,事太多! 驱鬼是可以的,驱鬼后写报告属实很烦。 “你有把握吗?”徐淑芬关心的问。 老妈在跟前,桑雀表现出自信的样子,“有,我相信我师父的人脉。” 桑晚当然知道桑雀是要去诡王朝找解决办法,她再舍不得,也只能忍。 “那你吃了饭再走吧?” 桑雀摇头,“不了,妈你中午去徐奶奶家吃,咱们现在就保持距离,我收拾好了自己走就行,你放心,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 “那你万事小心,诅咒解决了就赶紧给我报个平安。”桑晚关切道。 “嗯。” 桑雀没有说太多话,说了总觉得像g。 把徐奶奶和老妈,以及大将军送出家门后,桑雀立刻换回古代装束,背好所有装备。 看着手里的铜镜,桑雀叹气,“到底还是要把你带去诡王朝了,还有你害我妈之仇,我也会记着,等我晋升鬼级回来,去南洋炸了你老巢!” 收起铜镜,桑雀以厌胜钱打开门,用祟雾带着大木箱子瞬移进门。 从黑暗中走出,还是她离开时的山脚下树林,木箱就在脚边。 藏好简易木门之后,桑雀继续铺开祟雾瞬移,到附近官道上找了个准备进望山城卖粮食的人,租了他的牛车,拉上箱子回城。 一到城门口,桑雀远远看到日游校尉崔城,烦躁不安地在城门口走来走去,两天不见,肉眼可见的憔悴。 这是什么大人物要到望山城了吗?竟然需要崔城亲自到城门口迎接? 想到上次跟崔城闹得不愉快,这里人多,打招呼或不打招呼都尴尬,桑雀拿起牛车上的斗笠扣在脸上,往粮食袋上一躺,降低存在感。 第184章 升职加薪(求月票) 自从明白了桑木兰主动请辞的用意,崔城日夜难眠,寝食难安,总觉得他让功臣良将寒了心,让镇邪司少了一员大将。 如果桑木兰找不回来,他也没脸在这日游校尉的位置上待了。 这两日,崔城只要无事,都会到西城门来等,桑木兰从西城门出,回来时必定会走西城门。 他要第一时间见到桑木兰,解释清楚,他崔城虽是个粗人,认死理,却也敬重忠义之辈,无论男女,无论年少还是年迈。 等了一上午,崔城不时翻看守卫处的入城登记簿,不见桑木兰的名字,烦躁地把登记簿扔给守卫,在城门口来回踱步。 “崔校尉,这是哪位大人物要到望山城来,劳您亲自在这里等了两日?”守卫好奇的问。 崔城拉不下脸,又不想坏了桑木兰苦心为他保住的名声,怒吼吼道,“少管闲事!” 一辆牛车驶来,崔城随意扫了眼就让到一边,忽然发现远处有个黑衣女子背着行囊缓步行来,崔城眼睛一亮,立刻走上前去看个清楚,浑然不知他和桑雀擦肩而过。 城门口,桑雀从牛车上跳下来,交出上次出城时给的木牌,登记姓名。 桑木兰的名字如今已在望山城中家喻户晓,守卫一看是她,立刻热情地打招呼。 桑雀眼神一厉,凑近嘘声,“别声张!” 那守卫还算机灵,以为桑雀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镇邪司的事,他一个守卫哪敢破坏,立刻点头,悄声地登记,放桑雀入城。 “多谢!” 等桑雀和牛车走远,那守卫还因为桑雀和煦的一声感谢傻笑,他做守卫许多年,可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谢谢。 崔城那边,走近了猛盯那个黑衣女子,惹得黑衣女子皱眉远离。 发现不是,崔城一阵失望,又在城门口来回踱步,累了就走到入城登记处坐下休息,喝点水。 仰头喝水时扫到登记簿,突然看到上面大大的‘桑木兰’三个字,崔城一口水喷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入城的?” “刚刚。”守卫道。 崔城蹭地站起来,双眼冒火,“你坏了老子的大事!” 丢下登记簿,崔城马不停蹄地入城。 彼时。 桑雀已经顺利回到自己的小院,准备给租牛车的钱,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钱袋子,一时之间竟也想不起来是落在家里没带,还是在树林里弄丢了。 这个破财的副作用真是绝了,她在诡王朝本来就没多少钱,也不像现代还有老妈支援,没了就真没了。 她下个月的月俸还要捐给寿佛还愿。 桑雀咬牙,想骂人! 明天就偷偷把自己带来的糯米和黑曜石原石卖到黑市上去换钱。 驾牛车的老汉一直盯着桑雀,一副怕桑雀赖账的样子。 “等着,我回去拿钱。” 桑雀回到院中翻找自己之前放起来的一贯钱,果不其然,也找不到,不知道是被夏蝉拿走了,还是家里进贼了。 但是她却在家里找到一口大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金锭,看样子是那一千金。 这是因为一千金不属于她,所以没丢? 这个崔校尉,刀子嘴豆腐心,死鸭子嘴硬啊,看到这些金子,桑雀心里对崔城的怨气少了些。 吁—— 外面传来响动,桑雀盖好箱子走出去,看到崔城急匆匆地从马上下来,眼瞪如牛,气势汹汹。 桑雀赶忙回想,她还有哪里得罪过崔城,让他锲而不舍的追上门来骂她? 驾牛车的老汉还在旁边,没等崔城说什么,桑雀先发制人,“崔校尉,有什么事咱们待会慢慢说,您能先借我二十文钱吗?”崔城愣住,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竟真从随身的钱袋里数了二十文钱给桑雀。 桑雀看他钱袋干瘪,似乎连完整的一锭银子都没有,一个日游校尉这么穷? 付了钱,桑雀拿回自己的大木箱,把东西搬进院子里,崔城还站在门口,她没说让他进来,他也不会主动闯入。 人粗了些,礼貌还是有的。 “你……你这两日去哪了?”崔城生硬问道。 桑雀随口答,“去买了点东西,我已经不是镇邪司的人了,去哪里也要崔校尉管吗?” 崔城老脸一红,想到桑雀是为了让他对内对外都有交代才走,尽量摆出和善的样子,“之前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令牌拿回去。” 桑雀走到院门口,看到崔城递回来的令牌,忽然计上心头。 “崔校尉不觉得这样太儿戏了吗?” “那你想怎样,要老子跪下来求你吗?” 桑雀抓了抓鼻子,“那倒也不必,就是我因为赌鬼的事情,受九幽侵蚀,已经很难压制住自身邪祟,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回镇邪司了,免得我哪天失控,害了别人。” 崔城心中震动,桑木兰竟这么仗义吗?为了其他人的安危,准备独自承受邪祟反噬之苦? 难道她两日就是因为反噬,所以躲了出去独自承受? 他们镇邪司怎能让这样的功臣良将寒心?如此作为,猪狗不如! 崔城拧眉思索,要压制住邪祟,就需要大量的香火点燃心灯,这是稳妥的办法,桑木兰定是心灯不够强才压制不住。 这两天何不凝为了减少城内关于赌鬼的传言,已经用‘雪月楼’花魁是男儿身这件事掩盖了赌鬼的事情,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雪月楼花魁那些恩客此时是什么心情,早就忘了赌鬼的事情。 恐怕再过几天,桑木兰从传言中得到的香火就会全部消失,到时候她的邪祟就真的压不住了。 不行,镇邪司不能损失这样的功臣良将,不就是香火吗,好办! 崔城深深看了眼桑雀,收回她的铜游令牌,“赌鬼的事情,你是首功,这件事毋庸置疑,谁都抹消不了,明日按时来点卯,到时候,我会把你的令牌还给你!” 说完,崔城转身上马,要去找何不凝商议,他要让何不凝破格提拔桑雀,直接晋升银游。 桑雀是走阴人,事急从权,这也不是不可以! 崔城走后,桑雀回屋,把带来的东西安全的藏好。 虽然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崔城看她的眼神里,怎么多了些许敬佩和愧疚呢? 算了,她只是个打工的,领导的心思她不猜,反正她想要升职加薪的诉求已经表达,不管领导愿不愿意,她明天都老老实实上班吧。 没有下个月的月俸,寿佛先一巴掌拍死她。 藏好大木箱子,夏蝉和玄玉还不见回来,桑雀出门去找,在街上看到巡逻的寇玉山,问过之后才知道,何不凝这两天一直陪着夏蝉玩,而且何不凝在她离开望山城那天就回来了。 桑雀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已经暴露了吧? 思索一阵,桑雀赌性爆发,她就赌何不凝没有发现,自己上门去解释反倒显得刻意,毕竟有巫娘娘的影响在,他肯定不会识破她的真实身份。 抱着这样的赌徒心理,桑雀回自己住的小院,却在小院门口碰上亲自把夏蝉和玄玉送回来的何不凝。 夏蝉从头到尾焕然一新,绸缎棉服,头戴金钗,腰悬玉坠,连怀里的玄玉也戴上了金项圈,贵气逼人。 跟何不凝站在一起,竟真有些兄妹的感觉。 “姐姐~” 夏蝉看到桑雀很是欢喜,丢下玄玉跑到她面前,立刻把她头上的金钗和腰上的玉坠拿下来,使劲往桑雀手里塞。 “值钱的,姐姐拿去换钱,买好吃的!” 何不凝看到这一幕,唇角笑意逐渐僵住,在心中无奈叹气。 桑雀也有些尴尬,让夏蝉自己把东西收好,看向何不凝直接道,“何校尉,你知道怎么解决诅咒吗?我似乎,中了诅咒。” 闻言,何不凝瞳孔微颤,神色认真地重新打量了桑雀一番。 第185章 咒鬼(求月票) 何不凝没有先问桑雀如何被诅咒,被谁诅咒,而是反问一句,“你不是有连理枝吗?” 桑雀瞳孔微缩,原来用连理枝就能解决身上的诅咒,把自己的诅咒转移给别人?不会这么简单吧? 可惜连理枝被她特意放在了家中,留给老妈防身,毕竟她‘已经使用过连理枝,让夏蝉替她挡了赌鬼的攻击’。 只是此刻,桑雀不知道何不凝有没有受到赌鬼的攻击,也不知道他特意提到连理枝是想试探什么,还是责怪什么。 他连她从魏五那拿到连理枝都知道,必定是调查过赌鬼的事情。 桑雀能感受到何不凝眼中汹涌的暗流,她心脏狂跳,强迫自己冷静不要露出破绽,既然要赌何不凝没有看透她身份,那就赌到底。 桑雀皱眉,扫了眼夏蝉,让自己心虚自然而然的浮现,愧疚为难道,“那东西……被我弄丢了,是意外……” 何不凝的眉头也紧锁着,定定地看着桑雀,看她低头,看她捏着夏蝉的手,看夏蝉傻乎乎地对着她笑。 所有的一切,最终化为一声叹气。 夏蝉虽然心智不全,但她反而有兽类般的敏锐,能感受到旁人的恶意,桑雀若是平日对夏蝉不好,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夏蝉不会对桑雀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或许,真的是意外吧,桑雀并非故意要用夏蝉抵挡赌鬼攻击,而是某些阴差阳错的状况,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你找人把余大喊来,进去说。”何不凝低声道。 桑雀点头,打开院门让夏蝉和何不凝先进院子,她去隔壁找刚放衙的寇玉山,麻烦他跑一趟。 到寇玉山家院门口的时候,桑雀看到一个穿粗布衣的妇人,长相温和,挎着篮子在寇玉山家门口徘徊。 桑雀刚想问,那妇人一紧张,扭身就走。 敲开门,寇玉山脸上和头上都湿漉漉的,应是刚打了水洗脸。 “玉山叔,您能帮我去找一下余大吗?何校尉在我家,有事。” “行,我现在跑一趟。”寇玉山爽快答应。 做镇邪司白役这段时间,寇玉山过得很充实,精神头很好,尤其是最近,每日巡街都穿戴整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年轻不少。 准备离开,桑雀想了想还是说道,“刚才你家门口有个妇人在徘徊,像是有事找你。” 寇玉山愣了下,随后竟然有些闪躲羞涩,低咳了一声,“我知道了。” 桑雀看破不说破,笑了笑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桑雀看到夏蝉坐在廊下的藤椅中,玄玉正用椅子腿磨爪子,何不凝安静地站在旁边,长身玉立,气质华贵,衬得桑雀这院子有些穷酸。 天色渐黑,桑雀点燃院子各处的灯笼,请何不凝到屋中正堂坐下,开始说自己中诅咒的事情,借口她早都想好了。 “何校尉,我具体何时中诅咒我其实也无法确定,大概就是赌鬼事件结束之后,隔了一夜,我半夜噩梦惊醒,总觉有道阴影跟着我,无法驱除。” 何不凝很聪明,聪明就会自行联想很多,把一切合理化。 赌鬼事件结束之后,镇邪司唯一女夜游关押赌鬼的事情就传遍全城,为的就是牵制镇邪司,让镇邪司无法大张旗鼓的调查赌鬼事件背后之人。 并且让桑雀成为众矢之的,让她身为镇邪司的夜游使,却能独揽众多香火,引得镇邪司内部那些不服她的人开始针对她,用违反镇邪司规矩这件事问她的罪。 桑雀初入镇邪司半个月,就把日游使上下几乎打了个遍,在那些日游使心中积怨颇深。日游使人多,有好人也有小人,必定会借此机会给桑雀穿小鞋。 如此一来,镇邪司为了平息一众日游使的怨气,就必须按规矩处理桑雀。 一个刚刚冒着性命危险为镇邪司关押恶鬼的人,没有奖励,却领到一顿责罚,势必会对镇邪司产生怨怼。 也就是崔胜一根筋,才会不问缘由,直接找桑雀发难。 若是换了何不凝,他会把桑雀调走,对外是流放处罚。 对桑雀,破格提拔为银游就足以安抚,只要告诉桑雀,她太年轻,如此做法难以服众,让她暂时不要公开她升为银游的事便好。 桑雀的能力,升银游是迟早的。 之后,桑雀只要在外地随便立个功,就可以功过相抵,衣锦还乡。 赌鬼事件之后,这一系列的操作,都是为了帮幕后之人争取时间,同时打压桑雀。 现在桑雀说她中了诅咒,何不凝丝毫也不觉得意外,必定又是赌鬼事件幕后之人所为。 一个厉害的,能为镇邪司办事的走阴人,一定会被镇邪司重用,资源倾斜,着重培养,让其早日晋升鬼级。 那些暗中搞事的人,可不愿意看到镇邪司多一员大将。 想到这些之后,何不凝没有追问什么,直言道,“连理枝若还在你手中,解除诅咒的成功率会大很多。” 桑雀给何不凝倒茶,总感觉他这话中带着点怨气。 “那镇邪司还有连理枝可以兑换吗?我现在应该有八百功绩点了。” 何不凝虚接桑雀递来的茶,“连理枝这种东西非常少见,望山城中的镇邪司并没有连理枝,也没有类似物品。凡诅咒,都会吸引咒鬼每夜前来侵扰,你夜间做噩梦便是因为咒鬼的缘故,咒鬼若是不及时驱离,又很容易吸引到梦鬼。” “有咒鬼在,梦鬼杀不死你,却能夜夜在噩梦之中折磨你,让你持续给梦鬼制造恐惧力量,待梦鬼慢慢壮大,就会开始影响附近的人。咒鬼和梦鬼,总是会先后脚出现,这一点你日后处理诡案的时候也要注意,一定要在梦鬼出现之前,早早处理掉诅咒。” 桑雀点头。 “血脉至亲之间的诅咒是无解的,除非人死,你以后遇上这种,就不必费功夫了。” 听何不凝这话,桑雀忽然想到明府,明婉兮和明清扬是亲姐弟,她对明清扬的诅咒就是血脉之亲之间的诅咒,所以明清扬即便入了佛门,依旧没能解决掉身上的诅咒。 何不凝喝了口茶,嫌弃皱眉,放下茶盏。 “血脉至亲诅咒之下是魂命血咒,需要很懂诅咒之术,有修行在身的内行人施展,献祭自身魂魄和性命,以永不轮回,坠入地狱永受煎熬为代价去诅咒他人,这种诅咒可以转移,却要三斩咒鬼,也就是连续三晚,三次将咒鬼击退,咒鬼一次会比一次厉害,具体能达到什么层级,也要视情况而定。” “三斩咒鬼不能中断,最后一次击退咒鬼之后,需要斩断咒鬼和被诅咒者之间的咒线,将咒线引到替代者身上。有连理枝的话,引咒线这一步就会很简单。我在镇邪司八年,解过七次魂命血咒,六次失败,唯一成功的一次,是余大引的咒线。” 桑雀有些紧张地问,“要是失败,会怎样?” “立死!” 桑雀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那南洋女人对她下的很可能就是魂命血咒了,这种失去理智的邪教徒太疯狂了! 何不凝继续道,“上一次,我被黑山村寡妇诅咒,就是比较常见的一种诅咒,普通人也可施展,只需怀着深刻的怨念和仇恨,献祭性命为代价就可诅咒,这种恶咒需要知道被诅咒者真名,还需要一件贴身之物为媒介,那次……是我的疏忽。” 何不凝沉默了片刻,幸好他现在的名字并非真名,咒鬼虽然找上门来,却没有咒线,很轻易就被他驱赶。 “若只是恶咒,无需面对咒鬼,用连理枝便可直接转移。你觉得,你所受的诅咒,是哪一种?”何不凝看向桑雀。 桑雀老实道,“我绝对没有贴身物品遗失,所以很可能是,魂命血咒。” 贴身物品是指经常随身携带,或时常把玩,与身体有长时间接触,沾染浓重个人气息的东西。 何不凝微微点头,始终淡定,“你不必担心,除了余大,我也会请崔城来帮忙,现在崔校尉,很愿意帮你。” 第186章 守夜(求月票) 何不凝给桑雀讲解关于诅咒的事情,夏蝉和玄玉趴在桌上玩,玩的还是瘦猴当初给夏蝉折的纸蛤蟆,桑雀后来学会,给夏蝉折了许多。 夏蝉按一个,玄玉按一个,谁的纸蛤蟆离桌边近谁赢,输了弹脑门。 玄玉爪子对力道的控制比夏蝉好,所以总是夏蝉被玄玉猫爪打脑门。 何不凝看夏蝉捂着脑门噘嘴生气,又越挫越勇的样子,跟桑雀说话的语气都从冷硬转为柔和,他平日里可不会跟人这么耐心的讲事情,都是让小五小六代劳。 桑雀看到玄玉这个坏猫,把夏蝉脑门都拍红了。 又发现何不凝看玄玉的眼神浮起一丝怨念,心中失笑,赶忙跟夏蝉道,“小蝉,你试试用头发。” 夏蝉眼睛一亮,垂在身侧的头发卷起一缕,轻轻按在纸蛤蟆的屁股上,这一次,夏蝉的蛤蟆堪堪停在桌边,半个身子悬空,却没掉下去。 夏蝉现在每天都在桑雀的要求下练习头发的进攻和防守,她对头发的控制比手还灵活。 “哈哈,小蝉赢了,小蝉终于赢了!” 夏蝉开心拍手,做出恶狠狠地表情,曲指哈气,玄玉缩着脖子耳朵压在脑袋上,喵呜呜地呈现出防御姿态。 但是夏蝉并没有弹疼玄玉,就轻轻一下。 何不凝的唇角也跟着不自觉的勾起来,整个人柔和许多。 桑雀对夏蝉不吝夸奖,“小蝉你比之前更厉害了,真棒!” 夏蝉皱着鼻子扬下巴,天真烂漫,得意地笑。 何不凝端起桌上难喝的茶,抿了一口,“你很会哄孩子。” 桑雀随口道,“我小时候,我……我娘,我娘就是这么夸我的,跟她学的。” 何不凝微微点头,不自觉的羡慕,“你娘一定很疼爱你,不知她老人家现在何处?” 桑雀低声道,“在另一个世界。” 真·另一个世界。 何不凝瞧了桑雀一眼,他知道桑木兰的双亲早就去世,刚才只是顺口一问。 他没再说话,茶实在是难喝,吹两口又放下,问夏蝉,“小蝉呢,娘亲对小蝉好吗?” 夏蝉歪头,“小蝉乖,娘亲给小蝉吃好吃的,小蝉不乖,娘亲就揍小蝉,小蝉在巫庙里跑啊跑,跑到巫娘娘头上,娘亲打不着,娘亲……小蝉没有娘亲了……” 夏蝉突然情绪低落,桑雀小心翼翼地观察何不凝,他也眉头紧锁,不接话。 何不凝就不好奇他娘到底死没死?还是他已经认定,他娘死了,所以没必要问? 桑雀打破沉默,“何校尉,您跟夏蝉的关系,我从小六那里听说一些,不是他主动说的,是我猜到的。” “我知道。”何不凝沉声道。 “你要是想让夏蝉跟你亲近,就别把她当孩子看,就当正常人,她不笨,只是学的比其他人慢,但她很有毅力,能比别人坚持更久。你也别总想着保护她,她骨子里是要强的,你尊重她,她面对你才能舒适自然,她不是金丝雀,而是雏鹰。” 如果有一天,她的身份挑明,她也希望何不凝能尊重她,将她当做朋友当做伙伴,而不是当成需要人保护和照顾的小妹妹。 她宁愿有问题有争执的时候,直接跟何不凝打一架,也不想听他说什么哥哥应该让妹妹的话,大家都是独立且平等的人,没有谁让谁的道理。 何不凝看向桑雀,“到底还是你比我更懂小蝉,也不怪她总把你放在首位。” 叩叩叩。 “桑二,你在家吗?” 院外传来余大的声音,桑雀出去开门。 进去之前,余大拉着桑雀,轻声询问何不凝找他干嘛,桑雀直说是自己中了魂命血咒,余大一脸惊讶。 “赌鬼幕后之人干的?” 连余大都这么想,桑雀也不解释,就含混的说了句‘可能吧’。 桑雀带余大进去见何不凝,何不凝直说他会请崔校尉一起,来帮桑雀渡过这三夜,余大要做的,就是帮桑雀找一个替死之人,在第三夜帮桑雀把咒线转移过去。 余大思索一阵点头,“只要二位校尉能把咒线斩断,转移咒线这个我没问题,但是我需要桑二你的真名和生辰八字。” 桑雀心里咯噔一下,户籍文书上只有名字和生的年份,没有具体的生辰八字,估计余大和何不凝都能猜到她在用假名,所以余大才说这话。 她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具体生辰八字的,是寇玉山说她和夏蝉同一天出生,她才知道自己具体的生日。 问题是,她的生辰八字要是暴露出来,何不凝肯定会怀疑。 还有真名,诡王朝定义的真名,是指出生时,由爹娘写在命帖上的大名,桑雀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帖,也不知道她应该姓什么叫什么。 桑雀这个名字是老妈起的,写在户口本上,盖了红章,应该和命帖有一样的功效,能算真名吧? “桑二你不必担心,回头我给你一张黄纸,你自己用血写上去自己收好,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不会看的。” 桑雀点头,大拇指碰到食指上那枚老妈给她的指环,又道,“我身上的诅咒必须转移给别人吗?能不能转移给死物,或者牲畜也行,我记得老余你跟我说过,巫术之中有这类转移之法。害我之人,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但我不能主动为恶,主动害别人性命。” 闻言,余大颇为欣慰地看了眼桑雀,何不凝也对桑雀这种不视人命为草芥,不主动害人的心性所惊讶,这样的世道,但凡有点力量,都不会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中,桑雀这样的,很少见。 余大笑道,“放心吧,不需要用活人,我会用‘草人替命法’来帮你转移诅咒,到时候你自己把生辰八字和真名放进草人身体里就行,事后这个草人会直接烧掉,也没有人会知道你的真名和生辰八字。” 听到这话,桑雀松了口气,问,“替死草人是不是也是这种?” 余大道,“差不多,但是我会做个比那更大更精细的。何校尉,麻烦您写个条子,我现在就去镇邪司领材料,找功曹院的匠人赶工。” 何不凝点点头,找桑雀要了纸笔,批了条子盖上他的官印。 “到镇邪司跟小五小六说一声,我今夜会在此守夜,让他们有事到这里寻我。” “好。” 余大拿了条子离开,桑雀突然感觉有点尴尬。 何不凝稳坐在正堂的椅子里,闭目养神,“你不必管我,该做什么做什么,咒鬼来时我会叫你,今夜的咒鬼不会太强,我一人足矣,明日和后日,再找崔校尉来助阵。” 桑雀左右看看,无奈道,“那我先带小蝉睡觉去。” 夏蝉今日应该是跟何不凝玩了一天,累了,桑雀还没给她讲故事,夏蝉就抱着玄玉自己睡着了,玄玉听夏蝉呼吸平稳,从夏蝉怀里钻出来。 桑雀揉揉玄玉的脑袋,“你今晚别出去玩了,咒鬼要来找我,你在这里守着夏蝉。” 喵~ 玄玉点头答应,舔嘴。 桑雀失笑,“带了带了,就是现在不方便给你吃,明天行吗?” 玄玉往旁边一倒,失望甩尾。 安顿好夏蝉和玄玉,桑雀从西边屋子出来,往门上贴了三张驱邪符。 她的直属上司还在这里坐着,桑雀也不好意思直接去睡觉,只能过去坐下,跟何不凝聊天。 “赌鬼幕后之人,查到了吗?”桑雀找了个话题。 何不凝摇头,“幕后之人藏得很深,现在正在暗中排查吴仁兴近半年接触过的人,估计查不到什么。” “曲天河呢,他有没有交代什么?”桑雀又找了个话题。 何不凝瞧她一眼,“曲天河背后是鬼戏班,研究快速养尸的办法,试图养出一支可控的僵尸军,其目的是要引发战乱,让他们供奉的戏神能够收割更多的恐惧和绝望。” “跟曲天河接触的,是一个被他称呼为‘万箱头’的人,汤原县及其周边那一场血祭,就是这个万箱头所为,他目前已经有五层的实力,驾驭了一个诡新娘。而这个诡新娘,又是东阳县外那个明府,往年献祭给蘖神之中的一个。” 起点书评区的同人活动,请大家踊跃参加,奖励多多~ * 还有加更~ 第187章 一斩咒鬼(【沐呆999】盟主+1) 桑雀惊讶,却不意外。 她当时也想过,万箱头驾驭的诡新娘会不会跟明府有关系,后来又想到,诡王朝这种地方,恐怕到处都是各种原因产生的诡新娘,兴许是巧合。 所以说,蕙兰死后被养起来不是个例,在蕙兰之前,就有人利用明府每年献祭给蘖神的那些新娘来养鬼,只不过人死要想成为有潜力的邪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这样的诡新娘才没有泛滥成灾。 何不凝继续道,“明府背后,有镇邪司的暗中支持,这件事牵涉很深,需要暗中探查。” 说书人当初跟何不凝说的那些话,他后来都去查了,一件事就能证明,鬼戏班的根基,比他想的还要深。 明氏的玉浆,当初到底是谁,呈到了宫里娘娘们的面前。 鬼戏班是巫庙被废之后,才慢慢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弄得各地戏班无故遭殃,被查封了不少。 何不凝之前一直以为,鬼戏班是近二十年内才成立的,没想到早在五十年前,鬼戏班就已经开始在秦州地界活动。 明氏的蘖神过了明路,每年蘖神祭还有镇邪司的人去为其坐镇,他在秦州镇邪司六年,当上校尉也就小半年,秦州积压的诡案太多,他之前还真没注意到这件五十年前的旧案。 现在的鬼戏班已经成了气候,有了一定的规模,隐匿的能力很高明,要想找到鬼戏班的源头,从五十年前,他们势力不强时留下的线索入手最好。 还有就是在镇邪司中,暗中支持鬼戏班的人,也必须揪出来。 “这么隐秘的事情,你为什么告诉我?” 何不凝直言不讳,“你是新人,在镇邪司中没有根基,背景干净。” 主要是桑雀的品行,让何不凝很赞赏,明明夜游使有更大更好的院子,桑雀却为了夏蝉能够离寇玉山近一些,来住日游使的小院子。 中了诅咒,也没想过用别人替命,还不畏强权,敢直接跟崔城硬顶。 “你也不必感觉有压力,这件事查起来很难,你经历过献祭和明府的事情,算是已经牵涉其中,让你去查是最合适的,目前你只需暗中留意便可,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和人,直接找我禀告,或者找小五,别找小六。” 桑雀了然,她这是触发了一个长线的隐藏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完不完成都对她没影响。 “对了,还有件事,崔城下午来寻我,让我给你破格提拔,晋升你为银游。” “啊?”桑雀惊住,虽然她有暗示,但崔校尉这以德报怨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是不是误会崔校尉了?其实他是个好人?就是太耿直? “卖他个人情,我答应了,但是有条件。” 何不凝原本就打算破格晋升,白得崔城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你晋升这件事,今年除夕之前不能公开,等解决了你身上的诅咒,跟着我一起巡州,离开望山城,待到巡州归来,过完除夕,再对外宣布你晋升的事情。” 桑雀点头,这里面的原因她能想明白,毕竟她才进镇邪司半个月,就算镇邪司是她爹开的,怕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她升职加薪。 “巡州是干什么?”桑雀问。 “每年立冬之后,除夕之前,各州夜游使小队就会进行一次全州巡查,集中处理一批各地的紧要诡案,确保玄朝各州能够安稳地渡过除夕,毕竟那个时候,各州的官员都要进京述职,镇邪司维持各州安稳,是重中之重。” “秦州这边,兵分三路,我这边会带小五小六和你一起,从望山城出发往西南方,经过丰宁城,建水城,太康城,最后跟其他夜游小队在天凉城汇合。” 桑雀眼睛一亮,阴童的另一只眼珠就在天凉城。 如果到天凉城能拿到那颗眼珠,再加上她关押在铜镜里的金童子,阴童晋升的三个条件就能达成两个。 只不过…… “丰宁城不是已经全灭了吗?”桑雀疑惑道。 何不凝摇头,“只是成了空城,目前已经初步清理完成,再将损毁的部分重建,就可以重新启用。” 桑雀了然,在诡王朝这样的世界,建一座城池只怕不容易,能用自然要用。 桑雀本想向何不凝打听九十年前,玄朝是否有大的动荡,这可是确定现代是否往诡王朝引渡恶鬼的关键。 但是何不凝脑子太好,桑雀怕自己不小心暴露,打消这个念头,还是决定去找庄婆婆问。 又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大部分都是围绕夏蝉。 何不凝要带桑雀一起巡州,夏蝉自然也要跟随,何不凝没打算让夏蝉加入镇邪司,他原本是想让夏蝉就待在望山城,他可以找个管家和老嬷嬷,打理宅院,照顾夏蝉。 但是听了桑雀的话,何不凝改变想法,决定让夏蝉就以桑雀妹妹的身份,跟着桑雀就好。 夏蝉想去哪,就去哪,想跟他们一起处理诡案,就一起处理诡案。 他会试着相信夏蝉的能力,也学着桑雀的样子,努力去训练夏蝉。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而且他试探过夏蝉,夏蝉根本不知道九歌圣物是什么样,更加没见过那样的东西,她说娘亲留给她的只有头上那把断掉的木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夏蝉的身份要是曝光,何不凝担心九歌和其他势力会对夏蝉不利,所以把夏蝉带在身边,用桑雀妹妹的名头遮掩,教夏蝉自保,是最稳妥的办法。 桑雀又问夏蝉这样的能不能晋升鬼级,何不凝说可以,但是具体如何晋升,只有夏蝉自己才能知道,并且一定会十分凶险。 何不凝说他当初是死了一次又活过来,才踏入了鬼级。 那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人还不是小五和小六,是老三和老四。 何不凝还跟桑雀提起上次抓曲天河的时候,曾遇到九歌的铃医,给了夏蝉一瓶药,叫桑雀叮嘱夏蝉,每日一粒不可多吃,那是让夏蝉稳定体内邪祟力量,驱除负面影响的。 吃完那一瓶,夏蝉的实力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夏蝉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竟然都没有跟桑雀说起过,而桑雀也是此刻才确信,巫娘娘遮掩她身份的力量确实存在。 那个时候她追着曲天河就是朝那边去的,如果没有迷路,一定会跟九歌的铃医碰面,结果还是错过了。 天色渐晚,桑雀不好意思丢下何不凝在这里替她守夜,自己去休息,就硬着头皮聊天。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一根蜡烛烧得见底,桑雀实在抵挡不住突然袭来的困倦,莫名其妙趴在桌上睡着了。 何不凝淡淡地扫了桑雀一眼,并未大惊小怪,而是换上一根新的蜡烛,起来活动筋骨。 桑雀一直坐在这里,他不能失礼,坐得背部僵硬,也得端着校尉的架子继续端坐,强忍着喝下桑雀给他添的茶,嘴里都是茶沫子,不能吐只能咽了。 桑雀睡着不是因为困,而是咒鬼将至。 果然,桌上的蜡烛突然被一阵风吹灭,桑雀开始不安稳的皱眉,想要动弹,却像鬼压床一样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不了,陷入噩梦。 黑暗之中,何不凝瞳仁清亮,站在桑雀身边扫视周围。 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何不凝猛地朝那边看去,看到一个浑身漆黑,状似野兽的小婴儿趴在房梁上,瞪着血红的眼睛,怨毒地看向桑雀。 咒鬼没有固定的形态,会根据诅咒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样子。 何不凝此刻能清楚的看到咒鬼,说明此刻的咒鬼层级在四层以下。 一根若有似无的黑线从咒鬼身上延伸出来,连接在桑雀身上,何不凝紧盯着咒鬼,全神戒备,未曾看到那咒线正从桑雀身上漫出来,偷偷朝他的方向伸展。 婴儿突然发出尖锐的啼哭声,何不凝耳中如遭针扎,刺痛蹙眉。 咒鬼趁此机会,从房梁上猛扑下来,若是让它落到桑雀身上,立刻就会跟桑雀的梦境融合在一起,在梦中不断折磨她。 而桑雀在梦中产生的恐惧感越是强烈,越是能吸引到梦鬼。 千钧一发之际,何不凝突然抬手,准确无误的将那小婴儿掐在半空,手上轰的燃起绿色阴火。 咒鬼发出凄厉的哭嚎声,被阴火包裹,用力挣扎,何不凝耳中流出鲜血,头痛欲裂死不放手。 他坚持了足足半分钟,咒鬼所化的小婴儿才被阴火烧成一缕黑烟,连同桑雀身上的咒线一起隐没不见。 第一次驱赶咒鬼,就算是完成了,明日来的咒鬼,可能会变成两个,也可能会变得更强。 何不凝喘了口气,重新点燃蜡烛,发现桑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立冬已过,寒风瑟瑟,北方的夜晚异常冷。 何不凝看了看趴在桌上睡觉的桑雀,叹口气,取下他今日给小蝉买的,挂在门口的披风,轻轻地往桑雀身上披去。 怎料披风刚碰到桑雀,桑雀突然双眼一睁站起,闪电般拔出匕首挥臂横扫。 撕拉! 何不凝朝后退了半步,手中披风被划开一道裂口,还有他的脖子,也正慢慢出现一条血线。 桑雀本能地瞬移到了屋子另一边,待她完全清醒过来,看到何不凝双手抓着披风,僵在原地的样子,表情僵住。 知道咒鬼要来,她就算睡着,精神也是紧绷的,自身防御等级拉满,谁碰她,她都会本能反击。 何不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被桑雀刚才的反击惊吓,幸好他闪得快,脖子上的伤并无大碍。 他随手把披风丢在桑雀刚才坐的椅子上,“警觉性不错,咒鬼已经来过了,好好休息。” 说完,何不凝转身离开。 还有…… 第188章 询问庄婆婆(【沐呆999】盟主+2) 一夜无事,桑雀第二日正准备去镇邪司点卯,小六就跑来通知她,说何不凝让她在诅咒解决之前尽量别乱跑,不必再去镇邪司。 桑雀疑惑何不凝为何昨晚不说,难道是被她吓到,忘了? 何不凝说要带夏蝉一起去巡州,她昨晚也跟何不凝商量过,是让夏蝉跟他们一起骑马,还是她把自家驴车带上。 何不凝和夏蝉相处了两天,领教到了夏蝉的贪吃,而且夜游使时常在野外过夜,都是旗帜一插,天当被子地当床。 夏蝉要跟,何不凝同意桑雀带着自家驴车,驴车能给夏蝉带吃的,也能在野外过夜的时候,给夏蝉和桑雀遮风挡雨。 若是驴车脚力不行,半路再换马车,巡州不是处理紧急诡案,也不必快马加鞭的赶路。 桑雀把这番话转告给自家黑驴,黑驴早上吃食都多吃了半槽,生怕桑雀半路把它丢下,要是单纯的丢下还好说,黑驴是真怕它四个蹄子被砍。 后面的车厢也要改,增加暗格,方便桑雀藏东西。 列好出行要带的单子,桑雀带着夏蝉出门采购,所有东西都是夏蝉付钱。 早上桑雀找寇玉山借了五十文,吃个早饭的功夫,就‘不小心’打翻老马半桶豆腐脑,赔了五十文。 现在的桑雀,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了,还欠了崔城二十文,寇玉山五十文。 好在她的破财没有影响夏蝉,夏蝉的荷包里装满了何不凝给她的零花钱。 再坚持两天,等破财的副作用过去,桑雀再去跟镇邪司预支月俸,偷偷把带来的糯米和黑曜石原石卖了。 今早她去检查藏糯米的地方,发现老鼠咬坏了袋子,吓得她立刻让夏蝉给她签字画押,写了张收条。 收条上写明,她无偿将所有财物赠予夏蝉,即刻生效,后附财物清单。 主动破财也算破财,这些财物不再属于她,也就不在破财的范围内。 昨晚何不凝驱赶咒鬼之后,桑雀今天感觉浑身轻松,余光能看到的阴影也有所减少,夏蝉和玄玉跟她一起逛街,她时刻留意着夏蝉的安危,并无危险的意外发生。 下午,到车马行定好改车厢的方案,交了定金,桑雀和夏蝉牵着驴走在街上,玄玉蹲在驴背上扫视周围。 喵~ 经过如意楼,玄玉叫了声,从驴背上跳下来,跑到一个驼背的老婆婆面前。 夏蝉看到之后,开心招手,“庄婆婆~” 庄婆婆拄着拐杖,正慢慢的从如意楼里走出来,“是玄玉和小蝉啊,你们这是去哪了?” 桑雀带夏蝉走过去,“去了趟车马行,婆婆这是刚看完戏出来?” 庄婆婆点头,“嗯,庆安班的新剧,唱得挺不错,就是戏本子不行,我不喜欢,一会叫人来给他们查封了。” 桑雀愣了下,“您在开玩笑吗?” 庄婆婆眼角还有些泪痕,像是被戏里某些场景感动过。 她叹了口气道,“没开玩笑,真的要封,他们庆安班这出新戏唱的是一个小娘子劝赌博的相公收手,最后小娘子的一对女儿,连同小娘子都被黑心的相公卖掉,落得凄惨下场的故事。赌鬼的事情风头刚过,岂能又叫他们再掀波澜,自然是要封上一阵的。” 原来如此,桑雀深深看了眼如意楼,里面仍旧有咿咿呀呀的戏腔传出。 戏班子本来就因为鬼戏班的存在而敏感,庆安班是全员在镇邪司有详细备案,才能在望山城里开起这如意楼来,这种时候唱这出戏,真是疯了。 “婆婆,我们送您回去吧。” “好。” 桑雀扶庄婆婆骑驴,她走在旁边随口闲聊,把话题慢慢扯到玄朝开国之事上,从庄婆婆口中,桑雀终于知道,玄朝开国不足百年。 而在玄朝之前,九州邪祟激增,百鬼横行,各地藩王拥兵自保,民不聊生,动乱了十五年,才被玄朝开国皇帝一统。 “为什么邪祟数量会突然激增呢?”桑雀心脏狂跳,追问道。 庄婆婆随着黑驴的行走摇晃着,思索道,“我把现今能找到的记录都翻看过,没人知道原因,但是再往前追溯,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是没有规律可循。我猜测,这天下恐怕是经历过数次覆灭和重建,有些东西的出现都查不到源头,就好比那玻璃,这其中,也总有九歌的影子在。” “你如今是夜游使,告诉你也无妨,当年玄朝一统天下,九歌在背后起了很大的作用,可以说没有九歌辅助,十五年的动乱不会这么快结束。九歌这群人总是乱世出,盛世隐,除了巫庙什么也没留下,也不像道门和佛门那样,专门招收弟子成就一方势力,自始至终都是九个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是挺奇怪的。”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庄婆婆见桑雀对这些感兴趣,还问桑雀要不要转到功曹院来,跟着她学管档案,外面干活太危险。 桑雀笑着婉拒,庄婆婆住的地方特别偏僻,她说她夜里总是睡不好,听不得一点响动,所以一个人住在空无一人的翠柳巷。 这条巷子里的院子都是镇邪司给差役们准备的,因为院子小,地方偏,也就没人选这里,庄婆婆图个清静,一住就是好多年。 送庄婆婆回去之后,桑雀一路都心不在焉。 从庄婆婆说的话中,其实已经可以确定,的确是现代把诡异的力量流放到了诡王朝,九歌就是在诡王朝处理这件事的小团体。 或许,九歌的神祇巫娘娘,就是当初第一个制作出厌胜钱,第一个打开这扇门,第一个把诡异力量带过来的人。 不管诡异世界在这之前有没有邪祟和鬼怪,巫娘娘这样做,肯定是对诡异世界造成了影响。 所以她明面上建立镇邪司,暗地里培养九歌,共同治理诡异世界的邪祟恶鬼,辅佐诡王朝历代的君王,教给他们各种压制邪祟恶鬼的办法。 牺牲一个世界,保全另一个世界。 那么,巫娘娘也是从华夏世界来的? 巫娘娘在华夏那边是不是也有一脉传人,一代代持有厌胜钱?一代代延续这件事? 这个推断正确的话,她亲生母亲和她,必然就是巫娘娘这一脉的后人。 巫娘娘,她亲生母亲,她,都是女性,厌胜钱传女不传男? 巫娘娘神力来自于山鬼,山鬼也是女性形象。 巫娘娘是华夏侍奉山鬼的巫女?还是巫娘娘就是山鬼的化身? 必须是女性持有厌胜钱的话,是不是说明,现在除了她,没人能使用厌胜钱,除非她生个女儿出来,或者找到她亲生母亲。 在这之前,她就得肩负起两个世界的使命? “姐姐?” 夏蝉的声音打断桑雀思考,她回神,发现她们已经到了家门口。 暂时压下念头,桑雀和夏蝉一起收拾各个店铺送来的东西,都是路上要用的,买的多,店里会让伙计送上门。 忙活到晚上九点多,院门被敲响,何不凝和崔城一起来了。 桑雀把两人请进来,崔城故意撞了下何不凝,非要先进来。 家里已经收拾干净,桑雀请两位校尉大人上座,倒茶。 何不凝按住他的茶盏,拿出一包茶,“这是……小蝉爱喝的茶。” “小蝉不爱喝茶。” 在旁边吃点心的夏蝉头也不回,直接拆穿。 何不凝表情僵硬,桑雀装没看到。 崔城不挑,桑雀给他倒好茶,他端起来牛饮一口,转头呸掉茶叶渣子。 “桑二,你家这茶不错!” 何不凝:………… 桑雀从夏蝉手里夺过糕点盘子,放在两人面前。 “二位校尉,今夜,就拜托你们了!” 啪! 桑雀拍开夏蝉试图偷点心的手,何不凝双眼咻地眯起。 今天四更已经一万+字了,求月票~~~ 加更先到这里,明天见~ 第189章 名声被害(【沐呆999】盟主+3) 桑雀曾经看过一句话,说小时候没有被父母好好对待过的人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告诉自己不要做父母那样的人,会加倍补偿和疼爱自己的孩子,成为自己梦想中的父母。 虽然不是父女,何不凝对夏蝉的好,或许也是这样一种补偿心理,补偿幼年的他自己。 如果换做是她来做这个妹妹,因为她心智健全,又有那样的使命,何不凝对她的戒备会高于一切。 换了夏蝉,傻乎乎的,每天最大的梦想就是吃饱,没有任何野心,何不凝的戒心才会放下,被压抑的亲情,以及他自己对亲情的渴望,都会不由自主的冒出来。 崔城要拿点心,何不凝手快一步,整盘端走递给夏蝉,夏蝉抱住点心盘子对桑雀一吐舌头,转身就跑,生怕桑雀再给她抢回去。 崔城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怀疑何不凝故意跟他作对。 距离咒鬼出现还有一会,闲着也是闲着,崔城把他的佩刀往桌上一放。 “桑二,一直听说你身手不错,敢不敢跟我过两招?” 桑雀眼睛微亮,可又看到崔城空荡荡的右边衣袖,打消了念头。 “改天吧。” 崔城以前在军中武力不俗,一柄大关刀杀敌无数,后来失了一条右臂,武功等于废了大半。 她要是把崔城打赢了,那不是欺负残疾人嘛! 而且崔城才给她争取到晋升银游,她也不好意思当着何不凝的面,把崔城撂倒在地。 “对对,今晚给你驱除咒鬼要紧,等你移除了诅咒,再约战一场。”崔城点头道。 晚上有崔城陪着何不凝聊天,桑雀终于不用硬着头皮陪聊了。 昨晚咒鬼是临近凌晨十二点来的,桑雀还是先带夏蝉去屋里睡觉,让玄玉帮夏蝉守夜。 夏蝉睡着后,桑雀在房间里待了一会,没有手机确实很无聊,她盘坐在夏蝉床边,观想了一阵。 赌鬼事件之后,她因为传言得到的香火在迅速消散,好在她的银游令牌在加紧制作,老妈的也逐渐有了起色,粉丝在缓慢增加。 她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恢复平衡。 到十一点,桑雀听到呼噜声,从房间里出去,看到崔城瘫坐在椅子里,脑袋扬起张大嘴,睡得正香。 何不凝端坐如初,拿着一本没有名字的书,一边喝自己带的茶,一边照着烛光看书。 就是眉头一直皱着,在崔城呼噜声最响的时候,烦躁地瞅崔城一眼。 在崔城呼噜声的感染下,桑雀也开始哈欠连天。 桑雀立刻警觉,这是咒鬼要来了! 诅咒这个东西,没有强力可信任的朋友,仅凭自己的确很难处理。 桑雀之前不知道咒鬼来会让人陷入睡梦中,现在知道了,她就可以有防备的抵抗。 她一直强撑着,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视线的四角被黑暗一点点向内侵蚀,眼前景象也开始变得虚幻,晃动。 冷风袭来,桌上蜡烛猛地熄灭。 “什么人!” 崔城一下站起拔刀,双目炯炯有神,丝毫也不像前一刻还在打呼噜的样子。 在本能戒备这一点上,崔城跟桑雀有些像,别看他睡着了,但凡有丁点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清醒。 婴儿啼哭声袭来,何不凝慢条斯理地把书扣在桌上,看桑雀扶着墙,强撑着打起精神,微微点头,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开始戒备。 两道黑影,分别从房梁和屋角出现,依旧是浑身漆黑,形似野兽的婴儿样子,只有双目血红。 只不过比起昨日,两只咒鬼的身形在何不凝眼中变得虚幻起来,说明今日的咒鬼比昨日的要厉害一些。 桑雀看不到咒鬼,却能感觉到两股注视的目光,她站在何不凝背后,看到若有若无的黑线从她身上漫出来,朝着何不凝那边伸去。 这就是咒线?这东西要怎么斩断? 桑雀思索间,崔城已经怒喝一声,“小小咒鬼,安敢造次!” 不等咒鬼扑下来,崔城左手挥刀,朝墙角那只砍去。 这一瞬间,桑雀突然听到冲天而起的喊杀声,彻底压过婴儿尖锐的哭声,仿佛有千军万马自崔城刀下奔出,带着碾碎一切,不胜不归的士气,冲杀向前。 桑雀什么都没看到,却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莫名的热血沸腾。 崔城身上这股‘气’,跟桑雀百胜刀上的煞气类似,却更强更盛也更正,是常年在战场上拼死厮杀,沾染数万乃至数十万人鲜血和士气铸成的。 这让崔城虽是普通人,却能像天生祟人一样,靠着这股气,诛邪灭鬼,无往而不利。 墙角的咒鬼被崔城一刀碾碎,房梁上那个扑下来,何不凝刚抬起手,崔城回身就是一刀。 刀芒擦过何不凝指尖,将那只咒鬼碾碎在半空。 桑雀身上蓦地一轻,困倦感消散,整个人都精神了。 何不凝搓了搓指尖,放下手,“崔校尉好刀法。” 崔城哼笑,“你来都多余,区区咒鬼而已,瞧给你吓的,非要喊我来坐镇。” 何不凝面无表情,他是求稳,不想有任何一点意外发生,导致桑雀出事,她是难得的人才。 何不凝不欲跟崔城争辩,桑雀能撑住,让他很意外,这说明桑雀魂魄强度非同一般。 “你是不是已经接近四层了?”何不凝问桑雀。 桑雀点头,没否认。 “知道你驾驭的邪祟晋升条件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桑雀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了下,只说出其中两个条件。 “献祭一个四层的恶鬼,制造一场能让万人恐惧的诡案。” 闻言,崔城先惊了,“你这邪祟是晋升几层?这是晋升五层的条件吧?” 桑雀一本正经道,“我这个邪祟很特殊。” “杀猪的有啥特殊的?”崔城脱口而出,他听余大说的,那天早上余大到镇邪司食堂拉了一头猪出来,说是桑木兰邪祟反噬,需要献祭一头猪。 不光他看到,镇邪司好多日游使也看到,现在大家都知道,桑木兰驾驭的是个杀猪匠。 桑雀差点惊掉了下巴,阴童什么时候成杀猪的了,连何不凝都怔了下。 忽然,桑雀脚下卷起一阵阴风,周身祟雾躁动,这是阴童生气了! 桑雀赶忙后退,用右手按住自己胸口位置,暗中拿厌胜钱威胁阴童,让阴童平静下来。 “我说错啥了?”崔城不明所以,只能看出桑雀的邪祟有点凶。 杀猪就杀猪呗,还不让人说了? 桑雀不吭声,继续压制。 何不凝等桑雀平静下来,才道,“这件事我会禀告镇守恶鬼司的曹将军,若是有机会,镇邪司会为你安排,你先稳定好你的心灯,我会尽快让人把银游令牌给你。” 银游令牌能带来的香火上限是五百,达到四层,心灯需要香火愿力一千一百多点。 何不凝并没有怀疑桑雀其他的香火来源,行走江湖的走阴人,要想积攒五百点香火,并不是什么难事。 何不凝第一次遇到桑雀的时候,她就带着黑山村近百人逃出来,那是救命之恩,那些人都能给她提供香火。 “只要再熬过明晚,你的诅咒就能解除了,但是明日可不会再像前两日这么容易,你要有所准备,今日先这样,早点休息。”何不凝告辞。 崔城也跟桑雀点点头,“放心,明日有我,区区咒鬼,伤不了你。” 说完,崔城追上何不凝,两人结伴离开。 桑雀忽然有些唏嘘,在现代,连徐奶奶都说无解的诅咒,在诡王朝却能轻易解决。 实力的差距,让驱鬼这件在现代很难的事,在诡王朝变得容易起来。 桑雀的心开始动摇,或许以后,在现代遇上难以解决的恶鬼,她可以将恶鬼带到诡王朝来,借诡王朝的力量消灭,只要她不随便释放恶鬼,造成无辜之人死亡。 惊喜掉落,盟主3章加更完成! 求月票! * 明早八点无更,要现码_(:3」∠)_ 真·明天见~ 第190章 草人替命(求月票) 破财状态第三日,桑雀一整天都没出门,跟夏蝉在小院里待着练武。 本以为不出家门,就不会破财,怎料她拉着玄玉一起练功时,用力过猛,一刀劈中灶房的承重柱,灶房塌了。 好在她不做饭,塌就塌吧,回头彻底拆了,改成练功场地。 华千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取那一千金,桑雀真的怕她这种状态会影响那一箱金子。 除了这点小插曲之外,宅在家不用上班的日子就是快活,撸撸猫,逗逗夏蝉,在巷子口随便吃个饭,中午还能睡一觉。 黄昏时分,一个白役来找桑雀,说何不凝让她带一套平常穿的衣物,到他府邸去,崔城和余大也在那里等她。 今夜是最关键的一夜,何不凝肯定是怕出现意外,所以将地点选在他家中,地方大且偏,不容易影响其他人。 夏蝉要跟她一起去,桑雀耐心的跟夏蝉讲明事情缘由,没有因为她心智不全就哄骗她,夏蝉想了一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同意留下来。 桑雀先把夏蝉送到寇玉山那去,来开门的寇玉山身上穿着崭新的棉服,腰上还挂着绣有山岳图案的荷包,桑雀一看就知道有情况。 寇玉山发现桑雀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道,“芸娘给我做的,她是个寡妇,一人带俩孩子不容易,我帮了她几回,她为感谢我就给我做了一身衣裳,也没啥……” 夏蝉满眼天真,“她要给我做婶婶吗?她会做好吃的吗?” “咳~”寇玉山干咳,脸蓦地红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挺好的。”桑雀把夏蝉和玄玉一起交给寇玉山,独自一人离开。 何不凝住的校尉府就在镇邪司隔壁街,和崔城家是对门,宅院很大,只是看起来好像荒废了一样,杂草丛生,也没有丫鬟和下人。 穿过前院和前厅,桑雀听到铃铛声,她从回廊走下来,看到小五和小六一起,正在利用三面回廊的柱子穿插着绑红线,每根红线上都挂着金色铃铛。 “桑二你这么快就到啦?来帮忙!”小六招呼一声。 桑雀走过去,“这是做什么?” 小五不苟言笑,也不爱说话,跟桑雀点头示意之后,继续给红线上挂铃铛。 小六停下来道,“我们头儿怕你今晚招来的咒鬼实力太强,数量太多,他和崔校尉要是看不清咒鬼的方位就麻烦了,所以绑上这些浸了公鸡血的红线,挂上金铃,只要咒鬼经过,红线有反应,铃铛就会响。” 桑雀点头,一起帮忙。 天色逐渐暗下来,红线绑好,三人分别把回廊屋檐下的灯笼点亮,何不凝和崔城还没到,余大扛着一个草人走进来。 “阵都布上了,何校尉办事果然叫人安心。” 余大气喘吁吁,把草人放下来,那草人跟桑雀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绑得很精细。 “桑二,把你带来的衣服给这草人穿上,然后你自己用血把你的生辰八字和真名写下来,折好。” 桑雀照做,给草人换上她的衣服,换好之后,草人除了头不一样,从后面看简直跟桑雀一模一样。 余大用匕首在草人眉心处戳开一个洞,“桑二,今夜等两位校尉把全部咒鬼击退,我斩断你身上咒线之后,你一定要在咒线重新跟你相连之前,把写着你生辰八字和真名的黄纸放到草人眉心这个位置里。” “到时候咒线就会转移到草人身上,再让何校尉以阴火将草人烧毁,你这诅咒就算是移除了。切记,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要耽搁时间,要是咒线重新连到你身上,就再没有机会斩断了,咒鬼每次被驱赶,下一次都会更多更强,咒线也是一样的。” 桑雀郑重点头,去旁边写她的真名和生辰八字。 小六好奇伸头,小五一把扯住小六的耳朵,“非礼勿视!” “疼疼疼,五哥你轻点不行吗?” 一切准备就绪,小五扯着想凑热闹的小六去外面守门,余大从怀里拿出油纸包着的烧鸡开始吃,边吃还边问桑雀怎么没把夏蝉带来,跟夏蝉抢着吃更香。 桑雀把草人挪到纵横交错的红线中央,在心中一遍遍推演各种情况和应对方法。 在桑雀紧张的等待下,时间很快接近凌晨,何不凝和崔城前后脚出现。 看到何不凝今夜布置的阵仗,连崔城都有点紧张了。 “准备吧。” 何不凝,崔城和余大三人也来到红线中央,何不凝交给桑雀一个鼻烟壶,“今夜你不能睡,万一咒鬼数量多,你也需要自己出手,能击退便好,到时候感觉困的时候闻一下。” 桑雀打开轻嗅,一股清凉油的味道,提神醒脑。 何不凝又把他身上的十胜石匕首交给余大。 余大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咒鬼被全部击退,咒线震荡的时候抓住时机斩断桑雀身上的咒线就好。 四个人,各自面对一个方位,静静等待着。 余大显得有些慌,不时看看左边的何不凝,右边的崔城,这样的排面太少见,也就桑雀这种人才值得两位校尉同时出手协助。 暗夜寂静,无风,却干冷,尤其是站着不动,没一会就手脚冰凉,余大不时哈气搓手,警惕周围。 月上中天之时,一阵阴风袭来,余大面前的铃铛忽然剧烈摇动起来。 崔城眼一瞪,朝那边看去,竟然真的看不到咒鬼的踪迹。 铃铃! 另外三面的铃铛全都晃动起来,四个咒鬼,且实力高于何不凝和崔城。 桑雀脑袋开始发晕,她猛吸一口鼻烟壶里提神醒脑的清凉气息,一手握着附加了一张鬼兵符的百胜刀,一手攥紧黄纸,随时准备着。 崔城那边的铃铛从外层到内层,迅速抖动起来,声浪带着刺骨寒风扑面而来,他左手握刀伺机而动,等那股阴风马上到他面前时,挥刀下斩。 尖锐的婴儿哭声骤然袭来,余大和桑雀都被刺得耳朵生疼,桑雀在诅咒的影响下,那些婴儿脸竟又一次从她皮肤下挤出来。 杂乱的哭声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让她烦躁不安,头晕目眩。 其余咒鬼速度极快,又不断变换方向,使得所有铃铛都在震响,很难判断咒鬼到底在哪。 余大紧张地吞唾沫,下意识地往崔城那边靠,崔城目光如炬,何不凝面容不变,桑雀也强撑着,暗中催动厌胜钱,乾卦开眼。 瞬息间,四个方向最近处的铃铛同时震响,头顶阴风横扫,脚下砖石缝隙中的枯草迅速腐烂,根本无法判断咒鬼在哪。 余大心如擂鼓,就在这时,他身边三个人一齐动了。 崔城手腕一翻,提刀刺向地面,何不凝右手持刀横扫,左手从腰间抽出燧发枪对准余大所面对的方向。 砰! 一声枪响,火星四溅,崔城被惊得浑身一抖。 还有桑雀,百胜刀叠加鬼兵符,侧身一闪,竖劈而下,刀上鬼兵符印记灰飞烟灭。 崔城和何不凝见此眼中皆有惊艳目光,没想到桑雀能如此精准的躲过咒鬼,并且反击。 所有震动的铃铛声戛然而止,咒鬼的第一波袭击全部被挡下了,但是咒鬼一连三次挫败之后会恼羞成怒,不会就此离开,会继续卷土重来,更多更强,灭之不尽。 “余大,斩咒线!”何不凝低喝一声。 余大回神,赶忙举起十胜石匕首,从桑雀眉心位置一斩而下。 余大看不到咒线,完全凭经验劈斩。 桑雀乾卦开眼的效果还在,清楚的看到自己身前的咒线在咒鬼被击退之后变得飘忽不定,余大手中的十胜石匕首一擦上去,咒线就当空断开。 桑雀眼睛刺痛,无需人催促就走到草人面前,将扣在手中的黄纸毫不犹豫地塞进草人眉心的窟窿里。 突然之间,晕眩感袭来,桑雀视线恍惚,身上产生怪异的感觉,她试图拿出鼻烟壶再吸一次提神时,发现她手臂抬不起来了。 桑雀骇然睁眼,竟看到了自己。 她,变成了草人! “让开!” 何不凝厉喝一声,手上燃起阴火,毫不犹豫地拍在成为草人的桑雀肩上。 烈焰焚烧,蚀骨灼心的痛感袭来,桑雀发不出声音,身体更是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烈焰吞噬,看着原本的她,嘴角逐渐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为什么她会被换进草人的身体里? 烈焰彻底将她吞噬,绝望和死亡的恐惧折磨着无能为力的桑雀。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求月票~ 第191章 赌了(求月票) 灰飞烟灭之际,一只冰凉的手重重地拍在肩上,桑雀猛吸一口气回神。 何不凝眉头紧锁,燃着绿色阴火的刀从桑雀面前一斩而下。 火舌让桑雀浑身一颤,她用力挣开何不凝的手,连退三步,撞在那个跟她一模一样的草人身上。 桑雀猛地转头看到草人,瞳孔骤缩。 她没有变成草人,那刚才又是什么情况? 那种被烈火焚烧,痛苦和死亡带来的绝望感逼真到,她到现在身上还火辣辣的疼。 “桑二,你还愣着干什么?!” 余大在旁边催促,回廊下的灯笼全部熄灭,周围红线一根接一根的崩断,黑暗有如实质,从四面八方碾压过来,所有的声音都在黑暗中泯灭,只剩下几个人紧张的呼吸声。 就连头顶的月亮也被突然卷来的乌云遮蔽,很快这里就要彻底被黑暗笼罩。 三个人都紧盯着桑雀,等着她把黄纸放进草人眉心,之后烧掉草人,咒鬼就会离开。 但此刻的桑雀,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刚才放完黄纸之后,她突然变成草人,被何不凝烧死的画面和恐惧还历历在目。 如果她现在把黄纸放进去,刚才那一切会不会成真,她又会变成草人,又会被何不凝烧死? 桑雀再次以乾卦开眼,眼中蒙上一层灰蒙蒙的气,试图看清楚一切。 红线还在迅速崩断,铃铛坠地,桑雀看到八个浑身漆黑,双眼血红的咒鬼野兽般趴在地上,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迅速朝这边靠近。 何不凝的心脏中有一团深绿色的阴火,视线接触时,灼烧感凶猛侵袭桑雀全身。 只是扫了崔城一眼,桑雀就听到震天的喊杀声,眼前一片血色迫使她不敢再看。 还有余大,桑雀只来得及匆匆扫一下,双眼就像被凿穿一样,刺痛让她偏头,眼中流出血泪。 更加强烈的灼烧感让桑雀闷哼一声,刚才看余大那一眼,她似乎,在余大身后看到一只金红色的眼睛。 金色的轮廓,内里血红,初看像一只眼珠,再想又像血色的烈日,只是不到半秒的扫视,桑雀就感觉要被点燃,体内邪祟的力量也在蒸发。 余大有问题? 所以是余大在草人上做了什么手脚,让她在放入黄纸的时候变成草人? 不,这不合理,如果余大真有问题,他如何能在镇邪司待八年? 可是他为什么八年都不晋升,不晋升就不会接触到厉害的人,就不会让他暴露? 不,余大平日的为人处世,不像恶人,只有他会不辞辛劳的去处理那些平头百姓遇到的诡事,不图回报。 而且她和余大没有冲突,余大没有理由害她。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二!” 咒鬼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连一向淡定的何不凝都也面露急色,大步朝桑雀走来。 “别过来!” 桑雀大喝一声,想要保持理智,可是那条别人看不到,她却能隐约感觉到的咒线,像寻找落点的藤蔓,正迅速从黑暗中舒展出来,朝她靠近。 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梦鬼?刚才那一切都是梦鬼制造的噩梦,为的就是让她犹豫,耽搁时间,从而让咒线重新连接到她身上。 有可能! 可万一余大就是有问题呢? 何不凝不也说了吗,镇邪司中隐藏着图谋不轨之人,跟鬼戏班有关系,万一这个人就是余大,他很能伪装,连何不凝都没看出来呢? 桑雀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感觉自己快疯了。 没有时间了,她必须做出决定,这黄纸究竟放还是不放。 果断会白给,犹豫也会败北!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赌了! 电光石火间,桑雀仿佛赌桌上红了眼的赌徒,赌性压过了理智,凭借心里潜意识的偏向,在那咒线马上就要触碰到她时,果断伸手。 黄纸被戳进草人眉心,桑雀紧张屏息,她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何不凝,崔城和余大不会害她的。 轰! 绿色的火舌扑面而来,桑雀浑身一颤,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让开!” 何不凝厉喝一声,以刀背推了桑雀一把,桑雀瞳仁颤抖着,看那草人在阴火之中一点点被焚烧殆尽,身上连接着咒线。 凄厉的婴儿哭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的红线都燃起阴火,绿幽幽的光照亮整个院子,驱散蚀骨的黑暗。 桑雀吞了口唾沫,她没有变成草人,她赌赢了,没有人要害她。 咕咚! 突兀的吞咽声从旁边传来,余大脸都白了,被桑雀刚才那样子吓的。 桑雀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不知道她在余大身上看到的那双眼睛又是什么。 “你盯着我做啥?”余大疑惑地问。 桑雀摇头,余大教会她很多东西,总是像长辈一样关心她,或许他只是有他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就像她不想被人知道她驾驭了阴童一样。 没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拆穿的好。 草人焚烧成灰,桑雀浑身轻松,诅咒总算是消除了。 “吓死老子了!当年在战场上都没这么紧张过,桑二你刚才发什么愣?”崔城眼含不悦,朝桑雀看来。 何不凝转身,也带着探究的眼神看桑雀。 危机解除,桑雀冷静下来,吸口气解释道,“刚才我‘看’到自己放黄纸的时候变成草人,被何校尉烧死了。” 崔城看看余大,又看看何不凝。 何不凝略微想了想道,“应该是梦鬼,刚才你虽然躲开咒鬼,也反击成功,但今日的咒鬼层级接近五层,不是你能完全击退的,所以你应该是被咒鬼触碰到了,也就是那一瞬,梦鬼入侵。” 桑雀恍然大悟,难怪她从烧死的状态中挣扎出来时,何不凝会拍她肩膀,一刀从她面前斩下。 确实,连何不凝和崔城都看不到的咒鬼,仅凭她附加鬼兵符的百胜刀肯定不能完全击退,所以何不凝才急忙来助阵。 梦鬼让她做的这个梦太逼真也太恐怖,她清醒后都不能从恐惧中挣扎出来,她简直不敢想,要是彻底陷入梦鬼编织的噩梦中,会有多恐怖。 桑雀突然有点感谢人骨骰子的副作用,刚才那种情况下,她越理智的思考,越耽误宝贵的时间,再加上余大这个‘意外’,如果是完全理智的她,根本不敢赌。 何不凝从怀中取出一面银质的令牌,抛给桑雀,“你的新令牌,明日你再休息一日,后日出发,巡州!” 桑雀接住令牌,入手温热,驱散冬夜寒冷。 桑雀记得她是现代时间10月18日正式成为夜游使,拿到铜牌。 今日是11月11日,差8天满一个月,她就已经成了银游。 接下来再努努力,心灯就能稳定在四层了。 昨天更了一万三,今天缓口气,不加更了,但还要求月票~ 明天见~ 第192章 赚钱(求月票) 回去之前,何不凝把余大叫到一边,询问了一些事情。 之后他让桑雀下次见到千面,试着招募一下,不是让千面直接加入镇邪司,而是协助镇邪司留意城中各方消息,继续追查赌鬼的事情,做线人那种。 何不凝已经知道驾驭千面鬼的走阴人,就是赌鬼案中协助她的姑娘,这个对何不凝来说,不难猜。 他刚才询问余大,肯定也是想知道千面的品行。 如果千面是那种四处作恶的走阴人,那么在除夕到来之前,千面一定会上处置名单。 目前看来,千面除了在钱财方面很心黑之外,还算良善之辈。 到今日,关押赌鬼已经过去六天,明天正好就是跟华千棉约好的第七天,她肯定会上门来取钱。 余大和桑雀一起离开何府,入夜之后望山城宵禁,除了打更的和夜间巡城的守卫,街面上寂静无声。 “老余,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桑雀试探道。 余大揉着有点饿的肚子,状态松弛,“天天处理各种邪祟,多少都会沾点脏东西,突然问这个做啥?” “我可能是有点分不清梦鬼的梦境和现实了,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刚才好像看到你身上有些奇怪的黑影。”桑雀小心翼翼地问。 余大浑不在意道,“那没事,我回去找点艾草熏一熏,净衣焚香,洗洗澡就好了。那天押送赌鬼到恶鬼司,我从咱秦州的走阴将曹将军面前过了,要有事,瞒不过他的眼睛。” 桑雀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到家之后,桑雀打水洗漱,玄玉从寇玉山那边跳上两个院子中间的墙,蹲在墙头看她,喵喵叫。 桑雀会意,回屋拿了罐罐,倒在陶碗里,端到墙头喂玄玉,“我这边都解决了,放心吧。” 喵呜喵呜~ 玄玉埋头狂吃,吃饱了蹭蹭桑雀伸过来的手,发出放松的呼噜声,转身又跳回寇玉山家的院子,它要去陪夏蝉,夏蝉今晚住那边。 夏蝉一直觉得玄玉是她的小宝贝,其实玄玉是把它当夏蝉她娘,整天哄着夏蝉玩。 至于桑雀,是外出打猎,需要玄玉卖乖讨好的‘大猫猫’。 藏好空罐罐,桑雀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次日早起,破财的效果还要持续到晚上,桑雀让寇玉山带夏蝉去吃早饭,回来给她带一份就好。 桑雀今天自己去街口水井处挑水,挑的时候还没事,回来路上木桶无故破了一个,鞋湿了一半。 剩下那个木桶拎回来,往水缸里倒水的时候,水缸又碎了,鞋全湿了。 她真就不应该干活! 鞋袜湿透,桑雀只好在院子里生火烤干,柴就是上次她买回来做梅花桩,最后被夏蝉全部玩坏的木头。 这时,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从院墙外翻进来。 杏眼虎牙,笑容明媚,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腰带上别着一排做暗器的飞针,正是华千棉。 “人家日游使的院子至少都是两进的大院子,院子里假山花园,丫鬟仆从,一应俱全,您这怎么破破烂烂的?还要自己烤袜子和鞋?” 华千棉扫视塌成废墟的厨房,还有厨房外面碎了的水缸,和淌了一地的水,表示不理解。 夜游使比日游使厉害,想赚钱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位也太穷酸了吧? 桑雀坐在火堆旁,用木棍叉着两只棉靴翻烤,“箱子在屋里,你自己拿。” 华千棉走进去,看到一口大箱子,掀开一看,金灿灿的光映入眼中,她口水都要流出来。 华千棉立刻取出一个算盘,上下一晃放在一边,又取出一个小秤,拿起金锭一块一块的检查,一块一块的称。 桑雀回头看了华千棉一眼,失笑摇头。 财迷! 半个小时后,桑雀鞋袜都烤干了,暖烘烘穿在冰凉的脚上,简直太舒服。 她走到屋里,华千棉正好秤完最后一块,算盘一拨,“竟还多了一两三钱,姑娘仗义!” 桑雀嘴巴张开,本想说多的还给她,最后一想,现在给她,她也守不住,算了。 合上箱子,华千棉拍拍手道,“我等会找人用牛车把箱子拉走,这次多谢你,对了,有个事挺奇怪的。” “什么事?”桑雀坐下问。 “香火的事,”华千棉审视着桑雀,“你上次问过我真名,之后过了几天,我竟真的感觉到香火增加,而我那时候正在乱葬岗,活人都没见一个,除了你说要还我香火之外,我想不到别的。” 桑雀拿茶壶倒水,茶壶把手突然断开,茶壶摔碎在桌上,连茶盏都磕碎两个。 华千棉挑眉,“你霉运缠身了?” “差不多吧,本来镇邪司那边应该发告示说明赌鬼的事情跟你无关的,后来发生了各种事,现在这告示也没办法张贴了。” “香火是我用别的办法补给你的,具体的你别问,问我也不会说,然后我想请你帮我做几件事。” 华千棉自来熟地坐下,“行啊” “第一件是公事,我们夜游使的何不凝何校尉,想请你帮忙为镇邪司收集民间的各种消息,继续追查赌鬼背后的人。” 华千棉一笑,拿起算盘晃了下,“收集消息可以,追查也不难,但是丑话说在前面,一条情报一个价,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们镇邪司算便宜点。你放心,我的情报绝对物超所值,这望山城里就没有我打探不到的事情。” 桑雀点头,这个她承认,凭借华千棉那个能够随意变换身份和面容的本事,她要胆子大点,镇邪司都能进去一日游。 “行,第二件是私事,我要出公差一段时间,除夕前回来,这期间你帮我看顾一个人,就是平日跟我在一起的余大,他是日游使,你就偶尔留意一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你认为的异常就行。” “嗯……行吧,小事一桩”华千棉点头,倒是没说要收钱。 “余大那边你别被他发现,我是担心他被脏东西缠上而不自知,你也要千万注意安全,没啥大事就不用管,真……真要有事,你想办法通知日游校尉。还有第三件事,我想跟你合作,赚钱。” 提到这个,华千棉眼睛亮了,“你要做什么买卖?” 桑雀压低声音,“糯米,十胜石原石。” 华千棉惊得浑身一颤,“不是,糯米你能弄到我不奇怪,十胜石是佛门圣物,黑市上都很少见,你怎么弄到的?” 桑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有一个师父,门路很广,你要是敢卖,雷击枣木,雷击桃木,还有道门做天罡尺的阴沉木都有。” 现代有引雷针,要弄雷击木不难,姜枣就能人工引雷。 华千棉有点虚,这可是大买卖,她还真怕自己兜不住,毕竟这些东西在黑市上抢着有人要,都是价高者得。 仔细想了想,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了钱,她就可以买尸体买身份,不用再去乱葬岗挖了。 有钱也能更好的处理信男女的祈求,快速提升香火。 像那种闹饥荒的小村庄,几袋粮食就能收获近百信男女。 华千棉一拍桌子,“干了!我可以保证打死也不泄露你的身份,但我要四六分账,我四你六。” “行!” 桑雀爽快应了,虽然她暂时还不知道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但是穷这几天,她早饭馄饨都不敢多吃一碗,包子也只买素的,买东西结账时只能巴巴的望着夏蝉,已经深刻体会到没钱的可怕。 还是未雨绸缪,多攒点钱。 回头书面契约,以及钱庄开户这些都用夏蝉的名字,这样赚的钱就不算是她的私人财产,破财也破不到这些钱上面去。 商议完具体细节之后,桑雀先给了华千棉十斤糯米和一小块黑曜石原石。 糯米不到四十块钱,黑曜石原石是姜枣磨箭头剩下的,在现代不值钱,在诡王朝属于管控品,她先给华千棉拿一小块试试水,也安全。 华千棉此刻看桑雀的眼神就像在看财神爷,炙热得桑雀都有些不自在。 “桑木兰,你真是我的贵人!你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能让你吃亏,送你个东西,你一定会需要的。” 华千棉从怀中取出一本没有封皮的书,按在桌上,神神秘秘的凑近,小声问,“你想不想做……鬼神?” 第193章 鬼神遗物(求月票) 听到华千棉这话,桑雀眉心一动,“你连鬼级都没到,都敢想鬼神的事情了?” 华千棉嘿嘿笑道,“我这叫未雨绸缪,你必然知道,鬼要成为鬼神,除了让世人恐惧还不够,还需要世人的香火供奉,早做准备,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桑雀忍不住点头,看向桌上没有封皮的书,“所以这是成为鬼神的秘诀?” “你把你那祟雾放出来,我怕被人偷听。”华千棉很谨慎,对桑雀也很信任。 桑雀照做,让祟雾充满整个房子,周围立刻变得静谧无声。 华千棉这才道,“这里面的东西是我意外获知,自己总结记录的,你在镇邪司,办诡案得到的香火大都被香器吸收,短时间内对你是有利的,但是时间一长,你就会被镇邪司绑死,很吃亏。” “我这里有制作神像的法门,你可以为自己制作一个神像,将来偷偷交给那些愿意供奉你的人。我可跟你说,这神像不是随便就能制作的,要有你的个人特征,尊号,还要进行‘装脏’,赋予神像一定的力量。有了最初的神像,其他依照最初神像制作的神像就能跟最初的神像产生联系。” “如此一来,信男女的拜祭和祈求你才能够听到,通过神像做出回应。就像我,在城里有不少千面神的信男女,只要我本身在望山城范围内,就可以通过观想听到他们的祈求。等我将来晋升鬼级,这个范围会更大。” ‘装脏’这件事,在现代也有,桑雀从老妈那里了解过。 装脏是佛教和道教在制作神像时非常重要的仪式,要为新落成的佛像或神像装上象征性的内脏与神识,赋予其生命力。 这一过程不仅能让神像显得庄严,还让神像具备灵异和神力,以此护佑众生。 若神像不进行装脏,就容易被邪祟恶鬼侵占,借助神像躯壳来为祸人间。 在南洋女人那件事中,南洋女人一直抱在怀里的就是金童子在华夏最初的神像,其他信徒手里的都是跟最初神像有联系的复制品,所以最初神像碎裂之后,其他神像也都自行破碎。 如果诡王朝各种知识是从现代传来的,那诡王朝有这样的仪式就不奇怪。 “你这已经涉禁了,不怕我去镇邪司举报你?”桑雀反问。 华千棉无所谓道,“我干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我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你们镇邪司可封不死我。我倒是觉得,这世间要多一点鬼神,才能让百姓真正受益,今天拜这个鬼神,不灵?那明天换一个,谁灵拜谁,如此一来,你说那些鬼神为了香火,是不是就能对百姓更好了?” 桑雀又被说服了,因为在现代,华夏鬼神众多,还真是竞争上岗,在民间要是有人提到某位神祇,大家第一反应就是灵不灵。 灵就拜拜,不灵就拜拜~ 尤其是道家,出了事情都是道士请鬼神出手,道长们只用在后面呐喊助威,哪个鬼神厉害请那个,不厉害的,道长们都不稀罕请。 只是…… “鬼神若太多,怕是天下香火都不够分。”桑雀道,这恐怕也是诡王朝严格管控神祇数量的原因之一。 对这点华千棉没有否认,“反正我不管,我既然成了走阴人,那在我死之前,我就是要做大做强,万一我福运通天,有天就超越走阴将,成了新的鬼神呢?反正这制作神像的方法我送给你,你自己看看要不要用吧。” “不过我先告诉你,制作神像不难,你自己捏一团泥巴都可以,难的是装脏所用的物品,如果你能有前鬼神遗物,那是最好的,没有的话,也尽量找一件曾经被百姓当做神祇供奉过的鬼怪遗物。” “什么算遗物?”桑雀心中一动,忽然想到那面山鬼令牌。 华千棉沉声道,“神祇最初神像装脏所用的物品。” 桑雀点头表示明白了,那面山鬼令牌是她在黑山村隐界,巫庙的神像底座中找到的,估计就是巫娘娘的遗物了。 所以,这算不算是让她重振巫庙的启示,让她以这件鬼神遗物,重新塑造神像。 只是,桑雀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不是说巫娘娘有阴谋,而是这整件事透着古怪。 用前神祇的遗物做新神祇的神像,到最后难道不会为前神祇做嫁衣? 在诡王朝,恶鬼已经算是不灭的存在了,除非肢解降级。那到了鬼神级别,是不是能够达到真正的不灭级,就算被断了香火,也只是沉睡。 就像巫娘娘,现在已经失去大部分香火,可是她在鱼妇村的时候,巫娘娘还是显灵了,祂并没有彻底消失,并且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桑雀收下书,“那就多谢你了,祝我们合作愉快,我出公差这段时间,会安排另外的人跟你接头……” 跟华千棉约定好后续的事情之后,华千棉先走一步。 寇玉山把夏蝉送回来的时候,外面来了辆牛车,来拉装金子的箱子,桑雀打量了那小伙子好一阵,十分怀疑这人也是华千棉。 小伙子搬完箱子,竟然还怼桑雀一句,“俺家里有娘子,你长得再好看,俺也不会动摇的!” 桑雀一脸无语,七分确定,这就是华千棉。 收拾出行要用的东西,桑雀和夏蝉忙活了一天,到下午寇玉山放衙之后,桑雀找到寇玉山,把她院子里藏的那些要卖掉换钱的东西全部转移到寇玉山家,让寇玉山之后跟华千棉接头。 寇玉山虽然不记得跟桑雀相关的事情,但他一直在偷偷祭拜巫娘娘,仍旧是巫娘娘忠实的信徒,对桑雀也十分信任。 晚上,他们三个坐在一起吃晚饭,桑雀仔细想了想,离开这两个月,除了跟华千棉的交易,还有两件事需要寇玉山帮忙。 “玉山叔,我估计刘天佑应该最近这几天就会到望山城,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接一下,他要是没地方住,就先住我那个院子。” 寇玉山大口咬着馒头,给夏蝉夹一筷子菜,“嗯,我会安排好的,他到望山城也好,能赶上明年年初的科考。” “还有件事玉山叔,庄婆婆你也见过,她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一个人住在翠柳巷,天气越来越冷,她身边没有人照顾,周围也没街坊邻里,虽说镇邪司安排了人照看她,但她有点倔,还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就是特别怕吵,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 “她要是有事或者需要帮助,你能帮就帮一下,麻烦的话,去找镇邪司的卫子燕,她跟庄婆婆都是功曹院的人。天越来越冷了,老人家在冬天总是难熬的,我听说她有个儿子在外地,不知道做什么的,常年也不回来,大家都说已经去世了,也怪可怜的。” 这些都是卫子燕告诉桑雀的,如果庄婆婆的儿子还活着,现在也该有寇玉山这么大年纪了。 夏蝉咬着青菜点头,“婆婆好,婆婆长命百岁。” 喵~ 老人,小孩和猫咪总是能玩到一起,虽然庄婆婆和夏蝉玄玉没见过几次,却都很喜欢对方。 寇玉山郑重地点头,“好,我会每天放衙后去看看她老人家,反正我现在的事也不多,抽点时间去给她劈点柴,挑挑水还是行的。” 安排好一切,桑雀把夏蝉早早哄睡,挑灯夜读,看完了华千棉给她的书。 她对巫娘娘并不排斥,只是她在想,现在还有多少人像寇玉山这样暗中祭拜巫娘娘,如果她把巫娘娘的神像重新做出来,是不是就能听到这些信徒的祭拜和祈求,然后借巫娘娘的名义显灵,甚至是直接联系到九歌的人。 到时候,怕是九歌的人,还有那些曾经忌惮巫娘娘的存在,都得吓一跳。 桑雀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实力太弱,若是被人顺藤摸瓜就惨了,九歌的人她暂时也不想接触,不然那群大佬一看她这个继承人这么弱,谁知道会选择辅佐她,还是取而代之。 一个说书人,就已经够可怕了。 还是等她晋升鬼级之后再做这件事,再尝试联系九歌的人。 合上书,桑雀吹灭蜡烛去睡觉。 明日,出发! 还有…… 第194章 病鬼踪迹(5月月票3000加更) 晨光熹微,车马西行。 三匹高头大马在前,小小驴车在后追赶,桑雀拉着缰绳,夏蝉坐在旁边,披着毛茸茸的狐裘斗篷,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吃得满脸黑灰。 烤红薯是余大早早起来,给桑雀和夏蝉烤的,专门送上门来,还有一些驱邪巫术常用的材料,叮嘱桑雀凡事不要强出头,路上小心。 玄玉嫌冷,揣着爪子趴在车厢里,它也从何不凝那里混到一个整张狐裘做的雪白软垫,趴在上面,更衬得玄玉皮毛黑亮。 狐裘软垫下压着一个红木小箱子,里面是华千棉今早偷偷送来的,十斤糯米已经出手,被人一千两包了,桑雀分到六百两。 十斤糯米不到五十块,换了诡王朝六百两,妥妥的暴利。 华千棉知道她要出公差,六百两给她换成各种面额的银票,也有银锭和铜钱,让她用起来方便。 当然,这钱都是属于夏蝉的,即便到今天,她已经过了四天破财期,这些钱以后也属于夏蝉,防患于未然。 桑雀早上已经任命夏蝉为她们小家庭的财务总管,夏蝉知道这是很大很重要的官,特别开心且有责任感,跟桑雀保证她会管好家里的钱。 箱子上缠着夏蝉的头发,谁都别想不经过她就拿钱。 除此之外,桑雀还提前领了下个月的月俸,铜游五贯钱一月,银游是十贯钱一月。 桑雀突然后悔,她当初只说五贯钱捐给庙里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说下个月的月俸全捐了,现在升职加薪了,钱也不能留。 去丰宁城要经过白龙县,头日一路无事,在驿站过夜,第二日路上经过一处岔口,桑雀让小六驾驴车,她骑小六的马,快马加鞭赶往‘宝光寺’还愿。 一路不停,总算是在半夜追上何不凝他们,在驿站歇了两个时辰。 至此,桑雀身上再没有什么诅咒和还愿之类未处理的隐患,只剩下层级和心灯之间的差距需要弥补,这点只要处理诡案,让百姓认可她银游的身份,就能很快达到平衡。 晚上赶路的时候,幸好有夜游使面具,不然她背后能追一串邪祟。 可惜的是,铜镜里现在关押着金童子,她不能再抓上吊绳,那东西层级是低,但关键时刻还挺好用。 她目前的功绩点还换不到一件同等级同效果的物品,而且镇邪司有规定,抓到鬼都要上交恶鬼司,不能私留,抓鬼可以申请调用镇邪司里关押鬼的物品,这是不需要花费的。 次日,途径白龙县,他们一行人没有进去,只在路口跟早就等待的秦泽碰面。 秦泽驾驭捞尸人,擅长处理跟水有关的诡案,除夕之前,他都会驻扎在白龙县,专门应对湖区出现的异常。 再见秦泽,桑雀坐在驴车车辕上,远远跟他颔首示意。 大冷天的,他即使穿着棉衣,还是浑身湿漉漉的滴水,冷风一吹直打哆嗦,咬在嘴里的草叶子都一直震动,腰上挂的小木刀被他盘得油亮。 “何校尉,这是近半年来白龙县周边和湖区这一片未处理完的诡案清单,已经按照您之前信中吩咐的,按照严重程度排序。” 秦泽给何不凝递上一本册子,何不凝一边翻看一边问,“平湖村那边有异动吗?” 秦泽摇头,“没有,一切正常,我前几天还去看过,前一阵子寒衣节和冬至的时候,平湖周围几个村子办了祭祀清江使的庙会,相信清江使很快就能复苏,重新护佑平湖各村。还有乔英一家,也一切正常。” 何不凝点点头,翻到最后一页时神色一凛,似乎发现了什么,翻回去重看一次,重点看了几件诡案。 “这几件案子为何没有放在一起,都是无故暴毙,且死后尸变,隔几天就有一起,你就没发现出事的地点是连成一线的吗?” 何不凝能在短短六年间就成为校尉,不光是实力强,脑子也好使,尤其是对诡案的敏锐程度,远超常人。 秦泽伸头看了一遍何不凝指出的那几件诡案,单看的话,遇上邪祟无故暴毙,死后尸变都很常见,因为发生的地点全都不一样,所以也没人特别关注。 但是此刻何不凝一说,秦泽回想着地图,双眼猛睁,“这些是案子是从枫叶岭那边一路往丰宁城方向去的。” 何不凝看了眼桑雀,“上次在枫叶岭匪寨抓曲天河时,他曾释放一只病鬼,仅靠咳嗽声就能杀人,曲天河一直在养尸,被病鬼杀死的人会尸变,也符合他的特征,拿地图来。” 闻声,小六赶忙从马背行囊中找出地图卷轴,跟小五一起在何不凝面前拉开。 桑雀也从驴车上下来,走过去查看。 何不凝对照着那几件诡案发生的地点,手指不断朝着丰宁城方向移动,最后落在丰宁城外三十里处,位于山脚下的石坑村。 小六浑身一颤,“头儿,丰宁城重建,石料都是从石坑村运过去的,那边可不止村民,还有不少采石的苦役和工匠,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吧。” 小五也面色凝重,“病鬼只靠咳嗽声就能杀人,若是没有防备,这些人转瞬就会死光,尸变之后只怕会往丰宁城去。而且从最近一起病鬼杀人的诡案发生地到石坑村,中间还有一个梅树村,只怕……” “秦泽,你马上让人重新查一下这些死过人的地方,确保尸体处理干净,别再召来疫鬼。” “好!” “小五小六,还有桑二,我们立刻赶路,先去梅树村!” 何不凝一声令下,所有人行动起来。 三匹马在前面狂奔,黑驴拉着车玩命的追,跑得车都要飞起来。 途径驿站也没有歇脚,而是继续赶路,小六和小五随身带着干粮和水,三个人早就习惯了在马背上对付一口。 桑雀和玄玉被驴车颠得快吐出来,完全吃不下东西,倒是夏蝉稳如泰山般坐着,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点也不耽误。 原本从白龙县到梅树村,要过湖区,正常商队和镖局驾车需要七天左右,他们连日赶路,只在马匹坚持不住的时候休息,愣是用了四天,就赶到距离梅树村最近的一处驿站。 玄朝所有驿站的选址和建设,都有风水师的参与,除了阴兵过境,百鬼夜行那些特殊时期,一般邪祟不会靠近驿站。 在驿站休整一夜,养精蓄锐,次日一早继续赶路,刚过午时,他们就到了梅树村外。 尚未进村,拉车的黑驴就突然停下来,不顾桑雀拉扯缰绳,掉头就要跑。 “小心!” 黑驴有异,桑雀立刻警觉,她话音一落,旁边树林里就突然扑出两个人,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 像僵尸,又比僵尸更灵活,满身都是腐臭流脓的伤口。 如果桑雀没判断错误的话,这些村民已经变成了病鬼的鬼奴。 月票就快三千了,提前加更,感谢大家~ * 求月票~ 明天见~ 第195章 村中惨状(求月票) 那两人披头散发,是两个女人,一个头发白年纪大,一个头发黑也就是二三十岁的样子,都很瘦,她们从林中扑出之后,明明离何不凝他们三个近,却全都转头朝桑雀扑来。 黑驴挣扎逃窜,桑雀一边拉缰绳一边拔刀,突然两股黑发从她身边电射而出,顷刻间卷住那两个女人,用力一绞。 断骨声响,桑雀挥刀横扫。 两颗头颅飞起,夏蝉收回头发,两具被她扭变形的尸体倒在地上,仍旧不停地抽搐,掉在地上的两个头也没有彻底气绝,还在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小六和小五翻身下马,取下马背上的火油淋上去点燃。 黑烟带着臭气冲天而起,两具尸体很快就没了动静。 “小蝉妹子可真厉害!”小六用帕子捂住口鼻,对小蝉不吝夸奖。 夏蝉得意晃头,有她在,没有人能伤害她姐姐。 小五看了桑雀一眼,这些尸变的尸体优先攻击桑雀,必然是因为她比在场其他人都招邪,她的心灯和九幽层级没有达到平衡。 小五比小六更沉稳,没有直接问,而是暗暗记住,之后要提高警惕,多留意桑雀这边,及时出手协助。 何不凝骑在马上,眺望不远处的村子还有周边农田。 桑雀同样在观察周围,他们此刻所处的这条路,右手边是树林。 刚才她还没注意,此刻才发现树林光秃秃的,地上无草,树上无叶,有些树连树皮都没有。 左手边是大片农田,全都荒着,枯黄的杂草一踩就碎,遍布农田各处,从前用来灌溉的水车也倒在泥土路边,半埋在杂草中。 不远处的村子入口处,有简易的拒马桩,村内有几户人家的烟囱中冒出炊烟,可见还有人居住。 何不凝沉思片刻道,“病鬼可能还在梅树村附近徘徊,进村之后小心点,若是感觉情况不对,先把替死草人用起来。” 替死草人需要主动缠上头发,抹上血才能保持在随时替死的状态下,并且这个状态也只能持续一天,一天之内如果没有遇上必死的攻击,替死草人一样会坏掉。 小六赶忙从马背行囊中找出四个替死草人,他们目前只领到这么多。 小六拿去给何不凝,何不凝道,“我不需要,拿去给桑二和夏蝉。” 小六点头,分了小五一个,走到桑雀面前,把剩下两个都给她。 桑雀想了想,还是接下来,她自己还有一个替死草人,夏蝉用不上,如果之后小五小六的不够用,她再还回去。 做好准备之后,何不凝让几人把面具带上,一夹马腹,带头进村。 黑驴不愿走,桑雀拔出匕首一下扎在车辕上,黑驴才嚎叫着拉车前行,驴眼湿漉漉的。 桑雀戴上夜游使面具,她也早早给夏蝉准备了一个样式普通的鬼脸面具。 到村口,小五和小六挪开拒马桩,让几人进村。 村子很大,却异常寂静和荒凉,许多人家都挂着白灯笼,院里院外杂草丛生,甚至还布置着棺材和灵堂,气氛很诡异。 一路往村里去,桑雀看到几个紧闭的大门后,有暗中观察的眼睛一闪而逝。 还有些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最开始听到的时候叫桑雀头皮一紧,后来发现复苏没有被消耗,只是普通的咳嗽,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一会,他们的动静引来村中的人,跑在前面的是一个头发全白,佝偻消瘦的老头,后面跟着五六个面黄肌瘦,拿着农具的妇人,年纪都不小,最起码有四十岁往上。 老头看清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何不凝等人,突然嚎哭起来,跪地便拜。 “夜游老爷,你们可算是来了啊!” 他一跪,后面那些妇人也跟着跪下来磕头,全都哭喊起来。 “求求夜游老爷,帮帮我们啊!” “村里有鬼,有个厉害的鬼,我们村的人都要死完了啊!” “求求夜游老爷,一定要收了这鬼啊。” 何不凝几人从马上下来,小五上前将老头扶起,“起来回话,慢慢说清楚。” “唉!夜游老爷屋里请,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老头一边抹眼泪,一边给他们带路,同时对那些拿着农具的妇人们道,“还不快去各家各户找找,看看还有什么吃食,好好招待夜游老爷们。” 那群妇人面露难色,互相看看,站在那不动。 何不凝冷声道,“不必了,我们不吃外食。” 何不凝气场强大,老头不敢违抗,只能挤眉弄眼的驱赶那群妇人,带着一行人到他住的院子。 这老头就是梅树村的村长杨吉生,住在村子中部,他让众人把马和车都拴在他家门口。 黑驴烦躁不安,桑雀扫视周围,看到村长家两边和对面院子正屋门口都站着几个又脏又瘦的小孩,望着夏蝉拿在手里的烧饼直吞口水。 桑雀蹙眉,悄悄跟夏蝉道,“在这里先别吃东西,听话,玄玉你留下来看着驴车。” 夏蝉懵懂点头,三两口把手里的烧饼吃干净,扶正脸上面具。 村子里的人各个面黄肌瘦,农田荒废,肯定有饥荒的情况存在,倒不是桑雀心狠舍不得驴车上的食物,而是情况不明,她怕僧多肉少,最后引发暴乱。 之前跟黑山村的人一起逃难,在汤原县外遇到小五和小六他们,黑山村村民为了留住小六,冲上去就拖住小六不让走。 那时候她觉得小六直接动手很过分,后来发现小六也不是什么坏人,当时可能也是无奈之举。 桑雀不想自己也被逼成小六那样,无可奈何之下对这些村民动手。 “阿爷……我饿……” 杨吉生一回到他住的院子,就有一个特别瘦小的五六岁小女孩站在门边,巴巴地望着杨吉生,因为太瘦了,那孩子的头显得特别大,身上披着杨吉生的上衣,光脚站在地上。 杨吉生满脸心疼,赶忙过去把小女孩抱起来,“香儿乖,阿爷给你倒水喝。” “姐姐,小蝉能不能……” 夏蝉一脸心酸同情,按着她衣襟,里面有她藏的饼,她以前是挨过饿的,知道挨饿是什么感觉。 桑雀拉着夏蝉的手,跟在何不凝他们身后进屋,进屋后关上门,桑雀才示意夏蝉把饼拿出来给那小女孩。 小女孩见到饼眼睛都亮了,抢过去就要吃,却被杨吉生一把夺走。 杨吉生自己也吞着口水,陪笑道,“多谢姑娘心善,孩子饿太久了,不敢吃太狠,我喂她就好,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说完,杨吉生把小姑娘抱到腿上,坐在桌边,用满是老茧的手掐下一点点饼,小心翼翼地喂到小姑娘嘴里。 小六幽幽叹气,何不凝和小五仍旧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何不凝在杨吉生对面坐下,“说吧,村里是什么情况。” 杨吉生一边掐着饼喂小姑娘,一边吞着口水道,“丰宁城重建,把村里男的女的,只要是壮劳力,都抓去了石坑村做苦役,连十二岁的孩子都带走了,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在村里,田没人耕,早就荒了,各家各户的粮也吃光了……” 杨吉生眼中溢出泪水,何不凝蹙眉,突然打断杨吉生。 “说鬼的事情。” 小六见状,赶忙给旁边的桑雀和夏蝉小声解释,生怕她们误会何不凝。 “头儿不是心冷,是这种事我们见太多了,根本帮不过来,只有早早把鬼的问题解决,这些人才能有一线生机。” 杨吉生抹了把热泪点头,“那鬼是前天夜里出现在村里的,村头姚老婆子和她家傻媳妇儿两个人在家,头天还好好的,结果第二天早上就死在家里。” “小老儿我知道,这种突然暴毙的尸体要及时烧掉,可是村里没人啊,根本砍不出多少柴,就想着先放着,结果没到下午就尸变了,我们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她们俩赶到村外树林去。” “紧接着就是昨夜,姚老婆子隔壁那家,家里就一个老婆子还两个半大的孩子,全死了,对门那户说是半夜看到她家门口有个干瘦的男人,站了一会就不见了。” “我们村里现在就没男人,所以除了鬼还能是啥,昨夜死的尸体我已经让人扔村尾枯井里了,拿东西压着井口,也是不到下午就尸变了。还有那些碰过尸体的人,现在都生了病,不住的咳嗽,怕是熬不过几天了……” 求月票~ 第196章 勿以善小而不为(求月票) 情况很简单,也能看出病鬼是挨家挨户杀人,从村头第一家开始,一夜杀一户。 有没有其他选择目标的规则,目前看不出来。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关押病鬼,不要再让病鬼逃脱。 何不凝借了杨吉生家商议对策,杨吉生默默地把小姑娘抱到一边,一个饼分成四份,只喂小姑娘吃了四分之一的一半,剩下的他一点也没吃,全都小心翼翼地包起来,藏在家中神龛后。 神龛里是道君像,跟桑雀以往看到的不露脸道君像不太一样,这个是仙风道骨的模样,神像的衣服,手中拂尘倒是和原本的道君像一模一样。 “小五小六,你们一会先去处理村尾枯井里的尸体,之后把所有村民集中在一起,用驱邪符和锁魂绳布阵,晚上你们俩带着小蝉一起,守住村民。把已经生病的和没生病的暂时隔开,等病鬼关押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这个病一旦有传染的迹象,就会形成瘟疫,届时会有疫鬼前来收割性命,疫鬼和水鬼那些存在一样,无处不在,只要符合条件就会冒出来,也根本灭不掉源头。 “桑二,今夜你跟我一起,在村口第三户人家等病鬼上门,进行关押。” 病鬼的层级很可能在四层,小五小六只是普通人,能帮到他的很有限,反倒是桑雀的祟雾,可以拖住病鬼的行动,方便他出手。 而且上一次,桑雀曾经靠祟雾屏蔽声音,抵挡住了病鬼靠咳嗽杀人的法则。 商议好具体对策之后,桑雀叫住准备去处理尸体的小五和小六,犹豫了下道,“驴车上我带了一袋米,煮成粥的话,够村里的妇人和孩子们吃上一顿。” 小六惊喜道,“桑二你竟然还带了米,太好了!” 小五却是面露难色,看向何不凝。 何不凝斟酌了下,“去煮粥吧,不够的话,把咱们带的干粮也分给他们,如若有人不守规矩,杀一儆百。” 闻言,村长杨吉生赶忙走过来,跪下便拜,“多谢姑娘和夜游老爷大恩大德,大家不会乱的,小老儿会看着他们,大家已经够可怜了,别杀他们……” 何不凝没吭声,转身走出屋子。 “走吧村长,一起。”小六过去把杨吉生扶起来。 “小蝉去拿米!”夏蝉也去帮忙。 桑雀跟上何不凝,去村口第三家勘察情况。 何不凝一直快步走在前面,周身笼罩着低气压,桑雀能感觉到,却没有理,快走几步从何不凝身边走过。 何不凝顿住脚步,发现桑雀真的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她这样,以后在官场上可怎么混? “你那一袋米,救不了他们的命。”何不凝先开口,跟桑雀说道。 桑雀忽然想起一句古文,“勿以善小而不为。” 太难得了,她竟然能把语文课上学到的东西用出来。 何不凝怔了怔,没想到桑雀会有这样的格局,反倒是他,落了下乘。 夜幕将至,村里剩下的妇人和小孩知道有吃的,不用人催促,全都聚集到村长杨吉生安排的空院子。 那院子是整个村子最大的院子,曾是村中的私塾。 梅树村原本是这一片最大的村子,也很富庶,能办得起村学,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把孩子送到这边来识字。 可是自从丰宁城开始重建,强征苦役之后,不光梅树村,周围几个村子的壮丁都被带去了丰宁城。 能回来的,只有死讯和骨灰遗物。 村头第三户人家的院子早已荒废,院中都是枯黄的干草,桑雀推开正屋的门,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她一边用手扇着,一边扫视屋内,太脏了,必须稍微清扫一下。 扭头找到一把还能用的扫帚,桑雀转身递给何不凝。 何不凝没接,疑惑地看着桑雀。 “拿着啊,你指望我一个人来打扫吗?” 何不凝额角抽了下,僵硬伸手,接过扫帚。 桑雀扯下屋里的破门帘当抹布,也没有水,就干着把正屋的桌椅上的灰清理干净,从包里取出普通的蜡烛点燃,以蜡油固定在桌上。 “咳!咳咳!” 听到咳嗽声,桑雀猛地回头,紧张到祟雾都释放出来,结果是何不凝拿着扫帚在清理屋角的蛛网,吸了灰尘在咳嗽。 “你是打算睡屋角吗?那里不用打扫,扫桌子周围,扫慢点,灰都扬起来了。” 何不凝手指紧绷,听出桑雀语气中的嫌弃,他又从未干过这些。 为了面子,何不凝生硬地扫完桌子周围,这才丢下扫帚,拿出帕子擦干净手,到桌边坐下。 坐下之后忽然发现,这里又只有他和桑雀两个人,之前守夜时的尴尬浮上心头。 早知道,把小六也叫来,最起码他话多,能缓解尴尬。 不然他身为校尉,总跟下属聊些有的没的,有失威严。 何不凝也不吭声,等着桑雀先开口。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有淡淡的饭香味从村尾方向飘来,那边的粥肯定是煮上了。 室内静得有些尴尬,桑雀的肚子忽然不争气的叫起来。 咕~~咕咕~~~ 何不凝侧目,桑雀按着胃弓背,“路上太颠,吃不下东西,反酸。” 何不凝面无表情,从衣襟中取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推到桑雀面前,“给小蝉准备的,吃些垫垫。” 桑雀打开纸包,里面是芝麻糖,确实是小蝉爱吃的。 吃了两块,桑雀取出替死草人,用匕首割下一缕头发缠绕在草人上,抹上血放在衣襟里。 虽然她有复苏,但复苏被触发之后,最起码在半分钟内她虚弱得做不了太多事,还是先靠替死草人挡一下比较好。 “何校尉为什么不用替死草人?”桑雀找了个话题。 何不凝明显松了口气,说道,“我这种,还有走阴人,到了四层之后,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拥有鬼的特性,不会轻易生病,受伤可以像鬼一样通过吞噬其他邪祟或者活人血食来恢复,没那么容易死。” “邪祟可以杀死邪祟,那鬼和鬼之间,能够互相杀死吗?”桑雀又问。 “无论是邪祟还是恶鬼,甚至是鬼神,它们之间都是可以彼此吞噬的,通过吞噬符合条件的同类,缝合其他邪祟恶鬼的能力,慢慢补全自身法则,最终变得没有法则,随机无条件杀人。” 肢解鬼,也是一点点把鬼融合的能力肢解出来,达到最终降级消灭的目的。 提到这个,何不凝目光忽然变得深邃。 “这也是我们活人的机会,只要有人能够活着成为最强大的鬼神,就可以吞噬天下所有邪祟恶鬼,彻底终结诡异时代,还天下太平。” 桑雀苦笑一声,“就算没有诡异,这天下也太平不了。” 何不凝看向桑雀,“何以见得?” “就像这梅树村,你说我那一袋米救不了村民,我们解决病鬼,同样救不了他们,都只是延缓他们的死亡而已。” “他们没有粮食,没有衣物,根本熬不过这个寒冬,造成这一切的根本不是邪祟恶鬼,是人,是徭役。” 何不凝垂眸,“建丰宁城也是为了给更多的人提供更好更安全的庇护,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桑雀微微点头,“我明白,牺牲小部分人,为更多的人争取活路,但往往被牺牲的都是底层百姓。等丰宁城建好,这些底层百姓又有多少能住进他们用命填出来的城里,光是那些入城税,人头税,商税,粮税等等,他们就交不起。” 何不凝握拳,“可这一切的源头,难道不是因为邪祟横行,消耗了太多人力物力,以至于朝廷只能重大局,舍小民?” 桑雀叹气,“也有道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去找点水喝。” 她和何不凝生活在不同的时代,经历不同,见解自然不同,争论没有意义。 她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认同她的人,自然会站在她身边,不认同的,自然会渐行渐远。 喝完水回来,桑雀跟何不凝一起,在房门外拉起几条红绳,挂上铃铛。 病鬼若来,铃铛一响他们就能提前准备。 明天见~ 第197章 关押病鬼(求月票) “病鬼来时,你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尽量困住病鬼,最多五息,我就能关押它。” 绑好红绳和铃铛,何不凝对桑雀说道。 有时候只要用对的方法和物品,关押一只鬼并不难,何不凝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你用什么关押?”桑雀好奇地问,她提前拿下夜游使面具,以防她之后看不到病鬼时,需要用乾卦开眼。 何不凝理了理外袍,他这件黑色外袍背部内侧有个八卦图案,制作手法跟道门制作天师法袍的手法一样,上次何不凝就曾用他的外袍披在秦泽身上,压制秦泽那个失控反噬的捞尸人。 商议好对策之后,两人又合计了一遍病鬼之前杀人的过程。 说到一半,何不凝和桑雀同时觉察出不对劲,桑雀问何不凝,“秦泽给你的案件名录中,有没有说病鬼之前经过的地方死了多少人,是死光了,还是就死了几个?” 何不凝也是想到这一点,凝重道,“未曾提及,但若一村死绝,必定早就报到我跟前。” 桑雀接话,“说明病鬼根本不是挨家挨户的杀,是有选择的,选择的条件是……” 两人同时拧眉,若有外人在,会发现两人此刻神态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灵光乍现,桑雀和何不凝都想到了在村口遇到的那两个被病鬼杀死之后尸变的鬼奴,她们身上的腐烂流脓的伤口会不会不是病鬼造成的,而是她们本身就得了某种病。 “坏了!” 桑雀瞬间铺开祟雾,消失在何不凝面前,何不凝也从椅子上站起,朝村尾方向疾驰。 …… 村尾私塾院中。 小五和小六刚熄了灶火,大屋里那些妇孺老弱抱着各自的碗席地而坐,露出满足和意犹未尽的神情。 玄玉蹲在院墙上舔爪子,夏蝉戴着五颜六色的鬼面具,站在墙下,一脸警惕地扫视周围。 “婶娘,我们吃完这顿是不是就要死了啊?” 瘦小的男孩舔着碗,问身旁的面黄肌瘦,穿着补丁单衣的妇人。 妇人有气无力道,“别胡说,再苦再难也要活下去,活到你爹娘回来的时候,就好了。” 隔壁屋子传来阵阵咳嗽声,大晚上的,听得人发毛,那边都是抬了尸体染上病的人。 “婶娘你怎么了?”男孩放下碗,跪坐在妇人身边问。 妇人试图远离男孩,靠在墙跟下,嘴唇发紫,痛苦皱眉,忍不住抓挠手臂,“没事,婶娘只是……只是病了,会好的,撑一撑,会好的。” 这时,小男孩忽然看到妇人背后出现一个干瘦佝偻的身影,大半身子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面容,只能闻到一阵阵叫人喉咙发热发疼的臭味。 小男孩惊恐地睁大眼,呆住不动。 “你看什么呢?” 刺骨的凉风从妇人背后袭来,妇人拉紧身上单衣慢慢回头。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头顶传来,妇人浑身一颤,眼中迅速失去色彩,直直地倒了下去。 同时倒下去的,还有妇人面前的小男孩,以及周边离得近的几个人。 “都闪开!” 滚滚灰雾从外面涌进来,伴随着桑雀的声音,还有屋内其他人惊恐地尖叫声,其他人看到这边突然死了好几个人,慌乱间丢下碗,抱起手边的孩子逃到屋角。 病鬼一闪消失,桑雀的祟雾根本困不住它,它又一次出现在人群之中,佝偻着,握拳到嘴边。 惊恐的村民和孩子们全都缩在一起,全然不知他们中间有只鬼。 只要这一声咳嗽发出,他们聚集在一处,绝对无人能够幸免。 千钧一发之际,桑雀出现在屋内,双眼蒙着一层灰色,举起她顺手从驴车上取来的小型手弩,对着人群就是一箭。 砰! 咳嗽声未发出,十胜石的箭头直接洞穿病鬼身体,狠狠穿进后方墙壁中。 病鬼身体散开,蓦地出现在桑雀身后。 寒意侵袭,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桑雀头皮一紧,用祟雾全力屏蔽自己的听觉,早就准备好的南洋铁钉和人骨骰子同时朝身后砸出。 “咳!咳咳!” 祟雾作用下,桑雀没有听到咳嗽声,但她感觉怀中的替死草人有异动,她似乎还是受到了病鬼的攻击。 定然是病鬼在外游荡这段时间,杀了不少人,能力有所提升。 直到此刻,桑雀才全部弄明白病鬼杀人的规则,它会优先杀生病或者受伤,身体虚弱的人,上次在匪寨,那几个被绑的姑娘身上多少都有伤,在病鬼攻击的条件内。 除此之外,对病鬼出手,也会遭到它的反击,桑雀就属于这种情况。 桑雀眼睛刺痛,乾卦开眼的时间到了,她看不到病鬼的踪迹,却能看到那根南洋铁钉横在半空,剧烈震颤着,上面迅速生出绿色的锈迹,呼吸间就要生锈腐坏。 病鬼被钉在原地,但地上的人骨骰子是两点,没有起效。 “姐姐!” 小蝉出现在门口,她同样看不到病鬼,却比桑雀更敏锐,能够感觉到桑雀面前有东西,身后的头发立刻像瀑布般涌过来。 铁钉彻底腐坏的瞬间,小蝉的头发正好将病鬼结结实实地捆住,只是她的头发在接触到病鬼时,迅速变得脏污,开始融化般腐烂,小蝉也露出痛苦的表情,脸上蒙上一层病气。 “断开头发,给我钱!” 桑雀大喝一声,小蝉反应迅速,头发从半空中齐根断开,扯下腰间荷包丢给桑雀。 桑雀接住夏蝉的荷包,一脚踢在人骨骰子上,再次抬起手弩对着前方连射三箭。 小五小六冲进来,看到一团头发在半空中腐烂成水,被桑雀手里的弩箭穿出一个又一个火烧般的洞,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被震惊了一瞬,小五率先反应过来,护着小六和门口的夏蝉从旁边绕过,去看顾后面缩在一起的村民。 “都散开,不要聚在一起。” “捂住耳朵!” 何不凝刚赶到私塾,一根弩箭就穿透病鬼身躯直冲他面门而来,幸好何不凝反应迅速,立刻偏头躲闪,弩箭擦脸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何不凝蓦地想起上次差点被桑雀割喉的感觉,再看屋里桑雀硬生生将病鬼控制在原地,震惊之余脱下外袍,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在所有控制手段失效之前甩开外袍从病鬼头顶罩下来。 外袍下的八卦图案闪过一抹暗红色的光,在半空中罩出一个人的身形,随后被何不凝包成一团,以锁魂绳扎成脑袋大一团。 病鬼,关押成功! 就连何不凝都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原本,他是需要以阴火先将病鬼烧成重伤,才能进行关押。 在这个对抗过程中,何不凝也做好了被病鬼攻击一次的准备。 在场的所有人,此刻全都看向站在屋子中央,飒爽利落,拿着手弩的黑衣少女。 村民们劫后余生,后怕之余对桑雀投去感激和敬畏的目光。 小五和小六则是被桑雀的生猛和强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回想整个过程,果断到没有半点犹豫害怕。 只剩齐肩短发的夏蝉则是得意洋洋,挺着胸脯,一副我姐姐就是厉害的样子。 何不凝眼神复杂,看着桑雀握在手里的手弩,感觉桑雀身上迷雾重重,让人看不透。 她真的只是东阳县一个孤女吗? 桑雀自己根本就没有在意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她寻找着被她踢飞的人骨骰子,最终在屋子角落找到。 六点! 完了,这次又要连续破财八天了! 手里属于夏蝉的,原本鼓鼓囊囊的荷包变得干瘪,里面的银子和铜钱全没了。 快想想,她还有什么私人物品,马上全部送给夏蝉,立刻签字画押! 第198章 饥饿的夏蝉(求月票) 事情结束,屋内全是压抑的哭声和咳嗽声。 何不凝让小五小六重新查看过,才发现村中有疫病流行,是天花。 村长杨吉生跪在何不凝面前不断叩头,他没敢说是因为一旦发生疫病,大部分官差的处理方法就是把村子封了,让他们自生自灭,更有甚者,为了防止疫鬼出现,还会直接杀光他们所有人,一把火烧了村子。 天花才刚刚开始在村中流行,感染的人目前还不多。 不用桑雀提出现代的治疗办法,何不凝就吩咐小五和小六,把生病的人进行隔离,所说的完全就是现代那套办法。 之后何不凝问桑雀有没有种过牛痘,桑雀才知道,诡王朝已经有种牛痘来预防天花的办法,不知道是从现代传过来,还是诡王朝人民的智慧。 桑雀点头,夏蝉是祟人,不怕这些,何不凝和小五小时候在盛京就已经种过牛痘,小六则是在加入镇邪司,到何不凝手下之后,何不凝安排人补种的。 诡王朝虽然有这项手段,却也不是人人都能种上的,受苦的仍是没钱没势的底层百姓。 梅树村的人缺衣少食,又是寒冬时节,村中有了天花,他们无论如何都活不到明年春天。 对此状况,何不凝也十分惆怅,他帮不了太多。 商议过后,何不凝写了一封信,盖上他的官印交给小五和小六。 “你们兵分两路,先去距离最近的两处驿站,让人把驿站的存粮和多余的过冬被褥运过来。” 小六面露难色,“头儿,这可是天花,光吃饱治不了病。” 小五扯了小六一把,“知道了,我们先去运粮,您……” 小五本想说何不凝一个人小心点,忽然看到桑雀和夏蝉在旁边,想到刚才桑雀和夏蝉配合对付病鬼的场景,惊觉他和小六才是所有人中最弱的,到嘴边的话又压下去。 两人连夜离开,村长和村民听到何不凝的话,纷纷跪下来叩拜何不凝,谢何不凝不杀之恩。 村长识字,何不凝又将应对天花的办法一条条写下来交给村长,让他对村民进行严格的隔离,吃饭的碗筷不要混用,接触病人时最好蒙住口鼻等等。 正值深夜,村民不敢出去,村长就让还未感染的人帮忙,用私塾的几间屋子,把人暂时隔开。 写到药方的时候,何不凝顿住,这附近根本买不到药材,冬季本就容易爆发风寒等病症,会有许多药材短缺,即便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见此,桑雀开口道,“你写吧,我有办法弄到药材。” 何不凝抬头看桑雀,眼神里充满探究,“你到底什么来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那手弩里用的弩箭,是十胜石的箭头,还有你那手弩,比军中用的还要精细,威力也更大。” 对于张口就能胡说八道的桑雀,她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应对。 “你去查的话,应该能发现东阳县认识我的人不多,我很小就离开东阳县去外面游历了,我有一个师父,他的事情我不能多说,药材的事我可以请他解决,还有这手弩,是我师妹做的,箭头确实是十胜石,刚才用了四支,不知道镇邪司能不能弥补一下我的损失。” 桑雀的潜台词就是,别问,问就先赔我弩箭。 四目相对,桑雀没有丝毫心虚,理直气壮,叫何不凝看不出破绽。 “下次瞬移的时候拉上我,就能省下你的弩箭。” “拉不动,你对我有戒备心。”桑雀直言道。 确实是拉不动,一来是何不凝层级比她高,二来是何不凝在她身边时没有完全放松,用祟雾拉他瞬移,他会本能抵抗,瞬移就会失败。 桑雀如此直白的说出这件事,倒让何不凝脸挂不住,不知道如何接话,心想她这样在官场上怎么混得开,简直跟崔城一样,死脑筋。 何不凝不接桑雀的话,低头开始写药方,十胜石是佛门圣物,被佛门管控,镇邪司每年拿到的也是定额,没有多的给桑雀。 至于桑雀的师父和师妹,只要桑雀还站在镇邪司这边,何不凝就不会去查,这世间的隐士高人有不少,如非必要,不得罪为妙。 桑雀有背景,目前来说,对镇邪司有好处。 何不凝迅速写下药方和需要的量,他的字铁画银钩,很有风骨,桑雀看到时就自卑了。 药方上的药材幸好跟现代的名字一样,有车前草,白花蛇舌草,牛筋草,蒲公英和板蓝根,回去找老妈帮忙买一下就好。 钱算她的,先欠着,之后她赚到了再还给老妈。 收好药方,桑雀一个人离开私塾,何不凝没有跟,也没问她怎么联系她师父,每个人都有秘密,何不凝也隐瞒了他真实的出身,互相尊重就是互不探究。 夜深人静,月光晦暗,整个村中一片荒凉,冷风吹着村中几户人家屋檐下的白灯笼,偶有游魂影子一闪而逝。 玄玉隐藏在黑暗中,一双碧绿的猫瞳扫视周围,驴车中点着灯笼,将一个影子映照在窗户上,张着血盆大口,疯狂啃咬着什么,还有蛇一样摆动的黑影,遍布周围。 桑雀一把拉开车厢的小门,夏蝉猛地回头,抓着又冷又硬的烧鸡,吃得满脸是油,身边散落着各种食物残渣,满车的食物已经被她吃掉大半。 她一头黑发披散蠕动,从肩头生长到胸口位置。 “姐姐,小蝉好饿,为什么小蝉吃了这么多东西,还是饿?” 夏蝉委屈巴巴,吸溜着鼻子,继续撕咬冷硬的烧鸡。 夏蝉刚才束缚病鬼,消耗了大部分头发,她刚才在私塾那边,看到那些瘦小的孩子时,脑子里全是刚烤出来,油滋滋的烧鸡影像,那股香喷喷地味道诱惑着她,让她很有冲动抓几个小孩子吃掉。 但是夏蝉记着娘亲说的话,不能吃人,再饿再难受,都不能吃人,夏蝉只能一人跑回驴车上,疯狂吃这些食物。 吃着吃着,夏蝉就哭起来,“小蝉好饿,小蝉吃不饱……” 桑雀进车厢里,揉揉夏蝉的脑袋抱住她,“没事没事,姐姐来想办法,你看着驴车,别让任何人靠近,尤其是何不凝,姐姐去给你找吃的。” 桑雀利用车厢的门,桑雀回到自己家中,跟老妈说完买药材的事情之后,趁着夜色利用祟雾隐去自己的身影,赶到峪城的一家屠宰场。 她从家里带了一沓现金,到屠宰场时莫名其妙少了一半,只能把剩下的两千多块钱放在屠宰场里,她没有用手碰过钱,也小心清理过,不会留下指纹什么的。 最多,就是屠宰场的人会觉得闹鬼了。 桑雀躲避着屠宰场里的人,给夏蝉找了两桶猪血和半扇刚宰的生猪肉带回诡王朝。 看到桑雀带回来的血和生肉,夏蝉的头发几乎控制不住的伸过去,但夏蝉还是用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 “姐姐,这个小蝉真的可以吃吗?小蝉吃了会不会变坏?” 桑雀突然有些心疼夏蝉,认真道,“吃吧,这是猪血和猪肉,不是人的,小蝉是好孩子,放心吃吧。” 听到这话,夏蝉才放开她的头发,任凭头发本能的伸入猪血之中痛饮,随着鲜血的摄入,夏蝉的头发飞快生长,新生出的头发卷住猪肉,在上面蠕动着,像活物一样,慢慢将猪肉蚕食殆尽。 这时候的夏蝉,饥饿感终于得到了缓解。 还有…… 第199章 家书(五月月票结余加更) 桑雀一直陪着夏蝉,看夏蝉吸干了两桶猪血,半扇猪肉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头发缠上去,猪肉就迅速消失。 夏蝉意犹未尽,头发已经恢复到及腰的位置,乌黑油亮,很有光泽和质感。 果然,夏蝉还是要食用新鲜血液和生肉,才能在消耗之后得到补充,平日里她吃那么多,完全是因为那些食物能提供给她的养分很有限,只能靠数量堆积。 “小蝉,姐姐知道你是乖孩子,不是坏人,姐姐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好不好?” 夏蝉歪头,不是太明白桑雀的话。 桑雀更直白地说道,“吃人的确不好,可是在这个世道,你不去伤害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伤害你,如果遇到要伤害你的人,你就算吃掉对方也不是错。” 夏蝉眼神变得小心翼翼,“姐姐是说,小蝉可以吃坏人,吃坏人小蝉不会变成坏小蝉吗?” 桑雀认真点头,斩钉截铁地告诉小蝉,“对,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桑雀跟夏蝉说的,和她娘说的不一样,夏蝉她娘只会让她逃,让她躲,让她压制着对血的渴望。 夏蝉不懂太多道理,但她相信桑雀。 “好,以后要是有人要害小蝉,小蝉就吃掉他,还有害姐姐的人,小蝉也吃掉。” 桑雀欣慰地揉揉夏蝉的脑袋,夏蝉腼腆地笑。 “还有啊,以后要是情况紧急,你身边有死去的人,你也可以吃掉,始终记住自己活着最重要,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不管别人将来怎么说你,你在姐姐眼里,永远是最乖最好的小蝉。” “嗯!小蝉记住了!” 夏蝉开心地笑起来,晚上因为想要吃小孩产生的内疚感烟消云散,跟桑雀一起把车厢里收拾干净。 看到装钱的小箱子,夏蝉想起来她的荷包,掰着手指道,“姐姐拿了小蝉三两四钱银子,还有十七个铜板。” 桑雀表情僵住,夏蝉倒不是让她还,只是夏蝉对于‘财务总管’这个职位有很强的责任感,要算清楚她们俩的钱。 “八天后,姐姐想办法补给你。” 桑雀哭笑不得,黑驴在外面驴叫,桑雀一拍脑门。 坏了,驴和驴车名义上也是属于她的,当即,桑雀找出纸笔跟夏蝉签字画押,把驴和驴车包括她身上穿的衣服全都无偿赠予夏蝉。 想了想,桑雀冒出一个主意,她找出一节红线,把铜钱一个一个串起来交给夏蝉。 “下次我喊你拿钱的时候,你就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给我,每次不要给多好不好?” 夏蝉点头,甭管姐姐说什么,照做肯定是对的。 桑雀心想,破骰子想让她变成穷人,没那么容易,一个铜板也是钱,也符合使用骰子的规则。 下次她不扔骰子,直接四点朝上往地上放,或者在四点下面固定配重。 打破固有思维,找到规则漏洞。 桑雀在驴车车厢里铺上暖和的被褥,让玄玉陪着夏蝉,她返回去找何不凝。 私塾大屋里,何不凝坐在唯一的椅子里,抱紧双臂,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何不凝知道是桑雀,也不睁眼,“联系到你师父了?” 在诡王朝,道门就有纸人传讯法,用黄纸剪一个小纸人,写上字,以特殊的口诀念咒,就能请出小鬼送信。 这属于道门《五鬼搬运术》中的法门,是高阶道法。 一般的,几个县的距离不是问题,厉害的,能在一州之地瞬息传达。 “筹备药材需要一天时间。” 何不凝睁眼,有些错愕,他本以为至少需要三五天,没想到一天就可以,可见桑雀这个师父确实是有本事的人。 “到丰宁城之后,病鬼的事情你是首功,可以领到三百功绩点。” 桑雀点头,夜游使危险,赚功绩点却很快,算上她已经有的八百点功绩,到时候可以在丰宁城换一根驱鬼红烛,跟严道子那根一样的,可以抵挡五层恶鬼靠近,一根要一千功绩点。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小六和小五就带着驿站的人,送来两车粮食和两车御寒的被褥。 驿站的人不肯进村,只愿意把东西放在村口,小五和小六勉强不了,但也没让驿站的人走,让他们都去树林里砍柴。 熬药需要大量的柴禾,村里那些老弱妇孺根本没多少力气。 一直忙活到下午,村尾私塾院子里,堆满了砍好的柴,都是小五和小六弄的,夏蝉也帮了不少忙。 粮食交给了村长,何不凝他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桑雀还要等药材,何不凝不想在原地浪费时间,就先带着小五和小六去附近的村镇巡视一圈,看看有无要处理的诡案。 约好明日午时,在去往石坑村的岔路口见。 何不凝他们一走,村长杨吉生找到桑雀,跪下来就开始磕头。 桑雀面善,昨日是她给村民大米煮粥,又是她打得病鬼无还手之力,最后还是她答应帮村民弄药材。 杨吉生昨晚听到他们说要去石坑村和丰宁城,不敢求何不凝,只能等何不凝走后,求桑雀。 “小老儿恳请姑娘,帮村民们送一封家书给石坑村还有丰宁城做苦役的家人可好,没有别的事情,只是送一封家书。” 杨吉生跪地恳求,泪眼朦胧,他的小孙女也跪在他身边。 “香儿想爹爹和娘亲了。” 私塾大屋里还有其他尚未得天花,帮忙干活的妇人和小孩,都眼巴巴地看着桑雀。 “老人家你先起来。” 桑雀把小姑娘和杨吉生扶起来,“送信这种小事你说就好了,举手之劳。” 杨吉生喜极而泣,“好好,姑娘是大善人,好人有好报,小老儿以后定要求道君多多保佑姑娘。” 桑雀心想,她头上有巫娘娘,怕是轮不到道君保佑。 “信呢?” “还没写,小老儿这就去写。”杨吉生抹干净眼泪,转头对村民道,“谁家要写信,现在想好写什么,我去找些纸来。” 杨吉生情绪激动,走得太快差点被门槛绊倒,最后在私塾某个小屋子里,找到一沓发黄的草纸。 桑雀心头一动,“村长,这些纸是以前来这里上学的孩子送给私塾的吗?” 杨吉生点头,“对,是各家给私塾的束脩,一直在那放着没敢用,现在也找不到别的纸了,只能用这些。” “这纸能给我吗?我用其他纸跟你换。” 桑雀之前答应帮老妈找私塾里做束脩的纸,到了望山城之后才发现,这种纸私塾和学堂不会给外人的,也不允许买卖,所以这件事就一直耽搁着。 杨吉生怔了下,思索片刻之后点头,“好,这些纸放在小老儿手中也没什么用,要是姑娘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桑雀让夏蝉帮忙,去驴车上拿她备的竹纸。 杨吉生拿了纸,支起桌子研墨,让想要写信的村民一个个过来,他们念,杨吉生写。 先过来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她身穿单衣,光脚穿草鞋,脚上生满冻疮,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岁左右,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男孩,男孩身上套着一件破旧的大人衣服,双目无神,靠在老妇人怀里。 杨吉生提笔,妇人开始说。 “……宝福啊,娘和虎儿在家一切都好,虎儿今冬还长胖了些,衣裳都紧了,你不用惦念家里,在那干活仔细着点,也小心点,千万别学人逃跑,逃跑要杀头,家里头不用你操心,你要多想想虎儿,咬咬牙撑过去,咱家就剩你一个男人了,娘和虎儿会在家等着你的……” 明天见~ 第200章 桑雀日记(1)(求月票) 【11月22日,阴历十月二十二日,小雪】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的小雪,秦州这边竟真的下起小雪。 我已经从梅树村出来,给他们留下了老妈买的大批药材,还有一些粮食。 这次开门搬运东西,因为东西多,我用家里的平板车拉了好几次,才发现每次开门不关的话,只能持续三分钟。 在诡王朝和现代之间,有三步远的一片漆黑处,门强行关闭的时候,我距离哪边近,就会被推到哪边。 并且门关上之后,中间需要三十分钟左右,才能开启第二次。 之前都是单次开门,通过之后立刻关上,没有仔细验证过,现在对门的规则又得到了补充。 为了搬运东西,我把厌胜钱中的卦象都耗光了。 村民看到放在村口空屋中的药材和粮食,又一次跪拜在我面前,似乎只有跪拜才能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我没有戴面具,心灯因为这些村民又加强了不少,面具带来的香火也在缓慢增多,作为镇邪司少见的女性夜游使,我好像总是能两头得香火。 村民对我的感激直接成为我自己的香火,村民对我夜游使身份的认同,让香器面具释放出更多香火给我。 距离层级和心灯的平衡应该不远了。 对于梅树村,我能做的都做了,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冬,就看他们自己。 希望都能平安无事吧,可是我又总想到一句话,厄运专挑苦命人。 梅树村村民写下的信沉甸甸的,每每看到,总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他们给自家做苦役的儿子女儿还有儿媳们写信,大部分都是报喜不报忧,都谎称他们在家过得很好,让做苦役的人不必担心家里,重点是不要因为担心家里而逃跑,平白丢了性命。 但是其中也有几个老妇人,一直在哭诉家里的苦,口述信件内容的时候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发泄苦楚和害怕,在信里咒骂要挟着,让他们做苦役的儿子儿媳想办法回来,再不回来就带着孙子孙女去死。 杨吉生面对这样的老妇人,也只能皱着眉头硬写,偷偷删减一些难听的话,改成安慰,信的末尾‘自作主张’地添上几句叮嘱不要私逃的话。 我看到路口等着的何不凝他们了,今天就写到这里。 …… 【11月25日,阴历十月二十五,阴天】 一路无大事,呃……也不能算是无大事, 我发现人骨骰子的破财副作用还是有点厉害的,我把包括身上衣服在内的东西全送给夏蝉之后,我也尽量少碰各种易碎品。 相安无事了一天多,昨天下午赶路太无聊,黑驴跟着前面的马自己跑,我坐在车辕上,背靠车厢门睡着了。 驴车过大坑时,给我一下颠起来朝地上摔去,幸好我反应快,及时用背部着力,否则必定要摔个鼻青脸肿,手臂骨折。 骨折需要医治,医治需要花钱,破财! 经这一遭之后,我决定以后每天从夏蝉那取两三文钱放在身上,丢钱总比受伤好,况且就两三文,也不多。 缓缓前行三天,今晨抵达石坑村,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采石场。 石坑村距离丰宁城也只有半日的路程,站在采石场最高处遥望西南方,能看到厚重阴云之下,有一座宏伟的城池伫立在平原大地上。 石坑村驻守着夜游使‘山’字小队,金游队长吴老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他是赶尸匠,跟湘西赶尸匠很像。 采石场周围阴凉处立着不少棺材,棺材里都是吴老养的僵尸,负责采石场安全,也看着这里做事的苦役,防止他们逃跑。 何不凝询问吴老周边情况的时候,我去找了采石场的管事,找梅树村的苦役送信。 梅树村被强征了一百多男丁,五十多女人,男丁都在凿石运石,女的都在做浆洗和做饭之类的活。 采石场的条件很差,前几日下了雪,本来就冷,大部分男人还穿着单衣草鞋,女人们用冰冷的水浆洗打扫,吃的也只是黑面馒头。 对比他们,那些看管采石场的工头,差役和官兵,各个穿着暖和的棉衣皮靴,有饭有肉有菜,偶尔还有酒来御寒。 被强征过来也就十个月左右,梅树村的人已经死了三分之一,那个虎儿的爹,叫宝福的在上个月就死了。 所有死掉的人都集中焚烧,也没人处理剩余骨灰残骸,全都丢在采石场后山。 无奈,我只能去后山把死去的人的家书烧掉,希望他们看到家书,能够安息。 之前觉得黑山村的人苦,现在发现,黑山村已经很幸福了,最起码有地耕,有粮吃,没被强征。 后来我进了望山城,还以为诡王朝各处都像望山城中那样,底层百姓虽然劳累,但生活算得上富足美满,每天都能乐呵呵的,偶尔买半只烧鸡吃吃。 真正走出了望山城,我才见识到,封建王朝制度下,底层百姓的苦。 这一刻,历史书上学到那些,都在我眼前具象化了,我忽然生出一些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不知从何下手的无力感。 厌胜钱之前有那么多主人,她们都没做到的事情,凭我,可能吗? 每到这种冲动又迷茫的时候,我就想回家,想老妈。 …… 【11月26日,阴历十月二十六,大雪】 鹅毛大雪,不宜赶路,我们只能暂时待在丰宁城中。 丰宁城重建,首先建好的就是镇邪司,明明有那么多空宅院,却宁肯空着,也不给那些四处修缮房屋的苦力住。 看他们顶着大雪,坐在路边缩成一团,啃冷馒头的样子,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我让他们进屋里去躲避风雪,他们竟然全部跪下叩头,让我饶了他们,说他们贫贱之人,不敢玷污未来官家老爷们的宅子。 简直可笑!愚昧! 我生气走掉,他们竟然又在我背后叩头,说着感激的话。 这个世界疯了吗? 何不凝又在查阅丰宁城附近的诡案名录,丰宁城这边的镇邪司已经招募到一批日游使,附近城镇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迁进来,正是忙的时候。 我去兑换了一根‘驱鬼红烛’,除了人骨骰子之外,驱鬼红烛还有以后获得的所有东西,我都会及时‘送’给夏蝉,人骨骰子不会自己弄丢自己,最起码这段时间我身上没钱,也没见骰子丢。 骰子应该是没有归属的,就算是夏蝉也能够使用,副作用是使用过后附加在使用者身上的,跟所有人没关系。 我跟夏蝉回到暂住的地方后,夏蝉就拉着玄玉玩雪,还是夏蝉好,无忧无虑的。 玄玉一只爪子踏进雪里,又收回来,之后再不肯进雪里,缩在我怀中不走。 傍晚,雪竟越下越大,也不知道采石场那边的人,还有梅树村那样的村子,该怎么过冬。 不过今天也不全是糟心事,小六这个大漏勺,我还没去找他,他就来找我了。 估计是他五哥太闷,没有八卦之心,所以小六找不到人分享,憋着难受,就带着酒菜来找我。 小六跟我说丰宁城镇邪司重建的时候,发现了前头遗留的甲级密档残页,问我想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只能是阴童的事情,我正发愁跟谁打听这事,小六就自己送上了门。 我表现出极度好奇的样子,小六不用我问,就把他打听到的所有都说了。 不出我所料,阴童的确是被特意培养出来的,并且培养阴童的不止镇邪司,还有道门和佛门,三家联合。 他们将五个鬼的掉落的核心阴物,融合到阴童一人身上。 听到小六说这些,我才终于明白,阴童为何对和尚,道士和官差的杀意那么大。 还有我刚驾驭阴童的时候,在家中失控,阴童操控我的身体,曾在餐桌上摆了五碗饭,难道就是在祭奠那五个提供核心阴物的鬼? 第201章 桑雀日记(2)(求月票) 【11月27日,阴历十月二十七】 雪停了,继续上路。 小六大概是被何不凝训了,今日脑袋一直耷拉着,总小心翼翼地在何不凝背后偷看他,有些讨好求饶的意图。 关于阴童的事情,档案残页上就那些内容,没有最重要的部分。 比如培养的过程,方法,以及用了哪五件厉害的阴物,获得了什么能力。 我目前也只能推断出,一个是阴童双手的肢解能力,一个是阴童眼睛洞察因果,看透恶鬼本源的能力,这两个互相配合,能够更好更准确的肢解,确实是选择搭配出来的。 除此之外,阴童的舌头和心脏肯定也有特殊的能力。 但这也才四种,第五种是什么,或者眼珠算两件,两个眼珠能力不同? 等到了天凉城,就能知道另一只鬼眼的能力是什么了。 …… 【11月30日,阴历十月三十日,晴】 苦战一场,以小五和何不凝受伤为代价,总算是解决了一件诡案。 这次是一个占据野外废庙神像的恶鬼,那庙原本是一座供奉寿佛的庙,还是因为修建丰宁城,周边村子大多数人被强征。 寿佛庙无人供奉祭拜,只半年就荒废了。 某天夜里被雷劈断了庙旁大树,大树砸塌了庙宇,佛像内部用来装脏的东西掉出,佛像成了空壳的佛像,这才引来恶鬼占据。 那恶鬼借助寿佛的形象,奴役了方圆十里的游魂,一到夜间就将寺院变成正常寺院的样子,让游魂变成僧侣,诱惑过路的人进庙休息。 进庙的人都会被蛊惑,自愿剃度成为庙里的和尚,供奉佛像。 但是这些过路人毕竟是被蛊惑的,他们还有家人,家人到镇邪司报官,丰宁城那边一直抽不出人手,拖到现在。 我们下一站是建水城,正好要从这边过,就来处理。 这庙我进不去,不收女香客,只能何不凝他们进去处理,我在外面用祟雾隔离整座庙,里面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最后只看到小六扛着小五出来,小五满头是血,说是头顶被钉了九个洞,对应佛门九个戒疤。 何不凝半边脸和身体血肉模糊,衣服也被烧没了半边,一看就是跟上次匪寨中一样,强行引燃体内阴火,最终压制住了那个假寿佛。 上次我没用到的两个替死草人早就还了,这次也全部被消耗。 每次关押恶鬼,都是玩命,难为何不凝和小五小六能活这么久。 这种情况下,小六竟还有玩闹的心思,给小五包扎脑袋的时候,偷偷在小五脑袋上扎蝴蝶结,跟我挤眉弄眼让我不要说。 何不凝见状也偷偷笑了下,被我发现又赶紧崩住脸。 夏蝉没心机,直说小五真漂亮,小五反应过来,一脚踹在小六屁股上。 本来辛苦一夜,又是惨胜挺后怕的,小六这么一闹,阴霾全消。 这次没什么收获,庙里那些被蛊惑的人明天就会清醒,何不凝放了烟花,附近的日游使看到,自会来处理。 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 【12月10日,阴历十一月初十】 大雪封路,耽搁了时间,总算是到了建水城。 路上又解决了几件诡案,还参与护送了一次成亲的队伍。 这也是玄朝的风俗,每隔一段时间就把周边各村适龄的姑娘集中在一起,同一天出嫁。 选定好路线,由镇邪司的日游使接和送,确保每个新娘都能安全到每个村子去,让各个村子的人能够继续繁衍生息,延续下去。 从丰宁城出来,遇到的都是人祸和鬼祸,总算是碰上一件喜事。 不过喜事就这一件,其他都是凶险万分,一不小心就会丢命的事。 其中最凶险的一次,是在新安县遇见夜游使‘火’字号小队那次,他们小队那个叫梁天的银游是个走阴人,在处理诡案过程中突然失控。 他驾驭的那只邪祟是被烧死的,他本人也常年身上有水泡和烧伤的痕迹,失控的那一瞬间,梁天整个人就着了,惨叫着被烧得面目全非。 那火怎么都扑不灭,半个新安县陷入火海,死了不少人,那只邪祟也隐隐朝着鬼级晋升。 这种情况下,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逃不了,有时候想想,鬼比人公平多了。 如果不是我的祟雾把所有的火及时压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恐怕整个新安县都要付之一炬。 走阴人失控,确实很可怕。 最后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总算是在那只邪祟完成晋升之前将它消灭了,梁天连骨灰都没留下。 我那时就在想,我晋升的时候如果失控,丰宁城灭城的惨案会不会重演,我很担心。 …… 【12月21日,阴历十一月二十一,冬至】 有惊无险,到太康城了。 路上还是处理诡案,处理诡案,处理诡案。 刚开始还觉得新鲜,什么都想记下来,现在只剩下疲惫。 但是不得不说,何不凝真汉子,每次处理诡案,他都冲在最前面,承担最大的伤害,保护身后的我们。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处理了十七件诡案,何不凝受伤十六次,唯一没受伤的那次就是梅树村,我对付病鬼那次。 我也算看明白了,鬼级强者恐怖如斯,我用乾卦开眼曾看到他心脏位置有团鬼火,可以说,只要他心脏中那团火不灭,他真的死不了。 就是跟夏蝉一样,重伤之后需要补气血,直接食用鲜血和生肉是最好的。 偏偏这家伙总拿着架子,有时候小五给他从附近城镇买了猪血,他都要慢条斯理的,跟喝茶一样慢慢喝。 有一次给夏蝉急得,抢走他的茶杯换大碗,叉着腰气鼓鼓地盯着他喝,他才皱着眉头喝了好几碗。 对了,今天是冬至,太康城中有‘贺冬祭典’,各家各户都在拜祭道君和寿佛。 文武百官则聚在一起拜丞相,有些想要引导百姓一起拜丞相的意思。 夏蝉等得急了,带她吃饺子去,今天还有添新衣的习俗,今早何不凝给了我一锭银子,让我给夏蝉买新衣服。 晚上回趟家,也陪老妈吃顿饺子,最近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处理诡案。 老妈肯定是知道我辛苦,不想让我分心,都没提去上学的事情,我也确实该去学校露个面了。 一会跟何不凝请两天假,就说去见师妹,本来就是要见姜枣,不算撒谎。 下一站就是天凉城了,越靠近云州,这边的人越稀少,需要紧急处理的诡案也随之减少,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不过到了天凉城,我就该谋划,怎么获得另一只鬼眼了,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祝所有大朋友儿童节快乐~ * 求月票! 还有…… 第202章 写故事(累计打赏加更) 12月25日。 现代,桑家夜晚。 桑雀穿着短袖睡衣,窝在沙发里伸懒腰,冬天家里的暖气有点热,但是很舒服,还有这两天的学校生活,也让她身心舒畅。 四个月之前,桑雀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她会把上学当做精神上的放松。 回来已经四天了,陪老妈吃过了冬至饺子,学也上了,姜枣也见了。 要不是明后两天要考试,她还想继续上学。 溜了溜了~ “小雀,你要不要暂时休学一段时间算了?” 桑晚切好水果,端过来给桑雀,她算是看明白了,桑雀已经把镇邪司的事当成了主业,回家纯粹是休假放松。 作为母亲,桑晚有她对桑雀的执念,希望她未来能留在安全的现代,最起码有个高中毕业文凭,再不行,真去考电影学院当演员也行。 桑晚也是跟自己内心斗争了好久,才最终说服自己放开,让桑雀自己选择她喜欢的生活。 这高中,这大学,就算真的不上,她也能养桑雀一辈子。 “先这样能混一天是一天吧。”桑雀接过盘子,拿了一瓣苹果塞到大将军嘴里,它就在脚底下趴着给她当脚垫,特别乖。 不像玄玉,她敢把脚伸过去,玄玉挥爪就挠。 桑晚坐下来,暂时不提这件事,“你的心灯和层级已经恢复平衡了吧?” 桑雀点头,“嗯,这一路过来处理了不少诡案,也帮了不少百姓,我特殊,能两头吃香火,再加上咱的字数越来越多,不断有新读者的涌入,我现在心灯已经有对应三层八百多阶的程度了。” 桑晚思索着,“我半个月后会有个限时免费的推荐,那时应该能吸引到更多的读者,估计能让你的心灯一下冲过第四层。” “真的?妈你真是我的神,怪不得诡王朝不让给人著书立传,这样吸收香火可太爽了!” 看桑雀开心,桑晚也特别开心。 “那你到了天凉城之后,就必须尽快拿到另一只鬼眼,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找小六打听了,那只鬼眼特殊,镇邪司看守得很严,何不凝又曾弄丢过一只,他已经没机会借用了,凭我现在银游的身份,也没资格接触。” 桑雀一筹莫展,这两天上课她就在想这件事,还曾借口说是写,问过姜枣和徐义超,对这种情况,有什么想法。 姜枣说调虎离山,然后去偷。 徐义超追问设定,桑雀又不好说,含糊其辞,徐义超最后说,找个能易容的人,假扮保管人员进去,直接拿。 华千棉要是在的话,这个办法可行。 可惜,天凉城跟望山城相距甚远,华千棉短时间内根本赶不到。 “其实妈妈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听。”桑晚忽然开口道。 “我不听,您别说!” 桑雀一反常态地拒绝,那个办法她也想到了,但是不能用。 桑晚继续争取道,“强者要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你连这点代价都不愿付出,还想着改变整个诡王朝?” “我就那么一想,况且现在还没到非使用说书人能力的时候,那会让你短寿的。” 桑晚失笑,“小雀你是不是忘了,你最开始拿到的那张说书人写了开头的纸?他只是写了一个开头,并没有写故事开始,但就是这个开头,让众多‘归乡客’聚集到明府,最终凑齐了他想要的人。” 桑雀眼睛一亮,“妈你是想,也写这样一个开头?” “对,只要故事没有正式开始,应该不会让我陷入病痛之中,只是故事的力量会很弱,并且需要时间来催化。但最起码,能为你拿到鬼眼推波助澜。” 桑雀仔细斟酌了下,最终点头。 “妈,那你答应过,千万别轻易开始故事。” “放心吧,我有分寸,走,跟我到书房,写故事。” 桑雀跟桑晚来到书房,桑晚先取出说书人那张纸,纸上已经写满了墨字,开头依然清晰。 【列位看官,静坐看茶,且听鄙人讲述一段古宅旧怨,说的是那复归故里之人,命运使然,躲不及也避不开的一段诡谲经历。那日,风云突变,大雨倾盆……】 桑晚看了几眼,取出桑雀之前从梅树村带回来的纸,裁下一张,用消毒过的针取指尖血,滴进墨汁里。 毛笔吸满墨汁,桑晚提笔,笔尖悬在纸上,想了片刻才落笔,写下一行字。 【寒冬时节,大雪突降,连日不绝,说那两州边境之城,一件诡异之物,无故遗失。恰逢此时,一队人马正朝此地而来,其中那位异乡人,又与此物有着莫大的牵连,即将引出一段避不开的诡事……】 桑晚放下笔,慢慢吹干上面的墨迹,给桑雀解释。 “我分析过说书人那个开头,没有提任何具体地点,具体时间,人物也是代称没分男女,不管他为什么这么写,学他的方法肯定没错。诡异之物和异乡人的牵连,应该可以指代到鬼眼上。” “说书人在故事最后写大雨这个天气,肯定是一种触发条件。所以我这里写了大雪突降,连日不绝,你到时候遇上这种天气,就要开始警觉和留意,很可能就是这个故事开头起作用了。” 桑晚把墨迹吹干之后,小心翼翼地把纸折起来,交给桑雀。 “你把这张纸带去诡王朝,我感觉在那边,它的影响力会更强。” 桑雀上前抱住桑晚,“妈,谢谢你。” “我们母女俩说什么谢,好了,你今晚就要回去吧,去收拾东西。” 桑雀吃完了桑晚给她削的水果,才换上在诡王朝买的棉衣,拿好要带的东西,尤其是玄玉的罐罐。 等到过了十二点,桑雀跟桑晚告别之后,桑雀返回诡王朝的太康城客栈,房间她定了五天,特意选十二点之后回来,也是怕遇上人。 本以为回来就能看到夏蝉和玄玉在床上睡觉的身影,没想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压着一封信。 桑雀拿起一看,是何不凝把夏蝉和玄玉,以及驴车都带走了,他说太康城内刚刚举行过祭典,不会出现大案,他不想在原地耽搁时间。 天凉城跟云州接壤,玄朝尚未完全收服云州蛮夷各部,那边常有战事,怨煞之气比别的地方浓,容易出诡案。 年关将至,他要早点去天凉城巡察,让桑雀见完师妹,自己想办法去天凉城。 “工作狂啊!难怪崔城不喜欢你,你这是要卷死他。” 桑雀吐槽了句,烧掉信纸,又把才穿好的外衣脱下来。 睡觉前,桑雀推开窗,外面月明星稀,万里无云,虽然冷,却没有要下雪的迹象。 按了按贴身放的纸,桑雀先去睡觉。 何不凝把驴车都带走了,她身上也没留多少钱,只能等明天找个去天凉城的商队蹭车了。 明天见~ 第203章 异乡人(求月票) 第204章异乡人(求月票) 远山层迭,银装素裹,一眼望不到尽头,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雪花。 一支长长的商队在雪中迎风而行,车马驮满各种货物的,车上代表商行的黑色旗帜风中猎猎,上面写着一个‘司’字。 桑雀穿着一身不算厚的暗红色劲装,头发用红色发带束起,背着桃木弓和箭矢袋,百胜刀拿在手中,坐在车队后方一辆运送粮食的马车尾部。 粗略估计,现在室外温度在零度左右,好在她贴身穿着现代黑科技的保暖衣,倒不会觉得冷。 路上雪很厚,没人清除,也不可能奢侈到撒盐除雪,车队走得很慢。 司家是太康城很有名的商行,每隔几日就会往天凉城运一次粮食,天凉城坐落在擎苍山脉的关口处,守着秦州和云州之间的大门。 桑雀听当地人说,擎苍山脉群山连绵,巍峨雄壮,过了擎苍山脉就是云州腹地。 冬日就在擎苍山脉这里止歇,云州腹地地势低,常年下雨,潮湿闷热,是雨林地形,有众多蛮夷部族,蛊术盛行。 云州那边还在打仗,蛮夷部族有他们独特的信仰,不肯接受玄朝统治。 仗打了许多年,蛮夷部族也有大胜的时候,但他们从未走出过云州地界,最多将玄朝人驱赶到天凉城附近就会退兵。 而玄朝一定要收服云州,根据太康城那些百姓的说法,则是因为云州蛮夷部族不光养蛊,还拜祭各式各样的鬼,小孩生病拜一个鬼来治病,家里丢东西,又拜另一个鬼来抓贼。 不同的树都能被他们拜出不同的鬼来,还有那些治病的鬼,每种病也是不同的鬼来治。 数量庞大到数不过来,若是不加以控制,这些鬼迟早祸乱九州。 桑雀靠在粮食袋上仰头,阳光和煦,万里无云,没有下雪的迹象,也不知道何不凝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天凉城。 商队从太康城出发,到天凉城,少说也需要五天时间。 桑雀枕着手臂,闭目养神,老妈写的这个故事开头肯定需要时间的催化,急不得。 就这样,桑雀跟着车队,白天赶路,晚上在沿途的驿站休息,顺顺当当地走了四日,除了遇上一次从天凉城那边来的官兵,再未遇上其他人。 天气也很好,没下雪,风也停了,路上的雪融化不少,商队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走过这段山道,黄昏之前就能赶到天凉城。 临近午时,车队停在山道边,让随行人员休息吃饭。 桑雀腰上挂着夜游使的银质令牌,车队的人知道她的身份,都不敢靠她太近,吃饭也是优先送一碗热汤给她。 吃过饭,车队正准备走,忽然起风,天色也迅速阴沉下来,天上飘起雪花。 “这是要下暴雪的迹象,大家快走,加快速度赶到天凉城,注意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小心山上雪崩。” 商队领头的人挨个通知众人,所有人立刻上马,尚未开拔,车队后面传来呼喊声,不大,但能听清楚。 “等一等。” 桑雀循声看去,发现是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小男孩。 两人都穿着深蓝色的棉衣,能看出是同一块布料做的两件衣服,男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俊朗好看,眉如远山,双眸含星,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男人手里抓着二胡,身后跟着的小男孩跟他眉眼有些像,眉清目秀,一脸喜气,抓着一把葫芦丝。 男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商队管事面前,“可算遇到人了,能否捎我们一段?要是下暴雪,我们兄弟俩可能会死在这里。” 商队管事人不错,眼看着雪越下越大,赶忙道,“自己看哪辆车有空位自己坐,快着点。” “多谢!” 商队管事去招呼车队启程,桑雀回到自己一直坐着的那辆车上,要说空位,可能就是桑雀所在这辆还能拉一个人,其他车上的东西都堆满了。 男人扫视一圈,最终来到桑雀面前,看到桑雀腰上的令牌,男人也没有害怕,先把小男孩抱上车,让小男孩爬到粮食袋上面坐,他则上车坐在桑雀对面。 “这位夜游大人,叨扰了。”男人笑着致歉。 桑雀微微点头,感觉男人的口音怪怪的,不像当地人的口音,便问道,“二位打哪来?” 男人将身前头发甩到身后,理好衣袖放下二胡,“我们兄弟俩是江湖艺人,才从那边的白塔村出来,正准备回天凉城去。”“你们是天凉城的?” 车队开始行进。 男人笑眼含星,“实不相瞒,其实我兄弟二人原本是云州人士,云州常年打仗难以生存,就到天凉城这边来讨生活,在下承歌,这是家中小弟星竹,不知夜游大人如何称呼?” 桑雀微微蹙眉,感觉老妈写的那个开头似乎起效了,但是开头中的‘异乡人’似乎指代的不止是她,还有面前这个承歌。 云州人,在秦州讨生活,说他是异乡人不算错。 桑雀走神期间,坐在粮食袋的上的小男孩看看桑雀,又看看眼睛放光的承歌,暗暗撇嘴,忽然对着承歌喊了声。 “爹!” 承歌闻声蓦地瞪大眼,转头看向星竹。 星竹夸张捂嘴,“哎呀我忘了,在外面不能喊你爹,得叫哥。” 承歌眼皮耷拉下来,一脸无语,星竹吐舌,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见桑雀狐疑的目光扫视过来,承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姑娘勿怪,小弟顽皮,胡扯而已,在下尚未娶妻,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哈哈。” 桑雀疑惑道,“玄朝律法,十六就要婚配,你到现在还没娶妻?” 承歌苦恼叹气,“玄朝百姓敌视云州部族的人,在下母族是云州人,父族是秦州人,虽然到了婚配年纪,却也没人愿意嫁给在下。” “官府每年都喊在下和其他过了年纪的人过去,让那些未曾婚配的姑娘挑选,其他人再不济也有人选,可能也是因为在下是个唱曲的下九流,就……” 桑雀挑眉,感叹玄朝的姑娘们可真理智,选男人不看脸。 “我姓桑。” 告诉承歌姓氏之后,桑雀没再吭声。 风雪越来越大,拉货的车没有车厢,刀子般的狂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大雪之中视线中白茫茫一片,没办法再聊天。 好在司家的商队很有经验,很快就走下山道,走上通往天凉城的官道。 又疾行了一个时辰左右,桑雀总算是在茫茫白雪之中,看到巍峨高山下,那座宏伟巨城的轮廓,黑色的城墙上插着红色的‘玄’字大旗,透着肃杀和冰冷感。 商队刚到城门外,就有一队官兵,拉着三辆大囚车从他们后方赶上来。 囚车里全都是各个年纪的男人,穿着粗布棉衣,面如死灰。 官兵疾行进城,商队停下来等候。 承歌对桑雀道,“那都是从附近村子抓的兵丁。” 桑雀没吭声,她几乎都要见怪不怪,都要麻木了。 云州那边打仗,男丁肯定要服兵役,只是这个承歌怎么没被抓走?难道是住在天凉城内就有特权? 忽然,一道黑影从雪地中蹿出来,一下跳到桑雀身上。 喵~ “玄玉?” 桑雀举起玄玉,十分惊喜,她赶忙跳下车往城门那边看去,果然看到何不凝骑着漆黑骏马,带着小五小六,还有驴车从城门处跑出来。 小六没有骑马,驾着驴车。 何不凝的马走到桑雀身边,扫了眼不远处的承歌兄弟俩,收回目光对桑雀沉声道,“回来得正好,跟我走,有案子!” 桑雀心头微震,老妈的故事开头,真的起效了? 第204章 龙蛇童子(求月票) 抱着玄玉回到驴车上,夏蝉看到桑雀就扑上来。 “姐姐,小蝉好想你,你冷不冷,小蝉的披风给你,还有这个,姐姐拿着,可以暖手。” 夏蝉把何不凝买给她的披风解下来披在桑雀身上,又把何不凝买的汤婆子也塞到桑雀手里。 夏蝉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偏偏何不凝觉得她冷,就给她准备了许多御寒的东西。 桑雀谢过夏蝉,问外面驾车的小六,“出什么事了?” 小六正挠头,疑惑黑驴为啥在桑雀回来之后突然跑得快了,听到桑雀问,转头道,“也不是啥紧急案子,就是这回头儿过来之后,查天凉城镇邪司这一年处理完的,和没处理完的各种诡案。” “天凉城这边管档案的是三个人,三个人都比不上咱望山城一个庄婆婆,头儿问的过程中,发现好多错漏,三个人说的话对不上,尤其是在调用镇邪司法器和阴物这件事上,头儿发现好些功曹院保管的东西有借无还,头儿就怒了,让下面的人现场盘点。” “那些最重要的东西倒是没丢,但是其他的鬼级阴物,还有祟级阴物,丢了不少,全都没有记档,肯定是被人贪了,这边负责的泽字小队的队长都被头儿撤了,让他戴罪立功,先去把能追回来的追回来。” “我们在天凉城这几天,净查这些东西了,那些有消耗次数的阴物估计用掉了就找不回来了,但是其中有几件可以重复利用,并且很危险的阴物,如果落到普通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桑雀垂眸,老妈的开头起作用了,但是从小六的描述来看,鬼眼似乎没丢,丢的是其他东西。 而且这个发展,竟然很合理,了结的诡案要消除档案,管理档案的人只要说在处理诡案过程中,法器和阴物损坏,就等于死无对证。 这么大的漏洞,怎么可能没人钻,谁不想自己身上多一点保命的东西? 更何况,天凉城天高皇帝远的,何不凝可能一年就来一次,人总有侥幸心理。 到目前为止,这一切发生的‘理所应当’,桑雀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事情原本就应该发生,还是因为老妈写的开头,才致使事情发生。 说书人的力量,突然让桑雀觉得毛骨悚然,同时,桑雀感觉就算只是开头,也不可能没有代价。 她必须尽快拿到鬼眼,烧掉这张纸,以防出现别的变故。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桑雀问。 “去找‘龙蛇童子像’,这东西已经丢了三年了,今年才被头儿查出来,天凉城这群人简直目无法纪!” 小六义愤填膺,鞭子甩得啪啪响,黑驴驴叫着,跑得更快了。 这么大的雪,居然不打滑,果然是好蹄子。 风雪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玄玉揣起爪子,缩在它的狐裘软垫上。 夏蝉趴在车厢门口,把车辕上落的雪团成一团,偷看桑雀和小六,在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啊呜一口吃掉雪球,冰得她打了个颤,旋即眼睛亮起,继续团雪团。 桑雀把汤婆子给手都冻红的小六,接过马鞭,“龙蛇童子是什么?” 小六对桑雀投去感激的目光,把汤婆子揣在怀里,他本来想给自己买一个的,结果他五哥说他不爷们,他就没买。这会雪越来越大,小五在前面冻得牙关打颤,又不像何不凝有阴火在身,不惧冷热,冷也只能硬挺着。 小六对桑雀道,“龙蛇童子是云州几个部族拜的鬼,据说是个鬼王,手下有一批小鬼,会害人生病,会带来天灾,那几个部族被灭之后,他们最初的龙蛇童子像被带回来,放在了镇邪司中。” “我听说那龙蛇童子像只要献祭方法得当,就可以请龙蛇童子帮忙消除瘟疫和灾祸,三年前谁知道是因为啥事情,他们也说不清,龙蛇童子像借出去之后就没还回来,镇邪司中放的那个是假的。” “确实胆大包天!”桑雀低声道。 不管是现代还是诡王朝,女人和小孩总是诡异文化中的牺牲品,之前是金童子,现在又出来个龙蛇童子。 小六继续道,“头儿也是翻阅了许多未了结的诡案档案,才圈定了一个范围,推断那龙蛇童子像可能遗失在天凉城东南边,古阳县白塔村附近。” “白塔村?”桑雀心头一跳,刚才她遇见承歌兄弟俩时,他说他就是从白塔村出来的。 不过她跟何不凝他们走的时候,看着承歌带着他弟弟进了天凉城。 桑雀朝驴车后方看去,茫茫白雪之中,什么人都没有。 “你继续说。”桑雀道。 “没了啊,目前查到的就这么多,现在我们就是要去古阳县,挨个村子排查,争取找到遗失的龙蛇童子像。现在云州那边仍有一些部族在拜龙蛇童子,如果咱们这边再来些人拜,就怕那龙蛇童子越来越强大。年关将至,许多地方都会在冬月和腊月祭拜鬼神,这种时候最容易出事。” 桑雀点头,情况目前已经清楚了,她感觉老妈写的开头歪到了另一件事上。 丢失之物是龙蛇童子像,异乡人很可能就是承歌,说不定他母族就是当年被灭的,供奉龙蛇童子的云州某部。 雪势连绵不绝,一行人本想连夜赶路,奈何雪根本没有停的迹象,大雪封路,车马难行,最后只能在驿站先休息一夜。 到驿站之后,桑雀把承歌的事情告诉何不凝,说的是有点晚,但是她之前也不是特别能确定承歌有问题,包括现在,她也是在知道故事开头的前提下,推断出承歌有问题。 雪下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整个驿站都已经半埋在雪里,根本没办法赶路。 无奈之下,何不凝只好让小五和小六留在驿站,正好看看后面会不会有人跟上来,他带着桑雀和夏蝉,先去古阳县。 本来何不凝想让夏蝉也留下,但夏蝉不肯,一定要跟着桑雀。 桑雀倒是可以带两人通过祟雾来瞬移赶路,奈何桑雀仍旧拉不动何不凝,何不凝有些尴尬,只能让桑雀和夏蝉先走,他们兵分两路。 桑雀带夏蝉和玄玉去九岭村,何不凝自己想办法去雾凇村,如果两个村子都没问题,今夜就在两个村子中间的白塔村汇合。 商议好之后,桑雀抓着夏蝉,铺开祟雾就消失在驿站中。 目前这种情况,她到底能不能顺利拿到鬼眼,桑雀也十分忐忑。 第205章 故事转折(求月票) 桑雀拿着小五给的地图,带着夏蝉和玄玉很快到了九岭村附近,这也是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的小村庄,跟黑山村有些像。 此时天色阴沉,漫天鹅毛大雪,山中银装素裹,皑皑白雪覆盖整个村子,入目之处全是刺眼的白。 桑雀不知道小蝉会不会得雪盲症,还是叮嘱她不要一直盯着雪看。 喵呜—— 正欲进村,玄玉突然从夏蝉怀里爬到夏蝉肩头,对着两人后方某处发出威胁的呜咽声。 桑雀和夏蝉一转身,就看到路边挂满白雪的松林中,有个无头女人满身是血,站在树下,没等桑雀仔细看清,狂风带起雪花,那个无头女人又消失不见。 “是游魂。”桑雀对夏蝉道,她对此早都见怪不怪,只要是阴天,还有阳光照不到的树林等地,总会出现一些游魂游荡,未必就是死在附近的。 “先进村,我们就装作是风雪中迷路的姐妹,不要暴露身份。” 桑雀对夏蝉道,夏蝉用力点头。 平常百姓畏惧镇邪司,如果是确定九岭村有问题,可以亮明身份直接查,现在还不确定,最好是扮做普通人,才能让村民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如果有马脚的话。 大雪天气,九岭村中的人都在猫冬,桑雀带着夏蝉一进去,就在村中大喊。 “有没有人啊——” 住在村口的几户人家听到声音,拉开屋门朝外看,都是妇人或者年迈的老头,暂时没看到年轻男人,估计大部分都被抓去服兵役了吧。 村民们都只是看了眼,就警惕地关上门。 汪!汪汪! 桑雀听到狗叫声,不一会就看到一个老头牵着一条黑狗从村里出来,远远打量她们。 “你们是谁?” 夏蝉抱着玄玉,桑雀费力的往前几步,“雪太大了,我们姐妹俩跟商队失散迷路,想问问最近的驿站在哪里?” 老头应该是村长,依旧戒备着,给桑雀指了个方向,“驿站在那个方向,我们村子不留外人,你们自己走吧。” 说完,村长便拉着黑狗走了,根本不打算理会桑雀和夏蝉。 “玄玉,你感觉有问题吗?”桑雀问玄玉。 要是平常,玄玉一到新地方,早就窜出去巡视了,此刻雪太大,玄玉怕冷,缩在夏蝉怀里哪也不去,碧绿的猫瞳扫视周围。 喵~ “小蝉感觉这里没有脏东西。” 桑雀点点头,先带着夏蝉离开,之后她一个人潜进来,在几户人家院外偷听了一阵,他们聊的都是家里男人被抓去打仗,还有等雪小了,进山冬猎的事情。 之后,桑雀在一户人家扯了点破布,在院外灶房抓了一小把米,用余大教她的巫术卜算法请阴崽询问。 阴崽这里得出的结论也是村中没有邪祟和恶鬼出没,很正常。 既然如此,桑雀只好离开,又去之前出现无头女游魂的地方搜索了一圈,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桑雀只能带着夏蝉和玄玉,赶去白塔村,跟何不凝汇合。白塔村中有座白塔,里面供奉着寿佛,因此得名,桑雀到得早,没见何不凝,她就在村中溜达了一圈。 白塔村比九岭村规模大一些,村中依旧不见青壮年男性,有一户人家的老人才刚病逝,昨日办葬礼,请了天凉城的乐师来送行。 桑雀问过,确实是承歌和星竹兄弟俩。 等到刚入夜时,何不凝总算是来了,他那边也一无所获。 之后三天,桑雀和何不凝分头行动,把古阳县周边十二个村子全都探查了一遍,桑雀效率高,探查的多一些,每到一处就用巫术请阴崽询问。 别说龙蛇童子,这几个村子连蛇都找不到一条。 何不凝说过,龙蛇童子的形象是个上半身童子,下半身蛇的样子。 最后,几人回到驿站,小五和小六依旧等在那里,这几天的雪小了些,仍没有停的迹象,所以没人从天凉城那边过来,被困在驿站的人也一个不少的留在驿站里。 夜里,众人聚到何不凝房间里商议。 “头儿,会不会是咱们估计错了,龙蛇童子像没在古阳县附近?或者东西早就被毁了?”小六坐在桌边,陪夏蝉和玄玉弹纸蛤蟆。 小五沉默着微微点头,比较赞同小六的想法。 桑雀不吭声,看向何不凝。 何不凝仔细思索,又朝窗外看了眼,“这雪下得不正常,而且是我们开始查功曹院丢失物品开始的,就像是有人在故意用大雪阻碍我们去各地查找一样。而龙蛇童子,原本就有带来疾病和天灾的能力,我们找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有可能只是我们看不到。” 桑雀心虚低头,看自己脚上的靴子,假装鞋底沾了东西,心想这就是聪明人的脑补能力吗?不管什么情况都能自我合理化? 小五反应过来,“头儿,你是想……用鬼眼?” 桑雀心脏一跳,居然是这样发展的! 桑雀仔细想想,这样也好,从严道子手里拿到阴童丢失的右臂,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 但是在鱼妇村,阴童从何不凝手里拿走眼珠,她在场。 如果她一到天凉城,阴童的另一个眼珠就丢失,以何不凝的脑补能力,肯定会怀疑她。 现在整个天凉城镇邪司丢了不少东西,何不凝为了追查这些东西,自己去把鬼眼拿出来最好不过。 只是何不凝才弄丢了一个鬼眼,要是再丢一个,他这校尉怕是要被撤职了吧。 而且小五提到动用鬼眼来寻找龙蛇童子的踪迹,难道说这只鬼眼的作用和另一只一样? 何不凝苦恼道,“功曹院对这类特殊阴物的保管非常严格,现在就算是我,恐怕也没权限借用鬼眼。” 这时,小六开口道,“为啥要咱们借用,头儿,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次丢东西的是功曹院,咱们费心费力的出来调查,追踪失物线索已经够给他们脸了。” “我觉得咱们就回去跟天凉城功曹院的人直说,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找到龙蛇童子像的踪迹,说清楚,找不到的话,擎苍山脉要是出现大雪灾,让他们自己去望山城,跟曹将军解释。” 小五点头,桑雀也觉得小六说得对,错是谁犯的,谁担责任,他们能帮忙,但是不背锅。 如果功曹院的人害怕走阴将曹将军追究这件事,一定会启用鬼眼,查看龙蛇童子的踪迹,这样一来,鬼眼不用过何不凝的手,就算出现什么意外,也连累不到何不凝身上。 何不凝思索了下,“好,那就趁着现在雪小,即刻动身,回天凉城。” 第206章 失控的走阴人(求月票) 回城路上还算顺利,到天凉城时是下午,城门口守卫森严,入城之后也有黑甲卫士巡逻。 街面上没有人摆摊,只有一些负责扫雪的人,都是各个衙门的小吏。 城中很安静,也很压抑冷清,不像望山城那么热闹有烟火气息。 桑雀驾着驴车跟在何不凝他们后面,直奔镇邪司,路过某处食肆,突然听到一阵阵欢快的乐曲声,而且是二胡。 桑雀扯了下驴车的缰绳,放慢速度,从路边食肆门口过时,果然看到承歌站在食肆大堂中央,脸上带笑,拉着二胡。 周围有不少喝醉中年男人,随着乐曲节奏载歌载舞,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那些中年男人许多都配刀穿甲,应该是休沐的兵丁。 承歌的弟弟星竹拿着托盘,在向周围的食客讨要赏钱,但是愿意给他的人不多,他显得很失落。 桑雀还看到一个人,坐在门口位置,周围无人,沉着脸喝闷酒,跟大堂中央那些人格格不入。 他腰上挂着金色的夜游使令牌,是天凉城夜游使泽字小队的队长池三,才被何不凝罚过。 桑雀又看向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的承歌,眼神微闪,“小蝉,帮个忙。” 小蝉正用力撕扯着咬都咬不动的肉干,用力到脸都变形,听到桑雀说话,无奈放下肉干,仔细听桑雀说,伸头朝食肆里面看。 …… 天凉城的镇邪司和望山城的镇邪司大同小异,都有十胜石制作的牌楼,整体建筑以黑色为主,透着一种威严庄重的感觉。 进去之前,何不凝落后几步,忽然对桑雀道,“天凉城镇邪司这次出了这么大纰漏,之后这边的夜游,日游,功曹院,巡查院的人势必要从上到下撤换一遍,我若推举你来统管天凉城夜游使的泽字小队,你觉得如何?” 桑雀惊讶地看向何不凝,她上个月才当上银游,这就要给她升金游了吗? “你先考虑,若是你愿意,待你晋升鬼级之后,我会禀告曹将军,有实力者破格晋升,在夜游使内部不是新鲜事。” 何不凝深深看了眼桑雀,之前觉得桑雀耿直,不好在官场混,可看到天凉城镇邪司上下串通一气,几乎所有人都对阴物和法器丢失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定了天高皇帝远,上面管不到这里来。 何不凝便觉得,这样的地方,还是需要一个刚正不阿,且有绝对实力的人坐镇。 只要桑雀将来能顺利晋升鬼级,镇守这天凉城镇邪司,足够了。 “姐姐?”夏蝉看桑雀愣在原地,出声询问。 桑雀回神,笑了笑跟上去。 何不凝把功曹院的院长喊到议事厅,院长是个唇上蓄须的中年文士,叫贾书,虽说功曹院和夜游使是两个部门,有自己严格的规章制度,可以不听夜游校尉的差使。 但此刻,贾书面对何不凝十分心虚,只能陪着笑脸,小心翼翼。 丢东西的事情,贾书是知道一些的,可惜他只是个管理功曹院的文人,那些本事通天的日游和夜游虽然不敢直接杀他,却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走阴将镇守望山城恶鬼司,不会到天凉城来,何校尉又是一年才来一次,来了也只待三五天。 跟邪祟打交道多了,那些日游和夜游心性会扭曲,贾书是真不敢惹他们。 就何不凝出去追杀龙蛇童子像的几天,贾书还听到几个日游使聚在一起,暗中骂何不凝小气。 说功曹院保管着那些阴物,不就是让人拿来用的吗,丢就丢了,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寒了人心吗? 他们还说,这样的事情不止天凉城镇邪司有,其他地方的镇邪司也有,查得过来吗? 何不凝坐着喝茶,气场强大,小五不苟言笑,小六替何不凝说明他们这次出去调查的结果。 “……贾院长,你也看到了,这雪下得一反常态,很有可能就是龙蛇童子造成的,所有丢失的阴物中,就这件东西危害性最大,若是不能及时找回,后果不堪设想。” 贾书听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只是他很疑惑,丢了三年的东西都没见出过什么事,怎么何不凝他们一来,就大雪连绵,总觉得有蹊跷。 心里这么想,贾书却不敢说,只能问道,“那何校尉有什么办法,还请示下。”何不凝放下茶盏道,“你想办法确定龙蛇童子像的位置,剩下的我可以处理,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太久了,必须赶在除夕前回到望山城。” 贾书脑袋灵光,立刻就想到了鬼眼。 云州那边的边防军常年跟云州各部蛮夷作战,那些蛮夷精通蛊术,擅长驱使恶鬼,使用鬼眼就能直接洞察恶鬼踪迹,明晰恶鬼源头,及时解决恶鬼,于玄朝战士有利。 所以鬼眼一直被严密看管着,是万万不能丢失的东西,现在正值冬季,战事停歇,鬼眼已经被送回功曹院密库。 但是就算动用鬼眼,也要先找到一个跟龙蛇童子相关的物品,或者地点才行,如今东西已经丢了,怕是用鬼眼也查不到。 何不凝猜到贾书所想,便道,“龙蛇童子像原本放在何处?” 贾书灵光一闪,“对啊,用鬼眼直接看龙蛇童子像原本放置的位置,兴许就能知道是谁拿走了龙蛇童子像。” 而且鬼眼不外借,不离开功曹院密库,也出不了问题。 “何校尉稍安勿躁,我这就安排人去查看。” 贾书去安排,何不凝因为丢过一只鬼眼,为了避嫌没有跟随。 从日落时分一直等到入夜,夏蝉偷偷扯桑雀衣袖,说她饿了。 一直暗中关注夏蝉的何不凝道,“你们先去吃饭吧。” 小五一如既往的留下来,忠心陪伴何不凝,让小六回来给他们带饭就好。 小六带着桑雀和夏蝉去食堂,镇邪司的食堂就像普通食肆一样,大堂里都是桌子,可以点菜,会有厨子去做。 他们来得晚,大堂里没人,负责上菜的小二在打瞌睡。 夏蝉比较能吃,小六把今天能做菜全要了一份,上菜很快,味道一如既往的一般。 吃到一半,桑雀忽然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就像臭水沟一样。 滴答! 冰凉的水从头顶落下来,正好落在桑雀的饭碗里。 她碗中的饭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长毛,生出蠕动的小虫。 桑雀立刻站起来,感觉到氛围不对,她扫视周围,大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周围的桌椅板凳都变得无比潮湿,滴答落水。 还有水流从外面涌进来,就像雨天发了洪水一样,很快就把整个大堂淹没。 “上桌子!” 桑雀拉着小蝉踩到桌子上,夏蝉手里还抓着馒头不肯放,小六也眼疾手快,上了旁边的桌子。 也就是眨眼间,水就淹到了桌子腿一半的位置。 紧接着,浑浊发臭的水中咕噜噜冒泡,竟浮起一具又一具惨白的尸体。 小六震惊瞪眼,“什么鬼东西,竟然在镇邪司内袭击夜游使?!” 桑雀心有所感,看向门口位置,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浑身湿透,正从水里一步步走进来,双眼紧盯着桑雀,他腰上,挂着金色的夜游使令牌。 “我到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替代我的位置!” 小六看清来人,怒上心头,“池三,你疯了啊!” 桑雀全神戒备着,她之前并不认识池三,但是此刻,她感觉池三跟上次遇到的那个失控的走阴人,情况有些像。 第207章 声东击西(求月票) 看到池三,听到池三说的话,桑雀心里咯噔一下,直觉比脑子先一步反应过来,这是声东击西。 因为有老妈的故事开头,桑雀就像开了上帝视角,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也更容易察觉出异常处。 进天凉城时,她在食肆看到过池三,他当时在喝闷酒,承歌也在那里。 池三此时的情绪失控,很有可能就是承歌诱发的,而真正点燃导火索的,是池三刚才说的,桑雀有什么本事替代他。 何不凝才在镇邪司门口跟她说过的话,池三怎么可能知道? 小五小六就算听到,也绝对不会跑去池三面前嚼舌根。 当时镇邪司门口,肯定是有人听到,然后特意告诉了池三,目的当然是让池三来找麻烦。 这边闹起来,整个镇邪司的目光,必然会聚焦在这里,其他地方就…… “六哥,我先送你出去,你去找何校尉,让他去看看贾院长在哪。” 桑雀压低声音跟小六说,小六没开上帝视角,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看桑雀严肃的样子,这种时候他知道不能多问,作为队友,互相信任就够了。 小六微微点头,整个大堂都已经被浑浊发臭的水淹没,到处都是从水下浮起的尸体,肿胀发白,面朝下飘在那里。 夏蝉还拿着馒头,抓紧时间在吃,玄玉早在发大水的时候,就蹿到了房梁上,眯着眼,一副进攻姿态,暗暗对着门口的池三。 池三浑身湿漉漉,怨毒发红的眼睛紧盯着桑雀。 “我十八岁时,家乡水灾,我命硬没死,还成了走阴人,何不凝亲自把我带进镇邪司,我跟他一起办案三年,出生入死,他却只顾着自己立功升职,当上校尉之后,就把我丢到这边境苦寒之地。” “一丢就是两年,不闻不问就算了,这次一来就是一通训斥,还下了我队长之职,我当是为什么呢,原来是为你腾位子,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池三控诉着,小六暗中告诉桑雀池三的情况。 池三已是临近第四层的走阴人,他驾驭的邪祟很特殊,并不是单个的,而是他家乡水灾那天,淹死全村人的那一片,饱含着恐惧和痛苦的水域。 这片水域的存在有些四层鬼域的感觉,却又没有完全达到鬼域的层级。 此刻他们周围水里那些尸体,就是死去的村民,里面还有池三的亲人。 “废话真多!” 小六正说着,桑雀突然低喝一声,小六愣住以为桑雀是说她,却见桑雀直接取下背在身后的弓,搭箭拉弦,眼神锐利。 嗖! 箭矢破空,池三不躲不闪,任凭箭矢狠狠钉进他肩膀,普通的箭矢,哪怕是桃木弓荆棘箭,也伤不了他。 池三刚要轻蔑地笑出声来,突然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从那钉在体内的肩头上传出。 十胜石! 池三错愕睁眼,“好好好,他连十胜石都舍得拿来跟你做箭矢,你们的关系可真不一般呐!” 池三暴怒,整个人突然爆开成水,水中的尸体齐齐抽搐起来。 桑雀眼睛一亮,趁机用祟雾裹住小六,用力扔向外面。 到大堂门口时,桑雀感觉到一丝阻碍,但她跟池三的层级不相上下,只需加大力量,就将小六顺利推出去。 小六砸在食堂外的地上,滚了几圈扑在雪里。 他立刻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去找何不凝报信。 大堂内,桑雀送小六出去的时候,周围水里的尸体纷纷站起来,朝着桑雀扑杀。 未等桑雀出手,夏蝉把剩余馒头一下塞进嘴巴里,黑发一甩,就将那具肿胀的尸体卷住。 哗啦! 夏蝉用力绞杀,尸体像池三一样散成污水。 喵嗷!! 玄玉从房梁上扑杀下来,猫爪当空连挥,另一边扑起来的尸体像个注满水的气球,被玄玉一下抓破。 两具尸体消失,水中又浮起两具新的,夏蝉和玄玉默契配合,驱赶那些尸体。桑雀右手拔刀,左手抓下一直挂在侧腰的手弩,一刀砍飞近处尸体的脑袋,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旁边一具肿胀惨白的尸体。 刚才夏蝉甩出头发的时候,那具尸体的面部表情有变化,这可不是尸体能做出的表情。 桑雀毫不犹豫对着那边扣动手弩扳机,距离近的情况下,手弩的速度和杀伤力都很强,箭矢猛地钉进那具尸体的胸口,十胜石箭头带来剧烈的灼烧感。 那具尸体的脸像水一样融化洒落,露出池三被泡烂掉皮的脸,身体开始崩溃,失去活人该有的样子,就是邪祟力量失控的前兆。 池三眼里写满震惊,没想到桑雀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真身。 桑雀乘胜追击,踩着桌子冲向池三的同时,抬起手弩又是两箭连射。 池三被十胜石箭头钉住身体,拼尽全力逃离。 银光闪过双眼,池三的视线陡然飞起旋转,看到自己的身体朝水中倒去。 太快了! 池三的脑袋砸进水中消失不见,水域并没有消失,反而那股腐臭味越来越浓烈,水面咕嘟冒泡,所有跟水直接接触的桌椅板凳,全都以极快的速度发黑,腐烂。 越来越多的尸体从水里冒出来,不光有当年死在水灾中的村民,还有这些年死在池三手里的人,有完整的,也有残肢断臂,密密麻麻地浮在水中,互相碰撞,那一双双眼睛,全都怨毒的盯着桑雀。 原本只聚在大堂内的水,在这一刻失去了控制,开始朝大堂外涌动,就像山洪爆发一样,席卷和毁灭一切。 整栋房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开始左摇右晃。 “姐姐!” .ttān.¢o 喵!! 桌子腐烂无法支撑,玄玉抓住柱子爬上房梁,对着夏蝉叫。 夏蝉头发一分为二,一半迅速缠住房梁,一半朝桑雀那边甩过去,及时缠住桑雀的左手,一下将她吊起半空。 池三不见踪迹,桑雀无法辨别那些尸体之中哪一个是池三,还是说失控的池三已经跟这些水融为一体。 桑雀立刻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失控的走阴人,也是失控之后被火烧得渣都不剩。 此时她只能凭借上次的经验,尽全力将祟雾铺开,阻止洪水朝其他地方蔓延。 祟雾阻隔之下,朝外汹涌的水流慢下来,桑雀取出人骨骰子,骰子四点下面被她固定着迭成一锭的铜钱,她一松手,骰子就直直的朝下面那块漂浮在水面上,尚未完全腐烂的桌面坠落。 四点,始终朝上。 但就在骰子即将落地时,固定在下面的铜钱突然崩开四散,骰子撞击在桌面上滚动两下落在桌面边缘。 六点! 这种作弊的方法行不通。 身体突然往下一沉,夏蝉惊得尖叫一声,两人齐齐抬头,发现那些水竟然违背常理,顺着墙壁卷上了屋顶,就天地倒转一样,头顶的水域中也开始冒出大量尸体,伸出苍白的手臂撕扯夏蝉的头发,玄玉在房梁之间跳动反击,焦头烂额。 桑雀,夏蝉还有玄玉被夹在上下两片水域之中,强大的压迫感让桑雀感觉自己被两块巨石用力挤压,连气都喘不上来。 脚下突然伸出的手抓住她脚腕用力一拽,桑雀一下就被拽进水中。 泡在水中的房梁突然断开,夏蝉也朝下面的水中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夏蝉看到那枚人骨骰子,分出一缕头发对着人骨骰子用力一抽。 骰子飞出去撞在柱子上,正好反弹到另一块漂浮的木头碎屑上,滴溜溜打转。 噗通! 落水声响起,骰子转动停止。 四点! 为了避免出戏,在古代部分用十胜石,现在用黑曜石,实际上两者是一种东西。 * 另,貌似是因为最近那场重要的考试,所以大家的评论都不显示了,大概率是这个原因,我记得去年这时候也是这样,大家想评论可以继续评论,等这场考试过去,大家的评论就会被放出来,去年也是这样的~ 第208章 鬼眼丢失(求月票) 桑雀做好闭气的准备,却重重砸在干燥的地面上。 她猛一抬头,看到周围尸体炸开,所有的水都朝着一个方向收拢,露出池三满身是水,浑身腐烂脱皮,胸口插着三根箭矢的样子。 夏蝉落在桑雀身边,桑雀余光扫到那枚骰子,心脏一抽,顾不上思考太多,她此刻更惊讶的是,池三为何没有直接死。 骰子是鬼级阴物,池三还不到四层,被骰子投中四点,按道理应该直接死掉。 “哈哈,哈哈哈,你杀不死我!” 原本已经失控的池三,此时因为骰子的强力压制,竟又重新掌控了邪祟的力量,他半跪在地,脚下再次冒出大量浑浊发臭的水,朝着桑雀和夏蝉这边涌来。 “池根山!” 一声低喝从门口传来,喊的还是池三全名,他浑身一震,不受控制的转头,却只看到一双熟悉的黑靴,视线被头顶罩下的黑衣完全遮挡, 黑衣之下的八卦阵图带着无法抵抗的力量,将池三的邪祟力量牢牢封印,紧接着就是锁魂绳从外捆缚。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池三脸上,池三立刻昏死过去。 何不凝带着一身寒意,砸出去的拳头紧握着,还有一些微不可查的颤抖,眼中的怒火和失望几乎压制不住。 其实桑雀都看出来了,何不凝下了池三队长之职,却没有收回他的金游令牌,说明只是口头上的处罚,后续可能会找机会恢复他队长职位,让他去其他地方上任。 毕竟一个快四层的走阴人,实在是太难得了。 可惜,池三自己没看出来,要不就是被人蛊惑了。 此时何不凝这副怒火冲天的样子,让夏蝉冷不丁打了个颤,害怕地往桑雀身边缩。 留意到夏蝉的反应,何不凝转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周身寒意慢慢消退,换上稍微柔和一些的神情,问桑雀和夏蝉。 “你们,可有受伤?” 桑雀摇头,夏蝉还是害怕,缩在桑雀背后不肯露头。 “贾书那边是不是出事了?”桑雀赶忙问道。 何不凝沉声道,“不知道,小五和小六过去了,要真有事,我过去也肯定来不及。” 桑雀怔了怔,没想到何不凝在听到消息之后,竟然是直奔这里,而不是先去查看鬼眼有没有丢。 不管他是为了池三,还是为了‘妹妹’,何不凝在乎人而不是物这一点,让桑雀很欣慰。 这时,何不凝忽然发现池三身边有什么东西,蹲下去查看。 桑雀把夏蝉扶起来,过去捡起人骨骰子,现在危机解除,她看到骰子上的四点心里就直抽抽,骰子是夏蝉投的,一会去看看钱箱,很有可能,她存的那六百两剩不下多少。 但是有没有可能,骰子是身上带的钱越多,投出四点的概率越大? 桑雀忽然想到这一点。 上次她一次投出四点,也是因为身上有四位数的零花钱,还是大四位数。 还有,夏蝉不需要任何前置条件,只要身上有钱就能用骰子,这点对桑雀来说很危险,她叮嘱自己,之后每次用完骰子,不管是不是四点都要及时收回,要是骰子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被敌人碰出四点,那死的就是她了。 暂时收回念头,桑雀走到何不凝身边,看到水渍之中有一条手指粗细,已经死掉的小蛇。 “是蛮夷所用的蛊。” 桑雀恍然大悟,是这蛊挡了骰子一部分力量。 何不凝看到蛊,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这次见到池三总觉得池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池三这次失控,怕是也跟这蛊有关系,能给一个快四层的走阴人下蛊,这个人至少是四层的蛊师。 “去功曹院。” 何不凝准备提着昏迷的池三一起过去,他感觉镇邪司内有蹊跷,很可能不止池三一个人中蛊,把池三放在这里很危险。 但是昏迷的池三死沉死沉的,何不凝猛一提,池三纹丝不动。 气氛陡然尴尬,桑雀摇摇头,“起开,小蝉都比你力气大。” 一把推开何不凝,桑雀单手抓住捆在池三身上的绳子,一下就将人提得离开地面,虽然没有完全提起来,但是拖着走不成问题。 “咳!” 何不凝握拳咳了声,僵硬地走在前面带路,夏蝉抱着玄玉,跟在桑雀身后。 两人还没到功曹院,小五和小六就急匆匆地跑来。 小六快速说道,“贾院长死了,鬼眼不见了。” 何不凝和桑雀没有丝毫意外,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小五补充道,“根据功曹院密库唯一活下的守卫所言,贾院长取到鬼眼之后,立刻就有许多蛇从他七窍之中钻出来,最后将他开膛破肚,肚中全是卷在一起的毒蛇。” “那些毒蛇袭击了密库的守卫,其中一条吞了鬼眼之后消失不见,头儿,这一切明显都是有预谋的,就是冲着鬼眼来的。” 何不凝问,“除了鬼眼,还有其他东西丢失吗?” 小五摇头,“没有,被带走的只有鬼眼。” 何不凝满脸疑惑,“既然这个蛊师有能力给池三和贾书下蛊,为何非要等到现在才动手拿鬼眼?” 对此,小六解释道,“我打听过了,鬼眼之前一直在边防军那边,用来对付蛮夷部族供奉的那些鬼,年关将至,前线战事停歇,鬼眼才被送回镇邪司。” 军中军法严明,防卫森严,确实很难下手。 不像天凉城的镇邪司,都漏成了筛子,恐怕‘龙蛇童子像’丢失的事情,也是背后那蛊师下的套,想要调虎离山。 只是他没想到因为桑雀不惧大雪阻碍,只用了三天就探查完那些村子,提前返回。 那蛊师想到他们找不到‘龙蛇童子像’,会动用鬼眼去寻找,所以临时改变计划,诱使池三失控吸引注意力,在贾书去拿鬼眼的时候动手。 两只蛊只是潜伏的话,对蛊师危害不大,一旦催动,让蛊的力量爆发,蛊师也会遭受万蛊噬心的痛苦。 这世间所有诡异的力量,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龙蛇童子像肯定就在那蛊师手中,他也是怕我们通过鬼眼找到他的踪迹。”何不凝给出结论,又看向桑雀。 “你之前说,曾遇到一对兄弟,很可疑?现在有办法找到他们的吗?” 桑雀说的承歌和星竹,何不凝其实让小五去查过,户籍和出入城的记录都很完整,城中也有不少人认识他们,看起来就是正常在城中生活的乐师。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别的线索,只能从桑雀怀疑的地方开始查。 桑雀一把将夏蝉扯到面前,“我不行,但小蝉可以。” 入城的时候,桑雀曾让夏蝉在兄弟俩处留下头发,没有直接触及兄弟俩的身体,而是把头发埋在了星竹随身的葫芦丝里。 明天见~ 第209章 破财(求月票) 有了线索之后,桑雀和夏蝉去追查承歌两兄弟的下落,何不凝和小五小六则要留在镇邪司内,看看还有多少人中蛊。 中蛊浅的人,只要用雄黄,蒜子,菖蒲三味药熬汤喝下去,就能把蛊毒泻出来。 若是中蛊时日长,则要根据蛊的种类,用对应的驱除方法,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没有下蛊者的干预,驱蛊成功的概率很高。 一旦中蛊者在驱蛊的过程中催动蛊虫,中蛊者必死无疑。 何不凝的阴火能克制蛊虫,再加上镇邪司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他留下坐镇才能稳住人心。 在他看来,鬼眼就算真的丢了也无妨,重要的是人活着,镇邪司培养这些人不容易。 桑雀带着夏蝉和玄玉准备去找承歌兄弟俩,何不凝叫住桑雀,递给她一支镇邪司的信烟。 “你们找到人,确定位置之后就想办法通知我,池三的情况你清楚,蛊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最好是等我到,再动手。” 桑雀先应下,蛊术也是巫术的一种,余大曾经跟她讲过,但是她的目标是鬼眼,所以她肯定会先接触一波,再考虑要不要叫何不凝。 之后,何不凝又把夏蝉单独叫到一边,从腰后取出他那把睡觉都不离身的燧发枪,递给夏蝉。 他知道夏蝉一定会跟着桑雀去涉险,他阻止不了。 就像桑雀说的,夏蝉很聪明,他应该尊重她,培养她而不是关住她。 何不凝跟夏蝉说明燧发枪的用法,夏蝉很快就掌握了正确的握枪姿势,确实很聪明。 燧发枪装弹很费时间,现在也没办法再教夏蝉那么多。 “你姐姐确定那人就是蛊师之后,一定要在那个人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对着头开枪,你只有一次机会,知道吗?” 夏蝉双手握着燧发枪用力点头,“不凝哥哥放心,小蝉会保护好姐姐的。” 何不凝叹气,行吧,桑雀平安,就一定会护着夏蝉平安,是他自私了。 “去吧。” 夏蝉的头发脱离她脑袋之后,只要在方圆十里范围内,她就能察觉到,目前夏蝉没有任何感应。 桑雀带夏蝉去马厩找驴车之前,忽然想起她和夏蝉身上的破财副作用,赶忙返回去把小六叫到一边,让夏蝉和小六立了一份无偿赠予全部财产的契约。 她的东西已经全部归夏蝉了,包括衣服鞋袜,现在再让夏蝉转赠给小六,这样应该能避免后续的损失。 小六不明所以,桑雀只说没时间解释,按头让夏蝉和小六签字画押。 之后,桑雀带夏蝉和玄玉驾驴车,让黑驴先朝出关去往云州的西城门走。 一上车,夏蝉就把何不凝让她藏好的燧发枪拿出来给桑雀看,桑雀拿过来看了看,确实是古董一样的物件,枪保养的也很好,何不凝很爱惜。 以后有机会,她要出趟国,想办法给自己也弄件火器。 “他给你的,你就收好,姐姐相信你能用好这把枪。” “嗯!” 夏蝉的头发卷上来,把燧发枪一层层包裹,直接藏在她背后的头发里,这样谁都别想夺走它。 桑雀心想,燧发枪是何不凝的东西,肯定不会在骰子的副作用下无故丢失。 她从车厢下暗格里找出她们装钱的小盒子,箱子上夏蝉的头发还好好缠着,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姐姐你要干嘛!”夏蝉全神戒备,一把抢过盒子,“姐姐要钱就跟小蝉说,不可以偷拿哦~” 桑雀哭笑不得,“小蝉,你要不先打开盒子看看咱们还剩多少钱。” 夏蝉点头,手盖在盒子上,缠在上面的头自行散开,夏蝉一下掀开盒盖,愣住了。 啪! 夏蝉又把盒子盖上,揉揉眼睛,重新掀开,空气凝滞了两秒之后,夏蝉哇的一声哭了。 “姐姐,我们的钱怎么不见了?小蝉把钱弄丢了哇——” 桑雀拿过盒子,里面的银票,银锭和碎银全部消失,唯独她之前用红线串好的铜钱还在。 这铜钱是她打算用骰子的时候,让夏蝉一次给她一个的,这样就能用最低的代价来使用骰子。 此刻那一串铜钱安静的躺在盒子里,桑雀感觉到了来自骰子的嘲讽。 将近六百两现在只剩下……七个铜板,她还要破财六天,小蝉破财四天,真狠啊! 桑雀把盒子扔到一边,“好了小蝉不哭了,之后我们让那个池三赔给我们就好了,他要是不赔,我们就打到他赔。” 夏蝉扁着嘴点头,吸吸鼻子,闻到外面刚出锅的肉汤味,“姐姐,小蝉饿了。” 桑雀嘴角一抽,“小蝉,我们没有钱。” 她们只有七个铜板,边境物价高,一碗肉汤要十文钱,买不起啊。 “小蝉有金子!” 夏蝉想起何不凝给她买的金锁,立刻拉开衣襟在脖子上找,却摸了个空,夏蝉怔了怔,拉起袖子,右手上桑雀给的那个带血丝的阴物玉镯还在,左手上何不凝买的金镯子不见了。 夏蝉又摸头,头上的金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哇——” 夏蝉的哭声更大了,原本无忧无虑的她,闻着外面诱人的肉汤味道,也体会到了没钱的痛苦。 哭着哭着,夏蝉突然收住声,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她的发尾卷起来,被吸引着朝那个方向舒展。 “头发!” 这个方向,并不是出关的方向。承歌还在城里?没有逃回云州吗? 桑雀相信夏蝉,立刻钻出车厢扯住缰绳,让黑驴朝夏蝉指的方向去。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天凉城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周围都是低矮破旧的砖瓦小院,还有许多用简单木棍和布撑起的窝棚,其中一部分都已经被雪压塌。 这里没人清理积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许多衣衫偻烂的人围在一个火堆边烤火,看到驴车,都好奇地看过来。 一群脏兮兮的小孩突然从巷子里跑出来,跟着驴车举起破碗,眼里全是恳求和期待。 “小姐行行好,赏口吃的吧。” “求求你,给点吃的吧。” 驴车里还有一些冻得硬邦邦的干饼,桑雀让夏蝉帮忙找出来,分给那些孩子。 他们拿到饼,往怀里一揣就跑。 巷子狭窄,驴车进不去,桑雀把自己的东西带好,本想自己进去,让夏蝉和玄玉留下看车,夏蝉摇头,玄玉喵喵叫,都要跟着。 桑雀只好让黑驴自己先回去,这里人口稠密,驴车放在这里不安全。 黑驴早就感觉到了危险,桑雀让它走,它不带丝毫犹豫,拉着车就狂奔起来,自己回镇邪司的马厩。 根据夏蝉的指引,桑雀一直走到巷子最深处,前面的院门上没有按照玄朝百姓的习俗贴桃符,院墙上的积雪清理过,门口墙根下还栽种了冬梅,树下压着一些石头。 夏蝉抱着玄玉要上前,被桑雀一把拉回来,她用下巴指了指门口冬梅树下那些石头,有几个石头下面露出干茅草的尖尖,混在未融化的雪里,不易发现。 “那是石头蛊,我们要是直接这么走过去,那些石头就会飞进我们肚子里,或者进入四肢,让我们身体变沉,无法动弹。不解蛊的话,就不能进食不能排泄,最终被饿死,憋死。” 院子里传来阵阵二胡声,还有练习葫芦丝的声音。 “我从正门进去,玄玉你带着小蝉从这边绕到后面去,小心点。” 喵~ 玄玉从夏蝉怀里跳下来,地上太冰,它抬起一只爪子,对着夏蝉一甩头,一副跟着它的样子,夏蝉捏了捏桑雀的手,跟着玄玉离开。 桑雀悄无声息的散出祟雾,将整个院子封闭之后,一个闪身,出现在院中。 一袭白衣的承歌正坐在廊下拉二胡,星竹站在旁边吹葫芦丝,冬日梅花盛放,随雪飘零,组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乐声停歇,承歌对于桑雀的突然出现没有表现出太多意外,笑问,“桑姑娘,竟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第210章 圣子(求月票) 灰色雾气弥漫,桑雀站在其中,身形若隐若现,有任何异常的东西靠近,她都能及时察觉和瞬移躲避。 “桑姑娘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不知在下是哪里露了马脚?”承歌问道。 小男孩星竹眼神戒备和仇视,紧握葫芦丝瞪着桑雀,承歌收起二胡,给星竹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承歌的问题,桑雀没办法回答,要不是她开了上帝视角,整件事还真怀疑不到承歌身上去。 何不凝都说了,承歌这几年一直正常的生活在天凉城中,唱曲为生,也没有隐瞒他混血的事情。 出入城记录,纳税记录都有,街坊邻居都认得他,跟镇邪司的人接触也不多。 鬼眼丢失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出关,依旧待在住处,该怎样就怎样,完全不像做贼心虚的样子。 桑雀不说话,承歌知道她不想说,看到桑雀腰上的夜游使令牌,又问,“我观桑姑娘是个面善之人,那日山道上未曾嫌弃我和星竹是下九流的乐师,愿意同乘一车,并非镇邪司那些瞧不起平头百姓,视人命为草芥的人。” “在下实在好奇,桑姑娘为何要加入镇邪司?姑娘是否知道,你们大玄的镇邪司是怎样一个丧尽天良,罪恶滔天的地方?” 桑雀戒备着周围可能出现的东西,沉声道,“我来是为追回‘鬼眼’,其他的与我无关。” 一旁的星竹忽然愤怒大喊,“圣眼本来就是我们云国的东西!” 玄朝称云州,视云州为玄朝未曾收复的领地。 云州各部视云州为一国,是他们所有部族联合起来的国家。 这些桑雀是知道的,但她却是第一次听过,鬼眼是云国的东西。 何不凝怀疑承歌是四层的蛊师,蛊师手段又奇诡异常,桑雀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她也十分好奇,老妈写下的开头,究竟是如何影响整件事的走向。 她了解的情况越详细,对老妈使用说书人的力量越有帮助。 “为什么这么说?鬼眼不是一直保存在镇邪司中吗?”桑雀抛出问题,展现出好奇。 承歌扯住星竹的手,让他冷静下来,对桑雀道,“我云国各部都供奉着不同的圣灵,圣灵各有神通,大玄跟我云国打了十几年,烧杀抢掠,被夺走的圣灵,可不就变成了你们镇邪司中厉害的阴物吗?” 桑雀了然,原来镇邪司中众多阴物除了花代价肢解恶鬼,还有从云州掠夺来的。 既然鬼眼是云州的东西,那阴童身上其他几件阴物呢,难道也都是从云州掠夺来的? “除此之外,”承歌眼神忽然变得阴冷,像是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用尽量缓和的口气对桑雀道,“我云国那些被大玄俘虏的人,你知道都去了哪吗?你知道我为何是混血,是贱籍吗?” 桑雀浑身一震,双眼蓦地大睁,她学过历史,也经常听老妈讲历史,立刻就想到一件事。 云国的女人,怕是充作了军|妓,那么男人自然是做了苦力。 “最让人无法原谅的,是我云国的孩子,全都被抓进了镇邪司,再也没有出来过!” 桑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阴童也是云国的孩子? 她突然想起余大跟她说过,玄朝的巫术因为道门和佛门的存在,已经逐渐弱化,变得不伦不类,唯有云州这边的各个部族,还保存并使用着最原始的巫术。 他们每个部族,都会供奉各自的圣灵,也就是某种鬼,并且会为这个圣灵选择一个侍奉它的圣子或圣女。 这些圣子女从婴儿时期就会开始培养,由各个部族的圣灵自己选择,降下某种征兆,之后这个婴儿会被一直养在圣灵身边,聆听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声音。 这样一来,孩子长大就会变得与众不同,拥有特殊的力量,成为圣灵降临人间最完美的躯壳。 正常人因为三观已经塑成,直视九幽深处各种恐怖的存在,会对已经塑成的三观造成重大冲击,从而精神崩溃失控,可若换了一张白纸的婴儿呢? 他们对世界的理解,就是九幽深渊那些存在为其塑造的,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可以直视那些存在,而不被影响的能力。 可以从那些存在身上学到各种奇诡的知识,再传达给部族的人。 这一刻,桑雀突然明白阴童在进阶第三层时,为什么会撕碎三具尸体,拼成那样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因为那就是她在九幽深处看到的东西。 那对阴童来说,才是‘正常’的。 承歌直视着桑雀,“我谋划了三年之久,原本只想尽可能的追回我云国各部丢失的圣物,可那位校尉大人今年这一来,就破坏了我原本天衣无缝的布局,无奈之下,我只能冒险一搏。” 承歌想到去年,这位校尉也曾来巡州,却未发现镇邪司中的问题,而是被他用几件诡案引走,处理完之后就离开了天凉城。 今年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让这一切暴露出来,打乱了他全部计划。 幸好,天降大雪,那位校尉大人以为是龙蛇童子像引起天灾,去调查,让他有机会可以改变计划。 很巧合,很怪异,但他别无选择。 大玄用圣眼破坏了云国数次反攻,他在此谋划的最终目的,就是拿回圣眼,虽然只有一只。 但只要这只丢了,另一只一定会被送到天凉城,到时候就有机会拿回完整的一对。 为此,他才冒险接触池三,这原本不在他计划内,池三是走阴人,给走阴人下蛊,很容易暴露。 或许是运气好,他竟然成功了。 池三本就因为天凉城周边诡事频繁,经常动用邪祟力量而遭受反噬,情绪不稳,精神处在崩溃边缘,又因为镇邪司丢东西的事情被发现而受处罚,常常到食肆喝闷酒。 蛊,便是分几次,下在他酒中的。 至于贾书身上的蛊,是承歌一年前开始下的,因为贾书是密库的管理者之一,每日到镇邪司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所以承歌耗费了一年时间,才将这蛇蛊的种子种在贾书体内。 不催发的时候,不会被察觉,一旦催发,立刻就能从贾书体内生出无数毒蛇来。 “姑娘是个好人,我不想对姑娘出手,你若自己离开,待你走后,我也会安静的离开天凉城,否则,我拼尽全力之下,这天凉城活不下多少人。” 桑雀听承歌说他谋划了三年,心想若是没有老妈写的故事开头,是不是这一切还是会发生,只不过不会被她碰到。 这样想着,桑雀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些许,但是…… “抱歉,这鬼眼,我今日必须拿到。” 话音一落,阴风突然猛烈,满树梅花飘零雨下,一个双眼空洞,皮肤发青的阴童悄然出现在承歌身后,一把握住承歌手腕。 阴童一扯,承歌的手臂立刻断开,却又忽然变成一条颜色艳丽的花斑毒蛇,弓身朝阴童咬过去。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星竹脸色一变,瞳孔中心裂开,正常的眼睛变成一双蛇瞳,张口嘶鸣,吐出蛇一样的信子。 龙蛇童子! 桑雀蓦地反应过来,星竹就是龙蛇童子的躯壳,是侍奉龙蛇童子的圣子。 小院景象突变,朦胧雾气之中窸窸窣窣,到处都是毒蛇,还有小孩一样的黑影,怪笑着,从雾气中跑过。 明天见~ 第211章 五灵圣女(求月票) 星竹化身龙蛇童子的瞬间,桑雀除了放出阴童袭击承歌,同时也开启了戏楼,将整个小院封锁在内,让这里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外面。 人骨骰子既然需要大量的钱财才能投出四点,桑雀现在身上只剩下七个铜钱,再用人骨骰子恐怕也不会有多大效果。 数不清的毒蛇从四面八方涌来,桑雀退后两步从包中抓出三个特制的炮仗一起点着,分别朝着周围蛇群丢出去。 砰砰砰! 三声巨响炸开大片赤红色的雾气,朱砂混合十胜石碎渣飞溅,将那些毒蛇炸得四分五裂。 “陪我玩~” 五个熊孩子的声音传来,桑雀透过灰色雾气看到五个熊孩子手拉着手,围着一个小孩的黑影跳。 还有不远处,穿着古代管家长袍的老田站在一片血泊中,面前是被血色衣衫劈头盖脸裹住的承歌,承歌双脚陷入血泊,动弹不得,原地挣扎。 体型瘦长的剥皮匠悄无声息的出现,试图去撕扯承歌的皮。 撕拉! 一声裂响,血衣祟四分五裂,露出下面的承歌,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数不清的细小毒蛇从老田和剥皮匠耳孔鼻孔嘴巴,甚至是眼角中钻出来。 顷刻间,老田和剥皮匠就整个裂开,密密麻麻的毒蛇缠绕在一起坠落在地上。 五个熊孩子也被脚下突然出现的毒蛇死死缠绕,倒在地上打滚哭泣,龙蛇童子脱困,小孩般的黑影蓦地出现在桑雀背后,祟雾根本抵挡不住。 龙蛇童子虽然已经被灭掉了根基,但目前的实力绝对在第四层。 与此同时,承歌空荡荡的肩膀下钻出数条毒蛇,嘶鸣缠绕在一起,形成一条怪异的手臂。 桑雀再次驱使阴童阻挡承歌,她挥刀朝后斩下。 只是很奇怪,阴童竟然在抵抗她的命令,似乎不想对承歌出手。 黑影被一刀撕裂,桑雀立刻感觉两边耳道发痒,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耳道中往里钻。 桑雀赶忙伸手,一下从右边耳朵里扯出一条红黑条纹的小蛇。 嘶—— 脑中突然刺痛,桑雀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干,控制不住地跌跪在地以刀支撑身体。 复苏倒计时的滴答声传来,她‘死’了! 蛊就这么难以防备吗? 小孩黑影带着潮水般的蛇群袭来,桑雀正准备利用瞬移暂退时,充满威慑的猫叫声从黑暗中传来。 喵嗷—— 龙蛇童子的黑影浑身一颤,那些毒蛇也纷纷四散逃离。 玄玉从黑暗中窜出来,口中咬着一条毒蛇,脑袋一甩丢掉毒蛇,一身黑毛倒竖,弓着背,碧绿猫瞳寒光熠熠,对着龙蛇童子的黑影。 “不许伤害我姐姐!” 夏蝉出现在承歌背后,大喊一声,满头黑发拧成数跟长矛,朝着承歌后背电射而出,也挡住了承歌视线,让他没能看到阴童。 承歌立刻后退闪避,就在这时,夏蝉双手握着燧发枪,枪口瞄准承歌退避的位置,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 火舌从枪口喷出,带起震耳欲聋的响声,承歌目眦欲裂,半边脑袋炸开,整个人朝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夏蝉始终记着桑雀教她的,打人最好先吓唬一下,预判他躲避的位置,朝那个位置全力出手,往往都能正中目标。 看到承歌倒地,夏蝉握枪的手颤抖起来,没想到她真的成功了。 只是承歌并没有死,那一枪还是偏了一点点,碎了半边脑袋的承歌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脑中没有血,没有脑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黑色的虫子扑簌簌地掉下来。 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无比渗人。 “小蝉过来!” 桑雀大喊一声,夏蝉回神,立刻跑到桑雀身边。 看样子承歌确实是四层的蛊师,他就像何不凝一样,如果不能找到他力量的核心,他就等于是不死的。 何不凝的核心是心脏中的阴火,蛊师的核心自然就是体内的命蛊。 桑雀摸向怀中的信烟,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叫何不凝来,才有把握拿下承歌和星竹。 “五灵圣女?!” 这时,承歌忽然看到安静站在一边,桑雀没命令就不动弹的阴童,惊呼出声,一瞬不瞬地盯着阴童看。 虽然失去了眼珠,但阴童此刻的样子,跟他们云国五大部族原来供奉的圣女像一模一样。 还有圣女对他们这些蛊师天然的压制力,错不了! 云国最大的五个部族已经被大玄灭了,剩余残部分崩离析,始终无法凝聚在一起,才导致云国被大玄打得节节败退,已经失去了三分之二的领土。 承歌当然明白,这都是因为剩下那些小部族都有不同的信仰,导致大家无法团结在一起。 当年的云国,五大部族虽然有各自的信仰,却也共同侍奉着同一位圣女。 圣女之下有五童子,龙蛇童子就是其一。 承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云国至高无上的圣女失踪多年再出现时,竟然成了这副模样,还被一个玄朝人所驾驭,这简直是让人无法容忍的耻辱! 阴童手里攥着一颗鬼眼,她空洞的眼窝注视着承歌,抬起一只手,摊开,索要另一颗鬼眼。 承歌留意到阴童手里的鬼眼,蓦地明白过来,他碎裂半边的脑袋里钻出一条浑身都是金色鳞片的蛇,一张口,吐出了那颗带着血肉和神经的眼珠。 不等他把眼珠递出去,阴童就闪到他身边,小手一伸,快速夺走那颗鬼眼。 阴童并没有着急将那两颗眼珠放回眼窝里,而是朝着桑雀看去。 玄玉依旧护在桑雀面前,夏蝉也用半边身体挡住桑雀。 小孩黑影般的龙蛇童子在看清阴童之后,已经虔诚地跪在了地上。 他们不说,桑雀也能看出阴童在云州的地位不一般,阴童肯定是个比龙蛇童子还厉害的圣女。 恐怕只有这样的身份和实力,才能在镇邪司那样的实验中成功的活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镇邪司没能批量制造阴童这样存在。 圣女只有这一个! 还有阴童灭丰宁城的原因,桑雀也明白了,这是两国之间的仇恨。 承歌也朝桑雀这边看过来,蹙眉道,“杀了她,圣女您虽然会重伤,但也能恢复自由,只要您能回归云国,定能带领各部把大玄人通通赶出去!” 桑雀瞳孔紧缩,看承歌碎裂半边的脑袋里涌出大量虫子,像止不住的水流,掉落在地,全都带着剧毒。 这时,阴童原地消失,出现在桑雀面前。 她竟然,要护桑雀。 承歌和桑雀同时露出错愕的神情,承歌不理解他们云国的圣女为何要护一个玄朝人。 桑雀不理解的是,阴童明明之前一有机会就要弄死她,虽然后来被打下山鬼印后老实了不少,但阴童对她绝对没好感,一直消极怠工,不下命令不动弹。 在鱼妇村,更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偷偷跑去拿鬼眼,置她的性命于不顾。 现在,阴童为什么要护她? 阴童双手各抓着一只鬼眼,眼窝依旧空洞流血,皮肤发青布满尸斑,腹部裂开大洞,有青黑干瘪的手指扒在边缘,脚上还穿着大人的绣花鞋。 她用这副恐怖的样子,木然地注视承歌。 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承歌却莫名感觉到一种压力,让他周围那些虫子潮水般退回。 承歌苦笑一声低头,“我明白了,我不杀她,我也会跟星竹离开这里回到云国,我会让所有人重新开始祭祀圣女,等到圣女想要回来的时候,还请给我一个指引,我定会亲自来迎圣女回去!” 最后,承歌深深看了眼桑雀,“桑姑娘,我还是那句话,你是个好人,希望你能认清楚,你们那残忍暴虐的镇邪司,究竟值不值得你效忠,今日我放过你,鬼眼丢失之事,我也会一力承担,若是有朝一日,你走投无路,我云国愿意接纳你,看在,圣女的份上!” 求月票! 第212章 赌一把(求月票) 承歌说完之后,就一直盯着桑雀看,见桑雀没反应,高声提醒。 “桑姑娘,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承歌和星竹联手,能够破开戏楼的封锁,却也要费些功夫,花些代价,察觉到这一点,承歌对桑雀高看了一眼。 明明只是个三层的走阴人,实力却不容小觑,能驾驭他们云国的五灵圣女,可见她之不凡。 现在这种情况,承认桑雀实力强横,总比认为他们云国五灵圣女被一个废物驾驭的好。 桑雀斟酌了下,阴童的身份这么特殊,一旦被人知道她驾驭了阴童,她也很有可能被抓到恶鬼司去,继续他们之前那惨无人道的实验。 放走承歌,对她来说太冒险,可现实是,她和夏蝉联手,也没有留下承歌的能力。 最终,桑雀只能赌这一把,赌承歌不会泄露他驾驭阴童之事。 老田巴巴地望着桑雀,桑雀移开目光假装看不见,强硬地撤去戏楼,依旧留祟雾在她们周围护着。 小院恢复如初的同时,承歌和星竹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承歌的脑袋和手臂,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一样。 星竹怀着敌意瞪视桑雀和夏蝉,还有玄玉被他恶狠狠地瞪了好几眼。 承歌一袭白衣,干净无尘,对桑雀拱手一拜,拿起旁边廊下的二胡,牵起星竹的手,进入屋内,从后院离开。 阴童还在院中站着,一直看着离去的两人。 桑雀突然从阴童小小的背影中感觉到些许孤寂落寞。 砰! 背后的院门突然被人踹开,桑雀赶忙召回阴童,一转身就看到神色焦急的何不凝,燃着绿色火苗的手,抓着一块上面绘制着血色图腾的石头,正是院门口冬梅树下的石头蛊。 石头在阴火中逐渐融化,何不凝看到夏蝉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再看桑雀脸色惨白,院中到处都是蛇尸,赶忙问道,“那蛊师呢?” 夏蝉抬手指着后院方向,“跑了!小蝉打中了,可是没打死!” 何不凝看向桑雀,“为何不等我来再行动?” 何不凝原本正在处理镇邪司中那些中蛊的人,突然看到黑驴拉着车自己狂奔回来,他还以为是夏蝉和桑雀出了事,又让黑驴带着他找到这里来。 那头驴忒不听话,何不凝是用阴火威胁着驱使的。 “等不及。”桑雀面无表情,也不过多解释,说完就故意踉跄了下。 “姐姐!”夏蝉赶紧扶住桑雀,对何不凝喊道,“你凶什么凶,姐姐已经很努力了,还差点死掉呢!” 何不凝满头雾水,他凶了吗? 桑雀趁机道,“我需要一个三层的邪祟。” 桑雀的意思何不凝当然明白,只是他明明记得桑雀上次使用过邪祟的力量之后,献祭了一头猪,怎么这次变成了三层的邪祟。 而且他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还有一道身影,很熟悉…… “你们先回去,三层的邪祟镇邪司中有。”何不凝暂时没有深思这件事。 驴车就在巷子外,黑驴也没想到它又回来了,拉着桑雀和夏蝉先回镇邪司,何不凝赶去西城门,吩咐城门口的守卫不准放任何人出关。 池三还昏迷着,泽字号小队另外两个银游未曾中蛊,何不凝把他俩也调过来,守住城门。 回镇邪司的路上,黑驴迷路了,莫名其妙就跟鬼遮眼一样,跑到了其他地方,怎么都回不了镇邪司。 桑雀知道,这又是戏楼的副作用。 最后桑雀把缰绳交给夏蝉,让夏蝉驾驭黑驴,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回到镇邪司。 桑雀跟小五说明情况,小五去天凉城镇邪司关押邪祟的地方,给她找到一个封在玉葫芦里的三层邪祟。 这个邪祟叫殷婆婆,是比较特殊的三层邪祟,数量不多,但玄朝各地都有。 它因为玄朝各地的百姓编造的一个故事而存在,百姓们为了让年纪小,喜欢乱跑的孩子能够乖乖的待在村子附近,就说晚上和野外有殷婆婆抓小孩,吃小孩。 久而久之,这个故事就使得一些地方村子里死去的老妇人变成了邪祟殷婆婆,喜欢抓小孩来吃。 玄朝不让著书立传,但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东西,镇邪司也管不了。 殷婆婆出现的初衷,也是大人们为了管控孩子,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而且除了抓孩子这个设定之外,百姓还在故事里增加了新设定。 那就是不能被殷婆婆知道名字,一旦被阴婆婆知道真名,叫了真名,就会失魂,完全听从殷婆婆的摆布。 这个设定,让各地的孩子们学会了在外面不暴露真名。 桑雀听小五说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有那种一看就能知道别人真名的能力,在这诡王朝想弄死一个人,怕是轻而易举。 殷婆婆属于能够驾驭的邪祟,从去年开始,盛京的镇邪司总部就给各州的镇邪司下令,让各州镇邪司尽量收集这些能够被驾驭的人形邪祟。 小五说,很有可能是盛京那边在驾驭邪祟方面的研究取得了进展,说不定不久之后,镇邪司中的人都可以成为走阴人。 把殷婆婆交给老田,戏楼的副作用总算是解除了。 桑雀跟丢了蛊师,何不凝并没有责怪她,给她放了半天假,让她休息恢复。 休息期间,桑雀见了阴童一面,阴童还是没有把眼珠放回她眼窝里,她试着跟阴童沟通,阴童却只传达给她一件事。 那就是晋级的最后一个条件,一件以阴童为主角,让万人恐惧的事件。 桑雀能感觉到,阴童在见过承歌之后,开始着急了。 但这件事真的急不得。 晚上,夏蝉睡下之后,桑雀烧掉了老妈写的故事开头,她现在对说书人的力量理解更深刻了。 这力量并不能创造事件,只能利用一些巧妙的巧合,让事件提前发生,让相关人员巧妙的碰在一起。 就像这次,承歌谋划鬼眼,是必然发生事件。 不管她有没有在天凉城,承歌迟早要动手。 桑雀的心情还是有一些沉重,无论如何,在这件事中,还是有无辜的人死去,动用说书人力量的代价,可能就来源于心中的负罪感。 所以,桑雀打消了曾经有过的念头,不准备再用说书人的力量去完成阴童晋升的第三个条件。 让万人恐惧的诡案,势必要死很多人。 桑雀推开客房的窗户,外面的雪慢慢停了,暗夜无边,依旧看不清前路。 冷风瑟瑟,桑雀正准备关窗睡觉,忽然看到何不凝走过来。 “小蝉已经睡下了。”桑雀站在窗边道。 何不凝停下脚步,披着黑色狐裘斗篷,站在满院白雪之中,黝黑的双眸暗流汹涌,盯着桑雀看了半晌,才道,“我是来找你的。” “什么事?” 何不凝走近些许,确定周围没有人,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驾驭了阴童?” 桑雀心里咯噔一下,可是下一刻,她又忽然平静下来。 这件事她能瞒多久?阴童晋升的时候,一万人的目光之下,她必然要暴露,一直藏着掖着,战战兢兢,畏手畏脚。 何不凝现在怀疑镇邪司内部有人勾结鬼戏班,知道之后未必会上报,说不定还会帮她隐瞒。 毕竟阴童是一张很重要的底牌,如果有何不凝的帮忙,她或许可以介入一些甲级大案。 到时‘李代桃僵’,让阴童露脸,除掉祸害百姓的恶鬼的同时,还能把百姓对恶鬼的恐惧转嫁到阴童身上。 这个计划可行! 那就……赌一把! 赢了继续留在镇邪司,输了大不了跑路! 明天见~ 第213章 何不凝的打算(求月票) 桑雀目光偏移,落在何不凝身侧。 一股寒意蓦地从身边传来,小小的阴童出现在何不凝身边,何不凝低头看到时,眼中的错愕和震惊难以掩饰,他甚至控制不住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阴童仰头,淡漠地看了何不凝一眼,便自行消失,根本不需要桑雀操控。 何不凝脸色发白,虽然猜到这种可能性,他才来直接试探,可是真正直面阴童,确定阴童被人驾驭,何不凝内心还是震惊的。 何不凝第一反应是关押阴童,阴童太危险,必须关在恶鬼司中才行。 可是关押阴童就代表着桑雀也要被一直关在恶鬼司中,目前还没有能够把走阴人驾驭的邪祟从身上安全剥离的办法。 这对桑雀来说不公平,还有可能害死她,一想到这点,何不凝立刻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没有半点犹豫。 何不凝冷静下来思考,阴童能被驾驭是好事,巡州这一路过来,处理诡案二十多件,桑雀从无一次退避。 她的能力和心性无可挑剔,这样的人才太难得,她还是夏蝉最在乎的姐姐,她驾驭阴童之事,他应该帮她遮掩。 目前镇邪司内部跟鬼戏班勾结的人还没查清楚,这件事要是暴露出去,鬼戏班的人一定会对桑雀下手。 阴童上一次从丰宁城内逃脱,就有鬼戏班从中谋划,他们也想要阴童。 阴童的肢解能力是恶鬼的克星,除此之外,阴童还有其他的特殊能力,每一个都不容小觑。 除了阴童,鬼戏班也一直在找九歌圣物,鬼戏班想要天下大乱,以恐惧主宰天下。 何不凝突然想到一件事,“两只鬼眼,是不是都在阴童手中?” 既然要承认,桑雀便承认到底,“对,在平湖村,阴童从你手中拿到一颗,今日又从那蛊师手中拿到一颗,那本来就是她的眼睛,我没办法让她还给你。” 何不凝点头,并没有要拿回鬼眼的打算,阴童这种存在,就算被驾驭,肯定不好伺候。 桑雀驾驭阴童,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所以你上次说的晋升条件,就是阴童的晋升条件?”何不凝又问。 桑雀点头,“对,阴童拿回鬼眼之后,随时都可以准备晋升,再给我半个月,我也能做好准备。” “你目前能够控制住阴童吗?” 桑雀想了想,决定打个铺垫,“仅靠我自己不行,我驾驭阴童是意外,也要多亏了我师父。” 要不是严道子把阴童吸引到黑山村,让她跟明漳撞到阴童手里,她又如何能阴差阳错之下驾驭阴童?说是多亏了严道子也不算错。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要回去找我师父,还有师妹,他们能够帮我稳定住阴童。” 提早跟何不凝这样说,以后她偶尔请假回家,也算是有个借口。 而且阴童这种级别的存在,她要说她能够完美驾驭,那才是惹人怀疑。 何不凝思索片刻之后有了主意,“这件事暂时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晋升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安排,天凉城这边最多再待三天就要往回赶,你也跟我一起回去,除夕过后,跟我去一趟盛京。” 桑雀怔了怔,“为何要去盛京?” 何不凝耐心解释道,“关于阴童的所有档案都在盛京,了解清楚阴童的事情,对你驾驭阴童有利。从阴童身上肢解下来的阴物还有两件,舌头和心脏,舌头在晋州,心脏在盛京。”“这件事我会直接禀告给丞相,只要你能向丞相证明你可以很好的驾驭阴童不失控,你就有机会拿到这两样东西。大玄若能再多一个厉害的走阴将,丞相大人会很乐意援手。” 桑雀双眼亮起,没想到她这一把赌对了。 何不凝不但愿意帮她暂时隐瞒,帮她想办法解决晋升的问题,还愿意帮她拿到阴童丢失的另外两样东西。 只是去盛京见这个玄朝最强,也是镇邪司最高管理者的丞相,桑雀有些忐忑,还有些害怕。 这太冒险了,她需要斟酌一下再决定,先过完除夕吧,还有一段时间,不急。 “早点休息,明日还要继续追查丢失的阴物。”何不凝准备离开。 “等等,”桑雀叫住何不凝,“那些东西你不必找了,那个蛊师叫承歌,他跟我说,镇邪司中丢失的东西都是他这三年间慢慢谋划的,他说那些东西原本就是云州的东西。” “包括龙蛇童子像,也在他手中,如果他已经逃出天凉城,那些东西只怕是找不回了。另外,这次赶路回望山城的话,我不跟你们同路了。” “我需要去找我师父,小蝉就拜托你帮忙带回去,除夕之前,我会自己回望山城,可以吗?” 何不凝目光微闪,心想桑雀这次对付蛊师,只是吞噬一个三层的邪祟肯定还不够,需要去找她师父帮忙压制阴童,合理。 之前在太康城,她就说要去找师父师妹,看来她师父和师妹就在附近,何不凝突然有点好奇,桑雀的师父是怎样一个隐士高人。 应该是道门弟子,桑雀身上有道铃和墨斗,还有一件道门的铜钱内甲,如果这样的隐世高人愿意加入镇邪司就好了。 何不凝想了想点头,“好,明日处理完后续杂事,后日启程,我先带小蝉回去,你路上小心。” 返程的路上他们不会再处理诡案,除非是偶然遇上突发事件,所以桑雀在不在,都无所谓。 何不凝离开,桑雀关上窗户,回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现代,去学校参加期末考试,不管最后成绩如何,总比缺考要好。 真要缺考没有成绩,她就不能顺利升学了。 桑雀拿出怀表看看日期,今天已经是1月4日,期末考试定在1月9号和10号两天,考完就开始放寒假。 现在回去,还有四天时间看书学习刷卷子,除了数学和英语,其他的她倒不是太担心。 打定主意之后,桑雀轻手轻脚的上床,睡在夏蝉身边。 次日一早,桑雀跟夏蝉说清楚她要暂时离开的事情,玄玉还是决定留下来照顾它的崽子小蝉,对桑雀喵喵叫着让桑雀别忘了给它带罐罐和猫条。 夏蝉已经习惯桑雀偶尔离开,只叮嘱桑雀小心,然后跟玄玉一样,让桑雀回来带好吃的。 桑雀也叮嘱夏蝉,接下来三天她还是会破财,做事情要小心些,丢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能把驴车上那口大箱子丢了,驴车就算炸了,宁肯驴不要,也要把驴车里那口箱子带回望山城去。 箱子是她早上特意放进驴车里的,她要在驴车车厢内,通过箱子回去,这样半途她要是想回来投喂夏蝉,有车厢遮掩,也能避免暴露在何不凝面前,这比直接通过驴车车厢往返要好一点。 那口箱子只要能到望山城,她也能直接到望山城。 1月28日就是除夕,他们一行人要在二十天左右的时间赶回去,也挺辛苦的。 希望他们返程顺利,自己也能考试顺利吧~ 祝所有考生高考顺利,超常发挥,旗开得胜! 第214章 考试必过(求月票) 现代。 期末考试前这几天,桑雀焦虑得掉头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面对比她厉害的恶鬼,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这几天她还破财,看书坐塌椅子,写卷子压塌桌子,上厕所爆水管,她就连去煮个泡面,都差点搞出火灾来。 好在她很快发现,每当她即将倒霉的前一刻,家里的黑狗大将军就会对着她叫,她只要立刻瞬移离开当下位置,就可以避免倒霉破财的事情发生。 考试那两天还是破财的最后两天,桑雀真怕她去教室,最后导致教学楼塌了,估计老妈都赔不起。 无奈之下,桑雀只能采取手段。 之前在平湖村时,她对着山鬼令牌上了三炷香,从平湖村回来之后,才发现她上的三炷香中途灭了,呈现出左高,中右齐平的样子。 那时她不懂,后来听余大讲,她才知道那是‘成林香’,表示神明在左右护持,再往深处说,就是她当时要做的事情,会吃眼前亏,但神明护佑,亏处会在别的地方有所补偿。 平湖村,她直面鱼妇,受巫娘娘庇佑,损失了一些东西,阴童却意外拿到了一只鬼眼。 这香烧的,确实有效。 后来她也烧过几次香,却没有再出现香半途熄灭的情况,桑雀心想,可能是因为她心不诚。 去鱼妇村之前是因为忐忑,心里没底,只能指望一下巫娘娘,所以那柱香,她是有一定诚心的。 当个人能力无法解决当下困境时,求助神明,是最后的退路。 桑雀当即焚香沐浴,选了家中吉位摆上山鬼令牌和香炉贡品,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山鬼令牌前,先静心,再燃香,最后拜了三拜。 她真心的祈求巫娘娘保她考试顺利,压住破财的副作用,哪怕往后推两天也行。 香插进香炉,桑雀依旧跪在那里,默默背诵那首关于山鬼的祭祀诗歌。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一首诗背完,有风吹来,吹起桑雀脸颊的碎发,她立刻抬头朝香炉里看去。 香已经熄灭,左低右高呈阶梯状,是功德香。 功行全备,神灵默佑,成了! 桑雀内心受到鼓舞,之后再背书做卷子时,如有神助,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 考试那天,也没有任何倒霉的意外发生,而且卷子上的题有相当一部分是她之前刷卷子刷到过的,包括数学卷子上的两道大题。 这下考个及格肯定没问题! 开开心心考完试,桑雀准备跟姜枣去涮羊肉,怎料才看到姜枣,她就感觉脚被鬼拉了一样,直接扑向姜枣,根本不能躲。 她没摔倒,姜枣也没摔倒,但是姜枣才买的新手机被她撞到…… 砰! 屏幕炸开了花。 教室外楼道里,姜枣怒气冲冲对桑雀伸手,“赔钱!” 桑雀决定不涮羊肉了,她怕羊肉馆再炸了。 1月10日,期末考试结束,寒假开始,桑雀的破财还要持续两天。 …… 诡王朝,望山城。 一场大雪刚停,清晨鸡鸣过后,临街商铺纷纷开张,店中人拿着扫帚和各种除雪工具,清扫门前雪。 “老余,这么早就去点卯啊。” 余大穿着厚重的棉服,外面套着镇邪司的差服,撑得像个球,他手上拿着热气腾腾,刚炸出来的油糕,对路旁打招呼的人点点头。 油糕咬一口,外层酥脆,里面软绵,高温融化的糖浆带着热气在口中流淌,余大吸溜着热气,眉眼弯起一脸的满足。 “这新开的云记糕点铺做的油糕可真好吃,等小蝉和桑二回来,定要带她俩去尝尝。” 余大每天累得跟狗一样,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但是只要有口好吃的,他就能疲累皆消。 不远处的巷子里,少女样子的华千棉藏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暗暗看着余大,用炭笔在纸上写。腊月十四,余大早起,未洗漱,直奔云记购买油糕十个,跟道旁张记杂活的掌柜打招呼,未出街巷,油糕已经吃完…… 华千棉伸头看了眼,蹙眉。 又至老马家新开的酥饼铺,要了两碗豆腐脑,三个酥饼…… “比昨天吃的还多,我看这余大唯一的异常,就是一天比一天能吃,一天天除了办差就是吃,月头发月俸那天直奔城里最贵的酒楼,要一桌子菜,吃一天!对了,还不爱干净,经常三天才净面一次。” 华千棉摇摇头,盯着余大吃他不知道第几顿的早饭,自己的肚子也一阵雷鸣,叫她忍不住朝新开的云记糕点铺那边望去。 “那油糕看起来是不错的样子,回头买点带给慈幼局的孩子们,要过年了,又该给他们买新衣服了,桑木兰你到底啥时候回来,我钱都花完了。” …… 街道那一头,云记糕点铺,门口人山人海,都等着新一锅的油糕。 换了日游使差服的寇玉山送完两个孩子去学堂,一回来就看到芸娘在店里忙得脚不沾地,赶忙进去帮忙。 三十多岁的芸娘在锅灶前忙碌,店里只有她一个人。 看到寇玉山来帮忙,芸娘略带羞涩的一笑,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拿出一包特意留的油糕给寇玉山。 “你别在这儿帮忙了,你还穿着差服呢,这是给庄婆婆留的,你快给她送去,昨夜才下过雪,路不好走,婆婆要去镇邪司,一个人不安全。” 芸娘和寇玉山眉目传情,互相看了一阵,两人都羞涩一笑。 这店是芸娘自己开的,芸娘虽然年纪轻轻就守寡,还带着两个孩子,却一直努力做各种事情赚钱。 寇玉山曾经帮过她几次,她每次都做些吃的穿的给寇玉山送去作为感谢,一来二去两人就互生情愫。 原本开店的事情,寇玉山要拿钱给芸娘,但芸娘没收,坚持用自己攒的钱开起店面,她说要不是有寇玉山,她孤儿寡母的,有钱也不敢开店,容易被人欺负。 现在有寇玉山这个日游使在,她就有了靠山,别人不敢随便欺负她,这就足够了。 寇玉山拿了包好的油糕,去翠柳巷找庄婆婆,忽然发现铺子对面多了一个卦摊,摆摊的是个脸上有大片红色胎记的女道士,嘴里念念叨叨。 “师父啊,这次再遇不着你说的那人,你就承认你算卦水平臭吧!入城税十文啊十文!对面能买十个油糕了!” 寇玉山多看了两眼,想去盘问一下,又突然想起庄婆婆昨天有点咳嗽,他还是赶紧去看婆婆,回来再盘问吧。 又回头看了眼忙碌的芸娘,寇玉山脸上掩不住的笑,他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当初跟着桑雀一起来望山城。 等桑雀和夏蝉回来,他就办一场简单的婚宴,正式把芸娘娶过门。 翠柳巷还是空荡荡的,除了庄婆婆,没人住在这里。 巷子口的雪积得很厚,寇玉山到时,竟然在雪上发现了一串脚印。 平常除了他,根本没人到这边来,昨夜才下过雪,脚印很新也很小,看起来像是个女人的脚,朝着巷子里面去。 “是功曹院的卫子燕来看婆婆了吗?” 寇玉山走进翠柳巷,脚印确实是朝着庄婆婆住的地方去的。 走到庄婆婆家院外,寇玉山听到院里传来一个男人痛哭流涕的声音。 “娘,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没写信也没回来看过您,都是孩儿的错,求您开开门,让孩儿看您一眼吧。” 寇玉山准备敲门的手顿住,是庄婆婆那个失踪多年的儿子回来了?她儿子真的没死? “谁!”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一声凶戾的呼喝,不等寇玉山出声,刺骨的阴风带着一抹红光从背后袭来。 黑暗吞没视线之前,寇玉山看到鲜红的嫁衣一角。 啪! 油纸包掉在厚实的白雪中,热气逐渐散去…… 明天见~ 第215章 回城(求月票) 1月27日,阴历腊月二十八。 桑雀在家休息了近二十天,陪着桑晚,也是观察桑晚在写完那个故事开头之后,有无异常出现。 这期间,桑雀去过两次诡王朝,给夏蝉和玄玉送吃的。 何不凝他们一直在赶路,顺利的话,今天就能回到望山城。 桑雀和桑晚一起,给家里置办好过年要用的东西,大将军也得到了一个喜庆的红色项圈。 年夜菜在外面饭店定了几个菜,等到除夕当天下午去取就好了。 她们娘俩都不擅长做饭,也没必要难为自己。 “妈,东西都整理好了,我过去一趟露个面,明天晚上回来陪你过年,你记得喊徐奶奶过来,让她别做饭,怪累的。” 桑雀把买的速冻饺子和汤圆都放进冰箱里,对着书房那边高声喊道。 汪!汪汪! 大将军在叫,桑雀看到桑晚从书房走出来,拿着手机,神色凝重。 “怎么了?” 桑雀迎上去,接过老妈递来的手机。 【‘笔耕者’提前祝您新年快乐,阖家团圆!】 “故事接龙群的群主?”桑雀震惊道,查看发信息的号码,一片空白。 桑晚愁眉不展,“其实上次给你写完那个故事开头,你去了那边之后没多久,我就又收到了他们的入群邀请,我拒绝了,我觉得我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桑雀安慰老妈,“没事的妈,等我去那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通过什么手段追踪到他们的位置,到时候等我晋升鬼级,我立刻去端了他们老巢,还有南洋那边,我也要去一趟。” 故事接龙群和南洋金童子,是桑雀在现代这边的心腹大患。 桑晚点点头,“嗯,你快去吧。” 桑雀揉揉大将军的脑袋,回房去换衣服。 …… 诡王朝,望山城。 上午一回到望山城,何不凝就让小六先把夏蝉送回住处,他则带着小五,直奔镇邪司。 进了镇邪司的议事厅,崔城和他手下的一个日游队长卢大,已经在左边墙下,开始统计今年发生在城内的所有诡案。 他们面前挂着一张布,布上绘制着望山城内每条街道,每个巷子,崔城照着册子上念一个地名,卢大就用朱笔在图上点一个点。 卢大跟桑雀一起经历过赌鬼案,他也是崔城的得力手下。 “庄婆婆为何没来?” 何不凝一进来就问崔城,往年这事是由庄婆婆和他们两个校尉一起做的。 在图上点下红点,再对比前两年的图,就能直观的看出今年城内的诡异事件是增是减。 增加过多和减少过多,都是有问题的,需要及时排查原因,确保城内百姓平安过年。 崔城打了个哈欠,“庄婆婆病了十来天了,在家起不来身,她年纪实在是大了,怕是……唉!” 何不凝对旁边的小五道,“你去看看。” “不用去了,卫子燕在那边照顾着,年后她会开始接庄婆婆的班。”崔城道。 闻言,小五就跟没听到一样,还是转身出门,去看庄婆婆。 崔城手中册子一合,“嘿你小子!我说话听不见是吗?” 何不凝走过去,扫视墙上的图,目前看来似乎跟去年差不多,就是感觉图上的红点有些过于规整? “多久能画完?”何不凝感觉是没画完的缘故,等画完后再看看。 “老子不知道!”崔城怒吼。 “那你慢慢画,我去趟恶鬼司,下午过来看。” 崔城:………… 等何不凝走远,崔城才反应过来。 “老子和你平级,不是你手下,不知道尊重老前辈啊!” 卢大在旁边没忍住笑了,崔城怒瞪过去,卢大赶忙从崔城手里接过册子,“校尉,您要不去休息会,我来就好。” 册子上只记录了案件名字和发生地点,没有实际内容,翻看起来很容易。 * 小六把夏蝉送到家之后,想进去喝口水,被夏蝉赶走。 夏蝉也没发现院子里塌了的厨房已经修好,还晾了几件书生袍,进院子后就钻进驴车,托着下巴盯着里面的箱子看。 看一会,打开。 叹气,盖上! 看一会,又打开。 生气,盖上! 咕~~ 夏蝉腹中雷鸣,气鼓鼓地打了箱子一巴掌,玄玉听到之后站起来舒展筋骨,出去给夏蝉觅食。 夏蝉第三次掀箱盖的时候,桑雀正好从里面冒出来。 “姐……” 夏蝉刚要惊喜地叫出声,她的头发立刻卷上来捂住嘴,想起桑雀说过的,不能被人发现。 夏蝉双眼含泪,张开手就朝桑雀抱过去,但是她最后抱住的不是桑雀,而是桑雀手里拎的篮子。 里面是刚从空气炸锅里拿出来的炸鸡和薯条,夏蝉饿虎扑食,掀了篮子盖就开始吃。 “你慢点吃,都是给你带的。” “嗯嗯!” 桑雀从驴车里出来,黑驴看到她就开始嗷嗷叫,二十天从西南边的天凉城赶回东北方的望山城,寻常商队都要走四十多天。 天知道它跑得多卖命,都瘦了一大圈。 桑雀看它四只蹄子还好好的很健壮,点点头,“一会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桑雀环视四周,发现晾在院中的书生长袍,微微一顿,旋即反应过来,定是刘天佑到了。 果然,桑雀还没进屋,已经快半年没见的少年书生刘天佑,拎着菜篮子从外面走进来。 “桑姑娘!” 刘天佑还是那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瘦弱样子,一手拎着菜篮子,一手还拿着书,边走边看。 “我们刚回来,你到了多久?” 刘天佑进来放下菜篮子,闻到一股很香很诱人的味道从驴车车厢里传出来,但是桑雀在这里,他也不好意思问,毕竟他住的是桑雀的院子。 “也就到了十多天,玉山叔准备要成亲了,我不方便住他那边,那个………我一会就出去找客栈。” 刘天佑跟桑雀差不多大,之前桑雀不在,他住在这里还行,现在桑雀和夏蝉两个未出阁的女眷,跟他一个非亲非故的外男住在一起不合适。 桑雀这大半年已经充分了解到这个世界人的迂腐,便没说什么。 “不急,你刚说玉山叔要成亲了,跟谁?” 刘天佑一笑,真心为寇玉山感到高兴,“走,我带你去看看。” “小蝉,你跟我一起去吗?” “小蝉很忙,小蝉不去!” 桑雀跟着刘天佑一起,出了他们住的巷子,明日就是除夕,各家各户都装点了门面,换上新的桃符,挂了红灯笼,孩子们在各家门前玩雪,欢笑打闹。 望山城的太平和安康,是秦州其他地方都难以企及的,才刚见识过各地疾苦的桑雀看到这一幕,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刘天佑带桑雀到城西的主街,指着中央位置那间‘云记糕点’铺,跟桑雀说,“就是那边那位婶娘。” 已经过了中午吃饭时间,铺子门口仍有人排队买各种糕点。 一个穿着朴素,布巾包头的女人满脸带笑,手脚麻利地给人包点心,对每个人都说句吉祥话。 正是桑雀之前在寇玉山家门口看到的芸娘。 桑雀也会心一笑,寇玉山能在这里成家立业,安享晚年,真好。 “玉山叔呢,他不会今天还要干活吧?” 镇邪司年跟前都不放假吗?打工人也太可怜了吧! “木兰,你回来了啊。” 寇玉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桑雀一转头,身着日游使的差服,手压佩刀的寇玉山,笑呵呵地走过来。 第216章 旧人旧事(求月票) 桑雀,刘天佑和寇玉山在糕点铺门口的小桌子边坐下,寇玉山正式把芸娘介绍给桑雀。 介绍桑雀的时候,寇玉山卡了下,“瞧我这脑子,最近总感觉记不住事情,忘性大。” 桑雀知道寇玉山是忘了他跟自己怎么认识的,只是那种把她当自家晚辈的亲切感还在。 包括刘天佑,对她在黑山村中的事情记得的都不多,只记得她曾经救过他两次。 桑雀自己介绍道,“芸婶你好,我叫桑木兰,我娘跟玉山叔是故交。” 寇玉山忙不迭的点头,“对对,是故交。” 寇玉山什么都想不起来,却也没有觉得奇怪,只能感觉到,桑雀的娘是他很敬重的人。 芸娘大方笑道,“你们同乡见面好好聊,我去给你们准备些点心茶水。” “玉山叔,庄婆婆怎么样?”桑雀关心询问。 提到这个,寇玉山满脸愁容,“庄婆婆病了,这次病得有点重,人变得有些糊涂,有时候认得我,有时候又不认得我,对了,卫子燕一直在那照顾着,我看上头的意思,是准备让卫子燕接庄婆婆的班。” “那我下午去看看她。”桑雀感觉庄婆婆像是老年痴呆,年纪大了,又常年透支脑力,避免不了的。 桑雀又问刘天佑,“你怎么样,这一路过来顺利吗?” 刘天佑正喝茶,闻言放下茶杯点头,“顺利,我跟着商队一道过来,没出啥事。” “那瘦猴和守慧他们一家怎么样,还有黑山村其他人,安顿下来了吗?” 桑雀对于黑山村那段经历还历历在目,原以为就是萍水相逢的人,可时间久了,桑雀感觉她还是惦念他们的。 最开始她把一切当游戏当npc,现在越来越觉得,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是跟现代人一样鲜活的生命。 刘天佑抓头,幽幽叹气,“咋说呢,宝胜叔他们一家日子过得倒是挺好,芳茹婶子学会了做玉浆,他们在县里开了玉浆铺子,生意特别好,好多人都说他们酿的玉浆有当年明氏玉浆的感觉。” 桑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明氏的事情还没完。 刘天佑继续道,“我一开始也感觉哪不对劲,本来想偷偷观察一阵子,结果芳茹婶子大大方方地跟我说了,是明氏大小姐在梦里告诉她的方子,让她做玉浆赚钱,照顾好她的家人。” “芳茹婶子还在家里供奉了明家大小姐和另外一个姑娘的像,说是梦里看到的,两个姑娘手拉着手,像亲姐妹一样。” 桑雀双眼微睁,是明婉兮和蕙兰,仔细想想,那时候在明府,何守安被邪祟吸引,差点掉进井里,姐姐何守慧去救,也差点被拉下去。 何宝胜和秦芳茹没有放弃何守慧这个女儿,反而拼死把女儿救出来,夫妻俩却掉在井里出不来,秦芳茹当时在驴车里跟桑雀说过,她看到穿嫁衣的姑娘出现,周围那些邪祟消失不见。 在明府沉入隐界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安然无恙的留在了原地。 肯定是秦芳茹对她女儿的爱,感动了蕙兰和明婉兮,所以她们帮了秦芳茹。 现在秦芳茹供奉明婉兮和蕙兰,也算是报恩,说不定通过秦芳茹,他们家制作的玉浆名扬四海之后,对明婉兮和蕙兰也有好处,未来某一天,她们姐妹俩也能成为某种好的神祇,保护所有疼爱自己子女的人。 桑雀笑道,“我觉得这是好事,那瘦猴呢?” 提到瘦猴,刘天佑重重叹气,“我总觉得瘦猴从明府出来之后,哪里不一样了,他住进他舅舅家,在寿材铺开始帮工之后,他舅舅家就怪事不断。就在我来望山城前不久,瘦猴他舅舅一家陆续生重病死了,只剩下瘦猴一个人,守着寿材铺过活。” “我说不上来哪不对劲,毕竟县里的日游老爷也没查出问题来,正好收到你的信,我一想还是到望山城来,可能会安全一点,我就把我的怀疑跟宝胜叔他们说了声,让他们小心瘦猴,然后跟着商队赶紧过来了。” 寇玉山之前已经听刘天佑说过这些事,他思索着道,“瘦猴舅舅家的寿材铺,本来就是瘦猴外祖父卖了瘦猴他娘两姐妹换来的,现在这样也是报应,算是物归原主吧。” 桑雀没有发表意见,毕竟是瘦猴他们一家的恩怨。 刘天佑继续说起黑山村,这次脸上有了笑容,“汤原县已经清理干净重建好了,村长他们带着黑山村剩下的人都在新的汤原县里落户了,这下可比住在村里安全的多,今年他们肯定能过个好年。” “那你有什么打算?”桑雀问刘天佑,她在信里写到了,希望刘天佑到望山城来,给她帮点小忙。 刘天佑笑道,“玉山叔给我在慈幼局那边找了个活,让我给慈幼局的孩子们启蒙教认字,一月的收入除去城里每个月的税,还能剩下些,够我在城里生活了。我打算明年年初参加秦州的州试,要是能过,再去盛京参加‘春闱’。” “我爹娘咬着牙供我读书,就是希望我能高中,做一方父母官,保护当地百姓,虽然他们都不在了,我也不想辜负他们的对我的期盼,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考下去的。” 桑雀点点头,心想刘天佑这么爱学习,放在现代那绝对是老师最喜欢的学霸。 玄朝的春闱就跟高考一样,刘天佑跟她同岁,这学习的劲头,让她自愧不如。 “玉山叔,你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桑雀笑问寇玉山,这可是大事情,必须好好操办。 寇玉山面色羞红,偷偷朝芸娘那边看了眼,“芸娘不想大办,我寻思着,就叫上几个关系好的人,大家一起在家里吃一顿就行了,反正……我跟芸娘已经在府衙户籍部那边登记过了。” 桑雀和刘天佑对视一眼,两人揶揄地笑,越笑寇玉山脸越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避开两人的目光,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喜滋滋的。 以前想着活一天是一天,活的好活不好都无所谓,现在却浑身都是劲,想把日子过得更红火。 “那行,你们先聊,我去找找老余,他还不知道我回来了,然后去看看庄婆婆。” 桑雀站起来,她不留在这边过除夕的事情,还是等晚上回来再跟寇玉山说。 “我刚才听陈胜说老余去半日闲吃饭了,你可以去那边找找看。”寇玉山对桑雀道。 桑雀点点头告辞,径直朝半日闲那边走,半日闲就开在如意坊对面,华千棉其中一个‘包打听’的身份,之前就一直住在半日闲。 刚才又忘了问寇玉山,她走之后,华千棉有没有卖掉那块十胜石原石,她还在寇玉山那里放了些糯米,让寇玉山分批给华千棉拿去卖。 桑雀感觉,她之前破财期间,这些东西的收入怕是留不住。 如果骰子真的是越有钱越容易出四点,她还要跟华千棉深入合作,赚更多的钱才行。 到了半日闲所在的街道,桑雀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如意楼外,如意楼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我们如意楼换了新东家,重新开张,年初一庆安班新戏开锣,大家记得来捧场啊。” 如意楼的两个伙计端着托盘,给路人派发红封。 桑雀眼睛一亮,那红封里肯定是新铸的厌胜钱,收集一下。 如意楼前人多,都争抢着,桑雀硬挤进去,结果到她跟前,红封发完了。 “对不住,今日红封就准备了这么多,没领到的这边还有糕点送,请移步。” 没领到红封的人又跟着小厮去领包好的糕点,桑雀对那个没兴趣,只好悻悻离开。 从人群里一挤出来,桑雀就看到穿得跟个球一样的余大,坐在半日闲的大堂里正在吃饭,他背后有个小伙计抱着托盘站在暗处,扁着嘴盯着余大,一脸的无语。 那表情,让桑雀一下就想到了华千棉,她怎么人后都不注意表情管理的,这样太容易露馅了。 明天见~ 第217章 恶鬼司(求月票) 桑雀一进半日闲,那小伙计就眼睛一亮,然后装模做样的擦桌子打扫卫生,假装不认识。 余大看到桑雀回来,也很开心,不过他开口就问桑雀有没有带各地特产回来,桑雀尴尬摊手。 她在天凉城最后就剩下七个铜板,一碗肉汤都买不起,哪还能带特产回来? 余大忙了一早上,才吃上午饭,桑雀跟他聊了聊,这段时间城中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偶尔出点怪事,及时发现,及时解决,赌鬼那样的事情没再发生过。 这主要是因为赌鬼事件之后,崔城把城内所有日游使都整顿了一遍,这段时间日游使的办事效率很高,城内也就更加安定。 陪余大吃完饭,桑雀跟余大一起去看望庄婆婆。 庄婆婆确实是老年痴呆的症状,整个人浑浑噩噩,坐在那里说胡话,念叨着一些桑雀听都没听过的诡案名字,余大说那都是往年在城中发生的,可能除了庄婆婆,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 这段时间卫子燕一直在庄婆婆身边照顾,她平日里在功曹院管着祭祀相关的事情,不是特别忙。 今年年初开始,卫子燕就在慢慢接手庄婆婆管的档案,明年正式上任没问题,只是她不是庄婆婆,没有那么好的记性,仍需找两个人帮忙。 卫子燕平日深居简出,不怎么跟人来往,桑雀除了继承夜游使面具的时候见过她,今日在庄婆婆家,才是第二次见。 在庄婆婆家帮忙砍了柴,扫完雪之后,桑雀和余大准备告辞。 这时,本来该去休息的庄婆婆忽然从屋里冲出来,固执地抓着门框摇头大喊。 “我不睡,我睡了就起不来了,我儿回来了,他回来看我了,我要等他,我不睡!” 见状,卫子燕无奈叹气,“婆婆每天都要闹这一通,她其实已经有两天没闭过眼了,一直撑着不肯睡,要等她儿子回来,前两天还把寇二当成她儿子,拉着寇二的手才睡了一觉。” 寇二就是寇玉山,他上面有个大姐,家中行二。 卫子燕继续道,“但婆婆睡不了半个时辰就被噩梦吓醒,婆婆平日接触的诡案档案比较多,她记性又太好,因此常常做噩梦,这些年都是靠着安神汤入睡的,她变成现在这样,恐怕也有过量服用安神汤的缘故。” 是药三分毒,这或许就是庄婆婆得到这份超凡记忆力所要付出的代价。 临近黄昏,桑雀跟余大在街口分开,余大还要继续巡街。 桑雀回自己住的小院,等华千棉上门。 * 彼时,镇邪司深处地下。 何不凝走过一层层向下的阶梯,周围一片黑暗,只有石壁上的火把照亮小片范围,寒气刺骨,阴冷压抑的氛围让他有种深入九幽之感。 一直走到地底最深处,何不凝面前出现两扇石门,石门上雕刻着各种狰狞的恶鬼,栩栩如生,在飘摇的火光下仿佛在扭曲挣扎着,叫人不寒而栗。 “夜游校尉何不凝,请见曹将军。” 何不凝在石门外高声呼喊,回音阵阵远去,逐渐被扭曲,似鬼叫。 不一会,石门从内开启,开门的是恶鬼司的狱卒,右侧脸颊上都有个血色‘奴’字。 进恶鬼司当狱卒的人大部分都是各地的死刑犯,被曹将军打下鬼奴印,一生都要在这地下渡过。 如果哪个恶鬼的封印松动,他们也会第一个被杀。 何不凝走进去,潮湿的道路两旁都是监牢,监牢的柱子以绘制符文的雷击木为主,地面和墙壁皆是大块的十胜石。 每个监牢门口都有一个狱卒守着,那些狱卒面容发青,死气沉沉,若非还有活人的呼吸,简直跟死人无异。 监牢里放置着不同的东西,有破烂的酒坛子,有耕地的锄头,有贴着符的梳妆台,还有染血的襁褓传出阵阵婴儿的哭声。 何不凝垂眸,不敢多看也不敢多听,快步朝深处走去。 恶鬼司地下是八卦形,每一处布置都有讲究,行至中心位置,一方书案横在几条道路交汇处中间。 身穿儒生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正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拿毛笔,在纸上泼墨挥毫,作画写诗。 初看之时正常,可若仔细再看,就会发现有只惨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抓着中年人的手腕作画。 地面上,大量废弃画纸散落,上面以墨绘制的人物纷纷转头,露出恐怖面容,看向何不凝。 那便是镇守秦州的走阴将,曹会元,将军只是职位,他本人是个书生,会元也非真名,而是他当年在春闱之中考中头名得到的称号,自此之后,便一直被人叫做曹会元。 自从丰宁城一战,他关押阴童失败被重伤,从六层跌入五层,就一直待在恶鬼司中不出。 他能压制住恶鬼司中的鬼,而这些鬼的气息,也能压制住他驾驭的鬼,让他不被反噬至死。 他此时的心灯和层级尚未达到平衡,需要从日游和夜游身上香器中继续抽取香火。 这件事在望山城镇邪司内,只有何不凝和崔城两人知道。 “曹将军,年末巡州已经结束……” 何不凝将此次巡州过程中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曹会元。 曹会元始终在作画,听到天凉城那颗鬼眼丢失,曹会元手一抖,一幅画登时全毁。 他抬头看向何不凝,“见到阴童了?” 何不凝面不改色,“未曾。” 曹会元放下笔,阴童的事情他有权限知道,所以何不凝不清楚的事情他清楚。 现在他怀疑,阴童已经被云州那些蛮夷迎回,两颗鬼眼,足够阴童回到第四层,之后再要抓她,恐怕就难了。 明日就是除夕,何不凝刚巡州回来,曹会元没有训斥他,只是吩咐道,“明日要举行除夕祭典,记得检查四方城门,确保一切妥当。” 望山城的四方城门上都有特制的八卦镜,虽然防不住走阴人进出,却能防外面游荡的邪祟恶鬼进入城中。 曹会元和何不凝一问一答,询问巡州的细节,何不凝告退。 离开前,何不凝看到了关押赌鬼的棺材,就在附近的监牢里放着。 之前他还觉得关押的过程太顺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知道桑雀驾驭的是阴童,便不再觉得奇怪。 出了恶鬼司,外面冬日的暖阳驱散地下的阴寒,何不凝也不休息,又马不停蹄的去巡视四方城门。 也不知道桑木兰回来没有,她若是赶不上除夕,今年他就把夏蝉接到他身边来,跟他还有小五小六一起守岁。 第218章 有钱了(求月票) 傍晚时分。 刘天佑在寇玉山的帮助下,找到住处,寇玉山帮着一起过去收拾,隔壁院子只有芸娘带着下学的两个孩子,在准备明天的食材。 刘天佑离开之前才想起来跟桑雀说,遥真曾来找过桑雀,得知她不在家,又离开了。 偌大个望山城,桑雀现在也不知道遥真还在不在城里,只能等她下次上门,或者明天让余大巡街的时候帮忙留意一下。 桑雀才关上院门,玄玉就从外面回来,拖着一条腊肉,也不知道是从哪位官家老爷的厨房顺的。 玄玉向来盗亦有道,不去平民百姓家偷吃的。 喵~ 玄玉把腊肉拖到夏蝉面前,还用爪子推了下,夏蝉瘫在椅子里拍肚子,早就被炸鸡薯条塞饱了。 “小蝉吃饱了,小蝉不吃了!” 喵嗷!! 玄玉愤怒挥爪,跳起来就要挠夏蝉,夏蝉赶忙逃跑,两个家伙又在屋子里闹起来。 院外传来动静,桑雀闪身躲开玄玉跳起来的飞爪,把夏蝉的手扒拉开。 “你们自己玩吧,我出去见个人。” 后院隐蔽处,恢复少女样子的华千棉还是那身干练的黑色衣服,一头短发十分飒爽,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等桑雀靠近,就把手中一本册子丢过去。 “呐,这是余大在你离开这段时间的详细行迹,他除了特别爱吃,不爱干净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我跟你说啊,这个人真是的,也不知道存钱,有钱全花在吃上面了,这城里只要是卖吃食的,就没有不认识他的,见谁都能聊两句,人缘还怪好的。” 桑雀失笑,“那不是很好吗,热爱生活。” 华千棉站直身子,开始吐槽,“他不爱干净这一点,简直绝了!别看他外面的差服每天干干净净,里面的衣服不发臭就不换,袜子都是正面穿一天,反面穿一天,三天才净面一次,不过他吃东西那手,倒是时时都会洗。” “真不知道他这算是讲究还是不讲究,对了,还有个好笑的事情,他每隔几天就会在家里举石锁,还拿剑在自家院子里耍,结果每次都扭腰崴脚,暴躁摔剑哈哈哈,别提多好笑了。” 华千棉发现桑雀没笑,尴尬摸脸止住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上次那块十胜石原石不好出手,耽搁了好长时间,我还因此被道上人追杀,死了一个身份,好在钱没丢,这是你那份,总共四千八百两。” 华千棉把一沓银票递给桑雀,桑雀有些错愕,这是卖了八千两?那点十胜石原石在现代顶天了两百块。 桑雀刚想说她还有,华千棉就抢先道,“十胜石这东西太惹眼了,佛门管控很严,我不搞了,我怕佛门知道也来追杀我,钱重要,命更重要。” 桑雀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十胜石对四层的鬼也有杀伤力,就算是何不凝,也只有一些用来做燧发枪子弹的碎片而已。 可能诡王朝没有太多火山,所以十胜石比较稀少难得,让华千棉成块成块的去卖,确实太惹眼。 “你还有东西要出手吗?我钱都花完了,你要是还有东西就赶紧拿出来给我,我们抓紧赚钱。” 桑雀怔住,“一千金你都花完了?” 这速度比骰子破财速度还快。 “对啊,现在干什么不要钱?也不怕告诉你,拿钱是可以买到香火的,就慈幼局那些没爹没娘的孩子,给口吃的,给点穿的,就天天说千面神好,千面神棒,谁说千面神不好,他们就跟谁干仗。” “我再给孩子们买些四季衣物,文房四宝什么的,他们长大就都是我的虔诚信徒了,等他们以后成家立业,那全家都得信我千面神,现在花这点小钱算什么,想做神祇,目光必须放长远。” “还有啊,你别看望山城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你知道外面多少村子的人连过冬的粮都没有,还有冬日生病的,买不起药材的,他们走投无路连地鬼都敢求。” “这种时候我哪能不出手?给他们些粮食,他们全都改拜我千面神。这就是我说的,鬼神多一点好,谁显灵,百姓就拜谁,拿钱就能买到香火,划算!” 桑雀看着华千棉,“你做这些,就只是为了香火?” 华千棉顿了下,哼笑,“那还能为了什么?我可没什么远大的抱负,真要有生死之危,我肯定只顾自己,你千万别把我想得太伟大,我受不起。” “赌鬼的事有线索吗?”桑雀换了个话题。 华千棉摇头,“说来也怪,我亲自出手,竟然半点信息都查不到,根本找不出是谁指点吴仁兴变成赌鬼的,想必你们镇邪司也一无所获吧?” 桑雀没吭声,她还没去镇邪司问过,但是身为镇邪司的人,不能随便败坏镇邪司的威信,这也会有损自己的威严。 “我还有十斤糯米和五斤上好的朱砂,你先拿去卖,钱不着急给我,年后再说。” “桑木兰,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呐!你的香火绝对有我一份!” 华千棉兴奋极了,桑雀在她眼里金光闪闪,简直就是财神! “明天有空的话,帮我留意一个人,一个脸上有大片胎记的女道士,见到她,跟她说一声我回来了。” “我见过这位,太特殊了,不可能不留意,不过她今早就出城了,要是还回来,我帮你转达。” “嗯。” 桑雀把糯米和朱砂交给华千棉,检查好门户,听到隔壁寇玉山回来。 “天佑兄弟都安顿好了?” “嗯,跟人合租的院子,都是准备参加明年年初州试的读书人,聊得来。” “那就好,你饿不,我给你做饭去。” “不忙,那啥,瞧我这记性,又感觉忘了啥重要的事。”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帮我揉面来。” 桑雀回到屋里,夏蝉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蹬腿生闷气,脑门一片红,玄玉蹲在桌上舔爪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夏蝉怎么可能打不过玄玉,不过是夏蝉没有想过用头发欺负玄玉罢了。 小猫咪也没有坏心思,只是教训不听话的崽子而已。 桑雀笑了笑,“走吧小蝉,睡觉去,明天上午姐姐陪你上街办年货去。” 夏蝉眼睛一亮,“年货好吃吗?啊,可是姐姐,我们没有钱,怎样才能有钱呢,小蝉去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好不好?” “不用了,姐姐赚到钱了。” “哇,姐姐你好厉害!” 喵! 第219章 天灾(端午加更) 望山城西城门。 日落西山,天边最后一点光亮消失,门口的守卫敲着锣,催促入城的人脚步快些,城门就要关闭,进入宵禁时间。 小五和小六分别从城门两边跑来,对城门下仰头端详八卦镜的何不凝道,“头儿,都查过一遍,砖石完好,以阴物试探都有反应,没问题。” 小五点头,没有废话,表示他跟小六探查结果一样。 城墙的砖石是特制的,能够阻隔邪祟的力量,阴物带着邪祟的气息,靠近砖石,砖石就会微微发热,这是最简单的测试方式。 “等一等,我相公还没回来,求求你们,再等等。” 城门下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何不凝扭头看过去,看到一个披着棉斗篷,气质温婉的女人,牵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孩子都穿得干净得体,抱着汤婆子,踮着脚伸着头,朝城门外看。 “娘子!” “爹!” “爹爹!” 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个头戴尖斗笠,满身是水,冻得直打哆嗦的男人从外面挤进来,正是秦泽。 秦泽看到扑上来的两个孩子,转头呸掉嘴里的干草,想要抱孩子,却又强忍着后退,用手挡开孩子。 “多大了,抱啥啊抱,都站好。” 两个孩子露出失望的神情,眼巴巴的望着秦泽。 秦泽心中酸涩,是怕他身上的水弄湿孩子们的衣服,怪冷的。 看到何不凝,秦泽远远点头表示打招呼,带着自家娘子和两个孩子,一起回家。 “爹给你们带了好吃的,还有木刀木盾,想不想要?” “想要!” “娘子,辛苦你了。” “没事,你能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就很好了。” 何不凝的目光一直追着他们,眼中的羡慕难以压制。 小六没眼色,打趣道,“头儿你要是羡慕人家有俩大儿子,我其实可以勉为其难喊你一声爹的。” “咳!”小五一脚踹在小六腿上,让他别胡说八道。 不过何不凝没生气,反而对小六道,“好啊,你叫。” 这下换小六愣住,感觉他们头儿变了,竟然都能接住他的玩笑话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不苟言笑的何校尉了。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明日到我府上守岁。” “是!” “好嘞!” 小五和何不凝都是从盛京来的,小六家人已经不在了,往年就是他们三个一起守岁过年。 * 城西。 余大从老马新开的铺子里出来,帮他一起上门板。 “你明儿怎么就不开张了呢?我明儿早饭可咋办?” 老马哭笑不得,“明天都除夕了,一年忙到头,咋还不让人歇一天了?你明早随便对付一口吧,不过今年除夕又是你值守啊?也没人替换你?” 余大把门板递给老马,“没事,我孤家寡人一个,过不过年的都一样,其他人都有家人,让他们除夕好好团圆一下。” “那这样,你明天不忙的时候到我家找我,咱俩喝一口,我这铺子能开起来,有大半要感谢你。” “行,那你可要把你家院子埋的好酒起出来,一般的酒我可不喝。” “嘿!请你喝酒你还挑上了。” “那可不,咱嘴叼着呢,行了,我先走了,你趁着还有亮,快点回吧。” 余大和老马分开,漫无目的晃悠,不太愿意回他那一个人也没有的空院子。 * 夜色渐深,望山城南外,林中废庙。 满脸病气的男人走进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庙,在荒草丛中一阵翻找,找到半块腐朽的牌匾,依稀可以看到半个‘巫’字。 他站起来拍拍手,余光朝身后扫去。 “追了我一路,打算何时现身?” 话音一落,脸上带着大片红色胎记,一身粗布道袍的遥真抱着铁剑,从黑暗中缓步走出。 “我就是想看看,你小子又打算干什么坏事!” 男人眉眼含笑,看着遥真问,“你师父她还好吗?身体康健否?” 遥真眼含戒备,“既然你这么惦念我师父,不如跟我回道观,亲自见见我师父?” 男人苦笑,“去了,就出不来了吧?” 遥真耐心用尽,“没功夫跟你瞎扯,说,你在望山城里做了什么,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鬼故事?墨砚书!” 墨砚书挥手抹过自己的脸,恢复原本的面貌,面色惨白无血色,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 “并没有谋划什么鬼故事,不过是给朋友帮了一点小忙而已,若我真的动用了说书人的力量,此刻又岂能安然的站在这里同你说话?那么大个望山城,我把命搭上,也撼动不了。” “朋友?”遥真质疑挑眉,“哪位朋友?是何归属?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替我师父除了你这背弃九歌道义的恶人!” 话音刚落,破庙外突然群鸟惊飞,野兽哀嚎,紧接着地动山摇,破庙墙壁开裂,整个屋顶塌陷下来。 轰! 尘土漫天,遥真猝不及防,躲了两步还是被塌下来的屋顶撞倒。 地动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剧烈,破庙持续塌陷,大地崩裂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林中的树木大片大片的倒伏。 待到地动结束,遥真听到墨砚书的声音。 “不是我不想说清楚,而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麻烦转告你师父,乱世已至,九歌,该出世了!” “墨砚书你个丧心病狂的狗东西!” 遥真愤恨咬牙,推开压在头顶的屋梁,扫开尘土追入废墟之中,已经不见墨砚书的踪迹。 遥真眉心狂跳,直觉有大事发生,她赶忙跑出废墟,看到一道狰狞的裂痕出现在大地上,一边高,一边低。 血鸦群乌泱泱略过天际,望山城方向被一片血色笼罩。 恰逢此时,阵阵唢呐哀乐从各处传来,漫天白色纸钱凭空飘落。 遥真骇然失色,转身就见一片狼藉的树林中,出现了数队吹吹打打的白面鬼,每一队都抬着一口破旧的黑色棺材,像被什么吸引,朝着望山城那边行去。 砰!砰砰! 其中一口棺材中,不知道关着什么,不断撞击棺盖,里面传出窸窸窣窣,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满身是土的遥真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寒气直冲头顶,她握紧铁剑,不自觉的朝后退。 遥真难以抑制的颤抖,她犹豫片刻,跺脚骂了句脏话,义无反顾地朝着望山城方向狂奔而去。 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明天可能会忙,所以提前加更。 * 求月票! 明天见! 第220章 望山城地动(求月票) 桑雀感觉身上好疼,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手往旁边一摸,小蝉不在。 “小蝉?玄玉?” 桑雀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屋内的蜡烛早就熄灭,外面天色透着雾蒙蒙的暗红色。 气氛不对! 桑雀第一时间沟通阴童,可是她忽然感觉体内空荡荡的,她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她变成了最初的普通人。 桑雀赶忙摊开右手,盯着看了半天,厌胜钱一直没有浮现,她也感觉不到厌胜钱了。 这就说明,她此刻无法返回现代! 寂静黑夜中,桑雀心脏怦怦狂跳,黑夜的阴凉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久违的恐惧感袭来。 桑雀拿起靠在床边的百胜刀一把抽出,刀竟也变成了普通的刀,感觉不到任何煞气。 还有她放在包里那些驱鬼红烛,符,人骨骰子等等都找不到,包还在,但就是所有东西不见了。 桑雀强压慌乱在屋内找了一圈,依旧不见夏蝉和玄玉的踪迹,她只找到夜游使面具,刀,桃木弓和普通的箭矢。 面具似乎也失去了效力,桑雀只能暂时戴上,图个心理安慰。 她从屋内走到院中,院子一角的驴棚里,只剩下驴车,黑驴也不见踪迹。 整个天空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周围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桑雀直接从自家院子三步上墙,翻到隔壁寇玉山家。 “玉山叔?” 桑雀握着刀,压低声音呼唤,时刻警惕周围,但是寇玉山家没人。 吸口气稳定情绪,桑雀从寇玉山家正门出去,刚到门口就从两扇木门的门缝中间看到一抹红色。 桑雀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凑到门缝边,往外看去。 只见一抬红色的花轿,静静地停在门外,冷风吹拂轿帘,轿子里黑洞洞的,阴森恐怖。 鬼花轿! 桑雀捂住嘴后退,丝毫不敢惊动外面的东西,望山城内怎么会出现鬼花轿,这种存在根本无法进入城中啊。 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进入望山城,城中百姓宁肯饿肚子也要交城税住在这里图什么? 桑雀心中越发慌乱,根本压制不住背后一波一波袭来的寒意,望山城中究竟出了什么事? 去镇邪司找何不凝和崔城,他们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他们还在的话。 打定主意之后,桑雀从寇玉山家院子后墙翻出去,后巷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临近巷子口,一阵哒哒哒的声音传入耳中,桑雀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 暗夜血光之下,一个黑发披散的女人跪在路口,正拿着一只筷子敲打面前的空碗。 铛!铛!铛! 敲击声每一下都震在她心脏上,并且节奏越来越快,让桑雀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剧,心中警铃大作,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被这声音吸引。 空无一人的巷子,突然给桑雀一种挤满人的感觉。 桑雀立刻后退远离,女人敲碗的声音突然停下,猛地转头看向桑雀。 那张脸居然是她自己的脸! 晕眩袭来,桑雀眼前一晃,竟然替代了那个女人跪在路口,手拿筷子。 许多不知道从何处来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头皮发麻。 桑雀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明悟,要敲碗,不能停,停下来就会被暗处的那些东西吃掉。 铛!铛!铛! 桑雀开始敲碗,果然这种敲击声让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减弱了不少。 可是她也不能一直在这里敲碗啊,要如何摆脱当下的困境? 难道要等下一个人来这里接替自己吗?就像水鬼找替死鬼一样,她就是刚才那女人的替死鬼? 桑雀心中抑制不住的慌乱,周围根本没有人,她敲碗的节奏也跟着乱起来,敲击越来越重。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没有活人的踪迹。 砰! 突然一声脆响,桑雀低头一看,骇然睁眼。 碗,被她敲碎了! 下一瞬,无数黑影出现在她周围,四肢枯瘦如柴,肚子却大如孕妇,干瘦狰狞的脸挤到她面前,嘴都被线缝住,只留下很小的一道缝隙。 饥饿到疯狂的目光锁定在桑雀身上,无数双干瘦的手齐齐抓过来。 桑雀动弹不了也无法抵抗,视线顷刻间被黑暗吞噬。 * “姐姐!你醒醒啊姐姐!姐姐!” 喵—— 残垣断壁的小院中,夏蝉哭喊着摇晃昏睡不醒的桑雀,她和玄玉满身都是厚厚的尘土,狼狈不堪。 夏蝉用袖子抹脸,尘土混合泪水,留下满脸污迹,她无助地扫视周围,整个院子都塌了,地上出现狰狞的裂痕,漫天尘土飞扬,只剩废墟。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厉害的地震,当时她也睡得很沉,幸好玄玉及时清醒把她挠醒,当整个屋子都晃动着崩塌的时候,夏蝉只能紧紧抱住身边的桑雀。 但是桑雀怎么都弄不醒,玄玉发疯般的叫,撕扯夏蝉的衣角,夏蝉这才用头发拖着桑雀,在房子塌下来之前跑到了院中。 黑驴也挣脱了缰绳,从驴棚里逃出来,在旁边一声接着一声驴叫。 咔!咔咔! 大地持续崩裂的闷响从四面八方传来,余震一波接着一波,夏蝉如惊弓之鸟,只能紧紧抱住桑雀。 “玄玉,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姐姐叫不醒?小蝉该怎么办?小蝉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蝉无助大哭,抽噎着。 玄玉同样满身都是尘土,唯有那双碧绿的猫瞳发着光,待到一波余震过去,玄玉迅速从废墟中穿过,跳到隔壁院子。 喵~喵~喵~ 玄玉试探性地叫了几声,没有回应,院子里也看不到寇玉山他们一家的踪迹。 玄玉深深地看了眼彻底倒塌的房子,鼻头耸动,闻到一股血腥味。 “玉山舅舅,玉山舅舅——” 夏蝉也伸着脖子朝这边喊,玄玉回到夏蝉身边,对夏蝉叫了两声之后,飞快地从废墟缝隙中钻回房子里,不一会就拖着桑雀白日不离身的斜挎包出来。 把包放在夏蝉身边,玄玉再次钻进去,把百胜刀,桃木弓,箭矢袋依次拖出来。 还有一箱桑雀藏起来的炮仗,被房梁压住,玄玉实在太小,无力搬动,只能放弃。 喵呜—— 夏蝉抹掉眼泪,听明白了玄玉的意思,立刻把昏睡不醒的桑雀拉起来,放到黑驴背上,她背上桑雀的挎包,弓箭和箭矢袋,拿着百胜刀,听玄玉的话,去找何不凝。 离开之前,夏蝉朝寇玉山家跑,想要把寇玉山也带上,但是玄玉却挡在了夏蝉脚下。 喵…… 夏蝉瞳孔一缩,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转头看看桑雀,夏蝉一咬牙,赶着黑驴从废墟中爬出去。 大玄历,六十四年,冬。 腊月二十九,丑时,除夕刚至。 秦州望山城,地动,山塌! 铛铛铛!敲碗求月票~ 第221章 梦鬼来袭(求月票) 何不凝拖着昏睡不醒的小五和小六从坍塌的宅院中出来,力竭倒地,身上的尘土扑簌簌掉落,呛入肺中,剧烈咳嗽。 在天凉城,他连昏迷的池三都拖不动,却能在地动之时,将小五和小六一起从屋内拖出来,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他剧烈喘息几口,强撑着站起,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从指尖洒在地上,绽开一朵朵绿色火焰。 何不凝扫视周围,心中骇然。 屋舍坍塌,道路断裂,尘土漫天飞扬,目所能及之处,大部分建筑都已坍塌,触目惊心。 可城中没有任何呼喊求救,只有呼啸的寒风,还有一阵阵狗吠。 尘土糊在何不凝浓密的睫毛上,让他视线变得模糊,他抬手去揉,尖锐的耳鸣声还有大脑晕眩的感觉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又一波余震袭来,尚未坍塌的墙壁再次砸下来,轰隆隆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望山城怎么会毫无征兆的发生如此剧烈的地动? 何不凝觉得有蹊跷,看了看山脚下镇邪司方向,他又转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小五小六。 周围已经没有其他建筑,他俩暂时不会有事。 余震稍缓,何不凝立刻朝着镇邪司跑去,这么大的动静,镇守恶鬼司的曹将军,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没动静。 何不凝跑到镇邪司门口,余震让上方的巨大的牌匾砸下来,险些砸在他身上,避开之后,何不凝冲进镇邪司前院,看到负责值守的差役倒在院中,一样昏睡着。 幸好是在院子里,没有被周围坍塌的建筑压到。 “曹将军!” 何不凝扬声大喝,虽然深在地下恶鬼司中的人根本不会听到,或许会有其他人听到。 议事厅塌了一半,何不凝从废墟上爬进去,正欲直穿议事厅,抄近路去恶鬼司,突然看到侧面墙上那副望山城的地图。 地图上还画着许多红点,是今年发生在望山城内所有诡案的标记。 只一眼,何不凝就惊在原地。 先前他就像被鬼遮了眼一样,竟然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察觉到,图上的红点太规整了,就像是计划好的一样,整齐的分布在望山城各处要点。 这些都是地下水道的交汇处,还有地下风水局的阵点。 望山城这一场地动不是天灾,是人为! 又一次强烈的余震袭来,地面摇晃,半塌的屋顶上,砖瓦接连砸下来,一道裂痕爬上墙壁,迅速朝周围蔓延。 何不凝冲上前去,一把扯下墙上的图抓在手里,在议事厅彻底塌下来之前跑出去。 剧烈的震动让何不凝摔倒在地,没等他爬起来,让人汗毛倒竖的裂响声从身后传来。 何不凝震惊转头,两道裂痕如同直冲云霄的腾龙,眨眼间冲破竖直的山壁,碎石飞溅,一大块山岩如同巨大的石剑,从山上狠狠地砸下来。 轰! 尘土激荡,汹涌澎湃,地面被巨石砸穿,周围所有建筑朝着那边凹陷倒塌。 那下面,就是恶鬼司! 何不凝心脏狂跳,地动不是天灾,那谋划这场地动的人又怎会不防着恶鬼司和曹将军,这一时半刻,曹将军那怕是指望不上了。 但是曹将军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死,只要他还在,恶鬼司中关押的鬼就不会轻易跑出来。 制造这场地动的人,目的是什么? 喵—— 外面传来猫叫声,何不凝瞳孔一颤,立刻爬起来朝外面跑去,没等他跑出镇邪司范围,一只黑猫从废墟中跑来,看到他时,黑猫竟然做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喵~ 玄玉回头对着外面叫,一甩头,示意何不凝跟上它。 玄玉带着何不凝,避开容易坍塌的地点,离开镇邪司范围到外面街道上,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夏蝉,还有被黑驴驮着,同样昏睡不醒的桑木兰。 “不凝哥哥,你快帮帮姐姐,姐姐怎么都叫不醒。” 夏蝉浑身颤抖,止不住的抽噎,脸都哭花了。 何不凝上前,从袖子里抽出还算干净的帕子,先帮夏蝉擦去眼泪和灰尘,手掌轻拍她肩膀安慰。 “别怕,会没事的,你先冷静下来,再哭会喘不上气的。” 夏蝉用力点头,用力止住哭,“小蝉不哭,小蝉还要救姐姐,还要去救玉山舅舅,小蝉不哭了,不哭了。”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镇邪司门前有一大片广场,此时虽然被震得四分五裂,但周围除了已经塌下来的牌楼,并没有其他建筑,算得上安全。 何不凝在夏蝉的帮助下,把小五小六,还有住在他家对面的崔城,以及镇邪司前院值守的差役,都从宅子里救出来。 仔细查看过几人的状况之后,何不凝确定了情况跟他预想的一样。 “他们都被困在了梦鬼的梦境中。” 被梦鬼困住,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叫不醒,并且心跳会时而加快,时而平缓,眼珠也会左右转动,就像平常遇到恐怖事物,被吓到的反应一样,只不过惊吓都来自梦中。 梦会比现实还恐怖,因为在梦鬼的噩梦里,所有人都会变成没有力量的普通人。 “那要怎样才能杀死梦鬼?”夏蝉紧张地问,玄玉也蹲坐在一旁盯着何不凝看。 何不凝神色凝重,还未说话,旁边一个昏睡的差役突然双腿一蹬,原本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何不凝赶忙上前探查。 心跳和呼吸都停了,死在梦中,现实中就会彻底死亡,并且死后灵魂还会一直存在于梦鬼制造的梦境中,成为梦鬼的鬼奴,继续带给其他人恐惧。 “梦鬼无法杀死,但只要离开梦境就安全了,而要离开梦境,只能靠他们自己,梦鬼不具备凭空造梦的能力,它会被经常做噩梦的人吸引,寄生在那个人的噩梦中,不断扩大噩梦,再去把其他人困入噩梦。” “要想挣脱噩梦,就必须先找到最初被梦鬼寄生的人,杀了那个人,打破那个人编制的噩梦,梦鬼的梦境就会出现破绽,他们就能醒过来,但……” 何不凝抬头扫视周围,城内静悄悄地,连半点呼救声都听不到,动物不会被梦鬼拉入噩梦,他和夏蝉醒着,是因为他们本身特殊,算是半个祟人,对梦鬼有天然的抵抗,就像邪祟和恶鬼不会入梦一样。 但是城内三万多百姓,恐怕已经全部陷入这场噩梦中,要想在这三万多人中找到噩梦的源头,无异于大海捞针。 镇邪司曾经处理过的梦鬼事件,从无一例自然苏醒,只能将所有昏睡的人集中在一处,然后设立隔离带,让方圆百里之内没有活人,等到这些昏睡的人全都死亡,梦鬼自然会离开。 桑雀的身体忽然颤了下,夏蝉惊呼一声,赶忙抓住桑雀的手腕,“姐姐,姐姐的手腕这里好像不跳了!” 夏蝉面色煞白,何不凝立刻抓起桑雀的手腕仔细探查,脉搏的确突然虚弱,近乎消失,但是也正在一点点的恢复中,并没有死亡的迹象。 “没事,她可能是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身体的自然反应,她的脉搏在恢复,定是已经在梦中脱困,暂时不需要担心。” “可是……可是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小蝉要帮姐姐,小蝉必须救姐姐!” 电光石火间,何不凝眼睛一亮,“小蝉,你提醒了我,有件事我们可以做,或许能救他们的命!” 诅咒! 只要诅咒缠身,被咒鬼视为猎物,在诅咒完成之前,梦鬼就无法杀死陷入噩梦中的人。 只是这有可能会让他们在噩梦中经历越来越恐怖的事件,若是精神承受不住,就算将来醒了,也会直接变成疯子。 但是现在,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何不凝转头看向已经塌成废墟的镇邪司,眉心蹙起,玄玉仿佛知道他的意思,当即站起来抖落一身尘土,抬起一只爪子搭在何不凝手背上。 喵! 何不凝一瞬间就明白了玄玉的意思,功曹院的密库肯定已经塌了,要挖进去取能够给人下诅咒的阴物不容易,但要是玄玉去,肯定能找到一些。 夏蝉将头发甩到身前,“小蝉也可以,小蝉的头发也可以去找东西。” 何不凝看着夏蝉,此时才深刻理解桑雀之前跟他说过的,夏蝉不是需要保护的金丝雀,也不是小孩子,她除了爱哭和能吃,也可以是强有力的帮手。 “小蝉你的力气比我大,我需要你去把镇邪司的日游和夜游们都先救出来,今夜的灾祸绝对不止地动和梦鬼,我们需要更多的人。” 说这句话时,何不凝眉头紧锁,他知道城中每个人都等待着救援,可是眼下情况紧急,也没有那么多阴物来给所有人施加诅咒。 望山城的四方城墙肯定塌了,黑夜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邪祟恶鬼朝这边来,望山城已经成了那些邪祟恶鬼砧板上的肉。 平民百姓救醒了,活到天明的几率也不大,但是日游和夜游这些人保下来,才能去救更多的人。 此时此刻,何不凝只能做出取舍。 端午节快乐~ 明天见~ 第222章 噩梦源头(求月票) 桑雀又一次从床上惊醒,心脏跳动由弱变强,呼吸逐渐急促,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在耳中响彻不停。 她浑身疲软使不上力,缓了好一阵才撑着坐起来,她还在望山城自家小院的卧室内,仍旧不见夏蝉和玄玉的踪迹。 手臂上火辣辣的疼,桑雀拉起袖子,她惨白的手臂上多了许多抓痕,鲜血溢出,皮肉外翻,正在缓慢愈合中,流淌的鲜血带着米酒的味道。 这愈合让她口干舌燥,生出一种对鲜血的渴望。 刚才路口敲碗看到的那些鬼不是错觉,耳边的滴答声说明复苏的力量被触发过,现在正处在副作用的倒计时中。 伤口的缓慢愈合以及血液散发出的米酒味,说明她身上来自邪祟的力量并非完全消失。 桑雀抵抗着滴答声带来的烦躁感,冷静思考了片刻,很快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很可能陷入了梦鬼的噩梦中。 怎么会这么悄无声息? 只有她陷入进来,夏蝉和玄玉,包括黑驴都没有陷入梦鬼噩梦,所以她在这里看不到他们? 那其他人呢?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桑雀一想到这些,就抑制不住的慌乱烦躁起来,她深呼吸,再次告诉自己冷静。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夏蝉还在她身边,就一定不会丢下她,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自救,想办法苏醒过来。 桑雀记得余大跟她说过,陷入梦鬼的梦境中,必须找到梦境源头,打破梦境源头才能苏醒。 并且在梦境中,所有人都会变成普通人,面对噩梦中的鬼怪,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尽可能的躲避。 在梦中死亡,现实中就会死亡。 但是身怀诅咒的人,在诅咒完成之前,无法被梦鬼直接杀死。 桑雀再次看向自己手腕上缓慢愈合的伤口,当初在明府,村怨吞了老和尚的被诅咒的心脏,以至于她也拥有了不死诅咒的部分能力,伤口可以通过消耗自身气血加速愈合。 这部分诅咒的力量能不能抵挡梦鬼? 刚才遇到敲碗的那群鬼,她肯定是死过一次了,复苏的力量都被触发,这让她无法判断到底是诅咒让她又‘活’过来,还是复苏的缘故。 现在复苏已经被触发,就算十二个小时倒计时过了,她在梦中也无法进行新的时间点标记,等于复苏的能力她在梦里已经无法再次使用。 还是不要冒任何险比较好,不要把诅咒当做依仗,就当自己是只有一条命的普通人,一会再出去要格外小心,想办法找到余大,去镇邪司看看,有没有其他人陷入梦鬼噩梦中。 桑雀看了眼右手心,厌胜钱并非万能,在噩梦里,她无法感受到它的存在,现在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力气恢复之后,桑雀从床上下来,拿上刀,背好弓箭,再次离开小院。 她这次准备换个方向,换条路走,先去镇邪司那边看看。 这时,隔壁寇玉山的院子忽然传来动静,桑雀心头一震,立刻折返回去,几步爬上墙头。 只见寇玉山跌坐在他家院子正门后,神色惊恐地望着紧闭的大门,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玉山叔!” 桑雀低声呼喊,寇玉山猛地转头看过来,看到她时,双眼骤然亮起,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 桑雀扫视周围,未见异常之后,一下从墙头翻过去。 寇玉山也手脚并用地远离大门口,转身爬起来跑到桑雀面前,“你去哪了,刚才怎么没见着你?我还去你家院子找过!” 桑雀怔了下,难道同时陷入梦境的人未必会见到?梦境有分区或者分层? 没等桑雀说话,寇玉山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一向稳重的他此刻面色发白,像是遇到极为恐怖的事情一样。 “不说这个了,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寇玉山朝小院大门口看了眼,外面依旧停着一抬花轿,那是他以前最害怕的东西,正是因为鬼花轿的出现,害得他娘替大姐上了鬼花轿,他和大姐逃走,险些死在野外。 寇玉山不记得后来怎么获救,但是此刻看到花轿,看到那一抹鲜红,他想起来这段时间他究竟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庄婆婆的儿子回来了,他就是那个你在黑山村见过的人!” 一句话,让桑雀震惊睁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寇玉山。 寇玉山说的是万箱头吗?他还记得这件事? 当初严道子要献祭全村,桑雀是在隐界偷听严道子和万箱头谈话得知的,事后全部跟寇玉山说过,包括万箱头驾驭了一个诡新娘的事情。 只是后来寇玉山忘记了跟她亲生母亲相关的事,还有她和他相遇的事。 之后桑雀也没有试探过,寇玉山对其他事情记得多少。 寇玉山定了定神,继续道,“大概是十多天前,具体时间我已经记不清了,有天早上我去看望庄婆婆,在她家门口听到……” 寇玉山把那天的事情快速跟桑雀复述一遍,他在听到院内的动静后,被院内人察觉,一转身就看到鲜红的嫁衣,那是一个顶着红盖头,身穿嫁衣却光着双脚的诡新娘。 他被诡新娘抓住之后,本以为必死无疑,庄婆婆从屋里出来,喝止了万箱头。 万箱头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就将他打昏了,再醒来时,他站在翠柳巷巷口,感觉迷迷瞪瞪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事,继续该干啥干啥。 桑雀听完寇玉山的话,转瞬就把所有事情联系上了,也做出了合理的推断。 在诡王朝这段时间,她的思维能力进步飞速。 “现在看来,只怕望山城今夜不太平,庄婆婆肯定就是梦鬼噩梦的源头,是一开始就被他们挑选好的,弄不好,现在全城人都在噩梦中。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赶快离开噩梦,否则外面要是再出什么事,我们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到时候就算能苏醒,恐怕也迟了!” 强烈的不安让桑雀抑制不住地狂躁,握紧长刀想要劈砍发泄。 庄婆婆在镇邪司管理档案多年,记得不少诡案的档案,让梦鬼寄生在庄婆婆的噩梦中,简直是无解般的存在。 试想一下,城中多年发生的诡案,因为庄婆婆的记忆,此刻全部出现在望山城中,城中三万多百姓,能活下来多少? 难怪昨天去看庄婆婆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去睡觉,她虽然痴呆了,但潜意识仍在防备这件事,可惜大家都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还有庄婆婆这么多年靠着安神汤入睡,一个人住在翠柳巷,兴许也是这个原因。 安神汤能让她直接进入深睡眠,不会做噩梦,不会吸引梦鬼。 若是不小心吸引到了,翠柳巷中没有其他人,她的噩梦也不会拉无辜的人入梦,只要能被及时发现,只死她一个人就够了。 只可惜,庄婆婆的儿子竟然是鬼戏班的万箱头,庄婆婆突然生病,她的噩梦直接拉全城人入梦,定也跟万箱头有关系。 鬼戏班的人想要干什么?屠城吗? 不对,整件事并非没有丝毫破绽,甚至现在回想起来,处处都是破绽,可为什么镇邪司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产生怀疑? 