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各界大佬跟我混》 第1章 重生 痛! 苏天初一睁眼,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此刻的她脸上布满了凸起起的黑斑,浑身血肉模糊,满伤鞭痕,血水几乎染红全身,一根簪子,插在她的颧骨上! 手抚在簪子的手用力一拔—— 鲜血喷涌! 强烈的痛感让她彻底清醒,自己这是活过来了?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好久,一直在禁地里飘着。 突然—— 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中。 原主苏江月,大武国将军季怀礼和苏眉之女。 是个连真气都修不起来的废物,人人避之不及的扫把星。 今日被她的庶妹季纤纤鞭打至死,死前不甘心,施了苏家秘术——换灵术! 换灵术简而言之就是毁灭自己的灵魂招来其他苏家女的灵魂复活,而活过来的苏家女必须替交换者报仇且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难怪自己好好在禁地里飘着,莫名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吸了出来。 而苏江月最后的心愿,居然是要嫁大武最好的男子楚千夜?! 楚千夜是谁? 啪—— 不容她多想,一道如疾风般的鞭子朝她挥来,她本能地抬手攥住。 “苏江月,你果然是在装死,居然还敢反抗!” 站在她面前笑得满脸阴狠的正是季纤纤,她将鞭子在掌心绕了个圈,用力往回一拽,竟纹丝不动! 季纤纤微微一愣,有些惊讶。 苏天初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一袭白裙配上一张尖瘦的脸,生得倒是楚楚可怜。 只是,一个区区四阶,就能将苏家女打死? 她苏家竟没落至此! 双目一凝,攥着鞭子的手一个用力,鞭子顿时就被她抽走。 一个扬手—— 鞭子已经甩到季纤纤的脸上! 从左眉至右下颚,划下一道鞭痕,血肉横翻! “啊——” “苏江月,你疯了吗?你居然敢打我!” 回应她的是又一道鞭子,季纤纤满脸不可置信,这废物今天是中邪了吗? 苏天初眸中闪着寒光,又快又稳地挥动着手中的鞭子。 鞭子像雨点般落在季纤纤的身上,她试图去夺自己的武器, 可苏江月步法诡异,灵活无比,她夺不回鞭子不说,还硬生生又多挨了几鞭。 之前为了折磨苏江月,她刻意在鞭子上抹了辣椒水。 现在浑身每一处伤口都如同冒火了一般,疼得她龇牙咧嘴。 “苏江月,你这个疯子,你再不住手,信不信我让爹爹把你五马分尸,将你的尸身拿去喂狗!” “是吗?” 苏天初冷冷一笑,鞭子灵活如蛇,直接缠向季纤纤的脖颈。 “爹、娘!快来救我!” 季纤纤发出凄厉的求救声后,只觉得勒在脖子上的鞭子越来越紧,眼前几近发黑,恐惧占据了她整颗心。 “我错了,不是我要杀你……是……”她吃力地说着,想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啊——快住手!” “苏江月,你怎么能对纤纤下这样的狠手,你这是要她的命啊!” 一声尖叫声传来,季纤纤生母曹氏闻声赶来,急得泪水直掉。 只是这曹氏是和原主一般的废物,此刻也只敢远远叫喊,却不敢靠近来救。 苏天初嘴角一挑,并不回答,只是原本已经有些松开的手,顿时又收紧了! “孽障,你还不快松手!” 突然一道浑厚的低吼传来,如雷般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 瞥见曹氏面上的惊喜,苏天初微微皱眉,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还未看清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 她急急侧身,却未能躲过去! 胸口受了一掌,整个人不受控地摔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了好几米才停下,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 “孽障,纤纤可是我季府难得的天才,你居然胆敢对她下手!找死!” 来人落定在她的身边,目光阴沉地看着她,眼底是藏不住的厌恶。 苏天初这才看清,竟是苏江月的生父,季怀礼! 她痛得蜷缩了一下身子,却只觉得可笑。 苏江月被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死去,他们没有一个人出来。 她鞭打季纤纤连一刻钟都不到。 当爹的当娘的全都赶来了。 难怪原主死的时候那么绝望,连鬼都不想当了,直接祭出了换灵术。 喉间涌起腥甜的味道,一口血喷了出来。 季纤纤见状,生怕季怀礼心软,当即哭道: “爹,你要替女儿做主啊,姐姐疯了,害怕我占她学院名额竟要杀了我!” 闻言,季怀礼目光凶狠地瞪着苏江月道: “还不滚过去向你妹妹道歉,为了惩罚你、弥补你妹妹,把你进学院的名额让出来。”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苏天初讥讽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可、能!” “看来你还是不知错,今日若不教训你,我枉为人父!” 言毕,他双腰间抽出双板斧,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苏天初的心猛地一沉—— 九阶后期! 若放在从前连她的眼都入不了。 可是现在这个身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孽障,你生来不详,留你在府中已然是我仁慈。” 言毕,他高高在上睨了她一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之情。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乖乖跪过去向你妹妹磕头认错,并自愿将名额让出来,否则——” 他未将话说完,只是抬了抬手中的双斧,不言而喻。 苏天初一边调整自己的内息,一边悄悄回忆了一下府中的路线。 在心中默默算好路线后,她昂起下巴: “痴心妄想!你别忘了自己这个将军之位是怎么来的,你就不怕夜半苏眉亲自来找你理论!” 季怀礼脸色骤变。 他生平最烦的就是别人提起苏眉的原因,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靠吃软饭才得来这个位置,这是他心中最痛的一根刺! “很好,今日就算打死你,外人也不能指谪我什么!” 他缓缓抬手,真气凝聚在双板斧上,杀气陡然提升,轻轻一挥竟有横扫千里之势! 苏天初睫毛轻颤。 竟是用了十成功力。 这是不想给她留丝毫的活路啊! 她迅速起身,在他暴起的一瞬间,步伐如鬼魅般,跑得飞快。 只一眨眼,苏天初已经快逃出院落。 季怀礼毕竟是离武宗只差半步的实力,饶是苏江月的步法再诡异,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也无计可施。 她头都不敢回,季怀礼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好几次她都感觉到差一点点,那斧头就劈在她身上了。 后背一阵发凉,她足下生风跑得更快了。 “这月郡主倒是和传闻中的废物不同,居然可以躲过九阶后期的追杀。” 不知何时,屋顶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一袭墨衣,腰间挂着一把笛子,头戴白色玉冠,身姿卓然,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不怒自威。 身后一张圆脸的男子,被墨衣男子斜了一眼,立刻禁声。 墨衣男子目光清冷。 自他贴在禁地的符印突然被震碎之后,就感觉到胸口一阵发痛。 他体内的那个东西突然苏醒过来,他顺着气息一路从禁地来到季府,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看了一会儿后,正觉无趣,转身要走之际—— 胸口猛烈一痛! 往下看去,季怀礼离苏江月只差半步,斧头向前一劈。 迅捷刚猛,不留余地。 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从心底浮起,就好像那斧头劈的不是苏江月,而是他! 第2章 赌约 苏江月头皮一阵发麻,耳旁是呼啸而过的风,她快要喘息不过来,心道今日怕是躲不过了。 不如一起死! 一个急停,转头斧头已经近在眼前。 眼下凝诀根本来不及了! “靠,老天,你玩我!” 她心中怒骂一声,绝望闭上眼。 铛——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疑惑睁开眼,就看到季怀礼双手空空,表情和她一样困惑。 “谁?竟敢在我府上动手,快滚出来!”他怒喝一声,警觉地朝四周看去。 这人连面都没露,只用一颗石子就将他的武器除去,这等实力,他怎能不惊? “敢让我主子滚出来的,在大武你还是第一个。” 空中响起一道男声,紧接着从空中落下两个身影,正是刚才站在屋顶的墨衣男子和圆脸男子。 季怀礼看清来人,瞳孔猛地一缩。 立刻迎了过去:“原来是楚国师,有失远迎,还望楚国师不要计较我失言之过。” 楚千夜却是不看他,只是盯着苏江月瞧。 距离靠近之后,他体内的那个东西更加躁动不安,又带着一股浓浓的喜悦,令他不解。 难道,那东西和她有关? 季怀礼行着礼不敢起身,眼角余光瞄到楚千夜直盯着苏江月瞧,心头大震。 今日这事,如果楚千夜插手的话,恐怕不好收场了。 “娘,是楚千夜,是楚国师,我们快过去!” 季纤纤在看到楚千夜之后,立刻拖着曹氏朝这边跑来,脸上泛起一团红晕,娇羞无比。 苏江月这才反应过来,救下她的人,就是楚千夜。 竟生得这样好看! 英雄救美、美再以身相许,这种好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苏天初眼珠子一转,脚下一软,直接扑向他的怀里,捏着嗓子娇柔地喊道: “楚国师快救我,这家人全都要杀我!” 发出来的声音莫说别人,就连她自己都有想要吐的冲动。 而且她明显感觉到,楚千夜的身子瞬间僵住了,他身上的冷香却令她一时有些失神。 这味道,怎么莫名有点熟悉?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看着苏天初的目光都如同看一个傻子。 大武谁不知道,楚千夜从不让人靠近,上一次这样做的女子,至今还躺在床上靠家人喂饭呢! 可随着时间流逝,众人再次傻眼了! 楚千夜居然没有推开她! 就连楚千夜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对于她的靠近居然不反感。 体内的那个东西,随着她的手触到自己身体的那一瞬间,居然平息下来了。 不! 不是平息! 他能感觉到它依旧沸腾着,只是这种感觉并不会给他带来痛苦。 反而有一种,炎炎夏日里触摸冰块的清凉之感。 楚千夜身后的霄仁更是傻眼了。 他跟着主子多少年了,从未见过主子让一个姑娘这样靠近过,还是…… 丑得这么出奇的姑娘! 身为最贴心的下属,这种时候他当然要挺身而出,替主子解围。 “苏姑娘,你有什么话站起来再说,先松开我家主子。” 苏天初一听,觉得太主动确实不好,于是立刻松开了手,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 清凉感消失,灼烧的感觉再次燃起。 楚千夜轻飘飘看了一眼霄仁,霄仁立刻觉得自己全身好像都被冻结了一般,赶紧退到一旁。 “纤纤见过楚国师,楚国师万安。”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季纤纤挣开曹氏的手,如弱柳般走到他身前,盈盈一拜。 她故意停在苏江月的身旁,两相对比,更能衬出她的美貌。 “呲……纤纤身上有伤,失礼了。” 她微微蹙眉,眼皮轻抬缓缓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 眼中如有波光闪动,满面娇羞。 她等了等,没有等来楚千夜的回应,再抬头却发现他还是只盯着苏江月瞧。 藏于袖中的双手顿时捏紧,想了想干脆一咬牙,嘤咛了一声“好痛”,直接倒向楚千夜的怀中。 为了逼真的效果,她这一倒可是用了全力,谁知楚千夜向旁一个侧步,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砰—— 季纤纤直接趴倒在地。 连牙都差点摔断了。 她委屈巴巴地抬头,泪水涟涟地望向楚千夜,无声控诉。 “噗,哈哈哈哈……” 一旁的苏天初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季纤纤恼怒的眼神,她挑了挑眉,笑得更加灿烂了。 楚千夜冷漠地看了一眼季纤纤,转向季怀礼道:“季将军,好家教。” 语气波澜不惊,但是季怀礼却听出了冷意。 正想替季纤纤开解两句,就听到楚千夜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说,怎么回事。” 这话,却是对着苏江月说的。 季怀礼心头又是一震。 传闻中楚千夜从不管闲事,难道要替他这个扫把星女儿出头? “都是家中小事,不敢劳烦国师过问。”季怀礼连忙说道。 “家事?季将军要杀的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这也算家事?”身后的霄仁一脸天真地问。 “楚国师别错怪父亲,都是纤纤惹出来的祸事!” 季纤纤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为了让他看清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刻意梗着脖子,含着泪道。 “是我随口感叹了一句自己虽是大武最年轻的四阶,却没有入学院的资格。不想却被姐姐误以为我要夺她名额,这才对我痛下杀手。” “父亲看到之后,一时气急了,并不是……都怪我不好,是我不知身份胡说八道,楚国师要罚就罚我吧!” 她说得声泪俱下,伏在地上的身子轻颤着,泪水成串地砸在地面,好不可怜。 若不是原主死在她手中,苏天初差点都要以为,季纤纤才是那个受尽委屈还宽容大度的人了。 “好像……苏姑娘身上的伤更重一些。”霄仁突然默默地补了一句。 哭声顿停。 “这、这是……姐姐毕竟凝不出真气,用鞭子难免会伤到自己……” “那她脸上那个洞,也是鞭子抽的?” 霄仁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指着苏天初的脸问道。 “那你这鞭子倒是不凡,都可以抽出血洞来。” “……” 季纤纤快要气疯了。 这霄仁怎么回事,句句怼着她说! “谁说我凝不出真气的?”一直没开口的苏天初,突然一笑。 然后调整了一下气息,煞有介事地伸掌朝着地面上的石子用力击过去。 所有人略略吃惊,屏气凝神地看着。 然后…… 小石子轻轻蹦跶了一下,滚出一小段距离。 众人:……就这??? 她是凝出了真气,只是这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季纤纤更是忍不住讥笑出声: “据我所知,入学最少要三阶,如今不足半月,姐姐你来得及吗?别到时候又被退回来,让整个家族蒙羞!” 面对她的挑衅,苏天初十分淡然:“我若做到了又如何?你要和我赌吗?” “赌就赌,我会怕你?如果你做不到,我要你跪着绕京都一圈,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季纤纤恶毒地道。 第3章 大师混沌 “可!若我赢了,我只要季将军将你交给我,并且随我处置,你敢不敢!” “呵,我有什么不敢的?” 半月时间达到三阶,莫说她苏江月,就算是整个大武都没人能做到! 季纤纤满脸怒气,早就忘了自己对外的形象。 季怀礼皱着眉头,这件事若传扬出去,无论谁赢丢脸的都是他,对苏江月更加厌之外,对季纤纤也有失望之色。 刚想出面阻止,霄仁又抢先一步: “啧,传闻季府庶女不仅是有天才之名,更是善良敦厚、蕙质兰心,今日所见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啊。”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再次把苏江月逗笑。 见她看来,霄仁冲她眨眨眼,苏江月对着他扬扬眉。 季纤纤看他们两个有来有往的互动,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 刚想破口大骂,余光瞥见曹氏冲她猛使眼色,顿时想起来,楚千夜还在场,立刻换了副面孔。 “就算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我被欺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替自己讨个公道吗?” 她说得无比委屈,只是这变脸的速度太快,在场的根本没几个人信她。 “你虽行事恶毒,但有句话却说得没错。”楚千夜突然道,“你确实是不知身份胡说八道。你可知,入学还有其他标准?” 他看季纤纤,字字清晰地道:“心思不正者、拒!行事恶毒者,拒!所以,你确实没有资格,就别枉费心机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今日赌约却有意思,我愿为见证,季将军你可还有话说?” 季怀礼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瘫倒在地的季纤纤,心中暗骂蠢货,将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但面对楚千夜他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拒绝,连连行礼道:“那就劳烦楚国师了。” 楚千夜听完,淡然转身,连声告辞都没说,直接离开。 霄仁随意行了个礼,也追了上去。 “主子,半月三阶怎么可能?咱们要不要出手帮一帮……” “你今日话很多。” 收到主子闪着寒光的目光,霄仁立刻捂住嘴。 “可这苏姑娘和传闻中当真是不一样,而且聪明。有这赌约,至少这半个月,季府上下没人再敢对她动手了。” 才走了没几步,霄仁再次忍不住开口。 楚千夜回想起刚才那清凉之感,嘴角也微微扬了一下,但很快就寒下脸。 “派人盯着她。” “是!” “你,回去之后自去领罚。” “……是。”霄仁苦兮兮地回了一声。 而季府里,楚千夜走后,曹氏就开始哭,季纤纤收到她的眼神也开始哭,哭得季怀礼心烦意乱。 “平日里见你还算机灵,怎么今日蠢成这样? 你想要入学资格,和我说便是,招惹那灾星做什么? 我本已经打通了门路,现在好了,楚千夜开口,你这辈子也别想进学院了!” 季纤纤听闻,哭得更大声了。 曹氏抹了抹眼泪,上前攀着他的胳膊哀声道: “将军,不能再想想办法吗?不然再去求求皇上,如果皇上开口的话……” “无知!” 季怀礼一把推开她, “你当楚千夜是谁?连皇上都要敬他三分,我去找皇上说情?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他气得满面通红,听着这哭声更是烦躁,转头正想训斥罪魁祸首,突然发现苏江月早就不见了。 早在曹氏哭第一声时,苏天初就悄悄退了出去。 原主住的地方偏远,被一片湖隔开,只有一间小屋,虽谈不上破旧,但实在是简陋。 打开衣柜,里面花花绿绿的颜色看得苏天初眼花缭乱。 好不容易才在里面找了件素净点的,换上之后又取了面纱,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想要半月到三阶,对于普通人而言完全不可能。 但对她而言,却是十分简单。 回到小屋时她已经内视了这个身体的情况,毫无疑问被人下了药。 经脉堵塞、药性堆积,难怪原主脾气暴躁,脸上还这么多恶斑。 这毒并不难解,所以她溜出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来丹药房。 此刻丹药房一堆人围在外面的空地上,正议论纷纷,苏天初上前听了一会儿,才知道,今日竟是丹药房收徒的日子。 难怪这般热闹。 大武丹药向来式微,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所以,炼药师在大武是十分受人们尊敬的,哪怕只是在里面当个药童,就已经是全家的骄傲了,更何况是收为徒弟。 一阵喧哗中,一个老头带着一众炼药师走了出来。 围观众人立刻安静。 老头走至香炉前,恭恭敬敬地点了三支香后,对着一幅画像开始跪拜。 老头跪下后,他身后一众炼药师也跟着跪拜下去,就连围观里都有不少人也一起跪了下来。 苏天初看到那幅画上面写着“混沌大师”四个大字,还掩嘴偷笑,但看到画上的老头后,顿时傻眼。 当初她化名为混沌,明明是一身俏俊小郎君的装扮,怎么就变成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了? “你放尊重些,这可是炼药师鼻祖,你这样怠慢小心被赶出去。” 身边有人好心提醒。 苏天初不以为然地挑了下眉,心中暗想,若他们知道这混沌大师就是女魔头苏天初,还会不会拜得这么虔诚。 “师祖在上,今徒孙广开才路,收有贤才之人,还望师祖保佑,一切顺利!” 老头说完,身边药童才将他扶起。 转过身面对众人,面上的恭敬已经不见,满是傲气地看着众人。 “今日丹药房收徒,有意者有能者,皆可报名。一个时辰为准,炼出丹药者无论品级高低,都可入我丹药房。” 言毕,众人立刻拍手叫好,很快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苏天初想了想,也站到了队伍当中。 刚站定,身子突然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她抬眼看去,只见一鹅黄锦衣女子,满脸傲然地从她身旁走过,直接站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看什么看,还不往后站一点,碰到我家小姐有你好受的!” 那女子身边的婢女,十分嚣张地开口,伸手推了一下原本排在第一位的人。 长长队伍里立刻有人神色不满,但朝那女子看了一眼后,立刻低下头噤了声。 苏天初眉头一皱,正想上前理论,袖子就被人扯住了。 “别惹事,那可是陆元夏。” 第4章 第一美人 苏天初回过头,发现正是刚才好心提醒她的姑娘。 听她的语气好像不认识陆元夏是一件多奇怪的事。 但原主平日被关在湖对岸,很少有机会出门,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 于是不解地问道:“陆元夏是谁?” 姑娘古怪地打量她一眼:“你竟不知陆元夏,可她是咱们大武第一美人。” 说着,又压低了声补了一句:“当今皇后是她的亲姑母。” 第一美人吗? 苏天初朝她看过去。 只见她通身贵气,肤白如雪,眉不描而黑,一双天生的媚眼因着年纪尚轻,还带有一丝青涩,倒令她媚而不俗。 “难怪这样嚣张,生得确实不错。” 陆元夏身边的婢女见她们朝这边看来,还窃窃私语,立刻指着她们呵斥: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是在说我们小姐的坏话吗?” 她这一喊,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她们两个身上。 边上的姑娘脸霎时红了起来,低着头轻轻扯苏天初的袖子,示意她别惹事。 苏天初拍了拍她的手,抬头一笑, “我们正夸你家姑娘容貌无双呢,你觉得这是坏话?还是说,在你眼里你家姑娘十分丑陋,当不得别人一句夸,所以恼羞成怒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家姑娘是谁?” “不就是陆元夏,陆姑娘吗?” “知道我家姑娘是谁你还敢这么对我说话!” “也对,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我确实不应该。” “哼,算你……”婢女刚要得意一下就反应过来,怒斥道:“你骂谁是狗呢?!” “谁在汪汪叫,我就在说谁喽~” 人群中传出低笑声。 苏天初也跟着笑了起来,余光瞟到身边的姑娘正悄悄在布兜里掏着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笑什么笑?”婢女气得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们家小姐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你竟敢……” “闭嘴!” 全程都在冷眼旁观的陆元夏,在婢女说出皇后娘娘时,才开口。 她声音严厉:“你我在外行事,与我姑母有什么关系?你竟敢随意攀扯,还不给我滚回去!” 婢女似乎没有想到,自家小姐会这样训斥她,愣了一下,面上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低头应道:“是。” 婢女转身离开,陆元夏没再理会,扫了一眼苏天初,傲气地收回目光。 一场小风波随着婢女离开,很快恢复平静。 苏天初收回目光,转头看到身边的姑娘一直放在布兜里的手还轻颤着,低声问道:“你这里头是什么?” 姑娘没回答,心有余悸地看了她一眼:“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万一要出什么事,我都没办法护着你。” 苏天初心想,你怕成这样还想护着我? 倒是有意思。 伸手在她的布兜里一捏,尖锐的触感传来,苏天初笑了。 这姑娘虽然胆子小,但却十分讲义气,在她对峙的时候没有想着撇清关系,而是准备掏匕首打架。 “别怕,没事了。”她安抚了一声。 姑娘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微微一笑道:“我叫郝大方,你……” 话还没说完,丹药房有人站出来,高声喊道:“报名开始,不得交谈、不得携带,所有东西均由我们丹药房提供。” “未结丹者,依其所用药材支付晶石并马上离开。结丹者,所出丹药四六分成,并可正式成为丹药房一员。” 一直以来丹药房都是这个规则,所以苏天初才会加入到队伍当中,她手中无药材,为的就是这四六分成。 报名的人虽然很多,但速度却很快。 无关人等被请离,空地上放着许多炼药炉,墙角整齐码放着许多药材。 苏天初是第一批开始考试的。 和其他人一起走到药材旁开始挑选,大多数人很快就挑选好,陆陆续续离开站在自己的药炉旁等着。 最后只剩下苏天初一人还在挑选,其他考生看过去不由嗤笑起来。 “这炼药呀,讲究的是火候和对药材的了解,并不是一股脑投一堆药材就能结出丹药的。” “咱们急什么,看她穿的都是些什么,几年前就不流行的款式了,一会儿失败后支付晶石时,有她哭的时候。” “总有些穷人妄图用这种方式改变命运,却不知道命是天定。一看她就是没见过世面,看到这么多药材还不直接傻了,哈哈哈。” 这些人的声音不小,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苏天初。 只是郝大方也和她同一批,好几次想走过去提醒她,碍于规则只能干着急。 丹药房的人都坐在一旁监考,为首的老头抚了抚胡子,对着身边的药童空青道:“你可看出什么门道?” “回张药师,空青觉得那位姑娘虽然拿得多却不乱。” “哦?你且说说。”张药师来了兴趣。 “您且看,其他人最多拿三四种药材,而她却一口气挑选了十几种。但这些药材都有序分开,所以空青猜她想要炼的不止一种丹药。” 张药师点点头,眼神欣慰:“那你觉得她能成功吗?” 空青抓了抓脑袋,满脸为难:“这空青就真的猜不到了。” 张药师未再言语,眼神满含期待地看着苏天初拿完药材,沉稳地回到自己的药炉前。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收回心思,开始专注炼丹。 苏天初先将第一批药材投入药炉中,随意地朝里头加了些水后,盖上盖子,便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丹药房的人听了空青和张药师的对话,原本对她也抱有很大的期望。 可见她行事之后,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这怎么还往里头加水?这是结丹还是炖药啊!唉,不中用,不中用啊!” 其他人立刻附和,只有张药师见她的手法之后,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在记得还有一个人,炼丹的手法和她一模一样! 约一刻钟后,药香传来。 还在专心炼药的其他人一脸茫然,低头去闻自己的药炉,之后又抬头四处张望。 在看到苏天初开盖,十颗光泽度极好的丹药跳到她的掌心,所有人都震惊了! 然后就看到她,再次随意地将第二批药材投进药炉里,这次她没有加水,而是直接盖上盖子,再次安静等着。 这、这怎么可能? 刚才开口的那几个人,只觉得脸被打得生疼。 差点忘了自己炉中的丹药,回过神来时,有好几个人炉子已经烧得黢黑。 等待期间,苏天初无事可做,便环视了一圈。 她发现郝大方满头大汗,神情无比专注,刚才那么多人回过头看,她却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功力差了些,在挑选药材上的能力也差了些,但就冲着这分专注和沉稳,苏天初觉得她也必能成功。 再往后看,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好几个人。 离她最远的陆元夏,炉子已经冒出了黑烟,无疑也失败了。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陆元夏猛地瞪了过来,苏天初微微一怔,然后笑着冲她摇了摇手。 “砰——” 陆元夏恼怒地瞪着她,一脚踢翻身前的药炉,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天初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心想果然美人的脾气都不好。 她没注意到身旁男子满眼心疼地看着陆元夏离开,正阴冷地盯着她瞧。 第5章 再死一次也不过如此 第二批丹,成! 就在苏天初要收丹之时,突然身旁发出一声巨响。 众人被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满脸被炸黑的男子一脸愤怒地指着苏天初道: “她作弊!” 苏天初觉得莫名其妙,你炸炉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那男子信誓旦旦:“她肯定是作弊了,不信各位可以过来看看!” 此刻,苏天初的盘子里放着好些丹药,每一颗不仅光泽度好,而且上面还带有纹路。 张药师亲自走来,路上就闻到浓郁的药香,那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步子迈得更快了。 他拿起盘中丹药,捏在手中反复看了好几次,心中更加激动,只是面上依旧不显。 其余药师也围了过来,看到丹药的那一刻脸色都变了。 四品带纹丹药! 要知道,他们里头还有三品丹药师,至今也只能炼出三品的丹药。 “竟敢夹私!说,你把丹药藏在什么地方!” 这就是认同那男子所说的话了。 苏天初微眯双眼,打量了一下开口的药师,只见他满脸正气和愤怒。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夹私了?”苏天初语气平静,又转身那黑脸男子,“还有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作弊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把成品丹药悄悄放进去当成你自己炼出来的!”黑脸男子一口咬定。 满脸愤怒的药师也跟着质问:“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敢狡辩!” “他说你就信,你没有脑子的吗?”苏天初睨了他一眼,“还是你自己炼不出四品丹,嫉妒我才这么激动的吧?”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真的说中了那药师的心思。 他正是丹药房唯一一个三品丹药师,许多年了怎么都晋不了四品。 所以她的话就像踩到他尾巴似的,眼看就要暴怒,苏江月突然拿起身前的药炉。 像变戏法的人似的,拿起药炉展示在众人面前,待所有人都看过后,又撸起自己的袖子,伸出两条胳膊晃了晃。 原本是十分不雅的举动,在她做来却有几分洒脱之味。 “看清楚了吧?可有夹私?” 那药师还欲说话,苏江月一点机会也不给他:“现在,请各位看好了!” 她将最后一批药材扔进炉子里,在众人的目光下又往里头倒了些水,盖好盖子后,抱胸等候。 “这是当场炼丹,以证清白。” “这位姑娘看着不过十六七年岁却如此自大,一会儿若是出不来四品丹,看她如何收场。” “万一真是人家自己炼出来的呢?” “你蠢啊,王药师年近五十了,也不过是个三品丹药师,她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四品。” 听完这句,王药师面色更加精彩了。 他一时竟分不清,那人到底是在帮他说话,还是来贬低他的!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苏天初喊了一声“成”后,还未揭盖药香就已经飘出来了。 这一次的药香,比她前两次的更加浓郁。 很多人露出了痴醉的表情,王药师强忍心中震撼,死死地瞪着她的药炉,脖子上的青筋都冒起来了。 开盖! 五品无瑕疵带纹丹! 整整十颗丹药落到她的掌心,每一颗都散发着光泽。 虽只是五品,却足以抵六品药效。 “诸位可看清了,我作弊了吗?” 她扬了扬手中的丹药,嘴角挑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却是对着王药师。 众人怜悯地看向王药师,他们虽然失败或只是刚能成丹,但好歹年轻尚有机会,可王药师这把年纪…… 那些目光就像无数把利刃直接插进他的胸口。 “噗——” 王药师憋得脸红脖子粗,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喷了一口老血后直接昏死过去。 丹药房的人顿时慌了,连忙围着他查看情况。 慌乱之中,没人注意到黑脸男子早已经不见了。 苏天初抿嘴一笑,也不在意,将三种丹药各拿了大部分,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 回到自己的小屋,她将丹药拿倒出来。 三种丹药,分别是养颜丹、解毒丸和固元丹。 五品的正是解毒丸,她身上可不止被下了一种毒,所以她在炼药的时候多加了一味鬼藤草,效果直接翻了几倍。 她并没有着急吃,而是入夜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开始服药。 解毒丸入口瞬间痛感立刻袭来。 几乎同时她的脸变得惨白,豆大的汗一下就从额头滚落下来。 全身的经脉像是拧作一团,她忍不住轻嘶出声,又立刻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没有缓和的过程,一下接着一下,就好像有人在她脑子里不停扯她的神经,撕心裂肺的疼。 紧接着她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张嘴一大口污秽之物随着鲜血一起吐了出来,泪水鼻涕齐飞,狼狈不堪。 不知吐了多久,她只觉得胃都快吐出来了,才停止。 整个人就像在水里泡过一般,湿发黏在额前,还不停往下落着汗珠。 再死一次,也不过如此了! 她暗暗发誓定要抓到这下毒之人,也让她尝尝这个滋味。 过了好久她终于缓过来,第一时间内视了一下身体的情况,还好毒已经清干净了。 随手拿过一颗固元丹吃下,一个时辰之后,因为解毒而留下的暗伤也修复好了。 她轻排掌风,面前的桌椅随着她出掌被扫翻在地。 只是二阶啊…… 她微扬嘴角,虽然还是很低,但这速度她已经满足。 堆积的毒素除了吐出来的,更大一部分从她的毛孔中排出,现在身上满是腥臭之味。 待疼痛感彻底消失之后,她再也忍受不了,身起脱去外衣直接跳进湖里。 冰凉的湖水冲走身上的粘腻,她舒服得轻喟了一声,将整个人都没进了湖水里,再起身时她搓了一把脸。 脸上恶斑竟全部消退,只留下不明显的疤痕,在夜晚若不细看更是看不清! 正当她无比享受之际,突然听到屋顶发出细碎的声响。 “谁!” 她开口的瞬间,已经跳上岸边,飞快挑起干净衣服,一个转身已经披在身上。 正想去查看屋顶的情况,从小屋的后面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生着一张猥琐至极的脸,看到苏天初满眼惊艳,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大小姐你的脸……今晚可真是便宜我了!” “是你。” 第6章 秒杀 这人叫王甲,是季纤纤院里的一个看护,实力不高。 苏天初看清来人之后,紧张的心立刻放下了。 但很快,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她察觉到这里不止王甲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个高手存在。 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人的身手比季怀礼厉害多了。 以她现在这个菜鸟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手。 “季纤纤是蠢的吗?我和她的赌约可是楚国师见证的。”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大小姐现在这么美,我怎么舍得杀你,疼你都来不及。” “再说这和二小姐有什么关系,是老奴担心大小姐的伤专门过来看看的。” 王甲搓了搓手,笑得十分无耻地朝她走去。 在他就要靠近时,苏天初一个转身快速回到房间,随手拿起一把匕首守在门边。 “害羞什么,大小姐要是跟了我,我保证你不必再过这样的苦日子。” 王甲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 进门的一瞬间只觉得脖间一凉,一把匕首横在他的脖间,苏天初冷冽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说,跟你一起来的人是谁!” 王甲没想到她身手这么利落,但他只觉得苏天初还是当初那个废物,根本没放在心上,笑嘻嘻地道: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让别人和我一起来,还是你觉得我一个人疼你还不够,想要多一个人来伺候你呀~” 他眼珠子转个不停,想找机会夺过匕首。 可苏天初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冷笑一声。 没有丝毫犹豫,抬手直接将匕首精准地插进他脖子。 血汩汩往外喷涌。 来不及说一句话,王甲已经瞪大双眼,直直倒下。 隐在暗处的人没想到苏天初下手会这么果决,待他进屋想要救王甲时,王甲早已经死绝了。 他怔在原地,发现自己失策时已经和苏天初打了个照面。 虽然他蒙着面纱,但苏天初还是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紧张。 他看在地上王甲的尸身,又看了看苏天初手中正在滴血的匕首,眼中幽暗不明。 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直到那股危机感彻底消失,苏天初才松了口气,刚才她表面虽然镇定,可是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刚才黑衣人犹豫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他强烈的杀意,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死一次。 虽不知他为何转身走了,但她知道自己要快点成长起来了,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她必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保护自己。 回身看着地上王甲的尸身,苏天初挑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捡起匕首,对着尸体一番操作之后,换上一套黑衣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季纤纤的院子。 季纤纤向来自大,除了外院设防,内院除了她自己没有其他人。 苏天初轻而易举就将王甲的尸体抛进季纤纤的内院。 转身拍了拍手,心想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想杀我,我就让你看看这后果。 刚走几步,突然有什么在脑海里划过。 她停下脚步,细想了重生后所有事情的经过。 不对! 她忽略了一个人。 一个在原主记忆里朗月清风一般的五皇子顾筵杰。 自从原主母亲苏眉死后,她就一直孤苦无依,直到顾筵杰出现,她才感受到一点温暖。 他从不嫌弃她脸上布满恶斑,更从不惧她是扫把星的流言,总是带着美食来看望她,时常安慰她虽不美,但却与众不同。 在原主的心里,是极度信任他的。 重生后关于他的信息在脑海里闪过,但她没有多在意。 直到刚才,她突然想起来,那个黑衣人,她曾在顾筵杰身边见过。 她记得刚醒过来时,季纤纤曾经说过,不是她要杀苏江月,而是另有其人,只是当时话被打断。 之后苏天初只当她是一时的托词,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所以,今晚要毁了她的人不是季纤纤,而是顾筵杰! 可是,为什么呢? 她一边踱回小屋,一边仔细梳理了一下原主记忆中关于顾筵杰的一切。 行至湖边时,她终于想明白了。 记忆中有一个片段,是原主听到府内的婢女悄悄议论,说外面都在疯传五皇子将迎娶季府大小姐的消息。 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而五皇子又时常来府上探望原主,婢女们在商量以后的饭菜是否要准时一些。 生怕她万一真的当上王妃,回头来找她们算账。 这话被原主听了,满心雀跃,真以为五皇子要娶她,可等了好久没等来五皇子,却等来季纤纤的一顿鞭打。 想明白这其中关节,苏天初不知该说什么好。 回忆过一遍便知道那顾筵杰待原主并不真心,倒像是有什么目的一般刻意接近。 大约是亲娘死后,日子太苦了,稍微有一点甜她都会信以为真。 落得这么个下场,真不知该可怜她还是骂她无知。 如今看来,要报仇的话,除了季纤纤,现在还得加个五皇子了…… 小屋今夜是无法睡了,她随意在屋外找了个干净的角落,蒙好面纱直接躺下,没过一会便睡熟了。 屋顶上,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开。 楚国师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黑影安静地跪在地上。 桌案前的楚千夜落下最后一笔后,才抬头看他,淡声道:“说吧。” “是。” 黑影起身。 “您走后不久,苏姑娘换了一套衣服也出去了,到了丹药房。” “她是四品丹药师,炼了固元丹、养颜丹和解毒丸,气昏了一个药师后直接走了,并未入职丹药房。” …… 黑影事无巨细,将苏天初一天行程后都报备。 当他说到跟在王甲身后的那个黑衣人时,楚千夜抬了一下手。 “你是说,那黑衣人只是释放了杀意,但并未动手?” “是,只犹豫片刻,转身便走了。” “去查。” 刚才他一直在书房,突然也感觉到强烈的杀气,可四下明明没人。 结合在季府的情况,他越来越坚信,自己内体的那个东西,和苏江月有关,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竟能让他同感到她的危险。 正欲转身,突然看到黑影还在原地站着,他有些不解地看了黑影一眼。 “苏姑娘还做了一件事。她、她……” “说!”楚千夜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 黑影立刻道:“她削去王甲的……某处,将他尸身抛进季二姑娘的院中,还、还扒光他的衣服。” 闻言,楚千夜静默了好一会,才应了声“知道了”,便让黑影去查那黑衣人的情况。 灯火照映下,桌案上摆放着的,是苏江月详细的信息…… 无脑、跋扈但又懦弱。 这,真的是黑影所报的那个眦睚必报、果决狠厉的女子吗? 想了想,他喊了一声:“霄仁。” “是,主子。”霄仁揉着臀部,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学院的事安排一下,我要一个全新的身份。” 霄仁微微震惊:“主子,您就这么确定苏姑娘一定能进学院?” 他抬头猛地对上楚千夜冰凉的眸子,臀部的痛感立刻袭来,立刻应了声“是”后,急急就退下了。 第7章 不用偷偷摸摸 “啊——” 天色微亮,季纤纤的尖叫声传遍全府。 就连隔着一片湖的苏天初,都听到那无比尖锐的余音。 她并未睁开眼,只是嘴角轻轻一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入睡。 没一会儿,便听到桨划过水面的声音。 紧接着便传来季纤纤气急败坏的声音:“苏江月,是不是你搞的鬼!” 苏天初连眼睛都懒得睁,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道:“最近怎么回事,到哪里都能听到狗吠。” “你骂谁是狗呢?!” “你呀,我骂得这么不明显吗?” 苏天初一个起身,直接站到季纤纤的面对。 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季纤纤莫名就觉得心底发寒,不由自主地就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嘛?我警告你,今天我可不是一个人!” 季纤纤说完,朝身后的婢女又靠近了些。 “我知道呀,”苏天初莞尔一笑,“你是狗嘛,不过我没想到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季纤纤气得咬牙切齿,可是想到之前挨打的场面又不敢上前,只好怒道:“你不要太嚣张,我就问你,王甲是不是你搞的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苏天初波澜不惊,还朝着她迈了一步。 “他和你无冤无仇,就因为是我院里的看护你就杀了他?还……还……苏江月,你好歹也是个郡主,你怎么能这么下流!” “你院护死在你的院子里,你不去查自己院内的人,反倒跑到我这儿来叫嚣,是何道理?” 季纤纤被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嘟囔着:“难道真不是你?可是除了你,还有谁那么心狠!” 她说话时,苏天初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 那困惑的神情并不像是做假,王甲的事应该与她无关。 “你有证据吗?有就拿出来,没有就快滚,别打扰我睡觉。” 苏天初不想再和她废话,直接打发她走人。 季纤纤虽然恼怒,但不知为何,自从那日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在苏江月面前越来越没底气。 看到她身上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 “你别得意,等我找到证据必要父亲惩罚你。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嚣张,半月时间很快,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到达三阶吧!” 季纤纤说完,刚转身,又被苏天初给叫住了。 “你、还有你,留下帮我打扫院子。” 苏天初随手点了两个婢女,毕竟她也不能一直睡在屋外头。 那两个婢女愣了一下,同时看向季纤纤。 季纤纤本能想要拒绝,但对上苏天初的眼神,一咬牙丢下一句“你们留下”,甩袖离开。 不一会儿,小屋里婢女的呕吐声此起彼伏。 苏天初抿嘴一笑,坐到木板上,双脚泡在湖水里晃荡着,好不惬意。 足足一个时辰,两个婢女才一脸惨白地走出来,哪怕呼吸了新鲜的空气,还是忍不住作呕。 苏天初朝她们勾勾手指头,两个婢女不解地对视一眼,但还是乖乖走到她的身前。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苏天初没有答话,而是张开手,掌心放着两颗固元丹。 两个婢女顿时愣住了,药香冲散她们胃里的不适感,只是不敢伸手去接。 “拿着吧,你们替我打扫的酬劳。” 见她们还是不敢接,苏天初有些无奈了。 直接将丹药抛给她们,淡声道:“在季纤纤身边不容易,这丹药可修复你们身上的伤。若是害怕不敢,直接扔了,我也不会对外说。” 这两个婢女,一个叫小黄,曾经在原主快饿昏时偷偷给过吃食;一个叫小绿,曾经在原主被季纤纤毒打时,偷偷给过药。 算是季府上难得给过原主温暖的人。 但也正因为她们还有良善,在季纤纤院子里总是遭人排挤,季纤纤更是一个不顺心就拿她们来出气。 小黄小绿捧着丹药,齐齐跪下,给苏天初磕了个头后,才离开。 她们走后,苏天初才回到小屋,关上门开始潜心修炼。 季纤纤说得没错,半月时间眨眼就过,她要抓紧时间晋升到三阶。 见她开始修炼,一直蹲守在屋顶的黑影还以为自己可以休息了,谁知到了晚上苏天初又换了身衣服偷溜出门。 之后半个月里,黑影在季府和楚府来回跑…… “主子,苏姑娘夜里悄悄潜入季将军房间,偷走他的钱匣子,栽赃到曹氏头上。” “苏姑娘换了个身份去丹药房借炉,炼制好几种丹药。” “苏姑娘炼制了大量的养颜丹,现在流行整个京都,苏姑娘一夜暴富!” “苏姑娘脸上疤痕全消,依旧只是二阶实力。” “苏姑娘又深夜潜入曹氏房间,将她藏在墙里的私房钱全拿走了。” “苏姑娘今日在丹药房又又又气晕上次的王药师,王药师如今气得手抖,之后再无法炼药了。” “苏姑娘……” …… 黑影每禀报一次,都忍不住暗想,这苏姑娘怎么这么能惹事?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好好静下心来修炼吗? 眼看半月时间就要到了,她还只是二阶的实力,她难道就不担心吗? 最后一次,黑影面红耳赤地站在楚千夜面前。 “主子,苏姑娘……” 楚千夜正捧着一本书在看,见他吞吞吐吐,便开口道:“这次她又做了什么?” 黑影眼角跳了跳,扑通一声跪下了:“苏姑娘发现属下了。” “哦?”楚千夜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书,“如何发现的?” “属下……不知!”黑影面有愧色,“苏姑娘说早就发现我了,还让我传话给主子。” “她说……若主子实在担心她,可以亲自去照看她,不用不好意思,更不用偷偷摸摸……” 黑影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时用眼角去偷看楚千夜的神情。 说到最后,将背挺得笔直。 “是属下无能,让苏姑娘发现行踪,属下愿领罚!” 其实这件事不能怪黑影,他算是楚千夜手下的高手,只能说苏江月确实太警觉了。 但,错了就是错了。 楚千夜一挥手,黑影领命退下,自己领罚去了。 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晚霞,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这些日子所听闻的苏江月与之前所查的完全不同。 仅剩下一日时间,他倒真的很想亲自去看看,她又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主子,黑影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苏……” 黑影刚走不久,霄仁没头没脑就闯进来,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主子笑了?! 虽然只是很浅的笑容,但还是震得霄仁说不出话来,直到楚千夜收起笑意,目光落到他身上,他浑身一凛,才惊醒过来。 对嘛,这种冰一般的感觉,才是他的主子! “让你安排的事,可都办妥了?”楚千夜问道。 “是,都安排好了。学院开学之后,主子直接进便好。” 楚千夜颔首,命霄仁退下。 第8章 做个见证 大武只有武修。 等级分一阶到九阶,九阶后便是武宗,可开创宗门、广纳门徒。 武宗之后便是武圣、武神等,整个大武的武圣都没有几个。 当初苏天初死前就差半步达到武圣。 所以三阶,在她眼中真的就如同一个成年人看一个婴儿一般。 季纤纤早就派人来打探好情况,得知苏天初突然就有了二阶实力时还有些担心。 但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是停在二阶,季纤纤又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迫不及待想要看她跪爬整个京都的场面。 只是接连几次在她手下吃了亏,季纤纤也学聪明了。 好不容易等于开学前一日的傍晚,她再也等不及了,带着一众下人气势汹汹地来到湖中小院。 待她下了船,却发现院中早已经空无一人。 气得她抽出鞭子,将整个小院的东西砸得七零八落,咬牙道: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你们,全给我出去找,找到了直接将人押在城门口等我过去!” 此刻苏天初正坐在湖对岸的一颗梧桐树上,一边往嘴里塞吃食,一边晃动着双腿,无比悠闲看着对面气急败坏的季纤纤。 今日她穿了一身白色衣裙,黑带束腰,外罩轻纱。 秀发扎成高马尾,发梢垂在肩头,许是脸已经完全好了,她今日倒没有蒙上面纱。 和之前的她相比,多了几分飒爽之意。 “楚国师还要看多久?是被我的美貌所倾倒了吗?”她突然开口。 早在他上树时,那淡淡的冷香就传来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没想到苏姑娘这么快就医好自己的脸,在下先恭喜了。” “那楚国师觉得我美吗?” 她笑着回头,一时不察楚千夜就在她身后,这一回头两个人的脸几乎都贴到了一起。 心像漏跳了一拍,脸也迅速烫了起来,她没有后退,而是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 探究的眼神,缠绕的气息,让两人都不知不觉咽了一下口水。 良久之后,楚千夜稍稍后移,他没有回答,只是耳根可疑地红了起来。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不知为何一靠近她,他的体内的那个东西就开始躁动,而她就如同甘霖一般。 令他无比想要靠近。 苏天初挑眉一笑,也微微后仰,收拢双腿。 准备跳下树时又回头眨着双眼,当着他的面蒙上面纱:“一会儿见,千夜。” 看着她轻巧下树,“千夜”二字就像一颗水滴,砸进他原本风平浪静的内心,泛起一片涟漪。 “在这里,大小姐在这里!” 她刚下树,就有下人立刻喊道。 “哈哈哈,苏江月,半个月已经过去了,你输了!” 很快季纤纤就来到她面前,仔细感受一番后,大笑出声。 苏天初慵懒地看了一眼得意之色都快溢出来的季纤纤,缓缓开口:“不是还有几个时辰吗?你急什么,是活不到那时候了吗?”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在拖延时间,想跑?门都没有!” 季纤纤断定她只是虚张声势,她压根不信有人可以在半个月时间就连续突破到三阶,要知道她今年十五,也才四阶而已。 一记眼神,她带来的下人团团将苏天初给围了起来,生怕被她逃了。 “原本想将你放一放,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我就成全你!” 苏天初说着,眼睛看了一眼梧桐树上,又道: “楚国师,那就麻烦你了。” 季纤纤正愁要如何请来楚千夜,就看到他从天而降,眼中恶毒之色顿消,换上如水般柔姿走到他身前行礼。 “因我姐妹二人之事,总是麻烦国师,纤纤十分过意不去。” “待事了结之后,还请国师赏脸,移步花厅,纤纤备下薄酒两杯,想……想邀请国师共饮。” 她的声音如涓涓泉水,温柔中又带着些娇媚,娇媚中又有羞涩,拿捏得恰到好处。 但换来的只是楚千夜冷冷一记目光。 苏天初想起上次自己那捏着嗓子造作的声音,就忍不住感叹,果然柔弱这种事是看天赋的,她装不来。 “妹妹怎么就确定我一定就会输呢?楚国师,麻烦你替我护法。” 苏天初嫣然一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些,努力维持着淑女的模样。 看她装得辛苦,楚千夜嘴角微抽,紧抿着嘴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苏姑娘请。” 明明两个人都是正常说话,可是季纤纤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那一个。 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好像突然有了某种默契,而她根本就插不进去。 不等她表态,苏天初原地盘坐,季纤纤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这半月时间里,苏天初早就摸到了突破的临界点,始终没有突破是因为这个身体太破败了。 若是突破得太快,根基不稳,将来想要突破九阶至武宗就会十分困难。 所以,她一直在淬体、固基。 现在一切就绪,又有楚千夜防着季纤纤的黑手,她自然放心。 此时的苏天初只觉得真气像条小鱼似的,游走在她身体的每一条经络。 周身萦绕着一股气息,最后全都钻进她的体内,沉入丹田。 仅仅几息之间,苏天初猛然睁开双眼。 双手朝前一排,一个巨大的石块被炸得粉碎! 四阶! 季纤纤当场脸色就变了。 面皮抽了几抽,瞪大了双眼完全无法置信。 在苏天初收回气息之后,便尖声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是苏江月,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她无法接受,她觉得哪怕苏江月真的解了身体里的毒,也不可能一下就和她同阶了。 她可是用了整整十几年啊! “啧啧,这是要耍赖了?可惜,你没机会了噢~” 苏天初突然猛地一把抓过季纤纤,另一只手同时将一颗丹药塞进她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季纤纤伸手去抠想要将它吐出来时,耳边又传来苏天初冷冷的声音: “别费力气了,这药沾上一点就会瞬间遍布全身。这药材可不好找,算便宜你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季纤纤不停干呕,惊恐地问道。 “毒药呀!”苏天初理所当然,“难道是补药吗?” “你——” 季纤泪流满面,脑子里乱成一团,突然想起楚千夜还在,连滚带爬扑到他身前。 “楚国师救救我,我只是想让姐姐丢脸而已,她却要我的命。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楚千夜低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退了一步声音凉薄:“愿赌服输。” 她还想再求,可刺痛感快速传遍全身,季纤纤颤抖着身体,捂着脑袋,只觉得身体好像要炸开了似的。 “痛!好痛!快救我!” 若说刚才痛感已经让她无法忍受,可眼下全身又如何被无数虫子啃噬一般,更令她头皮发麻。 下人们乱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有去请季怀礼和曹氏的,也有去请医师的。 可完全缓解不了季纤纤的疼痛。 不一会儿,她已经面无血色,呼吸都变得困难,再也忍受不了了! 她无助又艰难地爬向苏天初,虚弱地道:“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换、换解、解药!” 第9章 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秘密? 苏天初想了一会儿后道:“那要看你这个秘密值不值换我的解药了。” 她点下季纤纤身上几处穴位,暂缓了毒药发作的效果。 季纤纤这才得以缓一口气,她现在已经看清现实,知道今日无处可逃,干脆狠下心,命下人都离开后,才开口。 “你知道真正要杀你的人是谁吗?” 她说得自信满满,她就不信抛出自己身后的人,苏江月会一点都不感兴趣。 可当她对上苏天初不置可否的眼神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居然一点都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背后还有人一般。 果然,苏天初冷笑一声:“五皇子顾筵杰。” 季纤纤睫毛颤了颤,苏天初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你的筹码就这?那看来这解药,你是拿不到了。” 季纤纤慌了,她怎么会知道的! 眼看着苏天初再次要靠近她,立刻尖声:“别、别,我还有,还有!” 苏天初停下步伐,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说。 季纤纤脑子飞速转动,像是想到什么,但表情十分为难:“这件事关系到你……你确定我要在这里说?” 说完,她还看了看楚千夜。 “你不必看他,我的任何事都不必瞒着千夜。” 反正迟早都要嫁他,有何可瞒? 看着她坦然的神情还不忘朝自己挤眉弄眼,楚千夜嘴角又是一抽。 千夜。 喊得这么亲密,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反应! 季纤纤垂下眼眸,隐下眼中的嫉恨道:“其实你不是真正的苏江月,对不对!” 这句话警醒了苏天初,她前后反差太大,也因为她始终没将自己当真正的苏江月,才会露出许多破绽。 就连楚千夜听到这句,都盯着她看,等一个答案。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苏天初,不!从这一刻开始,她便是苏江月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季纤纤,伸出食指与中指,并拢着在自己的眼睛晃了晃。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可季纤纤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天你出手之前,曾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在你醒来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但在你昏迷之前,你有些举动非常奇怪。” “说!” “你明明已经快死了,可是突然开始自言自语。不,不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和人对话,口中喃着什么‘换灵术’的。” “然后你就像疯了一样火灵兽有词,之后你就昏迷过去了,如果你不是真正的苏江月,这说明害她的人并不是我!” 像和人对话? 按季纤纤的意思,原主死之前,是有人提醒了她苏家的换灵术,而且那个人除了苏江月,其他人都看不到。 这就有些好玩了。 “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苏江月笑着摇头,“可惜呀,你猜错了,我就是苏江月。所以,你说的这个不算!” 其实季纤纤说完,就后悔了。 就算眼前这个人不是真正的苏江月,那是不是她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下是真的慌了,那痛苦的滋味不想再试一次,可是今天季怀礼和曹氏都出门了,若她们再不回来,苏江月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绞尽脑汁,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既然她说自己是真正的苏江月,那有一件事她一定会感兴趣! “还有,还有一件事,但你要答应我,在我说之前,先给我解药。” “你觉得自己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事关你娘,也就是苏眉之死,你不想知道真相吗?除非你不是真正的苏江月!” 苏江月惊讶地看了一眼季纤纤,原以为她是个蠢的,没想到突然开窍了。 “有楚国师在,我肯定逃不了,只要你把解药给我,我一定会告诉你,现在我能说的就是,苏眉的死和……” “纤纤!” 季纤纤话还没说完,就被赶来的曹氏给打断。因为太过激动,声音尖得都有些变调了 “你不要在外面听了点风言风语就跑来月儿面前胡说八道,当年你才多大,你能知道什么?还不快跟我走!” 说着她就要去拉季纤纤,可刚触到她的手,季纤纤就疼得大喊大叫,吓得曹氏连忙松开手。 皱着眉头,进退两难,最终还是狠下心道:“先跟娘回去。” 这不对劲! 苏江月眯着双眼,看着曹氏激动的样子,觉得她的举动太奇怪了。 曹氏爱她的两个孩子,如同眼珠子一般疼着,往日里季纤纤一点小伤她都能心疼半天,可今天,她却直接无视了。 看来,苏眉的死与她有关。 哪怕有可能不是她动手的,但她肯定也知道其中真相。 “娘,我疼!”季纤纤不满地喊道,“爹呢?快叫爹回来,姐姐要毒死我,你快让他回来给我做主!” “季怀礼怕是做不了你的主,既然你们要我做见证,那从今日起,你这条命就是苏姑娘的了。” 从头听到尾的楚千夜突然开口。 季纤纤如被雷击般,怔了一瞬立刻嚎啕大哭。 “娘,她会杀了我的,她一定会杀了我的,我好疼,好疼!” 曹氏满眼心疼,心中恨惨了苏江月,但抬起头时,眼中蓄了泪水,温和道:“月儿,我一向待你如亲生,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你妹妹一次?” “待我如亲生?” 苏江月笑了。 不说别的,光是看柜子里的那些衣服,花花绿绿不说,都是几年前就不流行的款式。 再说她的吃食,原主好几次挨打全是因为饿得太过了忍不住跑去厨房偷吃。 结果被抓住后,曹氏却每餐饭都是她准备好让人送过去的,从未缺过。 害她被季怀礼训斥一顿,这都算轻的。 表面上她好似关心,其实暗地里让下人各种磋磨她,更是让季纤纤暗地里各种挑衅。 原主忍无可忍回击之后,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 她是未曾动过手,可哪一次原主挨打的时候,她不是在一旁得意看笑话? 只是原主也不聪明,每次都在她手下吃亏也从没学乖,搞得自己声名狼藉,更是无人信她。 “那我可真是要感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一点一滴我都会如数、不,加倍奉还!” 曹氏眼光闪烁,还欲再说,便被苏江月打断。 “这毒不会致命,但却能让你生不如死,你好好享受吧!” 苏江月留下这句,才转身向楚千夜。 “今日多谢千夜替我们做见证,如今事情了结,就不麻烦你了。” 这赶客的话,楚千夜听懂了。 没有多留,转身便走。 绝情的模样,让曹氏和季纤纤张开的口,又合上了。 走了几步突然感觉有人跟着他,回过头一看,竟是苏江月。 他不解地停下步伐。 苏江月咧嘴一笑:“今晚府上怕是不太平,我想去千夜府上借住一晚。” 楚千夜蹙眉,不动。 苏江月软糯糯地道:“难道千夜要眼睁睁看着季怀礼为难我,逼我交出解药吗?” 他不为所动。 苏江月眨巴着眼睛:“拜托拜托嘛!” 第10章 自作孽不可活 隐在暗处的黑影都忍不住替苏江月捏把汗。 要知道,他主子最讨厌的便是这样装模作样的女子。 曾经他亲眼看到,主子将同样这样做的三公主,一把推到池塘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现在楚千夜只是定定地看着苏江月,并未出手。 楚千夜心中有些琢磨不透。 这真的是黑影口中那个一刀扎进别人脖子手都不抖眼不眨的女子? 那么眼下这个委屈又无助的模样,肯定是装出来的。 可自己却并不反感,反而因为她讨好的模样而且有些开心是怎么回事? 半晌之后,他才道:“随我走吧。” 苏江月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像星辰落入一般,闪闪发光。 她雀跃地跟在楚千夜的身后,还不忘朝着黑影隐着的方向挥手,蹦哒几步后,突然想起什么,又急急停住。 伸手扯着裙摆,一步一步走得十分淑女。 黑影扶了扶自己惊掉的下巴,心想着主子待苏姑娘果然不是一般,看来今后对她要客气些了…… 到了国师府,楚千夜就将她交给了管家,自己回了书房。 管家命人扫打了一间客房,正要带她去时,突然看到霄仁。 她连忙停下,挥着手:“嘿,小人儿~” 霄仁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是在叫自己,也笑着招手:“嘿,苏姑娘,好巧……” “进来!” 他话还没说完,楚千夜声音就从书房传来。 这声音比平日里又冷了几分,霄仁一刻都不敢停留,飞快滚了出去。 “去查苏家,近百年的所有人都查一遍。” “是。” 霄仁领了任务,正欲退下时,楚千夜突然又开口:“你和苏江月很熟?” 他回头一看,发现楚千夜连头都没有抬,声调都没有变,可不知怎的,霄仁就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不、不熟……” 得到答案之后,楚千夜没再说话,霄仁站了一会确定没自己的事后,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刚退出去就撞上黑影,连忙将他拉到一旁,让他今后说话一定要注意,千万别招惹苏江月。 黑影傲娇地看他一眼,答:“我早就知道了,你以为我像你这么迟钝!” 霄仁抬脚就要踹他屁股,黑影敏捷地躲开了。 两人互瞪一眼,一甩头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楚千夜捧着书半天都没有翻页,心神不宁地放下书,外面天色已黑,霄仁还未回来,他想了想,便将管家唤来。 国师府上几乎所有人都是他带来大武的。 只有几个下人和管家是皇上赐的,而其中管家的年纪最大。 管家来了之后,他便让他坐,管家诚惶诚恐地坐了个边角,楚千夜才开口。 “管家在京都多年,想必了解苏家的事?” “苏家?”管家回忆了一下,才道:“您说的可是京都苏家?” “正是,还请管家将知道的详细说说。” “提起苏家呀,那当年可是无比风光……” 苏家是何时来到大武定居的,管家并不知道,但苏家并无男子。 她们挑选夫婿,生下孩后,若是女娃便跟着她们姓苏,若是男娃才跟着夫家姓。 而苏家女个个天赋异禀,实力自不必说,还个个生得跟个天仙儿似的。 “她们侠肝义胆、恩怨分明,名声是极好的。那时候京都个个都以娶到苏家女为傲,哪怕是入赘他们也是愿意的。” “可惜,后来几代生的大多是男丁,苏家人丁凋落,只余两个苏姓女子。” “这两个,一正一邪,正的便是苏姑娘之母苏眉,为了大武而亡;这邪的……” 老管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口气遗憾又透着一丝后怕。 “这邪的当真是可惜,年少时也是天之骄女,虽性情有些古怪不按常理,但也传承了苏家的恩怨分明的本色。” “年方二十出头,便已经是武宗,听说只差半步便是武圣。是苏家天赋最高的后辈了。” “后来不知怎么发了疯,竟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李及之,更是在荆山大开杀戒。” “我虽未去,可听人说当时荆山如同炼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里都是血气。若不是她师娘李琼华及时出现,只怕……” “她看在李琼华的面子上收手,却被人从后偷袭,也不知是心死还是如何,她没有再反抗,就这样死了。” “最最可惜的,是后来却查明,杀害李及之的另有其人,虽捉拿了真凶,可这一代天才,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提及往事连手都在发颤。 缓了好会儿,才继续道: “如今,整个苏家只剩下苏江月这一位了,只可惜是个废材,到此苏家算是真正的没落了。” “她叫什么?” “谁?哦,她名唤苏天初。” 苏天初…… 心“突”了一下。 楚千夜皱着眉,他确认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可是为什么,他有一种好像认识了许久的感觉,心也莫名有些不平静。 就好像,他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而他最想知道的,是他体内那个东西,是否与苏天初或苏江月有关,毕竟当初他一路追查来到大武。 有感应的地方是在禁地,这么多年过去了,禁地符碎之后,才转移到苏家。 再结合现在苏江月给他的感觉,心中便有了猜测。 见他陷入沉思,管家也没再说,等了一会儿才自己默默地退了出去。 此刻的季府,已经乱成一团。 医师、药师来了好几批,就是无法解掉季纤纤身上的毒。 季纤纤在床上疼得直打滚,曹氏心疼得哭天喊地,直叫季怀礼连夜将在百川国当学徒的小儿子接回来。 季怀礼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扭头就要去找苏江月的麻烦。 可是当他听说,苏江月跟着楚千夜走了,脚步顿时就住了,心思千回百转,再看向季纤纤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最后只留下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便甩袖离开。 曹氏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么多年她最清楚自己这个枕边人有多无情。 如今听到苏江月和楚千夜攀上关系,怎么可能还管季纤纤死活。 季纤纤疼得快失去理智。 但强烈的痛感让她对苏江月的恨深入骨髓。 见没有外人,她吃力地扯住曹氏: “娘,女儿觉得她不是真正的苏江月,她、她更像是恶灵上身!” 曹氏看着满头冷汗的女儿,只觉得她是痛傻了,安抚道: “你放心,这个仇,娘一定给你报!到时候娘要让她比你现在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这话一听就是不信她,季纤纤顿时急了。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娘你去查查,什么是换灵术!” 换灵术? 曹氏从未听过,但见女儿说得这么认真不像是假的,也认真起来。 “好,娘去查,若她不是真的苏江月,娘定能让她变成人人喊打的妖怪。” 到时候,甚至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想至此,曹氏阴毒地笑了起来,就连季纤纤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 第11章 你知道油腻二字如何写吗 第二天苏江月醒来时,楚千夜已经不在府上了。 管家安排了早饭后,她便独自来到学院。 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能在今天入学的,除了世家子弟之外,还有一些是平民之子。 他们会因为某种特殊天赋被学院破格入取,就像郝大方,虽然没有家世,但因为有炼药的天赋,此刻也出现在人群中。 远远看到她,苏江月立刻喊了她一声。 郝大方听出她的声音,微微一笑,朝着她走去,刚走几步被人用力推倒。 “快让开,不长眼吗?没看到咱们五皇子到了吗?” 推她的人就像没看到她摔在地上一般,继续恭维道: “五皇子,能和您一起入学真是在下的荣幸。” “是呀,五皇子,家父交代了,入学之后便让我跟着五皇子,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今天起我就是您的跑腿的。” 苏江月看着被众星捧月一般的五皇子,笑意顿收。 直接推开他身边的狗腿子,将郝大方扶起来。 “你没事吧?” 郝大方摇摇头,紧紧扯住她的袖子,生怕她像上次那样冲动。 今天是开学日,苏江月也没想惹事,但顾筵杰身边的那帮狗腿子怎么可能放过她。 上前指着她就是一顿呵斥:“找死是吧你,居然敢推我!知不知道我是……嗷,疼!” 他话还没说完,指向苏江月的手指就被向后折去,众人清晰地听到骨擦声,他的食指就像断掉一般瘫在手背上。 她出手迅速干脆,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只见她手一松,淡淡地来了一句:“我最烦别人用手指头指我,若还有下次,整只手都别要了。” 那狗腿子也没想到她手下这么狠,嗷嗷乱叫一通后,气得满脸通红。 “都给我上,今天不管她是谁家的,都给我往死里打!” 他说完,身边的另外几个蠢蠢欲动。 “住手!” 突然,顾筵杰开口了,他满眼惊艳拨开身旁的人。 迈出自认为风度翩翩的步伐,来到苏江月前面,关切地问: “这位姑娘没事吧?刚才掰他手指可掰疼了?我这儿带了上好的药,让本皇子亲自给你上药吧。” 狗腿子:…… 苏江月:…… “五皇子,你知道油腻二字如何写吗?” 她都快忍不住要吐出来了,说完她拉起郝大方就走。 “姑娘别走呀。” “我与他们可不是一起的,姑娘可千万别连我一起怪罪呀。” “姑娘若是生气,我可以命人将他们教训一顿,只当是给姑娘出气了。” 见她不回答,顾筵杰也不恼,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我在京都从未见过你?” “我姓苏。” 苏江月烦了,直接报了姓。 在京都,仅有一家姓苏,她觉得自己已经提示得够明显了。 果然顾筵杰听到苏姓,愣了一下,但很快一拍手,笑道:“难怪在京都从未见过姑娘,原来是幽城城主的千金。” 他就说嘛,在京都如果有这么貌美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对方是幽城城主的女儿,若是能引得她对自己倾心,对他而言,简直是一大助力。 想到此,他笑得更加灿烂了。 苏江月无语望天,她压根不知道幽城城主也姓苏。 “苏姑娘刚来京都,想必不熟,不如找一无人地我与姑娘细说说?” 苏江月停下来,好笑地看着他:“你觉得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其实是苏江月?” 听到苏江月的名字,顾筵杰脸色一变,立刻道: “不可能!苏姑娘不是京都人所以不知,那苏江月生得无比丑陋,姑娘如此容貌怎么可能是那个丑八怪!” “不是都说,五皇子即将迎娶苏江月吗?竟如此嫌弃自己的未婚妻?” “那是谣言!” “本皇子觉得她可怜,好心探望几次,却不想就此被她赖上了。” “姑娘可千万不要相信,在下尚未娶亲,更无什么未婚妻子。” 提起这个谣言顾筵杰就生气,但他又怕吓到眼前的美人,只能压着怒火解释,说到最后还不忘冲她眨眼。 一副本王还是单身,你快上钩的模样。 顾筵杰声音不小,但其他人都隔得远,仅有他的几个狗腿子一直跟着,听到他这样说,立刻开始附和。 七嘴八舌地夸五皇子是如何仁心,苏江月是如何恩将仇报。 其实这个传言,外界大多是不信的。 毕竟一个是相貌堂堂的皇子,另外一个却是奇丑无比的扫把星,只要五皇子的脑子没坏,就不可能娶她。 为了讨好五皇子,更是开始指责苏江月不识好歹,丑人多作怪。 顾筵杰很满意他们的表情,做了个“收”的手势,睁着无辜的眼睛看向苏江月:“这下苏姑娘可信我了?” 苏江月不置可否:“原来是我误会了。” 她越是这样冷漠,顾筵杰就更加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苏城主的女儿。 “苏姑娘,虽然咱们都有入学的资格,但是入学前还是有测试,测试非常凶险,一会儿你只需跟着我,我保证你能顺利通过。” 看她不以为然的态度,顾筵杰连忙抛出筹码。 “是吗?那一会儿就拜托五皇子了。” 苏江月笑笑,态度不远不近。 她倒想看看,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这位五皇子又会作何反应。 见她不再拒绝,五皇子眉开眼笑,开始和她说京都有哪些奇景,就当初江月听得有些不耐烦时,入学仪式正式开始。 这次主持入学仪式的是印川,为人正直铁面但又十分古板。 原本带着奋兴的心情来入学的学子们,此刻听着他的训话,都变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才挨到他讲完,第一场测试正式开始。 他们被送到一片林地外,没有人告诉他们测试内容是什么,虽然不会被淘汰,可是测试的结果关系到他们将被分到哪个学院。 为了不给家族丢人,每个人脸上都是严阵以待的严肃。 顾筵杰身为皇子,是不需要参加测试就可以直接入甲院的,但为了近靠苏江月,他还是来了。 其他人都猜出他的心思,腾出位置不去靠近,只有几个狗腿子不远不近地跟着,以护他的周全,这让他十分满意。 “苏姑娘别怕,一会只需要跟紧我,我一定会让你和我一样,顺利进入甲院的。” 第12章 是你自己找死 “那就辛苦五皇子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了你做什么本皇子都愿意。” 看他佯装深情的模样,苏江月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感激之色。 现在他们身处的地方空旷且安静,除了偶尔有几个人的对话声传来,就没有一丝其他的声响。 许久都没有动静,很多人已经开始放松,三三两两地坐到一旁开始闲聊。 郝大方扯了扯苏江月的衣袖,小声道:“苏姑娘,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的确不对劲,像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你看。” 郝大方指了指地面。 上面除了沙石什么都没有,但石粒轻轻晃动着。 地面有微微震动,苏江月看了一眼其他人,发现他们并没有发现,还觉得这个测试不过是走个过场,满脸轻松。 “一会儿你跟紧我,千万不要跟丢了。” 苏江月刚交代完,林间的树林开始晃动,紧接着地面晃动的幅度开始变大。 顾筵杰脸色一脸,连忙挡到苏江月身前,又唤来那几个狗腿子挡在自己的身前,谨慎地盯着四周。 几乎是瞬间,大地开始颤抖! 蹄子踏过地面发出沉重的轰隆声,异兽以不可阻挡之势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霎时间尘土滚滚。 咆哮声传遍整个林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它们弓着身子,幽幽地盯着眼前的猎物,仿佛下一刻就会飞扑过来,将人撕咬成碎片。 “靠,学院是疯了吗?这可是三阶异兽啊!” 有人尖叫出声。 要知道这里大部分的学子,都只有三阶的实力,虽是同阶,但三阶异兽就是比三阶的人要强。 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快逃”,众人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苏姑娘别怕,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顾筵杰原本还不当一回事,在他看来学院测试不可能这么残暴,在几个狗腿子的护送下,还不忘安抚苏江月。 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对。 那些学子因为没有方向,四处乱窜,很快就被异兽咬伤。 鲜血淋漓的样子让他发现,这些异兽是真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幻象! 苏江月他们撤得快,一时还没有异兽追来,顾筵杰低语一声“快走”,便带着他们跑得飞快。 很快有学子被几只异兽同时围住,惊恐地大喊救命。 苏江月一回头,就看到那个学子被几只异兽同时撕咬、蚕食,画面惨不忍睹。 倒下一个,很快便是另外一个! 身旁几人看到这个场景,当场腿就吓软了,尖叫一声瘫倒在地,更有甚者直接哭喊出声,呼爹喊娘。 没有人去救他,其他人都觉得自身难保,谁还会去管一个陌生人的死活。 一边对抗,一边后退。 苏江月内心挣扎了一瞬,顿时停住脚步。 顾筵杰不解地看她要往回走,一把拉住她:“苏姑娘?” “再不救他,他就真的死了。” “救他的话,我们也逃不了!” 苏江月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你身为皇子,只顾自己的死活吗?若皇室都是你这样自私的人,百姓如何能安生!” 言毕,她冲向那个被围的学子,郝大方紧随其后。 “是你自己找死,到时候别怪我没护着你!”顾筵杰气得咬牙,见她头都不回,低吼一声:“我们走!” 随手捡起一把剑,苏江月以用力攻向正在撕咬学子的异兽,一剑直接插进它的眼睛。 异兽疼得发疯,咬起身下的学子胡乱甩出去,转头就冲着苏江月奔来。 它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仍能精准找到她的位置。 头顶尖锐的角直接朝她顶过去。 苏江月一个翻身躲过,在它再次朝自己飞奔而来时,脚下一滑从它的四肢穿过。 轰! 异兽倒地。 腹部最脆弱的地方,插着她的剑。 她走过去,用力拔出它身上的剑,郝大方扶着那位受伤的学子紧跟在她的身后,提醒道:“苏姑娘,小心!” 随着那只异兽倒地,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异兽们幽绿的目光都看向苏江月,慢慢开始聚拢。 “没受伤的扶着受伤的走!” 苏江月喊了一声,自己挡在最前面,其他学子纷纷来到她的身后。 “我来助你!” 一个瘦小的女孩站了出来,她个头矮小,身子单薄得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似的,又黑又大的双眼里没有一丝惧色。 她手中持着一把比她还要高些的大刀,神情无比坚定地站到苏江月身边。 “我也来!” “还有我!” 又有几人跳了出来,和苏江月并排站着,像一道盾牌挡在其他学子的身前。 他们手持武器,一边护着其他人撤退,一边警觉着异兽的行动。 “五皇子,我们要去帮忙吗?” 远远躲在暗处观察的顾筵杰,听到身边人发颤的声音,内心十分纠结。 若是他此刻去救,无疑更容易得到她的心,可这样的话又置自己于危险之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等等看。 起初他们缓缓后退,异兽并没有反应,在他们退了几米之后,突然一只异兽站了起来,咆哮了一声后,所有异兽再次奔涌而来。 他们挥着武器想要抵挡,但无奈异兽数量众多且实力都在他们之上,队伍立刻就被冲散了。 尖叫声、咆哮声、哭喊声乱作一团,溃不成军。 苏江月手起刀落,却发现除了第一只外,其他的异兽皮坚硬无比,根本刺不进去。 “都往后退,带着受伤的人,大家镇定些,别乱!” 她一边喊,一边随手扶起被挤摔的人。 “你没事吧?”她扶起一个姑娘时,立刻笑开:“是你,陆姑娘。” “要你多事!” 陆元夏甩开她的手,突然手中的峨眉刺朝她刺去。 苏江月一愣,峨眉刺从她的耳边划过,然后是尖物入体的声音。 一回头,便看到一只异兽捂着眼睛,疼得原地乱甩。 “咱俩扯平了。” 陆元夏说完,拉起身边一个受伤的人,开始往后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 就这样逃下去,迟早会被覆灭,还是得找一个突破口。 苏江月看着唯数不多几个倒地的异兽,试图在它们身上找到什么破绽时,突然几只异兽围了过来。 前后左右,将她牢牢围在中间。 它们张着嘴,露着獠牙不断往下淌口水。 “苏姑娘,小心啊!” 第13章 被耍了 苏江月闻声回头,一个巨大的脑袋出现在眼前! 吼—— 它冲着她咆哮,腥臭的气息喷面而来,熏得她泪水直流。 血盆大口几乎可以将她整个头吞下,顺着它张大的嘴,她可以清晰看到它舌头上每一颗坚硬的倒刺。 下一瞬,它对准苏江月的脑袋直接咬了下去! 苏江月心头一震,脑子一偏的同时伏下身子,原地滚了出去。 就差一点点,她差点就脑袋搬家了! 她甚至清楚听到,它牙齿咬合发出的声响。 异兽咬空,有些困惑地巴砸了一嘴,低头看了一眼苏江月的位置,抬脚就朝她踩去。 其他异兽纷纷上前,苏江月艰难地在它们的脚下寻找安全的地方。 好几次,如象脚一般大的脚掌几乎都擦过她的鼻尖,幸好她身手敏捷,次次死里逃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趁它们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我们快跑吧!” 有人颤颤巍巍地提议道。 “你良心被狗吃了吗?忘了刚才是谁救的你?” 大眼姑娘刚才亲眼看到明明已经走远的苏江月回头,救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那又如何,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跑难道等死吗?” “那你就等死吧!”郝大方气得松开扶着他的手,将他甩到地上,“呸,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不会一路扶着你。” 大眼睛姑娘朝他啐了一口,拔出大刀就要去救人。 “苏姑娘,我来救你!” 还没走到,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喊叫,回过头就看到五皇子如离弦之箭般朝兽群中冲去。 砰—— 刚挨近就被一只异兽以角顶飞,摔回地面。 几乎是同时,几个狗腿子以迅雷之速跑到他身边,将他抬了起来,口中还大喊着:“不好,五皇子受伤了,快把他抬走!” 顾筵杰挣扎着朝苏江月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不——苏姑娘有危险!你们快放开我,我要去救苏姑娘!” “不!五皇子,您伤得太重了!顾及自身要紧啊!” 一溜烟的功夫,全跑没影了。 这速度,若是眨下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 苏江月:…… 异兽们:??? 远在学院外的教员们,对着冥幻镜:…… 虽然是一场闹剧,但总算是给苏江月争取一些时间。 她借着兽腿之力,一个蹬脚将自己滑出几米,后背被砂石刮伤,火辣的痛感传来。 此刻她头发凌乱,脸上还有血渍,十分狼狈。 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她一个鲤鱼打挺,朝着队伍的方向跑去。 还没跑几步,再次被反应过来的异兽围住。 “完了,她身后无处可藏了!” “咱们快跑吧,这什么测试,回去我一定要告诉我爹,让他替我做主!” 大半学子趁着这个时间,扭头就跑。 陆元夏也跟着他们跑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无处可躲的苏江月,犹豫了片刻,一跺脚朝她跑来。 转眼间,场上只剩下苏江月、陆元夏、郝大方以及大眼姑娘。 竟全是女子! “该死的,先吃我一刀!” 大眼姑娘大喝一声,抬起刀对着离她最近的一只异兽头用力挥去。 砰—— 随着刀落,异兽直接倒地,爆出一声巨响之后,突然化为一团雾气。 几人愣了一下,再看去时发现异兽尸体居然不见了! “这、这怎么回事?”大眼姑娘愣愣地看着异兽消失的地方,“我还有化骨的能力了?” 苏江月抬头,发现她的那把大刀上隐约晃着奇异的光,脱口而出:“你是牛家人?” “是呀,我是姓牛呀。” 那头陆元夏的峨眉刺和之前的苏江月一般,根本刺不进它们盔甲一般的皮肤,急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不行?” 苏江月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陆元夏急得怒骂:“你笑什么,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笑!” “我想通了,当然可以笑。” 苏江月一边说,一边朝牛姑娘方向跑去,好不容易到她身边,直接夺过她的大刀。 “借刀一用!”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把刀是牛犇犇所制,重达几百斤,常人很难拎得动。 可她轻易就举起刀,直接飘向半空,口中默念苏家破幻术,将所有力量都集于刀刃之中,下一刻她疾驰而下,凌凌生风地朝异兽方向劈去! 这刀若是在牛家人手中,是不必配合破幻术的,但她没有牛家血脉,所以需破幻术辅助。 她这一刀,带着千钧之势。 只一刀,幻境被破! 冥幻镜前教员们面色难堪,他们花了三年时间才凝聚起来的幻境,谁想到会遇到牛家人,更没想到会遇上苏江月。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林子里吗,怎么回学院了?” “快看,我伤口没了!” “我、我没死?!太好了,我居然没死,哈哈哈哈。” 幻境被破,那些被撕咬的伤口自然也恢复了。 被分食的那位学子,开始还放声大笑,后来就抱紧了身边的人痛哭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留在原地的学子们,满脸莫名。 “是幻境。” 苏江月开口,简单三个字,让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不远处趴在石狮子上的顾筵杰满脸尴尬,从上面跳下来后立刻跑到苏江月身边。 “还好是幻境,不然我此生都不安。”说完,他瞪了身后几个狗腿子,“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拉着我跑,我怎么会丢下苏姑娘!” “是,是,全是我们的错。” “苏姑娘可千万别误会五皇子,全都怪我们胆小。” 苏江月神情淡淡,并不表态。 一旁的牛家姑娘嗤笑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虽未说话,但态度明确。 顾筵杰急了,满脸受伤的神情:“苏姑娘这是在怪我吗?你也不信我吗?” 就在此时,印川出来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手指向苏江月几人后,又挑了几人宣布可进甲院,而其他大部分人直接被分进了丁院。 苏江月几人被分进甲院,他们无话可说,确实表现出彩。 可连乙、丙两院都没几个能进,直接被划到了丁院,他们不干了,好多人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好歹也能进个乙院吧! 有学子不服气,大喊不公平。 印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哪怕你们现在还不是同窗,但抛下同伴只顾自己安危的人,有什么资格进甲院?” “需要我给你们讲讲,什么是仁心、什么是侠义、什么是武道精神吗?” 众学子急急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要是让他说下去,就不是赏月了,而是该看日出了。 所以哪怕再不服气,也都憋了回去。 分好院区后,便会有专门的教员领回去,分配住所。 但这之前,他们还需要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是名牌,除了作为你们出入的身份证明之外,还有一个作用,在你们遇到生命危险时,可以捏碎它,学院会有人来救你们。” “但这名牌仅能用一次,所以大家要妥善保管好。下面,叫到名字的上来领。” 唱名开始。 也是随着唱名,苏江月才知道,那位大眼姑娘叫牛轰轰。 大部分人都领完之后,唱名者对着名单愣了一下,但还是按着上面的高喊:“苏江月。” “苏江月?” “她什么时候来了?” 众人困惑地四处张望,五皇子皱着眉,心中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众人还在寻找苏江月在哪里的时候,他看到他一路献殷勤的“苏姑娘”从她身边缓缓走了出去。 他脑子轰的一声,有一瞬间空白,瞪圆了双眼看着她面色从容地接过名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耍了! 第14章 我来作证 “你是苏江月?” 顾筵杰拦在苏江月身前。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苏江月粲然一笑。 “不可能!”他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了,摇着头,“绝对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苏江月,你当我不认识真正的苏江月吗!” 其他学子也不相信,纷纷议论道: “不是都说苏江月是丑八怪吗?” “据说她脸上长满了斑点,是看一眼都会想吐的程度,怎么可能是她!” 站在众人面前的苏江月,此刻脸上白皙得不见半点斑痕。 如凝脂般的脸上,是秀挺的鼻子,一张红唇不点而艳,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满是讥诮。 她身着一袭红衣劲装,身段窈窕,风扬起她的发丝,似有淡淡清香飘散。 她就那样站着,无需任何言语动作,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难道是冒名顶替?” 旁人提出质疑,顾筵杰眸光一亮,立刻道: “没错,肯定是冒名顶替,谁不知道那个丑八怪是个连真气都凝不出来的废物!” “好啊,你们竟敢如此胆大,还不快把她抓起来,再派人去季府把真正的苏江月抓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原本沉闷的心情,顿时变好,觉得自己猜出真相的顾筵杰恨不得拍手叫好。 他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上次派去的黑衣人虽然失手,但只字未提她容貌之事,若是她真的治好了脸,黑衣人不可能不提。 学院是皇家所办,事关皇家颜面,印川谁也不能轻信。 “你有何辩驳吗?”他开口问道。 苏江月淡然一笑:“五皇子不是要去季府拿我吗?那就让他去好了。” “哼,你别得意,等找到真正的苏江月,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不过……” 他扬了扬眉,话锋一转—— “若是你现在乖乖承认了,再求求我,或许我可以考虑……” “考虑什么?” 突然,一记清冷的声音传来。 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立刻不淡定了。 “是楚国师!” “天哪,楚国师亲临了,我圆满了!” “快看,他走向苏江月了!” 学子里男子满眼崇拜,姑娘们个个满面娇羞,苏江月默默扶额,这个未来的夫君还真是受欢迎。 “千夜,你来啦!”很快,她也扬起笑容,亲热地打招呼。 “嗯。” 虽然他一如既往的冷漠,但众学子还是呆在了原地,无法置信地看着两人。 顾筵杰更是如遭雷击。 之前黑衣人回禀,未曾动手是因为感受到有高手在保护苏江月,他那时是不信的,只以为是黑衣人失职找的借口。 现在看到两人简单的互动,他突然觉得,黑衣人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他想不通,楚千夜和苏江月,怎么可能? 这两人压根不认识啊!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完全缕不出一个头绪时,楚千夜再次开口。 “考虑什么,五皇子?” 他的声音平静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可顾筵杰的心还是颤了一下,干笑着不知如何回答。 “五皇子不信她是真正的苏江月?” 楚千夜问一句,逼近一步,顾筵杰不自觉地就开始往后退。 “若是我说,我可作证,五皇子可信?” 他又朝他逼近一步,双眼如利刃一般盯着他,顾筵杰一个踉跄,摔倒在狗腿子们的身上。 “只是在问你话呀,五皇子怎么吓得腿都软了?” 苏江月故作惊讶,然后很好心地转向楚千夜劝道。 “千夜可别再问了,若是再吓得他当场尿裤子,那可让五皇子今后还怎么做人呀!” 四周传来低笑声,个个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皇子里没有人不怕楚千夜,是因为他们还小的时候,皇了就把他们交给楚千夜训练,那段恶梦般的日子,深深烙在他们心底。 以至于现在看到他还会不自觉腿抖。 但他不敢招惹楚千夜,还惹不起苏江月吗? 只见他推开狗腿子们,一手指向苏江月,横眉竖目道: “就算你是真的苏江月又怎么样?就算你治好了你的脸又怎么样?” “我早就说过,我只是同情你,对你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你不要再来纠缠我,给自己留点脸面吧!” 他说得很有底气。 如果她是真正的苏江月,听到这话一定会难过,毕竟从前见面时,她哪一次不是满眼的爱慕。 只要他说要走,她就会依依不舍,用尽各种办法就是想多和他相处一会儿。 他自信地等着她的反应,却见她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扶着腰,平息了好一会儿才道: “顾筵杰,你都不照镜子的吗?你生成这模样怎么有自信说出这些话的?” “你什么意思?!”顾筵杰怒了。 从小到大,还没有嘲笑过他的模样,此由可见,眼前这人绝对不是真正的苏江月。 只是他不敢反驳,毕竟楚千夜亲自作证。 “都怪我不好。你时常来探望,我却没能领你的情,毕竟我心有所属了,” 她说着,还深情地看了一眼楚千夜,但立刻又正色道, “你虽是皇子,但感情之事怎能勉强!我不答应你,你就四处造谣,说我丑就算了,却还颠倒黑白,说是我倾心于你。” “我虽然是郡主,但各位也知道我只是没了亲娘的孤女,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任由你胡说八道,毁我名声!” 她说得慷慨激昂,眼眶发红,还倔强地不让泪水流出来。 众人的心不知不觉就偏了。 虽然五皇子的话很可信,但只要眼睛没瞎,在楚千夜和五皇子之间,谁都不会选五皇子啊! 更何况,人家叫上“千夜”了,这关系可见亲密。 “我相信郡主!刚才那么危险她还来救我,我信她的人品!”突然有人高喊出声。 “我也相信郡主,你身为皇子怎么可以这样诋毁一个姑娘。” “我不相信郡主,但我相信楚国师,有楚国师为证我们信她就是苏江月,她生得如此美貌,根本不是你所说的丑八怪!” “可见说谎的人是五皇子,是他爱而不得才要毁了郡主!” “事实胜于雄辩,五皇子倒不如承认了,还算个磊落君子。” 苏江月看过去,开口的有不少是她刚才救下的,心中顿感温暖。 五皇子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恨不能一巴掌将这些人拍死,冲着人群嚷道: “放屁!你们知道个屁,明明就是她……” 他说着,突然逼近苏江月,手指都快戳到她鼻尖了。 苏江月瑟缩了一下,受到惊吓般躲到了楚千夜的身后: “五皇子这是要杀人灭口吗?哎呀,人家好怕呀~” 楚千夜眸光闪了闪,默默地移了一步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苏江月还不忘探出一个脑袋,冲他扬眉挑衅,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为了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顾筵杰气得要发疯了,可是挡在她身前的是楚千夜,他不敢妄动。 只能丢下一句狠话,带着狗腿子们灰溜溜离场。 第15章 以身相许如何 “多谢各位仗义执言,今晚大家都受到惊吓了,我这里有几颗安神丹赠与几位,还望不要嫌弃。” 苏江月对着刚才几个开口的人抱拳道,然后掏出丹药分别递给他们。 围观的人一见居然是四品丹药,这可就不止是安神的效果了,还可以提升专注力,对修炼大有助益啊。 拿到药的自然惊喜,一再感谢。 惹得一众人没拿到的眼红,早知道说几句话就能得到四品丹药,他们怎么也会替她说几句的。 还余几人未领完名牌,大家在原地等着。 苏江月回到楚千夜身边,原本想凑到他耳边,发现自己不够高之后,只能扯了扯他的袖子,冲他招手。 楚千夜低头,她踮着脚勉强凑到他耳旁:“阿夜不要难过,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哦?”楚千夜侧过头,因着她又换了个称呼,心头微震。 苏江月笑得满脸灿烂,将他又往下扯了扯道:“你救过我两次了,不如我以身相许,如何?” 楚千夜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得苏江月开始不自在后,才微勾了下唇角:“不如何。” 好吧。 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毕竟是这么多人迷恋的楚千夜,若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那才有鬼。 反正时间多的是,原主的年纪也不大,她可以慢慢来。 “阿夜,信不信,你迟早是要娶我的。” 她扯着他的衣角往上拽了拽,拽得他几乎弯了腰才终于凑到他耳旁。 耳朵传来一阵酥麻感,但身上却因为她的触碰而感到清凉,这陌生的感觉让他一时有些走神。 回过神来看到她灼热的目光,那句“不信”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名牌发得差不多了,楚千夜也没有多留,直接离开了。 其他学子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举动,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直到名牌发完,印川便让教员将各自的学子领走。 其他学院的学生都走了,仅有甲院的几个还站在原地,没有人来认领。 “你们的教员临时有事,一会儿才来,原地等候不得生事。” 印川吩咐完一句后,也离开了。 等了好一会儿后才有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走了出来,神情冷漠地看着他们道: “我叫九暮,今天起是你们的教员。” “你们,可以闯惹、可以惹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自己收尾,别来麻烦我。” “听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般,十分严肃,一番话说得学子们面面相觑,完全呆住了。 “别让我问第二遍!”他不耐烦地蹙眉。 “听明白了。”学子们赶紧回答。 他带着他们来到住所,将一部分人留下后,带着苏江月、牛轰轰、郝大方以及陆元夏往单独的一个二层院落走去。 除了牛轰轰,其他几人看着这独立的小院,都有些莫名,只以为是刚才自己表现出色,学院给的奖励,并没有多想什么。 待九暮走后,几个姑娘立刻开始分配房间。 最终,苏江月和郝大方挑中了楼下的两间房,而牛轰轰和郝大方则住到了二层的两间房。 对于她们被带走,甲院其余人悄悄跟了过来,待九暮一走,立刻跳出来。 “凭什么你们可以单独一个小院,还可以一人一间。” “就是,明明都是甲院的,凭什么我们要几个人挤一间房!” “刚才还觉得她人不错,也不知道使了什么伎俩的,竟然让楚国师替她走后门,呸,真不要脸!”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最后一句明显是说苏江月的。 他们也不进门,就在院外大喊大叫,惹得其他院的人也过来围观。 “这床果真好软啊,又大又舒服,一个人都可以在上面打滚了,享受不到还真是可惜呀~” 窗子里传出苏江月慵懒的声音。 立刻惹火了院外的人,纷纷指责学院不公平,要去抗议。 听得牛轰轰烦得不行,直接从二楼朝下喊: “这是我爹捐的,你们不服也让你们爹去捐啊,在那里酸什么,她们三位都是我邀请来同住的,关你们屁事!” “……” 众人撇着嘴,心想谁有你牛家有钱? 牛轰轰是绥城城主牛大力的女儿,绥城是大武国最富有的城池。 牛大力财大气粗,当初一挥手直接捐了好几栋楼。 但单独留了个小院,为的就是他的孩子来时有一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 这都是当初和皇上谈好的条件,只是他们一时忘了。 此刻想起来,也不再抱怨,毕竟拼爹拼不过啊! 邻院同是独住的顾筵杰,刚听完黑衣人的回禀,此刻又听到外面嘈杂的哄闹声,气得捏紧了拳头。 根据黑衣人的说法,苏江月不仅容貌恢复了,甚至还直接一跃到了四阶,而且经查证,幽城苏城主之女,这次根本没有进京都入学。 他身为皇子,用着最好的资源却仅有六阶,而她一个从小就不受待见的无人看管的孤女,竟然快要追上他了? 所有一切的事实就像狠狠在打他的脸,特别是今天所有人都看到他为苏江月忙前忙后的样子,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曹氏让黑衣人带话,说苏江月有可能早就死了,此刻是恶灵上身。 换灵术? 他凝视着隔壁院的方向,挑起一抹冷笑。 不管她是否是真的苏江月,对他而言都不重要,想要挽回面子,即使她是真的,也只能是恶灵上身! 无论如何,学院日子正式开启。 第一天,身为甲院区主教员的九暮,就让甲院所有学子都见识了,什么叫精疲力竭、身心交瘁。 九暮,人狠话不多。 天还未亮所有人就被叫起床,负重前行,好不容易完成他安排的课业,所有人累趴在地上喘息时,他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不行了?甲院不留废物。” 他目光讥诮地扫过每一个人,也成功在第一天就让所有甲院学子恨上这个教员。 之后的日子为了让学子们能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他无所不用其极,白天黑夜不分时辰让学子们集合。 负重往返目的地,但凡时间比上一次长者,就会收到他“关爱”的目光。 不仅如此,后来每次负重前行回来,他都会找到年长的师兄们,进行一次比拼。 这样的比拼不用内力真气,仅是过招。 结局不言而喻,除了苏江月、牛轰轰和顾筵杰外,其他人无一例外,全被打趴下。 身为世家子弟,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吃不了这样的苦,更受不了这样的气,一怒之下全都写信回家告状。 结果换来的,却是一顿呵斥,和更加严苛的训练。 很快就有人受不了,自愿退出甲院,但大部分人都咬牙坚持下来,像是一场无声的对抗。 只是那时候他们都觉得,这场对抗是和九暮的,直到后来才明白,其实一直都是和自己极限的对抗。 第16章 追杀 这样极度的训练,倒是让苏江月十分满意。 虽然每天累得无法思考,可是大大加强了她的体能。 经历了半个月地狱般的时光,九暮终于让他们卸去所有负重,再一次往返目的地。 这一次,他们个个觉得自己如同脚下生风,身子也轻了许多,原本往返需要一个时辰,现在只需一刻钟。 每个人都惊喜着自己的变化,虽然心中还是恨极了九暮,但已经认同了他的方式。 盯着他们半个月之久的九暮也终于将他们交给其他教员,根据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划分了几个小组。 入学一个月后,终于迎来第一次试炼,他们将前往洛山,洛山很大,有低阶异兽、奇花异草以及各种武器的存在。 在这里可以凭借个人机缘得到好东西,也有可能一无所获。 最终个人所得成绩将纳入重新分院的考核标准中。 而且,这次试炼,所有教员都不会跟去,得知这个消息,顾筵杰都快乐坏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找不到机会挽回面子,而苏江月待他不说如从前那般仰慕,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就好像他不存在一般。 反倒是他时不时会去关注她的情况,这让旁人更加坚信之前苏江月所说的话,令他觉得颜面尽失。 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他早早让黑衣人在洛山等着,一有机会就对苏江月下手。 这日清晨,所有学子在传送阵外等候,踏上传送阵,眨眼就到了洛山。 落地站稳后,入眼的是千里黄沙,空荡荡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四周别说飞鸟走兽,连颗草都没有。 众人看着这片沙漠傻眼了。 传说洛山遍地花草、绿洲一片,怎么变成眼前这片荒漠了。 但不管如何,总要先离开这个地方。 所有人开始朝前走,太阳如同在头顶一般,脚下的沙子烫得像要冒烟。 刚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随着水源早喝完,慢慢开始变得麻木,眼中早已经没了来时的光彩。 渐渐地,大家步履变得沉重,每个人唇色都开始泛白干裂,喉咙又干又紧,苦不堪言。 终于有人捏紧名牌求救,很快消失在其他人的视线中。 这时甲院的人,突然觉得九暮也不是那么可恨了,至少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他们的心性和耐力要比其他人强多了。 不知走了多久,这里的太阳像永远不会落下一般,晒得他们晕头转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有人不想放弃,身体却又已经达到极限,一屁股坐在沙里嚎啕大哭,刚哭了两声就被烫得原地弹起,连哭声都止了。 “什么狗屁学院,什么狗屁试炼,要我们命就直说,何必这样折磨我们!” “靠,老子不走了,有本事他们就让老子死在这里!” 抱怨声四起,苏江月早觉得不对劲。 这荒茫一片别说尽头,连个方向都没有,他们走了这么久就好像一直在原地转圈。 她扯了扯牛轰轰的袖子,声音嘶哑:“用你的刀试试。” “怎么试?”牛轰轰也明白过来,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做。 苏江月凝神朝四周仔细看了一圈,在正前方向总有一个小黑点,而且无论他们朝哪个方向走,那个小黑点始终在他们眼前。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她指向那个小黑点比画了一下。 牛轰轰会意,立刻拔出大刀,朝着那个方向用力一挥! “破!” 一股清风迎面而来,空气中夹着潮湿的气息,所有人闭着眼都闻到青草香。 