不说卫子燕,就余大那种天天处理各种诡案,对邪祟恶鬼之事极度敏锐和谨慎的人,怎么会对庄婆婆的异常完全忽略? 桑雀感觉,这里面还有一股力量,在事发之前干扰所有人的判断,这力量很像…… 说书人! 一股寒意直冲头顶,让桑雀浑身颤栗。 桑雀握紧长刀,努力压制心底的恐慌感,说书人故事中的主角配角越多,他被诡异力量侵蚀得就越厉害,要把全城三万多百姓都圈进故事里,只怕他撑不了一刻钟就会死。 所以他们现在肯定没有陷入说书人的故事中。 就像天凉城,老妈用故事开头影响承歌的谋划一样。 让原本就要发生的事情提前发生,让一切巧合显得自然,让一切破绽被巧妙地忽略。 说书人能做的,仅此而已,真正推动整件事的,是鬼戏班。 如果鬼戏班没有做好铺垫,没有细致的谋划,说书人也没有能力去影响鬼戏班的人主动去做这些事。 天凉城的事情结束之后,她跟老妈一起分析过,这样利用说书人的力量去推动事件,因为只有开头,只能把相关的人汇聚在一起,加速相关事件在适当的时机提前发生。 结果会如何,还是要看其中的人怎么去做。 就像一个开放性的故事结局,会产生无限可能一样,故事没有正式开始,没有设定过程,没有固定的结局,谁输谁赢,都不一定。 不管鬼戏班目的何在,她都必须尽快离开梦境,否则外面若是发生什么,导致她的身体死亡或者被破坏,她就算醒来,还是会死。 桑雀目光一定,“玉山叔,你就待在这里哪也别去,我去找庄婆婆!” 第223章 尸巢(求月票) 望山城外三十里处。 暗夜无边,阴风瑟瑟,漫天白色纸钱飞扬,抬着棺材的白面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树林中,官道上,时隐时现,全都朝着望山城的方向前进。 “一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推登阳明!” 一声清喝打破杂乱的唢呐哀乐,身穿破旧道袍,道髻歪斜的遥真只身一人,挡在众多鬼抬棺的队伍前方,牙根紧咬,眼神锐利,即便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仍旧并起双指自剑上抹过。 脚踏天罡步,口呼诛邪咒。 “天回地转履六甲,蹑罡履斗齐九灵!” 疾风起尘土,遥真迎风挥剑,剑斩众鬼。 暗红色剑芒横扫千军,纸幡断裂,众鬼消弭,棺木坠地,奈何无济于事,仅仅眨眼之间,消失的众鬼再次出现,抬起棺材,继续往前。 遥真边退边斩,身上符纸不要钱的洒出,道铃声声不绝,只能延缓众鬼脚步。 她不是鬼抬棺的目标,鬼抬棺不会攻击她,但也无法被她消灭。 见此情况,遥真握剑的手颤抖了下,一咬牙,扬手在半空中抓住大片纸钱。 本欲以身做饵,将鬼抬棺引至别处,可是那些抬棺的鬼完全不理会遥真,仍旧吹吹打打地朝前行进。 遥真看着手中买命钱,眉头紧锁,这么多鬼抬棺全都不理她,说明这些鬼抬棺还有别人的命没有取,要优先取了前面人的命,才会来找她。 望山城那边,有人拿了买命钱,并且不止一人,否则怎会吸引到这么多的鬼抬棺? 若是平时,鬼抬棺一定会被望山城的城墙抵挡,鬼抬棺进不去,就会在城外徘徊,等拿了买命钱的人出来。 那人若是不出来,七天之后也会重病,最长不超过十四天必死,死后魂魄依旧会被鬼抬棺勾走,关进棺材里。 刚刚经历过地动,望山城的城墙必定有破损,鬼抬棺必定会进入望山城内索命。 遥真忽然想到什么,立刻追上已经走远的抬棺队伍。 砰!砰砰! 撞击棺盖的声音响彻在黑夜中,遥真心如擂鼓,用力摇动道铃驱散周围刺骨的阴气,尽可能靠近那具棺材。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棺材里面的东西用力撞击,棺盖被撞开一道细小缝隙,一只飞虫迅速从里面冲出,直朝遥真面门而来。 遥真神色一凛,挥剑下斩,剑光擦过飞虫翅膀,飞虫掉落在地,扭曲挣扎。 看清那飞虫样子时,遥真遍体阴寒,只觉天旋地转。 尸虫! 棺材里的是……尸巢!(68章) 遥真僵在原地,心神意志被巨大的恐惧感侵蚀,鬼抬棺入城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把尸巢送入刚刚地动过后的望山城。 望山城内三万多百姓,尸巢若是进入其中,三万多百姓很快就会沦为尸虫寄生繁殖的养料,成为尸巢控制的尸奴。 三万多尸奴无论是反攻秦州境内,还是冲入晋州,后果都不堪设想。 “墨!砚!书!” 遥真咬牙切齿的低喝,愤怒和恐惧让她气血上涌,脸上胎记如同一团欲燃的火。 难怪他说乱世已至,原来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身为九歌的说书人,他竟然和歪门邪道的鬼戏班同流合污。 没时间去谴责墨砚书,遥真强压心中恐慌,尽管她很想逃离,可她知道师父若是在此,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拦住尸巢。 她才不管什么九歌的使命,她只知道,师父不嫌弃她这副人人畏惧的样子,把她养大教她本事,师父要做的事,就是她的使命! 遥真连骂三句脏话,从身后包袱里取出一个木盒。 木盒里有五个人形竹片,上面写着鲜红的符文,遥真一咬牙,划破手掌洒上鲜血。 拿出罗盘,将五个人形竹片插在对应五方的位置,口中默念咒语。 “天苍苍,地皇皇,弟子遥真,拜请道君座下,五鬼阴兵相助!” 轰隆隆! 惊雷乍响,风云突变,阴风平地卷起,以遥真为中心,周围残雪迅速融化,枯黄草木腐烂成水,遥真身上浮起一根根血线,飞快卷上插在地上的五个竹片。 竹片震动,五道鬼影,蓦地出现在遥真周围。 * 同一时刻。 望山城地下,恶鬼司。 数次地动,山岳倾塌,地下恶鬼司除了大门被堵,各处都完好无损。 一个身着黑衣,带着戏曲脸谱的男人走进来,扫视周边那些关押恶鬼的监牢,监牢外的狱卒全都低头站着,犹如尸体,一动不动。 万箱头唇角勾起一抹笑,快步走到恶鬼司中心位置。 曹会元平日书写绘画的桌案还在,满地散落的纸上,风景还在,其中那些狰狞恐怖的人物,全都化为一滩墨迹。 万箱头看向旁边一个门开着的监牢,里面有一口棺材,原本捆缚在上面的锁魂绳变黑腐烂,脱落在地。 棺材时不时的震动两下,有漆黑的墨水从棺盖和棺材的缝隙中流出。 万箱头走过去,从怀中取出一张武生的戏曲脸谱,轻轻地放在棺材上方,溢出的墨水立刻受到灼烧般,化为烟雾飘散,棺材也随之安静下来。 万箱头半年前在汤原县献祭事件之后,已经顺利迈入第五层,曹会元虽然曾是六层的走阴将,却在丰宁城阴童事件之后受重伤,境界跌落到第五层。 单纯论实力,曹会元略胜于万箱头,可惜…… “这口棺材,可是特意给你准备的,曹将军。” 万箱头拍拍棺盖,似乎能听到里面曹会元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赌鬼只是障眼法,他们真正要的,就是让镇邪司通过这口棺材,关押赌鬼,再将赌鬼和棺材一起运进恶鬼司。 今夜如此强烈的地动都未能撼动恶鬼司分毫,要是正面攻进来,难于登天。 “死心吧曹将军,望山城崩塌,秦州和晋州之间的通路断绝,要过来只能走山道,晋州那边的支援不会那么快到的,就算到了,到时面对尸巢操控的尸奴大军,也只是给尸巢送更多的尸奴罢了。” “平日里,你们镇邪司总是为了救所谓的更多的人,放弃小部分人,现在我倒是想看看,晋州那边会不会为了全晋州的安危,放弃你们整个望山城!” 万箱头大笑起来,这件事他们谋划了数年,却总会被镇邪司的人半途破坏。 之前钻研快速养尸的曲天河就是他们鬼戏班的人,如果没有被镇邪司的人抓住,此时进攻望山城的,就是他们的僵尸军。 本以为此事今年也成不了,怎料一向跟鬼戏班作对的九歌说书人,突然变了态度,愿意助鬼戏班一臂之力。 万箱头不得不说,说书人的力量就是神奇,也着实令人胆寒。 若非说书人相助,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如此‘顺理成章’地发生。 之前放了那个在他娘院外碰到的日游使,他还担心事情会因此败露,可当时的情况,他娘以死相逼,他无可奈何。 毕竟他娘是关键,不把全城百姓困入噩梦,地动之时,定会逃掉不少。 还有如意楼外发的那些‘厌胜钱’,是用鬼抬棺的买命钱造的,唯有望山城破,那些钱才能把鬼抬棺吸引过来。 不入梦,人都跑光了,鬼抬棺就不能顺利把尸巢送来。 牵一发,动全身,他不能冒险,只能放人。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尸巢无人能控,为了把尸巢困入棺材中,他们也牺牲了不少人。 待到尸巢进入望山城,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预知。 但只要这世道乱起来,他们鬼戏班崛起的时刻,就到了! 明天见~ 第224章 胆怯之人(求月票) 望山城外,华氏义庄。 华千棉满身是土,费力地掀开压在身上的棺材,棺材里尚未来得及安葬的女尸就趴在她身上,臭气熏天。 “天杀的,姑奶奶刚买的义庄,刚修缮好,就遇上地动,全给我毁了!” 轰隆! 华千棉才爬出来,又一次坍塌袭来,尘土扑面,她来不及抢救她藏在棺材里的钱财,赶忙退避,一口气跑到外面空旷处。 看着已经彻底塌成废墟的义庄,华千棉心痛难耐。 突然想到望山城那边,华千棉赶忙爬上树林中一棵因为地裂而歪斜的老树,眺望望山城方向。 诡异的血色天空下,山峦崩塌,将原本雄伟的城池埋住一角,一道恐怖的裂痕贯穿整座城,如刀劈。 一座城,几乎成了废墟。 华千棉瞳孔颤动,简直不敢相信她看到的景象,而且她很快发现了异常。 太安静了,死一般的寂静,就没有人逃出来?这不可能! 坏了!慈幼局的小崽子们! 忽然,阵阵阴风袭来,坍塌的义庄内,那些早就被超渡过的尸体居然抽动起来,有了尸变的迹象。 紧接着,白色纸钱从半空飘落,若有似无的唢呐声从远处传来。 华千棉骇然转头,看到十几队举着白幡,抬着棺材的白面鬼在林间各处闪现。 鬼抬棺! 华千棉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又朝望山城那边看了眼,眼中划过一抹挣扎。 最终,她还是选择远离是非之地,避开鬼抬棺,朝着与望山城相反的方向逃离。 * 彼时,望山城内,慈幼局。 刘天佑带着一群没爹没娘的孤儿躲在书阁内。 一些孩子有些藏在书架后,一些些藏在桌子下,还有一些只能抱在一起缩在角落。 抽噎声被压抑着,被捂在手心里。 大些的孩子自己都在颤抖,仍旧捂住年幼孩子的眼睛,把他们抱在怀里,互相安慰着。 刘天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恢复意识时,就在慈幼局里,而不是在他新租的院子里。 “夫子……” 有个六岁的小男孩受不住惊吓,尿湿了裤子,无助地看向刘天佑。 书阁中央的房梁下,吊着一具老书生的尸体,在阵阵阴风中左摇右晃,那尸体双眼外凸,吐出猩红的长舌头,慢慢转动着,扫视书阁每一处。 尿裤子的小男孩没能藏好,被那尸体发现,下一瞬就被无形的力量直接拉到尸体下方,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摊开手心。 啪! “好疼!救命啊,夫子救命啊!!” 打手板子的声音响起,孩子们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全都哭喊起来。 啪!啪! 一下又一下,小男孩的手心被打得通红溢血,疼得浑身颤抖。 刘天佑无能为力地闭眼,他知道那个吊死的老书生。 在慈幼局教书这些天,他就从看门老人的提醒,还有左邻右舍三言两语的闲谈中,推断出慈幼局内曾发生过一起诡案。 毕竟是他要工作的地方,刘天佑试探着询问,但是大家都对具体细节避之不谈。 刘天佑只能猜测,慈幼局之前有个教书的老夫子,总是体罚慈幼局里不好好念书的孩子,觉得孩子们不珍惜城中那些善人捐钱,给他们提供的读书机会。 之后老夫子莫名吊死在慈幼局的书阁里,不知道他是被谁杀死,还是撞邪,还是自杀。 只是自那之后,隔三差五就有小孩在书阁内死亡,被发现的时候,两只手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书阁因此被封闭了一年之久。 这件诡案应该发生在三四年前,镇邪司日游使处理过后,书阁到今年才重新开启。 “好疼啊——夫子救救我——” 刘天佑咬着牙,害怕地颤抖,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动,他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法抗衡邪祟的力量,他能怎么办,能怎么办啊! 之前几次遇到邪祟,要不是他命好被桑雀所救,他也活不到今天。 他不行的,他救不了任何人。 孩子们受惊吓的哭声越来越大,被打手的小男孩哭声逐渐变弱。 刘天佑睁开通红含泪的双眼,朝那边看去,小男孩已经疼昏,脑袋耷拉着,却还保持着站姿,举着被打得红肿流血的双手。 啪!啪!啪! 打手还在继续,再这么打下去,那个小男孩就会被疼死。 “夫子,救救他……” 周围的孩子们全都看向刘天佑,指望着他这个在场的,唯一的大人。 那一双双期盼又信任的眼神,让刘天佑无地自容。 “人,固有一死!” 刘天佑忽然站起来,若是换了与他同岁之人,他尚能找到借口退避,可眼前这些都只是弱小无依的孩子,他于心不忍。 他一站起来,就用力咬破舌尖,在那吊死的老夫子转向他时,一口舌尖血喷出去。 “快跑!” 刘天佑一把推倒书架,以书架为遮挡,让藏起来的孩子们朝外面逃。 老夫子被那口血喷得尸体抽搐,刘天佑一把抱起被打手板的小男孩,头也不回地冲出书阁。 刘天佑带着一群孩子们,乌泱泱地冲向慈幼局外面,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啊!” 孩子们后方突然传来惊呼声,刘天佑抱着昏迷的小男孩一转身,就看到所有孩子朝两边让开,最后方一个女孩跌坐在地,脸色惨白,颤抖着手指向黑暗的角落。 那里有道佝偻的身影背对着众人,低头咀嚼着什么,那清晰的声音伴随着血腥味,还有她脚下溢出的血水,让在场所有孩子缩成一团,捂住嘴不敢呼吸。 “是殷婆婆,殷婆婆抓走了小玉!” 所有孩子小时候都听过一个故事,夜晚在外游荡,就会被殷婆婆抓走吃掉。 刘天佑也听过,他当机立断,踹开身边的房门,呼喝着让孩子们都进去。 小小的房间里,几十个孩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要不……我们求求千面神吧?” 一个年纪大点的女孩子出声提议,她身上还穿着昨日向千面神祈求来的新衣服。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孩子的认同,他们纷纷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个个小小的泥人像,每个泥人像的形态都差不多,但脸却都不一样。 孩子们把各自的泥人像放在面前,就那么对着,双手抱在一起,低声的祈求。 “千面神大人,救救我们,千面神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 佝偻的身影从房门口缓慢走过,嘴里依旧发出咀嚼血肉的声音,孩子们吓得浑身一颤,更加用力地祈求。 彼时,城外树林。 才刚刚从众多鬼抬棺中间逃出去的华千棉浑身一僵,紧咬嘴唇转头,看向望山城方向,眼底全都是挣扎。 “过去必死,过去必死啊!” 华千棉果断地继续逃离,可是没跑出去两步,她的双腿就不受控制的拐弯。 “一群只会拖累人的兔崽子啊啊啊!” 第225章 汇合(求月票) 没走之前的巷子,桑雀避开了敲碗的鬼,将她的警觉性发挥到极致,去往翠柳巷的路上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她都立刻退避三舍。 夜幕像被血染过,赤红的光芒照在各处堆积融化的雪上,如同血池地狱。 周围不时传来惨叫声,急促的脚步声,也不知是谁遇到了什么。 “夜游大人,夜游大人救救我——” 有人在桑雀背后呼救,桑雀顿了下,咬住嘴唇不回头,继续快步前行。 无论身后是邪祟还是活人,她都不能浪费时间,越早赶到翠柳巷,越早打破庄婆婆的噩梦,才能救越多的人。 突然,街道前方出现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宛如被人举着,就那么悬在路中间,但伞下却没有任何人。 桑雀注意到那把伞的时候,伞沿微抬,桑雀蓦地感觉被一道冰冷的目光盯住,那把伞快速朝她冲来,伞下也出现一串血脚印。 桑雀后退两步转身就跑,迅速窜进旁边一条巷子,进了巷子就上墙,不走直路,尽量增加路上的阻碍。 她也不敢回头看,只管翻墙只管跑。 进入一个大院,看清院中景象,桑雀差点从墙头掉下去。 院子里像是在办丧宴,白色纸幡飞扬,院内摆满桌子,一桌桌客人都靠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对着院墙的桌子上,那些人看到桑雀,眼珠转动流出哀求的眼泪,嘴上的笑容却没有分毫变化。 有大口吞咽,撕扯食物的声音传来,桑雀悄悄朝那边望去,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稀疏,身穿寿衣的干瘦老头蹲在供桌前,抓着贡品烧鸡在啃。 他猛一转头,看到墙头上的桑雀,立刻像野兽一样手脚并用地爬过来,速度奇快。 背后也有阴风袭来,桑雀赶忙跳下墙头。 一般情况下,尸变比邪祟好对付,因为有实体。 桑雀从包里取出一张驱邪符,这是她包内仅有的东西,她推测梦因为庄婆婆而存在,庄婆婆认知中存在的东西和成立的规则,才能在梦中起效。 驱邪符贴在刀上引燃,桑雀一刀砍向爬过来的寿衣老头,驱邪符瞬间燃尽,寿衣老头痛呼后退。 余光扫到背后一抹红,桑雀赶忙躬身躲避。 红色的纸伞旋转着飞来,寿衣老头一跳起来,就被纸伞直接削飞了脑袋。 寿衣老头一死,坐在桌边的那些客人纷纷栽倒在桌上,生死不知。 桑雀顾不得查看这些人的生死,当即从旁边的小门跑出去,红色的纸伞杀死寿衣老头之后没有再追她,停留在原地。 桑雀一口气跑出宅院,刚跑到街道上,脚腕又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 “求求你,放我们出去……” 小孩子幽怨的哭求声在耳边响起,叫桑雀头皮发麻,她缓缓转头,余光看到脚下凭空出现一只小手抓着她脚腕不放。 刚才那宅院大门两边的石狮子裂开,露出里面发青腐烂的脸,一男童,一女童。 桑雀瞳孔缩了下,她之前只听余大提起过,说有些人相信特殊时间出生的童男童女是鬼神座下金童玉女,能镇宅挡鬼。 竟然真的有人干过这种事,用活着的孩子做石狮子镇宅吗? 桑雀回头看了眼背后府邸的牌匾,司户府?掌管秦州户籍和农事的七品官员。 玄朝官员都是这种货色吗? 不断在耳边响起的滴答声让桑雀陡然愤怒,她回身就是两刀劈在两边的石狮子上,石狮子的外壳碎开,两个孩子的尸体倒在地上,他们身上还捆缚着绳子,贴着符纸。 “谢谢……” 抓脚的手腕消失不见,那两具尸体也逐渐变成纸灰,随风而逝,只留下那些破烂的符纸在夜色中飞扬。 桑雀沉着脸,找到方向继续朝翠柳巷赶。 路边总有奇怪的东西出现,有烧纸的,有要饭的。 还有一群把人头当蹴鞠踢的无头小孩,桑雀眼睁睁的看着人头蹴鞠撞上一个路上逃跑的人,下一瞬那人的头就掉在地上,变成那群孩子新的蹴鞠。 食肆门口,一群人在那排队,哭嚎着喊救命,却根本无法离开。 桑雀路过的时候,饭店的汤桶被打翻,里面都是不能描述的恐怖汤料。 食肆的菜单上只有下水一类的食物,点什么,就会被店里的厨子掏走身上的什么东西,不点也会被全部掏走。 除此之外,桑雀还遇到一个熟人,是之前对她胡言乱语,被她卸了一条胳膊,脸上开洞的薛二,也是魏五手下的银游。 他被困在一个阴森恐怖的青楼里,里面的女子全都是红粉骷髅,围绕在薛二周围。 薛二在楼上看到桑雀,试图向桑雀求救,奈何桑雀没理。 桑雀靠着谨慎和灵巧的身法,以及包里仅剩的几张驱邪符,避开大部分出过诡案的地方,总算是顺利赶到了翠柳巷外。 翠柳巷口有一棵百年的柳树,巷子因此得名,这条巷子也是一条直巷,宽不过三米,两边都是一样的小院。 巷子是个死胡同,没有其他出路,尽头最大的院子就是庄婆婆的住处。 桑雀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谨慎地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巷子里有血腥味传出,似乎还有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桑二!” 忽然听到余大的声音,桑雀惊喜转身,看到余大藏在对面一棵老树后面,冲她招手。 桑雀没过去,提刀一指,“说一件你知道,庄婆婆不知道,关于我的事情。” 对面的余大愣了下,旋即觉得桑雀真聪明,想了想道,“你吃豆腐脑要放两勺半辣椒,不喜欢吃姜。” 闻言,桑雀放下刀,朝对面走过去。 “你到这里多久了?”桑雀问余大,只要没有其他因素影响,余大能想到庄婆婆是噩梦源头,一点也不奇怪。 “有一会了,我想等等看,多几个人一起进去比较保险。”余大低声道,他不停地抓挠肚子,似乎有些不舒服。 桑雀虽然知道要找到噩梦源头才能离开噩梦,但是具体要怎么做,她就不是特别清楚了,在这里遇到余大,让桑雀安心不少。 但是该保持的警惕,她还是保持着,毕竟在梦里,她只有一条命,也没有任何退路。 提到这个,余大眼神暗淡了些,“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彻底消灭梦里的庄婆婆,让她的魂魄无法被梦鬼寄生,这梦境就破了。” 饶是桑雀早有心理准备,听到余大这么说,心里还是发闷。 不一会,又有脚步声从传来,桑雀立刻跟余大一起躲到树后。 看清来人,余大眼神一亮,是崔城和卢大。 6月13号,也就是明天14:00起点限免,为期两天,最新章节还是要订阅的,不影响追读的读者。 另外为了留住更多的新读者,我会把书评区稍微‘整理’一下,不妥之处,请见谅嘿嘿~ 限免结束之后我会加更,能加多少看情况。 还有起点书评区的同人安利活动结束了,十分感谢大家的参加,大家每个人无论是小故事还是同人图都非常棒,我都很喜欢,评奖正在进行中,优秀作品太多了,运营群的大家都在抓头发苦恼中,大家耐心等待几天吧~ 再次感谢大家,爱你们~ 第226章 施加诅咒(求月票) 余大让桑雀先藏好,他出去见崔城和卢大,经过一番试探,确定两人没问题之后,余大跟桑雀招手,示意桑雀过去。 四人站在翠柳巷巷口,看向深处,夜色暗红,巷子里无人居住,连灯笼也没挂,只有靠外的地方能看清,深处漆黑一片,给人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既然确定了源头,还等什么,进去!” 崔城急性子,抬脚就要朝巷子里走去。 “校尉!”卢大赶忙拦人,余大也伸手欲拦。 余大抓挠着肚子道,“既然我们都推断说梦鬼是被人故意引来这里的,那庄婆婆附近必然有布置,防止有人去破坏梦境,不得不防啊。” 卢大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在梦里,他们保命的物件都没有,等同于普通人,命只有一条。 思索了下,卢大眼神一定,“校尉,我先进去探路,望山城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比起我,大家更需要你。” 桑雀默默看向卢大,忽然有些佩服这个汉子,看来魏五那样的情况只是个例,崔城手下还是有好人的。 “我跟你一起。”桑雀开口道,“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见状,崔城也没有拒绝,只叮嘱两人小心点。 余大在地上找到几块石头,朝巷子里丢,石头发出声响的时候,四人都听到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但是没看到其他东西。 桑雀从背后取出一根羽箭,挽弓搭箭,朝着巷子最深处射了一箭。 箭矢疾空,雾气像水波般被箭矢破开,但一切最终隐没于寂静之中,仍旧没有其他反应。 只能进去一探。 余大从旁边柳树上扯下几条枯枝,快速拧起来变成两条手指粗的鞭子递给卢大和桑雀。 “柳枝能打鬼是常识,这东西比你们手上的刀好使。” 桑雀收起刀,接过柳枝。 卢大点头示意,拿着柳枝吸口气,先一步踏进巷子。 桑雀紧随其后,一踏进去,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刺骨的寒意迎面而来,刮骨般的疼,让桑雀浑身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直觉告诉她这里很危险,极度危险。 咕咚! 桑雀听到卢大清晰的吞咽声,他也有一样的感觉。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卢大扫了眼桑雀,不想被人看轻尤其是桑雀这个小姑娘,他挑起手上的灯笼,拎着柳枝走在前面。 寂静的巷子里连风声都没有,只有两人走路的声响,桑雀尽可能压低脚步声。 明明是一条直巷,却给人一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两旁的院子全都一模一样,连大门上残留的桃符痕迹都没有差别,鬼打墙的感觉十分强烈。 忽然,先前那‘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快速接近,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卢大背后。 “趴下!” 桑雀大喝一声,手中柳枝用力甩出去。 卢大闻声并未按照桑雀的话去做,而是疑惑转身,下一瞬,他腹部一凉,耳边传来鞭子破空的噼啪声。 卢大看见一个人形黑影在面前一闪而逝,有液体从他腹部哗啦啦地喷涌出来,卢大一低头,他整个人从腰部断开两截,倒地身亡。 桑雀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一鞭子抽出之后,那道鬼影只是暂时被击退,她不敢有片刻犹豫,转身疾跑。 不过一瞬,那‘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就在背后响起,声音急促,紧追着桑雀,比她跑得还要快。 崔城和余大在外面看到卢大的惨状,全都为桑雀捏了一把汗。 “桑二,别跑噤声!”余大似乎看出什么,出声提醒。 可惜提醒已经太迟,刺骨的寒风扫过桑雀后颈,那东西就在她脑后,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下,桑雀根本不可能一瞬就安静下来。 只差三步就能冲出巷子,桑雀一跃而起,脚踩侧墙,之字形从巷子里冲出来。 崔城仿佛看到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身体挡在了桑雀后方。 余大惊骇万分,看着桑雀从他身旁飞出去,后背着地,重重地砸在外面的泥土路上。 桑雀摔得浑身疼,尤其是脖子,她咬着牙坐起来,发现视线中的一切歪斜着,余大面露惊恐,盯着她脖子看。 她的脖子歪着,无法直起来,有温热黏腻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来,浸湿了她身上的黑衣。 桑雀心脏狂跳,抬手摸向自己脖颈。 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她甚至直接摸到了自己的颈骨。 桑雀瞳孔一颤,视线迅速从边缘开始变黑,软软地朝后倒去。 “桑二!!!” 余大扑向桑雀的时候,踏入巷子的崔城听到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 一片废墟的镇邪司外广场上。 费了一番功夫和时间,玄玉根据何不凝的描述,飞快地进出废墟,从里面翻找出一件又一件能够施加诅咒的阴物。 夏蝉按照何不凝的指示,去翠柳巷找庄婆婆和卫子燕。 没有了外在干扰之后,何不凝忽然想到,如果他要引来梦鬼把全城人拉入噩梦,这一城人中,恐怕没有比庄婆婆更好的人选。 也是因为担心这一点,所以庄婆婆常年服用安神汤,也在做相关的训练,让她能够在陷入噩梦后自己想办法清醒。 所以何不凝让夏蝉先去查看庄婆婆的情况,除此之外就是卫子燕,她在镇邪司内负责祭祀相关的事情,或许她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同时给多人施加诅咒,这样救人更有效率。 夏蝉已经去了一会,何不凝心中担心,却也只能选择相信夏蝉。 此时,何不凝蹲在已经救出的几人跟前,手中拿着一盒胭脂,胭脂是阴物,作用是施加诅咒,让人身上各处生出人面疮,七日内不解除诅咒,人面疮成熟之后就会发出一阵阵笑声,听到笑声的人会跟着笑,笑到浑身痉挛气绝为止。 这已经算是比较轻的诅咒了,也很好解除。 面对眼前几个人,何不凝私心里最想先救的人是小五和小六,他们俩就像他的亲兄弟一样,甚至在他心里比他爹还有刚找回来的妹妹还要重要。 可是他不能,他是玄朝的夜游校尉,职责所在,他不能有私心。 权衡利弊之后,何不凝选了桑雀,她层级不如崔城,但她驾驭了阴童,还有祟雾。 桑雀若能活,有他的阴火辅助,阴童的肢解能力可以快速解决大部分恶鬼,祟雾的瞬移能力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出更多的人,把大部分百姓安全的转移出去。 若她死,阴童脱困,后果不堪设想。 有了定计之后,何不凝打开胭脂盒,以手蘸取殷红的胭脂朝桑雀脸上涂去。 就在这时,何不凝忽然看到桑雀的脖子裂开一道血痕,未等他去处理,那道血痕又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流出的鲜血散发出浓烈的米酒味。 何不凝瞳孔微缩,转瞬想到什么。 放在桑雀身旁的崔城身体忽然颤了下,何不凝想也没想,涂抹胭脂的手指一伸,直接在崔城脸上抹出一道殷红的痕迹。 第227章 规则漏洞(求月票) 翠柳巷口。 余大眼睁睁地看着桑雀倒下,来不及过去查看,本欲帮桑雀抵挡攻击的崔城那边也出了问题。 崔城冲进巷子之后就浑身一僵,感觉一股寒意从他腰间划过。 前面不远处就是卢大被腰斩的尸体,崔城感觉,他也要被腰斩了。 就在这时,嘶哑的笑声突然从崔城腰间传出,没等崔城低头查看,余大就硬着头皮踏进巷子,一把将他拉出去。 两人摔倒在巷子口,崔城往腰间一摸,衣服被利器划开,包括他穿在里面的内甲,但是他在自己腰上摸到一个之前没有的硬包。 余大凑过去一看,那硬包有拳头大小,隐约呈现出美人脸的样子,还有一点淡淡的腮红。 “是人面疮的诅咒,外面有人在救你!”余大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人面疮这个案子发生在三年前,余大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寡妇带着年幼的女儿,没有公婆帮助,只能靠着做胭脂的手艺谋生。 那寡妇生得好看,对谁都笑脸相迎,奈何孤儿寡母无人保护,好看和能赚钱的本事就成了她的‘罪’。 那寡妇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四邻诬陷勾搭有妇之夫,卖胭脂是假,做皮肉生意是真,还说她胭脂里加了尸油要害人。 寡妇为了养孩子全都忍了,可是祸不单行,她女儿意外身亡,没人知道是真意外还是被人所害。 寡妇后来下药毒死了经常欺负她们的那几户人家,如他们所愿,烧他们下巴炼尸油,用尸油做胭脂,涂抹胭脂服毒自尽。 她死后,城里一些胭脂铺子就会莫名出现这种有诅咒的胭脂,用了之后就会浑身上下生出人面疮来。 寇玉山现在的娘子芸娘,一直不敢开铺子,就是因为她认识这个寡妇,曾经也互相帮助过。 “咳!” 倒在地上的桑雀发出一声咳嗽,按着脖子爬起来,余大丢开崔城跑过去,关心询问。 “怎么样,你是中了什么诅咒?”余大左右查看桑雀,发现她的伤口在快速愈合,但是她的脸色却越来越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肯定是何校尉,他在外面给你们施加诅咒,保你们在噩梦里不死。”余大兴奋道,以为桑雀的诅咒是何不凝施加的。 桑雀听完余大的推断,总算明白为什么她在梦里没有看到夏蝉,玄玉还有黑驴。 但是她知道,她的诅咒不是何不凝下的,是明府那个老和尚的诅咒被她继承了一部分。 她并没有老和尚那种完全不死不灭的能力,能够活下来是靠短时间内大量消耗自身气血,如果她被消耗的气血得不到补充,被消耗殆尽的话,她还是会死。 不知道在梦里喝血顶不顶事,估计作用不大,她之后还是要小心些,不能仗着有诅咒就横行无忌。 余大帮忙把桑雀拉起来,桑雀一站起来就头晕目眩,有很明显的贫血症状。 桑雀按着脑袋问余大,“巷子里那东西,是根据声音杀人的吧?” 余大点头,“目前看来就是声音,你跟卢大一起进去,你的脚步声明显轻于卢大,所以那东西先攻击了卢大,后攻击你。” 崔城也站起来,右臂之下空荡荡的,左手握拳一拳砸在旁边的柳树上,“这可咋办,咱也不能飘进去啊!” 柳树被崔城砸得剧烈晃动,上面的雪哗啦啦地落下来。 这动静,让那踢踏的脚步声又在巷口响起。 那东西被限制在巷子里,不会攻击巷子外的人,巷子是一条直道,恐怕进入两旁的院子也避不开那东西。 三人拧眉沉思,桑雀一贯喜欢跳出固有思维,找规则的漏洞,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余大和崔城一个挠肚子,一个挠腰,两人动作神态一模一样,都疑惑地看着桑雀。 桑雀走到巷子口,吸了口气,直接一只脚跨进去,用刀背狠敲墙壁。 砰! 一声闷响,余大和崔城屏息。 闷响传出的同时,桑雀立刻后仰,将脚收回来,一道寒风从腰间划过,桑雀腰间令牌绳子断开。 但是桑雀躲闪及时,只是令牌被划断了绳子,人未受伤。 看到这里,余大惊喜地睁大眼,崔城还有点懵。 余大赞叹道,“聪明啊桑二!” 知道崔城在军中养成的习惯,不爱思考只听命令,余大解释道,“那东西一次只攻击一个人,谁制造的声音大先攻击谁,那要是有个人一直在巷子口制造较大的声音吸引那东西,其他人是不是就能安全的进入巷子?” 崔城想了片刻,一拍大腿,“对啊,好办法!” 之后崔城扫视余大和桑雀,自告奋勇。 “你们俩都是聪明人,我常年待在军中,也就是战场上的反应能力还不错,这种事不需要动脑子,我来做,况且我身上还有人面疮的诅咒,出了问题也死不了。” “你出问题我们就死了。”桑雀直言道,“我身上的诅咒下次未必起效。” 啧! 崔城脸一沉,感觉桑雀就是克他,干啥都跟他对着干。 不过桑雀说的也没错,崔城吸引巷子里那东西,要是一次没吸引住,那东西立刻就会去找桑雀和余大。 余大目前还没有诅咒,桑雀说她的诅咒下次未必起效,失误一次,肯定会死人。 关键时刻,崔城压住自己的火爆脾气,“放心,绝不失误!” 有崔城的保证,桑雀和余大对看一眼,这次余大也要跟着进去,他还是想要尽力保庄婆婆的命,只有他进去,才有可能找到可行的办法。 崔城活动筋骨,拿着他的环首大刀,准备好之后,三人一齐踏入巷子,桑雀和余大放轻脚步靠着一边墙走,崔城一只脚在巷子里,一只脚在巷子外,用刀背狠狠砸在墙上。 砰! 一声闷响,墙砖直接炸开一道裂痕,崔城的力道极大。 阴风袭面,崔城后仰撤步,腰间再次发出嘶哑的低笑声,诅咒替他挡了袭击,但是他身上长出了更多的人面疮。 手背,脖子上都有,人面也越来越清晰。 崔城老脸一僵,看向桑雀和余大,两人根本没理他,已经快步冲进巷子里,崔城不敢耽搁,再次一只脚踏进巷子,用力敲击墙壁。 这次他撤步很快,诅咒并未爆发,阴风刮在墙上,碎石飞溅。 崔城掌握了节奏,开始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性动作,吸引那东西的注意力,这种简单重复的任务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但是桑雀和余大那边,还是预料之中的,遭遇了麻烦。 巷子中果然还有古怪,两边都是一样的墙壁和院门,他们回头,背后已经看不到老柳树,前方也一片黑暗。 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是这一条直道。 两人观察周围,桑雀试探性地推开一扇门,走进去之后竟又回到了巷子里,一模一样的巷子。 她不断推开不同的院门,进进出出,但是无论怎么走,都在巷子里。 “桑二你等一下,我想想。” 余大仔细观察周围,凭借多年的经验,查看周围每一扇门,嘴里念着奇怪的数字,来回数,来回查。 “我知道了,一边五扇门,两边就是十扇,你看这扇门上面的桃符痕迹,是不是跟其他的不一样?走这扇。” 余大推开门进去,依旧到了一模一样的巷子里,他很快又在十扇门中找到一扇跟其他门有细微差别的门,推开走进去。 巷子还是那个巷子,但是余大已经越来越自信,找不同之处的速度越来越快。 如此推开第十扇门的时候,两人终于在巷子尽头看到一扇新漆的大红色院门,上面贴着崭新的桃符,悬着两只红色的福字灯笼,颇有除夕氛围。 “到了!”余大深深地看了眼桑雀,那就是庄婆婆家了。 明天见~ 第228章 状元诡(求月票) 坍塌的镇邪司外广场上,玄玉又给何不凝叼来一件阴物,累得趴在地上喘气。 何不凝最后给小六施加诅咒,反过来查看崔城和桑雀的状况,见他们脉象和呼吸都很平稳,顿时放下心来。 玄玉这次叼来的东西不是诅咒物,只是普通阴物,恐怕密库下面的情况并不好,玄玉找得很辛苦。 何不凝揉揉玄玉的脑袋,温声道,“辛苦你了,从前只当你是小蝉的玩伴,却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能帮忙救下这么多人,此间事了,定为你在镇邪司内记上一功。” 喵! 玄玉傲娇地拍开何不凝的手,站起来抖抖毛,又返回废墟里面去扒拉阴物。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何不凝转头就见夏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惊恐地指着翠柳巷方向。 “有……有坏人!有坏人在庄婆婆那边,小蝉进不去!” 何不凝心头一震,果然如他所料,这群人选择了庄婆婆。 看了眼地上昏睡不醒的人,何不凝扫视周围,余震已经越来越弱,应该不会再发生强烈的地动,城外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趁着还没有邪祟恶鬼进入城内,得赶紧把大家唤醒。 如果有外部影响,他们在梦境里一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阻碍。 “去看看!” 何不凝跟夏蝉一起,返回翠柳巷。 整个望山城都塌了,翠柳巷这里除了各处墙壁开裂之外,近乎完好。 巷子里很黑,像在吞噬一切光亮,夏蝉害怕地往何不凝身边缩。 何不凝挺直身子,尽量挡在夏蝉前方,点燃带来的火把,慢慢走进巷子。 没走两步,一阵磕磕哒哒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像是某种机括在动,何不凝将火把举高,飘摇昏黄的火光照亮前方两个木偶人。 一男一女,与常人一般大小,额上贴黄纸,黄纸上写‘封’字,黄纸下方,木偶人脸上的油彩艳丽到狰狞,木偶手臂上全是锋利的刀片,粘满暗红色的血迹。 何不凝心中一紧,这是鬼戏班中的傀儡鬼戏。 阴风袭来,火把突然熄灭,封条被吹起,木偶骤然睁眼,袭向何不凝。 * 与此同时,地下恶鬼司。 万箱头守在恶鬼司内,鬼戏班想要秦州从望山城这里开始乱起来,却也不想乱到无法收尾。 尸巢只要处理妥当,可以引向晋州方向,也能帮他们抵挡晋州的官兵。 恶鬼司内这些恶鬼,如无必要,还是要看管住,不能释放出去。 “不知外面现在怎样了,算算时间,尸巢也该到了。” 万箱头盘算着,在恶鬼司内巡视一圈,返回关押赌鬼的监牢,忽然发现那口棺材的棺盖消失不见,棺材里盛满黑色的墨水,咕嘟嘟冒泡。 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慢慢从墨水中冒出来,墨水哗啦啦流下,被浸湿的头发中间,露出两只猩红的眼睛,狞笑着望向万箱头。 万箱头心中一凛,刚要有所动作,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带着墨水的臭味袭来,周围景象大变。 从万箱头脚下开始,一副水墨画骤然铺开。 还是恶鬼司监牢的场景,但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黑和白,以水墨画形式,呈现出极为抽象扭曲,诡异怪诞的场景。 那些水墨流动着,前一刻似神佛,下一瞬又变作鬼怪,浓墨中翻滚出一双双眼睛,被盯住的万箱头只觉得如芒在背。 他身上所有有色彩的东西开始褪色,变作水墨,要将他困入画中,做画中孤魂野鬼。 这是曹将军所驾驭的状元鬼,一个曾经在玄朝以水墨画技闻名的寒门书生,现在周围的景象,是这个状元鬼的鬼域。 据说这个状元鬼是莫名暴毙的,死前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咬开自己的手腕,在一间空屋四壁和地板上,用自己的血和墨,画下无数怪诞扭曲的画后,肢体全部扭断,摆成诡异姿势,含笑而亡。 一道鲜红的身影出现在万箱头身旁,赤足,身穿嫁衣,头顶盖头,她一出现,脚下的墨水便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向外驱散。 万箱头不屑一顾,“曹会元,今日且看咱们谁技高一筹!” * 梦境,翠柳巷。 桑雀和余大找到庄婆婆住处后,桑雀打头阵,快步走到门前,从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响动。 余大检查一圈,确定门口没有其他布置之后,对桑雀点点头。 桑雀一抬脚,踹开木门。 木门内仿佛另一个世界,阳光和煦,庄婆婆和卫子燕坐在院中一树春日才开的桃花下,有说有笑地摘菜。 卫子燕头发梳起,一副已婚妇人的扮相,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所有东西摆放整齐,屋檐下还种了一丛丛小花。 白纸糊的木窗被支起一些,窗后传来朗朗读书声。 大门被踹开,庄婆婆和卫子燕齐齐看向门口,待到看清桑雀和余大两人,庄婆婆带着慈爱的笑容欲起身,卫子燕赶忙放下手里的菜,把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搀扶庄婆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是镇邪司那边有事吗?”庄婆婆问。 闻言,卫子燕嗔怪道,“娘,您都告老了,还操心镇邪司干啥啊。” 桑雀和余大对看一眼,卫子燕啥时候成庄婆婆的女儿了,或者说……媳妇? 里面读书的是男声,会不会就是庄婆婆的儿子? 余大耸肩,一副他也不清楚的样子。 卫子燕从年初开始,就时常跟在庄婆婆身边熟悉档案事宜,余大记得有一回,他撞见过庄婆婆跟卫子燕说,卫子燕要是她闺女就好了。 或许在庄婆婆心中,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生活,儿子在身边,还有个好儿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桑雀全神戒备,踏入院中,余大先她一步,走在前面有意护住桑雀。 余大一脸笑意,没有直接戳破庄婆婆在做梦的事情,而是顺着庄婆婆的梦道,“是啊婆婆,镇邪司那边出了点急事,两位校尉都想请您过去问一件旧案,您看您方便的话,咱现在赶紧过去一趟,快的话,您还赶得上回来吃个晚……” 余大本想说晚饭,但是站在院中抬头一看,院里是白天,快到中午。 “……吃个午饭。” 庄婆婆原本就是个有责任心的人,闻言并没有拒绝,而是点点头,“好,那就去一趟吧。” 庄婆婆示意卫子燕去帮她拿外衣和拐杖,桑雀留意到屋内的读书声停了,这让她骤然紧张起来。 果不其然,卫子燕还没拿来拐杖,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从屋内冲出来。 “子燕快把娘拉回来,他们是邪祟所化!” 话音一落,桑雀和余大在卫子燕和庄婆婆眼中,立刻变成了皮肤发青,七孔流血的恐怖样子。 第229章 梦醒(求月票) 庄婆婆吓得倒退一步,被卫子燕眼疾手快地扶住。 正当余大思考如何应对时,桑雀抬手就是一把匕首朝庄婆婆儿子那边甩过去,此刻在庄婆婆眼中如同邪祟的桑雀,对普通人的儿子有着无法抵挡的杀伤力。 庄婆婆的儿子聪明反被聪明误,想让庄婆婆以为他们是邪祟,从而驱赶他们,不信任他们,可偏偏也在此刻,用庄婆婆的意识给桑雀和余大附加了杀死他们的力量。 桑雀一向果断,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没有分毫犹豫,直接出手! 庄婆婆的书生儿子拼尽全力朝旁边躲闪,匕首钉在后面的墙壁上,庄婆婆的儿子刚松了半口气,才一抬眼,便看到桑雀手挽长弓,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弓弦已经松开。 箭矢正中眉心,庄婆婆的儿子惊恐地睁大眼,身体被箭矢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朝后踉跄,顿了顿,才栽倒在地。 在桑雀丢出匕首的时候,余大也迅速反应过来,挥起手里的柳枝鞭子就朝卫子燕打过去。 庄婆婆的儿子是鬼戏班的人,不管梦里的他是不是活人,都必需杀死,毋庸置疑。 卫子燕不知什么情况,若只是庄婆婆梦中构建的幻觉,柳枝抽打下去会散,若是活人,柳枝对她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杀伤力。 啪! 鞭子和箭矢射中的声音同时响起,怔在原地的卫子燕如梦幻泡影,被柳枝抽散消失,庄婆婆的儿子才应声倒地。 桑雀和余大此番配合,天衣无缝。 但是这一幕让庄婆婆惊恐到了极致,她睁大双眼,面色惨白,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仿佛想起了什么,也察觉到了什么。 “是梦吗……又是梦吗……” “婆婆!” 余大赶忙走过去,想要扶住庄婆婆,庄婆婆恐惧地后退,避开余大。 余大赶忙解释,“婆婆你仔细看清楚,我是谁?” 桑雀过去查看庄婆婆儿子的情况,他倒地之后跟卫子燕一样,也如同泡影般散去,两人都是庄婆婆梦中的幻象,说桑雀和余大是邪祟,可能也是庄婆婆沉浸美梦,不想苏醒,不想梦境被破坏的一种潜意识保护。 随着庄婆婆逐渐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噩梦,整个小院也开始变得破败,窗户上的纸发黄破烂,墙下花枯萎腐败,桃花未开,只有一院寒冬和孤寂。 桑雀警惕周围,不知道梦鬼会以怎样的形式出现。 庄婆婆身边的两个人就这么轻易被她消灭了?未免也……太简单了。 桑雀并不知此刻在真实世界,何不凝带着夏蝉正跟鬼戏班的傀儡戏师苦战,原本这位傀儡戏师就是防备庄婆婆这边出岔子的人。 若是傀儡戏师在,庄婆婆但凡有苏醒的迹象,傀儡戏师就会用操控傀儡鬼的办法对庄婆婆进行干预。 庄婆婆后退躲避余大搀扶的手,扶着院中石桌,慢慢地坐下来。 美梦让人沉浸,噩梦只会让人想要逃离。 庄婆婆凭借超强的记忆力进镇邪司管理档案的时候,镇守秦州的走阴将还不是现在的曹会元,是另外一位,只不过那位已经死了。 那位走阴将就曾跟庄婆婆说过,她这种人,最要防备的就是梦鬼。 她的脑力远非常人,若是被梦鬼寄生,足以影响一城百姓,但是镇邪司也需要她这样的人,所以她没有被镇邪司当做潜在危险抹除。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住在翠柳巷,要是有人搬进来,她也会故意作怪作恶,把人赶走。 除此之外,她常年服用安神汤,也尝试着在梦中保持清醒,试着操控自己的梦境。 防备了大半辈子没出过事,最终却还是…… 庄婆婆老泪纵横,握拳捶打桌面,“都是老婆子我慈母多败儿,都是我的错啊!” 现实中的庄婆婆吃了万箱头一盏茶,已经变得糊涂,记忆和思维断断续续,只有此刻在梦境里,依靠她常年的锻炼,还能够保持一些清醒。 桑雀听到庄婆婆这么说,忍不住道,“您也是受害者,不必因为他的罪恶觉得愧疚,他作恶事的时候可没想过您是他娘。” 庄婆婆默默泪流,余大有些气喘,坐在旁边跟庄婆婆快速道,“婆婆,现在整个望山城的百姓都在你的噩梦中,你……” “我知道!” 庄婆婆打断余大,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会怎样,她早有心理准备。 “我会把所有人唤醒,但是在这之前,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们,你们苏醒之后,最好快点找到曹将军,让他早做安排。” 余大和桑雀点头,庄婆婆忍着心痛道,“我那儿子年轻的时候读书不成,却爱唱戏,戏子伶人那是下九流的行当,跟读书人天差地别,我就与他吵了一架,他便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啊。” “早年还曾来过几封信,后来慢慢就杳无音信,我只当他是死了,却没想到他前些日子会回来。我在镇邪司多年,虽然只是个管档案的,但我不糊涂,我一看见他的样子,一听他说话,我就知道他是鬼戏班的人。” “我是万万没想到啊,”庄婆婆捶打自己胸口,“他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该打死他啊。” “婆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虽然不近人情,桑雀还是出声提醒。 院子里起风了,氛围有点不对劲。 余大抬手拍拍庄婆婆的肩膀,“婆婆,这真的不是你能左右的,也没人会怪你。” 庄婆婆流着泪点头,“那日寇二来看我,被他发现,差点被他所杀,我才出来见他求他手下留情,之后一时疏忽,喝了他一盏茶,就开始浑浑噩噩。” “子燕一直在照顾我,但是他就藏在翠柳巷一间空屋里,偶尔趁子燕不在的时候来看我。我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听到他提起过鬼抬棺,尸巢,还说要在秦州揭竿而起,还有什么跟云国合作之类的话。” 余大惊呆,庄婆婆听到和记得的全是关键啊!不愧是记忆力超群,掌管档案的老人,知道什么重要可以放脑子里,什么不重要可以忘掉。 桑雀也能从庄婆婆说的这些关键词里推断出来,外面正有大事发生,这玄朝的天下,只怕要乱了。 说完之后,庄婆婆站起来,“我要说的就这些,帮我告诉曹将军,请曹将军为我万家除了这个孽障!” 余大没接话,桑雀突然问了句,“他真名叫什么?” 庄婆婆怔了下,余大反应过来直给桑雀竖大拇指,掌握此人真名,之后只要拿到他的血或者头发,就有办法咒杀他。 “他叫万宏图,万里鹏程,大展宏图,是他爹给他取的名字。” 庄婆婆一脸沉痛,想起幼年时,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宏图说他要考状元,给她争诰命的景象。 院子里的风越来越大,穿堂而过,呜呜作响,惊雷划破夜空,留下破裂痕迹。 “你们走吧,这梦,也该醒了!” 庄婆婆闭上眼,周围的一切开始出现裂痕,如同火烧过后的灰烬,在狂风之中飞扬。 明天见~ 第230章 梦诡现身(求月票) 几十年的练习,让庄婆婆拥有很强大的控梦能力,若非她儿子那一盏孝敬的茶,让她失智,她根本不会陷入噩梦中。 此时她已从这场‘母慈子孝’的噩梦中苏醒,看清了无法接受的真实,那便没有什么能困住她了。 望山城中,邪祟恶鬼都在狂风中一点点烟消云散,以翠柳巷为中心,碾碎的力量逐步往外扩散。 这些都是梦鬼的鬼奴,对旁人来说无法战胜,但对于被梦鬼寄生的庄婆婆,只要她是清醒的,她的控制力足以反过来借助梦鬼的力量碾碎这些鬼奴。 鬼奴一个接一个消失,被恐惧折磨的人劫后余生,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慈幼局里,刘天佑第一次勇敢地站在所有孩子们前面,直面殷婆婆开膛破肚的鬼爪,做好死的准备。 在孩子们惊恐的尖叫声中,殷婆婆的鬼爪从刘天佑身上划过,却只留下一片灰烬。 孩子们无助又害怕地拥上来,紧紧抱住刘天佑。 秦泽家中,他只身挡在一口水缸上,躲在墙角,水缸里,他家娘子抱着两个惊魂未定的孩子,强忍着害怕的泪意。 两只巨大的鬼手从破开的房顶上伸进来,在屋内到处抓着,找着。 秦泽身上都是伤痕,之前为了保护母子三人,差点被鬼手抓走,现在他们已经无处可躲,那庞然大物就在外面,出去必死。 秦泽面色惨白得对缸中母子三人道,“放心,有爹在,定不会叫你们出事,定不会!” 秦泽在不断失血,在梦境中他无法使用走阴人的力量,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鬼手再次出现,这次精准地穿进秦泽体内。 秦泽闷哼一声,身体被破开的痛楚让他感觉生命在快速流逝,他仍旧用力对水缸中的母子仨人扯开安慰的笑容,“没事的……会没事的……” 本以为就要从此诀别,秦泽浑身一轻,那只即将抓住他心脏的鬼手突然化作灰烬。 秦泽疑惑转头,一道光,从破烂的屋顶照进来。 望山城的夜,要过去了。 护着一群百姓的小五和小六从宅院里走出,抬头直视天空,那光,正在逼退所有黑暗。 就在此时,所有人都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占满整个天空,像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身上全是不断舒展摆动的触须,其上遍布脓包,如腐烂之眼。 只一眼接触,就让所有人恐惧到了极致,精神崩溃,发出绝望的哭喊声。 庄婆婆院中,桑雀和余大也看到了这个难以形容之物,它的一根触须就深埋在庄婆婆体内。 庄婆婆能力有限,不可能直接就将梦鬼驱除,让所有鬼奴消失,让所有人立刻清醒。 梦鬼肯定要挣扎! 余大看了一眼,痛苦跪地,双眼睁大到极致,眼中血丝爆开,浑身青筋鼓胀。 他脖子和手背上,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蠕动着,猛然撕破余大的皮肤挣脱出来。 桑雀没有注意到余大的变化,天空中那东西出现的瞬间,就有一条布满眼睛脓包的触须飞窜下来,直奔她而来。 一刀横扫,半分作用也无,那触须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瞬间就撞进了桑雀身体。 无数恐怖的画面在桑雀脑中闪过,信息量太大太多,注入得太快,让她有种脑子要被撑爆死机的感觉。 这是梦鬼,庄婆婆正在死去,梦鬼想要延续这个梦,选中她来寄生。 一旦被梦鬼寄生成功,只能死! 这时,两道小小的鬼影出现在触须两边,用力抱住触须往后拖。 那是在司户府门口,被桑雀从石狮子中放出来的童男童女,他们原本也该是梦鬼的鬼奴,为什么没消失,桑雀也不知道,诡异之事,总有未解之处,她不可能事事都清晰明了。 顾不上多想,强大的求生欲让桑雀举起双手一把抓住那条不断往她身体里涌的触须,左手抓空,右手却钳住了那条触须。 桑雀心中一颤,是因为梦境正在崩散,所以梦中的她跟外面真实的她有了联系,可以借用到本体的力量了吗? 想到这里,桑雀当机立断。 “雷霆雷霆,杀鬼……降精……唔!” 剧痛让桑雀来不及念完全部咒文,大量的噩梦画面灌输也让她逐渐记不起来咒语是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脑子被梦鬼撕成一片一片的吞掉,吃下去。 她甚至都能听到梦鬼咀嚼她魂魄的声音,吃得真香啊。 就这样,复苏倒计时的滴答声也在同时摧残着她的意志,让梦鬼的入侵更顺畅。 我去你大爷的! 桑雀满腔怒意,爆喝一声,直接省略全部咒文,右手握紧触须只念一字。 敕! 暗红色的光华从桑雀右手掌心绽放,两个小鬼很机灵,立刻松手后退消失不见。 触须顷刻间被红光吞没,桑雀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后退,脚下踩空,陡然坠落。 她猛吸一口气,直接原地坐起,看到了一片废墟的镇邪司,再看左右两边不远处,躺着崔城,小五小六他们。 她离开梦境了? 可这望山城怎么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的废墟,除了大地震,没别的可能性。 桑雀脑内抽痛,滴答滴答的声响还在,让她烦躁难安。 她试着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又栽倒在地,有种三魂去了七魄,严重贫血,脑子混沌不清的感觉。 并且时不时的,她还在看见那些来自梦鬼的噩梦画面,有种意识要被扯进去的感觉。 桑雀赶忙集中注意力,强行忽略那些画面。 呻吟声从旁边传来,小五小六还有崔城都醒了,但是另外两个差役,一个早就死了,一个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这是怎么了?” 小六按着脑袋环视周围,小五一脸沉重。 崔城也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得无以复加,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桑雀发现她的包和武器都在身边,她拄着刀再次试着站起来,快速对几人道,“是鬼戏班策划了这一切,现在望山城塌了,估计鬼抬棺会带着尸巢进城,虽然我也不知道鬼戏班怎么能控制尸巢,但是不得不防。” 一句话,让在场三人全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一向冷静沉稳的小五也面色大变。 喵! 玄玉从镇邪司废墟中跑出来,嘴里还叼着一个被红布包住的小物件,看到桑雀,扔下东西直接飞奔到桑雀怀里喵呜喵呜的叫,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辛苦你了玄玉。”桑雀用力抱住玄玉揉了揉,“何校尉肯定在翠柳巷那边,我过去看看,你们抓紧时间救人吧。” 随着梦醒,周围的废墟中隐约传来呼救声,古代都是平房,木梁和砖瓦结构,地震虽然很强烈,但肯定还有不少人活着。 真正可怕的,是黑夜中即将袭来的邪祟和尸巢。 人醒了,玄玉也不需要再进去翻找阴物,当即跟着桑雀一起行动。 黑驴还在广场边上,桑雀看了它一眼没理,背上自己的弓箭,铺开祟雾朝翠柳巷瞬移。 她住的地方顺路,不知道她埋在地下的炮仗和十胜石箭矢是否完好,还有寇玉山和余大他们,有没有被压住出不来。 桑雀看了眼手心,厌胜钱又只剩下不完整的轮廓,随时都会消失的样子,她感觉刚才和梦鬼接触时,自己灵魂上出现了一些变化。 只是此刻无暇查看,救人要紧! 第231章 兄姐妹合力(求月票) 桑雀顺路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城中各处已经开始出现游魂和邪祟的影子。 苏醒的人们从坍塌的房屋下爬出来,绝望地瘫坐在路边哭嚎,有人立刻返过去挖开废墟,解救家人。 看到想要害人的游魂和邪祟,桑雀顾不得其他,把祟雾铺开到极致,覆盖方圆十里范围,直接放出阴童,命令阴童解决。 祟雾覆盖的范围内,阴童都能瞬移到达,手一抬,邪祟和游魂灰飞烟灭,效率很高。 但是阴童的突然出现,引起一阵阵惊恐地尖叫声,即便那些人发现阴童在帮他们解决邪祟,仍旧避得远远的。 平民百姓都不知道这就是屠灭整个丰宁城的阴童,否则所有人都会立刻逃离望山城,连人都不会去救。 看到寇玉山家的房子坍塌,里面传出芸娘虚弱的呼救声和敲击声。 喵~ 玄玉从桑雀肩上跳下来,快速跑到一个缝隙处,表示人在这边。 桑雀立刻将祟雾从坍塌的缝隙处涌进去,感觉到里面的人,直接用祟雾裹住拉出来。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倒在院中,芸娘和其中那个小一点的女孩子看起来还好,只是身上有些许擦伤,但是另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子和寇玉山,都昏迷不醒。 “玉山!兴儿!你们醒醒啊,别吓我!” “哥哥呜呜……” 浑身是土的芸娘强撑着爬到男孩和寇玉山身边查看,寇玉山脑袋上全是血,染红整张脸,跟灰尘混合在一起。 另一个大点的男孩腹部被断开的木刺穿透,半边身体都是血。 桑雀过去查看,男孩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无力回天,寇玉山身体温热,桑雀探鼻息,探不到,脉搏也几乎没有。 “先别动他。” 桑雀让芸娘退开,拉开寇玉山衣襟,俯身侧耳,还能听到一点心跳声。 本想做心肺复苏,但是桑雀忽然想到这是诡王朝,她抬起右手,阴童还在解决各处冒出来的邪祟和游魂,厌胜钱的印记正在逐渐恢复,只是距离一个完整的艮卦还差一些。 桑雀正在想办法时,掌心的艮卦忽然快速浮现,是阴童把自身的力量注入了厌胜钱中。 这家伙自从上次见过承歌之后,已经是第二次主动帮她了。 顾不上多想,桑雀立刻将手掌覆盖在寇玉山头顶伤口处,以艮卦吊命的力量帮他恢复。 咳! 寇玉山一口气缓上来,心跳和脉搏都开始恢复正常,仍未完全苏醒。 “玉山!” 芸娘喜极而泣,当即拉着身边的小女孩跪下来给桑雀叩头。 “谢谢你,谢谢你。” 桑雀把包里所有的驱邪符拿出来,总共也就六张,塞给芸娘道,“他只是暂时吊住了一条命,帮他包扎一下伤口,去找其他人,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 刚要离开,桑雀又顿住脚步叮嘱一句,“驱邪符藏好,这种时候别轻易相信任何人,警觉点,看好你女儿。” 说完,桑雀就带着玄玉,去自己院子拿埋在地下的箭矢和炮仗,利用祟雾瞬移离开,去余大的住处。 桑雀走后,芸娘才卸下坚强,看着一片废墟的家,抱起她儿子冰冷的身躯失声痛哭,尽情宣泄心中的害怕和悲痛。 但是她只哭了片刻,就决然地放下儿子的尸体,抹去自己和女儿脸上的泪水,把驱邪符分别塞了两张在他们三人身上,用她并不强壮的身躯撑起半昏迷的寇玉山,背在身后。 “二娘,拉紧娘的衣服别松开,我们一定能撑过去的,相信娘!” “嗯!” * 余大住的地方就在隔壁街,桑雀一路上在不耽搁时间的前提下,能帮的帮,能救的救。 阴童每一次出现在那些幸存百姓身边,都会引起一阵骚乱和尖叫声。 阴童连村怨的力量都压榨出来,胸口游荡出许多黑色丝线,顷刻间散开,将各处废墟冒出来的邪祟和游魂绞碎吸收。 桑雀找到余大的时候,他满身狼藉,刚从坍塌的房子里爬出来,一条腿似乎是断了,面色很差。 “你自己还行吗?”桑雀问。 余大满头都是冷汗,在极力忍耐什么。 玄玉在桑雀肩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余大身上感觉到什么令它不安的气息。 余大靠在倒塌的墙根下,对桑雀笑道,“没大事,你赶紧去翠柳巷看看,我这腿嘶……我自己能处理。” 翠柳巷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桑雀只能点点头,自己先走。 余大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情况紧急,余大又没有表现出恶意和攻击意图,桑雀只能先把他丢在原地,去找何不凝和夏蝉。 * 翠柳巷。 巷子口被白色细丝封闭,巷内狭窄,到处都是黏腻的白色细丝,如同蜘蛛巢穴。 激战正酣,何不凝提着附着阴火的长刀,横扫出一道绿色火线,击退人头戏脸蜘蛛身,八只腿全是锋利刀片,由血肉尸体和木质零件拼合而成的傀儡木偶。 这属于养尸术中的邪门之法,与云州蛊术相结合,要在人活着的时候制成这样的傀儡木偶,极其残忍。 蜘蛛傀儡一击不中,退入黑暗,在一阵机括摩擦的声响中快速游走到夏蝉那边。 夏蝉一头黑发被削得参差不齐,感觉到劲风袭面,强忍着腹中饥饿甩出不多的头发试图卷住蜘蛛傀儡。 奈何傀儡狡诈,两条刀片前腿挥舞着,将夏蝉的头发一寸寸削断。 “唔!好疼!” 夏蝉惊恐地后退,撞上何不凝,何不凝将她拉到一边,阴火长刀狠狠砍下。 他脚下,还有一具被打爆头的傀儡木偶,是靠他的燧发枪,在一开始就解决掉了。 可惜燧发枪装弹需要时间,他此刻应接不暇。 操控傀儡木偶的人不知道藏在何处,这傀儡木偶几乎完全克制夏蝉的头发,又极为灵活,苦战许久,何不凝都抓不到机会,一把阴火引燃它。 金戈交击,火光四溅,傀儡木偶从不跟他正面硬拼,又准备先退入黑暗。 就在这时,破风声从巷口那边传来,何不凝瞳孔微颤,立刻仰头后退,一根箭矢从他眼前擦过。 砰! 一声闷响,点点火星从黑暗中亮起,箭矢击中了蜘蛛傀儡,直接没入大半,可见力道之大。 紧接着,一根又一根的箭矢接连射来,中间间隔极短,全都准确无误地击中蜘蛛傀儡,十胜石箭头极其锋利,又带着克制阴邪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攻破傀儡坚硬的外壳,燃起点点火星。 蜘蛛傀儡被一步步震退,挣扎扭动着被钉在墙上。 喵! 黑猫撕破巷口蛛网,何不凝转头,看见黑衣少女手挽长弓,眼神锐利,发带飘飞,拉弓放箭行云流水,飒爽至极。 “姐姐!” 夏蝉看到桑雀喜极而泣,何不凝心中也升起振奋之感,趁着蜘蛛傀儡被钉在侧墙上,一刀划破手腕挥臂洒血,上前扭断傀儡脖子。 轰! 阴火猛燃,瞬间吞没蜘蛛傀儡,一颗戏脸脑袋,被何不凝抓在手中。 今天有加更,稍后…… 第232章 我谢谢你!(6月月票500加更) 玄玉冲进巷内,风驰电掣,一下跳上墙头,对着黑暗中的某处接连挥爪。 爪子碰触到某物,玄玉被一股力量重重击飞。 何不凝眼疾手快,一把将玄玉捞在怀里,朝那个方向看去,有一道人形黑影正欲逃窜。 桑雀疾步上前跑到何不凝身边,抓起悬挂在腰间的手弩对着那个方向迅速扣动扳机。 手弩十连发,呼吸间就被桑雀全部射出。 但是只有最后一箭击中黑影,黑影从墙头摔下,掉进一座空院子里。 何不凝抱着玄玉,一个箭步冲进那院子,院中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留下点点血迹,洒出一路又凭空消失。 定是操控傀儡的傀儡师。 喵…… 玄玉在何不凝怀里虚弱地叫,何不凝蹙眉查看,没有外伤只是被重击了下,问题不大。 桑雀和夏蝉前后脚跟进来,没看到有人,桑雀又立刻出去,朝庄婆婆那边跑去。 夏蝉头发参差不齐,消耗太多很饿,但是她没有哭喊着要吃东西,强忍着不给桑雀添麻烦,始终跟在桑雀身后。 一踏进庄婆婆的院子,桑雀就闻到血腥味。 卫子燕死了! 四分五裂被白色细丝悬挂在屋檐下,惨不忍睹。 夏蝉看到时低呼一声,立刻躲在桑雀身后,被那股血腥味勾得腹中雷鸣,强烈地渴望鲜血和尸体。 桑雀此刻也是一样,控制不住地盯着尸体看,视线始终无法从血泊中拔开,不由吞咽口水。 在梦中,诅咒救命消耗了她太多气血,她对鲜血的渴望已经达到了极致。 但她绝不能踏出这一步,一旦踏出去,她的底线不复存在,到时候她会变成什么样,她自己都不敢想。 摩挲了下食指上老妈给的指环,桑雀狠狠地咬舌尖,用疼痛转移注意力,快步进入屋内。 庄婆婆安睡在床榻上,似乎还有一点气息。 “婆婆?” 桑雀和夏蝉都跑到床边,夏蝉扁着嘴摇晃庄婆婆,庄婆婆费力地掀开眼皮,看到床边的夏蝉,嘴角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想要抬手摸摸夏蝉。 “是……小蝉啊……” 庄婆婆的手突然软软地落下来,再也没了气息。 “婆婆!” 夏蝉着急地摇晃庄婆婆,摇着摇着就大哭起来,又一次想起她死去的娘亲。 “婆婆你醒醒啊,小蝉还有好吃的要给婆婆,婆婆你醒醒,别睡啊……” 夏蝉拉住桑雀,“姐姐你帮帮婆婆,让婆婆起来别睡了,婆婆是好人,为什么好人总是会……会……” 夏蝉已经泣不成声。 桑雀伸出右手覆盖在庄婆婆额头,试着以厌胜钱艮卦的力量帮庄婆婆吊命,可是厌胜钱全无反应。 庄婆婆已经油尽灯枯,并且她自己也不想活,跟寇玉山的情况不一样。 桑雀揽住夏蝉的肩膀,“我们走吧,让庄婆婆安静地睡一觉。” 夏蝉抽噎着,帮庄婆婆把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想到庄婆婆喜欢吃点心,她把自己怀里藏起来的,已经碎成的渣的点心拿出来,打开外面的纸包,放在庄婆婆枕头边。 “婆婆你乖乖睡觉,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抹干净眼泪,夏蝉站起来,跟桑雀一起离开。 何不凝抱着玄玉等在外面,里面什么情况他预料得到。 桑雀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卫子燕的尸体,把庄婆婆在梦中说的话全都告诉何不凝。 何不凝思索片刻道,“无论如何,先救人,把活着的人撤出望山城。” “救人交给我。” 桑雀果断接下任务,只要被救的人不是走阴人,不过分抵抗,她很轻易就能用祟雾把人从废墟下面转移出来。 何不凝点头,“让所有百姓去望山城东边的松鹤观,只要松鹤观没有被山崩所埋,那里有道君的弟子,是暂时安全的地方。我去找崔城,看看曹将军那边什么情况。” 一想到尸巢会被引入望山城,何不凝也毛骨悚然,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何不凝把玄玉交给夏蝉,“跟紧你姐姐,自己小心点。” 交代完之后,何不凝快步离开,桑雀带着夏蝉和玄玉,从翠柳巷附近开始救人。 祟雾全力铺开,桑雀仔细感知哪里有人,可是这种时刻,她在脑中滴答声的影响下,眼前总会闪过一些噩梦片段,有种意识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桑雀取出道铃晃动,清脆的铃铛声让她吸了清凉油一样,瞬间头脑清明。 路旁逃出的百姓哭嚎着徒手挖开废墟,挖得双手血肉模糊也不停止。 灰色的雾气漫过来,一个双眼空洞,浑身发青的小孩骤然出现在废墟顶端,所有人尖叫着,连滚带爬的逃离。 可是当他们滚下废墟时,却发现他们一直寻找的,被压在下面亲人已经躺在身边。 阴风吹起灰尘,迷了眼,所有人揉揉眼睛再看废墟上方,已空无一人。 桑雀救人效率极高,夏蝉也不闲着。 桑雀搜索幸存百姓的时候,夏蝉也顾不上再隐藏自己祟人的身份,直接用头发卷起道旁木梁,用姐姐告诉她的杠杆原理,撬动压在人身上的重物。 “快去救人,小蝉要撑不住了!” 夏蝉抱着玄玉,五官皱成一团。 周围的幸存百姓惊魂未定地看看夏蝉,赶忙从撑起的缝隙爬进去,把压在里面的人拖出来。 城西,越来越多的百姓被桑雀和夏蝉救出来,大部分都老实淳朴,积极救人。 但是仍有一小部分人,趁乱敛财,甚至还有个地痞,为了抢夺财物,杀了一个才刚刚逃出来的老者。 桑雀看到,毫不犹豫让阴童出手,在所有人恐惧的目光下,阴童将那地痞撕碎,以儆效尤。 “还能走的,现在立刻去望山城东的松鹤观,不要在城中停留!” 桑雀大喊着催促那些幸存百姓,人们听到动静,从四面八方赶来,逐渐汇成百人以上的人流,顶着冬日寒风,裹紧单薄的衣衫,互相搀扶着往城外逃。 “我道那阴童,去辽活处——” 古怪的戏曲唱腔从道旁废墟上传来,所有逃难的百姓连同桑雀和夏蝉齐齐转头看去。 一个刀马旦扮相的女子,手持长矛,背后插满旗帜,居高临下地望着桑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弥漫在周围的祟雾被逼退。 “原来,为你这小小女子所驭!” 那刀马旦继续唱着,人群中有个州府小官,知道丰宁城惨案,也听过阴童名号,顿时反应过来,吓得尖叫。 “对!那就是阴童,就是那个灭了全丰宁城的阴童!” 一句呼喊,激起千层浪花,没听过阴童的人,却也知道丰宁城惨案,朝廷没那么容易把全部消息封锁。 一时间,原本围在桑雀周围,把桑雀当主心骨和救命稻草的百姓惊慌失措的逃离。 他们不懂走阴人,只知道走阴人也会失控,失控之后一样滥杀无辜,甚至比邪祟恶鬼还要残忍。 遭殃的,永远都是他们这些无力抵抗的底层百姓,就像丰宁城那些人一样。 “姐姐不是坏人!姐姐是好人!”夏蝉气急,试图解释。 桑雀拉住夏蝉,一双眼紧盯着那个有话不能好好说,唱得极难听的刀马旦。 这家伙不揭她老底,她都快忘了,阴童需要万民恐惧,现在不是正好? 真是……我谢谢你啊! 也难怪阴童这熊孩子此刻这么积极的帮忙,也愿意在百姓面前露脸,原来是嗅到了进阶的机会。 休息一会,继续写! 第233章 大战四起(同人活动特别答谢--‘枉桡\’) 望山城,南门外。 华千棉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前方城墙大半崩塌,只剩下残垣断壁,摇摇欲坠。 点点雪花自暗红色的天空飘落,寒风越发刺骨。 “贼老天,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华千棉怒骂一声,冬日深夜本就寒冷,又遇上这么大的地动,再下起雪来,小兔崽子们要是被压在下面,怕是死定了! 阴风阵阵,浩浩荡荡的抬棺队伍已经跟上来,华千棉扫视周围,西边和东边都有鬼抬棺,甚至已经有几队翻越塌倒的城墙,进入城中。 “五鬼阴兵,听我号令!” 一阵清喝从南边传来,华千棉凭借灵巧的轻功,迅速蹿上一棵树,遥望南边。 只见众多鬼抬棺的队伍中,有一个女道士,手持铁剑,摇动道铃,漫天黄符飞扬,身边五道鬼影相伴,拼尽全力阻挡其中一抬棺材。 抬棺的鬼被女道士驱散,黄符落满棺材,五鬼闪现在棺材下,意图接管棺材,将其抬走。 华千棉感觉到一股极为不详的气息,那棺材让她从魂魄深处产生一种毛骨悚然,遍体生寒的恐惧感。 “千面神,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孩子们的祈求呼唤声还在脑中萦绕不休。 “吵吵啥啊,就来了!” 华千棉嫌弃出声,迅速从树上下来,硬着头皮奔入城中。 南边。 遥真才刚察觉到后方有人,未及出声求援,就感觉那人迅速离开,遥真暗骂一句。 关着尸巢的棺材悬在半空,五鬼正与抬棺鬼抢夺棺材。 要不是棺材里已经有个尸巢,五鬼在被抬棺鬼碰触到的瞬间,就会被转移进棺材里,被棺材压制,无法逃离。 此刻抬棺鬼碰触到五鬼,五鬼便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遥真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身上浮现出不正常的寒霜,若有似无的血线牵连着五鬼。 五鬼一直在抽她的气血和魂魄力量维持形态,抵抗抬棺鬼。 她牙关打颤,面色煞白眼下乌青,两颊开始凹陷,逐渐呈现出一种油尽灯枯的状态。 最难熬的是她的魂魄,在九幽第四层溟冷狱中忍受着极寒的折磨,时时刻刻都处在濒死的恐惧之中,这恐惧就是五鬼力量的源泉。 遥真的心里开始出现两个声音。 走啊遥真,管这些人死活,他们又不认识你,再不走自己就要死在这里,死后魂魄永坠九幽,下次别人召五鬼出来,有你一个! 再坚持一下遥真,想想师父,你要是这样逃回去,师父会瞧不起你的,会说你是个孬种,当初白救了你! “师父不会这么说我!” 五鬼抓在棺材上的手,被抬棺鬼强硬的掰开,五鬼力量难以为继,鬼身飘忽不定。 抬棺鬼重新掌控棺材,继续前行,距离望山城越来越近,尸巢感受到了尸体的气息,愈发剧烈的撞击棺盖,想要出来。 走吧遥真,自己的命才最重要,他们都是跟你毫不相干的人。 你想让师父失望吗遥真?你忘了师父的志向吗? “都给我闭嘴!” 遥真爆喝一声,身体疲软跌跪在地,眼睁睁地看着棺材从她身旁经过。 她已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恐惧几乎占据她全部心神。 但还不够,遥真身躯仍旧颤抖着,她闭上眼,用力回想从小到大那些最让她恐惧的事情。 她八岁那年,家里人都死绝,只剩下她。 因为脸上胎记,所有人都说她是恶鬼托生,是她克死家人。 他们朝她丢石头,他们把她绑起来,他们不知听了谁的偏方,划破她的脖子放血,把她丢进麦田中,献祭给麦祟,祈求丰收。 那种鲜血流逝,想活又挣脱不开绳索,拼命呼救,只能听到恶意笑声的绝望,还有无数根针从身体里刺穿的疼,是这么多年来,遥真心里最大的恐惧。 所以啊遥真,这世上人最恶,人比鬼更恶毒,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救那些根上就是恶的人? “闭嘴!闭嘴!闭上你的臭嘴!” 遥真痛苦捶地,眼泪抑制不住的流出,她要的是恐惧感,不是说教! 心底最大的恐惧被释放,如同一记强心针,五鬼飘忽不定的影子又一次定下来,遥真拄着剑站起来,脸上挂着桀骜的笑,那胎记,鲜红如火,猛烈燃烧。 “天地无极,诛邪!” 一剑扫出,恶鬼退散,棺材再次落入五鬼手中,遥真牵着五鬼,一步,一步地后退,抬着棺材远离望山城。 遥真啊,坚持一下,就像那时一样,若不坚持,怎能遇上师父,过上好日子? 就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 * 城门内。 鬼抬棺的突然出现,把一众准备逃出去的人,又堵了回来。 原本被几个日游使组织起来的队伍顷刻大乱,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逃离。 那些买得起驱邪符和其他驱邪事物富商,纷纷拿出自己的东西。 驱邪符一显露,急于活命的人立刻伸手争抢,富商被打倒,被踩踏,保命的东西被抢夺,无力的呼喊。 随鬼抬棺进入城中的,还有其他邪祟,古怪的笑声,哭声,喊人名字的声音风中四起。 有人倒霉,一抬头就被上吊绳吊上半空,有人幸运,抢到别人的驱邪符,挡开突然袭面的女鬼。 其中一队鬼抬棺突然停下,落下棺材,四个青面鬼蓦地出现在人群中那个只顾得上自保的日游使身边。 四只鬼手一拍,那日游使连抵抗都做不到,瞬间就被转移到棺材中,他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收了买命钱。 秦泽护着妻儿也在人群中,周围都是乱推乱撞的人。 “爹——爹——” 两个孩子害怕地大哭,被秦泽娘子连婉儿紧紧护在怀中。 他们在逃窜的人群中间,被撞得东倒西歪,前面已经有人被推倒,被踩在脚下。 见状,秦泽只能狠心放出身上的水草,以水草隔开那些人,免得他们撞到了自己的妻儿。 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他救不了所有人。 忽然,又一抬棺材落地,所有人紧张屏息。 棺材周围的抬棺鬼慢慢转身,朝着人群看过来。 秦泽浑身一僵,敏锐的感觉到了抬棺鬼的目光,但这目光不是对他,而是对着此时紧紧抱着他腿的小儿子。 秦泽的心慌了,双眼大睁瞳孔颤抖,趁着抬棺鬼还没动手,一边快速询问连婉儿,一边在孩子身上翻找。 “你们……你们这两天收过或者捡过什么财物吗?” 连婉儿不住地摇头,此刻根本没办法思考。 秦泽先一步在小儿子脖子上找到一根之前没有的红线,红线上挂着一枚厌胜钱,秦泽触碰到厌胜钱的时候,厌胜钱迅速变得古旧,布满暗红色的锈迹,像血一样。 连婉儿惊恐颤抖,“是如意楼发的厌胜钱,我想着除夕给二郎做压岁钱,可他非立刻就要,我就给他戴上了。” 秦泽周身抵挡其他百姓的水草跟着他的手一起颤抖起来,他攥紧那枚厌胜钱,蹲下来面对过完除夕就四岁的小儿子,挤出和蔼的笑容。 “二郎,爹爹很喜欢这枚钱,你把它送给爹爹可好?” 小男孩脸上还挂着泪水,闻言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娘说,厌胜钱,保佑,送给爹爹,爹爹安全!” 连婉儿已经泣不成声,买命钱的规则她也知道,现在买命钱到了秦泽手里,除非有人自愿接下他手里的钱,否则他一定会被鬼抬棺抓走。 抬棺鬼的目光从小男孩身上转移到秦泽身上,秦泽站起来,对连婉儿说了句。 “我不会有事的,护好孩子们,等着我!” 连婉儿捂住嘴,泪流满面地点头。 抬棺鬼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话别的时间,四个抬棺鬼一从棺材边消失,秦泽就全力铺开身上的水草推开周围的人,握紧买命钱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跑。 抬棺鬼不断闪身,穷追不舍。 “爹——” * 城北,慈幼局。 从梦中苏醒之后,刘天佑第一时间跑到慈幼局来,鼓动附近居住的人一起帮忙救人。 整个慈幼局有近两百孤儿,最后救出来的,也就刚刚一百出头。 那些在梦里被殷婆婆抓走吃掉的,没能醒过来,还有许多彻底被埋在了下面,挖都挖不出来。 旁边的屋子大都能保持主体结构完整,让下面的人有更大的生存空间,唯有这慈幼局,房子震得稀碎。 刘天佑愤恨地看着眼前的废墟,心里暗暗发誓,日后他若做官,定要整治这些贪官污吏! “都别怕,跟着我走。” 刘天佑带着孩子们和附近幸存的百姓,准备朝城西镇邪司那边去,寻求帮助。 这些孩子都很懂事,甚至比那些大人还能忍耐,明明很害怕,却都强忍着不哭,谁也不敢掉队,光脚上满是伤口,也拼命地跑,拼命地跟上。 奈何天要人亡,逃命的路不会顺利。 刘天佑的腿突然被冰凉坚硬的东西抱住,他瞬间汗毛倒竖,周围也同时传来许多被惊吓的叫声。 一低头,是一个浑身青黑,涂着各色油彩,头大身小的婴儿,正抱着他的腿。 许多人也都遇到了这种婴儿,惊恐地甩腿,试图摆脱小婴儿。 婴儿张开血盆大口,里面全是脏污的尖牙,狠狠咬在人腿上,被咬中的人抽搐两下,立刻就没了生机。 刘天佑从怀里取出一张驱邪符,在被咬中前猛地贴在婴儿脸上。 黑烟嗤嗤冒出,婴儿吃痛逃离。 “嘿嘿!这么多小娃娃,倒是能给我炼制不少婴灵,就都,留下吧!” 一个脸涂抹成丑角样子,头上只有一簇朝天辫的侏儒男人,嘻嘻哈哈地蹦跳出现,贪婪地注视着被众多婴灵围在中间的那群孩子。 刘天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感觉这次真的死定了,他逞什么英雄啊! 他身后,那群孩子们全都闭着眼快速祈求着,“千面神大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刘天佑失笑,这种时候,求一个野神有什么用! “混账玩意!” “谁!” 一只鞋从远处飞来,丑角侏儒抬手接住。 刘天佑和众孩童齐齐转头,就见少女样子的华千棉穿着一只鞋出现在街口,叉着腰喘了口气,直起身开骂。 “去你爷爷个腿!姑奶奶我的香火苗苗你个丑东西也敢碰!头给你踩进粪坑里你信不信!” 轰! 镇邪司方向一声巨响,山体再次倾塌,紧接着整个天空都在诡异的蜕变成水墨画中的样子。 城中,大战四起! 特别感谢在同人安利活动中,发帖最多的【枉桡】,帖子不但发的多,质量还特别高,为你加更答谢。 今天也更了一万多字了,加更到此结束,明天还有活动答谢的加更。 明天见~ 第234章 瞬杀(求月票) 城西。 桑雀眼前这个刀马旦,给她的感觉有四层初期的实力,毕竟这刀马旦一出现,她铺开的祟雾就受到压制和排斥,但是压制力又不是特别强,在她完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刀马旦拿着手里长矛舞了下,又唱起来,“你阔愿,与我等一起唱这天下大戏?” 阴童能被驾驭,绝对是走阴人圈子里最令人震惊和炸裂的消息,若是能拉她入鬼戏班,大功一件。 就算不能,也定要将她制服在此,连阴童一道关押带回。 刀马旦看桑雀腰间挂着夜游使的令牌,心想拉她入鬼戏班的可能性估计不大,顿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好啊!” “那就手底下见……啊?” 刀马旦的唱腔戛然而止,惊讶地看向桑雀,后面那些百姓听到桑雀这话,被吓得后退再后退。 有个脑子不好的男人听不下去,壮着胆子质问,“你是夜游使,不好好保护我们,怎能跟鬼戏班的人同流合污,小心我们去镇邪司告你!”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扑面,所有人尖叫着四散分开。 青面无眼的小姑娘悄然出现在那人身侧,仰着头,木然地看着他。 那人立刻抖如筛糠,直接尿了裤子,阴童嫌弃地后退一步。 桑雀蹙眉,对这种来自他人的极端恐惧她并不能清楚的感受到,看来这个进阶的时机不能由她来把握,得阴童自己感觉,时机到了,阴童肯定就会把她不知道藏哪的眼珠放回去。 上次阴童获得村怨的心脏,实力猛然大增,立刻就对她进行了反噬。 老妈那边,的限时免费推荐刚过,书粉正在增加中,能具体留下多少目前还看不出来,现在她的心灯应该压线到四层,还是要小心一些。 桑雀捏了捏夏蝉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会先走,这些眼神和手势的意思,桑雀平日和夏蝉都有练习过,为的就是不方便交流的时候,能够快速领会彼此的意思。 夏蝉刚才遇上克制她的傀儡木偶,被消耗了太多力量,还未得到补充,留下来硬拼,倒不如护着这些百姓先逃出望山城。 刀马旦出现堵他们,说明尸巢可能快到了,兴许其他地方也有鬼戏班的人在阻止百姓逃离望山城。 芸娘扛着寇玉山,带着仅剩的小女儿,也在这些人群中,夏蝉略微纠结了下,微微点头,她心里暗暗想着,等她把大家护送出城,就回来帮姐姐。 桑雀并未让阴童杀那个人,她一把扯下腰间的夜游使令牌,面对刀马旦。 “镇邪司给我的待遇还不错,不知你们鬼戏班能开得起什么价格。” 要想快速获得百姓的恐惧,最好是把她驾驭阴童,又要加入鬼戏班这两件事迅速散播出去。 望山城有三万多百姓,地动之中哪怕只能活三分之一,也绝对超过万人。 至于之后怎么收场,实力在身,她想怎么收场,就能怎么收场。 刀马旦顿了顿,刚想继续开唱,桑雀突然打断,“你好好说话,唱得真难听!” 刀马旦眼一瞪,握长矛的手指陡然收紧,但她还是清了下嗓子,换成正常女子的声调。 “鬼戏班生旦净末丑五行,任你挑选,只要你能交出投名状,助你晋升,做行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投名状?” 刀马旦眼一抬,落在那些百姓身上,唇角勾起残忍的笑,“杀光他们,叫我看看阴童的实力!” “好!” 桑雀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下来,一转身,灰色雾气从她脚下升腾而起,若大江奔流,朝着那群惊慌无措的百姓滚滚而去。 无力抵抗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发出绝望的哭喊声,抱紧身边的人等待死亡的降临,站在一旁的阴童感受到了这极致的恐惧,嘴角似乎动了,又似乎没动,却给人一种她在笑的感觉。 仅仅一瞬,一百多人就被灰雾吞噬。 刀马旦瞳孔一颤,“你!” 没等她说出一整句话,灰雾中所有人消失不见,一座戏楼拔地而起,将她困入其中。 桑雀转过身,看向气急败坏的刀马旦,“刚才的条件不行,重说!” “欺人太甚!” 刀马旦怒急,举起长矛,背后四面靠旗自行飞起,落地变作四个七窍流血,戏曲脸谱的武生,武生手持刀枪棍棒,分散开来袭向桑雀。 刀马旦也瞬移闪身,左右腾挪,长矛杀气滚滚,直刺桑雀。 那股鬼级对祟级的压制力带着阴冷气息,无可抵挡的袭来。 桑雀全然无惧,从包里抓住一沓纸挥手洒出。 漫天纸张让刀马旦谨慎闪身后退,以为是什么厉害的阴物,等她看清,才发现那全是银票。 桑雀洒出全部家当四千八百两银票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就将人骨骰子丢了出去,正好让她看看是不是身家越厚,投中四点的概率就越高。 漫天银票在骰子滚动间一张一张的消失,直到骰子定在地上时,只有一张面值最小的五十两的银票落在地上没有消失。 而骰子的点数是……四点! 四个七窍流血的武生才一出现在桑雀周围,手中武器打下去时,身影就烟灰般消失。 刀马旦如遭重击,踉跄后退,属于桑雀这边的四道影子同时将刀马旦围在中间。 老田在前,浑身溢血形成血泊。 血衣祟在后,猛地盖下。 瘦长的剥皮匠在左,阴童在右,四只手齐齐抓过去。 还有五个小孩,被老田锁在一楼第三个房间里,挤在窗户边用力拍打窗户,十分吵闹。 一瞬间,刀马旦被血衣裹住全身,剥皮匠扯下一张人皮,阴童扯下一杆靠旗,老田感觉到背后来自桑雀的杀气,立刻让开。 桑雀不再压制火气,大步流星走过去,一脚将被血衣裹住的刀马旦踹倒在地,面无表情,眼神冷漠,用重新装填好十只弩箭的手弩对准地上不断呜咽挣扎的刀马旦。 扳机,连扣! 砰!砰!砰…… 十支弩箭凶狠射出,脑袋三箭,胸口三箭,腹部三箭,还有最后一箭,穿喉而过! 鲜血从血衣下涌出,刀马旦逐渐没了动静,老田一脸惊恐地后退,远离满身煞气的桑雀。 血衣祟扭动着飞起来,身上被钉出十个洞,发出类似哭声的呜咽声,撞进第二个房间,砰的关上门,独自疗伤。 被关起来的五个小孩也没敢再拍打窗户,剥皮匠拿着他终于剥下的一张人皮,开心回屋换装去。 阴童把肢解下来的一杆靠旗丢在桑雀脚下,就原地消失。 桑雀淡漠地扫了眼地上没有皮,被她扎成刺猬的尸体,取出十只弩箭慢条斯理地装填。 “欠你的邪祟,晚点给。”桑雀对老田道。 规则这东西,定下了就无法打破,就算是老田,也不可能给桑雀开方便之门,只是没等桑雀把戏楼强行散去,阴童抓着一个要饭的老头又出现在戏楼中,是桑雀曾在家门口碰到过的饿祟,不给吃的就害人生病。 老田:……… 桑雀挑眉,有利可图的时候,阴童可真有贴心小棉袄的感觉,看来以后驾驭这熊孩子,要往这方面想办法。 交了戏楼使用费,老田安静退去,桑雀捡起地上的人骨骰子,五十两银票,以及那杆靠旗。 靠旗是阴童趁着刀马旦被人骨骰子重伤时肢解下来的阴物,如果桑雀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就是一个七窍流血的武生鬼奴,就是不知道使用代价是什么。 “姐姐!” 夏蝉抱着玄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们一被桑雀转移离开,就碰上了带着另一批百姓逃离的小五和小六,夏蝉把人交给他们,急忙赶回来帮桑雀。 只是没想到,桑雀已经解决了那个刀马旦,夏蝉顿时骄傲极了。 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夏蝉一脑袋参差不齐的头发全都不受控制的卷起来,努力朝那边伸展。 夏蝉吞着口水,后退。 轰! 忽然一声震响,镇邪司那边的山壁猛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又一次发生坍塌。 紧接着,整个天空竟然逐渐褪色,从镇邪司上方开始,水墨画的色彩迅速朝外扩散。 桑雀心里咯噔一下,感受到一股她完全无法抵抗的压迫感,这是某种极其厉害的鬼域正在形成。 桑雀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夏蝉,事急从权,她当即对夏蝉道,“小蝉,这具尸体是坏人的尸体,你要是忍不住,就把她吞了吧,积攒足够的力量,咱们才能活下去。” 第235章 逐渐失控(求月票) 雪花变成墨点,落在望山城各处,在天空中晕染开一抹一抹的墨色,墨色迅速扩散,将整个天地,城池,街道,树木逐渐变成写意水墨画的风格。 刘天佑护着孩子们站在这方怪异的水墨天地中,感觉像是真实的人陷入了画里,格格不入。 “还不快走!” 华千棉一人挡着众多婴灵,沾过朱砂和黑狗血的飞针不断甩出,将源源不断的婴灵群击退。 那个丑角侏儒嘻嘻哈哈,在远处摇头晃脑,对周围的变化全然不惧,不知是傻还是疯。 华千棉一时不察,一个婴灵突然出现在她肩头,张口就狠狠地咬下去。 登时,华千棉的脸融化般脱落,一张陌生的男人脸皮掉在地上。 华千棉取出一张驱邪符,啪的拍在那婴灵脸上将其击退,紧咬牙根。 她的能力并不适合战斗,她也一向逃命优先,专注练习轻功,可现在…… 扫了眼身后那群可怜巴巴的香火苗苗,华千棉柳眉倒竖,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件衣服抖开,宽大的衣服盖住她娇小的身体。 等她再次站起来时,身形拔高变得魁梧,脸部鼓胀变化,成了衙门里专门砍人头的那个刽子手。 打不过又如何,她‘人’多,一个,一个来啊! …… 天地快速变幻,护着众多百姓从城西逃入城东的小五和小六看到这番变化,两人立刻停下脚步,对看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小五从人群中抓出一个在镇邪司当差,故意脱了差服想要混在百姓中逃走的差役,把手里的镇邪司大旗交给那人。 “你想活,就好好拿着这杆旗,带所有人逃出城去松鹤观,记住了,只要汇聚在旗子周围的人足够多,旗子对邪祟恶鬼的威慑力就越大,知道了吗?” 那人惶恐点头,接下旗子带领百姓逃离。 等他们离开,小六凄然一笑,“五哥,这可是曹将军的鬼域,只怕要逃出去,没那么容易。” 小五苦笑了下,“人活着,总要有点希望,走,去帮校尉!” “嗯!” …… 逃命的人群越汇越多,苏醒的寇玉山满脸是血,抱着芸娘的小女儿,紧紧护着芸娘,一瘸一拐的跟着人群一起逃离。 “别抬头,别踩水坑,也别碰任何尸体,谁叫你都别回头,凡事有我,别怕。” 寇玉山凭借经验,叮嘱芸娘,芸娘身躯颤抖着,紧紧抓住寇玉山的胳膊,跟他一起奔走在大部队中心。 另一支队伍里。 秦泽的娘子连婉儿谨慎地披下头发,给她和两个孩子换了路边捡到的破旧衣服,生怕有人发现他们是夜游使的家眷,来抢他们身上的保命物。 好几队鬼抬棺还追在身后,不时有人被突然冒出来的上吊绳缠住,路边尽是吊死的尸体。 还有自作聪明远离大部队的人,遇上血衣祟,顷刻间就被血衣从背后缠上,成了一具干尸倒在废墟中。 “娘,爹去哪了?我害怕。” 面对孩子们的询问,连婉儿沉默不语,压低孩子们的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彼时。 城中某荒无人烟之处,一口棺材横在路中央,四个抬棺鬼围在一口水井边一动不动,低着头一直看着深不见底的井。 井下,秦泽沉在水中不敢露头,周身水草舞动,因为地动,井下的水在快速流失,已经所剩不多,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 镇邪司外广场,何不凝才跟崔城汇合,镇邪司后方的山就再次崩塌,水墨晕染天地,形成鬼域。 呵呵~ 崔城身上发出嘶哑的笑声,他脸上还留有一道胭脂痕迹,人面疮的诅咒让他身上到处都是娇艳的人脸。 崔城抓挠身上的人面疮扫视周围,何不凝紧盯着某处,一顶花轿突然出现在一片废墟的镇邪司内,不断朝外面广场闪现。 周围的墨迹纷纷朝着花轿周围汇聚,形成狰狞扭曲的恶鬼,伸手撕扯花轿。 花轿被墨水所染,迅速变得漆黑,最终褪去颜色,成了画中的一部分,一个带戏脸面具,身材修长的男人从花轿中扑出来。 诡新娘出现在他身后,周围晕染过来的墨迹受到阻碍,无法靠近。 万箱头爬起来暗暗咬牙,到底是曾经的六层走阴将,就算跌落到五层,实力也不是他一个刚刚迈入五层的走阴人能够轻易抗衡的。 万箱头看到诡新娘没有鞋的脚,要不是在黑山村丢了绣花鞋,他此刻完全可以进退自如,就算是曹将军的鬼域,也无法困住他。 万箱头扫视周围,疑惑蹙眉,算算时间,鬼抬棺肯定已经进城,怎么还不见尸巢的踪迹,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曹将军的鬼域一旦形成,他们在城中的所有人都会被困住。 但是,真当他没有后手吗? 赌鬼那口棺材的谋划可不止困住曹将军一点,曹将军本就因为丰宁城事件伤重未愈,他越是使用状元鬼的力量,就越会有失控的风险。 他常年待在恶鬼司不出,除了靠自身状元鬼压制恶鬼司内关押的恶鬼之外,也是靠众鬼之力来压制自身的状元鬼,达到一种平衡。 走阴将的香器,可以从镇邪司一众夜游和日游的香器中抽取香火,曹将军要想恢复到六层实力就只能慢慢来,等香火心灯先提升,再在恶鬼司内选择较弱的,并且适合状元鬼的鬼进行吞噬。 这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每一次吞噬过后,都需要很长时间的消化和压制,才能保证他不失控。 从赌鬼的棺材被破开,水墨鬼域展开到现在,万箱头都没看到曹将军本尊露面。 大概率,曹将军为了离开棺材,冒险吞了赌鬼,以至于状元鬼的力量压了他一头,他现在已经失控或者处在失控的边缘,无力再控制水墨鬼域。 这鬼域一旦笼罩全城,城内所有人顷刻间就会被状元鬼所杀,成为状元鬼这水墨鬼域中的鬼奴,就像当年丰宁城一样。 镇邪司的走阴将失控,害死一城百姓,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鬼戏班要收割民心,就更容易了。 想到这里,万箱头恶狠狠地笑起来,准备召集鬼戏班的人,先撤出望山城,再进一步观察。 “万宏图!” 突然一声厉喝,叫出万箱头的真名,万箱头愕然转头,看到何不凝和崔城两人疾步赶来。 万宏图这个名字,是桑雀告诉何不凝的。 万箱头不屑一顾,曹将军他对付不了,两个四层的校尉也想拦他,简直是笑话! 万箱头冷哼一声,周围顿时出现许多男人的身影,全都身穿喜服,皮肤惨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散发着浓郁的尸臭味。 这些全都是被诡新娘杀死的男人,属于她的诡新郎。 还有,会稍微晚一点~ 第236章 万箱头(同人活动特别答谢--‘墟纣\’) 诡新娘的鬼奴一出现,崔城浑身气势暴涨,拔刀上前,横扫千军。 他的环首大刀睡觉也不离身,之前何不凝救他时,顺手拿出来,就放在他手边。 崔城身上那股自战场上养成的杀气掀起气浪,顷刻间将面前十几个诡新郎拦腰斩断,散成灰烬。 盖着盖头的诡新娘也在这时动了,瞬间出现在何不凝身后。 何不凝浑身一僵,彻骨的寒意直往身体里钻,他控制不住的转身,什么力量都使不出来,被诡新娘强压着跟她对拜。 这一拜,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何不凝身上那件内里绘制八卦和符文的外袍像被点燃一样,各处燃起火星,驱散诡新娘的力量,让何不凝恢复自由。 何不凝立刻拔刀,掌心抹过刀刃,以血引燃阴火,朝诡新娘劈砍。 诡新娘原地消失,刚刚才被崔城消灭的鬼奴,又一次出现,还跟原来一模一样。 “擒贼先擒王!”崔城低喝一声,左手挥刀冲入鬼奴群中,直奔万箱头杀去。 万箱头戴着面具,眼中流露出不屑,根本不把崔城和何不凝放在眼中。 曹将军此时似乎还有一点意识,周围那些水墨痕迹并不无差别攻击何不凝和崔城,而是不断化作狰狞的水墨恶鬼,往万箱头身边扑。 万箱头放出一支信烟,信烟在空中炸开,形成一张戏脸。 这是要鬼戏班的人杀掉见过他们的所有人,然后撤出望山城。 之后,万箱头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抵抗水墨恶鬼上,让诡新娘带着鬼奴杀了崔城和何不凝。 他们知道他的真名,必须杀了,以绝后患! 鬼奴被消灭一波,就出现一波,始终拦在崔城周围,消耗他的力量。 诡新娘则盯上了何不凝,不断在何不凝身边出现,试图强压着何不凝拜堂,成为她的新郎。 诡新娘层级太高,每一次出现都让何不凝无法抵抗,若非身上这件外衣,他早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但是外衣已经越来越破,支撑不了多久。 因为地动,醒的突然,他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只有刚才玄玉从下面翻出来的一件阴物。 燧发枪已经重新装过弹,可以开一枪,但不能浪费在诡新娘身上。 “崔城,换位!” 何不凝朝着崔城大喊一声,又一次击退新娘,最好能重伤万箱头,这样新娘也会被暂时压制。 到这个层级,万箱头已经很难被彻底杀死,只能用封印恶鬼的方法,先重伤,再关押! 平日不对付的两人,战斗起来却默契十足,崔城立刻领会何不凝的意思,大刀扫清前方障碍,跟何不凝换位,迅速接过何不凝递给他的阴物。 何不凝的血一离开身体就会化为阴火,所以大部分阴物他都无法使用,交给崔城来用最好。 先前施展诅咒,他也是借用了小五和小六的血。 何不凝阴火附着长刀,凡是被触及的鬼奴,全都被阴火焚烧成灰。 崔城欲拦诡新娘,诡新娘却根本不理崔城,直接越过他,又一次出现在何不凝背后。 何不凝浑身一僵,周围的新郎鬼奴立刻围上来,十数双手抓住何不凝,又被何不凝身上的外袍灼伤,嗤嗤冒烟。 何不凝颤抖着身躯,用力挣脱,回身一刀,杀出一道绿色火浪。 崔城也没想到会这样,一般情况下,谁距离恶鬼近,恶鬼就会优先攻击谁,除非恶鬼有自己的规则。 崔城这会脑子倒是灵光了,立刻想到诡新娘是看上何不凝这张脸,看不上他这个独臂糙汉! 周围那些鬼奴,虽然有些脸都烂了,但是仍能看出生前相貌不错,诡新娘收集鬼奴是优先选好看的。 崔城顿时头大,只能冲上去隔开诡新娘和何不凝,左手持刀,身上带着千百将士战阵杀敌的士气,对着诡新娘当头棒喝。 “好妹妹,你就瞧我一眼怎么了!” 一刀下去,诡新娘原本纹丝不动的盖头被劲风吹开一点,露出红唇尖下巴。 “给你簪个花!” 崔城用嘴撕开何不凝递给他的阴物外层红布,露出里面一根染血的发簪,往自己肩头一扎沾上血,迅速刺向诡新娘。 阴物发簪飞出崔城手心,隔着盖头刺入诡新娘发间,与此同时,崔城也像被人用尖锐的东西扎透天灵盖一样。 诡新娘浑身上下阴风狂泄,衣裙和盖头猎猎飞扬,头上发簪剧烈震动。 趁此机会,崔城拼尽全力,一刀砍飞诡新娘的头。 何不凝也在这时带着满身阴火,从鬼奴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逼到万箱头跟前。 万箱头双脚被许多水墨恶鬼拖住,惊讶地看着诡新娘被砍飞的脑袋,察觉到何不凝时,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他太阳穴。 砰! 一声巨响,硝烟弥漫。 被盖头裹着的脑袋砸在地上骨碌碌地滚远。 崔城强忍着头疼抹去鼻血,振奋地看向何不凝那边,没等从烟雾中看清楚万箱头情况,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按在他肩头。 无头的诡新娘衣衫猎猎,满腔怒火,强压着崔城躬身,朝着她拜下去。 崔城浑身冰凉僵硬,完全无法控制身体,顿时哇哇大叫,“给老子滚啊!” 万箱头那边,硝烟散开之后,倒下的并非万箱头,而是一个何不凝很熟悉的傀儡木偶,脑袋整个爆开,血肉和木制机括组合的身体轰然倒地。 是之前从翠柳巷逃走的鬼戏傀儡师。 数不清的鬼奴出现在何不凝身边,无数双手又一次攀附到何不凝身上,何不凝挥刀后撤,陷入苦战。 一个浑身被黑布完全包裹,辨不清的男女的人出现在万箱头身边,用低沉嘶哑的嗓音道,“刀马旦死了。” 万箱头惊愕转头,“谁干的?” 镇邪司两个校尉都在这里,谁还有这份能耐对付实力在四层的刀马旦? 不是重伤,是直接杀死? 鬼级可不是轻易就能杀死的!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向远处,立刻退后隐没,消失不见。 一支箭矢,破空疾驰,直逼万箱头面门。 万箱头骇然睁眼,身前出现一个鬼奴,瞬间被箭矢洞穿,灰飞烟灭。 隔着众多诡新娘,万箱头一眼便看到远处那个黑衣持弓的少女,紧接着又被她身边那个双眼空洞,面色发青的小女孩吸引目光。 没等震惊阴童竟然在此,万箱头看到阴童脚上那双宽大的绣花鞋,目眦欲裂! 他的绣花鞋,为什么在阴童脚上! 霹雳闪电间,万箱头瞬间明了,那日在黑山村,藏在隐界中偷听他和严道子讲话的人,就是这个黑衣持弓的少女。 她在黑山村出现过,阴童也在那里出现过后就没了音讯,那她就是在黑山村驾驭了阴童,有这能耐,她该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 九歌领头人之女! 巫娘娘的力量虽然可以误导许多人,但祂毕竟已经被毁了根基,力量逐渐流失,层级越高的人,越难被影响。 感谢在同人活动中,投稿同人图最多的‘墟纣’,四张图都是手绘,小蝉那张我最喜欢,加更感谢你~ * 求月票! 明天还有答谢加更,明天见~ 第237章 服帖的阴童(求月票) “校尉!” 桑雀赶到的时候,小五小六也赶到镇邪司外广场。 猛地看到阴童站在桑雀和夏蝉身边,小五惊得顿住脚步,小六愣了下,立刻冲向桑雀。 “桑二小心,快闪开!” 小五眼疾手快,一把将小六拉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汇聚在桑雀身边的阴童身上,包括整个水墨鬼域中不断流动的水墨痕迹也顿了下。 小六关心则乱,第一反应是阴童要伤害桑雀和夏蝉,等到被小五拉回来,他才想到另一种可能,顿时惊骇地睁大眼,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抒发震惊之情。 万箱头震惊气愤之余,也在观察镇邪司众人的反应,看他们同样震惊,立刻意识到镇邪司也不知道桑雀驾驭了阴童,那很有可能,他们也不知道桑雀跟九歌领头人之间的关系。 想到此处,万箱头决定暂不声张,直接把人拿下带走。 否则这件事宣扬出去,只怕计划有变,跟九歌那件圣物比起来,毁灭一个望山城又算得了什么。 传说中,九歌圣物是开启仙乡之门的钥匙,巫娘娘这位曾经的至高鬼神,就来自仙乡。 诡新娘被叫回万箱头身边,她那掉在地上,仍旧盖着盖头的脑袋飞起来,重新落回诡新娘断开的脖子上。 诡新娘缓缓转头,万箱头头皮一紧,脖颈上拂过一道凉意。 不过诡新娘没有立刻就反噬他,把他的脑袋也拧下来,而是缓缓抬手指向何不凝,那意思很明显,她要何不凝作为血祭的祭品。 万箱头是男,诡新娘是女,虽然万箱头尝试过扮演诡新娘,但效果都不是很好,他驾驭诡新娘的方式主要是‘待之以礼’。 所以次次都要给诡新娘寻找相貌好看的男人作为报酬和答谢。 诡新娘的鬼奴超过百数,就是这个原因。 战斗因为桑雀和阴童的出现暂时停止,崔城也没被迫‘嫁’给诡新娘,他回过头看到桑雀身边的阴童,震惊到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镇邪司内部人员,大都看过阴童的画像,毕竟他们要留意阴童的踪迹,及时把阴童抓捕归案。 崔城几步跑到何不凝身边,“桑二驾驭的不是杀猪匠吗,怎么变成阴童了?” 何不凝敏锐地察觉到万箱头看桑雀的眼神出现变化,正在思索原因,根本没听到崔城说什么。 但是崔城话音一落,阴童就缓缓转头,用空洞的双眼注视着崔城,崔城头皮一紧,紧接着眼前的阴童消失不见,刺骨的寒意从崔城身后袭来。 “回来!” 桑雀厉喝一声,阴童伸出去的小手收回,站在崔城背后停顿了片刻,才闪身回到桑雀身边。 老实,乖巧。 这番景象让在场众人震惊之情更加强烈,天空中的水墨痕迹也有些微微震荡,竟然有人能够把阴童驯得如此服帖。 要知道,曹将军当初差点被阴童打死,拼了老命也没能制服阴童,靠着道门和佛门的协助,才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把阴童肢解,肢解完还让阴童给跑了。 一时间,除了何不凝始终盯着万箱头,其他人看桑雀的眼神敬若神明。 头发已经恢复到及腰长度的夏蝉骄傲挺胸,抱在怀里的玄玉眼中也闪着光。那个刀马旦最后还是被夏蝉的头发吞噬了,夏蝉原本不想的,但是谁知道那连皮都没有的尸体,明明气绝了,忽然又动起来,夏蝉受惊之下本能的甩出不多的头发,头发一接触尸体,直接失控。 最后,刀马旦的尸体连渣都没剩下,全被夏蝉的头发绞碎吞噬了。 那之后,夏蝉的小脸一直红扑扑的,有种气血充足,体质很好的感觉,而且夏蝉此刻血脉喷张,跟她之前每次吃完铃医给的糖豆子之后的感觉一样,只是更强烈,有种体内力量压制不住,想要爆发的感觉。 万箱头看到桑雀驾驭阴童的情形,更加确定九歌圣物在桑雀身上,若非如此,她岂能把阴童压得如此服帖,这样的东西只有九歌有。 玄朝当朝丞相手里那件,也是二十年前大举摧毁巫庙,剿灭九歌时,从九歌的人手里夺来的,有一样的功效,可以令鬼级存在无法抵抗任何命令。 万箱头看桑雀的眼神控制不住的火热,如果他能拿到桑雀手里的东西,他就能毫不费力地驾驭诡新娘,再也不用给她献祭漂亮男人! 周围的气氛有些变化,半空中的水墨痕迹震荡着,开始朝着桑雀那边压过去,似乎在忌惮桑雀,这叫万箱头压力一轻。 “这位姑娘,镇邪司不会留你的,不如加入我鬼戏班,才能发挥出你的才能!” 万箱头扬声说道,语气诚恳。 桑雀放下弓,面无表情道,“你们家的刀马旦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她死了!” “你!” 万箱头一噎,刚才还在想谁杀了刀马旦,原来是她。 鬼戏傀儡师肯定是跑了,那家伙一向谨慎,遇事绝不亲自上场,其他人收到他的信号,肯定也在撤离中。 此刻要拿下阴童,杀光这里所有人,只能靠他。 该死的!尸巢为何还没到! 虽然水墨鬼域就要完全形成,但只要拿回绣花鞋,区区鬼域困不住他。 心有定计之后,诡新娘衣袖翻飞,众多诡新郎再次出现在广场上,将在场所有人包围在内,诡新娘没有鬼域的能力,却也能靠鬼奴形成一片无法突破的封闭区。 层级低的人一般情况下看不到层级高的鬼,但在鬼杀人的时候,会主动显现,让所有人都看到,人们心中的恐惧越多,鬼对人的杀伤力就越大。 万箱头从袖子里取出两个玉葫芦,在众人猝不及防的目光下,用力砸在地上。 桑雀瞳孔一颤,那玉葫芦桑雀曾在匪寨抓捕曲天河时见过,曲天河就是砸了一个玉葫芦,放出了病鬼。 桑雀后来通过余大才知道,这种特制的玉葫芦可以短暂地封印四层恶鬼七天,七天之后如果不换更牢靠的容器,玉葫芦自己会碎,里面的恶鬼就会跑出去。 鬼还未出现,桑雀本能地铺开祟雾和戏楼,但是在来的路上,她就发现自从天空和周围的一切朝着水墨画形式进展,阴童的祟雾,还有钥匙中的戏楼都被压制了。 层级高的鬼域之下,无法迭加层级低的鬼域,包括祟雾,此刻曹将军的水墨鬼域正在形成,她的祟雾和戏楼都无法再用。 那些十胜石箭头的箭矢只要是碰到了邪祟鬼物,箭头就会被消耗碎掉,不能重复利用。 箭矢所剩不多,阴物也没几件,她能依靠的东西不多了。 万箱头一动,何不凝立刻把崔城护在身后,夏蝉也很迅速地把头发甩到身前铺开,像一匹黑亮的锦缎,在所有人面前形成一道屏障。 阴童闪到万箱头背后伸手,桑雀从包里摸出三根炮仗握成一把点燃,朝着葫芦落地的地方砸出去。 激战,一触即发! 第238章 乱战(求月票) 惊天的爆炸声带起漫天朱红色烟尘,十胜石碎屑飞溅,周围几个鬼奴被击中,立刻痛苦扭曲,被烧成灰烬飞散。 众人再次惊讶地看向桑雀,没看清桑雀用了什么,小五和小六感觉那东西发出的声音和威力,就跟他们校尉的燧发枪一样。 是火器,玄朝正在开发,并且限制使用的火器,目前只在盛京使用。 朱砂烟尘还未散去,众人脚下地面突然轰隆隆震动起来,只见四面八方的水墨痕迹迅速朝这边汇聚,在众人脚下汇聚成池。 紧接着那些墨迹通过涂抹,竟然改变了地形,将镇邪司连同前方这片广场用一座山整个推起来。 天上下起墨水雨,墨迹入水中晕染,留下一道道墨痕,正在组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要将所有人困在这里。 之前只有万箱头能够感觉到来自水墨鬼域的压制,此刻何不凝,崔城,小五小六还有桑雀夏蝉全都感受到了鬼域的压迫感。 冰冷的墨水落在身上,立刻让他们的身体开始僵化,感觉生命力正被迅速吞噬,整个人要逐渐变成水墨画中的人物。 “曹将军可能失控了!他在用最后的理智封闭镇邪司周围,下面的恶鬼一旦全部逃离,后果不堪设想。” 何不凝迅速想到这一点,当即看向崔城。 “趁这牢笼还未完全形成,你带着小五小六去恶鬼司,你知道怎么做!” 诡新娘一直盯着何不凝,何不凝根本走不脱。 大局当前,崔城没有犹豫地点头。 “小六,接着!”桑雀把包里一捆十根的炮仗扔给小六。 “谢了!” 小五正以鬼兵符附加长刀砍杀周围鬼奴,小六接住桑雀扔来的炮仗,抽出一根点燃扔出去。 轰! 红色硝烟弥漫,密密麻麻的鬼奴中间当即被炸出一片真空地带,这威力叫小五小六还有后面跟上来的崔城双眼放光。 可惜情况紧急,没时间询问细节,崔城一马当前,凭借身上的杀气单手挥舞大刀,在水墨牢笼彻底封闭之前,带着小五小六冲了出去,顺着不断拔高的水墨山壁往下跳,去往废墟中的镇邪司。 曹将军要是彻底失控,不用鬼戏班出手,这一城百姓都得死。 镇邪司对这方面有防范措施,有办法可以帮曹将军暂时压制恶鬼,最起码,有足够的时间让曹将军保持理智,转移到空旷地带去。 鬼奴追在几人身后,夏蝉黑发狂舞,帮忙阻拦鬼奴。 桑雀和何不凝也终于看清了万箱头放出来的两只四层恶鬼。 一个是身穿破烂铠甲,身上插满箭矢,血流不停的兵将,他的脑袋从鼻子上方被横着劈开,只剩下半边,残留着一只耳朵,不时耸动。 他身体歪斜,拖着生锈大剑,颤颤巍巍地朝两人这边来。 桑雀感觉这就是梦境之中,他们在翠柳巷遇到的那个鬼的现实样子,至于万箱头是怎么让这鬼出现在庄婆婆的梦里,桑雀也不知道。 另外一个,也是桑雀在梦里见过的,曾经追得她翻墙的红色油纸伞,刚才被炮仗炸到,纸伞上破了许多洞,洞下滴血。 有个看不到脑袋的红衣女人一手握伞,一手垂在身侧,手里拎着一个已经高度腐烂的头,对着众人狞笑。 阴童出现在万箱头身后,裂开的腹中伸出几条干瘪发青的手抓向万箱头,尚未触碰到,旁边诡新娘头上的盖头飞起,直接落在阴童身上将她盖住。 阴童立刻没了动静,连桑雀也没法把她叫回来。 诡新娘一闪消失,目标依旧是何不凝。 失去盖头的她露出真容,除了嘴和下巴完好,整张脸和脑袋都像被重物用力砸过,凹陷腐烂,白骨生蛆。何不凝身上那件外袍在这次接触诡新娘之后,彻底从他身上脱落。 夏蝉头发抵挡鬼奴动静大,红伞鬼和兵将鬼都朝着夏蝉去。 “小蝉过来!” 桑雀一边往何不凝身边退,一边拿出上次在天凉城兑换的驱鬼红烛点燃。 烛光一起,诡新娘被烛光逼退,两人头顶飘落的墨水也落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 夏蝉跑过来,一接触烛光范围就痛呼一声后退。 “好疼!” 蜡烛燃烧速度飞快,夏蝉这反应让何不凝瞳孔颤了下。 他都不惧驱鬼红烛的力量,夏蝉为什么会怕? 夏蝉的力量不是后天的,她难道是天生的祟人? 巧合和误导的次数太多,总会让多疑的人产生怀疑,即便何不凝无法理顺好多事情,可是怀疑已经加深到压制不住的地步。 他心底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被莫名的力量阻隔一线。 而现在,这一线即将破裂。 诡新娘被逼到烛光范围外,这是个好机会,何不凝立刻割腕取血,甩到诡新娘身上。 绿色的阴火引燃诡新娘的衣衫,诡新娘一退再退,何不凝紧追不舍加大阴火的燃烧力度。 诡新娘受伤,压制阴童的红盖头被阵阵阴风吹起来,许多黑色细丝从盖头下漫出来。 万箱头见此状况,一边抵御着脚下汇聚的墨水,一边在身上翻找东西,要彻底将阴童压制住。 喵嗷! 刚才就躲在周围的玄玉忽然从黑暗中扑出来,猫爪照着万箱头的脸抓过去。 红纸伞和那兵将带着众多鬼奴包围夏蝉,桑雀毫不犹豫抽出放在箭矢袋里的那一杆靠旗,将自己的血抹上去,管他什么副作用,救人要紧。 靠旗飞起落下,插在一个七窍流血的武生背后,那武生手持长枪,一下架住了兵将鬼抡起的长刀。 夏蝉后仰躲避飞旋过来的红色纸伞,却还是被伤到,整个脑袋脱离身体,飞了起来。 “小蝉!”何不凝心头一颤,失声大喊。 人骨骰子在地上滴溜溜的转动,桑雀身上最后五十两银票消失,但点数却落在了五点上。 一股怒意爆发,桑雀刚才确实是赌性上头,其实她早就知道五十两不足以让人骨骰子投出四点,甚至上一次使用过后,剩下五十两给她,就是骰子在诱惑她继续赌。 真要一点本金都没有,她也就不会再赌了。 砰! 喵嗷—— 一声闷响,夏蝉的脑袋并未坠地,桑雀心中一紧,扑出去接住被万箱头一拳砸飞的玄玉。 “玄玉!!” 玄玉鼻孔里都是血,在桑雀怀里抽搐着,却还是用力抬起它的爪子,爪子上有一缕头发,一缕万箱头的头发。 第239章 诅咒(同人活动特别答谢--‘西皮猫\’) 桑雀整个人都在颤,眼眶湿热,赶忙用右手覆盖在玄玉身上,尝试使用艮卦的力量吊住玄玉的命。 夏蝉的脑袋悬在半空,看到这一幕,怒火喷薄。 兵将鬼被武生鬼缠住,红伞鬼又朝夏蝉冲过去,暴怒的夏蝉一头黑发汇聚如潮,将红伞鬼直接抽飞。 “小蝉要杀了你!” 黑发涛涛如潮,带着江河决堤般的力量冲向万箱头,阻挡在中间的众多鬼奴直接被碾碎在黑发狂潮之中,万箱头退后半步,来不及做任何事就被黑发缠住吞没。 夏蝉拼尽全力地绞杀,头发分出一丝丝一缕缕,从各处侵入万箱头体内,用所有她能想到的手段去杀他。 何不凝被这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心底那个答案再也无法被任何东西压制。 夏蝉,绝对不是跟他一母所生的妹妹。 诡新娘受到万箱头的召唤,要去协助他脱困,何不凝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冲出驱鬼红烛照耀的范围,一把抓住诡新娘的手。 诡新娘脑袋整个转到身后,用那张恐怖的脸对着何不凝,何不凝顷刻间浑身僵冷,握住诡新娘手臂的手迅速腐烂脱皮,不过呼吸间就只剩下白骨,这种腐烂沿着他手臂一路向上扩散。 何不凝一刀划破大臂,让他的血顺着手臂流下,如火油般落在诡新娘身上,灼烧着她。 奈何层级差异,何不凝对诡新娘能造成的伤害很有限,腐烂已经让他一条手臂变成白骨,肩膀和胸口的血肉开始剥离脱落。 兵将鬼还在跟武生缠斗,红伞鬼专割人头,夏蝉的头没了,不再是她的目标,桑雀还在驱鬼红烛的范围内,红伞鬼立刻朝着何不凝飘过去。 “骰子!” 桑雀对着何不凝喊了声,人骨骰子就在何不凝脚边。 确定艮卦起效,玄玉的命保住后,桑雀立刻从包里取出之前在南洋女人那里得到的诅咒娃娃。 玄玉很聪明,跟她心有灵犀,知道她最需要什么。 “啊!” 夏蝉发出一声惨叫,缠住万箱头的头发被引燃,那股金红色烈焰如烈火烹油,飞快地朝着夏蝉脑袋这边飞窜而来。 桑雀一把抽出百胜刀,在那火焰烧过来之前挥刀下斩,将夏蝉的头发齐根斩断。 夏蝉的脑袋掉在桑雀怀中,半空中的头发纸灰般飞散。 万箱头衣衫破烂,浑身是血,一条手臂被扭断外翻,脸上的面具也碎开掉下,露出那原本的面貌。 那是一张很柔美的脸,有一些庄婆婆的影子,若是换了女装,定然惊艳四方。 也不知是他天生这副长相,还是驾驭诡新娘的过程中,被诡新娘一点点影响成这样,包括他那双脚,也是如女子一般小巧玲珑,穿着女士的布靴。 万箱头眼神阴鸷,未断的右手拿着一个特制的黑色火折子,上面印有金色佛文。 咔! 断骨声响,兵将鬼的大刀将武生鬼连同那杆靠旗拦腰斩断,桑雀感觉她的腰骨也在那一瞬间被巨力打折。 桑雀双腿一软直接扑倒在地,再也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 “姐姐!” 夏蝉的脑袋从桑雀怀里滚出去,一头短发用力伸展却无法拉住桑雀。 驱鬼红烛也在此时燃尽,毕竟头顶是五层的水墨鬼域,周围又都是厉害的恶鬼和鬼奴,一根红烛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剧痛让桑雀满头冷汗,闷哼出声,浑身气血也在迅速被抽离,集中在断开的腰骨处,可是她此刻已经虚弱到气喘,恢复的速度非常慢。 血,她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对人血的渴望了。 兵将鬼歪着身子,拖着长刀,带着死亡的压迫感朝桑雀走来,还有那些鬼奴,也慢慢朝着她围上来。 桑雀颤抖着手迅速取出南洋女人那里得到的诅咒娃娃,只要有名字,和血液头发指甲三样中的一样,就能施展诅咒,带给对方无尽的疼痛。 桑雀将玄玉爪子上的头发塞进那个泥土娃娃口中。 还没来得及写名字,眼前一暗,兵将鬼已经到她面前,大刀举起。 桑雀除了上半身,根本动不了,祟雾已经彻底被鬼域压制。夏蝉被鬼奴阻隔,也无法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刀砍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绿色火光闪入桑雀眼中,带起金戈交击之声。 桑雀一抬头,就看到半个身子已经腐烂见骨的何不凝,眉头紧蹙,双手紧紧握着附着阴火的长刀,架住兵将鬼的刀。 他和兵将鬼都是四层,力量能够相抗衡。 桑雀余光扫到诡新娘那边,红伞被劈开两半正在燃烧,诡新娘也是满身阴火,痛苦挣扎,地上的人骨骰子换了位置,四点朝上。 何不凝用人骨骰子重伤了诡新娘,劈开红伞鬼之后,第一时间过来帮她挡下这一刀。 何不凝的心情很复杂,但是他把一切复杂的想法都抛之脑后,顺应本心,毅然决然地帮桑雀挡了兵将鬼。 “万宏图!” 桑雀眼神冷厉,迅速在诅咒娃娃身上写下三个字,抬头冷喝。 万箱头脚下的墨水仍不断变成恶鬼纠缠他,愈演愈烈,他以火折子焚烧驱散,一抬头,就看到桑雀高举一根铁钉,对准地上的泥土娃娃,狠狠地刺下去。 噗嗤! 万箱头听到了利刃入肉的声音,他的腹部爆开一抹血色,剧烈的疼痛让他扑倒在地,弓背缩成一团。 是诅咒! 要不了他的命,但这疼痛的感觉无法避免。 “万宏图!” 桑雀又叫一声,拔起铁钉再次穿刺,一下接着一下,让万箱头疼得惨叫出声。 万箱头的精神因为剧痛无法集中,旁边红盖头飞起,几双干瘪发青的手猛然抓住万箱头的手臂,轻轻一扯。 “啊啊啊!!!” 万箱头的惨叫声直冲云霄,终于脱困的阴童拿着盖头和手臂,闪身回到桑雀身边丢下两样东西,那条手臂的手里,还捏着那个特制的火折子。 兵将鬼被何不凝暂时架开,夏蝉那边尚能应对鬼奴群。 万箱头痛苦打滚,陷入地上一滩墨迹之中,被其中水墨恶鬼牢牢抓住撕扯。 桑雀又用力的钉了数下,诡新娘缓过来,凶戾转头,抬手朝桑雀跟何不凝这边一下一下快速闪现。 万箱头也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坨恶心的腐肉,他迅速将其塞入口中咀嚼,断臂处立刻生出一条条蚯蚓般的血肉,迅速组成新的手臂。 诅咒杀不死万箱头,他们三个人的力量要杀他太勉强。 桑雀此刻一身负面状态迭满,满心怒火和烦躁,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癫狂的想法。 这一局,赌命! 桑雀取出从夏蝉处拿回手镯,划破手腕直接往手上一套。 镯子感受到鲜血,其中那点鬼血迅速活跃起来,像开闸的洪水,一边疯狂吸收桑雀的血,一边转化为鬼血溢出来,向周围扩散。 诡新娘猝不及防,一脚踩进鬼血,顿时僵在原地不动。 桑雀又取出那片一直不敢用的鬼指甲,指甲沾血,她十指上的指甲立刻向上翻起,桑雀痛呼倒地意识涣散。 一只鬼手,凭空出现猛地掐在诡新娘脖子上。 夏蝉绞碎周围鬼奴,脑袋悬空飞来,拼尽全力将头发汇成一股,绞住诡新娘的腰。 何不凝击退兵将鬼,引燃半身阴火,手掌按在诡新娘肩头。 集合所有力量,诡新娘被限制在原地,阴童出现在她身后,破烂的腹中伸出一条条发青干瘪的手臂,抓向诡新娘。 感谢‘西皮猫’在同人活动中贡献的两张插图,获得了大家一致好评,评为同人图评选第一名,加更庆祝,表达感谢(这也是跟运营官在活动前约好的,给同人图第一名加更,也谢谢运营官,压榨我给你们谋福利呜呜呜~) * 第240章 吞诡(累计打赏加更) 鬼血,鬼指甲,小蝉的头发,何不凝的阴火,还有之前被人骨骰子重伤一下,以及万箱头正遭受的诅咒侵蚀。 诡新娘在多重的压制之下,无法动弹,阴童趁机出手,腹中鬼手齐齐对诡新娘进行肢解。 无力肢解出大的部分,却也能肢解出小的部分,数量累计之下,对诡新娘同样造成不小的伤害。 没人看到阴童都抓下来了什么东西,只看到阴童那么多手在诡新娘背后扯了一把,就踉跄着后退。 诡新娘身上那股寒意,以及让血肉快速腐烂的力量骤然减弱,她的身体也有些变透明的迹象,这是关押诡新娘的好时机。 但是何不凝外袍已毁,身上并无另外一件能够关押恶鬼的东西。 就在这时,已经快要爬不起来的桑雀从包里摸出一面铜镜,铜镜表面闪过一道光,有什么东西被放出来。 阴童猛地扭头,原地消失。 “何……” 桑雀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铜镜丢给何不凝,之后重重地倒在血泊中,失血昏迷。 何不凝把那一声‘何’,错听成了‘哥’,心脏猛地颤了下。 接住铜镜,何不凝直接从诡新娘头顶一压到底,镜面扣在地上,诡新娘被关进去,周围所有的鬼奴眨眼间灰飞烟灭。 万箱头持续遭受疼痛的折磨,看到他们要关押诡新娘也没有余力将诡新娘召回身边,当诡新娘被关入铜镜的时候,万箱头也遭受到抽筋吸髓般的痛苦。 他整个人开始腐烂,散发出死尸般的腐臭味,地上的水墨围拢上来,将他淹没,侵蚀着他的身体。 走阴人一旦跨过四层,命就跟驾驭的鬼绑在一起了。 有一种说法,说的是活人无法驭鬼,能驭鬼的,只有鬼。 跨过四层的走阴人实际上已经死了,是靠着鬼的力量,继续以半人半鬼的样子活着。 何不凝现在,也是半人半鬼的状态。 他拥有阴火也是无奈的选择,他幼年差点死掉,被娘亲找来阴火,才续上了命。 他要是失去心脏里的火种,也会像现在的万箱头一样,迅速变成腐烂的尸体。 “姐姐!” 夏蝉一脑袋撞到桑雀身边,却因为没有身体,无法把桑雀扶起来,只能返回去找她的身体,一转头,却又碰上兵将鬼和红伞鬼。 水墨牢笼将他们困在这里,两只鬼无法离开,他们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继续关押这两只鬼。 低层级的邪祟,桑雀的铜镜可以关押很多,但是鬼级,四层只能关押一个,关押诡新娘都很勉强。 何不凝半边身体破破烂烂,也快到了极限,看着桑雀手上的玉镯不断吸食她的血液,何不凝意识到他必须马上把那镯子拿下来,不然她会死。 那些权衡利弊的事情,早已被他抛之脑后,今日若是没有桑雀助阵,他和崔城还有小五小六未必能关押诡新娘。 还有这一城百姓,也必然会死在鬼戏班的计划中。 桑雀不是恶人,最起码她跟说书人不同,也跟他们跟他说的不同。 两只鬼朝两人袭来,夏蝉强忍着泪意,大喊一声,“救姐姐!” 说完,她就毅然决然的朝两只鬼撞上去。 红伞飞旋,大刀举起,两鬼的目标都是半空中一头短发的夏蝉。 何不凝的刀也举了起来,对准桑雀戴镯子的手。 “闪开!” 突然一声大喊从侧面传来,只见一个身材臃肿却异常灵活的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只身挡在夏蝉前面,撞上两鬼。 是余大! 夏蝉以为她要看到余大脑袋被红伞削飞,身体被大刀当中劈开的惨象,却没想到有两条猩红的长舌从余大腹部飞射出来,卷住红伞下的女鬼和举刀的兵将鬼,猛地一扯。 两鬼就那么被扯进余大肚子里,夏蝉的脑袋悬浮在余大身后,听到阵阵撕扯,咀嚼和吞咽的声音传出。 这声音,让夏蝉莫名的头皮发麻。 何不凝那边,他的刀停在突然出现的阴童头顶。 阴童手里抓着一个浑身漆黑的婴儿,木然地看了何不凝一眼,转身用另一只手抓住桑雀手腕上不断吸血的镯子,轻轻一拉,镯子就脱离了桑雀的手。 何不凝眼睛一亮,阴童从桑雀身上‘肢解’出了镯子,她好聪明! 而且桑雀对阴童的驯化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叫何不凝觉得极其不可思议。 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邪祟恶鬼会在主人昏迷的时候主动护卫和协助,不趁机反噬,就已经算乖的了。 阴童似乎有些压制不住手里抓着的漆黑婴儿,面无表情的将婴儿对着何不凝举起。 何不凝会意,取出他腰间的十胜石匕首,刺进漆黑婴儿体内。 漆黑婴儿痛苦挣扎,不知道阴童做了什么,婴儿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刺入它体内的十胜石匕首冒着点点火星,一点点跟婴儿身上的力量抵消。 在十胜石被完全消耗干净之前,可以暂时压制这婴儿一会。 余大那边的咀嚼声慢慢停下来,他捂着嘴,面色发青,压制不住的想要呕吐,他的身体,也膨胀了一圈。 强忍下去之后,余大转过来,努力对夏蝉扯出一抹笑。 “小蝉别怕,我不吃人,这辈子就没吃过人。” 何不凝看到这样的余大,极为震惊,从没想到余大竟有吞鬼的能力,他也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能力。 他初入镇邪司跟着余大那段时间,丝毫没有察觉。 何不凝忽然有些晕眩,感觉自己这个校尉做得极不称职,一个桑雀隐瞒许多事情也就罢了,竟还有个藏得更深的余大。 余大的脚有点跛,踉踉跄跄跑到桑雀身边一看,就知道桑雀需要人血。 其实他对桑雀以及周围各种人的了解,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多,只是余大从未表露过,也不想涉入其他人的事情中。 人嘛,难得糊涂,糊涂才能长命。 余大转头看何不凝和夏蝉,这俩假兄妹在没有血这点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余大重重叹口气,取出匕首划破他自己的手腕,递到桑雀嘴边悬空,在不碰触桑雀的情况下,让血落进桑雀口中。 求生的本能让桑雀在接触到余大血液的时候,就不受控制地抓住余大的手到嘴边痛饮。 鲜血吞下,桑雀身体各处机能快速恢复,断开的腰骨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续,比任何动物的血都恢复得快。 “别急慢点,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血厚。” 余大这种时候还有心说笑,他自己的脸色也很差,皮肤上出现大量裂纹状的血丝,整个身体肿胀得要撑破衣服,并且还有什么东西在衣服下蠕动。 何不凝有种极为不详的感觉,余大体内的东西让他后背发凉。 发现桑雀和余大都有失控的迹象时,何不凝蹲下去抓桑雀的肩膀,“桑木兰你醒醒!” 何不凝的手才碰到桑雀,桑雀眼未睁,一把匕首就朝何不凝脖子扫过来。 桑雀睁眼,眼神锐利,刀刃堪堪停在何不凝喉结处。 何不凝额角冷汗划下,抬着手不敢乱动。 桑雀呼吸逐渐平复,这才发现她抓着余大的手,嘴里满是血腥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桑雀手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 奈何腰骨还未完全恢复,她下半身还是动不了。 “姐姐!” 夏蝉已经把脑袋接回去,看到桑雀醒过来,一手抱着玄玉,扑过去紧紧揽住桑雀,再也忍不住的失声大哭。 桑雀惊魂未定,嘴角沾血,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 反倒是余大依旧笑呵呵的,撕下一缕布条包扎手腕。 “在这样的世道,喝人血的可不止你一个,你才喝多少啊。有人屁本事没有,喝人血的能耐首屈一指。收拾一下赶紧走吧,再不走出不去了。” 何不凝按着半边腐坏的身体扫视周围,水墨牢笼的一角被什么东西啃出一个大洞。 这里被水墨形成的山抬高,整个望山城尽在眼下,水墨鬼域已经覆盖到四方城墙的位置,城中各处宛如一副画,完全没有了现实世界该有的样子。 曹将军的鬼域要合拢了,完全合拢之后,鬼域中的一切活物,都会变成鬼域的一部分。 崔城那边,难道失败了? 何不凝心中一紧,担忧小五和小六的情况。 夏蝉已经帮桑雀把所有东西都捡回来,放进包里收好,她力气也被消耗不少,一只手要抱着受伤的玄玉,另一只手无法把桑雀从地上拉起来。 夏蝉急得直哭,何不凝闻声,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桑雀从地上拉起,背在身后。 桑雀手抬着怕碰到何不凝半边腐烂的身体,何不凝沉声道,“扶好别动!” 阴童手里依旧提着胸口插匕首的金童子,正欲跟着众人一起离开,忽然顿住脚步,朝刚才吞噬万箱头的墨水坑看过去。 咕嘟~咕嘟~ 墨水坑里冒出大量水泡,一个面容阴柔,浑身沾满墨汁的人从里面爬出来。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我有……戏神的……庇佑!” 话音一落,万箱头身后缓缓浮现出一张巨大狰狞的戏脸,周围水墨牢笼立刻震荡起来,轰然崩散。 不光巫娘娘会庇佑自家人,别的鬼神,也会! 见状,何不凝惊讶却不意外,他面沉如水,当即要把桑雀交给余大。 “你们先走。” 余大一步走到众人前面,重重地叹了口气。 “也不看看你们仨都成了什么样,长辈健在,断没有让小辈去送死的道理,我怎么说也是你们俩的引路人,算得上半个师父吧?这里有我,你们先走。” 今天又是一万,写不动了,明天见~ 第242章 回去(求月票) 镇邪司地下,恶鬼司监牢。 “小六,快!” 小五挥刀击退周围那些水墨恶鬼,用力将入口处两扇厚重的大门拉开一道缝隙。 “吃你爷爷一炮!” 小六把最后一个炮仗扔出去,轰隆一声响,奔涌而来的水墨洪涛被炸出一道缺口,周围恶鬼更是在红色的硝烟中焚烧成灰。 小六个子小,身手灵活,一个箭步冲过大门中间缝隙,回身去拉小五。 “五哥!” 砰! 大门忽然被关上,小六愣了一瞬,旋即惊恐地睁大眼,冲过去用力推石门。 “五哥!五哥!” 小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好像看到那门是他五哥自己关上的。 “小六你别喊了,现在仔细听我说!” 门后,小五靠在门上,透过逐渐散去的红色硝烟,看着整个恶鬼司变成了血与墨交织的恐怖地狱,苦笑一声。 崔城开道,他们好不容易下来,进来之后在赌鬼的棺材里发现了曹将军的尸体,状元鬼已经脱离掌控。 原本只要找到曹将军的面具和官印,以官印压制眉心,再戴上面具,曹将军就能暂时找回些许理智,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之后,一切发生得太快,状元鬼袭击了他们。 崔城把他俩推开,被状元鬼上身,恶鬼司特殊,状元鬼必须借助活人的身体才能走出去,但曹将军已经在死前通过鬼奴印,把下面所有狱卒都杀了。 之前他们在外面感觉曹将军还有一丝理智,只对付万箱头,不动镇邪司的人,都是状元鬼装出来的,为的就是引人下来,救曹将军的时候好让他附身。 崔城在失去理智之前,用那把随他征战多年的刀刺进体内,暂时将状元鬼压制住,让他和小六走。 事已至此,凭他和小六的能力,奈何不了状元鬼。 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小六,你以后少一点好奇心,嘴巴严一点,别让咱们校尉觉得你守不住秘密,什么都不告诉你。” 小五对着外面大喝。 “五哥你别说了,把门打开咱们一起逃啊!” 小五低头查看大门左右两边,在浮雕处按了几下,门上立刻传出机括咬合的声音,有滚烫的液体从大门上方,沿着缝隙流下来,彻底将大门封死。 这就是恶鬼司最后一道防线,只能从门内开启的机关,开启之后,整个恶鬼司就会被严丝合缝的封死,变成一个庞大的封印之地,让里面所有的恶鬼都无法离开。 丰宁城地下,现在也是这种情况,要等人手足够,准备充分的时候,才能重新开启。 “小六,咱们校尉的梦想是死在战场上,但他是这世道中难得的好人,死在战场上就太可惜了,凡事你拉着点他,别让他逞强,或许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为天下百姓真正开创太平盛世的人。” 面前朱红色的硝烟散去,汹涌的暗红色墨水汇聚如潮,潮头化作众多狰狞恶鬼,朝着小五袭来。 “小六,帮我跟我娘说声对不起。” 轰! 巨大的拍击声从门后传出,小六紧咬牙根压着悲痛,定定地看了大门片刻,抬手一抹眼泪,扭头便走。 顺着来时的路拼命地往上爬,门被封死之后,鬼域后继无力,周围那些水墨的痕迹在缓慢消散。 这样一来,全城的百姓就有机会逃出去,只要他们还能坚持到此刻,就有活路。 撞击声不断从后方传来,通道周围碎石滚落,有再次崩塌的迹象。 小六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出口的光就在头顶,脚下的路因为震动突然下陷,就在小六以为他也要死在这里时,一只手从上面伸下来,紧紧地抓住他。 是何不凝。 第一次,是在疫病肆虐的村中,他救了小六,这是第二次。 “头儿!五哥和崔校尉……” 小六被拉上来,再也绷不住地哭出声,看到何不凝就像看到自己亲大哥一样。 下去的路彻底被堵死,何不凝浑身紧绷,深吸一口气道,“他叫齐世平,乃当朝兵部尚书庶出第三子。” 因为庶出,所以不受重视,跟何不凝到这秦州来,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让他家中娘亲母凭子贵,不再被主母欺辱。 小六嘴唇蠕动,将五哥的名字深深记在心中。 何不凝站起来,按着剧痛腐烂的肩膀看向远方那座尚未完全散去的水墨高山。 黑色的鹅毛大雪逐渐减小,风也停了,鬼域不再闭合,那戏腔不知何时没了声音,上面静悄悄的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你自己走吧,我去看看。” 何不凝的腿被小六一把抱住,小六恳求道,“头儿你不能去,你是秦州的夜游校尉,现在望山城变成这样,其他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样,必须你来主持大局,你若有事,只怕整个秦州都要乱起来!” 一句话,让何不凝僵在原地,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你说的对,望山城已经没了,秦州不能乱。” 他想起桑雀跟他说的,鬼戏班要引尸巢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何尸巢到现在都没出现,但这件事不得不防。 如果尸巢真的来了这里,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到时候不光是望山城,整个秦州乃至晋州都要遭殃。 深深看了眼高山处,何不凝吸口气,拉起小六朝外奔逃。 …… 雪势变小,封锁各处的水墨痕迹慢慢退开,命大的百姓们从躲藏处跑出来,汇成人流,浩浩荡荡地朝城外狂奔。 黑衣少女浸在一池墨水中无人理,十几个孩子从城墙下的破洞爬出去,看到不远处,缩在树下惶惶不安的那群孩子。 芸娘抱着孩子,抓紧最后半张驱邪符,跟着人群,追在那杆高举的镇邪司大旗后,墙角半身如墨画,早已僵硬的尸体含着笑,仍旧双手撑墙,屹立不倒。 黑驴驮着桑雀狂奔不停,避开人多的地方,找到最近处一段可以出城的坍塌城墙。 夏蝉紧跟在后,紧紧抱着玄玉。 到城墙下时,桑雀的双腿已经完全恢复知觉,从驴背上下来。 喵…… 玄玉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夏蝉喜极而泣,“姐姐,玄玉醒了,它是不是没事了?” 雪彻底停了,看起来最难熬的时刻已经过去,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轰隆! 一声巨响,大地震动,夏蝉害怕地抓住桑雀,两人回头,只见远处那座水墨高山轰然坍塌,气浪如环,一浪浪扩散。 几条宽大的血肉像触须一样从地下飞窜出来,直入高空一举冲破那张戏脸。 那血肉就像被扯开摊平的皮肤,血色月光透过,照出上面青紫色血管纹路,如呼吸般耸动,螺旋状伫立在那里,周围浮动的灰尘带着光,让那血肉螺旋在血腥狰狞之中多了一抹诡异的圣洁之感。 紧接着,大地的震动愈发剧烈,以那里为中心,城中各处地面隆起破开,一条条血肉掀开废墟冒出来,血肉宽厚处如舌,纤薄处如皮,瘫在大地各处扫动。 所过之处,无论是邪祟还是恶鬼,通通被那血肉卷住吞吃。 “娘——” 小孩的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桑雀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被那血肉裹住拖走,血肉上浮现出一只金红色的眼睛。 不,不是眼睛,桑雀此刻才看清,那是一张嘴,朝着男孩头顶狠狠地咬下去。 “不要!!” 孩子的爹娘在后面追着,这一声凄厉的呼喊让那血肉颤了下,竟然松开了那男孩往后缩。 桑雀心中一颤,那是余大,失控的余大,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不想吃人,他说他从来都没吃过人。 阴童站在不远处仰着头,定定地看着那直冲云霄的血肉螺旋,桑雀一瞬间就做出决定。 “小蝉,带着玄玉先走。” 她要回去,只有她能帮余大,之前在天凉城,那个失控的池三在被骰子重伤之后就恢复了,所以还有机会! “不要!”夏蝉紧紧抓住桑雀,用力摇头,那东西让她觉得很恐惧,没有勇气去面对。 桑雀抓住夏蝉的手,看看她怀里的玄玉,“小蝉,玄玉需要你,你忘了姐姐的秘密吗,姐姐不会有事的。” 夏蝉大哭起来,“你骗人,小蝉才是姐姐,小蝉才是。” 桑雀没再多说什么,把黑驴的缰绳塞进夏蝉手中,拍拍她肩膀,带着阴童直接消失在夏蝉面前。 鬼域开始消散,被压制的祟雾可以重新使用。 之前逃,是为了不辜负想要救她的人。 现在回去,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的心! 第241章 牺牲(二合一,求月票) 余大说这话的时候,桑雀一把抓住他手腕,面色惨白,眼神却十分强硬。 “没必要留下,我们可以一起逃。” 夏蝉也用力点头。 余大扫了眼万箱头那边,他趴在地上痛苦呜咽,身体开始出现异常变化,那是戏神的力量在注入他的身体,正常人的身体承受不住那样的鬼神之力,必然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可以带你们……” “桑二!” 余大突然拔高音调打断桑雀,语气严厉到桑雀被吓一跳,好似做错事被长辈训斥一样。 余大似乎知道桑雀要说什么,打断她之后,语气又柔和下来。 “你这个孩子狠起来是挺狠的,可心软起来,又有点不顾后果的心软,嗯,何校尉也是这毛病,好好改改吧,等你们跑远了,我会想办法抽身的,没时间了,快走!” 一阵咿咿呀呀的戏腔从万箱头那边传来,周围水墨画的痕迹也在这腔调中被冲散。 夏蝉惊呼一声,脚下水墨所画的土地突然散开,她差点掉下去,幸好何不凝一把抓住她,让她重新站稳。 寒风凛冽,头顶云层逐渐有了狰狞戏脸的痕迹,让人脊背发凉,戏神的力量在持续侵入此处,一旦曹将军的力量被冲散,他们脚下这座山消失,他们会直接掉下去摔死。 余大强硬地把桑雀的手掰开,深深看了眼何不凝,何不凝紧咬牙根,背着桑雀带着夏蝉一起,快步离开。 看着他们沿着水墨所化的山崖一阶一阶的跳下去逃远,余大转过身,衣衫猎猎,挠挠鼓胀到快炸了的肚子,看向身体异变的万箱头。 他痛苦嘶吼着,五个脑袋从他胸口腹部撑破皮肤钻出来,每个脑袋的脸都是戏脸,正好组成‘生旦净末丑’五角,正清着嗓子,准备唱上一曲。 活到现在都没吃过人的余大,一想到要把这家伙吞下去,就一阵阵作呕。 城里的人都跑远了吧,他是真的不想吃人啊。 “你是……何人!” 听到万箱头这么问,余大扯下腰间铜制令牌举起。 “镇邪司,小小一铜游!” “找死!!!” …… 古怪诡异的唱戏声响彻天地间,叫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原本水墨所成的恶鬼僵在原地,脸上逐渐出现色彩,形成戏曲脸谱。 之前这些水墨恶鬼并不会特意攻击何不凝他们,此刻戏曲脸谱一成,那些恶鬼纷纷做着唱戏的姿态,朝何不凝他们追来。 阴童始终跟在几人身后,不断闪现在各处,小手一摸,那些恶鬼就散成一滩墨迹,掩护何不凝他们逃离。 咿咿呀呀的戏腔空灵诡异,带着莫名的力量,叫桑雀感觉脸部发痒,那曲子在脑子里萦绕不去,甚至连滴答声都压制下去,就像以前看过的恐怖片中楚人美唱的一样,叫她也忍不住想要跟着哼唱起来。 “集中注意力,别听!”何不凝感觉到桑雀的颤抖,叮嘱一句,他和夏蝉是不受影响的。 何不凝半边身体已经没有知觉,凭借意志力加快脚步狂奔,离得越远,桑雀受到的影响越小。 何不凝不知道余大的深浅,但余大绝对不止镇邪司登记的二层实力,刚才两个四层的鬼眨眼间就被他吞了,他最起码也有五层或者接近五层的实力。 只要余大踏入了鬼级,就没那么容易死,他能在镇邪司当八年铜游不露身份,肯定是谨慎的。 从山上下来,站在残垣断壁的镇邪司外,恶鬼司方向静悄悄地一点动静也没有,何不凝站在那里看了片刻,转头便走。 桑雀看出何不凝在担心崔城,小五和小六。 何不凝背好桑雀,叮嘱夏蝉跟紧,加快脚步朝离城最近的方向狂奔。 桑雀感觉自己的脚趾已经能动了,她叫住何不凝,“我的腿已经有知觉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何不凝顿住脚步,把桑雀轻轻放下来,又朝恶鬼司方向看去。 桑雀知道他想回去,还未开口说什么,何不凝就转过头看着她,“这座城已经无法再救,逃出去好好活着,别辜负……想要救你的人。” 宽大的手掌重重在桑雀肩上拍了下,何不凝不给桑雀说任何话的机会,转身消失在已经变成水墨画的镇邪司废墟后。 “姐姐……我们怎么办?”夏蝉凑过来,抱着玄玉问桑雀。 桑雀看到路边一扇水墨画一样的破门倒在废墟中,她摊开右手。 刚才她就想冒险一次,开门带大家离开这里,哪怕秘密暴露,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但是余大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也知道她的能力,喝止了她。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她对五层的实力完全不知,如果她用厌胜钱接触鬼域里这些已经变成墨迹的门,或许会直接把厌胜钱的秘密暴露给曹将军。 曹将军这个人她也完全不了解,门能不能在五层的鬼域里开启还是未知数。 但秘密暴露之后,或许鬼戏班和曹将军会选择牺牲所有人,强行把她留下,把九歌圣物留下。 万一是这种结果,等于所有人的生路都会被断绝。 桑雀重新握起右手,现在不能依赖厌胜钱。 夏蝉浑身颤抖,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玄玉,惊惧害怕到了极致。 街道废墟中,有来不及逃走的人,半边身体被压在废墟下,半边身体已经跟水墨画融为一体,不时抽搐着。 夏蝉不想变成那样,她想活,她一直都想要活下去的,她还想跟着姐姐吃更多好吃的,去更多的地方看风景。 “小蝉走,姐姐带你出去!” 突然一声驴叫,桑雀和夏蝉扭头就看到黑驴在废墟之间狂奔,身后追着几个满身血污,笑容诡异的‘人’,他们的脸已经变为油彩涂抹的戏脸,踏着戏台上的步伐,状态诡异。 阴童闪现在那几个人背后,那几个人的脑袋登时滚落,身体倒地。 那肯定是幸存的百姓,听到了戏神的声音无力抵挡,变成了这样。 黑驴气喘吁吁地跑到桑雀身边,驴叫一声,它倒是来得及时。 夏蝉扶桑雀坐在驴背上,快速朝最近处的城墙狂奔。 阴童在两人身后停顿了下,转头看向那座摇摇欲坠的水墨高山,感受着来自城中各处,越来越强烈的恐惧感。 …… 四方城墙下,水墨画组成的世界中,成百上千的百姓汇聚在一起,努力往距离他们最近的城墙根下走,试图从城墙破口处离开望山城。 水墨鬼域的出现,让原本到处肆虐的邪祟被压制,鬼抬棺抓够了人,也抬着棺材离开城池。 可残酷的命运并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那些化作墨迹的东西,但凡有人碰到,身上就会出现墨染的痕迹,整个人也逐渐褪变成画中之人,最后散成一滩墨水,又从墨水中钻出漆黑的恶鬼。 就算不去碰触,随着周边一切的转变,百姓们也在缓慢地转变。 恐惧和绝望,主宰着一切。 “老天爷啊,难道望山城也要像丰宁城一样,全部毁灭在这里吗?” “求求神明,救救我们,不救我们也请放过可怜的孩子们。” “是镇邪司的叛徒,带着毁灭丰宁城的阴童投靠了鬼戏班,要把我们全都杀死在这里!” 有人曾见过桑雀驾驭阴童,答应了鬼戏班的招募。 当时那群人已经被冲散到城中各处,这个消息也不胫而走,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普通的百姓并不了解内情,也没有亲眼见过阴童,对于丰宁城的事情知道不多,但他们全都知道丰宁城灭了,一个活人也没留下来。 现在望山城的情况,让他们联想到丰宁城,死亡的恐惧始终充斥在心底。 忽然,天地剧变,周围的一切水墨都震荡了下,人群中爆发一阵阵惊呼,所有人转头看向镇邪司方向,看到那座水墨高山上,出现一个巨大鲜红的戏脸,对着大地上狞笑。 寒风乍起,温度骤降,黑色的鹅毛大雪洒落大地,凡是沾上的,身上立刻就会多一片抹不去的墨迹,加快被水墨鬼域同化的速度。 恐惧的尖叫声中,所有人都乱了,互相推搡着寻找能够躲避大雪之处。 …… 城东。 扛着镇邪司大旗的差役见此状况,拿着旗就狂奔远去,后面能追上的人拼命的追,追不上的人只能被落下,绝望的大喊哭泣,寻找避难之处。 寇玉山重伤初醒,根本跑不动,芸娘带着女儿不肯丢下他走,他只能把母女二人带到一处墙角,用宽大的身体把她们护在下面。 芸娘抱紧女儿,驱邪符在三人衣襟里缓慢燃烧,抵抗着黑雪的力量。 小女孩害怕大哭,“娘……娘……” 寇玉山扭头寻找其他能躲避的地方,可是没有其他地方,但凡有点能够遮挡的地方,早都被人占据,更有人为了那小小的地方大打出手,甚至是杀人。 场面,早就乱了。 寇玉山满脸是血,心脏抽疼喘不上气,他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思索了几息,寇玉山果断把身上两张驱邪符拿出来,塞给芸娘。 他双手撑在墙上,用身体完全遮挡住母子俩。 “芸娘你听我说,孩子认你是娘跟我不亲,你若不在她怎么活!与其三个人一起死,不如争着让你们二人活,明白吗?” “娘……” 芸娘抓紧驱邪符,痛哭流涕说不出话来,听着身边孩子害怕的哭声,看寇玉山的后颈和手臂上逐渐出现墨迹,却对她笑。 “对不起玉山,是我们拖累了你,都是我们拖累了你……” “别这样芸娘,我活到现在已经……够本了……遇见你……赚了……” …… 城北。 刘天佑护着一百多孩童,从城墙被震塌的地方往外翻。 这一段城墙还是正常的城墙样子,没被水墨同化。 慈幼局距离北边城墙很近,修建时为了彰显秦州各处重视这些孤儿,所有秦州各城的慈幼局都在城墙不远的地方。 孩子们互相扶持着翻墙,刘天佑不断看向后方,华千棉一个人断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啊!”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没出去的孩子们纷纷后退,惊恐地看着从两边蔓延过来的水墨痕迹,正在把城墙变成水墨画中完整的城墙。 城砖里混合了朱砂,糯米和十胜石碎片,墨迹的蔓延受到阻碍,速度不算特别快,彼此碰撞间,砖石崩开,仍有一道缝隙在较高处,可以翻越。 刘天佑急匆匆跑过去,“还愣着作甚,过来啊!” 他双手交叠,半蹲在城墙下,示意孩子们踩在他手上,他送他们上去。 孩子们都很聪明,没有太多犹豫,不争不抢不推挤,先把年幼的一个个送上去。 已经爬上墙头的大孩子伸着手接应,翻墙效率加快。 但是孩子太多了,水墨终究是漫了过来,刘天佑感觉后脚跟一凉。 他余光扫过去时,发现自己一只脚已经陷入墨水之中,那墨迹顺着他的腿往上爬,侵蚀他的身体。 刘天佑害怕颤抖,吞了口唾沫,但手上动作没变,继续扶孩子们过墙。 这时,一个小男孩突然摔下来,正好撞进一团墨迹中,不过几个呼吸间,那孩子就变成了水墨,轰然散开。 剩下的孩子们惊叫着后退,刘天佑赶忙让城墙上的孩子们下去,离城墙远一点。 “夫子!你快过来啊夫子!” 大部分都跑出去了,在那边哭喊着,刘天佑这边,还剩下十几个大点的孩子。 半边身子已经变成水墨色的刘天佑只能苦笑一声,“你们自己走吧,夫子走不了了,不到最后一刻,千万别放弃。” 十几个孩子强忍着哭,齐齐对着刘天佑躬身行礼,之后躲避着脚下和周围的墨迹离开,去寻找微乎其微的生路。 刘天佑一瘸一拐的走回去,去找孤身断后的华千棉,将死之时,满心悲凉。 “我向来胆怯谨慎,从不冒进逞英雄,却没想到只这一回就把自己折了进去,天道不公,缘何恶人长命,好人难活?” 墨色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刘天佑已经没有躲避的必要了。 回到遇见婴灵的街道,路旁的废墟都成了水墨画,将死之时,他忽然不怕了,欣赏起这一幅工笔精细,气势宏伟的水墨山城画。 他是爱画之人,能置身画中赏画,也是一桩美事。 婴灵和那侏儒丑角都已不见踪迹,刘天佑看到黑衣少女孤零零的趴在地上,几乎要与画融为一体。 刘天佑拼命地往那边走,一条腿突然崩散成墨水,他摔倒在地,只能用力地爬。 爬到少女身边,刘天佑心中一颤,不敢碰触。 “姑娘……真豪杰也!”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华千棉身上的水墨忽然被排斥散开,她脸上掉下来一张少女的面皮,撑着手臂艰难的爬坐起来。 华千棉转头,刘天佑惊恐瞪眼。 没有五官,只有一张遍布蠕动肉芽的皮,让人头皮发麻。 华千棉转过头,取出裂开但还能用的一张面具扣在脸上。 她很疲惫,只这几个动作,就气喘不已,外露的皮肤也有同样的肉芽往外钻。 “喂,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啊?” “我装死啊。”华千棉哼笑出声,“虽然我装死,但那丑八怪也没好哪去,估计不会有余力再追杀孩子们了,但是我也没力气再逃了。” “亏了亏了啊,这趟亏大了,连我自己的脸也没了,我的千面鬼现在半死不活的,对了,你要死了吧?” 华千棉看向刘天佑,他一条胳膊又没了。 刘天佑苦笑道,“让姑娘见笑了。” “把你的脸给我怎么样?我替你活下去。” “啊?” “算了,一张脸也不够,白瞎!黑色的雪诶,我生平第一次见黑色的雪,还怪好看的。” 华千棉往后一倒,盯着天空,任凭黑雪落满全身,越来越多的肉芽从身体各处,从面具下伸出来。 能活就活,活不成的时候,死就死吧,来时她也预想到了,就是藏起来的钱还没花完。 啧~心疼! “书生你说句话呗,太安静了我害怕,书生?” 没有回应,耳边传来哗啦的水声,也不知是刘天佑身体哪部分,还是整个人,散落成墨…… 希望大家能把这部分看到最后,不看完你怎么知道是真刀假刀,看到最后,发现真刀了,再哭也不迟对不对(狗头保命) * 明天见~ 这部分快结束了,这周内肯定结束,我要状态好写的多,速度会更快! 第242章 回去(求月票) 镇邪司地下,恶鬼司监牢。 “小六,快!” 小五挥刀击退周围那些水墨恶鬼,用力将入口处两扇厚重的大门拉开一道缝隙。 “吃你爷爷一炮!” 小六把最后一个炮仗扔出去,轰隆一声响,奔涌而来的水墨洪涛被炸出一道缺口,周围恶鬼更是在红色的硝烟中焚烧成灰。 小六个子小,身手灵活,一个箭步冲过大门中间缝隙,回身去拉小五。 “五哥!” 砰! 大门忽然被关上,小六愣了一瞬,旋即惊恐地睁大眼,冲过去用力推石门。 “五哥!五哥!” 小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好像看到那门是他五哥自己关上的。 “小六你别喊了,现在仔细听我说!” 门后,小五靠在门上,透过逐渐散去的红色硝烟,看着整个恶鬼司变成了血与墨交织的恐怖地狱,苦笑一声。 崔城开道,他们好不容易下来,进来之后在赌鬼的棺材里发现了曹将军的尸体,状元鬼已经脱离掌控。 原本只要找到曹将军的面具和官印,以官印压制眉心,再戴上面具,曹将军就能暂时找回些许理智,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之后,一切发生得太快,状元鬼袭击了他们。 崔城把他俩推开,被状元鬼上身,恶鬼司特殊,状元鬼必须借助活人的身体才能走出去,但曹将军已经在死前通过鬼奴印,把下面所有狱卒都杀了。 之前他们在外面感觉曹将军还有一丝理智,只对付万箱头,不动镇邪司的人,都是状元鬼装出来的,为的就是引人下来,救曹将军的时候好让他附身。 崔城在失去理智之前,用那把随他征战多年的刀刺进体内,暂时将状元鬼压制住,让他和小六走。 事已至此,凭他和小六的能力,奈何不了状元鬼。 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小六,你以后少一点好奇心,嘴巴严一点,别让咱们校尉觉得你守不住秘密,什么都不告诉你。” 小五对着外面大喝。 “五哥你别说了,把门打开咱们一起逃啊!” 小五低头查看大门左右两边,在浮雕处按了几下,门上立刻传出机括咬合的声音,有滚烫的液体从大门上方,沿着缝隙流下来,彻底将大门封死。 这就是恶鬼司最后一道防线,只能从门内开启的机关,开启之后,整个恶鬼司就会被严丝合缝的封死,变成一个庞大的封印之地,让里面所有的恶鬼都无法离开。 丰宁城地下,现在也是这种情况,要等人手足够,准备充分的时候,才能重新开启。 “小六,咱们校尉的梦想是死在战场上,但他是这世道中难得的好人,死在战场上就太可惜了,凡事你拉着点他,别让他逞强,或许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为天下百姓真正开创太平盛世的人。” 面前朱红色的硝烟散去,汹涌的暗红色墨水汇聚如潮,潮头化作众多狰狞恶鬼,朝着小五袭来。 “小六,帮我跟我娘说声对不起。” 轰! 巨大的拍击声从门后传出,小六紧咬牙根压着悲痛,定定地看了大门片刻,抬手一抹眼泪,扭头便走。 顺着来时的路拼命地往上爬,门被封死之后,鬼域后继无力,周围那些水墨的痕迹在缓慢消散。 这样一来,全城的百姓就有机会逃出去,只要他们还能坚持到此刻,就有活路。 撞击声不断从后方传来,通道周围碎石滚落,有再次崩塌的迹象。 小六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出口的光就在头顶,脚下的路因为震动突然下陷,就在小六以为他也要死在这里时,一只手从上面伸下来,紧紧地抓住他。 是何不凝。 第一次,是在疫病肆虐的村中,他救了小六,这是第二次。 “头儿!五哥和崔校尉……” 小六被拉上来,再也绷不住地哭出声,看到何不凝就像看到自己亲大哥一样。 下去的路彻底被堵死,何不凝浑身紧绷,深吸一口气道,“他叫齐世平,乃当朝兵部尚书庶出第三子。” 因为庶出,所以不受重视,跟何不凝到这秦州来,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让他家中娘亲母凭子贵,不再被主母欺辱。 小六嘴唇蠕动,将五哥的名字深深记在心中。 何不凝站起来,按着剧痛腐烂的肩膀看向远方那座尚未完全散去的水墨高山。 黑色的鹅毛大雪逐渐减小,风也停了,鬼域不再闭合,那戏腔不知何时没了声音,上面静悄悄的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你自己走吧,我去看看。” 何不凝的腿被小六一把抱住,小六恳求道,“头儿你不能去,你是秦州的夜游校尉,现在望山城变成这样,其他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样,必须你来主持大局,你若有事,只怕整个秦州都要乱起来!” 一句话,让何不凝僵在原地,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你说的对,望山城已经没了,秦州不能乱。” 他想起桑雀跟他说的,鬼戏班要引尸巢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何尸巢到现在都没出现,但这件事不得不防。 如果尸巢真的来了这里,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到时候不光是望山城,整个秦州乃至晋州都要遭殃。 深深看了眼高山处,何不凝吸口气,拉起小六朝外奔逃。 …… 雪势变小,封锁各处的水墨痕迹慢慢退开,命大的百姓们从躲藏处跑出来,汇成人流,浩浩荡荡地朝城外狂奔。 黑衣少女浸在一池墨水中无人理,十几个孩子从城墙下的破洞爬出去,看到不远处,缩在树下惶惶不安的那群孩子。 芸娘抱着孩子,抓紧最后半张驱邪符,跟着人群,追在那杆高举的镇邪司大旗后,墙角半身如墨画,早已僵硬的尸体含着笑,仍旧双手撑墙,屹立不倒。 黑驴驮着桑雀狂奔不停,避开人多的地方,找到最近处一段可以出城的坍塌城墙。 夏蝉紧跟在后,紧紧抱着玄玉。 到城墙下时,桑雀的双腿已经完全恢复知觉,从驴背上下来。 喵…… 玄玉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夏蝉喜极而泣,“姐姐,玄玉醒了,它是不是没事了?” 雪彻底停了,看起来最难熬的时刻已经过去,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轰隆! 一声巨响,大地震动,夏蝉害怕地抓住桑雀,两人回头,只见远处那座水墨高山轰然坍塌,气浪如环,一浪浪扩散。 几条宽大的血肉像触须一样从地下飞窜出来,直入高空一举冲破那张戏脸。 那血肉就像被扯开摊平的皮肤,血色月光透过,照出上面青紫色血管纹路,如呼吸般耸动,螺旋状伫立在那里,周围浮动的灰尘带着光,让那血肉螺旋在血腥狰狞之中多了一抹诡异的圣洁之感。 紧接着,大地的震动愈发剧烈,以那里为中心,城中各处地面隆起破开,一条条血肉掀开废墟冒出来,血肉宽厚处如舌,纤薄处如皮,瘫在大地各处扫动。 所过之处,无论是邪祟还是恶鬼,通通被那血肉卷住吞吃。 “娘——” 小孩的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桑雀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被那血肉裹住拖走,血肉上浮现出一只金红色的眼睛。 不,不是眼睛,桑雀此刻才看清,那是一张嘴,朝着男孩头顶狠狠地咬下去。 “不要!!” 孩子的爹娘在后面追着,这一声凄厉的呼喊让那血肉颤了下,竟然松开了那男孩往后缩。 桑雀心中一颤,那是余大,失控的余大,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不想吃人,他说他从来都没吃过人。 阴童站在不远处仰着头,定定地看着那直冲云霄的血肉螺旋,桑雀一瞬间就做出决定。 “小蝉,带着玄玉先走。” 她要回去,只有她能帮余大,之前在天凉城,那个失控的池三在被骰子重伤之后就恢复了,所以还有机会! “不要!”夏蝉紧紧抓住桑雀,用力摇头,那东西让她觉得很恐惧,没有勇气去面对。 桑雀抓住夏蝉的手,看看她怀里的玄玉,“小蝉,玄玉需要你,你忘了姐姐的秘密吗,姐姐不会有事的。” 夏蝉大哭起来,“你骗人,小蝉才是姐姐,小蝉才是。” 桑雀没再多说什么,把黑驴的缰绳塞进夏蝉手中,拍拍她肩膀,带着阴童直接消失在夏蝉面前。 鬼域开始消散,被压制的祟雾可以重新使用。 之前逃,是为了不辜负想要救她的人。 现在回去,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的心! 第243章 鬼级(求月票) 桑雀拼尽全力,不计后果地铺开祟雾瞬移,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使用祟雾的同时也被祟雾侵蚀,身体逐渐僵冷,出现尸斑。 但是心中的焦急压过一切,桑雀管不了那么多。 那些触手一样的血肉只吞食周围出现的邪祟,连地上的尸体也不碰,这一幕让桑雀看得心中发酸。 这种时候,余大还在恪守他的底线。 曾经,桑雀还觉得余大对谁都谄媚,初次见面,余大一把年纪管小六叫六爷,对魏五那种混蛋也是唯唯诺诺,一点自己的气节都没有。 现在,桑雀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 能够使用祟雾,桑雀很快就找到了余大,他孤身一人倒在废墟之中,身边是镇邪司广场上的那座牌楼,倒塌碎裂,牌匾只剩‘镇邪’二字。 那直冲云霄的血肉螺旋便是从余大腹部破出的,裂口的形状,就像金红色眼睛。 “老余!” 桑雀大喊一声,地上忽然冲出许多纤薄的血肉,朝她包裹上来,没等桑雀闪开,那些血肉又震动着停在原地,没有伤害她。 余大整个人像充满气的气球,胀大到脖子都没有,皮肤上全是青紫色的裂痕。 他转过头,艰难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桑二,我吃人了……我破戒了……” 桑雀避开那些血肉到余大身边,“万宏图不是人,是畜牲,你没有破戒,你坚强一点!我现在就想办法救你。” 轰隆! 大地崩裂,余大闷哼,那些血肉从他后背穿入地下,正在城中各处肆虐。 余大此时才有些反应过来,他好像是中计了,吞噬万箱头,太顺利了,但正因为他吞了过于强大的力量,才让他体内的鬼实力暴涨,城中死了不少人,他心灯也变得不稳,失控是必然的! 这也是那戏神想要的结果吧,不管万箱头失控还是他失控,都能达到毁灭一切的目的。 余大脆弱地哀求,“帮帮我桑二,我不想吃人,你干脆,杀了我吧。” 桑雀抓出一把箭矢,以十胜石箭头刺向余大腹中冒出的血肉,尚未碰触到,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箭头折断震飞。 周围的血肉被激怒,又朝桑雀冲过来,再次被余大强行制止。 桑雀从包里拿出还能用一次的玉镯和人骨骰子,毫不犹豫划破手腕再一次戴上了镯子,镯子吸血化作鬼血,鬼血蔓延到余大身下,那些血肉触须震颤着,似乎受到了一点点压制。 余大迷蒙的双眼也逐渐有了一点亮光,桑雀抽出百胜刀,拼尽全力砍下去。 锵! 刀刃应声而断,这样还是不行,不能斩断他身上这些东西。 “好饿……我好饿……” 桑雀从包里取出一块碎掉的巧克力,那是给夏蝉留的,幸好现在是冬季,没有化。 她颤抖着手,把外面的布剥开,把巧克力放进余大嘴里。 “你看,这世上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是你从来没有吃过的,你要坚持住啊老余,等你好了我带你和小蝉一起吃火锅,就是煮一锅又麻又辣的汤,把肉切成薄片烫一下,沾上芝麻酱或者香油……” 桑雀用这些话吸引余大的注意力,暗中命令阴童去撕扯余大腹中破出的血肉。 阴童没动,强力抵抗着她的命令。 阴童的实力不够,不敢碰触余大身上的东西。 快速失血让桑雀的脑袋开始发昏,她拿起人骨骰子,“我现在没有钱,但是你可以取我身上任何东西,哪怕是往后十年二十年的财运都可以,帮我一次,就一次!” 骰子丢出去,桑雀全部心神凝聚在上面,看着它旋转落定。 没有点数,骰子立在了缝隙中,投掷失败,因为她身上已经没有钱了。 规则就是规则,打不了任何折扣! 余大嘴巴蠕动着,巧克力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他虚弱地笑起来,“这东西……我吃过……原来你真的是……她的女儿……” 余大呢喃出声,桑雀瞳孔骤缩,余大见过她亲生母亲。 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玉镯还在吸她的血,现在还剩最后一个办法! 桑雀收回骰子看向阴童,阴童手里还抓着已经不再挣扎的金童子。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现在,你必须踏入鬼级!” 阴童站在原地没动,用空洞的眼窝注视着桑雀。 今夜事情已经闹得够大,知道阴童存在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相信差得不多。 阴童肯定有办法弥补这点差距,她是回到四层,不是第一次迈入四层,必然跟其他鬼不一样,肯定有办法! 阴童进阶四层的要求就跟五层的鬼一样,只要阴童能够迈入鬼级,再加上鬼血的压制,从余大身上肢解出一部分力量,余大就有机会重新压制住他的鬼。 桑雀举起带着镯子的手,“你不帮我,我就会死在这里,我死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阴童终于动了,缓缓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指向桑雀。 阴童要桑雀来付出代价,才能强行进阶。 桑雀扫视一片废墟的望山城,今天还是除夕,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却死了这么多人,已经够了。 再赌一次,赌自己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她是的主角,老妈还等她回家吃团圆饭,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一定会回去! 坚定信念之后,桑雀放开自己,“来吧!” 阴童嘴角勾起一点微不可查的弧度,她破洞的腹中伸出几双干瘪枯瘦的手,抓住金童子已经失去抵抗的身体,一点点扯进自己身体里。 之后,阴童双手各出现一个带着血肉神经的眼珠,她抬手将眼珠按进眼窝,放下手时,一双红底黑瞳的鬼眼,看向桑雀。 四目相接的瞬间,桑雀呼吸一滞,蓦地坠入九幽,阴冷的狂风从脸庞擦过,她看到高空之中,一双猩红鬼眼隐没在黑暗里,冷冷地注视着她。 不止注视着她,还注视着过去每个时间里,所有的她! 那些她在鬼眼的注视下,全部如烟灰一样消失,无法形容的惊悚和恐惧感从桑雀心底爆发。 现实中,阴童走到桑雀面前,伸手拥抱她,迅速融入她体内。 大量尸斑迅速从桑雀身体各处浮现,带着阴冷到骨子里的寒意,桑雀双眼刺痛,地上的鬼血被奇异的力量吸回来,重新回到桑雀体内。 镯子应声碎裂,桑雀感觉自己的眼珠正在一点点裂开,鲜血从眼眶中溢出,将她的视线染成血红色。 透过这片血红色,她看到了余大,许多不同时期的余大。 灾荒过后的大地,周围都是吃|人的人,瘦骨嶙峋的余大害怕惊惧地缩在角落里。 余大惊恐地看着自己腹部冒出的‘舌头’,卷着一只鸡在啃食。 余大站在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面前,听她说,“我是巫娘娘的神使,从不骗人,你只要不吃人,就不会失控,每天吃饱,有余力的时候帮帮别人,活下去很容易的。” 穿着镇邪司差服,胖了不少的余大从街上走过,身后的百姓露出真心感激的神情,暗暗跟旁人说,余大是个好人,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没来得及看到更多的东西,桑雀就坠入黑暗,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这种感觉,就像那次在家中被阴童附身,差点杀了老妈一样。 “救余大,救他!” 桑雀拼尽最后的力量,在心里默念着。 废墟中,满脸血迹的‘桑雀’缓缓抬头,脸上逐渐露出不属于她的残忍笑容,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也变成了阴童那双猩红的鬼眼。 阴童用桑雀的身体抬起右手,随着阴童自身力量的不断攀升,灰色祟雾在周围震荡翻滚着,让周围的环境隐隐扭曲,要被祟雾改变,转为某种鬼域。 掌心的厌胜钱燃起点点火星,上面的卦象迅速随风而逝。 放下手,阴童看着面前苟延残喘的余大,朝着他腹中冲出的那些血肉伸出手。 就在即将碰触的时候,阴童的手突然收回,猛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也就是桑雀的胸膛。 桑雀的心脏被阴童一把扯出来,在手心跳动,在寒冬黑夜里,冒着热气。 鲜血落在余大脸上,余大蓦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手一翻,丢下桑雀的心脏,祟雾滚滚而来,包裹被附身的桑雀,雾中那双血红的眼睛最后看了眼余大,转瞬消失不见。 但是阴童没走多远,突然浑身一僵,滚烫的火星从她眉心冒出,逐渐形成两个古字,阴童双眼大睁露出恐惧神色,周身祟雾灰飞烟灭。 “放开……桑二!!!” 余大再也压制不住身体的力量,随着一声怒吼,他整个人彻底炸开。 数条纤薄透光的血肉从阴童脚下冲起,轰然拍下! 别急别急,我歇口气,继续写! 第244章 尽人事,听天命(求月票) 望山城东。 镇邪司的黑底红字大旗插在地上,在风之中猎猎声响,篝火被点燃,驱散深冬夜晚的寒意。 劫后余生的百姓看到火光,看到镇邪司的大旗,哭天抢地的跑来此处聚集。 本是除夕团圆时,家家户户却都经历了生死离别。 何不凝脸色惨白,披着并不干净的披风,把所有逃出来的镇邪司日游使和普通差役聚集起来,零零总总也就三十多人。 城中动静早就停了,小六带人去查探,何不凝紧张地走来走去。 不多时,他看到黑驴驮着夏蝉从林中奔出,夏蝉头发凌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不凝快步迎上去,脱下披风给瑟瑟发抖的夏蝉披上。 “你姐姐呢?” 他以为,桑雀早就应该跟夏蝉一起逃出来了。 “姐姐……姐姐又回去了……”夏蝉哭道。 何不凝面色煞白,脑中还萦绕着桑雀丢给他镜子时,被他错听的那一声‘哥’。 “头儿!” 小六气喘吁吁地跑来。 “城里没事了,除了大面积地陷和坍塌之外,什么邪祟恶鬼都没有,干净得不可思议。” 何不凝声音压制不住的颤抖,“桑二呢?” 小六摇头,“没有找到,也没有看到余大,镇邪司那块出现的古怪东西也消失不见,就留下一个大坑,方圆十里连尸体都没有,我还找到了这些。” 小六拿出断掉的百胜刀,玉镯碎片,一些箭矢,都是桑雀的东西。 “还有……这个。” 小六皱着眉,捧起一个染血的布包,慢慢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 “像是……被生剖出来的。” “这是姐姐的吗?”夏蝉害怕地问。 何不凝眼前一黑,小六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阴童的心脏在盛京,她缺少心脏,必然会挖别人的,阴童这是反噬了桑雀? 桑雀没了心,还怎么活? “头儿你千万要保重,尸巢在哪还是没有踪迹,这件事万一是真的,还要靠你来指挥大家处理。” 何不凝吸口气冷静下来,仔细思索片刻,神色一凛。 “去最近的驿站调动所有人,通知全秦州,就说阴童入侵,望山城破,死伤近两万,镇邪司女夜游桑木兰,日游校尉崔城,日游……” 何不凝顿住,才发现他竟然不知道余大真名叫什么,他气恼握拳,又无力地松开。 “……日游余大,夜游齐世平拼死阻拦,鬼祸暂时平息,请各城抽调人手,尽快支援。就这么写,一个字都不能错也不能少,用最短的时间,尽可能让全秦州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是!” 小六没有丝毫质疑,立刻领命去处理,从前的小六一定会问为什么这么写的,一定会质疑何不凝这样散播消息违反镇邪司的规矩。 但是现在的小六,要像他五哥一样,做校尉最信任的手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夏蝉哭喊着要去找桑雀,被何不凝强行拉住,“她会没事的。” “你骗人,你们都骗小蝉,你们都是坏人!” 何不凝没法安慰,因为他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鬼戏班想要用望山城的事情来传播恐惧,他就把这些恐惧转嫁给阴童。 桑雀跟他说过,阴童要回到鬼级,需要万人恐惧,只要消息传开,万人恐惧不难。 桑木兰这个名字可能是假,但是她女夜游的身份具有唯一性,百姓的香火可以落到她身上。 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跟着阴童一起迈入鬼级,或许是她唯一的活路,只是…… 他现在最怕的是来不及! 当年他来不及跟娘亲见最后一面问清楚,现在也来不及跟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把话说开,把一切讲明白。 看着那颗心脏,何不凝懊恼自责,心痛难耐。 还有崔城,小五和余大,他即便已经知道结果无法扭转,仍心存侥幸,希望有奇迹发生。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安抚好夏蝉,何不凝给她找了些吃的补充体力,立刻投身到善后工作中。 天色渐明,黑夜逐渐过去,鬼戏班说的尸巢始终没有出现,何不凝也不知道为何,只能继续让人严防死守。 望山城周围,仍有百姓陆陆续续的赶来,啜泣的声音,久久不能散去。 浑身滴水,带着一身赤色水草秦泽,喘着粗气,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 篝火附近,总在镇邪司附近摆摊的老马,抱着一坛子酒在哭。 芸娘靠在树下无声流泪,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轻轻拍着睡着的孩子。 还有一群慈幼局的孩子,围坐在距离芸娘母女俩不远的地方,背对着众人低低地哭泣。 “别哭了,我们能活下来,要感谢刘夫子和千面神的神使姐姐,我们一起拜谢千面神,求千面神保佑夫子和姐姐好不好?” 有人提议,孩子们纷纷从随身的书包里取出神像,可是无一例外,每个孩子手里的神像脸部都裂开了。 孩子们不知所措地互相看,刚才提议那个女孩子又道, “没关系,我们把神像的脸修好,以后等我们长大有了家室,让我们的后人也供奉千面神,千面神一定会继续保佑我们的。” “嗯!” 孩子们纷纷点头,从地上挖泥巴,怀着虔诚的心修补神像开裂的面部。 千人千面,每个孩子捏出来的脸,都不同。 ……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娘子婉儿?” 秦泽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连婉儿和他两个儿子,他绝望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这样的世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再寻常不过。 找不到家人的,又何止是他。 * 霞光刺入遥真眼中,她抬手遮挡,慢慢睁开眼。 五个带着大头娃娃头套的小孩蹲在遥真周围,叫她一睁眼就看到五张诡异的笑脸,瞬间精神。 精神过后,她才意识到, “我没死啊。” “您命大,只差一线就死了。” 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遥真挥手,五个大头娃娃原地消失,变成旁边货郎担子上五个玩偶。 遥真看向那坐在担子旁,敲打腿的独眼小伙子,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是鬼货郎,他们也算熟了,可总记不住。 鬼货郎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您啊,太倔了,幸好五鬼传讯,不然我都来不及救您。” 遥真垂眸,她差点都忘了,五鬼有它们自己的传讯方式,凡是以道门‘五鬼搬运法’养出的五鬼,彼此之间只要留个标记,就能互通有无。 “尸巢呢?” “引去了深山里,应该会找个地方沉睡,来年春季才会苏醒。” 遥真找回铁剑,撑着站起来。 鬼货郎道,“望山城覆灭了,我们没赶上。” 遥真伸开的手顿住,眼神一暗,并没有责怪什么。 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为。 九歌再怎么被寻常百姓视若神明,他们也只是血肉之躯的人,没到鬼神的层级,况且他们的根基已经被毁,不再是从前的九歌了。 遥真有时候是真的希望,九歌的人都有神力,这样她师父就不会老,将来也不会死。 “不怪你们,必是墨砚书从中阻挠。” 鬼货郎也站起来,“已经有人去追他了,我们会处理。” “嗯,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就此别过。” “您保重。” 两人就此分别,遥真带着一身伤,继续游历四方,为修葺道观赚钱。 货郎继续挑着货担,奔波各处,卖货谋生。 金乌东升,霞光洒落在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望山城废墟中,绝望黑夜已过。 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感谢【爱新觉罗圣杰】的盟主打赏,我明天再加更答谢吧~ 这一章是我原本就打算加更的,不算在盟主加更里。 今天写不动了,明天见~ 第245章 冒名顶替(求月票) 现代,除夕夜。 桑晚给客厅换了一套红色铺巾,茶几上摆满干果,电视打开播放着春晚开始前的特别节目。 “来大将军,今天妈妈也给你换个红项圈,明早给你发个大红包好不好?” 桑晚蹲在大将军面前给他换项圈,项圈上的姓名牌特意选了一面是金色‘福’字的款式,新年氛围浓郁。 汪!汪汪! 大将军很喜欢,凑上去舔桑晚。 笑闹了一阵,桑晚看向桑雀的房间,说好下午回来,都快晚上八点了,是什么事耽搁了吗? “你自己玩吧,妈妈去帮徐阿姨做饭。” 桑晚揉揉大将军的脑袋,去厨房帮忙。 徐淑芬围着围裙,正在烧鱼,本来已经在饭店定了菜,但老一辈不太习惯这样,非说最起码也要自己烧俩菜,才有过年的气氛。 一桌菜做好摆好,徐淑芬坐下休息,看了眼墙上的表。 “怎么小雀还没回来?” 桑晚笑了笑,“可能是飞机晚点了,现在电话关机,估计没落地呢。” 徐淑芬点点头,“这当明星就是累,大过年的也不放假,还要赶什么通告。” “以后可能比现在还忙。”桑晚苦笑一声,“不等她了,孩子有自己的事业忙是好事,我当妈的不能叫她担心,就从现在开始适应她这个工作节奏,徐阿姨咱俩走一个。” 桑晚打开饮料,跟徐淑芬碰杯,庆祝新年。 桑晚把桌上的牛肉拿两片喂给大将军,做出轻松的样子。 春节联欢晚会过半,徐淑芬年纪大撑不住,要提前回去休息,桑晚让大将军送徐淑芬回去。 大将军很聪明,可以自己回来,就在同个小区,也不远。 大将军送徐淑芬出门之后,桑晚才压不住慌乱的样子,到桑雀房间里查看那口她离开时用的大箱子。 这也是她的建议,不要用家里的门,用可以移动的箱子。 这样万一家里这边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就可以把箱子换个地方放,降低桑雀暴露的风险。 “到底出什么事了!” 桑晚着急打转,跑到书房取出桑雀带给她的那些纸,将之前拓印山鬼令牌的那张纸放在上面,诚心地祈求巫娘娘给她一点启示。 刚刚祈求完,外面传来响动,桑晚立刻站起来冲到客厅,看清楚突然出现在客厅的人,桑晚心尖一颤。 “妈……” “小雀!” 桑晚大步走过去,关切地看着桑雀,她身上衣服又脏又破,头发上覆满灰尘,脸上全是血泪留下的痕迹,皮肤惨白,嘴唇干裂,惨不忍睹。 桑雀的手很冰,冰得不像活人,叫桑晚心尖打颤。 桑雀一看到桑晚就开始哭,“妈,他们都死了,全都死了,余大死了,寇玉山死了,崔城和五哥都死了,我救不了他们,我只能看着他们死,我好难过……” “还有刘天佑,是我把他叫来望山城的,他也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妈我好难过,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让这一切发生,妈我好疼,好疼啊……” 桑晚一把将桑雀抱在怀中,“没事的,会没事的,你别这样,哪里疼,是受伤了吗,告诉妈妈,妈妈带你去医院。” 桑晚松开桑雀,扫视她全身。 桑雀眼中流出血泪,缓缓抬手拉开衣襟。 桑晚倒抽一口凉气,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耳鸣尖锐,天旋地转,心脏怦怦狂跳。 “……我们欢聚一堂,辞旧迎新,共同庆祝新年的来到……” 桑晚完全听不到电视里传出的声音,看不到主持人热情洋溢的样子,脑中全是梦醒前最后一刻,桑雀胸口血肉模糊的大洞,里面没有心脏。 桑晚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流。 小雀一定是出事了! 桑晚双腿发软,才一站起来就扑倒在地,撞翻了桌上的干果。 忍着疼,桑晚重新爬起来跑到书房里,颤颤巍巍地拿出桑雀从诡王朝带回来的纸。 思考着怎么下笔的时候她又顿住。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哪里出了事,就算要用指代的方法,范围太笼统,圈进来的人就会很多,未必能让故事落在桑雀身上。 不能直接把桑雀的真名写在纸上,说书人本人都不敢写,一定是写了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可她也不能写现代这边的事情。 桑晚捏着自己颤抖发麻的手,实际上她在桑雀不在家的时候尝试过几次,最后发现这纸和这能力,对现代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影响力。 尽管她觉得这不合理,毕竟她这个说书人的身份,是受现代认可的,结果无法影响现代,逻辑不通。 深层原因桑晚也不知道,她现在只想桑雀回来,完完整整,好好的回来。 叮咚~ 手机响了,桑晚一眼扫过去,浑身一颤。 【‘笔耕者’邀请你加入‘故事接龙’群】 * 诡王朝,大年初一。 病殃殃的墨砚书披着厚厚的大氅,坐在酒楼二楼窗边,抱着小巧的暖手炉,看下面街道上张灯结彩,却丝毫没有新年的氛围。 连天空,都布满阴霾。 瑟瑟寒风吹得墨砚书咳嗽起来,下面的人讨论声逐渐鼎沸,说的都是望山城昨夜那场由阴童引起的鬼祸,还有那位镇邪司唯一的女夜游。 提起这件事,谁不是夸那位女夜游巾帼不让须眉,比起告示上其他人,‘女夜游’三个字更具话题性,尤其她还被写在第一位,明显功劳最大。 “小师弟,为了保住她,你都学会违背镇邪司铁律了,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待你知道她就是你要杀的妹妹时,又会作何感想?有意思咳咳,咳咳咳!” 身子骨经不住寒风,墨砚书关上窗,一转身就看到房内多了一个木质傀儡,站在桌边,用那张涂满油彩的脸对着他,发出古怪沙哑的声音。 “万箱头死了,尸巢不知所踪,我等所做一切都为阴童做了嫁衣,你最好给戏神一个交代。” 鬼戏班为了望山城一役,连他们在秦州的领头人万宏图都牺牲了,更别说先前准备消耗的人力和物力,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结果呢,好处全被阴童给占了,原本这些恐惧之力可以加强鬼戏班整体的实力。 就跟镇邪司的香器能够整体吸收民众香火,再由面具摊派到每个人身上一样。 恐惧之力是负面的香火,越多人对鬼戏班产生恐惧,鬼戏班的人通过戏脸面具得到的力量就越强。 可现在,就算鬼戏班的人站出来宣称对望山城的鬼祸负责,也没人信,那些愚昧的百姓只会相信镇邪司贴出来的告示! 今晨他们下面的人还曾去告示牌前试着说此乃鬼戏班所为,结果遭到了群嘲。 他们说鬼戏班就是一群下九流的戏子,乌合之众,跟阴童这种一出手就灭两城的高级别恶鬼比起来差远了,说鬼戏班想借阴童的手扬名,简直臭不要脸。 到底谁不要脸?! 那人还被热心百姓举报给了镇邪司,现在镇邪司的日游使正在全县搜索抓人。 听到傀儡师这话,墨砚书耸肩轻笑,“我只能促成整件事的发生,至于事情发生后是什么走向,我也无法控制。得道者多助,只能说你们气运不佳。” 傀儡木偶沉默不语。 墨砚书咳了两声道,“现在事情已经失败,你们最好还是沉寂一段时间,待事态平息,再谋划起义之事,届时,我也会帮你们的。” 一人一木偶对视片刻,墨砚书低头又咳两声,再抬眼时,木偶已经消失不见。 当啷啷……当啷啷…… “刀子剪子,胭脂首饰杂货嘞~~” 外面传来货郎摇动拨浪鼓,卖货吆喝的声音,墨砚书轻笑一声,拿上折扇离开酒楼。 第246章 山中女诡(求月票) 晋州地界,金凤山。 立春时节,山坳寨子里,一群土匪身着各色布条缝制的祭祀彩衣,聚集在山寨中心的空地上。 以木为骨架,取泥土塑成青牛,放在高台上一齐祭拜。 祭拜过后,寨子中最年长的老人以春日柳条为鞭,鞭打泥塑青牛,驱散冬日的懒散,迎接春日的到来。 下面众土匪在他们大当家带领下,叩头大拜,高呼‘风调雨顺,吉星高照’。 立春祭祀仪式刚结束,一个土匪惊慌失措地从寨子外跑进来。 “大当家的不好了,有个女鬼朝咱们寨子这边来了!” 脾气暴躁的大当家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翻在地。 “我们这才祈求吉星高照,你个晦气玩意儿就说什么女鬼,大白天的,哪来什么女鬼?” 倒在地上的土匪委屈巴巴,欲言又止。 等那身材魁梧的大当家气顺了,才招呼几个手下带上几坛子黑狗血,跟他一起过去看。 路上,报信的土匪跟他们大当家简单说了下基本状况。 “女鬼是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寨子三里外树林子里的,看着是挺像女尸,可是我们壮着胆子射了一箭,箭矢直接就从那女鬼身上穿过去了,你说那不是鬼是啥?” 临近中午,一群人在树林中小心翼翼地探查,还真在一个树冠浓密,完全照不到太阳的背阴处找到了那个女鬼。 大当家阮雄躲在树后探出半个脑袋看过去,一身破烂黑衣的女鬼浑身脏污,披头散发看不清楚脸,摇摇晃晃地站在树下阴影里一动不动。 女鬼胸口破开大洞,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身上斜挎着一个布包,包里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 初看之下,这女鬼就是样子恐怖了些,好像也没啥。 阮雄盯住女鬼身上的布包,有种强烈的直觉,那里面有好东西,说不定是阴物。 如果他能拿到一件阴物,这一带所有的匪寨他都能给收服了,到时候势力做大,就不用再惧怕官兵围剿。 想到这里,阮雄看向身后那群土匪,随手一指,“冯山,还有你,你们两个搬上一坛子黑狗血了,去给我把那女鬼身上的包下了。” 其中叫李平的那个瘦弱汉子平日胆子就特别小,杀个鸡都犹犹豫豫的,当即就跪下来哭求。 “大当家的,俺就是个种地的,啥本事也没有,俺不敢去,俺害怕啊!” 阮雄眼神狠戾,拔出随身的刀一刀削飞李平的耳朵。 李平惨叫出声,后面立刻上来一个人捂住他嘴,惊恐地朝远处树下的女鬼看过去。 幸好,女鬼没反应。 阮雄啐了一口,“不去,下一刀削你脖子上!” 李平又害怕又疼,只能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爬起来,跟另一个胆子大的冯山过去。 “现在是正午,啥妖魔鬼怪都要弱上三分,怕啥啊。”冯山道。 冯山是大当家阮雄的亲信,特意点中李平,就是要让李平去送死试探,冯山监视李平,不会真的触碰女鬼。 李平抱着黑狗血的坛子,战战兢兢地靠近,走到距离女鬼十步远的地方,没等他先把黑狗血泼上去,那女鬼忽然转头,乱发之下露出一双猩红的鬼眼。 阴风扑面,李平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管不顾地把一坛子黑狗血泼出去。 哗啦! 黑狗血兜头浇在女鬼身上,女鬼身上嗤嗤冒出白烟,猩红的瞳孔颤了下,瞪视着李平。 李平心想死定了,可那女鬼却并未对他出手,而是瞬间出现在远处的冯山身后。 冰凉沉重的手拍在肩膀上,冯山浑身一僵,双眼骇然大睁,整个身体四分五裂。 见此状况,阮雄带着剩下的人扭头就跑,才跑两步,天地剧变,突然从白天转为黑夜,从山林到了一座院子里。 几个人背靠背站在原地不敢动,仰头扫视院子各处。 院子四面合围,头顶灰雾弥漫,只能看到四层。 “大当家,这是……” 气势十足的戏腔传来,众人惊恐扭头,只见一楼深处有座戏台,戏台上有个刀马旦扮相的‘人’,踏着碎步,在台上唱戏。 陪我玩~ 小孩子嬉笑声传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人直挺挺地栽倒,没了气息。 这下所有人都吓破了胆,四散逃离,寻找出路。 破了洞的血衣悄然跟上一个人,瘦骨嶙峋的老婆婆佝偻着身子从阮雄面前走过,追着那几个小孩鬼。 阮雄一转身,衣衫偻烂的要饭鬼举着破碗对他晃。 砰! 有人从楼上坠落,明明只有二层高,却摔得血肉模糊。 阮雄仰头,在栏杆边看到一个穿管家长袍的中年男人,面容漆黑一片。 嘻嘻~陪我玩~ “大当家的救我——” 惨叫声不绝于耳,阮雄手下的人一个接一个死亡,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不理面前要饭鬼后退,却撞上一个冰冷的东西。 阮雄一转头,刀马旦的脸猛然凑近,一只手盖在他头顶。 “啊啊啊!!!” …… 李平惊恐万状地坐在地上,抖如筛糠,在他眼里,周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前方只有一片灰雾。 没等他站起来,灰雾散开,纵横交错的红线悬挂在树林之间,先前还对他耀武扬威的一众土匪全都被红线缠出舞蹈般的姿势,悬挂在树上,死透了。 阮雄甚至连皮都没了,只有一双铜铃大眼带着死前的恐惧,瞪得大大的。 除了李平活下来,还有一个跟他一样,平日也十分胆小,连鸡都不敢杀的孙生,瘫坐在阮雄的尸体脚下,浑身落满鲜血,眼一翻昏死过去。 背后一暗,阴风吹拂后颈,李平一下尿湿了裤子,感觉女鬼出现在背后,他害怕到了极致,泪流满面却咬住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哭声。 李平听着脚步声,看那双绣花鞋慢慢挪到他面前,站定。 黑狗血的味道扑面而来,李平缓缓抬头,视线从女鬼破烂脏污的裙摆一直往上,看到女鬼破开的胸口有无数像血管一样的红色丝线妖娆舞动,呼吸一滞,再不敢往上看。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这是哪里?” 突然听到询问的声音,李平惊讶抬头,与女鬼四目相对。 她依旧披头散发,但是那双眼不再猩红恐怖,而是正常人的眼睛。 下午有点事,两点半就要出门,我抓紧时间再写一会,如果能来得及就有加更,来不及就只能明天加更了~ 第247章 诸多变化(【爱新觉罗圣杰】盟主+1) “晋……晋州……金凤山。” “现在什么时节?” “立立……立春!” “我是谁?” “啊?” 杂乱的记忆在脑中爆炸般释放,完全不顾她能不能承受,那是两个人的记忆,还有无数的噩梦画面,乱成一锅粥。 一会是云州雨林,面前是众多衣着古怪的人跪拜山呼。 一会是学校教室,老师在上面讲洋流和气候。 她按着头,忍受着混乱和剧痛,半晌才找到一点线头。 她是桑雀,不是五灵圣女。 “知道望山城吗?”桑雀蹙眉问道。 李平点头,“知道,听说除夕那天被阴童灭城了,死了两万多人。” 桑雀双目一睁,为什么是阴童灭的,不是鬼戏班干的吗? 不行,她现在脑子太混乱,好多事情想不起来,身体也不对劲。 除夕望山城出事,现在都已经立春了,这里的人都知道望山城的事,估计距离望山城不是特别远。 摊开右手,桑雀发现她感觉不到厌胜钱的存在了,这让她控制不住地慌乱起来。 紧接着她的视线又开始虚浮,黑暗从两边侵袭而来,体内有股压制不住的阴冷气息要冒出来。 桑雀赶忙深呼吸平复心绪,刚才要不是眼前这人那一罐子黑狗血,估计她都压不住身上这股力量,重新找回自己的理智。 现在她的意识回归,还是先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考虑其他。 “你们住哪?” 李平颤颤巍巍地抬手指了个方向。 “带我去。” 桑雀发话,李平不敢违抗,赶紧爬起来带路,走到吓昏的孙生身边,李平战战兢兢地问,“我能不能把他带回去?” 桑雀扫了眼,“随你。” 李平如蒙大赦,赶紧把孙生背起来。 桑雀拿走大当家阮雄的刀,扫视周围,皱了皱眉头,黑暗顿时退散,阳光重新照耀大地,恢复正常。 但是那些被红线缠住挂在树上的尸体依旧挂在那里,没有任何改变。 这红线是金童子的红线,刚才的黑暗是鬼域造成的,还有戏楼使用过后,老田没找她要献祭。 桑雀低头看自己心口位置,那些血管一样的红线缩成一团,形成一颗心脏,有节奏的跳动着。 她的心脏为什么会被村怨所替代? 这几天,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着李平,桑雀很快回到山寨,山寨大门两边塔楼上的守卫看到她,惊恐万状,立刻敲锣提醒全寨有女鬼来了。 桑雀淡漠地扫了眼,本能朝肩后伸手却摸了个空,她的弓箭已经不见了。 无需铺开祟雾,桑雀就像鬼魅一样原地消失,出现在塔楼上那个敲锣的男人身后,本欲抬手打昏,桑雀眼前突然闪过这个男人奸\淫过路少女的画面。 怒火涌上心头,桑雀伸手探喉,尚未用力,那男人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下来,伤口处连血都没有。 肢解的能力怎么到她手上来了? 桑雀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还有刚才看到那些画面,是鬼眼的能力。 这时候,桑雀才意识到,之前在树林里,她的意识没有完全回归时,好像也是因为看到那些人作恶的画面,才直接下了杀手。 而李平和孙生没有杀人作恶,她就没有碰他们。 桑雀又迅速解决了另外一边塔楼上的土匪,那也是个杀人越货的恶人。 桑雀的出现,让整个寨子里乱作一团。 “有鬼!有鬼来了——” 土匪们害怕大叫,四散逃离。 桑雀眼睛有些发酸,视线模糊了一瞬,还有肢解人的手臂也很僵冷,她念头一动,黑暗笼罩整个山寨。 数不清的妖异红线从黑暗中冒出来,迅速缠住那些逃窜的人直接拉起来。 不消片刻,这个小寨子里五十几号人就全部被悬挂起。 李平背着孙生走进寨子,看到这副场景,对桑雀露出敬畏的神情。 “谁是管事的?”桑雀问。 李平吞了口唾沫赶紧道,“大当家已经被您杀了。” 桑雀蹙眉,“二当家呢?” 李平摇头,表示没有,发现桑雀微有怒容,李平赶紧指向旁边房檐下那个穿着崭新棉服的老人。 “那是我们大当家的爹阮仕春,大当家不在,他能管事。” 桑雀按着剧痛的头,念头一动,那个老头身上的红线松开,重重地跌在地上,他年纪大知道得多,立刻意识到桑雀不是鬼,是走阴人。 “老朽阮仕春拜见……拜见女侠!” 桑雀头很疼,情绪不稳只想杀人,杀人那种快感让她着迷,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必须先把这里管控起来,等她缓过劲来再做后续打算。 但是她要怎么才能让这老头听话,不敢违抗她的命令,还不用她一直防着? 想到这里,桑雀心有所悟,蹲下身,抬手往那老头眉心一点。 老头浑身僵住,感觉被一股强大又阴冷的气息笼罩,身体发僵,心中充斥着死亡来临的恐惧感,一个暗红色的‘奴’字转瞬出现在他额头上,又快速隐没。 四层的恶鬼可以豢养鬼奴,四层的走阴人也可以给活人打下鬼奴印,被打下鬼奴印的人无法逃离,也无法违抗走阴人的命令。 否则,瞬死! 桑雀此刻才确定,她已经迈入鬼级,变得半人半鬼。 通过鬼奴印,老头感觉到了桑雀心中暴虐的杀意,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 “给我准备一间安静的屋子,热水,衣服,吃的都送来,在我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准离开寨子,也不准往外传递任何消息,明白吗?” 老头诚惶诚恐的点头,“明白,老朽一定管好下面的人。” 桑雀站起来,撤去鬼域,周围的人全都害怕地跪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阮仕春留意到是李平带桑雀回来的,干脆让李平带桑雀去大当家住的地方休息,之后亲自去找人烧水做饭,给桑雀找干净的衣服。 这个寨子不大,圆形布局,南面的屋子依山而建,其他房子都围绕着中间的空地,盖得很潦草,大部分都茅草屋,并不富裕。 大当家就住在南面,前面是议事厅,后面凿进山洞里,做住处。 李平把桑雀送到地方,桑雀觉得这人还不赖,最起码通过鬼眼,她没看到这人做恶事,便吩咐李平守在外面,有事高呼,没她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入内。 踏入山洞关上门,桑雀终于能够松口气,开始查看自己的具体状况。 出门办事去了,明天在继续加更还债~ 第248章 因祸得福(求月票) 山洞很大,家具器物都比外面的华贵,只是风格不搭,像是各处劫掠过来,随意放在一起。 桑雀走到中间圆桌边,取下一直挎在身上的布包,褪下被黑狗血浸湿,已经粘在身上的外衣,撕了一条布,把乱糟糟的头发简单绑起来。 立春时节并不暖和,但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她已经失去了活人该有的体温。 桑雀拉开衣襟先查看自己胸口的状况,破洞处血肉已经愈合,半点痕迹也无。 树林里除了杀人,鬼域中那些红线还吸食了那些人的血,才让她恢复得如此快。 桑雀敲打自己的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只有断断续续的画面,试图梳理,却一想就开始头疼。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除夕夜没回去,到现在应该过了有六天,老妈会担心她。 桑雀坐下来,集中注意力在右手掌心,厌胜钱连一点印记也没有浮现。 是彻底消失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一想到可能回不去,桑雀又开始不受控制慌乱,烦躁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急,等到晚上出去猎杀一些邪祟补充厌胜钱的力量再看。 厌胜钱肯定没消失,这东西存在的时间很长,是古代传下来的物件,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消失,很有可能是力量耗尽,需要补充。 低头时,桑雀看到自己脚上的绣花鞋,伸手去脱,拿不下来,她皱了皱眉头,利用肢解的力量再脱,这次绣花鞋很顺利的拿下来,没有伤到她的脚。 她曾去过隐界,桑雀确定了这一点。 把绣花鞋放在桌上,桑雀先把包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镇邪司的令牌丢了,官印和面具还在。 道铃,墨斗,人骨骰子,铜镜,半根魂烛,一小罐尸泥。 红盖头,一支凤头钗,两片红指甲,一个压裙角的鸳鸯玉坠,这些应该是阴童从诡新娘身上肢解下的小东西。 铜钱内甲也还在,她穿在最里面,只是此刻铜钱全都染上一层黑褐色的血污,失去了原本光泽,估计是被污染了,需要清理和重新加持。 现代的家里还有一根驱鬼红烛,连理枝和一坛尸泥。 “钥匙呢?” 桑雀翻遍整个包,没看到开启戏楼的钥匙,但是戏楼她现在还能使用。 把包整个翻过来抖了抖,青铜令牌从里面掉出来。 桑雀愣住,刚才她翻遍整个包,也没看到令牌,这又是怎么出来的。 桑雀伸手去拿令牌,握住令牌的瞬间,大量记忆袭来,又是一次脑子炸开般的痛苦,无数画面在她眼前闪回。 她全!想!起!来!了! 砰! 桑雀一拳砸在桌上,整个桌子立刻四分五裂,东西散落一地。 “你给我滚出来!” 桑雀怒喝一声,强行把阴童从她体内剥离出来。 小小的阴童从桑雀身体里跌出,双眼猩红,胸口却留有一个空空的破洞,原本应该在阴童身体里的村怨,留在了桑雀身体里。 阴童一跌出来,立刻爬起站好,垂眸低头不看桑雀。 没等桑雀发火,阴童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桑雀面前。 低眉顺目,老老实实。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女侠,您要的热水和饭食准备好了。” 桑雀盯着阴童看了片刻,扬声道,“拿进来!” 门被推开,两个土匪抬着装满热水的大木桶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年纪挺大的妇人,抱着一摞干净衣服,拎着装吃食的篮子。 本来准备放桌上,看到桌子碎了一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阴童面对桑雀,就跪在那妇人跟前,她和另外两个抬大木桶的人都看不到阴童的存在。 “放那边!” 桑雀指了指远处的柜子,妇人赶忙走过去,把一盘杂粮馒头,一碗稀饭和一叠咸菜放在柜子上。 桑雀扫视进来的三个人,没有看到他们过去的画面,鬼眼的能力消失了,之前她能用鬼眼和肢解的能力,肯定是因为阴童附身的缘故。 “灶上正在炖鸡,还得一会,女侠您先对付一口。” 妇人把衣服放在床榻上,跟另外两个土匪赶紧离开,丝毫不敢逗留,屋里阴冷异常,让他们渗得慌。 李平就守在外面,人一出来就赶忙关上门,保持安静。 刚才他在外面听到桑雀在训斥谁,可是门打开没见其他人,李平一想到可能是鬼,就毛骨悚然,吓得直打颤。 桑雀不理阴童,走过去拿起馒头就啃,不好吃,但是她没有反胃,还有正常人的饥饿感,以及对正常食物的渴望。 身体冰冷没有温度,是因为她自己的心脏没了,现在靠着村怨这颗心脏活着。 严格地说,她已经变得和何不凝一样,成了半个祟人,人不人,鬼不鬼的。 当时在望山城内,她冒险把身体交给阴童,却遭到阴童背刺,非但没有救余大,还挖了她的心脏,想让她死。 阴童以为踏入鬼级就能抗衡山鬼印的禁锢,她甚至很聪明的,在附身之后先耗尽厌胜钱中残余的力量,才动手挖心。 可阴童还是低估了山鬼印,她要是死了,山鬼印会让阴童跟她一起灰飞烟灭。 余大又恰好在那时被阴童激怒,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彻底失控,余大那个鬼把她和阴童一起吞下。 阴童挣脱不开,就把余大那个鬼一起拖入了隐界。 她们在隐界待了五天,阴童利用隐界的隐雾,慢慢消磨余大那个鬼的力量。 桑雀之前就疑惑,手,眼,心,舌是四样东西,哪来五种能力,她以为两个眼珠是不同的能力,实际上两只鬼眼能力是一样的。 都是洞察因果,看破恶鬼真身的能力。 阴童的第五个能力在双手,一个肢解,一个拼合。 没有阴童,镇邪司也有办法从恶鬼身上肢解出阴物,不然镇邪司那么多阴物是怎么来的。 但是制造走阴人的能力,镇邪司没有,说是目前盛京已经能够制造走阴人,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 阴童这个拼合能力,就是把阴物拼合到尸体或者活人身上,等到阴童实力提升,把邪祟拼合到活人身上,人为制造走阴人,也不是不可能。 镇邪司真正看中阴童的原因,恐怕就是拼合,这个能力其实在阴童迈入三层,拆了三个人尸体,又拼成新的样子时,就有体现。 这次她能得救,就是靠阴童把村怨的心脏拼合到她身上,只有她活着,阴童才能活。 桑雀心想,或许何不凝当初融合阴火,也是一样的原理。 甚至当年拼合阴火到何不凝身上的阴物,就是阴童现在拥有的阴物,只是正常人承受不起使用这类阴物的代价,镇邪司的人才会把这些阴物全都融合到阴童身上。 或者阴童第一个融合的就是具有拼合能力的阴物,之后其他阴物才能这么顺利的拼合到她身上,桑雀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是合理的。 回到正题,当时那种情况下,村怨的力量不够,阴童就把整个戏楼也塞给她,还有金童子,只要她能活下去,阴童根本不在乎她会变成什么样。 阴差阳错之下,她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村怨的力量全部变成了她自己的力量。 她没有因此失控发疯,是因为有大量香火的加持,阴童有足够的力量做这些事,则是大量恐惧之力的加持。 这背后,必然是何不凝做了什么,不然晋州这地方的人怎么会说望山城被阴童所灭? 现在戏楼和金童子形成了属于她的鬼域,鬼域外层是吸血捆人的红线,红线还可以把尸体暂时变成鬼奴。 中心就是那座装满鬼的戏楼,使用无需再献祭。 复苏现在的间隔变成六个小时,也不再有倒计时的滴答声折磨她。 还有不死诅咒,可以让她靠快速大量的消耗气血来恢复自身伤势。 最后就是阴童,偷鸡不成蚀把米,阴童原本打算迈入鬼级之后就彻底吞噬了村怨和金童子,再加上两只鬼眼的力量,绝对能压她一头。 现在阴童只收回了两只鬼眼,堪堪回到鬼级,还因为想要附身她,跟她捆绑得更牢靠,让她可以直接通过自己的身体使用阴童鬼眼和肢解的能力,肯定还有拼合的能力。 之前都需要命令阴童去做,阴童还会抗命。 而这也要得益于她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体,有承受阴童力量的能力。 但她也不是无限制地使用阴童的力量,之前杀入山寨时,视线曾经变得模糊,还有手臂的僵冷感,之后仔细验证下就知道代价是什么。 总体来说,她这次算得上因祸得福,要是让她自己冒险去融合村怨,她不到绝境肯定不会冒险。 只是…… 桑雀端起碗喝完里面没几粒米的稀饭,转过身问阴童。 “余大呢?” 她没有这部分记忆,并不知道陷入隐界的余大最后怎么样了。 第249章 打算(求月票) 阴童抬头看了桑雀一眼,发现桑雀眼神冰冷,又低下头,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发出,但是桑雀已经知道她的意思。 “跑了?” 桑雀心头一颤,阴童的意思是,当时她们被余大那个鬼形成的血肉包在里面,进入隐界之后,外面的隐雾不断消耗那个鬼的力量,阴童为了活命,在里面也不断撕扯那个鬼。 内外力量下,那个鬼被削弱了不少。 最后没等阴童从那个鬼内部撕出一条路,那个鬼就自己散去了包裹她们的血肉,逃入隐雾之中不见踪迹。 桑雀眼神微亮,“也就是说,余大可能因为鬼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所以恢复了理智,自己跑了,他还有一线生机!” 余大的实力至少在五层,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死。 刘天佑一个普通人当初都能在隐界中活五个月,发现连接现实世界的扭曲之处,余大肯定可以活下去,逃出来。 桑雀大大地松了口气,余大给她感觉很神秘,似乎知道不少关于她的事情,希望下次见到,能够问清楚。 刚刚想到刘天佑,桑雀心里的喜悦又被浇灭。 是她把刘天佑叫来望山城的,结果出了这么大事,她现在也不知道刘天佑和寇玉山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活下来。 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没了自己的心脏,她还是会因为想到这些事心里揪着疼,甚至因为村怨的特点,她的情绪更丰富,更容易怨恨和狂躁。 桑雀没让阴童起来,阴童就继续跪着,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桑雀的信任,也彻底知道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脱桑雀的掌心。 山鬼印让阴童和桑雀的命被绑在一起,阴童死了没关系,桑雀死了,阴童也会跟着死。 除了忠诚跟随,保护桑雀,阴童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阴童是正常人,桑雀或许会觉得残忍,但这次她算是认清了,这些能成为鬼的家伙,九成九本性都是邪恶残忍的,必须以绝对的力量压服。 她以后,再也不会同情阴童分毫。 桑雀脱了衣服去洗澡,泡在热水里,她冰凉的身体总算有了活人的温度,各处僵冷感减弱,变得柔软。 她靠在木桶边沉思,能让所有人认为望山城鬼祸是阴童所为,只有何不凝有这个能力,他肯定活着,那他就一定会找到夏蝉,照顾好她。 望山城的具体情况还要打探,至于还要不要回镇邪司,桑雀犹豫了。 阴童的事情已经暴露,回镇邪司对她来说很危险,如果镇邪司因为阴童决定培养她,肯定要查她的背景。 她的身份经不起查,查到她跟九歌的关系,镇邪司必定会杀了她,永绝后患。 但是不回镇邪司,她就要独自面对其他所有想要得到阴童的势力,其中最难对付的,就是鬼戏班。 望山城的事情是鬼戏班精心谋划的,现在被阴童得了好处,鬼戏班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还有九歌,她可以去找九歌的人,但是她全无头绪,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 等九歌的人上门,也不知道要多久。 这半年的经历,早就让她心里产生一个想法,望山城鬼祸,让这个想法再也压制不住。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在这个世道,单打独斗绝对不行,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 她要组建自己的势力! 她再也不想经历这种只能看着身边人死,而无能为力的情况!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不是游戏,周围都是活生生的人,除了那些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有她在乎的亲人朋友,他们全身心地信任她,保护她。 余大甚至愿意为了她付出生命,她不能辜负这些人,她有这个能力,最起码也要努力做些什么吧? 不然她午夜梦回,良心不安! 依靠现代的资源,在这里组建一个势力,她可以做到的! 坚定了想法,桑雀快速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衣服就是普通的深蓝色布衣,上身窄袖,下身长裙,常见的村女装束。 引燃房间里的火盆,桑雀坐下来烘烤湿漉漉的头发。 阴童还在那跪着,一动不动。 现在倒是老实了,晚了! 她再也不会被阴童表现出的乖巧迷惑,继续跪着吧。 烘烤头发的时候,桑雀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拢起来,捡拾绣花鞋的时候,阴童稍稍扭头看过来。 桑雀知道她想要,不给! 拿起铜镜,桑雀透过朦胧不清的镜面看到里面有一抬花轿,没有盖头的诡新娘安安静静地坐在花轿里。 桑雀忽然想到,村怨已经跟她融合,不再有原本的意识,她也无需靠山鬼印去驾驭村怨,那她等于现在只驾驭了阴童一个鬼。 她能不能再驾驭一个? 诡新娘刚刚迈入五层不久,经历过鬼血,何不凝和夏蝉的压制,阴童的肢解,万箱头的死亡,层级肯定掉落到四层。 她现在也是四层,山鬼印又很强大,驾驭诡新娘的机会很大。 到时候诡新娘要是听话,就把绣花鞋和盖头还给诡新娘,让诡新娘管好阴童这个熊孩子,诡新娘那盖头盖下去,就能限制住阴童的行动,再加上绣花鞋,阴童肯定跑不过诡新娘。 好了,现在最紧要的问题就是快点让厌胜钱恢复。 所有的打算都要依靠厌胜钱来实现。 恢复之后,先回家找老妈报平安,再跟老妈商量在这边组建势力的事情,之后就要在现代囤积大量物资,谋划怎么在两边赚钱的事。 最后再驾驭诡新娘。 头发烤干,桑雀撕了一条干净的红布把头发束起,用包袱皮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包好背在身后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阴童抬头看过来。 桑雀顿住脚步,微微偏头看向阴童,淡声道,“回来吧。” 阴童如蒙大赦,麻溜地回到桑雀身体里。 桑雀闭眼,感觉一股股凉气划过双眼和双臂,她睁开眼,眼神清亮锐利。 拉开门走出去,守在外面的李平立刻迎上来询问,“女侠您这是打算做什么去啊?” 看桑雀背着包袱,李平还以为她要走,没想到桑雀扫了一圈外面的议事大厅,问道,“你之前说你们这是什么地方?” “金凤山。” 麻雀落进凤凰窝,寓意不错! 桑雀点点头,径直走到他们大当家那个铺着动物皮毛的石椅前坐下。 “让寨子里所有人都来见我,这里,我接管了!” 还有……先午休一下,晚点更新 第250章 鬼奴印(【爱新觉罗圣杰】盟主+2) 桑雀进去洗澡休息的时候,阮仕春在外面弄醒了被李平带回来的孙生,从孙生口中得知,他儿子阮雄等人,全被桑雀杀了。 阮仕春急火攻心,昏死过去,被人掐人中给救过来,阮仕春悲愤涌上心头。 那可是他阮家最后一个儿子,这是断了他的根啊! 阮仕春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待到李平来传达桑雀的命令,说要接管这里,阮仕春满心怨毒。 他一边让人都去议事厅见桑雀,一边找到阮雄的亲信杜小川,将人拉到一边暗中吩咐。 “你去通知周边几个寨子的当家的,就说我说了,我们愿意投诚,让出寨子和耕地,谁先带人来接,就给谁?” 杜小川摇头,“我不去,我怕那女修罗杀了我。” 阮仕春掏出几块碎银还有一块成色一般的玉,塞给杜小川。 “她根本就不知道寨子里有多少人,少你一个,只要我不说,谁能知道?你跑完这一趟就不必回来了!你要是去附近的县城,记得官兵那里也告上一状,画路线图给他们,叫他们派兵来围剿。” 杜小川这才收下东西,贼眉鼠眼地扫视周围,偷摸着溜出寨子。 看着杜小川跑远,阮仕春换上唯唯诺诺的样子,跑去见桑雀。 …… 议事厅内,寨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全是男的。 他们一进来,看到坐在大当家位子上,梳洗干净的桑雀,全都怔在原地。 乡野土匪,从未见过桑雀这种干净好看,气质出尘的姑娘,惊为天人。 有些人胆大之人,甚至露出猥琐的神情,叫人作呕。 桑雀面无表情,他们看她,她就看回去,四目相对,这些人过去的一些画面全都从她眼前闪过。 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不看还能保持冷静,一看,桑雀咻地握拳,火冒三丈。 阴童急于表现,悄无声息地出现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土匪身后,小手一伸,那个土匪浑身僵住,身体立刻四分五裂。 “啊啊啊——” 旁边的土匪看到这一幕,被吓得屁滚尿流跌倒在地,想要趴着逃走,就听到上面传来冷幽幽一句话。 “你们尽管试试看,跑不跑得掉。” 话音一落,想跑的人也不敢跑了,其他人浑身打颤,全都老老实实的跪趴在地,不敢直视桑雀,不敢造次。 室内空气阴冷,压抑,叫人大气都不敢喘。 外面的人一进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直接被吓瘫在地,全都老实了。 阴童重新回到桑雀身体里,桑雀用这些人验证着鬼眼的能力,她想看这些人过去有无作恶,眼前就会闪过这些人曾经做过的恶事。 想着其他的,也会有其他画面反馈,倒是挺智能。 但是次数上,十次过后,她就感觉眼睛发酸,畏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若是再强行使用下去,肯定会对视力造成影响直至失明。 她的怀表早就坏了不走了,需要休息多长时间能够恢复,现在只能大概估算。 现在看的也只是普通人,若是换了走阴人,邪祟和恶鬼,鬼眼看到的又会有什么不一样? 阮仕春姗姗来迟,最后一个进来,看到地上尸体也吓了一跳,比起其他人,他倒是镇定不少。 桑雀看向他,双眼慢慢眯起。 阮仕春被桑雀那道阴冷的视线盯得脊背发凉,有种他的小算计被桑雀全部看透的感觉。 转念一想,他儿子都死了,他还怕什么! 阮仕春越过尸体,快步跑到桑雀面前,“寨子里的人都在这里了,不知女侠还有事什么吩咐?” 整个寨子里,所有的男人都在这里,总共五十多人。 桑雀压下鬼眼的能力,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你们寨子里全是男人,就没有女人?那这衣裙又是哪来的?” 提到这个,阮仕春面露难色,不敢吭声。 桑雀直接把李平喊出来,“你说,寨子里的女人都在哪?” 其他人都显得惶恐不安,低着头互相看,李平也捏着手,看向阮仕春。 “你想变成门口那样吗?”桑雀轻声问道。 李平浑身一颤,赶忙道,“寨子里女人不多,就灶房有四个仆妇管洗衣做饭,剩下的都……都在后面牢房里……” 李平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害怕心虚。 不用他说,桑雀也能想到是什么情况,这里毕竟是土匪窝,不是黑山村那种正常的小山村,土匪为王,毫无秩序可言。 除了像李平这样的少数几个人,整个寨子的人放在现代,都是死刑! 桑雀心中的杀意喷薄而出,简直要压不住,她盯住阮仕春,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他进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 究竟要不要拿这里当根据地,桑雀还没确定,还需要对周围地形进行一番考察。 那些十恶不赦的土匪,她反正也不会放过,自己送上门来更好。 桑雀盯住阮仕春,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盯着。 阮仕春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被桑雀看得发毛,“女侠……女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老朽做的,尽管说,老朽一定竭尽全力。” 桑雀依旧没说话,阮仕春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鬼手抓住似的,叫他浑身一僵,呼吸不上来。 “女侠放……放过我……” 阮士春惊恐地瞪大眼,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流逝,意识开始变慢变模糊。 “站起来。”桑雀冷声道。 刚刚还心怀鬼胎的阮仕春逐渐失去表情,像行尸走肉一样,桑雀发出命令,他立刻照做,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一动不动。 除了还有心跳呼吸,阮士春跟死人没区别。 桑雀这是激发了阮仕春身上的鬼奴印,以前余大给她科普过,鬼奴印有三个层次。 初级就是像阮仕春这样,印在他身上,不会对他本身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把命留在她手里,她念头一动,阮仕春立刻就会死。 中级就是桑雀现在做的,让阮仕春失去自己的意识和思考能力,变成只能听命令行事的活死人,没有命令的时候,会自己吃饭上厕所睡觉,不与人主动交流,只维持基本的生存。 恶鬼司里那些狱卒,都是这种情况。 最后一个级别,就是收割阮仕春的魂魄,让他彻底死去,变成尸奴,无需吃饭上厕所睡觉,但是尸体不经过处理,会慢慢腐烂,直到失去行动能力。 这三个级别是不可逆的。 桑雀记得,她从严道子那里拿到过一本《养尸秘术》,还从来都没翻看过。 滚滚雾气从桑雀周身弥漫出来,顷刻间席卷整个议事厅,阴风吹过,所有人都有种被鬼掐脖子的感觉。 他们看到,身边人脸上都出现一个字。 有些认识那是‘奴’字,有些不认识,字出现之后又快速隐没。 桑雀现在下鬼奴印的极限是五十个,她留下了李平,孙生他们几个看起来没那么凶恶的。 “你们已经被我打下了鬼奴印,今后要是再敢肆意妄为,门口那具尸体,就是你们的下场。” 桑雀站起来扬声说道,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抵抗,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带我去牢房。” 桑雀发出命令,阮仕春立刻转身,带桑雀出去。 等她有了具体计划,就把这群混蛋全部变成尸奴搞基础建设,不用休息,不用给工钱,还能节省粮食! 明天见~ 第251章 救人(求月票) 去牢房的路上,桑雀询问阮仕春这里的基本情况,阮仕春回答的声调没有任何起伏,就像个机器人。 不过回答的很细致,也没有任何隐瞒。 此时桑雀才知道,这里确实距离望山城不算远。 望山城是坐落在千岳山脉中间关口位置,将千岳山分为西岳和东岳两部分,千岳山脉的走向是从西北向东南,山脉西南方就是秦州腹地,晋州在千岳山脉东北方。 晋州西北方多山,与佛门圣地吐蕃接壤,过了千岳山脉往东北方,平原辽阔,适合耕种,是大玄除去江州之外最大的粮仓,以种植小麦和玉米为主,江州那边则以各类稻米为主。 但搞笑的是,桑雀问阮仕春他们为什么上山当土匪,阮仕春说因为家中没有余粮。 他们交不起粮税田税,不想被抓去做苦力,只能上山。 金凤山在东岳山这边,背后就是秦州境内,看着很近,但是正常人根本翻不过去,越往山中去,地势越险峻,和秦州接壤那边更是一处近乎垂直的断崖。 这样的断崖在秦州那边很多,望山城的镇邪司就是依靠在断崖下建立的,恶鬼司更是挖进断崖下面。 金凤山的地形像一只展翅腾飞的凤凰,凤凰脖颈处是一条峡道,地势狭窄,两边有悬崖,在悬崖上方就可以很好的进行防守,让围剿的官兵进不来。 通过脖颈处峡道进来之后,便是大片山林,组成凤凰身体和翅膀的部分,这样的地形乃是天然形成的。 之前晋州境内最大的河流悬河从这里过,整个地形在悬河冲击之下形成,河道在山中分散开,又从东岳山各处断崖飞流直下,形成瀑布,进入秦州。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一朝,耗费巨大的人力修建了堤坝,将悬河阻断在晋州境内,将晋州改造成了天下粮仓之一,此处河道日渐生出树木,形成丛林,才有了如今的金凤山。 桑雀听阮仕春讲述,脑海中已经逐渐有了此处的地形图,初听之下,这里倒是很适合做基地,只要守住凤凰脖颈处的峡道就行。 当然也有弊端,就是如果官府重兵围剿,堵住峡道,他们也就被堵在了金凤山中,背后是悬崖,无路可逃,粮食若是不够,用不了半年就会死。 但是,这些问题对桑雀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金凤山中有多少土匪?” 阮仕春面无表情道,“算上我等,一共五个匪寨,我等在靠近峡道处,东西两侧各有两个较大的寨子,人数都在百人以上,牢房到了。” 牢房在山寨后方,这里养了些鸡鸭,还有两头耕地的黄牛,和五条黑狗关在狗笼里。 桑雀过来时,黑狗根本不叫,呜咽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寨子前面的屋子还都是茅草屋,牢房竟然是砖石所建成的一排,很结实。 推开门进去之后,里面立刻传出哭声和惊吓声。 牢房有四间,两间里面关了人,前头一间里是四个缩在一起的姑娘,有一个似乎病了,昏迷不醒,她们看起来都不到二十岁,披头散发,衣衫破烂,听到动静之后全部缩到角落里,惊惧难安。 桑雀脸色沉下来,拳头逐渐发硬,“把牢门打开。” 旁边牢房里关了一对衣着华贵的主仆,很年轻,盘坐在牢房里,不是特别慌乱。 两人都是男装,但是其中那个明显是主子的‘少年’,桑雀看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子。 她年纪小,扮相确实没有什么破绽,可惜桑雀有鬼眼,心里想着探究身份,就看到她站在某个铺子里,一身女装的样子。 视线又模糊了些,鬼眼还是没缓过来。 电视剧桑雀看过不少,这种肯定就是路上绑的‘肉票’,需要家中送钱粮来赎人。 阮仕春刚才也说了,他们一年到头也就能绑到一两次肉票,打劫过路人也要看运气,运气好能劫到好东西,但还要给此地另外四个寨子分红。 大部分时候,他们还是以耕地为生。 “把她们都放了。” 听到桑雀这么说,两间牢房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桑雀走进第一间牢房,蹲下来对那四个姑娘道,“这里已经被我接管,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们,一会我让人给你们一些干净的衣服和银两,你们可以回自己家去。” 听到桑雀这么说,其中那个年纪看起来最小的姑娘几步爬到桑雀面前,用力叩头恳求。 “求求女侠救救我阿姐,她好像快死了!求求女侠!” 桑雀刚才就看到那个昏迷不醒的姑娘,浑身是伤,嘴唇干裂,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桑雀靠近查看了下,身体很烫,可惜她现在回不去现代,不然可以带退烧药过来。 “阮仕春,你去叫灶房那四个仆妇准备些干净的水,寨子里有酒也给我找一坛,送到大当家住处,你们跟我来。” 桑雀把那个姑娘直接打横抱起来,走出牢房。 看到隔壁牢房里两个人,桑雀停下来道,“你们要离开的话自便,不会有人拦。” 那几个姑娘把桑雀当救命稻草,全都跟着她走,到了寨子里,发现那些欺负她们的恶人全都畏惧的看着桑雀,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紧紧地跟着桑雀。 现在的阮仕春做事麻利,很快就让人送来干净水和一坛子酒,桑雀帮那姑娘擦干净身上各处的脏污,用物理降温法降温。 桑雀做完一遍之后,就把抹布交给她妹妹晚禾,“就这样帮她降温,要是能撑到明天早上,我或许有办法救她。” 另外两个不知道名字的姑娘还在山洞内,局促地站着。 “那边有干净衣服和水,你们自己梳洗,一会会有人送吃的来,天色不早,你们今晚可以住这里,明早我让人送你们下山。” 闻言,两个姑娘跪下不断叩头,“多谢女侠。” 磕着磕着,两个人就伏在地上止不住的哭起来,宣泄这段时间的害怕,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她们,已经回不去家里了。 桑雀什么也没说,离开山洞到外面议事厅,其他土匪都已经离开。 已经立春,他们要准备开垦荒地种粮食。 寨子里连个看病的大夫都没有,平日要是有人生病,都是阮仕春按照经验,随便找点山中的药草煮水喝,运气好体质好,抗过去,抗不过去就死。 一个人坐在议事厅的椅子里,桑雀发觉要管理这样一个地方,任重道远。 来送饭的人告诉桑雀,那对主仆已经自行离开,一刻也没在山寨逗留。 桑雀思索着如何管理山寨,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寨子里的所有人回到各自的住处,闭门不出。 桑雀进山洞查看了下,晚禾的姐姐晚云还是高烧不退,气息越来越微弱,晚禾很坚强,忍着不哭,不停用酒给她姐姐擦拭身体各处退烧,中间喂一些粥水下去,仔细照顾。 桑雀交代阮仕春守在外面,自己一个人离开山寨,深入树林。 没走出去多远,桑雀就看到有好几具狰狞的尸体吊在树下摇晃。 上吊绳,老朋友了。 桑雀直接铺开鬼域,那些上吊绳反应过来想跑已经来不及,顷刻间就被桑雀收割。 摊开右手,掌心依旧什么都没有,原本杀一个上吊绳就能让卦象恢复至少半个。 难道她迈入鬼级之后,厌胜钱也升级了,邪祟的力量已经不够,需要吞噬恶鬼才能恢复? 桑雀心中一沉,这山里邪祟好寻,鬼怕是不好找,要是有镇邪司的引魂香就好了。 “算了,量变产生质变,先杀光附近的邪祟再看。” 桑雀把阴童也放出来,主仆两个以寨子为中心,向着周边山一寸寸的排查过去。 阴童怀着将功赎罪的心思,不再像之前那样摆烂,跑前跑后,十分勤快。 她连游魂都不放过,见一个杀一个,都无需桑雀吩咐和动手。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掌心的厌胜钱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黑夜寂静,桑雀朝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条进出金凤山的峡道中大雾弥漫,雾中影影绰绰,似有很多人形黑影。 下午刚放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惊慌失措地从里面跑出来,摔倒在地,似有什么东西抓住她的脚,一下就将她拖入雾中,再无声息。 第252章 回家(求月票) 张君瑶很后悔,她就不应该为了证明自己比兄长强,就偷偷从家中跑出来,结果遇到了土匪,被绑上山。 幸好那群土匪没发现她是个女的,她说她是陶源城张家小公子,那群人立刻双眼放光,把她和仆从好好地关起来,派人去她家索要赎金。 到今天,她也就被关了三天而已。 张君瑶一开始还觉得她很幸运,土匪寨易主,那个女的不知道什么来路,竟然愿意放了她。 尽管天色已晚,张君瑶也不愿意在土匪寨逗留,立刻带着仆从逃了。 可惜她的好运气在马上要逃出山时用尽,他们遇上了雾鬼。 张君瑶在家中听人说起过,山中有雾鬼,雾鬼可以随意变换形态,尤其喜欢假扮成熟人,在人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露出恐怖样子,趁着人最害怕的那一刻将人吞噬。 她身边的仆从,就是被悄无声息替换掉的,等她发现的时候,仆从整个人从中间裂开,扑向她。 幸好她身上还藏了一个十胜石做的寿佛牌,那是她周岁的时候,祖父从吐蕃带回来,给她做护身符的。 佛牌逼退雾鬼,她得以逃命,可惜从小到大,佛牌为她多次挡下邪祟袭击,早已布满裂痕,这次彻底碎裂,她再无护身之物。 最终,还是落入雾鬼手中。 张君瑶惊恐无措地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众多雾鬼,张牙舞爪地扑向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张君瑶身后,带着比雾鬼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张君瑶浑身一僵,绝望闭眼。 但是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袭来,峡道中穿堂而过的风声蓦地消散无踪,静到让人害怕。 张君瑶睁眼,发现她面前那些雾鬼消失不见,黑暗中有许多妖异的红线在雾中穿行,所过之处,那些雾鬼身影无声散去。 但浓雾,依旧没散。 张君瑶惊讶转头,看到了山寨中那个一身蓝布裙,颇有英气的姑娘。 走阴人吗? 张君瑶瞳孔颤动,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桑雀,生死一线时被拯救,让她内心产生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 桑雀没有理会张君瑶,她的鬼域已经覆盖了这条峡道,可是依旧无法消灭雾鬼。 雾中鬼影众多,打散一批又出现新一批,除了消耗她的力量,似乎对雾鬼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阴童也在雾中那些黑影之间来回跑,抓不住雾鬼真身。 “回来!” 桑雀把阴童召回来,借助鬼眼的能力扫视周围,都是雾,没异常。 忽然想到什么,桑雀猛一低头,盯住坐在地上的张君瑶,顷刻间,桑雀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摄住,身体逐渐雾化,逐渐散开,要融入周围的雾气之中。 这个姑娘究竟什么时候被替换成了雾鬼,她竟然丝毫也没察觉。 桑雀想要闭上眼睛,但是做不到,鬼眼的一大弊端她现在明白了,一旦看透鬼的真身,就会被鬼的力量侵蚀。 在这一点上,厌胜钱的乾卦开眼确实要好很多,只能看三秒,之后就会眼睛刺痛,强行断开视线,保护自身。 但她也并非没有办法。 阴童又一次被桑雀从体内推出来,鬼眼本身就是阴童的力量,阴童不在她体内,这种联系也会强行断开。 阴童一出来,桑雀原地拔起戏楼,把雾鬼真身彻底困在戏楼里。 她伸手掐住眼前这个姑娘的脖子,心脏猛烈跳动,强行将雾鬼的力量吞噬。 沉寂已久的厌胜钱终于带着烫人的感觉,重新从掌心冒出来,先是外围的轮廓,耗费了大量的力量才被补全。 雾鬼逐渐消失不见,厌胜钱中只有出现一个艮卦。 一个不够保险,最起码得有两个卦象她才能回家。 桑雀扫视周围,权衡了下,最终把戏楼里的饿祟,殷婆婆和血衣祟全部吞了。 饿祟只能害人生病,殷婆婆只攻击小孩,血衣祟只攻击落单的人,她已经迈入鬼级,这三个三层邪祟留在戏楼里,性价比不高。 剥皮匠就当是纪念严道子,先不动,五个熊孩子属于少见的诅咒类,也暂时留下,以后遇到有潜力的鬼,再抓进来养。 三个三层的邪祟吞下去,掌心又多了半个卦象,还是不够两个。 厌胜钱肯定是跟着她一起升级了,所需要的消耗增大,那么卦象的其他能力肯定也得到了加强,兴许有了新的变化。 桑雀着急回家没工夫细想,寨子里还有个发高烧的,需要她回去拿药。 她迅速撤去戏楼和鬼域,峡道之中的雾气已经散了,张君瑶抱着膝盖缩在远处,看到桑雀凭空出现,吓得大叫。 “你是人是鬼,你别过来!” 刚才张君瑶明明看到桑雀救了她,她才松口气,生出劫后余生的情绪,眼前的桑雀就变成了雾鬼,露出狰狞恐怖的样子,要吞噬她。 “雾鬼已经被我消灭。” 张君瑶惊魂未定,颤抖着扫视周围,发现雾气真的散了,这才重新打量桑雀,半信半疑地问,“你你……你是走阴人吗?” 桑雀没回答,过去伸手把张君瑶拉起来。 张君瑶惊魂未定,感激道,“谢谢你救我,等我回家,一定派人厚礼答谢,一定!” “我先带你回山寨休息,明日一早你再走吧。” 桑雀手按在张君瑶肩上,张君瑶感觉就像鬼遮眼一样,眼前一黑一亮,她们就从山间峡道到了树林里,又是一黑一亮,又到了另一处。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们回到山寨中。 桑雀把张君瑶带回山洞,让她跟其他几个姑娘待在一起,她又出去一趟,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 两个卦象补齐了。 桑雀查看了下发高烧的晚云,烧反反复复,始终压不下去。 晚禾咬着嘴唇,眼眶通红,一声不吭地继续给她姐姐晚云擦拭身体。 桑雀不再耽搁,立刻到外面议事厅,让鬼奴阮仕春守着,借助议事厅的侧面小门打开回家的路。 桑雀从书房的箱子里一出来,就看到趴在电脑桌上睡着的老妈,见她虽然憔悴了不少,但安然无恙,桑雀大大地松了口气。 睡在老妈脚下的大将军听到动静,刚要叫,桑雀就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大将军退后两步,没再出声。 留着门没关,桑雀直接瞬移到客厅,找到退烧药和消炎药,拿了自己床头的手表,又回到山寨。 门她依旧没有关,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拿药去给发烧的晚云吃。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能不能撑过去,就要看晚云自己了。 之后,桑雀回到自己家,透过箱子里的通道,一直看着对面门后传出的光,计算现在的厌胜钱能够让这条通道保持多久才自行关闭,之前是三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十分钟之后,两边的门砰的关闭。 箱盖落下的声音惊醒趴在电脑桌上的桑晚,她感觉到什么,猛地坐起来转头,看见桑雀,桑晚一双眼慢慢睁大,喜极而泣。 “小雀!你总算是回来了!” 下午有事,今天不加更了,明天见~ 第255章 局势大乱(【爱新觉罗圣杰】盟主+3) 秦州,望山城东门外。 小六拿着刚刚收到的邸报,急匆匆进入树林边搭建的临时营帐。 营帐内,何不凝正跟望山城内还活着的各部官员商议灾后各项事宜。 看到小六,众人商议声停下。 “州牧大人,校尉,刚刚收到的紧急公文,云州各部反攻,天凉城那一线,失守了!” 话音一落,哗然声起。 望山城才刚遭遇了这么大的浩劫,天凉城那边竟然又失守,说这不是计划好的,都没人信。 坐在上首的秦州州牧虽然比何不凝官职高,此刻却也只能看向何不凝,等着他拿主意。 何不凝面沉如水,想到天凉城逃走的那个蛊师,能给镇邪司内的人下蛊,只怕早就有所谋划。 他离开天凉城前做的布置,终究是没能起效。 “还有什么消息,一起说完。” 小六吞了口唾沫,才道,“除了天凉城,秦州东西两边都有战乱,这些消息是借助道门的五鬼传来的,现在各地各城都人心惶惶,又恰逢春耕时节,各城都无法出兵支援望山城。” “还有望山城周边三大县和近百村落,都受此次地动影响,屋舍和田地有不同程度损毁,需要重新修建,还有最近报上来的诡案数量大幅度增长,各地都在请求镇邪司支援。”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心凉了半截。 一把年纪的州牧唉声叹气,“望山城尚有一万多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顿,缺粮少药的,现在这秦州各地战事又起,若是不能及时将这些百姓安顿下来,恐生变故,影响深远!” “何校尉!有急事!” 帐外传来秦泽的声音,何不凝对州牧拱手道,“这方面的事情,州牧大人比我有经验,还请州牧大人带领各位大人,尽快拿出来一个安顿百姓,重建望山城的章程来。” 说完,不给州牧推拒的机会,何不凝快步离开营帐,小六紧跟其后。 两人一出来,就看到满脸胡须,不修边幅的秦泽站在那里,又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那夜过后,秦泽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能找到他的家人。 之后他主动请缨,带人在望山城内搜索,活人是不可能有了,值得抢救的就只有粮食和镇邪司内的物资。 秦泽这么做,无非是想找到尸首罢了,可是到现在七天了,他也没能找到尸首,甚至是一件相关的物品。 “咳!” 何不凝出声,秦泽回神,收敛悲伤神色,“禀校尉,去恶鬼司的通道挖出来了,但是情况不太好,您最好去看看。” 何不凝和小六面色齐变,想到被关在里面的崔城和小五,何不凝立刻带着小六,骑马入城。 城中遍地都是废墟,没有一座屋舍完好,不愿离去的百姓都趁着白天,在各家坍塌的屋舍中翻找,有些是为收敛亲人遗体,有些是为寻找财物和粮食。 何不凝路过的时候,马速虽然快,仍是看到不少人聚集在一处,听到有人说什么‘战乱’‘逃离’‘小心被抓去做苦力’的话。 小六骑马跟上来,对何不凝道,“战事的消息我们也是刚刚收到,但是不知道为何,已经在百姓之中传开了,现在好多人都打算逃离秦州去别处落脚,校尉,我们要不要拦着?” 丰宁城重建的时候,从周边村落和县城征收了不少徭役,现在轮到望山城,只怕最后还是一样。 何不凝思索一阵道,“太多人聚集在城外容易生乱,要是引发疫病,又是一场大灾,他们要是能另谋生路也好。” 鬼戏班这次计划周密,若非望山城这边出了差错,只怕整个秦州此刻都要陷入鬼戏班的掌控中。 如果战火烧到望山城这边来,他们无力护持这么多百姓,现在只能等盛京那边的消息,等盛京派新的走阴将,再从晋州调兵过来,才能稳定局势。 两马疾驰而过,留下烟尘漫天,衣衫褴褛的百姓们,弯着腰在废墟中捡拾。 镇邪司废墟后方山壁下,夏蝉一头黑发分成两道,将周围碎石和木料推开,能这么快把埋在下面的恶鬼司挖出来,全靠夏蝉。 玄玉恢复了些,趴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还有那头黑驴,也始终跟在夏蝉身边,成了夏蝉出行的代步工具。 何不凝和小六赶到,想要关心夏蝉,夏蝉却自己拿了馒头,默默坐到一边去吃。 自打桑雀失踪,夏蝉再也没笑过,跟谁都不愿意说话,但是需要帮忙的时候,她总是冲在前面,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何不凝心疼地叹口气,虽然已经知道夏蝉不是亲妹妹,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何不凝心里早已经认下了这个妹妹。 “先下去看看。” 何不凝带着小六,从挖开的通道下去。 小六走在后面,重新回到这里,他悲从中来,耳边似乎还回绕着小五临别的交代。 找到进入恶鬼司的大门,何不凝才知道秦泽说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恶鬼司被完全封闭之后,应该是浑然一体的结构,但是此刻大门右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击,裂开一道口子。。 何不凝当即侧着身子,从裂口处挤进去。 里面一片黑暗,空气湿冷带着血腥味,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何不凝打开火折子吹一口气,随着火光亮起,他先朝门后位置看去,只有一柄被磨损严重的十胜石匕首掉在地上,是小五的那把。 “五哥……” 小六跟进来,蹲下去对着那把匕首,这些日子竭力压制的悲痛爆发,他双肩耸动紧咬嘴唇,尽力不发出声音的痛哭。 何不凝也很难过,但是这样的情景,他已经历过太多次。 举起火折子走进恶鬼司内部,何不凝惊骇地发现,关押在恶鬼司内的所有恶鬼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被腐蚀的牢门,和空荡荡的牢房。 何不凝加快脚步,巡视周围,当真是一个不留! 在原本关押赌鬼的牢房里,何不凝看到了那口空棺材,棺材里有一具腐坏很严重的尸骨,骨头发黑,从身高来看是曹将军。 何不凝继续往深处找,又发现一处裂口,裂口前站着另一具骨头发黑的尸体。 那尸体手中紧握着环首大刀,刀从胸口穿透,面具,官印和令牌,都掉在一旁的地上。 是崔城。 状元鬼跑了,恶鬼司里关押的恶鬼全都跑了。 不算赌鬼,总共有十六个四层的恶鬼,和三具达到四层的跳尸,其中一具还是他和桑雀在紫云山匪寨制服的。 何不凝推断,很有可能是余大失控的时候,他身上的鬼穿入地下,跟状元鬼的力量内外夹击,导致恶鬼司的墙壁裂开,众鬼逃脱。 事已至此,何不凝也无能为力,收敛了崔城和曹将军的尸骨遗物,带小六离开恶鬼司。 到了外面之后,何不凝看到夏蝉抱着玄玉,拿着桑雀掉落的镇邪司令牌又在偷偷地哭,心中难受。 他也希望桑雀能安然无恙,可是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桑雀驾驭阴童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他只能上报桑雀死亡,以他校尉的身份,斩断桑雀和面具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上面就不能通过面具追查桑雀。 她的身份太特殊,阴童事小,另一件事,只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他没有别的选择。 秦州已经不再安全,何不凝知道他到时候定会无暇顾及夏蝉,他得给夏蝉找个好去处,对她成长有利的去处。 何不凝想到一个人,九歌的铃医,她四处行医,保命手段高超。 夏蝉是祟人,正处在进阶的关口,有铃医的帮助,肯定事半功倍。 只是要找到铃医,还需要一点运气和缘分。 “小蝉,城外营地有不少人受伤生病,你帮我在城中各处药铺的废墟中找些药材送过去好不好?” 何不凝走到夏蝉面前轻声道,夏蝉抹去眼泪,收好令牌,仍旧不肯说话,只是闷闷点头表示同意。 从小六那里拿了位置图,夏蝉带着玄玉,骑着黑驴朝城北最大的药铺行去。 路过原本的慈幼局,黑驴忽然停下脚步怪叫起来,怎么都不肯往前走。 夏蝉不明所以,学着桑雀平时的样子,凶巴巴地拍了下黑驴的脑袋,黑驴无奈,转头踏进慈幼局废墟之中,绕路前行。 黑驴驮着夏蝉离开后没多久,那段黑驴不肯走过去的大路上,一只长满诡异肉芽的手突然伸出来,掀开压在上面的木屑砖石…… 今天先加一更,我需要花点时间整理下作品相关里的资料。 明天见~ 第253章 群任务(求月票) 桑晚看到桑雀,站起来冲到桑雀面前将其揽入怀中,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桑雀感觉老妈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哪奇怪。 “妈,对不起,确实是出了点意外耽搁了,但是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你看。” 桑晚松开桑雀,抹去眼角湿润,拉着桑雀上下打量。 “你手怎么这么冰?我梦到你被人挖走了心脏,你还跟我说死了好多人,你是不是受了重伤?” 桑晚关心询问,桑雀一边说着没事,先安抚老妈情绪,一边扫视老妈全身。 视线落在老妈双腿上,桑雀蹙眉,心里有些疑惑,可是大脑中的想法好像被偷走了一样。 她移开视线,看到书房里那架轮椅。 老妈又没残疾,家里为什么会有电动轮椅? 等等! 桑雀心中那种疑惑感越来越强烈,她立刻用鬼眼的能力扫了老妈一眼,双目微睁。 关于老妈过去的画面中,她先看到的是双腿完好的老妈,在家中忙碌,跟她一起外出,但是随后,这些画面中的老妈在鬼眼的作用下烟消云散,最真实的一切显现。 老妈十四岁就车祸残疾,一条腿截肢,现在怎么会是两条腿都完好? “妈,我不在家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桑雀心如擂鼓,一个截肢的人,双腿突然跟正常人一样,这简直是惊悚! 桑晚吸了口气,没有隐瞒桑雀,“确实发生了事情,要跟你解释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先去洗澡换衣服,我给你弄点吃的,我们坐下来慢慢说,我也有很多事要问你。” 桑雀点头,老妈肯定也要想想怎么跟她说,她也需要想想,怎么跟老妈说望山城的事,不隐瞒,但是她受伤的事情需要一句话带过,不能让老妈太担心。 好好洗了澡,桑雀从浴室出来,老妈已经煮好了方便面,在餐桌边等她,大将军还是趴在老妈脚边,看到她过来,大将军不舒服地挪了挪,似乎有些害怕她。 “知道你着急,那就我先说。” 桑晚主动开口,把手机递给桑雀,停留的界面是一个群。 故事接龙群。 桑雀心中一紧,仔细看里面的聊天记录。 【笔耕者】:欢迎加入‘故事接龙(见习群)’,加入即表示同意群内所有规则,初入群者为‘见习群员’,完成三次群内任务之后转入‘正式群’,可自由接取和发布任务。 【笔耕者】:请接取您的第一个任务。 【笔耕者】:[视频] 【笔耕者】:请根据以上视频内容,创作一个恐怖小故事,故事请尽量短小,故事完成后,会根据故事产生的恐惧值获得积分奖励,积分可兑换‘自由创作’的字数。 后面还有一些内容,桑雀一看到这个群,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慌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桑晚道,“除夕那晚你没回来,我试着向巫娘娘的祈求一些启示,之后我就梦到你回家,跟我说他们都死了,你自己也是重伤的样子,心脏都没了,我醒来之后原本想用说书人的能力来帮你。” “可是我准备提笔的时候,发现我知道的信息太少,根本没办法写一个完整的故事出来,我也怕我写错什么,会让原本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反倒影响了你。”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又一次收到了这个群的邀请,我思前想后,就同意了,之后就是你看到的聊天记录,那个‘笔耕者’给我发了一个视频,让我以视频中的两个人为主角,创作一个恐怖故事。” 桑晚捏着手,显得很紧张,她深深吸口气平复心绪才继续道,“这个群里的规则就是,先写恐怖故事赚取积分,之后用积分兑换‘自由创作’,自由创作也要有恐怖故事的基调,却可以拿来实现梦想。” 桑晚低头捏着手,避开了桑雀的视线。 “我……我用自由创作写了一个关于我自己的小故事,写完之后发出去,我就睡着了,等我睡醒的时候,我的腿就恢复了,我出门去找徐阿姨,她竟然丝毫也没有觉察到我的异常,其他人也一样。” 桑雀心里很慌很乱,老妈没明说,但她也明白,毕竟她自己就经历过故事接龙群的恐怖故事,知道这样的恐怖故事是要死人的。 如果不是她有厌胜钱,她早就死在秦璐家了。 所以,老妈是用故事杀了人,兑换了一次自由创作的机会,但是老妈的目的绝对不是修复她的腿。 桑雀拿着手机快速翻到最后,中间的内容她都没看,只看到老妈用自由创作写下的故事里,有这么一句话。 【……女儿深夜归家,见其母双腿完好,并未觉察异常……】 看到这句话,桑雀不寒而栗,心中确实产生了不小的恐惧感。 【笔耕者:初次‘自由创作’可对自身进行一次大幅度调整,这是新人入群福利,之后‘自由创作’请务必在逻辑合理的范围内进行。下次见习任务将在一月后发布,不可拒绝,拒绝将双倍收回之前奖励,请您提早做好准备。】 桑雀握紧手机,老妈恢复双腿不过是顺势而为,她真正的目的是‘女儿深夜归家’这句话。 其实她在诡王朝并没有感觉到故事力量的影响,她能活下来,其根本原因还是‘山鬼印’,但是这种玄而又玄的力量,真的很难讲清楚。 只是桑雀觉得,诡王朝的纸写故事,应该只能影响诡王朝,现代这个群写故事,应该也只能影响现代。 现在老妈写下的这句话确实实现了,是巧合吧。 “妈……” 桑雀的坚强被击溃,伸手抱住桑晚的腰。 桑晚揉了揉桑雀的脑袋,“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这个群的群主可能也是怕我不接受第一次任务,所以第一次任务的目标是个通缉犯,我的心理负担没有那么大,就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多少有点……我的内心还是不够强大。” 桑晚忽然想起当初桑雀刚经历李家寡妇的事情,问过她,会不会为了桑雀,去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她那时的犹豫和不知道,就已经预示着,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桑雀坐直,又拿起手机大概看了下,手机里的视频像是某地巷子里的摄像头拍的,拍下的是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拿着一张通缉令,对面玻璃的反光中能看出,那是他自己的通缉令,之后那个男人跟上一个深夜下班回家的女人。 老妈的故事里,也只写死了那个通缉犯。 桑雀想到自己去秦璐家那次,会不会也是被摄像头拍到,视频发给群里的某人,某人创作了那样一个恐怖故事。 还有老妈在家遇上秦璐她爸那次,很有可能是一样的情况。 桑雀立刻扭头扫视家中各处。 桑晚道,“家里的摄像头我已经全拆了,包括猫眼,还有我电脑和手机上的摄像头,我都贴起来了,暂时……也只能图个心理安慰了。” 点点头,桑雀放下手机道,“妈你放心,在第二次任务发布之前,我肯定把这个群幕后的人找出来。” 南洋金童子和这个群,本来就是她晋升鬼级之后,在现代这边的两大目标。 桑晚苦笑,“我感觉不会那么容易,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从除夕到立春,这七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54章 三大神书(求月票) 桑雀把望山城的事情简短跟老妈讲述一遍,关于自己被阴童背刺受伤的部分,只用了几句话就讲完,重点放在她苏醒之后,到了晋州金凤山土匪寨的事情上。 桑晚知道桑雀的心思,没有拆穿,过程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结果是桑雀确实好好的在她面前,这就够了。 为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断去忧虑懊恼,是最无用的内耗,她们都应该时时刻刻往前看。 听完桑雀经历的事情之后,桑晚开口道,“我这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倒是不太急,眼下你这边的事情比较重要,你说你想组建自己的势力,现在有具体的章程了吗?” 桑雀就知道老妈不会质疑她,也不会说她天方夜谭,而是会直接从最实际处给她指导意见。 很小的时候,老妈就跟她说过,不怕她去做‘不自量力’的事情,就怕她连想一下都不敢。 “说到这个具体章程,我确实还没有,只是脑子里有一些零散的想法。” “你先吃,慢慢说不着急。”桑晚把泡面推到桑雀面前。 桑雀低头吃了一会,边吃边思考。 “阴童现在有两个很重要的能力,肢解和拼合,从我自己的状况来看,这个拼合能力有很大机会人为制造出走阴人,就算不能制造走阴人,结合养尸的办法,肯定也能养出特殊的僵尸来。” 桑晚微微点头,“我去找找那本《养尸秘术》。” 桑晚起身去书房,桑雀一边吃一边看着桑晚的背影,双腿确实跟常人无异,她自己因祸得福,老妈这算不算也是因祸得福? 如果这条腿能够永远保住,并且没有任何代价就好了。 可惜,照目前的状况来看,那个群主肯定有能力收回给出的好处,双倍收回会让老妈连另外一条完好的腿也失去。 桑雀突然冒出个想法,如果故事接龙群的事情一时之间无法解决,那她就快点在诡王朝建立自己的势力,把老妈带到诡王朝去,这边的力量肯定无法渗透过去。 诡王朝那边肯定有其他修复残破肢体的办法,她得好好找一找。 桑雀吃完的时候,桑晚拿着《养尸秘术》从书房走出来,翻开其中一页道,“这上面确实有把阴物和尸体拼合,让尸体承受阴物代价,并且延长阴物使用寿命的办法,我记得你最开始遇到的明漳,最后就被严道子养起来了,试图跟阴童的断臂结合对吧?” 桑雀点头,“正常的结合办法耗时耗力,直接用阴童的拼合能力,说不定一下就能好。” 桑晚把书放在桌上,“这些你需要做大量的试验才能知道结果,你……” “土匪寨里全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母女俩心照不宣,她们从来没有仔细讨论过‘杀人’这个话题,就是不想给彼此太大的心理负担。 桑雀在诡王朝,杀人是在所难免的,而她天生就能适应这件事,也从不会过度纠结。 “你自己有数就好,天亮就要回去对吗?” 桑晚看了眼家里的挂钟,都已经凌晨三点了。 “寨子里还有个发高烧的,我明早得过去看看,天亮之后我还想去附近的村庄和县城看看,打听一下望山城那边的消息。” 桑晚拧眉思索,“你再把金凤山的地形详细跟我说一下。” 桑雀讲,桑晚拿来纸笔简单涂画。 “……你要是只想当个土匪,金凤山的地形易守难攻,确实不错,但是金凤山并不适合长久发展,成不了大气候,你仔细想想我们超一线大城市的特点。” “妈你的意思是金凤山太闭塞,不够四通八达,没办法形成贸易中心?”桑雀反应速度很快。 桑晚欣慰点头,“不过也不着急,你可以一步步来,现在是春季,重要的是开荒种地,保证粮食的持久供应,虽然我们可以从这边往那边运粮,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桑晚在纸上写下‘种子’和‘农具’四个字。 “咱们这边培育的高产种子你可以带过去,农具想办法在那边制造,让你手下的人掌握方法,之后你再要扩张,这批人就可以帮你主管农业部分。” “还有重建山寨,也需要工匠和材料,前期都可以从现代这边想办法,但我的建议是你别直接带钢筋水泥过去,还是要符合诡王朝这个时代,用他们靠自己就能生产出来的材料,这方方面面,都需要你学习大量的知识,还有最重要的……” 桑晚写下‘人’字,打了个叹号。 “人是最主要的生产力,没有人,你什么都做不了,怎么增加人口,你要考虑清楚。其次,就是钱,你要组建一个势力,光靠我在这里写书可不够。” “你在两个世界都需要赚取大量的钱财,诡王朝那边好说,现代物产丰富,总有能够带过去倒卖的,问题是你要怎么在现代快速赚取大量的钱财?” 桑雀也想过这个问题,“诡王朝这个朝代不在华夏文明里,文物也要看历史背景,才有对应的价值,玉石黄金这些诡王朝本身也稀缺,没有倒卖的意义,等我这次过去走访探查一下吧。”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部分,桑雀一开始本来是只想有一批可以保护自己和朋友的人手,跟老妈商议到最后,桑雀感觉她这是朝着建立一个王朝,统一天下在准备。 并且她和老妈都没有觉得不妥,觉得她们疯了,从头到尾讨论的都是可行性和难度,似乎从秦皇老祖宗开始,统一这个概念就植入了国人的基因之中。 他们小区门口卖早餐的,都有想要垄断他们小区所有早餐生意的想法,目前已经挤走一家,还盘下了那家的铺子。 一直聊到早上五点多,桑晚知道桑雀在那边还有要紧事做,就主动催促她快去换衣服准备回去。 桑晚看得出来,望山城的事对桑雀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桑雀现在身上这股劲,就像当初姐姐去世,桑雀拼了命的学武,准备好保护她一样。 桑晚去书房找东西,桑雀去换衣服。 家里还有桑雀以前定做的古装,她找了一件暗红色的劲装,拿了新的斜跨布包,把自己原来的猎弓和箭矢袋背上。 百胜刀没了,回头得去那边买一把刀先用着。 看到自己放在家里的连理枝,桑雀直接拿到老妈面前,要求老妈给她血和头发,让她来承受可能发生在老妈身上厄运。 桑晚没有拒绝,一方面是因为这中间隔着一个世界,能不能起效还有待考证,这样做能让桑雀安心。 另一方面,则是桑雀目前跟阴童绑定在一起,并且已经迈入四层,严格来说,桑雀都已经不算活人了。 想到这点,桑晚还是难免心疼一阵。 桑雀要是受到诡异力量的袭击,阴童会为桑雀分担一部分,桑雀自己也有能力承受一部分,确实比她的承受能力要强一些。 连理枝还是单向的,所以桑晚同意把她们俩连在一起,桑雀这才放心不少。 “这三本书你带着,自己能学就自己看看,学不了就找个信任的人学。” 桑晚把她之前写用的三本资料书交给桑雀。 “这是穿越党必备的三大神书,《赤脚医生手册》《民|兵军|事训练手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里面涵盖了简单的医疗,军事,农业,建筑等等,网友戏称,说学会这三本书去了古代,就是华佗,孙武和诸葛亮三合一的人才。” 桑雀简单翻了翻,“你怎么早不给我?” “早你也没这心思啊,你先去忙吧,我这两天帮你准备春耕要用的种子和农具制造图纸,回头我去找个偏僻的地方租个仓库,还有,我准备生一场病,去找心理医生做个诊断。” “啊?”桑雀疑惑。 桑晚一笑,“身为一个作家,整日胡思乱想,突然有一天有了‘末日情节’,担心世界毁灭,因此疯狂囤积物资,甚至搬进深山,买建筑材料盖堡垒,这些都很合理吧?” 桑雀恍然大悟,老妈这是为她后面要做的事情做铺垫,找掩护。 “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别肉麻了,去吧,过两天回来拿种子。” “嗯,大将军你帮我照顾好老妈。” 汪!汪汪! 还有! 第255章 局势大乱(【爱新觉罗圣杰】盟主+3) 秦州,望山城东门外。 小六拿着刚刚收到的邸报,急匆匆进入树林边搭建的临时营帐。 营帐内,何不凝正跟望山城内还活着的各部官员商议灾后各项事宜。 看到小六,众人商议声停下。 “州牧大人,校尉,刚刚收到的紧急公文,云州各部反攻,天凉城那一线,失守了!” 话音一落,哗然声起。 望山城才刚遭遇了这么大的浩劫,天凉城那边竟然又失守,说这不是计划好的,都没人信。 坐在上首的秦州州牧虽然比何不凝官职高,此刻却也只能看向何不凝,等着他拿主意。 何不凝面沉如水,想到天凉城逃走的那个蛊师,能给镇邪司内的人下蛊,只怕早就有所谋划。 他离开天凉城前做的布置,终究是没能起效。 “还有什么消息,一起说完。” 小六吞了口唾沫,才道,“除了天凉城,秦州东西两边都有战乱,这些消息是借助道门的五鬼传来的,现在各地各城都人心惶惶,又恰逢春耕时节,各城都无法出兵支援望山城。” “还有望山城周边三大县和近百村落,都受此次地动影响,屋舍和田地有不同程度损毁,需要重新修建,还有最近报上来的诡案数量大幅度增长,各地都在请求镇邪司支援。”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心凉了半截。 一把年纪的州牧唉声叹气,“望山城尚有一万多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顿,缺粮少药的,现在这秦州各地战事又起,若是不能及时将这些百姓安顿下来,恐生变故,影响深远!” “何校尉!有急事!” 帐外传来秦泽的声音,何不凝对州牧拱手道,“这方面的事情,州牧大人比我有经验,还请州牧大人带领各位大人,尽快拿出来一个安顿百姓,重建望山城的章程来。” 说完,不给州牧推拒的机会,何不凝快步离开营帐,小六紧跟其后。 两人一出来,就看到满脸胡须,不修边幅的秦泽站在那里,又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那夜过后,秦泽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能找到他的家人。 之后他主动请缨,带人在望山城内搜索,活人是不可能有了,值得抢救的就只有粮食和镇邪司内的物资。 秦泽这么做,无非是想找到尸首罢了,可是到现在七天了,他也没能找到尸首,甚至是一件相关的物品。 “咳!” 何不凝出声,秦泽回神,收敛悲伤神色,“禀校尉,去恶鬼司的通道挖出来了,但是情况不太好,您最好去看看。” 何不凝和小六面色齐变,想到被关在里面的崔城和小五,何不凝立刻带着小六,骑马入城。 城中遍地都是废墟,没有一座屋舍完好,不愿离去的百姓都趁着白天,在各家坍塌的屋舍中翻找,有些是为收敛亲人遗体,有些是为寻找财物和粮食。 何不凝路过的时候,马速虽然快,仍是看到不少人聚集在一处,听到有人说什么‘战乱’‘逃离’‘小心被抓去做苦力’的话。 小六骑马跟上来,对何不凝道,“战事的消息我们也是刚刚收到,但是不知道为何,已经在百姓之中传开了,现在好多人都打算逃离秦州去别处落脚,校尉,我们要不要拦着?” 丰宁城重建的时候,从周边村落和县城征收了不少徭役,现在轮到望山城,只怕最后还是一样。 何不凝思索一阵道,“太多人聚集在城外容易生乱,要是引发疫病,又是一场大灾,他们要是能另谋生路也好。” 鬼戏班这次计划周密,若非望山城这边出了差错,只怕整个秦州此刻都要陷入鬼戏班的掌控中。 如果战火烧到望山城这边来,他们无力护持这么多百姓,现在只能等盛京那边的消息,等盛京派新的走阴将,再从晋州调兵过来,才能稳定局势。 两马疾驰而过,留下烟尘漫天,衣衫褴褛的百姓们,弯着腰在废墟中捡拾。 镇邪司废墟后方山壁下,夏蝉一头黑发分成两道,将周围碎石和木料推开,能这么快把埋在下面的恶鬼司挖出来,全靠夏蝉。 玄玉恢复了些,趴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还有那头黑驴,也始终跟在夏蝉身边,成了夏蝉出行的代步工具。 何不凝和小六赶到,想要关心夏蝉,夏蝉却自己拿了馒头,默默坐到一边去吃。 自打桑雀失踪,夏蝉再也没笑过,跟谁都不愿意说话,但是需要帮忙的时候,她总是冲在前面,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何不凝心疼地叹口气,虽然已经知道夏蝉不是亲妹妹,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何不凝心里早已经认下了这个妹妹。 “先下去看看。” 何不凝带着小六,从挖开的通道下去。 小六走在后面,重新回到这里,他悲从中来,耳边似乎还回绕着小五临别的交代。 找到进入恶鬼司的大门,何不凝才知道秦泽说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恶鬼司被完全封闭之后,应该是浑然一体的结构,但是此刻大门右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击,裂开一道口子。。 何不凝当即侧着身子,从裂口处挤进去。 里面一片黑暗,空气湿冷带着血腥味,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何不凝打开火折子吹一口气,随着火光亮起,他先朝门后位置看去,只有一柄被磨损严重的十胜石匕首掉在地上,是小五的那把。 “五哥……” 小六跟进来,蹲下去对着那把匕首,这些日子竭力压制的悲痛爆发,他双肩耸动紧咬嘴唇,尽力不发出声音的痛哭。 何不凝也很难过,但是这样的情景,他已经历过太多次。 举起火折子走进恶鬼司内部,何不凝惊骇地发现,关押在恶鬼司内的所有恶鬼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被腐蚀的牢门,和空荡荡的牢房。 何不凝加快脚步,巡视周围,当真是一个不留! 在原本关押赌鬼的牢房里,何不凝看到了那口空棺材,棺材里有一具腐坏很严重的尸骨,骨头发黑,从身高来看是曹将军。 何不凝继续往深处找,又发现一处裂口,裂口前站着另一具骨头发黑的尸体。 那尸体手中紧握着环首大刀,刀从胸口穿透,面具,官印和令牌,都掉在一旁的地上。 是崔城。 状元鬼跑了,恶鬼司里关押的恶鬼全都跑了。 不算赌鬼,总共有十六个四层的恶鬼,和三具达到四层的跳尸,其中一具还是他和桑雀在紫云山匪寨制服的。 何不凝推断,很有可能是余大失控的时候,他身上的鬼穿入地下,跟状元鬼的力量内外夹击,导致恶鬼司的墙壁裂开,众鬼逃脱。 事已至此,何不凝也无能为力,收敛了崔城和曹将军的尸骨遗物,带小六离开恶鬼司。 到了外面之后,何不凝看到夏蝉抱着玄玉,拿着桑雀掉落的镇邪司令牌又在偷偷地哭,心中难受。 他也希望桑雀能安然无恙,可是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桑雀驾驭阴童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他只能上报桑雀死亡,以他校尉的身份,斩断桑雀和面具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上面就不能通过面具追查桑雀。 她的身份太特殊,阴童事小,另一件事,只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他没有别的选择。 秦州已经不再安全,何不凝知道他到时候定会无暇顾及夏蝉,他得给夏蝉找个好去处,对她成长有利的去处。 何不凝想到一个人,九歌的铃医,她四处行医,保命手段高超。 夏蝉是祟人,正处在进阶的关口,有铃医的帮助,肯定事半功倍。 只是要找到铃医,还需要一点运气和缘分。 “小蝉,城外营地有不少人受伤生病,你帮我在城中各处药铺的废墟中找些药材送过去好不好?” 何不凝走到夏蝉面前轻声道,夏蝉抹去眼泪,收好令牌,仍旧不肯说话,只是闷闷点头表示同意。 从小六那里拿了位置图,夏蝉带着玄玉,骑着黑驴朝城北最大的药铺行去。 路过原本的慈幼局,黑驴忽然停下脚步怪叫起来,怎么都不肯往前走。 夏蝉不明所以,学着桑雀平时的样子,凶巴巴地拍了下黑驴的脑袋,黑驴无奈,转头踏进慈幼局废墟之中,绕路前行。 黑驴驮着夏蝉离开后没多久,那段黑驴不肯走过去的大路上,一只长满诡异肉芽的手突然伸出来,掀开压在上面的木屑砖石…… 今天先加一更,我需要花点时间整理下作品相关里的资料。 明天见~ 第256章 安排(求月票) 桑雀回到山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尚未进山洞,她便在外面听到压抑的哭声。 “阿姐你别丢下我啊,阿姐——” 一进去,果然看到那个妹妹晚禾趴在床边,床上的姐姐晚云已经没了气息。 另外两个姑娘站在不远处,也在暗暗抹泪,她们被关在山寨牢房这段时间,那些土匪每次来,都是年纪最大的晚云挡在她们前面。 肉票张君瑶无声叹息,心情沉痛。 桑雀对此也无能为力,救得太晚,晚云的身体又极度虚弱,根本扛不过来。 桑雀走到床边,想要试试升级后的厌胜钱有没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尝试过后发现不能,已死之人,救不过来。 “你若是想带你姐姐回家乡的话,我可以送你们回去。”桑雀对妹妹晚禾道。 晚禾抓着晚云已经冰冷的手摇头,“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回去了也没人会要我们。” 说着,晚禾转身跪在桑雀脚下,“女侠救我一命,我愿下半生服侍左右,报答女侠,除了您这里,我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晚禾伏在地上呜呜哭泣,旁边两个姑娘也齐齐跪下,同样恳求桑雀留下她们。 “都起来吧。” 桑雀开口,三女听到这话心凉了半截,以为桑雀不愿留下她们。 “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下磕头,我不喜欢这样,想留下可以,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你们必须学会自保,如果你们肯吃苦,我可以教你们学武。” “虽说现在我接管了这寨子,但是寨子里不养闲人,我有手有脚也不需要人伺候,你们先好好想想,你们在这里能做些什么,想做些什么,想清楚了再给我答复。” 说完,桑雀看了眼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晚云。 “我会交代外面阮仕春,你准备好了,让他带你去安葬你姐姐。” 寻常百姓安葬都是先烧后埋,这点不用桑雀再说,他们本地人比桑雀清楚。 虽然桑雀已经决定要尝试养尸,但不能用人家亲人的尸体。 外面有人来送早饭,桑雀在家里吃过,就让晚禾她们几个自己吃。 准备出去时,张君瑶叫住桑雀。 “女侠,我能不能拜托你送我到最近的蒲安县,你开个价,只要我到城里找到我家商行,多少钱我家都给得起。”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张君瑶知道桑雀是个厉害人,她现在连仆从都没有,孤身一人回家,说不定还没到家,就又被人绑了。 桑雀扫了张君瑶一眼,她早就通过鬼眼知道张君瑶家是开商行的,规模不小,她正好需要一个生意上的合作对象,以后帮她倒卖一些东西。 “可以,但是我要先安排好寨子里的事情,你可能得等几天。” 张君瑶有些惶恐,奈何她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桑雀让阮仕春又一次把所有土匪召集到议事厅,询问山寨目前的基本状况。 山寨内的存粮不多,这五十多人也就够吃一个月,钱算上阮仕春父子私藏的,只有一百四十两银子,他们原本就指着拿张君瑶换一大笔粮食和钱财。 春耕要用的种子都还没买,山上才刚刚化冻,荒地未曾开垦。 寨子里有木匠和铁匠,也有几个会盖房子工匠,识字的人除了阮仕春,就只有孙生和他爹,这俩就是寨子里唯二的木匠,他爹年轻时在县里做学徒时,曾学过一些基础的字。 桑雀把需要购置的东西和要做的事情都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之后给所有土匪立了规矩,让阮仕春先安排寨子里的土匪伐木和开垦荒地。 今天白天,桑雀打算先勘察一下金凤山各处的地形,确定下一步建城的地点,把能耕种的土地,养尸的地方,以及各类工坊的位置都规划出来。 后山也要规划一条逃生的路,以免将来被围在山里出不去。 金凤山内这座城她不会盖太大,保证基本生产和生存就好,老妈说得对,将来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向外发展。 金凤山里可以藏兵,可以做她养尸的秘密基地,以及制造武器的后勤基地。 见识过桑雀的手段,又知道鬼奴印的存在,所有土匪都不敢造次,全都老老实实变成农夫和伐木工,进山忙活。 桑雀准备去勘察地形时,张君瑶害怕一个人待在土匪寨里,想要跟桑雀一起,待在桑雀身边她才有安全感,昨夜桑雀在关键时刻救她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中。 “会画地图吗?”桑雀问。 张君瑶愣了下,她倒是没画过地图,但她从小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也在兄长的书房看过很多地图,除了玄朝的,连吐蕃和海上的图都有。 不说能画多好,画个大概总是行的。 张君瑶点头,“会!” 桑雀背上一卷白布,带着张君瑶一路瞬移,到距离最近的一座高山上,俯瞰大地和他们所在的寨子。 “没想到金凤山从高处看,还真有凤凰的样子。” 张君瑶从未登过高山,此刻被周边美景吸引。 草木葱茏,云蒸霞蔚,一座座高山巍峨挺拔,让张君瑶胸中豪气顿生,对于波澜壮阔这个词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在这样的时代,像张君瑶这样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登高赏景,她不禁看向身边的桑雀,眼神中的钦佩和羡慕,越发压制不住。 “你先从这边画,把基本地形描绘清楚就好,一会再去别的地方。” 桑雀把白布和笔墨交给张君瑶,回身扫视林中,林中有些不干净的东西,阴童最近急于表现,桑雀便把阴童放出来,让她自己去树林里猎杀游荡的邪祟。 找了块还算平坦的石头,张君瑶很快就开始描绘。 一边描绘,张君瑶一边问,“你以前就是土匪吗?” “不是。” “那你以后都打算留在这里当土匪了吗?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加入镇邪司?” 桑雀有些尴尬,“我喜欢自由,你有什么梦想?” 不想让别人一直询问自己的事情,就把问题抛回去。 张君瑶笑道,“我想像我兄长一样,四处行商,把我家的商行开遍玄朝每一处,让所有人都知道,女子未必不如男。” 桑雀抱着双臂靠在树上,微微点头没吭声。 张君瑶以为桑雀不认同,跟她家人一样,便道,“镇邪司中都有女官了,我朝丞相大人也一直在努力给天下女子出头的机会,我觉得女子只能嫁人生子的时代应该过去了!” “你知道吗,望山城镇邪司就有一个很厉害的女夜游,名扬秦州,连晋州这边都有她的事迹流传,我就是听说了她的事迹,才从家里跑出来想要努力一次,结果……” 桑雀挑眉,张君瑶被抓了三天,望山城的事情到现在总共也就过去了七天,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难怪她晋升鬼级之后一点失控的迹象都没有,估计她的心灯现在强得可怕。 正想着,桑雀忽然看到林中某处人头攒动,有不少人正朝着她的寨子行去。 桑雀松开手臂一笑,来得正是时候。 “你先画,我去去就来,她会保护你。” “诶!等等!” 张君瑶挽留不及,桑雀原地消失,她一转头,幽暗的森林深处出现一个浑身发青的小女孩,一双猩红的鬼眼盯着她,对她扯开一抹自认为和善,其实很惊悚的笑容。 咕咚! 张君瑶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要被吓哭了。 第257章 收服(求月票) 杜小川拿了阮仕春给的钱,从寨子离开之后,立刻就去了金凤山内势力最大的罗氏兄弟山寨。 转告阮仕春愿意投诚的话,罗大年立刻让弟弟罗大勇带上五十个人,来接手阮家的寨子。 杜小川本来准备送完消息就走,罗大年怕杜小川再去其他地方送消息,就把杜小川给扣了,让杜小川带路去阮家的寨子。 树林里,罗大勇提着大刀,抓着杜小川的后颈,用威慑的语气问,“你们真没给老子下套?这寨子里怎么静悄悄的,连个放哨的人都没有?” 杜小川之前没提寨子里来了个女修罗,现在更不敢提,缩着脖子道,“罗二当家,我就是个传话的,具体啥情况我真不清楚。” 一群人在树林里铺开,都藏在树后,观察远处的寨子。 等了一会,看到两个人扛着锄头,赶着黄牛出来,朝后山方向行去,连寨子大门也不关,拒马桩都没扶正。 罗大勇挠头,“这么随意?怎么感觉有诈呢?是不是人都在寨子里埋伏着?” “没有,人都出去开荒了。” 突然的女声从罗大勇身边传来,惊得他差点跳起来,惊惧之下一刀扫出,扭头就跑,却发现他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地,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阴冷寂静,毛骨悚然。 罗大勇顿住脚步,颤颤巍巍地转头,看到他手下的人全都被诡异的红线捆成各式各样的挂在树下,用力挣扎着,却又发不出声音。 一个身穿暗红色劲装,脸上带着古怪青铜面具的姑娘随意靠在树上,眼神极淡,看着他。 “你……你是谁?”罗大勇双腿打颤。 桑雀抱着双臂,下巴一抬,指向远处的寨子,“那边,我的。” 罗大勇眼珠左右转了下,突然丢下大刀,噗通跪地。 “女侠,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咱们都是这山里讨生活的,以后互相帮扶,或者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好处您拿大头,您看成不?” 桑雀站直,扶了下脸上的青铜面具,这面具是她去某地博物馆买的纪念品,这次顺手揣在包里。 “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明日太阳落山之前,要么他来见我,要么我去找他,自己决定。” 说完,桑雀一挥手,黑夜变白天,所有人跌在地上,痛呼哀嚎。 罗大勇不敢置信地看着桑雀,不太相信桑雀就这么放他们走,但是桑雀确实没有别的动作。 见状,罗大勇片刻都不敢停留,赶紧回去报信。 这是走阴人啊,杀他们跟玩一样的走阴人! 她的意思也很简单,是大当家带人来拜山头,还是她过去灭他们寨子,这还有的选吗?! “你留下!” 桑雀喊住了杜小川,杜小川浑身僵硬地转身,浑身颤抖,脸色惨白。 “女侠,这都是阮仕春逼我的,真不是我要这么干的……” “干得不错!” “我真不是……啊?” 桑雀突然的夸奖让杜小川愣住,不知道桑雀是什么意思。 “还有三家没通知对吧?” 杜小川双眼眨巴,懵懵点头,又马上摇头。 “去吧,另外三家也通知到,官府那边就别去了,太远,通知完早点回来耕地。” 说完,桑雀直接消失在杜小川面前,杜小川快哭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 桑雀回去找张君瑶的时候,她已经要被阴童吓哭了,虽然很害怕,张君瑶还是把图画完了,就是有些线条不直,跟波浪一样。 之后桑雀又带张君瑶去了很多地方,勘察各处地形。 总的来说,金凤山里适合耕种的地方不少,有些山地平整一下能做梯田。 树木资源也很丰富,短期内木料是不缺的,树木种类也很多,桑雀都让张君瑶帮忙画下来,回头查一下有没有在现代比较值钱的木料。 晋州境内最大的河流‘悬河’被堤坝拦截了主流,仍有几条支流从金凤山过,水源也不是问题,只是没人敢在正午之外的时间去河边取水,需要挖水渠把水引出来。 水流只要浅且小,就不会突然冒出水鬼来。 金凤山里其他四个寨子,桑雀也都看到了,规模确实都不小,看着也都比她富,最起码人多。 桑雀没惊扰他们,就默默地观察,让张君瑶画图记录,然后离开。 金凤山里有一处洼地,是片乱葬岗,原本那是个向阳的小山坡,日照充足,但是各家寨子都在这里焚烧尸体,以这里的条件,尸体根本无法被充分燃烧。 久而久之,乱葬岗就变成了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周围无树,太阳照过来的时候,也总会被云层遮挡,让乱葬岗始终处在阴影之中,倒是个可以养尸的地方。 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桑雀才带着饥肠辘辘的张君瑶回去。 刚进寨子,李平就找来,跟桑雀说,之前派去给张家送信的人回来了,答应赎人。 只是十车粮食无法筹集,可以把赎金提到五千两,三日后到金凤山外小石林交人。 “你们家给不起十车粮食?”桑雀转头问张君瑶。 张君瑶蹙眉,她家有好几家粮铺,十车粮食正常情况下对她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那问题就是,现在外面的情况不正常,所以无法交付粮食。 张君瑶反应很快,有商人对局势的敏锐感。 “外面是不是有情况,哪里在打仗吗?”张君瑶问。 李平有些诧异,“你咋知道?柱子从蒲安县那边回来,说县城里都传遍了,秦州和云州边境失守,秦州东西两地还有反贼起义。” “晋州紧急征调粮食和兵力,已经去驰援秦州了,现在外面粮价翻了好几倍,弄不好又要征兵了,这让人咋活呀!” 桑雀没想到局势会发展成这样,如果不是望山城这边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尸巢,恐怕整个秦州现在都已经落入鬼戏班手中。 鬼戏班是打算颠覆整个玄朝吗?野心这么大? “我知道了,麻烦你让灶上给我们弄点吃的来。” …… 之后的两天,金凤山内其他三个寨子的大当家陆续上门,无需桑雀多言,三位大当家就选择臣服,交钱交粮又交人。 普通人面对三层的邪祟都无力抗争,更何况桑雀一个四层的走阴人,而且能有桑雀这么一个厉害的走阴人来做他们的头领,说不准是他的机遇。 最后只剩下桑雀最先遇到的罗大勇,始终没有露面。 这天下午,桑雀还在想这俩兄弟是不是宁死不从,已经跑路了时,罗大勇就孤身上门,在寨子外面大喊‘救命’。 桑雀出去一看,罗大勇满身是伤,见到他就跪地乞求。 “女侠你救救我大哥吧,有个红衣女僵尸冲进我们寨子里,死了好多人,那僵尸太邪门,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大哥他们还被困在寨子里!” 桑雀听这描述,蓦地想起当初在紫云山,她和何不凝联手制服的那个跳尸,就是个身穿红衣的女僵尸。 今天不加更了,明天见~ 第258章 诡新娘之物(求月票) 罗大勇在寨子外乞求的时候,另外三个寨子的大当家跟在桑雀身后出来,此刻全都盯着桑雀看。 桑雀见他们的时候,始终戴着青铜面具,他们不知道桑雀的样貌,对她的身份也无从推断,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他们只听杜小川说桑雀是走阴人,一个人就杀了他们大当家和手下几个亲信,眨眼间就把罗大勇的手下全捆树上去了。 由于对走阴人这个身份的畏惧,三个大当家才果断选择投诚。 此刻罗大勇求上门来,他们也很想趁此机会知道,桑雀究竟有多少实力。 桑雀没想那么多,怀疑是紫云山那个女僵尸之后,走过去抓起罗大勇,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如同鬼魅。 三个寨子的大当家愣了下,走阴人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一些,这种能像鬼一样神出鬼没的能力,并不是所有走阴人都有的,还有一种叫鬼域的能力,更是稀少。 三人对看一眼,赶忙找到他们来时骑的马,快马加鞭地追上去,到时候远远看一眼,情况不对马上跑。 * 赶往金凤山西边寨子的时候,桑雀询问了罗大勇基本的状况。 他们两兄弟原本是打算今日过来找桑雀投诚,为表诚意,他们还把寨子里的金银财物和粮食装了满满一车。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那红衣女僵尸突然从树林子里冒出来,一跳就越过他们寨子的围墙,抓住人就咬脖子吸血。 被咬过的人没一会身上就长出白毛,变成白毛僵尸,到处扑咬其他人。 幸好他们这些年一直在积攒糯米,攒了有大半袋子,罗大勇的哥哥罗大年抛洒糯米,暂时逼退僵尸,把寨子里大部分人聚集到屋中,以糯米和黑狗血封了门窗入口。 罗大勇趁乱逃出来求援,他现在也不知道他大哥能不能坚持下来。 桑雀听完具体描述之后,觉得就是紫云山那个女僵尸,养尸的曲天河听说已经处决了,女僵尸一直关押在望山城的恶鬼司内。 余大曾跟她说过,就算是望山城全塌了,恶鬼司也有保护措施,不会让里面的恶鬼跑出来。 如果真是紫云山那个红衣女僵尸,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个就要等见到女僵尸,用鬼眼看过才知道了。 正好,这次可以试试诡新娘的实力。 这两天,她每夜都出去猎杀邪祟。 瞬移这个能力,让她可以去很远的地方,她连金凤山外都去过。 现在的金凤山,晚上别说邪祟了,连游魂都没有。 她还去了山中几条河边,试着猎杀水鬼的鬼奴,进入鬼级之后,水鬼给她的压力已经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她只要在晚上靠近河边,就会有水鬼的鬼奴冒出来,试图索命。 那鬼奴还会变幻成需要救助的人,或者落水的美男子,有一次甚至变成了余大,她差点没忍住下河。 但是水鬼有一定的智商,被她玩弄了几次之后,她再靠近,就不会再有鬼奴出现。 总之,这两天她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攒齐了八个卦象,顺利给诡新娘打下山鬼印。 诡新娘的实力比她和阴童都强,山鬼印打下去之后,诡新娘依旧在挣扎,有种宁死不屈的感觉。 最后她把诡新娘的盖头还回去,遮住了她那张破碎的脸,诡新娘这才平静下来。 诡新娘是个爱美的姑娘,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其他人,美都是首位。 绣花鞋,凤头簪和鸳鸯玉坠这三样东西暂时不能还给诡新娘,增加一个红盖头,她驾驭起来都艰难,有种小孩牵着一头狼的感觉。 凤头簪和鸳鸯玉坠都是鬼级阴物,凤头簪跟桑雀手里原来那根南洋铁钉作用类似,可以把一个鬼定在原地,对五层的鬼都有效。 但是只能对女性使用,使用次数多了会坏,使用过程中,使用者会头疼,疼痛持续不断地加强,超过一分钟,五感就会开始丧失,直到变成什么感觉都没有的活死人。 鸳鸯玉坠有点特别,是定情信物,不仔细辨别的话,看不出是阴物,就像一个普通的玉坠。 使用时染上自己的血送给他人,只要那个人接受,便可以让那人无可救药的爱上自己,对自己唯命是从,付出一切。 也可以染上别人的血,送给另外一个人,促成两人的爱情,在玉坠被破坏前,接受玉坠的人对滴血的人,爱意绝不会变。 鸳鸯玉坠对桑雀来说暂时没用,她把凤头簪拿出来放在衣襟里。 道铃和铜钱内甲都已经失效,需要重新加持,墨斗中的墨也早就干了,需要按照特定的比例以黑狗血朱砂等物调配,这个也是道门的秘方。 除此之外,她现在能用的阴物,也就剩下人骨骰子了,人多的时候,阴童能不露面,还是尽量不要露面的好。 快到山寨,桑雀问罗大勇,“你有自己的私房钱吗?” 罗大勇不知道桑雀问这个干嘛,老实交代,“大哥给我了一些私房钱,跟寨子的账是分开的。” “很好!” 桑雀把人骨骰子交给罗大勇。 “一会到了寨子里,那女僵尸要是扑你,你就把这骰子丢出去,运气好,你能活。” 罗大勇双手接过骰子,心想这就是镇邪司那些人才有的阴物吗? “用完还给我。” 日头西斜,已近黄昏。 桑雀加快速度瞬移,其实她现在还有另外一个赶路的手段,就是诡新娘的花轿。 诡新娘没有鬼域的能力,可以养近百诡新郎作为鬼奴,她还有一抬花轿,这个花轿跟外面到处游荡的鬼花轿类似,作用不一样。 外面游荡的鬼花轿是到处娶亲,只抓女的。 诡新娘的花轿是她自己出嫁时用的,她也是明府蘖神祭的受害者,年纪比万箱头还大,花轿作为诡新娘的代步工具,需要五鬼来抬。 四个抬棺,一个引路,五鬼抬轿,脚不落地,风驰电掣,瞬息间就能到几十里之外,还没有任何消耗。 万箱头死后,诡新娘被她重新驾驭,之前诡新娘抓的鬼奴全都烟消云散,抬轿的鬼也没了,需要重新抓,三层或者四层的都可以,影响的只是跑路速度的快慢。 不过能抓四层的还是尽量抓四层的,这样遇到其他恶鬼,抬轿的鬼可以直接撞飞对面恶鬼,不至于被撞飞,耽误事。 一路瞬移,桑雀带着罗大勇到达他们寨子外的时候,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夜幕降临。 寨子里静悄悄地,没有声音,也没有火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体散发出的腐臭味。 罗大勇心里一咯噔,不知道他大哥是否还活着。 第259章 降服跳尸(求月票) 桑雀让罗大勇跟在她后面,两人从侧面瞬移穿墙。 一进去,看清楚远处的情况,罗大勇惊得差点叫出声。 黑暗中,有几十个浑身白毛的僵尸,静静地围在一座屋子周围,低着头不动,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两个血洞,确实是被僵尸咬过。 屋子里有微弱的烛光透出来,将一些人的影子映在纸糊的木窗上。 桑雀扫视周围,没看到红衣女僵尸。 “找个高处先躲起来。” 桑雀吩咐一声,径直从躲藏处走向那群僵尸,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弱鸡了,没什么好怕的。 随着桑雀靠近,那些围在房子周围的白毛僵感觉到桑雀的气息,纷纷转身,抬起手臂就朝桑雀这边跳动。 桑雀抄起在寨子里捡的普通长刀,一刀过去,面前的白毛僵就尸首分离。 要不是那红衣女僵尸特殊,刚被僵尸咬死的人,怎么也得七天左右才能转化为会动的白毛僵。 这些白毛僵除了能跳能动,力气稍微大一些,本能猎杀活人之外,身体素质跟普通人无异,普通的刀和火就能打倒他们。 白毛僵脑袋飞起,桑雀一矮身,又将对面无头尸体的腿砍断,否则没头照样跳。 众多白毛僵围上来,桑雀身法灵活,穿行其中游刃有余,照准腿部,一刀下去就倒一个。 屋里的人感觉到动静,纷纷凑到窗口,在纸上戳个洞,往外看。 罗大勇爬上一处屋顶,看到这一幕,惊讶得说不出话,他就没见过功夫这么好的女的。 明明是个走阴人,居然没用鬼的力量,一人一刀就杀进僵尸群,面无表情,女杀神一样。 罗大勇瞪大眼睛看得正认真,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寒风,带着尸臭味,叫他浑身僵住,一抹红色的轻纱裙角从背后飘来,有东西正朝着他脖子靠近。 冷汗顺着罗大勇额角滑落,他一咬牙,转身砸出一直扣在手里的人骨骰子,也没看怎么个回事,就地一滚,从屋顶摔到地上。 人骨骰子砸在红衣女僵尸身上,反弹在地,点数是三点。 “女侠!!” 罗大勇惊慌失措地大喊,桑雀一脚踹飞面前的白毛僵,回头就看到红衣女僵尸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红衣女僵尸似乎还记得桑雀,桑雀一转头,她就对着桑雀那边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被关在恶鬼司许久,红衣女僵尸没有足够的血食,皮肤干瘪如枯树皮,头发也花白散乱,落满灰尘和枯叶,身上衣服更是破烂得只能蔽体。 女僵尸伸出全是青黑色长指甲的爪子,一爪子就把一个白毛僵的脑袋捏碎,挥爪袭向桑雀。 桑雀闪身后退,诡新娘凭空出现在她面前,一身鲜红嫁衣,头上无簪,脚上无鞋,腰间也无压裙角的玉坠,十分素净。 诡新娘往那一站,女僵尸挥来的爪子受到强大的阻力,无法再往前。 初次交锋,诡新娘更胜一筹。 不等女僵尸退去,诡新娘的盖头飞起,落在女僵尸身上,女僵尸过电般浑身一颤,抬起的双臂缓缓下落,被盖头压制。 绝杀! 桑雀赶忙瞬移到女僵尸背后,冒险以手接触女僵尸的身体,迅速在女僵尸身上打下一个鬼奴印。 通过接触打下的鬼奴印成型快,力道强。 桑雀感觉摸的是一块坚硬的寒冰,那股寒气在她手背上凝成冰霜,跟她身上的力量激烈对抗。 无奈之下,桑雀只能斩断之前留在其他土匪身上的鬼奴印联系,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女僵尸身上。 有盖头的压制,鬼奴印最终顺利完成。 透过女僵尸身上的鬼奴印,桑雀念头一动,周围那些没了腿还在地上扑腾的僵尸消停下来,老老实实地躺平。 还有几个没断腿的,也垂下双臂,站在原地不动。 盖头飞回诡新娘头上,遮住她恐怖的面容,桑雀让诡新娘回去,诡新娘不走,转身看向后面的屋子。 那意思是里面有美男,她想要。 以前万箱头每次用完诡新娘,都会尽快给她找个漂亮男人玩耍,诡新娘已经习惯这种合作方式。 但今时不同往日,桑雀态度强硬,强行把诡新娘赶回去。 鬼奴印才形成,女僵尸还有些挣扎,站在原地不时抽搐,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听话。 一个女僵尸,就占了近三十个鬼奴印的名额。 “没事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桑雀对屋子里喊了声,里面的人迟疑了片刻,才有人将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观察。 大门内侧地上,是厚厚一层快要完全变黑的糯米。 这也只能防住普通的白毛僵,对于女僵尸这个跳尸来说,想进去轻而易举,只能说这群人运气好,女僵尸杀了几十个人,吃饱了,决定歇口气,才没有立刻动他们。 “大哥!你在哪啊大哥!” 罗大勇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用力推开门冲进屋内,找到了罗大年。 罗大年手臂被僵尸抓了一道,伤口皮肉外翻,血液发青,他整条手臂已经僵冷得不能动了。 屋里满满当当,挤了六十多人,除了外面死掉的,出门办事的,整个寨子里的活人都在这里。 桑雀在他们中间看到一些妇女儿童,这在其他三个寨子可是非常少见的。 孩子被土匪视为拖累,女人更是玩物,大部分土匪都是只顾自己逍遥快活的男人。 之前桑雀遇到罗大勇的时候,就用鬼眼扫了他一下,看到他杀过人,路人,穷人,富人,还有官府的官兵,仔细想想,好像没有老弱妇孺之类的。 难道这俩兄弟是还算正义的土匪? 桑雀暂时按下念头,找回自己的人骨骰子。 三点?看来罗大勇的私房钱不丰呀! “我兄弟二人带领全寨谢过女侠救命之恩!” 罗大勇扶着罗大年,带其他人从屋子里出来,全部跪在桑雀面前磕头感谢。 桑雀的心脏已经被村怨取代,现在无法直接感受到心灯的加强。 “都起来吧,有火油的话,赶紧把那些断腿的白毛僵尸烧掉,完整的暂时留着。” 罗大年忍着胳膊上传来的剧痛,低声吩咐其他人照做。 罗大勇此刻已经完全被桑雀折服,说是无脑崇拜都不为过,他拉着自家大哥,对桑雀道,“女侠,你救救我大哥吧,他这尸毒用糯米拔不出来啊!” 桑雀凑过去查看,罗大年手臂上的痕迹是被女僵尸直接抓出来的,尸毒朝着心脏去,如果进入心脏,罗大年最终也会变成白毛僵。 普通的尸毒,只要敷上糯米,人泡在加了黑狗血的温水里,多换几次糯米,就能把尸毒拔出来。 女僵尸是曲天河借鱼妇的力量培育出来的特殊品种,尸毒不同寻常,所以被女僵尸咬的人,才能那么快转变为白毛僵。 桑雀这两天简单看了一遍《养尸秘术》,结合阴童的拼合能力,她有个想法。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把这条胳膊砍了,阻止尸毒攻心,但是未必来得及。” “第二个呢?” 罗大勇迫不及待地问,他大哥是使板斧的,原来是蒲安县的武馆教头,失一条手臂,可就等于自废武功了。 桑雀取出阴童之前从诡新娘身上扒拉下来的两片红指甲。 “第二个办法也要冒险,我可以试着把阴物融合到你这条手臂上,以阴物的力量跟尸毒互相压制,运气好的话,你可以留住这条手,还能拥有阴物的力量。” 还有! 第260章 融合阴物(6月月票1000加更) 罗大年和罗大勇对看一眼,兄弟俩都是果断人,当年为了不离开老母亲,直接就逃了兵役上山,才有今日这份基业。 如果当年他们多犹豫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会被官兵强行抓走。 “我选第二个办法。”罗大年自己道。 开始尝试之前,桑雀利用鬼眼,仔细看了罗大年的过往,为了寨子里的这些人的生存,他抢劫过路过的商队。 不算完全的好人,但也没有滥杀,善心不多但未完全泯灭,有良心也讲义气,能管住手下的人。 桑雀正缺这样的人手,来帮她管理其他山寨那些不老实的土匪。 看清楚之后,桑雀闭上眼缓一阵。 两片指甲是诡新娘的指甲,跟她之前用的阴物指甲作用不一样,阴物指甲是化为鬼手掐脖子。 诡新娘的指甲作用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撕裂和伤害,锋利程度跟她的百胜刀一样,也像百胜刀一样需要吸血,指甲的红就是血液的红,吸血就是副作用,不吸别人的,就吸自己的。 睁开眼之后,桑雀对罗大年道,“一会我会很缓慢地拔掉你的指甲,会让你尽可能的多地感受到极致的疼痛。” “我会忍住。”罗大年蹙眉道,尸毒侵蚀血管,他的脖子上已经出现青色的痕迹。 桑雀摇头,“不要忍,要仔细感受和接受这种疼,并且放大它,把它放大到让你恐惧的程度,恐惧是邪祟力量入侵人心最好的媒介,我需要你最大的恐惧。” 找罗大勇要了匕首,都已经中了很厉害的尸毒,再消毒也没必要了,桑雀把罗大年被抓伤的右手按在地上,匕首的尖端慢慢刺向小指。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干这事,没有任何经验,大概率会失败。” 这句一出,别说罗大年,他弟弟罗大勇也慌张起来。 没等罗大年详细问,桑雀手上用力,尖锐难忍的疼痛霎那间从小指上传来。 唔! 罗大年闷哼出声,冷汗瞬间冒出,饶是他中了尸毒,手臂僵冷,仍能清晰的感受到利刃插入指甲和指头缝隙的疼痛。 如桑雀所说,她刺入得很缓慢,并且一边往里刺一边往上翘,要把他的指甲盖生生掀起来。 桑雀的指甲就曾被掀起过,她知道这样是最疼的。 罗大年忍受不住,转头咬在弟弟罗大勇肩膀上,他当教头的人要面子,任何时候都不会失声惨叫,现在也是一样。 罗大勇冷不丁被咬,没忍住,杀猪般嚎叫起来。 围观的人被他这叫声吓得,纷纷咧嘴后退,仿佛切身体会到了那种剥离指甲的疼。 “闭嘴!” 桑雀低喝一声,罗大勇立刻把嘴捂上,疼得满头冷汗。 罗大年谨记桑雀的话,一边细细体会指甲上的疼,一边想着失败之后他会死,不断放大心中的恐惧。 用了足足三分钟,桑雀才把罗大年一片指甲生撬下来。 之后她拿出一片红指甲,借助阴童拼合的能力,把指甲重新按在罗大年的小指上。 指甲仿佛活物,一接触血肉就自行生长,两边朝着肉里钻,这份疼甚至比之前撬指甲还疼。 罗大年疼到浑身青筋暴起,冷汗淋漓,被咬的罗大勇肩膀上流出血来,也是浑身青筋暴起,冷汗淋漓。 指甲融合得很顺利,但是罗大年脖子上的尸毒痕迹并没有消退多少,说明一片指甲不够。 “好了……吗?!”罗大年松开罗大勇问。 “没有,还要再来一次!”桑雀一脸淡漠。 话音一落,罗大年真正的发自内心的产生巨大的恐惧感,这种疼,真的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这时,罗大勇把胳膊递到罗大年嘴边,“大哥,坚持住!” 兄弟齐心。 桑雀这次用了三分多钟才把罗大年无名指上的指甲掀掉,第二片指甲放上去之后,罗大年脖子上的尸毒立刻有了明显的压制反应。 尸毒被一股力量往回吸,一直回到他胳膊上那个皮肉外翻的伤口处,两片指甲也十分贴合地长在罗大年手指上。 疼痛退去,罗大年大口喘息,僵冷的胳膊依旧冷,却不再僵硬。 他那两根手指,变得修长细嫩,指甲鲜红如血。 罗大年用右手抓起地上一块石头,稍一用力,两根手指就像插入豆腐里一样,他再用力,石头碎裂。 不光指甲锋利,他这只手的力气也变大了。 只是才小试过指甲的力量,罗大年就感觉手臂伤口一阵刺疼,尸毒扩散出一些。 桑雀也看到这一幕,第一次做这事就能成功,她运气已经很好了,也说明她之前的设想是对的,人为制造走阴人可行。 罗大年现在属于低配版走阴人,只是人和阴物融合,拥有了阴物的能力,却不具备升级的潜力,除非以后给他更换更高级的阴物。 这一点,之后可以慢慢验证尝试。 “指甲的力量和尸毒是互相克制的,使用指甲的力量之后要及时让指甲吸血,不然尸毒就会往外扩散,你熟练之后,其实可以试试,把尸毒融入指甲里。” 罗大年面色严肃,仔细思考。 罗大勇盯着他大哥那两根女人一样的手指,嘀咕道,“大老爷们打架挠人还带毒,咋这么怪呢?” 罗大年嘴一瘪,看向弟弟罗大勇。 桑雀站起来,取出随身带的帕子抹干净手,“我在你们兄弟俩身上下了鬼奴印,背叛我,你们会死。” 此话一出,两兄弟惊住,什么时候?他们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我目前最看好的就是你二人,只要你们值得我信任,之后我会去掉鬼奴印,不会伤你们分毫。” 两兄弟对看一眼,齐齐在桑雀面前跪好,发誓效忠。 “女侠救我等性命,今后我兄弟二人,唯姑娘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对,绝无二话!” 桑雀点点头,转身看到女僵尸还在那站着,抽搐的频率已经减弱。 “去寨子门口守着。” 一声令下,女僵尸跳起来,径直落在寨子大门外,老实了不少。 寨子里剩下的白毛僵也齐齐跳动着,朝寨子门口去,化身守卫。 有了女僵尸,桑雀养尸的进度会快很多,意外收获。 就是从女僵尸身上观察望山城恶鬼司的事情得等明天,她要先让鬼眼缓缓,每使用十次,就要休息半天左右。 刚才观察罗大年,次数用尽了,看一个画面,就消耗一次。 “天色不早,今晚借住一宿,你们兄弟收拾完寨子里的尸体,来见我。” 桑雀打算明天去把张君瑶这个肉票带出去交了,再去打探下外面的情况,回来的时候从现代把种子带回来。 所以离开之前,得给他们把要干的活都安排好。 山上那么多荒地,就让这俩兄弟带着四个寨子的人,全给开垦了,再把金凤山入口处收拾下。 她已经计划好,先修一道关口,保证金凤山内部安全,之后再关起门来默默发展。 明天见~ 第261章 流民(求月票) 金凤山另外三个寨子的大当家快马加鞭,赶到罗家兄弟寨子时,远远便看到大门外守着的红衣女僵尸,还有众多白毛僵在大门两边一字排开。 三人猛扯缰绳,以为寨子已经被女僵尸攻陷,桑雀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三人忽然看到罗大勇拖着一具只剩一条腿的尸体从里面出来,打女僵尸身边过,停下来好奇凑近,盯着女僵尸看了一阵。 女僵尸身体抽搐了下,吓得罗大勇跳起来退到远处,但也就只是抽搐,并未有其他动作。 罗大勇骂骂咧咧地拎起地上的尸体,扔到外面空地上去。 寨子里陆陆续续出来许多人,都抬着缺了一条腿的白毛僵尸体,把尸体全部堆在一处。 他们从女僵尸身边过,女僵尸老老实实地站着,除了偶尔抽搐,没有其他动作。 三个寨主互相看看,这是让女僵尸在守门? 意识到这点之后,三人都震惊地睁大眼,心底对桑雀那点猜疑和轻视全都化为畏惧。 连女僵尸都能降服控制,他们这几个普通人,如何能翻得出她的手掌心? “哟!来得这么快,进来坐坐?” 罗大勇远远看到三人,十分松弛的邀请,暗中还有几分莫名的得意,不过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就是觉得那三个平日没少给他们兄弟俩找事的寨主,铁青的脸色怪好看的。 一刻钟后,罗家兄弟和其他三个寨子的寨主都汇聚在罗家寨子的议事堂里。 桑雀坐在主位,年纪虽小,气势十足,只是随意往那一坐,不苟言笑的样子就叫人不敢小觑。 尤其罗家兄弟还正襟危坐,眉眼低垂,一副对桑雀十分敬重的样子,更显得桑雀神秘莫测。 桑雀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她并不怕自己长相暴露,毕竟这些人的命还捏在她手中。 鬼奴印这东西,留在领头的几个人身上就好,下面的人出问题,她就找领头这几个人。 “我姓甚名谁你们不必知道,今后这金凤山内我为大当家,罗家兄弟为二当家,你们三个,可自称三当家。” 话音一落,那三个人齐齐看向罗家兄弟,不知道为何他们兄弟俩得桑雀看中,可以位居第二。 罗大年沉稳,听到这任命也没特别反应,罗大勇挺了挺脊背,更显得意。 三人互相看看,低头称是。 桑雀重新打量了下在场几人,能上山当土匪的,都是有点武艺在身的人。 这五人之中,罗大年使长柄板斧,当过武馆的教头,武艺最强,弟弟罗大勇使短柄双板斧,武艺是哥哥从小教的,也很不俗,能排五人之中第二。 正是因为兄弟俩武艺高强,手下人也培养得好,才能在金凤山中占得一席之地,即便另外三家联合,也拿他们没办法。 另外三个,裴力没表情的时候脸很臭,使大刀,本人力气不小,肌肉扎实,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洪玄使剑,长相普通,武艺也普通,但是有点阴谋诡计,善于察言观色,一直在各家之间周旋。 苗中天用刀,长相英俊,人也高傲。 之前跟着裴力和洪玄来投诚的时候,都是洪玄说尽漂亮话,裴力偶尔附和,苗中天始终不吭声,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桑雀通过鬼眼对他们过去的都有所了解,这三个人中,洪玄最阴险狡诈,裴力没脑子,总被洪玄当枪使,坏事跟着干了不少。 苗中天跟罗大年有点像,喜怒不形于色,有自己的城府和底线,但是苗中天跟罗大年不同的是,苗中天只对他自己要求高,从不约束手下人为非作歹。 “秦州那边的消息不知道你们听到没有?”桑雀对众人道,“云州各部反攻,还有起义军在秦州做乱,朝廷会如何处置,能不能把这些乱军压下去,我们无从得知,但是秦州即将乱起来,这是毋庸置疑的。” “秦州一乱,必然会对晋州这边造成一定的影响,你们落草为寇,也都是为了活下去,我也一样,所以在这一点上,咱们目标一致。” “今后在我手下做事,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约束好手下的人,不准再奸|淫掳掠,滥杀无辜,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我自有打算,粮食的事情,我也会解决。” 几人互相看看,对桑雀这话都持质疑态度。 桑雀也不多废话,说她明日要出山去一趟蒲安县,安排好五个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后,便去罗大年安排的住处休息。 桑雀走后,五个人聚在一起,以前为了争地盘争资源,互相不对付,现在全被桑雀收编,打下鬼奴印,反倒没了矛盾,开始同病相怜。 洪玄眼尖,刚才就发现罗大年手臂上有僵尸抓过的痕迹,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两根尾指上有一抹诡异的红,便凑过去打探。 “罗兄,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啊?” 罗大年冷声道,“与你何干?” 洪玄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见恼怒,依旧笑脸相迎。 裴力在旁边烦躁挠头,刚才就有好多问题,当着桑雀的面他不敢说,现在人走了,他才忍不住嚷嚷。 “你说咱这个大当家什么来头啊,整个金凤山除去山地之外,目前能开出来的荒地少说也有近千亩吧?她让能开多少开多少?口气太大了吧?” “先不说咱四个寨子加起来人手都不够,她哪弄那么多粮种去?到时候咱一天天啥都别干了,光浇水都浇不完。” 洪玄嘿嘿笑道,“那说不准咱大当家的背后有鬼神相助呢。” 洪玄说是这么说,但谁都能看出来他有点幸灾乐祸,不看好桑雀,只是当面不敢表露。 罗家兄弟和苗中天都不接话,几人没说几句,便各自散了。 只是罗大勇回到自己住处之后,一声哀嚎响彻黑夜。 “谁他娘的偷了老子的钱!!” * 次日一早,桑雀当了甩手掌柜,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罗大年安排。 女僵尸也留在罗大年的寨子里,没有她的命令,女僵尸不会有任何自主性动作。 桑雀回到原先的寨子,带上张君瑶,骑两匹马出山,前往约定好的小石林交人。 小石林是一片布满乱石的山坡,两人到时,张家在蒲安县铺子的老掌柜已经带着众多武师在道旁亭子里守着了。 桑雀把张君瑶交给掌柜,并未收取任何钱财。 她跟张君瑶早就约定好了,说是桑雀在土匪寨里把张君瑶救出来的,这样,张家人能够掩护桑雀这个暂时没有身份的人,顺利进入蒲安县县城。 毕竟救人是真的,张君瑶也很敬佩桑雀,愿意帮她打掩护,而且桑雀还跟张君瑶谈了一笔生意,张君瑶能不能在她家证明她不比兄长差,之后还要靠桑雀。 张家的老掌柜听完她们编好的瞎话之后,对桑雀感恩戴德,硬是给了一千两银票做谢礼,请桑雀和张君瑶坐上马车,一起回蒲安县。 路上,张家的老掌柜一直在骂山上的土匪,诅咒那群土匪不得好死。 桑雀一脸尴尬,只能笑笑不说话。 从金凤山岔路上了主道,路上行人逐渐多起来,大都衣衫偻烂,面黄肌瘦,拖家带口的朝着县城方向去,很多都操着秦州口音。 张家的六个武师骑在马上,围在马车两边,将路上的人隔开。 “这些人都是从秦州来的吗?”桑雀坐在马车里向亲自驾车的老掌柜询问。 老掌柜点头,“是啊,最近从秦州过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了,都是从望山城那边来的,这次地动很厉害,周边好些村子都被震没了,官府要顾着望山城重建的事情,暂时管不了这些百姓。” “再加上秦州各地的战事,这些百姓只能背井离乡,到晋州来讨生活。也就是这种时候,望山城那边乱着,否则秦州的百姓根本没机会到晋州来,以前查通关文牒可查得严着呢。” “但是蒲安县这边恐怕也收不下这些流民,望山城的地动影响范围很广,晋州这边跟千岳山脉接壤的一些村子也遭了灾,还等着县衙的人救助呢。” 桑雀拉下车帘靠在马车里,拿出面具戴上,她在镇邪司的告示中已经死了,必须小心这些流民中有认识她的人。 不过这种时候,不正是收割香火的好时候吗?这些人也可以试着收到金凤山。 就是要怎么做,才能不漏痕迹呢? 桑雀忽然想到华千棉给她的神像制作法门。 或可一试! 第262章 又遇遥真(求月票) 蒲安县是从望山城关口进入晋州之后最近的一座县城,县城外此刻到处都是临时搭建的窝棚,几百流民聚集城外,还有许多,在过来的路上。 离开秦州没查的通关文牒,在此处却要查个明白,秦州来的流民,暂时不允许入城。 入夜之后,流民只能尽可能地靠近城墙,抵挡在外游荡的邪祟。 桑雀看到有官府差役在城外搭建粥棚,正在施粥,听说每日都有一次。 朝廷并非完全不管流民,只是如今的重中之重,是镇压秦州的叛乱,早日重建望山城。 张家的人准备入城时,两匹快马从城中疾驰而出,差点撞上他们的马车。 骂了一路土匪的老掌柜此刻却什么都没敢说,只因刚才冲过去的,是镇邪司的人。 “这又是哪出了要命的诡案,昨天才听说有个村子,全村上下七十多人,一夜之前全被挖了心死绝了,简直要吓死人,小姐你可千万别再乱跑了。” “往年都没见出这么多诡案,果真是流年不利。不过等诡案解决了,那些流民可就有地方去了。” 老掌柜的意思,是人死光的那个村子,等到事情解决,就可以把流民迁入其中,屋子都是现成的,只要有地能种,这些人总能活下去。 桑雀坐在车里沉默不语,她今早已经通过女僵尸,知道了望山城恶鬼司内的情况。 崔城和状元鬼最后的争斗,小五和小六逃走,余大失控之中不小心撞破恶鬼司的墙,状元鬼在逃走之前,故意耗费力气把其他被关押的鬼释放。 为的就是浑水摸鱼,外面的游荡的鬼一多,镇邪司就顾不上抓他了。 不得不说,这个状元鬼很聪明。 可惜了崔城,白白牺牲,桑雀想到这件事,心情又沉重起来,想要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的冲动,愈发的强烈。 老掌柜赶着车进城,守卫一看张家的旗子,并未上前查车,挥手放行。 要是桑雀一个人来,连城都进不去。 入城之后走了一段,桑雀让老掌柜停车,与张君瑶告别。 张君瑶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有些舍不得桑雀,桑雀给她的安全感,那是谁都给不了的。 “那个,我最近都会住在蒲安县,咱们说好的事情,你可不能食言,我等着你上门来找我。” 桑雀点点头,“嗯,回见。” 桑雀拱手告辞,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老掌柜看自家小姐半个身子都要探出来,恋恋不舍的样子,啧啧称奇。 “小姐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一颗心丢在那位女侠那里了。” 张君瑶失落垂眼,坐回车厢里,“明叔,你说我要是想成为走阴人,该怎么办?” 老掌柜一听这话,笑出声来,“我的小姐啊,你快别胡说八道了,这世上的走阴人十个有九个是疯子,招惹上走阴人,那可是要倒大霉的,咱们还是快些回去,赶紧给老爷夫人报个平安吧。” 张君瑶撇嘴,马车缓缓入城。 * 蒲安县也就十分之一个望山城的面积,因为是秦州和晋州之间的第一个中转站,商贸繁荣。 脸上的面具有些惹眼,桑雀换了一个斗笠,先去城中张贴告示的地方看了看,最近的告示都是关于朝廷征兵征粮征民夫的,没有其他特别的消息。 之后她又去各处市集了解物价,寻找适合往现代倒卖的东西,查看各类农具,砖石,木料等物的价格和样式。 最近的粮价确实是一天一个价,涨得飞快,好些城里的百姓都已经买不起粮食了。 她走到张家开的粮铺时,正遇到一群身穿甲胄的官兵,在往车上搬粮食,从周围围观的百姓口中,桑雀得知这是张家主动捐给官府的粮食,准备要运往秦州。 正看着,一个人悄然来到桑雀背后,桑雀立刻警觉起来。 “你竟然没死?” 闻声,桑雀惊讶转头,看到一张熟悉脸,半边脸上的胎记依旧鲜红如血。 是遥真! “你怎么在这儿?”桑雀问。 遥真抱起双臂,上下打量桑雀,“我还想问你呢,镇邪司出的告示虽然只张贴了一天就被撤下来,但上面清楚地写着,你牺牲了!怎的,你假死骗香火啊?” 遥真声音压得很低,周围有人看过来,她一把揽住桑雀的肩膀,就把人一路带到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遥真之所以到蒲安县来,还是因为她师父,头两次算卦都没算准,这次她回去之后,她师父非说没算错,是她眼瞎没找到人。 师父年纪大了,不能气,只能哄着,结果就有了这第三次起卦。 这次她师父说,再要遇不上,就把手剁了,这辈子都不算卦了。 遥真也是今晨才到蒲安县,她家破道观其实就在东岳山里一个不知名的山沟里,距离这边不算远。 “你的驴呢?”遥真问桑雀。 “应该在我妹妹那里,望山城鬼祸过后,我醒来就在这边山里了,我自己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死了’。” “那你这是不打算回镇邪司了?” 遥真眼神微亮,桑雀刚张开嘴准备回答,遥真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听说你驾驭了阴童,真的假的?” 桑雀再次张嘴,遥真又一次打断,她脑中电光石火,迷雾退散。 “等等!” 师父让她等的人,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吧? 师父说那人是她命中贵人,遇不上,她后半生平平,别说盖道观,茅房她都盖不起。 遇上了,她后半生显赫,别说盖道观,她坐到道观供桌上抖腿都行! 她追问过师父要等的人到底是谁,师父只说是个很特殊的人。 要论特殊,驾驭阴童够特殊了吧?玄朝第一个女夜游够特殊了吧?死了又活了,也很特殊吧? 三次起卦,师父都说没算错,是她眼瞎,而三次里面,她两次遇到桑雀,第二次如果不是刚好看到墨砚书那家伙,她肯定又会碰到桑雀。 这么看来,她确实眼瞎了,这么明显的迹象都没发现,这不合常理。 遥真看桑雀的眼神变得古怪,怀疑桑雀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影响她的判断力。 遥真脸色不断变换,桑雀感觉莫名其妙。 不过,送上门来的帮手,岂能放过。 “坤道,你之前说想建道观,我刚好知道个地方可以盖道观,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好!” 遥真答应得太爽快,桑雀怔住,那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的说辞也卡在喉咙里。 起点书评区新的【同人安利】活动开始了,依旧奖励多多,大家快点来参加~ * 今天无加更,明天见~ 第263章 一拍即合(求月票)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遥真过于热情,连桑雀为何假死,驾驭阴童,以及望山城鬼祸是否阴童所为都不问了,一副恨不得立刻架着桑雀回去的样子。 遥真不问,桑雀还是要解释,毕竟她不能用鬼奴印来确保遥真不会背刺她,所以有些事一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 合拍,就一起创业,不合拍,就趁早分开。 桑雀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我的确意外驾驭了阴童,但是望山城的鬼祸,绝对不是镇邪司告示上说的那样,并非我让阴童所为,而是鬼戏班的谋划。” 遥真忙不迭地点头,“嗯,知道了。” 桑雀蹙眉,她就真不在乎这件事?没有立场? 察觉到桑雀的神色变化,遥真叹气,“其实除了鬼戏班,望山城鬼祸背后的策划者还有九歌的说书人。” 桑雀浑身一震,“九歌跟鬼戏班合谋?” 遥真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不不不,九歌是九歌,说书人那狗崽子只代表他自己,除夕前一日,我便是因为发现他的踪迹,一路追到城外,也正好避过了鬼祸。” 对于自己拼死拦住尸巢的事情,遥真是懒得提了。 桑雀敏锐地察觉到,遥真对九歌的态度不同寻常,急于帮九歌撇清关系,难道她是九歌的人,或者说跟九歌的人有关系? 遥真继续道,“所以我知道望山城的鬼祸不是你做的,你能驾驭阴童,也算是为民除害,是好事,至于其他的,我个人不是太在乎。而且凭我之前对你的观察,你也不是什么嗜杀成性,残忍冷血之人,咱俩能处。” 遥真朝巷子外面看了看,刚才遇到桑雀之前,她正在张家粮铺对面摆摊呢。 “你等我会,我收拾下东西,马上跟你走。” 桑雀一把将遥真拉住,“倒也不用那么着急,我刚进城,还有几件事要办。” “没事没事,我跟着你就好。” “是私事!咱们明日南城门外见,如何?” 遥真尴尬一笑,“我可没钱住客栈,本来打算跟你蹭住的,算了,我去城外树林子里凑合一宿。” 桑雀无奈叹气,从包里取出一些铜钱和碎银,这是从土匪那里搜刮的,她只拿了小部分,大部分都留下来,准备用于生产和建设。 “你找个地方住一晚,不用太省着,我以后会努力赚钱的。” 桑雀这话说的,让遥真有种桑雀努力赚钱养她的感觉。 “妹妹,姐姐可比你大,有手有脚的用不着你养,这钱算借的,以后姐姐赚到了还你。” 遥真拿走桑雀手里的钱,转身离开。 “明儿见~” 风吹道袍,青丝飞扬,透着股洒脱与不羁。 等遥真走后,桑雀才反应过来,遥真好像从头到尾都没问她打算做些什么,这就决定跟她走了? 这让桑雀不禁怀疑自己是什么‘明主圣体’,天生具有吸引各路英豪的能力。 可惜光有遥真还不够,她还缺很多人才,尤其是内政方面。 回到张家粮铺,运粮的官兵已经离开,对面摆摊的遥真也走了,桑雀在张家粮铺花高价买了一麻袋能做种子的麦子和半袋大豆。 晋州这边春季主要种植小麦和大豆,还有种植番薯和土豆的,蔬菜方面种类也不少。 桑雀考虑到在她之前还有厌胜钱的持有者可以穿越两界,玻璃香皂都有了,看到这些农作物便也不再觉得奇怪。 买完东西之后,桑雀多给了一些钱,在张家粮铺购置了许多空麻袋。 桑雀跟张家粮铺的伙计约好黄昏时送到南城门附近的六合客栈,那是她跟张君瑶分开之后就先定好的客栈,下山时骑的两匹马一路被带过来,也暂时放在那里。 等套好车,就可以把粮种带回去。 路过城内官家的驿馆,桑雀压低斗笠,站在对面街道边驻足了片刻,最终,她还是决定给何不凝写一封信,报个平安。 其实她不担心何不凝,他既然能想到以镇邪司告示的方式为她增加香火,为阴童积攒恐惧,助她晋升,肯定能想到她不会轻易死。主要是夏蝉那里,桑雀担心何不凝哄不好,夏蝉无事的时候整日乐乐呵呵,真要有事,她比任何人都执拗。 桑雀在原有的衣服外套上男装,找了张纸,在纸上涂画一阵,将纸封在信封里,封口处盖上她的镇邪司官印,官印上并无姓名,只有‘镇邪’‘夜游’四个字。 桑雀取出她的夜游使面具扣上,快步走到对面驿馆,进去之后表现出急匆匆的样子,把信封交给柜台边的人,用粗声粗气的男人声调说话。 “加急,交给秦州夜游校尉何不凝。” 说完,不等那人询问,桑雀又急匆匆地离开。 那人查验过官印无误之后,怕耽搁事情,立刻安排人去送信。 桑雀藏在街对面,看着驿馆的人背后插旗,骑着快马离开,这才放下心来。 信中她并没有提她在哪,要做什么,只要让何不凝和夏蝉知道她平安就好了,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们会再见。 不见面,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桑雀怀疑,何不凝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一点她和老妈交谈的时候,老妈也曾提到。 望山城那一夜,何不凝肯定发现了夏蝉是天生的祟人,身上根本没有活人的血。 以此,他就能确定夏蝉不是他妹妹,确定这件事,赌鬼那里绕不过去,答案便呼之欲出。 作为玄朝镇邪司的校尉,何不凝跟九歌是必须对立的存在,何不凝能扛着压力,不顾镇邪司的规矩发出那个告示,已经帮了她大忙,也证明了何不凝并不是真的要杀她,只是碍于立场。 她若再现身,只会让何不凝难以抉择。 将来会如何,桑雀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忙到黄昏时,桑雀回到客栈,套好新买的马车,接收粮铺送来的东西。 两匹马套的车非常大,桑雀在夜深人静之后,到客栈后院,以小范围的鬼域屏蔽马车周围,回到现代。 老妈现在双腿完好,行动力十足,早已经在城郊租好一个小仓库,还把她往返诡王朝的那口箱子放在了仓库里。 仓库大门从外锁着,里面早已放好了现代技术培育的高产粮种,肥料,还有红薯和土豆,以及一沓育种,种植和水车农具之类的图片资料,重点都用红笔标记出来,让她一看就能明白。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糯米和朱砂。 朱砂诡王朝也产,产量比十胜石大很多,却仍旧是稀缺物品,糯米和朱砂是桑雀给张君瑶准备的,让她先拿去试试水。 晋州有三大富商,张家排第三,而前头那两大富商,一个有糯米的货源,一个有朱砂的货源,张家争不过他们就是因为这两样东西。 那两家在朝堂上有靠山,张家给朝廷捐粮,也是在努力打通关系,以求分一杯羹。 抓紧时间忙活了半小时,桑雀用张家粮铺买的麻袋装满了一马车东西,把马车的门窗都用自己胡乱画的符贴上,这比封条和锁链好用。 玄朝的百姓面对这种贴符的地方,全都是敬而远之,不敢靠近,生怕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就连金凤山那些土匪打劫,也甚少碰这类有黄符贴住的东西。 忙完之后,桑雀拍干净手撤去鬼域,一抬头,竟然看到遥真靠在后院走廊的柱子上,拿着个干饼在啃。 看见桑雀,她也没大惊小怪,扬了扬手里的饼,打着哈欠问,“吃吗?分你一半。” 遥真就住在后院最便宜的大通铺,大晚上的,后院突然出现个鬼域,给她吓得够呛,出来之后没敢轻举妄动,就站在远处观察。 看到桑雀从鬼域里出来,遥真心里实际上是震惊的,她第一次见桑雀也就几个月之前,那时候桑雀最多三层,这么快就发展到四层,还有了鬼域。 重点是,她驾驭的是阴童这种鬼中恶霸,还这么稳定,一点异常都没有,果然是特殊啊! 遥真没有把惊讶表现出来,看见桑雀的瞬间,她就把扣在手里的符纸塞回袖子里,赶紧拿了个饼出来啃。 万一让这丫头小瞧了她,不带她一起玩了,她道观供桌上抖腿的梦就破碎了! 遥真没问桑雀在做什么,桑雀也没说。 这时,城外突然传来阵阵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定是城外那群流民出了什么事情。 桑雀和遥真对看一眼,默契地抄起武器冲出客栈,朝城门方向赶去。 第264章 风祟(求月票) 蒲安县夜里也实行宵禁,所有人都不许外出,此刻还是后半夜,街面上更是空无一人。 南城门外大乱,尖叫声不绝于耳,伴有鬼哭狼嚎的风声,扬起漫天风沙,昏黄一片。 桑雀和遥真以夜色掩藏行迹,赶到城门口时,看到守城卫兵拿着火把急匆匆跑上城墙。 “开门呐,放我们进去!” “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外面有邪祟!” “救命——” 轰! 气浪爆开,风沙瞬停,一切归于平静。 见此状况,桑雀果断使用鬼眼的力量,扫视前方最浓厚的风沙,风祟和雾鬼一样,影响的范围再大,总有一个核心之处。 铃铃! 很快,桑雀就在那片风沙之中看到一个异常的影子。 …… “是风祟!”遥真认出外面肆虐的风沙。 凄厉的惨叫声和哀求声响彻城外,城墙上那些守卫看着这惨状,手都在抖,他们互相看看,却无一人敢冒着杀头的风险私开城门。 等众多百姓磕完头,直起身时,遥真已经不见踪迹,众人扭头寻找,只看到一道影子从城墙上翻进去。 有几个被风祟侵入体内的流民,运气好摔倒在音波覆盖的范围内,他们体内的风祟立刻从口鼻之中逃窜出来,几个流民因此得救。 “谢坤道救命之恩!” 在外面的流民被狂风掀飞了他们临时搭建的草棚,没有任何庇护之处可以躲藏,风沙如蛇,缠上几人身体,迅速从口鼻冲入体内。 风沙诡异,却止于城门处,城内有风,无沙,十分安全。 城墙上一个伍长迎风大喝,两边的守卫立刻拉弓搭箭,瞄准下面不断推挤城门的流民。 遥真手一抬,精致的黄铜道铃落入她手中。 遥真冷不丁打了个颤,她非常不习惯这种场面,立刻溜之大吉。 遥真没有丝毫犹豫,在城墙附近的屋顶上疾驰,她轻功不俗,到了近处一个起跳就跃上城墙,不等城墙上的守卫反应过来,她已经从上面跳下去,到了外面。 “退到我这边来!” 桑雀取下背后猎弓,抽出十胜石箭头的箭矢搭在弓弦上。 遥真步步朝前,试图将风祟驱赶得远一些,但是她的道铃声音不够大,用了许久很破旧,声音沉闷。 求生的流民见此状况,纷纷朝遥真这边靠近。 她接下来的任务是低调发展,积攒在乱世中活命的实力,没工夫跟镇邪司和鬼戏班周旋。 铃铃! 见状,桑雀从包里取出她的道铃。 未等看清,影子就消散不见,好似从未存在过,就像那些传说中真正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好鬼神一样。 风祟杀人很快,却只是祟级,是因为风祟很好躲,只要待在四面不透风的屋子里,风祟就无法对人造成伤害。 遥真看了桑雀片刻,“你需要一个特别面具,能够让人记住你,又分辨不出你的长相,改天介绍个货郎给你认识,他那肯定有这种东西,只是那货郎只接受以物易物,比较难搞。” 遥真不可能就这样摇一个晚上。 道门的道铃声响就能驱除风祟,在沙漠地带,行商的驼队会在骆驼身上栓上道门求来的黄铜铃铛,行走间铃铃作响,风祟就不会靠近。 桑雀听过风祟,却从未见过,秦州气候适宜,很少有风祟出没,这种风祟大都出现在气候干燥的平原和沙漠地带,尤其是沙漠,最是常见。 箭矢破空疾驰,在黄沙之中划出一道印痕,触及某处之时突然定在半空,箭头冒出火星,扩散出一片火红的蛛网痕迹。 “你跑得可真快!” 桑雀和遥真站在屋顶上,眺望远处。 遥真无所谓道,“道君在上,我用不着百姓香火,我救人也不是冲香火去的,你呢,为何不露个脸。” “谢坤道救命之恩!” 厚重的城门被众多逃窜的流民拍打得砰砰作响,越来越多的人捂住口鼻,躲避外面诡异的风沙往城墙下跑。 “任何人不得在宵禁时冲击城门,违令者,杀无赦!” 惊惧交加的百姓齐齐转头看向遥真,以及她身侧那道朦胧的影子,挺拔,飒爽,手挽长弓。 有人高呼跪拜,其他人反应过来,一时间,周围几百人呼呼啦啦全跪下来,对着遥真磕头叩拜,以示感谢。 桑雀看了遥真一眼,意思是她明知故问,自己现在是个‘死人’,用弓箭这一点本来就容易暴露身份,还露脸,是嫌镇邪司和鬼戏班找不到她吗? 镇邪司那告示,她英勇就义的事情,这些带来的香火就够她吃一阵子了。 道铃被遥真握住的瞬间,自行震响,其上陈旧的污迹转瞬消散,隐隐带着金光,在遥真的晃动下爆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声音在风沙中荡开一道道涟漪,迅速朝外扩散,清出大片无风无沙的区域,将围拢过来的百姓护持住。 “出去救人!” 城内,遥真几步就追上桑雀。 拉弓,瞄准,放箭,一气呵成。 风祟,其无形无质,裹杂埋尘,扬卷浊。其袭人状,则万念俱灰,内煎外热,道铃可驱 桑雀停下脚步,等遥真跟上,“那可都是香火,你不收一收?” 道铃声和遥真的大喝声响起,桑雀紧随其后,从城墙上跳下去。 之后那几人便面红耳赤,浑身燥热,撕扯身上衣服,直到整个人被诡异的力量蒸干,在风中化作沙土。 但是遥真的样子,还有遥真背后那道影子,他们全都深深记在心里。 流民太多,道铃的作用有限,风祟始终没有彻底散去,仍有不少在风沙中迷失方向,跑不动的老弱妇孺被风祟所杀,风祟的力量在不断壮大,对道铃的抵抗也在加强。 城墙内城砖特殊,阻隔在中间,她无法直接瞬移出去,从上城墙开始,桑雀就把鬼域保持在自己周围,别人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看不清她的身形。 道铃声传出去,肆虐的风沙立刻出现一个缺口,就像被声波震开一般。 桑雀丢下一句话就跑了,遥真想喊住她,却找不到她的踪迹。 “你收尾,我回去睡觉了。” “接着!” 桑雀眉心微动,遥真说的不会是九歌的鬼货郎吧?难道遥真是九歌的人? 桑雀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别问了,她曾是镇邪司的人,镇邪司跟九歌对立,万一遥真和九歌真的有关系,她问出来,反倒把遥真给逼走就不好了。 等以后好感度提升,再戳破这件事。 第265章 小恶霸(6月月票1500加更) 客栈休息一夜,次日晨起,桑雀换了男装,用炭笔把眉毛描画成男式的粗眉,简单易容了一番,拎着弓箭去后院找马车。 遥真早早就起了,正弯腰凑近马车,看她那些鬼画符,不时啧啧摇头,一脸嫌弃。 桑雀走过去,把弓箭扔车里,遥真看她这副装扮愣了一会才道,“画得真丑。” 桑雀:………… 吃过早饭,两人驾上马车,去了城中另一家张氏粮铺,也是蒲安县最大的一家。 张君瑶家里本就是靠粮食发家的,在晋州有不少耕地,蒲安县内,就开了三间粮铺。 马车到了之后,桑雀看到恢复女装的张君瑶在店内来回踱步,起来倒是怪早的。 桑雀让遥真留在车上,她进去找张君瑶,她这副打扮让张君瑶看了半天,最后两人才去后堂,聊了一刻钟左右,桑雀借助瞬移的能力,悄无声息地把一百斤糯米和一百斤朱砂转移到张家的库房里。 如果张君瑶能够把这些糯米和朱砂安全出手,之后,桑雀就可以成为张君瑶背后的神秘货源,只要桑雀只跟张君瑶交易,张家就不能再轻视张君瑶,必须让张君瑶涉足张家的生意。 之后,就看张君瑶的能力,如果这些东西不会招来祸端,桑雀就可以把更多的东西交给张君瑶来卖,换取钱财。 桑雀没收张君瑶给的定金,转而让张君瑶帮她买一些鸡鸭牛羊和黑狗幼崽,金凤山的山地不好平整开垦,可以拿来放牧,不用多大规模,保证大家逢年过节有肉吃就好。 商议完各种事情,张君瑶拿出一个画卷,交给桑雀,“这是我在我大哥书房找到的,他亲手画的玄朝全图,你要的东西我买好了会给你送到山下,大概半个月左右。” 桑雀收下地图,她正需要这东西。 张君瑶把桑雀送到门口,“我要是想找你怎么办?要不我让人培育几只信鸽,下次一并给你送去好不好?” 张君瑶一副撒娇的姿态,桑雀又恰好是个浓眉大眼的男装打扮,以至于粮铺内的掌柜伙计都是一脸惊奇。 殊不知,张君瑶只是想要抱紧桑雀这个金大腿。 如何联络这一点,桑雀已经考虑过了,她这次回去之后,就准备塑造能跟自己产生联系的神像,之后送一个小的给张君瑶。 张君瑶只要给神像上香祈祷,她在金凤山肯定能感应到,金凤山到蒲安县骑马就半日路程,不算远。 张君瑶依依不舍,桑雀果断告辞,跳上马车一甩鞭子就走,头都没回一次,张君瑶站在粮铺门口怨念跺脚。 一转头,发现全铺子的人都在看她,张君瑶叉腰怒喝,“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马车驶向城外,遥真靠在车厢上,把昨晚用过的道铃还给桑雀。 “呐,昨晚给你加持了一下,这次不收你钱了。” 桑雀扫了眼没接,“我进入鬼级之后,道铃对我的作用已经不大,放在你这个道门弟子手里,无需加持也能使用,送你了。” 道铃可以破除幻觉,对付邪祟,但是遇上鬼级作用就很有限了。 桑雀现在自己就在鬼级,低级的幻觉影响不到她,高级的幻觉靠道铃也没用。 最重要的是,道铃本就是道门法器,在道士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在非道门弟子手中,只能靠提前加持在上面的力量,威力打折扣,也很麻烦。 遥真有些受宠若惊,要是旁的东西,她肯定会来一句‘无功不受禄’拒绝了,但是这上好的黄铜道铃她确实拒绝不了。 遥真这会突然感觉,师父的卦是真准呐! “行,你以后要用,随时找我要。” 遥真喜滋滋地收下道铃,越看桑雀越顺眼,这丑丑的妆容也觉得不是那么丑,有种粗野的美。 “对了,我才想起来,你拉这么一车东西,是准备去哪个村子吗?” 马车穿过城门洞,到了外面,桑雀瞧了遥真一眼。 “不是村子,是土匪窝。”遥真:!!! 遥真之前一直以为桑雀是在山中某个无人问津的村子落脚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镇邪司出来的人,竟然落草为寇! “你要是想现在下车,还来得及。”桑雀淡淡道。 遥真震惊过后,转念一想,土匪也是人,只要好好约束,也能干好事,她不能歧视土匪。 遥真抬起双臂枕着,往车厢上一靠,“拿人手短,你还是我债主,我又不是那种肤浅之人,土匪也很好啊,土匪自由,不用理会官府那些杂乱的规矩,还不用交税,挺好,挺好的。” 桑雀失笑,鞭子一甩,加快速度回金凤山。 马车离开蒲安县没多远,桑雀就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她们,不是一两个,是一群。 她和遥真探头看了一会,发现全都是昨夜城外那些流民。 遥真脸上的胎记很有辨识度,她又不爱隐藏身份,一出城就有人看到。 流民从秦州到晋州,都是为了活命,既然蒲安县讨不到生路,他们自然要另想办法,老弱病残的都留在蒲安县,靠着官府每日一顿清水粥,也能勉强活一段时间。 跟上来的,都是想要搏一把,找个好出路的年轻人和孩子,他们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只要遥真的道观不驱赶他们,他们就在道观附近扎根,从头开始。 “这……要不都带到山上跟你当土匪去?”遥真问桑雀。 桑雀心里暗叹瞌睡来了送枕头,她之前还想着怎么把这些人带到山上去,结果他们自己就跟上来了。 桑雀默默放慢马车的速度,让后面那群人能够跟得上来。 “遥真。” “干嘛?” “你比我年纪大,按道理我应该叫你姐,但是我觉得这样有些奇怪,所以我之后就直呼你道号,如何?” “随便,名字而已。” “问你个问题,你们道门弟子有没有什么快速传讯的方法?我想学。”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信鸽容易被射杀,神像也要看自身层级,有范围限制,所以学一门通讯技艺,是非常必要的。 “有啊,《五鬼搬运法》里就有,我是道门弟子,可以直接用竹符从道君手下借调五鬼,你要是想学此道,就要先豢养五鬼。” 桑雀眼睛微亮,巧了么不是,诡新娘的也需要五鬼抬轿子,一举两得。 “能详细说说吗?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遥真无所谓道,“没啥不方便的,镇邪司内其实就在用此法,就像望山城的事,还有秦州边境的战报,能这么快传过来,靠的就是五鬼传讯。” “要真正想要学会,自身最起码要有能够压制四层恶鬼的能力,五鬼可不要在外面自己抓,那种不老实,很容易反噬。最好是开坛做法,以祭品请五个温驯一些的鬼来。” “等回了山上,我帮你开坛做法,这个不难,你到时候把阴童那个小恶霸放出来,五鬼绝对老老实实地跟你签订契约。” 桑雀双眼突然变作猩红鬼眼,瞪视遥真,不过很快就变回正常。 “怎么回事?”遥真摸不着头脑。 桑雀吸口气,慢声道,“下次不要叫她‘小恶霸’,她不喜欢。” 继杀猪匠之后,阴童又多了个小恶霸的外号,她还是个背锅侠,换位思考一下,阴童确实挺委屈的。 刚才鬼眼瞪视那一下,桑雀发现她看不到遥真的过去,眼前是一片黑雾,黑雾翻滚,其后似乎有很恐怖的东西,所以鬼眼自己消失,不是因为她的压制。 也就是说,像遥真这类道士,和尚,包括走阴人,她都不能随便窥视,层级低的或许没事,层级高的就要小心谨慎些。 第266章 遥真小课堂(求月票) 为了让那群流民能够跟上,马车跑得很慢,下午时分,远山忽然乌云密布,不像要下雨,就是突然间变天。 而且仅限西南方向那一块,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遥真跳上车顶眺望了一阵子,“看起来,像是某个厉害鬼的鬼域。” 从车顶下来,遥真盘腿坐好,桑雀不是特别爱说话,一路上都是遥真在说,遥真有套话的意思,想更了解桑雀,奈何桑雀根本不接招,还经常把问题抛回给她。 “那边应该没有村落,希望这鬼也只是路过,不然鬼域在一个地方存在的时间长了,那个地方就会变成死域。” 对于鬼域,桑雀也正在摸索中,听遥真说起,她微微侧目。 遥真发现桑雀感兴趣,继续道,“鬼域比祟雾高一个层级,祟雾只能暂时隔绝出一片区域,不会对该区域内的一切造成影响,你在祟雾里看到什么东西腐烂,环境改变,基本上都是幻觉,为了制造恐怖氛围。” “鬼域不同,出现之后如果不被鬼物主动收起或者外部干扰,可以存在一段时间,并且影响这片区域内的一切。简单来说,就是鬼域是活的,会主动吸收周围的一切生机,把周围变成死地,这有点像隐界,诶隐界你知道吧?” “知道一点。” 桑雀低声说道,也想起了望山城中那个水墨鬼域,就是一直在改变周围的环境,一点点把人变成画中的墨水,再涂抹成恶鬼的样子。 一开始她以为这一切都是状元鬼操控的,现在看来,是鬼域的自发行为。 仔细想想,在她的鬼域中,那些红线也是一样的情况,无需她的命令也会主动猎食鬼域内的活人。 “鬼域把一个区域变成死域之后,即便形成鬼域的鬼物不在,死域依旧会存在。进入死域的人会被鬼物的力量慢慢侵蚀,有些死域之中还会出现带有鬼物特征的规则,在死域内触犯这些规则,一样会死。” 桑雀忽然问道,“那我要是想人为制造一个带有规则的死域,并且让它长久存在,应该怎么做?” 死域听起来很可怕,若是用得好,同样可以用来防御,比如在金凤山出入口的峡道那里布置一片死域,就可以防止外来者入侵,这比单纯的建一个关口要好很多。 遥真笑道,“鬼域的能力很难得,你这鬼域利用得好,确实是大杀器。我听我师父说过,一个地方的鬼域持续存在七天以上就会把那里变成死域。如果再辅以聚集阴气的风水阵法,死域甚至能一点点加强,拿来养鬼养尸都是很不错滴。” “但是死域内形成的规则是不可控的,要看释放鬼域的那个鬼物的特征。要破除死域其实也不难,就是很耗时,也是要靠风水阵法,改变周围地形,慢慢泄去死域中的大量的阴气,死域就会逐渐消失。” 遥真不停的说,桑雀默默的听。 就像她们第一次相遇,去往白龙县的路上,那时桑雀驾驴车,也是一路听遥真给她普及各类知识,让她学到不少东西。 遥真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没比何不凝大多少,却比何不凝还博学,桑雀心想,遥真的师父一定是个知识渊博的女道士。 有机会,让遥真把她师父也接过来。 车马缓行,后方跟随的人群愈来愈多,有些是半路遇上的,看到这么多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也默默的跟上。 人是群居动物,抱团取暖总是安全的。 遥真从死域一直说到邪祟恶鬼之间互相吞噬的规则,补全了桑雀这部分的知识盲区。 她从前隐约知道,邪祟恶鬼之间的吞噬有两种,一种就是她平常猎杀邪祟,补全卦象那种单纯的吞噬,吞了就没了,什么都不会留下。 这方面,遥真认真的提醒桑雀管好阴童,以后千万别让阴童乱吞噬其他鬼级。 按遥真的说法,桑雀压制阴童靠的是心灯,心灯会因为人们的信仰而变强变弱,不能稳定。 若是阴童突然吞一个鬼下去,阴童的实力顷刻间就会大幅度增长,桑雀的心灯要是压制不住,阴童就会趁机反噬她。 殊不知,桑雀利用阴童吞噬其他邪祟恶鬼的时候,九成的力量都会被厌胜钱吸收,补全卦象,厌胜钱吃不下了,才会落到阴童身上。 而她除了心灯,厌胜钱的山鬼印也压制着阴童。 只有心灯压制的话,阴童不能伤害她,却可以消极抵抗,不听命令,要通过谈条件再出手,等心灯不稳的时候,立刻就能对她进行反杀。 厌胜钱的山鬼印压制,让阴童和她的命捆绑在一起,不能杀她,还要遵从她的命令,不能谈条件。 这双重压制之下,小家伙只能老老实实地干活。 严格地说,她现在驾驭阴童,已经可以不依赖心灯,但是心灯的存在还是必要的,要平衡她在九幽中的层级,未来继续晋升,也需要心灯力量的加持。 否则阴童不杀她,她自己也会失去理智,变成疯子。 邪祟恶鬼之间的第二种吞噬,就是有选择的吞噬,可以增强本身的能力,或增加某种新能力。 外界那些没有被驾驭的邪祟恶鬼,在不受到致命袭击时,本能的遵从这一条吞噬规则,不会胡乱吞噬其他邪祟恶鬼,只有在受到致命袭击时,才会反吞袭击它的鬼。 桑雀通过女僵尸的视线,曾看到赌鬼袭击状元鬼,状元鬼反吞噬赌鬼,兴许就是这个原因,否则赌徒和状元,八竿子打不着,状元鬼不大会主动吞噬赌鬼。 之后状元鬼消耗大部分力量,放走那么多恶鬼,也没见状元鬼主动吞一个补充力量,肯定也是因为这一点。 阴童之前吞噬村怨,补全了阴童的心脏,吞噬明家遇到的那个找儿子的邪祟,让阴童的祟雾多了瞬移和制造幻觉的能力。 还有阴童原本打算吞噬金童子,如果成功,桑雀现在拥有的鬼域,就会变成阴童的能力。 这种获得新能力的吞噬,要阴童自己来选择,只有阴童自己知道她自己需要什么。 上次那个雾鬼,桑雀本以为能够增强阴童的能力,毕竟雾鬼跟阴童用祟雾制造幻象的感觉十分相似。 结果阴童压根没看上雾鬼,把雾鬼吞噬之后,化为纯粹的能量,全给了厌胜钱,本该留给阴童的那一成,阴童都没留,有点讨好桑雀的意思。 桑雀知道阴童现在最想要的是她在晋州的那条舌头,具体在晋州哪里,小六也不知道,所以桑雀还得慢慢打探。 “……我还有个问题,”桑雀把马车停在一条岔路口,“之前都说走阴人命不长,但是我发现四层的走阴人,基本上都是半人半鬼的存在,那我现在的寿命,是由什么决定的?” 遥真挑眉,“好问题!” “所以?” “我不知道。” 桑雀脸垮下来。 遥真赶紧解释,“我真不知道,这个问题只有走阴人自己知道,这世间四层以上的走阴人并不多,根本没人活到寿终正寝的时候,全部都是半路死亡。” “镇邪司那些走阴人在成为走阴将之后到现在,活得最长的一个,也就活了二十多年吧,现在还没死,有五十岁了吧。玄朝百姓能活到六十那都是高寿,要不你努努力,活个一百岁,看看会不会死?” 桑雀叹气,“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到了。” “啊?”遥真扭头,看到乱石坡旁一条上山的小道,道路崎岖难走,前头还有两座大山遮挡视线,看不到后头有啥。 “这是哪?” “金凤山。” 嗤~ “听着怎么跟野鸡山似的,你要不改改名字哈哈,太俗气了哈哈哈。” 桑雀:………… 今天白天有事,第二更下午回来写,可能会很晚。 第267章 姐妹(求月票) 桑雀带遥真进入金凤山后,跟在他们身后的流民纷纷停下来,迟疑着互相看,不敢继续跟随。 因为住在山上的,不光是道士,也有可能是土匪。 土匪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桑雀暂时没理那群流民,驾车回到她一开始待的,阮仕春父子那个寨子。 这个寨子离金凤山入口处近,新城建好之前,她也会一直待在这里。 所有人都被桑雀派出去开垦荒地,刚才进来时,桑雀还看到裴力带人在峡道那边清理乱石,伐木,平整地面。 听闻桑雀回来,几位二当家和三当家都赶来到阮家寨子,跟桑雀报告这两天的工作进度。 议事堂里,桑雀把遥真介绍给他们认识,告诉他们遥真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对于这几个二当家和三当家,桑雀已经提前跟遥真透过底。 “不知坤道师承何方?”一向比较精明的洪玄笑眯眯地打听。 遥真一笑,还是对桑雀的那番说辞,“明月山,清风观。” “这明月山在何处,我倒是没听说过。”洪玄疑惑道。 忽然,桑雀淡淡开口,“这里就是。”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这里不是金凤山吗?改名了? “那清风观?”裴力又问。 “明天盖。”桑雀道。 众人:………… 行叭,大当家说啥就是啥,拳头就是硬道理。 桑雀拿出张君瑶帮忙画的那些地形图,详细说明她的计划,这个时节最重要的自然是春耕,待到春种种下去之后,就要尽快开挖水渠,把水引到各处农田,方便灌溉。 晚一点她会把老妈给她那几本书里关于农业灌溉的部分抄录下来,交给寨子里的擅长这方面的人学习。 接下来就是建城,这是件大事,其中细则桑雀现在也很难把控。 她在蒲安县打探过,玄朝各州各城各县的建造都是由朝廷的户部拨银子,由工部联合道门的风水师一起规划图纸,再征调当地的工匠进行建造。 每一批工匠也只负责一个部分,绝对不会全程参与建城,要确保城下的风水阵法不会暴露。 各城建造的图纸都是朝廷机密,泄露出去是要杀头的,这作业没法抄,只能自己想办法。 “咳~” 遥真打断桑雀,她看出来桑雀的难处,这时候不表现,更待何时? “建造这事我不懂,但是风水堪舆是咱看家本领,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 桑雀就等着遥真主动开口,当即对遥真一拱手。 “那就拜托了,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不急,我明日先看看你这野……你这明月山各处风水,再做详细规划。话说你摊子铺这么大,看着人手不够啊,外面那群流民你不收进来吗?” “当然要收。” 桑雀看向在场几人,最后选定洪玄,他精明,嘴皮子也利索,最适合办这件事。 “洪玄,你一会带人去山口处,先把那群流民都请进来,安排到你的寨子里住,管一顿晚饭,灶房人手不够从其他人那里借,要入夜了,待在外面不安全。” “然后你跟他们说,要是愿意留下帮忙开荒,我管一日三餐,每七天还额外付一份工钱,愿意留的签下契约,不愿意的,明日一早请便。” 洪玄斟酌了下,这事对他来说不难,就是有一个问题。 “大当家的,那咱们是以什么名头跟他们谈呢?” 众人看向桑雀,要是明说了他们是土匪,怕是那群人就吓跑了。 “没必要瞒着,让他们自己选。” 那些人都已经背井离乡,成了流民,能有个可以提供住处和食物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很难得,桑雀相信大部分人定会选择留下来。 后续只要她立好规矩,所有人一起建设这里,随着生活环境逐渐好转,大家能看到未来的希望,必然会对这里产生归属感。 这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急不得。 洪玄思索了下点头,他的小命捏在桑雀手里,实力极其悬殊之下,他也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尤其是看到桑雀今日不但拉回来一大车粮种,还带回一个明显实力不逊于她的坤道,心里那点不服也都消散。 现在洪玄只求好好办事获得桑雀赏识和重用,将来让他也能像罗大年一样,获得一份特殊的力量。 晚饭上桌,桑雀让大家一起吃。 几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之后,晚饭吃完,桑雀宣布散会。 遥真闲不住,给桑雀写了个单子,让桑雀准备好请五鬼的祭品,等她算好日子,就帮桑雀开坛做法。 在遥真看来,最难办的是五个羊头,但这对桑雀来说,只是回趟家去趟屠宰场的事。 今夜万里无云,繁星漫天,遥真拿了罗盘去山里观星,这也是风水堪舆的一部分。 剩下桑雀一个人,她没等灶房的婆子来收碗,自己把空碗空碟收拢好,用托盘端去灶房,在家常干活,她习惯了。 在灶房,桑雀看到了先前那两个姑娘,正帮忙砍柴。 两人看到桑雀,放下手里的斧头,来到桑雀身边盈盈一拜。 “女侠,我们想好了,您若不嫌弃我们,我们想留下。” “识字吗?”桑雀问。 两个姑娘摇头,桑雀有些头疼,她不能光抓农业和建设,还需扫盲,任重而道远。 “怎么没看到晚禾?” 自打晚禾的姐姐晚云死后,桑雀这些天就再也没见过晚禾。 根据两个姑娘的指示,桑雀找到晚禾的时候,她正趴在床边,抓着她姐姐尸体的手,这具尸体到现在也没火化。 桑雀一进去,就发现那具尸体有些奇特,过了这么多天,尸体一点尸斑也没有,依旧是刚死时的样子。 晚禾听到动静回头,看见桑雀时眼睛亮起,“女侠你快来看,我姐姐是不是没死,她还好好的,她一定没死。” 桑雀走过去仔细查看,尸体僵而不腐,她探手出去,未触及尸体,尸体突然双目睁开,双手抬起试图抓她。 “姐姐!” 晚禾惊呼一声,听到晚禾的声音,尸体双臂垂下,双眼又重新闭起。 “人活一口气,若是死时咽不下这口气,就会死不瞑目,你姐姐这是有执念,要尸变了。” “产生尸变的尸体最好尽快烧掉,否则等她尸变程度加深,有了行动力,可能会伤害你。” 晚禾用力摇头,“不会的,姐姐绝对不会伤害我,从小到大都是她在保护我,这次她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才会……” 桑雀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拔出匕首,突然朝晚禾挥去,床上的尸体果然又一次睁开双眼,抬起双臂,奈何尸体僵化无法起身。 尸体在本能地保护晚禾,那晚禾一定能够控制这具尸体。 这对晚禾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她的姐姐也确实如她所说,始终都在保护她,即便是死后。 桑雀从包里取出《养尸秘术》,翻到中间一页。 “既然你想留下你姐姐,那以后,就照这上面的方法,好好供养她,现在我说,你自己记下来……” 今天忙到差点中暑,这天能把人热死! 明天见~ 第268章 道君守门(求月票) 金凤山改名为明月山,百废待兴,真正开始搞发展建设的时候,桑雀才发觉一切可不像玩游戏那么简单。 好在她运气还不错,有遥真这个好帮手。 遥真确实给了桑雀不少惊喜,她甚至连工资待遇都没跟桑雀谈,只得到桑雀一个帮她盖道观的承诺,就尽心尽力,跑前跑后。 桑雀降服的女僵尸遥真已经见到,并且知道当初是桑雀截了紫云山的胡,让她白跑一趟,为此,遥真咬牙切齿的说,桑雀之前借给她的那三两五钱银子她不还了。 桑雀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也没多少,她原本就没打算让遥真还。 经过一番检查,遥真确定这女僵尸有特殊之处,是前人耗费心血和物资悉心培育出来的,被这女僵尸咬过的人,尸变的速度会很快。 变成最普通的白毛僵只需一刻钟,其中品质好的,变成高一个层级的黑僵也只需半年,如果有极阴的养尸地,再辅以大量血液浸泡,时间会更短,变成黑僵的成功率也更高。 桑雀只要控制了这女僵尸,就能控制其他被女僵尸咬过的白毛僵和黑僵。 但是有个问题,那就是这些被咬过的僵尸在女僵尸晋级之前,都无法超越女僵尸的层级,目前来说,成为黑僵就是那些僵尸的极限。 至于这个女僵尸要怎么晋级,遥真说女僵尸跟普通的僵尸不一样,只怕普通的养尸法没办法让她晋级,让桑雀有机会就再去鱼妇村一趟,女僵尸晋级的契机肯定在那里。 遥真让桑雀给女僵尸起个名字,桑雀脑子里最先反应就是‘粽子’,但是她没说出口,感觉这名字不够霸气。 桑雀转而想到华夏的四大僵尸始祖,其中有个女魃,也叫旱魃,有旱魃一出,赤地千里的传说,女僵尸又穿着红衣…… 最终,桑雀给女僵尸起名‘赤鬼’。 晚禾姐姐的情况,桑雀也让遥真看过,遥真让桑雀操控赤鬼,咬了晚禾姐姐一口。 这样一来,原本需要大半年才能有行动力的晚禾姐姐,只用了一晚上就可以站起来,无需命令也始终跟随在晚禾身边。 晚禾和另外两个姑娘一心要跟着桑雀,桑雀暂时安排她们每日劈柴挑水,提升身体素质,等到后面空闲了,再教授她们一些拳脚功夫。 桑雀像之前带张君瑶一样,带着遥真在山里转了三日,遥真闭关一日,等出关之后,给了桑雀一副图。 图上标明了山中各处的吉穴,建城位置也做了调整。 重点是,遥真竟然建议桑雀在凤凰心脏位置建一座小八卦城,跟盛京的八卦城如出一辙,只是要小很多,当然,建造的花费也会比普通的城池高出数倍。 道门弟子善用八卦,就连桑雀的厌胜钱上也是八卦,八卦城若是建成,内能聚财,外能镇鬼。 等于在这山中设立了一个巨大的阵法,让方圆百里的邪祟恶鬼都不敢靠近此处。 遥真不说她为什么懂八卦城的构造,桑雀也默契地没问。 遥真把养尸地的规划也一并做好,养尸地的选择跟八卦城相对应,一阳一阴,相辅相成。 其中风水阵法原理桑雀听不懂,遥真也懒得讲,她揽着桑雀的肩膀,说只要钱到位,工匠到位,保证给她把小八卦城和养尸地建得好好的,保证她受用无穷。 殊不知,遥真从前也只是被她师父灌输了这些知识,从未真正尝试过,这次就是她实地验证的机会。 小的八卦城要是能建好,未来整个大的也不是问题。 桑雀‘顺势’把财政大权交给遥真,让她随意支取账面上的银子,不够再跟她说。 遥真把建道观的位置也选好了,选在一个桑雀万万没想到的地方。 明月山入口外! 遥真是有官府度牒的道士,身份合法,只要她出得起钱,她可以在玄朝任意一座山中建道观,广收门徒,这都是镇邪司允许的。 遥真把道观盖在山口处,官府若是不仔细探查,怕是很难想到道观后面是个巨大的土匪窝。 而且这让桑雀有种,遥真请道君来给她看大门的感觉。 要是再来一个和尚庙,左右护法,想想还挺带感的,不过桑雀也就这么一想,道君和寿佛,是她惹不起的存在,不信祂们,也要敬着点。 建城和规划养尸地的事情交给遥真,桑雀十分放心。 洪玄那边安置流民也做得非常好,他确实能说会道。 他跟那些百姓说,靠官府不如靠自己,就算有命熬到官府抽出人手安排他们,将来耕地种粮,收获之后还是要上交大部分给官府。 秦州的反贼若是一时之间无法平定,征兵迟早也会征到他们头上,那时候谁又敢反抗朝廷的官吏? 在这山上做土匪,虽说担着恶名,却能很好地活下去,有屋住有地耕,大当家暂时不收大家粮税,给大家耕地,管吃住,干活还给工钱。 只要不出山,大家对此处的事情守口如瓶,这里将来绝对能成为一处世外桃源。 一番说辞,分析利弊,把所有跟来的流民全都留在了山中。 现在算上山中原本的土匪,桑雀手下的人已经有近千人之多。 各个寨子的存粮加在一起,也只够一个月用度。 要是没有现代那边的支撑,以现在的粮价,在夏季丰收之前,桑雀真养不起这么多人。 洪玄办事确实不错,他除了登记所有流民之外,还把这些人擅长的事情标记出来,在其中找到了几个木匠,铁匠,懂得建房的工匠,以及原来秦州某村的老村长。 老村长识字,桑雀便让裴力带着手下的人,把阮家寨子改造成学堂,把所有人分成三批,开扫盲班,叫老村长在每日入夜之前,抽一个时辰时间,教这些人认简单的字。 最开始几天,一切都有条不紊,按照计划进行着。 但是时间一长,还是出了问题。 山上原来没有多少女子,流民加入之后,女子多了不少,一些土匪吃饱喝足之后有了花花肠子。 再加上山中被桑雀清理得过于干净,一些土匪趁夜,试图欺辱良家妇女,幸好被发现得及时,未出什么大事。 桑雀得知情况之后,将所有人聚集一处,当场让赤鬼将那几个作恶的土匪当场杀了,杀一儆百。 她这番果决刚正,让众土匪畏惧,让众流民归心,明月山大当家之位,越坐越稳当。 这日下午,遥真找到桑雀,说今夜子时,就是请五鬼的最佳时机,让桑雀提早做好准备。 第269章 五鬼(求月票) 阴历正月十六,阳历2月13日,元宵节刚过。 桑雀原本打算今日回家一趟,高二下半学期要开学了,她想跟老妈商量暂时休学的事情,对比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她感觉上不上学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但是下午遥真找她,说今晚可以请五鬼,她便推迟了回家的时间。 暗夜无边,遥真拿着罗盘,指挥桑雀带着她瞬移,两人已经出了明月山,越跑越远。 “为何不在山中开坛?”桑雀忍不住问道。 遥真白眼,“你那山里连个游魂影子都没有,比我脸都干净,又是阴童,又是赤鬼,又是诡新娘,你看哪个鬼敢去触你的霉头。” 桑雀驾驭诡新娘的事情,遥真也已经知道了,当时那个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是遥真第一次亲眼看到驾驭两只鬼的走阴人,盛京的走阴将虽然也有这本事,但桑雀还多奴役一个‘赤鬼’。 要是层级相同,遥真感觉桑雀能把盛京那位走阴将按在地上打,桑雀的鬼奴印有点不同寻常,对鬼和僵尸的压制力比其他四层走阴人要强一些。 听遥真这么说,桑雀一笑,“有道理。” 这段时间她没事就跑去明月山入口峡道处铺开鬼域,人为制造死域,别说明月山里面的游魂野鬼,就是外面路过的,也都逃不过阴童小手的残害。 主要是现在的厌胜钱,需要的力量成倍增加,没有以前那么容易补全,她必须多努力。 包括山里那几条小河流,现在连个水鬼的影子都没有,除了她多次‘钓鱼’的缘故,也因为阴童没事就喜欢蹲在河边往里看。 桑雀也不知道阴童在看啥,反正阴童看过之后,河里就再没出现过水鬼的鬼奴了,以至于现在大家都在传,山中有强大的神明护佑,没有任何邪祟恶鬼敢靠近。 “到了,就这里吧。” 遥真让桑雀停下来,四周都是荒野平原,四通八达,一望无际。 他们明月山中的荒地都已经开垦得差不多,准备开始播种了,这里都是上好的耕地,却还没有开垦。 桑雀看向西南边,她们从蒲安县过来时看到的那片鬼域,依旧在山中,阴云密布,极为不详。 倘若那片鬼域不移动,便可以暂时不管,但若是朝着东边移动,很有可能会进入明月山中。 “今日是癸丑日,宜祭祀!” 遥真一边说,一边从包袱里取出她摆摊时用的那块破布,抖开往地上一铺。 桑雀收回目光,掀开一起带来的大箱子,里面放着五个新鲜的羊头。 遥真看了眼,满意点头,她准备了五碗米,五杯酒,一个香炉,蜡烛纸钱等物。 把羊头和米酒分别摆放在五个方位,羊头前再插上竹签,竹签上分别穿一个黄纸剪成的纸人,香炉摆放在正中位置。 点燃三根香,遥真甩手灭火,将香插入香炉。 周围有风,香炉中的烟却丝毫不受影响,直着往上飘。 遥真看看天色,掐指一算,时间差不多了。 “还记得我教你的指印,步法和咒文吗?” 桑雀回忆了下,点头,课本上的东西她抄三遍都记不住,这些对自己有用的,遥真说一遍她就能记住。 遥真让开位置,表示剩下的事情交给桑雀。 桑雀走过去,划破指尖往五个酒杯中滴上自己的血,站起来脚踏道门五阴步,口中高呼。 “天苍苍,地皇皇,拜请东方鬼,拜请南方鬼,拜请西方鬼,拜请北方鬼,拜请本境五鬼齐至!” 第一遍,香炉中的烟依旧直直上升,周围没有动静。 遥真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示意桑雀再来一次,初次请五鬼也要看诚意。 无奈之下,桑雀又来一次,这次念完咒文,一阵阴风袭来,刚刚将烟气吹歪,又马上消散。 这是来了又走了,实力有点弱,受不起桑雀的贡品,吓跑了。 “再来一次,第三次不行今夜就算是失败了,需要四十九日之后再请。” 遥真一边说着,一边朝西南边的山中看去,那边似乎起了风,鬼域有缓缓移动的迹象。 桑雀吸口气,重振旗鼓。 “……拜请本境五鬼齐至!” 话音一落,狂风突起,西南边鬼域之中划过一道红色闪电,飞沙走石迷了两人眼,桑雀和遥真都感觉到有一股阴寒至极的力量正在靠近。 无需遥真提醒,桑雀立刻顶着狂风,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五枚铜钱,分别放在五个羊头的头顶上。 最后一枚铜钱放下,一抹红光,四道鬼影,突兀地出现在祭坛周围。 桑雀看清自己面前的东西,心头一震。 那是一把红色的纸伞,遮住头部的红衣女人一手举伞,一手拎着她高度腐烂的脑袋。 周围四个鬼影都是男的,全都没有头颅。 这分明就是在望山城中,桑雀,夏蝉还有何不凝一起对付过的红伞鬼,最后这个红伞鬼和另一个兵将鬼都被余大给吞了。 红伞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余大在附近?红伞鬼是被他放出来的? 红伞鬼似乎还对桑雀有印象,看清桑雀之后,手上那个脑袋面色一变,红伞连同周围四个鬼影都在迅速消散。 桑雀赶忙铺开鬼域,拔起戏楼,阴童和诡新娘齐齐出现在红伞鬼周围。 红伞鬼是四层,感受到两股强大的压力,顿在原地不动,另外四个是被红伞鬼奴役的鬼奴。 桑雀立刻上前,跟诡新娘一起伸手按在纸伞上,红伞鬼之前被吞噬过,实力大减,很容易就被降服。 严格来说,红伞鬼连同周围四个鬼奴是被诡新娘给降服的,归属于诡新娘,除了抬轿子,做不了别的事情。 但桑雀在遥真的帮助下,层层套娃,取了个巧。 诡新娘的花轿出现之后,本该融入花轿的红伞鬼和四个无头鬼奴却没有朝花轿去。 羊头前方,插在竹签上的五个黄纸小人自行燃起,一鬼四奴融入了桑雀放在羊头上的五枚铜钱中,羊头的皮肉迅速腐烂,眨眼间只剩下白骨。 桑雀用红线把铜钱串成一串,铜钱挂在轿子上,红伞鬼和四个无头鬼奴就是抬轿子的,挂在她身上,就是可被她驱使的五鬼。 正常情况下,驱使五鬼不是走阴人那种随时随地的驾驭,是以契约的方式,在需要办事的时候,请五鬼来帮忙,帮完之后,五鬼就会离开。 五鬼可以跑腿办事,搬运东西,厉害点的,只要付得起代价,五鬼还能帮人索命。 桑雀也是一样,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只是驱使五鬼时,无论是抬轿还是送信,都只能在夜间进行。 桑雀撤去鬼域和戏楼,只留下诡新娘的花轿,遥真在旁边打哈欠,发现西南方的鬼域莫名消失了。 桑雀拿着铜钱串,坐进花轿里,四个无头鬼奴出现在轿杠两边,打着红伞拎着头的女人在前引路。 念头一动,无头鬼抬起花轿,风驰电掣,速度堪比高铁,还很稳当。 重点是这种移动方式不消耗桑雀自己的力量,天亮之前五鬼可以抬她去任何地方。 瞬移的话,她最多连续用一个小时,就没力气了。 五鬼疾驰过程中,那把红伞就漂浮在轿子一侧,给桑雀引路。 路上遇到游魂,桑雀下达命令,红伞就会飞出去取了游魂的脑袋,或者让轿子直接撞上去。 穿墙,过水,越悬崖,全都毫无阻碍,完全就是鬼魂的出行方式。 尝试一阵过后,桑雀让花轿回到原来的地方,遥真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背着包袱在等她。 轿子挤一挤,还能载一人。 “遥真,上来!” 桑雀向遥真发出邀请,这时,一阵‘当啷啷’的声响从大道上传来。 “刀子剪子,胭脂首饰杂货嘞~~” 遥真顿住脚步,桑雀也从轿子里下来,两人循声望去,昏暗月光之下,一个挑着担子的独眼货郎,摇晃着拨浪鼓,一路吆喝。 他身后,还跟着五个戴不同大头娃娃面具的小孩,嘻嘻哈哈,笑闹不停。 还有…… 第270章 诡货郎(6月月票2000加更) “那是?” 遥真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谁。 “我上次跟你说的货郎。” 鬼货郎本身就有这样一种能力,让人记不住他,普通人就算一天见他八次,也次次都当初见。 遥真目前实力在四层,有她师父给的九歌信物,看见鬼货郎都要仔细辨认一阵才能想起来。 “九歌的鬼货郎?”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桑雀没必要硬装不知道。 “嗯,驱使五鬼方面的门道,最早就来自于九歌,鬼货郎是其中佼佼者,凡是有人请五鬼成功,他就会出现,跟人做生意。” 桑雀微微点头,她忽然感觉,巫娘娘附加在她身上,防止她身份暴露的那股力量不起作用了。 九歌的人,开始逐渐靠近她了。 是因为她实力提升,有了自保之力,还是因为巫娘娘的力量越来越弱的缘故? 不一会,鬼货郎就到了两人面前,放下担子,躬身对遥真一笑。 “又跟您见面了,伤势恢复得如何?” 遥真道,“上回回去,正巧铃医在我师父那做客,顺手就给我治好了。” 遥真一向坦荡,说这些话丝毫不避着桑雀,也是想让鬼货郎知道,桑雀可以信任。 毕竟桑雀这段时间收留流民,整治土匪这些事,都让遥真对她刮目相看。 鬼货郎看向桑雀,明明没见过桑雀,却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鬼货郎的实力明显比桑雀高,也比遥真高,但是他作为一个货郎,无论面对谁,都是尊称‘您’。 “这位姑娘,可要看看我的货品单子?若是有您需要的,咱们可以以物易物,您若是有我想要的,我也可以上门来收。” 鬼货郎拿出一个发黄的硬皮册子,递给桑雀。 桑雀接过册子,心不在焉地翻开,之前她还在想,要怎么联系九歌的人,但是真正见到,她又开始犹豫,要不要表明身份。 实际上,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她是要继承巫娘娘遗留的一切,重振巫庙还是干脆舍弃过去的一切,建立全新的势力。 这是她在准备塑造神像的时候,开始思考的问题。 重建巫庙,她可以直接得到九歌的协助,拉拢那些还信仰巫娘娘的人,前期发展可能会容易些。 但这样她更容易被镇邪司盯上,或许没等她成气候,镇邪司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灭了她。 若是放弃巫庙,从头开始重建一个全新的势力,前期或许会艰难些,但是相对安全,可以苟起来打好根基。 等到镇邪司反应过来,她已成为大树,无法再被连根拔起。 桑雀自己,更倾向于后者。 想明白之后,桑雀将注意力放在册子上,上面有很多东西。 除了各类阴物,还有各种邪祟甚至是恶鬼都有兜售,只是需要的物品千奇百怪,什么双生子的胞衣,断掌纹的手,八字极凶之人的命帖等等。 还有一些书,《纸人秘术》《傀儡秘术》,连桑雀熟悉的《奇门遁甲》《天工开物》和《缺一门》都有。 桑雀翻看几页,看到一个自己现在正需要的东西。 一颗痣。 名字就叫一颗痣,是鬼货郎自己制作的物品,他把这种东西叫‘秘器’,这个词原本指代的是棺材,现在指代由特殊工匠,以特殊法门制作出来的特殊物品。 鬼戏班那个傀儡师制作的傀儡,就是一种血肉秘器,介于生和死之间,介于人和鬼之间。 这种东西制作工艺复杂,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具体细节鬼货郎不可能告诉桑雀,桑雀也无从了解。 遥真说镇邪司内就有秘器工匠,镇邪司的香器面具,其实也属于秘器的一种。 “一颗痣是易容物品?”桑雀问。 鬼货郎道,“人们易容,都是想要别人忽略自己的长相,一颗痣是反其道行之,将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这颗痣上,之后见过您的人,都只记得您脸上有颗痣,对您其他的特征模糊不清,无法形容。” 遥真补充道,“他那只瞎眼,跟这东西有点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真实长相是什么样的,每次也只能通过瞎眼和他的担子,还有带着的五个小鬼判断他是鬼货郎。” 桑雀理解了其中意思,鬼货郎那只全部泛白的瞎眼就是一种伪装,等他不想伪装的时候,他拿下那只瞎眼,换个装束不拿担子,走入人群中,没人会认出他是鬼货郎。 鬼货郎的身份,是和他的瞎眼绑定的。 “以前的鬼货郎,也都是瞎眼吗?”桑雀问道。 鬼货郎嘿嘿一笑,算是默认,那只瞎眼就是鬼货郎的香器,除了身份象征,还有其他的作用。 一颗痣肯定不具备香器那种吸收香火之力,还能传承下去的能力,它被制造出来时,就有一个使用期限,之前被交易过,现在只剩下三年半。 “怎么没写需要什么来兑换?” “我还没想好要什么,无妨,咱们第一次交易,可以赊账,东西您先拿去用,之后等我想好要什么,再派小鬼通知您,您若负担不起,东西还回,无需额外支付任何东西。” 桑雀挑眉,这是先用后付啊,交易模式挺先进。 不过鬼货郎敢这么做,必然有底气,不怕被人黑了东西。 “好,那怎么联系?” 鬼货郎询问桑雀,“您驱使五鬼,以什么为信物?” 桑雀取出那一串铜钱,鬼货郎双手接过,拿起拨浪鼓摇了摇,刚才就一直在荒野上到处乱跑的五个戴大头面具的孩子纷纷跑过来,凑在一起对着那串铜钱使劲吸鼻子,桑雀隐约看到一缕缕灰色的气息被他们吸进鼻子里。 鬼货郎将铜钱递回,又拿出三张画着符文的黄纸小人,一并交给桑雀。 “这册子和纸人您收好,我的小鬼们已经记住了您这五鬼的味道,只要是夜间,他们就能通过您的五鬼信物找到您,您放心,他们都很乖,只传信和送东西,不会伤人。” “您若想找我交易,入夜之后找个无人之处,烧一张纸人,就能召唤我的小鬼,告诉我的小鬼您方便的时间段,我自会上门。” 说完,鬼货郎看了遥真一眼,从他的担子里找出一个桃木小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人皮,上面点缀着一颗朱红色的小痣。 “这东西您随意贴在脸上哪里都可以,也随时都可以拿下来,对您没什么危害,只是时间一到,它就会失效,这点您需要注意。” 桑雀接过东西,鬼货郎又问一句。 “我之前是不是跟您见过?” 桑雀直言,“不知道。” 鬼货郎点点头,来此的目的完成,他挑起货担跟两人告别,只是往前走了三步,整个人连同跟着他的五个小鬼就全都消失在夜幕中。 桑雀拿着鬼货郎给的册子,心想以后见面的次数肯定会很多。 她之前还在想,她要人为制造走阴人,去那抓那么多人死所化的邪祟,结果鬼货郎就出现了,她这册子上就有不少可以兑换。 就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让下面人多多留意,注意收集。 暂时就拿鬼货郎当个工具人吧,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表明身份也不迟。 明天见~ 第271章 状元诡踪迹(求月票) 鬼货郎走后,桑雀看向西南方山中。 “我想过去看看。” 桑雀确定红伞鬼已经被余大吞了,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和余大有关系。 遥真也正有此意,她现在怎么说也是明月山的人,为明月山排除隐患义不容辞,她那道观的地基已经开挖了,她可不想清风观还没建好,明月山先没了。 两人挤一挤,都坐在花轿里,桑雀只要心中想着山中那个地方,或者指个方向,花轿就会自行朝那边疾驰,无视中间所有的障碍,走直线。 不消片刻,两人便到了山中,花轿停在原本鬼域的外围,红伞鬼忌惮其中气息,不肯再往前,到地方之后花轿往地上一丢,就带着四个无头鬼奴消失不见。 桑雀和遥真从花轿中下来,看清山中景象,桑雀立刻意识到,之前在这里徘徊的不是余大,而是状元鬼。 因为眼前这片山林中还残留着水墨画的痕迹,就像正常的世界突然被挖空了一块,又以水墨填补,跟周边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遥真算了算时间,长呼一口气,“幸好,那天看到鬼域刚刚出现,到现在只差一点就到七天,你仔细看,鬼域正在从周边一点点消散,消散过程会慢一些,但不会形成死域。” 这片鬼域和方圆好几里范围内都没有游魂邪祟出现,随着水墨的褪去,下面的树木也都枯死,失去全部生机。 余大可能跟状元鬼打过照面,或者因为某种原因,余大释放了红伞鬼,红伞鬼又被状元鬼困住,她请五鬼的时候,会对周围愿意跟她契约的鬼产生一股拉扯力。 所以红伞鬼从状元鬼的鬼域中脱困,目前看来,只有这种可能。 而状元鬼比较聪明,察觉附近有道法高深的人,就赶紧跑了。 桑雀和遥真分头行动,沿着鬼域边缘,在山林中探寻,没有状元鬼的踪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遥真有些发愁,不知道状元鬼又会去哪里祸害百姓。 “回去吧。” 桑雀带着遥真,乘花轿回明月山。 花轿停在入山峡道边的高山上,明月高悬,繁星满天,如水月光照亮山中各处。 这几日,桑雀和遥真一起,给山中几个地方重新命名。 遥真的清风观坐落在山外小石林边上,从清风观穿过树林小道,就是进入山中的峡道,这条峡道起名‘朝天道’,将来里面的关卡修建起来,就是‘朝天关’。 夹着朝天道的两座山简单点,叫‘双屏山’,这两座山比较高,从外可以完全遮掩住后面的一切。 从前金凤山就有土匪出没,官府知道此事,每年到了需要政绩的时候,会派兵来围剿一番。 等遥真的道观盖得差不多,就让她去官府登记一下,告诉官府这片的土匪已经被她剿灭,让官府把金凤山划给遥真,作为道观的属地。 在这到处都有邪祟出没的地方,官府很乐意看到一片区域有人愿意去治理,再加上道门和镇邪司的关系,官府只会每年象征性的收一笔税银,每年派人来巡查一番,不会插手太多。 甚至将来,官府还会在道观附近建村,增加人口。 遥真到时候可以借助道观的名义,明面上广收弟子,暗地里给山里收人,一举两得。 当初遥真选择把清风观建在山外,着实帮了桑雀大忙。 站在双屏山山顶,桑雀扫视明月山中各处,原本荒芜的山中树林和荒草地遍布,如今荒地被开垦出一部分,四四方方的田地星罗棋布,分布在山中各处平地。 河流,田地,山寨,一派世外桃源的氛围。 准备建城的地方,树木已经被砍伐,从高处能够看出八卦形的轮廓。 悬河支流边上,简易堤坝也都搭建起来,这几日就准备开始挖河道,将支流的水引入山中腹地,从各处田地边上过,到时候再修建水车和磨坊。 这个过程,遥真会一直在河边守护,确保水鬼不会突然冒出来。 遥真这些日子也常常在山中各处勘探,发现了上好的黏土,还有一大片桑树林。 桑叶可以养蚕,黏土可以用来烧砖。 依靠现代网络上的信息,建设砖窑不难,桑雀还打算直接烧那种混合朱砂和十胜石碎片的砖。 望山城建设的时候,因为资源问题,城墙并未全部使用特制的城砖,桑雀准备奢侈一把,全部用特制的城砖建城,包括朝天关的建设,以及遥真的道观。 到今天,桑雀能做的规划和能提供的技术图纸都已经提供了,剩下的就交给下面的人,一点点去实现她的规划,努力克服建设过程中的难点。 毕竟她也没经验,啥都指点不了,只能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 虽然他们还是个草台班子,但只要经过时间的催化,总能成长起来。 待到基础建设完成,再进行下一步的练兵计划。 之前犯了各种事,被她杀一儆百的土匪已经埋入养尸地,用山上猎杀到的野兽血来养。 武器工坊也在桑雀的规划中,姜枣那里就有不少现成的图纸可以拿来用,目前还缺这方面人才。 还有原材料短缺,从现代大批量购买的话,老妈的钱包可顶不住,如果山中有铁矿就好了。 “遥真,我得离开一段时间,若是顺利的话,一个月内必归。”桑雀对遥真道。 本以为遥真会问她去哪,她都做好准备拿严道子当借口,说去找师父了。 结果遥真没问,只是点点头道,“知道了,这里我给你看着,出了问题你扣我工钱,我那清风观还要指着你呢,等盖好了,我就把我师父接过来,她肯定会喜欢这里的。” 桑雀顿了顿,“蒲安城张家的小姐张君瑶是我的生意伙伴,她过些日子会送来牛羊牲畜,你接收一下,再把我堆放在仓库门口靠右的那些的东西都交给她,山中需要什么,也都跟她说,钱要是不够先欠着,我回来给她结。” 桑雀在阮家寨子里清出一个仓库,在里面放了些粮食,顺利的话,三个月后种下去土豆和红薯就能收获,粮食危机可以暂时解除。 给张君瑶的货物除了糯米朱砂,还有一些十胜石原石,玻璃制品,和工业电击的桃木,桑雀让遥真看过,比正儿八经自然形成的雷击木差一点,但是也能用作法器的制作。 桑雀把赤鬼留下来,借助鬼奴印给赤鬼增加了一条行动规则,让赤鬼在山中巡逻,发现未经她许可进入山中的邪祟恶鬼,立刻击杀。 交代完各种事情,桑雀把遥真送回阮家寨子休息,她又去了其他四个寨子,跟二三当家们说明她要暂时离开的事情,敲打提醒一番。 她把手弩和剩余的五十支弩箭交给罗大年,让他看好其他人,严格遵守她定下的规矩,不许原来那些土匪为非作歹,她的耐心有限,要不是鬼奴印数量不够,这些人活不到现在。 确定没有啥大问题之后,桑雀背上她的小包袱,乘花轿离开明月山,现在山里有个遥真,她要是不走远一点,直接在寨子里消失,遥真必然会察觉。 趁着这次机会,她最好能把金童子和故事接龙群的事情全都解决,让现代那边无后顾之忧,才能专心在这边发展。 第272章 调查接龙群(求月票) 回家之后,桑雀才发现,她把休学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以为,只要她自愿,她的监护人同意,提交申请就可以休学。 但是老妈咨询过相关人士之后才知道,高中生无论是休学还是退学,除了需要监护人申请,相关原因证明,还需要教务处审核,校长签字。 然后经上级教育部门批准,才能办理成功,这之后,还要再往上报一级备案。 流程麻烦不说,她这里又不是那种条件落后,地处偏远的山区,有孩子辍学很难查证。 桑雀在峪城市,她敢提交休学或者退学申请,学校肯定会安排家访,上面的人说不定还要调查具体原因。 其实也能理解,这是为了保护未成年人,防止未成年人因为遭受虐待而退学,真要有经济困难,学校也会尽可能地帮助。 到时候她说去拍戏的谎话必定会被拆穿,伪造体检报告说她有重病也行不通。 “可是妈,我将来高考前体检也过不了啊,我现在半死不活的,医生听诊器一搭,估计能听见鬼哭声。” 桑家客厅里,桑雀哭丧着脸道。 桑晚走过来,把切好的水果塞桑雀手里,大将军站得远远的吐舌头甩尾巴,想吃,却又不敢靠近桑雀,觉得桑雀很可怕。 桑晚道,“到高考还有好久,你可以在那个鬼货郎那里看看,有没有那种能把你的身体伪装成普通人的东西。” 桑雀叹气,“也就是说,我现在最好不要休学或者退学,继续请假,还要按时交作业,参加月考和期末考试,熬到高中毕业才行?” 高二上半学期,桑雀常常请假,班主任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对她不交作业这个问题有意见。 她期末考试求了巫娘娘保佑,略有成效,除了数学和英语不及格外,语文考得还不错,其他几门勉强过了及格线。 班主任很负责,早就跟她说了,下半学期针对她不能来上课的问题,会给她一些额外的作业,确保她学习进度能跟上,忙的时候,每个月交一次就好。 班主任是怕她连艺术生的分数线都过不了,但是桑雀快要绝望了! 虽然上学比上班好,可作业和考试永远都是痛苦的! 桑晚点头,“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你就再忍一年半吧,熬过高三,等毕业就自由了。” 桑雀恶狠狠地咬着苹果,她都是管理着近千人的明月山大当家了,结果还要写作业,写不完还要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批评。 这像话吗? 难道就没有什么能自动写作业的阴物吗? “既然那边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暂时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你就先好好上两天学吧,刚开学就请假不像话。” 桑雀了无生气地点头。 “妈,故事接龙群那边还是没消息吗?”桑雀问。 桑晚摇头,“我也不认识什么网络黑客,想查源头还真没办法查。” “您把手机给我,我试试。” 桑雀拿到桑晚的手机,打开故事接龙群那个页面,双眼逐渐染成血色,对着群界面开启鬼眼。 视线从边缘处开始变黑,直到眼前只剩下黑暗,始终没有任何画面出现。 桑雀坚持了一分钟左右,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无奈放下手机,眼中的血色褪去,她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要么就是这个群背后的存在比我厉害,要么就是他们有防窥视的手段。” 群里给老妈的期限还有半个月,这件事要先解决。 桑晚想了想道,“你跟那位郑老师还有联系吗?我有问过徐阿姨,她也很久没跟你那位郑老师联系了。” “上次见面是十一月我记得,他说要去南洋调查金童子的事情,到现在有三个多月了,从没给我发过信息。” 桑雀放下水果盘子,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主动发了消息过去。 老妈的意思她明白,她们是‘平民’,没有渠道调查故事接龙群,郑玄是有关部门的人,或许知道的比她多。 消息发出去,没有回复。 桑雀放下手机,跟桑晚坐在一起聊了会,难得有空闲陪着老妈,桑雀像小尾巴一样跟前跟后,晚上都是跟桑晚一起睡的。 大将军现在不敢靠近桑雀,原本一直睡在桑晚床边的它,独自在客厅地毯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大将军就在外面抓门,委屈地呜呜叫。 桑晚和桑雀无奈早起,带着大将军一起出去跑步。 自从双腿恢复,桑晚每天早上都会出去跑步,锻炼身体。 腿的恢复,让桑晚变自信了许多,在小区草坪上跟大将军丢飞盘玩,满脸都是笑,从小到大,桑雀很少看到老妈这么开心。 桑雀暗暗下定决心,她无论如何,都要帮老妈保住她的腿。 正式开学之后,桑雀照常上学,班上总有人问她拍的剧什么时候播出,桑雀也都含混其词说快了。 白天,桑雀又给郑玄发了信息,依旧没有回复。 除了上课时间,桑雀其他时间还是跟姜枣和徐义超混在一起,她不在的时候,姜枣因为和徐义超同班,两人也成了好闺蜜。 桑雀其实现在还挺需要姜枣的,她的木工手艺,还有武器制造方面的天赋,在明月山绝对能挑起科技发展的大梁。 而且诡王朝没有限制,只要材料管够,工具到位,姜枣绝对能给她发明出各类火器和炸药。 只是桑雀不能光考虑自己,姜枣有她自己的生活。 最终,桑雀决定高考结束之后再跟姜枣坦白,问她上大学之前的暑假,要不要给她打工。 那时候明月山中的基建肯定就完成了,发展军事力量时机正好。 除了上学,调查故事接龙群的事情桑雀也没放松,她在网上搜索了历年的新闻以及相关的怪谈帖子,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老妈也在她的作家群里试探。 她们一起分析过,这个群是通过写恐怖故事来达成某种目的,找的人说不定都是作家。 说书人的规则也是,受大众认可的作者才有能力根据现实发生的事件续写恐怖故事,这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 可惜,查了一周,没什么收获。 2月21日,周五这天,还没到放学时间,桑雀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有个头发花白,带金丝边眼镜,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的老教授找她。 老教授看到桑雀,笑道,“一晃多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桑雀晃了晃神,感觉老教授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直到他又问。 “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桑雀突然一下想起,他是大姨的导师,当初参加过大姨的葬礼。 “本来不想打扰你们母女俩的生活,但是郑玄失踪,你又恰好和这件事有点关系,我便专程来找你,顺道,也来看看你妈妈。” 还有,稍微晚一点~ 第273章 研究院(累计打赏加更) 听老教授这么一说,桑雀的心陡然紧张起来。 郑玄失踪? 还跟她有关系? 郑玄跟老教授说了什么? 老教授也是有关部门的人? 那她大姨难道也是…… 一瞬间,桑雀心中冒出许多疑惑。 老教授跟桑雀现在的班主任李兆庆道了声谢,请桑雀跟他到外面去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走到操场边的树荫下,周围空旷,没有班级上体育课,要是有人靠近,一眼就能看到。 老教授叫叶常青,看起来很慈祥和善。 “你大姨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当年都是因为我的一时疏忽,才致使她遇难。” 桑雀双眼微睁,“我大姨她不是意外触电去世的吗?” 叶常青叹气,“是意外,也不是意外,想必你已经知道,这世界存在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听到这话,桑雀就知道,郑玄把她的那些事情都上报了,并且她大姨真的是有关部门的一份子。 叶常青来找桑雀,显然有目的,为表诚意,他先跟桑雀讲了一些关于她大姨的事情。 现在他们研究院已经基本能确定,桑雀踏入了世界的隐秘面,并且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和背景,按照惯例,可以透露一部分信息,尝试招募。 “所谓的有关部门,实际上是一个研究院,没有什么前缀和别称,名字就叫研究院。你大姨当年要入职的,就是这所研究院,专门研究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 “当年她入职前夕,我们正在调查一个由科技中衍生出的新存在,它跟我们以往遇到的那些东西都不一样,以往那些都是基于民俗文化而存在,但是这东西,它竟然能伪装成聊天软件,在网络中肆意传播,通过跟人交流,一步步诱惑人自杀,甚至是蛊惑人做出种种危害社会的事情。” “你大姨出事那天,我们已经将它限制在了研究院内一台旧电脑里,断电断网断绝一切可能的传播途径,但还是被它给跑了,它最后出现,就是在你大姨的电脑里。你大姨去世之后,它也跟着消失了。” 叶常青看了桑雀一眼,能看到她眼底翻滚的怒意。 “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但是对于这类存在,我们了解得太少,能对付它的手段也太少,尤其是这种从现代科技中衍生出的新存在,我们从民俗文化中得来的经验对这类新存在完全起不了作用。” “你大姨的事情,我们非常抱歉,我们能为你们做的,就是让你和你妈妈远离帝都,远离跟这些有关的一切,尽量过平静的生活,只是没想到,你现在还是踏入了这个世界的隐秘面。” 桑雀吸口气平复情绪,叶常青这番话,倒是解答了她一直以来的某些疑惑。 比如老妈一个未婚女,为何能这么顺利得领养她,比如她们不是峪城本地人,为何当初落户手续办得那么快,她上学的手续也很顺利。 肯定是叶教授在背后做了什么。 还有一点,通过叶教授的话,桑雀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厌胜钱前面那些持有者,明明拥有改变诡王朝的能力,却没有做太多的事情,而是让诡王朝始终保持在封建王朝时代。 现代科技发展迅速,新的鬼一旦从科技中诞生,过去的经验无法对付这种鬼,必然会对人类社会造成重大破坏。 在寻找灭杀这种新型鬼的过程中,也必然会有大量的人员牺牲。 她大姨,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对于诡王朝来说,停留在封建王朝,现代那些从封建王朝传下来的驱鬼杀鬼的方法就能始终有效。 叶常青叹了口气,“九年前那个伪装成聊天软件的东西消失之后,华夏境内确实安静了一段时间,但是国外仍有类似的存在。也就是这两年开始,华夏又有类似的存在陆陆续续出现,其中有一个,就是你妈妈上次通过徐淑芬,报告给我们的‘故事接龙群’。” “原来你们知道!” 叶常青点头,“知道,但找不到源头,目前我们有一个研究员已经成功打入了这个群内部,帮助我们锁定了一些相关人员,只是没办法再往上查。” 桑雀心头一震,没想到研究院已经做了这么多。 不过叶常青没有提老妈,难道是因为老妈现在还是那个群的见习成员,没入正式群,所以不在他们的调查范围内? 桑雀略微思考了下道,“这个群跟我大姨的死,有关系吗?” 她如果想要得到关于这个群的调查资料,就要先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可能有吧,都是通过网络聊天进行恐怖传播,兴许是同一源头的存在,目前还没有办法确定,我们也只是推测。” “能把资料给我看看吗?”桑雀直接问。 叶常青看向桑雀,也没有隐瞒他此行的目的,“实际上,我这次来,就是想要让你,确切的说,是想要让你那位神秘的师父,帮个忙。” 桑雀心中一紧,试探道,“你们调查过我?” 看来巫娘娘对她的遮掩是真的失效了,她这才进入鬼级,诡王朝那边就遇到九歌的人,现代这边也被研究院找上门。 看来,接下来要靠她自己了。 “你交上来的符箓大全我们研究过,都是失传已久的东西,我们现在也已经让相关人员开始学习,如果里面一些符箓可以批量生产的话,对于研究院下属机动小队的生命保障,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这件事上,我们要感谢你和你师父的慷慨。我知道像你师父这类人,不喜欢红尘纷扰,但是我们对他并没有恶意,你其实不必用拍戏做借口,你连出行记录都没有,没买过车票机票,没入住过酒店,有心人一查,就知道你有问题。” 桑雀心虚地移开目光,她当时只是想着低调点,只要不招惹到有关部门关注,谁没事干,好端端地去查她出行记录啊,她又不是什么顶流大明星。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叶常青怀疑她师父还活着,只是不喜欢跟官方的人接触,然后她不在学校的时候,都是用特殊的手段离开家,跟师父修炼去了? 好像……也合理! 那就坐实这件事! “叶教授,既然你们已经查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我确实是说谎了,主要是因为我师父这一派规矩森严,他把符箓大全交出来,都已经坏了门规,好在祖师爷没有怪罪。后续他老人家要是不愿意出山,我也没办法。” 叶常青对此表示理解,“我明白,对付世界阴暗面的存在,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且有三缺五弊这一类的代价,徐淑芬他们这一脉,到她这里近乎断绝,跟徐家是世交的郑家,前不久也死了一个孩子,现在年轻一辈,就剩下郑玄和郑武军两个人。” “郑家愿意做研究院的顾问,给研究院出人出力,帮研究院协调跟其他隐世家族之间关系,所以现在郑玄出事,研究院不能坐视不理,这也是我亲自来见你的原因之一,你上次能一个人对付在华夏肆虐的金童子,你师父肯定也有办法对付远在南洋的金童子真身。” 桑雀心无波澜,研究院能查到这件事并不奇怪。 “郑玄到底出什么事了?”桑雀问。 “这也跟那个故事接龙群有关系,两个月前,我们的研究员接到那个群从见习成员成为正式成员的任务。发来的视频中,就是郑玄在南洋一个废弃寺院中的画面,那个寺院曾经出过一起震惊全球的藏尸案。” “当时的情况,我们的研究员如果不在限定时间内写这个故事,研究员会死,但要写这个故事,就必须对郑玄下手。幸好我们这位研究员主业是搞研究,副业是网络作家,他当时灵机一动,写了一个开放式结尾的恐怖短文。” 桑雀明了,“所以郑玄还有一线生机?” * .女主大姨的事情在这本书正文里不会有延续和深挖,这些都是剧情和人设的背景,无需挖掘上本书剧情,这里只是给出大姨穿越的原因,在这本书里大姨还是死亡状态,没看过上本书的不必纠结。 6月起点月票共计2146,结余146,打赏累计近四万,合在一起加更一章,6月月票和打赏债务清零,7月从头开始计算。 * 明天见~ 第274章 远赴南洋(求月票) “出事后这两个月,我们已经派了好几批人过去搜寻,也请了南洋那边的相关部门协助,但是一无所获,郑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去的那个废弃寺庙,也一切如常。” “能给我看一下你们研究员写的故事内容吗?”桑雀问。 叶常青背着手,“你要不先去问问你师父,要是他老人家愿意帮忙,需要的资料,我会全部交给他。” 桑雀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对付南洋的金童子本来就在她计划中,可她不能直接答应下来,毕竟她上面还有个师父,而且刚才她也已经承认上次是撒谎,她师父还没死,只是不愿意出山。 郑玄的失踪跟故事接龙群有关系,研究院掌握着更多关于故事接龙群的信息,她要想解决这个群,就必须先帮研究院解救郑玄,之后再顺势要求,一起调查这个群。 要不要把老妈也加入这个群的事情说出来,桑雀觉得还是先回去问一下老妈的意愿比较好,老妈的思维比她缜密得多。 “好,我今晚回去联系我师父。” 叶常青背在身后的手松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早就写好电话号码的纸。 “你师父要是答应了,你打电话联系我,最好是立刻。” 桑雀接下纸条点点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叶常青告别,回去上课,就快到放学时间,回去也是收拾书包准备走。 她刚才原本想问叶常青,能不能帮她退学。 转念一想,她在诡王朝那边还有事业,山中近千人指望着她,她不能不回去。 对研究院这边,还能拿又要上学又要跟师父修炼很忙当借口,暂不加入研究院。 研究院要请她帮忙,也要先支付她报酬,刚才她听到叶常青说什么? 符箓能够批量生产? 严道子那样的道士,一年好像也就能制作两三张鬼兵符,如果研究院连鬼兵符都能批量生产。 到时候她明月山中连挥锄头的农夫都人手一张鬼兵符,人多力量大,四层的恶鬼来了也无惧。 要是被困在鬼域里,一百乃至一千人不计损耗,挥锄头也能从鬼域里挖出去。 放学回到家,桑雀把见到叶常青的事情跟老妈说了。 桑晚眼神暗了暗,她记得叶常青,当初她姐姐葬礼的时候,叶常青来找她道歉,她情绪有些激动,用手机砸破了他的头,让他滚,所以叶常青不敢直接来见她。 这么多年过去,桑晚本来已经想通,觉得那是一场意外,不应该怪别人。 此刻听桑雀这么一说,桑晚才发现,她当年的直觉没有错,这件事里真的有内情。 “妈,你在群里的下一个任务还有7天就会发布,结合郑玄这件事来看,万一你下一个任务目标是我,怎么办?” 客厅里,桑晚眉头紧锁,其实她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了,她看了看自己的腿,借用邪恶的力量为自己谋求好处,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你要去南洋吗?”桑晚问。 “虽然很危险,但我还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如果有什么变故,你在我身边,我也能随时处理。” 虽然连理枝还在桑雀手边放着,桑雀还是担心,老妈在出事的一瞬间,会为了不伤害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重点是,万一那个群的力量她无法抗衡,她可以直接把老妈带到诡王朝,尝试利用两个世界之间的阻隔,隔断那个群的力量。 桑晚思索片刻之后点头,“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华夏,就当是陪你旅游了。” “嗯,大将军暂时放在淑芬奶奶那里。” 汪!汪汪! 本来趴在地毯上睡觉的大将军听到桑雀这么说,立刻站起来对着桑雀大叫,叫两声又转向桑晚,扭屁股甩尾巴,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桑晚抱住大将军的脑袋,柔声安慰,“我就去几天,你陪着徐阿姨,出门遛弯的时候稳重点,徐阿姨年纪大,可拉不住你,徐阿姨跳广场舞的时候,你就自己待在旁边别乱跑,不能给人家添麻烦懂吗?” 汪呜—— 大将军还是很委屈,眼睛湿漉漉的。 关于桑晚加入故事接龙群的事情,桑晚让桑雀告诉叶常青,既然今后要合作,有些事还是不要隐瞒比较好,免得让研究院的人觉得她们拎不清,在制造隐患。 如果叶常青问桑晚最初为什么加入这个群,可以说桑晚为了恢复自己的腿。 真正的目的,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肯定猜不出来。 两人商议好之后,桑雀拨通了叶常青的电话,说她师父现在脱不开身,给了她几样东西,让她去南洋救人。 让老妈跟着的理由则是她是未成年人,一个人出国不方便,需要监护人在身边。 叶常青有些失望,可现在研究院的机动队都没办法,也只能试试看了。 故事接龙群修复了桑晚的双腿,她曾经残疾的事情,连叶常青现在都没有意识到。 次日一早,叶常青安排的车开到桑雀家楼下,她和老妈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就坐上车到机场。 桑雀还以为会有专机坐,结果只是普通的民航,座位在商务舱。 叶常青没有来,陪桑雀和桑晚一起过去的是郑武军,郑玄的堂弟,桑雀跟郑武军曾在徐家湾村天井楼事件中见过。 郑武军是一个很有硬汉气质的男人,肯定在部队待过。 他不是研究院的人,这次也是为了过去找郑玄,飞机落地之后,会有一个研究院机动队的女队员在那边机场接他们。 上飞机前,叶常青给桑雀打电话,说他们怀疑过,南洋那边有势力阻挠他们调查,所以这次桑雀和郑武军是以旅游的名义过去,尽量不要惊动当地势力。 相关资料在郑武军那里,上飞机之后,郑武军就给了桑雀一份。 资料是纸质资料,所用的纸很粗糙,像是某种古法造纸,并且纸中有一些斑驳的杂质,不知道是什么。 a4的纸张,边缘有一圈红色的纹路,不知道是什么符文,上面的文字是打印上去的,颜色是红色,很有可能是朱砂墨。 资料内容很多,前面就是金童子在华夏出现的始末,相关案例,其中还包括桑雀遇到的那几起。 后面是她在步行街杀了南洋女人之后,华夏境内的金童子像全部裂开,一夜之间死了不少人,之后金童子在华夏销声匿迹。 郑玄和另一个机动队员吴橙伪装成情侣,到南洋调查金童子真身的情况。 原本他们的任务只是确定金童子真身的状况,并没有任何深入调查的要求,但是郑玄和吴橙在酒店里,遇到一个到南洋旅游的华夏姑娘求助,说她的闺蜜失踪了。 都是华夏人,郑玄和吴橙又在她们入住的房间里发现了异常气息,就决定调查一下。 郑玄靠着他那‘点烟寻路’的法子,寻到那个废弃的南洋寺院。 之后的事情,就是叶常青跟桑雀讲的那样。 桑雀翻到资料的最后一页,复印的照片中是接龙群里的聊天记录。 第275章 接头(求月票) 正式群的聊天群里,除了群主【笔耕者】之外,还有其他成员,昵称五花八门,他们发的消息全都是‘恐怖’和‘不恐怖’几个字,就像是在对其他人的故事进行投票。 聊天记录中间就是研究员写的故事,桑雀拿到桑晚面前,跟老妈一起看。 【夜晚,废弃寺院,男人在找人,想到这间寺院内曾经发现过近千婴尸,男人很紧张。敲击声传来,男人循着声音找到掉在下水井里的女人。女人求救,男人趴下伸手,抓住女人的手,女人的手很冰。 男人正要用力,忽然听到婴儿哭声,一晃神,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井底,周围全是捆扎起来的白色布袋子,整齐堆叠,鼓动着发出婴儿哭声,男人和女人诡异的交换了位置,他还抓着女人的手。 下一刻,女人甩开男人的手,说了声‘对不起’,转头消失,女人按着莫名隆起的肚子,一路跑出寺院,耳边总有个小孩子的声音,亲昵地叫着,妈妈……】 故事就这么长,故事里的男人就是郑玄,女人肯定就是他们在酒店遇到的那个华夏姑娘的闺蜜。 为了符合恐怖故事的基调,最后的结尾写成这样肯定是无奈之举,最起码,故事中的两个人都没死,被婴儿灵魂缠上的姑娘,研究院肯定会帮忙处理。 并且这个故事暗含的逻辑,是要下一个人出现,替代下水井里的郑玄,好让郑玄带着婴儿的灵魂离开,那么在下一个人找到郑玄之前,郑玄活着的概率很大。 桑晚拿过所有资料,又重头看了一遍。 桑雀跟郑武军交流了下,他对于能不能找到郑玄这件事的态度有些消极。 如果是在华夏的大地上,郑家可以有很多办法追踪郑玄的位置,可偏偏在南洋,华夏的手段在南洋要大打折扣。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南洋首都,三人推着行李从机场出来,热浪扑面而来。 南洋属于热带,二月在峪城,桑雀和桑晚还要穿羽绒服,在这里,直接换上短袖,温度始终在30度以上。 从机场出来的人,大都在换衣间换上了南洋风格的花衬衫,草帽和墨镜,机场里还有人身穿南洋特色的舞蹈服跳舞,随处可见椰子树,金顶寺庙和大象之类的宣传画。 一个短发戴墨镜,穿背心和工装长裤,小麦色皮肤的年轻女人靠在路边的越野车旁,东张西望。 是研究院机动队的吴橙,早上她发过照片,就是这身穿搭。 “你好,我是桑雀。” 桑雀走过去打招呼,女人拉下墨镜上下打量一番,又看看桑晚和后面拿箱子的郑武军,忍不住道,“还真跟一家人一样,上车。” 叶常青能让桑雀一个未成年人过来,肯定说明桑雀有特殊本领,吴橙还没傻到因为年纪就轻视别人的程度。 他们研究院里,还有个年仅六岁的自闭症小朋友,职级比她还高。 郑武军坐副驾驶,桑雀和桑晚坐后排,上车之后吴橙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郑武军透过后视镜看桑雀,桑雀往前坐,靠近驾驶位。 “郑玄救出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回国了,目前在研究院里,郑玄把她救出来之后,我在当地医院给她安排了体检,怀孕三个月,但是她近一年都是单身状态,两年前堕过胎。” 这就说明那个女人是因为堕胎,被寺庙里的脏东西盯上,出来之后莫名怀孕,也符合恐怖故事里写的情况。 “那你们有办法处理吗?” 吴橙朝后视镜看了眼,“有,研究院的医疗部有这方面经验,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 在华夏的民俗恐怖文化中,鬼胎这类东西是非常常见的,研究院有成功剥离的案例。 “我没问题了,你说说你查到的吧。” 桑雀靠在座位上,老妈一直很安静,在欣赏沿途的风景,第一次出国,虽然是执行危险任务,但她的心情依然松弛。 吴橙示意郑武军帮她在车前面拿份资料,“最近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调查和监视那座废弃寺院,郑玄失踪后,我报警了,再加上使馆沟通,算得上是据地三尺式的搜查,但是一无所获。” “然后关于金童子,这里需要给你们纠正一个概念,在南洋,金童子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因为堕胎,意外夭折或者各种原因来不及出生的婴灵,经过佛法洗礼,皈依佛门的童子,为了区分,这种先叫佛童子。” “佛童子不会作恶,接受普通人诚心供奉之后,会保佑这个家庭,等到功德圆满,佛童子就会悄悄离开。另外一种,就是咱们遇到的金童子,或者叫阴童‖子,鬼‖仔,就先按咱们之前的称呼吧。” “郑玄失踪的那个地方,几年前就发现了上千具婴‖尸,有人说是寺院为了防止这些尸体被心术不正的人利用,所以收集起来超度,也有人说是寺院本身就有问题,就是金童子的原材料的供应商。” 这时,郑武军问道,“你有没有接触过当地制作‖金童子的人?” 吴橙点头,“我这两个月主要做的就是这件事,但是自打国内那个南洋女人死了之后,这群人好像被惊到,全都藏了起来,我这种外国人想要接触他们,难!” 郑武军看完手里的资料,递给后排的桑雀,桑雀简单翻了翻,又交给桑晚。 这些资料对她来说都没什么用,从资料里找线索太浪费时间。 “我们现在去哪?” “去酒店,先带你们吃饭。” 桑雀看了眼手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花轿只能在天黑后使用,鬼域在夜色下也不容易引起那些僧人的注意。 要查线索,她只需要去废弃寺院,借助鬼眼看一眼就好。 有了计划之后,桑雀靠在老妈身上,跟她一起看窗外风景。 从机场到市区,外面随处可见南洋风格的金顶寺庙,街上也有许多载游客的三轮车,和穿僧衣的僧人。 市中心道路拥挤,停车的时候,桑雀看到两个警察从外面走过,她的视线落在警察腰后的配枪上。 她记得,南洋是允许持枪的,想到这里,桑雀眼睛一亮。 现代剧情写得我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屏蔽了,好多名词都不敢用,真想问自己一句当初为什么要头铁?为什么!太难了! * 目前没有欠债了,暂不加更,明天见~ 第276章 现代理论和武器(求月票) 想到枪械,桑雀又问前排的吴橙。 “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们研究院机动队是用什么对付鬼的?” 吴橙透过后视镜看了桑雀一眼,叶常青跟她交代过,如果桑雀对研究院好奇,可以稍微跟她透露一些。 “大部分就是民俗文化中提到的那种手段,就像郑家,有他们的山神,学的东西其实跟道门差不多,还有就是利用佛门高僧念经加持的一些物品。” “除此之外,研究院还有一套理论,认为鬼是人死之后留下的脑电波,生前的怨念或者说某种情绪越强烈,留下的脑电波就越强,这种脑电波也越容易被人察觉,甚至是影响活人的脑电波,从而伤害活人。” “正因为脑电波是无形的,所以可以无视物理学,做到穿越各种物体,悬浮等等。有些天生阴阳眼的人,能够捕捉到这些脑电波,跟这些脑电波交流,这就像对讲机和无线电的关系一样。” “研究院为此开设了一系列增强个人脑电波的实验,目前都有显著的效果,机动队的队员在加入之后,会进行为期半年的培训,通过药物,冥想,针灸以及仪器来增强个人脑电波,让我们能够看到所谓的鬼。” 桑雀虽然没问这么多,但是吴橙愿意详细讲,桑雀也就静静的听,没有打断。 “也是基于这个原理,研究院有一些特殊设备,能够在瞬间制造一个强大的磁场,这种磁场能够破坏鬼的身体,具体的原理我不是物理学专业的,不太懂,我的老师给我举的例子是雷电杀鬼,雷电就是一种强磁场。” “还有那些常年修道修佛的高人,脑电波的强度也跟常人不同,本身就具有这种强磁场,能够瞬间爆发出自身磁场能量,去灭杀这类存在。这种设备是高级机密,不允许带出国,所以我手边也没有,类似的电磁武器也都在研制之中。” 桑雀点头,她虽然物理学得一塌糊涂,但是也知道电磁能够破坏电力,就像在闪电的时候,电子设备容易损坏一样。 诡王朝百鬼横行,如果鬼真的是一种脑电波电磁波,那就能解释电子设备为什么不能在诡王朝使用。 车从市中心穿出,又朝着越来越偏远的地方开。 拐过一个红绿灯,吴橙继续道,“我们机动队员身上配备的主要物品就是符纸,还有特制的高压电棍和手枪,手枪子弹里面加入朱砂,弹头用的黑曜石,在民俗中,这两种东西对鬼的杀伤力都很大。” “对了,要是遇上特别强大的鬼,高压电棍常常会失效,子弹也有因为幻觉被打空耗尽的时候,这个还要谢谢你师父,给我们增加了一种‘神兵符’,配合冷兵器使用,让我们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听说还有一种‘开眼符’能破鬼魂的幻觉,我还挺期待的。” 桑雀仗着自己是‘愚蠢的高中生’,什么都敢说,直接问道,“这次行动也给我配备这些武器吗?” 吴橙笑了声,“高压电棍可以借你,但是枪不行,你没有接受过射击训练,很危险。” “我可以学!” “你加入我们机动队,我亲自教你啊。” 桑雀没再接话,老妈在旁边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心急。 车开了两个小时,来到南洋西南边山脚下一个村子,周围都是潮湿的雨林,空气闷热。 山脚下的村子是个网红村,自然风光很不错,盛产各类水果,有不少游客在这里拍照打卡,体验村中的娱乐项目。 吴橙把车子停在一家民宿院子里,下车之后,示意桑雀和郑武军看向半山腰,那里有一片寺院的建筑群掩映在树林之间,尖顶的金漆无人维护,只剩下斑驳的痕迹。 “就是那里,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带你们进去,先去登记入住,然后吃饭。” 吴橙转身就走,桑雀追上去,没等她开口,忍了一路的郑武军道,“等不了明早了,放完行李就去,一般有问题的地方,晚上更容易发现问题。” 桑雀也是这个意思,“我有我师父给的东西,不然今晚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探查一下。” “不行!” “不行!” 桑雀的监护人桑晚还没说话,吴橙和郑武军先异口同声地否决。 桑雀到这里来,不管她有多大的本事,吴橙都要对她的安危负责,这是最基本的。 郑武军也是一样,郑玄是他的家人,他必须亲自去救才安心。 气氛僵持,桑晚走到众人面前,“不好意思,我想上洗手间,不然先办入住吧?” 办理完入住,四人一起吃饭。 吃饭时,吴橙又把寺院那个案件在当地的新闻报道翻译稿拿给桑雀和郑武军看。 关于晚上去废弃寺庙探查的事情,吴橙还是不同意,郑武军坚持要去,桑雀坚持一个人去。 三人意见不统一,桑晚本不想插手,无奈出来做说客。 “小雀,妈妈知道你的能力,你是不想有任何人出差错,所以才要自己一个人去,但是失踪的毕竟是郑家人,我觉得小郑要去,无可厚非。” 郑武军点头,吴橙想开口,被桑晚抢先。 “小橙,我比你年长,这么叫你可以吧?” “可以。” “你在这里已经查了两个多月,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会不会是因为你已经暴露,所以暗地里隐藏的不管是人还是鬼,见到你,就会继续隐藏?” 吴橙皱眉,她其实也想到了这个。 桑晚又道,“小郑跟小雀也算是一起经历过徐家湾村的事件,小郑的能力肯定没问题,只多一个人的话,小雀也能顾得到。我这次跟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注定要给你们添一些麻烦。” “这里又不算安全,你们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更加不能带我一起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对不对?所以小橙,就麻烦你留下来陪我,今晚先让他们俩个去探查一下,如何?” 桑晚对桑雀的能力十分有信心,她作为桑雀的母亲,说的是桑雀能顾到郑武军,而不是拜托郑武军照看桑雀,就说明在桑晚心里,桑雀的能力高于郑武军。 最终,几人决定今晚就先这样。 桑雀回房收拾装备,把家里带来的驱鬼红烛郑重地放在桑晚手里。 当初桑雀在严道子那得到两根,这根一直放在老妈这里,没怎么用过。 “妈,蜡烛你拿好,感觉不对劲就赶紧点起来,别管浪费不浪费,连理枝还在起作用,你这里要是有问题,我马上就能感觉到,也会立刻赶回来。” “你只要坚持片刻就好,千万别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还有那个群里要是有动静,你手机联系不到我,就让吴橙想办法联系我。” 桑晚点头,“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 天色逐渐变暗,桑雀一身黑色长袖运动服,头发扎成高马尾,戴口罩和鸭舌帽,背着双肩包,里面放上手电筒,绳索等常用的东西。 拿上吴橙给的电棍和一把弯刀,桑雀和郑武军避着人,朝山里进发。 民宿三楼的房间里,吴橙忐忑不安,一直拿着望远镜站在窗口,不时看向半山腰处。 桑晚在桌边对着笔记本电脑码字,作为一个日更写手,就算旅游也得带着电脑,随时码字。 查看之前记录的大纲和伏笔时,一个着重标注的名字映入桑晚眼帘。 桑晚若有所思,看了眼吴橙,一边打字一边跟吴橙闲聊。 感谢【顾及x】的盟主打赏,盟主加更安排中…… 第277章 回‘娘\’家(求月票) 桑雀和郑武军按照吴橙给的图,从一条隐秘小路上山。 山林中很潮湿,树木高大,藤蔓遍布,到处都是灌木和荒草,蚊虫也格外恼人。 “对不起武军哥,上次是我骗了你。” 桑雀主动道歉,说的是上次在徐家湾村,郑武军问她师承,她说她师父死了。 现在的情况是,研究院‘确信’她师父没死,是为了躲避骚扰,让她找的借口。 郑武军挥刀砍断拦路的树藤,“没事,你师父不介意就好。” 桑雀:………… 她师父倒是想介意,可惜没机会了。 山下有警示牌,不让上山,他们走这一段也没见什么人,但是路边草丛中有一些饮料瓶和包装袋,可见平常也有人偷偷上山。 天黑得很快,树林茂密,郑武军拿出手电筒,桑雀现在的视力完全不需要手电也能看清周围的一切,这也是阴童鬼眼附带的一点能力。 热带晚上的风也是湿热的,黏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树叶沙沙晃动,影影绰绰氛围恐怖。 忽然,小路前面出现纵横交错的红线拦住去路,桑雀的心脏诡异的跳动了下,平常她是没有心跳的。 桑雀的鬼域中,就有很多红线。 这种红线在南洋很常见,经常被寺庙的人用来布置‘结界’,有点像仙侠中那种结界,可以封闭一片区域,把脏东西挡住。 这些红线经过风吹雨打,已经变得陈旧褪色,绑红线的大树下还有一个覆盖青苔的木质神龛,里面放置着一个小小的金色佛像。 神龛外有三个黄铜盘子,里面残留着腐烂生虫的水果。 在南洋,有红线封挡,就代表着不能入内。 郑武军一言不发,用刀挑起红线弯腰钻过去,继续往半山腰的寺庙走,桑雀紧随其后。 郑武军本身就不爱说话,路上总是全神贯注地留意周围的状况,也时常注意跟在后面的桑雀。 走了一会,前面两棵树之间又出现纵横交错的红线挡路,树下还有个神龛,神龛前的贡品水果也是腐烂生虫的。 “我们又绕回来了。”郑武军沉声道。 这次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浸泡过黑狗血的米,钻过红线之后一路走一路撒,没走林间小道,而是换了个方向,用手里的刀劈开一条路。 但是也就走了三分钟左右,明明方向不同,前方还是出现了挡路的红线。 桑雀感觉,这红线布置的结界其实没有恶意,很可能是因为寺院出了问题,南洋的僧侣特意布置的,为了让误入此地的人回去。 “我来吧。” 桑雀走上前,站在红线之外,透过树林之间的缝隙,盯住半山腰金顶寺庙的方向。 “放轻松,别抵抗。” 桑雀抓住郑武军的手臂,郑武军只觉那只手冰得刺骨,带着一股叫他颤栗的寒气。 紧接着眼前一黑,他朝前踉跄一步,等站稳之后,寺庙就在眼前。 郑武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定定看着桑雀。 “别浪费时间,最好在午夜12点之前找到人。” 不知名的野兽叫声从寺庙深处回荡出来,此处的风带着莫名的寒意。 吴橙给的资料里写明了,这寺庙后面是一片墓地,原本山上有个小村子,墓地埋的都是村里的人,后来村里的人搬到山下落脚,山上的村子也就废弃了。 郑武军要进去,桑雀又把他喊住。 “等等,我先看一下。” 既然是来找人,就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桑雀直接开启鬼眼,心里想着郑玄的样子,从外面扫视寺庙各处。 很快,她的双眼变得猩红恐怖,郑武军忍不住后退,被桑雀身上那股恐怖的气息惊得鸡皮疙瘩冒出来。 “跟我来。” 桑雀沿着郑玄走过的路线,深入寺庙,拐过那个转角,鬼眼再次开启。 一团血赤糊拉的东西霍地出现在桑雀眼前,距离太近,惊得桑雀后退半步,幸好她见多了风浪,稳住气息看清楚那是个南洋特有的飞头|、降。 这一切都是过去的画面,不是现在。 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下面是跳动的心脏和五脏六腑,血淋淋地悬在半空,朝前面的郑玄撞过去。 郑玄开启电棍,飞头被上面闪烁的紫色电光所惊,迅速消失不见,郑玄又朝前走了几步,听到敲击声,猛地转头。 “小心周围可能有飞头。” 桑雀提醒一句,郑武军会意,抽出他常用的黑色天罡尺握在手中,手电筒扫视周围。 桑雀在前面借助鬼眼追踪郑玄的踪迹,郑武军在后面警戒。 很快,鬼眼用到第五次的时候,桑雀找到了故事发生的地点。 鬼眼看到郑玄趴在杂草丛生的砖石广场边缘,朝下水井里伸手。 一眨眼,伸手的变成了姑娘,两人交换位置之后,姑娘独自逃离。 在鬼眼的视线中,那姑娘的腹部有个黑漆漆的婴儿,紧紧地抱着她。 等鬼眼的力量消散,桑雀眼前没有下水井,那个位置是一颗非常高大的百年老树,树下有被挖掘过的痕迹,肯定是前面来搜寻的人留下的。 “我能确定郑老师最后出现的位置就在这棵树下,当时郑老师在这里看到的是一个下水井,没有这棵树。” 桑雀把看到的一切告诉郑武军,郑武军对她没有半分怀疑,走到树前查看,一筹莫展。 两人重新检查周围,发现这片广场周围都有红线,还有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多门洞和路口也有破旧的红线,有些是完好的,有些是被砍断的。 桑雀在靠近广场北面红线的时候,心脏跳动加速,其他三面却没有给她这种感觉。 随即,桑雀意识到这里也有‘结界’,鬼眼能看到过去的画面,却看不透‘结界’之下藏了什么。 什么原理桑雀也不清楚,寺院里的和树林里的不一样,寺院里这个‘结界’比较复杂危险,树林里那个较安全,也很容易被她突破。 吴橙这么久找不到线索,兴许就是因为一切都被这‘结界’隐藏的缘故。 桑雀按住自己心脏,“走吧金童子,带我去找你‘妈’。” 还有~ 第278章 飞头(盟主+1) 桑雀根据心脏的指引,带着郑武军在寺院各处的红线下来回穿行。 这里的结界确实复杂,有些红线需要从下面穿过去又穿回来,然后再找下一个口,看似无用,实则关键。 其中有一道门洞,桑雀和郑武军从红线下面来回穿了五次,心脏才停下跳动,示意桑雀找下一个口。 其间,郑武军都好几次忍不住想要问桑雀,是不是真的知道如何突破这里的结界。 两人如此在寺院中穿行了近一个小时,重新回到广场北边入口,黑暗中,那颗百年老树依旧伫立着,枝叶茂密,生机勃勃。 桑雀挑起面前挡路的红线,郑武军一穿过去,就呆立原地。 百年老树不见了,广场边缘有个开启的下水井,其他地方所有的树木藤蔓都是枯死状态,甚至头顶的弦月也变成了一轮血红的圆月。 郑武军快步走到下水井边,瞳孔一缩。 “大哥!” 郑武军的呼喊惊醒了倒在下面的郑玄,他身上有些污迹,脸上有淡淡的胡茬,除了看起来有点虚弱之外,并无大碍,丝毫也不像失踪了两个月的状态。 “你怎么来了?” 郑玄看到郑武军时,也很意外。 郑武军当即伸手,“我拉你上来。” 手一伸出去,郑武军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婴儿哭声,他隐约看到下水井周围有几道小小的黑影,攀附到郑玄身上。 郑玄没有去拉郑武军的手,之前救人时发生的事情他历历在目。 在郑玄的感知中,他在这里也就待了两天左右,这两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离开,只要他试图爬上去,黑暗中就会出现许多婴灵,把他抓回来。 那些婴灵似乎想要告诉他,待在这里才是‘乖孩子’,等到被选中,就能跟着妈妈离开。 “我来吧!” 桑雀也出现在井口,推开郑武军,朝着郑玄伸手。 “你怎么也来了?” 看到桑雀比看到郑武军还让郑玄惊讶,虽然他是个没有上过体育课的体育老师,但桑雀在他心里仍旧是自己的学生。 他怎么能牺牲学生来救自己。 “武军,带她先走,这里很危险!” 郑玄大喝,郑武军站在旁边没动,“大哥,她可能比咱家老爷子还强。” 一句话,让郑玄大脑死机,这话要是别人说,他肯定觉得是放屁,他家老爷子那是全华夏能排进前十的高手,桑雀一个不到18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比他家修行了六十多年的老爷子还厉害? 可偏偏,这话是郑武军说出来的,他从不骗人,笑话都不跟人讲。 郑武军继续道,“她是叶教授亲自请来救你的。” 郑玄下巴都要合不上,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叶教授是研究院的大牛,研究院有许多科学方面的驱鬼设备都是他带人研究出来的。 郑玄现在才意识到,他被桑雀骗得多惨,那次在废品收购站,金童子被惊走,他还以为是因为他,现在看来,肯定是桑雀做了什么,才把金童子惊走了,她当时还装得跟无辜受害者一样。 还有华夏境内的金童子和南洋女人,肯定也是她杀的,当时他也是以为桑雀没有那个能力,才觉得是别的原因。 小小年纪,这么低调吗? 郑玄抹脸苦笑,“真是人不可貌相,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知道我拉住你的手会发生什么吗?” 都是果断人,有桑雀这句话,郑玄不再耽搁,站起来一伸手就跟桑雀的手握在一起。 下一瞬,桑雀就到了井底,郑玄出现在郑武军旁边,没等郑玄自己动手,郑武军手里的天罡尺重重打在郑玄腹部,不带一丝怜悯。 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几乎刺穿两人耳膜,郑玄被打得弓背跪地,一口血喷出来,疼得青筋冷汗全冒出来。 “倒也……不必……这么用力!” 郑武军面无表情,把郑玄拉起来。 郑玄能理解,吐血总比大着肚子回去好。 鬼胎这东西,不管男女都能寄生,之前他们有个队员就被寄生过,幸好及时拿掉了,就这还被笑了一年,后来路上看见孕妇,他就会出现心理性孕反,狂吐不止。 井下,桑雀看到周围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的渗血布袋子,里面有东西在跳动,发出婴儿哭泣和哼唧的声音。 她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周围有股压制的力量,瞬移无法起效。 这时,上面忽然阴风呼啸,许多南洋山村装扮的村民诡异的出现在广场周围,身形隐藏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死死盯住井边的郑武军和郑玄。 咔!咔咔! 骨骼扭断的声音传来,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他的脑袋带着体内脏器,直接从肩膀上飞起,鲜血飞溅,张口就朝两人咬过来。 郑武军和郑玄分别后退躲开,更多的断骨声此起彼伏,一个个飞头离开村民的肩膀,群魔乱舞,不断进攻两人。 “接着!” 郑武军把他的刀扔给郑玄,他刚才在寺庙里穿行的时候,就听桑雀建议,提前在刀上附加了一张神兵符。 郑玄接住刀,两兄弟背靠背,一个挥刀,一个挥舞天罡尺,两个飞头直接被打爆在空中。 井下,桑雀抵抗着那股压制力,躁动的婴灵从布袋里钻出来,全都是死亡时的样子,有些还是胚胎。 婴灵爬向桑雀,试图将她拖住,困在井底。 桑雀怡然不惧,放出阴童和诡新娘,阴童见一个扇一个,一巴掌下去,婴灵就烟消云散。 诡新娘出来之后,一闪身就出现郑武军背后,吓得郑武军转身砸下天罡尺。 幸好桑雀及时给了诡新娘命令,诡新娘一闪出现在那群没有头的村民身后,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一股促使一切加速腐烂的气流以她为中心游走在那些无头村民身上。 飞头离开身体,身体一旦被破坏,飞头也会跟着死亡。 空中乱飞的飞头见状,赶忙回到各自的身体上。 桑雀在井下拿着铜镜,见一个收一个,眨眼间收了不少婴灵,还有不少被阴童扇得灰飞烟灭。 随着婴灵数量减少,桑雀身上的压制力减弱,她利用瞬移离开下水井。 村民已经死伤大半,有幸能够收回飞头的,忌惮诡新娘,纷纷向黑暗中逃离远去。 就在这时,三人都看到一个人拿着老式猎枪的人出现在慌乱逃窜的村民之后,举枪瞄准三人。 郑玄瞳孔一颤,一个箭步冲到郑武军前方。 他和郑武军都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前方的桑雀,身体几乎顶在枪口上,手抓着枪管,结结实实中了一枪。 努把力,继续写! 第279章 邪村(盟主+2) 郑玄吓得浑身都在打颤,跑向桑雀时差点扑倒在地。 桑雀并未倒下,一把甩飞猎枪,开枪的男人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一转身撞上诡新娘,鲜红的盖头扬起来,露出诡新娘那张恐怖的脸。 男人被无形的力量压弯脊背,做出跟鬼新娘对拜的样子,头才低下去,立刻就没了气息,身体软软倒地,原地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影子安静站着,他的灵魂已经变成了诡新娘的鬼奴。 这样说明,这个男人是活人,刚才那些村民可能全都是南洋特有的降|头|师。 在郑玄赶过来前,桑雀胸口血肉蠕动,心脏中衍生出的红色血丝将打进体内的弹片和钢珠全部推出来,红色血丝相互交织,迅速修复她血肉模糊的伤口。 鬼级之后,这半人半鬼的身体,某些时候挺好用的。 她现在的死穴是心脏,只要不摘除她这颗心脏,她就能通过快速且大量的消耗气血,无限修复躯体损伤。 “你没事吧?” 郑玄跑过来伸着手,上下打量桑雀又不敢碰她,生怕一碰,桑雀就会双眼一闭,倒地不起。 但是桑雀除了脸色泛白,捂着胸口看不到伤之外,一点事情都没有。 郑玄低头,看到桑雀脚下那些弹片弹丸,上面干干净净连点血都没有,郑玄的大脑又死机了。 顶着胸口开一枪,还是塞满钢珠的霰弹,竟然一颗都没打进去? 她的身体是钢板做的吗? 金钟罩铁布衫? 那不是里的武功吗? 郑武军跟上来,确定桑雀没事之后,看向不远处身形正逐渐隐没的诡新娘。 诡新娘杀人时会显露出身形,所以能被郑武军和郑玄看到。 等到静默的时候,以郑玄和郑武军的实力,是看不到诡新娘的。 郑武军感觉那是个极其厉害的厉鬼,刚才出现在他背后的时候,他瞬间汗毛炸裂,有种被死亡笼罩无力挣扎的感觉。 那是s级的厉鬼了吧? “你是驭鬼者?”郑武军问桑雀。 驭鬼者在他们这些家族古籍的记载中提到过,但是到了近代,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几人后方,阴童悄咪咪地从井下探出半个脑袋,桑雀不让靠近,她又缩回去。 驾驭一个鬼对郑玄和郑武军来说就已经够惊悚了,今晚桑雀暴露出的实力,恐怕要震动整个华夏所有的隐世门派和家族,还有研究院。 桑雀对着地上的尸体,用鬼眼扫了一眼,理清状况之后,桑雀对两人道,“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今晚关于我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暂时帮我保密,等我解决了山上村子里的问题,我会解答你们的疑惑。” “现在你们俩先离开这里,去民宿里找到我妈和吴姐姐,去市区正统的佛寺里等着,这山上,就是一个利用婴|尸制造|金童子的主要窝点,他们跟山下村子里的人也有勾结。” 听到这话,郑武军和郑玄不疑有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桑雀的实力他们已经深刻领教到,留下只是拖后腿。 “好,那你小心点。” “放心,武军哥知道离开的路线,要按照来时的顺序出去。” 郑武军点点头,带着郑玄离开废弃寺院。 人的堕落,就是从第一次尝试开始的。 之前余大为了救她,给她喝过人血之后,她发现自己就不再排斥这样的吸血行为,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实力,这点事算什么,又不是让她咬脖子用嘴吸。 不过现在这样也有点怪异,下次试试让血丝蔓延到掌心,用手吸。 尸体很快被吸成干尸,桑雀感觉精力充沛,把尸体身上的几发霰弹找出来装在自己口袋里,转头拿起扔在一边的猎枪。 桑雀这是第一次摸真家伙,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不过这些东西她学得很快,摆弄几下就装填好了新的霰弹,一会到山上试试手感,看看后坐力到底是什么感觉。 让诡新娘和阴童都回到身体里,桑雀发现诡新娘把她的鬼奴也带走了,那个鬼奴长得还行。 或许诡新娘有某种次元口袋,专门用来装鬼奴,不然桑雀也搞不懂,鬼奴她平时都放哪,自己驾驭五鬼,都要找五个旧铜钱做媒介。 桑雀先把花轿放出来,让五鬼抬轿离开,结果五鬼一直在原地打转,无法突破周围由红线和神龛组成的结界。 无奈之下,桑雀穿上有些挤脚的绣花鞋,顺利走出结界。 在绣花鞋发作之前,用肢解的能力脱下鞋。 刚才不用绣花鞋是因为他们是两个人,绣花鞋只能让使用者突破结界,无法带着郑武军。 等桑雀找到山上那个说是已经废弃的村子时,她站在村口回望山林,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刚才从废弃寺院逃走的那些人,还在林子里跑着。 村子里漆黑一片,寂静无人,空气中有腐臭味,被挖掉内脏的野兽尸体堆在一起,旁边有板车,像是要把尸体拉到哪里去丢弃。 吴橙之前跟桑雀科普过,飞头这种术在练习的过程中,要吸食人或牲畜的血,一旦开始就不能停。 整个术要练七次,每次需连续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里,每天夜晚要让脑袋脱离身体,带着内脏一起出门去吸血,并且尽量不要被人看到。 期间如果有一次没吸足血,或者没在天亮前回到身体,这个术就会前功尽弃,整个人也会化为血水。 每练成一层,功力就会大涨,等到七次全部练成,就不用天天吸血,还能长生不死。 但是每隔四十九天,仍需要一个孕妇的血,来维持长生不死的效果。 这个术,是南洋最邪恶的术,南洋人对此也深恶痛绝。 之前那个寺院,就是山上这群人的掩护,他们用死去的婴孩做成金童子神像,送给那些有所求的人。 再让那些人给他们提供各种物资,包括献祭|少女,让少女怀孕,然后…… 每年在南洋,失踪的女性都非常多。 郑玄去救的那个姑娘,如果没有故事接龙群的介入,只怕现在已经在这个村子里怀上了孩子,等着成为某人的大餐。 山下村子里很多人都是金童子的奴仆,他们这个偏远的,什么都没有的小山村也是因为金童子的力量和他们特意的宣传,成了网红村,吸引各地的游客来打卡。 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暴露,只怕南洋上层……不干净。 整件事,细思极恐,以后要提醒身边的朋友,少去这种偏远的地方,防着点总没错。 啊啊啊,有种这章要被制裁的危机感,束手束脚的感觉真不爽!头铁!冲冲冲! 盟主加更还差一章,明天再继续还。 明天见~ 第280章 一击必杀(盟主+3) 村子里很破旧也很安静,简易的木质吊脚楼,茅草屋顶,凌乱排布在山林的背阴面,其中还有一些铁皮围成的小屋子。 桑雀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初看之下,村子确实是废弃的样子,但是周围有不少凌乱的红线,可见这里依旧有结界。 心脏中的悸动感越发强烈,像渴望母亲的孩子,迫不及待。 桑雀拿着刀,按照心脏的指引在村子中穿行,慢慢朝那个方向接近,这样不容易打草惊蛇。 随着穿过红线的次数越来越多,桑雀在村中有些房子里发现了大量血迹,还有腐烂的尸体。 外面铁皮小屋里传来哭泣声,都是女声,有些用中文低声喊着‘爸爸妈妈’,有些用南洋语哭求着。 等桑雀绕到铁皮屋外,哭声消失,屋子里除了大滩血迹,什么都没有。 继续在村中穿行,周围这类哭泣声,还有男人用南洋语的怒骂声逐渐多起来。 等桑雀从一座吊脚楼窗户处的红线下钻进去,一个被红线吊起的女性干尸映入眼帘,下面是桑雀熟悉的神龛,里面是涂抹成金色的婴尸。 正面相对,那婴尸注意到桑雀,突然睁开双眼,发出刺耳的哭声。 哭声传出的同时,外面的光线骤然变成红色,无数红线从窗户,大门,屋顶以及地板缝隙中伸出,纷纷朝桑雀卷来。 这些红线跟她鬼域中的红线一模一样。 桑雀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就将那神龛踹飞,里面的东西飞起来,未及落地,桑雀一刀劈下。 童子像裂开两半坠地,刀只是普通的刀,损坏了承载金童子力量的婴尸,金童子的力量化作漆黑的婴儿影子,哭嚎着爬走。 桑雀转身瞪眼,那些红线纷纷定在她周围,无法靠近她分毫。 心脏位置,有红色血丝慢慢溢出来,妖异舞动。 仿佛脑电波对到了同一频道,周围密密麻麻的红线潮水般退去,一个个狰狞的飞头出现在窗口和门口,刚才那些红线就是从这些飞头下伸出,如同触须。 “我的孩子,你竟然自己回来了。” 女人的声音,南洋的语言,桑雀居然听懂了这句。 这种时候,她没有关注外面的危险,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她融合了一个南洋金童子,就能听懂南洋话,那要是找个漂亮国的鬼,是不是英语就无师自通,能及格了? 想到这里,桑雀双眼在黑夜中放光。 外面的飞头朝两边分散开,一个身穿南洋传统服饰,看起来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走过来,站在楼外,透过窗户看向桑雀。 中年女人刚才以为桑雀是被她送去华夏的金童子附身了,找回家来。 此刻目光触及到桑雀那双饱含杀意的双眼,中年女人心头一震,立刻喊出一句南洋话。 “杀了她!” 桑雀面无表情,她的心脏已经告诉她,这就是金童子要找的‘妈妈’,也是她今夜要找的正主。 没等周围那些飞头有所行动,比黑夜更深的黑暗以桑雀为中心,瞬间铺开,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困在其中。 包括村口那些刚刚逃回来,利用他们身上佛牌破开结界,直接返回村里的村民,一个都没跑。 场面乱做一团,飞头试图冲上来啃咬桑雀吸血,还有一些正常的村民,手拿猎枪,枪口纷纷对准桑雀。 属于桑雀的红线不断从黑暗中冒出,袭击深陷鬼域中的村民,以及飞头。 村民大都是降头师,纷纷拿出各自炼制的阴牌,小鬼等物,奈何他们的功力对上桑雀,不堪一击,不消片刻就被桑雀的红线困缚,吊在半空中。 凤头簪沾了桑雀的血被激活,阴童和诡新娘同时出现在女人左右两边。 女人的脖子才刚变成血色透明状,脑袋还没飞起,就被簪子从头顶刺穿,定在原地。 诡新娘的盖头对着中年女人罩下来。 阴童鬼眼放光,伸出双手按在中年女人肚子上。 桑雀忍受着凤头簪带来的头痛,退后两步举枪,对准中年女人背心,近距离扣动扳机。 这时,诡新娘的盖头被一股阴风吹飞,那个女人的脑袋连同内脏直接从身体中脱离飞起,内脏下方全是妖异的红色丝线,其中好像裹着什么东西。 女人的脸变得苍老,布满沟壑和斑点,对着桑雀狰狞大喊。 “没有人能杀死我!” 女人的飞头化作一道红光,直扑桑雀面门,那股力量竟让桑雀完全无法抵挡,只能抬起手臂。 桑雀融合的金童子是这个女人孕育的金童子的分支,是妈妈和孩子的区别,会被压制很正常。 手臂上传来剧痛,女人的飞头咬住桑雀手臂,她能感觉到女人口中全都是那种红色细丝,从牙齿撕开的地方刺入她血肉之中,快速吸食她体内的鲜血。 也就是被咬中的第二秒,桑雀就浑身一软,复苏的力量被激发,鬼域散开,又回到了那间破烂的吊脚茅屋里。 桑雀没死,女人眼中划过一抹错愕,阴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背后,干瘪发青的双手毫不犹豫的穿入她内脏中那些红线里,抓住里面的东西用力一扯。 就像机器失去了电池,那东西离开她身体时,女人露出惊恐的神情,绝望地喊着南洋话,在桑雀面前化作一摊血水。 这下彻底死了! 阴童手里抓着的,是一个拳头大的干枯婴尸,几近石化,并且整体呈现出暗金色,初看之下一点也不邪异,给人一种舍利子般的圣洁感。 阴童一开始就用鬼眼锁定了这个东西,但是第一次肢解的时候失败了,被那中年女人身体上的一件东西抵挡。 直到中年女人的脑袋脱离身体,暴露出这件东西,才让阴童一抓就中。 桑雀还在一分钟的虚弱期内,阴童恶向胆边生,张开大嘴就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干尸吞下去。 桑雀一眼看过来,阴童往嘴里塞的动作顿住,血红的鬼眼中流露出一抹委屈,最终还是慢慢放下了干尸。 这里地下埋着数量不少的尸体,还有许多婴灵,要是真被金童子召出来,今夜山上山下,必定百鬼夜行,不得安宁。 这干尸是不是最初的金童子真身,桑雀要等用鬼眼看过中年女人的尸体才知道。 不过她想起之前那个南洋女人说过的话,只要还有人信这个,拜这个,金童子就永远不会消失,这毕竟是南洋这边的传统文化,很难彻底灭绝。 桑雀如今的力量来自于金童子,或许这对她来说不算坏事,今夜只要端掉这个窝点就够了。 而且光是这些尸体和猎枪,对她来说就是一大收获。 尸体的面貌虽然奇怪了点,但是换身衣服带到诡王朝,很快就能变成她的僵尸军,还是会飞头的僵尸军。 除此之外,这个死掉的女人,肯定还有不少东西放在她的住处。 后面两天有事,码字时间不多,所以加个班,把欠债还完。 第281章 大丰收(求月票) 战斗结束,桑雀开始打扫战场。 之前陷入她鬼域之中的村民,桑雀一个没留全都杀了,尸体堆在一处,等收拾完村里可用的东西,一起转移到明月山中的养尸地去。 桑雀找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晚上十点,那个女人死了之后,山上的结界失效,手机信号恢复正常。 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她们那边一切安好,山上的一切都在结界中进行,即便是有枪响,山下的人也听不到。 而且桑雀行动速度够快,山上的人还来不及给山下的人传讯。 桑雀让老妈把电话给吴橙,她简单说明了这里的状况,吴橙表示她会立刻收拾东西,开车到山道边等郑玄和郑武军,接上他们之后就立刻离开山村去市里的使馆。 叮嘱桑雀万事小心之后,吴橙挂了电话。 桑雀把红伞鬼和四个无头鬼奴召出来,这次不抬轿子,让他们搬尸体,把村子各处完整的尸体全都搬运到村子中心。 五鬼本就是五鬼搬运术的五鬼,搬运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桑雀把诡新娘和阴童召回身体,借助阴童的鬼眼查看那个女人的过去。 直到鬼眼的使用次数耗尽,眼睛酸涨难受,桑雀才把阴童放出来。 她把能够关押鬼的铜镜面朝上扔地上,吩咐阴童把村里各处神龛中的婴灵,还有游荡的婴灵和各类魂魄全部抓来,关镜子里当储备粮。 包括特殊物品也都拿过来,跟尸体和镜子丢在一起。 阴童眼巴巴地瞅着桑雀抓在手里,被红盖头包裹的干尸,似乎等着桑雀说,事情办好奖励她,奈何桑雀始终不开口,阴童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自从意识到她的命和桑雀的命捆绑在一起,桑雀死,她也会死之后,阴童就老实了,除了偶尔偷吃之外,再也不敢有其他小心思,也已经开始思考,桑雀强则她强的事情。 桑雀把诡新娘留在自己身边,以防万一,目前来说,诡新娘比阴童强大,但是阴童的潜力绝对比诡新娘高。 手里的干尸桑雀已经弄清楚,最初的金童子要追溯到南洋的历史中,她手里这个金童子,是个年份比较久的金童子,由谁制作出来鬼眼也看不到。 萨莉亚是杀了教她降‖头术的师父之后拿到的这东西。 这东西有点类似母蛊和子蛊,萨莉亚手中的金童子就是母蛊,在用新的婴尸制作出新的金童子像后,可以进行赐灵,成为‘子蛊’。 被赐灵的金童子还可以继续往下赐灵,层层套娃,只不过越往下,金童子的力量越弱。 桑雀在华夏遇到的南洋女人,手中的金童子就是萨莉亚这个干尸直接赐灵的,是干尸的儿子辈。 其他人的金童子,像钟表铺两兄弟最初拿到的金童子,还有她家房子原主人拿到的金童子,以及华夏境内其他人手里的金童子,都是南洋女人那个金童子赐灵的,算是干尸的孙子辈。 金童子的原材料全都是各种婴尸,天生具有对母亲的渴望,所以全都需要献祭女子。 包括萨莉亚,都是将自己作为干尸的母亲,用自己的身体养干尸。 桑雀现在的心脏,是由孙子辈金童子加上天井楼的聚阴格局,再加上楼内那些人强烈的怨念汇聚在一起,异变之后形成的。 心脏跟金童子有一脉同源的力量,融合进桑雀身体之后,成了桑雀的一部分,无需献祭什么。 桑雀手上这具干尸,对她来说就是个经验包,她可以直接吞噬它的力量加强自己的心脏,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比如鬼域范围,强度,受伤恢复速度等等。 估计吞完之后,她可以从四层初期,到接近四层中期的样子。 桑雀蹲下来,在萨莉亚身上翻找,萨莉亚急匆匆地出来,身上只带了一把形状怪异的象牙柄匕首和一串钥匙。 还有阴童第一次对她使用肢解,从她身上拿下来的阴牌,那是一个挂坠,透明外壳,里面有油状物和一个黑漆漆的狰狞小人。 有吴橙之前的科普,桑雀知道匕首叫‘鬼王灭魔刀’,是南洋常见的法器,可以抵挡小鬼,防止被人下降‖头。 只不过寻常人家买到的都是没有法力的,萨莉亚身上这把肯定有她加持的力量,可以保护她不被下‖降‖头,不被恶灵伤害。 桑雀没有把刀拔出来,南洋的规矩,灭魔刀一旦加持成功,只能佩戴在身上,刀刃不得见光见血,否则就会失效。 挂坠是阴‖牌,里面的油是尸油,黑色的部分是棺材钉,坟土之类东西混合,制作成的鬼像。 据说可以招桃花,提升运势,提升赌运财运等等。 五鬼还在搬尸体,阴童还在到处抓婴灵,得忙活一阵子。 桑雀拿起萨莉亚身上的那串钥匙,在村子深处找到一座挂满各类人骨风铃和人骨装饰物的吊脚楼。 楼内全都是南洋特色的邪物,就连门口挂衣服的架子,都是一具骷髅,里面没有电灯,各处的蜡烛立在头骨上。 屋子四角都有一个木桶,桶内全是血和各种虫子尸体,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一簇簇红线泡在里面,从屋子四角延伸出去,分布到村中各处。 这四个桶就是村中结界的源头。 桑雀把其中一个木桶搬开,在木板下面找到一个缠满红线,用棺材钉封住,还挂了锁的箱子。 这个箱子是萨莉亚除了体内干尸外,最重要的财产。 桑雀把诡新娘放出来,让她站在旁边保持警戒,这才用手里的刀撬开棺材钉,用萨莉亚的钥匙打开箱子。 箱子里东西不少,有一个小铁盒,里面有十二个手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是不同颜色的油状物。 还有一盒整齐码放的阴‖牌,一共八块。 一本写满南洋文字,破破烂烂的书,桑雀不认识字,凭心里的感觉,觉得这本书就是讲‘降‖头术’的。 除此之外,就是桑雀以前见过并且很熟悉的东西。 写有南洋文字的棺材钉,每根都有小指粗细,可以算是阴物,能够把四层的鬼定住一会,还没什么副作用,力量耗尽钉子就会断开。 桑雀数了数,总共有二十五根。 箱子最下面,还有五个诅咒娃娃,跟她之前拿来诅咒万箱头的娃娃一样,需要真名,然后血液,头发,指甲其中之一,就能让被诅咒的人感受极致的疼痛,直到死。 竟然在床下暗格里又发现了个好东西。 一箱金条! 第282章 友好交易(求月票) 完整的尸体挖出来三百多,其中那些会飞头的村民有五十几人。 尸体大部分都是亚裔女性,从衣着能看出大都是游客,当地人不多。 发现这一点之后,桑雀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却又无处发泄。 阴童感觉桑雀情绪不对,赶紧跑得远远的,装作抓婴灵很忙的样子,实际上婴灵已经被她抓干净了。 猎枪总共有三十支,子弹找到五箱,桑雀把尸体和枪全部送去了明月山。 枪和萨莉亚的财物箱子她单独藏好,尸体扔到了养尸地埋起来,衣服的问题等她忙完这边的事情,过去之后再处理。 萨莉亚的尸体桑雀重新给她拼好,到明月山之后,亲自动手换了衣服,让赤鬼咬了萨莉亚一口,然后把萨莉亚的尸体交给遥真,和遥真说明她在养尸地埋了一些东西,让遥真注意萨莉亚尸变的情况。 不等遥真问萨莉亚是哪来的,桑雀就瞬移离开。 快凌晨的时候,桑雀忙完所有事,用花轿载着一箱金条朝市区去。 她并没有直接去使馆,先去了市区一个专门售卖枪械的地方。 在花轿上,桑雀取出从鬼货郎那里得到的‘一颗痣’,将那一小块人皮小心翼翼地贴在眼角。 很快,她的眼角就多了一颗朱红色的泪痣。 夜晚的市区依旧热闹,枪械店大门紧闭,但留了灯,说明还在营业。 桑雀往双肩包里装了一些金条,走进一家枪械店。 因为她年纪小,又不会说南洋话,一开始出了些问题,但是在金条和武力的‘友好交流’面前,店家最后还是妥协了。 店家不明白,明明可以直接抢,她为什么非要给他金条买? 店家把桑雀带到一个小黑屋里,两人用翻译软件达成一桩桑雀很满意的交易。 桑雀买了两把短管霰弹枪,老式的那种,上面有精美的花纹,像工艺品,短管的也很好携带。 霰弹能够自制,纸壳霰弹和塑料壳的霰弹,用工具就能自己装填,她可以把钢珠替换成朱砂和黑曜石碎片。 配套工具她也买了一套,还有每次需要替换的底火之类的东西,店里存货被桑雀全部清空,她还请店家给她演示了几次,确保自己装填的时候能够成功。 之前缴获的那些猎枪,对付人还行,对付鬼就没用了。 这两把对她来说非常必要,近距离一枪,众生平等。 桑雀走后,开正规枪械店的老板想要报警,可是当他回想桑雀的长相时,却发现他想不起来,只记得桑雀眼角有颗痣,除此之外的特征,越想越忘。 又跑了趟明月山,桑雀这才背着剩下的金条,拿下脸上的‘一颗痣’,去使馆找老妈他们。 前头买粮食花了老妈不少钱,所以她没有把金条全换成枪,目前还没到全民武装的时候,这家店她记住了,老板很不错,以后有需要她再来就行。 这一趟南洋之旅,桑雀总体上很满意,明天是周日,还可以带老妈好好玩一天再回去上学。 故事接龙群的事情还没解决,要等老妈那里没有隐患了,她才能放心地回明月山。 凌晨一点多,桑雀在使馆附近的酒店里找到吴橙他们。 所有人都睡不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也就桑晚看起来情绪稳定,确定桑雀安然无恙之后,打了个哈欠就去房里睡觉。 套房客厅里,桑雀把一书包金条扔在桌上,揉揉酸疼的肩膀。 桑雀把金条拿出来,跟吴橙说了她的诉求,要把金条合法的存进银行,算成桑晚的个人合法财产,重点是合法! 郑武军对金条不感兴趣,依旧面无表情的端坐在椅子里,郑玄瞪着眼看了一阵,只能狠狠地羡慕了。 还有那本书,桑雀也交给了吴橙,可以上交给研究院,但是桑雀要翻译后的副本做学术研究,说是她师父的要的。 桑雀的要求都很合理,辛苦一趟总要有辛苦费的,吴橙拒绝不了,说她会一并写在报告里,上头肯定会答应桑雀的请求。 吴橙对于桑雀单枪匹马就把郑玄救出来,还捣毁了一个窝点很震惊,她不知道内情,郑玄和郑武军又答应帮桑雀隐瞒,所以吴橙被郑玄赶去打报告。 理由是叶教授那边还等着回复,他失踪俩月还没恢复,写不了报告。 吴橙看出来他们有话要说,涉及个人隐私,吴橙对此表示尊重,自己回房写报告。 面对两张充满好奇的脸,桑雀吸口气,准备开始胡说八道了。 “你们今晚看到的那个新娘,其实是我师母!” 郑武军蹙眉,郑玄错愕张嘴。 “我不是驭鬼者,这世上就没有驭鬼者,你们知道的。” 思来想去,桑雀还是决定否认这件事,以现在华夏乃至全球在灵异方面的实力,处在顶尖的鬼和人,可能最多就是对应诡王朝四层的实力。 虽然有新的鬼从科技中诞生,目前实力和能力都未知,但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下。 桑雀不想,也不敢打破这种平衡。 想想诡王朝那些走阴人,对待普通人生杀予夺,完全无视玄朝律法,甚至律法都给走阴人开特权之门。 万一,现代也开始出现走阴人,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能扭转这些人的想法,还是要让他们相信,这世上没有能驾驭鬼的人,只要坚定地相信这一点,冥冥之中肯定有阻碍这一切发生的力量。 这也是现代从宏观上压制灵异力量的一种手段,让所有人不相信,一切就都无法存在。 郑玄半天才找到他的声音,“你师父……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俩……哎!总之他们感情很深,我师母变成厉鬼之后,依旧爱慕我师父,要陪在他身边,不肯接受我师父的超度,除了我师父,我师母见男人就杀,尤其是好看的男人。” 说到这里,桑雀和郑玄齐齐看向郑武军。 “我师父用一面镜子封住了我师母,关键时刻能放出来帮点忙,我身上有我师父的信物,所以我师母不会伤害我,等回去之后,我就要把镜子还给我师父,我师父还要继续镇压我师母。” 不等郑武军问,桑雀继续道,“瞬间移动到寺院的能力就是‘五鬼搬运术’,我师父会这个法术,临行前,他给了我几块竹符,让我能借助他的力量。” 桑雀把一切都推给她所谓的师父,挡枪也是因为师父给的宝贝,把师父说成一个为了镇压师母这个不受控的厉鬼,无法出山的高人。 郑玄和郑武军即便好奇,桑雀不说,他们也不敢冒昧打扰一位隐世高人。 “我和我师父的事情,你们如果能帮我隐瞒研究院,我和我师父都感激不尽,如果不能,你们就这样如实上报吧,我也无所谓。” 郑玄和郑武军对看一眼,桑雀明显是想隐瞒,有救命和挡枪的恩情在,这点小事他们再不答应,就太畜牲了。 关键在于,桑雀和她师父,并没有危害社会,关键时刻还愿意帮忙,这种高人,当然要慢慢把好感度提升起来,直接交恶,就多了一个恐怖的敌人。 明天见~ 第286章 被盯上(求月票) 叶常青把那本南洋降头术的书已经翻译好,交给了桑雀,还有她们的行李,桑晚的电脑都带回来。 送母女俩回家,叶常青离开之前说吴橙过两天就会回国,如果桑晚需要的话,他可以安排吴橙在桑晚身边保护她一段时间,直到研究院对于软件的研究有进展之后。 以桑雀和她师父现在的价值,值得研究院调动资源保护。 走在小区中,桑晚对桑雀道,“现在是情势不紧急,所以研究院愿意耐心地等你答应他们的招募,等到哪一天情势紧急的时候,恐怕就要强行招募你了,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桑雀点头,她明白在整个国家的安危面前,所有人都没有拒绝的权利,她也没想过逃避。 而且她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想保护好老妈的桑雀了,如果不是想改变些什么,她又何必在明月山创业? 如果她后续在明月山的各种尝试能够成功,她也可以帮研究院制造一些走阴人出来,那个时候,技术掌握在她手中,她才更有话语权。 桑雀知道叶常青或许不是坏人,可她保证不了,研究院里全都是正义凛然没有任何私心的好人。 “走吧,先去接大将军。” 接大将军的时候,桑雀等在门外没进去,她现在要是去徐淑芬家里,山神像怕是要直接碎开。 也就离开两天,大将军就跟被抛弃了一样,委屈地嗷嗷叫,桑晚安慰了好一会才消停,拿了些特产送给徐淑芬,桑晚带着大将军离开。 跟桑雀一起坐电梯下楼,大将军始终缩在桑晚身后,狗头从桑晚腿旁边探出来,战战兢兢地望着桑雀,眼神里全都是‘妈妈保护我’。 滋滋! 下行的电梯灯突然闪烁了两下,靠在电梯墙壁上的桑雀立刻站直身体,大将军也竖起耳朵看向电梯外面。 通道尽头有个歪着身体,长发披散看不清脸的怪人。 大将军呜咽着,咬住桑晚的衣角把她往后拉,桑雀双眼眯起站在电梯口,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关上之后,又一次打开。 门外还是红光和通道,但是那个诡异人影靠近一些。 这次无需桑雀去按,电梯门又关上,关上又开启,每一次开启,那个诡异人影就要靠近一些。 第八次关闭之后,再开启,人影必然要在电梯门口,桑雀已经做好一拳打爆的准备。 冷风吹在脖颈上,那个诡异的人影就在桑雀背后。 不等桑雀动手,她后颈处伸出一只干瘪发青的小手,一把掐住那人影的脖子用力一扭,鬼影烟消云散。 电梯门关上,灯滋滋熄灭又重新亮起,电梯在一层。 桑晚面色惨白,靠在电梯里面角落,刚才还躲在桑晚身后的大将军此刻挡在她前面,双耳竖起,目光炯炯有神。 “肯定是故事接龙群,我果然成了目标,先回家。” 顺利回到家中,桑晚第一时间把各处的窗帘拉起来,断开家里的网络,只开了客厅的灯。 两人一狗坐下来,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思来想去,桑晚和桑雀都觉得,桑雀还是暂时去诡王朝比较好,这个群的源头根本无法锁定和消灭,在这里纠缠没有意义。 不能停更,老妈要保持日更,维持读者的粘性,变成周更或者月更的话,带来的心灯绝对没有现在这么牢靠。 思来想去,两人最后商议出一个办法。 那本南洋得来的书里,有记载如何‘赐灵’。 桑雀决定把金童子干尸吞噬吸收之后,做了一个童子像,然后用自己的力量赐灵,让这个童子护佑老妈。 以她的能力,赐灵成功的话,这个童子最起码也有接近四层的实力,比徐淑芬家的山神强。 而且童子的力量来自于她,她可以给童子下命令立规矩,她不出问题,童子就不会出问题。 还有那把‘鬼王灭魔刀’,能防止被下降头,防恶灵靠近,也留给老妈,再加上驱鬼红烛,防备恐怖故事制造的灵异事件应该问题不大。 决定好之后,桑雀立刻开始行动。 制作童子像需要坟头土,棺材钉,尸油和婴尸。 坟头土可用家里那一坛来自诡王朝的尸泥替代,只要是含有阴气的材料就可以。 棺材钉用萨莉亚留下的那些,主要用来定住魂魄。 尸油也有,要作为魂魄进入泥像的媒介。 萨莉亚箱子里那些手指粗细的瓶子里,各色的液体就是不同的尸油,这次要用的是孕妇的。 最后这个婴尸,是最主要的载体。 桑雀把手上的干尸肢解成了四部分,她自己吞噬两部分,给阴童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来做童子像核心的载体。 母女俩各自分工,桑晚来做童子像,桑雀去房间里吞噬融合一半的干尸。 在吞噬之前,桑雀查看过她目前的心灯状况,她现在的心灯对应四层两千多阶,九幽层级在四层五百多阶。 算上前面每一层需要的心灯数,等于她现在有三千多虔诚的信徒。 实际上,真正能达到虔诚的信徒人数并不多,大多数都是普通信徒数量累计起来的,秦州那边十万人知道她的事迹,也才能转化为一千虔诚的香火。 她要进入五层,就需要一万一千虔诚的香火,绝对信服和敬畏,而不是只通过听说她的事迹,对她产生一些佩服而已,要是这种,就得百万人才行。 吞噬的过程很简单,桑雀心脏中溢出血管一样的红线,卷住半具干尸,慢慢扯进她的心脏中,将其中的力量吸收干净就完成了。 吸收过程中,除了身体更阴冷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再次通过观想进入九幽之中查看,她在九幽中的层级已经超过四层一千五百阶,没超过心灯的层级就好。 桑晚那边也做好了童子像,她原来心血来潮,学过一段时间泥塑,最后发现自己天赋不佳,就放弃了。 童子像做得很简单,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泥人像,无需烧干,放在木盒中保存。 接下来就是赐灵这一步,需要先找一个早夭的孩童魂魄。 桑雀看看时间,快到午夜十二点,这个魂魄可以去他们小区隔壁的医院附近找,就像她之前请五鬼一样,烧些纸钱,摆上贡品,愿者自来。 明天见~ 第283章 回程惊魂(求月票) 郑家两兄弟答应隐瞒诡新娘的事情,毕竟人家师父和师母感情深,师父也一直尝试着超渡师母,并未放出来为祸人间。 要是被研究院的人知道,一些激进派可能会要求处理诡新娘,不给华夏留隐患。 到时候平白得罪一个高人,对他们郑家也不好。 五鬼搬运术这种道门法术,华夏道门的弟子也在修习,近代有成功案例,不算什么奇闻轶事。 各种问题解决之后,郑家两兄弟去找吴橙,完善此次事件的报告。 桑雀回房间找桑晚,她还没睡,母女俩聊了几句之后,就熄灯休息了。 桑雀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多才起来,今日无事,桑雀拜托吴橙给她们找了个当地的华人向导,在附近好好游览一番。 以前因为残疾,桑晚很少出门旅游,总觉得会给人添麻烦,现在双腿完好,她精力比桑雀还旺盛,各个景点的楼梯一步就是两阶,完全特种兵式旅游打开,乐此不疲。 一天玩下来,累,但是很开心。 晚上回到酒店,吴橙告诉桑雀,报告已经交上去,后续的事情会有专人处理。 桑雀的要求也都予以满足,金条会合法入账,除此之外,研究院还给了桑雀十万块的辛苦费,也是打入桑晚账户。 还有那本书等翻译好后,会给她复印件。 吴橙给桑雀母女俩定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国,是国内航空的飞机。 郑家兄弟和吴橙要多留几天,叶教授会去接机,桑雀要的故事接龙群的资料也会在那时候交给她。 吴橙还给桑雀透露,研究院有意邀请她加入,如果她愿意,就不必再上学写作业,后续要是想要提升文化知识水平,研究院会给她安排跟工作内容相关的学科,直接保送到大学里,针对性学习。 不用上学和写作业这一点,对桑雀诱惑确实很大,她也很好奇研究院内的一切。 可是偏偏她在诡王朝‘创业未半’,那边还需要她,研究院这边只能用‘没有经历过高考的人生不完整’来做借口,暂时推拒。 在南洋渡过愉快周末的桑雀和桑晚坐上回国的飞机,依旧是舒适的商务舱。 在飞机上,桑晚忽然小声跟桑雀说,“我把你的身世告诉了吴橙。” 桑雀愣了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忽然想到之前从寇玉山那里打听到的,她亲生母亲的名字。 吴悠! 老妈是怀疑吴橙跟吴悠有关系?巧合吧,这世上吴姓的人那么多,而且她亲生母亲用的未必是真名。 桑晚慢慢道,“目前我确实没打听到什么,吴橙对她家里的事情闭口不提,所以我就跟她说了,你是我在帝都捡到的,亲生母亲好像也姓吴。” “吴橙当时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变化,她也没有再接话。找你亲生母亲的事情我们一直都没有头绪,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桑雀明白老妈的意思,是把消息放出去,让她亲生母亲那边的人主动找上门来。 现在她已经被研究院关注,也展露出了一定的实力,背后还有个‘师父’,有一定的安全保障。 “那就等着看吧,这事急也没用。”桑雀道。 桑晚点点头,“那我写一会,你要是累的话,就闭上眼睛休息会,到了我叫你。” 桑雀心不在焉的点头,桑晚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打字。 在桑晚敲击键盘的节奏中,桑雀不知不觉睡着。 “啊!!!” 一声尖叫从经济舱那边传来,桑雀猛地坐直,清醒过来。 “有鬼,有鬼要杀我!” “先生你先冷静下来。” 经济舱那边非常吵闹,商务舱有人要起来去看,空乘人员赶忙过来安抚大家,让大家在座位上不要动,他们会处理好。 桑雀和桑晚对看一眼,在飞机上,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桑雀不敢把鬼域铺开,也不能放阴童和诡新娘出来,动用鬼的力量必须要克制。 因为鬼的力量会影响电力,一不小心,整架飞机都要出事。 “真的有鬼,有个女鬼一直跟着我!” “……先生,你再这样,我们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了。” 空乘人员警告之后,那边传出惊呼声和摔倒声,一个状态疯癫的男人突然跑进商务舱。 “飞机上有鬼,难道你们都看不到吗?!!” 男人大喊着,后面的乘务员追过来,男人立刻朝驾驶室方向跑去,随着他的跑动,周围的阅读灯都滋滋闪烁。 桑雀眯眼一看,那个男人身上确实有一层淡淡的灰雾,他被鬼的力量影响过。 “我去看看。” 桑雀解开安全带过去,等空乘人员都去追那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桑雀走到经济舱,乘客都显得很慌张,伸着脖子想要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 桑雀一眼就看到经济舱中央位置,有个满脸是血的女鬼坐在那里,灯光滋滋闪烁,飞机的颠簸感越来越强烈,两边的乘客感觉到莫名的寒意,拉紧身上的毯子,看不到女鬼的存在。 这让桑雀想到了南洋一种邪术‘桃花降’,能增加人的桃花运,吸引异性,但是这种东西都有副作用,运气不好会吸引到异性鬼。 桑雀快步靠近,那个女鬼感觉到桑雀不好惹,刚想要逃跑,就被桑雀一把抓散在空气中。 其他人的视线中,桑雀只是伸了下手,周围的灯就恢复正常,寒意消失,飞机也逐渐趋于平稳。 后面传来男人挣扎嘶吼的声音,桑雀返回商务舱时,那个男人已经被按在了地上,脖子上露出一个南洋的阴|牌。 他的手机被甩飞,一路滑到桑雀面前。 屏幕亮着,停留在一个聊天界面,桑雀低头看过去时,上面的文字和信息,正快速消失,就好像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但是内容,桑雀已经看到。 【……被你害死的她,还一直爱着你,她就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这种信息,桑雀太熟悉了。 桑雀心头一跳,走过去看着桑晚打开手机。 是一条来自故事接龙群的新信息。 其实这章上午就写好了,但是一生迷信的中国人,想到家人今天要乘飞机,这内容实在让人不安心,就没发(捂脸) 刚刚收到家里人安全落地的信息,安心了哈哈哈~ 第284章 见习任务(求月票) 空乘人员催促桑雀坐下来系好安全带,那个男人被带去卫生间看管。 桑雀坐下来,看老妈面色惨白一片,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别怕,有我在呢。” 桑雀按住桑晚的手,桑晚点开视频。 视频中的画面,竟然就是这架飞机上的画面,对准了那个被按在地上的男人。 桑雀抬头寻找,在机舱里找到了录下视频的摄像头,她尝试利用鬼眼追溯,却只看到一片无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见习任务二,请在十分钟内完成一篇五百字内的恐怖故事,以视频中的人物为主角,确保无人生还,故事完成后根据故事恐怖程度获取积分奖励,积分可兑换自由创作字数,实现你的愿望】 见习任务二不是桑雀,桑晚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但是现在的情况也让桑晚和桑雀产生一些疑惑,从现有的信息来看,桑晚的第二次见习任务应该在一月时间到了之后才发布,现在却提前了。 并且还这么巧合的发生在这架飞机上,在桑雀杀了前面那个女鬼之后。 这算不算故事接龙群的一种机制,如果上一个故事被破坏,立刻就让下一个人接替。 在飞机上执行恐怖故事,一旦闹得太大,整架飞机和上面的所有人都要完蛋。 故事接龙群的目的恐怕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这里的所有人。 距离降落还有一个多小时,桑晚却只有十分钟时间来构思。 着急之下,桑晚不管不顾地在群里输入‘我要退群’。 又一条新信息弹出来。 【完成三次见习任务之后,可选择继续加入‘正式群’,或者退出群,之前奖励不会收回】 桑晚眼睛一亮,真的可以选择退出,这对她来说是必须抓住的机会。 可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完成这次的见习任务,以及下一次的见习任务。 “我该怎么来完成这个故事?” 桑晚眉头紧锁,按照故事接龙群的逻辑,一旦开始写恐怖故事,飞机里出现灵异力量,飞机必定受到影响。 五百字的故事,要怎样在里面钻空子,还要确保无人生还?是视频里出现的人无人生还吗?不然她也在其中,群主不可能连她的命也要吧? 桑晚拧眉思索,已经开始打腹稿。 “为什么要按它的规矩来?” 桑雀反问一句,桑晚愣住。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一盘复杂的棋局摆在两人面前,桑晚在思考棋局中的破局的点。 而桑雀在诡王朝经历了那么多,早就打破了固有思维,想到的第一件事,永远都是掀桌子。 “妈,你恐高吗?” 桑雀把桑晚的手机拿走,装在自己兜里。 桑晚浑身紧绷,一个对视,她就知道了桑雀准备做什么。 桑雀站起来,径直走向前面卫生间,刚才那个男人就被关在那里,避开其他乘客,足够隐秘。 一阵骚乱和几声闷哼过后,桑雀提着被打昏的那个男人从卫生间出来,桑晚赶忙迎上去。 在其他空乘人员围上来时,桑雀一手抓着桑晚,一手抓着那个男人,机舱内的灯滋滋闪烁,只一眨眼的功夫,三个人就原地消失。 狂风呼啸,桑晚紧闭双眼抓紧桑雀,桑雀带着她和那个男人直接从飞机里瞬移出来,速度足够快的话,对飞机的影响是最小的。 桑雀拼尽全力,不断瞬移缓冲下坠的速度,他们现在【已经在华夏境内】。 在接近地面的时候,桑雀选择一处无人的山林,三个人扑倒在地,好在没有粉身碎骨。 桑雀迅速铺开鬼域覆盖方圆十里范围,也通过鬼域感知周围情况。 没有活人,只有一些小动物在山林里。 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那个群发布任务的视频,大部分来自各处的摄像头,但是郑玄在废弃寺院的时候,那里可没有摄像头。 鬼域不同于祟雾,鬼域铺开之后,只要她不主动收回,即便她不在,鬼域也是慢慢消失,跟通道开启的时长差不多,在半小时左右才会彻底消失。 桑雀再次确定男人被她彻底打昏,短时间内不会醒来之后,用右手去推一楼中间,属于老田的房间门。 看到门后漆黑一片,桑雀就知道她的想法可行,可以从鬼域中开门。 “妈,我现在必须先送你去诡王朝暂避。” 桑晚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和害怕。 桑雀扛着那个男人,拉着桑晚的手,带她走进门内,走过一片黑暗,推开对面门,来到明月山外,怪石嶙峋的小石林深处。 桑晚心跳加速,紧张到忘记呼吸。 桑雀把阴童放出来,“保护好我妈,她出半点问题,我饶不了你,还有这个男人,别杀,要是有苏醒的迹象,想办法弄昏,最重要的一点,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们,也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阴童比诡新娘聪明,懂得审时度势,而且诡新娘实力比桑雀高一些,桑雀担心她离开,鬼新娘会不受控,所以选择阴童留守。 临走前,桑雀把那根随身带的驱鬼红烛交给桑晚,又跟阴童补充了句。 “事情办得好,我可以考虑把那个干尸的力量分你一些。” 阴童木然地站在那里,很少对桑雀做出主动回应的她,这次竟然乖乖地点了下头。 “妈,我去处理后续,确保飞机安稳落地之后,我就回来接你,最多一个小时。” “嗯,你自己小心点。” 桑雀返回小石林那扇简易的木门后,回到自己在山林中的鬼域。 撤去鬼域,桑雀用自己的手机拨通叶常青的电话,快速说明她们在飞机上遇到的事情,让叶常青想办法确保那架飞机能够安全落地。 飞机里作为目标的那个男人被她带走,桑雀不能保证故事接龙群就此罢休,不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除此之外,就是她瞬移离开飞机的时候,虽然没被商务舱的乘客看到,但是卫生间附近有几个空乘人员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后续的影响,都需要叶常青那边去处理。 桑雀一边等待叶常青那边的消息,一边算着时间查看老妈手机里的群信息,她把连理枝也拿出来,坐在一棵树下等。 为了保证通讯畅通,叶常青能随时联系到她,桑雀没有再铺开鬼域。 很快,十分钟时间到了,老妈的手机震响。 【任务失败,您已被移出群聊,已发放奖励收回中……】 桑雀屏住呼吸,盯着连理枝那两块木牌,仔细感受自身的变化。 没有变化,连理枝也没有被触发。 【错误】 【错误】 【错误】 …… ‘错误’两个字迅速刷屏,以极快的速度往出冒。 直到…… 【我,记住你了!】 那是她坐在树下拿着手机的样子,以一种俯视的视角。 桑雀抬头,寂静深林,只有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第285章 无解(求月票) 聊天群消失不见,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查不到,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之后,周围一直很寂静,什么事都没有。 过了近一个小时,叶常青打来电话,说飞机已经安全着陆,后续的影响他会派专人处理,问桑雀和桑晚在哪,需不需要安排人接。 桑雀婉拒好意,让叶常青带上她们的行李,准备好故事接龙群的资料,她会自己回峪城。 重新铺开鬼域,回到明月山外小石林,老妈还在原地等着,她双腿完好,并没有因为被踢出群而回到残疾的时候。 桑晚斟酌了下拒绝了,“我还是要回去,我的粉丝在你目前的心灯中占比能达到一半吧?如果我不回去更新,你失去这些粉丝,你的实力恐怕会跌回三层,到时候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更危险。” “而且,我们现在不是在单打独斗,我们已经进入了研究院的视线,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可以接受研究院的保护,无论如何,断更是绝对不行的。” 桑晚很强硬,桑雀想到故事接龙群盯上的是她,只好答应下来,把老妈和那个昏迷的男人重新带回现代。 那个男人被桑雀扔在山下的镇子里,给叶常青发了短信,让他安排人来接手。 她和桑晚避开人,借助瞬移的能力抵达最近的市区高铁站,坐上高铁回峪城。 这一路上,桑雀浑身紧绷,生怕周围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担心故事接龙群会借别人的手来对付她。 下午六点多,桑雀和桑晚总算是顺利回到峪城,一出站,就看到头发花白,带着眼镜的叶常青背着手等在出站口。 桑雀敏锐地发现,周围有些看起来普通的群众眼神锐利,气质和肢体动作说明他们并不普通,肯定是暗中保护叶常青的。 这次叶常青见到桑晚,露出诧异的表情,眼睛盯着桑晚完好的腿看了一阵子。 这个反应在桑雀预料之内,之前是因为老妈在群里,外人会忽略她的变化,现在老妈离开群,那种屏蔽失效,旁人自然能看出她的不同。 “小晚,好久不见。”叶常青主动打招呼。 桑晚扯出一抹礼貌的笑容,“是啊,有九年了。” 叶常青点点头,示意桑雀和桑晚跟他到远处的那辆通讯车上去聊。 车上没人,有许多桑雀看不明白的设备,上车之后手机信号全无,叶常青说车上很安全。 “那个群,到底是通过什么锁定受害者的?”桑雀先问了她最在意的问题。 叶常青道,“摄像头,以及卫星。” 桑雀精神一震,原来是卫星,她之前还以为某种玄学力量,没想到还是科技侧的。 “你们就真的没办法处理掉这个东西?”桑雀问。 叶常青苦笑,“怎么处理?寻常的鬼还能利用专家给民众普及科学知识,说那都是封建迷信,都是幻觉,都是民间戏法,可是科技的发展对人类的影响太巨大。” “除非回到原始社会,否则这个东西根本灭不干净。现在不光是华夏,全球范围内已经有太多的人相信,ai以后会取代人类,并且会超越人类,成为人类的主宰,就是这种相信的力量,造就了类似这个群的存在。” 三个人都沉默了,好像确实是无解的,而且有卫星在头顶,谁也躲不掉。 叶常青把早就准备好的纸质资料交给桑雀,母女俩一起查看。 “如果任务失败,可以用以前的积分兑换‘豁免惩罚’,如果积分不足,就会收回上一次的奖励,连续失败三次,收回全部奖励,踢出群。但是,凡是被踢出群的人,往往都会成为群中成员下一次的任务目标。” 听到这里,桑雀和桑晚对看一眼,都心如擂鼓。 叶常青看了眼桑晚完好无损的腿,暂时没说什么,继续道,“我们目前的策略,除了加强网络上对于灵异类故事的审核力度之外,还在尝试编写软件,植入所有人的手机中,去屏蔽这些异常的信号,但是收效甚微。” 桑晚想了想道,“既然这种东西是因为人们相信的力量而存在,为什么不去利用民众的相信,为软件附加特殊的力量?” 桑雀点头,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就像诡王朝创立镇邪司一样,让历朝历代的人相信镇邪司的人拥有对付邪祟恶鬼的能力,镇邪司就能守护民众。 叶常青笑,“我们难道要告诉民众,这个软件有杀鬼的能力吗?” 桑雀和桑晚怔住,现在的华夏,宣传的是相信科学,破除封建迷信,上面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而且这个口子一开,后果不堪设想,会有更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冒出来。 叶常青道,“这件事只能暗中进行,不能让民众意识到这个群的存在。” 桑晚咬着嘴唇想了想,“我前一阵子看到我们国家开始推进汉语程序设计语言,就是中文编程,这方面我不懂,但是能不能把我国道门和佛门的经文融入编程之中?” 叶常青眼神微亮,初听确实离谱,但是仔细想想,未必不能尝试。 他们无法让民众相信软件能杀鬼,但是民众始终相信道门和佛门的经文,以及一些咒语对鬼怪有很强的杀伤力,无论如何,在目前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可以先尝试一番。 叶常青看着桑晚,又一次想起他最得意的学生桑榆,她也总有许多超出人们认知的奇思妙想。 姐妹俩,还有她们领养的孩子,都成为了很优秀的人。 叶常青没再说话,桑雀和桑晚仔细看完资料,发现目前就算是桑雀也对故事接龙群束手无策。 通过群产生的故事其实都不强大,对桑雀无法造成什么伤害,就像飞机上那个女鬼,她一伸手就能灭掉。 但是故事接龙群的源头,她也无法直接捕捉到,它由现代科技中诞生,可以存在于任何一台电脑,一部手机中,就像叶常青说的,除非人类倒退回原始社会,否则很难抓住它。 这种感觉类似诡王朝的水鬼,梦鬼这类鬼怪,只要世上还有江河湖海,只要人们睡着还会做梦,水鬼和梦鬼就不会消失。 母女俩对看一眼,桑雀说道,“我可能已经被这个群盯上了,接下来我会陪我妈几天,观察下情况,实在没办法的话,我只能去深山中找我师父,暂避一段时间。” 回来的路上,桑雀就打算好了,如果故事接龙群她目前无法对付的话,就想办法确保老妈的安全,然后自己回诡王朝去躲一段时间。 她就不信卫星还能拍到诡王朝去! 叶常青点点头,“好,小晚刚才那个想法很不错,我今晚就回去跟大家开会研究一下,有结果了会通知你们。另外,这次谢谢你和你师父的协助,如果你们改变主意,研究院永远欢迎你们。” 说个事,我现在有半个月的清闲时间,我想趁这段时间写一个短篇去参加现实主义征文,大纲已经弄好,规划在10~15万字左右,全部写完再发。 如果编辑能过稿,还是发在这里,刚好有征文,刚好有个自我感觉还不错的想法,又刚好有一些些无人打扰的清闲时间,不尝试一下太可惜了。 所以,这个月诡王朝除了到加更条件,我会尽快加更之外,每天保持两更四千+字,等短篇主体写完,后续修改的时候就不会太占用时间。 不便之处,还请大家体谅! 第286章 被盯上(求月票) 叶常青把那本南洋降头术的书已经翻译好,交给了桑雀,还有她们的行李,桑晚的电脑都带回来。 送母女俩回家,叶常青离开之前说吴橙过两天就会回国,如果桑晚需要的话,他可以安排吴橙在桑晚身边保护她一段时间,直到研究院对于软件的研究有进展之后。 以桑雀和她师父现在的价值,值得研究院调动资源保护。 走在小区中,桑晚对桑雀道,“现在是情势不紧急,所以研究院愿意耐心地等你答应他们的招募,等到哪一天情势紧急的时候,恐怕就要强行招募你了,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桑雀点头,她明白在整个国家的安危面前,所有人都没有拒绝的权利,她也没想过逃避。 而且她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想保护好老妈的桑雀了,如果不是想改变些什么,她又何必在明月山创业? 如果她后续在明月山的各种尝试能够成功,她也可以帮研究院制造一些走阴人出来,那个时候,技术掌握在她手中,她才更有话语权。 桑雀知道叶常青或许不是坏人,可她保证不了,研究院里全都是正义凛然没有任何私心的好人。 “走吧,先去接大将军。” 接大将军的时候,桑雀等在门外没进去,她现在要是去徐淑芬家里,山神像怕是要直接碎开。 也就离开两天,大将军就跟被抛弃了一样,委屈地嗷嗷叫,桑晚安慰了好一会才消停,拿了些特产送给徐淑芬,桑晚带着大将军离开。 跟桑雀一起坐电梯下楼,大将军始终缩在桑晚身后,狗头从桑晚腿旁边探出来,战战兢兢地望着桑雀,眼神里全都是‘妈妈保护我’。 滋滋! 下行的电梯灯突然闪烁了两下,靠在电梯墙壁上的桑雀立刻站直身体,大将军也竖起耳朵看向电梯外面。 通道尽头有个歪着身体,长发披散看不清脸的怪人。 大将军呜咽着,咬住桑晚的衣角把她往后拉,桑雀双眼眯起站在电梯口,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关上之后,又一次打开。 门外还是红光和通道,但是那个诡异人影靠近一些。 这次无需桑雀去按,电梯门又关上,关上又开启,每一次开启,那个诡异人影就要靠近一些。 第八次关闭之后,再开启,人影必然要在电梯门口,桑雀已经做好一拳打爆的准备。 冷风吹在脖颈上,那个诡异的人影就在桑雀背后。 不等桑雀动手,她后颈处伸出一只干瘪发青的小手,一把掐住那人影的脖子用力一扭,鬼影烟消云散。 电梯门关上,灯滋滋熄灭又重新亮起,电梯在一层。 桑晚面色惨白,靠在电梯里面角落,刚才还躲在桑晚身后的大将军此刻挡在她前面,双耳竖起,目光炯炯有神。 “肯定是故事接龙群,我果然成了目标,先回家。” 顺利回到家中,桑晚第一时间把各处的窗帘拉起来,断开家里的网络,只开了客厅的灯。 两人一狗坐下来,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思来想去,桑晚和桑雀都觉得,桑雀还是暂时去诡王朝比较好,这个群的源头根本无法锁定和消灭,在这里纠缠没有意义。 不能停更,老妈要保持日更,维持读者的粘性,变成周更或者月更的话,带来的心灯绝对没有现在这么牢靠。 思来想去,两人最后商议出一个办法。 那本南洋得来的书里,有记载如何‘赐灵’。 桑雀决定把金童子干尸吞噬吸收之后,做了一个童子像,然后用自己的力量赐灵,让这个童子护佑老妈。 以她的能力,赐灵成功的话,这个童子最起码也有接近四层的实力,比徐淑芬家的山神强。 而且童子的力量来自于她,她可以给童子下命令立规矩,她不出问题,童子就不会出问题。 还有那把‘鬼王灭魔刀’,能防止被下降头,防恶灵靠近,也留给老妈,再加上驱鬼红烛,防备恐怖故事制造的灵异事件应该问题不大。 决定好之后,桑雀立刻开始行动。 制作童子像需要坟头土,棺材钉,尸油和婴尸。 坟头土可用家里那一坛来自诡王朝的尸泥替代,只要是含有阴气的材料就可以。 棺材钉用萨莉亚留下的那些,主要用来定住魂魄。 尸油也有,要作为魂魄进入泥像的媒介。 萨莉亚箱子里那些手指粗细的瓶子里,各色的液体就是不同的尸油,这次要用的是孕妇的。 最后这个婴尸,是最主要的载体。 桑雀把手上的干尸肢解成了四部分,她自己吞噬两部分,给阴童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来做童子像核心的载体。 母女俩各自分工,桑晚来做童子像,桑雀去房间里吞噬融合一半的干尸。 在吞噬之前,桑雀查看过她目前的心灯状况,她现在的心灯对应四层两千多阶,九幽层级在四层五百多阶。 算上前面每一层需要的心灯数,等于她现在有三千多虔诚的信徒。 实际上,真正能达到虔诚的信徒人数并不多,大多数都是普通信徒数量累计起来的,秦州那边十万人知道她的事迹,也才能转化为一千虔诚的香火。 她要进入五层,就需要一万一千虔诚的香火,绝对信服和敬畏,而不是只通过听说她的事迹,对她产生一些佩服而已,要是这种,就得百万人才行。 吞噬的过程很简单,桑雀心脏中溢出血管一样的红线,卷住半具干尸,慢慢扯进她的心脏中,将其中的力量吸收干净就完成了。 吸收过程中,除了身体更阴冷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再次通过观想进入九幽之中查看,她在九幽中的层级已经超过四层一千五百阶,没超过心灯的层级就好。 桑晚那边也做好了童子像,她原来心血来潮,学过一段时间泥塑,最后发现自己天赋不佳,就放弃了。 童子像做得很简单,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泥人像,无需烧干,放在木盒中保存。 接下来就是赐灵这一步,需要先找一个早夭的孩童魂魄。 桑雀看看时间,快到午夜十二点,这个魂魄可以去他们小区隔壁的医院附近找,就像她之前请五鬼一样,烧些纸钱,摆上贡品,愿者自来。 明天见~ 第287章 赐灵(求月票) 凌晨一点,北方小城没有夜生活,街上已空无一人。 医院后方,桑雀让阴童爬上爬下,小手一摸,摄像头瘫痪。 为了招魂顺利,桑雀没办法铺开鬼域,烧纸又要在没有遮挡的十字路口,对头顶卫星,她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灵异的力量的确强大,可有时候面对科技的力量,也会有逊色的时候。 桑雀把放着泥塑童子像的盒子打开放在路口,接下来就要让老妈来进行。 点上蜡烛,摆上贡品,烧香烛纸钱,默念请童子咒,三次不成就要放弃,过几天才能再次尝试。 书上是南洋文的翻译版,桑雀和桑晚都不会念南洋文,只能用中文先试试。 原本桑雀铜镜里收了不少婴灵,但那些都是南洋婴灵,一方面桑雀觉得之后用中文不好沟通,另一方面那些婴灵的怨念都太强,很凶。 桑雀站在远一点的地方,默默看着桑晚跪在十字路口,对着面前的盒子念念有词。 念完第一遍,平地起风,一个七八岁男孩的影子出现在桑晚身边。 男孩穿病号服,戴帽子,明显经过化疗的状态,可能是病死在医院里的孩子。 桑晚作为请童子的人,此刻也看到了这个男孩。 “你如果愿意今后护佑我,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遗愿,以后早晚香火供奉,等你功德圆满想要去投胎的时候,托梦给我,我立刻就放你走,绝不违背此誓。” 桑晚抬手发誓。 男孩回头看了眼医院方向,桑晚感觉到什么,微微点头,男孩立刻化作一阵风,吹走木盒旁所有纸灰,融入泥像里。 一次就成功了。 桑雀跑过去,“妈,他的遗愿是什么?” 桑晚小心翼翼地合上盒子,头顶有卫星,赐灵的事情还是等回去之后再做比较好。 “他说他病了两年,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家里还有个妹妹需要父母照顾,他希望我给他父母一笔钱,回头我去打听一下他的身份,想办法给他父母一百万。” 桑雀点头,这个孩子死后还知道孝顺父母,可见是个乖孩子,乖孩子陪在老妈身边她也放心,钱都是小事情,也应该给,她从南洋拿回来那些金条就不止一百万。 原本还想着从诡王朝带东西回来倒卖,可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全,现在有了南洋这个刷经验刷金条的地方,以后要是缺钱,她就去南洋。 或者华夏那些犯罪分子,她也可以帮忙处理一下,只要逮住一个,鬼眼寻踪,直接捣毁老巢。 回到家,桑雀赶紧对童子像进行赐灵。 赐灵就像是武侠里的灌顶传功,把桑雀的功力传给这个童子一部分,快速拉高他的实力。 赐灵结束之后,男孩从童子像里出来,原本虚幻的身体越发接近实质,依旧穿着病号服,戴帽子,好奇地打量周围。 桑晚把童子像安放在书房的书架上,男孩对那些书很好奇,他死后最初那几天,什么都碰不到,现在伸手拿书,书竟然被他拿起来。 男孩显得很开心,蹲在书架下开始阅读。 要是有其他人来这里,只怕会看到一本书悬在半空,自己翻页。 大将军对男孩很警惕,两个耳朵始终高高竖起,寸步不离地跟在桑晚身边,桑晚蹲下来耐心跟大将军解释了几遍,大将军才放下戒心。 桑雀把‘鬼王灭魔刀’也交给桑晚,让她和驱鬼红烛一起,出门都随身带。 还有一个从万箱头那里得到的火折子,上面有金色的佛文,桑雀之前都忘记了,最近才找出来。 这个火折子的火带着佛门的力量,当时瞬间就把小蝉的头发全烧没,要不是她及时劈断小蝉的头发,小蝉也要被火吞没。 火折子不知道能用多久,也交给老妈,这样桑雀才能放心。 这期间,桑晚去医院打听到了男孩的信息,让桑雀借助鬼眼,拿到了男孩父母的银行账号。 桑晚买了一个泰迪熊,在里面放上一张驱邪符,去见了男孩的妹妹,把泰迪熊给小姑娘,说是哥哥送给她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是男孩的笔迹和口吻。 信里跟他父母道歉,说他要去投胎了,还告诉他的父母,他们的账号里会多一百万,那是他用前世功德换的,钱的来路没有问题,让父母安心使用,把妹妹好好养大。 信被男孩的妹妹带回去,桑晚去银行转账,这件事算是了了。 桑雀那边,几乎每天都会遇到诡异的事件,桑晚这边倒是安然无恙。 2月28日,周五这天放学后,桑雀跟老师请好假,也跟叶常青说了一声,老师那边的理由是去拍戏,叶常青那边是去找师父修炼,暂时躲避故事接龙群的骚扰。 14号从诡王朝回来,在家待了半个月,又该过去继续她的事业了。 卧室里,桑雀把最近新定做的几件古装拿出来铺在床上,都是春季的款式,暗红色和黑色为主,看起来沉稳一些。 还有她的猎弓,两把手弩。 脚下两个箱子里是满满一箱黑曜石箭头的箭矢和弩箭,还有一箱炮仗。 手弩的图纸,火药配方等等,姜枣也都放在箱子里。 姜枣似乎认识叶常青,自打叶常青来找过她几次之后,姜枣看她的眼神都是一副‘你不必说,我都懂’的眼神,之后桑雀再要什么,姜枣再也没问过理由,只要桑雀钱给够,姜枣就给造。 姜枣甚至还从她爷爷那里借到了家里的工坊,里面有专业的车床和工具,效率加倍。 其他的东西,像粮食,朱砂黑曜石这些必备材料,早就买好存放在桑晚租的仓库里,这次过去诡王朝,桑雀也从会仓库那边走。 出发前,桑雀最后盘点了下她现在身上的东西。 首先就是南洋得到的那些东西,众多尸体,婴灵,三十支猎枪,五箱子弹,包括买到的两把短管霰弹枪,她都提前放在了明月山。 干尸已经被她吞噬,还有一本翻译的降头术,这个等到了诡王朝,有空闲之后慢慢研究学习。 鬼王灭魔刀给了老妈,棺材钉有二十五根,泥人童子像用了一根,四根留给老妈,自己带二十根。 各类尸油还有十一支,阴牌算上萨莉亚身上那块,有九块,这东西有点阴邪,不能留在家里,全带去明月山。 然后就是之前就有的东西。 道铃给了遥真,墨斗和铜钱内甲也在遥真那里,铜钱内甲污染得比较严重,遥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净化加持好,墨斗里面需要的墨,也需要时间来调配。 人骨骰子,绣花鞋,凤头钗,鸳鸯玉坠在她身上,两片红指甲已经给了罗大年,红盖头诡新娘在使用。 铜镜里封了不少婴灵,山鬼令牌,连理枝,一颗痣,《养尸秘术》,鬼货郎货单这些通通放在包里装好。 桑雀换上暗红色的劲装,头发用同色的发带高高束起,猎弓和箭矢袋背在身后。 趁手的刀始终缺一把。 身上东西越来越多,斜挎包里装不了多少,像手弩和霰弹枪,包里都塞不下。 准备好一切,桑雀跟老妈打了声招呼,就像平常出门一样,老妈在书房里应一声,也没出来送。 桑雀对着镜子,把一颗痣贴在眼角,带上所有东西,避开外面各处的摄像头,瞬移离开,等到了仓库附近再铺开鬼域,遮挡行迹。 半个月时间,也不知明月山的基建进行到了哪一步,还有那些尸体,尤其是萨莉亚的尸体,有什么新变化。 第288章 都来了(求月票) 晨曦下的明月山,薄雾笼罩,树木葱茏,各处田野中泛着喜人的翠青色,早前种下的麦种已经出苗。 山中砖窑青烟袅袅,从早到晚,红红火火。 改名叫东坡村的寨子里,村长曹正远一大早就扛着锄头到附近地里耕种。 孩子们笑闹着把羊群从寨子里赶出来,从曹正远身边经过,手上还拿着刚出锅的大馒头,边跑边啃。 “慢点跑,可不敢去山背后那边啊,听见了没?” 曹正远捋着胡子,大声叮嘱孩子们,山背后养了僵尸,一开始大家都挺害怕的,后来发现那些僵尸夜间帮忙巡山,从没伤害过任何人,见到活人主动躲避,大家才都不怕了。 “村长,又去地里啊。” 路旁屋子里的妇人穿着围裙,正在喂鸡,见了面就打招呼。 现在他们家家户户不光有饭吃,有地种,还可以从大当家那里借鸡鸭牛羊来养,等春季粮食收了之后,再慢慢还。 没有利钱,今年一年也不收大家任何税钱,等大家有房住,有存粮,缓上一口气,再说收粮税的问题。 这日子比他们原来在秦州还好,所有人都不敢想,离了家乡还能遇上这样好的大当家,这样好的地方。 村里的青壮年也都早早起来,结伴上工,有挖河道的,有修建朝天关的,还有帮寨子里那位坤道盖道观的。 最重要的是那座八卦城,城里的规划图就挂在一块大木板子上,每个区域是干什么的一清二楚。 那位坤道还说,明月山的大当家已经承诺了,等八卦城建好,里面全部用青砖盖院子,参与建设明月山的人,每家都能分到一座。 这等于自己努力给自己盖房子,不光他们这些原来的流民,山里原本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土匪们也都有了盼头,努力干活。 田地里,曹正远蹲下来看出苗的状况,脸上满是喜色,不知道他们大当家在哪买来这上好的麦种,颗粒又大又饱满,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种子。 “真好啊,将来的收成肯定好。” 曹正远放下锄头,挑起担子和木桶去附近的井里取水,井是原来寨子里的人挖的。 河道在西边,目前只挖到西坡村附近,到他们这东坡村还得一段时间。 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有盼头,现在辛苦点,他也愿意。 遥真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清风观围墙已经全部修好,道观的主殿,侧殿也都打好地基,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这段日子虽然在山里跑个没停,白天忙前忙后,晚上巡山驱鬼,还要研究桑雀那个甩手掌柜留下的各种图,但是遥真也学到不少新东西,很充实。 尤其是看到这些人在明月山中的生活越来越好,遥真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从前她天当被子地当床,走到哪算哪,看过许多地方的风土人情,见多了人间惨剧,她曾以为,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邪祟横行,不可能有真正太平和安全的地方。 可如今,小小的明月山,颠覆了她这一想法。 虽然这里的一切还有待完善,仍旧有些不老实的人暗中搞事,但是绝大多数人脸上的欢喜富足都是真的。 遥真靠坐在清风观对面一棵大树下,拿着笔给师父写信,描述明月山中的一切。 “……师父,我终于明白您说的贵人,贵在何处了,您说,我跟着桑木兰,要是能把这明月山治理成仙山福地那样的安乐之处,是不是表示,这世道也能有所改变?我突然想要停下来,试试看。” 写完信,遥真把信纸叠好,放进信封中。 她跟张君瑶定了一批蚕苗,还让张君瑶帮忙找一些木工工匠,桑雀给的那个龙骨水车的图纸,山里的工匠经验不足,弄不明白。 等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她就去蒲安县,把这封信寄出去,顺便去官府说明一下她在明月山建道观的事情,拿到官府的文书。 “事情真多,不行,光靠我一个得累死,让师父给我找点帮手来!” 遥真重新提笔,又写了一张求助信,师父跟九歌的铃医关系不错,把铃医忽悠过来,以后山里的百姓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有人帮忙治疗。 一人急匆匆的从朝天关内跑来。 “您快去西边河道看看吧,有怪东西,把河水全都染成黑色了。” “小蝉不走了,小蝉要回去!” 车辕上还坐着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长相普通,放人堆里都找不出来,也不会被人注意。 她手掌和手指上布满老茧,腰上别着一把杀猪刀,对外的身份是个杀猪的屠夫,叫乔灵。 实际上,乔灵就是九歌的铃医,在望山城出事前,她一直在距离望山城不远的一个县里杀猪,她跟夏蝉在望山城外的营地相识。 原本她只是想在那里救助一下灾民,然后就离开,没想到何不凝给她下了套,等着她上门。 她和何不凝并没有直接冲突,在几次镇邪司的围剿中,也是何不凝暗中放了她,让她不用大开杀戒,为了活命就杀死无辜的人。 何不凝一直想要她放弃九歌,加入镇邪司,她知道何不凝帮她的目的,但她也确实欠何不凝一些人情。 这次也是受何不凝之托,带着夏蝉,帮夏蝉寻找突破到四层的机会。 夏蝉一开始不愿意,那时候甚至连话都不肯说,每天忙完之后,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流泪,抱着黑猫,边吃东西边哭。 后来有一天,何不凝急匆匆地赶来,给夏蝉看了一封信,信上是一副有点丑的画。 一个背着弓箭的姑娘,拉着一个长头发的姑娘,两人脚下还有一只黑猫。 夏蝉看完之后大哭了一场,之后才开始说话,也答应何不凝,去游历,学本事。 可是她们从望山城出来才半个月,这小丫头就闹了无数次。 乔灵无奈,粗声粗气地问,“说,又想吃什么?” “肉!” 夏蝉瞬间老实,眼含期待地看着乔灵,想想每天都给她带好多吃食的姐姐,夏蝉鼻头又开始泛酸,乔灵只会给她买馒头买烧饼,吃上面舍不得花钱,买那些难吃的药材却大方得很。 乔灵瘪嘴,她就知道夏蝉又馋了,吃了一路嘴就没停,这个吃法,何不凝给的钱也顶不了太久。 她现在猪肉铺也震塌了,行医不收钱,这是她的规矩不能坏,没有进账,吃不起肉。 “要不把这驴杀了个给你吃?” 黑驴闻言狂叫,夏蝉用力摇头。 “驴是姐姐的,不能吃。” 乔灵甩鞭子,“那就等到了蒲安县,我买二两肉给你吃。” 二两? 夏蝉竖起两根指头,气鼓鼓地瞪着眼,心里暗骂小气鬼。 扭头四处看了看,夏蝉伸手扯住缰绳,指向东边的群山。 “去山里,小蝉自己抓野猪!抓好多!” 乔灵想了想,要是不给肉吃,这丫头铁定要哭一路,去山里就去山里吧,就当是采药去。 明天见~ 第293章 救人(求月票) 再次见到桑雀,夏蝉抓着桑雀斜挎包的带子,再也压抑不住地哇哇哭。 玄玉也是嗷呜嗷呜地诉说委屈,中间舔舔嘴毛,再继续嗷呜。 一大一小两个家伙的想法再明显不过,桑雀鼻酸过后哭笑不得,分别揉揉玄玉和夏蝉的脑袋。 “等我找到老余,我立刻给你们拿好吃的。” 夏蝉吸着鼻子点头,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乔灵,她扭头去找。 “姐姐,我是跟乔姨姨一起来的,我们发现了大坏鬼,黑漆漆的那个!” 桑雀顺着夏蝉指的方向看去,河对岸果然有个跟老妈年纪差不多,扶着树气喘吁吁的女人。 看了眼湍急的河流,桑雀先带着玄玉和夏蝉一起,瞬移到河对岸。 她突然一下出现,乔灵惊得后退,等到看清楚桑雀的面容之后才放松戒备。 “你还真的没死啊。” 作为一个杀猪的屠户,乔灵给望山城各大酒楼都送过猪肉,桑雀在望山城内小有名气,她自然是见过也认得的。 桑雀双手抱在一起,恭敬地拜谢乔灵。 “多谢您这段时间照顾小蝉。” 乔灵摆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先不说这个,状元鬼呢?” 乔灵四下寻找,把她和小蝉在树林中看到的景象简明扼要地告诉桑雀。 她们看到的是一个浑身漆黑,滴着墨水,拿着画卷的人,一开始乔灵以为那人就是状元鬼,现在看来,那人肯定是余大,被状元鬼的力量侵蚀得很厉害的余大。 乔灵再次抛洒她那种特殊的粉末,几人看到浑身漆黑的身影一头栽进河中,河面逐渐被染黑,不一会,画卷从河底浮起,在河面上慢慢展开。 桑雀紧盯着那个身影,身材消瘦,根本不像余大的身材,但是身高又差不多,浑身被墨包裹看不清脸。 之后的事情,就跟这边连起来了,河对岸有人发现河里的异常,去通知遥真。 画卷浮起来之后,将河边所有人都收入其中。 “你们在这里等我。” 桑雀接连瞬移,沿着河道一路往下游寻找,但是一直找到断崖瀑布处,也没见任何人。 河下常有水鬼出没,带有鬼的气息,她也没办法以此判断余大在不在下面。 桑雀无奈回到乔灵和夏蝉她们身边,乔灵正坐在树下休息,看到桑雀空手回来,有所预料。 “估计还在河底。”乔灵慢声道,“如果那真的是被状元鬼侵蚀的老余,那他很有可能是故意投河的,想借助水鬼的力量帮他抵抗一下状元鬼的侵蚀。” 望山城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作为九歌的铃医,她也早都从鬼货郎那里收到情况说明。 鬼货郎不止是个走街串巷卖货的,在九歌出世的时候,鬼货郎负责的是后勤供给,以及情报收集。 相对和平的时期,鬼货郎也会收集各地鬼怪的情报,存起来。 所以乔灵知道余大的情况,也从上一任铃医那里得知,余大原本是要作为九歌‘刺客’培养的。 但是‘刺客’要做的事情大都十分阴暗,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接到领头人的任务要不问缘由,无条件服从。 余大只想做个普通人,最终也没有加入九歌,他在望山城这些年,偶尔会给九歌的人帮点小忙。 乔灵从衣襟里摸出一个葫芦小药瓶,递给桑雀,“吃一粒,半个时辰内,水鬼不会发现你。” 救人要紧,桑雀取出一粒药吞下,没过几秒,她就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阵阵鱼腥味,夏蝉赶忙捏着鼻子后退,只有玄玉凑上来使劲闻。 桑雀把身上东西解下来交给夏蝉,只拿了三根棺材钉,毫不犹豫,一个猛子扎下河。 夏蝉丝毫也不担心桑雀,拿到桑雀的包之后,防贼一样防着乔灵,跟玄玉两个跑到一边,扯开包,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往里探。 翻找了半天,啥也没有,夏蝉哇的一声又哭了。 乔灵皱眉掏耳朵,这孩子她是一天也不想带了,乖的时候的确是挺乖挺可爱的,还能给她帮忙救人。 但是饿了馋了的时候,嗷嗷哭,怎么都哄不好,讲道理也不听。 乔灵看向河对岸,看到临时围堰,看到挖开的河道,还有远处山坡上阡陌纵横,麦苗清脆,不禁在想。 想到这里,乔灵暗暗打定主意,跟着夏蝉在这里留一阵子,顺道看看夏蝉这个姐姐,在这山里究竟想干什么。 稳定王朝局势,也是九歌的职责之一,造反是万万不能的。 桑雀下去没一刻钟,果然从河底捞上来一个人,她把人往岸上一扔,爬在岸边大口喘气。 这时候要是秦泽在就好了,水下那可是他的主场,桑雀吃了铃医的药,没有惊动水鬼,但是在水下她闭气时间也不能太久,水下有水鬼的力量,她瞬移的能力用不了,只能靠自己游。 等这段时间忙完,她必须赶快培养一个能在水下活动的走阴人。 人一上来,乔灵赶紧过去查看,那人体型消瘦,身上的墨迹已经退散得差不多,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 乔灵把头发拨开,桑雀和夏蝉盯着看了半晌,最终确定,就是余大。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乔灵探了探余大的鼻息脉搏,“解开他衣服。” 不等桑雀伸手,夏蝉立刻熟练且麻利地拉开余大的衣服,把身体也面朝上摆好。 余大干瘪的肚子上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好似一张血盆大口,里面有什么东西微微蠕动着。 “到他这个层级只要不是被彻底吞了,就不会真的死,最严重的时候就会像这样沉睡过去,直到有外部刺激,让他吸收到力量,才会重新醒过来,老余这就是饿晕了。” 乔灵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红线,下面坠着一个很小的葫芦药瓶,琉璃所制,能看到里面有一颗黄豆大小的血红色药丸。 乔灵面不改色,打开瓶盖把药丸倒在手上。 这一瞬间,夏蝉的头发直接失控,化作一道黑色瀑布就朝乔灵手里的药丸卷去。 乔灵猛地转头,身上爆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那些头发立刻停顿半空,再难靠近,夏蝉腹中雷鸣,口水止不住的分泌。 包括桑雀此刻都感受到体内阴童的躁动,她闻到一股极难抗拒的诱人味道,就从那颗药丸上散发出来。 还有已经昏迷沉睡的余大,腹部的血盆大口也慢慢张开,从里面伸出纤薄透明的血肉,舒展着朝药丸的方向探。 山中百鸟惊飞,一群血眼乌鸦乌泱泱地盘旋在高空中。 乔灵掰开余大的嘴,将药丸放进他口中,周围所有躁动的气息才停歇下来。 “一万人的血,才能凝成这么大一丸药,这是我从战场上收集的。” 乔灵跟桑雀解释,吃下药丸的余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膨胀’起来。 第289章 画(求月票) 回到诡王朝,桑雀把一颗痣拿下来收好,免得这里的人认不出她。 从小石林出来之后,桑雀一眼就看到了清风观的围墙。 圈地范围很大,能盖个三进的大院,前院规划正殿和两个偏殿,中院可以盖一些厢房,给来烧香的香客暂住,后院作为遥真自己和道观其他弟子的住处。 将来遥真肯定是要收人的,这么大个道观,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道观周围的树都留着,原本通往山中的小路已经完全被道观遮掩,需要从道观后门出来才能找到那条小路。 桑雀带着箱子靠近,此时距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道观里竟然没有人干活。 一路从朝天关进入明月山,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西边乌云压顶,天色阴沉,定是有事发生。 桑雀取了一把霰弹枪和一些炮仗带在身边,霰弹枪的子弹她这段时间制作了不少,料很足。 霰弹枪用布包着放在背后的箭矢袋里,桑雀把两口箱子藏在双屏山半山腰处,一路瞬移赶往明月山西边。 路旁阡陌纵横,挖开的河道两旁堆着土石,大量农具被丢在路边,仍旧一个人也没有。 桑雀提高警惕,一直到明月山最西边的悬河支流处,终于看到山中百姓纷纷围在支流边的临时围堰处。 头顶阴云密布,所有人都笔直地站在那里,背朝桑雀,一动不动,周围静得只有树叶摇晃和河水流动的声音。 桑雀稍稍靠近,那些人才像突然活过来一样,又恢复正常,人群中央的遥真转身看到桑雀,立刻迎上来。 “你可算回来了。” 桑雀站定,双眼微眯,待遥真走到面前,桑雀突然拔出才从现代定制的十胜石匕首,一下划过遥真的脖子。 遥真愕然睁眼,脖颈裂开处火星和灰烬飞扬,溢出大量黑色墨汁,瞬间就融化成了一滩墨水。 周围其他百姓也在此时露出狰狞的表情,这里的所有人,在桑雀的鬼眼中,全都是漆黑的鬼影,并非活人。 正欲退避,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阴风,桑雀回头就看到一副画迎面撞来。 强大的压制力让桑雀几乎无法抵抗,只能奋力挥起十胜石匕首。 那画如同幻影,从桑雀身上撞过去,桑雀朝后踉跄一步,画在她背后消失无踪。 待到站稳时,桑雀发现白天转为黑夜,她还在河边,周围的一切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又好像全都被改变。 桑雀用鬼眼查看,眼前漆黑一片,那些漆黑像流动的墨水,其中隐藏着无数狰狞巨大,不可直视,不可探究的恐怖存在,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到处都是。 心神震荡,无法抑制的寒意直冲头顶,鬼眼被无形的力量强压下去,无法再看清楚。 这里已经不是真实的明月山了,是某种比她还强大的鬼域。。 画明显和状元鬼有关系,山中不见的百姓,还有遥真和罗大年他们,肯定就在画里。 不出所料,她自身跟鬼有关的力量都被压制,心脏,阴童,诡新娘这些全都断联。 这说明画的力量比她更强大,如果画是状元鬼衍生出来的,估计得有五层的实力。 邪祟横行的世界,状元鬼还曾在附近出没过,倒霉遇上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桑雀现在只担心自己回来太晚。 桑雀检查身上物品,所有东西都在,根据以前的经验,被压制的时候无法主动使用鬼的力量,但是那些被动的能力还在,比如复苏和受伤恢复。 乔灵背着采药用的竹笼,手拿小锄头,一路跟在夏蝉身后。 “你慢点,让我挖点药。” 夏蝉饿得肚子直叫,馒头和烧饼无法填补她需要血肉食材的肚子,她焦急地在山林中搜寻野兽的踪迹。 哪怕来只野兔也行啊。 可是很奇怪,她们已经进入山林比较深的位置,除了一些容易被惊飞的鸟之外,竟然什么野兽都没有。 夏蝉饿得快要哭出来,甚至都开始考虑,她要真把黑驴吃了,姐姐会不会怪她。 夏蝉经常看到乔灵拿药丸子喂玄玉,说玄玉是个难得的好猫。 玄玉这段时间毛发越来越黑亮,晚上那双碧绿猫眼也亮得让人心悸。 其他方面的反应速度都大幅度提升,连夏蝉都能明显感觉到。 夏蝉眼睛一亮,“等等小蝉!” “喂!你们两个!” 乔灵叉着腰停在半山腰,气喘吁吁,完全追不上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 无奈之下,乔灵只好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丸药吞下,浑身疲惫立刻一扫而空,原本爬不上去的陡峭山坡几步就爬上去,紧追在夏蝉身后。 追出去几步,乔灵抽动鼻子,闻到了血腥味,不是新鲜的,是含有恶鬼气息的腐臭血腥味。 她加快脚步,穿过前面几丛灌木,看到夏蝉捂着嘴站在一棵树下,玄玉戒备弓背。 树林像被人整个挖去一块,留下一个什么都不存在的大坑,大坑边缘有一头野猪尸体,肠流满地,一部分肠子和血液中有黑色的斑点,正朝着整具尸体蔓延。 “看那里!” 夏蝉指着大坑中心位置,乔灵眯眼看过去,看到那里的空气诡异的扭曲着,有淡薄的雾气从中溢出,被风吹起的叶子触碰到那处扭曲,叶子立刻就会凭空消失。 乔灵面沉如水,“有什么东西从隐界出来,留下这处扭曲。” 扭曲正在逐渐消失,隐界是一个只有鬼怪没有任何活物的死地,不够强大的邪祟恶鬼在隐界中都无法生存下去。 乔灵扯下腰间的小布袋,里面有一些香灰一样的药粉,她绕着树林中被挖空的区域边缘,不断抛洒这种粉末。 很快,粉末中出现一个浑身漆黑的影子,手上拿着一个画卷,身上不断往下滴着墨水,缓缓朝着山林更深处走去。 粉末散开之后,那身影也消失不见。 乔灵转头看向夏蝉,神色凝重,“那八成是望山城中跑掉的状元鬼,我得跟上去确定它的位置,再找人来关押它,你要不要一起?” 第290章 关押物(求月票) 桑雀发现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逼真,只是所有的东西本质都是墨,她只要用十胜石匕首一划,就会变回墨水。 桑雀抽出一根箭矢,箭矢是普通木质,随着时间变化,正在变得陈旧,上面开始出现霉斑一样的黑点,也逐渐转变为墨。 箭头是十胜石,平时是冰凉的,现在正在发烫,说明在抵抗周围这种侵蚀的力量。 出事地点在临时围堰处,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改名为西坡村的罗家兄弟寨子,桑雀第一时间跑去西坡村。 在村寨大门上,桑雀看到墨斗弹下的线,还有从边缘缓慢燃烧的符纸。 看到这些东西,桑雀就知道遥真肯定在里面。 门推不开,从里面上了锁,桑雀退后两步,朝着高处大喊。 “遥真!” 不一会,里面传来脚步声,大门从里面被打开,遥真探头出来,眯眼审视桑雀。 “上次在清河镇,我找你帮忙,许诺多少贯钱?”遥真问。 一句话,三个坑。 桑雀答,“上次在白龙县,是我找你帮忙,许诺三两金。” 回答正确,遥真让桑雀进来,重新把门关好。 寨子里有不少百姓,大部分都是平常在这边干活的人,罗大年和罗大勇也在其中,看到桑雀,罗大年带人从屋子里出来。 “大当家你可算来了!” 明月山里这段时间的改变之大,罗大年看在眼里,心中早已将桑雀当成了主心骨。 “怎么回事?”桑雀问大家。 遥真先让罗大年把大家带回屋子里,尽量别在外面长待,她把桑雀叫到一边,“如你所见,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 遥真是昨天早上,听到有人说这边河水变成黑色,才赶过来的。 她的遭遇跟桑雀差不多,一来就看到那些在这边干活的百姓全都站在原地不动,遥真用道门开眼之法查看,发现这些人身上都有不祥的黑气。 她没敢靠近,但还是中了招,被那副画从背后撞上,进入这里。 “我出去探过几次,画中世界的范围不大,外围黑暗一片,这里跟隐界有点像,长期待在外面,普通人和物品就会慢慢被侵蚀成墨。” “只是这个侵蚀的过程没有隐界那么快,躲在屋子里可以延缓这种侵蚀。还有一点就是被完全侵蚀的人,意识不到自己被侵蚀,还跟正常人一样活动,旁人也很难辨别。” 遥真说到这里,桑雀举起手里的十胜石匕首,刀刃对着遥真。 “拿一下。” 遥真眼睛一亮,“你身上好东西不少啊,这一把匕首要用多大一块十胜石才能凿出来。” “不值钱,出去后送你一把。”桑雀道,匕首又朝遥真面前递了递。 遥真啧声,感叹桑雀财大气粗,可惜桑雀跟她说过,别好奇她的门路,她们还能做朋友。 遥真用手背抹过刀刃,鲜血立刻从她手背溢出来,不是黑色的墨。 “这下放心了吧?” 望山城的事情,桑雀跟遥真说过,她们都知道状元鬼是个很聪明的鬼。 桑雀回忆被关进来的过程,“按照你这个推断,画对状元鬼应该只是削弱,没有完全压制,状元鬼还能控制这幅画,把外面遇到的人关进来。” “以他的层级,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但他什么都没做,会不会他无法靠自己的能力离开,想借我们的手打开一条出路,助他脱困?” 桑雀下意识地按了按斜挎包,绣花鞋就在里面,用红布包着,红线缠着。 如果这个推断没错,她解开红布的时候,状元鬼很有可能就会出现,抢走绣花鞋。 绣花鞋是她离开这里的依仗,因为只能由一个人来使用,不能带其他人一起,现在没必要拿出来,先找找其他办法。 “是谁把状元鬼困在画里的?”桑雀又问。 遥真苦笑,“我也想知道,这个人肯定想要对付状元鬼,并且也有能力关押状元鬼。” 桑雀仔细回想,她刚才好像没有看到其他人,临时围堰周围没有活人,只有一群水墨鬼变的人,和这副画。 各自思考片刻之后,桑雀和遥真对看一眼。 无需交流,桑雀就知道她和遥真想到一处了。 既然状元鬼在这里是被削弱的状态,为什么不尝试关押它。 关押了状元鬼,桑雀就可以拿出绣花鞋,先离开这里,然后从外面想办法控制住那副画,或者找到使用这副画的人。 那个人的目的是关押状元鬼,可以用状元鬼作为交换,让那个人放大家出来。 桑雀伸手到包里,把自己的铜镜提起来一点,让遥真看到铜镜的边缘。 遥真会意,关押鬼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关押物,遥真一个穷鬼,身上没有这种东西,平常也都是用破布画上符,临时关押一下,赶在符文失效之前,把鬼送到镇邪司去。 桑雀这个铜镜她见过,四层的恶鬼能关押一只,三层及以下的,目前看来一百只左右不成问题。 状元鬼曾是秦州走阴将曹会元驾驭的鬼,从六层降到五层,为了从望山城恶鬼司逃出去,又消耗了不少力量,现在还被神秘人关到这副画里来,铜镜关押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如果不够的话,到时候遥真再在镜面上加一道血符,撑上个把时辰想别的办法是足够的。 桑雀的铜镜里还有一些婴灵,遥真点头之后,她只能忍痛把婴灵吞噬一部分,补充这次回来消耗掉的一个卦象。 吞不下的让阴童吞,清汤寡水也聊胜于无,总比全放了好。 遥真跟桑雀使眼色,以状元鬼的聪慧,其他村寨如果有被困的人,那些都是普通百姓,对状元鬼没有价值。 状元鬼有极大的可能就混在她们眼前这些人里,整个明月山,要是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必然是遥真和桑雀其中之一。 遥真思考怎么把状元鬼找出来偷袭的时候,桑雀低声道,“不用找,做好准备,他会自己出现。” 说完,桑雀就将手伸进包里,捏住了包着绣花鞋的红布。 遥真赶忙按住桑雀的手,“别急,这里容易误伤,我大概有几个怀疑对象,你去那边角落等我。” 明天见~ 第291章 激战状元诡(求月票) 桑雀到村寨角落,堆放柴禾的地方等,看遥真进入罗大年他们所在的屋子,不一会,就带着罗大年出来。 桑雀不知道遥真是如何确定罗大年有问题的,她看向罗大年的右手,自从有了两片红指甲之后,罗大年右手一直戴着皮手套,现在也看不出那两片红指甲是否还在。 她本想用绣花鞋直接把状元鬼引出来,遥真要是能直接确定对象,避免暴露绣花鞋也好。 没了绣花鞋,出去的希望更渺茫。 “大当家你找我?”罗大年到跟前问。 遥真给桑雀使眼色,双手揣进袖子里捏住什么,示意一会桑雀先动手。 桑雀微微颔首,对罗大年道,“老罗,劳烦你搬些柴禾到屋里去,给大家生堆火,夜里冷。” 罗大年露出疑惑神情,不知道这种小事为什么要他来做,但是大当家发话,他不敢不从,点点头就去旁边搬柴禾,背对着桑雀和遥真。 桑雀抽出背后包在布里的短管霰弹枪,动作微顿,又看了遥真一眼,遥真下意识后退。 桑雀举枪,枪口突然调转方向,对着遥真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桑雀双眼猛地刺痛了下,她闭眼偏头的时候,就迅速砸出手里扣着的三根棺材钉。 ‘遥真’愕然失色,整个人被霰弹中爆射出的朱砂和十胜石碎片崩成一滩炸开的墨水,十胜石碎片穿透墨水,噼里啪啦地射进遥真身后地面,嗤嗤冒烟。 没等墨水重新聚合成人,三根棺材钉就砸进墨水之中,钉住三处地方,让身体无法顺利聚合,也无法逃离。 状元鬼不知道桑雀如何识破了他,墨水在半空中飞溅挣扎。 桑雀强忍着眼睛的刺痛,迅速给霰弹枪装弹,鬼眼不能用,幸好她还有‘乾卦开眼’,罗大年融合两片红指甲不容易,她担心判断错误误杀了罗大年,在开枪之前谨慎地看了眼。 结果罗大年没问题,遥真在她眼中变成了一滩没有固定形状的墨水。 状元鬼果真是心思缜密,等到她确定遥真没问题之后,才将遥真悄无声息的替换,还想借她的手先杀罗大年,削弱他们的力量。 说不定遥真之前在那些百姓中找到的有破绽的人,也是状元鬼故意漏给遥真的,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能把遥真引走。 “再见!” 桑雀嘴唇轻启,再次扣动扳机,火舌带着炸裂的子弹喷射而出,状元鬼根本来不及躲闪,稀碎的身体被霰弹强大的爆破力崩得更加稀碎。 大部分墨水飞溅散开,只剩下其中脑袋大一团主体。 桑雀取出铜镜,劈头盖脸地砸向那团主体。 就在这时,飞溅开的墨水忽然化作几条黑色鬼手,从侧面袭向桑雀。 “大当家!” 罗大年从地上爬起,扯掉手套对着黑色鬼手狠狠抓下,猩红的指甲在黑夜中划出两道血痕,鬼手瞬间被抓散在半空中。 桑雀的铜镜没能盖下去,黑色墨水的主体中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抵抗着铜镜收束封印的力量。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木兰……是我!” 一道桑雀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那团墨中爆发出来,桑雀瞳孔震动,是刘天佑的声音。 担心是状元鬼的阴谋,桑雀只挣扎了一瞬,还是选择先关押。 但是状元鬼原本的层级很高,她和遥真还是差一点,铜镜始终不能把状元鬼全部封进去。 眼看对峙下去对她们没有任何好处,遥真给桑雀使了个眼色,果断抽出铁剑,对着那团墨水横剑一扫。 带着道君力量的锋利铁剑擦着镜面划过,将状元鬼的身体一分为二,已经被封入铜镜的部分彻底没入铜镜中。 遥真褪下她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道袍,一把抖开朝着剩下的墨水盖下去。 桑雀丢下铜镜捡起霰弹枪重新装弹,准备再给状元鬼来一枪。 一枪还不行就继续,看他能挨多少枪。 这时,遥真道袍下面迅速出现一个人的轮廓,一只苍白的手从道袍边缘伸出来。 “别杀,是我,刘天佑!” 桑雀的枪口对着道袍下的人,跟遥真交换眼色。 遥真蹙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两人只能看着那只手慢慢拉下道袍,露出一张桑雀熟悉的脸。 确实是刘天佑。 道袍上的力量让刘天佑痛苦蹙眉,他趴在地上强忍着,他上半身还是正常的人,下半身仍旧是沸腾的墨水。 “这段时间我……我一直在跟状元鬼……抗争!今日才终于……终于能够出来!” 刘天佑忍着灼烧般的疼,给桑雀解释。 道袍被遥真拿走,刘天佑的下半身仍旧没有恢复,似乎在跟他抢夺身体的掌控权,让他上半身皮肤下不断有墨色斑痕冒出来。 桑雀蹲下来,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刘天佑胸口,审视着他。 刘天佑本能抬起双手,示意他没有恶意,也不会反抗。 他的神情状态,都是桑雀熟悉的样子,但现在的刘天佑,已经不是人了,而是跟桑雀一样的半人半鬼。 “说服我,相信你是刘天佑。”桑雀沉声道,枪口往前顶了顶。 刘天佑神色慌张畏惧,吞了口唾沫,声音颤抖,“我我……我就是刘天佑,我我……” 刘天佑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桑雀又一次使用乾卦开眼,升级后的厌胜钱让这个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可以看做升级版鬼眼,不会因为对方比她强大而受到阻碍。 依旧有三秒的时限,时间到了之后,还是会刺痛一下,强逼桑雀闭眼。 三秒时间,桑雀从刘天佑身上看到他变成这样的前因后果,也确定了他没有撒谎。 跟刚才看假遥真时不一样,假遥真整个人是一团墨,刘天佑是有一团墨在他身体深处,那团墨里还有一双猩红又怨毒的眼睛,瞪视着桑雀。 还有一件从刘天佑身上看到的事,让桑雀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看到了余大,这段时间是余大一直在追捕状元鬼。 第292章 重逢(求月票) “遥真,他现在是半失控状态,估计抵抗不了多久就又会被状元鬼占据主导,你有办法帮他暂时压制一下吗?” 桑雀对遥真说道,刘天佑投去感激的目光。 遥真想了想,看到地上的铜镜,捡起来用铁剑划破手指,口中念念有词,迅速在镜面上画下一道血符。 “呐,当护心镜抱在怀里,镜面对着身体,努力把状元鬼的力量往镜子里推,等到状元鬼多出来的力量被你排得差不多,能够跟你达到平衡的时候,你就能稳住身体了。” 刘天佑双手接过镜子,“小生谢过坤道。” 刘天佑赶忙把镜子抱在怀里,上半身的墨色斑痕逐渐消失不见,沸腾的墨水下半身也慢慢形成人的轮廓。 半人半鬼,有一半是人,不会被道君的力量所伤,镜面通过血符能吸走和封印的,只有半鬼的力量。 “镜子抱好,别掉了。”遥真提醒一句。 刘天佑忙不迭地点头,把镜子捂得更紧。 “刚才多谢你。”桑雀对旁边的罗大年道。 罗大年神情严肃,“保护大当家义不容辞。” 罗大年此刻也很激动,他从未想过他一个普通人,有一天也能拥有对付鬼的力量,这些都得益于桑雀。 还有桑雀手上那把火器,他从前只听说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威力简直太恐怖了。 也不知道桑雀到底是什么来路,这种在盛京都难得一见,只有皇家能使用的火器,她竟然能拿到手。 遥真也盯着桑雀手里的霰弹枪猛看,但是她还记得桑雀说过的话,不要好奇她的门路。 桑雀慢条斯理地把霰弹枪重新包起来,放回背后的箭矢袋里,让罗大年回去看着其他人,才跟遥真说起刘天佑的事情。 桑雀一直说,刘天佑猛点头,一副震惊脸,嘴里只有一句‘你怎么知道?’ 甚至桑雀看到的,比刘天佑自己知道的还多。 除夕望山城出事那天,刘天佑被状元鬼的鬼域侵蚀,本该死亡并且成为状元鬼鬼奴的他,被状元鬼选中附身。 这属于人死成鬼,想要复生的执念驱使,当年曹会元能驾驭状元鬼,成为走阴人,也是因为状元鬼的主动附身。 刘天佑跟桑雀年纪相仿,年轻有为,好读书也爱作画,城中当时可供状元鬼选择的读书人不少,但刘天佑是其中最契合状元鬼的一个。 所以刘天佑保住了半条命,可惜他心灯强度不够,状元鬼又太强大,所以被附身之后,一直是状元鬼占据主导地位。 状元鬼不能彻底弄死刘天佑,身体彻底死亡之后就会开始腐烂,达不到他要‘复生’的目的。 最开始那段时间,状元鬼变成刘天佑的样子,安然无恙地离开望山城,离开秦州,躲过了镇邪司的追捕,直到状元鬼遇到余大。 这部分桑雀看到的信息不多,很混乱,只知道状元鬼跟余大交锋过数次,还曾一起陷入过隐界,又从隐界跑出来。 被余大吞下的红伞鬼会出现在状元鬼的鬼域中,肯定也是因为某次交锋。 这次,余大不知从哪里拿到了这副画,把一件关押物伪装成阴物,状元鬼要成长,需要吞噬适合他的鬼,阴物也可以。 画这类东西,无疑是最适合状元鬼的。 状元鬼聪明且谨慎,他能上当,被关入画中,刘天佑也出了一部分力。 刘天佑抱着铜镜道,“我一直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感觉到了心灯的力量,并且在逐步变强,也就是这部分力量让我保持了一份清醒。我一直表现得很顺从,没有抵抗状元鬼的力量,就是在等待时机。” “其实状元鬼当时在马上要触及那副画的时候已经意识到有问题,是我拼尽全力推了一把,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直到刚才,我感觉状元鬼的力量大幅度减弱,我才能重新占据主导。” 桑雀神色一凛,“我出去看看,你们在这里小心,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 说完,桑雀取出绣花鞋。 刚把绣花鞋上的红布拿下来,刘天佑就闷哼一声,感觉铜镜里的力量在挣扎,刘天佑全身用力,把铜镜牢牢按在怀里。 状元鬼确实能察觉到绣花鞋的作用,仍不死心。 穿上鞋,桑雀原地朝前踏出一步,面前的空气荡开一阵阵墨色涟漪,桑雀脚下踩空朝前扑倒,摔在外面的地面上。 她立刻转头,果然看到一副古旧的画卷安静地悬在半空,没有状元鬼的操控,画卷如同死物。 画中以工笔技法绘制的正是山寨中的样子,遥真站在柴禾堆旁,刘天佑抱着镜子坐在地上。 桑雀环视周围,地上有许多墨迹,应该是之前那些墨水所变的村民。 在把人拉进去画中的瞬间,状元鬼试着把部分力量渗出来,形成人的样子。 这也是个办法,等到状元鬼拉进去的人足够多,他因此渗到外面的力量大过画里的力量时,或许就能从外想办法破坏画。 到了外面,桑雀被压制的力量全部回归,她放出诡新娘,让诡新娘去拿画卷。 诡新娘顺从伸手,却在碰触到画卷的时候,一下就被卷进画中。 画面上,遥真身边多了个诡新娘,遥真一副惊恐样子,刘天佑吓得抱着镜子躲到柴禾堆后。 这些变化都是眨眼间的改变,画面仍是定格的。 “看来不能让鬼来碰触这东西。” 桑雀手上包着红布,自己伸手捏住画卷,没有什么反应,她松口气快速把画卷卷起来,红布不够大,只能在外面草草缠一圈。 她一边收画,一边冲到临时围堰上,朝奔流的河水中看。 河中已经没有什么墨色,余大该不会被冲走了吧,这条河是朝着秦州境内去的,再往那边去,是一个万丈高的瀑布。 桑雀决定过去看看。 “姐姐!” 一声呼唤,桑雀顿住脚步震惊转头,一簇黑发从奔流的江河对面电射而来,卷住临时围堰旁的一根木柱。 抱着黑猫的少女双眼含泪,跨越江河,轻巧地落在临时围堰上。 不等那少女扑上来,她怀中的黑猫闪电般冲出,一下跳进桑雀怀中,抓着桑雀衣襟就开始喵呜喵呜的哀嚎,仿佛有说不完的怨言。 夏蝉几步冲到桑雀面前,叉腰跺脚,“是我先看到姐姐的!” 喵嗷嗷—— “小蝉……” 桑雀鼻尖一酸,一手托着玄玉,一手将夏蝉揽入怀中。 明天见~ 第293章 救人(求月票) 再次见到桑雀,夏蝉抓着桑雀斜挎包的带子,再也压抑不住地哇哇哭。 玄玉也是嗷呜嗷呜地诉说委屈,中间舔舔嘴毛,再继续嗷呜。 一大一小两个家伙的想法再明显不过,桑雀鼻酸过后哭笑不得,分别揉揉玄玉和夏蝉的脑袋。 “等我找到老余,我立刻给你们拿好吃的。” 夏蝉吸着鼻子点头,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乔灵,她扭头去找。 “姐姐,我是跟乔姨姨一起来的,我们发现了大坏鬼,黑漆漆的那个!” 桑雀顺着夏蝉指的方向看去,河对岸果然有个跟老妈年纪差不多,扶着树气喘吁吁的女人。 看了眼湍急的河流,桑雀先带着玄玉和夏蝉一起,瞬移到河对岸。 她突然一下出现,乔灵惊得后退,等到看清楚桑雀的面容之后才放松戒备。 “你还真的没死啊。” 作为一个杀猪的屠户,乔灵给望山城各大酒楼都送过猪肉,桑雀在望山城内小有名气,她自然是见过也认得的。 桑雀双手抱在一起,恭敬地拜谢乔灵。 “多谢您这段时间照顾小蝉。” 乔灵摆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先不说这个,状元鬼呢?” 乔灵四下寻找,把她和小蝉在树林中看到的景象简明扼要地告诉桑雀。 她们看到的是一个浑身漆黑,滴着墨水,拿着画卷的人,一开始乔灵以为那人就是状元鬼,现在看来,那人肯定是余大,被状元鬼的力量侵蚀得很厉害的余大。 乔灵再次抛洒她那种特殊的粉末,几人看到浑身漆黑的身影一头栽进河中,河面逐渐被染黑,不一会,画卷从河底浮起,在河面上慢慢展开。 桑雀紧盯着那个身影,身材消瘦,根本不像余大的身材,但是身高又差不多,浑身被墨包裹看不清脸。 之后的事情,就跟这边连起来了,河对岸有人发现河里的异常,去通知遥真。 画卷浮起来之后,将河边所有人都收入其中。 “你们在这里等我。” 桑雀接连瞬移,沿着河道一路往下游寻找,但是一直找到断崖瀑布处,也没见任何人。 河下常有水鬼出没,带有鬼的气息,她也没办法以此判断余大在不在下面。 桑雀无奈回到乔灵和夏蝉她们身边,乔灵正坐在树下休息,看到桑雀空手回来,有所预料。 “估计还在河底。”乔灵慢声道,“如果那真的是被状元鬼侵蚀的老余,那他很有可能是故意投河的,想借助水鬼的力量帮他抵抗一下状元鬼的侵蚀。” 望山城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作为九歌的铃医,她也早都从鬼货郎那里收到情况说明。 鬼货郎不止是个走街串巷卖货的,在九歌出世的时候,鬼货郎负责的是后勤供给,以及情报收集。 相对和平的时期,鬼货郎也会收集各地鬼怪的情报,存起来。 所以乔灵知道余大的情况,也从上一任铃医那里得知,余大原本是要作为九歌‘刺客’培养的。 但是‘刺客’要做的事情大都十分阴暗,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接到领头人的任务要不问缘由,无条件服从。 余大只想做个普通人,最终也没有加入九歌,他在望山城这些年,偶尔会给九歌的人帮点小忙。 乔灵从衣襟里摸出一个葫芦小药瓶,递给桑雀,“吃一粒,半个时辰内,水鬼不会发现你。” 救人要紧,桑雀取出一粒药吞下,没过几秒,她就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阵阵鱼腥味,夏蝉赶忙捏着鼻子后退,只有玄玉凑上来使劲闻。 桑雀把身上东西解下来交给夏蝉,只拿了三根棺材钉,毫不犹豫,一个猛子扎下河。 夏蝉丝毫也不担心桑雀,拿到桑雀的包之后,防贼一样防着乔灵,跟玄玉两个跑到一边,扯开包,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往里探。 翻找了半天,啥也没有,夏蝉哇的一声又哭了。 乔灵皱眉掏耳朵,这孩子她是一天也不想带了,乖的时候的确是挺乖挺可爱的,还能给她帮忙救人。 但是饿了馋了的时候,嗷嗷哭,怎么都哄不好,讲道理也不听。 乔灵看向河对岸,看到临时围堰,看到挖开的河道,还有远处山坡上阡陌纵横,麦苗清脆,不禁在想。 想到这里,乔灵暗暗打定主意,跟着夏蝉在这里留一阵子,顺道看看夏蝉这个姐姐,在这山里究竟想干什么。 稳定王朝局势,也是九歌的职责之一,造反是万万不能的。 桑雀下去没一刻钟,果然从河底捞上来一个人,她把人往岸上一扔,爬在岸边大口喘气。 这时候要是秦泽在就好了,水下那可是他的主场,桑雀吃了铃医的药,没有惊动水鬼,但是在水下她闭气时间也不能太久,水下有水鬼的力量,她瞬移的能力用不了,只能靠自己游。 等这段时间忙完,她必须赶快培养一个能在水下活动的走阴人。 人一上来,乔灵赶紧过去查看,那人体型消瘦,身上的墨迹已经退散得差不多,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 乔灵把头发拨开,桑雀和夏蝉盯着看了半晌,最终确定,就是余大。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乔灵探了探余大的鼻息脉搏,“解开他衣服。” 不等桑雀伸手,夏蝉立刻熟练且麻利地拉开余大的衣服,把身体也面朝上摆好。 余大干瘪的肚子上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好似一张血盆大口,里面有什么东西微微蠕动着。 “到他这个层级只要不是被彻底吞了,就不会真的死,最严重的时候就会像这样沉睡过去,直到有外部刺激,让他吸收到力量,才会重新醒过来,老余这就是饿晕了。” 乔灵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红线,下面坠着一个很小的葫芦药瓶,琉璃所制,能看到里面有一颗黄豆大小的血红色药丸。 乔灵面不改色,打开瓶盖把药丸倒在手上。 这一瞬间,夏蝉的头发直接失控,化作一道黑色瀑布就朝乔灵手里的药丸卷去。 乔灵猛地转头,身上爆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那些头发立刻停顿半空,再难靠近,夏蝉腹中雷鸣,口水止不住的分泌。 包括桑雀此刻都感受到体内阴童的躁动,她闻到一股极难抗拒的诱人味道,就从那颗药丸上散发出来。 还有已经昏迷沉睡的余大,腹部的血盆大口也慢慢张开,从里面伸出纤薄透明的血肉,舒展着朝药丸的方向探。 山中百鸟惊飞,一群血眼乌鸦乌泱泱地盘旋在高空中。 乔灵掰开余大的嘴,将药丸放进他口中,周围所有躁动的气息才停歇下来。 “一万人的血,才能凝成这么大一丸药,这是我从战场上收集的。” 乔灵跟桑雀解释,吃下药丸的余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膨胀’起来。 第294章 河边团建(求月票) 如果没有乔灵这颗药,想让余大恢复,他至少得吞一万血肉之躯下去,人和牲畜都可以,换成鬼的话,需要一个适合他的,五层的鬼。 那颗药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乔灵的大方令桑雀敬佩。 殊不知,在夏蝉眼中,乔灵一点也不大方,二两肉都舍不得买给她,整天让她吃饼。 在夏蝉心中,乔灵是吝啬鬼第一名。 大约过了一刻钟,余大总算是圆润了一些。 随着他意识的恢复,他腹中那些探出的血肉一点点退回去,两个鲜红的古字慢慢从余大腹部皮肉下浮现,又快速隐没下去。 山鬼! 桑雀浑身一震,这跟她的‘山鬼印’一模一样,想到余大之前跟她亲生母亲见过,桑雀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她亲生母亲留在余大身上的。 原来山鬼印不光她自己能用,还能印在别的走阴人身上,帮别的走阴人压制体内恶鬼,这一点,她倒是从来没尝试过。 或者说,在厌胜钱随着她升级而升级之前,还做不到这一点,升级之后,她没机会尝试验证。 余大慢慢睁开眼。 “桑二?我是下了地府还是投胎了?” “你还活着!” 桑雀扶着余大坐起来,余大扫视周围,看到夏蝉,看到乔灵。 乔灵微微颔首,余大心下了然,是铃医救了他。 很快,余大猛地反应过来,“状元鬼呢?画呢?” 余大慌乱地四下寻找,桑雀指了指远处,画和她的包都在夏蝉手边。 “状元鬼……算是暂时被我关押了,情况有点复杂,我一会再跟你说,画里有好多明月山的百姓被困,怎么把他们放出来?” 余大喘着粗气道,“我不行,但你可以。” 这话让桑雀眉心一跳,乔灵也蹙眉看过来,审视两人,若有所思。 桑雀和余大对视,从余大的眼神中,桑雀感觉余大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其实在望山城中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 当着乔灵的面,余大没有直接说出桑雀的身份,他拉起桑雀的手,在她手心描绘出几道线,那是一个艮卦,代表生门,她从诡王朝回现代,用的就是艮卦。 桑雀立刻会意,拿着画卷站起来,“小蝉,你先在这里照顾下老余,等他恢复些,你可以用头发搭桥,把他们都带到河对岸来。” 说完,桑雀就拿上她的东西,瞬移离开,回到西坡村的村寨中。 桑雀抖开画卷,里面的画面变成诡新娘安静的站在村寨中央空地中,刘天佑抱着镜子跟所有人躲在屋里,他从窗户处探头出来,战战兢兢地看着诡新娘。 遥真搬了把椅子,坐在屋门口,盯着诡新娘。 桑雀把右手按在画卷上,启用艮卦的力量,诡新娘身后,慢慢浮现出一道门。 画中的诡新娘像定格动画一样,一帧一帧地转身,从门内走出,回到了现实,出现在桑雀身边。 画里的遥真见此状况,从椅子上站起,招呼所有人一起离开。 明月山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从画里走出,回到现实的村寨中。 临近夜晚,天色越来越暗,画中的门和桑雀平时开门一样,可以留存半个小时,桑雀把画留在村寨中,让遥真看着。 等所有人安顿好,桑雀让遥真带上画,到河边找她。 桑雀拉上刘天佑,瞬移离开。 如果能成功,刘天佑就可以很好地控制住状元鬼,之后再补上心灯就行。 最起码,在山鬼印的制约下,状元鬼不能杀死刘天佑,刘天佑死,状元鬼也会死。 “这不是之前住你院子里那个小书生吗?” 余大还认得刘天佑。 “他驾驭了状元鬼。” 此话一出,余大和乔灵都惊讶地看向刘天佑。 刘天佑缩着脖子,一副胆怯样子,颇为不好意思地对余大和乔灵笑。 桑雀解释道,“要不是老余你把状元鬼关进那副画里,我和遥真联手都对付不了状元鬼。” “遥真?遥真也在这儿?” 乔灵对此十分意外,这么巧的吗? 她一出秦州,就因为夏蝉到了这里,遇见的全是熟人,巧合太多那就肯定不是巧合了,而是有其他的力量在促使他们汇聚到这里来。 刘天佑现在生怕状元鬼又跑出来,抱着铜镜能不动就不动,余大还在恢复期,没多少力气,乔灵留下照顾他们两个。 桑雀带着夏蝉和玄玉,在附近树林里找了点柴禾,在河边生起一堆篝火。 夜幕之下,繁星点点。 没有屋舍庇护也无妨,现在河边这个阵容,哪个鬼不长眼敢冒出来,就连河下都安安静静的,没见水鬼的踪迹。 夏蝉不时扯桑雀的衣服,说她饿,这段时间夏蝉没在身边,桑雀已经不在身上放零食了。 此刻也只能到村寨里抓了两只羊,拿上粗盐,到河边去烤了吃。 遥真忙完到河边看到乔灵,惊喜大叫,“你怎么在这里啊?” 乔灵没好气地走到遥真面前,抓起她手腕就开始诊脉,“上次伤都没好利索,身体也没调养恢复就跑了,你是真不担心自己死路上吗?” 乔灵给遥真诊脉,确定没什么隐患留下之后,才放开遥真。 桑雀和夏蝉在旁边杀羊,平时杀人不眨眼的人,此刻拿着刀面对活着的羊,竟然都不知道该从哪下刀放血,比划半天。 乔灵摇摇头,过去接替桑雀,以痛苦最轻的办法杀了羊,扒皮清理内脏,手法行云流水。 桑雀感叹,不愧是医生,估计外科手术都能做。 乔灵喊遥真帮忙,夏蝉是守在旁边,乔灵掏出来的内脏全都喂了夏蝉的头发,玄玉也分到一些洗干净的生肉,先打打牙祭。 这种血赤糊拉的东西,夏蝉都是用头发卷起来吸收,只有味道好的,她才会塞嘴里咀嚼着吃。 刘天佑依旧抱着镜子坐在火堆边,余大能够自己站起来之后,把桑雀喊到一边。 “你应该看出来了,乔灵就是九歌的铃医,我看你和遥真关系不错,你知道遥真也和九歌有一定的关系吗?” 桑雀点头,“猜到一二,其实我之前还见过鬼货郎,老余,你该不会也是九歌的人吧?” 余大摇头,“我不是,但我跟他们大都认识,我也认识你娘,那副画,实际上是她留给你的,我代为保管。” 月票五百了,今天有加更,稍后~ 第295章 都留下吧(7月月票500加更) 当初在望山城的时候,桑雀曾借助阴童的鬼眼,看到一些余大过去的画面。 她知道余大的家乡曾遭遇饥荒,余大就是在那时,驾驭了他体内这个贪吃鬼,成了走阴人。 当时余大还很年轻,控制不了贪吃鬼,他也很害怕。 但是余大很幸运,遇见了吴悠,也就是桑雀的亲生母亲,她在诡王朝用的名字是吴悠。 在鬼眼的探查中,吴悠的面容看不清楚,估计其他办法也很难看清楚。 “我其实是晋州人,那年晋州大旱,饿殍遍野,你娘带着九歌的人出现,以巫娘娘之名,救助黎民百姓。她帮我控制住了体内的鬼,她还教我巫术,我教给你那些巫术,实际上都来自于她。晋州灾情稳定之后,她就走了,再见面的时候,她腹中已经有了你。”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确定腹中一定是女儿,她把那副画交给我,说我将来有一天会遇见你,到时候把那副画转交给你,她在里面给你留了一些东西,只有你能找到。我在望山城初见你时就有预感,但是那时候感觉像迷雾遮眼,始终看不透,也不能确定你的身份,一切都停留在怀疑阶段,我也不敢轻易交付那副画。” “后来的事情就不提了,我对你娘还有九歌的了解并不是特别深,我当初拒绝加入九歌,是觉得九歌的使命太重,我怕自己承担不起也做不好。加入镇邪司,我始终待在底层,也是不想去承担太多的责任。” “我觉得每天有吃有喝,帮那些百姓处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看他们安定幸福地生活在城中,这就够了,这些就已经能让我内心产生满足感。我想,你娘当初找我来转交这件物品,没有通过九歌,没有通过镇邪司,恐怕是想让你自己选,想要做什么,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桑雀低着头,有些羞愧,老妈当时那些话没有说错,在没有了解事情全貌之前,不能对一个人的好坏做任何评判。 余大笑了声道,“抱歉啊,这次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动用了这幅画,幸好它没丢,现在物归原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桑雀听出余大想要离开的潜台词,直接道,“留下来别走,我在明月山中开荒地,建城池,就是想为这些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未来怎样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能护一个,就尽力去护一个,你留下来帮我吧。” 余大扫视周围,有些犹豫。 桑雀争取道,“你现在还未完全恢复,就先留一阵子当是休养,等你完全恢复了,觉得这里待得不开心,那时你想走,我绝不拦着,怎样?你别逼我挟恩图报啊,刚才可是我下河把你捞起来的。” 此话一出,余大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仔细想想,望山城中桑雀赶回来,利用阴童把他拖入隐界,是救了他一命。 刚才下河捞他,又救了他一命。 桑雀她娘,当年对他也有救命和教导之恩,他要真拒绝了,确实有点太不合适了。 “行……行吧。” 桑雀扬唇一笑,明月山人才储备+1,不对,不止加一,现在还有刘天佑,夏蝉,乔灵,这一晚上就多了四个人。 乔灵那边都不用桑雀去说,遥真这会已经勾着乔灵的肩膀,跟她说明月山里的好了。 “对了,你的身份需要让九歌的人知道吗?”余大问桑雀。 桑雀想了想道,“暂时不要,我娘既然给我选择的机会,那我就去走一条我自己的路,其实仔细想想,九歌一代代传承下来,不管愿不愿意,他们这些人都已经承载了太多的责任,如果九歌的领头人再次出现,以现在的局势,必然要跟镇邪司起冲突。” “我也不想被九歌的人架着,非要跟镇邪司斗个你死我活,巫娘娘既然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倒不如,就让九歌在这个时代画上句号,让他们也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也希望他们将来如果选择帮助我,站在我身边,不是因为我是九歌领头人的女儿,而是因为我正在做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是正确的事情,他们愿意为了这份正确,来协助我。” 桑雀这番话的格局,让余大肃然起敬。 “所以拜托你了老余,想办法帮我继续瞒着吧。” 余大面容严肃地点头,“放心,我赞同你的想法,知道该怎么做。” 羊已经架上火堆,烤出了香味,余大吸鼻子,揉肚子。 看到乔灵粗糙的烧烤手法,余大赶忙冲过去,“你这杀羊的手法没得挑剔,但是你这烤羊的手法真不行,好好一只羊别被你烤坏了,快放下,让我来。” 一是怕自己死半路上,二是怕他死后状元鬼失控,害死更多的人,只有留在桑雀和遥真身边,他才有安全感。 “你放心,一会我就去……” 桑雀忽然顿住,她本想说一会就去猎杀邪祟恶鬼,但是她这明月山现在比她脸还干净,这片区域再往西边,就是夏蝉她们来的方向。 状元鬼就是从那边一路过来的,估计山林里也很干净,该跑的都跑了。 这一时半刻,桑雀还真不知道去哪打猎,桑雀看向河流,河流很平静。 桑雀拍拍刘天佑的肩膀,“过两天,过两天我就有办法帮你压制住状元鬼,你再忍两天。” “还要两天?”刘天佑要哭了。 夏蝉和玄玉都蹲在火堆边看余大烤羊,脸被火光照成橘红色,一大一小两个馋猫口水都要流出来。 桑雀从遥真那取回画,遥真陪着乔灵在杀第二只羊。 “……我的好姐姐,我真不骗你,我真在山里看见一大片灵芝,最大的比我脑袋还大……” 桑雀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重新把卷轴缓缓铺开。 里面的人都出来之后,原本的画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空白。 桑雀盯着看了一阵,娟秀的小字一个一个从画卷左边开始浮现。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 看清上面的内容,桑雀惊呆了。 “桃花源记?” “……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上面的字停留在《桃花源记》第一段最后一句,后面还有大片空白,没有新的字浮现,似乎在等着有人把后面的内容填补上。 桑雀神情古怪,喊了刘天佑一声。 “刘天佑,你听说过一篇叫《桃花源记》的文章吗?” 刘天佑仔细想了想,摇头。 桑雀又念了开头几句,以防内容有传播,但是名字不一样。 刘天佑搜刮他和状元鬼所记住的全部文章,都没有相同的,忍不住道,“晋太元中是何年代,此文为何人所写,用词优美,富有画面感,是篇好文章,后面的呢?” 刘天佑好学的劲上来,眼巴巴地望着桑雀。 “后面我也……不太知道。” 桑雀耷拉着眼皮,那么长一篇文章,还是初中的课文,当时背得挺牢的,但是现在真不敢保证她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得好好想想。 用这篇古文做‘密码’,真有你的啊,亲妈! 明天见~ 第296章 投其所好(求月票) 《桃花源记》后面的内容桑雀不敢保证能全部背对,画卷里写的是简体字,这个倒是方便了她,但她仍会担心标点符号出错。 为确保万无一失,桑雀暂时收起画卷,等到夜深人静,大家都休息之后,她回现代用手机查清楚再写。 这时,几人后方传来些许动静,所有人都停下来,目光探寻。 只见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众人面前。 前头那个,红衣黑发,后头那个,白衣黑发,头发都披散着,风中飞扬,遮蔽大部分面容。 刘天佑一看气氛不对,绷紧身体,不住地用眼睛看桑雀,可桑雀无动于衷。 “别紧张。”遥真发话,“这红白二位,是明月山中的夜间巡查,你们不主动攻击她们,她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说着,红衣的赤鬼,和白衣的萨莉亚,一前一后跳走,又去别的地方巡逻。 萨莉亚就是桑雀在南洋山中弄死的降头师,被赤鬼咬了一口之后,很快就变成了跳尸。 白衣是遥真的恶趣味,她看赤鬼着红,特意给萨莉亚换了身白衣服,红白撞煞,有气势。 萨莉亚的身体强度,攻击力都比赤鬼弱一些,但是萨莉亚有个特殊能力,就是飞头术,她现在还是可以把头连同内脏从身体中剥离,逮谁咬谁,最多不超过三息,就能把一个人全身血液吸干。 而且飞头的灵活性比赤鬼高很多,飞头可以躲避其他人的攻击,赤鬼只能依靠身体自身的强度硬抗攻击。 两人各有优势,是明月山如今除了桑雀和遥真之外,最强的红白二将。 “你们这明月山到底是在干什么?”乔灵忍不住问道。 不用桑雀开口,遥真自会解释。 “如你所见,山中原本都是被朝廷税收和徭役逼得走投无路的土匪,后来被桑木兰全部打服之后,就带着这群土匪在这里开荒种地。再后来,因为秦州望山城的鬼祸,还有秦州各处的叛乱,好多秦州百姓流离失所。” “蒲安县那边不让这些流民进城,流民无处可去,我和桑木兰就收留了一批。河边这些水渠都是为浇地挖的,还有山中腹地处,我们还打算盖一座城,不然百姓住得太分散,夜晚总归是不安全。” 乔灵忍不住哼笑,“都用上跳尸巡夜了,还不安全?你们山中现在有多少人,近千了吧?这么多的人,为何不交给官府来管理?若人人都像你们一样,那玄朝岂不是要四分五裂,天下大乱了?” 乔灵感觉桑雀和遥真不是单纯的收留流民这么简单,她们这是公然对抗玄朝的国法,在这里发展自己的势力。 乔灵知道现在底层百姓生存不易,但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不能只看这些,还要看整体。 只要玄朝整体是稳定的,天下就不会大乱,最起码绝大部分人都能够生存下去。 可一旦有人造反,起了战事,到时候生灵涂炭,恶鬼滋生,受苦的是更多的底层百姓。 遥真想要解释,桑雀突然开口打断,“刚才那个红衣女僵尸,是曲天河养出来的,借了鱼妇的力量。” “红衣女僵尸后来被关押在恶鬼司,因为望山城鬼祸,红衣女僵尸再次脱困,又撞到我手里,被红衣女僵尸咬过的人,只需片刻就能化为白毛僵尸。” “鱼妇村的事情我也参与过,姑且把这种力量当做一种毒,起效之快令人叹为观止,但毒有时候也能拿来治病,如果救人的药,起效速度能像这种毒一样,兴许天下就不会再有瘟疫。” 桑雀说得乔灵眼神亮起,上一次何不凝他们抓捕曲天河,乔灵曾把曲天河借去几天,就是想从曲天河那里获知他的研究成果。 鬼戏班拿这些制造僵尸军,乔灵却想以此制造一种起效快,传播速度快的药,日后若是有地方出了瘟疫,就可以借助这种力量,让瘟疫迅速消失,防止引来疫鬼。 乔灵眼珠子动了动,突然怒道,“你们这样做简直是太危险了!这种僵尸能放在外面乱跑吗?我要留下来,看着这个僵尸,也看着你们,免得你们行差踏错,追悔莫及。” 若不认同,那就说明不是一路人,分道扬镳对谁都好,强留无益。 遥真和乔灵继续勾着肩膀聊天,夏蝉和玄玉也没有很想念她,都盯着余大烤羊。 刘天佑安静地烤火,桑雀在旁边默默注视,以后明月山的各种事务都可以交给刘天佑了,他们这些读书人,学的就是治世之道。 那么接下来,她就可以把人为制造走阴人的事情提上日程,再组建一队人马,她亲自训练,确保外敌来犯时,明月山能有一战之力。 闹闹哄哄了大半夜,临近子时,两只羊都进了大家的肚子,余大和夏蝉两个人就吃了一只半。 为了一个羊腿还差点打起来,拉着桑雀评理。 剩下的半只其他人分,吃饱喝足之后,大家都在附近的西坡村村寨里住下,等天亮之后再商议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等所有人都睡着,桑雀乘坐花轿,带着那副画,悄无声息地离开明月山。 疾行数十里,在距离明月山很近的几个村子周围转了转,帮这些村子处理了下周边出没的邪祟,尤其是他们耕地里的尸泥祟。 这种邪祟是藏在泥土之中,若是有人靠近不小心踩中,立刻就会像陷入流沙一样,很快被吞没,变成尸泥。 桑雀铺开鬼域,从鬼域里回去。 她从现代过来的时候,是从老妈租的仓库里过来的,现在又回到仓库中,拿上手机,桑雀离开仓库到山中去,躲在山石遮挡处,才重新打开手机。 新短信进来,老妈给她发了信息报平安,一切安好。 查到《桃花源记》的原文,桑雀把它抄下来,再次回到诡王朝,维持着鬼域,重新铺开那副画,木棍尖端烧黑,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上写。 第297章 信(求月票) 当最后一个字写完,画上的墨字全部散开,一副色彩斑斓,如诗如梦的国画在眼前展开,就是文中所写的世外桃源。 桑雀试着用手触碰画面,画面如水,荡开涟漪,桑雀将整个手往下压,一股吸力瞬间将她卷进去。 等她站稳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画中,周围还是那种国画的风格,并不是真实世界的样子。 这种感觉很奇特,她依旧保持着戒备,四处走走看看。 此地对她自身的力量没有压制,也并不阴冷。 微风习习,桃花香气沁人心脾。 地方不大,就山前这一片山坡,几处屋舍,几块田地,一片桃林,一片湖泊。 托盘中是一套天青色的茶具,两只空茶碗面对面摆放着。 白色长颈瓷瓶中插着一支水墨桃花,风格奇特。 瓷瓶下面压着一封信,桑雀看到时,就开始紧张。 桑雀坐在茶几一边,拿出那封信,信封上没有写字。 抽出信纸,娟秀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亲爱的女儿】 抬头几个字让桑雀心头一颤,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终于到了这一天,桑雀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胆怯。 可信已经拿在手上,该面对的事情,总要面对。 …… 没错,我就是生下你的人,与你血脉相连的妈妈。 正式介绍一下,我姓巫,单名一个游字,我叫巫游,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一定也是个好听的名字吧。 先说不好的事情,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不用伤心我的女儿,我相信现在的你,已经足够坚强,也足够强大,能够接受这件事。 我们的家族,从战国时期开始就生活在楚地,我们是楚巫的后代,背负着无尽的诅咒。 从过去到现在,我们家族始终都会有一位巫女存在,仅此一位。 当你在我腹中成长的时候,我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你出生,我死亡,这就是命运。 不必难过自责我的女儿,生下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受任何人逼迫,我自始至终都期待着你能降临这个世界。 你是特殊的,你是两个世界共同的孩子。 我们的家族有严格的规矩,在每一代巫女三十岁之前,必须在我们的世界找一个人,生下孩子。 腹中胎儿心脏第一次跳动的时候,巫女就能感受到,腹中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便留在家族中,保卫家族。 女孩降生之后,成为新一任的巫女,等到十六岁的时候,便要开始承担家族的使命,循环往复。 我们是不被允许,在另一个世界寻找伴侣的。 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家族诅咒的源头又是什么,只是家里的每个长辈都很害怕,害怕打破现状。 我怀疑,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一股脑的将这种恐惧灌输给下面的人。 又或许,我们家族所有人,都背负着可怕的诅咒,不止巫女。 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家族的使命是什么,你看到这里肯定是一头雾水吧。 简单来说,我们家族的使命就是守护我们的世界,阻止黑暗力量沸腾。 而这所谓的守护,是把我们世界出现的鬼怪,全部流放到另一个世界,优先确保我们世界的和平安定。 知道这件事之后,我一度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这让我很难受。 家族的人告诉我,这种滋生鬼怪的黑暗力量是无法被消除的,我必须在两个世界中做出选择。 我能怎么选择,我当然要选择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家族。 怀着巨大的愧疚感,我在另一个世界,带着前面一代代巫女组建的九歌众人,济世救人,努力地去弥补。 那时候,我也还不到二十岁,被动的接受这一切,每次在另一个世界看到那些人因为鬼怪而死,我都很难受,这种难受的累积,渐渐让我痛不欲生。 我们汇聚天下百姓的信仰,创造了巫娘娘这位神祇,所有人都在祈求巫娘娘救救他们,可巫娘娘改变不了这个时代,巫娘娘也没有能力去终结所有鬼怪。 我也是那时才明白,为什么前任巫女愿意年纪轻轻就去找个男人生孩子,她们是在逃避,逃避这样痛苦的责任,把一切交给下一任,让下一任继续背负。 我那时候,也渐渐有了这样的念头,直到,我遇见了你的父亲。 我和你的父亲,一开始的目标是一致的,努力寻找终结鬼怪时代的办法。 我在我们的世界查找黑暗力量的来源,他也在他的世界寻找可能存在的办法。 我利用九歌的力量,一步步将他推到王朝的权利中心,让他能够接触更多的密辛。 我甚至背着家族的人,跟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我们曾经是相爱的,可是两个世界之间的矛盾根源,终究是被他发现,他将我囚禁起来,毁掉了九歌的根基。 他不知道我的秘密,他困不住我,我搞砸了所有事,我毁掉了家族历代巫女努力建立的一切。 我把你的哥哥留在了他身边,我如果把他带回我们的世界,一旦被家族的人发现,他会死。 在他父亲身边,他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还有你,我的女儿,我也不能把你带回家族。 只有巫女能够继承那枚山鬼钱,家族的人不会杀你,但他们也不会好好对待你,只会拿你当生育工具,为他们生一个新的,好掌控的巫女出来。 对不起,我的女儿,我只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你无情的抛弃,尽我最后的力量,帮你遮挡一切,最起码在你十六岁之前,你可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好好的生活。 如果我的计划顺利,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拥有了些许实力,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生存下去,也可以无惧家族的人。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除此之外,我还给你留下了你最需要的东西,关于‘山鬼钱’真正的使用方法。 明天见_(:3」∠)_ 第298章 还是信(求月票) 山鬼钱的使用方法写在信纸最后两页,桑雀先拿出来看了眼,除了山鬼钱的用法,还有九歌的介绍和这幅画的使用方法,桑雀把这两页信纸放在一边,继续阅读后面的内容。 …… 亲爱的女儿,我必须提醒你,山鬼钱事关重大,除了你自己之外,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就算是九歌的人,都不知道九歌圣物就是山鬼钱,不知道他们的领头人拥有穿梭两界的能力,他们只知道侍奉巫娘娘的巫女来自于仙乡,具体是怎样的仙乡,他们各有想象。 还有一点,说出来不吉利,可还是要说,如果你在异界彻底死亡,山鬼钱会带着你的尸体,一起返回我们的世界,确保山鬼钱不会遗失。 对于九歌的人,我的情感也很复杂,他们也都是一群可怜人,一代代沿袭九歌中人的身份,履行九歌中人的职责,从被选中的时候,就失去了自我,背负着巨大的枷锁和沉重的使命,只能一步步往前走。 他们不喜欢战乱的年代,那时的他们必须做出各种抉择,各种牺牲,唯有在和平时代,他们才能回归市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所以我没有把你留给九歌,尽管你跟他们在一起会很安全,得到最好的保护,被辅佐着快速成长,但那样的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一定会走入同样迷茫的困境中。 我为你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让你将来作为一张空白的纸,去往异界,用你自己的眼去看清楚那个世界,用你的心去感受那个世界。 等你对异界有了自己的理解之后,再去抉择你接下来的路,这样一来,最起码你的心是坚定的,不会左右摇摆,不断内耗。 亲爱的女儿,即便你选择了放弃,我也不会怪你,你有权利选择放弃,历代巫女以及我都没能完成的事情,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去完成。 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就算没有你,我相信百年时间也不会导致两个世界被毁灭。 避开家族的人,去享受你自己的人生。 等你死后,家族人的会有他们的办法取回山鬼钱,也会有办法重新‘制造’出一个巫女。 关于这一点,我仔细想过,从遥远的战国时代到现代,华夏大地几经战乱,家族肯定出现过巫女断代的情况,那些家族的男人也肯定有办法让巫女‘回到’家族,只是他们不会告诉巫女本人,否则巫女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去生孩子。 所以我的女儿,你不必担心,不必有压力,无论你怎么选择,都是正确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接下这份重担,为守护两个世界而战,我的女儿,我为你的勇气感到骄傲。 那么,有几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或许对你会有帮助。 你的父亲,叫左今也,在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玄朝丞相的位置,那时上一任皇帝刚刚驾崩,太子只有五岁,皇后垂帘听政,最信任的就是他。 如果有一天你去到盛京,要不要跟他相认,你自己做决定,但一切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自从他突然下令废弃天下巫庙之后,我就很难再相信他了。 他还曾是九歌的说书人,他在成为丞相和继续做九歌说书人之间,选择了前者。 所以我收了一个弟子,我给起名叫墨砚书,比你哥哥还年长几岁,我把说书人的一切都传给了他。 九歌除了我这个领头人和说书人之外,还有鬼货郎,铃医,掌柜,刺客,道士,和尚,蛊师。 代号都是职业,也代表着他们的作用,具体的,我跟山鬼钱的作用写在一起,你可以自行查看。 如果你找到了我留给你的那块青铜山鬼令牌,你今后要想号令他们,就拿出那块令牌,那块令牌中还残留着巫娘娘的力量,随身带着,关键时刻巫娘娘会保佑你。 但是也不要太指望那块令牌,巫庙正在被废弃,巫娘娘迟早会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中。 还有一点,在你迈入鬼级之后,那块令牌会吸引九歌的人慢慢向你靠近,即便你不去找他们,你们也会在各种情况下‘偶遇’。 如果你不想遇到他们,就把那块令牌放在这副画中。 这幅画也是我除了山鬼钱之外,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它是一件关押物,也是一个秘密的小世界。 它是诸多巧合和意外之下的产物,是两个世界独一无二,无法再被复制出的特殊物品,希望你保管好它,也好好利用它。 最后,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我和你的父亲,有一个终结鬼怪时代的思路,可以给你作为参考。 我们发现异界的鬼怪在进化,目前能查到的情报中,最早期的鬼怪是无法被消灭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异界鬼怪数量达到顶峰之后,鬼怪之间开始互相吞噬。 只不过鬼怪不会无差别吞噬其他鬼怪,而是有选择的吞噬,我们曾一起设想过,如果有一个走阴人,足够强大,可以驾驭他的鬼强行吞噬全天下所有的鬼怪,是不是就可以终结鬼怪时代? 但人毕竟不是鬼,从来没有走阴人跨过六层那条线,没有人知道超越鬼级之后的走阴人会成为什么。 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发现,异界的人口在限制异界这些人的上限,这也是他们的走阴人无法突破六层那条线的原因之一。 要想吞噬全天下所有的鬼怪,最起码也要从鬼级迈入鬼神级,这一点在异界真的很难实现。 巫娘娘是鬼神,可我不是走阴人,关于这一点,我又忘了跟你说,家族不允许巫女成为走阴人,会影响生育能力。 巫娘娘不为我所驾驭,祂是天下百姓信仰的集合体,是被凭空创造出来的神祇,我们只能向巫娘娘祈求,只能借助巫娘娘的神力去救助天下百姓,这一点道门的道君,佛门的寿佛也是一样的。 如果难以理解的话,可以想一下银行,银行的钱都是民众一点点存进去的,汇聚成一大笔资金之后,需要的人可以向银行贷款,使用之后还回去,附加一些利息。 神祇,就是这样的存在,你无法指望银行(神祇)主动去为你解决困难。 我无法操控巫娘娘去吞噬天下鬼怪,这一点我自己验证过,我曾率领九歌众人,一齐向巫娘娘祈求,没有得到什么反馈。 所以这件事,必须由一个能够跨越六层那道线的走阴人和一个能够被走阴人控制住的强大鬼怪一起来做。 我们不知道之前是否有人这么尝试过,我们也曾担心,万一吞噬全天下的鬼怪之后,创造出一个汇聚天下鬼怪力量的恐怖存在,或许会弄巧成拙,反倒为天下带来灭顶之灾。 还有九幽最深处的第九层之下到底有什么,家族的人不知道,异界的人也不知道。 家族传承了这么多年,我们对这一切的了解,竟然还是少得可怜,这些墨守成规的保守派! 以上的思路是我和你父亲讨论出来的,但是还有根本的问题有待解决,那就是现代黑暗力量的来源,那才是制造出鬼怪的根本所在,也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多么希望这封信能够一直写下去,可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一天天在我腹中成长,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逃避现实。 就到这里吧,我的女儿,希望你和你的哥哥都能健康快乐地成长,希望有一天你能和你的哥哥互相理解,无论你们怎么选择,我都不希望你和你的哥哥像我和你们的父亲一样,反目成仇。 我真的,很爱你们。 第299章 使用手册(求月票) 放下信,桑雀怔怔地坐在那里,发了许久的呆。 此刻她内心的感觉很复杂,靠她贫瘠的语言根本难以形容,但是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实际上一直爱着自己,她这副半人半鬼的冰冷身躯,在慢慢变得温热。 桑雀吸了下酸涩的鼻子,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抚平,重新折好,装回信封里,放在面前,又盯着信封看了许久。 她张开嘴,半晌才道,“……放心吧,我已经选择了继续您的事业,也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 桑雀突然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有疼爱自己的亲妈,也有疼爱自己的养母,谁能像她一样,同时拥有两个爱她的妈。 跟这两份无私的爱比起来,其他的苦难根本不算什么。 在爱的灌溉下,桑雀的内心,无比强大。 吸口气,桑雀重整旗鼓,拿起信纸的最后两页查看。 她的亲生母亲将厌胜钱叫做‘山鬼钱’,为什么会是‘山鬼’,还有巫娘娘的形象为什么选用山鬼的形象,以及九歌跟楚国那时的祭祀诗歌是不是有关系,这些都没提。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对未来她要做的事情可能没有太大影响。 读过亲生母亲的信后,桑雀也大概有了思路,她现在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未来,只要她能跨过六层,从鬼级进入鬼神级,他们设想的一切能不能实现,自然会知道。 还有信中提到的九幽第九层,或许黑暗力量的来源就在那里,等她踏入第九层的时候,就能弄清楚一切。 现代那边,桑雀突然想到老妈曾经试探过吴橙,一会还是赶紧回去跟老妈说一声,小心防范,她现在不需要跟巫氏家族接触,也最好不要接触。 桑雀将跑偏的注意力拉回来,继续阅读手上的纸。 山鬼钱,一面是咒文,一面是八卦,按照信纸上所写,咒文内容竟然是障眼法,上面的字每隔几百年,就会根据当时朝代流行的厌胜钱的样子进行改变。 为的是山鬼钱如果在某些特殊情况下遗失,也会被人当做一般的古钱,流入古钱市场。 毕竟山鬼钱的持有者在诡王朝死后,山鬼钱会把尸体带回现代,到时候山鬼钱脱离尸体,被人捡到也是很有可能的。 家族的人有办法辨别真正的山鬼钱,就能第一时间找回来。 所以,即使不念咒文也能汇聚八个卦象的力量,给鬼怪沉痛一击? 难怪她上次被梦鬼袭击,脑子不清楚,最后只念了一个‘敕’,也重伤了梦鬼。 可能念咒文的过程就是加强信心的过程,只要本身就有信心,没有咒文,也能伤鬼。 桑雀微微点头。 山鬼钱汇聚八个卦象的力量除了能够痛击恶鬼,尤其是一些比自身强大的鬼外,另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山鬼印’。 家族中的巫女不允许驾驭鬼怪,山鬼印一直被用来协助别的走阴人控制鬼怪。 而且借助山鬼印走阴人,不可以反杀巫女,若是动手,山鬼印就会失效,走阴人会被反噬。 再往后,就是八个卦象分别的作用了,山鬼钱另一面的咒文会改变,八卦是始终存在的,从古至今,人们一直有给此类厌胜钱上刻八卦的习惯,诡王朝也一样。 桑雀目前已知的是, 乾卦·开门,能够开眼,洞察过去的因果,鬼怪的本质,隐藏的法则。 艮卦·生门,能够从诡王朝打开回家的门,还能从那副画上开启一道门,放人出来。 信纸上对此的说明简单总结就是打开生路,如果她被困在某些强大的鬼域中,也可以利用开门的力量逃走。 除此之外,生门也有开人体生门的意思,就是濒死吊命,这一点在厌胜钱升级之后也没有改变,只能吊住性命,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有效。 坤卦·死门,最开始她从现代过来诡王朝时,消耗的是坤卦。那时候门打开之后,维持的时间很短,来回一趟要分别消耗艮卦和坤卦两个卦象。 现在门开启之后能够维持半小时,在这期间,一个卦象足够来回。如果时间到了,就要根据人在哪边开门,来消耗对应的卦象。 这里补充了一条,坤卦还可以开隐界之门,因为隐界是死亡的世界。 隐界就是里世界,那里所有活的东西都会慢慢消失在隐雾之中,只有足够强大的鬼怪能够在里面生存,是一个完全由鬼组成的世界。 像鱼妇那种比较厉害的存在,就会把本体藏在隐界中,借助一些方式把它的力量渗透到现实世界去害人。 看到这里,桑雀在想,如果隐界足够牢靠,把所有鬼都关到隐界去,或许也是个办法。 只可惜五层以上的鬼,大部分都具有穿行在隐界和现实世界的能力,这也是五层以上的鬼在现实中少见,又不好消灭的原因之一。 水鬼,地鬼,疫鬼,梦鬼这些超六层的存在,本体可能就盘踞在隐界某处。 五层的走阴人能不能进入隐界要分情况,绝大部分只有他们驾驭的鬼可以进入隐界,走阴人本身不能。 但在走阴人失控,完全被鬼占据主导的时候,则有机会全部进入隐界。 之前的余大和刘天佑,就属于这种情况。 现在还剩下五个卦象。 坎卦·休门具有净化和修复的能力 能够消除因为阴物,鬼怪而存在于人身上的负面状态,净化诅咒和被鬼怪力量污染的法器,香器,秘器。 同时还具备修复阴物的能力,对那些有使用次数限制的强大阴物,可以借助坎卦来增加使用次数。 净化和修复的具体消耗,视情况而定。 震卦·伤门具有削弱的能力。 通过接触,给人或者鬼上一个负面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削弱鬼或人的力量,每分钟力量衰减一成,五分钟是上限,不能迭加。 等于五分钟就能让一个鬼半残,之后无论是关押还是吞噬都能容易些,但关键是,如果对方特别强大,能不能坚持五分钟也是个问题。 或者五分钟还没到,鬼就跑了,也是白玩。 巽卦·杜门具有隐匿的作用。 能够使自己或者指定的目标进入隐匿状态,静止不动时,不被人或鬼察觉,这种状态下,也不会被鬼的杀人规则锁定。 一个巽卦可以持续五分钟,卦象之间可以转换,也就是说,一个人的话,最多可以保持这种隐匿状况四十分钟。 离卦·景门具有复制的作用。 能够通过接触,复制一种鬼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一直保存下来,直到用新的替换。每次使用时消耗一个离卦,持续时间依旧是五分钟,把别的卦象转化为离卦,最长就能持续四十分钟。 兑卦·惊门具有震慑的作用。 消耗一个兑卦,在五分钟内散发出强大的恶鬼的气息,震慑其他的鬼和人,让他们不敢靠近。 “作用真全面!” 看完信纸上的东西,桑雀算是知道巫女为什么强大了,背后有巫娘娘保佑,再加上山鬼钱的各种能力,稍微有点脑子,就不会轻易死亡。 确实厉害! 后面还有一点特别说明,以前山鬼钱中的力量是通过向巫娘娘祈求和祷告来补充的。 “怎么感觉巫娘娘跟无线充电器一样,没电了给巫娘娘神像下一跪,就可以开启超级充电模式。” 后来鬼怪进化,可以互相吞噬之后,山鬼钱竟然也跟着进化,可以通过吞噬其他鬼怪来补充力量。 对此,她亲生母亲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山鬼钱的神秘,还需要桑雀自己继续探索。 “接下来是九歌的具体介绍,省得我再去找乔灵套话。” 第306章 征兵令(求月票) 立夏时节。 两个老农在田地中查看小麦的状况,天气越来越热,再有一个月,今年的麦子就能收获。 “今年的收成只怕又不够交粮税的。” “可不是,我幺儿最近才从县里回来,听说秦州那边的叛乱镇压不住,叛军和云州蛮夷合兵一处,已经攻占了半个秦州,连带着咱们晋州这边的粮税越来越高,真要活不下去了。” “都说叛军之中有擅长驱鬼的人,还有云州的蛊师和鬼婆,秦州这边镇邪司的人手根本不够,普通兵将死伤无数,现在都已经开始在晋州这边征兵了。” “唉,希望别征到咱们村来,我家大儿媳妇才怀上,幺儿刚满十六,是个读书的料,将来肯定能考个功名回来,等他考上,就不用担心被强征去当兵了。不说了不说了,提这些事情糟心。” “虽说今年这麦长得不咋样,但是奇了怪了,今年咱们这几个村的地里都没出过尸泥祟,估计等到收成的时候,麦祟也会少很多。” “是啊,也算是老天保佑了。” 两个老汉拄着锄头,下意识地看向南边绵延的群山,现在十里八乡都已经知道,原本土匪满山的金凤山,如今已经改名为明月山。 “听说明月山下的清风观已经盖好了,要不咱有空过去拜拜,求个平安?” “你没听说吗,那道观有问题,道观后面养了吃人的恶鬼,自打这位坤道来了之后,金凤山里的土匪就没动静了,肯定是这坤道把那群土匪全喂了恶鬼,前一阵子不是就有在道观里烧香的香客误入道观后山,看见鬼的事情吗?” “我咋听人说那山里有个叫‘玄女’的鬼神坐镇,降服了金凤山里的土匪,把金凤山改成明月山,现在山里良田千顷,吃穿不愁,与世隔绝,还没有邪祟恶鬼,跟仙境一样。” “真要有这种仙境就好了!” 两个老汉一边闲聊,一边在地里除草。 临近中午,日头越来越毒,吴老汉和程老汉扛着锄头,结伴回村,还未进村,突然听到马蹄声,扭头便见一队兵将从远处官道上疾驰而来,扬起漫天尘土。 两个老汉扔下锄头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征兵的来了!征兵的来了!” 村里老狗被惊得狂吠,各家各户出来人看,那些征兵的吏卒骑着高头大马,凶神恶煞地冲进村子。 程家老汉挡在村口,对那些人大喊着,“官爷,我们村里已经没多少壮丁了,这地里的麦子还有一个月就能收了,您们这时候把人都抓走,这麦就要荒在地里了啊,到时候交不上粮税,我们全村都活不成!” “滚开!” 为首的官兵一马鞭抽在程家老汉身上,程家老汉哀嚎一声,跌倒在路边。 官兵带人冲进村中,高举令牌。 “朝廷有令,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男丁,否则以抗旨论处!” 年轻的妇人抱着年幼的孩子,泪流满面地跪地哀求道:“官爷,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家老人均已过世,只剩我夫妇二人和年幼的孩子,要是没了他爹,小妇人和孩子都活不下去啊。” 哀求无用,吏卒们下马抽刀,在村子里四处搜寻,踢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将试图躲藏的壮丁全都拉出来,拴上铁链。 破旧的茅屋中,一位少年躲在床底瑟瑟发抖,最终还是被吏卒们揪了出来。 少年绝望地哭喊着:“爹,娘,我不想去打仗!” 反抗无用,少年被吏卒们强行带走。 吴老汉家中,吴家大儿把自己十六岁的弟弟塞进水缸之中,看了眼怀孕的媳妇,在吏卒冲进来时,主动迎上去。 “我家就我一个男丁,放过我爹和我媳妇,我跟你们走。” 吴老汉泣不成声,吴家媳妇捂住嘴强忍悲伤,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抓走。 这是第一次强征,吏卒搜得并不细致,没发现水缸里还有个人。 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悲泣和绝望之中。。 烈日下,吏卒们带着抓来的壮丁扬长而去,继续朝下一个村子进发。 各家各户的人哭嚎着从屋里出来,家里的壮丁都被抓走,只剩下年迈的老汉老妇,还有各家的女子带着尚不足十岁的孩子们。 有些人家幸运,还有多的男丁藏起来没被抓走,也纷纷从藏身处走出来。 吴家老汉的小儿子吴崇林从水缸里出来,听村中哀嚎声声,悲愤地看向桌案上那些圣贤书,他也不知道该怪谁。 怪那些挑起战乱的叛军,还是怪云州蛮夷,还是怪朝廷这毫无人性的征兵制度。 吴崇林浑身是水,走到外面,站在村道上,扫视周围。 “诸位,秦州战事一时半刻是打不完的,今日只是第一次强征,用不了多久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还要征粮,到时候家中老翁和幼童,恐怕都要被抓走,留下的人没有粮食都活不成,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有人哭嚎着,“那我们还能去哪?离了故土,我们都活不下去啊。” 吴崇林也不知道,以往有些人交不上粮税,都会选择落草为寇,如今留给他们的,似乎也只剩下这条路。 这时,吴家老汉想起明月山下的清风观和明月山中的‘玄女’,他站出来道,“要不,我们去明月山那边看看?” 明月山中有仙境的事情,村中一些人也听过,而且道观那边听说常年招工,就算没有所谓的仙境,他们也可以去给道观干活,如果道观肯收留,做个道门的俗家弟子也是一条生路。 朝廷征兵,不会强征道门弟子,就算是情况危急的时候,也只会向附近道观求援,道观出多少人协助,由道观自己决定。 村中人商议一番之后,决定让吴崇林带着村中剩下的几个男人,先去明月山清风观打探情况。 村里的老人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一个月后就能收获的麦子。 …… 彼时,明月山清风观外。 同样有一队兵将纵马而来,在清风观外的岔道处停下,纷纷下马。 岔道往上,绿树环绕,沿着蜿蜒的青石阶往上,一座崭新的道观伫立在树林之中。 道观外堆放着不少木材和石料,却不见任何人在此处干活,道观后方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山中阴风阵阵有些不详,一行人踏入其中,扫视周围。 前院已经修好,正中央的大殿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殿内供奉着一尊高大的道君像,面容虽是空白一片,仍给人一种威严而庄重的感觉。 几人微微低头以示恭敬,站在殿外高喝一声。 “主事的道长何在?” 不一会,身穿青色道袍的遥真从大殿后方走出,“贫道遥真,不知各位到我这清风观来,所谓何事?” 为首的队正上前一步,“听说您这里招了不少民夫和工匠,如今秦州战事吃紧,朝廷下了征兵令,这些人我要带走,劳请通融。” 遥真露出为难神色,让开一条道,“各位,不如你们自己来看,我这道观之中,早就没有任何活人了。” 几人不明所以,那队正带头,跟随遥真穿过前院到中院的洞门,看清眼前景象,惊愕地睁大眼,刷地抽出长刀。 只见在中院各处干活的,全都是面容干瘪发青,皮肤腐烂的僵尸! 本来给桑雀创造的神祇叫‘桑君’,我都没想太多,但大家太有梗了,一句桑君,故乡的樱花开了,我直接破防哈哈哈,所以我把‘桑君’改成‘玄女’了,桑雀这个神祇,原本就打算按照女战神‘九天玄女’来写的,哼~ 第300章 诡异版桃花源(求月票) 九歌的介绍很简单,他们也不全是走阴人,有些人的能力是通过九歌香器获得的,甚至在和平时期,他们彼此之间都不认识。 而且九歌的传承方式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老带新,不需要巫女亲自去培养,他们会自己选择适合的人,把一身本领和各自的香器,以及九歌的职责传承下去,就像遥真和她师父一样。 对于九歌,桑雀用自己的话总结就是, 【说书人】负责九歌的宣传事宜,他的故事可以在九歌众人面对强大对手的时候,将大家放在一个有利的环境中。 鬼货郎和【掌柜】都是负责后勤的,只不过掌柜比鬼货郎藏得更深,掌握的资源更多,在做生意和囤积资源方面有特殊的能力,尤其是在战乱的年代,掌柜往往能够调动大量资源救济因为战乱而受苦的平民百姓。 这上面写着,掌柜这个人,只有在乱世来临的时候才会出现。 【鬼货郎】也负责后勤,他本身精通‘五鬼道’和‘秘器制作’,他的货都是他自己到处收集,自己制作的。 除了后勤,鬼货郎也是九歌众人的联络员和情报员,大家有事情都是通过鬼货郎联系,鬼货郎也会四处游走,把天下大事整理成册,定期送给九歌众人。 【铃医】的职责很简单,救死扶伤,九歌团队的奶妈,除了历代铃医传下来的医疗知识外,九歌的领头人也会把现代一些能够在诡王朝使用的医疗技术传授给铃医。 铃医的香器赋予她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只是这个能力有代价,铃医轻易不会使用。 【道士】和【和尚】是分别隐藏在道门和佛门中的暗子。 诡王朝的道门和佛门,实际上也是以前的巫女建立起来,包括镇邪司,为的就是把华夏那些具有驱鬼能力的方法全都传入诡王朝。 镇邪司在明,九歌在暗,道门和佛门辅佐。 看到这里,桑雀就明白当初她拿了买命钱,被鬼抬棺追到佛寺里,为何寿佛愿意出手帮她了。 【刺客】很好理解,就是杀手,负责暗杀。 信中有写,刺客代表着九歌的黑暗面,九歌做的不光是救死扶伤的事情,一些时候,为了稳定天下大势,九歌的领头人会让刺客去帮当时的王朝处理一些有谋逆之心的人。 对错不论,只为了时局稳定。 【蛊师】和刺客的职责差不多,两者是九歌这个团队中最强的两大杀手,只不过刺客负责暗杀,目标往往是一个人。 蛊师实力非常恐怖,一人就是一军,大玄王朝当初就是靠着九歌的辅助才建立的,其中蛊师的功劳最大。 在和平时期,蛊师不会踏出云州。 信上说,现在的九歌众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和底线,并不是那种无脑听从领头人号令的忠心仆从。 就算是领头人做事,也需要符合九歌的道义。 桑雀心想,她亲生母亲不在的这些年,大玄一直在攻打云州,试图用大玄的制度来管理云州,会不会就是忌惮蛊师的能力,想要断了蛊师的根。 如果云州人不再敬百鬼,不再养蛊,只怕蛊师就废了。 包括现在玄朝百官都在敬丞相,鼓励各州的百姓建丞相祠,实际上都是丞相在收割万民香火。 她的亲生父亲,这位丞相大人,想要替代巫娘娘成为王朝至高的鬼神。 或许,他仍旧在朝着那个‘吞噬天下众鬼,终结鬼怪时代’的目标而努力。 最后只剩下关于这副画的事情,桑雀草草看完,把青铜山鬼令牌留在桌上,就赶快离开画中。 离开的方法很简单,就像桃花源记中的描述一样,山中有峡道,从峡道出,自然而然就会离开画中世界。 画是一件强大的关押物,其能量来源也是恶鬼,要不断的给里面补充鬼,才能确保画正常运转。 除了她自己之外,活人和活兽也可以暂时进入其中,但是不能长待,他们会被画中的力量慢慢侵蚀,时间一长,就会变成画中人,再也不能离开。 但是这幅画可以存放死物,尤其是阴物这一类的物品,画中被关押的鬼如果够多的话,把阴物埋到地里,还能吸收鬼的力量,加强阴物的能力,僵尸也是一样的。 正常的桃花源种粮食,这个桃花源,种阴物种尸体。 真·诡异版桃花源。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桑雀回了趟家,打扰老妈休息不好,可是事情紧急,还是要早点把她亲生母亲的事情告诉老妈,让老妈注意防范巫氏家族的人出现。 故事接龙群的事情还没解决,桑雀也不敢在家里待太长时间,聊完之后桑雀清空了家里的冰箱和零食柜,把以前给玄玉买的罐罐和猫条全部打包带走。 东西有点多,她第一次尝试把东西放进画中,很顺利。 只要把画平铺在地上,放在上面的东西就会像沉入水中一样,最后出现在桃花源的岸边。 取也很简单,目光集中在画上,伸手进去就能拿出来。 之后,桑雀把仓库中的大部分东西也都放进了画中,还有她自己的枪,以及藏起来的三十支猎枪和五箱子弹,回头在明月山中找根粗点的竹子,做个画筒,这样就可以把画背在身后。 以后不常用的东西都放在画中,常用的还是背在斜挎包里,方便取。 再次回到诡王朝,桑雀还不困,她自从进入鬼级之后,睡不睡觉都能保持精神饱满,乘坐花轿,桑雀继续在附近游荡,猎杀邪祟恶鬼。 她还用离卦景门的复制功能,尝试复制了上吊绳的能力。 之后她在野外遇到其他邪祟,只要站在高处,那些邪祟‘看’到她时,就会被无形的力量直接吊起来,任她宰割。 上吊绳本身很弱,但是被她复制之后,力量是跟着她自身能力走的,无论是同时吊起来的邪祟数量,还是吊起来的强度,都比原来的上吊绳强很多,这一点让桑雀很惊喜。 各种邪祟中,桑雀独爱上吊绳这个小家伙,它的控制能力很强,正好弥补了她的短板。 天快亮时,桑雀准备回明月山,忽然听到一阵阵惨叫声从远处一个村子中传出。 桑雀闻声而至,踏入村中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有几个村民从自己屋子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屋中两个老人倒在地上,胸口破开大洞,心脏被什么东西挖走了。 桑雀蓦地想起,之前去蒲安县,曾听张君瑶家的老管家说起一件诡案,有个村子上下七十多人,一夜之间被恶鬼挖走心脏,死绝了。 那个鬼就在这里! 第301章 挖心诡(求月票) 桑雀肉眼没有看到挖心鬼的踪迹,一个逃远的村民突然顿住脚步发出惊恐地叫声,桑雀立刻瞬移过去把那个村民推开。 阴冷的气息冲她心脏过来,桑雀探出手做好了使用震卦伤门的准备,但是那股气只是轻轻拍在她身上就迅速消失不见。 她不符合挖心鬼挖心的条件? 桑雀赶忙使用鬼眼扫视周围,刚才倒地的村民闷哼一声,口中吐出大量鲜血,胸口已经出现一个碗大的洞。 而桑雀只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抓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消失在扭曲的空气中。 挖心鬼在隐界! 还有不少村民在逃窜,桑雀迅速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同时观察周围。 能把本体藏在隐界的鬼,那最起码是个五层,这该不会又是从望山城恶鬼司里逃出来的鬼吧? 挖心鬼比她层级高出太多不能硬抗,她的鬼域和戏楼肯定困不住这个鬼。 要找到挖心鬼的杀人规则,然后吸引挖心鬼对她出手。 又一声惨叫,跑得最远最快的村民被挖走心脏,直挺挺地朝前扑倒。 上一个人死在桑雀附近,这一个却在那么远的地方,这周围还有不少村民,为何专杀远的那个? 看到还有人在跑,桑雀赶忙大喝,“都别动!” 有人听到桑雀的声音立刻捂住嘴蹲下来,有人因为恐惧根本听不见,还在朝远处逃窜。 这次鬼眼看到一个跑得很快的男人身后,空气出现扭曲,惨白的手快如闪电般伸出来。 桑雀瞬移过去阻止,没来得及,那个人的心脏被挖走,手抓着心脏又缩回隐界之中。 场面乱做一团,电光石火间,桑雀好像明白了挖心鬼的杀人规则。 被挖出来的心脏全都在猛烈跳动着,之所以不杀周围那些人,是因为那些人没有逃跑,只要减少运动,心脏跳动的频率相对那些夺命狂奔的人肯定要慢一些。 是不是这个规则,一试便知! 桑雀立刻让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全身气血沸腾,一股狂躁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陡然生出一种杀光这里所有人的念头,还有周围尸体中的鲜血,也变得极其诱人。 就在这时,桑雀通过鬼眼看到面前空气扭曲,一只苍白的手迅速朝她探过来。 速度之快根本无法抵挡,桑雀也没想过抵挡,在那只手试图挖她心脏的时候,桑雀迅速使用震卦伤门,盖在那只手上。 浑身力量顷刻间被抽空,复苏起效,挡了一次必死攻击,那只手没能挖走她的心脏,又缩回隐界之中。 接下来,只要坚持五分钟,将挖心鬼的力量削弱一半,就可以尝试用画来关押它,那副画之前能把状元鬼关进去,对一个半残的挖心鬼,肯定也可以。 但问题是,在这五分钟内,不能让挖心鬼逃离,也不能让其他人受伤害。 又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桑雀果断使用兑卦惊门的力量。 这个卦象一经催动,就连桑雀也冷不丁打了个颤,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感觉附近好像真的出现一只实力远超五层的恶鬼,虎视眈眈。 挖心鬼在快要得手之际,这股来自高层级恶鬼的威慑力让那只苍白的手咻地缩回隐界之中。 桑雀继续加快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伸手抓住不远处那个村民的尸体,心脏中的血色通过肩膀和手臂,从她掌心穿出,刺入尸体之中,迅速吸收尸体全身血液,补充桑雀的消耗,让她的心脏在如此剧烈的跳动下,不至于耗光她全身气血。 周围蓦地安静下来,天色渐渐泛白,村中的公鸡还没有打鸣,桑雀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藏在附近捂着嘴的村民全都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看不清她的面容,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眼下那颗朱红色的泪痣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震卦让挖心鬼半残需要五分钟,兑卦的震慑力也只能维持五分钟。 桑雀半跪在地上,在兑卦失效的瞬间,桑雀面前空气立刻荡开一道涟漪,那只苍白的手臂朝她心脏位置抓来,速度比起之前,稍慢一些。 早就准备好的桑雀神色一凛,抬手将那副画从头顶抖开,挖心鬼的手正好穿入画中。 画中传出强大的吸力,挖心鬼挣扎着往后缩,一鬼一画不断角力,足足用了五六息时间,挖心鬼整个从隐界中被拖出来,彻底没入画中。 整幅画立刻震荡起来,如果桑雀不懂得画中玄机,画就会像之前关押状元鬼一样,被挖心鬼从内操控。 好在,桑雀已经对上了‘密码’,成了这幅画的掌控者,挖心鬼一进去,就被其中一间空屋关住。 它试图冲出来,那空屋的门窗立刻变成无数双手臂,交错在一起勾住手,让门窗牢牢封锁。 这是一种叫门鬼的鬼,对于人来说,它弱于一般四层的鬼,喜欢封堵门窗,不让屋里的人出去,也不让屋外的人进去。 活人对付门鬼的方法很简单,一桶黑狗血就能把门鬼赶走。 但是门鬼对于鬼来说,却具有很强大的关押能力,还不受鬼怪层级压制,一般的鬼不会主动去吞噬门鬼这个‘垃圾鬼’,就会停顿在里面不动。 要是走阴人,可以通过吞噬,来破除门鬼的封锁。 这算是一个取巧的办法,画中桃花源除了巫游自己住的小院,其他的屋子的门窗上都有特意圈养的门鬼。 桑雀把画重新卷起来,拿在手里。 “挖心鬼我带走了,你们可以安心了。” 村中公鸡啼鸣,黑夜退散,天色逐渐亮起,桑雀也该回去了。 只是利用画来存死物的话,这个挖心鬼足够画消化很长时间。 “恩公留步,敢问恩公名号。” 劫后余生的村民从各处走出来,追在桑雀身后,感激地望着桑雀,要不是桑雀神兵天降一般,他们这一村的人都得死。 桑雀脚步微顿,没有回头,直接瞬移消失。 就在桑雀走后没多久,两个带着镇邪司夜游使面具的人纵马进入村中,看到村民收拢的尸体,确定挖心鬼逃到了这里。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凡是挖心鬼出现的地方,无一例外,没有活口,这个村子却只死了十几人。 两个夜游使向村民询问,村民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出,两人震惊不已。 会是谁? 两个夜游使第一时间想到望山城的女夜游桑木兰,可她已经牺牲,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女中豪杰,连五层的挖心鬼都能关押带走。 事关重大,两人立刻翻身上马,返回晋州府城三川城镇邪司,禀告韩将军此事。 第302章 水墨诡域(求月票) 桑雀回到明月山,悄悄到夏蝉的房间里,把从现代带来的零食铺满一床。 夏蝉醒来之后看到那么多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揉眼睛,以为她做梦了,躺下盖被子,继续睡。 不出三秒,夏蝉重新坐起来,大喊,“小蝉没有做梦,小蝉已经找到姐姐!” 这下,夏蝉才相信床上那些好吃的都是真的。 夏蝉坐在床上,又是一边哭一边吃,桑雀在桌边给玄玉开了一排各种口味的罐罐,还有猫条,让玄玉也一次性吃个爽,玄玉也喵呜喵呜吃得眼睛湿润。 桑雀揉揉玄玉的脑袋,发现夏蝉的头发和玄玉的毛发,都比从前更乌黑油亮,玄玉那小胳膊小腿上甚至都有了一些肌肉的轮廓,藏在猫爪里的指甲出现邪祟的气息。 看来她们跟着乔灵,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吃过早饭,桑雀把大家召集到阮家寨子的议事厅,把余大和刘天佑介绍给罗大年他们认识,并且宣布以后寨子里的所有事务都交给刘天佑来安排调度。 刘天佑还抱着镜子缩在角落里默默降低存在感,桑雀话音一落,议事厅内许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叫刘天佑头皮一紧,身上状元鬼的力量溢出,化作额角流下的黑色汗珠。 罗大年他们几个本来还不服气,不知道刘天佑这个瘦弱小书生有啥能耐,竟如此得大当家看中,此刻看到刘天佑额角汗水,几人立刻意识到,刘天佑是走阴人。 人不可貌相!惹不起! 余大本来就喜欢自由的生活,遥真之前忙到崩溃,有人分担她自然开心,夏蝉只要有吃的就好。 刘天佑其实也没有想拒绝的意思,他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能通过正常的科举入朝为官了,要想实现他胸中的理想抱负,发挥所学,明月山正是个练手的好地方。 况且他们现在是为了生存和自保,并没有要造反的意思,刘天佑能够说服他自己。 桑雀还是让遥真管着明月山的钱袋子,继续跟张君瑶那边对接。 至于余大,桑雀让他暂时在明月山各处走走看看,想清楚他想做什么,再安排。 乔灵压根就没来开会,一大早问过桑雀养尸地的位置,得知两个跳尸都在那边,迫不及待去找,除了医学研究,乔灵对其他的不感兴趣。 后来的三天里,遥真带着罗大年他们几个,跟刘天佑交接工作。 刘天佑也很认真负责,在罗大年和罗大勇两兄弟的陪伴下,抱着铜镜跑遍了明月山每一处,深入农田,上山查看砖窑,下河询问河道建设,八卦城和朝天关的工地也跑了几趟,认真记录问题。 桑雀则带着夏蝉一起,以明月山为中心,把方圆百里出现的邪祟和恶鬼扫荡干净,重新补全卦象,还给画里抓了一些可以拿来做实验的邪祟。 这天夜里,桑雀回到明月山阮家寨子,这里距离朝天关关口和正在建设的八卦城都很近,暂时作为刘天佑办公的官署。 桑雀一进议事厅就看到刘天佑一手按着腹部的铜镜,一手抓着笔趴在桌上睡觉,毛笔戳在脸上,留下一道墨迹。 夏蝉看到偷偷捂嘴笑,玄玉一进来就蹿上房梁,习惯性占据制高点,开始舔爪子洗脸。 当啷! 刘天佑怀里的铜镜掉在地上,声音将刘天佑惊醒,他吓得面色煞白,赶忙拿起铜镜又死死地按在腹部,片刻不敢离身,好像离了铜镜,他就会死一样。 桑雀不禁失笑,“你现在已经稳定多了,无需铜镜也不会失控。” 听到桑雀声音,刘天佑赶忙站起来施礼,“大当家。” “工作交接得怎么样了?”桑雀走过去问。 夏蝉跟桑雀打了招呼就回房去,她就住在这个寨子里,惦记着藏在房里的零食。 刘天佑赶忙用一只手在书案上翻找,“山里的情况我已经全部了解,说实话,这里的一切当真是毫无章法,各方面都没有配套的管理举措,能坚持到现在还未大乱,完全是靠着大当家的实力威慑。” 桑雀心虚摸鼻子。 “我已经整理出需要关注的几个方面,本想明日找你商议,现在山中最缺的还是人,尤其是能够协助我处理内政,完善户籍的人,那些连字都写不好的土匪可不成。” “不急,咱们先处理你的事情。” 刘天佑不明所以。 桑雀解释道,“你不是担心状元鬼会反噬吗?我现在有办法帮你彻底驾驭他,不用完全依靠心灯,只要我活着,他就没办法再反噬你。你心灯不强的时候,或许他会偶尔不听你的命令,但是他无法杀死你,如果你死了,他也会死。” 桑雀说只要她活着就不会失效,实际上是山鬼钱只要还存在,还能被人继承,山鬼印就一直存在。 在过去,走阴人不能人为制造,全凭运气,九歌里面的走阴人也不多,被前面巫女打下山鬼印的走阴人总体数量应该不多,桑雀现在也不知道给别人打下山鬼印有没有数量限制,只能之后慢慢尝试验证。 刘天佑双眼大睁,这几天有空的时候,他就着余大询问关于走阴人的事情,对于怎么驾驭状元鬼,刘天佑也十分苦恼。 状元鬼的性格他在被附身期间,看到过一些状元鬼的记忆画面,简直一言难尽。 状元鬼就是个典型的风流才子,喜欢逛青楼,饮酒作乐,兴起时,提笔就在女子白皙的皮肤上作画。 在他活着的时候,要是有青楼女子能得他在身上做一副画,身价直接暴涨。 让刘天佑去假扮状元鬼,刘天佑做不到,他今年十七了,连女子的手都没碰过,一回想状元鬼那些记忆,他都会面红耳赤。 还有心灯问题,也是刘天佑靠自己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 桑雀现在提出的办法,简直是雪中送炭,只是…… “需要什么代价?”刘天佑问。 桑雀直言道,“这种驾驭法是通过我来帮助你压制状元鬼,所以你必须忠心于我,如果你有一天动了想要杀我的心思,这种压制立刻就会失效。” 刘天佑赶忙摆手,“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对大当家有歹念,你救了我的命,还是好几次,我报答都来不及。” 桑雀点头,“还有,这种压制也不是绝对的,如果你自身意志不坚定,处于虚弱状态,这种压制也会失效。” 余大之前在望山城中失控,就是因为他吃了人,违背了他的底线,心防出现裂痕,被贪吃鬼趁虚而入。 当初巫游给余大定下不准吃人这条规矩,完全是担心余大守不住底线,用恶鬼的力量去害人。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等……等一下。” 刘天佑显得很紧张,他抱着铜镜站起来,在桌边转了两圈,深呼吸,调整情绪。 “好了。” “这会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印记,平常不会显现,状元鬼试图反抗的时候,印记就会浮现进行压制,你想把印记留在哪里?最好能隐蔽一点。” 刘天佑低头扫视自己全身,想着想着竟还红了脸。 “后……后腰吧。” “好。” 桑雀抬手按在刘天佑后腰上,隔着衣服,刘天佑浑身一僵,屏住呼吸脸色涨红,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 一股凉气刺入脊椎,刘天佑冷不丁打个颤。 “好了。” “啊?”刘天佑红着脸,瞪大眼,“这就好了,这么快?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桑雀失笑,“放下铜镜,现在试试你能不能使用状元鬼的鬼域,不用担心,我会在旁边看着的。” 刘天佑点点头,深呼吸,细细感受体内属于状元鬼的力量,慢慢的,一道一道墨痕如同水波,以他为中心朝周围荡开。 议事厅内所有东西逐渐褪去真实的色彩,成了水墨黑白的样子。 地面上汇聚起一滩滩墨迹,墨迹凭空浮起,迅速有了人的轮廓,只是脸部全黑,像一滩荡漾的墨水。 刘天佑瞳孔一震,没想到状元鬼以前保留的一些鬼奴还在鬼域中。 重点是,这些鬼奴全都是读书人! 第303章 人才(求月票) 初次使用鬼域,刘天佑控制得不是很好,他才想让眼前的两个鬼奴试试写诗,整个鬼域就崩散开,恢复议事厅的样子,只不过房梁和木柱上有被腐蚀的痕迹,残留着一些墨痕。 桑雀道,“你之后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尝试,尽量不要在屋子里铺开鬼域,普通人在鬼域中很容易被侵蚀死亡,鬼域在一个地方持续存在七天以上,就会彻底改变那个地方,变成死域,让那个地方彻底失去生机。” 刘天佑点头,这种力量很神奇,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桑雀捡起铜镜,里面还封印着一部分状元鬼的力量,她现在有更好用的画来替代铜镜。 “你现在的实力差不多在四层,这铜镜你留着,最好是贴身放,等你心灯的层级追上来之后,你就可以一点点收回状元鬼的力量,最终回到五层,我想这中间应该不再需要什么晋升仪式,兴许到六层也是,毕竟状元鬼原本就是六层的鬼。” 刘天佑继续点头,他属实是因祸得福了。 “现在说你对明月山的管理有什么建议吧。” 桑雀在刘天佑对面坐好,一副乖乖上课的样子。 刘天佑回过神,重新找出他写的那些东西。 “我认为,一个地方要想长远发展,有九个关键点。户籍管理,人才选拔,官员管理,农业生产,税收,法制,商业,教育,以及守卫力量。” “人才选拔和官员管理这两方面先不急,目前明月山中农业生产还行,在秋收之前,要先赶紧把户籍建立起来,制定完善的税收制度,明确山中法规,让所有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有一个公平公正的标准,才能服众。” “然后教育方面,必须建学堂,现在就靠那一个老村长当夫子完全不够。可惜我分身乏术,否则可以兼任夫子。至于守卫力量,我们虽然不跟外面开战,但是要负责山中百姓的安全,也要小心朝廷不问缘由,就将我们当做土匪来剿灭,我们最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 刘天佑侃侃而谈,跟桑雀逐一说明每一项的重要性,还有他的初步规划。 两人一直说到后半夜,茶水都续了三壶。 “……总之还是缺人,缺干活的民夫,缺各类能工巧匠,缺军事,水利,商业,农业,教育和医疗方面的人才,专业的,不是民间那种。” 桑雀感觉头好大,刘天佑都还没说缺内政人才,这方面他想靠自己解决,不给桑雀添麻烦了。 还有钱财和物资方面,刘天佑也没提,因为前几天查看仓库的时候,他就很惊奇桑雀从哪里弄来那么多上好的粮食,连十胜石这种佛门圣物都有不少,还奢侈地拿来烧砖。 遥真叮嘱过他,不该问的别问,说桑雀有门路,物资这方面不会短缺,他要做的就是把明月山的一切尽快规整好。 看桑雀露出苦恼的神情,刘天佑道,“其实这方面我有个办法,大当家要不要听听?” 桑雀忙不迭的点头,“你说。” “遥真道长在明月山山口建道观这件事,堪称神来之笔,可以为我们解决不少问题。您不如让遥真道长尽快去官衙登记,之后借着盖道观之事,在县城中招工,只要工钱合适,就能收拢一批专业人才,至于怎么让这些人留下来,后续可以再想办法。” 桑雀眼睛亮起,“嗯,继续说。” “明月山中的地方很大,耕地还有很多,八卦城规划的规模也不小,周围这些村寨后期也不用拆除,我初步估计过,养活一万人不成问题。现在秦州局势不稳,那边有很多人都在想办法往晋州迁移。” “通过遥真道长的道观,我们也可以慢慢收拢这些流民。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人多起来之后,会泄露明月山内的事情,最终引来官府攻打或者是招安,若是招安还好说,您趁机谋个一官半职,也算名正言顺,能保下明月山这块地。” 桑雀看了眼刘天佑,知道他心里还是倾向于投靠朝廷,这没错,背靠大树好乘凉,否则他们再怎么发展,都是土匪。 桑雀点点头,“我知道了,就按你规划的一步一步来,明月山的安全方面我负责,我最近就开始挑人训练,趁早建立一支守卫军。剩下的事情你跟遥真商议,需要钱需要物资,尽管跟我说,我会解决,天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等等,”刘天佑喊住桑雀,“大当家你有没有想过,明月山中应该有自己的神祇?” 桑雀蹙眉,这个问题她之前想过,因为好多事耽搁了,就还没实施。 刘天佑站起来,认真道,“我以前跟学堂的夫子们交流过,其实大家都觉得,还是过去巫娘娘在的时候,天下最为安定。后来巫庙被废,百姓们拜的神祇千奇百怪,每个神祇的特点不同,就会导致百姓的认知不同,信这个的看不惯信那个的,彼此之间极易产生矛盾。” “可能是因为状元鬼的关系,我感觉我现在脑子清楚多了,我想到了更深一层。神祇和祭祀仪式的存在,本质上就是为了更好的管理百姓。在一个地方,如果人多起来,就一定会形成不同的团体,他们会以某个人或者某种认知作为核心,抱成团,并且对其他团体产生排斥。” “但如果您能让明月山中的百姓全都有一样的信仰,那么所有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汇聚在一起,有了团结的理由,也能够被神祇的存在所约束,自发地维护他们的地盘,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您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桑雀思考了下点点头,她当然明白,往小了说,同一个村子,不管同村之间有没有内部矛盾,若是遇上外来人,这一个村子的人必定会不问缘由地团结在一起,一致对外。 往大了说,华夏那鲜红的国旗一出,世界各地的华夏人就会站起来,为祖国而战。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既然提到这个,就麻烦你在登记户籍的时候,顺便帮我调查一下,现在这些百姓,都在信什么。” “好。” 桑雀回屋休息,刘天佑提醒地很及时,真要让这些乱七八糟的神祇在她这里扎了根,让那些百姓以为是他们的神祇保佑他们有了好的生活,那她可就亏大了。 明天见~ 第304章 养尸(求月票) 从议事厅出来,桑雀一路思考,一路走到寨子后面的马厩,给黑驴拿了点草料。 关于刘天佑说的神祇的问题,桑雀从前就想过。 其实每个人,并不是只能拜一位神祇,只能给一个人提供心灯力量。 桑雀她自己就因为望山城的事件,从秦州数十万百姓身上得到了香火的力量,但是这数十万百姓还有其他的信仰,这之间并不冲突。 人的感情是时刻在变化的,在踏入绝境,在生存没有保障的时候,祈求神明帮助的心是最强烈的,这种时候由人带给神的香火力量也是最强的。 这明月山中,现在包括以后,团队的人越来越多,需要香火的人也会很增多,倒不如顺势给每个需求香火的人都打造一个神祇的形象,只要职责细分,就不会产生冲突。 比如她可以做‘战神’,守护一方安全,刘天佑这个状元鬼,可以作为‘文曲星’一样的存在,拜他能带来智慧,诸如此类。 玄朝不让为人著书立传,她可以不管这些事,把明月山中的一些事加工成故事来进行传播,人为造神。 桑雀心中有了大致的想法,也渐渐明白历史书上那些开国皇帝,总有一些‘受命于天’的传奇故事是因为什么,这都是为了汇聚民心。 现在,她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 时间一天天过去,明月山在刘天佑的治理下,逐渐变得井然有序。 遥真去蒲安县登记道观,招工,顺便打探秦州那边的局势,询问张君瑶那边还需要什么,好让桑雀准备下一批货。 刘天佑经过几夜的练习摸索,已经能够熟练运用鬼域和状元鬼的能力,如他所料,状元鬼留在鬼域中那二十几个读书人的鬼奴,都是状元鬼精挑细选出来的,完全可以协助刘天佑处理文书方面的事情。 余大一开始每日在山中闲逛,到处看热闹,后来被刘天佑喊过去,给了个一大堆律法文书,让他去各个村寨宣讲,若是百姓之间有冲突,也由他来断案。 乔灵还是每日在山中各处游走采药,带着夏蝉和玄玉一起,夏蝉虽不高兴却没拒绝,桑雀曾看到乔灵教夏蝉开膛破肚和缝合的医术。 除此之外,乔灵偶尔还会帮村寨中的百姓治病。 桑雀招募了二百人,让罗大年,罗大勇,苗中天还有裴力四个人带着,每天在山中负重跑圈,练习队列口号,等到他们体质提升,能够完全听从命令时,再进行下一步训练。 百姓对于军伍之人,都有着天然的畏惧,桑雀准备华夏相关的纪律和注意事项来要求这些人,慢慢扭转百姓对军伍之人的印象。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进行,大家有事情都去找刘天佑,桑雀总算是有了点时间,能够到养尸地中查看那些僵尸的状况。 养尸地在明月山原本的乱葬岗中,是一处山坳,地方很大,经过遥真的风水改造,周围堆放许多石头,还移栽了一些槐树。 乱石林内有乾坤,若是有人误入其中,会迷路,无法深入内部。 并且这些乱石是按照逆八卦来排布,能够聚集阴气,养尸养鬼。 桑雀慢慢走进去,在最里面看到两口棺材竖着立在乱葬岗中间,周围都是横七竖八的草席,其他僵尸就那么随意地睡在上面,真正的荒草丛生,尸横遍野。 那两口棺材里,就是正在沉睡的赤鬼和萨莉亚,萨莉亚这个名字太南洋化,桑雀给她改成‘白鬼’,跟赤鬼对应。 “大当家?” 听到声音,桑雀看到许久不见的晚禾,脸上蒙着布巾,从乱葬岗深处走来,身后还有一具女性僵尸,双手平举,一跳一跳地跟着。 那僵尸就是晚禾死去的姐姐,短短时日,身上的白毛已经基本退去,晋升成了黑僵,与三层邪祟实力相当。 而且僵尸晚云不像周围其他尸体那么脏,身上的青色衣裙虽旧却干净整洁,头发也梳成好看的发髻。 “你怎么在这里?”桑雀问。 晚禾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旧的道铃,笑道,“遥真道长说养尸地需要一个看守,我姐姐要在这里才能够更好地成长,我就接下这活,遥真道长把她的道铃给了我,一开始我还挺怕的,时间久了,就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 桑雀点点头,晚禾在这里的职责很简单,每天入夜之后,她就晃动道铃,让这些僵尸全部醒过来,把他们带出养尸地,让他们在山中各处巡逻。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再次晃动道铃,把所有僵尸召回来,清点数量,带回养尸地中。 如果数量不够,或者出了什么状况,就赶快通知遥真来处理。 “这里一共有多少僵尸?”桑雀问道。 晚禾利落回答,“跳僵两只,黑僵三十八只,剩下二百七十五只都是白毛僵。对了,大当家你上次送回来的那一批奇装异服的尸体中,有二十个很快就变成了黑僵,而且他们都跟白鬼一样,能够让头飞离身体。” 桑雀原本想好了有空来处理那些南洋村民的奇装异服,结果全忘了,不过影响不大,那些南洋村民大部分穿的都是马甲和长裤,青黑的颜色,算不上特别怪异。 变成黑僵的那些肯定就是修炼过降头术的降头师,刘天佑还担心山中的守卫力量不够,就这三百多僵尸,用得好的话,足以抵挡千人军队。 就是别招来镇邪司的人,他们有专门克制僵尸的手段。 她这次来,就是要给这些僵尸增加一些特殊的能力。 “你帮我找十只普通的白毛僵来,快进化成黑僵的别动,找一般的。” “好,大当家先去我住的地方等吧,这里太乱了。” 晚禾给桑雀指了个方向,桑雀走过面前遍地尸体和杂草的小山坡,看到山坡下有座小木屋。 虽在乱葬岗中,木屋打理得却很好,屋前栽种一棵柳树,用篱笆围出小片区域,还养了两只大公鸡和一条黑狗幼崽。 公鸡和黑狗在诡王朝是家家户户只要有条件就必养的东西,晚禾养的小黑狗一看到桑雀,就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逃走,两只大公鸡也扑腾翅膀躲避。 不一会,桑雀听到道铃声声震响,晚禾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排僵尸。 桑雀把背后竹筒卸下来,取出里面的画展开,画中有间屋子里关着许多她在野外农田里抓的尸泥祟,春季这种邪祟数量是最多的,就跟蚯蚓一样,农田里一翻一大堆。 她准备先用僵尸尝试拼合邪祟,熟练且摸清楚规律之后,再用活人来试。 第305章 尸泥僵尸(求月票) 晚禾把僵尸驱赶到院外空地前,让他们站成一排,手法纯熟,她已经是个合格的赶尸人了。 “大当家,需要我回避吗?”晚禾问。 桑雀摇头,“不必。” 养尸地中的僵尸都是被赤鬼转化的,严格来说,他们都是赤鬼的尸奴。 桑雀的鬼奴印在赤鬼身上,她可以直接通过赤鬼来控制这些僵尸。 普通的白毛僵比普通人力气大,没有痛感可以勇往直前,但本身惧怕火,普通的火也能烧死他们,还有刀兵,能砍断他们的躯体,就能让他们丧失行动力。 桑雀探手到画中,抓出一团黏糊糊的黑色泥巴,散发着腐臭的味道,不断从桑雀指缝中流出泥水。 这就是尸泥祟的本体,一种只有二层的邪祟,常出没在农田中,不小心被人碰到,就会把人吞入泥沼,腐蚀成尸泥。 普通人在农田中很难辨别尸泥祟在哪里,只要被碰到,根本来不及施救,驱赶的方法是在尸泥祟出没的地方泼洒公鸡血。 桑雀一抬头,一个僵尸跳到面前,她借助阴童的‘拼合’之力,将泥团按在僵尸胸口,一点点推进去。 僵尸的身体开始抽搐,掌心的泥团也像河豚一样膨胀出许多尖刺,试图逃离,奈何桑雀实力强大,无论是僵尸还是尸泥祟,都无法脱离她的掌控,只能被她强行拼合在一起。 泥团彻底融入僵尸身体之后,桑雀松开手,紧张地看着僵尸。 旁边的晚禾也退到她姐姐晚云身边,抓着晚云的胳膊,不由屏住呼吸。 僵尸没有反应,桑雀伸手,轻轻一碰。 哗啦! 整个僵尸突然崩散成一滩黑色泥水,身上的衣服掉落其中,僵尸和尸泥祟都死了。 桑雀没有气馁,又从画中抓出新的尸泥祟,继续用剩下的僵尸尝试。 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晚禾在旁边看着十只僵尸全部化成泥水,眉头皱起有些心疼,十个僵尸可是很好的劳动力,她外出捡柴,都是让这些僵尸帮她背的。 桑雀蹲下来,仔细查看地上那一滩滩的泥水,有些稀有些稠,有些里面还残留着僵尸体内的小块骨头。 她思索片刻,推断是僵尸的身体不够坚固,承受不住尸泥祟的腐蚀力。 那些比较粘稠,且有骨头残留的僵尸,比其他几只僵尸要强一些。 想明白之后,桑雀又对晚禾道,“帮我再找五只比这些强一些的白毛僵和三只黑僵来。” “好!” 晚禾立刻行动,不一会就把桑雀要的僵尸都驱赶过来。 晚禾驱赶黑僵比较费力,全靠遥真给她的道铃,还有桑雀之前给赤鬼下的不准伤害明月山中活人的命令,不然以晚禾一个普通人的力量,根本驱使不动这些黑僵,一靠近就会被咬死。 僵尸还是全都排成一排,桑雀先选定一只黑僵,将尸泥祟拼合上去,结果尸泥在黑僵体外就化成泥水,完全无法进入黑僵体内。 这说明黑僵的身体强度太高,尸泥祟对黑僵已经无法造成伤害。 比尸泥祟高一个层级行不通,那还是得白毛僵。 桑雀从这次的五个白毛僵中选出一个身体最为强壮的,感觉上,这只白毛僵就快要成为黑僵。 尝试了十一次拼合,桑雀胳膊有些发僵发冷,阴童身上那种尸斑又从她手背浮现,阴童的力量在侵蚀她的身体。 如果是其他人,这时候就要停下来,等身体恢复再说,否则侵蚀达到一定界限,身体的主导权就会被体内的鬼夺走。 桑雀不一样,她现在给阴童一百个胆子,阴童也不敢再占用她的身体,上次的教训已经让阴童长了记性。 第十二次尝试,桑雀本以为差不多该成功了,结果还是失败了。 僵尸的皮肉全都化成黑色尸泥,只剩下骨头。 桑雀不理解,难道是因为她手黑? “出来!”桑雀把阴童从体内放出。 旁边的晚云感觉到阴童的气息,突然往前跳了两步,将妹妹晚禾护在身后。 “这次你来。” 桑雀从画中抓出一个尸泥祟,交给阴童,阴童恭敬地用双手捧过来,一闪就出现在一个高大的僵尸脚下。 阴童个子太小,够不着,只好用力踮脚,双手抬高,把尸泥祟拍进僵尸腹中。 那只僵尸开始产生变化,他全身缓慢地融化,从皮肉到骨头,流淌到地上汇聚成一堆,身上破烂的衣服掉落。 桑雀没吭声,继续观察,她感觉这次不一样。 果然,没过三秒,地上的尸泥涌动着,一个人的脑袋从里面冒出来,吸收着周围的尸泥慢慢拔高,重新变成僵尸的样子。 阴童捂眼转身,晚禾也浑身一震,背过身不看,唯有僵尸晚云和桑雀没动。 桑雀十分欣喜,根本没注意其他方面,看到阴童捂眼睛,才意识到僵尸是光着的,她试着通过赤鬼来控制这个僵尸,很快僵尸的身体表面就化成不断流淌的黑色泥水。 就像一个从泥潭里刚刚爬出来的人一样,有没有衣服都无所谓,啥都看不清就对了。 桑雀拔出随身带的普通长刀,走过去一刀砍断那僵尸一条手臂。 手臂掉在地上,很快变成一滩黑色泥水,被僵尸本身吸收,他肩膀之下又重新翻涌出一条新的手臂。 桑雀各种角度挥砍,就算砍得只剩一个脑袋,脑袋砍成两半,僵尸最终还是会恢复。 桑雀让这只尸泥僵尸去攻击旁边的僵尸,尸泥僵尸只是将手搭在旁边的白毛僵身上,那个白毛僵的身体就以极快的速度被腐蚀,融化成黑色尸泥,还被尸泥僵尸所吸收,让他整个身体拔高胀大。 尸泥僵尸又将手放在黑僵身上,黑僵的皮肤也出现被腐蚀的痕迹,但是速度慢了很多,如果尸泥僵尸数量多的话,兴许会加快这个速度。 “晚禾,帮我准备柴和火把。” “好!” 桑雀思索片刻,操控尸泥僵尸重新化成一滩尸泥,将黑僵的双脚陷入其中,再操控黑僵跳动,意外发现,尸泥的吸力很强,黑僵居然跳不起来,只能在原地不断扭动,黑僵用爪子抓挠尸泥也无济于事。 “大当家,火把来了。” 桑雀接过晚禾递来的火把,点燃一堆柴禾,让尸泥僵尸进入火堆之中,开始煅烧。 白毛僵要是穿着衣服,用火很容易点着,长时间的煅烧也能让白毛僵丧失行动力。 但是尸泥僵尸在进入火堆后,身体无法被直接点着,他还能通过崩散成尸泥,将火堆压灭。 怕火和怕刀兵的缺点都克服了! 桑雀看了眼画,里面的尸泥祟还有近百。 “晚禾,去帮我把所有快要进化成黑僵的白毛僵都找出来,带到这里来。” 明天见~ 第313章 驱除水诡(求月票) 城墙上到处都是水洼,城内也有大量水鬼鬼奴在肆虐,惨叫声不绝于耳。 桑雀上了城墙之后,立刻以山鬼钱中兑卦的作用,开惊门,模拟出强大恶鬼的气息,震慑周围那些水鬼的鬼奴。 水鬼本身是高于六层又不到七层的恶鬼,它的本体从来不会在现实世界出现,每次出现都是鬼奴。 这些鬼奴根本无法抵挡桑雀模拟出的力量,霎那间,整个城墙上所有的鬼奴都爆成水雾,消散无踪。 守将和一众士兵先被夏蝉震惊,此刻又被桑雀震惊。 周围的鬼奴只是被暂时驱散,五分钟一到,惊门关闭,他们还是会再次出现,地面水洼中,仍旧有苍白的尸体影子浮现,蓄势待发。 “要想驱赶水鬼就听我的,所有炮口朝着天上那片雨云,打散它!” 一般情况下,雨云很高,就凭这些古老的火炮,射程根本不够,但是现在这片雨云几乎已经压到了头顶,距离在三百米之内,火炮的炮弹能打进去。 而且他们的炮弹是特制的,能打散水鬼的鬼奴,一定也能驱散头顶这片特殊的雨云。 桑雀和夏蝉是来帮他们的,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城墙上的守将死马当活马医,手一挥下令。 “炮口朝天,装弹!” 火炮兵迅速回到各自的位置,掀开防雨的蓑衣,拿出漆黑的炮弹,装填,点火。 “放!” 轰轰轰! 炮火再次齐鸣,全部打入头顶那片黑沉的雨云之中,火光与朱砂形成的硝烟将整个天空映照成血红色,雨云似乎散了一些,又似乎没有。 众人心中有些忐忑,桑雀喝道,“继续!把所有炮弹都打光!” 那位守将一抹脸,今夜要不是这两位女中英豪出现,他们这关口也守不住,就听她的,拼了! 炮弹再次被装填进炮筒,无需下令,火炮兵自行装填,点火,发射。 炮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断轰击着头顶的雨云。 外面洪水肆虐,水鬼巨大的手臂不断拍击城墙,夏蝉拼尽全力的抵挡,情势十分危急。 桑雀看看江水又看看头顶的雨云,还是觉得关键在头顶雨云中。 她果断使用乾卦开眼,朝头顶看去。 一个血色的古怪图腾逐渐出现在桑雀的视线中,深埋在那片雨云中心,跟人牲脸上的图腾有些相似。 雨云在炮弹的作用下,确实在逐渐散开,但是那个图腾仍在不断汇聚力量,维持雨云。 三秒一到,桑雀双眼刺痛,偏头闭眼,顺手从背后抽出一根箭矢。 她闭着眼恢复的时候,从包里摸出料加的很足的竹筒炮仗,快速绑在箭矢上。 睁开眼,桑雀瞬移到一个火炮兵身边,借他的火点燃炮仗。 大雨倾盆,天地朦胧,桑雀一身黑色劲装被雨水淋透,她挽弓朝天,眼神锐利,弓弦拉至满月,瞄准雨云中心。 嗡! 桑雀松手,弓弦震颤嗡鸣,箭势凌厉,呼啸而出。 当箭矢刺入雨云的刹那,一声爆响,璀璨的光华激荡开来,紧随其后的大量炮弹也在雨云之中接二连三的炸开。 天地一震,原本汹涌翻腾的雨云霎那间被击溃,化作丝丝缕缕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无用。 雨停,风歇。 明月高悬,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天空,若非身上还湿漉漉的,都要以为刚才的大雨是幻觉。 他们竟然真的驱走了水鬼,这简直不可思议。 众人回神,纷纷朝桑雀看去,她手中长弓上的雨水滴答下落,身姿挺拔,他们‘看不清’她的五官面容,只觉得她身上有种勃发的英气,叫人望而生畏。 雨停之后,奔涌的江河带走城外汹涌的洪水,水位下降,留下满地枯树残枝,还有些破碎的尸体。 桑雀回到夏蝉身边,夸赞一句,让她把头发都收回来。 夏蝉一边收,肚子里一边雷鸣震响,这次又消耗许多能量,需要大吃一顿来补充。 “在下三岔河关守将张老四,多谢两位姑娘援手。” 这个张老四不是下午出去见她们那位,下午那位是他的副将。 桑雀轻咳了一声,“奉命行事。” 张老四这才想起乔灵,赶忙道,“不知铃医大人在何处落脚,我这里派人去请。” “那边山坡上。”桑雀指了个方向。 张老四立刻把他的副将喊来,领一支小队去请乔灵,现在他们总算相信乔灵是真铃医了,也只有真铃医身边才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相随。 只是张老四越看越觉得桑雀像望山城那位女夜游,之前那位女夜游的事迹传得到处都是,其中就提到那位擅使长弓。 还有桑雀身边的夏蝉,张老四也认真打量了一番,思忖片刻之后,突然睁大双眼。 “姑娘莫不是秦州夜游校尉何大人的干妹妹?” 望山城出事之后,何不凝那段时间经常带着夏蝉,对夏蝉处处照顾,因为夏蝉是祟人,在望山城搜救过程中,这一点隐瞒不了,所以何不凝干脆对外说,夏蝉是他的干妹妹。 何不凝最是护短,谁要是打夏蝉的主意,必定要好好掂量掂量。 桑雀看夏蝉,夏蝉睁大眼,不知道桑雀什么意思,“小蝉……小蝉是吗?” 桑雀微微点头,夏蝉心中一定,挺起胸脯,“对,小蝉是的!” “不知何大人现在在哪里?我也是奉命护送他妹妹去找他的。”桑雀道。 张老四为难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总归就在秦州中部,那边的战事最为激烈,云州来的蛊师和鬼婆主力也在那边,最需要何校尉带镇邪司的人亲自坐镇。” “二位姑娘要是不着急的话,不如先随我去城中休整一番,待到天亮,我再为二位姑娘指一条去往中部战场的路,如何?” 夏蝉看桑雀,桑雀使眼色,夏蝉才点头,“好,快给小蝉带路!再准备好酒好菜,不对不对,酒不要,菜也不要,要肉!” 张老四嘴角抽了下,总觉得夏蝉身边的桑雀才是主子,这姑娘,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护卫。 * 同一时刻,河对岸黔首军营地外,大批黔首军在河边严阵以待,准备好渡河工具,只等天亮就杀到三岔河关去。 江对面电闪雷鸣,喊杀声和惨叫声震天而起,让一众黔首军信心大增。 他们知道,那一定是水鬼在攻城,等他们渡河过去,只用收拾残局就好。 就在这时,河对岸的动静突然小了,在黔首军众人还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时,河边主持祭祀仪式的鬼婆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河水之中,一道道黑影迅速上浮。 水花激荡,众多惨白尸体组成的巨大手臂冲出水面,对着黔首军中人最多的地方狠狠砸下去。 血流成河,惨叫声声,整个军阵霎那间乱成一团。 水鬼反噬,屠杀还要继续! 明天见~ 第306章 征兵令(求月票) 立夏时节。 两个老农在田地中查看小麦的状况,天气越来越热,再有一个月,今年的麦子就能收获。 “今年的收成只怕又不够交粮税的。” “可不是,我幺儿最近才从县里回来,听说秦州那边的叛乱镇压不住,叛军和云州蛮夷合兵一处,已经攻占了半个秦州,连带着咱们晋州这边的粮税越来越高,真要活不下去了。” “都说叛军之中有擅长驱鬼的人,还有云州的蛊师和鬼婆,秦州这边镇邪司的人手根本不够,普通兵将死伤无数,现在都已经开始在晋州这边征兵了。” “唉,希望别征到咱们村来,我家大儿媳妇才怀上,幺儿刚满十六,是个读书的料,将来肯定能考个功名回来,等他考上,就不用担心被强征去当兵了。不说了不说了,提这些事情糟心。” “虽说今年这麦长得不咋样,但是奇了怪了,今年咱们这几个村的地里都没出过尸泥祟,估计等到收成的时候,麦祟也会少很多。” “是啊,也算是老天保佑了。” 两个老汉拄着锄头,下意识地看向南边绵延的群山,现在十里八乡都已经知道,原本土匪满山的金凤山,如今已经改名为明月山。 “听说明月山下的清风观已经盖好了,要不咱有空过去拜拜,求个平安?” “你没听说吗,那道观有问题,道观后面养了吃人的恶鬼,自打这位坤道来了之后,金凤山里的土匪就没动静了,肯定是这坤道把那群土匪全喂了恶鬼,前一阵子不是就有在道观里烧香的香客误入道观后山,看见鬼的事情吗?” “我咋听人说那山里有个叫‘玄女’的鬼神坐镇,降服了金凤山里的土匪,把金凤山改成明月山,现在山里良田千顷,吃穿不愁,与世隔绝,还没有邪祟恶鬼,跟仙境一样。” “真要有这种仙境就好了!” 两个老汉一边闲聊,一边在地里除草。 临近中午,日头越来越毒,吴老汉和程老汉扛着锄头,结伴回村,还未进村,突然听到马蹄声,扭头便见一队兵将从远处官道上疾驰而来,扬起漫天尘土。 两个老汉扔下锄头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征兵的来了!征兵的来了!” 村里老狗被惊得狂吠,各家各户出来人看,那些征兵的吏卒骑着高头大马,凶神恶煞地冲进村子。 程家老汉挡在村口,对那些人大喊着,“官爷,我们村里已经没多少壮丁了,这地里的麦子还有一个月就能收了,您们这时候把人都抓走,这麦就要荒在地里了啊,到时候交不上粮税,我们全村都活不成!” “滚开!” 为首的官兵一马鞭抽在程家老汉身上,程家老汉哀嚎一声,跌倒在路边。 官兵带人冲进村中,高举令牌。 “朝廷有令,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男丁,否则以抗旨论处!” 年轻的妇人抱着年幼的孩子,泪流满面地跪地哀求道:“官爷,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家老人均已过世,只剩我夫妇二人和年幼的孩子,要是没了他爹,小妇人和孩子都活不下去啊。” 哀求无用,吏卒们下马抽刀,在村子里四处搜寻,踢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将试图躲藏的壮丁全都拉出来,拴上铁链。 破旧的茅屋中,一位少年躲在床底瑟瑟发抖,最终还是被吏卒们揪了出来。 少年绝望地哭喊着:“爹,娘,我不想去打仗!” 反抗无用,少年被吏卒们强行带走。 吴老汉家中,吴家大儿把自己十六岁的弟弟塞进水缸之中,看了眼怀孕的媳妇,在吏卒冲进来时,主动迎上去。 “我家就我一个男丁,放过我爹和我媳妇,我跟你们走。” 吴老汉泣不成声,吴家媳妇捂住嘴强忍悲伤,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抓走。 这是第一次强征,吏卒搜得并不细致,没发现水缸里还有个人。 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悲泣和绝望之中。。 烈日下,吏卒们带着抓来的壮丁扬长而去,继续朝下一个村子进发。 各家各户的人哭嚎着从屋里出来,家里的壮丁都被抓走,只剩下年迈的老汉老妇,还有各家的女子带着尚不足十岁的孩子们。 有些人家幸运,还有多的男丁藏起来没被抓走,也纷纷从藏身处走出来。 吴家老汉的小儿子吴崇林从水缸里出来,听村中哀嚎声声,悲愤地看向桌案上那些圣贤书,他也不知道该怪谁。 怪那些挑起战乱的叛军,还是怪云州蛮夷,还是怪朝廷这毫无人性的征兵制度。 吴崇林浑身是水,走到外面,站在村道上,扫视周围。 “诸位,秦州战事一时半刻是打不完的,今日只是第一次强征,用不了多久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还要征粮,到时候家中老翁和幼童,恐怕都要被抓走,留下的人没有粮食都活不成,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有人哭嚎着,“那我们还能去哪?离了故土,我们都活不下去啊。” 吴崇林也不知道,以往有些人交不上粮税,都会选择落草为寇,如今留给他们的,似乎也只剩下这条路。 这时,吴家老汉想起明月山下的清风观和明月山中的‘玄女’,他站出来道,“要不,我们去明月山那边看看?” 明月山中有仙境的事情,村中一些人也听过,而且道观那边听说常年招工,就算没有所谓的仙境,他们也可以去给道观干活,如果道观肯收留,做个道门的俗家弟子也是一条生路。 朝廷征兵,不会强征道门弟子,就算是情况危急的时候,也只会向附近道观求援,道观出多少人协助,由道观自己决定。 村中人商议一番之后,决定让吴崇林带着村中剩下的几个男人,先去明月山清风观打探情况。 村里的老人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一个月后就能收获的麦子。 …… 彼时,明月山清风观外。 同样有一队兵将纵马而来,在清风观外的岔道处停下,纷纷下马。 岔道往上,绿树环绕,沿着蜿蜒的青石阶往上,一座崭新的道观伫立在树林之中。 道观外堆放着不少木材和石料,却不见任何人在此处干活,道观后方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山中阴风阵阵有些不详,一行人踏入其中,扫视周围。 前院已经修好,正中央的大殿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殿内供奉着一尊高大的道君像,面容虽是空白一片,仍给人一种威严而庄重的感觉。 几人微微低头以示恭敬,站在殿外高喝一声。 “主事的道长何在?” 不一会,身穿青色道袍的遥真从大殿后方走出,“贫道遥真,不知各位到我这清风观来,所谓何事?” 为首的队正上前一步,“听说您这里招了不少民夫和工匠,如今秦州战事吃紧,朝廷下了征兵令,这些人我要带走,劳请通融。” 遥真露出为难神色,让开一条道,“各位,不如你们自己来看,我这道观之中,早就没有任何活人了。” 几人不明所以,那队正带头,跟随遥真穿过前院到中院的洞门,看清眼前景象,惊愕地睁大眼,刷地抽出长刀。 只见在中院各处干活的,全都是面容干瘪发青,皮肤腐烂的僵尸! 本来给桑雀创造的神祇叫‘桑君’,我都没想太多,但大家太有梗了,一句桑君,故乡的樱花开了,我直接破防哈哈哈,所以我把‘桑君’改成‘玄女’了,桑雀这个神祇,原本就打算按照女战神‘九天玄女’来写的,哼~ 第307章 山中仙境(求月票) 这个场面虽有些惊悚,但这些当兵之人尚能接受,不至于害怕到扭头就跑。 秦州那边战事吃紧,秦州各地道观中的擅长养尸驭尸的道长们均已出山,利用战死的士兵尸体养成白毛僵。 或继续抵抗叛军,或在后方帮忙搬运粮草辎重,白毛僵的负重能力比活人强得多。 押运粮草如果能有一个擅长驭尸的道长坐镇,能节省不少兵马,还更安全,不用担心拦路的邪祟恶鬼。 为首的队正看看身旁的几个兄弟,他们调查到的情况分明是清风观一直在招工,附近几个村子除了老人,大量村民无故消失,据说是在清风观中干活,寻求庇护,躲避兵役。 这些村子里的人,还有先前那些从秦州过来的流民,少说也有两三千人,进了清风观之后真就一个人也没了? 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 队正直接询问遥真,遥真听闻之后道,“你们这可就冤枉我了,我要是真有这么多人,何苦用这些僵尸干活,要不你们自己搜,这里除了我之外,你们能找到一个活人,尽管带走,我绝无二话。” 遥真取出道铃晃了晃,院中十几个僵尸立刻放下手中的砖石木料,跳到遥真背后站成一排。 队正招呼手下人搜查,他们搜得仔细,搜完之后果真没找到一个人。 “队正,后院有条小道,似是通往山中的,属下记得这里以前叫金凤山,山中常有土匪出没。” “我们要去后山搜查。”队正对遥真道。 遥真做出请的手势,“要搜尽管搜,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当初在官府报备的时候就曾提到过,山中有厉害的恶鬼出没,已形成死域,我在此建道观就是为了借道君之力镇住那片死域,慢慢消磨山中恶鬼的力量。” 闻言,几个兵丁惧怕后退,他们不是镇邪司的人,没有香器保护,若是踏入死域,坚持不了一刻钟就会死。 但那队正仍不死心,还是带着手下的人沿着后院小道往山中摸索,穿过树林,行至朝天关峡道口时,天色忽然变暗,空气阴冷潮湿,周围树木不再苍翠,枯萎得只剩下干枯树枝,张牙舞爪似鬼怪。 树枝上还有许多红线,风中摆动,氛围诡异。 见此状况,几人总算相信此地已经变成死域,纷纷退回道观,称赞一句‘遥真道长高义’,就急匆匆的逃了。 一行人跑到清风观十里外,路边凉亭中,有一锦衣华服的男子在等待,那队正下马之后,直奔亭中。 晋州三大富商之一的赵家三公子赵景泉亲自给那队正奉上一杯茶,询问道,“如何,可查到清风观中异常?” 队正一口将茶饮尽,“那清风观就没有正常的地方,太诡异了!观中除了那个坤道,竟然一个活人都没有,而且道观后方,原本通往金凤山内部的峡道被死域所覆盖,谁也不知道里面现在什么情况,我估摸,后面也不可能有活人了。” 赵景泉双眼眯起,“那就怪了,张家小姐张君瑶的糯米,朱砂,十胜石和雷击木的来源又是哪里?我的人盯了张君瑶两个多月,她就只接触过清风观的观主,亲自给清风观送过几次货,所以她的货源肯定跟清风观有关。” 队正摆手,“有关也跟我没关系,那是要人命的死域,你另外找人打探吧,告辞!” 赵景泉眼神示意身旁的老仆将钱袋交给队正,看着那群人走远。 “看来那位坤道深藏不漏,这清风观后必有乾坤,我们必须找些好手再去探查。” …… 黄昏时分,在道观画了一下午符的遥真打着哈欠,把桌案上的符纸收拾妥当,准备关门回山里去。 她才插上前面的大门,就听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遥真又把门重新拉开,看到外面有六个人,为首的少年书生打扮,身后五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穿着农户家粗布衣裳。 吴崇林拱手施礼,刚张开嘴,就听遥真说道,“求收留?” 吴崇林怔了怔,跟后面五个人一齐点头。 “进来吧。” 遥真把人放进来,吴崇林代表几人说明来意。 最近这段时间,周围很多村子都遇到了强制征兵征粮的情况,明月山中有仙境的消息也是他们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吸引这些无路可去的人到山中来避祸,也给明月山增加人口。 对此,遥真其实有些矛盾,一方面不想看到民不聊生的景象,另一方面又在想,若是人人都逃避兵役,秦州的叛乱如何能镇压下去,到时候情况只会愈演愈烈,乃至天下大乱。 她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找不到答案,便只能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遥真带着几人穿过道观前院,到正在建设的中院。 看到墙角那一排僵尸,几个人发出低呼声,害怕地挤在一起。 “放心,他们不伤人。” 遥真一边说着,一边四下寻找,什么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口中念了几句咒文,并指从眼皮上抹过,这才看到小小的阴童坐在墙头上,抬头望天晃腿。 这小家伙最近跟着桑木兰,提升速度太快了,她都要开了眼才能看清楚小家伙的身形。 “咳!” 遥真吭了声,阴童回神,猩红的眼睛越过遥真,从后方那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片刻之后对遥真点点头,表示这些都是良民,没有干过奸|淫掳掠和杀人之类的恶事。 “跟我来吧。” 遥真带着六个人前往朝天关,进入树林之后,六个人感觉到周围阴森恐怖的气息,浑身打颤。 “前方是一片死域,要找栖身的仙境,就要先穿过这片死域,现在你们自己决定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就此离开。” 吴崇林他们几个互相看看,想到家里年迈的爹娘,还有村中那么多妇孺孩童,都等着他们带好消息回去,便咬牙点头。 遥真点燃火把,带头走在前面。 “死域之中有两条法则,一,不可疾跑,二,不可高声喧哗,只要遵从这两条法则,忽视周围的一切往前走,就能走出死域。” 六个人闻言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紧跟在遥真身后,遥真走多快,他们就走多快。 峡道中寸草不生,到处都是泛白的碎石,还有野兽骨头。 崖壁上有许多干枯的树杈,上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红线,妖异舞动,从上面垂下来,从几人身上划过。 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吊死鬼,隐约传来的哭声,小孩子嬉笑着跑动的声音,恐怖氛围浓郁。 几个人浑身冷汗,大气不敢喘,要不是遥真始终在前面,他们早就要被吓昏过去。 峡道尽头,黑暗的雾气逐渐变得淡薄,阴冷退散,一抹晚霞红光出现在天边,照亮两山之间那道十几米高的坚固城墙。 城墙两边设有哨岗,还有十几个来回跳动巡守的僵尸。 “梯子!” 遥真在下面喊了声,上面守关的裴力伸头一看,立刻喊人放下梯子,让遥真他们几人爬上城墙。 城门太重,人少的时候不开城门,都是用梯子翻越城墙通行。 吴崇林几人一爬上来,明月山中景象立刻映入眼帘,叫他们全都惊在原地,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黄昏夕阳之下,广袤农田错落于山谷之间,麦浪随风轻涌,麦穗饱满低垂。 清溪水流沿着河渠深入各处田间,水车悠悠转动,吱呀声悦耳至极。 田畔农舍村寨之中炊烟袅袅,百姓们扛着锄头,结束一日劳作正准备回去,一个个都带着笑容,互相打招呼问候。 一些孩童驱赶羊群鸭群,于田埂间嬉闹,笑声清脆,远处似乎还有一座正在建设的宏伟巨城坐落在山谷中心位置,距离太远,只能窥得一角。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朗朗读书声随风而至,从最近处的一座村寨中传出,吴崇林不禁往前几步,听得入了迷。 如此世外仙境,竟然真的存在,他们这下有救了! 明天见~ 第308章 诡货郎的要求(求月票) 昨天看了你们调侃‘桑君’这个称号,我绷不住了,现在她叫‘玄女’了,九天玄女那个玄女,哼~ * 从现代回到清风观后院,桑雀重重地叹了口气。 在明月山中,她带领着三千多号人,谁见了她不是尊称一句‘大当家’? 还有自打上个月临时围堰突然决堤,水鬼现身,她一人力挽狂澜将硕大的水鬼逼回河中之后,百姓们对她的敬畏之心更加虔诚。 她稍加引导,就有了如今明月山山神,玄女娘娘的称号。 结果,回学校上了一周课,动不动就是‘桑雀,你给我站起来听课!’ 好几次她迷迷糊糊打瞌睡,差点连‘放肆’都喊出来了。 落差太大! 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明月山这边太烧钱了,全靠张君瑶一个人,很多东西都供应不上,她只能从现代想办法。 比如城砖他们从山中砖窑里烧出来了,但是要想把八卦城和朝天关关口城墙盖得结实,仍需要类似水泥的东西。 索性,桑雀直接搬来了水泥,她为此还演了一场戏,举行了一场祭拜明月山山神玄女娘娘的仪式,得到玄女娘娘的馈赠——水泥! 她已经在神棍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代这边总花老妈的钱不合适,老妈现在全部精力都用来写关于她的,其他的项目都停了,一直在吃老本。 所以为了赚钱,她每天晚上都出去行侠仗义,捣毁了一些犯罪团伙,拿钱去买水泥。 本来一两个晚上不睡觉她根本就不会困,但是上课那种环境……没办法! 除了这点小问题之外,老妈一切安好,家里的小鬼尽职尽责,故事接龙群那边这段时间沉寂了,全国各处都很少出现它们犯下的案子。 吴橙后来也没有联系过老妈,在家这一周,桑雀也时刻注意周围有无陌生人出现,目前看来,家族的人还没有找上门,研究院那边也很安静。 现代一切平稳,她就又请了假,返回明月山,继续她的神棍大业。 桑雀一从道观后院柴房里出来,原地等候的阴童就出现在她身边,要回去休息。 桑雀离开这段时间阴童一直在道观中待着,充当‘安检’,真心来投奔,求一条生路的人都收入山中,那些别有用心的,全都逃不出阴童的鬼眼。 桑雀把阴童收回去,正准备回山,面前地面中突然冒出一缕黑烟,她挂在腰上的那五枚铜钱也跟着跳动了下。 不多时,那黑烟变成一个戴大头娃娃头套的小孩鬼,一手拿糖葫芦,一手拿张纸,递给桑雀。 桑雀接过来,小孩鬼没走,仰头望着她。 是鬼货郎,他想好用‘一颗痣’换什么了,他要三百把战场上战死的兵将武器,要求必须是战死时还握在手中的染血兵刃。 桑雀仔细想了下,秦州那边的局势现在很复杂,明月山这边一切都已走上正轨。 内政刘天佑一个顶二十个,余大是全能型,哪里需要往哪搬,他也不爱出门,就喜欢待在一个地方。 外务由遥真负责,山中僵尸数量也已经超过五百,其中三百都被她改造成了尸泥僵尸,晚禾跟着遥真学了不少驭尸的门道,一个人也能管理好养尸地。 还有二百正常的守卫军,由罗大年,罗大勇,苗中天和裴力负责,排班值守朝天关。 她把民兵训练手册中的内容抄录给他们四个,让他们学习和贯彻。山中还有个洪玄,有些狡诈劲,对于兵法很感兴趣,暂时充当个军师没问题。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在不在山中影响都不大。 而且乔灵前一阵子也跟她提起过,想要离开,去秦州交战的地界救死扶伤,这本身就是她的职责。 夏蝉在乔灵的照顾下,已经顺利且平稳地迈入四阶,没有桑雀以为的必死之境,和声势浩大的阵仗,就是有天晚上,夏蝉的头发疯长,填满整个村寨。 夏蝉天性善良,没伤村寨里的任何人,牛羊也没伤,醒来之后收回头发,大吃一顿就好了。 对于秦州那边的状况,桑雀也很好奇,她想知道诡王朝的军队是怎么打仗的,肯定不是常规的那种拼杀,早早见识一下,也能吸收战斗经验。 还有何不凝现在是什么情况,桑雀也不知道,她最近一直在想办法打探阴童舌头的下落,没有结果,如果能找到何不凝,说不定会容易些。 综合考虑下来,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这个条件我接受,三个月内准备好,可以吗?” 小孩鬼点点头,化作一阵黑烟深入地下,消失不见。 道观里静悄悄的,桑雀一边思考事情一边往山中走,走到树林中,忽然听到一些异响。 桑雀悄悄靠近,发现有十几个人在前方树林中,全都是黑衣蒙面,腰上悬着巴掌大的八卦镜和两个水囊,提着煞气满满的长刀,快步靠近朝天关外死域。 “兄弟们,咱们只要探清楚这片死域之后有什么就行,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现在检查身上的驱邪符,朱砂,糯米和黑狗血,在全部十张驱邪符用完之前,必须退出来。” “死域中都有固定的法则,注意观察,如果能掌握死域法则,便可来去自如。” “都好了吗?” “出发!” 一行人踏入满是雾气的死域之中,很快消失在桑雀眼前,桑雀眉头微扬,悄无声息地跟在这群人身后。 寸草不生,碎石遍地的峡道中,那群人一踏进来,阴风顿起,吹起漫天风沙,他们贴在身上的驱邪符立刻自行燃烧起来。 几人一手提刀,一手扣着八卦镜。 身旁但有黑影出没,立刻就以八卦镜照过去,黑影就会在镜光之中烟消云散,但这只能对付死域之中的游魂而已。 他们训练有素,没有高声喧哗,也小心谨慎地慢慢前行,恰好遵从了死域中的两大规则,若是白天,他们还真有机会走到朝天关口。 但此刻是晚上,死域中还有别的东西。 一团湿漉漉的泥巴突然从头顶掉下来,正好砸在队伍最后方的人身上,他身上的驱邪符立刻燃起明火,转瞬化作灰烬。 不等他引燃第二张,头顶一片黑影袭下。 唔! 听到闷哼声,前面几人立刻转头,黑暗中只能看到地上有一团涌动的黑泥,黑泥旁边掉落一个八卦镜。 “那是……尸泥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四周崖壁之中突然涌出大量黑色尸泥,几个人惊恐之下纷纷退到一处,看着那些尸泥在地上汇聚起来,一个个满身流泥的人从里面站起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僵尸吗?” 几人震惊不已,尸泥僵尸嘶吼着扑杀上去,几人挥刀抵抗。 无论他们把那些尸泥僵尸砍成什么样,尸泥僵尸都能很快恢复,几人果断取出糯米,朱砂和黑狗血等物,朝着僵尸抛洒。 但是那些僵尸异常灵活,每次都能通过把身体崩散成尸泥躲避他们抛洒出的东西,绕到背后再次袭击他们。 见此状况,领头之人慌乱大喊,“撤,快……” 最后一个字还没喊出来,一根红线凭空出现在他脖颈处,瞬间就将他勒住吊上半空,数不清的红线蜂拥而至。 其他慌不择路逃跑的人也违反了死域中不能疾跑的规则,触发红线,眨眼之间,全都被捆缚起来,尸泥僵尸一拥而上。 峡道中,阴风阵阵,重归平静。 第309章 准备离开(求月票) 桑雀把十几具尸体扔到朝天关城墙上的时候,裴力正抱着双臂,靠在塔楼柱子上睡觉,眼瞪如牛,目光炯炯。 他是山中原本四个寨主里最憨的一个,以前为了保住他的地盘还知道动动脑子,现在被桑雀收编以后,脑子干脆不要了,指哪打哪,吃好睡好。 经常说的几句话就是,‘问大当家’,‘我听大当家的’,‘大当家说得对’。 桑雀是真羡慕他睁着眼就能睡着的本事,可惜离卦只能复制邪祟恶鬼的能力,否则这个睁眼睡觉的能力可以帮她避免许多次课堂上罚站。 桑雀没打扰他的好梦,把尸体上的武器和八卦镜全都丢在城墙上,尸体带去养尸地,交给晚禾处理。 从养尸地出来,桑雀去看了看八卦城的进展,八卦城分八个区域,现在已经修建好了两个区域。 一部分作为明月山办公区,一部分给最早那批加入明月山,并且在建设明月山过程中做出重大贡献的人,每人都分到一套院子。 这一举措让后加入明月山的人都开始卖力干活,想要早日搬进更安全也更整洁的八卦城中。 所有官署都已经搬进来,刘天佑给她留了城主府,还在八卦城中心广场上盖了一座‘玄女庙’,玄女庙中的神像就是按照桑雀的形象塑造的。 黑色衣袍,背负长弓箭矢,腰悬长刀,面容只有浅浅的五官轮廓,跟桑雀类似,眉心一点红痣,看起来富有神性。 神像装脏桑雀没有用巫娘娘那面青铜令牌,她需要一件能代表她自己的物品。 所以这个神像暂时没有进行装脏,只在里面放了一只她常用的十胜石箭矢,以防邪祟入侵神像。 先前被桑雀从牢房里救出的另外两个姑娘,一直跟着桑雀习武,如今就在玄女庙中,平常除了继续习武之外,还负责玄女庙的日常维护。 她们舍弃了以前的名字,现在一个叫素雪,一个叫悠竹,是请刘天佑帮忙起的名,素雪纯洁无瑕,悠竹坚韧不拔。 还有最早被桑雀变成活死人的阮仕春,桑雀给他下令,让他听素雪和悠竹安排,也留在玄女庙中。 广场很大,玄女庙居主位,周围按照桑雀的要求,还留了位置,之后可以根据需要盖更多的庙宇,供奉各类神祇。 桑雀整体巡视一圈之后,到明月山后山找刘天佑。 他白天在八卦城中衙门里办公,到了晚上就一个人跑到后山无人处,铺开鬼域,带着二十个鬼奴,狂写白天没写完的那些公文。 刘天佑给鬼域留了个出入口,没有彻底封死,方便有人找他。 桑雀进入的时候,看到刘天佑又趴在桌案上睡着了,他的鬼域内部就是议事厅的样子,他坐在主位,下面两排矮几,二十个浑身漆黑的鬼奴低着头,奋笔疾书。 “咳!” 桑雀发出声音,刘天佑惊醒,赶忙抹嘴角,怕自己流口水。 “你坐着吧,别那么多繁文缛节。”桑雀走到他旁边坐下,“我来是跟你说一声,我最近可能要跟着乔灵一起,去一趟秦州前线。” “啊?”刘天佑怔了怔,然后也没说什么,手一抬,一个鬼奴就从座位上消失,出现在刘天佑身后,双手将一张纸奉上。 “那您走之前,先把这纸上的东西备齐。” 桑雀接过纸,眼角狂抽。 首先就是用来建设的水泥又不够了,山中的黏土也快挖光了,没啥烧砖了,还有按她的要求,每块砖中都要加朱砂和十胜石碎渣,这些也都不够了。 距离明月山第一批麦子收获还有一个月,这个月山中百姓的口粮也需要她准备好。 还有张君瑶的‘进货清单’。 明月山中现在一切都好,就是还不能完全自给自足,在这批麦子收获之前,所有的粮食都是靠桑雀从现代购买,硬撑着的。 晋州的粮价现在高得离谱,她从张君瑶那赚的银子都用来购买其他物资,要是买粮食,别说三千人,三百人都不好养活。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多人听到传言,就来明月山碰运气,实在是外面的世道让这些穷苦的人很难活下去。 桑雀把清单装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需要我提前处理好?” 刘天佑摇头,“没了。” 桑雀:………… 行吧,明月山不需要她也能维持运转是好事。 “我明天给你准备好这些东西之后,我会把白鬼和其他僵尸留下来,赤鬼和夏蝉跟我走,尸泥僵尸我带上五十以防万一,有急事的话,让遥真通过五鬼联系我。” 只要赤鬼在手,在秦州多捡点尸体,很快就能养出一大批僵尸军,现在的桑雀已经过了感谢严道子的时候,要开始感谢鬼戏班的馈赠了。 刘天佑点头,“您放心吧,现在秦州那边战事吃紧,晋州这边虽然因为强制征兵征粮的事情也有些要乱的迹象,但是总体上,我们只要待在明月山中慢慢发展,不会出任何问题,晋州这边还抽不出大量人手来查明月山中的状况。” “您这次去秦州,若是遇到那些无处可去的流民,可以让他们到明月山来,路途虽然遥远,但是为了活下去,肯定有人愿意冒险。” “今晚来了几个人要探查明月山,是晋州赵家的人,你回头跟张君瑶说一声,上点心,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离开刘天佑的鬼域,桑雀又去找了余大和遥真。 余大现在很喜欢明月山,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喜欢这里的安逸。 遥真倒是想跟她一起去秦州前线,可是想到明月山里这么多人还要靠她的清风观在前面打掩护,遥真最终决定继续留下。 桑雀把严道子留下的铜钱内甲和墨斗都送给了遥真,自己现在半人半鬼,这东西对她有保护力也有伤害力,留在遥真手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还有黑驴,这次过去带着不方便,也留给遥真当坐骑。 夏蝉那边说一声就好,乔灵得知她也要去秦州前线,有些意外,不过她很高兴桑雀能跟她一起去。 这两个月在明月山中的生活,让乔灵对桑雀的印象大为改观。 乔灵一开始有些偏见,以为桑雀是为了私欲才在明月山中组建势力,后来她看到桑雀为那些孩童开办学堂,耗费大量资源盖八卦城,给百姓们提供庇护。 每次外出,都能带回大批粮食,让明月山中的百姓们都吃饱。 挖水渠,建水车,盖城墙这些事情,她竟然还发工钱。 面对水鬼,桑雀也没有拿别人的性命去填,而是自己亲自上场面对危险。 这样的桑雀,让乔灵想起她当年跟着自己师父时,见到的九歌领头人,那也是一个心怀大爱,济世为怀的人。 乔灵试探过桑雀几次,但桑雀滴水不漏,让乔灵也不敢确定,桑雀是不是跟九歌领头人有关系。 这次一起去秦州前线,是个观察和试探的好机会。 明天见~ 第310章 黔首军(求月票) 花了一整日时间,桑雀准备好刘天佑要用的东西,在五月七日这天清晨,带着乔灵,夏蝉和玄玉,翻过明月山,深入与之接壤的千岳山脉深处,顺着河流方向,一路行至万丈悬崖前。 晋州境内的悬河支流途径明月山,最终会在这里形成瀑布,飞流直下,进入秦州境内。 “我们不是要去秦州吗,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乔灵一袭深蓝色窄袖布裙,背着书生赶考时用的竹制箱笼,叉腰站在高处,往悬崖下张望。 水流轰鸣声震耳欲聋,万丈瀑布若银龙呼啸,水汽氤氲,清凉沁爽。 举目眺望,霞光破云而出,映照山河。峰岭巍峨,山川连绵远去,逐渐消失在平原大地之上,大河滔滔,森林翠影重重。 桑雀仍旧是一袭黑衣,背负新制的桃木弓,箭矢袋和装有那副画的竹筒,两把从现代带来的精钢短刀插在后腰的皮套中,皮质的小包斜跨,里面放着一些常用的东西。 她环视周围,找到之前带队拉练时,藏在这里的绳梯,揭开上面盖着的草席,把早已固定好的绳梯抛下悬崖。 “我如今是个黑户……就是没有户籍文书,根本不可能通过秦州的关口查验,而且从关口进入秦州,还要绕一段路,倒不如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下面就是秦州境内。” 乔灵嘴巴微张,再次往下看了眼,她虽不恐高,但这也太高了吧。 青色衣裙,发量惊人的夏蝉一边啃萝卜,一边在旁边点头,“从这里下去好,不绕路,小蝉讨厌走路!” 夏蝉身上还背着一个布包,包里塞满萝卜和同样不喜欢走路的玄玉。 这白萝卜是桑雀从现代带来的秧苗,最近刚刚收获,清脆甘甜,水分充足,夏蝉最爱。 桑雀继续道,“我这也是给明月山留一条后路,如果有一天明月山前面和两侧的路被堵死,所有人就可以从这里转移。” 前两个月她训练山中那二百守卫的时候,也将打绳结制作简易绳梯,攀爬的技巧教给他们,之后会让他们再慢慢教给山中百姓。 乔灵吞了口唾沫,“你这绳梯也没有那么长啊。” 桑雀笑了笑,带头往下爬,她其实可以不用绳梯,直接往下跳,用瞬移缓冲,奈何乔灵和当初的何不凝一样,对她有些戒心始终无法消除,她无法带着乔灵一起瞬移。 “姐姐等等小蝉。” 夏蝉咬着萝卜,跟在桑雀后面下去,乔灵吸口气,也顺着绳梯往下爬。 爬了有两百米,绳梯到头,三人到了悬崖上的一处凸起平台处,并且里面还有个小山洞,桑雀把另一段绳梯从山洞里拖出来。 “这个山洞是我意外发现的,可惜里面没有绝世高手也没有武功秘籍,之后我会让人慢慢把这个山洞开凿出来,也可以做临时的庇护所。” 桑雀把手里的绳梯抛下悬崖,带着夏蝉继续下行。 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换了十多次绳梯,三人才顺利从悬崖上下来,这一路,桑雀早早都在各处开凿出短暂停留的平台,放好替换的绳梯,确保下行顺利。 落地之后,桑雀把最后一段绳梯藏在崖壁上的树藤之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异常。 若是正常路径进入秦州,少说也得半个月的路途,结果现在还未到晌午吃饭,她们就已经到秦州境内。 “战火还未烧到这里来,附近有个山村,我上次在远处瞧过一眼,这边。” 桑雀抽出一把短刀,在前面劈砍拦路的灌木和藤蔓带路,夏蝉和乔灵跟在后面。 “萝卜好吃吗?”乔灵忽然问夏蝉。 夏蝉立刻如临大敌,“不给!” 说完噔噔噔地跑到桑雀背后,扯着桑雀的包袋子,回头对乔灵吐舌头。 乔灵戚声,“就问问而已……” 黑漆漆的玄玉从夏蝉包里那堆白萝卜中钻出来,抖抖耳朵扫视周围,树林激发了它狩猎的天性,它飞快地窜出去,到前面去给大家探路。 邪祟融合到尸体的实验已经取得了成功,桑雀自己上手,成功率一半,阴童来做,成功率九成,这就相当于她有九成成功率。 接下来,桑雀打算用活体动物来尝试,如果能成功,玄玉将来也能成为一个走阴猫。 想到这一点,桑雀觉得她那个神像上需要加个黑猫,让玄玉也能蹭点香火。 到山脚小村有些距离,中午时分,夏蝉的肚子刚咕咕叫起来,林子深处就传来玄玉喵喵叫的声音。 桑雀瞬移过去查看,玄玉正蹲在一头倒地的鹿身上舔爪子,鹿的脖子被玄玉抓断,血流不止。 之前跟着乔灵的那段时间,只要靠近山林,都是玄玉打猎喂夏蝉,它的‘崽子’,它有责任照顾。 桑雀把鹿和玄玉都带回去,在山中砍出一片空地,用石头围出点火的位置。 乔灵专业解剖,桑雀拿出身上带的盐,几人中午烤鹿肉吃,有夏蝉在,不会有剩下的,鹿身上能入药的部分也都被乔灵收好,所有人都很满意。 下午四点左右,她们三个总算从山里走出来,到了山脚下的小村,村中的景象和她们预料的差不多,只剩下老弱病残和妇女幼童,所有青壮年都被抓走。 这个村子还算好的,老人能够进山采摘山货挖野菜,还能布置陷阱,没有闹饥荒。 桑雀说她们是山中迷路的采药人,用身上带的一小袋糙米,向村民换取借宿一晚。 这种时期,银钱已经无用,只有粮食他们肯收。 乔灵一进村,就拿出她的串铃摇响,给村中需要看病的人诊病。这世间除了九歌的铃医,还有许多普通铃医,到处行走,给人看病。 乔灵给人看病,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些东西,一文钱也好,一把米也罢,随便给什么都可以当做诊费。 桑雀趁此机会,向村中老人打探,得知此处沿着河道往南五十里左右,就是三岔河关,如今三岔河关东南边已经全部落入叛军之手。 那些叛军全部黑布包头,自称‘黔首军’,不杀平民百姓,只劫掠郡县府城,专杀贪官污吏,把劫掠来的粮食和银钱全都分给百姓。 秦州和云州接壤,为了平定云州,秦州这边的兵役徭役和粮税都很重,再加上邪祟横行,百姓们苦不堪言,早就被压迫得活不下去。 从除夕望山城鬼祸之后,四个多月里,黔首军所到之处,百姓纷纷投靠,黔首军势如破竹,连破秦州数道关口。 秦州从晋州和江州那边调兵调粮,一开始的确镇压住了黔首军的势头,但是云州那边派出不少蛊师和鬼婆暗中协助黔首军。 蛊师用蛊,鬼婆请鬼,秦州守军节节败退。 “我倒是宁愿我家孩儿们加入那黔首军,也比被秦州守军抓去平白送死的好。” 跟桑雀聊天的老头叹息一声,桑雀沉默不语。 入夜之后,乔灵收摊,村中老人给她们安排了一个无人居住的空院子落脚,她们商量好明天朝三岔河关去。 夜幕沉沉,桑雀躺在夏蝉身边问另一边的乔灵,“你到了三岔河关,是准备帮秦州守军医治伤病,还是帮黔首军医治伤病?” 乔灵翻个身,“到了再看呗。” 乔灵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她从未经历过战乱时代,桑雀这个问题,她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甚至不知道她应该站在哪边?还是哪边都不站,纯粹以医者的角度,来者不拒,都医治? 夏蝉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已经睡着,桑雀也翻个身,闭眼睡觉。 房梁上,玄玉揣着爪子,碧绿的眼睛从高处俯视全屋,它旁边不远处,阴童也坐在房梁上晃腿,歪头发呆。 后半夜,月凉如洗,山中夜枭啼鸣,玄玉和阴童同时感觉到什么,突然朝着村口方向看去。 玄玉从房梁上一跃而下,阴童瞬间回到桑雀体内。 桑雀双眼猛睁,翻身坐起。 有人偷偷进村,人数不少! “黔首”(qiánshou)是中国战国时期和秦代对平民的称呼。秦始皇时期开始作为官方辞令使用。“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更名民曰‘黔首’”(《史记·秦始皇本纪》),含义与当时常见的民、庶民同。 第311章 人/牲(求月票) 桑雀醒的时候,乔灵也霍地睁眼,唯有睡在中间的夏蝉依旧沉浸在美梦中。 夜很静,外面能听到一些脚步声,桑雀和乔灵对看一眼,桑雀示意乔灵留在这里,她出去看看。 村中,二十个头戴黑布巾的青壮年,在一个长相明显跟他们不同,右耳戴银质耳坠的男人带领下,悄无声息的摸进村中。 戴耳坠的男人很快搬来一些石头,在村口摆下一个古怪的石塔,他抓起一块石头,用他自己的血在上面画下什么符号,放在石塔最顶端,解下腰间的水囊,将里面古怪的血浆浇在石塔周围,围绕着石塔念诵古怪的调子。 阴风自石塔周围出现,卷起周围落叶,打着旋飞上半空。 风越来越大,头顶阴云滚滚而来,很快就将月亮遮蔽,形成厚重的雨云,让黑暗彻底笼罩这个村子。 “速度快些,记得要拧断脖子,不要弄出血来,然后把尸体全部搬来。” 戴耳坠的男人低声吩咐,那二十个黔首军点点头,迅速分散开来。 “喂!” 突然一声清喝从高处传来,众人本能抬头,一根根草绳凭空出现,瞬间绞住那二十个黔首兵的脖子,将他们全都吊在附近树下,蹬腿挣扎。 戴耳坠的男人很谨慎,没有抬头,并未触发上吊绳的规则,但是没等他出声询问来人是谁,他背后一暗。 男人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对上赤鬼那张艳丽的脸。 赤鬼一把掐着那男人的脖子,男人张开嘴巴,口中飞出一条指头粗细的红色毒蛇,一口咬在赤鬼脖子上。 赤鬼要是活人,中招立死,但赤鬼是僵尸,并不怕蛇毒。 咔! 赤鬼一用力,刚刚还吩咐人拧断村民脖子的男人,被赤鬼拧断了脖子。 赤鬼松开手,男人倒在地上,衣衫下钻出另一条黑色的小蛇,飞快地蹿进草丛。 嗖! 短小箭矢电射而出,十胜石的箭头刺穿蛇头,小蛇登时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桑雀站在赤鬼身边,慢条斯理地收起手弩。 地上那个男人的尸体迅速变得干瘪苍老,吊在树上的二十个黔首军也没了气息。 桑雀借助鬼眼看向地上的干尸,很快了解到前因后果。 近八千黔首军已经杀到三岔河关外,但是三岔河关守军有一万,关口城池三面对着河流,正常情况下,只有正午时分能够渡河。 但是黔首军还在河上的时候,就会沦为城墙上守军的箭靶。 所以他们请了一个云州的鬼婆过来祭祀水鬼,欲借水鬼的力量攻破三岔河关。 这种祭祀方法在玄朝建立之初就被废止,各处都没有记载,唯有云州部族的鬼婆还掌握着关键。 那鬼婆大摆祭坛,承诺水鬼,在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为水鬼献上人牲。 桑雀记得,在原始社会末期和奴隶制社会期间,为祭祀神灵或自然界万物,王朝的巫觋会杀戮活人为祭品,这些祭品就是人牲。 早在华夏东周时期,这一制度就逐渐被废除。 今夜桑雀阻止的只是这一支斥候小队,还有其他斥候小队潜入三条河上游,屠杀周围村子中的人凑人牲。 他们会把这些人扭断脖子杀死,然后在其脸部画上人牲的图腾,再放血扔进河中。 如果时间估算不出大差错的话,大约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水鬼就会在三岔河关外收到祭品,放出鬼奴进攻三岔河关。 这种祭祀,事后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桑雀继续用鬼眼往前追溯,想要看看这位‘鬼婆’长什么样。 就在她刚刚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时,眼前的画面突然变成腐烂死尸上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各类虫子,这让她瞬间头皮发麻,紧跟着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似乎也有那么一群密密麻麻的虫子,蠕动着吞食她的脑子。 这是幻觉,能对人的心神造成重创。 但是桑雀不怕,她双眼骤然变成猩红色,含着怒意直视那满是虫子的画面。 阴童是云州的圣女,任何想要用蛊术伤害圣女的人,都会遭到反噬。 百里之外,黔首军大营深处,一声惨叫响彻黑夜。 外面守卫听到声音冲进去时,就看到那位鬼婆养蛊的坛子爆开,里面是一堆死掉的虫子,鬼婆蜷缩在地上,双眼泣血,不住地对着三岔河关方向跪拜。 “圣女宽恕,请圣女宽恕吾罪……” 小山村里,桑雀闭上双眼稍稍平复片刻。 她这边的阻挠并不能改变今夜即将发生的事情,这群人找人牲是宁多不少。 桑雀把地上和树上的尸体,以及赤鬼统统收入画中,悄无声息地回到她们住的屋子,把外面的情况告诉乔灵。 乔灵听后问桑雀,“我们要不要去通知三岔河关的守将?水鬼出现,双方大战,最后死的都是平民百姓,如果能阻止水鬼破关,三岔河关也能保住,也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桑雀叹气,“活也只是活一时,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一战迟早还是要打起来。” “那要怎么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乔灵轻声问。 “和平,是建立在绝对武力之下的。” 乔灵沉默了。 “收拾东西,用五鬼抬轿赶路,应该赶得及。” 桑雀还是决定去通知三岔河守将,夏蝉还睡着,桑雀直接把她和玄玉一起塞进了画里,夏蝉是祟人,在画里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玄玉会被慢慢侵蚀,但只是一两个时辰的话,伤害等同于无。 桑雀和乔灵挤在花轿中,红伞鬼在前面带路,花轿顺着河道一路往下游去,风驰电掣。 行至东边两条河流交汇处时,桑雀和乔灵远远就看到大量尸体从北边河道顺水而下,明月之下,血染大江,尸体的脸上涂满血色颜料,触目惊心。 桑雀在河边停留片刻,跟阴童还有赤鬼一起,把这一百多具尸体统统收入画中,等了一会,没看到其他尸体,又继续赶路。 不到一个时辰,她们就看到了伫立在三江交汇处的宏伟城池,距离河边有足够的距离,一马平川,视线毫无阻碍。 乔灵从她的箱笼中找出代表九歌铃医的白色面具,“停在城外别硬闯,以我的身份,要入城不难,你跟着我就好。” 桑雀点头,九歌的铃医是各方势力都欢迎的人物,尤其是战争时期。 花轿停在城外,带着面具的乔灵走出花轿,桑雀也将一颗痣贴在眼角,跟随在乔灵身侧,暂时装作乔灵的护卫。 明天见~ 第312章 水诡攻城(求月票) 桑雀和乔灵靠近关口,登时有一支利箭从城墙上射下来,钉在她们前方几十米处。 “来人止步!” 桑雀和乔灵停下脚步,都仰头朝城墙上看去。 城墙上十米一火盆,站着一排手持长弓的卫兵,卫兵之间还有火炮架在城垛上,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下方这片空地。 城门正上方,有个甲胄跟其他卫兵不同的人,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朝她们这边看来。 桑雀仔细看了看那些火炮,都是比较古老的样式,而她在望山城,以及去巡州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各城有火炮,想必之前都是收在仓库中,真正有大战的时候才拿出来。 如果玄朝已经大面积使用火炮,以后再普及火铳,那明月山也必须有所准备。 出来看看是正确的,最起码知道接下来该准备什么。 乔灵清了清嗓子,对着城墙上大喊,“九歌铃医,有要事告知!” 城墙上的守将看清楚乔灵的面具,又盯着旁边的桑雀看了一阵子之后,并没有直接让她们进城,而是将那个守将从城墙上放下来。 那人提着大刀,快步跑来,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伸头打量。 “阁下勿怪,近来冒充铃医骗开城门者众多,我等不得不防,不知阁下有何要事?” 乔灵面具下的唇抿成一线,有些无语,吸口气才道,“黔首军派出斥候小队潜入三江上游,以人牲献祭水鬼,若是顺利的话,寅时左右,水鬼就会来攻城。” 闻言,那位守将瞳孔一震,“还请二位自行找一处安全的地方暂避,若今夜真有水鬼攻城,待到我等战胜,再请二位入城。” 说完,那位守将保持着警惕,转身跑走。 桑雀看向乔灵,“你刚说,以你的身份,要入城不难?” 乔灵拳头紧握,“这能怪我吗?” 无奈之下,桑雀再次招出花轿,载着她和乔灵到远处地势较高的一个小山坡上暂避。 这一路过来,桑雀收了一些尸体,也不知道黔首军还能不能凑齐人牲,她们靠近关口城池的时候,河道中反倒看不见任何尸体。 凌晨四点,天空中突然一声惊雷,大片乌云滚滚而来,不偏不倚地汇聚在三岔河关上方,乌云厚重且低沉,血色闪电无声划过。 三江之上狂风肆虐,如鬼哭狼嚎,江中各处突现漩涡,漩涡之中尸体沉浮,全是人牲。 轰隆! 狂风暴雨说来就来,并且只在关口城池上方倾泻,城池三面的大江之中,水面诡异隆起,一个个巨大的黑影迅速从江底浮起。 轰! 大地震颤,一条条由苍白腐尸组成的手臂从江中冲出,狠狠拍在大地上。 那些尸体苍白油腻且肿胀,浑身缠绕着江底的水草,有些身上还长满贝壳生物,其状恐怖。 他们挣扎着爬起,口中发出霍霍声响,身上各处不断涌出大量江水,朝前方城墙走去。 “放!” 一声大喝响彻黑夜,城墙上炮火齐鸣,江岸边那些尸体顿时被炸得四分五裂。 炮弹中的朱砂形成大片红色硝烟,尸体碰触到硝烟时,皮肤立刻被灼烧成黑色,延缓他们行进的步伐。 第一波水鬼鬼奴被炮火轰平,但是三面的江水都陷入狂暴状态,如脱缰野马,奔腾咆哮,巨大的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涌起,相互撞击,溅起数丈高的水花,不断拍击河岸。 狂风卷积着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向江面,激起层层涟漪。浪涛轰鸣,大地震颤,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泥沙、树枝和杂物,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奔涌。 一个个由尸体聚合而成的巨大手臂又一次从江中冲起,重重地砸在大地上,这一次比上一次距离城墙近了许多。 轰轰轰! 炮火再次齐鸣,不断轰击汇聚的尸体,那些尸体被轰碎之后,顷刻间就化成水,汇聚起来流向城墙。 与此同时,倾盆的暴雨在城墙上和城内各处都形成水洼,一个个苍白肿胀的尸体从水洼中爬出来,袭击附近的兵将。 兵将们头缠红布巾,甲胄的胸口和背后都嵌着八卦镜,用雕刻着符文的桃木长枪抵挡那些尸体。 战场之上,兵将的士气和杀气汇聚成可杀鬼的煞气,冲天而起,锐不可当。 在大家的喊杀声中,兵将们长枪刺出,那些尸体便爆开成水,大雨中的厮杀持续不停。 一开始,三岔河关的守军还能占据上风,可是水鬼源源不绝,根本杀不干净,兵将们只是在消耗力气。 随着江水水位越来越高,越来越接近城墙,又一次从江中冲起的巨大手臂狠狠撞在东面的城墙上。 轰隆一声震响,城垛上的守卫和火炮被重重撞飞,恐怖的裂痕在城墙上蔓延,只需再次重重一击,城墙必定塌陷。 城墙上,力竭的兵将一不小心,就被尸体抱住,迅速拖入脚下的水潭之中,生生淹死。 头顶雨云越来越厚,越来越低,暴雨倾盆,再这样下去,整个三岔河关都要被洪水吞没。 乔灵站在远处未被波及的小山坡上紧张握拳,她能救人,她甚至能起死回生,但是面对眼前这样的情况,她无能为力。 乔灵刚想请桑雀做些什么,桑雀就抽出背后的画卷,把夏蝉和玄玉从里面抖出来。 夏蝉‘哎呦’一声扑在地上,吃了一嘴的草。 桑雀快速说道,“小蝉,跟姐姐一起去杀水鬼!玄玉你留在这里。” 说完,桑雀对乔灵点了下头,抓着夏蝉手臂,两人就朝战场奔去,刚才桑雀一直在观察和思考,要怎样赶走水鬼,现在有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 冒着大雨,桑雀带夏蝉直接瞬移到正面城门的门楼上,下面正在厮杀的守将骤然看到两人,吓了一跳。 桑雀没理他,交代小蝉,“用你的头发固定三面城墙,先抵挡住江中水鬼对城墙的重击,城墙不能倒,否则江水灌进来,所有人就都死定了!” 夏蝉认真点头,披在身后那厚厚的黑发立刻沿着脚下城楼向三面城墙疯狂蔓延,像黑色的江流,迅速覆盖在城墙外侧,外层互相编织成网,内层刺入城墙缝隙,像树根一样扎进去固定。 城砖之中有防邪祟的东西,这些让夏蝉的头发被灼伤,她疼得皱眉,紧紧抓住自己的裙角,鼓着腮帮子坚持,头发被烧掉,就继续催生。 她现在已经是鬼级的祟人,头发的数量强度全都得到了全面的提升,可以抵抗住城砖的伤害。 三面江水中再次伸出巨大的手臂,重击在夏蝉的头发上,夏蝉闷哼一声没有退缩,头发在触及那条满是尸体的巨大手臂时,立刻缠绕上去。 用桑雀教她的办法,侵入那些尸体内部,从内部对那些尸体和巨大手臂的结构进行破坏,让其无以为继。 这一步需要很细致很复杂的操作,乔灵这段期间也教了夏蝉不少,夏蝉得心应手。 而在其他人眼中,只看到巨大的尸体手臂一拍在那些黑发上,黑发向内一陷一弹,所有的尸体就都爆开成水。 城墙上战斗的兵将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第313章 驱除水诡(求月票) 城墙上到处都是水洼,城内也有大量水鬼鬼奴在肆虐,惨叫声不绝于耳。 桑雀上了城墙之后,立刻以山鬼钱中兑卦的作用,开惊门,模拟出强大恶鬼的气息,震慑周围那些水鬼的鬼奴。 水鬼本身是高于六层又不到七层的恶鬼,它的本体从来不会在现实世界出现,每次出现都是鬼奴。 这些鬼奴根本无法抵挡桑雀模拟出的力量,霎那间,整个城墙上所有的鬼奴都爆成水雾,消散无踪。 守将和一众士兵先被夏蝉震惊,此刻又被桑雀震惊。 周围的鬼奴只是被暂时驱散,五分钟一到,惊门关闭,他们还是会再次出现,地面水洼中,仍旧有苍白的尸体影子浮现,蓄势待发。 “要想驱赶水鬼就听我的,所有炮口朝着天上那片雨云,打散它!” 一般情况下,雨云很高,就凭这些古老的火炮,射程根本不够,但是现在这片雨云几乎已经压到了头顶,距离在三百米之内,火炮的炮弹能打进去。 而且他们的炮弹是特制的,能打散水鬼的鬼奴,一定也能驱散头顶这片特殊的雨云。 桑雀和夏蝉是来帮他们的,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城墙上的守将死马当活马医,手一挥下令。 “炮口朝天,装弹!” 火炮兵迅速回到各自的位置,掀开防雨的蓑衣,拿出漆黑的炮弹,装填,点火。 “放!” 轰轰轰! 炮火再次齐鸣,全部打入头顶那片黑沉的雨云之中,火光与朱砂形成的硝烟将整个天空映照成血红色,雨云似乎散了一些,又似乎没有。 众人心中有些忐忑,桑雀喝道,“继续!把所有炮弹都打光!” 那位守将一抹脸,今夜要不是这两位女中英豪出现,他们这关口也守不住,就听她的,拼了! 炮弹再次被装填进炮筒,无需下令,火炮兵自行装填,点火,发射。 炮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断轰击着头顶的雨云。 外面洪水肆虐,水鬼巨大的手臂不断拍击城墙,夏蝉拼尽全力的抵挡,情势十分危急。 桑雀看看江水又看看头顶的雨云,还是觉得关键在头顶雨云中。 她果断使用乾卦开眼,朝头顶看去。 一个血色的古怪图腾逐渐出现在桑雀的视线中,深埋在那片雨云中心,跟人牲脸上的图腾有些相似。 雨云在炮弹的作用下,确实在逐渐散开,但是那个图腾仍在不断汇聚力量,维持雨云。 三秒一到,桑雀双眼刺痛,偏头闭眼,顺手从背后抽出一根箭矢。 她闭着眼恢复的时候,从包里摸出料加的很足的竹筒炮仗,快速绑在箭矢上。 睁开眼,桑雀瞬移到一个火炮兵身边,借他的火点燃炮仗。 大雨倾盆,天地朦胧,桑雀一身黑色劲装被雨水淋透,她挽弓朝天,眼神锐利,弓弦拉至满月,瞄准雨云中心。 嗡! 桑雀松手,弓弦震颤嗡鸣,箭势凌厉,呼啸而出。 当箭矢刺入雨云的刹那,一声爆响,璀璨的光华激荡开来,紧随其后的大量炮弹也在雨云之中接二连三的炸开。 天地一震,原本汹涌翻腾的雨云霎那间被击溃,化作丝丝缕缕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无用。 雨停,风歇。 明月高悬,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天空,若非身上还湿漉漉的,都要以为刚才的大雨是幻觉。 他们竟然真的驱走了水鬼,这简直不可思议。 众人回神,纷纷朝桑雀看去,她手中长弓上的雨水滴答下落,身姿挺拔,他们‘看不清’她的五官面容,只觉得她身上有种勃发的英气,叫人望而生畏。 雨停之后,奔涌的江河带走城外汹涌的洪水,水位下降,留下满地枯树残枝,还有些破碎的尸体。 桑雀回到夏蝉身边,夸赞一句,让她把头发都收回来。 夏蝉一边收,肚子里一边雷鸣震响,这次又消耗许多能量,需要大吃一顿来补充。 “在下三岔河关守将张老四,多谢两位姑娘援手。” 这个张老四不是下午出去见她们那位,下午那位是他的副将。 桑雀轻咳了一声,“奉命行事。” 张老四这才想起乔灵,赶忙道,“不知铃医大人在何处落脚,我这里派人去请。” “那边山坡上。”桑雀指了个方向。 张老四立刻把他的副将喊来,领一支小队去请乔灵,现在他们总算相信乔灵是真铃医了,也只有真铃医身边才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相随。 只是张老四越看越觉得桑雀像望山城那位女夜游,之前那位女夜游的事迹传得到处都是,其中就提到那位擅使长弓。 还有桑雀身边的夏蝉,张老四也认真打量了一番,思忖片刻之后,突然睁大双眼。 “姑娘莫不是秦州夜游校尉何大人的干妹妹?” 望山城出事之后,何不凝那段时间经常带着夏蝉,对夏蝉处处照顾,因为夏蝉是祟人,在望山城搜救过程中,这一点隐瞒不了,所以何不凝干脆对外说,夏蝉是他的干妹妹。 何不凝最是护短,谁要是打夏蝉的主意,必定要好好掂量掂量。 桑雀看夏蝉,夏蝉睁大眼,不知道桑雀什么意思,“小蝉……小蝉是吗?” 桑雀微微点头,夏蝉心中一定,挺起胸脯,“对,小蝉是的!” “不知何大人现在在哪里?我也是奉命护送他妹妹去找他的。”桑雀道。 张老四为难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总归就在秦州中部,那边的战事最为激烈,云州来的蛊师和鬼婆主力也在那边,最需要何校尉带镇邪司的人亲自坐镇。” “二位姑娘要是不着急的话,不如先随我去城中休整一番,待到天亮,我再为二位姑娘指一条去往中部战场的路,如何?” 夏蝉看桑雀,桑雀使眼色,夏蝉才点头,“好,快给小蝉带路!再准备好酒好菜,不对不对,酒不要,菜也不要,要肉!” 张老四嘴角抽了下,总觉得夏蝉身边的桑雀才是主子,这姑娘,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护卫。 * 同一时刻,河对岸黔首军营地外,大批黔首军在河边严阵以待,准备好渡河工具,只等天亮就杀到三岔河关去。 江对面电闪雷鸣,喊杀声和惨叫声震天而起,让一众黔首军信心大增。 他们知道,那一定是水鬼在攻城,等他们渡河过去,只用收拾残局就好。 就在这时,河对岸的动静突然小了,在黔首军众人还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时,河边主持祭祀仪式的鬼婆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河水之中,一道道黑影迅速上浮。 水花激荡,众多惨白尸体组成的巨大手臂冲出水面,对着黔首军中人最多的地方狠狠砸下去。 血流成河,惨叫声声,整个军阵霎那间乱成一团。 水鬼反噬,屠杀还要继续! 明天见~ 第314章 水蛊(求月票) 三岔河关如今只剩下一些民夫还住在城里,城中到处都是空下来的院子和屋舍。 街道上乱哄哄的,民夫推着车给各处城墙运送物资,修补城墙。城内还有许多人在清理大雨过后,留下来的尸体。 “张将军,这些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走在路上,桑雀问张老四。 张老四粗声道,“正常情况下,是要挖坑统一烧掉,再洒石灰掩埋,但是现在物资短缺,人手短缺,柴禾不够,火油一类的东西还要留着守城用,城北尸坑现在还有五六百尸体没来得及烧,我也正发愁呢。” “不如我帮你处理?”桑雀道。 张老四眼睛一亮,又立刻警觉起来,“你想干啥?” 桑雀知道张老四担心什么,她看了眼抱着肚子的夏蝉,“我收集这些尸体确实是为了养尸,她是何校尉的干妹妹,我们此来也是为了协助何校尉。” 张老四看了眼夏蝉,这种头发特殊的祟人是伪装不了的,他斟酌了下点头,“那晚一些我让人带姑娘去城外尸坑。” 张老四把夏蝉和桑雀送到一座空宅院门外,安排另外的人带她们去休息,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桑雀和夏蝉在宅院里休息了没一会,就有人抬了一头刚杀的羊过来,准备在院中烤了,还有一篮子干饼和一些干净的水。 刚才在外面搬运尸体那些民夫全都面黄肌瘦,让人感觉城中缺粮,可是此时再看,可能缺粮的只是那些民夫。 桑雀叹了口气,喊住送食物的两个小兵,让他们把那一篮子饼拿出去分给外面的人,能分多少是多少。 夏蝉正需要血肉食物,羊也不需要烤,用头发卷住,不一会夏蝉就将一头羊吞得渣都不剩。 “姐姐,小蝉还饿……” 桑雀安慰道,“先忍忍。” 夏蝉乖乖点头,不哭不闹。 乔灵一进城,休息也顾不上,直接就让人把她带去了伤兵营,开始为那些受伤的士兵诊疗,并且让人来喊夏蝉去帮忙。 夏蝉平常不太喜欢跟乔灵待在一起,因为乔灵总使唤她,还让她背很多东西,还不给她好吃的。 但是这次夏蝉没有丝毫犹豫,饿着肚子就跑去乔灵身边。 桑雀作为‘护卫’,当然要跟着。 偌大的院子里,还有周围几间房子里,全都是低沉的哀嚎声,在这里断胳膊断腿都属于轻伤,严重的都是那些寻常手段无法处理的伤和病。 尤其是黔首军中有蛊师,导致许多士兵都因为中蛊受尽折磨。 “夏蝉,你先去治那些断骨的,我先把中蛊的按类型区分一下,你治完那边的立刻来帮我。” 乔灵带着铃医的面具,院中的人全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乔灵,那些大夫也都自发地听从她指挥。 乔灵甚至连玄玉也用上了,让玄玉游走在那些中蛊的士兵中间,不断发出叫声,如果有士兵对玄玉的叫声有反应,比如抽搐,或者不自觉的逃离,那这些士兵大概率是中了蛇蛊。 蛇蛊怕猫这一点,桑雀之前在天凉城跟承歌交手时,就已知晓。 桑雀跟在夏蝉身边,看夏蝉走到那些断骨的伤兵面前。 “你们不要害怕,小蝉不是坏人,小蝉会帮你们接骨,就是可能有一点点恐怖,你们闭上眼睛,一下就好了,小蝉保证不疼的!” 士兵们都挤在草席上,听到小蝉这话,有些人老老实实地闭眼,有些人紧张害怕,瞪大了眼非要看清楚怎么回事。 夏蝉顾不了那么多,她背后的头发开始生长,飞快地攀附到周围那些人的身上,有人害怕得叫出声来,有人挣扎着想跑。 “别乱动!”夏蝉着急大喊。 桑雀眼神一厉,地上黑雾翻涌,所有伤兵顿时陷入鬼域之中,凡是挣扎想跑的,立刻就被桑雀鬼域中的红线结结实实地捆住。 夏蝉对桑雀嘿嘿一笑,继续操控她的头发,侵入那些伤兵体内。 夏蝉的头发锋利又有韧性,可以刺穿普通人的骨头,将断骨处缝合在一起,那些头发在离开夏蝉身体之后,大约七到十四天左右就会消亡成烟。 那时候,被头发缝合在一起的骨头也差不多能长起来,只要后续固定好,比乔灵用正常手段接骨的效果要好很多。 当初在望山城外,乔灵就曾看到夏蝉用头发侵入他人身体,帮忙正骨,就是夏蝉不了解人体构成,手法有点糙,也经常把人弄得很疼。 乔灵当时就觉得夏蝉是为学医而生的,她头发的特点用在医疗上,事半功倍。 只是乔灵不知道,这办法最开始是桑雀教给夏蝉的,教夏蝉用头发侵入人体,用来杀人于无形。 乔灵看中夏蝉这方面的特点,才一直拉着夏蝉学医,希望夏蝉今后能够帮助更多的人。 除此之外,夏蝉的头发也是缝合伤口的好东西,甚至效率比乔灵高。 夏蝉这边,在桑雀的鬼域压制下,所有士兵都‘老老实实’地接受了夏蝉的‘正骨术’。 呼—— 夏蝉长出一口气,偷偷看桑雀,骄傲挺胸,“姐姐,小蝉厉害不厉害?” 桑雀点头,“小蝉比姐姐想象得还要厉害!” 夏蝉羞涩一笑,桑雀真的很欣慰,当初黑山村那个胆怯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完全成长起来,能够做她的战友,也能做最强的辅助。 “小蝉!” 乔灵在院子另一边的大屋里喊夏蝉,桑雀和夏蝉赶过去时,看到满满一屋子,遍地都是面色苍黄,四肢纤细,肚子鼓胀的人。 他们平躺在地上哀嚎着,肚子像一座座小山,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撑得他们肚皮上全是蜘蛛状的血丝纹路。 乔灵在屋里巡视,检查这些人的情况,身边还跟着一位留有山羊胡的大夫。 “他们全都中了‘水蛊’,症状就是现在这样,最后肚子会炸开死亡。” 乔灵看了眼夏蝉和桑雀,吩咐身边的大夫,“预防水蛊不难,取赤豆一把,白茅根一把,煮熟,每人每日一碗豆汤,连服七天,之后四十九天内,水蛊都不会上身,城中可还有这些东西?” 山羊胡大夫点头,“有的,应该能够坚持一阵子,老朽这就去命人去煮豆汤。” 山羊胡大夫走后,乔灵对夏蝉和桑雀道,“这些人中蛊较深,我现在要把他们身上的蛊全都引到我身上来,小蝉,一会麻烦你来封闭整个屋子。” 夏蝉皱眉,腹中又是一阵雷鸣,可怜兮兮地扁着嘴。 桑雀捏捏夏蝉的手,“我来帮你吧,需要注意什么。” 第315章 铃医除蛊(求月票) “封死周围,水蛊是非常细小的虫子,这里中蛊的人多,我怕会有遗漏,跑出去一只,很快就会有一群人倒下。” 桑雀点点头,铺开鬼域,屋外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鬼域中的红线纵横交错,将所有门窗缝隙全部堵死。 见此,乔灵点点头,在屋子中央找了一片空地开始准备。 乔灵从药箱下层取出一只红陶制成的海碗,碗上绘制着白色的象形文字。 她将一沓白纸搓成扇形,放在海碗底部,又抓出三把米覆盖在纸上,最后从药箱上层取出一个稍大的葫芦药瓶。 乔灵口中念着某种古老又怪异的词调,这让桑雀想起她在现代看过的关于祝由术的记载。 祝由术是古代巫术的一个分支,大多用于医疗。 乔灵念完之后,打开葫芦药瓶,面具掀起一些露出嘴巴,将药瓶里的东西一口饮尽,含在口中,对着海碗喷出。 浓郁的酒香味顿时弥漫在屋内,空气中多了一股躁动的气息,所有人肚子上的蜘蛛纹路就像活过来一样,滚烫火红。 海碗内的白纸升腾起绿色火焰,乔灵大喝一声,“走!” 顿时,碗中米和纸灰混合,竟变成黑白色的小虫,像蚂蚁般从海碗中爬出,朝着周围那些中蛊的人去。 蚂蚁爬上那些人鼓胀的肚子,从肚脐处钻进去,那些人痛苦的哀嚎声顿时拔高,浑身抽搐挣扎。 但是很快,钻进去的蚂蚁就倒退着从那些人肚脐处出来,粗大的前腭夹着一条细小透明,泛着水波光泽的小虫,蚂蚁用力将那小虫从肚子中拔出。 小虫一脱离那些人的肚子,大量的水从那些人肚脐处溢出来,原本鼓胀的肚子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哀嚎声也随之停歇。 “回!” 蚂蚁拖着小虫回到乔灵面前的海碗中,但也不是所有的蚂蚁都能成功,中蛊者多,有蚂蚁被小虫反卷上来缠住挣脱,立刻朝着周围逃窜。 桑雀的鬼域密不透风,那些小虫撞到鬼域边缘,逃不出去,被后面追上来的蚂蚁抓住拖走。 原本一直在房梁上观察的玄玉也在此时跳下来,用爪子拍打四处逃窜的水蛊小虫,往乔灵那边驱赶。 蛊虫大都是靠母蛊驱使子蛊,母蛊不除,子蛊很难被杀死,只要被子蛊找到时机,就会不断地寄生繁衍。 水蛊都被抓到了乔灵前面的海碗中,汇聚在一起,像一碗清澈透明的水,微微荡漾着,可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虫。 等到所有人身上的水蛊都被抓出来,乔灵端起海碗,将面具掀起一半,仰头就将那一碗‘水’干了下去。 这一幕,叫桑雀和夏蝉都震惊地睁大了眼。 一直以来,桑雀都以为乔灵就是个医疗知识和技术比较丰富的正常大夫,这是第一次看到她使用正常以外的手段。 桑雀都快要忘了,九歌中人,个个都与常人不同。 咕咚! 桑雀听到清晰的吞咽声,乔灵偏头打了个嗝,那感觉就像干了一碗气泡水,而不是一碗蛊虫。 乔灵抹干净嘴,把面具扣好,收拾东西站起来。 “好了,这边的问题解决了,隔壁还有一些中了蛇蛊,飞蛊和癫蛊的人,今天有得忙了。” 乔灵拉着桑雀和夏蝉,从凌晨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才终于把伤兵营中伤势比较急比较重的人全部处理完。 中间乔灵甚至连吃饭都没想起来,各种蛊倒是吃了不少。 桑雀发现乔灵是真·百毒不侵,无论是蛊还是毒,她都可以吸收到自己身上。 这期间,桑雀抽空去城外收了尸坑里的尸体,尸体的甲胄和武器都已经被拿走,鬼货郎要求的东西,需要去其他地方找。 之后,桑雀又去附近的山中给夏蝉猎杀了一些野兽。 乔灵一直在吃,夏蝉是一直在消耗,饿得小脸都陷进去了。 等到忙完,乔灵回去倒头就睡,叫都叫不醒。 桑雀把猎杀的野兽给夏蝉,夏蝉贴心地分给玄玉一些,之后才开始大快朵颐。 玄玉现在的主食已经变成了生的血肉,整个猫长大了许多,也变得更加有野性。 但是玄玉和夏蝉一样,偶尔会很馋,罐罐和猫条主要用来解馋。 忙活这一天,也不算白忙活,现在整个三岔河关中所有的兵将和民夫都对她们三人感恩戴德。 其中当然是乔灵得到的香火最多,她付出的也最多,那样吞下大量蛊虫,不可能没有代价。 乔灵这一睡,就睡了三天。 这三天,河对岸的黔首军没有任何动静,张老四派出去的斥候探查回来后说,黔首军已经退兵,原本的营地中一片狼藉,遍地都是血和残尸。 桑雀猜想,肯定是那天他们破坏了黔首军祭祀水鬼的仪式,水鬼反噬,黔首军损失惨重,只能暂时退兵。 三岔河关的危难暂时解除,张老四他们还要继续留守在这里。 桑雀听他们说,再坚持一个月,京州和云州那边的主力军就会赶来,丞相大人连在京州坐镇的两位走阴将也派来协助,到时候就能反攻黔首军,收复失地。 张老四还给桑雀指了一条较为安全的路,让桑雀可以去中部战场找何不凝。 三天后的清晨,乔灵总算是睡醒了,醒来之后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桑雀在她梳头发时,发现她头上多了许多白发。 乔灵看到之后惆怅地叹了口气,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药水,涂抹在梳子上,梳过的地方又恢复成黑色。 桑雀这才想起,乔灵的体力也一直不好,需要疾跑和赶路的时候,总是要吃药才能支撑下来。 还有乔灵现在总抓着夏蝉培养,该不会已经是在准备把医术传承下去了吧? 离开三岔河关之前,乔灵又去伤兵营查看了一圈,确定之前救助的人没有太大问题之后,给伤病营的大夫留下一些药材简单,但效果不错的药方,叮嘱一些防蛊的注意事项,这才跟着桑雀一起,继续上路。 花轿不能白天使用,桑雀向张老四要了三匹马,三人骑马疾行,沿河一路北上。 一会去机场接人,月票加更等明天吧。 明天见~ 第316章 临故土(求月票) 桑雀,夏蝉和乔灵三人的北行路上,满目疮痍。 路遇城镇皆空无一人,摊位倾倒,杂物散落一地无人问津,街头巷尾,不时传来孩童的啼哭声和老人的哀叹声。 周边大部分村子都被大火烧尽,只剩下一片片焦黑的废墟。 曾经肥沃的农田也荒芜一片,杂草丛生。 乡间小道上,拖家带口,神色仓皇的百姓犹如一条长龙,逃往战火未曾波及的地方。 他们大都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老人拄着拐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妇女背着年幼的孩子,脚步踉跄,发丝凌乱地贴在满是泪痕的脸颊上。 他们之中连青壮年都没有,大部分人根本走不出多远就会死在路上,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如果不能找到庇护之处,就只能听天由命。 桑雀他们三人从这些逃难的百姓身边经过,也只能甩动马鞭,加快速度,她们救不了这些人。 只有战争结束,这些人才能真正地安定下来。 这一路上,桑雀每次遇到逃难的队伍时,都会默默把道路周围潜伏的那些邪祟杀死,她做这些事情时没有说任何话,却都被乔灵看在眼中。 桑雀平时话不多,面冷,心却热。 夜晚,三人找到一座废弃的驿站,暂时落脚。 驿站的建筑还算完好,曾经这些驿站是出行之人的生命保障,无论天灾还是鬼祸,驿站都会保证正常运转。 现在因为战乱,连驿站也废弃了。 驿站里有人,十几个,分成两堆,围着篝火,看他们的打扮和身上的行囊,也是从别处逃难而来的人,只不过他们不是普通的百姓,应该是某处城镇里的商户。 桑雀一副江湖人打扮,护着乔灵和夏蝉到无人的角落,升起篝火。 玄玉依旧第一时间爬上房梁,占据制高点,给众人放哨。 夏蝉熟稔地找棍子,在干饼上淋一些水,放在火上烤着吃。 桑雀和乔灵闲聊,她有个问题很好奇,压低声音问乔灵,“乔姐,你说这样打下去,玄朝百姓数量锐减,镇邪司在对抗邪祟恶鬼方面的实力也一定会迅速减弱,他们就不怕鬼怪灭世吗?” 乔灵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有一方非要打下去,战争就不可能停止,不停止,就一定会大量死人。而且……” 乔灵看看左右,凑近了告诉桑雀,“而且这次黔首军背后是鬼戏班联合云州那边在推动,云州不在乎玄朝百姓的死活,鬼戏班又是靠万民恐惧而壮大,这么打下去,对云州和鬼戏班都是有好处的。” “鬼戏班和镇邪司,现在就像阴阳两面,镇邪司是阳的那一面,汇聚百姓香火愿力,鬼戏班是阴的那一面,汇聚百姓恐惧绝望。镇邪司现在供奉的丞相,道君和寿佛,是阳面鬼神,鬼戏班供奉的戏神,是阴面的鬼神。” 桑雀疑惑,“丞相不是还没死吗?活人也能成为鬼神?” 乔灵并不知道丞相曾是九歌一员,她轻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丞相能够成功,如果一个有理智的人可以成为鬼神,或许是百姓之福。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我以前也以为,香火只能靠百姓数量来累积,其实不然。” 桑雀眼神微亮,认真聆听。 乔灵道,“我自己就有一定的体会,在一个人求生欲非常强,又距离死亡很近很近的时候,如果我救活他,他反馈给我的香火力量其实要比其他被我救活的人强一些。所以我一直觉得,一个虔诚信徒提供给鬼神的香火力量,还没有到达极致。” 桑雀垂眸思索,其实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香火这个东西,没有固定的标准,强弱都是凭感觉。 但是香火跟人的情感强弱有关系,情感越强,香火越强。 那么,假设在和平年代,一个人虔诚地供奉一个鬼神,能够提供一份香火。到了战争时期,因为生存受到威胁,一个人强烈地渴望被拯救,情感就会强烈很多,是不是就有可能提供两份乃至更多份的香火? 与之相对的恐惧力量也是一样的。 甚至战争时期这种强有力的香火,要比靠数量累积的香火更好更纯粹,更有利于抵抗九幽的侵蚀。 该不会,这场战争其实镇邪司和鬼戏班双方都有获利吧? 战乱让百姓流离失所,百姓的恐惧和绝望让鬼戏班壮大,而这种绝望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玄朝只要打赢,重新带给百姓和平,百姓那一瞬间的激动和喜悦,绝对会带来非常强大的香火力量。 这可能是在诡王朝人口数量不足时,唯一能够增强香火力量的方法了。 桑雀心头一震,被她这个想法吓到了,可惜她现在已经不在镇邪司,否则只要感受一下面具中的香火力量最近这段时间是增强还是减弱,就能知道答案。 桑雀看向乔灵,乔灵其实就是在暗示她这件事情,两人的眉头都不自觉地皱起来,不管什么时候,获利的总是上层的掌权者,受苦的永远都是底层的百姓。 桑雀心情复杂,突然很怀疑玄朝的上位者,或者说那位丞相,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是不是他故意在放任鬼戏班挑起战乱。 不然就鬼戏班这么个祸害,为什么不举全镇邪司之力,来上几次全面围剿,她就不信真的剿灭不了。 “姐姐吃饼!” 夏蝉把烤好的饼递给桑雀,桑雀接过来说谢谢,夏蝉又分给乔灵一个,自己剩下三个,喜滋滋地开吃。 乔灵安慰桑雀,“思虑太多伤心脾,别想那么多,做好你眼下想做的事就够了。” 桑雀点点头头,咬着饼从包里找出张老四给她的地图,查看她们现在的位置,她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着,找到这处驿站的位置,继续往北,手指突然停在一处,眼神变得复杂。 一旁开心吃饼的夏蝉也停下来,看着桑雀手指下的几个字,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大黑山。 她们竟然已经走到了大黑山附近,黑山村就在那里,只不过地图上有条明显的红线,将大黑山范围分隔出去,那边都是已经被黔首军占领的地盘。 “娘亲……”夏蝉低声道,又想起她娘了。 桑雀揉揉夏蝉的脑袋,继续看图,在这份地图上,汤原县和东阳县都还没有落入黔首军手中,当初黑山村逃出来的村民大部分都在汤原县落脚。 瘦猴还有何宝胜他们一家在东阳县落脚,明府就在去往东阳县的路上。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桑雀也不知道这些故人都怎么样了。 她转头看向后面烤火的那些人,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诸位是从汤原县来的吗?” 第317章 夜探黑山村(求月票) 那两堆人互相看看,都有些不愿意搭话,最后一个唇上蓄须的中年人对桑雀道,“汤原县已经被黔首军攻破了,你们最好还是别去那边了。” “那东阳县呢?”桑雀继续追问。 东阳县距离汤原县不远。 那人道,“东阳县应该还没被攻破,两县之间隔着一座翠云山,那山里有点邪门,打去年开始就经常有人在山里迷路失踪,估计黔首军一时半刻打不到东阳县那边去,就是我们想去东阳县也难,如今只能冒险继续往东岳山那边去,看看能不能到晋州境内。” “汤原县中的百姓都逃了吗?” “不知道,我们出来的早,那时候县城大部分百姓还在观望,现在也不知道是逃了,还是投靠了黔首军,毕竟黔首军不杀平民,但是对我们这些……” 那人突然住嘴,眼神防备不肯再说。 他担心桑雀她们是黔首军那边的人,黔首军专杀秦州官员,劫富济贫,县城中那些富商,甭管是什么出身,甭管有没有做过恶事,一旦城破,黔首军伙同县城里的穷苦百姓,立刻就会冲进官员和富商家中,杀人劫财。 乔灵问桑雀,“你准备去汤原县?” 桑雀摇头,“不去了,我们绕过去,直接去东阳县,我得先找到何不凝。” 找到何不凝,问清楚阴童舌头和心脏的具体位置,然后帮鬼货郎收集三百把染血的兵器,之后乔灵若是要留下,她就带着夏蝉回明月山。 “你们休息吧,我守夜。” 桑雀靠在墙壁上,一夜不睡对她影响不大。 …… 彼时,大黑山山脚下,三个戴着夜游使面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从湖泊中游上岸。 领头的那个面容刚毅,身材健硕,上岸之后身上仍旧滴答落水,身上的赤色水草松开后面两人,从他衣袖裤脚中缩回去。 三人迅速跑到湖边一块巨石后,观察前方树林,林中有不少坟茔墓碑,偶有低沉的哭声随风传出,让人天灵盖发凉。 秦泽如今已是这支泽字小队的队长,这次带领老石和钱二两人,来探查这个山脚下早已经废弃的黑山村。 他们斥候已经探明,黔首军把汤原县以及周边所有村子搜集到的粮草全都藏在这里,这里一面是湖,一面是山,易守难攻,的确是个囤积粮草的好地方。 只要探明粮草的确切位置,以及黔首军在这里的布防图,他们就算任务完成,回去之后将情报交给随军的几位道长,他们会以五鬼搬运术将粮草转移到东阳县。 能运多少是多少,东阳县有三万兵马,以翠云山为屏障,镇守秦州中部腹地,千万不能有失。 三人在湖边等了一阵,林中坟地除了偶尔冒出来的游魂,没有其他动静。 秦泽给老石和钱二打了个手势,他走在前面,两人分开两边稍稍落后秦泽一些,三人穿过树林和坟地,朝村中摸去。 不多时,树林尽头出现一座青砖小院,院墙塌了大半,里面荒草丛生,屋子还有被烧过的痕迹,屋檐下破烂的白灯笼在风中摇晃。 没人。 秦泽觉得有点奇怪,如果是存放粮草的地方,怎么连个夜间巡逻的卫队都没有。 三人提高警惕,依旧以分散的阵型潜入村中,这样无论是谁的身边突然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其他人都能立刻觉察到。 村中一片死寂,弯曲小径在黯淡的月色下若隐若现,路旁的杂草肆意生长,将村中主道几乎全部遮盖。 破旧的房屋错落无序地矗立着,有的屋顶塌陷,有的墙壁倾斜,残缺的门窗在风中“嘎吱嘎吱”地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掉落。 空荡荡的屋子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月光透过蛛网,映出诡异的影子,突然一道黑影从秦泽眼前掠过,他差点把手里的刀飞出去。 夜枭声从树上传来,就是刚才那黑影。 整个山村沉浸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与黑暗之中,不知名的昆虫在草丛中发出细碎的鸣叫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氛围。 三人找遍了村中每一处,除了有些屋子里有一些白骨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以及任何粮草的痕迹。 秦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路跑到村口,发现土路上留下很深且很新的车辙印,说明确实有拉着重物的车来这里。 村中主道的荒草也有被车压过的痕迹,秦泽追着痕迹一路来到村子中间位置,看到那棵刚才就让他莫名心悸的老槐树。 周围的杂草已经长到齐腰的位置,唯独这老槐树是枯死的,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张牙舞爪地伫立在院中。 刚才那只夜枭还蹲在树上,发出不祥的叫声。 直觉告诉秦泽,这老槐树有问题,没有黔首军的卫兵,那肯定就是非常规的藏匿方式和守卫方式。 秦泽身上的赤色水草重新蔓延出来,身上各处的水哗啦啦地往外流,很快就将周围一片区域浸湿,凡是被那些水碰到的杂草,迅速枯萎倒伏。 秦泽让老石和钱二留在外面戒备,他独自跨入院中,才往里走了三步,秦泽敏锐地察觉到他不小心扯断了一根蛛丝。 霎那间,一双人腿从树枝上垂下来,吱呀晃动。 秦泽担心是上吊绳,没有抬头,可是上方却传来木头撞击般的响动。 “小心!”老石在外面大喊一声。 秦泽头皮一麻,锋锐的劲气直逼天灵盖,他立刻矮身躲避,银光擦着头皮划过去。 秦泽的脑袋被削掉一大块,大量的湖水连同许多赤色水草从伤口里涌出来,挂在树上半人半木头的傀儡拿着锋利的刀,再次袭击秦泽。 这次秦泽有了防备,身上的赤色水草分开两边卷上去,将傀儡的手臂死死缠住,水流沿着水草流进傀儡身体各处关节中,催生出大量的赤色水草。 傀儡抽搐着失去控制,被赤色水草撑得七零八落。 “队……队长!” 身后传来钱二颤抖的声音,秦泽一回头,瞳孔紧缩。 晦暗的月色之下,原本空无一人的村子里,突然到处都是人,站在草丛中,院墙后,屋檐下,全都冷冷地注视着秦泽他们三人。 还有…… 第318章 明府偶遇(7月月票1000加更) 后半夜,桑雀把乔灵和夏蝉叫醒,夏蝉还想睡,桑雀就把她塞到画里去睡个够,还有那三匹马也暂时收入画中,抱上玄玉和乔灵一起挤在花轿里赶路。 从她们现在要走的这个方向,骑马很难避开汤原县,还是趁夜借助花轿赶路,更有效率也更安全。 五鬼抬轿风驰电掣,路遇邪祟,全都死在前头带路的红伞鬼手中。 原本骑马需要一天才能抵达汤原县,花轿只用了两个时辰,她们就顺利从汤原县后方绕了过去。 在汤原县附近,桑雀听到许多婴孩的哭声,她对这个很敏感,即便隔得很远,她仍能感觉到汤原县里有许多惨死的婴灵。 刘天佑曾经跟她说过,在望山城鬼祸那晚,他和华千棉碰到过一个侏儒,脸上是丑角的油彩,身边就带着一群婴灵,喜欢虐杀孩童。 说不定此刻守在汤原县城里的,就是鬼戏班这个丑角。 想到这件事,桑雀就想到华千棉,刘天佑说他当时是先失去意识的,那时候华千棉就已经有了失控的征兆,能不能活下来,谁也说不准。 天边开始泛白,花轿进入翠云山下树林,桑雀驱使红伞鬼加快速度赶路,最好在太阳出来之前走出翠云山。 明府已经沉入隐界,但是在这鬼怪横行的世界,有些事情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都不奇怪。 就在这时,花轿突然一个急停,桑雀和乔灵差点从里面被甩出去。 等到重新坐稳,桑雀掀起轿帘。 外面白雾蒙蒙,天地一片灰白色,洋洋洒洒的灰烬像雪一样无声洒落,入目之处天地荒芜一片,没有任何生机,只有倒伏的树木之下生出蛛网,藏着一些细小的虫子。 乔灵惊讶道,“我们怎么突然进隐界了?” 桑雀走出轿子,环视周围,看到一条岔道,从岔道走上去,那座许久不见的明府,就在前方。 房子周围长满那种白色的鬼脸铃铛花,风中摇曳。 乔灵紧跟上来捂着口鼻,“先找地方避一避,我们不能在隐雾中待太久。” 桑雀扯住准备进明府的乔灵,“不用,我能带你出去。” 她对明府这地方有心理阴影,即便她知道里面已经没有蘖神,明婉兮和蕙兰可能在里面,她也不想进去。 桑雀拉着乔灵退后,准备开一道门出去时,明府紧闭的大门发出声响,自行开启,桑雀往后退的速度加快,差点把乔灵拽倒。 但这门并不是欢迎桑雀进去,而是有两个人从里面扑出来,大门随后紧闭。 那两个人身上缠着赤色水草,一抬头,跟远处的桑雀四目相对,双方都露出错愕神情。 “桑二!” “秦六!” 秦泽脑袋缺了一块,里面水草涌动,样子诡异,他搀扶的人腹部血流不止,肠子有半幅挂在外面,伤势很重已经昏迷。 桑雀赶忙打开一道门,让秦泽带着那人跟她先离开隐界。 出去之后,外面刚刚天亮,绿色的树林和清晨的霞光让人倍感安心。 乔灵深深看了眼桑雀开启的那道门,什么也没问,让秦泽赶紧把人放平在地上,乔灵先往秦泽的脑袋上瞧了一阵,看秦泽眼神清澈,并无要昏死过去的迹象,便没管他。 “木兰,把夏蝉给我。” 桑雀取画放夏蝉,总觉得乔灵说得好像跟‘把绷带给我’一样。 夏蝉一出来,就被乔灵指挥着帮忙缝合,她手里的萝卜都还没啃完。 秦泽看乔灵的架势,就知道她是专业的,不敢打扰,到旁边靠着树坐下来喘气。 “你的头……不要紧吧?”桑雀走过去问。 秦泽抬手虚摸了下,“没事,过几天自己就恢复了,没想到你真的没死,何校尉要是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现在在哪?” “就在东阳县。” 桑雀心中一喜,看来已经不远了,她又问秦泽,“你怎么会从明府出来?” 秦泽眉头紧锁,有些伤感,他依旧把桑雀当自己人,便没有隐瞒。 “我和老石还有钱二奉命去查探黔首军粮草的下落,中了鬼戏班傀儡师的计,那黑山村里根本就没见任何粮草,反倒是我们三个被围了,老石……老石拼死护我和钱二逃离,我原本以为我们逃不掉了。” “但是黑山村那个地方有些怪,我在一户人家院里看到一个老婆子站在一口井旁边,那老婆子看我一眼,就一头栽进井里。我当时明明记得那院子里没有井,后面那些人傀追得紧,前面也被围了,我一咬牙,带着受伤的钱二也跳了井。” “在井底水里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浑身洁白的女人和一个身穿嫁衣的女人,她俩给我指了个方向就消失了,我也就游了几十米远,浮上来就是另一个井口,另一个院子,然后我们从院子里出来,就看见了你。” 桑雀点点头,黑山村瘦猴家那口井和明府的井因为诅咒,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连通的,这个没办法用科学解释。 明婉兮和蕙兰还生活在明府内,这次秦泽能够脱困,是她们暗中协助。 “黑山村里还有人吗?”桑雀问。 秦泽摇头,“已经荒废很久了,真的很奇怪,村中道路有车辙印,但是粮草去哪了呢?” 桑雀想了想道,“你是不是看到过一棵老槐树?” 秦泽点头。 “那棵老槐树有些特殊,树的周围偶尔会出现通往隐界的扭曲处,你要找的粮草很有可能就在隐界。” 秦泽怔住了,“那这下可不好办了,要是在隐界,五鬼搬运术就很难把粮草搬出来,东阳县现在粮草紧缺。” “我从三岔河关那边过来,那边守军的粮草都很充足,东阳县距离晋州运送粮草的路线更近,怎么会缺粮?” 秦泽无奈叹气,“何校尉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如今这个时期,各地都不收青壮年以外的平民百姓,包括黔首军也不收,那些老弱妇孺只能自行逃难,或者听天由命。何校尉把周围几个县逃难出来的老弱妇孺全收留了,本来粮草足够撑到下个月援军到达时,现在只怕再撑个三五天,就到极限了。” 乔灵在后面发出一声轻笑,“是他会干的事。” 桑雀站起来,看向东边,“这粮,我帮你们运!” 明天见~ 第319章 一枪爆头(求月票) 桑雀说要帮忙,秦泽很兴奋,但是粮草数量庞大,仅凭他们两个可没办法运出来。 对于秦泽的疑惑,桑雀说她自有办法。 “你伤还没好,跟她们留在这里,我自己过去。”桑雀对秦泽道。 秦泽站起来,“不行,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我得跟你一起去,这点伤没什么问题。” 桑雀点头,“好吧,事不宜迟,你已经打草惊蛇,我们现在就过去,免得他们趁白天把粮草又转移到其他地方。” 桑雀收好自己的东西,让夏蝉和乔灵留在这里处理那个人的伤势,玄玉在树上给她们放哨。 走正常的路返回黑山村,至少需要两天时间,现在又是白天,不能使用花轿。 “看来还是得去明府一趟。” 桑雀带秦泽重新回到隐界,走到明府门口,吸了口气上前敲门,手才抬起来,明府的大门就自行开启。 漫天灰烬洋洋洒洒,熟悉的影壁映入眼帘,影壁前居然就有一口井,无需桑雀再深入明府,寻找其他的井。 桑雀和秦泽来到井边,往下看去,井下是乳白色的玉浆,散发着甘甜醇厚的酒香味,这下面应该不会有水鬼出没吧? “走!” 桑雀按在井沿上,腿一抬就跳入其中,不带丝毫犹豫,秦泽紧跟其后。 仿佛飘在云端,并无落水之后的逼仄感,周围都是流动的乳白色雾气,有两道影子在远处若隐若现,正是浑身洁白的明婉兮,和穿着嫁衣的蕙兰。 她们两只手牵在一起,对桑雀露出温和笑容,抬手给桑雀指了个方向。 桑雀点头回应,朝着她们指的方向游动,不多时,仿佛穿过一道屏障,浮空的感觉骤然消失,桑雀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头顶就是一个井口。 “我先出去看看。” 保险起见,桑雀对自己施加了一个‘巽卦’,这个卦象可以让自身进入隐匿状态,不容易被人和鬼察觉,尤其是在静止不动的时候,鬼的杀人规则都可以避过去。 桑雀瞬移离开井底,外面依旧是隐界,是瘦猴家那个院子,而且瘦猴他老娘竟然也在这里,花白的头发披散着,双目无神,坐在屋檐下,嘴里依旧念着那首童谣。 她早已不是活人了,成了诅咒的一部分。 桑雀扫视整个村子,隐界中的黑山村只有灰白两种颜色,布局跟她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暂时没看到其他人或者鬼,桑雀到井口给秦泽打了个手势。 秦泽身上的赤色水草舒展出来,攀附在井口,让他借力从下面爬上来。 桑雀在秦泽身上也附加一个‘巽卦’,告诉他卦象的规则和时长,五分钟之内要是找不到藏粮草的地方,就先离开隐界。 加上之前的消耗,桑雀现在还剩四个卦象,要留一个离开隐界,还能使用三个。 桑雀取出绣花鞋穿在自己脚上,低声叮嘱秦泽,“要有事,你自己从井下离开,明府那两姐妹会帮你离开,我有我的办法逃命。” 秦泽看了眼桑雀脚上鲜红的绣花鞋,点点头。 望山城鬼祸那天,那种必死的情况下,桑雀都能活下来,秦泽相信桑雀的保命能力。 村中寂静无声,只有一些贪腐的小虫活在各处阴影下。 两人快速搜查整个村子,不出桑雀所料,在有老槐树的院子里发现了大量粮草,堆满了里面三间屋子,隔壁几个院子里也有。 秦泽要进屋查看,被桑雀拦住,她走到其中一间屋子侧面,小心翼翼地将手穿过空气,用她黑色的袖子衬着,几道极细的蛛丝顿时显现出来。 “有陷阱!”秦泽后退。 桑雀检查一番之后发现,所有房门上都有这样的蛛丝,只怕他们一碰蛛丝,立刻就有傀儡出现在阻止他们。 鬼戏班那个傀儡师应该已经掌握了利用老槐树进出隐界的方法。 桑雀取出背后竹筒里的画,放出阴童,把画铺开在院子里。 骤然看到阴童,秦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桑雀驾驭阴童的传言他听过不少,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看桑雀交代阴童保护他,阴童乖巧点头,秦泽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这个就是独自灭了丰宁城,还把望山城曹将军从六层打落到五层的凶恶阴童吗? 好乖啊! “一会我先出去吸引那个傀儡师的注意力,你抓紧时间把这些粮食袋全都丢到这副画上,需要多少时间,给我个数。” 秦泽看了眼地上的画,他记得之前桑雀就是把夏蝉从画里抖出来的,这画是特殊的阴物?能装东西? 秦泽突然兴奋,如果能装得下,当然是全部搬走最好,但是这数量实在是…… “我一个人的话,恐怕得一个时辰左右。” 桑雀吸口气,弯腰把画从地上拿起来,悬在秦泽面前。 秦泽看到画中那片田地之中,一具具尸体抬起双臂直挺挺地站起来,在一个红衣女僵尸的带领下,画中那几百尸体排着整齐的队伍往画中码头方向跳动。 随即,那红衣女僵尸竟真的从画里跳出,落在秦泽面前。 不多时,整个院子和院外就挤满了普通的白毛僵尸,少说也有三百数。 僵尸力气比普通人大,也不知疲惫,一只手就能抓起一个粮袋,搬运粮食只需从屋里拿,到外面放,有这些僵尸帮忙,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桑雀把画放在空地上,“最多一刻钟,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带上这幅画撤,这些僵尸不用管,阴童会跟着你。” 秦泽点头,桑雀正要用绣花鞋离开隐界到外面去,忽然看到老槐树下的空气出现一大片扭曲处,她赶忙带着赤鬼一起穿过扭曲处,顺利来到外面。 这样也好,不然绣花鞋使用过后就会开始夹脚,必须先脱下来。 今日阴天,大片阴云笼罩在黑山村上空。 桑雀一出来,就扯断了老槐树周围的蛛丝,登时一具又一具的傀儡从树上垂下来,挥舞着刀刃般的手臂袭击赤鬼。 桑雀身上的巽卦大约还有半分钟,那些傀儡只能看到赤鬼。 赤鬼身体坚硬,傀儡手臂上的刀刃砍在赤鬼身上发出金戈交击之声,只划破了赤鬼的衣服,无法伤她分毫。 赤鬼暴怒抬手,锋利的爪子一下穿透树上一具傀儡的胸口,将其从树上扯下来。 一阵阵木质机括碰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原本空无一人的荒废村庄中,到处都是人形傀儡。 但是那些傀儡没有一拥而上,全都停在原处。 桑雀后方的屋顶上,出现一个浑身上下都被黑布严密包裹,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的人,他紧盯着赤鬼,发出疑惑的声音。 “曲天河都死了,你居然能跑到这里来?” 傀儡师此刻以为,赤鬼是误打误撞到了这里,就在他准备操控傀儡关押赤鬼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是我带她来的。” 话音未落,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傀儡师的脑袋,桑雀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 赤红色的硝烟之中,枪口下的脑袋轰然炸裂,傀儡师的身体直挺挺地朝前倒下。 第320章 傀儡师(求月票) 村中所有的傀儡都在此刻震颤起来,机括碰撞的声音层层叠叠,桑雀脚下的尸体没有丁点血液喷溅,只有被崩散的木屑。 这不是傀儡师的本体,或者说他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可以转移。 巽卦已经失效,桑雀站在屋顶上,但是周围的傀儡没有一个抬头,她复制的上吊绳规则无法起作用。 鬼域在她开枪的时候就已经铺开,原本的院子变成戏楼内部,唯有那棵老槐树,依旧如初,鬼域的力量无法对树造成丝毫影响。 桑雀目前没有鬼域被强行突破的感觉,大概率傀儡师还在她的鬼域中。 桑雀一边重新装弹,一边命令赤鬼袭杀周围那些傀儡。 戏楼中披着刀马旦皮的剥皮匠和那五个顽皮小孩也都从房间里跑出来,唯有老田,站在一楼中间的房间门口,伸着脖子张望。 鬼域中的红线穿行在那些傀儡之间,将其捆缚成各种样子吊起,赤鬼两只爪子锋利无比,随手就将傀儡脑袋捏碎。 披着刀马旦皮的剥皮匠专剥人皮,周围都是傀儡,无法触发他的杀人规则,他只好回到一楼的戏台上,站定不动。 桑雀把诡新娘也放出来,让其寻找可能隐藏在傀儡中间的傀儡师。 红线只能限制傀儡行动,被赤鬼抓碎脑袋的傀儡倒地之后,身体又会散开重组,形成样子怪异的新傀儡,杀之不尽。 桑雀站在高处思索该怎么办时,藏在傀儡之中的傀儡师已经被眼前这一切震惊得无以复加。 刀马旦,诡新娘,红衣女僵尸,这全是他们鬼戏班的东西! 望山城除夕那天,傀儡师就曾远远地看到桑雀杀了刀马旦,现在看来,他们万箱头也是死在这女的手里,还被夺走了诡新娘。 还有这个红衣女僵尸,她竟然也能驾驭! 她不是还驾驭了阴童吗? 傀儡师已经快要被吓傻了,完全没有跟桑雀抗衡的心思,现在只想着怎么跑。 嘻嘻~陪我玩~ 身边突然出现五个小孩,手拉着手在他身边绕圈圈,傀儡师心中一凛,破风之声呼啸而至,没等他有所反应,一支绑着炮竹的黑色利箭狠狠刺入眉心。 轰! 傀儡群中一个傀儡炸开,火星四溅,周围傀儡被爆炸之力掀飞。 桑雀手挽长弓,依旧站在房顶上,紧盯着下方,迅速取出一支新箭搭在弓弦上蓄势待发。 五个小孩被刚才那一箭吓跑之后,过了许久才重新冒出来,身体原地消失,又出现在不远处一个傀儡周围。 这次没等小孩们笑,桑雀的箭就离弦而去。 与此同时,诡新娘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傀儡身后,盖头飞起,在箭矢洞穿傀儡心脏的瞬间,盖头盖下去。 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傀儡都停止了动作。 桑雀从屋顶瞬移过来,在十胜石的箭头被那傀儡身上的力量消磨干净之前,取出一根南洋得来的棺材钉,从那傀儡头顶刺入。 盖头没有被钉子刺破,直接穿透过去。 傀儡师肯定已经有了四层鬼级的实力,无法直接杀死。 前面两次桑雀破坏掉他附身的傀儡之后,他立刻就转移了,所以桑雀改变策略,转为封印,诡新娘的盖头恰好就有这种能力。 五个熊孩子也帮了大忙,他们本身实力不强,但是竟然能发现傀儡师附身在何处,不错。 谨慎起见,桑雀用乾卦开眼,查看面前的傀儡。 一看之下,桑雀惊骇睁眼,眼前这个傀儡只是普通的傀儡。 在开眼时间即将结束之前,桑雀转身快速扫过周围那些已经停止不动的傀儡。 在那些傀儡的最后方,桑雀看到一个头大身小的畸形人影。 然而没等她看清楚,双眼剧烈刺痛,桑雀只能让赤鬼和诡新娘朝他杀过去,同时汇聚鬼域内的红线,绞杀傀儡师。 刚才傀儡师一定是故意让所有傀儡停下,让她以为封印成功,等她散去鬼域再逃跑。 傀儡师发现他的计策被桑雀识破,立刻操控周围所有傀儡朝一个地方汇聚,包括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零件。 那些傀儡都是木质和血肉拼合而成,此刻全都撞在一起,其中血肉迅速生出肉芽,彼此交融组合,顷刻间就形成一个无法形容的巨大之物。 满是脑袋手臂以及腿脚聚合而成的‘手臂’高高扬起,狠狠砸向地面。 轰! 大地震动,四分五裂,被生生砸出一个大坑,众多破碎的肢体和散碎的零件,以及周围几个傀儡接二连三掉进坑中。 诡新娘和赤鬼对此也无力阻止,桑雀赶到时,那巨大之物正缓缓散开,其中血肉组成的部分都融化成水,只剩下腐烂的木头。 傀儡师还是跑了,借助了某种阴物或者鬼,从地下逃跑,桑雀能感觉到一些不属于傀儡的气息。 这家伙是完全不想跟她斗,下次定要把他抓进戏楼,让自己再多一件鬼戏班的收藏品。 战斗结束,桑雀撤去鬼域,天光大亮,黑山村中荒草丛生,只有老槐树依旧。 村口方向有道黑色狼烟徐徐升空,肯定是那傀儡师在通知黔首军,这边出事了。 桑雀把诡新娘收回,准备离开时,她在其中一具傀儡身上发现了一面夜游使的银质令牌,应该是秦泽那个死去的同伴的。 桑雀把令牌收好,用绣花鞋踏入隐界,秦泽还在跟那群僵尸一起搬运粮草,还剩下几十袋,时间刚刚好。 “外面什么情况?”秦泽吐掉咬在嘴里的干草,上前来问。 “那个傀儡师跑了,这给你。” 桑雀把令牌交给秦泽,看到令牌,秦泽眼眶微微泛红,手指不断收紧。 “我们得走了,黔首军的援军应该很快就到。” 桑雀拎起画,让所有僵尸连同手上的粮食袋一起进入画中,再次用绣花鞋出去,把赤鬼也收入画中,返回隐界,脱下绣花鞋,跟秦泽一起从来时的那口井返回。 两人前脚刚走,大片黑暗突然将隐界中的黑山村遮蔽,呼啸的狂风掀飞屋顶,转瞬将隐界中的黑山村夷为平地。 奈何什么也没找到,那片黑暗又潮水般褪去。 废墟之中,干枯的老槐树依旧驻地在原地。 明天见~ 第321章 兄妹重逢(求月票) 正午时分,东阳县城墙上。 何不凝身穿甲胄,面沉如水,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同样身穿甲胄的小六按着悬在腰间的刀,亦步亦趋地跟在何不凝身后。 不多时,城中负责管粮草的粮官匆匆赶来。 “何校尉,城中粮草已经耗尽,不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何不凝眉头紧锁,东阳县的守将南忠云同样愁容不展,他身边还有两位道长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其中年长一些的老道士悠玄慢声道,“不必着急,只要何校尉手下的人探明粮草所在之处,老道顷刻间就能驱使五鬼将其搬到东阳县粮仓之中。” 悠玄旁边年轻一些的灵峰点头道,“没错,我师叔在五鬼搬运术方面造诣颇高,诸位不必担心。” 众人齐齐看向何不凝,何不凝从头到尾都没朝这边瞧上一眼,始终盯着翠云山方向。 按道理,秦泽三人走水路,只是探查粮草位置,天不亮时就应该在翠云山中放信烟,通知他粮草是否真的藏在黑山村中。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午时,翠云山那边还是没见任何动静,何不凝十分担心。 尤其是想到翠云山中的明府,何不凝就有些紧张。 明府是从现世沉入隐界的,必然会对周围环境造成影响,之前翠云山中经常有过路人失踪,就是因为误入隐界。 “小六,备马,我亲自去看看。” 何不凝吩咐一声,小六立刻应是。 “等等,那边似乎有人来了。”守将南忠云抬手指向前方,他耳朵微微耸动,听到了马蹄声。 东阳县周围原本树林茂密,因为要打仗,城门外十里范围内的树木都被砍伐一空,眼前一片开阔。 何不凝走到城墙边,从小六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朝南忠云指的方向望去。 有马匹从远处林中疾驰而出,三匹马,五个人。 前头那匹是秦泽背着钱二,他们身后是带着铃医面具的乔灵,看到她时,何不凝瞳孔一震,不知道乔灵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带夏蝉去晋州了吗? 何不凝立刻朝最后面那匹马上看去,看清之后何不凝双眼大睁,震动之下,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掉下去。 黑衣少女背负长弓,红色发带风中飞扬,同夏蝉共乘一马,疾驰而来。 何不凝心脏狂跳,放下望远镜时,嘴角忍不住上扬,旁边几人见状都觉奇怪,何不凝一直跟个黑面煞神一样,这几个月他们从未见过何不凝笑,旁人站在他身边都喘不上气。 “小六,跟我下去接人。” 何不凝转身就朝城墙下奔走,急切到有些失态。 南忠云依旧目不斜视,笔直地站在城墙上,两位道长不明所以,也跟着何不凝下去。 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何不凝和小六走出来,站在城门前,看着那三匹马由远及近。 到了跟前,秦泽让钱二自己拉着缰绳,他翻身下马,到何不凝面前拱手报告。 “何校尉,幸不辱命,我们已经……” 话未说完,秦泽顿住,他发现何不凝压根就没看他一眼,黑沉的双目一直盯着他身后,秦泽回头。 桑雀扯住缰绳下马,再把夏蝉从马上接下来,玄玉被夏蝉抱在怀中。 抬头,四目相对,桑雀嘴角牵起一点,冲何不凝点了下头。 何不凝竭力压住上扬的嘴角,挺直脊背做出矜持样子,上下打量桑雀,发现她非但安然无恙,身上的气息也浑厚不少,说明她肯定已经迈入鬼级。 想到此处,何不凝长久以来揪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这才慢慢收回目光,看向秦泽。 小六看到桑雀还活着也很开心,若是从前的小六,此刻肯定已经不顾何不凝,冲到桑雀面前咋咋呼呼地大叫起来。 但是现在的小六,只是笑着对桑雀点点头,始终跟在何不凝身后,十分沉稳。 两位道长和粮官也从城墙上下来,扫视在场几人,看到戴着铃医面具的乔灵,两位道长赶忙双手抱在一起,跟乔灵见礼。 朝廷围剿九歌,但是道门跟九歌渊源颇深,并未参与镇邪司的围剿,一直保持中立,道门弟子见了九歌中人,依旧是要敬着的。 乔灵点点头,两位道长目光从桑雀和夏蝉身上扫过,疑惑皱眉。 秦泽再次向何不凝报告情况,吸引了两位道长的注意力。 “何校尉,我已经找到粮草了,而且……” 没等秦泽说完,年长的老道士悠玄就问道,“粮草确实在那大黑山脚下的村落中吗?” 秦泽抓了抓才刚刚长好,还缺了一块头发的脑袋,“是也不是,我们是在黑山村的隐界中发现粮草的,而且那里还有鬼戏班的傀儡师看守。” 话音一落,正准备大展身手的悠玄老道愣住,“隐界?黔首军中竟然有能够进入隐界的高人?” 灵峰道长也瞠目结舌,“他们竟然能把粮草藏到隐界中去,这下可麻烦了,普通的五鬼无法踏入隐界,就算是请道君坐下五大鬼将,也难自由出入隐界,更何况还要搬运大量粮草。” 两位道长都眉头紧锁,沉默了。 见状,何不凝拍拍秦泽的肩膀,“辛苦你们了,粮草的事我另想办法,你先带钱二回去休息吧。” “不是,”秦泽赶紧解释,“你们怎么都不让我把话说完呢?我刚才就想说,粮草已经找到,而且我们全都给搬回来了!” 众人皆惊,一直在后方站着的粮官到处扫视,粮草在哪?眼前一片空地,就这么几个人三匹马,别说粮了,地上连根草都没有。 莫非押运粮草的人在后方? 粮官赶忙往前跑了几步,手搭在额头上踮着脚朝林中眺望,并未看到押运粮草的大部队。 秦泽继续道,“这次多亏了桑二,那傀儡师被她打败,可惜给跑了,粮草也是靠她运回来的。” 秦泽让开些许,众人随着他一起看向默默站在乔灵身边,面无表情跟护卫一样的桑雀,夏蝉呲牙笑着,与有荣焉。 喵~ 就连夏蝉怀里的玄玉也傲娇扬头。 两位道长向桑雀投出探究的目光,眼中都是惊讶和好奇,不知道她年纪轻轻,如何能做到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进隐界运粮,还击退了鬼戏班那个极难对付的傀儡师? 可是粮呢,粮在哪? 何不凝唇角又不自觉地勾起来,此刻居然有种面上有光的自豪之感。 乔灵眯着眼睛看着何不凝那怪异的神情,目光在他和桑雀之间来回流转,若有所思。 桑雀蹙眉,打断这诡异的氛围,“何校尉,麻烦帮我找个清净之所,我好把粮食给你们搬回来。” 桑雀这声‘何校尉’让何不凝心中一酸,不过他也马上反应过来,九歌,道门和镇邪司的人都在这里,桑雀的身份不能暴露,何校尉就何校尉吧。 第322章 退兵条件(求月票) 粮官带桑雀去城中放粮草的粮仓,何不凝跟着,两位道长也跟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地都跟着,倒叫桑雀不知道一会该怎么演了。 到了粮仓,桑雀让夏蝉守门,她一个人进去。 何不凝要跟,夏蝉叉腰拦路,“不准进去,哼!” 喵! 玄玉趴在夏蝉肩膀上,也凶巴巴地叫。 何不凝问道,“我也不能进?” 夏蝉点头,“不能!” 何不凝脸垮下来,小六在后面偷偷笑了下,也就这时候,他还有些从前的样子。 看到后面两位道长好奇伸头,何不凝忍了,带小六退到粮仓对面,靠坐在木箱上。 两位道长和粮官依旧站在库房门前,实在是好奇那么多粮食,桑雀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搬回来的,是借助了某种阴物,还是某种特殊的鬼。 要说能装东西的阴物,这世上是有的,比如望山城恶鬼司里就曾关押过一个鬼缸,缸中生鬼,里面能装下一百多人,只不过时间一长,就会全都变成酱肉。 此类东西大都特殊且珍贵,也极难驾驭,使用时要付出的代价也极大。 但是几人好奇也没用,桑雀进去之后,仓库门中就溢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顷刻间,一片鬼域就将整个仓库笼罩。 诡异的红线从黑暗中穿出,逼退两个道长和粮官,将仓库门窗封闭。 之后,鬼域里除了偶尔传出一些婴灵啼哭的声音,再无其他响动。 夏蝉和玄玉像左右护法一样,站在仓库大门两边。 桑雀在仓库里拿出画,驱赶僵尸群,慢慢悠悠地搬运粮草。 乔灵一进城就让人把她带去城中收治伤病士兵和百姓的地方,继续履行她医者的职责,还叮嘱夏蝉一会过去帮忙。 桑雀在仓库里面待足一个时辰,才撤掉鬼域出来。 仓库门打开的时候,众人看到里面堆满了粮食袋,全都露出震惊之色,想要探究桑雀是怎么做到的,还未开口,就被桑雀一句‘无可奉告’堵得没话说。 刚才在外面,两位道长已经向秦泽了解了桑雀的基本状况,知道她就是望山城中那位声名远扬的女夜游桑木兰。 至于她为什么没死,那可能性就多了,毕竟这是个鬼怪横行的世界,发生奇怪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太好了,这下东阳县又能支撑一阵子了。”粮官喜不自胜,立刻喊来几个小兵帮忙清点所有粮食,登记造册。 秦泽虽然开心东阳县有了粮,心中却也有些担忧,他问何不凝,“何校尉,我们夺了黔首军近乎所有的粮草储备,黔首军无粮,是会退兵还是大举进攻东阳县?” 何不凝愁容不展,小六代为回答,“按照之前的经验来看,黔首军必然会在他们粮草耗尽之前,全力突袭东阳县,拿下了东阳县,他们就能解粮草之困,也能更进一步,如果拿不下,自然就会暂时退兵,等待他们后方的援助。” 何不凝道,“无论如何,再撑二十天。” 二十天之后,京州大军必到。 “桑木兰,你跟我来一下。” 桑雀知道何不凝一定有很多事要问她,她便让秦泽把夏蝉带去找乔灵,独自跟何不凝走,连小六也没跟着他俩。 从城门一路走过东阳县街道,桑雀发现街道两边的店铺依旧在开门做生意,只是客流很少,家家户户门上都挂着八卦镜,镜子上贴着一张黄符。 路上不时有身穿甲胄的卫队交替巡逻,道旁每隔三十米远,就有一口水缸,上面悬着被割断脖子的公鸡,鸡血滴滴答答落进水缸。 街道上也有许多散养的公鸡四处翻找虫子,凡是家中有黑狗的,也都将其拴在门口。 走了没多远,桑雀看到一个棺材铺,门口有不少人排着队想要买棺材和丧葬用品。 “棺材和寿衣真的都卖完了,现在也没机会出城去找木料打棺材,大家改日再来行不行?” 棺材铺的掌柜身材瘦长,脊背有些驼,急得满头冒汗。 是瘦猴,他还活着,桑雀看到了他,他却没有注意到桑雀从外面走过。 距离寿材铺没多远,有一座比周围建筑都新的二层酒楼,酒楼门口挂了一串红灯笼,上面写着‘何氏玉浆’,最下面的红灯笼上还有一副剪影画,是两个面容温婉的女子,牵着手对世人微笑,很像明婉兮和蕙兰。 酒楼门口有棚舍,前面排着长队,都是老弱妇孺端着碗。 棚舍下面,正是何宝胜,秦芳茹,何守慧和何守安一家,何宝胜在给大锅下面添柴禾,何守安在一旁给大家手上的牌子做标记,秦芳茹和何守慧拿着大勺,给每个人都舀上满满一碗粥。 “这家的玉浆和当年的明氏玉浆如出一辙。” 何不凝扫了眼旁边,对桑雀道。 桑雀也没隐瞒,“他们当年跟我一起陷入明府,或许是在那里有奇遇,得到了明氏玉浆的方子。” 何不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桑雀到县衙中去,找了间安静无人打扰的屋子。 何不凝亲自给桑雀斟茶,两人面对面坐在圆桌边。 “你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余大他……还活着吗?” 桑雀把当时的情况捡能说的简单说了下,“余大一直在跟状元鬼争斗,受了些伤但性命无碍,现在在晋州那边休养,还有状元鬼,阴差阳错之下,被我一位朋友驾驭,他叫刘天佑,之前在我的院子里住过一阵子,现在跟余大在一起。” 何不凝很吃惊,刘天佑他没接触过,但是因为跟夏蝉和桑雀关系比较亲,他让人调查过,知道那是个书生,跟桑雀年纪相仿,并且都出自黑山村。 “黑山村,真是个风水宝地。” 这点桑雀认同,毕竟是她亲生母亲最终选中的地方,肯定要比其他地方特殊,容易出人才。 何不凝原本想问桑雀关于他们亲生母亲的事情,可是在桑雀运粮的时候,何不凝思考了很多,还是觉得就像现在这样,心照不宣,当完全不知情比较好,有些事情一旦戳破,立场问题就会冒出来。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何不凝问。 桑雀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一句,“你觉得这场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何不凝斟酌了下,跟桑雀透露了一个消息,他也想知道,桑雀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选择。 “这次秦州各路叛军之所以能势如破竹,攻城略地,全靠云州那边的蛊师和鬼婆协助,而云州各部原本有祖训,族人都不可踏出云州。他们这次违背祖训,是因为镇邪司抓了云州的‘蛊师’,那位‘蛊师’!” 桑雀一惊,何不凝说的自然不是普通的蛊师,而是九歌中的那位‘蛊师’。 “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次行动我没有事先收到任何消息,是由……由丞相大人亲自部署,秘密派出京州的两位走阴将和众多高手去办的,现在‘蛊师’已经被押入盛京,由丞相大人亲自看管。” “云州各部退兵和休战的条件就是归还‘蛊师’。” 何不凝顿了顿,抬头看向桑雀。 “以及,归还‘五灵圣女’。” 明天见~ 第323章 四面皆敌(求月票) “这件事你怎么看?”桑雀问何不凝。 何不凝沉默了片刻才道,“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多说无益,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平息战事,再这么打下去,秦州人口至少损失三分之二,对整个玄朝都是极大的打击。” 桑雀认同,先平息战事,其他的,之后可以慢慢处理。 “但是就算蛊师和五灵圣女能够还回去,云州退兵,黔首军已成气候,背后还有鬼戏班操控,恐怕没那么容易击溃。” 何不凝道,“鬼戏班的核心成员并不多,不像蛊师和鬼婆那么难对付,只要云州能够退兵,待到大军压境,黔首军一帮乌合之众,绝对撑不过三月就会全线溃败。” 桑雀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在三岔河关的时候,那些士兵所受的刀兵之伤都不严重,严重的都是中蛊,以及鬼婆驱鬼导致的死亡。 桑雀现在发现一点,战场附近虽然血气很盛,却没有那么招鬼,因为士兵们汇聚起来的杀气和煞气也很强,这是能够对邪祟恶鬼造成杀伤力的,低层次的邪祟恶鬼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唯有大军离开之后,被血染过的地方才会慢慢滋生出邪祟恶鬼。 “丞相大人愿意归还蛊师吗?”桑雀问。 何不凝摇头,“他费尽心机将蛊师擒获,只怕不会轻易归还。而且蛊师的能力太过强大,我觉得加以限制对玄朝来说是有好处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州的战事并不只是因为蛊师被擒而导致的,就算没有擒获蛊师,鬼戏班依旧会在各地挑起叛乱。” 何不凝眉头紧锁,眼神复杂,他现在也很矛盾,有很多话都不知道跟谁说。 他不希望战火肆虐,但这次秦州战役确实是个机会,可以汇聚更强大的百姓香火,有机会助丞相跨过六层到七层那道关。 活着的人,拥有了鬼神之力,或许真的可以终结这个鬼怪横行的乱世。 “蛊师和五灵圣女,谁在云州的权柄大?”桑雀好奇道。 “五灵圣女!云州虽然部族众多,每个部族都有各自不同的信仰,供奉着不同的鬼王,但是每年同一时刻,他们都会汇聚起来祭祀五灵,他们认为五灵圣女是五灵在人间的化身,所以对五灵圣女极为尊重。而蛊师,他在云州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个教授蛊术的老人,算是最厉害的一个蛊师,可能云州很多人还不知道他就是九歌的蛊师。” 桑雀点头,这其实跟九歌有点像,九歌的神祇是巫娘娘,而九歌领头人是侍奉巫娘娘的巫女,代巫娘娘行走人间,传达巫娘娘的神谕。 在云州,五灵就是类似的巫娘娘的神祇,五灵圣女就是类似巫女的神使。 五灵就是五毒,蛇,壁虎,蟾蜍,蝎子,蜈蚣,是云州蛊术的根源,每个部族的蛊师都是从五灵身上获取力量养蛊的。 “他们为什么不重新选一个圣女出来?”桑雀对此表示疑惑,阴童这个小家伙之前也是被选出来做圣女的,她失踪这么多年,云州完全可以再选一个圣女。 何不凝叹气,“问题就出在这里,自从上一任五灵圣女失踪之后,因为没有经过正常的仪式传位,云州后来选出的女童都无法继承五灵圣女之位,不能跟五灵沟通,所以他们需要原来的五灵圣女回去。” “变成鬼了也行吗?” “历代五灵圣女,侍奉五灵时间足够之后,都会成为五灵身边的鬼。” 桑雀惊住,也就是说,如果她把阴童还回去,阴童就会变成五灵身边的鬼奴?云州之前所有的五灵圣女,现在都是五灵身边的鬼奴? 都这样了,阴童这小家伙还想回去,还对故土有着依恋? 何不凝继续道,“你应该已经知道,阴童就是之前的五灵圣女,我怀疑云州那边要她回去,不是为了继续做圣女,是为了把她还给五灵,好让五灵选出新的圣女。圣女都是六到十二岁的小姑娘,是活人,是可以被云州各部头领掌控的。” 桑雀还以为五灵圣女是多么高大上一个身份,拥有一定的神权,没想到还是个可怜虫。 “蛊师你们不打算还,阴童又被我驾驭无法剥离,这就等于没得谈了?” 何不凝愁容不展,“如果你不出现,那肯定是打到底,但是你现在出现了,只怕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桑雀笑了,“所以之后会有人来抓我,把我连同阴童一起,打包交给云州那边?” “大玄不会向云州妥协,阴童对于镇邪司也极为重要,包括鬼戏班,我不知道他们如何得知关于阴童的事情,鬼戏班也很想得到阴童。” 桑雀明白了,“合着我现在等同于跟全天下为敌?云州,大玄镇邪司,鬼戏班都想抓我?” “我今日跟你说这些,是要你了解你眼下的处境之后再告诉我,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问题又绕回了一开始。 “你想让我做什么?”桑雀依旧不正面回答,将问题抛回给何不凝。 何不凝看着桑雀,认真道,“我想让你离开这里,回你的家乡去,再也不要出现。” 这是何不凝思考了许久,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只要桑雀不再出现,父亲那边就不必再担心她会给天下带来灾难,这样一来,他可以和父亲专心平定这乱世,她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桑雀沉默了,何不凝身体前倾,尽量用柔和的声音劝着。 “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你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住阴童,只要你不频繁使用阴童的力量,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到七八十岁,乃至百岁都有可能,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涉险呢?” 桑雀苦笑一声,“那我死后呢,阴童从我身上脱离,她一个,就足以灭了我的家乡,鬼怪只要存在一日,无论是这里还是我的家乡,都永无宁日。” 何不凝握拳,“那你为了你的家乡,就不顾这里万千百姓的安危了吗?” 桑雀没有生气和激动,她很平和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何不凝的茶碗里添上水。 “何校尉,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现在你有办法把大玄所有的鬼怪都驱逐到云州,只需封闭关口,从此之后大玄就能太平无恙,你会这么做吗?” 第324章 损招(求月票) 何不凝没有回答,但他心里的倾向性很明显。 桑雀始终情绪稳定,“我有一个养母,小时候我打碎了瓷器,她从来不会骂我,她会过来先查看我有没有受伤,然后带着我一起把瓷器碎片捡起来,看看还能不能修复,如果能,就带着我修复它,如果不能,就丢掉,再带我去买一个新的摆在那里。” “她跟我说,问题已经出现的时候,追究责任和责骂我都是没用的,这些都不能让已经碎掉的瓷器恢复,最要紧的是先冷静地处理眼下残局,避免慌乱之下,我又被瓷器碎片划伤,然后再想办法修复瓷器,或者去买新的。” 何不凝逐渐冷静下来,端起桑雀给他倒的水来喝。 桑雀坐下继续道,“我来这里的时候,问题已经存在了,你不能因为我的出现,就说一切是我造成的,也不能在我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就肯定我会继续制造祸端,然后杀了我以绝后患,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何不凝放下茶盏,拧眉不语。 “我也是被迫卷入其中,没人问过我的意愿,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不会逃避,我选择直面问题,尽我最大努力去解决问题。你觉得我们是对立的死敌,但在我看来,我们是目标一致的盟友。” 何不凝看向桑雀,她眼眸很亮,所说所想全都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言。 “为什么我们就非得要为追究谁的责任而斗个你死我活,就不能坐下来一起想办法彻底终结世间所有鬼怪?” “你想怎么终结这一切?”何不凝问。 桑雀直言道,“我可能会跟丞相大人一样,以活人之身,驾驭恶鬼,走鬼神路。” 何不凝双眼突睁,没想到桑雀居然连这个也知道。 “你之前一直问我,接下来想干什么,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一来是给你报个平安,二来是帮鬼货郎找些东西,三就是要问你阴童的舌头和心脏在哪里,找回这两样东西,我就能让阴童回到六层,我也能尽快迈入六层。” 何不凝没有吭声,桑雀也没有着急。 “我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最起码等我找到鬼货郎要的东西后再走,你如果愿意告诉我舌头和心脏的具体位置,我感激不尽。如果不愿意,我也理解,毕竟你是大玄镇邪司的夜游校尉,职责所在。” 桑雀起身告辞,有些事不是一下就能想通和接受的,何不凝在丞相身边长大,想法肯定和丞相一样,他愿意让她自己回现代去,就已经很难得了。 从屋里出来,桑雀看到小六站得笔直,抱着刀站在他们刚才聊天的屋子对面,双眼紧盯着屋里。 要是从前,小六此刻肯定已经坐在某个柱子下面开始打瞌睡了。 这次没有看到小五,桑雀便已经知道,小五肯定是死在了望山城鬼祸时。 “六哥,城里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快开口,我会暂留一阵子。” 小六点头,“若有事,校尉会吩咐的。” 桑雀点点头,离开县衙,问清楚伤兵营的方向,去找乔灵和夏蝉。 后来的几天,桑雀换了一身装束,没有再背长弓,用一颗痣和面具双重防护,扮做一个普通的护卫,跟在乔灵和夏蝉身边,跟着她们在城中各处帮人治病。 之前留在桑雀手里的镇邪司面具是香器,桑雀一直保存着,也让小六转交给了何不凝。 小六和秦泽对此很遗憾,还以为今后还能一起并肩作战。 偶尔在街面上碰到何不凝,桑雀跟他也只是点头示意,没说过话。 桑雀也没有跟瘦猴和何宝胜他们一家再打交道,她现在被三方势力盯着,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他们现在生活得就挺好的。 当然,前提是东阳县不会被攻陷。 这段时间,东阳县城内各处布防都很严密,由守城将领南忠云和何不凝亲自盯着,两位道长还有秦泽这个走阴人负责巡查城内各处,但凡有蛊虫入侵或者不合常理的邪祟出现,都会第一时间敲响警报。 这天,秦泽忽然来找桑雀,说何不凝叫她去县衙。 桑雀到时,城中所有将领,两位道长都在,围在县衙议事厅中摆放的沙盘周围,沙盘上标明了东阳县周边的地形。 桑雀进来之后,何不凝看她一眼,点了下头,就继续说道,“这几天已经有三波黔首军的斥候来探,黔首军很可能会在最近某个时刻汇聚全部兵力来攻打东阳县,我们现在粮草充沛,守城不出,能够坚持到大军来援,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夺回汤原县城的好机会。” 何不凝的计策很简单,黔首军如今缺粮,要想继续坚持下去,攻打东阳县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要不然就只能退兵。 退兵伤士气,黔首军不会这么做,所以他们大概率会汇聚全部兵力,孤注一掷,进攻东阳县。 东阳县的压力虽然大,但有城池,有粮草,现在还有乔灵在城中,再加上两位道长,能够挡住黔首军中的蛊师和鬼婆。 这个时候,黔首军必定后方空虚,如果能在此期间攻破汤原县城,就能很好地打击黔首军的士气,解东阳县之围。 黔首军若是因此退兵,东阳县中的守军就可趁机出城围剿。 秦州守军这段时间被打得节节败退,急需一场胜仗来助涨士气。 这个想法原本只在何不凝脑中,并没有实施的条件,因为汤原县那边肯定会有鬼戏班的精锐守着。 秦州的夜游使只有六支半小队,全都分散到了每一城,何不凝手下能用的只有秦泽,他自己是不能够离开东阳县的,否则这边出了问题,会因小失大。 桑雀的出现,让何不凝看到机会,何不凝想冒险一次。 何不凝征求桑雀的意见,如果她愿意去,那就等黔首军大举攻城的时候,让桑雀带两千人绕后奔袭汤原县。 如果桑雀不愿意,那这个计策就作废,他们还是老老实实把东阳县守住,等后方援军到达。 何不凝这个想法让桑雀隐隐有些兴奋,她考虑了下危险性和难度,觉得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便欣然答应。 会议结束之后,何不凝单独留下桑雀。 “这次去奔袭汤原县,我想让你再多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想让你当众被鬼戏班抓走!” 桑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想让阴童被鬼戏班带走?” 云州和黔首军联合,那是为了夺回五灵圣女和蛊师,如果五灵圣女被黔首军背后鬼戏班抓走了,云州那边会怎么想? “你这招真损!”桑雀忍不住笑了。 何不凝下巴微扬,“还行。” 四目相对,何不凝叹了口气道,“你那天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像眼下的战乱,大玄和叛军打生打死,最后得利的都是那些鬼怪,我们之间的争端也是一样,为终结这个乱世,我愿意信你一次。” 明天见~ 第325章 出征(求月票) 没等桑雀说什么,何不凝就稍稍靠近,压低声音告诉桑雀。 “阴童的舌头会随援军一起带来秦州,待到战局扭转,我会帮你想办法。至于阴童的心脏,一直保管在盛京镇邪司中,想要取出很难,必须从长计议。” 说完,何不凝站直身子,跟桑雀保持正常距离。 “知道怎么带兵吗?”何不凝问桑雀。 桑雀摇头,她带过土匪,也就二百人,两千精兵还真没带过。 “这边来。” 何不凝把桑雀喊到沙盘边,耐心地给桑雀讲解到时候黔首军进攻东阳县城会出现的几种情况,以及桑雀带兵绕后奔袭汤原县的路线。 桑雀之前训练那些土匪的时候,也读过一些现代的军事手册,能跟上何不凝讲解的节奏,也能提出自己的看法。 两人逐渐从何不凝单向讲解变成共同探讨,从上午一直讨论到下午,小六送来新的军情,两人才停下来。 何不凝本想让桑雀把她看的那些兵法书抄录一份给他,对于母亲和妹妹的家乡,他很好奇,却也对那个地方有种深深的畏惧,让他不敢去探究太多,害怕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会让信念崩塌。 所以何不凝最终也没开口,更加没有询问任何关于桑雀家乡的事情。 东阳县城按兵不动,乔灵在城中医馆坐诊,帮城中百姓诊病,夏蝉也跟在她身边,当小学徒。 秦泽带着城中几个日游使,到处奔波,处理各种邪祟事件。 东阳县后方的农田还在正常耕种,城外各处农田的麦子都已经成熟,正是抢收的时节。 但是每逢这种时候,麦田之中总会出现麦祟,桑雀白天会去帮忙,把麦祟通通抓出来收集在画中。 到了夜晚,就带着阴童进入画中,将麦祟和之前收进来的尸体进行拼合,让那些白毛僵尸拥有麦祟的能力,只要一碰触,就能让人从身体内部一层层长出麦芒,承受剧烈的疼痛直到死。 桑雀从明月山带出来五十尸泥僵尸,短短几天时间,她又多了四十多麦祟僵尸,剩下五百多具尸体都是普通的白毛僵尸。 她还去山中抓了一些野兽,让阴童尝试将麦祟和野兽拼合,结果全部失败。 桑雀思考原因,想到这个世界所有的邪祟恶鬼,似乎都不会袭击家禽野兽,除了云州的蛊之外,几乎没见过野兽变异的。 可能野兽不具备承载鬼怪力量的能力,下次得直接拿活人来试。 这日,早上下了一场大雨,正值暑热时期,到了下午东阳县周围大雾弥漫,能见度不足百米。 城墙上的守卫看不清东阳县周围情况,只能靠耳朵听,但是雾中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南忠云站在南边城墙上,掏了掏耳朵,忽然感觉不对劲。 他的耳力一向都很好,几百米外的虫鸣声都能听到,但是此刻耳朵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大雾不可能连周围的虫鸣也屏蔽。 南忠云浑身一震,立刻大喝一声,“弓弩手,放火箭!” 南忠云声音洪亮,但城墙上两排弓弩手却无一人有动作,他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就在他身旁站着的弓弩手都没听到丝毫声响。 见此状况,南忠云赶忙冲到最近的火炮处,推开火炮兵,自己装弹点火,对着城墙外就是一炮。 轰! 炮火将雾气炸开一个缺口,露出浓雾之中正无声靠近的黔首军,他们头戴黑布巾,扛着云梯快步行进,距离城墙已经不足三百米。 城墙上所有人都看到火炮炸开的火花,看到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黔首军尸体,看到黔首军在惨嚎,唯独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时候,所有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幸好何不凝对此早有防备,城墙上的令旗手立刻拿起约定好的令旗,指挥弓弩手和火炮手交替攻击城外的黔首军。 南忠云跑到城门楼处,丢下长枪,拿起鼓槌,有节奏地敲响军鼓,通知全城守军,敌军来袭。 鼓面‘无声’震动,音波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涟漪,南忠云耳道发痒,不多时就有一条虫子从他耳中爬出,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回到他耳中。 点燃的火箭漫天飞射,城墙上炮火齐鸣,不消片刻就将雾气打散,第一波攻城的黔首军死伤殆尽,第二波又举着盾牌继续突进。 大战,一触即发。 东乡县城三面城墙都传来鼓声,说明三面都有敌军,典型的围三缺一战术。 战火一起,何不凝就找到桑雀,两千精兵早就已整备好,就等着这一刻。 桑雀一身黑衣,套上银白的甲胄,背好长弓和箭矢,拉紧束发的红色发带,走出房间。 何不凝在外面等他,将一柄长刀交给她。 “这是我的佩刀,叫‘百辟’,跟你之前那把刀作用类似,通过吸血产生煞气,可伤鬼。但它要更强一些,一定程度上来说,它是活的,除了吸血也能吸收鬼怪的力量,它吃饱之后会变成红色,全力一击之下,可斩伤五层的恶鬼。” “送我了?”桑雀接过刀,刀身纯黑,样子跟唐横刀一样,没有花里胡哨的花纹,质朴至极。 何不凝点头,“嗯,送你了,还有这个。” 何不凝把他的燧发枪取出来,准备交给桑雀,桑雀笑着推拒。 “这个就不用了,你这太落后了,我送你把新的。” 桑雀把早就准备好,用布包起来的短管霰弹枪交给何不凝,给他更新换代一下,她自己还有一把。 附带的,还有一大包桑雀提前制作好的子弹。 “这些子弹够你这次用了,制作子弹的工具我回头给你一套。另外,借个火。” 何不凝不明所以,桑雀拔出腰间匕首,刷的划过何不凝手背,小六在旁边吓得浑身一颤,这要不是桑雀,小六都要拔刀了。 何不凝手背渗血,燃起绿色阴火,桑雀右手拂过阴火,将其复制下来。 何不凝全程疑惑脸,桑雀压根就不解释,“时间紧迫,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何不凝拿着枪和子弹愣住,小心点这话好像应该他做兄长的跟即将出征的妹妹说的吧? “小蝉,走啦!” “来啦!” 喵呜~ 桑雀踩着马镫上马,伸手把夏蝉拉上来共乘一匹,玄玉在夏蝉斜跨的布包里。 桑雀最后跟何不凝点了下头,马鞭一甩。 “出发!” 两千精兵跟着桑雀浩浩荡荡的出城,何不凝一直看着他们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打开手里的布包。 他研究燧发枪多年,这把霰弹枪一上手,没几下就摆弄清楚,发现它比燧发枪更方便,甚至威力更大之后,何不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玄朝火器局研究了近二十年,还不能大量生产燧发枪,在桑雀的家乡,却已经有了更好的火器,这种落差,让何不凝很难受。 若是真的和那所谓的‘仙乡’开战,他们可能根本没有胜算。 何不凝此时只剩下庆幸,庆幸他这个妹妹愿意站在他身边,跟他保持目标一致。 第326章 城规(求月票) 两千精兵之中,骑兵只有五百,剩下的都是步兵,这次奔袭除了自身的甲胄和兵器,他们什么都没背,轻装上阵。 辎重粮草,全都被桑雀收入画中,力求以最短的时间,奔袭到汤原县城外。 至于鬼货郎要求的东西,桑雀已经拜托何不凝帮她收集,她可以暂时不用操心这件事。 眼下让桑雀发愁的,是她要怎么当众让阴童被鬼戏班抓走,这口黑锅,必须完美地扣到鬼戏班头上,才能离间鬼戏班和云州。 急行一夜,次日清晨他们就绕到了汤原县北边树林中。 按照正常的时辰,天早都该亮了,但是树林中仍旧一片漆黑,大雾弥漫。 桑雀感觉到了死域的气息。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前面探查一下。” 桑雀跟何不凝安排给她的副将田兴说道,田兴立刻把桑雀拦住。 “桑姑娘,您是我等的将领,打探情况还是派斥候小队去做。” 在玄朝,女子为将,从无先例,但是因为望山城的事情,桑雀威名在外,之前又为大家带回来了粮草,这群人对桑雀都敬重有加,愿意听从她的调遣。 桑雀道,“一般的情况斥候能探,但前面要是死域,派多少人去都是死,我是走阴人,我去比较合适。” 说完,桑雀就独自一人离开,让夏蝉和玄玉都留在林中。 桑雀悄无声息地摸到树林边缘,找了棵高点的树,朝汤原县方向眺望。 浓云如墨,沉沉地压在远处那座古老城池的上空,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昏暗中。 整座城池都陷在雾中,寂静无声,如同一层厚重的帷幕,将城池与外界隔绝开来,让人无法逃脱,只能在这迷雾的笼罩下,感受着那一丝丝渗入骨髓的寒意和无法言喻的恐惧。 雾虽浓,桑雀却能看到北城门居然大开着,没有守卫,只有城墙上吊着一排死人,偶尔能听到一些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桑雀感觉,鬼戏班的傀儡师和那个驱使众多婴灵的侏儒丑角都在汤原县里,此刻的汤原县也确实成了一片死域。 他们根本不需要人来守城,凡是活人,只要进入城中,必定会被死域中的规则所杀。 就算是有能耐的日游和夜游,亦或者走阴人,对上埋伏在死域中的傀儡师和侏儒丑角,恐怕也得吃瘪。 桑雀默默退回树林中,借助瞬移的能力,查看周围情况,选了一处适合暂时扎营的地方,提前把所有辎重从画里扔出来。 做完这些之后,桑雀才返回去,让田兴带着所有人暂时在树林中休整。 桑雀把田兴叫到一边,跟他简单说明情况,“汤原县成了死域,就没有必要让你们进去涉险,一会我和小蝉偷偷摸进去,等我们解决了鬼戏班留下的人,会给你们发信号,到时候我们再看怎么泄去死域中的阴气,让汤原县恢复正常。” 早在何不凝有这个计划的时候,桑雀就没想过用这群人去攻城,这两千精兵的主要作用是在她拿下汤原县之后,尽快守住四方城门。 一旦东阳县那边的黔首军退兵,东阳县乘胜追击,这边也能对其前后夹击。 田兴觉得桑雀这样做太冒险,可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面对死域确实没有办法。 而且桑雀没有想过用他们去试探死域规则,这一点让田兴等人十分感动。 “在这期间,你们也要小心外面,谨防黔首军突然退兵回到这里,如果你们在外面发现异常,以镇邪司的信烟通知我,我会尽快撤出来。” “好!” 商议好一切之后,桑雀让玄玉跟田兴他们待在一起,它有动物的敏锐,能发现一些常人发现不了的情况。 桑雀带着夏蝉,一路瞬移到树林边缘,分别在自己和夏蝉身上留下一个巽卦,隐匿身形气息。 “小蝉,一会进城之后,如果遇到危险的状况,你就站定别动,我在你身上留下的这个印记在一炷短香的时间内,可以保你不被死域中的规则伤害。” 夏蝉认真点头,对桑雀的话绝对服从。 深吸一口气,桑雀带着夏蝉瞬移进城,当她们跨过城门的时候,桑雀和夏蝉都感觉到了一股压制的力量,这让桑雀瞬移的能力暂时被限制。 倒也没有完全限制死,就是没有之前那么灵活,需要耗费更多的力量。 两人步行走过城门下长长的甬道,一股腐朽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桑雀有些吃惊,城中居然还有活人,因为巽卦的缘故,这些人此刻都看不到桑雀和夏蝉。 街道石板路上布满了斑驳的血迹和黑色的污渍,街边的店铺大多已经荒废,招牌摇摇欲坠,在风中嘎吱作响。 来往人群死气沉沉,他们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犹如行尸走肉般缓缓移动,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绝望的气息,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 街角处,堆积如山的死尸横七竖八地躺着,肢体扭曲,面容狰狞。有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成群的苍蝇在周围嗡嗡乱飞。 昏暗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偶尔有几只乌鸦盘旋而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哪里像一座城,给桑雀感觉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没有任何生机和希望。 该不会,所有被黔首军占领的城池,最后都是这般景象吧? 城门附近有个告示牌,上面贴着几张纸,桑雀一眼就看到上面两个鲜红如血的大字。 城规! 告示牌旁还站着一个老人,眼神空洞,摇摇晃晃,桑雀一眼就认出他,那是原来黑山村的老村长,杜恩福。 这时,有人在告示牌前驻足,杜恩福浑身一颤,开始机械般地念诵告示上书写的那些城规。 桑雀示意夏蝉跟着,两人走到告示牌前。 【城规】 【请城中百姓务必遵从城规行事,违反城规者,触怒喜神,后果自负】 喜神?戏神? 桑雀继续往下看。 一,城中所有水井,夜日亥时至辰时之间不可打水靠近,若井中传出怪异声响,务必远离,不可张望或探究。 二,每日午时过后,若见城中有穿黑袍者,不可与之对视,更不可与之交谈。若不小心对视,需立即跪地低头闭眼,心中默念三次“喜神庇佑”,方可起身离开。 三,县衙每夜子时到寅时之间关闭,请勿从县衙门前经过。 四,城中原丞相祠中供有喜神像,所有人需每隔三日去上一次香,若遇喜神双眼泣血,请立刻跪地祈求喜神宽恕,自裁谢罪,否则祸及全家。 五,西街尽头有一座废弃宅院,门上悬挂铃铛,请勿靠近宅院,铃铛若响,必有恶鬼索命。 六,若在城中遇无影之人,请迅速躲避至无光处,若被无影之人碰触身影,立死。 七,当城鼓连续震响,请所有百姓回到家中,紧闭门窗,不可外出,不可窥视,跪地祈求喜神保佑,方可平安。 八,每夜子时过后,婴灵巡街,任何人不得在家中啼哭,否则婴灵上门索命。 八条城规,让桑雀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若是真生活在这里,必定日日都被恐惧笼罩。 或许鬼戏班就是要以此收集百姓的恐惧,壮大他们的戏神。 跟大家报告下,最近没有加更,可我一分钟也没歇着! 半个月前说过,我在写现实主义征文的短篇,这是一个披着探案皮,探讨原生家庭问题的故事,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写这个类型这种题材,各方面不熟练,进度也不够快,目前写了六万字,大约写到十万字左右就能结束。 我尽量在月底前把故事主体写完,然后开篇投给编辑,之后再慢慢精修全文,让这个短篇故事早点跟大家见面。 真的,我恨不得一天有无限时间,让我可以一天写完,有时候故事憋在脑子里没时间写,也挺难受的。 顺利的话,下个月就没别的事情了,诡王朝就可以适当加更了,大家稍安勿躁,我也只是这个月更新的少了一点,但我最起码没断更是不是(得意叉腰) * 明天见! 第327章 肉(求月票) 桑雀又将城规仔细看了一遍,忽然发现告示下面居然还有个小字。 【九】 还有第九条城规? 但是后面一片空白,并没有写出来。 这让桑雀的压力陡然提升,万一这里可以随意书写城规,城中之人直接写一条,外来者必死,整个死域的力量都会朝符合条件的她和夏蝉碾压而来。 桑雀站在告示牌前,不敢轻举妄动,她看向还在机械式念城规的杜恩福,偷偷在夏蝉耳边说了几句。 夏蝉听明白之后点头,走到杜恩福身边,背后一根头发悄悄刺入杜恩福的脖颈。 杜恩福看不到两人,只是感觉念着念着,嗓子有些不舒服,好在他已经念完了,告示牌前的人也离开了。 “村长爷爷,你还记得小蝉吗?” 夏蝉的声音突然传入杜恩福耳中,杜恩福浑身一震,瞪大双眼,嘴巴本能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村长爷爷别怕,小蝉不是坏人,村长爷爷能不能带小蝉去安全的地方,小蝉想问爷爷一些事情。” 小蝉是谁,杜恩福当然记得,黑山村就那么一个小蝉。 杜恩福点点头。 夏蝉冲桑雀眨眼,“村长爷爷,我们跟着你,要快一点。” 巽卦残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杜恩福扫视周围,他在城中的工作就是每日站在这里,给不识字的人念告示,但是今日黔首军那些守卫都不在,他就算提前离开,也不会有人发现,况且城规并未写明,旷工会死。 想到此处,杜恩福直接朝旁边一条小巷中走去,离开人来人往的街道。 杜恩福走路摇摇晃晃,街道上其他人也是一样。 桑雀和夏蝉跟在杜恩福身后,走了没两分钟,巽卦就失去作用。 杜恩福回头看到两人,盯着桑雀认真看了一会,满脸疑惑,似乎认得,又似乎不记得,但他什么都没问,继续带着两人穿行在无人的巷子之间。 前方巷道出口,杜恩福刚踏出去又马上退回来,小蝉差点撞在他身上。 杜恩福回头给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整个人缩在巷道墙壁投下的阴影里,脸色发白,眼中满是害怕,他的手臂不时抽搐,感觉不太正常。 桑雀稍稍探头,路边店铺上红色的灯笼映照出来往行人的身影,其中有个低头行走,穿粗布衣的男人,脚下没有影子。 乍一看,这个男人跟周围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若是不留心,肯定会忽略过去。 等到那个人走过去,杜恩福才带着两人继续前行,一直走到城中偏僻人少的一条巷子里,推开破败小院的门,杜恩福把两人请进去,从里面关上门。 到了屋里,杜恩福把所有门窗都关死,检查了好几遍,才战战兢兢地坐下来,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火折子,却好几次手都伸到了旁边。 杜恩福晃晃脑袋揉了揉眼睛,这次才准确拿到火折子,点燃灯盏。 昏黄的光只能照亮桌子周围小片范围,杜恩福尝试说话,“小……小蝉你怎么会来这里?玉山呢?还有宝胜一家和瘦猴呢?” 杜恩福不记得桑雀,只记得小蝉跟着寇玉山他们离开。 提到寇玉山,小蝉神情逐渐哀伤,寇玉山已经死了,她在望山城中找到了他被墨水侵蚀的尸体,一碰就散,最后她也只能跟芸娘一起,为寇玉山立了一个衣冠冢。 小蝉低头说不出话,桑雀代小蝉回答,“玉山叔死在望山城鬼祸中了,宝胜叔一家和瘦猴都在东阳县,他们都还活着。” 杜恩福又盯着桑雀看了一阵子,总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不是见过。 “你们是从东阳县来的?你们该不会已经加入了镇邪司,是来这里攻城的吧?” 杜恩福年纪虽大,但他考中过秀才,思维还是敏捷的。 桑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城中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景象?我看城门没关,城中现在也没守卫,包括城规也没限制你们说不准离开,为什么没人走?” 杜恩福重重叹气,“走?往哪走啊?到哪不都一样吗?最起码在这里,只要每三天去拜一次喜神,就能领到一份粮食,省着点,吃上三天还是够的,有时候运气好,还能领到肉吃。” 桑雀眉头紧锁,“最近这段日子还是这样吗?粮和肉都能领到?” 杜恩福点头,“能,我昨日运气就不错,领到了一袋米和二两肉。” “介意让我看看吗?” 杜恩福不明所以,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桑雀有种莫名的信任,而且她在这个屋子里,杜恩福甚至觉得屋子里都安全了不少。 “你稍等片刻,我去取。” 杜恩福走后,桑雀问夏蝉,“小蝉,如果在这里每天都能吃饱,不用你干什么,就给你发吃的,你愿意一直住在这里吗?” 夏蝉用力摇头,“不愿意,这里不好,小蝉觉得不舒服!” “那别的地方舒服,却吃不饱,你怎么办?”桑雀继续问。 夏蝉歪头思考,叹气,“小蝉也不知道了……” 不多时,杜恩福从外面回来,手上拎着一个小布袋和一条肉,那肉他已经用柴禾熏过,外表黑漆漆的,可以存放更长时间。 进来时,杜恩福撞在门框上,差点摔倒,幸好桑雀及时把长刀递出去,托了他一把。 “都在这里了。” 桑雀打开米袋,里面的确都是白花花的粳米,那条肉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 桑雀借助鬼眼,重新看向米和肉,眼前的景象登时大变。 那些米在桑雀眼中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蛆虫,不停蠕动着,旁边那条被熏黑的肉也变成了一节去了骨头的小臂,下面五根手指上的指甲还在。 桑雀强忍着恶心偏过头,夏蝉凑上去用鼻子闻了闻,“好臭,这不是大米和猪肉,这是死人身上的东西。” “啊?!” 杜恩福错愕地看看小蝉,又看看桌上的米和肉,无论他怎么看怎么闻,都是正常的大米和猪肉,他最近这几个月吃的一直都是从喜神庙领到的米和肉,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啊。 桑雀想了想问,“城中百姓包括您,是不是自从食用这些东西之后,就开始走路不稳,肢体抽搐,视线模糊?” 说着,杜恩福的手臂就不自主的抽搐了下。 夏蝉立刻道,“小蝉知道,乔姨跟小蝉说过,人要是吃了死人肉,就会生这种病,没办法治,会死!” 杜恩福震惊睁眼,当场就被吓得面色惨白。 第328章 拜喜神(求月票) 杜恩福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突然想起来,好像喜神庙每次发肉,都在喜神神像泣血的第二天。 因为喜神神像泣血,当时跪拜喜神的人就必须立刻自裁,否则全家都会被喜神索命。 所以他们吃的都是…… 杜恩福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跌跌撞撞跑到外面大吐特吐。 桑雀叹气,就算汤原县还有真正的粮食,恐怕也只会给那些能打仗的人食用,这些年迈无用的人,唯一的价值就是在城中战战兢兢的活着,持续给喜神提供恐惧的力量。 人牲,桑雀又想起了这个词。 杜恩福吐完,缓了一会之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屋内,夏蝉立刻从她随身的包里取出她给自己留的肉干和饼。 “村长爷爷,你吃这个,这些都是小蝉自己带的。” 杜恩福现在看见肉就恶心,他强忍着摆手,“不必了,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桑雀把桌上的米袋和那条肉都用刀柄挑起来扔到一边,“您要是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先把您送出城,您可以去东阳县,何宝胜他们一家还有瘦猴都在那里。” 杜恩福苦笑,“哪就那么容易离开了,城门的确是开着的,但我一直在城门口告示牌前站着,也看见过有人试图离开,你觉得城门口那些尸体都是哪来的?” 桑雀回想了下,城门口的确有一堆尸体。 杜恩福道,“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走不了,你们俩还是趁早离开吧,晚了也就走不了了。” “您知道城中现在还有多少守卫吗?”桑雀直接问。 杜恩福盯着桑雀看了半晌,大概猜到她是来干什么的,“昨日街上还有人卫队巡逻,今日城中所有的守卫好像都不见了,但是除了这些活人的守卫,城中还有夜间巡守的婴灵,白天那些婴灵好像都在城规里提到的西街废宅。” 桑雀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天色,这里的天空始终是阴沉黑暗的,哪有白天? “你们在城中是按照什么来判断时间的?” 城规里提到了时辰,城里肯定有一个确定时间的东西。 杜恩福道,“县衙门口有鼓,一响就是子时,二响就是丑时,以此类推,剩下的就要我们自己估摸着了。” 桑雀点点头,“你们见过喜神的真身吗?喜神索命是什么景象?毫无征兆地直接死,还是由其他恶鬼代劳?” “城中只有一尊喜神像,就在县衙旁边原本的丞相祠里,喜神每次索命的时候,都能听见婴儿哭声,应该都是那些婴灵守卫去的吧。” 桑雀垂眸思索,她亲生母亲留给她的信中提到过,巫娘娘,道君,寿佛这些神祇就像银行,是要先由人把香火存进去,再由需要的人向银行申请取出。 那么喜神应该也是一样的,作为神祇,喜神再怎么强大,也不具备主动攻击别人的能力,需要喜神的信徒向喜神祈求,获取喜神的力量,然后再攻击别人。 弄清楚这一点,桑雀心中稍安,只要解决了城中操控婴灵的人,还有可能藏在暗处的傀儡师,应该就能解决城中的问题。 “第二条城规中的黑袍者是活人还是恶鬼?第九条城规又是怎么回事?”桑雀继续询问。 杜恩福道,“上个月,我在告示牌边曾见到黑袍者,拿着一支笔,在告示牌第九条城规空白处写字。因为第二条城规,我没敢抬头,一直跪地低头,祈求喜神庇佑。等黑袍者写完,他整个人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件黑袍掉在地上,那杆笔还悬在半空,慢慢的才消失不见。” “黑袍者写了什么?” “不知道,等我站起来的时候,九字后面还是空白的,倒也不能说是空白吧,是上面的字已经消失得看不清。” 桑雀追问,“那黑袍者写的过程中,你感觉城中有没有什么变化?” “好像……没什么变化。” 桑雀沉思,要不就是第九条城规写下去就起效了,是一次性的,要不然就是被隐藏了,到现在还一直存在。 “那黑袍者是从哪出现的?” “县衙里,那天我也很好奇,就去问了几个人,有人亲眼看到黑袍者从县衙出来。” 也就是说,县衙里可能有一杆能够书写城规的笔,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这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鼓声,沉闷有力,中间间隔相同,一共敲了七下。 “午时了,上次那个黑袍者就是午时刚过一刻出现的。”杜恩福道。 午时就是11点到13点。 桑雀沉思片刻,心里有了大概计划,她取出纸笔,让杜恩福帮她画了幅简单的城中地形图,主要标出县衙,喜神庙和城西废宅的位置。 之后桑雀让杜恩福待在家中,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门。 桑雀和夏蝉离开杜恩福住的地方,戴着斗笠,正常走在街上,过往的行人已经习惯低头行走,看到桑雀和夏蝉,也是匆匆扫一眼就赶紧低头避开,不敢接触,就怕桑雀和夏蝉是什么要人命的怪东西。 “姐姐,我们干什么去?” “入乡随俗,去拜一拜喜神。” 七拐八绕,路上还给她们碰到一次无影之人,桑雀和夏蝉总算是找到了县衙和喜神庙。 县衙朱红色的大门腐朽掉漆,旁边有一面大鼓,鼓旁站着一个行尸走肉般人,双目无神,手上拎着鼓槌,肯定就是负责敲鼓,告知所有人时间的人。 桑雀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尸奴,属于某个走阴人。 县衙旁边就是喜神庙,庙前排着队,都是来祭拜喜神的城中百姓,他们全都跟杜恩福一样,面色蜡黄,脚步虚浮,手脚偶尔抽搐。 桑雀站的位置看不清楚里面的神像全貌,只能看到那是个身穿补丁彩衣,满身肥肉褶子,体型有点像弥勒佛的雕像。 进去的人都是跪下来磕三个头,念几句‘喜神庇佑’,出来时在旁边桌案上拿一袋米,过程很简单。 但是他们全都很紧张,生怕自己叩拜的时候,喜神神像泣血,所以这一刻,他们的恐惧是最强烈的。 桑雀在夏蝉耳边说了几句,夏蝉点点头,桑雀压低斗笠,走到对面的喜神庙前。 排队的人已经不多,没一会就该桑雀进去。 桑雀一只脚才跨过喜神庙的门槛,就听咔的一声裂响,硕大的喜神雕像竟然从脸部直接裂开一道口子,大量鲜红的血液从那裂口中涌出,顷刻间就将喜神整个脸染成血色。 是桑雀身上属于走阴人的气息跟喜神像产生了冲突和对抗。 喜神像裂开的同时,桑雀也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喜神庙周围还没走的人见此状况,吓得大喊起来,“你触怒了喜神,快快自裁祈求喜神原谅!” “好!” 桑雀抽刀划破手臂,挥手就将自己的血甩到喜神像身上。 她临走时复制了何不凝的阴火,那血瞬间燃起绿色火焰,触碰到喜神像里面流出的血,如遇火油。 轰的一声,整个喜神像连同喜神庙的屋顶,全被绿色阴火吞没。 拐弯抹角不适合桑雀,她选择贴脸开大! 咚!咚!咚! 县衙门前,夏蝉踩在那尸奴背上,头发卷着两只大鼓锤,用力敲响大鼓。 鼓声一响,城中所有百姓都按照城规,惊慌失措地跑进附近的建筑之中躲避。 桑雀从绿焰熊熊的喜神庙中走出,掀掉头上斗笠,从包里取出何不凝特意让她带的夜游使面具,慢条斯理的扣在脸上。 “镇邪司夜游使桑木兰在此,尔等鬼戏班的乌合之众,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桑木兰的大名,还有她驾驭阴童之事,早已在秦州传遍了。 百姓们听闻是她,再看镇邪司的面具,心中对喜神的恐惧顿时减少许多,全都满怀希望地看向桑雀。 她敢一个人杀进来,就说明镇邪司和秦州兵马,都在附近。 明天见~ 第329章 瓮中捉鳖(求月票) 桑雀说完那句话,就听到阵阵铃铛声响伴随着婴儿啼哭声从西边传出,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这里。 桑雀扛着死域施加的压力,瞬移到夏蝉身边,拉着她一起进入县衙之中。 当众烧掉喜神庙,先破坏喜神庙对城中百姓造成的压力,让百姓的恐惧减弱。 之后再进县衙,把战场设立在此,一边寻找可以书写城规的笔,一边等待敌人自己上门,这也是为了防止敌人直接进来拿了笔,去告示牌上写死她们。 如果敌人一会进来直接去取笔,正好给她们带路。 这就是桑雀的计划,贴脸开大,速战速决。 …… 县衙外,桑雀刚进去没多久,一群浑身发青的婴灵状如野兽,从墙壁和屋顶各处爬到县衙门前,啼哭汇聚。 那群婴灵后方,跟着一个脸画成丑角样子的侏儒,脑袋上顶着一根朝天辫,辫子顶端悬挂铃铛,摇头晃脑。 看到被阴火焚烧的喜神庙,侏儒大怒,“触怒喜神,全都得死!” 侏儒试图去救火,奈何一靠近喜神庙,阴火的火舌就朝脸喷来,逼退侏儒。 有婴灵不小心碰到那火,立刻就被吞没,满地打滚嚎哭,没一会就被烧成灰。 喜神庙中的阴火持续燃烧,没有自行熄灭的意思。 阴火燃烧主要靠阴气,死域之中阴气浓度高,如果不用混有公鸡血或者黑狗血的水去灭火,这阴火会一直烧下去,蔓延到各个地方。 侏儒气急败坏,命令婴灵从附近的房子中逼出来几个年迈的百姓,命令他们想办法灭火。 听那些人说贼人自称镇邪司夜游使桑木兰,进了县衙,侏儒眼睛一亮,立刻想到阴童。 他跳着拍手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我拿下阴童找班主领赏去。” 侏儒摇头晃脑,冲天辫上铃铛震响,周围所有婴灵都发出咯咯笑声,浩浩荡荡朝着县衙里涌去。 侏儒跑进县衙,没走两步停下来转身,对着墙角喊道,“你出来!我看见你了。” 话音一落,一个身穿黑衣,连脸都用黑布包上的男人慢慢显露出身形,抱着双臂靠在墙上,正是之前从桑雀手里逃跑的傀儡师。 “你跟我一起去抓阴童!”侏儒命令道。 傀儡师靠在那里不动,“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桑木兰可不好对付,她身边有曲天河培养的跳尸,刀马旦都被她扒了皮,还有咱们万箱头的死,估计跟她也有很大关系,万箱头的诡新娘都已经被她所驾驭。” 侏儒双眼一瞪,动作夸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就像戏台上表演一样。 “她驾驭了两只鬼?” “两只鬼和一个跳尸,刚才陪她一起进去的,还有镇邪司何不凝的干妹妹,那可是个祟人!” “还有一个祟人?哎呀呀!这下可麻烦大了!” 侏儒抬手遮脸,动作依旧夸张。 但是下一刻,他放下手就大笑起来,“那不是正好!抓住她们,班主定会好好赏我。” “班主赏你,你也要有命领赏才行!” 侏儒恢复正常样子,“你我联手,何愁不能拿下她们?这里可是咱们的死域。” “我凭什么跟你联手?”傀儡师偏过头。 侏儒冷笑,“你莫要忘了,是你无能致使粮草丢失,班主和喜神还未来得及降罪于你,你若不将功折罪,班主定会取你性命!” 傀儡师手指紧绷,他正是担心这一点,才埋伏在县衙门口,想看情况再考虑是出手协助侏儒还是提前逃走。 就在傀儡师考虑时,县衙外突然传来一声鼓响。 鼓声落下之时,县衙大门自行闭合,傀儡师松开双臂站直身体,大惊之下第一时间冲向县衙大门,那门却直接消失在他眼前。 “你疯了不成!” 一声鼓响,代表子时,子时之后县衙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出。 侏儒摇头晃脑的笑道,“这下瓮中捉鳖,谁也别想跑。” 傀儡师愤怒回头,“就怕最后你成了那鳖!快快重新敲鼓,让我出去!” 侏儒冷笑,“敲不成了,外面敲鼓的尸奴是已经被我弄死了,想出去,要么抓到阴童,要么熬到三个时辰之后,进去抓人喽~” 周围婴灵哇哇啼哭,跟着侏儒浩浩荡荡涌入县衙内部,留下傀儡师气急败坏。 他们都只是四层实力,形成这方鬼域的鬼层级高于他们,城规对他们也有一定的效用。 那鬼特殊,不会一直留在死域之中,所以每一城形成死域之后,那鬼就会离开,留下城规来管理死域。 现在他们都被困在县衙之中,如果侏儒真的没在外面留下敲鼓的尸奴,那他还真就剩下两条路,杀了桑木兰,或者躲上三个时辰。 想到上次在桑木兰鬼域中遇到的情况,傀儡师觉得,要是侏儒死了,他未必能躲够三个时辰。 傀儡师低骂一声,身体重新隐入黑暗,丝丝缕缕的蛛丝随风飘荡而出,县衙各处都回荡起机括活动的声响。 …… 夜幕笼罩下的古老县衙一片死寂,桑雀和夏蝉小心翼翼地穿行其中,桑雀借助鬼眼扫视周围,避开阴气较重的地方,寻找存放特殊物品之处。 她们才进来没多久,就听到婴儿啼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尖锐凄厉。 穿过县衙平日断案的大堂,桑雀就拉着夏蝉躲避到黑暗的角落里,后院中有一些游荡的人,穿着差役的衣服,身躯僵硬,动作扭曲。 屋檐下的红色灯笼光芒照在他们身上,全都没有影子。 桑雀记得城规,被无影之人碰触到正常人的影子,就会让人变成死尸,在死域城规的作用下,这些无影之人很可能是无法彻底消灭的,得避开。 桑雀低声对夏蝉道,“把那些灯笼全部弄灭,你那边,我这边。” 两人分工合作,桑雀给手弩装上普通的箭矢,一箭一个灯笼。 夏蝉最近在跟乔灵学针灸的飞针技巧,她脑袋向前伸,眯着眼睛盯着那些灯笼,以头发为飞针射屋檐下的灯笼。 最开始头发扎穿了灯笼,却没扎灭烛火,夏蝉沮丧瘪嘴,桑雀鼓励拍肩,让夏蝉继续尝试。 夏蝉反思了下,针灸扎人要细针,这里是要把烛火弄灭,她就把头发拧成粗一点的‘针’。 几十根‘针’飞射而出,噗噗声响,灯笼摇晃,烛火全灭。 夏蝉在第二次尝试的时候,桑雀取出画,把赤鬼还有那些特殊的白毛僵全放出来,埋伏在周围的黑暗里。 做完这些,桑雀刚刚把画收起,腿上突然一沉,刺骨的寒意像针一样扎在她腿上,她整条腿立刻失去知觉。 桑雀低头一看,一个浑身发青腐烂的婴灵正抱着她的腿,张嘴就咬。 第330章 抓住了!(求月票) 抽刀声响,婴灵被桑雀一刀劈成灰,那柄纯黑的百辟刀上浮起一抹红光,很快隐入刀身。 桑雀和夏蝉踏入小花园中,背靠着背警戒周围。 那些差役依旧在周围漫无目的地游荡,茫茫多的婴灵出现在屋顶上,草丛中,像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桑雀和夏蝉。 一阵阵机括声中,周围回廊和屋子的屋檐下,一个又一个半人半木头拼合而成的诡异傀儡悬吊着,手臂上全是锋利的刀刃,寒芒闪烁。 周围并没有侏儒和傀儡师的踪迹,桑雀之前就尝试过,在这里她无法铺开鬼域。 红衣女僵尸从黑暗中一跃而出,落在桑雀身旁的假山上,还有一道穿嫁衣披着红盖头的鬼影也同时浮现在假山另一边。 阴童出现在桑雀和夏蝉前方,桑雀看夏蝉一眼,左手抓在百辟刀的刀刃上用力抹过,纯黑的刀上瞬间燃起熊熊绿焰。 桑雀挥刀斩出月牙般的火焰纹路,第一批扑上来的婴灵顿时被全部点燃,哭嚎着化成黑烟。 众多婴灵前仆后继,赤鬼跟在桑雀身后,夏蝉留在假山边,黑发疯长,顺着草地延伸,如同一条条黑蛇,绞杀婴灵。 诡新娘安静地站在夏蝉身边按兵不动,阴童闪身出现在外围的傀儡群中,伸手拉扯那些傀儡的手臂。 大战一触即发。 藏在暗处的侏儒和傀儡师本以为能够靠婴灵和傀儡的数量取胜,却在这时看到黑暗之中忽然冒出许多怪异的僵尸。 有僵尸直接化成泥潭,婴灵触及泥水,陷入其中无法挣脱,赤鬼上前,一爪就将婴灵捏爆。 傀儡上前,挥刀将那僵尸拦腰斩断,僵尸两半躯体还未坠地,断口处就喷出大量泥水,又将身体拼合一处。 一个满身枯黄草屑的僵尸跳过来,双手往傀儡身上一搭,那傀儡立刻抽搐起来,血肉部分冒出一茬又一茬的麦芒,如同被卡死般无法动作。 桑雀欺身上前,带着阴火的长刀竖劈而下,那具傀儡裂开两半,被阴火吞噬。 另一边,众多傀儡围攻夏蝉,当初在望山城翠柳巷中,夏蝉的头发就曾被傀儡身上的利刃死死克制,但是这一次,那些利刃砍在夏蝉的头发上,竟无法将其砍断。 除了夏蝉晋级之后头发韧性更强之外,她对头发的操控更细致,会在利刃触及之前,就让头发软到极致,使得刀刃的力量无法发挥作用。 侏儒原本以为不管是什么人,他靠婴灵的数量碾压,堆都能堆死对方,就像当初在望山城,侏儒对付华千棉,华千棉有很多脸,等于有很多条命,双方拼的就是持久力。 最后侏儒还是赢了,拼尽了华千棉身上所有的脸,要不是水墨鬼域快要闭合,他非把华千棉身上的那只鬼抓出来喂给婴灵不可。 但是华千棉当时的情况也距离被反噬不远,侏儒只好丢下她先撤。 这次侏儒对桑雀也是一样的策略,利用婴灵的数量不断进攻桑雀,消耗她的力量,正常情况下,走阴人使用鬼的力量都有个上限,超过这个上限,鬼就会开始反噬。 桑雀驾驭两只鬼,这个上限必定会很快到达,到时候两只鬼一起反噬,都无需侏儒再出手。 等到两败俱伤时,侏儒再把阴童关押。 可是…… 侏儒此刻发现他的婴灵都快被杀光了,桑雀丝毫也没有力竭的样子,而且桑雀从头到尾用的都是何不凝才有的那种阴火,诡新娘站在那里就没动过。 阴童完全是自己在行动,不断将周围那些傀儡撕成碎片,每次撕完,还要看一眼桑雀那边,给侏儒一种积极表现示好,求夸夸的感觉。 这是他印象中那个桀骜不驯,凶戾恐怖的阴童吗?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 傀儡师气急败坏,桑雀这次带着阴火来,明显是在针对他。 原本他的傀儡就算是被阴童撕碎了,只要主体还在,就能无限拼合,他也能不断在各个傀儡身上跳转,等同于不死。 但是现在,桑雀每次都要用阴火将傀儡和婴灵焚烧干净,这样下去,等到没有傀儡可用,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傀儡师垂在身侧的五根手指不断动作,原本围杀桑雀她们的傀儡纷纷退到一处,像杂物堆在一起,发出阵阵古怪响动,毫无章法地迅速拼合。 侏儒也意识到他踢到了铁板,让剩余的婴灵同样退到远处。 桑雀带着赤鬼回到夏蝉身边,周围散落着一些夏蝉被划断的头发,数量不多,夏蝉神态轻松,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尸泥僵尸还是五十只,麦芒僵尸死了十来只,都是被婴灵围攻之后,被傀儡砍碎的。 但是对方的损失更大,婴灵数量至少折损一半,傀儡数量也少了三分之一。 桑雀长刀一甩,五分钟时间到,刀上阴火熄灭。 此刻刀身泛着红光,刚才吞噬不少婴灵的力量,变得越发嗜血和锋利。 远处大堆傀儡在无限制地拼合,那些婴灵也抱成团,互相撕咬,好像养蛊一样,要以其他婴灵身上的力量,孕育出一个最强婴灵。 “小蝉,那些婴灵交给你,我先对付这个傀儡师!” 夏蝉点头,桑雀在傀儡拼合完成之前,跟赤鬼和众多僵尸一起围攻上去。 她上次跟傀儡师交过手,对于傀儡的手段有所了解,尽快拿下一个,另一个就不足为惧。 阴童按照桑雀的吩咐,站在屋顶扫视夜幕之下的县衙各处,猩红鬼眼中泛着寒芒,寻找侏儒和傀儡师的藏身之处。 花园角落里,众多血肉和木质机括完全拼合在一起,形成一个难以形容其貌,巨大且诡异之物,站起来足有三人高。 一条好似蝎尾甩上半空,上面横七竖八的刀刃寒芒闪烁,对着桑雀和众多僵尸头顶狠狠砸下来。 桑雀瞬移躲避,赤鬼高高跃起,僵尸不够灵活,轰的一声被砸在下面,麦祟僵尸顿时成了一滩肉泥,一层层的麦祟从那蝎尾缝隙中刺出,蝎尾磕磕绊绊地试图抬起。 尸泥僵尸化成泥潭,黑臭粘稠的尸泥攀附到蝎尾上不断将其往下陷。 桑雀出现在半空,挥刀力斩。 红光乍现,那条巨大的蝎尾齐根断裂,彻底陷入尸泥潭中消失不见。 百辟刀锋利无匹,桑雀面对拼合在一起的巨大傀儡怡然不惧,刀光起落间,就将巨大傀儡一寸寸拆解。 尸泥僵尸汇成的泥潭不断扩大,将那些掉落的零件吞没,不给傀儡再次拼合起来的机会。 与此同时,站在房顶上的阴童眼中突然浮起一抹笑意,身形原地消失。 躲在暗处的侏儒和傀儡师各自关注着他们的战场,等到背后寒意袭来,阴童的小手已经摸到傀儡师身上。 “啊!!” 一声惨叫响彻黑夜,傀儡师藏在黑袍下的躯体融化成一滩血水,阴童手里抓着一条样子古怪的手臂,缓缓转头,看向旁边的侏儒。 傀儡师并没有死,损失了一条操控傀儡的手臂,靠着自身能力跳转到附近的傀儡上,但他才一落地,视线就被一抹红色占据。 桑雀以乾卦开眼,盯死傀儡师的位置,诡新娘盖头压下来的瞬间,桑雀扯开画卷,从傀儡师头顶一盖到底,不给他有任何其他动作的时间。 画卷面朝下掉在地上,傀儡师终于被她抓住,关进了画中桃源村的屋子里,屋子虽然有门鬼封闭,但傀儡师有自身意识,门鬼困不了他太长时间。 侏儒那边必须速战速决,之后再处理傀儡师,要想让鬼戏班背锅,控制傀儡师至关重要。 明天见~ 第339章 吴家村(求月票) 桑雀回到家,做了一番安排之后,好好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吴橙发来车次,居然还是坐动车过去,早上十一点左右出发。 桑雀简单背了一个双肩包,带上画,就去赴约。 吴橙知道桑雀被故事接龙群盯上,毕竟她的任务就是因为这件事,来保护桑晚的。 这次她利用职权,清空了一节车厢,确保她和桑雀在抵达目的地之前,这节车厢不会进来人,也不会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万一有情况,列车也比飞机好,可以紧急制动停车。 再加上桑雀去高铁站的路上也格外小心,列车顺利开启。 “你真的想好要跟我回去?我都不确定你回去后会不会遇到危险。” 路上,吴橙看桑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地问。 桑雀正在试图补她这段时间落下的作业,听到吴橙这么问,本来就心烦的她又一次问道,“你到底哪头的?” 吴橙沉默了,过了一会她才慢慢开口。 “他们跟我说,你跟我是同族,是被人偷走丢在外面的。既然如此,我先简单跟你说一下咱们吴家村的情况。村子里一直有两姓,九成的人都姓吴,还有一些人姓巫,且都是男的,全都住在山里的古宅,几乎不会从古宅里出来。我听我妈说的,以前那些姓巫的人隔上几年就会送几个男孩子出来,交给村上的人养。” “我们吴姓这些人,其实最早就是这些从古宅里出来的男孩的后代。还有每隔大约二十年左右,村上也得选一个成年的男人,送到山里古宅去,说是这样才能保证村子世代繁荣。我妈还说,以前我们村子的人,无论男女都不允许离村,凡是离开的,基本上活不过三十岁就会死。” “我妈还跟我说,我们村子的人身上都携带着一种病,如果待在村子里,这种病能潜伏一生,不会出任何问题。但是要是离开村子,这种病就会慢慢恶化,让人变成类似精神分裂那种。后来也是因为一代代繁衍下来,这种潜伏的病症变轻。” “村里人就算是离开村子,也是十六岁之后才会慢慢出现病症,这时候只要回村子住上一段时间,病症就能够慢慢减缓。我现在就是,每年都会有个时期变得暴躁易怒,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幻听,别人一点就炸,根本控制不住情绪,还有点像被鬼上身,周围所有人都变得很恐怖,要害我。” “但是我只要回村上住上一个月就能平复下来,我找研究院的人帮我检查过,就算是从基因层面也检查不出什么来。你也快十八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症状,如果有的话,或许回村子一趟,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但是我又总觉得你跟我不太一样。” 桑雀合起练习册,靠在椅背上,“研究院的人知道吴家村的事情吗?” 吴橙摇头,“我们村子也就这点奇怪而已,可能是地域影响,还有村子老人总跟小孩们讲这些事,潜移默化造成的群体性心理疾病,又不是闹鬼,研究院哪有那么多时间和资源去调查这种事情。而且我记得我小时候,村上也是来过一些研究学者的,最后什么结论都没有就又走了。” “村子里有鬼吗?”桑雀问。 吴橙调整坐姿面对着桑雀,“你还别说,就这点让我觉得最奇怪,我以前没进研究院之前还没觉得,后来了解到世界上这些神秘力量之后,我突然发现我们村子居然很‘干净’。其实大部分地方人死之后都会出现游魂,这类存在对人没什么大的伤害,过上一周左右自己就散了。” “但是我们村子里,人死就彻底死了,根本捕捉不到任何‘魂’的踪迹。去年我回去休假,正好遇上我家亲戚的老人去世,我特意观察过,人死之后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我妈跟我说,是山里古宅那些人在保佑村子百鬼不侵。” “那你去过古宅那里吗?”桑雀继续问。 “小时候调皮,肯定会好奇啊,我跟几个小伙伴专门去山里面找过,结果在山里迷路了都没找到,后来可是被打惨了。” 吴橙了解的只是正常的吴家村,对于山中古宅里姓巫那群人,吴橙听家里老人讲起过,自己从没见过。 她加入研究院之后,村里人都以为她去当兵了,村里人为她感到骄傲的同时,吴橙感觉村里人也都在防备她。 这次是村长找到吴橙,说桑雀是村里流落在外的血脉,还跟吴橙点明了,是山中古宅的人要让桑雀回来。 其实上次桑晚跟吴橙说的那些关于桑雀身世的事情,吴橙就没跟别人说过,也没放在心上。 村长跟她提起,她才发觉,桑雀可能还真是他们村的人。 吴橙对待这件事郑重的同时,也很担心桑雀会遇到什么危险。 吴橙听村里很多老人说过,凡是进了山中古宅的人,就没有出来的,桑雀毕竟之前帮她在南洋救了郑玄,所以她也很矛盾。 如果不带桑雀回去,她爸妈在村里恐怕日子不好过,这点村长是暗示了的。 如果带桑雀回去,她又感觉自己在恩将仇报。 所以这一路过去,吴橙尽可能的把她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桑雀,图个心安。 车程六个小时,到了之后就是各种倒车,朝磊石山进发,那边有很多旅游景点,一路上都是旅游大巴。 “我们村现在也在发展旅游业,村上的游客挺多的。” 转了几次车,总算是在天黑前到了吴家村。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的小村,村口有古老的碑刻静静矗立,村中古建筑错落有致,木质的门窗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虽已褪色,却依然能感受到工匠的巧思。 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连接着一座座古宅,湖边潮湿,墙壁爬满了青苔,使得古朴的气息愈发浓郁。 临湖的主街上游客来来往往,街边还有不少酒吧,已经开始准备营业,正将桌椅板凳摆出来。 这倒是跟桑雀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还以为会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但是她自从进村之后,确实有些异样的感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却总觉得有什么在呼唤她,那种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迫切感,这种迫切感就来自村后那片绵延的山林中。 “我先带你去我家,我家开了民宿,我让我妈留了空房。” 桑雀没有拒绝,她也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再进山。 明天见~ 第340章 古宅(求月票) 吴橙家的民宿在村子中部,不靠近湖边,位置不算好,胜在清净。 一共七间房,只有四间有客人,吴橙带桑雀到时,那些游客正在院子里吃晚饭,吴橙爸爸下厨。 打过招呼之后,桑雀推说自己不饿,有点累,让吴橙给她钥匙,到一楼角落的客房去休息。 进入客房,桑雀按着酸痛的后颈,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说她到了,之后从自己背包里取出家里带的面包和水。 谨慎起见,她不会吃这里任何东西,也不会喝这里的水。 喵~ 桑雀听到猫叫声,她走到窗边,看到好几只猫在窗台下,全都仰着脑袋看她。 都是普通的野猫,在村子里游荡,接受游客的投喂,不过这里的野猫确实挺多的,大部分是狸花猫。 吃着东西,桑雀小心翼翼地把鬼域保持在房间范围内,铺开鬼域之后,她惊奇地发现,鬼域的边缘竟然在像纸灰一样飘散,被古怪的力量吸引着,朝磊石山的方向去。 动静其实很小,要不是桑雀始终保持警惕,注意力高度集中,都很难发现这一点。 桑雀两口塞完面包,喝一口自己带的水,抓紧时间做了一番布置。 她刚忙完,外面就传来吴橙的声音。 “村长,您怎么来了?我还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找您。” 听得出来,吴橙故意拔高声音,在给桑雀报信。 桑雀检查了下身上各处的东西,收起鬼域主动走出去,看到吴橙跟一个老人走过来。 老人看到桑雀时,脚步停下来,上下打量她。 此时的桑雀还是那身宽松的黑色运动服,乌黑茂密的头发随意披着,扣一顶鸭舌帽,身上没带任何东西,他看了半晌之后点点头。 “走吧,既然回来了,我先带你去认祖归宗。” 老村长根本就不管桑雀愿意不愿意,说完就走。 见状,桑雀拉上房门,背包和画都没带,对吴橙道,“我东西都在屋里,别让人进去,不用打扫。” 吴橙睁大眼,不太理解桑雀真就什么都不问,就这么跟着走的行为? 桑雀早就想明白了,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既然她已经作为巫女继承人存在于这个世间,那么巫氏家族的人就是她绕不开的坎。 逃避只能解决一时,无法保证她安稳一世。 既然如此,那就早点面对,早点解决这里的问题,总留着这个后患,她在诡王朝那边也无法安心。 老村长背着手,带着桑雀一路穿过村子,朝村后的磊石山行去。 天色逐渐黑下来,路上遇到许多晚饭后在家门口聊天的村民,全都好奇地看着村长和村长身后的桑雀。 主要是桑雀周围,总有野猫冒出来,花坛里,屋檐上,它们也不靠近,就那样看着桑雀,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穿过村子,走到进山的山口处,老村长停下来,把手上老式的手电筒递给桑雀。 “你既然愿意回来,肯定也有很多关于你身世的疑惑,这山里没有野兽你不用怕,如果你真是巫氏的后人,你进去就能找到古宅,古宅里的人会解答你所有的疑惑,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谢谢!” 桑雀接过手电筒,老村长也不停留,扭头就走。 周围草丛里还是有很多猫,桑雀打开手电筒照过去,全是闪光眼。 喵~ “我身上没吃的,你们都回去吧,跟着我很危险的。” 桑雀说了声,那些猫仿佛听懂了,一哄而散。 手电筒的光不够亮,只能照亮三五米的范围,桑雀索性关上手电筒,靠自己的夜视能力都比手电筒清晰。 沿着山路走了不到五分钟,周围逐渐有了些雾气,如同邪祟的祟雾一样,让山中一切变得朦胧且幽冷。 虫鸣声随着雾气升腾逐渐减弱直到完全消弭,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草丛和树林中总有异动,每次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桑雀右手掌心一片滚烫,她突然感觉很不舒服。 她感受到了许多情绪,怨恨,悲伤,痛苦……其中最强烈的就是怨恨,这让她那颗原本就属于村怨的心脏跳动得很剧烈。 桑雀莫名地生理性反胃,她忍着这种想要呕吐的感觉继续往前走,掌心的滚烫感迅速减弱,直至她再也感受不到山鬼钱的存在,包括被山鬼钱驾驭的阴童和诡新娘。 这一点,桑雀在来之前就有所预料。 如果巫氏家族的人没有办法压制巫女的力量,他们就无法完全控制巫女。 这可是几千年的传承,肯定会出几个对他们动杀心的叛逆巫女。 风声幽幽,蕴含着若有似无,空灵诡异的调子,桑雀不知不觉间也跟着哼唱起来。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是那首《山鬼》,就这么直接出现在她脑海深处。 桑雀靠着直觉一路前行,在山里走了快一个小时,穿过一片树林,半山腰处,雾气氤氲,一座庞大的红砖古宅若隐若现,富有民国气息。 古宅门口站着一个浑身都被黑色斗篷包裹,脑袋也遮在兜帽下的人。 桑雀顿了顿,将垂在身前的头发拢到肩后,迎上去。 那人一直躬身低头,肩膀一边高一边低,后背有古怪的凸起,不是正常人的体态。 他没看桑雀一眼,也不说话,让开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古宅有三层,没通电,到处都挂着白灯笼,院中积攒了厚厚的枯叶,随风乱飞,氛围跟鬼宅一样,不过桑雀能感觉出来,这里很‘干净’,没有任何‘脏东西’。 包括她自己身上溢出的鬼的力量,都被什么东西往这里的地下吸着。 跟着黑袍人穿过前面的院子,正厅里有个穿中山装,拄拐杖的中年男人在等着,他的右腿似乎不太协调。 转身看见桑雀,中年男人露出慈祥笑容,“我还以为要费点功夫,你才愿意回来。” 黑袍人退出去,桑雀双手插在衣兜里,默不作声地扫视周围。 厅堂很大,上首的墙壁后面绘制着一幅画,蜡烛的光芒晃来晃去,桑雀眯着眼,看出画上绘制的是古代祭祀场景。 高坛筑起,彩旗飘扬,旗上写的是甲骨文的‘楚’字,桑雀之前研究过这个字。 高坛之下,巫觋身着彩衣,头戴羽冠,脸上绘制着夸张的油彩,手持法器在唱着,跳着。 香烛袅袅,烟雾缭绕,祭祀用的三牲陈列在桌上,坛下民众俯首叩拜,心怀敬畏。 桑雀光是看着这幅画,就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就好像在久远的过去,她曾亲身经历过这场景,能够听到雄浑而庄严的钟鼓声,以及巫觋唱出的祈福之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壁画之中最远之处则是一片森林,代表雾气的云纹图案之后,有个乘坐赤豹的巨大黑影若隐若现。 “这是祭祀山鬼的场景,我们的家族自古就守护着山鬼,以山鬼族人自居。” 旁边的中年男人为桑雀解释道。 “虽然你跟你妈妈长得确实不太像,但是你能顺利地走到这里,说明我们没有找错人,正式地认识一下,我是巫良,你妈妈的亲哥哥,也是你的舅舅。” 第331章 捉‘鳖\’(求月票) 桑雀这边暂时关押了傀儡师,县衙内各处的傀儡停止动作,变成死尸。 夏蝉那边正面对一个站起来有两米高的巨大婴灵,那婴灵身上到处都是小婴灵的脑袋,不断啼哭。 啼哭声让夏蝉头痛欲裂,连诡新娘的身影都在这声音中虚实闪烁。 唯有赤鬼不受影响,挡在巨大婴灵面前,但是赤鬼在不断用利爪袭击那巨大婴灵时,身上各处都鼓起诡异的大包,下面有婴儿的脸顶着皮肤往外挣脱。 夏蝉缠在巨大婴灵身体的头发上也有诡异的婴儿脸浮现。 见此状况,桑雀闪身到那婴灵背后,快速在婴灵身上印下一个‘震卦’。 她接触那婴灵的时候,就有一股股阴寒的力量往她身体里冲,让她感觉腹中剧痛,幸好她体内有金童子的力量,化作一根根血丝侵入她腹中,将那想要在她腹中扎根的婴灵吞吃殆尽。 “把耳朵堵上,先退开,等五分钟。” 桑雀让夏蝉把头发收回来,夏蝉用头发将她自己的耳朵全部包起来,还分出一些到桑雀身上,桑雀感觉耳道中刺痛了下,顷刻间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夏蝉对桑雀打手势,表示只是暂时听不到声音。 跟着乔灵这段时间,夏蝉学会了不少东西。 那些无影的差役还在后院各个回廊里游动,刚才桑雀让僵尸试过,无影的差役对僵尸无法造成任何伤害,毕竟僵尸已经是死物,那些差役只能索活人的命。 桑雀让周围剩下的尸泥僵尸和麦祟僵尸一拥而上,跟赤鬼一起围攻巨大婴灵。 无声的世界里,尸泥僵尸形成泥潭,将巨大婴灵两只脚陷在泥潭里,泥水般的僵尸利爪不断从泥潭里伸出来,撕扯巨大婴灵肿胀双腿上那些婴儿脸,尸泥从嘴里灌进去,堵住它们哭嚎的声音。 麦祟僵尸只剩下十来只,全都攀附在巨大婴灵身上,一茬茬的金黄麦祟从巨大婴灵身上长出来,甚至是从它身上那些婴儿脸的喉咙里刺出。 但是所有麦祟僵尸的肚子还有后背上都被婴灵寄生,婴灵迅速成长,麦祟僵尸太弱,才一分钟不到,就有婴灵从麦祟僵尸身上破体而出。 麦祟僵尸倒地死亡,新的婴灵融入巨大婴灵体内。 赤鬼身上也被寄生,只是赤鬼足够强大,寄生在她体内的婴灵成长很慢。 与此同时,桑雀发现阴童的身影在县衙各处闪现又消失,紧紧追着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是控制婴灵的侏儒,可惜那侏儒太丑,不然诡新娘自会出手,阴童有鬼眼,抓住侏儒只是时间问题。 桑雀放在背后竹筒里的画卷开始震动,关在里面的傀儡师在试图冲破画的阻碍。 巨大婴灵的哭声越来越弱,桑雀心中默数着时间,大约五分钟到了之后,她手持长刀冲上前去,刀舞红光,几刀就将那巨大婴灵劈得四分五裂。 在其重新聚合之前,桑雀放开对体内金童子力量的压制,一簇血管般的红丝从她心口冲出,狠狠刺入巨大婴灵破碎的躯体中,缠绕吸食。 大量阴寒的力量反哺到桑雀体内,她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之前消耗的卦象快速得到补充,身体越来越冷,力量却越来越充沛。 溢出的力量甚至被她手中长刀吸收,让漆黑的刀身从内透出一股血红的光晕。 巨大婴灵彻底消失之后,赤鬼身上各处的鼓胀大包也逐渐消失,赤鬼恢复正常。 耳道中刺痛了下,听力恢复,桑雀对夏蝉点点头,一个闪身出现在旁边屋顶上,寻找阴童的踪迹。 侏儒被阴童穷追不舍,把身上能用的东西都用了,却还是阻挡不住阴童。 他此刻才开始后悔,不应该这么鲁莽,他想瓮中捉鳖,结果他成了‘鳖’。 侏儒一路朝县衙后院奔逃,那里还有一支‘判官笔’,虽然耗费一条命才能写下四个字的城规,但只要拿到那笔,他就能翻盘。 眼看存放判官笔的屋子就在眼前,侏儒心中喜悦刚刚升起,前路就突然被一黑衣少女阻断,她眼中杀机纵横,根本不给侏儒任何反应的时间,手中怪异的武器对着他举起。 砰! 一声枪响,侏儒的整个脑袋在半空之中炸裂,弥漫的血雾之中,他的身体还朝着桑雀那边冲去,重重扑倒在桑雀脚下。 尖锐刺耳的婴儿啼哭声冲天而起,桑雀皱眉忍耐。 阴童出现在桑雀身边,双手把傀儡师那条手臂献给桑雀,桑雀接过来之后,阴童才去侏儒无头的尸体边。 侏儒那根朝天辫竟然一直深入他体内,此刻还硬邦邦地伫立着。 得到桑雀的默许,阴童嘴角慢慢勾起残忍的弧度,她蹲下来,双手不断在侏儒无头的尸体上撕扯。 手臂,双腿,内脏,一件一件扯出来丢掉,满足阴童内心肢解和嗜血的欲望。 侏儒发出的啼哭声凄厉又惨烈,这让阴童十分享受。 阴童将侏儒慢慢肢解成了一滩烂肉,最后用沾满血的双手抓着侏儒那根朝天辫,将他体内那只鬼一把扯出来。 朝天辫下,是一个不足月的小婴儿,浑身发青染血,不断挣扎啼哭,辫子如同它的脐带。 阴童仰头张口,本能就想把那小婴儿吞下去,却突然顿住手,朝桑雀看去,血红的双眼中带着恳求和可怜的意味。 桑雀点了下头,阴童眼中溢出喜色,一口将其吞下。 桑雀转身看向黑暗中的屋子,她刚才已经看到屋子中那只笔,但是此刻她背后的画卷震动越来越剧烈,要先进去处理傀儡师。 “姐姐!” 夏蝉身后跟着赤鬼,诡新娘和仅剩的尸泥僵尸,从远处跑来。 桑雀取出画卷抖开,画卷自行悬在半空。 “你们帮我看着,我进去一趟。” 桑雀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沾上自己的血,她虽然复制了何不凝的阴火能力,但只有在启用对应卦象的时候,这种能力才会把她的血变成阴火,平常她的血还是正常的血。 将手里的东西紧紧扣在傀儡师那条木质和血肉组合而成的手臂中,桑雀跨入画卷里,赤鬼和其他尸泥僵尸紧随其后。 桃源田野间,独臂的傀儡师从关押他的屋子中逃出,此刻正在农田里被画中那些普通僵尸围攻。 虽然只剩一条手臂,傀儡师仍旧将其中一部分僵尸变成了他的傀儡。 “喂,你的手,还给你。” 桑雀突然出现在傀儡师背后,将他的手臂丢给他。 傀儡师吓了一跳,看到是自己的手臂,也没有直接接,而是谨慎地退了几步。 傀儡师刚准备说些什么,桑雀就抽出百辟刀,“今日你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话音一落,赤鬼一跃而起,诡新娘也突然出现在傀儡师身后。 傀儡师的脸全部包在黑布中,桑雀并不知道他的长相,但诡新娘这次是主动出击,这就说明傀儡师本人一定是个好看的。 多方压力之下,傀儡师断臂处射出许多细长透明的蛛丝,一下就将地上的断臂拉起。 咔嚓一声响,手臂接回肩膀之下,傀儡师却浑身一震,双眼骇然大睁。 他拉起衣袖,在他手臂里看到一块染血的鸳鸯玉坠嵌在里面,那玉坠上的血迅速通过坠子沁入他手臂,沿着他的血管一路上行,最终在他心脏上打下一个抹不去的烙印。 桑雀叫停赤鬼和诡新娘的进攻,看傀儡师身体摇摇晃晃,眼神逐渐迷蒙。 这个办法虽然恶心了点,却是眼下最好用的一个办法,反正到最后他还是要死,过程如何,不重要了! 大家其实误会了,不是有喷子喷我,我的确是最近因为写短篇分心了,那个短篇还是个致郁系的故事,所以我最近整体状态不好,再加上过度用眼导致的视线模糊,每天都晕头转向的,仅此而已。 眼睛没大问题,用了眼药水,好好睡了一晚,今早视线已经从360p进入了蓝光1080p,非常高清! 十分感谢大家的关心和鼓励,有你们是我最大的福气,我会振作起来,重新做人! 第332章 恋爱脑(求月票) 过了片刻,傀儡师骤然清醒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没变,唯独他看桑雀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心里对桑雀也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感情。 桑雀也没有任何前置铺垫,直接道,“我放你走,你帮我做一件事,让所有人知道你杀了我,阴童也被你抓走,交给了你们班主。” “我不会杀你。” 傀儡师突然不受控制地紧张道,他自己说完都愣了下。 桑雀透过他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能够看透他的反应。 鸳鸯玉坠的效果怎么样,桑雀其实也没底,但是要让这口黑锅完美地扣在鬼戏班头上,需要一个鬼戏班内部的人真心且自愿地配合她。 目前她能够控制一个人的手段只有两种,鬼奴印和鸳鸯玉坠。 鬼奴印第一层可以让人保持理智,但是当初她在山寨中初次使用鬼奴印控制阮仕春,阮仕春表面上不敢反抗她,背地里还是叫人去通知其他山寨的人来袭击她。 鬼奴印第二层会把人变成活死人,这样操控傀儡师去做事,破绽更大。 所以她只能借助鸳鸯玉坠的能力,让傀儡师对她产生感情,变成恋爱脑,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 目前看来,鸳鸯玉坠有效果,傀儡师已经不愿意杀她了。 “我不会真的死,只是隐匿一段时间,如果不这样做,我会被各方追杀,完全没有活路,你愿意帮我吗?” 现在傀儡师已经丢掉了他原来的脑子,心里只有桑雀的安危,一听桑雀会被各方追杀,他就紧张担心,不受控制地朝桑雀面前走了几步。 “我愿意!” 桑雀皱眉后退,被傀儡师直白的眼神搞得有点难受,但她这一退后,让傀儡师又紧张起来,生怕吓到她,也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不敢冒犯,又委屈巴巴。 桑雀吸口气压制想宰了他的冲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傀儡师,“给我你的血和头发,再写下你的生辰八字和真名。” 面对桑雀这种无理要求,傀儡师都没有丝毫犹豫和拒绝,甚至眼中流露出几分喜色。 桑雀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只觉得恋爱脑真可怕,连命都敢随便交付给别人。 傀儡师转过身去背对着桑雀,扯下他头上包裹严实的黑布,一头白发随意披散下去。 竟然还是个白毛? 发丝很细,汇聚在一起带着白银的质感,跟他控制傀儡用的那种丝很像,但是他的发根泛着一层青色,说明他这一头白丝是后天形成的。 旁边的诡新娘脑袋一直随着傀儡师在转动,桑雀微微点头,不禁赞叹诡新娘的眼光,一眼就相中了个这白毛。 过了一会,傀儡师带着几分羞涩感,转过身,将手里刚刚雕刻的木牌递给桑雀,长相确实不赖,像漫画中走出来的。 也难怪他要全包起来,在鬼戏班这种全是奇怪玩意儿的地方,他这个样子太惹眼,也跟鬼戏班格格不入。 那木牌上缠着一缕白发,一面刻着他的生辰八字,一面刻着他的真名‘楚莫为’,名字下面用血印上一枚红色指印。 桑雀额角抽了下,接过木牌,怕随便放包里把上面的头发弄丢了,找了半天,最后塞进了腰间那个放人骨骰子的小荷包里。 这一动作,又让楚莫为双眼亮起。 桑雀也不想知道这家伙在脑补什么,下次这种事还是让何不凝亲自来做吧,她现在浑身刺挠。 “你能告诉我,你们鬼戏班里目前所有人的名字吗?还有你们班主到底是谁,藏在哪?” 提到这个问题,楚莫为脸上笑意猛收,挣扎皱眉。 “对不起,我说不出,会死。” 桑雀点头,“说回正题,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其他人相信你真的杀了我,抓到了阴童?” 楚莫为仔细盯着桑雀看了片刻,又让桑雀把阴童放出来观察了一会,最后看看田地里那些僵尸。 “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制作跟你和阴童一样的血肉傀儡,到时候在众人面前演一出戏就好,剩下的交给我,你放心。” 桑雀根本无需解释和说明,恋爱脑会为自己找好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而且恋爱脑付出的代价和牺牲越大,他就会越满足,沉浸在自我感动中。 桑雀又询问他关于外面屋子里那根笔的事情,这件事楚莫为能够说出来,一五一十地告诉桑雀。 在各地留下死域的鬼,是他们班主驾驭的,每个死域中都会有随机的八条城规,城规不算严格,但却能持续让百姓产生恐惧感,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他不知道那只鬼的真身是什么,但是那只鬼每次都会留下三支‘判官笔’,可以增加第九条城规。 正常情况下,这支笔只能在每日午时过后使用,一条命换四个字,四个字形成的规则可以在死域内持续三天。 为什么偏偏是午时后,楚莫为也不知道,目前他们已经用掉两支‘判官笔’。 紧急情况下,一条命四个字,立即生效,但是之后死域内会随机死百人。 楚莫为说,镇邪司的替命草人这类物品可以抵消判官笔需要的那条命。 问清楚汤原县死域中目前只有侏儒和楚莫为两个人守着,没有其他鬼戏班的人和云州的蛊师鬼婆后,桑雀把阴童弄进来看着楚莫为,让他在画里制作她和阴童的血肉傀儡,她先一步离开画中。 桑雀进入屋内,那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毛笔就放在正对门口的案台上,以笔架悬挂,旁边还挂着一件黑袍。 县衙还处在封闭状态,需要等两个多时辰才会开启。 担心外面会生出变故来,桑雀直接用山鬼钱的艮卦从县衙内开生门,破除县衙在子时到寅时封闭的规则,带夏蝉从里面出来。 县衙外的鼓可以调控死域内的时间,桑雀敲鼓将时间调到午时,之后她自己披上黑袍,拿着判官笔走向城门处。 一路上所有人看到她都跪地叩首,嘴里念着‘喜神庇佑’,桑雀总是要没好气地喊一声。 “喜神已死,我乃镇邪司,桑木兰!” 在众人震惊不已的目光中,桑雀走到城门告示牌前,深吸一口气,提笔在那个‘九’字后写下歪歪扭扭并不好看的四个字。 【死域消散】 最后一字写下之后,桑雀全身的力量都被瞬间抽离,她扶着告示牌撑住虚弱的身体,判官笔从她手中缓缓消失。 桑雀拉下头上黑色的兜帽,跟城中百姓一起抬头看天。 风云变幻,阴沉沉的云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驱赶,开始迅速退散,阳光如利剑般刺破黑暗,璀璨耀眼,逐步照亮城中每一个角落。 饱受恐怖摧残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抬头仰望那久违的蓝天,感受着阳光带来温暖,身上的阴寒气息被驱散,喜极而泣。 百姓跪地叩拜,有人本能的喊出‘喜神’之后,又蓦地反应过来。 喜神已死,他们不用再惧怕喜神的威慑。 要谢,就谢镇邪司的桑木兰! 还有月票1500加更~稍后~ 第333章 闪亮登场(7月月票1500加更) 田兴收到桑雀的信号,带兵进城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桑雀竟然真的一个人就摆平了鬼戏班的精锐,还破除了死域,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汤原县城。 田兴他们这些人当了几年兵,这半年四处跟黔首军作战,第一次这么大摇大摆地骑着马进城,而且城中百姓夹道欢迎。 就是好多百姓都在路边吐,田兴和其他人莫名其妙。 死域破除之后,死域施加给百姓的幻觉也消失了,他们此时已经知道这段时间他们吃的都是什么。 之前总觉得在玄朝的苛捐杂税之下生活艰难,这次有了黔首军的对比,他们才感觉到,玄朝其实还挺好的。 田兴看他们的样子,也只想说活该,当初汤原县被攻陷,就是因为城中百姓自己信了黔首军的,偷偷开城门,迎黔首军进城。 “桑将军!” 看到桑雀时,田兴带众人下马,纷纷跟着田兴一起,抱拳低头,以示恭敬。 桑雀没有固定的官职,这一路上,田兴也都是叫她姑娘,此刻这一声‘桑将军’,算是对桑雀的彻底认可,和心悦诚服。 桑雀点点头,“城中有鬼戏班精锐两人,其中操控婴灵守城的侏儒已经被我斩杀,另有一个傀儡师逃了,布防的事情你们有经验,就都交给你们。城中无粮,我去想办法给你们弄几天的粮草回来,最起码也要坚持到东阳县那边有结果。” 田兴双眼放光,谁不知道战时粮草是最难筹备的,以往军中其他将领都是直接下令,让下面的人自己想办法,筹不到粮草只能以死谢罪。 桑雀竟然把最简单的事情交给他们做,自己去做最难的事,有如此将领,实乃他们之幸。 “谨遵将军之令!” 田兴带领两千精锐,发动城中百姓一起,迅速清理城中死尸,封闭四方城门,清点守城器械,进行严密布防。 还派出斥候小队,一面回东阳县报信,一面打探黔首军大军的动向。 桑雀把城中各处那些完整的尸首都收入囊中,里面有不少都是百姓的。 先前的大战,她的麦祟僵尸消耗一空,尸泥僵尸也只剩下三十。 为了更好地制作血肉傀儡,桑雀从中挑了一些跟她和阴童体型面相相似的女尸和童尸,送进画里给楚莫为。 制作血肉傀儡除了需要死尸之外,还需要木头,各类属阴的木头,这些对桑雀来说都不是难事,包括粮食,她回去一趟就有。 田兴他们很专业,训练有素,两千人就把城中守得像模像样,还能分出几队人在街面上巡逻,把百姓也动员起来帮忙修补城墙,挖城壕,制作拒马桩。 粗暴是有一点粗暴,但是效率奇高。 桑雀看到他们,总是忍不住在想,要是能把他们拐到明月山去就好了,她手里那群土匪,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忙完粮食的事情之后,桑雀便跟夏蝉来到城外旷野上,将画中那八百多被赤鬼转化的白毛僵尸放出来,在城门口排兵布阵。 桑雀通过赤鬼控制白毛僵尸的上限可能在一千左右,现在这八百个,桑雀控制起来就有些吃力,经常有僵尸不听使唤,自己就跑了,最后都是玄玉找到逃跑的僵尸,夏蝉去给拖回来。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每日由斥候传回的军报,田兴都会亲自送到桑雀手上。 一切如何不凝所料,黔首军倾巢而出,在何不凝和南忠云合理的调度下,黔首军数次攻城失败。 军中随行的几个鬼婆跟城中两位道长隔空斗法,两位道长在桑雀面前看着一般,实际上道行不浅。 到最新的战报,两位道长虽受了重伤,但是隔空绞杀黔首军中三个鬼婆,还有一个鬼婆重伤,不愿再出手。 随军的两个蛊师用尽各种手段下蛊,次次都被乔灵识破,还被乔灵反向下毒,现在也奄奄一息。 只用了五日,黔首军近万大军就剩下不到五千,已经败退撤兵,东阳县大军乘胜追击。 …… 残阳如血,败退的黔首军拖着疲惫的身躯,拼命朝着汤原方向奔驰。 他们旌旗残破,甲胄蒙尘,由各地百姓组成的兵将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沮丧。 当他们终于甩脱了后方追击的东阳县守军,从树林中跑出来,抵达汤原县附近时,原本期待中的庇护之所却呈现出一幅令人震惊的景象。 原本那漆黑不见天日,寻常人不敢入内的死域消失了,汤原县周围天光大亮,破损的城墙已被修复,墙头上属于黔首军的旗帜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秦州守军军旗。 汤原县已经失守,被秦州守军夺走。 黔首军将领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嘴唇颤抖着,“怎会如此?” 精疲力尽的兵将们也都呆立当场,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狂风呼啸,吹起漫天的沙尘,黔首军众人忽然看到城门外的旷野上,有几百僵尸平举双臂严阵以待,前面还有两人。 为首的一袭黑衣,背负长弓,带着镇邪司夜游使的面具,背后站一个身着红衣,气质妖艳的人,仔细看去,似乎不是人,也是僵尸。 “吾乃镇邪司夜游使桑木兰,尔等叛军听着,汤原县已经被拿下,降者不杀,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考虑!” 桑木兰之名如雷贯耳,随着桑雀清亮的嗓音,在城外旷野中回荡。 黔首军后方,被人抬着的那位鬼婆以及两个面色惨白如纸的蛊师纷纷挣扎着从后方挤到前面来。 鬼婆是个中年女人,算不上老,拄着蛇形拐杖,杖头挂着一串巴掌大的骷髅头。 两个蛊师布巾盘头,脸上绘制着古怪的虫形纹路,全都死死盯住桑雀。 鬼婆深吸一口气扬声喝问,“你就是桑木兰?我云州五灵圣女可是在你身边?” 桑雀摘下面具露出真容,“在又如何?” 话罢,小小的阴童就出现在桑雀身边,看到那几个家乡人,阴童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桑雀。 桑雀没发话,阴童老老实实地退回桑雀身边,乖巧地站好。 这一幕深深刺痛鬼婆和蛊师的眼,他们高贵的五灵圣女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还被卑鄙的玄朝人当成婢女一样驱使。 奇耻大辱! 那鬼婆当场就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来。 两个蛊师大口喘气,“归还我五灵圣女,否则云州上下,与你不死不休!” 桑雀长刀一甩,“有本事,自己来抢!” 话音刚落,桑雀脚下地面突然裂开,她立刻向后闪避。 晴朗天空霎那间阴云密布,尸山肉海包裹木质机括组成的巨大傀儡从地下钻出,一身黑袍的傀儡师站在傀儡之上。 “桑木兰,你屡次与我鬼戏班作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呃……明天见…… 第334章 黑锅背好(求月票) 傀儡师出现之后,桑雀直接铺开鬼域隐匿身形,后方八百多白毛僵一拥而上,围攻傀儡师。 汤原县城墙上,田兴等人全都紧张地看着下方那片黑雾,以及僵尸和傀儡的激斗。 桑雀交代过,她没给信号,不准开城门,这种走阴人之间的斗争,普通人冲上去必死无疑。 黔首军那边也是一样,众将士紧张后退,不敢靠近。 鬼婆和两个蛊师想要帮忙,却因为受伤而心有余力不足,也只能盯着看,期待鬼戏班的傀儡师能拿下桑雀,帮他们迎回五灵圣女。 一开始,僵尸数量众多,傀儡师被围攻,动弹不得。 但是傀儡师能力出众,没人看明白他是怎么做的,桑雀那些僵尸就有大半被傀儡师操控,互相撕扯啃咬,场面乱做一团。 黔首军那边大叫一声好,傀儡师操控脚下的巨型血肉傀儡毫不犹豫地冲进狂野中心那片鬼域黑雾之中。 鬼域中的情况外人无法看透,只能紧张等待。 约摸过了五分钟左右,鬼域黑雾突然震荡一下,骤然散开。 看清旷野上的景象,所有人都骇然失色,更有甚者失声大叫。 只见浑身包裹着黑布的傀儡师站在巨大的血肉傀儡上,傀儡那条全部由利刃组成的尾巴狠狠刺穿桑木兰的身体,另有一条手臂持刀横扫,桑木兰的整个脑袋飞上半空,被傀儡师一把抓在手里。 虽然是假的,但傀儡师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心疼,幸好离得远,两边人都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只看到他让血肉傀儡猛地收回尾巴,桑木兰无头的尸体倒下,又被血肉傀儡巨大的脚狠狠踩成肉泥。 “桑将军!” 田兴目眦欲裂,汤原县城墙上的众将士不忍再看,纷纷偏过头去,耳边仿佛回荡着血肉碎裂的声音。 大量鲜血从那只傀儡脚掌下溢出,周围所有的僵尸都停止动作。 傀儡师拎着桑木兰的脑袋,小小的阴童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他眼神微微后移,在阴童双手试图扯他手臂的瞬间,一口小木棺从血肉傀儡中冒出,两边一扣,就将阴童正正好扣在里面。 小木棺剧烈震荡,棺材封口处溢出大量鲜血,说明阴童在里面疯狂挣扎。 傀儡师赶忙取出一捆红色麻绳,将木棺牢牢捆缚。 做完这些之后,黔首军那边爆发一阵欢呼声,原本快要昏死过去的鬼婆和蛊师也重新振奋精神,双眼放光。 鬼婆拄着拐杖上前,“还请阁下速速将五灵圣女归还,我云州各部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傀儡师转身,手掌按在竖起的小棺材上,发出一声冷笑,“不好意思各位,这阴童,我鬼戏班也很需要。” 说完,傀儡师脚下的血肉傀儡用力踏击地面,扬起大片尘土,傀儡师就那么消失在尘土之中,只剩下那巨大的血肉傀儡逐渐融化成血水和一堆腐坏的烂木头。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那鬼婆的预料,直到汤原县那边城门洞开,田兴率领守城将士冲出县城,大喊着‘为桑将军报仇’,那鬼婆才反应过来。 鬼婆回头看了眼两个蛊师,三人各自动用手段,在黔首军众将领杀他们灭口之前,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甚至为了阻挡黔首军,还放出大片毒烟。 实际上,黔首军众将领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又突然被毒烟所害,顷刻间就倒了一大片。 地面震动,田兴等人率军袭来,气势汹汹,黔首军众人见状丢盔卸甲,扭头就跑。 一场为桑木兰报仇的血腥厮杀在城外展开,田兴等人一想到回去之后没办法跟何校尉交代,就怒不可遏,马上挥刀,奋勇无敌。 厮杀很快停歇,硝烟逐渐散去,遍地都是黔首军的尸体,到处都是杀红眼的秦州守军。 桑雀带着夏蝉还有玄玉,藏在远处一个小山坡上,眺望战场,幽幽地叹了口气。 “情势所迫,实在是抱歉了。” 傀儡师楚莫为安静地站在桑雀身后,拿下包裹整个脑袋的黑布,露出那张好看的脸,他满怀歉意地对桑雀道,“对不起,让你声威受损了。” 夏蝉在旁边看着楚莫为,总觉得他看桑雀的眼神叫人不舒服,夏蝉饱含敌意地用半边身体挡住桑雀,恶狠狠地警告,“不准你看我姐姐!” 楚莫为有些哀怨,还有些自卑地低下头,默默退后了一步。 桑雀转过身,把夏蝉拉到一边,慢慢走向楚莫为,“刚才你做得很好,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件事。” 被桑雀夸奖,楚莫为眼中的笑意压制不住,“什么事,只要你说,只要我能为你做。” 桑雀抬手,抓住了楚莫为的手臂,“我想让你做我的……尸奴!” 话音未落,桑雀就以绝对压制的力量,迅速在楚莫为身上烙下‘鬼奴印’,直接夺去他所有心智,将其转变为活死人般的尸奴。 那一瞬间,楚莫为双眼大睁,不敢置信地看着桑雀,身体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又被他自己压制住,甚至在他最后的意识消失之前,他看着桑雀的眼神依旧饱含着爱意。 我愿意…… 楚莫为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出了最后的遗言。 桑雀心中恶寒,恋爱脑真可怕! 等到楚莫为眼神变得空洞,彻底没了活人该有的动静时,桑雀那种浑身刺挠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桑雀不会因为楚莫为长得好看就放过他,经过望山城的事件,还有前两次的交手,他在桑雀这里早就该是个死人了! 鬼戏班收集+1 桑雀取出画,让楚莫为自己进去,这下鬼戏班和云州两边都找不到傀儡师楚莫为,两边都说不清楚,看他们还怎么合作。 此次任务,圆满达成。 “姐姐你的僵尸,又跑了!” 夏蝉突然指着汤原县外的旷野,着急大叫,玄玉也跳到树上,认真盯着那些逃跑的僵尸,脑袋左右摆动如同猫看老鼠,随时准备出去抓。 桑雀仔细一看,原本在旷野上整齐列队的白毛僵尸们,现在七零八落,好些都举着双臂用力跳动,也不攻击战场上的人,就往周围的树林子里逃窜。 还能被她控制住的,就剩下五百左右。 桑雀叹气,她的鬼奴印有数量限制,现在控制了一个四层的赤鬼,又控制一个四层的傀儡师,力量和名额被占据得太多,通过赤鬼操控这些白毛僵尸的能力肯定要减弱。 桑雀暗暗给剩下的僵尸下命令,让他们驱赶着那些要逃跑的僵尸到林子里汇合,这边任务结束,她也该回东阳县去,跟何不凝一起看看能不能通过楚莫为追查一下鬼戏班其他人的下落。 第335章 物归原主(求月票) 夜晚,桑雀带着夏蝉乘花轿回东阳县,在轿子里,桑雀叮嘱夏蝉,“小蝉你千万要记住了,现在我已经死了,被鬼戏班的傀儡师杀了,你要表现得悲伤一点,不要再嘻嘻哈哈的。” 夏蝉眉头紧锁,想起上次所有人都以为姐姐死了,她也是,经常伤心得吃不下东西。 那时候是真伤心,真没胃口,可这次…… “那小蝉肚子饿怎么办?”夏蝉委屈巴巴。 桑雀怔了下,没想明白她死了和夏蝉肚子饿有什么直接关系,仔细思索这个逻辑链,才恍然大悟。 “有时候,人过度伤心的时候会暴饮暴食,或者说是化悲愤为力量,你可以多吃点,吃饱了为我报仇。” 听到这个借口,夏蝉才开心起来,用力点头。 “好,小蝉多吃一点,力气大,为姐姐报仇!” 喵~ 玄玉趴在桑雀腿上舔爪子,还是做猫好,不需要装什么悲伤。 赶了一晚上路,次日快天亮的时候两人回到东阳县外,入目之处一片狼藉,土地焦黑,到处都是火炮留下的坑洞,混杂着鲜血和泥泞。 废弃的攻城器械散落在城墙下,护城河水被鲜血染红,偶有水鬼鬼奴的手臂从水下伸出,将河边残肢拖入水中。 大量尸体被堆在远处专门挖出的深坑中,已经经过一轮焚烧,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夏蝉出去叫开城门,桑雀借助山鬼钱隐匿身形,跟着夏蝉进城。 何不凝一直在城墙上等着,夏蝉一看到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扯个高调就开始哭。 “木兰姐姐她死了啊,她被鬼戏班的傀儡师杀了,小蝉要吃东西长力气,小蝉要给姐姐报仇!” 闻言,周围人全都震惊得不敢相信,何不凝嘴角抽了抽,桑雀藏在夏蝉背后一头黑线。 小六刚开始也差点信了,但是他现在少说话多思考之后,学会了观察,立刻就发现夏蝉和他家校尉神情不自然之处。 他记得,上次他家校尉可不是这么淡定的,夏蝉也没哭这么大声,是默默到一边去,不理人。 这是在演戏,太假了! 何不凝努力做出惊讶的样子,“跟我过来,把情况说清楚。” 夏蝉点头,跟着何不凝去县衙。 到了县衙,何不凝让小六带夏蝉去吃饭,桑雀暗中扯了扯何不凝的衣袖,何不凝明了,带桑雀到他休息的屋子里,紧闭门窗。 桑雀显露出身形,两人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清楚。 等到傀儡师抓了阴童的消息被云州的人传开,云州和鬼戏班之间必然要起内讧,黔首军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你要的三百把染血兵器我已经帮你收集好了,最近的战报,从京州来的援军已经入秦州境内,快的话,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到这边,这期间你都得藏在暗处。” 桑雀点头,“你不必担心我,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帮我照顾好小蝉就行。” 兄妹俩一阵沉默,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桑雀先开口。 “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何不凝摇头,不是不想问,是不敢问,就桑雀给他那把霰弹枪,他前几日守卫东阳县时,曾在城墙上用过,无论是威力还是装弹速度都比他原来的燧发枪强上许多。 这让他对桑雀那边的‘仙乡’产生了深深的畏惧,暂时不敢去探究太多,最起码现在他还要顾及眼下的战事,没法做好心理准备。 “那我先去给鬼货郎交货了,有事你找小蝉。” “等等,有个东西要还给你。” 何不凝起身走到屏风后,在他随身带的行李箱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盒子上贴着一张符纸。 他把盒子交给桑雀,“物归原主。” 玉盒透光,桑雀无需打开,就能看清楚其中之物的轮廓,是她原来的心脏,看起来……还挺新鲜。 何不凝叮嘱道,“你这颗心脏离体之后就有些异变,始终不腐,为免落入歹人之手被利用,我一直随身带着,要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桑雀拿着玉盒,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能不能用她自己的心脏,给明月山那尊以她为原型制作的玄女像进行装脏? 等这边事情结束,回去就试试。 何不凝还有很多事忙,跟桑雀说那些染血兵器都在县衙后院的柴房放着,那边无人看管,桑雀可以自己去。 关于云州和黔首军的动向,何不凝有他自己的渠道可以获知,有了消息会告诉桑雀。 何不凝走后,桑雀悄悄摸到后院,找出鬼货郎之前给她的纸人,烧掉之后没一会,地下就冒出黑烟,变成一个带着大头娃娃头套的小鬼。 “东西备齐了,麻烦转交给货郎。” 那小鬼围着柴房角落的兵器看了看,绕了两圈,没有直接拿,化作黑烟钻入地下,过了片刻,另外四个小鬼也从地下冒出来,五个人拖着一个黑色布口袋,把那些兵器往口袋里塞。 那口袋无论塞多少东西,都没有丝毫变化,等到塞完了,五个小鬼齐齐对桑雀抱拳感谢,拖着口袋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鬼货郎这边的事情了结,桑雀回到夏蝉住处。 夏蝉吃饱了坐门槛上发呆啃指甲,玄玉蹲在她旁边舔爪子,一大一小简直一模一样。 “小蝉,帮我看着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桑雀进入画中,已经变成尸奴的楚莫为就站在码头上,黑衣白发,双目无神。 桑雀让他跟上,一路来到画中桃园的田地里。 正常的田地种粮食,她这个田地里埋僵尸。 她现在手上除了三十尸泥僵尸和赤鬼之外,还剩下近八百普通僵尸。 之前在汤原县外,楚莫为虽然是演戏操控了她部分僵尸,使双方厮杀,实际上没有真正折损几个。 恋爱脑为她费尽心机,连她的物品也舍不得损坏,极尽讨好。 真可怕! 此刻无法被她控制的白毛僵都在田野附近游荡,桑雀命令楚莫为以操控傀儡的办法去操控这些白毛僵。 只见楚莫为上前一步,垂在身侧的双手手指只是简单地动了动,原本四处游荡的白毛僵一个接一个地停顿下来。 桑雀知道,空气中有看不见的蛛丝,已经被楚莫为埋进了这些白毛僵体内,让白毛僵成了楚莫为的提线木偶。 这种对尸体的操控是傀儡师最初级的操控,普通的活人也可以被他用此法操控,比操控死尸费一点时间。 楚莫为不是走阴人,体内没有鬼,他本身就是半人半傀儡的样子,他这些能力具体是个什么原理,桑雀目前也搞不清楚。 接下来几天,她的主要任务就是研究楚莫为这个傀儡师,看看他这一身本领,能给她带来多少好处。 明天见~ 第336章 分崩离析(求月票) 汤原县外那鬼婆和两个蛊师逃走之后,立刻将五灵圣女被鬼戏班傀儡师抓走的事情传回云州各部。 很快,秦州境内,那些在军中协助黔首军的鬼婆和蛊师们也都得知这一情况,纷纷表示,在鬼戏班归还五灵圣女之前,云州的鬼婆和蛊师们不会再协助黔首军。 鬼戏班中有七行七科,真正能迈入鬼级的核心成员不足十人,剩下杂七杂八的外围人员加起来也不足百人。 长久以来都是隐匿在各处,趁镇邪司不备,暗中搞事,收割百姓恐惧。 这次能够势如破竹,短短半年就汇聚起二十万黔首军,打得秦州守军节节败退,拿下秦州一半的地界,要多亏了云州这些能够驱鬼的鬼婆,和能够下蛊的蛊师协助。 基本上,只要每一支黔首军中能有一个鬼婆和一个蛊师,就有事半功倍之效。 毕竟镇邪司那边,能够专门对付鬼婆和蛊师的人手也很短缺,后续要不是道门弟子纷纷下山协助,秦州恐怕早都被一鼓作气地全部攻陷。 现在云州的鬼婆和蛊师全部罢工,东阳县那边歼灭一万黔首军,斩杀鬼戏班丑行侏儒,夺回汤原县的事情让秦州守军士气大振。 各方乘胜追击,打得黔首军节节败退。 京州,晋州和江州三方大军尚未来援,秦州就已经开始逐步收复失地,喜报连连。 秦州与云州交界处,天凉城内。 如今的天凉城已经被云州和鬼戏班的人占据,作为黔首军后方大本营。 鬼戏班之前对外一切联络和人员调度都由管理戏班盔箱的箱头万宏图处理,其他关键人物全部大隐隐于市,得到班主命令才会出现。 如今万箱头死了,这一职责便由戏班中负责交通科的‘罗总管’负责。 罗总管从长相到气质都十分普通,跟街面上那些铺子里的账房先生一样,唇上蓄须,一副和善笑脸,叫人过目就忘。 此刻面对云州派来的年轻使者,罗总管笑呵呵地承诺,“此事我已经禀告我们班主,也派出人马去寻找傀儡师的下落,但真的找不着也联络不上,我现在怀疑他是遭了镇邪司的埋伏,被镇邪司擒获了。” 曾与桑雀交过手的年轻蛊师承歌带着龙蛇童子星竹站在罗总管面前,皮笑肉不笑道,“罗总管是觉得我云州都是脑子不灵光的蛮夷,随便给个什么理由就能打发了吗?” 罗总管笑道,“不是不是,你我如今是盟友,我等绝对干不出背叛盟友之事,我等现在不是也一直在往盛京派人,帮你们营救那位老蛊师吗?” 提到那位老蛊师,承歌的心就揪起来,那是他心里认定的师父,虽然师父并不承认他这个徒弟,可他一身本领都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 盛京防守严密,他一个云州的蛊师,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潜入盛京,否则他自己会去营救。 承歌吸口气,转回正题,“无论如何,还请你们先将‘五灵圣女’交回,再谈合作之事。” 承歌此时也没想到上次跟他交手那个叫桑木兰的竟然这么弱,有圣女协助,还败给鬼戏班的傀儡师,他原想着,桑木兰总有一天会想明白,主动带着圣女到他们云州来。 但是由此也能看出来,鬼戏班中的核心成员,各个都有特殊本领,不容小觑。 罗总管哭笑不得,“阴童……你们的五灵圣女现在确实不在我鬼戏班手中,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镇邪司的阴谋,就是要我们分崩离析,再将我们逐个击破,你们万万不能上他们的当啊。” 承歌冷哼,“我云州各部本就无意你们中原各州的纷争,我今日来,只是来通知你们,早日交还圣女,在这之前,你们和大玄的争端,恕不奉陪!