连忙睁开眼,黄沙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洲,所有人都冲向那面湖,用手疯狂捧起水,往自己脸上浇。 稍微恢复后骂道:“又是幻境,学院是没别的招了吗?”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骂出声,又是一阵地动天摇。 一大批异兽蜂拥而至,伴随着怒吼声,露出尖利的獠牙朝他们冲过来。 “靠,又来!学院是不是疯了,总是拿幻境来逗我们玩!” 有人低骂着,却因为牛轰轰一刀砍下一只异兽头后,怔住了。 经过上次,他们都知道牛轰轰那把大刀可以破幻象,可这次砍中的却是实体! “我的妈呀,来真的了!” 大家赶紧掏出武器,苏江月没有自己的武器,现在所用的还是学院发的剑,她挥着剑很快也加入到战斗中。 打斗声一片。 这些异兽虽然是低阶,但数量多且皮糙肉厚,普通的武器很难伤到它们,只有找到它们身体最弱的地方,才可以杀死。 苏江月正奋力游走在异兽之间,突然后背感觉一凉,急急一躲。 银光闪过,她回头一看,几枚暗器全数落在她身后的异兽身上,入肉三分,仅一眼她就看出那上面带有剧毒。 这是要杀她,还是帮她? 来不及想清楚,又是几枚暗器袭来,她忙用剑扫开,对方的攻势太强,逼得她退了几步,和牛轰轰等人分散开。 那人不知躲在何处,苏江月找不到他,只能不停躲避,很快她就发现对方的目的是为了逼她离开人群。 她佯装不知,一路被逼到悬崖边上,暗器才终于停下。 “现在已经没人了,还不出来吗?”她朝着四周喊了一声。 顾筵杰慢慢从暗处走出,嘴角含笑,眼中满是快意:“苏江月,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想到了呀。”苏江月云淡风轻,“毕竟得罪了疯狗是一定会被追着咬的,这点道理我还是想得通的。” “从前那个笨嘴拙舌的丑八怪,如今倒是牙尖嘴利了,你变化这么大还真让我怀疑,你是苏江月吗?怕别是什么恶灵上身了吧。” 他牢牢地盯着苏江月的神情,一步步试探,可惜他失望了。 她表情如常,一丝异样都没有,反倒大声笑了起来:“想象力不错,但是你猜错了!” 找到幕后之人,她也不再手下留情,持剑直接向他扫去,顾筵杰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苏江月行至一半已经发现不对劲,刚想收势,黑衣人从天而降,一掌拍向她。 她连忙以剑去挡,可在他强大的力量下剑身碎成残渣,她硬生生挨下这一掌,整个人不受控地朝后跌去。 倒地滑行至悬崖边,才堪堪停下。 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一口血喷洒在地面上。 “直接杀了她,别给她任何机会。” 顾筵杰的声音冰冷又残忍,黑衣人领命飞快朝她飞来。 无处可逃,苏江月看着陡峭的山崖,没有一丝犹豫,起身直接往下跳! 第17章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苏江月纵身一跃,直接跳下山崖。 三枚毒针随之而发,全数没入她的体内。 风从耳旁呼啸而过,身下是看不清底的深渊,她顺着风的方向一把伸手一把抓住身旁的藤蔓,又往下滑行了几米后才稳住身体。 一口黑血喷涌而出,她连忙掏出解毒丹塞进嘴里,剧烈的痛感随之而来,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仅剩下的理智让她牢牢抓紧藤蔓,才没有直接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痛感才渐渐开始减弱,她身体紧紧挨在峭壁上,向上一看,顾筵杰探出的脑袋成了一个小黑点。 直到那个黑点消失,她才开始考虑,是向上爬还是向下走。 最终,为了以防黑衣人在上面防守,她决定还是到崖底去看看。 得益于那半个月地狱般的训练,她现在身轻如燕,顺藤蔓爬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落地。 这里环境幽暗潮湿,有流水声从不远处传来。 她顺着水声一路向前走,穿过狭小的通道,慢慢往前便是一个可容纳百人的山洞,流水声正是从这里传来。 拿出火折子,将墙上的火把通通点燃,苏江月才真正看清这里的景象。 四面空荡,中间有河流,水面不高,潺潺往下流。 最有意思的是,四面墙上都渗着水,水珠下是几组壁画,反正一时也找不到出口,她干脆慢悠悠地开始欣赏起壁画。 第一面墙,似乎是画了一组故事,更精确来说是一个爱情故事。 讲述一个姑娘被情郎和好友一起背叛,最终还被他们联手一起杀害的故事,刻画得栩栩如生。 第二面墙,前面是姑娘死之前,有人来救她却一同被杀害,最终姑娘不知取了何物放入那人的体内。 那人昏睡过去,姑娘彻底死绝的故事。 前两面墙,苏江月都没什么感觉,无非是个凄凉的爱情故事,但第三面墙,却震惊到她了。 整整一面,全是苏家功法! 比她生前学的还要齐全,有一些失传了许久的都赫然在墙。 “难道这些壁画,是苏家先祖所刻?” 她喃喃自语,可关于苏家先祖的故事,没有流传到她这一辈,所以她也无法确定。 再想去看第四面墙时,却发现上面的壁画已经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 当她伸手想要擦去上面的污渍时,突然—— 一时巨响晃动了山洞,苏江月一惊立刻收回了手,警惕地看着四周时,有个东西从浅浅的河底里站了起来。 等它完全身站起,她才看清,它居然是个庞然大物! 苏江月简直无法置信,那么浅的河水,她刚才居然没有看到! 那家伙通体雪白,身上是厚重且长的白毛,从水中起来却依旧干爽,鼻头黑而湿润,一双黑黄的大眼睛,闪着幽异的光芒。 倒三角的耳朵里满是绒毛,头顶中间长出一对树叉状的长角,正闪着浅蓝色的荧光。 此刻,它轻蔑的目光扫过苏江月,优雅地迈着蹄子走上岸。 明明是一只非常美的不知名动物,可是苏江月却感觉到危险在靠近,这只动物给她带来的危机感,比黑衣人还要强几倍。 她缓缓后退,神情戒备。 它俯视着她,目光森冷。 “闯主人洞府者,死!” 它明明没有开口,可这声音却像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 下一瞬,它大嘴一张,火焰从它的嘴里喷射而出,四周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那巨大的火焰,令苏江月根本无处可躲,热浪扑面而来,她脑海里不停回想着所有苏家秘法。 在她刚要凝诀时,突然一只手朝她伸来,直接将她拎起避开了这团火焰。 她抬头一看,竟是九暮。 他抱着她旋转一圈后,直径朝刚才来时的狭小通道中跑去。 所幸通道很长,这巨兽无法进入,喷射的火焰也够不到他们,暂时避过一劫。 “你怎么会来?”安全落地后,苏江月疑惑地问。 九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它叫灵火兽,是灵兽的一种,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招惹它的。” 灵火兽? 苏江月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无论是自己的记忆中还是原主的记忆,都找不到与它相关的事件。 但她灵敏地捕捉到灵兽二字,眼前顿时一亮:“大武怎么会有灵兽?我可以降服它吗?” 他们所处的大武国,是这片大陆上的小国,仅有武修。 而兽类共分异兽、灵兽和神兽三种,像他们这种小国仅有异兽,极少出现灵兽,更别提神兽了。 看着她兴奋的模样,九暮一时无语。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处境,居然还想着降服,正想数落她两句,突然看到她后背上三个针孔,瞳孔一缩。 “谁干的?” “嗯?”苏江月愣了一下,才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伤口,大咧咧一笑,“小事,我现在就把它逼出来。” 她原地盘坐,运功片刻后三枚毒针从内体先后逼出。 毒针落地,带着回响,九暮脸色更加阴沉了。 “是五皇子。” 他再次开口,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他,不过我会自己解决的。”苏江月拍拍他的肩膀,“眼下我们要解决的是那只灵兽,出口在它身后。” “先休息一会儿吧。” 她身体确实也还没有恢复过来,于是两人席地而坐,一个闭目养神,一个闭目疗伤。 约莫半个时辰后,九暮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看到苏江月双眸明亮如同繁星,目光灼热地看着他。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苏江月猛地凑近,鼻尖几乎相碰时她才停下,那炙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眨眨眼,两个人的睫毛交错,有些痒。 “看够了吗?”他开口,声音有些哑。 苏江月轻轻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他沉默没有回答。 她又靠近了些,鼻子在他脸上轻轻嗅了嗅: “阿夜是放心不下我吗?不惜换个身份也要靠近我,所以我一出事阿夜就赶来了,是吗?” “什么阿夜,你放尊重些,我是你的教员。” 他目光微闪,身子向后抽离的一瞬间,她又再次靠了过来。 “阿夜,你身上的冷香出卖你了哦~” 她眉开眼笑,刚才他抱着她时,那淡淡的冷香就飘进她的鼻子。 “……” 九暮耳垂微红,他从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冷香,也从没有人可以像她这样靠近,所以完全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而被她发现。 “而且,我感觉到黑影的气息了,”苏江月朝着上空指了指,“阿夜,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她一再靠近,几乎都要贴到他身上时,突然地面微颤,那边的火灵兽发出低吼声,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话一般。 虽然被打断很不爽,但苏江月实在好奇,悄悄地溜向通道口查看情况,楚千夜紧随其后。 刚到通道口就看到火灵兽对着一把剑低吼。 而那把剑十分暴躁地上上下下,突然剑身一转,直接转向他们的方向,停顿了一下后,直接飞向他们。 第18章 奇遇 一只灵兽和一把剑吵架,已经够古怪了。 这把剑还直接朝他们飞来,若不是没感觉到它的敌意,苏江月差点就要出手毁剑了。 那把剑朝他们冲过来后,像是嫌弃苏江月碍事一般直接将她挤开,然后贴在楚千夜的身上,不停地蹭。 苏江月:…… 楚千夜:…… “这、什么情况?这把剑成精了?” 苏江月目瞪口呆,现在是连一把剑都要和她抢男人吗? 楚千夜被蹭得莫名其妙,满脸嫌弃想扒开它时,它突然停下了。 像是困惑一般立在半空中,剑身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最后又扑向苏江月,开始在她身上不停地蹭。 刚蹭上,就被一只大手给扒拉下来,楚千夜瞪着它,那剑没有眼睛,但剑声发出不满的嗡鸣声。 火灵兽也停止了躁动,和这把剑不同,它步伐优雅地走向他们,低着头在楚千夜身上嗅了嗅,又在苏江月身上嗅了嗅。 突然—— 一滴泪从它眼中滑落,直接砸在苏江月的手背上。 抬头一看,火灵兽低下脑袋,轻轻地靠在苏江月的肩上,那双湿润的大眼睛满是思念之情。 见状,那把剑大力挣脱楚千夜的手,挨着苏江月的另外一边肩膀上,嗡嗡作响。 “这……这什么情况?” 苏江月僵着身体,完全不敢动,生怕下一秒这火灵兽就朝她喷火,将她化为灰烬。 像是感受到她在害怕,火灵兽伸出蹄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一脚踢开了对面的剑。 “破天,你吓到主人了。” 它低吼一声,破天哪里服输,立刻出鞘朝它飞过去。 一兽一剑就这样打了起来。 苏江月和楚千夜一脸茫然,但至少确定了它们都不会伤害他们,放下心来走出去。 楚千夜开始观看壁画,苏江月则跟着第三面墙,开始修习苏江功法。 她的记忆力极好,刚开始只是想修习几种后便离开,但慢慢便陷了进去,其中好一些她还领悟不到。 但她总觉得身体好像在发生些什么变化,不仅是真气强了,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慢慢落入她的脑海中。 她闭眼,发现自己可以用意识去探索自己的脑海,那里面真的有一个像小芽一样的东西浮在半空。 感受到她的意识,芽叶儿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在和她打招呼一般。 之前领悟不了的功法,突然就开窍了。 虽然都只是入了门,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这并不是武修,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睁开眼时,火灵兽和破天停止了打斗,分别守在她的左右两边。 而楚千夜则看着墙上的壁画发呆。 “阿夜?”她轻唤一声。 楚千夜回头,眼眶微红:“你醒了。” “你……没事吧?”她略微迟疑,虽然壁画上面的故事很凄凉,但也不至于感动到哭吧? 而且,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我们回去吧。” “……好。” 他的低气压,让苏江月有些不习惯。 刚起身,破天和火灵兽也跟着起身:“主人,带我们一起走吧!” “我可以当主人的武器。” “我、我可以当主人的坐骑!” 它们争先恐后,生怕苏江月不带它们离开。 “带上它们吧,在你入定时,它们已经自觉认主了,现在你就是它们的主人。” 还有这等好事? 苏江月惊喜地拿起破天,又摸了摸火灵兽的头,心想这次还真要好好谢谢顾筵杰,要不是他下狠手,她哪来的这种机遇。 “我们还是分开走吧,毕竟你现在是教员,出现在这里不合适。” 她自己是无所谓,但毕竟是未来的夫君,还是要替他维护些名声,楚千夜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径直朝出口走去。 看他走远后,苏江月又对着火灵兽道:“咱们也走吧。” “主人,”火灵兽拦在她身前,“火火刚才差点伤到主人,为了弥补,火火带主人去采药吧。” 它记得,从前的主人最喜欢药草了。 果然一听到有草药,苏江月喜上眉梢,火灵兽伏下身子,驮起苏江月就朝外奔去。 原来这个洞穴除了有一个出口之外,还有另外一道门。 进了那道门后远远地苏江月就闻到药草的香气。 待火灵兽停下时,苏江月震撼了! 那里面,是一大片药草! 认识的、不认识的,密密麻麻长了一大片,奇怪的药香飘来,让人神清气爽。 若是有炼药师看到这里,怕是会开心得昏过去。 “火火,这片药草无主吗?” “有呀。” “……那你不早说。” “可现在它的主人就是主人你呀。” 这拗口的回答,但苏江月总算弄清楚一件事,这个洞府原来的主人,大概率是苏家先祖, 而她拥有苏家的血脉,所以破天和火灵兽会将她认成原主人。 这片药草,应该也是苏家先祖种下的。 那她还客气什么! 跳下火灵兽,收割开始! 无论认不认识,她都将它们采摘一些收入囊中。 正在她发愁这么多,自己身上根本装不下时,火火就叼来一个乾坤袋,她惊喜得恨不能亲火火一口。 几乎都采摘一遍之后,一部分药草突然消失不见。 苏江月一惊,正以为有人偷她药草时,突然感觉到脑子里有东西落下的声音,连忙去探,却发现自己的脑海单独辟了个空间。 除了原本在里头的芽儿,那些消失的药草正飘落在里面,落地生根了。 “头、头上长草?” 苏江月退出意识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晃了晃,并没有听到水声,也没感觉到异样,才松了口气。 重新骑上火灵兽,它一跃而飞,直接带她来到悬崖顶上。 她一边寻找牛轰轰等人,一边收拾不长眼的异兽,她惊喜地发现仅仅在下面待了几个时辰,自己已经是五阶初期了! 这成长速度,连她都想夸自己一句天才。 将异兽肉装好,沿途又收了不少武器,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牛轰轰等人。 她和郝大方正堵着顾筵杰,满脸恼怒和伤心。 “不是你还会有谁,肯定是你趁着大家不备,对阿月下黑手!” 牛轰轰怒吼着,一把大刀都快拍到顾筵杰脑袋上。 “五皇子求你了,快告诉我们阿月在哪儿,若是闹出人命,就算你是皇子也没办法善了。” 郝大方没有牛轰轰霸气,但为了苏江月还是鼓起勇气拦住顾筵杰的去路。 顾筵杰则是无所谓的模样,笑容却是毒辣: “想知道?可惜呀,你们恐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即使我承认了又怎么样,你们有证据吗?” “我就是证据!” 第19章 光明正大打一场 “我就是证据。” 苏江月掷地有声地说道。 两个姑娘一回头,瞬间惊喜,飞速朝她跑过来。 牛轰轰更是直接一把抱住她,带着鼻音道:“臭阿月,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苏江月安抚了她们两个一番,看向满脸震惊的顾筵杰,冷笑一声:“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他确实没有想到,原以为她就算掉落悬崖不死,那毒针也足以要了她的命,可是她现在不仅好端端站在他面前。 身后还跟着一只一看就不一般的兽类。 光是那发着荧光的角,他就知道这不是异兽,而是灵兽。 他恶毒的目光中顿时露出贪婪之色,火灵兽瞬间就察觉到,微微后退一步,直接冲着他喷了一团火焰。 它速度太快,快到苏江月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听闻“呼”一声后,顾筵杰整张脸都变成了黑焦色。 身上的衣衫几乎被烧尽,最好笑的是眉毛和头顶上的头发全被烧毁,正丝丝点点往下掉。 “五皇子你没事吧?” “快,拿衣服过来给五皇子披上!” “还有你,快把你帽子脱下来!” 他身边狗腿子们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脱下衣服给他遮羞。 苏江月几人憋了又憋,最终没忍住,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 听到主人笑得如此开心,火灵兽连忙低头在她身上蹭了蹭,苏江月拍了拍它的脑袋:“干得漂亮!”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火灵兽竟如此通人性,像是知道不能给自己惹祸一般,将火控制得刚刚好。 没有伤他太重,却又让他颜面尽失。 顾筵杰脸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一把推开身边的人,指着苏江月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用等,”苏江月向前一步,“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向你宣战,咱们上比武台,光明正大打一场,生死不论,你敢不敢?” “我有何不敢!你自己送上门找死,我开心还来不及!” “那便说定了,回学院之后第二日午时,比武台上见真章!” “谁不来谁是孙子!” 约定好时间,苏江月没有再停留,牵着火灵兽带着牛轰轰和郝大方一起离开。 路上,她问起怎么不见陆元夏,牛轰轰顿时就来气,指责陆元夏只顾自己的成绩,根本不关心苏江月的生死。 对此,苏江月却不是很在意。 原本她和陆元夏也没多少交代,于是拿出乾坤袋,将里面堆积成山的异兽尸身倒出来,拿出大半分给了她们两个。 原本想拒绝的两人,在苏江月的坚持下,还是收下了。 为了装下这些异兽肉,牛轰轰很大方地送了她们两个乾坤袋。 乾坤袋对于牛轰轰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物件了,可是对于郝大方而言,却如同宝物。 见她们两个都拿出东西来分,她尴尬得满脸通红,将自己收集来的东西倒了出来,嗫嚅道:“我、我没有东西可以送你们……” “呀,你竟收集到这么多东西,方方,你好厉害呀!” “那当然了,咱们方方还是炼药师呢。” 她们两个没有拒绝,而是各自取了一部分后,又不动声色地给郝大方添了一些。 郝大方被她们夸得脸更红了,但见她们收下东西后,心中总算好受了一些。 趁着还有时间,三人组队一起出发,又收集了不少好东西,直到天完全黑了之后,才有教员前来,将所有人带了回去。 其他学子看到火灵兽后,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在得知是苏江月意外降服后,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都说她是扫把星,可哪有运气这么好的扫把星? 可见那些传言,十有八九都是五皇子传出来的。 也有人嫉妒却不愿意承认的,指着她手中的破天道:“运气好罢了,哪有什么实力,有实力的人会拿一把破剑?” 众人目光落在破天上,掩嘴嗤笑。 “一把满是铁锈、未开刃的剑,也值得像宝一样拿着。一次走运不代表次次都能走运,咱们还是得以实力为尊。” 听到这些话,破天又委屈又害怕,委屈的是自己明明是一把宝剑,他们有眼无珠还诋毁它。 害怕的是主人会因此嫌弃它、抛弃它。 但苏江月就像没听到一般,还安抚似的点了点剑身。 此刻教员们让两名学子出来盘点、清算,最终结果郝大方得了第一。 接下来便是苏江月和牛轰轰,再便是陆元夏和五皇子,除了他们五个,整个甲院的排名都十分靠前。 在众人喜悦之时,印川站了出来,着重夸奖了苏江月面对环境时的韧劲和细心,以此来又斥责了那些放弃的学员。 最后才宣布,除了原甲院的学员,又提了两名学子进入甲院,其他人略微做了一些调整后,才让他们散去。 苏江月因为惦记着楚千夜,没有和牛轰轰她们一起离开,交代一声后便牵着火灵兽离开。 刚走几步,顾筵杰大声喊住她:“苏江月,可别忘了明天午时,你我之战!也欢迎各位到时候到比武台观看。” 苏江月回头风轻云淡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害怕自己退缩,扬着眉道: “五皇子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明天可别忘了戴个帽子,不然还真是……有碍观瞻。”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留下顾筵杰在众人忍笑的目光下,愤愤离场。 回去路上,几个姑娘追上牛轰轰。 “幻象明明是轰轰你破除了,印川却只夸了苏江月。” “就是,若不是你那一刀,我们谁能出来,她苏江月也出不来。” “现在倒好,什么功劳都是她的,他们连你的名字都没提,我真替你不值。” “我还以为你们是好友呢,教员不提也就罢了,她苏江月能不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吗?轰轰呀,以后还是要多些心眼的好。” 她们你一言我一句好心地提醒着,牛轰轰只觉得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不堪其扰。 干脆停下步伐,抬手阻止她们继续说,然后清了清嗓子,绽开了最甜美的笑容,对着她们铿锵有力地说出五个大字: “关你们屁事!” 那几个姑娘被喷得满脸口水,愣了一瞬后,立刻开始抱怨: “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我们可是替你在说话,为你抱不平呢!” “我们别理她,那苏江月一看就是个有心机的,将来看她后悔!” 牛轰轰都快被气笑了,郝大方又嘴笨,在一旁急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牛轰轰干脆拔出大刀,在她们面前划出一条道来:“再敢挑拨,担心我把你们打成幻象!” 几个姑娘自讨了没趣儿,面对她的大刀也不敢招惹,嘟囔了几声才离开。 而苏江月这头,四处都找不到楚千夜的人影,只以为他是被自己揭穿了已经离开,便带着火灵兽回到住所。 夜已深,牛轰轰几人早已经睡着。 洗漱完的她,趴在窗台看着正盛开的杏花树,双手捧着脸叹道:“嫁人怎么这么难呀……” 第20章 下注 月影重重,透过层层枝蔓,楚千夜目光深邃如海凝望着窗边的苏江月。 在悬崖底的那些壁画,勾起了他消失了许久的记忆。 虽然还是残缺不全,但他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大武,又为什么会对苏江月有那种异样的感觉。 也终于明白,自己体内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什么人!” 突然苏江月起身低声喝道。 就在刚才,她隐约看到杏花树上藏着一个人影,只是脸被树枝遮挡看不真切。 楚千夜从杏花后探出,遥遥和她对视,片刻后他从树上飘落,花瓣徐徐落下,暗香在空气中浮动,而他立于落花间。 内心早已经是波涛汹涌,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全数收敛。 自从他记忆恢复一些之后,便知道此刻不是最好的相认时机,太多未知的危险潜伏在暗中,若是相认反倒会害她了。 更何况,她早没有那些记忆了。 看清是楚千夜后,她漾起丝丝笑意,从窗口一跃而出,来到他的面前笑问:“可看够了?” 见他不答,她将他抵在树干上,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阿夜这么放不下我,何不娶了我,带回家中日日看,夜夜看。” 她的声音很轻,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她说话间的气息。 他抑制着所有的情绪,在她凑近时并未躲开,眼含淡淡的笑意,任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阿夜你不回答,我可就当你默认了哦~” 苏江月调皮一笑,惦脚想要拔下他头上的发带,却因为不够高而失败。 “好。”楚千夜突然低声道。 “啊?”苏江月的手僵在半空,“什么好?好什么?” “发带作为定情之物,不够庄重,此玉我随身带了多年,可为你我定情之物。” 他说着,扯下她的手,将一块玉佩放入她的掌心。 她讷讷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玉,又抬起头看了眼楚千夜,半晌才道:“你是说,你答应娶我了?” 楚千夜一向严肃的双眸,此刻笑得满是暖意,伸指轻点她的鼻尖:“不信?那我可反悔了。” 说完,作势要取走玉佩,苏江月连忙合拢手心,急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言而无信是小人,你生得这样好看怎么能当小人呢?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楚千夜低低笑着:“是,今日起我便是你的人了,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再抛下我。” 完成了换术灵最难的心愿,苏江月实在开心得紧,完全忽略了他话中的那个“再”字。 豪气地拍着他的胸膛:“不会不会,我永远不会休你的。” 现在只需要修理了季纤纤和顾筵杰,她就算完成了苏江月所有的嘱托,从此之后便可以专心去做自己的事了。 “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待我拟定好日子,咱们便成亲。” 刚同意就赶他走,楚千夜嘴角抽了抽,怎么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感觉? “这个不急,你还太小,待你大一些咱们再定亲。” 苏江月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毫不留情地将人赶走,自己回去睡大觉了。 正午时分。 艳阳高照,将地面晒得一片赤白,也丝毫不影响聚集而来的人围观。 顾筵杰带着狗腿子们正在阴凉处等候,而苏江月却迟迟不见人影。 眼看时辰就要过去,他的狗腿子立刻嘲讽: “苏江月别是怕了吧,毕竟咱们五皇子可是六阶后期,满新学子里看去除了咱们五皇子,谁有这么高的实力。” “就是就是,牛皮吹得震天响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成了缩头乌龟!” 他一边说,一边将泡好的茶递给五皇子。 五皇子轻抿一口,一脸的受用。 他都想好了,再过一会儿苏江月还不敢来,他就当众让她跪下认错,然后他再大度地原谅她。 “哎你说,苏江月不会真的不敢来吧?” “我听说这架还是她约的,如果真的不敢来,这脸可就丢大了。” “让她傲、让她狂,活该!咱们就等着看她怎么丢脸吧。” 牛轰轰和郝大方也早就在比武台外等着,半晌不见苏江月人影,心中也暗暗着急。 眼看周围的人说话越来越难听,牛轰轰转头就要去寻苏江月时,远远就看到她缓缓走来的身影。 牛轰轰小跑着迎过去:“你怎么才来呀。” 苏江月无奈道:“火灵兽饿了,又挑食,最后拿出兽肉它才吃饱。” “……大姐呀,你知不知道再迟一会儿他们就断定你逃了。” “那我喂完火火,还要去下注嘛。” “下注?苏江月,你该不会也押顾筵杰赢了吧?我和方方可是把所有身家都押你身上了啊!” 虽然她们也没有把控苏江月一定会赢,但这是身为好友的支持。 苏江月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说话间,她们到了比武台旁。 两人一起上台,原本要签订生死状,最后被学院给拒绝了,学院允许比武,但只允许点到为止。 这在顾筵杰听来,便是只要不伤及性命,其他都无所谓。 两人各站一方,当他们各自拔出武器时,下面又是一阵沸腾: “额……苏江月准备拿这把废铁和五皇子的剑对打?这五皇子的剑可是锻造师金失所制,锋利轻巧不说,更是坚韧无比。” “实力,苏江月……咦,五阶了,可五皇子是六阶后期,这五阶和六阶虽然只差了一阶,但这其中的距离可是鸿沟一般啊。” “可不是嘛,五阶想要升六阶,如同九阶升武宗一般,是很难的,看来这次苏江月是输定了。” “还好,我将所有身家都押了五皇子赢,哈哈哈,我就等着收钱了。” 这些话一字不差落入台上两个人的耳中,顾筵杰满脸得意,哪怕苏江月已经到了五阶,那又如何? 在他心中,她始终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你确定不换一把武器?拿把废铁只会让你输得更难堪。” 再次被称为废铁的破天发出不满的嗡鸣声,它已经许久没有打架了,此刻晃动得苏江月都快握不住它。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苏江月拔出破天,却没有动。 顾筵杰只当她不敢,嗤笑一声,也拔出自己的剑,大喝一声朝她刺来! 剑身晃着银光,杀气满满,苏江月不疾不徐,在他扫来强大的剑气时,将破天横在身前,往前一拱—— 强大的剑气顿时化解,顾筵杰心头一震,抬眼看去就见苏江月持着那把“废铁”反客为主,直接劈向他的剑身。 铛—— 一声巨响,众人都在等着看苏江月的“破铁”断裂,然后好回去拿钱时,突然看到五皇子面如菜色,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一截、两截、三截。 最后只剩下一个剑柄握在手里,而他站在风中凌乱。 趁着他走神的功夫,苏江月一跌起身,一套连环侧踢丝毫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将他踢下比武台。 第21章 锁妖塔 “赢了!赢了!” 围观人群眼看着顾筵杰被踢下台,个个震惊得无法言语,沉默了许久之后,牛轰轰兴奋着挥舞着双手,口中高喊着赢了。 这一声高喊才惊醒了所有人,顾筵杰的狗腿子赶紧冲过去扶起他,刚碰到他的身子,顾筵杰就大声喊疼。 立马有医师过来查看,才发现他左侧肋骨被踢断了好几截,难怪疼得直流冷汗。 经过医师一顿操作之后,他疼痛感才稍稍缓解,但整个人还是懵的状态,完全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输了。 而且,仅一招,就一败涂地。 “五皇子,你输了。”苏江月站在台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明明只是陈述一句事实,可是不知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好像无限的讥讽一般。 顾筵杰愤怒地推开身边的人,指着苏江月道:“大家不要被她骗了,她根本不是真正的苏江月!她是恶灵上身!” 恶灵? 人群立刻退了几步,离苏江月远一些,警惕地看着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牛轰轰第一个跳出来。 “五皇子,就算你是皇子也不可以这样随意污蔑他人,难道你造的谣还不够吗?” 郝大方也站了出来,声音虽然弱弱的,但却十分坚定。 所有人看着他们针尖对麦芒,一时也不知该相信谁,但谁也没有走,毕竟刚刚输了一堆晶石,看场戏总不过分吧! 对于他的指控,苏江月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早就猜出他和季纤纤合作想要弄死自己,那么关于换灵术的秘密,季纤纤一定会告之。 “证据呢?” 她只用了轻飘飘的三个字,就让他无言以对。 “正好,借此机会我正式澄清一下。对于我们苏家,相信大家早有耳闻,个个皆有天才之称。” “唯独一个例外,便是我,苏江月。” “大家是不是都困惑我为什么突然从一个废物变成如今的实力,那是因为自我娘死后,一直有人给我下毒!” “直到前段时间,得楚国师所救,赠我丹药替我疗伤,我才有了今日。所谓的恶灵之说,也不知是他恼羞成怒,还是刻意为之。” “言尽于此,大家信或不信,都请随意。” 她不想泄露自己会炼药这件事,干脆将一切都推到楚千夜的身上,反正也没人敢真正去问楚千夜真相。 众人原也不太相信什么恶灵之说,两相对比又有楚千夜背锅,自然更相信苏江月的话。 原本嫉妒她的人,也因为她的身世而转为同情。 毕竟,大家都是京都世家,从前有什么宴会都是她庶妹去出风头,从未见过苏江月出门。 虽然同情,但对五皇子他们也不敢置喙什么,又想到输掉的那些晶石,哪里还顾得上他们的恩怨。 不如同情自己,马上要变成穷光蛋了。 “你我之间虽无赌约,但你输了,从此以后我希望你离我远一些,不要再用任何方法引起我的注意。” “毕竟我,真的对你不感兴趣,还请你自重!” 最后一句,她加重了语气,顾筵杰原本就丢尽了脸,再听她这样说,气得浑身都在疼。 见她又要走,顾筵杰突然想到什么,喊住了她:“苏江月,你这么厉害,敢不敢去闯锁妖塔?” 苏江月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顾筵杰笑得十分阴险:“锁妖塔,你敢去吗?” “你要赌吗?”苏江月上下瞟了他几眼,“你连站都站不起来,拿什么和我赌?” “我找人和你比,你敢不敢!” “赌注是什么?” “若你输了,我要你当着学院所有人的面,对我跪下,承认你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而且对我一直抱有非分之想!” “若我赢了,是不是要你怎样都可以?” “自然。” 看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牛轰轰立刻跃上台,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锁妖塔难闯,阿月你当心有诈。” 对于锁妖塔,苏江月也是有些耳闻的。 它并不属于学院,甚至不属于大武,约是十多年前自己飘来大武,落地在学院中。 隔一段时间便会大开塔门,让人进去闯塔,每一层皆有守塔者,说是锁妖,其他里面不仅仅是妖,还有其他物种。 刚开始有人带着宝物出来,去的人便多了,但慢慢地,便成了有去无回。 后来学院就不允许学子进去闯塔,若是非要进的话,便要签下生死状,表示与学院无关。 而学院为了满足学子们爬塔的热情,还自建了一座塔,成为考验学子们的学习成果。 “你到底敢不敢?”顾筵杰等得不耐烦了,“若是不敢,你现在就跪下来认错。” 那无耻的嘴脸,让苏江月真想上前扇他几耳光,但她还是忍下来了,淡淡然开口: “既然你这么不赶着找死,我就成全你。我也不要你的命,若是我赢了,我只需你挥刀自宫,从此孤家寡人,儿孙满堂。” …… 围观的姑娘们听到自宫,脸一红,但听后面一句,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男子们听到,不自觉就夹紧了双腿,本能想到那句“最毒妇人心啊”。 听到此等要求顾筵杰脸一僵,他怎么也想不到苏江月会这么恶毒,一时更住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敢?不敢的话,你便跪下吧。” “我有什么不敢,”顾筵杰阴彻彻一笑,“不怕告诉你,我请的人是师兄沈淮,你可没机会后悔了。” 一听到沈淮,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沈淮,实力八阶,即将出师的师兄,除了是学院的学子之外,还是锻造司的一员,而他还不满二十,说是天才中的天才,也不为过。 近年来,没人敢去闯锁妖塔,仅有沈淮。 塔共九层,他从初次闯到二层到如今已经能闯到六层,别说学院,就是大武也没几个人能和他相比。 “不行,这不公平!”牛轰轰急了。 苏江月拦着她,在顾筵杰要开口之前,应了下来:“一言为定,三日之后,锁妖塔前见!” “一言为定!” 虽然顾筵杰很想马上就开始,但他也深知沈淮此人向来桀骜,自己也需要时间去说服他,三日之后,正合他意。 正好,三日之后,他也可以勉强站起来,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苏江月还有没有命能从锁妖塔中出来! 第22章 差点劈死他 大家各自散去,苏江月让牛轰轰下午替自己告假后,便来到了国师府。 自从她拆穿九暮就是楚千夜之后,他便很少去学院。 如今国师府无人敢拦她,管家见她来了,十分热情地将她请去正堂,奉上茶水后恭敬地退去。 从头到尾,苏江月都来不及说一句话。 说热情吧,倒也是真的热情,从头到尾管家的笑就没有停过。 但她来了却没有人去通报,只让她干坐着,也谈不上待客之道啊。 她哪里知道,管家早得了霄仁等人的内幕消息,根本不把她当客人,只当她是回家了。 坐了一会儿也不见楚千夜出来,苏江月便自己起身去找,找了好几处也没看到楚千夜的身影,正当她想回学院时,突然看到霄仁从大门进来。 “嘿,小人儿~”她连忙挥手打招呼。 霄仁愣了一下,连忙肃了神色,恭敬道:“见过郡主。” 苏江月疑惑地看着他,这怎么还生分了? 但也没在意,一边朝他走去,一边从乾坤袋里掏了一会,走到他面前时,递给他一把扇子:“喏,给你的。” 上次在洛山时看到这把扇子,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霄仁。 霄仁的武器是扇子,而这把她拿在手中,便能感觉到它似乎有灵,连她一个不用扇子的人,都可以感觉到它的灵气。 于是便收了起来,原想让楚千夜带给他的,结果上次见面她太过激动,完全给忘了。 霄仁僵笑着,却不敢伸手去接,苏江月明显看到他眼中的惊喜。 正困惑着呢,霄仁的声音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既是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苏江月歪头往后一探,这才发现楚千夜就跟在他身后,将扇子往霄仁手中一塞,欣喜地蹦向楚千夜。 她十分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你去哪了,我四处都找不到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挽着自己的手上,嘴角微微挑起,柔声道:“有点事处理了一下,听说你今天和五皇子比武了?” “对呀,我一招就把他踢下台去了,厉害吧!” “嗯,厉害。”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楚千夜直接带她来了书房,一边处理事物,一边听她讲今日学院里发生的事情。 他一边听着,时不时笑了一下。 苏江月就趴在桌案前,捧着脸看着他,从侧面看去,他的脸更加菱角分明,一双眼睛幽深如古潭,哪怕是平静时也带着威严。 通身都带着冷硬之气,生人勿近之感,但谁能抵得住这样俊朗的男子。 不亏不亏,她心想,还好原主要嫁的是这样一位男子,否则她还真是意难平。 “锁妖塔你不必担心,只管去,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见她长久不说话,他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地看着她。 苏江月觉得心头甜滋滋的,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关注着自己的事,而且这样的保证实在令人安心。 比那些甜言蜜语还要令人欢喜。 “虽然我很喜欢阿夜护着我,但我也想自己去试一试,看看自己的实力究竟怎样,所以你不必担心,若是打不过我会逃的。” “也好。” 无论她做什么选择,他都尊重。 “但是我觉得,阿夜还是可以透露一些内幕给我的,比如锁妖塔里都有些什么,我应该准备些什么。” 她眨巴着眼睛,惹得楚千夜失笑。 于是便开始和她说,锁妖塔前八层都会遇到一些什么,但关于第九层他却无法解惑,因为他也从未上过第九层。 有了这些答案,苏江月心中便有了底,拍拍手起身就准备走。 “这个你带上,会对你有帮助的。”楚千夜拉住她,从身后的格子里取出一叠符纸,“若是遇到危险,这符可以安全带你出来。” 苏江月接过一看,只觉得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看到格子里还有空白的符纸,便取了下来,拿起楚千夜的笔开始在上面画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画些什么,但落笔的那一刻,手就像有自己的想法一般,自己就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符咒跃然于纸。 楚千夜有些激动地拿过一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像是有千言万语一般,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了?我画得很丑呀?”苏江月没看懂他的眼神,还以为是他在嫌弃自己浪费了符纸,“这纸很贵吗?” 激荡在胸口的情绪,慢慢消散,楚千夜没有回答,而是拿着她的符纸,掐了个手印后对着门外敕去。 一道雷直接从天而降,落在地面,差点就劈中守在门外的霄仁,他垮着脸,捏着手中的扇子,默默走远了些。 苏江月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自己随手一画,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阿夜,我要学!”她来兴趣了。 “好,待你有空时,我都一一教你。”楚千夜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抬头扫向门口时,目光又恢复了冰冷。 苏江月开心得不得了,踮起脚尖就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然后满面通红地朝外跑。 楚千夜摸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突然觉得,就算她去洛山没想着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的心情才平复,唤来了霄仁:“荆山有妖气,你去查怎么回事。” “是,主子。” 霄仁领命而去,心中像吃了黄连一般,有苦无处诉。 荆山离京都两天的路程,主子是这一把将他支开了呀,看着手中的扇子,再想想苏江月亲密的称呼。 浑身一抖,连步子都加快了。 而苏江月这边,顶着一张绯红的脸回到住所,一回房就抵在门上,用力揉搓自己的脸颊。 “只是亲了自己的未来夫君,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低语一句,可心还是快得像要跳出来一般,整个人跳上床,翻滚了几圈,又再次捂住了脸。 算上前世,自己也是一把年纪了,可却从未有过男女之情,想着自己也算是情窦初开,羞涩也是正常的。 于是拿出符纸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直到牛轰轰等人回来,她才发现,天色已晚。 牛轰轰一进门,就将自己打探到所有关于沈淮的事都倒了出来,然后担忧地看着她: “阿月,不如你逃吧,去绥城,我爹爹肯定会照顾好你的。” 怎么算,她都觉得,苏江月没有胜的可能。 “自己种下的因,这果就得自己尝,本就无胜算,非要说大话,逃不逃的还不是丢脸。”陆元夏在一旁说道。 话虽没错,可这态度实在令人恼火,牛轰轰张嘴就要吵,苏江月立马开口: “这几日我就不去学堂了,你帮我告个假,我要闭关。” “好,那我们这几日也不来烦你,你若有需要帮忙直接招呼一声就好。”牛轰轰立刻答应下来,然后瞪着陆元夏,“还不快走,说风凉话你最行。”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非要出风头,难道不是自作自受吗?” 她们推推搡搡,一路吵着走出去,郝大方走在最后,体贴地替苏江月关好门,将吵嚷声隔于门外。 苏江月松了口气,正要开始研究符纸,突然想到什么,以精神力开始内视,果然,空间里的草野蛮生长。 就连小芽儿也长大了不少。 第23章 你吃鬼吗 苏江月试着用意识去逗弄那个小芽儿,原以为不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小芽儿颤了颤,像是怕痒一般,四处躲。 “嘿,你是什么东西?”苏江月试着沟通。 小芽儿不会说话,浑身闪着亮光,歪了歪芽叶儿,好像也在看着她一般。 又逗弄了一会儿,苏江月觉得无趣,便退了出来。 盘算了下手头的丹药还够,便专心开始修炼。 这三天,她都不曾出门,修为稳固在五阶初期,并没有增长,但是她能感觉到有一股非武修的能量,自从空间里不停散发。 然后流入到她的身体,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而身体最大的变化就是,五感灵敏了许多。 已经到了约定的日子,这次她没有迟到,早早就牵着火灵兽来到锁妖塔旁。 顾筵杰等人比她来得更早,学院因此还休沐了一天,几乎整个学院的学子都来围观。 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最终目光落在顾筵杰身边一个壮实的男子身上。 这倒令她有些意外,原以为沈淮会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没想到是个黑壮的男子。 “沈师兄。”她上前打了声招呼。 沈淮高傲地扫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 “人到齐了,快签生死状吧。”顾筵杰迫不及待。 很快便有学院的人拿过生死状,沈淮轻车熟路地签上自己的大名,而苏江月而是认真看了上面的内容,才签上名字。 交上生死状,锁铁塔大门应声而开。 沈淮当仁不让,直接闯了进去,苏江月微微一笑,也跟着进去了。 一众围观的人,比他们还要紧张,恨不能立刻就出结果。 没有意外,这次他们又设下了赌局。 不同于上次几乎一边倒的情况,这次很多人悄悄地押了苏江月胜,而这些人都在祈祷苏江月能争气些。 毕竟再输的话,真的连饭都吃不起了。 锁妖塔第一层,没有任何守关者,只是一个机关阵。 她进来时,沈淮正在四处找阵眼,看都没看苏江月一眼。 苏江月也不在意,悠哉地绕了一圈,然后精准地拔掉一根旗子,眨眼间她就好像被墙体吸入一般,消失在一层。 沈淮听到声响,愣了一下,空间里的所有物品开始自动转移,好一会儿后才平静下来。 他知道,苏江月过关了。 第二层是个低阶异兽,在火灵兽面前,它直接缩到了角落,任由苏江月搜罗里面的宝物,可这些宝物都太平常,苏江月看不上,便离开了。 第三层里空无一物,但她想拿起书架上的秘籍时,秘籍就自己飞了起来。 像是戏弄她一般,只要她想拿什么,那个物件就会移开,几次之后苏江月有些生气了。 一边假意伸手,一边飞速凝诀,在对方下手的一瞬间,她大喝一声“现”,一只七窍流血、脖子仅剩下一层皮的断头鬼出现在面前。 它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回去,然后“嘎达”一声,将几乎要掉下来的头摆正。 喋喋喋地笑着。 “小姑娘,你的肉好香啊。” 它凑向苏江月深吸一口气,张开的嘴只有半截舌头,正往下不知是淌血还是口水。 四周的温度瞬间凉了下来,苏江月丝毫不惧,也在它身上嗅了一下:“可是你的肉,好臭啊,而且你真的好丑。” 断头鬼脸色骤变,身子膨胀数倍之大,张着血盆大口朝着苏江月的头扑下。 结果还没靠近,就被火灵兽一把火给喷到角落里,身子顿时缩水,委屈道:“你怎么还带帮手,这不公平。” 苏江月不理它,只问火灵兽:“火火,你吃鬼吗?” 火灵兽没回答,但舔了下嘴唇,目光幽幽地看向断头鬼。 断头鬼一惊:“别吃我,我放你走!” 大门敞开,苏江月这次带走了几本秘籍,继续前往上一层。 此时,塔外的人正焦急地等着结果。 他们每上一层,那一层便会亮起红光,所有人看着第二层和第四层亮起来,大多数人心中都微微松了口气。 “这么久了才在第二层,苏江月这次必输无疑。” “你怎么知道第二层的就一定是苏江月?” “这不是废话吗,不是苏江月难道是沈师兄?沈师兄都闯过多少次了,第四层的肯定是他!” 不等他们争论完毕,第五层又亮了起来。 顾筵杰信心大增,虽然上次沈淮在第六层失败了,但这么久过去了,他对沈淮有绝对的信心。 “快看,苏江月赶上来了。” 有人突然喊道,顾筵杰定睛一看,果然在第二层、第三层……转眼间第四层的红光再次亮起。 他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小看苏江月了,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废物了…… 默默地退出人群,他找来黑衣人:“无道大师找到了吗?” 黑衣人低着头:“已经得到消息,请五皇子再给一点时间。” “尽快。”他留下这句,便又回到人群中去。 如果这次苏江月不死,只要找到无道大师,证明她是恶灵上身,到那时候苏江月必死无疑! 他往塔上一看,惊讶发现苏江月竟然来到第六层了,更令他惊喜的是,沈淮竟然已经到第八层了。 而第八层里,苏江月早已经是狼狈不堪。 从第五层之后,每一层里面的“东西”都十分难应付,好几次她都差点死在它们的手下。 要不是她在崖底学会了苏家所有功法,恐怕真的会死在这塔里。 还好的是,随手画的那些符咒,也帮了不少忙,只是她不会手印,效果差了一些。 到第八层时,她几乎是精疲力尽,拿着破天的手都在颤抖。 这里四周空旷,但中间立着一个鼎,里面是团团火焰。 苏江月本能地离那个鼎远一些,想看看里面藏着什么时,身边的火灵兽突然躁动了。 不停地低吼着,四处乱跑,一边跑还一边嗅,最后停在正中心的火焰中,用蹄子不停刨地。 “火火,快回来!” 眼看火灵兽都快钻进鼎里面了,苏江月赶紧命令道。 火灵兽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依依不舍地走回去,一步三回头,嘴里还不停低吼。 突然—— 鼎身开始颤动,从小幅度的晃动到几乎整个鼎都要炸开一般,惊得苏江月又退了几步,手中紧捏着楚千夜给她的符纸。 准备发现不对时,立刻用它逃走。 砰一声! 鼎盖飞开! 先露出来的是和火灵兽一样的树叉状长角,只不过它泛着的是火红色的荧光,接着整个头冒了出来,片刻后整个身子落地。 它几乎和火灵兽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不同于火灵兽黑黄的双眼,它的眼睛是一片火红。 这可把火灵兽激动坏了:“水水!” 水灵兽有些迟疑地回过头,在看到火灵兽那一刻,发出一声低吼,然后朝它奔过去,头角交错,无限缠绵。 “火火。” 它开口,竟是清爽的少女声。 苏江月抽了抽嘴角,这俩是不是弄反了? 火灵兽从水里出来,水灵兽从火里出来? 但她没有说话,而是将时间交给它们,等它们诉完相思之苦后,火灵兽才带着它过来认主。 和之前一样,水灵兽低着头凑在苏江月身上,嗅了半天之后,一大颗泪掉在她身上,然后伏在她的肩膀蹭了蹭。 苏江月已经习惯了,甚至还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所以,这关不用闯了?” 苏江月试探着问,正好她也没力气了。 “当然,主人过关了,只是……主人最好还是不要向上爬,第九层关着的怪物十分可怕,连水水都害怕。” 第24章 威压 “而且,并非水水轻看主人,主人现在的实力上去只能是送死呢。” 面对水灵兽的劝阻,苏江月有些动摇。 她原本是准备休息一会后,再往上爬试试。 “怎么你这一层,什么宝物都没有?” 刚才第六第七层,她可是收了不少好东西,可到了这儿除了那个鼎什么也没有,总不能让她把这个鼎搬走吧。 谁知,水灵兽竟真的指着那个鼎说:“主人可以把它带走呀。” 言毕,那个鼎竟真的蹦跶到她身边,围着她转圈。 “……这鼎,成精了?” “主人,这可是玄黄鼎,天下最好的炼药鼎呢,其他人根本带不走它呢。” 玄黄! 苏江月眼睛都亮了,但很快又发愁:“它这么大,还冒着火,我怎么搬?不然水水,你把它喷灭了?” 玄黄一听,立刻蹦离她几丈远。 惹得水灵兽咯咯笑了起来:“阿黄,你还不快点变小,不然我真的喷你哦。” ……阿黄。 苏江月默了。 就在玄黄鼎不断变小时,苏江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可惜这里没窗子,不然她还真想看一下发生什么事。 只是眼下,还要不要往上成为一个难题。 “水水,你跟我们走吗?” 水灵兽难过地看了一眼火灵兽,摇摇头:“我现在还不能走,要守着这个塔,直到有人可以带走这塔,水水才能出来呢。” 火灵兽也难过地看着它,目光交缠着,满是不舍。 最终苏江月还是决定,到最后一层去看看。 在她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时,水灵兽才答应放行,一再交代火灵兽一定要守护好主人。 弄得苏江月都有些难过了。 当她真正踏进第九层时,才明白水灵兽所言不虚。 这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压抑感瞬间笼罩心头。 仅一步,全身就好像被无数只手在撕扯一般,她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塔外,沈淮脸色苍白地靠在同伴身上,但神色却是欢喜的,这一次入塔虽然依旧败在第六层。 但是他又收获了不少锻造的材料。 在第六层红光暗下去时,所有人都没想到,出来的会是沈淮。 顾筵杰捏紧了拳头,眼看着第八层红光消失,而第九层却未亮,苏江月也没出来,提着的心又稍稍放下一些。 他无声地盯着第九层,心中不停想:死在里面、死在里面、死在里面! “怎么回事?第九层没亮!” “苏江月没出来,不会真死在里面了吧?” “呸,你才死在里面。”牛轰轰虽然也急,但还不忘回嘴。 又是一刻钟过去。 苏江月感觉自己的承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却还没有摸清楚这一层的“妖物”到底是什么。 她也不再朝前走,似乎再往前一步,她整个身体都会破碎,最终她还是燃了楚千夜给她的符,瞬间就移到了塔外。 “阿月!”牛轰轰眼尖,第一个看到她,飞快迎过去。 苏江月双腿发软,靠在牛轰轰身上,吃力地笑着:“第九层,我过不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牛轰轰扶着她,“自从它来到大武,从来没有人可以闯到第九层,阿月,你太棒了!” 最后一层,真的几乎花了耗尽她所有能量。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些东西,递到沈淮眼前:“想着你应该用得上,顺手带出来了。” 全是锻造的材料,比他拿的要好上几倍。 沈淮抬头,眼中的傲气不见,脸上一片黑红:“你不怪我替他和你比试?” “我若输了,自然是要怪的;但我赢了,所以大方。” 这坦诚的话,让沈淮开始正视苏江月,接过东西之后,他抱拳道:“多谢,这次我记下了,今后定然回报。” 说完,他被同伴扶着离开。 苏江月扫了一眼人群,果然不见了顾筵杰的身影,牛轰轰撇了下嘴角:“沈淮出来不久,他就跑了。” “没事,咱们慢慢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无论是喜是忧,结局已定,众人也准备散去。 突然—— “是哪个!” 天空中炸起一个浑厚的声音,震得众人心神一晃。 就连苏江月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头发胡子都全白的老者,坐着一个像长着翅膀的鹿的坐骑,从天而降。 老者穿着宽大的袍子,胡子、眉毛、头发都是银白,鼻头通红地一跃而下。 四下扫视一番,最终目光落在苏江月身上:“从第九层下来的是你这个女娃子?” 他目光如利刃,明明人已经落地,声音却像从半空中传出来般,直震人的耳膜疼。 见苏江月淡然和他对视,微怔了一下,立刻调动力量朝她施压。 武神! 苏江月心头一紧,前世她差半步武圣,已经是少有,更别提武神,整个大武恐怕都不超过三个人。 学院中竟有这样的人存在,苏江月怎能不惊。 原本就已经是疲惫不堪,再加上他的威压,苏江月硬着头皮顶了一阵,喉间立刻泛起血腥味,她强忍着没有喷出来。 好在老者很快收回威压,笑得满脸褶子落到苏江月身边,前前后后打量着她。 十分满意地拍向她的肩膀:“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这一掌差点把她拍得坐到地上,她揉了揉肩膀:“你是谁?” “我是顾诚君。” 顾诚君? 这下不仅是苏江月,连围观的人都愣了,完全不知道顾诚君是哪路神仙。 正当他们困惑时,印川带着一阵教员远远跑过来,态度十分恭敬:“老院长,您怎么来了。” “呀,我想起来了,咱们学院创始人也叫顾诚君,他该不会……”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连苏江月也有些意外。 顾诚君,学院创始人,居然活到现在,快有两百岁了吧? 有传说他成了地仙,也有传说他突破不成死了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而且这些年他从未露面,谁能想到他还是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他的成就、他的资历,谁不狂热! 顾诚君回身看向她,面色无比慈爱:“小娃娃,你当我徒弟怎么样?” 苏江月没想到,隐居这么久的老头刻意下山,居然是为了收自己为徒。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她歪着头,玩笑似的道:“给你当徒弟我有什么好处?” 众人:……给顾诚君当徒弟还要好处,你不当我当啊! “哎呀,老头儿我把所有宝贝都给你,我还让人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我考虑考虑。” 众人:……你装啥啊,那可是顾诚君,你不去我去啊! 老头儿老院长看她还是犹豫不定的样子,有些急了: “你当了我徒弟,你看在场的这些人,全得喊你小师祖、小师叔,多有面子啊。” “那要是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第25章 皇帝也照揍 “揍他!” “皇子也揍?” 顾诚君笑了:“皇子?皇帝也照揍!” 这老头,对她的脾气,笑道:“听起来不错,成交!” 老头开心了,连说了几个“好”,一甩袖,又冲着印川道:“这女娃娃我要了,以后就是我徒弟了,你放人不?” “……是,能得您的青眼,是她的福气。” 印川真是难得说一次好听的话,所以语气听起来十分僵硬。 顾诚君不理他,给苏江月指了方向后,让她这几日好好休息,待身子休息好了之后,再上山也不迟。 苏江月谢过后,顾诚君便离开了,像来时一般,眨眼就不见。 这下好了,众人连嫉妒的心都生不出来了,以后她再怎么出风头,也没人能压得住了。 牛轰轰扶着她回住所,一路上比她还要雀跃。 回去时见到陆元夏,立刻抬高音量:“第九层呢!我们家阿月,怎么会这么厉害,顾老院长还亲自下山要收她为徒!” “方方你刚才看见没?印川都对顾老院长毕恭毕敬,咱们阿月就是了不起!” 说完,还不停冲陆元夏挑眉。 陆元夏手中拿着一个锦盒,在听到她的话后,直接将锦盒甩到地上,甩袖就走。 郝大方捡起锦盒,打开一看,里面好几颗疗伤的丹药,递到她们面前柔声道:“轰轰,咱们好像错怪她了。” 这些药的品质都不低,牛轰轰一看也知道自己错怪她了,正想着去哄哄,外面又传来哄闹声。 三人回头一看,竟来了一队人。 为首的穿得十分贵气,一看就是宫里来的人。 进了小院后,他身后的人才介绍来者是大皇子亦是太子,是带着皇上的旨意来的。 因她被顾老院长看中,皇帝给她晋升了,虽然还是郡主,但给了个封号:月宁。 关于她和顾筵杰的事,太子早就通过眼线知晓了,宣读完圣旨后,专门走到她身边道了声恭喜。 苏江月淡淡谢过,心想这老皇帝一点也不实惠,给个封号还不如给些奖赏实在。 太子又说了好些恭维的话,最后才提到五皇子,让她不要和五皇子置气,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他说了半天了,发现苏江月神色淡淡,一时有些拿不准,她是真的和老五闹翻了,还是演戏给他看。 毕竟,他已经查明,季怀礼支持的是老五,而非是他。 “如此喜事,想必府上已经通知到了,不如我送你回去,让季将军好好为你庆贺一下?” 苏江月想了想,回去也好,了结了季纤纤,回头再来收拾顾筵杰。 于是点点头:“那就多谢太子。”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纷纷感叹,如今的苏江月真的是不一样了,太子亲自送她回府,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啊! 殊不知,两人暗潮汹涌,只是面上一片和平。 路上,他们一个坐在马车上、一个骑着高头大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苏江月不喜太子是因为她知道,当初那个“五皇子要娶苏江月”的消息,八成是太子放出去的。 眼下,朝堂之中分成两派,太子和五皇子分庭抗礼,谁都看不出皇上的心意。 放出这个消息,他只是想要五皇子和将军府翻脸,卸去他的一个助力。 “月宁不必见外,以后唤我兄长即可。” 见她不答,他继续道, “你和五弟交好,与我保持距离也是可以理解。只是五弟太过荒唐,听闻昨夜又宿在醉欢楼,不过你也不必难过……” “五皇子与我何关?” 苏江月终于听不下去,揭开车帘。 “我生来不祥,想必太子也不愿与我亲近,五皇子也是如此。还请太子今后不要妄言,毁我清誉。” 太子神色一变,心想清誉个屁,之前是谁不要脸贴着顾筵杰的? 不过他今天来就是打探的,见她果然与从前不同,心中有了底,面上却依旧是笑:“是我失礼了。” 二人再无话,直到将军府前,才打破沉默。 季怀礼早就听到风声,早早等在门口。 看到太子亲自伸手要扶他女儿下马车,被拒绝了也不在意,心下骇然。 再看从车里走出来的女儿,更是震惊! 他也听到风声,知道苏江月脸上的恶斑没有了,却没有想到会生得这样美! 当年的苏眉已经是惊为天人,如今的苏江月更胜一筹。 季怀礼直接愣在原地,在小厮提醒下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行礼。 太子才道:“皇上有旨,月郡主天资聪颖,得顾老院长青眼,特赐封号月宁。季将军,今后可要好好待月宁啊。” 他说得意味深长,季怀礼却是一脸懵:顾老院长是谁?院长不是印川吗?! 太子觉得他蠢,不愿多说,将赏赐的东西留下,又和苏江月客套几句后就离开了。 苏江月看着眼前这个便宜爹,冷笑一声,直接进府。 她在等,看他这一次是站季纤纤,还是会站自己这边。 季怀礼只觉得这个女儿不仅是容貌变美了,整体感觉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毕竟这些年她一直住在湖边小院里,他们接触真的不多。 这些年他的心思都放在曹氏和季纤纤身上,如今季纤纤失了进学院的资格,令他很是失望。 刚才见太子对苏江月态度热络,心中便想着是不是该修复一下他们父女关系。 哪曾想苏江月根本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那点子想法立刻就没了,心想她们苏家人都是一个德性。 自以为是,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见她眼里像没他这个爹,火气一下就冒了起来,张口就想骂她不孝。 一转身发现她早就走了,气得一甩袖,也跟着进去了。 如今季府是曹氏在管家,见苏江月进来,立刻扬起笑容:“月儿回来了,累坏了吧,饭菜早就准备好了……” 话还没说完,苏江月直径从她身边走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曹氏眼神微怒,很快又挤出笑容,眼角余光瞄到季怀礼跟了过来,立刻换成了委屈。 “月儿这是不肯原谅我们了……” 她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难过地看着季怀礼。 “可您到底是她的亲爹呀,这些年也从未曾亏待过她,将她送到湖边去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这个孽女!” 第26章 脸面算什么 季怀礼气得怒骂。 “不必理会她,以为得了个封号真了不起了,连我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不如当她死了!” 苏江月:??? 这些年他可不一直当她死了,不管不问的吗? 甚至为了季纤纤,连问都没问一句,就要置她于死地,现在却在这里颠倒黑白,真是不要脸呐! 她回过头,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你知道顾老院长是谁吗?” “什么顾老院长,近百年来哪有姓顾的院长。” 虽然太子也提到什么顾老院长,可他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也没放在心上。 苏江月觉得这个便宜爹果真愚不可及,耐着性子道:“他叫顾诚君。” “……”季怀礼一时怔住,反应过来面皮狠狠地抽了下,焦急地问:“顾诚君?学院创始人顾诚君?” “正是。” 这下季怀礼彻底傻了,想不通这个扫把星女儿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会被顾诚君看中。 眼底不停闪烁,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顾诚君看在苏江月的面子上,指导他、给他法宝…… 毕竟他只差半步就可以摸到武宗的门槛,而他卡在这里已经快十年了,若是顾诚君能稍加指导他一下…… 看着他那眼放精光的模样,苏江月立刻猜到他的想法,心底鄙夷,转身就走。 那眼神成功刺痛季怀礼,正欲发火,但想到顾诚君只觉得脸算什么,忙追来挂上自以为慈爱的笑。 “月儿累了吧,爹好久没和你一同用饭了,今晚爹特意给你安排了席面庆贺,快随爹一起去吧。” 苏江月觉得他笑得太可怕,脚步加快。 季怀礼有想发火的冲动,但立刻就忍下了,也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爹没想到月儿这般能干,真是给爹长脸。可是要回去梳洗一下?爹这就让下人去准备……” 这景象从来没有过,下人们都怀疑是不是出了幻觉。 再看曹氏,手中的帕子都快扯断了,不善地盯着苏江月的背影。 想着女儿说的话,心知如果不除了她,自己和女儿在这府里,再无容身之地了。 季怀礼喋喋不休,苏江月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被烦得不行,只得停下步子:“晚上我会来的,把季纤纤一起叫来吧。” “对、对,咱们全家是该一起吃个团圆饭,那爹就不扰你了,你好好休息休息。” 像是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他说完,还不忘吩咐几个下人去伺候苏江月。 苏江月回到小院,将其他人全都赶走,仅留下小黄和小绿。 两人手脚麻利地清扫干净后,见四下无人,立刻压着声音道: “二小姐身上的毒解了,晚上您可以一定担心。” “奴婢最近还偷听到,他们好像在找一个叫无道大师的。” “我们两个悄悄去打探了一下,据说这个无道大师是个得道高人,但奴婢想得道高人怎么会配合她们做坏事。” “于是我和小绿又细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这无道大师是真的无道,只要满足他的要求,让他说什么都可以。” 苏江月坐在桌边品着茶,她们两个从头到尾都没有面向她,就好像两人在窃窃私语一般,但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给她听的。 于是她又拿了些丹药放在桌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久没回来,都有些陌生了,我出去走走,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打扫,有一点不干净我就揍你们!” “是,大小姐。” 直到天色暗下后她才回来,桌上的丹药已经不见。 收拾一番,换了套衣裙来到膳堂,季怀礼还未到,曹氏和季纤纤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见她来,曹氏眼睑跳了一下,她怎么觉得只是过去一个时辰,苏江月好像又变漂亮了? “月儿来了,快过来坐。” 再怎么想杀她,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苏江月见曹氏关爱的目光没有任何破绽,倒是比季纤纤强了不少。 她却不动,冷笑着问:“曹氏,你的规矩呢?” 这声曹氏就像把刀插进她的心里,这府中上下如今都唤她夫人,可她却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将军夫人。 皇室保住了苏眉永远且唯一正室的位置,之后季怀礼无论纳谁,连平妻填房都不能算,只能是妾。 如今简单一句就像揭开曹氏的面皮,什么伪装都落了一地。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眼前这个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撒泼打滚的废物,而且她发现,苏江月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只是那样站着,连声音都没有大,却让人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妾曹氏见过月宁郡主,恭迎郡主归家。” 苏江月不叫起,直接绕过她,坐到了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曹氏只得跪移到她的方向,没有起身。 苏江月不禁多看她一眼,心中暗叹这季纤纤真是连她娘的一半都没有学到,只能算半朵白莲花。 “苏江月你够了,凭什么让我娘跪你,你也不怕折寿。” 季纤纤早就看不下去,要不是曹氏拼命使眼神,她早就暴起了。 “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呀,那药的滋味你若是这么想念,不如我再赏你一颗?”她笑得温和,又看向曹氏,“曹氏你怎么说?” 曹氏心中脏话都骂了一箩筐,面上依旧恭敬,她故意拖延了一下。 待看到长廊走来的身影时,整个人伏身在地,泣声道: “是妾教女无方才让纤纤得罪了郡主,还请郡主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不要怪罪于她。” “更不要记恨将军,将军的心中一直是有您的,还请郡主千万不要误会了将军,他、他毕竟是你亲爹啊!” 季怀礼刚要进门就听到曹氏的话,面露不喜地停在门外。 看到坐在主位的苏江月,心中更是不快,觉得她太没把自己这个爹放在眼中了。 季纤纤反应很快,装作没看到季怀礼一般,砰一声就跪下: “长姐,从前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打不反口、骂不反手,哪怕你将我打死我也不该有怨言。” “可是……可是爹爹没有错啊,你怎么能这么说爹爹!” “啪啪啪!” 苏江月忍不住拍起掌来,这表演简直完美,这母女俩戏演得这样好,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她指尖轻弹桌面,见季怀礼还没有进来的意思,心中不由唾弃。 按住常,他早就冲进来,要她跪下认错了。 曹氏心中惊奇苏江月居然忍得住,要是从前她早就破口大骂,顺带将季怀礼也骂一通, 她悄悄抬头,正好撞见苏江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慢悠悠地将目光转向季纤纤,曹氏心猛地跳了一下,暗道不好。 果然,苏江月站了起来,薄唇微勾:“你说,打死你也无怨言?” 第27章 那就打死你吧 “那就打死你吧。” 苏江月说得云淡风轻,在曹氏母女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时, 就见她如阵风一般闪身过来,一把掐住了季纤纤的脖子,硬生生将她从跪地拽起。 “爹就在外面,我不信你真的敢动手!” 季纤纤压着声,面上露出挑衅的笑,她巴不得苏江月动手,好让季怀礼收拾她。 苏江月没有回答,只是她的手猛然缩紧! 季纤纤呼吸一窒,张皇失措地挣扎着,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从喉间勉强发出声音:“就算死,我也绝不允许你诋毁爹爹!” 其实她根本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季怀礼就在门外,所以很干脆放弃抵抗。 曹氏急得跳脚,可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毫无武力,哪里是苏江月的对手,只能朝门外急喊:“将军,快救救纤纤啊!” 季怀礼这才走出来,见苏江月居然有五阶实力,心中错愕,但还是摆出严父的姿态: “月儿你这是做什么,纤纤怎么说也是你妹妹,当着爹的面,你怎么敢如此,还不快放手!” “你猜,如果许以诱惑,你爹娘还会不会站在你这边?” 苏江月微微松开手,附在季纤纤的耳旁,低声问道。 那鬼魅一般的声音,让季纤纤骨寒毛竖,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但她还是强自镇定。 只是不等她答话,苏江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双斧头,直接拍在桌上。 砰的一声,季怀礼顿时双眼发光,而是满眼期待地看着苏江月:“月儿,这可是送给爹的?” 这双斧是她在洛山时找到的,通体金黄、斧刃锋利可削铁,看着重拿在手中却是轻巧之感。 紧接着,她又掏出一样东西——赤魅花。 它通体鲜艳如血,无叶。有修复经脉、强体健魄、洗髓伐经的功效。 曹氏瞳孔猛缩,眼底流露出来的渴望。 两个人都盯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完全忘了还在她手中的季纤纤。 苏江月冷笑连连,最自私的果真是人心。 她太清楚季怀礼自私的个性,同时她也清楚,赤魅花对曹氏的刺激有多大。 她要的,就是这一瞬间! 果断出掌,直接拍向季纤纤的腹部,击向她的丹田。 速度之快只在他们俩愣神的一瞬间,季纤纤已经被击飞,闷哼一声后,吐出一口血,丹田完全震碎! “爹、娘——” 季纤纤喊声凄厉,目光满是怨恨和绝望。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爹为什么重视自己,却没想到连自己的亲娘竟然也被一朵赤魅花所收买。 血不停喷涌而出,再没了柔软的模样,双眼满是怨毒:“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强忍着伤痛,她怒吼之后,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起身。 苏江月再次一掌拍了过去,单脚踩在她的身上,冷笑道:“季纤纤,我让你走了吗?” “你、你还想怎么样?你已经毁了我的丹田,还要我的命吗?!” 原主怎么说也是她苏家的人,却被季纤纤活生生殴打致死,苏江月怎么可能放过她? 毁她丹田,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你猜对了,我就是要你的命。” 苏江月残忍一笑,见曹氏和季怀礼想拦,出声道, “别忘了,我和季纤纤有赌约,需要我把楚国师请来吗?” 一句话,让他们两个立刻停在了原地。 曹氏一见季怀礼是靠不住了,这才真的慌了,哭求道: “纤纤好歹是你妹妹,我求求你,放过她好不好?你那个药折磨得她还不够吗?” “不、够!”她一字一顿。 拔出破天,朝着季纤纤的心脏用力刺去。 在要刺中她心脏的那一瞬间,突然整个厅里弥漫起了大雾,苏江月微微皱眉,只是眨眼的片刻,脚下的季纤纤居然不见了! 可四周并没有人! 曹氏见季纤纤被救走,整个人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她猜测是五皇子出手了,虽然不确定,但总比死在苏江月手中的好。 她目光神情毒辣地盯着苏江月,心中只想快点找到无道大师,置苏江月于死地。 季怀礼也松了口气,若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女儿杀死小女儿,传出去后他还怎么做人。 “将军……”曹氏泣声看向他。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月儿你该出的气也出了,纤纤也被你毁了丹田,就放过她吧。” 苏江月不置可否,但她也不知是谁救走了季纤纤,只能暂时按下。 坐回主座,夹起菜慢条斯理地开始吃起来,好像季怀礼完全不存在一般。 “月儿……”季怀礼双手一背,“你们毕竟是亲姐妹,何至于此?” “拿去试试吧。”苏江月截了他的话,用下巴点了一下双板斧。 季怀礼立刻忘了自己要说的话,上前拿起双斧,到院子里试了一场,双板斧舞得虎虎生风。 苏江月一边吃一边看,不得不承认季怀礼生得也很好,哪怕人到中年身材依旧卓健。 哪怕做尽小人模样,那张脸虽然比不得年轻时,倒也还是称得上俊雅。 难怪能被她苏家的人看上。 季怀礼练完一套,已是满头大汗,这双板斧比起他之前用的趁手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这板斧好像有意识一般,随他心意而动,每一分力、每个方向都十分灵活。 他停下,又连夸了她好几句,大赞她贴心,完全忘记刚才他另外一个女儿被毁去丹田成为废物了。 这嘴脸把苏江月恶心到了,再也吃不下,放下筷子就回自己的湖边小屋。 季怀礼也不拦着,拿着板斧爱不释手,开开心心一个人吃了起来,连赤魅花被她收回都没有发觉。 第二天,天才刚亮苏江月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很不耐烦地问是谁,门外居然传来季怀礼的声音。 要知道,她自从被赶到这湖边小屋之后,季怀礼可从来都没有来过。 打开门就见季怀礼咧着嘴在笑。 “月儿,这里太破旧了,还是搬到你母亲的院子里去吧。” “有事直说。”苏江月打着哈欠,转身就坐到椅子上,一副没事你就快滚蛋老娘还要睡觉的模样。 “那个,赤魅花……”季怀礼搓了搓手,眼神不停看向她的乾坤袋。 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冷笑一声:“我得到这花时,楚国师已经买了,只待我炼成丹再交易。” 扯着楚千夜的大旗,季怀礼果然收了心思,眼睛却瞪得更亮了,连道好几声好,又说:“我说你如今怎么和五皇子疏远了,原来……” 竟有这样当爹的,把自己女儿当什么? 苏江月皱眉:“你这狗嘴里若是吐不出象牙,就快点闭嘴吧!” 第28章 高徒 季怀礼的脸瞬间黑了,忍了又忍,才咽下怒火,转身离开。 他倒不怕得罪苏江月,但她现在身后又是太子、又是楚千夜的,他实在是得罪不起。 苏江月也没了睡意,干脆洗漱,原本想用玄黄炼丹,但是想到好久没有去气气王药师了,决定还是去炼丹房走走。 往日她来时,都是蒙着面纱,今日她没有蒙着面纱,结果刚到就被药童给拦了下来。 他趾高气扬地道:“今日不卖丹药,快速离开。” “我不买丹药,我想借丹炉一用。” “你?”药童眼睛都翻到头顶, “凭你也想用我们的丹炉,你算什么东西!别在这里吵闹,一会儿惊动了太子可有你好看。” 药童说完,直接堵在门口,生怕苏江月找机会溜进去。 “别自以为生得不错就可以引得太子青睐,像你这样的人太子不知见了多少,快滚快滚!” 他挥舞着手就像要赶走烦人的苍蝇一般。 原来是顾筵煜在里面。 苏江月怒极反笑:“你果真不让?” 药童双手一张,挡着门口,一副誓死捍卫太子清白的架势。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朝他胸口袭来,整个人被击飞,直接拍在门板上,被门板反弹之后又滚了回来,直接滚到了苏江月的脚下。 他迷茫抬头,只见她收剑,痛感才传来。 他飞快爬起身,心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毕竟刚才连她拔剑都没看到就倒下了。 迅速朝丹药房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有人来砸场子啦,有人砸场子啦!” 坐在里面的太子正在挑选丹药,闻言皱起眉头,看向身旁的人。 那药童的师父极有眼力,立刻起身:“不敢劳烦太子,还是我去瞧瞧吧,看什么人敢在我丹药房放肆。” 太子颔首,“那就辛苦张药师了。” 张药师连道不敢,退了出去。 太子眉头却松不开,这丹药房里的药,越来越差了,不要说极品,就连六品的都没有多少还全给了皇上,到他手里仅剩下三四品的丹药。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落地声,他身边的护卫立刻出去查看,不一会儿又退了回来:“主子,是月宁郡主。” 话刚说完,苏江月已经走了进来,笑意吟吟: “听闻太子在此,想是不愿与我同处一地,只是我需要借丹炉一用,只能得罪了。” “怎么会!”太子忙起身,“我不知是月宁你来了,若知道……” “可否麻烦太子让他们借丹炉一用?” 苏江月打断他的话,太子看向神色震惊的张药师,他忙道可以,将苏江月请了进去。 她朝太子道了谢,跟着张药师一起走了,太子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她要借丹炉,她会炼药? 他想跟着去看,可惜苏江月把人全赶了出来,他也不好强求,让护卫在门外守着,自己到大堂里喝茶。 将洗髓丹所需的材料一一取出,凝诀生火,随意将材料全部投入后,她就悠哉地坐到一旁等着。 不到半个时辰,一股浓郁的丹香就飘了出来。这香气直接穿过门墙,连街上的行人都闻到了,不由得有些痴醉。 开炉,成品三颗,皆是五品带纹丹,已经很难得,但苏江月还是觉得可惜。 玄黄更是开始叫骂:“为何不用我,简直是暴殄天物,若是用我别说五品,至少也是个极品!” 苏江月无奈笑道:“我原是想来逗弄一个药师的,结果他却不在,就拿这普通药炉练练手,你不必生气。” 玄黄哼了好几声,闷闷不乐。 她又投入了几份材料,练气、强体、治疗、养灵的丹药她都炼了几份,在里面待了好几个时辰她才出来。 外面丹香一片,看着她走出来个个瞳孔地震,纷纷围上来想要看成品。 毕竟,他们真的已经很久没炼成高品质的丹药了。 “月宁你竟会炼丹?”太子也走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挤不进来。 他思绪转得极快,之前她是个废物,顾筵杰又莫名和她走得很近,借她打击顾筵杰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想要将她收入囊中。 “月宁郡主,可否拿丹药出来给我等开开眼界?”张药师挤在最前面,满眼虔诚。 虽然在外他是受人敬重的炼药师,可是他已经停滞不前许久了。 而且,这药香,实在太过熟悉了,这下他终于确定,几次来的人都是苏江月。 苏江月也非不讲理之人,她拿出一部分丹药,直接递给他:“三分之一,感谢借炉。” 张药师接过丹药,都快热泪盈眶了,看着她的眼神又热烈了几分。 虽然仅是五品,但比他炼制的六品甚至七品的效果还要好,再看苏江月五阶实力,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要知道他们炼药师通常武力值都不高,要不是因为这个身份妥妥就是炮灰的存在。 现在出了个苏江月,他们真恨不能把她直接供起来。 那药童惊恐地退到一旁,心想有这实力难怪这么嚣张,下次可不能随便得罪人了,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敢问郡主,可是混沌大师高徒?”张药师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苏江月原想否认,但转念一想,自己突然会炼药这件事确实不好解释。 而混沌就是她本人,她前世身死之后,混沌自然也消失不见,但从没人觉得“他”死了,只是觉得他闭关了。 于是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张药师:“家师不愿再出山,特嘱咐我他的名讳不必再提。” 张药师双眼一亮,连道:“明白明白。” 苏江月点点头便要走,几个炼药师都急了,毕竟是混沌看上的徒弟,资质肯定比他们好。 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于是纷纷挽留:“郡主留步、留步,不知郡主可否教我等炼丹,我等愿尊您为房主!” 说罢就要跪,苏江月吓了一跳,赶忙闪开不受他们的礼。 要知道,这几个炼药师加起来都几百岁了,她可不想折寿,而且…… 房主? 也太难听了吧! “各位快起来吧。房主就不必了,只是我将来少不了要来借丹炉,到时候我可以教你们。” 虽然她不当房主,老家伙们都有些失落,但听闻她愿意教,又欢快起来。 明明都快百岁的老头儿,此刻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一通商量之后又集体跪下:“多谢师叔!” 身后徒弟也跟着跪下:“多谢师叔祖!” 苏江月嘴角抽了抽,扶起最老的张药师,道一声“免礼免礼”。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借个丹炉,就收了这么多徒子徒孙…… 于是她很大方地当场写了几个丹方,让他们去练习,待下次来时再指导。 直到苏江月离开,太子都没能靠近,但他的心情激荡,觉得老五真是丢了个大宝贝,现在被他发现了,他一定要收服她! 脑子一热,进宫就去向皇上请旨,他要娶苏江月为太子妃! 他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有太子妃了…… 第29章 你怎么不行了 皇帝听到太子要娶苏江月为太子妃时,气得肝都在疼。 直接将手中的书简甩到他身上,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还不解气。 在太子来之前,皇上已经知道了顾筵杰和苏江月打赌的事,早就是一肚子火,将太子赶走之后,自己倒在龙椅上生闷气。 “老五现在人在哪里?”皇上问道。 暗卫立刻现身禀报:“五皇子赌输了后,便直接去了醉欢楼,直到现在都未出。” 一听醉欢楼,皇帝气得捂住胸口,将桌上东西全都砸了个遍后,怒骂道:“这一个二个的,都如此不争气!” 暗卫不敢置喙皇子们的事,只开口问道:“可要属下派人将五皇子带回?” “不用!”皇帝咆哮一声,“让他烂在那里算了,谁也不准去管他!” 暗卫不再言语。 缓了好一会儿后,皇帝的怒气终于消下去一些,对着他吩咐道:“让人盯着苏江月,关于她的一切要事无巨细全都禀报。” 他就不信了,一个当了多年的废物,竟能让他两个最有出息的儿子都失了理智。 暗卫领命而去。 苏江月出了丹药房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季府,而是回了学院一趟,带走了火灵兽。 她写了封信,交给火灵兽,又给它一个地址,送走它后,直接去了国师府。 暗卫远远看她进了国师府,不敢再跟,一面发信号让人回禀皇上,一边自己留在原地蹲守。 一进门她就直奔书房,果然在那里见到楚千夜。 有时候她都怀疑,楚千夜是不是住在书房里了。 见她来,楚千夜一点也不意外,浅笑着冲她招手,苏江月坐到他对面。 “五皇子的事,你准备如何了结?” “阿夜要劝我吗?” 见他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苏江月有些不开心了。 “不是。”楚千夜耐心地解释,“只是若让你去逼迫他,还惹得自己一身麻烦,那不是显得我太没用了吗?” “那阿夜有什么好办法?”她眨眨眼,侧过头将耳朵凑过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楚千夜无奈一笑,轻拍她的脑袋让她坐好才道:“等入夜,你便会知道了。” 反正离入夜也不远了,苏江月也不着急,便安心坐下来等候。 楚千夜处理公务,她便在一旁安静画符咒。 待天色完全暗下来时,苏江月才停笔,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才发现楚千夜早就迟下,不知看了她多久。 苏江月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正想着是不是要娇羞地嗔他两句时,楚千夜的目光已经落在她画的那些符上。 随手拿起两张,笑道:“你可知这两张是什么符?” 她茫然摇头,这符全完全没有过她的脑子,就好像自己的手生了灵识一般,自己就画上去了。 随后,他教了她隐身符的用法。 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此时苏江月完全忘了他之前说的话,还以为他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跟着他走。 半路楚千夜便发现身后有人,略停了下朝后一看,才继续朝前。 暗卫心中叫苦,有楚千夜在他哪里还敢继续往下跟! 当他们停在醉欢楼前时,苏江月懵了。 还未订亲,就带未婚妻子来逛青楼,这事正常吗? 再看楚千夜一脸正经让她用上隐身符后,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苏江月还凑到陌生人身前挥了挥手,果然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乐开了花,四处逛了起来。 楚千夜也不拦她,任她戏弄他人,引起一片惊呼声。 “阿夜,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玩够了之后,她回到楚千夜身旁。 他没有回答,而是牵着她的手,来到后院。 跃上屋顶,揭开瓦片,她往下一看,竟然是顾筵杰! 他的对面正坐着一个穿着单薄的姑娘,正给他倒酒。 苏江月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压着声问: “咱们,来偷看他逛花楼?阿夜,你怎么有这种癖好!” 楚千夜哭笑不得,点了下她的额头道: “别小看他,也别小看青楼。” “他如今和太子斗得火热,而青楼是最容易使人放松的地方,几杯酒下去,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倒出来的,所以此处信息最全。” 苏江月明白了。 顾筵杰表面上看着是好色之徒,其实借着这层皮收集在这儿收集情报。 难怪这两个人端坐着喝酒聊天,一点也不像外面大堂里的人狂浪。 “可是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苏江月还是不解。 此时,一阵风吹过,屋子里的兰花轻轻晃动着。 不一会儿房里的气温好似升高了,正在谈话的两个人开始按捺不住,面红耳赤、双目通红地看着对方。 楚千夜适时地捂住她的双眼,苏江月不甘心地扒拉着他的手指头,根本没用,她看不到,只听到下面越来越浓厚的喘息声。 宽衣解带,扑腾在床,正在步入正题时,顾筵杰突然感觉到耳边一阵阴风吹过,然后就听到鬼魅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啧啧,这也太小了。” “哎呦喂,你好像不行啊。” “与绣花针也没什么区别……” 屋顶上的苏江月看不到下面的情形,但这几句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声音分明就是黑影掐着嗓子,故作玄虚发出来的。 想到黑影那么板板正正的一个人,正在努力装神弄鬼,把自己的声音憋得像个巫婆似的,她就用力捂着自己的嘴, 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心中默默地同情了一把黑影。 当楚千夜的属下,着实不容易啊! 房里的顾筵杰心惊,那阴风像要吹进他骨头缝里去似的,整个人颤了几下,四处看去却发现根本没人。 这一吓某处自然而然不行了。 柳儿正痴迷,扯着他胳膊不肯放,顾筵杰又受药物影响,再次燃起斗志,结果那阴风又来了。 几次三番,柳儿不满:“五爷,你怎么不行了?” 顾筵杰:!!! 他此生还第一次被人道不行,气得下手更重地折腾起来,一炷香之后…… 顾筵杰倒在床上,满面痛苦地看着床顶,身边是快失了理智的柳儿,爬起身就朝门外跑,怒气冲冲不知去向。 他也快疯了,明明身体很有感觉,可某处就是不行,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感觉逼疯了,也冲了出去,据说试了好几次,没有一次成功。 然后某处,再也无法“站立”了。 苏江月全程听到尾,心中气愤,一出好戏就这样错过了,气得她直接抱住楚千夜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饶是如此,楚千夜也没有松手,一手捂着她的眼睛,单手抱起她直接飞回国师府。 落地后,他才松开她的眼睛,苏江月立刻扒开他的袖子,看到上面深深的牙印,歉意地揉了揉:“疼不疼?” “疼。” “……” 苏江月愣了,按常理他不是应该坚强地回答不疼吗? 他附到她的耳边:“不如你帮我吹吹?” 苏江月臊了个大红脸,朝着他呸了一声才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效果虽然和自宫差不了多少,但是只是一时的惊吓而已,不如自宫来得干脆啊。 楚千夜明显得知了她的想法,坦然道:“下了药。” “能治否?” “除了我,应该无人能解。”他说完,又补充道:“剩下的事,我们不必再插手了,交给太子吧。” 第30章 无道大师 苏江月也是这样想的。 这么好的机会,太子怎么可能会放过。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黑影来报,在他们走后不久,太子就带着太医赶到醉香楼了。 他赶到的时候,五皇子还在挣扎,太子趁机下了黑手,然后大张旗鼓地让医师给他诊断。 没想到太子下黑手不说,还顺带往他嘴里又塞了药,医师给顾筵杰看时,他已经昏迷,身下流出一滩…… 黑影没有描述,只是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才继续往下说。 等顾筵杰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自己的府上,还得知关于他“不行”了这件事,已经传遍京都了。 而且宫中最好的医师都来瞧过了,属下告诉他,“不行”这件事,是真的时,顾筵杰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听完黑影回报,苏江月乐了许久。 她明白,楚千夜出手,是为了不让她陷入麻烦之中。 毕竟是个皇子,她若逼迫,皇家定然不会同意;她若轻轻揭过,也不会有人说她大度,只会笑她胆小。 想到自己为了看戏还“出口伤人”,她扭捏地扯了扯楚千夜的袖口:“不然我给你吹吹?” “阿月这是在谢我吗?”楚千夜专注地看着她。 “是,谢谢你。”她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十分诚恳地道。 谢谢你想得如此周全,谢谢你全心全意护着我。 两人目光交错,彼此的心意全都了然于心,然后…… 齐齐转向黑影。 苏江月:这种时候你不觉得自己很亮吗? 楚千夜:还不快滚! 黑影眼角抽了抽,麻溜地闪身不见了。 之后两日,苏江月在国师府过得十分舒心,楚千夜带着她满园子逛,顺便让她想想哪里需要修缮。 原本皇上赐了宅子,但楚千夜没住,而是自己又购了个园子住下。 现在这园子虽大,但却冷清,就像它的主人一般,处处都显得十分冰冷。 逛了个遍后,苏江月便开始画草图,图还没画完,季府的人突然来了。 管家来报,季府来人说家中出了大事,让苏江月立刻回府,犹豫了一下,管家又补上了一句:态度强硬。 苏江月出去一看,果然是季府的人。 哪怕站在国师府的地盘,还是用鼻孔看人,态度傲慢:“大小姐别耽搁了,还是快随我回去吧,免得老爷等急了。” 苏江月回头,看着楚千夜很认真地问:“在你府上揍个人,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楚千夜向后退了一步,摆了个请便的手势。 苏江月这才回头,冲着来人微微一笑,然后一巴掌就甩到他脸上,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又是连续几耳光。 打得他晕头转向,鼻血直流,捂着自己高肿的脸:“你竟敢打我?” “怎么,要向你家曹姨娘告状吗?那就让你家曹姨娘亲自来请吧。” 别当她不知道,来人是曹氏的表兄,从前在府里没少欺负原主,现在送上门来,不打白不打。 那人虽然气愤,但也知道大事要紧,只得忍下:“是小的错了,还请大小姐不要为难小的,快回去吧。” 苏江月不回答,只盯着他瞧。 那人咬咬牙,扑通跪了下来:“是小的错了,小的有眼无珠、目中无人,求大小姐原谅!”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朝着已经红肿的脸狠狠扇了几耳光。 出了气,苏江月才答应。 但她没有上季府的马车,而是上了楚千夜专门替她安排的马车。 在路上,她朝着天空发了一记信号弹。 回到季府,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怪怪的,途中遇到小黄和小绿,两个姑娘拼命给她使眼色,不用猜也知道—— 他们请到无道大师了。 果然在花园里,季怀礼和曹氏的身边正站着一个约莫五旬老头,手中拿着一把拂尘,远远看去倒真有几分道骨。 只是走近一看,便知他身子已被掏空,细长的双眼下是耷拉着的眼袋,左边嘴角还长着一颗豆大的痦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师”的模样。 一见她进来,立刻用拂尘指着她大喊: “呔,哪里来的恶灵,竟敢危害人间,还不速速退去,我可饶你一命!” 曹氏脸色大变,紧张地拽住季怀礼的衣袖: “将军,无道大师从未见过月儿,他这样说,难道月儿真的是……” 说完,不等季怀礼回答,又抹着泪对着苏江月道: “你把我月儿怎么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的月儿!” “我就说,从前月儿那般乖巧,纵是有任性的时候,也不会这般恶毒,你快把我的月儿放出来!” 不得不说,苏江月再一次深深地被她的演技折服。 若她是不知情的人,面对她这面孔,都会选择相信她的话。 “季将军,曹氏的话你不信,本皇子的话难道你也不信吗?我与月儿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十分熟悉。” “现在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苏江月!” 哟,顾筵杰也来了,他不说话,苏江月差点没注意到他。 乌黑的眼圈都快和这大师有一拼了,看来这几日顾筵杰都睡得不好啊。 “五皇子今日是来兑现赌约的吗?想不到你如此言而有信,需要我给你准备匕首吗?” 一看到他,苏江月什么气都消了,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最后落在他两腿之间,捂着嘴笑了起来。 “对哦,我差点忘了,这个赌约兑不兑现,对现在的你来说好像都没差了哦。” 关于顾筵杰的事,季怀礼和曹氏当然听说了,神色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特别是季怀礼,十分犹豫。 一个“不行”了的皇子,还有多少值价能让他继续支持呢? 反观苏江月,身后不仅有楚千夜还有太子,所以他一直沉默着不开口,两边都不想得罪。 “季将军你自己看,从前的月儿会如此不要脸吗?当众说出如此无耻之话。” “我也不想与你再浪费口舌,是与不是,无道大师一看便知。” 无道大师很配合地甩了一下拂尘,往前迈了一步。 “你这孽障,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休怪我出手无情了!” 言毕,他甩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 “只需将这孽障捆了,再配以真火烧之,恶灵便会离开。” “如此,我家阿月不也……”曹氏又冒了出来,一副不忍的模样。 “夫人不必如此难过,她已被恶灵占了身子,魂已归天,若不烧死她的话,只怕从此家宅不宁。” 听到这里,曹氏像想什么似的,捂着嘴不再求情了。 苏江月冷笑连连,看着无道大师道:“你说我是恶灵,我就是了?那我还说你是老色鬼呢!” 第31章 烧死她 从苏江月进花园起,这所谓的大师就一直盯着她瞧,那目光猥琐中带透着些惋惜。 再看他的身子,不必把脉她都知道,这是纵欲过度亏空了身子。 “月儿,不得无礼!” 季怀礼开口,虽然他两边都不想帮,最好置身事外,但怎么说他都是她爹,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约束一下。 “实话实说罢了,算不上无理。” 苏江月根本不卖季怀礼面子,对着无道大师继续道, “我还是得奉劝你一句,那种丹药吃多了,只会耗尽你的精力,加快你死的速度而已。” 她可没有危言耸听,但这些话落在无道大师耳中,就无比刺耳了。 一甩鞭子,也不再过问季怀礼的意见,直接甩向她。 苏江月步伐灵巧,任他怎么舞动手中的鞭子,都无法碰到她半分。 不过片刻,无道大师就已经气喘吁吁,扶着身边的树缓了好一会儿,才道: “快将她抓起来,今日再不烧了她,她就真正和这个身体融合了,到时再想制服就难了!” 季怀礼没动,府中的人自然也不敢动。 顾筵杰失望地看了他一眼,隐约猜到这老狐狸内心又开始拨算盘,干脆一挥手,让自己的手下动手。 又见黑衣人! 苏江月目光微闪,拔腿就逃,还不忘对着隐在暗处的黑影使眼色,让他不要动手。 同时抽出雷符,用楚千夜教她的手印,直接朝他敕去。 两指粗的雷瞬时而下,差一点就劈中了黑衣人。 黑影隐去了气息,黑衣人只觉得苏江月这个举动是在挑衅自己,追得更快了。 边追,边朝她射去毒针。 终于逃出季府,苏江月朝着人流多的方向跑去,黑衣人不敢再用毒针,一提气直接在人群中一把捉住了苏江月。 人群立刻让出一个圈,对着他们两个指指点点。 黑衣人虽然不解苏江月为什么突然放慢了速度,而且不反抗了,但是他只管服从命令,并未多想。 不一会儿,季怀礼和曹氏、顾筵杰和无道都赶了过来。 一见她被拿住,顾筵杰欣喜若狂,立刻拿人拿绳子将她捆了起来,一边对着众人道: “季将军府苏江月,被恶灵所害,不幸身亡,现在这个身体里的是个恶灵,我特请来无道大师,替我们大家除害!” 一听有恶灵,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武者,统统都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五皇子,我从未妄想过能嫁给你,你又何必勾结曹姨娘,非要害我性命呢?” “我知道,自从我娘死后,我就是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我的命直接拿走便是,何苦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今天就算死,我也绝对不认!”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写满了倔强。 还没弄清原委的路人,在听到苏江月的话之后,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鄙夷地看着曹氏,又对着季怀礼指指点点。 特别是一些为人母的,想到自己若是死了,孩子被亲爹和后娘逼着去死,心都抽着疼,纷纷开始指责他们。 苏江月低头掩下眼中的笑意,抬起头时,眼眶通红。 “我娘,不过死了十余载,爹你就忘了她了吗?你明明承诺过我娘,会好好照顾我的。” “还有你曹姨娘,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爹在时你待我体贴入微,我爹一走你便随意鞭打我,难道我活着就这么碍你的眼吗?!” 她说着,一边用力挣扎了一下。 众人看过去,她的脖间、手腕处竟全是鞭痕! 这些鞭痕自然是她画上去的,十分逼真,哪怕是近身也看不出异样。 人群顿时愤怒了,纷纷扬言要上告皇上,毕竟怎么说苏江月还有一个郡主的身份。 顾筵杰眼看局势变了,急得推了无道一把,拼命冲他使眼色。 无道立刻站出来,喊了好几声才压过众人的声音。 “我是无道,众位难道不信我说的话吗?” 他一出来,果然众人犹豫了,毕竟大部分人都听过无道的大名,普通人请不起,富贵人家又不愿承认自己被坑的事实。 所以无道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众位不信,且看——” 无道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拿着拂尘像跳大神似的在苏江月面前一顿乱舞,然后突然拿着纸对着她的脸,猛喷了一口酒。 纸上赫然就显出一个鬼怪的形状。 这下众人吓坏了,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居然敢骗我们,快烧死她!” “快烧死她,恶灵不可留,否则我们大家都会没命的!” 苏江月叹了口气,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拼命摇头。 那小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可这次没人再替她说话,顾筵杰走到她身边,得意洋洋地低声道:“苏江月,没有人会来救你了,等着活活被烧死吧!” 苏江月也压着声道:“是吗?五皇子别后悔便好。”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一会我倒要看看,在火海里你还能不能嘴硬!” 说完,他大手一挥,命人在空地架起柴火,再将苏江月绑到柱子上,整个过程他胸膛跳得快极了。 柴火架好、无道往四周淋上了油后,两人退到一旁。 顾筵杰一把夺过身边人的火把,兴奋地看着苏江月,阴狠地笑着。 这把火,他要亲自点上! “烧死她、烧死她!” 围观人群振臂高呼。 顾筵杰高举着火把,用眼神催促正在跳大神的无道。 那意思分明在说,老子都等着急了,你还在鬼跳什么! 无道很上道,随意收了个尾,喊道:“时辰到,烧!” 轰—— 随着一声雷响,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就乌云密布! 天空像是被撕开几道口子,闪电在天空中划下一道道刺眼的亮光,转瞬即逝。 随即炸起一串雷声,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瓢泼的大雨倾盆而落,所有火把瞬间就被浇熄。 神奇的是,火把被熄灭之后,雨也停了。 别说旁人,就是苏江月自己都懵了,难道自己运气好到连老天都帮她? 顾筵杰反应最快,指着苏江月就吼道: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恶灵,这便是你施的诡计,我身为五皇子,绝不容许你这样的妖物害我国百姓!” 这反应速度,苏江月都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今天一定要烧死这个恶灵!” 一声令下,火把再次燃起,这次天空虽然依旧阴沉,却再也没雷电。 “点火!” 第32章 无为大师 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传来一声低吼。 火灵兽从天而降,对着顾筵杰等人张嘴就是一团火焰。 黑衣人连忙挡在他身前,替他挡去大部分的火势。 不同于之前喷向顾筵杰的那团火,这次可是实打实的烈焰,只一瞬间黑衣人就成了个火球。 在地上翻滚着试图灭火,可根本无济于事。 眨眼的功夫,直接被烧成一团灰烬! 众人被这火震惊到了,原本因为那场大雨还有些犹豫,现在完全相信了苏江月就是恶灵的说法。 纷纷叫嚣快点烧死她,连同火灵兽一起烧死。 “诸位,听我一言。” 一道浑厚又带有慈悲之音的老者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这才看到,火灵兽身上还坐着一位老者! 他白发白须,连眉毛都是白色的,打扮和无道相差无几,只是他的双眼永远有怜悯众生之色。 一举一动,才真正称得上是大师。 无道闻声望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季怀礼立刻认出来人,恭恭敬敬上前行了个礼:“原来是无为大师,失敬失敬!” “不必。”无为大师回了个礼,“我闭关良久不理世事,今受人所托,前来清理门户,还请季将军行个方便。” “你要清理门户我们管不着,但也请你把这恶灵一并收拾了,免得危害世间。” “还有这妖兽,一并烧死!” 无为大师的目光落到苏江月身上,那清明的双眸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 苏江月没来由心头一颤,她总有一种无为已经看穿她不是真正的苏江月的感觉。 “勿急,各位请看。” 无为走到无道身前,从他怀里抽出一张刚才所用的纸,然后拿起酒壶,随便走到一个路人身前。 “失礼了。” 他说了一声,在路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将纸对着他的脸上,再往上面浇上酒,果然上面又是一个鬼怪的形状。 甚至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那人吓得连忙道:“我不是恶灵,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可能是恶灵!” 无为大师微微一笑: “莫要惊慌,你自然不是恶灵,这些不过是装神弄鬼的小把戏,说明不了什么。” 为了让大家明白真相,他让人拿来了普通白纸,用石灰水在上面画上鬼的形状,晾干后消失不见。 又往另外一盆水中加入碱水,再将那纸放上去,果然鬼的形状又显现出来了。 众人恍然,原来都是骗人的! 顾筵杰眼看无道是不中用了,悄悄往后移了两步,夺过一个火把直接就扔到火柴上。 大火瞬间燃起,吓得众人一阵惊呼。 炙热的感觉一下就包围了苏江月,她怎么也没料到都到这个地步了,五皇子居然还不收手。 果然是够蠢! 若他这时候将责任推到无道大师身上,他不过是被蒙骗。 可现在,骗局被揭穿了,他居然还敢动手,那可就失民心了啊。 面对这大火,苏江月内心虽然不慌,但表面还是被吓坏了的模样。 “五皇子,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难道就不怕被皇上知道了,会治你的罪吗?” “我怕个屁!”顾筵杰咬牙切齿。 “你竟连皇上都不怕……”苏江月瞪大了双眼,心中却乐开了花。 声势也造出去了,不敬的话他也说出来了,这些就足够了。 “救我!” 她低喊了一声,楚千夜从天而降。 直接落到她身边,手一挥她身上的绳子应声而断。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踮脚直接带着她飞落到地上。 “下次这事件交给我处理,不许再拿自己冒险了!”落地后,楚千夜严肃地对着她说。 虽然他一直在暗处,他也知道自己一定能安全救下她,可是当顾筵杰扔火把时,她还对着他使眼神不让他出来。 他是真的急得手心都出汗了。 “知道啦,你快去吧!” 无奈地被她推了出来,楚千夜走到无为大师身边。 “这些是无道近年来所犯的事,交给大师处理了。” 他将收集来的情报全数交给无为,然后转向满脸灰败的顾筵杰, “别愣着了,跟我进宫面见皇上吧。” 在无为大师出现时,顾筵杰就知道这个局失败了,他一心只想要苏江月死,只要她死了哪怕被皇上责罚,他都甘愿。 他现在满心怨气,又看到苏江月冲他扬眉挑衅,根本忍不住,拔出剑就要冲过去。 “啪——” 一个大手掌拍在他的后脑上,他踉跄了一下,回过头看到一个老头,气得发了疯似的朝他刺过去。 结果三两下,就被老头揍趴在地。 “你是谁,不知道我是五皇子吗?竟然敢打我,不要命了吗!” 老头一屁股坐到他身上,随手捡了根柴火,用力抽打他的臀部,打得顾筵杰满脸屈辱才道: “我是你祖宗,别说是你,你爹我也照打不误,竟敢欺负我徒弟,今天我就好好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说着,又狠狠抽了几棍。 此时顾筵杰还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头还真是他祖宗,所以嘴上也没个把门,各种难听的话都骂出来。 换来了更凶猛的毒打。 “你放肆!” “顾老前辈!” 在他被打得受不了时,突然苏江月同时开口,听到那声顾老前辈,他后面的话全数都咽了回去。 顾诚君不满地看了一眼苏江月:“叫什么老前辈,叫师父。” 然后一把将顾筵杰从地上拽了起来,转向楚千夜道: “你把那个老骗子一起带上,还有你无为,跟我们一起进宫,小丫头你就别去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来拜师。”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理季怀礼和曹氏,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无为大师离开前,专门走到苏江月的身边,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后,掏出一串珠子。 “前尘已了,放下方才自在,今后好自为之。” “多谢。”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江月手中捏着那串珠子,眼中晦涩。 他认出她来了,所以将她从前赠他的珠子归还,算是还了之前欠下她的情分,从此便再无瓜葛了。 当季怀礼反应过来眼前站着的这个老人是谁时,殷勤地上前去问候,结果连个眼神都没落到。 干脆利落地安排好一众人去向,带着那几个人就进宫去了。 看得苏江月都不得不称一句:霸气! 旁观的人见好戏散场了,也都纷纷散去。 季怀礼虽然没攀上顾诚君,也不觉得丢人,厚着脸皮又笑着来到苏江月身边。 “月儿,你该引荐一下为父才是呀。” 苏江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无语地摇摇头,直接朝国师府方向去。 “月儿,你不归家吗?” 曹氏大声喊了一句。 “你一个未嫁的姑娘怎好整日不归家,这样是会惹来非议的呀!” 看似语气着急,为她着想,实则不过是想坏她名声,苏江月怎会不知。 只是还不等她回答,边上便有个妇人道:“这孩子可真可怜,让后娘逼得家都没得回,” 然后拎起身边夫君的耳朵,“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敢让人这样欺负我孩子,我做鬼都要爬上来和你讨公道!” 几句话说得曹氏面如猪肝色,季怀礼瞪了她一眼,骂了句“多嘴”便甩袖离开。 曹氏牙都快咬碎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么被化解了。 她觉得苏江月运气也太好了,这十多年来安排的一切,竟全成了无用功! 她怎么可能甘心! 第33章 拜师 半夜,楚千夜才回到国师府,看见书房还亮着,便知苏江月在等他。 一进门便闻到饭菜香,楚千夜心头一暖,鼻子都有些发酸。 “阿夜,饿了吧,快过来吃。” 她欢快地冲他招手,在他坐下来时,夹了一筷子亲自喂到他的嘴边,然后期待地看着他。 楚千夜早就没了进食的需求,但现在他只觉得口中的菜是他吃过最香的。 “好吃,你亲手为我做的吗?其实不必……” “不是呀,我让管家出去买的。” 他话还没说完,苏江月也夹了一筷子塞进自己的口中,细细品了品之后道:“嗯,果然好吃,下次咱们去他店里吃!” 楚千夜:…… 他一时都不知要如何安放自己刚涌上来的感动之情。 轻咳了几声才道:“结果出来了。” 苏江月一边吃,一边眨眼示意他说,好像与她无关一般。 “五皇子打三十板,禁闭三个月。” 对于这个结果,苏江月一点也不意外,这还是在顾诚君替她出头才得这个结果。 否则,可能只是训斥几句,就敷衍了事。 苏江月也没在意,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凡事肯定还是以引导为主,不会真伤了他。 “至于那个无道,直接斩了。至于季怀礼和曹氏,我们暂时没有处置也没有和皇上提起,想将来一并由你处置。” “毕竟季怀礼没犯大错,与其不痛不痒,还不如等以后数罪并罚。” 像是害怕她失望,他说得十分详细。 苏江月怎会不知他和顾诚君的苦心,端着酒杯谢过之后,突然有什么从脑海里闪过,她细细回忆了下,放下酒杯道: “如果苏眉的死,和季怀礼有关,算不算大错?” 她想起来了,之前在季府时,季纤纤曾用这个来交换自己的命,只是后来被赶来的曹氏给阻止了。 “当然算。” “那便好办了。” 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痕迹,她定要好好查一查。 两人边吃边聊,直至夜深,苏江月才起身离开。 走到门前时,突然又回过头问道:“小人儿还没回来吗?” “第四次。” “嗯?” 楚千眼抬起眼皮,幽怨地扫了她一眼: “这是你来我这儿后,问的第四次了,看来下次要再把他支远一些。” 苏江月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会在意这个! 毕竟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惦记的还不是霄仁本人,而是想看看那把她挑的扇子是否真的好用。 “哎呀,我们阿夜最好了,肯定不会因为这个为难下属的。” 见她又挨了过来,楚千夜连忙收起嘴角边的笑意,故意板着脸道:“你为了他才对我说好听的,看来得更远些。”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他扇子可还顺手,毕竟是我挑的,想知道结果嘛。” “我不信。” “……你看看,看看我的眼睛,瞎不瞎?怎么可能放着你这个美男子不喜爱,而看上霄仁这个小圆胖子!” “你果然待他不一般,都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 “那你记得黑影长什么样吗?” “……”苏江月一巴掌拍向他后脑勺,“黑影哪次不是遮着全身只剩下一双眼睛,我上哪记得去!” …… 两人就霄仁问题又墨叽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回房。 远在荆山的霄仁,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连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无恙后,又是接连好几个喷嚏。 第二日,苏江月醒来时,楚千夜已经没在府上了。 洗漱之后,便开始准备回学院拜师,这次她没再带上火灵兽,而是让它先待在国师府。 此时正是炎夏,后山树林繁茂,倒是格外幽静清凉。 山上有一院子,从外看去十分古朴,甚至有些简陋。 但院子很大,她推开木门,入眼的是一大片的菜地,中间小道隔开,另外一边养了些鸡鸭. 沿着小道往前走才是正院,两侧还有偏院,院子的后面有一处瀑布,隔着很远就可以听到水击石面的声音。 若不是亲眼看到,谁能相信这是顾诚君的院子,倒像是乡野随处可见的人家。 院门无人看管,但有一魁梧健壮的中年男子,手握一把扫帚,正直挺挺地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脸色有些微红,像是当着日头站了许久。 “你就是苏江月?” 他并未睁眼,语气也十分平静。 “是我,你是哪位?” 回应她的是一道疾风,幸好她步伐灵活,不然此刻她脸上就布满扫帚印了。 之后两人都未再说话,男子拿着扫帚朝她击来,苏江月本能地拔出破天,一剑挥下正好砍在他的扫帚上。 铛的一声—— 那扫帚竟未损分毫! 他的攻势虽然又快又准,但苏江月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并未用全部的实力,与其说是挑衅倒更像是试探。 百招之后,男子才睁开眼睛,眼底有些许的赞赏之意。 “不错,确实是个好苗子,接下来可是真格的了,你准备好了吗?” “老李还不快住手!” 苏江月正想回答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 一个老妇快步走出来,身后还跟着臊眉耷眼的顾诚君。 说话的正是那名老妇,一边说还一边回头瞪了一眼顾诚君。 顾诚君十分委屈地嘟囔:“我都说不用了,是老李自己要试下她的身手,你又怪我。” 苏江月哪里想得到,一向威风的顾诚君还有这样一面,像个孩子似的。 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老妇赶走了扫帚大叔,拉着苏江月上上下下看,满眼的慈爱。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今后我们便是你的家人,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你叫我王婶就好,听说你今日会上山,王婶啊,早就给你准备好吃的了。” 她一边说,一边挤开顾诚君,将苏江月往里头带。 苏江月轻咬着下唇,低低说了一句:“谢谢王婶。” 王婶见她眼眶微微发红,只以为她是想起了那些委屈的事,也没多说,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苏江月心头一软,只觉得眼睛堵得慌,努力睁大着眼睛用力笑着,不让泪水涌出来。 前世,也曾有这样一个妇人,在初见时如同王婶一般,热情又周到,将她视作女儿一般对待。 她深吸几口气,回握住王婶的手。 “这个院子从前是空着的,现在你来了便住在这里,我已经打扫干净了,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王婶拉着她进屋,又指了指正中间的主院。 “我和你师父还有刚才李叔,都住在这个院子,咱们这儿说大不大、说小不说,往后你要练武可以到那里去——” 说着,她又指着西面一块空地,远远就可以看到上面摆放着各种兵器。 “但是,”王婶笑容一收,十分严肃地说,“只那个院,不准进,最好也不要靠近。” 第34章 肉麻兮兮 苏江月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院子在她现在所住的正对面,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此时虽是烈日当空,但阳光好像照不进那院子一般,远远看过去都能感受到一股凉意。 “王婶放心,不出意外的话我是不会往那边走的。” 虽然她也很好奇那个屋子里住着什么人,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好奇心还是不要太强,否则会惹祸的。 而王婶给她准备的房间,雅致又整洁,她十分满意。 熟悉完之后,便开始正式的拜师仪式。 顾诚君坐在主位上,王婶端着茶盘,李叔依旧拿着他的扫帚面无表情地立于一旁。 苏江月拿着茶,利落一跪,一声师父喊得脆生。 顾诚君整个人身心都舒畅了,笑眯眯地应了好几声,接过茶抿了一口,放置到一旁,收起笑容道: “今日起你便是我顾诚君的关门弟子,我这一门不求你发扬光大,只盼你做人无愧于心、行事尊于武道精神。” “顺能坚守初心,逆能从容面对,无论何时,师门都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是,师父!” 如此,就算是正式拜师成功了。 “好了好了,快起来。”顾诚君亲自扶起她,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其实我最烦这些俗礼,可是没办法,这是你师祖传下来的,现在礼成,今后我们都抛开这些,自在些。” 也难怪他这么开心,距他上一次收徒,都几十年过去了,之前也有中意的,可惜被别人抢了先。 如今是怎么看苏江月怎么喜欢。 “这几本剑谱已经绝世,你拿着。” “还有这本,修炼真气最佳,你也拿着。” “这些武器,你也拿走,虽然你手中那把剑不错,但也要留些备用的,将来你收徒弟了也可以赠他。” “这边这几本呢,全是你之前的师兄师姐们留下的修炼心得,你也拿着。” “对对,还有这些,你拿着补身体。” 他一股脑将东西全塞进苏江月手中,最后一袋她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些寻常宝物之外,竟还有千年雪莲和七色果! 千年雪莲已是难得,七色果真是珍稀。 许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传说每个人食用七色果效果都不同。 有人直接加了百年功力,有人突然开窍自创一门功法,当然还有人吃完之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也正是因为它的随机性,更让人充满了期待。 她没想到,顾诚君竟连七色果都舍得赠她,感动之余,也掏出了自己的拜师礼。 顾诚君乐呵呵地接过她的锦盒,道:“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师父呀……” 随着锦盒打开,他后面的话全卡在喉间,见他吃惊的模样,李叔和王婶也凑过来瞧。 “这、这是长生丹?”王婶惊呼。 不怪她大惊小怪,七色果难得,长生丹更是难求。 它属于九品丹药,而整个大武都没有九品丹药师,可见难得。 一颗普通的长生丹,可以延续二十年的寿命。 若是极品一颗就可以延续六十甚至百年的寿命。 “可怎么看着有点怪?”王婶细看了之后,又喃了一句。 苏江月难为情地笑了笑:“这就是长生丹,只不过……我实力不够,所以它降级了。” 她现在最多能炼出五品丹药,但借助了玄黄,才炼出了长生丹。 可她的实力又没有达到,所以硬生生将它炼成了五品,但品质却是极佳的,只是这效果,不知会打多少折扣。 为此,玄黄没少嫌弃她,还直言在她没到八品丹药师前,休想它认主。 顾诚君对丹药不通,但也从没听过还有人可以让丹药降级的。 但他还是十分开心,虽然不如他以往拿到的,但整整三颗,已是不容易。 “师父很喜欢,谢谢我的乖徒儿。你既会炼丹,那师父准备的那些丹药就没什么用了,但师父还有最后一件礼物送你。” 他满脸神秘地指向桌上被一块红布盖着的东西。 带着苏江月走过去,一把揭开后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苏江月还以为会是什么稀世珍宝,但揭开之后看到一个歪歪扭扭,五官模糊、丑到不行的泥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指着自己道:“这、这不会是师父你捏的我吧?” “正是为师亲手捏的,你之前的师兄师姐们,人手一个!”顾诚君满脸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惊、惊喜。”苏江月嘴角抽了抽,别开了眼。 实在是,太丑了! “你别小看这个泥人,”王婶笑着解释道,“虽然很丑,但你随身携带,关键时刻可以保你一命。” “哪里丑了,我捏得多像啊。” 顾诚君小声嘀咕一声,抬头一看苏江月一脸感动,连忙摆手, “哎哟,你可别给我来肉麻兮兮的那一套,这都是为师该做的。” 苏江月确实很感动。 自从他说要收她为徒开始,就对她百般照顾,还坚定站在她这一边。 因此,她又想起了前世的师父李及之,也曾是如此待她,一时心中有些感慨又有些悲伤。 随着顾诚君一句话,又变得明朗。 礼成之后,李叔便离开了,王婶也去忙晚膳。 师徒俩大眼瞪小眼,顾诚君干脆给她说说师门的起源和经历。 师门无夜阁,原本建在京都郊外,到了顾诚君这一代,授上上上任皇帝的嘱托,搬移至学院。 那时他不仅是无夜阁的阁主,还是学院院长,所以后来就一直留在这里。 “其实说起来,无夜阁与你还有些渊源,创建无夜阁的是你们苏家先祖,据说那是无夜阁最鼎盛的时期,几乎人人都想加入无夜阁。” “后来人越来越多,她觉得无聊了,随手丢给下面一个人,自己跑了,可惜我生得晚,没机会见到她的风采。” 苏江月托着下巴,来了兴趣:“那师父可知我那位先祖名讳?” “不知,说来奇怪,不知怎么的连名讳都未流传下来,更别提画像什么的了。不过,据说那时候四处都有无夜阁的分部。” “但凡所属无夜阁的地方,都无需人把守,你可知是为何?” 苏江月认真想了想,道:“阵法?” “聪明。”顾诚君满意地点点头,“到我这一代,在总部时,那阵法依旧牢固,所以当时我特别不舍得搬到这里。” “好在,后来为师请了阵法大师李及之来为我们布阵,虽比不上你们苏家那位老祖,但也保了这么多年的平安。” “所以,咱们这儿,也无需人把握,有你李叔一人足矣。” 这是苏江月没有想到的。 想到这里的阵法是师父所布,苏江月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安全感。 “我听说李前辈在阵法上颇有造诣,师父请得动他?” “为何请不动?”顾诚君板着脸,“当年我和他同时看上一个徒弟,我都准备出山了,被他抢了个先,我大方没和他抢徒弟,他替我布个阵又怎么了。” 提及往事,顾诚君面露惋惜。 “可惜,那个李兄死得不明不白,最疼爱的徒弟被冤成凶手,也死了。” “所以时常在后悔,若是我当初去抢一抢,说不定他们两个……” “你如今算是天赋好的,却也比不上她。她那可真算得上是天降奇才,若她还活着,我定要让她对你指点一二。” 看着他不吝赞美的神色,苏江月心情十分复杂。 “你太小,所以不知道,后来真凶被抓了,也斩了,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特别是那个凶手,就像是有人刻意放出来顶罪的,只是后来都没人追问,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陷入往事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苏江月的震惊之色。 当年她万念俱灰之下,只想摆脱一切,也是因为师娘李琼华的一句“定会找到真凶,替李及之报仇雪恨”,才放弃抵抗。 如今回忆起来,心口还隐隐作痛,所以重生之后,她一直有意在避开这件事。 因为太痛了…… 第35章 灭灵刀再现 在山中的生活安静又充实。 只不过又好像回到楚千夜冒充教员时的时间,每天清晨由李叔带着她练晨功,为了夯实她的基础。 每天天不亮,她就得跟着李叔到瀑布旁苦练基本功。 直到午后才由顾诚君接手,为她量身定制适合她的功法。 好在李婶的饭菜可口,所以吃饭成为她每天最期待的时光。 不久后,牛轰轰带着郝大方一起上山看她,奇怪的是每次上山之后,郝大方就莫名被隔在外面。 而牛轰轰却出入无阻,所以在她也吃过王婶的饭菜后,只要一有空就会往上面跑。 而霄仁那边,也查出了荆山妖气的一些消息,一路追查发现那妖气最近总是停留在后山徘徊。 这天楚千夜让顾诚君带上李叔,配合他们一起去查这妖气的下落。 好不容易出山,王婶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而学院明日开塔,所以山中便只留了苏江月一人。 楚千夜将随身所带的笛子交给她,说无论他在哪里,只要她吹响笛子他就一定能听得到,会立刻赶来。 顾诚君在身后神色复杂,口中低骂:“想拐走我徒弟,门都没有!” 然后大力挤开他:“师父给你捏的泥人就可以保护你,咱不用别人的东西。” 惹得苏江月哭笑不得,在他们还要说时,将他们推出门外。 到了夜里,她正翻阅着师兄们的心得笔录时, 突然,一声嘶吼划破天际。 苏江月惊坐起,立刻朝外走去,一打开门便看到一个影子从对面院子一闪而过,眨眼就消失不见。 正想去追,突然脚下踩到一个硬物,她低头一看,灭灵刀! 整个身子瞬间发凉。 对院传出的声音越来越狂躁,苏江月只能强忍着所有的情绪,将灭灵刀拾起先放好,然后冲到对院去看情况。 越近那里面的声音就越清晰。 绝望的嘶吼、痛苦的嚎叫,哗啦的铁链声,虽然里面昏暗一片,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立马就要闯出来了。 李叔说,里面住着的是她的小师兄,只因生了病才被关在屋子里养病。 现在看来,不像是病了,倒更像是中邪。 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没敢推开门,而是借着门缝往里看去。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她正准备离开时,突然—— 门缝里露出一只完全没了瞳孔的眼睛,仅剩下眼白夹杂着红血丝瞪着她。 离得极近,苏江月被吓了一大跳,一手捂着怦怦直跳的心,一边屏住呼吸不让自己退离。 那只白眼似有困惑之意,猛地又贴近一些,似乎是想要看清她的模样。 “小师兄,我是你的小师妹苏江月,今日师父他们都不在,你若有什么事等他们回来再说哈!” 隔着门,苏江月轻声道。 里头果然安静了,过了一会儿,苏江月便听到铁链拖地的声音,正朝屋子里头去。 她这才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偏院,拿出灭灵刀。 看来,是有人刻意将这个放到她的门外,只不过她没听到却惊动了对院的小师兄。 会是谁呢? 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她默默叹了口气,换上夜行衣下山去了。 夜凉如水。 她一路直奔大德寺,翻墙而入。 此时僧人都已入睡,殿内空无一人,很容易就找到李及之的牌位。 下面是李琼华为他点的长生灯。 拿出酒壶,倒了两杯,一杯放在他的牌位前,一杯她自己饮尽。 她席地而坐,苦笑了一声:“老头,别怪我,我不是不来看你,我是……” 是不知如何面对往事。 是不来看,就好像他还活在世上的某一处,只是出去游历而不是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手抹了抹双眼,还是控制不住泪水往下掉。 “老头儿,你说你死得冤不冤,魂魄灵神都没了,连个梦都没法给我托。” 她说完,又倒了一杯。 “师父……” 原本有千言而语,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查明当年的真相,找到杀害你的真凶,替你报仇。” “也请你原谅我的懦弱,一直躲在禁地里这么多年,现在徒儿想明白了,要打破心魔只有面对,我绝不会再给你丢脸!”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 她相信,有人能将灭灵刀送上门,就一定还会继续,她且等着! 第二日她准时下山。 学院的塔是根据锁妖塔而建,专门给学子所用,又不危及生命。 其他人早早就在学院门口集合,看到苏江月来个个都没有好脸色,他们已经自然形成了一个圈子,将她排到了圈外。 毕竟他们可没机会当上顾老院长的关门弟子。 牛轰轰三个挤开众人,到她身边亲密地挽住她的胳膊:“不必理会他们,不过是一群吃不到葡萄还要说葡萄酸的人而已。” 其他人一听这话,便要开始吵架,还没说出口,印川便走了出来,大家瞬间闭了嘴。 见人到齐后,印川开口道: “塔共七层,每层会有不同的守关者,需要通过他们的考验才能向上一层,难度递增。” “你们作为新生,只需闯关四层便算合格,以出塔顺序作为排名标准,现在,开始吧!” 塔门应声而开,苏江月四人飞速奔前向,第一批进入塔内。 这塔从外面看起来不大,却内有乾坤,里面空旷无比。 此刻已经有人堵在入口,直接将来人踢出去,实力差得连门都没有进,直接就被淘汰了。 第一层并无人守,需要找到通往第二层的机关,考的是观察和细心。 这对苏江月来说太容易了,毕竟她可是刚刚从锁妖塔出来没多久,四下看了一圈就找到了机关所在。 直接按了下去,果然阶梯出现。 “……这么容易的吗?”牛轰轰惊呆了,突然一把抱住苏江月,“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大腿了,请让我好好抱紧你!” 苏江月嫌弃地推开她:“太瘦了,硌骨头。” 一路说笑间,来到了第二层。 第二层的关主明显没想到这么快来人,更没想到一下来了四个! 正吃着面条的他,嘴上挂着一半的面条看着他们愣了好一会儿。 他们四个也愣住了,守关者都这么悠闲的吗? “吸溜……咳咳咳咳……” 反应过来的守关者急忙将面条全部吸入,又吸得太急呛得直咳,半根面条从他的鼻子喷了出来,挂在人中前的面条飘飘荡荡,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噗……” 牛轰轰实在没忍住,笑得直拍自己的大腿,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根本停不住。 守关者觉得威严全失,憋红了脸,半晌之后厉声道:“闭嘴,不准笑了!” 可是鼻子上还挂着半根面条的他,怎么看都没有威信。 他很委屈地说:“我放你们过关,你们保密怎么样?” “那、那就多谢了。哈哈哈哈……” 牛轰轰笑得弯了腰,完全不顾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的守关者。 “靠运气赢来的,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正当他们往上走时,陆元夏突然开口。 第36章 心魔 “陆元夏,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牛轰轰指着她怒道, “你实力比不上、运气比不上,嫉妒就大大方方承认。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真后悔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 陆元夏被她骂得满脸通红,想要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却还是倔强地昂着下巴: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们交朋友吗?还不是你们自己贴过来的。” 牛轰轰气结,但转念一想的确是自己把她拉来同住的,翻了个白眼站到一边。 郝大方想要劝,被苏江月抢先开口:“做朋友这件事原本就是你情我愿,既然你觉得无趣,便自己走吧。” “不识好人心,走就走,你以为我稀罕你们啊!”陆元夏说完,扭头自己先跑了上去。 牛轰轰气得指着她说不出话来,最后一甩袖:“耍什么大小姐脾气,我们又不是她娘,凭什么惯着她!” “好了,不气了,咱们也走吧。” 她从来都觉得,既然不是一路人就不必非要一路走,更没必要为了不重要的人生气。 纯属是浪费大好时光。 苏江月一劝,牛轰轰果然就不气了,一手拉一个,继续朝前走。 刚到第三层,就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 原来这次第三层安排的是师兄们坐镇,简单来说就是单打独斗,一对一掐架。 打赢了往上走,打输了留在这里,最后再离开。 只是她们没有准备,刚进来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给逼得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她们就反应过来,抽出武器立刻迎战。 对了几招之后,苏江月才看清眼前的人,顿时笑了:“是你,沈淮。” “是我。”黑壮的沈淮也笑了一下,只是他太少笑了,面部肌肉看起来怪怪的,“我可不会因为之前的事就放水。” “我也不会因为之前的事就放水哦,沈师兄。” 苏江月巧然一笑,破天立刻扫到他的眼前,沈淮被逼得后退了几步,眼底有惊讶闪过。 短短时日,她竟然进步这么多! 毕竟这段时日经过李叔的折磨、顾诚君手把手的教导,她的实战经验丰富了许多。 百招之内,就已经发现沈淮的破绽,轻松就赢了他。 而比她先来的陆元夏,还在苦苦支撑,见她赢了也不敢再分心,专注对抗。 “恭喜,去吧。”沈淮说完,退到一边。 苏江月继续向前,刚到第四层,突然一些画面就闪进她的脑海中,一幕幕从她的眼前闪过—— 季纤纤踩着她的脸嘲笑她是个废物; 顾筵杰说看到她这张脸就想吐; 下人嘲笑作践她的场景; 她祈求季怀礼一点父亲却被无情甩开时的样子; 苏眉死前看到最后的眼的目光…… 她看着这些往事在脑海里不停地重复,想不通这关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让人回忆曾经的痛苦? 正迷惑间,脑海场景又是一变—— 那是葱郁的山间,山花绽放、多彩艳丽,群山间有一沟壑处,瀑布高悬,旁边不远处便是一处宗门。 是荆山,她自小生活的地方、她师父的埋骨之地! 不自觉跟随着往里走,迈过长阶、穿过整齐练功的人群,绕过前殿来到厢房前。 她站在门口,双手颤抖着不敢推开门。 但却已经由不得她,转眼间,她已经站在房内。 李及之倒在椅子上,血流满地,瞪着不可思议的双眼死不瞑目。 “苏天初”跪倒在一旁,手中还握着那把灭灵刀,慌乱伤心。 “师父……” 苏江月颤颤巍巍跪下,想要去触摸师父的脸颊,可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跪在地上的“苏天初”也在哭喊,努力辩解自己不是凶手,可是没有人信她。 苏江月站在她身边,那种无力又绝望的感觉从心底传到全身。 她突然就觉得好暴躁:为什么这些人不信她!为什么要杀了她师父! 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场景又是一换。 苏天初站在荆山顶,看着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个个举着正义的旗号要替她师父报仇。 她笑得惨烈,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将酒坛一甩,双手开始凝诀。 随着一道道带着杀气的指诀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倒下。 他们呐喊着,喊得地动天摇,仿佛她真的十恶不赦,不杀她不足以谢天下般。 “这些无知愚昧、是非不分、不辩善恶、蠢不自知还毫无立场的家伙,活着有什么意义?不如全部杀光吧,杀光吧……” 脑海里一个陌生的声音不停重复着,苏江月红着双眼,头上满是汗珠,神情痛苦。 杀意在她体内肆意游走,她像失了理智一般只想要杀光那里所有的人。 “阿月……” 突然,楚千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仿佛从远古飘来一般传入耳,透着浓浓的担忧。 像凉水当头浇下,她突然就平静了。 “苏天初”站在她的面前,笑得放纵:“世人皆愚昧,不如杀光。” 是心魔! 苏江月神情专注,听着“苏天初”不停蛊惑,突然笑了起来。 若是在之前,她或许会为心魔所惑,但如今她再不会了! 今天就斩去心魔,从此自在! 意随心动,她的意识海里好像长了只手一段,直接掐住“苏天初”的脑袋, 用力一捏,在它的尖叫声中,“苏天初”的体形慢慢缩小,最后“砰”的一声化为乌有。 睁开眼,果然一切都消失了,仅有湿透了的衣衫在提醒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她过关了。 现在想来,倒是要感谢那个神秘人,将灭灵刀送到她的房外。 否则,她还不知何时才能同自己和解,何时才能斩断心魔! 她走出去时,才发现牛轰轰已经等在外面了,一见她出来就立刻迎过来:“阿月,我是第一个,第一个!” 这个结果,苏江月是猜得到的。 牛轰轰根本就没有心魔,她的心思单纯,对事无执念,所以基本上进去之后就看到出口了。 这样纯粹干净的灵魂,世间少有,难怪她好像永远都没有烦心事,吃得香睡得香,苏江月都有些羡慕了。 看着她兴奋的模样,苏江月也打心底替她开心,好好赞美了她一番,同她一起等郝大方。 等了许久,在其他人都陆续出来后,还未见郝大方出来,两人不竟替她捏了把汗。 还好,又等了一会儿她终于出来,虽然一身狼狈但总算是过关了。 剩余的人,则是被印川接出来的。 他们有的在四层前失败,原地等候;有的败给了自己的心魔或是欲望,需由印川用清灵水唤醒。 她们三个没想到的是,陆元夏居然也败在自己的心魔之下。 看着她头上滴滴答答的清灵水,很默契地收回目光,只当没看到。 毕竟,她那么骄傲的人,被她们盯着看只会更加羞愤。 “塔门已关,胜负已分,但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 印川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继续道: “收拾好心情,后日是你们新生的三月一次比试,好好打起精神来,让我们看看这三月的成果!” “是!” 第37章 对付你们,我一人足矣 新入学的学子三月为期的比试开始。 比试简单直接,先是群战,然后个战,最终评选出前十名,学院会分发奖励。 新生共分为三组,在比武台上进行群战,最后站在台上的三人进入下一轮个战。 比试正式开始。 苏江月这组一共有二十人,原本一切正常,大家都找眼前的人对战,有输有赢,也有几人落台。 后来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咱们联手先解决她!” 众人就停下了,直勾勾地看着看着苏江月,不知不觉间将她围了起来。 自动结盟。 毕竟在场只有一个是顾诚君亲自教的,于他们而言,苏江月当然是“外人”。 “倒是聪明。”苏江月笑道。 “苏江月,你自己跳下台,免得受伤!”有人喊道。 苏江月缓缓将破天拔出,“对付你们,我一人足矣。”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青了。 有人忍不住出声:“真以为自己跟着老院长就了不起了,竟敢如此狂妄!” 苏江月好笑地看着那个人,朗声道:“我不是一直这么狂妄吗?” 说完,她也不再费口舌,直接一道剑气横扫,面前的几人直接被击下台。 剩下人神色一变,一起围了上来。 台下人看得紧张,特别是一众教员们,他们也想看看这三个月的教学效果如何。 刚才看到她一剑扫荡几人顿时没了信心,只希望剩下的人不要输得太难看。 苏江月面露兴奋,正好可以试试在山上练的剑谱。 各类武器击来,她直接以剑抵挡,再反手挑开,强大的剑气让他们无法控制退了几步。 攻破群击,她笑容灿烂,凌空一翻,剑气如虹速度之快,在空中爆开无数幻影,所到之处惨叫声不断。 这一招,有个很俗的名字:天女散花。 以速度为主、剑气为辅,像生出无数把剑击向众人。 看着七零八落倒了一地了的学员,教员们都不忍看了,恨不得捂上自己的眼睛。 明明平日里身手都不错的学生,到了苏江月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虽然觉得丢脸,但还是不得不佩服,不愧是老院长的关门弟子! 学子们也没想到,围攻都打不过她,顾筵杰禁闭的日子还不到,根本没来参加。 气恼自己学艺不精之余,又想着有人可以出来和她一战。 当他们看到台上还剩下的人里,竟有简络时,个个面露期待。 “简络,揍她!” “没错,狠狠揍她,给我们出气!” 这人,苏江月认得。 甲院区简络,实力强、人低调。 苏江月还未拜师之前,在甲院里就没听过他开口说话。 长得平凡无奇,只是一双眼睛太过阴毒,所以苏江月和他从无交集。 同时六阶实力他可比顾筵杰难缠多了。 剩下两人自动让到一旁,准备在简络出手时随时找漏攻击苏江月。 苏江月则以静制动,果然下一秒简络出招,剑锋凌厉,招招奔着她的命门而去。 这出手一招一势无不透着阴毒,充满了恨意。 苏江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但没有一味防守,而是以攻制攻, 两人一时打得不相上下,边上两个人也没出手的机会,默契地退到一旁,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想法。 苏江月和简络,无论谁被打下台,他们都是前三。 哪知,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突然像失手一般,矛头直指向他们两个,然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被扫下台。 再往台上一看,两个人像没事人一般,又开始对打。 气得他俩擂地。 摸清了简络出招的套路后,苏江月不再留手,直接破解他的招式然后杀了记回马枪, 虽未将他踢下台,但是剑已经横在他的脖间。 “你输了。” 简络极为克制地看了她一眼,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低沉地说了一句“决赛上见”转身跳下比武台。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苏江月在脑海里扫了一圈,突然想起来,这人可不就是当初在丹药房外指责她作弊的那个人吗? 只不过当时他被炸得满脸黝黑,她才没认出来。 所以,到了决赛时,苏江月一点也没有客气,拿出这段时间加上前世所学,一剑就直接秒杀了他。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不仅是突然就被打趴到台下的简络懵了,连台上的教员都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简络就已经趴在台下了。 最终比试结果,苏江月第一、简络第二、牛轰轰第三。 简络阴沉沉地盯着苏江月,最终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离开,连最后的领奖都没有参加。 此时,新学子们聚集在空地上,听着印川长长的训话,太阳下山了还未结束,有人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苏江月也听得昏昏欲睡,突然身边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好奇地朝台上看去。 神情清冷的楚千夜,缓缓走来。 他站在一群教员前面,立刻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台下欢呼不断,姑娘们更是疯狂,尖叫声不止。 他的目光在众人之间环视一圈,最后落在苏江月的身上,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又迅速恢复到严肃的神情。 “唉,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牛轰轰看着身边疯狂的景象,不禁叹息。 “我。” 苏江月笑容灿烂,看着这么多人迷恋自家未来夫君,她简直与有荣焉。 简单一个字,语惊四座! “嗤……”她刚说完,身边就传来一声嗤笑,“不要脸。” “骂谁不要脸呢!” 虽然牛轰轰觉得苏江月这话确实有点不要脸,但身为好友她绝不容许别人这样说。 在这学院里没几个人敢招惹牛轰轰。 毕竟她是真的有实力,还有一个富有又护犊子的城主爹,但在楚千夜的事上,谁还有理智。 “就是公主也不敢说自己配得上国师大人,你又是什么东西,自以为与众不同,其实就是个跳梁小丑!” “这大武女子谁不仰慕国师大人,可谁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妄想,你怎敢玷污他!” 玷污他? 苏江月忙否认:“还没来得及。” …… …… 身旁的人被她这话堵得半晌不知怎么反击,愤愤然:“你绝不可以!” “我们绝不容许你玷污我们心中的神!” 再一次群情激奋,牛轰轰眼见控制不住,突然就冒出一句: “我们家阿月就是要嫁楚国师的,他也是要娶的。你们就嫉妒吧,嫉妒疯了也没用!” 这话就像个炸弹,一下将所有人都炸疯了。 “胡说八道,楚院长怎么可能娶她!” “绝对不可能,她根本配不上楚院长。” “你这个扫把星,勾搭五皇子不成,现在又肖想国师大人。” 眼见有姑娘都急哭了,纷纷要守护楚千夜不被玷污,七嘴八舌地闹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从小修养,她们真恨不得用口水淹死苏江月。 “你们别急呀,”苏江月心平气和地看着她们,“千夜说我还小,待我满十八再订亲。”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静,然后炸得更疯狂了。 虽然他们都不相信,可是他们也绝不允许有人这样胡说八道,毁了楚千夜的清誉。 有人高喊:“我们去问楚院长,看她还如何装!” “对!去问楚院长!” 第38章 小师兄 就在众人高喊之际,楚千夜简短地祝贺了一番,然后请前十名学子上台。 楚千夜亲自给他们发奖品,众人还算是讲道理,想着等这个环节结束之后,再去追问。 可是当楚千夜拿着奖品交给苏江月时,台下突然有人开始喊: “国师大人,苏江月说你要娶她,是真的吗?” 这一问,众人七嘴八舌地也要他回答。 牛轰轰离苏江月最近,很是发愁:“你可怎么办呀。” 苏江月不解:“什么怎么办?” “我说你要嫁他要娶的,事情败露了之后可以说是我胡说八道,反正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牛轰轰满脸愁苦, “可你也说,到时丢脸的可就是你了。” “原就是说好的,待我满十八便订亲呀。”苏江月一脸坦然。 “……”牛轰轰好一阵无语,抬起手摸了摸她额头,“这孩子疯了,真疯了。” 楚千夜就站在她们面前,听着她们小声低估便猜到刚才的混乱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眼中含笑,伸手摸了摸苏江月的头:“结束是回你师父那儿,还是回国师府?” 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而语气是他前所未有过的温和。 吵嚷声顿止,所有人都被那句“回国师府”给震到了。 虽然他并没有直接说娶或不娶,可都用了“回”这个字,他们怎么能不震惊。 “师父他们也回来了吗?那我去师父那儿。”苏江月答得乖巧。 “好,我忙完了来看你。” 身边的牛轰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苏江月笑着轻拍她的下巴,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回神了。” 牛轰轰震惊地看着她,指尖颤抖地指着楚千夜离开的方向,哆哆嗦嗦:“他他他、你你你……” 苏江月掏出帕子,替她擦掉因为嘴张太久而流出来的口水,笑道: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待我十八岁,我们就会定亲。” 好半晌牛轰轰都没有缓过神来,不停拍着自己的胸口。 这个消息简直太震撼了。 激动得她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一面不敢相信,一面又十分兴奋。 待彻底回过神来时,楚千夜已经给其他人都发完了奖品,而她自己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东西。 但她十分招摇地开始喊:“看到了没有,谁不要脸?是你们这些做白日梦的才不要脸!” 一众人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们两个,苏江月连忙拉着她跑了。 众怒,惹不起啊! 原以为回到山上,顾诚君会因为她夺第一而高兴,没想到他们个个表现如常。 苏江月忍不住问了一句。 结果换来顾诚君满脸莫名:“我的徒弟,拿第一不是很正常吗?” 她忍不住翻白眼:“师父,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你王婶早就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庆祝,就等你回来呢。”顾诚君笑呵呵地道,“师父也不是不高兴,只是这都是预料中的事。”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王婶那里走去,刚走几步偏院就发出“哼哼”的叫声,苏江月立刻将他们不在那晚发生的事告诉顾诚君。 只是省去了灭灵刀之事。 顾诚君听完,脸色有些凝重:“你跟我过去看看。” 果然,苏江月一靠近,里面就安静下来了。 她凑过去:“小师兄,我和师父来看你了。” “出……出……”里面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苏江月没听明白,问道:“师父,他这是想出来吗?” 顾诚君摇摇头:“你小师兄随时都会病发,若放他出来,一旦发病他大开杀戒,为师控制不住他。” 犯病就会大杀开戒?这是哪门子的病,她从未听说完。 想了想,她开口道:“不如我替他瞧瞧,师父你也知道,我会炼丹同样也会一些医术……” “不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诚君打断。 “绝对不可以冒险。但你若真想去瞧瞧,可以在外面看着,不许进去。” “好!”苏江月立马答应。 顾诚君拿出钥匙,打开上面的锁,门吱呀一声打开。 里面一个头发像枯草一样的男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同于之前看到的白眼球,现在他除了看上去脏了一些、乱了一些,倒和平常人无异。 只是在看到苏江月时,略歪了歪头,好像在困惑,然后突然凑近,只是被拳头粗的铁链控制住无法靠近。 他似乎很激动,嘴里不停地喊着:“出……出……” 整个人激烈地晃动着,铁链碰撞在一起哗哗作响,一头乱发几乎盖住他整张脸,不停想要向前冲。 “迟夜,你冷静一点!”顾诚君皱眉,“月儿,咱们走吧,别刺激他。” 苏江月也没看到什么端倪,只能先行离开。 只是从此之后,她每日都会来送一次饭,慢慢地迟夜见到她不再那么激动,有时候只是盯着她傻笑发呆。 有时候则是将送来的饭菜推到她的跟前,好像在让她先吃一般。 一眨眼,夏日已经过去,天气开始变得凉爽。 五皇子顾筵杰也回到学院。 听楚千夜说,自从五皇子身子“不行”之后,又被关了禁闭,支持他的人跑了大半。 一部分跑到了太子阵营,还有一部分表面心灰意冷实际转投其他皇子门下。 只剩下一些死忠的臣子还在各地收集名医,想要治好顾筵杰的身子,可惜一点效果也没有。 所以,最近他的脸色都极为难看,动不动就责打身边的跟班。 但两人没再碰过面,而五皇子也是在后来才得知苏江月竟被顾诚君收为徒弟了,也不敢再来找她的麻烦。 太子倒是没少来。 因为求娶被皇上训斥之后,他回太子府发了好大的脾气。 好在太子妃是个聪明的,在知道他向皇上求娶苏江月后,不仅没有吃醋使小性子,反而和他分析利弊: “爷何不把月宁当亲妹妹来对待,发自内心待她好,她自然可以感受到。月宁母亲早逝,季将军待她也不亲厚,相较于男女之情,亲情岂不更容易打动她的心。” 太子一听,觉得简直太有道理了,亲情可不就是苏江月从小就缺失的吗? 接连好几天,都宿在太子妃那儿。 之后时不时就到后山给她送些用度,害怕她不接受,只说是太子妃所赠。 后来有一次,他还将太子妃一并带来。 太子妃十分亲热地接着苏江月的手,感叹道: “我母亲在我十岁那年便仙逝了,若不是有幸遇到太子,我便要被后母嫁给杀猪匠。” “想来真是可笑,我一个尚书之女,竟差点匹配给杀猪匠。可见,没了母亲,我们身为女子的日子有多难。” 她一番推心置腹,苏江月也不好意思太驳她的面子,只是不知为何与她就是亲近不起来。 哪怕是陆元夏那样使小性儿,她都觉得可爱些。 所以在那之后,每回太子他们找来,顾诚君都替她挡了回去。 而她的修为停在了五阶后期,怎么都突破不了,见她心烦意乱的模样,顾诚君干脆把她赶下山。 翘着胡子道:“不管你是去找楚家那小子也好,还是去散心也罢,别在这里摆臭脸!” 苏江月得令下山,想着好久没去看张药师他们了,便朝着丹药房的方向走去。 来到丹药房前,她还在奇怪今天怎么没有药童出来迎她,就听到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她眉头一皱,除了她居然还有别人敢在这里闹事? 第39章 突然有点小傲娇 谁知她刚踏进去,一个瓶子就砸在她的脚边,瓷瓶裂开飞溅起来,里面的丹药滚落出来。 “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这样怠慢我!是都不要命了吗?今天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非把你们这里砸干净了不可!” 顾筵杰冒着怒火的声音传出来,伴随的又是几声瓷瓶落地的声。 没有人开口劝他,苏江月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高举着手中的一个瓶子要砸。 张药师凉凉开口:“养颜丹,三百高品晶石一瓶。” “小的记下了。”旁边的药童空青一边应着,一边拿着笔准备记下。 顾筵杰高举的手顿时僵在半空,想砸听到这价格又忍住了,不砸又觉得实在没了面子。 “五爷,您砸不砸呀,您砸的话我这儿下记下。”空青见他犹豫不决,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问道。 “空青你这么问就不对了。” 苏江月开口,里面的人才注意到她。 一见她来,他们眼睛都亮了起来,但很快就将激动的心情给压了下去。 毕竟她之前有交代过,不想被人打扰。 所以除了太子和他们之外,没有人知道传说中新出一个神奇的炼丹师竟然是苏江月。 “见过郡主。” 苏江月点点头,继续道:“你应该直接问他是府上会送过来,还是拿着字据去向皇上要。” “有你什么事?” 顾筵杰看到她更加火冒三丈。 “怎么哪里都有你,难道是你对爷还不死心,厚着脸皮非要来纠缠?” “就你?” 苏江月大声笑了起来。 “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觉?因你像屎成了精,还是你空长了个脑袋却不生脑子?” 因他是皇子,所以众人都努力忍着,实在忍不住的也努力不发出笑声。 可这谁能忍得住,于是噗嗤声不绝于耳。 顾筵杰怒目而视,吐了一句“牙尖嘴利”。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人变化怎么可以这么大,再看她那张明艳的笑脸,更是刺得他眼疼。 虽然不想承认,可心底还是有些后悔,早知她会生得这样好看、早知她的霉运会消失,纳为妾侍也是美事一桩。 虽然他现在暂时不能人道了,可美人儿谁不喜欢,摆着看也是欢喜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屡次想要致她于死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挽回颜面。 如今相看两厌,再后悔也只能装作不在乎。 “少说废话,你们就说,今天能不能把人交出来!” “什么人?”苏江月好奇地问。 张药师过来行了个礼就要回答。 顾筵杰顿时急了:“你敢说!” “五皇子要寻新来的丹药师,要去他府上替他炼制特殊的丹药。” 张药师根本不惧他,之前太子因为是储君,他们多少要给几分薄面,况且太子对他们都是以礼相待。 “特殊丹药?”苏江月了然,目光扫到他双腿中间,挑了一下眉,“难怪这样着急。” “你——”顾筵杰憋红了脸,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信不信我就算杀了你,你爹连个屁都不敢放。” “自然,季将军就算再无理,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解决这种问题的,毕竟相比五皇子你,他还是要些脸面的。” “苏、江、月!” 都说打人不打脸,苏江月揭的这个短无疑是直接打在他脸上。 他忍无可忍,直接拔软剑,凌空舞出一段剑花,四周刮起凌厉的风,带着浑厚的力量朝她袭来。 居然已经是七阶后期! 仅仅三个月没见,他居然这么快就到七阶了,还是后期! 果然没了“世俗的欲望”,进步就是快。 苏江月瞳孔猛缩,不敢小觑,大喊一声:“破天!” 破天出,无需手持直接挡掉他的攻势,在空中翻了个身回到她的手中。 “砰——轰——啪——” 随着几个药柜倒下的声音,两人都没有再动手,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顾筵杰这一剑虽然没有用全力,但也用了八分力,他没想到苏江月竟然能接下来。 苏江月更是震惊,握着破天的手被震得发麻。 她一直没把顾筵杰放在眼中。 如今想来,能和太子分庭抗礼的人又怎么会弱。 是她轻敌了。 两人都没有再动手。 顾筵杰内心波涛汹涌,突然好像明白为什么皇上非要让他去接近苏江月。 果然,苏家有秘密! “……师父,要记吗?” 好半天后,在众人张大嘴惊愕时,空青颤颤微微地问。 张药师合了合张了许久的嘴才开口:“五爷,这些……” “算好了直接送爷府上,爷不会差你这点晶石。”顾筵杰不等他说完,直接回道。 他表面无所谓的样子,其实肉疼得厉害,那么多晶石啊! 果然冲动是魔鬼! 可是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在苏江月的面前丢人。 言毕,他又朝着苏江月道:“倒是有点长进,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 话是狠话没错,只是这语气突然有点小傲娇是怎么回事? 听得苏江月一阵恶寒。 顾筵杰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张药师道:“三天时间,若不交出人来,到时候可就不是砸东西这么简单了。” 他说完抬脚就走,张药师苦着脸也跟着去盘点了。 这里一片忙乱,苏江月便现场写了几个丹方让他们留着练习,想了想才道:“其实你们直言是我就好了。” “不可!” 张药师停下手中的动作,义正言辞: “答应过师叔的事,怎么可以反悔。还请师父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出卖师父的!” “对,我们绝不会出卖师叔(师叔祖)!” “……随你们吧。” 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有些感动的。 就在这时季府的人又寻来了,说是季怀礼有要事找苏江月商量。 那声大小姐叫得苏江月一阵恍惚,她几乎都快要忘了自己季府大小姐的身份了。 来人她虽不认识,但有些眼熟,确认他确实是季府的人,便和张药师交代了一声。 又让他派人上山告之顾诚君,她没那么快回去,便跟着那人一起回了季府。 她已经许久没回季府,季怀礼也没上山来,倒是时不时给她传封信。 自从看过第一封信,之后所有的信她都直接撕了,连看都没看。 那里面的内容全都是要她请顾诚君下山,去指教他,顺便问她要一些顾诚君的宝物,简直不要脸至极。 第40章 不要脸 天色已暗,季府灯火透明。 下人将她引到正堂,季怀礼正坐在上首,案上放着一封信,曹氏跪坐在地上,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见她来了,曹氏也不行礼,泪掉得更凶了。 说来曹氏今年也才不满三十,正是风韵的年纪。 季纤纤的长相就是随了她,十分柔弱,每每掉泪都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她。 曹氏,比季纤纤更胜一筹。 “月儿来了。” 季怀礼见她进来别说行礼,连爹都不喊一声,心中有些不喜,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怎么爹给你的信你一封都不回。” “师父每天盯着练功,哪有时间。”她说完,随意找了把椅子就坐下。 季怀礼面色一僵,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是不贴心,要不是因为顾诚君,他定是要好好教训她一下的。 “那信你总看过了吧,怎么空手回来了。” “将军!”曹氏终于忍不住,扯着帕子直抹泪。 “纤纤的下落要紧啊,其他的等找到纤纤再说好吗?”她言辞恳切,神情焦急,“都已经好几个月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苏江月微微凝眉,季纤纤竟还没回来? 季怀礼这才想起来叫大女儿回来的目的,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曹氏见他还要摆架子,急得不行,也不管什么规矩,直接跪到苏江月面前: “郡主,之前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求求你帮我找找纤纤好不好?” 苏江月嫌恶地退了一步。 “那日你们都在场,季纤纤突然就没了,我怎么帮你找?再说,我凭什么帮你找?” 曹氏原以为是五皇子救走了季纤纤,可后来她问过根本不是他。 原本以为不过几日季纤纤便会归家,可好几个月过去了,她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季怀礼也试着去找过。 全无踪迹。 她原是恳求季怀礼去找苏江月问个清楚。 可季怀礼却嫌季纤纤已经是个废物,不肯花心思,更不愿意为了她再去得罪苏江月。 曹氏没了办法,只能给小儿子写信求救,今天小儿子的回信才到。 她立刻拿给季怀礼看,他这才愿意让人去传话,将苏江月喊了回来。 见她满脸为难的样子,苏江月冷笑连连,瞟了一眼桌上的信封。 上面果然是她那个小庶弟季明轩的笔迹。 “可是……可要不是你的话,纤纤怎么会不见?你好歹是她的长姐,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还真是颠倒黑白,瞎话随口就来。论狠心,我哪里比得过你们母女俩?要不是我命大,我早就随我娘去了,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哭?” “我不管,反正你给我去找,要是找不到的话我就……我就四处去说,你和那些个公子不清不楚的事!” “曹氏,你别忘了,我除了是季府的嫡小姐,也是皇上亲封的月宁郡主,你再口不择言,这舌头就别要了!” 苏江月虽然并不在意郡主的身份,但有时候这个身份确实很好用。 她的气势陡然起来,压得曹氏抬不起头来,惊恐地向季怀礼求救。 虽然平日她也常用这招,可这次她是真的有些心惊。 短短几个月不见,苏江月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她已经领教过一次,可这次她的气势比上次还要强了许多,明明从前她也总嚷嚷着自己是郡主。 可同样一句话,说出来的感觉却差距这么大。 季怀礼也略略吃惊,心道这顾诚君果然是不一般,让他这个草包女儿从里到外都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开口道:“你何必吓她,她也不过是一时担心才失言。眼下,找到你妹妹要紧。” “人丢了你们就去报官,找我来有什么用?” “这不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情况,你急什么?” 季怀礼终于忍不下去, “你身为季府的嫡长女,又拜师顾诚君,就该为家族多考虑。” 扯来扯去,还是因为她两手空空没有带东西回来,他就不满意了。 “呀,我竟是嫡长女?你不说,我还真没感觉出来呢。” 从前也不见他拿她当嫡长女,如今却好意思腆着脸开口要好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季怀礼没想到她这么不好拿捏,有些气恼。 “从前为什么把你安排在别处住你不是不知道。我虽是你爹,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爹,偌大的将军府,难道我只顾你一人吗?” 说得冠冕堂皇,苏江月没心思再和他翻旧账,直接抬腿就走。 “站住!” 季怀礼站了起来,拳手都捏紧了,想了想又松开, “你回去也好,请顾老院长帮着找找,最好能请他下山帮忙,就说我在府上恭候。” “你多大的脸,就敢请我师父下山?” 苏江月差点都气笑了, “我再说一次,要找季纤纤你们自己想办法,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孽女!”季怀礼咆哮着,“你不管你妹妹的死活,也不看你弟弟的面子吗?”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拍在桌上。 “你弟弟马上学成归来,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在宁国最出名的商枝药师手下当了三年药童。” “就在刚刚为父收到他的来信,他如今已经正式成为一名四品丹药师,随便出手就可以制出四品丹药。” 说着,生怕苏江月不信,拿着信甩到她身前的桌上。 “你自己好好看看,咱们大武丹药没落,莫说灵洲,在周边几个国家里也是排在最末的。如今家里出了一个丹药师,这是何等的荣耀!” “待你弟弟归来,也是你的一大助力,你也该明些事理了!” 这是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了。 她早知道,要不是季明轩来信,以季怀礼自私的个性怎么可能会管季纤纤的死活。 只是,这丹药师嘛…… 她还真的是不稀罕! 曹氏一脸骄傲的神情,似乎吃定了苏江月一定会因为这个而改变态度。 谁知苏江月只是冲着他们冷笑两声,转身便走。 季怀礼这下是真的怒了,话都不说,直接扔出双斧,噌的一声就砍进两扇门上。 苏江月站在门中间,缓缓地回过身盯着他:“季将军这是要动手了?” “什么季将军季将军,你如今是连爹都不喊一声了吗?既然你眼里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又何必把你当女儿!” “请便!” 突然门外火光冲天,一队人马分两行有序地跑了进来,停在院子里,将整个院子照得个通亮。 第41章 皇上召见 他们个个神情严肃,身披黑甲,纪律严明。 是皇家的军队! 季怀礼心下一急,也顾不得苏江月,赶忙出来查看情况。 太子就在火光中缓缓走来。 看到苏江月时,脸上一喜,步子都快了许多。 “月宁你果然在这儿。” 季怀礼和曹氏连忙行礼,太子却像看不到他们似的,只盯着苏江月。 季怀礼又是一惊,相比上次太子送她回家的态度,这次明显更要热情许多。 他是不是,又做错了? “你怎么来了?” 苏江月并不行礼,太子也不在乎,转身让季怀礼他们起来时,就看到门板上的双板斧,脸立刻黑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季将军,你要对月宁动手?” “不、不是,臣怎么会……” “不是最好,她虽是你的女儿,但你也不能失了分寸,否则本太子第一个就饶不过你!” “……是,臣明白了。” 饶是季怀礼再迟钝,现下也看清了。 苏江月确实和五皇子翻脸了,可是却得了太子的保护,不仅如此貌似他这个女儿还和楚千夜的关系不差。 想着,他就无比后悔,刚才不应该这么冲动,应该好好同她讲的! 这父女关系,也不知还能不能修复了…… 苏江月根本不想搭理他,直接又问了一遍太子:“你怎么来了?” “皇上召你进宫,到了学院说你回家了,所以我就过来了,我亲自带你进宫。” “皇上?什么事?” “咱们边走边说,马车已经在外边候着了。” 皇上召见,她不能不去,于是跟着太子一起离开。 说起来她虽然是郡主,可这却是第一次进宫,从前有什么宴会都是季纤纤去的。 倒也没有规定不让她进宫,只是那时候她衰神附体,季怀礼嫌丢人,是巴不得她连门都不要出的。 上了马车,太子也跟着进来了。 苏江月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笑着解释道:“一起坐着方便说话,我坐这头,不挨着你。” “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我三妹,听说了你在学院的事,气得发了疯,原本想要去找你的麻烦,可是进不了后山。” “一怒之下,就跑去找了楚国师,要让他亲口否认和你的关系,结果被楚国师的人……扔进水里,差点呛死。” “加上老五和你的事,还有……” 太子轻抬眼皮悄悄看她一眼,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有上次,我、我在父皇面前说了胡话,所以现在父皇宣你,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他的几个孩子接连出事……” 苏江月眉心跳了跳,目光深沉地瞪着太子。 太子立马有些不好意思,赔着笑脸。 “说起来都怪老五,他这次闹得太不像话了,不仅砸了人家丹药房,还打伤了人。 闹到父皇面前,父皇一问知道老五想要借丹药师,又得知当日我也在现场,所以才召了我去问情况。”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 很明显,丹药房那些固执的老古董是不会出卖她的。 她这么一问,太子更加心虚了,不停作揖。 “是为兄的不对,可是父皇问了我也没有办法不说实话,所以……” “所以皇上召我是为了五皇子?” “是也不完全是,但你放心,有我在,父皇不会为难你的。” 这话五皇子说得很诚心,也没有要邀功的想法。 况且事情已经发生,苏江月也没再说什么,算起来她和皇上,也好久不见了,上一次见面,他还只是个小皇子呢…… 马车走得很急,毕竟是第一次去见皇上,苏江月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因为皇上召得急,马车进了宫也没停,直到御书房前才停下。 出了马门,苏江月就看到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万卷阁。 里面灯火通明,隐约还可以看到几个身影。 太子又交代了几句,便引着她往前走,待侍卫禀报之后,苏江月便听到里面一个沉稳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她微垂着头跟着太子进去,在大武是不可以直视龙颜的,她也不想犯忌。 毕竟皇上身边高手如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儿臣见过父皇。” “月宁拜见皇上。” 两人同时行礼,听到一声“起”后,苏江月规矩地立到一旁。 她悄悄瞄了一眼身边,顾筵杰跪在地上,和他对面站着的正是张药师。 见她朝自己看来,立刻露出一个惭愧的表情,然后愤愤地瞪向太子。 “月宁上前来。” 皇上开口,苏江月规矩上前,距他约有十步远时停住。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她乖乖抬起头。 龙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明明没什么表情,但依旧可以感觉到他的气势。 眉心不用拧便有一个“川”字,可见平日里时常皱眉。 在她直视他的一瞬间,皇上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一般,怔怔地看着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竟,生得如此像! 虽比那时的苏眉年轻许多,但浑身透出的自信和坦然,明艳的五官却和苏眉有八分相像。 一时间,往事如泉水般涌来。 那年,她拒绝进宫时,比现在的苏江月大不了多少。 可惜啊…… “真的是你?” 一阵沉默过后,顾筵杰终于忍不住开口。 苏江月扭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直接问皇上:“不知皇上召月宁来有何事?” 得不到回答,苏江月疑惑地朝上看了一眼,见皇上直勾勾地盯着她,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太子轻咳一声:“父皇,父皇?” “嗯?” 皇上惊醒,有片刻的茫然,但很快又恢复帝王该有的威严, “听太子说,月宁你还是个丹药师,最近上贡的高品丹药都是出自你手?” “确实有一些是我炼制的,但大多还是出自张药师他们之手。” 她十分坦然,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顾筵杰跪在一旁,整个人都懵了。 若是…… 若是没有那些蠢事,现在的苏江月该是他的助力才是。 就是王妃的位置给她,他也是愿意的啊。 看着顾筵杰怅然若失的模样,太子冷笑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 “不仅如此,儿臣许多棘手的事情,都是月宁给儿臣出主意,老祖也是时常对她赞不绝口。” 皇上听着,却是不开口,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太子。 若是以往太子肯定会心虚,但这次他十分坦然地迎向皇上探询的目光。 这些话他是真心想说,并非为了讨好谁。 皇上有些意外,将目光移向苏江月:“苏眉之女,该当如此。” 苏江月礼貌谢过,姿态不亢不卑,倒是让皇上又高看了她一眼。 关于这个郡主的传言,皇上也是听过许多的。 如今见她果然不凡,心里那个想法又蠢蠢欲动起来,看向顾筵杰的目光就十分不善,呵斥道:“老五,还不快向月宁赔罪!” 第42章 小肥肥 “……月儿,是我不对,胡言乱语那些话让你伤心了。” “五皇子不必如此,月宁也担不起。只是我虽会炼药制丹,但您的隐疾我却是没有办法的。” 苏江月浅浅一笑,面上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开什么玩笑,让她去治好顾筵杰,那她之前费那些功夫干什么,闹着玩吗? 更何况,他心思那么恶毒,要不是他将真正的苏江月逼迫到绝路,她也不会使出换灵术。 差点害得她苏家灭门,没有弄死他已经算便宜他了。 顾筵杰被这冰冷的语气给刺了一下,心中悔恨更盛。 “月儿,过去都是我不对,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始终摆出最诚恳的样子, “不管你替不替我医治,我都想向你道歉。我们还像从前那样……” “从前是我不懂事,生了双眼睛却看不清人心,所以还请五皇子不要再提。” 她答得干脆利落,也不管皇上在不在场,一点余地都不想留。 “如今当着皇上的面,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这病莫说我没办法,就是有办法我也不可能替你医治。” “更不要再提前从,你不恶心,我都恶心。真要我把从前的旧账当着皇上的面全翻出来吗?!” 这下顾延续杰彻底不敢开口了。 因为他这个“不行”的毛病,已经很不入皇上的眼了,若被皇上知道自己背着他干的那些事,不知会怎么震怒。 他垂下眼遮住眼中的怒火,藏在袖子下的手默默捏成了拳。 他一个皇子这样低声下气和她道歉,她却连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他怎么咽下得这么口气。 心想,他一定要得到她,再狠狠地伤她一次! 大殿上又沉寂了一会儿。 皇上在苏江月和顾筵杰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已然明白自己这个儿子肯定又干了蠢事。 当初他让顾筵杰去关照苏江月,为的就是她们苏家的功法,谁知这蠢小子竟这么没有耐心,白白浪费他的一步棋。 虽是如此,但对苏江月倨傲的态度,他也十分不喜。 再怎么失望,毕竟是亲生的。 “月宁尽量想想办法,哪怕不成朕也不会怪罪于你。”他尽量说得温和, “想是老五做了什么蠢事惹你伤心了,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好好弥补你。” 苏江月沉沉地叹了口气,不想再周旋下去,于是道:“皇上,臣女有话想单独向皇上禀报。” 此话一出,顾筵杰只觉得眼皮跳得厉害,紧张地盯着皇上,希望他能拒绝。 结果皇上只是想了想,便屏退了左右,大殿上仅剩下他们两人。 “你有何话,只管说,朕会为你做主的。” 皇上缓缓地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亲和一些,以免她真的不给自己儿子医治。 苏江月低垂的头慢慢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突然一笑:“小肥肥,你这个皇帝,当得可真威武啊。” 皇上脸色大变,一掌拍在案上:“大胆,你、你叫朕什么!” “小肥肥,这么快就不记得故人了吗?”苏江月依旧笑着,还朝他走近了两步。 他双手伏在案上,借着烛火又认真看了看她的脸,可怎么看,都不是记忆中故人的模样,心中大怒。 “苏江月,朕念在苏眉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走吧。” 她收起了笑容,轻轻地叹了口气,难过地看着他。 “小肥肥,你忘了是谁哭鼻子来找我,说被二哥欺负了吗?” “你忘了是谁背不下书,怕被责罚躲在我房里怎么都不肯出门吗?” “你忘了年长些你被陷害,是谁替你找到真相还你清白了吗?” “这些若你都忘了,那你还记得,荆山上我交给你的那本秘籍?” 这一件件一桩桩,像重拳击在皇帝的心口。 苏江月每说一句,他的脸就白了一分,到最后眼中竟蓄了泪水,整个人轻颤着走出来,还险些被台阶给绊倒。 “谁、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你、你究竟是谁?” 苏江月不说话,百感交集地看着他。 要不是害怕外面的人听见,皇上真想哇一声哭出来。 “初、初姐姐?是你吗?” 苏江月踮着脚,摸了摸他的头顶:“小肥肥长大了,都老了。” 是啊,这世界上除了苏天初会叫他这个名字,还会有谁?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可、可你怎么会……” “说来话长。” 苏江月简短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他,气得皇上差点掀桌子,恨不得现在就下一道旨去捉拿季怀礼这个不负责任的爹。 “所以,你让你家老五去靠近我苏家后辈,是想弄明白那本秘籍是怎么回事吧?”苏江月也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才想明白。 皇上尴尬地笑了笑,贴近她:“初姐姐,你这是在怪小肥肥吗?” …… 苏江月一个激灵,只觉得浑身一寒,立刻离他远了些。 这举动,小时候他圆团子一个,做起来还十分可爱,可现在一把年纪了,这表情她实在是承受不住。 “秘籍的事,之后我会找时间替你想想门道,但是你儿子派人追杀我。” 皇上脸一僵。 “不止一次。” 皇上脸一抖,怒道:“朕打死他。” “倒也不必,他那个病就别治了,这辈子当个富贵闲散王爷也就罢了。” 皇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但他心中已经排除了顾筵杰继承的可能,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苏江月的原因。 而是在他眼中,老五确实是笨了些,又鲁莽了些。 当皇帝,最怕的便是没脑子,被人玩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两人又闲聊了好长时间,皇上将他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一告之,又诉了好久的思念之情,才放她出宫。 临走时,苏江月很霸气地又交代了一句:“楚千夜是我的人,让你家女儿少打主意。” 皇上能说什么? 一个直接把她女儿丢到水里,他不敢问责的男人。 再加上一个从小他就依赖的姐姐,握着苏家秘密的女人。 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门外早就等着焦急,一见她出来,太子立刻迎了过来,见她平安无事,便想去和皇上告别。 结果皇上背对着他们,直接让他们走,生怕他们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顾筵杰原以为他们谈过后,皇上一定会让她给他制药,结果连一句话都没有,想要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又不知从何做起。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坐上太子的马车,遥遥离去。 路上,苏江月掀起车帘道:“有一事想麻烦太子。” “月宁尽管说。” “季纤纤下落不明,想劳烦太子一查,另外……我娘的事有蹊跷,季纤纤和曹氏都知道内情,若有机会,还请太子替我查一查。”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彻底和季怀礼撇清关系。 太子立刻应下,一路送她回学院,又亲自护送她到后山,才离开。 第43章 女鬼 回到院子,已经深夜。 苏江月没想到顾诚君等人居然还在等她,一见她回来,立刻围了过来,关切地问她情况。 “若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进宫去要人了。”顾诚君见她无恙,才放下心来。 王婶原本还准备了吃食,只是太晚害怕她积食,只许她用了一些,便收了起来。 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苏江月觉得无比温暖。 回到自己房间,很快就睡下了。 但梦中并不安稳,往事不停在梦中重现,她从梦中惊醒时,已是满身大汗。 她一边深呼吸,一边将枕下的灭灵刀拿出来。 若当年被推出来的那个人,真的是顶罪的,那么杀害李及之的真凶,究竟是谁? 又为什么,要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 她想遍了所有有可能的人,最终又一一排除,正想着时,窗外突然又是一道黑影闪过。 连忙下床,随意趿了鞋就追出去。 这次,她亲眼看到那个黑影朝院外逃去,想都没想,她就追上了去。 直到追出学院,一路朝着郊区方向去时,苏江月才发觉不对。 那个,明显是在引着她走。 他明明可以逃过她的视线,可每当她停在路口时,他又会冒个头。 虽然如此,苏江月还是一路追了过去,她心中有感觉,这件事与李及之有关,她不得不跟。 直到入了村子,他才彻底没了行踪。 苏江月站在陌生的村子中,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样,隐约觉得不对,正想要走,突然脚下就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竟是一具女尸! 心头一骇,她立刻蹲下身子,将她翻了个面,看清正脸才松了口气。 是一名陌生女子,她最初还担心,是师娘李琼华。 这尸身上还带着泥,浑身长满了尸斑,一看便知道死了有些时日,只是不知被谁又给挖了出来。 “吱呀——” 一声门响,苏江月连忙隐到暗处。 黑暗中她看到一个男子,鬼鬼祟祟地从自家院子的墙头探出一个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之后,直接跳到隔壁院中。 没一会儿,就钻进隔壁院的一间房内。 苏江月好奇跟了过去,远远一听,里面娇喘声和调笑声让她顿时面红耳赤。 连忙退了出来,围着尸体又看了看,实在不懂那个人引她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没有去搬动女尸,而是直接回去了。 第二天便向顾诚君告了假,她要去查查那个女尸的来历和死因,没准顺着这个方向,可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结果一下山,就遇到了牛轰轰几人,一听她要去查案子都来了兴趣,闹着要跟着一起去。苏江月没办法,只得带上她们。 还没走出学院,又遇到了印川,原本要训斥他们不好好去学堂,一听苏江月说的女尸,也来了兴趣。 唤来了简络,让他挑几个学子跟着一起去学一学。 除了牛轰轰三人,简络还另外带了三个人一并前往,后来又加了一个顾筵杰。 原本一个人出发,现在身后跟了一堆人。 人齐了,苏江月便直接带着他们出发,路上苏江月只和牛轰轰还有郝大方说话,陆元夏跟在一边板着脸,也不参与。 身后的简络看着被冷落的陆元夏,脸色愈加阴沉地盯着苏江月。 “哎,你听说了没,她居然说自己要嫁给国师大人。” “当然听说了,不过国师大人可没有承认,你想想五皇子,就知道不可能了。” “当初五皇子也是同情她,结果就被她赖上了,后来她攀上国师大人,自然看不上五皇子,可怜我们国师大人,竟被她这样的人赖上。” 说完,还同情地看了一眼顾筵杰。 顾筵杰嘴角一撇,一点也不领情,心想你们当初干嘛去了? 现在老子想要修补关系了,你们又来胡说八道! 苏江月虽然走在前头,但她们的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牛轰轰当场就急了,只是不等她开口,苏江月以极快的速度来到那三人的面前。 啪啪啪! 几个耳光直接甩到她们的脸上,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她们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苏江月冷冷地看着他们。 “是我最近太好说话了吗?让你们蹬鼻子上脸?再敢出言不逊,我直接拔掉你们的舌头!” 三人噤若寒蝉,终于想起来,苏江月是不能惹的。 这几巴掌结结实实惊到顾筵杰了。 他惊的并不是她的张扬,而是那几个人居然不敢反抗。就这样忍回去了? 他不在的这三个月里,究竟是发生了多少事,才会让她们对苏江月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们不敢吭声,苏江月也就没再计较,按着记忆一路找到村子,发现太子居然也在。 见到苏江月,他还愣了一下,随后惊喜道:“月宁,你怎么来了?” 苏江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说:“我听说这边出了命案,学院让我们过来看看,学习一下。” “原来如此。”太子点点头,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大家立刻跪下行礼,顾筵杰再不愿意,也得弯下腰恭恭敬敬喊一声“太子”。 “可查清楚死者身份了?” 苏江月凑过去,白天看得更加清晰,这女尸,起码死了有十天左右。 死状极其恐怖,面目狰狞,像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般,然后惨死。 太子摇摇头:“还在查,原本无需我亲自来,但这里的村民说闹鬼,父皇便命我来看看。” “闹鬼?” 原来几天前,村子有人起夜看到鬼,吓得当场就晕过去了。 醒来后就有些痴傻,除了说“有鬼”之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刚开始大家也没在意,后来陆陆续续有人看到,而且慢慢白天也有人看到。 朝廷的人来了好几波,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虽然那鬼不曾伤害人,可村子里时不时飘着一个鬼,谁不害怕? 原也想搬走的,可发现那鬼并不进屋害人,大家就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只等着朝廷再派人来解决。 这倒有意思了。 苏江月将人分成了两组,往不同的方向去查看,顺便问问村民。 这村子不大,家家闭户不出,看到他们到来只是在门缝里看一眼,就立刻缩了回去,他们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吃了闭门羹。 于是她们几个也分散开来去找,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直到某户人家时,看到门缝里露出一双倒三角的眼睛,苏江月觉得有些熟悉刚想上前,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她没多想,毕竟这里的村民都是这样。 刚想往前走,突然就瞥见一个红衣女鬼倒吊在他家的房檐上,冲她龇牙咧嘴。 第44章 得罪了 乍一看到,苏江月被吓了一跳,她心中默默骂了句脏话。 定睛一看,这可不就是昨天晚上跳墙夜会美人儿的那家人吗? 但是她好像进不了门,每次想闯进去都被反弹出来,只能待在房檐冲着路过的人做鬼脸,但除了苏江月,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看来这女鬼和这“倒三角眼”脱不了关系。 苏江月打量了一下那个房门,果然上面有阵法,难怪她进不去。 可是这阵法…… 是她师父李及之的手笔啊! 李及之在世的时候,备受敬仰。 他的武学并不是最顶尖的,可是他为人公正、通达,待人和善,在阵法方面极有天赋,曾自创好多阵法,为大武国立下许多功劳。 当初李及之想要将所悟都传给苏天初,可惜那时候她只知贪玩,学习全靠天分,阵法没学多少,但还是识得一些的。 “牧儿,快回来!”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呵斥,房门大开,跑出来一个男子,身后追出一个神情焦急的妇人。 一看到这个中年妇人,苏江月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瞬间,鼻头酸涩,千思万绪从心底涌出,指尖都发麻了。 “师……” 她张张嘴,那句师娘,还是没喊出来。 当初所有人都说是她杀了李及之,只有她师娘不信,始终深信苏天初不会是弑师之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风韵犹存。 真好,至少师娘还好好的。 可随之而来,又是一寒。 这里头住着的是师娘,那昨天晚上和那倒三角眼在一起的…… “喂,你们来我们这儿干什么!”李牧指着她吼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来了也是白来!” 这眼睛! 苏江月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那双眼睛熟悉了,可不和这李牧一模一样吗? 李牧小时候她还觉得奇怪,师父和师娘都不是倒三角眼,怎么这小家伙会生出这样的眼睛。 为此她还没少调侃当时还仅有四五岁的小李牧。 如今想来,第一次她开这种玩笑时,师娘脸色骤变,打那之后她就很少再见到小李牧了。 难道…… 思绪如同藤蔓缠绕,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内心被这无法确定的念头占据,她猛然抬头,看向师娘李琼华。 李琼华看到她也是一愣,盈盈行礼:“见过郡主。” 是了,她不是苏天初了,她如今是苏江月了。 稳下心神,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想,师娘曾待她那样好,她怎么能因为一双眼睛就怀疑她?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如此没用,来我们村子做什么!”见她不答,李牧又喊起来。 “牧儿,不得无礼!” 李琼华的呵斥,李牧根本不放在眼里,气焰更胜:“这里不需要你们,快滚吧!” 这嚣张的态度让苏江月都想出手替师父教训他了,就在这时简络等人见好不容易有人户出来,也都赶了过来,想要打探情况。 谁知他们刚过来,不远处就传来打斗声…… 几人听到打斗声,立刻朝声音的方向冲去。 李琼华见他们离开赶紧拉着儿子回到屋子里,关门时朝隔壁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合上了门。 苏江月跑在最前头,一来就看到郝大方赤红着双眼,面目狰狞地和霄仁对峙,两人身上均有伤口,郝大方伤得更重一些。 这,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苏江月问道。 顾筵杰立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中邪了。” “你怎么来了?”苏江月又问。 霄仁一边警惕着郝大方,一边答道:“主子不放心你,让我跟过来看看。” “那你们怎么打……” 话还没说完,苏江月突然发现,刚才的红衣女鬼已然附身在郝大方的身上,这就很难办了。 杀了这厉鬼,就等同于要了郝大方的命。 若是不杀了她,郝大方也迟早会因为她附体而被阴气蚀体,迟早也是个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简络突然冲了出来,一掌拍在郝大方的身上。 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击得她后退了几步,再抬头双眼已经完全通红。 “啊——” 她仰天长啸,四周顿时飞沙走石,连天色都变得昏暗。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都要逼我!” 她质问着,长发散开,在风中飞舞,身体诡异地扭曲着,脸上浮上阴冷的笑意。 “那就都死吧,全都给我陪葬!” 她癫狂的模样将所有人都惊到了,狂风大作让他们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用衣袖遮眼。 “怎么办!” 陆元夏被吹得快要站不稳,突然感觉到有人扶着她,抬头一看竟是简络。 他微红着脸,牢牢抵在她的身后,不发一言。 此刻他们已经感觉到有鬼气入体,那种森冷的感觉从脚底冒起,像冰块一般蔓延至他们的体内。 风沙走石,郝大方的十指生出三寸长的指甲,锋利无比。 她的身形鬼魅,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十指为刃,眨眼就抓伤好几人。 那些伤口流出来的血,从鲜红变成黑色,凝固在脖梗间,下一瞬受伤人的就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还在等什么,快杀了她啊,不然我们都得死!”顾筵杰大声喊道,不停抵挡她抓来的手。 “不行,”霄仁挡住他的杀招,“会伤到无辜之人!” 那厉鬼倒是聪明,专挑弱者下手,眼看倒下好几个人,她又将目标转到陆元夏的身上。 刚想要伸手,就被简络一招挡开,直将她击退好几米远。 “得罪了。” 他低语一声,将陆元夏拦腰抱起,直接跳出了厉鬼的击杀范围,再将她轻轻放下,转头又跳了回来。 陆元夏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悄然红了起来。 苏江月持剑,定定站在原地,想了想用手握住破天,缓缓划了下去。 血液顿时染红了剑身,但却未流下,而是牢牢地印在上面一般。 原本顾忌着郝大方的身体,可这厉鬼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还霸占着她的身体随意伤人。 那就不能怪她不留情面了。 一剑横扫,直接击向“郝大方”,只是在刺向她心脏时偏了个方向,朝她的肩头刺了去。 鲜血流出的同时,伴随着女鬼的尖叫声,她的肩膀立刻冒出青烟,而女鬼再也承受不住这痛感,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 苏江月松了口气,果然她苏家的血,一如既往的好用。 现在这女鬼已经称不上厉鬼了,虚弱地趴在一旁,眼底满是绝望。 她凄惨地笑着,目光怨毒地看着苏江月。 苏江月原本想收了她,却不想下一刻她突然飘到半空,魂魄开始无限膨胀。 “……不好,她要爆魂!” 第45章 精准打击 苏江月喊了一声,身边的人立刻逃窜开来。 霄仁忍着痛,将已经倒地的郝大方抱起,也飞了出去。 其他几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见他们都往外跑,也抓紧跟着跑了出去。 良久…… 想象中的暴魂场景没有出现。 回头一看,原来是无为大师出手了。 众人松了口气,纷纷上前道谢,仅有顾筵杰,神色尴尬地退到一旁,也不上前去问候。 “这厉鬼怨气太重,你们收服不了,由我带走渡化吧。” 无为大师说完,将手中一个布袋放进怀中,对他们回了个礼后,走了。 只是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 其他人自然同意,牛轰轰去看了一眼倒地的几个人。 她们脖间的伤痕触目惊心,身体变得僵硬无比,幸运的还有微弱的气息。 “快过来看看大方,她快不行了!”霄仁火急火燎的声音传来。 苏江月立刻过去查看,果然她的气息很弱,身体一片冰凉。 在他们这几人里面,郝大方是最普通的一个,甚至都不在甲院区,实力也普通。 内视了她身体的情况,苏江月发现鬼气已经入体,需要好久才能缓过来,于是掏出一颗固元丹塞进她的嘴里。 霄仁的心七上八下,见她咽下丹药后呼吸重了一些,心才微微放下。 他内心自责,最初她被厉鬼上身之后是被他打伤的,出手没有留情,若是这姑娘因此丢了性命,他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想到此,霄仁默了默,突然说道:“我想带她先离开,这段时间,我想留下照顾她。” 这话,不知是对谁说的。 但苏江月却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道:“去吧,我会和阿夜说的。” 霄仁感激看了他一眼,又接过苏江月交给他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抱起郝大方,离开了。 他们走后,众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个个心有余悸。 苏江月心中更加沉重,死者何人?因何原因? 这些,她统统不知。 难道那个人引她来,就只是为了让她和师娘重逢? “喂,丹药拿一些出来给他们。” 正沉默间,顾筵杰开口,很习惯就用那命令式的语气。 “给你脸了?” 苏江月反唇相讥,顾筵杰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他原想博点旁人的好感,却不想苏江月已经完全不给他面子,又听到她身边人窃笑的声音,更为窝火。 立马就忘了之前想要修复彼此关心的想法,怒气冲冲道: “谁稀罕你的丹药,就算是上好的丹药过了你手,也会变成毒药,可别忘了,你可是个扫把星!” 话音刚落,空中就传来一阵“呀——呀——”的叫声。 一抬头,就看到空中结群成队的乌鸦朝他们这边飞来,盘旋在上空中,然后…… 然后,一垞、两垞、三垞…… 鸟屎从天而降,精准打击,全都朝顾筵杰的身上落去。 持续了好久都没停下,一股恶臭蔓延开…… 原本光风霁月的五皇子就像从粪坑里刚爬出来似的,铁青着脸看着众人飞速从他身边窜开。 他四处窜逃,可是那些乌鸦像认准他了一般,根本就躲不开。 这狼狈的模样,把太子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五弟,这些乌鸦对你可亲热得紧啊。” 牛轰轰更是直接:“也不知道谁才是扫把星,这些鸟屎可没落在我们阿月头上。” 乌鸦的攻击让顾筵杰措手不及,待他想要去杀光那群乌鸦时早就飞得不见了踪影了。 那恶臭连他自己都闻不下去,几欲作呕。 看着众人嫌弃远离的模样,他再也忍不下去,暴跳如雷:“苏江月,是不是你搞的鬼!” “轰轰,我怎么看到一垞屎开口说话了?”苏江月无比讥讽。 “许是妖物。”牛轰轰挥了一下大刀,恶狠狠道:“不如灭之。” 顾筵杰怒气难消,但又不敢真的对她们动手,毕竟打也打不过,现在连骂也骂不过,觉得窝囊极了。 见他下不来台,苏江月十分好心提醒到:“五皇子不如快去洗洗吧,毕竟真的——太臭了!” 他强压着怒火,疾言厉色道:“你们给我等着!” 他走后好久,空气中的味道才好闻一些。 然后他们到村子里,通知村民事情已经解决,可没有人敢走出来。 苏江月还想找人看最近村子里是否有命案发生,那个女鬼对村子的地形十分熟悉,像是本村子的人。 但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要查的原因,只好随着他们一起离开,待之后有机会,再回来查探。 路上,苏江月一直盯着简络的一举一动,发现他除了对陆元夏多加照顾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刚才和女鬼缠斗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陆元夏。 所以…… 他针对自己,是因为之前她和陆元夏发生的小矛盾? 这人的心眼还真是和他的眼睛一样小。 正想着,太子从身后追了上来,女鬼已经解决,他便将其他事情交由属下处理,到苏江月身边小声道:“借一步说话。” 一看他的神色,便知是拜托他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于是放缓脚步,和他走在最后面。 “可是有季纤纤的消息了?” “最近楚国师一直在查妖气的事情,你知道,咱们大武从未有过妖物,现在又闹鬼,所以父皇才会如此重视。” “……说重点。”苏江月无奈道。 太子一愣:自己说的就是重点啊! 但他没说出来,在腹中重新组织了一下事情,才重新开口道: “最近查到那妖气的行踪,楚国师赶过去时他正好逃走,隐约间好像看到他带着一个姑娘,那姑娘一看像极了季纤纤。” 救她的,是妖? 苏江月拧着眉心,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想象,那一路引着她的人,又是谁? “还活着呢?”她又问了一句。 “活着。” 活着便好,至少苏眉的死,还有线索可查。 “我会继续查下去,一有情况我立刻派人来通知你。” “好,无论你查到什么,都先不要张扬,待我想过后再一并处置。” “放心。” 太子答得干脆,苏江月向他道了谢之后,拿出两颗养颜丹,让他转赠给太子妃,太子接过连忙道谢。 毕竟现在京都里,哪个姑娘不想要这养颜丹,可是一丹难求。 清洗完远远追来的顾筵杰,看到他们两个亲密的模样,心底冉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偷走了一般。 第46章 真相 回去之后,苏江月好几天都心不在焉。 不仅是顾诚君看出来了,连李叔都看出来了,在她又一次走神时,一扫帚击打在她的腿上。 若是放在往常,这么明显的攻击苏江月一定能躲开,可是这一次却直接一个踉跄,差点摔到瀑布下。 “有事就去解决,这样练功能有什么效果,不如不练。”李叔板着脸,说完也不等她解释,拎着扫帚直接回去。 苏江月一个人坐在石块上,看着垂直而落的瀑布,突然觉得李叔说得对,既然已经有了眉目,何不查下去呢? 起身,直接下山。 到了国师府,骑上火灵兽直奔无为大师所在处。 一路上她都在回忆,整个事情的经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直到火灵兽停下,见到无为大师的那一瞬,她突然就想到了。 她前世死的时候,无为还不是大师,和李及之年岁差不多,如今他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而师娘竟和她死时相差无几! 最可怕的是李牧,怎么算他如今都应该是中年模样,可他外表却足足要年轻将近二十年。 只是当时突然看到李琼华,她内心太过震撼所以没有反应过来,而心中又一直觉得李牧是个孩子,所以并未想到这里。 如今想来,确实有古怪! “那厉鬼的魂魄在此,你有什么就尽管问吧。” 对于她的到来,无为一点也不奇怪,而是直接带着她到一个四面贴满了符咒的房间。 就好像他早就猜到,她一定会来问一般。 “多谢。” 苏江月说了一声,推门而入,无为并未跟进去,而是守在门外。 房内昏暗。 女鬼表情十分痛苦,见到苏江月更是激动地不停朝她龇牙,恨不能一口吞了她似的。 苏江月在她对面坐下,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滚!滚!” “你若愿意说,或许还有报仇的机会。” 女鬼一听,愣了一下,但依旧不愿意相信她。 苏江月继续道:“杀你之人,是否与我师娘、也就是李琼华有关?” 她又是一愣,神色已经不那么狰狞了。 苏江月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耐心解释道: “我的师父是李及之,我想查明他真正的死因,并没有真的想将你打得魂飞魄散,更不是要保护那些伤害你的人,我只是,很想知道真相。” 或许是苏江月说得太真诚,或许是那女鬼真的感觉到苏江月并无恶意,安静了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 “我叫小翠。” “是鲁良的……相好。” “他一直说他要娶我的,所以我才甘心无名无分跟着他,要不是我突然撞见他和李琼华的好事,我还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他跟我好,无非是看中我的钱财,在我撞破他们的事之后,他就对我痛下杀手。” “因为,因为我听到他们说的话!” 说到这里,小翠脸上有些惊恐,颤着声继续道, “是他们杀了李及之,然后嫁祸给你们师门的苏天初,我、我知道后好开心,” “因为我可以揭穿李琼华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去唾弃她,这样鲁良就会回到我身边了,可是……可是他们居然杀了我!” “我怎么会甘心,为了他我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爹,我爹就我一个孩子,所有的家产自然全是我的!” “我对他掏心掏肺,他居然背叛我!” 说着,她整个人如同癫狂了一般,又是狂笑又是嚎啕大哭。 对于她的话,苏江月并没有全信,她还需要亲自去证实,但好歹是有了方向。 没有再说一句,她起身离开。 小翠在她身后拼命喊: “杀了他们,你说过,会替我杀了他们的!我要让他们下地狱,我要在他们变成鬼的那一刻,亲手再掐死他们一次……” 苏江月没有回头。 可怜吗? 她只觉得这个小翠既蠢又坏,如今的下场也是她自找的。 离开时,并未见到无为大师,苏江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院的。 她这宁愿相信这是小翠为了引她替自己报仇才说的话,也不愿意相信那是事实,毕竟那可是李琼华啊! 当初荆山乱战,死在她手下的人命何止百条! 她是可以闯出一条血路,再去查明真相的。 可是她看到李琼华痛心的模样,哭喊着让她收手,还说若是李及之还活着,看到她如今这个样子,该会有多失望。 从头到尾,她都始终相信自己不是杀害师父的真凶。 甚至还承诺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让师父安息,她才收手的呀…… 天空劈过一道闪电,闷雷响起。 眼看着乌云越压越低,风也越吹越狂。 轰—— 树叉状的闪电像要把天给劈开,雷声像鼓点般敲打在人的心里。 伴随着雷声,还有门外急促的敲门声。 自从那两位皇子总是不请自来后,顾诚君就不许人再上山,眼看敲门声越来越急,李叔拎起扫帚就往外奔。 门一打开,外面站了好几个身着黑甲的将士站在外面,神情肃穆地分作两排。 “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也敢闯!”李叔呵斥道。 从两排将士中间,缓缓走出一个身着天镜司官服的人,手持令牌走到他身前,恭敬行礼: “在下天镜司副使王正,奉命来请月宁郡主协助调查一桩命案。” 听到天镜司的名头李叔微微一愣,一时拿不定主意朝里看去。 王正也不急,恭恭敬敬地等着。 苏江月回过神,暂时将李琼华的事情放到一边,想着会有什么命案需劳动天镜司的人来请她。 正准备出去问个清楚时,空中就炸起一道比雷还响的声音: “什么天镜司,也敢来拿我徒弟,给我滚出去!” “听见没,滚出去!” 李叔得了准话,拿着扫帚立在门口,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敢开口直接让天镜司的人滚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这大武国,谁听到天镜司不就地抖三抖。 王正捏着牌子的手紧了紧,说道:“事关三条人命,还请通融。” 他的语气虽然还是恭敬,但已经少了几分耐心。 “而且我们是请郡主前往协助调查,并不是要捉弄郡主。” 他相信自己说清了来意,里面的人肯定不会再为难他,谁知换来的还是一句—— “滚!” 他面色顿时变得阴沉,心想这老家伙要不是姓“顾”,他早就冲进去拿人了,何必受这窝囊气。 苏江月听他说,三条人命,有些好奇。 于是从窗子里探出来,冲着主院喊:“师父,要不我去看看?” 第47章 栽赃 顾诚君也从窗子里探出半个身子喊了回去:“别瞎胡闹。” “不是胡闹,师父,既然牵扯到我,不去看看的话,我总是心下不安的。” “那……行吧,只是若有人敢欺负你,一定不要忍着,我亲自进宫找小皇帝理论。” “好咧,师父放心吧!” 院外一干人等面色古怪地看着这师徒俩交流的方式,听到那句“小皇帝”时,嘴角更是忍不住抽了抽。 心想这苏江月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顾诚君给看中了。 这靠山,简直无敌了! 所以苏江月出来的时候,他们只敢毕恭毕敬地将她请出去,丝毫不敢怠慢。 刚走到山脚下,倾盆大雨就落下了。 王正不知从哪掏出一把伞,想了想还是递给了苏江月,只是面色依旧紧绷着,不给一点好脸。 他们没有直接去天镜司,而是到了学院里的一个空房里。 一推开门,一股冷意夹杂着尸腐味传来,那气味简直令人作呕。 这间房平日是用来放杂物的,所以十分昏暗杂乱,眼下多了三张板床,上面躺着三个被白布盖住的尸体。 “这三人,你可认得?” 王正说完,立刻有人上前揭开他们面上的白布。 苏江月捂着鼻子凑过去一看,觉得有些面熟,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 这可不就是在村子里,被她扇了几记耳光的嚼舌者吗? “算是认得,不熟。” 这几个人的名字,她都不知道,勉强只能算认识吧。 “据我所知,这几人都和你发生过矛盾,而且还动手了。” “所以呢?” “经仵作验尸,她们三个死在昨日夜里,有人见到你夜里悄悄下山,可是事实?” “你不如直说,你觉得这三个人是我杀的就不好了,扯这么多干什么?” 不是错觉,苏江月能明显感觉到,这个王正在针对她。 他说的每一句话,看起来都只是陈述事实,但那语气却暗暗施压。 “可是,证据呢?你不会连证据都没有,就敢把我叫来吧?” 王正依旧公事公办的口吻:“听闻你之前带着这些人去查了莲花村的人命案,可有此事?” “有,如何?” “有村民在夜里见到你,鬼鬼祟祟出现在莲花村,而且就在那女尸身旁,你认不认?” “……”苏江月闭了闭眼,平息了下心中的怒气,尽量平和地道:“你们天镜司办案,都这么墨叨吗?” “有物证,上物证;有人证上人证,你有时间问我未必有时间答!” 王正向后使了个眼神,有人戴着兽皮手套上前,摊开手掌,上面放着的正是灭灵刀。 王正也不说话,一副“看你还如何狡辩”的神情。 看到灭灵刀的一瞬,苏江月的神情沉了一下,一摸身上,果然灭灵刀不见了。 “这刀是你的吧?我可是有人证,你别否认,”王正气得冷笑了一声,“这是凶器!郡主,你还不承认吗?” “承认什么?只凭这刀你就断定人是我杀的?那看来你们天镜司的案子都该翻出来重审。” “狡辩!” 王正觉得,苏江月此刻根本就是在强装镇定,说不定内心早就慌得不成样子了。 他的目光落在灭灵刀上,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这刀,原本就是出自你们苏家人的手。连像养父一样的师父都可以说杀就杀,还有什么是你们苏家人干不出来的?” “所以,你查案是靠感觉?而不是证据?” 苏江月淡然地看着他,脑海里拼命回忆自己还是苏天初的时候,和这个王正是否有交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可他一看到灭灵刀,整个人就失去了理智,特别是提起往事时,更是激奋的模样,想来当年他也参与了围剿。 “你不用装,我既然有物证,自然也会有人证!” 说完,他拍拍手,门再次被拉开,从外面被带进来两个人,居然是季纤纤和简络! 她想到来的人会是简络,可怎么也没想到季纤纤居然也参与其中,这两个人又是怎么搅到一起去的? “苏江月,你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季纤纤满脸嘚瑟。 一段时间不见,她早没了柔软的模样,整个人变得阴气沉沉的。 那眼中,都藏不住的恨意和期待。 最可怕的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肚子已经大得像要临盆一般! “我也没想到,你一个废物居然可以活到现在,看来当初我下手还是轻了些。” “够了!说正事。”王正适时出声,“你来说!” “是,大人。” 季纤纤行了个礼。 “这位我的嫡姐,苏江月郡主,在家行凶,毁我丹田。若不是我命大,就死在她手中了,可见她有多残暴。 “幸好我遇见我的师父,他是从灵洲来的,重授我功法。我可以证明这把灭灵刀就是苏江月的,她一直放在乾坤袋里,不可能丢! “而且,这三个人死后连灵魂都没有,足以证明这灭灵刀就是凶器。” “我也可以证明,这三人确实和郡主发生口角,郡主还说,若下次他们再敢出言不逊,就直接拔掉他们的舌头,副使大人请看——” 简络接过话,走到尸体身边,将他们的嘴打开,果然里面空荡荡的,舌头已经被人拔了,看着十分骇人。 “而且最近,好几次我看到郡主偷偷摸摸下山,你可否解释大半夜你做什么去了?” 众口铄金,看来今天他们不把这个罪名安在她身上,是不会罢休的。 苏江月只觉得眼前这场景颇为熟悉。 只是如今死的人,却扰乱不了她的心神。 “我去哪有和你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大半夜不睡,却盯着我的去向,难道不是为了设计陷害我吗?还有你,季纤纤——” 她指尖一转,差点戳到季纤纤的脸上,笑意更冷了。 “我毁你丹田不假,是什么原因你该很清楚。但你空口白牙说认了什么师父、又说他们没了魂魄,证据呢?” “郡主还真是能说会道,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该说身为大武国人怎么会知道什么灵魂。 那你还可记得,当初村子里闹鬼,可是你主力击杀的。你如果不承认,我还带了人证来!” 苏江月觉得自己平日里真是小看了简络。 他一直话都不多,闷头干自己的事,据说在甲院成绩也非常好,但就是不爱和人打交道。 谁曾想,他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口若悬河啊。 第48章 人被他吃了 门又被打开,外头又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陆元夏,另外一个她不认得。 陆元夏只看了她一眼,便缩回目光,怯怯地站到了简络的身后。 “还有什么人证你们不如一次性叫出来。” 苏江月依旧淡然,仿佛被审讯的不是她一般,看向得意的季纤纤,微微蹙眉。 “接下来,该轮到你那个什么师父了吧?” 刚才尸腐味太重,她没有嗅到季纤纤身上那阴冷粘腻的气息,现在适应了之后,她一下就闻到了。 若猜得没错,她那个师父应该就是之前附在简络身上的蛇妖。 “既然你这么想见本座,那本座就大发慈悲,让你见见真身。” 门外,尖细又粗犷的声音传来。 像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合在了一起,变了调,光是听着就令人脊骨发寒。 他缓缓走进来,头上戴着兜帽,看不清他的脸。 腰肢扭动得厉害,若不是看到他的脚,真怀疑他是不是滑进来的。 他这一进来,连王正都不敢再坐着,立到一旁,将唯一的椅子让给了他。 毕竟,大武国人对灵洲来的人,有一种天然的敬仰。 苏江月清点了下,挑起唇角,该到场的人全都到齐了,可以收拾了。 “说吧。” 她大大方方靠在窗边,笑着等他们的表演。 那陌生人先开口: “村子里闹鬼,小人亲眼看到他们一起来村子里捉鬼。后来这几个人半生不死被抬了回去,小人亲耳听到,这姑娘说……” 他说着,胆怯地看了一眼苏江月,声音又小了一些。 “她说眼下人多,不好下手,待事情过去之后,一定要让他们死得很惨,不仅要让他们入不得轮回,还要割掉他们的舌头。” 简直胡说八道! 但她没有直接拆穿他,而是略微挑一挑眉道:“继续。” “小、小人只是个无知的村民,大人问什么小人就答什么,没有一句虚言。” “听说你是郡主,那也不能随意杀人,这样心狠将来是要下地狱的!” 装! 苏江月实在没忍住,嗤笑一声,立马捂着嘴,语气里满是戏谑:“抱歉,你继续。” “没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模样像是害怕极了但也要鼓起勇气揭发她的恶行。 “那这位灵洲来的,你又有什么话说?” “本座无话可说,本座是来替徒弟讨回公道的。” “噢,那你往后排一排。” 苏江月挥挥手,瞬息收起了笑容,看向这些人的目光无比凌厉。 目光所及,他们内心皆是微震,这双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苏江月,你不要太放肆!就算你是顾诚君的徒弟,杀了人就偿命,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跟我去天镜司走一趟吧!” 王正一挥手,两边的人立刻要来拿她。 苏江月将破天横在胸前,大喝一声:“谁敢!” “王正,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却没想你是个不长脑子的,随便听了几句话就可以断案,我真不敢想你们天镜司这些年有多少冤假错案!” “有多少都和郡主你无关,至少绝不会冤枉你。” 两边黑甲一拥而上,苏江月直接一剑击开,连剑都没有出鞘,已经横扫了一片。 在场的人面色都很难看,谁能想到传说中的废物竟有这样的力量。 那戴着兜帽的妖怪见此状,再看季纤纤,眼中就无比嫌弃。 “好资质,你若肯拜我为师,我可以保你无事。” “你?一个不阴不阳、没脸见人的怪物?”苏江月说着,小手在鼻尖扇了扇,“还带着腥臭味,我可怕被熏死!” “哼,给脸不要脸!”说着,那人就要暴起。 苏江月忙摆手:“你先等等,别着急,还没轮到你。先让我和这个蠢货把话说清楚。” 说完,她就转向了王正。 王正这才反应过来,那蠢货竟是在说他,立刻气急。 “首先,灭灵刀一直在我这儿不假,前些日子我借出去了也不假,我也有人证。” 她话说完,陆元夏就从简络身后走了出来,长长地吐了口气,终于不用演了,她可演得太累了。 她走到了苏江月的身边站定:“是我借的。” “元夏?!” 简络惊诧。 “其次,当天在村子里,我和他们发生口角之后,就从未一个人独处过。” “不是和太子在一起,就是和其他学子们待在一起,若我真说过那些话,他们一定能听到。不然,我现在找他们来当人证?” 太子! 王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惹不起啊! 他还以为自己查得很清楚,却没有想到,苏江月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推翻了一切。 还有陆元夏,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想到这儿,他突然神色一僵。 是啊,陆元夏从来没有说是苏江月动的手,只是说她确定在苏江月的乾坤袋里看到过灭灵刀…… 然后他看向简络,觉得他才是那个蠢货。 自以为在设局,却中了别人的圈套! “我是有仇必报,但我一般当场就报。他们嘴里不干净,我打了他们的嘴,事情便算是了了。” “可你们为了陷害我,居然不惜害了三条人命,这狠毒我可真比不上!” “我可以作证,人不是她杀的。”陆元夏站了出来,“人是他杀的!哦,不,确切来说,是被他吃了!” 她指尖从简络的身上,转到了兜帽男的身上。 “元夏!” 简洛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和不解,看着陆元夏的双眼满是悲怆。 他怎么也想不通,陆元夏为什么会这么说。 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出气呀! 陆元夏却不为所动,冷眼看着他的难过,讥讽道: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靠近我,是别有用心?你无非是想利用我去对付苏江月。” 她说得不紧不慢,却字字清晰。 “我是不喜欢苏江月,可那也不代表我会蠢到被你利用!” “呵……” 简络惨笑一声,整个人看起来都摇摇欲坠。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全心全意都是为了她,在她的眼中仅仅只是利用…… 陆元夏看到简络那受伤的模样,不由微微蹙眉。 心想,这人怎么回事,被揭穿了真面目,还在演深情! 