星竹,我们走。” 说完,承歌带着星竹离开。 罗总管坐在厅堂内,唉声叹气,“楚莫为啊楚莫为,你可害惨我们了,你最好是被逼无奈暂时藏匿!” …… 彼时,已经变成活死人的楚莫为正在桑雀的桃源画中,按照桑雀的吩咐去操控赤鬼。 楚莫为站在赤鬼对面,垂在身侧的十指微微动作,一头白发随风轻摆,原本没有表情的脸,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皱起眉头,沁出一层薄汗。 赤鬼站在那里,身躯微微颤动,手臂像被什么牵引着抬起一些,又被她强硬地压下去。 桑雀让楚莫为全力操控赤鬼,又让赤鬼全力抵抗,形成了这种僵持。 两人层级和实力差不多,楚莫为无法成功操控赤鬼,等到桑雀让赤鬼完全放弃抵抗的之后,楚莫为眉头舒展,赤鬼的双臂被他牵引着慢慢抬起,做出挥舞的动作。 紧接着,桑雀又让赤鬼开始挣扎,赤鬼的动作又开始变得磕磕绊绊。 这就说明同层级之间,傀儡师并不能完全操控对方,除非先让对方昏迷。 楚莫为能够操控尸体,活人和自己制作的血肉傀儡,除此之外,还能短暂地操控邪祟和四层的鬼。 这几天桑雀让夏蝉在城中抓了几个讨饭的饿祟,还用关在桃源村里,尚未完全被画吞噬干净的挖心鬼做过尝试。 不同于走阴人跟恶鬼长久的达成契约关系,楚莫为这种驾驭是临时的,并且在驾驭的过程中,恶鬼的力量会不断对楚莫为进行侵蚀。 楚莫为这个人本身就极为谨慎,所以他很少直接去操控邪祟和恶鬼,都是自己制作血肉傀儡,这种血肉傀儡制作出来之后,大都只有三层邪祟的实力。 但血肉傀儡有个好处,就是只要不被彻底焚烧成灰,损坏也能暂时拼合,而且他在遇到危险时,可以用这些血肉傀儡替死。 “脱掉上衣。” 田野边上,桑雀对楚莫为下令,楚莫为毫不犹豫,扯开上衣脱掉。 楚莫为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是正常的血肉之躯,他的骨骼是一种黑色木头,肌肉和血管筋脉包裹在上面,有些地方甚至没有皮肤。 他的后背有类似蚕身上那种双月牙的纹路,作为骨骼的黑色木头像某种活物,会吐出白色的丝。 比起楚莫为的脸,他的身体看着就很恐怖和诡异。 “衣服穿好,那边亭子里有纸笔,把你能写出来的,关于鬼戏班的全部信息都写下来,还有关于跟傀儡术相关的一切。” 楚莫为双目无神,像个机器一样穿好衣服,转身走到农田边的小亭子里,跪坐在蒲团上,提笔开始书写。 第337章 戏班组成(求月票) 楚莫为去写东西的时候,桑雀把阴童喊出来谈了谈。 有何不凝帮忙,拿回阴童的舌头想必不难,桑雀想知道这次有没有什么仪式,需要提前准备。 出乎意料,阴童表示在鬼级内,她再拿回舌头和心脏都不需要仪式,但是阴童希望将来桑雀能带她回云州一趟。 阴童的想法是直接传递到桑雀脑中的,桑雀不知道阴童为什么总想回去,明知道回去很有可能被献祭给五灵。 但是以她现在对阴童这小家伙的了解,阴童想回去绝对不是思念家乡这么简单。 介于阴童的前科,在踏入六层之前,桑雀绝对不会涉足云州,那可是阴童的老家! 询问完阴童,桑雀找了个清净的地方,静坐观想。 这次来秦州,她的收获不小,除了得到楚莫为这么个傀儡师之外,心灯也增强了不少。 四层到五层,需要超过一万的虔诚信徒提供香火,桑雀现在零零总总,虔诚的,不虔诚的全部加在一起,已经能让她下到九幽第四层八千五百阶。 田兴他们那两千精锐中,最起码有一半现阶段对她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她一个人在汤原县外战死,让田兴他们深感内疚,最近都在暗中给她烧纸,所以香火数提升了一大截。 距离迈入第五层,只差最后一千五百左右。 具体的香火分布和数额,她也懒得算了,只是最近从现代那边得到的香火已经没有增长,说明老妈那边能够吸收到的粉丝数量基本饱和。 诡王朝这边她又死了,暂时也没啥事情,是时候回去一趟,想想怎么继续从现代那边收集香火了。 现代那边是桑雀香火的主要来源,那边的粉丝不够虔诚,但胜在数量庞大,现代的市场不能放弃。 决定好之后,桑雀退出观想状态,九幽第四层是溟冷狱,冰天雪地,冻得她灵魂刺痛。 桑雀来到亭子里,楚莫为已经写了好几页纸,上面都是鬼戏班能够被他公开的信息。 鬼戏班的组织架构和正常戏班一样,有七行七科。 七行就是,生旦净丑武,流行,上下手。 前五行理解起来简单,桑雀一个外行都知道,流行是指那些扮演群众的跑龙套的演员,上下手则是专门配合武行的打手配角。 鬼戏班的生旦净丑武这五行是主力,其中虽有更细的划分,但是谁能进入鬼级,谁为一行之首。 其中旦行的刀马旦,丑行的侏儒都被桑雀所杀,等于七行之中只剩下三个鬼级的走阴人。 至于五行里还有多少三层及以下的走阴人,楚莫为也不是特别清楚,每一行都由他们的行首自己管着。 剩下的流行和上下手,全都是普通的戏子,可能实力就相当于镇邪司的日游? 七科负责的是鬼戏班的后勤和运营,有乐科,剧装,容妆,盔箱,剧通,经励和交通科。 叫法是按照戏班的叫法来,具体职责却不全是按照戏班七科来分。 万箱头万宏图是盔箱科的头目,管理戏班的各类道具,他在进入五层之后,也暂时成了七科的大总管,直接听令于班主。 乐科头目是个女的,实力至少有四层,手下还有一批乐师,人数和实力未知。 楚莫为是剧装科头目,他以前也主要跟着万箱头,同时负责着道具,剧装和盔箱科也就他们两个人。 容妆科的头目楚莫为没见过,也不知道实力层级,只知道那是个隐藏很深的人,手下人不少,如果鬼戏班的人要去某个地方执行任务,身份全由容妆科负责。 楚莫为怀疑剧通科的头目是个道士,能够熟练运用五鬼术,给所有人传递信息,他们鬼戏班内部的信息传递也主要靠这个人。 这次攻打秦州各地县城,剧通科的人也给透露了不少秦州守军的军机。 经励科,负责招新。 交通科简单说就是鬼戏班的总务处,所有事务都是从交通科这里进行调度安排的。 楚莫为在纸上写,目前乐科的女头目最有可能晋升五层,接替万箱头成为七科的总管。 这次秦州之战,也让武行的行首有了晋升五层的机会,如果成功,那武行的行首就会成为七行的总行首。 鬼戏班的班主一直是个神秘人物,肯定有六层乃至接近七层的实力。 七行七科里,目前只有万箱头见过班主,鬼戏班里不到五层实力,根本没有资格见班主,他们有事都是祈求戏神,如果班主给回应的话,判官笔就会出现,写下班主的嘱咐。 楚莫为能给桑雀写清楚的就只有这些,具体的人名,长相,位置以及个人能力特点,他都写不出。 值得一提的是,鬼戏班的人拜戏神,不需要随身携带戏神像,只需要唱一段跟戏神相关的戏词,就能沟通戏神。 之后所有对话也都要以戏腔唱出来,戏神才能收到。 等于不会唱戏,就没有资格成为戏神的信徒,门槛还挺高。 鬼戏班的事情写完,楚莫为继续写傀儡师相关的东西。 他能写出来的,也只有一些血肉傀儡的制作图纸和方法,他怎么学会的傀儡术,他也写不出来。 传承都是每一行最隐秘的东西,桑雀即便是用鬼眼和乾卦开眼,也看不透这一点。 她能想象到,在这个世界,这样的秘术传承,只怕也脱离不了血腥和残忍的范畴。 楚莫为制作傀儡的能力很强,再加上这种融合尸体进去,增加特殊效果的能力,如果把姜枣那里的各类暗器,武器的图纸全部拿来,让楚莫为学一下,他制作的血肉傀儡说不定会更强。 桑雀暗暗记住这点,把关于鬼戏班的情报全部整理好,留下楚莫为继续在这里写。 桑雀离开桃源回到外面,让夏蝉去把情报拿去给何不凝,夏蝉去了整整半日才回来,回来之后耷拉着脑袋,很不开心。 “乔姨走了。” 夏蝉扁嘴,平时总在乔灵背后白眼,现在乔灵走了,她却伤心了。 桑雀在去汤原县之前,乔灵就曾跟她说过,不会在东阳县长待,她已经救助了很多守卫秦州的人,她还想去黔首军那边看看,也帮帮那里受苦的百姓,不然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 乔灵这次没有喊夏蝉跟着她一起,只给夏蝉留下了几本医术,让夏蝉自己看着学。 聚散离合,人间常态。 以前的九歌有领头人,下面的人只需要跟着领头人行动就好,现在没有领头人为他们指引方向,乔灵就会开始迷茫,不知道前路要如何选择。 到处走走看看,她总有一天会知道,哪条路才是她真正想走的路。 乔灵离开之后,桑雀也从夏蝉住的房间回到现代,一路努力避开摄像头,回到自己家中。 老妈一切安好,就是桑雀没想到,巫氏家族的人半月前竟已找上门来,不过他们没有轻举妄动,只给桑雀留下了一封信。 明天见~ 第338章 威胁(求月票) 现代,桑家。 桑雀站在客厅里,拿着桑晚给她的信,牛皮信封,外表看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谁送来的,在哪发现的?”桑雀问。 桑晚眼神有些愧疚,拉着桑雀到客厅坐下,帮她取下身上的包,桑雀回来都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这次是我的错,我着急帮你找亲生母亲,去试探吴橙,结果她真的和你是同族。” 桑晚慢慢说起来,因为故事接龙群的事情,再加上桑雀的实力,研究院想要拉拢桑雀,所以还是派了人来暗中保护桑晚,这个人就是吴橙。 五月二十那天,吴橙上门拜访,那时候桑晚已经知道巫氏家族的事情,她一直防备着吴橙,对于吴橙有些问题也都回答得滴水不漏。 吴橙没有久待,就说她还有事先走了,给桑晚留了一个电话,让桑晚有事就打电话给她。 “吴橙走了之后,我回来就发现这封信在客厅茶几上,明明我送她离开的时候还没有。信封上虽然什么也没标明,但我猜到是给你的,也没敢乱拆。” 桑雀借助鬼眼看这封信,能到看一只苍老干枯的手用钢笔在信笺上写字,然后封入信封,涂抹浆糊封口,再把信交到年轻的女子手上,最后是女子的手将信放在茶几上。 这整个过程,看不到拿信人的样子,视角固定在信上面,也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 “信本身没什么问题。” 桑雀将信拆开,草纸一样的信笺上只写了两行苍劲有力的大字。 【倦羽漂泊不思返,灾厄来时方知难】 桑雀冷笑,“这是威胁我呢。”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桑晚担忧地问。 桑晚还是觉得这件事怪她,本来她把桑雀的事情写成,就很容易暴露桑雀的事情,研究院那边对这个没反应,可能纯粹就是因为他们的认知里不相信有诡王朝的存在。 毕竟网络千千万,这种穿越两个世界的一抓一大把,她这本书人气也不是多么高,就算现代部分有些事和桑雀的经历重合,研究院那边的人最多也会想她是从现实取材的。 这对写的人来说,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原本就知道诡王朝存在的巫氏家族就不一样了,桑晚在试探过吴橙之后,吴橙只要随便一查,查到她写的这本,立刻就能确定桑雀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都怪我!” “哎呀,妈!”桑雀无奈的笑,“怎么能怪你呢,要不是你为我写这本,前期我最需要香火,最艰难的时期根本就熬不过去,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到四层,嗯,现在也快五层了。你不是教过我吗?世上的事有得必有失,凡事都要想开点,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带怕的。” 桑雀思考了一会,有了决定。 “妈,你把吴橙请到家里来吧,问题既然已经出现,逃避也不是办法,巫氏家族的人我迟早要接触,我不想给自己留后患。” 桑晚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现在的桑雀在诡王朝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经不是最初那个什么都要靠她的单纯小姑娘了,她有自己的主意,也有独挡一面的能力。 “我去换衣服洗澡。” 桑雀对于马上要见吴橙一点也不担心,桑晚也被她这副松弛的状态安慰到,拿手机给吴橙打电话。 见面地点没有约在家里,而是按照吴橙说的,晚上十点,约在峪城一座无人的体育场内。 六月时节,天气已经热起来,桑雀换上一身薄款的黑色运动服,头发披散扣上鸭舌帽,把画装在专门买的画筒里背在身后,人骨骰子揣兜里,带上手机直接出门。 这段时间她在诡王朝的财产有点多,丢一点她都要心疼死,所以人骨骰子一直没用过,现在回了现代,人骨骰子只会让她的存款消失,可以使用。 剩下的东西都在画里,包括霰弹枪,如果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取出来不难。 出门之后,桑雀扫了眼附近那些治安摄像头,把一颗痣贴在脸上,心想这样或许也能对摄像头的人脸识别起到误导作用。 无法确定她的身份,故事接龙群背后的存在就没办法拍她的视频发给群里的写手去创作恐怖故事。 桑雀老老实实打车,路上看到几个在外游荡的游魂,全当没看见,在约定的时间顺利抵达体育场。 正中心的足球场上,一头短发,穿迷彩短袖工装裤的吴橙已经到了,脚下放着一台特殊的设备,像个电瓶,她脚踩在开关位置,叉着腰在等。 桑雀深深看了眼那个类似电瓶的东西,心想这可能就是吴橙之前提到过的,研究院发明的,能够瞬间制造一个强大电磁场的东西,电磁场能够撕裂鬼的身体,原理基于雷电杀鬼。 “你留下的信我收到了。”桑雀走过去道,停在三米外的地方。 吴橙放下插在腰上的手,又重新打量了桑雀一番,“我应该想到的,是你。” “长话短说,有话直说,你们想让我干什么。”桑雀问道。 吴橙无奈耸肩,“我也是听命行事,我个人对你没有丝毫恶意,我收到的命令是将你劝回去。” “回哪?” “磊石山,吴家。” 桑雀地理学得不好,没听过这个地方,她当即取出手机,在导航上搜索。 现代这点就是好,要找个地方很容易。 不多时,桑雀就搜到了磊石山,在南方,屈原文化的发源地,九歌系列的诗歌就是屈原在那里写下的。 “行,什么时候出发。” 桑雀收起手机,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吴橙愣在当场,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劝动,甚至都做好了动手的打算。 虽然肯定是她失败,但她最起码也要做出努力的样子来,才能对吴家那边有交代。 “你真去啊?”吴橙惊讶问道。 桑雀蹙眉,“不是你叫我回去的吗?” “我叫你,你就去啊,你不怕去了就回不来吗?” 桑雀失笑,“不是,你到底哪头的啊?” 吴橙噎住,“行行行,我今晚买票,明天出发。” “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桑雀转身离开,又顿住脚步,身上陡然升起几分杀气,叫吴橙浑身汗毛倒竖,身体瞬间僵住不能动弹。 眼前的桑雀消失,冰冷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记住了,我妈是我的底线,如果她有一丁点问题,我会比这世上所有的鬼还要残忍百倍!” 说完,所有的寒意蓦地消失,吴橙浑身一松,脚下突然踩空,她这才发现她一直踩在脚下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扔到了百米之外。 吴橙慌乱地扫视周围,偌大个足球场,根本没有桑雀的身影。 这一瞬间,一股寒气从吴橙背后直冲头顶。 第339章 吴家村(求月票) 桑雀回到家,做了一番安排之后,好好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吴橙发来车次,居然还是坐动车过去,早上十一点左右出发。 桑雀简单背了一个双肩包,带上画,就去赴约。 吴橙知道桑雀被故事接龙群盯上,毕竟她的任务就是因为这件事,来保护桑晚的。 这次她利用职权,清空了一节车厢,确保她和桑雀在抵达目的地之前,这节车厢不会进来人,也不会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万一有情况,列车也比飞机好,可以紧急制动停车。 再加上桑雀去高铁站的路上也格外小心,列车顺利开启。 “你真的想好要跟我回去?我都不确定你回去后会不会遇到危险。” 路上,吴橙看桑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地问。 桑雀正在试图补她这段时间落下的作业,听到吴橙这么问,本来就心烦的她又一次问道,“你到底哪头的?” 吴橙沉默了,过了一会她才慢慢开口。 “他们跟我说,你跟我是同族,是被人偷走丢在外面的。既然如此,我先简单跟你说一下咱们吴家村的情况。村子里一直有两姓,九成的人都姓吴,还有一些人姓巫,且都是男的,全都住在山里的古宅,几乎不会从古宅里出来。我听我妈说的,以前那些姓巫的人隔上几年就会送几个男孩子出来,交给村上的人养。” “我们吴姓这些人,其实最早就是这些从古宅里出来的男孩的后代。还有每隔大约二十年左右,村上也得选一个成年的男人,送到山里古宅去,说是这样才能保证村子世代繁荣。我妈还说,以前我们村子的人,无论男女都不允许离村,凡是离开的,基本上活不过三十岁就会死。” “我妈还跟我说,我们村子的人身上都携带着一种病,如果待在村子里,这种病能潜伏一生,不会出任何问题。但是要是离开村子,这种病就会慢慢恶化,让人变成类似精神分裂那种。后来也是因为一代代繁衍下来,这种潜伏的病症变轻。” “村里人就算是离开村子,也是十六岁之后才会慢慢出现病症,这时候只要回村子住上一段时间,病症就能够慢慢减缓。我现在就是,每年都会有个时期变得暴躁易怒,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幻听,别人一点就炸,根本控制不住情绪,还有点像被鬼上身,周围所有人都变得很恐怖,要害我。” “但是我只要回村上住上一个月就能平复下来,我找研究院的人帮我检查过,就算是从基因层面也检查不出什么来。你也快十八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症状,如果有的话,或许回村子一趟,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但是我又总觉得你跟我不太一样。” 桑雀合起练习册,靠在椅背上,“研究院的人知道吴家村的事情吗?” 吴橙摇头,“我们村子也就这点奇怪而已,可能是地域影响,还有村子老人总跟小孩们讲这些事,潜移默化造成的群体性心理疾病,又不是闹鬼,研究院哪有那么多时间和资源去调查这种事情。而且我记得我小时候,村上也是来过一些研究学者的,最后什么结论都没有就又走了。” “村子里有鬼吗?”桑雀问。 吴橙调整坐姿面对着桑雀,“你还别说,就这点让我觉得最奇怪,我以前没进研究院之前还没觉得,后来了解到世界上这些神秘力量之后,我突然发现我们村子居然很‘干净’。其实大部分地方人死之后都会出现游魂,这类存在对人没什么大的伤害,过上一周左右自己就散了。” “但是我们村子里,人死就彻底死了,根本捕捉不到任何‘魂’的踪迹。去年我回去休假,正好遇上我家亲戚的老人去世,我特意观察过,人死之后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我妈跟我说,是山里古宅那些人在保佑村子百鬼不侵。” “那你去过古宅那里吗?”桑雀继续问。 “小时候调皮,肯定会好奇啊,我跟几个小伙伴专门去山里面找过,结果在山里迷路了都没找到,后来可是被打惨了。” 吴橙了解的只是正常的吴家村,对于山中古宅里姓巫那群人,吴橙听家里老人讲起过,自己从没见过。 她加入研究院之后,村里人都以为她去当兵了,村里人为她感到骄傲的同时,吴橙感觉村里人也都在防备她。 这次是村长找到吴橙,说桑雀是村里流落在外的血脉,还跟吴橙点明了,是山中古宅的人要让桑雀回来。 其实上次桑晚跟吴橙说的那些关于桑雀身世的事情,吴橙就没跟别人说过,也没放在心上。 村长跟她提起,她才发觉,桑雀可能还真是他们村的人。 吴橙对待这件事郑重的同时,也很担心桑雀会遇到什么危险。 吴橙听村里很多老人说过,凡是进了山中古宅的人,就没有出来的,桑雀毕竟之前帮她在南洋救了郑玄,所以她也很矛盾。 如果不带桑雀回去,她爸妈在村里恐怕日子不好过,这点村长是暗示了的。 如果带桑雀回去,她又感觉自己在恩将仇报。 所以这一路过去,吴橙尽可能的把她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桑雀,图个心安。 车程六个小时,到了之后就是各种倒车,朝磊石山进发,那边有很多旅游景点,一路上都是旅游大巴。 “我们村现在也在发展旅游业,村上的游客挺多的。” 转了几次车,总算是在天黑前到了吴家村。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的小村,村口有古老的碑刻静静矗立,村中古建筑错落有致,木质的门窗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虽已褪色,却依然能感受到工匠的巧思。 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连接着一座座古宅,湖边潮湿,墙壁爬满了青苔,使得古朴的气息愈发浓郁。 临湖的主街上游客来来往往,街边还有不少酒吧,已经开始准备营业,正将桌椅板凳摆出来。 这倒是跟桑雀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还以为会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但是她自从进村之后,确实有些异样的感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却总觉得有什么在呼唤她,那种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迫切感,这种迫切感就来自村后那片绵延的山林中。 “我先带你去我家,我家开了民宿,我让我妈留了空房。” 桑雀没有拒绝,她也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再进山。 明天见~ 第350章 研究院(求月票) 秦州生变,连带着他们这边也狂风呼啸,暴雨如天河决堤一般,且那雨点全都是黑色,砸落在大地上,溅起大片水雾。 雾不是普通的雾,是特殊邪祟才有的祟雾。 祟雾会侵蚀普通人的身体,普通人在雾气之中也极容易迷路,沦为邪祟的血食。 趁着祟雾稀薄,余大让人敲着锣,把山中所有百姓全都聚集到八卦城中。 八卦城里面虽然只建了不到一半,但是外墙已经全部建好,勾连着地下的风水局,能够为山中百姓提供庇护。 刘天佑留在打谷场中不肯走,铺开鬼域将所有麦垛保护在内,隔开黑色大雨和祟雾。 “这是山中所有百姓下半年的口粮,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们先走,我用鬼域顶一阵子,要真顶不住……再说!” 余大和遥真劝不住,只能先帮忙转移各处的百姓。 滂沱大雨之中,人们惊慌失措,呼喊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在这狂风暴雨中显得十分微弱,白日丰收的喜悦此刻全都被恐惧所取代。 田边水渠中被染成黑色的水漫出来,流进田地中,还未来得及挖掉的麦茬迅速腐坏。 男女老少皆拼命奔逃,本能地躲避地上水洼,担心水鬼索命,大量百姓躲进城中那些未修缮好的房子里,抱紧自己的孩子,默默祈祷。 城外祟雾越发浓郁,狂风吹着雾气涌向八卦城,却没有丝毫雾气能够进入城中,排水渠中水流奔涌,通过地下水道将雨水直接排到河中。 雨势越来越大,山中传出树木断裂,山体崩塌的轰隆声,但这小小八卦城中却始终平静如初。 余大和遥真守在南边的城门处,警戒可能发生的意外。 罗大年他们几个原来的寨主,带着训练有素的守卫,分别守住其他七个方向,彼此之间以竹哨联络。 仅仅半个时辰,八卦城外就被浓雾的雾气所覆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鬼哭狼嚎的风雨声。 秦州那边是什么情况,更是无从得知。 八卦城内的‘平静’反倒让人们惶惶不安,有人朝着玄女庙去,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上去。 玄女庙在风雨中显得有些飘摇,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而来,迎着大雨,跪地祈求,额头重重地撞在湿冷的地面上。 “玄女娘娘保佑,保佑我等平安度过此劫!” 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与祈求。 孩童们紧紧依偎在父母怀中,眼中满是惊恐,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 * 现代,盘山路上,军绿色的车队整齐排列,在夜色中缓缓前行。 桑雀猛地从越野车中惊醒,趴在旁边车窗上看风景的夏蝉见状迎上来,歪头打量桑雀。 “姐姐你怎么了?出了好多汗?” 桑雀皱眉,“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刚刚进山的时候。” 桑雀朝越野车前面看了眼,两个穿迷彩服的人坐在前排,带着面罩,他们现在已经在帝都范围内,正准备开车前往藏在深山中的研究院。 桑雀头有点疼,仿佛还能听到那层层叠叠的祈求声。 难道是明月山那边出了什么事? 可她还没有对那个玄女像进行装脏,怎么会在这边就感应到大家的祈求? 桑雀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因为之前她和乔灵讨论过,香火的力量也是有强弱之分的,某种情感变强的时候,香火或者恐惧的力量也会加强。 那明月山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导致百姓们强烈地渴求玄女保佑。 她得尽快猎杀一些恶鬼,去诡王朝那边看看。 整个车队在山中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逐渐减速,停在一个废弃的隧道口,茂密的植被将隧道口遮掩大半,警示牌倒在地上,生锈掉漆。 叶常青从前面那辆越野车上下来,对着后面的桑雀和夏蝉点头示意,先一步走进隧道中。 “姐姐,里面是什么地方,小蝉害怕。” “放心,这是姐姐的家乡,这里的人不会伤害我们的。” 桑雀拉着夏蝉,跟在叶常青身后,走过漆黑的隧道,突然有一簇绿色激光落在她和夏蝉身上,上下扫描。 前面的叶常青也被扫描过,等了片刻,黑暗向两边分开,刺目的白光亮起,隧道的尽头就是研究院的入口。 进入研究院内部,充满未来感的建筑设计令人惊叹,光洁的白色墙壁搭配着蓝色的灯光,每隔一段距离,白色墙壁上就会出现一片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绘制而成的红色符文,带给桑雀一种神秘而又高科技的氛围。 墙壁上那些符文让夏蝉很不舒服,她的头发也不受控制地向上卷起。 “要是实在难受,我可以先让你回画里去。”桑雀悄声对夏蝉道。 夏蝉摇头,表示她还能坚持,这里的东西让她本能地畏惧,但是要想真正伤害到她,还差得远。 而且夏蝉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她想要亲自看看。 叶常青带着桑雀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的摄像头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两边都是房间。 有摆满先进仪器的实验室,有全是巨大屏幕的监控室,还有服务器机房,高速运转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叶教授,欢迎回来,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一个自动巡逻的机器人从旁边的走廊里滑出来,用真人一样的女声跟叶常青打招呼。 “不用了,谢谢。” 夏蝉惊奇地睁大眼,经过机器人身边时,闪电般地伸出手,在机器人脑袋上摸了一把。 嗤! 机器人突然冒出火花,脑袋一歪,陷入瘫痪。 叶常青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夏蝉心虚胆怯,咻地缩到桑雀背后,面无表情,想要假装不是她干的。 不过叶常青并没有责怪夏蝉,只是说道,“鬼的力量能够干扰电力设备,你这个妹妹身上的力量有点强,还是尽量不要触碰周围那些设备比较好。” 桑雀看了眼夏蝉,夏蝉低头喃喃,“小蝉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奇嘛……” “这边,我先带你们去收容所,那里全都是研究院目前捕获的厉鬼,可能还需要你来帮一点小忙。” 闻言,桑雀眼睛一亮。 明天见~ 第340章 古宅(求月票) 吴橙家的民宿在村子中部,不靠近湖边,位置不算好,胜在清净。 一共七间房,只有四间有客人,吴橙带桑雀到时,那些游客正在院子里吃晚饭,吴橙爸爸下厨。 打过招呼之后,桑雀推说自己不饿,有点累,让吴橙给她钥匙,到一楼角落的客房去休息。 进入客房,桑雀按着酸痛的后颈,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说她到了,之后从自己背包里取出家里带的面包和水。 谨慎起见,她不会吃这里任何东西,也不会喝这里的水。 喵~ 桑雀听到猫叫声,她走到窗边,看到好几只猫在窗台下,全都仰着脑袋看她。 都是普通的野猫,在村子里游荡,接受游客的投喂,不过这里的野猫确实挺多的,大部分是狸花猫。 吃着东西,桑雀小心翼翼地把鬼域保持在房间范围内,铺开鬼域之后,她惊奇地发现,鬼域的边缘竟然在像纸灰一样飘散,被古怪的力量吸引着,朝磊石山的方向去。 动静其实很小,要不是桑雀始终保持警惕,注意力高度集中,都很难发现这一点。 桑雀两口塞完面包,喝一口自己带的水,抓紧时间做了一番布置。 她刚忙完,外面就传来吴橙的声音。 “村长,您怎么来了?我还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找您。” 听得出来,吴橙故意拔高声音,在给桑雀报信。 桑雀检查了下身上各处的东西,收起鬼域主动走出去,看到吴橙跟一个老人走过来。 老人看到桑雀时,脚步停下来,上下打量她。 此时的桑雀还是那身宽松的黑色运动服,乌黑茂密的头发随意披着,扣一顶鸭舌帽,身上没带任何东西,他看了半晌之后点点头。 “走吧,既然回来了,我先带你去认祖归宗。” 老村长根本就不管桑雀愿意不愿意,说完就走。 见状,桑雀拉上房门,背包和画都没带,对吴橙道,“我东西都在屋里,别让人进去,不用打扫。” 吴橙睁大眼,不太理解桑雀真就什么都不问,就这么跟着走的行为? 桑雀早就想明白了,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既然她已经作为巫女继承人存在于这个世间,那么巫氏家族的人就是她绕不开的坎。 逃避只能解决一时,无法保证她安稳一世。 既然如此,那就早点面对,早点解决这里的问题,总留着这个后患,她在诡王朝那边也无法安心。 老村长背着手,带着桑雀一路穿过村子,朝村后的磊石山行去。 天色逐渐黑下来,路上遇到许多晚饭后在家门口聊天的村民,全都好奇地看着村长和村长身后的桑雀。 主要是桑雀周围,总有野猫冒出来,花坛里,屋檐上,它们也不靠近,就那样看着桑雀,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穿过村子,走到进山的山口处,老村长停下来,把手上老式的手电筒递给桑雀。 “你既然愿意回来,肯定也有很多关于你身世的疑惑,这山里没有野兽你不用怕,如果你真是巫氏的后人,你进去就能找到古宅,古宅里的人会解答你所有的疑惑,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谢谢!” 桑雀接过手电筒,老村长也不停留,扭头就走。 周围草丛里还是有很多猫,桑雀打开手电筒照过去,全是闪光眼。 喵~ “我身上没吃的,你们都回去吧,跟着我很危险的。” 桑雀说了声,那些猫仿佛听懂了,一哄而散。 手电筒的光不够亮,只能照亮三五米的范围,桑雀索性关上手电筒,靠自己的夜视能力都比手电筒清晰。 沿着山路走了不到五分钟,周围逐渐有了些雾气,如同邪祟的祟雾一样,让山中一切变得朦胧且幽冷。 虫鸣声随着雾气升腾逐渐减弱直到完全消弭,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草丛和树林中总有异动,每次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桑雀右手掌心一片滚烫,她突然感觉很不舒服。 她感受到了许多情绪,怨恨,悲伤,痛苦……其中最强烈的就是怨恨,这让她那颗原本就属于村怨的心脏跳动得很剧烈。 桑雀莫名地生理性反胃,她忍着这种想要呕吐的感觉继续往前走,掌心的滚烫感迅速减弱,直至她再也感受不到山鬼钱的存在,包括被山鬼钱驾驭的阴童和诡新娘。 这一点,桑雀在来之前就有所预料。 如果巫氏家族的人没有办法压制巫女的力量,他们就无法完全控制巫女。 这可是几千年的传承,肯定会出几个对他们动杀心的叛逆巫女。 风声幽幽,蕴含着若有似无,空灵诡异的调子,桑雀不知不觉间也跟着哼唱起来。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是那首《山鬼》,就这么直接出现在她脑海深处。 桑雀靠着直觉一路前行,在山里走了快一个小时,穿过一片树林,半山腰处,雾气氤氲,一座庞大的红砖古宅若隐若现,富有民国气息。 古宅门口站着一个浑身都被黑色斗篷包裹,脑袋也遮在兜帽下的人。 桑雀顿了顿,将垂在身前的头发拢到肩后,迎上去。 那人一直躬身低头,肩膀一边高一边低,后背有古怪的凸起,不是正常人的体态。 他没看桑雀一眼,也不说话,让开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古宅有三层,没通电,到处都挂着白灯笼,院中积攒了厚厚的枯叶,随风乱飞,氛围跟鬼宅一样,不过桑雀能感觉出来,这里很‘干净’,没有任何‘脏东西’。 包括她自己身上溢出的鬼的力量,都被什么东西往这里的地下吸着。 跟着黑袍人穿过前面的院子,正厅里有个穿中山装,拄拐杖的中年男人在等着,他的右腿似乎不太协调。 转身看见桑雀,中年男人露出慈祥笑容,“我还以为要费点功夫,你才愿意回来。” 黑袍人退出去,桑雀双手插在衣兜里,默不作声地扫视周围。 厅堂很大,上首的墙壁后面绘制着一幅画,蜡烛的光芒晃来晃去,桑雀眯着眼,看出画上绘制的是古代祭祀场景。 高坛筑起,彩旗飘扬,旗上写的是甲骨文的‘楚’字,桑雀之前研究过这个字。 高坛之下,巫觋身着彩衣,头戴羽冠,脸上绘制着夸张的油彩,手持法器在唱着,跳着。 香烛袅袅,烟雾缭绕,祭祀用的三牲陈列在桌上,坛下民众俯首叩拜,心怀敬畏。 桑雀光是看着这幅画,就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就好像在久远的过去,她曾亲身经历过这场景,能够听到雄浑而庄严的钟鼓声,以及巫觋唱出的祈福之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壁画之中最远之处则是一片森林,代表雾气的云纹图案之后,有个乘坐赤豹的巨大黑影若隐若现。 “这是祭祀山鬼的场景,我们的家族自古就守护着山鬼,以山鬼族人自居。” 旁边的中年男人为桑雀解释道。 “虽然你跟你妈妈长得确实不太像,但是你能顺利地走到这里,说明我们没有找错人,正式地认识一下,我是巫良,你妈妈的亲哥哥,也是你的舅舅。” 第341章 桑雀的安排(求月票) 巫良伸出手,桑雀不理,双手依旧插在衣兜里。 巫良一笑,并未责怪,收回他的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外面走,“跟我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里。” 桑雀跟在巫良身后,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山鬼钱在这里已经失效,连带着阴童的鬼眼她也无法使用,所以她没办法一眼就看透巫良的一切。 “古宅里其实没多少人,你不必紧张,我这一辈就三个人,但是你二舅舅去年就已经过世了,你也看到了,我腿脚不好,这都是天生的,我们家族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生下来就会有这样那样的残缺。” 桑雀蹙眉,照这样说,何不凝应该也有残缺,但是他四肢健全,难道是先天性心脏病之类的,所以巫游才把阴火融入了何不凝体内? 何不凝好像跟她说过,他小时候差点死了,是因为阴火才重新活过来,半人半鬼地活着。 古宅到处都很破旧,走了好一段也没看见一个活人,很多房间都上了锁,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再往上到舅公那一辈,也只剩下两位舅公,目前这里也就我们三个,所以你完全不用害怕,我听说你从小习武,我们三个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不是你的对手。对了,刚才在门口接你的,是这里的管家,你叫才叔就行。” 巫良回头对着桑雀温和一笑,表面上看,就像个慈祥的长辈。 “这里地方也不大,而且因为特殊原因也没办法供电,更加没有网络,确实也不太适合住人,只是宅子总要有人守着,我们几个才留下来。之后你要是不想留在这里也没关系,我可以在山下村子里给你要一块宅基地,盖一座你喜欢的房子。” 桑雀停下来不走了,“你还是有话直说吧,我不是来联络感情的。” 巫良转过身,两人站在走廊里,旁边的院子里荒草丛生。 巫良苦笑,“你从小没有生活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你对于自己的事情知道多少,或许你对我们也有些误会,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来解开的。” 桑雀眯眼,“那我要是没时间呢?” 巫良很有耐心,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怒意,“你肯定已经去过那边世界了吧,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我们巫氏的存在,这边世界根本就不会有今日的盛世,说不定会变得比那边更混乱。我们不求名不求利,住在这破烂的古宅中,为的只是守护。” “不求名利,那你们所求肯定比名利更大。”桑雀毫不留情道。 巫良低头笑了笑,“好,我们不说这个问题,我看得出来,你对我们的一切都很抗拒。这样吧,你在这里留一晚,等明天见过两位舅公,我们再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完,巫良推开旁边的屋门走进去,桑雀快步跟上,走到门口时,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巫良就那么直接消失了。 不用想,桑雀也知道她现在被困在这座民国古宅里,肯定找不到出去的路。 说不定巫良还等着她去探索这古宅,然后安排一些什么东西吓吓她,让她知道就算她是巫女,就算她掌握了特殊的力量,在这里也屁用没有。 先给下马威,再谈判,全是套路,没有真心! 桑雀一点也不着急,秉持着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觉的精神,她压根就没想过出去探索古宅。 桑雀环视这间黑漆漆的屋子,有桌子有床,还有那种鬼片里常见的复古梳妆台,看起来瘆得慌。 桑雀到窗边扯下一片窗帘布,把梳妆台的镜子遮起来,发现屋里的床竟然很干净,被褥都是新的,也不潮,她直接一躺。 之前都是她去救别人,这次,就让别人来救她吧。 轰隆隆! 银白的闪电划破夜空,让整栋民国古宅恐怖氛围更加浓郁。 …… 山脚下,吴家村。 吴橙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跟她爸妈坐在民宿的院中话家常,她时不时朝山上看一眼,有些担心桑雀。 桑雀的房间里,她那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放在床上,突然自己动了起来,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出来,却不知道如何打开这个包。 双肩包鼓胀滚动着,从床上掉下来,拉链被震开一道小小的口子,一簇黑漆漆的头发从里面伸出来,伴随着念念叨叨的声音。 “姐姐说过,扯一个叫拉链的东西就能打开这个古怪的包,拉链拉链,在哪里?” 那簇头发像一根小小的触手,在包上到处卷到处扯,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拉链,用力一扯。 “啊!疼疼疼!” 忍着头发被夹住的疼,背包的拉链终于被拉开,一大滩黑色的头发从包里涌出来,原地汇聚升起,逐渐形成一个曼妙少女的样子,浓雾乌黑的头发遮着身体重要部位,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地打量周围。 “这是什么?” 夏蝉蹲在床头柜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床头的台灯。 夏蝉对着台灯呼口气,台灯没有灭,夏蝉傻乎乎一笑,扭头看到床上叠成方块的衣服,低头一看自己,两颊羞红。 费了一番功夫,夏蝉终于把桑雀留下的运动服套装穿好,她比桑雀低了一头,桑雀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袖子也长,裤子也长。 穿好衣服之后,夏蝉背好桑雀留下的画和双肩包,闭上眼睛,脑袋上一撮头发慢慢翘起,朝着磊石山的方向延伸。 还能感应到桑雀的方位,夏蝉松了口气,就怕桑雀被关在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准备好一切,夏蝉乖巧地坐在床边,长长的袖子搭在膝盖上,像等待出门的小学生。 与此同时,正在外面院子里跟家人聊天的吴橙手机震响,电话那边的人一开口,吴橙立刻站起来,原地立正,面容严肃。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吴橙眉头皱起,看了眼旁边不明所以的父母,最终还是对着电话铿锵有力地喊道,“保证完成任务!” 挂掉电话,吴橙跟爸妈说了声对不起,扭头走向桑雀白天住的房间。 打开门,看到里面真的有个人,吴橙惊讶地睁大眼。 这是一楼,窗户上有防盗网,她亲眼看着桑雀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之后她一直在院子里,没看到任何人进去,桑雀的行李在里面,她还特别留意来着。 现在这个发量惊人,满眼天真冒星光,对着她傻笑的小姑娘是从哪冒出来的? 明天见~ 第342章 祭祀(求月票) 吴橙打量夏蝉的时候,夏蝉也在打量吴橙,她很好奇吴橙穿的衣服为什么没有袖子,还有她明明是个女子,为什么头发这么短? 是因为吃得不好,所以头发长不出来吗?真可怜! 桑雀之前叮嘱过夏蝉,少说话,别多问,所以夏蝉满肚子好奇和疑问也都忍着。 “你能找到桑雀的位置?”吴橙问。 桑雀就是姐姐,姐姐说过的,夏蝉点头。 “那就劳烦你带路,我们去找她。” 夏蝉起来,好奇又谨慎地朝外探头,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一到院中,空气中各种火锅烧烤和炒菜的味道直接给夏蝉香迷糊了,忍不住吞口水,发出很大的声响。 院子边上架着烤炉,正有师傅在给客人烤肉,夏蝉控制不住地走过去,快到跟前又噔噔噔地后退拍脸。 “不行不行,要先去找姐姐,小蝉要克制自己,克制!” 咕咚! 夏蝉又吞了口唾沫,绷直身体目不斜视,甩着两条长袖子快步出门。 还没走出去一条街,夏蝉就快哭了,周围全是各种美食的味道,还有路边摊上,香喷喷油滋滋的小吃全都在勾引她。 夏蝉觉得这里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仙乡’,原来姐姐一直都生活在这么好的地方。 臭姐姐! 夏蝉一边委屈地抹眼泪,一边往前走。 吴橙跟上来问,“哭什么?桑雀出事了吗?” 夏蝉摇头抹眼泪,“没有,姐姐现在应该在睡觉。” 夏蝉加快脚步,她把自己的头发接在了桑雀的头发上,之前桑雀就跟她一起验证过,就算是有隐界相隔,她也能感应出大概的方位。 出了村子,来到山道口时,夏蝉停下脚步,她的发尾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内卷曲,有什么让她感觉恐惧的东西在山里。 这时,吴橙听到旁边树丛里有动静,她立刻取出腰间的战术匕首。 “谁?” “是我。” 郑玄从树丛里走出来,身上穿着黑色的战术服,周围树林里影影绰绰,还有很多人。 郑玄一边走一边道,“研究院十二支机动队,来了八支,你们村子也很快会被接管。” 吴橙一脸震惊,立刻转身看向村子。 这里地势较高,能够看清村子的全貌,在她转身看过去时,原本灯火璀璨的村子突然断电,变得漆黑一片。 紧接着警报声响起,这是每年汛期,山洪爆发时的预警警报,村里的人都经过演习,知道警报响起时,要赶紧撤离村子,到固定的避难点去。 嘈杂的声音从山下传来,已经有人开始撤离,黑暗中,正有许多埋伏好的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 郑玄把一副手铐递给吴橙,眼含歉意,“抱歉,不是不相信你对国家的忠诚,但是你们村子的情况你最清楚不过,研究院不是没有研究过你们这里的群体性精神疾病,只是这份档案没有对你公开罢了。” 吴橙不敢置信地看着递过来的手铐,她现在才意识到,如果刚才她在接到上面电话时,有半分犹豫和拒绝,现在等着的她的恐怕就是一颗子弹,而不是一副手铐了。 她根本不知道吴家村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但是这么大规格的围剿行动,她加入研究院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 这足以说明,事态已经严重到对整个国家造成威胁的程度。 就因为桑雀?她到底什么来路?他们吴家村背后又是什么? 吴橙深吸一口气,顺从地伸出自己的双手,“我爸妈那边……” 郑玄一边给吴橙上手铐,一边安慰道,“你放心,只要事态能够控制住,村民不暴乱不伤人,我们也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 吴橙点点头,看向一旁局促不安的夏蝉,“你别怕,他们都是好人,会陪着你一起找到桑雀的。” 夏蝉点点头,这些姐姐也都跟她交代过,也给她看过郑玄的照片。 郑玄把吴橙安排给一位队友暂时看管,他对着树林打了几个战术手势,埋伏在树林中的几支小队立刻分散开。 “小妹妹,麻烦你带路吧。” 夏蝉好奇地看了周围一会,什么也不说,根据头发感应的方向进山,郑玄始终跟在她身边。 山路不好走,爬山过沟,七拐八绕,走了一个多小时,夏蝉停在一片荒树林边,周围保持着原始密林的风貌,乱石嶙峋,荒芜人烟。 “就在这里!”夏蝉肯定道。 郑玄眯眼扫视周围,没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什么通往地下之类的秘密入口。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吐出缭绕烟雾,烟雾均匀地朝四面八方飘散,没有任何指向性。 “可能是在某种特殊的鬼域里,竟然一点痕迹也找不到,我们需要点时间架设设备。” “没关系,小蝉有办法!” 夏蝉卸下背后的包,从里面拿出桑雀特意给她留下的绣花鞋。 早在桑雀答应吴橙回去的那天晚上,回到家后,桑雀就跟桑晚两个人在她的鬼域中商量好了所有的事情,把可能发生的情况全部考虑在内。 既然历代巫女靠自己的力量都无法摆脱巫氏家族的控制,那么桑雀想知道,举国之力,能不能碾碎巫氏家族。 桑雀已经下定决心正式跟研究院这边接触,是时候了。 夏蝉毫不犹豫地把绣花鞋穿在脚上,“小蝉先进去找姐姐,你们快点跟上,跟不上也没关系,等小蝉找到姐姐,姐姐肯定有办法让你们进去的。” 郑玄疑惑地看看夏蝉又看看她脚上的鞋,只听夏蝉念叨着‘找姐姐’,向前跨出一步,竟直接消失在郑玄眼前。 郑玄伸手在夏蝉刚才站的位置捞了几下,什么都没有。 震惊之余,郑玄赶紧用胸口的对讲机联系周围的队友,不一会,四个人抬着两口黑色的大箱子,从里面取出复杂的设备,就在夏蝉刚刚消失的地方开始架设。 …… 与此同时,桑雀本想在房间里等上一夜,以往的她晚上不想睡的时候,根本不会睡着,可是这次,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等到桑雀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浑身瘫软不能动,头顶是乌云密布的黑夜,月亮若隐若现,她躺在类似祭坛一样的地方,视线模糊,忽明忽暗。 几个带着鬼怪面具的人围上来,他们身穿彩衣,头戴羽冠,一副楚国巫觋的打扮,面具遮住半张脸,将他们的狞笑的嘴露在外面。 有人举起了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桑雀腹部。 桑雀愕然睁眼,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把不够锋利的刀一点点划开她的身体,滚烫的鲜血从体内涌出来。 面具下的眼睛冒着贪婪嗜血的光,那些人伸手在她身上撕扯,将她的血肉撕成一片片。 无论桑雀怎么用力挣扎,都无法让身体动弹,可她又偏偏意识清醒。 清醒地看到那些人满嘴血腥,咀嚼吞咽。 乌云之后,圆月泣血,一点点变成血色,血腥的祭祀一直持续着…… 第343章 诅咒(求月票) 民国古宅后院。 巫良走进昏暗的客厅,老式的沙发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老人坐在一起,一个右臂短小萎缩,一个左臂短小萎缩。 两人都是一副半截身子入土,快要死去的样子。 “怎么样了?” 巫良一进来,其中一个老人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有点麻烦,她应该已经知道不少事情,对我们很抗拒,对这里的一切也没有展现出好奇,要想说服她留下来,恐怕很难。” “你妹妹的尸体找不回来,我们已经等不了太长时间了,让神血回归,我们才能羽化登仙,前往云梦神国,否则我们死后,就会被永远困在噩梦之中,你二弟死时什么景象,你也见到了。” 巫良低头,动了动他不太利索的那条腿,“我知道,我打算明天再跟她聊聊,不行的话……我会想办法取回山鬼钱,准备培育下一代。” 两位老人摆摆手,示意巫良出去。 巫良拄着拐杖一步步往外走,他的右手突然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下,拐杖一歪,他整个人扑倒在地。 巫良艰难地爬坐起来,拉起右边衣袖,发现右臂上那些黑斑又扩大了不少。 有黑斑的地方,血肉干枯,皮肤褶皱,没有一点活人该有的样子。 他一出生就背负着不知何处来的诅咒,身体残缺,从小到大都在做同一个梦。 梦见无尽的树林,漆黑一片,身后有许多狰狞的恶鬼在追他,他不能被追上,他只能拼命地跑,朝着前方唯一有光的地方跑。 他几乎每个月都要梦到一次,但凡在梦里被恶鬼追到,他就会被分食,醒来之后身上就会多一片黑斑。 只有一直跑到梦醒的时候,才能阻止这些黑斑的出现。 小的时候,他身上黑斑不多,还能离开这座山,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可是在外面,他身上黑斑蔓延的速度很快,他也会莫名地出现精神分裂的症状。 只有回到这里,待在这座古宅中,才能抑制这些黑斑。 两位舅公的情况也是一样,他们所有巫氏直系的男人都会有这种情况,反倒是山下那些姓吴的村民,除了偶尔会生出畸形儿之外,大部分身上都不会出现黑斑,不会做噩梦。 见过外界的繁华,巫良又怎么甘心一生困在这里? 舅公跟他说,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神血回归。 何谓神血? 巫女的血便是神血! 巫良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突然,他听到了山下传来的警报声。 “还没到汛期,也没有暴雨,为什么警报这时候会响?” 巫良预感很不好,他捡起拐杖,叫着‘才叔’,前去查看情况。 …… 古宅某处房间,桑雀猛地惊醒,慌乱地查看自己身体,万幸,完好无损只是梦。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不是因为紧张和害怕,而是因为怨恨。 被那些人分食,她临死前产生的怨恨,这让桑雀感觉自己的力量加强了不少。 桑雀将注意力集中在山鬼钱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她不断回想自己被分食的场景,吸收那些怨恨,她就越来越能感觉到山鬼钱的存在。 桑雀太过于专注,未曾察觉到一滩黑色的东西悄无声息地从地上游过来,等那东西到了近处,桑雀猛然察觉,差点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凤头钗扔出去。 “姐姐!” 一个脑袋从地上那滩黑色的头发中冒出来,露出夏蝉那张笑嘻嘻的脸。 桑雀放下凤头钗,她这次身上就带了两样东西,凤头钗和人骨骰子,这两样东西小,便于藏匿。 看到夏蝉,桑雀就知道外面的一切进展顺利。 桑雀从床上下来,先在几个窗户口查看了下,确定附近没人之后,把夏蝉拉起来,看她的头发逐渐组成身体,之前穿的运动服和其他东西也被她裹在头发里。 夏蝉自从迈入鬼级之后,她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完全成为了头发,可以是一个夏蝉,也可以是一滩夏蝉。 既然夏蝉在古宅里还能够灵活地使用她的头发,就说明古宅只是对她这个巫女的后人有强大的压制力,对其他存在的压制力不足。 “姐姐,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里让小蝉觉得不舒服。” 夏蝉一直在地上蹭着穿绣花鞋的脚,绣花鞋在被夏蝉使用过后,不断地收缩,夏蝉的脚也是头发组成的,不会疼,可是鞋子现在已经把夏蝉的脚挤压得只剩下原来一半的大小,让夏蝉难以走路。 桑雀尝试着帮夏蝉脱鞋,用了好一会才脱下来一只。 幸好她现在半人半鬼,身上还有金童子和村怨的力量,让她能够抵抗这里对巫女的压制,稍稍使用一点肢解的力量。 两只鞋都脱下来之后,桑雀把绣花鞋别在腰间,用衣服遮住。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桑雀就听到了脚步声。 “你先藏起来。” 桑雀把夏蝉推到床下,她快速走到门口,披着黑袍的才叔就在外面,对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桑雀不动,才叔就一直保持那个动作。 无奈之下,桑雀跟着才叔,从楼梯下到地下一层。 周围还是只点了蜡烛,昏暗又阴冷,空气中满是潮味。 穿过过道,来到一个大厅,入目之处全都是棺材,拄着拐杖的巫良就站在边缘那排,最新的一口棺材旁,那口棺材没有盖盖子。 棺材里有一个身上布满大片黑斑,身体畸形的……活人! 虽然很畸形,但是能明显看到胸口的起伏。 巫良对桑雀道,“本想明天天亮再带你过来,但是现在外面出了点状况,我必须现在就跟你谈一谈。这里躺的,就是你二舅舅。” “我就当你已经知道了全部,咱们有话直说。这世上所有的鬼怪都是从黑暗中诞生的,巫,就是抵御黑暗的人,我们的使命就是守护人间大地。” “古时候的事情现在已经很难考究,我们家族一代代传到今天很不容易,家族的男人一直承受着黑暗的诅咒,死后就会变成这样,看起来还有一口气,实际上是被困在噩梦里,永远也出不来,以一种极端痛苦的方式‘永生’着!”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家族的巫女能够不被黑暗侵蚀,你以为使用山鬼钱真的没有副作用吗?这些副作用都是我们在背负!如果你不能把这边世界所有来自黑暗的鬼怪全都流放,我们身上的黑暗诅咒迟早会传给更多的人。” 明天见~ 第344章 黑太岁(求月票) “所以呢,你想让我怎么样?”桑雀面无表情地问。 巫良道,“你母亲把你随意地丢弃在外面,是对你的极度不负责任,你第一次去那边世界时一定吓坏了吧,我不知道你母亲是不是给你留下了什么不好的话,但我是你亲舅舅,我们是家人,你应该相信我们。有我们的帮助,你可以更好地守护我们的世界,守护你在乎的人。” 桑雀有些无语,“我刚才在这里做了个梦,梦见我躺在祭台上,被你们分食了。” 听到这话,巫良神色微变。 桑雀继续道,“我不喜欢互相试探,我一开始就说了,咱们最好有话直说,既然你不肯说出你们的目的和阴谋,那我来说。” “我猜,你们巫氏男人身上这种黑斑诅咒,是随着本世界黑暗力量的加强而加强的,也就是说,如果本世界的鬼怪增多,你们的痛苦就会加剧,所以你们需要巫女把本世界的鬼怪和黑暗力量全都流放到异世界去,对吗?” 巫良双眼微眯,桑雀知道她猜对了。 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桑雀可不相信巫氏这群男人真是为了什么守护世界,这个理由太假大空。 他们需要巫女去做这件事,九成九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的。 “我原先以为你们总是让巫女在临近三十的时候就开始生育下一代,是出于优生考虑,是为了下一代的巫女更健康更强大。可是我做了那个梦之后,我发现你们还藏着更大的阴谋,历代那些生育过的巫女尸体,最后都被你们摆上祭台分食了吧?你们等不了太久,必须在特定的时间内分食巫女的尸体,为什么要这么做?跟你们的某种信仰有关,还是为了你们身上的诅咒?” 巫良笑了,扶着棺材边缘后退了几步。 “外面来的那些人,都是你叫来的吗?” 巫良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得谈了,桑雀从小没有生活在这里,是不会接受他们的认知和理想的。 桑雀没有否认,“巫女的悲剧,就从我这里终结吧。” 巫良继续笑着,笑容嘲讽,“孩子,你太天真了,你觉得巫氏家族能从战国时期一直传承到今天,靠的是什么?我们是神之子民,是‘永生不死’的,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最终你也会回到巫氏先祖的怀抱中。”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话音一落,巫良眼前的桑雀突然消失不见,阴寒的杀意从他脑后袭来,巫良惊恐地睁大眼,来不及想太多,就听断骨脆响,他的脑袋歪向一旁,被桑雀直接从背后扭断了脖子。 巫良朝前扑倒,到死都没想到桑雀会这么狠辣果断,而且,她竟然能够冲破这里的压制,她已经成了异世界的走阴人吗? “不想说,那就永远闭嘴!” 桑雀曾说过,谁再在她面前当谜语人,她就弄死谁! 刚才要不是一直在积攒力量为这一次瞬移速杀做准备,她连前头那些废话都不想说。 这里的压制她只冲破了一丝,实力根本没有恢复。 此地不宜久留,桑雀果断逃离,可是她还没走出两步,脚下突然一软,一只脚竟然陷入地面中。 地面从缝隙中流出黑色的液体,坚硬的地板变得十分柔软好似肥肉一样。 阴风袭来,周围所有的蜡烛瞬间熄灭,四面墙壁上也在渗出黑色液体,表面石壳裂开脱落,露出下面黑色的肥肉。 叫人毛骨悚然的‘咕叽’声中,巫良的尸体被肥肉一样的地面吞进去,周围所有石棺都开始倾斜,一点点陷入地面。 桑雀蓦地想起一本中的场景,想到里面描绘的肉芝。 这该不会就是那种神秘又诡异的‘黑太岁’吧? 桑雀的脚越陷越深,她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脚下的黑太岁所吞噬,那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其中蕴含着难以描述的恐惧气息。 黏腻湿滑的黑色触须从脚下延伸出来,攀附到桑雀腿上,不断分裂刺入她体内,腐蚀她的血肉,吞噬她的一切。 整个大厅的地面都已经变成漆黑的肥肉,里面混合着许多残缺不全的半脸,瞪着眼,眼珠转动,全都朝桑雀看过来。 桑雀瞬间头皮发麻,双脚被陷,绣花鞋无法使用,她只能抓出口袋里的人骨骰子朝远处一个还未陷进去的棺材盖丢过去。 骰子旋转着,还未落下,竟然就在半空中裂开。 就在桑雀不知所措时,头顶发出阵阵崩裂声,大块砖石碎裂掉落,天花板破开一个大洞。 “姐姐!” 夏蝉的脑袋从那破洞中冒出来,她眉头紧锁,一头黑发电射而来。 桑雀抬手,黑发缠住桑雀手腕,又继续延伸到桑雀腰间,夏蝉鼓着腮帮子全身用力,硬生生把桑雀从黑太岁的泥沼中拉出来。 脱离地下时,桑雀最后朝下看了一眼,大片漆黑粘稠的中,所有人类眼珠汇聚在一起,组成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珠,紧紧地盯着桑雀。 桑雀双腿上遍布被黑太岁侵蚀出的黑斑,如同巫良身上的诅咒一样,在那只眼珠的瞪视下,桑雀双腿肌肉快速萎缩,生出脓包冒着黑水。 痛苦的感觉带着恐怖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过,桑雀的视线开始扭曲,感觉缠在身上的全都是毒蛇,扬着脑袋对她吐着信子。 狂躁弑杀的情绪涌上心头,促使她去斩杀那些‘毒蛇’。 但是桑雀理智尚存,她知道这些都是幻觉,她强忍着痛苦和恐惧的双重折磨,等夏蝉将她彻底拉上去。 瘫倒在一楼地板上之后,桑雀眼前的幻觉还没消,她双腿麻痹根本站不起来。 “姐姐你怎么样?” 夏蝉关切地凑上来,在桑雀眼中,夏蝉就像一团由无数毒蛇聚合而成的人形存在,脸上那些毒蛇全都昂起脑袋,对着桑雀嘶鸣。 此时一楼的墙壁也开始渗出黑色液体,很有可能整栋古宅都是黑太岁的身体,她在这里被压制得很厉害,离开黑太岁的范围,或许能用山鬼钱的力量净化双腿上的黑斑。 桑雀拳头紧握,强忍心中恐惧,“小蝉,麻烦你背我离开这里,尽可能到远离古宅的地方。” 夏蝉信心满满地拍胸脯,“放心吧姐姐,小蝉会保护你的!” 夏蝉背起桑雀,桑雀仿佛置身蛇群之中,夏蝉头发划过皮肤的触感让桑雀浑身颤栗,心中那种想要反击的感觉愈发强烈。 第345章 奔逃(求月票) 轰隆声中,整栋民国古宅开始下陷,沉入地下那庞大的黑太岁身体里。 郑玄他们经过一番布置之后,总算是打通了进来的路,一群人从电弧缠绕,充满科技感的门框中踏进来时,正好看到民国古宅半边垮塌,陷入地上黑色的泥沼之中。 夏蝉背着桑雀健步如飞,身后有个披黑袍的人提着镰刀在追。 郑玄毫不犹豫地拔枪,对着夏蝉身后那个黑袍人连开数枪,每一枪都准确地打在腿和手臂的关节上。 黑袍人扑倒在地,很快就被后面涌动的黑色泥沼吞没。 夏蝉飞奔到郑玄面前,桑雀皱着眉头,根本认不清郑玄是谁,这里每个人每张脸都被幻觉覆盖。 “这里不安全,先出去!”桑雀快速说道。 郑玄点点头,打个手势让进来的队友纷纷退出去,夏蝉望着那道被电弧缠绕的门有些害怕。 桑雀也不愿让夏蝉冒险,把绣花鞋取出来交给夏蝉,让她用绣花鞋离开。 郑玄从夏蝉手里接过桑雀,迅速穿过那道门。 门内轰隆隆地震响,天崩地陷一般,门外却静谧一片,仍旧是一片正常的森林山谷,只是周围架设了许多复杂的设备,还有二十几个穿黑色战术服,荷枪实弹的人。 桑雀瘫倒在地,周围那些人看到她腿上大片流着黑色脓水的斑痕,全都不自觉地后退远离。 郑玄蹲在桑雀身边,“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怎么处理吗?” 桑雀点头,山鬼钱的力量正慢慢回来,她右手悬在腿上,以坎卦休门的力量去净化腿上的黑斑。 随着卦象一个接一个地被消耗,那些黑斑逐步褪去,桑雀双腿恢复如初。 所有卦象被消耗一空时,桑雀活动脚腕,还有点麻,但不影响正常行动了。 夏蝉从里面出来,桑雀第一时间用肢解的力量帮她脱下绣花鞋。 突然之间,群鸟惊飞,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桑雀护着夏蝉后退,借助鬼眼扫视周围。 “让所有人立刻撤离这座山,黑太岁要出来了!” 那栋古宅本身就是建立在沉睡的黑太岁身上,平时是隐藏在鬼域中,或者说是一种特殊的死域,只有符合条件的巫姓人才能够进入。 现在桑雀也不能确定是因为她杀了巫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黑太岁苏醒,死域困不住它,它必然会出现在现实世界。 闻言,郑玄立刻用对讲机通知所有人撤离,但是对讲机中只有沙沙声,信号被干扰。 幸好他们从前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郑玄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线,上面挂着一个特制的铜哨。 郑玄用力吹响铜哨,哨声并不尖锐,不一会,四面八方陆陆续续传来回应的哨声,所有人都收到撤离的讯号。 桑雀让其他人先走,她和夏蝉留在后面断后。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粘稠的黑色液体最终还是从那道门中涌出来,门上电弧滋啦,将活物般的黑色液体逼回去,可是很快就有更多黑色液体一下涌出来,将整个门吞没。 大地向内凹陷,林中树木东倒西歪,纷纷陷入地下涌出的黑色泥沼中。 山体因为地基内陷导致坍塌滑坡,大片的树木被连根拔起,那些粘稠的黑流如同奔腾的巨兽,紧追在桑雀他们身后。 有机动小队的人停下来,举枪对那片黑流射击,子弹流水般打出去,未曾激起任何水花,可射击的人突然痛苦地哀嚎起来,明明没有接触那些黑流,身上却迅速出现黑色的斑痕,眼中流出黑色眼泪,身边的人全都变成了狰狞的恶鬼。 “不要攻击那东西,会被反噬!” 郑玄发现问题时已经来不及,有几个队员被黑流影响,枪口对准了身边的人。 “小蝉帮忙!” 桑雀拉着夏蝉瞬移过去,被污染的人开枪之前,桑雀和夏蝉一齐将那些人手中的枪打飞出去。 夏蝉用头发将失控的人紧紧捆住,他们身边的队友惊恐地望着这一幕,不知道夏蝉究竟是个什么。 好在他们训练有素,震惊之余很快反应过来,将被捆缚的队友扛起,躲避山上不断滚落的碎石继续逃离。 此时此刻,山下的村子也在遭受着地震的袭击,墙在颤抖中轰然倒塌,瓦片如雨点般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房屋一座接一座塌倒,街道上地面突然隆起,形成一个个高低不平的土丘。地下的管道破裂,水柱冲天而起,场面十分混乱。 幸好村中的人早已经撤离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小时前就进驻村子的队伍早就开始架设特殊的电网,沿着村子外围向磊石山两侧扩张,尽管他们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以往一个地方出现不可控的恐怖事件,都是用相同的办法将整个区域封锁。 被撤走的村民和游客全都聚集在远离村子的一处湖边观景广场上,留守这里的机动队队员有意识地把游客和吴家村的村民分开。 山上异变一出,山下的吴家村村民也全都出现不正常的反应,有人抱头倒地,痛苦哀嚎,有人发疯般地袭击身边人,还有人身上出现怪异的黑色疹子,不断抓挠求救。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吴家村的村民尖叫着,疯了般互相厮打。 机动队队员喝止了几声发现没用,迅速取出身上的防毒面罩戴上,扔出几个特制的烟雾弹,烟雾迅速弥漫开,那些发狂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陷入昏迷。 山上,桑雀眼见跑不过黑太岁蔓延的速度,她从夏蝉那里取回她的画,让其他人先走。 桑雀一个人留在后面,把画中所有僵尸全都放出来组成一道人墙。 汹涌的黑流有东西吞时,速度果然慢下来,周围的黑流也都朝着这边汇聚,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眼睛,从黑流下面翻涌出来,又一次组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珠,继续望着桑雀。 这一次,桑雀似乎从那只眼感觉到一些情绪,怨恨,痛苦和悲伤。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些情绪感同身受,这让她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只眼睛走去。 当她完全置身在那颗巨大眼睛之下时,自战国时期到现在,历代巫女的怨恨,悲伤,痛苦和恐惧,全部在她脑中炸开。 还有加更~ 第346章 源头(累计打赏加更) 郑玄和夏蝉他们逃到山下,村子已成一片废墟,但是地震突然停止了。 夏蝉预感不好,回头看向山里,黑太岁没有蔓延出来,只停留在山边,桑雀也没有出来。 “姐姐!” 夏蝉闭上眼仔细感觉她留在桑雀身上的头发,没有任何回应。 “小妹妹,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这里。”郑玄上来劝。 夏蝉想了想,还是坚定地相信桑雀一定会没事,姐姐让她走,她就快快离开,绝不拖后腿。 夏蝉跟着郑玄他们继续撤离。 郑玄此时也对这次任务充满疑惑,他收到的命令是保护桑雀,查清楚吴家村背后的秘密,这还没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 眼下他们能做的,就是积极善后,减少伤亡,封锁消息,防止影响进一步扩大。 郑玄不知道桑雀跟研究院那边是怎么沟通的,这次出动的人不少,村子外围的电网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完工。 夏蝉一直站在村口位置,望着磊石山的方向等桑雀,因为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也没人敢贸然接触她。 地震停歇之后,许多狸花猫从各处冒出来,喵喵叫着汇聚在周围废墟中,跟着夏蝉一起等桑雀。 天蒙蒙亮时,终于有道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废墟中,夏蝉眼睛一亮,立刻飞奔过去。 “姐姐!” 桑雀拿着画卷,面色苍白十分疲惫,她并没有遇到太惊险的事情,只是脑子里突然被塞了太多东西,内存爆炸,反应有些迟钝。 桑雀任由夏蝉将她抱住,看周围的猫一个接一个地过来,桑雀虚弱道,“这次多亏你救我,不然我又要死一次了。” 夏蝉松开桑雀,破涕为笑。 头顶有无人机飞来,摄像头对着她们,桑雀本想把夏蝉先送回去,可是她现在一个卦象都没有了,暂时无法开门,只能把夏蝉带在身边。 “小蝉,一会姐姐要去见个人,处理一些事情,你跟着我,别说话别乱用你的能力好吗?” 夏蝉用力点头,一脸乖巧。 桑雀扬起头对无人机道,“带路吧。” 跟着无人机,两人离开被电网封锁的区域,到达研究院临时建立的指挥部,远处的空地上停着直升机,夏蝉好奇地看,忍不住走过去,被桑雀扯着衣领拉回身边。 桑雀走进帐篷,果然看到叶常青坐在长桌边等着,身边还有两个中年人,穿着迷彩服,职衔不低。 三人站起来,叶常青跟那两人客客气气地讲了两句,两人暂时离开帐篷。 整齐的脚步声随之传来,一支荷枪实弹的小队将整个帐篷包围,四个方向,每一边都有一台特殊的设备,屏蔽所有信号,确保桑雀和叶常青谈话时的安全。 桑雀把夏蝉带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拧开,递给夏蝉。 夏蝉好奇地把玩水瓶,像小猫一样伸出舌头舔瓶口,发现是水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喝起来。 叶常青一直在打量夏蝉,关于她的情报下面人已经报上来了,简直不可思议。 叶常青现在对桑雀和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感觉他好像从来都没看清过这个小姑娘。 桑雀坐下来道,“问吧,您有什么想问的都问吧。” 叶常青慈眉善目地笑着,目光从夏蝉身上收回。 “先解释一下这里的事情,动静闹得太大,上面都关注着,我还有半个小时,必须给上面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常青点了点自己的表,示意他压力很大。 “放心吧,目前来看,那玩意不会出这座山的范围。” 桑雀靠在椅子里,想了想,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干脆直奔主题。 “我现在怀疑,这里可能就是黑暗力量的源头,世上所有的鬼怪,都是因为这里的存在而存在的。” 叶常青本来还很松弛,此刻听到桑雀这话,整个人直接坐起来,眼中的震惊压制不住。 “您先别激动,我说的是可能,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我在里面接触那个黑太岁嗯……那东西我姑且叫它黑太岁,它也可能不是,只是形态很像我里看到的黑太岁。我接触到黑太岁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些画面,那是一场祭祀,对于山鬼的祭祀,您知道那首关于山鬼的祭祀诗歌吗?” 叶常青扶了扶眼镜,“知道,也研究过,对于那首祭祀诗歌的解析有很多版本,有人觉得诗中写的那个女子就是山鬼本尊,也有人觉得,那个女子是一位巫女,去山中寻找山鬼的踪迹,诗歌所写的,就是巫女在寻找过程中的心境变化。” 桑雀点头,“我看到的画面,就是一位古时候楚国的巫女,在祭祀仪式中,进入大山寻找山鬼。在他们看来,山鬼是大山中的神明,乘坐赤豹,有文狸追随。那次祭祀过后,巫女从山中回来,说她看到了神国云梦泽,巫女也莫名地有了一些神力,让山中百兽对她十分亲密,尤其是文狸。” 叶常青低头思索,“《九歌·云中君》那首诗歌中,云中君就住在云梦泽,他是掌管风雨雷电的神祇,也是一位正神,传说九歌中其他诗歌里提到的正神也都住在云梦泽。但是山鬼是其中比较特别的一个,山鬼是没有受到正式敕封的神。”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这位巫女,被其他巫觋认为是山鬼在人间的化身,他们觉得这位巫女拥有了神力,总有一天可以羽化登仙,去往云梦神国。这位巫女也确实活了好久还不见苍老,一直都是少女的模样。之后,这位巫女被一群人分食了。” 叶常青愣住,“这是你‘看到’的画面?” 桑雀点头,“我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远古的记忆因为怨恨而被保留下来,被我获取。总之我在这份记忆里成了那个巫女,就躺在祭台上,看着那群人将我一点点撕碎吞吃,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要获取巫女的神力。” 叶常青面容严肃地点头,“活人祭祀的风俗在商朝十分鼎盛,这种情况如果是在古代,的确很有可能发生,之后呢?” 桑雀皱眉回忆,“巫女在被分食之后,她残余的尸骨就变成了黑太岁,黑暗力量也从那里出现,那个地方的所有人都受到了诅咒,人逐渐死光,并且开始出现了他们想象中才存在的邪祟,邪祟肆虐,越来越多,方圆百里尸横遍野,而那时候唯一活下来,也没有受到诅咒的,就只有那个巫女的女儿。” 明天见~ 第347章 云梦泽(求月票) “我们现在所处的磊石山,可能就是当年楚地祭祀山鬼,分食巫女的地方,我在山上碰到的黑太岁就是被分食的巫女遗骸演变而成的,所以我才说,这里可能就是黑暗力量的源头。” 桑雀简单说完,拿起桌上的水拧开喝了几口,夏蝉在旁边看到桑雀拧瓶盖,找到她的瓶盖学着桑雀的样子拧上又拧下来,满眼好奇。 叶常青拿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桑雀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是这里面的信息量很大,他这一时半刻也理不清,需要找历史学家和民俗学家一起讨论下。 “你还看到了什么?” 桑雀摇头,“剩下的特别凌乱,基本都是不同时代巫女被分食的场景。” 桑雀不想再回想那些场景,就那么一会,她无比真实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分食了七八十次。 “被留下的巫女女儿是如何将这支血脉传承到今天?一代代的巫女最后怎么会被巫氏的男人控制?这些都已经不可考,我也没办法知道这两千多年来发生了什么。现在吴家村的村民身上,多少都有最初那个巫女身上血脉,他们的群体精神病实际上就是诅咒的遗留,你们之后最好还是让他们生活在这里,远离黑太岁,他们很快就会发疯。” “我现在能知道的,就是那个黑太岁是无法被消灭的,但它也不会离开磊石山的范围,这两千多年发生了很多事,黑太岁至今还存在就是证据。如果在我们这个时代能够找到消灭它的办法最好不过,说不定就能终结这世上所有的邪祟力量。另外还有一点,巫氏家族的直系血脉除了我之外,原本还有三人,现在全都被黑太岁吞了。” “但是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死,因为诅咒的原因,曾经分食过巫女血肉的人,据说可以在黑太岁体内永生。如果巫氏的血脉全部消失的话,黑太岁就会放出一个巫氏的人,让其想办法继续延续这血脉,继续守护山中的黑太岁,也防止黑太岁中的黑暗力量在人间肆虐,这是巫女除去无尽的怨恨之外,对人间最后的仁慈。” 桑雀把能说的都说了,包括自己的巫女后人的身份,但是有一点她始终没有说,那就是山鬼钱。 与其说她是巫氏的后人,不如说山鬼钱才是巫氏真正不死的直系。 山鬼钱确实是活的,最初那位巫女将神力灌注在楚国的钱币中,作为最早的厌胜钱,戴在她女儿脖子上。 那时候它还是‘蚁鼻钱’的样子,它会随着时代而变幻样子,保护自身。 巫氏断代之后,从黑太岁中走出的人只要生下女儿,就可以重新继承山鬼钱。 桑雀现在很怀疑,最初巫女说的云梦泽,就是诡王朝。 那场灾祸过后,巫女的女儿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就打开了通往云梦泽的路,把这些邪祟全都驱赶到云梦泽,指望居住在云梦泽的神明来消灭这些邪祟。 并且巫女在这个过程中发现,只要她把自己世界的邪祟驱赶到云梦泽,自己族人身上的诅咒就会减轻,这促使她将这件事一代一代地传下来。 至于云梦泽,桑雀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存在神明,或许那时候的云梦泽也只是一个未经开发的荒芜世界而已,因为邪祟不断流入,最终变成一个鬼怪横行的世界。 还有那里的人,到底是云梦泽土著,还是从这边过去的,现在也没办法知道。 所有的事情都距离现在太遥远,两千多年来发生的一切埋葬了太多的人和事,桑雀现在也只能这样推断,无法找到证据来证明。 叶常青重新把眼镜戴好,“照你这个说法,难道全球范围内的灵异事件,其根源都在这里?” 桑雀蹙眉,“我不知道,我也只是把我看到的,猜到的都告诉您。” 叶常青朝磊石山的方向看了眼,“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是不是能够说明,只要想办法消灭这个黑太岁,就能终结灵异时代,让这些诡异的存在全部消亡?” 桑雀没有回答,她也希望是这样,也希望研究院能够做到这一点,而不是把一切都背负在她身上。 叶常青点点头,“这里的事情我会尽快上报,接下来说说你,或者说你们的事情。” 夏蝉还在玩水瓶,完全不知道叶常青对她很好奇。 桑雀面不改色,“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巫女的后代,所以我拥有一些特殊的力量,其实这些也都是我十六岁之后,第一次接触灵异事件,才被激发出的力量。” 叶常青笑,“所以你根本没有什么师父?” “倒也不是,他老人家确实教了我三天,之后就死了,至于她……” 桑雀看了眼夏蝉。 “她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是我在野外捡到的,我也不知道她的头发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您也能看出来,她心智始终保持在五六岁的样子,问也问不出什么。有一点我要申明,如果你们想要研究,我可以说服她给你们一些她的头发,但你们绝对不能把她带去研究院。” 叶常青知道轻重,点点头没有勉强,要不是为了大局,他现在连桑雀都想带到研究院去研究一下,看看这个巫女的血到底跟正常人的血有什么不同。 不过眼下还是先弄清楚磊石山和黑太岁的秘密比较重要,这可是个大工程,可能要花费几年乃至十几年才能取得进展。 “最后一件事,刚才那两位你也看到了。” 叶常青点了点肩膀,提醒桑雀想想那两位肩上的花。 “你已经引起了上面的关注,就以我目前的职级,能够了解到的情况,你的能力足以进入整个华夏的第一梯队,上面的担心你要理解,也希望有事情的时候,你能够相对的配合和协助。” “明白,我决定把磊石山和巫氏的事情告诉你们时,就想到这一点了,我其实也有许多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我是华夏人,我知道有国才有家。” “你也需要帮助?比如?” 桑雀一笑,“比如我需要一个保送大学的名额,这破学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闻言,叶常青笑出声来。 夏蝉扯了扯桑雀的袖子,“姐姐,大学是是什么,能吃吗?小蝉好饿,你什么时候带小蝉吃东西?” 第348章 保送(求月票) 当天上午,磊石山发生7.5级地震的消息传遍了全国,紧接着就是固定流程,交通管制,搜救,整个区域被全部封锁。 游客紧急疏散,他们早在黑太岁出现之前就撤出村子,都以为是真的地震,并不知道里面的实际情况。 吴家村的人暂时被集中管理,吴橙本身就是吴家村的人,正好可以在村民聚集地内帮忙。 用不了几天,恐怕就是地震之后发现某个朝代的墓葬群的新闻,说这里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因此要将这片区域交给考古队接管。 桑雀和夏蝉暂时留在指挥部,她用指挥部的专线给桑晚打电话报平安。 这一片区域的信号已经全部屏蔽,就算是卫星也无法看到磊石山周围的状况,实行最高级别的管制。 桑雀觉得安心的同时,也有点小小的失望,因为故事接龙群暂时没办法再针对她,她要想在现代寻找厉害些的鬼怪,有一定的难度。 恐怕短时间内,她和夏蝉都回不去诡王朝那边了。 不过也没关系,桑雀仔细想过,秦州那边已有大军压境,鬼戏班和云州起了内讧,战争必定会结束。 晋州明月山那边有刘天佑,余大和遥真管着,山里第一批粮食肯定已经丰收,后面只要合理安排,她短时间不回去,他们的生存也不会出现问题。 这段时间就当是带夏蝉休个假,之后看看研究院有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灵异事件,她去帮帮忙。 夏蝉现在也是一点也不想回去,她在发现炊事班有好吃的之后,就扎根在那里不走了,做饭切下来的边角料都不放过。 每次别人盛完饭,夏蝉就把剩下的连锅端走,不挑食,什么都吃,吃得炊事班的人脸都绿了,一天打好几次报告让运食材。 每次到饭点,大家吃饭也变得积极,毕竟来晚了,菜汤都没有。 桑雀想得很开,反正夏蝉的特殊已经被人知道了,她们现在又算是官方的人,没必要遮掩,就让夏蝉放开了吃,让其他人早点习惯,这样夏蝉开心,她也轻松。 在指挥部待到第五天的时候,郑玄来找桑雀,让桑雀去山里看一眼。 桑雀喊夏蝉一起,夏蝉蹲在那里看炊事班的人杀鸡,头也不抬就说,“小蝉不去,小蝉很忙。” 等炊事班的人一刀划破鸡脖子,夏蝉的头发立刻卷过去,将所有鸡血吸干净,一滴都不剩,只要不是公鸡血,夏蝉都能吃。 炊事班的人从一开始的惊恐,到现在已经心无波澜,甚至还能夸一句‘小蝉真棒’。 磊石山脚下因为地震倒塌的房屋正在被一点点推平,后期肯定要在这里建研究院分院,山中到处都是滑坡和泥石流留下的痕迹。 但是那些黑色的泥浆已经全部消失不见,研究院机动队的人探查了外围,确定没有黑太岁的踪迹,他们不具备直接进入鬼域的能力,所以需要桑雀来确定一下黑太岁目前所处的位置。 经过桑雀仔细查探,确定黑太岁已经退回原来的位置,那里还是只有她能够直接进入,原本的民国古宅只剩下一片废墟,黑太岁就在古宅下面,非常的平静。 当桑雀用鬼眼查看的时候,视线透过残垣断壁的废墟,看到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深渊,幽深诡谲,什么都没有,却给桑雀一种被无数双眼睛从黑暗中注视着的感觉,毛骨悚然。 重点是,桑雀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就像她进入观想状态时,凝视九幽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九幽有九层,每一层周围的环境都不同,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诡王朝长久以来都很认同九幽分九层,九层各不同这个理念,导致黑暗深渊成了九幽。 她现在已经基本确定黑暗力量的来源就是这里,可是要怎么解决黑暗力量,桑雀仍旧没有头绪。 目前整个巫氏直系血脉还有她存活在世上,在她死去之前,黑太岁只要不被刺激到,都会处在平稳状态。 看得时间一长,桑雀就听到类似呼唤的声音,让她产生踏入深渊的冲动,她赶忙断开鬼眼,退到废墟外面。 她不能接触黑太岁,一旦碰触,她的力量就会被全部压制,并且被黑太岁腐蚀吞噬。 郑玄他们也是一样,不能用任何手段攻击黑太岁,否则立刻就会被反噬,身上出现黑斑诅咒,出现幻觉,攻击身边的人。 反倒是夏蝉,之前也接触过黑太岁,影响好像不大。 这难道是因为诡王朝的人对黑暗力量的抗性比较强? 桑雀忽然想从诡王朝拉个人过来,交给研究院研究一下,看看那边的人从基因上,跟现代人有什么不一样。 确定好黑太岁的范围之后,剩下的都交给郑玄他们。 桑雀回到山下,各处的野猫又冒出来,冲她喵喵叫。 文狸就是毛色有花纹的狸猫,从楚国开始,巫女天生就能吸引文狸靠近,并且神力越强,吸引得越多。 在徐家湾村时,玄玉死赖着她,可能就是早早感应到了她身上这种力量。 桑雀回到指挥部,一架直升飞机正在降落,桑雀抬手挡风,看叶常青被人搀扶着从直升机上下来。 走到桑雀面前,叶常青扶着老腰,“我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你充当联络人,之后给你安排个年轻的吧,我是真跑不动了。” 叶常青示意桑雀跟他进帐篷,现在为了保密,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叶常青只能事事亲为。 到帐篷里,还是上次谈话时的阵仗,外面全都是荷枪实弹的人。 “你的要求我已经跟上面提了,如果你对学历这么执着的话,上面可以给你保送,但不是大学,是直接保送到研究院,参与我们对全球异常事件的研究。你现在还在念高二,就做到了你大姨当初读了八年书,经过重重筛选才做到的事情,你大姨要是知道,肯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桑雀苦笑,大姨骄傲不骄傲另说,三观被她震碎是肯定的,或许还会因为心里不平衡,把她拉去武馆暴揍一顿。 但是老妈一定很开心,毕竟她女儿不再只是高中毕业的文凭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出发。” 明天见~ 第360章 发现(求月票) 桑雀跟着邓石,还在树林里穿行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喊杀声,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没找错,大军就在那个方向!”邓石兴奋地给桑雀指着。 这动静必然是已经开战。 “你慢慢走,我先过去看看。” 桑雀果断丢下邓石,召出鬼花轿自己坐上去,朝着开战的地方疾驰。 鬼花轿只前行了不到十分钟,就如同撞上一堵铜墙铁壁,突然崩散在树林中,桑雀整个人从花轿里摔出去,幸好她身手反应不差,就地一滚便稳住身体。 之后无论桑雀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让五鬼再出来抬轿子。 桑雀心想,两军开战的地方,还有六层的走阴将坐镇,肯定有某种防护措施。 她尝试步行靠近,没有阻碍,瞬移也没有阻碍,唯独是五鬼被挡。 往前走了两步,桑雀心里忽然生一种古怪的感觉。 确切的说,是一种直觉,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让她不安。 桑雀摸不着头脑,她用鬼眼扫视周围,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越往前走,她越有种想要赶紧离开的冲动。 她要的东西还在前面,强烈的欲望和这种恐慌感相互碰撞,让桑雀很难受。 桑雀停下脚步,消耗一个乾卦开眼查看。 乾卦开眼时间虽短,却能比鬼眼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桑雀右手手指动了动,催动乾卦的瞬间,她的视线猛地被拉扯向前,穿出树林,穿越化成一片血湖的战场,穿过布置着戏台的城墙,穿过后方瓮城中严阵以待的黔首军,穿过空无一人的城中街道,最终落在一间茶馆的包房内。 一个病怏怏的白衣男人咳嗽着,正在书桌边提笔书写。 说书人,墨砚书! 桑雀骇然睁眼,在乾卦失效之前,她视线中的墨砚书笔尖一顿,突然转头。 就在这一瞬,双眼刺痛袭来,桑雀忍着剧痛,又催动一个巽卦,将自己的一切踪迹隐去,闭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连呼吸也屏住。 建水城中。 墨砚书看向旁边的灯盏,刚才灯花莫名的爆响,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心中刚要升起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又戛然而止,莫名其妙。 “咳咳,咳咳咳,灯花爆,喜事到,应该是个好兆头吧。” 墨砚书喝了口药茶,压制肺腑滚烫灼烧的感觉,重新开始在纸上书写。 城外百里树林中。 桑雀屏息了许久,仔细留意周围可能的变化,足足等了三分钟,确定没有怪异的东西出现之后,才敢移动身体。 她第一时间退到刚才五鬼消失的地方,取出鬼货郎留给她的符纸人,没有丝毫犹豫地点燃。 不一会,鬼货郎那个带着大头娃娃头套的小鬼出现。 “说书人在建水城,协助鬼戏班跟京州大军交战。” 提到说书人,那小鬼似是惊恐,咻地缩进地下不见,留下个头套掉在地上。 也就等了半分钟,那道黑气又钻出地面,把大头娃娃的头套顶起来,双手递给桑雀一个白瓷娃娃和一张纸条。 【正赶来,勿贸然接触】 那纯白洁净没有半点杂色的白瓷娃娃一入手,桑雀就知道了用法。 这是一次性的秘器,比替死草人更强,用自己的血给瓷娃娃点睛,可吸收自身受到的伤害,面对六层的恶鬼也有效,点睛之后只要是在七天内都可以用,瓷娃娃碎掉则失效。 小鬼已经消失,桑雀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 鬼戏班和大玄之间的战争,如果非要她支持一边,她肯定是支持大玄。 大玄的苛捐杂税虽然很繁重,却没有把城池变成死域,毫无底线地恐吓和奴役百姓,百姓仍有一定的生存空间。 现在秦州的人只怕已经死了七八成,秦州真要落入鬼戏班手中,将来整个秦州都会变成死域。 只要还有人,繁衍生息只是时间问题,可生活在那样绝望的环境中,人会变成什么样,桑雀想象不到。 所以桑雀私心里不希望鬼戏班赢,恐怕九歌其他人也会是一样的想法。 可是说书人为什么会帮鬼戏班?在这里看到他,桑雀突然想起望山城鬼祸,也有他的协助! 他到底想干什么? 巫游真是眼瞎,竟然收这种人做弟子,还把说书人的一切传给他,让他祸害百姓。 如果没有说书人,桑雀感觉以京州精锐的战力,加上丘万钧这个六层的走阴将,对付黔首军这群完全由普通百姓组成的军队,胜算很大。 但是现在,桑雀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被说书人掌控了,丘万钧和整个京州大军,恐怕都会折在这里。 说不定连同鬼戏班还有黔首军,也要一同埋葬。 毕竟恐怖故事的结局,大都是无人生还。 即便桑雀现在已经快要五层,也杀了不少鬼戏班的人,可是一想到说书人,桑雀还是心里发怵。 到底还要不要蹚这趟浑水,桑雀突然犹豫了。 前方大战还在继续,留给桑雀的时间不多。 遇事不决,回家找妈! 桑雀连续瞬移,在树林中一个比较偏僻隐蔽的地方铺开鬼域,让阴童防守周围,她借助鬼域里的门回家,只要在半小时内赶回来就行。 上次离开就是从自己卧室,这次回来,还在自己卧室。 桑雀一回来就闻到了火锅的味道,推门出去,果然看到桑晚陪着夏蝉,在餐厅涮火锅。 夏蝉穿着桑雀的小熊睡裙,浓密的长发扎成两条松松散散的大辫子,戴着猫耳发箍,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 夹满一筷子肉片,在菌汤里烫上两三秒就捞出来放进秘制酱料的碗里,呼呼两下塞进嘴,一边嘶呼嘶呼,一边咀嚼,大快朵颐。 好吃到身体左右摆动,“太好吃了,小蝉要永远待在这里。” 桑晚一脸宠溺地笑,夹起晾凉的肉分给蹲在桌上的玄玉,和旁边叼着盆的大将军。 发现桑雀回来,夏蝉腮帮子鼓鼓,“姐姐你回来啦,快来一起吃啊。” 桑雀吞了下不自主分泌的口水,要不是诡王朝那边情况紧急,她肯定会坐下来跟她们好好吃一顿,再来一罐冰可乐,简直完美! 桑晚看出桑雀的焦急,放下筷子站起来,“小蝉自己吃吧,阿姨去跟姐姐说会话。” 夏蝉用力点头,这些天她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一个人烫火锅完全没问题。 桑晚跟桑雀到客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桑雀快速把她眼下遇到的情况告诉桑晚,“妈,你说我是应该冒险一次,还是干脆放弃?贸然踏入说书人的故事,我心里没底。” 桑晚先安抚桑雀,“你先别急,你忘了说书人的规则了吗?他要是真用故事囊括几十万大军,他坚持不了一秒就会死,恐怖故事影响的人越多,对他的负担就越大。” 感谢大家,月票有500了,明天加更吧,明天见~ 第349章 鱼死网破(求月票) 诡王朝,秦州。 自从汤原县一役,云州的人亲眼看到鬼戏班的傀儡师杀了桑木兰,抓走阴童之后,云州和黔首军就出现了内讧。 黔首军背后的鬼戏班找不到傀儡师和阴童,就算说实话,云州那边也不信,随军的鬼婆和蛊师从云州那边收到命令,全部撤离。 原本势如破竹的黔首军失去云州鬼婆和蛊师的协助,士气一泻千里。 玄朝京州,晋州,江州三方大军压境,带着火器营研发的火铳,两面合围,黔首军一群由普通百姓组成的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正规军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逐步向云州方向撤退。 此次随军同行的,还有一位镇守京州的走阴将丘万钧。为保天子安全,京州一向都会安排两位走阴将坐镇。另有一位女性走阴将,一直陪同在当朝太后身边。 丘万钧率大军进入秦州之后,直奔何不凝所在的东阳县,给何不凝带来一道天子口谕,召何不凝带领秦州镇邪司众夜游回京,论功行赏。 自从望山城出事,何不凝一直觉得自己有过,未曾想到天子竟然没有怪他,反倒要赏。 天子有诏,不得不从,何不凝立刻给秦州各处值守的夜游使传讯,让他们跟京州来的兵马交接,准备随他进京。 临行前,何不凝还有两件事不放心,一是桑雀和夏蝉还未回来,二是桑雀想要的东西,如今在丘万钧手里。 何不凝本想带桑雀一起回盛京,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到桑雀。 等了数日,丘万钧要随军开拔,追击黔首军,一直催促何不凝尽快动身。 无奈之下,何不凝只能在夏蝉和桑雀住的地方的墙壁上留下几句暗语,希望桑雀回来时能够看到。 夏至时节,何不凝率秦州众夜游使一道,进京面圣。 …… 晋州,明月山。 夏日炎炎,骄阳似火,金黄色的麦浪风中翻滚,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麦秆。 田间地头,山中农夫头戴草帽,身着粗布麻衣,手持锋利镰刀,弯下腰,用力地割下一把把麦子,后面跟着的妇孺将割下的麦子扎成捆,孩子们笑着闹着,捡拾田间散落的麦穗。 余大跟几个老人站在田边,拿着麦穗查看。 “老汉我种了一辈子地,还从未见过这么饱的麦穗,你看这颗粒,每一颗都这么饱,没有一点坏的瘪的。” 另一个老汉捻起几粒麦穗放在口中细细咀嚼,笑得满脸褶皱。 “香,真香,这要是磨成面,做出来的馒头估计能十里飘香。” 余大站在旁边笑着,“这都是咱明月山风水好,玄女娘娘保佑咱风调雨顺,回头新麦磨成面,馒头出锅了,你们可别忘了给玄女娘娘也供上几个。” 老汉们笑呵呵地点头,“应该的。” 麦田里,热气蒸腾,人们的衣衫早已湿透,但他们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这麦子长得可真好啊!” “是啊,都是玄女娘娘保佑,今年能有余粮过冬了!” 中年男子回应着,手中的镰刀一刻也不停歇,甚至越干越有劲。 中午时分,南边秦州方向有阴云汇聚,地头休息的人生怕有雨,把好不容易晒干的麦子淋湿,全都不敢休息,喝上几口水就又投入到紧张的收割中。 余大带着两个手下在山中各处农田巡视,查看大家收麦的情况,他如今在山中的职位就相当于县太爷,什么杂事都管。 还没到黄昏时,天色就暗了许多,刘天佑也担心有雨,让罗大年和罗大勇两兄弟带领八卦城中的守卫分散到各处农田,帮忙抢收。 铃铛声声,晚禾摇着道铃,也将养尸地中的僵尸纷纷驱赶出来,帮忙将收割的麦子搬到临时搭建的棚子下。 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山中九成以上的麦田都被收割完毕。 大家驱赶着牛车,拉着丰收的麦子,前往统一的打谷场,那里已经兴建起一座水车磨坊,可以在脱壳完成之后直接把麦子磨成面,送到每个人手上。 刘天佑和余大站在打谷场边上,数着一车一车的麦子,刘天佑默默在心中盘算,今夏可谓是大丰收,就山中这么几百亩耕地,产量恐怕比晋州千亩耕地的产量还要高出数倍。 有这一批粮食进仓,之后只要好好经营,吃的方面就不用桑雀再想办法了。 “这丫头,到底哪弄来的粮种,产量也太惊人了。”余大不禁感叹。 刘天佑也很好奇,“咱们大当家背后,肯定不简单。” 这一次丰收,加上刘天佑和余大他们有意引导,让山中那些原本有其他信仰的人,心中对玄女娘娘越发认同,玄女庙的香火日渐鼎盛。 “南边的天色似乎不大对劲,这丫头在秦州不知道怎么样了。” 余大眼含担忧,看向秦州方向的乌云。 “确实有点不对。” 遥真的声音从两人后方传来,她眉头紧锁,盯着南边天空,扫视周围,找到一个地势高的地方。 遥真双指夹出一张黄符,凭空一甩,整个人便消失不见,只剩燃尽的纸灰在空中飘荡。 遥真站在高处,看苍穹之上,乌云如汹涌的黑水从四面八方奔向秦州方向,浓重的乌云相互挤压,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周围树枝摇晃,狂风逐渐猛烈,不过片刻就凶猛得如厉鬼哭嚎,疯狂地撕扯着一切。 轰隆隆! 雷声滚滚,天崩地裂,闪电在乌云间穿梭而过,带来一阵惊心动魄的惨白。 遥真周围的景象突然变成了水墨画,一片墨色的大树中,刘天佑拉着余大从里面走出来,散去鬼域,让一切恢复如常。 “秦州那边肯定有变故,这阵仗,比当年阴童屠灭丰宁城还要大。”遥真快速对两人说道。 他们这边地势较高,秦州那边地势较低,他们的视线几乎与秦州的天际持平。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黑暗被撕破的瞬间,一张足以覆盖整个秦州的巨大脸谱露出一角。 遥真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鬼戏班这肯定是打算鱼死网破了!” 余大和刘天佑的感觉也很不好,尤其是余大,虽然现在层级都快掉到四层,但他的感觉仍旧比遥真和刘天佑敏锐。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把所有人都聚集到八卦城中去,速度快!” 吃了药好点了,除了嗓子还是很疼外,其他都不大要紧了,感谢大家关心~ 第350章 研究院(求月票) 秦州生变,连带着他们这边也狂风呼啸,暴雨如天河决堤一般,且那雨点全都是黑色,砸落在大地上,溅起大片水雾。 雾不是普通的雾,是特殊邪祟才有的祟雾。 祟雾会侵蚀普通人的身体,普通人在雾气之中也极容易迷路,沦为邪祟的血食。 趁着祟雾稀薄,余大让人敲着锣,把山中所有百姓全都聚集到八卦城中。 八卦城里面虽然只建了不到一半,但是外墙已经全部建好,勾连着地下的风水局,能够为山中百姓提供庇护。 刘天佑留在打谷场中不肯走,铺开鬼域将所有麦垛保护在内,隔开黑色大雨和祟雾。 “这是山中所有百姓下半年的口粮,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们先走,我用鬼域顶一阵子,要真顶不住……再说!” 余大和遥真劝不住,只能先帮忙转移各处的百姓。 滂沱大雨之中,人们惊慌失措,呼喊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在这狂风暴雨中显得十分微弱,白日丰收的喜悦此刻全都被恐惧所取代。 田边水渠中被染成黑色的水漫出来,流进田地中,还未来得及挖掉的麦茬迅速腐坏。 男女老少皆拼命奔逃,本能地躲避地上水洼,担心水鬼索命,大量百姓躲进城中那些未修缮好的房子里,抱紧自己的孩子,默默祈祷。 城外祟雾越发浓郁,狂风吹着雾气涌向八卦城,却没有丝毫雾气能够进入城中,排水渠中水流奔涌,通过地下水道将雨水直接排到河中。 雨势越来越大,山中传出树木断裂,山体崩塌的轰隆声,但这小小八卦城中却始终平静如初。 余大和遥真守在南边的城门处,警戒可能发生的意外。 罗大年他们几个原来的寨主,带着训练有素的守卫,分别守住其他七个方向,彼此之间以竹哨联络。 仅仅半个时辰,八卦城外就被浓雾的雾气所覆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鬼哭狼嚎的风雨声。 秦州那边是什么情况,更是无从得知。 八卦城内的‘平静’反倒让人们惶惶不安,有人朝着玄女庙去,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上去。 玄女庙在风雨中显得有些飘摇,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而来,迎着大雨,跪地祈求,额头重重地撞在湿冷的地面上。 “玄女娘娘保佑,保佑我等平安度过此劫!” 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与祈求。 孩童们紧紧依偎在父母怀中,眼中满是惊恐,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 * 现代,盘山路上,军绿色的车队整齐排列,在夜色中缓缓前行。 桑雀猛地从越野车中惊醒,趴在旁边车窗上看风景的夏蝉见状迎上来,歪头打量桑雀。 “姐姐你怎么了?出了好多汗?” 桑雀皱眉,“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刚刚进山的时候。” 桑雀朝越野车前面看了眼,两个穿迷彩服的人坐在前排,带着面罩,他们现在已经在帝都范围内,正准备开车前往藏在深山中的研究院。 桑雀头有点疼,仿佛还能听到那层层叠叠的祈求声。 难道是明月山那边出了什么事? 可她还没有对那个玄女像进行装脏,怎么会在这边就感应到大家的祈求? 桑雀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因为之前她和乔灵讨论过,香火的力量也是有强弱之分的,某种情感变强的时候,香火或者恐惧的力量也会加强。 那明月山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导致百姓们强烈地渴求玄女保佑。 她得尽快猎杀一些恶鬼,去诡王朝那边看看。 整个车队在山中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逐渐减速,停在一个废弃的隧道口,茂密的植被将隧道口遮掩大半,警示牌倒在地上,生锈掉漆。 叶常青从前面那辆越野车上下来,对着后面的桑雀和夏蝉点头示意,先一步走进隧道中。 “姐姐,里面是什么地方,小蝉害怕。” “放心,这是姐姐的家乡,这里的人不会伤害我们的。” 桑雀拉着夏蝉,跟在叶常青身后,走过漆黑的隧道,突然有一簇绿色激光落在她和夏蝉身上,上下扫描。 前面的叶常青也被扫描过,等了片刻,黑暗向两边分开,刺目的白光亮起,隧道的尽头就是研究院的入口。 进入研究院内部,充满未来感的建筑设计令人惊叹,光洁的白色墙壁搭配着蓝色的灯光,每隔一段距离,白色墙壁上就会出现一片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绘制而成的红色符文,带给桑雀一种神秘而又高科技的氛围。 墙壁上那些符文让夏蝉很不舒服,她的头发也不受控制地向上卷起。 “要是实在难受,我可以先让你回画里去。”桑雀悄声对夏蝉道。 夏蝉摇头,表示她还能坚持,这里的东西让她本能地畏惧,但是要想真正伤害到她,还差得远。 而且夏蝉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她想要亲自看看。 叶常青带着桑雀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的摄像头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两边都是房间。 有摆满先进仪器的实验室,有全是巨大屏幕的监控室,还有服务器机房,高速运转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叶教授,欢迎回来,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一个自动巡逻的机器人从旁边的走廊里滑出来,用真人一样的女声跟叶常青打招呼。 “不用了,谢谢。” 夏蝉惊奇地睁大眼,经过机器人身边时,闪电般地伸出手,在机器人脑袋上摸了一把。 嗤! 机器人突然冒出火花,脑袋一歪,陷入瘫痪。 叶常青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夏蝉心虚胆怯,咻地缩到桑雀背后,面无表情,想要假装不是她干的。 不过叶常青并没有责怪夏蝉,只是说道,“鬼的力量能够干扰电力设备,你这个妹妹身上的力量有点强,还是尽量不要触碰周围那些设备比较好。” 桑雀看了眼夏蝉,夏蝉低头喃喃,“小蝉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奇嘛……” “这边,我先带你们去收容所,那里全都是研究院目前捕获的厉鬼,可能还需要你来帮一点小忙。” 闻言,桑雀眼睛一亮。 明天见~ 第351章 收容所(求月票) 研究院的收容所在地下十八层,叶常青解释说研究院的建设除了借助最新的科技之外,也借鉴了许多民俗文化。 地狱十八层是关押恶鬼的地方,所以专门用作收容鬼怪。 包括下去的电梯门上,都印着门神的画像,电梯内部三面都是钟馗打鬼图,栩栩如生,仿若面貌凶煞的钟馗要从里面出来。 夏蝉第一眼看到时,吓得叫出声,死活也不肯跟桑雀进电梯,总觉得钟馗会从画里出来打她。 最后还是桑雀连哄带骗,蒙上夏蝉眼睛,把夏蝉揽在怀里才让她上了电梯。 收容所很像桑雀在电影中看到的那种,是一片极大的地下空间,除了外围有灯之外,里面一片漆黑,整齐排布着许多四方四正的玻璃房,不时有闪电般的银白光芒从不同的玻璃房中划过。 桑雀站在外面的玻璃窗处仔细看最外层的那几个玻璃房,这才发现里面都关着不同的邪祟,普通人看不到那些邪祟,每当邪祟试图靠近四面玻璃墙时,墙壁上的某种机关就会被触发,快速通电形成一道电弧形成的符文,震退里面的邪祟。 高科技跟道法结合,很奇特。 不过桑雀目所能及之处,玻璃房中关的全都是低阶的邪祟,大都处在一二层,连三层的都很少,能达到鬼级的,更是一只都没看到。 叶常青带桑雀到收容所的实验室,看到五个研究人员,其中一个甚至穿着道袍,正在那里吃泡面。 一直捂着眼睛的夏蝉闻到泡面的味道,鼻子耸动,立刻松开手,“好香啊,小蝉也想吃。” 吃泡面的道长赶忙抹干净嘴站起来,“叶教授您来啦。” 桑雀拍拍夏蝉的手,叶常青让其他人坐,把领头的中年男人喊到外面,介绍给桑雀。 “这是收容所的主管,秦志贤秦教授。秦教授,这就是桑雀,你一直想见的人。” 秦志贤闻言双眼放光,盯着桑雀就问,“你说你会道门的五鬼搬运术,你还能驾驭厉鬼,你能不能让我看看?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安全的途径去驾驭厉鬼,这将改变整个华夏在灵异领域的地位,大大减少机动队队员捕捉厉鬼时的伤亡。” 秦志贤话音刚落,就感觉背后一寒,周围的灯光滋滋闪烁,闪到第三次的时候,收容所的警报突然响起,所有灯光变成红色。 “警报!警报!” 秦志贤余光扫到一抹红色,这气息比收容所内所有的厉鬼都要强大。 秦志贤僵硬地转头,看到了盖着红盖头的诡新娘,但是在他看过去时,鬼新娘却一闪变成了背面对着他,正面的脸朝实验室里看去。 实验室里的人听到警报声,全都跑到门口,惊慌失措地查看情况,其中一个年轻的实习生忽然浑身一僵,他愕然地睁大眼想要求救,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隐约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一个红衣新娘,奇异的力量压着他的背,慢慢跟那新娘对拜。 周围有类似电流快速充能的声音,桑雀赶忙对诡新娘道,“回来!” 桑雀说了声,诡新娘原地消失,只留下阴寒刺骨的气息,那个被诡新娘盯上的实习生猛吸一口气瘫坐在地,面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湿。 旁边人都没看到诡新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厉鬼……走了吗?”秦志贤惊恐地问桑雀。 桑雀点头,“被我关起来了,放心吧。” 秦志贤这才呼了口气,赶紧到旁边的仪器上关闭收容所的警报。 “你到底是怎么驾驭这么厉害的厉鬼的?”秦志贤害怕之余,对桑雀驾驭厉鬼这件事十分好奇。 桑雀透过旁边的玻璃看向收容所里面,“其实按照古称,你们目前收容的这些只能算是低等的邪祟,还达不到厉鬼的级别。来之前我跟叶教授就已经说好,会协助你们做驾驭邪祟的实验,但是刚才你也看到了,我那厉鬼一放出来,如果遇到合适的目标,就会自主行动。” “所以驾驭这类存在,需要极强的意志力,身体素质也要好,要能够压制住这类存在反噬的力量。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使用这类存在的力量,都要付出代价。并且我帮助你们,也需要先吸收一些邪祟的力量。” 秦志贤点头,喊上叶常青一起,跟桑雀到收容所里面的会议室聊。 桑雀先简单把邪祟和鬼的层级区分告诉他们,也从他们那里得知,收容所里目前的确没有鬼级的存在,全都是祟级,数量在五百左右。 并且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阴物,收容所没有阴物的概念,只当这类邪祟是因为物品而存在,物品类的邪祟和纯灵体的邪祟都分开关押。 对于驾驭邪祟的方式,和心灯相关的信息,桑雀也都告诉了秦志贤,推说是他师父跟她说的,是古时候那些隐士高人的办法。 沟通下来,桑雀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推断,华夏在灵异方面的水平整体保持在祟级的范围内,包括所使用的对付邪祟的物品,大都是道门的符箓,和电磁相关的高科技武器,这是目前最有效的两种方式。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民俗学相关的手法,比如佛门,萨满之类的驱鬼方法。 研究院目前也只能关押这些邪祟,不具备直接杀死这些邪祟的办法。 他们早就已经发现有些邪祟可以互相吞噬,但是吞噬过后,留下的邪祟会变得强大,所以收容所没敢继续这项实验,担心会制造出过于厉害的邪祟。 目前收容所里就有一些三层的邪祟,收容失败的风险非常大,叶常青第一时间把桑雀带来这里,就是想让桑雀帮忙处理一下这些三层的邪祟。 桑雀让秦志贤的手下那几个研究员给夏蝉准备了些吃的,让夏蝉乖乖在实验室里等着,不要碰那些贵重的设备。 桑雀跟着秦志贤进入收容所内部,外围的低阶邪祟在感受到她的气息时,就已经缩起来不敢动了。 现代的邪祟不像诡王朝那样,有尸泥祟,麦祟,风祟这种偏自然类的邪祟,现代的邪祟基本上全都是人死之后形成,更接近传统意义上的鬼。 她还在这里看到了徐家湾村的东西,七月照相馆正面的大门和墙一整个被搬来,放置在玻璃房内,桑雀路过的时候,破碎脏污的玻璃门上浮现许多小孩的脸,她甚至看到了之前失踪的那几个探灵主播。 还有染血的缝纫机,豁口的中药罐子,曾经放置金童子的大摆钟,全都在这里。 前方出现一道道电网,以导电材料拧成各种复杂符文的样子,后面有一条通道,通道两边是面积更大的玻璃房,房中依旧漆黑一片。 秦志贤对桑雀道,“比较厉害的那几个都在里面,一旦跑出来必定造成重大伤亡,如果你能直接把它们消灭了也好,无法控制也就没什么研究价值。” 桑雀点头,秦志贤打开电网门,放桑雀进去。 感觉我和家人应该就是阳了,夜里还发了一次烧,这两天有点难受,更新时间不定,请谅解~ 第352章 死城(求月票) 收容所深处的房间防护更严密,但也只有六间房中有东西。 右手边三间里分别是小女孩,病人和老头。 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抱着膝盖坐在房间角落。 病人是男的,穿着染血的病号服,面对里面的墙站着,不断用脑袋撞墙。 老头侧卧在地上,浑身是伤,身下是一片血泊。 左手边是三件物品,一面古老的穿衣镜,一个发条闹钟和一个又脏又丑的布娃娃。 每个房间门口都有说明他们情况的牌子,小女孩,病人和老头都只是一般的三层邪祟,怨念比较大,没什么特殊的能力,很普通。 阴物比较难得,就算被破坏掉,也不会得到多少邪祟的力量。 按照说明,那面穿衣镜在照到人的时候,有一定概率把人关进镜子里,桑雀过去试了下,还没照出她的人影,镜子就碎了,直接报废。 接触布娃娃会让人做噩梦,阴童拿起来把玩了一阵,竟然打起哈欠揉眼睛,让四面墙上的电网符文都开始滋滋闪烁。 桑雀赶忙从随身的包里取出红布和红绳将布娃娃包好,直接放进背在背后的画里。 红布红绳这些东西她现在都常备,随身的双肩包里有很多。 闹钟上发条后会一直响,声音让人烦躁,还会吸引和激怒周围的邪祟,算是加强版引魂香。 镜子自己碎了,跟桑雀没关系,剩下两件阴物她带走也算是一种处理方式。 那三个三层的邪祟如果全部吞掉,恐怕连一个卦象的一道杠都补不齐。 桑雀思考了一会,最后决定把那三个三层的邪祟都关到画里去,画里原本的挖心鬼还没有被画彻底吞噬干净,她把挖心鬼吞了,最起码能补全一个卦象,那三个邪祟就暂时用作画的消耗。 桑雀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出来,让秦志贤很惊讶,不过想到桑雀驾驭的诡新娘,秦志贤就又觉得很正常,同时也很期待研究院能出现更多像桑雀这种人才。 因为很担心明月山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处理完收容所的事情,桑雀跟叶常青借口说家里有点私事,要回去处理。 研究院这边也需要一点准备时间,来筛选出第一批实验者驾驭邪祟。 叶常青亲自送桑雀到研究院门口的隧道外,“这次过来的确比较匆忙,你回去跟你妈妈好好商量一下也好,毕竟你还是未成年。如果有需要的话,这边可以在城区给你分配一套房子,这也是研究院的入职福利,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研究院会尽量解决你们的后顾之忧。” 桑雀想了想,“您之前不是问我对哪个部门感兴趣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加入机动队。” 叶常青点头,“你的能力的确更适合在第一线,毕竟实验室那些数据和设备你也搞不明白,只是要加入机动队,你到时候还需要进行一些考核和学习,比如枪械的使用。” 约定好两周之后回来,叶常青让人开车送桑雀和夏蝉离开深山。 本来要送到机场,但是桑雀上次乘飞机的经历并不愉快,选择坐高铁回家。 有了研究院协助,夏蝉也拿到了属于她的华夏身份证,可以正常买票。 到家之后,桑雀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桑晚简单沟通了下,立刻就去换衣服准备。 桑晚很喜欢夏蝉,夏蝉很喜欢她家的冰箱和零食柜,桑雀只好把夏蝉暂时留下,去画里吞噬挖心鬼的时候,把玄玉也从里面放出来。 好久没见到玄玉的大将军当场兴奋,结果才一靠近,就被玄玉一通连环爪挠得后退,委屈地对着桑晚叫。 “妈,我过去看下情况,这几天你帮我照顾好夏蝉。” “放心吧,你自己也小心点。” 桑雀直接用自己的卧室门打开通往诡王朝的路,夏蝉对此完全没有兴趣,正看着桑晚给玄玉开猫罐头,一大一小两个同步舔嘴。 桑雀失笑摇头,穿着黑色的古代劲装,背着画筒,手握百辟刀,迅速穿过卧室门,回到诡王朝。 …… 一走出来,桑雀立刻被一股叫她毛骨悚然的寒意所笼罩,入目之处全是浓稠的灰色雾气,其中传来幽幽的哭泣声,带着尸体腐烂的臭味,氛围十分惊悚。 桑雀扫视周围,仔细查探才发现,她还是在离开时的地方,东阳县县衙的客房里。 京州的大军不是已经到了吗?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浓的祟雾? 桑雀在屋里发现了何不凝留下的信,用了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暗语,按照桑雀的身份证号圈出每一行对应的字。 何不凝在跟她说,她要的东西在京州走阴将丘万钧手里,他回盛京了。 知道何不凝没事,桑雀松了口气,烧掉信,她抽出百辟刀,放出阴童跟随左右,连绣花鞋也提前穿在脚上,小心翼翼地走出县衙。 浓稠的灰雾肆意弥漫,仿佛一层厚重的帷幕,将整个世界都遮蔽得严严实实。 走出县衙大门,一股腐朽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街道两旁的房屋仿佛经历了百年岁月的侵蚀,只剩残垣断壁,覆满青苔。 街道两边,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早已干瘪,只剩下一具具骷髅,空洞的眼眶里全是死前的绝望。 有的像是刚刚死去不久,尸体上的伤口还在流淌着脓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成群的苍蝇嗡嗡作响,形成一片黑压压的云雾。蛆虫在腐烂的皮肉中翻滚涌动,贪婪地吞噬着尸体的血肉。 整个城池死一般的寂静,桑雀完全搞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就离开了不到一个月而已。 而且前些天来接夏蝉时,还一切如常。 难道明月山那边也出现了一样的状况,所以大家才用力地向玄女祈求庇护? 东阳县距离明月山最起码隔了半个秦州,这场灾难的范围这么大的吗? 桑雀满脑子都是疑问,她继续探索城内各处,现在是白天,祟雾里偶尔会出现一些怨念深重的游魂,全都被阴童解决。 城内是真的一个活人都没有,桑雀的心不断往下沉,不敢想其他县城会不会也是一样。 一股米酒的味道随风扫过桑雀鼻尖,她突然想到何宝胜他们一家,辨清方向之后,立刻朝着他们俩的酒馆瞬移。 找到酒馆所在的街道,隔着老远,桑雀就看到酒馆周围的石砖裂开,从中长出一丛丛的鬼脸铃铛花,酒馆里面,也有烛火在随风摇动。 明天见~明天更新时间也不确定~ 第353章 清理邪祟(求月票) 酒馆大门紧闭,桑雀用力推不开,门后应有什么东西顶着。 桑雀瞬移进去,酒馆大堂的桌椅板凳全都被劈成了柴,地上还有火堆燃烧过的痕迹。 大堂柜台里面,供奉着泥塑的姐妹雕像,香炉前的香未燃尽。 桑雀还在到处扫视时,阴童已经穿过大堂,停在大堂后面院子边的一口井前,抬手指着井。 井边也长着那种鬼脸铃铛花,桑雀走过去之前,摸了摸贴在眼角的一颗痣。 桑木兰已经被傀儡师杀死,她还是不要以真面目示人比较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来到井边,桑雀探头往下看时,井里的人也正惶恐抬头。 是何宝胜一家,还有瘦猴和另外一个女人,全都挤在枯井下面,死死捂住嘴巴,眼含畏惧地看着桑雀。 “出来吧,我是活人,外面现在很安全。” 桑雀把阴童收回来,等何宝胜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从井里出来,众人到大堂里聚集。 他们看桑雀的眼神有畏惧,也有疑惑和探究,感觉好像认识,但又没有相关记忆。 桑雀手持长刀,何宝胜和瘦猴两人把三个女眷和何守安这个孩子护在身后,何宝胜壮着胆子问,“你是何人?” “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桑雀将拿着刀的手背在身后,始终站在远处,释放出善意。 何宝胜这才稍稍放下戒心,“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昨天下午天就突然阴沉沉的,快到夜里开始下暴雨,雨水是黑的,落地就起雾,我们俩家离得近……” 何宝胜看了眼瘦猴。 “我们原本就是一个村的,后来才到东阳县落脚,昨晚感觉雨势不对,我们两家就聚在一起,门窗紧闭,守着火堆也没敢出去。后半夜听到外面也不知道是百鬼夜行还是阴兵过境,好多人在喊叫逃跑,闹了一夜。” “快天亮的时候,雨停了,外面也安静了,唯独这雾气没散,我们壮着胆子出去看了眼,才发现城里的人几乎死光了。也有一些人侥幸活下来,找不到官兵和镇邪司的人,只能结伴离开,去别的地方谋生路。” 桑雀算了算时间,她也是昨天夜里进山的时候感觉到了明月山那边的祈求。 也就是说,这变故就是昨天夜里起的,一夜之间,全城近乎死光。 “城中原本驻扎的守军呢?”桑雀又问。 何宝胜道,“汤原县收复之后,大军就迁到了汤原县那边,后来京州和晋州的援军到了,城里的夜游校尉似乎是被召回盛京了,援军也早在七八天前就朝着秦州西南边开拔了。” 桑雀点点头,扫了眼大堂柜台后供奉的姐妹像,何宝胜他们能安然无恙,肯定是因为蕙兰和明婉兮的保护,情况不明之前,他们待在这里也安全。 桑雀走到外面,抬头望天,试图用鬼眼溯源,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除了看到厚重的阴云和刺目的闪电外,什么都看不清,再看周围的死尸,能看到他们是被夜晚突然出现的邪祟所杀,邪祟随着雾气出现。 现在是白天,邪祟大部分都隐匿了,等到了夜晚,必定会出来,在城中寻找活人。 如果只是这样的祟雾,明月山那边有遥真,余大和刘天佑,足以应付。 桑雀推测,这很有可能是鬼戏班的手笔,他们为了收集恐惧的力量,已经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了。 就像之前万箱头从四层迈入五层那场万人献祭一样,这一次很有可能也是一场献祭,毕竟黔首军之前占据了半个秦州地界,要想做些布置,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这么大范围,绝对不止五进六,弄不好是从鬼级迈入鬼神级的一场血腥献祭。 桑雀有些不敢想,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算是成功了吗? 该不会鬼戏班突然在各地掀起叛乱,把那些城池全都变成死域,一开始就是打算最后全部献祭的吧? 也不知道何不凝提到的京州走阴将丘万钧现在如何了,身为六层的走阴将,肯定没那么容易死。 原本秦州收复在望,此刻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谁也无法预料秦州之后还能不能恢复生机。 天逐渐黑下来,桑雀回到酒馆内。 何宝胜他们还有存粮,此时正忙着生火做饭,这座酒馆只有供奉神像的大堂没有被祟雾侵蚀,所以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他们吃住都在大堂里。 之前是听到桑雀的脚步声,不确定来人是好是坏,才全部躲到枯井中去的。 桑雀依旧跟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不主动靠近,就待在门边,默默等夜晚降临。 秦芳茹煮好了粥,让何守慧给桑雀送一碗,何守慧还没靠近,桑雀就抬手表示不用。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外面的祟雾中果然出现了很多躁动的气息,桑雀透过紧闭的门缝,能够直接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多了许多‘影子’。 绝大部分都是人死之后化成的邪祟,保持着死时的惨状。 整个东阳县,真成了一座鬼城。 而且这里人死之后直接成为邪祟的概率出奇的高,以前都是需要特殊的地点和强烈的怨念才有可能死后化祟。 现在桑雀目所能及之处,几乎每具尸体在入夜后,都有影子浮起来。 他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还在按照生前的习惯,在路上行走。 时间差不多,桑雀拿上刀离开酒馆,她身上那点活人气息立刻吸引周围那些鬼影,纷纷转头朝她看来。 桑雀抽刀一扫,几个突然闪现在她面前的鬼影登时被拦腰斩断,化作灰色烟雾被她吸入体内。 桑雀一路从酒馆门口杀到南边城门处,路上遇到的邪祟皆惨死刀下,因为数量极多,她右手掌心一片火热,山鬼钱的卦象快速恢复,连百辟刀也逐渐变成血红色。 瞬移至南城门上,桑雀取出从研究院拿来的老式闹钟,拧上发条松开手,闹钟铃铃震响,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迅速传播开。 城中所有邪祟都被这闹钟的声音激怒,纷纷朝着闹钟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桑雀也被闹钟的声音吵得心里烦躁,但是尚能忍受,等到城中那些人形邪祟越聚越多,桑雀扫了眼掌心已经补全的一个卦象,毫不犹豫地使用复制的阴火。 百辟刀从手臂上划过,鲜血甩到城墙下那些邪祟中间,如火遇油,一大簇绿色阴火冲天而起,迅速在邪祟之中蔓延开。 被闹钟声音吸引来的邪祟如同飞蛾扑火,不断撞进阴火之中,火势始终不减,灰烟如纸灰,漫天飞扬,最终汇成一道洪流,注入桑雀体内。 山鬼钱的卦象,一个接一个迅速恢复。 第354章 乱葬岗(求月票) 桑雀带着阴童一起,忙活了一晚上,将整个东阳县内所有的邪祟近乎全灭。 在阴火的灼烧下,城中的祟雾也变得淡薄。 桑雀还铺开鬼域,放出阴童和画中的傀儡师楚莫为,让楚莫为把县衙周围的尸体全都搬到远一点的地方,其中适合养尸的运到画中。 这期间,桑雀让自己的五鬼给遥真送了一封信,说明她自己的状况,询问明月山那边是否需要她立刻回去。 如果他们能够支撑的话,桑雀还是想先去找丘万钧,想办法拿到阴童的舌头。 她现在距离九幽第五层只差临门一脚,香火的问题,借助研究院就能解决,她早有盘算。 天亮之后,桑雀在画中储备了五百青壮年的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原本守卫东阳县城的守军。 回到酒馆,桑雀对何宝胜他们道,“城里的邪祟我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外面情况不明,你们最好是暂时留在这里,带上那尊神像,去县衙里住,县衙比其他房子更结实安全。还有,城中肯定还有不少粮食之类的物资,你们白天注意收集。” 何宝胜他们不知道桑雀为什么帮他们,但是他们对桑雀就是有种莫名的信服。 “有精力的话,把城中的尸体能烧掉的都烧掉,晚上守着神像不要乱跑,你们供奉的神像有灵,会保佑你们的。我得去外面看看,等我搞清楚情况,兴许还会回来这里。” 桑雀没有说太多,果断离开。 何宝胜他们追出来,目送桑雀,看着她消失在街道尽头。 …… 东阳县外依旧是大雾弥漫,灰蒙蒙的雾气让桑雀难以辨别方向,并且确实具有鬼打墙的功效。 桑雀借助瞬移,在雾中前行了十几分钟,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城门口。 这期间,她还看到了何宝胜说的,结伴离开东阳县的那群人,就死在城外树林里,被上吊绳挂在树下,死不瞑目。 就在桑雀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办时,她派去送信的五鬼回来。 遥真在信中说明月山只是被秦州这边波及到一些,有些轻微损伤,他们能处理好。 遥真还在信里提醒桑雀,说她感觉秦州情况复杂,让桑雀不要冒进。 明月山没事就好,桑雀看着自己的五鬼,突然想到能不能利用花轿赶路。 之前鬼花轿只能在夜间使用,但是现在周围都是祟雾,是非常适合邪祟恶鬼生存的环境。 一试之下果真可以,且鬼抬轿有红伞鬼在前面引路,不会在祟雾中迷失方向。 桑雀坐在花轿里,以东阳县城为参照物,确定好京州援军行进的方向,穿山越岭。 整个荒野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那无处不在的大雾,和偶尔会看到的尸体,以各种惨状倒伏在路边。 凡是桑雀经过的村镇,都无活人的迹象,连鸡鸣和犬吠声也听不到。 赶了半日路,桑雀感觉越靠近西南方向,祟雾就越浓郁,甚至有种朝着鬼域转变的感觉,有可能鬼域的中心,就是秦州变故的源头。 桑雀怀着几分忐忑,稍稍放慢赶路速度,一点点试探鬼域的边界,以防贸然陷入其中,无法脱身。 …… 彼时,秦州中部,建水城外三十里处。 齐峰和邓石两个四层的走阴人带着仅剩的五十兵将,穿行在一片诡异的乱葬岗中。 两人都是丘万钧的部下,原本在京州镇邪司当差,这次被派到秦州,只希望能够建功立业,混个能够养老的职位。 前夜一场诡雨,让他们在祟雾中迷失方向,找不到丘万钧和京州大军所在之处,误打误撞之下进入这片乱葬岗中。 雾气迷蒙,天空阴霾,荒草在风中疯狂摇曳,余光冷不丁扫过去,仿佛一只只从地下穿出来的手臂,想要抓住过路人当替死鬼。 周围坟茔错落无序,有的只是一个浅浅的土坑,尸体半掩半露,蛆虫在腐肉中蠕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破旧的白纸幡在风中摇曳,还有一些棺材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棺盖半开。 “救命——救救我——” 棺材中传出呼救声以及指甲抓挠棺盖的声音,这让齐峰和邓石身后的兵将全都面露惊恐,不敢靠近那些棺材。 他们原本有百人,现在只剩下一半,就是因为那些棺材吃人,会把路过的人冷不丁抓进去。 齐峰和邓石两人曾试图解救,结果他们俩也差点被抓到棺材里去,那之后,他们只能叮嘱其他人不要靠近棺材。 一行人走了一夜,仍旧没能走出乱葬岗,始终在周围打转,这里也完全没有要天亮的迹象,他们身上带的符箓和驱鬼之物也早都用尽。 此刻还能够跟鬼怪抗衡的,只剩下齐峰和邓石两个走阴人。 但是他们驾驭恶鬼的方式都是‘待之以礼’,使用恶鬼的力量需要付出双倍的代价,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出手。 “我身上还有最后半根驱鬼红烛,能不能出去,就看这一次了。” 周围的氛围越来越诡异,齐峰拿出他用来保命的驱鬼红烛,咬咬牙点燃。 烛火亮起,蜡烛以极快的速度被消耗,齐峰走在前面,有些慌乱地举着蜡烛扫视周围,祟雾被蜡烛的光逼得散开,一条之前没有的岔路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边!” 齐峰眼睛一亮,带着其他人迅速走上那条岔路,但是没等所有人都跟上来,蜡烛的光陡然熄灭,众人齐刷刷看向身后,雾气包裹上来,没跟上的人始终没有再出现。 齐峰和邓石对看一眼,两人只能继续前行。 在黑暗中的树林中走了一小段,突然一阵戏腔随风而来,叫所有人心中警铃大作。 只见树林深处,雾中透出朦胧的红光,一座破旧的戏台孤零零地伫立其中,器乐声回荡,一个个纸人做成的武生手持大刀,僵硬地走上台,动作夸张,仿佛在演某种追杀的戏目。 众人浑身一颤,本能退避,眼前景色突然一晃,除了齐峰和邓石两个走阴人外,其他人一瞬间就到了戏台上,身体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纸人武生的大刀朝他们的脖子砍下来。 鲜血喷溅,脑袋滚落满地,将那灰蒙蒙的雾气染得更加鲜红。 明天见~ 第355章 鬼域边缘(求月票) 桑雀乘坐花轿日夜不停地赶路,根据祟雾的浓度不断向西南方前进。 一路所见,桑雀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尸横遍野,百鬼横行。 在遍布整个大地的祟雾中,邪祟和恶鬼已经不分白天黑夜,频繁出现在各种地方。 有桑雀不知道名字的邪祟,散如一群血鸦,落地化成黑色恶犬,聚集成群,撕扯路边死尸。 也有殷婆婆在各处村中出没,寻找小孩尸骨吞吃。 还有两军交战的战场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幽蓝色的磷火,照亮那些死后化成邪祟的兵将,他们浑身是血,插满箭矢,成群结队漫无目地地在荒野上游荡。 偶尔会在附近莫名的出现,又莫名的消失,伤害不大,但是每次都是一群,冷不丁撞上怪吓人的。 桑雀还看了许多平常很少见的鬼,譬如身体枯瘦佝偻,嘴巴只有针孔大小的饿死鬼,蹲在各处路口,花轿从旁经过,好几只饿死鬼一拥而上。 以往饿死鬼只会出现在初一十五,祭祀亡故亲人的时候,在十字路口烧纸供饭,就会引来饿死鬼争抢。 谁家要是忘记祭祀三代内亡故的亲人,就有可能引饿死鬼晚上出现在家中,吃人。 饿死鬼也是四层,不是红伞鬼一挥伞就能解决的,追了桑雀好一阵子都没甩掉,幸好阴童出手,阻挠一阵,还从其中一只饿死鬼身上肢解下来一件血淋淋的东西。 饿死鬼的胃袋,一次性阴物,能瞬间吞下一个实力不超过四层的人或者鬼,代价是之后七天都会像饿到濒死一样,有气无力,吃什么都无法缓解。 突然撞上成群的饿死鬼都不算是这一路最惊险的,最惊险的是刚入夜的时候,花轿直穿一座山,穿过来之后,桑雀在灰蒙蒙的雾气中看到一座村子,长出大片诡异的树。 树从尸体中生出,撑破村中屋舍,树身树干上尸体半露,树枝全都如白骨一样,光秃秃没有树叶,尖端悬挂着一些婴儿脑袋一样青白色‘果实’。 桑雀一出现在村中,那些‘果实’全都睁开血红的眼睛,盯住她开始发出‘咯咯’的笑声。 桑雀不敢有丝毫大意,只用了一秒就收起花轿,以绣花鞋进入隐界暂避。 然后又在隐界看到一棵更大更恐怖的尸骨树,仿佛那树本身就是从隐界生长到了外面,好在这次那棵大尸骨树离她有点距离,桑雀瞬移逃远,又返回外面,继续赶路。 在诡王朝,不该有的好奇绝对不能有,不管那是什么,她能不能对付,最好都不要上去探究。 除了惊险之外,桑雀还看过到几次道观和寺院,周围祟雾较为淡薄,里面还有炊烟,应该有活人聚集。 如此赶了一夜的路,阴童坐在轿顶警戒周围,桑雀靠在轿子里闭眼休息,到次日快要清晨时,桑雀坐得不舒服活动了下,一睁开眼,就看到阴童的脑袋从轿子顶上倒吊下来,睁着一双血红的鬼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场面,还是很惊悚的。 桑雀瞬间清醒,掀开轿帘一看,外面是一片乱葬岗,路边全是草席裹尸,还有些散乱半开的棺材,偶尔会突然伸出手来,试图撕扯从旁经过的花轿。 以花轿的速度,乱葬岗这种地方几秒钟足以穿过去,桑雀观察了一分多钟,花轿有点在乱葬岗里绕路的感觉。 桑雀让红伞鬼停下来,她弯腰从轿子里走出。 这里的祟雾已经非常浓郁,再强一点点就足以称为鬼域,所以这里就是那个足以覆盖整个秦州的庞大鬼域的边界了吗? 阴童出现在桑雀身边,也在朝四周张望,路边翻倒的棺材里伸出一只手,蓦地抓住阴童的手,阴童低头看一眼,破洞的腹中伸出一双青手,一下就将棺材里的手扯断,举起来翻看了下,随手丢在一边。 见状,周围其他棺材瞬间老实,桑雀从旁边走过,也没有手伸出来扒拉桑雀。 桑雀随意走了一段,发现路边开始出现穿甲胄的尸体,尸体虽然腐烂程度很高,但是甲胄只是沾了血污,还能看出上面属于京州的标志。 越往前走,这类尸体越多,并且只有京州的士兵。 说明这里距离京州的主力军已经很近,说不准深处的鬼域里就是交战的之地,京州那个六层的走阴将丘万钧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桑雀从傀儡师楚莫为那里了解到,鬼戏班目前只有班主可能是六层或者接近七层的实力,武行和乐科的领头人接近五层,剩下都是四层及以下的。 只是六层接近七层的实力,恐怕不足以制造出这么大范围的鬼域来,阴童和秦州走阴将曹会元那一战,也就是覆盖了一整个丰宁城而已,这个鬼域的成型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混杂在里面。 桑雀只犹豫了一瞬,就决定进去一探。 富贵险中求,如果这次不能取回阴童的舌头,阴童未来肯定没办法突破六层,至于诡新娘,现在虽然比阴童稍稍强大些,但是诡新娘明显没有阴童这么‘聪明’,聪明也代表着潜力。 桑雀正想着应该往哪边走,才能进入这个大范围的鬼域内部,突然听到一阵浑厚有力的唱戏声从乱葬岗深处传来。 “原来是你——离间我等与云州——若不出我所料,那傀儡师该是被你所擒!” 狂风突起,雾气翻涌,荒坟头上纸幡哗哗震响,远处出现一座破烂的戏台,戏台上有三个武生,正怒目对着桑雀这边。 武生的分类,桑雀后来也去了解过。 站在中间主位的,背插四杆靠旗,黑长胡须,手持大关刀,有大将风度的是长靠武生。 左边的武生一身短打,手持双刀,身手灵活矫健,叫短打武生。 还有个一身花里胡哨的黄衣服,站在那里猴里猴气,不时翻个跟头的叫翻扑武生,主要演的就是猴戏。 “今日就用汝之项上人头,祭戏神,助吾踏入行首之列!” 武生如今只要再演一场武戏,取一人首级,血祭戏神,就能正式迈入五层行列。 没等桑雀有所动作,整座戏台连同台上武生突然消失,一瞬间,戏台就从桑雀脚下拔地而起,三个武生气势汹汹,三面夹击。 锣声一响,大戏开场! 第356章 斩武生(求月票) 桑雀试图瞬移,发现被戏台克制,只能矮身后撤,从三人之间的缝隙穿过去,抽刀反击。 一刀横扫,刀上血光如同弦月,冲上来的短打武生直接被拦腰斩断,落地之后变作一个纸人。 见识到桑雀手中百辟刀的厉害,翻扑武生就地一滚躲到远处,长靠武生也未曾轻举妄动。 桑雀快速冲到戏台边缘,抬脚就要跳下戏台,脱离敌人的主场。 异变突起,桑雀抬起的脚刚要踩下去,那戏台就像延伸了一样,依旧在她脚下。 桑雀无法离开戏台,也无法在戏台上瞬移和铺开鬼域。 而阴童被隔在戏台之外,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无法到戏台上来。 “大戏开场,不得干扰,一曲未罢,不可离场!” 长靠武生脸谱下的那双眼闪着得意的光,这就是他这戏台上的规矩,被他拉上戏台的人只能陪着他演完这场戏,在这场戏结束之前,其他东西也无法上台干扰。 桑雀收回脚转身,她要真想离开,也不是不能走,只是要消耗卦象的话,她还是把卦象用在杀人上比较好。 阴童被阻挡,上不来戏台,桑雀依旧能跟阴童沟通。 桑雀告诉阴童,一会戏台上要是有任何东西跑掉,非但舌头不帮她找了,眼珠子也给她挖出来。 阴童收到命令,立刻闪到一个视野清晰的坟头上,瞪大眼睛看着整个戏台,随时准备出手。 长靠武生抬手撩起他长长的胡子,背后一杆靠旗自行飞起,眨眼间就变成一个新的短打武生。 这点跟桑雀上次遇到的那个刀马旦有点像,她背后的靠旗也是小鬼所化,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桑雀宰了。 桑雀抽出背后的画卷抖开扔在一边,不等三个武生看清那是什么,桑雀疾步向前,挥刀直逼长靠武生面门。 长靠武生双手抡起大关刀,跟桑雀对了一招,刀上擦出火花,桑雀巨力之下,长靠武生后撤半步才稳住身体,瞪大双眼惊讶于桑雀强悍的身手。 桑雀突然收刀侧身冲向长靠武生,刀换左手,右手试图抓向长靠武生肩膀印下能在五分钟将其变成半血状态的震卦。 就在这时,翻扑武生滚到桑雀右边,以腿横扫攻下路,短打武生杀到桑雀左边,双刀齐斩。 杀气扑面,桑雀不敢托大,只能收招抵挡,一脚踹开翻扑武生的腿,扭身横刀架住双刀。 铮! 金戈震响,短打武生的双刀直接劈断在桑雀的百辟刀上,但是桑雀却突然感觉她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道所控,身体完全动不了了。 一个跟长靠武生相当的黑影突然出现在桑雀背后,高高跃起,一刀劈下。 戏台外,阴童惊恐捂眼不敢看,却没有听到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更没有闻到血腥味。 阴童分开手指,看到黑影的大刀擦着桑雀的身体砍在一旁,远处的长靠武生露出震惊的神情,桑雀恢复行动力之后身体瘫软,但还是拼尽全力朝旁边挥了一刀,将失去双刀的短打武生一刀枭首。 翻扑武生见状立刻滚地逃远,躲到长靠武生身边。 刚才是什么情况,双方都很懵,但是双方的反应都不差,很快就猜到原因。 在戏台上,武生的打戏不能一直打个没完,所以当桑雀分别接下三个武生一招之后,就会触发‘一击必杀’之类的状态,她的身体会被戏台强制定住,被武生的黑影砍死。 刚才那一刀是被复苏的力量逼到一边,没有砍在她身上。 桑雀呼吸急促,心脏剧烈跳动,调动全身血液加速恢复。 长靠武生看出桑雀突然虚弱的状态,身后靠旗再次飞出一根,重新变成一个短打武生,三人抓紧机会,又朝桑雀杀来。 一道红色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长靠武生背后,诡新娘的盖头飞起,迅速从他头顶盖下来。 长靠武生愕然失色,没想到桑雀竟然驾驭了第二只厉鬼。 三个武生扑杀的动作全部戛然而止,诡新娘的手重重地盖在长靠武生肩上,她身上那股能够将活人化为鬼奴的力量让长靠武生的身体迅速腐朽,可是从他身上脱落下来的竟然全都是纸。 长靠武生的身体蓦地坍塌,两杆靠旗和大关刀掉落在一堆腐烂的纸壳中。 紧接着,旁边僵住的短打武生浑身一颤,身体从中间被撕裂。 一个卸去一身戏装,穿黑色里衣,只保留脸上油彩的男人破‘壳’而出。 两杆靠旗被诡新娘踩在脚下,剧烈震动,赤鬼从地上摊开的画中一跃而出,利爪直接将那翻扑武生撕碎。 一连串的变故让长靠武生目不暇接,刚才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才看清楚。 这诡新娘和红衣女跳尸,不都是他们鬼戏班的吗?! 失了后手,长靠武生赶忙许诺自身驾驭的扎纸匠诸多好处,让扎纸匠帮他。 顷刻间,戏台周围出现许多苍白粗糙,尚未完工的纸人,朝着赤鬼和诡新娘一拥而上。 诡新娘踩着两杆靠旗不动,赤鬼挥爪厮杀。 长靠武生脸上的表情迅速消失,整张脸变得呆滞,脸皮剥落,下面是纸一般的质感。 还有整个戏台也在由实质转变为纸,数不清的碎纸屑从头顶飘落,从地上飞起,仿佛无数小虫,疯狂涌到赤鬼和诡新娘身上,要将她们糊成纸人。 然而这种转变尚未完成,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在长靠武生后脑上。 砰! 桑雀一枪崩碎了武生的脑袋,武生未曾倒下,被崩碎的血肉半空中化成纸,迅速聚成一个纸人脑袋,猛地转到后面,用呆滞没有灵气的双眼盯着桑雀。 碎纸屑洪流般汇聚到桑雀脚下,眨眼间就将她半个身体吞没,变成纸扎的腿。 桑雀对此毫不畏惧,面无表情地问,“不怕枪,那你一定怕火吧?” 话音未落,桑雀早就划破的掌心燃起阴火,一把掐住扎纸匠的脖子,顺便打下震卦以防万一。 阴火瞬间点燃扎纸匠整个脑袋,扎纸匠挣扎后退,洪水般的纸屑脱离桑雀,全都朝着扎纸匠的脑袋涌去,试图压灭阴火。 桑雀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通过刚才的交手,她就知道这个武生还未到五层,她果断取出之前阴童半路顺来的饿死鬼胃袋,染上血朝着扎纸匠砸出去。 胃袋好像一个大口袋,在半空中变大,上面还带着干枯的血管和黑褐色的血肉,兜头盖在扎纸匠身上又迅速收缩,将其挤压成一个肉团。 阴火未灭,有要烧穿胃袋的趋势,桑雀重新装好子弹,走过去对着胃袋再开一枪。 砰! 枪响回荡在乱葬岗中,成群的血鸦被惊飞。 整个戏台轰然崩碎,胃袋破开,急于表现的阴童第一时间闪现在挤压变形的武生身边,不顾阴火灼烧,破开的腹部伸出许多双手,一下就将残血的扎纸匠从武生身上扯出来。 桑雀早一步感知到阴童的意图,熄灭阴火,抓来画盖下去,将残血的扎纸匠关入画中,只剩下武生蜷缩成一团,连脑袋都没有的尸体。 明天见~ 第357章 收获(求月票) 雾气未散,四野一片寂静,唯有纸屑飞扬,簌簌声响。 桑雀腹中痉挛,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产生了对食物的极度渴望,看阴童的眼神都冒着绿光,吓得阴童咻地闪到远处的坟包上。 那一瞬间,阴童感觉桑雀真的想吃掉她。 极度的饥饿并不会抹消人的理智,桑雀赶忙使用坎卦的净化力量,消除身上饿死鬼的负面作用,她的皮肤重新恢复光泽,饥饿感迅速消失。 不过她对鲜血的渴望还有残留,皮肤惨白没有血色,这是因为使用复苏之后,她消耗了气血加速恢复,气血有些亏损。 桑雀吞了口唾沫,撇了眼阴童,让她回来,接下来她要用阴童的鬼眼来查看一些东西。 阴童确定桑雀没有再露出想要吃掉她的眼神之后,才乖乖地回到桑雀体内。 桑雀让赤鬼先回到画中看着关扎纸匠的屋子,诡新娘没穿鞋的双脚还踩在那两杆靠旗上,武生死后,原本一直在震动挣扎的靠旗也老实了。 桑雀用鬼眼一扫就知道,靠旗中的确是两个实力有四层初期的鬼奴,生前都是他们当地戏班中武艺精湛的武生,被鬼戏班的武生看中,驱使扎纸匠杀死。 靠旗是戏班中的重要道具,鬼戏班的盔箱科就有把鬼奴做成靠旗的办法。 这靠旗中的鬼奴是受扎纸匠驱使的,她现在就可以给扎纸匠打下鬼奴印,把扎纸匠也变成像赤鬼和诡新娘一样的鬼奴。 但是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再通过赤鬼驾驭任何一个僵尸。 求精还是求数量多,桑雀还需要仔细斟酌一下。 除了两杆靠旗,还剩下一柄大关刀,连何不凝给桑雀的百辟刀都能架住,说明这柄大关刀不简单。 桑雀用阴童的鬼眼查看过后发现,刀曾在许多武生的手里待过,流转多地戏班,可让武生产生莫名的自信,在台上演出精彩的武戏。 但是无一例外,这些戏班最后都遭遇厄运,全员横死,没有一个人能逃掉。 武生的戏台就是由这柄大关刀形成的,它的副作用就是能够累积厄运,并且累积的过程中根本不会对人有任何影响,只会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突然地爆发。 从武生的死来看,他只差一个人头就能进五层,结果遇上她,确实是巨大的厄运了。 这大关刀桑雀不能自己使用,万一哪天给她一个必死的厄运就惨了,让她驾驭的鬼来使用比较好。 但是给谁呢? 阴童跳起来都摸不着刀刃,诡新娘只想要回她的绣花鞋和簪子,赤鬼靠她自己带有尸毒的指甲就够用了。 想了想,桑雀暂时把大关刀扔进画里,单独放一个屋子,等她以后奴役了扎纸匠,还是继续给扎纸匠使用吧。 那扎纸匠主业扎纸,副业是戏班的武生,但是他演武生的水平实在一般,回回上场都被人喝倒彩。 扎纸匠积怨颇深,郁郁寡欢,就在自己家院子里扎了一屋子纸人,用纸人陪自己演了一出武戏,最后在戏台上自焚而亡。 死后那段时间,扎纸匠当地戏班经常会死人,死后被纸糊住全身,出现在戏台上。 收拾完战利品,桑雀看了眼掌心,这一次消耗了三个卦象,最好在正式进入鬼域之前补全。 “干活!” 桑雀一声令下,阴童立刻跑到最近处的破烂棺材边,双手一掀,棺盖飞起,阴童伸头去看,棺材里一道黑影飞速逃窜,连带着周围的棺材不用阴童去掀,棺盖自行弹开,躲藏在里面的东西纷纷化作一道道黑色流光,朝四面八方逃跑。 桑雀铺开自己鬼域,覆盖整个乱葬岗,鬼域中的红线凭空出现,卷住那些黑影,将其蚕食殆尽。 就在这时,乱葬岗中心一个坟头上突然有土块掉下来,阴童立刻闪到过去,瞪大一双鬼眼查看。 一只手,猛地从下面伸出来,手臂上的甲胄跟之前看到的京州兵将的甲胄样式一样。 桑雀神色一凛,先让阴童回到她体内,她脸上还贴着一颗痣,之前武生认出她,是因为身边的阴童。 诡新娘也一并收回,桑雀一手提刀一手拿画,缓步走到那不断向两边分开的坟包前。 不一会,一个年约三十的瘦高男人从里面爬出来,他身上带着明显的鬼怪气息,绝对是个走阴人。 那人一出来,蓦地看到桑雀还以为是鬼,吓得转身就跑。 桑雀瞬移到他前面,“你是京州军的人?” 桑雀一开口,那人才确定桑雀不是鬼,战战兢兢地打量一番之后问道,“你又是谁,这里有个鬼戏班的武生,杀了我们不少人。” “不用担心,那武生已经被我宰了!” 桑雀面无表情地说,下巴微抬,示意那人看身后远处。 那人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转头在雾气之中看到一具无头残尸,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之前那个武生,但是周围的祟雾确实稀薄了很多,也没有再听到古怪的戏腔。 真的被她宰了?这女的是谁?这么强大,该不会是九歌的人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人略一思量,赶忙放低姿态,对着桑雀躬身就拜。 “女侠高义,为民除害,救我一命,在下姓邓,乃京州夜游使,女侠若愿助我找到我京州走阴将丘将军传回重要情报,丘将军必有重谢。” 邓石呼吸和活动间,鼻孔和身上各处都有坟土扑簌簌地掉落。 他说这话自己都忐忑,重要情报是没有的,他和齐峰两人跟大军走散是真的,而且这次连齐峰一起,他们折损了百人。 要不是他驾驭的鬼可以让他短暂假死,原地化作坟包不被察觉,他也活不到现在。 回去之后不至于丢命,但是一顿罚肯定少不了。 “好!” 桑雀果断答应,她本来就是去找丘万钧的,有人引路,再好不过。 “你知道丘将军的大军在哪吗?”桑雀追问。 邓石刚想摇头,但是看桑雀双眼微眯,他莫名地浑身一颤,赶忙道,“在下……在下可以试试,这里原先有个鬼戏班的武生守着,肯定是某种重要的关口,如果那武生真的被女侠所杀,说不定封闭那关口的阻碍已经消失,这乱葬岗不再像之前一样出不去。” 第358章 军临城下(求月票) 邓石手伸到盔甲里,从胸口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黑色符纸。 像桑雀以前用的鬼兵符,但上面的符文不同,邓石又取出他的夜游使官印,划破手掌本想弄点血出来,结果他现在被鬼侵蚀得厉害,掌心流出的都是黄土。 感受到来自桑雀身上的压力,邓石缩着身子道,“女侠稍等,稍等片刻。” “我来帮你!” 桑雀走到邓石面前,以不容置疑的姿态,一只手按在邓石肩上,属于阴童和诡新娘的双重压力从桑雀身上散发,阴寒刺骨的气息让邓石浑身一颤,像被恶鬼掐住了脖子,稍微一动就会死。 但是很快,原本流出黄土的掌心就开始恢复正常,鲜血重新从他掌心涌出来。 老实了! 他体内的坟鬼缩起来了,不再反噬他,也不要之前承诺的报酬了! 桑雀收回手,邓石惊愕地看着桑雀,无法想象她体内的恶鬼该有多么恐怖强大,给他的坟鬼吓成这个怂样。 桑雀下巴微抬,邓石才反应过来他掌心的血还在流,他赶紧把血抹在官印上,再将官印印在符纸上。 符纸立刻燃起一簇黑火,黑火如萤,明灭闪动,朝着一个方向飞去,为两人引路。 这是此次出行之前军中约定的联络方式,符纸是开拔前一日才由专人绘制的,无法被仿冒,确保安全。 如有紧急情况,可以用血写八个字在符纸背面,符火会找到丘万钧面前。 邓石之前不用是因为他知道,真要求救,他们还不够资格让丘万钧出手,京州那边已经掌握了人为制造走阴人的方法,他曾见过成功的例子。 邓石追着符火跑在前面,他也管不了桑雀是不是别有用心,他只想活下去,要是真的别有用心,丘将军可是六层的走阴将,玄朝顶尖的存在,他就不信桑雀能在丘将军手里造次。 黑色符火在乱葬岗中蛇形游走,到了一棵枯树边,突然一个前冲,消失不见。 邓石紧跟其后,走过枯树也消失不见,桑雀顿住脚步,在枯树周围观察了下,她的复苏现在是6小时标记一次,刚刚用过,距离下一次还差很久。 希望不要进去之后立刻遇到大战,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不然她就只能先逃回现代避一阵子了。 正准备走过去,桑雀发现枯树下出现一个小小的神龛。 “地鬼的神龛?” 地鬼经常会出现在有所祈求的人附近,吸引人向它祈愿,只需一点食物就能许下一个愿望,但是后续还愿可没那么容易,地鬼最终要的是人命。 桑雀已经好久没见过地鬼了,这里出现地鬼,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她刚才心里产生了担忧,某种程度上触发了地鬼出现的条件,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整个秦州环境的变化,让所有的鬼怪都更容易出现和肆虐。 桑雀没理那神龛,从枯树旁走过。 雾气迷眼,一瞬间的恍惚之后,眼前终于不再是一望无际的乱葬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正常的树林,而且也没有任何祟雾,头顶明月高悬,万里无云,视野十分清晰。 一点都不像鬼域,比正常世界还正常,桑雀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鬼气。 邓石就在前面追着黑色符火前行,桑雀瞬移缩近距离,紧跟在后,不管怎么样,先跟着他找到丘万钧再说。 …… 秦州中部,建水城。 东城门上,紫衣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红色的指甲时不时扫过琴弦,发出一阵嘈嘈切切的声音。 城墙上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女子抬头望向远方,视线尽头,营帐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如同巨大的黑影遮盖大地,让人望而生畏。 南面早已传讯,黔首军败于江州大军,鬼戏班的精锐也折损不少,江州大军正朝此处合围而来。 如今他们面前的,是京州和晋州共计二十万大军,若是等江州那边到了,届时他们将面对超过三十万大军的围攻,还有一个六层走阴将带领。 黔首军如今能够汇聚起的主力差不多二十万,这场仗,可不好打,不过…… 女子回头,看向城内某处。 距离城墙不远的一处茶馆里,一袭白衣,病恹恹的说书人墨砚书咳嗽着,看着对面鬼戏班交通科的罗总管。 “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呐。” 罗总管笑容和善,接下来这场大战,定的是鬼戏班的生死。 若赢,鬼戏班可彻底拿下秦州,按照戏神的指引,在秦州实行‘新政’,培养鬼戏班自己的根基,将来有望更进一步。 若输,鬼戏班这次几乎拼上了一切,损失惨重,后继无力,已经没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墨先生说笑了,并不是要你真的助我等赢下此战,只是希望墨先生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稍稍的,推波助澜。” 墨砚书笑容很淡,扯下腰间纯白的面具丢在桌上,往后一靠。 “罗总管若是觉得这事情容易做,那就拿了我的香器去,找能做的人做吧。” 罗总管不傻,说书人的能力非常特殊,如果本身不具备写好一个故事,在文字间掌控全局的能力,很容易害死自己人。 毕竟故事本身,是不会放过任何人,即便是主角,也要为了恐怖这一主题,最后死在故事里。 而且故事对于书写者的消耗非常大,墨砚书做说书人已经二十多年,足见其能力。 “那墨先生想要如何?您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这里,必然有所求。” 墨砚书随口道,“一直以来,我也只不过是想要见见你们班主,确定一些事情而已。我这个人,向来只在乎每个人背后的故事,其他的,我都无所谓。别跟我说你们班主不在这里,秦州这一场诡雨,如若不是他亲自出手,无法形成这么大的规模。” 罗总管笑道,“既然您看出来了,我们也没什么好否认的,这雨确实是班主向戏神求来的,为的是搭建一个更大的戏台,唱一场震惊古今的大戏,届时我们班主会亲自登场。” “也正是因此,班主要焚香沐浴,祭祀戏神,在大戏开场之前,不便见客,这是我们戏班的规矩。墨先生若是肯助我等一臂之力,到时候我们班主必定登门致谢。” 墨砚书垂眸思索了下,“好,我破例一次,就帮你们这一回,但我有一个要求,劳请转达给你们班主,这一战若是你们赢了,我需要你们助我杀一个人,救一个人。” 罗总管眼睛一亮,“杀谁?救谁?” 墨砚书以手指蘸茶,在桌上写下四个字。 丞相! 蛊师! 到今天才感觉好多了,就是晚上总是嗓子奇痒无比,咳个不停,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过去,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病毒走开! 明天见~ 第359章 大戏开锣(求月票) 夜幕深沉,冷月高悬,建水城东。 惨白幽冷的月光洒在古老的城墙上,城门楼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暗红色的幕布陡然垂下,在风中微微摆动,好似流淌的鲜血。 火盆被点燃,将逐渐汇聚的戏子身影映照在暗红色的幕布上,咿咿呀呀的练嗓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回荡,尖锐而诡异。 乐器师傅们坐在椅子里,调试着手中的家伙什儿,二胡的弦音如泣如诉,锣鼓的声响沉闷压抑,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前奏。 本已沉睡的血鸦被这动静惊飞,成群结队穿过东城外平原,掠过京州大军军营。 大军原本士气高昂,此时却被这一阵阵诡异声调所扰。 那尖锐的嗓音仿佛能穿透他们的灵魂,让他们脊背发凉,毛骨悚然,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 “丘将军,建水城那边有动静!” 副将跑到中军大帐来报,年逾五十,须发半白的丘万钧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拿着一册兵书在看,听到副将慌张的声音,他眼也不抬,不怒自威。 “老夫还没聋,这么大的动静,谁听不到?” 副将诚惶诚恐,躬身抱拳,“还请将军示下,我等是否做迎战准备。” 丘万钧翻完最后一页,合上书,回味了下刚才看的内容,过了半晌才道,“且随你去看看,这群乌合之众耍的什么猴戏!擂鼓,全军备战!” “是!” 咚!咚!咚! 激昂的军鼓声响彻云霄,如滚滚惊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瞬间冲破对面那尖锐诡异的吊嗓声和戏班的乐声。 阴风变作狂风,军旗猎猎声响,各处营帐中的兵将迅速在平原上集结列阵,马蹄声,脚步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 “杀!杀!杀!” 呼声震天,气势如虹,方圆百里内任何魑魅魍魉,统统不敢靠近。 京州和晋州两州带来的都是精锐之师,甲胄前胸后背都有十胜石雕刻而成的八卦镜,每人都有两把武器,黑铁兵器杀人,十胜石兵器屠鬼。 丘万钧老当益壮,骑着铁甲包裹的战马出现在军阵前方,身后是两位实力有五层的副将,一位就是刚刚给丘万钧报信的中年人,他是晋州的统领,一位则是盛京紫云观中派来协助的玄清道长。 佛门不造杀业,从来不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每每有大战,佛门弟子也都在后方救助流离失所的百姓。 两位副将之后,是从京州抽调的各路校尉,原本有十位,如今只剩下七个,都是走阴人。 一个在来的路上折损,还有两个率领斥候轻骑,本该在大军前方打探情况,却意外失联。 在玄朝除京州以外的地方,四层的走阴人校尉可统领一州夜游,但在京州这种皇亲贵胄,世族大家聚集的地方,每一城至少有两位四层的校尉镇守。 在玄朝,两军对战,有走阴人之间的斗鬼之战,也有普通兵将之间的拼杀之战,一般都是走阴人先驱鬼对战,待到力竭之后,再靠普通兵将攻城略地。 丘万钧所驾驭的恶鬼已达六层,有他在,两位副将和七位校尉可以无限制地使用恶鬼的力量,若有反噬,丘万钧可以借助他的恶鬼进行镇压威慑。 大军与建水城隔空相对,喊杀声过后,四野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凝固。 锣鼓声骤然响起,城墙上暗红色的帷幕被缓缓拉起两边,一个妆容惊悚,手持长枪的武生一跃而出。 比起桑雀之前遇到的那个,这个武生无论是身材,扮相乃至气势上都逊色一筹,奈何鬼戏班找不到那位武行行首,只能让下面的人先顶上。 那武生起手一套花枪,双目炯炯有神,跃上城墙墙垛,激烈的锣鼓声起,浑厚嘹亮的腔调唱起来。 夜色沉沉鬼火燃,厉鬼大军战旗翻。 鬼将身披黑甲寒,獠牙外露目瞪圆。 鬼卒挥舞狼牙棒,杀气腾腾冲在前。 幽冥地府冤魂满,今夜出战讨血冤。 冲破阴阳两界关,杀尽人间恶与奸。 锣鼓声逐渐加强,空无一物的城外平原上,阴风骤起,雾气升腾,幽绿鬼火接二连三地从雾中亮起,一支厉鬼大军猝然出现。 有的身如枯木,皮骨干瘪,有的胸腹鼓胀,脓水流淌,有的脑袋挂在胸前,青面獠牙,每一个都狰狞恐怖,身着破烂铠甲,手持染血利刃。 领头的鬼将身高八尺,振臂一呼,全军冲锋,形如鬼魅,飘忽不定。 气势汹汹带起雾气滚滚,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机全无。 如此恐怖的景象令两州兵将面皮紧绷,感受到彻骨之寒,然而众位将领在前,军阵之中无人敢动,全都绷紧身体,握紧兵器。 厉鬼大军迅速逼近,哀嚎之声仿佛要将人魂尽吞,带给人混乱又绝望的情绪。 丘万钧坐下的马开始焦躁,丘万钧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扯着缰绳拍了拍马头,对身侧那位黄袍道长说道,“玄清道长,有劳了。” 一派仙风道骨,容光焕发的中年道长轻笑一声,“小事一桩。” 玄清手腕一翻,双指夹出一张黄符,甩动间,他整个人消失在马上,只剩下符纸灰烬风中飘散。 黄袍道长出现在阵前,只身一人,面对着呼吸间就要突到面前的厉鬼大军。 这场面看着宏大,实际上跟丘万钧镇场,手下走阴人可以无限制使用恶鬼力量是一个道理,鬼戏班那里也有层级高的坐镇,让上台的武生可以操控更多的鬼奴,制造更大的场面。 黄袍道长取下腰间精致的黄铜道铃,轻轻摇动。 清脆的响声顷刻间压服一切鬼哭狼嚎之音,宛如音波水浪一层层推开,叫人神清目明。 与此同时,黄袍道长前方大地上,突然伸出一只只青黑手掌,早就埋在下面的众多僵尸破土而出,同样身穿破旧脏污,锈迹斑斑的铠甲,带着腐臭之气,迎击厉鬼大军。 两股洪流凶猛地撞击在一处,僵尸手臂刚硬如铁,一挥之下,直接将厉鬼身躯打得粉碎。 僵尸张口喷出黑色尸气,但凡被尸气沾染的厉鬼,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前方鬼将勇猛无敌,手中大刀砍断数十僵尸身躯,其他僵尸见状一拥而上。 厉鬼大军虽奋力抵抗,却难以抵挡僵尸的强大攻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厉鬼大军如泥牛入海,纷纷化作黑烟消散无踪,僵尸军依旧屹立不倒,如同一道坚固的城墙,护卫在大军前方。 “杀!杀!杀!” 众兵将以武器敲打盾牌,发出有节奏的呼喝声,士气大震。 然而,还没等这振奋的声音落下,丘万钧和前方的黄袍道长面色齐变。 只见前排那些僵尸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纷纷融化成一滩血水,血水迅速汇聚成湖,湖中翻涌着什么庞然大物。 远处城墙上,武生退场,一个丑角跳来上,嘻嘻哈哈地开唱。 双方角逐,继续! 第360章 发现(求月票) 桑雀跟着邓石,还在树林里穿行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喊杀声,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没找错,大军就在那个方向!”邓石兴奋地给桑雀指着。 这动静必然是已经开战。 “你慢慢走,我先过去看看。” 桑雀果断丢下邓石,召出鬼花轿自己坐上去,朝着开战的地方疾驰。 鬼花轿只前行了不到十分钟,就如同撞上一堵铜墙铁壁,突然崩散在树林中,桑雀整个人从花轿里摔出去,幸好她身手反应不差,就地一滚便稳住身体。 之后无论桑雀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让五鬼再出来抬轿子。 桑雀心想,两军开战的地方,还有六层的走阴将坐镇,肯定有某种防护措施。 她尝试步行靠近,没有阻碍,瞬移也没有阻碍,唯独是五鬼被挡。 往前走了两步,桑雀心里忽然生一种古怪的感觉。 确切的说,是一种直觉,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让她不安。 桑雀摸不着头脑,她用鬼眼扫视周围,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越往前走,她越有种想要赶紧离开的冲动。 她要的东西还在前面,强烈的欲望和这种恐慌感相互碰撞,让桑雀很难受。 桑雀停下脚步,消耗一个乾卦开眼查看。 乾卦开眼时间虽短,却能比鬼眼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桑雀右手手指动了动,催动乾卦的瞬间,她的视线猛地被拉扯向前,穿出树林,穿越化成一片血湖的战场,穿过布置着戏台的城墙,穿过后方瓮城中严阵以待的黔首军,穿过空无一人的城中街道,最终落在一间茶馆的包房内。 一个病怏怏的白衣男人咳嗽着,正在书桌边提笔书写。 说书人,墨砚书! 桑雀骇然睁眼,在乾卦失效之前,她视线中的墨砚书笔尖一顿,突然转头。 就在这一瞬,双眼刺痛袭来,桑雀忍着剧痛,又催动一个巽卦,将自己的一切踪迹隐去,闭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连呼吸也屏住。 建水城中。 墨砚书看向旁边的灯盏,刚才灯花莫名的爆响,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心中刚要升起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又戛然而止,莫名其妙。 “咳咳,咳咳咳,灯花爆,喜事到,应该是个好兆头吧。” 墨砚书喝了口药茶,压制肺腑滚烫灼烧的感觉,重新开始在纸上书写。 城外百里树林中。 桑雀屏息了许久,仔细留意周围可能的变化,足足等了三分钟,确定没有怪异的东西出现之后,才敢移动身体。 她第一时间退到刚才五鬼消失的地方,取出鬼货郎留给她的符纸人,没有丝毫犹豫地点燃。 不一会,鬼货郎那个带着大头娃娃头套的小鬼出现。 “说书人在建水城,协助鬼戏班跟京州大军交战。” 提到说书人,那小鬼似是惊恐,咻地缩进地下不见,留下个头套掉在地上。 也就等了半分钟,那道黑气又钻出地面,把大头娃娃的头套顶起来,双手递给桑雀一个白瓷娃娃和一张纸条。 【正赶来,勿贸然接触】 那纯白洁净没有半点杂色的白瓷娃娃一入手,桑雀就知道了用法。 这是一次性的秘器,比替死草人更强,用自己的血给瓷娃娃点睛,可吸收自身受到的伤害,面对六层的恶鬼也有效,点睛之后只要是在七天内都可以用,瓷娃娃碎掉则失效。 小鬼已经消失,桑雀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 鬼戏班和大玄之间的战争,如果非要她支持一边,她肯定是支持大玄。 大玄的苛捐杂税虽然很繁重,却没有把城池变成死域,毫无底线地恐吓和奴役百姓,百姓仍有一定的生存空间。 现在秦州的人只怕已经死了七八成,秦州真要落入鬼戏班手中,将来整个秦州都会变成死域。 只要还有人,繁衍生息只是时间问题,可生活在那样绝望的环境中,人会变成什么样,桑雀想象不到。 所以桑雀私心里不希望鬼戏班赢,恐怕九歌其他人也会是一样的想法。 可是说书人为什么会帮鬼戏班?在这里看到他,桑雀突然想起望山城鬼祸,也有他的协助! 他到底想干什么? 巫游真是眼瞎,竟然收这种人做弟子,还把说书人的一切传给他,让他祸害百姓。 如果没有说书人,桑雀感觉以京州精锐的战力,加上丘万钧这个六层的走阴将,对付黔首军这群完全由普通百姓组成的军队,胜算很大。 但是现在,桑雀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被说书人掌控了,丘万钧和整个京州大军,恐怕都会折在这里。 说不定连同鬼戏班还有黔首军,也要一同埋葬。 毕竟恐怖故事的结局,大都是无人生还。 即便桑雀现在已经快要五层,也杀了不少鬼戏班的人,可是一想到说书人,桑雀还是心里发怵。 到底还要不要蹚这趟浑水,桑雀突然犹豫了。 前方大战还在继续,留给桑雀的时间不多。 遇事不决,回家找妈! 桑雀连续瞬移,在树林中一个比较偏僻隐蔽的地方铺开鬼域,让阴童防守周围,她借助鬼域里的门回家,只要在半小时内赶回来就行。 上次离开就是从自己卧室,这次回来,还在自己卧室。 桑雀一回来就闻到了火锅的味道,推门出去,果然看到桑晚陪着夏蝉,在餐厅涮火锅。 夏蝉穿着桑雀的小熊睡裙,浓密的长发扎成两条松松散散的大辫子,戴着猫耳发箍,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 夹满一筷子肉片,在菌汤里烫上两三秒就捞出来放进秘制酱料的碗里,呼呼两下塞进嘴,一边嘶呼嘶呼,一边咀嚼,大快朵颐。 好吃到身体左右摆动,“太好吃了,小蝉要永远待在这里。” 桑晚一脸宠溺地笑,夹起晾凉的肉分给蹲在桌上的玄玉,和旁边叼着盆的大将军。 发现桑雀回来,夏蝉腮帮子鼓鼓,“姐姐你回来啦,快来一起吃啊。” 桑雀吞了下不自主分泌的口水,要不是诡王朝那边情况紧急,她肯定会坐下来跟她们好好吃一顿,再来一罐冰可乐,简直完美! 桑晚看出桑雀的焦急,放下筷子站起来,“小蝉自己吃吧,阿姨去跟姐姐说会话。” 夏蝉用力点头,这些天她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一个人烫火锅完全没问题。 桑晚跟桑雀到客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桑雀快速把她眼下遇到的情况告诉桑晚,“妈,你说我是应该冒险一次,还是干脆放弃?贸然踏入说书人的故事,我心里没底。” 桑晚先安抚桑雀,“你先别急,你忘了说书人的规则了吗?他要是真用故事囊括几十万大军,他坚持不了一秒就会死,恐怖故事影响的人越多,对他的负担就越大。” 感谢大家,月票有500了,明天加更吧,明天见~ 第361章 请求帮助(求月票) 桑晚露出思索的神情,桑雀默默看着自家老妈,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桑晚道,“如果我是他,最稳妥的办法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用一个人去影响全局,这是对自己伤害最小的办法,但难度也是最大的,毕竟时机这个东西不好把握。你再把鬼戏班那边的主要人员构成跟我说一下,我想想。” 桑雀点头,把上次从傀儡师楚莫为那里得到的信息全都告诉桑晚。 “鬼戏班的班主露面过吗?”桑晚问。 “鬼戏班内部只有达到五层实力,才有资格见班主。” 桑晚似乎想到什么,瞳孔轻颤,“你刚才说鬼戏班的班主是六层接近七层的实力?秦州这次从京州,晋州还有江州来援的兵马少说也有五十万,再加上黔首军自己的兵马,以及死在那场诡雨中的平民百姓,总体数量肯定超过一百一十万。” 桑雀蹙眉,“我之前就想到这个,大玄整整一州的百姓也就百万左右,大玄共九州,北方贫瘠人口少,南方富庶人口多,综合下来,人口总数可能刚刚到一千万出头,要想从六层迈入七层,最起码也需要一州百姓的香火或者恐惧,之前那场诡雨已经让秦州的百姓死了八成多。” “鬼戏班的班主很有可能想要借此战达成晋升鬼神级的目的,万箱头之前晋升靠的是恐惧之力和血祭,如果鬼戏班的班主真是这个打算,恐怕他会把所有人都杀了,这点倒是和说书人写故事一样,最后无人生还,才是恐怖故事。” 桑晚道,“也就是说,说书人和班主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无人生还。用最简单的办法,说书人可以把班主作为故事的主角,顺势而为就好,班主有了说书人的辅助,也就等于有了气运加持,但是班主是六层接近七层的实力,恐怕没那么容易被故事影响,他也一定不会允许说书人去影响他。” “那说书人找谁做主角合适呢?” 桑晚也暂时没有眉目,她换个话题道,“我们知道的信息没有说书人那么多,肯定想不到他要如何构思这个故事,而且我觉得,说书人未必愿意让鬼戏班的班主顺利迈入鬼神境,这样他自己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你想继续深入,还是就此放弃?” 桑雀叹气,“我就是拿不准主意,才回来找你的啊。” “放弃从来都不是你的性格,你也不需要我的建议,你心里肯定有偏向对不对?” 桑雀顿了顿,老实点头,“对,我偏向于试一试,可是……” “有什么想法你说吧,你现在已经成熟了很多,不再需要我的建议,相信自己。” “我想釜底抽薪!鬼戏班的班主如果真的迈入鬼神境,他恐怕不会想要去彻底终结诡异时代,到时候所有人都不会好过。取回阴童的舌头固然重要,但是我不能现在去取,如果因为我现在拿走阴童的舌头,导致大玄军队的战力被削弱,我事后肯定会内疚。” “如果我能在鬼戏班班主顺利晋升之前打破一切,协助大玄平定战乱,秦州就还有救,之后我再以此向丘万钧索取阴童的舌头,他若给,万事大吉,他若不给,我便用自己的办法取,到时也问心无愧。” 桑晚微微点头,“你想怎么釜底抽薪?” “我需要你的帮助,能跟说书人对抗的,只有说书人,其他的,我自有打算。”桑雀沉声道。 桑晚早有准备,微微一笑,“没问题,正好小蝉在这里,她精通一些医疗方面的东西,或许能够在我写故事的过程中,帮我减轻病痛。” 桑雀有些愧疚地看着桑晚,她也是想到夏蝉在这里才敢提这个事情,不然她真的不忍心让老妈为她受苦。 而且研究院那边针对故事接龙群的软件还在测试阶段,老妈一旦开始写故事,故事接龙群那边肯定会有反应,会找上门来。 她也想过把老妈带去诡王朝,可两相比较之下,诡王朝比现代更危险,在现代,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夏蝉,诡王朝就不一定了。 桑雀把山鬼令牌取出来,合在掌中,真心祈求历代巫女之灵,保佑此行一切顺利,无论是她还是老妈。 “妈,令牌放你这里,我先过去那边,帮你了解更多的信息,我们尽量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大的效果。” 桑晚点头,什么也没说。 桑雀走到厨房,拿了筷子飞快地把夏蝉刚烫好的肉全吃掉,在夏蝉懵逼的眼神中,桑雀揉揉她脑袋,又揉揉玄玉的,转身就走。 通过卧室门回到诡王朝树林里,桑雀借助瞬移,迅速靠近战场和建水城。 掌心的卦象还剩五个,收集完各种情报后还需要消耗一个回去告诉老妈。 一刻钟后,周围树木变得稀疏,空气阴冷腐臭,狂风呼啸不停,桑雀已经到了战场侧面,听到震天的喊杀声,和完全不受干扰的唱戏声。 桑雀轻手轻脚地摸出去,藏在最外层的一棵大树后。 战场中央,已化作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湖,血水滚滚翻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血池之中,隐约可见不着寸缕的女子尸首浮起,又瞬间隐没,还有扭曲的阴影在血池深处游动,散发出邪恶的气息。 桑雀心脏蓦地剧烈跳动,不受控制地吞了口唾沫,她感觉到血池中滔天的怨恨,光是随便扫一眼,眼前就有无数女子被折辱至死的画面。 畜牲! 桑雀忍不住暴怒,双眼血红要失去理智。 血湖这边,黄衣道长手持一杆幡旗,挥舞间,大片鬼影从他前方地面浮起,化作鬼怪大军,冲锋陷阵。 每当鬼怪大军接近,血池中便会有一道血浪冲天而起,将鬼怪卷入其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战场仿佛成为了人间炼狱,建水城城墙上那个肥头大耳的丑角还在笑着唱着,手上拎着一坛子酒,晃动间,洒出来的酒液如血一般。 那全都是用女子饱含痛苦绝望时的血和泪酿造而成的。 桑雀用鬼眼看过去时,看到了更多惨不忍睹的画面,她知道怒气是受血池影响,她需要克制,但…… 她不想! 桑雀果断使用巽卦隐去身形,连续瞬移尽可能靠近城墙。 后面的更新会晚一点,稍安勿躁。 第362章 大师兄(求月票) 样子滑稽的丑角在城墙墙垛上跳着唱着,动作夸张,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却次次都能在危险边缘重新站稳,牵动人心。 桑雀借助巽卦隐身,悄然出现在城墙下。 她目光一凛,手中的弓瞬间拉满,弓弦发出轻微的颤音。 “嗖”的一声,利箭如闪电般飞出,直直地射向那丑角,箭的速度极快,箭头是上好的十胜石所制,在接近戏台的瞬间,无形的阻碍与箭头擦出一道火线。 箭头崩碎,但精钢所制的箭身依旧急速前行,精准无比地穿进那丑角大笑的口中。 丑角猛地从城垛上跌落,嘴里插着精钢箭矢,惊恐地看着箭矢中间被红绳捆绑,正嗤嗤冒烟的炮仗。 砰! 一声巨响,红色硝烟弥漫在戏台上,戏曲曲乐戛然而止,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好箭法!” 远在平原另一头的丘万钧清楚地看到这一幕,不禁出声大赞,回头用眼神询问是谁派出去的人,之后定要好好嘉奖。 身后众人也都是一副震惊样子,对此竟全然没有料到。 丘万钧立刻眯眼朝城墙根下扫视,却什么都没看到。 与此同时,丑角的表演被突兀地打断,平原中央血湖震荡,黄衣道长划破指尖取出铜钱剑一抹。 铜钱剑脱手飞出,疾驰到血湖上空时炸开,几十枚带有道君之力的铜钱雨打芭蕉般射进血湖之中。 一瞬的平静过后,血水震荡,轰然爆开,化作一阵血色烟尘,被狂风吹散。 大玄扳回一局,黄衣道长操控的鬼怪大军气势汹汹,犹如黑色洪流,凶猛地冲向建水城城墙。 桑雀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勾,瞬移到城墙侧面防守不严密的地方,趁着巽卦还有最后两分钟时间,卸下腰间爪钩向上抛出,勾住城墙,扯着绳子朝上攀爬。 城墙的城砖特殊,瞬移的力量无法穿透,必须翻过这道城墙才行。 桑雀悄无声息潜入城内时,鬼戏班那边再次派出两个戏子,继续应对黄袍道长的攻城大军。 这场仗还有得打,不把这些走阴人全部消耗光,普通兵将是不会上场的。 也正因为如此,桑雀还有时间潜入谋划布置,本以为会遇上什么阻碍,桑雀自己也很忐忑,毕竟那位班主可能就在城中某处。 但是很意外,桑雀在巽卦时间到之前,就在城墙上观察完戏台上那些人,顺利地穿过外面屯兵的瓮城,进入内城。 这里并没有被变成死域,街道上空无一人,路边店铺门户紧闭,只有几队人在街面上来回巡逻。 桑雀摸了摸怀中已经点上眼睛的白瓷娃娃,娃娃上没有污迹和特别的反应,说明她现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找到一个偏僻且安全的地方,桑雀先回家一趟,把她用鬼眼从鬼戏班那些戏子身上观察到的信息告诉桑晚。 鬼戏班这趟除了后勤人员之外,可谓是全员出动,能达到四层的走阴人都在这里,楚莫为先前提到的乐科那位女性走阴人,已经顺利迈入五层,此时就在城墙上,率领一众乐师为这场大戏伴奏。 这也是为什么鬼戏班这些四层的走阴人,能够跟外面那个五层的黄袍道长对抗,曲乐是戏曲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他们的能力都有加强作用。 写故事要素之一的人物,就是这些,至于班主,桑雀无法探究太多。 桑晚需要思考和斟酌,桑雀也要先做一番布置,两人商议好正式动手的时间之后,桑雀带着之前一点点囤积在家中储藏室的汽油,以及姜枣帮她制作的所有炮仗,回到建水城中。 桑雀把傀儡师楚莫为和那堆东西留下,对楚莫为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此时的楚莫为,恢复了他平日一身黑的装扮,连头也包在黑布里,谁都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身边还带着两个他在画中精心制作的血肉傀儡,结合了姜枣那些机关图纸。 在建水城中,只要没有特殊的阻隔,桑雀都能感觉到他的位置,那种感觉就像脑子里有个雷达地图,楚莫为是其中一个红点一样。 前期准备做完,桑雀检查好随身物品,深吸一口气,紧握长刀,直奔说书人所在的茶馆。 …… 古色古香的茶馆静室内,墨砚书身着素白长衫,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 他不时咳嗽着,手握笔杆悬在发黄的纸张上,却久久未曾落下,仍旧找不到灵感。 灯盏中的光摇晃了下,一道身影出现在茶室黑暗的角落中,缓步走出,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脸。 墨砚书惊喜地睁大眼,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像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一般,眼神柔和。 “灯花爆,喜事到,果真如此咳咳,没想到竟能在此遇上小师妹咳咳咳!” 墨砚书打量着桑雀,与上一次相比,这才半年多不见,桑雀看起来就成熟了不少,身上带着冰冷的杀意,不再是软弱可欺的样子。 见桑雀对他说的话没有反驳和质疑,墨砚书了然。 “你都知道了对吗,我是你娘亲的弟子,你该叫我一声大师兄。” 桑雀毫不畏惧地在墨砚书对面坐下,心中暗叹,他果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怕就是从明府那次开始的。 之后这么长时间,他居然都没来找她? 他不想夺九歌的权吗?不为私欲,那他帮鬼戏班是图什么?单纯就是喜欢天下大乱的感觉?还是脑子有病? 桑雀看到了墨砚书面前的笔墨纸砚,纸还是空白的,他还没有开始写故事。 “我娘给我留了一封信,说你是她的弟子,她还说我要是遇到麻烦,可以找你。” 桑雀发现墨砚书浑身颤了下,眼中陡然绽放出一抹异彩,他激动得身体前倾,紧盯着桑雀确认。 “当真,师父她真的这么说?” 巫游给桑雀的信里,只提了有墨砚书这个弟子,没说其他的。 而墨砚书这个反应,说明他很在意巫游。 桑雀面不改色地点头,给人一种有点警觉但又有点单纯呆萌的样子。 “嗯。” “信在何处,能否借我一观?”墨砚书伸手。 “我看完之后,信就化成了灰,我娘还在信里提到,说我爹是……” 桑雀故意顿了顿,演技没有丝毫生疏,做出一副难以相信和接受的样子。 “说我爹是当朝丞相左今也,是他下令废了整个大玄的巫庙,毁了九歌的根基,大师兄,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还有,稍后…… 第363章 劝说(8月月票500加更) 墨砚书面色变得阴沉,“没错,正是他,师父还在信中说了什么。” 桑雀把何不凝给她的刀放在桌上,果然吸引了墨砚书的目光。 “我娘还提了九歌和我兄长的事情,我爹娘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管,我只想带我兄长走,大师兄,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兄长他……对丞相很是忠心。” 墨砚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找我,又如何得知我在这里?” “大师兄应该听说了吧,镇邪司女夜游桑木兰,驾驭阴童,被鬼戏班傀儡师所杀的事情吧?其实那是我和我兄长的谋划,大师兄的事情,都是从傀儡师口中得知,我今晚潜入这里碰上你,也是运气好。” 桑雀说的这些,墨砚书早就猜到,他点点头,斟酌桑雀此来的真实目的和用意。 “那你原本潜入这里,是想做什么?”墨砚书问完,又咳嗽了一阵。 桑雀毫不避讳,“当然是为了协助大玄打败鬼戏班,阴童需要的东西也在邱万钧手里。况且身为九歌的人,我也不想看到鬼戏班把整个秦州变成死域,提到这件事,我想知道,大师兄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桑雀的回答滴水不漏,还反将一军。 墨砚书正想着怎么回答,桑雀又道,“现在大家都视你为九歌叛徒,望山城那件事,大师兄是不是在暗中推波助澜?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大师兄所为确实有违九歌初心。” “我原本也是不相信大师兄的,但是前不久找到我娘留给我的信后,看到我娘在信中提及你,说她信任你,还嘱托我有事来找你,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另有苦衷。” 墨砚书眉头蹙起,偏头剧烈咳嗽了一阵,他很挣扎,不知道该不该信桑雀。 直觉上,他觉得桑雀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但背后的目的不真。 但是感情上,桑雀说师父信任他,这一点直击他软肋。 他到目前为止的所做所为,不为自己,不为九歌,不为天下,只为师父一人。 他要为她报仇,哪怕为此毁掉这天下也无所谓,更何况,师父也曾说过,如果这里的一切都不存在就好了。 师父没有跟他说太多她的事情,但他能感觉出来,师父不喜欢九歌,不想要承继九歌的使命,这里的一切都让师父感到疲惫。 师父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重复着对她来说无意义的任务。 唯有面对她自己的相公和儿子时,师父才像个活人。 可偏偏,她的相公背叛了她,师父那时的绝望和痛苦,他还历历在目。 桑雀给墨砚书倒了杯茶,递过去,墨砚书没有接,捂着嘴强忍着,等到平复之后,对桑雀冷言道,“我在这里有我自己的目的,趁我现在还没有反悔,你最好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桑雀放下手里的茶,坐在那里没有动,打感情牌没用,那就只能换个思路。 “你怀疑鬼戏班的班主就是左今也对不对?” 墨砚书猛地抬头,盯着桑雀。 桑雀继续道,“外面很多人都这么传,包括我前不久见过铃医,她跟我说了一番话,也让我觉得鬼戏班的班主就是左今也。左今也他贵为丞相,待在盛京不出,想要杀他难于登天。从鬼级到鬼神级,除了香火,也需要恐惧,就像阴阳之道一样,缺一不可。” “他若是班主,今夜就是他集齐恐惧和香火,迈入鬼神境的最佳时机,他若不是班主,今夜也是最佳时机,他和真的班主必定要进行一场角逐,最后只能有一个人迈入鬼神境。所以只要外面那场仗能打到最后,不管谁赢,死的人够数,班主就能得到足够的恐惧之力,也能吸引左今也到来。” 话说到这里,桑雀已经点明了墨砚书的目的。 他要确保这场仗打到最后,谁输谁赢他都不在乎,这是钓鱼的鱼饵。 墨砚书失笑,“你很聪明小师妹,如果你现在也在六层,我完全可以拼尽一切助你做一回渔翁,可惜你还差得太远。这最后的晋升一旦开始,莫说这建水城,整个秦州都会变成死地,所以你还是走吧,回你来的地方去。” 古往今来,从无活人能够跨过鬼级到鬼神级之间的那道关卡,鬼级都已经是半人半鬼,到了鬼神级,人将不再是人。 所以这一道关,凶险异常,偏偏这位班主和左今也都想要跨过去,不管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们的欲望最终导致了秦州的陷落。 他烂命一条,要想弄死左今也,唯有在左今也晋升的关头下手。 桑雀叹气,“我娘有没有告诉过你,她那个关于如何终结鬼怪时代的设想?” 墨砚书蹙眉,“什么设想?” “让一个驾驭恶鬼的走阴人,保持着人的理智成为鬼神,踏入九幽第九层,以天下鬼怪无可匹敌的力量,让自身所驾驭的鬼吞噬天下所有的鬼怪,以此来终结鬼怪时代。” 墨砚书露出震惊的神情,桑雀这话突然让他想明白一些问题。 难道说,这才是左今也这些年到处让人建丞相祠的真正目的? 不可能! 他就是个道貌岸然,只知道争权夺利,连枕边人都算计的混蛋! 可是当年,左今也为什么突然不做说书人,非要冒险成为走阴人? “大师兄,我娘信你,我也信你,我如今就是朝着我娘这个设想在前进,我是九歌领头人的女儿,我承载着巫娘娘的神力,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这件事,这也是我娘的夙愿。” “说实话,我也无法相信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爹是不是真的为了天下苍生,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迈入鬼神境。就算是真的,以生灵涂炭为代价,也跟我所坚持的道义不同。所以我想请你跟我一起消灭鬼戏班,阻止他们迈入鬼神境。” 桑雀其实还有另一重担心,那就是万一有人走到了九幽第九层,会不会从这边强行打通去往现代的路。 到时候,以现代的实力,对付人还可以,对付鬼,毫无还手之力! 墨砚书按着头,脑子很乱,一边是为师父报仇,一边是师父的夙愿。 是按他的计划继续下去,还是信小师妹一次,转而辅佐她? 明天见~ 第364章 偷袭(求月票) “小师妹,我若是不跟你走,你会如何?”墨砚书忽然问道。 桑雀心中一紧,“大师兄,我想跟你站在同一战线上……” 墨砚书忽地笑了,他感觉到了桑雀眼底潜藏的那一抹杀意,也留意到了周围气息的微妙变化,但他看桑雀的眼神却多了些欣赏和欣慰。 “小师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总是会走得快一些……” 墨砚书话未说完,桑雀突然眼神一厉,一座戏楼拔地而起,阴童和诡新娘同时出现在墨砚书身后,桑雀左边袖中射出一根短箭,右手闪电般抓向墨砚书脖颈。 墨砚书笑了,那笑容竟让桑雀感觉到了宠溺的意味,就像她武术比赛拿奖之后,老妈看她的眼神一样。 桑雀,阴童和诡新娘三只手同时触及墨砚书身体的瞬间,他整个人像幻影一样消失。 …… 桑雀猛地清醒过来,发现她正趴在茶室的桌子上,周围空无一人,寂静漆黑,只有那灯盏发出微弱昏黄的光,带来一丝丝暖意,驱散周围的阴寒。 梦? 茶桌上还放着笔墨纸砚,周围的一切都跟刚才没有任何不同,她是什么时候入梦的,还是说她从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梦里? 茶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但是茶盏是空的,桑雀记得她曾给墨砚书倒过一杯茶。 桑雀叹气,仔细想想也合理,身体这么羸弱的说书人,要是没点保命的本事,随便一个人都能徒手掐死他。 她也是因为没把握拿下他,才想着先谈一谈,打感情牌把他争取到自己身边来,之后再交给九歌的人,让他们内部处理。 如果不能争取,就冒险一试,看看能不能杀了他。 现在看来,墨砚书是铁了心要让此战进行到最后,引左今也出现。 那接下来,就只能各凭本事! 桑雀拿起桌上的百辟刀,离开茶室,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 东城门内,黔首军三千精锐头戴黑布巾,身穿甲胄,听着头顶传来的阵阵戏腔,全都紧张地咽唾沫。 如今在建水城附近的黔首军兵将有二十万,除了四道城门和城内的守城士兵外,大部分都埋伏在建水城外。 这些黔首军全都没有经过太多的训练,都是各地为了活命的青壮年组成,之前他们攻其不备,势如破竹地拿下半个秦州,每到一处就烧杀抢掠,士气大震。 可如今面对着京州和晋州来的大玄正规军,之前几次正面迎击,全都溃败而归,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黔首军心中那口推翻暴政的气早就泄了,要不是当逃兵会死,他们谁愿意在这里待着。 城墙上的大戏高潮迭起,但是总体上,鬼戏班势弱,负责联系戏子和催场的罗总管急得直冒汗。 大玄一个五层的道士就已经击溃鬼戏班三个四层的走阴人,其中一个走阴人还是从容妆科调过去的,之前没有登场经验。 鬼戏班能达到四层的走阴人已经不多,现在就剩下一个老生在台上硬撑着。 要是这一个再撑不住,就只能让紫菱带着乐科的人下场了。对面大玄,还有一个五层的副将,七个四层的校尉未曾出手。 罗总管不明白,如此悬殊的实力,班主为何坚持开战,还让他们尽可能坚持得久一点,等他准备好,压轴登场,可扭转乾坤。 现在距离班主出场的时间还有两刻钟,戏台上的老生声音嘶哑,动作颤颤巍巍,明显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他到哪再找个人顶上呢? 想到这里,罗总管就忍不住骂,骂刚才那个放暗箭的,让戏班里目前唯一的旦角受伤,脑袋都没了半个,一时之间没法再上场。 罗总管从城墙上下来,正准备硬着头皮去通知班主,忽然看到城墙根下堆放辎重的地方有三道人影在晃。 “谁?!” 罗总管大喝一声,附近站岗的弓箭手闻声立刻调转方向,用弓箭对着黑暗处。 浑身包裹在黑布中的楚莫为带着两个肚大如斗的血肉傀儡,僵硬地走出来。 罗总管见状,谨慎后退。 “站住别动!” 楚莫为停下,罗总管眯着眼打量了半天,他虽是一科管事,但本身不是走阴人,暂时看不出楚莫为有没有问题。 “是你,你可知你害惨了我等,说!你最近去了何处?阴童呢?” 楚莫为抬手,罗总管又往后退了两步,但是楚莫为并没有攻击谁,而是抓下头上的黑布,一头白发披下来,露出他那张好看的脸。 已经变成活死人的楚莫为没有表情,抬头看了罗总管一眼,十分生硬,又低下头,重新把黑布套好。 身后的血肉傀儡替他发出声,声音磕绊,干涩。 “被追杀,受伤,躲,阴童,藏。” 罗总管刚才看到楚莫为脖子上有很严重的伤痕,以为楚莫为是因为抓了阴童,被云州和镇邪司追杀,所以受重伤,这段时间不敢露面。 如此倒也合理,毕竟阴童谁都想要。 傀儡师这家伙,在整个鬼戏班里是最能藏也最会跑的一个。 “阴童你藏哪了?”罗总管又问。 “班主。” 楚莫为身后另一个傀儡发声,意思是见到班主才能说。 罗总管点点头,朝城墙上看了眼,斟酌犹豫,最后还是道,“戏班正值用人之际,一会上面那老生要是坚持不住,你就上,尽量坚持到两刻钟就好。” 楚莫为做出扭头查看的动作,又低下头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最后才点头。 罗总管又盯着他看了一阵,转身带路。 “跟我来,没有我,你都无法靠近戏台。” 罗总管在前面带路,闻到一股怪味,不禁吸了吸鼻子。 “什么气味?” 楚莫为没吭声,从楼梯走上去,越靠近戏台,曲乐声越响,风也越大,将那股味道吹散。 城墙两边守卫看是罗总管,放松警惕,戏台就在城门楼处,罗总管交代道,“今夜这场戏是班主点的,班主知道我等势弱,对付大玄的走阴人还差点,但是班主也没有要求我们一定要赢,重点是坚持到班主登场的时候,所以一会你无论怎样都给我……” 罗总管话还没说完,楚莫为忽然贴上他后背,阴寒刺骨的气息随着楚莫为身上那种古怪的蛛丝直往罗总管身体里钻,罗总管双眼愕然大睁,没想到楚莫为会对他出手,意图操控他。 几颗算盘珠子突然从罗总管衣襟里掉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罗总管整个人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件衣物落下。 楚莫为全然不理罗总管,身旁两个大肚傀儡腹部裂开,血水混合着古怪的肉块掉了满地,每一块血肉中都包裹着捆起来的炮仗,以及灌满汽油的玻璃瓶,炮仗的引线已经点燃,嗤嗤冒烟。 楚莫为一挥手,血肉生出腿来,如同一群诡异的蜘蛛,疯狂涌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戏台。 第365章 血战(求月票) 轰! 突然一声爆响,戏台上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乐师和表演的戏子们全都看向戏台一边。 三丈外的地方,火光冲天而起,原本守着戏台的兵将满身烈火,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他们脚下全都是嗤嗤冒烟的肉块,前仆后继地朝戏台这边涌来。 乐师之中,一个身穿紫裙的女人抱着琵琶站起来,手指迅速扫过琴弦,地上的肉块一个接一个地被无形之力撕碎。 其他人也纷纷施展手段,一时间群鬼乱舞,都朝那些肉块扑去。 深埋在肉块中的炮仗适时爆开,十胜石碎片向四周飞射,噗噗声中,无数鬼影怪物被击溃,又被爆开的朱砂粉末扑了满身,眨眼间就化成灰烬。 爆炸不停,炮仗和汽油瓶相结合,不断地炸开,虽然伤不到戏台上那些人,但是火势越来越大,逐渐将整个戏台包围,让他们无法正常演出,对抗城外大军。 与此同时,城墙下也迅速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直冲云霄,那火焰像一条奔腾的龙,迅速绕城墙一圈,势不可挡。 坚固的瓮城顿时变成一座可怕的烈火牢笼,三千兵将被困其中,无处逃离。 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响起,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原本整齐的军阵也乱做一团,有人取水灭火,发现那火奇特,水很难压灭。有人四处逃窜,却惊恐地发现原本在瓮城后方的城门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坚硬的城墙。 骑着马的将领们也慌了神,火势越来越大,灼热的烟气炙烤着所有人,再不逃出这座瓮城,他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开城门,往外跑!”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声,顿时所有人的脑袋都转向通往外面的那道城门。 原本未到出城迎战的时候,但是已经有人因为求生的本能,跑过去开城门。 …… 大玄军中,城墙上突然的变故让邱万钧等人摸不着头脑,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之前放冷箭那人。 现在看来,那人肯定是为协助大玄,对抗鬼戏班。 鬼戏班的阵脚彻底被打乱,平原上的鬼影消散大半,黄袍道长以一敌四,此刻气喘吁吁,退回邱万钧身后。 “将军,城门开了!” 副将庞恩手持长枪,指向建水城城门,众人仔细看去,城门确实正被缓缓打开,才开一道缝隙,就有头戴黑布巾的黔首军士兵惊慌失措地从里面跑出来,有人身上还带着烈火,出来之后满地打滚。 瓮城内黑烟滚滚,火势越来越大,城中兵将全都是仓皇逃出,城墙上那些鬼戏班的人也都焦头烂额。 邱万钧眼中精光一闪,当即下令。 “攻城!” 狂风呼啸,副将庞恩带着手下七个校尉,率领先头攻城的五万大军,犹如黑色潮水,涌向建水城。 战马奔腾间,庞恩身边蓦地出现一个骑着腐烂战马,浑身白骨外露,体型远超常人的鬼将军,与他齐头并进。 那七个走阴人校尉也各显神通,身边出现各色狰狞鬼怪,紧跟在庞恩身后。 大军的脚步声如同雷鸣,每一步都让整个城池为之颤抖。 后方,投石车被推出来,石块淋上火油点燃,呼啸着砸向城墙,顿时溅起漫天的尘土和碎石。 弓箭手交替列阵,万箭齐发,箭雨遮天蔽日,才刚刚跑出城的黔首军根本来不及抵挡,就在箭雨之中倒地身亡。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大玄军队气势汹汹,光是看那阵仗,就足以吓破黔首军的胆。 黔首军被内外夹击,未战先怯,从烈火中逃出来的人根本不听指挥,纷纷朝着四面八方逃窜,只求一条生路。 桑雀站在城墙某处黑暗无人的角落,拿着怀表,目光逐渐凝重。 死人越多,那位班主就越快达成进阶的条件,他根本就不在乎黔首军能不能守住,他要的只是这群人在绝望和恐惧中死亡。 所以桑雀要做的,是阻止这场战役,让两边都减少伤亡。 怀表的指针走完最后三格,桑雀合上表,抬头看向战场,大玄的军队已经冲过大半平原,快要到达城门下。 突然,平原周围的树林中,成群的血鸦被惊飞,乌泱泱地在天空中盘旋啼叫。 大地剧烈震颤起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从地底深处传出,仿佛是沉睡已久的巨兽在愤怒咆哮。 紧接着,整个平原开始摇晃隆起,尘土飞扬,让人立足不稳。 一道巨大的裂口以惊人的速度从大军前方蔓延开来,眨眼间就变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庞恩和众位校尉双目一瞪,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转移到后方,眼睁睁地看着鬼将军带着众鬼一跃而起,却未能跨越那道裂口,直接朝下坠落。 裂口越来越深,越来越宽,冲在前面的兵将惯性太大,许多人被后面的人推着挤着,直接跌入深渊之中,只留下凄厉的惨叫声在空气中回荡。 后面的士兵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纷纷后退,原本紧密的阵型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马匹受惊,嘶鸣着四处逃窜,将背上的兵将甩落。 战车失去了控制,相互碰撞翻倒在地,原本汹涌的攻城之势,就这样被硬生生地阻断。 庞恩和七位校尉所驾驭的鬼自然不会就此死亡,但是这道突然出现的裂口宽约七八十丈,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通行。 大玄的兵将站在裂口一边,看着黔首军打开城门,四处逃窜而无能为力。 庞恩怒目圆瞪,快步走到裂口边,他的鬼将军直接出现在裂口对面,孤身一鬼,提着长枪冲锋陷阵。 城墙上那些鬼戏班的人也已从大火之中逃出,聚集在城墙另一边,其中那个叫紫菱的乐师抱着琵琶弹出急促诡异带着肃杀之气的曲调,狰狞的恶鬼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城墙下。 “临阵脱逃者,斩立决!” 一声厉喝,被琵琶操控的恶鬼挥起利刃,毫不留情地屠杀那些逃窜的黔首军士兵,其他人被震慑,顿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阴风横扫而来,城墙上的旗帜一根接一根地断裂,阴风中带着让紫菱还有庞恩都无法抗衡的恐惧力量。 只是一个照面,紫菱琵琶琴弦全部崩断,恶鬼消散,庞恩的鬼将军也被惊了座下之马,消散成烟。 地震是桑晚所为,这股阴风则是桑雀催动了兑卦,开了惊门,释放出一股无可匹敌的恶鬼气息,震慑周围一切魑魅魍魉。 在这股恶鬼气息的干涉下,鬼戏班和大玄那边的走阴人都无法再互相对抗,黔首军的兵将们继续逃窜,大玄的兵将则被挡在那道裂口一边。 至此,这场仗总该暂时熄火了吧! “小师妹,你还是太天真了。” 墨砚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桑雀耳边,桑雀浑身一震,扭头寻找,却什么都没看到,等她再次将视线转回战场上时,发现丘万钧出现在裂口边缘。 明天见~ 第366章 班主(求月票) 丘万钧从马上下来,扯下挂在腰上的黄布口袋,那口袋巴掌大小,所用布料跟黄袍道长的衣衫类似,黄布上画满红色蝌蚪状的符文,红绳封口,打着复杂的结。 待到丘万钧将结解开,桑雀被身体里一股力量带着往前踉跄了一步,感觉到来自阴童的强烈渴望。 那就是阴童想要的舌头! 桑雀一边安抚阴童,一边紧盯着远处的丘万钧,距离太远,她看不清细节。 只能看到丘万钧伸手到黄布口袋里抓出什么,拿在左手中,右手拔出腰间的十胜石匕首,深吸一口气,忽然将左手中的东西捂进嘴里。 丘万钧浑身一颤,痛苦弯腰,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他脑袋一抬,对着前方无法跨越的裂口大喝一声。 “合!” 声浪如雷,桑雀远在城墙角落,都感觉耳膜被那一个字震得刺痛。 地动再次袭来,狂风呼啸,马匹嘶鸣,原本裂开的大地竟然真的在持续不断的震动中迅速闭合。 丘万钧也在这个过程中承受着什么痛苦,在大地彻底闭合的瞬间,丘万钧一下将舌头从口中扯出,右手的十胜石匕首手起刀落,将他扯出的舌头斩断,迅速塞进黄布口袋里,收紧封口。 丘万钧嘴角带血,手臂往前一挥,示意继续攻城。 桑雀模拟出的恶鬼气息也已经支撑不了太久,她还发现原本逃走的大批黔首军兵将仿佛遇到了鬼打墙,明明朝着建水城西边逃去,此刻竟又绕了回来。 大玄的兵将就要杀到城下,建水城南北两边传出震天的喊杀声,早就埋伏在城外的大军高举旗帜,仿佛突然闪现,从两边合围上来。 两军对垒,场面混乱。 军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双方士兵身着沉重的铠甲,手持各式兵器,如潮水般涌向对方。 刀光剑影交错,每一次碰撞都溅起火花,伴随着金属的鸣叫声。 骑兵们驾驭着战马,如旋风般冲入敌阵,挥舞的长枪和大刀收割人头。 惨叫声此起彼伏,尸体迅速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溪,在低洼处形成血泊。 轰! 大玄军阵后方,巨石燃着烈火被投石车甩出,重重地砸在城墙根下,碎石飞溅,死伤大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残破的城墙上,鬼戏班五层的走阴人紫菱抱紧琵琶,带领众乐师奏出一首肃杀气盛的破阵曲,本欲逃窜的黔首军顿时双眼血红,浑身肌肉鼓胀撑破衣衫铠甲,如同野兽一般厮杀。 副将庞恩的鬼将军在战场中来回冲杀,不断收割黔首军的灵魂,周围逐渐多了许多无头的黑色鬼影,组成一支鬼军。 其他七个走阴人校尉也纷纷驾驭着自身的恶鬼,在战场中制造各种恐怖的血案,享受杀戮的盛宴。 黔首军完全不是大玄军队的对手,各方面都不占优势,正被迅速蚕食殆尽。 隐藏在城墙角落的桑雀重重叹气,她所做的一切终究成了徒劳,无法阻止这场战役,还连累老妈受苦。 现在,她又该怎么办? 桑雀思索间,黔首军大军已经死伤过半,几个走阴人校尉杀上城墙,将鬼戏班仅剩的那个老生走阴人暂时关押,只剩抱着琵琶的紫裙女子还在坚持。 桑雀早就让傀儡师楚莫为离开了那里,就算她有傀儡师,有赤鬼,有五百白毛僵尸,有阴童,有诸多手段,面对这种规模的大战,依旧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桑雀发现一个身着华丽戏服的花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建水城城门楼的屋顶上,明月高悬,那花旦身姿婀娜,从身高和喉结来看,是个男的。 他目光中满是绝望与悲愤,定定地望着那血流成河的战场,朱唇轻启,声音颤抖却坚定地唱起悲壮的戏曲。 “烽火连天起,硝烟漫四方。苍生苦,家园殇,泪雨纷飞心惶惶。” “铁马金戈响,沙场白骨凉。娇颜泣,花容伤,乱世飘零梦无常。” 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唱腔引得所有人抬头朝他看过去,花旦腰肢扭动,脚步虚浮,在屋顶上踏着戏曲步伐走动。 他的身影孤独而凄美,凄婉的唱腔回荡在战场上,就连桑雀也心中一阵阵悸动,被莫名的悲壮情绪充斥。 风云突变,一道惊雷划破夜幕,高天圆月忽然染上一抹血色,在乌云的围绕之下,仿佛一只凤眼,含泪泣血,鲜红的泪滴从月上滴落大地。 啪嗒! 所有人心头一震,整个天地蓦地被染成血色,原本已经战死的尸体全都抽搐着从地上站起,即便没有头颅,肢体残破,依旧直愣愣地站着。 鲜血汇聚而成的水洼沸腾着连绵成片,向外扩张,凡是沾染上血水的大玄兵将立刻双眼一片血红,转身就去袭杀身边同伴。 花旦还在继续唱着,战场上的局势陡然扭转,死去的黔首军‘复活’,变成不惧生死和疼痛的死尸大军,反扑大玄兵将。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走阴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庞大到无法抵抗的压力,让他们所驾驭的恶鬼纷纷逃走,不敢冒头。 所有的阴物,同样失去了效果。 没了恶鬼力量的走阴人也不过是普通人,面对周围围攻上来的死尸,只能挥起手中兵器厮杀。 战场后方,丘万钧见状立刻以自身的恶鬼抵抗那花旦施加的压力。 轰隆隆! 头顶惊雷声响,狂风卷积着乌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汇聚,血色的天空瞬间被黑暗笼罩。 厚重的云层诡谲地扭动,其后仿佛隐藏着一张巨大而恐怖的戏脸,扭曲狰狞,对着下方的战场狞笑,每一道纹路中都遍布恶鬼狰狞的样子。 就像是无数邪祟恶鬼,在乌云之后汇聚,共同组成了那张足以覆盖整个战场的戏脸。 凡是抬头看到那张脸的士兵,瞬间如遭雷击,痛苦地捂住双眼,身体剧烈颤抖,鲜血从他们的七窍中汩汩流出,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纷纷倒地死亡。 恐慌如瘟疫般在士兵中蔓延开来,原本激烈厮杀的战场陷入了一片混乱。 那张恐怖的戏脸在云层中越发清晰,丘万钧也只是看了一眼,脑中所有关于恐怖的记忆全部爆发,那种情绪连他也无法抵抗,还有更多让他打从心底颤栗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闪现,体内恶鬼贪婪地吸食着他的恐惧,迅速壮大,濒临失控! 那个花旦,层级远在丘万钧之上! 他,就是鬼戏班的班主! 第367章 巧遇(求月票) 头顶戏脸很明显是戏神的力量,请戏神出手,代价非比寻常。 大玄这边并非全无准备,黄袍道长玄清在天空出现异象的时候,就已经命随行的弟子将早就准备好的供桌和贡品架起来。 他站在桌后,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他念一句,周围弟子便齐声跟一句。 “阴阳淆乱,苍生受难,弟子诚祈,道君临世!” “显威降魔,正气涤秽。灵光护佑,邪祟皆灭!” “急急如律令,诛邪!” 黄袍道长高举的桃木剑对着高空戏脸狠狠斩下,一道无形剑光带着强横霸道的力量,直接将那戏脸从中撕碎,留下一道黑色痕迹。 但是,随着这一剑斩下,黄袍道长连同他周围护法的几十个身穿道袍的弟子通通黑发转白,饱满的皮肤变得干枯褶皱,寿元迅速被耗尽。 黄袍道长强撑着,看戏脸中间的黑色痕迹逐渐向外扩张出难以名状的形态,不断蚕食试图恢复原状的戏脸。 看过戏脸而七窍流血的人,此刻再看到戏脸中央的黑痕,尚未倒地,整个人便被无形的力量生生撕裂,肠流满地。 “低头闭眼,不可直视鬼神!” 黄袍道长高喊一声,全军传诵,声浪一浪接着一浪,传递到战场每一处。 “风来!云来!” 黄袍道长拼着最后的力气,抓起桌上的贡米撒向灯盏,在火光爆裂间,狂风顿起,乌云滚滚而来,逐渐将一切遮蔽在后,让人看不清道君与戏神的较量。 没有了戏神的压制,大玄的兵将换上随身的十胜石武器,继续同那些死而复生的黔首军尸体战斗。 副将庞恩从城墙废墟中一跃而上,手中长枪直逼紫裙琵琶女面门。 阵阵琵琶声中,百鬼拦路,鬼将军骑着腐烂战马一跃而出,马蹄踏碎百鬼,为庞恩清出一条路来。 鬼将军气势汹汹,其他乐师鸟兽四散,被走阴人校尉围追堵截。 丘万钧舌头受伤说不出话,他紧盯着城门楼上,依旧在不断唱戏的花旦。 丘万钧冷哼一声,从马上消失,瞬间就出现在花旦附近,他也拥有跟桑雀类似的瞬移能力。 城墙上的守卫看到丘万钧,立刻朝他杀过来,还未靠近,那些人就浑身一颤像被定在原地,皮肤迅速溃烂,血肉骨骼全部鼓胀变形,在一阵阵撕裂声中,那些人的脑袋越来越大,一对白骨尖角从血肉中刺出 乍一看,那腐烂流脓不断胀大的脑袋就像一个牛头。 花旦背后,蓦地出现一个身高体型远超常人,牛头人身,身穿赤色铠甲的鬼,手中钢叉朝着花旦狠狠刺出。 花旦对此毫不畏惧,依旧踏着碎步唱着曲,轻巧地躲开牛头鬼的攻击。 越来越多的守卫从城墙各处跑来围攻丘万钧,但是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被古怪的瘟疫感染,纷纷变成了腐烂的牛头,为牛头鬼所控制,调转方向,朝着花旦杀去。 群魔乱舞,人越死越多,整个战场已成尸山血海。 桑雀早早就从城墙上跑下来,远离战场。 这里的一切她都已经无力阻止,更何况背后还有墨砚书推波助澜。 她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桑雀从南面逃离战场,她利用瞬移的能力,在树林中穿梭,可是没过多久,当她一直朝着南方奔逃,却又回到战场上的时,桑雀就知道,这片区域已经成为鬼域,无法逃离。 绣花鞋在这片鬼域中无用,好在桑雀还有最后三个卦象可以用,她躲在一棵树后,心中想着逃离,催动代表生门的艮卦,手掌向前,抬脚踏出一步。 周围景象突变,桑雀从树林直接迈入之前那片乱葬岗中,与一行人撞个正着。 “木兰?” “乔姐?” 乱葬岗中,乔灵露出惊讶的神情,她身后还跟着瞎了一只眼,挑着担子的鬼货郎。 两人身后还有一队人马,领头的几个男男女女之中,桑雀一眼就看到那眉清目秀,背着二胡的男人,以及总是跟着他,拿着葫芦丝的小男孩。 是蛊师承歌,以及龙蛇童子星竹。 “你没死?!” 承歌也认出了桑雀,桑雀之前在见墨砚书的时候,就已经取下了脸上的一颗痣。 桑雀暂时没理承歌,承歌也没有直接叫破桑雀就是阴童驾驭者的身份,只是压着怒火,盯着桑雀。 桑雀猜到乔灵和鬼货郎一定是来抓墨砚书的,她问乔灵,“只有你们两个来了吗?其他人呢?” 其他人问的自然是九歌的其他人,要抓墨砚书,战力最强的蛊师虽然不在,但最起码也该把刺客找来吧? 乔灵眉宇间带着一抹苦色,低声道,“我们与其他人也有许多年不曾联系了,货郎给他们传了讯,能不能赶到,谁也不知道。对了,你是从何处出来的,我们在这乱葬岗中转了有一刻钟,竟然完全找不到去往建水城的方向。” 桑雀又看了眼后面的云州众人,快速将建水城那边的情况跟乔灵和货郎说清楚,云州那边的人在后面听着。 得知鬼戏班的班主想要献祭所有人乃至整个秦州,以此达成进阶鬼神境的目的时,饶是云州人不理外界是非,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乔灵和鬼货郎对看一眼,乔灵斩钉截铁道,“虽然班主成功的希望很渺茫,但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鬼货郎神色凝重,他这一脉掌握着八方情报,有许多东西口口相传地传下来,他知道的比其他人要多很多。 鬼货郎道,“古往今来那些远超六层却未达到七层的鬼怪,诸如水鬼,疫鬼,梦鬼,地鬼这些,其实一开始,这些鬼都是被走阴人所驾驭,结果这些走阴人死在了晋升鬼神境时,却将这些强大的恶鬼留下,深藏在隐界之中,祸害天下苍生。” 因此,这件事九歌的人不能不管,无论如何,也得阻止班主进阶。 乔灵和鬼货郎看向身后的云州众人,他们这次带来了五百人,全都是云州精锐的蛊师和鬼婆,来的路上,就已经跟乔灵他们达成了合作。 那位蛊师原本也是九歌的人,现在被抓去了盛京,乔灵和鬼货郎承诺会把人救出来,云州的人自然愿意帮忙。 乔灵开口向云州众人请求协助,唇亡齿寒,秦州沦陷,跟秦州接壤的云州肯定要受影响。 人群中的承歌低声用云州话跟几位长辈说了几句,而后看向桑雀。 “此事我们可以全力协助,但是我们有一个要求,事后不论成败,她,必须跟我们回云州。” 明天见 第368章 各显神通(求月票) “跟你们回云州之后呢?杀了我?”桑雀毫不客气地问。 承歌身旁,一个身着华丽服饰,脸上布满脓包,就像蟾蜍一样的老妪缓步走出,用嘶哑的嗓音对桑雀道,“我们要的从来都是五灵圣女,如果你能主动交还,我们不会为难你。” “如果不能呢?”桑雀又问。 众所周知,走阴人一旦进入鬼级,半人半鬼,有一半的性命是靠鬼吊着的,如果把身上的恶鬼剥离,这个走阴人运气好能剩下半条命,苟延残喘。 运气不好,直接死。 桑雀和云州众人之间剑拔弩张,乔灵见状赶忙道,“这件事我们可以之后慢慢讨论,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眼下最要紧的是阻止鬼戏班的班主晋升鬼神境。” 鬼货郎忙不迭地点头,他扁担上挂的五个大头娃娃也摇晃着,做出点头的样子。 桑雀吸口气,主动让了半步,“我可以去云州,但前提是,今日你们能竭尽全力协助,否则鬼戏班主宰秦州之后,云州兴许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阴童和云州之间的恩怨总要了结,她迟早要去一趟云州,现在她也只是答应去,可没说什么时候去。 老妪看向乔灵,乔灵看桑雀,桑雀点头,乔灵才说,“好,这件事我为她做担保,她若食言,我九歌众人必定为你们将她押送到云州。” 条件谈妥,那老妪安排承歌跟着桑雀,看管也是保护,如果中间出什么问题,承歌必须护着桑雀先走,确保阴童安全。 大局面前,桑雀懒得斤斤计较,她先前用艮卦开启的生门还在,能持续半小时,她带着众人鱼贯而入,来到战场南边树林中。 他们在外面也就耽搁了十分钟左右,原本厮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此刻一片寂静,一眼望去,横尸遍野,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鲜血染红大地,汇聚成溪流,蜿蜒流淌。残缺不全的肢体随处可见,堆积如山。 破损的军旗斜插在血污之中,在风中无力地摇曳。被战火焚烧过的土地焦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和焦糊味道。 黄袍道长形如枯树,睁大眼站在法坛前已经气绝,周围都是因为请道君降神而被耗尽寿元的道门弟子。 副将庞恩带着鬼将军,仍旧在与紫裙琵琶女在城墙上激斗,他们周围除了破碎的鬼影,没有活人。 那七个校尉被黄土掩埋,于城墙上众多尸体中立起一座又一座的坟包,坟包渗血,不断冒出黑色的烟气,飘向高空。 坟鬼乃是之前跟桑雀一同过来的邓石所驾驭的恶鬼,此时也不知是不是坟鬼失控,埋葬了自己人,还是邓石拼尽全力,护下了所有人。 花旦冷幽幽的唱腔如泣如诉,悲壮又毛骨悚然,丘万钧放出的牛头鬼手持钢叉,不断袭杀花旦。 可那花旦身如鬼魅,在方寸之地辗转挪移,每次都能避开牛头鬼的攻击,从不正面迎击。 “那花旦是鬼,并非活人。” 树林中,桑雀身边的乔灵沉声说道。 桑雀有些惊讶,因为她用阴童的鬼眼看过,虽然查看花旦的过往都是一片漆黑,但是花旦在她眼中跟活人没有区别。 难道花旦是班主驾驭的鬼,而非班主本人。 鬼货郎放下担子,面色沉重地望着战场,“我们来得有些晚了。” 几乎是鬼货郎刚说完,天地异变突起,狂风吹开乌云,露出血红色的圆月,如同一只鬼眼,贪婪地注视着大地上的尸骸。 轰隆隆! 闷雷声声,血色闪电划破夜空,大雨倾盆而至,雨滴如血,落在遍地尸体上,却产生灼烧一般的效果。 鬼货郎赶忙抽出担子上的伞,撑开之后往空中一抛,油纸伞消失,一个又一个鬼魅般的黑影出现在众人头顶的树杈之间,抵挡大雨,护持众人。 战场上,被雨淋到的尸体都像焚烧殆尽的纸,灰烬在大雨中诡异地飞扬,汇聚成一道道洪流,朝着战场中央某处聚合。 桑雀看到一个人,一个男生女相,跟那花旦如同孪生一般的男人,站在遍地尸骸中央,张开双臂,任凭这场血雨冲刷他的身体。 所有尸体‘焚烧’过后的灰烬,通通冲进他体内,他身上那件文士白衫上迅速出现血色痕迹,向外扩张,连成一片,让那件白衣变成血红色。 桑雀心头一震,意识到那才是真正的鬼戏班班主,并非左今也。 “墨砚书!” 鬼货郎拿着一只古老的单筒望远镜,对着城墙某处查看,锁定说书人的位置之后,他扁担上五个大头鬼娃娃掀起一阵黑烟迅速包裹鬼货郎。 黑烟散开时,鬼货郎已经消失不见。 乔灵望着战场中央的班主,手上动作不停,扣上九歌铃医的面具,从随身的医箱中取出一只破旧豁口的陶碗。 “木兰,护我一阵,不要让任何东西打断我!” 乔灵原地盘坐,碗放在面前,手起刀落划破手腕,让自己的血流入碗中。 那只碗像活过来一样,吞吃乔灵的血,碗内壁出现一些古老的图腾和文字,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碗中产生。 战场上那些原本朝着班主冲去的尸体灰烬有一部分朝着乔灵这边来,被吸入碗中化作血水,无论吸入多少都不会满。 血水极速旋转,在中心逐渐产生米粒大小的血色结晶。 桑雀蓦地想到上一次,乔灵救余大时,曾给余大吃下一颗红色的药丸,跟此刻碗里正在凝结的东西很像。 但是这东西要凝结,明显是以乔灵的血为引子,乔灵保持着悬腕放血的姿态,身体颤抖,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并且随着那颗结晶逐渐变大,桑雀明显感觉到了躁动的气息,头顶那些充做伞的鬼影都在震动,贪婪地注视着碗里的东西。 乔灵挣扎着说,“只要班主吸收的气血达不到他晋升需要的量,他晋升就一定会失败,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桑雀点头,把阴童和诡新娘都放出来,护持在乔灵身边,她右拳紧握,掌心还有两个卦象,如果有阴童和诡新娘都抵抗不住的鬼怪来袭,她就模拟出强大鬼怪的气息,震退那些鬼怪。 云州的人看到阴童果然在桑雀身边,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他们互相看看,五百蛊师和鬼婆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分开两边。 蛊师放蛊,鬼婆请鬼。 活人的恐惧,气血以及香火都是鬼怪的养料,蛊师养蛊,鬼婆驱使小鬼,也都是用血喂养。 随着大批蛊虫和小鬼被放出,靠近战场南边的尸体被迅速分解消失,就像被橡皮擦原地抹除,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原本沉浸在极速晋升快感中的班主感受到这些变化,忽然扭头,怨毒的双眼瞪视南边。 城墙上的花旦蓦地原地消失,直接出现在桑雀他们之中。 第369章 无常索命(求月票) 花旦一出现,只是站在那里,那些距离她近的蛊师和鬼婆就突然双眼泣血倒地。 紧接着,那些倒地的人又站了起来,摆出唱戏的姿态,脸上带着僵硬又狰狞的笑。 其他蛊师和鬼婆纷纷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花旦踏着小碎步,直逼乔灵而去,承歌和星竹两人第一时间冲上去,各色毒蛇从两人衣衫中钻出,朝着花旦嘶鸣。 毒蛇尚未靠近花旦就腐烂成一堆白骨,眼看花旦越逼越近,承歌和星竹两人近乎绝望地闭上眼,怀着对五灵圣女的信仰,誓死不退。 属于死人的腐臭气味带着寒意扑面而来,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心头,一股更加强大冰冷的气息忽然从两人身后袭来。 承歌和星竹僵在原地,惊恐地瞪大双眼,感觉背后仿佛有个比花旦更加恐怖的恶鬼,他们只要一呼吸,立刻就会死。 桑雀一步步从承歌他们背后走到前面,面对六层的花旦没有露出丝毫的惧意,叫承歌和星竹惊讶不已。 其他的鬼婆和蛊师早就已经躲避到远处,他们之中没有能够直接抗衡花旦的人,先前那个领头的老妪也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和足够的祭品,才能请出鬼王来协助他们。 花旦在距离桑雀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抬起的脚怎么也踩不下去,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隔空碰撞,互不相让。 桑雀怀中传出瓷器裂开的声音,鬼货郎给她的白瓷娃娃正在吸收花旦对她造成的伤害,娃娃的脸上出现一些凌乱的油彩,越来越像一张戏脸。 如果不是这个白瓷娃娃,桑雀就算能够模拟出恶鬼的气息,也扛不住花旦力量的侵蚀。 花旦的脚用力的往下踩,那双桃花笑眼紧盯着桑雀,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看妹妹容颜娇俏,眉如远黛眼波妙。心怀壮志比天高,命似浮萍比纸薄!” 咔嚓! 桑雀怀中的白瓷娃娃应声碎裂,她感觉脖颈皮下出现一双手,扼住她的脖颈缓慢用力,让她产生窒息的感觉,并且毫无抵抗之力。 先前对付武生时,复苏的力量已经被消耗,到现在还不足六小时,她没有第二条命来对抗花旦。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钢叉从黑暗里凭空刺出,穿透花旦身体,花旦精致的脸立刻开始膨胀变形,肢体扭曲。 无奈之下,花旦只得放弃袭杀桑雀,一闪回到战场中央的班主身边。 桑雀浑身一松,大口喘气,看承歌面色苍白,云州其他人全都躲到了远处,她什么也没说,跑到树林边缘查看情况。 庞恩和紫菱消失不见,不知打到了何处。 丘万钧气喘吁吁,就站在距离桑雀不远的地方,驾驭牛头鬼对他负担很重。 他口中鼓胀,一条猩红的长舌从口中掉出,一直垂到胸口,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 “我要休了家里的糟糠之妻!” “我不是世家出身,我其实是个放牛的哈哈哈!” “我……” 没等舌头说出第三句话,丘万钧用十胜石匕首一下划断舌头,忍着剧痛捂住嘴。 那舌头是丘万钧见过最强大也最恶毒的阴物,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用那东西。 凡是使用过后,舌头就会不断生长,每次长到嘴巴包不住掉出来的时候,就会吐露自己最隐私的秘密,必须一次次地承受着剧痛割断舌头,持续三日。 阴童对那舌头蠢蠢欲动,奈何丘万钧身边的牛头鬼不好惹,阴童不敢靠近。 原本血流成河的大地此刻逐渐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所有的尸体都消失不见,所有的鲜血近乎被班主吸收干净。 虽然乔灵一直在努力抢夺气血,但是气血本身就很富余,鬼戏班前期的准备很充足,将所有意外都算了进去。 一身红衣的班主捏起兰花指,清唱一声,“万事俱备,只欠那东风来~” 话音一落,云开雾散,以班主为中心,血色涟漪从他脚下向外扩张,整个大地迅速化作一片平静无波的血湖。 红衣班主站在湖中心,他的倒影变成了身穿戏服的花旦,两人动作神态全都一模一样,就像同一个人的不同扮相。 天空中那张完全由各种恶鬼组成的戏脸逐渐显现,其中被道君之力划开的裂痕也已经消散无踪。 血湖中的戏脸倒影狞笑着张开嘴,红衣班主和花旦向着同一水平线融合,逐渐进入戏脸倒影的口中。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锁链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一根漆黑的勾魂锁,一根纯白的哭丧棒,突然从红衣班主左右两边破空而出。 勾魂锁瞬间锁住班主身体,哭丧棒狠狠打下去,班主脚下血湖倒影中的花旦顷刻间被打得形体消散。 一旁的丘万钧看到这一幕,老泪纵横,激动万分,呜咽着对血湖方向拱手拜礼。 桑雀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凭空走出的两个鬼。 一个,身穿惨白长袍,风中飘荡,身形高挑而消瘦,手持白色哭丧棒,头戴高高的白色尖帽,上书‘一见生财’,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狭长斜飞,笑容似哭非哭。 一个,身穿漆黑长袍,身材魁梧壮实,手拎黑色勾魂锁链,头戴黑色尖帽,上书‘天下太平’,面部黝黑如锅底,浓眉如墨,一双圆睁的大眼炯炯有神,却满含煞气,阔口獠牙,显得狰狞恐怖。 黑白无常! 这个世界竟然有黑白无常?桑雀十分震惊,刚才看到丘万钧的牛头鬼,她就曾想过,这里该不会还有马面鬼吧? 现在足以确定,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判官阎罗,可能在这个世界都是存在的! 黑白无常的出现打断了红衣班主的晋升仪式,黑无常用勾魂锁锁住红衣班主,白无常挥起哭丧棒对着血湖一扫。 涟漪泛起,血湖中的戏脸破碎,头顶的戏脸也在顷刻间消散无踪。 一个穿红色官服,唇上蓄须,面容威严的中年人出现在远处,他缓步走来,脚落下的时候,地上血湖退散,露出原本焦黑荒芜的大地。 隔着老远,桑雀虽然看不清面容,直觉却告诉她,那就是当朝丞相左今也,也是她的亲生父亲。 果然如墨砚书所料,他来了! 明天见~ 第370章 丞相(求月票) 被勾魂索锁住的红衣班主看到左今也时,那双桃花眼中迸射出一抹兴奋的光,实际上他也在赌,赌左今也出现。 毕竟光靠他吸收的百万人之血和恐惧,不足以迈入鬼神境,仍需要香火的加持。 左今也自从当上丞相之后,废除巫庙,夺巫娘娘香火,入主镇邪司,利用丞相的权柄令各地修建丞相祠。 光是一个京州,各路官员,世家和普通百姓就有近两百万,左今也的香火心灯强度只怕早都超过了六层到七层的那条界限,而他本人没有正式成为鬼神,根本原因就是他所驾驭的黑白无常缺少百万民众的恐惧。 鬼神为人所敬畏,敬则令人诚心奉献,畏则让人守规守矩,敬和畏,一个都不能少。 秦州之乱,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班主早就在想,这背后若是没有左今也这个丞相的推波助澜,没那么容易走到这一步。 所以班主笃定,他集齐百万人恐惧之力的时候,左今也一定会来,他们现在都处在六层到七层之间最后一道阶梯上,只要踏下去,就是鬼神! 今日他和左今也,只有一人能够成功进阶! 班主身躯在勾魂索下突然化成血水落入下方血湖,在血湖里形成倒影,却无真身。 血湖倒影中的万鬼如潮,重新汇聚成一张戏脸,花旦跟班主在倒影中迅速融合成一人,班主身上血衣变成一件华丽戏服。 血湖外和血湖内,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白无常突然出现在丘万钧身边,哭丧棒一挑,就将丘万钧腰间的黄布袋子挑走。 黄布袋燃起火星,哭丧棒捞起其中之物,白无常张口吞下,以袖掩面,片刻之后,白无常便多了一条猩红的长舌,垂至胸口,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怪笑声。 左今也凭借自身的力量将血湖压制到最小范围,他走到班主在血湖中的倒影处,忽然抬头朝着桑雀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桑雀心中一悸,那一眼带给她的压迫感大到没法形容,恐慌感在心中沸腾,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往后退了好几步,抬手就要开门离开诡王朝。 奈何她还是晚了一步,黑无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勾魂索一甩,桑雀便被捆绑起来,阴童和诡新娘全部原地消散,桑雀被定在那里无法动弹,所有的力量迅速被勾魂索吸纳一空。 桑雀感觉自己不光是行动受到了限制,整个灵魂也被勾魂索困住,跟这个世界捆绑在一起,如果她不解开勾魂索就强行离开,说不定会让勾魂索把自己的魂从体内扯出来。 当年左今也困住巫游时,是不是也用了这样的手段? 他怎么会一眼就认出她来? 乔灵和承歌见状,意图上前解救桑雀,却被无形的力量隔开,根本靠近不了。 左今也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一身红色官服,衣袖盈风,如同一座孤峰,耸立在风暴之中,身旁黑白无常森然而立,阴气缭绕。 左今也在血湖中的倒影被花旦所替代,黑白无常逐渐侵入血湖,万鬼如潮,张牙舞爪,在血湖倒影中前仆后继地围杀黑白无常,白无常哭丧棒一挥,便是大片恶鬼消失。 咔! 突然一声裂响,血湖湖面上出现一道裂痕,霎那间朝着四面八方急速扩张,鲜血伴着无数碎石不断崩碎,周围的一切爬满裂痕,整个天地都在剧烈震动。 崩碎大地的力量不断扩散加强,建水城被波及,城墙摇晃,砖瓦坠落,整座城池竟然缓缓朝着血湖方向倾斜,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埃,如沙尘暴般席卷四野。 除了左今也脚下那寸许之地,和他倒影中的花旦,所有的一切都在崩裂中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狰狞的裂痕延伸到树林,深渊越来越宽广,如同九幽地狱,下面充斥着黑暗和令人恐惧的未知之物。 彼时,在不断倾斜崩塌的建水城中,鬼货郎带着五只大头鬼不断闪现在城中各处,以扁担击碎墨砚书留下的梦偶。 每个梦偶都如他本人一样,无法分辨真假,可以是他本人,也可以在他念头一动间,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拉入梦偶制造的小范围梦境中。 墨砚书制造的梦偶数量有限,既然无法分辨,最好的办法就是见一个杀一个。 一连打破了五个梦偶,鬼货郎一脚踩空,崩塌的房屋往下坠落,背后就是看不到底的黑暗深渊,五个大头鬼立刻抱在一起,出现在鬼货郎脚下让其借力跃起。 第六个墨砚书被鬼货郎一扁担打碎,大量书稿风中飞荡,上面写满了暗红色的字。 鬼货郎心中一凛,情势危急之下也没看清具体内容,只捕捉到几个关键字。 云州,仇恨,咒杀…… 又一个墨砚书出现在更远的地方,甩开手中折扇,对着鬼货郎笑,引他朝着建水城另一边跑去,距离左今也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远。 树林中,大地开裂,树木东倒西歪,桑雀站在原地移动不了分毫,但是那些树木倒伏时却能刚刚好避开她,乔灵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无力感。 她只是个大夫,能救死,却无法救难! “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乔灵对云州那些人大喊着,手不停在药箱里翻找,试图找到可以解救桑雀的东西,未曾留意到云州那些人全都双眼血红,饱含着仇恨,瞪视远处的左今也。 承歌和星竹也不受控制地想起被左今也下令抓走的蛊师,还有被左今也下令残害的五灵圣女,以及这些年来,大玄和镇邪司对云州的不断蚕食。 那些被焚毁的山寨,被割掉脑袋的尸体,被奴役的云州女子,一幕幕全都在云州众人脑中闪过,挑动着他们的愤怒和仇恨。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大玄丞相,左今也! 先前那个身穿彩衣的老妪站出来,拐杖砸地,高声喝道,“诸位,我等既违背祖训离开云州,我等就是云州的罪人,再无颜面返乡。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诛杀此贼,为我云州绝此后患!” “没错,此贼若是成功迈入鬼神境,只怕覆手之间就会灭我云州,不得不除!” “若能以我等性命换云州百年安稳,值了!” “诛杀此贼,誓死护卫云州!” “诛杀此贼!” 群情激奋,势不可挡。 乔灵觉察出异常,却根本无法制止即将发生的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州这些蛊师和鬼婆双眼猩红,在老妪的指挥下迅速排布成一个由人组成的祭坛,拿出身上匕首,念着乔灵听不明白的云州古话,调转刀尖,对准了他们各自的心脏。 与此同时,桑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任何可能脱困的办法。 现在的情况别说以她的层级对付不了,就算是乔灵也无可奈何,那么,到底有谁能够帮她解开束缚,阻止左今也和班主的争斗? 巫娘娘? 巫娘娘的根基已经毁了,现在就算她能把巫娘娘请出来,只怕能做的也很有限。 鬼!只有鬼能够对付鬼! 桑雀突然想到什么,随着她的想法逐渐加强,她旁边快要倒伏的大树下,缓缓出现一个神龛。 地鬼的神龛! 第371章 阴兵过境(求月票) 地鬼,水鬼,梦鬼这些都是超越六层却未达到七层的存在,按照鬼货郎的说法,地鬼也是曾经被人所驾驭,尝试突破鬼神境失败之后,遗留在隐界深处的鬼。 有水的地方就有水鬼出没,长期做噩梦的人会吸引梦鬼,在树林中凡是有人有所祈求,也能引来地鬼的神龛。 左今也和班主此刻全都处在即将迈入七层的关卡处,若论实力,地鬼应该不相上下。 当然,桑雀指的是地鬼真身,而不是那些派出来讨债的鬼奴,当初在黑山村,缠着李家寡妇的地鬼就是个鬼奴,不是真身。 就像那些水中尸体全都是水鬼的鬼奴一样,水鬼和地鬼这类鬼的真身都在隐界,不会出现在真实世界,也无法被彻底消灭。 桑雀脸色苍白,勾魂索在迅速吸走她体内的力量,她感觉心脏的跳动已经变得极其缓慢,身体僵冷像死尸一样,再不想办法,她真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顾不得思考太多,桑雀垂在身侧的手腕还能动,她用身上的金属饰物用力划破手,任凭自己的血滴落。 “我以我血做贡品,请你阻止这场进阶仪式,助我脱困,事后……事后一月为期,以我魂魄还愿!” 既然要求地鬼帮忙,那就索性把眼前的问题也一起解决了。 身为巫女的后人,桑雀觉得她对一个鬼来说,最有价值的就是她的魂魄。 至于之后怎么还愿,桑雀另有打算! 话音一落,桑雀后颈一凉,被一只干枯长毛的爪子摸了一把,那股冰凉阴冷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颤。 这一颤之下,桑雀身上的勾魂索略微松动,桑雀赶忙拼尽全力使用瞬移,与此同时,她感觉有只冰凉的小手在她身上拉了下。 桑雀落在远处,双腿僵硬得无法打弯,地面还在持续震动,她转身时差点摔倒。 “木兰!” 乔灵发现她脱困,赶忙过来将她扶住,见她气血亏损,取出一丸药递到她嘴边。 桑雀吞下药,惊愕地看到勾魂索将诡新娘锁在原地替代了她,诡新娘没有盖头,锁链跟诡新娘身体接触的地方冒出点点火星,诡新娘痛苦挣扎,身形不断闪烁,试图脱离勾魂索,却无济于事。 阴童出现在桑雀身边,单手举起诡新娘的盖头给桑雀,脑袋偏向一边,不看桑雀。 是阴童刚才阴了诡新娘,故意把诡新娘留在勾魂索里,甚至还抢走盖头,意图拿盖头让桑雀不要怪她。 阴童确实比较聪明,如果诡新娘没有被留下,恐怕勾魂索又会朝她冲过来。 也幸好阴童跟她之间的契约很严格,不然就阴童这个性子,留在身边真的很危险。 诡新娘是收不回来了,在诡新娘被勾魂索消耗光之前,勾魂索不会再攻击她。 “他们在做什么?”桑雀留意到不远处那群云州的人,全都状态诡异。 乔灵发现桑雀后颈上有地鬼留下的青黑印记,心中一凛,皱眉道,“他们想要献祭他们所有人的灵魂,咒杀左今也。” 桑雀眉头蹙起,心情有点复杂。 她目前还不了解左今也,只看他过去做的事情,他进阶到鬼神境,对整个诡王朝来说,可能是弊大于利,将来甚至会威胁到现代。 尽管心里矛盾纠结,但是桑雀还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她无力干涉。 大地不断塌陷,深渊已经扩大到他们所在的树林,云州那群蛊师和鬼婆全都盘坐在倒伏的树木间,面对着战场中央,四百多人脸上写满决绝。 为首的老妪举起双手,声音颤抖却又充满力量地喊道:“吾以血为契,以魂为咒,咒左氏恶贼,大玄此代丞相永坠地狱之渊,受烈火焚身之苦,遭寒冰刺骨之痛,恶鬼噬咬,永不得脱!” 众人齐声附和,声音如雷鸣般在夜空中回荡。 他们开始低声吟唱古老的咒语,每一个音符都凝聚着他们的生命之力,奇异的黑暗出现在人群中,吞噬一切光亮,令人窒息。 所有人紧盯着左今也的方向,将对准自己胸口的匕首缓慢地刺进心脏,让疼痛和濒临死亡的绝望组成世间最恶毒的血咒。 承歌和星竹也在人群中,但是领头的老妪突然伸手抓住了承歌的手腕,一拐杖打飞星竹手中匕首。 老妪眼含着希冀的目光,扫了眼桑雀,“你和星竹留下,务必要迎五灵圣女返乡!” 承歌浑身颤抖着,望着生命被诅咒逐渐吞噬的众人,眼中含泪,郑重点头。 噗嗤! 利刃穿透心脏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林间,弥漫在众人之间的黑暗阴影蓦地染上一片血色,如同一片蚊蝇,迅速朝着战场中央的左今也冲去。 地陷还在继续,丘万钧已经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黑白无常在左今也脚下那片血池倒影中不断诛杀靠近的恶鬼,左今也和班主互为倒影,两人身上的特征不断交换。 时而班主的戏服变作官服,时而左今也的脸上出现花旦油彩,两人的力量暗中争斗,不相上下。 忽然,那片由云州几百人所化的血咒狠狠撞进左今也体内,他浑身一颤,身上暗红色的官服迅速从衣摆下方转变为华丽的戏服,脸上的油彩也迅速弥漫,原本端正的五官变得阴柔,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抬起,慢慢掐出兰花指来。 倒影中的班主发出阵阵怪笑声,占据上风。 但是左今也没有丝毫慌乱,他甚至都没有将黑白无常召回体内来协助他抵抗血咒和班主力量的侵蚀。 左今也慢慢抬起的兰花指扫过腰间一把特殊的刀,那把刀形似匕首,布满锈迹,末端挂着许多铁环,是一把非常古老的祭祀用刀,名叫‘师刀’。 铃铃! 铁环震荡,声音清脆,侵蚀左今也的力量霎那间如见天敌,他的衣服重新变回官服,脸上油彩退尽,血咒虽然还像跗骨之蛆一样,但是在铁环震动中,咒鬼不敢出没,血咒无伤。 反倒是班主所驾驭的花旦,如遭雷击,一下从班主身上脱出,黑白无常见状一拥而上,围攻花旦。 远在树林中的桑雀原本正打算跟乔灵和承歌他们一起离开,突然听到铁环震响声,她右手掌心一片滚烫,山鬼钱不受控制地浮现,隐隐震荡,竟与那把师刀产生了共鸣。 桑雀蓦地想起,当初她刚到黑山村的时候,严道子跟她讲驭鬼之法时就提到过,当朝丞相手里有一件能够绝对压制恶鬼的器物。 莫非就是这把师刀? 这时,天地间风云骤变,一股阴森的气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桑雀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仿佛来自幽冥地府的催命鼓点。 战场四方,突然出现大片鬼影,他们身着残破的战甲,手持锈迹斑斑的兵器,空洞的眼神中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是……阴兵过境!”乔灵震惊出声。 承歌听过阴兵过境,立刻本能地低下头不去注视,连一旁星竹的脑袋也压下去。 阴兵过境大多数时候只在中元节前后出现,家中长辈教导,若遇阴兵过境,立刻低头跪拜,祈求鬼神相助,不要被抓壮丁。 桑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她发现这些阴兵身上的甲胄制式很乱,包含华夏各个朝代的战甲样式。 后颈又是一凉,桑雀明白了,这是地鬼为了完成她的祈求请来的,她刚才还以为地鬼的能耐就只能助她从勾魂索中逃出来,对左今也和班主的争斗无能为力。 原来地鬼是去‘搬救兵’了! 战场中央刚刚扳回一局的左今也看到众多阴兵,面色凝重。 阴兵步步逼近,脚底黑雾滚滚,无惧周围深渊,仿佛一群饥饿的狼群,围住了孤立无援的猎物。 随着阴兵的靠近,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死亡的气味,他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挥舞着兵器,向左今也扑去。 不过几个呼吸间,左今也就被众多阴兵吞没其中,叫桑雀他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如何。 土石滚落,尘埃漫天,深渊还在不断扩大,树木被连根拔起,一切都在这恐怖的力量面前显得十分脆弱。 桑雀毫不犹豫地用最后的力量催动艮卦,开启一道生门,正准备离开时,桑雀忽然发现阴童不见了。 她仔细感应,惊愕地发现阴童正穿行在那群阴兵之中,朝着白无常摸去。 那个啥,我的短篇计划要暂时搁置了,倒不是我没写完,而是我写完了,并且还从头到尾改了一版,等于写完了两次,本来十万字的故事,我零零总总能写二十万字。 但是,我在投主站现实频道的过程中,发现社会悬疑这个赛道强得可怕,我还是太嫩了,按照编辑说的,我还是需要多看书多学习,我也确实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意识到写东西还是不能一脑门子热,尤其是短篇,篇幅越短,越要求功力。 所以,我决定暂时不发这个失败的作品,有空再多看看书,打磨一阵子,如果能打磨到我自己满意的程度,我就发,不行的话,就继续搁置,我倒是很想要尝试这个赛道,我也相信时间不会辜负任何人,只要我学习的时间足够,我总能闯入这个赛道。 最近因为这个还挺挫败的,不过没关系,人生就是来体验各种可能的,人也总有低谷期,过去了,就上行路,加油! * 明天见~ 第372章 拔舌(求月票) “灭!” 被围攻的白无常长舌甩动,喝出一个字,他面前大片阴兵瞬间灰飞烟灭,大大减轻了黑无常和左今也的压力。 但是后方阴兵众多,一把长枪猝不及防穿透白无常躯体,紧接着更多的生锈兵器朝白无常砍下来,白无常身为鬼,不会受伤不会死,却因为太多阴兵围攻,行动受限。 没等他第二次出声消灭这些阴兵,一双青黑小手突然抓在白无常那条垂在胸口的猩红长舌上。 阴童腹部破洞中所有的手接二连三地伸出,抓住猩红长舌齐齐使力,她整个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虚幻,唯有那些汇聚全部力量的手依旧真实。 撕拉! 长舌被众多小手生生扯下,白无常的身体被带得向前趔趄,看到阴童和阴童手里的舌头时,勃然大怒。 阴童迅速将舌头捂进自己嘴巴里,手未放下,一个清脆稚嫩的‘滚’字从口中喝出。 劲风扑面,白无常脸上的乱发被吹起,却并未受到任何伤害,来自舌头的那股力量反而狠狠震在阴童身上,她登时像个皮球一样,撞开身后众多阴兵,被弹飞出去。 使用舌头的力量时,实力差距若是太大,那股力量就会反噬到自己身上,阴童喊滚不喊杀,就是为了借此脱困。 但白无常也不是好欺负的,阴童还在半空倒飞时,白无常就瞬间出现在她身侧,哭丧棒对着阴童小小的身体用力打下去。 属于强大鬼怪的力量包裹着阴童,叫她无力抵抗,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嘴巴也死死闭住,死也不肯把自己凭本事夺回来的舌头交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阴童的身体突然消失在半空中,桑雀借助她和阴童之间的契约,将阴童强行拉回去。 可白无常那一棒锁定目标之后,能够穿透空间。 站在深渊边缘的桑雀被无形的力量重击在后背,全身筋骨和灵魂如同遭受大卡车最高速撞击一样,其中有一半的力量被阴童主动承受,但桑雀还是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从深渊边缘被打下去,朝着黑暗虚无坠落。 葫芦丝的声音骤然响起,湿滑冰凉的东西蓦地缠住桑雀手腕,让她下坠的力量猛然一缓。 桑雀挣扎抬头,就见承歌趴在深渊边缘,两条手臂变成许多条缠在一起的毒蛇,用力向前伸出,正是这些毒蛇缠住了桑雀的手腕。 星竹在一旁吹着葫芦丝,让那些蛇迅速长大,充满力量,往桑雀身上攀爬,将她牢牢固定。 深渊下的黑暗里,仿佛有几十乃至几百万的冤魂挤在一起,抬着头注视着桑雀,黑色的烟气形成干枯恶鬼的形态,从深渊边缘不断攀爬上来,前仆后继,密密麻麻,直逼桑雀所在的地方。 桑雀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涣散无法集中注意力,好像魂被那哭丧棒打散了一样。 轰隆隆! 大地持续震动崩塌,承歌身下那块地方迅速崩裂,猛地朝下一坠。承歌眉头紧锁,用力将桑雀拉起来,星竹操控蛇群将已经爬上来的冤魂鬼影全部打散,不让他们靠近,乔灵也过来伸着手帮忙。 在几人齐心协力之下,桑雀被救起,直接瘫倒在乔灵怀中,乔灵一看就知道桑雀受伤不轻,立刻将人背起来。 “快走!” 承歌最后看了眼远处,阴兵源源不断,深渊中心那片诡异存在的血池被滚滚黑烟所笼罩,天上乌云中也布满狰狞的裂痕。 建水城的倾斜超过九十度,在一阵巨响中,彻底坠入深渊,激起漫天尘土。 这个鬼域这片区域都要彻底破碎了! 乔灵已经背着桑雀从之前打开的生门离开,承歌拉着星竹,也在这片区域坍塌之前,从那道虚无的门中一跃而出。 承歌和星竹一起跌落在乱葬岗的坟地中,脸差点撞在破席包裹的尸体上。 鬼域里面地动山摇,乱葬岗却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周围的祟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黑夜变成血色,头顶圆月变成了黑色。 乱葬岗各处的鬼怪纷纷冒出来,躯体散如烟,袅袅升空。 整个秦州,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景象。 “我们必须赶紧远离这里,如果有办法去隐界暂避最好,秦州恐怕就要彻底变为一片死域了。” 乔灵一边查看着桑雀的状况,一边快速对承歌和星竹说。 桑雀此刻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她后颈由地鬼留下的印记阴寒刺骨。 按道理,以桑雀和白无常之间的差距,哭丧棒一下就能把桑雀打到魂飞魄散。 但是桑雀只是魂魄受到震荡而已,这里面很可能有地鬼的原因,地鬼盯上了桑雀的魂魄。 乔灵还察觉到,周围那些鬼怪的力量竟然有一部分朝着桑雀涌来,纷纷注入桑雀右手中。 乔灵抬起桑雀的右手,看到她掌心有淡淡的铜钱印记,乔灵不知想到什么,瞳孔一震,有些错愕地看着桑雀。 乔灵很久之前就怀疑过桑雀跟九歌头领巫游有关系,巫游跟左今也的关系在九歌中不是秘密,而左今也今日一出现,就突然对桑雀出手,将她锁在原地却未伤害…… 再加上之前种种,乔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默默抓紧桑雀的手腕,看承歌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防备。 此时承歌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听了乔灵的话,承歌蹲在星竹面前,划破手指,用血迅速在星竹脸上画出诡异的图腾。 星竹的眼睛慢慢变成一双蛇瞳,念诵云州的咒文,之后星竹嘴巴张开,一条头上生角的黄褐色小蛇从他口中钻出,落在地上。 星竹整个人瘪下去,眨眼间就只剩下一张皮。 龙蛇向着一个方向游走,承歌迅速收起星竹留下的皮道,“龙蛇会带我们找到安全的地方暂避,走!” 乔灵重新背起桑雀,跟着承歌一起离开乱葬岗。 …… 彼时。 墨砚书从另一个方向脱离建水城周围的鬼域,今日他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他笃定左今也就算不死,进阶也休想成功。 为小师妹消除最大的竞争对手,也算是一种辅佐,不是吗? 天穹一片血色,乌鸦成群啼飞,墨砚书握拳到嘴边,咳嗽了几声,看了眼身后树林,鬼货郎应该就快追上来了,他得赶紧离开。 往前走了几步,一个人突兀地出现在树林中,头戴斗笠,面蒙黑布,一袭黑衣抱着剑,站在树影下如同鬼魅。 墨砚书惊愕地顿住脚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许久不见的九歌刺客。 思索了下,墨砚书蹙眉,比起刺客突然出现,墨砚书更在意的是…… “谁派你来的?” 九歌的刺客,只有九歌的领头人可以调遣,没有领头人的命令,刺客会一直隐没在市井之中,像普通百姓一样生活,如果到了刺客暮年的时候还未有任何行动命令,刺客就会自己选择一个传承者,把他一身本领传承下去。 而今小师妹虽然出现在这里,但很明显,小师妹还没有正式成为九歌的领头人,她连领头人那三件象征身份的东西都未拿到,小师妹不可能调动刺客。 空林寂静,墨砚书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他身体蓦地一僵,身后被月光映照出的影子逐渐变形,变成了头戴斗笠的样子。 墨砚书苦笑一声,缓缓闭上双眼等待即将来临的审判…… 第373章 五层(求月票) 乔灵和承歌跟着龙蛇,避开危险的地方,一路奔逃。 半日之后,鬼货郎在五鬼帮助下,来到他们身边,说墨砚书失踪了。 鬼货郎一路跟着墨砚书,从建水城西边离开鬼域之后,在树林中发现了墨砚书代表说书人的扇子断成两半,墨砚书本人不见踪迹,无法确定死活。 秦州的状况越来越诡异,天穹一直都是血色,一开始只是鬼怪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碾碎,之后乔灵他们这些活人也感觉到生命在被什么存在剥夺。 幸好鬼货郎拥有进入隐界的能力,带乔灵他们一起到隐界暂避。 秦州地界的隐界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灰白的雾气染上淡淡的血色,原本正常人可以在雾中待一刻钟左右才会被隐雾侵蚀,开始消失,现在最多五分钟,他们就必须进入有四面墙壁和屋顶的地方躲避。 建水城距离云州比较近,尽管乔灵不愿意,现在为了尽快离开秦州,也只能带着桑雀一起往云州方向去。 一路上,乔灵试了各种办法,桑雀就是不醒,她体内的阴童也始终沉寂着,承歌用云州的祭祀咒文试图唤醒五灵圣女,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乔灵无计可施,桑雀现在这个状态,暴露在隐界的雾气中,比他们更容易遭受侵蚀。 最后鬼货郎临时做了一架车和一口棺材,把桑雀封在棺材里,可保她不被外在力量侵蚀。 星竹变成龙蛇之后暂时无法恢复,一直盘在承歌衣襟里。 鬼货郎的五鬼驾车,他们三人披着能够抵抗隐雾,降低他们存在感的蓑衣,在隐界里白日赶路,晚上躲避。 离建水城越远,隐雾中的血色越淡,只是鬼货郎和乔灵都能感觉到,迷蒙的雾气之中,始终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 桑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白无常击中的刹那,她的人生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现,她有种灵魂离体的感觉,最后因为山鬼钱,又被拽回来。 只是那之后,她的灵魂跟身体就显得有些不匹配,总是要从身体里往外逃。 幸好,山鬼钱的力量一直在缓慢加强,将她的魂魄慢慢锁在身体里,这期间,桑雀感觉身体轻飘飘地往下坠,像一片羽毛,缓慢地飘荡在冰天雪地之中。 直到到达某个临界点,周围冰雪霎那间消融,温度骤然升高,她落进一锅热汤中,被蒸煮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煮得皮肤通红,之后膨胀溃烂,再到软烂脱骨。 恐慌和痛苦充斥在灵魂深处,桑雀透过热汤看到自己的倒影,她半张脸的皮肉剥脱掉落,口中挂着一条猩红的长舌。 热汤咕嘟嘟地开始翻滚,下面出现一个又一个皮肉脱落的人,全都伸手抓向桑雀。 她奋力地游走,脚腕突然被抓住,一下将她拉进热汤里,下面密密麻麻全都是被煮熟的人。 桑雀被淹没在里面无法呼吸,呛水,持续不断地往下沉。 极致的恐慌中,桑雀迫切地想要离开,她猛吸一口气睁开眼,白日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屋里开着灯,空调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尽最大努力释放冷气。 桑雀胸口剧烈起伏,意识还未完全回归,吸顶灯和空调同时发出‘嗤’的一声,短路熄火。 房间里其他小电器也接二连三地发出电流声,被无形的力量损坏。 桑雀赶忙让自己冷静下来,平复心跳,把自身逸散的力量往回收。 胳膊有点重,桑雀看过去,看到夏蝉拿她的手臂当枕头,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喵~ 玄玉跳到床边的书桌上,碧绿的双眼上下扫视桑雀,似乎在确定桑雀是否安好。 桑雀动了动手臂,夏蝉迷迷糊糊,“玄玉别闹,小蝉还要再睡一会。” 喵呜! 玄玉从书桌上一跃而起,落在夏蝉侧着的脑袋边,爪子抬起,用肉垫对着夏蝉的脸一通连环拍打,砰砰作响。 “哎呀疼!” 夏蝉气鼓鼓地捂着脑门坐起来,正欲对玄玉发难,忽然看到桑雀起身,夏蝉惊喜大叫。 “姐姐!你可算是醒了!桑阿姨,姐姐醒了!” 夏蝉刚喊完没一会,卧室的门被推开,桑晚脸上还带着点病气,见桑雀苏醒过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桑雀坐起来问,脑袋还是很晕很沉,身体也异常的冰冷,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缓慢。 桑晚走进来,到床边习惯性地摸摸桑雀的额头试探温度,夏蝉见状也要去摸,被玄玉抬爪按住。 “昨天晚上你突然就从你卧室门里倒出来,我本来要送你去医院,结果夏蝉检查了你的身体,说你只是睡着了,我也怕你这身体去医院检查会惹出事,就和夏蝉把你放到床上睡。” 夏蝉用力点头,表示就是这样的,她凑近桑雀,“姐姐变得更厉害了,小蝉能感觉到,姐姐让小蝉的头发感到害怕,但是小蝉不怕,小蝉知道姐姐不会伤害小蝉。” 桑雀抬头揉揉夏蝉的脑袋,她也感觉到了,身体更加接近死人的身体,内在的力量加强了。 刚才昏迷中,她看到的那一锅热汤,实际上是九幽第五层镬(huo)汤狱的象征,那条长舌,代表着阴童已经顺利融合了那根舌头。 而且她感觉她现在和阴童的结合更加紧密,阴童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不只是被她驾驭那么简单。 她现在再使用阴童的各种能力,次数的上限应该提高了很多,她自身的鬼域等能力,也得到了大幅度加强。 只是她的心灯力量还差一些,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不稳定’,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如果不是山鬼印的存在,阴童说不定现在就会反噬她。 一道黑影出现在桑雀余光角落,桑雀转头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一直待在门口不敢进来的黑狗大将军也感觉到了异常,不断对着屋子角落叫。 “好了,别叫了。” 汪汪!汪汪! 大将军不听,一直叫,叫得玄玉也朝那个方向弓起背,猫毛炸裂,发出威胁的呜声。 桑晚之前养的小鬼尽职尽责,浮现在桑晚身边,意图保护桑晚。 “姐姐,有什么东西在屋子里吗?”夏蝉不自觉地靠近桑雀。 桑雀此刻总能在余光的角落看到一个形似山魈的黑影,每次正眼看过去时,又什么都没有,一阵阵寒意从后颈传递到全身。 桑雀知道,那是讨债的地鬼,正等着她还愿,让桑雀意外的是,地鬼竟然能追着她到现代来。 那她想要用两个世界之间的阻隔来破坏契约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明天见~ 第374章 能力提升(求月票) 桑晚追问桑雀诡王朝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桑雀大概说明秦州的状况,现在她也不知道左今也和鬼戏班班主最后谁能赢。 综合各种情况来看,左今也身边的黑白无常明显强于班主驾驭的花旦,而且左今也身上还有一把能跟山鬼钱产生共鸣的师刀,那把刀绝对不简单。 但是左今也中了云州众人的血咒,还被阴兵围攻,再加上古往今来,从无人活着迈入鬼神境,只怕左今也这次凶多吉少。 桑雀看了眼掌心的山鬼钱印记,只剩大半个卦象,不足一个,想要回去的话,还需要在现代再想想办法。 她能回来,恐怕也是昏睡期间强烈求生欲导致她自己打开了回来的门。 毕竟只有现代才能让她感觉到安全。 左今也和班主这次的争斗短时间内肯定结束不了,乔灵身为铃医,攻击力不强,但是保命的能力绝对出类拔萃。 想到这些,桑雀稍稍安心。 “对了,今天几号了?” 桑晚道,“七月十三,阴历六月十九。” 桑雀点头,距离她答应研究院回去的日子还有两天,她向地鬼祈愿的时间大概是七月三日或者四日,就按三日算,等于她要在八月三日到来前,按照承诺向地鬼还愿。 大概弄清楚眼下的状况之后,桑雀决定先留在现代,把香火的问题解决,赶在七月二十号之前回诡王朝,留半个月时间去那边解决地鬼的问题。 饥饿感涌上来,但是桑雀并不渴望正常的食物,她从床上下来,到衣柜里找外出的衣服。 “妈,我带夏蝉去一趟山里,我需要验证一下我身体的新变化,玄玉和大将军留下陪你,我很快回来,对了,家里有现金吗?我得去买点东西。” 桑晚点头,“书房保险柜里有,我去拿,一万够吗?” “够!” 桑雀换好衣服,找了一圈,发现她随身的百辟刀和画卷都在桌上放着,还有换下来的古装等等,桑雀拿上刀和画。 等桑晚拿钱来给她,桑雀抓着夏蝉的胳膊,两人直接从家里瞬移消失,前往峪城附近的龙脊梁山。 路过郊外的一家屠宰场,桑雀让夏蝉在外面等,她自己进去一趟。 桑雀避开屠宰场里的工作人员,带走了一些刚刚宰杀的猪肉和新鲜猪血,按照市场价格换算,带走的猪肉和猪血价值没有超过一万块,多出来的钱就当是给屠宰场工作人员的精神损失费吧。 龙脊梁山深处,山林寂静,渺无人烟。 桑雀把画悬挂在树上,取出里面的猪肉和猪血,手按在上面,让心脏中生出血丝,透过手掌饱餐一顿,那种强烈的饥饿感才逐渐消失,心脏的跳动更加有力,让桑雀感觉自己多了些活人的感觉。 之后,桑雀把阴童放出来,现在她以山鬼印驾驭的鬼就只剩下阴童了。 阴童一出来,就是一副七窍流血,吐出长舌的样子,她想吓吓桑雀和夏蝉,奈何夏蝉一点都不害怕,看到阴童吐出来的长舌,夏蝉好奇伸手。 “你的舌头为什么这么长?” 阴童的舌头夏蝉扯了一把,夏蝉还吐出自己的舌头,试图跟阴童比长短。 阴童眼皮耷拉下来,一吸溜就把舌头收回去,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阴童身上的气息强盛了许多,不同于桑雀是向死人转变,阴童在慢慢向着活人转变。 原本青黑布满尸斑的皮肤现在变成了不带血色的惨白,干干净净,血红的鬼眼在不发动的时候黑白分明一如正常孩童。 包括她腹部的破洞也暂时消失,如果换掉身上破旧的古装,阴童足以混在人群中,跟正常孩子没有多大区别。 而且桑雀总觉得,阴童的脸,怎么跟她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了? 桑雀本以为现在的阴童可以正常跟她对话,结果发现阴童还是个‘哑巴’,虽然收回了舌头,但是舌头特殊,作用类似于‘言出法随’,不可以轻易开口。 阴童在她体内的时候,她可以说一个具有杀伤力的字,对面前的一切造成伤害。 之前阴童对白无常说‘滚’,阴童和白无常之间差了两层,实力差距太大,导致那个滚字反噬到阴童自己身上。 桑雀思索片刻,让阴童回到自己体内,余光看到地鬼的影子,她眼神一厉,蓦地转头朝着那个方向大喝一声。 滚! 无形的力量如同冲击波,狠狠击打在地鬼的影子上,地鬼被震退十几米后消失,一半的力量突然调转方向,狠狠撞向桑雀。 桑雀反应迅速,立刻躲闪,但是那股力量并非直来直去,依旧跟着她。 胸口遭受重击,桑雀连退数步,被夏蝉及时用头发拉住,才没有狼狈地向后跌倒。 余光里,地鬼的影子还在。 桑雀按着胸口,心中了然,舌头的能力对付地鬼这种层级,只能起差不多一半的作用,剩下的一半要自己承受。 除此之外,桑雀在使用过舌头的能力之后,感觉自己的舌头和喉咙有些痒,正想着,一句话就不受控制地从她口中脱出。 “我小时候曾把脑袋卡在栏杆……” 话未说完,桑雀就用力捂住了嘴,集中注意力,将后半句话生生忍了下去。 原来舌头的副作用是会吐露自己的秘密吗?这么恶毒? 不过还好,阴童被她驾驭,这种冲动可以忍下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越使用越难忍,直到根本忍不住? 很有可能!太恶毒了! “姐姐你刚才在说什么?”夏蝉好奇地凑过来。 桑雀摇头表示没事,继续尝试进入五层之后,她自身鬼域的变化。 她们此刻在龙脊梁山从未有人到过的最深处,桑雀尽全力铺开鬼域,在鬼域中跟夏蝉切磋。 几番验证之后桑雀大概换算了下,四层的时候她的鬼域差不多能覆盖峪城一个区的范围,现在足以将整个峪城市全部覆盖。 放在诡王朝的话,当年阴童是六层的时候,鬼域封锁了一整个丰宁城,现在她五层就能做到这一点。 鬼域中心的戏楼也变得更加坚固真实,原本七层的戏楼已经出现五层,以前管家老田是跟戏楼一体的,现在管家老田给桑雀的感觉更像一个独立的鬼,也已经有了接近五层的实力。 原本只有三层实力的剥皮匠和鬼小孩也都迈入了鬼级,达到了四层,甚至可以离开戏楼,到戏楼外的鬼域中游荡。 夏蝉一个四层的祟人,在她的鬼域中也晕头转向,容易迷路。 在这个过程中,桑雀还发现一点,她可以用阴童的拼合能力,把之前从武生那里得到的大关刀拼合到戏楼中。 这样一来,戏楼多了一条规则,跟那戏台一样,在她主动收起戏楼之前,戏楼外的人和鬼无法干涉戏楼内的一切。 桑雀用绣花鞋试了试,能进入隐界的绣花鞋都无法从现在的戏楼里走出去,恐怕现在的戏楼连六层的鬼和走阴人都能轻易困住。 只可惜,现在戏楼里的鬼还是少了点,之前从鬼戏班抓到的鬼都被她单独驾驭使用,没有往戏楼里放。 现在诡新娘没了,花轿也没了,五鬼倒是还在,只是缺乏交通工具给它们使用。 桑雀暂时把红伞鬼和她四个鬼奴都养在了戏楼中,需要的时候再喊出来。 等下次去诡王朝,在野外碰到其他鬼花轿或者鬼抬棺,可以试着抢一个,听说有人还曾遇到过鬼马车,碰运气吧。 失去诡新娘,正好空出一个名额,桑雀决定把画中那个扎纸匠给驾驭了。 第375章 扎纸匠(求月票) 桑雀让夏蝉帮她在外面守着,自己进入画中。 桃源村里有许多房子,都是用来关押鬼的,扎纸匠就在其中一间。 村子在半山坡,山坡最高处的小院是巫游以前的住所,桑雀自己的各种东西都放在里面。 包括霰弹枪,制作子弹的工具,书,一些南洋棺材钉,尸油,汽油和炮仗等等。 桑雀把绣花鞋放在卧室的梳妆台上,诡新娘的红盖头和凤头钗也在,阴童把诡新娘扒得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浪费。 还有两杆从武生那里得到的靠旗,里面是两个四层的纸人鬼奴,一会带出去,一并关入戏楼,跟剥皮匠三个鬼一起,也能唱一台戏了。 还有个事,桑雀突然想起来,大关刀的副作用是积攒霉运,她把大关刀和戏楼拼合在一起,实际上是把大关刀作为一件阴物,跟老田拼合了。 老田是戏楼的管理员,大关刀成了老田的武器,之后倒霉应该也是老田倒霉,希望不会影响到她。 就像绣花鞋让阴童穿着,阴童不会受影响一样。 整理完物品,桑雀走到桃源村关押扎纸匠的屋子外。 屋子的门窗上都有交错着抱在一起的手臂,属于门鬼,这种鬼已经跟画融为一体,无法被她单独拿出来使用。 她之前就让阴童试过,想要从一间屋子上单独肢解下来一只门鬼,全部以失败告终。 作为画的主人,桑雀走到门口喊一声开门,门上交错的手臂就朝两边分开,她把阴童放出来,先一步进入屋内。 扎纸匠跟着武生,差一步到五层,而阴童现在已经正式迈入五层,足以压制扎纸匠。 阴童进去之后,闪现在扎纸匠背后,扎纸匠有所察觉,身上脱出许多白纸屑,纷纷扬扬地朝阴童卷去。 阴童眼中升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张口喊出一个‘定’字。 扎纸匠和飞扬的纸屑立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保持着捋胡子的唱戏姿态。 扎纸匠整个鬼从里到外都是纸人的质感,脸上涂抹着各色油彩,黑长纸胡须,一身武生戏装。 桑雀现在没有足够的卦象,不能对扎纸匠打下山鬼印,用山鬼印驾驭是最好最安全的,就算鬼的实力高过她,只要打下山鬼印,也得老老实实。 好在她现在已经迈入五层,对于四层顶峰的扎纸匠有压制力,暂时用鬼奴印就好。 五层之后,她能打下的鬼奴印数量肯定也有增加,多一个扎纸匠鬼奴,不会影响她操控赤鬼和众多僵尸。 等这边的事情办完,到诡王朝攒够卦象再给扎纸匠打下山鬼印,想办法让扎纸匠也迈入五层。 桑雀给扎纸匠打下鬼奴印之后,扎纸匠彻底老实下来。 桑雀记得之前跟武生在戏台上打的时候,扎纸匠的能力之一是幻化出许多纸屑,包裹到人或者鬼身上,把人或者鬼变成纸人鬼奴。 桑雀对阴童招了招手,阴童回到她体内,桑雀以鬼眼扫过扎纸匠,探究他掌握的其他能力。 片刻之后,桑雀偏头闭眼,捏了捏两眼之间缓解眼睛的酸涨感。 这个扎纸匠会的还不少,除了‘纸屑’之外,扎纸匠还有两个能力。 一个是‘纸人替身’,可以提前制作几个跟自己一样的纸人鬼奴,以假乱真,在自身受到无法躲避的攻击时,可以瞬间将自己和纸人的位置替换。 桑雀记得,她跟武生战斗时,武生被诡新娘的盖头盖住,就是靠这个能力跟旁边的武生鬼奴替换了位置。 这个鬼奴的制作也简单,就是让扎纸匠通过纸屑,把别的鬼或人变成纸人,再用自己的血为其点睛,就能变成跟自己一样的纸人鬼奴。 以桑雀现在的层级,可以制作五个存起来,但是每次只能放出来两个。 第三个能力应该叫‘扎纸’,通过给扎纸匠提供带有香火气息的纸,扎纸匠可以扎出纸人,纸马,纸房子等各类纸扎物。 太阳落山之后通过焚烧,能够把纸扎物变成真的,供人使用,天亮之后会自行焚毁,是一次性用品。 带有香火气息的纸不难找,说书人写故事用的就是其中一种,是学生送给学堂作为束脩的纸,还有寻常人到道观和庙宇中上香时,也会送一些黄表纸给道观和庙宇。 道士画符,和尚抄经,用的都是这种纸。 老妈那里还有一些学堂里的纸,或许可以让扎纸匠试试扎个花轿出来,到了晚上给五鬼拿来用。 确定好扎纸匠的能力,桑雀带着扎纸匠到桃源的农田里,这里还埋着五百白毛僵,都是之前在东阳县城里收集的,赤鬼始终站在农田边的桃树下,鲜红的衣衫上落满粉色花瓣。 跳尸对应的是四层,再进一步就是‘飞尸’,届时身轻如燕,纵跳如飞,不老不死不灭,力大无穷,不惧怕水火刀兵。 不用再通过咬人吸食人血,而是直接吸食魂魄,人只要靠近飞尸就会感染尸毒,并迅速传染给其他人。 以赤鬼的特殊来看,如果成为飞尸,中了赤鬼尸毒的人怕不是转瞬就要成为黑僵。 只是桑雀现在还不知道赤鬼进阶需要什么?赤鬼又没有自己的思想,无法沟通,进阶也不能以寻常僵尸的方式进阶。 暂时放下这个念头,桑雀让纸扎匠释放出纸屑,一层层糊到面前的白毛僵身上,片刻之后,白毛僵就被转化为浑身惨白,没有丝毫颜色的纸扎人。 武生被做成靠旗的纸人鬼奴是他精挑细选的,实力有四层,能替命也能战斗。 现在桑雀让扎纸匠转化的白毛僵,也就二层水准。 桑雀试着操控这些纸人,发现纸人如同死物,竟然根本动不了。 她略微一想才反应过来,扎纸匠要的是鬼和人魂,不是尸体,僵尸的尸体中已经没有魂魄,变成纸人也是死物。 唯有鬼和人魂这种灵魂体,才能被纸扎匠转化为可以操控和可以用作替身的纸人。 无奈之下,桑雀只好放弃提前制作纸人替身的想法,把扎纸匠留在画里,跟赤鬼一起站在桃树下。 桑雀从画里一出来,夏蝉突然举着一条毒蛇到桑雀面前邀功。 “姐姐你看这条蛇好肥,烤了一定很好吃!” 桑雀冷不丁被蛇冲脸,吓得往后一闪,看清之后哭笑不得。 “小蝉,在姐姐家乡可不能随便伤害野生动物,弄不好是要吃牢饭的!” 夏蝉眼睛一亮,“牢饭是什么饭,小蝉没吃过,好吃吗?” 桑雀一阵无语,正要说话,忽然发现余光中那个山魈一样的黑影正双手抓着一个满身泥浆,背登山包的鬼,啃咬撕扯,大快朵颐。 “小蝉,刚才外面有异常吗?” 夏蝉蹙眉,看看周围,“好像有,但是一下又没了。” 桑雀抬头看了眼,她可能还被故事接龙群盯着,只不过现在她周围还有个地鬼盯着,故事接龙群不管整什么幺蛾子,都过不了地鬼这一关。 换个角度想,她是不是可以故意招惹故事接龙群,试着让地鬼来解决背后的存在? 明天见~ 第376章 黑太岁之变(求月票) 借地鬼对付故事接龙群这个想法很好,可是要怎么实施,桑雀又没有头绪。 故事接龙群这种存在有点像中的系统,比鬼这种灵魂体还难捕捉,很有可能其本体是依托于网络和电子设备的数据流。 桑雀站在树林中,心想着债多不愁,想要试试看,她如果许愿让地鬼解决故事接龙群,这里会不会出现地鬼的神龛。 等了五分钟左右,周围毫无动静。 这就让桑雀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跟地鬼达成交易之后,地鬼在她身边留下的实际上是一种类似诅咒的东西? 她余光中能看到的鬼影并不是地鬼本身,也不能说是鬼奴,更像是咒鬼?是依托于她本身而存在的? 灵异世界的事情千奇百怪,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明确答案,桑雀想不明白只好暂时不想。 “走吧小蝉,回家。” “来啦~” 夏蝉把刚才抓到的蛇放生,快步跟上桑雀,两人瞬移回到峪城城区,桑雀带夏蝉去超市,买了些烫火锅的食材。 到家后三人一猫一狗,围在桌边美美地吃了一顿。 客厅电视一直开着,正在播放新闻,关于下个月初即将到来的世运会。 桑雀仔细听了一阵子,她原本就打算通过研究院走个后门,去参加世运会的射箭项目,为国争光,以此收集香火。 这是对她来说最靠谱也最快的办法,射箭而已,以她现在的能力,可以轻松拿捏。 吃完饭之后,桑雀就给郑玄打电话,她在诡王朝那段时间,叶常青给她发过信息,说之后由郑玄跟她对接。 郑玄现在已经是研究院其中一个机动队的队长了,桑雀申请加入机动队,后续的训练安排也需要郑玄来做。 加上桑雀和郑玄很熟悉,由他来带桑雀最合适。 电话打通之后,桑雀还没说明她的想法,就在电话里听到叶常青的声音,两人低语了一阵,之后郑玄跟桑雀说,他们现在都在磊石山,黑太岁这段时间有异动,桑雀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直接到磊石山报道。 最近因为建设磊石山研究院分院,机动队本来就在招募新人,后续的新人培训也会在磊石山附近进行。 而且除了叶常青,研究院几位重量级的教授现在都在磊石山,包括桑雀上次见过的收容所的秦志贤秦教授,具体的事情郑玄不好在电话里说。 桑雀这次没有带夏蝉和玄玉,一路专车专机,只用了四五个小时就到了磊石山。 曾经的吴家村已经被全部推平,沿着湖和山架起一圈高压电网,内部各种建筑也已建起轮廓,尤其是山中黑太岁所在的位置被高墙围起,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严密。 郑玄亲自到基地大门口来接桑雀,开着越野车,一路直奔山里。 才一周多不见,郑玄看起来很疲惫,下巴上的胡子都没时间刮,乱糟糟的。 察觉到桑雀的目光,郑玄单手开车,在下巴上摸了一把,笑道,“这段时间都忙疯了,每天能躺下睡三四个小时都不错了,也就是没时间刮胡子。” “黑太岁出什么问题了?”桑雀直入主题。 郑玄为难道,“以我的职级,无法获知太多信息,不过你肯定可以,等一会见到叶教授他们,他们会告诉你的。”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身份查验,过了足足六道关卡,郑玄才把桑雀送到位于山里的临时基地。 正式的基地才挖好地基,把一片树林都挖平了,准备建在距离黑太岁那片隐秘空间最近的位置。 临时基地虽然是活动板房,但是丝毫也不简陋,该有的设施和防卫一样不少。 桑雀一进去,就看到三男两女五个人坐在会议桌边,对着投影仪投出来的画面。 “桑雀,你可算是来了。”叶常青依旧和蔼又亲切,站起来走到门口迎接桑雀。 秦志贤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桑雀笑着点点头。 另外三人依旧坐着,好奇地打量桑雀。 叶常青先简单给桑雀介绍了下另外三人,那个年纪最大,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是民俗学专家。 另外两位女士中,年长一些的是近年医学领域的泰斗卓文丽卓教授,在国际上享有盛名。 另一位女士看起来很年轻有活力,叫苏云,手边放着一台笨重的相机,看起来就像个记者,是这次专门负责拍摄和记录黑太岁变化的专家。 大家没有过多的寒暄和恭维,一坐下来,叶常青就切入正题,拿起遥控器将一张照片投到幕布上。 桑雀看过去,发现那张照片跟她在科幻片中看过的黑洞很像,也不知道是怎么拍摄出来的,照片的色彩带点荧光蓝,像漩涡一样流动。 叶常青避开了专业术语,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跟桑雀解释,“这是研究院用特殊成像装置,得到的黑太岁的内部结构图像,是不是很像科幻片里的黑洞?” 桑雀点头,叶常青按动遥控器,又将十张图片播放出来,桑雀发现这个‘黑洞’的中心居然在扩大,而且荧光蓝的图片逐渐朝着红色在转变。 叶常青继续道,“这是最近十天拍到的,黑太岁内部发生了某种变化,昨天是这种变化的峰值,整个磊石山周边十公里内的电力系统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一旁的秦志贤补充道,“峰值的时候,我从收容所带来的几个鬼……按照你给出的分级,应该说是一层的邪祟,都在一夜之间达到了二层邪祟的级别,这说明黑暗力量急剧加强,也能够证明你先前的推断,这个黑太岁极有可能是黑暗力量的源头。” 