她从小到大见过的人无数,讨好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点小小的招数怎么可能蒙蔽她。 王正的头更是大,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他招惹得起的。 那位从灵洲来的自不必说,陆元夏还是皇后的亲侄女,也惹不起。 风风火火把人抓来,结果却是这样,他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想,把目光投到村民模样的人身上,怒喝道:“你还不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村民被吓了一大跳,想到家人还控制在别人手中,只得嗫嚅着道: “小人真的不知,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啊。” 说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说谎!” 陆元夏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肩头, “灭灵刀是我从苏江月那儿借的,之后简络说对这刀好奇就从我这里拿走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苏江月发生过矛盾,我没必要替她说话。” 第49章 你想要什么 “哈哈哈哈哈……” 一直旁观的兜帽怪物突然笑了起来,那阴冷的笑声像是阴风钻进人的骨头缝里,让人不寒而栗。 “扯这些没什么意义,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徒弟,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去吧。” 他说完,又看了看这间小破屋,有些不满。 “到外面去吧,这里你施展不开。” “谢师父!” 季纤纤满脸兴奋,眼前仿佛出现了她将苏江月踩在脚底,毁去她丹田的画面,激动得直接跳进了雨中。 外面还是轰隆声不断,暴雨如柱般滂沱而至。 薄雾中,她飞至半空,长鞭一甩,炸声响起。 随着电闪雷鸣,在场的人都清楚看到他的鞭子上流动着诡异的光流。 看到众人惊异的目光,她得意一笑:“苏江月,你敢不敢和我一战!” “有何不敢!” 苏江月答得响亮,就要朝外走时,陆元夏却拦住了她。 “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她有古怪。” 明明是关心,可却偏偏要露出无所谓的神情,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苏江月无奈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多谢,无事。” 她冲身出去,脚尖一踮也至半空,和季纤纤面对面。 见她真的敢出来,季纤纤阴狠一笑,长鞭直接向她腰间甩去。 苏江月轻巧一躲,谁想那鞭子却像长了眼睛似的,无论她怎么躲都逃不开它。 下一瞬,长鞭直接缠绕到她的腰间,将她捆了起来。 季纤纤眼见成功了,眼底的笑意更显病态,割破自己的手腕让血不停流入长鞭里。 有了鲜血的灌溉,长鞭更加凶狠,季纤纤都不需动,它便开始自动缩紧。 成功了,成功了! 季纤纤兴奋得快要笑出声,她改变主意了。 毁丹田算什么,总还有翻身的机会。 她要苏江月死! 要用这鞭子直接将她绞死! 苏江月明显感觉到腰部越来越紧,可却不慌不忙地对着季纤纤喊道:“你这样消耗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能坚持到你死!” “哦,那看看我们谁先死!” 苏江月神色一变,掏出符咒单手结印,在雷电劈下来的一瞬间,她微微一躲,那道雷直接劈在了季纤纤的身上。 噼啪—— 粗壮的雷电直接劈中季纤纤,她手一松长鞭掉落。 她的头发被炸开,脸上乌黑一片,她瞪着惊恐和不甘的双眼,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砰! 血从她的五官中流出,彻底咽了气。 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连兜帽男都有些意外,随之笑容更盛。 至于季纤纤,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还可以利用的废物,如今一招都没抗过,是生是死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他贪婪地看向苏江月,那眼神就像在看食物一般,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其他人更是震惊,尤其是王正。 他早听闻苏江月是个废物,后来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让顾诚君看中收为徒弟,想着实力可能是有,但更多的是运气。 现在亲眼一见,惊得下巴差点都掉下来了。 场上一片寂静。 大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江月。 一股寒风吹来,王正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对着苏江月就吼道: “放肆,当着我的面你也敢杀人,现在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你看清楚,季纤纤还能算人吗?”陆元夏忍不住尖叫起来。 众人这才看清,毫无生气的季纤纤躺在那里,五官的血已经不流了,从每个孔里不停钻出小蛇。 而她的肚子,在那些蛇钻出来后,迅速地瘪了下去。 那些蛇一钻出来,就游向兜帽怪物的脚下,顺着他的脚一路爬回他的袖子里,然后不动了。 兜帽怪物啧啧了两声:“果然是废物,连个孩子都怀上。” 说完,一掌拍向地上的季纤纤,瞬间将她炸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这、这……” 王正磕巴了,这场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下不止是手上炸起寒毛,连头皮都一阵发麻。 有人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后背好像有什么在游动一般,纷纷跳开,和兜帽怪物隔开距离。 “哼,废物。” 兜帽怪物一甩手,数条手指粗的蛇从他身上抖落。 爬到季纤纤被炸碎的肉体上开始啃噬,很快就尸骨无存。 “呕……” 陆元夏终于忍不住,趴到墙角吐了起来,连苦水都吐了出来,还是止不住胃里的翻腾。 简络站在一旁,最终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替她拍背。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大武有什么目的?” 还立在半空的苏江月,拔出破天,直指兜帽怪物。 这个人如果不除,整个学院都将遭到灭顶之灾。 不,不止学院,是整个大武。 她虽然曾经对这里的人失望透顶,但这里仍有她在乎和她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她绝不能让这怪物得逞! 兜帽怪物走进暴雨之中,用响彻天际的声音冷笑道: “何必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在背后帮了你许多事啊,若不是我,你到现在都不会知道李及之真正的死因。” “这么大的人情,你准备怎么还?” 是他! 苏江月双眼一厉,顿时明白过来,楚千夜他们一直在找的妖气,也是他! “你想要什么?” “要你心头的一滴血!” 说完,他一甩手。 无数条蛇像利剑一般直冲她而去…… 随着几声巨响,数道雷电垂直落下,将那些还未飞到半空的小蛇全数击毙在地,断成几截,死得不能再死了。 苏江月不敢大意,死死盯着兜帽怪物。 她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却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却让她心中有些发毛。 “干得漂亮,苏江月!” 陆元夏缓过来之后,当场拍掌叫好, “你这怪物尽管放,看是你的蛇多还是她的雷厉害,劈死你!” 她正得意时,兜帽怪物突然转向她,伸手缓缓摘下自己的兜帽。 他的瞳孔竟是绿色的! 幽暗的目光盯着陆元夏,下一秒脚下一个滑步,直接一掌朝陆元夏拍去。 那带着煞气的掌风,叱诧而来,陆元夏根本来不及躲。 他的速度太快,苏江月根本来不及救! 身旁的简络想都不想,直接挡到她身前,那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两人齐齐飞了出去,连墙面都穿透了。 他闷哼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碎了,他还拼命撑着身体,害怕自己压伤陆元夏。 “你、你没事吧?” 他关切地问,血不停涌出来,他想咽下去,可根本控制不住,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倒向一旁,咳了一地的血。 陆元夏脑子都蒙了。 看着不停咳血的简络,心里乱作一团。 第50章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 陆元夏想不明白,难道一直以为他不是都在利用自己对付苏江月吗? 难道不是因为她和苏江月不对付,他才钻了这个空子,让自己替他说谎的吗? 明明是做戏,为何还要替她挡下这一击? 简络已经没有力气说话,艰难朝她一笑,明明已经倒在地上,眼神却不肯离开她半寸。 受了伤,还是这么好看。 在他的心里,自己是配不上陆元夏的,能拥有这短暂相处的快乐,他已经满足了。 虽然他好像做错了,可是他不后悔。 任何得罪过陆元夏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苏江月,药!” 陆元夏朝她大喊,转头一看却发现苏江月已经被追去的兜帽怪物逼得节节败退,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两面为难,不知是该先去帮苏江月,还是先给简络找药。 简络的气息越来越弱,嘴里不停说着什么,陆元夏连忙附耳去听。 断断续续中,她听懂了他的意思: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与她无关,切莫为此责备自己。 “对不起……”她急得掉泪。 他使劲儿摇了摇头,表示不是她的错,然后就听到她接着道。 “虽然我很感动,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你,我不喜欢你。” “……” 简络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心想,我知道,你无需说得这样明白! “嗯!” 不远处,又传来一阵闷哼,苏江月被拍了一掌,直接落到地面。 陆元夏一急,扔下简络就直奔她而去。 “药,有没有药!” 陆元夏扶起她,不管不顾直接扯下苏江月腰间的乾坤袋。 在里面找到一堆丹药她也不认得,然后一股脑全塞进她的嘴里。 苏江月:“……” 她真的好想问一句,姐姐,你这是想救我还是想要我的命?! 还不等苏江月问出口,她又掏了一堆丹药跑向简络,然后也全部塞进他的嘴里。 趁着这个时间,苏江月连忙将药全都吐出来,她虽然也受了一掌, 但她现在的身子比普通人要坚挺许多,所以只受了点轻伤。 兜帽怪物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烈,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没有下杀手。 他缓缓蹲到苏江月身边,尖锐的指尖轻点在她的胸口:“心头血,自愿给我,我放过你。” 苏江月浑身一颤,这妖怪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让她觉得危险。 她拍掉他枯槁的手:“休想!” 后山。 偏院里的迟夜突然变得焦躁不安,盘坐在床上的他额头不停冒出汗水,眉头紧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有很多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不停闪过。 顾诚君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他面色憋得通红,像是要走火入魔一般。 忙上前按向他头上的几处穴位,试图将他唤醒。 好一会儿后,他睁开眼,眼神却无比空洞。 像没了灵魂一般,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雨,直到山下兜帽怪物的声音传来,他双目猛地有了神采。 脑子里原本模糊的画面也变得无比清晰,混沌般的脑海也开始变得清明! 一瞬间,整座山妖雾弥漫! 顾诚君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老徒弟,默默叹了口气:该来的,挡不住啊! “藏于山中数十年,如今也该做个了结了!” 他于山巅,缓缓吐了一句,回过身朝着顾诚君行了个礼,转身朝山下奔去。 一路,妖气横行。 连普通的学员都察觉到不对,胆小的立刻缩回屋里不敢出来, 有胆大的便远远观望,看到苏江月和兜帽怪物的对战之后都不由得拍手叫好。 牛轰轰和郝大方早就按捺不住,前来助阵。 迟夜到时,正看到苏江月、牛轰轰、郝大方还有印川四人合力,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墨染!” 他随口一句,亦是如同天边传来。 苏江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这不是他家小师兄吗? 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兜帽怪物听到这声音,也是一愣,回过头看到迟夜,随即仰天大笑起来。 “迟夜,你居然躲在这里!好、好!总算让我找到你了,今天看你还往哪里逃!” 有迟夜在,他哪里还看得上这些小辈,直接转身对付他去了。 苏江月等人回到地面,仍处于震惊之中。 “当初你夺我妖丹,损我神识,如今我要一一讨要回来!” 迟夜盘旋半空,出声如雷。 “少废话,你若交出妖王令,我可以饶你一条命!” “痴心妄想!” 两人直接空中交战,身形之快于电闪雷鸣之中只能看到重影。 地上的人只感觉天地都在震动,纷纷向上看去,只见他们都快打入云端之中,仍分不出个胜负。 苏江月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十分熟悉,脑子一疼一些画面忽闪而过,根本来不及看清,头就更疼了。 妖王…… 迟夜…… 她捂着脑袋,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有缺失…… 两位大妖打得地动山摇、天昏地暗,整个学院的人都被吸引出来。 这场景在大武,莫说百年,就是千年也难得一见。 苏江月眼见插不上手,他们又一时半会打不完,干脆由他们打去,回到停尸间。 不得不说,天镜司的规矩确实好,外面打成这样,他们依旧守在这里。 王正见她回来,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苏江月先开口:“把他给我抓起来!” “是!” 天镜司的将士们上前,一把将那村民给扣押住。 王正愣了,将士们也愣了。 苏江月那一声喊得理直气壮,他们将人扣住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 “你可知罪!” “小、小人错了,是他们威胁小人这样做的……” 他亲眼看到简络重伤、季纤纤惨死,上边那位隐约也有被压之势,再不敢攀诬。 “呵,”苏江月将椅子搬到他的身前坐了上去,“王正,你听清楚了吗?想明白了吗?” 王正当然想明白了,这就是一场陷害,而他一味只想要定苏江月的罪,自然会忽略许多明显的破绽。 苏江月也不想和他废话,直接伸手:“既然这三人的死和我无关,与灭灵刀也无关,就把刀还我吧。” “不可能!”王正突然激动起来,“灭灵刀不能再交到你们苏家人手上,否则不知还会酿下什么大祸来,你想都别想!” 这就是不讲理了。 而且他一再提苏家,无非就是想说当初苏天初用这灭灵刀大开杀戒。 “看来王大人有不少家人死于此刀之下啊。” 这话让他脸色一下黑了下来:“你们苏家人,心思都恶毒。” “我恶不恶毒,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由不得你放肆!”苏江月说完,直接夺过将士手中的灭灵刀。 那将士只感觉到一阵风,手中的刀就没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会将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禀报给皇上。” 说完就往外走,不管王正在身后大发脾气,她将去向和牛轰轰说了一声,以免师父找不到她着急。 第51章 真相大白 走出学院才发现,不仅是学院的人在围观,连大街上都挤满了人。 雷电交加,云端中的两个斗得激烈。 苏江月加快步伐,一路直奔莲花村,在外蹲守到天黑,终于等于鲁良翻墙而出。 李琼华看到他来一点都不吃惊,还喊他“良哥”,两人十分熟稔,一看就是老相识了。 然后李琼华很快就将他赶到屋子里,像是害怕被人看到一般,自己也飞快回房。 苏江月隐在窗边,硬生生听完两人在床上行完事之后,才借着缝隙往里头看去。 鲁良表情很享受,但李琼华激情过后却有些冷静下来,担忧道: “我们总这样也不行,阿翠虽然被灭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怕,咱俩的事迟早会被人发现……” “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了,你怕什么。” 鲁良明显不放在心上, “村子里的人虽然知道阿翠和我的关系,但谁敢乱说?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可是……” “别可是了,不然你想怎么样?这么多年,儿子就在身边,我都不能认。到现在我儿子都还以为他亲爹是那个老不死的。” 他说到这个,火气就很大。 “这么多年了,我连声爹都没听到,你打算瞒牧儿到什么时候?等我死了?让他上我坟头来喊爹?!” “那你让我怎么办?” 李琼华也有些生气了,将被子一把扯过来盖到自己身上, “牧儿一直以自己是李及之的儿子为骄傲,你现在告诉他,你让牧儿怎么接受得了!” “你这话就是我给牧儿丢脸了呗。没错,我是没有那老不死的成就,人人都尊敬他,所以我连儿子都不能认! “真是可笑,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躺在我身子底下,说我厉害。怎么,现在又觉得他好了?那你找他去啊!” 饶是四下无人,这话也说得李琼华面上一阵急红,转身狠狠掐了他一把。 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无比委屈。 “当年要不是你……” 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明明是你侮辱了我,却还拿这个威胁我,若不是李及之相信我,我连牧儿都留不住。” 想起当年的情景说不后悔是假的,她原来多风光,李及之的夫人,谁看到她不敬她三分? 以往闺中那些密友,谁不羡慕她嫁了这样一位人物? 可这个天杀的鲁良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也想过要反抗,要揭露鲁良的真面目,可是把柄在他手中,她哪里敢? 如果这奸情真的被发现,她简直无法想象,被人人唾弃的样子。 她不想从高处跌下,李牧又越长越像鲁良,她不能不做出选择。 “呵……” 鲁良冷笑, “第一次确实是我强要了你,那后来呢?你不也很配合,而且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亲自动的手,杀了咱儿子最为骄傲的爹!” 李琼华在听了鲁良的话之后,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话里都透着心虚: “不然我能怎么办,阿初已经看出端倪,那次你来差点被她撞见,我也不知她有没有看到你。她又那样聪慧,如果她真的看到,那后果……” 她不敢再往下说,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总之,现在他们都死了,没有人会翻出这些旧事来,你我也低调一些,牧儿的前程要紧,你最近没事就别总往我这儿来了。” 她说完,看鲁良露出不满的神情,立刻又补充道: “我怕官府还是会追查阿翠的事情,看好那些知情的村民们才是要紧,若事情真的败露,他们顺藤摸瓜难保不会查出当年的事。” 鲁良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理,便没强求。 …… 窗外,苏江月双眼通红却没有流泪,整张脸僵得吓人。 真相,怎么会是这样? 其实中途好几次她想要闯进去,可是她不能,她要听听究竟是为什么! 如今,真相大白了,她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那年,苏天初不满十岁,被师父李及之带到荆山。 师娘李琼华见她第一面,目光里满是慈爱,搂着她直笑道: “这是谁家的闺女,怎么生得这样好看,长大了可不知道便宜哪家小子了。” 在得知她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心疼得直掉泪: “日后我就是你母亲,我会护着你、疼着你,等你嫁人了给你备上厚厚的嫁妆。” 她第一次来月事,也是师娘手把手教她,该如何处理。 后来每月到了日子,师娘都会提前备好鸡蛋糖水,给她小腹渡气就是为了让她好受些。 那时,她是真的将李琼华当成母亲去对待的…… 还记得她小时候顽皮,师兄们又大多宠着她,总是将师门闹得鸡飞狗跳,可师娘从没有责备过她。 大师兄严厉,见她闯祸便要责罚她。 每次都是师娘拦着,气得大兄弟都忘了尊卑,直冲师娘嚷: “纵得她无法无天,迟早有天会害了她!” 可师娘说,她的阿初是最良善的孩子,不过是有些调皮罢了。 大师兄是最讲规矩的一个人,她又最喜欢去捉弄大师兄,把大师兄气得头发都掉了许多。 他看不惯苏天初自由散漫的模样,当着全门师的面说:“再纵下去,迟早成为一个祸害!” 谁知,一语成谶。 师父惨死,身灵惧灭。 她被当场捉住,无人可肯信她,人人骂她是白眼狼,不知感恩,天地不容。 往日里疼爱她的师兄们,在震惊之余却也不愿信她,问她是不是又在玩闹什么却失手杀了师父。 仅有师娘哭昏过去几次,不肯让别人伤她。 是啊,师父的死状,像极了是最为熟悉、信任的人下的手。 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往事像铅灌进心里,沉重无比,她捏紧了拳还是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好一招一箭双雕! 仗着师父和自己对她的信任,对她毫无防备,就这样痛下杀手、栽赃陷害! 可怜师父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会杀了自己。 就像她一样,若不是李琼华自己说出来,她一辈子都无法相信,陷害她的人会是她视如亲娘的人。 理由,竟是她有可能看到鲁良,是怕她太聪明怕会揭穿她的丑事。 “哈哈哈哈……” 苏江月止不住狂笑起来,笑得无比凄厉。 太不值得了! 师父不值、苏天初不值、那些蠢货的正义之士,也不值。 第52章 不解风情的老古董 风雨大作、雷电交加。 乌云翻腾,像压在山尖上一般,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来。 屋里两个人被窗外的笑声惊到,立刻披上外衣,鲁良趿着鞋走出来查看,刚走到门边,门就一脚被踹开。 直接压在鲁良的身上,疼得他哇哇直叫。 李琼华扯着被子,惊恐地看着脸色泛白的苏江月,在雷电之中踏着鲁良之身,向她走来。 “郡主这是……” 苏江月还是无法平复自己情绪。 看着曾经待自己发亲子般的师娘,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嗓子干得厉害,像失了音一般,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都听到了?” 李琼华似乎猜到了什么,特别是在看到苏江月手中的灭灵刀后。 手脚瞬间变得冰凉,可她看不懂的是,为什么苏江月看她的双眼,那么复杂。 有痛心、有憎恨还有…… 孺慕之情? 这眼神,生生让她想起了还在荆山时,苏天初看她的样子。 胸口一震,她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满眼不可思议:“阿、阿初?” 苏江月如鲠在喉,艰难地挤出一句:“师娘,好久不见啊。” 师娘两个字如同一道雷劈在李琼华的心上,她猛地后退,浑身都颤抖起来: “怎么可能?你、你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你怎么会是她!” 身后的鲁良好不容易爬起来,发现情形不对转身就要逃走, 苏江月直接废了他的双腿,往他嘴里塞了毒药,绝不给他一丝机会。 现在总算看清他的模样,不禁气愤,李琼华是瞎了眼吗? 师父仙风道骨的他不喜欢,会喜欢这样猥琐的小人! 鲁良原本就是个偷鸡摸狗的鼠胆之辈,这一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事情就是和李琼华偷情,到最后连杀李及之的主意都是李琼华自己出的。 欺软怕硬的他,被折断双腿也不敢喊痛,又听到她们的对话,瞬间明白过来。 “不是我、都是她!是她勾引的我,也是她提出要杀了你师父的,和我没关系!” 苏江月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李琼华,苦笑道:“师娘没有想到,我还会有回来的一天吧。” 苏江月想不通,她为什么可以对师父下杀手、为什么可以在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之后还演得那么好。 那往日李琼华待自己的那些好,又有几分真心? “你、你都知道了?” “是,我全都知道了。” 若不是亲耳听到,她根本无法相信,而现在,她才能真正死心。 李琼华看了一眼因为毒发而痛苦蜷缩的鲁良,惨然一笑: “所以,你是来报复的?为你自己,为你师父?” “我想知道为什么。” 看着李琼华,她还是无法将她和不知羞耻联系到一起。 她的师娘从来都是端庄持重的,怎么会…… “你都知道了,何必还来问我!”李琼华终于撕下伪装,愤怒地吼着。 “我要听你亲口说!”苏江月吼了回去。 她直接将两人拖到院子里,雷声不断,一声高过一声,瓢泼的大雨浇在他们身上,全是一身狼狈。 泪水还是涌了出来。 苏江月抹了又抹,还是控制不住它往下流。 李琼华蹲下身子,痛哭失声:“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还要回来……” “到底为什么,我师父有什么不好,竟让你为了这样一个人舍弃我师父。师父待你那样好,就算是李牧……” 她的话骤然停住,突然就想起有一次她开玩笑说,李牧生得更像师娘而不像师父时,李及之淡笑着说: “像不像又有何关系,终是我养大的孩子。” 师父,是早就知道了吗……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抓牢牢拽住,心疼得都快要喘不上气来。 苏江月大口深呼吸,她想师父一定是知道李牧不是他亲生的,只是他原谅了师娘。 因为平日里他总是说,自己忙于研习阵法,总是忽略了李琼华,对不住她。 这死老头,真是蠢得可以! “你知道什么!” 陷入回忆的苏江月,被李琼华尖厉的声音惊醒。 看着她如同疯魔一般,在雨中大笑。 “李及之,他多好啊,人人都爱戴他。世人都说他好,可我过得有多苦你知道吗?” 李琼华呜咽了几声,指着苏江月怒吼。 “阵法、阵法、阵法,他的眼里除了阵法就只有你!有好东西先想着给他的宝贝徒弟、有好吃的也先想到你,” “除了阵法就是教你武学,多少个夜里都是我一个人在冰冷的房间里度过。 “所有人都觉得我风光无限,却不知道李及之根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老古董,你问我为什么会选鲁良舍弃你师父?哈哈哈哈…… “你个小娃娃知道什么?这世间的快乐你全都不懂。相比李及之,鲁良虽然生得丑陋但他知道疼人,我这样选择又有什么错?” “你无耻!” 苏江月终于忍不住骂出声。 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全部断了。 李琼华却毫不在乎,她盯着苏江月愤怒的表情,狂笑不止。 “我是无耻,那又怎么样,我快活过,我不后悔。只是,我不该连累了……” 她说到这儿,终于平复了一些,看向苏江月的眼神里有愧疚。 她没有继续说,苏江月却看懂了。 正因为看懂了她的心,才会有撕裂般的痛。 她也曾真心把她当女儿对待过,只不过在自己和她之间,她舍弃了苏天初。 “师父早就知道,李牧不是他亲生的。” 苏江月冷冷地道出这一事实。 果然,李琼华的脸色大变,只是还不待她出声,院外就响起一道怒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轰—— 又是一道雷鸣,闪电照亮院门李牧惨白的脸。 他就那样站在雨中,不知听了多久,浑身早已经湿透。 看到李牧,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鲁良终于找回点力气,哑声嗓子:“牧儿……” “别这样叫我,你不配!” 鲁良痛心疾首:“我是你爹,你亲爹啊!” “我说了,你不配,你不配!” 李牧目光阴冷,缓缓走到鲁良身边, “我的父亲是李及之,只能是李及之!” 说完,他一剑刺向鲁良的心脏! 鲁良没想到他竟会下杀手,一手握住插在胸口的剑,哀声道:“我是你亲爹啊,你这个畜生……” “你不是,我说了你不是!” 李牧将剑身狠狠地搅动几下,直到鲁良咽了气,他才松开手。 看着惨死的鲁良,他身形晃了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然后缓缓地看向苏江月和李琼华,又回过头,慢慢地将剑拔出。 “牧儿……” 对于鲁良的死,李琼华根本不在乎。 但李牧这神情却让她心疼坏了,她知道自己儿子受了刺激,此刻只想要安抚她。 “别过来!” 李牧剑尖直指向她,表情十分痛苦。 第53章 抱紧我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啊!”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李及之的儿子,并且一直以此为骄傲。 他的那些朋友,哪一个不因此而高看他一眼? 现在却突然告诉他,他的生父是眼前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还是母亲和他偷情生下的自己,他怎么接受? 此刻,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绝不能! 苏江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看着母子俩对峙,心中说不出的唏嘘。 “你,也要杀了我吗?”李琼华问道。 李牧后退了一步,用力摇头,可是剑还是指着李琼华。 “是啊,也该有个了结了。” 李琼华凄凉一笑,理了理被大雨吹乱的头发,又整了整衣襟,似乎又回到过去那个端庄的师娘模样。 她看向苏江月,笑得一如初见时的慈爱。 “阿初你活过来真好,无论你信不信,这些年我总是愧疚的。不该牵扯到你,不该让你死得这样惨,是师娘对不住你。别记恨师娘。” 说完,又转向自己的儿子,她想上前去摸摸他的脸、去抱抱他,可是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她只能停下,认真地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牧儿,你也别怪娘,娘本意不是这样的,是没有办法。一步错、步步错,娘对不住你,以后你就跟着你阿初姐姐好好活着,把这一切都忘了吧。” 她累了,从李及之死后、从她搬到这个村子里,她没有一天不悔恨。 她是对李及之忽视她而不满,可却也从没想过要背叛了。 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她也不想再去解释最初她也是被强迫的。 若说她原本还想苟活,但触到李牧那鄙夷厌弃的目光后,突然就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阿初,看在当初的份上,能不能替我好好照顾牧儿,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苏江月没有回答。 李牧不是师父的血脉,她找不出什么理由去照顾他。 她甚至想要将李牧也灭口。 可拒绝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只能沉默。 “我不需要!你们都是骗子,我不需要你们!” “牧儿!” “你闭嘴,我没你这样的娘,没有!” 李琼华眼中最后一点光都熄灭了,她砰一声跪到苏江月的面前,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第一个,我对不起李及之。” “第二个,我对不起你,阿初。” “第三个,我枉为人母,对不起牧儿。” “第四个……对不起那些惨死的徒儿们,全是我一人的错,请你善待牧儿!” 她说完,决然起身,夺过苏江月手中的灭灵刀,朝着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划去! 雷声大作,一道接着一道。 地面都被震动了。 “娘!” 李牧手中的剑终于放下,他冲到李琼华身边,抱起她的身子痛哭。 他想她死,因为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揭发他的身世,可是当她真的死在他面前时,他又心痛如绞。 苏江月怔在原地,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不知是为李琼华,还是为过去那段往事。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娘不会死,你为什么要活过来?你为什么要活过来!”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李牧脸上,看到他那双眼睛,苏江月就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师娘最后的话,她早就动手杀了他。 苏江月和李牧都清楚,不管她有没有复活,当李牧得知真相,李琼华还是必死无疑。 李牧或许不会真的出手杀她,但他的目光、他的话就足以逼死他的生母。 他个性中的自私,像极了他的父母,永远只会怪别人、永远都是别人的错。 面对这样的他,苏江月生不起一点同情,冷眼看着他咆哮、看着他崩溃大哭, 她想转身就走,可是看到师娘额头上那血红的一片,她犹豫了。 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最后在角落里拿出一把铁锹扔到他身边:“去挖坑。” 他不动,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泪水还在流。 “瞪我有什么用?安葬好你娘跟我走。” “我不!” 看着他倔强的模样,苏江月气不打一处来。 雨势渐小,雷声渐弱。 苏江月叹息一声,拾起灭灵刀转身就要走。 他突然站了起来,拿起铁锹在树下挖起来。 泪水糊了双眼,他就抹去,然后拼命地挖,一下又一下,像发泄又像自责。 一刻钟后,一个偌大的坑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也不用苏江月交代,他自己小心翼翼地把李琼华抱了起来,轻轻放进坑里,然后跪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她的尸身。 苏江月看了一眼鲁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开口。 “休想!” 很奇怪,他们就懂了彼此的意思。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将他们一起埋了,他懂了。 他绝不让鲁良和自己的母亲埋在一起,她也懂了。 不知怎么就想起小时候,三岁的小李牧跟在她的身后,踮着脚尖扯她的衣衫。 她回过头,就看到他满脸笑意,将藏在身后的手努力递到她面前后张开,掌心里躺着一颗糖。 “糖糖,初、吃。” 似乎是都想到了往事,两人目光碰到了一起,看到对方眼中来不及藏的忧伤,都别扭地转过头。 苏江月下意识咬住下唇,忍住想哭的冲动。 “埋好跟我走。” “嗯。” 埋好之后,没有墓碑,他将鲁良扔到屋子里,又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随意一包,点燃火折子,抛向屋子里。 浇了油的屋子瞬间燃起大火。 他跪在李琼华埋骨地,磕了三个响头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 直到火势蔓延到院子里,村子里的人才发现,赶忙敲锣打鼓叫人来灭火。 苏江月走在前头,李牧跟在她的身后,谁都没有回头,直接离开了村子。 她没有回学院,而是去了国师府。 进去之后,便将李牧直接交给霄仁,而自己直奔书房。 打开门看到楚千夜的那一刻,她所有不安、烦躁、痛苦的情绪似乎都被抹平了。 “阿夜……” 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跑到他身边,直接钻进他的怀里。 “抱紧我。” 楚千夜一怔,但很快就紧紧抱住她,一句话也没有问。 感觉到肩膀湿了一片,他也没有松手,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情绪慢慢平复, 他才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还有我。” 第54章 离楚千夜远一点 苏江月没说,楚千夜便不问。 看她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他只觉得心阵阵发疼,整夜都没有离开,一直陪着她。 苏江月哭累了后,直接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一夜都睡不安稳,楚千夜的手微微一动,她就会立刻拽紧,像是害怕失去一般,整个人显得十分无助。 而这些所有的情绪,她都无处诉说。 只能藏在心底,一个人慢慢消化。 天亮时,雨才彻底停了,天还是阴蒙蒙的,苏江月顶着核桃一样的眼睛,在楚千夜的目光中醒来。 心还是钝钝地疼,但已经不会再失控了。 楚千夜亲自陪着她回学院,上山的路满是雾气。 她没有带走李牧,她没办法做到毫不介意去接纳现在的李牧,于是便将他留在国师府,交给霄仁看管。 无论他要做什么,只要不走歪路,都随他。 刚回到顾诚君的院落,就看到牛轰轰在等她。 “阿月,你终于回来了。” 牛轰轰飞快迎过去, “那个怪物居然是个蛇妖,昨天我们都看到真身了,好大一条啊!” “小师兄可还好?”苏江月问道。 “也受了重伤,现在在里面休息呢,顾老院长在看着他。” “那怪物?” “跑了。” “徒儿,进来!”顾诚君听到她的声音,又从窗子里探出半个身子喊道。 苏江月应了一声,朝着偏院走去。 一开门,浓厚的血腥味就传来,她一皱眉,快步走了进去,看到小师兄躺在榻上,整个人看去无比虚弱。 “阿……月。” “小师兄,你全好了!”苏江月惊喜道。 不仅说话利索了,似乎还打理了一下自己,头发也束起来了,整个人清理之后,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若说楚千夜是浑身都透着男子魅力,那迟夜师兄便是一眼让人如沐春风的暖意。 温文尔雅、和风细雨,和之前关着门看他时,完全不同。 小师兄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起来:“真好,真好。” 她一脸莫名,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顾兄,可否让我们单独说会话?” 他对着顾诚君说,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苏江月的身上。 顾诚君痛快起身,走的时候还不忘帮他们把门关上。 “几百年前,我被最信任的下属背叛,一时不察被他夺了妖丹,还损了灵识。一直在外流落,活得浑浑噩噩。好在,后来有贵人出手相助,才活了下来。” 说起往事,他的目光都变得悠远起来,想起故人,脸上的笑意变得温和。 “那妖蛇就是背叛你的下属吧?”苏江月问道。 “是。” 小师兄拉回思绪,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我被贵人送到这里,成了顾兄的徒弟,受他照拂倒也活得自在。” “今日我感受到妖丹召唤,才记起一切。如今我夺回妖丹,也算心事已了。” “只是让他给逃了,近段你一定要小心,我猜想他定会再回来找你,不要轻易一个人外出。” 说完,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你或许不知道,曾经我们妖族兴旺,现在却没落了。我已经不想再回灵洲,也不想再管妖族的事,只想在这里痛痛快快度日,所以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苏江月一脸郑重,突然嘴里就被塞了个东西,还没等她看清就被他捂着嘴,生生咽了下去。 “小师兄?!” 她惊愕地站起来,要去抠嗓子眼,被他拦住。 “阿月莫怕,我给你服下的是那蛇的妖丹,自此你不仅可以修正道,还可以走妖道。而且,有了这妖丹,之后你便百毒不侵了。” 然后他从身后掏出一块牌子,又道:“这是妖王令牌,今天起我就交给你了。” “……” 所以,她莫名其妙成为新一代妖王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你本不是我妖界中人却要你担此重任,但是,” 小师兄看着远方,突然一笑,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因为是你。” 说完,他朝窗外看了看,见到楚千夜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你和那小子好了?” 苏江月脸一红,“小师兄,你也太直接了吧!” “离楚千夜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想反驳,但迟夜又飞快补了一句: “将来你都会明白的,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就像有一天,你会想起来迟夜是谁,也会明白我将妖王令给你,不过是履行承诺而已。” 迟夜,她似乎有印象,可是关于这两个字的画面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迷迷糊糊间,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给拥住。 转头一看,楚千夜竟自己进来了,还强硬地搂着他,对着迟夜笑道:“我和阿月的事,你管不着、也不用你管。” 迟夜只是笑,却不说话。 楚千夜直接拉着苏江月离开,一回到她的房内,他立刻将门关上。 从身后用力将她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热气全喷在她的耳边,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淡淡的冷香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并传来。 “阿月,我不喜欢他。” 感觉到她的身子一僵,楚千夜的目光就落到她手中的牌子上,神色一变:“那老东西把令牌给你了?” “阿夜,你认识迟夜师兄?” 楚千夜还瞪着那块令牌,口中答道:“谈不上相识,只是认得罢了。” 苏江月觉得他有点怪,似乎见到迟夜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阿夜为什么不喜欢小师兄?” 小师兄! 他的脸更加阴沉了。 “我不喜欢你唤他小师兄,叫他迟夜、迟老头什么都行,阿月,以后离他远一点好不好……” 他双手抱得更紧了。 苏江月突然感受到他的不安,就像昨天她不安时也渴望被他牢牢抱紧。 于是双手攀上他的后背,牢牢地将他抱住:“阿夜,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心悦你?” 楚千夜心头一震,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没有,从未说过!”他说完便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苏江月脸色微红,但还是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道:“楚千夜,我心悦你。” 从昨晚开始,她便知道自己是真的动了心。 她向来不是扭捏之人,既然动情,就要让对方知晓。 “我也心悦你。” 他的声音像带着魅惑一般,苏江月只觉得自己好像喝醉了一般,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下一瞬,他的唇就覆了下去,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唇瓣上, 幽香的气息萦绕于他的唇边,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控制住,深吻了下去…… 两个人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苏江月迷迷瞪瞪之间,双手已经缠上他的脖间, 忘了天地万物,只沉醉于这如在云端飘浮的感觉。 良久之后…… 苏江月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时,楚千夜才松开了她。 带着春风满面的笑意,看着她酡红的脸颊。 眼神不经意地往外瞟了一眼,看到一闪而过的人影,微微挑起嘴角。 这一次,我终究是比你快一步! 第55章 这小子现在可出息了 两人你浓我浓了一会儿,外面又来人了。 上次季府的小厮又来了,因为进不来在门外拼命敲门,一声“大小姐”恨不得喊得整座山都听得到。 听到这个声音苏江月就来气,但转念一想,算着日子季明轩应该到了,于是便赶在李叔前头,将打门开。 小厮一见她立刻行礼:“小少爷回来了,老爷请大小姐回府吃团圆饭。” 季明轩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江月觉得可笑,这季怀礼还真是,上次的团圆饭还没让他吃怕,居然还敢来请。 “知道了,你先去吧。” “呃……” 小厮却不走,鬼头鬼脑地往院子里探, “老爷吩咐小的,请顾老院长下山一聚,小少爷备好了丹药准备敬献给他。” 贼心不死! 苏江月冷笑一声,也不拦着,侧开身子:“你去吧。” 小厮大喜,躬着身子就往里进。 他原以为以顾诚君的身份,院子里怎么都会有仆人接引,可是走了半天除了鸡和李叔,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又不敢像刚才在外面那样大声喊叫,只能讪讪地回过头向苏江月求救。 苏江月哪里肯管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厮无奈,走到李叔身边: “这位大哥,可否帮忙通报一声,季将军府小厮特来送帖,请顾老院长下山一叙。” 李叔木然抬头看他一眼,理都没理,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直勾勾盯着他,像怕他偷东西一般。 “大哥?大哥?” 毫无反应…… 小厮有些急了,他如果完成不了季怀礼的吩咐,回去还不知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上次因为这件事,他连自己亲女儿都动手了。 战战兢兢回到苏江月身边,不停作揖。 “大小姐行行好,别为难小的,小的也是没办法呀。” 苏江月想了想,觉得实在没必要为难一个下人,于是冲着主院喊:“师父,季怀礼请你去吃饭。” “你爹啊?” “算是吧。” 闻言,小厮把头埋得更低了,脸上狠狠抽了几抽,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这种话让他听到,他回去是学还是不学啊? “行,为师跟你一起去看看。” 言毕,小厮立刻惊喜抬头,谁知顾诚君又接了一句—— “看看这世界上最无耻的爹长什么模样!” 顾诚君话说完,小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李叔跟到苏江月身后:“我也要去。” 小厮:…… 大哥,原来你会说话啊! 紧接着,他又听到正院另外一个房里传来浑厚的声音:“我也去瞧瞧。” 谢师兄迟夜也走了出来。 “阿月。”楚千夜从她院中走出来,“如此,不如我也凑凑热闹。” 下山的时候,小厮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了。 他走得十分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身后某位,会当场丧命。 于是,几辆马车轰轰隆隆地驶向季府。 一路上小厮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回去禀报一声,毕竟这种场面,他还真的没有见过,太吓人了! 就这样忐忑不安,一路来到季府门前。 管家远远看到好几辆马车,立刻冲回府里禀报,不一会儿季怀礼就带着曹氏来到门外,准备迎接。 当他们看到,第一个下来的是竟是楚千夜时,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紧接着就看到顾诚君、迟夜先后下了马车,打量着季府一会儿,目光才落到季怀礼身上,瞥见他身边的曹氏,脸一下就沉下来了。 季怀礼看着这些人,早就昏了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脸色不对,笑得颧骨都高耸着,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 “阿月,下来吧。” 楚千夜喊了一声,苏江月揭开帘子,牵着楚千夜的手跳了下来。 季怀礼一怔—— 这是刚和太子打得火热,怎么又牵上楚千夜的手了?! 虽然、虽然这样他也很开心,但如果被他们对方知道,会不会反而坏事啊! “国师大人、顾老院长、迟夜大人,大驾光临,季谋有失远迎,你们的到来,让草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迟夜和墨染一战后,迅速传遍了整个京都。 现在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他们大武国住着曾经的妖王迟夜。 那些灵洲家族来的人,哪怕是个下人都无比受大武国人尊重,更何况他是妖王啊! 那一场,让他们大开眼界,从来不知道打架还可以这么精彩。 所以,此刻季怀礼简直开心坏了,这些人单拎出来哪个不是大佬,居然肯给他面子,全都来赴他的约。 想到明天上朝时那些同僚肯定无比羡慕,想到这儿他整张脸都开始发光。 “妾曹氏见过各位大人。” 曹氏婀娜多姿走来,故意不去看苏江月,将心底滔天的恨意全都掩藏起来。 她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露出一点破绽,若是坏了季怀礼的事,别说替季纤纤报仇,怕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我记得季将军你的正妻是苏眉。” 楚千夜开口,季怀礼心顿时沉了一下,隐约觉得他这语气有些不对,是要替苏江月打抱不平? “呵,我竟不知妾氏还能出门迎客,这季将军府好规矩,看来是我太久没出来,也是时候进宫和小皇帝叙叙旧,好好点拨点拨他了。” 顾诚君语调平静,却听得季怀礼双腿都开始发软。 “阿月,这就是你那狼心狗肺的爹?果然生得狼心狗肺的模样。” 三位齐齐站到苏江月的身后,像是三座大山直接压在季怀礼的心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觉得,这些人,不是来赴约的,是来讨伐的?! “各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待月儿是极好的,月儿对我可能是有些误会,我们毕竟是亲父女,绝不是各位想的那样。” 他说完,赶紧给曹氏使眼神,曹氏很聪明立刻退了回去。 “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我确实曾经忽视了月儿,如今我也正在努力弥补,月儿你说是不是?” 说完,他拼命朝苏江月挤眉弄眼,好像旁人都瞎了一般。 苏江月觉得他太可笑了,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自己会替他圆这种场面的? 难道在他心里,他觉得他们之间还有父女情? “进屋吧,季明轩不是回来了,想来他也有话要说。” 苏江月一点面子不给,季怀礼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心把人都请进去。 路上他让管家赶紧再去多备些菜来,自己亲自带路。 “说起明轩,这小子现在可出息了,小小年纪已经出师,如今出手既成丹药。一会儿我让他拿出一些来,孝敬各位。” 提起儿子,他满脸骄傲,丝毫不记得他有一个女儿刚刚惨死。 “我还以为你会问问季纤纤的情况呢。” 苏江月语气满是嘲讽,想到他凉薄,却没想到这么凉薄。 季怀礼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悄悄剜了苏江月一眼,义正言辞道: “她勾结妖怪,背着父母偷偷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根本不配当我的女儿。要不是迟夜大人出手,不知有多少人会被她所祸害,死了正好。” 第56章 我家下人都不吃 季怀礼一路都在小心观察几人的脸色,见无异常后心才稍稍放下。 “月儿这件事你做得对,哪怕你不出手,爹也是要替你惩罚她的,一个庶女居然敢这样欺负我的嫡女,简直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你这个当爹的,公正来得可真快。”顾诚君毫不留情面,“才十多年,就想起自己有个嫡女一直在受苦。” 这话说得季怀礼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再看到其他人嗤笑不屑的神情,心中又气又悔。 好在膳堂到了,菜品已经摆好在桌上,季明轩恭敬站在门外等着迎接。 见到他们,端正行礼,正好解了季怀礼的尴尬。 说起来苏江月也好久没见到季明轩了,他很小就被发现有炼药的天赋,季怀礼不愿意让他进大武的丹药房学习,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送到邻国去。 如今再看他,模样倒是生得极好的,结合了季怀礼和曹氏的优点,远远看去,竟比女儿家还要娇媚些。 “晚辈见过各位长辈,见过长姐。”再抬头时,眼中全是藏不住的精光。 他没有想到,回到大武的第一天,居然就会看到这么多大神级的人物,特别是楚千夜,哪怕在邻国时,他也时常听到他的大名。 见他牢牢握住自家长姐的手,他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这是晚辈孝敬给各位长辈的,还请笑纳。” 他说完,几个仆人端着盒子走出来,在他自信满满的神情下,一字排开,打开锦盒的盖子。 几颗四品丹药静静躺在里面,只不过虽是四品,但品相实在是差了些, 仅有他自己扫过一眼满是自得的神情。 可是半晌,也没听到惊叹声,一抬头才发现那几位脸上全是不屑,仿佛那些丹药根本不入眼一般。 “就这?”顾诚君很嫌弃,“我家下人都不吃这种的东西。” “这种品相的,我们的确已经很多年不吃了。”像是为了证明顾诚君没有撒谎,李叔默默站了出来。 他原本就没什么表情,又站在一众人身后,若不开口季怀礼一时都没发现还有这么个人。 但这话落在季明轩耳中,就是吹牛。 他还不知道,现在丹药房在苏江月的调教下,别说四品,七、八品丹药也是拿得出来的,印象中还是觉得他们连四品都十分困难。 为此他还一度很同情大武国人,觉得这些武修连个像样的丹药都买不到,难怪修为始终上不去。 季怀礼也觉得面子有些过不去,虽然现在他每月能领到两颗丹药,但品质都不稳定,好不容易儿子给他挣脸了,这些人却不识抬举。 他还想着,儿子拿出丹药时,他们会不好意思,也拿礼来还呢! “既然各位瞧不上,那晚辈也不勉强了,收起来吧。” 季明轩冲着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立刻盖回锦盒,作势要走,可直到他们全部都走完了,他也没能等来对方后悔的声音。 “各位还是先入座吧,今日准备了许多美食,还请各位赏脸,品尝品尝。” 为缓解尴尬,季怀礼及时说道。 众神入座。 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都蹙起了眉,放下筷子再不动了。 连同酒都是小抿一口,就放下杯子,一脸嫌弃。 季怀礼还没发现不对,以为他们只是在矜持,笑道:“各位不要客气、不要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般,这些饭菜可还合胃口?” “难吃。” “堪比猪食。” “猪都不食。” 季怀礼嘴角抽了抽,心想嘴要不要这么毒? 好不容易请来这些人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明明为了迎接顾诚君,他特意找来京都最有名的厨子帮忙。 怎么可能难吃! “我看这位大兄弟,吃得挺好的嘛。”季怀礼干笑一声,指向李叔。 李叔见所有人朝他看过来,慢悠悠放下筷子,木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想看看还能难吃到什么地步。” “没想到,一道比一道难吃,这十几道菜,无一能入口,呕……” 言毕,他干呕了几声,这下好了,全桌人都没胃口了。 季明轩眼见气氛尴尬,立刻起身,拿起酒壶又单独拿了个杯子,往里倒了杯酒后放到苏江月的面前。 他端起自己酒杯,敬向苏江月:“长姐,我从小离府,这些年多亏了你照应家里,小弟敬您一杯,以示感激。” 说完,他仰头将酒饮尽,然后直勾勾地看着苏江月。 苏江月轻晃着他新拿来的酒杯,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笑了起来。 “我觉得这酒你该先敬你爹,毕竟他从小就对你给予厚望,现在你学成归来礼当先谢过他的栽培。” 说着,她将酒杯又递给季怀礼。 季怀礼不明所以,还觉得女儿懂事了,知道尊重他这个爹了,开开心心就接过酒杯, 完全忽视季明轩错愕的表情,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爹!” 季明轩急了,想要上手去夺,却已经来不及。 苏江月低头浅笑,还以为季明轩会比季纤纤强一点,却没想到也是个蠢货。 下毒这种拙劣的伎俩也好意思使出来。 楚千夜坐在她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浅笑的模样,忍不住将她放在桌下的手握住。 她一抬头,就被他的目光给纠缠住,哪里还记得什么季明轩,心里眼中全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你急什么,你姐姐难得敬我一杯酒,这表示我们父女之间再无嫌隙,你说是不是,月儿?” 他笑眯眯地看向苏江月,苏江月也笑眯眯地回看他,只不过笑里却透着讥讽的意味。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也看不出来了,硬是在装傻。 哪怕维持住表面的和平,也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撕破脸。 如今她和楚千夜打得火热,难保将来楚千夜不会成为他季家的一大助力。 正忧虑着,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捂着肚子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时都不知该瞪苏江月还是该瞪季明轩。 他突然觉得,纳曹氏是不是错了? 怎么她生下来的,个个都没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敢给苏江月下毒! 同时又无比庆幸,还好自己接过这杯酒,否则今天都不知怎么收场! 于是强撑着起身,勉强笑道:“厨房还有一道美味,需我亲自去调味,还请诸位稍等!” 说完,给季明轩使了个眼色,匆匆走了。 “真无聊,你这个爹脸皮还真是厚,明嘲暗讽都挡不住他的厚脸皮。” 顾诚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要不师父直接替你揍他一顿,给你解解气?” “这倒不必,他留着还有用处呢。” 苏江月说着,突然站了起来,笑道: “要是你们觉得无聊,我倒知道这将军府有一处好地方,带你们去看看?” 第57章 占便宜 “不早说!” 迟夜也早就坐不住了,这一桌子精致的吃食,连王婶随手做的都比不上。 于是一行人,直接跟着苏江月离开膳厅。 有下人跟着随行,苏江月也不拦着,直到穿过花园,来到一处隐秘的门前,下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立刻横在门前:“这、这里不能进啊,大小姐。” “滚开。” 苏江月一把推开他,然后一脚踹开了门,一行人光正明大就往里走去。 厨房里,服下解药的季怀礼对着季明轩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骂。 季明轩很不服气,甚至打心底里看不上自己的亲爹,觉得他一点本事都没有,不过是靠着苏眉才当上这个将军。 而他是最稀缺的炼药师,他不捧着自己就算了,居然还敢骂他! “我不过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又没下杀手,父亲何必这么激动。知道她现在了不得,父亲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但也不能偏心至此吧!” “我是怪你给她下药吗?我是怪你没脑,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苏江月了,你没看到她身后都站着什么人吗?单拎一个出来,都足以让整个大武震上几震,你居然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也不必扯这么多说辞,知道你现在只在乎这个女儿,无所谓。我自有我的路走,难道会比不上她?” 季怀礼气得脑袋疼,从没发现讲理居然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平复了好一会儿,耐心劝道: “你刚回来,扬名要紧。纤纤的下场,你要引以为戒,不要走上偏路。其他的你先放到一旁,明天先去丹药房挑战,等你的名声传出去后,什么事你做不得。” “那一会儿,我邀请他们明天都来观战。”要扬名,有他们在场最合适不过了。 季怀礼觉得他终于开窍,刚想表扬他两句,就看到下人匆匆跑来,口里还大喊着:“不好了,将军,大小姐把人都带到你的藏宝阁了!” 说是藏宝阁,其实就是一个隐蔽的小屋子,里面装的一部分是季怀礼这些年寻到的宝物,更多的是苏眉当初的嫁妆。 苏江月一行人像逛自家后花园似的,在“藏宝阁”里挑挑捡捡。 顾诚君和苏江月毫无心理负担,时不时拿起一样品头论足,看到喜欢的就直接往自己乾坤袋里塞。 楚千夜和迟夜是不动的,站在一旁十分嫌弃这里头的东西,偶有看得顺眼的,全是苏眉的嫁妆。 “当初苏眉的嫁妆单可还在?”楚千夜突然开口问。 “在的。” 原主其他东西都丢了,可就这嫁妆单子留得好好的,想来也是不信任季怀礼。 “你问这个做什么。”顾诚君翘着胡子,很不友善地瞪了楚千夜一眼,顺手将他看中的一个花瓶,又收入囊中。 “迟早会有用的。” 楚千夜却不看他,只冲着苏江月笑,眼底满是宠溺。 看得顾诚君和迟夜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直言要找掉在地上的鸡皮疙瘩。 “咱们这样不问自取,不好吧?”顾诚君突然来了一句。 苏江月正往乾坤袋里塞,听着手都顿了一下,回头一看,他的手倒是不停,而且挑的全是苏眉的嫁妆。 眼光倒是好。 “这样不好,咱们就当是给那狗东西赎罪了,俗话说破财免灾嘛!” 苏江月:……没必要,真没必要这样找补! “你们几个不挑吗?”顾诚君好奇地看着另外三个人,“何必便宜了那狗东西。” 门外的季怀礼听着这番话,眼角抽了又抽,正发愁不知找什么时机进去,能不得罪人又能阻止他们时,季明轩站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懂自己家老爹的心思,于是故意将他拉得稍远一些,然后故作惊讶大声喊道:“呀,爹爹,您的藏宝阁怎么遭贼了,快进去看看!” 说着,十分做作地拉着满脸尴尬的季怀礼冲了进去,然后顿在门外,满脸震惊: “怎、怎么会是你们,长姐,是你带各位前辈来的吗?” “是呀,我看季将军如此诚心,肯定是不会介意的吧。” “……不会不会。”季怀礼觉得自己心绞痛都要发作了。 “那、那也是长姐让他们随意拿取?” 季明轩还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心里得意地想,你总不好意思当众承认带了一群人来当贼。 完全不顾一旁季怀礼恨不得生吞了他的表情。 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儿子! “是呀,我想着爹爹一直喊师父下山,现在不仅师父来了,楚院长也来了、谢师兄也来了,” “爹爹若是拿寻常东西孝敬难保不会被别人说他敷衍,内心不敬。我是猜中了爹爹的心思,才带他们来的,对吧,爹爹?” “……对、怎么不对、当然对。”季怀礼很艰难才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随便挑、随便挑。” 师徒俩对视一笑,果然毫不客气,有用的没用的,全都装了一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看着快空了一半的藏宝阁,季怀礼只觉得有人拿刀生生刮下他的肉一般,心里还期待着,他们拿走这么多东西,总该有点回礼吧。 哪怕顾诚君手指缝里漏点东西,都值了。 可是直到他们离开,都半点没有要回礼的意思,季明轩同是愤愤不平,他们看得上这些东西,居然看不上他的丹药?! 眼见他们就要走了,赶紧扯老爹的袖子。 季怀礼能怎么办,再怎么气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于是腆着老脸邀请他们明天去丹药房观战, 除了苏江月给了肯定的答复,其他人都不置可否, 他也不敢勉强,恭敬将人送走,回过身看到季明轩,眼底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据说那晚季明轩的哭喊声,方圆十里都听得到…… 夜里,苏江月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一闭上眼睛,就是李及之死前的模样,猛地又睁开眼。 平复许久之后,好不容易入睡了,又全是李琼华哀求她的画面,整个人陷在梦魇,表情痛苦。 “阿月?醒醒,阿月。” 楚千夜的声音传来,苏江月整个人一抽,却睁不开眼,连四脚好像是僵硬了一般,感觉到有人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她才缓过来。 睁开眼,就看到楚千夜着急的神情。 “阿夜……”她声音嘶哑,“我心中难受。” “我在,你想说吗?”他将她扶起,从身后轻轻拥着她,声音温柔地问道。 她轻轻摇头,内心清楚,这一关只能自己过,任何人都帮不上忙。 “带你去个地方。” 楚千夜说着,拿过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又将她扶到床边,蹲下身子为她穿好鞋,然后一把抱起她,翻窗而出。 一路从林间穿过,来到一片花草环绕的小空地上,他拉着她就地而坐。 月亮大得仿佛就在眼前,又圆又亮。 萤火虫在成群在空中穿梭,一闪一闪像编织的灯光。 “这儿好美啊。” 苏江月忍不住赞叹,说起来她上山的时间也不短了,居然没发现还有这一片宝地。 楚千夜不说话,再好的美景也不如他的阿月好看,只盯着她瞧。 那灼热的目光,想忽视实在太难了。 苏江月迎上他的目光,大胆而热烈。 她凑过去,在他薄唇上就是一啄,在他一愣时立刻靠在他的肩头:“有你真好。” 楚千夜失笑,轻点她的鼻尖:“有你,也真好。” 第58章 什么保养方法让你脸皮这么厚 月影婆娑,她靠在他的肩头,夜风中有花的清香,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难得的宁静,苏江月只觉得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她想幸福大概就是这样了吧,自己欢喜的人正好也是欢喜自己的。 彼此依靠、彼此信任,在这个的夜里不需要说话,便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心意,真好。 过往再痛也只是过往,若一味陷在里头,重活一次还有什么意义。 想开了,心也开阔了,风扫过脸颊都能感受到美好。 不知不觉思绪就开始变得迷迷糊糊。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到楚千夜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你回来了真好,我再也不会让你消失在我面前了……” 她很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只发出几声呢喃,就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江月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已经不见楚千夜的身影,但身旁还有他的余温,嘴角就挂起了浅浅的笑意。 起身梳洗,换了一套素净又不失雅致的衣裙,今日是季明轩要去丹药房挑战的日子,她可不想错过这个好戏。 可惜顾诚君和迟夜都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直言那两个蠢货实在不值得他们出手,若是将来需要一掌劈死那俩货时,再喊他们出山。 真是,太暴力了! 苏江月拿了两块糕点,想了想又将牛轰轰给叫上了,她这样爱热闹的人,怎么能错过呢! 结果小院里正好遇到了她和郝大方,于是便三个人一同来了。 为了给儿子造势,季怀礼这次可没少下本钱,一大早丹药房门口就聚集了许多人, 一眼看过去,便知道里头可不止是百姓,还有许多武官和世家子弟。 霄仁早就挑好视角好的地方,一见她们来立刻招呼她们过来坐。 小矮桌、小方凳、茶点瓜果点心,一应俱全。 三个姑娘早就见怪不见,十分自然地坐下,嗑着瓜子等季明轩到来。 泡好了茶,霄仁一递给她们,轮到郝大方时,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立刻躲开,差点将茶水给洒了。 两人的脸上同时染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苏江月和牛轰轰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并没有点破。 药童空青自从第一次得罪过苏江月之后,就变得十分有眼力,一看到师叔祖都来了,悄悄地又送了许多吃食过来。 苏江月借机问他:“你如今可能炼药了?” 空青受宠若惊,忙擦了擦手站直了答道:“已经可炼出成丹,只是品阶不高。” “几品?” “偶出二品,大多还只是一品。” 空青垂头丧气,他当药童已经许久了,可天资不高,虽然很努力了却也还是只能炼出低品。 没办法,整个大武要不是因为苏江月,至今高品级的都不多。 “一会儿你上。” “我?!”空青惊得连连摆手,“可不行,会丢人的。” “你怕什么,阿月让你上你就只管上,其他的事交给她!”牛轰轰就见不得人退缩,“你若是赢了,我有赏。” “不敢当赏,空青一定尽力!”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苏江月和丹药房的关系,空青也不敢直接喊师祖,带着激动的心情就退下去准备了。 苏江月慢悠悠地品了口茶,看着已经有些不耐烦的人群,心中冷笑,这季怀礼还真是能作,一会儿看他怎么丢脸! “我听说,你家这个庶弟七岁就去百川国当药童,你怎么随意让药童上了,他们也能听你的?” 郝大方很不理解,事关丹药房脸面的事,就算她是郡主也不会随意听她的吧? 牛轰轰倒是一如既往无条件信任:“肯定能听,阿月可厉害了,等将来你就知道了。” 郝大方看向霄仁,霄仁轻轻点点头,她还是很好奇, 但这时季怀礼父子已经到了,她也只能收起好奇心,一并朝那边看去。 季怀礼和季明轩各骑一马,季明轩今日穿着一身白,长身玉立倒少了几分阴柔之色,远远看去倒有些贵公子的模样。 他脸上是淡然的神色,可眼中全是倨傲,居高临下看着集聚在一起的人,得意的神色根本藏不住。 还是稚嫩了些啊…… 看看季怀礼,一路谦逊,早早就下了马,落地先朝着人群四面八方都行了个礼,各种感谢大家前来观礼。 绕了一圈之后,才找到隐在人群后吃瓜的苏江月,见她身边不见楚千夜等人的身影,一阵失望。 特别是想起昨天被收刮走的东西,居然一点好处都没有换回来。 眼珠子转了转,下一刻脸上就绽放出十二分的笑意,朝着苏江月急步过去:“月儿,原来你在这儿!” 这一嗓子吼的,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昨日在咱们府上,顾老院长和楚千夜,哦对,还有迟夜大人不都答应来观礼了吗?可是昨夜太尽兴,酒还未醒,所以派你们几个小的来替他们观礼?” 他的嗓子里好像安了个喇叭,生怕漏了一个人听不到。 季明轩站在他爹身后,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外人不知情,乍一听到这些人物居然给季怀礼面子,对他的态度顿时变得无比热情。 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夸赞: “这就是您家小公子呀,果然一表人才,小时候见他就知不凡。” “季将军您府上可真是人才辈出,先是出了个郡主现在小公子又成了炼药师,真是羡煞我等啊!”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小子还比小公子大几岁呢,如今还是个浑不吝的,季将军当真是好福气啊!” “听闻小公子在百川师从商枝药师,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夸赞声一波接一波,听得父子俩脸上的笑都停不下来, 季怀礼连连作揖谦虚答谢,季明轩则一副你们说得都对,再多夸一些来听听的表情。 苏江月被恶心坏了。 起身,声调压过所有人:“一天未见,您又学会什么保养方法了?” “女儿可是觉得爹爹年轻了许多?”季怀礼开怀大笑。 立刻有人附和:“我看季将军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看着要比我等年轻许多。” “……我是想问,什么保养方法让您脸皮能这么厚?” “……” “???” 不仅是季怀礼,跟着附和的人都愣了,这父女俩,不合? “您的戏可以跟您的本事一样少吗?” 苏江月毫不客气, “什么客尽主欢,什么酒还未醒。您还真是,张嘴就来,生怕借不到我师父的光啊。” 季怀礼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儿当众就打他的脸,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留。 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早该想到,自从她莫名其妙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后,就不该再对她抱有什么幻想。 “大武自来有规矩,有炼药师潜质者要么来当药童,要么直接挑战,然后根据结果得其位。” “你找这么多人来,无非是想让人知道,你季家出了个炼药师,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可你忘了一点——” 第59章 你输了 苏江月一席话,可谓是狠狠打了季怀礼的脸,也立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连同张药师都带着丹药房一众走出门来。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看着所有人道: “我大武炼药的确式微,这方面的人才少之又少,所以季将军把自家公子送到百川我等都可以理解,只是—— “百川与我大武相邻,与我国素有来往,他们卖给我们的丹药足足贵了十倍不止。试问,他们又怎么会倾囊相授,真心实意去教一个大武国人? “季明轩,我身为你的嫡长姐,很为你的成就开心,可你看看你今日的派头,可有将丹药房放在眼中?可有将张老药师们放在眼中?” “你一味只想让众人看到你的光彩,却偏偏忘了什么是尊重!” “我且问你,你学成归来,是为自己扬名,还是为我大武国人能够得到更多更好的丹药而努力?若是前者,我只能说你不自量力,若是后者,请拿出你该有的态度来!” 这一番言论,震耳聩眬! 丹药一直大武国人内心的痛,特别是百川卖过来的丹药,十倍价格有时都买不到,对于普通的习武者而言,更是一丹难求。 如今听了苏江月的话,再看这父子俩的作派,幡然醒悟,皆为刚才自己讨好的嘴角而感到羞愧。 “好,阿月说得好!” 一片静默之后,牛轰轰整个人都跳到了桌子上,拍掌叫好。 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看向季明轩,等他回答。 季明轩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他今天就单纯只是为了扬名。 可这种实话不出直接往外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虽年少,但也知自己大武一员,怎会只为自己扬名。” “呵,只怕这名你也扬不起来。” 苏江月鄙夷地看他一眼,季明轩还没什么感觉,季怀礼心下已经咯噔一下,他这个女儿太诡异,他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苏江月将空青叫了出来:“你和他比。” “他?”季明轩见他身上药童的服饰,立刻恼怒:“你瞧不起谁,我是正经的丹药师,你居然让我和一个药童比!” “怎么,你不敢?” “我怎么不敢!” 于是,为保公平,药炉皆是两人都验证过没有问题后,在丹药房门口开始炼丹。 炼的是最普通的固元丹,不论炼丹手法、药方,只看成品数量和品质。 比试开始。 季明轩云淡风轻,固元丹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了,在百川他第一次炼成的就是这种丹药。方法早就滚瓜烂熟,所以开炉之后他动作十分熟练。 空青原本还算镇定,可是看到季明轩那熟练的动作后,就有些紧张起来,半天连炉火都没有升起来。 苏江月走到他身边,手按在他的肩头安抚道: “别紧张,放轻松,尽力便好。他赢了你也没什么值得夸赞的,但你若是赢了他,出师可就有指望了。” 说完,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一道火直接敕进他的药炉里。 “连火都生不好,还敢妄想出师,这要是在我们百川,早就被赶出去了。” 季明轩压根不知道苏江月会炼丹这件事,所以对她也没有防备,只以为她是真的过去给那个药童打气。 却不知自己无意间,将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围观的人,立刻就不喜,纷纷开始自发为空青开始打气加油。 季明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自己老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心中一慌心神差点不稳,连忙收回思绪,专心炼丹。 空青这边也开始渐入佳境,有条不紊地开始投入药材。 他虽然动作慢了许多,但每一步都很稳当,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今天的药材投进去之后,似乎很快就结出精华。 而且,火势似乎也不一样…… 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想,于是更有把握,行动也就更加从容了。 一刻钟后,已经有药香飘出来了。 季明轩十分得意,感觉了一番后,大喝一声:“起!” 药炉自动起盖,确实有药香飘出,只是远不如之前大家所闻到的,里面躺着六颗四品固元丹。 他拿出来一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六颗,全是四品,比他以往的成绩都要好了。 转头去看还在凝丹的空青,满脸不屑,只觉得自己肯定是赢定了。 “这药香,像是从空青的药炉里传出来的。” “是呀,好浓郁啊,我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固元固!” “不知多久才能结丹,这么香品质肯定不会差,我一会儿一定要先预定几颗。” 季怀礼远远看着自家儿子出的成品又快又好,原本已经落下来的心,听到这些话又慌了起来。 那药香,他也闻到了! 只是不愿相信,自家儿子学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比不过一个药童。 季明轩也是如此,看到空青满头大汗,忍不住出言讥讽: “若是出不了丹就不要勉强,小心爆炉再伤了自己!” 谁知,他话音刚落,空青也大喝一声:“成!” 然后他揭开炉盖,浓厚的药香立刻传了出来,虽不及当初苏江月第一次借炉时的药香,但已经足以让围观者惊叹。 众人纷纷上前围观。 整整十颗! 一颗三品、九颗二品! 空青看到成丹,激动得都快要哭了,转头去看苏江月,见她鼓励看自己一眼,微微点头,立刻捏紧自己的衣衫,不让自己失态。 虽然品级不如季明轩,但是无论从品相还是数量,都比季明轩的要好。 苏江月还当场请了两个同样受伤的人,一人赠了一颗。 服下季明轩丹药的人痛苦立刻得到缓解,只是内伤还未愈合; 而服下空青丹药的那个人不仅痛苦几乎立消,内伤也几乎好得差不多了。 有医师当场作证,作不得假,围观人立刻欢呼。 苏江月早在季府看到他的丹药时,就知道百川的那个商枝没有好好教他。 硬生生将他拔成四品丹药师,可炼出来的丹药却带有瑕疵,药效更是大打折扣。 “你输了。”苏江月走到季明轩身前,“炼丹最忌讳什么,你那位师父难道没教你吗?” “什、什么?”季明轩还处于震惊之中,根本无法置信自己居然输了。 而且,炼丹还有忌讳吗? 苏江月失望地摇头,看向空青:“你说。” “师父言,炼丹者需心平气和、戒骄戒躁,忌讳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连个药童都知道的道理,他居然不知道。 他师父商枝,从来只对他说,他是天才、他很无敌,他的潜质无人可比, 他这个年纪能够有此成就已经是界业翘楚,还说他可出师,高品对于不管时日问题。 而此刻,他好像真正明白苏江月刚才所说的话了……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第60章 丢脸丢到家 苏江月却不理他,对着众人大声宣布: “如各位所见,我们大武丹药房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如今连药童都可以出手高品丹药,其丹香诸位也闻到了。” “所以还请大家广为通告,不要再买百川高价丹药,我们大武,自己有!” “好!说得好!” “我现在就要买!” “大武威武、郡主威武!” 群情激昂。 一直以来,大家虽然很敬重炼药师,可谁没在人后诟病过? 丹药不多、品质不高,还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尤其是在要购买百川的高价丹药时,更是恨不得在心里唾弃几遍才解恨。 如今见丹药房有此盛况,他们不仅仅是替自己开心,更是因为可以不再垫底、不再被邻国瞧不起而自豪。 “我们都是大武人,我们都有大武魂,大武崛起!” “大武崛起!” “大武崛起!” 一时间人声鼎沸,都忘了今日的主角季明轩,谁还管他的输赢,只想进丹药房去血拼一场。 张药师也被这种情绪感染,激动得不行,高声喊道:“今日丹药房不限购,卖完为止!” 大门敞开,无论低、中、高品,全摆了出来,大家一拥而入,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兴奋和骄傲。 有人路过季明轩时,还不忘啐他一口: “你师父那么厉害,来我们大武做什么,回你百川当你的炼药师去,我们大武不稀罕。” 其实季明轩挑战不算失败,成品率也不低,只是态度太过桀骜。 他满肚子委屈,听了这话更是羞愤:“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大武人吗?” 其他人哪里理他,抢着进丹药房都来不及了,最多给他一记白眼。 他无计可施了,虽然他怀疑空青肯定是作弊了,可是一切都在事前全都检查过,现在如果质疑结果,只会让人觉得他输不起。 可就这样离开,他也是不甘心的。 商枝曾说过,以他的能力回到大武,不过数月定能当成丹药房的房主,到时候商枝会不断给他提供高品质丹药,甚至极品也会有提供一两颗。 可现在…… 想到这儿,他恨恨地瞪向苏江月,若不是她,今天他也不至于这么丢脸,连想留在丹药房的口都开不了。 季怀礼也愤怒,趁人少后直接质问: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把你弟弟脸都丢干净了,把咱们府脸都丢尽了,你满意了?” 苏江月看了眼丹药房里的盛况,笑了笑:“我很满意。” “你——”季怀礼气结,“你就这般记仇?我终究是你亲爹啊!” “其实你有没有觉得,季纤纤很蠢,然后又发现自己的儿子同样也很蠢?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蠢了。” 苏江月真是懒得再和他扯闲篇,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她今天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季明轩又到底是为什么,会丢脸丢到家的。 可他却一味只知道指责,觉得是别人坏了他们的事。 “呵,我自认是个不聪明的,都觉得这父子俩有点蠢,将军的位置这么好坐的吗?”不远处,郝大方忍不住开口。 自从她知道自己所有疗伤的丹药都是苏江月提供的之后,对她更加崇拜了。 “真可惜我们月郡主,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爹。” “那有什么奇怪的,你以为人人都能当爹的吗?你以为谁都跟我爹似的,知道‘爹’这个字意味着什么吗?”牛轰轰无限讥讽道。 “那倒是,我听说他家闺女死了,他连问都没问过一句,就只想着赶紧把儿子拉回来扬名。啧啧,这孩子对他来说,只是工具啊。” “还得是有利用价值,如果没有,不就像季纤纤,只要死远一点别脏他的眼,他哪管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真是,人渣!” “人渣都不如!” 他们旁若无人地聊着,仿佛根本看不到季怀礼一般,你一言我一句的骂得十分痛快。 季怀礼只觉得他受够了,他再也不想忍着了。 为什么谁都可以质疑他的将军之位、为什么谁都可以骂他蠢, 现在连这个不知哪里来的普通人居然都敢当着他的面嘲讽他! “无知小儿,受死!” 双手一张,双板斧立刻出现在掌心,残存的理智让他不敢去牛轰轰动手,却直接朝郝大方劈了过去。 郝大方大伤初愈,自然不是对手。 牛轰轰也有些心惊,她一直以为季怀礼就是靠苏眉上位的,但没想到他的威力还不小,这一招连她都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挡得住。 眼见他就要劈到眼前,霄仁直接撑开扇面,向上一挡,轻易就将这杀招给化解了。 他云淡风轻地看着季怀礼道:“季将军,小孩儿玩笑话,何当动怒?” “他的意思是,你这个老头别倚老卖老,和我们小孩子计较,否则你不是多活了这么多年?” 牛轰轰生怕他听不懂,还很好心地解释了一下。 季怀礼气得一口血都快涌出来了,只觉得今天面子里子全都丢了个干净,动手也不是、撤手也不是,生生被架在半空。 幸好这时候,突然有旨意到。 太子和顾筵杰齐齐出现,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约而同地都瞪向季怀礼。 “季怀礼,我奉命来传皇上口谕,你怎敢放肆!” 太子一声呵斥,季怀礼赶忙收手,他头一次觉得,太子的呵斥是这么顺耳,否则他还真不知怎么收场。 见他收了手,顾筵杰生怕自己落在太子之后,也急忙开口:“你怎么越老越不懂事,光长岁数不长脑子的吗?” “……” 季怀礼觉得自己被骂得满脑袋包,不知这两位是怎么回事,不管不问的直接就将他骂了一通。 “皇上口谕,月宁今日差事办得不错,有功,赏郡主府一座,可携母嫁妆一并移迁。” 太子一本正经说完皇上口谕之后,立刻换上柔和的语调。 “我不知你缺什么,但想着你若休沐也该有个自己的地方休息才好,你可还满意?” “多谢太子。” 苏江月很满意,有了自己的地方,不用看到那家人的嘴脸,再好不过了。 “是我先将这儿的情况告之父皇的,月儿,你满意就好。” 顾筵杰生怕功劳被抢完了,立刻开口, “如今丹药房果然更胜从前了,这都是你的……” “老五,我这还有口谕呢,你要絮叨到什么时候?” 太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顾筵杰也发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虽不服气但还是退到了一边。 “季怀礼、季明轩,回府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得外出。” “凭什么?” 季怀礼不服,季明轩也不服。 太子冷笑:“是谁大言不惭说什么在他们百川如何,要不是看在月宁的面子上,你以为仅仅只是闭门思过三个月?” 苏江月、苏江月! 季怀礼头顶都快冒烟了,他觉得自己不是生了个女儿,而是个冤孽! 今天的一切,像无数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憋不住了,感觉快要发疯了。 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对着太子阴阳怪气地笑起来: “你们以为她只在你们中间周旋吗?你们都以为得到她了,其实人家背着你们,还和楚国师有一腿呢!” 第61章 不想看你再堕落下去 “虽然她是我女儿,可我也看不下去了。之前明明和五皇子你纠缠不清,转头又去勾搭太子,我原以为她再荒唐也就这样了,可……” 季怀礼越说越激动,口水都喷出来了,他一脸失望地看着苏江月,一副我再也不想替你隐瞒下去的表情,继续说道。 “可昨天我亲眼看到,在府上用餐的时候,她又和楚国师勾勾搭搭,我怎会、怎会生下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这些话,如雷一般炸向他们所有人。 个个面容震惊,不是因为他话里的内容,而是这些话居然真的是出自一个当爹的之口,真真是见所未见。 “我可以作证!”季明轩也站了出来,“我不怪你今天害我丢脸,我只是不想看到长姐你再堕落下去了!” “还有吗?” 苏江月面无表情,看着父子两个,十分冷静地问。 季明轩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来: “我虽一直在外面,可也听府中下人说起不少长姐你的事,何止是这些,你的那些龌蹉事我都羞于启齿,若不是今日听父亲所言,我不知你居然还勾搭着两位皇子!” 反正鱼死网破,季明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将她说得越不堪越好。 特别是季怀礼没有拦他,还暗暗点头,示意他能编就多编一些。 “呵……” 苏江月突然笑了一下,从容地走到季明轩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你、你这样盯着我也没用,我只是实话实……” “啪!” 一耳光。 “你居然敢打……” “啪!” 又是一耳光。 季怀礼想拦,可是太子立刻挡到他的身前,在他满脸不解中,坚定地将他们隔开。 然后,就听到啪啪声不断传来,没过一会儿季明轩的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似的,从头到尾苏江月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掌心都有些麻了之后,她开始上脚了! 她甚至都没有拔出破天,以最原始的拳脚方式实实在在地捶在季明轩的身上,直将他打得蜷缩在地,打滚喊疼都没有停手。 牛轰轰等人在一旁看的,只觉得无比解气。 中途丹药房里有人跑出来看情况,苏江月还不忘笑着和人解释一通:“小弟的嘴太臭,我做姐姐的替他净一净。” 因为挑战时的表现,大家对季明轩都没有好感,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拦着。 还有人很好心问道:“郡主累不累?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苏江月一边道谢婉拒,一边还不忘朝季明轩身上挥拳。 直到苏江月打累了,直起身看到他肿起来的脸青一块紫一块时,才转向霄仁:“拜托,帮我做件事。” “请郡主吩咐。” “将他的袜子脱下,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将他扔到季府的鱼池里去!” “是!” “别让他死了。” 不管怎么说,她此刻是苏江月,是季明轩的姐姐,她不能真的打死他。 “明白。” 霄仁动手极快,不仅按着她的吩咐去做,还将他五花大绑,拎起来就飞往季府。 “苏、江、月!” 季怀礼睚眦欲裂,并不是因为她打了季明轩, 而是因为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这种无力反抗的感觉让他很慌乱。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他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会被苏江月给压得抬不起头来,特别是现在已经完全撕破脸了。 什么修复父女情,他不再奢望了! 可是,到底为什么,他都这样说了,太子居然还帮她! 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他灵机一动: “太子,太子你听我说,她肯定是给你们下药了,否则你们怎么会被她耍得团团转。” 太子不为所动,依旧挡在他面前。 “你们怎么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不能因为她是我女儿就……” “你可闭嘴吧!你这个老东西,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当爹的人,连自己女儿的清誉都可以随意去毁,你简直是个老人渣!” 郝大方气得眼睛都红了,想要上前安慰苏江月,又不知如何开口。 在大武,虽然女子不必藏于家中,但清白对女子还是十分重要的。 “你知道个屁!”季怀礼也不要这张老脸了,直接开喷,“我哪句……” “本太子始终只将月宁当成妹妹来照顾,此事太子妃也是知晓的。老五也是受了父皇所托,将月宁当成自家妹妹在照顾,落在你季将军眼中竟成了勾搭。” 太子打断他的话,顺带也断了顾筵杰的想法,然后趁着顾筵杰想开口,又赶紧继续道: “至于你说楚国师,我们不知道情况也不了解。但我们都相信月宁的为人。现在看她受这样的委屈,我只想说当初的苏眉前辈真是瞎了眼,怎么会选中你这样的人!” 太子的话,成功让季怀礼傻了。 他确实没有想到,怎么就当成妹妹在照顾了? 之前,他明明感觉到,他们对苏江月都是有意的啊! 可他此刻,已经完全没了理智,怒吼道: “我才是瞎了眼,居然放这么个祸害在身边,还以为她会顾念父女情分,谁知道她眼里根本没我这个爹,这是不孝!” 砰! 季怀礼只觉得后脖一疼,呼吸一窒,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苏江月站在他身后,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砖头出来,咧嘴一笑:“抱歉各位,季将军该吃药了。” 众人眉角一跳,怪自己怎么没想到,直接将他打晕了不就好了,还让他啰嗦这许多。 自有人安排将他扔回季府去,苏江月也不想去管后续,像没事人一般,和牛轰轰还有郝大方一起逛街去了。 太子和顾筵杰还得回去复命,只能先行离开。 一路上,牛、郝二人都想开口安慰,可苏江月根本没受影响,她们还真不知怎么开口,反倒是苏江月宁慰了她们一番。 她是有些难过,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苏眉。 若她还有魂魄留在人间,看到他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该有多伤心。 “算了,不想这些了,今天随便买,全部我来买单!” 牛轰轰豪气冲天,大手一挥,拉着她俩进店就开始挑选。 购物使人快乐,三个姑娘几乎将整个京都逛一了遍,买了一堆东西之后,心情顿时明朗,才开开心心回学院。 路上苏江月突然想起来,到学院之后就没再看到郝大方炼丹,于是便问了情况。 才知道,是因为没有药材,才耽搁了。 她们三个里,牛轰轰自不必说,腰缠万贯;苏江月光是养颜丹就赚了个盘满钵满;仅有郝大方,因为家世一般。 每每出去,总是有些不自在。 于是后来遇到霄仁时,便大概提点了一下,好在霄仁开窍,立刻买了药炉和药材送过去,借口让她帮自己炼丹,之后又替她卖出。 郝大方的口袋也慢慢丰满起来了。 第二日她才回到山上,就发现气氛不对。 一进院,王婶就迎了过来,搂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顾诚君也是满脸心疼地看着她,迟夜不言不语,默默上前轻拍她的头顶,一副你受委屈了的表情。 苏江月:??? 第62章 说三道四 苏江月觉得自己只是和小姐妹玩开心了,不舍得分开所以一夜未归而已,也没受什么委屈啊? “王婶,这是怎么了?” “我的阿月,怎么这样命苦,他、他一个当爹的怎么可以当众那样说你。不过没事,你师父替你报仇了!” “啊?” 众人看着她,目光坚定地点头。 “王婶的意思是,你们去找季怀礼了?还揍他了?” “没错,我们都给你出气去了!” “……” 苏江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眼眶发热,看着他们个个疼爱的目光,心口被填得满满的。 自从李及之死后,师门翻脸无情追杀,她几乎走火入魔也杀不了少人, 后来师娘的事情败露,她虽未说什么,心中却是无比难过的。 她复活后,只是为了不让换灵术坑了自己,努力活着。 可现在,看着他们,她觉得活着真好,真的太好了…… 她扭过头,悄悄捏了捏眼睛,毫不在意地道: “季怀礼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们出手,他也伤不到我,我都没放在心上,你们也不必……” 说着,泪掉得更凶了,她努力笑着,看向他们。 “谢谢。” 一直不曾言谢,是觉得这两个太轻,根本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感受。 “傻瓜,不哭。” 王婶心疼地替她擦泪,搂着她朝里走, “我和你说啊,听说那晚季怀礼可惨了,你师父直接把将军府给砸了,你谢师兄直接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 “不仅如此,你师父听说之后,气极了,和楚千夜连夜就进宫找小皇帝了,还有还有……” “就是可惜让季明轩逃了,那家伙被扔到池子里后,下半夜被他们府上下人救起来,见你师父去了,悄悄溜了。” 原来如此。 “月儿回来了吗?”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季怀礼的声音, 苏江月转头看去,就看到他吭哧地走来,再一看他那张脸,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那张脸,实在伤得太精彩了! 见过包扎的土豆吗? 此刻季怀礼的脑袋就像一颗大号的土豆,被白色的绷带层层缠绕,只露出了五官,还是可以清晰看到他脸上的伤痕。 他的胳膊好像断了,用绷带吊了起来,脸上各种伤痕遍布,有手掌印、有抓伤的、有扎伤的,还有……扫帚横扫过去的细长痕。 比当初她脸没好时,还要惨不忍闻。 “季怀礼,你还敢追到山上来!” 王婶一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操起擀面杖就往他身上招呼。 苏江月也是现在才发现,王婶是一点武力都没有,但力气是真的大,那擀面杖敲在季怀礼身上,感觉骨头都能敲碎了。 “哎哟,别打、别打了,我是来道歉的啊……我真是来道歉的!” 季怀礼不敢反手,生生挨了一棍后只敢上蹿下跳地躲。 他们是知道,她毕竟占了个女儿的身份,不好真的直接动手打他,所以才替她出手。 “王婶,别打了,小心累着自己。” 苏江月上前去,拦住了王婶,心中想的却是,上次炼制的洗髓丹还没动,到时候可以拿出来给王婶服用。 然后她又转向季怀礼,语气冰冷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月、月儿。” 季怀礼痛得直抽冷气, “是爹爹不好,一时失心疯了才会说那些胡话,爹都知道错了。月儿你就原谅爹好吗?” 他无比真诚地看着她。 “当初是爹不对,爹并非真的不想管你,是你娘走的时候说,让你自己好好活着,如果我过多照顾你,反而对你不好,我说的是真话!” “既然如此,以后我们就保持距离,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互不干扰便好。” 反正她现在也有自己的家人了,哪里还稀罕他这个便宜爹。 “这怎么能行呢,我毕竟是你爹!你……你能不能帮我去向各位求求情,特别是去皇上那儿帮着求求情,还有你弟弟……” “季明轩?”苏江月反口问道,“他都不顾你死活跑了,你倒还惦念他,知道为他求情。” “不是,我是想你能不能求求皇上,让轩儿去丹药房……” “不能。” 她回绝得干脆,丝毫余地都不留。 原以为他至少心里还有儿子,不算自私透顶,结果依旧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 他总觉得自己怎么生下的孩子都这么蠢,却不想想,他有个当爹的样子吗? 季纤纤虽然可恶,可在对他失望之前,对他还是有孺慕之情,哪怕是被她毁去丹田的前一刻,她对这个父亲还是抱有希望的。 结果呢? “我干脆今天就和你说清楚,我内心从没把你当成爹,以后你也别再以我爹自居,否则我就让师父去求皇上,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你、这、这怎么可以!” 季怀礼明显慌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皇上虽然没有传他进宫,也没有下旨惩罚他什么,可是对于顾诚君他们的做法却默认下来了。 现在整个将军府被轰得乱七八糟,他还听闻皇上有意要收回他将军之位,更要把季明轩赶出大武。 他没了办法,这才想到厚着老脸来求苏江月去说说情。 旁人只以为苏江月是真的对这个爹绝望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唯有迟夜,看出她的心思,想了想便走到她身边问道:“你真想如此?” “嗯。” 断了和季府的关系,她想若是苏眉还活着,也会同意的。 她算是看透了季怀礼的嘴脸,年轻时还算有些风骨,自从苏眉死了他当上这个将军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只想着要保住自己的地位,要守住自己的权利,连儿女都不惜拿出来利用,这样的人,她实在不愿意再虚与委蛇。 “顾兄,既然阿月主意已定,不如你去和小皇帝说说?” “这有何难。”顾诚君一口答应,“待我传个口信给他便可。” “不必劳烦顾老院长,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了。” 门外,楚千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听到这里便开了口,然后走向苏江月,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原想你大一些,再把亲事给定下来,却不想给了别人说三道四的机会,是我的错。以后我必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 他目光如炬,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看向季怀礼,眼神满是威严之色,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楚千夜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落在季怀礼的耳中,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若是他早知道,楚千夜居然是认真的,还要定亲…… 若是他早知道,这个女儿会有如今的成就…… 那可是楚千夜的岳丈啊! 他真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怎么就口不择言,说出那些话来,就不能再忍忍。 好几次想要开口,又被几个人的目光给瞪了回来,满腹的委屈无处说话,哭丧着一张脸,哀求地看着苏江月。 “断亲的事无需你出面,我会给你办好。从今往后,你只是苏家人,与其他人再无关。” 她莞尔一笑,轻声应道:“好。” 事已成定局,季怀礼整个人像失了力气一般,瘫坐到地上。 一共三个孩子。 一个死了、一个彻底得罪了大武,还有一个,不认他了。 他深知自己没多大的本事,想要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想要再往上走几步,都需要靠外力来助。 可现在他最大的助力,生生被自己给砍断了。 他面色痛苦地看向苏江月,眸子里满是祈求,还在奢望最后一点可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第63章 出事了 众人向外一看,就看到空青喘着粗气,满脸通红地扶着墙,张嘴着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王婶见状赶紧给他拿了杯水,空青一口气喝完后,才缓了过来。 “师、师叔祖,快下山去看看吧,丹药房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苏江月见他这样,也急了,连忙开口询问。 “哎,都怪那个季明轩,他昨天比试输了之后,居然跑回百川去把商枝给请来了,现在正在丹药房那里闹事,说要挑战张药师呢!”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看向季怀礼,一个个目光都恨不得把他给吞了。 季怀礼还没从空青那声“师叔祖”的称呼中缓过神来,乍一听到季明轩将商枝都请来了,立刻又来了精神。 咕噜一下就爬起来,上前一把抓住空青:“商枝来了?赢了没有?” 空青对于季家父子没有一点好印象。 但碍于他毕竟是自己师叔祖的爹,也不好直接驳他面子,只能挣出手耐着性子道: “因为您儿子,我们丹药房都快被掀了。” “那就是赢了?” 季怀礼脑子转得飞快,他一直听季明轩说,商枝待他如何好,简直拿他当儿子一般在培养。 不仅如此,还许诺他会帮他当上大武丹药房的房主。 若有商枝出手,哪怕不当这个什么房主,跟着他回百川,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若是这样的话…… 他就算真的被夺了将军之位,跟着儿子去百川也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虽然肯定不如现在,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是他最好的一条路了。 思来想去,脸色一阵变化,他抬起头问苏江月:“你确定要断绝我们父女关系?” 苏江月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讥讽一笑:“恨不能此刻就断。” “好、好!” 他笑了起来,像突然又有了主心骨似的,连背都挺直了,看着她说: “你不要后悔,那可是商枝,除了灵洲外无人可胜他。” “无人能胜?笑话!” 苏江月还没开口,空青就抢先说道, “我师祖还没出手呢,等我师祖出手,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炼药师。” 说完,也不管季怀礼什么反应,又对着苏江月催道:“师祖,我们快走吧。” “走。” 她也想看看,这个商枝到底有什么本事。 没准,和她在洛山看到的那伙人还有关系,他背后说不定也有灵洲的支撑,否则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跑来大武挑衅。 眼见他们快走得没影了,季怀礼被周围几个冰冷的目光给吓得一个哆嗦,也赶紧追了上去。 “喂,你说的师祖不会是苏江月吧?” …… 没人回他。 “呵,居然想叫个毛丫头去救场,你们就不怕他们笑话我们大武没人了,亏你……嗯?嗯嗯??” 他正说得开心,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弹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就发不出声来了。 哼哼唧唧半天,还是没有人理他,只能先按下火气,想着一会儿让商枝帮自己解了。 “师祖,你给他吃了什么?” “哑药。” “……”空青愣了下,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他家师祖,果然威武。 一路疾驰来到丹药房,外面已经围观了不少人。 季明轩像只公鸡似的,满身伤痕还不忘昂首挺胸,目光中的傲气藏都藏不住。 哪里还有一点昨天斗败了的模样。 见苏江月来,众人略有些失望,这个郡主虽然很不一般,可这毕竟是丹药房的事,她来了又能改变什么? 和围观者不同,丹药房的人一见苏江月来了,顿时兴奋起来,忙让众人让出一条路来,恭恭敬敬地将她迎了进来。 商枝端坐在门外,季明轩站在他的身后。 苏江月站定了之后,和商枝一起打量彼此。 商枝的眼中闪过惊艳,勾勾手指让季明轩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季明轩立刻抬眼看向苏江月,那目光猥琐至极。 他说的话虽然小声,但却一字不差落进苏江月的耳中。 这老家伙,居然想把她拐到百川当他的侍妾。 一般来说炼药师长相都比较庄重,像张药师,虽然有些精明但是风骨极正, 而眼前这个商枝,却是贼眉鼠眼,嘴角旁还有一颗很大的痦子,倒是和那个无道有几分相似。 一看面相,就是个小人。 “师……月郡主,您终于来了。”张药师又兴奋又有些羞愧,“我……” “师父,对付这样的人哪需要您亲自动手?您早就该将徒儿叫回来了。” 苏江月没让他继续往下说,还悄悄地伸手推了他的后背,让他挺直腰板。 然后,才重新看向商枝:“就是你,来挑战我们丹药房?” “没错。” “那你是代表百川来战,还是个人来战?” “呵,这有何不同?” 商枝来了兴趣,原本觉得只是个小美人儿,没想到她倒是今天第一个能问出个像样点的问题的。 “倒也没有多大的不同,反正你都是会败,只是……” 苏江月说着,笑容一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整个人站在丹药房的牌匾下,生生多出几分气魄来。 她目光清明,声音明亮地对着众人继续道: “若是代表百川,你却无文书所证;若是代表个人,你却要插手我们大武丹药房的人与事。你脸这么大,不知你百川皇帝可知道?” 在来的路上,空青就说了他的要求,若是大武败了,他不仅要让季明轩当房主,还要丹药房之后所有炼制药的两成上供给百川丹药房。 众人一听,这才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吗? 你若代表百川,就该有皇室下达的文书来战,且无论你代表谁,凭什么插手我们大武的事? “哼,伶牙俐齿,说到底你们就是不敢罢了。” “不是不敢。只是这赌约,太不公平。你看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就不要随便耍这种连我都看出来的心眼了。” “那你要如何?” 商枝有些怒了,但这里毕竟是大武,他托大只身一人就过来了,没想到大武居然出了个这么不好对付的人物。 但他眼底还是轻蔑,毕竟苏江月太过年轻,根本构不成威胁。 况且,关于这位郡主的传闻,他在百川也是听过的,更是不放在心上。 “同等赌约,若是我们输了按你刚才说的办,” 说着,她语气一厉—— “若是我们赢了,从此你们百川丹药房炼制的药我们要两成,而且你们的房主之位也要让出来,由我们来指派。” “好!郡主说得好!” “没错,就该如此!” “能比就比,不能比就滚出我们大武!” “就该按郡主说的做!” 空青也不等商枝回答,立刻拍掌喊了起来。 围观的人也纷纷附和,虽然还没赢,但气势上已经比刚才强大了许多。 只是也有人隐约担心,若商枝真的答应了,有谁可以胜他? 难道真的靠郡主吗? 见苏江月如此镇定,商枝心里反而有些打鼓了。 这些事,他说了不算,但如果此刻不答应下来,又显得他不敢了似的。 正犹豫之间,季明轩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眼前顿时一亮,小声问道:“真的?” “是的,连我们大武皇帝都很少能拿到高品的丹药,上次只是个意外。我长姐更不会炼丹,到时候你指定她就可以了。” 如此,商枝的心放下了。 苏江月见他们商量得差不多了,扬声道:“怎么,你敢不敢?” “我有何不敢?只是,我要你来炼丹。”他指向苏江月。 第64章 杀鸡焉用宰牛 苏江月浅浅一笑:“你自然还轮不到我师父出手,我便够了,只是在此之前,我们要签订赌约,免得有人事后不认。” 于是很快,便有人备好文书条约,苏江月使了个心眼,悄悄调换了商枝身上的印章,待他发现盖上去的非他个人私印,而是百川丹药房房主的印章时,已经来不及了…… 木已成舟,商枝想反悔也来不及,只能全力以赴。 加之有季明轩的保证,他料想即使苏江月真有奇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高阶丹药师。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灵洲的人,他有自信自己手中的丹方别说苏江月,就算是张药师都没见过。 他双手向前一抹,一个药鼎就出现在他的身前,然后冲着苏江月一笑:“小丫头,你的药鼎呢?别说你现在还在用药炉。” “对付你,药炉即可。”苏江月自信一笑,然后朝着张药师道,“师父,拿个普通的药炉来。” 张药师有些犹豫,但看到苏江月神情淡然,只得按她说的做,拿了丹药房里最普通的药炉出来。 “连个自己的药鼎都没有,还好意思自称炼药师。”季明轩嘴角一撇,“我师父这药鼎可是来自灵洲的。” 苏江月看了一眼那药鼎,确实不错,但也只是不错。 玄黄很不开心:“你居然不用我!” “杀鸡焉用宰牛刀。”苏江月在心中回了一句。 玄黄立刻觉得有理,得意了片刻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跳脚道:“你居然说我是宰牛的刀!” 苏江月没再理她,按流程此刻他们要相互查看对方的药鼎以及药材,在确认无误过后,才可以开始炼丹。 从对方的药材中,她一下就猜到商枝要炼制的是复续丹。 这种丹药可以将短时间内断掉的手脚再续回去,如果品阶高的话,只要不超过三个时辰也可续。 她不知道别的地方如何,在目前在大武,确实还没有售卖,或者说张药师他们还没有这种丹药的方子。 见她看来,商枝很是得意:“没见过吧?今日让你开开眼界。” 苏江月没有理会他,而是将自己的药草一一摆出来。 商枝凑近一看,顿时皱了眉头。 这里大多是普通的药草,但有好几味他都不认得,但他并未多想,只以为苏江月是故意拿出一些连她自己都不认得的充门面而已。 比试正式开始。 商枝炼药前仪式很足,又是感应方位、又是净手焚香,然后才开鼎,整个过程倒是十分庄重,连他这个人看起来都没那么猥琐了。 而苏江月这边,却没开始动手,反而是抱着胸看他表演,直到商枝都已经开始投放药材,苏江月还没动。 围观的人顿时有些慌了,原本替苏江月说话的,也暗暗着急。 而那些不看好她,觉得她不知死活的,立刻开始声讨: “她是不是不会啊,怎么就傻站着!” “这种事也可以随便答应下来,要是输了看她如何收场。” “从前我就听说她喜欢出风头,可这是她个人出风头的时候吗?” “原本我们的丹药就不多,若再输了还得给百川两成,这……早知道刚才就该阻止她了!” 这些言论,苏江月并不在意。 她之所以不动手,就是想看看这个商枝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哗众取宠。 眼下看得也差不多了,她随意打开药炉,也不用什么顺序直接将所有材料都扔了进去,然后以凝火诀生火。 看到她的动作,商枝就知道她根本不会炼药,倒有些可惜那些药材了。 心中更加觉得稳了,连动作都变得轻松起来。 “张药师,这、这能行吗?” 有人悄悄来到他身边问道。 “当然能行。” 张药师回答得很肯定,但其实他心中也没什么底,额头上都隐隐冒些出冷汗。 也许是觉得太慢了,苏江月又添了一把火。 差点把身旁的商枝直接看笑了。 “谁不知道炼药最重要的就是火候,哪有这样一股脑加火的,也不怕爆炉了。”季明轩一下就看懂了商枝的脸色,立刻开口道。 他还想多说几句,这样苏江月心神不稳,他师父胜的几率就更大。 苏江月却不理他,只看天气。 晴空万里,看来今天能成! 顾诚君不知活了多少年,虽然有之前也给了他长生丹,但她算着日子,师父也差不多到临门一脚,可是晋升的时候了。 到了他这种成就,晋升就是生死劫,她无法替顾诚君抵挡,但也想为师父做些什么。 可自从她升至六品丹药师,厚着脸皮和玄黄签了契约之后,她脑子里的丹方多了许多。 其中便有这浑灵丹,虽不能抵挡雷劫,但至少可以顶得上两个高手的力量。 正想着,突然她眼角瞄到太子的身影,定睛一看,何止是太子,连皇上都出来了,正隐在人群之中。 见她朝自己看过来,皇上立刻给他一记崇拜的眼神。 她浅浅一笑,又添了把火。 一刻钟后,商枝还在掐诀凝丹,她已经感觉到丹成,立刻大喝一声:“起!” 药炉盖起的一瞬间,浓郁的药香飘了出来。 香气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初闻时是有些上头的浓厚,后续却变得清淡起来,如兰一般的幽香飘向每一个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如痴如醉,连正在进行的比试都忘了,只陶醉地吸着鼻子,一脸痴状。 商枝原本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险些被这药香给迷惑,药鼎震了震,差一点就爆开来了。他连忙稳住心神,可动作已经开始慌乱。 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冒出来,心中暗道不好。 这样香的丹药,他都从未闻过。 这真的是她一个小姑娘能炼制出来的? 苏江月原本不急着拿丹,但转头一看商枝的模样,就知道他还需不少的时间, 于是百无聊赖之下,她将丹药取出放到一旁,又开始放里面投入材料。 这举动直接将商枝等人看傻眼了。 炼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了? 只需要生火扔药材就能成? 可眼下他不敢多看苏江月,只能盯着自己的药鼎,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此刻他还不敢想,如果真的输了他该怎么办…… 又是一刻钟后…… “成!” 终于,商枝满头大汗,大呼一声之后,药鼎盖起,整整十颗成丹在他的掌心。 除却三颗七品,其他全是八品。 他志得意满地看向苏江月,心想哪怕她的药再香,也比不过他这十颗成品,更何况还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结果一转头,顿时就傻眼了…… 第65章 如丧家之犬 就在商枝丹成的那一瞬间,苏江月也起了药炉。 此刻她手中,正拿着复续丹把玩,明显是她刚刚才炼制出来的。 起初他还以为,苏江月一个小女子,炼制出那么香的丹药,无非是给女子用的香丹,可是此刻她手中的复续丹,竟同样飘着药香。 他眼角猛地跳了几下,怒不可遏地瞪向季明轩。 季明轩早就傻眼了,复续丹连他都炼不出来,苏江月是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不仅复刻出来,且品质还不低的样子。 苏江月数了数,也是十颗成丹,只不过她每一颗都是带纹的六品,除却复续丹,她的桌上还摆着浑灵丹。 五颗成品,三颗高品、两颗中品。 这样的药炉能炼出这样的结果,她已经满足了,原本也只是试试手而已。 她准备回去之后,用玄黄炼制出极品,再给顾诚君。 比试的结果,不言而喻。 但围观的人群还是不敢相信,个个伸长了脑袋往这里头看。 张药师等人过来查看结果,心中大安之后,大声宣布了苏江月赢了的消息。 人群静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欢呼声。 “月郡主威武”声不停,从最初的几个人喊,到后来集体齐声高喊。 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无比骄傲,好像是自己赢得了比赛一般。 苏江月浅笑吟吟,摆手让大家安静。 “其实我才拜师不久,和张药师相比我的本事不足一提。但有不长眼的非要来挑战,我来应战倒也足够。” 言毕,她转向满脸震惊的商枝。 “这结果,你认不认?” 众目睽睽,药炉他也亲自查验过,如何能不认? 可他心中无比惊骇,若说复续丹是她学他制成的,他可以简单认为她只是个炼药天才,是季明轩这个蠢货不知道而已。 可是,那连他都差点陶醉失神的浑灵丹,她怎么会? 连他都是在灵洲那边才有幸见过。 这结果,他认不认,都是颜面尽失。 但眼下最令他心急的并不是颜面的事,而是刚才的赌约,如果他就这样认了,那他回百川要如何交代? 别说他房主身份会不保,想要再在百川混下去都很难。 他急得浑身冒虚汗,心中又惊又急,一瞬间便面如土色。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身边的季明轩,突然上前一把扶住他,口中还焦急地喊着。 商枝莫名看他一眼,见他不停冲自己挤眼色,心中暗骂这蠢货,此刻装晕能改变什么?但他又没有更好的选择。 于是干脆两眼一闭,整个人瘫倒在季明轩的身上。 “哎,你们快看,那个百川药师怎么晕了。” “怕是气晕过去了吧。” “什么气晕过去,我看是面子上挂不住,干脆装晕。” 面对众人猜测,季明轩急得不行,只想快点带师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吼道: “我师父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装晕。他只是赶了一夜的路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失手了!” 只是这话,根本没人信。 “你们快点让开,我现在要带我师父回去休息了,这次比的不算,一切等我师父休息好了再说。” 围观的人群哪里肯让,纷纷自发地将他们围了起来。 张药师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苏江月。 苏江月笑了笑,扬声道: “咱们这里这么多药师,还怕治不了一个昏厥吗?明轩你也别急,既然是病了,就该好好看病。” 说完,也不知她手里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一根钢针,又粗又长,在阳光下明晃晃地发亮。 她缓缓走向师徒俩,唇角一勾,不待他们反应,直接将钢针插进商枝的身体里,连穴位都没有瞄准,直接乱插一通。 一直闭着眼的商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突然觉得有什么朝他扎过来,紧接着一阵痛感传来,立时疼得都快骂娘了,可眼下他哪有脸醒来,只能强忍着继续装晕。 “这样都不醒来,看来是真的病得不轻,”苏江月一脸正经地说道,“眼下只能试试百会穴了,若这样都不醒……” 她遗憾地看着季明轩。 “那你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说完,她下手又快又急,拔出他身上的钢针就要朝他头顶插去。 商枝浑身一抖,赶忙睁开眼,还不忘“悠悠转醒”的状态,双眼迷蒙地看向四周:“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险些死了。” 苏江月语气幽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其实你不认这结果也没关系,上面的印章可是清清楚楚,大不了我们直接派人去百川索要即可。” “你、你、你一个小姑娘,心思怎么会如此恶毒?不过是一场比试,非要把我逼到无路可退吗?” 他憋得满脸通红,却又不得不承认苏江月的话没错。 晕不晕有什么区别,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急昏了头,怎么就相信了季明轩这个蠢货的话,白白遭了这么些罪。 可他忘了,苏江月出现之前,是他咄咄逼人,将大武的丹药房逼得无路可退。 于是,不用苏江月开口,人群里就有人开始讥讽: “若是你赢了,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就是,你赢了就要问我们大武索要,你输了就是别人心思恶毒,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老头。” “臭不要脸、有脸无皮、无耻小人,带着你的徒弟一起滚出我们大武吧!” “诶,大家不要这么激动嘛,想想以后百川每年要向我们上供的丹药,这可多亏了这自大的老头儿,我们还得谢谢不自量力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师徒俩都快无地自容,人群中季怀礼眼看形势不对,心都凉了半截。 原本想趁着大家还没注意到他,悄悄摸摸离开,就当自己没有出现过。 可也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句:“快看,那不是季怀礼吗?他可是十分笃定商枝一定会赢,我们大武一定会输的。” “把他也赶出去!” “赶出大武!” 季怀礼张着嘴想要解释,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拼命摇头。 但根本没用,大家将他抓了过来,和季明轩扔到一起,群情激昂,一定要将他们三人一起赶出大武。 一时间,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破菜叶、烂鸡蛋全都朝他们身上扔去。 一股恶臭从他们身上传出,众人捂着鼻子退了几步,扔得更加欢快了。 苏江月冷眼地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当真如丧家之犬一般。 就在此时,太子突然朝她使了个眼色,她收起丹药,趁着大家不注意地走进了丹药房的雅间。 一进门,就听到皇上的声音传来—— “苏江月,你可知错!” 第66章 出了一口恶气 丹药房的一个非常秘密的雅间,是专门给皇上留的。 苏江月进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外面层层的侍卫,但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响,可见纪律严明。 皇上坐在上首,口中问着“苏江月,你可知错”,但神色却是一脸讨好。 门合上之后,更是一路小跑到她身边,将她按到椅子上,给她揉肩。 “初姐姐……” 苏江月眉心一跳:“别,小肥肥,往后你还是唤我阿月的好。” “好,叫什么都好!你干得太漂亮了,自我当了皇帝以来,从来没这么解气过,阿月,你太棒了!” 在她面前,皇帝一如当初的模样,无论何时总是对她一脸崇拜。 “我自作主张,和那商枝签下赌约,没有顾及两国邦交,你不怪我?” “怪你?”皇上摇头,“我夸你还来不及!这么多年终于出了这口恶气,只不过对外朕还是得责问你两句,毕竟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没有把握打过百川。” 说着,他起身坐到苏江月面对,神色也变得严肃。 “初姐姐,你不知道,当皇帝太苦。” “前些年还有苏眉替我撑着,可她死后,我们屡屡被百川欺负,朕窝囊,不敢轻易出兵,只能一次次忍气吞声。” “我、我真的不想再忍了,初姐姐,你可不可以让我、让我们大武强大起来?!” 苏江月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沉默蔓延开来。 皇帝期待地看着她,也不催促,仿佛还是小时候,他犯了错躲在她身后求庇护的小胖子一般乖巧。 这些年,大武和周边小国都是纷争不断,谁也没有真的吞下其他小国的本事,加之有灵洲无形的管控,所以暂时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可哪个帝王不想开疆拓土? “小肥肥,还不是时候。”终于,她开口了,“如今我自身还不够强大,我能做的,也仅是帮你培养丹药房的那些人。” “至于实力,我自己还未上六阶,又能帮到你什么?” “这便够了!我不急!”皇上立马道,“还有一事……” “苏家秘术你就别想了。” 他一开口,苏江月就知道他想什么,当初送他那本秘籍并没有想到,那秘法需有苏家血脉才可以练就。 其他人,根本学不会。 “但是你也别太难过,虽然苏家秘术没办法,但我会让你家老祖寻到适合你的功法,不比我家的差。” 虽然有些可惜,也不知原因,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苏江月,至少表面上是无条件相信了。 两人又谈了许久,直到苏江月走了许久,皇上才将太子喊了进来,两个人在雅间里谈了一个时辰,太子才匆匆离去。 出了雅间,苏江月从偏门走了。 她没有去管季怀礼三人的死活,但他们在大武肯定是混不下去了。 果然没几天后,旨意就下来了,季怀礼被贬为平民,季明轩永远不得再趟入大武半步,至于商枝,皇上亲自派人将他送回了百川。 得到消息,苏江月立刻前往寻找太子,两人一起来到季府。 季府早没了当初的风光,里面破败无比,下人们早就跑光了,仅剩下几个心腹正帮忙收东西。 见到他们来,季怀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倒是曹氏,像泼妇一般朝她冲过来:“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女儿不会死,我家明轩也不会……” 她呜呜地哭着,伸手想要抓花苏江月的脸,被苏江月一把推倒在地。 季怀礼就那样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曹氏,我今日来,可是给你机会的。” “呸,你个下贱胚子生的东西,能安什么好心!” 面对她的谩骂,苏江月没有计较,而是道:“苏眉之死,季纤纤在临死前已经说给我和太子知晓。” 她说得十分平静。 季怀礼神色一变,紧张地瞪着曹氏,曹氏却是满脸不屑:“你知道了还来找我说什么?” 苏江月同情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可怜季纤纤到死都想着你这个亲娘,哪怕是在死前也要将秘密告诉我,换你一命,你却不珍惜,那就别怪我……” “你、你什么意思?”曹氏瞪大了眼睛,嘴唇都哆嗦了,“你是说,纤纤死前,还……还惦记着我?她还说什么了?” 曹氏激动着想要去够苏江月的衣袖,被她轻松躲开。 果然,一个人再坏,也会有软肋,儿女就是曹氏的软肋。 “她告诉我,你知道苏眉真正死因,求我若是你说了,便让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曹氏瘫软在地,满眼泪水,嘴里不停喊着季纤纤的名字,然后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再抬头时,看向了季怀礼。 她向来是柔软的,可这一次看向季怀礼的目光却如毒蛇一般阴冷。 “你敢!”季怀礼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威胁道。 “怎么,当着我的面你也要动手吗?” 太子直接上前一步,使了个眼色,跟来的人立刻将季怀礼给捆了,还不忘将他的嘴给堵上。 “曹氏,说吧。” “我若是说了,可不可以放过我轩儿?” 苏江月皱眉:“可以考虑” 曹氏也知道自己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原来苏眉在百川来犯时,大战了一场,对方不知从哪里请来了高人,导致苏眉受了重伤。 要不是她坚守,如今大武好几个城池都被百川给瓜分了,好不容易赶走了百川的人,回到京都,苏眉就一病不起了。 虽是受了很重的伤,但如果好好养,养个一年半载总会有好的时候,可是季怀礼却想借此机会,要了苏眉的命。 他向来自傲,年轻时和苏眉成亲,曾被多少人羡慕,可后来苏眉屡屡出风头,将他压得死死的。 所有人都只知苏眉,却把他当成闺中妇人一般看待,他怎么忍得下。 于是,偷偷换了苏眉的药,结果苏眉的病越来越重,由于做得严实医师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可怜苏眉临死之前,还求皇上关照他,这才得了将军之位。 更可气的是,苏眉死后不足三月,曹氏便进府了,虽然没有名分,对外也只称她是来照料府中大小事物的。 可她还带着季纤纤,一跃成为季府二小姐,旁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当初为了这个,皇上还训斥了他一顿,始终不允许给曹氏任何身份,直到事情过去好多年,皇室才松了口,曹氏才当上了姨娘。 而这时,她早就生下了季明轩。 “药,是你动手换的?”听完之后,苏江月十分冷静地问了一句。 曹氏不敢说谎,也没必要再说谎:“是他寻来,我换的。” “很好。” 苏江月对着她浅浅一笑,下一秒破天划过曹氏喉间,她愣了一下,感觉有液体流出,伸手一摸,满手鲜红! “你——” 第67章 来了个小妖怪 血汨汨往外流,曹氏捂着自己的喉咙无法置信地看着苏江月。 “你答应过……” “假的。”苏江月直截了当,“季纤纤死的时候,直接被炸成了碎片,之后被墨染的小蛇给分食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她死的时候怀孕了,可惜怀的不是孩子,而是一肚子的蛇,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你、你——”曹氏气得还想要伤她,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她诅咒道,“苏江月,你不得好死!” 苏江月微微一笑,蹲到她身边,以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道:“还有一件事,其实你们猜对了……” “我不是苏江月,苏江月早死在你女儿的鞭下,我是来替她报仇的。” 说完,她在曹氏惊惧的目光中,掏出了灭灵刀,朝着她的天灵盖,一刀插了下去。 曹氏,死。 一旁的太子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挡,毕竟换作是他,面对自己的杀母凶手,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不仅如此,他还安抚了她两句,才问如何处置季怀礼。 “交给皇上吧,将一切都如实告诉你父皇,他会安排的。” 太子领命去了,偌大一个季将军府,从此便空了…… 解决了曹氏和季怀礼,苏江月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之后再不必收到他的信,更不必看他虚伪的嘴脸。 心情大好的她一路逛着回学院,突然一只纤纤细手挡在她的面前, 手腕上带着骷颅头串成的铃铛手环,在阳光下发着银色的光,叮当作响。 那男子一袭红衣似血,眉眼细长,未语先笑,眼眸似有一汪春水,薄唇轻勾,倒是比女子还要媚上几分。 “姑娘,你身上沾染了妖气。” 他的声音软柔温润却有些玩世不恭,像是轻风从耳旁拂过,撩动人心。 苏江月打量了他几眼,并没有说话。 “不怕。”他自认潇洒地甩了个头发,“有我在,可以保你无虞。” “你会除妖?” “略知一二。” 她忍笑看着他:“如何称呼?” “唤我叶欢便好。” 他煞有介事地伸手掐诀,闭上眼睛算了一通后又道: “姑娘可是住在山上,那妖气便是从山间传来的,我与你一道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物在作祟。” 呵! 苏江月心中冷笑,这样幼稚的把戏他还演得这么欢。 面上却是惊奇地看着他:“叶欢你好厉害,居然能算出来我住在哪儿,可是为什么你却算不出,我就是妖呢?” 她话锋一转,叶欢愣了一下,讪讪道:“小姑娘别乱开玩笑,你怎么可能是妖呢?” “那你呢?你是吗?” 自从服了妖丹之后,她便可以感觉到楚千夜他们所说的“妖气”,眼前这个人,妖气十足。 “呀,被看出来了。”他坦然一笑,“那可否劳烦姑娘带我上山,我想见他。” “好呀。” 她探不出这人实力深浅,心中戒备更深,小心地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而之所以没有拒绝,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拒绝他还是可以跟过来的,既然如何,还不如放在自己眼皮下的好。 “阿月怎会住山上,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吗?” “我师父在山上。” “原来如此,我一见你便觉得你与众不同,果然阿月好厉害。” “……” 她低着头,脸皮不自觉抽动了一下,这个人还真是,普通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像在撩人一般! “阿月可有心上人了?”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 她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深呼吸了几下,依旧不答。 “若是没有,那可太好了。”他慢悠悠地说道,“那样我就有机会了。” “!!!” 这暧昧的语气,让她整个手臂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这人,天生的妖孽啊! “你没机会!” 就在此时,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苏江月一回头,楚千夜正好落到她身边。 或许是因为赶得太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但风采依旧,站在叶欢和她中间,很自然地将她护到身后。 苏江月一低头就看到他腰间的笛子,目光不自觉地就闪了闪。 一红一黑,对立而站,一个风情万种,一个霜姿傲雪。 皆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男子,画面真是赏心悦目。 “楚千夜。”叶欢开口,唇角一勾,“好久不见。” 苏江月惊讶地看着这两人,他们认识? 楚千夜没有理他,直接对着苏江月道:“我送你上山。” “好。”她扬起笑容,和他并肩朝前走。 走了一会儿他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虽然有点粗糙,但却很暖,手感还是很不错的。 叶欢跟在他们身后,目光落在他们的手中,笑容不减: “千夜真是好运,居然得了阿月的芳心。只是……” 他拉长着声调,故意停下不说了,可前面两人根本不理,连头都不回。 “只是千夜是怎么放心让阿月一个人在山上求学,若是我恨不得时时守着她才好呢。” “……” 苏江月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从哪认识这么个奇葩?” “不识。”楚千夜言简意赅,“不必理会他。” “千夜你好生无情啊!” 叶欢也不恼,依旧跟在他们身后。 只是这幽怨的语气,苏江月很难不脑补一出情感大戏,心中对叶欢又有些同情起来。 毕竟,楚千夜和九暮之间,很难有人可以再介入了呀! 此刻她已经反应过来,这人并不是和简络一起的蛇妖,否则楚千夜不会容忍他到现在。 又走了一会儿,眼看着要到了,叶欢收起了笑,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直到院子门前时,叶欢快走了几步,挡在他们的身前,直视着楚千夜问道:“你猜,我都来了,后面来的会是谁?” 楚千夜闻言,脸色变了一瞬,但很快就平静,只是唇角不自觉地抿了一下。 苏江月好奇:“谁啊谁啊?” “阿月,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哦,肯定会是一个惊喜,或者……惊吓?” 叶欢说完哈哈笑了起来,那笑意不达眼底,还带着挑衅看着楚千夜。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弄不清这两人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他的笑声更是刺耳。 “闭嘴,难听死了。” 说完,她直接推开门先走了进去。 顾诚君一见宝贝徒弟回来,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迎过来,然后还不忘瞪一眼对他徒弟心怀不轨的楚千夜。 这才发现,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只一眼就将苏江月拉到自己身边, 像看不到他们一样,嘴里喊着“王婶,快做点好吃的给我徒儿补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附在她耳边说:“那人一看就心术不正,离他远点,可别把你带坏了。” 第68章 免费沙包 叶欢:…… 他很想说,老头儿,哪有人说悄悄话当着人家的面大声说的?! “看来你也不受待见嘛。” 叶欢说着,很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伸手就想拍他的肩膀,被他一记眼神生生停在半空,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还是这么不解风情。” “什么目的。”楚千夜不想和他绕弯子,直到苏江月走远了才开口问。 “呵,”叶欢收了玩闹的态度,“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不在这里。” “在不在,我得找过才知道。” “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别靠近她,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楚千夜说着,一道威压施在他的身上,叶欢立刻感觉到五脏六腑被挤压得生疼,头上冷汗直流,咬着牙强忍,面上却还是嬉笑着。 “你这样只会让我对她更好奇……” 楚千夜双眸更冷了,拿出笛子放在了唇边。 “哎哎,别!”叶欢终于怕了,“你知道我的目的不是她,我不会对她做什么,我也不敢啊!” “记住你说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心中最好有数,否则你这一族……” 他没有说完,叶欢心头一凛,抿着唇摇头,做了个闭嘴的表情。 见楚千夜朝里走,他也跟了上去。 但他生性就不是安静的人,没走几步又开口:“霄凌薇就要来了,你不怕……” 楚千夜蹙眉,回手一掌就拍向他的肩膀,叶欢连忙躲避还是被掌风刮到,肩头的衣服立刻被划了一道口,将鲜红衣料染成了暗红。 他忙赔笑,表示自己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当楚千夜背过身时,他的脸色才变得阴沉,没有办法,谁让他不是楚千夜的对手,他这一族…… 已经败落许久了啊…… 仰人鼻息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了。 拳头紧了紧,最后还是松开了,再抬头时已是满面笑容,追上了楚千夜。 走过拐角,还没见到人就闻到一阵香气,叶欢咽了咽口水,步子更快了,一进膳尝就看到王婶端着盘子走过来。 “好香啊!”叶欢赞叹,伸手就去抢。 王婶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拍向他伸过来的爪子,一个漂亮的转身直接略过他,端到苏江月的面前。 叶欢尬笑了一下,也不用人招呼自己也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刚要夹菜,就被端走。 无论他对哪道菜下手,最后都吃不到嘴里。 他气鼓鼓地放下筷子:“小气!” 不过他很快就平衡了,因为楚千夜也没吃到。 理由是,苏江月最近瘦了,这些全都是给苏江月的。 自从苏江月来到山上之后,隔一段时间就会给顾诚君一批丹药。 供他练功的同时,也在调理他的身体。 起初他还没什么感觉,最近一次练功时发现从前留下的暗伤好了许多,所以他怎能不疼这个宝贝徒儿。 每当感觉到身体比之前又好些时,都不禁庆幸当初收她为徒。 吃不到的叶欢,起身就开始在山里晃荡,这里看一下那里瞧一眼。 顾诚君十分不喜欢他,但楚千夜对他说了几句之后,竟没有赶他走。 叶欢走后,他也不搭理也不理会楚千夜,托着下巴只管盯着宝贝徒儿吃,还不停往她碗里夹。 直到她吃得肚子圆滚滚再吃不下一口,他才作罢。 净了手,苏江月出来消食,楚千夜走在她身边。 “那个叶欢,是什么人?” “迟夜和墨染一战,已经天下皆知了,他是来找迟夜的。”他没有隐瞒,“现在他也算是你的手下。” 毕竟,她已经收了妖王令。 想了想他又说道:“叶欢会在山上住一段时间,你可以趁这个机会拿他练练手。” “可以吗?” 她一抬头,眸子都亮了起来,整个人都洋溢着光彩。 他的心又是一动,这次他不忍了,直接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力道很轻,月光透过枝桠洒在他们身上,凉凉的晚风拂过,四周静得刚刚好。 她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酥麻感传来,差一点就沦陷了! 想想自己算起来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总是小女儿姿态,顿时有些鄙夷自己。 两人回去时,便看到叶欢已经在偏院,正和迟夜在说着什么,他们也没有打扰。 夜色降临,楚千夜要走时,又交代了一句:“最近外出要小心一些,最近我们都查不到墨染的消息,你要注意防备。” 提到墨染,苏江月就觉得自己应该开始专心练功了。 毕竟当初真的被他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这种感觉太不好了! 于是之后在山里闲着的叶欢,就被她毫不客气地拉来当陪练。 第一次,她只在他的手下过了不到十招,就被他一把掐住了咽喉。 第二次她已经可以在他手下过上百招,但这百招对苏江月来说极为艰难,对叶欢却如同玩乐。 被压制的感觉很不好,苏江月练得更勤了。 第三次、第四次…… 虽然还是败下阵来,但叶欢出招越来越认真,他非常吃惊,苏江月居然进步得这么快。 于是收起了玩闹的心态,开始认真当个陪练。 也因为这个,顾诚君算是接纳了他,虽然还是不让他住在院内,但已经让王婶开始做他的饭。 于是,山里又多了一只“猪”…… 而叶欢,在和牛轰轰一起共进了一次晚餐之后,眼睛都瞪圆了。 僵了半晌才说出一句:“从未见过如此不做作的姑娘……” 在那之后,吃饭就像战场一般,他们两个抢得不亦乐乎,气得王婶直接分餐而食,他们两个一桌、其他人一桌。 半个月后,而她的修为还是稳固在五阶后期,马上就可以突破,可是感觉少了个契机,所以叶欢来的时候,她还是很兴奋的。 可这次,他满脸愁苦:“我可能要走了。” 乍听叶欢说他要走,苏江月还愣了一下。 居然,还有那么一丝不舍? 见她没反应,他更是愁眉苦脸:“我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你替我把这个给轰轰可好?” 说着,完全不顾苏江月震惊的表情,自顾自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的玉指,郑重地交到她的手中。 “就拜托你了!” 苏江月:“……” 她这是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可为什么她什么都察觉不到,这段时间牛轰轰和他不就是比赛吃饭了吗? 这、这算定情信物? 这时院外隐约传来人声,叶欢神情一紧,立刻转身朝后山上跑去。 一边跑还不忘交代她:“记得一定要替我交给轰轰,告诉她我找到机会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再和她比一场!” “好……” 苏江月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不见人影了。 不禁失笑,这家伙,定情信物都送了,居然还不忘和人家拼到底谁更能吃。 回过头,院外已经停了一顶轿子,轿子的身后跟了两排婢女打扮的人。 第69章 灵洲来了个未婚妻 阵法在他们的眼中,如同无物。 两个婢女先上前打开了院门,守在一旁,又上前两个守在轿门旁,其中一个拉开轿帘,另外一个立刻伸手去扶。 里面走出一个身材窈窕的绿衣姑娘,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 只一眼,苏江月整个人就怔在了原地。 那姑娘竟与苏天初生得如此像。 是的,是死去的苏天初,而不是她此时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苏家人的眼睛大多清亮,而她的那双眼微微上挑,看人时多生出了几分冷厉。 她走出轿子,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才淡淡地扫了一眼苏江月,慢悠悠地收回目光,由婢女扶着慢慢往里走。 好大的排场! 要知道这里是山上,普通人走上来已经困难,她居然让人抬着轿子上来,而她的那些婢女们,看上去脸不红气不喘。 看起来,都是有身手的。 “叶欢呢?” 居高临下的语气,让苏江月皱了眉。 难怪叶欢要躲。 “大胆,我家小姐问你话,你听不到吗?居然敢不回答!” 见苏江月不理,她身边的婢女立刻呵斥道。 她还是不答,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若不是她知道自己早就尸骨无存,都要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借尸还魂了。 “放肆!”那婢女怒吼一声,“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竟敢这样轻慢,简直找死!” 说完,一道暗器从她袖中飞出,直冲她的眉心而去。 这暗器的速度虽然极快,但在苏江月的眼中还是慢了些,她淡然一个侧身,暗器从她眼前扫过,直接钉在她身后的墙上。 直接穿透! 那婢女见她轻易躲开,眼露惊色,又是几道暗器射出。 苏江月眸子一沉,直接拿出破天,在空中转了几圈,数枚暗器全数落地。 电光石火间,她已经掐好凝火诀,几道火光直接落到来人的轿子上,不过瞬间已经燃起熊熊烈火。 她如今对火的运用已经如火纯青,火势只在轿子,不会蔓延。 苏江月拔出破天,一道横斩扫向她们。 剑气如风,势不可当,身后几人直接被扫出院门,仅有那姑娘身边较年长的嬷嬷还牢牢站在原地,用身体挡着她。 剑势扫过,那年长嬷嬷虽然未退一步,但也没忍住闷哼一声,血从嘴角溢出,终于收起了轻易的眼神,开始审视苏江月。 这时,轿子已经完全烧毁。 婢女们在院外倒了一地,实力差一些的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顾诚君原本想要冲出来看到这情景,反倒拦住了王婶和李叔,示意他们看看情况再说。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对我动手!” 绿衣姑娘质问着,人却不敢从那嬷嬷的身后走出来。 苏江月觉得好笑,这人也太不讲理,明明她先动手却不允许别人还手,是何道理? 于是开口也极为不客气:“你是谁与我何关,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赶紧走。” “你!”绿衣姑娘气极了,“你信不信……” “怎么,还想打?”苏江月将剑横在胸前,缓缓拔出一截,“我奉陪。” 绿衣姑娘也没想到,带了这么多人上来居然没一个是她的对手,连身边的嬷嬷也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暂且忍下。 但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身子虽然往后缩了一下,但口中还是叫嚣:“你敢对我动手,信不信我让千夜哥哥开除你!” “那你信不信,我让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门。” 苏江月语气平静,但透出来的冷意连那嬷嬷都止不住一寒,忙将探出头还想要逞口舌的主子往身后一拉。 “这位姑娘何必如此,我们来此不过是寻人,并不想大动干戈。” “我说了,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儿。” “姑娘不必生气,我们并没有恶意。” 嬷嬷说着,看向她手中的破天,又道:“姑娘这把剑看着不凡,可否借我一观?” 她说完,门外已经有婢女下山,看来是去找楚千夜了。 苏江月合上剑:“不能。” “何必和她啰嗦这么多,我告诉你,你现在最好乖乖向我认错,否则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不怕告诉你,我可是你们国师大人的未婚妻,敢得罪我,定让你死无全尸!” 身后绿衣姑娘再次叫嚣。这次,嬷嬷也不再劝了。 看向苏江月有些惊愕的神情,低吐了一句“不识好歹”! “原本看你身手不错,还想将你带回灵洲给我们小姐当个婢女。结果你却不知死活,那一会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嬷嬷目露凶光,一副给她们家小姐当婢女是件多么光荣的事。 “拭目以待。”苏江月满不在乎,“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能耐。” “你只管说大话,一会儿别可后悔,到时候哭着跪下求我,我也是不会饶过你的。你烧我轿子、伤我婢女,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光叫唤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动手啊。” “你以为我不敢!只是你,还不配让我动手。” 她说着,又笑了起来,从嬷嬷身后走了出来,神色傲然。 “不怕告诉你,我是灵洲霄凌薇,虽然你这个土包子肯定没听说过我,但我可以告诉你,在灵洲都没有几个人敢招惹我,何况你只是个区区的大武郡主。” 灵洲,那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地方,它并非一个州或是国家,而是由五个家族共同管理的区域。 大武连同周边几个国家有实力的人,都对那个地方十分向往。 那里不仅有武修还有灵修,在大武十分罕见的灵兽,在灵洲却是轻易可得。 所以,从那里来的人,都自认高人一等。 眼前这个霄凌薇更是如此,不用猜,苏江月也知道她必定是来自灵洲某个家族,看她的行事作风便明白。 听她的话,是早就将苏江月的底细摸清楚了,看来找人是假,找她麻烦倒是真。 见苏江月不说话,她笑得更加嚣张。 “怎么样,是不是害怕了,后悔了?现在跪下认错,求我原谅你,我还可以考虑放过你。” “聒噪!” 苏江月再次拔开破天,破天剑势更加凌厉,直接扫出一个剑花,配合着步伐,绕到两人的缝隙间。 一个反手将嬷嬷击到一旁,破天已经架在霄凌薇的脖间。 “别动!” 见她想要挣扎,苏江月低声喝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排山倒海的罡风迎面击来,饶是她的步法再灵活也无法躲开,被逼得后退了几步。 喉间立刻涌上血腥味,被她咽了回去。 那人身法远在她之上,她紧捏着破天,却寻不到伤她人的身影。 霄凌薇站在原地,笑得十分得意。 “还想躲!” 突然,一声怒吼传来,一个人影从院内窜了出去,手中的扫帚在他手中如同灵器一般,直接击中对方的要害。 是李叔!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找到那人藏身的位置,挥舞着扫帚和他打得不可开交。 可紧接着,李叔就开始频频败退,隔着很远都能看到他抵挡得越来越吃力。 见眼他就要败下阵来,嬷嬷突然攻向苏江月。 那嬷嬷功法和她完全不同,苏江月只能硬着头发和她过招。 不愧是来自灵洲的人! 同样是剑,但在他们手中似有灵智一般,随着主人的意念而动。 好在破天也是把灵器,苏江月勉强还能应对。 可她实力到底不敌,虽有叶欢这段时间的陪练,但她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这个身体, 眼看自己节节后退,嬷嬷步步紧逼,就要刺中她时,突然—— 院外传来一声闷哼。 第70章 连升两阶 嬷嬷没忍住朝外看了一眼,苏江月立刻抓住她分心的机会,将所有力量都灌注在破天上,猛力一挥! 嗙! 清脆的断剑声响起。 嬷嬷回过神来,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整个人都震惊了,看向破天的眼神瞬间变得贪婪。 这一剑,苏江月也被逼得退了几步,喉间又是一梗,这次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这一喷血,顾诚君都愣了一下。 他一直没出手,是因为看她的神情并不吃力,虽然知道她不会是那嬷嬷的对手,想着让她多练习,所以才没有出手。 此刻却是再也站不住了,微怔片刻之后立刻冲了过来。 却不想,那黑衣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李叔虽然打不过黑衣人,但却死死缠着他,令他无法脱身。 现在他同样趁着李叔一个分神,迅速避开他的攻势,直径向苏江月奔来。 就在黑衣人离苏江月仅有几步之遥时,苏江月突然浑身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明明没有风,地上沙土却疯狂席卷,而她的力量还在飙升! 那些沙土将她层层围住,她感觉到丹田在扩张,四周的灵气不断往里涌。 身旁几人被这奇异景象给惊到,一时都忘了再动手。 “这、这是要突破?” 顾诚君有些摸不准了,据他所知,她升五阶也不过月余,最重要的是她是今年才刚刚修出真气。 不过大半年的时间,竟从最低阶到现在的五阶后期,而且还在往上升! 这样的宝贝居然让他给捡到了! 而那嬷嬷和黑衣人更为震惊,之前见她使用凝火诀以为只是她的小伎俩,可眼下这沙土怎么解释?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这人,真的是大武国人? 可据他们调查的结果,确认苏江月是大武国人无疑,甚至从未离开过京都,可她怎么能掌控火和土的力量? 若大武国不止她一个这样的人,那灵洲的人对这些小国的控制…… 他们不敢再往下想,也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瞬息之间,二人目光已变,杀意尽现,不再犹豫,出手便是杀招。 顾诚君连忙跳出来抵挡,以一敌二很快就落了下风,李叔看了眼情况,立刻朝院中飞来。 门外的几个婢女反应极快,知道单打独斗肯定不是李叔的对手,于是飞快结了阵法,将他困在里面。 他的身手虽然极好,但面对阵法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 院中,苏江月还被沙石包裹,体内力量不断攀升,她感觉自己就在那个临界点,马上就可以突破了,可就是触不到。 打斗声惊起鸡鸭一片,花草被强力扫得倒向一旁,错乱不堪。 嬷嬷被顾诚君缠着无法脱身,眼看苏江月就要突破成功,她厉声喊道: “小姐,别站着看了,快动手,绝不能让她活着!” 霄凌薇原是不屑动手的,听到嬷嬷的话之后,立刻反应过来。 她转向苏江月,眼中满是轻蔑,两指之间夹着一张符,直直朝她上方敕去。 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就响起了闷雷,由远及近,一道两指粗的紫雷从苏江月的上方垂直落下! 雷霆之力! 顾诚君和老李顿时急了,出手更为凌厉,可根本来不及阻止。 眼睁睁看着紫雷打破沙石的护盾,朝着苏江月的头顶劈去。 眼看着紫雷落下,霄凌薇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苏江月急得满头大汗,可处在突破之中的她十分脆弱,根本无力护住自己。 她几乎可以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 突然—— 沙石尽散,紫雷炸裂! 就在那一瞬间,她摸到了临界点! 无尽的力量在她丹田里翻腾,紫雷在空中炸开,落到她身上竟被全数吸收! 晋升,成功了…… 六阶,不! 竟然是七阶! 连升两阶,顾诚君都快乐开花了,只觉得她比当初的苏天初还要有天赋。 这一幕更是看呆了所有人。 霄凌薇更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怎么会有人可以吸收雷电之力,她不禁怀疑眼前这个苏江月,到底是什么人!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让她活着。 眼看她突破成功,实力达到七阶,但此刻修为还不稳定,立刻从怀中掏出匕首就朝她冲了过去。 身上的电雷之力还没完全被吸收,苏江月抬头就看到霄凌薇满眼发狠朝自己捅来,想要躲开可浑身一点力道也没有。 正想着有什么办法击退她时,一只手仿佛从天而降,一把捏住了霄凌薇的手腕,生生让她手中的匕首调转了个方向。 噗! 匕首直接反插进霄凌薇的肩头。 殷红的血从肩头流出,染湿了衣衫。 霄凌薇闷哼一声,抬头看清来人,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 “千夜哥哥?!” 她盯着他的眸子里满是无法置信,两行泪瞬间就滚落下来。 那语气似质问更似哀伤。 楚千夜绷着脸,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甩开匕首,任由她朝后摔去。 转身,蹲在苏江月身边,抬手小心翼翼地拭去她额头上的汗水,眼中冰霜消融,变得无比柔软。 “可受伤了?” 他开口的刹那,霄凌薇惊呆了,她从没听过楚千夜用这样的温柔的语气说过话。 他待她,虽不像待别人那样冷冰冰的,可也是时刻保持距离。 她来大武之前,收到探子的来信,信上说楚千夜对一个名叫苏江月的女子动了心,所以她才会以追查叶欢下落为名前往大武。 那信上的内容,她原本是不信的。 可眼前这一切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我没事,你来得很及时。” 苏江月笑得吃力,攀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这雷电的力量还真是强大,还好霄凌薇不是很强,这雷电仅持续了一会儿就停了。 现在在她的四肢百骸之间不停游走,每到一处疼痛就加深一分。 她的脸色无比惨白,剧烈的痛感让她几乎快要站不稳,只能强撑着对着楚千夜虚弱道:“先扶我进去。” “好。” 他扶着她,沿着满地狼藉慢慢走向她的房间。 所有人都停手了,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 直到—— “千夜哥哥!” 霄凌薇手捂着肩膀,跺脚喊道。 第71章 别再用这张脸 “是我啊,千夜哥哥!” 楚千夜的步伐微顿,仍未回头,只是对着嬷嬷说了一句:“看好你家小姐。”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声音冰冷,嬷嬷不敢反抗,低头应了声“是”,立刻回到霄凌薇身边,抓住她还想往前冲的身子。 她紧捏着嬷嬷的手腕,捏出了十指印来嬷嬷也没有哼一声,依旧牢牢地将她圈在怀里。 直到他们走进房间,看着房门被关上,心中的嫉恨再也藏不住了。 “不要脸!你们姓苏的全都不要脸!” “霄凌薇!” 不待其他人反应,她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转过头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大力甩开嬷嬷,冲向来人的怀里。 “哥,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被霄仁推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眼角瞄到她肩膀的伤,虽有些心疼,还是忍了下来。 “道歉!” 霄凌薇再次怔住。 “哥,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道歉,就现在!” 霄仁有些急了,他太清楚自家主子的底线是什么,还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我不!” 霄凌薇含泪低吼, “凭什么,明明受伤的是我,你们全都看不到。现在还要我道歉,那个苏江月是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把你们一个个都变成这样了!” 外面嘈杂的吵闹声并没有影响到屋子里的两个人。 苏江月盘腿坐在床上,最后一点雷电之力也已经被吸收完毕。 此刻她觉得整个身子都焕然一新,虽然刚才差点疼得想死,可是现在她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经脉经过一遍洗礼,强了许多。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立在一旁的楚千夜见她无碍,心才稍稍放下。 “这就是叶欢说的惊喜?”平复了一会儿,苏江月先开口。 楚千夜点头。 “千夜哥哥,啧啧,你这小未婚妻,脾气好大呀~” 但听她怪调的语气,他心中却有些开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她是霄仁的妹妹,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叶欢的未婚妻。” “……” 苏江月默了,这都什么复杂的关系? “可叶欢,”她拿出玉指,“他让我把这个交给轰轰。” 看到玉指楚千夜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想了想,坐到苏江月的身旁,开始给她梳理这段关系。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 楚千夜未来大武之前,在灵洲待了挺长一段时间,在那里他认识霄家人。 霄家夫妻老来得女,十分宠爱,但偏偏喜欢上了楚千夜。 楚千夜嫌她麻烦,为断她念头直接给她和叶欢定了亲事,结果两个人都不满意。 叶欢碍于楚千夜不敢解除婚约,从此就上演了她追他逃的戏码。 原来是这样。 听完之后,苏江月目光闪闪地看着他:“看来,你在灵洲的地位很高。” 他笑笑,没有否认。 “楚千夜,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太过神秘,原以为国师是他最大的背景,却不想他与灵洲那边也关系匪浅。 “我是要娶你的人。” 他双眸明亮地看着她,如同星光点点,看得人浑身一片酥麻。 “今天这事说起来是我连累你,现在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交给我可好?” “好。” 难得见她如此乖巧,他又揉了揉她的头,才起身离开。 一出门,就看到顾诚君黑着脸守在门外,瞟见苏江月无恙,才转身离开。 李叔跟在他身后,和楚千夜擦肩而过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那头霄仁还在苦口婆心,霄凌薇固执地偏过头不听,肩头的匕首已经拔出,伤口也已经处理了。 看到楚千夜出来,立刻推开自家哥哥,朝他跑来。 “千夜哥哥。”她娇声喊着。 “站住。”楚千夜呵斥,“你哥哥在那边。” 霄凌薇急停步子,看着他伤心不已。 “千夜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和我撇清关系了吗?” 任何人都不能抢走楚千夜,从她懂事起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决定此生非他不嫁。 哪怕父兄没有一个同意。 更何况,在灵洲那些年,楚千夜待她明显和别人是不同的。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中却满是倔强。 从前在灵洲的时候,每次她闯下祸事,只要这副表情他就一定会原谅自己。 虽然她很清楚,他的心软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这张脸。 但那又怎么样? 哪怕是替身,也只能是她,她不信凭着这张脸,她会赢不过那个苏江月。 谁知,楚千夜瞬移到她身边,一把狠狠地掐住她的下颚。 在她惊愕的神情中,楚千夜低缓的声音响起。 “我说过,别再用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看来是时间太久了,你不记得我的话了?” 楚千夜阴冷的声音成功让霄凌薇想起来,最后一次见他时,是收到他要走的消息。 她不顾家人的阻拦,赶去追他。 那时的他已经没多少耐心,说了些重话后,便不允她再用这张脸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一定会亲手揭开她这层假皮。 记忆涌上心头,她此刻真正心慌了,再不敢倔强,含着泪祈求: “不、不是的,千夜哥哥,我只是,我只是……求你不要……” “主子……” 霄仁满脸为难,可毕竟这是他最小的妹妹,从小被宠着长大,若她真有什么损伤,父母那里他也无法交代。 “怎么,你也要拦我?” 楚千夜甩开手,看着霄凌薇脸上的指印,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掏出帕子净手,之后将帕子直接扔到一旁。 这举动,简直就像拿把刀直接扎在霄薇凌的心头。 她无法接受,明明曾经她已经觉得自己离他很近了,可是现在…… 他在嫌弃她? 连碰她一下都觉得脏吗? 看着自己妹妹伤心欲绝的模样,霄仁头都大了。 这些时间相处,让他渐渐忘了一个事实: 楚千夜是主,他是仆。 他灵洲一家老小的性命是楚千夜救的,他可以救他们,也可以轻易毁了他们。 想到此处,他立马跪了下来: “霄仁不敢,是舍妹逾越了,只是还请主子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给她留一些脸面,属下会亲自动手。” “这是最后一次,教会她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让她看清楚,什么人是不能招惹的,否则下次,我会亲自动手。” “属下明白,绝不会再有下次。多谢主子!” “揭下她这张皮,这张脸她没有资格用,若让我再看到一次,我会让她的脸永远无法见人!” “……是。” 霄仁一拜,拖着早已经傻眼了的霄凌薇朝山下走去,一众婢女立刻跟了上去,生怕楚千夜会对她们动手。 楚千夜转头往正院走去,却被嬷嬷拦了下来。 他神情一肃,不悦地皱眉。 嬷嬷立刻躬身:“这儿本没有我说话的份,可是大武出了这样一位人物,若灵洲五大世家知道了,怕是不好处理。” 第72章 好一句斩草除根 楚千夜眸光沉沉地盯着嬷嬷好一会儿,冷笑起来:“那依嬷嬷看,如何处置才好?” 嬷嬷微微抬头,垂着眼皮:“斩草除根。” “好,好一句斩草除根。”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熟悉楚千夜的人都知道,他表现得越平静就是他真正发怒的时候了。 可嬷嬷不知,还以为他赞同自己的想法,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无论如何,楚千夜还是要在乎五大世家的看法的。 却不想,下一瞬脖子就被人一把掐住。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感觉到呼吸一窒,瞬息之间脖子已经被扭断,无力地垂向一边,直接咽气了。 待那人松手之后,整个身体直直朝后倒去。 确认她彻底死绝了之后,那人又隐身而去,仿佛不曾来过一般。 嬷嬷尸身旁的黑衣男子脸上血色顿失,摆出了防御的招式,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神情戒备地看着四周。 他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连一点气息他都没有感觉到。 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楚千夜噙着冷笑: “回去告诉灵洲的人,谁敢动苏江月,后果自负!” 这,是完全不把五大世家放在眼里啊! 黑衣人心下惊骇无比,连带抱拳行礼的动作都有些僵硬,答了声“是”后,连嬷嬷的尸身都没管,直接消失在院子里。 待人走完,院子再次安静下来。 他转身想要去找苏江月,却被迟夜给拦了下来。 “若你护不住她,就离远一些,我可以照看她!”迟夜的声音很冷,和他平常温和的形象大不相同。 楚千夜和他对面而立,眼中满是警告:“她的事,我自会负责,从前是,今后也是!不想给她惹麻烦,你就别试图唤醒她。” 说完,他直接撞开迟夜,走了几步又停下: “刚才,你不也没动手吗?别说打着想让她历练的名号,你我都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迟夜一个人怔怔站在原地, 迟了一步,终究是迟了一步! 良久之后,他沉沉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偏院。 霄凌薇走了,霄仁来向苏江月请了罪,苏江月并没有怪他,但表示了如果下次霄凌薇再来挑衅,她不会再轻易放过。 但也因此事,她深感自己实力不济,一个霄凌薇已经对付不了,更别提能和迟夜过招的墨染。 之后的日子,她一直专心练功,楚千夜连来好几次都没见着人。 转眼又是一次学院比试,毫无疑问,苏江月又是第一,而且比上次还要轻松。 如今,在年轻一辈,她几乎已经没有对手了,就连李叔如今和她对打,偶尔她也能胜他。 在山中过了一个温暖的年,苏江月便一头钻进屋子里,开始研究浑灵丹。 玄黄果然不一般,同样的药材、方法,玄黄炼制出来的颗颗都是带纹极品,要不是苏江月现在力量不够,成丹应该会更多。 几天不见她出来,山上几位都快急坏了。 顾诚君还以为小徒弟是伤心了,很体贴地不让人靠近。 只有火灵兽,每天趴在她脚边,把丹药当饭吃。 可吃了这么多,也不见他有什么长进,说是灵兽,倒更像个宠物。 几天后,苏江月把他们几个都喊了进来,然后将要给他们的东西一一排列开来。 几个人当场就怔住了! 要不是苏江月的屋子够大,还真放不下这些东西,一字排开都像个小集市似的。 “王婶,你来。” 苏江月招招手,待王婶走近了之后,将洗髓丹放在她掌心。 “这是洗髓丹,无论你用不用,都请先收下。” 王婶原想拒绝听了她这话,便收下了。 不知为何,她抬头看了一眼顾诚君,而顾诚君则有些别扭地移开了目光。 “李叔,这是给你的。”她虽然看不出来李叔的修为,但想着他若是要再晋升,只怕也要渡劫,于是拿了两颗浑灵丹给他,“别怪我偏心,我给师父留了四颗。” “不怪。”李叔话从来都不多,拿过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多谢。” “小……迟夜师兄。” 迟夜指了指自己,惊喜道:“还有我的?” “当然!” 苏江月笑着将丹药放在他的掌心,自从她吞了蛇妖的妖丹之后,就开始感悟妖道,果然是和人的修为完全不同。 所以,她根据这种方法,研制出专门给妖修行的丹药,这也是她这几天闭关的原因。 解释了一通之后,迟夜笑着收下了。 最后才是顾诚君,苏江月将丹药交给他之后,很郑重地说:“师父,你不要害怕雷劫,这丹可助你渡劫,而且……” 她拍拍他的肩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而且,你徒弟是可以掌控雷电之力的人,你害怕它做什么!师父你只管专心修炼,待你飞升时我定会助你!” 顾诚君感动得老泪纵横,感动之余又觉得有些不对,抹了抹发红的眼睛:“你这搞得像要分别一样的干什么。” 苏江月不说话了,只看着他们笑。 顾诚君脸色一下就变了:“你要走?” “是,师父。” 苏江月坦诚道, “在山上学得都差不多了,师父你能教我的也就这么多了,我若想再进一步,需要去历练,所以我想下山到处去走走,寻找自己的机缘。” 这个想法,她很早就有了。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提出来。 而且,她在山上被保护得太好,很多时候不用她出手,师父他们就替她解决了。 可如果她想往上升,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历练。 最重要的是,李及之的死虽然查清楚了,可是灭灵刀究竟是哪里来的?又是谁给了李琼华的,这些她都不知道。 不知怎么,她隐约总觉得,有人在安排这一切,她的死、她的复活,好像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掌控着。 而在查清这一切之前,她必需要让自己更加强大…… 一屋子人沉默了。 好一会儿之后,迟夜开口表示支持,被顾诚君狠狠瞪了一眼。 顾诚君当然是舍不得,一听就想要反驳,要将人留下来,可是王婶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他又闭口不言了。 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背着手就离开。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他已经几百岁了,可苏江月从没觉得他老过。 可就在刚刚,他满是岁月的脸上皱纹感觉都深了几分,转过身的背影都有些佝偻,往外走了几步,可用蹒跚来形容。 那模样,妥妥就是一位被儿女抛弃了的老人。 苏江月心头一酸,立刻喊道:“师父!” 顾诚君步子稍顿,又继续向前。 苏江月跺脚:“三个月我就回来好不好?” 他停下来了,在苏江月不看见的地方,嘴角悄悄勾了起来,依旧不回头,只是驼着背,站在风里。 “那三个月后呢?” 满是沧桑的声音传来。 第73章 这老头是装的 三个月后…… 苏江月还真没有想那么远,一时被问住了。 再看顾诚君,居然抬手有抹泪的动作。 鼻头一酸,苏江月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 结果王婶看不下去了,快步走到顾诚君的身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孩子大了都要离开,你这样她岂不是更难过。” 说完,悄悄冲苏江月招手。 苏江月上前一看,就看到顾诚君冲王婶的挤眉弄眼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一看到苏江月,又是满脸委屈。 …… 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结果这老头儿是装的! 顾诚君一见被揭穿了,立刻耍赖道:“反正你说了三个月会回来,到时候你就不许再走了,师父还有好些东西没教给你呢。” “是,三个月后再看情况。” 待众人都走了之后,苏江月才开始整理东西。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带的,需要的东西都是日常带在身边的,无非是将东西都归置好,回来的时候不至于太乱。 苏江月将窗子打开,突然就看到王婶在她的廊下徘徊,好几次想敲门又退回去的样子。 于是,从窗子探了个头问道:“王婶?” 王婶回过头,朝她慈爱一笑,像下了决心似的,推门而入,转身又将门合紧。 她手中拿着个锦盒,向来从容的王婶,此刻倒显得有些拘谨起来。 苏江月泡了茶,也不催促,在她对面坐下,将茶递给她。 好在王婶也没有扭捏太久,就将锦盒打开,里面除了今天苏江月给她的洗髓丹,还有几张纸。 “阿月,王婶想谢谢你。”她拿起洗髓丹,“但是王婶想了想,还是想把它还给你。” 原来是为了这个。 苏江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王婶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洗髓丹无论你吃不吃,都看你自己的心情,我并不是……” “王婶知道。”她打断了苏江月的话,微微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本名叫什么吗?” 苏江月摇摇头,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从上山开始,就一直叫她王婶,从没想过她叫什么名字。 “王月英。” “王月英?!” 苏江月猛地站了起来,十分震惊。 王月英,当年和顾诚君齐名的王月英! 据说几年百前,王月英和顾诚君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一身武学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佼佼者,苏江月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还活着,而且一身武力尽失。 “那您、您……” “我怎么还活着?”王婶大笑了起来,“这些年全靠你师父四处去寻长生丹来给我续命,他的固执你也是知道的,他不死就永远不会放我去死。” 这话,她说得有些苍凉…… 但很快又收拾好了心情,微笑地看着苏江月问:“你可想知道,当年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晚风徐徐,带着淡淡花香。 王婶在苏江月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始述说。 “我和你师父,自幼相识……” 那时候的顾诚君,还是一位小皇子。 而王月英的父亲是当时的皇上最信任的臣子,当时顾诚君的母亲是皇后,对王月英也极为喜爱,时常召进宫中陪伴。 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青梅竹马。 那时两人玩得可好了,顾诚君带她看宫中的风景,她给顾诚君说宫外好玩的,每次到了分别的时候都十分依依不舍。 当时的皇后还开玩笑,要将小月英定下来给顾诚君当妃子。 后来两人一起修炼,一起探讨武学,王月英的天赋没有顾诚君好,所以她比旁人要更加努力数倍。 或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了顾诚君,才会拼了命去努力,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可以让自己配得上他。 但那时的顾诚君,几乎没有把她当成女孩。 领着她上树下河,半夜从皇宫偷溜出去,摸进她的闺房将她喊起来偷酒喝,对她不是勾肩就是搭背。 不仅如此,还会悄悄和她一起偷看生得好的小姑娘。 后来渐渐长大了,懂得了男女大防,王月英开始注意和他保持距离,可对武学有绝对天赋的顾诚君,对男女之事却迟钝得厉害。 在他的心中,王月英和他其他的小兄弟没什么不同,偶尔看到她脸红,还会取笑她怎么生了颗姑娘心。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面对心上人这种态度,怎么会不难过。 但还能守在他身边她又觉得无比满足。 于是依旧找各种借口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修炼、一起玩闹。 意气风发的年纪,别的皇子还在想着如何得皇帝宠爱之时,顾诚君已经走出皇宫,开始游历民间。 一路行侠仗义、收拾贪官。 无心插柳之下反倒令他的名声越来越大,明明是离皇上最远的一位皇子,却最得皇上的心。 而王月英也因此得了个王女侠的称号。 直到王家将她急召回,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娃娃亲。 对方也是当时京都的名门,马家。 马母和王母是闺中密友,因同时有孕便约定好了,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只是还不等生产,马家就离开了京都。 所以一直没将这件事告诉王月英。 直到她年近十八时,马家回了京都,又提起当年之约,才将她召了回来。 马家小子马容风,也是十八的年纪,少年风发,生得十分周正,早就听闻了王月英的事,还未见面就已经对这个未来的妻子生出了情愫。 回到京都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王家。 他嘴甜,模样又生得极好,三两句话就将王母逗得哈哈大笑,言语间又对王月英十分维护、爱重,王母对这个未来女婿自然十分满意。 况且王家从来都不希望,王月英嫁入皇家。 因为他们都知道,当时的皇上对顾诚君十分看重,正因为如此皇上绝不会让顾诚君娶王家的女儿当正妻。 他们捧在手心千疼万爱的女儿,怎么舍得让她去当人家的妾氏? 更何况,皇宫水深,王母深知自己女儿心性单纯,在后宫绝对斗不过其他人。 靠年幼的情感,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于是将她召回来后,就不再让她出去门找顾诚君了。 突如其来的婚事,王月英自然不愿意,闹了许多回可都拗不过王家二老。 而那段时间马容风动不动就往王家走,今日胭脂水粉、明日衣衫首饰地送,哪怕她一再拒绝,他却一点也不生气。 她不见他,他就将东西托付给别人送来。 一如既往地坚持了许久。 终于,在一次王家二老都外出的时候,王月英找了机会逃出府上,直接去找了顾诚君。 她还清楚,在是一条小溪旁找到的他。 溪水潺潺,四周寂寞,他拿着一把剑反复截断水流,听到她来时,转过身冲她微微一笑。 那一笑,将她心中数日的阴霾都一扫而尽。 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十里春风不如你一笑。 偌大的岩石上,他们并肩而躺,望着蓝天白云,听着山风水流。 她歪过头,看着他的侧脸道:“我娘要我嫁人了。” 第74章 我要嫁人了你不在意? 说完,她的心跳顿时加快,语气似不经意一般,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可是他的神情毫无变化。 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咧开嘴就笑:“那可真是大好事,我还怕你没人要呢。” 那语气里的轻松,不是伪装出来的。 王月英只觉得心沉了一下,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你不在意?” 顾诚君有些莫名其妙:“我在意什么?”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下坐了起来,语气都变得有些急促:“我要嫁人了,你不在意?” 彼此顾诚君一心只有修炼,在他的心中,如何能将水切断比她要嫁人更让他感兴趣,听到她略带哭腔的语气,连忙收起了玩闹的心情。 很认真地想了想之后说:“我不明白,你嫁人之后,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吗?” “是啊,反正你将来也是要娶别的女子的。” 她自嘲一笑,这些年她一直以为他多少是能感觉到一些的,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心,也一点点冷了下去。 “我为什么要娶?”顾诚君依旧满脸莫名,“这世间有那么多事可以做,成亲什么的最无聊了。” “是吗?”她眼中含泪,别过头不让他看见,“那我就祝你潇洒自在一生,记得来我的喜宴上多喝两杯。” “那是肯定的,你们府上的酒,啧啧,任何地方都比不上。” 终了,她还是抹尽了泪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诚君看着她的背影,隐约觉得什么事情好像发生了变化,可是那时的他哪里想得通一个少女的心思。 转头,又继续去研究如何用真气切断水流了…… 回府之后,王月英大病了一场。 在这其间马容风多次来探望,她都没有见他一面。 而顾诚君,一次都没有来过。 王母深知自家女儿的心思,劝了又劝,见她心如死灰的模样又十分不忍,也只能暗自垂泪。 直到病好了之后,她将马容风找来,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愿意嫁你了。” 王婶说,她此生最后悔就是做了这个决定。 当时,京都里关于王马两家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有不少人在看马容风的笑话,连带着马家也被人指指点点。 但很奇妙的是,流言只有王马两家,却丝毫没有一点关于顾诚君的。 其中原因王月英不想去深究,但她深知顾诚君为人,知道这件事大概是皇上出手了。 所以,除了因为和顾诚君那段谈话让她死心了,还有马家和马容风的做法,也令她动容。 在那么多人看笑话的情况下,他仍不改对她的心意,没有丝毫的怨言,依旧对她如初,而这门亲事又是父母极力支持的。 所以,她同意了。 见她终于同意,马容风开心得跟个傻子似的,恨不得原地跳起来转几圈,激动得手都不知该放哪儿, 结结巴巴地看着她,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但很快,她又说道:“我虽然同意,但你也知道,我心里现在并没有你。可是我愿意去做改变,只是你需要给我一些时间。” “好、好!”马容风十分大度,“你放宽心,也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负你。” 既然无缘,那就放下。 她也不想去埋怨什么,真心想要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将往事都抛开。 从那天之后,她很少再出门,一心在家准备备嫁,更是没见过顾诚君一面,虽然心中难免还是会想起他,但已经做了决定她就不想再后悔。 直到大婚当日,她都没有再见到顾诚君,但却收到他送来的礼物,听来人说他又出去游历了。 礼盒很大,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鎏金点翠的红珊瑚头面,十分漂亮。 她让人给她换了这套头面,风风光光出嫁了。 刚成亲的日子,她确实过得不错。 马容风待她十分有礼,凡事也不勉强于她,府中大小事情都会尊重她的意见。 不仅如此,因成亲前她喜欢四处游玩,他也不将她拘于家中。 出名的酒楼、京都的郊外等等,到处都有他们夫妻的身影。 一时间,他们两个成为了一段佳话。 人人都感叹王月英好运气,嫁的郎君不仅生得好,武学又高,最重要的是待她如此好,后宅里除了她再无其他女人。 所以,王月英也开始试着去接纳他,两人倒是过了一段琴瑟和谐的日子。 可这样的日子没多久,王家就没落了。 王父被构陷获罪,官职被夺,虽没有下狱,但是却被赶出了京都。 王月英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洗清王父的罪名,只能眼睁睁看着全家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京都,而马容风却连送都不让她去。 之后,在人前待她依旧宠爱,好像丝毫没有因为她家的事而冷落她,又博得了不少的美名。 原以为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无非是心中苦闷,但总归还算是过得下去。 直到有一天,马容风突然发了疯似的,将她的那套头面给翻了出来,直接摔打在地上,还觉得不够,用脚使劲踩踏。 直到将那副头面踩得面目全非,他才愤然离开,一句话都没有给她留。 她那时已经有了身孕,猜想是他在外头听了什么流言,才会回来发脾气,本着不想夫妻之间有误解的想法,她追了出去将他拦下。 没有埋怨,也没有生气,她只是十分平静地看着他的双眼说:“我成亲前的事,你都知道。若你是怪我不该留着那套头面,我向你道歉。” 可马容风却不领情,语调阴阳怪气地回道:“你若真舍得,当初就不会戴着它嫁我!” 王月英微微蹙眉,但还是心平气地和地说:“当时只是一个念想,如今我们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何必受他人挑拨?” 谁知这话像刺到他的痛点一般,他想也不想,一把将她推开。 “当初因为你,我受了多少白眼?多少人在背后对我、对我们马家指指点点,如今你们王家没落了,你才想来讨好我,是不是太迟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马容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突然明白当初马容风为什么非娶她不可,排除他自己不甘心之外,还有要借她王家之势的原因。 于是,她不再辩驳,冷冷一笑转身就要回房,却被马容风一把抓住。 他的手捏紧了她的下颚,阴冷的笑意让她全身都在发冷。 “你是不是在后悔,当初应该选择顾诚君?毕竟人家是个皇子,比我可有用多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是不是还放不下他,因为他到今日都没有成亲,你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因为有了身孕之后,她的修为不知为何,就一直倒退,如今根本不是马容风的对手。 她害怕极了,拼命摇头:“小心孩子。” 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她想他总该顾忌一些的。 可是那天的马容风就像疯了一般,一点理智都没有,目光狠毒地看向她的肚子,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你确定这孩子是我的?不是你和顾诚君的?” 第75章 无耻 “啪!” 这话,让王月英实在是忍无可忍,强忍着痛甩了他一记耳光,整个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无耻!”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从和他成亲之后,她一次都没有见过顾诚君,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巴掌,她甩得极为用力,马容风啐了一口血沫,盯着她的目光更加阴冷起来。 下一刻,他松开了手。 狠狠地将她甩到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 “我告诉你吧!在你答应我之后,顾诚君多次上你王家门,想要找你。可惜呀,都被你父亲母亲给拦住了,甚至连消息都没人传给你。 “不仅如此,你家出事之后,顾诚君跑去求皇上,给你们王家一次机会,结果惹得皇上大怒,狠狠训斥了他一顿。结果这家伙居然不怕死,和皇上大吵起来。 “现在皇上已经明确说了,他永远不可能继承皇位,撑死了就是个王爷。他还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就这样了,你还敢说你们没有私情?你敢说你们没有见过面?以他的本事,想要见你可是易如反掌! “况且,有人亲眼看到大半夜,他爬墙头进我马家门,你敢说你这肚子里的不是他的孽障?!” 怎么会是这样? 马容风的话,让王月英如遭雷击,连肚子里传来的痛感都忘了。 她震惊地看着马容风,半晌之后凄凉一笑,抬眼再看他时满是不屑。 “我与顾诚君,清清白白、光明正大。我是曾对他心动过,但他待我始终是儿时的情谊,他永远都不会像你这样龌蹉!” “找死!” 马容风眯着双眼,一步一步如阎王一般走向王月英,对着她隆起的肚子抬腿就是一脚,她当场就疼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她想要护住孩子,虽然她此刻恨透了马容风,可母性让她拼死都想要护住腹中的孩子。 见她连命都可以不在乎,还要护住肚子,马容风更加觉得,那肯定就是顾诚君的种,而非他的孩子。 于是下手更加毒辣,一脚接着一脚! 她浑身被汗水给湿透了,头发披散凌乱,如同疯妇,鲜红的血从她的身下蔓延,她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很轻。 抬头看向天空,阴霾一片…… 她绝望地扯了扯嘴角,心想若就这样死了,也就解脱了。 可马容风哪里肯放过她,眼见她快要没气了,立刻停了脚,蹲到她的身边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笑得十分得意。 下一刻,他脸色突变,慌忙起身朝着院外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快去找大夫来!” 她身边的下人,早就被他换了。 没有他的吩咐,没有人敢进来,听到他的喊声后,才有下人冲了进来,一看到眼前这一幕全都傻眼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他大声咆哮,满眼疼痛。 下人这才回过神来,飞一般冲了出去。 他再次蹲下身子,也不在乎她一身血渍,亲手将她抱了起来,动作小心得好像她依旧是他珍爱的妻子一般。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这一生都要将你捆在身边好好折磨你,你也别妄图去死,你父母身边,可全是我的人……” 然而,他附在她耳边那低声的话,却让人瞬息全身冰冷。 “畜生!” 她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内心了,只恨当初被他蒙蔽双眼,真以为他是个良人。 却不想将自己陷入这种绝境,连死都不能去死。 气急攻心,一怒之下她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连话都不想开口说话,绝望地躺在床上,若不是身体上的疼痛,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对外,马容风说有贼人入府,被王月英发现才对她施了暴行。 他太能伪装了,连下人都觉得自家主人对夫人,真的是一往情深,失了孩子他都没有那么在乎,却只紧张夫人的身体。 王家二老得到女儿小产的消息,都急得不行,可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不能私自回京,只能一封又一封的信寄来询问情况。 每每收到他们的信,马容风就会将下人都赶出去,然后扬着手中的信,当着她的面拆开,用玩弄的语气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念到王母的担忧时,他就会停下,嘲弄似的说:“还真是母女情深,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否则下封信就不知道他们是亲手写,还是只能找别人代写了。” 说完,看到她激动愤怒的神情他才会心满意足。 似乎刺痛她,是他唯一的快乐。 她不敢不好起来,每天强迫自己咽下吃食、强迫自己活着。 那段时间,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暗无天日。 不仅如此,在人前她还要和他扮恩爱,让所有人看到他的深情。 每次有人来访时,提及她的身体,他总是护在她的身前:“虽伤了根本,不能再生子,但我此生仅有阿英一个妻子,绝不会另娶,更不会纳妾。” 这话传出去,谁不赞许他的品行? 无论相熟的不熟的,都纷纷来劝她要想开一些,让她劝夫君要纳妾,传宗接代。 可谁又知道,他私底下找了多少女子,起初还背着她,后来干脆光明正大往她的房里带,可怜那些女子还以为自己攀上了个良人公子。 结果,后院地底,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王月英都快麻木了。 终于有一天夜里,顾诚君突然来到她的卧房,看到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房顶,险些没忍住当场去找马容风算账。 “那些人竟道你过得很好,这样叫过得很好?是瞎眼了不成!” 他一眼就看出,她身上多处暗伤。 若不是那天在郊外无意看到他们夫妻出行,看出了王月英状态不对,他还一直以为她真如传言中的那般,过得美满。 她看着他,慢慢地眼中才有了些光彩,扯出一抹笑后,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已经很久她不知该如何发自内心地笑了。 “还能见到你,真好。” 只是,物是人非,他似乎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而她却已经提前苍老了许多。 她有些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让他见到此刻的自己,这么狼狈、这么无力。 她宁愿他印象里的自己,永远都是那些笑起来如同阳光一般的小姑娘。 “我去杀了他!” “别去!” “你还对他抱有期望?” “不是的……我父母……” 他懂了,停了下来,坐回到她的身边,喉结上下滑动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眼眶微红。 良久之后,他才轻声道:“我去求父皇让你父母回京都,他若不答应,我就先将他们接走,离开他的控制。你再忍耐一些时日,我会救你出去。” “好……”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努力笑着。 “我、我其实后悔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却又忍不住悄悄去瞄她的神情。 轻咳了两声之后,别扭地看向其他地方,继续道。 “你说你要嫁人了,我觉得没什么,咱们还可以在一处,一起修炼、一起游历。可是,后来你母亲就不让我进府了,还对我说了一些话,让我不敢再来找你……” 提起从前,他脸悄悄地红了起来。 “我那时就知道我后悔了,一个人出去总是习惯要找你的。那时候,我让你很伤心吧……” 她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们成亲之后,我远远见过你们,那时你笑得很开心,是真正的开心,所以我没有再来寻过你……” 她还是不说话,嘴角噙着暖暖的笑意,听着他说。 明明已经好几年未见,明明曾经历了这许多的事,可是再见到他,她却没有半天生疏的感觉。 仿佛眼前这个已经成熟的男子,还是当初那个少年郎,有些傻呼呼的单纯。 第76章 全都是装出来的 那一夜谈心之后,顾诚君进宫找了皇上,请求他给王家二老几日时间进京都探望王月英,结果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无奈之下,他只好持王月英的手书,前去找王家二老。 为了不让马容风的眼线发现,他是深夜悄悄潜入他们房间的,险些吓坏二老,在看到王月英的手书之后,他们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在他们看来,马容风一向正直、良善,待女儿更是十分的好,怎么突然就成了他口中的恶魔了。 之后还是顾诚君以修为起誓绝无半分虚言,他们才不得不相信顾诚君以及他带来的信。 为了不打草惊蛇,加之他们确实不能进京都,只能先跟着顾诚君连夜出府,在顾诚君的安排下,找了个稳妥的人家藏了起来。 而王月英在那晚过后,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有生机起来。 每次马容风来折磨她的时候,她都觉得不那么难熬了,甚至可以一边听他讥笑自己,一边感叹今日的阳光真好。 马容风觉得她不对劲儿,可是又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只得命人将她看得更紧了。 安排好王家二老之后,顾诚君便想了个办法,让众人看清马容风的真面目。 他设计让马容风带着王月英出游,在酒楼歇脚时,他故意让王月英用言语激他,再无意将众人带到房门外。 果然他受不了王月英的言语挑衅,争吵之间亲口承认她腹中的孩子是他一脚一脚给踢没了的,不仅如此,还说了许多阴狠的话。 门外的人听得毛骨悚然。 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如清风明白一般的马容风,会是这样一个阴毒的人,就因为怀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平日里待王月英的那些好,竟全是装出来的! 直到有个姑娘实在听不下去,一脚踹开门,直接上手将马容风揍了一顿,他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和离。 他说,绝不会给他们两个有机会再在一起,哪怕他死,王月英都是他马家的人。 顾诚君没了办法,只好又去求皇上,可皇上觉得他昏了头,和一个有夫之女纠缠不清,甚至为了她一再顶撞自己。 所以,皇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没有和离,王月英就没办法出马府,这件事之后马府的看管更加严了,被揭破面皮的马容风更加放肆起来,即使有下人在,他也会直接对她动手。 而马父和马母,也觉得太过丢人,索性直接不管,但马家上下对王月英的态度都十分恶劣,谁见到她都可以讥讽几句。 幸好之前出手的姑娘侠义仁心,时不时就来马府陪着她,在她被欺负的时候替她出头,在马容风要动手的时候,一把大刀直接挡在她身前。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王月英的丹田被马容风给毁了,从此再无半点修为。 为了将她从马府中解救出来,顾诚君脑子都快想秃了,可马容风就是咬死了不肯和离,皇上那边又置之不理。 最后,顾诚君只好下战帖,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一战。 若是顾诚君输了,那么从此之后他就不再管王月英之事;若是马容风输了,就放王月英自由,从此不得再纠缠干涉。 那一场大战引来无数人围观,有些人甚至连夜从其他城镇赶来,就是为了看当时大武天赋最好的两个人对战。 其实说起来,当时顾诚君算是大武第一人,可马容风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刚开始的时候,双方还算有来有往,顾诚君天赋、悟性都胜过马容风,所以可以轻松化解他的招式,甚至可以根据他的出手猜出他接下来会出什么招。 原以为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武,可中途马容风眼看自己敌不过,突然开始往里嘴塞丹药,那些丹药有好几种顾诚君见都没见过。 他服用之后,不仅修为大增,连动作都变得灵敏了许多,而且他似乎变得不怕痛了,哪怕被刺穿肩膀,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明显是作弊行为,会被众人不齿的。 可马容风一点也不在乎,他双眼充血,看着顾诚君,一心只想要他的命。 很快,顾诚君开始节节败退,身上布满伤痕,但他依旧咬着牙坚持。 他们从陆地打到海面上,惊涛骇浪之中,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 好几次,顾诚君被拍回到沙滩上,险些爬不起来,可想到王月英,他只能撑着一口气,强撑着爬起来继续击向他。 那时候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只要是药物的作用就一定会有时限,他坚持住等马容风的药性一过,再一举将他击毙。 直到两天后,马容风药性退去,所有的感观知觉又恢复成了常人时,顾诚君找到了机会,直接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他倒在海面上,身子不断抽搐,口吐鲜血之后,慢慢才沉入海底。 而顾诚君,在确定他死了之后,眼前一暗也昏了过去。 自此,王月英才算得了自由,可顾诚君却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才醒来,醒来之后就被皇上关进牢里。 直到三年之后,老皇帝去世,新皇登基,为了培养自己的力量,想出了办一所皇家学院的想法来培养自己的儿女和势力,才将顾诚君放了出来。 他们才得以重聚。 之后的日子,他们便再也没有分开过。 听完这么漫长的一个故事,苏江月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中途好几次拳头都捏紧了,又是怜惜王婶和师父,又是痛恨马容风。 “可是王婶,为何你们不成亲呢?”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不是应该终成眷属吗? 王婶微笑着摇头,却没有回答。 苏江月也不便继续问,反正他们这么多年都在一起,有没有成亲也真的不是那么重要了。 “幸好后来有那位女侠相伴,她可还活着?若是还活着,我此处游历,定要上门拜谢的。” 王婶摇摇头:“死了,死了好多年了。不过……她姓牛。” “牛?牛轰轰的祖上?”苏江月瞪大了双眼,这也太巧了吧。 “是的。”提起故人,王婶笑意深了,“那真是一位风彩绝伦的女子,一生潇洒自在,如风般自由。” 果然,牛轰轰的个性,是从祖上就传下来的。 难怪师父和王婶,对她会格外关照一些,愿意让她时不时就上来蹭饭,而每回她来,王婶都会做她最爱的吃食,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故。 只是如今,京都已经没有马家,想来是从那之后,马家也就此没落了。 “往事好久不提起,我以为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回忆起来,就好像还是昨天一般。我其实从来没想过要不要再练武,毕竟这把年纪了……” 王婶说着,又拿起了洗髓丹,神色有些忧伤。 “其实早该死了,你师父固执,不肯放手让我去,没有长生丹的时候他就用自己的修为给我续命,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还没有突破的原因。” 不得不说,若不是听了这个故事,她还真想不到,师父年轻的时候,还是个这么有血性的少年郎。 “我如今也想通了,不过是重头再来,所以谢谢你阿月,这丹我原准备还你,但我现在决定用了。” “那太好了,等我炼出更多丹药来助你修行,一定让你快点追上师父,做一对神仙眷侣!” “哈哈,好!”王婶慈爱地笑着,“除了这个,还有件事要告诉你。马容风还活着,你是顾诚君的弟子他肯定知道,此次游历,你一定要小心他。” 第77章 你们这种人就是命贱 马容风居然没死?! 可苏江月刚刚明明听王婶说他死在海面上,整个尸体都沉下去了。 他为什么没死,王婶也不知道具体原因,要不是几十年前他们无意撞见,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就像马容风也没有想到,顾诚君和王婶居然也还活着。 可是他逃得飞快,之后再没见过他的身影,但既然他还活着,加上上次相遇时他那仇恨的目光,就可以确定他杀他们的心不死。 “所以,你出门游历,我和你师父都是赞成的。但是,又害怕你会遇到他,毕竟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你是顾诚君的徒弟。” 这也是她今晚,一定要将这冗长的故事说给苏江月听的原因。 苏江月起身想了想,那马容风当时应该是死了无疑,之后肯定是有什么奇遇让他又复活了,之后便藏起来不停修炼。 死人复活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身死十年还不是重生过来了。 于是便道:“王婶你不必担心我,且不说我未必会碰上他,就算碰到了我也不惧。我向来好运,你们也是知道的。” 若是遇上了,必要替师父和王婶报仇。 “你呀~” 王婶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这自信的模样,和你师父当年一模一样。出去走走也好,外面的世界很大,只有见识过了,你才知道自己现在所见的一方天地有多小。” “是,我都记下了。” 夜已深,王婶没再多说,起身告辞。 送走王婶后,苏江月坐回桌边,内心还处于震撼之中。 大约只有这种经历过生死的情感,才会珍惜后来这些时光,也是因为那些日子一起经历的艰难,才会守得住山中这些寂寞的时光。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楚千夜。 王婶和顾诚君是年少时光就建立起来的情谊,那他们呢? 正想着,突然窗外多了一个身影,她抬头去看,就看到楚千夜立在那里,眼神温柔地盯着她看。 “什么时候来的?” “大约从马容风出手打王月英那里来的。” 她竟然没有发觉! “然后你就一直听到现在?”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偷听墙角的习惯了。 “其实当年的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他说着,轻松越过窗台,走了过来。 翻墙这么不雅的动作,怎么在他身上就如此赏心悦目。 十分自然地就坐到她的身边,自己动手给倒了杯茶水,轻抿了一口后才又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明日一早。” “不准备带我去?”他有些不高兴了,“王婶嫁人之前,可都是陪着顾老头一起游历的。” “你那么忙,又是国师大人的,我怕耽误你的事。” “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这家伙! 低沉的嗓音,在夜里格外迷人。 每次对上他专注的眼神,她都会有片刻的失神,果然美男计在她这里还是十分好用的。 “你想去便去,我又不拦你。” 她微红着脸,别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他低低笑了一声,又道:“就我们俩,还是?” “轰轰恐怕也是要跟去的,既然带了轰轰怕是郝大方和霄仁也不能落下,还有陆元夏不知……” 一下听到这么多人名,楚千夜脸上的笑意顿失,前面的就算了,听到陆元夏的时候,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陆元夏就算了,她估计去不了。” “怎么了?” “上次墨染的事情之后,简络就被天镜司带走关押起来了,皇后得知此事牵涉到陆元夏,生怕她再惹出祸事,已经将她带回去看管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后来她都没再遇见过陆元夏。 如此的话,确实不能带她去,否则陆家人还不得跟她急眼。 “那学院的事怎么办?你还是国师呢,皇上那里可能会有什么……” “那些都与我无关,墨染还未找到,你一个人我怎么可能放心,至于顾皇那边,他管不到我。” 于是,第二天一早在楚千夜的安排下,他再次化身为九暮,和他们几个人潇潇洒洒地离开了学院。 留下印川一人站在阁楼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自己永远是被留下来办正事的那个,可是这次连霄仁都可以跟着一起去游历,他的心瞬间就不平衡了。 可是他家主子说,霄仁好不容易遇上个心动的女子,怎么着都要给他找机会去相处的,若印川也想有这样的机会,就快点找个心动的女子。 想到要找个女子这么麻木,印川顿时就心甘情愿了。 出了学院,他们一路策马直接出了京都,因为没有想好方向,便就由着马儿随意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刚出京都不久,就听到身后有马蹄追赶声,还伴随着一声声:“主子啊,等等我、等等我呀——” 原以为是楚千夜哪个部下追来了,回头一看居然是叶欢。 鲜衣怒马,扬起一路尘土。 赶上他们时,叶欢立刻下马,朝着苏江月一拜:“见过主子。” 苏江月有些懵:“你来干嘛?” “你现在就是我的新主子,以后我都跟着你混。” “……”苏江月都快把那个令牌给忘了,于是问道:“所以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听?” “自然!” “那行,跟上吧。” 多了个小跟班,何乐不为。 于是,叶欢成功加入了队伍,一行六人,策马奔腾。 奔跑了一小段路后,叶欢成功来到牛轰轰身边,见她手中未戴自己送她的碧玉指环,立刻皱起眉。 “你怎么不戴?” 他问得十分直接,牛轰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戴着麻烦。” 他这才发现,牛轰轰身上除了那把大刀,还真是一点饰品都没有。 有些灰溜溜地抹了抹鼻子,又问道:“你可知我为何送你那指环?” “知道啊。”她眨巴着大眼睛,笑道,“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不过是抢了点我的吃食,大不了下次我抢回来就是了。” “……吃食?!” 叶欢所有的话顿时噎在喉间,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道算了,这还是个小姑娘呢,等她再大些,才明白他的用意吧。 一路飞驰,终于在快到镇上的官道上,看到一个茶摊,几人纷纷下马准备补给休息一番。 只是刚刚靠近,一个人就从茶摊里飞了出来。 直接摔在他们身前,一口血立刻喷了出来。 他的身后,响起一片猖狂的笑声,里面还传来女子的尖叫。 几个顿时蹙眉,地上的人挣扎着想地爬起来,可奈何一点力气也没有,看到苏江月等人,眼中又惊又惧。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鼓起勇气,小心扯住站在最前面的霄仁的衣摆, 颤声道:“各位好汉,能不能救救我娘子……” 里面的尖叫声更大了。 从里头走出一个青衣男子,像是看不到苏江月等人一般, 朝地上啐了一口,直接踩在那人的脸上:“像你们这种人,命就是贱!” 苏江月和牛轰轰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一个拔刀、一个拔剑,直接冲进茶摊…… 第78章 禽兽不如 茶摊不大,外面用雨棚支出一个摊位,里面像是临时搭建的简易茅草屋。 外面煮茶,里面大概就是平常这夫妻俩休息的地方。 苏江月和牛轰轰进去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里面除了一个女子,还有三个男子,其中两个正将她按在床上, 另外一个骑坐在她的身上,正对着她左右开弓甩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居然还敢拒绝老子。你那个丈夫有什么好,连半点修为都没有,还不如跟了老子!” 女子的上衣已经被扯外,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除了尖叫流泪她根本动弹不得,哭声越来越绝望。 哪怕这样狼狈的情况下,都不难看出,那女子果真生得极好。 “简直是禽兽不如!” 牛轰轰朝他们啐了一口,拎起大刀直接劈向正压着女子的男人,这一刀没有任何技巧,仅有如滚滚巨浪般的力量。 那男子感觉到危险逼近,下意识一躲,但根本来不及,整根手臂硬生生被她劈断了,滚落到地上时,还抽搐了两下。 三个男子皆是一愣,被砍断手的男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破口大骂道:“什么人敢坏老子的好事!” 话音刚落,剧烈的疼痛感才传来,他看向地上,脸色一白,这才尖叫起来。 苏江月飞身一边一脚,将按着女子的另外两个男人踢飞,用被子将床上的女子包裹起来。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牛轰轰眼疾手快,从乾坤袋里找出绳子直接将他们捆到了一起,扔到地上。 那人的手臂还在不断流血,口中污言秽语不停,倒是旁边两个人对视一眼,沉默了。 他们常年当下人的,当然看得出这两个姑娘穿着都不凡,通身的气度更是与他们完全不同,所以干脆闭嘴,可以少受点苦头。 很快,刚才出门的那个男子也被踹飞了进来,正好倒在他们三个的身前,满眼惊恐地往后退,一看到他们家老大都被捆起来了,眼中的希望瞬间就熄灭了。 茶摊老板赶了进来,进门看都不看地上的人,直接奔向自己的妻子,见她无恙立刻抱着她痛哭起来。 楚千夜几人这才走了进来,因为屋子里没有凳子,他们只能站着。 那几个人看到他们之后,吓得不敢出声。 只有那个断臂的男子还在骂骂咧咧:“你们居然敢对我动手,知不知道我是谁,都不要命了吗?” “呵,你是哪路神仙?”苏江月冷笑一声问道。 “我们老大可是王家的人,你们还不快快放了我们。”他身边的小厮壮着胆子答了一句,“拿出复续丹来将我们老大的手接上,否则一会你们全都得死!” “王家?” 苏江月看了一眼楚千夜他们,几个均是摇头。 在京都,除了之前王婶的王家,没有什么世家是姓王的,更何况当初的王家早就没落了,所以还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王家究竟是哪路神仙。 见他们几个都不说话了,断臂男子得意起来:“知道害怕了还不快放开我们!” “怕?我怕你个大头鬼!”牛轰轰直接拿起刀背敲向他的头,“我只怕你们死得不够快!畜生!” 男子痛得龇牙咧嘴,还想再骂看到她手中的大刀后,悻悻地闭了嘴。 苏江月这才朝着茶摊老板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他们的恩怨,不像是一天两天的了。 茶摊老板这时候已经止了哭声,替妻子整理好衣衫后,扶着她一起走过来,朝着几个跪了下来。 “多谢几位好汉救命之恩。我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就因为没有武力、不懂武学,就被这些人欺压多年。他们觊觎我的妻子美貌,三番两次来挑衅,这次……这次居然……” “呸,我们大武以武为尊,你们这样的废物有什么脸活着。老子看上你的女人,你不恭恭敬敬把人送我床上来,还敢拒绝。打死你也是你活该!” “叶欢!” “在!” “把他单独给我拎下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他给我闭嘴!” “是!” 叶欢直接上前,将断臂男子拎了出去,一路上他还在不停叫嚣,可是片刻之后只听到短促而凄厉的叫喊声后,外面就平静了。 剩下三个下人个个脸色苍白,瘫软在地上。 对于他们而言,没看顾好自家主人,也是死路一条。 其中一个,指着他们颤声道:“完了,你们真的完了……” “闭嘴!”苏江月怒目而视,“没让你们开口,就全都给我闭嘴,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再说不出话来。” 话音刚落,叶欢就拖着像死狗一样的男子走了进来,将他再次扔到他们三个的身上。 那断臂男子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嘴里不断向外吐血,早没了刚才嚣张的神情,又吐了几口之后,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了。 见他这种情形,那几个人哪里还敢开口,全都缩了回去。 随意欺辱女性算是苏江月生平中,最恨的几件事之一。 就像当初在禁地里的时候,原主也是被那两个混混拖到苏眉的墓前,要毁她的名声。 若不是她实在太丑,又衰名在外,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继续说。”苏江月看向茶摊老板。 楚千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上,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她几下。 清凉的触感,让她的火气都消散了不少。 茶摊老板也没有想到,这几人个手出这么狠绝,明显被吓得不敢出声了。 眼下见苏江月让他继续说,他磕磕巴巴不知该从何说起,倒是他的妻子朝着他们盈盈一拜,开口说道: “我们这儿是兰城下属的一个小镇,那个家伙叫王律贵,他仗着自己是镇长的儿子欺男霸女不说,还总是瞧不起我们这种普通的小老百姓。 “这个镇子上,被他欺负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可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不仅是我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就算是有些修为的,被他欺负了也不敢声张,好些女子因为他活不下去,都、都自尽了…… “我们夫妻原也住在镇里,有自己的茶铺生意,可是这厮三天两头来找麻烦,我们没了办法,只好躲到这官道来,谁曾想还是被他们找上门来了。 “今日若不是正巧遇上你们,只怕……只怕我们夫妻谁都活不下来。” 听完她所说的,他们几人眼中都闪过愤怒,再看向地上的那几个人时,眼中的怒火恨不能直接将他们燃烧了。 苏江月浑身都冒着寒气。 这兰城是离京都最近的城池,京都里虽然崇尚武力,但普通的老百姓过得也是很有尊严的。 他们有自己的货币、有自己的生意,如果受到有修为的人攻击,还可以报官,朝廷会替他们做主。 可是在这里,普通的老百姓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那你们就没想过,去向城主救求吗?” 牛轰轰实在不解。 她爹也是城主,可是无论是哪种百姓,他爹都是十分爱护的,难道这兰城的城主不知道底下的人欺压百姓? 那女子凄苦一笑:“兰城城主,也姓王。” 难怪! “我们夫妻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此处我们也不敢再待下去,上次他们找来的时候我们就盘算着,再凑点银两就到京都去,没想到……” 女子说着,又朝着他们一拜。 “如今我们要趁着王家人还没发现,早早离去。你们也别再往里走了,也快快离去,别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说得真心实意,但苏江月等人怎么可能离开。 “你不必担心我们,你们离去也是好的,等过段时间事情解决了,可以再回来,这里毕竟是你们的家乡。” 第79章 你从哪里惹来的煞神 事情解决了再回来? 这话,夫妻两个都不敢信的,他们常年居住在这里,知道王家根深蒂固,根本没人可以动摇他们的位置。 除非皇上来了。 所以,女子摇摇头,表示自己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在这之前,也有人一路告到京都,京都也来人了, 可是吃喝一场之后就没有任何下文了,而普通百姓的日子,在京都的人来过之后,变得更难了。 “你们不要多想,相信阿月就可以了。” 牛轰轰看出他们不信,也没多解释,只说了这一句。 在她的心中,只要苏江月想办的事,就绝对没有办不到的。 不过是收拾几个小人物而已,更何况还有楚千夜在,虽然她刚刚得知楚千夜就是九暮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但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 “是呀,阿月说可以解决,就一定可以的。” 郝大方一直没有开口,此刻也站了出来安抚道。 想到他们银钱不够,苏江月便掏了些银两出来想要给他们,她现在身上大多是晶石,银钱还真的不多。 见状,牛轰轰立刻也掏了一些出来,和她的一起交给夫妻俩。 但那两夫妻怎么都不肯收,说已经承了救命之恩,哪里还能再收银钱,他们手中虽然不多,但也饿不死。 于是,夫妻俩收拾了东西,连夜就走了。 他们几个没有离开,反而就地开始生火做饭,王婶不在,郝大方主动将做饭的任务给揽了过来。 霄仁就像个百宝箱一般,从乾坤袋里往外掏食材,两人在外面生火做饭,倒也配合得默契。 断臂男子中途醒过来几次,看到自己还在这个破屋子里,还没有人来救他,那几个人也是不着急的模样,自己又说不出话来,一气之下又昏了过去。 不得不说,郝大方的手艺是真的好,一块异兽肉被她片成了薄片,放在石板上烤得滋滋作响,香气立刻就传了过来。 骨头被她煲成了汤,里头还加了些药草,去除了油腻还解了腥气。 几盘野菜,更是碧绿鲜亮,让人一看就直咽口水。 由于这小屋实在太小,几人一起在外面的桌子上用了餐,香气随风不停飘向里面,那几个人饥肠辘辘,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几人吃得十分欢快,将郝大方都夸成了一朵花了,还不停冲着霄仁挤眉弄眼,直将两个人弄得面红耳赤,才罢休。 叶欢和牛轰轰更是下手极快,剩下最后一块肉的时候,两人同时夹住,叶欢看了牛轰轰一眼,十分不舍得移开了筷子。 牛轰轰瞬间就将那块肉夹进口中,还冲着他得意地笑。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远处才匆匆有几个人赶来。 苏江月定睛一看,笑道:“来了。” 那几个人,衣服着装和里面几个仆人的一模一样,很容易就猜出,应该是来找那王律贵的。 “喂,你们几个,见到我家公子没有?” 为首的很不客气地指着他们几个问。 牛轰轰往屋子里指了一下,来人皆是一愣,随即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笑得十分龌龊。 苏江月一记眼神,叶欢直接起身,在他们几个还想要过去偷看一眼屋子里是什么激烈战况时,就直接被打趴在地。 像扔球似的,一个接一个往里面抛。 唯独剩下了一下。 “你你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 “滚回去告诉你们王镇长,想要他儿子活着的话,就亲自来。” 这架势,那仆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哆哆嗦嗦后退几步后,转身跑得比狗都还要快。 他们没准备进镇子里,毕竟带着那几个人行动也不方便,还不如直接在这里,将他们一批批引过来。 省时又省力。 毕竟是在野外,蚊虫很多。 苏江月拿了些药草出来点燃,很快那些烦人的小虫子就不见了。 但是屋子里的几个人就惨了,特别是王律贵,他身上的伤口没有包扎,虽然已经停止流血了,但却招来了不少蚊虫。 特别是还有苍蝇在上面爬,那画面简直令人作呕。 连带身边几个人,也被咬得不轻。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仇恨,要不是说不出话来,他真恨不能将他们几个骂得狗血淋头,好好出出气。 他仍是一点也不害怕,他坚信他爹会来救他的! 到那时候,他一定要让屋外那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因为坐得太久,他忍不住扭动了一下,结果又扯到了伤口,立刻疼得龇牙,又扯到了嘴里的伤口,顿时不停倒吸凉气。 身边几个下人,一边忍着想吐的冲动替他去除身上的虫子,一边还要遭到他的责打,也是十分委屈。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镇长还是没有来。 王律贵气得直哼哼,还剩下一只完好的手,不停打身边的人出气。 “公子您再忍忍,老爷肯定很快就会来的。我刚才听他们让人回去报信了,等老爷来了,就是他们的死期,到时候您想怎么出气就……” 砰! “嗯!!!” 他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人被扔了进来。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王律贵的亲爹王镇长吗! 他肥胖的身躯像头猪似的,直接压在了王律贵几人的身上,痛得王律贵闷哼一声,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推下去。 王律贵眼泪都痛出来了,看着自己的亲爹满脸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连他爹都被扔进来了,他该怎么办? 紧接着,他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去兰城找你们的城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如果想救他们的话,让他亲自来。” 然后又是砰砰好几声,王镇长带来的人,统统被抛了进来。 一个个趴在地上,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王律贵这才真的开始怕了,外面是什么样的高手,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对手,他甚至都没有听到打斗声。 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殴打啊…… 他哭丧着脸看向自己鼻青脸肿的亲爹,用眼神询问:“爹,咱们还有救吗?” 王镇长也哭丧着脸,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你从哪里惹来的煞神!” 对方摆明了,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他们的语气,连城主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镇长。 越想越来气,抬手又要打,但看到儿子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心中顿时一慌,忙捏住他的嘴往里看。 里面,居然空空荡荡的! 立刻哭得像个三百斤的胖子似的,一把抱住他:“儿啊,我的儿啊!” “再吵,你的舌头也别要了。” 叶欢一句话,里面顿时禁了声。 外面,已经搭起了帷帐,大家也早已经习惯霄仁的乾坤袋里可以随时掏出各种奇怪的东西,留了人守夜后,都进帐休息了。 苏江月睡不着,坐在外面看着星星,楚千夜就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她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兰城过来,没有那么快,明日我想进镇里去看看。” “我陪着你一起去。” “好。” “这里留给霄仁他们,可以放心。” “嗯。” “在想什么?” “想师父当年,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又是怎么处理的……” “他啊……”楚千夜低声一笑,“和你差不多,直接将一个城池的所有管事的都给灭了。” “是我师父的魄力。”她也低低一笑,“为何屡禁不止呢?” 无论是李及之还是顾诚君,他们教她的,都是既然身为武学者,算是上天格外恩赐,更应该以守护普通百姓为己任。 惩恶锄奸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人总是容易生出优越感,” 楚千夜正视着她的双眼, “因为有人会、有人不会,就滋生了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自以为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虽不完全,但确也存在。” 的确如此。 哪怕没有武学之分,也还是会有人定下三六九等的规矩。 更何况,这个世界的公平,是建立在实力之上。 可她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她不敢说人应该生来平等,但至少不该恃强凌弱,若人人都是如此,那公理何存? 第80章 凭老子一拳能打死你 夜很静,偶尔传来虫鸣声。 抬头是满天繁星,低头是杂草横生。 苏江月沉默了许久,都不曾再开口。她不说话,楚千夜就静静地陪着她。 虽然很多话她不曾说出口,可是他都明白。 许久之后,大家都睡了,连屋子里的人都只剩下呼噜声时,他才轻声道:“这世间的不公何止这些。站的角度不同,看待事物也就不同。” 他说着,指了指屋子。 “就拿王律贵来说,他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众人捧着哄着,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任何一点责任。有一天突然这些特权全都没了,他也会觉得不公平。” 听了这话,苏江月顿时就急了,楚千夜连忙安抚她,才继续往下说。 “我并非为他开脱,我说的是事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哪里都会有不公平,像这种情况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所以你不能心急,而且…… “这世上有王律贵这种人,也有你师父这样的人,咱们慢慢来。” 是呀,还有她师父这样的人,可见言传身教同样十分重要。 她灵光一闪,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楚千夜:“学院是否也应该将这些纳入教学内容之中?” “很难。” 他歪头看她眼底的光熄灭,立刻又补了一句:“但也并非做不到。我会让印川去想办法的。” “嗯!” 又坐了一会儿后,他们才各自散去。 苏江朋回到自己的帐中,突然就萌生了开立宗门的想法。 可惜她现在的实力还不允许她创建宗派,但她真的很想将师父们的理念传达出去,只是再想,也只能先按下。 第二天,天不亮苏江月就起床了,交代了霄仁之后,便和楚千夜一起出发去镇里。 出发前,她特意和楚千夜一起换了套最普通的衣物,不仅如此两人都收了气息,看起来就像毫无修为一般。 他们一路步行,到了镇上时正好天光大亮,街道已经有许多行人,各家门面也都已经开张。 说起来,这镇上倒是挺热闹的。 一路上摊贩不少,卖的东西也挺有趣,苏江月一路挑挑捡捡,倒是买不了少东西。 这景象,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她还以为这里的人都生活得水深火热的。 而他们的出现,也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其实主要是看苏江月。 她没有蒙面纱,虽穿得普通,但那张艳绝的脸立刻就吸引路人频频回头。 此刻,他们正停在一家摊贩前,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继续观察,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 这里许多人买东西,根本不用付银钱,拿起来就走,而那些摊贩就像习惯了一般,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看上去那么和谐了。 因为这里的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模式,也许他们曾经也反抗过,结果换来更惨烈的后果,所以到如今全都麻木了。 掏出银钱,放在桌上。 她明显感觉到这个摊贩眼前一亮,飞速将银钱收入怀中,才抬头看他们一眼,见他们身上虽有武器,但气势和那些有修为的人并不同,面色了然。 “不行!你吃了东西怎么能不给钱!” 就在他们准备再看看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一道铿锵有力的男声说道。 两人立刻前去看情况。 只见一个身子单薄,手持一柄长枪,一袭白衣的男子正义凛然地站在小摊前,拦着吃完就要走的另外两名男子。 若不是他鼻青脸肿的模样,该是称得上一句威武。 “又是你!” 那两名男子明显很不耐烦,像赶苍蝇一般挥着手。 “清离,你是挨打没够是吧?还不快滚开,天天为这些垃圾出头,也不看看你有几分实力,就敢拦我们兄弟。” 两个男子中,满脸络腮胡的先开了口,还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清离的脸上微不见可地抽了一下,好像是伤口又疼了一般。 但他还是十分坚定地站回原地:“不行,他们都要养家糊口,像你们这样白吃白拿,人家不要过日子吗?” “呵……”络腮胡冷笑一声,转面看向摊贩,“你自己说,要我们付钱吗?” 那摊贩被他一瞧,双腿都软了,立刻颤声道:“不用不用,您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小的再给您拿一些。” 此举,无疑只换来一声嗤笑。 他们得意地看着清离,高声笑道:“看到没,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快滚开,否则我们兄弟不客气了!” 那摊贩极怕惹事,更怕他们打起来。 于是凑到清离身边,小声哀求:“大侠,求求你快走吧,此刻无非是吃些拿些,你若再闹下去,打起来砸的可是我的摊子!” 上次就是这样,虽然清离后来给了他银钱,可是总这样闹也不是个办法啊。 而且,他虽是哀求的语气,可不难听出其中还有嫌弃的意味。 “这位大叔你别怕,吃东西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清离却听不出来,只当他是害怕,连忙柔声安抚道。 “什么天经地义、什么对不对的,你快走吧,我不用你管!”摊贩急了,伸手推了推他。 苏江月顿时蹙起了眉,这摊贩害怕络腮胡那些人,对清离这样替他出头的人,却没有丝毫尊重。 忽然有些犹豫,这些人真的值得救吗? “不行,不仅是你们,咱们镇上任何人吃东西都应该付钱!” 他高声叫嚷,很快就将其他小摊的人给吸引了过来。 大家好像都习惯了,只是看笑话一般盯着他,络腮胡等人却是不耐烦了,直接操起板凳就砸到他身上。 他们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拔出,赤手空拳轮番上阵,很快就把清离揍得爬不起来。 原来那脸上的青肿,是这样来的。 身边那些摊贩没有一个开口,冷眼旁观着,还有人窃窃私语,觉得他自作自受,每天都要来挨一顿打,明明是个修行的人,却活得连他们都不如。 言语间,竟有幸灾乐祸。 而且,还有厌恶? 苏江月不解,楚千夜没有解释,两人都没有出手,只看着那些人打累了,停手朝他啐口水,清离艰难地爬起来,还要去拦。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跑了出来,抱住了清离的大腿,仰着头努力地看向他。 清离疼得龇牙咧嘴,一见小女孩立刻挤出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清离叔,快走,痛痛。” “清离叔不痛。” 小女孩踮着脚尖,伸手想要递给他一颗糖,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边上一个妇人给抱走了。 “清离,你说说你图什么,不好好去修炼,成天管这些闲事。他们这些垃圾,活着也就是伺候我们的命,你说你何必呢?” “凭什么他们就该伺候我们?凭什么我们就低人一等,他们就天生下贱?” “凭什么?凭老子一拳就能要他的命!” “那你要不要试试,我一拳能不能要你的命?” 第81章 毁灭性的一天 “谁他妈不要命了……” 络腮胡骂了半句脏话,在看到苏江月后,一下就住嘴了。 脸上瞬间漾起笑容,一把推开清离,凑到她的身边,非常直白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后,搓起了手。 “哪家小娘子这么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让我来猜猜,是外地来的吧,要不要哥哥我带你去玩一玩?” 啪! 他话刚说完,不知打哪飞出来一颗石子直接打在他的嘴上,他吃痛捂住嘴,四周环看怒骂道:“随、拉个王八蛋敢,啊!” 不待他骂完,又是一颗石子。 这下好了,两颗门牙齐齐被打断一半,说话都直漏风。 他惊疑地看向苏江月,可是她两手空空而且就站在他面前,显然不是她出手。 在围观的人群中扫视一番,最终目光停在楚千夜的身上, 他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修为,但如果真是他出手的话,这么利落的身手,他倒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 “按你所说,是不是武力比你强,就可以把你当奴隶一样使唤?” 苏江月再次开口,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络腮胡隐约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不是好惹的,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退缩,否则他的面子往哪放。 但他又不敢再张嘴,生怕这一口牙都会被人打掉。 于是,他身边那个高个瘦子及时站了出来,开口道: “当然不是,虽然咱们也是以实力说话,但我们都是修炼之人,和他们这些垃圾怎么能一样。” “是不一样。”苏江月突然笑了起来,“要想长得像你这么丑的,还真是挺难的。” “小姑娘,你看你是外来的,最好小心自己的言行,好心劝你一句,你不知我们镇上的规矩,就不要随便出头,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们兄弟就先让你快活一番,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也不枉你的这张脸啊,哈哈……啊!” 又是一颗小石子! 只是,这次打的不是他的牙,而是他的舌头! 小指头大小的石头,居然硬生生刮去他一半的舌头,血顿时就涌了出来,他捂着嘴惊诧地看向楚千夜。 这下络腮胡看清楚了,立刻拉着同伴后退了一步,面色十分阴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下,算是犯了众怒了。 在场所有有修为的人都站了出来,纷纷挡在络腮胡兄弟身前。 他们也不傻,明显这些人是要为了清离出头的,恐怕还不止是为了清离,是要管他们镇上的闲事。 若此刻不团结起来,被他们个个突破,谁也没想好过。 楚千夜不说话,冷眼看着他们。 其实他平常不大喜欢出手,出手也喜欢直接灭口,但那些人的话触到他的底线了,所以他才想让他们先吃些苦头。 清离明显也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一方。 他是想要改变镇上的不良风气,可从来只有他挨打的份,倒也不是他真的谁都打不过,而是他觉得凡事都该讲理。 现在看楚千夜出手这么狠辣,他倒犹豫起来了。 普通的老百姓一见出血了,个个慌张得逃走了,好些摊贩连摊子都没收,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对方有人悄悄离开,往镇长家跑去。 楚千夜替苏江月搬了把椅子,她舒服地坐了上去,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像最坚硬后盾一般,让她继续说。 “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我没觉得大家有什么不同。无非是多了一个本领,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觉得可笑吗?按你们的逻辑,说白了无非就是欺软怕硬,哪来的脸认为自己与众不同?” 她说完,等着对方反驳。 可是对面的人,一看到楚千夜冰冷的面孔以及手中的小石子,谁都没有开口。 “我不想说些什么强者该护着弱者的道理,也不指望你们心存道义,我只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还想继续像从前那样的就站在原地不要动,若觉得该改变了的,就站到我这边来。” 说完,她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半晌之后,除了清离,没有一个人动。 就在苏江月觉得失望的时候,突然有个人站了出来,在其他人鄙夷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后。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足足走过来八个人。 虽然不足半数,但苏江月已经满足了,这些人并不都是无药可救的。 对面有人骂他们叛徒,最后走来的一个小个子立刻喊道: “我娘、我爹、我弟弟,都是普通人,我家只有我一个有修为,所以我也不想看着他们再被欺负了!” “我也是!就因为我爱慕的姑娘是个普通人,你们就觉得我娶她是自甘堕落,把我当成异类,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再过下去了!” “还有我,我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成天到处惹祸,其实个个像个傻子!” “还有我还有我……” “……” 他们中,有因为家人的、有因为自己的,也有敢怒不敢言的,在一刻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就在这时,刚才跑去镇长家报信的人回来了,满脸惊恐对着他们说:“不好了,镇长一家全都不见了。” “什么?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跑了?” 他们绝想不到,他们的镇长早就被收拾了,只以为他早知道楚千夜和苏江月会来,早早躲出去了。 一时个个又惊又怒。 “你们是京都来的?” “你们是皇上派来的?还是楚国师派来的?” “都不是。”苏江月起身,轻描淡写:“我们是路过的。” “那还废什么话,直接动手吧!” 对面的人,纷纷拔出武器,个个眼睛瞪得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将他们生吞了。 苏江月身后的几人,也拔出武器,随时准备出手。 “交给你了?”苏江月看向楚千夜。 “你安心坐着,片刻便好。” 楚千夜朝她微微一笑,再抬头时眼底已经是冰冷一片。 他出手极快,一瞬间就已经到他们中间,其他人甚至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出招的,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击打倒地。 果然如他所言,不过是片刻之间,连眼睛都来不及眨,那些人已经全部被击败。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丹田全都被震碎了。 楚千夜立于他们之中,冷冷开口:“既然你们看不起普通人,那从今天起就当个普通人吧。” 他的语调极为平静,仿佛在说一件非常小的事一般。 那些人听了他的话才反应过来,强撑着坐起身想要调息,可是腹部一点力量都没有。 他们先是不可置信,试了又试之后,瞬间面色惨白,瘫坐在地。 在他们看来,今天和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一样起床、一样外出,结果却成了毁灭性的一天…… “这样,可满意?”他回到她身边,身上的杀气顿时不见,笑如春风般柔和。 “极好。”苏江月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旁若无人的对视着,直到清离轻咳了两声,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清离原以为会大战一场,他的长枪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子,居然这么厉害。 但对于楚千夜没有杀人而是毁了对方丹田的做法,他还是十分赞同的,于是抱拳道: “在下清离,不知你们如何称呼?” 第82章 楚千夜很骄傲 “苏江月。” “九暮。” 清离骤听到苏江月的名字,脸色立刻变得崇敬起来。 “你是月宁郡主?就是那个把百川商枝打压得灰头土脸的月宁郡主?” 不仅是他和苏江月身后那些人,连倒在地上的人都激动起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居然就是苏江月。 特别是倒地被毁去丹田的那些人,他们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但对苏江月对战商枝一事,个个都佩服得紧。 毕竟是练武之人,他们谁没有从百川人手中买过丹药。 此刻,他们内心都无比后悔,但如果让他们重来一次,估计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因为在他们的思想里,普通人就是垃圾的概念已经根深蒂固,是很难改变的。 苏江月没有想到,那场比试居然连这个小镇上的人都知道了,看着众人钦佩又激动的目光,一时还有些小羞涩。 而楚千夜则是微昂起下巴,一副骄傲的神情。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对苏江月就没有这种情感了,但是他们看到第一次有人可以收拾那伙人,顿时也生出了希望。 又听她是郡主的身份,更加觉得她可以为自己做主。 于是很快,便有苦主出来,跪拜在她的面前,求她替自己做主。 有一个人出头,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一时之间苏江月身前已经跪下了不少人。 他们七嘴八舌地讲着自己的遭遇,说着说着就开始呼天抢地、哭天抹泪,乱成了一团。 苏江月目光冷冰地看着他们,扬声止住他们的话:“刚才清离替你们出头,可不见你们有人替他说话。” 她是要改变这里的习气,可是面对刚才他们的做法,她还是很生气。 若不是清离有股子傻劲儿,换一个人都不会坚持替他们讨要说法。 可是他们呢? 他们对这个替他们出头的人,没有一丝的尊重,甚至还觉得是他在惹事,希望他离自己远一点。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十分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些普通百姓面上一红,大多都沉默了。 “郡主勿怪他们,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清离适时走出来,还在替他们解围。 “做人连最基本的感恩都不知道,何谈为人?”苏江月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又转向清离,“还有你!若你的善良只是逞口舌却解决不了任何实际的问题,也是活该挨打。” “我、我并非是打不过他们,我只是……” “你只是希望用言语去改变他们,却不知道痛不在自己身上,他们永远感觉不到其中的滋味。我欣赏你敢做唯一站出来发声的勇者,却瞧不上你愚昧的思想。” 以暴制暴当然不对。 但总是要看实际的情况,有时候说再多的话,真的不如一拳来得痛快。 说完,她又看向跪在自己跟前的这些普通人,问道:“今天如果我们是挨打的那一方,你们有谁敢站出来?” 没有。 但人群中也有不服气的,高声嚷道:“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站出来能做什么?我们并非没有良心,可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是,你说清离替我们做主,我们不感恩还要嫌他,那是你没有想过,清离今天替我们做主了,明天我们可能就活不下去,我们能怎么办?” “我儿子,五十多岁了,为了给我看病问他们要了银两,结果呢?现在还在床上下不来,你身边有这么厉害的公子你当然不怕,我们呢?” 这些话,倒让苏江月有些动容了。 确实如他们所言,他们没有抵抗的能力,所以只能忍着。 又因为清离的做法连标都治不了,更别提本,所以他们也不敢站出来维护清离。 但她总觉得,这是不对的。 “若你们知道感恩一些,我也会站出来的。” 苏江月身后的一个人突然开口。 “我也是,我也曾出手过,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是两面不是人。” “我没出过手,因为连他们自己家人都旁观,我有什么理由出手。” 她扪心自问,若她也只是个普通人,是会像他们一样,还是敢当那个站出来的人? 这种假设却没有意义,因为她不是普通人,所以她无法真正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大家站的立场不同,所以想法和做法自然也会不同。 她无法真正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思考,对他们的不满也消退了不少。 “至少,在下次有人替你们出头时,无论结果,可以对他道一声谢,不要让他孤立无援。就像这位所说,别让他们两面不是人。” 苏江月说道。 她想通了,这样的辩论是不会有结果的。 改变,才是唯一行得通的路。 那些普通百姓听了她的话,脸上的忿色少了许多,看向清离的目光也有些愧疚。 于是有人带头,向清离道歉,又向他道谢,倒是弄得他面红耳赤,不停摆手说图的并非这个。 余下的事,他们找来了霄仁来处理,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记录下来,而他们直接将清离带走。 在回程的路上,清离还处在见到了郡主的喜悦之中,突然被她迎面击来,吓了一大跳,慌乱地躲避着。 苏江月没留余地,全力出手,连破天都拔出来了。 “郡主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起初清离还只是不停避开,没有还手,后来渐渐吃力实在躲不过去,才开始出招。 苏江月不答,全力朝他攻去。 楚千夜则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举动。 百招过后,清离终于被激起了怒气,挑起长枪就朝她刺去,每一招也不再留余力。 直到又是百招后,楚千夜才开口:“阿月,可以了。” 苏江月这才收手,笑意吟吟地看着有些恼怒了的清离道:“身手不错,只是少了点血性。” “郡主这是何意?” “动动脑子想一想,想明白了告诉我。” 苏江月说完,就回到楚千夜的身边,继续朝回走。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快到茶摊时,清离追了上来,拦住她问道:“郡主想试我身手,是想让我替代王镇长?” “还不算太蠢。” 苏江月笑了,却是对着楚千夜说道。 “还是蠢了些。”楚千夜回道,“但目前来说,算是最好的选择。” 清离脾气一贯很好,所以倒也不生气他们当着他的面就说他蠢,心中略有些激动,若他代表王镇长的话…… 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想,要如何改变这个镇上的风气了。 “可是,王镇长不好对付,咱们镇属于兰城管辖范围,兰城的城主就是这王镇长的亲戚,不仅如此,据说在京都也有他们的关系。” “你怕了?” “我不怕,我只是害怕给郡主你惹麻烦。” “这麻烦,我已经惹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茶摊,苏江月往小屋一指,示意他自己进去看。 到了白天,里面又开始鬼哭狼嚎,咒骂声不断。 清离小心翼翼推开门,就看到一堆人之中的王镇长,干涸的嘴唇有气无力地骂着什么,他的身边还躲着王律贵,断了一只胳膊! “所以,不仅是王城主,连同京都那里那个人,这次我也要一并招惹了。” 第83章 总比没尊严活着好 别说京都没有什么王姓的世家,就算有,苏江月也能给他捅个窟窿出来。 所以,她说完之后,就一直在观察清离的表现。 若他有一丝胆怯的神情,她就不会将这个小镇交给他。 毕竟想的和真正去做,是两码事。 “呸,活该!” 清离朝屋子里啐了一口,关上了门。 他对这个王镇长早就心生不满了,特别是他那个儿子,平日里不是招猫逗狗,就是四处欺凌。 也正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带头,这个镇子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他转过身,十分郑重地朝苏江月行了个礼:“多谢郡主能来,给了我们这个小镇一线生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退缩,绝不会辜负郡主你的信任!” 清离消瘦而有些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和初见他时,倒是多了几分血性。 见她露出满意的神色,他青肿的脸上立刻露出有些傻气的笑意,整个人都添了些光彩,不像之前只觉得他惨。 简单又聊了几句之后,苏江月便将他交给了楚千夜,毕竟关于如何管理一座城池、一个小镇,她一点经验也没有。 理直气壮地将一切扔给楚千夜,自己跑去找牛轰轰和郝大方,至于那一屋子的人,有叶欢一个足矣。 三个姑娘坐在雨棚下,阳光被遮挡得刚好,倒是不显得炎热。 郝大方煮了茶,苏江月将今日在镇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她们听。 当听了清离的事,又听到那些普通百姓直到最后才敢出来时,牛轰轰气坏了,直骂他们没良心。 这种心情,和苏江月最初的时候一模一样。 要不是师父们一贯的教导,她当时是真的不想救他们了。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们。他们自小生长在这种环境里,已经习惯了这种生存模式。我相信最早他们也是有反抗的,只是换来的后果是他们无法承受,才会变得如此。” 郝大方给她们分别倒了茶之后,才开口说道。 “可是清离一直是帮他们出头的呀,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不感谢他就算了,居然还嫌弃他,觉得他多事!” 牛轰轰完全不赞同她的观点。 郝大方也不恼,笑着将茶递给她后道:“我倒是觉得那个清离有点傻,他既然看不惯就应该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当个出头鸟,他一人又能解决多少人?” “可是……” “他的动机是好的,做法却笨。他无法根治当地的问题,只会让那些人反扑得更严重,更变本加厉去折磨那些普通百姓,以此来证明他们的权威是不可挑衅的。” 这下牛轰轰不说话了,安静地听她继续往下说。 “普通百姓无法脱离他们的掌控,但清离却是可以的。其实他完全可以选择向京都求救,就算他们背后有京都的人,也无法只手遮天。 “所以我才说,他心是好的,但方法却是笨的。而那些普通百姓肯定有错,错在麻木、错在愚昧、错在他们只看得到眼前,觉得王家在此便是天、是地,是他们永远都无法反抗的存在。” 麻木、愚昧! 这两个词简直说到了苏江月的心坎里。 她从前和郝大方接触不多,一直以来是因为霄仁才多看她一眼,如今她才觉得自己好像真正认识了郝大方。 没有想到,她竟如此聪慧通透。 “霄仁眼光不错。” 苏江月没来由地,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郝大方的脸立刻羞红了,娇嗔了一句:“瞎说什么。” 牛轰轰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反应过来,呆愣愣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想法的,说得好像你就是他们其中一员似的。” “我家也不是京都的,我也是从小地方来的。” 她没有细说,但从这一句话中就知道,在她的家乡肯定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所以她才会有如此深的感受。 原本想就此揭过,不再提了,但想了想,郝大方还是忍不住对着牛轰轰说道: “你是绥城城主的千金,所以你很容易就站在自己以为的真理上,其实普通百姓的日子,比我们想的要难得多,只是你没有感受过而已。” 这话就有些重了。 虽然知道她这话没有指责的意思,但苏江月还是害怕牛轰轰会误会。 谁知一看过去,牛轰轰居然很认同地点头: “看来这次出来游历真是对的选择,其实我到现在也无法代入到那些百姓的想法,甚至还会想如果我也是他们其中一员,我一定会站出来反抗,死又如何,总比没尊严活着的好。” “很正常,立场不同看法就会不同,如果我没有来京都、没有来学院没有认识你们,我也无法站在这种角度上去思考,我一定会代入那些百姓的想法,觉得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江月笑了起来,这话那些百姓还真的说过。 聊过这一通之后,她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在这之前她一直在纠结,究竟是谁对谁错,如今也想明白了。 挣扎在苦难中的人,哪里有时间去想对错,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算着时间,明日兰城的王城主应该就会到了,苏江月想了想,觉得这一次他肯定会带一批人马过来,还有可能是兵马。 若真是碰上了,有楚千夜在她倒是不担心会打不过,但这动静就会闹得很大。 而且那些士兵,大多只是听令行事,不能一竿子打死。 权衡再三,她决定等霄仁回来,问他要个信鸽,给太子传信。 果然第二天晚傍时分,王城主带着浩浩荡荡的兵马前来,他们没有去镇里,而是直接来到茶摊前,在相距几十米的地方停下。 苏江月让叶欢将叶律贵两父子扔到前面,其他人依旧关在小屋里。 王城主没有直接露面,而是派了个人前来问话。 那人身穿盔甲,上来就严厉地道:“你们怎敢绑人,是要造反吗?” “那你可以说清楚,是造你们的反,还是造京都的反!”牛轰轰丝毫不惧,颇有些阵前叫骂的架势。 “有什么不同?造我的反就是造京都的反!” 王城主终于出来,八抬大轿,连轿子都没有落地,看向他们的目光也是十分不屑。 “哥,救我们啊、救我们啊!” 许是太久没喝水了,王镇长的声音十分嘶哑,被按在地上的脸满是污秽。 “他们砍了你侄儿的手,还割了他舌头,你快替我们报仇啊!” “闭嘴,没出息的东西。”王城主恼火地瞪了他们一眼,“早让你们把精力都放在修炼上,现在好了,这才几个人就把你们打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王镇长不敢说话了,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我竟不知,原来你还可以代表京都,难道你还可以代表皇上?” 一直没开口的楚千夜,突然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一丝情绪。 “有何不可?在这里,皇上来了也没用!”王城主倾身向前,细细打量了他们几个一眼之后,目光更加不屑了,“对付你们几个,我手下一人足矣。” “你动手,就不怕我把他们两个先杀了?”牛轰轰踢了一脚王律贵,大声问道。 王城主哈哈大笑几声:“连你们几个都对付不了的废物,杀了有什么可惜。我手下多的是人可以顶替他们的位置。” “大哥?!” “嗯嗯??” 王家父子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王律贵无法开口说话,哼个不停,但没有人理会他们两个。 王城主不想再浪费时间,手一挥,一排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 而他们瞄准的第一个目标,居然就是王家父子! 第84章 反派死于话多 这些弓箭手,可不是简单的弓箭手,一看他们拉弓的架势,就知道他们武力都不会低,最差的也是也有七阶实力,而且是快突破的那种。 所以,他们统一对准王家父子时,他们顿时就吓傻了。 趴倒在地,极力想要抬头去看王城主,皆不信他真的会杀了他们。 毕竟,他们可是兄弟啊,虽不是一个母亲生的,那也是亲兄弟啊! 王城主眼皮微抬,看了一眼苏江月等人叹道:“真是可惜,刚刚成为天才的月宁郡主,好不容易有了些名声,今天却要惨死在这个小镇上。” 苏江月早猜到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将他们全都灭口,若是让他们回到京都,他才是真的没命的那个。 她不慌不忙,依旧镇定:“既然我必死无疑,你可否让我知道,京都里谁是你的靠山?” “你当我是那两个蠢货吗?”他冷冷一笑,“既然要死了就不要好奇心这么重,你死后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那让我来猜猜,京都已经没有王姓世家,但是有权有势的王姓,我还是认识几位的。”苏江月上前一步,眼角瞄得京都的方向。 按时间来算,太子应该快到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不想大动干戈,因为死过一次,知道生命的可贵,一旦动手,有叶欢和楚千夜,那伤亡肯定十分重。 也不知是她哪句话引起了他的兴趣,王城主反倒不着急了,一挥手那些弓箭手又微微放下手中的弓箭待命。 “你说说看。” “还说自己不是蠢货,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他都不知道。”牛轰轰附在叶欢的耳边低声道。 叶欢只觉得耳边一片酥麻,连声音都变得有些甜腻:“你别怕,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苏江月轻轻瞟了一眼他们两个,心想这俩还真是般配,任何时候思维都这么跳脱。 略微思考了之后,她抬头说道:“有品有阶的太子太师是一个、礼部有一位,除此之外……”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去看他的神情。 果然,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嘲笑的模样。 于是她继续道:“只是这二位,应该和你都没多大的关系,他们虽是都姓王,但祖籍皆不在兰城,倒是最后这位。” 说到此处,她与其霎时变得笃定:“天境司副使,王正。祖籍兰城,与我有仇。想必这次你还特刻去询问他该如何办,也是他给你的底气,让你敢当众杀了我灭口,对吗?” 提到王正,王城主脸色瞬变,眼底的杀气都变得浓烈起来。 “别急,再让我猜猜,你们在兰城做的事,王正应该都不知道吧?或者说,他知道的不多。 “依我所知,这位副使大人最讲规矩,若是让他知道,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吧?所以你才会借着这个机会,将王律贵父子也一并灭口,省得他们出卖你。 “不仅如此,若是有人查起,你还可以说你是为了那些百姓才杀了他们的,是按规矩处置的,对吗?” 苏江月说完,看着王城主阴晴不定的脸,耳朵轻轻一动,她已经感觉地面微震,那是大批兵马踏地的动静。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王镇长强撑着肥胖的身躯,顶着满身伤痕质问道。 他面色铁青,见王城主不答,颤着手指向他:“我们是至亲啊!” “什么狗屁至亲,你娘不过是个下贱坯子,也敢爬到我父亲的床上,生下你这个野种。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我早就连你一起杀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娘……我娘是你杀的?!” “她不该死吗?”王城主笑得阴毒,“只不过她死的时候,还在求我看在血脉的份上,好好照顾你。哈哈哈……却不知道我早就在你的饭菜里下了毒,所以你才会胖得跟头猪似的。” 他说着,突然指向王律贵。 “你以为他真的是你儿子?你看看你们俩有一点像吗?他是我家仆人和你媳妇生下来的野种,你却当宝贝似的捧在掌心,哈哈哈哈,你说你蠢不蠢!” 这下,轮到王律贵震惊了。 他居然是仆人之子?! 父子俩对视一眼,皆是瞳孔猛缩,王镇长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连骂王城主的心都没有了。 重新跌坐回地面,如同痴傻了一般,面孔扭曲,身子失去重力般轻轻晃动着。 这段往事,藏在王城主心中许久,如今说出来,他反倒有些控制不住,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仰天长笑。 “你娘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娘好心救她一命,她早就死了!结果呢?她居然爬上我父亲的床,和我娘分宠?若不是还要利用你,我真的好想让你看看你娘的死状。” 他眯起双眼,咬紧牙根,语气森森地说着。 “现在闭上眼,我都还记得,她被下人扒光衣服的样子!浑身伤痕的样子!被父亲撞见生不如死的样子!我统统都记得!” 王镇长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心中对他母亲的仇恨居然这么深。 他只记得,他虽然不是嫡子,但从小父亲对他还是十分宠爱的,就连嫡母待他也是十分好,更别提这个几乎算是将他带大的哥哥。 嫡母死得早,后来家中就由他母亲管理后宅了,母亲也一直让他要敬重这个哥哥,凡事都要听他的。 而且,母亲的死,父亲明明说是突发疾病,怎么会是这样? 一直视为兄长的哥哥突然露出了獠牙,一直视为珍宝的儿子却是自己夫人和仆人偷生的野种…… 他只觉得天地好像都崩塌了,天旋地转,灵魂游离。 闷在胸口的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想到母亲居然是以那种方式惨死,他整个人都暴跳如雷,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他吼道:“王尚端,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哈哈哈哈,”王尚端大声笑道,“王尚启,我现在就能让你不得好死!” 说完,他圆目一睁,抬手一挥,弓箭手立刻举弓拉弦,在他手放下的一瞬间,几次只箭朝着王尚启射去。 他被折磨了多天,根本没有余力反抗,闷哼一声,已经被扎得像个刺猬一般。 瞪着双眼,缓缓跪到地面,口中的血鲜不断涌出,他死死地盯着王尚端,嘴巴不停一张一翕,像是在说着什么却完全听不到声响。 “嗯,嗯!” 一旁的王律贵没想到他真的会动手,毕竟是多年的父子怎么会没感情,他扑到王尚启的身边,又不敢碰他,只能不停哼哼,眼泪急流。 王尚启看着王律贵,神色十分复杂,此刻他已经濒临死亡,看着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张嘴,可是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但所有人都看清了,他说:跑!快跑! 王律贵跪在他身边,哭着摇头,怎么都不肯离开。 也不知是安慰还是着急,王尚启胸口激烈起伏了一下后,垂下了头。 至死,眼睛都没有闭上。 苏江月等人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等隐秘的事情。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郝大方还端来了茶、点瓜子,几个人一边吃一边听,还小声点评了一下谁更无耻。 “倒还算有人性。” “我倒觉得,这一家子都没什么人性,只是死在最信任的大哥手上,多少还是有点惨的。” “惨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狗咬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王尚启气绝,她们才轻喟。 “你们看得很开心啊。” 王尚端没有去理会王律贵,而是转向苏江月等人说道。 苏江月挑了挑眉:“如此家丑,谈不上开心,倒觉得有些污了耳朵。” 王尚端神情一怒,但立刻又满不在乎地一笑,“尽管嘴硬,没关系,反正你们也都要死了。” “是吗?那可未必!” 苏江月淡然一笑,话音刚落,一只离弦之箭,快如闪电般直接朝王尚端的心脏射来! 第85章 没机会了 那一箭射得精准且有力,半只箭身都没入王尚端的心脏,紧随而来的是地面微震。 王尚瑞的人马看到他受伤,顿时变得慌乱,有上前查看情况的,有朝着道路尽头看去的,还有悄悄放下武器,随时准备倒戈的。 很快,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现,黑色旗帜随风飘扬着,铠甲在阳下光泛着冷光,他们奔腾而来,扬起一路尘土。 肃杀之气,排山倒海而来。 为首的两个人坐在马上,远远地将其他人马甩在身后,其中一个手中正持着弓箭,直奔苏江月等人而来。 那二人,正是太子和五皇子顾筵杰。 这倒令苏江月有些意外,上次在丹药房交手时,顾筵杰明明用的是剑,却没想到他射箭也是一把好手。 “月宁,你没事吧?”太子先下了马,急声问道。 还不等苏江月回答,顾筵杰就挤了过来,还刻意将弓箭放置在胸前,生怕她看不到一般:“还好赶得及时,我十分担心你呢。” 楚千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到苏江月身前,不动声色地将顾筵杰给挤开了。 他们此刻还不知眼前这个普通的九暮还是楚千夜,神情立刻变得不满。 但看到他的神情,目光就不自觉移开。 兄弟俩都十分困惑,怎么每次面对这个人,莫名心中就有些害怕。 特别是顾筵杰,事后还专门去查了一下九暮的身份,可是有关他的信息全都被抹干净,根本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 之后他又到了顾诚君处,所以他隐约有些猜出,这人的身份不简单。 那头的王尚端一手捂着伤口苟延残喘,此刻才看清来人是谁,心顿时就凉了下去,绝望地看着天空。 他知道,没机会了。 从他接手城主的那天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连一点预兆都没有,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流失,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报应这两个字。 太子收到苏江月的信后,立刻就去禀报了皇上,皇上得知之后龙颜震怒,立刻调遣了兵马让他前来相助。 所以,太子带来的人要比王尚端的多上数倍,加上王尚端的人一看到太子都来了,大多都放下了武器,自觉蹲下身子。 剩余一些反抗者,很快就被太子的人马给收拾了。 所以此刻的王尚端,心中没有一丝希望,双目无光地看着天空,捂着胸口的手抖了抖,眸光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噗—— 他猛地用力,将箭拔出来,顿时血流如注!可是他却笑了起来,只以为这样至少可以保住京都里的王正不受自己牵连,反正苏江月没有证据。 就这样死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可不想进天镜司,那里头的刑罚想想都令人肝颤。 正想着,突然感觉有人靠近,然后有人捏住他的下巴,令他不得不张开嘴,一颗丹药被塞了进来。 原本已经模糊了的视线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我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松就死了呢?” 苏江月的话传入他的耳中,他无比愤怒地瞪向她,挣扎着还想要反抗,结果被牛轰轰一记手刀,直接给劈晕了。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有太子手底下的人会去处理,苏江月等人也不再管,跟着太子一起到王尚启家中去暂住。 他们先行回镇,路上苏江月将清离介绍给太子,并建议接下来由他接管这个小镇,又说了镇里头的情况。 霄仁适时地将那些普通百姓的状纸递上,为了写这些状纸足足花了他将近一天的时间,到现在手还是酸的。 那上面的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关于王家父子这些年在镇上的所作所为,简直称得上是罄竹难书。 只看了几张纸,太子脸色就黑了,捏着状纸的手指都泛了白。 草菅人命、强抢民女、随时打杀、肆意敛财! 这天下的坏事就没有他们父子没做过的。 死有余辜! 苏江月也瞄了几眼,冷笑道:“他们敛来的这些晶石,我看大部分都进了王尚端的口袋,更多的应该是流进了王正的口袋。” 太子没有说话。 他对这个王正有些印象,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公正的人,而且和奢靡挨不上边,不仅挨不上边看起来还有些穷的样子。 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那是真实的他,还是伪装出来的,一切都还需要查证。 他不回答,苏江月也没在意,她也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接下来的事情她并不想管,将这里的烂摊子丢给太子之后,他们就要起程出去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王尚启的宅子,里头还有些仆人,看到来人正想训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太子身边的人给收拾了。 好在这宅子够大,否则他们还真住不过来。 随意分配了房间之后,就各自回房休息。 太子则在大堂继续看那些状纸,越看头越大,这两父子简直是死不足惜。 用力将那些状纸拍在桌上,正想发怒,突然抬头一看,一个人都没有,顿时皱眉唤了人来:“老五呢?” “五皇子应该是去休息了吧……” “呵,本太子都还没有去休息,他倒是会享受,去把他给我叫来!” “是!” 护卫应声,转身就走,可是到了顾筵杰的房间却没有找到他,正想再去找找时,突然就看到一个人影从苏江月的房里飞了出来。 不! 是被扔了出来!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他要找的五皇子吗? 顾筵杰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扔出来了? 被那个目光冰冷满脸严肃的九暮给扔出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爬起身后,九暮也走了房间,正倚在房门盯着他。 “他是我的人。”苏江月走到九暮身后,“顾筵杰,你是怎么做到脸皮这么厚的?脸都已经撕得这么彻底了,你还跑来假惺惺?” “月儿,我不是、我没有,我是……” “你是不想要你嘴里那根舌头了。”楚千夜冷冷开口。 顾筵杰心莫名一颤,他是皇子,虽然现在没有从前那么受宠,可也是皇上的亲儿子,这大武还没人敢对他这样说话。 可是楚千夜开口,却让他觉得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会这么做。 苏江月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楚千夜。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和别人的舌头过不去了,总想着割人家的舌头。 “月儿,你不管管你手下,他迟早会给你惹祸的!” 不敢去看楚千夜,他只能对着苏江月说话,脸上是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你再这样叫我的话,下次就该说不出话来了,还记得刚才那个王律贵吗?他嘴里除了牙,可没其他的东西了。” 第86章 你吃醋了 虽然王律贵是叶欢处理的,但拿出来吓唬顾筵杰还是十分有用的。 果然,他神色一变,立刻闭了嘴。 他不敢赌,而且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万一真割了他舌头,就算被皇上降罪,他的舌头也回不来啊。 顾筵杰不傻,但一时又碍于面子不愿意服软。 好在太子护卫及时出现,说太子请他去一趟,正好替他解围了。 见他跑得飞快,楚千夜的眸光暗了暗,心想这些皇子还是太闲了些。 苏江月却没有放在心上,拉着他回到屋子里,继续饮茶。 兰城他们是不准备再去了,毕竟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之后,太子会带人去兰城再调查,所以他们准备继续往下走。 按大武的地图,兰城下一站便是白城,而离白城最近的就是绥城。 他们准备先去白城看一看,然后去牛轰轰老家绥城,也让她能回家去看看。 所以休整了一夜之后,第一天苏江月等人就和太子告别了。 太子虽然也很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可是王家的事实在太子,还有很多疑点未查清,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于是只能放弃和他们共游,留在小镇里处理相关事宜。 这可把顾筵杰开心坏了,他自从身子坏了之后,皇上就不给他派任务了,这次也是听说苏江月在此处,他才向皇上求得机会,跟了过来。 如今,正事有太子处理,他乐得轻松,便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出发。 从这件事中,苏江月倒是看出了太子和他的区别,要不说人家能正儿八经地坐稳这个太子之位,任何时候他都会以正事为重。 再看看顾筵杰,想要夺太子之位却不明白,在这时候替太子分担一起查清真相,是皇上对他改观最好的机会。 却一心只想要凑近苏江月,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 虽然没人同意,但他就这样跟着,苏江月等人倒不好直接赶他,毕竟路也不是他们开的,顾筵杰要往哪儿走他们也没办法阻拦。 只是他还没跟着走出兰城,就有人快马追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之后,他脸色一变,追上苏江月要向她告别。 “从前的事,我是真心忏悔。这次我原本想着陪你走一段,让你能感受到我的真心,可惜京都有急事,我不得不回,你一定要小心,特别是那个九暮,我看着他不简单,也不像什么好人。” 苏江月还以为他刻意将自己单独喊出来是要说什么,没想到居然是要说楚千夜的坏话。 她听了只觉得好笑,这家伙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敢说别人。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如果他知道,九暮和楚千夜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时,他会是什么表情?特别是,他还说九暮不像个好人。 “你知道我和楚千夜的关系不一般吗?” “月儿!”他满脸担忧地看着她,“楚千夜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真的看上你?而且我听说,他在灵洲早就有未婚妻子,你招惹不起这样的人的。” 言下之意,你还是乖乖回头看看我吧! “他那未婚妻子,不会是姓霄吧?” 她想到上次霄凌薇对楚千夜一往情深的模样,若是她到处宣扬倒也不奇怪。 “霄?” 顾筵杰摇头, “当然不是,是谁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这件事知道的也没几个人,本也不该告诉你的,可是我怕你受伤。” 话说得真好听,倒不知当初是谁买凶毁人。 在他和楚千夜之间,她当然相信楚千夜,只是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顾筵杰再胆大,也不敢平白给楚千夜安排个未婚妻子出来。 “那她可是姓鹤?” 正想着,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顾筵杰还没反应过来,张口就答道:“正是姓鹤,你怎么知道?” 他回答完了之后,才发现刚才根本不是苏江月问的,抬头一看,九暮立于他们不远的地方,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顾筵杰条件反射一般低下头,又止不住微抬眼角去瞄他,眼底满是戒备之色。 这个人,连楚千夜的私隐都知道,果然不简单! 特别是那目光,如猛虎一般令人畏惧,他堂堂一个皇子,居然被他一道目光看得心中发虚,胆寒的同时又有些恼怒。 那模样看起来,十足像个懦夫。 “无稽之谈。”楚千夜只留下这四个字,拉起苏江月就走。 外人面前,苏江月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对楚千夜发难,乖巧地就跟着他走了。 顾筵杰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只是张了张嘴,愤愤一甩袖,跟着来人一起走了。 听到身后没了动静,苏江月才甩开他的手,大步朝前快速走去。 楚千夜连忙追上,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吃醋了?” 苏江月急停,一转头正好看到他微弯的双眼,心中的气莫名就散了大半: “我都不知你还有个未婚妻子,还以为是霄凌薇散播的谣言,没想到还有位鹤姑娘。” “你笑什么?十分得意吗?我不管你是霄姑娘还是鹤姑娘,反正我要明媒正娶,换句话来说,我只当正妻。” “你说什么?” 楚千夜脸色一沉,四周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苏江月心中憋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面上还是一本正经:“我说,我不管你有几位红颜,我只要正妻的位置。” 果然,这话一说完,四周的空气都快结冰了。 他凑近她,直将她抵在一棵树上,一手撑过她的头顶,低头就覆上她的唇。 那温润的触感,让苏江月霎时就瞪圆了双眼。 这家伙不是在生气吗? 还有人是用这种方法生气的? 淡淡的冷香传入鼻息,她很快就没了想法,完全沉醉。 不知多久,他微微后退一些,看着她略有些红肿的唇,声音低哑地说:“还说吗?” “不说了。” “只要正妻之位?” “人也要。” “那红颜?” “灭之!” 两人对视,面上皆是微红,眼中有浅浅的笑意。 太阳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里,枝头鸟儿清脆地叫着,他低头看着她有些迷离的眼神,目光又落在她艳红的唇。 再一次,又覆了上去…… 第87章 赔我大师兄 这一吻,绵软悠长。 苏江月只觉得自己双脚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无力,手紧紧地攀着他的衣衫。 分开后,两人都微有些喘息。 她一把拽过他的前襟,目光恶狠狠地问道:“你这一招,在多少姑娘身上用过?” 原只是开句玩笑,谁想楚千夜竟真的开始思考。 不仅如此,像是想到了什么,还突然笑出声来,那模样根本就不像是装出来故意气她的。 好你个楚千夜! 苏江月用力踩在他的脚上,一把将他推开就要走。 楚千夜这才发觉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忙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 “你忘了我说过,只有你、仅有你。” “我看起来那么好骗吗?”她也不挣扎,只是心中有些难过。 她心动了,从前她还是苏天初的时候,从未尝试过心动的滋味,更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有过牵扯。 好不容易对一个人心动了,这人居然还是个花心的! 楚千夜哭笑不得,扳过她的身子,认真地看着她道:“我现在不知该如何和你解释,但我刚才真的是想到你了。我发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真的只有你一个!” 他的神色沉静自如,眸光十分坚定,倒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可是不知为何,苏江月总有一种,他每次说一些奇怪的话并不是对她说的。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她的身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或者说他总是透过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可他言之凿凿,她一时也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信。 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齐齐看过去,发现是霄仁。 霄仁一见此情此景,顿时愣在原地,轻咳出声。 “呃……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继你个头!” 苏江月一开口,霄仁都差点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牛轰轰了。 心想将来还是让郝大方离牛轰轰远一些,免得被她教坏了。 “我们回去吧。”她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说道。 “那你还生气吗?相信我了吗?” 若不问个清楚,他的心还真放不下,按他以往的经验来说,如果一个问题没有彻底解决,那以后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成为导火索。 想想都害怕。 “暂且相信,不信我也没办法查证,但是楚千夜,”苏江月抬起头,表情十分严肃,“若有一天让我发现,你真的还有其他人,那我宁可死,也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我保证!” 站在一旁的霄仁,一动不敢动,心中呐喊着,你们要说这种小情话不是该先让我走了吗? 这些话真的是他该听的、能听的吗? 小心翼翼地移了一步、再移一步,趁两人深情对视之际,他逃得飞快! 等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个才归队。 一回来,牛轰轰就忍不住朝苏江月的嘴看去,然后又快速移开目光,来回几次之后,苏江月终于忍不住,轻拍她的后脑。 牛轰轰掩嘴笑了起来,凑到她耳旁:“你们进展也太快了。” “不然我让叶欢也快点?” 苏江月感觉和楚千夜相处久了之后,自己的脸皮也像也变厚了。 “叶欢?” 牛轰轰瞪圆了眼睛,看了一眼左边的叶欢,那家伙一触到她的目光,立刻一记媚眼飘了过来,吓得她一阵恶寒,连连摇头。 “阿月,我偷偷和你说,这家伙最近好像特别不正常,不知是不是眼疾患了,总是冲我眨眼,好吓人。” “咱们轰轰,还是个小姑娘呢。”苏江月摸了摸她的后脑,“叶欢有得累了。” 牛轰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是个小姑娘和叶欢累有什么关联,转头又看了一眼叶欢,见他还在冲自己挤眉弄眼,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来他的眼疾,又加重了…… 白城地理位置很好,依山傍水、四处繁花。 这里的人说话,总喜欢加个“呀”作为结尾,所以听起来总是软软的,因为这个所以常有人说,和白城的人永远都吵不起来。 苏江月他们到达白城,已经是三天后了。 一进门城,就感觉到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夹杂着水分,凉风席席迎面吹来,每步都能闻到花香。 相较于兰城那个小镇的“和谐”,这里倒显得更加真实一些。 有贩卖声、有吵架声、有孩童追赶声,还有一言不合就约架的人,跳到人群外飞快打一场,输了的就立刻认错。 看起来十分真性情。 一路进城,已经有好几家客栈小二过来询问可要住店,但叶欢都嫌那些店面太小,直到看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他们才停下步伐。 小二一见他们立刻躬身出来迎接,介绍了店里的特色美食和住宿条件之后,几人决定就在此留宿。 刚准备进门,突然一个人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牛轰轰。 “长没长眼睛,冲撞了我的客人可要仔细你的皮呀,还不快滚开。” 还不等他们开口,小二就先冲了过来。 “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发出自己撞了人,赶忙道歉,转身就要走。 他穿着有些破烂但却不脏,脸上有些污渍但那双眼睛却十分灵动,如果不细看会以为他只是个乞丐。 可是苏江月等人眼睛何等尖厉,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见她要逃,苏江月一把拎住她后脖的衣服,笑道:“这位小兄弟,要走可以,东西留下。” “什么东西?”小乞丐眼珠子一转,一拍大腿就开始哭喊,“我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们一下,我都穷成这样了,拿什么来赔你啊。我看这位姑娘,也没有受伤,你们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阿月?”牛轰轰也有些不解,但见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忙劝道,“我没事,不然就放了她吧。” “看看你身上少了什么吧。”苏江月提醒道。 牛轰轰一摸腰间,果然她用来装晶石的乾坤袋不见了,立刻看向小乞丐,怒道:“还给我,不然你的手就别想要了!” 小乞丐还想辩驳,牛轰轰哪给她这样的机会,直接开始搜身,很快就从她的怀里找到了自己的乾坤袋。 “你还敢偷东西!”牛轰轰质问道。 那小乞丐一见东西都被搜出来了,四周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心中暗道倒霉,一个缩身就挣开了苏江月的手。 “嘿嘿,对不住了几位,有缘再见!” 说完,起身便逃。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轻功是真的好,眨眼之间就已经飞出了几丈远。 结果刚飞出去一会儿,突然看到从店里走出来的一个男子,瞬间停在了原地,然后飞快地又跑了回来。 她的眉眼中满是喜悦之情,一边往回跑,一边喊道: “大师兄,大师兄……是我啊,我是木灵儿啊!” 结果那男子步伐连顿都没有顿一下,直接就消失在人群里了,她焦急想要去追,却被牛轰轰一把按住。 “看你还怎么逃!” “快放开我,不就是偷了你东西吗?等我找到我大师兄,我双倍还你!” “什么大师兄,人家根本不理你!” “那是他没听到,若是听到了,大师兄绝对不会不理我的,他、他答应要娶我的,怎么会不理我!” 她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不停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男子的身影,可早就看不到踪迹了,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都怪你,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才偷溜下山,找了半个月终于看到人了,你赔我大师兄、赔我大师兄……” 第88章 又是个负心汉 牛轰轰生平最怕的就是姑娘哭了。 若是直接打一场,她从来不惧,但一见人家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顿时有些失措。 她的眼力远不如苏江月,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个小乞丐居然是个姑娘,手下一松,想要扶她起来。 结果那姑娘直接坐倒在地,抱着膝盖哭得惊天动地。 她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泪水成串地往下掉,从大声嚎啕渐渐变成了呜咽,身子一抽一抽的,反倒令他们几人束手无策。 “哎哟,你别哭了不行吗?大不了我不怪你就是了。” 牛轰轰急得又想要去拉她,被苏江月拦住了。 她十分冷静地看着地上的这位姑娘,听刚才她自称木灵儿,又唤那男子为大师兄,应该是白城某个宗门的弟子。 偷溜下山,许是遇上了什么事才会出此下策,去偷别人的乾坤袋。 想了想,便对木灵儿道:“你再哭我们就不管你了。” “管我?管我什么?”她抽抽嗒嗒,没明白苏江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江月将她扶了起来,指着自己的一众人道:“你不是要找大师兄吗?我们这里人多,你身上又没有银钱,干脆跟我们走,我们替你一起找。” “真的?” 木灵儿眼睛都亮了起来,哭声立刻就止住了,用衣袖随意抹去脸上的泪水,整张脸显得更脏了,但她丝毫没有察觉,十分自来熟地挽住苏江月的胳膊。 “你真的帮我找大师兄吗?” “是,但你现在要先跟我们走,然后再好好和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才能帮你。” “那好,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于是她挽着苏江月,跟着店小二一并走了。 牛轰轰忍不住腹诽:“答应得倒干脆,也不怕被人卖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前面的木灵儿却全都听进去了,顿时松开了苏江月的手,眼珠子十分机灵地转了转后,又挽了回去。 苏江月低笑了几声,这姑娘倒是有趣儿。 于是问道:“不怕被卖了?” “怕呀,可是你们看起来不像坏人,而且我真要跑你们谁也抓不住。” 在师门里,她虽然武力不是最高的,但是论轻功可没人能比得上她,她的师父也常说,论打架她可能谁都打不过,但论逃跑,谁也追不上她。 他们要了几间上房,苏江月将木灵儿安排和自己一起住。 进屋之后,先让她洗漱了一番,然后拿出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 很快,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就出现在眼前,她生得其实挺普通,但一双眼睛却十分灵动,一洗漱出来,就忙坐到苏江月身旁。 “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大师兄啊?” 那着急的模样,恨不能立刻就出发。 “你也说了,你找半个月都没找到,这说明你用的方法不对。但要,你要我们帮你,我们总该知道你是谁,和你那位大师兄到底是什么关系吧?” 木灵儿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理,而且她的身份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和她说了倒也无碍。 “我叫木灵儿,这个你知道了。”她开口道,“我师父是青山派掌门,我是师门里的小师妹,最晚进山的一个……” 因为是最晚进山,被送进师门时年纪又小,所以师父就特别交代了大师兄来照顾他。 大师兄生得十分俊雅,待她又极有耐心,知道她对学武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也不勉强她,除了基本功之外,时常偷偷放水让她偷懒。 在她的眼中大师兄,比师父还要更亲。 那时候她还小,吃饭的时候总是抢不过其他师兄,每次都是大师兄额外做些吃食给她,不仅如此,还总会背着她到山顶陪她看星星。 连她的轻功,都是大师兄亲传的。 时日久了,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对大师兄动了情,总是拉着他说要嫁他,大师兄刚开始并不答,总是笑。 她就有些着急了,便追着问他娶不娶。 大师兄被问得实在没办法了,便说她此刻还小,若她大了还想要嫁他的话,他就娶她。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她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全师门四处对人说,她是大师兄的未婚妻子,但师兄们只觉得她是在玩笑,并未当真。 只想着等她长大,就不会再闹这种笑话出来。 可几年过去了,她的心越来越坚定,已经到了认定了大师兄的地步,这件事不知怎么就闹到掌门那里去了。 掌门将他们两个叫到跟前,要他们当着他的面说清楚,免得师门里传得沸沸扬扬,闹得不像话。 她自然是肯定的。 而且,她有也自信,大师兄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可没想到,在她答完掌门的话之后,大师兄却为难地看着她。 踌躇良久之后才恭敬答道:“原是她小的时候逗她的一句玩笑话,可没想到小师妹竟当真了,是我的不对。” 他说这话时,面上毫无波澜,和平日里一样稳重。 “小师妹,今日当着掌门的面,我索性和你说明白,我待你只有同门师兄妹的情谊,并无其他想法,那句话只是一句玩笑,不可当真。” 说到这里的时候,木灵儿眼中的光都熄灭了,撅着嘴十分难过。 苏江月也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他都已经将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她为什么还要追着他不放?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刚才苏江月明明看到那个男子身形微怔了一下,然后步伐就快加快了。 其他人可能没发觉,可她却是看得清楚。 “那看来是你这位大师兄对你并无意,你又何苦追着不放呢?” “才不是呢!” 木灵儿有些生气地否认,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杯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羞涩的笑容。 再抬起头时,眼中的光彩又回来了。 “你不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掌门师父和师兄们,全都不知道,大师兄对我,是有意的。” “……怕不是你的臆想吧?” 苏江月实在不忍心打击她,可是又不能不把话说得直白。 那位大师兄,明显就是对她无意啊! “当然不是我的臆想!”木灵儿剜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那天答完掌门师父的话之后,我十分伤心回到房里,我都想下山回家了。可是,半夜的时候大师兄就来找我了……” 提起那一晚,木灵儿眸光闪了闪,两腮绯红蔓延至了耳根。 仿佛春天里新花的花骨朵儿,娇嫩又羞涩地捂着脸,吃吃地笑了起来。 “大师兄说,掌门师父对他的亲事另有安排,所以不能当着掌门的面承认对我的情感,让我再耐心等等他,待他解决完之后,再禀明掌门师父。” 提起那一晚他的告白,她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几分。 可苏江月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心中隐约觉得那个大师兄,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私定终生了?” “哎呀,你、你问得这样直白,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木灵儿娇嗔着,双手捂着脸身子不停扭来扭去。 苏江月颇为无奈地按住她:“那后来呢?” 第89章 私定终身了? 后来一切都如常,只是她听了大师兄的话,不再在众人面前提起那些话,有人逗她时,她也乖乖地按大师兄的交代否认了。 只说是自己年幼开的玩笑,与大师兄无关。 可每晚,大师兄都会来到她的闺房,起初也只是花前月下,恪守礼数。 后来有一夜,大师兄心情不好,两人喝了酒,木灵儿借着酒劲儿玩心大起,拉起大师兄就开始拜天地。 原是玩闹,拜着拜着,不知怎么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了,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对方的认真。 于是,郑重地许了不离不弃的诺言,喝了交杯酒,大师兄甚至还找来了一块红布,揭开盖头时他满是歉意: “抱歉不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宴,再等我一段时日,我必会风风光光将你迎娶进门。” 然后…… 然后她就毫不犹豫将他扑倒在床。 芙蓉帐暖,一夜缠绵。 情至深处她双眼迷离,忘却所有,只记得他在耳边不停许诺,一世一生永不负她。 从那之后,木灵儿就对大师兄深信不疑。 白日里,她是他乖巧听话的小师妹,到了夜里她便是他未公开的小娇妻。 有时候她也会犯糊涂,因为白天和夜里的大师兄区别太大了,但她终归是信他的,只等他解决掌门师父那边,她就可以公开和大师兄的关系了。 “你就从没怀疑过他在骗你?” 苏江月实在忍不住了,她是见过深情是什么模样的。 或许她和楚千夜还谈不上深情,但是李及之待李琼华、顾诚君与王月英,她都是看在眼中的。 虽然不是成日里黏在一起,但至少是真正的生死相许、护彼此周全。 “他怎么可能骗我呢?如果他要骗我的话,就不会把他家祖传的玉佩给我了。”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在苏江月眼前晃了晃,“我饿得快要死了,都没舍得把它当了。” 说完,又十分宝贝地将它藏进怀中。 “你别总是把我大师兄想成坏人,他不是。他待我极好的,我夜里想要吃东西,他就起身亲自给我做。” “我想要山下的胭脂,他每回下山办事都不忘给我带,有一次他身负重伤回来,我吓得要死,可是他半夜悄悄来我房间,将我要的胭脂带给我。” “连重伤的情况下,都还记得我随口一句嘱托,这样的他怎么会负我呢?” 苏江月想说,越是这种情深下才越是伤人,可是她没有说出口。 只能期盼那位大师兄,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是真的在骗这个小姑娘。 否则,她该有多难过……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失去联络了?” “都怪掌门师父!”说到这儿,木灵儿的嘴又撅了起来,嘴角向下一弯,“不知他派了什么任务给大师兄,后来每次大师兄下山的时间就越来越长,有时一个月也回不来一次。”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待上一晚又得走。我大师兄因为这个,都疲惫了许多呢。这次倒好,整整三个月都不曾回来,我担心他出事,掌门师父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只好偷偷溜下山了。” “谁知,刚下山我就遇到一对母子,说自己是来寻亲的,结果亲没寻到银两也用完了,我就把钱都给他们了。” “……全给了?”苏江月插了一句。 “对呀,反正我身上有晶石嘛,银钱给他们也无所谓的。” 木灵儿先是不在乎地一挥手,但很快又变得神色愤然,咬紧了后槽牙。 “谁曾想,那母子是个骗子,不知什么时候就把我乾坤袋给偷了,我一点晶石都没有了,又找不着大师兄,只好学着那些乞丐乞讨,可根本讨不着多少钱。” “我又不能回到山上,若这次回去,掌门师父肯定要将我关起来,再逃就难了。这次见到你们之前,我都已经快三天没吃东西了。” 还真是惨啊。 苏江月也不知是该可怜她,还是该骂她一句无脑活该。 恰好这时候小二送了吃食上来,苏江月一点没动,全给了木灵儿。 看着她吃得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有说谎。 “你那位大师兄,叫什么名字?我好让人出去打听打听。” “我大师兄的名字,可好听了。”木灵儿抬头,咽下口中吃食后,很是自豪地道:“白逸尘,他叫白逸尘!” “好,你且吃着,我命人去帮你找。” 说完她起身出门,唤来了叶欢。 相较于霄仁,叶欢的脑子比较灵活,而且他的鬼点子多,查到的东西肯定会更多。 叶欢听了个大概之后,转身就离开客栈了。 接下来几天,他们就在白城里转悠,发现这里真的比兰城不知好了多少倍,这里的人活得无比自在。 最重要的是,他们绝不会去打普通老百姓的主意,若是有人欺负了普通老百姓,是会被所有人鄙夷的。 而且会成为白城的公敌。 最妙的便是这里的花了,以白花居多,也不知名字,四处盛开。 中间偶尔夹杂着几朵其他颜色的,更显得娇艳。 置身于这满是花香之城中,品着当地的美酒,实在是美事一桩。 苏江月等人玩得不亦乐乎,但木灵儿却有些急了,好几天过去了,她也不见苏江月有什么动静,除了少了个人,谁也没再提起要帮她找白逸尘的事。 其实叶欢每晚都有回来向苏江月禀报,只是这些消息她都没有告诉木灵儿,今日出门之时,木灵儿差点跟她急眼了。 她依旧平稳地让她等。 而这几日,她不断给木灵儿做心理建设,希望她亲眼看到事实的时候,能够稳得住。 这日,天空阴沉沉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出门之时,苏江月只唤了牛轰轰和郝大方,男子全留在客栈不许出来。 木灵儿隐约猜到什么,急得直问她,是不是要去见大师兄了。 “是的,只是……一会儿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要冷静,好吗?” “只要能见到大师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放心吧,我和你说,大师兄见了我肯定十分惊喜,不过你这样说,是不是我大师兄又受伤了?” 她说着又开始着急。 苏江月连忙安抚道:“没受伤,你放心。” “受什么伤,他好得不能再好了,你这傻丫头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牛轰轰有些气恼地接了一句,那次叶欢回来禀报之后,她无意间听见,苏江月便将他们的事都告诉她。 她向来不会安慰人,所以才将牛轰轰和郝大方都叫了出来。 “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 说话间,正恰要路过一座石桥,木灵儿的话随着眼角瞥见白逸尘的身影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白逸尘明显怔了一下,随之飞快收回目光,仿佛没看到她一步,快步走向石桥。 白逸尘的目光,仅在木灵儿的脸上停留片刻,便从容地收回目光,像陌生人一般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上石头。 那句“大师兄”突然就梗在喉间。 木灵儿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觉得指尖发凉,眼睁睁看着他经过自己,视线一下就模糊了。 她用力地擦了擦眼睛,想要挤去眼中的泪水,怕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那个朝思暮想的大师兄。 她想过一千万种见面时,要对他说的话,要说的那些思念和担心,还有一定要微笑,不能吵闹、不能发脾气、不能埋怨。 因为这些都在他所不喜的,许久不见,她一定要让他看到最好的一面。 可是他经过她,未曾停留。 步伐有些着急地朝石桥上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却还是姑娘打扮的人走去,满脸宠溺接过她手中的伞,将她拥入怀中,走向烟雨之中。 笑,僵在脸上。 第90章 几个不长眼 她确定,他看到自己了。 也确定他脸上那宠溺的笑意,是从未在她面前有过的。 心头仿若压了一块大石,堵得她快无法呼吸,失神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怎么突然笑了一下。 “你瞧,我大师兄是不是生得特别好,和那个女子看起来,好像一对璧人。” 说话间她大力擦着眼睛,咬着唇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许久,直到完全不看到那两个人时,她依旧站在原地。 “你们说,会不会是我大师兄见路太滑了,所以才去扶那位妇人的?毕竟她有了身孕嘛,我大师兄又热心肠,对不对?” 她回过头,看着身后沉默的三位,咧嘴一笑。 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眼睛通红,唇瓣轻颤。 突然她就开始笑,从小声到大声,到最后蹲下身子呜咽着、压抑着的哭。 没有人过去打扰她,也没有人过去劝解安慰,她们只是这样看着她,任由她哭得像个疯子一般。 她们三个心中也不好受,初见时只觉得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日日缠着她们说大师兄有多好。 可是此刻,她心中的支柱崩坍了。 与其劝她坚强想开一些,索性让她哭个痛快,将所有的伤心难过、委屈憋闷全都哭出来,对她来说反而更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起身胡乱抹去泪水,背对着所有人说:“那个姑娘是谁?他们……他们要成亲了吗?” “那姑娘是你们城主的女儿,叫张玉娥。三日后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苏江月如实答道,这几日她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明里暗里已经提醒她好几次了,想着让她亲眼看到,才能真正死心。 毕竟,她们对木灵儿而言,只是一群陌生人,她的话怎么比得上她相知相恋许多年的大师兄。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那个张玉娥居然有了身孕,这点叶欢并没有提起。 “我想去看看。毕竟是同门师兄妹,大师兄成亲,我这个小师妹哪有不去送礼的道理。”她回过头想要扯出个笑容,但是失败了。 “当然要去,不仅你要去,我们全都陪你去,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想闹、想毁了婚宴、想杀了那负心汉,我们都陪你!” 牛轰轰站到她的右边,一手揽上她的肩头,十分仗义地说道。 “没错,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们都陪着你,不要有后顾之忧,出了任何问题我们和你一并承担!” 郝大方站到她的左边,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 木灵儿感激一笑,原本冰凉一片的心瞬间注入些暖意进来。 她自小除了大师兄,从没有别人给过她这样的温暖,鼻子又是一酸,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来。 内心无比庆幸,那日在客栈门口遇见的是他们。 她回过头看向苏江月,便见她浅浅一笑,虽未发一言,但神情全是表达自己支持她,哪怕她去胡闹都可以。 三日时间过得很快,自那日痛哭之后,木灵儿就没有再掉过一滴泪。 她表现得十分正常,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但是她们三个都清楚,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只怕一切都压在心底,只等着到了婚宴上再爆发。 叶欢将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因为白逸尘没有自己的屋舍, 所以婚宴会在城主府举行,他接到新娘之后,便会带着她绕城一圈,再回到城主府。 据说,他们相识是因为一次“英雄救美”,张玉娥带着丫鬟偷溜出府,结果碰上几个不长眼的调戏她们,恰巧白逸尘路过,替她解了围。 他生得儒雅,行事作风也是十分正派,张玉娥想许他钱财被他拒绝了, 还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着想,让她不要声张,免得传扬出去坏她的名声。 张玉娥听了感动无比,之后又巧遇了几次, 据说那张玉娥也是个心细的,还专门派人打听了他的情况, 得知真的是巧遇并非他刻意安排之后,便觉得是天赐的缘分。 自此芳心暗许,开始制造巧合和他相见,听说最初白逸尘是拒绝的,为此张玉娥还难过了许久。 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两个人又成了。 这其中缘由,不用想也不知道,是白逸尘安排的。 婚宴傍晚才开始,此刻的城主府忙成一团,这次请的人不少,苏江月等人没有帖子被拦在了门外。 霄仁不知给小厮看了什么,那小厮立刻回去报张城主,不一会儿张城主就出来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你拿了什么宝贝,让他一下变了态度?”牛轰轰一边往里走,一边悄声问他。 霄仁笑了一下:“借了下主子的名义。” “楚千夜?”牛轰轰不由自主地看向扮成九暮的楚千夜,“可是他们不知道,九暮就是楚千夜呀。” “笨,他只需说是楚国师得知他家有喜事,派他来送礼的不就好了。” 叶欢看他们两个挨得那么近,立刻挤了进来,还伸手在牛轰轰头上轻敲了一下。 牛轰轰立刻抬脚要去踹他,叶欢一下就跑得老远。 其他人也没拦着,任由他们去胡闹。 张城主小心翼翼地将他们迎到偏厅去休息,没有让他们和其他来客挤在一起,还命管家专门过来看顾,生怕照顾不周引起他们的不满。 “没想到小女的婚事还惊动了国师,我真是又惶恐又激动,请诸位好好休息,婚宴晚上才开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你且去忙吧,国师交代了,婚宴开始一定要送你一份大礼。”霄仁架势十足,语气也是高高在上,“我们一路过来也累了,没事别让人来打扰。” “是、是,我这就退下。管家就在外头候着,您随时吩咐。” 他毕恭毕敬地退下,管家也退到了离厅外稍远的地方。 张城主一走,霄仁立刻放下了架子,将楚千夜请到了主位上,楚千夜轻瞟他一眼,他立刻转身,又请了一下苏江月。 苏江月没有那么多想法,直接坐了上去,感知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张家的人后,才对木灵儿道:“你想怎么做?” 木灵儿一直僵着脸,没有任何表情,听见苏江月问她,只是摇摇头。 她一直觉得自己快意恩仇,大师兄负了她,她便毁了这场婚宴便是。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心乱如麻,一面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一面又害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若是坏了大师兄的事,如何是好。 可想起张玉娥腹中的孩子,她又觉得,大师兄负她无疑了。 见她满脸纠结,苏江月只好道: “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想清楚。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无论有什么隐情,他要与别的女子成亲生子,已是事实。” 正当木灵儿犹豫之际,管家突然在门外躬身道: “各位贵客,喜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老爷请各位移步正厅观礼。” 第91章 急得吐血 管家来请,苏江月等人齐齐看向木灵儿,等她发话。 木灵儿内心忐忑无比,想要退缩却又不甘心,更生怕辜负了苏江月等人的好意,一时拿不定主意。 苏江月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你闹,我们陪你。你若不想闹了,我们就带你回去。不管你想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 木灵儿抬头,见其他几人均是点头,内心又是一暖:“我、我想去观礼。” “你是不是蠢啊?”牛轰轰控制不住,吼了一句。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拜堂成亲,这在牛轰轰看来,简直就是自己在找虐。 可这选择终究得木灵儿自己做,其他人也只能随她。 于是几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正厅。 正厅此刻已经挤满了人,谈天说笑好不热闹,张城主更是满面春光,笑得合不拢嘴,可见他对这个女婿还是十分满意的。 见苏江月等人到了,立刻起身去迎他们,其他人还在奇怪这几人的来历,他们就已经被带到了主位上。 但他们都没有坐,而是选了个稍微安静的位置坐下。 张城主只以为他们是给足他面子,感激得直作揖。 落日余晖,天边一片火红晚霞,倒是应了这喜气的日子。 白逸尘一身喜服,从高头大马上一跃而起,满面喜气地踢了轿门,将新娘迎了出来。 走上红毯,一路花瓣飘扬,鲜红喜带一人一端,齐步而行。 像是害怕新娘蒙着盖头看不到路,哪怕有喜娘一路扶着他也不停轻声提点,那温润的语气谁听了不道一声翩翩公子。 两排的人一路道喜,他不停拱手道谢,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他那喜悦的模样,哪里像是有什么苦衷! 直到进了正厅,他都没有看到,站在苏江月等人身前的木灵儿。 他们走至张城主跟前,随着喜娘的唱词拜堂正式开始。 一拜天地。 木灵儿拽紧了衣袖,浑身抖得厉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二拜高堂。 她神思游离了一瞬,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随着新人起身,她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在喜娘高唱“夫妻对拜”时,她猛地向前迈了一步。 “白逸尘,你这狼心狗肺的贼子,可还记得我!” 一声娇叱在正厅外响起,众人齐齐看过去,一个姑娘身着素衣白裙,头戴白色簪花,横眉怒目站在厅外。 这一身白与这红喜一片格格不入,她只盯着白逸尘,眼中卷起无限的恨意。 木灵儿刚迈出一步,就被她给打断了,不知是什么情况,只能退回原地不动。 这一声,直接将拜堂给打断了,围观人群顿时开始猜测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为何会骂白逸尘狼心狗肺。 很快整个正厅都变得喧闹起来,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嘈杂一片。 白逸尘初听到她的声音时,有一瞬间的紧张,但看到来人后,莫名神色一松,看向她笑道:“素真姑娘,好久不见。” 她眼神如利剑一般瞪向她,缓缓朝里走去,人群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亏你还记得我,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张玉娥觉得情形不对,听到这句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揭了盖头,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姑娘问道:“你是谁?为何要闹我的喜宴?” 秦素真冷冷一笑,同情地看着她:“你以为他是真心想娶你吗?他娶你不过是为了……” “秦素真!”白逸尘急急打断她的话,“你我的恩怨待今天之后,我自会找你了结。现在,请你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 秦素真仰头大笑,尽管过去那么长时间,再看到他恨意依旧只增不减。 “你何曾待我客气过?哦,也是有的。在你接近我、蛊惑我的时候,待我也是亲近的。可惜啊,一朝东西到手,毁我师门、杀我手足,你简直是丧尽天良!” 这番话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木灵儿听到此处,身形一晃险些站不住,她怎么也没想到,除了自己、除了张玉娥,居然还有一个秦素真。 那他,待自己又有几分真心? 这喜宴明显无法继续下去,但众人也不愿意离开,连厅外的人都开始往里探头看戏。 张城主稳坐高堂之位,不动声色。 但张玉娥就不行了,她神色激动,指着秦素真质问道:“她是谁?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什么关系?!” “玉娥,你先回去,这里我来解决。” “我不走,今天不说清楚,我哪里也不去!” 张玉娥直接将盖头扔到地上,委屈得泪水都涌了出来。 “姑娘,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还看不出来吗?当初他为什么靠近我,也是他如今为何要娶你的原因。”秦素真嘲讽道。 “可怜我当初以为自己是遇到了良人,结果害得我玉鼎阁满门被屠!白逸尘,你没想到吧,我苟活至今,就是为了给我师父和众姐妹报仇!” 说已至此,大家几乎都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个白逸尘为了某样东西,之前靠近秦素真,博取信任之后拿到想要的东西,便将她满门灭口。 如今娶张玉娥,也同样是为了某样东西,只是不知成亲之后会不会也将张城主满门给屠了。 “看起来一表人才,没想到是个人面兽心。” “唉,这世上略有姿色的男子,最易引女子动心,真是可怜可恨。” “你看张城主的脸,都快成猪肝色了。” “这谁不憋屈,原以为找个乘龙快婿,谁想到找了个祸根。” 那些议论声不大不小,全传进张城主的耳朵里,原本还稳得住的他,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站了起来。 “各位,不好意思,今日喜宴出了状况,还请各位先回,来日我必登门道歉!” 主人发话了,再想留下来看戏,也没有借口。 于是,众人纷纷退去,连同下人也一并离开。 张城主正想说话,突然看到苏江月等人也在,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安排他们。 只是还不待他想好,张玉娥就先开了口:“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白逸尘不答。 她又转向秦素真:“你们……你们可曾成亲?” “不曾。”秦素真如实答道,“不曾成亲的原因,是他说他还有事未完成,待他解决完一些事之后,一定会风风光光迎娶我。” 她说完,苦笑不止,不知自己当初为何会相信他的鬼话。 却没想到,听到她这句之后,木灵儿整个人如遭雷劈,身形晃了几晃,直接喷了一口血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苏江月连忙拿了丹药塞进她的嘴里,护住她的心脉。 她知道为何木灵儿会气血翻涌,因为那句话白逸尘也对她说过,而她是全心全意相信的。 这边的动静,引起他们的注意。 白逸尘在看到木灵儿时,神色大变。 他眉头紧拧,想要过去刚走两步,又停下了。 早在之前看到她的时候,他还可以解释,可是现在他却不知自己要怎么解释,才能重得她的信任。 一声“灵儿”卡在喉间,握紧的拳头十指深深嵌入掌心,她唇边的血刺痛了他的眼,可是此刻他还不能! “小师妹,你怎么私自溜下山了?!” 深呼吸之后,他冷静无情的声音在木灵儿身前响了起来。 呵,小师妹。 是啊,从头到尾他可能只是将她当成小师妹,那些缠绵悱恻的夜晚,也只是他无聊孤寂之举。 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许下的那些诺言,不过是他用来哄姑娘的戏码,又何止一个姑娘听过? 木灵儿觉得可笑极了,看着他毫无波澜的面孔问道:“大师兄难道不该给我解释一下吗?” “没告诉你,是因为害怕你贪玩,想让你专心练功,你却不知我和师父的苦心,擅自下山,该罚!” 这话听起来是为她好,但张玉娥早就看出来木灵儿不对劲。 她觉得自己快气疯了,一个秦素真还没说清楚,又来一个小师妹。 “你是不是想说,她只是你的小师妹?你告诉我,哪家小师妹看到自家师兄成亲,会急得吐血的!” 第92章 骗我大师兄做那不要脸之事 张城主看到女儿伤心的模样,此刻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他只认一生见人无数,自然会分辨得清是人还是鬼,却没想到完全被白逸尘给蒙蔽,他同样身为男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个姑娘和她都有瓜葛。 “白逸尘你说清楚,这两个姑娘到底是你什么人!还有,你娶我女儿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今日若不说清楚,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城主府的实力!” 现下所有人都散去,虽说苏江月等人还在,但明显是为了那姑娘而来,他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了,直接怒骂。 白逸尘掩去眼中的疼惜,再睁开眼时,笑得十分无情。 “秦素真,我当年下山游历的时候,巧遇结识。 当初我救过她一命,之后她非要以身相许,我避之不及。不曾想,为了得到我她居然诓骗我进了玉鼎阁,还给我下药。” “我一怒之下,奋起反击。才发现她们阁中全是女子,练的全是邪功,专骗男子进阁采阳补阴。如此邪门歪道,难道不该灭之吗?” 他说得大义凛然,正气十足。 秦素真没有想到他颠倒黑白能力这么强,气极反笑道:“胡说八道,你怎能如此无耻!” 白逸尘却不理她,转向了木灵儿。 “至于木灵儿,我的小师妹。从小仰慕我,不止一次说要嫁我。那时她年纪小,我随意敷衍一句不曾想她却当真了,此事我全师门都可以作证。” “没错,我等皆可以作证!” 白逸尘话音刚落,门外涌进了好几个人,为首的白发苍苍,步伐稳健。 看清来人,张城主脸上的愤怒都退了几分,但还是站在原地,不曾去迎。 “抱歉抱歉,门派事务繁杂,此刻才来。一路上听了不少风言风语,想来城主肯定是误会小徒了,这才匆匆赶来,还望城主不要见怪。” 掌门上前,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木灵儿,并未发怒,而是叹了口气。 “灵儿,你大师兄自小将你当成亲妹妹一般对待,上次在为师面前也说得极为清楚,你许久不提我以为你已经醒悟,不曾想你竟还执迷不悟!” “师父……” 木灵儿此刻是有苦说不出,泪水直淌。 “小师妹,你幼时师兄说的那句话不是解释清楚了吗?后来我们问你,你不是也替大师兄否认了吗?怎么此刻还跑到这里来胡闹?” “就是,你可知这是事关大师兄一生幸福之事,你胡闹也不选个时间!” “我就说她是魔怔了,你们都不信。” “小师妹,做人要讲良心,大师兄几乎像爹一样照顾你,你怎么能毁他的喜宴呢?” 师兄们你一句我一句,个个都替大师兄鸣不平。 木灵儿好几次想开口却不知该从哪儿解释。 如今她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有大师兄一定要让她闭口不提,要让她当众否认,就是为了今日在做准备啊! 他们全师门都这样说,张城主也不能不信,冷静了几分。 张玉娥更是觉得自己错怪了白逸尘,虽未道歉但默默地站到他的身边,怒视来闯她喜宴的两个姑娘。 木灵儿心灰意冷,苦笑着闭了嘴。 秦素真愤怒难当,抽出鞭子直接挥向白逸尘。 她出手利落,鞭子如疾风,可惜还没扫到白逸尘身前,就已经被他的师弟们挡了回去。 苏江月叹道:“身手是好,力量不足啊。这姑娘,今日报仇无望了。” 果然下一刻,跳出来个师兄,指着秦素真就开始骂: “你这妖女居然还敢来,当初骗我师兄进阁做那不要脸之事,要不是我等发现得及时,只怕我师兄和那些被你们关押的男子早就没命了!” “今日你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替天行道,斩草除根!” 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将秦素真给围了起来,她原本武力就不高,哪里挡得住多人围攻,很快就被刺伤倒地。 “张城主!”她凄声喊道,“你难道真的放心把女儿交给这样的人吗?他是为了——”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剑刺在她的腹部,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闷哼一声,只余粗重的喘息声。 她咬牙切齿地看向白逸尘,而他只专注地看着张玉娥。 “妖言惑众,今日你休想活命!” 又是一剑,刺近眼前但想象中的痛感没有传来,秦素真睁开眼,看到木灵儿挡在她的身前,替她挨了这一剑。 “小师妹!” 师兄们怒其不争地喊道。 她的轻功非常了得,所以这一跳连苏江月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挡到了秦素真的身前。 “大师兄……”木灵儿喊了一声。 白逸尘转身,瞳孔缩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冷声道:“你还想说什么?” 她只是想看看,她受伤了,他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紧张,果然,不会了…… “大师兄,你可心安?” “……” 白逸尘没有回答,他只觉得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收回目光,拉起了张玉娥的手,背对着她们道: “我此生的妻子,仅有玉娥一人。灵儿,我一直待你如亲妹,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想带着张玉娥离开。 苏江月一记眼神,霄仁上前拦住他们,叶欢也欺身上前,挡住了其他人想要继续攻击木灵儿和秦素真的剑。 “你们是谁?这事与你们无关,快快让开!” 苏江月走了出来,拿了丹药分别给木灵儿和秦素真喂进嘴里,然后才转向张城主。 “城主大人,事情还没查清楚,他们就要灭口,你真的放心?我等虽是路过,是局外人,但正因此,才看得更清楚,这位大师兄,可不像什么好人呐。” 掌门原想斥责苏江月,但看她拿出来的丹药全是带纹的高品,而且看起来数量还不少,顿时起了心思。 “这位姑娘的意思是,可能是我这徒弟在说谎?”他上前,抚了抚白胡子,“你说得也有理,倒不如查清楚了,也算给大家一个交代。” “哦,掌门觉得应该怎么查?”苏江月反问道。 掌门想了想:“不如先将人全带回我青山派,等我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 苏江月一时拿不准他想要干什么,悄悄看了一眼楚千夜,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她才道:“好,只是灵儿如今已如我姐妹,为了她的安全我们也要一同跟着去。” “那再好不过了!” 掌门笑得满脸褶皱,眼底那算计的光芒藏都藏不住。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大闹我府上之后就这样走了?”张城主觉得今日丢尽了脸面,现在又完全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中就做决定,顿时暴跳如雷。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把我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把我女儿当成什么人了?!要查就在这儿给我查清楚,不查清楚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他说完,立刻有府兵过来将正厅外团团围住,一看人数还不少。 在哪儿查其实对苏江月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也都不在意。 但是她看向那个掌门,发现他居然露出了一丝窃喜,好像就在等城主这句话一般,立刻拱手道:“那就只能叨扰城主一些时日了。” 张城主也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突然觉得自己的府兵冲出来都没那么威风了。 