叶常青点头,看着那些照片,“现在的问题是,黑太岁因为什么突然产生了变化,而且这个‘黑洞’的深处,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都朝桑雀看过来,他们都知道桑雀是这个巫氏家族目前仅存的嫡系血脉后人,关于黑太岁的情报,全都来自于桑雀,所以他们觉得,只有桑雀能给他们答案。 桑雀此刻心中也是惊涛骇浪,她先前就怀疑过,楚国巫女提到的云梦泽,可能就是现在的诡王朝。 那这个始终存在于磊石山,即便过了两千多年都从未彻底消失过的黑太岁,该不会就是真正连通着现代和云梦泽之间的‘门’吧? 或者说,黑太岁就是九幽深渊? 还有,黑太岁内部是最近这十天才开始产生变化的,偏偏这十天在诡王朝那边,是左今也和班主争斗进阶的时候。 难道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争斗,导致黑太岁内部的门被来自诡王朝的力量冲开,使得诡王朝的黑暗力量渗透到了现代? 如果真是这样,诡王朝那边的人和鬼持续深入九幽,达到第九层的时候,恐怕就能从诡王朝那边彻底打通这个通道。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桑雀背后直冲头顶。 第377章 拼合(求月票) 桑雀斟酌了下,说道,“我毕竟不是出生在这里,从小没有受巫氏的教导,所以很多事我也不清楚,但是有没有可能,楚国那些祭祀诗歌中提到的云梦泽真的存在,是另外一个世界,黑太岁就是通往那个世界的门?所以巫氏的男人才说什么死后可以前往云梦神国。” 众人低头思索,那位年迈的民俗学教授古韫缓缓点头,对桑雀所言表示认同。 “古代的事情,越是久远,越是难以考究,很多东西在我们现代人看来都是封建迷信,可谁又能说它在古代真的不存在呢?关于云梦泽这个地方,说法也很多,相当一部分是说,它指的就是古代洞庭湖周围这片地方,但是也确实有可能,它不是神话传说,是真的存在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 叶常青叹气,“人类目前的科技无法穿过宇宙中的黑洞,我们现在也无法穿过黑太岁中的这个‘黑洞’,就连切割一些黑太岁身上的肉片做研究也很难办到,所以目前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猜测层面。” 秦志贤道,“实在研究不透,就想办法消灭吧,黑太岁可以释放黑暗力量,如果哪天出问题,其结果可能是人类社会无法承受的。” 提到这个,秦志贤看向桑雀。 “对了,上次咱俩说的事,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你这边如何?” 秦志贤跟桑雀说的,是帮助他们选中的人尝试驾驭邪祟。 上面对这件事很上心,拨了一大笔款,让秦志贤来主要负责。 但是也有一部分保守派,觉得这样做不好。为了彻底消灭灵异,华夏做了这么多年宏观调控,让人们不要相信封建迷信。 花的时间是很长,但是效果很好,保守派很担心驾驭邪祟带来的力量,最终会导致灵异在某种程度上复苏。 秦志贤目前也说不好谁对谁错,但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华夏能够掌握这种力量,更好地保护国家和人民。 “随时都可以。” 桑雀点点头,她现在已经五层,无需阴童亲自出手,只是帮人驾驭一二层的邪祟,她的成功率也可以达到99%。 见此,秦志贤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那行,你们这边继续讨论,桑雀我先带走了,卓教授,这次也要麻烦您了。” 秦志贤并不知道桑雀帮人驾驭邪祟的成功率,为了保证实验人员的生命安全,必须请医学领域的专家在场,出现问题,随时带领团队的人进行抢救。 包括成功之后,也需要做一系列的体检,收集实验数据。 卓文丽收拾自己的东西站起来,跟秦志贤还有桑雀一起离开。 走之前,桑雀对叶常青道,“叶教授,下次你们去接触黑太岁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也去看看?” 叶常青点点头,“你不提,我也会喊你去的。等明天中午吧,我们现在发现晚上黑太岁内部的能量十分活跃,会对人产生辐射一样的效果,长时间待在黑太岁身边,身上就会逐渐出现那种传染性的黑斑。等白天,尤其是中午的时候,这种辐射的力量最弱。” 桑雀跟着秦志贤和卓文丽两位教授去实验室,世运会还有大半个月,还在跟地鬼约定的期限之后,倒也不必着急提,现在大家的心思肯定都在黑太岁身上。 包括她现在也很想去亲自确定一下,黑太岁是不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桑雀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到了实验室内才回过神。 实验室里都是精密的医疗设备,卓文丽教授已经换上白大褂,喊实验室里另外两位医生一起,准备体检和检测的设备。 秦志贤也让他手下的研究员去把参与实验的人带过来。 实验室大厅旁边有条通道,通道两边都是像收容所一样的小玻璃房,只关了几个一层和二层的邪祟,全都是年轻男人的样子,只是从身上残留的伤痕来看,死法不同。 不一会,两个身体强壮的男人走进实验室,其中一个居然是郑武军,另一个桑雀没见过。 卓文丽教授戴上手套,对两人道,“先过来,再做一次基础体检,我需要对比前后数据。” 秦志贤跟桑雀道,“郑武军你认识,我也就不多说了,另一个来自部||队,叫贾亮。我们是通过一系列的选拔,尤其是意志力测试,才最终确定了十个人,这两个是十人之中排名前二的。” 所有前期准备工作做完之后,秦志贤架好摄像设备之后,郑武军和贾亮进入提前准备好的玻璃房内,其他人戴着特殊的眼镜待在外面,眼镜能够刺激他们的脑电波,让他们看到邪祟。 其实这些防护措施对桑雀来说都多余,现在整个山里,除了黑太岁她搞不定,没有什么能对她造成伤害的。 余光里的地鬼还在,按道理这种强大的鬼怪能够影响电子设备,但是桑雀一路过来,余光里的地鬼也没少碰到周围的设备,却根本没有造成设备短路。 桑雀集中注意力,稍稍使用鬼域的力量,空气中就出现一些红色的丝线,进入一间玻璃房中,将里面那个中年男鬼捆住,带出来。 那个中年男鬼是二层的邪祟,满身是血还穿着外卖员的衣服,手上拎着没有送出去的餐盒,说明上写着,这个人是35岁被裁员,迫于房贷压力去送外卖,长时间没有休息,过路口时出了车祸,手上那单没有完成,还被差评,被扣钱。 这之后,他最后要去送餐的那户人家就经常半夜听到敲门声,每次打开门,外面都没有人,但是门上挂着塑料袋,袋子里不是死老鼠就是各种腐烂物。 最后那家人都病了,吃什么吐什么,差点活活饿死的时候,研究院机动队的人去处理,通过那家人的手机,找到那个订单,给了好评和打赏,这家人的病才慢慢好起来。 但是那之后,那个城市如果有人给了外卖员差评,就有一定的几率引这个外卖员鬼出现,送出腐烂的外卖,让人生病。 机动队队员最后也是靠着‘钓鱼执法’,频繁给外卖员差评,才最终引出这个外卖员鬼,将其捕捉关押。 桑雀带着外卖员鬼到郑武军和贾亮面前,“你们两个谁先来?” 两人对看一眼,郑武军谨慎,有瞬间的犹豫,贾亮出身部||队,更加坚毅,来这里之前就有了死的觉悟,当即往前迈出一步。 “我来!” 贾亮刚说完话,还没来得及吸口气做好准备,桑雀眼神一凛,抓住那个鬼,使用拼合的力量一下将鬼整个怼进贾亮胸口。 明天见~ 第378章 信仰根源(求月票) 桑雀这随手一怼,让玻璃房外的秦志贤等人直接看呆,他们都以为桑雀要像道士做法一样,念几句咒,掐个手诀,再用朱砂或者符纸什么的摆个阵。 秦志贤手下那几个研究员还都拿着纸笔和相机,准备记录过程,作为之后论文的素材,结果就这么简单粗暴?这不科学! 众人通过特制的眼镜,看到那只外卖员鬼被怼进贾亮身体之后,贾亮身上立刻就浮现出一些伤痕,七窍流血,像那个死掉的外卖员一样。 贾亮浑身颤抖,痛苦地按着脑袋,属于外卖员鬼的强烈怨恨让他产生难以抵抗的负面情绪,他紧咬牙根,跪趴在地。 桑雀没有特意帮他压制那个外卖员鬼,她以拼合的能力将外卖员鬼和贾亮融为一体,外卖员鬼不能离开贾亮的身体,就会开始占据他的身体。 这时候就要靠贾亮自己的意志力,只要他能在外卖员鬼剧烈的侵蚀中保持住理智,外卖员鬼就会慢慢老实下来。 这就跟鬼怕恶人是一个道理。 “到你了。” 郑武军正在关注贾亮的变化,桑雀突然在旁边道。 郑武军吞了口唾沫,浑身紧绷已经做好准备。 桑雀刚才就看到一个很适合郑武军的,秦志贤这次带过来的基本上都是二层邪祟,刚才那个外卖员鬼的怨念虽然很强,但是介绍上说,他不是那种特别弑杀成性的,害人也是害人生病,留给人足够的时间去解决问题。 她给郑武军选的这个,是一个困死火场的消防员,浑身焦黑拿着消防斧,到现在还有救人的执念,曾出现在各种火灾现场,救过一些人。 还是跟之前一样,桑雀把鬼抓过来,一把拍进郑武军身体里,郑武军立刻感觉到了烈火灼烧一样的痛苦,也跪倒在地,咬牙强撑。 桑雀退到一边,拉开椅子坐下,静静等待,万一两人真的压制不住,她再出手帮忙压制。 外面的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过了足足半个小时,贾亮紧绷的身体突然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浑身湿透大口喘息。 卓文丽和她手下的两个医生从贾亮的脸色和呼吸频率来看,感觉贾亮的情况很不好。 但是桑雀在里面稳如泰山地坐着,他们也不好进去,只能继续看着。 旁边的郑武军浑身已经被汗湿透,还在跟体内的鬼抗争,桑雀蹙眉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郑武军这个鬼并没有太强烈的杀人欲望,只是执着于救人,应该是比较好压制的。 但是反而贾亮先把外卖员鬼给压制住,这是怎么回事? 桑雀过去查看贾亮的状态,他体内的鬼已经安静下来,没有任何躁动的气息,意外地老实!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桑雀问道。 贾亮剧烈喘息了一阵,慢慢平复,从地上爬起,扶着玻璃墙站好,身姿依旧笔挺,站成标准的军姿,大声报出他的名字和所属部||队。 看来确实没问题,桑雀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感受。 驾驭鬼,必然涉及九幽层级和香火的问题,之前在现代,人们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询问过贾亮之后,桑雀发现贾亮在抵抗外卖员鬼的时候有很强烈的坠落感,他说周围都是黑暗,没有什么阶梯,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这跟诡王朝的九幽不一样。 诡王朝的九幽分九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风景’。 贾亮说这种下坠感让他很恐慌,他也怕迷失自己,就一直在心中念自己的名字和在部||队的编号,之后他心脏中产生一股热流,变成一根金色绳索,一路往上延伸,将他悬吊在那片黑暗雾气之中,不再往下坠落。 桑雀点头,对贾亮说,“你描述的绳索应该就是心灯,嗯……是巫氏的古籍中这么记载的,这种心灯跟信仰有关,就像人们进庙拜神一样,心灯强大,你体内的鬼就不敢反噬,可以听从你的调遣。另外,你之后可以多了解一下这个鬼,适当地模仿他的性格和行为,让鬼以为他才是身体的主宰,你再使用他的力量,所遭受的反噬就会更小,甚至是没有。” 贾亮暗暗记下来,“谢谢你。” 桑雀看不到贾亮的心灯,但是听贾亮描述,她感觉他的心灯很强大,绝对不止二层,可能已经达到三层乃至四层,贾亮在桑雀的辅助下进入观想状态,可以自己选择继续往下,这就是证据。 而贾亮在部||队中并不是多么有名的人,再加上华夏的国情,也不会特意去把贾亮打造成明星。 那贾亮心灯力量的来源是什么? 桑雀正想着,郑武军那边出了问题,那个消防员鬼竟然快要从郑武军身体里跑出来,郑武军完全压制不住它,只是因为桑雀使用了拼合的力量,那个鬼才没有彻底逃离。 桑雀立刻释放出鬼域的力量,用红绳捆住那个鬼,强行往郑武军身体里压,可是多番尝试,郑武军还是压制不住。 郑武军的皮肤出现大片灼烧痕迹,他再也忍受不住地喊出声来,见此,桑雀只能使用肢解的力量,将那个鬼剥离出来。 鬼一离开郑武军的身体,郑武军就昏死过去。 桑雀赶忙打开玻璃房的门,喊卓教授他们进来救人。 郑武军被抬出去抢救,身上大面积烧伤,疼痛导致休克。 桑雀不明白为什么会失败,她向秦志贤询问郑武军的考核成绩,秦志贤说在各种意志力考核中,郑武军都是第一,比贾亮要强一些。 桑雀和郑武军合作过两次,也觉得他是个十分坚毅的人,正常来说,不应该失败。 但现实情况是,确实失败了,那么问题只能出在心灯上,郑武军的心灯不足以压制那个鬼,这一点是桑雀没办法帮的。 而郑武军和贾亮之间的区别是…… 郑武军是郑家的人,可以算是普通人,贾亮是部||队的人。 电光石火间,桑雀突然明白了贾亮的心灯力量来源于哪里,那是华夏人民对国家的信仰,所以贾亮可以轻易地压制住外卖员鬼。 毕竟在华夏,发生任何灾难,有任何困难,人们都相信只要看到那一抹绿色,大家就知道有救了,不会再感觉害怕和恐惧。 华夏人民任何时候都相信那一抹绿,这种信仰比对任何神佛的信仰还要虔诚。 所以贾亮即便是一个人,只要他身上有这个群体的印记,他就能从这个群体中获得信仰的力量。 这一点倒是和镇邪司类似,诡王朝的百姓相信镇邪司,镇邪司汇聚着所有百姓的香火,镇邪司的日游和夜游再去分享这些香火,化为自身的力量。 桑雀眼底逐渐亮起一抹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她是不是也可以像贾亮一样,成为这个群体的一份子? 这样一来,只要她在这个群体中不断做出重大贡献,在群体中获得更高的级别,就能获得更多的香火。 整个华夏,可是有十四亿人口的! 第379章 夜半惊魂(求月票) 郑武军在接受治疗,贾亮也要进行一系列的体检,秦志贤和他手下的研究员围着桑雀,问了许多问题,尤其是她如何将鬼放进人的体内这些。 桑雀全都推说这是巫氏这一支的传承技能,她目前也在研究,怎么样让除她以外的人掌握这项技能。 秦志贤他们暂时没法从桑雀这里得到有用的东西,只能让桑雀去休息,他们先弄清楚贾亮的变化,收集好相关数据。 贾亮的心灯很强,驾驭那个二层的外卖员鬼不会出什么问题。 从实验室出来,郑玄在外面等着,开车带桑雀去山下营地休息。 “武军他怎么样了?”郑玄也知道郑武军入选的事情,关心询问。 桑雀坐在副驾驶,看表发现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他驾驭失败了。” 郑玄听到这个消息时,叹了口气,也没再多问什么,换了个话题,“机动队下一批新人最近陆陆续续会到这边报到,正式的训练从下个月一号开始,训练内容跟部|队上差不多,不分男女,全都在一起训练,为期三个月,会非常辛苦,你准备好了吗?” 桑雀从小练武,这种苦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她现在好奇的是机动队的编制。 “机动队隶属于哪里?你们都是从哪招来的新人?” 郑玄看了桑雀一眼,笑道,“你别看我这么吊儿郎当的,实际上我可是正儿八经军|校出身,我会的那些道术是从小在家里学的。机动队的新人也全都是从各大军|校和各地部|队里选拔出来的。机动队跟特|种|大|队差不多,都是归军|部直管的,只是更特殊更隐秘一些。” 桑雀眼神微亮,“也就是说,加入机动队等于参|军?” “是啊,叶教授没跟你说吗?” 桑雀摇头,“可能是忘了,挺好,这样一来我妈再也不用担心我以后找不到工作,没饭吃了。” 看来她不用去参加世运会了。 郑玄把桑雀送到机动队给新人准备的营地,目前还没几个人来报到,屋子是四人间,现在也只有桑雀一个人,她过来时带的行李,早都送到了这里。 桑雀简单整理了下,本来想拿手机给老妈发个短信报平安,结果发现没信号,只好洗把脸,早点睡觉休息。 睡了不知道多久,桑雀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体如同鬼压床一样动不了,冰冷,沉重,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外界的一切。 她似乎‘看到’她斜对面的床铺上蹲着一个山魈一样的鬼影,正抓着一只鸡,用力的撕扯,鲜血撒得到处都是。 这一幕让桑雀立刻想起当初在黑山村,她半夜出去给何守安招魂,回来时路过李家寡妇家,就看到这样的黑影在鸡舍门口吃鸡。 桑雀用力抵抗这种鬼压床的力量,冲破一切从床上坐起,脖子后面很凉,她第一时间朝对面床铺望去,没有鬼影,却有一床的鸡毛和鸡血。 房间门口挂的钟表显示,现在才凌晨四点半,窗外吹来的风带着冷意,叫桑雀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并不惧怕地鬼,哪怕是正面对抗,她也敢跟地鬼硬刚一次。 但偏偏这个地鬼能看见却摸不到,要是这样每夜都给她心理压力,真的很烦。 桑雀睡不着,索性起床把对面床铺的被单卷起来,到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上运动服运动鞋,出去跑步。 营地的管理很严格,不到时间不能随意出入,好在营地内部很大,宿舍楼围着中间操场,桑雀可以在操场上活动。 跑了几圈,打了几套拳之后,桑雀去食堂吃早饭,机动队的人早上也会在这里吃饭。 桑雀去的时候,听到两个厨师说后院丢了一只鸡,监控当时还给断了,怀疑营地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们商量要不要通知机动队的人。 桑雀为此感到抱歉,却无能为力,地鬼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丢鸡的问题也解决不了,甚至会越来越严重。 上午没什么事,桑雀照例到秦志贤的实验室报到,秦志贤给了她一张身份磁卡。 桑雀一进实验室就闻到浓烈的咖啡味,混合着清凉油的味道,每个人都是眼下乌青,要么狂灌咖啡,要么狂吸清凉油提神,都一夜没睡。 郑武军已经转危为安,贾亮配合秦志贤他们做研究收集数据,身上连接各种线,坐在那里困得直打哈欠,饶是如此,他体内的鬼依旧很老实。 秦志贤一看到桑雀,就兴奋地走过来,“桑雀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贾亮现在的脑电波已经无需任何仪器辅助,就能跟那些鬼处在同一频率,他可以直接看到那些鬼,还能直接用手触碰到那些鬼。” “经过我们昨夜的测试发现,贾亮现在拥有一种能够快速计算出地图上最短路径,并且无视其中阻碍,直接到达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肉体穿墙,除非遇上高压电,否则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还有,他可以将身上任意食物赠与鬼或人,那个鬼如果不接受,就会染上类似病毒一样的东西,迅速变得萎靡不振。如果接受,也需要在一分钟内给出十五字以上的答谢语,否则还是会染上那种病毒,变得萎靡不振,真的太奇妙了。” 桑雀抓了下太阳穴,这不就是外卖员找路送餐吗?只不过这个外卖员怨念比较大,送的餐会让人生病。 接受餐食之后,还必须在一分钟内给15字好评? 大部分鬼都不会说话,好评肯定做不到,等于贾亮现在可以用身上的食物对其他鬼进行削弱。 换做是人的话,只要不知道15字好评这个规则,不论接受不接受贾亮给出的食物,也同样会被削弱。 确实是有趣的能力。 “秦教授,我有事情想问您,咱们旁边说。” 桑雀把秦志贤请到外面。 “叶教授有没有跟您说过那个故事接龙群的事情,我想知道现在研究院锁定到源头了吗?还有那个类似防火墙的软件,研究得如何了?” 桑雀想在机动队训练开始之前,把地鬼的问题解决掉。 秦志贤点头,“这个事其实也不算什么重要机密,源头目前还是锁定不到,这跟我之前接触的那些基于电子设备存在的鬼都不大一样,它可以利用网络逃窜,我还曾经试过用局域网陷阱捕捉,都以失败告终。” “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严密监控国内那些作家,看起来是有效果的,国内相关的灵异事件几乎已经没有再发生了,反倒是国外最近此类灵异事件频发,所以这个源头很可能在国外的网络中。” “那个防火墙软件的研发倒是很成功,帝都研究院收容所里就有一个基于在电脑里存在的鬼,一旦把那台电脑跟其他电脑连通,那个鬼就会在其他电脑中变成一个游戏。我们把新开发的软件装到电脑中之后,再去连通有鬼的电脑,很好地防御住了那个游戏鬼。软件目前正在测试中,相信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正式上线。” 软件能够成功,值得庆贺,但是短时间内,尤其是待在磊石山基地期间,故事接龙群恐怕没法找她的麻烦。 那就剩下一个办法了,去找黑太岁! 明天见~ 第380章 鬼门关(求月票) 快到中午的时候,叶常青让人来找桑雀,准备去勘测黑太岁今天的变化。 到地方之后,桑雀看到了原来那栋民国古宅,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有许多穿特殊防护服的考古工作人员正拿着各种工具在坍塌处挖掘寻找,将之前被掩埋在下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寻找有价值的物品。 叶常青跟桑雀道,“初步勘察过后我们发现,这片区域上层的建筑确实是民国时期重新建的,但是下层地基中还能发现一些年代比较久远的东西。” 古宅已经没有屋顶,目前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文字记录的东西,这很不合理,就好像被强行抹除了一样。 但是涉及灵异,又有其合理之处,可以防止巫氏的秘密被外人察觉。 穿过前院,在四面坍塌的墙壁中央,地面破开一个大洞,周围有各种器械,一群人正从下面将一口棺材吊起。 旁边空地上,摆着许多破损程度不同的棺材。 这些棺材就是桑雀跟巫良在地下室时看到的那些棺材,只是棺材里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尸体,只在棺材底部留下一片黑色的人形印记,卓教授穿着防护服,正在跟她的学生一起提取那些黑色印记中的物质,准备带回去化验。 上次黑太岁爆发之后,巫氏的人消失得很彻底,除了她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桑雀一到这里,就感觉这里的空气确实跟上次来时不太一样,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阴气很浓郁,阴气就是黑暗力量,是滋生鬼怪的力量。 甚至她只是站在这里,就感觉到掌心的山鬼钱在自行吸收周围的阴气,慢慢补全。 叶常青把桑雀带到临时搭建的电梯旁,“下面阴气重,我年纪大了,就不跟你下去了,你是巫氏的人,说不定能看出黑太岁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另外,我们之前尝试过几次,想要在黑太岁身上提取一部分样本。” “但是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对黑太岁造成伤害,这种伤害就会转移到人身上,并且带有腐蚀人的病毒。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在保证你安全的前提下,如果能帮我们提取一些黑太岁的样本,我们就能在实验室中开始验证,怎样消灭它。” “好,我会试试看。”桑雀点头,她这次过来带着百辟刀和黑曜石匕首。 “你小心些,可千万不能出事,国家现在还很需要你。” 叶常青指的当然是制造走阴人的事情,上午他已经看过秦志贤给他的报告,这份报告也传到了上面领导手中,所有人都对此表达高度重视,特别叮嘱,一定要照看好桑雀。 走阴人对华夏有着很重要的战略意义,等上面商议出了结果,拿定了主意,就会有人来正式跟桑雀谈各种福利政策。 现在把桑雀放在这里,其实也是一种观察和审核。 叶常青能看出桑雀对他们还有所隐瞒,但是总体来说,桑雀是个正直且热血的好孩子,他非常看好桑雀,也很反对上面一些人想要用强硬的手段逼迫桑雀交代一切。 因为桑雀大姨桑榆的事情,叶常青对桑雀一家始终有愧疚感,所以只要他在一天,在不伤害国家的前提下,他就一定会保护好桑雀。 有工作人员给桑雀拿来一套新的防护服,桑雀推拒,“不用,我不怕这些。” 电梯一路下行,其实也就差不多三层楼,十来米的高度,桑雀看到之前那个地下室,也是地板中央破开大洞,下面的黑太岁像一滩黑色的石油,表皮光滑,像呼吸一样起伏晃动。 越往下,桑雀掌心越烫,原本只剩下大半个卦象,就这一会,那个卦象都已经补全,第二个卦象正在迅速恢复中。 上次来时,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变化。 而且桑雀感觉黑太岁那平静的表皮下,正有什么力量在暗流汹涌。 在破洞边缘,桑雀见到了昨天在会议室见过的苏云,她正在跟其他人一起调试像天文望远镜一样的复杂设备。 看到桑雀,苏云跟手下的人交代了几句,拍拍那人的肩膀,走到桑雀面前,直接掀掉了脸上的防护面罩。 “闷得要死,咱们昨天已经见过了,就不多做介绍了。你的事情叶教授简单跟我说过,你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但是尽量不要触碰周围的设备和电路。如果你有什么发现,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苏云说完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了,是个利落的性格。 桑雀围着地板上的坑转了一圈,余光中,地鬼的影子还在,思索片刻,桑雀找了个空地,盘腿坐在破洞边缘,悄悄放出阴童。 阴童一出来,周围所有的灯光都滋滋闪烁了两下,所有人不约而同全都朝桑雀看过来,他们看不到阴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地下的空气更加阴冷。 灯光闪烁过后恢复正常,所有人带着疑惑,又继续忙碌。 阴童出来之后,也对周围的一切很好奇,站在那里扭头观察。 桑雀在心里叮嘱阴童守在她身边,别乱跑也别乱碰这里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百辟刀横在膝头,准备进入观想状态。 在诡王朝,观想可以让她的灵魂进入九幽,她现在怀疑黑太岁内部就是九幽,那么在这里观想,会不会让灵魂进入黑太岁之中? 就算不能,在这里也可以吸收空气中的阴气补全山鬼钱,就当是静坐充电也不亏。 苏云一直盯着显示器里的画面,黑太岁内部在画面中就像一片荧光蓝的‘星云’,徐徐转动着,中心光斑匀速向外扩张,像一道即将开启的门。 突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黑太岁内部的‘星云’旋转加速,中心光斑的扩张速度也增快,所有设备响起滴滴滴的报警声,显示器中的画面也因为磁场的剧烈波动不断闪烁。 苏云立刻看向桑雀,发现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盘坐在那里,呼吸绵长,只是没人注意到,桑雀的呼吸频率,此刻跟下面黑太岁表面起伏的频率完全一样。 桑雀猛地睁开眼,发现她并没有出现在九幽第五层镬汤狱中,而是到了一片黑暗的荒野中,周围全都是坟包和墓碑,并且所有墓碑上的名字都是巫姓。 桑雀惊疑不定,顺着坟地中央那条蜿蜒小路前行,她在路边看到三座新坟,坟包上没有杂草,其中一个坟包前的墓碑上赫然写着‘巫良’的名字。 难道这里埋的全都是巫氏的人?这就是他们说的死后可以到达的云梦神国? 小路尽头,桑雀看到一座高大而威严的牌楼静静伫立在黑暗雾气之中,一串串白色灯笼在阴风中飘荡,后面似乎是万丈深渊,散发出些许青光。 牌楼黑色的石柱上,雕刻着狰狞的恶鬼图案,张牙舞爪,仿佛随时都会挣脱石柱的束缚,扑出来袭击她。 桑雀抬头,看到牌楼巨大的匾额上写着三个血红的繁体大字,那颜色如同干涸的血液,让人不寒而栗。 鬼门关! 桑雀心中升起一种明悟,她的猜测没有错,鬼门关本就是所有阴魂鬼怪去往的地方,过了鬼门关就是地狱。 过去两千多年,巫氏的人就是通过这里将鬼怪流放,这里才是真正的通道。 山鬼钱更像是一把钥匙,可以开启这个通道。 从古至今两千多年,就算通道那边曾是神国,现在也变成了鬼怪横行的地狱。 桑雀缓步靠近鬼门关,后面是黑暗深渊,她鬼使神差,抬起右手覆盖在眼睛上。 视线‘穿透’手掌,透过山鬼钱看向深渊下方,视线蓦地被拉扯,瞬间穿越了整个深渊,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同样站在深渊边缘朝下看的人,红色官服风中猎猎,面色冷峻,眼神坚毅。 左今也! 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微微抬起,就要跟桑雀某种程度上四目相对时,桑雀赶忙放下手,一路退到鬼门关外。 桑雀心如擂鼓,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左今也他难道已经成功迈入鬼神境?已经察觉到这条通道的存在了吗? 第381章 差半步(求月票) 黑太岁内部这条通道就像一个沙漏,门的位置在沙漏最中心那里,无论是现代还是诡王朝,越接近九层,就越接近那道门。 九幽每三层是一个大境界,前三层为祟,中三层为鬼,下三层为鬼神。 左今也如果真的成功迈入鬼神境,那他现在就处在下三层,发现门的概率确实很大。 可能是巫女留存在血脉中的本能,桑雀想到这里时,福至心灵,本能抬手,大量黑色雾气从鬼门关后的深渊中朝她涌来。 历代巫女在现代都是通过黑太岁来补充能量的,除此之外,巫女通过山鬼钱这枚‘钥匙’,还可以将扩大的通道缩小。 从古至今两千多年的时光非常漫长,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从概率学上看,像现在这样,通道被人从另一边扩大,在过去肯定也曾发生过。 桑雀深吸一口气,右手悬空,任凭深渊中的力量注入山鬼钱中,片刻不到,山鬼钱中的卦象就被补满,整个铜钱散发出惊人的热量,这种热量让桑雀浑身上下产生刀割般的剧痛。 右手背到右手臂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下面溢出黑色的烟气,这是她体内属于鬼的力量在被山鬼钱排斥。 桑雀咬牙硬撑,把所有属于鬼的力量统统收回到心脏中,继续让山鬼钱吸收深渊中的黑暗力量,转化为特殊的能量。 慢慢的,以山鬼钱为中心,周围开始出现一道道火红的印记,排布成八卦的样子,慢慢旋转,鬼门关上的灯笼在越来越狂躁的风中剧烈摇晃。 桑雀整条手臂都要被这种力量灼烧成焦炭,她紧咬牙根,摊开的右手带动周围的八卦朝着反方向转动。 霎那间,深渊下风起云涌,阴风呼啸不停如同万鬼哭嚎,黑色雾气狂暴涌动。 外面。 监测黑太岁的苏云等人突然发现显示器上黑太岁内部的图像产生了变化,那片旋转的‘星云’开始反方向转动,中心那个原本越来越大的洞也随之变小。 一旁的温度计上,数值稳步提升,说明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阴气在减少? 苏云惊愕地看向桑雀,桑雀还是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连呼吸节奏都没有改变,让她不禁怀疑,这种变化到底是不是桑雀导致的。 …… 与此同时,诡王朝秦州某处。 左今也还是那身红色官服,气度威严,站在遍地白骨的遗迹废墟之中,望着脚下那片黑湖眉头紧锁,脸上总有一层雾蒙蒙的血气。 此地并非建水城,左今也已经成功吞噬了班主和花旦的力量,重伤戏神。 但他如今只能算是半只脚迈入鬼神境,当日意外频发,让他损耗颇多,没办法完美进阶。 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云州那些人的血咒,诅咒是这世上最难缠的力量,血咒不除,他就会一直卡在门槛上。 但是左今也不知道他算不算因祸得福,此刻他再回想当时的情况,仍觉得凶险异常,如果没有这道血咒,他彻底迈入鬼神境的时候,恐怕所有属于人的意志都会被鬼神的力量磨灭。 偏偏血咒拖累,让他仍能保持住一些属于人的意志,所以现在,左今也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暂时不能解除这个血咒,这也导致他不能直接将云州从大玄版图上抹除。 半只脚踏入鬼神境之后,左今也感知到了更多的东西,几乎要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冥冥中有股力量,指引他找到了这个地方。 连左今也都没想到,仙乡之门居然就在秦州。 只可惜他才到这里,才从这片黑湖之下窥得一点玄机,湖下就开始暗流汹涌,变得迷蒙不清,他驾驭的黑白无常也无法深入到底。 左今也环视周围,最后看了眼脚下黑湖,无奈放弃,他身形逐渐变淡,慢慢消失不见。 …… 鬼门关外,桑雀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再转动八卦时,她收手后退,右半边身体焦黑冒烟,布满恐怖的裂痕。 她立刻将心脏中的力量释放到全身,消耗自身气血,修复身上的伤势。 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无法彻底关闭的,只能将其封闭到最小。 桑雀记得第一次到吴家村来时,吴橙跟她说过,吴家村很干净,这正是因为黑太岁的存在,它内部力量在流动,就像一个缓慢运转的‘吸尘器’,吸附周围的阴气和鬼怪,通过下方的通道将其自然而然地流放到诡王朝。 这几天则是因为左今也的进阶,以及他在那边的探查,导致‘吸尘器’暂停工作,反倒将下面的阴气释放出来。 现在一切都已经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以左今也的能力,还不足以直接穿过通道来到这边。 但是桑雀觉得,她也不能太乐观,必须提早准备。 所以,到底要不要把诡王朝的存在告诉叶教授他们? 上面到现在都没有重要人物来直接跟她接触,可能也是因为对她不够信任,她还处在那些重要人物的考察期。 如果她不是实力强,又有叶教授居中调和,只怕她现在已经被捆在实验室里,连接着各种设备抽血了。 暂时没有头绪,而且不解决地鬼的话,她都活不过半个月,说了也等于白说。 此刻桑雀在余光中寻找,竟然没有看到地鬼的影子。 她走回坟地中,随便找了一座坟,蹲下来用手掌覆盖在坟包上,心脏中漫出的血丝透过手掌,深入泥土中,能够让她感知到坟包下的东西。 随着血丝的深入,桑雀‘看到’了下面的棺材,棺材里确实有尸体,没有半点腐烂,保持着死时的状态,脸上带着笑,就好像他们真的已经在云梦神国做了神仙一样。 说不定这些人的意识某种程度上还未完全消散,全都在一个类似梦境的地方,扮演着神仙。 等到现实中的巫氏全族灭亡的时候,他们就会派出一个人,从坟包里爬出去,到外面去寻找合适的人,继续把巫氏的血脉和使命延续下去。 收回手,桑雀看了眼掌心,所有卦象都已经补全,她闭上眼默默退出观想的状态。 睁开眼,外面的空气不再阴冷,所有人都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桑雀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抓了抓太阳穴。 余光中,地鬼的影子又出现了。 叶教授还让她帮忙取样,桑雀决定试一试,或许黑太岁对她造成伤害的同时,也会对地鬼造成伤害。 不过在这之前,得让这里所有人先撤出去,以防黑太岁像上次一样爆发。 明天见~ 第382章 棺材(求月票) 古宅废墟中的人带着重要的资料和物料陆续离开,只留桑雀一个人在地下,对着坑底的黑太岁,以及余光中始终如影随形的地鬼。 桑雀回忆上次直接陷入黑太岁之中,她的双腿被侵蚀,布满黑斑,血肉干枯,幸好山鬼钱能够净化才得以保全双腿。 就算她是巫女,也只能以观想的方式,灵魂进入黑太岁内部,而不能以躯体接触黑太岁。 半个小时之后,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机器低沉的嗡鸣声和风声,所有人员已经撤离完毕。 桑雀以绳索绑在腰上,固定好另一端,慢慢垂降下去,阴童站在上面,好奇地往下看。 准备好之后,桑雀取出黑曜石匕首,闪电般从黑太岁身上削过。 黑太岁柔软的表皮一荡,顷刻间被桑雀削飞一块,黑色的太岁肉在半空中迅速分解成气体,根本无法收集。 与此同时,桑雀左边大臂上一块血肉被无形的力量削飞,鲜血淋漓,血肉落在黑太岁身上,迅速陷入其中。 桑雀忍着疼查看左臂,伤口正在变黑,皮肉失去养分变得干枯,那些黑色的物质朝其他地方蔓延,让桑雀遍体阴寒,体内属于鬼的力量被压制。 连带着,在上面的阴童也浑身一颤,不断后退,身上开始出现黑斑。 桑雀咬牙坚持,观察余光中的地鬼没有任何反应,那道影子依旧蹲在那里看着她。 阴童传来焦急的情绪,黑太岁的力量让阴童浑身麻痹,被完全压制。 桑雀大概想明白,黑太岁侵蚀的是她的躯体,对鬼怪的力量有很强的压制力,但是对她这个巫氏后人的灵魂没有造成伤害。 如果她就这么被侵蚀到躯体死亡,灵魂会被拉入黑太岁内部,像那些巫氏的男人一样,被埋在坟里,或者干脆就在鬼门关附近游荡。 而地鬼要的是她的灵魂,只要不是跟地鬼争抢她的灵魂,地鬼就不会有动作。 用黑太岁解决地鬼的计划失败! 桑雀用右手按在左臂伤口处,以净化的力量慢慢将黑斑抹除,阴童身上的黑斑也逐渐消失。 之前她四层的时候,黑太岁侵蚀她,阴童都没事,现在迈入五层,阴童反倒被传染,说明阴童跟她的联系确实更加紧密。 桑雀借助绳索回到上层,把阴童收回体内,离开古宅废墟。 叶常青,苏云,卓文丽还有民俗学专家古韫都在外面,看到桑雀空手出来,就知道采集黑太岁样本失败了。 桑雀还没开口,叶常青倒先安慰道,“不用灰心,研究院目前对灵异领域的探索还差得很远,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桑雀点头微笑,灰心倒是没有,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左今也那边进度太快,他们这边将来会被打得猝不及防,尤其是现在桑雀还摸不清左今也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是想继承巫游的遗志,彻底终结灵异时代,还是想要打开这道门,把所有鬼怪再驱赶到现代来。 虽然诡王朝的人也是无辜受难,可桑雀只是个普通人,她心里还是偏向于守护现代世界,不希望现代也变成诡王朝那样。 斟酌了下,桑雀对叶常青他们道,“叶教授,我刚才在取样的时候,被黑太岁的力量侵蚀,可能因为我是巫氏的后人,所以我总能看见一些幻象,我觉得黑太岁内部就是一条通道。但是那一端并不是什么云梦神国,而是一个鬼怪横行的世界。” “黑太岁就像一道门,将那些鬼怪关押在那边,之前黑太岁出现异常,阴气泄露,就是因为那边的鬼怪变得越来越强大,想要冲破这道门,来到我们的世界。尽管我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做一些防备的预案。” 闻言,叶常青看看在场几人,大家都面色沉重,其实他们之前就已经想到这种可能,只是没有证据,处在怀疑和推测阶段。 “知道了,我们会开会商议。” 黑太岁下面的通道已经关闭到最小,阴气泄露变少,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在这里工作会更安全,桑雀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又前往秦志贤那边帮忙。 他们对贾亮的测试还在继续,桑雀还看到了郑武军,才半天,他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皮肤表面仍有一些烫伤过后留下的痕迹。 郑武军很不甘心,想让桑雀帮他再试一次,并且他还要驾驭上次那个消防员鬼。 这对桑雀来说都是小事,她再一次帮郑武军驾驭那个鬼,这次郑武军很快就成功了。 桑雀之前就已经把驾驭鬼的三种方式都告诉了秦志贤,作为实验人员的培训资料,让他们思考琢磨。 郑武军这半天想了很多,他心灯强度不够,不能用‘用之以强’的办法,他这次用的是‘待之以礼’,在驾驭的过程中跟那个鬼沟通了一番。 那个鬼的执念是救人,郑武军只要承诺以后不会见死不救,就能和那个鬼达成目标一致。 比起用心灯压制,郑武军要驾驭这个鬼,限制和反噬会更多。 两个驾驭不同鬼的走阴人足够秦志贤研究一阵子,秦志贤便没有要求桑雀继续帮忙制造走阴人,对于不了解的力量,秦志贤很谨慎。 桑雀之前被黑太岁侵蚀,身体感觉很疲累,跟秦志贤说了一声便回去休息。 回到山下营地,刚好是下午开饭的时间,桑雀去食堂打了一份饭,带回宿舍吃。 吃饱之后,桑雀锁好门,拉上窗帘,从自己包里取出之前回来时穿的那套古装换上,背着画卷和刀推开卫生间的门,前往诡王朝。 这次开门之后,桑雀走在两个世界之间的黑暗中,仔细感受黑暗中的一切。 以前没有留意过,现在去过鬼门关之后,桑雀发现黑暗中的气息确实跟鬼门关那里的气息很像。 山鬼钱是一把具有保护力的钥匙,能够保护她的躯体和灵魂,无视九幽深渊的深度,从通道中心穿过去。 至于每次利用山鬼钱穿行两个世界如何定位,桑雀觉得以她现在的层级,肯定弄不明白,便也不想了。 走到黑暗尽头,天地旋转,桑雀从站立变成躺姿态,陷入一片狭小的空间内,四周依旧一片黑暗,背后原本应该是门的位置也变成了木板,这跟之前开门进出不太一样。 桑雀简单摸索了下,就发现她此刻被人关在棺材里,并且棺材还在移动中,有晃动感。 棺材被封得很严实,她想用心脏中的血丝往外探查,都无法穿透棺材木板,甚至是棺材之间缝隙也封得很严实,空气能进来,鬼怪力量不能。 无奈之下,桑雀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用力拍打棺材。 “放我出去!” 第383章 云州(求月票) 棺盖被掀开,树林中晃动的光影刺入桑雀眼中,她抬手遮挡,感觉到空气的潮湿,听到各种不同的鸟雀叫声此起彼伏。 乔灵那熟悉的声音带着调侃的意味,“你倒是醒得及时,我们昨日刚刚进入云州境内。” 等桑雀适应了外面的亮光,视线逐渐清晰,她坐在棺材里,看到了抱着双臂的乔灵,一只眼挑着担子的鬼货郎,还有坐在车辕上的承歌,承歌衣襟里还有条头上生角的黄褐色小蛇,探出脑袋对着她嘶鸣。 桑雀环顾周围,黄昏余晖透过高大乔木的枝叶洒落,藤蔓盘根错节,周围遍布各种体型巨大的奇花异草,色彩斑斓的蜘蛛和毒虫不时从林中游过。 旁边树上一条金黄色的巨蟒察觉到他们的气息,上半身弓起居高临下,承歌衣襟里的小蛇抬头吞吐信子,那条金黄巨蟒立刻如临大敌,慌忙逃窜。 云州让桑雀感觉像是进入了热带雨林,气候潮湿闷热,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就睡到了云州。 阴童在桑雀体内躁动不安,想要出来,桑雀担心阴童回归云州会引发异常变故,便强行将阴童压制住,等她弄清楚了眼下的情况再说。 “你居然已经五层了?” 没等桑雀问,乔灵先发现桑雀的不同,她是铃医,对人气息的变化很敏锐。 话音一落,承歌满脸惊讶地看向桑雀,他还记得初次遇到桑雀的时候,桑雀的实力还不及他,只是三层而已。 几天前在建水城外,桑雀的实力跟他不相上下,肯定是四层。 她现在就这么昏睡了十多天,就达到了五层,比他还高。 承歌原以为把桑雀带回云州,就能够拿捏住她,让她交出五灵圣女,但是此刻,承歌忽然心生忐忑,对迎回五灵圣女之事少了些把握。 鬼货郎反应如常,挑着担子走在车旁边,明明迈步的幅度和频率都不大,仍能稳步跟上五鬼拉车的速度。 桑雀从棺材里出来,坐在车边沿,“秦州现在什么情况?” 乔灵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秦州都已成为死域,血雾弥漫,鬼怪横行,甚至连隐界也被影响。我们带着你从隐界一路奔逃,只能朝距离近的云州赶。至于左今也和鬼戏班的争斗,最后谁赢谁输,现在我们也不知道。” 桑雀已经知道,是左今也赢了。 承歌闷声道,“刚才路过天凉城时,城中尸横遍野已无活人,不过我们这一路过来时,从路上的痕迹来看,还是有一部分人命大,逃入了云州。云州和秦州之间这条山脉地势较高,暂时能够抵挡住血雾。” 桑雀蹙眉,她之后还想要回去明月山,也不知道秦州的变故会不会影响五鬼传讯。 “秦州的死域可以逆转吗?”桑雀问乔灵和鬼货郎。 两人都轻轻摇头,鬼货郎重重的吐出一个字,“难!” 乔灵补充道,“主要是现在具体情况不明朗,我们摸不清楚是哪一方力量形成的死域,没办法对症下药,除非能找到比戏神和左今也更强大的鬼神,才有可能扭转死域。” “道君和寿佛不行吗?”桑雀问。 乔灵摇头,“道君和寿佛虽为鬼神,但实力可能也只在七层,巫娘娘当年的实力约摸在八层,只可惜……” 说着,乔灵偷偷看向桑雀,观察桑雀的反应,这里有外人在,乔灵没办法向桑雀求证一些事。 承歌看了看天色,对众人道,“再往前走大约十里地,有一处供奉龙蛇童子的寨子,我们今夜可以在那里歇脚,不知道各位之后有什么打算?” 乔灵看桑雀,“你身上的地鬼印记还在,要快些还愿,否则地鬼日日纠缠,对你不利。” 桑雀今夜过来这边,也是为了这件事。 “乔姐,你有解决办法吗?” “你当日承诺了什么?”乔灵问。 桑雀老实道,“一月之期,献上我的魂魄。” 话音一落,在场三人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桑雀这么狠,不过仔细一想,若非如此,地鬼又怎会将阴兵都召来,献祭的贡品越好,地鬼付出的也就越多。 鬼货郎这方面经验丰富,此刻却也无能为力,“若是小愿,还能以其他价值差不多的东西偷梁换柱,地鬼不会太计较,但你若许诺魂魄,地鬼绝不允许调换之事发生。” 乔灵点头,愁眉不展,桑雀就算是死了,只要不超过一天,她都能有办法救回。 但若是魂魄被地鬼带走,她回天乏术。 “如果我向道君或者寿佛寻求庇护呢?” 桑雀想过,如果可以,她愿意暂时加入诡王朝的道门或者佛门。 乔灵被桑雀的异想天开逗笑,“你以为道君和寿佛就那么好糊弄,你什么都没有付出,祂们是不会庇佑你的,而你现在最有价值的魂魄都已经许诺给了地鬼,就算再许诺给道君和寿佛,也不会起效。” 承歌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几个人突然都沉默了,思量着各自的事情一路前行。 夜幕降临时,众人总算是看到掩映在丛林中的山寨,一排排吊脚竹楼沿着山势星罗棋布,楼角的灯笼风中摇曳,如同暗夜萤火,为迷途的旅人指引方向。 鬼货郎把几人送到寨子入口处,他有自己需要恪守的规矩,除走阴人外,鬼货郎入夜之后只做鬼的生意,不与正常活人交易,不进村,不扰民。 乔灵知道这个规矩,叮嘱鬼货郎自己在外过夜小心点,云州的鬼怪比其他地方都多,夜间最活跃。 寨子随处可见各种关于蛇的图腾,承歌带着龙蛇童子,寨民十分欢迎,即便还有桑雀和乔灵两个外人,他们也没说什么,立刻腾出一座吊脚楼给他们暂住,还吩咐人准备吃食。 承歌还要帮星竹还原身体,在这个寨子的祭坛里就能做到,他只能让乔灵和桑雀单独待在吊脚楼内,跟着寨子里的人先离开。 承歌一走,乔灵立刻到吊脚楼门口和窗前,分别插下几根刺穴用的银针,将整个屋子封闭。 她走到桑雀面前,认真地注视着桑雀的双眼,“木兰,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巫游的女儿?” 桑雀知道乔灵有此一问,直接承认,“是。” 乔灵睁大眼,虽然已经猜到,但是听桑雀亲口承认,她还是很震惊,没想到九歌众人一直寻找的人就在她面前。 如今的九歌如同一盘散沙,再难恢复从前的光景,正需要一个人出来将所有人凝聚在一起,尤其是现在秦州的问题,也需要九歌来解决。 桑雀出现得正是时候! 可是乔灵又想到桑雀跟地鬼之间的问题,顿时两眼一黑。 桑雀看乔灵的神色从大惊到大喜再到现在面如死灰,不禁笑道,“乔姐,我都还没怕呢,你怕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 乔灵有点急脾气,一直以来也把桑雀和夏蝉当妹妹,怒急瞪眼,甚至想要伸手拧她耳朵,像之前拧夏蝉一样。 “你就说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桑雀凑近乔灵,悄声问道,“云州供奉的五灵神和地鬼比起来,孰强孰弱?” 明天见~ 第384章 条件(求月票) 云州版图大,人口稠密,又有他们自己与邪祟鬼怪相处的方式,百姓死亡率没有玄朝其他地方那么多。 虽说各个山寨部族信奉不同的鬼王,但他们所有人又都拜五灵神。 对于五灵神,云州百姓虔诚到可以随时献上生命和灵魂。 各方面因素综合考量下来,五灵神应和地鬼的实力差不多,人口数量限制之下,五灵神没有达到真正的鬼神级别,却也比普通的六层鬼怪强大。 “你想做什么?” 乔灵担忧地看着桑雀,好不容易找到九歌新一代的领头人,乔灵可不能放任桑雀去涉险。 “驱狼逐虎。”桑雀轻声说道。 桑雀环视周围,乔灵插在门窗上的银针正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白色烟气,屏蔽外界气息。 乔灵这个铃医的层级没办法用九幽的层级来判断,如果没有强大的医术傍身,乔灵本身可能就跟镇邪司那些日游使差不多。 就像桑雀打游戏时一样,奶妈脆皮,可是能不断回血的奶妈,也没那么好杀。 室内被乔灵封闭,桑雀放心,便将阴童放出来。 阴童一出来就兴奋地打量周围,看到熟悉的吊脚楼和属于云州的装饰物,阴童嘴角牵起一点弧度,在屋内跑来跑去,这一刻才终于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阴童跑到门口想要出去,却被门上的银针逼退,委屈地看向桑雀。 桑雀没有避着乔灵,直接对阴童道,“你一直都想回来,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想回来除了思念家乡之外,恐怕还有别的目的对不对?” 阴童猩红的鬼眼左右动了动,似乎是知道自己骗不了桑雀,骗桑雀也没好下场,只好闷闷点头。 面对着桑雀,阴童抬手依次指向桑雀,又指向自己的嘴巴,最后点了点心脏位置,露出狡黠的笑容。 乔灵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阴童在表达什么,桑雀双眼微睁,靠着她和阴童之间的联系,已经明白阴童的打算。 如她所料,没好处的事情阴童不会干,阴童回来确实有其他打算,目前来说,她和阴童目标一致。 如果她的灵魂被地鬼带走,阴童也会跟着一起死。 “你先回来吧。” 桑雀把阴童收回来,转头抓住乔灵手腕,“乔姐,我需要你帮我。” “啊?” 乔灵一脸懵逼,听桑雀快速在她耳边说她的计划,打消桑雀想法的话几次冲到嘴边,最后都因为桑雀坚定的眼神而咽下去。 到最后,乔灵也被桑雀说服,觉得可以冒险一试。 如果成功的话,不但能解决地鬼的问题,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收获,只是对于云州人来说,可能会造成不小的伤害。 “……放心吧乔姐,我会补偿他们的,尽我所能!” 乔灵思前想后,最后也只能重重地叹口气,点点头,表示她会帮桑雀。 两人商议好细节之后,乔灵拔掉门窗上的银针,独自一人到房间角落去调配药物,桑雀将窗户掀起一些,一条蛇从窗外游过,吞吐信子。 桑雀靠坐在窗边,从这里能看到半山腰处,似乎有篝火燃起,隐隐可以听到有节奏的鼓声和阵阵念咒一样低沉的呓语。 这些呓语声让寨子周围的蛇纷纷朝那边游走,朝圣一般。 桑雀已经从乔灵那里得知,那是承歌为了让龙蛇回到龙蛇童子星竹身体里,带领寨民举行的一场祭祀仪式。 云州除了一个五灵圣女之外,还有五大童子,分别对应五毒。 临近午夜子时,山腰处的动静才停歇,不一会,承歌就带着已经恢复的星竹回来。 承歌的母亲曾被抓到天凉城做女奴,跟玄朝人生下了承歌,承歌小时候回过云州,可惜他因为混血,在寨子里备受排挤,只有九歌那位老蛊师不嫌弃他,愿意教导他蛊术。 星竹是承歌同族的弟弟,有一定的血缘关系,也是承歌看着长大的。星竹在被选为龙蛇童子之前,很崇拜承歌那一手蛊术,整天跟在承歌身后,像个小迷弟一样。 后来星竹被选为龙蛇童子,身体成了龙蛇的躯壳,他仍保有星竹的记忆,还是喜欢跟在承歌身边。 因为星竹代表着龙蛇童子,他又愿意亲近承歌,承歌常年潜伏在天凉城,为云州套取了许多情报,承歌最终才重新被云州各大部族的首领接纳,有望成为龙蛇部族下一任的首领。 承歌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跟桑雀商议归还五灵圣女的事情,云州之前只有老蛊师能够达到六层实力,其他各部首领最多就是五层。 桑雀如果反抗,身边还有乔灵辅助,承歌没有任何把握留住桑雀,所以只能好声好气地商量。 一进屋,承歌看了眼调配药物的乔灵,转向桑雀,没等他先开口,桑雀就道,“等你一晚上了,坐下聊聊五灵圣女的事情吧。” 被桑雀抢先,反倒让承歌心里一咯噔,感觉来者不善。 承歌低声跟星竹说,让他自己到一边去玩,走到桑雀对面盘腿坐下。 桑雀道,“我之前答应过你们,如果你们帮忙阻止左今也和鬼戏班班主的争斗,我就跟你们回云州,现在我人已经在云州,所以这个约定就算完成。” 在诡王朝立下的约定都要小心对待,这件事要先说清楚。 承歌点头,“你知道我们要什么。” “知道,你们要五灵圣女,但你们也不是要她回来继续做圣女,而是要把她献祭给五灵神,之后再让五灵神重新选一个活着的圣女对不对?” 承歌没有否认,自从阴童被掳走,被残害,云州的人每年都在拜祭五灵神,每年都在祈求五灵神选出新的圣女,可五灵神从未给过回应,也导致现在云州蛊师和鬼婆的力量在逐年被削弱。 若非如此,这些年云州又岂会被玄朝打得节节败退。 桑雀继续道,“我可以把五灵圣女归还,但是我有个条件。” 承歌抬头紧盯着桑雀,答应归还就好,条件什么的,可以谈。 桑雀坐直身体,眉头微动,室内立刻多了一股阴沉的气息,一个戏装纸人缓缓浮现在桑雀身后,叫一旁的星竹如临大敌。 扎纸匠站在桑雀身后一动不动,承歌不解地看着桑雀。 桑雀解释道,“原先我不肯归还阴童,是因为我已经迈入鬼级,半人半鬼,从我身上剥离阴童,我大概率会死,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驾驭了第二只鬼,剥离阴童的伤害我可以承受,而我的条件,是我要亲自将阴童献祭给五灵神。” 承歌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桑雀的意图。 “你是想请五灵神出手,帮你对付地鬼?” “对,就是这个意思!” 第385章 逼近(求月票) 在大众的认知中,人和鬼之间是不可能产生羁绊的,只有互相利用。 承歌没有怀疑桑雀这番话,换做是承歌自己,如果只是放弃阴童就能解决地鬼,换一个活命的机会,他也会这么做。 更何况桑雀还驾驭了第二只鬼,这样做的成功率很高。 而对于阴童,她是五灵圣女的时候,受人尊重,如果她的牺牲能换取云州所有人的利益时,所有人也会让她去牺牲,这在云州人的观念中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但是承歌又觉得太简单了,简单到他心不安。 “你先休息,我需要思考一下,明早给你答复。” “最好在辰时之前,我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心灯还没有达到压制两只鬼的程度,白天我需要回到那个棺材中去才能确保安全,否则阴童随时都有可能跑掉,她很聪明,不会甘愿就这么被献祭的。” 承歌蹙眉点头,“我知道了。” 承歌带着星竹离开,桑雀长舒一口气,天亮之前她必须回现代去,只能找这个借口。 晚上桑雀放出扎纸匠,在寨子附近抓了一些游荡的邪祟,补全山鬼钱的消耗,还做了五个替身的纸人。 被扎纸匠转化过的邪祟会变成巴掌大的纸片,可以折起来放在身上,需要当替身的时候扔出来就好。 次日天色未明,承歌独自一人来找桑雀,答应了桑雀的条件,他昨夜借用寨子里的祭坛,跟其他寨子的首领简单沟通了下。 大家都觉得相信桑雀有一定的风险,但这是在他们的地方,只要提前准备,风险就可以降到最低。 况且桑雀亲自去献祭,要直接面对五灵神,桑雀伤不到五灵神。 如果五灵神有把握对付地鬼,五灵神会接受献祭,如果不能,五灵神会拒绝献祭,决定权在五灵神手里,到时候也不算他们违约。 万一,五灵神拒绝帮桑雀对付地鬼,他们也可以想别的办法,或者用别的条件来让桑雀主动交出阴童。 其实在他们云州,有一些代价非常巨大的秘法可以解决桑雀的问题,承歌之前欲言又止,就是想到这些秘法,又怕桑雀接受不了那份代价,所以没说。 吊脚楼门口,桑雀问承歌,“从这里多久能到供奉五灵神的祭坛?从今日算起,我最多还有十八天。” 承歌估算了下路程,“十五天足矣筹备好一切。” “好,在这期间,我会一直待在鬼货郎制作的那口棺材里,确保我自身情况稳定,阴童也不会因此逃跑,你们带着棺材前往祭坛。” 这一路,乔灵会帮桑雀看着棺材,在她给信号之前,不让任何人打开棺材。 那块能代表她九歌领头人身份的山鬼令牌还在老妈手里,暂时没办法跟鬼货郎说,他跟桑雀接触不多,不一定会相信乔灵的空口白话。 乔灵也好奇桑雀为什么要待在棺材里,桑雀只说她有自己的原因,她不说,乔灵也不问,九歌的人每个都很神秘,乔灵自己也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天色微亮时,几人离开寨子,鬼货郎蹲在树下啃干饼,拉棺材的车停在路边,五个戴大头娃娃头套的鬼正在树荫下玩闹。 桑雀故意搅乱自身气息,做出要失控的样子,躺回棺材里,让鬼货郎和乔灵重新封闭棺材。 桑雀再一次从棺材底部开门离开,也不知道是棺材特殊,还是迈入五层之后,开门的效果变了,无需真正推开一扇门,也能直接穿过去,神不知鬼不觉。 …… 回到营地宿舍,桑雀检查正门,没人来过,她刚洗漱完,外面就传来起床号声,各个队伍都要开始晨间训练了。 桑雀看了眼门上的表,7月15日早上整六点。 换上运动服,桑雀独自出门跑步,打拳练刀,吃过早饭又去秦志贤的实验室报到。 正事没有,主要作用是当吉祥物镇场子,秦志贤他们收集完贾亮和郑武军的基础数据之后,要开始测试走阴人的极限了,一旦发现失控的苗头,就需要桑雀出手压制。 郑武军和贾亮成为华夏进入现代之后的第一批走阴人,意义重大,甚至可能在未来被写入史册、教材甚至是高考作文中,但是付出的代价也大。 为了让实验室收集各种数据做科研,为后来者规避风险,郑武军和贾亮要不断地使用鬼的力量,没有迈入鬼级之前,每一次使用鬼的力量,对身体的伤害都是巨大的。 现代比古代好的一点是医学发达,两人的身体被阴气侵蚀,气血损耗,都可以通过现代的药剂进行一定调养修复。 其实桑雀完全可以在郑武军和贾亮身上打下山鬼印,他们体内的鬼就会老实下来,可是这样一来,山鬼钱的存在有可能会暴露。 给别人打下山鬼印,必然不是无数量限制的,否则巫女完全可以培养一批走阴人大军,而不是守着九歌那么几个人挣扎。 如果将来华夏大力培养走阴人队伍,她又能帮得了多少? 最终,驾驭鬼这件事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她也需要给自己留一点底牌。 和平建立在绝对实力之上,精诚合作也是。 就这样,桑雀每日按部就班地当吉祥物,隔三差五郑玄有空的时候,会指导她枪械武器的使用方法,带她去靶场练习,她也会跟机动队现役队员过过招,提前打服这些未来的教官。 在磊石山基地待了十二天,这期间食堂每夜丢鸡,都是地鬼干的,桑雀的后颈也感觉越来越沉重僵硬,就像有个人骑在她脖子上一样,压得她很难受。 地鬼的事情桑雀没办法解释,但是为了不给机动队的人增加负担,桑雀坦白了丢鸡是因为她,食堂后来没再养鸡,地鬼依旧每夜都能弄到鸡,在她住的地方啃得满地鸡血鸡毛。 一开始在对面床铺,这才过了十天,鸡血和鸡毛已经到了她床边,余光中的地鬼影子也越来越近。 桑雀心中焦急也没办法,只能继续等着。 七月底,新加入机动队的人陆陆续续到达,桑雀宿舍里也住进来两个人,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女生。 桑雀也终于等到了办手续签字,正式加入军‖籍这一天,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进行一次体检和面试审查。 明天见~ 第386章 上报国家(求月票) 做体检这件事,桑雀早就有所预料,也曾想过用什么手段掩藏身体的异常。 但是这段时间跟研究院接触下来,她发现以研究院在灵异领域的科研水平,估计根本没有能力搞清楚她身体内的全部变化。 体检是所有机动队的新人一起体检,基础检查还算顺利,体检医生测算心跳的时候,桑雀自己控制心跳频率,跟正常人保持一致。 等到上各类检查机器的时候,意外频发,没有任何带电的机器在她上去之后,还能保持正常运转的。 这个情况在秦志贤他们为郑武军和贾亮做测试时也曾发生过,只是没有桑雀这么严重。 桑雀的体检只能就这样结束,之后是体能测试,心理测试等等一系列的项目,这些桑雀全都顺利通过。 体能测试结果更是遥遥领先,无需作弊,她从小练武的底子并不比任何人差。 负责体能测试的那些机动队的教官一看到是她,根本连测都不想测,毕竟他们已经全都成了桑雀的手下败将。 各种测试结束之后,大家各自回去,桑雀被郑玄喊住,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桑雀跟着郑玄走到守卫严密的办公室内,见到了那个她只在电视新闻上才见过的老人,这让桑雀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别紧张,其实早就应该跟你见一面聊一聊,结果因为各种事情拖到现在,进来坐。” 老人很慈祥,屋内也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里。 桑雀进入室内,门被外面守卫的人关上。 “我年纪大了就爱喝点茶,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让人给你准备了果汁。” 桑雀坐在旁边的沙发里,很拘谨,老人把装在玻璃杯里的橙汁推到桑雀面前,自己端起老式的茶杯喝了一口。 之后进入正题,老人道,“其实在你将磊石山的事情上报的时候,我就应该安排一次见面,但是那时候大家的顾虑很多,所以到今天才来见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毕竟信任这种事是相互的,要有人先表达出善意,才能获得另一方的诚意。” 老人说完之后,看着桑雀微笑,就好像不是他要来见桑雀谈事情,而是桑雀喊他来见面一样。 实际上,桑雀还真的想过,有些事情只能直接跟华夏的最上层,有直接决策权的人谈。 这段时间,不光是华夏对她的审查考验,也是她在观察上面的态度。 其实整个事情发展到今天,桑雀觉得在上层人物面前,她早都暴露得只剩下10%不到了,上面有那么多聪明人,结合磊石山的状况,怎么可能猜不到她隐瞒了什么。 就老妈租的那个仓库,之前大量囤货,然后货物凭空消失,这些都是无法抹消的证据。 所以桑雀一直在等,等上面的人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的反应。 现在看来,研究院和华夏上层给了她足够的信任和自由,甚至连抽血这件事,也是到了体检这天才提出来,包括夏蝉也没有被强制性带去研究,连威胁和道德绑架都没有。 还有她家周围,没有出现过监视人员,家里也没有被任何形式的查水表,老妈还是照常做她喜欢做的事情,生活没有太多改变。 今天这位老人能亲自来见她,让桑雀心中很暖,安全感充足。 桑雀心里最后的顾虑被打消,她转向那位老人。 “其实我还有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上报,之前不说是因为我怕让人中间传话会生出变故,所以只能等一个机会,亲自跟您说。” 老人微笑点头,“理解。” 桑雀深深地吸了口气,“黑太岁的内部确实有一条通往异世界的通道,巫氏家族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这条通道,把我们这边世界的灵异存在全都流放到异世界,确保我们这边的安全,而我,可以打开这条通道,自由往返两个世界,这件事目前也只有我能做到。” 老人依旧波澜不惊,微微点头,作为华夏最顶层的人,能接触到平常人根本接触不到的档案,关于异世界的猜想和证据,早在民国,乃至更早的时期就有。 因为异世界存在,才能解释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但是人类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未解之谜也需要契机,才能真正解开,不然就只能一代代地流传下去。 桑雀的出现,就是他们这一代的契机。 “所以你这一身本事就是从异世界学会的?” 桑雀没有否认,“对,那边存在一个鬼怪横行,民不聊生的封建王朝,我们这边最厉害的鬼怪到了那边,也只是最底层的存在,恐怖程度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万一有一天,通道从异世界被打通,我们这边根本承受不住。” 桑雀简单把诡王朝的情况跟老人说了一下,很笼统,没有什么细节性的东西,还告诉老人那边已经有人在努力打通这条通道,想要求个生路,只是目前还做不到。 老人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才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需要对异世界进行一定的探查和了解,才能制定出相应的计划,来防止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桑雀点头,探查是应该的,不管怎么说,异世界也有许多无辜受难的人,如果将来黑暗力量的根源真的无法解决,桑雀曾想过,可不可以让华夏来收留异世界的人,把异世界变成鬼怪的‘监狱’。 不过桑雀也就是想想,要做成这件事,其中需要考量的事情太多,光靠她可不行,这份责任也太重,她承担不起。 所以把一切交给国家,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左今也背后有整个大玄,而她背后有整个华夏,未来真到了争个高低的时候,孰强孰弱,犹未可知。 桑雀道,“要探查异世界,我需要做一些前期准备,目前我自身还有一个大问题没有解决,等我解决完这个问题,我才能全力配合研究院,但是我也有几个条件,希望您能理解。” “你说吧。” “第一,我需要您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和自由,不要限制我,有事我们可以商量,只要能说服我,不违背我的良心,我都可以配合。第二,我希望任何人任何机构,都不要以任何形式保留关于我的所有资料,我需要隐私权。” “第三,探索异世界的事情,我希望由我来主导,尤其是到了那边,一切行动最好听我指挥,对于那边的事情我不会有所隐瞒,我也希望研究院这边以后要是有什么相关的研究进展,也不要对我隐瞒。” 老人点头,“不算过分,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件事,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要委屈你一下。你的年纪放在这里,我如果一下就给予你极高的待遇,恐怕会引起外面一些人的注意,千日防贼,总会有疏漏的时候,所以明面上,我还是希望你保持现状,留在研究院的机动队里,等到将来时机合适,属于你的荣耀,都会还给你。” 桑雀一笑,“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留在机动队里,凭本事一步步来。” “听说整个机动队都被你打服了,你的本事着实不小。” 老人笑着站起来,对桑雀伸出一只手,“那么,欢迎你加入华夏|异常|事件|应急|机动|部|队!” 桑雀站起来,握住那只手时,立刻感觉到一股澎湃的热流从四面八方,从华夏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对国家有着信仰的人身上流淌出来,纷纷汇聚到她身上,成为她坚定前行的力量。 这下,她与九幽第五层实力匹配的香火,非但足够了,还有富余! 第387章 随便拿(求月票) 七月二十九号下午,桑雀申请到两天休假,八月一号返回,开始集训。 她上报的事情在华夏高层之间引起了巨大震动,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商讨后续计划。 二十九号晚上,桑雀返回了峪城家中。 她才离开半个月,夏蝉一个祟人,竟然都吃胖了一圈,玄玉也是,两个家伙都变得圆润可爱,毛发乌黑油亮。 唯有大将军,整天缠着玄玉玩,玄玉又总是把它的球拍飞,让它在院子里疯跑,锻炼得体型健硕。 到家之后,桑雀洗完澡换上睡衣,往沙发里一坐,抢走夏蝉抱在怀里的一大桶冰淇淋,夏蝉已经学会了看动画片,咬着勺子看大闹天宫看得入迷。 桑晚在旁边看着,笑问,“感觉你这次回来心情很好,有什么好事?” 知女莫若母,桑晚一眼就能看出桑雀的精神状态好坏。 “我把诡王朝的事情上报国家了。” 桑雀挖了一大口冰淇淋塞进嘴巴里,巧克力的味道让人很开心。 桑晚略微吃惊,想了想便明白了桑雀开心的缘由,身为巫女的后人,桑雀多多少少都背负着一切沉重的责任,就算她可以说服自己,那跟她没关系,也肯定会被血脉中前任巫女们留下的愧疚感所影响。 巫女都是孤独的,要独自面对偌大一个诡王朝,几千万人的生死存亡。 而桑雀已经不再孤独,她找了国家做依靠,心里的担子自然就能卸下一些。 “小蝉,明天跟我一起去云州。” “哦。” 夏蝉愣愣的,随口答应完了,过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桑雀说了什么,立刻拿起遥控器按暂停键,转过头叉腰大喊。 “小蝉不去!小蝉要待在家里,家里好,云州不好!” 桑雀无奈笑道,“我明天要去云州解决地鬼和阴童的问题,云州那边的人我没办法信任,所以我需要你保护我,乔灵也在那里。” 听到桑雀这么说,夏蝉强硬的气势一泻,乖乖点头,“那小蝉跟姐姐去,姐姐可不能骗小蝉,不能把小蝉丢在那里不管。” “放心,完事之后我就把你带回来,想吃什么,我点外卖,提前犒劳你。” “烤肉!” 美美的吃了顿宵夜,桑雀跟夏蝉提前说好到云州可能发生的事情,为此,桑雀还从研究院拿了点新研发的武器,过去试试有没有效果。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桑雀就整理好所有东西,把夏蝉藏在画中,背好画和刀,常用的东西放在随身斜跨包里,从自己的卧室前往诡王朝。 …… 咚!咚咚! 棺材里传出约定好的敲击声时,一直守在旁边的乔灵立刻拔出木钉,掀开棺盖,看到桑雀好好地躺在里面,乔灵长舒一口气。 “我们到哪了?” 桑雀眯着眼睛坐起来,周围还是各种大叶植物和藤蔓,空气湿冷,跟上次刚进入云州境内时的风景没什么不同。 “云州中部,墨江岭的蛊牢山,从前面那条路进去,就是五灵祭坛。” 乔灵给桑雀指了个方向,桑雀眯眼看过去,杂乱的灌木藤蔓中确实有条小路,小路尽头有两尊布满青苔的石像,上面缠着藤蔓,只能窥得一角。 桑雀转头看向与之相对的另一边,有炊烟自林中升起,那边应该有人居住,是个寨子。 棺材被放在地上,旁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窝棚,是鬼货郎晚上休息的地方。 此刻周围没看到鬼货郎那五个小鬼,也没看到货担。 桑雀从棺材里出来,“鬼货郎和承歌呢?” “货郎去寨子里卖货了,承歌在五灵祭坛里面,正在跟五大寨的人一起布置祭坛,今日的吉时是酉时,宜祈福,无禁忌。” 酉时就是下午五点到七点间。 乔灵一边回答,一边往棺材里瞧,瞧不出什么玄机,她便直接问。 “你之前不在棺材里吧?我抬棺材下车的时候,重量不对。” “对,我在别的地方,如果今日顺利,之后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 听闻桑雀此话,乔灵心头一震,身为九歌的人,她又怎会不知关于仙乡的传说,她自己学的那些医术,尤其是开膛破肚的缝合之法,这些可不是一般医师敢想的。 连乔灵已经过世的师父都说,九歌领头人传下的医术乃仙乡所得,但是师父也说了,仙乡是九歌的禁忌,不能提,提了会惹来祸端。 乔灵心中忐忑,没敢再接这个话题。 不一会,鬼货郎挑着担子回来,笑容满面,应该是收了不少好货。 看到桑雀,鬼货郎还热情地打招呼,“哟,桑姑娘你出关啦,看样子状态稳定不少。” 桑雀啥也没说,从包里取出山鬼令牌,举到鬼货郎面前。 鬼货郎那一只独眼霍地睁大,下一瞬就丢下担子跑到桑雀面前,接过令牌捂在怀里,谨慎地扫视周围,这才用身子挡着,背着光小心翼翼地查看。 确认无误之后,鬼货郎又恢复笑呵呵的样子,偷摸着把令牌还给桑雀。 “姑娘一会要去五灵祭坛了吧,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没有,咱给姑娘算便宜点。” 鬼货郎把货箱搬到桑雀面前,掀开箱盖,从最底下找出一个小些的箱子,一只眼警戒周围,低声道,“随便拿!” 小箱子里面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就是一堆破烂和旧货,桑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拿什么。 最后还是鬼货郎给桑雀选了两件东西,一个就是桑雀之前用过的白瓷娃娃,这东西是比阴物更好的秘器,制作周期很长,所需材料也难得,鬼货郎一共只有两个,上次给了桑雀一个,这是最后一个。 白瓷娃娃用血点上眼睛之后,可以承受六层鬼怪的伤害,直到承受不住碎裂。 另一件用袈裟一样的红布包着,鬼货郎快速打开,露出降魔杵的下半截,又快速包好。 “这降魔杵的年头很长,大约是两三百年前的东西,顶端是三面寿佛像,你只要能狠得下心,用这降魔杵从自己天灵打下去,就能把你的魂魄定在你身体里七日,这期间你会昏迷不醒,这是下下策,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 明天再还月票加更,明天见~ 第388章 货郎的支援(求月票) 桑雀从鬼货郎手里接过降魔杵,“只对我有用吗?对别人呢?” 鬼货郎道,“对谁都一样,只要有躯壳有魂魄,就能把魂魄封在躯壳里定住,这东西本身就是佛门弟子封印恶鬼用的,他们一般会让恶鬼上自己的身,以肉身做壳,佛门认为这样做能得无量功德。降魔杵打下去,七天内还有得救,过了七天,肉身就会化为带有佛经的石壳。” “在吐蕃有一片万佛原,那里全都是这样肉身封印恶鬼的僧人,化为石壳之后,其他僧人会以袈裟包裹,将其放置在万佛原中,集众僧之力,度化恶鬼。不说这些了,你还需要什么?” 桑雀以鬼域封锁周围,对鬼货郎和乔灵道,“我从鬼戏班的武生手里夺了一个扎纸匠,他只差一步就能迈入五层,还有之前鬼戏班假扮铃医的曲天河,培育了一个红衣女跳尸,也在我手里,也只差一点迈入飞尸境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扎纸匠和跳尸现在就迈过这道坎?” 鬼货郎定定看着桑雀,忍不住问,“你杀了鬼戏班多少人?” 没等桑雀回答,鬼货郎就让他那五个小鬼化作黑烟钻入地下,不知道从哪拖出一个大口袋,就是上次桑雀见到的那个,装了三百染血兵器还不见满的布口袋。 鬼货郎掀开口袋,整个脑袋钻进去翻找,一边翻找还一边问乔灵,“我记得那个假扮铃医的,是取了鱼妇身上的东西,才让那些僵尸能够快速起尸的对不对?” 乔灵点头,“对,镇邪司抓住曲天河的时候,我曾用药询问过他,他在医道方面确实天赋卓绝,可惜走上歧路。” 鬼货郎掏了半边,又取出两样东西。 其中一件是一把锈迹斑斑的裁纸剪刀,比普通剪刀长,刀刃上还带着红褐色的痕迹,桑雀只是看那剪刀一眼,眼前就闪过一些剪刀杀人的血腥场面。 “把你的扎纸匠放出来。” 闻言,桑雀把扎纸匠放出,鬼货郎站起来,握着剪刀走到戏装的扎纸匠面前,打量一番之后突然将剪刀插进纸扎匠心脏位置。 扎纸匠浑身一颤,脚下浮现大量纸屑,纸屑冲天带起狂风,在半空飞旋时,纯白的纸屑像被血侵染了一样,迅速变成红色。 周围的阴气疯狂朝这里汇聚,桑雀感觉到了扎纸匠的挣扎,好在她心灯稳定强大,也早已经给扎纸匠打下山鬼印,不怕他有异常。 扎纸匠身上的气息迅速攀升,插在胸口的剪刀逐渐没入体内,直到消失不见。 周围纸屑慢慢落下,扎纸匠稳定下来,那把剪刀也出现在他手中。 此时的扎纸匠已经成为了五层的鬼,多了一个剪刀赋予他的能力。 对于鬼,扎纸匠可以用剪刀将鬼身上被纸屑包裹住的地方剪断,就像肢解一样。但是跟阴童的肢解不同,不能肢解出阴物,只能算削弱,还需要先用纸屑包裹。 对于人,扎纸匠可以用纸屑去拓印人的影子,再用剪刀剪拓印出的纸影,可以直接伤害到对方的身体。 剪刀是很厉害的阴物,跟扎纸匠很契合,有剪刀的加持,本来就只差一步的扎纸匠顺利迈入五层。 鬼货郎盯着扎纸匠看了好一阵,他身为货郎,本身就有鉴宝的能力,可以看出扎纸匠都有些什么本事。 桑雀手里的山鬼令牌不作假,作为九歌的人,鬼货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桑雀被地鬼给害了,否则九歌群龙无首,只会越来越乱。 鬼货郎都没敢跟乔灵说,他在说书人失踪的地方发现了刺客的踪迹,怀疑刺客已经被左今也策反,成了左今也的人。 说书人很可能是被刺客抓走,带去了左今也那里。 巫娘娘根基被毁,九歌分崩离析,这是天下大乱的征兆。 鬼货郎把手里一整块十胜石制作的盒子交给桑雀,“里面是一片鱼妇身上的鳞片,拿去给你那个女跳尸,顺利的话可以进阶,用完盒子还我,我去帮你抓几个厉害点的鬼,让你那扎纸匠作纸人替身用。” 说完,鬼货郎收拾好行囊,挑起担子直接从桑雀的鬼域里走了出去。 桑雀让乔灵帮她看着,进入画中找到赤鬼。 对于鱼妇,桑雀印象深刻,尤其是鱼妇身上那种无孔不入的丝状虫子,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桑雀走到赤鬼面前举起盒子,开口处对着赤鬼的脸,也不看盒子里是什么,直接打开。 盒子里原本只是一片有点像鱼眼的鳞片,打开之后接触到空气,鳞片立刻像活过来一样,上面眼珠图案动了动,逐渐散开,重新变成丝状的虫子。 原本一动不动的赤鬼感受到了鱼妇的气息,脑袋慢慢转向鳞片,不受控制地张开嘴,那些丝状虫向上延伸,最终全部进入赤鬼体内。 桑雀等了片刻,赤鬼好像没什么变化。 有可能是时间不够,保险起见,桑雀把赤鬼关在了桃源村中一间屋子里。 夏蝉带了许多零食,在山上的亭子里玩,桑雀让夏蝉变成一团头发的状态,放在一个斜跨布包里,带出去交给乔灵。 乔灵对此很震惊,不知道桑雀从哪把夏蝉弄来的,但是眼下处理地鬼更要紧,乔灵没多问,背好装有夏蝉的布包。 乔灵交给桑雀一个药瓶,看着桑雀,重重地叹了口气,“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了。” 桑雀一笑,这她真没办法保证。 两人在五灵祭坛外等到中午,鬼货郎风尘仆仆地回来,云州的鬼怪很多,但是厉害点的基本上都有大批的寨民做信众,不好抓。 鬼货郎也只抓了两个四层的鬼回来,给桑雀做成纸人替身。 祭祀仪式定在下午五点的酉时,下午三点,承歌带着两个身穿云州传统服饰的女人从祭坛里出来,看到桑雀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下,承歌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他是真的怕他准备好一切,桑雀又跑了。 承歌让那两个女人带桑雀去祭坛附近的圣湖中沐浴更衣,换上云州人的衣服,以示对五灵神的尊敬。 祭祀仪式进行过程中,乔灵和鬼货郎不能进去观礼,必须待在外面等待。 桑雀全部照做,前期复杂的准备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下午四点半,桑雀才换上类似苗族服饰的黑底红纹粗布裙,佩戴复杂的银饰,在那两个女人的带领下进入五灵祭坛。 第389章 五灵神(求月票) 在两个云州女人的带领下,桑雀穿过幽深密林,进入五灵祭坛中。 巨石搭建的石阶爬满青苔,走上去之后,五个巨大的雕像映入眼帘,分别是蝎子,蜈蚣,毒蛇,壁虎和蟾蜍,以狰狞的姿态环绕在中央祭坛周围,且每个雕像上,都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身为龙蛇童子的星竹就坐在毒蛇的雕像上,眼神冷漠地俯视下方所有人。 每个雕像下也都站满了五大寨的首领和大祭司,承歌也在其中,他们穿着样子类似,颜色不同的传统服饰,衣服和头冠上的装饰都是恶鬼环绕着五毒的样子。 祭祀们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悠扬,首领们神色肃穆,眼神中充满了敬畏,看着桑雀被一路引到中心祭坛前的阶梯处。 两个云州的女人转过身叮嘱桑雀几句就准备离开,其中一个忽然被绊了下,幸好桑雀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那人低声道谢,快步离开,具体的仪式她们已经提前跟桑雀沟通演练过。 桑雀沿着阶梯一路向上,中央祭坛是一个圆形的深坑,坑周围摆放着杀好的牛羊和各种祭品,坑中全都是动物的白骨,看不清坑下有什么。 桑雀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住心脏,让呼吸节奏慢下来,随着林中微风起伏。 身后各寨的祭祀唱着跳着,以古老的歌舞愉悦五灵神,他们拿着各自的法器,依次走上祭台,用手里的颜料在桑雀脸上涂抹出怪异的纹路,进行赐福。 直到五个寨子的祭祀全部完成赐福,时间刚刚好到酉时,一阵风吹起地上落叶,仿佛在告诉众人,五灵神的意识已经降临大地。 桑雀用刚刚学的云州话念诵祭词。 “山中有蛇,见尾不见首。蝎尾虽毒,却能镇邪。蟾蜍守月,福泽绵绵。蜈蚣行地,百邪退避。壁虎攀壁,灵动护家。尔等五灵,护佑万民,恩重如山。” “今日吾等献上至纯之祭品,以表敬畏之心。愿五灵神垂怜,察吾之苦困。今有鬼邪缠身,令吾惶惶不可终日。恳请五灵之神助吾驱鬼逐邪,吾必当永记神恩,世代供奉,不敢有违。” 说完,作为祭品的阴童出现在桑雀身旁。 桑雀低头,言辞恳切,“伏惟尚飨!” 祭坛下所有人也在此刻齐齐朝着祭坛方向单膝下跪,齐声呼喝‘伏惟尚飨’,恭请五灵神享用祭品。 声音落下时,刚刚还有微风和虫鸣之声,现在却是风停虫歇,死一般的寂静。 桑雀余光中,地鬼的影子还在,距离她也就三步远,那地鬼蹲在地上,脸部一片漆黑,桑雀感觉到了来自地鬼嘲讽的笑。 笑她天真,整这么大阵仗,五灵神却根本没有回应。 承歌在人群中抬起头,此刻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阴童朝着地鬼所在的位置看了眼,抬脚就将旁边装有牛羊的祭品托盘踢下深坑。 桑雀领会阴童的意思,站起来转身跟阴童牵起手,一人一鬼直接跳下祭祀坑。 强行献祭! 这坑就是五灵神的饭碗,扔进坑里的东西全都归五灵神所有,桑雀把她和阴童都丢进五灵神的饭碗里,地鬼有本事就来虎口夺食。 桑雀重重地摔在那堆白骨上,锋利的骨头划破她后背和手臂,地鬼的影子出现在坑边,没有跟下来。 “来!” 耳边传来阴童清脆稚嫩的童音,阴童站在白骨堆中,朝着下方喊了一声,桑雀也不知道她是想要喊谁来。 不一会,坑底温度骤降,白骨堆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比阴童年纪稍大一些的小女孩,她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头戴一样的银冠,面容凄苦,眼神空洞。 小女孩越来越多,几乎占满了整个白骨坑。 这些小女孩就是历代的五灵圣女,在年纪超过圣女的要求之后,被当做祭品推进这个坑,成为五灵神的食物,想到这些,桑雀不禁恶寒。 如果阴童没有被抓走,这里也是阴童最终的归宿。 “跑!” 阴童又一次发出声音,这些小女孩收到命令,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深坑上方冲去。 就在这时,一张巨大的蛛网凭空出现在祭祀坑上,没有一道光可以冲出去。 轰隆隆! 脚下剧烈震动,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从坑底传出,让桑雀本能地产生逃跑冲动。 桑雀强忍着待在原地,她和阴童现在是饵,必须让五灵神和地鬼因为她们争斗起来,她才有活路。 祭坛外,五灵雕像上的五个童子突然抽搐倒下,双眼泛白,嘴巴大张,五灵从其口中飞快脱出,朝着祭坛深坑游去,只剩下五张童子皮铺在五尊雕像上。 众人惊慌无措,全都愣在原地,看着祭坛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东西从深坑底一跃而出,张着血盆大口,将所有白骨连同深陷在白骨中的桑雀和阴童一齐吞入腹中。 所有人在看到那庞然大物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匍匐在地,口呼五灵神,低头叩拜不敢直视。 那是一个身上混合着五灵特征的巨大怪物,本体为蟾蜍,四足如壁虎,生双尾,一条蝎尾,一条壁虎尾,身上还缠绕着一条怪蛇,生有蜈蚣千足。 在云州最古老的传说中,最初的五灵神,便是从五毒蛊坑中诞生,是人们将众多五毒投入坑中封死,意图养出最强的蛊时产生的异种,这异种拥有五毒全部的力量,久而久之,就被云州人奉为至高无上的五灵之神。 在场许多人,包括承歌在内,都是第一次看到五灵神的真身。 刚才五灵神冲出来的时候,承歌清楚地看到桑雀和阴童都被吞了进去,这算是完成献祭了吗? 阴童回归五灵神怀抱,他们可以选出下一任五灵圣女,重新获得五灵的神力了吗? 承歌低头思索间,蓦地发现距离他最近的一棵树下,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小的神龛,神龛内供奉着一个巴掌大的漆黑雕像,形似山魈。 地鬼的神龛! 承歌心头一震,赶忙抬头扫视周围,只见祭坛周围所有树木下,全都是地鬼的神龛! 此时还有更大的神龛黑影,正逐渐笼罩在祭坛周围,要将祭坛连同祭坛中刚刚冒头的五灵神全都纳入神龛内。 还有~ 第390章 阴童的恳求(8月月票1000加更) 腥臭发酸的血池中,桑雀冒头,猛吸一口气,忍着灼烧剧痛,奋力往前游动,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和阴童都被五灵神吞了,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 游了片刻,前方总算是出现一块没有太多血水的地方,桑雀爬上去,手下触感黏软,像肥肉一样,湿滑恶心。 这里的阴气很强,对桑雀有很强侵蚀性和压制性,让桑雀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躯体和体内的鬼都在慢慢死去。 桑雀赶忙取出藏在袖子里的白瓷娃娃,用匕首划破手指点上血眼。 身上的压迫感陡然一轻,白瓷娃娃上开始出现血色污迹,正在替她承受这里的一切伤害,等到白瓷娃娃承受不住时,她还有一次复苏,和纸人替身可以用。 阴童浮现在桑雀身边,身上也沾满了血色的粘液,因为疼痛,眉头拧在一起,但她没有让桑雀把她收回身体里保护起来,而是指了指更深处的黑暗。 阴童在前面带路,桑雀跟上去,走了没多远,就看到数不清的女童肉身和血肉般的墙壁长在一起。 是以前那些五灵圣女的尸体! 桑雀眉头紧皱,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什么巫女圣女,到最后全都是牺牲品! “来!” 阴童对着那些尸体喊,尸体没有任何反应,阴童眼角低垂,神色哀伤。 阴童仰头看桑雀,指指那些尸体,又指指桑雀背后的画。 桑雀点头,“好,我帮你把她们带出去安葬,但是我们得快一些,我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能坚持多久。” 阴童立刻跑向那些尸体,双手用力,以肢解的力量将那些尸体一具一具地扯下来,桑雀再一具一具地收入画中。 …… 五灵祭坛。 巨大的神龛虚影笼罩在祭坛上,外面的人只能看到神龛里那个黑色神像的脚狠狠地踩在五灵神的背上,看不清上半身。 五灵神两条尾巴疯狂甩动,砸断祭坛周围的石柱,却破坏不了神龛的影子。 缠绕在五灵神身上的怪蛇反过去一口咬在地鬼那条腿上,地鬼那条腿逐渐被剧毒腐蚀,腐坏成泥。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密林中各种邪祟鬼怪受到五灵神的召唤,汇聚如潮,噬咬神龛和地鬼。 神龛中的巨大地鬼始终踩着五灵神不退,树林中越来越多的小神龛出现,一个个形似山魈的黑影前仆后继,围在五灵神周围,用锋利的爪子撕扯五灵神的躯体。 五灵神的躯体每次被撕开一道裂口,其中就有大量的毒虫流出来,爬到那些小地鬼身上噬咬。 双方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阴风呼啸,天地色变,乌云滚滚而来,天地霎那间陷入一片黑暗。 整个祭坛混乱不堪,各个寨子除了首领和祭司还能承受两鬼相争的余威,其他人全都痛苦不堪。 鬼婆被小鬼反噬,蛊师的命蛊顷刻间死亡,人群中惨叫不断。 “快走,离开祭坛,到圣湖那边暂避。” 人群撤离,逃往圣湖,那里有避鬼驱邪的布置,连水鬼也没有,可以保护众人片刻。 …… 五灵神体内。 阴童自己已经被侵蚀得身上全是腐烂的红斑,还在不断地从墙壁上扒拉尸体。 就这片刻时间,已经扒拉下来五十多具,这些都是还算完整的尸体,还有许多已经彻底融入五灵神体内,没办法再取出来。 突然,桑雀头顶的血肉猛地陷下来,怀中白瓷娃娃发出崩裂的声音。 头顶的血肉被什么东西撕开,阴冷的风灌进来,呜呜呼啸。 桑雀的头发在狂风中乱舞,她取出白瓷娃娃一看,一道裂痕从头顶贯穿到脚底,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桑雀大喊一声,她在头顶裂缝中看到许多地鬼的黑影,正奋力地往里挤,裂缝边缘伸出许多像蜈蚣一样的肉条,用千足抱住地鬼,阻止地鬼侵入。 阴童像是没听到桑雀说什么,还在墙上扒拉尸体,并且加快了速度。 桑雀强行收回阴童,阴童抵抗,一转头,脸上全是血泪。 桑雀心里绞痛,她第一次这么强烈地从阴童身上感受到悲伤。 阴童抬手比划着,她要留下,她要桑雀借给她几样东西,她要桑雀帮她,她要杀了五灵神! 阴童跟桑雀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她不想再等了。 桑雀和阴童此时的联系非常紧密,她对阴童的情绪也感受得非常清楚。 她拒绝不了阴童的请求,可能是同为被牺牲的巫女,也曾了解过那些巫女的怨恨,所以她理解阴童。 “哎……” 桑雀叹了口气,迅速取出诡新娘三件套,凤头钗,盖头和绣花鞋,还有阴童指名要的两样东西。 在帝都研究院拿到的布娃娃,这东西能让人做噩梦,一定程度上可以吸引梦鬼。 还有一样东西,阴童之前不敢跟桑雀说,怕被拒绝。 她要桑雀的心脏,那心脏在被阴童挖出来之后产生了某些异变,阴童可以用它暂时把身体补全。 桑雀把心脏从盒子里拿出来,阴童双手接过,第一次真诚地躬身感谢。 桑雀取出从现代带来的钩爪枪,发射一个抓钩从头顶裂缝中穿出去。 不知道勾中什么,桑雀拉了几下,很牢靠。 这里对她有压制,只能用物理方法离开。 桑雀什么也没说,直接抓着绳子向上攀爬,肉壁两侧有蜈蚣一样的肉条伸出来,桑雀也不躲避,任凭肉条攻击她,侵蚀她身体。 桑雀最后回头看了眼下面的阴童,阴童仰着头,对桑雀露出一个自认为可爱,其实很惊悚的笑容。 阴童周围影影绰绰,浮现出那些曾经被献祭的五灵圣女的身影。 咔嚓! 怀中的白瓷娃娃彻底碎开,被无数蜈蚣般肉条吞没的桑雀蓦地变成一个纸人。 与此同时,祭坛外的楼梯下,一个纸人桑雀凭空出现,转瞬又变成真实的桑雀。 纸人替身也有转换位置的作用,这个纸人是桑雀提前藏在草丛中的。 只要真身和纸人替身之间的距离不超过限制,真身没有被困在封闭空间内,受到致命攻击就可以瞬间换位。 出来之后,桑雀一转身就看到祭坛上那地鬼脚踩五灵神的壮观景象。 大地鬼发现桑雀出来之后,跟众多小地鬼一起发出愤怒的嘶吼声,众多小地鬼放开五灵神,通通朝着桑雀这边杀来。 桑雀这下是彻底激怒了地鬼,地鬼现在就要取她的魂魄! 明天见… 第391章 新武器(求月票) 茫茫多的地鬼前仆后继,桑雀迅速从包里取出专业护目镜戴上,摸出从研究院带来的特制闪光弹,狠狠砸进地鬼群中。 桑雀第一时间转身瞬移到远处,猛烈的强光带着尖锐的爆鸣声从背后冲起,祭坛周围瞬间亮如白昼。 黑暗被驱散,地鬼群中传出痛苦的嘶鸣声,待到强光落下,桑雀站在毒蛇雕像上面,转身看到那群地鬼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漆黑的身躯上出现一些龟裂的纹路。 就连祭坛上正在争斗的大地鬼和五灵神也颤动了下,五灵神周围那些邪祟和虫子纷纷化为灰烬,大地鬼的神龛虚影如水波般震荡。 桑雀十分惊喜,又从包里拿出一颗闪光弹和一颗破片手榴弹,在那些地鬼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再次将两种手榴弹同时扔出。 轰! 巨大的爆鸣声和那强烈的闪光,让刚刚逃出五灵祭坛的人震惊不已,不知道祭坛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是承歌牵头,他担心会出问题,自告奋勇,独自返回祭坛查看。 待到他从林中穿出,看清楚祭坛中的状况,立刻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一片火海之中,遍地都是痛苦嘶吼的地鬼,虽然没死,但是也已经丧失了行动力,每个地鬼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火星,像是十胜石碎片埋在它们体内,正在不断地灼烧它们的躯体。 每颗碎片对它们的伤害都不大,奈何数量太大,密密麻麻,量变引起质变,让那些地鬼都痛苦得爬不起来。 刚刚祭坛周围还有许多被五灵神唤来的邪祟恶鬼和虫蝎,现在却只剩下漫天灰烬。 桑雀戴着古怪的眼罩,在祭坛周围不断闪现,将手中古怪的事物狠狠砸向正在争斗的五灵神和大地鬼。 突然,强光爆发,伴随着尖锐的嗡鸣声,承歌猝不及防,双眼瞬间失明。 他闷哼一声跌倒在树林中,眼耳都刺痛难耐,他现在总算是知道刚才那一阵阵的强光是怎么回事了,这都是什么东西,好生厉害! 整个祭坛陷入一片火海中,桑雀背包空空,带来的各类型手榴弹燃烧弹都已经砸出去,小地鬼群暂时没办法再袭击她,此刻只剩下祭坛上的五灵神和大地鬼。 大地鬼被桑雀激怒,欲直接带走桑雀,奈何五灵神被打出了火气,还是在它自己的地盘,当着衪信众的面被大地鬼一直踩在脚下,五灵神怒火中烧,身上的怪蛇死缠着大地鬼不放,大地鬼暂时无法对桑雀造成伤害。 桑雀闪现在祭坛下,心想大地鬼很有可能就是地鬼的真身,现代带来的武器对它们造成不了太大的杀伤力,还是要用诡王朝的手段来解决。 要直接接触实力远超六层的大地鬼,对桑雀来说十分危险,很有可能只是靠近就会死亡,所以拼尽全力,她只能有一次机会。 桑雀取出乔灵给她的药一口吞下,药丸入口即化,药力立刻流遍全身,最终汇聚到心脏中,心脏受到强烈刺激,疯狂跳动,桑雀感觉自己的生命在燃烧,躯体在死去,心脏中的力量突飞猛进,直逼六层。 这是一种能够暂时激发她全部潜能的药,稍有不慎,燃烧生命过头,她立刻就会死,药效也只能持续三分钟。 桑雀身上还有复苏的效果,如果复苏被激发,她下一刻就会使用艮卦,用生门的力量强行吊住性命。 桑雀心脏中溢出黑色的雾气,笼罩她全身,一簇簇血丝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体各处飞散出来,她此刻双眼血红,皮肤发青形如恶鬼,已经失去了人的气息和样子。 桑雀不敢耽搁分毫,同时催动隐匿自身的巽卦和释放出震慑力量的兑卦,瞬移到祭坛中。 一踏入大地鬼的神龛虚影内,桑雀立刻就像被一座大山压住,身上各处飞荡的血丝也卷缩起来,好在隐匿自身的状态还在,并且身上还散发着震慑力量,跟它们不相上下,暂时可以帮她抵抗一阵子。 桑雀迅速接近大地鬼,周身飞荡着扎纸匠的红色纸屑,纷纷扬扬,迅速朝大地鬼踩在五灵神背上那只黑色的石腿缠绕而去。 大部分纸屑都在接近大地鬼时被无形的力量碾碎,根本无法依附在大地鬼那条腿上。 桑雀再次催动离卦,使用她之前复制何不凝的阴火力量引燃所有纸屑,漫天纸屑顷刻间化作飘飞的绿色阴火,浩浩荡荡,前仆后继地袭向大地鬼。 终于,大地鬼那条石腿被阴火慢慢点燃,越来越多带着阴火的纸屑包裹上去,一把血剪刀凭空出现,猛地朝那里剪下去。 若是五层的鬼,此刻那条腿必然断裂,但扎纸匠只是在桑雀的带动下暂时提升,大地鬼的石腿没断,裂开一道口子。 大地鬼吃痛,被踩在下面的五灵神立刻挣扎着向上,将大地鬼那条石腿顶开。 五灵神两条尾巴疯狂甩动,神龛虚影被一点点打散,大地鬼聚在神龛里的力量化作呼啸的阴风,朝周围逸散,所过之处,树木全都被四分五裂。 就在这时,虚弱感突然袭向桑雀,复苏被激发,桑雀赶忙以艮卦吊住性命,这种时候她心脏中的力量本身就被药物燃烧到了极致,原本一分钟的虚弱期,桑雀只用了三秒就恢复行动力。 她拼尽一切力量踏地而起,右手包裹着纸屑和阴火,将一个震卦狠狠地印在大地鬼那条石腿上。 触碰的瞬间,桑雀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传来剧烈的撕扯感,她就像那些被地鬼生生撕碎的鸡一样,整个身体四分五裂。 但是碎裂的身体却没有半点血液喷溅出来,而是化作了零碎的纸。 桑雀又一次使用纸人替身,真身出现在祭坛下的蝎子雕像旁,她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剧烈喘息。 刚才那一切其实连一分钟都不到,却耗尽了她全部力量,现在的桑雀真的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她保持着巽卦隐匿的作用,藏在蝎子雕像后静观其变。 剩下不到四分钟的时间里,只要她不动,就算是大地鬼和五灵神也别想发现她的踪迹。 她自身足够强大,山鬼钱的能力就可以很强大,之前对她来说最难的点,就是靠近和接触。 为了这件事,她让乔灵给她短暂提升能力的药,一连消耗了五个卦象和一个四层的纸人替身。 鬼货郎只帮她抓了两个四层的鬼做成纸人替身,现在已经全部用掉,她还剩下三个三层的纸人替身。 好在她成功了,现在大地鬼中了能够持续削弱它的震卦,它慢慢就会落入下风,希望五灵神能够不要辜负她的‘好意’,趁机吞了大地鬼,彻底消灭这个存在。 第392章 里应外合(求月票) 承歌从远处的树丛中爬起,眼前全都是炫目的白色光斑,耳中嗡鸣不休,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能感觉到阴寒刺骨的狂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身上。 他体内的蛇蛊躁动不安,一些较弱的甚至已经死亡,让他浑身上下疼痛难耐。 地面轰隆隆地震动,林中树木不断倒伏,整个五灵祭坛被烈火包围,正在不断地往下陷落。 承歌取出几粒药吞下,眼睛还是难以恢复,他唇抿一线,眼睛一睁一闭间,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变作一双金色蛇瞳。 耳朵还是听不清,眼睛却可以用蛇一般的视线看到些许画面。 他看到两团巨大的黑影在祭坛方向,五灵神那团黑影由密密麻麻的五毒虫类组成,大地鬼是一片纯粹的黑,它脚部有一个金色印记,像是一个卦象。 在那印记的作用下,大地鬼身上各处的力量正不断变成黑烟向周围飘散,身形越来越小,原本被踩在下面的五灵神以蝎尾狠狠刺穿大地鬼身躯。 承歌用蛇瞳能清楚地看到墨绿色的毒在大地鬼体内迅速弥漫。 但是大地鬼也不甘示弱,周围那些受伤的小地鬼重新汇聚起来,前仆后继地涌入大地鬼体内,跟大地鬼融为一体,弥补消耗。 大地鬼的手不断抓挠那个金色印记,但是无论它怎么努力,那印记都无法被抹去。 承歌扫视其他地方,意图寻找桑雀的踪迹,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地鬼被持续削弱,身形已经缩小到原来的一半。 这时,承歌逐渐恢复的耳朵听到了较为异常的风声,他用蛇瞳看到大地鬼身侧的空气漩涡状扭曲起来,其中有白色的雾气散出。 是隐界,大地鬼准备逃了! 与此同时,逃去圣湖的人们纷纷面朝祭坛方向跪地,做出祈祷的样子,在各寨大祭司的带领下念诵着古怪的调子,向五灵神祈祷。 云州大地上,属于五灵神的信仰之力逐渐沸腾。 祭坛中的五灵神猛然暴起,张开血盆大口,口中长舌如同一条巨形蜈蚣,一下卷住将要逃入隐界的大地鬼,将其扯进口中。 大地鬼剧烈挣扎,一只爪子勾住神龛虚影的边缘,不甘心就此被吞下。 震卦对大地鬼的削弱已经达到四成,五灵神口中的蜈蚣长舌持续用力,大地鬼整个身躯被拖进五灵神口中,奈何仍有一条手臂勾着神龛边缘不放。 战况僵持不下,五灵神也已经露出疲态,它体内还有个阴童在搞破坏。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很可能两败俱伤,谁也杀不了谁。 桑雀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地鬼必须消灭,否则她跟地鬼之间的债就完不了。 就在这时,彷佛心有灵犀一般,桑雀感受到阴童的意志,心中立刻有了决断。 桑雀强撑着一口气,将身上最后三个纸人全部放在雕像旁,变成她自己的样子,趁着身上的卦象还有最后三十秒不到,桑雀从身旁铺开的画里取出两样东西,直接瞬移到五灵神头顶上空。 桑雀向下坠落,直接跟五灵神的身体接触必然会对她造成伤害,所以她必须在落地之前做完所有事。 缠绕在五灵神身上的怪蛇察觉到桑雀的意图,张嘴嘶鸣,弓起的蛇头闪电般弹出,撞向桑雀。 桑雀眼神一厉,周身纸屑疯狂飞舞,带起旋风一样的绿色阴火迎上蛇头,蛇头从纸屑中撞出,被阴火迷眼,猝不及防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砰! 几乎是贴脸的一枪,在那巨大的蛇头上炸开一个大洞,又迅速恢复,纸屑趁机带着阴火如同钻头钻入其中。 桑雀借着后坐力改变身体方向,跟蛇头擦肩而过,她丢开霰弹枪,一把扯掉降魔杵上的红布。 降魔杵顶端三面寿佛像露出时,天地间蓦地出现厚重的诵经声,降魔杵上金芒大作。 桑雀双手紧握降魔杵,对准五灵神那蟾蜍一样的脑袋狠狠刺下。 “封!” 清脆稚嫩的声音同步响起,却不是桑雀发出,而是来自五灵神体内。 一瞬间,内外两种力量让五灵神和几乎要被吞下的大地鬼猛地一颤,强横的气流从降魔杵上爆发,桑雀身上所有卦象失效,她紧咬牙关,一个替身接一个替身地催动。 在消耗了两个替身之后,总算是成功脱离五灵神头顶范围,重重地扑倒在祭坛下的蝎子雕像旁。 抑扬顿挫的诵经声萦绕不散,五灵神嘴巴闭合,大地鬼只有一条手臂露在外面,两者都僵在那里不动。 降魔杵上持续散发着耀眼的金光,三面寿佛像的口中飞出许多米粒大小的金色小虫,振翅飞翔,快速包裹五灵神全身。 本该七日之后才变为石壳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在阴童那个‘封’字的催化下,竟然现在就在转化为石头的质感。 短短半分钟,地鬼神龛消失,大火熄灭,五灵神庞大的躯体彻底化为一尊石像,口中咬着大地鬼那只竭力伸向外面的手臂。 石像上全都是复杂的佛经,金光点点。 随着诵经声逐渐消弭,笼罩在五灵祭坛上空的黑云也慢慢散开,黄昏的霞光洒落下来,天地间一片寂静。 桑雀从地上爬起,赶忙取出另一丸药吞下,快速恢复身体损耗的气血。 桑雀紧盯着祭坛,试图将阴童强行收回,可是她和阴童之间的联系竟然断了,她此刻也感觉不到阴童的踪迹。 咔! 五灵神石像上突然崩开一道裂口,大地鬼那条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有石屑掉落。 桑雀摸了下自己后颈,地鬼留下的那种寒凉僵硬的感觉还在,大地鬼和五灵神还在挣扎。 桑雀眉头紧锁,一座戏楼拔地而起,将整个祭坛和五灵神石像封锁在内。 楼内众鬼在老田的带领下出现在石像周围,老田一把将大关刀插在地上,封死戏楼,看着石像。 桑雀扫了眼石像上面依旧散发着金光的降魔杵,她有种直觉,七天之内,五灵神、大地鬼还有阴童,只有一个能从石像里出来。 以阴童的聪明和狡诈,最后出来的,一定是她! 明天见~ 第393章 善后(求月票) 承歌跌跌撞撞地从密林中跑出来,看着一片狼藉的五灵祭坛,还有那座伫立在祭坛上,样子古怪的戏楼。 桑雀坐在戏楼外的台阶上,她的鬼域也只维持在戏楼周围。 “五灵神在哪?”承歌紧张地问。 刚才桑雀用降魔杵封印五灵神那一幕,承歌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简直不敢想,桑雀一个五层的走阴人,竟然有胆量对五灵神出手,并且还成功了。 但这对他们云州人来说,是大逆不道,他们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对五灵神不敬! 一条条毒蛇从承歌衣袖中钻出,弓起蛇头对着桑雀。 桑雀叹了口气,慢慢将刚刚收回的画重新卷起来,霰弹枪也已经装回画里,现场打扫得还算干净。 面对愤怒的承歌,桑雀没力气理会。 这时,承歌背后一寒,看到飘飞的红色纸屑,还有他那些蛇蛊,正在迅速转化为纸。 一把剪刀凭空出现,咔嚓一声,众多纸蛇头纷纷落地。 扎纸匠安静地站在承歌背后,举着剪刀,对着承歌被夕阳映照出的影子。 脚步声传来,鬼货郎和乔灵发现祭坛这边的动静停歇,立刻赶来,没等乔灵靠近,藏在她包里的头发自行飞出,落在地上化作夏蝉的样子。 “姐姐!” 夏蝉绕过承歌,跑到桑雀身边。 桑雀疲惫的眼神一一扫过鬼货郎,乔灵,最后落在夏蝉脸上,对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其实她这次带夏蝉过来,并不是为了让夏蝉帮她,而是怕她出了事情,乔灵不肯走,夏蝉可以把乔灵拖走。 承歌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半年前,还是桑雀面对他而无能为力,没想到这么快,情况调转,变成他对桑雀无可奈何。 桑雀把画卷好放进背后的竹筒中,对承歌道,“你们的五灵神不会死,只不过,很可能会换一位来当。” 承歌震惊睁眼,立刻想到阴童,她该不会想要吞噬五灵神,取而代之吧? 承歌想到一个关于阴童的传言,好多寨子里的人都说,在阴童还是五灵圣女的时候,她是自愿被玄朝派来的奸细拐走的。 因为阴童很抗拒做五灵圣女,可偏偏是她被选中。 阴童想要学本事,不甘心将来被献祭,听信了玄朝奸细的花言巧语才被拐走,最后成了阴童。 如果不是阴童自愿的配合,玄朝奸细想要把阴童带出云州,难于登天。 承歌此刻忍不住在想,阴童在外那么多年,经历那么多事情,从一个弱小受人摆布的圣女,变成挥手间屠灭一城的阴童,会不会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承歌兴师问罪的气势泄尽,此刻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云州人需要的是五灵神的力量,只要五灵神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可是阴童若真的取代五灵神,那驾驭阴童的桑雀,岂不是要成了凌驾于五灵神之上,乃至主宰整个云州的人? 可她是个玄朝人啊! 不,阴童若真的取代了五灵神,至少也是六层的存在,桑雀只有五层,她那时候根本拿捏不了阴童。 桑雀看穿了承歌的想法,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藏的了,她取出代表九歌领头人的山鬼令牌,扬手丢给承歌。 承歌接过令牌,看不明白,不过上面的‘山鬼’二字,他曾在老蛊师每日上香祭拜的巫娘娘神像身上见过。 老蛊师是九歌的人,桑木兰也是? 乔灵跑到桑雀身边,捏起她的手腕为她诊治,鬼货郎走向承歌,给承歌解释。 “这是我们九歌领头人才能执掌的山鬼令,你面前的人,是九歌此代领头人,巫女!” 承歌双眼睁得比刚才还大,定定看向桑雀,根本无法把她跟九歌领头人联系起来,毕竟桑雀看起来太年轻! 可是实力……确实当得起。 承歌刚才对桑雀的那点抵触在知道她真实身份之后烟消云散,他甚至庆幸,庆幸是桑雀驾驭了阴童,收服了五灵神。 桑雀开口道,“我无意干涉你们云州的事情,但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需要一个人帮我去跟其他寨子的首领解释,今日的乱子是我惹出来的,需要我做什么补偿,你们可以提。” “另外,我知道你们一直想要把老蛊师救回来,他是九歌的人,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等这边的事情了结,我会去一趟盛京,想办法营救他。” 话音一落,鬼货郎和乔灵都惊讶地看向桑雀。 去盛京对桑雀来说异常危险,老蛊师要救,但是鬼货郎和乔灵都没想过让桑雀亲自去,她是九歌的主心骨,她绝对不能有事。 提到这件事,承歌也很激动,“我也要去!” 在承歌心里,老蛊师是他最亲的师父,救师父这件事,承歌必须亲自去。 桑雀有气无力道,“你先帮我解决眼下的事情,剩下的,我们可以慢慢说。” 扎纸匠被桑雀收回来,承歌思索片刻,最终点头,表示愿意帮桑雀去跟其他寨子的首领解释,事已至此,只要五灵神不会就此消失,云州的根基不断,大家不会锱铢必较。 更何况桑雀是九歌的领头人,云州的巫蛊之术,也是九歌历代蛊师传下来的。 承歌走后,桑雀身子一软,夏蝉赶紧跑过来扶住桑雀,紧张地问,“姐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饿了,小蝉有吃的,都给你吃。” 夏蝉赶紧从身上摸出一块都捂化了的巧克力。 桑雀弱声道,“我没事,你留着自己吃吧。” 巧克力吃了也没用,她这是药物副作用,山鬼钱的卦象也抵消不了,鬼货郎也没东西能给桑雀用。 乔灵取出针包铺开,迅速给桑雀各处穴位下针。 乔灵自己做的药,有多猛她再清楚不过,要不是桑雀保命的手段多,她根本就不会给桑雀这种药。 这下桑雀最起码要休养三个月以上,不要再动用鬼怪的力量,把身体彻底养回来才行,否则后患无穷。 “你真打算去盛京吗?”乔灵问。 桑雀朝身后看了眼,她刚才话说得很满,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只能为阴童祈祷。 “嗯,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我不会操之过急,得先回一趟明月山。” 等研究院那边准备好一切,桑雀打算把门开在明月山那里,毕竟那是她的地盘,之后可以借助现代的力量去建设得更好,也能给研究院的人提供一处安全场所,让他们慢慢探索诡王朝的一切。 只是眼下的问题是,要怎么穿越如今的秦州,桑雀看向鬼货郎,这件事还要靠他。 第394章 破壳而出(求月票) 桑雀也不知道承歌是怎么跟那些人说的,他们非但没有怪罪她差点把五灵祭坛给拆了,竟然还感激她救了他们。 说着九歌和云州一家亲之类的话,十分恭敬地把她迎到云州最大的墨山城中居住。 云州到处都是寨子,真正的城池只有这么一座,就在五灵祭坛附近的墨江岭下。 桑雀心想,承歌估计一开始就没跟各个寨子的首领说实话,他很有可能跟那些首领说的是她要主动归还阴童,没提地鬼的事情。 这之后,再跟那些首领说,是阴童招来的地鬼,她这个九歌的领头人力挽狂澜,把阴童和地鬼都封印在五灵神体内,等五灵神消化完阴童和地鬼,云州就能重新选新的圣女了。 再提一句,桑雀准备帮云州把老蛊师救回来,那么云州人对桑雀就只剩下感恩戴德,如何还能责怪? 夜里,鬼货郎守在院子里,夏蝉在屋子外间吃着当地人特意给他们准备的丰盛餐食,一边吐槽难吃,一边往嘴里塞。 乔灵在屋子里给桑雀调配了一木桶药汤泡药浴,做针灸,修复她身体各处的损伤。 以桑雀现在的层级,鬼域可从城中延伸到五灵祭坛那,所以戏楼依旧伫立在祭坛上,里面发生任何变故,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并赶到。 “你们有办法联系到九歌其他人吗?”桑雀问乔灵。 乔灵一根长针刺入桑雀后颈,立刻就有黑色的血液从针眼里流出,地鬼留下的印记变淡了许多,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这也说明祭坛那边,地鬼的力量在逐渐减弱。 乔灵道,“现在除了我这个铃医,还有鬼货郎之外,说书人你也见过了,遥真的师父就是道士,遥真很可能接她的班,剩下的老蛊师被抓,和尚在吐蕃,鬼货郎可以给他传信。” “掌柜掌握着大量的资源,我们是不允许跟掌柜直接联系的,刺客也是一样,这两人都只听领头人的号令,但是要号令他们,你得出示三件信物。” 桑雀眯眼,三件信物除了令牌和山鬼钱,恐怕另一件就是左今也身上的师刀了吧。 怎么能联系到掌柜和刺客,乔灵不知道,桑雀也不知道,那就只能把令牌放在身上,吸引他们无形之中靠近了。 这次能顺利解决地鬼的事情,乔灵和鬼货郎帮了她不少,既然从九歌这里获得了好处,那九歌的责任,她也要适当地承担。 如今对于九歌众人来说,最要紧的就是解救老蛊师和解决秦州的问题。 经过乔灵的药浴和针灸,桑雀感觉身体轻快许多,她把鬼货郎和承歌都喊到屋内,几人简单商议了下接下来的事情。 五灵神那边七天内肯定出结果,阴童知道七天之后,打下降魔杵的躯壳就会彻底变成石壳,她想出来,就得赶在这个时间前。 鬼货郎说他可以进入隐界,从隐界中穿越秦州到达晋州。 但是隐界受到秦州死域的影响,变得比原来还危险,鬼货郎他也只敢在隐界的白天赶路,夜晚必须躲避。 如此算下来,最起码也要两个月左右才能赶到晋州。 桑雀还是决定待在棺材里回现代,让鬼货郎他们带着棺材前往晋州,正好乔灵说她要好好修养一个月以上,尽量不要动用鬼怪的力量。 现代那边,机动队的新人入队训练是三个月时间,权当放松吧。 商议到半夜,桑雀让鬼货郎帮忙,给明月山那边的遥真送了一封信,说他们两个月后到。 桑雀养的五鬼没有鬼货郎的五鬼强,秦州相隔,桑雀的五鬼无法送信到晋州。 等待阴童的这几天,承歌去做准备,鬼货郎和乔灵也在云州各处寨子里游走,收一些珍稀的物品,抓一些少见的鬼怪,采一些难得的药材。 桑雀八月一号那天把夏蝉带回现代,让夏蝉继续待在家里陪老妈,她给叶常青打了个电话,说她这边还有点事情,需要请假几天。 上面已经跟叶常青打过招呼,叶常青知道桑雀和异世界的事情,没说什么就答应下来,让桑雀千万保重自己,别去涉险。 桑雀苦笑,险已经涉过了。 桑雀每天都去五灵祭坛,稳固戏楼,查看石像的状况。 石像上的佛经越来越深,石像的石壳也越来越坚固,到第三天的时候,她后颈上地鬼留下的印记就彻底散了。 又等了两日,这天夜里桑雀正在墨江城中看鬼货郎制作秘器,忽然感觉到戏楼内的异动。 桑雀赶到戏楼内时,看到五个熊孩子惊慌失措地从里面跑出来,她一个箭步冲入戏楼内,看到五灵神的石像背上裂开一道口子,正有数不清的五毒从里面往外爬。 披着刀马旦皮的剥皮匠和那两个纸人武生在戏台上一边无声唱戏一边驱赶爬上戏台的五毒。 大关刀插在戏楼中央,老田躲在一层中间的房间里,掀开窗户往外看。 嘻嘻~ 桑雀听到了顽皮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同时从四个方向传来,带起阵阵回声。 桑雀扭头寻找,看遍每一处,都没找到阴童的踪迹。 但她明明已经感觉到,阴童就在戏楼内,山鬼印跟她之间的联系变得很弱,但是没有断。 这时,那些从石像中跑出来的五毒纷纷汇聚到桑雀面前,层层叠叠,互相缠绕,迅速堆高变成一个八九岁小姑娘的样子。 小姑娘一身红黑色苗装,头戴银冠,那张脸生得跟桑雀有几分相似,正是阴童。 桑雀松了口气,她就知道,最后赢的一定是阴童。 阴童现在的身躯由五毒汇聚而成,身上鬼气减弱,变得更加像一个正常的小姑娘,说明她已经吞噬了五灵神,并取而代之。 阴童一闪出现在石像上,示意桑雀来看,桑雀跟上去,透过石像上的缝隙看下去,惊愕地发现地下有个洞,洞口空气扭曲,有白雾从里面散出来。 阴童脚上穿着绣花鞋,把盖头和凤头钗交还给桑雀,脸上带着歉意。 盖头被撕得破碎,凤头钗也断成两截,再看下面的洞,足以说明地鬼跑回了隐界,并没有彻底消失。 桑雀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温热一片,地鬼的印记没有重新出现。 地鬼这次肯定受了重伤,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这世上。 桑雀看向阴童,现在的她,可是产生了不少变化! 明天见~ 第395章 阴童变化(求月票) 阴童的变化首先就是层级,她站在桑雀身旁,让桑雀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压迫感,跟当初五灵神给她的压迫感差不多,最起码也是六层的水准。 所以阴童一出来,戏楼里的鬼都跑了,老田也躲在屋里不敢出。 其次就是阴童的身体,原本是纯粹的魂体,现在却是由云州五灵组成。 五灵的出现和存在比较复杂,最初是由养蛊而诞生,后来被云州百姓信仰和供奉了几百年,就成为了类似神祇一样的存在,不再是纯粹的魂体。 这样的存在和桑雀身上的金童子有点像,桑雀可以通过金童子给孩童的魂魄赐灵,将其变成小金童子,她家里那个保护老妈的小鬼就是这样产生的,拥有部分金童子的力量。 现在阴童也可以赐灵,从自身分出蛇、蝎、蜈蚣、蟾蜍和壁虎五种力量,分别赐给五个人,加强那个人使用对应蛊的力量。 之前五灵神选圣女和童子,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赐灵,让圣女和童子变得与众不同。 除此之外,现在的阴童在云州就是至高的鬼神,任何蛊术都无法伤害她,所有云州的鬼王都要听从阴童的号令。 阴童可以随意调动云州所有的蛊和鬼王,她身体里也有五种特殊的蛊可以使用,作为阴童的驾驭者,桑雀也享有这些能力。 蝎蛊攻击,蛇蛊控制,蟾蜍蛊防御,蜈蚣蛊扰乱,最后壁虎蛊有治愈的能力,不光对人有用,对鬼也会起效。再加上阴童的肢解、拼合、鬼眼和言出法随的力量,阴童的能力也越来越全面了。 弄清楚阴童的变化之后,没等桑雀问,阴童就自己抬手,伸入自己胸腔,一下将桑雀那颗心脏扯出来,双手捧给桑雀。 随着心脏离体,阴童身上气息迅速衰落,身上苗装也重新变回破旧的普通衣裙,就连长相也变得更像她自己,少了点桑雀小时候的感觉。 那颗心脏还是‘新鲜’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巫女的血脉,才让这颗心脏变得特殊。 阴童现在很乖很自觉,桑雀也无法判断是因为山鬼印的存在,还是阴童真心感激她,所以愿意跟她好好相处。 桑雀没有收,“我们现在还在云州,你需要以新五灵神的面貌出现在他们面前,心脏暂时寄存在你那里,我需要的时候再还给我,绣花鞋和这已经破损的两样东西,也都交给你吧。” 闻言,阴童眉眼一弯,扯开嘴露出惊悚笑容,重新把心脏塞回去,紧接着又把坏掉的盖头和凤头钗直接塞进嘴巴里吃掉。 阴童回到桑雀体内的瞬间,澎湃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桑雀眼前闪过九幽地狱五层的场景,她在那一锅滚烫的汤里被众多鬼手抓着,迅速下沉,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了极致的痛苦和令人颤栗的恐怖感。 桑雀额头冒出冷汗,皱眉强忍。 这是因为现在的阴童太强大,拖着她迅速往九幽下层走,好在她现在心灯足够强大,支撑到五层中期不成问题。 状态稳定下来之后,桑雀把跑出去的五个熊孩子转移回来,收起戏楼。 祭坛中央,原本的五灵神石壳还留在原地,桑雀抬手碰了下,整个石壳就轰然坍塌,将下面通往隐界的通道埋葬,那个通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自行闭合。 走下祭坛,桑雀看到周围的五毒雕像,想到之前被收回五灵之后只剩下一张皮的童子们。 阴童想要从此废除圣女和童子的制度,将所有神力都收归到她身上,不再让献祭男童女童的事情发生。 桑雀仔细想了想,斟酌劝说。 “那些童子本质上来说,在他们被五灵神选中赐灵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却还保存着自己以前的记忆,对于他们身边的亲人来说,他们就是活着的。我觉得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秦州变成死域,云州的百姓本来就很担忧紧张,你要是再剥夺五个大寨子的神权,恐怕云州也会乱起来。” “五大寨子分管云州,正是因为他们手里有这些代表五灵神的童子,他们才对其他小寨子有威慑力,让那些小寨子的人不敢造反。就当这是最后一代吧,等将来整个天下安定下来,我会跟你一起彻底废除以人为祭的习俗。” 赐灵不会对阴童造成多大的损伤,这还是跟银行那个例子一样,云州百姓对五灵神的信仰就是他们存在五灵神这里的钱,寻常人要使用这些钱就要办手续,付利息。 赐灵则是赋予那五个童子无需办手续,无需付利息就能直接使用这笔钱的权限,只不过有个限定的额度,不会让这笔钱被透支,阴童也能随时收回这个权限。 阴童在思考,桑雀没有逼她立刻做出决定。 “对了,之前带出来那些孩子的尸体,你想要埋在哪里?” 桑雀问完,她的手就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墨江岭下,圣湖的方向。 桑雀会意,瞬移前往,在墨江岭圣湖边按照阴童的意愿,找了一处能够看到圣湖的半山腰,将那些尸体全部埋葬。 阴童还从桑雀体内跑出来,操控一窝蜘蛛,采摘了许多鲜花,放在墓前。 做完这些之后,桑雀明显感觉到阴童身上阴沉的气息少了许多,应该是长久以来的心愿了了,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鬼,现在恐怕就离消散不远了。 黄昏时,桑雀带阴童回到城里,找来承歌,告诉他阴童取代五灵神的事情。 承歌没有太过惊讶,他对此早有预料,毕竟桑雀是巫女,任何事发生在巫女身上都不奇怪。 而且承歌在天凉城生活了许多年,对于云州的五灵神,他并没有虔诚到癫狂的程度,只要不会伤害他,他不在乎谁取代五灵神。 承歌只恳求了桑雀一件事,让桑雀把星竹还回来,星竹在承歌眼里是弟弟,不是龙蛇童子。 桑雀把阴童放出来,让承歌带阴童去见五大寨的首领,这件事她不想出面,否则会给云州人一种九歌要占领云州的感觉,她目前没这个想法。 有承歌居中调和,阴童也听了桑雀的话,愿意退让一步,让五个童子恢复如初,这件事最终顺利解决。 鬼货郎和乔灵那边也准备妥当,承歌把星竹留在云州,决定跟随桑雀。 桑雀没再耽搁时间,让他们即刻上路前往晋州明月山。 第396章 会议(求月票) 八月五日,桑雀回到现代的磊石山,正式归队参加训练。 她年纪小,又迟到,一归队就被所有人质疑,毕竟这次参加训练的一百个新人,是在全国各个地方,通过最严格的选拔,选了整整一年才选出来的。 对此,桑雀也不辩解,甘愿接受迟到的处罚。 头一个月的各种魔鬼训练从不抱怨,再苦再累也努力完成,跟其他人对练也是以实力打服所有人。 也就一个月时间,桑雀除了射击训练的成绩稍稍落后之外,其他都名列前茅。 所有人也从一开始怀疑她走后门,到由衷的佩服,不再将她当小孩子看待,真正当成队友。 第一个月的训练很快结束,没有接触过任何鬼怪,桑雀甚至发现这些新人都不知道机动队具体是做什么的,只知道这是一支华夏最为特殊隐秘的部队。 第二个月,桑雀被单独留下,其他人被郑玄他们几个教官带走,因为接下来的训练项目桑雀没有任何参加的必要。 桑雀打听过后才知道,这些还不知道世上有鬼的新人会被带去一座闹鬼的公寓做生存训练。 那栋公寓很像徐家湾村的天井楼,里面有一些固定的规则,只要遵守就不会出事,机动队的教官们也会陪同住在里面,确保这群新人在世界观重塑的过程中不会出大事。 能够坚持到一个月满的人,才有资格进入第三阶段的训练。 不让桑雀去,是因为桑雀身上的气息太强大,她如果去了,那个公寓里的鬼肯定直接跑光。 而且单独留下她,可以让她补一补射击训练。 其他人在学校和部|队上,接触枪械好多年,这是桑雀比别人弱的地方。 除此之外,则是因为异世界探索项目正式启动,需要桑雀留下来为大家普及异世界的基础信息。 九月一日这天清晨,桑雀穿着黑色作训服,被人带到磊石山下刚刚竣工的研究院大楼内。 经过层层查验,来到会议室内,一进去,桑雀就看到长桌两边坐着十个人,左边五人都是戴眼镜的各领域教授,叶常青和秦志贤他们也在。 另一边五人都是穿军装的,三男两女,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光是坐在那里,就汇聚起一股杀伐之气。 留给桑雀的是居中的主位,叫桑雀莫名紧张起来。 桑雀走过去先立正敬礼,一个月的训练已经让她有了军|人气势。 距离她最近,穿军装的中年男人点点头,示意桑雀坐下说。 大门关闭之后,桑雀听到了上锁声,以及电流嗡鸣的声音,整个会议室被完全封闭,进入最高等级的戒严。 会议由叶常青主持,他对桑雀道,“你不用紧张,今天就是向你初步了解一下关于异世界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桑雀点头,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急声问,“什么时候可以去你说的那个异世界?” 这个人对异世界的存在还是持怀疑态度,因为桑雀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们证明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世界。 桑雀看了眼叶常青,“我之前已经跟叶教授说过,异世界那边现在出了一些变故,我正在努力的让‘门’到达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顺利的话,下个月初就可以开启通道。” 另一个穿军装的年轻女人道,“可以大概描述一下异世界的情况吗?比如版图有多大,我们过去的话,会面对什么困难和危险,需要我们提前准备什么?” 这个问题总算是问到点子上,众人跟着点头,全都看着桑雀。 桑雀想了想才道,“异世界目前还处在皇权统治的封建王朝,具体有多大我自己没有去探索过,我曾从一个商人世家得到过一副地图,那边的整体地形其实跟我们华夏很像,具体细分为九大板块。” 桑雀拿起桌上的笔,在液晶屏上随手画着,她画出来的东西会被投到她背后的大屏幕上。 “九州分别是吐蕃,幽州,晋州,京州,青州,秦州,云州,江州,南州。异世界目前的首都在京州的盛京城,据说皇帝没主见,太后垂帘听政,朝政把持在当朝丞相手里。那边世界在对付鬼怪方面有三大势力,寿佛,道君和镇邪司……” 桑雀把诡王朝的情况简单跟在场的人描述一番。 “……过去的一年里,我一直在进行两个世界的探索,我现在能确定的是,只要通道被我打开,两个世界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可以安全通过这条通道,并且在那边世界我不需要特别的防护,也没有感染什么怪异的病毒,只是有一点要格外小心,就是千万不能让异世界的强大鬼怪来到现代。” “异世界的人是否知道这条通道的存在?” 桑雀表情有些凝重,“玄朝那位丞相已经知道了,并且我怀疑他想要打开这条通道,把所有鬼怪流放到我们的世界来。”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不由坐起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按照桑雀的描述,异世界的鬼怪如果到了这边,他们毫无还手之力,那将是毁灭世界的灾难。 感觉到气氛紧张,桑雀宽慰道,“你们暂时不用担心,那位丞相现在还没有能力开启这条通道,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而且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研究院的一些现代武器对异世界的鬼怪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为什么不彻底关闭这条通道?” “关不了,最起码我做不到。” “就没有什么可以彻底解决这些鬼怪的办法吗?” 还是之前穿军装那位女士问到了另一个关键点。 “巫氏家族的巫女也一直在找,目前只有一个设想,还没有得到验证,但我已经朝这个方向在努力了。” 桑雀说出巫游那个设想,大家结合桑雀提供的信息,低声讨论了一阵子。 最后叶常青问,“你那个通道是什么样的,一次可以通过多少人,是否能容纳大型设备?” “之前我验证过,门每次开启可以持续存在半个小时,期间可以来回往返,人数无限制,但是门的大小有限制,也就是正常房间门的大小。” 桑雀曾经用仓库的大门试过,开启后,通道还是正常门大小,可以小,不能大。 不过她五层之后还没有去尝试过门的开启有没有新变化,忙得顾不上。 桑雀又补充道,“那边鬼怪很强,所有带电的设备都无法使用,如果一定要搬运大型设备,我有另外的办法。” 往画里塞几台挖掘机还是能做到的,现在秦州形势不好,桑雀也需要现代的设备和人帮忙,把明月山建设成铁桶一块,先给自己人提供安全的庇护所。 整个会议一直开到了晚上,饭都是在会议桌上解决的。 等到会议结束的时候,桑雀准备回去,先前那位说话总能说到点子上的女士找到桑雀。 “你好桑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云舒,我会第一批跟你前往异世界,先认识一下。” 赵云舒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三十出头,一头短发,飒爽利落,笑起来又很亲和。 桑雀早就留意到她的肩章,级别不低,赶忙立正敬礼打招呼。 赵云舒笑道,“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你现在的级别比我只高不低,以后见面不用敬礼,我被派过来,其实是给你当助理的,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直接跟我提。” 明天见~ 第397章 抵达(求月票) 赵云舒将桑雀带到训练场,两人空手切磋了一场,名为互相了解。 桑雀发现赵云舒的身手极好,比机动队的人要好上许多,机动队男队员居多,空手打斗都是力气大,招式重实战,吸收了现代搏击的技巧。 但是赵云舒跟桑雀一样,走以柔克刚路线,动作轻巧迅速,出招快准狠,了解人体穴位和弱点,有古武的路子。 且赵云舒会的武器也很多,在不动用鬼怪力量的前提下,桑雀最后输给了赵云舒。 赵云舒满头大汗,跟桑雀一起坐在训练场边的长椅上,“我是武术世家出身,十二岁就拿了全国武术冠军,这些年也从没有疏于练习,没想到今天费这么大劲才赢你一招半式,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桑雀低头笑笑不说话。 赵云舒道,“上面还让我来保护你,看来多此一举了,以后我就老老实实给你做助理吧,不兼保镖的职责了。” “我还有很多要向您学习的。”桑雀谦虚说道。 赵云舒笑,“我今年刚三十,咱俩这年纪差得有点尴尬,那我就脸皮厚一点,你以后叫我云舒姐就好了,别那么生疏。” 桑雀从善如流,“云舒姐。” 赵云舒看了眼表,站起来,“距离熄灯时间还早,去靶场,听说你射击方面还比较生疏,我教你。” 之后几天,赵云舒一直陪同在桑雀身边,帮她处理各种杂事,也在各项训练方面指导她,让桑雀在各方面都进步神速,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各种枪械的拆卸组装和使用。 机动队宿舍那边已经空了,桑雀在研究院基地内部还有一个住处,双人间,跟赵云舒一起。 桑雀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开会,给众人科普诡王朝的事情。 这期间,叶常青把桑雀单独叫到一边,提到了桑晚写的那本书。 桑雀正式加入机动队之后和老妈就商量过,要不要把那本屏蔽了,毕竟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通过来吸收香火。 通过吸收的香火并不牢靠,比加入机动队直接获取的香火少多了。 从叶常青这里,桑雀才知道,那本书在桑雀跟上面坦白之后就被采取了措施。 研究院的人不看网络,所以没人知道这本的存在,叶常青跟桑雀开了几天会,才确信桑晚里写的都是桑雀在异世界的经历,之前他也是持怀疑态度,觉得那本里的东西是真假参半。 现在叶常青征求桑雀的意见,要不要直接把当成教材,让参会人员去读。 桑雀尴尬抓脸,表示拒绝,既然上面已经采取了措施,就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关于诡王朝的事情,桑雀自己会给大家讲清楚,已经决定合作,除了个人隐私之外,其他的她不会有所保留。 开会过程中,其他的问题大家倒还好理解,唯独对于香火的规则,有很多不解之处。 比如,按照诡王朝那边的规则,只要是喜欢、崇拜和感激等正面的情绪,都能让一个人产生香火,点燃心灯。 那么在现代,那些大明星的心灯岂不是都很强。 这一点研究院也进行了一系列的验证,从统计数据和实验结果来看,那些有名望的人遇到灵异事件的概率是比一般人低很多,即便将他们带去灵异场所,只要他们不信就不会招鬼,鬼也不会主动靠近。 研究院还选了一个合适的人,签下保密协议之后,让他认识到这世上真的有鬼,确保在他相信这件事之后,以桑雀教授的方法进行观想。 结果是这个人确实有心灯,但是比桑雀想象中的弱很多,跟他的粉丝数量严重不符。 在桑雀这里,大约是一百普通的粉丝,能够转化为一点虔诚的香火,但是在这个人这里,要一万多才能转化出一点。 这样一来,就算一个大明星有一亿粉丝,能转化出来的心灯最多也就对应到九幽第四层。 究其原因,桑雀也想不通,可能民众对于明星这种喜爱跟对国家的信仰不同。 她能从普通书粉那里获取得多,或许是跟山鬼钱和她巫女的血脉有关系。 从官方获取的香火一直很强,且十分稳定,而且探索异世界这件事暂时没有任何对外公开的打算,将来要加入这个计划的人,也必须是军|人。 只要维持大家对华夏信仰,心灯就会一直稳定,这有利于对诡王朝的探索。 …… 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桑雀在月底八月三十号这天晚上,偷偷前往诡王朝,做前期准备。 鬼货郎他们这一路稍有坎坷,总体顺利,现在已经到了桑雀当初带乔灵进入秦州的那处森林,只要走到森林深处的断崖下,找到攀爬的绳索,就可以到明月山的后山。 桑雀又一次从棺材里出来,这下不止乔灵怀疑她有问题,连鬼货郎和承歌看桑雀的眼神也充满了探究。 桑雀无所谓,两个世界已经准备开始互通有无,就让他们在猜测中先一步做好心理准备。 桑雀查看周围,此时他们已经离开隐界,空气中弥漫着血色雾气,四周一片荒芜,没有任何活物。 树木全都枯死,只剩下张牙舞爪的漆黑树枝,随处可见动物和人的尸骨。 乔灵难掩眉宇间的愁色,“现在秦州所有地方都是这样,这些血雾在缓慢吸收活人的生气,在血雾中待久了,就会慢慢死去。” “那我们快些走吧,我用鬼域的力量带你们,都别抵抗。” 桑雀释放出鬼域的力量,那些像血管一样的红色丝线凭空出现,缠绕在几人身上,鬼货郎和乔灵都没太多反应,对桑雀这个巫女交付全部的信任,唯独承歌有点紧张,绷紧身体。 不过他很快就克服了心里的紧张,顺从地让红色丝线缠上去。 桑雀拖着他们一起瞬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断崖下,原本生长在上的藤蔓连同藏起来的绳索都已经腐坏,山壁之中甚至夹着一些尸骨,就好像是从山壁里面走出来的一样。 桑雀抬头看了眼高度,继续带三人瞬移上去,她现在鬼域的范围极大,无需绳索,借助断崖上开凿的平台就可以上去。 众人的视线一次次拔高,整个秦州尽收眼底。 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血色云海波涛汹涌,闪电无声横空,气势万钧。云海翻腾变幻,似无数鬼怪在疯狂争斗,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 大地一片死寂,俨然已经成了鬼怪横行之地。 桑雀看了片刻就收回目光,带所有人迅速接近明月山。 离开将近四个月,也不知明月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第398章 群聚八卦城(求月票) 明月山,八卦城中。 自从成了鬼级的走阴人,并且驾驭了状元鬼之后,刘天佑终日神清目明,才思敏捷,即便几日不睡,也依旧精神抖擞。 时至今日,明月山已经算是挺过了最艰苦的时期。 刘天佑想起秦州生变那日,仍旧心有余悸,幸好他坚持守住刚收获的麦子,后来余大也来帮忙,才没让一切辛苦白费,保住了最重要的一批粮。 后来那雾气退回秦州境内,明月山中破损的一切也都慢慢修补好。 桑雀留下的玉米种子种下去,如今也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之后就可以种冬小麦了。 明月山的百姓生活得越来越富足,之前大批秦州百姓逃入晋州,遥真在明月山入口处的清风观中坐镇,施粥救人,也收纳了一批流民进入明月山内。 其中读书识字的,只要人品没问题,都进了城主府帮忙,有手艺的也都分配到城中各处。 城内现在市集,学堂,医馆通通齐备。 山中百姓近五千人,无论是民生还是政务方面全都走上正轨。 “大当家回来,我总算是能交差了。” 刘天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感叹,忽然,书房门上的铃铛震响,刘天佑浑身一震,整个人化作一滩墨汁融入地下。 刘天佑一路直奔后山,秦州沦为死域之后,他和余大还有遥真为了防范秦州那种噬人的血雾往明月山这边蔓延,在后山做了诸多布置。 刘天佑快要到达后山的时候,就先看到一个脑袋飞旋在半空中,脑袋下面还拖着五脏六腑,是桑雀当初留下的白鬼。 白鬼飞到后山断崖处,又停留在半空中没有其他动作,等到刘天佑赶到,看清楚黑夜中走来的几人,顿时热泪盈眶。 “大当家!” 刘天佑激动得差点跪下拜礼,幸好桑雀眼疾手快,瞬移过去托住刘天佑手臂。 “山中一切都好吗?”桑雀问道。 刘天佑用力点头,“除了秦州生变的时候遭受一些损失之外,一切都好。” 没有过多寒暄,桑雀把鬼货郎和承歌介绍给刘天佑认识,让刘天佑去喊余大和遥真他们,一起到城中商量事情。 明月山的环境与秦州截然不同,因为地势很高,完全没有受到秦州血雾的影响。 正值夜晚,山林静谧,各处农田里玉米挺拔而立,翠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农田边,水车悠悠转动,发出潺潺的流水声,各处村寨中还有点点烛火光晕,祥和又宁静。 乔灵他们跟着桑雀,从农田和村寨间走过,进入八卦城内。 街道纵横交错,屋舍错落有致,巡街的更夫带着条大黑狗,挑一盏灯笼,领一条黑狗,穿入街巷之中,敲响梆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赶路这两个月,他们见多了尸横遍野,恶鬼横行的场景,此处让承歌和鬼货郎都有种不真实感,仿佛到了世外仙境,周围甚至连一点鬼怪的气息也没有。 乔灵早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她也是看着明月山一点点发展起来的。 鬼货郎比乔灵能看到的东西更多,他感受到了浓重的香火气息,全都汇聚在八卦城中,这让他有种巫娘娘又回来了的错觉。 鬼货郎看向桑雀,眼前这位巫女和历代巫女都不同,历代巫女可不会大费周章去建一方乐土,她们只会辅佐朝廷,去稳定时局。 想到这些,鬼货郎看桑雀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希冀,希望桑雀这个截然不同的巫女,既然踏出了与其他巫女不同的一步,将来能够真正地改变这个王朝。 鬼货郎跟身旁的乔灵对看了一眼,两人眼中含着一样的心思。 一直走在后面的承歌也没想到桑雀除了九歌之外,还有这么大一方势力,他在来的路上留意到黑暗中负责巡逻的竟然全都是黑僵。 承歌还在高处看到山中除了这一城,还有不少村寨,从规模上看,此处百姓不少。 她是准备反了大玄吗? 承歌想到这种可能,不知为何,竟有些兴奋。 桑雀熟门熟路,找到城主府,带乔灵,鬼货郎和承歌在大厅内休息。 不一会,刘天佑带着余大从突然变成水墨风格的柱子里走出来,余大看到桑雀时,不住地点头,连声称‘好’,这段时间他们都很担心桑雀的安危,真正看到她没事就放心了。 “小蝉那丫头呢?”余大发现夏蝉没在,玄玉也没在。 桑雀笑道,“她很好,和玄玉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待着。” 又等了片刻,遥真带着一个须发皆白,身穿道袍的女道士赶来,乔灵一见那女道士就立刻起身迎上去,在角落席地而坐的鬼货郎也站起来,对着那位坤道憨笑点头。 “静澜师太您竟也到了此处。”乔灵笑着道。 静澜师太将手中拂尘往手臂上一搭,做了个道揖,“无处可去,只能靠我这徒儿养着了。” 说完,静澜师太仿佛感觉到什么,目光越过乔灵,看向站在厅堂正中央的桑雀,“这位是……” 乔灵凑到静澜师太耳边,“巫女!” “你说谁?!” 静澜师太神色如常,挽着她的遥真惊愕地睁大眼,看看桑雀又看看乔灵和自家师父。 静澜师太微微点头,她早就算到遥真的贵人是巫女,所以也早就猜到桑雀的身份,就只有遥真鬼遮眼一样,愣是没朝那想,还总怪她卦算得不准。 “好你个桑木兰,你竟然诓骗我!”遥真大步走进厅内,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桑雀一脸诚恳,“对不住,先前我也不太确定自己的身份。” 满屋都是九歌和桑雀的手下,承歌看出他们要商量要事,不想自讨没趣,便主动站出来告辞。 “连日赶路有些疲惫,我先去休息了。” “等等,”桑雀叫住承歌,“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也留下听听吧。” 桑雀仔细考虑过,未来局势不稳,左今也知道她的存在,必然会派兵围剿他们,云州和大玄不睦,敌人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 即便有现代那边的支援,她也要尽量拉拢诡王朝这边的势力。 包括在吐蕃的那位‘和尚’,桑雀也已经让鬼货郎写了一封信,邀请他到晋州来,商议要事。 承歌思索片刻才点头,桑雀让众人自己找地方坐,铺开鬼域,一簇簇红线立刻将所有门窗全都封闭,让这大厅成了一处密不透风之地,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桑雀的感知。 一身苗装的阴童出现在大门口,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浑身上下散发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招架不住的阴冷气息。 刚刚坐下去的遥真和余大见到这一幕直接从椅子上弹起,震惊不已,盯着阴童看了许久。 遥真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向桑雀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你不会是……把云州给灭了,把人家云州的五灵神吞了吧?” 余大揉肚子,虽然震惊于桑雀此刻达到五层的实力,和明显散发着神祇气息的阴童,可是听遥真提到个‘吞’字,他竟然止不住地分泌口水,五灵神是什么味的,好吃吗? 明天见~ 第399章 沟通(求月票) 桑雀一一看过在场之人。 九歌这边有鬼货郎,铃医乔灵,道士静澜师太。 明月山中心腹有刘天佑,余大,遥真。 剩下就是代表云州的承歌。 桑雀把山鬼令牌取出来,“在我说正事之前,我们先把所有事情理一遍,我也表明一下我的立场,以及我的想法。” 听到桑雀开口,众人纷纷正襟危坐,看向坐在大厅正中央的少女,眼中饱含尊敬与隐隐的期待。 桑雀是这些人中年纪最小的,如果她仅仅只是拿出山鬼令牌,说她继承了此代巫女的身份,那么九歌的人都难以信服。 可现在的桑雀,已经用绝对的实力证明了她自己,无论是九歌的人还是明月山的人,包括承歌都已将她视作真正的巫女。 “我这次去秦州……” 桑雀从五月初她和乔灵夏蝉一起去秦州说起,将秦州的战事,后来在建水城外那场大战,包括见到左今也的事情全部告诉众人,一直说到她在云州借助五灵神解决地鬼问题。 听完之后,众人面沉如水,尤其认识左今也的乔灵和静澜师太,鬼货郎倒是跟左今也接触不多。 遥真和余大看起来还好,反倒是刘天佑神色凝重。 刘天佑忍不住道,“如此看来,从除夕夜望山城鬼祸开始,鬼戏班就一直谋划着让他们班主在建水城进阶之事,只是这件事背后,大玄丞相是否在背后推波助澜?” 遥真靠在椅子里冷哼一声,“那还用说吗?以大玄的实力,要剿灭鬼戏班和叛军,就算有一定难度,但真不是做不到,却拖拖拉拉半年才派出大军和走阴将。” 余大紧张地问,“那现在左今也成功了吗?” 众人齐齐看向桑雀。 桑雀蹙眉,“我不确定,但他确实没死。” 遥真忍不住问道,“不是,我不太明白,他已经贵为当朝丞相,大权在握,自身实力也是大玄顶尖,他为何一定要冒着死的风险去更进一步?难道只是为了追求极致的力量?” 刘天佑和余大齐齐点头,对此也表示不理解,尤其是余大,他是个知足常乐的性子,对眼下的生活很满足,理解不了左今也的想法。 桑雀解释道,“我娘曾经有过一个设想,那就是如果有人能够以走阴人的身份,保持人的理智,走到鬼神境甚至是九幽第九层,借助自身所驾驭的鬼去吞噬世上所有鬼怪,或许就能彻底终结鬼怪横行的时代。” 话音一落,众人的眼神明显亮了几分,但是想到其中的难点,大家的眼神又暗淡下去。 余大知识丰富,苦笑道,“这怕是难以做到的事情,毕竟从古至今,从无活人能够迈过鬼级到鬼神级的那道坎。” 众人点头表示认同,遥真冷不丁道,“那左今也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他若是真的成功了呢?又真的在朝这个方向努力,那他就是在为这天下做好事啊。” 刘天佑立刻道,“恕在下不能苟同,即便左丞相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天下清平,但这一切不能建立在牺牲大量无辜百姓的前提下。秦州百万生灵,都因为这次争斗而死,多少人家破人亡,这样的太平盛世,怕是他们不想要!” “更何况,左丞相就算成功,现在也只是七层,他若要再进一步迈入八层乃至九层,他还需要牺牲多少人?到时候我们明月山也会是其中之一!他这样为了所谓的大义就放弃底线的人,真的能为天下开创清平盛世吗?” 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越思考,越没有头绪。 最后还是桑雀开口打破沉默,“想不明白就先别苦恼了,我们要想知道左今也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有他下一步计划,就必须去盛京打探,而且老蛊师也被抓去盛京,我们必须去救人。” “那个……”鬼货郎一脸为难,用袖子抹了把脸,“说书人和刺客可能也在盛京,其实我当初从建水城追出去的时候,在树林中发现了刺客的痕迹,我怀疑是他抓走了说书人,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此话如一颗惊雷在九歌众人心中炸响,连承歌都惊了。 只有不太了解九歌内部情况的刘天佑和余大互相看看,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桑雀不由身体前倾,问鬼货郎,“你的意思难道是左今也已经收服了刺客,刺客现在在为他做事?” 鬼货郎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所以去盛京救人的事情还是让我们去吧,请巫女留在这里,等我们的音讯。” 乔灵点头,她这一路上也在想,要怎么劝住桑雀不要去盛京,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桑雀思索片刻,苦笑一声,“你们不必劝我,这盛京城我是一定要去,除了救人之外,我还要去见一见我的父亲和兄长,拿回巫女的信物,以及补全阴童需要的最后一件东西。” “父亲?”遥真疑惑出声。 关于桑雀这个巫女的身世,静澜师太并没有告诉遥真。 桑雀一笑,“没错,左今也是我的生身父亲,何不凝是我兄长。”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刘天佑,遥真和承歌又一次被震惊得双眼圆瞪,鬼货郎,乔灵,余大和静澜师太则低头叹气。 承歌差点都坐不住,心里不受控制地怀疑桑雀的真实用意,怀疑她是不是在帮左今也做事。 桑雀留意到了承歌的紧张,他脚尖朝外,感觉随时要跑。 阴童也有所察觉,站在门口看承歌,让承歌压力倍增。 桑雀坦白道,“我其实也在验证我娘这个猜想的路上,我也会走跟左今也一样的路,带着阴童一起,迈入鬼神境。” 众人目光投射过来。 “但是我不会通过屠戮无辜百姓的方式去积攒香火与恐惧,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虽然左今也没死,但他现在肯定也不是全盛状态,眼下的局势还算稳定,左今也扣着老蛊师和说书人,其目的之一肯定是要引九歌其他人上门,然后一网打尽。” “所以这件事不着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谋定而后动,先把明月山发展壮大,为我们建立一处坚固的庇护所,也让我们有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眼下我有另外一件要紧事要跟你们说,这才是我今夜召集大家来此的目的。” 桑雀顿了顿。 “你们听说过‘仙乡’吗?” 第400章 仙乡(求月票) 仙乡这两个字让九歌中的每个人都头皮一紧,他们知道仙乡,但这在九歌之中是禁忌,是不能提的事情。 此刻桑雀突然提起来,乔灵,鬼货郎和静澜师太都紧张地绷紧身体。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好奇地看桑雀。 桑雀没着急说,看向最年长的静澜师太,请教道,“静澜师太,我想知道,你们眼中的‘仙乡’是什么样的?” 静澜师太蹙眉,扫视在场其他人。 桑雀笑道,“无妨,我今日本来就是要把一切摊开了告诉大家的,您说吧。” 静澜师太微微颔首,“我从我师父那里听说,历代巫女都非此地生人,而是来自仙乡,将仙乡的学识和力量传下来,协助这里的人对抗邪祟鬼怪,保一方安宁。除巫女外,为天下太平做出贡献的人,待功德圆满,死后便可前往仙乡。” 鬼货郎在旁边点头,他从师父那里听到的也是这个说法,之所以仙乡是不可提的禁忌,是怕仙乡的存在被鬼怪知晓,触怒仙乡的仙人,不再派巫女来此救世。 “真的有所谓的仙乡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刘天佑问桑雀,余大,遥真包括承歌都投来探究的目光。 乔灵跟桑雀比较熟,知道桑雀的心性,胆子大敢说,“我听到过不一样的说法。” 桑雀眼神示意乔灵说,乔灵吸口气道,“仙乡才是灾厄的根源,这世间鬼怪都来自仙乡!”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桑雀,如果传言是真,只有桑雀这个巫女去过仙乡,能给他们一个确切的答案,前提是桑雀不会欺骗他们。 桑雀面不改色,“老实说,这世间产生邪祟鬼怪的根源到底在哪,我也不知道,我目前所知也只是邪祟鬼怪都是从九幽中汲取力量的,如果将来我有幸能够真正下到九幽第九层,或许就能知道一切的真相。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我要说的是,我确实来自仙乡,也确实存在这么一个地方。” 众人愕然,遥真立刻就问,“仙乡是否存在鬼怪?大家可不可以去仙乡避祸?” 桑雀眼底浮起几分歉疚之色,“仙乡也存在鬼怪,但是确实比这边弱很多,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不足为惧。但是仙乡的情况也很复杂,我在仙乡并非掌权者,我一时半刻也跟你们说不清楚。” “不过我提这件事,是因为我想做出改变,我不想走历代巫女的老路。我已经说服了仙乡的掌权者,让两个世界能够互通有无,在某些方面,仙乡比这边要强大许多,尤其是生产力和生产资源方面。” 听闻这个消息,众人明显激动起来。 桑雀先泼冷水,“但是,合作是建立在信任的前提下,就像我们现在不愿意明月山被外敌入侵占领一样,仙乡的人在不了解这里的前提下,也不会允许这里的人前往仙乡,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引起这里和仙乡之间的战争。” “我明着说,在对付鬼方面,仙乡不如你们,但在杀人屠城这方面,仙乡要想毁灭整个玄朝,连一盏茶的功夫都用不了。仙乡那边的人一直秉承一个宗旨,就是坚决不开第一嗯……坚决不出第一刀,但若被人砍了一刀,也绝不会给对方砍第二刀的机会!” 众人由激动变为紧张,如果桑雀说的是真的,那仙乡的实力确实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就算是走阴人,如果面对超强的火力,打不死也能被打到毫无反抗之力的程度,借助鬼怪的力量恢复,那也是需要时间和血食的。 冷水泼完,桑雀又进行安慰,“你们也不用担心,仙乡是我的家乡,是我前十六年生活的地方。我已经和他们达成一致,这边的事情由我主导,由我居中调和。他们要的是和平,是共同解决邪祟鬼怪,我们两边的目标是一致的,可以合作。” “总要有人先释放善意,先迈出合作的第一步,如果未来两边合作顺利,能够互相信任,那么在场所有人,包括外面那些普通百姓,不用什么功德,也不用等死后,都有机会前往仙乡。在那里,人人平等,没有皇权,律法严明,所有人都能上学堂,一日三餐都能吃饱,夜晚甚至还能出门遛弯再吃点小吃。” 桑雀描绘的仙乡让众人不敢相信,却又不可抑制地产生憧憬。 “所以诸位,我想请你们协助,跟我一起促成和仙乡的合作,为你们自己,以及这里所有的百姓谋一条生路!” 咕咚! 余大发出清晰的吞咽声,“桑二你跟我说实话,小蝉现在是不是就在仙乡?” 桑雀微笑点头,“嗯,她在那边吃得好住得好,不乐意回来了。” 余大着急抓头,“这个臭丫头,也不知道给我带点好吃的回来,就知道自己吃独食!” 桑雀补充道,“夏蝉曾协助仙乡那边的人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虽然这其中也有我的原因,但是夏蝉也算是凭她自己的本事拿到了仙乡的居住权,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过两天我可以把她带回来,你们可以询问她关于仙乡的事情,她是赤子之心,不会撒谎。” 在场之人都在思索,刘天佑第一个站起来。 对于刘天佑来说,现如今的玄朝已经让他失望,如果桑雀所说,在仙乡人人都能上学堂,人人都能吃饱饭,只为这一点,他愿意全力相助。 “大当家,这明月山本来就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我相信你所说,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只管吩咐,天佑万死不辞!” 乔灵代表九歌的人站起来,“不必证明什么,你本就是九歌的巫女,是九歌的领头人,九歌众人谨听号令!” 遥真跟着自家师父静澜师太站起来,她心里有些许担忧,但是她信自家师父,也信桑雀。 余大现在满脑子都是仙乡有啥好吃的,让夏蝉那个大馋丫头都不乐意回来了,他当然愿意跟仙乡合作,最好是先把仙乡的好吃的带来,让他开开眼,尝尝味。 承歌最后一个站起来,历朝历代,云州只求偏安一隅,却总是被欺压,依附朝廷要上贡,自治要被攻打,只要皇权存在一日,云州永远不得安宁。 照左今也要往九幽第九层走这个架势,秦州之后,下一个被牺牲的很有可能就是云州,毕竟晋州挨着京州,左今也不可能把家门口变成死域。 承歌知道桑雀特意把他留下来,让他知道这些隐秘,就是为了让他上船。 云州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跟桑雀合作,就像桑雀说的,要有人先迈出一步交付信任,才能达成合作。 桑雀有阴童这个新五灵神在手,压服云州轻而易举,但她选择了现在这种方式,给了承歌也给了云州信任,承歌没什么好拒绝的。 “我可以代表云州,跟你们合作!” 信任的目光全都落在桑雀身上,他们对于仙乡心怀忐忑,但只要桑雀在,他们都愿意冒险一试。 桑雀也站起来,双手抱在一起,诚恳的鞠躬致谢。 “诸位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也不会让你们失望,今夜所谈之事,我希望不要再被其他人知道。过几日仙乡会派一批人过来,希望你们能够协助他们,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他们的身份,更加不能泄露仙乡的存在,这会为我们招致灭顶之祸。” 众人点头,表示让桑雀放心。 桑雀随即吩咐刘天佑和余大,“劳烦你们,明日就让明月山东边所有人都迁到城中或者西边的村寨居住,把八卦城以东全部空出来。仙乡的人过来之后,会先对这边的一切进行初步的调查……” 长夜漫漫,桑雀将过几天要发生的事情提前告知在场众人,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第401章 通路开启(求月票) 8月31号清晨,桑雀返回现代。 为了提前去诡王朝,她没住在研究院基地里面的宿舍,也没让赵云舒跟着她,回到机动队宿舍来住。 明月山那边已经准备妥当,约定好9月3日天黑之后,桑雀带人过去。 这次她回来时,就已经把门开在了八卦城东边的东坡村中,这几天刘天佑他们会把东坡村中的人全部迁走。 晚上大家都会休息,带人过去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 等桑雀洗漱完,准备出门锻炼的时候,看到几辆大巴车开进来,是被带出去进行第二阶段训练的机动队新人。 出去九十九个,结果只回来了六十多人,被淘汰了不少。 每个人都是眼下乌青,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像是熬了几个大夜,又受到极度惊吓,精神有些恍惚。 桑雀想到自己刚意识到这世上有鬼的时候,也不算多么镇定,只不过她善于把恐惧压在心里。 这还只是第二阶段的训练,到第三阶段,这些人会被组成三人一组的小队,学会使用研究院的武器,去抓邪祟。 吃过早饭,桑雀回研究院基地报到,告诉赵云舒她已经准备好一切,三天后晚上七点开门,正式带他们前往诡王朝。 消息一出,整个磊石山都进入战备状态,防护级别可能比帝都那边还高。 而且赵云舒也跟桑雀说过,如果在第一次接触的过程中出现不可控的问题,磊石山会在几秒钟内被夷为平地。 桑雀能理解他们的紧张,那毕竟是一个没接触过的异世界,这样做无可厚非。 当天下午,第一批过去的人员名单定下来,分为研究人员和军|方人员两批,都是年轻人,桑雀认识的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要一直跟着她的赵云舒,一个是成为走阴人的贾亮。 研究人员也都是各个领域老教授手下的得意门生,以叶常青为首的教授们抗议过,想要第一批过去,上面不敢冒险,只能先派他们手下的学生过去收集一些基础数据,贾亮则带领军|方的人负责保护他们。 准备工作开始之后,桑雀就跟着赵云舒到了一个球形建筑里,进去之后,桑雀立刻感觉到类似鬼域一样,能够封闭整个场所的气息。 桑雀向赵云舒请教过后才知道,因为鬼会影响电磁场这一点,研究院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和开发能够屏蔽这种干扰的材料和设备,现在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 他们所处的这个建筑是一个完整的球体,一半埋在地下,万一有鬼怪从诡王朝跑过来,他们要确保把这个鬼怪暂时封闭在建筑内。 炮火洗地那也是最后无可奈何的选择,而不是第一选择。 赵云舒把桑雀安排在休息室,让她舒舒服服地待着,透过休息室的玻璃窗,能够看到外面紧张又忙碌的一群人。 按照桑雀的要求,所有人过去时都要换上古装,男的还要接头发,精神面貌都要尽量接近古人,但是为了安全,现代枪械和武器又不能少。 桑雀看到一群‘古人’整齐列队,各个都压着枪口报数时,这违和诡异的画面给桑雀逗笑了。 她突然想起姜枣和徐义超,真想把这些分享给他们,但是她现在做的事情注定要跟两人渐行渐远。 等诡王朝那边的局势真正稳定下来,能够确保绝对的安全后,她可以考虑带他们一日游,现在是真不行。 9月3日。 夏蝉被赵云舒亲自送到桑雀身边,一张脸垮着,嘴撅得都能挂油壶,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你真是一点也不想回去啊。” 桑雀忍不住调侃,帮夏蝉把身后塞得快爆炸的双肩包取下来,拉链被顶开,玄玉也在里面,一跳出来就在桑雀脚下敷衍地蹭了下,之后开始打量休息室的环境,寻找制高点跳上去,舔爪子。 “小蝉动画片还没看完,小蝉还要打游戏!” 夏蝉坐下来,穿着漂亮的裙子,头发梳得复杂又好看,整个人像洋娃娃一样精致,一看就是桑晚的手笔。 这让桑雀不禁想到自己小时候,老妈总是嫌她没个正形,辛辛苦苦梳的漂亮发型不到半天就乱得跟疯子一样。 小时候的桑雀没有让老妈体会到养女儿的快乐,现在的夏蝉很得老妈喜欢,天天在家玩‘奇迹小蝉’换装游戏,桑雀在能连上网的时候,收到过许多夏蝉不同扮相的照片。 “你都学会打游戏啦,小蝉真厉害。”桑雀先夸了句,“可是大家都很想你,尤其是余大,你难道不想把好吃的分享给他吗?” 夏蝉闷闷点头,“小蝉带了火锅料,大家一起烫火锅吃。” 想到吃的,夏蝉又开心起来,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拿出巧克力吃。 下午六点,赵云舒带着两个武器箱来找桑雀,交给桑雀一把特制的沙漠之鹰手枪,还有三个装填好的弹夹。 赵云舒跟桑雀简单道,“枪和子弹上都刻了符,就是你上交的‘鬼兵符’,其中也含有民间那些能够驱鬼的材料,经过了大量的实验和改良,用了很多复杂的工艺和科技才制成,现在也只能小批量生产。” “理论上来说,这把枪打出去的子弹对你提到的鬼级存在能造成一定的杀伤力,当然,具体效果也是我们这次过去之后需要验证的。这个箱子里,是各类手榴弹,都是你上次用过,说效果很好的。距离出发还有一个小时,你们换衣服准备吧。” 下午六点五十分。 换上一身黑色古装,背着画卷和刀的桑雀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一楼大厅中央。 整个中央大厅什么都没有,只在中央位置伫立着一扇红色的门。 夏蝉一身青色衣裙,背着鼓胀的双肩包,把玄玉抱在怀中,跟在桑雀身后。 夏蝉旁边就是赵云舒,她选了一套暗红色的劲装,手上拿着一把唐横刀,气势如同久经沙场的将军。 再往后,十个有男有女的研究人员背着包拎着箱子,全都紧张冒汗。 贾亮为首的另外十个人面色如常,身姿笔挺,没有丝毫紧张,抬着几个大箱子,默默等待。 开门之前,桑雀抬头看了眼二楼平台,那些重要人物都在玻璃窗后,紧盯着这边,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桑雀看着远处的表,默默等待,直到指针即将到达起始点,她走上前,握住门把手,所有人不由屏息。 咔哒! 门锁声响,通往诡王朝的大门,在九月三日这天下午七点整,正式对华夏打开。 前两个月月票都有一些结余,加更一章还债,不让大家任何一张月票落空! 明天见~ 第402章 初次接触(求月票) 穿过冗长的漆黑通道,桑雀在众人前方做出一个推门的动作,黑暗中缓缓出现一道门,门外透进昏黄的光晕。 众人跟着桑雀鱼贯而出,清新的山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稻草混合的味道,树叶沙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众人恍惚了一阵之后,环视周围茅草和木头搭建而成的屋舍。 “这就是异世界了?没有工业污染,空气质量真好。”有人感叹。 研究员们放下手上的东西,东瞧西看。 贾亮带领的护卫队员,没工夫领略异世界的风景,放下带来的各种设备之后,立刻分散两边,持枪将所有人护在中间,呈保护姿态。 赵云舒也在安静地扫视周围,她脖子上挂着一台胶片相机,不时举起相机对着周围拍摄。 桑雀道,“你们不用紧张,这个村寨我已经让人清空了,作为你们临时的基地。” 桑雀说完,前方传来脚步声,所有人立刻紧张起来,研究员们都退到桑雀身后。 只见刘天佑,余大,遥真,承歌以及九歌三人,提着灯笼走来,望着茅屋外那一个个陌生人,和他们身上奇怪的装备,全都怔愣了片刻。 亲眼看到来自仙乡的人出现在眼前,所有人内心都很激动。 刘天佑当即带头,对着那群人拱手一拜。 “明月山众,恭迎仙乡来客!” 桑雀把赵云舒和贾亮领到刘天佑,余大和遥真面前,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云舒姐,贾哥,以后你们有什么需求就跟他们说,在场这些人都是我在这边最信任的人,他们会尽力协助你们。” 赵云舒本能地伸出一只手,“请多关照。” 发现刘天佑等人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赵云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不兴握手,正欲收回,遥真忽然伸手握住了赵云舒的手。 “客气了。” 赵云舒和遥真笑着互相点头,遥真对现代的一切充满了探究欲,她刚才就一直盯着赵云舒看,想必是要从赵云舒这里打探了解。 贾亮那边还有任务,暂时没有跟其他人寒暄。 趁着现在门还在开启阶段,他要进行多次往返测试,记录通过和返回的时间,并且从现代接一条线缆过来,验证使用新材料屏蔽电磁干扰的设备在这边能否正常使用,借助线缆能不能在门开启的时候完成两个世界间的数据传输。 任务量大且时间紧张,贾亮带着手下几个人忙碌,各位研究员也迫不及待地用各自手里的胶片相机对周围的一切进行拍照记录。 刘天佑悄悄对桑雀说,“我让人准备了接风宴……” 桑雀看了眼忙碌的众人,“不必了,今晚先让他们在这里安顿下来,明天一早再说其他的事情。对了,你暂时不用给他们准备食物,他们短时间内不会食用这里的东西。” 刘天佑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 遥真正在跟赵云舒闲聊。 余大扯着夏蝉的背包不放,“我看看,我就看看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不给!这是小蝉的,不能抢,玄玉挠他!” 喵嗷!! 刘天佑尴尬地站在那里,承歌,乔灵,鬼货郎和静澜师太站在一起,几个人互相看看,默默离开。 初次接触,大家都心怀戒备,暂时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 夏蝉被余大拐走,刘天佑也先一步离开,去安排明日事务,只有遥真作为明月山的代表留在这里,跟赵云舒对接。 大家正忙碌间,突然一声尖叫传来,吸引所有人目光。 桑雀看过去,发现一个研究员惊恐地坐在地上,指着两间茅屋之间的黑巷子里,其他人纷纷看过去,发现黑暗中站着一个人,看不清样貌。 刚才的尖叫声打破黑夜的寂静,村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从四面八方而来,直接跳过村寨的围栏,向着这边靠近。 其中还有几个飞头,带着一串内脏浩浩荡荡飞来。 所有人被这一幕吓得面色惨白,但还算记得桑雀之前的交代,全都死死地捂住嘴巴聚在一起不发出任何声音。 护卫队的人也惊恐地睁大眼,举枪对着靠近的‘人’和那些飞头,手指扣在扳机上,只等贾亮一声令下就开枪。 贾亮不知所措,能感觉到那些‘人’和飞头的强大,不是他所能抗衡的,而且他体内的鬼已经自行给他规划了一条逃跑路线,让他快点跑。 赵云舒一开始也很紧张,但是她看到身旁的遥真揣着手并无过多反应之后,慢慢放松下来。 果然,桑雀站出来对其中一个飞头道,“出去!” 那些飞头收到命令,立刻调转方向,带着周围的‘人’转身离开村寨。 “那是什么?落头氏和僵尸吗?”研究民俗鬼怪的研究员问道,他戴着厚厚的眼镜,身上有些典型的书呆子气质,是华夏深耕民俗方面学说的古韫教授的亲孙子,叫古宏文。 桑雀点头,“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些都是僵尸和落头氏,白天他们都待在山谷中的养尸地,到了晚上会在山里巡逻,驱赶山里的邪祟鬼怪。一般情况下,夜晚是邪祟游荡的时候,这里的百姓绝对不会在夜晚离开家里,也就这明月山里可以让你们夜晚在村寨范围内活动。” 古宏文听桑雀这么一说,刚才因为惊吓而惨白的脸立刻兴奋到红润,他推了下厚厚的眼镜,上前道,“我能不能近距离查看一下那些僵尸和落头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的僵尸!” 活的僵尸? 这个说法古怪到桑雀挠头,不过在华夏,确实没有这种能够自主活动的僵尸。 医学大家卓文丽教授的得意门生康明秀也十分兴奋,“我能不能解剖一个看看?我想知道僵尸既然已经失去生命,又为什么能活动。” 还有搞生物学,来这边采集各种生物样本的研究员也目光灼灼地看着桑雀,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展开研究,这里的一切虽然恐怖,但也对他们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桑雀苦笑道,“我知道你们都很急,但是你们先别急,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研究,只要是这里有的,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我会让你们研究个够。现在大家的首要目标是安营扎寨,先把初期的基地建立起来。” 贾亮也回过神来,赶紧让护卫队的人收起武器,继续摆弄那些设备。 这一夜,注定忙碌。 第403章 请你帮我(求月票) 住处都是现成的,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而且两个世界时间基本同步,无需倒时差。 但是初到异世界,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兴奋和紧张,谁也睡不着,只能在屋子里点上带来的煤油灯,做接下来七天的行动计划。 这些研究员每个人都来自不同领域,作为第一批过来的人,他们要在七天内尽可能多地收集地理气候和生态环境信息,了解这里的社会文化,评估安全风险,以及采集一批样本。 时间短,人手少,任务重。 七天之后返回,他们还要面临一个月的隔离,毕竟桑雀是特殊的,他们不能确保其他人也跟桑雀一样。 贾亮他们的任务也很重,一整夜都没睡,快速绘制了东坡村的地图,定好各种意外事故发生时的预案。 并且经过他们的验证,这里的电磁干扰的确很强,但是研究院新开发的电磁屏蔽设备和材料在这里是有效的,一些电子设备可以使用。 后续如果条件允许,他们可以在明月山周围建一个类似‘法拉第笼’的东西,把整个明月山笼罩在内, 桑雀在现代打开通道的那个球形建筑,就是借鉴了‘法拉第笼’的原理,可以屏蔽电磁干扰。 研究院始终认为,鬼是以生物电的形式存在,越强的鬼产生的生物电越强,因此会造成电磁场紊乱,电子设备失灵。 明月山内本身邪祟鬼怪就少,电磁干扰不是特别强,如果这个东西能够建成,未来在明月山内用电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明月山有现代的设备和资源支撑,很快就能成为研究院在诡王朝的分院。 华夏的基建速度那是世界第一,磊石山那边的几座建筑也就用了一两个月就建成并投入使用。 除此之外,贾亮还发现,在开门期间通过线缆传输信号这点目前还做不到,线缆可以拉过来,但是信号传输会在通道中央被阻断,原因未知。 还有门的大小限制了大型设备的进入,贾亮觉得明月山的东坡村太简陋,让他们很没有安全感。 桑雀之前就打算解决门的问题,奈何地鬼那件事过后,乔灵让她两个月内尽量不要动用过多鬼怪的力量,所以她这段时间什么也不敢干,到今天也就刚好过了两个月。 桑雀需要找乔灵复诊过后,确定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身体没有留下其他隐患,才能全力解决门的问题。 万一门不能扩大,那她就只能把画拿出来运送挖掘机等设备了。 这次是第一次接触,只来了二十几人,如果这次一切顺利,下一次过来的就是各领域的大部队和建筑工队了。 未来可期! 次日一早,公鸡打鸣的时候,所有研究员精神满满,背好他们各自的包,离开东坡村去外面探查。 贾亮把护卫队的人都分配好,一个研究员配一个护卫队员,活动范围仅限明月山内。 刘天佑也忙碌了一夜,给他们安排好了对接人员。 古教授的孙子古宏文和卓教授的学生康明秀对僵尸感兴趣,刘天佑就让管理养尸地的晚禾带着他们去养尸地调查采样。 乔灵也陪同这一组,在康明秀解剖僵尸的时候,看看现代医学和她所学的异同,进行交流探讨。 承歌跟着采集生物样本的队伍,其他各个领域的研究员也都有对应的向导,刘天佑找的都是可靠的人,耳提面命,老实回答问题帮忙做事,别好奇,不该问的别问。 赵云舒今日跟着遥真,视察整个明月山,贾亮则跟着余大,学习跟走阴人相关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事做,每个人都很忙碌,唯独桑雀在哄孩子。 夏蝉一大早就找到桑雀,哇哇哭,“老余把小蝉的东西吃光了,小蝉要回家,小蝉要去超市买好吃的,买多多的,不给老余吃!” 桑雀哭笑不得,夏蝉那一包好吃的本来就打算分给余大,分不是全部给,但是余大第一次见识到现代科技与狠活的魅力,根本控制不住,结果把夏蝉给她自己留的那份也全给吃掉了。 听说他俩昨晚还打了一架,奈何余大现在实力虽然衰退了不少,但再不济也是挂在五层边边的走阴人,夏蝉四层实力又单纯,根本打不过余大。 夏蝉气鼓鼓地叉着腰,“小蝉要努力,小蝉要把老余打趴下!” “那你去养尸地那边找乔灵吧,她能帮你提升进阶。” “嗯!玄玉,我们走!” 喵~ 夏蝉去找乔灵,桑雀从朝天关一路出去,朝天关的死域还算稳定,阴气一直在自然汇聚,其中的规则也一直都是不可疾跑和不可大声喧哗。 到了朝天关外清风观,桑雀发现清风观的香火很旺。 一大早的,香客络绎不绝,山下小道边停着不少马车,还有小贩在道旁叫卖,俨然形成一个小集市。 静澜师太坐在前院树下帮人解签,遥真收了几个道童在各处忙碌,引导香客上香祭拜。 桑雀脸上贴着一颗痣,默不作声地到静澜师太身边坐下。 静澜师太轻声道,“秦州之祸,人心惶惶,这些人左右不了局势,便只能来求道君保佑,每每战时,道观和寺庙的香火总是会多上一些。” 有人来求签,桑雀便也没说什么,坐在那里看。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清风观门口走进来几个人,一个武师和一个丫鬟,陪同一位年轻姑娘走进来,那姑娘一身华服,环佩叮咚颇为贵气,下巴微扬,气质张扬,进来之后四下张望寻找。 桑雀抬手示意,那姑娘盯着她看了片刻,半信半疑地走过来。 “你……” “嗯!” 桑雀这淡淡的一声嗯,总算让张君瑶找到熟悉感。 “我可算是见到了你了!” 桑雀跟静澜师太点头示意,张君瑶也让她的丫鬟和武师等在这里,跟着桑雀到无人之处,又被桑雀带着瞬移到道观外的树林里,铺开鬼域屏蔽一切探查。 “看起来你现在过得不错?” 桑雀打量张君瑶,从她那自信的眼神中就能感觉到她已经不再是张家那个不受重视的小姑娘了。 张君瑶嘻嘻一笑,“托你的福,我现在也能进张家的议事堂议事了,我还紧挨着我祖父,坐在他下手位置,跟我大伯一样!” 桑雀道了声恭喜,“说正事,我找你来是请你帮忙的,你们张家是不是有进盛京城的门路?” 张君瑶点头,“嗯,我大哥打通了吐蕃的商路,每年都要从吐蕃运一批十胜石佛像到盛京,我大哥那有进盛京城的通关文牒。” “我想去盛京,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送进去?” 桑雀提前让遥真把张君瑶请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张君瑶想了想道,“这个有点难度,但也不是办不成,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最快也要到下个月才能给你答复。” “不着急,如果实在是勉强,或者对你们张家来说风险太大,你直说,我再另找办法。” 张君瑶摇头,“没事,我本来就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要不是你帮我,我现在恐怕早都被嫁出去联姻了,哪能以女子之身进张家的议事堂。” “这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之后我还有更大的买卖跟你合作,做好准备吧。” 事情谈完,桑雀准备走,张君瑶喊住桑雀。 “那个,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我听说阴童在你手上,阴童能把人变成走阴人,你能不能帮我,我想当走阴人!” 张家门路广,接触的人多,了解一些内幕消息不难。 桑雀看向张君瑶,她赶忙解释道,“前一阵子秦州大乱,那时候晋州这边也人心惶惶,都说也要乱起来。但是晋州没乱,我家里先乱了一场,我祖父供奉的两个走阴人为了钱财,差点屠了我们张家。” 张君瑶想起那天仍心有余悸,“幸好,那两个人猖狂太过,被他们自己身上的鬼反噬,我带着我祖父逃出来。自那以后我就在想,有些力量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还请你帮帮我!” 明天见~ 第404章 门的变化(求月票) 张君瑶的请求对桑雀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她当即点头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也要先做好前期准备。” 闻言,张君瑶激动道,“我知道,关于走阴人的一切我都已经熟知,我有魂烛会观想,也一直在努力积攒香火心灯,我手中生意供养了不少人,他们都对我感恩戴德,我的心灯目前可以达到第四层!” 桑雀不禁感叹,到底是大家族,资源和情报方面根本不缺,早早都可以做好准备,也能利用生意来收集手下人的香火。 这就跟现代一样,有钱人做什么都容易,穷人光是积攒第一桶金,就要用尽力气。 桑雀突然想起一个人,华千棉,她之前也是用钱‘买’香火,自从望山城鬼祸过后,就没了她的消息。 刘天佑说她死了,可桑雀总有种预感,感觉华千棉还有一线生机,感觉她们还会再见。 “我的建议是找一个适合你的三层邪祟,等你能够熟练应对驾驭过程中的一切问题之后再晋升鬼级。既然你已经熟知走阴人的一切,多的我就不说了,这个三层的邪祟你也可以通过你自己的渠道去寻找,找到之后我帮你。” 张君瑶用力点头,“好,我回去之后就去找,谢谢你木兰。另外,还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桑雀疑惑,“什么?” “之前清风观还未建成的时候,不是有人来这里探查过吗?那之后我才知道,是因为我不小心,漏了这里的踪迹,引得赵家三公子赵景泉派人来探查。” 张君瑶这么一说,桑雀想起来了,之前确实有几个宵小之人想要深入明月山中,最后全都折在死域中。 张君瑶继续道,“后来是因为秦州的事情,引得晋州人人自危,赵家三公子才没有继续探查,但是最近局势渐稳,他又起了心思,一心想要知道给我供货的人是谁,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不会再给你添麻烦,就是提醒你一下。” “知道了。” 张君瑶走后,桑雀回到明月山中,经过朝天关时,在关口城墙上值守的是罗大年罗大勇两兄弟,罗大年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罗大勇好奇今日山中突然出现的那些人。 尤其是勘探地形地势的研究员,拿着古怪的设备,刚刚还在关口城墙下敲打城砖,说什么这里居然有水泥。 桑雀拍了拍罗大勇,什么也没说就离开。 原本山中的这些土匪头子,现在都对明月山很忠心,未来可以把他们都变成走阴人。 秦州那边死域中就有很多邪祟和鬼怪可以大批量抓捕,未来也可以当成副本,给现代来的走阴人练手。 桑雀记下这点,下次开会可以提出来。 回去的路上,桑雀看到有研究员跟山中老农蹲在田间地头,拿着苞米聊天,也有人蹲在水渠边,对着一株没见过的草在拍照,承歌还在帮着采集生物样本的研究员抓虫子,偶尔聊上一两句。 山中百姓对这些人都很好奇,放羊的孩童远远围观,有个年轻的女研究员从口袋里掏出糖果,笑着给孩子们吃,旁边负责她安全的护卫队员浑身紧绷,手一直放在衣襟里。 衣襟里有枪,桑雀也是同款腋下枪袋,赵云舒给她的那把手枪就在里面。 桑雀叫来承歌,把张君瑶在帮他们想办法进盛京的事情告诉他,免得他担心自己光顾着仙乡的事情而忘了去救人。 遥真不知道把赵云舒带去了哪里,桑雀去城内没看到人,只有刘天佑带着想要了解此地人文背景的研究员在街上走访调查。 桑雀在去养尸地的路上看到了余大和贾亮,贾亮拿着绘图本,每到一处地方,扫一圈周围地形,就能精准地绘制出当前区域的地图,精准到每一条路。 这也是贾亮驾驭的鬼的能力,不弄清楚每个地方的路,贾亮和他的鬼都会很焦躁。 养尸地,晚禾住的小院里,古宏文正拿着纸笔,不停向晚禾询问有关僵尸的一切,丝毫没有发现他过于热切的眼神让晚禾脸颊微红,难以习惯。 乔灵和康明秀在院中阴凉处的一个长桌边解剖僵尸,乔灵双眼放光,看康明秀戴着手套,用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将一个白毛僵一点点划开。 每一次下刀之精准,都让乔灵赞叹不已。 解剖过程中,僵尸偶尔会动,每次都是乔灵迅速扎下一根银针,让僵尸不会伤到康明秀。 康明秀也对乔灵这手针灸之法赞叹不已,两人一边解剖僵尸,一边就医术方面展开讨论。 桑雀没看到夏蝉,问过乔灵之后才知道乔灵让夏蝉去了后山断崖。 夏蝉是祟人,要想提升自身的能力,就需要吸食大量邪祟鬼怪的力量,后山断崖紧邻着秦州,秦州死域中的血雾对夏蝉来说就是大补。 乔灵让夏蝉去那待着喝风,日积月累,总会进阶。 乔灵抽空给桑雀检查了下身体,确定桑雀已经恢复如初,可以正常使用鬼怪的力量,但是不能透支,要始终留有余地。 明月山的白天很安全,连水鬼也不会出没,桑雀没什么好担心的,便独自一人回到东坡村,此刻村中空无一人,村寨大门紧闭。 桑雀来到村子中央空地上,回想她之前在棺材里时,从棺材底开门回到现代,那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开门动作。 所以这次桑雀直接在空地上伸出右手,催动艮卦,集中精神打开通往现代的门,并且在心中构想着一扇极大极高,最起码要容纳一辆挖掘机正常通行的门。 随着山鬼钱中能量的涌出,桑雀眼前的空气开始出现轻微的扭曲,如同炎炎夏日热气在空气中蒸腾一样。 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扭曲中心处浮现,如墨水滴入清水,开始向周围晕染扩散。 到此时,一个卦象已经消耗完,桑雀继续将其他卦象转化为艮卦,维持开门的力量。 如此持续了足足三十秒,使用了六个卦象之后,桑雀面前出现一个高和宽都接近六米的漆黑通道。 桑雀掌心还剩最后一个卦象,给自己留了余地,如果发挥全力,这个门还能扩大一些。 门已经开启,就不能浪费,桑雀径直走入其中,回到现代。 这边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中,桑雀没工夫回答他们的问题,让这边的人把之前因为体积问题带不过去的补给物资和设备全部装车。顺便把那个象征性的红色铁门挪走,以后不再需要实体的门。 桑雀趁这点时间快速前往山中,去黑太岁身边通过观想充电,时间快到半小时的时候,桑雀回到门前,发现门并没有要闭合的迹象。 也就是说,她进入五层之后,消耗六个卦象开门,门不但变大,开门的时间也得到了延长。 桑雀先一步把大货车开进一楼大厅中央的黑洞,上个月赵云舒就已经教会她开各种车。 大货车顺利抵达东坡村中广场,桑雀下车站在黑洞前,拿着表计时。 最终,通道在六十分钟后自行闭合消失。 第405章 食气(求月票) 桑雀站在原地,在脑中梳理了一下开门的注意事项。 现在她用六个卦象开启的门可以持续存在一个小时,这期间她同样拥有主动关门的能力。 增加到七个甚至八个卦象,开的门会不会延长到70~80分钟,有待下次验证。 中间那段漆黑通道大约有五十米左右,昨晚贾亮拉了条线缆过来传输数据,行不通,今天她回去时,又从那边确认了下。 门在自行关闭之后,那条线缆就断了,处在通道中的一截直接消失,剩下的一半在诡王朝,一半在现代,切口十分平整。 除此之外,被遗忘在通道中的东西,在通道关闭之后都会直接消失。 桑雀觉得,除她之外的其他活物也一样,毕竟她是巫女,是山鬼钱的持有者,在通道关闭时,她距离哪边近,就会被排斥到哪边。 根据这条通道处在黑太岁内部,也就是九幽中的猜测,如果有活人和鬼被遗忘在通道里,活人必死,鬼死不了,则会进入九幽。 之后鬼会从九幽哪一边出来,桑雀就不得而知了。 货车过来之后就熄火了,桑雀再难打着,估摸着还是电磁场不稳的缘故,她只好把车丢在原地。 等到黄昏时分,八卦城各个城门上的钟声震响,告诉人们一天结束,要在夜幕降临前回到住处,不要在外走动。 研究员和护卫队员也纷纷回到东坡村,每个人都脸上带笑,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 大家看到突然出现的货车,也只是惊讶了一下。 护卫队员还兼着炊事班的职责,回来之后顾不上休息,先把货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然后就忙活着做饭。 食材和水都是从现代带来的,这七天他们只能吃现代带来的东西。 他们也有带来一些小动物,会在这几天给小动物喂食这里的食物,再带回去观察变化。 虽然桑雀本身在两个世界生活了很久,没出什么问题,但是其他人谨慎点也好,毕竟她是巫女,天生就完美适应两个世界。 饭出锅的时候,余大不请自来,夏蝉也闻着味回来,赵云舒带着遥真,刘天佑送来一些城中买的饼子。 贾亮带人就地取材,快速做了几张大桌子拼成长桌,所有人一起坐下来吃饭,各自讨论今天在外面的见闻。 “小桑,这山里的玉米和红薯种都是你从现代带来的吧?” “建城用的水泥也是吧?还有水车,磨坊,包括好些个农具,都是吧?” 桑雀点头,这对他们来说很容易辨别。 “我发现这里的土质不太一样,导致地里成熟的玉米粒中心出现了奇怪的红线。我跟老农聊了一下午,发现这些玉米特别恩……粗俗点说就是抗造。回头收集点这边的土壤和种子,带回去研究下,我怀疑这边有些农作物在沙漠那种环境下也能生长。” 康明秀接过话头,“你们知道我今天发现了什么吗?我把一个僵尸一点点全部拆解,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那个僵尸居然还能动,我连脑子都给他掏了,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驱动这些僵尸。” 乔灵在这时候补充道,“阴邪的力量很难说清楚,对付初级的白毛僵,用火烧才能让他们暂时丧失行动力。”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各自领域的事情,越说越兴奋。 不一会晚饭上桌,菜很简单,就是一盆西红柿炒蛋,炒土豆丝,凉拌菜和蒸馒头这些。 余大全程盯着做饭,菜一上桌就迫不及待地开吃,夏蝉专跟余大作对,两人抢食。 晚饭过后,大家各自忙碌着整理资料。 贾亮那边已经用电脑把明月山的3d图绘制出来,余大和刘天佑都跟在贾亮身边,对电脑很感兴趣。 贾亮觉得明月山的防卫有漏洞,最起码他就能找出来三条以上的逃跑路线,便拉着余大询问明月山的防守情况,约好明天跟余大去练兵场看看,领教一下罗大年他们这些人的武力。 东坡村基地的一切都由赵云舒和贾亮安排,桑雀暂时不需要帮忙,她便带着夏蝉和玄玉,前往明月山后山,从后山断崖下,回到秦州境内的森林中。 对比几天前,森林中的血雾变得稀薄了些,这说明秦州境内的血雾正在慢慢往某个方向退,是好事。 身后传来猛吸气的声音,桑雀发现夏蝉叉着腰,对着血雾大口吸气,吸到腮帮子鼓鼓,用力做出吞咽的样子。 “小蝉要多吃点血雾,快点变厉害,这样老余就打不过小蝉,不能再抢小蝉吃的了!” 喵~ 玄玉在旁边直摇头,觉得夏蝉是个傻子。 桑雀哭笑不得,“你今天就是这样食气的?” 夏蝉点头,“食气不就是把这些气都吃下去吗?” 桑雀扫视周围,带着夏蝉和玄玉到一个血雾比较浓郁的凹地,周围的邪祟感觉到桑雀身上的强大气息,没等桑雀看清,就全部跑不见影。 空荡荡的树林中,全是漆黑的枯树,张牙舞爪,阴风瑟瑟。 桑雀帮夏蝉把头发解开,用自己的经验跟夏蝉讲解。 “道家食气,要静心凝神,调整自身的呼吸节奏,使自己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打开你全身的孔窍,感受周围气息的流动,然后通过一吸一呼,将这些气导入你体内,成为你身体的养分。” “你现在闭上眼睛,全身放松,心里不要想任何事,专注在自己的呼吸上,让你的头发像水波一样,自然而然的融入周围的雾气中,然后呼吸。” 夏蝉似懂非懂地照做,或许是因为天性单纯,夏蝉心里杂念很少,能够完全按照桑雀的指点去做。 没过一会,夏蝉的头发就微微浮动起来,根根分明,像无数细丝,轻柔地舒展。 夏蝉吸气,头发收缩。 夏蝉吐气,头发舒展。 一切都变得极静,血雾在一呼一吸间,被牵引至夏蝉体内,滋养她身体每一处。 桑雀把扎纸匠放出来,让他和玄玉一起在这里陪夏蝉,她则取出赵云舒给她的手枪,和那个能招鬼的闹钟,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抓三层的邪祟。 画里有好多僵尸等着改造,将来明月山中也需要大量的走阴人,来应对瞬息万变的局势,她要早做准备。 明天见~ 第406章 进货(求月票) 砰! 一声枪响响彻林间,声波如浪,血雾激荡着被震开。 桑雀举着手枪,面前的血衣祟瞬间烟消云散,这可比鬼兵符的效果强大多了。 但是血衣祟并没有彻底死亡,只是被子弹的力量打散,过上一段时间,血衣祟还是会重聚力量,再次出现。 最起码桑雀现在利用阴童的鬼眼,仍能看到半空中有一团樱桃大小的红色雾气在飘荡。 消灭邪祟和鬼,似乎只有吞噬吸收一条路,其他的方法都只能像这样暂时打散。 桑雀把画展开挂在树上,闹钟上好发条放在树杈间,松手之后,尖锐的声响立刻响彻林间,血雾被震得泛起一圈圈涟漪,不断朝外扩散。 几个呼吸间,桑雀就看到一件件破烂的血色衣衫从四面八方出现,被闹钟的声音激怒,浩浩荡荡地杀来。 桑雀收敛气息隐匿在一旁,看着那些血衣祟意图冲撞闹钟时,猝不及防,全部撞进画中自投罗网。 狂风肆虐,血色的风沙平地卷起,也朝这边袭来,是风祟,并且因为秦州死域,有些变异的风祟。 桑雀之前见到的风祟,扬起的风沙是正常的黄色,这里的风祟带动的都是血色风沙。 无所谓,反正她是来进货的,来者不拒,同一个类型的邪祟关一间屋子就行,画里地方大得很,来多少都收得下。 “桑木兰!” 空幽的声音此起彼伏,从血雾弥漫的枯树林中传出,桑雀不理,那声音喊着她的名字越来越近。 这是林中常见的一种邪祟,会模仿人声叫人名,一旦应答回头,就会被勾走魂魄。 不多时,声音几乎来到面前,桑雀这次才看清这种邪祟的本体,像蝉,蝉腹有人面,翅膀震动时就会叫人的名字。 这种邪祟没有被闹钟的声音吸引,自己撞进画中,只是趴在桑雀周围的树上,不断叫着‘桑木兰’,十分聒噪。 桑雀把阴童放出来,让阴童解决,虽然邪祟本质上并非虫子,但其形如虫,让阴童管,没毛病。 阴童出来之后,听着这一阵阵叫名声蹙眉,她思考了下,腹部鼓动几下,藏在腹部里面的青色鬼手将一个破旧的布娃娃递出来。 这布娃娃是桑雀从现代拿来的阴物,上次交给阴童使用,阴童忘记还给桑雀。 阴童一拿出布娃娃,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带着桑雀也感觉到了困倦,跟着打哈欠。 阴童就那么抱着布娃娃,娃娃在她手里似乎力量被增强了,那些叫名字的蝉慢慢不再叫嚷,一个接一个地从树上掉下来,沉睡过去。 桑雀一个哈欠打到一半,背后一寒,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在注视这里。 是梦鬼! 桑雀曾跟梦鬼交过手,灵魂还曾被梦鬼入侵过,所以她对梦鬼再熟悉不过,也十分敏感。 阴童也感觉到了梦鬼的气息,立刻将布娃娃藏起来,那股气息这才慢慢消散,阴童开始一个个捡拾地上睡着的‘蝉’,丢进画中。 闹钟还在响,血衣祟和风祟被抓进去不少,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形邪祟,桑雀都没看清,就自己撞进了画中。 其中有稻草人一样的东西,应该是麦祟。 此刻树下的地面土质正在泥化,带着血色,是异变的尸泥祟。 血色纸钱从头顶飘荡下来,桑雀转头就看到远处雾气之中,有四个鬼抬着棺材朝这边来。 桑雀拦下阴童,自己迎上去。 之前抬棺鬼冲入望山城,让人难以抵挡,如今再见抬棺鬼,桑雀毫不畏惧,瞬移到抬棺鬼前方,取出手枪。 之前的鬼抬棺,棺材都是黑色,这次的棺材怎么变成红色了? 管不了那么多,桑雀抬手四枪连发,每颗子弹都精准的打进每个抬棺鬼的眉心。 砰! 棺材落地,四个抬棺鬼浑身抽搐着,眉心中弹处出现火红的裂痕,紧接着那四颗鬼脑袋接连炸开,只剩下鬼身朝后倒下。 桑雀上前查看,周围血雾汇聚而来,正在重新组成抬棺鬼的脑袋,并且恢复速度很快。 抬棺鬼的实力差不多就在五层,这把枪和子弹对于抬棺鬼有这样的杀伤力已经出乎桑雀的意料。 桑雀计算了下时间,大约二十秒,抬棺鬼就恢复如初。 在他们重新爬起来之前,桑雀叫来阴童,阴童衣袖中跑出四条小蛇,从四个抬棺鬼口中钻进去,四个抬棺鬼浑身抽搐一阵子之后平静下来,站在原地不动。 这是阴童的蛇蛊,蛇蛊入体,能操控鬼和人,整个云州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五灵神。 承歌也有蛇蛊,却不足以控制比他强的鬼怪和人。 “关到画里去。” 桑雀吩咐一声,阴童点头,对四个抬棺鬼招招手,抬棺鬼重新抬起红色棺材,朝着画那边走去。 靠着闹钟,画还有阴童的协助,桑雀在林中各处‘进货’,抓了不少三层邪祟。 四层和五层的鬼怪也就只有这个鬼抬棺,鬼花轿没有出现,其他的也没有,桑雀没敢朝秦州更深处探,那边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桑雀用乾卦开眼看到了模糊的画面,那些鬼级的存在都在秦州中部,也就是左今也和班主争斗的地方,在互相吞噬,还在分食什么。 秦州的血雾,就是被分食的东西流出的血,这让这里的邪祟都产生了异变,比原来更强大。 这些血雾对人和鬼的侵蚀性很强,桑雀待久了能明显感觉到心脏像被注射了兴奋剂,不受控制,跳动得厉害,这让她不可抑制地产生弑杀的冲动。 桑雀看了眼时间,也才过去一个小时而已。 今夜收获已经足够,桑雀返回去找夏蝉,发现夏蝉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头发飘散在半空中,蒙上一层血色。 再这么下去,夏蝉的头发会不会变成红色的? 夏蝉没被影响,旁边守护夏蝉的玄玉和扎纸匠都有变化,玄玉很焦躁,在树间跳来跳去,不停用枯树磨爪子,周边每一棵枯树上都有玄玉留下的抓痕。 扎纸匠眼中泣血,被血雾的力量侵蚀,不由自主地抵抗山鬼印的力量,以至于他站在那里,身体抽搐着,印在他胸口的山鬼印逐渐显现出来,散发出点点火光。 “小蝉,我们该回去了!” 桑雀收回扎纸匠,把玄玉抱在怀中安抚,无奈叫醒夏蝉。 夏蝉打着哈欠站起来舒展筋骨,“小蝉睡了一觉,好舒服啊。” 桑雀带着夏蝉返回明月山后山,夜风微凉,吹拂在脸上,如同炎炎夏日蓦地进入空调房,叫人通体舒爽。 这时,桑雀背后的画卷震动,好像是赤鬼睡醒了! 第407章 噩耗(求月票) 赤鬼自从吃了鬼货郎给的鱼妇鳞片之后,睡了也挺久的。 桑雀将画卷打开,一道红光迅如闪电,从中飞出,在黑夜中贴地疾行,桑雀目光始终追随,却只能追到赤鬼留下的残影。 这速度提升不止一星半点,赶上五鬼抬花轿的速度了,确实有飞尸那感觉。 赤鬼的出现,引得山中各处正在巡逻的僵尸纷纷产生感应,发出一阵阵低吼声,飞快地朝着赤鬼所在的地方赶来。 没一会功夫,白鬼带着能够让脑袋飞离身体的僵尸先一步赶到,一颗颗带着内脏的脑袋悬在赤鬼周围。 赤鬼站在漆黑山巅,月光之下,赤鬼周身散发着雾状红光,白鬼的脑袋慢慢靠近,在触及那片雾状红光时,立刻如同被感染一样,脑袋之下那一串内脏变得愈发鲜血淋漓,也散发出类似的雾状红光。 白鬼是由赤鬼转化,因为本身是个很厉害的降头师,所以转化之后就是跳尸。 现在赤鬼成为飞尸,白鬼受到赤鬼影响,能力也有大幅度的提升,直逼飞尸境界。 越来越多的僵尸靠近这边,桑雀眯眼看过去,看到那些僵尸在跳动间就已经开始产生变化。 白毛僵变黑僵,部分黑僵迅速化为跳尸,近乎全体升级。 目前桑雀手里,阴童有五灵神的力量,六层实力。 扎纸匠和赤鬼都是五层实力,再加上傀儡师楚莫为,和研究院提供的枪械和弹药,她再找鬼货郎准备一些阴物,去盛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桑雀每日夜里带夏蝉去秦州血雾中食气进货,白天在明月山养尸地中埋头苦干。 她把自己画中那五百僵尸全都驱赶到养尸地中,集合养尸地里原本的二百多僵尸,精挑细选出四百。 其中对应四层实力的跳尸有一百,对应三层实力的黑僵有三百,结合之前的经验,桑雀将捕捉到的变异尸泥祟全都和跳尸拼合。 变异后的尸泥祟应该叫做血泥祟,保留了尸泥祟原本的能力,尸泥的腐蚀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经过桑雀的验证,一百血泥跳尸全部融化成血泥,能将赤鬼拖在原地不得动弹,对付其他四层的走阴人和鬼怪必定更加轻松。 三百黑僵里,一百跟血衣祟拼合,一百跟风祟拼合,还有一百跟麦祟拼合。 这三种邪祟都是秦州血雾中所得,跟尸泥祟一样被血雾加强过。 其中跟血衣祟拼合的黑僵形象最好,像赤鬼一样,都是一身血色衣衫,血衣黑僵融合了血衣祟的能力,可以将死人抱住锁死,令其无法挣脱,并且迅速吸收敌人身上的力量壮大自己,越吸越强大。 如果一开始不能摆脱血衣僵尸,等待敌人的就只有死亡。 风祟黑僵随身带着血色风沙,无孔不入,令人浑身燥热,最终被焚烧成沙。 麦祟黑僵通过触碰,可让敌人身体里生出血色麦芒,剧痛且吸血。 多出来的邪祟,桑雀也跟留在养尸地中的僵尸拼合,增强明月山的守卫力量。 除此之外,桑雀手上还有抬棺鬼和一只雾鬼。 抬棺鬼被阴童控制之后,能够驱使抬棺鬼去抓人,关在棺材里。 以前的黑棺能把活人杀死,变成抬棺鬼的血食,现在变成血色棺材后,那棺材不光吃活人,还能吃鬼,关押和压制能力增强。 雾鬼留给画作养料,其他鬼桑雀都没见着。 这些邪祟和鬼的变异让桑雀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目前她真没那个胆量和能力到秦州死域最中心一探。 除了培养僵尸,桑雀还论功行赏,让罗大年,罗大勇,裴力,洪玄,苗中天几人都成为了走阴人。 人要驾驭邪祟,只能驾驭人死后所成的祟,桑雀从研究院那边带来五个适合他们的二层邪祟,等他们熟练驾驭之后,要晋升到三层会很快。 贾亮在这边待了七天,就已经有了要晋升的感觉,说是回去之后要挑战什么一天之内极限送外卖,打破什么记录,成功之后他就能成为三层的走阴人。 准备带大家回现代之前,桑雀还收到了张君瑶让人送来的消息。 张君瑶说盛京那边一切如常,但是这段时间去求见丞相的人,都是丞相的大公子接见的,无人见到丞相本人,怀疑丞相不在盛京。 除此之外,张君瑶还打探到一条很重要的消息,说当今陛下已经下旨,准备沿千岳山脉建一道长墙,旨在于隔离秦州,保晋州安稳。 圣旨已下,工部正在拟定方案,招募工匠,快的话,明年开春就要动工。 张君瑶说,估计就这一两个月,晋州定会给千岳山脉各处山岭中盘踞的土匪下招安令,要么投靠朝廷搬离千岳山脉,要么,就是大军剿匪。 桑雀收到消息时,心中一沉,明月山就处在千岳山脉东部,紧邻着秦州,他们现在就是千岳山脉中的土匪。 以前有清风观挡着,朝廷不会来探查,现在为了大局修长城,清风观也得让路。 所以现在桑雀必须选择,是搬离明月山,另找一处地方做基地,还是跟朝廷硬刚。 明月山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并且桑雀和大家已经花了这么多心血建设,让这里成为山中五千多百姓的世外桃源。 若是就此放弃,桑雀肯定不甘心,但是要跟朝廷硬刚,她个人没这个实力,还是要请研究院和军|方帮点忙。 打定主意之后,9月11日这天早上,桑雀从东坡村开门,带着所有人一起回现代。 …… 彼时,秦州建水城外。 大地被浓稠的血色所浸染,尸横遍野,百鬼森森,城池大半沉入地下,只剩些残垣断壁留在外面,昭示着此地曾经的繁华。 血雾浓稠如海,其中不断传出吞吃的声音,无数鬼怪围绕着一片巨大的血影,争斗撕扯,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疯狂。 突然之间,那巨大的血影中睁开一只眼,带起黑洞般的力量,掀起狂风,顷刻间将周围所有鬼怪吸入其中。 待到狂风停歇,此地只余恐怖深坑,再不见任何血影和鬼怪。 秦州某处,隐界小村。 鬼戏班仅剩的罗总管坐在火堆旁,双目空洞,旁边还躺着半死不活的乐师紫菱。 那日罗总管跑得早也跑得快,这才侥幸保住一条性命。紫菱则是使计杀了一直追着她不放的将军鬼和庞恩,去了半条命,才逃脱出来。 两人陷入隐界,艰难求生,如今也不知道这路该怎么走下去。 幽幽戏腔,蓦地从屋外传来,罗总管浑身一震,扔下手里的柴禾跑到门口。 只见一个花旦背对着他,踏着碎步慢慢唱着。 “台上风华暂落去,成败皆付笑谈里。且待时光悄然逝,蛰伏过后势再起。” 一句唱完,花旦蓦地转头,疾风扑面,罗总管错愕睁眼,僵在原地。 片刻之后,罗总管唇角一点点勾起,掐着兰花指,摆出娇媚样子。 “今日起,我便是这鬼戏班的,新班主!” 明天见~ 第420章 偷梁换柱(求月票) 何不凝在收到消息,带着小六赶往城西时,丘四明已经派出金吾卫将孟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盛京金吾卫每个人都配备了火铳,枪口对准孟宅各处,包括周围屋顶制高点都有金吾卫和盛京镇邪司的走阴人,确保没有任何人和鬼能够从孟宅里逃出去。 何不凝和小六站在城西最高的酒楼窗口,用单筒望远镜紧盯着孟宅方向,何不凝看着丘四明亲自带人冲进孟宅,紧张屏息。 小六虽然看不清楚那边的状况,但是能想到会发生什么,同样紧张到握紧佩刀。 对于盛京城和丘四明来说,就算暂时失去了桑雀他们的踪迹,要重新锁定他们的位置并不难。 现在看来,桑雀他们定然是混入了孟廉的府邸,可是现在孟府被围,哪怕孟廉因为各种原因要保他们,让他们伪装成孟府的人也无济于事。 丘四明有的是办法鉴别他们的身份,暴露是一定的。 在这样重兵围困之下,又无法从盛京城内进入隐界,逃跑难于登天。 只是即便情况危急至此,何不凝和小六仍心有期待,期待桑雀能有办法脱困。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宫里那位六层的女走阴人要保护太后和陛下,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会离宫。 左今也此刻不在盛京,盛京城内另一个六层的走阴人丘万钧老将军又受伤不能出手,桑雀他们拼死一搏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真到了那时候,何不凝和小六也会努力接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孟宅那边始终静悄悄的,金吾卫的火铳没有响动,各处走阴人手中的阴物也没有扔出过。 “不对劲……”何不凝眉头紧锁,不明所以。 小六也发现异常,“难道他们不在孟宅?” 何不凝摇头,“肯定在,不然丘四明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地围了孟宅,巡检司的手段不会出问题。” 这时,何不凝看到丘四明带人从孟宅内院走出来,他从这边可以看到孟宅前院的景象。 只见丘四明脸色难看,将手里的镜子丢给身旁护卫,转身看向背后跟着的孟家一众老小。 作为武侯铺队正的孟廉弓着背,点头哈腰,一副哭不出笑不得的样子,不断跟丘四明说着什么,丘四明满脸愠怒,不予理会。 孟廉身后是他老娘,孟府的老夫人吓得脚步虚浮,被身旁的嬷嬷扶着走。 孟廉的正头夫人倒是看起来还算镇定,默不作声地跟在老夫人身侧,何不凝眼神敏锐,在孟夫人裙角看到了血迹,这说明他们在后宅杀过人。 何不凝心脏陡然一紧,但是看丘四明的样子,又不像是抓到人的样子,反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现,十分气恼。 丘四明看了眼孟老夫人,她到底做过陛下的乳娘,镇邪司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又很微妙,如无必要,丘四明不想节外生枝,便低声教训了孟廉几句。 丘四明一挥手,金吾卫们收起火铳迅速撤离,丘四明拍拍孟廉的肩膀,孟廉弯着膝盖差点跪下去。 孟府周围的金吾卫和镇邪司日游使们不到一刻钟就全部撤走,明面上,孟府之围已解,但是何不凝快速查看了几个方向,发现孟府外几个地方的高处还隐藏着三个走阴人,对孟府进行密切监视。 何不凝仔细思索片刻,放下望远镜带着小六迅速离开,虽然不知道桑雀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躲过丘四明的追查,但是何不凝相信,桑雀一定有她的办法。 桑雀来盛京城,只怕是为了阴童的心脏,只要他帮桑雀拿到心脏,桑雀就一定会来找他。 …… 孟府。 孟廉带着贴身的小厮,陪着笑脸把丘四明他们送出去,目送他们全部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按着快要直不起的腰转身。 身旁小厮孟泉赶忙伸手去扶,两人慢悠悠回到孟府前院。 孟老夫人瞪着孟廉,冷哼一声,在身旁王嬷嬷的搀扶下,拄着龙头拐杖慢慢朝后院走去。 孟大夫人也双膝微弯,自行回后宅处理刚才的乱子。 孟廉重重叹气,“无妄之灾!” 孟泉扶着孟廉到正厅里坐下,赶紧端茶倒水,把不相干的人轰出去,颐指气使,一副狗腿子做派。 等到孟府那些下人全部走开,孟泉脸上快速划过一抹疲惫,他回头看坐在正厅主位上扶着脑袋,做苦恼状的孟廉。 孟廉也抬眼看了孟泉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继续扮演孟廉和孟泉这对主仆。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孟廉是鬼货郎,小厮孟泉则是云州蛊师承歌。 而此刻正回后宅的孟大夫人已经成了华千棉,孟老夫人成了遥真,她身边的王嬷嬷则由桑雀扮演。 所有人现在都在庆幸,庆幸桑雀行动果决迅速,没有等到天黑。 他们是真不知道盛京镇邪司内还有个巡检司,能够准确定位他们这些外来者的位置。 ‘孟廉’后怕不是装出来的,鬼货郎真的怕了,他现在才知道他从混入城内那一刻起,就被镇邪司盯上了,作为鱼饵来钓其他大鱼。 后宅,孟大夫人和老夫人在岔路口分开,孟大夫人屈膝拜礼时,偷偷眨了下眼,示意遥真和桑雀,孟府内的事情交给她,不必担心。 华千棉起身时,已经恢复成孟大夫人的样子。 回到后院,华千棉把孟廉养在后宅的那些莺莺燕燕全都禁足在各自院中,吩咐下人将刚才被金吾卫杀了的人抬到柴房,等报备过后再火化埋葬。 其中有个小妾并非金吾卫所杀,华千棉他们在桑雀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孟府后院的时候,她此刻扮演的这位孟大夫人正在后院给这六个小妾立规矩。 死的那个是已经失宠的二姨娘,在孟大夫人的吩咐下,被生生打死在其他小妾面前,以此来彰显孟大夫人的威势。 而孟老夫人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全无反应,甚至派她身边的王嬷嬷当众夸赞孟大夫人有主母风范。 “一窝子恶人!” 华千棉在心底恶狠狠地骂了句,看到这些恶人的行径,她操控画皮鬼扒她们的皮时,心里毫无负罪感,只觉得痛快! 不过华千棉自己也没想到,她的画皮之法竟然连镇邪司的镜子都照不出来问题。 “唉,一万金的价格还是少了些,算了,就当是给桑木兰一个友情价吧!” 华千棉暗自得意,迅速进入孟夫人的角色,维持孟府的正常运转,防备着暗处盯梢的走阴人。 我回来啦!复更! 第421章 进阶条件(求月票) 桑雀扮演王嬷嬷,扶着扮演孟老夫人的遥真回到佛堂。 遥真对着佛堂里塑了金身的寿佛像跪不下去,憋着嘴看向桑雀,桑雀瞅了眼里面的佛像也怔了怔。 随即,桑雀把佛堂周围打扫和服侍的人全都赶走,借口是老夫人受惊,需要静一静。 桑雀能感觉到暗处有人盯着,她和遥真只能尽量表现正常。 遥真坐在佛堂内的太师椅中,手里捻弄着念珠,闭目养神,念念有词,只不过念的不是佛经,而是道经。 身上套着一层别人的皮,让桑雀和遥真都有些不舒服。 这层皮套上去的时候,身体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精神上,桑雀和遥真都有种被操控感,被这层皮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要心里不设防,她们就能自然而然地成为另外一个人。 所有的行为习惯,说话语气,喜好乃至是性格都会变。 桑雀忽然觉得这个画皮鬼有点可怕,华千棉掌控画皮鬼这么久,还能保持本真,十分不易。 镇邪司的镜子照不出来问题,桑雀却在全程围观和体验的过程中,发现华千棉这个画皮之法的一个缺陷。 华千棉这个画皮鬼的剥皮手法不够完美,他们现在所有人头顶都有一道一指长的裂口,被头发遮掩看不出来。 桑雀在想,如果华千棉能解决这个缺陷,她的画皮鬼会不会变得更完美,也能因此从四层突破到第五层。 恰好,桑雀手上的剥皮鬼就是一个能够完美剥人皮的高手。 可惜今天情况紧急,桑雀还没有机会跟华千棉说。 …… 鸡飞狗跳了一下午,直到晚膳时,几个人才终于能够坐在一起,一边扮演各自的角色,一边商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扮演孟廉的鬼货郎盛了一碗汤,由扮演小厮孟泉的承歌端到老夫人遥真面前。 “老夫人,您请用。”承歌道。 遥真靠坐着,半眯眼,捻弄念珠不为所动。 套上皮之后,他们不能互相拆穿,称呼上要符合身份,要是被其他人叫破原本的身份,就等于伪装失败,会脱皮而死。 鬼货郎孟廉张开嘴巴,半天才说道,“娘,儿子明日想去镇邪司一趟,给丘校尉赔个罪。” 潜台词是,鬼货郎明日要带承歌一起,去镇邪司里打探老蛊师被关押的位置。 年纪轻轻就被叫娘,遥真忍住想要咧嘴的冲动,继续捻弄着念珠,淡淡地嗯了声,对站在一旁的王嬷嬷桑雀道,“明日你跟我去城外佛寺,我孟家今日遭此无妄之灾,必须烧香拜拜。” 潜台词是,遥真和桑雀要去确定下他们现在能不能以这个身份自由出城,确保后路通畅。 几人点头,大夫人华千棉站起来,给鬼货郎夹菜。 “老爷,妾身已经将几位姨娘禁足在院中抄写佛经,为我孟府祈福。这些日子,老爷就住在书房吧,后宅的事情交给妾身,老爷尽管放心,妾身一定约束好下人,不给老爷惹事。” “夫人辛苦了。” 鬼货郎点头,夸赞了华千棉几句,华千棉竟还偷偷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一位受尽委屈的大夫人形象栩栩如生,看得遥真直撇嘴。 承歌在一旁庆幸自己扮演的是个小厮,不用演这出,要是让他管遥真喊娘,他真喊不出口。 次日。 鬼货郎带承歌去镇邪司堵丘四明,丘四明不见,鬼货郎就装作着急的样子,各种使钱找人想办法,绕着镇邪司转圈圈。 行为上符合孟廉的一贯做派,也顺便弄清楚了镇邪司周围的地形。 桑雀和遥真试图出城,却被挡了回来,并不是针对她们,而是整个盛京城都戒严了,只准进不准出。 桑雀又在城门口看到了秦泽,还是无所事事地瞎晃荡。 还有张君瑶的哥哥张君鸣,原本送完货就要返回三川城,速度快的话,还能赶上跟家人一起过年,他们也被挡在城内不准离开,有太后的牌子也不行。 问什么时候取消戒严,城门守卫说要等丞相来定夺。 桑雀和遥真坐着马车,到丞相府附近的街道去买东西,远远看到丞相府府门紧闭,有官员家人来送年礼,也都被门房挡在外面。 桑雀猜想,左今也要么不在盛京城,要么就是因为血咒而无法行动,在丞相府内养着。 夜里,桑雀他们一群人再次围坐在饭桌上,说着各自白天打探到的事情。 鬼货郎也猜测左今也不在城中,但是要潜入镇邪司太难,更何况老蛊师必定被关在恶鬼司内,难上加难。 说完,众人就心照不宣地看向华千棉。 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好多地方都需要查验身份令牌,华千棉给大家套的这层皮完美无瑕,要想潜入镇邪司救人,还得指望华千棉。 桑雀给遥真使了个眼色,遥真以老夫人的身份,吩咐华千棉饭后到她房里来抄佛经,立规矩。 晚上,在老夫人的佛堂里,桑雀借着抄佛经,将剥皮鬼的事情告诉华千棉,华千棉双眼放光,感觉有戏。 镇邪司留下的走阴人还在孟府周围盯着,这件事急不得,众人只能继续照常活动。 扮演孟廉的鬼货郎连着三天都去镇邪司找丘四明,都被拒绝之后,第四天开始便正常在城西巡查。 孟府里面,老夫人在佛堂里念经不出,大夫人继续每天给小妾们立规矩。 如此过了七天,丘四明才将孟府周围留下的暗哨撤走,只是盛京城的戒严依旧没有解除。 终于能够稍稍做回自己,遥真把自己关在房里画了一整天的符,她这些天都快要忘了她是个道士,时常以为自己就是孟府的老夫人,每日起床都要恍惚一阵子。 桑雀把华千棉带到画中,放出剥皮鬼给华千棉看。 已经四层的剥皮鬼一出来,华千棉身上的画皮鬼就有了反应,华千棉的脸开始融化,上面生出许多肉芽,向着剥皮鬼的方向伸展。 剥皮鬼想要反抗逃离,被桑雀强行压在原地,剥皮鬼身上还套着刀马旦的皮。 华千棉也退后压制,过了半晌才让她的脸恢复如初。 “你这个剥皮鬼可以帮我进阶,只是除了吞噬剥皮鬼和加强心灯之外,我还需要完成一件事作为进阶仪式,只怕没那么快。” 闻言,桑雀十分惊喜,华千棉如果迈入五层,就不需要去扒别人的皮来伪装身份,她完全可以自己画一张皮,伪装成另外的人,甚至她的鬼也能扮做其他鬼。 这对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至关重要。 “加强心灯的事情我有办法,你先告诉我,你的进阶仪式是什么。” “扮演一个大人物,越大越好,还要被万人认可,并且在十二个时辰内不被拆穿,就算成功!” 华千棉肉眼可见地兴奋,跟桑雀四目相接,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左今也! 明天见~ 第408章 说服(求月票) 盛京,恶鬼司大牢。 何不凝从鬼奴狱卒手里接过灯笼,走过一座座监牢,前往恶鬼司最深处。 两边监牢大都是空的,但凡在盛京及周围抓捕的恶鬼,最终都会送去其他州郡关押,天子脚下,不容任何隐患留存。 深处监牢,何不凝挑起灯笼,亮光让里面那一身素衣,披头散发的男人眯眼偏头,躲避突然袭来的亮光。 他浑身被锁链捆缚,双手更是被一个黑铁壳子完全罩住,让他每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咳咳咳,小师弟你总算是来看我了。” 墨砚书眼也不睁,便知来人是何不凝。 何不凝让身后跟随的鬼奴狱卒打开牢门,那鬼奴狱卒站着不动,何不凝面色微沉,从腰封中取出丞相的玉牌,鬼奴狱卒这才将牢门打开,让何不凝进去。 让鬼奴狱卒退开,何不凝挑着灯笼进去,走到墨砚书面前蹲下。 墨砚书逐渐适应光亮睁开眼,看何不凝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这才回到盛京多久,何不凝整个人就憔悴不已,不复秦州时的意气风发。 墨砚书咳了两声,笑道,“你不是来救我的,是来劝我的对不对?连你也觉得丞相大人所作所为与你心中道义背驰,心中拿不定主意了对不对?” 何不凝敛眉吸气,不得不说,墨砚书很能看透人心。 何不凝取下腰间水囊打开,递到墨砚书嘴边,喂他喝下一些。 “鬼戏班背后之人并非我父亲,而是虞太后,她面上敬我父亲,实则背后一直在扶持鬼戏班在各地作乱,意图发难镇邪司,治我父失职之罪,让他告老还乡,还政于陛下。” 墨砚书抿唇,缓了口气道,“这鬼话你信吗?” 何不凝沉默着,将水囊收起。 墨砚书道,“即便这是事实,可你爹,咱们大玄的好丞相难道就真的在秦州出事之前一点也不知情?就没有纵容虞太后胡作非为?没有顺水推舟,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何不凝眉头紧锁,说不出话来。 墨砚书哼笑,“你啊,就是被他给骗了,他口口声声说着苍生大义,可到头来最先被牺牲的,就是他口中的苍生。” 何不凝还有一丝挣扎,“他也是为了能够彻底终结这一切,天地规则如此,他也没有别的选择,生在这方世界,所有人都没得选。” 从小,左今也就告诉何不凝,他总有一天会终结这个鬼怪横行的时代,何不凝相信父亲,也在父亲的教导下长大,十六岁就离开父亲的庇护,去秦州历练。 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成为秦州的夜游校尉,护佑一方百姓。 这些年,他看着父亲一点点稳定朝局,协助陛下颁布许多惠及百姓的政令,虽然效果都不是很好,可偌大个王朝,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只是这一次,就像墨砚书说的,何不凝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若是换做他,秦州绝不可能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那时他才刚刚离开秦州没多久,秦州就沦为死域,这如何能不令他多想? 怀疑便是从那时产生的,回到盛京之后,何不凝见了许多人,得到了许多消息,才知道鬼戏班背后之人是虞太后。 为了出兵驰援秦州,朝堂上分成两派,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为此暗流汹涌,也有许多人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场争端之下。 最后还是他父亲左今也力排众议,不惜得罪陛下和虞太后,才让丘万钧带兵出征。 从这些事情来看,父亲没有错。 但何不凝无法说服自己的是,既然父亲已经暗中前往秦州,为何不在鬼戏班班主进阶血祭之前就出手阻止,偏偏要等到他进阶之时。 墨砚书说的‘顺水推舟’和‘坐收渔翁之利’,何不凝无力反驳。 墨砚书眯眼瞧着何不凝,又加一把火,“你莫要把你爹想得那般无私和清正,你爹把持朝政,朝廷上下都已是他的人,若是他想要再进一步,易如反掌。但他始终待在丞相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地辅佐陛下,表现得没有半点私心,是一代忠臣,但你是否想过另一种可能?” 何不凝抬头看向墨砚书。 墨砚书直言不讳,“天下有难,百姓骂的都是朝廷,是陛下昏庸无能。但若有好事,人人都对丞相大人歌功颂德,你想过这里面的门道吗?” 何不凝拳头紧握,他想过,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无论做什么好事,在百姓心里,多少都会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但若陛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百姓定会在背后骂陛下是个昏君。 如今虞太后垂帘听政,丞相大人监国,何不凝在秦州的时候就发现百姓都觉得虞太后是个坏的蠢的,若无丞相大人,大玄早就亡了。 可实际上,有些政令推行不顺,或适得其反,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并非是虞太后蠢坏,陛下无知,这里面也有父亲的责任。 到头来,挨骂的就只有虞太后和陛下,人们只会同情丞相之艰难。 若是政令推行顺利,好名声也全都落在丞相头上,都觉得大玄有丞相是大玄之幸。 正是因此,他父亲才能在巫庙被废之后,在短短二十年间就成为了比肩巫娘娘的存在,让各地巫庙都被改建成丞相祠。 之前何不凝可以忽略一切,可以自我说服,告诉自己他父亲这么做虽然有些虚伪,但都是为了大玄,为了天下,即使道貌岸然,但也没有伤害谁,一心为了百姓。 可这次秦州的事情,踏过了何不凝心中的底线,让他坚信的一切开始动摇。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别的选择了,我父亲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七层,古往今来第一人,他是最有可能终结一切的人。” 墨砚书摇头冷笑,“是啊,灭了天下所有人,让这天下只有鬼怪,也是一种终结,妙哉!” 何不凝眉间川字渐深,他知道墨砚书的意思,只是六进七就牺牲了秦州百万生灵,再往下走,恐怕这天下所有人都无法存活。 “所以我才来找你,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只要他能摆脱血咒影响,稳定在七层鬼神境,最起码可以先把所有七层之下的鬼怪全部吞噬!以后的事情……慢慢来!” 墨砚书盯着何不凝,“你知道的,我活着,就是为了换左今也死,你敢把笔交到我手上,我就敢用我这条烂命写死他,不信,你便试试!” “小师弟,其实你不是非要违背良心去协助你爹,你还可以有另一条路,另一条干净的路。” 何不凝抬头,盯着墨砚书似笑非笑的双眼。 “去找她吧小师弟,只有她,才能给你你想要的太平盛世。” 何不凝沉默不语,暗牢内静谧无声,只有灯笼里的烛火,飘摇不定。 第409章 桑雀的计划(求月票) 现代,磊石山基地会议室内。 自从带第一批人回来之后,桑雀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开会,无休无止地开会,跟研究院各个部门一起开会。 大家这次带回来的研究素材和情报让整个研究院上下沸腾,无需提任何要求,所有人都主动加班,在实验室内废寝忘食地展开研究和讨论。 在康明秀的恳求下,桑雀还帮她绑回来三具僵尸,作为医学部的研究素材。 除此之外,还有秦州的血雾和被血雾影响的枯树和二层的邪祟也带回来一些样本。 赵云舒和遥真待了七天,得到不少关于道君的信息,以及借道君之力,让遥真绘制的各类符箓。 乔灵的药丸,鬼货郎的阴物和秘器,承歌的蛇蛊,刘天佑身上的墨水,余大的唾液,以及明月山各种虫子,植物,土壤,百姓们的血液样本,毛发,乃至是尿液和粪便都有。 全面到他们能研究好几年。 桑雀这次回来,只觉得磊石山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危险’了,她估摸着,现在华夏肯定有许多武器都瞄准着这边,一旦任何地方出现问题,这里很快就会变成废墟。 前面几天开的会专业性太高,桑雀听得昏昏欲睡,直到今天,准备研讨接下来的部署,桑雀才有了精神,在会上把晋州准备修建长城的事情,和她初步的想法报告上去。 报告完之后,会议暂停,直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相关人员才被紧急召集到一起,开了一场秘密会议。 在会议室,桑雀再次看到了那位老人,赵云舒就坐在那位老人身边,拿着厚厚一沓资料,在跟老人做汇报。 桑雀坐在老人对面的位置,会议桌两边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边是研究院的教授和研究员们,一边是军|方的重要人物。 赵云舒的汇报持续了一小时,所有人等了一小时。 赵云舒汇报完之后,老人摘下老花镜捏了捏鼻梁,闭眼思考了一阵,才慢慢开口。 “这次对异世界的探索取得了不少成果,目前来看,这些研究成果对华夏的各个领域都能产生深远的影响,所以我们对异世界的探索,仍要继续深入。” 众人点头表示认同,尤其是叶常青他们这些教授,还有坐在教授背后的研究员们。 老人继续道,“这个探索需要很长的时间,也需要一个安全的场所,来保证我们所有人员的生命安全,但现在产生了一个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桑雀你来说吧,异世界的事情你比较了解,并且那边的事情你有最高决策权。” 诡王朝的事情由桑雀主导,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人给了桑雀足够的尊重,让在场所有人看桑雀的眼神也少了一些轻视。 今天白天,桑雀就组织好了措辞,当即道,“我带大家去探索异世界,不是为了侵略和毁灭,是通过异世界来提升我们华夏的整体实力,之后联手异世界的人,一起寻找结束灵异时代的方法,这是我们的最终目标。” “我明白,以我们华夏的实力,要想在异世界改朝换代,易如反掌,但是因为灵异力量的存在,这样做的隐患非常大,一旦引起无法预料的结果,最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自己的世界,而且我们要的也不是一片没有生机的废土。” 除了几个军|部的激进派偏头不语之外,其他人纷纷点头。 桑雀没理那些激进派,“朝廷要在千岳山脉修建长城,明年开春动工,这期间晋州方面会进行剿匪。明月山前有清风观,还能抵挡一阵子,要不要跟朝廷撕破脸,我需要去一趟盛京才能决定。” 去盛京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除了答应好的救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取回阴童的心脏和准备进阶仪式。 阴童作为一个人为制造的鬼,她的双手,眼睛和舌头都被强大的阴物替换,唯独那颗心脏是她自己原本所有,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却是阴童最不可或缺的部分。 即便阴童现在用她的心脏暂时补全自身,让自身实力达到六层,阴童想真正成为鬼神,仍差了一线。 这一次阴童六层进七层的进阶仪式,跟她二层进三层差不多。 那时候说是进阶仪式,不如说是阴童为了满足自身欲望更贴切,阴童迫切地想要报仇,也是在给桑雀下绊子,希望桑雀在对付道士,和尚和官差这三大强力对手的时候被反杀,还阴童自由。 只是阴童没想到桑雀运气好,陷入说书人的故事,阴差阳错之下达成了条件,阴童不得不进阶。 这次阴童要的道士,和尚和官差,是当初将阴童原身肢解,炼化成鬼,又将阴物拼合到她身上,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真正的罪魁祸首。 阴童要那念经和尚的舌头,要那挖她心脏的道士的双眼,要那肢解又拼合她的镇邪司官差的双手。 达成这些条件,替换阴童自己的心脏,桑雀只要自身实力跟上,就可以跟阴童一起尝试跨越鬼级到鬼神境之间的天堑。 毕竟,阴童已经吞了个五灵神,桑雀这边香火不缺,恐惧的力量不够的话,桑雀另有办法。 盛京之行若是顺利,她最起码可以拥有一些跟左今也相抗衡的实力,到时候她就没有必要搬离明月山,也有实力跟大玄王朝谈条件。 盛京之行若是不顺利,那她也有办法,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坐以待毙,要做两手准备。 “秦教授,我们这次带回来的血色雾气和血色雾气中的邪祟,在面对黑曜石时,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秦志贤突然被点名,愣了下,众人齐刷刷地看他,他清了清嗓子道,“那种血色雾气啊,腐蚀性很强,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只要接触血色雾气,很快就会枯竭而死,很难有东西能困住那种血雾,但偏偏,黑曜石可以隔绝这种血色雾气,并让血色雾气随着时间而消逝。” 桑雀装血雾的器具是鬼货郎给的,里面就掺杂了一些黑曜石碎片。 “对于血色雾气中产生的邪祟,黑曜石制品可以将其困住,桑雀带回的二层邪祟在黑曜石制成的盒子里关了三天之后就被焚烧成灰,不打开盒子的话,也不会再恢复,会一直以灰烬状态存在。” 在场的聪明人,以及对异世界地形有所了解的人,此时已经明白了桑雀的意思。 桑雀解释道,“最开始,我的确是想把明月山打造成华夏在异世界的基地,但是目前看来,明月山不是最合适的地方,无人敢涉足的秦州才是。” 在诡王朝,黑曜石把持在佛门手中,是极度稀缺的资源,就算是盛京城,也做不到用整块的黑曜石做砖石来建城,佛门也只是用来制作佛像和一些法器,不会浪费分毫。 可是在现代,黑曜石资源泛滥,要多少有多少。 他们现在完全可以把明月山当做临时基地,通过明月山后山的悬崖进入秦州境内,在秦州境内以黑曜石建一座安全的基地。 等将来秦州血雾慢慢褪去,或者她有能力解决秦州死域,整个秦州都可以收入囊中。 补昨天的两更,休息一会写今天的两更! 第410章 破晓计划(求月票) 后面几个小时的会议,都在针对桑雀的想法展开讨论,讨论其中的难点,可能遇到的问题,这边需要做的准备等等一系列问题。 直到凌晨五点多,才拍板钉钉。 “我们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我们要始终记着,我们是带着和平的意向踏入异世界的,并不是为了侵略和战争。” 赵云舒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计划的目标,调动整个资源和力量,克服一切困难,在诡王朝的秦州建成研究基地。 距离除夕还有五个月,有人担忧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成一座基地,还是在异世界秦州那样的地方。 叶常青背后一个小伙子闻言笑了,“咱们的基建速度那绝对没问题,况且在异世界开工又不用担心扬沙污染,没有人投诉噪音问题,只要人、物资、设备和钱到位,三班倒的盖,五个月都多了。” 众人点头,就是这些建筑工队得找可靠的,这可不是出国工作,是出世界,短时间内只怕回不来,回来也需要签保密协议,还要被隔离。 赵云舒提了另一件事,“建设方面问题不大,就是安全保障方面,恐怕人手不足。” 赵云舒的意思,是面对秦州血雾中的邪祟,需要走阴人才能保障大家的安全。 老人深思一会道,“采取自愿原则,从机动队和各个特|种|大队中挑人,组建一支新的走阴人队伍。” 桑雀赶忙道,“我这里没问题,研究院中关押的邪祟也完全足够,而且明月山那边的人也可以好好训练一下。还有就是我去盛京期间,万一晋州方面来剿匪,也需要你们帮忙抵挡一下。” 对于桑雀的请求,军|方大佬哼笑一声,“小事。” 桑雀看向上首的老人,“您给这个计划起个名字吧。” 老人看了眼窗外,东方泛白,天色将明。 “破晓计划!” 9月23日,秋分,破晓计划正式启动。 全国各个工厂火力全开,加班加点地生产,只要是破晓计划需要的物资,全都要在一个月内准备齐全。 如此大的动静必然引起国际上的重视,以至于商务|部门绞尽脑汁,开各种新闻发布会,跟国际上达成了不少重要的合作,要帮助贫穷落后的地方搞建设。 也用这个借口调动物资和设备,招募相关人员进行培训。 举国之力,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桑雀此刻真正体会到背靠国家的好处,否则只有她一人的话,别说在秦州建基地了,将来被晋州方面剿匪,都够她头疼的了。 桑雀这段时间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看着一批批物资和人员被带到磊石山基地,帮忙开门运送物资到明月山后山。 带人先一步到后山断崖建起非电力驱动的电梯,开凿几条能够快速下山的路。 用活动板房的组装方式,在断崖下血雾最稀薄的地方以黑曜石板材先建了几个临时的庇护所。 派夏蝉暂时守在那里,接应和保护修建电梯的人,还有罗大年他们安排的,来断崖下砍树清理场地的人。 正好夏蝉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借助血雾继续食气提升,一举两得。 桑雀这次过去发现血雾退散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她用乾卦开眼查看过后发现,秦州中心那个让她感觉压力巨大的东西消失了,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这对桑雀来说是好事,鬼怪全都被吸引到秦州中部,外围血雾稀薄,只有三层以下的邪祟出没,现在雾气逐渐退散,这里会越来越安全。 来往两个世界的门开到最大,一辆辆满载物资的大货车驶入林中空地,到了这边之后因为电磁干扰,货车熄火。 这时候夏蝉化身‘大力牛魔王’,用头发拖着货车到安全地点停放,一趟只需一包薯片。 初期许多需要起吊的东西,都是靠夏蝉帮忙的,桑雀只要晚上带夏蝉回现代吃一顿火锅,夏蝉就干劲满满,没有半分怨言。 也幸好有磊石山的黑太岁可以充电,让桑雀能够频繁开启大门。 机动队只留了一半人在研究院,郑玄在内的其他人作为第一批,全都在桑雀手中成了走阴人,后面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 这些人也都被桑雀送到了秦州去适应,就住在临时搭建的庇护所内,跟罗大年他们同吃同住。 白天帮忙砍树,对付林中邪祟,晚上轮班跟着僵尸巡逻,见识夜间的危险。 只是他们这一来,短时间内都无法再回去,而且他们每个人过来时都在现代写好了遗书。 知道这些事后,桑雀心中五味杂陈,她暗暗告诉自己,她怎么把他们带过来,就一定会怎么把他们带回去! 除了现代的人员,刘天佑他们也都来帮忙。 明月山中,刘天佑已经张贴了公告,告诉山中百姓晋州未来会来剿匪,让百姓们自行选择是留是走。 若是走,乔灵会给他们吃下一种药,确保他们忘记近一年来的事情。 若是留,那么未来半年内,就不再允许离开明月山,明月山承诺,会妥当地安排他们。 结果如桑雀所料,没有人一个人愿意走,甚至许多人还提出来,要一起守卫明月山,跟明月山共存亡。 他们苦了大半辈子,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担惊受怕的日子,直到他们来到明月山,才觉得活得像个人。 趁此机会,桑雀招募了一批年轻人入|伍,不管男女,只要自己愿意都可以加入,按照制度管理,交给郑玄他们来训练。 时间一天天过去,血雾弥漫的枯树林一点点被推成开阔的平地,越来越多的物资在平地上堆成山,一间间漆黑的临时庇护所被盖起,一个个用作地基的深坑被挖出,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这里,共同建设这个名为‘破晓’的基地。 这天,遥真来找桑雀,带来了张君瑶的信。 前往盛京的事情张君瑶已经安排妥当,让桑雀尽快到晋州府城三川城城西的‘张记粮铺’找她。 第411章 惊闻其名(求月票) 天高气爽,远处山峦被秋色装点得如诗如画,层林尽染,美不胜收。 一架驴车在官道上徐徐前行,样貌端正,皮肤黝黑的汉子一身粗布衣,坐在车辕上,低头画图。 他身旁的人调试手中二胡,不时拉响几声。 一抬头,三川城已在视线尽头。 “快到了!” 拿着二胡的承歌对车厢里面喊了声,身旁的贾亮已经绘制好简单的地形图。 车厢里,遥真打着哈欠,用脚碰了碰睡得正香的桑雀,“醒醒诶,马上就到了!” 桑雀满脸疲惫,坐起来揉揉眼睛伸个懒腰,这些天忙得她连觉都没睡过,总算是赶在出发前,把未来半年要用的挖掘机搅拌机各种机各种车各种建材,以及相关的建筑人员研究人员安保人员各种人员全都运送完。 这下她就算不在,破晓基地的建设也不会受阻。 去三川城的路上,桑雀无所事事,正好睡觉。 这次去盛京,鬼货郎先走一步探路,提前给他们解决路上可能遇到的问题。 乔灵给桑雀准备了些常用的药,决定留在明月山看护夏蝉,跟着研究院医学部的人学习现代的医疗技术。 去救人这事,她帮不上太多忙,又怕拖后腿,就不跟了。 鬼货郎联系的和尚,会跟他们在盛京城见,静澜师太年纪大了,让遥真陪同桑雀一起。 承歌自不用说,他自己的师父,他怎么也要亲自去救才能放心。 最后就是贾亮,研究院那边就希望有个现代人能跟桑雀一起去盛京,收集一些关于盛京的情报,桑雀主动提出来带贾亮。 他那个外卖鬼的能力太特别,这次肯定用得上。 贾亮先前回到现代之后,去当了几天真外卖员,每一单都很‘贴心’。 家里没人的,他给人挂在门里面。 打游戏顾不上开门的,他给人挂在椅背上。 懒癌晚期的,他给人把饭打开摆好在桌上。 各种诡异至极的操作直接吓得人不敢再点外卖,网上各种怪谈帖子乱飞,弄得外卖软件那个公司股价大跌。 不管怎么说,贾亮顺利进阶到了三层,各方面实力都得到了提升。 前往三川城的路也是他驾着黑驴选的,确实节省了不少时间。 三川城位于晋州中部,地处晋州三江和三条主道交汇处,从三川城往南可通秦州,往西可通吐蕃,往东便是京州。 桑雀睡醒之后撩开车帘看了眼,让大家把各自的户籍文书拿出来确认一下。 遥真有道观的度牒,桑雀,贾亮和承歌的户籍文书都是张君瑶给的。 张君瑶如今在晋州生意场上名声大噪,人人都知道张君瑶喜欢用女子做店铺掌柜,桑雀如今的身份就是张家布行在杨柳镇的掌柜。 贾亮是布行伙计,承歌是布行的裁缝,遥真是半路搭车,偶遇的。 承歌那张脸也已经用现代的化妆品进行改妆美黑,样貌上跟晋州人没什么不同。 桑雀也是一样,在现代化妆技术的改造下‘面目全非’,跟桑晚视频时,桑晚都愣了半晌才通过眼神认出来桑雀。 确定好没问题之后,桑雀看了看车上从现代带来的云锦,心中一定。 三川城城门口,张君瑶早已派人等候。 见到桑雀,确定完接头暗号后,立刻带人进城。 入城查验确实十分严格,除了查看户籍文书,还会盘问进城的缘由,之后要在哪落脚,在城里准备待多久等等。 尽管桑雀他们有张家人作保,也被盘问了好长时间,最后就是靠那匹云锦打消了城门守卫的疑虑,让那些守卫相信桑雀是布行掌柜,因为织出了上好的锦缎,带来给张君瑶查看。 入城之后,贾亮和承歌去找落脚的客栈,顺便在城中到处看看。 遥真本就是个搭车的,当然不能跟桑雀一起,也先一步离开,找地方摆摊,顺便打探一下晋州这边剿匪的打算。 张家的人带着桑雀,直奔城西张记粮铺。 桑雀抱着布,进入粮铺,张君瑶看到她都没认出来,还是去接桑雀的人暗暗打手势,张君瑶才反应过来。 张君瑶没有轻举妄动,还是跟掌柜把该对的账对完,才让桑雀跟她到后院去谈。 “快把屋子封起来。”进了屋内,张君瑶回复原本的活泼样,探头探脑地看外面,“我刚才看到赵家人在对面,盯着我呢。” 桑雀把云锦丢桌上,以鬼域封闭整间屋子,阴冷的气息让张君瑶冷不丁打了个颤。 “赵家人盯着你干什么?”桑雀随口问。 张君瑶被桌上的锦缎吸引,一边看一边随口说,“我把他们家老三赵景泉弄死了,他们没证据,这才盯着我,估计是想找机会报仇。” 桑雀心头微震,确实没想到张君瑶看着软萌跳脱,真办起事来,这么果决狠辣。 距离她上次说要解决这个窥伺明月山的赵景泉,也就过去一个月而已。 “你这匹锦缎哪弄到的,极品啊,你手上还有多少货,我全要了!” 桑雀尴尬道,“就这一匹,送你了,剩下的等我从盛京回来再说,什么时候能出发?” 张君瑶失望垂眸,对那匹云锦爱不释手。 “我大哥上个月来信,约摸最近这半个月就能到三川城,之后他会休整一下,赶在今岁冬至之前把吐蕃僧人雕刻的佛像送入盛京,到时候我可以让你混入队伍中。因为是送十胜石佛像的,等闲邪祟鬼怪根本不敢靠近车队,所以在这方面的查验不是特别严格。” 桑雀点头,其实她不怕什么查验,她只是需要一个能够顺利进入盛京城的人。 她完全可以暂时把承歌他们放进画中,然后让张君瑶的哥哥带一口箱子进城,进城之后她再通过箱子出来。 “你自己的事情怎么样了?找到合适的邪祟了吗?”桑雀问道。 提到这件事,张君瑶总算把手里的云锦放下,凑近桑雀道,“找到了,有三个合适的,就在我们三川城周边的村镇中隐藏着,我买通了一个镇邪司的日游队长帮我留意,这三个邪祟都不是那种特别凶恶的。” 桑雀示意张君瑶继续说。 张君瑶压低声音,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其中一个是个白衣女鬼,我买通的日游队长梁三曾经在一户人家看到过那白衣女鬼的影子,但是他去打听,又没有任何害人事件,且那个村子里的怪事比别的村子都少,梁三说那个白衣女鬼可能是个好的,在庇护那个村子。” “第二个,”张君瑶摸了下桌上的云锦,“第二个是一个绣娘,因为绣工特别好,曾到我张家的绣坊找活干,干了三年,从低等绣娘一直做到高等。去年因家中逼迫,辞工回乡准备嫁人,却死在出嫁前夜,还成了神出鬼没的邪祟。谁家要是有织布机或者未绣完的东西,她偶尔晚上就会出现,帮忙织布绣花。” “你擅长绣花吗?” 张君瑶苦笑,“小时候被逼学了些,绣得一般。” “那第三个呢?” 张君瑶又靠近些,“第三个就有趣了,但是可能层级不止三层,还是梁三发现周边村子里有人拜来路不正的鬼神,前去查看才发现,你听说过千面神吗?” “谁?!”桑雀满眼惊讶,千面神,是她认识的那个千面神吗? 明天见~ 第412章 千面(求月票) “什么样的千面神?”桑雀追问。 张君瑶对桑雀突然急切的样子有些疑惑,“我也没见过千面神,听那梁三说,三川城北边的白沟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村民开始拜一个来历不明的千面神,说是有求必应,特别灵。” “白沟村周围有没有乱葬岗或者义庄之类的?” 张君瑶双眼微睁,“你怎么知道的,三川城北边确实有一片乱葬岗,官府不让随意丢弃尸首,但是穷苦百姓家连焚烧尸体的柴禾都买不起凑不齐,就总是趁夜丢弃尸首,慢慢就形成了一片乱葬岗。” “也是梁三跟我说,那片乱葬岗边上两三个月前建起了一座义庄,有个驼子专门帮忙收敛和处理尸骨,价格公道,嘶——等等,这个时间点,怎么和千面神出现的时间点有些接近,难道这两者之间有联系?” 桑雀赶忙道,“你把乱葬岗的位置画下来,还有另外两个邪祟的位置,我先去乱葬岗看看,之后再帮你抓邪祟回来。” 张君瑶点头,“需要我陪同吗?” “不必,我找别人陪我,你被赵家盯着,还是待在城里安全。” “也对,那你稍等。” 张君瑶画好地图给桑雀,还贴心地附上一些银票和碎银,桑雀依旧是布行掌柜的样子,从粮铺离开之后,驾着驴车直奔遥真摆摊算命的地方。 贾亮是带着任务来的,需要探查三川城的情况,承歌久居云州,对中原很感兴趣,两人一起行动,只要小心些别惹到晋州的两位校尉,镇邪司其他人抓不住他们。 ……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从三川城到白沟村附近那个乱葬岗,骑马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桑雀找到遥真时已经临近夜晚,她把驴车留在客栈,两人徒步出城。 入夜之后,桑雀放出扎纸匠,让其用含有香火气的黄纸扎了一匹纸马和一架纸车,经火焚烧,纸马车变得栩栩如生,跟真的没什么两样。 “妙啊!” 遥真跳上马上,到处摸看,能感觉到车上遍布阴气,坐在上面冷飕飕的。 红伞鬼依旧举着红伞,出现在车辕上驾车,四个鬼奴飘荡在马车两旁,桑雀一声‘驾’,整架马车顿时疾行如飞,速度丝毫不比当初的花轿慢。 不到半个时辰,纸马车就抵达乱葬岗。 暗夜无边,血鸦啼叫,桑雀跳下马车,视线穿透荒草丛中的墓碑和坟茔,远远看到一棵百年枯树下伫立着一座青砖小院,小院不远处,隐隐有火光摇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肉焦糊的味道。 遥真跟在桑雀身后,扫视一圈之后道,“这里……很干净啊!” 干净是指没有邪祟和鬼怪出没,夜晚,还是在乱葬岗这种地方,的确不太正常。 “进去看看。” 桑雀带头,穿过乱葬岗走向那座义庄,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一个驼背的丑汉,挥舞锄头将一座荒坟挖开,捡拾里面的白骨,丢到身后的架子车上。 “白天挖,晚上挖,一天天挖不完的尸!自家先人都胡乱丢弃,丧良心的!谁!” 驼子听到脚步声,一抬头便跟桑雀还有遥真对上。 他只看了桑雀一眼,目光就落在穿道袍的遥真身上,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遥真上前两步,一脸和气,“无量道君,在下和朋友路过此处,见天色已晚又无处落脚,不知阁下能否收留我二人一晚?” 驼子嗡声道,“这里是义庄,全是死人,你们不嫌晦气?” 遥真笑道,“有瓦遮身足矣。” 驼子思索片刻,这才拧着眉头点头,快速把刚才挖出来的骨头捡到车上,推着车带路,也不说什么。 遥真转头看桑雀,发现桑雀双眸中闪过一抹灰色光华,随即唇角勾起,遥真一头雾水,桑雀笑而不语,抬脚跟上那驼子。 驼子带二人到义庄门口,掀开门,“义庄里没其他人,你们自己进去,我去把这些尸骨烧了。” 说完,驼子就推着架子车朝有火光的地方去,他的任务就是清理乱葬岗,把这些无主的尸首全部烧个干净,免得尸骨堆积太多,滋生邪祟。 义庄前院全都是棺材,以符纸封死,遥真看不出什么,桑雀通过鬼眼看到棺材内部全都是完好的人皮,男女老幼,各个年纪,不同身份都有。 她刚才用鬼眼查看那个驼子,其实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到的也都是驼子过去真实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她在驼子怀里看到一个她熟悉的算盘,以此确认,这家伙就是华千棉。 华千棉还活着真好,她很明显已经迈入鬼级,现在的伪装已经不再是一张脸那么浅显,是连鬼眼都分辨不出的高超伪装术。 院里这些棺材中的人皮肯定都是华千棉替换的躯壳。 “是你要找的那个千面吗?”遥真悄声问桑雀。 桑雀点头,“差不离。” 看到院中水缸,桑雀走过去用瓢舀水,取出装在小瓶里的卸妆油,慢慢洗去脸上的妆容,恢复自己本来面貌。 洗干净之后,桑雀和遥真就站在前院等待,没一会,驼子推着车回来。 “大晚上的还不得清净……” 话没说完,驼子走进来看见站在院中的桑雀,浑身一震,双眼大睁。 桑雀扬唇一笑,“好久不见,千面。” 桑雀话音刚落,眼前的驼子忽然整个人瘪下去,变成一张人皮落在地上,紧接着旁边一具棺材的盖子被猛然推开,一个跟桑雀年岁相仿的少女坐起来,满眼惊喜。 “桑木兰!” 华千棉很激动,却还是压低了声音不敢喊得太大声,她从棺材里出来,快步跑到桑雀面前左看右看,有些不敢相信。 “我还以为你都已经……” 桑雀也道,“我也以为你……” 两人都默契地不说那个晦气的字。 “走走走,里面坐,今晚你可得好好给我说说望山城那天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对了,那个姓刘的书生呢?我醒来发现一些异常,他是不是也没死?” 华千棉拉着桑雀往义庄正厅里去,突然意识到遥真还在旁边站着,华千棉停下来盯着遥真。 “我刚才就发现你很眼熟,望山城鬼祸那晚,我是不是在城外见过你?你一个人挡着鬼抬棺的队伍?” 桑雀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惊讶地看向遥真。 遥真神色平和,双手揣进衣袖,“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桑雀笑了下,在遥真身上感觉到一种‘深藏功与名’的淡淡装逼感。 第413章 我不值钱?(求月票) 他乡遇故交,华千棉很开心,她把桑雀带入正厅内,给桑雀倒上热茶拿出糕点,坐下来诉说她这段时间的经历。 遥真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假寐,避嫌,她跟华千棉又不熟。 华千棉说她当日跟鬼戏班的侏儒对上,力量耗尽也打不过,水墨鬼域侵蚀,再加上她体内的鬼反噬,她跟死了一样。 只是过了不知道多久,华千棉发现她的心灯力量在逐步加强,一部分来自她之前送出去的神像,一部分来自于未知之地,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桑雀猜想,这部分心灯力量很有可能是老妈当时写到华千棉经历时,来自部分读者的敬佩和惋惜。 总之华千棉靠着这部分力量,稀里糊涂地就活了,一举迈入鬼级。 当时望山城已毁,华千棉浑浑噩噩,还不能很好地克制体内的鬼,就只能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 华千棉来到晋州,一边想办法谋生,一边重新收集身份,扮演千面神。 稳定自身力量,华千棉用了近四个月,后来秦州大乱,华千棉庆幸自己没有留在秦州,为了以后能安稳生活,华千棉原本打算去京州谋生。 毕竟是天子脚下,生活就算艰难,肯定比其他州更安全。 只可惜进入京州的关口管控非常严格,她暂时没有能力混入京州,只好回到晋州府城三川城这里,在三川城附近开义庄谋生。 “……我就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能拿到什么重要人物的皮,伪装成这个人混入京州,等到了京州,我这颗心就能安定下来了。待到有朝一日,再让我遇到那个侏儒,我定要亲手宰了他!” 华千棉每每提起那个侏儒,就气愤不已。 桑雀清了下嗓子,“那个,鬼戏班的侏儒已经被我宰了。” 华千棉满眼惊讶,“真的?什么时候,在哪,他死得够不够惨?” 桑雀大概讲述了下当日在汤原县死域中斩杀侏儒的事情,华千棉拳头一直紧握,听完之后拍桌子大喊,“好!死得干净!” 说完之后,华千棉又紧盯着桑雀里里外外地打量,“你现在什么层级了,你让我体内的画皮鬼感觉很恐惧。” 华千棉所驾驭的鬼实际上是一只画皮鬼,自称千面神而已。 “已入五层。” 华千棉嘴巴大张,说不出话来。 桑雀喝了口茶,“原本只是来看看你如今过得如何,既然你说你想去京州,正好我这里有个机会,可以混入盛京城,你要不要一起?” 华千棉合上嘴巴双眼放光,用力点头,“好啊,求之不得!呃……我这义庄才开俩月,又要废了?” 华千棉一阵心疼,感觉她跟义庄这门生意犯冲,上回在望山城外才接手一座义庄,结果望山城地动,全塌了。 现在好不容易在白沟村安顿下来,去京州的机会又送上门来。 下次不开义庄了,开棺材铺! 华千棉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令她不舒服的窥视目光,一抬头就跟桑雀双眼对上。 “你干嘛?” 桑雀消去鬼眼的功效,眼前这个华千棉并不是望山城中那个少女的样子,形象上有出入,是华千棉套了一张其他少女的皮。 之前是匆匆一撇,现在是仔细查看,鬼眼依旧看不透,看到的都是这个少女本人过去的经历。 这样的伪装简直天衣无缝,精妙绝伦。 桑雀问道,“你这个换皮的能力能不能对别人施展,比如我?” 华千棉身体后仰,上下打量桑雀,狐疑道,“你准备去盛京干大事?” 桑雀没否认,“救一个人,偷一样东西!” 华千棉眼珠子左右动了动,随即从怀中取出算盘上下一晃,拨弄一会算盘珠子不知道在算什么,最后晃动算盘归位,对桑雀露出财迷般的笑容。 “我可以帮你,但是亲姐妹也得明算账,这个报酬……” “你说,只要我给得起。” “一万金!” 桑雀早有预料,不黑心不贪财就不是华千棉了! “夺少!!” 门外突然传来遥真震惊的声音,遥真虽在假寐,偶尔还是会听屋里说什么,屋里两人也没想过要防她。 遥真冷不丁听华千棉开口就要一万金,震惊地跳起来,站在门口瞪大眼盯着华千棉,想看看她的心到底有多黑,胆子有多大,张口就是一万金。 遥真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一万金是什么样! 华千棉丝毫不觉得有问题,抱起双臂道,“我这画皮鬼的能力十分特殊,杀人嘛不行,但是将一个人变作另一个人,在行得很。木兰肯定是识货的,不然又岂会开口问我?对不对?” 遥真咬着牙根,盯着桑雀看,眼神询问你真敢给啊,明月山所有百姓一年的花销都用不了一万金。 桑雀当初找她帮忙对付鱼妇,也才许诺事后给她三两金。 怎么?是她不值钱吗?! 遥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桑雀只能战术性喝水,清嗓子,抓脸,小动作不断。 最后迫于双方眼神压力,桑雀道,“报酬的事情咱们慢慢聊,总之我不会亏了任何一个帮我的人,眼下重要的是我要跟你说清楚这趟的风险,你也最好和我说明一下你这个能力的优势和弊端,其他的……慢慢聊,不急!” 华千棉随手拨弄算盘,“行!买卖吗,我又不是黑心商人,东西要是不值这个价,你给钱我也不敢收。” 遥真这下也不避嫌了,大步走到圆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倒要看看她为何不值钱! 桑雀把桌上糕点盘子推到遥真面前,被遥真气呼呼地推开。 华千棉扫视两人,能看出桑雀和遥真之间关系很好,而且当初在望山城外,遥真一个人抵挡众多抬棺鬼,几乎是拼上了性命。 这样的好人,可以信任。 华千棉想明白之后,便不再隐藏什么,直言道,“我所驾驭的鬼是一只画皮鬼,擅取人皮,套上人皮之后,就能把我或其他人变成别人,就好比说我扒了这位坤道的皮……” “你试试!”遥真瞪眼。 桑雀叹气,华千棉嘿嘿一笑,“打个比方而已,那我用木兰打比方,比方说我扒了木兰的皮,套在我自己身上之后,我会瞬间获知木兰在被扒皮前经历的一切,甚至获得一些木兰本身的能力,比如武功之类的。” “但我若把木兰的皮,套到坤道你身上,如果坤道你只是个普通人,你就会无可抵抗地,认为你就是木兰本人,无意识地成为木兰,直到被人拆穿。而你被拆穿的时候,会脱皮而死,无法挽回。” 华千棉看了眼桑雀,“我之前只是用穷凶极恶之人试过,木兰你是走阴人,套皮之后被拆穿,应该不会直接死,或许用镇邪司的替死草人可以规避这种规则。” “必须先扒一张皮下来,就不能自己画一张皮,伪装成其他人吗?”桑雀问。 华千棉沉默了一阵,“画皮鬼有这个能力,只是我目前做不到,我和画皮鬼必须迈入五层境界才行。” 明天见~ 第414章 绣娘(求月票) 鬼级内的进阶其实不难,除了自身驾驭的恶鬼主动提出某些条件外,吞噬强大且契合自身能力的恶鬼,也能快速提升层级。 只是对于诡王朝的人,香火心灯是限制他们的主要因素。 “其实不考虑心灯问题的话,那个状元鬼要是能抓住给我的画皮鬼吞了,我肯定能立刻进入五层,可惜状元鬼竟然被那书生驾驭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状元鬼擅丹青,画皮鬼画皮,也需绘画技法。 华千棉已经从桑雀那里了解到刘天佑的奇遇,为刘天佑高兴,也觉得惋惜,她这段时间没少惦记那状元鬼。 进阶的事暂时没办法,只好作罢。 一起去盛京的事,华千棉答应了,时间还很充裕,华千棉可以慢慢处理这个义庄,收拾行囊。 三人聊到天快亮时,桑雀和遥真先一步告辞,桑雀还要去帮张君瑶抓邪祟。 离开义庄,坐上纸扎马车,遥真咬牙切齿地威胁桑雀。 “这家伙明显就是个黑心的,你要敢给她一万金,咱俩就散伙吧!” 桑雀干笑两声,“其实我也可以给你一万金。” 遥真白眼冷笑,对这种‘不义之财’表示不屑,她怕拿了这钱,晚上睡觉不踏实。 此地距离白衣女鬼出没的村子很近,两人趁着天还没亮,潜入村中,桑雀借助阴童的鬼眼一扫,就发现了那白衣女鬼的踪迹。 只是让桑雀没想到的是,这里又碰上了熟人熟鬼。 秦州变成死域之后,桑雀还担心过何宝胜一家和瘦猴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到了此处落脚,所谓的白衣女鬼就是明婉兮,蕙兰也在明婉兮身边,只是没被人看见过而已。 定然是因为何宝胜一家一直供奉着两姐妹,两姐妹在秦州出事之前,带着他们逃出来了。 桑雀站在村口,用鬼眼看着两姐妹,两姐妹也都现出身形,远远对着施礼微笑,之后消散于无形。 桑雀揉揉眼睛,对遥真道,“走吧,去另一处。” 抵达绣娘所在的芦岭村,正好遇上公鸡打鸣,正在行进的纸扎马车瞬间起火,刹那间就烧成灰烬随风而逝。 幸好桑雀和遥真早有准备,两人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下来,红伞鬼和其他四鬼纷纷回到桑雀挂在腰间的铜钱中。 天色泛白,遥真舒展筋骨打哈欠,“天亮了,邪祟鬼怪都会躲起来,可不好找。” 桑雀望着田野尽头的小村,“那就先进村打听一下关于这个绣娘的事情,靠你了。” 遥真以前听到这话,都会大咧咧地说一句‘举手之劳’,现在听到这话,控制不住地就想起那个华千棉。 桑雀请华千棉帮忙就给一万金,找她就一句‘靠你了’,凭啥? 偏偏桑雀还没意识到她和遥真友谊的小船快要翻了,抱着百辟刀大步朝着村庄走去。 遥真气到发笑,快步超过桑雀,一副跟桑雀不熟的样子。 桑雀不明所以,加快脚步追赶。 村口,晨起的老汉和老妇正欲打水洗漱,遥真一身青色道袍,风尘仆仆。 “老人家,跟您打听一下,这里是芦岭村吗?” 看到遥真这位道长,老汉赶忙回应道,“没错,是芦岭村。” 遥真继续打听,“那请问村上是不是有一户宁姓人家,家中大娘子叫宁芳,在三川城张家绣坊里做工?” 闻言,老汉面容僵住,遥真打听的就是那已经成了邪祟的绣娘,半年前死亡,张君瑶给桑雀提供了详细信息。 因为这个绣娘并未害人,村上也没有出现死人的事情,所以镇邪司在收到报案之后,也只是派日游使过来了解了下情况,没有进一步动作。 “坤道打听那宁家大娘子作甚?” 遥真神色如常,桑雀跟上来,落后遥真几步,如同护卫一般。 “老人家莫怕,宁芳曾在我观中求过平安香,近来我心神不宁起了一卦,算到这位娘子有难,特来看看。” 老汉叹气,“那宁家大娘子,半年前就死了。” “啊?”遥真做出惊讶的样子,“如何死的?” 老汉看了眼身后一直好奇张望的老妇,打开院门请遥真和桑雀进去说,让老妇跟她们说。 老妇倒了两碗水给两人,让她们在院中坐下,老妇回忆着,唉声叹气。 “说来那宁家大娘子也是个可怜人,十二岁学织布绣花,有天赋,十三岁就到三川城的张氏绣坊当学徒,赚的钱全都拿来贴补家里。今年她也才十六,再晚两年嫁人也来得及。奈何她爹娘听了媒婆的游说,收了五十两银子的聘礼,要把她嫁给城里一个富户做小。” “宁大娘子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最后只能妥协,因为张氏绣坊那边还有些绣活没干完,宁大娘子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赶绣活,很少出门。村上人原本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结果谁知道出嫁前夕才听人说,那富户是要买了宁大娘子给他死去的儿子……” 老妇人顿了顿,没说那两个字,遥真和桑雀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宁家大娘子就是在出嫁前夜死在自己屋里的,用一把剪刀插进自己胸口自戕而亡。” 老妇人又顿了下,看了眼不远处的老汉,凑近遥真。 “那宁家大娘子死的有问题,坤道若是有心,可要帮那丫头伸冤啊。” 遥真微微点头,“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老妇人这才悄声道,“我听人说,那宁家大娘子死的时候衣裳不整齐,身上到处都是青紫手印,像是被人给糟|蹋了一样,不过衙门里的女仵作后来验尸,又说宁家大娘子是清白之身,也确实是自戕。” “村上人都猜测说是遇上了色|鬼,也报给了镇邪司,可惜镇邪司的日游老爷来了之后,就随便问了问,也没细查,现在也没人知道到底咋回事。” 遥真拧眉思索片刻,站起来道,“多谢婆婆告知这些事情,敢问那宁家怎么走?我这就过去看看。” 老妇人带着遥真走到院门口,给指了个方向。 遥真再次道谢之后,带着桑雀一起前往宁家。 桑雀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吗?” “大概知道,还得再去宁家确认一下。” 第415章 婚书(求月票) 道士无论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和优待,遥真出马,一到宁家就被奉为座上宾。 宁家有两儿两女,大娘子宁芳已经过世,二儿子去年被征去当兵,家里只有临行前娶的媳妇和才十岁的三娘和八岁的四郎。 老二家媳妇看起来也才十七八岁,大着肚子快要临盆。 得知遥真来问宁芳的事情,宁长富把家里人都驱赶回屋,让他老伴周氏跟遥真和桑雀聊,涉及女儿家的事情,他一个男人在场也不好说。 人走光之后,宁家正堂里只剩下周氏,遥真和桑雀。 周氏直接就跪在了遥真面前,哭出声来,“坤道可要救救我家芳儿啊,她从来没害过人,我们也都是被人骗了,才害她成了现在这样,城里的日游老爷们根本就不管,我们也没办法了呀。” 遥真眼疾手快,把周氏从地上拉起来,“起来说。” 周氏用衣袖抹去眼泪,面对有能力帮她的遥真,不再隐瞒任何事。 “其实我们都是被那媒婆连同王家的人给骗了啊,那媒婆说,王家老爷娶了两房小妾都生不出个儿子,想要再娶一房传宗接代,说他曾在张氏绣坊见过芳儿,一眼就相中了。媒婆还说,聘礼不光给五十两银子,还能托关系,把我家二郎弄回来,将来我家四郎长大,有王家的关系,也不会被抓去服徭役。” “我是猪油蒙了心,为了两个儿,舍了芳儿!没想到那媒婆和那王家都在骗我们,他们是要骗我芳儿去给他们家死去的小儿子配婚啊!他家那小儿子就是个色中饿鬼,死在女人肚皮上还不安生,我芳儿就是被他害死的!” 桑雀默默在听,也在扫视周围,能感觉到屋内有邪祟出没的痕迹,刚才来宁家的路上,她也在其他几户人家感觉到一样的气息。 而且是两股,说明这里不止宁芳一个邪祟,还有另外一个邪祟。 只是白天邪祟不会出没,桑雀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遥真一针见血地问道,“宁芳的命帖是不是已经给了那王家?” 周氏满眼绝望地点头,这才是宁芳死亡的原因。 整件事其实很简单,那王家的小儿子死后化作邪祟,王家又找了宁芳给他配婚,拿了宁芳的命帖,请人合了婚书,这婚书自然不是普通的婚书。 如此一来,那王家小儿子必然会找上宁芳成婚。 宁芳自戕,定也是不堪受辱,被逼无奈。她以为死了就能逃脱,却不知只要那婚书还在,她会一直被锁在王家小儿子身边。 遥真追问,“这个王家,跟晋州三大富商之一的王家是什么关系?” 周氏沉声道,“是王氏庶出一脉的人,王家老爷的名字岂是我等乡野村夫能打听到的,我们连那家小儿子叫什么也不知晓。” 遥真又问了些其他的,之后带着桑雀在村中走访了几户曾经说是见过死后宁芳的人家。 综合下来,遥真有一番推测。 这个宁芳大概是出于好意,在保护村里的人。 凡是宁芳出没的地方,家中都有女眷,且这些女眷在出事的夜晚都做过一些香艳的梦,紧要关头都是被家中织布机突然发出的声响惊醒,看到死后的宁芳在织布,吓得去找家里人陪伴,彻夜不敢再睡。 遥真断定,王家那个色|鬼还在村里,要不是宁芳,怕是有不少姑娘要被其残害。 这也说明宁芳心志坚强,能够抵抗婚书的限制和那色|鬼的操控。 被这家伙找上,不会真的失|身,但这样的行径会让那些女子元气衰减,日渐消瘦,长此以往,活不过一年就会病死。 了解完来龙去脉,遥真说这件事要从源头处解决,留在村里无用,便跟桑雀返回三川城。 未到晚上,桑雀借助瞬移带遥真快速返回,一路上遥真都不怎么理桑雀,说话也是爱答不理,搞得桑雀莫名心虚。 不到黄昏时,二人返回三川城,还是在城西张记粮铺跟张君瑶见面。 说明情况之后,张君瑶沉吟片刻,“王氏庶支,又刚死了小儿子,还是个好色之徒,我应该知道是谁了,只要拿到婚书,就能解决这个好色之徒,放宁芳自由了对吗?” 这种时候,张君瑶也不想着驾驭邪祟之事,她同情宁芳的遭遇,真心想要解救宁芳。 桑雀看遥真,遥真淡淡地嗯了声。 张君瑶点头,“这次辛苦你们,婚书的事情交给我,你们等我消息。” 说完,张君瑶就带人出门,只是王氏庶支而已,以她现在手里掌握的资源,可以在生意场上让王氏嫡支亲自把婚书给她送来。 桑雀和遥真暂时无事可做,桑雀看遥真还一副不爱搭理她的样子,哭笑不得。 桑雀扯了遥真的衣袖道,“走走走,请你去城里最贵的酒楼好好吃一顿,你点菜,我结账,算是赔礼好不好!” 遥真撇嘴,“这还差不多!” 桑雀换了身装束,一颗痣贴在眼角,让阴童通过蛇蛊找到承歌和贾亮,四个人一起在城内最好的酒楼里吃了一顿,聊了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之后两天,张君瑶那边没消息,桑雀无所事事,就陪着遥真摆摊,看她给人算卦测字。 遥真太实诚,算卦有啥说啥,常常赚不到钱还被人骂。 直到第三天,张君瑶找人来请。 桑雀和遥真赶到粮铺时,张君瑶坐在后院树下,面前石桌上用十胜石雕刻的佛像压着一张红纸。 经遥真查看,确认无误之后,几人准备好开坛做法的东西,驾着驴车离开三川城,去城外找一处合适的地方招魂。 三川城内至少有一位日游校尉坐镇,最好不要惊动。 夜晚,城外荒原,遥真静静伫立在法坛之前,口中念念有词,红烛摇曳,青烟袅袅。 遥真点燃三柱清香,向着四方朝拜,将香插进香炉,拿起桃木剑,在空中挥舞,剑身划过之处,隐隐有光芒闪烁。 随着桃木剑的挥舞,一阵阵阴风袭来,香炉中的烟雾在婚书上方打旋,遥真放下桃木剑,轻轻摇动桑雀送给她的黄铜道铃,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道君有令,王世杰,宁芳夫妇何在?速速现身!” 一声冷喝,婚书上打旋烟雾蓦地散开,阴风呼啸间,法坛前逐渐浮现出一男一女两道虚影,一根红线将两人牵在一起。 明天见~ 第416章 断婚(求月票) “宁芳!” 一旁的张君瑶看到宁芳出现,忍不住低呼一声。 宁芳身旁便是那个好色之徒王世杰,关于两人的事情,张君瑶已经打听清楚,无需任何辩驳,只要麻利地解决他们之间的婚约就好。 法坛前的遥真对桑雀微微点头,当即并起双指,在调配好的朱砂墨中一蘸,迅速在桃木剑上画下一道符文。 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给王世杰和宁芳半分准备的时间,遥真挥起桃木剑,对着桌上婚书劈斩而下。 婚书顷刻间裂开两半,牵连二人的红线也应声而断。 宁芳恢复自由,王世杰怒而暴起,但是没等他发作,桑雀带着血光的百辟刀就将他从头顶直接劈开两半。 桑雀抖开抓在手里的画卷,扎纸匠出现在身侧,纸屑飞扬着将正逐渐恢复的王世杰裹住,硬生生拖入画中,成为画的养料。 王世杰和宁芳因这纸婚书和高人做法,此刻都是刚刚三层的邪祟,根本无法抗衡桑雀的力量。 身体还有些虚幻的宁芳站在一旁,看到王世杰被桑雀抓走,喜极而泣,立即跪下来,对着遥真,对着桑雀叩首感谢。 化为邪祟之后,宁芳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只能用行为表达感激。 遥真从法坛后走出,示意宁芳起来。 “你也是无辜遭罪,如今你已经化为邪祟,我能给你选择有两个,一个是魂飞魄散,就此消散于天地间。” 在诡王朝,人们认为只有正常死亡的人,魂魄才有轮回转世一说。 一旦化为邪祟,就不再是正常的魂魄,要么继续发展壮大,要么被其他邪祟吞噬,要么为人所消灭或者驾驭。 宁芳望着遥真,控制不住地后退,明显有些害怕。 遥真看了眼张君瑶,继续道,“今日你能脱困,多亏了这位张家小姐拿回你的婚书。现在张小姐想要成为走阴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帮你跟张小姐缔结契约,从今以后,你便与张小姐同生共死。” 宁芳思索片刻,又看了看张君瑶,点头。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桑雀将宁芳和张君瑶拼合在一起。 张君瑶早就做好了准备,拼合的过程很顺利,宁芳也没有过多挣扎。 比起那些执念所成的邪祟,宁芳因为这一纸婚书而产生异变,神志相对清楚,这对张君瑶来说是好事。 不过邪祟毕竟是邪祟,有些本能不是靠宁芳自己就能压制下去的,张君瑶仍需在使用宁芳力量的前后,尽量满足宁芳心中所求,或者靠心灯压制宁芳的欲望。 “现在我总算是有了自保和保护家人的能力。”稳定下来之后,张君瑶激动道。 遥真提醒一句,“制作这婚书的人是有些道行的,你最好多多留心。” 张君瑶点头,“我知道,那人是王家嫡支供奉的邪道士,王世杰他爹花了好些代价才让那邪道士帮他制做这婚书。我跟那邪道士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他不会动我。” 桑雀道,“宁芳具体的能力你要快些摸清楚,在我和遥真离开之前,有问题的话还能帮你。” 提到这个,张君瑶成为走阴人的喜悦消散大半,一张脸垮下来。 “我大概能感觉到,宁芳的能力跟针线还有刺绣有关,需要我提前制作一些绣品,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不说了,我现在就回家绣花去。” 桑雀失笑,看得出来张君瑶不喜欢绣花,但是有宁芳在她身上,或许她现在的绣花技术会有很大的提升。 “晚上三川城宵禁,城门关闭,我们不好闯入,今夜只能在外凑合一夜的。” 说着,桑雀让扎纸匠迅速扎了个纸房子出来。 纸房子扎好之后自行燃起,阴风吹飞纸灰,树林边顷刻间就多了一间茅草屋。 张君瑶双眼放光,“你这个鬼的能力好有趣啊,他可以折金元宝吗?直接变成金子!” 桑雀失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只有晚上才能变金元宝,到了白天,金元宝就会消失。” “那也很好啊,遇到那些无良商户,晚上交易坑他一笔,劫富济贫!” 三人在茅草屋里凑合一夜,张君瑶兴奋得不愿意休息,一直在向桑雀和遥真请教驾驭邪祟的技巧。 次日一早,三人回城,桑雀和遥真回客栈休息,张君瑶一个人回张府。 清晨的三川城,路上行人很少,只有那些疲于生计的小商小贩早早起来,去市集或各个巷口摆摊。 张君瑶没有驾车,慢悠悠地在街上晃,越往张府所在的方向走,路上的人越少。 富商家居住的地方,没有商贩出没,街上只有张君瑶自己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张君瑶忽然察觉到异常,成了走阴人之后,她发现自己的感官变得敏锐许多,若是平时,张君瑶绝对不会一个人出行,身边至少也要带一个武师。 但今时不同往日。 张君瑶不动声色,绕到张府东面巷子中。 后方一直跟着张君瑶的两人见此状况,双眼一亮,立刻快步跟上。 二人是赵家三房聘的江湖杀手,赵三公子意外身亡,此事跟张君瑶脱不了干系,偏偏赵家大房的家主不让深究。 赵三公子的亲娘咽不下这口气,定要张君瑶给她儿偿命,便重金聘请了两个杀手,要将张君瑶绑回去。 进入巷中,阴风扑面,叫人遍体生寒。 两个杀手忽然找不到张君瑶的踪迹,顿时慌了神,加快脚步朝前走。 忽地,其中一个男人感觉眼睛刺痛了下,眼前出现一根若有似无的丝线,就那么悬在半空,他顿住脚步睁大眼,不敢动弹。 旁边的男人仔细一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一根绣线径直穿透那人眼睛,从脑后穿出。 就在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前银芒闪烁,如同一只只飞蚊,两人身上各处同时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待到刺痛感消失,两人定睛一看,巷子里纵横交错全都是各色绣线,并且那些绣线全都从他们身上穿过,将他们困在巷子中。 两人立刻慌了神,试图用手拉扯身上绣线,一碰之下,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疼。 “大哥,你看这些线的痕迹像不像一个字?” 两人定睛看向前方,那纵横交错的线已然形成一个‘死’字。 “啊啊啊!!!” 惨叫声直冲云霄,惊动巷子两边居住的人,不多时,张家和隔壁家听到动静的小厮手持棍棒从角门冲出,一眼便看到倒在巷子里的两人。 两人双眼惊恐大睁,仰面倒地,扯开的胸口上都有一个鲜红的‘死’字。 靠近一看,那字竟是用绣线一针针绣上去的! 第417章 启程(求月票) 张君瑶成走阴人的事情,她并未告诉任何人,每日照常出行,奔走在城中各个商铺之间,身边仍旧带着信任的武师保护。 唯一不同的,就是张家人发现他们家小姐最近痴迷于绣花,日日拿着绣绷和针线,除了吃饭睡觉,哪怕是家中议事和铺子查账,绣绷都不离手。 而且寻常女儿家绣的都是些画鸟山水什么的,张君瑶所绣,皆是恐怖的恶鬼幻戏图,就算没点双目,也栩栩如生,让人有种恶鬼要从中脱飞的感觉。 张君瑶大哥的商队回城那天,桑雀看到张君瑶,还曾再次提醒,让张君瑶记着她是张君瑶,而非宁芳,不要太沉迷于刺绣。 这之后,张君瑶才稍稍放松了些,每日只在休息时间刺绣,手腕上多了一个祖母送她的镯子,祖母是整个张家最疼爱她的人,她名字中这个代表美玉的‘瑶’字也是祖母起的。 张君瑶的大哥只在家中待了三天,就带着商队启程,要赶在十二月中旬前把东西送入盛京。 张君瑶按照桑雀的要求,托她大哥给带一口箱子去盛京,箱子里都是桑雀从现代弄来的上好锦缎,张君鸣一个不懂锦缎布料的人看了都说好。 张君瑶说这锦缎是送给宫中贵人的,运到盛京之后,张君瑶在盛京的闺中密友会帮她呈上去,如果能够得到宫中贵人赏识,张家说不定将来能搬到京州去做生意。 张君鸣知道轻重,当即表示,就算是把他丢了,这箱子东西也不会丢。 临行前,张君瑶送给桑雀一个她绣的手帕,上面就是一副没有点睛的恶鬼图。 “可能帮不上你太多忙,但也是我一片心意。” 桑雀一拿到手帕,就觉出这东西已成阴物。 张君瑶继续道,“用的时候用血点上眼睛就好,具体能发挥多大作用,我也没试过,这是我目前绣得最好的。” 宁芳的能力就是如此,可以制作绣图阴物,只不过绣线要浸张君瑶的血,可以全浸,也可以浸几根,绣出的图威力也会因此有强弱之分。 张君瑶给桑雀这副,绣线是全浸过的,这也是一种使用邪祟能力的代价。 桑雀收下手绢表示感谢,在征求过张君瑶的意见之后,她在张君瑶身上留下了山鬼印。 这样一来,张君瑶在她离开期间,如果要迈入鬼级,有山鬼印的保护,风险就会小一些。 目前桑雀也只在两个人身上留下过山鬼印,一个是刘天佑,一个是张君瑶。 商队缓缓启程,桑雀让华千棉,遥真和承歌暂时待在画中,她则跟贾亮暂时回现代,现代那边又选出一批人,等着成为走阴人,加强研究院机动队的力量。 张君鸣的商队走得很慢,前往盛京这一段路至少要走两个月。 桑雀在现代期间,隔几天便会进入画中,给华千棉,遥真和承歌带一些吃的和玩的,比如麻将。 华千棉,遥真,承歌和楚莫为刚好凑一桌,楚莫为虽然是半死不活的尸奴,但是在桑雀命令他打牌之后,他基本的判断能力和智商还是有的。 华千棉见过楚莫为的真容,对楚莫为这张破破烂烂的皮很感兴趣,一直跟桑雀说,有天要是用不上楚莫为了,一定不要弄破他的脸,留给她。 三人在画中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不知道他们正处在现代。 遥真经常一个人坐在画中桃源的湖边打坐,她其实很想去现代看看,好几次有冲动跟桑雀开口,最后都忍了下来,不想让桑雀为难。 桑雀也能看出遥真的想法,她也早都跟研究院那边提过这件事。 只是研究院那边对于整个诡王朝还不够了解,夏蝉那样心里只有吃一件事的人还好说。 让一个心智健全,并且实力强大的人到现代,说实话,研究院连同军|方的人都很忐忑,目前还在开会研究,没给桑雀一个准确答复。 …… 盛京,丞相府书房。 左今也满身疲惫,脸上蒙着一层血气,坐在书房里喝茶。 何不凝在门外深吸一口气,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推门进去。 “你去找了墨砚书?”左今也头也不抬道。 何不凝没有否认,站在门口沉声说,“对,我想让他帮你。” 左今也自嘲一笑,“我抓他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帮我,我也是看在你娘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罢了,没了说书人的香器,他什么都不是。” 何不凝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左今也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走到何不凝面前,“我身上的血咒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解决,所以我打算去一趟吐蕃,这件事对外保密,这丞相府就交给你了。” “另外,我不在这段时间,九歌的人可能会想办法混入盛京,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丘万钧自会处理。待我解决血咒回来,跟我一起去秦州,扫清秦州鬼怪。” “秦州的事,您真的没有在背后推波助澜吗?”何不凝突然问道,紧盯着左今也双眼。 察觉到自己的儿子内心有所动摇,左今也只是笑了笑,拍拍何不凝的肩膀。 左今也离开书房,何不凝独自在书房里站了一会才离开。 小六和秦泽还在外面等着他,小六如今沉稳内敛,看到他出来也不发一言,反倒是秦泽有些着急地问,“校尉,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盛京城让人憋得慌,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生怕一棍子下去,打出五六个权贵。” 秦泽烦躁难安,身上的水草也都蔫巴巴的,没有精神。 他们都被召回盛京,说是要封赏,圣旨却一直没下,这让他们现在只能留在盛京城中等待,不能擅离。 何不凝也不知道这是他爹的意思,还是虞太后的意思。 何不凝甚至还自请去晋州剿匪,都被驳回。 “小六,有她的消息了吗?”何不凝问。 小六摇头,“能打探的渠道我都打探了。” 何不凝想起去见墨砚书那天,那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关于桑雀的消息,墨砚书很肯定地说,桑雀不会有事。 说不准,墨砚书在写故事坑害他父亲的时候,也保了桑雀一手。 “校尉,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小六问道。 何不凝思索片刻,“小六,让下面的人帮我时刻留意这段时间入城的人,也关注一下丘老将军的动向,小心点不要惹他注意。