摆了摆手,命人先将他们带下去休息。 苏江月将木灵儿和秦素真一并扶了起来,也准备在城主府住下。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城主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 “白逸尘!你干什么,还不快松开我女儿!” 第93章 有什么资格 随着张城主一声怒吼,众人齐齐朝白逸尘的方向看去。 只见他五指如钩,紧紧锁在张玉娥的喉间,后退了两步。 奇怪的是,他警惕的神情却不是对着张城主,而是对着闻声回头的青山派掌门。 张玉娥面色痛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白逸尘的脸,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白逸尘低头看她,神色漠然。 她凄然一笑:“所以,那姑娘说的全是真的,你接近我、娶我,只是为了得到我爹的某个东西?” “你别乱动,我不会伤害你。”白逸尘不正面回答,只是将手指又缩进了一些。 见状,张城主由怒转忧,额头上青筋都爆起了,目光死死地盯在女儿的喉间,生怕下一瞬他就会突然下杀手。 “你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别伤害她。”张城主尽量保持冷静,“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现在放开我女儿,我就让你走。” “你让我走?”白逸尘不屑地笑了,“他不会让我走的!” 他指向一脸铁青的掌门,突然笑得有些疯狂。 “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受你控制了,就算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愿意再替你办何任一件事!” “白逸尘!” 掌门吼了一声,正厅里的烛火都险些熄灭。 “你可别忘了自小是谁把你养大的!” “我没忘!我还你的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他几乎歇斯底里,儒雅全失,像个疯子一般,连口水都喷出来了,他也毫不在乎。 张玉娥被他锁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整张脸都憋红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不管怎么样,你先松开我女儿好不好?” 张城主看到他如此激动,心顿时都提到了嗓子眼,此刻只关心张玉娥的安全。 闻言,白逸尘的理智回来了一些,稍稍放松五指,张玉娥才得了喘息的机会,大口呼吸着,却不敢出发求救。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疯了,生怕自己万一求救,会惹得他更加疯狂。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吗?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你敢!” 张城主和掌门同时开口。 白逸尘大笑几声:“我要你拦住他,放我们走!” “你们?” “我和我的小师妹!” 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木灵儿,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猛然抬头,就看到他满眼的歉意。 她的心如同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别过头不愿意再去看他。 “好,你说,我会让你如愿的!” 张城主冷静下来,坐回到椅子上,背着的手悄悄比画了一下,一直在正厅外的管家,立刻弓着身子悄悄离开。 “白逸尘,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说不仅是你活不了,你小师妹也活不了。” 白逸尘神色纠结了一下,对着木灵儿道:“灵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如果……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你可愿随我一同去死?” 若是放在从前,木灵儿一定是愿意的。 可是如今,看到他毫无顾忌地去伤害张玉娥,听他言语间秦素真的话也是真的,她倒有些犹豫了。 虽然他看上去,好像心中只有自己。 可她却没有打败了另外两位姑娘的喜悦之感,只有一种道不出的心寒。 见她不答话,白逸尘明白了。 苦笑一声:“是啊,我有什么资格让你陪我一起去死。” “你当然没有资格!” 牛轰轰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觉得他此刻还在演戏,更是不屑。 “你到底还说不说了?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张城主也开口道,看他锁着自己女儿的喉却向另外一名女子表明心意,他怎么能不恼怒? “还是我来说吧,毕竟是从我这里开始的。” 秦素真站了出来,吃了苏江月的丹药后,她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掌门想要阻止,但触到张城主的目光,感觉到身后已经遍布弓箭手,只得甩袖站到一旁,心中盘算着一会如何逃脱。 其余人看到掌门都歇火了,自然也退到了一旁。 秦素真这才开始说道: “相信你们都知道,我们玉鼎阁只收能用鞭子的女子,我们和他们青山派素无来往,是一次下山游历被几人围困,才结识了白逸尘。” “我最初以为他只是路过,对他的救命之恩自然是感激的。 但那时我还不完全信任他,只是后来几次巧遇,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专门找人调查了他。” “这才知道他是青山派的大弟子,为人正派且十分有侠义之心,他救过的人远不止我一个,这才对他放松了警惕。” “也怪我识人不清,自小我便没有父母,是师父将我大带,我师父对我们十分严厉,所以我一时糊涂竟陷入他的柔情里不能自拔。” “众所周知,我们玉鼎阁不算是江湖的门派,师父领养的全是像我这样的孤女,虽然严厉却也是悉心教导,所以没有人知道我们玉鼎阁真正的位置在哪里。” “这厮!博得我的信任后,便以提亲为名,要我带他进玉鼎阁。枉我当时还觉得他是真心、是尊重我,所以才会提出要面见师父。” “却不想他根本只是为了断月剑法而来!” 断月剑法! 张城主听到这里,顿时了然,目光锐利地看向白逸尘。 秦素真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 “我与他的事,师父也是知道一些的,她劝过我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可惜当时我完全陷入他要娶我的喜悦之中,哪里还听得进去。” “带他进入玉鼎阁之后,他立刻翻脸不认人,就像今日对待张姑娘这般,那日他也是以此要挟我师父,让她交出断月剑法。” “我那时还在替他开脱,以为他只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过是一本剑法给他便是,我也不会因此就记恨他,我甚至提出让师父给他剑谱,然后放我和他一起下山。” “现在想来,当时我得有多傻,我愿意脱离师门陪他远走天涯,他却只是利用我找到玉鼎阁的位置而已。” “后来,他寡不敌众,被师父关押起来。我不死心,还想着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想要悄悄放他走。”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我偷了钥匙、偷了秘籍想放他走,结果一出地牢就看到漫天的火光,我的师姐师妹们倒了一地,师父惨死在石阶上,连眼睛都合不上!” “我玉鼎阁,无一生还!” “他!拿着我偷的秘籍,在我的身后狠狠刺了我一剑!” “要不是这一剑稍稍偏了一些位置,我可能当时就随师父他们去了,我问他到底为什么,他却说我是妖女,我们整个师门都是妖女,他的师弟们是来救他的。” “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我不知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快一年了,我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为的就是揭开你的真面目,让世人都看看你有多无耻!你没有想到吧,那本秘籍我师父仅有一半,另外一半在张城主这里。” “只恨我技不如人,否则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给我师父和同门报仇!” 她说得字字血泪,听者感同身受,看向白逸尘的目光,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才解心头之恨。 “大师兄,她说的是真的吗?” 木灵儿突然开口。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大师兄会是这样卑劣的人。 在她的心里大师兄一直都是一个十分儒雅且正直的人,怎么会为了一本秘籍,屠杀别人满门? “是真的。” 白逸尘不敢去看她的目光,生怕看到她对自己失望的样子。 “说来可笑,当时师父让我去接近秦姑娘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拿到秘籍就好了。却没想到,他派师弟跟着我,那些妖女、采阳补阳的话,全是师父和他们说的……” 第94章 你以为我听不到吗 掌门道貌岸然地立在一旁,丝毫没有因为白逸尘的话而显得心虚,反而笑了笑,满不在乎一般。 “秦姑娘,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想要灭你满门。那一剑也并非是意外刺偏,抱歉的话太轻,你恨我是应该。” 此刻说这些,已经没有人会动容。 “所以,你得知另外半本在我这儿之后,就让你徒弟用了同样的手段来勾搭我女儿?是不是今夜过后,你们还要灭我张府满门?!” 张城主自觉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却没想到这位青山派掌门竟如此丧心病狂,为了一本秘籍杀了那么多人。 不仅如此,灭人满门之后,居然还要朝他们泼脏水。 实在是无品无德! “他不敢。” 掌门还没开口,白逸尘就先说道。 “你毕竟是城主,一城的兵力都在你这儿,所以他只想让我当你的女婿,然后偷到秘籍,之后还要借用你城主的身份,替他的门派谋得好处。” “但要你的命,是迟早的事。他的计划是,当我全盘得到你们的信任之后,就开始给你下药,不出五年你必死无疑,可是没人能查得出来,你是被药死的。” “到时候,你仅有一个女儿,我又是府上唯一的男主人,这城主之位必定由我来接任。到时候,整个白城的资源,都会由他一人说得算。” 好诡诈的心机。 张城主脸色大变,蹭一下站了起来,又心有余悸地坐了回去。 关于玉鼎阁被灭门的事,他是知道的,还曾派人去查过,可查出来的确实如同青山派门徒所言,所以他没有继续往下查。 还觉得青山派做了一件大好事,嘉奖了他们一番。 没有想到,他们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你为何改变主意?” 这是所有人都不解的,掌门也正了神色,想要听听看,他如何说。 按他的计划,最不该有变数的就是白逸尘,所以到现在他也想不通,他究竟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了。 白逸尘又是一声苦笑:“因为小师妹。” “你没有想到吧,我待小师妹是认真的,你为了控制我给我下药,我都可以忍。毕竟,我自小是由你抚养长大的,为报这个恩什么恶事我都愿意替你做。” “可是你不该对小师妹下手,她是我心里唯一一点亮光,你更不该没有看管好她,让她看到我娶别人。” “她伤透了心,我日后还可以弥补,可是你刚才说了什么?!你以为我听不到吗?!” 他厉声质问掌门,满眼的仇恨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居然想要趁人不备,将灵儿和秦素真一起灭口!你觉得灵儿死了,我还可以受你控制吗?还是你觉得,我会为了活下去,不顾她的死活?!” 原来如此。 掌门大笑出声,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好徒弟,竟会为一个女子失去理智,坏了他的大事。 当时他察觉到白逸尘对木灵儿的情感不一般时,就悄悄开始给木灵儿下药,以此将白逸尘牢牢控制在手中。 后来白逸尘去见木灵儿的次数越来越少,在门派里时也显得对她有些厌烦不在乎,甚至在其他弟子调笑木灵儿时,他也无动于衷。 他还以为,白逸尘终归是个男人,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之后,变心也是正常的。 如今一切都说清楚了,他内心反而踏实了。 一直在旁听的苏江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要说张城主得知真相,暴跳如雷是正常的。但是这掌门倒有些奇怪。 明明真相已经被白逸尘全盘托出,他的伪装也被撕开,他居然丝毫没有惧色,平静得令人意外。 有恃无恐的模样,让苏江月暗道一声不好,他肯定还有后手,只是现在一时她还弄不清,他的底牌是什么。 暗暗地靠近楚千夜,在他耳边低语了声音。 楚千夜自然地牵住她的手,也附在她的耳边道:“别担心,他在外面的人手已经被叶欢处理了。” 苏江月这才发现,叶欢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果然,他的心思比自己缜密多了。 “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会让你的灵儿师妹死得更快?没有我的解药,她一定会死在你前面的。” 这人一旦露了真面目,连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奸邪的味道。 “是吗?”苏江月笑了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认为很厉害的毒,其实别人随手就可以解了?” “我知道你是谁,月宁郡主嘛,兰城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就猜到你们肯定会来白城。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木灵儿一下山,我就派人盯着她了,你们的底细,我早就查清楚了。” 掌门依旧没有惧色,一派轻松的模样。 “我知道你在炼丹有所成就,难道你在毒药方面也有所了解?” 白逸尘想到他给木灵儿下的毒,顿时有些急了,锁着张玉娥的喉朝着张城主大喊道:“让他拿解药,不然我就对你女儿下手了!” 他五指一紧,张玉娥瞬间眼泪就飙出来了。 “放心,有我在她死不了。”苏江月见张城主快要暴走了,赶忙说了一声,“你快松开她些,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你快放开她。”木灵儿也喊了一声,“大师兄,你不要一错再错。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后果就该去承担,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她那时惹了祸,不愿意受罚,每次大师兄都是这样和她说的。 自己做的选择,无论结果是什么,都要去面对、要去承担。 “难道现在换成你自己,你却做不到吗?” “不是的!”他红着眼眶,“这是我唯一想到,能让你活下去的筹码,就算我死有余辜,但我得让你活下去!” 他哭,木灵儿也哭。 秦素真自嘲地笑了起来,并不言语。 “所以……你从来没有真正对我动过心,对吗?”张玉娥扭头看着他,“一点点,都没有吗?” 虽然在他的举动中,早就已经知道答案。 可是她仍抱有一丝丝的期望,只怕只有一瞬间,她也甘愿了。 “抱歉。” 自始至终,他心里仅有木灵儿一人。 真的听他说出口,张玉娥只觉得心都要被撕裂了,泪水不断涌出来,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好好一个喜宴,最后居然变成了这样。 心如死灰的她,不想再纠缠下去,对着自己的父亲道:“爹,让他们走吧,他们的恩怨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走?”掌门突然大笑起来,“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掌,自信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可是,半晌过后,也不见有人来。 他脸色一变,有些困惑地朝厅外走去,刚走出去几步,就看到原本部署的人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些人,全是他精心培养起来的。 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被人制服了! 为了控制这些人,他花了好长时间研制毒药,花费多少晶石不说,其中用的精力根本无法计算。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吼道:“谁,是谁下的手!” 说完,一个转身指着张城主:“是你?你早有安排?!” 张城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出来一看也愣了,他居然没有发现在暗中还藏了这么多人。 掌门一看张城主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他做的,又猛地指向苏江月:“是你?” “是我又如何。” “好、很好,今天晚上,你们谁也别想逃,全都得给我死!” 说完,他一个箭步,从怀中掏出一袋药粉,飞快洒向空中,完全不顾这里还有他的徒弟门。 第95章 把你当年的事全说出来 药粉洒向天空的一瞬,叶欢就出现在牛轰轰的身边,直接将她的口鼻捂住。 霄仁动作同样迅速,护住了郝大方。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中毒,但是看到楚千夜一点动作都没有,苏江月还是有些气愤的,瞪了他一眼之后,用力踩了他一脚。 可青山派那些门徒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掌门这一手根本没有提前通知他们,毒粉入鼻,个个瞬间倒地。 黑色的血液从他们的口鼻流出,腿脚抽搐了两下,再没动静了。 “你们一个也别想逃,既然我活不成了,你们全都得死!” 此刻的掌门已经完全癫狂,他计划了这么久,满盘皆输,怎能甘心。 毒粉在空气中蔓延,很快就飞洒得四处都是。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白逸尘撕下一块衣袖,用茶水湿透了后捂住了张玉娥的口鼻,将她推向张城主。 张玉娥没有想到他会救自己,神色复杂地看向他。 他体内原本就中了掌门给他下的毒,如今看来掌门也不可能再给他解药, 反正都是一死,所以此举众人也只当他是死前良心发现,想要保下张玉娥腹中的胎儿而已。 既然难逃一死,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大喊一声:“替我照顾好灵儿!” 拔剑腾至半空,直接朝掌门刺去。 他这一剑又快又猛,力道十足,以他九阶的实力,很少有人可以抵挡。 可惜他面对的是已经成为武宗的掌门,这点实力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瞧的,哪怕他已经拼尽全力,还是轻易就被掌门扫开。 “孽徒,居然想杀我,也不看看你这一身本事是谁教你的,就凭你也想动我?!” 掌门不屑地扫了一眼被他反击倒地的白逸尘,忽然又满意地笑了起来。 “不错,不亏是我精心调教的徒弟,到现在还能撑着没死。” 他早就服过解药,而这毒粉是他亲手调的,自然知道威力有多大。 今日的事不能善终,他的名声再也回不到从前,已然如此,那些徒弟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作用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 不仅是白逸尘没事,就连稳坐在高堂之位上的张城主也没事。 再扫一眼,除了他的徒弟因为挨得最近,全部倒地之外,这正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安然无恙。 “怎么可能!” 他吃惊地退了一步,还想要再拿些毒粉出来,就听到苏江月的声音响起。 “别浪费你那些药粉了,毒我已经解了。” “你?怎么可能,你连这是什么毒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解了?!” “就你这毒粉,我不用脑子都可以解。” 他无法相信,这些毒粉全是他研制了多少年才出的结果,她居然说非常容易就解了! 细仔回忆了一下,刚才她好像确实也洒了一把东西。 只是那时候正好白逸尘持剑向他击来,他来不及多想只想要反击。 谁能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居然真的解了! 他内心千回百转,终于看清了现实,今日他是拿不到另外半本的断月剑法了,还不如先逃命。 拿定了主意,他转身就跑。 没有一个人去追他。 仅仅几个呼吸,他已经被逼退回来,胸口中还中了一箭,伤口很深。 苏江月看着那箭几乎穿透,双眼一眯,看来这张城主府上的弓箭手,实力也不低,连一个武宗都躲不过去。 “你逼我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这就是报应!”白逸尘倒在地上,笑了起来。 刚才那一击他用了全力,却被他轻松挡了回来,不仅没有伤到掌门自己还受了极重的内伤,现在一开口说话,血立刻就涌了出来。 “我有报应,你以为你逃得过?怎么着我都要让你先死在我前面!” 掌门现在是恨极了白逸尘,要不是他今晚突然倒戈, 他也不至于陷入这种被动的情况,看向他的目光,真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张城主,我可以不要那半本秘籍,放我走,我将青山派这些年的积蓄全给你!若你不放我走,我就把你这些年做的事,全都说出来!” “这里不是还站着一位郡主,我想你也不想被她知道之后,回京都禀告给皇上和国师吧!” 难怪他有恃无恐,除了之前的“后手”,原来还有张城主的把柄。 苏江月此刻倒很想听听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把柄,能让他威胁到张城主。 可惜,张城主十分不给面子,扬了扬眉:“你以为我会怕?” “只能说你蠢,那断月剑法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你想要拿东西来换便可,在你看来是稀世珍宝,在我眼中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剑法。” “可你偏偏要耍心机、搞阴谋,我这一生仅有这一个女儿,她掉根头发我都要心疼半天,你居然敢让她伤了心,你觉得我可能放过你吗?!” 言至于此,掌门心中已经明白,没得谈了。 他也十分后悔,怎么都没想到原来还可以用东西去换这条路,只以为在别人眼中,那本剑法也是个宝贝。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冷笑一声,手缓缓地握紧胸前的箭,一个用力直接将它拔了出来, 鲜血一下就喷涌而出,他按向自己身上的几个穴位,果然血止住了。 拿起剑,武宗的实力全都释放出来。 “既然如此,不如一战!别忘了,我可是个武宗!” 言毕,他先冲向了白逸尘。 此刻他最恨的也是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徒弟,一剑带着排山倒海之力,直冲白逸尘命门而去。 这一剑,白逸尘自知躲不了。 他虽是九阶,但九阶和武宗之间就是一道巨大的鸿沟,更何况掌门用的是全力,他根本无法抵挡。 绝望中,他看向木灵儿,眼中满是不舍和歉意。 在木灵儿焦急的一句“大师兄”中,含笑闭了眼。 死之前,还能看到她担心自己、看到她的不舍,他已经知足了。 这一生他办过许多错事,对谁都是虚情假意,仅有这位小师妹,他是真的付出过真心的。 若是能重来一次…… 还没想完,白逸尘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一轻,紧接着整个人飞了起来。 他睁开眼,惊讶地看到秦素真的鞭子将他卷了起来,只是她的速度完全比不上掌门,但幸好稍移了一些,一剑刺在他的耳朵上。 秦素真又是奋力一卷,在掌门再次发难之前,将他卷到了自己身前。 “你……” “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上。”秦素真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你们师徒狗咬狗我管不了,但是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为我同门报仇!” 苏江月原本还担心秦素真心软了,还放不下白逸尘。 一听她这样说,顿觉十分有理。 于是,在掌门再一次击过来时,她将楚千夜推了出去。 她当然不会自己出手,开玩笑,她虽然这一路都在突破,如今也已经有了七阶的实力,可是连九阶都被打趴在地。 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被推出去的楚千夜有些无奈,但谁让他对未来小娇妻是有求必应。 于是,在掌门又是一剑劈下来时,他以两根手指轻松捏住剑身,在掌门惊恐的目光下轻轻一折—— 哐—— 剑断了。 掌门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剑柄,又看了看断在地上的剑身,怔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心下骇然,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年纪,生得又那么普通,怎么会有这样的实力! 今日诸事不顺,想杀的杀不了、想逃又逃不走。 自他成为武宗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气血不停翻涌,看着他们大吼了一声,扔掉断剑,以掌为攻。 他原是朝着楚千夜而去的,到他面前时突然转了个弯,直接击向苏江月! 第96章 是他老了吗 若是掌门最恨的是白逸尘的倒戈出卖,更恨的就是眼前这个从京都来的苏江月。 要不是她收留了木灵儿,还带她来闹喜宴,那白逸尘或许还会乖乖听话。 要不是她随手就化解了他的毒粉,此刻他应该已经拿到那半本秘籍,消失在白城,不日便可突破武宗,那时他还怕谁?! 他将自己计划失败的过错,全都怪在了苏江月身上。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看不出实力,但苏江月仅有七阶实力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一个武宗,想要杀一个七阶实力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武宗实力确实不可小觑,这也是苏江月第一次面对一个武宗的攻击,隔得很远就感觉到那掌风如疾风一般,刮得她脸生疼。 因为有楚千夜在,牛轰轰等人倒是不担心苏江月的安危。 但直到他的攻势都到了苏江月跟前,楚千夜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反观苏江月更是满脸兴奋,之前将楚千夜推出去是她没有把握可以救下白逸尘。 现在兴奋是因为她想试试她吞了妖丹,又是灵武双修, 再加她五灵术感悟完成之后,身体早强于一般人百倍的情况下,面对武宗会有几分胜算。 她调集身体所有力量,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破天未动,以掌接掌! 嘭—— 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爆开。 四周桌椅全都炸开,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 苏江月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再看掌门,他也硬生生退了两步,满脸的不可思议。 一个七阶接下他一掌,居然仅仅只是后退几步? 一点伤都没有受? 连面色都没有变化? 是他太老了吗? 所以输在了体力上?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要说之前那个年轻人,完全是靠实力,那这个苏江月靠的又是什么? 他自然不会知道,苏江月身上有那么多秘密。 在他还没有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时,更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她,接了他一掌之后,居然原地突破了?! 这是什么鬼运气? 他都想哭了,想不通她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要知道,他年近五十才达到七阶,从七阶到八阶,他足足用了十年的时间, 后来要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昔日好友点拨,他根本到不了武宗这个境界。 惊讶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 除了牛轰轰几个人对她突破这件事已经麻木了之外,其他人全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一旁下巴都快惊掉的秦素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若自己有她这样的速度,何愁大仇不得报?! 打不过逃不掉,张城主又拒绝得那么干脆。 掌门想了许久,想要活下去,看来只能投靠这几个年轻人了,虽然有些丢人,但为了活下去,有什么不能做? 于是,他突然对楚千夜说道:“我用张城主的秘密换条活路,你可愿意?” “那得看是什么秘密。” 霄仁很自觉地接过话,顺带看了一眼张城主,只见他依旧老神在在,对于这边发生的一切以及掌门的话,丝毫不在意。 又是一位有恃无恐的主儿。 “很大,足以震惊朝堂!” “你且说说看。” “不行,你还没答应我,我若说出来后你们又反悔怎么办?” 倒是不蠢。 只是…… “你有得选择吗?” 楚千夜冷冷一句话,如同一拳击在掌门的心上。 是啊,此刻他哪还有得选择,哪怕他们做了保证再反悔,他又能怎么样呢? 不知为何,突然他变显得有些老态了,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些萎靡,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正视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说,”掌门颓然说道,“希望你们能信受承诺。” 他说完,扫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张城主,心中有些忐忑,他会不会也太过平静了一些? 但眼下他已经没得选择,于是道: “其实说来也简单,咱们这位张城主不知从哪敛了惊人的晶石,全都藏在城外,几乎塞满了一整间屋子。” “你们说,他一个城主,要这么多晶石干什么?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有私兵,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准备造反。” 一屋子的晶石? “话我已经说完了,你们也都知道了他的秘密,想走也走不掉了,不如我们联手拿下他,然后你们回京都邀功,我回我的青山派。” 楚千夜对张城主造不造反这件事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一屋子的晶石他还是有些兴致的,毕竟他家小娇妻还是很爱财的。 “你怎么说?” 霄仁看向张城主问道。 张城主莫名一笑,站了起来:“终于想到我了?你们这出好戏我还没看够呢,怎么不打了?” “那就是说,你承认了?” “承认又如何?从你们进府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准备再让你们离开!你以为那些弓箭手是为了他们做准备的?不是!是为了你们!” 掌门的事,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但是从霄仁拿出楚千夜的信物之后,他就开始暗中着手准备了。 他自认低调,又仅是一个小小的城主,他可不信自己女儿的喜宴会引起楚千夜的注意,更不信他们来只是单纯参加喜宴。 也许是做贼心虚,他本能觉得是他们查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假装参加喜宴之名,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查那些晶石的下落。 毕竟,兰城的事他早就听说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苏江月等人来得这么快,差点让他措手不及,好在因为女儿的喜宴他没有将府中的手高派遣出去。 否则,今日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有一句话,你刚才说对了。”张城主笑眯眯地看向掌门,“一个都别想逃,全都得死!” “爹?” 张玉娥对于自己老爹做的事,一点都不知道。 头一次看到他分明是笑着可是眼底却满是阴鸷之色,顿时有些被吓着了。 “玉娥别怕,跟爹走。” “我不走,爹你要干什么?你放过他们好不好?我腹中,我腹中还有他的孩子……” 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看着重伤的白逸尘,终究还是放不下。 虽然他接近她的目的不纯,可是刚才他还是救了她,更何况她腹中的是他的亲骨肉。 “你还担心他?”张城主生气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个孩子你若要生,为父替你养着。你若不想要,为父也会替你安排,你都无需担忧。” “至于这个无耻的男人,你就不要再想了,今后为父定为你寻门好亲事,找个一心一意待你的好夫君。” 外面的弓箭手已经蓄势待发,只等他一声令下。 若他还留在这个正厅,难免会受到波及,所以眼下他只想先带女儿离开,然后让这些人全都死在这里。 张玉娥哪里愿意,哭着朝白逸尘喊道:“相公,你快求求爹,和他说你错了,今后你一定不会再犯糊涂,会和我好好过日子的。” “玉娥!”张主城气极了,“礼未成,喊什么相公!无论你说什么,今天他都得死!” 白逸尘看着这个极力想要救自己的女子,心中也是愧疚的。 并未言语,只是冲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跟她一起走。 若真的没有活的机会了,死他也要和自己的灵儿死在一起。 他默默地移到木灵儿身边,试探地握住她的手,见她未反抗,惊喜地看着她。 时间紧迫,张城主没了看戏的心情,一把抓住女儿就要从侧门离开。 还未走几步,就看到霄仁拦在他的身前。 “张城主,你觉得你走得了?” 第97章 终是功亏一篑 霄仁十分潇洒地展开扇面,只要张城主敢动,他就立刻发动里面的暗器。 “反正你也走不了,不如我们再聊聊?” 不知何时,苏江月已经突破成功,从五阶之后,每上升一阶实力都会大不相同,所展现出来的气势也不同。 众人闻言,皆向她看过去,只觉得短短的时间里,苏江月的皮肤好像又变好了。 原本已经肌白如雪的她,此刻整个人更是白到发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显灵动,她起身走到霄仁身边,思考了片刻之后又道: “让我来猜猜,你这些晶石是从哪里来的。” 她来回走了几步,思考着其中的关联。 之前张城主说,外面的弓箭手是为他们而准备的,也就是说他防的是楚千夜,那么就是害怕他的事败露,才会如此。 兰城的事算起来也有一些时日了,他身为白城城主肯定收到消息,这其中…… “你和兰城的事有关系!” 突然,她眼前一亮,脱口而出,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兰城王尚端的事情在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查到的并不多,但后来太子赶往兰城所查之事都一一记录下来,用信鸽传给她知晓。 她才知道王尚端不仅是欺压百姓,更在城中肆意敛财,不仅是钱财,还有晶石。 所以兰城里的情况和小镇并不相同,兰城里有武学修为的人同样过得很惨,他们每月要上交定额的晶石给王尚端。 但这些晶石却没有流向京都王正的手中。 现在她终于想明白,这张城主还真是聪明,不知用什么方法控制了王尚端,竟让他心甘情愿替他办事。 而他自己一点不沾手,就算查也查不到他的身上。 对于苏江月的话,张城主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趁着众人困惑之际,阴鸷一笑:“你们就猜去吧,我不奉陪了!” 说完他飞速按下身后一处机关,他背后的一面墙霍然变成了一扇门,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拉起张玉娥就走。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父女俩早就不见踪影。 霄仁快速过去再按那个机关,已经没用了。 就在父女俩消失的同时,一只箭咻的一声射了进来,直接插入地面,箭尾轻颤着嗡嗡作响,可见其力道。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外面不知埋伏了多少弓箭手,无数只箭像长了眼睛似的朝他们射来。 就算他们身手敏捷,可面对这么多箭一时也无法躲避,一边拿着武器扫开,一边朝四下看。 “该死!” 苏江月低骂一声,为了举办喜宴,这正厅的东西几乎都搬光了,只剩下高堂位置,根本无处可躲。 外面射来的箭如又快又多,很快形成一片箭雨。 饶是掌门是大宗师都挡得有些吃力,一边挡着一边咒骂张城主是个老匹夫,还不忘顺便骂几句白逸尘。 苏江月几人眼疾手快,这箭虽然来势汹汹但一时也伤不到他们。 但白逸尘他们这些受重伤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已经身中了好几箭。 幸好白逸尘死死地挡在木灵儿身上,才护着她没有再受伤。 一旁的秦素真同样身中几箭,身上的血止都止不住,她吃力地抵挡,可她实力终究是差了些,一个不小心手腕就被射穿。 手中的鞭子掉落,再也拿不起来。 突然—— 她看到好几箭直朝白逸尘的心脏而去,想也不想直接就挡到他的身前。 数只箭直接没入她的体内,她身形一颤,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她张着嘴,无力地喘息着。 嗒、嗒…… 她觉得四周好像都安静下来,只听得到从口中滑落的血珠掉地的声响。 呼吸变得非常大声,她好像看到师父在骂她,又好像看到月光下,白逸尘举着手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她用力回过头,想要再看看木灵儿,那个得到白逸尘所有真心的女子。 虽然不愿意,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好嫉妒。 明明是来杀他的,却在最后一刻还是挡在了他的身前。 师父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对她很失望吧…… “白逸尘……” 她轻呼,几乎只余气声。 “我在。” 白逸尘就在她的身后,不敢走开,生怕一走开那些箭就会射到木灵儿的身上。 即使满心愧疚,在她濒死之前,他也无法再为她做任何事了。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你要给我师父……和我同门……当牛做马一世……” “……好!” 她微微扬起唇角,因为她听到他声音中的更咽。 这次,他总该是真心的吧……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直到什么都看不清了,她的头一垂,再没动静。 “他们这是要耗死我们,再不想办法,我们真要死在这里了!” 掌门看到秦素真死了,焦急地喊道。 苏江月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是这箭雨她还真的闯不出去。 “叶欢?” 她大喊一声。 叶欢没应声,她回头一看,就看到他扶着牛轰轰躲在角落里,而牛轰轰中箭了,此刻已经昏迷不醒了! 苏江月神色大变,立刻冲了过去。 “我来看着她,你快去把外面的人解决了!” 叶欢抬起头,苏江月这才发现他捂着牛轰轰伤口的手都在抖,眼睛发红地看着她。 “快去!” “……好。” 他一咬牙,将牛轰轰轻轻地扶到苏江月怀中,楚千夜见状,直到落到她们身边,替他们挡箭。 叶欢起身,浑身煞气倾泄而出,随着前行,他的眼睛变成了琥珀色,在月光下闪着妖冶的光。 面对那些箭,他不避不闪。 双手慢慢张开,所有的箭都变成了慢动作,他双臂一用力,四周的风如同被他所用,形成一股强大的飓风将那些箭只全都扫了回去。 待他趟出正厅,外面的人借着月光看过去,才发现眼前站着的这个男子根本不是人! 他的身后,居然生出一条尾巴! 低嚎声从他的喉间发现,一张嘴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 他微弓着身子,下一瞬已经飞攀至对面的屋顶,对着早已经吓傻的其中一人,狠狠地朝着他的脖子咬下去。 那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就已经气绝了。 紧接着,他行动如闪电一般,眨眼之间已经有好几人倒地,剩下的人反应过来,纷纷拿箭射他。 可他就好像没有痛觉一般,一步一步稳徤地朝着他们扑去。 血从屋檐流下,滴滴答答形成了雨帘。 琥珀色的瞳孔慢慢变得血红,他仰天长啸,如同月下狐狼。 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他的双眼才恢复成正常的颜色,獠牙消失不见,他像用尽了力气一般,也倒下了…… 滚落下来时,霄仁及时接住了他,看着他这模样,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将他先扶进正厅。 她完全可以体会到叶欢此刻的心情,特别是她看到那一箭正中牛轰轰心脏时,整个人都慌了。 若是她再迟一步的话,牛轰轰很可能就命丧当场。 安置好牛轰轰之后,她又忙去看身中好几箭的叶欢,被楚千夜拦住了。 在他的一个眼神之下,霄仁直接将叶欢身上的箭了拔出来,苏江月不解,困惑地看向楚千夜。 他低笑着解释:“他为了牛轰轰都拼命了,如果你轻易就治好他,那牛轰轰怎么感受这其中的凶险。”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心眼了?”苏江月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但很快又接了一句:“倒是很有道理,反正死不了。” 外面血流成河,张城主都不曾再露过面。 他们也没有着急去追,毕竟刚才消耗过大,此刻都在正厅休息着。 白逸尘替秦素真合上眼,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头,颓废地坐到了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眼下外面已经无人,掌门却没了逃的心思。 刚才看到叶欢的身手,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个武宗在他们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也不讲什么风度,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头儿,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得到那个什么断月剑法,惹出这许多事来。” 苏江月一直不明白,一本她连听都没听过的剑谱,有这么重要吗? 掌门听她的称呼也没在意,叹了口气道: “你这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多年前我去往京都,好友李及之曾言,这本剑谱十分适合我,若是练成,等我到武宗突破时会容易许多。” “这些年我已经是武宗了,可是一直无法再进一步,我明明已经摸到武圣的门了,可就是无法突破。我这把年纪了,若不再拼一下,还有多少时日。” “为了感激他,我连珍藏的灭灵刀都交给他了,却没想到……终是功亏一篑!” 第98章 齐齐替叶欢默哀 “灭灵刀是你的?!” 苏江月只觉得四肢百骸一阵发凉,灭灵刀此刻就在她的乾坤袋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居然遇到它真正的主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灭灵刀虽然是我的,但我和那苏家小天才可没关系,我送给他之后几日就离开了,之后再没见过。” 对于李及之的死,他也只是耳闻,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如今想起来他还是觉得惋惜,毕竟他这一生,称得上朋友的也仅有李及之一人。 “你……你和李及之是怎么相识的?”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忘了。”他明显不欲多说。 苏江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道:“你为什么会去找他?为什么会给他灭灵刀?”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 苏江月激动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对于她的失态掌门很不解,但想到她母亲苏眉是因此而死,也大概能体谅她的心情。 “的确有人和我说,灭灵刀吞噬太多生灵,邪性太重,依我的心性无法掌控它。要论心性,当时谁能胜过李及之?我自然就想到要将刀给他了。” 果然有人引导! “那人是谁?” “不认识。” 见她满脸不信,掌门很快又解释道: “真的不认识,我与那人就见过一面,他看起来实力不凡。不过他整个右眼眶有一道像火一样的胎记,倒是十分好辨认。” 像火一样的胎记…… 闻言苏江月如遭雷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冰水般,手脚一片冰凉。 有胎记的人很多,在眼部的也不少,但若是整个右眼眶又是火形状的胎记,整个大武仅有一人——何冠勇。 见她神色有异,楚千夜连忙来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你认识?” 苏江月艰难地点点头,何止是认识。 那曾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当初她的炼药之术,还是何冠勇带她入门的。 因为天生胎记,胆子很小,又因叫何冠勇,所以那些人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何大胆,用来嘲讽他。 他时常受人欺负,苏天初第一次遇见他,就是他被几人围殴,被人打到角落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反抗。 是那时的苏天初替他解的围,之后便是苏天初时常护着他。 那样胆小懦弱的一个人,她怎么也无法和掌门口中的那个人对上号。 最重要的是,在荆山那一战中,他为了救她,第一次抛开胆怯站到了众人的对立面,死都要护在她的身前。 最后虽然他活下来了,可是却失去了双腿,据说后来他离开了京都,不知去向。 她重生之后,一直没有去找从前的伙伴,有近乡情怯的原因,更多的是她想要查清当年的事,不想再过多牵连他们。 “当年你都还没出生怎么可能认识他?” 掌门却是不信, “我知道你是苏家人,自然相信后来所谓的真凶,但现在追究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天初那个女魔头已经死了,你就放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得了。” “所以,你也觉得她是女魔头。” 苏江月看似平静地问,可是心中早已经是惊涛骇浪。 “当然是。” 掌门语气鄙夷,他对苏天初一点好感都没有,毕竟她杀了他此生唯一的朋友。 “一个弑师、残害同门、杀了那么多人,不是魔头是什么?我听说,当年她之所以要杀害李及之,是因为李及之不让她走邪门歪道。” “不然你想想,一个人再天才也不可能逆天,如果不是走了邪门歪道,怎么可能轻松杀掉李及之?我也后悔,不该将灭灵刀给他,否则也不会有当日之祸。” 原来外界对于当年的事,竟有这么多猜测。 这些话,苏江月是第一次听到。 “呵,那你倒说说,她走的是哪条歪道?” “什么歪道?” 他冷笑一声, “之前我说秦素真是走的哪条歪道,她苏天初走的就是那条!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好男子死于她的床榻之上!” 此刻苏江月的神色已经不对,但那掌门却依旧没有发觉,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来劲儿。 “要不是知道她尸骨无存,我肯定要挖她的尸体出来,狠狠鞭笞一顿,替天下众人解气!” 虽然知道,世人不知真相。 对于这种事情,总是会有无数种谣言传出。 可是真正亲耳听到,苏江月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她气得捏紧了拳头,恨不得迎面给这老头一拳。 怒骂他愚昧无知。 可她终归,已经不是苏天初了。 想到这里她的手略略松开,不愿再提,转身去看牛轰轰。 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哼传来,回过头一看,掌门直挺挺地坐着,脸上愤怒的神情还没有褪去,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他不动了。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连呼吸都没有了。 就这样死了! 苏江月顿时警觉地看向四周,能这样不动声色地夺走一个武宗的性命,此人定然不好对付。 可下一瞬,楚千夜就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无声地安慰着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楚千夜出手了。 是啊。 在大武,除了楚千夜还有谁可以这样悄无声息就夺走一个武宗的性命。 可是,为什么呢? 她抬起头,触到他眼底的心疼。 一个想法突然跳进脑海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旁人肯定听不明白。 可是楚千夜却听懂了。 他不打算瞒她,于是轻轻地点点头。 “你要找的人是她?” “是的。” 她没有说出苏天初的名字,可是他还是懂了。 她凌乱了! 瞬间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有些狂躁地走到门外,感受到夜晚的凉风之后,才冷静下来。 她很确定,自己是苏天初的时候,根本不认识楚千夜。 在她死之前,楚千夜都没有来到大武,他为什么要找自己?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直接找他问个清楚。 可刚走进来,牛轰轰就醒了,她赶忙前去查看情况,见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 “牛姑娘,叶欢这次为了替你报仇,可是豁出命了。” 一见她醒来,霄仁就调侃道,顺便指了指还在昏迷的叶欢。 牛轰轰脑子还处于一片迷糊,看到叶欢受伤后第一反应居然是笑出声来: “幸好不是我一个人受伤,否则也太丢脸了。” …… …… 众人齐齐替叶欢默哀。 “苏姐姐。” 木灵儿的声音传来。 苏江月这才想起来,她和白逸尘还在这里,于是转身冲她微微一笑。 木灵儿起身,走到她身边行了个礼:“我要走了,谢谢你。” “你要去哪儿?” 她的师门已经没了,师父也死了,剩下一个重伤的大师兄,她能去哪里? 木灵儿苦笑着摇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去外面看一看,以后有机会我到京都找你玩。”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是已经成为彼此非常重要的朋友,一听她要走苏江月还有些舍不得,但她还是尊重木灵儿的决定。 “京都皇家学院后山,你来的时候报我的名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来接你。” “好!” 木灵儿一笑,郑重地又朝他们每人都行了个礼,看都没看白逸尘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灵儿……” 白逸尘神情痛苦地喊了她一声,却没有去追。 正当叶灵儿马上就要迈出正厅时,突然正厅大门外落下几道铁栅栏,将路给封死了! 下一瞬—— 整个正厅开始地动天摇,屋顶被震碎,大块的落石不停砸下来…… “不好,这房子要塌了!” 第99章 她的嘴,开了光的 随着落石不断砸下,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窜出几个黑影,不断往里面波东西。 郝大方一吸鼻子就闻出来了:“他们在倒油!” “不好,他们要放火。”苏江月低喊一声,一边拖着牛轰轰躲避。 没办法,叶欢昏迷不醒,霄仁又要看顾郝大方,照顾叶欢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楚千夜的头上。 只见楚千夜十分粗暴地将他在地上拖来拖去,避免让乱石砸伤。 大家都忍不住在想,被石头砸中也许还不会这么惨。 果然没过多久,又是一些黑影窜了出来,个个手中举着火把,随着一声令下毫不犹豫就将火把全都投了进来。 火飞速蔓延,火舌瞬间吐出一仗远,离得近的几张桌椅飞快被火焰吞噬。 几人连忙往后退去,火燃烧得非常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将青山派那些门徒给烧成了灰烬。 木灵儿脸都吓白了,在场她的实力最低,又受了重伤,好几次险些被乱石砸到。 “苏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咳咳咳……”她慌乱地喊着。 刚喊完,浓烟就呛进她的喉腔,剧烈地咳了起来。 四周都看了,根本没有可以逃走的地方,屋顶虽然震碎,但上面依旧有铁栅栏拦住去路,她轻功再好也无济于事。 苏江月一时也没了办法,这栅栏看着是铁的,可不知加了什么材料进去,她用破天都没办法将它劈开。 外面火势熊熊,眼看就要烧过来了。 她突然喃了一声:“要是下雨就好了。” 轰—— 她话音刚落,天上划过一道闪电,雷声大作。 紧接着,天空真的开始掉雨滴,刚开始还只是几滴,到后来越下越大。 众人皆是一怔,缓缓地都看向了苏江月。 牛轰轰脸色惨白,还不忘调侃:“我都说阿月的话,是开了光的。” 火很快就被熄灭了,神奇的是随着大火被浇灭之后雨也停了,好像这场雨就只是专门为了这场火而下的一般。 霄仁作为过来人,十分平静地说:“郡主的好运气,我们早就见识过了。”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出去?”木灵儿刚才离火最近,此刻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难道我们要饿死在这里吗?” 因为伤心,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虽然现在时机不对,可是她真的好饿啊。 听到这话,苏江月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霄仁和郝大方道:“有他们两个在,你想饿死都难。” 这俩,一个有食材、一个有厨艺,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闻言郝大方立刻猜到木灵儿应该是饿了,上次烤的肉还有一些放在乾坤袋里,立刻拿了出来。 木灵儿也顾不得许多,接过来就直接往嘴里塞,吃得狼吞虎咽。 原本她已经是伤心欲绝,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失了兴致,只想要独自远走江湖,从此不再动心动情。 可是一场大火,她险些死在这里,突然就变得通透了。 什么情呀爱的都不如一顿吃的来得实在。 所以,当一旁的白逸尘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时,她连一个余光都不愿意给他。 “可是,你们还是没说,我们怎么出去啊。”一边往嘴里塞肉,木灵儿还不忘问一句。 那栅栏的缝隙太密,连个孩子都无法钻出去。 “还不出手吗?”苏江月看向楚千夜。 她发现,这家伙真的很不爱主动出手,之前学院考试的时候也是,他总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 那时候还能说,因为他是院长,要公平所以不能动手。 可之后他们遇到事情,要不是她将他推出去,或是涉及到她,他永远都是袖手旁观。 楚千夜不紧不慢道:“再等等。” “等什么?” 所有人都不解,此刻外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连城主府府兵都不知去向。 “快到了。”楚千夜说完,看了一眼苏江月,突然笑了一下:“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苏江月还是不明白,突然就听到外面一声巨响。 猛一回头,就看到火灵兽一头撞向栅栏,那个连破天都无法斩断的栅栏,被它一脑袋撞出个弯来。 然后…… 又是一头! 栅栏断了…… 一个圆滚滚的灵兽像旋风一般朝她扑来,扑进她的怀里直接将她撞倒在地,然后好一阵亲昵。 “主子主子主子。” 它一边低喊着,一边使劲儿在舔舐她的脸,要不是它上下拍打的尾巴实在太有力,苏江月也很想醒合它完成这场主仆情深的戏码。 但是,太疼了! 还好楚千夜一把抓住火灵兽的角,将它推开。 有了刚才火灵兽撞的那两头,现在已经可以轻松出去了。 走出正厅之后,果然整个城主府空无一人,其他院子里连个丫鬟都没有留下,就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 可这不合理! 就算张城主自己要逃,顶多带走家人和亲信,那些普通的仆人怎么会也一并消失了。 而且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越往里走越刺鼻,苏江月沿着这味道一路走到枯井旁,那里的味道最为浓烈。 往里一看,差点就吐了出来! 里面堆满了尸体! 看着穿分明就是这城主府的下人。 整个枯井都被填满了,全是一招毙命,出手的人下手快准狠,他们脸上都还是生前的表情,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时候就直接毙命了。 苏江月捂着口鼻,心里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张城主真是个狠人。 敛了敛心神,眼下找到他才是最重要的。 夜色如水。 木灵儿正式和苏江月等和告别,收到满满一袋吃食和晶石以及苏江月的丹药后,转头离开。 在她走后不久,一身重伤的白逸尘也告别离去。 “就让他这么走了?”郝大方问道,“若他再去纠缠灵儿怎么办?而且他做了这么多坏事,就这么放过他,也太便宜他了吧?” 就因为他一个人,好好的三个姑娘伤成那样,还害死了那么多人。 虽然不是他主导的,可每件事都是他亲手做的。 苏江月看着消失在夜色中,和木灵儿选择了相反的路的白逸尘,冷声道:“他活不久了。” 解药她给了木灵儿,却没有给他,他身受重伤又中毒,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刚才又替木灵儿挡了好几次大石。 五脏六腑早就被震碎,他如今选了相反的路,或许只是不想死在木灵儿的面前。 “那我们呢?现在怎么办?”霄仁问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一伙人好像都习惯了听苏江月的安排,就连霄仁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性先询问苏江月,而不是楚千夜。 “先找个地方,将牛轰轰和叶欢安置好,我们去找那位城主大人。”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他?” “你忘了青山派掌门说的话了?” 苏江月敲了一下霄仁的头,这家伙怎么总是这么迟钝。 青山派掌门的话? 霄仁眼前一亮:“你是说,城外?” “对,”苏江月点点头,“他既然害怕我们来查,把我们关起来之后为防万一,连家人都带走了,那些晶石他能舍得?” “可是城外那么大,我们要去哪里找?”霄仁刚说完,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我怎么忘了,有火灵兽在,怎么会找不到!” 火灵兽十分配合和扬起来,嗷了一声,直接从苏江月的怀里跳出来,开始在前头带路。 郝大方实力不高,苏江月便让她带着牛轰轰和叶欢找个地方先休息,等事情解决完了,再回头来找他们。 剩下的人,在火灵兽的带领下,一路朝着城外奔去。 第100章 觉得自己好多余 夜色寂静,月光朦胧。 火灵兽奔跑在前,苏江月等人跟在它的身后,朝着城外走去,路上发出了好几具尸体,手中还拿着水桶。 他们动静不小,沿路过去有不少人已经醒来,悄悄打开门往外看是什么情况,却是没人敢再出来。 不少人已经发现城主府发生火灾,好几个百姓自发准备去救火,结果遇上了出城的张城主,连忙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灭火。 结果被张城主手下一剑封喉,死在当场。 这一幕惊呆了其他正准备出门的百姓,连忙退回屋里,将灯火熄灭。 他们不明白,一向温和的张城主怎么突然就开始杀人了,杀的还是他平日里口口声声要保护的城民。 现在又看到苏江月等人,个个缩在门内发抖,生怕被发现。 人人都知道昨日城主府正在办喜宴,他们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张城主一言不合就杀人。 但他们都知道,白城的天,要变了。 赶至城外,果然有一不起眼的破旧小屋,看起来像是闲置了许久,外面也无人看管。 哪怕有人路过,也不会想到里面居然装满了晶石。 此刻小屋大门敞开,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苏江月有些沮丧,那可是满满一屋子的晶石呀。 普通人在晶石里能获取的能量并不多,但是她不同,一颗晶石在她手中可以完全转化,这叫她怎么能不心痛! 楚千夜转头就看到她满脸失落,嘴角微扬。 “别难过,不管他们藏到哪里,火灵兽都有办法找到。” 闻言,苏江月眼睛都亮了起来,满眼期待地看向火灵兽。 火灵兽的尾巴直挺挺地扬着,神情颇为骄傲,鼻子轻嗅闻一下,又开始朝前飞奔而去。 沿着城外一路朝前走,转了好几个弯之后来到一片树林,远远就看到那里火光一片,人影晃动。 苏江月飞快上前一把抓住火灵兽,没让它再继续朝前跑,楚千夜和霄仁也配合地停下了步伐。 他们往树上一跳,借着火光将他们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那里仅有张城主和他的几个下属,不见亲眷。 他们手中拿着锄头,已经挖了好几个深坑,旁边放着一排箱子,如果没有猜错那里面便是之前藏在小屋子里的晶石了。 “要不要过去直接杀了他们?”霄仁摩拳擦掌。 “当然不!”苏江月狡黠一笑,“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去挖出来。” 张城主自以为藏得严实,却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完全被苏江月收入眼底。 “你们都别动,等我一会儿。” 她交代完,轻身越到离他们比较近的一棵树上,在乾坤袋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一个药瓶。 借着风,她将里面的药粉全都洒了下去,然后又轻身跃了回去。 “这下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咱们都可以随时找到他们了。” “追踪粉?”楚千夜笑着问。 之前就答应过要教她用毒,说是教其实也只是带她入了门,之后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没想到她天赋极高,只是稍加指导,她就可以举一反三。 眼下这个追踪粉,一看就是她改良过的。 “对,只是之前的还要配合其他药粉一起使用,我觉得麻烦,所以改了改。” “我家阿月就是聪明。” 楚千夜满脸自豪,低头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她脸颊微红,轻轻推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霄仁还在呢。 不用楚千夜开口,霄仁很自觉地将头转到一边:“今天月色真好。” 苏江月闻言轻笑,若说之前确实月色不错,那场雨后月亮早就躲到云层后面了,哪来的月色。 霄仁:…… 他怎么觉得自己格外多余! 说话间,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埋箱子了。 不得不说他们挖的坑真的很深,埋完之后还不忘用旧土在上面盖上几层,若没人亲眼所见,确实很难被发现。 做好一切他们有序地离开,直到火光消失不见,霄仁就想往下跳,被苏江月拦住,下巴朝地面点了点。 果然,没一会儿张城主一个人猫着腰走了回来,躲在树后等了良久,才真正放心离开。 “这老家伙还挺警觉的。”霄仁忍不住吐槽道。 “当然警觉,”苏江月也跳了下来,“但是警觉过头了,他今天如果不闹这么一出,我们哪里知道这些晶石都落他手上了。” 确实如此,他自以为霄仁是楚千夜派来查他的,却不知根本就是他自己草木皆兵了。 苏江月绕着埋晶石的地面转了几圈,一时有些犯难了。 工具都被他们带走了,他们用什么来挖? 她默默地将目光看向楚千夜。 楚千夜无奈一笑,直接一掌朝地面拍去,刚盖上去的土本来就松,被他这一掌拍得恰到好处,几个大箱子完全露了出来。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偌大的箱子里填得满满的全是晶石! 饶是霄仁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么多!这张城主的心可真够黑的。” “全收了?” 苏江月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你说,那老家伙回来找这些晶石,发现全都不见了,那表情该有多精彩。” “现在还不能动。” 楚千夜一句话,让苏江月好心情全失。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要这些晶石到底有什么用吗?” “也对!”苏江月点点头,“但是谁说不能动的?” 她一扬眉,在霄仁耳边吩咐了几句,自己就开始搬这些晶石,也亏得她现在实力达到七阶,力量大得惊人。 直接将箱子抬了起来,然后全倒入乾坤袋里。 十几箱晶石,她一个都没有放过。 全部搬空了之后,等了一会儿霄仁才回来,手中拎着好几个乾坤袋,气喘吁吁地道:“郡主,这些应该够了。” “往里倒吧。” 霄仁应了声“是”,将手中的乾坤袋打开,里面全是大块的石头,很快就将那些箱子都填满了。 也不用她再交代,霄仁任劳任怨地将那些箱子又埋了回去,为了不露痕迹,他将土也还原成最初的样子。 做好一切,他们才往回走。 一路上,苏江月兴高采烈,在心中盘算着这些晶石要怎么分。 她并没有打算全部私吞了,而是准备拿出来一半,他们几个平分,其他的还是留给太子上交国库。 毕竟这里的半数,已经是惊人的数量了,她十分心安理得地昧下另外一半。 “接下来什么打算?”楚千夜问道。 “等牛轰轰和叶欢的伤好一些了,咱们就动身去绥城。” 原来也是这样计划的,现在为了何大胆她更应该去一趟。 “好,都听你的。” 这宠溺的语气,让霄仁再也待不下去,一把牵起火灵兽,丢下一句“先行一步”,就跑得没影了。 留下他们两个不紧不慢地走着。 第101章 为何喜欢我 夜凉如水,并肩而行。 “你知道吗,我并非天生会炼药。”苏江月淡淡地说着,“我曾救过一个人,他带着我入门的。” 楚千夜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你说,一个胆小懦弱连自己被逼到绝路都不敢反抗的人,却为另外一个人不顾生死,这样的人可信吗?” 她看着楚千夜,静静等他的答案。 良久,楚千夜轻轻握住她的手:“每件事都有它背后的原因,我们不能只看表现,若想知道真相,只有查证。” 是啊,想弄明白何冠勇究竟为何这么做,只有去查证了。 “阿夜。”她停下步伐,“你又为何会喜欢我?” 她目光探究地看着他,又补了一句:“或者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苏天初的?” 终于她还是问了,重生后遇见楚千夜起,她心中有太多疑问。 自己接近他,是为了换灵术,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 霄凌薇又为什么会和她生得如此像? “我曾昏迷很长一段时间。” 楚千夜拉着她,走入路边的凉亭坐下,才开始说。 “醒来后,我好像丢失了许多记忆,很多人和事我都不记得了,我随身携带的便是一副女子的画像。” “我不知道她是谁,可是每当看这画像是我的心就会很痛,撕扯着痛,可关于她的所有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而且,我的体内多了个东西,不属于我的东西,直觉这东西与画像上的姑娘有关,我便开始寻找。” “我不知自己找了多少地方,靠着体内微弱的感应,我一路寻来大武,在禁地里感应上了。” “可我进不去禁地,只好在那里留了个符咒,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也知道,我一直让黑影跟着你,当然也会让人跟着和你相关的人,所以我知道了换灵术。” “我便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一直都是你,虽然换了个模样,但感应不会错,无论你现在是苏江月还是苏天初,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言毕,他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身上,果然那沸腾之感再次消失。 这一番话,听得苏江月云里雾里,她从未出过大武,即使她是苏天初之时,也从未出去过。 他又怎么会有她的画像? 他体内的那个东西,又究竟是什么? 虽然她还是没搞懂但他说得如此坦诚,倒是令她安下心来。 “别想了,总之你相信我对你的情感是真的,绝不负你,若是负你就让我此生……所有心愿无法达成,并孤独永生。” 楚千夜举起手,无比认真道。 “好。” 苏江月浅浅一笑,拉下他的手,走出了凉亭。 心中困惑已解,她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朝着和牛轰轰他们约定好的方向走去。 路上,楚千夜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你们女子,在我们男子起誓之时不是都该着急来捂嘴吗?” 苏江月眉头一挑:“是吗?还有这样的流程吗?我竟不知!” “……那你为何喜欢我?” “大武哪个女子不喜欢你?你长成这样,不就是让人喜欢的吗?” 说得好有道理,楚千夜一时都不知如何反驳,但依旧心有不甘,又道: “不如你也起个誓?” “那不行!” “为何?” “人生易变,万一有天我遇见比你长得更好的男子,变了心,如何是好。” “苏、江、月!” 夜幕下,她大笑几声就朝前跑去,楚千夜无奈叹了一声,紧追了上去,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不准变心!” “好。” ……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叶欢这时候醒了过来。 苏江月连忙上前去看他的情况,好在他并没有大碍,只是虚弱了些。 他挣扎着想要去看牛轰轰怎么样了,结果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大家同情地看着他,看得他满脸莫名其妙。 见他没事了,苏江月忍不住吐槽: “你不是妖吗?当初在山上打得我无力反手,现在怎么几个弓箭手就把你伤成这样了。” 想当初因为他,她挫败了好长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怎么能放过他。 “妖?!” 牛轰轰惊呼一声,忍着痛吃力地爬起来,扑到叶欢身边,上上下下不停打量他, “你居然不是人!” 叶欢:“……话是实话,可我怎么听着这么像骂我。” 他语气轻松,可是内心却有些忐忑,生怕牛轰轰露出嫌弃的表情。 毕竟,他们妖族自从妖王迟夜消失之后,就变得七零八落,要不是有楚千夜替他撑着,恐怕后果会更惨。 要是牛轰轰嫌弃他的话…… 正想着,突然一只细长的手指就戳在他的左脸上。 他抬头一看,只见牛轰轰双眼如有星光一般,小心翼翼地戳着他的脸,戳完左脸戳右脸,还围着他绕了一圈。 “也没什么不一样嘛。还以为你们的皮会很假呢,没想到手感这么好。” 所有人顿时失笑,只想说一句“不愧是牛轰轰,果然跳跃”。 然后很默契地退到一旁,将空间让出来给他们两个人。 “我可以捏一下吗?”牛轰轰试探着问。 她发觉自己这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叶欢,似乎真的生得不错,那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还有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 她都有些羡慕了…… “你……你捏吧!” 他说着,闭上眼,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毕竟别看她小小的个,力气比他的还要大。 牛轰轰也不客气,上手就掐住他的脸,那手感又嫩又弹,果然比自己的好多了。 刚开始叶欢还强忍着疼,可是牛轰轰好像捏开心了,两只手都掐上他的脸, 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直喊道:“轻点、轻点,疼!” “你们妖还会疼?!”牛轰轰大为震惊,却依旧不松手。 叶欢被掐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扯了下来: “我们妖也是有生命的,怎么会不疼,又不是草木。” “对噢,那我给你呼呼。” 牛轰轰说完,也不顾他正捏着自己的手腕,凑到他的脸颊旁朝他的脸上轻轻呼气。 叶欢只觉得浑身一紧,眼中的水光更盛,松开一只手指着自己胸口中箭的地方: “这里也疼,也要呼呼……” 其他人虽然让到一旁,但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听到叶欢撒娇的声音忍不住做了个吐的表情,捏紧了拳头朝他挥了挥。 叶欢回他们一个得意的眼神,又楚楚可怜地对牛轰轰道:“要呼呼……” “是这里吗?”牛轰轰指尖轻轻落在他的伤口上。 “就是这里,这里痛……啊……痛!快松手!” 他无比震惊地看着牛轰轰一指头戳了下去,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立刻裂开,鲜血直流。 牛轰轰也傻了,她还以为他是故意逗她玩,直到伤口裂开,她撕开他的衣服一看,才发现伤口竟然这么深! 原本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的脸,立刻变得像纸一样苍白,额头直冒冷汗。 吓得她大喊:“阿月快过来,我好像把叶欢弄死了。” “放心吧,他皮糙肉厚,死不了!” 苏江月连步子都没挪一下,心想死是死不了,只是会痛一些罢了。 “主子,你心好狠!”叶欢疼得直抽抽,“轰轰你更狠心,我这伤可是为你受的。”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牛轰轰手忙脚乱地替他止血,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伤口会这么深。 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就曾说过,叶欢为救她、为给她报仇才受的伤,她心中是感激他的,觉得他十分够义气。 可刚才他那模样,真的很难让她再感激。 “你哭了?诶,你别哭呀,我没怪你,我是逗你的,我真的没事了,只是流点血而已,这对我们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急声哄道,可是他这么一哄,牛轰轰哭得更凶了。 “算我求求你好不好,别哭了,你这一哭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要你不哭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真的?” 牛轰轰抬头,晶莹的泪水还挂在脸上,但眼中却满是笑意。 叶欢捶胸:大意了! 第102章 叶欢的苦,他们懂 白城城主跑了,这事苏江月想了想还是给太子去了封信,简短地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几人又在白城逗留了几天。 一是为了叶欢和牛轰轰的伤,二是为了等太子。 这几天白城的气氛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莫说夜晚,就连白天都很少有人出门,商户也仅有几家胆大的开了门,其他的全都闭门不出。 太子赶来,第一时间向苏江月了解详细情况,在得知他贪污了许多晶石时,还没多大反应。 毕竟他自己的手中也不那么干净。 直到苏江月将一半的晶石拿出来,整齐码在他眼前时,他眼睛都瞪圆了。 晶石也分上中下品,这里除了一小部分的下品,其他大多数全是中上品,太子只觉得自己眼睛都看花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独吞这些晶石,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已经开始想,皇上看到这些晶石后会有多开心,这次他的功劳大了! 然后就激动地看着苏江月,不停向她道谢。 毕竟如果她没有传信给他,而是直接禀报给皇上,那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觉得苏江月此举是在向他示好。 却不知苏江月只是觉得麻烦,不想处理后面的事而已。 “太子不必客气,你倒不如想想,这白城后面该怎么办,现在都没人敢出来了。” “这倒不难,贴个公告,将原城主所做之事公布便可。” 难的是,该找谁来接手这座城。 之后两人又是商量一番,还是没个结果,毕竟白城里她可没有熟悉的人选可以供太子参考。 一时想不出来,太子决定先去贴公告。 四处张贴之后又命人沿街敲锣,大声将事情经过讲出来。 可两天过去了,情况一点也没有好转。 大多数人对于公告的内容是不信的,毕竟他们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当然相信张城主的为人。 他平时那么温和,又将白城治理得很好。 这里的人都觉得在他的带领下生活得十分幸福,现在京都突然来个太子,说他是个杀人狂魔谁信? 毕竟那一夜,看到他当街杀人的,只有少数。 还有人甚至觉得,这是京都方面的阴谋,为的就是拉张城主下马。 太子这才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张城主在此处的时日太长,温和公正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一时有些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于是又来找苏江月商量,楚千夜一听,低声骂了句“蠢货”,看向太子的目光十分不屑。 太子已经在他手中吃瘪好几次了,想要发作又碍于苏江月的面子,只得忍着,赔笑道:“不知这位先生有何高见?” “烫手的山芋不扔了,留着煮着吃吗?我看五皇子最近就挺闲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 太子一拍手,连道妙哉,心想自己怎么没想到。 上次他和老五前后脚回的京都,明明他禀报得好好的,老五就闯了进来,硬生生分走他一份功劳。 既然他这么爱抢,那就让他抢个够好了! 有此一举,他更加确定苏江月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一时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无比稳当,心想回去之后,该好好嘉奖太子妃才好。 远在京都的顾筵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段时日他过得才是真正的焦头烂额。 上次想要跟苏江月一起游历,结果下人来报仅剩下几位支持他的大人,全都出事了,正在找他出主意。 一回京都就开始处理他们的事情,事都不大,可都繁琐,一个两个闹得他头都大了。 好不容易停下来歇口气,宫里的旨意又下来了。 旨意说太子举荐他暂代白城城主一位,是历练也是体察民情,让他立刻出发前往白城,处理相关事宜。 找人了解了事情始末后,顾筵杰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阴狠狠地瞪着前方:功劳你领了,烂摊子却要我来收! 又觉得苏江月太无情,这样天大的好事居然就送到太子的手上,而无视他的存在,亏他从前还待她那么好! 心中更加坚定,一定要挽回她的心,在他夺得那个位置之后,再狠狠折磨她! 圣旨已下,他再不愿意也只能前往,等他带着人赶往白城时苏江月等人早就离开前往绥城了。 白城到绥城,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 他们一路游玩,又要照顾伤员,走得就慢了些。 去绥城对牛轰轰来说是回家,但她却愁眉苦脸的,相反叶欢却十分兴奋,不停问她关于他家人的事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牛轰轰回家,而是回叶欢家了。 “轰轰~你就再和我说说,令尊令堂还喜欢什么,他们的脾性如何?喜欢和什么样的人交往?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一路上轰轰原本就十分烦心,叶欢又问个不停,气得她恨不能给他塞一粒哑药,好让他闭嘴。 苏江月冲着郝大方挑眉:“他还不如直接问,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婿呢。” 郝大方掩嘴一笑:“可怜的叶欢,追妻路漫漫啊!” 一旁的楚千夜主仆俩对视一眼,默默地移开了目光,他们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无奈。 叶欢的不容易,他们懂! 霄仁自从那段时日照顾郝大方之后,便对她倾心了。 他觉得她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可是不知怎么最近这几日,对他又疏远了,问她便说没有,是他多想了。 楚千夜倒是一点也不烦恼,毕竟他和苏江月正是甜蜜时期,只不过因为某个人的存在,他始终无法完全安心。 “你还有个哥哥?从未听你提起呀,咱哥哥好相处吗?他喜欢什么,我需要备什么样的礼物?” “闭嘴!” “不要脸!” 牛轰轰还没回答,楚千夜和霄仁就先忍不了了。 叶欢撇撇嘴:“你们就是嫉妒我!” “嫉妒你?嫉妒你一大把年纪还好意思叫别人哥哥?呕,我都快吐出来了!” 霄仁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看外表,你可比我老多了。我风华正茂、气宇轩昂,哪里老了?” “气宇轩昂不见得,喋喋不休加上你这长相,说是个姑娘倒有人信。” 楚千夜一开口,叶欢就怂了。 噘着个嘴回头冲着牛轰轰道:“轰轰~你看他们~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呜呜……” “……呕!” 这回,所有人都忍不住干呕一声,两腿一夹马肚子,飞快向前奔去,生怕别人觉得自己和叶欢认得。 嫌丢人! 离绥城越近,牛轰轰的脸色就越发愁,问她也不愿意说,只是摇头。 终于,在第五日他们到了城门口。 艳阳高照,又逢正午时分,城门口几乎没人,看守城门的守卫也是昏昏欲睡,直见有人来了,才赶忙打起精神。 正要盘问,突然眼角余光瞄到牛轰轰,脸色一变,其中一人后退几步,转头就朝城里头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不好啦,牛轰轰回来啦!牛轰轰回来啦!” 几人吃惊地看着牛轰轰,她苦哈哈地笑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其他守卫根本不敢拦,更不敢盘查,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退到一旁,让他们进城了。 苏江月见状,忍不住调侃道:“轰轰,威名远扬啊。” 牛轰轰顶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说是误会,你们相信吗?” 他们憋着笑,一脸认真:“我们不信!” 牛轰轰更愁了。 带着他们一路来到城主府,府中管家早就听到风声,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远远看到牛轰轰等人,立刻转身朝府里跑: “老爷、夫人,真是小姐回来了,你们快出来呀,小姐带了好多人来了!” 苏江月等人:“……” 绥城的人,都走这种夸张路线的吗? 刚走到门口,一个身材圆鼓鼓的人就从台阶上一路滚了下来,从里面传出来一声咆哮: “牛犇犇,你这败家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第103章 重男轻女? 就在大家都担心这位公子会不会摔坏的时候,他站起来了。 真是一句圆滚滚就足以形容他。 圆圆的身材、圆圆的四肢、圆圆的脖子上,顶着的是一张拉宽版的牛轰轰的脸! 苏江月听到牛犇犇这三个字,原来激荡的心情在看到眼前这个人之后后,荡然无存。 她真的好想上前问一句:犇犇啊,许久未见,你怎么肿成这个模样了! 他起身之后,看到自己前面站了一堆人,还愣了一下,下一瞬眉眼中的喜意都漫开来了。 “呜呜呜,轰轰,你终于回来了……” 一边哭,一边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妹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牛轰轰很嫌弃但又很轻松就一把推开他。 他还待说什么,眼角余光瞄到大门口走出来的人影,立刻拔腿就跑,还不忘交代一句:“轰轰,晚上大哥再给你接风!” 别看他胖,跑起来倒是很快,一眨眼就不见踪影了。 “你个龟儿子,算你跑得快!” 牛大力站在大门口,一手扶着门把,喘着粗气骂道,再看他的脚下,一只鞋都追掉了。 “爹。” 牛轰轰俏生生地喊了一句。 牛大力这才看到自己的女儿,脸上怒气瞬间不见,嘴角一翘,眼眶就红了: “我的闺女啊,怎么又瘦了,你的肉是都长到你哥的身上去了吗?” “女孩子家瘦点怎么了,再胖点都嫁不出去了。” 府里又走出一个妇人模样的女子,削瘦的脸盘,头发一丝不苟地盘着,身上的衣服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虽然也是圆眼,但眼中锐利的目光,一看就是位不好惹的主儿。 一听到这妇人的声音,牛大力神情一收,乖巧站到一旁,将位置让给她。 妇人目光扫了牛大力一眼,落到牛轰轰身上:“此时不是休沐,你怎么回来了?” “我跟朋友一起出来游历。”牛轰轰嗫嚅道。 妇人神色顿时不满:“说话就大大方方说,这么小声谁听得见?还是你觉得我能吃了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夫人……” 牛大力在一旁小声喊了一声,被牛夫人一记眼神吓得又缩了回去。 “这位想必是轰轰的祖母吧,我们都是轰轰的朋友,游历至此特来拜见。” 叶欢大步上前,走到牛轰轰身边,伸手作揖。 “这位是我夫人,是轰轰的母亲,你胡说什么呢!” 牛大力在听到祖母二字时,脸都吓白了,也不管认不认识,冲着叶欢直摆手。 “呀,原来是城主夫人,失敬失敬!” 叶欢故作惊讶,又叹着气道: “所以说,女子该柔和些,总是板着脸就容易显老。瞧,这不是闹误会了嘛!” 实话实说,牛夫人保养得极好,而且比同龄人还要年轻许多。 毕竟牛犇犇都已经迈入中年,而她看起来并不比牛犇犇大多少。 面对叶欢的挑衅,牛夫人面色如常,看了一眼牛轰轰又看了一眼叶欢,嘴角扯出一道不屑的弧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吧!” 言毕,直接转身回府,再没给任何人一记眼神。 直到她走远了,牛轰轰才大松口气,和刚才紧绷的态度完全不同,一个蹦跶直接跳到牛大力的身上。 “爹爹,我想死你啦!” “爹爹也想死你啦!” 父女俩抱在一起的一瞬间,立刻又松开了彼此,十分默契地抖了一下身子。 “咦,好恶心!” 异口同声之后,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女子,笑成这样成何体统,还不滚进来,要站到把脸都丢尽了才肯罢休吗?!” 府内遥遥传来一声吼。 父女俩立刻捂住嘴,缩着脖子低声又笑了起来。 “爹,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友,这段时间暂住在我们府上可以吗?”牛轰轰指着他们道。 “当然可以,我家轰轰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各位不要客气,随我一起进府吧!” 进府之后,牛轰轰才开始一一介绍他们。 在听到苏江月的名字时,牛大力倒是没有过于激动,只是十分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收回到女儿身上。 虽然仅有大半年的时间未见,可是他没有一日不思念、担忧这个宝贝女儿的。 拜见完长辈,牛轰轰便领着他们到客房。 要说这绥城果真是大武最富有的一座城池,城主府比之前的兰城和白城就是贵气了许多。 没错,就是贵气。 金碧辉煌、金光闪闪,四处可见金器,果然是“豪”无人性、豪得直白! “轰轰,那是你后娘?” 待下人都走了之后,叶欢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他刚才没有怼得太狠,并不是怕了牛夫人,而是不想让牛轰轰为难。 但若是后娘…… 他双眼一眯,拳手捏得格格作响。 “是亲娘。” 一提起牛夫人,牛轰轰脸上的笑容都少了许多,就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坐在那儿背都挺不直了。 要不是她亲口说的,苏江月也差点以为牛夫人是后娘了。 “那她怎么……” “这么不待见我对吗?” 牛轰轰苦笑了一下, “其实也不是,我娘希望我能像她一样,性子沉稳些、有女子该有的样子些。” “只是我生来性子就跳脱,不喜拘束,自然很难和她亲近,倒也不是刻意针对我。” 若是这样,其他人就无法再说什么,毕竟这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 但是叶欢却不服气: “什么叫女子该有的样子?谁规定了女子该是什么样?人生来不同,我就喜欢你这性子。” 这话要是换作别的姑娘一听,肯定是面红耳赤。 可是牛轰轰是什么人,她听完之后扬眉,爽朗一笑:“我也喜欢我这性子,所以我从未改过。” 因府中是牛夫人在管家,所以男女不能同院而居,苏江月和郝大方直接住在牛轰轰的院子里。 他们则被带到专门供客人住的独院中。 要不说牛大力富有,一家四个主人,一人一座院子,牛轰轰一个人的院子都比其他城主的府院要大许多。 他们走后,三个姑娘躺在牛轰轰偌大的床上,齐齐将双手枕在头下。 躺下时,郝大方忍不住轻喟了一声:“好舒服的床呀……” “由此可见,我娘并不苛待我。只是对我严厉一些,吃装用度一切都是给我最好的,所以我心中并不怨她。” 牛轰轰闭着眼睛说道。 但是她们两个都从她的语气中,听到淡淡的失落。 苏江月还是苏天初时,就没有感受过有母亲是什么样的感觉,变成苏江月之后,苏眉也早就死了。 所以她并不清楚,母女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的。 于是便问道:“那她待你哥,岂不是更严苛?” 想到刚才牛犇犇鸡飞狗跳的那一幕,她内心就默默地同情了他一把,从前她并不知道,他是生在这样严肃的家庭里。 毕竟,和他的性子太不像了。 “那倒不是。”牛轰轰摇摇头,“她待我哥极好的,无论我哥怎么胡闹,她都纵着,还不让我爹管他。” “只看重男子?”郝大方问了一句。 “也不是,我听闻我还未出世的时候,我娘待我哥也是极为严格的。” “可能是因为我出生之后,我爹太疼我了,我娘觉得我哥可怜,才转了性子吧。” 她话说完,气氛顿时变得沉默了。 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苏江月对这方面更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只好轻轻拍了拍牛轰轰的头,表示安抚。 见她们神色变得忧郁,牛轰轰舒展了一下身体,安抚道:“反正我现在过得很快活,这就够了!” “就是这样!”郝大方也伸了个懒腰。 “若总是在意别人的目光,那活得可太累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爽朗大方,相处起来一点都不累。”苏江月也接了一句。 牛轰轰坐起身子,突然猛地就扑她们两个扑过去,一手搂着一个叹道: “你们怎么这么好啊……哇,为什么你们身子都这么软,好舒服呀……” 说完,就不客气地对着两人上下其手,顿时打闹成一团。 突然—— 门传来“吱呀”一声。 三个姑娘同时一静,齐齐朝门外看去。 隔着帘子她们只看到,一个猫着腰的身影从门挤了进来,弓着身子朝她们的方向偷偷摸摸地走来…… 第104章 你做贼呢? 虽然隔着帘子,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那庞大的身躯想猜不出来都很难。 “牛犇犇,你做贼呢?!”牛轰轰扬声问道。 清脆的一声疑问,吓得牛犇犇身子都颤了一下,哪怕被认出来了,也依旧弓着身子,只是步子快了许多。 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胖,但他真的是一个灵活的胖子。 迈着小碎步很快就来到她们面前,还鬼头鬼脑地往外面看了几眼,见窗外无人,才拍拍胸口。 “这么大声干什么,再把爹给招来,又是一顿打!” “哥,你还怕打?”牛轰轰满脸不信。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担心娘为难你,好心过来看看你,你还笑话我。” 牛犇犇说着,拉了把椅子坐到她的对面。 刚坐定,像是才发现除了自家妹妹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姑娘在场,立刻捂着眼睛转到一旁: “呀,不知有外客,得罪了得罪了。” “……”苏江月瞪大了双眼,差点不敢认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牛犇犇? 他从前哪里在乎这些! 印象中的牛犇犇,和轰轰一样,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从前往姑娘堆里头扎,也不见他这模样。 牛犇犇捂着眼睛,听到郝大方低低的笑声,十指微张,偷偷看了一眼。 目光触到苏江月的眼神时,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再看她面色复杂地盯着自己,那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心头一震,立刻合拢十指,将眼睛捂得死死地喊道: “这位姑娘,虽然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魅力无限,但是我已经有家室了,你可别这样盯着我,我是不会背叛我夫人的!” 刚才还怕把牛大力招来,现在他自己倒是喊得大声。 苏江月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跳得厉害,刚刚重燃起的重逢喜悦,瞬间又消失不见。 牛犇犇! 前世荆山上,第一个跳出来站在她这边的人。 奈何他专注锻造,实力不济,根本不是那群人的对手。 也是在她死后,唯一一个要收敛她尸骨的人。 可惜,连尸骨也没能抢过他们。 忆起往事,她神情柔和了许多,看向牛犇犇的目光都带着感激。 “没想到,你都成家了。” 想想也对,都已经过去十年了,他成家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这句话落入牛犇犇的耳中,就变了味。 他还以为她在遗憾,连忙开口:“我是不会纳妾的,你别打我主意!” 这下牛轰轰坐不住了,直接起身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 “你以为人家那是遗憾你都成亲了?人家那是觉得奇怪,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成亲!” 苏江月:“……” 她都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况且人家有夫君了,不知比你俊俏多少倍,她夫君可是我们大武最好的男子!” 闻言,牛犇犇的手终于放下来了。 但满脸的不服气,只是不欲再纠缠这个问题,便没有再说什么。 “可有孩子了?” 安静了一会儿后,苏江月又问道。 对于老朋友的现状,她很想多了解一些,没人知道见他过得好,她心中不知有多欢喜。 “有,去年刚生了个小闺女,正是好逗弄的年纪,一逗就笑,可爱极了,一会儿我带你们过去看看,顺便介绍我嫂子给你们认识。” 说起小侄女儿,牛轰轰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不如现在就去?” “现在?” 牛轰轰有些意外苏江月的急切,但也并未多想,只以为她是喜欢孩子,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几人又一起前往牛犇犇的院子。 到了院中,她们都在正厅等着,牛犇犇亲自去接自己的夫人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走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孩, 一见她们几个立刻就笑了,笑声中透着一股子爽朗的味道。 一看就是个爽利的姑娘。 “刚才就听管家满府喊说你回来了,我还准备哄睡了她就去看你,你倒先来了。” “嫂子好,我不在家这段时日嫂子过得可好?我哥可有欺负你?” 牛轰轰很自然地接过小侄女儿,简短两句话就可以看出这姑嫂的关系十分好。 “他敢!” 她眉毛一横,牛犇犇立刻缩了缩脖子,和牛大力简直一模一样。 低笑声四起,牛小夫人燕璇儿也笑了起来,这一笑陌生感顿失,快速拉近了距离。 牛轰轰给她介绍了苏江月和郝大方。 然后将手中的小侄女儿抱给苏江月看。 还不满一岁的小姑娘,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一看到苏江月立刻咯咯地笑起来,伸着小手要她抱。 她生疏地接过来,柔软的小身体让她双手瞬间变得僵硬,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会摔到这小家伙。 “还是我来吧,郡主。” 她这样一看就是没抱过小孩的,燕璇儿接过手,苏江月才发现自己双手都有些酸了。 于是掏出准备好的发簪,虽然小家伙现在还没有头发,但留在她身边总是好的。 “这是我准备的见面礼。”她说着,将发簪递给牛犇犇。 还不等他们道谢,又掏出一个黑色三角的小物件。 “这是大方准备的见面礼,一并放在我这儿了,这是个幸运符,希望给她带来一生的好运。” 夫妻俩连忙道谢,当场就将幸运符给孩子挂上。 郝大方在她拿出见面礼时,就暗暗自责自己居然忽略了,又见苏江月早就替她想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相处得越久,她越觉得眼见为实的重要性。 从前她也是听说,苏江月跋扈嚣张,目中无人。 如今谁要是再这么说,她一定上前去直接给那人两大嘴巴。 在牛犇犇屋里又坐了一会儿,她们就起身告辞了。 燕璇儿留了一会没留住,得知她们不会很快就离开,便也就随她们去了。 走到屋子时,已经是傍晚。 晚霞染红了天空,最后一点夕阳缓缓落下。 牛犇犇站在门内,遥遥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手中捏着的是苏江月刚才送的发簪。 脸上全然没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双目出神地看着她们离开。 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眼眶有些湿润。 内心默默地说了一句:“阿初,好久不见。” 既然她不愿相认,他便假装不知。 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传来。 上面坐着一个高瘦的男子,眉毛上到眼睛,是一片红色火焰状的胎记。 他停在牛犇犇的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江月的背影消失在拱门里,微微垂下眸,将所有心思都掩了起来。 苏江月走出拱门,步子微微停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轮椅上的何冠勇。 她早有猜测,在京都不见他们两个的身影,而何冠勇家中早已经没人了。 他又因为她而废了双腿,牛犇犇必然不会丢下他不管。 只是,她该如何去查,当年他为什么会指使青山派掌门,去找师父。 那鲁良当年对李琼华的那些事,是否又有人指使? 可惜他们都死了,无从再问。 三人一路回到牛轰轰的院子里,刚进院门就看到楚千夜、霄仁还有叶欢,齐齐站在门外等着了。 第105章 你家老实人被打了 刚从牛犇犇院子看过柔软小生命的三个姑娘,此刻看着他们齐齐站着,不由得相视一笑,朝他们走过去。 霄仁拉住了郝大方。 叶欢拉住了牛轰轰。 “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同时开口,砶不由分说就将人带往不同的方向。 苏江月看着她们被扯走,一脸莫名:“他们怎么了?” “不用理会,累不累?不累的话,我带你逛逛?”楚千夜说完上前拉住她的手。 苏江月侧头看着他,见他神色如常,有些困惑。 刚才,她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得意之色? 由于是在别人家,两人也没去别人的院子,仅在牛轰轰的院中散步。 一路走到花园,楚千夜才开口:“阿月,你觉得霄仁这个人,如何?” “小人儿?”苏江月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怎么,要替你的属下打探消息?” 楚千夜没有回答,而是说道:“霄仁很小就跟在我身边了,我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动情。” “所以?” “我知道郝姑娘和牛姑娘都是你的好友,在你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霄仁,在男女之事上会有些迟钝。” “但是,他为人忠厚、老实,虽然看起来有些笨笨的不着调,但我相信他不会辜负郝姑娘的。” “忠厚,老实?”苏江月瞪大双眼,指着前方一颗树下,“这就是你说的忠厚老实?” 楚千夜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顿时伸手将她的眼睛捂住。 他家老实人居然抱着郝大方在啃! 然后…… 郝大方一个抬腿—— 一声“嗷”叫响彻天际! 苏江月连忙扒开他的手,就看到霄仁弓着腰,双手捂着两腿之间,疼得龇牙咧嘴,不远处还有郝大方跑开的身影。 她憋着笑:“你家老实人被打了。” 楚千夜:“……打得漂亮。” 就在这时,有下人过来说是牛大力准备了接风宴,请他们前往膳厅。 他们到膳厅时霄仁和郝大方已经到了,霄仁脸色还有些苍白,时不时委屈地看向郝大方。 见他满面愁苦冲着楚千夜叹气,苏江月直接坐到郝大方身边,低声问她怎么回事。 郝大方也只是摇头,不肯言语。 还欲再问时,牛大力就带着牛夫人一起来了,几人起身迎接。 牛夫人一如既往绷着一张脸,扫了一眼不见牛轰轰,便冷声道: “你的好闺女架子真是大,长辈都到了,她还没到。” “什么我的闺女,那难道不是你闺女吗?再说了,轰轰可能只是有事耽搁了,你别总挑她的刺儿呀,这样女儿哪敢回家。” 牛大力一边说,一边瞄自家夫人的脸色,发现她脸越听越黑,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最后几乎听不清了。 眼看牛夫人就要发火,牛大力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口。 “外人在呢,夫人多少给我留点脸面。” 牛夫人一甩袖,冷哼一声:“你就惯着吧,迟早让你宠坏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其他几人见此状都后悔来得太早了,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如坐针毡。 好在没一会儿,牛轰轰和叶欢便到了。 只见叶欢满脸的喜色,牛轰轰的小脸像是被毒日头晒了一般,通红通红的。 坐到苏江月的身边,恨不能将头埋进胸里,像个鹌鹑似的。 牛夫人见自家女儿这个状态,眼神锐利地扫过两人,正要开口,袖口又被牛大力轻扯了一下。 “好了好了,人都到了,管家,上菜吧。” 随着牛大力一声令下,管家吆喝一声,婢女们端着金灿灿的盘子,鱼贯而入。 要说这牛城主是真的喜欢金器,整个桌上所有的用具皆是用金子打造,看得人眼花缭乱。 “诸位都是我女儿的贵客,在这里就别客气,当是自己家就好,我们府上没有什么规矩,各位也不必拘束,动筷吧。” 牛大力说着,先下了筷子,亲自替牛夫人布菜。 牛夫人却不动手,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人到齐了?怎么,你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犇犇还没到呢!” 说完不等牛大力回答,又添了一句:“咱们府上确实没有什么规矩,看看你女儿就知道。” 叶欢自坐下,牛夫人是三句不离牛轰轰,每句都是打压。 他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眼看就要坐不住,刚想起身,就看到牛轰轰轻轻冲他摇头,气得又重重地坐了回去。 牛夫人更是不藏着掖着,讥笑一声道: “想要替人出头也要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这是在我的府上,我教训我的女儿,别人管不着!” “原来您这是在教训女儿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后娘在打压继女呢。” 叶欢放下酒杯,目光丝不惧地迎向牛夫人的审视。 他不吐不快,从进门就听她不停嫌弃牛轰轰,他听着都心疼。 牛夫人闻言深不可测地盯着叶欢,目光深邃如渊,若是眼神能杀人,叶欢估计不是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用眼神对峙,空气中仿佛有刀剑在厮杀一般,谁也不敢退让一步。 良久,牛夫人目光不变,轻挑唇角:“轰轰,你如今翅膀硬了,都敢带着外人来对付你亲娘了。” 她的话是对着牛轰轰说的,双眼却目光逼人地瞪着叶欢。 “娘,我不是……” “爹、娘,我来啦!” 牛轰轰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牛犇犇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胖胖的身躯由远及近地小跑而来。 “哎哟……” 刚到厅外,就见他一脚绊在门槛上,整个人直直朝前摔了下去。 一瞬间所有人都抿紧了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牛犇犇有些发懵,困惑地看着自己趴在地上,还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摔的,但下一瞬他很灵活地就站了起来。 “我的宝儿,你没事吧,摔得疼不疼?快过来让娘看看。” 牛夫人焦急的声音响起,众人看过去,只见她慈爱的目光看着牛犇犇,满脸的心疼,和刚才咄咄逼人完全是两副面孔。 这区别,也太大了吧?! “娘,我真没事。”牛犇犇红着脸,不情不愿地走到牛夫人身边,“我都这么大人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娘你别这样叫我。” “娘怎么不能这样叫你了?你就是七老八十了,也是娘的宝。” 牛夫人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上上下下查看了确定儿子没事之后,又转头瞪向牛大力。 “早和你说了,把这个门槛给除了,你看,摔到我宝了吧。” 众人忍不住看向牛轰轰,却见她神色如常,淡然地夹了一筷子吃食到碗里,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一般。 牛大力赔笑一番,对着儿子又板起了脸:“还不滚过来坐下,丢人现眼。” “你说谁丢人现眼呢?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是谁丢脸了,我宝怎么了?你再敢说我宝一句试试!” 眼看又是一场大战。 牛犇犇和牛轰轰交流了一下眼神,一人拉住一个,总算是安抚下来。 爹不待见儿子、娘不待见女儿,其他人都觉得,这俩孩子能在这个家平安长大,也是十分不容易。 更不容易的是,兄妹俩感情却丝毫没有受影响,更没有因此记恨对方,倒是十分难得。 一餐饭大家吃得小心翼翼,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热闹。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牛夫人再次冲着牛大力开口: “上次让你去替犇犇求的丹药你到底去了没有?” “怎么没去?只是人家根本不卖我这个面子。” 牛大力提起这件事,也是十分头疼。 他虽然更偏爱女儿,但怎么可能完全不心疼自己的儿子,犇犇受了伤他这个当爹的心里也不好受。 “什么丹药,哥,你怎么了?”牛轰轰吃惊地问,她一点没看出来,自家哥哥受伤了,还是活宝一个。 “连个丹药都求不来,你这个城主有什么用?” “我是没用,但咱们女儿有用啊。” 牛大力也不恼牛夫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他的面子,指着牛轰轰道。 “我是求不来丹药,但你女儿如今带回了月宁郡主,要什么样的丹药没有?犇犇的伤,一定会没事的。” 闻言,牛夫人却还是冷笑: “人家可是郡主,你连个平头百姓的药都求不来,你觉得她会给你我这个面子?” 第106章 你有多委屈? 突然被点到名的苏江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说她。 其实不用他们说,她早就发现牛犇犇身体里暗伤,丹药也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准备在晚宴过后,让牛轰轰交给他。 可是,牛夫人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她听着着实是有些不爽。 于是干脆闭口不言,只夹菜吃。 自己吃还不算,还给身旁的牛轰轰和郝大方各夹了一筷。 那模样,就好像完全没听到牛大力夫妻的话,自顾自地吃着。 牛大力见她没有反应,只好暗暗给牛轰轰使眼色。 谁知牛轰轰看了一眼自己老爹,直言道: “爹,你们想要阿月替哥炼药,大方说出来就是,何必这样。” 