秦泽,你每日都去各个城门晃,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确保街面上的人都能看到你就好。” “是!” 明天见~ 第418章 盛京城(求月票) 十二月十日,盛京城外。 北地苍穹,一场大雪恰似棉絮,纷纷扬扬飘落,天地尽没于皑皑白雪间。 张君鸣的商队提前十日抵达盛京城外,正跟其他各地来送年末贡品的商队一起在城外排队接受查验,一辆辆马车皆驼满货物,覆着厚实毛毡,又被雪花覆盖。 北地寒风如刀子般,赶车的马夫身着厚皮袄,皮帽下的面庞被寒风吹得泛红,眉梢胡须皆挂满霜花。他们紧紧裹着衣裳,跺脚以驱寒,目光却始终盯着那近在眼前却一时难以踏入的城池。 整座盛京城如同自雪中拔地而起的巨大八卦,神秘而又宏伟,让人望而生畏。远观此城,恰似一个规整的八卦图,八条主街犹如八条奔腾的巨龙,向着八方延伸。 城墙高耸入云,由巨大的黑色砖石构成,厚实得仿佛能抵挡世间一切侵袭。城墙上十步一哨塔,塔尖雕刻而成的瑞兽,无处不透着精美和奢华。 城门楼更是雄伟非凡,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管被雪掩去了部分色彩,但那宏大的气势依然扑面而来。城门厚重,拳头大小的门钉在白雪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一身银甲的巡城守卫在城门两边排开,无惧风雪,面容肃穆,带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张君鸣搓着手,把盖有虞太后凤印的通关文牒,还有商队每个人特殊的身份令牌交给城门守卫官查验。 那守卫官和下面十个人一起,耗费了近半个时辰,才将每个人的身份核验无误,每人取一滴血,滴入一面特殊的镜子中,之后挥手放行。 张君鸣带着张家车队缓缓入城,城中建筑高低错落,鳞次栉比,白雪覆于屋顶,勾勒出种种奇妙形状,宛如八卦图中的神秘符篆。城中繁华之处,即便大雪纷飞,亦难掩其热闹景象,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商肆的招牌在风中摇晃,酒馆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酒香混合着饭菜的香气,从门缝中溢出,客栈里灯火通明,那一座座精美的楼阁,层层叠叠,飞檐在雪中宛如展翅欲飞的仙鹤,阁楼上的窗牖有着细致的镂空花纹,透着一种精致而奢华的气息。 头一次踏进盛京城的张家伙计们面对这样繁华的盛京城,无不发出惊叹之声,心怀敬畏,不自觉的缩起身子,小心翼翼。 “大家卸货的时候小心些,轻搬轻放,抓紧时间清点路上损毁了多少,我已经让店家准备了热汤热饭,忙完大家好好吃一顿歇一晚。” 商行的驿馆里,张君鸣指挥大家卸货,看到有人要搬他车上那口箱子,张君鸣赶忙小跑过去。 “小心点小心点,这口箱子直接送到我房中去,千万不敢有失。” “好嘞大少爷!” 两个张家的伙计抬着装满锦缎的箱子,径直走上驿馆二楼。 “这箱子怎么变沉了呢?” “你怕是没吃饭吧!” 箱子放下之后,早就已经缩在箱子里的桑雀听到两人关门离开的声音之后又等了片刻,这才掀开箱盖。 最近这几天,她每天都会偷偷过来一趟,躲在箱子里听外面的动静,今天总算是顺利进城。 桑雀背着画,迅速从箱子里出来,把箱子里弄乱的锦缎整理好,消耗一个能隐匿身形的巽卦,从驿馆二楼跳窗离开。 来到街道上,桑雀迅速观察街道上那些人的穿着和样貌,这里人的衣着比起晋州三川城,从衣服的材质到样式都要高档许多。 而且盛京城中的女子流行在眉间画花钿,衣着样式类似唐朝,桑雀看他们的神态,感觉他们在盛京城中生活的肯定很好。 这里的人脸上都有种富足的幸福感,不似玄朝其他地方的百姓,多少带些病气在身上。 这座盛京城也确实不同寻常,桑雀置身于此,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压制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身上属于鬼怪的力量压制到脚下,又从脚下溢出,渗入地下。 在这里,桑雀自身的实力至少要打对折。 不过这个问题并非不能解决,鬼货郎先一步出发,现在肯定已经混入了盛京城,给他们伪造好了身份令牌,制作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东西。 城中无法瞬移,无法请五鬼传讯,桑雀只能避着人群,靠双脚寻找鬼货郎。 晋州的商队从盛京城的西城门入,西城有个马市,桑雀戴着顺来的斗笠遮挡风雪,脸上贴着一颗痣进入马市转一圈,很快便找到了伪装成皮毛客商的鬼货郎。 对过暗号,确定无误,穿狐裘猎装的皮毛客商站起来,“姑娘要驴皮熬阿胶,我倒是有张上好的驴皮,但是在我家中,姑娘是在这里等,还是跟我去家中取?” “去你家取吧。” “好嘞,那姑娘等我收拾一下。” 鬼货郎不紧不慢地收拾,值钱的货物装车,不怎么值钱的就留在原地,还跟隔壁摊位的人说,让帮忙看一下,他一会回来。 这期间,桑雀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这小羊羔子怎么卖?这大雪的天,就该铜锅涮羊肉吃。” 桑雀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慢慢回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秦泽,大雪天的,他还是单衣单裤,右臂绑红绳,戴着斗笠,嘴里叼一根不知道哪来的干草,正在马市角落临时搭建的羊圈里挑选羊羔。 盛京镇邪司这么闲?他都不用干活的吗? 桑雀略微一想就明白过来,肯定是何不凝派他出来晃荡的,何不凝知道她要入城,并且希望她通过秦泽去找他。 这是何不凝自己的意思,还是左今也的意思? “姑娘,走吧。” 桑雀收回目光,先跟着鬼货郎离开,暂时不打算接触秦泽。 跟着鬼货郎,桑雀来到城西马市商贩居住的巷子里,这里来往行人,牲畜和马匹众多,地上的雪被踩化,跟泥巴混合在一起,湿漉漉的,散发出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到了鬼货郎住的院子里,两人才松了口气。 桑雀打开画,把华千棉,遥真和承歌都放出来,鬼货郎取出已经制作好的身份令牌交给几人。 “我给你们准备了不同的身份,该换的衣服都在屋里。这身份令牌带身上,见到镇邪司的人千万避开,令牌肉眼辨别不出什么,但是经不起细查,城中好些地方进出都要查验令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这几天只能在城西转悠,什么都没打探到。” 闻言,桑雀看向华千棉。 第419章 鱼儿上钩(求月票) 华千棉会意,“换身份而已,小事一桩,问题是我需要尸体。” 鬼货郎不明所以,桑雀赶忙解释道,“她所驾驭的鬼可以给人换皮,换过之后等于换了一个身份,几乎不会被察觉。如果我们换上盛京城里人的身份,用他们原本的身份令牌,就不怕查验。” 承歌在旁点头,他的长相本就跟玄朝人有差别,容易暴露。 而遥真脸上有大片胎记,特征也太明显,必须换皮。 在遇到华千棉之前,桑雀原本打算让承歌和遥真在城外接应,自己和鬼货郎入城营救老蛊师。 鬼货郎低头思索片刻道,“武侯铺负责城西这片的武侯队正里有个姓孟的,其母是当今陛下的奶娘之一,他靠着他娘的关系,谋了这么个官职。品级不高,但负责的是城西这片的治安和巡逻等事宜,我那摊位就是从他手里重金买来的。” “此人养了一批打手,欺行霸市,还强抢民女,前几日我亲眼看到他在马市强行掳走茶商的女儿给他做小妾。他的恶霸行径简直罄竹难书,但他也留着心眼,只欺辱那些没有背景的人,所以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找他麻烦。我原本打算等这边事情结束,就去宰了这家伙,现在看来,可以提前了!” 闻言,几人都表示同意,承歌当即道,“好,那等入夜我们就杀到他家去。” “白天就不能杀人?”桑雀反问。 几人愣了愣,惯性思维,总觉得杀人在晚上进行比较安全隐秘。 桑雀说不上来,自打进城之后她就感觉坐立难安,像被什么盯着一样。 “盛京城能成为大玄最安全的地方,肯定有不简单的地方,换皮的事宜早不宜迟,现在就走。” 鬼货郎道,“可白天那厮要巡街,未必会回家。” “那就想办法让他回!” …… 同一时刻,盛京镇邪司内。 盛京城的夜游校尉丘四明急匆匆的,直奔丘万钧休息的地方。 “祖父,鱼出现了!” 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丘万钧双眼猛睁,一下坐起来,他面色苍白,两颊凹陷,给人一种半截身子即将入土的感觉。 秦州一役,丘万钧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只有待在镇邪司内,靠着盛京镇邪司从各州吸收而来的香火之气才能压制住体内的恶鬼,所以这段时间他吃住都在镇邪司,没有回过自己的府邸。 盛京的恶鬼司里没有关押任何恶鬼,如今只有两个囚犯,也用不着他去看着。 丘万钧缓了口气,跟着丘四明一起前往只有盛京城镇邪司内才有的‘巡检司’。 这巡检司是左今也执掌镇邪司之后所设,其中有八块用上好黄铜打造而成的巨型八卦镜,镜子和各个城门守卫官所持的镜子勾连,也不知左今也从何处得来,镜子颇有神异。 每个入城之人所携带的身份令牌中都有他们自己的血,再将一滴血滴入镜中,只要自身的血和令牌上的血能够对上,在巡检司的黄铜镜中,此人就是正常状态,可以随时查看此人位置。 此时丘万钧和丘四明站在城西那块镜子前,镜中景象如一副‘清明上河图’,繁华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行人身影,在各处游走。 但城西马市附近一个院子里,却出现了五个骷髅鬼,这就是未经登记,没有令牌,潜入城中的宵小。 实际上,早在鬼货郎潜入城中之时,他的踪迹就被发现,那时候左今也还未离开,看到之后便吩咐丘万钧,将鬼货郎当做钓鱼的饵,不必惊扰。 待到其他鱼儿出现,再一网打尽。 丘万钧捋着胡子,“你现在就……” 话未说完,镜中那五个骷髅鬼忽然原地消失,不见踪迹,这让丘万钧和丘四明都愣了愣。 “去找日游校尉,把所有在城里的日游,还有你手下的夜游全部叫上,再通知金吾卫把城西这片区域封了,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天亮之前必须把这几个人给我找出来!” “是!” 丘四明一路小跑离开,刚出巡检司,就在回廊尽头碰上何不凝手下的秦泽,扛着一头杀好的羊。 “丘校尉,这是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秦泽拿下嘴里的干草问。 丘四明压根不理他,加速离开。 秦泽深深看了眼回廊深处巡检司的方向,也加快脚步朝镇邪司后院行去。 何不凝不喜欢住丞相府,在盛京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镇邪司后院。 “何校尉,好像出事了!” 秦泽找到何不凝时,他正坐在屋里,擦拭桑雀给他的那把枪。 秦泽把羊放下,气喘吁吁地说,“我看到丘校尉急匆匆地出去,肯定是有事。” 这时,小六也从外面跑进来,沉声道,“校尉,丘四明和丘老将军应该在巡检司发现了什么,今日只有城西那边有商队入城,我怀疑九歌或云州有人潜入盛京,要不然就是……她!” 何不凝放下手里的枪,看了眼被秦泽扔在地上的羊肉,“你这羊是从城西马市买的吧,有没有什么发现?” 秦泽两眼一抹黑,想摇头,可是何不凝和小六都盯着他看,他的脖子一僵。 秦泽仔细回想,抬手揉着脖子,“好像……嗯……” “小六,换衣服跟我去城西。” 何不凝收好枪,站起来跟小六一起进入内室去换普通低调的装束。 秦泽站在原地,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不用何不凝说,他自己先骂了自己一句,没用的东西! …… 整个城西各条主道突然被金吾卫守住,设立关卡,还挨家挨户地搜寻,查验身份令牌。 如此动静在盛京城不多见,作为金吾卫下属的武侯铺队正,孟廉第一时间前去报道,听说是有人潜入了盛京城,还是在他管辖的马市附近,孟廉当时就被吓得脸色惨白。 这次连镇邪司的两位校尉都惊动,要是真在马市周围找到这些人,不管结果如何,总要有人被问罪。 孟廉背景不够深,到时候黑锅砸下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孟廉赶紧带着手下的人一起找,暗暗祈祷这些人赶紧滚得远远的,千万别出现在他的辖区内。 可惜,恶事做多了,总有报应找上门。 孟廉带着人还没查几家,自家的小厮就着急忙慌地找到他,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孟廉大惊失色又不敢有所表露,找了个由头,急匆匆地返回自己家中。 第434章 碾压(9月月票500加更) 冬日山林,树木枯黄,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 两个采石工衣衫褴褛,满面尘灰,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疲惫,身上全都是摔倒擦伤的血痕。 他们互相搀扶着在山林间拼命奔逃,脚下的石块和树根不断地绊倒他们,但求生的本能又让他们一次次挣扎着爬起。 “快起来,我们绝对不能被抓回去,回去就死定了!”其中年长 能赢,就能打扫战场,残破的生化机械人和构装抢救回来,能维修就好。半个月的时间,就推进了一百多里。这个重装营,不得不后撤,换上梅塔特林的一个重装营。 叶惟趁机说道,“曾姥姥,我好久没和你一起睡过了,陪我睡好不好?”叶惟竟然顺带撒起娇来了,挽住老人的手。 赵思齐出了公司大楼,就见门前的花坛处坐着一个少年,头高高的扬起,一手挡在额上,两条长腿悬空,悠闲的晃着。 看着秘卫离开,贾诩叹了口气,刘备的兵马还没到位,敖仓、荥阳一线守备空虚,只凭成皋这几千人马,很难兼顾三城之地,如今,就等着刘备的三万大军过来,充实防线了。 弯下身去,因为那样总很容易引起他的咳嗽。派逊斯太太帮不上忙,只在一旁看着。 地精惨叫着,带着火焰,想要向城头攀爬,可是火焰瓶里的火,本身有着致命的疼痛,还汲取目标的体力,精力,灵魂,进行全方位的燃烧。 莫洛族中,感受到这古神气息的子弟纷纷从修炼中清醒过来,走出房间看着府邸的上空。紧接着,子弟都围成一团讨论起来。 孟婆说她成仙以前有过一个丈夫,他们一直很相爱。后来受到仙人指点,他们夫妻俩一起修炼成仙。 先前的思绪仿佛是烟消云散了一般,让此刻的安若只想着一个问题,路凌回到自己的床上来?难道这就是表达心中想念的方式吗? 原来,不知不觉曾姥姥的容颜早已沧桑,原来不知不觉姥姥的脊背早已弯了下来。 可是张云所要求的,却是精益求精,万中求一,而且某些杀人技术和超前的情报信息,张云也并不想就这么赤裸裸的交给这么多人。 他能在底蕴深厚的中华界,连续数年蝉联元旦会猎的擂王,领衔「中华五秀」,本就证明他是中华界当代的麒麟子。 可为了户所的平安,为了想方设法的救下通顺城一城人的性命,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不得不去拼一把,这就是军人的宿命! 讲真的,有张蓝和哈利在楼下,九头蛇要是能从奥斯本大厦的执行总裁办公室劫走梅伯母,他们两人也可以不用活了。 医老也许怕那些达官贵人,可不怕这些和他身份差不多的,尤其眼前的年轻侍卫统领,虽然看着很严肃,明显也是个软呵好欺负的。 他也听出来了,这涩谷风青年似乎打心眼瞧不起中华料理,差不多把‘我被中华料理坑过’这排字写在那张欠揍的脸上了。 三天后,张云亲自带着十五名杀人机器,秘密跨过了琼州海峡,登上了雷州半岛,准备去开启一场杀戮盛宴。 “我知道了!”宁奕从善如流的往下挪移了一下,会被看到的位置不可以,那不会被看到的位置就无所谓了吧!漫漫长夜,他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个夜晚对泰妍来说注定是段既享受又难熬的时光。 第420章 偷梁换柱(求月票) 何不凝在收到消息,带着小六赶往城西时,丘四明已经派出金吾卫将孟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盛京金吾卫每个人都配备了火铳,枪口对准孟宅各处,包括周围屋顶制高点都有金吾卫和盛京镇邪司的走阴人,确保没有任何人和鬼能够从孟宅里逃出去。 何不凝和小六站在城西最高的酒楼窗口,用单筒望远镜紧盯着孟宅方向,何不凝看着丘四明亲自带人冲进孟宅,紧张屏息。 小六虽然看不清楚那边的状况,但是能想到会发生什么,同样紧张到握紧佩刀。 对于盛京城和丘四明来说,就算暂时失去了桑雀他们的踪迹,要重新锁定他们的位置并不难。 现在看来,桑雀他们定然是混入了孟廉的府邸,可是现在孟府被围,哪怕孟廉因为各种原因要保他们,让他们伪装成孟府的人也无济于事。 丘四明有的是办法鉴别他们的身份,暴露是一定的。 在这样重兵围困之下,又无法从盛京城内进入隐界,逃跑难于登天。 只是即便情况危急至此,何不凝和小六仍心有期待,期待桑雀能有办法脱困。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宫里那位六层的女走阴人要保护太后和陛下,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会离宫。 左今也此刻不在盛京,盛京城内另一个六层的走阴人丘万钧老将军又受伤不能出手,桑雀他们拼死一搏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真到了那时候,何不凝和小六也会努力接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孟宅那边始终静悄悄的,金吾卫的火铳没有响动,各处走阴人手中的阴物也没有扔出过。 “不对劲……”何不凝眉头紧锁,不明所以。 小六也发现异常,“难道他们不在孟宅?” 何不凝摇头,“肯定在,不然丘四明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地围了孟宅,巡检司的手段不会出问题。” 这时,何不凝看到丘四明带人从孟宅内院走出来,他从这边可以看到孟宅前院的景象。 只见丘四明脸色难看,将手里的镜子丢给身旁护卫,转身看向背后跟着的孟家一众老小。 作为武侯铺队正的孟廉弓着背,点头哈腰,一副哭不出笑不得的样子,不断跟丘四明说着什么,丘四明满脸愠怒,不予理会。 孟廉身后是他老娘,孟府的老夫人吓得脚步虚浮,被身旁的嬷嬷扶着走。 孟廉的正头夫人倒是看起来还算镇定,默不作声地跟在老夫人身侧,何不凝眼神敏锐,在孟夫人裙角看到了血迹,这说明他们在后宅杀过人。 何不凝心脏陡然一紧,但是看丘四明的样子,又不像是抓到人的样子,反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现,十分气恼。 丘四明看了眼孟老夫人,她到底做过陛下的乳娘,镇邪司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又很微妙,如无必要,丘四明不想节外生枝,便低声教训了孟廉几句。 丘四明一挥手,金吾卫们收起火铳迅速撤离,丘四明拍拍孟廉的肩膀,孟廉弯着膝盖差点跪下去。 孟府周围的金吾卫和镇邪司日游使们不到一刻钟就全部撤走,明面上,孟府之围已解,但是何不凝快速查看了几个方向,发现孟府外几个地方的高处还隐藏着三个走阴人,对孟府进行密切监视。 何不凝仔细思索片刻,放下望远镜带着小六迅速离开,虽然不知道桑雀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躲过丘四明的追查,但是何不凝相信,桑雀一定有她的办法。 桑雀来盛京城,只怕是为了阴童的心脏,只要他帮桑雀拿到心脏,桑雀就一定会来找他。 …… 孟府。 孟廉带着贴身的小厮,陪着笑脸把丘四明他们送出去,目送他们全部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按着快要直不起的腰转身。 身旁小厮孟泉赶忙伸手去扶,两人慢悠悠回到孟府前院。 孟老夫人瞪着孟廉,冷哼一声,在身旁王嬷嬷的搀扶下,拄着龙头拐杖慢慢朝后院走去。 孟大夫人也双膝微弯,自行回后宅处理刚才的乱子。 孟廉重重叹气,“无妄之灾!” 孟泉扶着孟廉到正厅里坐下,赶紧端茶倒水,把不相干的人轰出去,颐指气使,一副狗腿子做派。 等到孟府那些下人全部走开,孟泉脸上快速划过一抹疲惫,他回头看坐在正厅主位上扶着脑袋,做苦恼状的孟廉。 孟廉也抬眼看了孟泉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继续扮演孟廉和孟泉这对主仆。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孟廉是鬼货郎,小厮孟泉则是云州蛊师承歌。 而此刻正回后宅的孟大夫人已经成了华千棉,孟老夫人成了遥真,她身边的王嬷嬷则由桑雀扮演。 所有人现在都在庆幸,庆幸桑雀行动果决迅速,没有等到天黑。 他们是真不知道盛京镇邪司内还有个巡检司,能够准确定位他们这些外来者的位置。 ‘孟廉’后怕不是装出来的,鬼货郎真的怕了,他现在才知道他从混入城内那一刻起,就被镇邪司盯上了,作为鱼饵来钓其他大鱼。 后宅,孟大夫人和老夫人在岔路口分开,孟大夫人屈膝拜礼时,偷偷眨了下眼,示意遥真和桑雀,孟府内的事情交给她,不必担心。 华千棉起身时,已经恢复成孟大夫人的样子。 回到后院,华千棉把孟廉养在后宅的那些莺莺燕燕全都禁足在各自院中,吩咐下人将刚才被金吾卫杀了的人抬到柴房,等报备过后再火化埋葬。 其中有个小妾并非金吾卫所杀,华千棉他们在桑雀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孟府后院的时候,她此刻扮演的这位孟大夫人正在后院给这六个小妾立规矩。 死的那个是已经失宠的二姨娘,在孟大夫人的吩咐下,被生生打死在其他小妾面前,以此来彰显孟大夫人的威势。 而孟老夫人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全无反应,甚至派她身边的王嬷嬷当众夸赞孟大夫人有主母风范。 “一窝子恶人!” 华千棉在心底恶狠狠地骂了句,看到这些恶人的行径,她操控画皮鬼扒她们的皮时,心里毫无负罪感,只觉得痛快! 不过华千棉自己也没想到,她的画皮之法竟然连镇邪司的镜子都照不出来问题。 “唉,一万金的价格还是少了些,算了,就当是给桑木兰一个友情价吧!” 华千棉暗自得意,迅速进入孟夫人的角色,维持孟府的正常运转,防备着暗处盯梢的走阴人。 我回来啦!复更! 第421章 进阶条件(求月票) 桑雀扮演王嬷嬷,扶着扮演孟老夫人的遥真回到佛堂。 遥真对着佛堂里塑了金身的寿佛像跪不下去,憋着嘴看向桑雀,桑雀瞅了眼里面的佛像也怔了怔。 随即,桑雀把佛堂周围打扫和服侍的人全都赶走,借口是老夫人受惊,需要静一静。 桑雀能感觉到暗处有人盯着,她和遥真只能尽量表现正常。 遥真坐在佛堂内的太师椅中,手里捻弄着念珠,闭目养神,念念有词,只不过念的不是佛经,而是道经。 身上套着一层别人的皮,让桑雀和遥真都有些不舒服。 这层皮套上去的时候,身体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精神上,桑雀和遥真都有种被操控感,被这层皮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要心里不设防,她们就能自然而然地成为另外一个人。 所有的行为习惯,说话语气,喜好乃至是性格都会变。 桑雀忽然觉得这个画皮鬼有点可怕,华千棉掌控画皮鬼这么久,还能保持本真,十分不易。 镇邪司的镜子照不出来问题,桑雀却在全程围观和体验的过程中,发现华千棉这个画皮之法的一个缺陷。 华千棉这个画皮鬼的剥皮手法不够完美,他们现在所有人头顶都有一道一指长的裂口,被头发遮掩看不出来。 桑雀在想,如果华千棉能解决这个缺陷,她的画皮鬼会不会变得更完美,也能因此从四层突破到第五层。 恰好,桑雀手上的剥皮鬼就是一个能够完美剥人皮的高手。 可惜今天情况紧急,桑雀还没有机会跟华千棉说。 …… 鸡飞狗跳了一下午,直到晚膳时,几个人才终于能够坐在一起,一边扮演各自的角色,一边商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扮演孟廉的鬼货郎盛了一碗汤,由扮演小厮孟泉的承歌端到老夫人遥真面前。 “老夫人,您请用。”承歌道。 遥真靠坐着,半眯眼,捻弄念珠不为所动。 套上皮之后,他们不能互相拆穿,称呼上要符合身份,要是被其他人叫破原本的身份,就等于伪装失败,会脱皮而死。 鬼货郎孟廉张开嘴巴,半天才说道,“娘,儿子明日想去镇邪司一趟,给丘校尉赔个罪。” 潜台词是,鬼货郎明日要带承歌一起,去镇邪司里打探老蛊师被关押的位置。 年纪轻轻就被叫娘,遥真忍住想要咧嘴的冲动,继续捻弄着念珠,淡淡地嗯了声,对站在一旁的王嬷嬷桑雀道,“明日你跟我去城外佛寺,我孟家今日遭此无妄之灾,必须烧香拜拜。” 潜台词是,遥真和桑雀要去确定下他们现在能不能以这个身份自由出城,确保后路通畅。 几人点头,大夫人华千棉站起来,给鬼货郎夹菜。 “老爷,妾身已经将几位姨娘禁足在院中抄写佛经,为我孟府祈福。这些日子,老爷就住在书房吧,后宅的事情交给妾身,老爷尽管放心,妾身一定约束好下人,不给老爷惹事。” “夫人辛苦了。” 鬼货郎点头,夸赞了华千棉几句,华千棉竟还偷偷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一位受尽委屈的大夫人形象栩栩如生,看得遥真直撇嘴。 承歌在一旁庆幸自己扮演的是个小厮,不用演这出,要是让他管遥真喊娘,他真喊不出口。 次日。 鬼货郎带承歌去镇邪司堵丘四明,丘四明不见,鬼货郎就装作着急的样子,各种使钱找人想办法,绕着镇邪司转圈圈。 行为上符合孟廉的一贯做派,也顺便弄清楚了镇邪司周围的地形。 桑雀和遥真试图出城,却被挡了回来,并不是针对她们,而是整个盛京城都戒严了,只准进不准出。 桑雀又在城门口看到了秦泽,还是无所事事地瞎晃荡。 还有张君瑶的哥哥张君鸣,原本送完货就要返回三川城,速度快的话,还能赶上跟家人一起过年,他们也被挡在城内不准离开,有太后的牌子也不行。 问什么时候取消戒严,城门守卫说要等丞相来定夺。 桑雀和遥真坐着马车,到丞相府附近的街道去买东西,远远看到丞相府府门紧闭,有官员家人来送年礼,也都被门房挡在外面。 桑雀猜想,左今也要么不在盛京城,要么就是因为血咒而无法行动,在丞相府内养着。 夜里,桑雀他们一群人再次围坐在饭桌上,说着各自白天打探到的事情。 鬼货郎也猜测左今也不在城中,但是要潜入镇邪司太难,更何况老蛊师必定被关在恶鬼司内,难上加难。 说完,众人就心照不宣地看向华千棉。 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好多地方都需要查验身份令牌,华千棉给大家套的这层皮完美无瑕,要想潜入镇邪司救人,还得指望华千棉。 桑雀给遥真使了个眼色,遥真以老夫人的身份,吩咐华千棉饭后到她房里来抄佛经,立规矩。 晚上,在老夫人的佛堂里,桑雀借着抄佛经,将剥皮鬼的事情告诉华千棉,华千棉双眼放光,感觉有戏。 镇邪司留下的走阴人还在孟府周围盯着,这件事急不得,众人只能继续照常活动。 扮演孟廉的鬼货郎连着三天都去镇邪司找丘四明,都被拒绝之后,第四天开始便正常在城西巡查。 孟府里面,老夫人在佛堂里念经不出,大夫人继续每天给小妾们立规矩。 如此过了七天,丘四明才将孟府周围留下的暗哨撤走,只是盛京城的戒严依旧没有解除。 终于能够稍稍做回自己,遥真把自己关在房里画了一整天的符,她这些天都快要忘了她是个道士,时常以为自己就是孟府的老夫人,每日起床都要恍惚一阵子。 桑雀把华千棉带到画中,放出剥皮鬼给华千棉看。 已经四层的剥皮鬼一出来,华千棉身上的画皮鬼就有了反应,华千棉的脸开始融化,上面生出许多肉芽,向着剥皮鬼的方向伸展。 剥皮鬼想要反抗逃离,被桑雀强行压在原地,剥皮鬼身上还套着刀马旦的皮。 华千棉也退后压制,过了半晌才让她的脸恢复如初。 “你这个剥皮鬼可以帮我进阶,只是除了吞噬剥皮鬼和加强心灯之外,我还需要完成一件事作为进阶仪式,只怕没那么快。” 闻言,桑雀十分惊喜,华千棉如果迈入五层,就不需要去扒别人的皮来伪装身份,她完全可以自己画一张皮,伪装成另外的人,甚至她的鬼也能扮做其他鬼。 这对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至关重要。 “加强心灯的事情我有办法,你先告诉我,你的进阶仪式是什么。” “扮演一个大人物,越大越好,还要被万人认可,并且在十二个时辰内不被拆穿,就算成功!” 华千棉肉眼可见地兴奋,跟桑雀四目相接,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左今也! 明天见~ 第422章 归‘家\’(求月票) 自从桑雀他们伪装成孟家人之后,丘万钧和丘四明他们找不到闯入盛京城之人的踪迹,盛京城又重新恢复平静。 镇邪司和金吾卫的人每日照常巡守盛京,除了戒严这件事外,一切如常。 这日,何不凝和小六从镇邪司回到丞相府,在侧门正好碰到秦泽。 年关将至,朝中大臣纷纷派人来送年礼,何不凝对外称丞相闭门斋戒,不见外人,所以他平日出入也不走正门。 盛京城内,基本上都知道何不凝的真实身份,知道他是左丞相的大儿子,也知道左丞相曾经还有第二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被丞相夫人带走,两人至今下落不明。 至于何不凝为什么要叫何不凝,则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何姓是左今也母亲的姓氏,何不凝出生时写在命帖上的名字,只有他爹娘和他自己三个人知道。 何不凝和小六碰到秦泽时,他正在用身上赤色水草拖着一口大箱子往客房那边搬。 大冷天的,何不凝披着狐裘,小六也穿了冬装,秦泽却还是清凉的夏装,浑身滴水,小六每次看到秦泽,牙关都控制不住地打颤。 “你这搬的是什么东西?”小六好奇地问秦泽。 秦泽气喘吁吁,“今天碰见个秦州的客商,买了些咱秦州特有的瓷器,咱秦州已经……这东西以后越来越少,算是留个念想吧。” 秦泽眼神暗淡,想到秦州就想起他至今也不见踪迹的妻儿,望山城鬼祸之后他找了许久,却还是什么都找不到。 后来在何不凝的帮助下,找了一位道法高深的道士帮他算卦,他才敢确定他的妻儿已经遇难,永远地留在了望山城中。 那段时间何不凝总给他派很多任务,他每一次都拼尽全力,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可惜造化弄人,他竟然稀里糊涂就活到了现在。 今日突然在街面上看到这些秦州的瓷器,秦泽鬼使神差就买了些回来,睹物思人。 “打开我看看。” 提到秦州,何不凝也心情沉重。 秦泽抹去脸上渗出的水,掀开箱盖,结果箱子里除了一些干草,什么都没有。 何不凝和小六齐齐看向秦泽,秦泽一脸懵逼,弯腰在箱子里翻找。 “我瓷器呢?我看着他装进去的!这一路也是我亲自搬回来的,我可是个四层的走阴人,也不可能是见鬼了啊!” 小六也觉得奇怪,蹲下来跟秦泽一起仔细查看这口大箱子。 箱子就是普通的木箱,里面铺满干草,是售卖瓷器的商家常用的木箱。 “校尉,这些干草里混了些别的草,您看像不像……” “兰草!”秦泽抢答。 何不凝目光一凛,盯着小六捡出的几根干草看了一阵,“你们俩把箱子搬到我书房。” 小六现在话说得少,脑子动得多,思维也变得敏捷,立刻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木箱,兰草,木兰! 毫不犹豫盖上箱子,朝周围扫了几眼,招呼秦泽搬箱子。 秦泽就像当初的小六一样,满眼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小六和何不凝的凝重的面色,他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抬起箱子跟小六走。 箱子被放置在何不凝的书房里,小六不用何不凝吩咐,就让秦泽带他去买瓷器的地方,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需要善后。 何不凝独自待在书房里,对着那口木箱,从中午一直坐到黄昏,寸步不离,目不斜视。 当黄昏霞光彻底消亡,夜幕降临的时候,那口空无一物的木箱忽然晃动了下,何不凝心头一震。 紧接着,木箱盖子从里面被掀开,一个意料之中的人冒出来。 看到她,何不凝紧张的心莫名一松,原本紧绷的脸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 恢复本来面貌的桑雀站在箱子里看他,何不凝收回目光,拎起桌上还温热的茶壶,给她倒了一盏茶,放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坐吧,他不在府里,周围也没其他人。” 何不凝打消桑雀的顾虑,桑雀从箱子里迈出来,到桌边坐下,抬头环视周围。 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的富丽堂皇,这间书房的陈设都很简朴,就连桌上的茶壶茶盏也都是普通的款式。 “你就是靠它混进城里的?”何不凝扫了眼木箱。 “嗯。” 桑雀没否认,两人心照不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等桑雀说明来意,何不凝就直奔主题。 “我之前答应过你,会帮你想办法拿回阴童那颗心脏,我最近也在一直努力,还需要一点时间。” 桑雀点点头,这件事她目前倒是不着急,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了解左今也。 之前她和华千棉合计了下,华千棉在吞噬剥皮匠之后,留给华千棉完成仪式的时间只有三天。 这三天内华千棉必须要靠画皮鬼和华千棉自己的能力去画一张人皮,扮演成另一个人,让万人认可,才能真正地完成进阶。 综合考虑下来,扮演左今也最冒险,但也对他们要做的事情最有帮助。 而且正因为左今也强悍,华千棉扮演他,被怀疑的可能性也最小。 只要扮演成功,华千棉完全可以用左今也的身份进入镇邪司内,要求丘万钧把老蛊师提出来,甚至能直接拿到阴童的心脏,一举数得。 要做成这一切,桑雀必须帮华千棉先拿到一件左今也的贴身之物,了解关于左今也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这才是桑雀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只是桑雀不知道她该不该跟何不凝说实话。 何不凝敏锐地察觉到桑雀的犹豫,问道,“你来找我,难道还有别的事?” 桑雀继续点头,“对,之前秦州生变的时候,我就在那里,亲眼看着左……看着他跟鬼戏班的班主争斗。说实话,我不信任他,而且他当时让黑白无常对我出手,为了活命,我请了地鬼……” 桑雀先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跟何不凝说了一遍,说她为了解决地鬼去了云州,她也答应云州人要将老蛊师救出来。 这不光是交易,也是她身为九歌领头人的职责。 何不凝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才道,“不光老蛊师,说书人也在盛京,还有九歌的刺客和掌柜。” 一句话,叫桑雀心神震动,九歌除了她之外就八个人,现在四个都在左今也手中。 何不凝继续道,“如果你能以九歌领头人的身份承诺,之后不再跟他和镇邪司作对,救人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第423章 苦衷(求月票) “抱歉,我不能帮他们任何人做任何决定。” 桑雀拒绝得果断,倒叫何不凝疑惑不解。 这属于生长环境造成的思维差异,桑雀意识到这个问题,耐心地解释。 “长久以来,九歌每个人都在履行九歌赋予他们的职责,但是他们除了是九歌的人,还是他们自己,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想要做的事情,不是谁的附庸,不应该由我来替他们决定和奴仆” “从我这里开始,我不想再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如果他们未来愿意协助我,我接受,如果他们不愿意,想要脱离九歌,去过平凡且自由的生活,我也接受。” 何不凝怔了怔,突然发现,从来没人问过他想要做什么,他从小到大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唯一一次叛逆,就是离开盛京去秦州,但就算是这样,也还在做着父亲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要解散九歌?” 桑雀没有否认,“差不多,你不是一直想要消灭九歌吗?我把它解散了,也算是一种‘消灭’。” 何不凝紧盯着桑雀,“那你身为巫女的使命呢?也不要了?” 桑雀笑,“我愿意做的事,才叫使命,我不愿意做的事,那叫枷锁!” 枷锁两个字震在何不凝心头,他确实是被锁住了,心里明明已经有了偏向,却还停留在原地,左右摇摆。 何不凝突然有些羡慕桑雀,羡慕她有一颗自由且强大的心,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束缚。 就算是面对自己的生身父亲,桑雀想要反抗,也敢直接反了,绝不会被世俗看法所累。 而他,在没有任何人能拦住他的情况下,却甘愿被‘囚’在盛京城内,等待他根本不在乎的封赏,协助他父亲看护盛京城。 如果他现在离开盛京城,就是抗旨,就是不孝,换做桑雀,只怕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这些都是仙乡教你的吗?”何不凝问道。 桑雀转头,“你想去看看吗?” 何不凝又一次陷入沉默,眼神复杂,有渴望也有害怕。 桑雀这么问,是因为上面开了两个月的会,已经有些松口,愿意接纳诡王朝这边的人到现代进行有限制的考察,以此来加强两个世界的紧密合作。 桑雀头一个就想到了遥真和乔灵,也已经把她们两个人的基本情况报上去。 看出何不凝的挣扎,桑雀没为难他。 “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说正事吧,我现在也算是跟你目标一致,奔着‘消灭’九歌去的,不违背你的立场和初衷,我也确实需要你的协助,跟我说说刺客和掌柜的事情吧。” 何不凝道,“刺客已经投靠了父亲,如果你们贸然去恶鬼司内营救,必然会碰上躲在暗处的他。至于掌柜,我也没见过本人,他的能力和作用在赚钱和积累各方面资源上,不会影响你救人。” “老蛊师和说书人被关在哪?”桑雀问。 “就在恶鬼司内,我劝你不要有进恶鬼司内救人的想法,进去容易出来难,那毕竟是一座专门关押恶鬼的监狱。” “知道了。” 桑雀也根本没打算进恶鬼司自投罗网,当初在望山城的恶鬼司,状元鬼要不是靠着地震造成的裂缝,也根本逃不出去,那地方确实不能进。 “那阴童的心脏也在恶鬼司内吗?” “应该是,我没有亲眼见过,但丘万钧一定知道。另外,盛京城内的镇邪司,是以逆八卦的方式建立的,很少有人知道,在镇邪司内是可以自由使用恶鬼力量的……” 何不凝仔细跟桑雀说明镇邪司内的布局和关于恶鬼司的情报,其实父亲在半只脚迈入鬼神境之后,何不凝就跟他提过,已经没有必要再关押老蛊师了。 毕竟秦州已经沦为死域,云州就算有反意,也无法跨越秦州的阻隔,继续关押老蛊师只会激怒云州人,父亲完全可以用老蛊师跟云州换取解决血咒的方法。 可惜父亲不肯,执意要关着老蛊师和说书人。 何不凝心里明白,他是要以此为饵,引桑雀这个巫女上门。 只要抓到桑雀,就能拿到前往仙乡的钥匙。 何不凝小时候,也曾听父亲说起过仙乡。 父亲对仙乡的了解不多,却对那里十分向往,向往的正是桑雀身上这种自由和平等视人的态度。 父亲是戏子出身,就算他如今成了当朝丞相,仍旧有不少人在背后骂他是个下九流的伶人。 虞太后也常常在宫中请人唱戏,以此提醒父亲的出身。 何不凝知道父亲小时候过得猪狗不如,他是在遇到母亲之后,才开始活得像个人。 其实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有苛待过他,相反,父亲对他一直都是亲力亲为地教导,教导他敬畏天地,爱护百姓。 提起母亲,父亲也从未有过避讳,跟他讲述他们两人的事情,告诉他,他母亲是个心怀大爱之人。 何不凝感觉父亲从未怨恨过母亲,包括父亲废除巫庙,也是为了将母亲从巫女的使命中解脱出来,由父亲来背负一切,去涉险,去结束诡异时代。 可母亲将此视为背叛,一怒之下离开了父亲,也丢下了他。 如果父亲从小就苛待他,何不凝此刻或许不会有那么多挣扎,可以毫不犹豫地反抗,可偏偏,他内心某些地方对父亲是认可和敬仰的。 他甚至觉得,如果他处在父亲的位置上,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他一边厌恶着父亲在秦州的所做作为,一边又理解着父亲的难处,就这样被来回拉扯着,如深陷泥沼。 说完了营救老蛊师的事情,何不凝和桑雀同时沉默了一阵子。 直到桑雀问,“娘亲她……是不是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何不凝点头,“嗯,丞相府是后来扩建的,原本这里就是普通的民巷,后面有个小院子,父亲和母亲刚来盛京时就住在那里,我也是在那里出生的。父亲现在只要回府,大部分时候都待在那里。” 桑雀双眼明亮,带着渴求的目光看着何不凝,“我能去看看吗?” 何不凝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还记得母亲刚怀孕的时候,说那是个妹妹,他还曾想象过以后带着妹妹在院子里玩,把他的木马送给妹妹的场景。 “府中眼线众多,你有办法隐匿身形的话,最好是隐匿起来。” 何不凝站起来,看桑雀还是一身单衣,到门口把他的狐裘披风取下来递给桑雀。 “跟着我走。” 明天见~ 第424章 万事俱备(求月票) 小院位于丞相府后方,院子周围全都是花园假山,回廊水榭,将小院环绕其中,格外清幽。 何不凝挑着一盏灯笼走在前面,路上遇到丞相府中下人仆妇,纷纷停下手中事情对着何不凝屈膝行礼,见何不凝脸色沉郁,又是朝着那院子走去,也无人上前打扰。 丞相府的下人都知道,那是丞相夫人住过的院子,丞相和大公子时常过去,不喜外人打扰。 就这样,何不凝顺利将桑雀带进院中。 院子不大,与平常百姓家住的小四合院一样,院中有葡萄架,墙脚有水缸,灶房外墙上还挂着一些辣椒和大蒜,处处都富有生活气息。 等何不凝关上院门,桑雀隐匿的时间刚好到。 也不知是来自母体血脉的记忆还是什么的,桑雀隐约有些幻视,仿佛能看到何不凝他们一家三口的幻影出现在院中各处的样子。 “我能到处看看吗?”桑雀客气地问。 何不凝顺手接过桑雀解下的披风,“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 桑雀勾了下唇角,笑不入心,没有反驳何不凝什么,一间间屋子走进去,查看这里的一切。 何不凝没有干扰她,放下披风后走向灶房。 不一会,桑雀就听到了切菜和倒水的声音。 何不凝对她如此放心,倒叫桑雀有些心虚,不过她分得清轻重缓急,只能在心里默默道歉。 走进主屋,桑雀取出偷藏在包里的胶片相机,对着主屋各处拍照。 她不能带华千棉来这里,拍下照片给华千棉是最好的,华千棉需要观察左今也的生活痕迹,在心中构建左今也这个人的一切。 听着灶房忙碌的声音,桑雀拍得很仔细,茶杯摆放的位置朝向,椅子上常年磨损的痕迹,书案上各种东西的摆放,左今也写的东西等等。 最后,桑雀进入内室,悄悄从衣柜最下层取走一套左今也的旧衣服,顺走一张左今也写的字,有这些东西加上那些照片就足够了。 终于完成了此行任务,桑雀浑身一松。 何不凝给桑雀做了一碗清汤面,就在厨房里,看着桑雀慢慢吃完一碗面,中间什么也没说,不等桑雀提出要走,何不凝就起身说要送她出去。 何不凝把桑雀一路送到丞相府后门外。 “我目前在盛京城中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我可以自由出入镇邪司,包括之后你们要出城,我也可以想办法。” 桑雀问道,“你不怕他知道吗?” “你不用担心我,要行动就尽快,盛京城在每年腊月都会封城,到时防守会比现在更严密。城南张记铁匠铺是我的暗线,你若有事,去那里留信给我。” 桑雀点头,拱手告辞,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桑雀一路都借助巽卦的隐匿作用返回孟府,何不凝之前跟她说了巡检司的事,她才知道那天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快被锁定位置。 好在丞相府不在巡检司的监视范围内,她以原本的样子待在丞相府那么久,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还有就是跟何不凝聊天过程中,桑雀得知那天巡检司曾暂时失去他们的踪迹,这才大肆在城西搜查。 这必然是因为她给每个人都附加了巽卦的作用,所以巽卦可以让她不被巡检司发现。 拼尽全力,桑雀总算在卦象耗尽前回到孟府,华千棉帮她重新穿上李嬷嬷的皮。 卦象还剩一个,是桑雀特意留的,她返回现代洗照片,找黑太岁充电,直到天亮才重新返回孟府。 孟府老夫人的卧房里,华千棉震惊于照片上仿若真实的画质,一直追问桑雀哪里来的,遥真在旁看着,见怪不怪。 “这是左今也贴身的衣物,还有他临摹的字帖,结合这些照片,你有多少把握扮演成他?” 华千棉拿着照片仔细查看,半晌之后才道,“这次对我的挑战有点大,如果只是单纯地扮成左丞相,不进镇邪司的话,我有八成把握不被拆穿。但要是进了镇邪司,我心里只有五成把握。” 桑雀坐在华千棉对面,跟华千棉一起复盘整个计划。 “首先,左今也对外一直宣称斋戒闭关,而他的亲信部下,比如丘万钧老将军,知道他中了血咒,所以你就算进入镇邪司,就算遇到意外状况,非必要的时候,你也不用出手。” 华千棉点头,她可以把自己变成左今也,让画皮鬼变成左今也驾驭的黑白无常之一,只要不动手,她有把握不被拆穿。 云州的血咒可以让承歌用蛇蛊帮她模拟出来,黑白无常身上携带的勾魂索和哭丧棒也能让鬼货郎做个假的。 桑雀继续道,“香火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你尽管去完成进阶的两个条件,一是万人认可,二是十二个时辰不被拆穿,这两件事其实都不难。盛京城很大,人口超五十万,你只需以左今也的身份在城中几条主街上走一圈,就能完成第一个条件。” 关于这点,桑雀问过何不凝,左今也很亲民,他平日不上朝议事的时候,就经常去街上走动,跟城中百姓闲聊,亲自买菜回去做饭。 现在换华千棉去做这件事,要达成万人认可不难。 华千棉听得认真,不住点头,“继续说。” “第二点,伪装超过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整天时间,我的想法是你转完街道之后就去镇邪司,押着我一起去。” “啊?” 华千棉满脸惊讶,旁边默默画符的遥真也抬头看过来。 桑雀解释道,“镇邪司目前实力最强,最需要我们小心的就是丘万钧,我不知道丘万钧知道多少事情,你扮成左今也,需要一个合理的独处借口。押着我去镇邪司,就是你独处的借口,我也能在你身边保护你。”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陪着你待在镇邪司内渡过剩余的时间,等到你完成进阶仪式,真正迈入五层,我们两个加起来,如果出现意外状况,未必不是丘万钧的对手。” 桑雀没说,她跟着去是为了出现突发状况,能够第一时间把华千棉带走。 华千棉不断点头,开始思考所有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所有意外。 桑雀看向遥真。 遥真低头画符,“不用交代了,我们三个会在城中不同的地方适当地制造一些事端,转移镇邪司的注意力。” “嗯,你们千万要小心些,别被抓到,如果都没问题的话,我们尽快行动!” 第425章 假扮(求月票) 冬至这天,盛京城中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包饺子的食材,小孩子们在街巷间追逐打闹,唱着童谣。 “冬至到,冬至到,家家户户包水饺,冬至不端水饺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丞相府附近,早起卖菜的老汉把菜摊支起来,摆上新鲜的萝卜和白菜。 “老张头,萝卜来两根。” 听到熟悉的声音,老汉抬头看清摊子前穿着普通棉衣,拎着菜篮子的中年男人,赶忙捡了两根卖相好的萝卜。 “哎呦丞相大人您怎么还亲自来买菜了?” 左今也笑了笑,“冬至时节,买点萝卜和羊肉,包顿饺子吃。” 拿了萝卜,从腰封里摸出几枚铜钱,左今也伸手递出,老汉弓着腰双手接过,等人走远,老头一脸喜色,从怀里取出帕子将那几枚铜钱小心翼翼地包好,准备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做压岁钱。 这可是丞相大人给的钱! 殊不知,这个丞相是华千棉所扮。 华千棉就这么顶着左今也的身份,拎着菜篮子,在街道上慢慢走着,根据左今也平时的习惯,还在街道边吃了一碗馄饨。 左今也平常也这样在街上走动,平易近人,所以周围百姓对此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远远看到左今也,也都是面带恭敬和笑容,点头示意。 那种呼啦啦跪一片的情况早些年发生过,已经被左今也纠正。 只要左今也不穿官服外出,就不会有人跪拜他,大家都默契地把他当做城中一个普通人。 “您这面色不太好,是病了吗?”卖馄饨的大娘来收碗时,关心地问。 华千棉平和一笑,稍微咳了两声道,“偶感风寒,不妨事。” 放下钱,华千棉提着菜篮子继续行走在街上,买葱姜蒜,买羊肉,买红纸,买笔墨,一如往常。 路上有金吾卫急匆匆地跑过,看到华千棉时会停下来,拱手见礼之后再急匆匆地离开。 最近这几天因为盛京城戒严,好些客商被堵在城内出不去,人聚集得多了,不太懂盛京城里的规矩,总闹出事来,金吾卫的兄弟们都在没日没夜地忙活。 左今也从不避讳自己曾经的戏子身份,偶尔也会去茶楼里听书,戏楼里看戏。 华千棉逛到一处茶楼时,见里面人多,便进去听了一会说书,让更多的人看到她,将她当做真正的左今也。 左丞相突然出现在街面上的消息,很快传到镇邪司那。 丘万钧知道左今也去了吐蕃,对此很是疑惑,让丘四明去打探。 可惜丘四明还没来得及去找左今也,巡检司那边就传来消息,发现了潜入者的踪迹。 见此,丘万钧只能让丘四明先带人去抓潜入者。 毕竟正常思维下,谁疯了才会假扮左今也,那可是当朝丞相,也是如今大玄实力最强的人。 就这样,华千棉在城中各处转了半日,途径好几个人群聚集处,还叫了马车将他带到最热闹的西市,买了些茶砖。 估摸着时机,华千棉给一直在路边等候,扮演孟家小厮的承歌使了个眼色,承歌偷偷放出一条小蛇,茶铺里立刻爆发出阵阵惊呼声。 另一处的桑雀发现这边的动静,知道这是行动的信号,借助阴童肢解的能力,将身上李嬷嬷的皮一把扯下,恢复真实面貌,也将自己暴露在镇邪司的目光中。 扮演左今也的华千棉偷偷使用遥真给的瞬身符,当着众人的面,消失在西市最热闹的街道中。 不一会,金吾卫和镇邪司的日游使们纷纷来到西市,到处搜寻桑雀的踪迹。 丘四明亲自带人,按照镜子中的方位指引找到桑雀的时候,就看到左今也坐在路旁茶摊上,脚边放着装满菜和肉的篮子,正在慢悠悠地喝茶。 茶摊的老板胆战心惊地缩在角落里,望着左今也对面的黑衣少女。 那少女面无表情,身上捆着黑色的锁链,坐在那里瞪视左今也。 丘四明一眼就认出少女身上捆的是左丞相所驾驭的黑无常的勾魂索,被勾魂索锁住的人插翅难逃。 “丞相大人恕罪,劳您亲自出手抓捕潜入者,是我等的失职!” 丘四明丝毫没有怀疑眼前的左今也,当即躬身告罪。 桑雀和华千棉都在暗中观察丘四明的反应,看他的样子,他并不知道左今也和桑雀之间的关系。 “咳,咳咳。” 左今也脸上蒙着一层血气,普通人看不太出来,只会觉得左今也面色不好,但是镇邪司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这层血气,跟之前他们见到左丞相时一样。 “备车,回镇邪司。” 左今也淡淡地吩咐了句,丘四明立刻叫人拉来一架马车。 他要从左今也手中带走桑雀时,却被左今也阻拦,示意桑雀跟他坐一辆马车。 丘四明感觉出左今也和桑雀之间关系微妙,但这也没有让他对左今也产生疑惑,反倒是想起祖父丘万钧的叮嘱。 若是在潜入者中发现一个年约十八的姑娘,定要小心对待,不可直接打杀。 丘四明问其原因,丘万钧只说那姑娘跟丞相大人关系匪浅。 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马车一路驶到镇邪司正门口,丘四明正要帮左今也将桑雀押进去,就有两个日游队长急匆匆地跑来,在丘四明耳边说了几句。 左今也扫了眼桑雀,吩咐道,“去忙你的吧,他们还有几个同党在城中,莫要让他们惊扰了城中百姓。” “是!” 左今也面色淡然带着些冷厉,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倍感压力。 丘四明不敢耽搁,立刻抽调大部分人手,去城中抓人。 毕竟在丘四明看来,镇邪司中有他祖父丘万钧坐镇,现在丞相大人也回到镇邪司内,偌大个盛京城,就这里最安全,出不了乱子。 人走之后,镇邪司门口只剩下扮做左今也的华千棉和被捆住的桑雀,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 华千棉一挥手,桑雀背后闪过黑无常虚影,身上勾魂索发出声响,无形的力量强拉着桑雀,跟在华千棉身后迈上镇邪司的台阶。 镇邪司正门牌匾下,精致古朴的八卦镜照出阶梯上两个人的身影,镜中的左今也隐隐有些扭曲,华千棉也感觉到来自镜子的压力,让她的画皮鬼有些躁动。 好在这种躁动还能压制,门外也无人看到镜中的异象,华千棉加快脚步。 成功迈过镇邪司的门槛,华千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丘万钧像一尊铁塔一样站在议事厅门口,身上带着常年征战沙场的杀伐之气,正眯着眼上下打量她们。 华千棉心里不由紧张起来,只有骗过了丘万钧,她们才算真正过关。 明天见~ 第426章 怀疑(求月票) 华千棉暗自给自己打气,神态自若,迎上丘万钧。 丘万钧一直看着华千棉假扮的左今也,直到华千棉走到面前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拱手见礼。 华千棉抬手虚扶,“身体可好些了?” 丘万钧微微点头,反问,“丞相大人不是说去……” 话顿住,没有说左今也到底去了哪,华千棉这几年经常扮演其他人,被人怀疑试探的情况太多了,早已身经百战。 华千棉侧目,引导丘万钧朝身后被捆住的桑雀看了眼,神叨叨说了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丘万钧略微思索,恍然大悟,“丞相英明!” 原来丞相是故意放出他离开的消息,引这些人上门,然后藏在暗处,待其露头再一把抓住! “丞相是否需要我帮您将其关入恶鬼司?”丘万钧主动请缨。 华千棉叹气拒绝,“不必了,此乃家事,并非国事,找间静室,我与她还有很多话要说,莫叫旁人打搅,咳,咳咳。” 丘万钧深深看了眼桑雀,桑雀即便被捆着,也站得笔直,一副桀骜难驯的样子。 在秦州建水城外,丘万钧是见过桑雀的,当时左今也一出现就让黑无常用勾魂索将她捆住,丘万钧看得清清楚楚,跟现在这情况一样。 丘万钧不疑有他,让开通往议事厅后方的路,让左今也自便。 镇邪司内的布局左今也很熟,也有自己单独处理事务的院子,无需旁人带路。 要不是桑雀提早找何不凝打探过,还真要抓瞎。 华千棉带着桑雀往里走,丘万钧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让华千棉如芒在背,倍感压力。 丘万钧虽然没有怀疑这个丞相是假的,可他身为六层的走阴将,感官敏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在盛京城内,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演变成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 丘万钧思索片刻,果断朝着巡检司那边走去。 话分两头。 华千棉带着桑雀一路深入镇邪司,盛京镇邪司的布局是一个小八卦,坐落在盛京城这个大八卦其中一个鱼眼位置,皇宫则位于另一处鱼眼。 而在镇邪司内,这两个鱼眼位置,则由地下的恶鬼司,和左今也处理公务的院落所取代。 何不凝跟桑雀说过,盛京镇邪司内,有两个地方进不得,一个是恶鬼司,另一个就是左今也的院子。 但是演戏要演全套,华千棉带着桑雀直奔左今也的院子,到了之后,桑雀先进。 桑雀才将一只脚跨过门槛,就有一股极强的力量重击在她身上,阴童直接被打出体外,也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阴童满脸愤怒想要挣扎,桑雀暗中让阴童不要动,不要暴露阴童目前有六层实力的事情。 在整个诡王朝,目前除了半只脚踏入鬼神境的左今也之外,六层就是顶峰,即便是盛京城内的镇邪司,所能布置的风水局以及所有阴物,秘器等等,最强的也就能跟六层恶鬼抗衡。 阴童若是全力挣扎反抗,未必不能突破左今也这院子中风水局的限制。 此时院子周围有负责守卫和日常巡逻的日游使,全都清楚的看到这一幕,之后也一定会告诉丘万钧。 华千棉适时叹气,做出一副心疼又无奈的样子,让她伪装成黑无常的画皮鬼扯动那根假的勾魂索,将桑雀拉得后退两步,离开门槛,阴童也跟着原地消失,回到桑雀体内。 “来人,去把旁边的院子打扫出来。”华千棉吩咐道。 跟这里隔了一片竹林,还有一座空的院子,是给平日需要留宿在镇邪司内的各位校尉和队长居住的。 忙活了一通,华千棉总算是将桑雀带进一座安全的小院。 关上门,确定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不会有人偷听之后,华千棉的腿才控制不住地抖起来,一屁股瘫坐在小院厅堂的太师椅里,端起刚才命人送来的热茶,以左今也的方式抿了一口。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华千棉即便是独自一人待在屋内,也决不能破坏扮演的规则,说话做事都要符合身份。 桑雀不跟华千棉说话,也不扯掉身上的勾魂索,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闭目等待,等华千棉扮演的时间到了,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华千棉是早上辰时开始进入扮演,那就要等到次日辰时才算完成扮演。 现代那边,桑雀已经跟研究院的人打好招呼,晚上在一个人口不多的市区内,大家会刷到一条见义勇为的新闻,这就是她帮华千棉快速增加香火,助她顺利达到五层心灯的办法。 桑雀看向窗外,只希望今夜不会太漫长。 …… 丘万钧坐在火盆旁,听手下的日游使说完情况之后,明明没什么问题,他心底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挥退手下的人,丘万钧独自一人来到内室,从书架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只有手指大小一片白纸。 这是左今也所驾驭的白无常那杆哭丧棒上的白纸,左今也临行前留给丘万钧,告诉他若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禀告,就将纸烧掉,左今也就会尽快赶回来。 丘万钧眉头紧锁,左丞相如今身中血咒,几乎要压制不住黑白无常,能留下这一片纸十分不易。 毕竟左丞相去的是吐蕃,距离盛京隔着一个晋州,就算是五鬼传讯也传不了那么远,吐蕃还是佛门圣地,是五鬼不敢出没的地方。 丘万钧左思右想,最终盖上盒子,将盒子夹在腋下,叫人准备晚膳装在食盒里,亲自给左丞相送去。 丘万钧的突然造访在华千棉意料之中,她表现得十分自然,亲自开门迎丘万钧进去,接过丘万钧手里的食盒。 丘万钧本想说点什么,但是华千棉却拎着食盒走进正厅,把里面的饭食一盘一盘取出来,摆在桑雀旁边的茶几上,一如老父亲般慈祥。 桑雀和左今也的关系,她早已经告诉过华千棉。 华千棉一边摆饭一边道,“我与你说了一下午,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我如今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权势,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你只需要告诉怎么才能去往仙乡,之后我绝不会再为难你,也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条件,包括放了九歌的人。” 仙乡二字让丘万钧精神一震,立刻就忘了来的目的,完全被此吸引。 作为左今也最信任的人之一,丘万钧曾听左今也提起过仙乡。 那时左今也问他说,‘丘将军,你说这世上若有一个没有鬼怪存在,没有皇权统治,所有人都自由平等的仙乡,你想去吗?’ 丘万钧那时并没有多想,只以为那是左丞相的梦想。 难道仙乡真的存在? 丘万钧不由看向一直冷着脸的桑雀,期待她的回答。 第427章 演技(求月票) 飙演技的时刻到了,桑雀面无表情,眼底压制着几分憎恨和厌恶。 “我娘为什么不肯告诉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这是父女之间在闹矛盾,但在丘万钧听来,这也是桑雀承认仙乡确实存在,丘万钧的心跳蓦地加速。 华千棉叹气,桑雀身上的勾魂索自然松开,丘万钧见状又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靠到华千棉身边,全神戒备。 桑雀也露出不解神情,看看自己又看向华千棉。 华千棉轻咳着,带着一身疲惫与无奈,慢悠悠地走到桑雀旁边的位置坐下。 “吃吧,不管怎样都要先吃饱饭,旁的我们可以慢慢说,你来盛京城还没见过不凝吧?他小时候可是一直闹着要妹妹的,他也曾恨过我,恨我把他妹妹弄丢了,等明日我将他喊来,你们兄妹也见见。” 华千棉拿起筷子,给桑雀夹了些菜。 桑雀看着那一筷子菜,眼眶蓦地泛红,最后还是拿起碗筷,慢慢地吃起来。 也确实一天没吃了,饿了。 丘万钧在旁看着这副父女闹别扭的场景,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可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华千棉及时发话,“坐吧,别站着了。” 闻言,丘万钧在对面坐下,还是暗暗观察着华千棉和桑雀,心中保持警惕,只是他现在更好奇的是仙乡的事情。 华千棉和桑雀一开始就打算好,用惊天的秘密去打消丘万钧的怀疑,让他就算是真的怀疑了,为了这个秘密也暂时忍着不拆穿,熬到时间。 所以华千棉再开口,说的就是仙乡的事情。 自从桑雀把这边世界的事情告诉研究院开始,两个世界的人迟早会接触,仙乡的秘密将不会再是秘密。 “你娘异于常人,她离开时留给不凝的火铳根本不是大玄能制造出来的,乃至是大玄之前的王朝,也没有这个能力,你跟你娘一样,都是从仙乡而来对吗?” 桑雀继续吃饭,没吭声,但也没否认。 丘万钧看看桑雀,又看向华千棉。 华千棉没再说什么,就像个慈父一样看着桑雀吃饭,他在一旁喝茶,其实华千棉也饿了,看桑雀吃得香,只能暗暗咬牙忍着,不崩人设。 桑雀把三盘菜两碗饭全都吃个干净,往后一靠,“吃饱了,要打要杀你随便。” 华千棉从袖子里取出帕子,递给桑雀让她擦嘴。 桑雀没接,华千棉把帕子放在茶几上,“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你若真的不愿意告诉我仙乡之路在哪,那就走吧,离开盛京城。” 桑雀和丘万钧同时露出错愕神情,看向华千棉,桑雀当然是装的,这都是剧本。 “我不走,我娘留下遗书让我看好九歌的人,你把人给我放了,我才走。” 原本按照剧本,华千棉就要在此时吩咐丘万钧去提人,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华千棉突然觉得不对。 虽然她没有接触过左今也,但是凭借她多年扮演他人的经验来看,左今也这个人很复杂,并不会这么简单的就顾念父女亲情,而做出违背原则的事。 他不在乎别人诟病他的出身,甚至有些沉浸在别人对他的不理解中,然后坚持着自己认定的伟大目标,这实际上也是一种自我感动。 突然之间,华千棉有所明悟,“九歌的人我会放,但不是现在,我除了是你的生身父亲,我还是大玄的丞相,待到天下时局稳定,我们再说这件事。” “你!” 桑雀脸上浮现怒容,临场改词,华千棉你不地道! 这一刻,华千棉与左今也的身份融合得更加紧密,丘万钧看着华千棉,那种古怪感也随之减少。 华千棉靠在椅子里,“你若现在不走,那就留下。” 桑雀据理力争,“你已经毁了九歌的根基,现在也半只脚踏入了鬼神境,他们已经没有抗衡你的能力。包括云州,现在也被秦州死域隔开,威胁不到大玄,你还扣着他们做什么?” “我娘的下场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也从没有过跟你相争的意思,我只是要把他们好好的带回去,之后隐姓埋名,再也不会出现,也不会干涉你任何事。” 华千棉嘲讽一笑,“既然没有与我相争的意思,建水城外,为何驱使地鬼伤我?” 桑雀怔了下,她是不是跟华千棉说得太多了? 不过这一刻,她突然怒火攻心,感觉自己在面对真正的左今也。 “那也是你先对我出手的!” “我只是让黑无常捆住了你,并没有伤你。” 桑雀站起来,“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弄死我!”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丘万钧赶忙站起来打圆场。 “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这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 桑雀重新坐下,“反正我就是来要人的,你要怎样才肯放人。” “告诉我仙乡在何处,我马上放人。” 听闻华千棉这么说,丘万钧暗暗点头,只有丞相才会如此大公无私,即便是亲生女儿也绝不手软,若真有仙乡存在,那大玄千万百姓就真的有救了。 桑雀不肯说,关键是她说啥啊? 华千棉慢悠悠站起来,理了理衣袖,“今夜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说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说完,华千棉就朝外面走去,丘万钧快步跟上。 走到院外,华千棉又吩咐丘万钧,“今晚劳你受累,看着点她,她既是为救人,想必不会主动离开。” 丘万钧怔了怔,想起建水城外桑雀的手段,即便他是六层走阴将,心里也有些没底。 “丞相大人,我怕我……” “阴童的心脏不是在你手中吗?”华千棉随口提了一句,拍拍丘万钧的肩膀,径直离开。 丘万钧双眼一亮,阴童的心脏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却是压制阴童的最好媒介。 阴童曾经作为五灵圣女,身上带的就是鬼神的力量,只有不完整,才能让阴童不会野蛮生长,发展壮大。 毕竟拼合在阴童身上的那些东西,每一件都很特殊。全都拼合在一鬼身上,必然会产生不可预料的异变,他们不得不防,这才特意留下了阴童的心脏。 华千棉扮演的左今也已经走远,丘万钧站在院子门口,看看远处,又回头看看屋里的光亮。 “且等着看她明日如何决断吧!” 在整个大玄数千万百姓面前,一个女儿,对左丞相来说,并不重要。 明天见~ 第428章 刺客(求月票) 华千棉打乱了原来的剧本,跟桑雀分开,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又不敢回左今也的院子,只能继续揣摩着左今也这个人,在镇邪司内随心乱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按照原本的剧本,本应该是左今也顾念亲情,答应释放九歌的人,然后再用阴童的心脏,对桑雀诱之以利,让桑雀协助左今也,经过一番游说之后,桑雀答应下来。 这样人救出来,心脏也拿到手,华千棉也顺利进阶,从头到尾都不需要跟任何人动手。 之后再通过何不凝的渠道离开盛京城,任务完成,万事大吉。 华千棉一开始也觉得没问题,但她越是进入左今也的角色,越觉得她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个能从戏子做到丞相的人,想法肯定要复杂得多。 镇邪司院内到处灯火通明,灯光将华千棉的影子拉长,她走着走着,忽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速度极快,惊得她差点本能反击。 想到在镇邪司内,没人敢对左今也出手,左今也的实力也不会惧怕任何人,他在镇邪司内的状态应该是松弛的。 华千棉生生忍住反抗和闪避的冲动,只是停下脚步,任凭那股寒意接近。 下一瞬,华千棉感觉寒意加身,脚下被灯火映出的影子开始拉扯变形,如同一只大手,随时准备冲起来掐断她的脖子。 华千棉缓缓转头,旁边花园假山后,走出一个身披蓑衣戴斗笠的人,脸被黑布遮住,看不清楚面容,鹰隼般的双眼死死盯住华千棉。 九歌的刺客! …… 桑雀现在有点慌,她设想过各种情况,唯独没想过华千棉这边会突然临场发挥。 现在把她交给丘万钧看管,华千棉自己跑出去是什么意思? 原本她们所设想的最坏情况就是两人合力拿住丘万钧,然后冒险进入恶鬼司,把人捞出来。 万一遇上刺客,想办法拖个片刻,她可以顶着各方压力,先把所有人带回现代,确保安全之后再想办法。 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接下来这戏要怎么演? 桑雀倒是不担心华千棉,以前在望山城,她们初次见面就合作关押赌鬼,那时候的情况就凶险万分,华千棉没有临阵脱逃,拼尽全力帮她到最后。 所以华千棉现在也绝不会做什么害她的事情,华千棉肯定是另有计划。 问题是,她要怎么配合华千棉? “算了不想了,如果我真的是被左今也带到这里,不说出仙乡的秘密,左今也肯定也不会放我走,索性先睡一觉,静观其变。” 桑雀一口把桌上的茶水喝干净,走到后面卧房,直接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她就不信过了明早辰时,华千棉还不出现。 一夜悄然过去,天快亮时,阴童示警,桑雀猛地从床上惊醒,月光将窗影映照在地上,那道影子正在被拉扯着迅速朝床榻这边靠近。 这次过来,桑雀身上没带任何东西,见此情况只能借助瞬移闪到门口。 拉开门,一个人突兀地出现在面前,桑雀毫无防备差点撞上去。 待到再次闪身后退站定,才看清楚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黑影,就像灯光照出的人影一样,只不过那影子像活人一样立在门口。 刺客! 桑雀立刻就知道这是谁,何不凝跟她提过,九歌的刺客驾驭的是‘影翳’,翳有遮蔽之意,简单来说就是鬼影,但是这种鬼怪在诡王朝被称作‘影翳’。 影翳能够通过各种影子随意转移位置,通过影子控制人和杀人,极难防备。 刺客的出现让桑雀倍感压力,阴童也是一样,自行从桑雀体内出来,站在桑雀身侧仰头看着门口的黑影。 桑雀颇为疑惑地朝外面看了眼,丘万钧不是守在外面吗?怎么没动静? 门口的黑影扭头,看了阴童一阵,这才转头对桑雀道,“左今也已经被我困住,要救人,跟我走。” 桑雀骇然睁眼,很想问一句他制住的是假丞相还是真丞相,刺客不是投靠左今也了吗?这是什么意外状况? 黑影不给桑雀思考的时间,迅速落回地面,缩回院中树下变成正常的树影,只是那棵树的树影朝向跟其他树都不一样,在给桑雀指引方向。 难道刺客是假意投靠左今也,就等着她出现,然后协助她? 桑雀脑子好乱,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演戏不演戏的了,所有反应和表现都是很真实。 犹豫了刹那,桑雀就决定跟上刺客,不管是什么情况,左今也和镇邪司的人只要还想知道仙乡的秘密,就不会轻易弄死她,她跟上去才能知道刺客究竟有没有把华千棉怎么样。 桑雀跟着地上各种怪异的影子一路离开小院,在院门口看到如铁塔一样站立的丘万钧,他保持着清醒,双目炯炯有神,时不时左右扫视,全神戒备。 虽然已经须发花白,一把年纪,他浑身上下仍散发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地上的影子从丘万钧脚边划过,丘万钧全无反应。 桑雀站在原地,看影子的意思,是让她就这么走过去? 疑惑间,桑雀借助鬼眼看向丘万钧,眼前立刻出现不一样的东西,丘万钧的影子从地上站起贴在他背后,影子中伸出三双手。 一双捂眼,一双遮耳,一双掩口鼻。 不看,不听,不闻。 所以现在丘万钧以为他还保持着清醒,实际上有人在他身边吵闹蹦跳,他也看不见听不见? 桑雀不由心头颤动,刺客这个能力叫人不寒而栗。 桑雀脸色沉重,慢慢从丘万钧身边走过,丘万钧只是略微有所察觉,朝她这边转头看了眼,桑雀就在他面前,他也看不见。 跟着影子,桑雀发现路上那些巡夜的人全都跟丘万钧情况一样,而影子带她去的方向正是恶鬼司,何不凝叮嘱过她,千万不要进恶鬼司,进去就很有可能出不来。 盛京的恶鬼司建在地下,入口在一座八卦形的高台下,这里根本不需要人守卫,下面牢房里全都是左今也的尸奴,照命令看管犯人。 桑雀站在入口处,迟疑着要不要进去时,忽然听到石门开合的声音,不一会,竟然看到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人,背着一个昏迷不醒,身体瘦弱的老头出来。 蓑衣客将老头背到桑雀面前放下,什么也没说,再次返回地下,不一会,背出一个桑雀熟悉的人。 说书人墨砚书,他果然也被关在恶鬼司内! 所以蓑衣客就是刺客,他真的在帮她? 第429章 变故不断(求月票) 蓑衣客背着墨砚书走到桑雀身边,示意桑雀去背地上的老头,连一句解释和说明也没有,只说了三个字。 “跟紧我。” “左今也在哪?”桑雀一边背起地上应该是老蛊师的老头,一边追问蓑衣客。 现在天快要亮,距离辰时应该不远了,她必须找到华千棉,不能把她丢在这里。 蓑衣客不吭声,快步朝前走。 没走两步,周围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个个手持火铳的兵将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顷刻间就将恶鬼司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每隔几个人就有一个穿镇邪司常服的日游使或者夜游使,其中不乏走阴人。 蒙蒙雾气逐渐弥漫在周围,是某种鬼域正在将这里封闭。 丘万钧分开人群走到前面,满脸怒容,盯着蓑衣客骂道,“丞相当初真是瞎了眼救你一命,你到头来竟然还是背叛了丞相大人!” 蓑衣客退到桑雀身边,看了她一眼。 两人对视的瞬间,桑雀就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进恶鬼司内反而更安全。 蓑衣客能把人从恶鬼司内带出来,说明恶鬼司内那些尸奴不会伤害蓑衣客,说不定左今也离开时给那些尸奴下的命令就是听从蓑衣客的吩咐或者信任蓑衣客。 而且桑雀还有一条退路,恶鬼司困不住她。 但这一系列的变故让桑雀应接不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蓑衣客不给桑雀思考的时间,也不等丘万钧招呼人动手,两人脚下的影子突然从地上拔起化作屏障,蓑衣客和桑雀背着人默契转身,几步就从台阶上冲下去。 丘万钧见状,立刻吩咐身边的人,“封闭镇邪司,我没出来之前,你们全都守在这里,发生任何事都不准离开,一个苍蝇也别放走!” 丘万钧刚才去调集人手,发现好多人没在,才突然意识到为何前些日子盛京城内一片太平,那些潜入者不冒头。 偏偏从前天开始,盛京城内总是出现各种小乱子,昨日那些潜入者更是直接冒了出来,恐怕他们为的就是调走镇邪司的主力,然后假意被抓,里应外合,从镇邪司内救人。 情急之下,丘万钧不再顾忌那么多,果断取出那片哭丧棒上的白纸点燃,这片纸能通知到的定是真丞相,这点总错不了! 看着白纸烧成灰,丘万钧按了按怀中的东西,不顾自己状态还未完全恢复,直接冲入恶鬼司内,势必要亲手将两人抓住。 地下恶鬼司内一片漆黑,蓑衣客带着桑雀一进去,牢房门口那些尸奴纷纷围拢上来。 “退下!” 蓑衣客大喝一声,尸奴果真听从他的命令,重新回到牢房门口站定不动。 盛京的恶鬼司内没有关押任何鬼怪,只做过渡之用,凡是抓进来的鬼怪,必须在三天内转移到京州其他城池的恶鬼司内进行关押,绝不能给盛京城留下任何隐患。 “这里有其他出路吗?”桑雀问。 “没有!” 桑雀心一沉,恶鬼司内阴寒刺骨,周围的一切都是由十胜石制成,牢房的栏杆也是上好的雷击枣木,上面篆刻着道家符文,头顶朱砂线纵横交错,悬挂金铃和符纸。 阴童传递给桑雀痛苦的情绪,这里让阴童很不舒服,如同烈火灼身,桑雀受其影响,身上各处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 蓑衣客定是有什么办法,让他可以长久地待在这里,但他现在也顾不上桑雀,毕竟短时间内桑雀肯定扛得住。 脚步声传来,丘万钧从楼梯上缓步下来,堵在恶鬼司两扇厚重的石门处,他头顶还有一块巨石,只要触动门内机关,巨石就会落下,届时恶鬼司会被封死。 封死之后,恶鬼司内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无法离开,除非有人从外部打破它。 “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桑姑娘,你还是劝他跟你一起束手就擒的好,看在你跟丞相大人的关系上,丞相大人必定会留你一条生路。” 丘万钧开口劝说,建水城那一战对他影响颇大,要是真跟刺客拼起来,他必定会遭鬼怪反噬。 桑雀此刻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开门离开,只要她关门够快,丘万钧追不上来。 但问题是,她心中的古怪感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她不能完全信任身旁的蓑衣客。 经过现代电影的熏陶,这种故意协助,换取信任,实则卧底的剧情,她见得太多了。 就在桑雀犹豫间,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丘万钧身后,丘万钧回头看清来人,精神一震。 “丞相大人!” 石门两旁的火把光芒逐渐照亮那个一身儒雅气,面目端正的中年男人,桑雀心里一咯噔,此时也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华千棉还是真的左今也,穿的衣服不一样了,鬼眼又看不透华千棉的伪装。 虽然还有乾卦开眼,但是万一这是真的左今也,她怕贸然使用山鬼钱的力量会暴露山鬼钱的存在和位置。 左今也毕竟已经半只脚迈入鬼神境,跟他们这些鬼级的走阴人有什么不同,桑雀不知道,也不敢赌。 要用山鬼钱,也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桑雀暗暗观察身旁的蓑衣客,蓑衣客没有表情,眼神也始终如一,好像天生就是面瘫。 丘万钧让开门口位置,暗中审视眼前的左今也,跟之前的丞相不同,眼前之人气势更加强大,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压迫感,联想刚才烧掉的白纸,丘万钧确定,这就是真的左今也。 先前那个果然是假的,简直胆大包天,罪不可恕! 左今也看都没看丘万钧一眼,站在那里始终盯着桑雀。 这眼神,就是一个从未见过女儿的父亲,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自己的女儿,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也让桑雀心理压力极大。 左今也哼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自己上门,要见你一面聊上几句,当真是难呐!你要不要再看看,你们救的到底是什么?” 闻言,桑雀立刻放下背上的人,身旁的蓑衣客也将背着的墨砚书放下。 墨砚书和老人竟然在此刻齐齐开始融化,最终成了一滩蜡油。 桑雀瞬间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人根本就不在恶鬼司里,消息是何不凝给她的,何不凝说他在恶鬼司里跟墨砚书聊过,也确定老蛊师被关在这里。 是何不凝骗她?还是左今也连自己的儿子也坑? 桑雀直觉是后者,左今也一开始就在利用何不凝,他知道她会来救人,会去找何不凝打探消息,所以提前让何不凝在恶鬼司见到墨砚书和老蛊师。 桑雀眼底浮起几分怒意,瞪向左今也。 左今也眼含失望,从蓑衣客身上扫过,目光又落回桑雀身上。 “我知道我困不住你,就像我当年困不住你娘一样,你若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掉。你与我之间也没什么父女亲情可谈,那就谈点直接的。” 话罢,左今也抬手,掌心朝上,伸到丘万钧面前。 丘万钧会意,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布包,恭敬地放在左今也手中。 桑雀呼吸一滞,别说阴童了,连她都能感觉到,那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心脏,能让阴童变得完整,让她有机会尝试突破鬼级,达到鬼神境的关键之物。 左今也继续道,“我今生所求,不过是天下清平,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有任何人为鬼祸所累。如今我身中血咒,已经走不了多远了,你是巫女后人,着实比我多些机会。你想要的人,我可以放,你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 “我只要你承诺我两件事,第一,有生之年,扫清天下鬼怪。第二,在此期间,带天下所有百姓前往仙乡暂避。只要你能做到这两件事,我这条命,你现在就可以拿去。” 话音一落,丘万钧内心震动,热泪盈眶,“丞相大人,您万万不可如此,三思啊!” 蓑衣客还是个面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明明是该紧张的时刻,桑雀突然像被闪电击中,有一种剧本又演回来的感觉! 原剧本是左今也为了让桑雀帮他而进行交易,现在是为了天下苍生跟桑雀进行交易。 比起原剧本,现在这个左今也的形象更加高大,更加深刻有层次感,行为动机也更符合一贯人设和外人对左今也的印象,看丘万钧的样子就知道。 好家伙,桑雀直呼好家伙! 明天见,明天开始双倍月票,我会加更的! 第430章 关门!(求月票) 桑雀心里这么想,可是眼前这个左今也实在是太逼真,以至于她仍有一丝忐忑,怕自己猜错。 眼下也只能顺着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假设眼前是真的左今也,给她这样的选择,她应该怎么办? 他提的两个条件不为他自己,表面上大公无私,但桑雀要是真的答应,并且要他自裁,旁边的丘万钧肯定不答应,还有刺客也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进行阻止。 思考了一会,桑雀有了决断。 “好,既然你开诚布公地跟我聊,那我也说实话。你跟我娘相处那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她在你所谓的仙乡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吗?如果她和九歌之前那些领头的巫女真有那个能力救万民于水火,又何苦一直挣扎到现在?” 左今也蹙眉,丘万钧不太了解详细内情,只能看着左今也的反应。 桑雀继续道,“让活人迈入鬼神境,再去吞噬万鬼,这个办法不也是你和我娘一起想出来的?历代巫女创造九歌,目的就是对抗世间鬼怪,有生之年扫清天下鬼怪,这件事不需要你提,我也会去做,这是我娘的遗愿,是九歌的职责,也是我眼下想要做的事情。” “我不要你的命,我也没办法带大玄百姓去仙乡避难,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其实从头到尾,我跟你之间就没什么深仇血恨,也谈不上父女亲情,你要真的是为了天下百姓,那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没有必要鱼死网破。” “你把阴童的心脏给我,把老蛊师和说书人也交给我,我可以承诺你,今后约束九歌的人不跟镇邪司作对。当然!前提是镇邪司不会做任何危害无辜百姓的事,还有秦州那样的情况,不会再一次发生。” 恶鬼司内一片寂静,在场几人都在深思,连丘万钧也觉得桑雀说得有道理。 既然都是为了扫清天下鬼怪,结合九歌之前的作为,其实镇邪司没必要赶尽杀绝,完全可以化敌为友。 片刻之后,左今也徐徐点头,竟对桑雀说道,“好,东西给你,来拿吧。” 左今也举着那个红布包,示意桑雀过去拿。 丘万钧在旁看着,突然不太明白左今也这是要做什么,是认同桑雀说的,还是另有打算。 不过丞相一向如此,心思不能被外人简单看清。 丘万钧倒也不担心桑雀突然出手,首先她伤不到丞相,就算心脏被她夺回去,她也不可能立刻就迈入六层,又晋升鬼神境。 桑雀站在原地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走向左今也,在这期间,左今也眼神示意丘万钧,目光落在蓑衣客身上。 丘万钧立刻会意,顺势走下入口处阶梯,紧盯着蓑衣客,防止意外发生。 桑雀站到左今也面前,阴童在体内躁动着,她抬手去拿左今也手里的红布包。 就在这时,左今也的目光忽然朝桑雀右下方扫了下,桑雀浑身一震。 紧接着,白无常出现在桑雀左侧,戴高帽,口中吐出猩红长舌,高高举起哭丧棒对着桑雀狠狠打来。 丘万钧感觉到门口的动静,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蓑衣客脚下漆黑的影子也跟着动起来,丘万钧目光一凛,马面鬼霎那间出现丘万钧前方。 丘万钧和蓑衣客身上都有令牌,不受恶鬼司压制,可以在恶鬼司内动手。 这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白无常的哭丧棒狠狠打下来的时候,桑雀往右边扑倒,原地变成了阴童。 阴童承受这一棒的威力,整个被打到爆开,化作无数蛇蝎壁虎。 而桑雀滚到右侧,毫不犹豫地触动恶鬼司内的机关。 轰! 恶鬼司门口的巨石轰然落下,丘万钧和蓑衣客听到这声响,齐齐看向入口处。 左今也和桑雀都已不见踪迹。 蓑衣客想要到门边去查看情况,丘万钧立刻拦在他面前,“休走!” 两人登时缠斗在一处。 与此同时。 恶鬼司门外,桑雀坐在阶梯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左今也,还有他身侧的白无常,用阴童的鬼眼查看,跟真的一样。 要不是此刻左今也嘴角勾起一抹完全不符合他人设的狡黠笑容,桑雀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华千棉,从头到尾就是她。 阶梯上方,白日亮光照下来,辰时已过,除了华千棉自己,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左今也,她骗了所有人,甚至有那么一刻,连华千棉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左今也。 华千棉进阶成功,她的画皮鬼能够直接伪装成白无常,除了没有白无常真实的力量在,外观和气息,真假难辨。 最开始华千棉押着桑雀进镇邪司的时候,画皮鬼伪装的是黑无常,此时变成白无常,连丘万钧都没有怀疑。 “你这是要坑死我吗?”桑雀压低声音问。 华千棉把桑雀从地上拉起,把布包交给她,“出了点意外,我也是没办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华千棉重新恢复左今也的状态,让桑雀隐匿身形跟在他身后从阶梯走上去。 外面依旧有许多人守着,华千棉不慌不忙地吩咐道,“恶鬼司暂时封闭,你等继续看着这里,有任何情况立刻禀告。” 说完,华千棉就带着桑雀离开。 盛京镇邪司的夜游校尉丘四明还在外面抓捕潜入者,另一位日游校尉面对华千棉扮演的左今也,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对左今也的吩咐他也不敢多问。 直到真正走出镇邪司的大门,桑雀才敢松一口气。 这趟到镇邪司来,她虽然拿回了阴童的心脏,可是救人的事情还是没有眉目,她也根本猜不出左今也会把人藏在哪。 “走,去丞相府!” 坐马车去丞相府的路上,华千棉才简单跟桑雀说清楚她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 昨夜华千棉遇上九歌的刺客,吓得肝颤差点暴露,可能是运气好,刺客竟然主动询问华千棉,计划是否继续。 华千棉凭借她的机敏和小心的试探,从刺客口中得知,左今也在离开前早就做了安排,如果桑雀出现,就让刺客假意协助,顺势到桑雀身边去卧底,查清楚去往仙乡的方式。 这个假意协助是确保桑雀救人失败被围,由刺客带她突围出去,而不是救人成功再突围。 “原来这都是他的安排,所以左今也突然回来,刺客以为计划有变,才找你去询问?”桑雀问华千棉。 华千棉皱眉,“我觉得刺客这个人很奇怪,说不上来,恶鬼司里关押的是假人,也是我从他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推断出来的,意识到这点之后,我就知道我们的计划要失败了。所以我才临时改变计划,让刺客继续假意协助你。” “左今也不在京州,宫里那位六层的走阴将不会离开虞太后身边,那么盛京城内对我们最有威胁的就是刺客和丘万钧。人不在镇邪司内,我们要继续搜寻,就必须先把刺客和丘万钧关起来,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 桑雀点头,之后的事情她就能想明白了。 华千棉让丘万钧以为刺客真的叛变,把所有人汇聚到恶鬼司内,当时华千棉始终站在恶鬼司门口的阶梯上,没有真的踏入恶鬼司内也是害怕被识破。 演那么一出戏,是为了让丘万钧相信她是真的左今也,把阴童的心脏从丘万钧手里骗出来。 桑雀找华千棉拿东西的时候,华千棉给丘万钧使眼色,让丘万钧盯着刺客。 画皮鬼伪装的白无常也是故意从桑雀左边出现,让桑雀顺理成章地去右边触动机关。 华千棉疑惑托腮,“我现在也不知道刺客当时动手,究竟是要阻止你,还是要帮你拦着丘万钧,他到底忠心于谁?恶鬼司里对峙的时候,只要他开口,丘万钧就没那么容易相信我,偏偏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让丘万钧认为他背叛了左今也。” 桑雀也仔细想了想,的确是,如果不是刺客主动出现在华千棉面前,她们大概会等天亮之后继续照原剧本进行,到时候桑雀从镇邪司带走的就是假人,说不定提人的那一刻,华千棉就会暴露,最后跟丘万钧打起来。 那两个假腊人跟华千棉的能力有点像,被识破就会融化。 马车停在丞相府正门,华千棉以左今也的姿态下车。 恶鬼司能关住丘万钧和刺客两个人多久,桑雀和华千棉也没底,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 如果何不凝也不知道真的老蛊师和说书人被关在哪,她们只能暂时放弃这次任务,先离开盛京城,免得真左今也收到消息回来,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第431章 逃离(求月票) 华千棉带着隐身的桑雀从丞相府正门进,丞相府的管家立刻迎上来,没说两句话,桑雀便看到何不凝急匆匆地从赶来,看到华千棉时,先是错愕,之后双眼微眯。 华千棉让管家先下去,说他要跟何不凝单独聊聊。 何不凝不着痕迹地带路前往书房,进去之后,桑雀撤去隐身。 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何不凝全都知道,他也知道昨天出现在城中的左今也是假的,只是今日见到,没想到华千棉的扮相这么真,真到他第一反应以为他父亲真的回来了。 原本何不凝昨日想去镇邪司帮忙,但是桑雀一再要求何不凝留在丞相府,保证他们后路安全,何不凝这才没掺和进去。 “现在是什么情况?”何不凝问。 桑雀把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何不凝,听到恶鬼司内关押的人是假的,何不凝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耳中阵阵嗡鸣。 何不凝没想到他父亲会利用他给桑雀传递假消息。 如果不是华千棉机敏,那么一切都会按照父亲的安排进行,刺客会成功潜伏在桑雀身边,成为父亲的暗线。 何不凝坐下来,缓了一会才道,“我马上安排你们出城,人关在哪里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你们还是放弃救人之事吧。” 桑雀暗暗握拳,她答应了承歌,答应了云州百姓,如果不带老蛊师回去,她没办法跟这些人交代。 桑雀刚要开口,何不凝就打断她,“人我会帮你救,但是要从长计议,而且我也只能保证帮你救出老蛊师,至于说书人墨砚书,他对父亲的仇恨很深,为了杀父亲不计后果,私心来讲,暂时关着他对所有人都好。” 何不凝站起来走到书桌边研墨,“没时间给你们犹豫了,丘万钧手里肯定有传信的东西,虽说吐蕃距离京州很远,但他若是全力赶路,也有办法在两三日内就返回盛京,等他回来,你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桑雀跟华千棉对看一眼,两人都有了放弃的意思。 桑雀走过去帮何不凝研墨,何不凝迅速以左今也的字迹写下几道命令,下令八方城门解除戒严,让金吾卫和武侯铺的人在三日内将城中的外地商队肃清。 鱼龙混杂之下,更有利于桑雀他们躲过后续的追捕。 丞相的官印不在书房,何不凝找到一方旧的私印,写好之后吹干墨迹,将纸交给华千棉。 “你以我父亲的样子亲自将令书交给城门守卫,就算只是私印,他们也不会怀疑,不敢不从,我父亲估计也想不到你们有能力扮做他的样子,这才有了疏漏,你们最好现在就走。” 桑雀对华千棉道,“你先去通知其他人,在老地方等我,我马上跟上。” 华千棉点点头,恢复左今也的样子离开。 “刺客为什么要投靠他?” 华千棉一走,桑雀就问何不凝,就像华千棉说的,她现在也搞不清楚刺客这个人行为动机,仔细想想,当时在恶鬼司内,刺客想要留住她和华千棉的话很容易,她们身边就有火把,地上就有影子。 墨砚书那么狡猾一个人都能被刺客生擒,桑雀总觉得她和华千棉逃脱得太顺利。 所以她想要搞清楚这一点,她想知道刺客以后再出现在她面前,她是杀是留? 何不凝摇头,“具体内情我不清楚,如果不是墨砚书被抓,我甚至都不知道刺客在父亲身边。” 桑雀叹气,“那我就这么走了,你这边能应付吗?” 何不凝笑了下,罕见地温和,“我毕竟是他儿子,我再怎么犯错,他最多就是把我关一阵子,不会杀我。” 说到这儿,何不凝顿了下,他现在已经明白,父亲对他没有丝毫的信任,想必之后虞太后那边的封赏也会给他一个闲职。 何不凝早有这方面预感,从秦州跟他来盛京的那些人里面,有手段的早已经另谋高位,没有手段的,他能安排的也都安排了。 唯独小六和秦泽,执意要跟在他身边。 “你把秦泽也带走吧,他驾驭捞尸人之后,越来越像个毛头小子了,没有以前那么沉稳有城府,现在更是得过且过,活一天是一天的态度,他不适合在官场上混,我身边有小六就够了。” 何不凝知道小六的心思,小六要替小五完成遗愿,是不会离开的。 桑雀也不勉强,“那好,我会在城西武侯铺队正孟廉家后院给你留些东西,包括我的五鬼信物,你让秦泽也尽快到那去找我,保重!” 桑雀说完就走,隐身后迅速返回孟家。 她到时,华千棉已经把所有人都找回来,简单说明了情况。 承歌虽然很忧心老蛊师的情况,但是桑雀并非没有努力过,他还是愿意相信桑雀是个守信的人,不会食言。 桑雀取回自己的东西,照例让所有人都进入画中,只有她和华千棉留在外面。 秦泽赶来孟府,看到桑雀都还没顾上惊讶,问清楚什么情况,也被桑雀直接请进画中。 秦泽没反抗,何不凝跟他交代了,让他以后跟着桑雀,保护好桑雀。 丘万钧和刺客都被关在恶鬼司里,镇邪司大部分人手还在恶鬼司外守着。 华千棉扮做左今也的样子乘马车出城时遇上丘四明,胆大包天的华千棉还让人停下马车,把丘四明喊过去训了几句话。 西城门的人看到华千棉,简单查过马车就赶紧放行,对华千棉以左今也身份发布的命令也立刻执行,解除戒严,让人通知城中各地滞留的客商,三日内离开盛京。 一时间,八个城门车马川流不息,各地商队的人马挤满城外每一条官道,迎着鹅毛大雪返程回乡。 某商队后方,装满货物的马车上,两个戴着毡帽的老汉缩着脖子,一边驾车跟着前面的人,一边小声闲聊。 “木兰,你接下来就准备要往鬼神境去了吧?” 驾车的老汉就是华千棉,她身边的老汉则是桑雀,进入五层之后,华千棉无需去剥一张人皮,就能短暂地把一个人‘画’成另外一个人。 为了扮演左今也,桑雀告诉了华千棉不少事情,华千棉很清楚桑雀的打算。 桑雀嗯了声,“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心里不踏实,毕竟左今也他也不算完全成功地迈入鬼神境,古往今来也没人成功。” 华千棉甩着马鞭,风雪冻得她鼻头发红。 “我仔细琢磨了下,尤其是我越进入左今也的角色,越觉得他这个人不简单,想法复杂难以揣测,做事也一定很周全。所以我有个建议,你能不能先找找别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那颗心脏,或者仔细检查一下那颗心脏,确保没有问题之后,再跟阴童融合。” 桑雀目光逐渐深邃,华千棉的担忧不无道理,她心底的不踏实也来自于这方面,所以无论阴童如何躁动,她到现在也没有把东西给阴童,甚至连外层的红布都没有打开过。 “哎!”桑雀叹气,“总觉得白跑一趟。” 华千棉闻言一笑,“怎么能算白跑呢,你不是收获了一个五层的画皮高手,还有那个捞尸人吗?不然这样,看在你帮我进阶的份上,说好的一万金我不要了,为表感谢,未来一年我免费给你干活,一年以后你再给我月俸,这样你有没有感觉赚了?” 桑雀失笑,有被华千棉安慰到。 今天事多,明天再加更,国庆期间我也不出门,就在家里好好更新~ 明天见~ 第432章 叛乱(求月票) 桑雀他们离开后第二日,何不凝就去恶鬼司,跟众人合力从外面将封死恶鬼司的巨石凿开,把丘万钧和刺客放出来。 丘万钧一开始以为刺客背叛了丞相,但是在恶鬼司中,丘万钧无论怎么对刺客出手,刺客都只是躲。 可是丘万钧不管问刺客什么,他都是瘫着一张脸,不说话。 最后两人也不打了,就待在恶鬼司里等。 何不凝把他们放出去时,跟丘万钧说那个丞相是假的,已经离开了盛京城。 丘万钧什么也没说,被关在恶鬼司中一夜,他也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丘万钧庆幸丞相大人英明神武,提前转移了关在恶鬼司里的犯人,没让九歌余孽将其救走。 唯一可惜的,就是丢失了制约阴童的心脏。 但九歌的巫女想要迈入鬼神境,也没那么简单,毕竟丞相大人都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才有今日。 之后丘万钧继续掌控全局,通知京州各地镇邪司派出人手追捕桑雀一行人。 本以为丞相会在几日内返回,丘万钧跟何不凝都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临近小年。 这日大雪初停,何不凝正在丞相府练武场中练刀,忽听小六在旁诚惶诚恐地叫了声‘丞相大人’,何不凝收刀回鞘,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穿着黑色裘衣,站在挂满白雪冰晶的冬梅树下。 近两月不见,父亲面色依旧惨白,但那层血气却淡了不少,身上也没有了垂暮将死的感觉。 何不凝心知,父亲身上的血咒大概是快要解决了。 “父亲!” 何不凝走过去,拱手见礼。 左今也将身上厚实暖和的披风解下来递给只穿了单衣的何不凝,示意何不凝跟他随便走走。 “我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丘将军都跟我说了,想必你也清楚,我确实利用了你。” 左今也对此毫不避讳,先前何不凝也是为了他才去恶鬼司中找墨砚书谈,希望墨砚书能帮他解决云州的血咒。 墨砚书没有同意,之后何不凝便一直以为老蛊师和墨砚书都被关在恶鬼司中。 以至于后来桑雀找上门,何不凝决心帮桑雀救人时,将这件事告诉桑雀。 殊不知,左今也在离开盛京城时,早就已经将人从恶鬼司中转移,等于利用何不凝让桑雀自投罗网。 何不凝没说话,左今也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从秦州发生变故到今日,我从未跟你解释过什么。” 何不凝面无表情道,“您向来不屑于解释任何事,我只是没想到,您会连我也利用,用来对付您从未尽过一日父亲职责的亲女儿。” 何不凝没指望过父亲跟他解释,好像随着父亲在丞相位子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深入九幽的程度越来越深,何不凝在父亲身上感受到的父爱,还有人性越来越少。 如今的父亲,眼里只剩下大局。 “去往仙乡的路其实就在秦州,我刚刚迈入鬼神境的时候就已经感应到了那个地方。要想去往仙乡,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达到九幽九层,一个是通过巫女手中的钥匙。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仙乡,原因你应当明白。” 何不凝微微点头,谁愿意待在一个鬼怪横行的世界? “可如今的问题是,在这里,我没有任何可能达到九幽九层,你妹妹手中的钥匙就成了救万民于水火唯一的办法。历代巫女明明掌握着这把钥匙,却没有一位肯开放仙乡之门拯救无辜百姓,因此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就连你娘也是一样。” “或许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何不凝低声道。 “是,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和难处,那么要想达成目标,总要有人去做那个恶人!” 左今也拍了拍何不凝的肩膀。 “有些事争论也无用,纠结过去的错误只会让我们止步不前,眼下我们应该着眼于解决问题。这段时间将你困在盛京城,是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路你要怎么走。” “你之前曾请愿要去晋州剿匪,也好,这件事我会同太后商量,待年后就下旨让你去晋州那边督军,你也该迈入九幽五层了,不能再止步不前。等我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我会开始做初步尝试,先处理京州境内的鬼怪。” “能够通过吞噬消灭的就吞噬,不能的,到时候先驱赶至秦州,最起码也要先为天下百姓建立一方没有鬼怪的乐土,所以晋州和秦州之间这道关卡至关重要,这份重担,就要压在你身上了。” 何不凝点头应允,不管怎么说,去晋州督军也好过被困在盛京城中。 …… 彼时,明月山中。 赵云舒刚从山下工地回来,准备补一觉再起来写工作日志,罗大勇就在外面用力拍她的院门。 “赵姑娘不好了,西北边新开的那个采石场里的采石工叛乱了!” 赵云舒一下站起来,瞌睡全无。 就因为大玄要在千岳山脉这一线建城墙,所以各处除了剿匪之外,还开了采石场和伐木场,先一步准备将来需要的建材。 明月山这边原本也是要建采石场的,毕竟外围的石林就是个很好的地方。 但是因为清风观的存在,静澜师太是道门弟子,她不同意,管辖这一片区域的县衙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一层层上报,等晋州州牧定夺。 目前千岳山脉这一线除了清风观,还有几座山中道观都是如此,硬拖着不搬。 当地县衙怕影响工期,就另选了一处地方建采石场,距离明月山不是特别远。 刘天佑担心明月山暴露,便让罗大年和罗大勇两兄弟负责盯着采石场。 今日采石场那边的采石工突然联合起来反抗官兵,为了保存劳动力,官兵没有直接赶尽杀绝,只杀了一小部分予以震慑。 剩下的采石工也没有选择束手就擒,而是逃入深山,正朝着明月山这边跑来,官兵就在后面追着。 罗大勇今日当值,发现情况之后第一时间禀告刘天佑,刘天佑又让罗大勇来喊赵云舒。 目前明月山后山断崖下的工地正如火如荼地搞建设,现代来的大部分人都在下面工地住着,由安保队长郑玄和副队长夏蝉带人保护。 赵云舒统管全局工作,负责跟刘天佑对接。 基地是大家的,发生这种情况,刘天佑自然要叫上赵云舒,大家一起商议怎么办。 第433章 暴露的风险(求月票) 罗大勇跟赵云舒一起,很快抵达明月山西北边,到山下时,赵云舒和罗大勇面前出现一片墨水痕迹,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其中,被刘天佑以鬼域的能力直接拉到山顶。 从此处山顶用望远镜可以看到采石场的一角。 刘天佑,余大和罗大年早都已经等在山顶,赵云舒一来,罗大勇就赶紧指着采石场到这边的那边山林说明情况。 “粗略估计,大约有三百左右的采石工逃入山林,分成了三批朝三个不同的方向逃,虽然不是走直线,但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明月山这边。官兵也是分成三队在后面追击,快的话,他们小半日就会到河边。” 赵云舒拿着望远镜,看到树林中的确有晋州的官兵在追杀那些衣衫褴褛的采石工,只要是追上了,照腿就是一棍子,就近绑在树上。 除非反抗特别激烈,否则官兵不会直接杀死那些采石工,会让他们暂时丧失行动力之后再抓回去,简单治疗就让他们继续采石。 这段时间赵云舒也曾去明月山外各地考察过,周围采石场很多,要是负责的人有良心,不克扣采石工的口粮,该休息的时候休息,采石工不是活不下去,无非就是辛苦一些。 但是有良心的人少,大部分采石场的负责人都很黑心,他们没有大局观,只看中眼前利益,把穷苦百姓当牲口。 刘天佑仍旧一袭书生长衫,余大揉搓着日渐鼓胀的肚子,两人都是愁眉不展。 罗大勇性子直,忍不住开口,“这有什么好发愁的,刘大人可以用鬼域将那些人阻隔在树林中,咱们明月山就不会暴露。” 刚说完,罗大年就是一脚踹在罗大勇腿上,眼神示意他闭嘴。 刘天佑叹气,看了赵云舒一眼道,“放任不管的话,这些人只要来到河边,看到河对岸的农田水车,肯定就会知道这里有人烟。若是以鬼域阻隔,也等于告知官兵这边有强大的鬼怪出没,他们会上报镇邪司,等镇邪司得空来处理,到时候还是会暴露。这些采石工都是从各地被抓来的无辜百姓,我们岂能见死不救?” 余大跟着说道,“救容易,可要怎么救才能不惊动那些官兵?官兵追的人突然全都消失了,他们肯定会仔细探查山林?就算我们把官兵全部杀了,采石场那边留下的人也会发现端倪,依旧会来探查,这事,无解!” 罗大年仔细思考之后,小心翼翼道,“若是想办法引那些采石工朝其他方向逃呢?” 闻言,刘天佑和余大都回头看了罗大年一眼。 罗大年继续解释,“我不是真的想要见死不救,但咱们明月山的百姓近五千,还有赵姑娘他们在山下工地的那些人和器械,若是为了救这三百多人,把明月山和山下工地给暴露了,怕是……得不偿失!” 刘天佑和余大眉头越皱越深,难以取舍,只能都看向赵云舒,看她拿什么主意。 赵云舒放下望远镜,沉声说道,“自从大玄皇帝下令要在这里建长城开始,我们暴露就是迟早的事情,不是今天,也会是未来某一天,山下基地的建设也是为了暴露之后大家能有退路。” 几人点头,罗大勇试探问道,“那我们是要救人吗?” 众人互相看看,其实大家都不忍心就这么看着那些采石工被官兵追杀致死,或者抓回去,在基本生存都保障不了的情况下做苦工。 罗大年和罗大勇两兄弟对此深有体会,他们当年就是为了逃避徭役而选择带大家上山,做了土匪。 余大吸口气道,“我去吧。” “等等。” 赵云舒拦住余大,她知道余大是整个明月山内最强的走阴人,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追杀采石工的官兵。 “人要救,但是我们也要化被动为主动。山下的基地距离初步建成还需要至少一个月,在这期间,我们尽量多给明月山争取一点时间比较好,你们要是信得过我,这件事不如交给我们的人来办。” 余大和刘天佑对视一眼,以前他们是因为桑雀,才愿意接纳赵云舒他们这些仙乡来人,但是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余大和刘天佑在对赵云舒他们有了充分的了解之后,心底早已经接纳他们,并且很敬佩他们。 赵云舒手下的人纪律严明,令行禁止,在明月山百姓需要帮助的时候全都尽心尽力,事后却不拿任何百姓答谢他们的东西,硬塞都不要。 之前山中的学堂是刘天佑按照大玄常见学堂的模式修建的,赵云舒来了之后,跟刘天佑商议整改了学堂,还跟桑雀一起带来了许多老师,其中不乏厉害的女老师,知识丰富程度连刘天佑驾驭的状元鬼都佩服。 这些老师没有山中夫子那么古板和重男轻女,他们的观念就是平等,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绝不轻视任何生命。 上课也不是让孩子们摇头晃脑地背诵那些孩子们根本不知道意思的古文,而是将各门学科分开,用有趣的方式单独教授。 以前山里的孩子们都不爱上学堂,现在每次这些新来的老师上课,孩子们都会自发地赶来听课,课堂上有男有女,也没那么严肃,刘天佑白天经常听到从学堂传来的欢笑声。 赵云舒他们这些人的到来,给整个明月山注入了别样的活力。 刘天佑当即拱手行礼,“那便拜托赵姑娘了。” 赵云舒对这种动不动就行大礼的模式仍旧有些不习惯,她跟刘天佑接触多了,说话,写工作日志,包括自己想事情都变得文绉绉的,简直有毒! “大年兄弟,麻烦你帮我去通知郑玄,告诉他行动编号010,他知道怎么做,骑我的车去,速度要快。” 赵云舒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交给罗大年,那是她带来的山地摩托车,方便她在明月山内快速行动,毕竟她不是走阴人,不具备刘天佑那种借助鬼域瞬移的能力。 罗大年接过钥匙,肉眼可见的兴奋,大家都见识过那种跑得比马还快的骑具,可惜那东西没多少,目前只有赵云舒和她手下机动队的人有。 罗大年跟郑玄关系不错,曾骑过郑玄的,别提多过瘾了。 他弟弟罗大勇见状也很眼馋,赶忙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刘天佑很想留下来看看仙乡这些人的实力,奈何城中还有许多公务没有处理完,他只能拱手告辞先走一步,让余大陪着赵云舒,保护好她。 摩托车轰鸣着离开,不多时,更多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郑玄带着两个作战小组抵达河边,十个人穿迷彩服,荷枪实弹全副武装,跟早就等在河边的赵云舒简单交流了下之后迅速行动。 郑玄在桑雀的帮助下也成了走阴人,驾驭了一个烟鬼,很符合他爱抽烟的特点。 不过这次行动他们要阻击的是追杀采石工的官兵,手上有枪,用不着驭鬼。 余大在河边镇着,河中水鬼不敢冒头,郑玄手一挥,十个人迅速渡河,很快消失在河对面的树林中。 继续写,还有…… 第434章 碾压(9月月票500加更) 冬日山林,树木枯黄,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 两个采石工衣衫褴褛,满面尘灰,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疲惫,身上全都是摔倒擦伤的血痕。 他们互相搀扶着在山林间拼命奔逃,脚下的石块和树根不断地绊倒他们,但求生的本能又让他们一次次挣扎着爬起。 “快起来,我们绝对不能被抓回去,回去就死定了!”其中年长些的采石工喘着粗气喊道,声音中带着绝望的颤音。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一路奔逃片刻也不敢停,那些稍微有些停顿的,最后被官兵抓住,那些人的呼喊求饶声还在耳畔。 “前面的,想活命就给我站住,否则立斩不赦!” 官兵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两人慌乱害怕,年轻的采石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年长的采石工想去拉他,一不小心跟着摔倒。 就这片刻耽搁,一群官兵如恶狼般围上来,他们个个手持兵器,眼神冷峻而凶狠。 “你爷爷的!跑啊,老子看你们还往哪里跑!”为首的官兵一脚踹翻其中一人,气喘吁吁地喝道,脸上带着得意的狞笑。 “官爷饶了我们吧,小的要是死在这里,我家里人也都活不成了啊。” 年长的采石工跪地磕头,哭喊哀求。 年轻的采石工见此状况,眼中突然爆发一股狠意,跳起来扑向那群官兵。 为首的官兵当即抽刀,狠狠地朝年轻的采石工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挥刀的官兵浑身一颤瞪大双眼,眉心多了一个血洞,被发狠的年轻采石工一下扑倒在地。 其他官兵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四个衣着古怪的人从天而降,那些官兵都来不及抽刀,就被郑玄他们四个麻利放倒,悄无声息地拧断脖子。 年长的采石工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和这些人,另一个采石工还在发狠地捶打已经死去的官兵。 郑玄看了眼没理,迅速对年长的采石工道,“要回家,那边下山,无处可去,走那边过河。” 说完,郑玄打个手势,四个人继续朝采石场方向奔跑,后面还跟上来一个全身都是树枝草叶,扛着古怪长兵器的人。 年长的采石工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喜极而泣,感谢上苍派这些怪人来救他们,他拉起年轻的采石工,毫不犹豫朝下山的方向跑。 郑玄他们一路奔袭,将路上遇到的官兵通通解决掉,给那些逃出来的采石工指路。 要么自己下山回家,要么就去投奔明月山,余大和赵云舒在河对岸接应。 这些看管采石场的官兵并非正规军,手上也都是冷兵器,完全不是郑玄他们这些训练有素之人的对手。 他们甚至连子弹都不用浪费,赤手空拳或者一把战术匕首就能解决一切,战力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三个多小时的奔袭,穿过整片山林,两支小队在采石场外汇合。 此时采石场内还有一百多官兵守着没能逃走的采石工,这个采石场才开没多久,规模并不大。 郑玄他们趴在外围高处观察情况,赵云舒给他们下的命令是伪装成土匪,拿下这个采石场并暂时驻扎,将后续官兵的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这伙‘土匪’身上。 郑玄驾驭烟鬼,随时随地犯烟瘾,他打着哈欠,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放回去,执行任务的时候绝对不能犯错误。 “马俊,你们速度换衣服,一会我们掩护,你们下去打劫,可别像那谁似的打磕巴。” 另一小队比较年轻的队长马俊闻言笑了笑,“老大哥,你这笑话都过时了,等回去多上上网吧。” 说归说,马俊和他另外四个队员手脚麻利地脱下战术服,换上当地人粗布衣,用黑布蒙面,拿上从官兵手里缴获的大刀。 就是眼神太正,一点也没有土匪的感觉。 马俊带人从小路绕下去,兵分两路,一边暗杀各处的看守,一边安置炸药,这样的偷袭行动他们早都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就算这里没有对讲机可以让他们及时沟通,大家也都十分默契。 郑玄他们小队的人埋伏在高处,都看着各自的表,约定的时间一到…… 轰!轰!轰! 巨响一声接着一声,采石场周围山壁轰然坍塌,附近的守卫巡逻的官兵有些被炸飞,有些被坍塌的巨石砸倒,唯独采石工聚集的地方没有发生爆炸。 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场面登时大乱。 爆炸解决了大部分官兵,仍有小部分幸存,需要马俊他们手动解决。 一声声沉闷的枪响中,挥刀冲上来的官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你们是谁,竟敢袭击蒲安县的采石场!”官兵之中,负责带兵守卫此处采石场的百夫长大声喝问。 马俊清了清嗓子,“少废话,你们断我们兄弟活路,我们难道要坐着等死吗?” 马俊他们隐藏在漫天烟尘中,只能隐约看到身形,官兵不知道他们手中究竟是什么厉害的武器,竟能让人还未靠近就倒下。 像火铳,可又比火铳打的距离远,声音小,威力又大得足以穿透身体。 这种情况,所有官兵立刻就认为这些人中有走阴人。 普通人面对走阴人根本没活路,那些官兵见此状况,纷纷丢盔卸甲,朝四面八方奔逃。 刚刚喊话的百夫长拦也拦不住,要是丢了采石场,他回去也是死,想到此处,百夫长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上面带着一股阴邪的气息。 那是他花大价钱弄来的阴物,是一根曾经缝过许多尸体的针,只要沾上血扔出去,就会将人身上破开的地方缝起来,比如眼耳口鼻这些,生生将人憋死。 然而,就在百夫长准备打开红布包时,旁边山上传出一声闷响。 声音尚未落下,那百夫长脑门上就多了一个血洞,双眼愕然大睁,僵硬倒地,手里的红布包掉在地上。 山上,郑玄拿出烟使劲闻着,“还想放阴物?你放个走阴人出来,我也给你秒了!” 又几声枪响之后,山下的战斗很快结束,反抗和逃走的官兵被全歼,剩下的缴械投降。 郑玄他们两支小队未伤一人,拿下采石场。 明天继续加更,明天见~ 第435章 基地(求月票) 郑玄和马俊两支小队拿下采石场之后,将剩余的采石工汇聚到一起,还有一些刚才逃入树林,被郑玄他们救下,又跟在他们后面返回的采石工,正陆陆续续地走下山来。 目前来看,这些逃出去的采石工一部分选择下山回家,一部分返回采石场,几乎没有人朝明月山那边去。 毕竟在他们看来,明月山那边什么都没有,他们饥寒交迫,再往那边去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跟着郑玄他们回到采石场,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大不了,就是一起做土匪。 就快入夜,郑玄指挥采石工和被俘虏的官兵,将周围尸体搬到一处,就地焚烧,做完这些之后,让所有人今夜就在采石场好好吃一顿睡一觉。 明日一早,分了采石场没的粮食,去留随意。 包括那些被俘虏的官兵,郑玄和马俊商量过后也决定放了,就让他们去告诉当地县衙,这个采石场被土匪劫了。 之后郑玄他们会暂时守在采石场里,等官兵上门来剿。 他们人少,机动性强,完全可以敌进我退,敌退我打,只要将当地官府的注意力拖在这里,给明月山再争取一个月的时间就行。 就算当地县衙把情况通知给镇邪司,只要来的不是那种不能轻易弄死的鬼级走阴人,郑玄他们都不带怕的。 …… 彼时,明月山后山断崖下。 一个巨大的八角鸟笼形建筑正在进行最后的封顶施工,周围还有一些小型的鸟笼形建筑星罗棋布,早就已经完成施工。 这些建筑里,发电机轰鸣着带来电力,将整个工地映照得灯火通明。 从现代来的工人们三班倒,一刻不停,干得热火朝天,各式各样的工程车来工地中忙碌,原本荒芜的树林此时已经有了现代化钢铁巨城的雏形。 夜幕逐渐降临,食堂开饭的哨声一响,工人们熄火停车,有说有笑地拿上各自的餐具前往食堂吃饭。 远方大地上猩红的雾气被夜风吹得荡漾起来,阵阵鬼哭声叫人毛骨悚然,工人们不由加快脚步,快速回到室内。 “小蝉,又去巡逻啊?” “对啊,现在是小蝉上班的时间!” 作为护卫队副队长的夏蝉吃饱喝足,从工地食堂走出来,招呼玄玉一声,到车棚里找到姐姐特意给她准备的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往外骑。 铃铃~ 按响车铃,玄玉跳到后座上,蹲在那舔爪子。 夏蝉的任务就是夜间巡逻,秦州边缘的血雾原本就在慢慢朝秦州中心退散,但是退散的速度很慢,这些血雾对普通人的伤害仍旧很大,也很容易吸引邪祟在此出没。 而夏蝉可以通过吸食这些血雾提升自身能力,所以她每天吃饱饭之后,就到工地各处去‘食气’,哪里血雾浓就吸哪里,硬生生将整个工地方圆三十里范围内的血雾吸食一空,也极大地减轻了其他护卫小队的压力。 玄玉在诡王朝待得久了,又有乔灵经常喂食各种药材,现在的玄玉非但体型大了许多,鬼级以下的邪祟轻松对付,一爪子就能撕碎。 夏蝉和玄玉一队,夜间在工地外围巡逻,从未出过任何岔子。 无聊的时候,夏蝉还会用她的头发将周围枯树全部连根拔起,加强自身能力,又帮那些负责伐木的工人干了活。 夏蝉沿着固定路线巡逻,玄玉一跃跳上旁边一座鸟笼建筑顶上,举目眺望。 短短几个月时间,这里的变化就大得惊人。 所有的建筑都是八角鸟笼状,夏蝉听建筑师说这是将八卦城的建筑特点和法什么笼子结合,盖好的房子不但能更加有效地抵挡邪祟,还能正常用电用网。 这里暂时被分为四大区,以那个最大的鸟笼建筑为中心,那里会是未来的研究院和办公大楼。 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分别是生活区,生产区,能源区和军|事区。 生活区都是高低错落的楼房,目前至少可以容纳两万人同时居住,规模堪比曾经的望山城,条件还比望山城好。 生产区面积最大,处在靠近河流的西边,未来还可以继续往外扩建,其中规划了农田区,畜牧区,还有夏蝉也不太懂的工业生产区。 能源区在最偏僻的地方,那边矮山较多地形也不好,但是夏蝉听人说在那边发现了什么矿,还有什么新能源,具体是什么有什么作用,那些眼镜片厚厚的人还在研究。 夏蝉觉得最好玩的就是能源区正在建的那些超级大风车,转起来呼呼的,据说还能发电。 最后就是军|事区,夏蝉现在就跟护卫队还有机动队的人住在那,夏蝉觉得他们都很古板,每天除了到处巡逻就是训练,无聊死了。 来到基地外围的围墙处,玄玉从自行车后座上一跃而起,一下就从两米高的围墙上跳过去,夏蝉还要把自行车停好,拿钥匙打开大铁门上的锁再出去。 铁门外不再是枯树林,而是一片已经荒废很久的农田,夏蝉站在地势较高的农田里,还能看到矮山下,一座小村庄被蒙蒙血雾笼罩。 明明漆黑一片,村庄里却有几个惨白的灯笼散发出诡异的光,伴着夜枭的叫声,让人觉得恐怖。 夏蝉还记得,她上一次和姐姐还有乔灵从山上下来,就是到那个村子中落脚的。 当时夏蝉跟着乔灵,给村里的老人家看病,他们自己都没吃的了,还把藏起来的黑面馒头塞给夏蝉吃。 想到这些,再看如今村子荒芜死寂的样子,夏蝉忽然有点难过。 “姐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喵~ 玄玉走到夏蝉脚边,用脑袋蹭她表示安慰。 夏蝉揉揉眼睛,“小蝉感觉小蝉的头发就快要吃饱了,乔姨姨说,小蝉感觉吃饱的时候,小蝉就要变厉害了,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一觉,不好影响别人的,我们今晚就去那边村子里去吧。” 喵呜! 玄玉点头表示同意,一人一猫从荒废农田穿过,走向那片村落。 夏蝉这段时间吸收了不少血雾中的力量,随着这些力量进入体内,她的头发也在一撮撮地变红,现在红色已经占据大部分,只剩下少部分的黑发。 乔灵帮夏蝉看过,等她头发全部变红的时候,她就能达到五层实力,并且因为这些血雾的特殊,夏蝉的体质也会特殊化。 具体的,当然要等她完全蜕变之后才知道。 第436章 千面失控(求月票) 晋州,蒲安县城,大雪纷飞。 桑雀一行人从京州回到晋州时,已经临近年关,一场大雪致使返回明月山方向的官道被埋,他们只能暂时留在蒲安县城内。 他们到时,九歌的那位和尚早就已经等在蒲安县内,鬼货郎出去接头,让桑雀他们在暂住的客栈里等。 在去盛京前,桑雀本想让和尚一起到盛京见,鬼货郎去传讯,没有得到回复,最后还是约在了这里。 还有驾驭外卖员鬼的贾亮,桑雀在盛京城期间,他暂时待在现代,打算用得着的时候再带出来,结果华千棉扮左今也扮得出神入化,他们也无需贾亮来寻路,就顺利离开盛京。 贾亮目前还在现代,桑雀空闲的时候就会过去,帮研究院培养走阴人,贾亮作为华夏第一个走阴人,后来又跟着余大学了一段时间,经验丰富,如今已经成了这些现代走阴人的教官。 盛京那一闹,桑雀的通缉令遍布各地,好在盛京镇邪司的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其他人的真实身份,只在桑雀的通缉令上写了有同伙,没有画像。 遥真今日出去摆摊算卦,打探消息。秦泽还在画中,跟傀儡师楚莫为待着。 承歌也自己出门,没说要干什么,桑雀猜,他可能是要想办法联系云州那边,说明情况。 华千棉陪在桑雀身边,借助五层画皮鬼的能力,双手在桑雀脸上一阵揉搓,桑雀就变了一个相貌,气质也完全不同。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华千棉念念叨叨,编了一个江湖客改邪归正成为镖局女镖师的身份,桑雀的脑子里居然就多了这段记忆。 桑雀是五层实力的走阴人,都无法抵挡这份记忆入侵,只是能够分得清罢了。 要是换做普通人,怕是要直接被华千棉洗脑,改头换面。 客栈房间里,华千棉给桑雀换好相貌之后道,“我这个能力也不是永久的,只能迷惑别人一时,白天的话,过上一两个时辰就会清醒过来,夜里能持续四个时辰左右,你进去换身衣服吧,一会咱俩去客栈大堂吃点东西。” 桑雀点头,接过华千棉递来的镖局衣裳到屏风后面去换。 等换好衣服一走出来,看到站在茶桌边的人,桑雀瞬间头皮发麻。 左今也!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左今也一双眼紧盯着桑雀,桑雀本能退后,正欲跳窗先逃时,突然反应过来,她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体内的阴童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气息。 她强忍着心底发毛的感觉,眯眼仔细盯着桌边的人,试探性地喊道,“千棉?” ‘左今也’神情一震,立刻抬手摸脸,一顿揉搓之后,体型开始缩小,身上衣服也像幻影一样变幻,最终变回了华千棉的样子。 桑雀松了一大口气,真的差点被吓死。 “你今后别开这样的玩笑,我怕我应激之后伤到你。” 桑雀说完,没听到华千棉回应,抬头看她,发现华千棉自己也是一脸懵。 “千棉?” “啊?”华千棉猛地回神,接触到桑雀探究又担心的目光,华千棉脑袋耷拉下来,“对不起,我刚才真不是有意的,虽然你帮我加强了心灯,但是画皮鬼迈入五层之后,我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很乱!” “我发现我现在有时候会分不清我是谁,会突然发愣,突然变成另外的人。我因为要扮演很多人,所以我写字会很多种字体,为了防止自己混乱,我都会把每天的事情大概记下来,用的是自己设计的一种字体,无棱无角,写出来的字都是圆的,以此提醒自己。” “但是这几天,我记录的东西每天都是不同的字体,而我根本都没意识到这一点,甚至有些内容我都不记得我写过。可能我走到五层就是极限了,再往下,我就算有心灯也架不住画皮鬼无形之中的影响,到时候肯定要疯。” 桑雀明白华千棉的意思,诡王朝能迈入鬼级的走阴人就非常少,五层更是凤毛麟角,六层就那么几个。 华千棉目前驾驭画皮鬼的副作用越来越强烈,最终肯定会造成人格分裂,会出现副人格不受控制的情况,而华千棉自己没有丝毫信心去压制这种情况。 桑雀想了想道,“我现在在你面前也都没什么秘密可言了,那我就跟你说实话,身为九歌的巫女,我有一种能力,可以在你身上打下一个印记,让你驾驭鬼怪变得轻松,但是自此之后,你就永远也无法伤害我,你要不要试试?” 华千棉闻言立刻点头,“我伤害你干嘛呀,你可是我的大财主,有这种方法我当然愿意试了,你都需要什么,告诉我,我马上去准备。” “需要你过来一下。” 华千棉快步走到桑雀面前,桑雀抓起她的左手,画皮鬼可能是察觉到什么,华千棉的脸在瞬间出现融化的迹象。 只是没等华千棉反应过来,掌心一烫,华千棉本能缩手。 “好了。” “这么快!” 华千棉震惊极了,立刻举起左手翻看,慢慢的,发现自己掌心出现鲜红的‘山鬼’二字。 桑雀道,“你不反抗当然快,给你印在明显的地方,你要是有失控的迹象,这两个字就会显现,让你保持清醒。不过你自己以后也要注意着点,画皮鬼反抗你的时候这两个字就会出现,小心被别人看到。” 华千棉一笑,“明白,我谨慎着呢。” “我自己下楼去,你先在房里揣摩一下这个印记的作用吧。” 桑雀独自下楼,目前被她打下山鬼印的活人已经增加到四个,刘天佑,余大,张君瑶和华千棉,她暂时没有任何疲累的感觉。 按照以往的情况,加上桑雀自己的猜测,恐怕她能给别人打下山鬼印的上限是八个,对应八卦的数量,也对应九歌之中除了她,是八个人。 鬼货郎去找和尚,目前除了老蛊师,说书人,刺客,掌柜之外,九歌剩下的人她都见到了,她已经准备好跟九歌的人说,九歌这个组织到此为止,他们不用再去背负救世的职责。 愿意离开的,她不拦着,愿意留下的,就带回明月山。 接下来,她和左今也之间,必有一战。 这次回明月山,如果各方面情况都好,暂时不需要她去做什么,她也该规划迈入鬼神境的事情了。 阴童目前已经处在第六层,她要进入九幽第六层并不难,最难的就是六层到七层这一关,桑雀对此毫无头绪,也心怀忐忑。 但只有成功地迈过去,她才能拥有跟左今也抗衡的实力,才能护住所有人。 所以就算是九死一生,她也得埋头莽过去! 还有! 第437章 九歌会谈(9月月票1000加更) 桑雀在客栈大堂里要了一碟点心一壶茶,静静坐着听周围人聊天。 “……这些土匪都不要命了吗!” “瞧你这话说的,不跟朝廷抗衡,他们就能活命了吗?你看看西岳山那边被招安的土匪最后什么下场?那时候说的好听,全都给了军职,吃朝廷的粮饷,结果……” “没错,朝廷这招借刀杀人可谓是阴损至极,招安一批土匪,再派这批土匪去攻打山中其他土匪,最后两败俱伤,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这怎么能叫阴损呢,这叫锦囊妙计!咱们可都是良民,怎能同情那些杀人越货的土匪?” “唉!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那些土匪曾经也都是良民,落草为寇都是生活所迫,现在他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这才举旗反了朝廷,听说已经联合了不少人,有之前黔首军的气势。” “成不了气候的,等年一过,必定会有大军前来镇压,黔首军就是前车之鉴。你们有功夫担心那些土匪,不如担心担心明年这生意怎么做,千岳山脉修城墙这事,没个十年完不了,到时候不光要招募工匠,增加苦役,必定还会提高商税。”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别闹得最后晋州也打起来,成了秦州那样。” “呸呸呸,可不兴说这种话,咱晋州是大玄的粮仓,绝不会出乱子!” 桑雀喝着茶听着,他们谈论的大都是最近剿匪的事情。 千岳山脉分东西两边,明月山处在东边,东边比起西边还算安宁,土匪本身就少,朝廷剿匪也很成功,已经逐步建起采石场和伐木场。 只不过靠近明月山的地方有座采石场前不久被土匪劫了,蒲安县这边屡次派兵去围剿,结果每次过去时,那些土匪就退入山林。 等到蒲安县的官兵准备收拾采石场驻扎下来,那些土匪又冒出来,不断骚扰,让官兵焦头烂额,只能暂时退出采石场。 如此反复了好多次都没抓到一个土匪,甚至还有人说,那些土匪还不足十人,其中有厉害的走阴人,能够凭空取人性命,手上还有厉害的火炮和炸药,十分难对付。 现在蒲安县已经将情况上报给镇邪司,正等着镇邪司派人来查看,解决那伙土匪里的走阴人。 桑雀听着,总感觉这是赵云舒安排的,毕竟那个采石场离明月山就隔了一片山林一座山头,太近了。 相比起东岳山脉这边地势平坦,少山多农田,西岳山脉那边山林湖泊居多,土匪容易藏身,有许多规模很大的匪窝。 剿匪初期,一部分土匪投靠朝廷,结果被派去攻打其他土匪,死伤不少。 其他土匪这才看明白朝廷的手段,纷纷联合起来,准备跟朝廷对抗到底。 若是从前,这些土匪还可以翻山越岭,进入秦州境内,可惜秦州已成死域,这些土匪被逼到绝境,只能拼死一搏。 所以目前晋州这边剿匪的重心在西岳山那边,明月山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一壶茶喝完,桑雀正准备续,忽然看到客栈门口走进来一个背着行囊,风尘仆仆的年轻和尚,和尚身后,一个中年女人扶着一个黑布遮眼,佝偻着的老人家,三人是一起的。 乔灵! 桑雀眼睛一亮,没想到乔灵竟也到了蒲安县,那老瞎子正是鬼货郎扮的,那这年轻和尚就是…… 原先说是一个老和尚,现在鬼货郎接回来一个年轻和尚,不用想也知道老和尚定是已经将衣钵传了下去。 桑雀摸出一角碎银放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回房,借助她的五鬼通知遥真回来。 鬼货郎和年轻和尚在客栈后院要了间普通的客房,桑雀等到遥真之后,留华千棉在房间里,带着遥真悄悄摸到后院去见乔灵,鬼货郎和年轻和尚。 之前给华千棉印山鬼印,卦象消耗一空还没有补充,不能隐身。 鬼货郎他们也在等桑雀上门,几人汇合,鬼货郎在门窗各处都挂上他的鬼娃娃,让他养的五鬼守住房门。 “无量寿佛,贫僧摒尘,家师年事已高,时日无多,只能贫僧前来赴会。” 年轻和尚面貌周正,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和尚,没什么特别之处。 乔灵见桑雀安然无恙地从盛京回来,很开心。 “小蝉天天念叨你,都快想死你了,我是昨日来蒲安县买药材,原本今早要回去,结果大雪封路就留下了,赶巧了。” 桑雀点点头,扫视坐在桌边的几人,和尚,铃医,鬼货郎,道士,基本齐了。 她直入主题,也不拐弯抹角,“既然今天有缘让我们全都坐在一起,那就趁此机会,我们来说一下九歌的事情。”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得郑重起来,习惯性弓着身子的鬼货郎也挺直脊背。 桑雀把代表巫女的山鬼令牌取出来放在桌上,“我是此代的巫女,按道理应该带领你们,继承九歌的职责,救济世人。但眼下的情况是,九歌的根基已经没了,巫娘娘的力量也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不会再给我们任何回应。” “你们都是从你们师父那里继承了九歌的身份,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如果我有的选的话,我不想做这个巫女。你们先别急开口,听我把话说完。” 准备开口的人又把嘴闭上,听桑雀继续说。 “我原来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但是我在这里经历了许多,看到了许多,现在想法也改变了,我虽然不想做这个巫女,但我仍会为了肃清天下鬼怪,终结诡异时代而努力,我做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我多么伟大,而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们。” “可能我年纪小,活得比较拧巴,所以同一件事,我会在意是我主动选择,还是被迫选择,我想结束过去的一切,想让九歌这个组织也到此为止,也给你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们想要为自己活一次,随时都可以离开。” “这次去盛京,我已经看明白了,我未来跟左今也之间必有一战,我也确实需要帮手,如果你们还愿意留下来帮我,我感激不尽。” 桑雀一番话说完,在场之人都互相看看。 “你们不必现在就给我答案,最好仔仔细细地考虑清楚。刺客和掌柜应该已经投入左今也麾下,说书人为了杀左今也不惜一切代价,老蛊师被囚,未来我还是会继续尝试救他出来……” 其实九歌现在已经名存实亡,分崩离析了,这些大家都懂。 “无量寿佛,这件事待贫僧告知师父之后,再答复。” 摒尘和尚从未在巫女的领导下做过任何事,对九歌的了解都来自于他师父,若说归属感,那肯定是没有的。 遥真其实也是一样,为了她师父静澜师太可以拼命,但若是为了九歌,未必! “好了,说另一件事,我以晚辈的身份,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众人看向桑雀,桑雀取出从丘万钧处拿回来的红布包,里面是阴童的心脏,她这一路都小心保管,没有打开过。 桑雀将红布包放在桌上,“我想请你们帮我看看,这东西有没有问题。” 明天还会继续加更,明天见~ 第438章 找人(求月票) 由于摒尘和尚还不知道桑雀的情况,她便简单说明了一下。 “在你们的认知中,历代巫女都不是走阴人,但到了我这里,这个传统被打破,我成了走阴人,目前处在九幽第五层,而我驾驭的是曾经的五灵圣女,也就是后来被镇邪司抓走,人为制造的恶鬼,阴童癸丑。” “因缘际会,阴童目前已经取代了云州的五灵神,处在九幽第六层。当年镇邪司为了压制阴童,特意拿走了她的心脏,让她变得不完整。这个红布包里就是阴童缺失的心脏,只要她将心脏融合,就可以变得完整,而我也可以正式地迈入九幽第六层,着手准备晋升鬼神境的仪式。” 闻言,在场几人无不震惊,震惊桑雀小小年纪就能达到如此高度,关键是她的香火从何处而来? 遥真忍不住问道,“你真打算往鬼神境去?你不怕到时候你会彻底失去理智吗?” 乔灵也道,“鬼戏班班主和左今也为了晋升鬼神境,牺牲了一整个秦州,你又要牺牲什么?” 鬼货郎微微点头,摒尘和尚一直待在吐蕃,对很多事情也不清楚,此时就静静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桑雀慢慢说道,“从鬼级到鬼神境,香火和恐惧两种力量缺一不可。左今也身为丞相有大玄百姓的香火,鬼戏班在秦州挑起战乱,将秦州各城各县都变成死域,收集百姓的恐惧。他们两个的争斗在所难免,也最终成就了左今也。你们放心,我不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我会找别的办法。” “关于这部分我也正好有些疑问想要询问你们,秦州那件事过后,我仔细思考过,鬼戏班班主血祭秦州百万百姓是他晋升的仪式,他之所以需要左今也的香火,应该是为了晋升仪式完成之后,借助这份香火维持心灯,压制他自身驾驭的花旦,让他自己保持清醒。” “而对于左今也,他有百万香火,香火用来压制鬼怪,所以他的鬼怪力量不足,达不到鬼神境的能力。左今也要整体迈入鬼神境,则需要吞噬鬼戏班班主的力量,至于左今也的晋升仪式是什么,我不得而知,有可能他已经提前完成,不知道我这猜想对不对?” 这时,摒尘和尚开口道,“以恐惧之力驭鬼,是以鬼为尊,以香火之力驭鬼,是以人为尊,左丞相最后能够成功,是因为他所受香火远超百万,能够压得住晋升之后的鬼神。在我吐蕃,人们敬畏寿佛之心极其虔诚,香火之力,远比诸位想象中的强大。” 遥真追问道,“那就是说,只要香火数倍强于恐惧的力量,走阴人就有机会迈入鬼神境而不失去理智?” 摒尘和尚点头,“在我佛门看来是这样的,邪不压正,自古以来都是真理。” 乔灵思索呢喃,“看来左今也这次能够成功是必然。” 鬼货郎点头表示认同,“过去做晋升尝试的人,确实没有左今也这么位高权重,也没有他汇聚的香火多。” 众人不由看向桑雀,左今也几乎汇聚了整个大玄的香火,桑雀又要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香火? 桑雀神色如常,关键如果在香火的话,这反倒是她最不用担心的事情,也是目前对她来说最容易解决的事情,反而是怎么收集恐惧的力量比较麻烦。 弄不好桑雀也得像左今也一样,去找一个接近鬼神境的鬼怪进行吞噬,想到这里,桑雀就想到逃走的地鬼,听说自从云州那次之后,现在人们已经找不到地鬼的踪迹了,无论在树林中怎么求怎么拜,地鬼的神龛都没有出现过。 但是感觉吞一个地鬼不太够,诡王朝的百姓实际上对地鬼没有那么惧怕,那些走投无路的人,反倒会去主动寻找地鬼,求地鬼帮助。 “扯得有点远了,我们还是一步一步来,先帮看看这东西有没有问题吧。” 桑雀把众人的思绪牵回来,摒尘和尚道了声‘无量寿佛’,取下脖子上的一百零八子的念珠,绕双圈在手上,对着桌上红布包低声念诵佛经。 摒尘和尚这次来,就是奉师命来全力协助桑雀的,在不违背佛门戒律的前提下。 简短地念诵过后,摒尘和尚将双圈佛珠放置红布包周围,每一颗暗红色的佛珠上都有个怪异的金色佛文,就像一只只金色的小虫子,在佛珠里面蠕动着。 摒尘和尚伸手解开红布包,里面是一个被黄色符纸包裹的肉块,像被风干的腊肉,没有丝毫活力。 遥真凑近,仔细观察上面黄符,随后掐了个道印,低喝一声‘解’,上面黄符自燃成灰。 乔灵从袖子上抽出一根银针,站起来刺入心脏。 鬼货郎也取出一个脏兮兮的放大镜,用他那只独眼观察。 摒尘和尚念经声不停,佛珠上金色佛文愈发璀璨。 四个人各显神通,对心脏进行全方位的查看。 一盏茶之后,四个人一致表示没什么问题,最起码以他们的能力,看不出任何问题。 桑雀将心脏重新包好收起来,准备带回现代,再用现代的设备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扫描。 “谢谢你们,我还有第二件事,需要你们帮我。” “没完了你还……”遥真小声嘀咕,乔灵失笑,知道遥真是跟桑雀关系好。 桑雀对此毫不在意,“这趟去盛京,好多事情都出乎我的意料,也打乱了我先前的计划。阴童要迈入鬼神境需要一个前置仪式,也是她目前最后一个愿望,她想要找三个人报仇。原本这三个人我是要在盛京城中找的,可惜最后匆忙逃出盛京,也没机会找。” 在去盛京之前,阴童就跟桑雀提过那三个人,和尚,道士和镇邪司的官差。 她刚到盛京就被镇邪司的人发现,匆忙隐藏在孟府中,每天要扮演孟府的人,还要筹谋救人的事情,也就没有时间去找。 后来虽然见到了何不凝,但是何不凝说他在盛京镇邪司中没有实权,她就没提这件事。 本以为错失了机会,但是在回来的路途中,桑雀没抱什么希望向秦泽打探,秦泽竟然给她提供了一些线索。 秦泽在盛京这段时间,每日无所事事就在镇邪司内瞎转,跟人闲聊,颇有小六当初爱凑热闹,打探各种八卦的样子。 盛京镇邪司如今已经可以人为制造走阴人,秦泽好奇这件事想要见识见识,探听的过程中得知负责制造走阴人部门并不在盛京城内,而是隐藏在其他地方。 而这个部门的前身就是制造阴童的那个部门,由道门,佛门和镇邪司牵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部门内的情况。 镇邪司那边不好下手,桑雀便想到从佛门和道门这边来查,只要找出一个直接相关的人,剩下的就简单了。 第439章 想法改变(求月票) 从道门和佛门这边打探的事情,还要靠摒尘和尚以及遥真,分别去向他们的师父请教,再靠他们师父的人脉去看看佛门和道门中有哪些人在替镇邪司做事。 而且桑雀跟华千棉一起合计过,以左今也的性格,还有出于安全考虑的前提,这个部门现在绝对不在京州,弄不好老蛊师和说书人也被关在那里。 这些都需要时间查,急不得。 几人聊完之后各自忙碌,摒尘和尚,鬼货郎和遥真前后脚出门,桑雀和乔灵一起,返回客栈前面二楼客房。 桑雀把华千棉介绍给乔灵认识,华千棉知道两人要谈事情,主动告辞,说是出门去溜达溜达。 华千棉走后,乔灵快速跟桑雀说了下明月山现在的状况。 “原来采石场那边真的是云舒姐安排的。” 乔灵解释道,“当时的情况也是没办法,无论如何都会暴露,只能让郑玄带队驻扎在采石场转移注意力。” 桑雀点头,“云舒姐比我成熟有经验,她的安排不会错。” 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像先前楼下那些客商说的,等过完年,朝廷汇聚大军,必然会对周边进行一次清缴,那时候,他们还能退到哪去。 乔灵思索了一会,突然说,“其实你把九歌解散了也挺好的,你把仙乡的人带来这边,让我见识到了不同的东西,以前做九歌铃医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医术已经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其他所有人也这么认为,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以前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只是照师父的吩咐到处救人,现在不一样了,我找到了目标,想要继续深耕医学,学仙乡的医术,也把我会的东西传给更多的人。不过你放心,就算不做九歌的铃医,我也还是明月山的人,我现在可是赖上你了,你别想赶我走。” “谢谢你乔姐,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去那边看看吗,我已经跟那边谈好了,等我们回到明月山,我就安排你和遥真先过去。” 闻言,乔灵惊喜万分,“当真,你不骗我?” 桑雀笑,“当然不会骗你,但是过去也有条件,需要签一份协议,以咱们这边契约的模式,让那边的人安心。” 在诡王朝,正式的契约没有人敢违反,因为这里所有人都相信有‘契鬼’的存在,违反契约的人会被‘契鬼’纠缠。 如果契约上写,违反契约条件会损失多少银两,那么契约被撕毁之后,契鬼就会上门取走相应的银两,还会让人再生一场大病。 乔灵和遥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现代那边自然会担心她们过去之后,会对现代造成破坏,所以商讨下来就定了这个方案,用诡王朝的规则去约束她们。 这点条件对于乔灵来说根本无所谓,她立刻点头,“没问题!” 刚说完,乔灵脸上的笑意逐渐收起,转而担忧,“木兰,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反?” 乔灵说的反,就是造反的反。 以前乔灵还没往这边想,觉得桑雀在明月山中建城,也只是为了庇护一部分人,被逼无奈不得不为。 但是随着明月山发展壮大,再到现在迎接仙乡来客,大兴土木,乔灵才发觉,照此下去明月山的势力逐渐做大,就算明月山没有造反的意思,朝廷也容不下明月山的存在。 “乔姐觉得呢?”桑雀问。 乔灵沉默了,以前黔首军和大玄在秦州开战的时候,她就很反对战争,她始终觉得不管是谁当政,天下时局稳定最为重要,只要稳定就能少死些人。 现在乔灵的想法变了。 以前没吃过好的,觉得吃黑面馒头也好,杂豆饭也好,对付一口能填饱肚子就行。 可是自从仙乡来人,乔灵跟他们接触多了之后,就像骤然吃了一顿满汉全席一样,再看以前吃的,完全难以下咽。 仙乡的人带给乔灵最大的震撼除了各方面技术和那些稀奇古怪的设备之外,还有三观上的震撼。 在大玄,皇亲贵胄,士农工商,人分九流,处处都是森严和无法跨越的等级,还有各种不平等。 但是仙乡来的那些人只看个人能力,不论出身和性别。 乔灵就曾亲眼看到一对父女为农田里一件小事争论,那姑娘叉着腰说她爹‘学术领域无父女,就算你是我爸,错了也得给我认’。 乔灵当时就觉得这姑娘疯了,敢这么跟她爹说话,这在大玄任何一个家庭中,哪怕是平民百姓家,大部分当爹的都会一个巴掌甩出去。 女子向来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几乎不可能像这位仙乡来的姑娘一样,从小上学,抛头露面,还当众指出自己爹的错误。 可是乔灵没想到的是,这位父亲好声好气的认错,哄着自己姑娘,旁边其他人也都乐呵呵的看着,调侃这位父亲,这位父亲竟还骄傲得不行,觉得虎父无犬女。 没有人觉得女子抛头露面不对,没有人觉得女子指出父亲的错误不对,也没有人觉得这些不正常。 还有赵云舒这个人,乔灵一开始以为赵云舒是仙乡那边的世家贵族,身份尊贵,才能以女子之身,统领所有仙乡来人,大家对赵云舒都很尊敬。 后来乔灵才知道,赵云舒虽出身武术世家,但她的家世十分平常,她能有今日的地位都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 这种事情在大玄,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样的‘小事’太多太多了,乔灵在仙乡那些人中看到了许多优秀的女子,许多出身贫寒却最终身居高位的能人,他们的谈吐,他们的认知,都将‘平等’二字彰显得淋漓尽致。 这种平等在大玄是乔灵一生都可望不可及的,乔灵她若不是运气好成了铃医,她现在怕是只能嫁给个杀猪的,就算她杀猪的能耐再高,也得有个男人在前面撑门户才行。 不光是乔灵,现在明月山中,刘天佑余大他们大部分人都被影响,都对仙乡那边的世界充满向往,都希望大玄也能像仙乡一样。 乔灵对桑雀道,“我只希望将来不会死伤太多人。” 桑雀起身推开临街的窗户,外面虽然大雪纷飞,但是街上张灯结彩,人来人往,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除夕做准备。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先过好这个年吧,其他的,年后再说。” 还有! 第440章 除夕(累计打赏加更) 大雪下了大半日便停了,在除夕之前,桑雀他们总算是赶回了明月山。 华千棉和秦泽都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两人对桑雀悄不作声就建了一座城的事大为震惊,遥真等人见状,莫名多出些优越感,心想这才哪到哪,后山山下的基地那才叫震撼。 秦泽跟何不凝说的一样,表面上看着悠闲松散,跟人说话也乐乐呵呵的,实际上内心很忧郁,有点快乐抑郁症那感觉。 这一路过来,秦泽就总是让桑雀把他放在画里,要么睡在桃源村的湖边,要么跟楚莫为聊天,关键是楚莫为不会说话。 现在到了明月山,秦泽才有了些精气神,桑雀跟刘天佑合计了下,把明月山所有跟水有关的活全都交给秦泽干,让他有事做,尽早融入这里,兴许慢慢就能驱散内心的阴霾。 华千棉不用桑雀操心,自己就到处游览去了,她精于计算,会做生意,之后可以把商业那一摊子事交给华千棉,让华千棉跟张君瑶去对接。 遥真就可以解放出来,负责别的事情。 蒲安县县衙已经将晋州州牧盖章的文书发到清风观中,给清风观另批了一块地,赔偿了许多银钱,责令清风观在农历二月之前完成搬迁。 距离除夕就只剩下几天,蒲安县不再出兵攻打采石场,郑玄他们也被叫回来。 时间虽然紧迫,但是过年这件事也不能凑合。 桑雀征询了赵云舒他们的意见,他们大部分人还是以任务为重,要留在这边过年,顺便体验一下玄朝的除夕氛围。 有赵云舒统管全局,桑雀没什么不放心的。 桑雀花了几天时间开启两界之门,运了一大批物资和建材过来,还带来一批新培训好的研究人员,建筑工人和换防的护卫队员。 把这段时间采集的样本,收集的各项数据带回去,开各种会…… 这一忙,就忙到了除夕当天下午,桑雀才终于得到三天假期,让她能够带着夏蝉和玄玉一起去找桑晚团聚,把自己暂时从各种事情中解放出来。 …… 华夏,峪城,除夕夜。 “桑阿姨,小蝉回来啦!” 桑雀才一打开家门,她还没喊,夏蝉先迫不及待地从桑雀手臂下面钻进去找桑晚。 这一刻,桑雀突然有点理解那些两个女儿的家庭,为什么姐姐会无缘无故打妹妹。 桑晚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把手在围裙上摸了摸,温和一笑。 “你们回来的正好,大菜马上出锅。” “桑阿姨,小蝉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喵~ 夏蝉和玄玉一前一后,跑到桑晚身边献殷情,到门口来迎接桑雀的黑狗大将军拉着脸,跟桑雀面面相觑,大将军还委屈地冲桑雀呜咽了声,一副‘你也不管管她们,那是我妈’的样子。 桑雀无奈一笑,弯腰揉揉大将军的脑袋。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夏蝉那抹了蜜的嘴终于被食物塞满,说不出话来。 “妈你手艺不错啊!” 桑雀夹了一块排骨吃,不吝夸赞,要知道她老妈以前烧排骨就没有不糊的。 桑晚笑,“这段时间没事,研究了下做饭,其实也不难,对了,小蝉怎么变成红头发了?” 刚才夏蝉一进门,桑晚就留意到夏蝉这一头浓密又鲜红的头发,想问,结果夏蝉说个不停,她插不上嘴。 夏蝉埋头吃,桑雀替她解释,“简单来说就是她升级了,红头发是变异导致的,就跟淬了毒一样。” 桑晚点点头,给夏蝉夹菜。 桑雀忽然有些吃醋,“妈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最近怎么样?” 桑晚被桑雀突然的小脾气逗笑,“你总是报喜不报忧,而且你现在干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机密?我何苦白问,你能坐在这里跟我一起过年吃饭,我就满足了。” 桑雀叹气,老妈说的倒也不错,她问,自己也是回答一切都好。 “那我跟你说我能说的吧,过完年之后,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有很多事要忙,我希望你能搬到磊石山基地去住。” 过完这个年,桑雀要帮阴童报仇,完成进阶仪式,还有可能前往隐界去猎杀地鬼,再加上朝廷剿匪,明月山随时都会暴露,大战在所难免,每一件都很危险。 “好!”桑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应下来,“咱家隔壁、楼上,还有对面一楼的房子都被人买了,我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住在里面的人不一般,这么多人,只为了保护我一个,确实不应该。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住哪都一样,只要你们别断我的网就行。” 桑晚埋头吃饭,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低沉,连夏蝉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脑袋抬起来看看桑雀又看看桑晚。 桑雀忽然意识到,她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陪老妈,老妈一个人在家太孤独了。 回想过去,她最大的愿望明明就是一直陪在老妈身边,可是现在却在一步步成长中,背上了许多重担,不得不跟老妈分开。 桑雀放下碗筷,“妈,我其实是……其实我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你’三个字让桑晚怔了怔,感觉好久都没听到了。 桑雀扫了眼家里的门窗,凑近桑晚压低声音,“妈,在回来之前,我跟上面的人谈过一次,关于我要继续进阶的事情,他们大部分人都不同意,因为风险太大,我一旦出事,两个世界之间这道门就没办法开启。” 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现在巫氏家族的人都死了,如果桑雀进阶失败死去,大家就要等黑太岁‘吐’出来一个人,再去生下女性后代,继承山鬼钱,长到16岁,才能重新开启这道门。 所以上面的意思是让桑雀暂时不要冒险,就算要对付左今也,也可以找另外的办法。 如果是对付普通人,桑雀完全相信现代的力量,但是现代的力量在对付鬼方面,还是薄弱了些。 “妈,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只有尽快结束这一切,我才能卸下重担。我之前听人说过,说书人的能力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提高进阶的成功率,但是诡王朝那边的说书人被我亲生父亲抓了,现在能帮我的就只剩下你了,所以我才想让你搬到磊石山基地去,你是我的战友,我不会丢下你的。” 桑晚鼻头一酸,没想到桑雀还记得她以前说过的话。 明天见~ 第441章 梳理信息(求月票) 吃完年夜饭,夏蝉窝在沙发里继续吃各种干果零食,咔哧咔哧的像个松鼠,玄玉在旁边舔毛。 桑雀和桑晚坐在一起,大将军趴在脚下,桑雀用鬼域屏蔽周围的一切,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盘告诉桑晚,就像她最初前往诡王朝,每次归来时一样。 至于那些保密协议,桑雀不在乎,在这世上她最不能欺骗和隐瞒的就是老妈。 桑晚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尤其是听桑雀说,在诡王朝目前除了左今也,还没有人成功迈入鬼神境,她第一反应也是阻止桑雀去送死。 但是理智上,桑晚理解桑雀这么做的原因,只要桑雀拥有在灵异领域的绝对实力,再加上华夏在背后的支持,就可以用最小的伤亡和代价颠覆大玄。 到时候,开发诡王朝的事情就可以毫无阻碍的进行,桑雀也可以专心致志的探寻九幽隐秘,寻找和验证彻底解决鬼怪的方法。 如果桑雀没有这样的实力,一个左今也就会让华夏死伤无数,到时候左今也真的打开两界之间的通道,不管不顾的把诡王朝的人和鬼怪送过来,那将是世界末日。 华夏要的也不是一个破碎的诡王朝,不到绝境肯定不会动用‘和平武器’,但要是真逼到那份上,华夏也会毫不犹豫的毁灭诡王朝。 而诡王朝那边,还有那么多信任桑雀的朋友,桑雀绝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想明白这些之后,桑晚抓着桑雀的手坚定道,“你放心,妈妈会帮你的,妈妈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桑雀点头,“无论上面怎么决定,我必须试一试,只要迈过了鬼神境这道门槛,我相信后面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 桑晚咬着嘴唇思索,“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只要借用说书人写恐怖故事的能力,去塑造一个恐怖故事,将你放在其中,借助故事推动既定结局的力量,侧面推动你进阶成功的概率,是这样的对吧?” “对,但是这个故事要怎么写,怎么进行,怎么规避对你的伤害,我就没有头绪了。”桑雀苦恼道。 作为一个以写谋生的人,桑晚此刻脑海中就已经有了朦胧的框架,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小雀,我先梳理一下情况,你看对不对。首先,你要先确定你找回来的那颗心脏有没有问题,然后归还给阴童,阴童融合心脏才算真正的完整,真正的达到九幽第六层的实力,你才能继续往下,正式迈入第六层。” 桑雀继续点头,“对,我的心脏产生了某种异变,我觉得我应该收回自己的心脏。” 灵异领域的事情,很多都说不清道不明,很难探究清楚背后的原理。 当初阴童把她的心脏从身体里取出,那颗心脏不腐不坏,现在更是让阴童通过那颗心脏暂时变得完整。 桑雀觉得她的心脏可能汇聚着历代巫女的神力,最好是在迈入鬼神境之前收回来,就算不用也要放在身边,以防万一。 桑晚继续道,“之后就是寻找当初伤害阴童的三个人,道士,和尚和官差,为阴童报仇,了却她最后的执念,这是进阶前的仪式?” “对!” “最后一步就是数倍提升你的香火,吞噬一个汇聚大量恐惧之力的鬼怪,你目前的想法是去隐界找到受伤的地鬼,备选项是借助那个布娃娃引来梦鬼?” “对,地鬼受伤比较好对付,而且阴童说她有办法找到地鬼。但我也会担心地鬼的力量不够,所以选了梦鬼做备选。之前在望山城我跟梦鬼交过手,在梦鬼的梦里所有人都会失去力量变成普通人,但我是巫女,我能通过山鬼钱的力量伤到梦鬼,这点已经验证过。” 桑晚若有所思,“望山城的事情我还记得,当时梦鬼之所以能对全城的人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完全是因为庄婆婆的记忆,如果你将梦鬼引到一个完全不相信鬼怪存在的普通人身上,在这样的梦境中对付梦鬼是不是更容易?” 桑雀认同道,“我也是这个想法,不过就算是不相信鬼怪的人,也会有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些想法和记忆在梦鬼的梦境中都会变成杀人的方式。” 如果不是有布娃娃,桑雀也不敢说找梦鬼,这些实力超过六层却未达到七层的鬼怪一直隐藏在隐界之中,极难寻找真身。 否则左今也直接去隐界找这些鬼怪吞噬就好,何苦制造秦州血案,等鬼戏班班主进阶的时候出现。 “吞噬过后,进阶就算完成了?” “差不多,香火和恐惧的力量足够,走阴人和所驾驭的鬼怪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变化,到时候会有异象,会对周边产生影响。左今也那次进阶,整个秦州都几乎毁了,所以我必须选一个合适的地点,如果可以的话,这一切能在隐界完成是最好的,隐界对现实的影响会相对小一些。” “但是隐界太神秘,你现在对隐界的了解也太少……” 桑晚捏着下巴开始思考,桑雀没有打扰,知道老妈一定是有了大概的想法,正在梳理信息。 电视上还在播放春晚节目,夏蝉拿着咬了一口的柿饼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玄玉靠在夏蝉身边眯着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我大致有想法了,可以把这一切都串起来,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最好是在左今也彻底恢复到巅峰之前,就让你完成进阶。”桑晚道。 桑雀想要问具体的,桑晚却神秘莫测的一笑,“你先别问了,如果让你知道了故事内容,有些地方可能会适得其反,而且我还要梳理具体情节,确保每个细节,防范可能出现的意外,没那么快能动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你好不容易放三天假,这段时间姜枣每周末都来看我,都要问你的状况,她也高三了,你等收假恐怕就没机会再见她了,你明天要不要约她出来玩玩。” 提到姜枣,桑雀心里就有些愧疚,当即打开她充好电的旧手机,给姜枣发了个短信,约她明天去看电影,让她把徐义超也喊上。 第442章 礼物(求月票) 大年初一。 “桑桑!” 姜枣在商场一楼咖啡店门口看到桑雀,兴奋地跑过来,一下就跳到桑雀背上,就像从前在学校里一样。 无论多久没见面没联系,桑雀和姜枣的闺蜜情谊都不会有所改变。 “你这段时间都到哪去了,我想死你了!” 桑雀把姜枣从背上扒拉下来,“干大事去了。” 姜枣翻起大大的白眼,“你又糊弄我。” 桑雀无奈的笑,“徐义超呢?一会你们想看什么电影,想吃什么随便挑,我买单。” “那你今天就等着大出血吧!”姜枣恶狠狠地说。 两人在咖啡厅里坐下聊了一会,大部分时候都是姜枣在讲,讲高三的辛苦,讲学校里的苦中作乐的事情。 桑雀原来上学的时候,总觉得不自由,总觉得学习累,后来诡王朝历练,再到现在被所有人指望着期待着,重担在身,才发觉上学是最轻松的。 这种轻松是精神上的轻松,不用为生计发愁,不用为任何人负责。 聊了二十分钟,徐义超姗姗来迟,桑雀远远的朝他背后看了眼,那个纸人小姑娘还在,而且身体比之前更真实,以前常常只有上半身出现,现在连下半身也有了。 随着徐义超的靠近,桑雀手背上皮肤隐隐裂开翘起,边缘呈现出纸一样的质感。 桑雀不动声色地搓下手背,这是她驾驭的扎纸匠对徐义超的纸人小姑娘产生了吞噬的欲望。 “桑雀,好久不见啊。” 徐义超走过来坐下,高三的艰苦让他看起来比较疲惫,眼下有些乌青,整体看起来没有之前健康。 跟一个鬼绑定在一起,身体出现状况是在所难免的,这也是徐义超自己的选择。 桑雀把提前买好的咖啡递给徐义超,“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是不是没听郑玄的叮嘱?” 徐义超怔了下,“这你都能看出来?” 郑玄曾经叮嘱过徐义超,不要主动介入任何灵异事件,这样他才能活得长久,而桑雀看出他身上的纸人小姑娘变强,说明徐义超把郑玄的话当了耳旁风,不但接触了灵异事件,还让他的纸人小女孩吞噬了其他鬼。 徐义超尴尬抓脸,“也没干啥,就是给别人帮帮忙。” 姜枣忽然想起什么,大喊道,“我知道了,难怪这段时间校外总有穿西装的找你,还叫你什么徐大师,你是在当神棍!” “嘘嘘嘘!别喊别喊!”徐义超站起来,试图捂姜枣的嘴。 “说说吧,怎么回事?” 桑雀往椅子里一靠,气场强大,姜枣把椅子往桑雀身边拉了下,一副有你小子好看的样子。 徐义超坐下来接受审问,只能坦白,“我最开始也是帮徐奶奶的忙,别人找上她,她又不能见死不救,以前徐奶奶都是找郑玄郑老师,或者找那个叫郑武军的帮忙,但是这段时间徐奶奶说两人都联系不上,就想到了我,带我去给人看了几次事。” 徐义超挠头,“我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就传开了,然后就陆陆续续有人找我,然后就……” 桑雀明白了,这里面也有她的原因,诡王朝的事情上报之后,研究院重心转移,原本就人手不足的机动队队员也全都被调到了磊石山,像国内发生的这种‘小事情’,自然就没有人手处理了。 徐义超继续道,“其实徐奶奶也觉得奇怪,说从年初开始,怪事越来越多,都不大,但是数量远超从前。” 姜枣随口道,“难不成要灵气复苏了?” 徐义超道,“我看不是灵气复苏,是灵异复苏!我们都是经历过的人,这世上是真的有……阿飘!” 桑雀试探性问道,“如果真的灵异复苏了,到处都是阿飘,你们会怎么办?” 姜枣立刻表态,“升级打怪当主角,保家卫国守四方。” 桑雀被逗笑,“看不出你还有这志向。” “那你可是小瞧人了,徐义超你呢?” 徐义超想了想道,“要是一年多前,我可能也跟你一样,觉得自己是世界主角,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我见的事有点多,我突然觉得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活简单点好。” 徐义超说着,眼睛有意无意地朝远处卫生间方向看,浑身紧绷。 桑雀微微侧目,发现卫生间的灯一直在闪,那里有个老婆婆,是个鬼。 人来人往,从老婆婆身上穿过,会莫名感觉到冷,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桑雀大概能想到徐义超都经历过什么,就跟自己刚知道这世上有鬼一样,明明能看到,偏偏要装作看不到,否则就会给自己引来危险,精神一直高度紧绷。 思考了片刻,桑雀扯过姜枣的包,从里面找出纸笔,写下一个名字和电话,拍在两人面前。 “如果你们想要探究世界的阴暗面,想清楚之后打这个电话,但是记住了,打了可就回不了头了。如果你们遇到了难以理解和解决的问题,也可以打这个电话求助,我能对你们说的就这些了。” 姜枣和徐义超跟着桑雀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其实只要桑雀一句话,就能把两人拉入团队,哪怕不能跟着她去诡王朝,也可以留在研究院中。 但是桑雀不能自私的替他们做选择,灵异领域的事情全都伴随着危险,就像现在的徐义超,在有一定了解之后就开始打退堂鼓。 这件事必须他们自己做选择。 姜枣还想追问,桑雀打断她,拉着姜枣一起去电影院买票。 徐义超想上厕所,都没敢去一楼的厕所,憋到电影院里才去。 在商场里玩就是那些老程序,买奶茶,看电影,然后去电玩城,最后在各种小商品的店铺里转一圈。 桑雀还抽空去把一楼厕所里的鬼处理了。 姜枣报复性消费,让桑雀给她买了许多东西,用来安慰她受伤的小心灵。 三个人一直玩到天黑,明天大年初二,姜枣在大城市的爸爸妈妈会带着她妹妹回来,一家团聚,徐义超也要跟着他爸妈回姥姥家,之后要再聚就很难了。 桑雀来的时候就给两人准备了礼物,给徐义超的是扎纸匠制作的两个纸人兵将,立体的,手掌大小,只需要徐义超把血抹在上面,就可以在夜晚激活纸人兵将保护他。 给姜枣的则是让傀儡师楚莫为制作的一个傀儡戏木偶,小婴儿大小,一张鬼面,穿大红官服,有些神似钟馗,木偶摆在家里或者带在身边就能震慑游魂野鬼。 桑雀回到小区时,没着急回自己家,先敲响了自家隔壁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长相周正,看清桑雀之后紧张了一瞬,桑雀笑了笑道,“明天我们搬家,劳烦你们再帮帮忙,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照看我妈,谢谢。” 桑雀鞠躬,那男人知道装不下去了,只能尴尬地笑,“应该的,应该的。” 下午有事,明天见~ 第443章 无常(求月票) 搬家,处理各种杂事,等桑雀忙完老妈这边的事情,已经到了大年初五。 磊石山基地是一边建设一边使用,虽然有一半区域还是工地,好在这里本身就山清水秀,桑晚被安排在研究院教授们住的区域。 那是半山腰一栋二层的小别墅,背山面湖,风景很好也相对清幽,基础设施完善,安全方面更是没有任何可担忧的。 桑晚对此很满意,还跟桑雀说,她也是靠女儿住上大别墅,享清福的人了。 大将军也跟在桑晚身边,还有家中之前养的小鬼,桑雀跟研究院报备之后,小鬼被允许继续养在别墅里,只要不离开别墅就没问题。 将桑晚安顿在这里,桑雀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冒险。 初六这天早上,桑雀起床晨练结束就收到了负责生物和医学研究的卓文丽教授的电话,让她过去一趟。 桑雀赶到医学部,卓教授穿着白大褂,将装在十胜石盒子里的阴童心脏和厚厚一本扫描分析的资料交给她。 桑雀翻开随便看了看,上面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全都是医学领域的专业名词,她全都不认识。 卓教授现在跟桑雀也熟了,笑了声从她手里拿回资料,直接翻到最关键的部分,指给她看。 “你给我的那颗风干心脏在经过全方位的检查之后,以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来看,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唯独就是这里。” 卓教授指的是一张心脏部分的放大图,上面用红笔圈出许多细密的小点,卓教授戴上手套,把心脏从盒子里取出来,对照着图上圈出的部分一一指给桑雀看。 “这些小点不仔细看的话确实很难发现,而且它就是细小的针孔,但是我们将这些针孔通过3d建模全部汇总起来,对好角度,就成了这样。” 卓教授将报告翻了一页,一张图映入桑雀眼帘,图中许多细小黑点组成了两个古字。 “这是无常两个字吗?” 在诡王朝待得时间长了,桑雀对各种古字还算了解。 卓教授点头,“就是无常两个字,这也是在这个风干心脏上唯一的发现。” 桑雀面色沉郁,左今也驾驭的就是黑白无常,这两个字代表的肯定是他,这也说明阴童的心脏确实有问题,不可以轻易使用。 谢过卓教授之后,桑雀前往山中,找黑太岁‘充电’,基地已经准备好的新一批物资,下午需要送到诡王朝去。 离开时,桑雀正好碰上叶常青。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叶常青表明来意,“一起走走吧。” 桑雀跟着叶常青,从巫氏古宅出来,回到正常世界,沿着新修的路慢慢下山,她知道叶常青想跟她谈什么,无非就是她进阶的事情。 叶常青背着手,“你大姨就是我带过最倔的学生,认准的事情无论怎么劝都拉不回来,但是正因为她的倔,她才能在所有人中脱颖而出,用实力证明她是正确的。” “虽说你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你有很多地方都很像她。进阶的事情我知道劝不了你,你之前在会上说的那些话也有道理,你成功进阶,就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所有事情,我个人是支持你的。” 桑雀略微有些意外,因为年前开会的时候,好多人可都是拍桌子反对的,以叶常青为代表的,相对理智的教授们也都沉默着不发一言。 桑雀道,“谢谢你叶教授,我也理解你们的担心,如果我失败,待在异世界那边的人至少二十年内无法回来,我不为他们考虑也确实是有些自私。” 叶常青笑了下,“不要这么想,过年这几天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个也没休息,天天开会吵架,吵得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扛不住了,最后我们总算是统一了意见。你最开始把异世界的秘密交给我们的时候,上面就答应过你,异世界的事情由你主导,这段时间我们和异世界之间的合作进行得很顺利,这都是你的功劳。” “你带着异世界的人民展现了诚意,我们也绝不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拖你的后腿,所以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基地这边已经决定,尽快选拔和培养一批相关人员,做好在异世界长期驻扎至少二十年的准备。” 桑雀点头,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进阶会出什么问题,但是提前做好准备也好。 一旦她出事,山鬼钱会带着她的尸体自行返回现代,研究院的人只要拿到山鬼钱,等待黑太岁‘吐’出一个人,然后尽快安排这个人生下一个巫女,培养到十六岁,就能重启山鬼钱,重启两界之门。 从战国时期到现在,山鬼钱和巫女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延续下来的。 “但是,”桑雀突然转折,“异世界那边的局势不太妙,如果我不能阻止左今也,二十年时间,我怕他会找到办法打通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 叶常青拧眉思索,“这也确实是个问题,我们也有考虑到这一点,甚至我们已经制定了一个‘斩首计划’,随时都可以执行,但是成功率没办法保证,毕竟我们对这个人知之甚少。” 桑雀也对这个计划予以否决,“叶教授你知道的,在异世界,走阴人一旦达到鬼级,基本上就是不死的存在,除非把人和鬼分开,到了鬼神级,谁也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叶常青道,“情况确实如此,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你不是也说过吗,香火是鬼神的根基,既然这个左今也能够通过毁掉巫庙而断了巫娘娘的根基,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用一样的方式毁掉左今也的根基,让他遭到鬼神反噬?” 桑雀有一瞬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这确实是个办法。 左今也做到如今这一步,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要做到这一步其实不难,颠覆玄朝政权,让百姓不再信仰玄朝丞相就可以,只是这必定会耗费很长时间,而且左今也也不会坐以待毙。 冬日山中空气湿冷,桑雀跟叶常青一路下山,一路说了许多关于未来的安排。 当日中午吃过饭后,所有物资准备妥当,桑雀用基地内部网络跟桑晚说了一声,就带着夏蝉一起押送物资返回诡王朝,基地这边也正式开始招募和培训长期驻扎的人员。 年初六的诡王朝明月山,大雪纷飞,天地同白。 雪太大,山上的百姓都窝在各自家中猫冬,年前桑雀从现代带来大量猪肉,每家每户都领到十斤,所有人都过了个富足年。 不管这些百姓从前信奉什么,这次过年,家家户户供奉的都是那尊跟桑雀有九分相似的玄女像,感谢玄女娘娘的赐予,感谢明月山大当家桑雀。 山下工地一天都没歇,即便是过年也还是三班倒,加紧建设。 桑雀本以为这段时间没什么事,直到她跟刘天佑他们开完会,回到山下工地,赵云舒才跟她说,年初三那天,工地西北边遭到过一次袭击。 第444章 追踪(求月票) 山下工地处在秦州境内,能够袭击工地的只有邪祟鬼怪和尸变的僵尸。 赵云舒带桑雀到西北边被袭击的地方查看,围墙有许多地方倒塌,郑玄亲自带队守卫这里,还有许多被临时调来的人,正在重新砌墙。 赵云舒说,“袭击我们的大部分都是尸变的僵尸,看身上残留的衣物,应该是原本就居住在这附近的百姓,实力在白毛僵和黑僵之间,我们用火焰喷射器和特制的子弹击退了他们,没有人员伤亡,留下的尸体也都已经焚烧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邪祟,不太好对付,好在郑玄驾驭的那个烟鬼能够制造大面积的烟雾,屏蔽邪祟的感知,最后被机动队里的走阴人分散开来,逐个处理了。现在问题就在这些邪祟身上,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人死之后化为邪祟是要靠强大的执念,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能成为邪祟的对不对?” 桑雀点头,照她目前的经验来看,是这样的。 赵云舒取出一沓照片交给桑雀,“这台能够拍到鬼的胶片相机还是从你们峪城那个村子,就是被你处理过的那个村子里找到的,你先看看这些照片吧。” 桑雀一张张翻看那些近乎黑白的照片,照片上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烟雾,一些披头散发,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人分散在烟雾中,这些人的身体都呈半透明状,说明是魂不是尸。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竟然全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就跟各地官府大牢中囚犯的囚衣一样。 赵云舒问桑雀,“这么多人同时成为邪祟的可能性有多大?” 桑雀知道赵云舒的意思,她在担心附近哪里产生某些未知的变化,可能会对他们正在建设的基地产生威胁。 桑雀沿着破损的围墙走了一个来回,其间用鬼眼查看,能够看到被袭击时的场景,确实跟照片上的一样。 而且尸变的僵尸数量还不少,他们完全是闻到了活人的味道,才朝这边来的。 这也说明曾经秦州中心那个吸引着邪祟恶鬼和僵尸的东西真的已经消失,处在秦州死域中的鬼怪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了。 桑雀叫上夏蝉一起,沿着这些僵尸来的方向,向西北方向排查。 夏蝉这次进阶之后,已经完全不再惧怕周围的血雾,这些血雾非但不能对夏蝉造成任何伤害,还会让夏蝉越吸越兴奋。 桑雀和夏蝉走在一起,也相对安全。 一路瞬移一路查,工地外三十里范围内血雾比较稀薄,此刻又是白天,除了大片荒废的农田之外,什么都没有。 超过三十里的范围,血雾逐渐浓郁起来,周围也开始出现一些邪祟,尤其是血衣祟这种嗜血的邪祟格外多,常常挂在树杈上,就像一个个红衣吊死鬼。 桑雀和夏蝉走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河边,原本清澈的河水在秦州之祸后,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条血河,河流鲜红刺目,仍旧奔流不息,水位比从前高了许多,几乎要漫出河道。 桑雀盯着河水看了一会,又抬头继续朝西北方浓郁到近乎不可视物的血雾中看了一会。 “那些僵尸都是从河对岸过来的,渡河的时候有不少被冲走,不然到我们基地的僵尸会更多。” 夏蝉疑惑问道,“这些僵尸都是从哪来的?” 桑雀眼神黯然,“都是秦州曾经的百姓,现在这些百姓的尸体几乎全都产生了尸变,要是全部汇聚起来,后果不堪设想,确实得想个办法。” 桑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蛊师,蛊师可以用蛊来操控死尸,比赶尸的道士更强大,阴童应该也能做到这一点。 正准备收回目光,桑雀在那些僵尸之中又一次看到了照片上,穿着囚衣的人形邪祟,数量也不少,重点是这次看到的邪祟她竟然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这些人一样。 但是一时半刻桑雀又想不起来,而且她现在只是通过鬼眼看到这些邪祟,没有见到真实的,不能套娃式继续往下追溯。 鬼眼使用的时间和次数过长,桑雀眼睛有些酸涨。 喵! 玄玉提醒,桑雀护着夏蝉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死人手忽然从河水里伸出来,就抓在桑雀刚才站的地方。 “臭水鬼!” 夏蝉生气,垂在身后的红发甩出一缕,卷住那只死人手猛地一拉,一具泡胀的尸体摔在远处地上。 尸体身上的衣服早在湍急河流的冲刷下就已经不见,此时赤着上身,只穿一条黑裤子,身上都是被尖锐石头撕裂的伤口,冒着血水。 尸体落地之后迅速爬起来,转身又朝桑雀和夏蝉扑杀过来。 喵嗷! 无需两人出手,玄玉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接冲了上去。 桑雀原本要抽刀解决,忽然看到那尸体左胸位置有两团黑色的字迹,因为皮肉肿胀变形,但是这两个字她刚刚见过,一眼就能认出来。 无常! “玄玉回来!” 玄玉把尸体扑倒,听到桑雀的指令,抬起的爪子放下,迅速回到桑雀身边。 没等尸体再爬起来,血色刀芒一闪,桑雀已将尸体头颅斩断。 失去头颅的尸体依旧在地上挣扎动弹,桑雀走过去用脚踩住尸体,弯腰仔细查看尸体左胸口的字,确实跟阴童心脏上还原出来的字一样。 这一次,桑雀直接用乾卦开眼,探究这具尸体的来处。 一瞬间,桑雀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飞速倒流,仅仅三秒的时间,穿越了一年多的时间和大半个秦州,最终落在一个暗无天日,如同墓室正殿一样的地方。 青铜色的大门上雕刻着黑白无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一个黑色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无常司。 桑雀想要再进一步,看清楚里面的状况时,门上的黑白无常突然活过来一般,原本侧着的脑袋猛地转正,与桑雀的视线撞个正着。 桑雀立刻就感觉自己的魂魄被吸住,被无法抵挡的力量往外抽。 好在乾卦开眼有三秒的保护措施,桑雀双眼刺痛一下,偏头闭眼,甩脱那股撕扯的力量。 桑雀的身体在颤抖,心里充斥着害怕和恐惧,但这并非来自于她自己,而是阴童在通过她的双眼看到无常司那一刻,本能的反应。 如果桑雀没猜错的话,那里就是将阴童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地方。 今早才发现昨天少发了一章,这章昨天就写好了啊啊啊! 第445章 各方情报(求月票) 有所发现之后,桑雀和夏蝉没有继续往前探查。 针对这种僵尸和鬼怪乱窜,袭击基地的情况,桑雀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利用自身鬼域,将基地周围变成死域,再将她放在画中的僵尸分一部分出来在周围巡逻。 这样一来,只要不是目标特别明确,实力特别强大的僵尸和鬼怪,基本上不会再靠近死域范围。 去找‘无常司’的事情不能着急,她用乾卦开眼也只能看到一扇大门,门上的黑白无常更是能直接发现她在窥视,必须准备好之后再去调查。 从阴童的反应,还有这具尸体来看,这个无常司估计就是人为制造恶鬼,制造走阴人,进行鬼怪方面研究的地方。 很有可能是由左今也直接管理,老蛊师和说书人也有可能被关押在那里,运气好的话,阴童要找的那三个人也在那里。 两人一猫返回基地,桑雀瞬移到高处,看着即将成型的破晓基地,感觉血液在身体里沸腾,有种说不清的激动感。 现在所有的建筑都已经基本成型,正在平整地面,进行内部的装修,接水管,通电,很快就能正式投入使用。 明月山那边,考虑到未来可能会跟朝廷开战,朝天关也已经重新修建成现代化的钢铁城墙,上面架设了一些重型武器。 罗大年他们带领的山中守卫经过培训,已经能够熟练的运用这些武器。 朝廷就算大军压境,只要不动用走阴人,一时半刻绝对打不下来。 后来的两个月里,桑雀每天白天都奔波在现代和诡王朝之间,主要工作就是开门,运送各种物资设备,武器和人员。 以及在破晓基地外围铺开鬼域,维持鬼域让其慢慢产生质变,形成不会消失的死域。 破晓基地的一切都由赵云舒负责,明月山有刘天佑,桑雀只需掌握大方向,细枝末节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以前刘天佑总吵着缺人才,现在有了现代这边的支持,小小的明月山中藏龙卧虎,地里跟普通百姓一起挖土种地的,都是现代农科院的大教授和高材生。 到了晚上,桑雀会回到现代,跟桑晚待在一起,睡觉时进入观想境界,缓慢且平稳的深入九幽,自从阴童替代了五灵神达到了六层的实力后,桑雀一直如此。 灵魂沉在第五层镬汤狱中很痛苦,每一次观想,都让桑雀深刻且真实的体会到身体被蒸煮的感觉,每下一层,这种感觉就会成倍加强,对她的意志力是极大的考验,她心中一直充斥着放弃的声音。 这种时候一旦放弃,就会被鬼怪慢慢侵蚀灵魂,逐渐失去理智,变得疯狂。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春分时节过后,树木开始抽出嫩绿新芽,明月山里猫冬的百姓也都出现在田间地头,忙碌新一年的春耕。 久居山中,他们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完全沉浸在这片世外桃源中。 这日,桑雀被遥真喊到明月山外清风观中。 清风观遣散了原来招募的道童和挂单道士,将他们全都安顿到其他道观中,只剩下遥真和静澜师太两人。 道观大门紧闭,在山下立了木牌,说明道观不日就要搬迁。 桑雀到观里时,发现摒尘和尚也在,正在前院静澜师太算卦的桌边跟静澜师太闲聊,桑雀靠近,听到静澜师太在询问摒尘和尚他师父的事情,两人应是旧识,多年未见。 初春时节还很冷,遥真揣手歪靠在一旁的树上打哈欠。 看见桑雀,也是随便应了声,“你来啦,你让我们帮你打听的事情有音信了。” “无量寿佛。” 摒尘和尚站起来对着桑雀施佛礼,桑雀点头回应。 摒尘和尚直入主题,“桑姑娘,我已拜托师父和寺中可靠的师兄弟帮忙打探,基本上能够确定,你要找的人是京州睡佛寺的一位高僧,法号‘印光’,如今已是花甲之年。” “他现在在哪?”桑雀问。 摒尘和尚道,“听睡佛寺的僧人说,印光禅师之前一直居住在盛京城中,协助镇邪司处理些事务,每年年末会回到睡佛寺小住一段时间,但是印光禅师去年并未归寺,说是去了秦州,到现在也渺无音讯,寺中人都说印光禅师大抵是在秦州鬼祸中……” 桑雀微微点头,又问遥真,“你这边打听到什么?” 遥真吸了吸鼻子,“道门有很多给镇邪司干活的,所以你要找的具体是哪一个,我和我师父这边真没办法确定,只看在镇邪司中待的时间长短,我们把那些时间足够长,年纪足够大,道法足够精深的全部筛选出来,最后发现符合条件的那些道人,最后的去向都是秦州,并且在秦州鬼祸之后再无音讯。” 桑雀垂眸思考,摒尘和尚和遥真他们打探到的信息印证了她之前看到的。 桑雀最近才慢慢想起来,她为什么看那些尸变的僵尸觉得眼熟,因为她曾经见过那些人,这个无常司就在她曾去过的鱼妇村,在那片湖下。 向摒尘和尚打听清楚关于印光禅师的一切,临近下午,摒尘和尚起身告辞,桑雀将其送到山下。 到路口时,摒尘和尚慢悠悠地向桑雀致歉。 “无量寿佛,桑姑娘之前说要解散九歌,贫僧跟师父商议过后决定接受桑姑娘的建议,自此之后一直待在吐蕃修佛法,不再介入中原之事,还望姑娘理解。” 桑雀没有勉强,淡淡地嗯了声。 之前秦州战事期间,桑雀就发现只有道门弟子下山支持朝廷平乱,佛门弟子依旧待在寺庙之中念经诵佛,最多就是暂时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流民。 摒尘和尚选择离开,桑雀早有心理准备,除了他之外,遥真,鬼货郎和乔灵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是他们依旧待在明月山,足以说明他们选择了留下。 “桑姑娘,这是家师让我转交给你的,里面除了九歌的香器之外,还有一串十八子的佛珠,取我寺历代圆寂高僧眉骨制成,可保生者平安,可令死者安息,此乃家师一片心意,还望姑娘收下。” 桑雀接过摒尘和尚递来的包袱,点了点头,摒尘和尚最后道了声佛号,拄着他的禅杖沿着官道离开,渐行渐远。 桑雀缓步上山回到道观,遥真已经锁好了门,搀扶着静澜师太在等桑雀。 “木兰,我还打听到一件事,就是你那个亲兄长何不凝,已经被封为武安侯,负责晋州平乱之事,月前就已经率领大军和工部负责修建长城的官员开拔,估摸着就快到我们这边了。” 静澜师太闻言叹气,“造孽啊!” 遥真不忿,“对啊!简直是造大孽,我好好的清风观才盖起来多久就逼着我搬,没天理!” 桑雀沉默不语,暗暗估算了下,顺利的话,再有三天她就能正式踏入九幽第六层,老妈那边说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是时候去无常司了! 第446章 六层(求月票) 当夜,桑雀没有回现代的家,而是带着夏蝉到远离破晓基地的一处荒原中,准备正式进入第六层。 桑雀带着画,把已经五层飞尸境的赤鬼放出来守在一旁,把扎纸匠收回画中,只让阴童留在她体内。 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桑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目入定,观想九幽的存在。 夏蝉背着桑雀的画,对脚下的玄玉竖起一根手指嘘声,一人一猫蹑手蹑脚地后退,不敢惊扰桑雀。 这里原本应是一片麦田,此时只剩下一片参差不齐的麦茬,在弥漫的血雾中变得焦黑且坚硬,像无数漆黑的钢刺,锋利且危险。 夏蝉和玄玉的影子被血月光芒拉得老长,田野里弥漫着麦秸的腐朽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儿。 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嘶哑地叫着,夏蝉听到声音就猛地转头,一眼瞪过去,乌鸦成群惊飞,夏蝉这才露出满意神情,履行她保护桑雀的职责。 夏蝉也找了块石头坐下,披散在背后的红发慢慢悠悠的生长,顺着麦茬中的缝隙向四周延伸,呼吸般起伏舒展,逐渐将周围的血雾吸收干净,确保这些血雾不会影响桑雀。 玄玉蹲坐在夏蝉身边舔爪子,夏蝉撑着下巴,看桑雀眉头一点点皱起,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穿着一身苗装的阴童也慢慢出现在桑雀背后。 一大一小两个背靠着背,动作神情越发一致。 寂静的黑夜中,夏蝉好似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没人知道桑雀的灵魂正在九幽中经历什么。 …… 现代,一小时之前。 姜枣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吃了点东西洗漱一番,回到自己屋子看到桌上的书包,在继续做卷子和休息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休息。 往床上一躺,姜枣拿起手机刷短视频,随手刷了几个,一个军|号关于表彰立功人员的新闻映入眼帘,姜枣完全没兴趣,直接划过。 可是划过去之后,姜枣又怔了下,她刚才是不是看到桑雀的照片了。 再划回来,看清楚上面的照片和内容,姜枣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照片上英气逼人的桑雀。 “桑桑你没骗我啊,你还真干大事去了?不过这是干了多大的事,竟然全国表彰?” 这条新闻里,受表彰的不止桑雀一个,还有其他人,包括郑玄,贾亮他们,为他们提升积攒香火。 但桑雀无疑是最年轻的一个,今年刚刚十八岁。 这都是新闻爆点,而且新闻中只说是立功表彰,没说因为什么立功,一时间引得无数人猜想,引爆全网。 姜枣的手机开始不停的弹消息,有人把新闻截图发到班级群里,大家全都惊呆了,都在@姜枣打听情况。 姜枣也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觉得很骄傲,这可是跟她一起长大的桑桑啊,她争光就是自己争光。 只是骄傲之余,姜枣又有些失落和羡慕。 她望着书桌上做不完的数理化卷子,再看看桑雀送她的木偶,以及她堆在角落里,已经好久都没碰过的木工工具,忽然在想,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姜枣发着呆,任凭手机不断的响,连徐义超打进来电话都没接。 …… 诡王朝。 随着新闻的逐渐发酵,桑雀的心灯迅速加强,如同一剂强心针,推着她顺利迈过五层到六层之间的台阶。 这一步原本对她来说,最难的就是香火心灯问题,如果不是上面出手,靠她自己积攒这十几万香火,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 而现在,她的香火心灯前所未有的强大,并且随着后续的发酵,还会继续增长。 如果不是其他条件限制,直接冲过鬼神境也不是办不到。 桑雀这段时间下九幽的步伐很稳,迈入六层之后没有任何感觉,平稳得连她自己也有些惊讶。 身体上没什么变化,各方面能力肯定有所提升,这个要等之后慢慢验证。 桑雀记得当初在秦州建水城外,看丘万钧带兵作战时,丘万钧是六层,在他身边的走阴人可以无视恶鬼反噬,尽情使用恶鬼的力量。 她现在肯定也是一样,她和阴童的层级相同,自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能让其他人驾驭的鬼变老实。 九幽第五层在诡王朝是镬汤狱,就是那一大锅油汤,让人在被蒸煮的过程中不断下沉,受尽痛苦。 到了第六层铜柱狱,桑雀从那一锅汤中掉下来,周围的环境不再是无尽的黑暗深渊,反而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地,到处都是被烧得通红的铜柱,如丛林一般。 有一条通往深处的小路,但是越往前,铜柱就越密集,深处要侧着身子从铜柱之间挤过去才行。 桑雀暂时停留在第六层边缘,从观想状态中退出。 一退出来,桑雀豁然发现,她和阴童被什么东西‘绑’在了一起。 桑雀低头查看自身,被绑在一起的是她和阴童的心脏,或者说是她原本的心脏正在跟村怨形成的心脏融合,回归她体内,两个心脏之间有无数血丝彼此连通,随着她自己的心绪同频起伏跳动。 桑雀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尝试运用阴童的各种能力,将阴童收回再放出,这种融合捆绑目前看来没有对她和阴童造成任何影响。 甚至让她可以在阴童离体的时候继续使用阴童的力量,以前阴童一旦离开她的身体,她就不能再使用属于阴童的能力。 “姐姐你成功了吗?”夏蝉跑过来,凑近桑雀问。 桑雀点头,“小蝉,我准备出远门了,去我们曾经去过的那个渔村,会很危险,你要跟我一起吗?” 夏蝉毫不犹豫的点头,挺起胸脯,“小蝉现在变厉害了,小蝉跟姐姐一起,保护姐姐!” 喵~ 玄玉在夏蝉脚边叫,桑雀蹲下把玄玉抱起来,“这次你就别去了,太危险,我把你送回我妈身边去。” 鱼妇村那里情况复杂,桑雀上一次也没有机会进村,她向鬼货郎打听时,从鬼货郎那里得到了村子外围的地图。 那个村子藏在隐界中,是一个很大的村子,鬼货郎说他还没逛完,外面就着火了,他只能赶紧离开。 那把火还是桑雀放的。 “姐姐,我们还要带谁一起去吗?”夏蝉问桑雀。 桑雀想了想,乔灵和遥真正准备去现代考察,朝廷大军将至,刘天佑和余大他们最好是留在这里,以防她去的时间过长,这边出问题没人处理。 余大是五层实力,再加上静澜师太和鬼货郎,就算朝廷派出走阴人,也能抵挡一阵子。 这趟过去主要靠她自己,但是辅助方面不能缺,夏蝉对血雾免疫,华千棉能帮忙伪装潜入,再带上秦泽,鱼妇村在湖下,需要秦泽驾驭的捞尸人。 明天见~ 第447章 上路(求月票) 说要前往鱼妇村,光是做各种前期准备,也用了大半个月。 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完,该运送到破晓基地的物资也已经屯满了,粮食节省点吃个三年没问题。 武器装备充足,即便桑雀不在,朝廷的人打来,撑上半年不是问题。 桑雀也跟赵云舒和刘天佑他们说过,如果何不凝真的率兵来打,不用考虑其他的,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退。 一切准备妥当,清明节这天,桑雀带着夏蝉,华千棉和秦泽,四人悄悄离开。 一架纸马车,奔驰在血雾弥漫的大地上。 雾气虽浓,秦州原本的官道却还完好无损,而且扎纸匠制作的纸马车奔跑速度不同于寻常的马车,红伞鬼打着伞站在马车顶上,四个鬼奴左右护持,能够很好的抵挡血雾中出没的邪祟鬼怪。 秦泽还是那身捞尸人的装扮,手臂上绑着红布,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车辕上翻书,看得津津有味,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啧声拍腿,捶胸顿足。 那书是现代的网络,破晓基地的人偷偷带来的,秦泽在意外接触到之后,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为此还专门跑去学堂,学认简体字。 翻到最后一页,秦泽蹭地坐直身体,吐掉嘴里的草大为震惊,“怎么就没了呢?这么厚一本竟然没写完!” 秦泽急得抓耳挠腮,故事剧情断在最关键的地方,他胸中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当即掀开马车帘子问桑雀,“这书的后续呢?” 车厢里,夏蝉正跟华千棉下五子棋,棋子用吸铁石吸在棋盘上,倒也不怕车马颠簸,夏蝉和华千棉两人输赢对半,两人脸上都贴满了白纸条。 桑雀闭目养神,听到秦泽的声音,睁开眼扫了下他举起来的书,看清书名,桑雀道,“这书早几年就太监了。” “啊?”秦泽震惊地睁大眼,他为看这些网络,经常跟现代来的年轻人厮混在一起,能够理解太监之类的用语。 秦泽嘴唇无声的动了动,结合脸上的表情,骂得很脏。 秦泽晃着手里的书,“就没有人能管管吗?没王法了吗!你把这人给我抓来,我亲自看着他,让他给我把这书写完!不写完我请他吃海带!” 秦泽脸上一片阴影,身上的赤色水草张牙舞爪地伸出来。 说来好笑,有研究人员对秦泽身上的水草好奇,采集了标本之后拿去检测,结果发现还真跟海带十分相似,可以吃,凉拌最佳。 桑雀笑了笑,“你先看别的吧。” 秦泽愤愤地放下从车帘,靠在车厢上越想越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了,气得呼吸急促,心里一股狂暴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住,想要破坏什么东西发泄一下。 就在这时,奔跑的马匹突然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发狂般拉着车脱离官道,直直撞向道旁的大树。 秦泽立刻去拉缰绳,车厢里的桑雀感觉到异常,第一时间把夏蝉和华千棉从车上带下来。 砰! 一声巨响,秦泽摔倒在地,马车撞上大树散成无数纷飞缭乱的血红色纸屑。 血雾呛人,秦泽咳了几声站起来,华千棉捂住口鼻靠近夏蝉,桑雀抬手接住一片纸屑。 查看一番过后,桑雀道,“这是血雾的侵蚀作用,让纸马发了狂,我们接触血雾时间太长,体内的鬼怪也容易失控发狂,都小心些。” 在秦州地界,扎纸匠扎的纸马车可以在白天也变成真马车,但是在血雾浓郁的地方,纸马就会像这样突然发狂。 桑雀解下背在身后的画,重新取出一架纸扎马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她提前准备了很多。 纸扎马车落地之后变成真马车,五鬼重新回到马车周围。 “继续赶路吧。” 要不是桑雀实力强大,夏蝉还能帮忙吸收一部分周围的血雾,他们根本无法在血雾中如此穿行。 血雾沉甸甸地压在荒芜的大地上,四野寂静无声,马车一路西行,嘎吱嘎吱的声响格外刺耳,所经之处,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不清的死尸。 有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全,被不知名的力量撕扯得支离破碎,白骨森森的断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有的瞪大双眼,眼神中凝固着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他们的衣物破烂不堪,被血渍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越往人口聚集的村庄和县城去,尸体越多,华千棉撩开车帘探出头去看,地上的死尸感觉到活人的气息,竟然全都发出霍霍声响,从地上挣扎着动起来。 周围还游荡着鬼怪,身形飘忽不定,道旁枯树上也时常可见挂着的死尸,会在马车经过时突然抬头,对着他们发出诡异的笑声。 举目眺望,残垣断壁的村庄和城市在血色雾气中摇摇欲坠,被疯长的血红色杂草逐渐掩埋,狂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那弥漫的血色雾气,只带来了更浓烈的腐朽味道。 整个天地被黑暗与绝望吞噬,成为了一片永远沉沦的炼狱。 “太惨了!” 华千棉放下车帘,深深叹气,心情郁闷了片刻之后,她提一口气又恢复笑脸,“小蝉,咱俩继续下棋,这次谁输了弹谁脑瓜崩。” 夏蝉闻言咻地捂住脑门,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鱼妇村在望山城西北方,白龙县平湖村,桑雀还记得她当初从望山城驾马车都走了三日才到白龙县,又一日到平湖村。 现在从破晓基地出发,还不知道几日能抵达望山城。 “阴阳乾坤藏妙法,算卦解命我为家。命运天机隐雾纱,贫道妙算绽灵华。三枚铜板定乾坤,一道玄机破迷杂嘞~~” 突然一阵吆喝声从前方传来,叫车上几人齐齐一惊。 秦泽扯住缰绳减缓马车速度,车顶上的红伞鬼微微抬起伞盖,如临大敌。 桑雀从车厢里出来,后面跟着两颗脑袋。 血雾涌动间,几人逐渐看清官道前方有一个身穿道袍,举着‘铁口直断’旗子的道人,大步朝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吆喝。 “这里居然还有活人?”华千棉疑惑问道。 这时,前面的道士停下脚步,似是听到了后面的声音,等他转过身时,华千棉和秦泽立刻发出倒抽气声。 那道士没有脸,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蛆虫蠕动着从里面扑簌簌地掉落。 “嘿嘿,生意上门!” 道士发出诡异笑声,身体一闪,瞬间就到了马车旁。 第448章 卦签(求月票) 秦泽惊得身上水草乱舞,突然两股红色的头发从他身后飞出来,顷刻间就将那个道士死死缠住,不得动弹。 铮鸣声中,血色刀芒从眼前闪过,那个鬼道士的脑袋就从他肩头掉落,骨碌碌地滚远。 “人心不古!” 这个鬼至少是个五层,桑雀这一刀要不了鬼的命,没了脑袋,那道士鬼的身体还在,手臂被夏蝉的头发缠住,手上依旧握着旗,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签筒摇动。 已经有一根签子快要掉出来,上面写着‘下下签’。 那卦签要是落地,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桑雀眼疾手快,在那根签落地之前,以肢解的力量将签筒从鬼道士手中夺走。 签筒离手,鬼道士的气息快速衰减,秦泽这时也反应过来,身上的水草电射而出,跟两股红发一起,彻底将鬼道士的躯体制住。 扮相如同戏班武生一样的扎纸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鬼道士背后,纸屑如雪纷飞,一层又一层的糊在鬼道士身上,几个呼吸间,就将鬼道士变成了纸扎人。 桑雀抖开画,收走纸扎人。 有惊无险,得到一个签筒,一个五层实力的纸人替身,好事! 危机解除之后,秦泽松口气,一转头却发现,桑雀背后竟然有两个夏蝉。 “你怎么变成小蝉的样子了?”夏蝉歪头疑惑。 华千棉用夏蝉的脸狡黠一笑,“因为小蝉可爱啊。” 说完,华千棉就慢慢变回自己的样子,刚才她不但变成了夏蝉,还像夏蝉一样用头发去攻击了鬼道士。 华千棉最近这几个月一直在做各种验证和尝试,凡是明月山的走阴人她都假扮过。 在假扮的时候,她也能模拟出对方的能力,就是实力只能达到一半,在这个过程中,认同她假扮身份的人越多,她模拟出来的能力会得到一定的加强。 这个小意外过后,秦泽变得低落,桑雀身边卧虎藏龙,各个都是高手,就连刘天佑那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驾驭的也是曾经六层的状元鬼,现在刘天佑的实力也已经达到了五层。 四层实力秦泽原来在镇邪司还能算上一个高手,可到了明月山,竟然变得不够看,让他很挫败。 刚才那道士鬼一靠近,他就被镇住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得想办法提升! 等到三人上车,秦泽扯着缰绳继续驾驭马车赶路。 车厢里,华千棉和夏蝉都好奇地看着桑雀手里的签筒。 签筒很旧,拥有阴物的标准特征,上面沾染着血迹,里面有二十五根签,卦签和竹筒是一体的,正常情况下,无法直接从竹筒里面取出来。 卦签完全在签筒里的时候,也看不清卦签上写的什么。 夏蝉伸手想要抽出一根,被桑雀拍开,“别乱动,小心抽出来的卦应验。” 桑雀以肢解的方式,将卦签一根根从里面取出,摆在桌上,卦签离开竹筒,上面才显露出血字。 “好家伙,二十五根签,居然有二十四根都是下下签,只有一根是上上签。”华千棉惊叹道。 桑雀仔细查看,确定了签筒的作用和使用方法,又用拼合的能力将二十五根卦签装回去。 如果分开使用,效果会变得很差。 “签筒的作用很简单,就是对着敌人摇,卦签落地,要是下下签,就应了假道士经常骗人的那句话,‘三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也就是三步之内,必定倒霉。” 夏蝉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直往后退。 华千棉追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破解呢?” 路途漫漫,闲来无事,桑雀故意卖关子道,“你在街上遇到这种骗人的假道士,他们一般会怎么说?” 华千棉双眼一亮,“明白了,给钱,请道爷帮忙化解血光之灾。” 桑雀点头,“就是这样,破解卦签的方式就是给钱,之前咱们遇到那个道士鬼的时候,他不是在那吆喝吗,‘三枚铜板定乾坤,一道玄机破迷杂’,所以要想破解下下签,就要在三步之内给持有签筒之人不多不少,正好三枚铜钱。” “那要是摇到上上签呢?”华千棉又问。 “大吉大利,百事顺遂,换持有签筒的人倒霉呗。” “还好只有一根上上签。”华千棉安慰道,“那摇动签筒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桑雀道,“这个我倒是没有看明白,貌似没什么代价,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必定是要损失些什么。” “对!”夏蝉在旁边猛点头,表示赞同。 华千棉往车厢上一靠,打了个哈欠,“没事,路还长,下次遇到鬼,慢慢试呗。” 马车辘辘,辙印渐长,秦州天阴,让人难以辨别白日与黑夜的流转。 一路上实力不够强的鬼,察觉到马车的气息都不敢靠近,像鬼道士那种五层的恶鬼,他们也没遇见几个。 为了节省时间赶路,他们抵达河边时,选择横跨,倒是在河边看到一个洗头的女鬼,唱着婉转的调子。 桑雀把签筒给赤鬼拿着,让赤鬼去找那女鬼尝试,结果赤鬼才靠近两步,那女鬼一下扎进河中消失不见。 后来桑雀再发现血雾深处有厉害的鬼,直接释放鬼域拔起戏楼,将鬼困在戏楼里,再让赤鬼拿着签筒去尝试。 经过多次反复验证,赤鬼摇出下下签后,对面的鬼在三秒之内必然倒霉,要么就是逃跑失败撞枪口上,要么就是想要反击赤鬼的时候不小心打到自己,肯定要受伤,妥妥的血光之灾。 代价也确实存在,赤鬼在使用签筒之后也开始变得倒霉,她一个飞尸,速度和反应都远超常人,贴地疾驰的时候居然能撞树上。 还有好好站着突然滑倒,撕鬼的时候指甲刮到自己脸,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天才缓解。 桑雀只庆幸她能操控赤鬼使用阴物,否则这种倒霉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真的是血光之灾了。 如此日复一日的赶路,秦泽日日沉迷在中,夏蝉无聊的揪头发,华千棉没事就写一些人物小传,研究她要扮演的人物。 桑雀一直没有回现代,就待在马车上陪三人。 这天,桑雀刚从观想状态中退出,还在缓解灵魂在九幽第六层铜柱狱中遭受炮烙之刑的痛苦时,忽听秦泽‘吁’声,马车速度减缓。 “各位,我们似乎到望山城外了,你们出来看看。” 明天见~ 第449章 再临平湖村(求月票) 桑雀三人从马车上下来,举目眺望。 血雾浓稠,一座残城在视线尽头若隐若现,城墙倒塌大半,砖石满地,微弱的鬼哭哀嚎声从雾中传来,风卷血雾,夹杂着鬼怪低语。 秦泽站在桑雀身侧,神情哀伤,下意识地抓住挂在腰上那把小木匕首,眼前全都是他娘子和两个孩子的音容笑貌。 夏蝉也吸了吸鼻子,小声呢喃,“玉山舅舅……” 华千棉虽然什么也没说,却紧皱眉头,想起许多望山城中的人和事,想起慈幼局那些孩子们,那一场鬼祸死伤不少,她拼上性命也只救出了一部分,也不知这些逃出去的孩子如今可还安好。 桑雀从画中取出一些给扎纸匠准备的黄纸,以及香烛和吃食,往前走了几步,在通往望山城的路口处用石头画了一个圈。 几人蹲下来,一起给逝去的亲友烧了些黄纸,供上水果,念叨几句。 香一点上,周围阴风顿起,血雾之中影影绰绰全都是鬼影,慑于几人身上的鬼怪气息不敢靠近,那些鬼影越聚越多,摩肩接踵不知有几千数。 几人丝毫也不觉得这场面恐怖,心中的悲伤反而更胜。 秦泽更是直接冲入鬼影之中,大声喊着他娘子的闺名和孩子的小名,可惜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阴风。 “我们该走了。” 桑雀从地上站起来,先一步回到马车上,夏蝉紧跟其后,华千棉看了眼站在远处背对众人的秦泽,叹了口气,也快步回到马车上。 三人在马车上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秦泽才回来,默默无声地坐在车辕上,甩动马鞭驱赶马车继续前行。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 到了望山城,白龙县平湖村就已不远。 正常马车需要三四天的路程,纸扎马车也只用了不到两天,马车就到了进入平湖村的那座牌楼前。 桑雀还记得,原本的牌楼色彩鲜艳,柱子上雕刻着白龙,牌匾上有‘风调雨顺’四个繁体字,牌楼的右下角有石碑,上书‘平湖村’。 现在牌楼已经变得腐朽,漆皮脱落,上面的牌匾掉在地上,一旁的石碑也断掉大半。 但是牌楼中仍有氤氲的白雾涌动,不断融入周围的血雾中。 桑雀感觉这就像个副本入口,因为湖下鱼妇村的存在,让这里的空间跟正常空间不同。 “你们都提高警惕,我先进,一会出来喊你们。” 桑雀对后面驾车的秦泽说了声,抽出百辟刀,小心翼翼地踏入牌楼内。 雾中穿行五步左右,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阳光普照,宁静渔村依山面湖,湖面如镜,水色青绿,湖边渔船整齐停靠,水鸟空中啼飞,偶尔掠过水面。 就连岸边的杨柳也是原来的样子,村口的青砖小院中竟还留着桑雀他们上次过夜时留下的火堆痕迹。 桑雀用鬼眼仔细扫视各处,确定这里没有任何鬼怪和活人之后,桑雀走出牌楼让秦泽驾车进来。 纸扎马车穿出雾气,被平湖村内的阳光照到时,顷刻间烧成纸灰,车上三人眼疾手快迅速跳车。 “好个风景秀丽的世外仙境。”华千棉叉着腰,扫视渔村各处,忍不住发出感叹。 这一路从血雾中穿过来,眼前全都是血色的天空和大地,所见皆是死尸恶鬼,此时眼前这片青绿实在难得。 桑雀抬头看了眼西斜的日头,推开村口小院的门,“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整一下,等到太阳落山看看湖中还有没有村民出现。” 夏蝉伸着懒腰打哈欠,车上睡了一路,她还困。 秦泽望着湖泊方向问道,“要不要我先下湖探探。” 桑雀道,“不必了,湖下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我们要去的也不是这里的湖,而是隐界中处于湖底的鱼妇村。” 平湖村这些院子里的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样,经过这么长时间,院内依旧整洁,没有多少尘土。 桑雀将画悬挂在树上,叮嘱几人不要吃喝这里的任何东西,然后让画里的傀儡师楚莫为把她提前准备好的方便食品和瓶装水搬出来一部分,简单解决下午饭。 吃饭的间隙,桑雀大概盘算了下。 目前她自己在九幽第六层,鬼域和各方面能力都得到加强,驾驭六层的阴童和五层的扎纸匠,身边还有五层的飞尸赤鬼和四百僵尸,全都融合了不同类型的邪祟,最次也是黑僵,达到跳尸水准的已经有二十多个。 还有傀儡师楚莫为一直放在画中搞后勤工作,闲来无事制作一些血肉傀儡。 这些血肉傀儡全都必须用木质材料和尸体血肉制作,自身强度一般,所以桑雀向研究院那申请了一批炸药,把这些血肉傀儡全都变成各类型的自爆傀儡,目前也大大小小也有三百多了。 阴童脚上穿着绣花鞋,扎纸匠手里拿着鬼货郎给的鬼剪刀,她手上的阴物还有张君瑶给的绣花手帕,能够吸引鬼怪的闹钟,布娃娃,摒尘和尚给的佛骨手串,路上得到的签筒。 走之前,乔灵还给了她整整一箱药,有紧急治疗的,有解毒避瘴的,有能让她在水下呼吸不被水鬼发现的,各种各类应有尽有。 鬼货郎也给了她准备了一些东西,桑雀没有取其中的阴物,阴物大都有副作用,会制造各种不同的意外状况,太麻烦。 最后她也只拿了十个替死草人,鬼货郎最近唯一烧制成功的白瓷娃娃和几件能够稍微抵挡隐界雾气的蓑衣。 从现代带来的武器装备就更多了,手枪两把,各类手榴弹有五箱,汽油五大桶,如果不够还能随时回去取。 弹药充足,准备妥当,只要左今也本人不出现,桑雀有把握一个人血洗无常司。 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无常司地处隐界。 她到诡王朝也已经两年多了,去隐界的次数屈指可数,所有关于隐界的事情都是听鬼货郎说的,而鬼货郎又说他对隐界的探索还不足三成,好多地方他都不敢靠近。 盘点完身上的东西,桑雀把鬼货郎给她的鱼妇村外围地图拿出来,对几人道,“这次我们分成两组,千棉我需要你的伪装能力,你跟我一起去隐界,秦泽你和小蝉就待在这里,注意湖下变化,万一有事就需要你和小蝉下湖接应我们。” 第450章 湖底(求月票) 秦泽在四个人中是最弱的,但是他能够在水中来去自如,这点又是桑雀他们办不到的。 夏蝉已经达到五层,一头诡发有诸多妙用,她心思单纯不便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留在秦泽身边做个打手最合适。 秦泽和夏蝉对此都没有意见,桑雀看向华千棉,进隐界中的鱼妇村很危险,华千棉有些担忧。 桑雀也替华千棉考虑过,把鬼货郎给的替死草人和白瓷娃娃拿出来,替死草人分给秦泽和夏蝉,白瓷娃娃能抵挡六层鬼怪的力量,桑雀原本就是给华千棉准备的。 桑雀她自己还有复苏的能力,可以替死一次,重启时间缩短到三个小时。 如果她们两人在湖底不分开,遇到事情可以逃去现代,如果因为不可抗力分开,她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华千棉就危险了。 华千棉见到白瓷娃娃,听桑雀说明作用之后,一颗心总算是落定,“我就知道跟着你不会错!” 华千棉能答应跟桑雀一起过来,就已经做好了冒险的打算,刚才她也只是在盘算,自己存的那些面皮和身份,有几个可以拿来替死。 桑雀把乔灵给的药也拿出来,分给几人,还有从现代带来的各类手榴弹给秦泽留了两箱,枪也给他一把。 这些东西秦泽在明月山早就见识过,也懂得用法,不需要桑雀再交代。 分完东西,桑雀带几人熟悉地图,秦泽和夏蝉也要熟悉,以防万一。 鬼货郎说鱼妇村外围像个纺锤,或者说轮廓像一只眼睛,中心区域就是眼珠,往里去只有一条道,旋涡状的路,易进难出,鬼货郎当初也只是在村子外围转了转。 桑雀之前看到的那两扇门,就在鱼妇村正中心地下,也不知道当初镇邪司这群人是怎么把无常司建起来的。 他们有没有把鱼妇彻底除掉,还有这里原来有个被百姓供奉的清江使,现在又在哪里。 入夜之后,几人轮流休息守夜。 桑雀一直盯着湖的方向看,之前一到天黑,那些被鱼妇控制的村民就会从湖里出来,正常在村中生活。 此时此刻,湖面颜色随着入夜变深,夜风吹起波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桑雀猜想,无常司很有可能就是在他们上次探查过这里之后搬来的,这里因为鱼妇这个特殊存在而变得特殊,就连秦州变成死域都没影响到这里,是个绝佳的隐蔽之所。 阴童是无常司制造出来的,说明无常司经常做此类实验,无论是放在盛京城中还是京州某地,都不安全。 而且自打秦州变成死域,鬼怪横行,在秦州抓鬼也比其他地方容易,就算是出现意外也不怕。 桑雀之前在河里捞上来那个胸口有无常两个字印记的尸体,肯定就是无常司制造或者丢弃的。 次日一早,夏蝉扯着桑雀的衣角,叮嘱桑雀,“姐姐你早点出来,小蝉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说着,夏蝉的一缕头发就缠上桑雀手腕。 华千棉凑上来酸溜溜道,“小蝉就不等我了吗?” 夏蝉噘嘴,不情不愿的也分了一缕头发给华千棉。 桑雀拍拍夏蝉的手,什么也没说,冲华千棉甩了下头,便朝湖边走去。 华千棉快步跟上来,“你还没跟我说,咱们这次过去要扮成谁啊?” 桑雀头也不回,“老套路,扮左今也,先把无常司的门骗开再说,那两道门不好对付。”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身后的声音突然变了,桑雀顿住脚步回头,看到左今也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瞪视着她,有那么一瞬间,桑雀都能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像怒涛一样袭来,叫她浑身一僵。 重点是连身上衣服都变了。 “你这还真方便。” “你要变成谁?何不凝?”华千棉顶着左今也的脸问。 桑雀继续朝前走,“不用,何不凝都不知道无常司在哪,说明左今也根本没有告诉过他,变成何不凝反倒会弄巧成拙,我就这样挺好。” 桑雀今天穿着从遥真那里借来的旧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盘在头顶,背着装在竹筒里的画和用剑鞘伪装起来的百辟刀,脸上还贴了一颗痣,就是个看不清面貌的普通女道士。 华千棉会意,知道桑雀是打算装作左今也带到无常司的新人。 来到湖边,桑雀让华千棉退后些,右手抬起悬空,随着卦象的催动,桑雀面前的空气逐渐扭曲起来,丝丝缕缕的白雾从扭曲处溢出,河边飞扬的柳叶在触碰到白雾的瞬间就消散无踪。 桑雀取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进入隐界之后,不能在隐雾中暴露超过十五分钟,她现在应该能坚持更长时间,但还是以十五分钟为准比较好,给自己留些余地。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隐界,消失在湖边,远在渔村中的夏蝉站在墙头上,伸长脖子眺望着,时不时咬一口手里的火腿肠。 …… 隐界,白雾蒙蒙,天空一如既往的飘着纸灰一样的东西。 原本青碧色的湖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是尸骨的深坑,桑雀和华千棉站在湖边,隐约可以看到那片藏在隐雾之下的建筑群。 “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警戒,小心点。”桑雀对华千棉道。 华千棉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慢慢挺起脊背,一只手背在身后,完全进入左今也的角色。 湖边尸骨之中有一条人为清理出的通道,说明这里确实有人来往。 随着两人逐渐深入湖底,道旁开始出现血肉未曾完全腐化的尸体,身上都有被鬼怪伤过的痕迹,死状惨烈。 或许是因为被鬼怪所伤,身上沾染了死气,这些尸体的血肉在隐雾中消失得很慢,还能看到他们身上穿的囚衣,以及印在胸口的‘无常’二字。 华千棉面无表情,桑雀略微皱眉,周围尸骨众多,说是万人|坑也不为过,就是不知道这些原本都是十恶不赦的囚犯,还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再往下走,桑雀忽然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她停下脚步查看,发现周围所有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抬起了腐烂的脑袋,用猩红的眼珠瞪视着她们。 明天见~ 第451章 鱼妇村(求月票) 周围的异动让华千棉也停下脚步,她依旧维持着左今也的人设,背脊直挺,面不改色。 桑雀暗暗用鬼眼观察,发现周围那几千乃至数万尸骨的眼窝中并不是正常眼珠,而是一团来自鱼妇的丝状虫子团在一起。 现在那些虫子只是‘盯’着她们,没有其他动作。 桑雀眼神示意华千棉继续走,华千棉袖子一甩,继续前行。 周围那些尸骨的脑袋随着她们的移动而转动,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她们没有轻举妄动,那些丝状虫也一直保持着眼珠的样子。 下湖底的这段路不算太长,湖底有一处高低落差很大的断层,从断层处下到湖底,独属于隐界的隐雾全都烟消云散,给人一种抵达另一处空间的错觉。 湖底遍布龟裂的沟壑,四处散落着残破的石蛹像,半埋在沙土之中,石蛹脸上还残留着惊恐至极的神情,风灌入石蛹发出呜呜声响,如同恶鬼低声啜泣,叫人毛骨悚然。 远处,一座由巨大石块堆砌的城墙横亘在两人眼前,石块上长满了青苔和不知名的藤蔓,高大的石头牌楼依旧伫立在正中,透过牌楼能够看到内部大片古老的建筑群,颇有徽派建筑的风格。 华千棉下意识地捏了捏袖子里的白瓷娃娃,昂首阔步走向牌楼。 桑雀紧跟在后,想起上一次到这里时,她只有三层的实力,鱼妇不知道是四层还是五层,受村民供奉,非她所能抗衡。 她那时连村子都没敢进,在外围放火还惊动了鱼妇,如果不是巫娘娘当时残留的力量重伤鱼妇,她都跑不掉。 穿过牌楼,一座古镇映入眼帘,比起外围墙壁的破败,这座古镇出乎意料的干净,有明显的生活气息,布桩,钱庄,菜市和各种摊贩都有。 只是街道上没有活人,入目之处全都是覆满青苔的石蛹,桑雀和华千棉在经过一座客栈时,客栈门口弓着背揽客的伙计石蛹双眼突然动了下,等桑雀看过去,那石蛹依旧是一双石眼,脸上带着笑,目视前方。 华千棉不好开口说话,只能把心中的疑惑全压住,按照桑雀之前给她看的地图,走过外围街道朝鱼妇村里面行去。 这时,天色忽然变暗,头顶有大片阴云飘来,遮蔽白日阳光,阴影逐渐将整个鱼妇村覆盖。 一阵阵石头开裂的声响随之传来,街边和店铺里的石蛹接二连三的裂开,藏在石蛹里的人浑身湿漉漉,从石蛹里面走出,外露的皮肤上分布着些许透明的鱼鳞,散发出一股鱼腥味。 整个古镇就这么‘活’过来了。 “丞相大人!” 听见苍老又恭敬的声音,桑雀和华千棉朝街道前面看去,一个老头带着两个佩刀的官差,身上还残留着未曾全部掉落的石蛹壳,诚惶诚恐地迎上来拜见华千棉。 街道上其他人见此状况,一出石壳就朝华千棉跪拜下来,以头抢地,不敢抬起。 华千棉面无表情,连手都未动,那老头和身后两个官差身子弓下去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来。 三人身上都没有属于活人的气息,但又不像僵尸那样完全死去,街道上其他人也一样。 华千棉应变能力强悍,以左今也的身份随口道,“跟她讲讲这里的规矩。” 说完,华千棉就越过老头走到前面,老头看了眼桑雀,等华千棉走得更远些,才上前见礼。 “丞相亲自带坤道来此,必是极其看中坤道,坤道前途无量。” 桑雀虚扶一把老头,“您客气了,丞相虽说要带我来此,但我对此地之事一无所知,我也不敢问丞相,还要请您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这都是老朽应该做的,老朽姓贾,暂代村长一职,坤道这边请。” 贾老示意两个持刀的官差去别处巡守,带着桑雀远远的跟在华千棉身后。 贾老一边走一边介绍,“此地是前年被镇邪司征用,丞相大人亲自来此,镇压了湖底的鱼妇,让我等不用再受鱼妇操控,能够在阴天黑夜自由活动,为镇邪司的各位官老爷尽些绵薄之力。” 通过贾老的介绍,桑雀才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就跟湖上面平湖村的村民一样,某种程度上算是‘不死’的,只要鱼妇不收割他们的性命,他们就会在白天化为石蛹,晚上又从石蛹中出来。 现在的状况是,左今也已经将鱼妇镇压在地下,就像鬼奴一样,只能听从左今也的号令。 而村子中心,原本鱼妇居住的地方也被镇邪司征用,改建成了无常司。 这是个类似研究院的地方,专门研究各类鬼怪,批量拆解鬼怪身上的阴物,养尸,人为制造走阴人等等。 无常司内除了镇邪司的走阴人,还有道门的道士,佛门的和尚,这些人需要吃喝拉撒,鱼妇村外围这个小镇就有存在的必要。 自从无常司搬到这里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各州各城都会送来死囚犯,外面那些尸体也大都是死囚犯的尸体。 只不过贾老在说这话的时候,桑雀发现他明显有些心虚。 或许之前用的确实是死囚犯,现在就不一定了。 “坤道要先去住的地方安顿,还是先随丞相一起前往无常司看看?” 走到一条岔路口,贾老问桑雀,前面的华千棉也放慢脚步,不知道该走哪条。 桑雀立刻道,“我怎好叫丞相大人等我,还是先去无常司要紧,劳烦贾老带路。” 贾老点头,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也指明了方向,华千棉不着痕迹的拐进巷子里。 走过一段直巷之后,路开始变成弯道,朝着深处一圈一圈的绕行,两旁墙壁上是大片的血迹和怪异的黑色符文,血迹中有狰狞的鬼怪,不时探出半只手或半张脸,扫视过往之人。 贾老额头渗出冷汗,悄悄观察桑雀,发现她状态正常不由心生佩服。 墙上这些血泊里关的都是四层的厉鬼,正常的鬼怪都以鬼怪称呼,厉鬼不同,厉鬼是无常司制造出的,生前受尽酷刑,饱含痛苦和仇怨,极其凶戾。 一旦触怒这些厉鬼,顷刻间就会被抓进去,生生撕成碎片。 贾老不时擦汗,嘴里念叨着,“快到了,就快到了。” 这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要不是丞相在这儿,他打死都不敢进来。 闻言,桑雀从随身的包里取出破旧的布娃娃,强行塞给贾老,“此乃我意外所得的一件阴物,带在身边能震慑鬼级以下的鬼怪,今日麻烦贾老指点,还望贾老收下。” 贾老双眼一亮,装模作样的推拒了两次就收下布娃娃,捏在手中,莫名感觉有些困倦。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贾老指着前方道,“到了,拐过前面那个弯~~~就到了。” 第452章 老办法(求月票) 距离无常司大门还有不到百米距离时,贾老拿着那只能让人昏睡的布娃娃,一头栽倒。 桑雀伸手托了一把,没让他跌在地上。 手掌触及到贾老的身体,桑雀才发现这个贾老浑身冰凉,像鱼一样的滑腻,她仔细查看了下,确定这个贾老不是活人。 他的耳孔中有那种丝状虫的痕迹,只怕整个脑子里都是那种虫子。 墙壁血泊中的那些厉鬼感受到桑雀身上属于阴童的气息,全都不敢冒头,安安静静地缩着。 华千棉等在前面,桑雀迅速取出画,把贾老塞进去关在桃源村的屋子里,交给楚莫为和赤鬼一起看管,后面必要的时候,华千棉或者她可以伪装成贾老行动。 这一路过来,整个鱼妇村和无常司虽然没有活人守卫,但外面的尸坑到这里的厉鬼,都不是好对付的。 就算是四层的走阴人,恐怕也别想完好无损的走过这条巷子。 前面就是桑雀曾经看到的那两扇巨大的石门,上面雕刻着黑白无常,伫立在一座矮山前。 华千棉等桑雀跟上来,紧紧捏着袖中的白瓷娃娃,大步走向石门。 到了距离石门只有十步远的地方时,华千棉脚步一顿,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桑雀也是一样,感觉被大山压住,身体动不了了。 阴童在桑雀体内想要抵抗,桑雀安抚阴童,不让阴童有所动作。 华千棉和桑雀一起抬头,石门上的原本各自看向一边的黑白无常慢慢转过头来。 白无常吐着长舌,戏谑的双目上下打量两人,黑无常面黑如碳,眼神威严。 华千棉强忍着逃跑的冲动,抬起头让黑白无常看清她的样子。 就在这时,桑雀感觉到两人脚下有异常冰冷的气息浮现,两边墙壁上的血泊泛起涟漪,桑雀心中一凛,赶忙抓住华千棉的手臂,汇聚阴童的力量抵抗黑白无常的压制,连续朝后方瞬移。 果然在她们离开原地之后,脚下化作血泊,一条条类似勾魂索的漆黑锁链从里面冲起,顶端带着锋利的抓钩,差一点就勾到两人身上。 华千棉被识破了。 瞬移无法穿透两边的墙壁,即便桑雀现在已经达到六层,也很勉强,她只能连续不断的顺着巷道往后退。 等到距离足够远之后,桑雀带着华千棉停下来,两人竟又陷入一片血色的世界。 周围全都是翻腾的血浪,朝她们所在的位置奔涌而来。 “是鬼域!” 华千棉看了眼袖中的白瓷娃娃,上面已经出现一道裂痕,是刚才被黑白无常识破的瞬间出现的,幸好桑雀反应够快。 桑雀依旧抓着华千棉不放,在血浪从她们头顶打下来之前,借助山鬼钱中能够脱离困境的卦象开启一道门逃离。 两人从鬼域中扑出来,竟跌倒在街道上,华千棉还顶着左今也的脸,周围行人纷纷瞪大眼睛看过来。 “看什么看,把你们都杀了!”华千棉扶墙站起来愤怒大喊。 众人惊吓不已,慌乱逃窜,心里想着他们看到了丞相大人摔倒的窘态,怕是真的活不成了! 血腥味从身后巷子里传出,带着厉鬼呼喝的声音,桑雀立刻催动两个能够隐身的卦象附加在她和华千棉身上,继续往外逃。 费了一番周折,桑雀和华千棉总算是安全离开鱼妇村,躲到村子外围墙壁下待着不动,续了一次卦象之后,那种被盯住追踪的压迫感才逐渐消失。 铛!铛!铛! 鱼妇村中传出急促的敲锣声。 “有外人闯入!有外人闯入!” 桑雀和华千棉蹲在墙角下,四目相对,心跳如擂鼓。 山鬼钱的卦象已经不多,里面的人很快就会搜出来,华千棉说她还能伪装成石头,并且当场表演给桑雀看,桑雀发现还真看不出异常,就让华千棉先藏好了。 桑雀果断开门回到现代,这次过来时,她把门直接开在了黑太岁附近方便充电。 迅速充好电,桑雀再次返回,带着华千棉远离村子外围的尸坑,和村子里派出的搜查队,藏在湖底一条比较宽的裂缝中。 “现在怎么办?”恢复原本样貌的华千棉问。 桑雀目光一沉,“本想兵不血刃,骗开无常司的门,进去之后再大开杀戒,现在既然被发现,那就只能浑水摸鱼了,老办法!” 桑雀从画中取出四桶汽油和一些燃烧弹,分给华千棉一半。 “你放完火之后就在外面见机行事,准备接应我,我自己一个人进去。” 只要能进入无常司内,阴童肯定能辨别出她要找的那三个人,抓住或者杀掉那三个人,帮阴童报完仇,她就可以带华千棉一起撤离。 “这个我喜欢!” 华千棉嘿嘿一笑,背上装燃烧弹的包,拎上两桶汽油跟桑雀一起分头行动。 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将汽油沿着村子外围撒了一圈,桑雀吹着火折子,又一次随手那么一丢。 轰! 烈火猛燃,沿着整个外墙疯狂蔓延,眨眼间就将整个鱼妇村的外墙包围。 “走水啦!走水啦!” 热浪冲天,桑雀远远看到华千棉退后几步消失在火海中。 地面微微震颤起来,烈火烧裂石墙,鲜血从裂纹之中溢出。 “又是你!!” 巨大的黑影在鱼妇村上空浮现,上一次桑雀只能看到朦胧的雾气中有颗狰狞恐怖的血红色眼睛。 多看一眼就感觉有鳞片划破血肉从肉里钻出来,脑海里全是疯狂恐怖的念头,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这一次,桑雀站在原地,好整以暇,毫无压力的面对着鱼妇,鬼眼穿透雾气,看到鱼妇那半面人半面鱼的恶心身躯。 鱼妇猩红的鱼眼含着滔天的愤怒,上一次桑雀烧毁它的地盘,害它元气大伤,因为桑雀身上带着巫娘娘的气息,鱼妇根本不敢与之抗衡。 现在鱼妇算是投靠了左今也,不再惧怕巫娘娘,看到这个小贼又一次出现,还敢故技重施,它怒不可遏。 湖底尸坑中所有尸体一个接一个的爬起来,身上各处飞扬着丝状的虫子,浩浩荡荡朝桑雀这边杀来。 感谢【逸仲】的打赏,有一个新盟主诞生,鞠躬感谢! 加更明天就安排! * 明天见~ 第453章 闯入(求月票) 没等桑雀动手,爆炸声轰鸣而起,尸坑各处瞬间燃起熊熊烈焰,所有腐尸都在火海中哀嚎,方寸大乱。 桑雀知道是华千棉,头也没回。 在爆炸吸引鱼妇注意力的瞬间,六层的鬼域铺开,一座戏楼拔地而起,楼中两个武生鬼奴手持大关刀,一左一右,对着隐藏在黑雾中的鱼妇狠狠斩下。 扎纸匠的纸屑旋绕飞舞,从鱼妇脚下包裹上去,烈火映照出鱼妇的影子,扎纸匠出现在鱼妇背后,举起血淋淋的剪刀。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无法抗衡的鬼域力量压制,鱼妇几乎是僵在那里,被扎纸匠的剪刀从身体正中剪开一道口子,又被两个武生鬼奴的大刀狠狠打下半空。 鱼妇那团黑雾正下方,鬼抬棺那口异变的红色棺材正好将鱼妇接住,鱼妇身体裂口处涌出一簇簇丝状虫,挣扎着向外蔓延。 砰! 棺盖被桑雀扣住,一气呵成,前后只用了三秒不到,就将鱼妇关押。 赤鬼进阶跟鱼妇相关,要是直接把鱼妇本体吞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对比上次面对鱼妇落荒而逃,这次简直不要太轻松。 收起棺材和鬼域,桑雀一把抖开画卷,赤鬼带着一百尸泥僵尸倾巢而出,跨越火海,直接杀入村中。 桑雀趁乱隐去身形,悄悄混入,跳上一座屋子的屋顶,眺望无常司方向。 烈焰经久不息,持续蔓延,村中那些原本到处救火和搜查的村民在失去鱼妇后,一个接一个的僵在原地,身体迅速石化,在烈火中爆开。 石蛹内部空空如也,只有一团缠绕在一起,四处逃窜的虫子。 尸泥僵尸化作泥浆,从地上涌过,转瞬就将那些虫子吞没。 就在这时,无常司的大门被人从内部推开。 “阴灵附身,尸行有痕,吾以道力,掌控尔身,众尸听令!” 急促的道铃声传出,许多身穿染血囚衣的僵尸举着手臂从里面跳出,两边墙壁上血泊震荡,披头散发的红衣厉鬼也从血泊中爬出,浩浩荡荡地杀出来。 桑雀眯眼瞧过去,操控众尸的是一个中年道士,无常司内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烛光摇动。 赤鬼贴地疾驰,带领尸泥僵尸涌入宅巷,跟无常司派出的僵尸混战。 桑雀趁着隐身作用还在,迅速接近无常司已经开启的大门。 …… 平湖村,正值午时。 秦泽和夏蝉坐在湖边废弃的渔船上,夏蝉嘴巴不停吃了好些东西,披在身后的头发愉悦舞动。 不知湖下隐界是什么情况,秦泽有些烦躁难安,站起来往湖中丢石头。 夏蝉见状,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袋麻辣海带丝。 “水草哥哥,你是不是肚子饿了,你要吃海带吗?” 秦泽扭头看到夏蝉手里的东西,尤其是包装袋上凉拌海带的图片,嘴角一抽。 “我不饿,我到湖下去看看,你留在这里别乱跑。” 秦泽取下手臂上的红布条,往头上一绑,一个猛子扎入湖中。 夏蝉咬着海带丝的袋子,慌手慌脚地分出一缕头发缠在秦泽脚腕上,这样他要是在水下遇到危险,她还能把他捞起来。 湖面涟漪扩散,重新恢复平静,夏蝉安静地坐在湖边,吹着小风晃着腿,吸溜吸溜地吃麻辣海带丝。 虽然桑雀和华千棉都在隐界,但是夏蝉在她们身上留了头发,能够感觉到她们都很好。 “小蝉的头发可是很厉害的!” …… 无常司门口,赤鬼势不可挡,众多尸泥僵尸化作泥浆围绕在赤鬼周围,凡是靠近的僵尸全都陷入其中不得动弹。 赤鬼挥手间,那些僵尸便被撕碎,沉入尸泥中化作尸泥僵尸的养分。 就算是两旁的红衣厉鬼,面对赤鬼也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只是接触到赤鬼周身散发出的尸气,就会痛苦惨叫,狂躁难安。 那道士见状,深知碰上硬茬子,没想着喊人来帮忙,往后退了两步,准备关闭无常司大门。 见此状况,桑雀忌惮地扫了眼两扇大门上的黑白无常,从刚才的战斗来看,这两扇门上的力量有触发范围,赤鬼在触发范围外,那两扇门就没有反应。 这两扇门是无常司最好的保护,无常司内部的人和鬼未必有这两扇门强大。 情势容不得桑雀顾虑太多,她果断催动一个具有震慑作用的兑卦,同时散发出阴童六层恶鬼的气息。 霎那间,两个六层恶鬼的气息弥漫开来,门上黑白无常浑身颤动了下。 “定!” 桑雀以阴童舌头喝出一字,无形的音浪迅速扩散,桑雀面前扇形区域内,僵尸厉鬼,道士连同门上黑白无常齐齐顿住。 瞬移! 桑雀一闪身,沿着石门中的缝隙直冲过去。 就在桑雀身形冲过门缝时,一道道黑色锁链突然出现,纵横交错地拦在面前,背后也浮现出一根又一根的哭丧棒虚影。 千钧一发之时,不等桑雀拔刀斩断铁链,她手腕上的红色头发自行脱落,瞬间爆发成簇,飞散开缠住哭丧棒,红发犹如烧红的锋利钢丝,朝铁链上一绞,铁链纷纷断裂。 桑雀冲过石门,双脚落地,寒气带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桑雀拔刀,回身一斩。 那被定身的道士来不及挣脱就脑袋落地,骨碌碌地滚到门外。 道士脖颈断口处蠕动着黑色的肉芽,向周围舒展,意图寻找脑袋将其接上。 桑雀知道这些人没那么容易死掉,挥刀之后立刻划破手掌,鲜血化作阴火甩在道士身体上,瞬间化做熊熊烈焰,烧得道士皮肉融化。 道士的脑袋发出凄厉又痛苦的叫声,门上黑白无常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快要挣脱定身的力量。 无常司里面也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各种不详的气息混杂,是有许多人正在赶过来。 桑雀看到道士刚才准备触动的机关,用刀柄狠狠的撞上去。 轰! 石门紧闭,桑雀隐入黑暗。 无常司外,赤鬼解决完周围僵尸厉鬼,双眸低垂,脚边尸泥逐渐渗入地下,赤鬼一跃而起,消失不见。 “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一个做渔夫打扮,披蓑衣戴斗笠的男人带着几个面色阴沉的黑衣男人急匆匆赶来。 那些黑衣男人无一例外,全都是鬼级的走阴人,只不过他们看起来都有不同程度的厉鬼反噬,身上血腥味浓郁。 领头的男人一出现,藏在暗处的桑雀就感觉到了阴童传递出的怨念,和强烈的杀人欲望。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就是阴童要找的那个镇邪司官差。 领头的男人看到地上烧成灰的尸体,残留的绿色阴火以及几缕红发,心中一凛。 “好像有人闯进来了,通知所有人,立刻把这些人找出来,绝不能放走!” 第454章 三人(求月票) 领头的男人叫游水生,是大玄北地幽州的走阴将,北地地广人稀,冰天雪地,需要处理的鬼祸不多,他也是靠着镇邪司香器的辅助,才堪堪踏入六层。 游水生是镇邪司所有走阴将中存在感最弱的一个,几年前就被左今也招进京州,一直负责无常司事务。 之前秦州战事让镇邪司损失了不少人手,无常司内也是青黄不接,只有游水生一个六层走阴将,佛门的印光老和尚,以及道门的陵元老道三人。 想当初他们最辉煌的时候,亲手制造出了阴童癸丑那么一个近乎完美的厉鬼,把镇邪司内最好的东西都给了癸丑。 只要有人能驾驭阴童癸丑,必然会成为此代最强走阴人。 自那之后,他们创造的厉鬼一个不如一个,都没有阴童完美。 印光和陵元现在都已经老了,各方面能力远不如从前。 无常司内现在甚至连五层的走阴人也没有,他们批量制造的四层走阴人全都有些问题,很容易失控,只能关在牢房里。 丞相大人把无常司搬到此处,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游水生望着紧闭的石门,想起丞相大人交代过,只要石门不开,就算是六层的恶鬼和走阴人也休想轻易进入无常司。 同时,无常司内的恶鬼也别想轻易跑出去,相当于双重保险。 如果不是鱼妇突然失去联系,他也不会叫人开门查看,现在只希望能早点抓住这几个闯入者,不要酿成大祸。 游水生深深看了眼地上已经逐渐熄灭的阴火,怀疑进来的人是何不凝,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只能把猜测全部按下,让人四处去搜。 游水生独自一人沿着向下的通道深入地底无常司内,狱卒们三人一队,全都神色匆匆地从游水生身边跑过,只有看守牢房的尸奴站在牢房门侧,低头不动。 此地布局和恶鬼司没什么不同,整体呈八卦形,周围分布不同的牢房,关押恶鬼,也关押濒临失控的走阴人。 跟恶鬼司不同的是,无常司分为三层,最上面一层是牢房,下面两层才是无常司最紧要的地方。 “咳咳,咳咳咳!” 路过角落一间牢房,黑暗中突然传出令人不喜的声音。 游水生掀起斗笠,靠近牢门,逐渐看清坐在牢房最里面,瘦到脱相,病殃殃只剩一口气却还是不肯死的男人。 男人双手被铁链锁住,连嘴也罩上铁面罩,不住的咳嗽,咳到出血,鲜血顺着铁面罩的边沿滴落。 游水生看过去时,男人也抬头看他,眼神戏谑带着嘲讽笑意。 这个说书人之前还没被封住嘴的时候,就天天气得游水生够呛,后来封住嘴了,光是听他咳嗽,游水生也有些控制不住火气。 偏偏丞相大人说暂时不能杀他,游水生猜测跟刺客有关,刺客答应帮丞相抓说书人,就是要留他一命,念在九歌的份上。 游水生看了眼旁边牢房,从云州抓来的老蛊师倒是惬意,每日就坐在那里用牢房里的干草编各种东西,蛐蛐,螳螂,蜻蜓,挂的到处都是。 游水生摇摇头离开。 墨砚书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游水生,直到他消失不见,墨砚书才强忍着咳嗽,缓慢的挪动被锁住的手臂,用拖在地上的锁链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划出一个个凌乱的‘死’字。 一阵阴风吹过,墙上火光摇动,将地上的字迹拉得很长。 游水生一路下到第三层,这一层的空间连上面一半都不到,依旧呈八卦形,周围有独立的房间可供休息。 正中有一张长桌,厚厚的血迹在桌上和地上留下油黑的污迹,顶上挂着一盏人骨拼合而成的吊灯,插满鲜红的魂烛。 魂烛光晕照在桌上,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身影若隐若现,女人一动不动,肚子里有东西蠕动着,时不时发出婴儿咯咯笑的声音。 眉毛和胡子皆白的老和尚盘坐在一边的蒲团上,一手捻佛珠,一手敲木鱼,念诵经文安抚魂灵。 另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端着一碗鲜红的液体,符笔蘸墨,沿着长桌边沿书画符文。 如今朝廷大量需要走阴人,而人要驾驭恶鬼,只能驾驭人死之后所化的恶鬼。 无常司现在已经有办法将新死的魂魄炼成邪祟,但从祟级晋升鬼级,大部分走阴人靠自己都过不去这一道关,有高层级的人协助,才能有把握渡过。 祟级的走阴人在面对日渐强大的鬼怪时,仍旧太过弱小。 秦州成了死域,死域孕育万鬼,万鬼必将越来越强大,镇邪司对此不得不防。 所以他们三人眼下要做的就是寻一个办法,能够稳定的将新死人魂化为至少四层的鬼,还要足够稳定,不会一上身就暴虐难驯。 最好是像当初的阴童一样,留下一样制约恶鬼的东西,好让走阴人不靠心灯也能压制自身恶鬼。 人为制造邪祟的事情已经交给无常司第二层的人,那也都是他们三人带出来的徒弟。 而人为制造恶鬼这件事,道行不深的人办不到,当今佛门和道门中也鲜少有人能接受这种行为,最后只能他们三个人继续尝试。 “外面什么情况?”画符的陵元老道直起身体问游水生。 游水生沉着脸,“我怀疑有人闯进来了,但是我这一路下来什么都没发现,上面的人还在搜,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陵元老道哼声道,“刚才就叫你不要开门,你非不听。” 听到这话,游水生火气上头,“你刚才可没说这话,而且你怎么不上去查看,非要我去,胆小如鼠!” “我适才正在画符最紧要的之处!这个子母鬼可是最有希望……” 当啷! 陵元老道话未说完,忽然手一颤将碗打翻,错愕地看着游水生背后突然出现的女人。 印光老和尚敲木鱼的手顿住,迅速将手上佛珠甩出。 奈何他还是慢了一步,没等佛珠落地,周边景象大变。 血月悬空,戏楼清幽,无数红色丝线缠挂在房檐下,不远处戏台上两个武生挥舞大刀,无声演戏。 游水生连头都没回,整个人散成一滩水,迅速朝鬼域角落奔涌而去。 未到鬼域最薄弱之处,一个管家鬼突然出现,手中大关刀往地上一震,整个鬼域瞬间变得密不透风。 游水生,印光和陵元三人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们束缚在这座戏楼内部无法离开,陵元第一时间招出的五鬼被排斥在戏楼外,无论如何也进不来。 大戏开场,不唱完,不离场,任何人或鬼也不得影响‘戏台’上的人。 还有~ 第455章 报仇(盟主加更) 鬼域内氛围僵持,两个武生鬼奴在戏台上,五个小孩鬼根本不是这三人对手,藏在房间里,五个脑袋挤在窗户上往外窥视。 老田手持带有戏台规则,能够把三人束缚在戏楼中的大关刀,站在角落一动不动。 六层的鬼域,本身就能困人的戏楼,再加上大关刀的规则,三重力量叠加,让在场三人找不到任何逃脱的可能性。 对桑雀来说,难点从来都只是进来和找到,要杀人,她有很多办法。 桑雀没有直接露面,道士招出的五鬼还在外面,借助鬼域便利,再加上红线协助,扎纸匠可以慢慢周旋。 桑雀放出身穿苗装,宛如活人一样的阴童,这一路差点给孩子憋死。 印光老和尚和陵元老道看清阴童此刻的样子,全都露出惊愕之色。 化成水的游水生被老田的大关刀震了下,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面对这样的阴童最为震惊,仿佛回想起当年他奉命潜入云州,第一次遇到阴童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阴童就是现在这样,穿着华丽,眼神总是木木的,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攻破阴童心防,让阴童跟他离开‘学本事’。 在抵达当初还在京州的无常司之前,阴童对他一直很信任。 游水生越是回想起阴童当时天真的样子,此刻就越是恐惧。 “无量寿佛,这报应终究是来了!” 印光老和尚依旧盘坐在地,像是认了命一般双手合十,没有起身迎战的意思。 陵元老道面色惨白,一边退后一边在宽袖中摸索,全神戒备紧盯着阴童,却不知桑雀就站在他后方,手中百辟刀饥饿难耐。 但这是阴童的复仇,桑雀不能插手,刚才游水生走得太慢,她为了潜伏进来不被发现,卦象已经耗尽,此时正等着扎纸匠抓了外面的五个小鬼,给她补一补。 阴童没理陵元老道和印光和尚,慢慢走向游水生。 阴童带给游水生的压迫感极强,游水生一边后退一边暗中动作,阴童脚下的地面忽然变成水,一张渔网猛地从水中冲起,要将阴童笼罩。 “散!” 阴童只说了一个字,渔网就在她面前四分五裂,脚下的水也消失不见。 没等游水生有下一步动作,阴童一闪出现在他身侧,猩红的鬼眼看穿游水生的一切,一只小手无可抵挡的伸进游水生体内,将一个鬼影扯出大半。 走阴人驾驭的鬼一旦被剥离,走阴人顷刻间就会死,层级越高死得越快。 游水生立刻取出属于他的镇邪司官印,对着阴童眉心打下去。 阴童没有躲,官印在阴童眉心烫出黑烟,阴童面无表情,用力将那鬼影往下一拽。 血肉撕裂的声音传入桑雀耳中,她惊讶地站直身体,看到阴童将游水生体内的鬼撕掉一条手臂,而阴童自己也在官印的作用下直接燃烧起来。 但烈火过后,留在地上的只有纸灰。 纸人替身? 桑雀下意识地将手指探入自己腰封,里面的纸人果然少了一个。 阴童居然能够使用她的能力?或者说,阴童是通过她,使用了扎纸匠的能力。 这死孩子又藏一手!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桑雀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是在她晋升六层之后,阴童用她的心脏保持在六层,这次晋升又使得她自己的心脏和现在正在使用的村怨心脏融合。 也就是说,她在某种意义上跟阴童融合了? 不分彼此,所以她能随意使用阴童的能力,阴童也能随意使用她的能力? 桑雀动了动右手,山鬼钱的能力不在其中,阴童身上的山鬼印也还在。 不远处,阴童撕掉一条鬼手,张口就将其吞下,脸皱成一团。 游水生惊恐地睁大眼,官印从手中掉落,那条手臂无力垂下,开始迅速变黑变干瘪,失去活力。 他满头冷汗,赶忙用另一只手在怀中摸索。 “定!” 阴童再次出声,游水生僵在原地瞪大双眼,连额头的汗水也无法流下。 当初在丰宁城,阴童一个就让整个丰宁城沦为死地,道门,佛门和镇邪司的走阴人联手,死伤无数,连秦州走阴将曹会元都是以重伤的代价才将阴童肢解,最后却还让阴童给逃了。 现在的阴童,要不是桑雀压着,甚至比在丰宁城的时候更强更残忍。 游水生毫无准备,根本不是阴童的对手,他也正是因为了解这个亲手制造出的恶鬼,在看到阴童第一眼时,整个人就被恐惧吞噬,连抗衡的勇气都很难生出。 阴童又一次出现在游水生身边,双手将渔夫鬼另一条手臂扯下来,张口吞掉。 游水生痛苦哀嚎,每一次挣脱束缚之后,阴童就会不紧不慢地喊一个‘定’。 “你们还看什么,还不赶紧救我啊啊啊!”游水生两条手都没了知觉,趁着能说话的时候,冲着印光和陵元大喊。 要对付阴童,只能像丰宁城时那样,从不同方向分散阴童的注意力,群起而攻之才有机会伤到阴童,单对单的情况下,层级如果无法压制,那就死定了! 印光老和尚坐在那里不为所动,陵元老道本就胆小如鼠,此刻游水生拖着阴童,正是他逃离鬼域的机会。 游水生无力痛哭,眼睁睁的看着阴童把他驾驭的渔夫鬼一点点撕成碎片吞掉,明明不喜欢渔夫鬼的味道,阴童也皱着脸使劲吞下去,让其化作自己的力量,再用这份力量向他们复仇! 如虐杀一般,游水生驾驭的鬼就这么被阴童撕扯得只剩下个脑袋,游水生本人也因此全身萎缩,身体漆黑,失去所有生机。 偏偏他还没死,脑子依旧正常,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恐惧和痛苦。 这一幕给老田看得摇头后退,满脸害怕。 藏在屋子里的五个熊孩子倒是双眼放光,崇拜地望着阴童。 “给我个痛快!!!”游水生倒在地上大喊着,身体缩得比脑袋还小,已经濒临崩溃。 阴童眼神变得深邃,回想起当初她被抓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们不把云州人当人,肆意的折磨她,就为了她生出仇恨和执念,死后能够变得足够凶戾。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求他们杀了她,直截了当地杀了她。 “不。” 阴童轻轻吐出一个字,就像他们当初回答她一样。 阴童再次伸出手,手指慢慢触及游水生的眼睛。 报仇,就要淋漓尽致! 明天继续加更,明天见~ 第456章 乱杀(求月票) 平湖村。 夏蝉坐在湖边吃光了包里所有零食,这才发现秦泽下湖好久还没上来,夏蝉忍不住好奇,起身走到湖边朝下面看。 湖面各处忽然泛起微小的波澜,夏蝉伸手抬头,并未下雨,怎么湖里到处都是小涟漪。 岸边柳树停止荡漾,连刚才的虫鸣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 夏蝉拧眉思索,蓦地头皮一麻,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湖下突然冲出数条赤色水草。 噗通! 落水声响,夏蝉被扯进湖下。 湖面逐渐趋于平静,平湖村村口出现一个人,黑色常服,面容端正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左今也。 他进入平湖村后,站在村口那间院子外朝内看了片刻,院内有人待过的痕迹。 左今也沿着村中阶梯一路走到湖边,冷漠的目光注视着湖面,片刻之后黑白无常出现在他身侧,双手如同开门一般从内向外拉动。 盈白隐雾扑面而来,左今也抬脚进入其中,黑白无常紧随其后。 湖水深处,赤色水草将秦泽和夏蝉两人完全覆盖,藏身在湖底原本的水草之间。 水草茧内,秦泽紧张屏息,夏蝉的口鼻被水草捂住,让她发不出声音又能借助水草呼吸。 夏蝉乌溜溜的双眼瞪大,眼神询问秦泽发生了什么。 秦泽用手比划,示意有人来了,大概率就是左今也。 这世间越是弱小的生灵,在感知危险方面越是灵敏,秦泽刚才在湖底乱逛,发现鱼群都在逃窜,就知道有危险接近,赶紧游上去将夏蝉拉下来。 湖底是秦泽的主场,左今也只要不一寸寸的翻找,随便一扫之下,秦泽就跟普通水草没什么两样。 左今也的出现在桑雀的意料之中,秦泽现在只希望桑雀动作快一点,别被左今也堵在无常司里出不来。 …… 半个时辰前。 桑雀看着阴童将游水生缓慢的折磨致死,忍不住催促阴童加快速度。 她为了进来,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迟则生变,她一会还要把说书人和老蛊师带走,刚才跟着游水生下来时,桑雀看到他们就被关在一层的牢房里。 阴童最恨的就是游水生,解决完他,阴童内心已经恢复平静。 陵元老道正在戏楼内寻找可以离开的地方,但是无论他使什么手段,都无法突破戏楼的封锁,甚至他想请道君之力,也联系不上道君。 “跪!” 阴童稚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陵元老道猝不及防,双膝砸地,跪在那里动弹不得,感觉到阴童一步步逼近的寒意,叫陵元老道止不住的颤抖。 阴童的复仇终究还是轮到他了。 陵元有挣扎,有抵抗,无论怎么拼尽全力,最终都敌不过阴童,被阴童撕成碎片。 最后一个是印光老和尚,他此刻已经完全认命,连抵抗也放弃。 佛门讲究因果报应,印光决定帮镇邪司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他双手合十,盘坐在地,默默念诵经文。 这样子反倒让阴童不爽,阴童释放体内五蛊,各类蛊虫从印光老和尚身体各处钻进他体内,蚀骨腐心,让他在极致的痛苦中,一点点感受身体被蛊虫啃噬成空壳的感觉。 阴童报仇结束,桑雀撤去戏楼,外面被陵元老道招出来的五鬼,在陵元老道被阴童制住的时候就跟着他一起跪了。 桑雀趁机将五个小鬼全部吞噬,山鬼钱恢复了两个卦象。 桑雀迅速把现场能收的东西全都收走,阴童出手快准狠,没有给三人太多使用阴物的机会,桑雀捡了不少东西。 “走吧!” 桑雀招呼阴童一声,却发现阴童站在原地没动,桑雀转身跟阴童四目相对。 阴童的眼神变了,鬼眼中的血色正在慢慢褪去。 “你想干嘛?”桑雀有些紧张地问道。 阴童嘴巴微张,桑雀没有给她表达的机会。 “不管你要做什么,都等咱们安全脱离这里再做!” 阴童闭上嘴,乖巧点头,原地消失,冲到桑雀前面去探路。 从阶梯上到二层,有一扇跟大门口类似的石门,只不过石门上没有黑白无常,石门半掩着,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伴随着鬼哭声和人的惨叫声。 现在的桑雀可以随时使用阴童的能力,即便阴童不在她体内。 用鬼眼一扫,桑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全都是小单间一样的房间,每个房间三个一组,同样是道门,佛门和镇邪司的人,正在对身穿囚衣的人使用各种刑罚,试图制造邪祟。 还有人在协助他人驾驭邪祟,有失控者,当场就会被杀死,整个乱作一团。 桑雀不想理会,阴童却停下脚步,袖子里钻出一条头上长角的小黑蛇。 小黑蛇落地之后,眨眼间就一分二,二分四,无限分裂浩荡成群,从门缝中涌进去。 桑雀没有阻止,阴童有时候比她更聪明,更懂得谋算。 桑雀先一步到上层,扎纸匠跟随左右。 上层原本就在到处搜查的狱卒猛然看到桑雀一个陌生人出现,立刻出声大喊。 纸扎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人身后,血剪刀咔嚓一声,那人的身体断成两截。 其他人听到动静赶过来,桑雀抬手就是一枪,先将其中领头的那个四层走阴人解决。 手榴弹丢出去,爆破声中,烟雾重重。 桑雀一手刀一手枪,鬼域铺开,跟扎纸匠一起杀入人群。 纸屑飞扬,红线穿梭,许多狱卒连桑雀鬼域中的红线都抵抗不了,被红线捆缚吊起,穿入脏腑吸血。 桑雀一刀一个,刀砍不死的再补一枪。 扎纸匠如戏台上的大将军,战得酣畅淋漓。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桑雀就将一层的狱卒和尸奴全部杀尽。 踏过一具具破碎的尸体,桑雀走向角落牢房。 她没工夫管周围牢房里那些鬼和濒临失控的走阴人,刚才那些狱卒中有一些四层的走阴人,身上肢解出来的鬼都被她暂时关入鬼域戏楼,收获足够了,不能贪。 桑雀快步走到关押老蛊师和说书人的牢笼外,撕去门上符纸,砍断锁链。 “我是来救你们的。” 桑雀把山鬼令牌丢给老蛊师,老蛊师看到之后浑身一震,没想到此代巫女已经出现,并且还拥有这么强悍的实力。 何不凝给桑雀这把刀很锋利,刚才杀了那么多人和鬼,刀身鲜红滴血,轻松就将说书人身上的层层锁链砍断。 “跟我走。” 桑雀伸手去拖地上的说书人,却被他躲开。 “我无需你救。” 桑雀看他片刻,“行,你自便!” 说完,桑雀带着老蛊师直接瞬移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说书人瘫坐在牢房里剧烈咳嗽,错愕地看着桑雀消失的方向笑了,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发笑。 第457章 来了(求月票) 桑雀带着老蛊师逃到无常司门口时,远远看着那两扇石门,开门的机关就在门内侧,但门内侧也有黑白无常的浮雕。 她若是就这样靠近,门上的黑白无常感应到她这个闯入者,开门或许会失败。 正犹豫时,身后传来凌乱又密集的脚步声,竟是无常司二楼那些道士,和尚和走阴人聚集成群,朝这边走了。 桑雀握紧百辟刀,浑身紧绷。 “他们被蛇蛊操控了。”老蛊师忽然在旁边慢慢说道,他一副行将就木的苍老样子,但是眼光十分锐利,尤其是蛊术方面的东西,一眼就能看透。 桑雀惊讶之余很快想起来,阴童吞噬五灵神之后,体内五灵化蛊,都有特殊作用,蛇蛊侵入人体以后,可以附着在人的脊柱上,强行操控人行动,也可以像寄生虫,侵入大脑,让人浑浑噩噩,听从指挥。 现在这群人里,有人浑浑噩噩,也有人清醒愤怒。 阴童在桑雀面前凭空出现。 “这是……” 老蛊师震惊地打量阴童,在阴童身上感受到了五灵神的气息,他大脑嗡鸣,不知道他被抓走这段时间,云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阴童毫不客气地冲老蛊师翻了个白眼,她这会越来越灵动,要不是身体非实体,真的很难说她是个鬼。 转头面对桑雀,阴童又乖巧起来,示意桑雀看她的。 那些被蛇蛊操控的人一边抗拒着体内的蛇蛊,一边无法抵抗地朝门口走去。 两扇石门上的黑白无常察觉到这群人身上的异常,转过头来,黑色爪勾和哭丧棒凭空出现,将那群人挡开。 “定!” 阴童开口,爪勾和哭丧棒被定在半空,但是跟之前定住那三人不同,黑色爪勾和哭丧棒在震动,并且幅度越来越大,仅仅五秒就挣脱了束缚。 但是五秒已经足够,有人按下了开门的机关,两扇石门缓缓开启。 借着那群人的掩护和阴童的辅助,桑雀带着老蛊师有惊无险地从无常司内逃脱,一抬头就看到一袭红衣,披着黑发的赤鬼站在远处,脚下是涌动的泥浆。 巷道两边的厉鬼已经全部被赤鬼和众僵尸解决。 “速度比我预想的快。” 恢复少女面貌的华千棉从赤鬼身后走出,她也一直在外面等着桑雀出来。 “怎么样,事情都办完了吗?” 桑雀点头,本想带华千棉和老蛊师先离开湖底再脱离隐界,但是桑雀突然发现周围静得可怕,她的第六感叫嚣着危险,掌心的山鬼钱在发烫。 桑雀记得,上次山鬼钱这样发烫,是她看到了左今也身上的师刀,两件东西产生了感应。 那现在,左今也来了! 黑暗从头顶侵蚀下来,遮蔽日光,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桑雀立刻催动卦象从墙上拉开一道门,一把将老蛊师推出去,冲华千棉大喊,“快走!” 华千棉反应迅速,一个箭步就冲入门中,桑雀几乎是贴着华千棉后脚跟进去,但她才进入半个身体,锁链声就在耳边响起。 寒意透体,真正的勾魂索狠狠扣在桑雀肩头,将她一下从门内拉出。 桑雀当机立断,撤去开门的力量。 后背重重砸在地上,阴童出现在桑雀身侧,双手用力将勾魂索取下扔开。 无光的黑暗吞噬天地,一道血色惊雷划破天空,两个巨大黑白无常从高空俯瞰大地,目光落在渺小的桑雀身上。 …… 平湖村。 华千棉从门里一出来就坠入湖水之中,她口中吐出一串泡泡,慌乱挣扎,肺部的窒息感让她脸色涨红。 她一时半刻淹不死,但是沉入水中之后,她立刻就感受到一股恐怖森寒的力量从下方袭来。 华千棉用力向上游动,脚腕突然被抓住,她一低头就看到苍白肿胀的死尸,用空洞无神的双眼看着她。 下面还有更多这样的尸体,正迅速朝她游过来。 水鬼! 华千棉挣扎着,肺部不多的空气被压榨到极致,非但没有游上去,反而被越来越多的尸体拖着,朝下方的黑暗中坠落,要沉入尸体堆中。 千钧一发之际,华千棉手腕上属于夏蝉的红发产生一股极强的拉扯力,硬生生将华千棉从尸堆里拉出来。 “抓住!” 华千棉听到秦泽的声音,面前飘来一些赤色水草,她抬手将水草抓在手中。 水草沿着她的手臂缠绕向下,附上口鼻之时,华千棉深深吸了口气,窒息的压力猛然一松。 随着身上缠绕的水草越来越多,抓着华千棉的尸体逐渐松手,沉入湖底消失不见。 华千棉抬头,透过湖面透下来的光看到秦泽一边拉着夏蝉,一边拉着老蛊师正往湖面游动,拖着华千棉的水草是从秦泽腿上生长出来的。 一拖三,真难为他了,华千棉在心中叹道,也庆幸带了秦泽过来,用他身上的水草遮蔽了他们的气息,否则水鬼不会放过任何落入水中的人。 好不容易上岸,除了秦泽之外,三个人都瘫在岸边喘气。 夏蝉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她第一个爬起来,去扶老蛊师,“大恶人来了,我们快跑,跑远一点!” 华千棉坐起来,“不是,你都没打算去救你姐姐吗?” 夏蝉义正言辞,“我们都是弱鸡,打不过那个大恶人,跑远点才好!” 华千棉:………… 秦泽担忧地看着湖底,“他们毕竟是父女,丞相大人应该不会伤害木兰,我们现在别说帮不上忙,就算想帮,也没办法进入隐界,还是早点离开,别拖后腿比较好。” 老蛊师被关得太久,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桑雀是左今也的女儿他倒是知道。 “墨砚书还在下面。”老蛊师忽然道。 “墨砚书是谁?”华千棉疑惑,她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说书人,他只要活着,就一定要左今也死,下面的情况,只怕会很复杂。” 现在老蛊师也无法做出决定,是留是走,华千棉还是想留在附近,看看要不要接应桑雀。 夏蝉听桑雀的话,要跑得远远的,秦泽也觉得先离开比较好。 最后几人举手表决,老蛊师弃权,夏蝉和秦泽两票获胜,一行人迅速离开平湖村,决定在外面找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待着,有夏蝉在,血雾伤不到他们。 他们会等上三天,三天之后桑雀要是还不出现,就直接回明月山。 还有~ 第458章 条件(累计打赏加更) 隐界,鱼妇村。 桑雀被黑白无常盯着,周围环境大变,已经不再是那条狭窄的巷道,说是鬼域,但又比鬼域更强。 被抓之前桑雀很紧张,现在反倒不紧张了。 桑雀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黑白无常只是困住她,压制她,没有别的动作。 阴童站在身边,桑雀心血来潮,突然拍了拍阴童头顶银饰以表安慰,换来阴童一个白眼。 赤鬼和其他尸泥僵尸感应不到,应该是在这个鬼域外面。 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之前是她困得别人逃脱不了,一转眼,换成她被困得逃脱不掉。 山鬼钱还剩一个卦象,这里又是隐界,从隐界直接回现代需要三个卦象,一个卦象只能尝试突破这个鬼域。 但是离开鬼域也无济于事,她层级不如左今也,还是会被抓住。 “你我总算是能好好聊一聊了。” 左今也出现在桑雀面前,站在十步之外,一手背在身后不知道是不是藏着什么。 他眯眼审视着桑雀,正要说话,桑雀突然打断。 “你可千万别说什么我长得像我娘之类的话,有事直说,别搞糊弄小孩那套,你那些大道理对我没用。” 左今也张开的嘴又闭上,哼笑一声。 “你接下来是打算晋升鬼神级了吗?”左今也这次问的直截了当。 桑雀戒备道,“你要阻止我?” “你知道这一步步走下去,有多危险?” 桑雀狐疑,左今也这是在关心她? 左今也继续道,“我已经成功的迈过了这道坎,你又何苦再与我争,倒不如停在此处转而辅佐我,让我来与世间万鬼作对抗,最终不论有什么结果,我一人承受即可,你和不凝还有机会活下去。” 左今也刚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阴郁,阴郁过后眼神染上愤怒,但他很快偏过头,握拳咳了声,恢复正常。 桑雀留意到这种情况,语气稍微缓和些,“鬼神境的感觉是不是很不好?” 左今也点头,眉头皱起,“像海中溺水之人,恶鲨环伺,孤立无援,沉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放弃?” 左今也笑,“你应该知道,人若要化成鬼,需要怀有某种强烈的情感,最好是负面情绪,也就是某种执念。若无理智来控制,执念就会成为鬼的一种规则,鬼会始终按照这种规则来杀人,永无止境。” “就像水鬼,最初是因为船在江中翻了,一群人中只有他被暗流吸住而死,其他人都被救走,他看着那些人离开,没有发现他还在下面,所以他死前最大的执念,就是希望这些人能替他死,凭什么只有他死。到现在,抓替身,吞噬落水之人就是水鬼的杀人规则。” “而我,也有执念,这份执念就是我的规则,也是我如今能够立身鬼神境的根本。你让我放弃,就是要我毁掉自己的根,那我顷刻间就会消亡,黑白无常也会脱离我的掌控,变成真正勾魂索命使。我知道你想让我死,待我完成了我的执念,我自然会死,无需任何人动手。” 桑雀恍然大悟,等于说左今也现在已经不算是活人了,而是像鬼一样,靠着执念为根,长存于世,行事也要以自己的执念为主。 他和水鬼的不同就是他有理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没有特别严格死板的规则。 而水鬼没有理智,只能按照执念的规则来杀人。 也就是说,到了鬼神境,会连半人半鬼也不是,变成真正的鬼了吗? 桑雀看了眼阴童,突然想到什么,心中一慌。 桑雀暂时压下心中慌乱,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所以你现在只能继续走下去,继续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情,任何阻碍你的人,你都会杀掉,包括你的子女亲人?” “我不想杀你,你这份巫女的血脉始终能够传承下去,杀你没有任何意义,但你若执意拦我,那我只能杀掉你,哪怕只是换取十几年的安宁。包括不凝也是一样,为了最终的目标,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桑雀毫不客气道,“杀了我,你也会失败。” 左今也无奈点头,对此表示认同,“这就是我被动的地方,仙乡的钥匙只能掌握在巫女手中,我也无法控制你开门。没有仙乡的资源,只依靠大玄九州百姓的香火供奉,我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九幽第九层。” “我在大玄丞相的位置上二十多年,曾数次派人探查北地,吐蕃西部,东海和南海之外,但是派出去的人全都杳无音讯,我自己也曾去过四极之地,那里的大雾比隐界的隐雾更加厉害,恐怕只有到了九幽九层才能一探究竟。” “我不知道你们仙乡是怎样的,这里给我一种极其虚假的感觉,就像一个设置好的囚牢,是你们专门用来囚禁鬼怪的地方,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走不出去。包括古往今来数次鬼潮,都发生在王朝最为兴盛,人口最多的时候,这意味着什么?我们难道就不配挣扎,不配长久的活下去了吗?” 桑雀眉头紧锁,没法评判什么,也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产生同情,或者觉得自己有罪,这又不是她造成的。 道德绑架在她这里行不通。 左今也继续道,“我亲眼看着我的亲人,朋友,师长们死于鬼祸而无能为力,我心里的仇和怨就只能咽下去了吗?我的确负了你娘,骗了你娘,但男女情爱在这些事面前算得了什么?你娘她有手段无城府,有远见无胆量,成不了大事。” “既然如此,那就我来做这一切,哪怕为此牺牲百万人,只要后世能够不再受鬼祸侵扰,我一人坠入九幽之底受尽煎熬又有何惧?你我之间今日不谈父女,只谈利益,我知道仙乡也有鬼祸,如若不然,何须将此地当做鬼怪囚笼。” “你只要能助我获取亿万香火,顺利踏入九幽第九层,届时即便我会死,我也一定拼尽全力吞噬世间所有鬼怪。这个条件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损失,鬼神境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甚至都不能保证你可以顺利迈过那道坎,跟我合作是最保险的办法。你难道就没有在意之人,难道就不怕你出事之后,在意之人孤独伤心吗?” 桑雀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听完左今也说的,她扬起脸,眼神依旧坚定。 “在意之人我当然有,就是因为我在意他们,我才更加不能把他们的未来和性命交托到一个满口大义却滥杀无辜,连底线都没有的人手上,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再来一句为了大义就杀了他们?到时候你强我弱,我就只能看着,你当我傻吗?” 明天见~ 第459章 以命换命(求月票) 桑雀话说到这份上,左今也便知道桑雀是打定主意要跟他争了。 这世上容不下太多鬼神,好多存在受百姓祭拜,诸如鱼妇这样的,被百姓称作鬼神,实际上根本没达到真正的鬼神境。 只是借助神像之类的外物,行鬼神之事,赐予信徒力量。 目前能真正达到鬼神境界的鬼神,只有道君,寿佛和他。 若不是他当年毁了巫娘娘的根基,将其从神位上拉下来,或许今日根本没有他成功的机会。 左今也还记得巫游曾说过,仙乡神明众多。 为何在这里只容得下三位鬼神同时存在? 左今也有种感觉,如果桑雀真的晋升鬼神境,他的状况会比现在更差。 原本想谈和,现在看来,这条路走不通,那他就只能走第二条路。 左今也目光一定,桑雀听到锁链声,伫立在高空下,身形巨大的黑无常双手抓着勾魂索,看她的目光充满杀意。 桑雀头皮一紧,全身力量被鬼域压制,眼睁睁地看着勾魂索朝她杀来却根本动不了。 阴童在旁抓着桑雀的手,试图拖走她,也无济于事。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响传来,勾魂索贯穿桑雀的胸口,猛地收回。 剧痛之下桑雀喷出一口血,但是她没有死,而是瞬间变得虚弱,复苏起效,体内气血加速伤势愈合。 左今也是真的要杀她,杀得毫不犹豫,他肯定是想争取十几年时间,让他能够另想办法。 桑雀没死,左今也稍稍有些意外,眉头微动,吐着长舌的白无常又将哭丧棒朝桑雀砸下来。 见此状况,阴童竟朝前跨出一步,挡在了桑雀面前。 “左今也!” 一声厉喝突然不知道从哪传来,桑雀和左今也两人同时一惊,这是说书人墨砚书的声音。 黑白无常似有所感,齐齐抬头,桑雀躲过一击。 只见整个鬼域的天穹突然崩裂,湖底之水如瀑布般灌下来,水中有无数苍白肿胀的尸体,挤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手臂,穿过天穹裂缝,对着左今也所在的位置狠狠拍下。 水鬼! 桑雀瞳孔震动,立刻带着阴童一起退开。 轰! 鬼域震动,雾气激荡,尸体形成的手掌只差三丈就要触及地面,被黑白无常的哭丧棒和勾魂索拦住。 左今也脸色凝重,扛得很辛苦,很有可能他还没有完全从血咒的影响中恢复。 还有他之前说话时,神色和眼神有几次控制不住的变幻,说明他鬼神境界不稳。 身上压制的力量一松,桑雀不知道说书人在外面做了什么,但这绝对是她逃离的最好机会。 桑雀毫不犹豫用最后一个卦象开门,一步跨出去,撞在鱼妇村那条巷子的墙壁上。 顺利脱离左今也的鬼域,桑雀抬头就见脸色苍白的说书人一边咳血,一边用手指蘸血,在墙壁上写字。 【大玄当朝丞相,左无畏,死,死,死……】 除了前面那一行,没有其他内容,说书人嘴角带着癫狂的笑,撑着墙越写越快,将‘死’字写满墙上每一处空地。 桑晚曾经问过桑雀,说书人写故事为何不写真名,都要用特征代称。 因为除了死去之人外,说书人一旦连名带姓的写下活人命帖上的真名,就是以命换命。 无需太多故事内容,无需什么特殊纸张,以己之血,融己之恨,只需一个死字,就能自然而然的引发一场灾难。 左今也将真名藏得很深,墨砚书奔波多年,牺牲良多才获知。 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等着亲眼看到左今也死,如果不能亲眼,也没有意义。 疯子一样的行径,一般人很难理解。 但桑雀还是要感谢墨砚书,帮她拖住左今也, 现在左今也被突然出现的水鬼拖在鬼域里,整个鱼妇村都在震荡,桑雀脚下已经开始凭空出现大量的湖水和湖底之物。 虚实交融,这说明整个鱼妇村正在逐渐脱离隐界,即将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湖底。 “让那些人保护墨砚书。” 桑雀吩咐阴童,阴童点头,操控那群被蛇蛊控制的人,在墨砚书周围组成人墙。 墨砚书剧烈咳嗽着,朝桑雀所在的方向看了眼,嘴唇无声蠕动。 后会无期,小师妹…… 桑雀颔首示意,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左今也的气息覆盖整个鱼妇村,桑雀无法使用瞬移,只能借助双脚用力跑。 溺水的窒息感不时传来,桑雀会突然脚下踏空如沉入湖底,周围冲出苍白尸体,再往前一步,又会踏在实地上,但是苍白的尸体还在,试图撕扯她。 “赤鬼,过来!” 桑雀跳上赤鬼背后,借助飞尸贴地疾驰如飞的能力逃离,阴童左右追随,帮桑雀扫清障碍。 那些尸泥能跟上就跟,跟不上也没办法了。 卦象用完,桑雀现在没办法离开隐界,也没办法隐身,更加没办法回现代。 有左今也这个高级别的在,她也无法打开戏楼,吸收之前关在里面的鬼。 水鬼这些尸奴都不是特别强,能吸收到的力量很有限,凑齐一个卦象遥遥无期。 终于踏出鱼妇村的大门,眼前都是烈火焚烧过后的焦黑。 水流声,鬼哭声,轰鸣声在身后此起彼伏,不管身后什么情况,现在都跟桑雀无关。 她必须快点逃离湖底范围,否则一旦沉入水中,水鬼会对她造成很大压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赤鬼背着桑雀总算跨越尸山,来到湖边。 视线远处,隐界和现世正在逐步重叠,平湖村那些小院正在崩塌,白色的雾气沸腾着,让湖岸上那一排翠绿的柳树迅速枯萎,所有的一切都在失去生机。 赤鬼背着桑雀才走一步,面前忽然闪出一道白影,白无常狞笑着用哭丧棒朝她打过来。 “定!” 桑雀和阴童齐声一喝,白无常的手僵了下,仅仅只是一秒,就挣脱束缚。 但是桑雀已经取出签筒,摇出一根下下签,这种情况已经来不及将签筒交给赤鬼使用,只能她自己上。 竹签落地,白无常的哭丧棒诡异地改变方向,擦着桑雀身侧打在湖面上。 湖水凭空消失,留下一道诡异的沟壑。 中了下下签的白无常此刻命中率堪忧,桑雀让赤鬼继续跑,赤鬼身体颤了下没动,桑雀低头一看,赤鬼双脚被许多从水下伸出的手死死抓住。 那一张张泡胀的脸挤在一起,正从湖下看着桑雀。 第460章 杳无音讯(求月票) 平湖村中,场面乱做一团。 桑雀使用签筒,赤鬼突然被水鬼抓住,很可能跟使用签筒的副作用有关。 无奈之下,桑雀从赤鬼背上跳下来,让赤鬼继续挣脱水鬼鬼奴们的钳制。 阴童无需桑雀吩咐,就已经伸出小手抓向白无常,试图通过肢解来减弱白无常的力量。 桑雀把包里的佛骨手串和布娃娃一股脑的丢向白无常,随身的包里还有些手榴弹,桑雀伸手进去随便拉开一个保险栓,把背包整个扔在白无常脚下。 阴童肢解失败,被白无常一棍子打飞,坠入湖中。 佛骨手串在接触到白无常时,绽放出刺眼的金光,诵经声层层叠叠,金光也一层层增加,像锁链一样将白无常身体束缚在原地。 布娃娃的力量让白无常的动作稍微变得缓慢了一些,天空突然变暗,乌云滚滚而来,一个庞然大物在乌云后若隐若现,像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身上全是不断舒展摆动的触须,其上遍布脓包,如腐烂之眼。 梦鬼! 布娃娃本身就有一定的概率招来梦鬼,桑雀之前使用的时候从未触发过这概率。 现在肯定是因为说书人的力量,还有桑雀倒霉的缘故,让这里的一切变得无比混乱,隐界和现世交替,水鬼和梦鬼都已现身,接下来还能来什么? 梦鬼的触须迅速从天上卷下来,白无常抬头看过去,脚下属于桑雀的背包里冒出烟雾。 桑雀转身跳入湖中,赤鬼挣脱水鬼鬼奴,紧随其后。 轰! 巨大的爆炸震得桑雀五脏六腑绞在一起,沉在水里的身体像被重锤狠狠击中,一口血伴着肺中所有空气被迫吐出,桑雀迅速朝下沉没,赤鬼也被冲击力冲得不见踪影。 一只尸体组成的苍白大手从湖底冲出来,五具尸体形成五根手指,一把将桑雀抓在掌心,迅速沉入湖底,隐入黑暗,消失无踪。 湖面上火光冲天,留下巨大的深坑,正被倒灌的湖水填满。 白无常不见踪迹,烟雾般的触须从高空延伸下来,卷走烈火中焦黑的布娃娃,又迅速随着乌云散去。 湖底和隐界中一片寂静。 …… 夜半时分,平湖村外高山上。 秦泽几人围着篝火,四周树木上缠满夏蝉的头发,吸走周围血雾,留给秦泽他们一片相对安全的空间。 夏蝉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踮着脚眺望远处被白雾笼罩的小村。 平湖村特殊,无论血雾怎么侵蚀,那片白色雾气始终笼罩在湖面和村子周围的山上,即便是夜晚也很显眼。 华千棉跟老蛊师讲述秦州沦陷的始末,老蛊师不停叹气,没想到云州会因为他被抓,就被鬼戏班利用,最后跟朝廷打起来,最终酿成大祸。 秦泽在旁随口安慰,连他都看明白,这场变故是必然,不在秦州发生,也会在别的地方发生。 “快看!那边的雾散了!” 夏蝉惊呼一声,站在石头上紧张地指着远处,喊大家过去看。 华千棉一个箭步冲过去,跳到夏蝉身边,果然看到平湖村周围的白雾正在迅速消散,使得周围血雾迅速向内涌动。 “肯定是桑木兰,我们过去看看。” 秦泽站出来道,“那边情况不明,又是湖区,还是我和小蝉过去,你们俩暂时留在这里,我们要是没回来,你们立刻就走。” 华千棉想了想,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秦泽招呼夏蝉一声就准备走,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夏蝉一缕头发卷住腰腹,夏蝉退后两步一个疾冲,竟直接从山顶跳了下去。 秦泽:!!! “姐姐说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跳下去最快!” 极速坠落中,秦泽说不出话来,只能努力护住头脸,好在夏蝉的头发很灵活,会帮忙挡开下坠过程中碰到的树枝。 轰隆坠地,秦泽除了腿抖,还算安然无恙。 两人走最短的线,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平湖村时,发现进入平湖村的牌楼塌了,整个村子和那片湖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山体塌方的废墟。 找不到桑雀,夏蝉顿时急了。 “姐姐!” 夏蝉到处跑,到处喊,只有她自己的回音,什么都没有。 夏蝉眼眶泛红,问秦泽,“我姐姐哪去了?” 秦泽心中五味杂陈,现在也只能安慰道,“她那么强大,肯定会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 夏蝉用力点头,“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这里有很可怕又很香的味道,雾里面那些大鬼肯定会到这里来,我们打不过的。” 夏蝉和秦泽重新返回山上,将情况告知华千棉和老蛊师,两人心里都是一咯噔,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是他们谁也没说,依旧按照原计划,在山上等了三天。 这三天,果真如夏蝉所说,隐藏血雾各处的鬼怪都冒出来,在平湖村的废墟中游荡,他们甚至看到了阴兵过境。 老蛊师见多识广,跟几人说,很有可能是某个厉害的鬼怪死了,其他鬼怪来分食那个鬼怪的力量。 之前鬼戏班的班主在跟左今也互相吞噬时,也曾留下类似的东西,引得秦州境内所有鬼怪前去吞食。 但是鬼怪不会真的死,只会虚弱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鬼怪还是会重新复苏。 第四日,四人按照约定,无奈离开,返回明月山。 …… 现代,磊石山基地内气氛沉重。 桑雀在进入湖底之前,曾跟基地这边打过招呼,她会尽量每天都回来报备一次,而且她也需要随时回来找黑太岁充电。 如果她超过三天没有回来,那就是出了意外,让基地帮忙照顾好桑晚,也留意黑太岁的变化。 距离桑雀最后一次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 叶常青他们几个老教授不顾阴气的侵蚀,一直住在黑太岁所在的民国古宅里,每天就盯着黑太岁和监测黑太岁的仪器看,期望桑雀能突然出现。 通过对诡王朝僵尸的深入研究,医学部已经取得了一系列的重大成果,桑雀就算回来只剩半口气,他们也有信心给她救回来。 但是桑雀始终没有出现,幸运的是,黑太岁也平稳且安静,没有吐出什么人,内部那黑洞一样的能量始终保持缓慢旋转。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但是,桑晚等不了。 桑晚无法把一切都交给等待,约定好回家的时间一到,桑晚就拿上之前为桑雀进阶而准备的故事草稿,以及桑雀留给她的纸张和所有保命物,带上大将军,毅然决然的前往研究院。 不管桑雀遇到什么事,只要她开始写这个故事,桑雀最终一定会走向故事的结尾,安全回归! 我再努力写一章吧…… 第461章 大胆的想法(9月月票结余加更) 桑雀感觉很挤,浑身湿漉漉还沾着黏腻的液体,死鱼一样的腥臭味道挥之不去,令她胃部控制不住的抽动,想要呕吐。 这种抽动将桑雀唤醒,她一睁眼,就有一张泡胀到发白出油,已经完全巨人观的脸杵在面前。 桑雀瞳孔骤缩,肩膀上一重,旁边又一个巨人观的脑袋伸过来,软软的靠在了她肩膀上。 桑雀屏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现她是被这些巨人观的尸体挤在了中间,周围虽然漆黑一片,但是这些苍白油腻的尸体表皮散发着微弱的绿色荧光,像磷火一样。 视线穿过面前的尸体,看清远处的景象,饶是桑雀已经见多识广,也控制不住的心脏紧缩,精神遭受重击。 入目之处,尸山尸海,所有的尸体都是泡胀的,一个挤一个,扭曲,腐烂,恶臭。 这些烂肉和尸体聚合而成的东西就像一株生长在河底的水草,分成一根一根的分支,绽开着朝上方生长。 每一根分支上不知有几十上百的尸体,桑雀现在也是其中一具,不同的是那些尸体都闭着眼,她却苏醒着。 扫视过程中,一抹红色映入眼帘,桑雀眯眼看过去,发现是赤鬼,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也被挤在这些尸体之中。 她现在该不会是在水鬼的真身中吧? 桑雀暂时没有轻举妄动,先检查自己身体的状况,之前被爆炸震伤,好在她能够依靠消耗气血慢慢恢复,此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阴童也在体内安静的待着,貌似被白无常打飞之后受了伤,桑雀喊她没有回应。 桑雀先启用复苏,确保生命安全,她稍微动了动身体,感觉双脚被下面的尸体死死抓着,很难挣脱。 她尝试借助鬼域瞬移,但是她才一调动体内的鬼怪力量,杵在她面前那张脸霍地睁开眼。 周围其他尸体也一个接一个睁眼,扭过头来瞪视着她。 桑雀头皮一紧,立刻压制住体内所有力量,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尸体不可怕,可怕的是控制这些尸体的水鬼,情况未明,找到出路之前,她还是谨慎点好。 桑雀连呼吸也屏住,等待片刻,那些尸体总算慢慢把眼睛闭上。 桑雀慢慢把手抽出来,这一动,旁边的尸体被蹭破了皮,尸水顿时涌出来,熏得桑雀差点背过气去。 这种破损居然没让尸体睁眼,也没有引起其他变化。 桑雀皱眉思考了一会,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有点恶心。 但是跟活命比起来,恶心又算得了什么? 桑雀将手慢慢放在面前尸体的肩膀上,心跳逐渐加速,心脏中能够吞噬其他鬼怪力量,吸食活人尸体血液的红色丝状血管一根接一根的生长出来,通过桑雀的手臂到掌心,缓慢增加数量。 桑雀紧盯着尸体的眼睛,看到尸体眼皮微动,立刻停止动作。 催生出的血管不多,桑雀靠这些血管刺入尸体体内,吸收尸体的力量,补充山鬼钱的卦象。 桑雀动作很轻,吸收的过程很顺利,没有任何尸体被惊动,随着她的吸收,这具尸体像一滩油一样融化,最终全都化为了尸水。 桑雀几欲作呕,有种她在拿吸管吸脓汁的感觉。 前面的尸体融化,桑雀被挤压的身体松快了些,她稳定情绪,再次扫视面前这壮观的尸山尸海,双眼一闭,手按在旁边的尸体上。 阴童受伤需要恢复,山鬼钱也需要恢复,这些都要耗尽大量的鬼怪力量。 既然她被水鬼当做一具死尸扔在这里,不吞白不吞。 活着最重要! 桑雀强迫自己去思考别的事情,尽量不要体会那种吸食的感觉,水鬼鬼奴数量庞大,但是每个个体都很弱。 估摸着,大概要吸上几百乃至上千鬼奴,花费很长时间才能让阴童和山鬼钱恢复。 毕竟她动作不敢太大,只能慢慢来。 只要山鬼钱恢复三个卦象,就算在这里是隐界,她也能开门直接回到现代。 回到现代她要先找黑太岁充电,然后回家洗澡,休息几天,再带上几桶汽油和几箱炸药,直接平了这个地方。 这么一想,桑雀心里松弛许多。 也不知道从那天被水鬼抓走到现在,过去了几天,她握在手里的刀丢了,一直绑在身后的画还在。 赤鬼一动不动,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也不敢尝试唤醒赤鬼,惊动水鬼就不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桑雀周围的尸体被她一具一具的吸到融化,除了双腿双脚还被下面的尸体抓着之外,周围的空间已经足够她活动身体和手臂。 这样的吸食过程中,那些尸体安静如初,水鬼始终没有被惊动。 桑雀忍不住又冒出个更大胆的想法,她要是就这样慢慢的吸,能不能把水鬼全都吸干净,积攒到足够的力量,直接在这里进阶?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桑雀浑身一震。 她该不会已经处在老妈安排的故事中了吧?不然怎么会恰好有这么好的机会? 桑雀也不敢确定,老妈前些日子一直写故事草稿,写了至少十几版,三个不同的方案。 只不过老妈不肯给她看,也从不透露半分。 老妈说故事里的主角一旦提前知道故事内容,就会影响自身判断,也必定会影响故事的走向,出现不可控的意外。 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顺其自然,顺应本心去做事最好。 但是她们明明说好的,想办法诱捕地鬼,地鬼上次受伤不轻,拿下地鬼的风险最低。 所以这只是巧合吧? 桑雀压下心里不断冒出来的猜测,不管是故事还是巧合,她就照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走就好了,时刻保持谨慎。 也趁早脱离这里。 桑雀不知道的是,桑晚不告诉她故事内容的另一重考虑就是怕桑雀担心,担心桑晚身处故事之中会损伤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桑雀因为关心桑晚,就会着急,失去该有的耐心。 身体周围的尸体消失之后,桑雀发现自己明明没有在水中,身体却被一股浮力托着。 桑雀抬头,头顶隐约有些亮光,并非尸体身上磷火一样的荧光,她想摸上去看看,只要不动用鬼怪的力量,问题应该不大。 双腿和双脚分别被两具尸体的手臂死死缠住,桑雀慢慢将心脏中蔓延出的血管通过双腿伸展出去,限制她行动的尸体迅速开始融化。 感谢大家双倍月票期间的支持,上月月票结余268,加更清账! 明天见~ 第462章 大军压境(求月票) 挣脱腿上束缚,桑雀终于脱离尸堆,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能够像在水中一样借助浮力游动。 一路游到最顶端,桑雀顺着尸体间透光的缝隙看出去,外面全都是水,日光透入水面,带来这种波光粼粼的感觉。 看光的亮度,桑雀估摸这里距离水面不是特别远,如果她全力铺开鬼域瞬移,一次就能出去。 重点是这里全都是尸体,水鬼真正的本体在哪,还是说这些尸体组成的这个庞然大物就是水鬼的本体。 桑雀仔细斟酌思考片刻,觉得现在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这里,靠着吸收水鬼的鬼奴来低调发育,顺便还能削弱水鬼的力量。 等水鬼发现的时候,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再跑。 毕竟她现在就算是离开了,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地鬼和其他符合吞噬条件的鬼怪,布娃娃都已经弄丢了,吸引梦鬼的计划行不通。 就是老妈那边…… “研究院前不久跟我说他们在诡王朝的僵尸身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老妈的故事安排,他们肯定有办法帮老妈缓解生病的症状,我这次退缩了,下次还是要害老妈受苦,只有这次一鼓作气,进阶成功,老妈才能真正的解脱。” 打定主意之后,桑雀游向赤鬼所在的地方,先将她从尸堆中解救出来。 近距离接触和唤醒,没有惊动周围的尸体,桑雀命令赤鬼保持低消耗状态跟在她身后,帮她注意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 尸体众多,桑雀也不逮着一个地方霍霍,在尸体汇聚成的各个分支间奔波,一边吸收尸体的力量,一边破坏这个庞然大物的整体结构。 这将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 清明一过,天气逐渐转热。 从京州调来的大军在新上任的武安侯带领下,势如破竹,沿着千岳山脉西边聚集的匪徒通通剿灭。 那一伙匪徒自以为能发展壮大成第二支黔首军,可惜他们没有鬼戏班的支持,也找不到走阴人,面对朝廷正规军,以及镇邪司大量走阴人,迅速土崩瓦解,一败涂地。 这一战让山中土匪看到他们与朝廷大军的差距,被吓破了胆,再加上武安侯承诺降者不杀,充作徭役也不会苛待,他会专门派人监督,干满五年就可以回归自由身。 短短一个月,千岳山脉以西所有匪寨中的人都陆续下山投降。 这日,蒲安县衙后院。 原盛京城镇邪司校尉丘四明快步从外面跑来,找到他祖父丘万钧。 “祖父,查清楚了!” 丘万钧正靠在长椅上打盹,听到邱四明的声音,双眼猛睁,精光外露。 “说!” 丘四明喘了口气,“千岳山东边这一线原本就比西边的土匪少,毕竟山下就是平原沃野,只要勤快点种粮食,都能交得起粮税,不必上山当土匪。那些小的匪患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被各县城的守军给平了。” “现在还有一伙土匪神出鬼没,叫人摸不清楚来路,重点是蒲安县这边几次派兵围剿,都是战败而归,他们甚至有人说,那伙土匪就只有十个人。” “十个人?”丘万钧满眼不可思议。 他和丘四明因为桑雀他们潜入盛京城,还弄丢了阴童心脏之事被贬,跟随何不凝一起来协助晋州剿匪和修建长城事宜。 要是办不好,丘万钧就别想再回盛京城养老了,甚至他们整个丘家都会被贬出京州,以后在晋州落户。 晋州虽说是大玄粮仓之一,也有不少世家,但这里紧挨着秦州,到底没有京州那么安全。 他丘家靠着两代人的努力才终于在盛京站稳脚跟,这份家业不能毁在他手中。 大军进入晋州之后,丘万钧就和何不凝兵分两路,何不凝负责千岳山脉西边,丘万钧负责千岳山脉东边。 何不凝那边都已经有捷报传来,他现在连匪徒在哪都找不着。 丘万钧去敲着桌子,“你给我说清楚,十个人怎么就能屡次击退县城的守卫军?就算他们都是走阴人,几百人围攻之下也总有力竭被反噬的时候吧?” 这世上的走阴人原本就不多,野生的走阴人也被镇邪司基本挖掘出来。 镇邪司有无常司的辅助,现在虽然能够人为制造走阴人,最多也都是三层的走阴人,面对上百人的军队,一刻钟内必定出问题。 丘万钧不信,那群人还能全都是四层以上的走阴人? 就算是驾驭阴童的桑木兰,拥有拼合的能力,想要大量制造四层的走阴人也是不可能的。 丘四明对此也摸不着头脑,只能把自己打探到的如实禀告。 “根据逃回来的人说,那群人手上有很厉害的火铳,能够不间断的连发,正常人根本躲不掉。除此之外,他们之中还有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的高手,说是还没看到人在哪,就有人眉心出血,瞬间死亡。” “那伙人现在并没有一直驻守在石龙山采石场,但是只要县衙派人去采石场搜查,不出半日,那伙人就会出现,将官兵全都击退。” “半日?”丘万钧眯眼,“拿舆图来!” 丘四明赶紧去旁边的书案上翻找,他们一来,县尉就把西岳山这一线的舆图全都送过来。 舆图铺开在长桌上,用镇纸压住两边. 丘万钧手指在舆图上滑动,落在石龙山采石场的位置,思索片刻之后手指接着滑动,落在一处。 “这是何处?” 丘四明知道丘万钧年纪大了,看东西不太清楚,凑近了仔细查看舆图上的小字。 “石龙山西侧都是险峰,地势高低落差很大,不适合做藏身之处。” “那东边这里呢?” “东边这片林子过去,是晋州悬河的支流,支流以东原叫金凤山,后来这里出现恶鬼形成的死域,有个叫遥真的坤道跟县衙报备过后,在金凤山北边山口,就是这片乱石林边上修建了一座清风观,镇压这片死域。清风观之前的香火还算不错,十里八乡很有名。” 丘万钧以手捻弄胡子,若有所思,“金凤山出现死域之前,可曾有过土匪的踪迹?还有这个清风观,现在是否还在?” “听说以前是有的,自打死域出现,清风观盖起来之后,那一片就格外太平,再也没有出现过土匪劫路的情况,祖父您的意思是……” 丘四明一怔,突然反应过来,清风观会不会是在替土匪遮掩行踪?这天下可不是所有道士都是正派,也有不少道士打着道门的幌子行恶事。 顺着这个推测,再看舆图上的位置和标记,金凤山的地势不是特别险峻,从金凤山的高点确实可以俯瞰到石龙山采石场的情况,穿过林子赶到龙石山,脚程快的话,半日足矣。 “我这就带人过去查探。” “带上两个好手,点一千人马随你去,小心些!” 第463章 有去无回(求月票) 丘四明带上一千兵马,和他两个最得力的手下奔赴清风观。 丘四明本身只是个四层的走阴人,两个手下也是刚刚达到四层,一个是走阴人田七,一个是道门弟子玉阳道人,他也是在秦州牺牲那位黄袍道长的关门弟子。 盛京镇邪司中原本只有一位五层的走阴人,就是之前驾驭鬼将军的庞恩,秦州一战中庞恩失踪,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死了,他所驾驭的鬼将军定是还在秦州某处游荡。 对于大部分走阴人来说,四层基本上就是极限,只有身居高位才有机会达到五层。 丘四明距离五层已是不远,这全都是靠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但是再努力也不如有个好爹,看那何不凝,跟他实力相当却能被封为武安侯,这次出征,连他祖父也只能算是个副将。 谁不知道丞相大人此举就是为了给何不凝铺路,让他通过这次剿匪积攒香火,迈入五层。 想到这些,丘四明就控制不住的嫉妒,想要立功的心也更加急切。 清风观距离蒲安县不远,大军一路疾行,不到一日就抵达清风观外。 天色已晚,入夜之后不便行动,丘四明翻身下马,吩咐大军就近扎营,不要破坏道旁农田。 丘四明带着田七和玉阳两人,沿着林中石阶上行,片刻便抵达清风观外。 道观很新,能看出才修建不久,此时大门紧闭,屋檐下已有些许蛛网,正门旁的墙上贴着一张告示,上面说因朝廷征地,清风观闭观,观主已外出云游。 丘四明身穿银甲,手握佩刀,正欲拔刀砍断道观门上锁链,一旁身材异常魁梧,双臂肌肉扎实的田七就一步上前,抓起锁链随手一扯就将其扯断。 玉阳面貌年轻,臂弯搭着拂尘,笑道,“田兄天生神力,佩服。” 田七不善言辞,一张脸没表情的时候就像在发怒,对玉阳的话恍若未闻,推开门请丘四明进去。 三人在道观内分头查看,一盏茶之后在前院汇合。 玉阳说道,“这道观各处规制都很标准,是道门弟子建的无疑。” 丘四明看向田七,田七闷不吭声,没有什么发现。 “到后面去看看。” 丘四明刚才就发现道观后面有条小路,那里有两排茅厕,看起来像是供香客如厕的地方,但是他之前就调查到这里存在死域,必定是要找到死域在哪的。 三人走过茅厕,沿着小树林一路深入,不多时,走到两山峡道口,玉阳精神一振,拂尘甩到丘四明和田七身前,将他们拦住。 距离峡道入口还有一段路,附近的树木已经全部枯死,地上寸草不生,没有半点生机,跟外面树林形成明显的分界线。 玉阳上前几步,取出随身罗盘探查,“看来前面确实存在死域,二位都小心些,死域若是不加以控制,范围是会随着时间逐渐扩张的,哪怕是死域最边缘,也可能存在一些致命的法则。” 玉阳道人在前引路,丘四明和田七跟在后面,越靠近峡道口,周围越是静得叫人背心发凉。 穿出只有枯树的林子,一条漆黑寂静的通道位于两山之间,出现在三人面前,通道里乱石嶙峋,穿堂风无声扫过,将地上黑沙卷出漩涡形状,又很快消散。 “这就是……” 丘四明刚刚开口,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下出现,诡异的红线从泥土中窜出,即将卷上丘四明身体时,被他拔刀斩断。 玉阳道人赶忙打手势让两人退到后面荒林中,确定安全才开口。 “其实那个鬼域并不强,最多就是刚四层的鬼怪留下的,挡挡普通人还行,既然那清风观是正经道观,这么长时间为何还没解决掉这个死域,任其向外蔓延?” 玉阳道人的疑惑证实了丘四明心中的猜测,“那定然是要靠这死域保护什么,玉阳子,你能否解决这个死域?” 玉阳道人自信一笑,“这鬼域存在时间看起来已经很久,其中并无鬼怪盘踞,也无人特意维护,要破它不难。田兄,劳烦你去扎营之处,让军中那些属虎、马、龙的多喝点水,今晚不要如厕,再准备公鸡血和黑狗血,明日太阳初升时到这里来。鬼域看起来可怕,实际上只要泄了其中阴气,便也不足为惧了。” 田七点头,转身便走。 玉阳道人又在周围勘察一番,插下几杆道旗做标记,天黑之后便和丘四明返回清风观暂歇。 次日一早,金乌初升时,一百多兵将按照玉阳道人的指挥,将各种东西泼洒在他昨日标记的地点。 最后一桶黑狗血泼下去之后,阴风刺骨的狂风霎那间从峡道中刮起,阴风吹入树林,树叶转瞬枯萎落地。 日头逐渐高升,一缕阳光斜照,彻底驱散峡道中阴暗寂静的氛围。 玉阳道人查看过后,对丘四明点头,确认鬼域已破。 丘四明命田七带上一百人,深入峡道探查。 田七抱拳领命,带人摆开燕翼阵型,小心翼翼走进去,走了百米距离,看到两旁山壁上有血色大字。 【擅入此地,有去无回】 田七身后兵将有些慌张,田七面不改色,继续前行。 这次才走五步,他忽然踩中什么东西,脚下发出清脆响声,没等他查看,两旁那些兵将全都踩中同样的东西,脆响声接二连三。 “这是啥东……” 轰!轰!轰! 刺目的火光接二连三的乍现,瞬间将所有人吞噬。 巨大的轰鸣声震碎山中的宁静,惊起一群飞鸟,气浪汹涌澎湃。 远在峡道外的丘四明和玉阳真人见此状况,刚要上前,就被气浪裹挟着硝烟和尘土,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撞飞。 爆响平息,山壁两边的石块如雨点般落下,将地上那些破碎的肢体掩埋。 丘四明灰头土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尖锐的耳鸣声让他感觉天旋地转,难以站稳身体,他错愕地望着峡道中肆虐的烟尘,露出极度不敢置信的目光。 这威力可比朝廷的火炮强了许多,山里究竟是一伙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火器,这种踩中就触发的炸药,恐怕连朝廷火器局也造不出来,他们这是碰上硬茬了吗? “退,退兵,所有人立刻给我退出去!” 继续努力写! 第464章 拖延时间(10月月票500加更) 明月山山口,朝天关城墙上。 赵云舒,郑玄,刘天佑,余大站在一处,神色凝重地看着山外。 刚刚爆炸过后的烟尘已经慢慢散了,山外一片寂静,敌人没有继续往里探的意图。 罗大勇和罗大年两兄弟从明月山内赶来,上了城墙之后,罗大年抹掉头上热汗道,“百姓们大半都转移到山下破晓基地了,但还有一些老人不愿意离开,说舍不得地里的粮食。” 余大闻言咕哝道,“命都要没了,还粮食。” 话是这么说,余大其实也能理解,他小时候也经历过饥荒,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山里这些人从吃不上饭到现在顿顿都有米面,日子才开始有盼头,肯定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尤其是最近这半年,仙乡来的农业专家传授给他们很多种植知识,带来许多他们都没见过的农作物,跟他们畅想过那种稻谷下乘凉的场景,田地里好多实验作物还没成熟。 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些农作物成熟的时候,想要亲口尝尝专家们说的味道,现在让他们走,谁能甘心。 罗大年忍不住问道,“我们能打得过朝廷吗?” 他弟弟罗大勇也有些不明白,“我们都撤出明月山了,这里啥都没有,为啥一定要跟他们打啊?” 罗大勇问完,就收到他哥一个瞪眼。 今年也才刚满十八的刘天佑身上带着中年人才有的沧桑感,叹气道,“我们若是退了,就这么把他们放进来,明月山中的一切定会引得他们深入探究,如此一来,山下的破晓基地又能隐藏多久?一步退,便要步步退。” 余大补充道,“我们要是跟他们讲和,就得交出山里所有东西,包括你们这些人,全都得被拉去开山采石当苦役,怀璧其罪,就怪我们太富了!” 说着,余大恶狠狠地啃了口手里的大肉肠,为了以后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大肉肠,他会跟这些人抗战到底。 余大说他们富,罗大年两兄弟是非常认同的,现在的明月山跟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各方面水准肯定比不上他们未曾亲眼见过的仙乡,但罗大年有信心的说一句,他们现在绝对比盛京那些达官贵人过得好。 那些达官贵人吃过方便面吗,吃过臭香臭香的那啥粉吗?见过不用马拉就能跑飞快的摩托车吗?见过能自己一直亮,彻夜都不会熄的电灯吗?打过那什么三国杀吗? 肯定没有! 这让罗大年他们这些大老粗萌生出十足的优越感,以前他们还是土匪的时候,就想着今生能到盛京城见识一下,死而无憾。 现在,盛京城那种垃圾地方,想想都没意思,明月山的狗都不稀得去! 怀着这种心态,再看外面试图抢占他们明月山,把他们都拉去挖石头的朝廷兵将,罗大年他们就恨得牙痒痒! 赵云舒穿着和郑玄一样的黑色作战服,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也是愁容满面。 秦泽,华千棉和夏蝉几天前就已经回来,现在正在帮忙转移明月山里的群众,桑雀情况不明,他们等于全都被困在这里没有退路。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和觉悟,也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赵云舒还是想要赢下这场仗,保护好明月山的群众以及破晓基地。 但是一直在外帮他们传递消息的张君瑶说,千岳山脉西线这边来的是丘万钧,六层的走阴将,还是个顽固派,左今也最忠心的部下。 赵云舒看向一旁的刘天佑,乔灵和遥真目前还在现代那边,鬼货郎只能提供后勤支援,秦泽他们带回来的老蛊师情况立场还不明确,山里面在灵异领域最强的三个人就是刘天佑,余大和夏蝉,都是五层。 华千棉是辅助作用大,暂时不算在内。 刘天佑驾驭的那个状元鬼,有六层的潜力,也是他们目前对抗丘万钧最后的王牌。 他们跟现代基地那边约定过,通过老办法给刘天佑提供香火支持,让刘天佑能够尽快达到六层,如果桑雀此行顺利,具体时间根据刘天佑的准备,让桑雀随时通知现代那边。 如果桑雀此行出现意外,他们也有最迟的时间,现在距离约定的最迟时间还有四天。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通过之前几次尝试发现,现代发新闻也就只能维持一两天的热度,那时候是香火最强盛的时候,对走阴人的帮助最大,之后香火会有一定程度的回落。 这个回落程度还不好统计,他们也担心提早让刘天佑进阶,万一还没开战香火就回落到六层以下怎么办。 刘天佑身上有桑雀的山鬼印,香火不足的情况下状元鬼伤害不了刘天佑,但要想让状元鬼出全力对抗丘万钧,恐怕就不容易了。 现代那边也不能反复的发同一个的人新闻,那样做会让人们猜忌,最后万一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撑过四天,只有刘天佑到了六层,才能制造出丘万钧也别想轻易踏进来的鬼域,至少护住破晓基地。 “余大哥,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你了。”赵云舒对余大道。 余大几口吃完大肉肠,一边咀嚼一边点头,“我知道,他们现在被吓破了胆,一时半刻还不敢进来,你等我吃饱了再去。” 余大转头让罗大年兄弟俩去给他烧点热水,他想吃个泡面。 赵云舒的意思,是让余大现在出去交涉,余大毕竟曾是镇邪司内的人,为人也很圆滑,最适合做这件事。 在刚才的威慑过后,余大出面谈和,可以在谈和条件上来回扯皮,拖延时间。 没有威慑的话,他们没资格跟朝廷谈和,有了威慑,朝廷就知道他们手上有好东西,余大再随便漏点什么,撑过四天的概率很高。 朝天关城墙下面,柴火灶烧水,余大把一箱泡面和一箱肉罐头全煮进大铁锅里,美美的吃了一顿壮行饭,想到接下来几天都吃不到这些人间美味,他就愁得不行。 他只希望桑雀快点回来,快点把这些烦人的家伙都解决了,或者干脆杀到盛京,让虞太后和那小皇帝下来,龙椅换桑雀来坐。 将来局势稳定了,他就能去仙乡,做一个疯狂吃美食还能赚钱的人了,仙乡太美好了,这种活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为了口吃的,余大的想法日渐‘大逆不道’。 别人都担心桑雀出事,但他身上有桑雀印下的山鬼印,只要山鬼印还在,余大坚信桑雀早晚会回来,中午回来也可以! “再给我来俩饼,搞里头!” 明天见~ 下午更新 几乎九成九玩家都这么想,可接下来出现的一幕,却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双方汇合以后,边防军立刻开始修造规模更加庞大的石城,把骑兵们修造的破旧的城墙囊括在内。 李村长说他和杨会计身上加起来就四百来块钱,去二院看看得了,那便宜。 “咱们挣够五十块钱就带我姐去医院看看,问问大夫得多少钱,要是不够的话,咱们再想办法。”程燕说道。 其实不怪刘老师这般表现,换做是任何一位普通老师,面对沈冰这样的人,都会感到压力。哪怕他曾今是沈冰的老师。 程贵荣包了几块肉给程老头程老太带上,又带着两人去找了县城里面赶驴车的,掏了三毛钱的车费,让车夫送程老头和程老太回后庙。 半月以来,大梦城两头做生意,着实捞到了不少好处,以往顶多也就是价值千金左右的物资,卖出了近四千金的高价,除去支付给大唐玩家的一部分,依旧是翻三倍的暴利。 当然,陆雨也不可能将“无皱不朱泥”这个理论解释给众人,一则耗时太长,二则这种说法亦是并不确切,只要选矿与烧制尽皆恰到好处,朱泥所烧制的紫砂同样可以做到光洁美观,只不过成品率极低而已。 钻到地下的黄云硕现在也很慌张,钻到地底下暂时是安全了,可几乎也成了活靶子,所有电浆爆弹都往自己这里砸,搞不好要被活活炸死在地下。 而此时虽然有夏傲蕊的治愈术在一直治愈着,可北唐含冰却还是那么的痛苦,依旧不见一丝起色。 现在出现了一个姜辰,无论是天赋,长相,人品,道心都是上上之选,这下好了!”摩宇仙帝的眼神之中露出欣慰之色,看着摩宇仙儿说道。 逻辑分明的人三言两语就能瓦解人的原有观念,重新组装新观念——江瀚臣的简短说话显然获得了满堂喝彩,唐洛然也因此洗清了罪名。 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戒指看上去至少有五六克拉重,加上精细的雕工以及钻石旁的点缀,即便称不上价值连城,好歹价格也不菲。 直到听到那贴身宫婢说完之后,于桑槿的身子才瘫软下来,她无力的跪坐在地上,虽然来的突然,但她心里很清楚,她道路的尽头来临了,不论其他,就论云妃这件事,足以置她的死罪。 她不知道他最喜清甜、微甘或者微苦、清咸么?而辣,基本上是从来不吃的。 虽然凤鸿歌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可是看到凤祁洛,就有一种想要好好报答他的感觉。 要怎么样才能弄明白夜轻歌当年发生这种变化的缘由?现在的他,若是接近皇室的人,将会非常危险,可不亲近夜轻歌,他要怎么弄明白? 苏锦玥垂着眸子思索了一番,觉得也对,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什么残忍的事情做不出来?圣上可以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问,那么于静荷对付自己的姑姑倒也不算稀奇。 不过以现在自己的实力,有没有这块护身符都是一样的,权当是留个念想而已,许逸轩把玉佩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然后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醒的肩膀。 这几十个徒弟在清军的逼迫下,簇拥着沈益古退到了万寿宫中央。 不去看满脸尴尬神色的慕容清雪,而是转身面对着那两个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男人。 王海涛的镇定让叶挺等人暗自惭愧,不过叶挺想着党中央能组建起这个新四军己属不易,若是在自己手中让新四军损失惨重,则对不起党中央对自已的信任。就在叶挺二难之时,王海涛向重庆拍发的情况说明电报收到了回电。 黑夜中见有一座宅子,门口挂着两个大红双喜字灯笼,上有喜庆对联,上联是:“道合志同新春择佳偶”,下联是:“情深意重吉日结良缘”,横联是:“喜结联理”。 王海涛和唐龙仔听到动静也向唐羽看去,李长武更是直接就向唐羽询问起情况。唐羽放下电话机,向王海涛他们简要的报告了一下情况,王海涛二话不说立刻命令自行榴、弹炮团对日军阵地两侧进行轰炸。 白得不染一丝尘土的靴子狠狠把面巾踩在脚下,似乎踩的是妲姬白嫩如玉脂、吹弹可破的肌肤。 布拉德利拉过盈盈的手,分出一丝神识观察盈盈的状况,盈盈的情况很糟糕,灵气流逝的太多,而且更糟糕的是生命力流失了一半,现在灵气和生命力还在不断的流逝,要想救她就得找一些增加生命力的灵物。 商会基地的后面,已经有着十几辆装载货物又或者是人的车队,那些车厢有的看起来就是一座屋子,而拉着它的则是一种灵兽,长得像霸王龙,却头顶着两只角,而着地的只有两支后肢。 “是是是,你家蔚言厉害得很。”弄颜儿表面虽是无奈的娇嗔恭维,心底却是对蔚言惊诧不已。她果真如传说那般无所不能,世人为止膜拜。不过,弄颜儿更加可以确定一个事实,那就是乐王侯蔚言与公主乐正萱关系不一般。 在周凡的操控下,冰天还在继续,蔓延的速度并没有随着扩散的距离变得缓慢,一直都保持着极为迅捷的速度,冰封着天空的一切,从l市到周边各个城市,再从g省蔓延开来,无边界或是人间都受到了这种力量的影响。 “你姓修,你和外界传说中的那个修家有什么关系?”村长接着问道。 此外,基地收录了很多魔法,这些魔法中的大部分不比科技,是十分危险的,而且学习成本极低,或者说使用成本极低。 “是得更上去,那蛇身上肯定有问题。”周瞳说完就和我一起朝着前面走去,后面的人见我们开动,自然也一个个的跟了上来。 第465章 做不了主(求月票) 余大吃饱喝足,穿一身布衣,拎一壶好酒,孤身一人离开明月山。 这让他有种大国使臣的感觉,真刺激! 行至清风观,余大远远便听到嘈杂的声音。 “丘小将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余大扬声走出,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眼前。 道观后门大开,留了两个守卫,看到余大之后很是紧张,立刻用手中火铳对着余大。 余大看着那老掉牙的东西,不禁失笑,太落后了。 丘四明和玉阳道人听到声音,一前一后从道观里出来,丘四明认真打量余大一番,不确定道,“你是原望山城镇邪司的那个日游余大?” “哟,丘小将军竟然还认得我,荣幸之至!”余大揉着肚子乐呵呵道。 “你不是死了吗?” 丘四明很惊讶,他之所以记得余大,是因为他看过当年何不凝交给盛京镇邪司的档案,里面详细记载了望山城除夕夜鬼祸的始末,里面就提到了余大。 一个名不见经传,八年还是铜牌日游使的人,在最后关头挺身而出,暴露出五层走阴人的实力,跟鬼戏班的万箱头同归于尽。 大玄不让传播话本故事,所以这种情节就足以让丘四明震惊并且铭记。 档案里有余大的画像,将他驾驭的鬼称作‘贪吃鬼’,写到他本人很胖,全都对上了。 丘四明和玉阳道人对视一眼,余大明显是从明月山里走出,两人全神戒备,余大如果现在还是五层走阴人的实力,这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幸好,他已经派人去请祖父,再有半日就能到。 丘四明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询问余大,“不知余先生是以什么身份来此,有何目的?” 余大拎起手上的酒坛,“来给丘老将军送酒,谈点事情,关于明月山的事情,我们说到底只是一群为了活命而汇聚到一起的乌合之众,怎敢与朝廷作对,也就是仗着有点本事,想要跟朝廷求个恩典,谋个前程。” 丘四明思索了下,明月山内情况不明,余大主动找上门来,正好是个探听明月山内情况的好机会,而且他们手上那种炸药着实厉害,硬要攻打,朝廷必定会损失惨重。 如果能兵不血刃,收编这一伙人,拿到他们手上的火药进献给丞相大人,绝对是大功一件,他自己也能通过这件事扬名,得到进阶五层的香火。 总体上,利大于弊,丘四明决定冒险。 丘四明让开门口的路,还算客气地给余大做了个请的手势。 “余先生,里面聊。” 余大跟着丘四明他们走进道观后院,丘四明令人准备饭菜。 后院角落里,血腥味重,丘四明另一个手下田七并未在那场爆炸中彻底死亡,他双腿尽断,手臂也炸断一只,浑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在大口啃食着带血生肉,旁边是一具马尸。 以前余大看到这种新鲜的血和肉,都会控制不住体内贪吃鬼的躁动,结果这段时间贪吃鬼被仙乡的美食养刁了,除非给他端上来火锅,否则贪吃鬼动都不会动一下。 就因为这个,桑雀不给他去仙乡考察的机会,害怕他把持不住失控。 丘四明让人在后院清理出一间厢房,请余大坐下之后试图打探明月山中的情况,余大全都笑呵呵的顾左右而言其他,最后将话题引到镇邪司上,提起当年望山城的事情,问起何不凝的近况。 玉阳道人陪同在旁,也被余大这话术所折服,一看就是常年混迹官场之人,深谙说废话之道。 丘四明到底年轻,不是余大这种老油条的对手,最后气急拍桌子。 “余先生,你到底是不是来求和的,还是想要在这里拖延时间让你们的人逃走,我不怕告诉你,名明月左右两边我都已安排大军把守,你们背后只有秦州,你们逃不出去的!” 余大不紧不慢的喝口热茶,刚才还姿态很低的一个人,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势气息。 “丘小将军,您在军中任何职啊?这件事我跟你谈,你做得了主吗?” 一句话,噎的丘四明无话可说,他确实做不了主。 丘四明拂袖离去,玉阳道人拘礼致歉,两人把余大留在屋里,到外面透气,现在只能等丘万钧到,才能继续谈下去。 但是丘万钧到了,未必需要谈。 下午三点左右,丘万钧总算赶到清风观,丘四明在山道上迎接,将所有事情禀明。 丘万钧捋着胡子,“那个余大还在道观里?” 丘四明点头,“嗯,一直待在那里很老实。” “先跟我去后面看看。” 丘万钧带着丘四明和一些亲兵,直奔朝天关峡道,看到爆炸留下的痕迹,丘万钧被震惊,但他没有被吓退,反而直接放出他所驾驭的牛头鬼。 牛头鬼所过之处天光消散,一片黑暗,气势汹汹地朝前走。 鬼身不会触及炸弹装置,但是牛头鬼没走出多远,前方景象突然大变。 只见滚滚水墨沿着山壁两边迅速蔓延,将原本真实的峡道侵染成水墨画一般的景象。 丘万钧见此情形,心中一颤,立刻让牛头鬼退出来。 丘万钧现在看起来是没有大碍,能够正常驭鬼,但还是要格外小心,秦州那一役,连丞相大人一时半刻都缓不过来,出去一趟情况更加严重,现在都还在闭关。 他也只是恢复大半,没到全盛时期。 “祖父,这该不会是秦州曹将军驾驭的那个状元鬼吧?” 丘四明看着两旁水墨痕迹,震惊不已,这明月山到底什么来头,五层和六层的走阴人都有! 这让丘四明不禁想起鬼戏班,难道第二个鬼戏班要崛起了吗? 丘万钧沉声道,“是状元鬼,此刻看起来倒是没有曹会元那会强,但也说不准是故意示弱,想要引诱我进入。” 状元鬼说到底也是六层的鬼怪,丘万钧在没查明情况之前,不欲跟状元鬼硬拼。 他要是折在这里,丘四明他们肯定要被明月山这伙土匪吞了。 “回去,见见那个余大。” 丘万钧带人返回,不再试图强闯明月山。 峡道深处,朝天关城墙上,刘天佑面色惨白,用宽大的袖子擦汗,旁边操控重炮的郑玄几人也长舒一口气,生怕丘万钧是个莽夫,不管不顾的冲进来,到时候就只能拼死一战了。 第466章 男子(求月票) 清风观后院厢房里,丘万钧大马金刀的坐在余大对面,丘四明和玉阳道人站在丘万钧身后。 “久仰丘老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来来来,尝尝我们明月山的酒。” 余大来时就带了一坛子酒,之前跟丘四明谈的时候,始终没有打开过酒坛,现在丘万钧一来,余大就赶忙打开酒坛封泥,给丘万钧倒酒。 一股浓郁醇厚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叫三人皆是眼前一亮,不由吸了吸鼻子,仔细闻,其中似乎还有些淡雅清新的花果香。 丘万钧酒虫被勾动,但是酒在面前,他却没动。 丘四明矜持不动,玉阳真人洒脱一笑,“这么好的酒,我还从未见过,跟丘老将军告个罪,我先尝一口。” 玉阳真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醇厚的酒液在舌尖流淌,如丝绸般顺滑,味道层次丰富和谐,一口下去余韵袅袅,令人陶醉。 “好酒啊!” 余大嘿嘿笑着,能不好吗,郑玄那小子说这酒他们在仙乡都是重大节日或者有大喜事的时候才舍得喝一点。 知道丘万钧是怀疑有毒,余大给自己倒了一杯,“先干为敬。” 丘万钧这才端起新倒的一杯,稍微抿了一口,一口惊艳,眼神都亮了几分。 可这是谈正事的时候,丘万钧也不贪杯,将酒杯放下。 “说吧,你们明月山什么来路,为何曹会元的状元鬼也在你们手中?” 余大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先前跟丘小将军已经说过了。” 丘四明捂脸,余大是从望山城除夕鬼祸那天开始,以他第一视角讲的,连他晚饭吃了什么都事无巨细。 丘四明不耐烦,最后也没听完,什么都没记住。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我们这些人实际上都是望山城除夕鬼祸的幸存者,我那位兄弟也是意外成了驾驭状元鬼的走阴人,原本我们躲在山里就只是怕伤着别人,没想到朝廷天天征兵,征徭役,弄得老百姓都活不下去,就全跑到山里来,求我们收留庇护。” “久而久之就有了明月山这么一处地方,我们可从来没干过土匪的事情,这两年一直蜗居在山中,与世无争,那炸药也是我们闲来无事弄出来,想要逢年过节放烟火用。要不是朝廷非要剿匪,我们也不会用那炸药伤人。” “你们山里有多少人,走阴人有几个?”丘万钧问。 余大嘿嘿傻笑,“丘老将军,我们要是投靠朝廷,您能给我们什么条件?” “你们想要什么条件?” 余大直接狮子大开口,“给我们一座县城和千亩良田,引荐我兄弟做县尉,我们所有人一个不少,全都原封不动的搬进县城里,这里包括这里的一切拱手相让。” 丘万钧哼笑一声,“自古招安,从无这样的先例,况且走阴人必须归镇邪司管理,当不了一县的县尉。状元鬼本是曹会元驾驭的鬼,你那位兄弟恐怕必须跟我去见一见丞相大人,请丞相大人定夺此事。” 余大屁股往前挪了挪,“那不行,我兄弟胆小,你们要是吓到他,害他失控,望山城除夕鬼祸就是前车之鉴!” 两人讨价还价你来我往,从白天说到晚上,在余大故意为之下,始终难以达成统一。 丘万钧说不让他们服徭役,给他们安排良田和新的落脚地,但是他们必须分开,不能再聚到一处。 余大又趁机得寸进尺,要给明月山内的兄弟们要官职,不是一个,是一群。 最后气得丘万钧一口干尽杯中酒,拂袖离去,说明日再谈。 一天时间就这么被余大拖延过去,还剩三天,他会跟丘万钧慢慢谈,他也不会做得太刻意,等明日或者后日,将基本条件敲定之后,他会趁机提出,要何不凝来当中间人做见证。 何不凝远在晋州西边,丘万钧如果愿意等,那他们的时间就更充裕了。 …… 同一时刻。 水鬼尸巢中,桑雀不吃不喝,不停地吸收水鬼鬼奴,这里没有日夜轮转,桑雀也分不清楚过去了多久。 她只知道她已经吸收了整整一千个鬼奴,各处扭合在一起的尸体都变得稀稀拉拉,松散不少。 山鬼钱已经恢复了三个卦象,做好逃离的准备,后续吸收的鬼奴力量全都给了阴童。 阴童到现在还没苏醒,桑雀暂时还搞不清楚阴童到底是什么状况。 桑雀还记得左今也跟她说的那些话,执念是鬼存在的根本,阴童在杀死那三个人之后,当时的眼神就像是执念已了。 仔细想想,阴童生前的愿望就是解救被五灵神奴役的姑娘们,被折磨致死的时候,又多了报仇这一执念。 现在五灵神被她成功吞噬,大仇也全都报了,阴童想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 她会不会就此死去,真正的死去? 所以那时候一向狡黠的阴童会义无反顾的挡在她面前,会不计后果的冲向白无常。 阴童已经不在乎生死了。 桑雀现在根本不知道阴童还会不会醒过来,她只能像做心脏复苏一样,不断的吸收鬼奴的力量,注入阴童体内,不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朝着九幽更深处进发,她从一开始接触灵异事件到现在,只要遇到厉害些的鬼怪,她在九幽中的层级就会跳楼般快速下坠。 这次遭遇左今也的黑白无常,最后又被水鬼抓住,她目前已经处在九幽六层中下区域,距离六层到七层那条线越来越近。 观想休整一番之后,桑雀继续干活。 周围像水草分支一样,扭合在一起的尸体已经被她拆得七零八落,稍稍一动就会全散,现在她只能从底部下手。 底部尸体一层叠着一层,堆得紧密且厚实,桑雀每次都是隔一具吸收一具,赤鬼始终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又忙碌了不知道多久,眼前的尸体融化消失之后,桑雀忽然看到众尸之下,有一具与众不同的尸体露出边角。 她凑近些许,稍稍分开压在上面的两具尸体,这才看清下面那具尸体的脸。 是个男子,丝毫也没有泡水之后的浮肿和苍白,面色红润,眼眸轻阖,像是睡着了一般。 明天见~ 第467章‘衰神附体\’(求月票) 桑雀看到这个男子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这男子就是水鬼真正的本体,当初被淹死在河底的人。 桑雀第一时间远离,生怕惊动男子。 就在此时,男子霍地睁眼,周围所有尸体也在同一时刻睁开双眼,无数双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桑雀。 桑雀立刻瞬移远离,正欲开门直接回现代时,周围忽然凭空冲出许多水草,速度奇快无比,缠住她双腿,手臂和腰腹。 背在身后的画卷也被水草卷住猛地一扯! 固定画卷的带子断开,桑雀眼睁睁的看着画卷被水草卷走,朝下方掉落远去。 她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现在她身上除了山鬼钱,什么都没有! 更多的水草缠上来,桑雀感觉到冰冷刺骨直击灵魂的寒意,将她深深压制。 周围所有尸体都活了,他们稍稍一动,就因为桑雀之前破坏结构而轰然崩塌,那些尸体如同冰雹,轰隆隆砸下来。 赤鬼在后方厮杀,还没杀到桑雀身边就被掩埋。 “断!” 桑雀大喝一声,本想借助阴童的力量让这些水草断开,否则她就算打开门也无法挣脱逃离。 可是水草非但没断反而越缠越紧,桑雀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被勒断的肋骨插入脏腑,叫桑雀一口鲜血喷出来。 阴童的力量无法使用! 情况紧急,桑雀顾不得多想,立刻消耗一个卦象启用复制的阴火,将口中的鲜血喷在被缠住的右手上。 绿色火焰猛燃,水草紧缚的力道一松,桑雀用力将其扯断,再次尝试开门回现代,却发现门打不开,因为卦象不够。 这说明这里确实是隐界,从隐界直接回现代需要三个卦象,她刚才消耗一个,现在卦象不够了。 桑雀怔了下,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自己一向谨慎,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明知道若是遇到危险,必然会消耗卦象,怎么会只存三个卦象,就把吸收到的力量全部交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苏醒的阴童?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保证自身力量充足,把卦象续满,再去考虑阴童! 脚上一沉,桑雀低头就见那个男人正抓着她的脚腕,用力将她往下拉扯,周围苍白油腻的尸体也接二连三的朝这边攀爬,要将她掩埋。 阴童昏睡不醒,没办法借用阴童的力量,卦象也只剩下两个,赤鬼又一次失联,来自水鬼的压制力越来越强,瞬移无法施展,桑雀此刻只能靠自己。 咚咚! 桑雀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将全身力量汇聚其中,无数血丝冲破桑雀胸口,肆意生长蔓延,深深刺入周围那些尸体中,疯狂吸收他们的力量。 奈何尸体太多,桑雀的吸收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他们聚集的速度,不过几个呼吸间,桑雀就又一次被掩埋在众多尸体之中挣脱不开。 那个男子依旧抓着桑雀的腿不放,桑雀再次催动一个卦象,用力朝那男子头顶拍下。 震卦,伤门,能削弱水鬼的力量。 可就在桑雀的手要触及男子头顶时,一根水草卷上桑雀手臂,桑雀手掌打歪,印在了旁边的尸体上。 桑雀愕然睁眼,有种被衰神附体的感觉。 扎纸匠层级太低,被完全压制,鬼域在水鬼的地盘也铺不开,她必须快点挣脱这些水草,只剩一个卦象,最起码能开一道门离开隐界,抵达诡王朝的现实世界。 攀附上来的尸体用力挤压她的身体,桑雀一口鲜血喷出大片绿色阴火,阴火沾染在那些尸体上,如油遇火,火势蔓延。 桑雀将心脏吸收的力量全部聚集起来,拼尽所有力量朝着头顶瞬移。 浑身蓦地一松,冰凉的水流充实在身体周围,入目之处波光粼粼。 成功了! 桑雀用力向上游动,脑袋从水下钻出,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周围白雾弥漫,隐约可见岸边布满蛛网的枯树林。 等不及游去岸边,桑雀用最后的卦象开门,冲出去。 白雾消散,头顶蓝天白云,岸边柳叶青青,还有个老头正牵着头青牛在远处的林中吃草,望着突然从湖里冒出来桑雀,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水鬼!水鬼索命了!” 老头连滚带爬的逃离,桑雀正欲朝岸上瞬移,脚上又是一沉。 桑雀沉入湖中,憋一口气低头,看到又是那男子死死抓着她的脚腕不放。 桑雀手段尽出,不断挣扎,在水中浮浮沉沉。 每一次挣脱男子钳制从水下冲到水面,周围景象都会有所不同。 时而在平静的湖泊中,时而在奔流的大江,时而周围血雾弥漫,时而岸上冰天雪地。 她被水鬼带着,穿行在世间不同的水域中,这也是水鬼特殊的能力。 桑雀的力量逐渐耗尽,能用的手段都用尽了,又一次被扯着沉入湖底,抓着她脚腕的男子狞笑着,一头黑发水草般飘摇,疯狂蔓延生长,就像湖底的水草一样,缠住落水的人,让人无法挣扎。 桑雀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眼前闪过种种画面,全都是那些溺水者看到近在咫尺的湖面,渴求着生机,却只能慢慢死去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全都化为了恐惧! 冰冷的湖水呛进肺里,桑雀已经无法呼吸,她是六层的走阴人,不会就这么死,但她会一直沉溺在水中,缓慢的吸收周围的阴气。 然后苏醒,被淹死,再苏醒,再被淹死,就这么反反复复,直到某天有人能将她从水底捞出来,她才有复生的希望。 当初余大跟状元鬼争斗,余大害怕他的贪吃鬼又一次失控,就是选择主动沉入水底,想要靠着水鬼的力量将贪吃鬼压制在水底。 幸好余大遇到了她,被她从水底捞出来。 桑雀心里的绝望和恐惧越来越强烈,在最后的意识快要消失时,一个疯狂的念头无可抵挡的侵入她脑海。 水鬼的执念是抓替身,让人替他死,古往今来,所有人也都认为,只要水鬼抓了替身,水鬼就能解脱。 诡王朝是这样,现代那边的民俗故事中也是这样! 如果,她来取代水鬼呢? 桑雀迷蒙的双眼猛地睁开,用最后的力气转过身,不再向着湖面,转而正面迎上那个男子,怀着解救他,替代他的强烈情绪,放弃所有抵抗,主动让男子水草般的头发将自己掩埋。 第468章 成为鬼神!(求月票) 男子的头发捆缚在桑雀身上,将周围的亮光全部吞噬,与男子正面相对时,桑雀双眼突然变得血红,意识蓦地撞进男子眼底的世界。 …… “嘿哟嘿哟,河水长哟,咱把船儿来划桨。一桨一桨用力撑,要把客人送对岸哟。风也吹哟浪也打……” 撑船人唱着号子,突然几声尖叫,跟着扑通落水声,桑雀浮在河下,透过河面照下来的光,看到船上几个人全都掉入河中,不断挣扎。 撑船的老人第一个游到已经翻倒的船边爬上去,伸手将近处的两人救起,可仍有三个人越飘越远。 桑雀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奋力地在水下游动,去就那三个飘远的,不会水的人。 救第一个时,一切顺利,可到了救第二个妇人时,那妇人太害怕,挣扎得十分厉害,年轻男子一靠近就被当做救命稻草般抓住,被妇人死命地往下压,好让她自己能够浮出水面。 年轻男人因此呛了好几口水,好在撑船老人已经解下身上的绳子扔过来,被妇人拉住。 “救……救命……” 远处还有一个中年书生在水里浮沉,年轻男人游到水面吸了口气,尽管力气已经不够,仍旧转过身去救人。 年轻男人抓住书生,撑船老翁将绳子丢过来。 忽然,年轻男人的脚被水草缠住,下面还有暗流,把两人往河底吸。 书生一把抓住绳子,感觉到暗流的力量,书生竟毫不犹豫将年轻男人一脚踹开,自己抓着绳子往回游。 年轻男人被卷入河底,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得救,却没有任何人来救他。 他越是挣扎,越是被水草捆得紧,最终在恐惧和绝望中死在河底。 桑雀一直在旁边看着,看到这一幕时,她立刻游向那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就是水鬼的真身,桑雀赶紧游过去试图救他。 但是没等桑雀游过去,一股暗流卷过来,桑雀眼前一花。 “嘿哟嘿哟,河水长哟,咱把船儿来划桨……” 撑船老人唱歌的声音再次传来,所有的一切重演了! 这次桑雀快速行动,在年轻男人被水草缠住的时候就游到他跟前,用力扯开不断缠上年轻男人身体的水草,试图将他解救出来。 结果失败了,没等她把人救出去,年轻男子就没了气息。 一切第三次重演,桑雀提早到达位置,在年轻男人即将被水草缠住的时候,桑雀就替代年轻男人,让水草缠住她。 这次年轻男人和那书生顺利的通过绳子游上船,全员存活,只有桑雀被水草和暗流困在水底。 可是一眨眼间,歌声又传入耳中,事件第四次重演! 桑雀略微思考了下,立刻想到问题所在。 在灵异的世界,不需要全员存活的大团圆结局, 这里是水鬼最后的记忆,是他执念的根源,如果换做是她,看到自己辛苦救人,最后却被人害死,必然满腔愤怒。 要宣泄这种愤怒,就要所有害他和无视他的人死!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桑雀这次静观其变,一直等到书生为了活命,将年轻男人推开,自己抓着绳子游到翻船边时。 早就等在一旁的桑雀犹如真正的水鬼,将所有人一个接一个的拉下水。 挣扎无用,呼救无人,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沉下去。 被水草缠住的年轻男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到了他想要的‘报应’,嘴角扬起一抹痛快的笑。 桑雀眼前景象一闪,再次看到了水鬼真身,她双眼刺痛流血,是阴童鬼眼的状态。 刚才那一切,是通过鬼眼回溯了水鬼死时的场景,至于为什么她也在其中,还能够影响那时的人,桑雀也想不明白。 或许是某种外力,或许是鬼眼的隐藏能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阴童苏醒了! 水鬼记忆中那一瞬的满足,让水鬼此刻的力量衰弱了许多,桑雀借助鬼眼,看到水鬼真身上缠着许多黑色水草。 桑雀立刻使用肢解的力量,将这些水草扯断,被扯断的水草漂浮在周围,往桑雀身上攀附缠绕,桑雀全然不理。 如果非要有个人做水鬼的话,那就让她来吧,把水鬼的力量统统交给她! 男子身上最后一根黑色水草被扯断,桑雀和男子在水底交换了位置。 黑色水草一层层裹上来,桑雀成了男子的替死鬼。 男子的尸体向着水面漂浮远去,桑雀被拉扯着,坠入黑暗。 无数淹死之人的记忆粗暴的灌进脑中,每一个人死时的痛苦,绝望和惊恐汇聚在一起,如江河决堤,桑雀自己的意识近乎被冲散。 桑雀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她原本只是想吞噬一个厉害的鬼,并没有想到通过这种方式替代水鬼,成为新的水鬼,从而继承水鬼全部的力量,以及世间所有人对水鬼的恐惧。 只是她也不知道,这样替代成功之后,她会不会被永远困在隐界,像先前的水鬼一样,无法离开。 桑雀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大海中一盏飘摇的灯,面对着狂暴的风浪,随时都会熄灭。 不能熄灭! 要坚定信念,守住自己的意识! 只要她的意识不被水鬼的力量吞没,她就能压制住这份力量,并且主宰这份力量。 桑雀想起了左今也之前说的,六层进阶七层成功的关键,是执念。 她的执念是什么? 脑中记忆混乱,在这些混乱中,桑雀听到了笑声。 “桑桑!” “桑大佬!” “小雀!” “木兰!” 老妈,姜枣,徐义超,诡王朝的遥真,华千棉他们,都在她的记忆中。 她不能让这些记忆被黑暗吞噬! 她要守护所有她在意的人! 就在这时,桑雀隐约间看到了阴童。 阴童就那么突然出现,像梦里的幻影一样,伸手抱住了她。 桑雀第一次听到阴童说完整的话,声音那么稚嫩,又那么坚定。 “谢谢你,我已经没什么牵挂了,就把一切都留给你吧。” “你不需要靠别人成为鬼神,你自己就是鬼神!” 我自己就是鬼神? 对,为什么一定要依靠外力,为什么不能自己成为鬼神? 我就是鬼神! 阴童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融入桑雀体内,桑雀自己的心脏中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其中蕴含着历代巫女的信念,替代桑雀胸腔中那颗村怨的心脏,回归本体,让桑雀变得完整且完美。 明天见~ 第469章 我是谁?(求月票) 现代,磊石山民国古宅中。 负责检测黑太岁的机器忽然开始报警,地板下的深坑中,一直平静的黑太岁表面泛起一层层涟漪。 紧接着,现场所有设备闪爆,检测人员发出惊呼声。 穿着防护服的检测人员凑到深坑边缘朝下看去,只见黑太岁表面那层层涟漪下挤出一张张人脸,张大嘴无声的哀嚎,用力向上想要挤破黑太岁的表皮。 越来越多的脸浮现,剧烈挣扎之下,黑太岁不可抑制的开始胀大,向外蔓延,势不可挡。 “拉响警报,所有人撤出去,快!” 警报声响,所有人开始撤离,黑太岁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瞬就蔓延到坑外,凡是碰到的东西,顷刻间就融化成黑水,所有的设备都被吞噬。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挤在一起的脸仍旧不断地往外扑腾,带着惊恐的神情,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鬼怪在躲避什么,妄图逃离。 …… 诡王朝,初夏时节,各州皆是晴空如碧洗,暖阳高悬天际。 蓦地,也不知发生何种变故,天边似有墨龙翻滚,乌云以汹涌之势奔腾而来,如黑色的巨浪瞬间吞噬了湛蓝苍穹。狂风呼啸而起,扯动着树枝狂舞,发出尖锐的嘶鸣。 不过几个呼吸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坠落,似要将大地砸出深坑,雨幕厚重得如同铅板,大玄九州之地皆被笼罩在一片昏暗混沌之中。 风雨肆虐之处,江河湖海水流暴涨,汹涌澎湃,浑浊的水面之下仿佛有恶鬼挣扎欲逃,大片大片扭曲的血影在水面下浮沉,在外的人惊慌失措的逃入避雨之地,眼睁睁地看着肢体残缺的恶鬼以诡异的姿势从河中,湖中,乃至地上水洼中爬出。 百鬼横行于暴雨之下,所过之处,寒意刺骨,黑暗与绝望蔓延,人间仿若沦为地狱,九州百姓在这一刻对水鬼的恐惧达到了极致。 “娘——娘亲救我——” 幼童逃难路上跌倒在水洼旁,恶鬼伸出利爪,抓向幼童。 千钧一发之际,水洼下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瞬间便将那恶鬼扯入水底。 …… 与此同时,九州各地皆是如此,所有的恶鬼都被水下爆发的力量重新卷入水中吞噬。 还有现代磊石山中,极具膨胀的黑太岁在即将要蔓出民国古宅时,突然像被人扯住了后颈,强行拽回宅子里,拽回深坑中。 …… 桑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像是许多年,每一天都在经历各种淹死之人最后的绝望时刻。 久到她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心里只有恐惧和害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抓人来替代自己,只要抓到人,她就能解脱。 这个念头几乎占据了她全部意识,她不断的吞噬那些人的恐惧,吞噬九州水域中能够吞噬的一切。 可同时,她又感觉时间只过了短短一瞬,她是桑雀,还有好多人等着她回去,她承诺大家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桑雀,你可以输给任何事任何人,但绝对不能输给自己的恐惧! 桑雀开始挣扎,她的意识好像狂风暴雨下,在海中飘摇的孤舟,不断有黑影从海中冒出,爬上她这艘船,要将她船上最后的灯光压灭。 为此,桑雀只能不断的奔波在船头和船尾之间,将那些爬上来的黑影打下去,守护最后一缕光。 如果船被黑暗侵蚀,光灭了,那她作为人的意识也会随之消失,变成真正的鬼怪。 “鬼神境的感觉是不是很不好?” “像海中溺水之人,恶鲨环伺,孤立无援,沉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那天和左今也的对话响彻在脑海中,桑雀此刻总算明白左今也描述的那种感觉,进入鬼神境之后,这种黑暗的力量时时刻刻都在侵蚀她,她也要时时刻刻与之抗争,不能有片刻松懈。 甚至以后,她再也不能安然入睡,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这对人来说简直就是酷刑,能坚持多久桑雀心里也没底,她只能告诉自己别想明天和未来,专注当下,永远告诉自己,只要守住当下就好。 桑雀‘注视’着船上那盏灯,隐约听到了些许声音。 “求玄女娘娘庇佑,护我明月山渡过此劫” “求玄女娘娘保佑我家媳妇生产顺利,这种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事” …… “同志们,今天我们开展一项学习任务,向新一批获得国家表彰的英雄们学习。” “才十八岁就获得了国家表彰,我要把她当成我的偶像!” …… 这些声音带来一阵阵暖意,驱散风暴中刺骨的阴寒,桑雀感觉属于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强大清晰,她开始用力挣脱黑暗的束缚。 哗! 桑雀紧闭已久的眼皮霍地睁开,又是一张肿胀惨白的脸杵在她面前,有那么一瞬间,桑雀以为时间倒流,她又回到了被水鬼抓住的时候。 此刻的桑雀就像当初的那个男子一样,被众多尸体掩埋在下,在隐界那个不知名的湖底沉眠。 当桑雀产生想要离开的念头时,她脑中迅速闪过许多湖泊河流的景象,紧接着脚下蓦地踩空,坠入水中。 头顶有亮光,桑雀奋力游上去,脑袋冒出水面那一刻,桑雀才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桑雀爬上岸,面朝上瘫倒在草地中,看天空中的乌云正在慢慢消散,阳光重新照耀大地。 抬手按在胸口,桑雀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她这才意识到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呼吸过。 她下意识的吸气吐气,心脏这才缓慢的跳动起来,她冰冷的身体也逐渐回暖,有了活人该有的温度。 所以她现在是死人还是活人? 她成功了吗? 各种疑问充斥在桑雀的脑海中,眨眼的时候,桑雀发现她眼前竟又闪过湖底和那些苍白的死尸。 桑雀疑惑蹙眉,这次有意识的闭眼,当眼皮扣下来,遮蔽光明带来黑暗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还在那片湖底,被众多肿胀的死尸掩埋在下。 无法遏制的恐惧感袭来,桑雀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被黑暗侵蚀,她马上稳定心神,聆听和感受心灯中带来的温暖和力量,将恐惧感压下去。 这算什么? 难道说真正的她已经是‘死’在湖底,成为了水鬼,那现在坐在正常世界岸边,还有心跳和活人气息的她,又是谁? 第470章 鬼神之力(求月票) 当桑雀再一次产生离开的想法时,眼前又一次闪过各种湖泊的景象。 半秒不到,沉入水中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次周围尽是血色的河水,桑雀游到水面爬上岸,周围血雾弥漫,是秦州。 可现在,最开始坐在青草地上,面对正常湖泊的她,同时存在着。 也就是说现在有三个她,一个在隐界湖底巢穴,一个在不知哪个洲,一个在秦州,她甚至可以毫无阻碍的同时操控这三个她。 桑雀感觉,只要她愿意,还可以有更多的她出现在九州之地所有水域。 秦州河边的桑雀站起来,转身走入血雾,没多久便碰到一条已经产生异变,挂在树下的血色麻绳。 桑雀径直走过去,抬头注视麻绳,同时全力收敛身上的气息。 那条上吊绳朝她袭来,瞬间缠住她脖子将她吊到树上。 原来的上吊绳是将人吊起来,慢慢等人死亡,在血雾中产生异变之后,上吊绳越勒越紧,死亡来得更快更痛苦。 咔! 颈骨断裂声响起的时候,那个桑雀迅速变成一具苍白腐烂的尸体,呈现出淹死的状态,分明就是水鬼的鬼奴。 这种替死之法比扎纸匠的纸人好用多了,不需要提前布置纸人,自动无缝衔接。 桑雀想到隐界湖底那些尸体,恐怕在那些尸体都被消耗光之前,她永远不会被杀死。 这也是以前的水鬼无法被消灭的原因。 还有她每一次想要从隐界湖底离开时,脑海中闪过的江河湖海景象也是水鬼的特殊能力,这世间只要有水的地方,她瞬间就可以抵达。 这个水的体积,最少要能够容纳一人通行,还要接连着大地,水杯水壶水盆里的水肯定不行。 只是从前的水鬼恐怕不能像她这样,以自己的样子出现在世间,这应该是她晋升之后获得的能力,也是因为她有自己的意识。 只要集中注意力,她还能清晰的感知到水域中的一切,她的力量在水域中也会被加强。 青草地湖边,桑雀摊开右手查看山鬼钱。 山鬼钱没有在掌心显现,可是她能感觉到山鬼钱的存在,还能使用山鬼钱带来的力量。 桑雀闭上眼,意识回到隐界湖底那个自己身上,她‘看到’了埋在她身体里的山鬼钱,八个卦象闪着暗红的光芒,已经全部补满。 也就是说,这个她才是真正的她,成为鬼神的代价就是永远沉眠在隐界这片湖底吗? 隐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道左今也的本体也在隐界中? 桑雀努力挣扎,感觉有股力量将她牢牢束缚在原地,强大到她根本无法抗衡。 那以后她还有彻底脱离这里的机会吗?到了九幽第九层会怎样? 桑雀不知道,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桑雀利用沉眠在隐界湖底的真身感知周围的一切。 感知的力量通过周围那些尸体传递到每一处,桑雀找到了赤鬼,还找到了之前掉落的画卷,以及丢失的百辟刀。 桑雀尝试将赤鬼送到青草地湖边,赤鬼带着画卷和百辟刀从水里一跃而出,桑雀第一时间打开画卷,从里面找到属于阴童的那颗心脏。 看到心脏还在,桑雀松了口气。 她还清晰的记得阴童最后跟她说的话,这死孩子是真的执念已了,不打算活下去了。 想到这些,桑雀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但她也能感觉到阴童和这个世界之间还有一丝牵绊,这来自于云州百姓对五灵神的供奉,阴童没有彻底消失,阴童的心脏还在,她还能让阴童再回来。 画卷中其他东西全都完好无损,桑雀站起来,拿着画卷站定不动,看看不远处的湖,又看看手里的画卷。 貌似,以后藏东西可以直接扔水里,她念头一动就能把东西藏到隐界湖中巢穴。 诡王朝九州之地所有江河湖海中的一切她只要愿意,都可以据为己有,其实各地的江河湖泊中有很多鬼怪,都被水鬼的力量压制在下面,她在无意识进阶的过程中还曾吞噬了不少,山鬼钱就是这样补全的。 桑雀拿起百辟刀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果然流出来的不再是血,而是水。 尽管如此,桑雀现在这副身体拥有正常的心跳脉搏,皮肤饱满面色红润,动作间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桑雀开始一一尝试,铺开鬼域,原地拔起戏楼,瞬移这些原本借助村怨得到的能力全都变成了她自己的,使用起来比之前更加丝滑。 包括阴童的鬼眼,肢解,拼合,还有言出法随的能力也变成了她的,没有使用代价。 但是五灵神的力量她没有获得,侧面证实了阴童确实还在,可能,她需要一个新的载体。 山鬼钱还是老样子,一个卦象一种能力,卦象的力量消耗光,山鬼钱也会失去作用。 还有,她如果让许多个自己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力量会被均分到每个她身上,以后如非必要,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 整体上来说,现在这个她比从前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除了没有血之外,也跟真实的自己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一想到真实的自己在隐界湖底沉眠,桑雀心里多少有点怪异的感觉。 还有一点,就是那种被黑暗侵袭的感觉一直都在,她只要闭眼就能清楚的感觉到,要保持警惕,时刻对抗,稍有不慎就会失控。 戏楼里,老田带着众鬼缩在角落里不敢动,桑雀只能先把戏楼收起来。 之前在鱼妇村获得的那些鬼怪还有阴物,以及鬼神境的其他能力,桑雀此刻还顾不上查看,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回现代,跟老妈报个平安,然后赶回明月山。 她之前从心灯里听到了明月山百姓的祈求,很有可能朝廷大军已经杀到了明月山。 现在她只要愿意,随时都能通过心灯聆听信众的声音,或许还能像道君一样,通过媒介赐予,这点之后再尝试。 桑雀把画卷随手丢进湖里,让赤鬼也跳下去,把赤鬼和画卷全都转移到隐界巢穴中,她抬手开门。 门顺利打开,消耗还是一个卦象,桑雀走过黑暗通道,抵达她磊石山民国古宅地下一层。 出来之后发现周围一片狼藉,没有工作人员,所有设备也大都变成了黑水,只剩下残破的支架东倒西歪。 桑雀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顺手把身后的门关上,打算去山下研究院看看。 就在那道门被桑雀彻底关闭的瞬间,桑雀整个人突然化成了一滩水,意识瞬间回到隐界湖底的真身上。 桑雀愕然呆愣,黑暗力量迅速侵蚀而来,让她眼球从两边开始变黑,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让自己被恐惧和慌乱包裹。 桑雀赶忙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那个她严格来说是个鬼怪分身,山鬼钱也没在那个她身上,出现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的。 门开着,分身和本体之间的联系才存在,门关上,分身自然无以为继。 那她以后就只能在门开着的情况下,才能短暂的待在现代吗? 踏入鬼神境的代价,果真是不小! 明天见~ 第471章 诡将军(求月票) 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桑雀不能留着开启的门,自己离开太远。 无奈之下,桑雀只能从画里取出朱砂墨和毛笔,直接从隐界湖底巢穴开门,消耗三个卦象回到现代。 之后她用毛笔在黑太岁旁边的墙壁上留下几句话。 让人转告老妈她没事,她先处理诡王朝的事情,晚点再回来,希望研究院这边能派人守在这里等她。 写完留言,桑雀借助黑太岁补全卦象,这次从黑太岁身上充电的时候,桑雀的魂魄没有出现在那片坟地和那个鬼门关牌楼外。 她感觉自己处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在缓缓下沉,周围除了黑暗没有任何参照物,进入鬼神境后,她再观想九幽地狱,也是一样的情景,这让桑雀感觉很不好。 幸好她还能让自己醒过来,回归现实。 充好电,桑雀重新回到诡王朝。 跳进眼前的湖中,桑雀借助水鬼的能力,放开意识寻找距离明月山最近的水域,明月山内部就有一条晋州悬河的支流。 这种定位并非是她想到那条河,就能立刻出现在那条河中,而是想的时候,整个九州之地的水域都会一股脑的在脑子里炸开,大部分水域都很相似,她需要增加熟练度才能准确的投放自己。 除此之外,只要有活人落水,她脑子里也会立刻出现画面,如果不处理,那画面就会一直充斥在脑海中。 水里扑腾的人,就像是在她脑浆里扑腾,让她觉得烦躁。 这也是为什么,她先前每次落水,水鬼都会很快出现,凶猛地攻击她,只有赶紧处理了落水的人,水鬼才能清净。 像秦泽还有祭拜各种水中鬼怪的百姓,落水之后在她的意识中应该是隐形的,找不到也就无法进行攻击。 血色河水映入眼帘,桑雀暂时定位不到悬河支流,只能就近选择秦州境内的河流。 从血河中出来,周围弥漫的血雾竟让桑雀有种清新舒适之感,不由的深深吸一口带有浓重血腥味的雾气。 她这一吸,顿时阴风阵阵,周围血雾迅速变得稀薄,桑雀则有种血液沸腾,血脉喷张之感。 雾中原本隐藏的邪祟恶鬼纷纷瑟缩在原地,连逃跑都做不到。 桑雀看了看从树上掉下来的上吊绳,还有匍匐在地的人形游魂,以及几个奇形怪状的恶鬼,又转身看了看背后奔涌的血河,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桑雀意念一动,血河中的水立刻奔腾而起,漫出河道朝着前方大地涌去,将河道附近的邪祟恶鬼全部淹没其中。 邪祟脆弱,在接触河水的瞬间就灰飞烟灭,那几个奇形怪状的恶鬼倒是能够坚持一阵子,不过最终都被桑雀借助河水吞噬。 桑雀扫视远方大地,这血雾已经遮不住她的视线,她也已经知道如何消除秦州大地上的血雾和邪祟恶鬼。 但也只能消除,恢复生机就得靠长久的治理。 现在不适合做这件事,桑雀让河水倒流回去,找准千岳山的方向准备瞬移过去。 就在这时,桑雀忽然听到马匹嘶鸣的声音,她心有所感,瞬间出现在百里之外的一座荒村附近。 只见一颗诡异的大树伫立在村后枯树林中,粗壮的树身由累累白骨聚合而成,巨大的树冠中,每一道树枝也都是白骨的质感,树枝上生出半透明人皮一样的树叶,脉络如同血管。 树叶下挂着的全都是人头,那些人头双眼血红,眼神迷蒙,嘴巴无意识的开合,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树根在地下盘根错节,此刻正有一些藤蔓状的树根从地下钻出,将一匹半腐烂的马和一个身穿脏污铠甲的鬼将军死死缠绕在地。 桑雀一眼就认出那鬼将军和战马,正是当初秦州大变之前,在建水城外跟着丘万钧的那个五层走阴人,庞恩所驾驭的鬼将军。 这树和这树上的人头是怎么回事桑雀也不清楚,她之前也见过这棵树,只是那时候树还没有这么大。 桑雀感觉这是两种东西在血雾的作用下异变而成的,树上竟然还带着一些香火之气。 桑雀以鬼眼探寻前因后果,发现附近几个村子都曾经有过树类崇拜,以树为神祭拜过,甚至还举行过神树娶妻这种荒唐的仪式。 秦州大变以后,这树就产生了异变,将聚集到树下,祈求保佑的村民们通通吞噬,变成了树上的人头果。 桑雀径直走过去,鬼将军和树的实力都在五层左右,面对桑雀,树上叶片剧烈抖动瑟缩,树上人头牙关打颤,一个个人头像熟透的果子,接二连三的掉下炸开。 飞溅的血液和脑浆落在鬼将军身上腐蚀出黑烟,鬼将军痛苦蜷缩。 桑雀迅速在鬼将军和他的坐骑身上打下鬼奴印,走到树下,抬手往树身上一印,霎那间收服两鬼。 鬼神级的压制让鬼将军和鬼树毫无反抗的余地,仔细想想,鬼神级的存在有人的意识,会主动做事还是挺可怕的,在诡王朝基本上属于无敌的存在。 想要,就能得到! 不像原来的水鬼,即便是远超六层的存在,也从不去奴役水域以外的存在,只会安静的待着,被动触发猎食。 树根松开鬼将军和战马,战马嘶鸣一声爬起来,鬼将军也拿着长枪站起,无论是战马还是鬼将军,身形都远超常人,异常庞大魁梧。 战马身体腐烂,腰腹侧面和一条腿呈白骨状,身穿跟鬼将军一样的染血金甲。 鬼将军也是一样,身上有好几处地方没有皮肉只有骨头,脸上带着纯金的鬼脸面具,披头散发,双目血红。 鬼树扎根地下不好带走,桑雀将其暂时留在原地。 桑雀拉着缰绳翻身上马,一声‘驾’落下,战马风驰电掣,速度快若闪电,让桑雀有种云端疾驰之感。 稍稍侧目,鬼将军手持长枪紧跟在后,竟也能跟得上。 这匹马的速度比从前的鬼花轿和纸扎马都快很多,桑雀如果愿意,战马也能像正常马一样慢速奔跑。 周围还有一些隐藏的鬼怪,桑雀大概扫了眼,没有感兴趣的便没再理会,直奔明月山下的破晓基地而去。 第472章 锐不可挡(求月票) 明月山外,清风观。 今日已是余大和丘万钧谈判的第三日,前两天谈到最后,丘万钧都是甩袖离去,不欲跟余大多费口舌。 到了今日,余大总算是松口退让,两人谈妥基本条件,丘四明着急立功,不到下午就将一应文书准备好,让余大带他们进明月山见他们大当家的。 丘万钧可能也没料到,余大竟然又提出新的条件。 余大说他从前就在何不凝手下做事,对镇邪司其他的人不了解也不信任,这件事必须由何不凝在场做见证,否则前面的条件就当没谈。 丘万钧当场拍案而起,那股怒意震得余大一身肥肉都在颤。 不过丘万钧最后竟然没有发作,而是咬着牙应了,让余大继续等,说他立刻就给何不凝送信。 丘万钧怒气冲冲地从后院厢房离开,丘四明跟上去,“祖父,我们真要请武安侯来吗?” “请个屁!” 丘万钧虎目圆瞪,盯着明月山的方向,沉思片刻。 “老夫险些中了他的缓兵之计!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牺牲多少人,现在开始,给我把这个余大看住了,我没回来之前不准他踏出清风观半步,他若非要出去,那就从你的尸体上踏出去!” 丘四明咕咚吞了口唾沫,意识到丘万钧是真怒了,赶忙拱手称是。 丘万钧交代完,就独自一人,毅然决然地走向明月山方向。 他也是突然醒悟过来,这群人不是真的要和谈,很有可能是要逃,派这个余大来拖延时间。 行至朝天关关口峡道,身形庞大的牛头鬼出现在丘万钧前方,牛头鬼在前,丘万钧在后,两人径直走入峡道。 不多时,水墨痕迹再次从两边蔓延过来,丘万钧冷笑一声,牛头鬼一张口,喷出大量绿色瘴气,朝着水墨鬼域压过去。 瘴气与那水墨痕迹一碰,高下立判,水墨痕迹根本不是瘴气的对手,当即就在瘴气中迅速消散,水墨鬼域中正在由墨水形成的鬼奴也在瘴气中抽搐爆裂,化为一滩绿水。 哒哒哒! 奇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丘万钧锐利双眸一抬,弥漫在周围的瘴气中出现一道道密集的子弹痕迹。 明明是无形无质的瘴气,此刻却将密集如雨的子弹全部拦下,子弹速度锐减,还未打到丘万钧面前,那些子弹就在瘴气的作用下融化成墨绿色的液体。 轰! 一颗炮弹在丘万钧前方炸开,烈火顷刻间形成一小片火海。 丘万钧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从未见过这样的燃烧弹,但是这种东西对付普通人还行,到他这个层级,根本无惧。 牛头人手持钢叉,护在丘万钧面前,缓步从火海中跨过,周身瘴气也逐渐将火海压灭。 地上的炸弹在被牛头人踩中之前,就已经在瘴气之中失效。 丘万钧这次是真的被激怒,生怕再犯下大错连累全族,所以不计后果,势必要以一人之力,剿灭明月山这群土匪。 子弹激射,炮火齐鸣,水墨鬼域被逼退一次,又重新包围上来,大片水墨形成浑身漆黑的人,朝牛头鬼扑上去。 牛头鬼钢叉一扫,墨水洒落满地,无论什么手段,都对丘万钧全都作用不大,他距离关口城墙越来越近。 城墙上。 刘天佑仍旧在拼尽全力铺开水墨鬼域,试图阻挡丘万钧,衣衫被身上透出的墨水浸染,眼白也逐渐变成墨色。 赵云舒见此状况,当机立断,“所有人立刻撤回破晓基地,准备启动电磁防护!” 郑玄在旁惊讶道,“可是电磁防护装置充能还未完成,坚持不了太久!” “能坚持一会是一会!”赵云舒道。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只能赌了,鬼能影响电磁,电磁同样能影响鬼,只要功率足够! “让我去吧!”华千棉站出来道,“我扮做左今也,去吓退她。” “不行!”赵云舒拒绝,“你已经骗过他一次,他在余大那里能这么快反应过来,说明他并不蠢,你要是被识破,立刻就会死,撤退!” 关键时刻,赵云舒十分强硬,虽然只是普通人,常年在军伍之中锻炼出的气势带给人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华千棉吞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地跑下城墙。 “你们先走!”刘天佑还在坚持,他不给赵云舒说话的机会,“引爆山体中的炸药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点火,我可以借助鬼域移动,你们先走。” 赵云舒点头,没有反对,刘天佑确实是最合适的人。 所有人迅速撤离,刘天佑整个人融化成一滩墨水,原地消失。 半山腰处,山壁流出墨水,刘天佑从中走出,吹着火折子,看了眼下方那片距离城墙只剩百丈不到的墨绿色瘴气,毫不犹豫点燃旁边炸药的引信。 点燃之后,刘天佑又迅速跑到对面半山腰,同样点燃引信。 刘天佑才刚刚回到城墙上,两边山体中的炸药前后脚咆哮炸裂。 霎那间,地动山摇,巨石如炮弹般呼啸而出,携千钧之力砸向大地,尘土如惊涛般涌起。 漫天尘埃蔽日,仿佛末世降临,整座山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坍塌。 刘天佑最后朝那边看了眼,赶忙铺开鬼域逃离。 就在这时,一根沾满血污的钢叉从刘天佑背后凭空出现。 噗嗤! 刘天佑浑身一僵,愕然睁眼,低头就见洞穿他身体的钢叉上墨水点点,牛头鬼粗犷地喘气声在耳畔回响,喷出一道道墨绿色的腥臭瘴气。 “那状元鬼果然就喜欢你们这种酸腐书生!没得半点用!” 丘万钧从牛头鬼身后走出,身上落了些尘土,他念头一动,牛头鬼直接用钢叉将刘天佑整个人挑起,重重砸在地上。 轰! 城墙上砖石碎裂,牛头鬼一只腐烂的牛蹄狠狠踩在刘天佑胸口,墨绿色的瘴气朝刘天佑侵蚀而去。 刘天佑浑身冒出黑色墨汁,用力挣扎,意图阻挡这种侵蚀。 可是层级差距让他的抵抗作用不大,他头痛欲裂,脸部变形,脑袋中像是有什么要撑破头骨,从两边额角长出来。 丘万钧弯腰凑近,目光冷锐,“说,你们明月山到底有多少人,大当家的是谁?” 明天见~ 第473章 找死(求月票) 刘天佑咬牙不肯开口,丘万钧捋着胡子,让牛头鬼以瘴气之毒继续压制刘天佑,他则走到城墙墙垛处,查看那几个样子古怪的……炮还是火铳? 虽然先前的子弹和炮火没能伤到丘万钧,但是那种射速和子弹密集程度,以及不停歇的连射,还有燃烧弹引燃的面积和威力,都让丘万钧极其震惊。 如此强悍的火力,除非他这种六层的走阴人,否则来个五层都有可能在这种重火力的压制下无法靠近。 明月山究竟是什么来头? 随着爆炸的烟尘逐渐散去,丘万钧走到城墙另一边,眺望明月山内部,他年纪大了,近处的东西看不清,可是远处的东西却可以看得很清楚。 只见明月山内部阡陌纵横,稻谷飘香,水车架在人工开凿的河道上轮转不止。 一座漆黑的城池坐落在距离关口不远处的地方,城门大开,能看到里面屋舍错落有致,用的都是上好的青砖,还格外干净整洁。 “八卦城?简直狼子野心!” 丘万钧怒骂着,八卦城的规制只能由皇家使用,小小的山中土匪,竟然在这里盖八卦城。 丘万钧虽然怒不可遏,却也心细如发,发现田间稻谷颗粒饱满密集,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农作物,水车的样子也不是常见的,甚至脚下这座城墙粘合砖石用的东西也没见过。 他试着用手掰,竟然完全掰不动,再伸头朝下面看,关口闸门竟然用的是一掌厚的整块铁板?似乎又不是铁? 丘万钧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对这里的大当家好奇。 “小书生,老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不说,老夫就将你体内的状元鬼逼出来关押,到时候你必死无疑!说,你们明月山的大当家到底是谁?” 刘天佑被牛头鬼踩得胸口凹陷,皮肤各处都暴起黑色的血管,他突然大笑起来,只字不吐,视死如归。 “找死!” “我看找死的人是你吧。” 桑雀的声音突然传来,丘万钧心中一凛,来不及做任何事,就看到一个身披血污金甲的鬼将军凭空出现在牛头鬼身旁,手中长枪化作大刀,一刀便将牛头鬼脑袋砍飞。 牛头鬼身体散作墨绿色瘴气冲回丘万钧体内,刘天佑愕然抬头,跟丘万钧一齐望向不远处。 只见一匹腐烂战马摩擦前蹄喷气,一袭黑色劲装的桑雀端坐在战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丘万钧。 “又是你!难道……果然!” 丘万钧心念电转间,已经知道明月山的大当家是谁了,也只有来自仙乡的桑雀,才有能力将土匪窝治理成如今的样子。 想明白的下一瞬,丘万钧头皮一紧,意识到他危了! 鬼将军,战马,这都是庞恩从前驾驭的鬼,桑雀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人,身上明明没有半点鬼怪气息,却能骑在战马上稳如泰山。 这一点,跟丞相大人一模一样。 丘万钧下意识地后退,“你……你该不会已经……” “没错!”桑雀直接打断,“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我可以帮你转达。” 丘万钧忽然大笑起来,一如刚才的刘天佑,同样视死如归。 眼前银光一闪,鬼将军的大刀划过脖颈,视线飞旋,直至黑暗。 桑雀下马亲自动手,一把将丘万钧尸体中的牛头鬼扯出来,感觉到鬼将军的渴望,桑雀大方的将牛头鬼丢给鬼将军和战马分食。 她只要在这里,牛头鬼就动弹不了分毫,只能任由鬼将军将它撕碎,一点点吞噬。 “刘天佑!” 桑雀过去将刘天佑扶起,幸好刘天佑身上有她的山鬼印,否则这种程度的伤,足以让状元鬼反噬。 刘天佑按着胸口,努力给桑雀扯出一抹微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面对着桑雀,他控制不住的颤抖,体内的状元鬼如果在外面,肯定是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的状态。 “你……你变得不一样了。” “我已经成功晋升鬼神境。” 虽然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但是听桑雀亲口说出,刘天佑还是控制不住的愕然,随即他笑了,激动得颤抖更加厉害。 “那是不是……是不是这黑夜就要过去了?” 桑雀的计划刘天佑很清楚,她晋升鬼神境,就有了和左今也抗衡的实力,只要解决了左今也,这天下便无人也无鬼可以阻挡桑雀的脚步。 届时不论鬼怪能不能彻底肃清,最起码桑雀有能力去跟大玄皇室谈判,给黎民百姓争一份生机。 “是的,黑夜就要过去了,你还能自己走吗?” 刘天佑用力点头。 “那你先回破晓基地,告诉他们我回来的消息,我需要先把丘万钧送回去。” 刘天佑扶着城墙站起来,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借着山鬼印的压制,让状元鬼铺开鬼域,化作一滩墨水融入地下离开。 桑雀一转身,鬼将军和战马已经将牛头鬼分食干净,一鬼一马体内和周身萦绕着墨绿色的瘴气,获得了牛头鬼的能力。 这种瘴气具有极强的腐蚀性,人以外的东西沾上会融化,人若沾上就会头骨异变,硬生生长出一对牛角,还能把其他鬼变成牛头小鬼,随其征战。 丘万钧久不上战场,自从秦州一役之后,就将牛头鬼手下的牛头小鬼解散,减少驾驭负担。 “看样子等你把牛头鬼的力量完全消化之后,就能进入六层了。” 桑雀点点头,很满意,鬼将军本身实力不弱,受限于庞恩的香火才一直停留在五层,现在有她在,鬼将军可以肆意发展。 “带上丘老将军的脑袋,跟我走。” …… 清风观。 余大听到山中传出爆响声时,就知道丘万钧杀了进去,他想要过去协助,却被丘四明和玉阳道人带兵拦住。 丘四明看出余大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让普通士兵拦在前面,告诉余大,若是想走,那就杀光在场所有人,不杀光,他别想离开。 余大不肯吃人,他驾驭的贪吃鬼又没有鬼域和瞬移的能力,只能让贪吃鬼从腹中放出几条舌头一样的肉条,将那些士兵打飞。 丘四明和玉阳道人从旁干扰,余大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厚重的雨云从明月山方向滚滚而来,一声雷鸣,大雨倾盆,道观各处地面很快积起水洼,一只只苍白肿胀的手臂从水洼中伸出,抓住所有兵将脚腕不放。 丘四明和玉阳道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马匹嘶鸣,一颗脑袋被扔到他脚下,骨碌碌滚了几圈之后,那张脸正对着丘四明。 “祖父!!!” 丘四明惊骇万千,被吓得跌坐在地,连滚带爬的到那颗脑袋前,浑身颤抖。 马蹄踩水,行至面前,丘四明一抬头,便跟桑雀那双能够主宰生死的眼对上。 第474章 三步走(求月票) “带着你的人滚,顺便去告诉你们丞相,我回来了!” 桑雀说完,看了眼余大,一扯缰绳调转马头,鬼将军护卫在侧,离开清风观。 余大按着肚子,快步跟上。 桑雀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扫视院中各处狼藉,脑中闪过遥真暴跳如雷的样子。 “走之前,把清风观给我恢复原样,否则后果自负!” 桑雀一走,大雨停歇,水鬼鬼奴消失在水洼中,乌云也随着桑雀离开的方向滚滚而去,有如神迹。 玉阳道人站在丘四明身侧,瞪大眼看着道观后方,“她莫不是……莫不是驾驭了水鬼?” 丘四明扯下衣摆,小心翼翼地将丘万钧的头颅盖起包好。 “能这么轻易就杀了我祖父,怕是不止如此。” 玉阳道人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丘四明抱着头颅站起。 “你还不知道吧,她是九歌的巫女,并非常人,这天,真的要变了。” …… 破晓基地中央的鸟笼形建筑里,所有主事之人都聚集在这里。 桑雀带着余大走进去时,看到一群穿现代作战服的短发男女,和一群穿古装的长发男女站在明亮且现代化的大厅中,违和感强烈。 “姐姐,小蝉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夏蝉第一个跑向桑雀,结果还没靠近,夏蝉冷不丁一颤,头发跟炸毛一样,硬扯着夏蝉的身体往后退。 “好可怕!”夏蝉抱住自己蹲在地上。 在场所有驾驭邪祟鬼怪的走阴人看到桑雀,都有强烈的恐惧感,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怕和压制,叫他们面色惨白,只能后退。 就算是赵云舒这种普通人,看桑雀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觉得她很危险。 桑雀试着收敛,但是这种气势貌似无法控制,也是在逼着她远离人群,远离这世间。 无奈之下,桑雀只能站在稍远的地方,“朝廷已经撤兵,短时间内他们不敢再攻打这里,大家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桑雀深深鞠躬,所有人望着此时的桑雀,突然热泪盈眶。 如此艰难的事情,桑雀竟然孤身一人就做成了,众人对她的敬畏之心溢于言表。 华千棉兴奋抹泪,“桑木兰,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以后你就是我的金大腿了,你不用给我发月俸,我也跟你一辈子!” 余大在旁点头,刘天佑含笑不语。 桑雀让大家先休息,把赵云舒叫到一边,让赵云舒在破晓基地外围挖一条护城河,明月山中也是一样,尽早完工,让他们以后不用惧怕水鬼,水鬼不会再伤害任何落水之人。 有护城河之后,等她熟练了借助水域投放自己,行动效率会更高,也能让护城河成为保护大家的一道屏障。 桑雀把鬼将军暂时留在了破晓基地外,骑马巡逻,她还给鬼将军下了一道命令,她不在的时候,听从赵云舒的命令。 安顿好基地中的一切,桑雀带着夏蝉一起返回现代。 夏蝉委屈巴巴地捏着手指,想要靠近桑雀,又没办法克服天性,只能站在距离桑雀十步远的地方,她的头发都控制不住地抖成了大波浪。 桑雀叹气,在大厅中央打开门,让余大帮忙看着,记好时间先一步进去。 这次一回到现代,桑雀第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桑晚。 桑晚坐在轮椅中,脸色苍白,瘦了一大圈,桑雀这次从落入水鬼手中到成功晋升,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如果不是研究院上设备,上新研发的药物,还有乔灵这个神奇的铃医用古法帮桑晚强撑着,她没办法坚持到故事完结的时候。 桑雀心中酸涩,想要冲过去抱住老妈,可是她现在不能,只能站在原地轻唤,“妈……” “桑阿姨!” 夏蝉从桑雀背后走出来,贴着墙边绕过桑雀,一头扑进桑晚怀中。 “呜呜呜,小蝉好想您啊。” 桑晚揉着夏蝉的脑袋,笑着抹去眼角湿润,知道桑雀不过来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回来就好,你们都平安回来就好,我也很想小蝉啊。” 乔灵和医学部的卓教授站在桑晚的轮椅后,乔灵安慰桑雀道,“你放心吧小雀,你妈妈只是暂时虚弱,我会亲自给她配药调养,保证她恢复得比从前还好。” “谢谢你,乔姐!谢谢你,卓教授!”桑雀点头示意,诚恳致谢。 一直忍着没说话的遥真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样,为什么会耽搁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桑雀老实道,“我现在的状态确实有一些问题,我不能离开这道门太远,但这肯定只是暂时的,我们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叶教授,麻烦你通知大家,到这里来开会。” “那你先跟你妈妈聊一会吧,我们去通知其他人。” 叶常青看看大家,卓教授把轮椅交给夏蝉,跟着其他人快速离开民国古宅的地下一层。 乔灵和遥真也先去外面等,两人看样子很适应这里,都穿上了现代的衣服。 人一走,桑雀像从前一样,开始跟桑晚讲述她从上次离开家,一直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 桑雀讲完,桑晚也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桑雀。 确实是在桑雀失联后第四天,桑晚开始动用说书人的力量,用故事来救桑雀,这一个多月,她一直在遭受病痛的折磨,靠着桑雀一定会回来的信念坚持到现在。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桑雀想了想道,“我打算三步走,第一步消除左今也这个阻碍,第二步简单点,我直接去盛京找虞太后夺权,让上面派人去那边接手大玄。第三步就是开始尝试一点点吞噬那边的邪祟鬼怪,验证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到底。” “那在隐界湖底的你,还能回来吗?”桑晚对此很担心。 桑雀耸肩,“我现在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桑晚咬了下嘴唇,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琢磨诡王朝的事情,提醒桑雀道,“对付左今也你千万要小心,别忘了在你和左今也之前,大玄本身就有道君和寿佛两位鬼神。” 桑雀若有所思的点头,“确实,道君和寿佛是跟镇邪司捆绑在一起的,保不齐他有办法请出这两位,看来我也得提早找几个强力的帮手。” 提到这个,桑雀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一会开会正好跟大家商议下,她也需要现代这边的协助。 明天见~ 第475章 备战(求月票) 丘万钧战死的消息传回盛京时,满朝震惊,无人能料到只是一次剿匪,竟引出一个连六层走阴将都能随手杀死的高手。 一时间,人人自危,都觉得这天要变了。 虞太后更是放下身段,亲自登门寻左今也,欲求左今也出门平此祸患。 左今也闭门不见,只给了虞太后一纸手书,虞太后先是震惊,之后连连称好,当即回宫,令当今陛下照着手书上的内容下旨。 …… 现代,桑雀跟众人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她身后那道门依旧存在,没有自行关闭。 散会之后,桑雀把夏蝉留在这边,带上已经收拾好行囊的乔灵和遥真返回诡王朝。 如果以后她真的无法返回现代,有夏蝉陪着老妈也挺好的。 三个小时,门总算自行关闭。 破晓基地中央大楼会议室里,桑雀把所有主事的人都聚集起来,传达会议内容。 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备战! 尽管乔灵和遥真在现代那边的考察带了个好头,让现代那边看到了她们的诚意和善意,但现代那边出于各方面考虑,还是不能接受让刘天佑他们这些明月山的人全部暂时撤离到现代。 现代可以提供人和武器装备,协助他们备战。 所以趁着丘万钧刚死,传递消息,左今也和大玄准备应对策略期间,破晓基地要全副武装起来,最起码要做到自保。 桑雀会在这段时间再去找两个帮手,帮她一起对付左今也。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离开破晓基地之前,桑雀把无常司拿到的那些阴物全都交给鬼货郎鉴别,写好说明书分发给赵云舒他们。 赤鬼收回画中,将她和被关押的鱼妇放在一起,慢慢吞噬消化。 然后桑雀亲自带着刘天佑深入秦州腹地,在血雾最浓郁的地方盯着刘天佑进阶六层,状元鬼原本就在六层,倒也不需要什么仪式。 而且这次进阶,状元鬼除了收回铜镜里封印的残余力量,还吸收了大量血雾,让水墨鬼域中的水墨全都染上一层暗红色。 路上桑雀还遇到了几个五层的恶鬼,再加上她之前在无常司抓的那些,通通打上鬼奴印交给余大,让余大定时定量的吞噬,早点触发进阶六层的仪式。 贪吃鬼有一点好,就是不像其他鬼那么挑食,只吃跟自己能力相关的鬼怪,贪吃鬼饥饿的时候,来者不拒。 还有秦泽,他所驾驭的捞尸人进阶五层的仪式居然是捞千人尸,这要是他自己去干,就得天天守在河边等着人掉下去淹死,再捞上来。 或者自己偷一千具尸体扔河里,再下去捞起来。 这个问题桑雀直接帮他解决,就在明月山中那条悬河支流里,放出一千水鬼鬼奴的尸体,密密麻麻挤在河底,让秦泽一次捞个爽。 在这期间,桑雀也验证了之前的猜想,秦泽下水之后,她如果不仔细留意,打眼一扫是看不到秦泽的,被秦泽身上水草卷住的尸体也会消失在她的感知中。 忙完秦泽的事情,桑雀又去找了那个树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树鬼挪到明月山被炸毁的山口。 山中还有许多农作物,再有两个月就能陆续收获,那些都是山中百姓的心血,也是农业专家们的实验数据,能保住还是要保住的。 如此一来,明月山有树鬼,破晓基地外有鬼将军,再加上六层的状元鬼坐镇,基本安全。 还有承歌,早已带着老蛊师返回云州,他们离开之前,老蛊师明确表示过,如果天下大乱,百姓受苦,他绝不会坐视不理,该他出手时,他义不容辞。 华千棉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奔波,乔装成不同的人打听消息。 小满这天,桑雀做完该做的事情,准备离开破晓基地时,华千棉正好回来,她发现晋州许多世家贵族都在举族往京州搬迁。 张君瑶也给桑雀写了封信,说他们张家已经开始变卖在晋州的所有产业,买到了通关文牒,准备搬去京州落户,只有晋州那些平民百姓消息滞后,还没有反应,张君瑶感觉朝廷有大动作。 桑雀知道,这是左今也和朝廷打定主意跟她开战,将晋州当做战场,提前把有权有钱的人撤出去。 她这边也得抓紧时间。 离开破晓基地,桑雀直奔建水城废墟,她第一个目标就是戏神。 鬼戏班在诡王朝存在已久,可以追溯到前朝,经历数次围剿都能一息尚存,这个戏神的实力就算达不到真正的鬼神级,也绝对比一般的六层强大数倍。 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半座城池废墟倾斜在大地上,周围没有任何尸骨,只有一些游荡的鬼怪,而且这里的鬼怪层级比其他地方略高。 桑雀走到当时左今也和鬼戏班班主争斗的地方,她能感觉到戏神残留的气息,这说明戏神未灭,只是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沉睡了。 桑雀把扎纸匠和傀儡师放出来,在废墟中演了一场武戏,也没有感觉到戏神的气息。 她不会唱曲,也不是戏神的信徒,短时间内很难找到戏神。 无奈之下,桑雀只好暂时放弃戏神这边,再一次前往平湖村。 现世之中,平湖村已经不复存在,被坍塌的山体掩埋,桑雀跨入隐界,满是尸骨的湖底深坑还在,鱼妇村也已成了废墟。 桑雀行走在废墟中,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原水鬼残留的气息,除此之外,还有黑白无常的气息,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本能觉得,那是黑白无常重伤之后的血气,很诱鬼。 看来墨砚书以命相博,虽然没彻底弄死左今也,也让他受伤不轻。 走到一块塌下去的屋顶上,桑雀看到压在下面的墙壁,上面还残留着血色的‘死’字。 桑雀蹲下来,透过屋顶和墙壁之间的缝隙看下去,瞳孔一缩。 属于隐界的白灰扑簌簌的掉落,墨砚书仰面朝上躺在下面已经没了气息,他满脸灰尘双眼大睁,嘴角依旧噙着癫狂的笑,眼角还残留着长长的泪痕。 桑雀从缝隙中探出手,试图将墨砚书的尸体转移出来,就在她手指碰到墨砚书衣服的时候,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墨砚书整个尸体轰然破碎,化作灰烬,被一股狂风带起,在隐界灰暗的天空中飞旋,飘散。 铃铃~ 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入耳中,桑雀看到一把尾部带环的生锈匕首,静静地躺在墨砚书尸体刚才所在的位置。 是巫女的师刀! 第476章 阴童复苏(求月票) 师刀震响不断,声音让桑雀觉得有些刺耳,直到桑雀将其拿在手中,震响才停。 这刀是巫女举行祭祀仪式时的法器,具有驱邪镇煞的作用,能够无脑压制鬼怪,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桑雀记得当初在建水城外,左今也就曾靠师刀去压制鬼戏班班主的花旦,扭转颓势。 现在回到桑雀手中,乍看之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桑雀将师刀悬在腰间,扫视漫天灰烬。 “虽然我一直对你没什么好感,但是这次,多谢了!” 缓步离开湖底,周围隐雾弥漫,对桑雀已经无法造成伤害,接下来该去哪找帮手?桑雀原地踌躇。 铃铃! 腰间师刀忽然震响,桑雀疑惑查看,只见师刀刀尖微微抬起几分,在震响间像指南针一样朝着一个方向。 桑雀朝那边看去,什么都没有,但……那里的隐雾有被惊动的痕迹。 铃声停了,那东西跑了。 桑雀立刻向那边瞬移,能跑说明怕她,瞬移三次,周围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几乎为零。 师刀再次震响,桑雀念头一动,双眼化作血红色,视线中的雾气顿时消散些许,在师刀刀尖指的方向,桑雀借助鬼眼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神龛! 地鬼! 巧了么不是! 只一瞬,神龛轮廓就在雾气中消失,桑雀继续追击,一路深入隐界。 她将师刀取下来拿在手中,周围都是灰白色的枯树,大片蛛网像纱幔一样挂在枯树间,风一荡,有些蛛网中显露出人一样的轮廓,竟还会跟着桑雀的移动而转动方向,就像是一直藏在蛛网后盯着她看。 这片蛛网树林大得可怕,桑雀瞬移了许多次,还在树林中打转。 铃铃! 师刀再次震响,桑雀这次反应十分迅速,铃声尚未落下,她就已经看到了其中一棵树下一闪而过的神龛虚影。 桑雀身上爆发出鬼神的气势,那神龛虚影如同颤抖般抖动了下,桑雀下一瞬就出现在神龛虚影前,将手中师刀狠狠地插下去。 滋滋! 宛如电流般的银弧溅射出来,在厚重的蛛网下,原本只有虚影的小小神龛转瞬化作实质。 师刀剧烈震动,尾端铁环互相碰撞铃声不断,带着强大的压制力,将同样震动不休的小神龛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原来师刀是这么用的。” 桑雀刚才大脑一片空白,纯粹就是靠着血脉中的记忆本能反应。 “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桑雀蹲下来,用手扒开周围的蛛网,神龛就像一间古风小屋,被风雨腐蚀得破破烂烂,屋顶覆盖着斑驳的青苔,神龛的门扉也掉了半扇,侧墙上甚至破了个大洞。 里面浑身漆黑干瘦的地鬼神像正双手捂脸蹲地,把头埋在腿中不动。 桑雀解下背后的画,在身侧铺开,伸手抓住小神龛里的地鬼神像,神像牢牢固定在神龛中扳不动,桑雀启用肢解的力量,慢慢将神像取出来。 地鬼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根本无力反抗,神像捂着脸的指缝中,血流道道。 咔! 木质神像被桑雀硬生生从神龛里掰断抓出来,没有了神像的神龛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掉落木屑。 桑雀迅速将另一只手伸入画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阴童心脏,这颗心脏上那些组成‘无常’二字的小洞已经被她用自己的力量填平抹去。 她现在和左今也平级,左今也还受了伤,在她面前做不了任何手脚。 桑雀以拼合的力量将阴童的心脏放进神龛里,拔出师刀,满眼紧张和期待,这就是她给阴童想的借壳重生的办法。 心脏没反应,神龛还在腐化,桑雀一手抓着地鬼神像,一只手按在神龛上,催动山鬼钱具有净化和修复能力的卦象。 随着桑雀持续不断的力量输入,破败的神龛逐渐恢复如初,神龛中的心脏蓦地跳动了下。 但是心脏跳动得很微弱,力量还是不够,桑雀看了眼手里的神像,直接用师刀像削萝卜一样将木质神像一点点削成木屑,洒在心脏周围。 最后一点木屑被削下来的时候,桑雀耳边仿佛传来地鬼凄厉的哭喊声,最终泯灭在迷蒙的白色雾气之中。 堆在心脏周围的那些木屑慢慢化作一缕缕黑气,一点点融入心脏中,心脏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那颗心脏中忽然涌出大量黑色米粒状的小虫,如水一般蔓延向外,并不远离,就在神龛周围堆叠聚拢,顷刻间将整个神龛淹没。 桑雀站起来后退,怕自己身上的鬼神气息惊扰了神龛里正在新生的阴童。 桑雀坐在远处树下,望着被虫子包裹的神龛静静等待,环视周围,她忽然想起之前从隐界湖底巢穴游上去,似乎也在岸边看到一些缠绕着蜘蛛网的树。 难道地鬼和水鬼真是邻居?两鬼住得不远? 可是她刚在这里瞬移了好多次,瞬移的距离能横跨一个秦州,也没有看到任何湖泊。 鬼使神差,桑雀猛一抬头朝头顶望去。 鬼眼的视线穿透层层白雾,看不透,却又感觉头顶有什么。 桑雀催动乾卦,借助山鬼钱的力量窥视,一瞬间,她的视线被快速拉扯着向上,如同穿越了一个时空,最终落在了一片平静的湖面上。 她甚至透过湖面,看到了安静在湖底沉睡的自己。 还是三秒,桑雀双眼刺痛,只能闭眼。 牛顿的棺材板都让踹飞了,这个隐界的空间格局可真是不一般,难怪鬼货郎那种能够随意出入隐界的人探索了这么多年,也说不了解隐界。 当初鬼货郎能带着她和乔灵还有承歌从秦州隐界逃到云州,真的很厉害! 神龛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桑雀坐了一会,又站起来舒展筋骨,无所事事,拿树枝挑开周围的蛛网,想看看下面有什么。 刚才起风的时候明明有人的轮廓,五官都很清晰,但是蛛网挑开之后,下面空空如也,蜘蛛都没有一只。 等到乾卦开眼的cd恢复,桑雀又一次朝头顶窥视,头顶不再是湖泊,变成了一片荒村。 铃铃~ 师刀轻震,桑雀抬头,神龛周围的黑色虫子开始散去,里面的心脏变成了一个端坐在那里,一身黑红苗装的小姑娘,正茫然地看向外面。 阴童,回来了! 明天见~ 第477章 地仙童子(求月票) 阴童从神龛中走出,一晃眼,变成正常大小站在距离桑雀五步远的地方,仰头盯着桑雀。 “你干嘛?” 久别重逢,阴童算是第二次正常跟桑雀接话,结果一开口,语气就带着满满的不解和责怪。 一副‘我都死了,你还不放过我’的样子,但是声音多少带点颤抖,说明阴童心里对桑雀的本能畏惧。 桑雀失笑,没跟阴童计较,询问道,“感觉如何,有没有继承地鬼的能力?” 阴童两条小眉毛拧在一起,抬手低头摸脸,打量和感受自己全身状态,又回头看树下神龛,随着她的深入感受,神龛里凭空跑出五毒。 毒蛇和蜈蚣分别缠绕在神龛门口屋檐两侧的柱子上,毒蝎和壁虎分别立在屋脊两端,化作装饰用的吻兽。 最后剩下蟾蜍,蹦跳到神龛门口蹲下,嘴微张,口中深不见底,好似求财的吞金蟾蜍。 这些都代表阴童身上属于五灵神的那部分力量还在。 阴童伸手到桑雀面前,理直气壮,“给钱!” 桑雀在身上找了半天,找出一枚铜钱抛出去,正好落在阴童手上,铜钱落下时,径直消失在阴童掌心,紧接着神龛门口的蟾蜍腹中发出钱币落下的声响。 “许愿!” 桑雀怔了下,还以为阴童就是单纯的想要钱,原来不是。 阴童是在验证地鬼的能力吗?改成要钱了?地鬼以前都是要食物的。 想了想,桑雀尝试性问道,“我想知道戏神在哪。” 话音刚落,阴童双眼蓦地泛白,三秒不到恢复正常,紧接着桑雀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城门牌匾,写着‘东沙城’三个字,视线猛地拉入城内某集市,许多人带着孩童围在一个皮影戏摊前叫好,幕布之后,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唱着戏词表演皮影戏,身后还有一个戴面纱的紫衣女人在拉二胡。 画面消失,桑雀双眼一亮,“这俩是鬼戏班的人?竟然还有人在继续传承鬼戏班的事业!” “再给钱!” 阴童又把手伸到桑雀面前,桑雀又给她一枚铜钱。 “银货两讫,交易结束!” 阴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已经最大限度的将地鬼规则更改,以后有事求她,不管是食物还是财物都可以。 许愿之后,像桑雀这种求信息的,她可以直接感知到线索,求财的,她可以让五毒去别处搬运,类似五鬼运财,报仇杀人,治病救人这些事情对她来说都不难。 地鬼本身在帮许愿之人完成愿望的时候,都会获得类似运气加强的能力,将事情轻而易举的办成,除非是那种离了大谱的事情。 完成许愿之人的愿望之后,对方只要再用任意食物或财物答谢她就算完成交易,她对许愿之人的灵魂没兴趣。 但真要是离了大谱的事情,她肯定还是需要强大的灵魂来弥补力量损耗的。 这时,桑雀拿了一锭银子丢给阴童,阴童本能接住,银子落进神龛门口蟾蜍的腹中。 “又干嘛!”阴童凶巴巴地。 桑雀摸鼻子,“我要许愿,让你帮我杀了左今也。” 桑雀那句话最后一个‘也’字还没落下,神龛门口的蟾蜍大嘴一张,噗地将那锭银子喷了出来,阴童一阵疾风般回到神龛里,神龛两扇木门砰的关上。 桑雀:………… 好吧,阴童拒绝接单。 “我回云州,以后叫我‘地仙童子’!” 神龛转瞬消失,桑雀猜想她是要返回云州,把云州人拜的五灵神神像全都换成她如今这个神龛的样子,把那部分香火转嫁过来。 现在阴童成了地鬼……地仙童子,融合五灵神的力量,实力比原来的地鬼稍强,但还是没有达到鬼神的层级。 要怎么让阴童突破这道门槛,得等阴童从云州回来之后问她。 不过再怎么说,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强力的帮手,现在去找下一个。 戏神可能是诡王朝在各方面都无限接近神祇,跟道君和寿佛有一拼的鬼怪了,无论如何也得拿下。 东沙城?似乎是晋州东北方边境,与幽州接壤,那里有一片沙漠区域,去打听一下。 …… 东沙城。 罗总管和紫菱两人演完今日的皮影戏,赢得满堂喝彩,罗总管随即从幕布后走出,拱手拜谢各位乡亲。 秦州之祸后,朝廷算是彻底禁止了正经戏班的存在,也就这种小型的皮影戏,木偶戏还能在夹缝中生存,带给百姓们一点乐趣。 罗总管抱着接满铜钱,还有几个银角的铜锣,对围观百姓扬声道,“诸位,罗某如今年岁已高,家妹只擅曲艺不通皮影之技,罗某不忍家传绝技就此失传,想要收上几个学徒。” “要年岁在八岁到十四岁之间的,心灵手巧,愿意吃苦的,若是有人愿意,就到前面的六合驿站寻罗某,罗某在此拜谢诸位。” 说完之后,罗总管和紫菱两人迅速收拾好表演用的东西,返回六合驿站。 驿站房间里,罗总管小心翼翼地从箱子夹层里请出戏神的神像,放在案台上虔心拜祭。 紫菱疲惫地坐在一旁,忍不住道,“我们戏班现在散得就剩你我二人,我简直看不到复起的希望。” 罗总管不以为意,翘着兰花指将香插进香炉。 “那又如何,我鬼戏班只要威名还在,只要提起鬼戏班三个字能让百姓感到恐惧,戏神就会一直伴随你我左右,复起是迟早的。而且近来时局不稳,晋州有战乱之兆,届时你我二人再策划几场鬼祸,扬戏神之威,何愁找不到信众和追随者。” 紫菱叹气,默默无声地拿起琵琶调试琴弦,随手弹了一段。 “好曲。” 一道女声忽然从紫菱身边传来,惊得紫菱从椅子上跳起,琵琶摔在地上断了琴弦。 罗总管听到声音,立刻抄起戏神神像,一个箭步冲到窗口跳下去。 双脚落地,阴寒之气扑面而来,罗总管怔住。 暗夜无边,血月高悬,四面屋舍合围,粗犷的戏腔声传来,前方有座戏台正对着他,上面一个纸人武生带着两个武生鬼奴正在表演一场武戏。 还有个傀儡师,操控众多血肉傀儡组成乐班,为这场武戏伴奏。 戏台下还有个身穿管家服的黑面鬼,手持一柄大关刀镇场。 紫菱也瘫坐在罗总管身旁,两人全都惊恐万状,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些,全部来自他们鬼戏班的鬼。 桑雀从黑暗中走出,“这里还少了个诡新娘和刀马旦,不然你们真的能好好团圆一下了。” 第478章 戏神(求月票) “你想干什么!” 罗总管已经感觉到桑雀身上那股可怕的气势,他手中戏神神像也在微微震动,紫菱甚至完全站不起来,只能坐在那里颤抖。 桑雀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做任何事,她也终于可以像个反派一样,杀人之前絮絮叨叨说一大堆,因为这种绝对主宰的感觉,确实能让人生出几分闲情逸致来。 “我只是有些怀念,怀念起两年前,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跟你们鬼戏班结下了深厚的缘分。一开始是严道子,后来是万箱头,再后来就是刀马旦,傀儡师,武生,对了还漏掉一个侏儒。我能有今日成就,你们鬼戏班出了不少力,谢谢你们。” 罗总管目眦欲裂,她在说什么鬼话,念的是什么东西,死亡名单吗?! 桑雀神色一凛,“回归正题,我今天来,是想给你们鬼戏班一个机会,你把戏神请出来,投靠我门下,从此之后听我命令行事,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 咔! 罗总管手里的戏神神像裂开了,罗总管面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看手中神像,又看看桑雀。 “你……你你……” “选择错误!” 桑雀瞬间出现在罗总管身后,冰冷的气息叫罗总管头皮一麻,连身上的花旦鬼都无法释放出来。 背心一凉,罗总管的意识逐渐消亡,被桑雀打下第二层的鬼奴印,变成跟傀儡师楚莫为一样,没有自我意识,只听命于桑雀的活死人。 紫菱趴在地上抖如筛糠,罗总管身上这个花旦鬼好歹也曾是尝试晋升过鬼神境的前鬼戏班班主的鬼,当时没能被中了血咒的左今也完全吞噬。 紫菱所驾驭的琵琶女鬼,原本还有五层的水准,在跟庞恩拼死一战后,鬼戏班败落后,她掉回四层,无力抗衡桑雀。 桑雀取走罗总管怀中的戏神神像,这一尊神像很旧,木质,上面的彩漆已经脱落不少,有桑雀小臂那么长,形象类似花旦,又比花旦更阴鸷怪诞。 桑雀一拿在手里就感觉到了神像里面有东西,最初的神像用来装脏的东西就是这类鬼怪存在的核心。 具体的桑雀也说不清楚,她只听遥真说过,像道君,寿佛这种受供奉而存在的鬼神,一开始是没有本体的,所以道君和寿佛在外流传的形象会有出入,每个人心中的道君和寿佛是什么样,在接受道君和寿佛赐予时,看到的道君寿佛形象就是什么样。 若非要说本体的话,那道君和寿佛最初被装脏的神像,可以被视作本体。 只是遥真现在也不知道道君和寿佛最初的神像在哪,桑雀觉得,那必然是在左今也手中。 戏神靠的是恐惧的力量而存在,想来跟道君和寿佛的情况差不多,这个神像就是戏神最初的神像。 桑雀以乾卦开眼,查看戏神神像,追溯本源。 眼前出现一副画面,是一群装扮起来的戏子,生旦净末丑五个角色,男女老幼都有,只是装扮和穿着看起来跟大玄不同,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 他们笑着在一面扇子上写下各自的名字,之后拉下一块牌匾上的红布,看起来是创建了某个戏班。 画面一转,戏班被火焚烧,尸横遍野。 画面最后一次跳转,那柄被烈火焚烧过的扇子,被一双手装进木雕中,被供奉在新的戏班案台上,五个面目狰狞,七窍流血的戏子出现在神像之后,你一句我一句,咿咿呀呀地唱着。 开眼时间到,桑雀大概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戏神不是一个鬼,而是一个戏班,之后凡是戏班都会供奉类似的神像,将其称为戏神,戏神会保佑戏班演出顺利。 但毕竟是鬼怪,无法控制作恶的欲望,便总是会闹出各种灵异事件,久而久之,就衍生出了一群借这种力量为恶的人,也就有了后来的鬼戏班。 桑雀借助水鬼的能力,分了一个分身到秦州,猎杀一些鬼怪邪祟补全刚刚消耗掉的卦象,在戏神神像上打下山鬼印。 这个过程中,神像数次开裂,试图抗衡桑雀的压制,奈何桑雀技高一筹,在神像彻底裂开之前完成山鬼印。 山鬼印和鬼奴印的作用类似,但山鬼印更强势,对桑雀来说也更安全。 感觉神像中的力量安静下来之后,桑雀命令道,“现出真身。” 话音落下,桑雀听到折扇猛地抖开的声音,背后戏台上传来咿咿呀呀地唱戏声,她转身便看到生旦净末丑五个鬼站在戏台上。 扮演武生那个老年鬼一撩胡子一抬手,戏台下老田手中的大关刀径直飞入老年武生手中,老年武生啊呀呀一声,竟然直接将扎纸匠和另外两个武生鬼奴给砍了,张口一吸,全部吞入腹。 青衣女旦水袖一甩,一条径直撞在罗管事身上,一条卷在紫菱身上,一下将罗管事体内的花旦鬼和紫菱体内的琵琶女鬼扯出来,也吞了。 净末丑三鬼也没闲着,把戏楼里五个熊孩子抓上台,同化成了戏脸的打杂小鬼,把傀儡师楚莫为制作的戏子傀儡杀了个七零八落,他们还想撕扯楚莫为,被桑雀制止。 楚莫为制作的血肉傀儡对现代那边很有研究价值,能够促进仿生义肢的发展,研究院还需要他。 罗管事和紫菱失去各自驾驭的鬼,此刻已经死亡,尸体迅速腐化成一堆白骨。 生旦净末丑五鬼带着五个打杂小鬼为桑雀唱完一出招安投诚的戏,以各自代表姿势向桑雀谢幕,慢慢消失在戏台上,力量回归神像。 戏楼里寂静一片,只剩下老田,茫然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怀念他的大关刀。 可能这也是他持有大关刀后,积攒的霉运爆发了吧。 桑雀撤出鬼域,重新回到东沙城集市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没有人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桑雀把戏神神像揣在袖子里,简单盘算了下,她现在用鬼奴印奴役的有赤鬼,楚莫为,鬼将军和树鬼。 用山鬼印驾驭的有变成地仙童子的阴童和戏神,她本身还拥有水鬼、村怨和原来阴童拥有的四种能力。 这样够不够跟左今也,道君和寿佛正面过招? “丞相祠那边张贴了朝廷的新告示,大家快来看啊,出大事了!” 街上一声吆喝,吸引了桑雀的注意力,人群全都朝着同一方向奔去,桑雀紧跟在后。 明天见~ 第479章 檄文(求月票) 东沙城中心丞相祠内外聚集着许多人,桑雀站在对面街,隔得老远,也能听到外墙告示牌下帮忙念诵告示之人的声音。 那告示通篇古文,桑雀皱着眉头听完,简单来说,朝廷这是把仙乡的存在公之于众了。 而且那不是告示,是檄文! 檄文告诉大玄百姓这世间鬼怪都是被九歌巫女从仙乡带来的,仙乡没有仙人,都是跟他们一样的人,只不过那里没有鬼怪,如世外仙境一样。 九歌众人都是仙乡的帮凶,身为大玄百姓却被巫女蛊惑,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檄文前三分之二都在痛斥仙乡和九歌的恶行,甚至将鬼戏班和秦州的事情都推到仙乡和九歌头上,说九歌才是幕后主使,九歌和鬼戏班是黑白通吃,以此激发百姓的仇恨。 桑雀没啥文化,但是檄文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让她觉得好笑的是,她还真把鬼戏班给收了,以后放出戏神来,这盆污水就等于自己泼自己身上了。 最后一部分说仙乡现在已经派人大举来犯,丘万钧老将军战死,朝廷绝不退让,决定跟仙乡之人死战,希望有志之士能够加入朝廷,支持大玄镇邪司。 最重要的一点,是檄文中已经言明,镇邪司现在掌握了让普通人成为走阴人的办法,凡是愿意协助朝廷对抗仙乡的百姓,都可成为走阴人,只要在战场上获得军功,就能封爵列侯。 洋洋洒洒数百字也不知是谁主笔,深谙拉扯情绪之道,在场那些连字都不太识得的百姓都被点燃了胸中怒气。 “老汉我原先还不明白,朝廷镇邪司为何要毁掉各地巫庙,没想到九歌和巫庙竟然是……可恶至极!” “没错,我祖母现在还在家偷偷拜巫娘娘,等我回去就把那神像砸了!” “我要去参军,我要当走阴人,我要把这劳什子的仙乡来人全都宰了!” “就是,这些仙乡的人凭什么把鬼怪都流放到我们这边,我们就不配活着吗?” “太欺负人了,乡亲们,我们现在要是不反抗,将来我们就只能当仙乡的奴隶,说不定还会被他们拿去喂食鬼怪!” “就是,看看秦州都成什么样了,这些仙乡的人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群情激奋,喊杀声震天。 “大家要还算条汉子,就跟我去镇邪司报名!” “走!” 人群中几个领头的青壮年振臂一挥,大批百姓热血上头,跟着他们浩浩荡荡朝东沙城镇邪司走去。 桑雀站在街对面,无奈叹气。 写檄文的纸墨都有问题,人群中也有官府假扮的人。 丞相祠外的人基本上都去了镇邪司,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讨论檄文的内容,其中有人对檄文上说的事情提出质疑,最后被其他人喷着唾沫星子怒骂,险些被打。 清醒的人有,但太少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很难发声。 桑雀抬头,看到院墙内雕梁画栋的祠堂,与祠堂内那尊端坐在太师椅中,身穿大红官袍,一身正气的丞相雕像对视。 有那么一瞬间,雕像的眼睛仿佛动了下,与桑雀四目相接,眼神复杂。 桑雀定睛再看,又只是一尊雕像,但是在桑雀的鬼眼中,雕像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光,日渐强盛,泛着淡淡的金色,都是刚刚吸收到香火之气。 桑雀不得不说,左今也有两把刷子,只这样一篇檄文就加强了他和镇邪司的香火,把大玄所有民众团结到一起,完成征兵,实在是高。 “还是得再把梦鬼也抓了才行啊。” 一声叹气,桑雀原地消失。 梦鬼比地鬼还不好找,但是她现在已经有了地鬼,找梦鬼也会变得容易。 …… 晋州蒲安县。 何不凝让军队驻扎在城外,带上小六两人进城,直奔县衙。 全城挂白,县衙中更是设立了灵堂,为丘万钧送行。 何不凝到了县衙看到灵堂,和只放置了丘万钧衣物的棺椁,面容肃穆,走进去恭敬地上了三炷香。 “侯爷,您可一定要帮我祖父报仇啊!” 丘四明强忍着泪意拱手恳求何不凝。 何不凝愁眉不展,小六见状赶紧帮忙将丘四明扶起,“丘校尉,剿匪本就是我家侯爷的责任,丘校尉不必如此。” 丘四明将何不凝请到后面厢房,说明当日情况,还将朝廷借助五鬼搬运术送来的檄文副本交给何不凝,正本已经在县衙中张贴。 何不凝连日赶路,期间并未进入任何一城休息,进蒲安县城时他看到城中各处都设立了征兵的摊位,无不是大排长龙,他当时还好奇大玄子民何时这么积极,从前征兵都是要下村镇中去抓人的。 此刻看到檄文,何不凝手指咻地收紧,将檄文攥得皱起。 “侯爷?”丘四明试探性问道。 何不凝压下心中杂乱情绪,放下檄文问道,“除了檄文,是否还有其他来自丞相大人的密令?” 丘四明道,“丞相只说,晋州这边的事务,暂时交给武安侯全权处置,待丞相大人点齐兵马,会亲自到晋州来。” “什么时候?” “丞相大人没有明说,只说相信武安侯能够坚持到他到的时候。” 何不凝眉间川字渐深,此时就算是站在一旁的小六都感觉出来,丞相这是在试探何不凝的立场。 也是拿何不凝去挡桑雀,想要看看桑雀会不会杀掉何不凝。 片刻之后,何不凝抬头问道,“他们在金凤山下清风观对吗?” 丘四明点头。 “小六,跟我走。”何不凝起身就走,即便已经临近天黑也不管。 “侯爷,我们带多少人过去?”小六追在何不凝身后问道。 “你我二人足矣。”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出城,直奔金凤山方向,一路上何不凝都面沉如水。 桑雀在离开盛京城之前,给他在驿站留下许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一些他想都不敢想的炸药,武器和医疗用品。 他之前在东岳山那边能这么快就把那伙土匪逼到绝境,桑雀留下的那些东西起了很大的作用,何不凝觉得,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大玄和仙乡之间的差距。 真要全面开战,只要走阴人被牵制住,仙乡对大玄是碾压之势。 桑雀连丘万钧都能挥手间杀死,说明她已经做到了,成功迈入鬼神境。 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父亲之间必有一战,何不凝阻止不了,他也已经不想去阻止什么,他的父亲早就已经变得连他也不认识。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这一战不要波及无辜百姓。 这是幼年时他娘的初心,也是他心中那个父亲的初心,亦是他之志。 第480章 旧友重逢(求月票) 桑雀一回到明月山,就察觉到有人在清风观中,是何不凝和小六,他们没有擅入明月山,而是在清风观中静坐等待。 桑雀先去找了秦泽,让他准备些酒菜和被褥,晚点送到清风观中。 “你来是探亲还是公干?” 桑雀走进清风观,对站在树下的何不凝说道,他看起来比之前沧桑了不少,急匆匆地赶来,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都没刮干净,像是一下老了十岁。 不过身上的气势更强了,已迈入九幽第五层,也不再是曾经小小的秦州夜游校尉,而是如今统领京州和晋州两州大军的武安侯。 何不凝一看到桑雀,就本能蹙眉,感受到桑雀身上那股压迫感。 先前他父亲因为血咒,身上鬼神的气息不强,对何不凝没有太大影响,之后他们很少见面,何不凝也从未直观的领教这种来自鬼神境的压力。 桑雀也已经习惯离人远一点,便只站在清风观门口,不靠近。 小六吞了口唾沫,“侯爷,我去后面看看。” 小六离开之后,前院只剩桑雀跟何不凝两人。 “你真的打算跟朝廷开战?你们的目的都是肃清天下鬼怪,为何不能坐下来谈谈,携手完成这件事?”何不凝问道。 桑雀毫不客气道,“这话你应该问他,现在是他非要跟我不死不休,不过我也理解他,真正到了鬼神境,有了执念,就只能一直走下去,没有回头路。” 桑雀也有执念,在她替代水鬼,进阶鬼神境的时候,她在心中发过誓,只要存在一日,就要一直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何不凝颔首叹气,他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试探性的问问,其实结果他早都有所预料。 “我不想开战!” 何不凝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旦开战,苦的只有底层百姓,所以我这次来,不是要阻止你和他的争斗,我是想跟你商量,寻找一个最大限度避免血流成河的方法。” 桑雀点头,“你也看到了,现在是他将屎盆子扣到我头上,鼓动百姓跟仙乡开战。说实话,仙乡这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用武力手段做任何事。但要真被逼到绝境,仙乡也从不惧怕任何战争。” “我可以很自信的跟你说,以仙乡的武力,不动用任何鬼怪力量,把整个晋州变成秦州那样,连一盏茶的功夫都用不了。要想把整个盛京城夷为平地,连京州地界都无需踏入,眨眼间就能完成。但是这样做的结果,是把这里变成死亡之地,仙乡那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 “所以我要杀掉左今也,只有杀了他,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实不相瞒,我刚才去了趟盛京,他并不在盛京城中,我找不到他。” 何不凝握拳,不知道该说什么。 桑雀继续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忙,就让晋州的人都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试图攻打明月山,最好是能退多远退多远,等我找到他,我会用最小的代价结束这一切。当然,如果我失败的话,仙乡那边也会同步启动毁灭计划,毁掉这里的一切,不会让左今也有机会打开两界之门,把鬼怪带去仙乡。” “非要如此吗?” “只能如此!” 桑雀偏头,听到后院传来小六和秦泽说话的声音。 “天已经黑了,在清风观住一晚再回去吧,后院就有厢房,你们自己收拾。” 说完,桑雀原地消失,何不凝抬手挽留也来不及。 “……秦泽你这穿的什么啊?你头发呢,怎么剪这么短?这边人欺负你了吗?” “我这叫速干运动衣,你也不看你秦爷现在都是五层的走阴人了,谁敢欺负我,我这是当下时兴的发型,短了也方便打理,你个土鳖。” “精神头不错啊,连你六爷也敢骂,找打!” “别别别,我手上拿着东西呢,校尉……不是,现在是武安侯了,侯爷在哪呢,我带了食堂刚做出来的麻辣干锅和卤鸭货,还有好酒,一起吃点。” “刚就闻到香味了,让我瞧瞧。” 何不凝走到后院,远远就看到小六跟一个腋下夹着被褥,拎古怪箱子的男子在打闹,男子一头松散短发,穿深蓝色短袖黑色长裤。 要不是听小六喊他秦泽,看到他手臂上依旧绑着红布,嘴里叼着草,何不凝简直不敢认。 秦泽五层了,身上不再滴水,那些赤色水草在不用的时候也能隐藏起来。 “侯爷。” 秦泽看到何不凝,本能站好,小六也收敛玩闹的笑脸,变得严肃。 秦泽和小六一起把后院石桌清理干净,院子地上有些血迹,几人也未在意,在何不凝的要求下,全都坐下来。 秦泽把食堂今晚做的饭菜端上桌,麻辣干锅的味道勾得小六直吞口水,原本心情不好的何不凝也食指大动。 “校……侯爷,来尝尝这酒,虽然比不让那什么台,但也是好酒。” 秦泽把酒满上,三人碰了一杯,酒液下肚,何不凝眼神微亮,小六大赞一声好酒。 “尝尝这鸭爪,我刚开始吃觉得没啥肉都是骨头不好吃,后来发现喝酒的时候啃着,越啃越香。” 秦泽给何不凝夹菜,何不凝看着秦泽的头发,“发型不错,很利落。” 秦泽嘿嘿笑道,“我这也是入乡随俗,基地的男同志都是短发,我这还属于接受能力不行,稍微留了点,人家罗家兄弟直接剃了圆寸,更精神。主要也是我总下水干活,头发太长确实很难弄干,剪短之后,上岸用吹风机随便一吹就好了。” 小六被鸭爪辣得吸溜,“吹风机是什么?” “就是一种家用电器,插上电就能吹出冷风或者热风,可以把湿头发吹干,基地的女同志人手一个,确实方便。” “电是什么?”小六又问,“闪电吗?” “不是,就是……呃……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好像确实跟闪电差不多,但是电能点亮电灯,让电脑运作,让音响唱歌,还能打游戏机,总之用途很广。” 小六越听疑问越多,张口想要问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先从哪个先问起。 怎么感觉秦泽现在的生活那么有意思呢? 何不凝捏着酒杯,忽然问道,“仙乡的人,都是什么样的?” 明天见~ 第481章 秦泽话仙乡(求月票) 桑雀让秦泽来送东西时,秦泽就曾问过桑雀,如果何不凝找他打听仙乡的事情,他该怎么办? 桑雀当时说,让秦泽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处理,她相信他。 这份信任让秦泽很感动,来到明月山这段时间,跟仙乡的人接触之后,在各种各样的小事上,秦泽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感动。 秦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了。 “侯爷,我知道我是大玄的子民,如果大玄和仙乡打起来,我理应义无反顾的为大玄而战。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有眼睛有脑子,自己会看会思考。您问我仙乡的人是什么样的,我这一时半刻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我就跟您说说我自己看到的经历过的吧,怎么说呢,小六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跟桑木兰接触时的事情吗?那时我还在镇邪司外跟桑木兰说,让她嫁人,在家相夫教子来着。” 秦泽笑了下,每每回想起那件事,就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其实我打心眼里,始终觉得女人就是比男人弱,男人在外拼杀,保护妻儿养家那都是应该的,仙乡那边有个词,叫大男子主义,就是那个意思。后来桑木兰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看到女子之强,但是!我心里还是认为,桑木兰这样的就她一个,其他女子不可能做到她这样,就算丞相大人鼓励女子学习,科考,入仕,都不会有人做到桑木兰那样。” 秦泽说到这里,小六下意识的点头,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桑木兰是个例。 何不凝听出秦泽的铺垫,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来到这里,见到仙乡的人,我才知道我错了,你们可能都不相信,在那些仙乡人之中,桑木兰这样的并不是个例,比桑木兰厉害的女子比比皆是,桑木兰也有不如其他女子的地方。” 小六惊讶地张开嘴,定定看着秦泽,桑木兰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一个人就快把整个大玄掀得天翻地覆,仙乡竟还有其他女子比桑木兰更强?这怎么可能。 秦泽给三人倒酒,嘴角不自觉勾起,心里莫名产生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他甚至都没意识到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对仙乡有了归属感和集体荣誉感。 秦泽继续道,“仙乡基地那边领头的就是个女子,她并非走阴人,也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就是平头百姓。可是全基地的男人单对单的话都打不过她,桑木兰在不动用鬼怪力量的前提下,也曾输给她几次。她一个人就能把数万人的基地管理得井井有条,让所有人都对她心悦诚服。” “仙乡基地里开设了学堂,大都是女夫子,她们学识渊博,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曾看到一个女夫子把咱们这边一个老夫子辩得哑口无言,那位女夫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而那位老夫子都已经是花甲之年,读了一辈子的书啊。” “还有仙乡基地里那些复杂到极致的机械,那些女子操作和维修起来轻车熟路。你们可能都不敢想,他们的部队之中也有许多女子,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在各个领域,这些女子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都是整个基地不可或缺的部分。她们在各自领域的能力,桑木兰她都自愧不如,桑木兰在她们面前真的就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而已。” “我为什么只跟你们讲这些女子的事情,是因为我在来这里之前,根本就没意识到仙乡会让这么多女子抛头露面,所以我初来乍到就被震惊到,后来心里更是带着傲慢和轻蔑的态度在审视这些女子,结果让我羞愧不已。” 秦泽又一口喝尽酒杯里的酒,小六和何不凝也都沉默了,小六不禁朝着山中方向看去,也想看看秦泽说的那些情景。 何不凝目光越发深邃,他已经想到了这种现象代表着什么,已经开始在脑中勾勒出仙乡的边角,那是平等且自由的样子,也是他向往的样子。 秦泽捏着酒杯道,“因为太过震撼,所以我也开始思考,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女子都这样厉害,让我这种男人无地自容,然后我开始放下我的傲慢和我心里的偏见,我慢慢理解什么才叫真正的平等。” “侯爷问我仙乡的人是什么样的,你光是看看仙乡这些女子就应该能明白,仙乡的人才是真正做到了不歧视任何人,他们不分权贵和平民,律法严明,在他们眼中,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仙乡他们绝对做不出让权贵躲避在后,让平民百姓前线对敌的事情。” “虽然我不是仙乡的人,但就凭我这段时间看到的,我可以拍着胸脯很自信的说一句,如果大玄和仙乡开战,那么仙乡这边冲在最前面的一定是他们的军|人,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百姓都护在身后,不到最后一人战死,绝不后退半步,他们都是有血性的人,男兵如此,女兵亦如此!” 秦泽说到这里,连小六也不禁羞愧。 “如果我妻儿都能生活在仙乡那样的地方,该多好啊,她特别喜欢摆弄陶泥,家中许多瓶瓶罐罐都是她烧制的,如果她在仙乡,定也能成为一个制陶大师吧,可惜嫁给了我这个没用的东西!” 秦泽眼眶泛红,倒酒喝酒。 小六擦干净手,拍了拍秦泽肩膀,跟秦泽碰了一杯。 何不凝举杯,仰头将杯中酒液喝光,站起来道,“你们聊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完,何不凝独自离开。 秦泽刚要站起来,就被小六按住,小六找了个话题,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跟秦泽聊起来。 小六知道何不凝心中很纠结,他不想开战,但一边是妹妹,一边是父亲,他没有能力阻止任何一边,而他现在又必须选择一边。 小六也知道,何不凝心里已经有了偏向,只是这样做的话,他等于背叛了君主,背叛了父亲,背叛了一切,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情,那样的负罪感会将他压垮。 但小六帮不了何不凝,这样的决定,只能何不凝自己来做。 第482章 何不凝的决定(求月票) 秦泽和小六喝到后半夜,基本上都是秦泽在喝,小六偶尔陪一杯。 最后秦泽喝得烂醉如泥,身上赤色水草又控制不住的伸出来,扯着小六不让走。 “六弟,喝!今晚不醉不归!” “喝什么喝,你都醉了,快躺下吧你。” 小六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秦泽送到厢房里。 “胡说!你看我还能比心呢!” 秦泽从床上坐起来,身上水草全都弯成爱心的样子,这也是他跟基地的人学的。 小六哭笑不得,又给秦泽按下去。 “小六……咱们能不能不打仗……我不想杀仙乡的人……也不想杀你们……” 小六鼻头酸涩,“好,不打,我们都不打。” “说话算话,比心……” 秦泽沉沉睡去,小六关门出去,一转身,何不凝站在外面,眼神坚定,看样子已经有了决断。 “走吧小六,我们回去。” “是!” 次日,秦泽醒来之后,何不凝和小六已经离开。 秦泽返回破晓基地之后,桑雀找到他,问何不凝有没有说什么,秦泽无声摇头。 桑雀本以为,何不凝已经决定继续做他的武安侯,为大玄死战。 结果到了夜里,桑雀的红伞鬼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一个卷轴和一封信交给桑雀。 桑雀在离开盛京时,曾给何不凝留下一枚召唤她五鬼的铜钱,可以驭使五鬼之一,这信和卷轴就是何不凝派五鬼送来的。 桑雀看过之后,立刻去找赵云舒。 破晓基地会议室里,桑雀把卷轴打开,里面是整个大玄的地图,图上分布着许多红点。 桑雀把信交给赵云舒看,“图上标记的都是大玄各州的军营,粮草辎重存放点,何不凝希望我们能在约定的时间,将这些地方全部打掉。” 这就是何不凝思考一夜之后的做出的决定,只要在正式开战之前,毁掉大玄的战备物资,大玄就没有能力再战。 之所以要约定时间,是因为何不凝不想造成无辜的牺牲,他会想办法把军营中的人全部调走,但也会让他们看着军营和粮草被毁。 信的最后,何不凝提到,他标记的点未必就是准确的点,有些地方可能存在偏差,他的权限也是有限的。 在军营和粮草辎重全部被毁后,他会去面见虞太后和当今陛下,让他们绕过左今也,同意跟仙乡议和。 虞太后苦于朝政被左今也把持已久,她会考虑这个提议的。 如此一来,战事可免,后续的事情,可以慢慢处理。 至于左今也的问题,何不凝无能为力,也不会插手,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对这个父亲的幻想,只想做他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云舒姐,同时将这些地方全部打掉,能办到吗?”桑雀问。 “不太行。”赵云舒直言道。 “啊?”桑雀傻眼,“我们不是有导弹吗?” 赵云舒笑,“小雀,等这边事情了结的差不多,你还是去继续上学吧。不说别的因素,就一点,导弹到了这边怎么定位?就算使用惯性导航系统,前期也需要大量的测算,并且很容易造成误差,到时候万一伤到无辜怎么办?” 桑雀怔住,忘了这茬。 破晓基地能通电,能使用内部网络,是因为整个破晓基地都在一个巨大的电磁屏蔽设施之内,出了破晓基地,所有带电的设备都会失效。 “那……灵异力量和科技结合?”桑雀问道。 赵云舒望着那副图拧眉思考,“同一时间全部毁灭确实太困难,但要是只毁灭晋州和京州这半边的军营和粮草,还是有办法的。这世上没有我们克服不了的困难,导弹办不到的事情,人可以。” 赵云舒拿起桌上电话,让人把郑玄他们几个机动队的队长都喊过来。 会议从晚上开到第二天早上,最终确定了方案。 二十支小队,一队五人,让桑雀通过水域将他们送到指定位置,在约定的时间人为引爆这些地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培养,目前驻守在破晓基地的机动队已经全员走阴人,最低都是三层,突破四层需要契机,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 任务完成后,所有小队通过最近的水域撤退,还是由桑雀把他们转移回来。 其实这件事桑雀也能做,分二十个分身对她来说不难,但是赵云舒建议她留在后方。 如果桑雀去做这件事,这期间左今也出现,桑雀必然要全力应对左今也,到时候任务会失败,何不凝苦心谋划也会失败。 桑雀留在后方,确保大家的退路通畅,有问题能够及时作出决策,提供支援,才是最要紧的。 计划确定之后,所有人加紧时间准备,留给大家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这期间,阴童处理完云州的事情返回,回来之后身上的香火气确实强盛了许多,让桑雀感觉阴童和戏神一样,距离鬼神境都只差临门一脚的事。 但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阴童和戏神都无法突破这道关卡。 桑雀想到左今也说的,或许在诡王朝,鬼神的数量是受到压制的,除非旧的鬼神死,才能诞生新的鬼神,而她是特殊的那个。 桑雀向阴童许愿,想要找到梦鬼,但是梦鬼太难抓,阴童每次看到线索,桑雀赶过去时,做梦的人就会梦醒。 向阴童许愿太多次,会折损桑雀后半生的运势,这属于地鬼的隐藏规则,所以以前那些向地鬼许过愿的人都很容易招鬼,也活不长久。 阴童感觉不妙的时候,就会拒绝桑雀的许愿请求,给多少钱都原封不动的吐桑雀身上。 梦鬼抓不到,桑雀几乎走遍了大玄各地,也找不到左今也的踪迹。 …… 一月后,盛京城。 何不凝和小六两人,一路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才终于在约定的时间前赶回盛京城。 回去梳洗换衣服,何不凝也在城里找了一圈,向人打听,所有人都以为他父亲在丞相府闭关,并不知道他父亲真正的藏身之处。 回来之后,走到上一次见父亲的地方,何不凝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父亲曾跟他说过,去往仙乡的入口就在秦州。 何不凝立刻到书房写了一张字条。 “小六,你拿着这枚铜钱,入夜之后请五鬼,把这字条送出去。” 何不凝把字条和桑雀给的铜钱交给小六,他要进宫去面见虞太后和当今陛下。 若一切顺利,今夜的大玄,会很热闹。 明天见~ 第483章 意外(求月票) 皇城御书房。 何不凝跟着太监进去,看到了坐在书桌后,雍容华贵的虞太后,并未看到他们那位年轻的陛下。 那位陛下自幼便在虞太后的掌控下,如今早就已经被养废,朝堂上下谁不知他只是个傀儡。 “武安侯深夜觐见,不知有何要事?” 虞太后轻声问道,她身后还站着一位戴面具的白衣女使,没人见过她的真实面貌,也不知她如今已经多少岁,只知道自大玄开国以来,她一直待在皇宫内院,护持在皇家人身边。 她便是京州第二位六层的走阴将,人称‘麻姑’,据说实力是大玄所有六层走阴将中最高的。 隔着帘子,何不凝拜礼过后,说明来意,“臣是为仙乡之事而来。” 虞太后露出不解神色,“此事你父亲不是已经跟哀家说过了吗?” “臣跟家父的想法不同,臣以为,我等不应跟仙乡开战,而应该议和!” 虞太后一惊,“可丞相大人不是说,仙乡才是害我大玄鬼怪横行的罪魁祸首,丞相大人如今在鬼之道上更进一步,正是肃清祸患之时,只要举国之力除此祸患,我大玄就能开创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太平盛世。” 想到此处,虞太后嘴角忍不住勾起,眼底闪动着快要压不住的野心。 届时,她便可以让陛下退位让贤,由她来当这个开创太平盛世的大玄女帝! 何不凝心中叹气,撩起衣摆跪在虞太后面前,“太后,臣以为,我等很难抗衡仙乡。” “哦?”虞太后眼神不悦,神色傲慢,“哀家竟没看出来,我大玄的武安侯,竟在这种时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连你父亲的台也要拆吗?” 何不凝觉得好笑,虞太后什么都不了解,就敢说出这种话,甚至有可能,她还想着将来让‘战败’的仙乡,好好赔偿大玄一笔。 “太后,丞相大人可曾与您说过,火器局那些火器的来历?” 虞太后怔了下,“那不是你已过世的母亲所建吗?” “是也不是,那些火器确实由我母亲给我留下的一件东西研制而成,但您或许不知,我母亲便是仙乡之人。” 话音刚落,何不凝听到杯盏打翻的声音,他不抬头也能想象到虞太后震惊的神情。 镇邪司中,父亲的心腹知道这件事,九歌众人也知道这件事,但久居深宫,朝堂上没几个人可用的虞太后,没有渠道获知这件事。 虞太后猛地扭头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麻姑,麻姑微微摇头,表示她也不知。 自从进了皇城,麻姑就从未离开过一步,对外界的事情也从无关注。 何不凝趁热打铁,“我父亲对大玄并无二心,这点毋庸置疑,但是我父亲低估了仙乡的实力,如今火器局研制的那些火铳,已经是仙乡淘汰近百年的产物,仙乡如今有更强大的火器,更精锐的兵将,还有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各种东西。” 何不凝一抬头,“如果我们执意要跟仙乡开战,只怕战事未起,这盛京城就会眨眼间灰飞烟灭!” 虞太后笑了,“武安侯,你莫要危言耸听,真当哀家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人吗?” 何不凝在心里默默道,你就是! 他说得太夸张,也不怪虞太后难以置信,在桑雀给他那些武器装备之前,他也很难凭空想象仙乡能制造出那样的东西来。 还有秦泽说的那些东西,什么游戏机,唱歌的音箱,他连外观都想象不出。 何不凝看了眼御书房角落里用来计时的东西,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是该让虞太后先好好看一看仙乡的实力。 只要各地军营和粮仓同时出问题,下面人一定会以五鬼传信,到时候所有情报同一时刻纷至沓来,虞太后再不愿相信,也必须相信。 轰隆隆! 忽然一声惊雷震响,阴冷的狂风将御书房大门吹开,纱幔飞扬,带起鬼哭狼嚎之声。 地面隐隐震动,桌上杯盏发出声响,四周烛台火光骤然变成阴森的绿色。 “麻姑!” 虞太后惊呼一声站起,麻姑上前一步,将虞太后护在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虞太后问。 麻姑扫视周围,侧耳倾听。 何不凝也眉头紧锁,感觉不太对劲,距离跟仙乡那边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就算他们提前动手,皇城之中也不可能出这么大动静。 “太后,老奴需去观星台探查一番。” “带上哀家一起!” “臣也欲往。” 麻姑看向虞太后,虞太后点头,麻姑身上漫出一道红光,下一瞬,三人便齐齐出现在皇宫内最高建筑观星台上。 夜色晦暗,狂风大作,厚重的乌云如巨兽般盘踞在盛京城上空。 狂风呼啸奔腾,所到之处,树枝被吹得东倒西歪。 风中隐隐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似万鬼哭嚎,那声音凄厉,阴森,如同利箭,直直地钻进人的心底,令人寒毛倒竖,心生恐惧。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虞太后按着自己的发冠,问麻姑。 麻姑紧盯着西南方向,也就是秦州那边,发现风虽大,万鬼哭嚎之声却随着乌云的退去逐渐减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爪勾慢慢拉扯着,向西南方退。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狂风渐渐止息,头顶乌云尽数散去。 明月高悬,繁星璀璨,皎洁月光如白纱,映得整座盛京城安宁且祥和,再无半点鬼怪气息和声音。 何不凝不知为何,心神难宁。 麻姑站在观星楼栏杆边,闭上眼仔细感受探查了一阵,拱手告诉虞太后。 “禀太后,依老奴所见,应是丞相大人施法,将京州境内所有鬼怪尽数转移,方才有此异象。此刻老奴也不敢说全京州,但最起码盛京城方圆百里内,老奴未见任何鬼怪踪迹。” “当真?!” 虞太后大喜,先前左今也就跟她说过,待他情况稳定下来,会第一时间将京州境内鬼怪肃清,他竟真的办到了。 左今也此举大大加强了虞太后的信心,她眼神不悦地看向何不凝,若非何不凝是他左今也唯一的子嗣,她定要治他个通敌叛国之罪! 斟酌了下措辞,虞太后做出一副慈祥样子,“好了,哀家不知你与你父亲生了什么嫌隙,若只是政见不和,倒也正常,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你且回去,替哀家好好感谢丞相大人,也好好跟你父亲聊一聊,解了这心结,今夜你说的那些话,哀家就当没听过。” 第484章 各自努力(求月票) “请太后三思,大玄和仙乡,万万不可开战,这无异于让大玄百姓去送死啊!” “放肆!” 观星楼上,何不凝此刻也不知跟仙乡那边约定好的事情还能不能办到,或许他父亲早就知道了一切,故意在此刻动手,阻挠他行动。 如今,他也只能尽力劝阻。 虞太后被激怒,根本不想再听何不凝说话,直接吩咐麻姑。 “把他给哀家赶出皇城,无诏不得入内。” “是!” 铛—— 铛—— 铛—— 麻姑正要动手,皇城东门方向忽然传来钟声,叫虞太后和麻姑惊在当场。 这是有十万火急军情的时候,才能敲响的钟。 何不凝心中一定,“太后,说不定是晋州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请准臣与太后一同议事。” 虞太后心中不悦,可是晋州那边是未来对抗仙乡的前线,左今也跟她说过,仙乡大军定会从秦州出现,晋州绝不能失守,否则战事就会打到京州,届时盛京城也不再安全。 身为统领晋州兵马的武安侯,不管晋州那边出了什么岔子,这件事还是要武安侯参与。 “回御书房!” 一道红光,三人又回到御书房中,他们待了片刻,才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拿了紧急战报的太监一路小跑,将战报送到虞太后手中。 虞太后看过那一沓二十几张几乎相同的战报之后,面色煞白。 “这怎么可能?这是同一时间传回的吗?” 候在下面的太监惶恐道,“禀太后,这些都是五鬼传书,也确实是前后脚送到的。” “查,立刻给哀家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太后用愤怒压制颤抖,一把将手中战报扔出去,散落满地。 何不凝蹲下来,将附近几张捡起,内容确实如他所料,晋州和京州以西各大军营和粮仓同时遭受‘天火’袭击,毁于一旦。 其中有几处地点跟他标记的不同,竟然都被桑雀他们找出来。 而且他们离开之后,还在原地留下了‘仙乡来客,问大玄安’八个血字。 “太后不必担心,这次损失只有粮草,兵将们应该无碍。” 何不凝此话一出,虞太后就瞪大眼看着他。 何不凝跪在地上慢慢道,“臣这次回来路上,预料到仙乡那边可能会先下手为强,所以沿途都借了丞相大人的名号,让各军营中的将士们暂时转移,只将空置的军营留在原处,还望太后恕臣先斩后奏之罪。” 闻言,虞太后大喜,“如此甚好!武安侯快快请起。” 何不凝跪着没动,“太后,虽然将士们无碍,但粮仓是实实在在被毁,大玄粮食短缺,恐怕已经无法再跟仙乡打下去,而且今夜之事明显就是仙乡的武力威慑,还望太后三思。” 虞太后蹙眉,“仙乡能做到的事情,难道我大玄就做不到吗?我大玄有丞相大人坐镇,怎能因这小小的威慑就退让?这让我大玄的威严何在?” 何不凝吸了口气,“太后可曾想过,为何仙乡之人能侵入我大玄,而我大玄却根本找不到去往仙乡之路?仙乡有退路,而我大玄没有!我父亲这种层级的高手,仙乡也有!若是大玄没有我父亲坐镇,又要如何跟仙乡抗衡?” 虞太后此刻被仙乡这一手段惊吓到,先前傲慢的情绪消减,逐渐冷静下来。 大玄确实不能全都依靠左今也,她和陛下才是大玄真正的主人,有些事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不能把全部的筹码都交给左今也去赌,且先听听何不凝的意见,再做打算。 念头一定,虞太后吩咐一旁内侍,“来人,给武安侯看座。” “武安侯,且说说看,这议和是怎么个议法!” 尽管何不凝现在也很担心秦州那边的情况,担心刚才的变故会给桑雀带来麻烦,但他此刻鞭长莫及,只能尽力做好约定的事,尽最大所能,阻止战争。 …… 晋州,悬河流域。 尽管在执行任务之前,晋州境内狂风大作,鬼哭狼嚎,各个机动小队依旧顶着压力,克服所有困难,顺利将任务完成,并做到无一人伤亡。 任务执行完毕,所有人按照约定,返回附近的河流中,齐齐跳入冰冷的河水中。 郑玄带领他的小队一个猛子扎下悬河,随波逐流,本以为再浮上来时,就会回到破晓基地外的护城河中,毕竟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颇为神奇。 可是当他们浮上水面,却发现他们还在原地。 “队长,这是怎么回事?”各个小队成员面面相觑 郑玄心中隐隐不安,“再试一次。” 郑玄不信邪,带领四个队员再次扎入河底,坚持了很长时间才上浮,依旧没有回到破晓基地外,只是一直被河水冲着往下游去。 再一次从河底游到岸边,大家互相拉着上岸。 郑玄面沉如水,“各位,之前那阵妖风很可能让破晓基地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要做好无法返回的准备。” 闻言,四个队员皆是心中一沉,朝着破晓基地的方向看去。 月明天清,万里无云,晋州这边的鬼怪和阴云早已被先前的大风带走。 就在这时,郑玄他们齐齐警觉地看向军营方向,看到众多火把在黑夜中闪耀。 “仔细搜索附近,说不定贼人还未走远!” “队长,这是军营那边的人追上来了!” “队长,我们该不会是中计了吧?” 几个队员紧张地看着郑玄,此刻都对何不凝的计划产生了怀疑。 毕竟他们炸毁的是空军营,军营中的兵将早就收到命令离开,等于毫无损伤,此刻返回来搜索他们,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引蛇出洞的阴谋。 郑玄低声喝止他们的无端猜想,“别七想八想的,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隐蔽地点躲藏起来,坚持到桑雀处理完她手中的紧要事。就算坚持不到,我们也要想办法自己返回基地,一个都不能少,明白吗?” “明白!” 众人齐声应是,分散开来勘察周围环境,制定撤退计划。 郑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终于能抽上一口了!” 望着越来越近的大片火光,郑玄点烟,深深吸上一口迟迟不吐,脸上难掩享受和舒适的神色,足足十秒之后,他才神色一凛,长长地吐出口中烟雾。 烟雾瞬间弥漫,带着让人麻痹的力量,朝着那群人飘去。 明天见~ 第485章 大乱(求月票) 现代,磊石山基地,民国古宅中。 负责监测黑太岁的机器突然报警,室内灯光闪烁,电流被诡异的力量干扰,滋滋作响。 监测人员惊恐地发现,显示器上黑太岁内部发生剧烈变化,原本顺时针旋转的黑色漩涡竟慢慢开始停转,紧接着在诡异的力量下,开始逆时针旋转。 尖锐的声音突然从黑太岁中传出,刺得所有人捂耳惨叫,所有灯泡瞬间闪爆,地下一层陷入黑暗。 “有情况,大家赶快撤出去!” 红色的应急灯紧跟着亮起,研究人员有序逃离,在黑太岁附近工作危险等级最高,他们每天都有应急演练,就算这种时候也不会慌乱。 坑底狂风大作,鬼哭狼嚎,一道道黑烟如同众多幽灵鬼怪,从黑太岁内部冲出,到处横冲直撞。 跑在最前面的人突然顿住脚步,前方出现一个红衣女人,背对他,长发披散,正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在应急灯红色灯光的映照下,叫人头皮发麻。 唔! 那人正准备退后,几声闷哼又从身后接二连三的传来,他迅速取下腰间电击棍一转身,只见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人全都被吊在了天花板下,悬在半空蹬着腿挣扎。 冷风扑在耳后,那个长发女鬼的手,已经攀上他肩头。 “啊啊啊——” 惨叫声直冲云霄,整个磊石山基地的警报全部拉响。 半山腰居住区,夏蝉和桑晚吃过晚饭,正在外面溜大将军和玄玉,突然听到警报声,玄玉立刻蹿到树上,眺望远山。 喵呜! 玄玉弓背炸毛,一副戒备样子,大将军也汪汪叫拉扯绳子,要把桑晚带走。 “这是怎么了?” 桑晚看不见,但是夏蝉却能清晰的看到磊石山上一道道黑烟拖着长尾乱窜,发出凄厉渗人的嘶鸣声,全都是各种鬼怪。 乌云滚滚而来,遮天蔽日,各种机械的轰鸣声随后响起,整个基地所有建筑外围的高压防护网全都在充能合围,对这种突发状况进行防护。 夏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桑晚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磊石山中出了变故,这也代表桑雀在诡王朝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 “小蝉,你快去磊石山那边看看,现在整个基地只有你有能力处理这些突发状况。” 夏蝉捏着衣角,“可是姐姐让我保护阿姨。” 桑晚上前抓着夏蝉的肩膀,眼神温柔且坚定。 “小蝉,阿姨身边有许多你姐姐留下的东西,家里还养了一只小鬼,阿姨现在就回去待着,阿姨能保护好自己,你的能力很强,比起只救我一个,你应该去救更多的人,小蝉是好孩子,阿姨也相信你。” 夏蝉点头,让玄玉也留下来,刚跑出去两步,夏蝉又返回来。 “桑阿姨,那你答应小蝉,不可以乱写东西,小蝉会把这些臭东西都赶走的,你要是不听话,小蝉就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桑晚哭笑不得,“好,阿姨听你的。” 夏蝉露出笑容,转身就跑。 桑晚在玄玉和大将军的保护下跑回家中关闭房门,躲到地下室的安全屋中,让家中小鬼守在外面,拿着桑雀留下来的鬼王灭魔刀,和那个能点燃金色佛火的火折子,静静祈祷和等待。 夏蝉速度很快,一到磊石山山脚下就听到枪响,看到火光。 从山上逃下来的人被各种鬼怪追赶,树林中百鬼夜行,到处都是惨叫声。 “都滚开!” 夏蝉一怒,披在身后的红发乱舞,电射而出,将附近的鬼怪通通卷住绞碎,将逃跑的人救出来。 强大的气场让这些鬼怪不敢靠近,随着夏蝉走上山,被压制回去。 夏蝉一路救人一路驱赶这些鬼怪,可能有漏网之鱼,但是绝大部分都被她赶回民国古宅附近。 民国古宅外,五六个研究人员被异变的上吊绳吊死在二楼栏杆边缘,惨不忍睹。 宅子里属于黑太岁的气息在震荡,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让夏蝉很不舒服。 她不敢靠太近,又不想让这些鬼怪逃出去,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头发铺开,将整个民国古宅一层层包裹。 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大茧,不论里面的鬼怪如何冲撞,也无法突破分毫。 夏蝉力量消耗太多,昏昏欲睡,倒在自己的头发中被一点点深埋。 “姐姐,你到底在哪啊?” …… 彼时,诡王朝破晓基地。 群魔乱舞,万鬼哭嚎,秦州天空下起血雨,浩浩荡荡的僵尸从四面八方袭向破晓基地。 鬼将军骑着战马,提枪在尸群中来回冲杀。 踏入外围护城河中的僵尸跟河中水鬼鬼奴互相撕扯。 赤鬼带领各类特殊僵尸在基地内扑杀漏网之鱼,楚莫为和众多血肉傀儡也被放出来,共同抵御外敌。 水墨形成的鬼域逐渐铺开,将整个基地笼罩在下。 破晓基地中的军|人荷枪实弹,守护在最外围,随时准备拼死一战。 余大,华千棉,遥真他们也都死守各个大门。 刘天佑和赵云舒站在一处,刘天佑对准备出手的桑雀喊道,“这里有我们,你现在应该赶紧去追查源头,源头问题不解决,我们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赵云舒点头,表示同意。 这场变故出现得太突然,尽管破晓基地早有准备,但是面对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的邪祟恶鬼和尸群,破晓基地的准备还是有些不充足。 主要是数量太大,就好像九州境内所有的鬼怪都被转移到这里,源源不断的攻打破晓基地。 血雾影响,这些鬼怪和尸群都像疯了一般,无视鬼怪之间等级的压制,冲上来送死,无法借助高阶走阴人的气息逼退。 桑雀倒是可以驱赶这些鬼怪,可治标不治本,桑雀一旦离开,这些被驱赶走的鬼怪还是会再次袭来,而且对方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把桑雀拖在这里。 “小雀,你快去,我担心,磊石山那边会有变故。” 这件事不用赵云舒说,桑雀也有预料。 等刘天佑的水墨鬼域彻底形成,桑雀留下赤鬼和傀儡师楚莫为,骑上鬼将军的战马,直奔秦州中部。 她已经感觉到了,左今也的气息。 第486章 逆转(求月票) 整个秦州此刻万鬼横行,秦州本身地势就低,桑雀也不知道左今也是怎么做到的,在她的感知中就像四面八方都在开闸泄洪,让这些鬼怪像决堤的水,全都涌进秦州,将这里灌满。 以至于秦州所有水域中也全都是鬼怪,这种感觉就像有数万只蚂蚁在她脑子里爬,让她难以集中注意力。 她可以吞噬掉一部分,但是数量太大,如果来者不拒,她会承受不住这股庞大的力量,直接将她的心灯压灭,到时候她必将失控。 考虑到还要面对左今也,桑雀只能强忍着这种心烦意乱,暴躁难安的感觉,在混乱的秦州抓住其中最强的那股力量一直追赶。 目前为止,所有鬼怪中让她忌惮难安的力量有三股,一股来自西边,吐蕃方向,肯定是寿佛。 一股来自东南边,江州方向,有些熟悉,在遥真那里曾感受过,必定是道君。 寿佛和道君曾是巫娘娘扶持起来的鬼神,现在全都沦为了左今也的手下。 桑雀猜想这可能就跟她掌握了戏神的最初的神像一样,道君和寿佛最初的神像就在左今也手中。 能这么大动静的驱赶鬼怪,也只有结合道君和寿佛的全部力量,才能做到。 还有一股…… 那个地方桑雀很熟悉,直觉左今也就在那里。 迎着呼啸的狂风,桑雀快马加鞭,路越走越熟,最后真的到了黑山村,一切开始的地方。 荒废的山村被血雾笼罩,只剩下残垣断壁,唯有那棵老槐树,伫立如初。 鬼怪汇聚成厚厚的乌云,在血色的天空下形成巨大的漩涡,在黑山村后方的湖面上逆时针旋转。 桑雀赶到时,看到血色湖水也在逆时针旋转,产生强大的吸力,将乌云之中的鬼怪通通吸入其中,形成龙吸水般壮观的景象。 桑雀瞬移到湖边,透过湖中漩涡,仿佛能看到另一边的世界。 这一刻桑雀才意识到,诡王朝这边通往现代的入口,原来一直就在黑山村。 当初巫游选择回到这里,在这里将她生下,又将这里作为她进入诡王朝的第一站,另有深意。 上一次她曾在民国古宅那边,通过黑太岁隐约看到了另一边的左今也,只是没有看清楚左今也所处的位置,最后利用山鬼钱将通道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桑雀还记得,黑太岁内部顺时针旋转,会缓慢的将现代那边的黑暗力量一点点吸进去,流向诡王朝。 而现在,这里在逆时针旋转,那就代表着诡王朝的黑暗力量正在通过湖底通道,流向现代。 想到这里,桑雀心中一紧,她紧盯着逆时针旋转的湖水,下一刻,两条由无数苍白尸体扭合而成的巨大手臂从湖下冲起,直入云霄,合掌将血湖上空那片鬼怪形成的乌云拍散。 尸体形成的巨大手臂落回湖中,溅起千层浪。 但是狂风未停,裹挟着鬼怪持续不断地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在湖上重新汇聚成旋转的乌云。 抬着花轿的众鬼,引着一群孩童鬼的老婆婆,以及许久不见的尸巢全都出现在湖泊周围,即将跳进湖中。 “鬼将军!” 鬼将军翻身上马,提枪冲杀,第一时间将尸巢化成的大肚子老头一枪挑起,狠狠钉在地上。 旁边枯树下,阴童的小小神龛出现,神龛中涌出大量蛇蛊,顷刻间将尸巢淹没控制。 桑雀仔细观察了下,不是所有鬼怪进入湖中漩涡都能完好无损的通过,会有很大一部分被其中的力量碾碎,化成没有形态的黑烟,也就是原本的黑暗力量。 可即便如此,就算是一两只形态完整的鬼怪落到现代,现代那边的人也很难抵挡。 再加上这么大量的黑暗力量,也容易让现代那边原本就存在的灵异怪谈愈演愈烈。 “幸好还有小蝉!” 桑雀想到夏蝉,不禁庆幸,夏蝉已经是五层的强者,可以独挡一面,必定能暂时压制住逃过去的鬼怪。 研究院也有应急预案,能够支撑一阵子,她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解决问题的源头。 源头不在这里,那就一定在隐界。 桑雀再一次将上空的鬼怪全部打散,留下鬼将军守在湖边,她带上阴童一起直接跨入隐界。 “左无畏!” 桑雀进入隐界之后,一眼便看到站在湖对岸的左今也。 隐界这片湖原本是一片黑色的水域,当初桑雀在黑山村隐界救刘天佑时曾见过,当时因为惧怕水鬼,桑雀也没有靠近观察。 然而此时此刻,黑水湖中的黑水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深渊中血色闪电无声划过,隐约可见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漩涡,正缓缓的逆时针旋转。 听到桑雀的声音,左今也头也不抬,依旧注视着脚下深渊,脸上带着难掩的失落。 “近在咫尺,我却无法跨过去。” 在刚刚迈入鬼神境的时候,左今也就察觉到这片湖的特殊,当时秦州大地震荡,湖底的通道被震开了些许。 可是没等他看个仔细,湖底通道就恢复到平稳状态,他那时受血咒困扰,没有多余的力气一探究竟。 血咒才刚解决,桑雀又攻入无常司,墨砚书以命换命,致使黑无常重伤,他也近乎去了半条命,后来靠着那道檄文收割大量香火,吞噬大量鬼怪,他才续上这一口气。 探查这里之事,便一直耽搁到现在。 左今也其实很后悔,如果当时他胆子大一些,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或许他就能达成夙愿,抵达仙乡,亲眼看一看巫游当初给他描绘的那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可惜啊可惜,现在他真身已经被困在隐界,再也无法跨过湖底通道。 神不当存于凡世,当隐于凡世之下吗? 左今也缓缓抬头,看向桑雀的目光越来越冰冷。 他也曾想过,彻底放弃这样一个腐败的王朝,放弃这片已经被黑暗力量侵蚀到没救的大地。 可是现在,他别无选择,只能做他身为大玄丞相必须做的事情,把这些从仙乡来的鬼怪,通通还给仙乡! 桑雀听出了左今也话中的意思,结合自己的情况,很容易便能猜到,左今也的真身一定也被困在了隐界某处。 得知这件事,桑雀倒是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在诡王朝,所有鬼神境的存在,真身都会被隐界困住? 她手上有山鬼钱,可以像上一次一样,通过观想进入黑太岁内部,扭转漩涡的方向。 但在做这件事之前,她必须先解决左今也。 两人隔空相望,暗流涌动。 桑雀取出戏神的雕像,看了眼旁边枯树下的神龛。 或许今天,就是最后的决战! 起点这边明天就能升荣耀二星了,上午红包广场有200月票红包,大家不要错过,明天会加更。 明天见~ 第487章 无用(求月票) 桑雀眼神一定,出手便是全力。 一座戏楼原地拔起,黑沉沉的乌云压顶而来,暴雨骤然而至。 狂风呼啸,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凭空掀起层层巨浪,奋力拍打在戏楼外围,白沫飞溅,巨浪迅速推高,仿佛要将整座戏楼吞噬,磅礴之势叫人心惊胆战。 左今也站在戏楼中央,暴雨加身,无数苍白手臂凭空出现,死死攀扯在他身上。 他不躲不闪,轻轻一笑,巨大的黑白无常顶着海浪站起,低头俯视着戏楼,勾魂索和哭丧棒齐齐打下来。 铃铃! 一柄师刀凌空飞射,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清晰的水线,正中白无常身体,惊雷声中,白无常连同打下来的哭丧棒浑身被诡异电弧包裹,定在半空颤动。 与此同时,咿咿呀呀的唱戏声穿透轰鸣的雷声,黑无常甩出的勾魂索被捏着兰花指的手轻轻捏住,黑无常那张脸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油彩,浑身颤抖,无力动作。 “定!” 桑雀对着左今也厉喝一声,下一瞬原地消失。 只听噗嗤一声,利刃入肉,桑雀手中早已吸满鬼怪力量,变得血红的刀刃直接从左今也后背穿透至前胸。 一条头生双角的巨蛇也在此刻从左今也脚下钻出,盘绕而上,蛇口狠狠咬在左今也肩头。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然而,左今也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刺穿胸口的猩红长刀,眼含可惜。 “你知道,这没用的。” 话音一落,左今也整个人如同干裂的泥塑,一片片剥落崩塌,掉落在地。 轰隆! 戏楼震荡,上空金光乍现,一只由数不清的金色佛经形成的佛章带着诵经的呓语声,穿透暴雨乌云狠狠拍下,整座戏楼轰然崩散,被周围大浪吞噬。 桑雀第一时间瞬移躲避,忽听耳边道铃声震响,身体陡然一僵,就像鬼怪被道门力量克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柄巨大道门法剑从头顶劈下,无可抵挡。 哗啦~ 桑雀身体被劈开,崩散成水。 奔涌的水流从四面八方灌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又一个桑雀从水中钻出,看到左今也完好无损的站在浪头中一块凸起的巨石上,背后依旧是巨人般站立的黑白无常。 铃铃! 师刀从水中自行回到桑雀手中,暴雨逐渐染上血色,左今也血幕一样的鬼域正在上空形成,朴实无华,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从头顶罩下来。 桑雀对阴童大喊一声,紧咬牙根再次将戏楼原地拔起,不断上升的戏楼狠狠撞上头顶压下来的血幕。 戏楼崩碎,碎片掉落,血幕上遍布蛛网裂痕,疯狂扩散。 狂风骇浪之中,桑雀和左今也以各自的鬼域互相对抗,半步不让。 黑白无常的哭丧棒和勾魂索又一次从头顶打下来,大半个戏楼轰然崩坍。 “地仙童子,杀了他!事后想要什么,任你取!” 阴童和那五个戏子分别出现在桑雀身侧,阴童身上银饰震响,各类毒虫潮水般涌出,沿着戏楼爬上高空,啃噬头顶血幕,加速血幕崩散。 五个戏子改唱一出气势磅礴的武戏,戏曲之音带着诡异的力量,让黑白无常的脸又一次染上油彩,身上衣服也逐渐变作戏服样子。 黑白无常抵抗着戏神的力量,桑雀大喝一声‘滚’,黑白无常顿时被无形之力打散成烟。 桑雀再次瞬移到左今也面前,将手中师刀狠狠刺入他胸口。 铃铃! 师刀尾部铁环剧烈震动,电弧飞溅。 左今也眉头微皱,感受到一些痛苦,但他依旧用可惜的目光看着桑雀,沉声道,“没用的,你无论做什么,都杀不了我,鬼神是不死的。” 说完,面前的左今也第二次崩散成泥塑碎片。 金光佛掌,道门法剑齐齐穿透厚重乌云,带着沉重的压力,将戏楼连同里面的一切打碎。 桑雀第三次从浪涛中浮起,左今也和黑白无常依旧站在那里,跟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这样杀他的确没用,就像她自己现在也很难被彻底杀死,死一次,就能从水中再爬出来一次。 水鬼巢穴中能够替命的鬼奴尸体数以万计乃至十万计,尽管数量有尽头,可真要杀到尽头,也需要耗费很长很长时间,更别说这期间她还可以引洪水到现世,现抓鬼奴。 左今也一样,一样的杀之不尽,重点是他的真身在哪里,会不会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左今也不在乎被桑雀杀多少次,甚至他抵抗的欲望都不是很强烈,因为他拖得起,桑雀拖不起。 拖得时间越长,流入华夏那边的鬼怪和黑暗力量就越多,那边只有一个夏蝉是五层,万一有六层的鬼怪跑过去,夏蝉也就危险了。 还有破晓基地那边,鬼海战术之下,恐怕也撑不了太久。 桑雀再次铺开鬼域,拔起戏楼。 “阴童,我们一起……” 桑雀刚开口,猛地扭头到处寻找,阴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戏楼中只剩下那五个代表戏神的戏子,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田。 “她跑了!”左今也的声音传来,“人都不可信,更何况是鬼?你不拿捏着她的死穴,她可不会跟你同生共死。” “可恶!”桑雀咬紧后槽牙,死死盯着左今也。 左今也劝道,“你还要继续这样做无用功吗?不如跟我一起看看,你们的仙乡能在这些鬼怪手下撑多久,到时候你会不会变得像我这样疯狂。” 桑雀眼神坚定,“无用功又怎样,今天你要不弄死我,那我就杀你十万次,百万次,就看你到底能有多少条命!” 左今也叹气,“你跟你母亲一样顽固,看你这样子,是借了水鬼的力量晋升鬼神境,那么,只要找到水鬼藏身的巢穴,毁掉你的真身,这一切就能结束了吧?” 左今也朝天拱手,“水鬼祸乱天下,恳请寿佛道君出手,除此祸患!” 话音刚落,桑雀顿感身上压力一轻,她慌张抬头,发现隐藏在乌云之后,属于寿佛和道君的力量消失了。 桑雀心中一紧,进退维谷。 左今也眼神冰冷,“且看是你先将我杀尽,还是我先毁你真身。” “废话少说,来杀便是!” 震耳欲聋的浪涛声中,那座被损毁数次的戏楼再一次冲破水浪原地拔起,伴着豪迈的戏曲声,桑雀手持师刀,杀向左今也。 第488章 影响扩大(求月票) 现代,磊石山。 狂风依旧,鬼哭声未停,所有防护措施都已启动,研究院的机动队迅速行动。 得益于桑雀之前培养的那些走阴人,最初逃窜出来的鬼怪被迅速关押。 当机动队员重新返回民国古宅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红色的头发如同疯长的藤蔓,将整栋古宅包裹在内,密不透风,头发不时来回卷动,或被里面什么东西撞得鼓起,渗血。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有东西正从头发中挤出来。 “好像是……一顶花轿?” 有人认出挤出来的东西,所有人立刻举枪。 带队的人赶忙喝止,“别开枪,这头发是小蝉的,她在帮我们守护基地,我们决不能伤害到她,大家先后退,等那东西出来再打!” 所有人压低枪口,紧张地看着使劲往外挤的花轿。 就在这时,几缕头发从别处卷过来,缠上花轿已经挤出来的部分,拼尽全力又将那花轿压了回去。 “好样的小蝉。” 夏蝉仿佛听到了大家的赞扬,所有头发猛地收缩绞杀,在一阵阵凄厉的鬼哭声中,道道黑烟从头发缝隙中渗出,飘向上空。 机动队的人抬头,头顶已经汇聚起大片阴云,遮天蔽日,被阴冷刺骨的狂风吹着,蔓延至华夏大地每一处。 见此状况,所有人都心情沉重,无能为力。 …… 峪城,某商场。 结束高考的姜枣和徐义超约上同班同学,看完电影吃完饭,从商场出来正准备各自回家,忽然一阵怪风袭来,刹车声刺耳至极,几辆车失控相撞,行人惊声尖叫。 商场内灯光瞬间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整个天空在狂风中迅速变成血红色,仿佛被鲜血侵染,诡异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 阴风吹得人毛骨悚然,姜枣和徐义超对看一眼,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先去商场里面!” 姜枣和徐义超带着同学们转身,刚跑出去没两步,姜枣突然顿在原地,张开手臂将身后的同学拦住,徐义超看清楚远处橱窗,愕然睁眼。 只见那些服装店的橱窗里,所有的假人模特都在缓缓转头,没有五官的头颅上,眼睛部位流出大量鲜血。 徐义超伸手到口袋里,捏住桑雀留给他的纸人,姜枣也缓缓地把背包甩到身前,拉开拉链,里面是桑雀送给她的鬼脸木偶。 此时此刻,这样诡异的情形,正随着黑暗力量的大量涌入,在全国各地相继发生。 …… 诡王朝,破晓基地。 血雾如潮,战马嘶鸣,枪炮声持续不停。 整座基地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在无尽的恐怖浪潮中苦苦挣扎。 血红的闪电撕裂苍穹,刹那间照亮了四周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鬼怪大军,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以决堤之势碾压而来。 原本用来抵挡鬼怪力量的电磁防护网在火花爆裂中失去作用,整个基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与现代不同,基地里没有人发出任何叫声,被安排躲避在居住区的百姓和基地里的工作人员全都默默地捂住嘴。 窗外血雨腥风,红衣女僵尸带领众多奇形怪状的僵尸,抵御不知道从何处杀进来的鬼怪。 白发傀儡师独自站在居住区大门口,操控血肉傀儡,将靠近的鬼怪尸体通通撕碎。 整个大玄九州之地,所有的鬼怪都在朝秦州涌来,一分为二,一半去黑山村,一半攻打破晓基地。 刘天佑的水墨鬼域已经支撑了整整一夜,仍旧不见天亮的迹象,他的力量消耗得太厉害,只能集中精神将最厉害的那些鬼怪抵挡在鬼域外。 华千棉,乔灵甚至是年迈的静澜师太都亲自上场,分布在基地各处,共同抵御源源不绝的鬼怪。 鬼货郎的存货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余大放开了让贪吃鬼将那些涌进来的鬼怪吃掉,此时也吃到整个人快要被撑炸。 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赵云舒和她手下的人也是一样,偏偏机动队的精锐全都不在,压力巨大。 这些鬼怪杀不死,只能通过吞噬消灭,而基地里所有走阴人加起来,也吞不下这么多的鬼怪,要是不加以克制的吞下去,基地里的走阴人全都要失控。 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此刻不信神的人也不由的在心中向明月山的玄女祈祷,祈祷一切快点过去。 …… 晋州,悬河流域。 郑玄他们小队五人被大军追赶着,沿河逃窜,逃了大半夜,总算是甩掉了身后的追兵。 这一路上,除了追兵,郑玄发现他们遇上的鬼怪竟然全都不理他们,急匆匆的朝着秦州方向涌去,这让郑玄他们心中极为忐忑,想要快点赶回去。 “队长,你看那边半山腰的建筑群,是不是晋州最有名的灵云观?” 一个队员将纸质地图拿到郑玄面前,指着远处的山。 晋州今夜万里无云,月色很亮,半山腰上那片建筑群可以看得很清楚。 “应该是。”郑玄仔细辨认后点头。 “灵云观东边十里就有一座城,我们要不要过去弄几匹马?”有队员建议道。 郑玄觉得靠谱,正欲点头,忽然感觉背后一寒。 他猛地转头,只见长在农田边的一棵树下,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神龛,神龛上有五毒装饰,两扇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身穿苗装,头戴银饰的迷你小孩。 小孩抬头,郑玄与之四目相对的瞬间,脑中出现一幅画面。 他跪在神龛前双手合十祈祷,把一枚铜钱放进神龛门口的蛤蟆嘴里。 郑玄瞳孔震了下,桑雀身边的阴童他还是见过的,只是还不知道这小破孩怎么会以现在这种样子出现,很像是诡王朝传说中能许愿的地鬼。 但既然是桑雀手下的鬼,郑玄愿意冒险一试。 郑玄立刻站起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走到神龛前许愿,但是摸遍全身都没找到铜钱或者硬币,最后只能拿出他珍藏的一根烟,架在蛤蟆微张的嘴上。 “这烟对我来说也是很珍贵的东西了,求小神仙帮我们回到破晓基地,只要不违背原则,不要我和大家的命,我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 刚说完,郑玄脑中又出现两幅画面。 一幅,是他和队友持枪扫射道君神像,在半山腰道观放火的画面。 一幅,是他和手下队员在破晓基地门口跟众人拥抱说笑的画面。 郑玄瞬间明了,“原来如此,简单!” 还有…… 第489章 昏君(10月月票1000加更) 彼时,不止郑玄小队见到地仙童子的神龛,其他机动小队也是一样,受阴童引导,为了回基地,受命去无差别扫射附近的道观和寺庙。 也不止这些二十支机动小队的人,还有九州各地府城和周边县城之中,有夜间难眠者,起夜之时,皆在各自家中树下见到突然出现的神龛。 爱财者,见天降横财。 贪色者,见美女环绕。 恋权者,见圣旨册封。 人的欲望被勾起,沉沦在欲望满足的画面中无法自拔,最终失去理智,铤而走险,一口酒灌下去,拿上家中斧头,和阴童贴心奉上的茅房污秽之物,走向城中供奉当今丞相的祠堂。 阴童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一个桑雀跟她早就商量好的目的。 尽可能多的毁掉大玄境内的道观,寺院,以及丞相祠! 既然当年左今也能用一道圣旨,废除巫庙,让镇邪司的人到各地去砸毁巫娘娘神像,以此毁掉巫娘娘根基。 那么今日,桑雀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桑雀才跟阴童在左今也面前演了那么一场。 桑雀再将左今也的注意力牵制住,确保左今也发现的时候,也来不及阻止。 好在阴童从前就不老实,反水的事情干了许多次,左今也多少了解阴童的性格,关键时刻阴童丢下她逃走,非常符合阴童一贯人设。 殊不知,桑雀在帮阴童报仇,达成所愿之后,阴童早已归心,就是嘴上不承认,所以脾气臭了点。 桑雀交给阴童的这个任务,在阴童看来也极其简单。 毕竟阴童可不像那愚蠢的地鬼,等着人带着许愿的欲望去林中找,才现身帮人实现愿望,最后索取灵魂。 阴童了解人心,知道如何挑动人的欲望,只要欲望先被挑动起来,何愁这些人不找她许愿? 再稍稍蒙蔽一下这些普通人的理智,他们的恶,会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可怕。 且小人物更容易被忽视,量变总会引起质变。 忙完这些事,小小的阴童站在某城城墙上,望向秦州方向,皱眉。 又朝她去不了的吐蕃方向看了眼,啐道,“一群秃驴!” 最后看向盛京城方向,叹气,这边阴童可没多少把握,只能全力一试。 …… 盛京皇城。 因一场诡异大风,皇城上空万里无云,星光璀璨。 本已就寝的瑞景帝匆匆起床,命人随他一起前往观星台。 瑞景帝与何不凝同岁,幼时被左今也扶持上位,那时他年幼什么都不懂,身边又有虞太后垂帘听政,慢慢的,他就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十七八岁时,瑞景帝也曾有过远大抱负,也曾试过将皇权收回,奈何他能力不足,斗不过左今也不说,连虞太后也斗不过,好险给自己玩死。 虞太后并非他生母,他也只不过是运气好,能在宫变中活到最后罢了。 到如今,瑞景帝已经看透看开,不再执着于皇权,他们爱怎么斗怎么斗,虞太后让他下旨他就下,左今也让他下旨他也下,反正到了最后,好名声他们得,坏名声他背。 现在他就是个无能昏君,这大玄皇朝,全靠丞相大人撑着。 两虎相争,他缩头保命,不引火烧身就好。 瑞景帝被困皇城,现在也就只剩下一个爱好,那便是观星。 他人不能离开皇宫,心却可以遨游在漫天星辰之中,感受苍穹浩瀚无边。 瑞景帝现在就盼着,左今也和虞太后两人把这大玄干脆玩崩,他到时候假死遁出皇宫,自此逍遥快活去。 为此,他也筹谋了一阵子,皇城内外都有他的人等着接应。 还有那个麻姑,忠的是皇族,保的是大玄江山,可不是虞太后。 观星台上,瑞景帝命人将他的观星镜抬出来,趁着夜色晴好,观测明月。 传闻月宫上有仙子居住,不知那仙子是何模样。 仙子没看到,瑞景帝借着观星镜,倒是看到御书房那边灯火通明。 “太后在御书房跟谁议事?” 瑞景帝精神状态良好,他身为大玄皇帝,连自己御书房里召见的谁,谈的什么事都不知道,多有趣。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在召见武安侯,奴才听闻,似乎是武安侯主张跟仙乡议和。” “议和?何不凝他疯啦,连他爹都敢反?” 太监在旁抿唇,不敢接话。 瑞景帝继续拿观星镜四处乱看,这皇城里连个鬼都没有,无趣。 也不知那仙乡是什么样,有几个月亮?天上有无不同的繁星。 皇城坐落在八卦城其中一个鱼眼上,临近一方城门,城门外便是名山秀水,山上有佛寺,乃虞太后平日礼佛之处。 那山不在八卦城中,瑞景帝自幼住在皇城,极少见鬼,好奇之时就会用观星镜看外面的山,运气好的时候,夜间能看到几个鬼影。 就在这时,瑞景帝透过观星镜,还真在山上一棵树下,看到一个古怪的神龛。 “嗯?” 跟神龛内端坐的小姑娘对视的一瞬,瑞景帝腰间玉佩突然碎裂。 旁边太监大惊,赶忙冲上来要护住瑞景帝,怎料瑞景帝抬手制止,眼睛依旧透过观星镜看向那边。 片刻之后,瑞景帝从观星镜前挪开,凝眉思索片刻,瑞景帝忽然笑了,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有意思的事情。 “来人,母后深夜还在为国事操劳,实在辛苦,命人准备一道补品,由朕亲自送往御书房。” 半个时辰后。 瑞景帝走进御书房时,就听虞太后在里面怒吼。 “这不是议和,这是要我大玄向仙乡投降!武安侯,你究竟是何居心!” 何不凝跪在那里,虽不发一言,但走进来的瑞景帝仅从他挺直的脊背就能看出他态度的强硬,简直跟他爹左今也一模一样。 “母后息怒,这武安侯惹母后发怒,砍了就是。” 瑞景帝说着浑话,亲手把炖好的补品送到虞太后面前。 “母后先吃点东西休息片刻,让朕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有外人在,虞太后不好不给瑞景帝面子,便将位子让出来,去一旁吃东西,聊了许久,确实乏了。 虞太后身后的麻姑不知发现了什么,手臂微抬,瑞景帝忽然朝她看过去,那眼神竟带着从未有过的锐利和帝王之气。 麻姑放下手臂,低头静默。 瑞景帝一瞬就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何不凝,你倒是给朕说说,你怎么惹母后生气了。” 何不凝耐着性子,又将刚才说的事情跟瑞景帝简短的说了一次。 瑞景帝听完之后,思索道,“朕明白了,现在是你要跟仙乡议和,但是左丞相不同意,母后又觉得大玄鬼祸乃仙乡一手造成,要想议和,仙乡必须赔偿大玄,对不对?” 何不凝颔首,未曾吭声。 瑞景帝一笑,“这简单,朕下一道旨,废了左丞相,将我母后幽禁,由武安侯你全权处理此事,如何?” 当啷! 汤勺砸在地上,何不凝震惊抬头,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混账!你在说什么!”虞太后大怒,殿内呼呼啦啦跪了一片。 瑞景帝依旧表现得像个精神状态良好的昏君,笑问,“意见不统一,那就除掉碍眼的,这不是母后教朕的吗?” “你……!!!” 虞太后胸口剧痛,突然一口血喷出,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补品里,有毒。 明天见~ 第490章 疯帝(求月票) 虞太后倒下之前,不解和怨毒的目光死死盯住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麻姑,正因为有麻姑在,虞太后才从不担心自身安危。 可这一次,麻姑却未曾提醒她碗里有毒,她更是没想到刘瑞景这个懦弱无能的废物,竟敢对她下毒。 不光虞太后没想到,何不凝也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以至于他跪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唯有虞太后身边随侍的嬷嬷惊恐万状地去扶虞太后,转头对外大喊。 “来……!” 老嬷嬷声音刚起,就被瑞景帝抓起桌上镇纸,砸得血溅当场。 麻姑垂眸,没人知道面具下那张脸是什么样的表情。 虞太后挣扎着,双眼血红,抓住瑞景帝的衣摆不甘心的问,“你……为何……” 瑞景帝随手丢下镇纸,把自己的衣摆用力抽回来,笑道,“母后怕不是忘了,这大玄是我刘家的天下,麻姑她只忠于大玄,而不是你。” 虞太后含恨咽气,瑞景帝端坐在御书房正中那张黄金铸成的龙椅上,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袖,背脊一挺。 “朕,可是吓到了武安侯?” 何不凝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御书房内还跪了一地的太监和宫女,全都颤抖匍匐,不敢抬头。 “来人,把武安侯扶起来。” 旁边的太监诚惶诚恐,跪着爬过去,何不凝抬手表示不用,自己站起来。 再三思索过后,何不凝压低声音道,“陛下,您可知,即便您……即便没有太后,您也无法离开皇城,皇城禁军并不听令于您,朝堂上下的武官和文臣,也没有多少愿意听您的。” 瑞景帝笑了,“爱卿,你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但朕现在要的,只是天下大乱而已!” 话音一落,站在后方的麻姑眼神一凛,上前一步,只是没等她开口,瑞景帝就突然拔高声音。 “麻姑难道要现在除掉朕这个昏君吗?” 瑞景帝头也不回,压抑多年的帝王之气尽显。 “麻姑可别忘了,朕无子嗣,刘氏宗族也早都被朕敬爱的母后灭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虞氏的子孙,你现在杀了朕这个昏君,就等于将刘氏的皇位拱手送给虞氏,亦或是左氏。届时你所驾驭的刘氏忠魂怕是会失控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麻姑瞳孔震颤,一时半刻竟拿瑞景帝毫无办法,何不凝也一脸看疯子的神情,关键是瑞景帝真的太疯了,让他无法管住自己的表情。 说完,瑞景帝回头,又换上一副温和笑脸,对麻姑道,“若想刘氏长存于世,何必拘泥于当下,若能以刘氏皇朝的倾塌,换一个太平盛世,后世史书自有刘氏之名,那才是让刘氏万古长存之道,麻姑,以你之力连一个左今也都对付不了,谈何救刘氏,刘氏走到如今的地步,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 瑞景帝那双笑眼刺穿麻姑的心,他分明就是在说,你有救刘氏的忠心早干嘛去了?朕当年求你的时候,你却为了大玄朝堂稳固,不去杀了把持朝政的左今也,不去肃清干政的虞太后,现在在这里表忠心,你表个鬼! 麻姑拳头紧握,最终将迈出的脚收回,默默退回。 “麻姑,朕是刘氏正统,你只要护住朕,就是护住刘氏,懂吗?” 麻姑垂眸,点头。 镇住了麻姑,瑞景帝笑呵呵地转向何不凝,“又让爱卿受惊了,是朕的不对。” 何不凝赶忙低头拱手,“臣不敢。” “你连你爹都敢反,你还有何不敢,武安侯,朕很欣赏你,要不是你爹伪善,这皇位给你坐,定是比朕坐得稳当。” 何不凝心头一震,立即下跪,“陛下慎言!” 瑞景帝哼笑,“你爹把你教得很好,忠君爱国,不错,起来吧,仙乡那边可不兴跪拜之礼。” 何不凝有些错愕,“陛下如何得知仙乡之事?” 瑞景帝笑而不语,刚才在观星楼上,与阴童对视那一眼,阴童让他看到了仙乡的盛景,看到了外界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没用的皇朝,这禁锢他的皇位,他早都不想要了。 面对那样强悍的仙乡,大玄无力抗衡,与其负隅顽抗,牺牲无辜百姓,留下千古骂名,倒不如破而后立,求一线生机,也给自己谋一个自由。 就算仙乡败于左今也之手,于他而言最差不过一死,这也只不过是他原本的命运,是他在无数个日夜,说服自己接受的命运。 “爱卿,与朕一起栽赃左丞相,如何?” 刚刚站起来的何不凝浑身一震,已经快要受不住瑞景帝这接连的疯癫行为和言辞。 “算了,天地君亲师,爱卿是正人君子,不适合干这种事,还是朕来吧。来人,研墨!” 跪地的大太监赶忙爬起来伺候笔墨。 瑞景帝拿起毛笔,咬着笔尖思索片刻,不知想到什么,想得他自己忍不住发笑,待墨研好,毛笔吸满墨汁,提笔就写,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写完之后,瑞景帝拿起欣赏一番,很是满意,盖下代表圣旨的大印,瑞景帝命大太监将东西拿给何不凝。 “何爱卿,朕出不了这皇城,朕也没有实权,但你不同,你要做什么,禁军不会拦你,满朝文武百官也不会拦你,如今这件事唯有你能去做,此举不光是为了朕,为了大玄,更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趁着天还未亮,将这份圣旨抄录给各州治下所有郡县。” “一日之内,朕要整个大玄的百姓都知道,左今也任大玄丞相二十余载,结党营私,陷害忠良,搜刮民脂民膏,大肆敛财,亏空国库,借鬼戏班之手挑起秦州鬼祸,骗取民众香火。为巩固其权势,联合道门与佛门一起覆灭秦州,屠杀百万民众,栽赃仙乡来使,意图挑起大玄和仙乡之间的战争,坐收渔翁之利。今夜更是谋害太后,意图逼宫,夺取皇位,罪不可赦。” “此诏公布天下之时,废除左今也丞相之位,查封各地镇邪司,道观和寺庙,凡有违抗者,等同谋逆,立斩不赦。另,劳请各地百姓,助大玄除此蠹(du)虫,毁其宗祠庙宇,凡有功者,事后将以左氏和各地道观寺庙查抄的财物论功行赏,将左今也搜刮的民脂民膏归还于民。爱卿不必担心,盛京城外没人知道你与左今也的关系,朕会把你算在左氏九族之外。” 何不凝面色煞白,拿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他此来,原本只是想说服虞太后,绕过他父亲,先一步下旨昭告天下,跟仙乡议和休战。 却没想到今夜会出此变故,蛰伏已久的瑞景帝终于伸出他的利爪,直接釜底抽薪。 何不凝简直不敢想,这道圣旨一下,会造成怎样天崩地裂的震荡。 瑞景帝这一招可谓是狠毒,在这样的动荡的王朝,有多少百姓是真的敬爱丞相,道君和寿佛?在直接的财物奖励面前,那些穷苦百姓定会铤而走险,去砸毁丞相祠,道观和寺庙。 毕竟这是皇命,就算有错,那也是皇帝的错! 不为父亲也不为妹妹,不为大玄也不为仙乡,只是为了天下这千万无辜百姓。 深吸一口气,何不凝满心悲壮,“臣,领旨!” 说完,何不凝将圣旨藏于袖中,转身离开御书房。 瑞景帝低头看了眼死在脚边的虞太后,又看向远去的何不凝,低声笑道,“你们都说朕是昏君,其实你们错了,朕不昏,朕只是疯了。” 麻姑:…… “麻姑,如果没有这皇城,没有这皇命,你可曾想过,想要做什么?” 麻姑:………… 蠹虫,咬器物的昆虫。又比喻危害集体利益的坏人。 第491章 根基动摇(求月票) 隐界,狂风暴雨,从未停歇。 桑雀拼尽全力与左今也缠斗了一日一夜,杀了左今也近千次,也被左今也杀了近千次。 其间桑雀曾试着逃离,去阻止道君和寿佛的力量搜寻她在隐界的真身,却被左今也死死阻拦。 左今也下定决心,今夜就要将桑雀埋葬于此。 即便只能争取十几年的时间,于他来说也够了,在下一任巫女出现之前,他必定会将这条通路彻底打开。 比起左今也的手段和积累,桑雀这个刚刚晋升鬼神境的新人,以及还不到鬼神境的戏神,跟左今也对上,确实处于下风。 此时桑雀也不知道阴童那边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还来不来得及。 又一次将刀捅进左今也胸膛,桑雀自己也被白无常的哭丧棒打落河水之中。 奔涌的河流将桑雀卷着下沉,她眼睁睁的看着此刻的身体在哭丧棒的威力下一点点裂开,那种撕扯的力量直达灵魂,让远在水鬼巢穴中的真身也痛苦皱眉。 戏神最初的雕像也已经布满裂痕,徘徊在彻底破碎边缘。 又一个新的桑雀从风浪之中冒头,正欲再次对左今也出手,左今也忽然转头,看向隐界某个方向。 “找到你了!” 桑雀大惊,同一时刻,沉睡在水鬼巢穴中的本体猛然睁眼。 金光刺目,佛音灌耳,一道巨大的法剑黑影悬在头顶,带着千钧之势迅速斩下,将整个湖泊一分为二。 周围缠绕在一起的尸体在这柄道君法剑之下尽数崩散成泡沫,桑雀的本体挣扎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法剑距离她越来越近,金色佛掌紧随其后。 她要是不跟左今也一次次的争斗,一次次的从巢穴中抽取力量变成新的她出现,在隐界之中,就算是道君和寿佛也找不到她本体的位置。 可偏偏,她要拖着左今也,左今也也要借助不间断的死斗,寻找桑雀真身。 桑雀在众多尸体的禁锢之中用力抽出右手抬起,在被道君法剑砍中之时,汇聚山鬼钱和自身全部力量,大喝一声。 敕! 血色光华从桑雀掌心绽放,金戈声响,巨大的道君法剑被架在半空,余威横扫,周围所有水鬼鬼奴都被碾碎。 寿佛那金光大作的佛掌紧随其后,狠狠压下来,桑雀掌心的血色光华轰然崩散。 桑雀愕然睁眼,整个人被道君法剑威势和佛掌金光吞没。 千钧一发之际,小小神龛浮现面前,法剑砍在神龛上,神龛瞬间四分五裂,神龛内的阴童抱头蹲下。 本以为死定了,可砍下来的法剑突然消散于无形,只剩一道疾风吹响阴童身上银饰,吹开桑雀额前乱发。 佛掌光芒未散,却猛地停在了阴童头顶。 佛掌上的光芒在闪动,片刻之后,佛掌竟主动退去,不见踪迹。 湖底的桑雀真身和没有神龛的阴童对视一眼,知道她们的谋划开始起作用了。 桑雀迅速将意识转回隐界黑山村后的黑水湖边,因为刚才拼尽全力抵挡道君和寿佛的力量,桑雀引来的大水已经退去,露出原本寸草不生的灰白地面,深渊依旧在旁。 “这不可能,你到底做了什么!” 左今也神色慌乱地站在远处,身上有血色的烟雾不断逸散,他眼中好似放电影一样,迅速闪过许多画面,黑白无常护持在他左右,警惕桑雀靠近。 隐界虽暗无天日,但外界已经是青天白日。 左今也看到众多百姓涌入各地丞相祠中,将他的神像推倒砸碎,泼洒污秽之物,踩着丞相祠的牌匾怒骂他是乱臣贼子。 晋州境内好几处道观和寺庙中,道士和尚被绑在殿前,身穿现代作战服的人持枪扫射道君和寿佛的神像,一梭子下去,碎片和灰尘飞溅。 还有街头巷尾,布衣百姓义愤填膺,口中全部是对他的辱骂之词,各家供奉的丞相神像,道君神像和寿佛神像都被他们愤怒地丢进茅坑。 有那不愿意丢弃神像的乡绅家中,被愤怒的百姓冲破大门,强行搜出神像,当街砸碎。 各地镇邪司内,点卯处的画像也被粗暴的撕扯下来焚烧,整个镇邪司被府兵围住,关门,贴上封条。 整个大玄,除了那些忠于他的人没有行动之外,几乎所有百姓都在积极的毁灭丞相,道君和寿佛的香火。 那些忠于他的掌权者,曾经大权在握,一人可定万人生死,但是此刻,面对群起而攻之的数万百姓,竟无能为力。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 左今也很快找到了问题的源头,皇城禁军围了御书房却无法入内,只因麻姑站在门口寸步不让。 刘瑞景这个昏君坐在龙椅上,正在喝酒用膳。 龙椅边,就是死去的虞太后。 刘瑞景仿佛感受到左今也窥视的力量,朝御书房门上正对他的八卦镜举杯,露出一副你奈我何的笑容。 紧接着,刘瑞景将酒往地上一洒,摆明了咒左今也去死。 左今也的力量迅速衰减,最后看到了背叛他的亲儿子,正在全力调度,加快查封各地镇邪司的进度,也安抚镇邪司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这一切让左今也气血震荡,一口血喷出来。 左今也不是没想过何不凝会背叛,他只是没想到何不凝会背叛得这么狠。 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儿子,也是他人性的锚点,最后的亲情牵绊,左今也就算知道何不凝该杀,也不能杀。 左今也和道君的香火主要集中在中原地区,桑雀和刘瑞景这一举措确实重创了左今也和道君。 寿佛的寺庙虽然也被毁去许多,但寿佛的根基在吐蕃,而寿佛之所以主动退去,则是因为此时此刻,吐蕃专门用来封印超渡恶鬼的万佛林出了变故。 吐蕃所有僧人都聚集在万佛林外,诵经祈求寿佛协助他们镇压逃离的恶鬼。 摒尘和尚和他师父就在其中,他们都曾是九歌的人。 寿佛并无自己的意识,只会被动回应祈求,当吐蕃所有僧侣祈求的力量超过左今也的力量时,寿佛自然会优先处理吐蕃那边的事情。 还有云州,承歌和老蛊师带领云州大军,千里迢迢,跨越秦州,已经杀到破晓基地外,支援破晓基地的人对抗鬼潮。 所有的局势,在这一刻陡然扭转。 左今也抬起血红双眼,怒不可遏,“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我吗?” 桑雀平静地看着逐渐失控的左今也,他的脸上遍布红色裂痕,这跟之前被桑雀杀死时的情况有所不同。 “我知道杀不了,但是你突然之间失去这么大量的香火,又要怎么压制你身上鬼怪的力量?我找不到你的真身,但你和黑白无常是绑在一起的,你之前才跟我说过,鬼不可信!” 话音刚落,左今也背后一寒,刚刚还面朝着桑雀的黑白无常,此刻正缓缓转过身来,冰冷的目光逐渐落在他身上。 大家也都看出来,已经大结局倒计时了,原本应该一口气更完的,但是这个月就剩下一周了,我想混完这个月的全勤(捂脸),所以这几天我没办法加更,我要是早早写完的话,不申请完结,断更的几天就会导致我失去全勤。 主要是上个月把请假条用完了,这个月没办法请假,正文完结之后我还想写番外,不能直接申请完结。答应你们的桑榆(陆行云)回归还没写,还有其他零七八碎的东西。 所以的所以,这个月最后几天每天两更四千字左右,还望大家理解,可以攒到月底最后一天,一次看个爽,实在是抱歉。 * 明天见~ 第492章 绝境(求月票) 暗夜无边,狂风呼啸。 到了此刻,即将失去一切,左今也依旧挺直脊背负手而立,面容冷峻而威严,犹如一尊不可侵犯的神像,在这狂风的肆虐中,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气场。 那一身正气,如同坦然赴死的豪杰,倒是衬得满身狼狈的桑雀像个上蹿下跳的反派。 黑白无常已经对着左今也举起手中的哭丧棒和勾魂索,鬼怪的本能便是反噬,从前左今也还有师刀,可以无脑压制黑白无常。 失去师刀之后,他压制黑白无常必须靠心灯。 左今也慢条斯理的从衣襟中取出一个特制的火折子,轻轻吹一口气,金色的火光骤然亮起,任凭狂风如何强劲,那豆大的火苗没有丝毫摇动,散发出金色的光晕,笼罩在左今也周围。 黑白无常在火光作用下,举着各自的武器定在那里,难以动弹。 左今也看向就在身侧的无底深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确实低估了你,也低估了刘瑞景,你们俩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我当年断巫娘娘香火的因果,也算是报应到我自己身上了。如今我众叛亲离,再无后手,已至绝境,倒也没什么好怕好担忧的了。” 桑雀师刀反握,眼神锐利,随时准备冲上去,用一条命斩灭左今也手中的火折子。 左今也抬头,眼神如刀,看穿桑雀意图。 “你知道,下九幽最快的方式是什么吗?” 话音刚落,左今也一下吹灭手中火折子,随着那豆大火苗的熄灭,天地间所有的光都消失无踪,彻底陷入一片无光的黑暗之中,连鬼眼也看不穿这片黑暗。 桑雀只能凭感觉瞬移挥刀,刀刃撕破布帛的声音传入耳中,一股强大的力量陡然爆发,将桑雀狠狠撞飞。 血色闪电划破黑暗,左今也张开双臂,唇角带笑,毅然决然地跳下深渊,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 他吹灭的不是火折子,而是他自己的心灯,彻底放弃香火之力的保护,将自己化作此方天地所有鬼怪的饵食,永坠黑暗。 轰隆隆! 雷声轰鸣,天地间所有的鬼怪化作汹涌澎湃的洪流,向他奔腾而来,它们如同饥饿的野兽,不顾一切地冲向他,争先恐后地冲入他的身体。 一时间,左今也的身体仿佛成为了一个漩涡的中心,鬼怪的力量在他身体里肆虐,撕咬他的一切。 他整个人泛起奇异的绿色光芒,像一团鬼火,拖着长尾急速下坠。 鬼怪像决堤的洪水,即便是桑雀此刻也无法阻止这股洪流。 左今也的目的是九幽第九层,即便他无法顺利到达,他此举也会将诡王朝所有的鬼怪引来,随他一起冲入两界通道之中。 某种程度上说,左今也算是牺牲他自己,完成了他肃清天下鬼怪的执念。 这是他被逼到绝境之后的最后一搏。 一阵阵山石崩碎般的声音传来,呼啸的狂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桑雀身上,她衣衫被割破,外露的皮肤上出现裂痕。 桑雀抬头,瞳孔皱缩。 天空出现血色裂痕,如蛛网蔓延,裂痕之中涌出血液,化作倾盆暴雨,眨眼间将整个大地染成血色,这一切都让源源不断涌进来的鬼怪更加兴奋狂暴。 深渊周围土石崩落,山体轰鸣,大地摇晃开裂,给人一种整个隐界都将崩塌的感觉。 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不管桑雀是否准备好,她都要拼死一试。 既然黑暗力量来自巫女,那就在此刻,让所有黑暗力量再回到巫女体内。 九幽之下到底有什么,她也想知道! 桑雀迅速做出决断,顺着鬼潮走到深渊边缘,她也已经被逼上绝境,也只能放手一搏。 阴童突然出现,展开双臂拦住桑雀,“不去!” “我不去,所有人都会死!” 四目相对,桑雀眼神十分坚决,阴童最终放下手臂,退让了。 桑雀抬手摸向阴童的脸,被阴童拍开她的手,桑雀轻笑,从地面积起的血泊中取出放在水鬼巢穴里的画,将山鬼令牌拿在手中。 画递到阴童面前,“如果我失败了,你拿着这东西,好好做你的地仙童子,帮我守护好这边的人,等待下一任巫女出现,再把这幅画交给下一任巫女,继续辅佐她。” 阴童劈手夺过画,垮着脸,“要成功!” 桑雀眼神微暗,“可我要是成功了,这世上所有的黑暗力量大概率都会消失,你也会消失。” 阴童瞥了桑雀一眼,“是你硬拉我回来的。” 时间紧迫,桑雀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要跳下深渊。 衣摆忽然被拉住,阴童抱着画卷,“许愿!” 桑雀给阴童画卷,等于给了地仙童子一件祭品,按照规则,阴童需要满足桑雀一个愿望,先前那个……不算!她说不算就不算! “那就……愿世界和平吧……” 桑雀纵身跳下深渊,随口一说。 狂风和鬼怪擦着脸庞而过,桑雀黑色的衣衫破烂不堪,猎猎声响,她一手握着巫女的师刀,一手抓着山鬼令牌,慢慢闭上眼。 一直担心和害怕的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反倒不再害怕,内心一片平静,十八年人生所经历的一切如走马灯,只在眼前存在了短短一瞬。 她有太多太多舍不得,她都还没跟老妈好好告别,还没看到姜枣的录取通知书,还没跟小蝉去吃遍全国…… 想到夏蝉,桑雀蓦地心痛,如果她真的成功了,阴童会消失,夏蝉恐怕也会……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 桑雀集中意识,‘看到’自己那艘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小船,‘看到’船头那盏小灯,任凭风浪再大,小船再颠簸,这盏灯始终明亮,火光稳定,没有丝毫闪动。 一如她此刻的坚定,也代表着所有人对她的信任。 但是现在…… 桑雀走上前去,毫不犹豫地对着那盏灯吹出一口气。 心灯是灵魂的守护,能牵住灵魂不坠入九幽深渊,那么下九幽最快的方式自然就是熄灭心灯,任凭九幽中的黑暗将灵魂吞噬。 呼! 灯光瞬间熄灭,紧接着一个大浪袭来,将整艘小船卷入黑暗深处。 隐界的崩塌迅速蔓延到水鬼巢穴,聚集在一起的水鬼鬼奴在无形的力量中通通化作泡沫消散。 裂痕蔓延到巢穴底部,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整个巢穴底部失去支撑,所有的尸体随着桑雀一起坠落,转瞬消失在黑暗之中,再无声息。 第493章 九幽之下(求月票) 破晓基地。 一日一夜的抵抗,破晓基地在即将被攻破之际,迎来云州的支援。 老蛊师燃烧生命为代价,基地外众多僵尸和鬼怪都被老蛊师释放的蛊虫暂时控制,停止进攻,让整个破晓基地能够喘上一口气。 就在他们趁热打铁,准备将这些鬼怪先引向别处时,秦州大地中部传来一声惊天震响。 地龙翻身,整个破晓基地内部的钢架结构的建筑纷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突然之间,云层翻滚,强大的吸力掀起狂风,横扫周围一切。 所有鬼怪都被那股力量吸走,如同褪去的浪潮,眨眼间就消失在破晓基地外,连同整个天地间的血色雾气也开始消退。 伴随着阵阵惊雷般的轰鸣声,浓云被强大的力量从内部撕裂开来。 天空渐渐泛白,万道金光洒向大地,照亮荒芜的秦州山河,也照亮大战过后满目疮痍的破晓基地。 人们纷纷从屋内走出,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喜极而泣,不敢相信黑夜竟会这么迅速的过去。 赵云舒和众人站在破晓基地最高处,眺望远方,心中隐隐不安。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华夏大地正在经历截然相反的情况。 以磊石山为中心,整个天空都被浓稠的黑暗侵染,没有一丝光亮能够穿透这黑暗。 黑暗向外蔓延扩散,原本繁华喧嚣的都市,电力瘫痪,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唯有令人胆寒的风声在街巷间穿梭呼啸。 人们恐慌不安,就近躲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峪城某商场中,姜枣和徐义超带着几个同学躲避在路边店铺中,透过橱窗看到外面黑影拖着残破的肢体游荡在街面上,在身后留下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痕,所到之处,死亡的腐臭气息让植物枯萎,让蛇虫鼠蚁倒地腐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压抑着哭声问道。 徐义超挡在所有人前面,沉声道,“大概……是末日降临了。” 姜枣紧紧抱着背包,桑雀留下的木偶散发出强大鬼怪的气息,暂时保他们不被其他鬼怪发现,但这又能坚持多久? 越来越多的城市在这恐怖的氛围中瘫痪,通信中断,消息无法传递,华夏大地陷入黑暗永夜。 …… 磊石山上。 枪声不停,一众机动队队员死守在民国古宅外围,夏蝉的头发已经快要坚持不住,越来越多的鬼怪从里面挤出来。 他们一开始还能靠手中的枪械和自身驾驭的邪祟来除掉这些漏网之鱼,可是随着黑暗加剧,逃出来的鬼怪越来越强大。 他们之中有人开始牺牲,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倒下一个,后面的立刻补上,始终将民国古宅围在中间。 夏蝉是第一道防线,他们就是第二道。 民国古宅处在山上的异空间中,进来这里的门已经被破坏,虽然阻隔不了黑暗气息的大量外泄,但最起码能暂时挡住这些完整的鬼怪。 所有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随身的子弹打光,所有人取出鬼兵符,贴在随身的冷兵器上,继续奋战。 就在这时,强劲的力量从头发内部轰然爆开,气流横扫,所有人都被掀翻在地。 夏蝉的头发近乎崩碎,被削得漫天乱飞。 这一瞬间,爬起来的人透过散开的头发,看到民国古宅门口出现一个人。 身穿破烂的古代长衫,头发披散,面容威严,下半身沾满粘稠的黑色液体,随着他的走动在后方留下一长串脚印。 就像曾经被黑太岁污染的人一样! 没等他有所动作,夏蝉疯狂吸收周围能够吸收的一切力量,头发疯长,又一次将整栋民国古宅包裹。 只是那些头发微微颤抖着,暴露了夏蝉内心的害怕。 …… 桑雀被黑暗包裹,不断地下坠,好似要穿透空间时间乃至整个世界,抵达地狱的尽头一般。 黑暗的力量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她感觉像被无数利爪撕扯着,耳边尽是让人精神备受折磨的呓语声。 一旦她稍稍将注意力集中在某道呓语声中,脑海里立刻就会被那道呓语中蕴含的恐怖念头和画面占据,那比她看过的所有恐怖片冲击力还要强大。 桑雀一手师刀,一手山鬼令牌,咬牙强撑,没有心灯保护,她只能靠自己的意志,这种时候绝不能放弃抵抗。 不知下坠了多久,桑雀在众多杂乱诡异无法描述的呓语声中听到了断断续续,有些熟悉的声音。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山鬼! 桑雀精神一振,无尽的坠落感戛然而止,她重重的摔在地上。 本以为睁眼会看到地狱景象,可入目之处,竟是芳草萋萋,如同仙境。 阳光透枝叶,光影斑驳,树木参天,枝叶繁茂。 清风徐徐,树叶飘零而下,竟穿透了桑雀的身体。 桑雀赶忙站起来,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极其真实,反而她像一个山中野鬼,身形虚幻,风一吹,整个人像雾气一样飘荡着。 铃铃~ 风吹响手中师刀,桑雀随手一挥,师刀斩断飘到面前的落叶。 师刀和令牌跟周围存在的树木草叶一样,是‘真实’的。 桑雀不知道这是哪里,她漫无目的的在山林中走着,看野花烂漫,小溪潺潺。 她没有了瞬移的力量,身上鬼怪的力量似乎还存在,但无法使用。 山林中光影变幻,桑雀走了没多久,歌唱山鬼的婉转曲调又一次出现,桑雀立刻循着声音跑过去。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桑雀能听到声音,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她一直在林中来回奔波。 “你是谁?” 忽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桑雀猛一转身,瞳孔皱缩。 只见一身五彩华服,头戴羽冠的少女,怀中抱着文狸,身后还有一只赤豹,俏生生的站在林间梦幻光影之下,好奇地打量桑雀。 那眉眼,和桑雀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像。 桑雀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她曾在历代巫女残存的记忆中见过这个姑娘水中的倒影。 楚国巫女,那个因为继承山鬼神力,被贪婪的人们分食,死后尸体化为黑暗力量蔓延大地的, 第一代巫女! 铃铃~ 师刀尾部铁环风中摇动,发出清脆声响,桑雀突然明白她来到这里的原因。 黑暗力量自初代巫女身上而出,最终也应回到初代巫女身上去。 明天见~ 第494章 九歌·礼魂(求月票) “你是山鬼吗?” 桑雀愣神之际,面前的巫女再次询问,说得明明是晦涩古怪的语言,桑雀却能完全明白。 可她,不会说。 要怎么把这一切还给巫女? 桑雀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师刀,令牌,还有埋藏在右手掌心中的山鬼钱,难道是要把巫女三件套都还给她? 行不行,试一试就知道。 桑雀握紧师刀当武器,就算是此刻,她也保持着戒备,准备最后交还师刀。 她用左手取出怀中的山鬼令牌,抬起手臂,递给巫女,先还一个令牌试试水。 巫女怀中文狸探头,朝她这边嗅着味道,身后的赤豹安静蹲坐。 “给我的?” 巫女指指自己,桑雀点头,巫女放下怀中文狸,朝桑雀走去,走到面前又仔细打量桑雀一番,才慢慢手去接桑雀递给她的令牌。 令牌上以楚国文字书写的‘山鬼’二字叫巫女眼神一亮。 当巫女握住令牌一端的瞬间,巫女浑身一震,双眼大睁。 巫女看到桑雀记忆中现代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和生活富足的人们,还有诡王朝的秀美风景,阡陌纵横的农田,雄伟的城池,以及那些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拥有诡异力量,可称为神明的鬼怪。 而桑雀,敏锐地察觉到巫女的反应,她本能的催动山鬼钱,以乾卦开眼,想要看看从初代巫女身上她能看到什么。 她本身的鬼怪力量在这里用不出来,山鬼钱却没阻碍。 先前山鬼钱中力量耗尽,她在跳下深渊时已经尽全力补满其中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一瞬间,众多画面在桑雀脑海中炸开,随着她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桑雀眼神中透露出极致的惊恐,整个人被恐惧侵蚀,抑制不住的颤抖,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桑雀也不知道她看到的是未来,还是过去! 她看到自己将师刀,令牌和剥离的山鬼钱全都交给巫女之后,她的灵魂失去了依托,随风消散在树林中,那一刻的她,脸上带着解脱和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一切终于结束。 然而巫女拿着她给的东西回到她的村子中,完成了正在进行的山鬼祭祀仪式。 巫女告诉村民,她在山林中见到了山鬼,得到了山鬼的馈赠,还看到了传说中的云梦神国。 之后几年,巫女容颜不老,山中百兽亲近,村中巫觋觊觎巫女神力,妄图得到神力。 巫女在祭台之上,被贪婪的人们分食,她的血液浸染腰间师刀和令牌,她的血液开始变成黑色,尸骨化作黑太岁,鬼怪降临世间,村中所有人都被诅咒,天地最终沦为鬼怪猎场。 唯有巫女的女儿,脖子上戴着变作楚国钱币的山鬼钱幸免于难。 最终,巫女的女儿发现了山鬼钱中的秘密,打开一条通路,将所有鬼怪送去了她以为的‘云梦泽’关押。 桑雀不敢置信,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时间,因果,全都成了一个圆,起点即是终点,终点也是起点。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开启又一次的轮回罢。 那些影像在桑雀眼前快速闪过,在这飞逝的两千多年时光中,她并不是第一个借由九幽之下重回此处的巫女后人。 她看到不同的巫女后人来到初代巫女面前,做着一样的事情,将所有的一切还给初代巫女,然后消失,然后初代巫女的悲剧一次次的发生。 双眼刺痛,桑雀咬牙闭眼,巫女还捏着令牌一角,双眼大睁愣在那里。 什么时间空间宇宙的理论桑雀知识有限想不明白,她现在只知道她必须打破这一循环! 幸好她多看了这一眼,否则一切努力前功尽弃,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改变不了,最终消失和解脱的只有她自己。 桑雀用力收回手,可她却动不了了,令牌在跟巫女接触之后就定在了那里,她已经失去了对令牌的掌控,只要巫女将其收走,就能收走。 见此状况,桑雀当机立断,趁着师刀还在手中还能用,毫不犹豫地对着令牌狠狠刺下去。 一道血光从刀尖和令牌接触的地方爆发,巫女惊叫一声,和桑雀一起被那股力量掀倒在地。 嗷呜! 文狸和赤豹齐声低呼,立刻跑到巫女身边守护。 师刀和令牌还在以彼此抗衡的姿态悬于半空,血色气息疯狂外泄,令天地色变,万物枯萎失去生机,仙境一般的山林顷刻间变作黑暗地狱。 在呼啸的狂风中,桑雀站起来,不管巫女能否听懂,大声喊道,“你的神力是天授的,我也不是什么山鬼,你更加没有必要将你的神力来源推到我身上!” 桑雀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初代巫女从一出生就不平凡,她天生就跟百兽亲近,此刻就已经追随在她身边的文狸和赤豹就是证明。 或许是因为人们先靠着想象力,先创造了骑赤豹,抱文狸的山鬼形象,不断地举行祭祀山鬼,之后这份信仰之力汇聚,才有初代巫女在这份信仰中出生。 也是因为初代巫女生来特殊,成了侍奉山鬼的巫女,以山鬼的形象打扮自己,也被选做祭祀山鬼的人,孤身深入山林。 而山中这一次偶遇,让初代巫女把她自身的特殊全都推到了所谓的‘山鬼’头上,并且回去之后告诉村里其他巫觋,说她见到了山鬼,看到了云梦泽。 这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也成了一切的开端! 咔! 师刀和令牌同时开裂,桑雀右手掌心火烧般的疼,山鬼钱自行浮起,上面也出现了一道裂痕,其中渗出大量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落,桑雀的身体迅速变得透明,随着血液的流逝开始消散。 现在不是探讨因果先后的时候,桑雀也不知道这三件东西被破坏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必须找到突破口。 冷静桑雀,冷静下来! 狂风越发强劲,巫女从地上站起,扶着头顶羽冠,一身彩衣风中飞扬,任凭周围如何天昏地暗,她在那里就像自带柔光,不被尘世的一切污染,熠熠生辉。 看着这样的巫女,桑雀眼神一亮。 鬼神是基于人们的想象力而存在,祭祀仪式也是。 人类的期望带给鬼神力量,人类的恶念也能带给鬼神力量。 祭祀就是驱除这些恶,满足美好期盼的过程,祭祀有始,就有终! 九歌这一套诗词中提到了九位不同的神明,山鬼是其中之一,而九歌不是九首,是十一首。 除了前九首之外,还有最后两首。 《九歌·国殇》用以追悼战争中阵亡的士卒,安抚他们的灵魂,这是第十首。 最后一首,《九歌·礼魂》是祭祀仪式的最后环节,是祭祀各神之后的送神曲,送的不只是神还包括人鬼,所以称礼魂而不称礼神。 桑雀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她第一次在研究院跟叶常青教授提起九歌的时候,他就去找了这方面的专家研究九歌诗词。 她也曾参与过,见过所有诗词原文,用楚国文字书写的原版。 最后一首并不长,只有五个短句。 桑雀捏了捏自己颤抖的手,蹲下来,用山鬼钱中不断滴落的鲜血在地上一笔一划的书写, 成礼兮会鼓, 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 长无绝兮终古! 第495章 祭祀结束(求月票) 巫女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桑雀书写,其中有错字,也有很难辨认的,笔画什么全都错,叫巫女看得直皱眉。 但是当五个短句全部写完,从整体来看,巫女恍然大悟。 “礼魂!” 桑雀按着血流不止的手站起来,身体已经透明到可见身后树木。 “拜托你,结束这场祭祀!送走不该存在于这世间的所有鬼和神!” 桑雀坚信最开始的想法没错,由巫女开启的灵异乱世,也该由巫女结束,只不过要换一种方法。 巫女听不懂桑雀说的话,但是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那份迫切和恳求,再看地上那些歪歪扭扭的错字,巫女会意点头。 她是村中巫女,祭祀这种事情驾轻就熟,村中有人死去时,他们也会聚集起来唱‘礼魂’,好让亡魂能够去往神国安息。 迎着狂风,巫女摘下腰间一面小圆鼓,鼓以某种骨骼制成,刻满古老符文,古朴神秘。 巫女拍打鼓面,节奏由徐渐疾,随着鼓声舞动,舞步轻盈且庄重,五彩衣随风飘舞。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 巫女轻启朱唇,唱起这最后一首祭祀诗歌,似与神灵交感,祈引鬼魂离去。 歌声传入桑雀的耳朵,震荡桑雀的灵魂,又从桑雀灵魂中而出,在九幽深渊中响彻。 空灵,神秘。 晴空万里的诡王朝,暗夜无边的华夏大地,所有人都在此刻,听到了鼓声和歌声。 隐于黑暗中的鬼怪纷纷现身,同样侧耳倾听。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最后一句落下,最后一声鼓响,一切仿佛被划上了终止符。 现代都市的商场里,街巷中,鬼怪身影渐渐变淡,风一吹,便如烟灰般飘散,消失在空气中。 躲藏在店铺里的姜枣和徐义超带着同学走出来,其他人也纷纷走上街道,看那些狰狞黑影接二连三的消失,头顶阴云在歌声残留的空灵余韵中逐渐散开。 滋滋~ 路灯闪烁着,重新亮起。 紧抱着背包的姜枣感觉怀中猛然一空,她惊慌低头,背包里的木偶已然散成一捧木屑。 徐义超也感觉到了什么,慌乱回头,却只看到那纸人小姑娘消散得只剩半张的脸,对他扯开一抹释然的笑容。 “别走!” 徐义超伸手,风从指尖溜走,只留下一抹寒凉。 …… 研究院收容所内,一地灰烬,不见鬼怪。 磊石山上,那些才刚刚成为走阴人的机动队队员互相看着队友身上散出一缕缕黑烟,再也感应不到体内邪祟的气息,附着在冷兵器上的鬼兵符符文也逐渐消逝。 前方,一只腐烂的手从红色头发的包裹中用力往外伸着。 所有的头发正在化成灰烬,扑簌簌地掉落,即便如此,那些头发依旧在拼尽最后一丝力量,用力缠住那只腐烂的手,往里拉扯,阻止他出去。 众人互相看看,急不可耐,可是他们已经失去了鬼怪的力量,现在根本不知道如何阻止头发的消失。 最终,大家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缕头发消散,那只手的主人彻底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浑身沾满黑色污迹,血肉腐烂露骨,眼瞳泛白,如同行尸走肉,依靠着执念迈步向前。 他抬头,用苍白的眼睛注视着乌云散去之后的天上明月,喉咙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仙……乡……” 声音落下,抬起的脚终是没能踩在地上,他整个人就被一阵风吹成细碎的黑色沙粒,打着旋卷向民国古宅中,只有那身破烂的衣服留在原地。 “进去看看!” 几个机动队的队长带领众队员,迅速进入民国古宅内部,来到黑太岁栖息的地下一层破洞处。 黑太岁正在向内收缩,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变得越来越干瘪,越来越小。 …… 诡王朝。 御书房门上的八卦镜碎裂,麻姑脸上的面具也在碎成一片一片,露出下面苍老布满沟壑的脸。 她耳中残留着刚刚那歌声的余韵,浑身瘫软跪地,身上黑烟逸散。 “皇后……娘娘……” 麻姑朝天伸手,仿佛看到了那个与高祖皇帝一起开创大玄,将她视作姐妹的女人,她朝她伸手,要带她走。 随着身上鬼怪力量的迅速消失,麻姑身上的生机也快速逸散,衰老死去。 她活得太久了,若非鬼怪力量支撑,她早就应该化作一捧坟土。 没了麻姑抵挡,禁军冲入御书房,将刘瑞景团团围住。 刘瑞景端坐在龙椅上,唇角含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 丞相府中,何不凝倒地昏迷,心脏停跳,小六惊慌不知所措,只能不断做着桑雀教过他的心肺复苏术。 各地镇邪司和道观中,所有走阴人身上的邪祟鬼怪通通消失,向道君祈求的道士也失去了跟道君之间的联系。 鬼级以下安然无恙,鬼级以上陷入昏迷。 吐蕃万佛林外,镇压众鬼的寿佛佛掌轰然崩散,众鬼虽同时消散,但寿佛也再无回应。 破晓基地内外也是一样的情形,随着赤鬼倒下,所有僵尸倒地不动,彻底变成死尸,傀儡师楚莫为和所有血肉傀儡停止动作,如同雕像般站立在各处,身上血肉组成的部分融化,只剩下木架子支撑身体。 刘天佑的鬼域随着他倒地昏迷而崩溃,余大,华千棉,秦泽他们也接二连三的倒下,失去意识。 “把他们都抬去医疗室!快!” 赵云舒指挥众人展开抢救,心急如焚。 …… 黑山村中,阴童坐在老槐树上,松开手让碎成渣的戏神雕像随风而逝。 她抱紧怀中的画卷,望着黑水湖方向蜷缩起来,身体和画一起,变得越来越淡。 “要回来……还愿……” …… 山林谷地,巫女舞罢,歌止,鼓终。 盛大的祭祀结束,天地鬼神各归其位。 血气与死亡气息退去,山林宁静,树叶沙沙,似轻叹,亦似谢巫女之恩。 桑雀只剩最后一丝残影,被穿透林间的阳光映照成金辉般的颜色。 令牌,师刀和山鬼钱齐齐碎裂。 桑雀感觉从身体到灵魂陡然一轻,好似束缚了几千年的枷锁终于松开。 巫女采摘路边花草握成一把,递到桑雀面前。 桑雀扬唇一笑,伸手接花,指尖抚过花瓣,却没能将其握住,身形便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只留斑驳光影,簌簌花落。 “谢谢你……” 明天见~ * 完结的时候会有【全书完】三个字,别急,还有后续还没完,稍安勿躁,学校里老师教写作文不是还说要用‘欲扬先抑’的手法吗? 第496章 通路(求月票) 暗夜破晓,云开见晨曦。 电力和通讯恢复,华夏各处,军|车驶入各地,训练有素的军|人立刻投入抢险救援之中。 那一抹动人的军绿色,凝聚着华夏人民的信仰,带给所有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让人们能够鼓起勇气,相互扶持着走出黑夜带来的阴霾。 各种消息纷纷在网上发酵,有昨夜灾难的猜测,有各种模糊的 火焰麒麟剧烈挣扎起来,这家伙的确太厉害了,杨凡与火灵的束缚瞬间就要被它给击碎。 实际上他完全就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他不过是停下来休息一会罢了,会被卷入到这场纷争之中当真是无辜到不行的。 其实说起来,龙神的寿元也不多了,满打满算也就五六百年撑死了,这些念若是无法修炼到仙神境界,龙神就要死了。 原承天刚才用神识探这粒舍利时,就知道非修士所有,知道玄焰的话定是不假了。看来自已纵有这避火珠在手,也不算是十分安全,若是那阴气袭来,自己只好动用域字真言,或能暂避。 不过当他们看到聂洪虎一个孤零零的随从时,顿时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好,真是服你了,我认输行了吧。”绝心咬牙切齿道,投降的同时绝心死死看着叶开,想要牢牢记住这张可恶的连。 就在这极为危急的关头,两把血红色长匕首无声无息的从契科夫的背后旋转的斩过,正面与洛克控制的残破刀片狠狠的碰撞在一起。空气中瞬间就出现了无数声刺耳的斩击碰撞声。 然而,典韦却完成了,这就是用上策略、用上心理战的巨大作用。而对于典韦能够开始运用策略而不是只靠勇力來对敌,这对于典韦來说已经是大大进步了。这才是最让王天杰欣喜的地方。 就在这极为危急的关头,两把血红色长匕首无声无息的从契科夫的背后旋转的斩过,正面与洛克控制的残破刀片狠狠的碰撞在一起。空气中瞬间就出现了无数声刺耳的斩击碰撞声。 再看看四周,大部分都是旧楼矮房,这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合原市寸土寸金,但空荡荡没有使用的大楼却遍地都是,真搞不明白为啥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年前中美双方达成一致协议之后,微星科技便在美国铺设销售网络,玫瑰手机的出现的确带给了美国市场强大的冲击,但是这却不足以让美国人动容,因为摩托罗拉的研究也已经有了动静。 “我以前来的时候还真没发现,原来雪盏是喜欢墨大人的。”阿依思索了片刻,说。 柳下惠这时似乎明白了,陈显东不是认不出自己,很可能是认出了,也假装不认识,反正今天是自己要求他办事,他可以稳坐钓鱼台,无需着急。 它或许不是第一个听到歌声的家伙,但却是第一个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妖兽。 某狐这样的反应,徐子陵可不敢再捂住他嘴了,要是真让某狐吐了,那自己可就罪过大了,徐子陵赶忙拍拍某狐的后背,让他舒服一点,缓解一下呕吐情况。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某狐呕了几声就停了下来。 说起来,舒国栋也算是比较悲剧的,只有在刚刚结婚孩子刚刚出生的那段时间。舒国栋天天都过的非常的幸福和满足,在舒凌姿稍微长大了之后,便出现了舒凌姿杀人的事情。 第497章 收拾残局(求月票) 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还在,这让所有人都很振奋。 磊石山基地有秦州的地图,研究院立刻往异世界运送人员和交通工具,没有灵异力量的干扰,电力设备全都可以正常运转。 只用了两天,磊石山基地派来的人就找到了破晓基地。 刘天佑他们这些鬼级以上的走阴人在失去体内的鬼怪之后纷纷陷入昏迷,但生命体征还在,破晓基地医疗设备和药品储备不全,乔灵又没有了那种神奇的医疗能力。 赵云舒原本还在担心耽搁得太久,救不回来他们。 现在看到磊石山基地的人,赵云舒喜极而泣,再也顾不得其他,让人把这些跟她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的人全都送往现代进行救治。 以现代的医疗水平,一定能治好他们。 赵云舒接到上面的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桑雀,除此之外,还要稳定大玄的局势。 怎么找到桑雀,赵云舒没有头绪。 遥真没有驾驭鬼怪,失去道君的庇佑,她还是个正常的道士,并且遥真知道几个曾经在秦州出现过的隐界入口,可以去探一探。 遥真向赵云舒申请了一些武器,骑着桑雀送给她的那头黑驴,独自一人踏上寻找桑雀的路。 搜寻桑雀的事情交给遥真,再加上来自现代不间断的支援,赵云舒全身心投入善后工作中。 …… 大玄瑞景帝一道圣旨激起百姓对左今也的愤怒,过去了许多天,左今也再也没有出现,宫内又传出虞太后死亡,瑞景帝被虞太后母族的人囚禁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大玄各地都有反叛势力出现,拥兵自重,观望盛京局势变化。 但是,晋州反叛势力刚刚出现,就被异军突起的仙乡势力镇压。 这一结果得益于之前散落在晋州各地的机动小队,他们见局势大乱,便自行决议,趁乱擒贼先擒王,没有灵异力量的干扰,机动小队手中的武器面对冷兵器和落后百年的火铳,基本无敌。 晋州稳定下来之后,仙乡的战果逐渐向其他州扩大,大玄无力抵抗。 一个月后,赵云舒亲自带队,来到盛京城外。 大量无人机飞过盛京城城墙,撒下无数传单,让城内的人三日内开城门投降,否则仙乡的人只能杀进去。 传单散出去的当日黄昏,盛京西城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赵云舒看到面色惨白的何不凝在小六的搀扶下,带领盛京城内文武百官出城,亲自迎赵云舒他们入城。 何不凝发现来人是赵云舒时,意外又失落,他本以为来的会是桑雀。 何不凝知道赵云舒他们来的目的,便将赵云舒他们暂时安排在丞相府内暂住,等到天亮再入皇城,谈接下来的事情。 当夜,丞相府会客厅内,赵云舒让随军的军医查看了下何不凝的状况。 “她在哪?”何不凝问赵云舒。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你父亲在哪。”赵云舒道。 何不凝眼神暗淡,“他自己选的路,无论什么结果都是他应得的,我没什么好说的。” 军医检查完之后说,“目前看来应该是心力衰竭,而且症状已经不轻了,需要尽快治疗。” 小六站在旁边,紧张的问,“你们那边有办法治吗?” “虽说很难被彻底治愈,但是可以有效的控制住目前的病情,让他继续活下去。” 小六激动得眼眶泛红,“太好了,太好了!” 何不凝知道他的心脏从出生时就不好,这是来自巫氏的诅咒,巫氏直系的男丁出生时都会伴随着某些方面的残缺,手脚残缺算是轻的。 而何不凝出生时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幼年差点死在这上面,是他母亲找来那一簇阴火,又找上一代铃医协助,用特殊的方法放置在他心脏中,帮他续上了命。 那夜所有鬼怪的力量开始消失,何不凝心脏里那簇阴火也灭了,心力急速衰竭,小六坚持不懈地用桑雀教授的心脏复苏之法救他。 也许是何不凝命不该亡,刚刚随全族搬到盛京城中的张君瑶找上门,她身上有桑雀留下的现代救命良药。 张君瑶因为体内驾驭的绣娘突然消失,出门打探情况,找去了丞相府。 桑雀曾给张君瑶留话,在盛京城中如果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去找何不凝求救,说何不凝是她兄长,也是个好人。 就这样,何不凝暂时保住了命,但是何不凝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始终觉得,还有另一股力量在保他的命。 他觉得是因为桑雀,所以在见到赵云舒之前,他一直以为桑雀还在。 再后来,得益于那些人的封建思想,左今也不在,群龙无首,何不凝这个左今也的亲生儿子理所应当的继承左今也的一切,下面人也愿意听他调遣。 借助左今也留下的人手,何不凝解决了皇城内的宫变,杀了虞太后留下的人,救下瑞景帝,也说服了文武百官,迎赵云舒他们入城,正式和谈。 “木兰她到底在哪?”何不凝又一次追问。 赵云舒神色凝重,微微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我们现在只知道她最后是在黑山村之下的隐界跟左……跟你父亲决一死战。之后你父亲曾短暂地抵达过仙乡,紧接着所有的灵异力量就开始消散,你父亲也成了一捧黄沙,这部分有见证者,至于她……” 赵云舒没有说下去,何不凝手指逐渐收紧,难掩眼底哀伤。 “我还曾设想过,待她率兵来这盛京,我便亲自率领文武百官接她入城,届时让瑞景帝禅位于她,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这大玄女帝!也只有她坐在这个位子上,才能让大玄和仙乡都相安无事。” 赵云舒轻笑,“她年纪不大,或许真有当个女帝玩玩的心思,但她不会真的这样做。我了解她,她想要的不是延续这个封建王朝,自己做皇权统治者,她生在自由和平的现代,她是华夏子民,也是华夏的军|人,她有热血有信仰,她最终想要的,一定是让这里也变得跟华夏一样,没有皇权,没有压迫,人人平等!” 何不凝露出向往的神情,“那也是我今生所愿,你们,能做到吗?” 赵云舒坚定点头,“未必完美,但我们必定会竭尽所能!” 何不凝露出些许笑容,深吸一口气道,“她不会有事的,她迟早会回来,我有预感!” 只要这方天地还在,桑雀就一定在! “朕要见仙乡使者,朕一刻也等不了了,这江山朕不要了,朕要去仙乡,朕要上天宫!朕没疯,放开朕……” 外面传来瑞景帝的声音,何不凝扶额叹气。 明天见~ 第498章 五年(求月票) 五年后。 盛京城,小六穿着皮夹克牛仔裤,墨镜往刚修剪过的头发上一架,快步跑到何府门口,从何不凝手上接过行李箱。 “头儿,你这装的什么啊,这么沉?” 何不凝黑衣长发,尚未入冬就已经披上了厚厚的大氅,站在两扇大红木门下,身姿挺拔如松,贵气十足。 近年来因为心衰的问题,何不凝清减不少,脸上少了几分血色,硬生生从原来镇邪司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成了如今羸弱病书生的模样。 他一走出来,街对面新开的奶茶店里,两个姑娘就忍不住激动呼喊‘好帅啊’,举起手机对着何不凝偷拍。 何不凝不自在皱眉,“上次从图书馆借的书,都看完了,该还回去。” 砰! 小六把箱子放进越野车后备箱,何不凝已经锁好家门,在副驾驶位坐好。 小六上车,拿下墨镜戴好,越野车很快驶出这条古香古色的街道。 “头儿,这次还是过了冬天再回来吗?” “嗯,盛京没有暖气,冬日太冷,我如今这身子受不住。” 小六叹气,大玄交给华夏治理已经五年,取消了卖身为奴这种封建制度,人人平等是挺好的,可是何不凝身子不好,一个人住在他那小院里,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他为了以身作则,搬进平民百姓住的地方,事必躬亲,连保姆和保安也不愿意请一个。 原本的丞相府,也早就被他送出去,成了‘盛京政务大厅’。 还有皇宫,都成了五a级景点。 小六原本要跟在何不凝身边照顾,但是何不凝为他争取了去华夏进修学习的机会,非要小六去。 这五年,除了每年快入冬,小六来接何不凝去华夏休养过冬时,两人才能见上一面,大部分时候,小六都在华夏那边。 何不凝不能走,是因为大玄和华夏之间各种问题还需要何不凝从中调和。 瑞景帝那个瘪犊子,用大玄江山换了他一个自由身,也换他能够前往华夏生活,玉玺交出去之后,瑞景帝恢复本名刘瑞景,远走华夏再也没有回来过。 自此之后,所有的事情就落到了何不凝头上。 那些百年世家,曾经深居高位的老顽固,最开始那几年各种不配合,险些没给何不凝气死,最后还是赵云舒足够强硬,枪毙了几个之后那些人才老实。 现在那些老顽固家族中较为优秀,年岁还小的孩子都被接到了华夏那边上学,相信等这一代成长起来,大玄才会有真正的新气象。 盛京城的街道很宽,路上已经有了一些现代的车辆,保持着古装扮相的百姓和已经接受新时代的人混杂在一起,别有一番风趣。 街道两边的店铺大都在翻新,还有不少工人在架设电线,挖壕沟铺设各种线缆,华夏也是今年才开始对外招标,加快基建速度,让新的商户入驻盛京城。 前面因为施工挡了路,等待会车时,小六看到西市原本最热闹的地方全都做了围挡,一身现代西装的张君瑶戴着安全帽,正跟两个工程师在图纸上比划什么。 晨光为张君瑶镀上一层金辉,好似她整个人都在发光,格外夺目。 小六脸颊微红,何不凝在旁边看到,不禁笑道,“张君瑶有赵云舒背书,现在盛京城最大的生意都在她手上,西市这里要盖全盛京第一座商场,你怕是得再努力些。” “咳,咳咳咳!头儿你说什么呢!”小六脸色涨红,“我一个平头百姓,哪敢觊觎人家张氏的大小姐啊。” 何不凝盯着小六看,小六不明所以。 何不凝道,“你这五年学的东西都进了狗肚子吗?华夏人人平等,不存在谁比谁高贵的问题,你若喜欢就去追,我相信张君瑶这样优秀的女性,绝不会因为你的出身而瞧不起你,她若拒你,只会是因为她不喜欢。” 小六羞愧低头,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毕竟是生在封建王朝,很多观念根深蒂固,一时半刻还真的扭转不过来。 其实大玄很多人都是一样,原本的镇邪司现在的治安所,里面那些治安员每日在街面上来回奔波,调解的就是因为这些封建制度和观念引起的矛盾和冲突。 开学的时候,治安员挨家挨户上门去要人,解救那些被家人困在家中的女孩子,带她们去新盖的学校里上学。 结果闹得不可开交,许多老学究和大玄曾经有名的大儒堵在学校门口骂,赵云舒最后只能妥协,分建了男校和女校。 天热的时候,有华夏来的女人穿短袖在街上走,引得男子频频回头,最后那几个女人被一群妇孺围住,骂她们有伤风化。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 平民和权贵之间,骤然享受到平等的待遇,权贵内心不平衡,平民之中也有刁民趁机作乱,政务大厅那边简直就跟战场一样,每天都吵得不可开交,打起来的都不在少数。 普及新律和新规,任重而道远。 就算没有鬼怪的存在和影响,人性的贪婪和恶,依旧存在。 小六有时候是真的担心,何不凝哪天顶不住,可是看何不凝现在的状态,貌似挺好。 越野车驶出盛京城,各州之间的公路早就已经修好,只允许汽车通行,不允许牛马车辆踏入道路,车子逐渐提速。 何不凝望着远方原野上那些正在建设的电厂,以及一座又一座的电线塔,心中甚慰,庆幸自己当初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做错决断。 “头儿,那边就是新建的玄女庙了吗?” 小六看到东边那座山的山脚下,车马如织,半山腰处有座金顶庙,香火鼎盛。 甚至有人在山脚下时,就已经开始三跪九叩,一路跪拜着上山。 “对,那是张君瑶为她盖起来的,这样的庙全九州有不少,现在大玄不允许拜任何神祇,除了她,遥真也还没有放弃寻找她,依旧在各地奔走。” 小六摘下墨镜,神色肃穆。 “她是肃清天下鬼怪的救世玄女,理当流芳百世,作为大玄唯一的神明,受世人朝拜。” 何不凝眼底压着几分哀伤,他们为她建庙立传,只是期望着有了香火,她能够回来。 所有人都很想她,也都坚信着她没有消失。 何不凝将座椅放倒,闭目养神。 “到黑山基地了喊我,我睡一会。” “嗯。” 第499章 莹莹之火(求月票) 从黑山基地的通道抵达华夏磊石山基地后,小六就回学校去继续学习,准备期末考试。 凡是从大玄来到华夏,想要继续学习深造的人,全都在磊石山附近一座专门为此设立的学校里,刘天佑和刘瑞景都曾在那待过两年。 刘天佑是待了两年就提前毕业,刘瑞景这位陛下是学不下去,提前结业。 从前刘瑞景就被拘在皇宫里天天读书,他想要的自由不是换个地方读书,最起码目前不是。 刘天佑考上了公务员,重新回到大玄,目前就在盛京政务大厅里做事,也算是践行了他年少时报效朝廷的理想。 何不凝在基地里待了七天,基地的医生为何不凝检查身体,何不凝还见到了乔灵,她如今也是基地医学院的一份子。 之后按照每年的惯例,基地会派人陪着他,只要不离开华夏境内,他可以去任何地方。 何不凝换上现代的衣服,帽子口罩全包裹,第一站依旧是前往峪城,看望桑晚。 何不凝暂时不剪头发,在那边始终保持古装,也是为了安抚大玄那些老顽固,他若以现代人的样子出现,就代表不了那些人了。 所以短时间内,何不凝都只能留着长发,出行也是专人开车,专人保护。 去往峪城的路上,何不凝拿着属于他的手机,查看大家最近的动态。 余大前年就开始做吃播,如今也是百万粉丝的吃播播主。 华千棉孤身勇闯娱乐圈,凭借整容式的演技,现在是当红小花,最近刚接了一部大导演的戏。 秦泽原本就没什么远大的抱负,现在就在磊石山附近的城里教小朋友游泳,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九歌那些老成员里,静澜师太,鬼货郎,老和尚还有一直都很少出面的刺客,他们选择继续留在大玄,没有踏足华夏。 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九歌的身份,即便现在那里已经不需要他们的守护,他们还是保持原来的生活状态,不想做出改变。 承歌和老蛊师也还在云州,云州和吐蕃这两个地方是大玄改制最难攻克的两个地方,吐蕃的寿佛已经不在,但是那群和尚依旧在拜寿佛,不肯接受新政。 云州也是一样,桑雀的面子也没用,对此赵云舒他们倒也不急,说特殊的地方可以用特殊的政策来治理,时间终会改变一切。 除了大玄这些老朋友,何不凝也在关注桑雀在现代的那些朋友们,前几年去看望桑晚,他就曾见过徐义超和姜枣,他们俩有空的时候也会到桑晚家中坐坐。 徐义超去参军,消息很少。 姜枣继承了家中的手艺,成了峪城木偶戏新的非遗传承人,现在隔三差五在网上发些普及木偶戏和其他非遗的视频,也算是一位小名气的网红。 那些能被何不凝记住的,以及不能被他记住的,全都找到了他们的目标,并为之努力着,过得很好。 何不凝不禁在想,等到大玄那边不再需要他,他应该去做些什么? 何不凝抚摸着手里的书,他想去大学里做个图书馆的管理员,仅此而已。 …… 峪城。 何不凝拿着在盛京买的一套文房四宝,敲响桑晚家的门,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功臣之家’的牌匾,旁边还有许多大小牌匾。 桑晚搬回来已经有四年,上面对她很重视,该给的荣誉和福利待遇全都给了。 汪汪! 狗叫声和狗爪子抓门的声音传来,不一会,门被大将军从里面打开,大将军警戒地嗅着,认出何不凝的气味之后才开始甩尾巴,让开门口叫何不凝进来。 “谁啊?”桑晚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 汪汪! 大将军好似回答一般,对着书房那边叫,叫完了扒开鞋柜给何不凝扒拉下来一双拖鞋。 何不凝对此习以为常,揉揉大将军的脑袋。 “桑阿姨是我,不凝!” 不一会,穿戴假肢的桑晚抱着肥了不少的玄玉从书房里走出,看到何不凝时,温和一笑。 “我昨天还跟徐阿姨说呢,你这一两天就该到了,快坐吧,最近身体怎么样?看你气色好像好了一些。” 桑晚放下玄玉,去给何不凝泡茶。 两人坐在客厅里闲聊,聊何不凝这一年的工作,聊桑晚这一年各种趣事,就像家人一样,没有任何拘谨,十分闲散舒适。 大将军趴在桑晚脚下,玄玉赖在何不凝怀里,让何不凝给它挠痒痒。 聊到下午,何不凝戴上帽子口罩,陪着桑晚一起去超市买菜,路上总被人以为是什么大明星。 桑雀不在,不论是何不凝还是桑晚,都把各自照顾得很好,他们都不想桑雀回来之后,看到他们憔悴悲伤的样子,然后自责。 买完菜,两人又一起做饭,一起吃饭,饭后桑晚休息看电视,何不凝收拾碗筷,就像桑雀从前一样。 桑雀的房间,桑晚不让钟点工进去,怕弄坏了桑雀的东西,里面还有许多夏蝉的东西,平时都是桑晚自己打扫,何不凝每年过来时,也会帮忙打扫一次。 打扫完之后,何不凝坐在桑雀的书桌前,翻看她曾经的课本和习题册,看她在课本上乱画,看她习题册里错题一大堆,一手狗爬字,一看就知道没耐心写这些东西。 “这么简单也写不对,我竟还想让你做女帝,哪有语文考试都能不及格的女帝?爹娘是把智商给了我,武力全给了你吗?” 从前何不凝觉得桑雀性格强势,坚韧不拔,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柔软的一面,也从没有寻常人刻板印象里那种妹妹的感觉。 与之相处,何不凝一直将桑雀当做势均力敌的朋友。 直到这些年看到桑雀从小到大的照片,听桑晚讲起桑雀小时候的那些哭笑不得的囧事,何不凝才在心中勾勒出桑雀完整的样子。 一个有小脾气又很坚强的小女孩,会做错题,却不会做错人,桑晚把她教得真的很好,连何不凝也羡慕桑雀能有这样好的母亲。 “不凝,来帮我挪下这些花盆吧。” “来啦!” 桑晚在院中喊,何不凝放好桑雀的习题册,快步走到院子里。 桑晚指了指墙角下那几盆花,“这几天结霜了,这些花得搬到屋里去,不然会冻死的。” 何不凝走过去搬花盆,突然一只野猫从花盆后面跳出来,猝不及防抓伤了何不凝的手。 “嘶——” 何不凝吃痛缩手,只听嗷一声,一道黑色闪电从屋里冲出来,跳上去就将那只花猫扑倒在地。 鸡飞狗跳声中,花猫惨叫着被玄玉挥出残影的爪子暴打,逃都逃不掉,大将军在旁边大叫助威。 桑晚赶忙走过来,“怎么样,伤口深不深,平时玄玉在,我这院子是没有野猫的,我们赶紧上医院吧。” 何不凝拧眉捏着手,血顺着指缝滴落。 突然,一抹绿色的火光自滴落的血液中燃起,盈盈闪闪,飘摇不灭。 何不凝心脏一震,桑晚愕然睁眼。 按着花猫的玄玉一抬头,琥珀色的猫瞳逐渐染上一抹碧绿。 桑晚书房里,冷风吹入窗,桌上书页哗啦啦地翻动,台灯闪烁,几根红发从木盒缝隙中钻出,徐徐舒展…… 这个月还有三天,明天就是真正的大结局了,为了全勤,只能明天再见了~ 第500章 归(二合一) 灰白天地,大雾弥漫,灰烬如雪般纷纷扬扬,四周寂静无声,什么都没有。 金色的戒指悬在大雾之中,一根根金色丝线自白雾之中伸出,缓缓缠绕在戒指上,让生锈破旧的戒指逐渐绽放出点点金光。 微风吹拂蛛丝般的金色丝线,带起阵阵呓语声和虚幻的画面。 遥真在湖边大喊,“桑木兰你到底在哪啊——” 背景充斥着驴叫声。 承歌坐在树下,跟一众孩童讲述,“玄女娘娘以一己之力救世,才有我们云州如今的太平日子……” 老蛊师也在一旁。 张君瑶在玄女像前上香,“我都快要成为大玄首富,还等着你回来给我的盛京商厦剪彩呢……” 鬼货郎扛着担子走街串巷,兜售玄女像和有关玄女的话本故事。 静澜师太在新盖的玄女殿中解签,后院制作新玄女像的师傅蒙着脸,与失踪已久的刺客十分相像。 吐蕃寺院中,老和尚带着摒尘和尚,给一盏长明灯添上灯油,坐下念经。 刘天佑对着案台,提笔写下,“关于每年‘玄女祭’相关事宜的建议……” 各地信众匍匐跪拜,“求玄女娘娘庇佑……” 现代背景下,华千棉把《玄女传》的剧本拍在导演面前,姜枣在自己的工坊制作桑雀样子的木偶。 余大把当年表彰桑雀的新闻置顶在个人主页里,秦泽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玄女像上香。 部队开展向特级|战斗|英雄学习的活动,徐义超就在其中。 还有每一年那一日,全国为悼念那场灾难的防空|警报声…… 所有的一切化作金色的锚线,牵住作为锚点的戒指,让它在这片迷雾之中越来越稳固,越来越璀璨。 当一切到达临界点时,戒指中心出现小小的漩涡,天地间的雾气和灰烬骤然躁动,如同决堤的洪水,全都朝着戒指涌来。 片刻之后,雾气猛然散开,黑发少女睁开双眼,恍如隔世。 她展开双臂,低头审视自己,红衣金甲,头戴金冠,背负长弓,手持百辟刀,一副女武神的打扮。 抬起手,看到右手食指上那枚金光灿灿的戒指,少女瞳孔骤缩,过往记忆在脑中炸开。 “我又回来了?!” 桑雀再次审视自己,她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玄女的形象,而且她感觉很温暖,这种暖意是香火之力带来的,她能从中聆听到许多人的声音和祈求。 那些声音和祈求的力量随着她注意力的集中,慢慢变成一根根金色的丝线,从虚无之中出现,落在她身上。 桑雀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眼前最近处的那根。 手指接触那根金线的瞬间,桑雀‘看到’一个古装女子,抱着昏迷的幼童跪在玄女像前,声泪俱下的祈求。 “求玄女娘娘赐福,帮孩子熬过难关吧,信女愿后半生茹素,日日上香侍奉玄女娘娘。” 桑雀心念一动,蓦地感觉一股力量借由这条金线传播出去,紧接着画面中的孩子咳嗽出声,喊了一声‘娘’。 那妇人见状喜极而泣,对着玄女像用力叩首感谢。 桑雀收回手,没再触碰其他金线,她注意力转移开之后,所有的金线随之消失在眼前,她也不再听到那些呓语声。 “我现在又在哪?” 桑雀环视周围,白雾,灰烬,这里还是隐界? 她尝试着往前走,双脚踏在实地上,她习惯性的使用鬼眼,想要看透前方白雾,却发现鬼眼不在,曾经所有的能力都消失了,山鬼钱也不复存在。 她能做的,似乎就只有靠那些金线聆听信众的祈求,然后将身上的香火力量通过那些金线传递出去,给与信众微弱的帮助。 刚才那孩子并没有被她直接治好,只是从昏迷中被唤醒,被香火之力护住灵魂,能够多撑一阵子,运气好的话,这段时间吃下去的药治好病灶,就能恢复如初。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 桑雀说不清,但就是知道,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就知道怎么运用这一身香火之力。 走了许久,桑雀看到一片被蛛网覆盖的荒村,是隐界中的黑山村,因为那棵标志性的老槐树还在。 桑雀站在树下,回想起过往种种,不知道她从消失到现在苏醒,过去了多久。 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黑暗力量有没有彻底消失,大家都还好吗? 从前她进出隐界都是通过山鬼钱开门,而现在,桑雀对于怎么离开毫无头绪。 隐界的隐雾对她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她在老槐树周围徘徊了几日,没有看到通往外界的‘扭曲’处出现。 桑雀开始漫无目的的在隐界中行走,她发现隐界很‘乱’。 出了黑山村没多久,她穿过一片浓重的白雾,竟然走入了一座荒废的现代城市中,高楼坍塌破损,街道上遍布裂痕,所有的一切都是灰白和破旧的,宛如被末日洗礼过。 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桑雀时常会产生一种与人擦肩而过的感觉,可是回过头时,除了蒙蒙白雾和纷纷扬扬的灰烬,四周空寂无声,什么都没有。 她从街边破损的玻璃门走进便利店,扒开蛛网拿下一瓶饮料,瓶子脏污,连里面也只有泥土留下的痕迹。 桑雀用袖子将瓶子擦干净,查看上面的生产日期,数字都是模糊的,无法辨别。 丢下瓶子,桑雀找不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她只能继续前行。 现代城市和古代村落在茫茫无际的白雾中交替出现,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时间在这里失去意义,桑雀逐渐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 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离开的路,整个世界也只剩下她一人。 没有活人,没有死人,没有鬼怪,没有生命。 或者说,她也不是‘活’人,因为她没有心跳,用刀划破的手臂里流不出血,她不会觉得渴,也不会觉得饿,更加不会觉得累和困。 她连思考的能力都在慢慢退化,大脑时常一片空白,心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只是本能的走着,耳中逐渐被各方传来的祈求声占满。 哪边的声音大,她便走向哪边。 这样的恍惚和空白持续了很久很久,突然有一天,桑雀突然‘闻’到了一股诱人的味道。 好似濒死的人被注入强心针,桑雀沉寂已久的心脏蓦地跳动了下。 咚咚! 这轻微的震响在什么声音都没有的隐界中格外响亮,充斥在桑雀脑中的迷雾豁然散开,她骤然回神,发现自己周围正有一缕缕黑色的烟气在空中飘荡,那股诱人的味道就是从这些黑色烟气中传出的。 桑雀伸出手,周围那些黑色烟气随着她的意志纷纷朝她掌心飞来,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将黑色烟气全部吞下。 “那臭娘们有钱,我只能丧偶不能离婚,亲爱的你明白吗?” “只要举报了你,这次的名额就轮到我了吧!” “给我把他按池子里,好好清醒清醒!” “小王,你这个事真不是我不给你办,只是我这个……你懂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欲念充斥在桑雀心中,让桑雀的心脏越跳越强烈,逐渐有了愤怒,嫉妒,贪婪等等一系列的情绪。 桑雀环视这座隐界中的灰白城市,那些黑色的气息从城市各处中出现,全都是人性中的‘恶’,是属于黑暗的力量。 桑雀突然明白过来,只要这世上还有人的存在,黑暗力量就会源源不断的从人性之恶中诞生。 最初巫女被分食,不也是因为人性的贪婪? 这才是黑暗力量真正的根源! 就算之前大部分黑暗力量被她借助初代巫女的能力全部清除,也依旧会复苏。 现在的她,借由香火之力而存在,被人的信仰赋予了神性,就像诡王朝那些被人们祭拜和供养的鬼神一样,不存在自己的意识,只能被动的回应祈求。 而这些黑暗的力量激活了她的‘人性’,让她拥有了人的情绪。 就像事物的阴阳两面,善与恶,也需要达到某种平衡。 桑雀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她被困在这里或许正是因为她是‘神’,神不能出现在人世间。 她要是让自己被这些黑暗力量污染,神性得以压制,人性得以增长,隐界会不会自动将她排斥出去?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桑雀也要试一试! 而且这些黑暗力量需要有人来清除,否则迟早会滋生出新的诡异。 桑雀开始下意识的保持自己的意识,不让神性侵蚀她,她努力屏蔽那些祈祷声,搜寻黑暗的力量来吸收。 桑雀日复一日的奔走,随着人性的加强,她开始感受到许多情绪。 她会因为愤怒,抡起棍子砸碎周围的一切。 她会因为孤独,将捡到的破娃娃紧紧抱在怀中,蜷缩在空屋角落里。 她会因为焦虑,撕扯自己的头发,抓破自己的皮肤。 她会因为恐惧,坐在街边抱着膝盖,埋头大哭。 她渴望有人能够陪着她,哪怕是个鬼也可以,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哭声都会消亡在雾气之中,静得她能听到自己灵魂逐渐分裂,恶念逐渐滋生的声音。 桑雀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经常有种想要放弃的冲动,想要让自己保持在什么感觉都没有的神性状态,那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 每当这种时候,桑雀就会紧握着手指上的戒指告诉自己, “我是桑雀,不是玄女,大家都在等我回去!我必须回去!” 桑雀咬牙坚持着,在隐界的城市中找到一身破旧的现代衣服换上,以此提醒自己是谁。 时间漫长,没有尽头,亦找不到出路,也没有死亡的终点。 某天,桑雀将一缕贪婪的恶念纳入体内,心脏控制不住的加速跳动,周围的一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一颗彗星拖着长尾,从高空坠落,狠狠轰击在大地上,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地面被撕裂出巨大的缝隙,路旁高楼晃动着崩塌,尘土如同沙尘暴般冲向桑雀,将她吞没。 脚下一空,坠落感猝不及防地袭来。 仅仅一瞬,桑雀砸在地上,嘈杂的声音伴着呼喊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只大手猛地抓住桑雀手臂,将她从地上用力拉起,拉到一边。 “别在这愣着,没事就走远点,小心上面塌下来砸死你!” 耳鸣声尖锐,晕眩感强烈,此时正值深夜,桑雀灰头土脸,站在一片废墟中,消防车呼啸的声音此起彼伏。 脚边有个摔坏屏幕的手机,桑雀捡起来,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竟然已经过了五年……现在是……地震……” 扫视周围,人们大声喊着,成群结队,在废墟中寻找还活着的人。 “快来人,这里还有人,她的手还在动,快来救人!!” 反应过来之后,桑雀顾不得其他,立刻帮忙救人。 可是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利用瞬移的能力把人从废墟下转移出来,她感觉自己就像个普通人,暂时还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就在她着急之际,忽然看到废墟中出现许多鬼影。 他们全都是浑身是血的样子,神情哀伤,分散在废墟各处,伸手指着他们脚下。 感觉到桑雀的存在,鬼影们纷纷转头,向桑雀投来祈求的目光,蛛丝般细长的金色丝线从他们身上延伸出来,落在桑雀身上。 桑雀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将自己身上的香火之力借由这份祈求延伸出去,为他们被压在下面,还有一口气的亲人提供暂时的庇护。 “这里有人!” 桑雀大喊着走进废墟,用周围颜色鲜艳的衣服和物品,将所有还有生还者的地方标记出来。 救援持续了一整夜,那些鬼影的亲人一个不落的被救出来,他们纷纷向桑雀投来感激的目光,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太阳升起,桑雀走到阳光下,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暖意和只有活人才有的疲惫感。 抹掉脸上的土,桑雀向附近的人借了一个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桑晚的电话。 一阵忙音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桑晚的温柔的声音。 “喂……” 桑雀张开嘴,所有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这段时间在隐界时压抑的孤独和恐惧都在桑晚的声音中爆发,桑雀捂住嘴,泣不成声。 “妈……我回来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章已经有四千字了,既然这个月还有两天,那就明天再写一点,交代剩下的事情,然后再大结局,开启番外篇。 都是为了全勤哈哈哈哈哈哈嗝~ 明天见~ * 另:看过上本书番外行云传的宝贝们不知道还记不记得陆行云(桑榆)最后回来的时刻,就是一场地震,所以你们懂的,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还有就是这里有个隐含的点,桑雀和陆行云回来是同一个时间点,大家可以把这看作是陆行云回来时撕破了界域之间的壁垒,所以桑雀也顺势从隐界中出来,我最开始定的陆行云回来的时间,就是在这本书大结局的时候嘿嘿~ 大结局 电话里没办法说太多事情,只一句‘我回来了’就胜过千言万语。 挂上给老妈的电话后,桑雀又拨通了叶教授的电话,还是只有一句我回来了,那边就传来茶杯打翻的声音。 叶教授声音颤抖,问清楚桑雀现在的位置,让她待在原地,会安排人马上来接她。 桑雀看向暂时收治伤者的地方,说她会在那里等。 “死透了!”周仁摸了摸王泽仁的颈动脉,回头对我说道。我把周仁的头正过来,和那双眼睛对视了半响,里面除了绝望,看不到别样的情绪,留下的最后影像是隔间青白色的门。 不过随着石碑爆裂,玉玺并没有出现,看来,玉玺应该是和阳间龙脉在一起,她进来是为了拿玉玺? 范善呆呆地抱着怀里的长矛,彻底傻眼了。我不再理他,也不再多看他一眼。坐回到石头上,继续与韦刑交谈。 砰的一声中,我在桌子上借力,落在一边,大黄结结实实的抱着鬼婴落在了杨洋的身体上。 可三长老等人听着二长老的话,那是一个个满脸的无语,这些话,说的好听,可等于什么都没说。 毫无疑问,声音是从正中那间紧闭的房子里发出来的,看藤田的脸‘色’,难道说里面还有比跳尸更厉害的僵尸邪物? “姨,不是我说你,他比我都大,还是孩子?还不懂事?”我也没惯着,杨妈妈没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无非是也想跑,想要拿儿子试探我。 担心勤娘受到电影里血腥镜头的影响,我下意识地牵过勤娘的手,带着她上楼。 事实上,任何男人在这种氛围下,把‘打`飞机’这样的话题聊到这种程度,都会觉得超级尴尬。 几人也没闲着,他们指挥大军,对苍天族大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刚才苍天族大军被重创。 目视着唐拓弯腰钻进那洞口后,古悠然重新整理了下脸上最后那点后怕的情绪,当她再一次仰头看向上方时,邓傲所能看到的已经是古悠然大大的带着无比鼓励的笑脸了。 鸣人大人说的没错,在鸣人大人这强大的力量面前,即使敌对的敌人,也给他自由的选择,这不踩是她所信仰鸣人大人的原因吗。 这事已议了多次,终因玄喆舍不得我,左右着这也不要,那也不妥,选了大半个月,方勉强同意迁往离长春殿最近的凌霄宫。 还不死心的孙丰照,接着千疮百孔的袖子一抖,一个绿叉和一个锦盒出现在了他手中。再次催动绿叉,伸出一根手指,冲下方虚空一划,绿叉顿时化为一道绿芒闪过。 佣兵团的人被严令呆在院内不准外出,而队长跟一些商队的人在外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鸣人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在装卸货物。 跑到楼梯间,从那还算完好的楼梯转折间隙,张孝隐约能够看到那些怪物诡异恐怖的身影。 这种短距离的传送,可是全圣界,只要是修为达到元婴期左右的修仙者都会,和都能够做到的。这健太为何要忌惮与血煞卫的这些血煞戾气呢? 越烦,百亿,心情,预防是天地的第九子,浮生的哥哥,地位身份显尊,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被带走。 “谁敢!”古辰面向众人,一声大喝,武将的气劲喷薄而出,众人齐齐后退,面露惊骇:武将强者? 对于这二人决斗之事,在整个清幽谷早就吵得沸沸扬,所有弟子都在激烈讨论着,要知道,慕容博然可是他们这一辈的佼佼者,如此年纪便到达了中五境,加上又是宰相之子,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做他的敌人? 【絮叨两句】 突然就完结了,我知道大家其实挺意外的,毕竟我之前说过,这本书可能要比卷哭还长。 但是,说这话的上架感言已经被我删了哈哈哈!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次是我不对,是我心态发生了变化,所以最终决定砍掉全部现代部分的剧情,也将诡王朝的部分简化处理,早早完结。 不想听我解释的,现在可以开始骂我了,保证不还口! 心态变化是因为很多方面的原因,我感觉我算是个情绪型写手,我写卷哭的时候,是因为我人生在谷底,想要奋起一搏,所以诞生了江月白,我的情绪和冲劲就成了江月白要争的那口气。 而且那个时候我的心态比较纯粹,没有受到太多外界的影响,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写我认为的女强就好了。 但是到了这本书,卷哭里面的一些事关女强的问题逐渐发酵,我也开始越发深刻的了解‘女强’背后的很多东西,对我影响其实蛮大的,但是这个问题还是不深入探讨了。 诡王朝这本书对很多人来说的一个败笔,就是女主有个哥哥,这个问题对我的影响远比我以为的要大,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想到会这样。 起点孤儿院的存在,真的有它的道理! 因为这个问题,我后面设定的很多剧情都受到了影响,我明知道大家讨厌这个哥哥,我又砍不掉我已经设定好的剧情,哥哥这个角色的成长线也没办法展开,因为大家讨厌他的存在,再怎么改变,也还是会讨厌,只会觉得我在强行洗白,我媚男! 所以我心里一边忐忑着,一边硬着头皮往下写,我整个状态都乱了。 其次就是灵异类的审核问题,也让我有些焦头烂额,所以我整个人处在一个混沌,迷茫,纠结的状态中,望山城鬼祸的剧情之后,我心态就近乎崩了,想要放弃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这本书的成绩的确远不如卷哭,但也不算差,最起码维持我温饱是够的,所以成绩问题还真不是决定砍剧情的首要原因。 几经纠结,我最终放弃了全部现代篇的剧情,因为现代的部分是最容易被审核的,我也把后续剧情简化了,减少了哥哥何不凝的出场。 最后,这本书也就写到了现在,8个月,123万字,有些地方很粗糙,没有细写和扩展,但是整体剧情有始有终,我认为是完整的。 好的一点是,经过这一番纠结,我现在又悟道了,心态上有了新的变化,想明白也想通了很多事情,以我现在的心态,非常适合再写一本修真文。 所以关于新书,我会继续写女强修真文,吸收之前的错误经验,这次女主不会有任何亲人。 内容上有点不算创新的小创新,与卷哭相对,是摆烂式修仙,还是微群像,无系统的传统修仙升级路线,不苦大仇深,偏轻松。 新书我打算过完年再发,下个月慢慢写一些诡王朝的番外,把砍掉的现代灵异故事以桑雀开店的形式写一写。 然后休息两个月,看看书,追追剧,保持内容的输入,这样才能有源源不断的灵感。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好多人一直在问我卷哭能不能出书,答案现在可以说很确定,不能! 这一点,我的编辑已经非常努力了,但是做不到,因为卷哭它是无cp,它没有到爆火的程度,又没有言情线,所以很难进一步开发。 市面上无cp还能够被出版的,的确是极少数。 我也是到现在才慢慢明白,为什么很多大大明明写的就跟无cp差不多,还非要加个男主,其实原因就在这里,为了能够更进一步,毕竟谁也不想跟钱过不去,理想也要建立在温饱之上。 所以我下本书也在考虑接受编辑的意见,加个路人男主,我不会写黏黏糊糊的爱情,也不会写生离死别,三界陪葬这种我自己都接受不了的剧情,最多就是相携求道同进退,比友情更高一丢丢。 在我的观念里,漫长的修真岁月中,爱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修真是认清自我的过程,在大道面前,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好了,絮叨就到这里结束,大家对接下来的番外和未来的新书有任何想法和意见,都可以给我留言。 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