说完,看牛大力神色尴尬,爽朗一笑。 “阿月为人最是热情,更何况这是我哥,她绝不会拒绝的。只是——” 她话锋一转, “她最不喜人用心机,现下帮不帮,我也不好说,一切都看阿月自己的意思。” 身为牛犇犇的妹妹,她自然想让苏江月替自己的哥哥炼药。 可是又不喜欢爹娘这种打配合逼迫的方式,她自认是苏江月最好的朋友,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用这层关系去束缚苏江月。 所以,又将决定权给到了苏江月的手中。 牛大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他向来不爱用心机手段,好不容易用一次,居然连自己女儿都看出来。 无比尴尬地笑了几声:“爹娘这不是为了你哥嘛。” 毕竟他们远在绥城,虽然听说了苏江月在炼丹方面的事,但关于她其他的传言,还停在最初的印象里。 依旧认为她跋扈自大,生怕她以身份拒绝,这才出此下策。 “既如此,帮不帮一句话,若不帮我们也不必多费心机,再去求药便是。” 牛夫人声音略略拔高,语气虽是随意,但却透着一股子不屑的味道。 她生平最瞧不上的,便是苏江月这种人。 早年她是废材的时候,牛夫人就听闻了不少关于她的传言。 说是在家专横跋扈,惹得将军府上鸡犬不宁。 后来不知走了什么气运,转眼变成了天才,杀死妹妹不说,还逼走了家中唯一的炼药师,连亲爹的将军之位都被她弄没了。 好好一个将军府,就这样散了。 不仅如此,听闻她和太子、五皇子纠缠不清。 后来又闹出一个楚千夜,如今再看她行事作风,和眼前这个叫九暮的人,恐怕也是不清不楚。 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和这样的人成为好友,她不仅气愤,更多的还是担心。 所以说,她对苏家人没有什么好感,偏偏这两个孩子,对苏家人一个赛一个热情。 之前一个苏天初,现在又来一个苏江月。 若不是为了牛犇犇,她根本不会让苏江月进自己家门。 牛大力的想法却不同,他虽然也听到那些传言,但自家女儿这样看重这位郡主,那她必然有过人之处。 他是完全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更相信自己女儿的人品。 于是,也看向苏江月,等她的回答。 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苏江月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菜,又饮了口茶后,才开口。 “据我所知,大武炼药师大多都在京都,绥城什么时候出了个炼药师,怎么没有上报至京都?” 闻言,牛大力心头微微一凛。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所有的炼药师都要去京都,但如哪座城中出了炼药师,还是需要上报的。 牛大力害怕自己上报之后,他们便会被调往京都,而他因为私心,想要求得丹药之后再行上报。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牛夫人的脸色微怒,但这事实在是他们理亏,也不能辩驳什么,只好道:“你只说你能不能帮上忙,其他事无需你担忧。” “我有什么好处?” 苏江月直视牛夫人的双目,淡然一笑问道。 听她这话,牛夫人心中对她的印象更差了,虽然她不介意掏重金去换丹药,但是她觉得苏江月毕竟是牛轰轰的好友。 替好友的亲人炼制丹药,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自己能得什么好处。 这样的人,也配是朋友? 但牛大力就完全不同了,若是其他的他没有,但他富有啊! 他还怕对方不提条件呢,只要提了条件,那就有得谈。 于是问道: “郡主要什么,尽管提,无论是晶石、武器,只要我有的我都答应你,若是我没有的,我也想办法给你弄来。” “也就是说,无论我提什么条件,你们都会答应我了?” 苏江月嘴角微微扬起,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牛夫人撇过头不去看她,但也知此刻不能节外生枝,只能任由她去,自己不看便是。 牛大力则点点头,伸手示意她尽管提。 苏江月收起笑意,站了起来。 “牛夫人。” 她轻喊一声。 “我的条件就是你,当着府中上下所有人的面,向牛轰轰道歉,承认你偏心、承认你待她不好,并且从此以后待他们兄妹俩公平、公正。”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虽然只是简短相处了一会儿,她内心也相信牛夫人不是不爱牛轰轰,只是习惯了这样去打压她。 就像刚才,牛犇犇只是被绊倒,她就心疼成那样。 却完全没看到,牛轰轰故作不在意坐在那里时,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失落。 牛大力虽然偏疼女儿,但待儿子却是真正的教训,而不是打压。 而且对于牛犇犇的伤也可以看出来,他十分上心。 所以,她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牛轰轰听完她的话,眼眶瞬间就红了。 内心五味杂陈,低着头不去看母亲的神情,但不知怎么突然就感觉十分委屈。 之前明明都不在意了,此刻却好像十多年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没有看过母亲对她笑过一次、没有夸过她一次,更没有抱过她,像紧张牛犇犇那样紧张过她。 待她,永远都是绷着一张脸,训斥她无用、没脑,半分不及牛犇犇。 明明她也好想在生病的时候,被母亲拥在怀中,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可是这些全都没有…… 情绪一下就控制不住,泪水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 牛夫人的怒意,在看到自家女儿大颗大颗的泪水后,突然就消下去了。 她内心也十分复杂,这些年不知怎么就成为了习惯,明明女儿回来她也很开心,可看到她还是忍不住要说上几句。 牛轰轰平日里又大大咧咧惯了,她还以为两个人都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她从不喊委屈,她这个当母亲的便觉得她真的不在意。 可是…… 被外人逼着向自己女儿道歉、承认自己偏袒,她怎么接受得了! “我就说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找一个来对付我不够,又来一个。你是不是要去向全天下人说说,你有多委屈?” “然后让全天下的人都来唾弃我,说我对不住你、说我不配当你的母亲?” “这样你就满意了?快乐了?牛轰轰,我是待你不如犇犇,但这些年我亏待过你吗?你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张罗的?” “现在你居然联合外人来指摘我,你的孝道又在哪里?” 这一句句指责,如同大石砸在牛轰轰的身上,一声孝道更是让她坐立不安,猛地抬起头想要否认,却触到她如冰般的目光。 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不再解释。 叶欢目光如刀,狠狠地瞪着牛夫人,这要不是牛轰轰的亲娘,他早就暴起一掌拍下去了。 他想要上前去安抚牛轰轰,却看到苏江月制止的眼神,只能愤愤地锤了一下桌子,坐了回去。 苏江月不看牛夫人,只对着牛大力道:“条件我提了,尊夫人不愿意,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对了,此处有炼药师之事,我会传信给太子,让太子如实上报。” 第107章 他居然站起来了! 听了苏江月最后那句话,牛大力夫妻顿时急了。 他们一直瞒着不上报,就是怕好不容易出现在的炼药师会被调去京都。 现在听她要上报,怎么可能不着急。 牛犇犇身体里的暗伤,他们找过许多医师来看过,都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疼痛,却无法根治。 府中倒是还有一位炼药师何冠勇,但是他也没办法炼制出对症的丹药。 而他因为腿废,才被允许留在他的府上。 “阿月……” 众人沉默的时候,牛轰轰不知何时擦干了泪水。 漾起一记笑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也不愿意有人这样为难我的父母。” 说完,她小心观察着苏江月的脸色,见她没有变化,才继续往下说。 “你为我出头,我很开心也很感动,我心中是明白的,并非不领你的情,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也知道,你心中早就决定替我哥炼药了,以此为条件只是想为我出头,但是阿月,这个坏人不该由你来做。” 说完这些话,她脸上所有的委屈消失不见,胸膛也挺了起来。 鼓起勇气,直面神色复杂的牛夫人,开口道:“娘,你不公平!” 看得出来这简短的一句话,她需要多大的勇气,连声线都微微有些发颤。 “哥哥的药,我可以拜托阿月,无需用你的道歉来换。但是,娘,我请你以后不要再随便用言语讥讽我。” “我不愿做你口中那种约束自己换得别人一句好姑娘的人,我只想自由自在生活,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你的骄傲。” “我在努力,虽然可能不是朝您希望的方向去努力,但也请您学会尊重我。” “若是如此,你便觉得我不孝,请您责罚。” 说完,她扑通一声,跪到牛夫人的身前,神色却十分坚定。 牛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揪起来了,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一生要强,却没想到当初一个决定,让自己和女儿生分至此。 现在她想要说一句软话,想要哄一哄自己的女儿,却发现喉间发紧,根本说不出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其中的误会,她想要解释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这是牛轰轰第一次和她叫板,也是第一次母亲没有罚她就走了,但她内心却一点喜悦都没有。 不知为何,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母亲,今天的腰却有些塌了…… 旁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种场合他们再留也有些怪异,全都起身告辞,现下厅里只留下父子三人。 牛大力扶起女儿,看着她也只是重重叹口气,摸了摸女儿的脸,勉强冲着她笑一笑。 沉默了一会儿,牛大力开口:“犇犇,你可也觉得爹不公平,想让爹向你道歉?” 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听到牛大力叫他,他身子就忍不住颤抖。 听到他的话,牛犇犇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信这是牛大力会对他说的话。 “我不用,我知道爹都是为我好。况且,您偷偷关心儿子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你又没有娘精明,做事总留马脚的。” 就像这次他的暗伤,不知因何所致。 牛大力为了他,多少次跑到那位炼药师所在的地方,从刚开始自信能得药,到后来连吃闭门羹之后,放下所有面子去求人家。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那样低声下气去求一个人。 他都是知道的。 所以,他虽然有些害怕牛大力,但内心还是敬爱这个父亲的。 牛大力点点头,怜爱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轰轰可还记得,你五岁那年淘气,不小心掉湖里那次?” “记得,我昏迷了三天,你们还打了那时跟着我的丫头。” 她对那次落水的印象太深了,不是因为昏迷了三天,而是因为那次是牛犇犇害她掉下去的。 可是当她醒过来,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便是母亲在她的房里,和父亲争吵。 她说:“你女儿自己淘气,和我的宝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罚他?” 她说:“你闺女不过就是落水了,你着什么急,府医都说她没事了,你还揪着不放,你心里根本就没这个儿子。” 她说:“她如果真出什么事,也是她自己运气不好,怪不到我儿子身上,何况她没事,只是身子弱些才没有醒过来。” 她说:…… 她在争吵声中醒过来,听着这些话,枕头都哭湿了。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母亲是真的不疼爱她。 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父亲在外面和别人生的她,抱回来给母亲养的。 “其实你落水后,第一时间你母亲就赶过去了。看到你被救起来的样子,她第一次打了你哥。” 牛大力柔和地说着,摸了摸她的头。 “那三天,也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你,整整三天她睡的时间都不足一个时辰,做梦惊醒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你娘脾气倔,总觉得我不疼你哥,只偏心你。所以每次我说你哥的不是,她就会反驳我,为了反驳我才会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 “不止是那次,从小到大你有什么病痛,都是她守着你。可是你醒过来,她又忍不住要气你。” “我也曾说过,让她不要活得这么拧巴,母女之间有什么话说清楚便是,可她就是不肯,其实她也想过改的。” “只是我对你哥有期待,所以严厉了些,被她看到哪里还会去改。” “爹爹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原谅你娘。她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让你受了很多委屈,这些爹都是知道的。” “只是爹觉得,你娘待你的好,也该让你知道,对吗?” 他循循善诱,说完之后也不需要牛轰轰回应些什么,只是轻拍她的脑袋,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至于丹药,他觉得还是该作为父母,郑重去向苏江月求取。 这一闹,就到了深夜。 牛轰轰回房,发现苏江月和郝大方都休息了,便默默回房,一个人躺在床上,回忆牛大力的话。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房门刚刚合上,苏江月那边的房门就悄悄开启了一个缝隙。 一个黑影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才从门缝中挤了出来。 轻手轻脚地朝外走去,只是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步子一顿,侧耳细听之后,飞速转身回到房内。 一袭夜行衣的苏江月抵在门边,屏住呼吸,借着门缝朝外瞄了一眼。 同是一身夜行衣的人,从墙上一跃而下。 他的身形修长,脸上蒙着黑布,借着月色四下探查,最后目光落在苏江月的这间屋子。 苏江月猛然收回目光。 心中震惊。 她看清了来人,正是何冠勇! 虽然蒙了面,但他的身形以及他遮不住的胎记,十分容易就确定了是他。 她震惊的并不是他深夜翻墙而入,而是他居然站起来了! 之前虽然只是眼角的余光看到何冠勇,但她还是看了一眼他的腿,明明是废的! 他是如何站起来,不仅行动自如,甚至还能翻墙?! 正想着,突然她感觉到门外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心头一凛,立刻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悄悄朝边上移了移。 借着外面的亮光,她看到门外的黑影缓缓靠近,一只手伸了上来。 门无声地被推开一条缝,一根细小的管状物被塞了进来。 苏江月相隔几步看到那个小管子,一时不知该哭还是笑,那物件还是她做来给何冠勇的,现在他居然用来对付她! 不用猜,她都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轻轻地脸上蒙的黑巾紧了紧,掩紧了口鼻。 不一会儿,黑烟飘入,很快就在房间里散开…… 第108章 你们想试探什么? 在那黑烟飘进来的一瞬间,苏江月就知道,脸上这个黑巾没作用了。 心道,这何冠勇真是好样的! 前世她对制毒没有什么兴趣,但何冠勇总说医毒不分家,能炼好的丹药就能炼制毒药。 在他的怂恿下,前世十八年她一共就制了这么一种毒药。 霸道无比,用手、用面蒙掩住口鼻都没用。 因为这毒烟就不是通过呼吸进入体内,而是通过沾染在皮肤吸收进去的。 当年她这一举动,还惊艳了何冠勇,直言她简直就是个天才,若做个毒师也会有一番成就。 只是那时她不感兴趣而已。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可能会倒在自己炼制的毒烟下…… 等了一会,门外却没了动静,透过门缝往外一看,牛犇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正捏着他的手腕,无声对峙。 待烟几乎燃尽后,何冠勇终于先开口:“此烟无毒。” “我知道。”牛犇犇压着嗓子,很失望地看着他,“你连我都瞒着。”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何冠勇的双腿。 苏江月借着缝隙也看着他,如今的何冠勇和当年真是大不相同了。 那时候的他胆小懦弱,和人说话时眼睛总是低垂不敢直视,肩膀也总是缩着,腰背永远都是微弯。 而现在,不仅身姿挺拔,面对牛犇犇的质问,他却能够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犇犇,我有不能说的原因,可以当没看到吗?”良久,他终于开口。 “不可以。”牛犇犇拒绝得十分干脆,神色十分复杂,“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是她。” 何冠勇一句话,将牛犇犇说懵了,满脸不解:“那你!” “我们有得选择吗?犇犇,如果我们不出手,还会有别人出手,与其让别人伤害她,不如我们给她个干脆!” 虽然他一直压低声音,依旧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急切与无奈,一门之隔的苏江月,听着他们的对话,陷入沉思。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知道她是苏天初了,而且有人在背后胁迫他们杀了自己? 还不止找了他们? 这背后的人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墨染,那个要自己心头血的兜帽怪! 可是他怎么会和牛犇犇还有何冠勇扯上关系? 那头牛犇犇寸步不让,眼看何冠勇就要动手,隔壁的门突然打开。 牛轰轰揉着惺忪的双眼走出来:“哥?” “大半夜不睡,你跑出来干什么?” 一句话将牛轰轰都说笑了: “我大半夜跑出来,你大半夜跑我朋友门外做什么?小心我告诉嫂子,让我大侄子回来揍你!” 苏江月借机往外一看,何冠勇已经不见踪影,便小心翼翼地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假装入睡。 门外,兄妹俩的对话还在继续,说了一会儿牛犇犇便走了,牛轰轰原本准备回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走到苏江月的门外,轻声敲了敲,里头没有声音,便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到地上落下的烟灰,用手捻了一下,脸顿时沉下,飞快跑到苏江月身边:“阿月,醒醒,阿月。” 叫了一会儿,苏江月才悠悠转醒:“怎么了?” “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 苏江月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茫然地问:“我没事呀,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便好,好好睡吧,我就是过来看你睡得怎么样,接着睡、接着睡。”牛轰轰一边说,一边尬笑着退出去。 退到门边,还不忘将那些烟灰清理掉。 之后苏江月听到有脚步声往院外走去,知道她一定是去找自家哥哥算账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不用牛家人来,苏江月一大早就去了牛犇犇的院子。 一夜未睡,他眼圈乌黑,见到苏江月还强打精神和她说笑。 苏江月不想拆穿他,但也不想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和燕璇儿说笑几句后,便以要看他身体为由,请人都打发走了。 “请府上那位炼药师出来一见吧。” 牛犇犇神色一变,强笑道:“见他干什么,他腿脚不便,性格古怪,很少出来见人的。” “是吗?” 苏江月不置可否一笑, “昨夜我屋子里有些奇怪的灰烬,拿起来一看,竟是迷香,只是我拿不准,想请他来帮我看看。” 听到迷香二字,他的神色更加不自然了。 “他、他学识浅薄,怎么能和你比呢,你说是那肯定就是,不必……” “你身子的情况算上今日,应该仅有七八日吧?”苏江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转了话题。 算下时间,七八日前她们还在白城,像是猜准了他们下一站会来此处一般,挑在牛轰轰家书之前,先下了药。 倒是聪明,却又不够聪明。 苏江月往前逼了一步: “你家那位药师还真是好本事,药量控制得如此好,既能封锁你的身体,还能不让你痛苦。” 说着,她目光一厉:“所以,你们究竟想要试探什么?!” 牛犇犇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倾,圆滚滚的身子一下就摔到地上,哎哟了两声,揉着臀部,满脸委屈。 “郡主,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苏江月垂下睛眸,沉默了片刻,再抬眼时看着他,只余失望之色。 一刹那,牛犇犇那一句“阿初”几乎都要叫出口了,可最后还是憨笑了一下。 “如果郡主也没办法,就算了,不必勉强。” 她确实想激他自己将实话说出来,可他还是装傻,苏江月也只能叹了口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丹药放在桌上。 自己重新坐好,此时阳光正好透过窗照在她身上,两人就这样一明一暗坐在同一张桌边。 再次陷入沉默,牛犇犇没有去拿丹药,保持着憨厚的笑容,可是手却不停在搓着衣角,这是他紧张时的表现。 “我快要订亲了,和楚千夜,若到时你有空,可以来喝杯喜酒。” 既然都不愿意揭穿,那至少她想让他知道,她现在很好,身后也有人可以护着她,不必担心。 闻言,牛犇犇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和楚千夜吗?那、那很好。我虽不在京都,可也听说了他非常厉害,好、很好。” 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 “那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他的心也太……” “他有来。” 再次被打断的牛犇犇又怔了一下,立刻想到那个九暮,惊讶得张大了嘴,然后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他这模样,知道他不会说出实情,苏江月起身告辞。 即将迈出门时,她回过头问道:“犇犇,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第109章 牛轰轰吃小孩 眼看苏江月要走了,牛犇犇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被她一句话问得心都提了起来。 他双眼不停闪烁,肉眼可见的慌乱在看到她平和的目光后,突然变得哀伤起来。 好多话在喉间,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时,苏江月突然笑了起来。 “午膳后,我带上轰轰替你找场子,你要不要同去?” 她这一笑,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顾虑和阴霾,也跟着咧嘴笑:“去!” 待她走后何冠勇才从帘子后走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牛犇犇没有回头看他,但语气十分坚定: “何冠勇,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明白告诉你,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她受伤。” 绝对不会! 虽然只重逢了这一点时间,他已经可以确定,她还是从前那个她,从未改变。 所以,他绝不允许上一次的事,再发生。 何冠勇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与你一起!” 牛犇犇这才回头,两人相视一眼,同时伸手,以拳相击,纵声大笑。 这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光,所有的芥蒂在此刻全都消除。 而这一切,苏江月并不知道,回去用完午膳后,便拉着牛轰轰和郝大方出门去,至于他们三个男子,她一个也没带。 门口和牛犇犇会合,身后是他命人准备好的礼品,足足十二台,一路敲锣打鼓朝着那神秘药师府上去了。 他们还专门让一个小厮在前头叫路,沿路不断有百姓涌出来围观,可谓是给足了那药师面子。 原本热闹的街巷,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不是牛轰轰吗”,瞬间一哄而散。 牛犇犇看着自家妹妹一脸无奈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被她无情地甩开了,还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哎,我也不知道他们到现在都信这个鬼话。你就别怪哥哥了,我都解释无数遍了!” 牛犇犇表示,他也很无奈,天知道他随口编了句轰轰会吃人的鬼话,他们就信了这么多年。 “你还好意思说!”牛轰轰气得直接拍向他后背,差点没将他拍倒在地。 “什么鬼话?”苏江月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牛犇犇眼神飘忽,见自家妹妹并不反对,才开始解释。 牛大力和牛夫人生牛轰轰时,算是老年得女,在她出生后牛犇犇第一眼见她,就只看到她的“血盆大口”张着哇哇哭。 于是就说了一句“这嘴这么大,怕是要吃人”玩笑话,结果被还在月子里的牛夫人追了两条街。 百姓最初也是当句玩笑话,直到第二年燕璇儿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时, 牛轰轰可能是饿极了突然就凑过去,一口咬住身边小娃娃的头,还不停吸吮。 刚进门的牛犇犇一看,这还了得,大吼一声“我妹妹吃人啦”,吼得几条街都听得见,又在外见人就说, 牛轰轰差点一口吃掉她大侄子,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再后来,牛轰轰三岁生日时,牛大力几乎邀请了全城的百姓来同乐。 牛轰轰本就是个吃货,在宴会上直勾勾盯着人家小哥哥手中的糕点直流口水,吓得那家人牵起自家儿子就要跑。 结果牛轰轰这吃货,眼看到口的食物跑了,猛地就追过去,一口咬上去,偏偏咬歪了将小哥哥的手给咬住了。 她打小力气就大,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嘎哒一声直接脱臼了。 小哥哥的母亲当场就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抱起自家孩子逃得飞快。 之后类似的事情又发生过几次,关于牛轰轰三岁就能吃小孩的事就流传开了,怎么解释都没用。 而且越传越邪乎,在她都满十岁时,还有人说亲眼看到她吃不到小孩,就生吃鸡鸭的事迹。 天可怜见,她明明只是偷吃了一种红色的浆果,染得满嘴红,又凑巧走到鸡舍旁而已啊…… 听完之后,苏江月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同情她。 这谣言,比她是灾星可要离谱多了。 终于在牛犇犇说完时,也到了那药师的府门外。 大门未开,但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小厮还在前头打鼓叫喊,那些排队的人立刻就不满。 牛犇犇立刻将牛轰轰推了出去:“妹,去讲理!” 牛轰轰转头就一拳打在他腹部,虽然只用了三分力,但牛犇犇那肥胖的身躯还是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接被拍在墙上。 轰隆…… 墙,塌了…… 众人一回头,怔了片刻,哇哇叫着窜逃。 忍了一路的牛轰轰,在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 仰天咆哮:“我不吃人!我真的不吃人!!!” 话音一落,咻一下,百姓直接跑得没影了。 “噗,哈哈哈哈哈……轰轰,你不叫还好,你这一叫更吓人。” 牛犇犇倒在地上,笑得直锤自己大腿,一抬头就看到三个姑娘齐齐瞪过来目光,笑声戛然而止。 “咳咳,咱们这样他还是不开门呀。”他很识时务地转了话题。 苏江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凑到小厮身边去说了几句,然后退到一旁。 小厮得了令,立刻开始朝里头喊: “高级晶石,三箱!” 身后一众小厮重复一遍,叫声震天,原本已经四散的百姓,又悄悄冒出头来看。 “稀世药材,两箱!” “玉石金器,三箱!” “七色果十枚!” “上古药鼎——” 小厮还没有报完,在喊到七色果时就已经听到里面急促的脚步声,刚说完上古药鼎,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七色果十枚?” 一个贪婪的声音响起,连头都没抬,直接冲着那些箱子而去,翻了好半天也不见七色果,正欲发火。 突然头上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好久不见啊,商枝药师。” 这熟悉的声音,让商枝愣了一下,一抬头就看到苏江月冲着他笑,吓得他手中的玉器直接掉落。 苏江月缓步上前:“不必找了,没有七色果,没有药鼎,全是我骗你的。” “你——”商枝气得青筋暴起,“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江月耸耸肩:“我只是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药师这么大脸,连城主面子都不给,原来是你。” “你不在百川当你的房主,跑我们大武一个小城来做什么?是要偷报情吗?!” 她声音一厉,牛府小厮配合地将手中的棍子往地上一杵,杵得地面都微微一震。 商枝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便想着要逃,结果一转身就看到牛轰轰拿着大刀,挡在他跟前。 “别、别,放过我,我把你弟弟就是季明轩交给你处置,你放过我好不好?” 第110章 就这样将他卖了 商枝一边说,一边后退,砰一声就撞上一堵肉墙,回头一看,又高又胖的牛犇犇狰狞的表情给吓到。 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求你了!我带你进去抓他好不好,放过我吧!” 偷偷围观的百姓皆是哗然,在苏江月他们来之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丹药师,如今却毫无骨气地跪倒在地。 他的身后,是闻讯赶来救他的季明轩,当场就愣在原地, 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当成父亲来尊重的师父,就这样将他卖了。 苏江月便了个眼神,小厮立刻悄悄将季明轩给控制住,而她自己移了一步,挡住了商枝的视线。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商枝顿了一下,立刻道,“我、你、你觉得我在百川还有容身之地吗?!” 他有些愤慨,当初打赌输了之后,被大武皇帝派人直接押送回百川,百川皇上自然是不承认的。 打发走大武国的人后,不仅除去他房主的身份,还押着他游街,害他被万人唾弃, 百川皇当然恨不得杀了他泄愤,但他好歹是八品药师,大臣都在劝让他将功补过,所以并未直接杀了他。 而是将他关在自己的家中,但他也清楚百川皇帝杀他的心不死。 若不是季明轩冒死将他救出来,只怕现在和他的家人一样,全都身首异处了。 所以,他恨极了苏江月,也恨百川的皇帝。 他们悄悄回来,就是想借机报复,但身无分文,京都又回不去,只能找个小城安顿下来。 后来无意中救了一个人,名声慢慢就传出去。 虽然他恨,但相比自己的命和钱财,他还是选择了现在安逸的生活,连自己家人的死都抛之脑后了。 得知前因后果后,连郝大方都忍不住上前,朝他吐了口唾沫。 “季明轩不顾自己的生死,把你救出来,你却转头就卖了他?”苏江月啧啧叹道,“还真是师徒情深啊。” “呸,什么师徒,他一个大武人,跑到我们百川去学炼丹,我开始还以为他是为了大武去偷学。” “哪曾想,他根本就是个自私的小人,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卖了他又如何?” “我连自己家人都顾不了,更何况是他!再说,我也从未真心教他,看看他现在炼的丹就知道,不过是个笑话!”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也不跪着了,干脆站起来。 “我知道你一直恨季府的人,我把他交给你,只要你放过我。” 苏江月看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道: “我原以为一个人无耻是有底线的,却没想到你竟连人都不配当了。” “你好像忘了,季家的人再可恨那也是我大武国的人,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事情,而你——” 她忽然一笑:“又算是什么东西?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们进去抓他?” 说完,她移开身子,商枝一下就看到她身后被控制住的季明轩,满脸怒气地瞪着他。 要不是他的嘴被塞住,只怕再难听的话也骂得出来。 一看到季明轩,商枝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灰白,但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又在刚绥城站稳脚, 想到这段日子赚的钱财,他又怎么会甘心。 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自己还有什么是可以拿出来谈条件的, 还没想到,苏江月一句话如同冰水一般,直接泼在他的身上。 只见她转向牛犇犇,商量似的道: “你觉得他像不像在百川皇上派出来,刺杀我们皇上的?” 牛犇犇反应极快:“大胆,竟敢刺杀吾皇,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商枝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第一时间被人捂着嘴捆了起来,只能拼命挣扎, 从他呜呜的声音中,大概可以分辨他在说:“我不是,你没有,你们诬蔑我!” 苏江月见状,高声道:“这段时日他怕是贪了不少好东西,直接进去抄了他的家!” “是!” 这下商枝真的怒了,挣扎得更加厉害,尽管被堵上了嘴,还是听得出他那些骂人的污秽之言。 苏江月也没客气,直接命人将他带到内院,割去他的舌头,彻底断绝他替自己分辩的机会。 “阿月,他怎么处理?”牛轰轰指着季明轩,也是满眼的恨意。 虽然从未听过苏江月说季明轩也曾欺负过她,但对于季家人,牛轰轰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苏江月更是懒得处置:“交给太子吧。” 季明轩原以为苏江月会对他下手,一听只是交给太子,心一下就放下了, 完全没想到,若是在苏江月手中他还能得个痛快,落到太子手上,却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所以,他被人带走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还松了口气,十分配合地跟着走。 处置完这两个人之后,苏江月又凑到牛轰轰耳边说了些什么,牛轰轰满脸犹豫着问:“这,能行吗?” 苏江月给了她一记肯定的眼神,她才鼓起勇气,对着围观的百姓道: “这段时间大家想必被骗了不少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归还,只要你拿出凭证,就可以将东西领回去!” 听到这话,大家自然欢喜,但因为是牛轰轰说出来的,大家又有些犹豫。 毕竟当初来求丹药时,商枝为了害怕季明轩偷他的东西,还刻意找了人来记录,谁给了什么都一一在案,倒也清楚。 只是,要从牛轰轰手中拿东西,他们当然害怕。 直到有个人牵着自家小孩走出来,报上自己名字,牛轰轰亲自将东西递给他手上, 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真的不吃小孩”。 那人不仅没有被吓跑,还推了推自家的小孩,那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一看到牛轰轰便心生欢喜,张着手要她抱。 牛轰轰一把抱起,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用力亲了他几口,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将孩子还回去。 陆陆续续便有人上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牛犇犇也站出来说之前不过都是自己的玩笑话,让大家别当真,但大家依旧不信, 只不过对牛犇犇提出原物奉还时,对她有了些好感而已。 根深蒂固的谣言,苏江月也没指着马上就能消除,还需时日,而这些需得要牛轰轰自己去做才行。 正准备打道回府,突然放在身上的追踪粉有了反应,苏江月双眼一亮,立刻加快速度回到牛府。 找到楚千夜后,立刻道:“鱼上钩了!” 第111章 竟然是他! 为了快速到达上次埋晶石那片林地,苏江月和楚千夜谁都没带,两人直奔目的地而去。 待他们赶到时,只看到一个全身黑衣头戴兜帽的男子正对着一箱箱石头发愣, 下一刻,他身上黑气溢出,一抬手眼前这十余箱的石头,全都被炸成粉碎。 “竟然是他!” 苏江月挥了挥眼前的沙土。 只是轻声一句,兜帽男立刻抬眼看过来,那双幽绿的双眼,在看到苏江月和楚千夜后,立刻紧缩了一下。 “是你?”他阴冷的声音传来,“是你换了我的东西?” “我也没想到是你,勾结我大武城主的人、哦,妖怪居然是你!” 既然被发现了,苏江月干脆大大方方走出来,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还有伤,但力量依旧很强大。 于是,又默默地放慢了步伐,离楚千夜更近一些。 这些晶石虽然大部分都是上品,但对于他们来说作用应该不大才对。 很快,楚千夜就替她解了惑: “他在灵洲无立足之地,所以灵洲用的灵石他没有,只能用这些低等的晶石来补充能量。” “原来是个穷……妖怪,难怪混得这么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起。” 墨染原本就因为晶石被调换而狂怒,如今再听她的话,气得笑出了声,指着她道: “我的内丹,你用着可舒服?” “不舒服。”苏江月答得干脆利落,“太脏了,还好我迟夜师兄替我净化了一下,否则扔到粪坑里我也是不用的。” “不过,我倒是要谢谢你,毕竟用你的妖丹之后,我可是百毒不侵了。” 墨染原本气得咬牙,但听到迟夜的名字后,忽然大笑起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楚千夜一眼。 阴阳怪气道:“你和你迟夜师兄的关系倒是好。” “那是自然!”苏江月昂了昂下巴,“怎么,你嫉妒?” “我?嫉妒的人自然不会是我。”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楚千夜的身上,笑容讥讽。 “少说这些废话,你用灭灵刀引我查出当年的真相,到底想干什么!” 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底的困惑。 最初她想不明白,墨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真相, 后来想想,若是突然冒出个人告诉她,师娘才是真凶,打死她都是不信的。 “要你的心头血,我不是说过了吗?”墨染很不耐烦地道。 “我打不过你。”苏江月不信,“取我心头血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何必搞这些弯弯绕绕。” 墨染却不回答了,指着她身后的楚千夜道:“你问他。” 她不解地回过头,楚千夜只好道: “若是他自取,拿到了也没有用,你的心头血需得你自愿,才能发挥功效。” ……竟是如此! 她向来知道,她苏家的血脉好用,但也仅限于可以克制鬼魂而已。 像墨染如此强大的妖,要她的血有什么用。 她又看向楚千夜。 楚千夜不想回答,可是看着她的目光,又不得不解释: “他身受重伤,且修为受阻,想要不死不灭之身,只能……” “用我的心头血?”她瞪大了眼睛,“可,可我不是……” 她已经不是苏天初了呀,现在所用的身体是苏江月的,所以她一时有点弄不清,是苏家人的都可以。 还是非得要她的。 “所以,他打错主意了。” 楚千夜一句话,又解了她的困惑。 “他骗你的!”墨染十分妖娆地舔了舔嘴唇,“我能感觉到它在,所以不管你现在是谁,你的心头血都有用!” 说完,他突然开始发力,纵身一跃,如枯槁般的手直接伸向苏江月的心口。 狞笑着朝她扑来,大喊道:“管你是不是自愿,不过是效果打个折扣,今日你们无处可逃!” 他的速度极快,楚千夜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将苏江月扯到自己的身后,一掌迎向他的手。 砰的一声—— 墨染不敌,急急后退了几步,狂怒道: “楚千夜,你何必坏我好事!取得这心头血,我分你一半!” “不可能。” “好、好!”染墨怒极反笑,“那我今天就让她再死一次,我拿不到,你们谁都别想拿到!” 说完,阴冷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目光如鹰般尖锐,直接祭出无数条蛇,开始在树林里穿梭。 苏江月深知自己实力不够,连忙后退将战场交给楚千夜,不拖他的后腿。 但那些蛇就像盯准了苏江月一般,全都冲着她来。 见楚千夜一边对付墨染,一边频频担忧回头看她,她连忙冲着他喊:“别担心我,我可以应付!” 她一边引雷炸向那些蛇,一边后退着凝诀,火簇不停从她的指间敕出。 燃起了地上的枯枝,火势很快漫延,将她附近的蛇全都烧了干净。 暂得一些时间,她拿出玄黄开始炼药,好在玄黄给力,不过片刻便成丹。 她飞快爬上树,在火势慢慢熄灭时,将丹药捏碎,洒了下去。 没一会儿,遍地的蛇便全都蜷缩在一起,倒地不动了。 那边的墨染见状,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楚千夜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他节节败退,最终被楚千夜掌拍回到地面。 他还想反抗,楚千夜直接毁了他的根骨,一口血喷出,再无力回击。 心知今日必死的他,不惧反笑: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不过是取得你的信任再让你自愿交出头心血而已!” 苏江月下树,站到楚千夜的身边,和他十指相交。 “那又如何,若是他要,我给他便是!” 闻言,楚千夜心头一震,反手将她的手握紧,苏江月冲着他微微一笑,两人就这样深情对视着。 墨染又是一口老血,苦笑个不停。 他绿色的瞳孔涣散,全身痉挛,痛苦的呻吟从口中逸出。 苍白的面孔透着灰白之色,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翕动着, 但他还在笑,只是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就这样倒在地面,仰头看着天空,死亡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蔓延开,双眸写满了不甘。 最后,他转后,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璧人,用尽全身力气放声一笑: “你们以为杀了我就从此无忧了吗?” “他会来的,他迟早都会来的,到时候你们谁都躲不过,都得死!” 说完,身子猛地一抽,绝望地抬着手想要抓住什么一般,最终什么也没抓住,手重重地垂落在地面。 他也彻底没了呼吸。 第112章 打劫 墨染,就这样死了。 楚千夜看着他的尸身,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写封信告诉迟夜吧。” 本该让迟夜亲自动手的,可事发突然,他也没有办法。 苏江月原以为是写信让迟夜安心,可是看到楚千夜的神情有些不对,倒好像是在担心迟夜一般。 于是问道:“他死了,迟夜师兄不是该开心吗?” 楚千夜看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微微叹息一声。 是该开心,可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会有很复杂的情感,就像迟夜。 “墨染曾是他最信任的人,”楚千夜低语一句,“可以说几乎将他当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 “所以,他才会那么容易就夺走迟夜师兄的妖丹?” “嗯。” 难怪,虽然恨,但听闻他的死讯应该也是会难过的吧。 毕竟曾真心相待过。 “阿月,你想回去看看他吗?”楚千夜问道。 苏江月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他难过的话,我去有什么用,我和迟夜师兄又不熟。” 虽然给了她妖王令,可是他们一共没相处多少时间,而且大部分还是在他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 她并不觉得自己回去,会有什么作用。 听到这个答案,楚千夜没来由地就翘起了嘴角,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对,反正你们也不熟,不用回去。” 苏江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和迟夜师兄不熟是一件这么值得他开心的事吗? 这语气中藏不住的欢快,是怎么回事? 两人没有急着回牛府,而是在绥城逛了起来,又在外用了晚膳才回去。 一回去就看到霄仁焦急地在门外等着。 看见他们的身影,立刻迎上去,刚喊了一声主子,又犹豫地看了一眼苏江月,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千夜撇了他一眼:“什么事,直接说。” 霄仁这才答道:“灵洲出事了。” 楚千夜听闻,眸光一闪。 霄仁立刻打住没有继续往下说,懂事地退到一旁。 见状,苏江月立刻明白,这件事楚千夜不想让她知道,正犹豫要不要找借口离开时,牛轰轰又冲了出来。 手中扬着一封信,喊道:“阿月,太子来信,很急。” 苏江月忙接过信一看,原来是顾筵杰接手白城之后,乱子不断。 皇上没了办法,让太子过去帮着打理一段时日,结果太子半途中收到了苏江月的信, 便想着过来先将季明轩和商枝押走,结果途中遭遇袭击,太子直接重伤昏迷,他的属下没了办法,只好来信求救。 “送信的人在哪?”看完信,苏江月问道。 一个身着黑甲的男子立刻站了出来,恭敬行礼后道:“还望郡主相救!” 事关太子,苏江月没有犹豫,交代几句后,便开始收拾行囊, 原本她准备自己跟着送信人同去,毕竟牛轰轰刚回家,之前又闹得那么不愉快,想要给她多留一些时间。 但牛轰轰几人说什么都不答应。 待她收捡完东西出来,他们几人已经拎着行李在门口等候了。 牛大力深明大义,听闻太子出事,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强留,来时轻轻松松的几个人,走时身后整整多了三辆马车的赠礼。 临分别时,牛大力和牛犇犇一直送他们出了城,还远远看着他们离开。 牛轰轰回头,看见牛大力拭泪的手,鼻子一酸,勒紧了缰绳让马儿跑得更快了。 她害怕慢一点,自己就会忍不住回头。 就像在牛城主府外那样,她一直往里头看,始终也没看到自己母亲的身影,虽然有些失望,但终在是她的预计之内。 沿路狂奔,一座山坡上的凉亭里,站着一个妇人笔直的身影,静静地看着他们从眼前呼啸而过, 直到消失不见,她才缓缓回头,下山时她对身后的婢女道: “我来这儿的事,不许告诉城主,否则后果自负。” 婢女不敢违背,低头应了声“是”,心中却在担忧,自家夫人和自家小小姐的关系,怕是很难修复了。 而苏江月她们,在经过牛夫人不远处后,都勒住了缰绳。 楚千夜下马,将身上的笛子摘下,放到苏江月手中:“若遇危险,就吹此笛,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苏江月没有拒绝,而是反问道:“若是你遇到危险……” “我不会,” 刚说了三个字,楚千夜看着她担忧的神情,就收住了,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红色指环, “这指环是一对的,咱们俩一人一枚,若是我有危险你也能够感应到,到时候我就等着阿月来救我。” “好。” 她收下指环,套在自己的指尖,然后看着他也戴上后,重新一跃上马。 另外一边,霄仁和叶欢也在各自交代着,好一会儿三个才上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苏江月知道,楚千夜将黑影留给她了,直接他们三个身影消失,三个姑娘才重新上路,朝着白城方向奔去。 谁知刚走了不到一刻钟,她们就被人团团围了起来。 这一群人个个手持大刀,骑在马上狞笑着在她们几个外围绕起了圈,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 为首的是个光头,下巴蓄着三寸长的山羊胡,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咧着嘴双眼放着精光,看向她们身后的马车,大笑几声。 “还是只肥羊!” 苏江月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这是遇到土匪了。 三人对视一眼,默默地将手伸向自己的武器,苏江月和牛轰轰默契地将郝大方夹在中间。 “你们是谁?”苏江月先开口问道。 光头看向她,眼前一亮,猥琐地笑起来: “我是万马寨的三当家,小姑娘要不要随我上山去玩一玩呀?” 万马寨? 苏江月嗤笑一声:“没听说过。” 牛轰轰凑过去解惑: “原来是万马寨,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土匪窝,占着地盘优势一向只敢当个缩头乌龟,今天怎么敢出来晒太阳了?” 原来这万马寨处于白城和绥城的中间地带,占据的地盘易守难攻,时常下来祸害百姓。 绥城好几次派人过来围剿,都未能成功。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一带被归入白城地界,从此之后他们就更是放肆,据说白城原来的张城主也围剿过。 结果不仅没能伤他们半分,自己还损失不少人。 现在白城里一片混乱,他们更加胆大妄为,青天白日就敢出来打劫。 光头听了牛轰轰的话,脸色一变,狠凶地朝她啐了一口:“今天,老子东西也要,人也要,都给我上!” 第113章 被抓 随着光头一声令下,身边粗壮的汉子立刻围攻上来。 前来送信的太子属下急得不行,一边跳上前护着她们,一边急道:“郡主你们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挡。 正当他准备以身赴死之际,光头突然又开口:“等一下!” 他大手一抬,那群土匪立刻停下动作,整齐地停在原地待命,这让苏江月有些出乎意料。 要知道,人听话也就算了,连马都这么听话,都比得上战马了。 收起轻视之心,她开始正视眼前这群人。 光头骑着马在她们三个眼前溜了一圈,最后停在苏江月身前,用大刀指着她问:“你是郡主?京都来的?” “是又如何,怕了?”牛轰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怕就快点滚开,别挡着我们的道!” “怕?”光头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几声。 身后的小弟也跟着一起附和着大笑。 “苏江月,我们可以在这儿守候多时了啊!” 言毕,他又转向身后的小弟:“通知老祖,我们抓住苏江月了!” 苏江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抓自己。 毕竟万马寨,她连听都没听过,更别提和对方能有什么仇怨。 “郡主快走!” 太子的属下大喝一声,猛地发力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双拳用力击向光头。 擒贼先擒王! 光头骑于马上,纹丝不动,待他近前时大刀一挥,双脚踏上马背,迎面斩向他, 他来不及回旋,只能调转方向,朝光头的马击去。 光头一刀落空,马又受了惊,横冲直撞引乱所有马群。 苏江月面上一喜,直接拔出破天,朝他们砍去。 牛轰轰也不落后,大刀一挥,横扫而去—— 一片混战中,黑影从天而降,加入战局,他虽实力强大,但对方的人数太多,一时也不能全数拿下。 苏江月眼见郝大方应对吃力,一路扫荡来到她身边,一剑挡住土匪的攻击,一手拎起郝大方,将她甩到火灵兽上。 “去找太子。” 郝大方只犹豫片刻,知道自己实力不敌,转身纵兽而去。 有几人想要去追,皆被苏江月和牛轰轰斩落,两人背对着背,看着又围上来的土匪,再次攻了出去。 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苏江月抬头一看,太子的那名属下已经死于光头的刀下。 鲜血喷到光头的脸上,似乎让他更加兴奋了,嗷了一嗓子,直接转向黑影。 向来平静的黑影,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他默默将剑收回剑鞘,一跃而起踏着几名土匪的肩膀,来到光头身边,猛地挥拳而出, 拳风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用力,直击向他的要害之处。 光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个破掉的风筝似的,直接倒飞出去,撞在树上,只闻咔嚓一声,没了动静。 他一死,其他土匪立刻乱了,苏江月和牛轰轰趁机收割,一个接一个拍晕在地。 很快对方就只剩下几个人了,看着他们三个凶猛的模样连连后退。 “小心!” 突然,黑影挡在苏江月身前。 利刃划过空气的声音传来,带着寒光瞬间没入黑影的身体。 他闷哼一声,一口黑血随之喷出。 苏江月忙扶住他的身体,再一看箭头居然完全没入,这连拔都不好拔。 再看满地黑血,便知箭上有毒,来不及多想,直接掏出解毒丸塞进他的嘴里。 “轰轰!” 她大喊一声,牛轰轰连忙上前,将黑影扶到一旁。 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苏江月小心地环视着四周,危机感笼罩心头。 虽未看清来人,可能伤黑影的,实力绝对不会差,而且在黑影之上,否则黑影不会选择替她挡箭,而不是拉开她。 “你就是苏江月,顾老头新收的天才徒弟?” 一道声音响起,却始终不见真身。 苏江月挡在牛轰轰和黑影的身前,警觉地答道:“你又是谁?藏头藏尾,见不得人吗?” “哈哈哈哈……” 一串笑声如雷般传来,他戏谑道: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有趣有趣,这老头做人不行,收的徒弟倒都是骨头硬的。”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直接出现在苏江月的身前。 快到苏江月都看不出,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觉得他危险极了,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实力究竟是什么。 她微微后退一步,想要让牛轰轰带着黑影逃。 还来不及说话,面前的人先开了口: “别枉费心机了,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干脆乖乖跟我走,免得受苦。” 眼前这个人满头白发,但奇怪的是他的脸却光滑无比,甚至比她还要白皙一些。 一双手更是保养得如同婴孩般水润,说起话来语调也是慢悠悠的,带着轻蔑之色。 苏江月犹豫了一下,问道:“马容风?” “倒是聪明。” 马容风也不否认,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比你那些师兄们可强多了,他们到死都没猜出我是谁。” 苏江月脑子轰的一声,愤怒地瞪着他,这话的意思是,她好多师兄都死在他手上了? 他却笑得更加欢快了: “别怕,我不会弄死你,听说顾老头非常心疼你这个徒弟,屡次替你出头。我怎么舍得这么快弄死你呢?” 他就像个恶魔一般,用最柔和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 “让我来想想,若是每隔一日送去你的一些手指呀、眼珠子呀,顾老头看到了会不会开心?” “靠,你变态啊!” 牛轰轰再也忍不住, “你是老得闲出屁来,只敢欺负我们小辈玩,怎么不见你敢到京都找顾老院长放肆?” “他不敢。” 苏江月飞快地接过话, “我师父能打死他一次,就能打死他第二次,看他一把年轻还扮嫩,就知道他舍不得死!” 她们的话,并没能激怒马容风,反倒是怜悯地看着她们,就仿佛她们只是临死之前的挣扎。 苏江月捏了捏破天,想着反正都要有一战,不如先下手为强。 打定主意,她就势而起,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刺向他的命门! “无知!” 马容风稳如泰山,随手一挥便将她的剑扫到一旁,转身一手刀挥向她的脖间,苏江月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第114章 苏江月又死了 苏江月晕得很憋屈。 别说是前世,就算是重生之后,她也从没输得这么窝囊过, 连对方的边都还没挨到,就被人一手刀给砍昏了。 所以,她现在在沉思,实力如此悬殊之下,她要怎么安全逃出这个地方,还要带走牛轰轰和黑影。 是的,她早就醒过来了。 一睁眼时她还有些迷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再看下四周的环境,是昏暗的地牢,牛轰轰和黑影就躺在她的身边,同样昏迷不醒。 吓得她赶紧过去探了一下他们的鼻息, 还好,都还活着。 牛轰轰似乎只是被击晕了,但黑影的情况就很不好了,浑身不停冒冷汗,虽然没醒,但神色十分痛苦。 好在马容风没有拿走她的随身物品,从乾坤袋里掏出固元丹给黑影吃下后,便坐到一旁开始郁闷。 她以为,至少可以过个百招,哪怕十招也可以呀。 “唉……”沉沉地叹了口气,实力还是太差了。 拿出笛子,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将它收了起来。 她不想出了事,只知道依赖楚千夜,她渴望有一天自己拥有足够强的实力,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他身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人都说她不配。 在乾坤袋里翻了半天,想找找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突然就翻到了拜师时,顾诚君送她的七色果。 这东西虽然不知道吃完会有什么结果,但现在也无计可施,不如试试。 于是,她将七色果塞进嘴里,盘坐着开始等。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过去了,困得她都打哈欠了,也没一点反应。 心中一阵懊恼,不知不觉竟等得睡过去了! 待她再睁开眼睛时,眼前竟是雾蒙蒙的一片。 薄雾如纱般缭绕在四周,和刚才所处的地牢完全不同,这里四处都充满了光明。 往前一看,半空悬挂一个巨大的八卦,八卦下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正低着抚琴,看不清模样。 琴声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仿佛可以洗净人心所有的戾气,不知不觉她竟听入神了。 突然,琴声骤停,他似有所感一般朝她这边看来。 那双眸子,竟是如此纯粹,眼底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疏离之色。 苏江月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震,脑袋瞬间疼了起来。 她捂着头,看他缓缓起身朝她的方向,犹豫着喊了一声:“阿初,是你吗?” 阿初,是你吗? 明明是如谪仙般的人物,说出这句话时,却满是期待, 就连眼中的疏离之色都不见了,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地坐了回去。 随手拨弄一下琴弦,流出的竟全是悲伤之音。 苏江月的脑袋如同要炸开一般,痛得无法呼吸,最终轰的一声,眼前又是一黑。 睁眼时,已经回到地牢中,她急促地呼吸着,脑子里的疼痛才缓解了一下。 下一瞬,她忽然就看到,躺在地板上的另外一个自己! 而牛轰轰蹲在她的身旁拼命地摇晃着,可那个“自己”却一动不动,急得牛轰轰当场就哭出声来。 这下苏江月彻底无语了。 人家吃七色果最终也只是无事发生,她倒好,直接挂了! 正想骂老天爷时,突然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连忙内视看向意识海, 原本只长了两片叶儿的小芽竟成了一棵小树模样! 虽然还只是很矮的一颗,但枝叶繁茂,长势十分喜人。 “恭喜主人,您已经觉醒了哟~” 它开口了,虽然看不到它的嘴,但苏江月确定是她在说话! “觉醒什么?” “觉醒之后,主人您就可以御魂了,现在您就处于魂魄离体的状态哟~” “所以,我不是死了?” “当然不是,有柠柠在,是不会让主人你死了哟~” 确定自己不是死了,而是什么御魂之后,苏江月才放下心来。 忍不住腹诽道:说得这么厉害,我还不是被人一手刀就砍晕了。 谁知,柠柠的声音立刻响起:“主人,柠柠可以听到你内心声音的哟~” 苏江月:“……从今日起,你就叫哟哟了。” 然后不等她反驳,立刻又问道:“哟哟,我既然可以御魂了,那我可以打败马容风吗?” “不行的哟,”哟哟颤了颤叶片儿,“主人还要淬魂后才可以运魂哟~” 好吧,说了跟没说一样,眼下的困境还是无法解决。 正想着,突然门外来人了,许是被牛轰轰的哭声招来,一个小喽啰模样的人走进来, 用大刀敲着墙面,不耐烦道:“哭丧啊你,再吵把你舌头割了。” 说完,转身又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叨叨: “瘦得跟个麻杆似的,看着都没有胃口,也不知道老祖把她抓来干什么。” 不提胃口还好,一提牛轰轰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虽然在这种情况下肚子饿很奇怪,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喂,有吃的吗?” 小喽啰差点气笑了:“大姐,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你还有心思吃!” 牛轰轰很悲伤: “不是要我吃,是给我家阿月的,就算要上路也不能让她当个饿死鬼啊,起码的人性还要有吧!” 苏江月很感动,她这么饿,还想着自己! 于是飘到前面,一巴掌打在小喽啰的后脑勺,又一脚踹向他的大腿内侧, 疼得他龇牙咧嘴,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人,吓得他大喊“闹鬼了”,然后连滚带爬跑出门了。 牛轰轰一看这打人的手法,立刻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惊喜地问:“阿月,是你吗?” 她飘了回去,在牛轰轰耳边轻声道:“是我,轰轰。”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原本已经停住的泪水,一下又涌了出来: “呜呜,阿月,你死得好惨,该死的楚千夜、该死的叶欢,他们居然不来救我们!” “阿月你别怕,我一定会找到吃的,不让你饿着上路,我还会让我爹找个风水宝地把你埋了,下辈子咱们还要当姐妹!” 苏江月:我谢谢你啊! “轰轰,你先别哭,听我说,我还没死。我只是……吃了七色果,不知怎么灵魂出窍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真、真的吗?” 牛轰轰抹着泪, “你可别骗我,要是你不能活过来,我就、我就找一堆小妾给楚千夜,气死你!” 这话说得,苏江月都不知该感动还是生气,只想感谢她全家! 正欲再说话时,突然地牢的外门再次打开, 那个小喽啰哆哆嗦嗦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正是马容风! 第115章 属实是有些变态 小喽啰一脸惶恐地走在马容风前头,害怕再有什么东西袭击他,一路不停哆哆嗦嗦。 两人走下台阶,巡视一番并无异常,又看了一圈地牢,依旧没有他口中的“鬼”,然后马空风笑着看向小喽啰。 只是一眼,小喽啰的腿当场就软了:“真的闹鬼了,老祖你要相信我。” 马容风没有回答,而且他脸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像僵了一般,永远都是一副笑模样。 看着还十分和蔼,但那小喽啰却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哭求道:“老祖,我真的没说谎,别杀我,别杀我……” 马容风斜了他一眼,下一秒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凑到他的身上闻了闻后,嫌弃地抽了一下鼻子。 然后在小喽啰惊惧的目光中,温和一笑—— 嘎达! 他的脖子,直接被拧断了! 假装昏迷的牛轰轰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寒,将眼睛闭得更紧了。 杀人他们不怕,可是这样笑着杀人,属实是有些病态了。 马容风往里头一看,集体昏迷,想了想还是朝他们走过去。 就在他脸凑过来的一瞬间,牛轰轰几乎快要绷不住暴起,结果他只是凑上前,闻了闻她身上的气息, 然后抬起头,长长地“啊”了一声,满脸的享受之色。 躲在一旁的苏江月,手中紧紧捏着刚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簪子,随时准备插进他的喉咙。 也许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原因,马容风没有收走他们的武器。 但苏江月不能直接拿走破天,所以在乾坤袋里找了半天,只翻出一个簪子, 说来好笑,这簪子还是当初季纤纤插在她脸上的那一根,如今却被她用来保命。 他闻完牛轰轰之后,又跑去闻了闻苏江月,最后看了一眼倒在旁边的黑影,神色纠结。 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放弃过去闻他。 “果然还是处子之身的气味香啊,待我解决了顾老头,再来好好享受你们!” 苏江月和牛轰轰听了这话,忍不住一阵恶寒。 这老头,哪里是病态,属实是变态啊! 眼看着他要走了,两个人皆是松了口气,结果他又停了下来,突然朝着苏江月魂魄的地方看去。 一步步逼近,几乎要将她逼到墙角时,他猛地向前一伸手。 即使知道他触不到自己,苏江月也还是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本能地贴紧了墙面, 最终,他抓了一把空气,神情十分困惑地紧盯着前面。 苏江月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屏着呼吸抬手,用力朝他的喉咙刺过去—— 她的速度极快,但马容风的速度更快,他像是有感应一般,身子往边上一偏,皱起了眉头。 笑着皱眉,那表情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确定他看不见自己后,苏江月一鼓作气,朝着他连续刺去, 可惜每次都只差一点点,他总能精准地躲过,苏江月捏着簪子都快怀疑人生了,这家伙的警觉性,怎么会这么高! 甚至她都开始怀疑,其实他看得见自己,只是单纯在耍自己玩而已! 牛轰轰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到马容风像疯子一样对着空气乱舞,便知道是苏江月动手了。 手缓缓伸向自己的大刀,随时准备支援。 但马容风也不是傻子,一看这情况便知道有问题,不再和“空气”纠结,而是转身打开地牢的门。 牛轰轰赶忙收回手,闭紧眼睛。 就差一点点,她就拿到大刀了! 看着地上三个人,马容风最终将目光停在牛轰轰身上,看着她轻颤的眼皮,微微笑了一下。 蹲到她的身边,食指划过她的脸颊笑道:“既然你们这么等不及,我就只好先享用了。” 苏江月捏着簪子的手心都出汗了,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等待时机。 他太过机警了,若是轻易出手伤不到他不说,还有可能会激得他做出更离谱的事情。 所以,当他伸手握住牛轰轰的手时,她还在忍。 他变态地嗅着牛轰轰的每一根手指,看着她肌肤上渗起的鸡皮疙瘩,更加兴奋了,旁若无人地低语着。 “处子的血,永葆青春,果然不假啊!” 说完,他猛地就对着牛轰轰的手指咬下去。 在牛轰轰几乎暴起的瞬间,突然她指间的碧玉指环射出一道银光—— 细如毛发的银针直接射向马容风,饶是他再灵活,也被擦破脸皮。 就是现在! 趁着他惊讶之际,苏江月手起簪落,一下就刺进他的右脖里! 血,瞬间喷涌而出。 不仅如此,他脖子上那个洞口正滋滋冒烟。 可是他却完全没有理会脖子上的伤口,而是捂着自己的脸,惊叫道: “我的脸!你们,该死,我要喝完你们的血,再将你们的尸体拿去喂狗!” 眼见他方寸大乱,苏江月一把拽开牛轰轰,另外一只手迅速朝他的脸上刺去。 很快,马容风的脸上又出现一个血洞,和脖子上的伤口一样,正不断往外扩散。 焦味传来,苏江月有些讶异地看着手中的簪子,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但她不敢大意,发了疯的马容风更加疯狂了,只是咆哮一声整个地牢都抖了抖。 她冲着牛轰轰使了个眼神,牛轰轰立刻明白。 飞快捡起自己的大刀,挑衅道: “老妖怪,呕,原本就是个丑八怪,现在更丑了,你一辈子都比不上顾诚君!” “需要给你一面镜子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鬼看到都能吓跑。” “算了,你还是别照了,免得把自己吓死,略略略……” 果然一番话说得马容风抓狂,直接朝她扑过来,苏江月紧随其后,配合着自己的步法,又在他身上扎了几下。 最后一下,直接插在他的眉骨,险些拔不出来。 她更是差点被马容风一把抓住! “呵呵呵呵……” 马容风像是彻底疯了一般,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伤到我?现在,游戏结束了,你们该死了!” 虽然他的伤口还在不断冒烟,脸皮像墙体一般往下掉落,但他身上乍起的力量,确实惊到了她们二人。 他两手向旁伸开,手指一弯,倒在地上的黑影瞬间就被他吸到掌心,另外一边的牛轰轰还在奋力抵抗。 苏江月借机往他的心脏插去,可是没用,除了不断流血之外他根本死不了! 下一瞬,牛轰轰也已经被他捏在掌心。 他低下头,嘴里獠牙已现,朝着牛轰轰就往下啃去! 第116章 你们痛苦我就快乐 马容风一张嘴,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又小又密的獠牙根本就不像一个人类!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整个眼球夸张地向外凸着,像个死鱼眼似的。 原本僵硬的嘴,此刻满是烧焦的痕迹。 粘糊拉丝的唾液,让牛轰轰一阵反胃,直接吐了出来。 眼看他就要咬下去,苏江月眼疾手快,也不拿破天,直接用手中的簪子刺向他的上颚。 “不好啦,老祖,有人打进来啦!”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个人闯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直接怔在原地。 马容风看了他一眼,一手甩掉还在昏迷的黑影,一手掐着牛轰轰的脖子往外走。 那人一见马容风的模样,吓得就往外跑,被马容风一伸掌就给吸了回来,二话不说直接咬断他的脖子。 鲜血涌进他的嘴里,他一皱眉,呸呸地全吐出来。 尸体随手一扔,擒着牛轰轰就往外走。 苏江月急得冒火,连忙问哟哟:“我怎么回去?” “主人想回去就可以回去哟~” “……你这么不靠谱的吗?” 苏江月急得都快火烧眉毛了,哟哟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她只能先稳住心神,细想她的话。 想回去,就可以回去? 她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再一睁眼,居然真的就回到肉体了。 一手操起破天,想了想又回头扶起黑影,将他放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后,才往外跑。 出了地牢,这里果然就是一个山寨的样子。 一路上都是尸体,有的还没有完全咽气,绝望地朝她伸手求救。 苏江月直接过去一簪子插在他的心脏。 看着她补刀的样子,其他还有一口气在的小喽啰心头一颤,直接闭上眼:装死! 奇怪的是,刺在他身上的伤口,只是一个普通的血洞,就像当初刺在她脸上一般, 并没有像在马容风身上那样烧起来。 结合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想起师父曾经说的,他是掉落海里,她有了猜测。 马容风之所以能重活过来,和她的情况并不是,更大的可能性是妖怪附体。 想明白之后,她加快步伐赶了过去。 远远便看到顾诚君和王婶都来了,正跃过寨门往里赶。 而马容风则是抓着牛轰轰怪笑着。 “你们终于来了,知道她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她姓牛!” “小姑娘,要怪就怪你家先祖多事,当年的债,今日得由你来还了!” 顾诚君和王婶闻声望去,看到马容风此刻的模样时,皆是一愣。 明明身体都破败得不成人样,可是他浑身的力量却依旧惊人。 “你我的恩怨,何需旁人插手,你若真的有胆量,就和我再战一场!” “当年我能杀了一次,今日我就能再杀你一次!” 顾诚君声音洪亮,虽已是白发苍苍,可比起年轻之时,更加稳重有气魄。 看到他们二人并肩而战,马容风内心的嫉妒就像狂风一般,席卷他的全身。 “战肯定是要再战的,只不过不急,等我先解决了牛家后人,再解决你徒弟,然后我们慢慢打。” 说完,他又看向王月英,古怪一笑: “阿英,可惜你来迟了一日,否则你就可以看到我盛世容颜,保证你后悔跟了这个糟老头子。” “我知道你们恨我,恨我弄死了你们苟且而来的孩子,但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我蛰伏这么多年,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们死?” 他仰头发出凄厉的笑声,下一瞬直接掐紧了牛轰轰的脖子。 牛轰轰被他掐着脖子,直接往上拎,双脚几乎离地,她拼命挣扎,可是根本挣脱不了。 没一会儿,便满脸憋得通红,呼吸越来越难。 “马容风!”王婶怒叱,“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当年,你害死的是你亲身骨肉!” 她很想直接上去替牛轰轰,可是又怕自己轻举妄动会激怒他,那牛轰轰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到现在你还要骗我!”马容风咬牙切齿,突然伸手捏住牛轰轰的胳膊,一个用力直接将她的手臂卸下。 “啊——” 剧烈的痛感传来,牛轰轰眼泪直接涌了出来。 鲜血淋漓的胳膊就这样被他随手扔到地上。 “马容风!”王婶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有什么恨冲着我来,与她何干!” “我折磨她,你们痛苦,你们痛苦我就开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哈哈哈哈……” 苏江月胸口一窒,强忍着泪急问道:“哟哟,可有办法灭他!” “有的哟~” “别废话,快点说!” “主人,你忘啦,苏家功法里有斩妖诀哟,只不过……” “说!” 苏江月眼看着牛轰轰都快昏死过去了,哟哟还在卖关子,恨不能钻进意识海里将它掐死。 像是感觉到她的怒气,哟哟这次很痛快,语速也极快地说: “只不过,需要用到主人你的血,但由于主人现在的身体里苏家血脉已经不多,所以需要用心头血哟。” “取心头血将主人的破天涂满,可伤他五分,只是那样的话主人的身体会变得很虚弱哟。” 又是心头血! 但苏江月没有犹豫,眼看着他又要对牛轰轰的身体下手,她直接用簪子扎向自己的心脏。 在血流出来的一瞬间,她伸手接着全涂在破天身上。 可是大部分都从剑身滑落,急得破天嗡嗡直响。 好不容易破天全身染红,又瞬间融入剑身,原本的铁锈全都不见,乍出刺眼的光芒。 “老怪物,受死!” 她大喝一声,持剑朝他挥去。 马容风完全没将苏江月放在眼里,见她持剑朝自己挥来丝毫不惧,趁着这个空隙他松开牛轰轰的脖子。 在她击来的缝隙间,将牛轰轰另外一只胳膊也卸了下来! 而此时的牛轰轰连哼痛的力气都没有,随着他松手,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 胳膊落地的瞬间,苏江月的剑也刺中了他的身体。 他缓缓低头,看着腹部的剑,伸手去拔,却被烫得缩回手。 噗—— 苏江月抽回破天,看着他捂着腹部跪地,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手中的剑。 “怎、怎么可能?” 第117章 他的心都要痛死了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的掌风排来,马容风整个人被轰得倒飞出去。 顾诚君落到苏江月身旁,看着自己徒弟胸口还在往外淌血,心疼坏了。 见她还要动手,立刻将她拦着:“去看看轰轰,剩下的,交给为师。” 苏江月转头看向被折断双臂已经昏死过去的牛轰轰,心里就堵得发慌,含着泪点头。 而顾诚君则直接冲向马容风,一掌接着一掌朝他劈去。 这一剑刺得他直接失去了一半的功力,但依然强劲,和顾诚君打得有来有回。 苏江月捡起牛轰轰的两只断臂,走到她身边小心将她扶起来。 打开乾坤袋的手直抖,紧咬着牙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 “轰轰不怕,咱有复续丹,你的手一定会没事的。” 牛轰轰这是生生被痛昏的,小脸比纸还白,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呼吸孱弱。 听到苏江月的声音,虚弱地微睁下眼,努力对着她扯了下嘴角, 想要安抚她两句,却发现自己痛得出不了声。 “别怕啊轰轰,我这就给你接上,你别难过,接上了就看不出来了,真的看不出来……” 苏江月一边安慰着,一边将复续丹碾碎,拿起一只断肢,上面血肉模糊的样子,让她的心都快碎了。 这是硬生生被扯下来了,该有多痛啊! 她不敢哭,怕看不清伤口,好不容易弄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接上去。 可苏江月心中清楚,哪怕她接好牛轰轰的断臂也缓解不了她的疼痛, 而且至少一年内,牛轰轰都没办法再拿刀了。 好不容易将两只断臂都接上时,她已经是满头大汗,给牛轰轰喂了几颗丹药后,便扶着她到一旁去休息。 再抬眼看去,马容风已经被顾诚君逼得节节败退,身后屋舍倒塌一片。 而顾诚君身上也是多处伤口,强力支撑着,若再打下去,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眼见敌不过顾诚君,马容风满脸不甘,大喝一声:“仙长助我!” “与我融合,便可助你报仇。”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像是虚无之中飘来一般,仔细一听竟是从马容风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苏江月猜得果然没错,他之所以能活,是被附体了! 马容风没有马上回答,眼神闪烁不定,他恨极了顾诚君,一心只想要他死。 但如果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一时还狠不下心来。 “师父,趁现在杀了他!”苏江月大喊一声。 顾诚君原已经精疲力竭,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也知道,此刻不杀,将会迎来更猛烈的反击。 到时候他就真的未必是对手了,于是再次调动身体所有的力量。 苏江月也缓缓起身,眼中毫无温度,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强烈想让一个人死! 拿着破天,配合着师父一起朝他冲过去! 谁知马容风突然爬起来,速度极快地朝着后院跑去,扑通一声跳进水缸。 “我愿以我的肉身血脉唤醒仙长,求仙长替我报仇雪恨,将他们全部都杀光!” 说完,整个人都潜进了水中。 “不好,要合体了!”苏江月冲过去,想要将他捞出来。 可水缸里的马容风,居然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声。 转身一看,一袭红衣的叶欢正策马奔来。 从马上一跃而下,直接飞到苏江月身边,焦急地问:“轰轰呢?” 苏江月朝牛轰轰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叶欢抬头一看,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牛轰轰,手都凉了。 直接跃到牛轰轰身边,正要扶起她时,苏江月就朝着他喊:“别碰她,她伤得很重!” 他立刻缩回手,看到她两臂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立刻猜到她经历了什么。 “人呢?”他眼底一片猩红,“伤她的人呢?!” 他语气平静,可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 苏江月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叶欢冷笑几声,直接越过所有人,来到水缸旁。 往里一看,果然如苏江月所言,空无一物。 可若仔细看,就能看到里面有一条几乎透明的鱼正慢慢变换着颜色。 他的眼睛慢慢变成了琥珀色,身子一弓,两颗獠牙溢出,伸出指甲又尖又利,直接掏向水缸。 轰的一声—— 那条鱼被他直接捞了出来,狠狠甩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又变成了马容风的模样。 不! 确切来说,是变异了的马容风! 他脸上全是鳞片,太阳穴下方裂着两道口子,像极了鱼鳃。 眼睛也变成灰白一片,妥妥的死鱼眼。 “你是谁,敢坏我的好事!” 他开口,声音也不再是马容风的声音,而是一种怪异而尖锐的声线。 “我要你死!” 叶欢开口,声如洪钟,两手一张,身后竟是无数细如毛发的钢针漂浮在半空。 “马容风”见状,神色大变,单脚一跺无数鳞片迅速包裹全身。 见他不反抗反倒防御,叶欢轻蔑地笑了一声,大喝一声“去!” 下一瞬,所有漂浮在半空的针全数朝着“马容风”射去。 砰、砰、砰! 除了几根落地之外,其他全数没入他的体内。 “马容风”身形不稳,晃了几晃后,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上的鳞片也全数掉落。 叶欢不给任何机会,直接起身,抓住他的胳膊,“噗”一声,卸了下来。 “啊!啊!啊!” 在他的哀嚎声中,另外一只也被卸下。 叶欢犹不解恨,转身看着苏江月道:“剑来!” 苏江月将破天抛给他。 他一把接住,对着“马容风”的双腿直接挥去。 琥珀色的双眼被鲜血染红,他疯狂地用破天刺在他的身上, 不知插了多少个洞口,直到“马容风”再无呼吸,身上已经再完整肉时,他才停下。 “妖王令。”他的声音无比冷静,接过苏江月递过来的妖王令,念了几声口诀对着“马容风”一照。 已经死绝了的“马容风”居然还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才彻底没了动静。 做完这一切,破天和妖王令都从他手中滑落。 他慢慢转过身子,不去看任何人,朝着牛轰轰走去。 “叶欢……” 苏江月有些不放心,喊了他一声。 “为什么不用妖王令?为什么要让她受这么重的伤?你知不知道她会有多痛?” 他转过头,目光冰冷地看着苏江月,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第118章 谋杀 面对叶欢的质问,苏江月先是愣了一下,但立刻想到他是因为牛轰轰的伤,才会失去理智。 正想要解释,顾诚君就跳了出来。 “你小子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家徒弟会故意让轰轰受伤吗?你觉得她受伤了,我家徒弟心里不难过吗?” 王婶也走到她身边,安抚地揽过她的肩膀,虽然没说话,但态度十分明显。 叶欢不理顾诚君,只看苏江月:“为什么不用妖王令?” “我……”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妖王令除了可以号令群妖之外,还能灭妖!” 不信任三个字几乎就明显刻在他的脸上,根本不给苏江月解释的机会,他又看向顾诚君和王婶。 笑意更冷了。 “他为什么要动轰轰,你们不是不知道。就算你们不念当年之情,哪怕是一个后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吗?” 顾诚君想要解释当时的情况根本危急,不允许他轻举妄动。 没有第一时间阻止也是害怕马容风狗急跳墙,直接杀害牛轰轰。 可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 毕竟他说得没错,马容风折磨牛轰轰就是给他们看的,无论当时情况怎么样,结果已然如此。 解释没有意义。 “叶欢,你先冷静一点好不好?” 苏江月叹了口气,现在她终于明白,别人欺负她时,顾诚君的感受。 在叶欢指责他们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想要跳出来反驳,想要护着师父,可是她又能体会到叶欢此刻的心情。 只能耐心劝道:“没有人希望轰轰受伤,她被伤害我们谁都不好受。当时的情况,我师父真的不宜动手。” 叶欢抬头看向她,眼角有凛冽的寒光,那么陌生。 他笑得很失望: “所以,你们觉得轰轰受伤,你们一点责任也没有。” “是啊,你有师父护着,有楚千夜宠着,还有老妖王惦记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你身上,又怎么会去管她的死活。” “她在家不得母亲疼爱,在外只能跟在你身后像个跟班,你们都不在乎她,我在乎!” “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信任你,我会带她走,从此我一个人心疼她就够了!” 这几句话直接将苏江月给说懵了,看着他悲伤的背影,苏江月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又急又恼,可又不知如何反驳他说的话。 一怒之下直接冲了过去,对着叶欢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下。 “谁说我们不在乎她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心疼她心疼谁?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可是你心里难受就可以随便伤害我们吗?” 他不知道的是,当她看到马容风卸下轰轰手臂时,几乎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可以,她宁愿受伤害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 “我不管!!!” 叶欢转身咆哮,突然看到苏江月红着的眼眶,和心头还没止住的血,微微愣了一下。 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太痛了,她那么瘦,我再快一点就好了,我怎么就没赶上,呜呜呜……轰轰啊——是我来迟了啊!” “……” 看着他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苏江月突然就明白了。 他不是真的在怪她和顾诚君,而是在怪自己。 怪自己让牛轰轰受伤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到,所以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能本能地将责任转移。 苏江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想劝他不要再哭了,谁知刚拍了几下,他哭得更加厉害了。 简直和刚才的“杀神”判若两人。 “好了,你别再哭了。” 他哭得苏江月心中更烦躁了,呵斥了一声,他才停下,抽抽噎噎看向她。 “你在这儿哭有什么用?轰轰能少痛一点吗?还不快将她抱下来,咱们去白城,也好让她修养。” 叶欢这才停下来,将自己的外衣扯成布条,小心固定好牛轰轰的双臂,才将她抱起来。 生怕弄疼了她,他的手一直僵着,直到放下马车,才松了口气。 一路走得很慢,几天后他们才到白城。 路上,苏江月才知道,顾诚君他们为了赶过来,直接将手中最后一个传送阵给用了, 于是想着,回头让楚千夜再教教自己,没准她也可以弄几张传送符出来。 那样可就方便多了。 叶欢平静之后,也解释楚千夜那边的事情很棘手,所以才没来。 “你不怪他吗?”叶欢见她一脸平静,不解地问道。 苏江月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怪他,我相信就算你不赶来,轰轰一样也不会怪你的。” 毕竟,她也不想太过依赖楚千夜,而是想自己能够更加强大。 听闻他们来,顾筵杰早早就在外头候着,一看到顾诚君出来,立刻上前行跪拜礼。 顾诚君低头看他一眼,只“哼”了一声,便让人带他们进去,给牛轰轰安排了个安静的房间,叶欢便去陪着她了。 顾筵杰起身,心中骂了一句“不识好歹、倚老卖老”后,又扬起了热情的笑容,引着他们去看太子。 太子的伤情顾诚君无能为力,对着昏迷的太子慰问两句,便带着王婶离开。 只留下苏江月和顾筵杰在房内, 苏江月斜了他一眼,顾筵杰假装看不懂:“阿月一路辛苦了,不如先休息?” “请离开。”苏江月耐着性子。 顾筵杰还想留,但想了想最终还是退了出去,合上门的那一刻,阴毒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太子。 他一出门,立刻有个人从侧门走出来,跟在他的身后。 “五爷,您之前不肯动手,现在郡主和顾老院长都来了,现在再想动手,就更难了。” 说话的人,是他的一个幕僚。 在太子受伤送往城主府时,他就主张暗杀太子,因为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太子的亲随为了保护他,全都死了,唯一一个还去了绥城请苏江月,太子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 可是顾筵杰却犹豫了。 他是想要顶替太子之位,可是却从来没想过要致太子于死地。 可是刚才,看到苏江月为了太子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片刻不休息去看望太子。 特别是在她看到太子的一瞬间,眼中流露出来的担忧,令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五爷,早做决断啊,若再犹豫,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第119章 郝大方不见了 幕僚甲一路随着顾筵杰回到他自己的院落,苦口婆心地劝着。 顾筵杰虽然未曾开口,可是已起杀心。 甚至隐隐有些后悔,没有听他的话,在苏江月他们来之前,直接灭掉太子。 二皇子早夭、四皇子前年意外而亡,如今活着的皇子里三皇子无能、六皇子刚满十岁。 所以能争太子之位的仅有他一个人。 所以在这之前,他虽然一直想夺太子之位,但只想以手段让皇上对太子失望, 再笼络朝臣支持他,却从未想过要太子的命。 甚至他还幻想过,将来有一天,他当了皇上,也只会将太子囚禁起来,这样才更能显得他仁德。 待回到房内,下人散尽,又派人将四周围守起来,他才开口: “可是现在下手的话,会不会太急促了些,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幕僚甲一听他改变主意了,兴奋得拍掌,忙走到他身边站着答话:“不会,虽然艰难,但不见得做不到。” 说完,他犹疑地看了他下半身一眼: “太子那边的事,交给在下去处理便好,只是五爷,您这身子是不是也该想想办法了?” 否则,就算真的干掉太子,一个没办法“行事”的皇子,也没资格上位啊。 后面这句他没敢说出来。 当初听闻顾筵杰不行了的消息,还以为他会将计就计把事情赖到太子身上。 那样至少可以拖太子下水,结果他家五爷只顾着和苏江月斗法,他一度有些失望,觉得自己支持错人了。 但后来他家出事,五皇子出钱出力保住他全家老小,他才回心转意,并且真心实意帮他上位。 为此,他还找了不少美人儿送给五皇子,结果无一例外,全都完好无损地被送了回来。 为了顾筵杰的身子,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也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忠心,所以当他说出这话时,顾筵杰没有怪罪他,只是脸色阴沉地让他不要再说了。 若换作旁人,早被他一剑杀了。 他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旁人提起他身体的事。 “太子那边的事再缓一天,苏江月虽然是丹药师,但太子伤得太奇怪,未必就能治得好。” “若是她也无能为力,我们就不必再沾手了,免得被查出来。” 幕僚甲觉得有理,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待他走后,顾筵杰背着手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对着门外的守卫交代一句别让人进来,就偷偷摸摸溜进内房。 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书,还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安全之后, 拉下帷帐,翻开观看。 那上面的内容若是正常男子看了,肯定要血脉沸腾,可是他除了面色潮红之外,身体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绝望地合上书,捏着书角的指尖都开始泛白。 最后他狂躁地将手中的书撕了个粉碎,扑倒在床,压抑着想要嚎叫的心情。 而这头,苏江月内视太子的情况,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发现他除了外伤看着吓人些,内伤并不严重。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昏迷不醒,她却瞧不出来。 思来想去,只能先作罢,毕竟外伤已经处理好,内伤也正在愈合,想要查出原因,还得需要时日。 刚起身,她突然就发现不对! 顾诚君远在京都,一个传送阵都赶过来了,早早就离开的又有火灵兽当坐骑的郝大方,居然没来。 而且,她们都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郝大方出来。 按往常,她应该早早就在门外等才对,特别是知道牛轰轰受伤,她不可能不去看她。 最奇怪的是,火灵兽也不见了…… 出门正好看到两个婢女,她随口一问,前几日可有看到一个姑娘骑着一个灵兽来府上求助。 其中一个婢女倒是神色如常,低头思索了片刻才回答没有看到。 另外一个婢女虽也低着头但目光却是闪躲,支支吾吾地摇头。 一看就知道有鬼。 “你,抬起头来。”苏江月指着她道。 她抬头,目光刚接触到苏江月的眼神,立刻又低下头:“奴、奴婢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苏江月皱眉,还欲再问时,那名镇定的婢女立刻向前一步: “郡主不要为难她,她胆子小,郡主若有什么问题,问我便好。” 苏江月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你胆子倒是大,那你说说,既然没有看到人,她在怕什么?” “奴婢不知,想是面对我等身份低微,见到郡主难免紧张。” 紧张? 苏江月冷笑一声,眼前这个姑娘虽是个婢女,但言行举止却有些傲气,不将她放在眼中便罢了。 每一句话的语气,都透着浓浓的不屑。 趁其不备,苏江月一把抓住她,在胆小婢女的惊呼声中道:“你、带路,去找你们五皇子。” 胆小婢女不敢违抗,低着头就在前面带路。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警告你,这里是我们五皇子的地盘,我就算是婢女也是五皇子的婢女,轮不到你来动手。” “还不松手!一会儿见到五皇子,定有你好果子吃!”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 因为打着要照顾太子的名义,顾筵杰离得并不远,那婢女还没骂几句,就来到他的门前。 在胆小婢女刚要叫门时,苏江月已经一脚踹了进去。 正躺在床上抓狂的顾筵杰一个惊起,走出来一看,当场就愣住了。 “阿月,这是怎么了?她们两个怎么得罪你了,告诉我,我来替你做主。” 苏江月随手将那名婢女甩到一旁,并不说话。 那名婢女一看到顾筵杰,立刻哭诉: “五皇子,奴婢究竟还是您的婢女,怎么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辱骂欺打奴婢,这是不将您放在眼中啊!” 这话直接将苏江月逗笑了:“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就在刚才!”她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不信,五皇子你看!” 五皇子凑近一看,她手中果然好多道青紫,一看就是刚刚被掐的,有些惊讶地看向苏江月。 “若五皇还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小雪,看看婢女是不是在说谎!” 她说完,眼眶一红,泪水瞬间就滚落下来。 苏江月看得直接拍掌,当初曹氏母女也算是能装的了,但都舍不得对自己下手。 这丫环倒好,在路上就想到怎么诬陷她了。 可惜的是,她还真是找错对象了。 “不必问什么风啊雪啊的,我自有办法证明,你手上这青紫,不是我所为!” 第120章 真的不是我干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场,难道还有其他人可以为你作证吗?” 小霜说得气势汹汹,笃定了没人能替苏江月作证。 谁料,苏江月根本不回话,而是直接蹲下身子,朝着她胳膊上的好肉直接掐下去。 “啊——” 下一秒,她直接痛得叫出声。 苏江月看了看上面直接黑掉的一块,摇头道:“不行,一个证明不了什么。” 然后快准狠地在她胳膊上又拧了几下,才起身,拍拍手道: “顾筵杰,你过来看看,我掐的和她掐的一样吗?” 顾筵杰:“……不一样。” 她自己掐的地方,仅仅只是青紫,而苏江月掐的地方,直接乌黑一片,可见下手有多狠。 苏江月拍了拍小霜痛苦的脸,笑道: “别说你这不是我掐的,即使是我掐的又如何?我是郡主你是奴婢,我不为难你不代表我不能!” 小霜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哭着跪爬到顾筵杰的脚边: “五爷,您要替小霜做主呀,您不是说过,待您身体好了,就提拔小霜……” “住嘴!”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筵杰一巴掌扇得老远。 “我没对她说过那些话,阿月你可千万别误会。” 被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的小霜,摸了摸自己嘴角流出来的血,又看到顾筵杰对苏江月殷勤的模样。 嘴一张,就要开始嚎。 “敢哭直接拖出去杖毙!”苏江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对着小雪道:“你来说。” “说、说、说什么?” 小雪生来胆小,她们几个原本就是被幕僚甲送来给五皇子“治病”的,病没治好,就变成了下人。 而小霜是她们几个里最讨五皇子欢心的,吃穿用度也和她们不同,连她都吃瘪了,她哪里还敢造次。 见苏江月将目光投到她身上,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是、是郡主问我们可、可有见过一个姑娘,我、我……” “你什么你,话都不会说了吗?”顾筵杰不耐烦道。 “我、我不敢说。”她整个人往地上一伏,整个身子都在抖。 顾筵杰皱眉,实在是没听懂,于是又笑着问苏江月:“到底是什么事让阿月你生这么大的气?” “几日前,我途遇万马寨的人,让火灵兽带着郝大方来白城求助,可是如今我人都到了,都不见他们的人影,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顾筵杰一听,立刻摇头,“这几天因为太子的事,我从未出府,更没见到什么郝大方和你的火灵兽。” 他说得十分肯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真不是我干的,阿月你要相信我!” 这模样,不像是在说谎,苏江月微微蹙眉,难道她们真的没来? 不对! 若真的没有来,刚才小雪在怕什么? “小雪,你别怕,我向来是恩怨分明的,只要你乖乖说实话,我就让五皇子放你归家,但你若不说——” 苏江月语气瞬间一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就将你卖到这世上最苦的地方,让你想死都死不了!” 小雪哪里经得住她这样吓,呜哇一声就哭出来:“我说、我说!” 顾筵杰一见她认了,脸立刻黑下来,一脚踹在她的背上:“还不快说!” “前、前两日确实有一个姑娘,骑着一个怪怪的东西来到府上,说要见五皇子您,奴婢和小雪正要回禀,” “甲爷就出来了,和那个姑娘谈了几句后,就将人带走了,之后再没见过她,” “甲爷还警告我们,不许我们将这件事告诉五皇子您,否则不仅是我们,连五皇子您也会有危险。” 哆哆嗦嗦说完这几句,小雪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苏江月看向顾筵杰,顾筵杰气得就想动手打她,被苏江月拦住: “我答应过她,若她说实话就放她归家,五皇子你还是先把人还给我的好。” 顾筵杰自知理亏,连连道歉,向外喊道:“还不快把那个狗东西给本皇子叫过来!” 外面有人领命而去。 苏江月扶起小雪,让她先行去找牛轰轰,在那里等她,然后才看向角落里的小霜。 “模样倒是不错。” 难怪会被送来“治病”,怕是她的野心还不止如此, 想要攀上五皇子,哪怕他当不上皇上,将来她也能混个王妃当当。 小霜现在已经知道她的厉害,不敢再回嘴,只是楚楚可怜地望向顾筵杰,希望能博取他的怜爱。 哪知顾筵杰一听苏江月的话,立刻叫人来将小霜带下去: “攀诬郡主、欺瞒主子,直接将她打三十棍,扔出府去,永不再用!” 小霜这下是彻底慌了,肠子都快悔青了,被人拖出去时,不断向苏江月求饶。 苏江月却好像没听到一旁,只是盯着顾筵杰笑。 笑得他心里都发毛了,搜肠刮肚转移话题,好容易才问出一句:“太子情况如何了?” “他……”苏江月刚开口,突然又停了下来,语气轻松道,“无碍,只是内伤重了些,所以没醒。” “我现在手中无药材,你去替我寻一些,待我炼丹太子马上便可大好。” 闻言,顾筵杰立刻答道:“这是自然,你缺什么只管说,我让人去办便是。” 苏江月见他笑得有些牵强,便知道自己不说实话是对的。 她不知道,顾筵杰此刻内心无比后悔,早知道苏江月真能治好太子,他就应该听幕僚甲的话,早早对太子下手。 现在,看来也只能在药里面动手脚了。 他想着,反正老甲已经暴露,算是一招废棋,到时候若真的事发,就将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正想着,门外有人来报,老甲不见了,满府都找不到他的人影。 “是吗?” 顾筵杰猛地站起来,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开心,马上板着脸道: “给我找,是生是死都给我带回来!” 说完,那人正要走,顾筵杰又补了一句: “还有,问问府上的人可有见过一个姑娘和一只灵兽,若是有立刻将人带来!” “是。” 吩咐好一切,顾筵杰腆着脸笑道:“阿月,我这样安排你可还满意?” 苏江月心想刚才你差点都笑出声来了,这会儿又来装什么? 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起身道: “五皇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和师父一起去找。” 第121章 把你皮扒下来挂在城墙上 顾筵杰当然不能拒绝,在苏江月离开后不久,他也出门去了,他要在苏江月他们之前找幕僚甲。 这头苏江月出了门,就转去找牛轰轰。 牛轰轰在途中就已经醒了,这几天叶欢是寸步不离地照顾她,看谁都不像个好人,十分戒备。 所以苏江月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小雪贴着门,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看到她的瞬间犹如见到救星般,朝她跪下,声泪俱下: “郡主,您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我是被他们抢来的。” “闭嘴!” 苏江月还没开口,叶欢的声音就从内室里传来,吓得小雪又是一颤,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隔着门帘,苏江月往里一看,好家伙,为了吓小雪,他居然现了真身! 难怪把小雪吓成这样。 她知道叶欢是怕打扰到牛轰轰休息,于是拉起小雪到了顾诚君的房间。 顾诚君和王婶都在,见她带了个人来,愣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 她没有回答,而是放下小雪:“不想受罪的话,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小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有些举棋不定。 苏江月一眼就看透了,冷笑道: “不过是看到老甲带走一个姑娘,你在怕什么?现在又在犹豫什么?” “再不说,我便将你的皮扒下来还让你死不了,挂面城墙风吹日晒,让你尝一尝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番话说得顾诚君都忍不住侧目,他家徒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 更别提小雪,直接哭道:“我说,我全都说!” 原来那日郝大方骑着火灵兽来求救,正好被幕僚甲给看到, 询问过后便让下人带着火灵兽去喂食,自己假意带她去找顾筵杰。 他还刻意挑了一条无人的小道,结果走到半路他突然回头,对着郝大方洒了一包药粉,不过片刻,她就晕倒在地。 小雪原本是要去给五皇子送东西的,小霜躲懒不愿同去,小雪怕耽误时间所以也挑了这条小道。 若不是她躲得及时,恐怕现在也是没命了。 “人藏在哪里?” 苏江月直截了当地问道。 若是关在普通牢狱,顾筵杰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小雪眸光又是一闪,一咬牙干脆全抬了: “具体位置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知道甲大人房内有一处机关,没准……” 她话还没说完,苏江月直接站了起来,对着王婶道:“王婶要拜托您看好她,等我们回来再做定夺。” 然后带着顾诚君走了。 老甲的住所很好找,只是位置偏了些,随便找个下人便带着去了。 事情经过顾诚君已经听明白,不用苏江月交代一直屋子,他就开始四处敲敲打打。 可是找了半天也还是一无所获,这屋里的陈设非常简单,根本不像有机关的样子。 苏江月相信小雪不敢说谎,于是眯着眼开始打量。 直到她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小木马,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这屋子里简单到只有一些茶具和笔墨纸砚,别说像样的摆设,多一把椅子都没有。 怎么可能放着一个孩子才会骑的木马。 两人对视一眼,顾诚君上前,对着木马研究一番,最后对着木马的眼睛按下去。 吱—— 声音从内室传来! 进去一看,整张床都翻了过来,里面长长的阶梯直通地下! 命人拿来火把,顾诚君拦住要往下走的苏江月,自己打了前阵。 一路昏暗,好在阶梯不长,不一会儿就到底了,下面也仅有一间房的空间,郝大方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苏江月连忙跑过去查看,好在她只是晕倒,并无大碍。 她身上的东西全被老甲给拿走了,看着四面留下的痕迹,苏江月猜测她中途应该醒过, 只不过逃不出去,又没有吃食,还受了伤,所以现在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将人带出去后,她立刻命人去煮了软软的粥,在喂食先给她喝了点水,便将她放到床上休息。 回到顾诚君的房内,小雪还跪在那里。 看到苏江月阴沉的脸色,微微一颤问道:“没、没找到吗?” “火灵兽呢?”苏江月反问道。 “这个奴婢是真的不知,郡主你相信我,当时我躲在那里,又怎么会知道火灵兽被他们带到哪里去!” 想想是这个道理,苏江月皱起了眉。 火灵兽是有灵性的,且比郝大方有自保能力,若是发现不对,肯定会逃。 只是,它到底去了哪了呢? 毫无头绪也只能暂且放下,想了想这一次回白城之行,还真是一路伤员。 原本想直接放小雪走,又害怕她半道会被老甲灭口,想了想便先将她关押起来,待这里一切理顺了之后,再放她离开。 毕竟,她答应过,只要她说,就可以得到自由。 安排好一切后,她先去看了郝大方,见她在昏迷中还勉强可以咽下食物,便转身去给牛轰轰换药。 现在她每次换药,都会将叶欢先赶出去。 因为他实在太啰嗦了,从她掏出药开始他就在边上不停嘀咕,一下嫌她手太重、一下嫌药太冲。 连喝的药,他都要亲口先尝一下,过了一会没有异样才放心给牛轰轰喝。 虽是好心,但实在是烦。 从牛轰轰房里出来,她又转去太子房内。 再次看了他的伤情,依旧看不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才会不醒。 于是,写了药方让人交给顾筵杰,才算是松了口气。 忙到天黑,顾筵杰派人来请她一起用晚膳,叫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下人不敢做主,忙报了顾筵杰,他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 正犹豫之际,顾诚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把将他推开,然后直接踹门。 看到苏江月完好无缺趴在桌上,他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轻轻推了推她:“阿月,醒醒。” “阿月?” “苏江月!” “……” 叫了半天也没有反应,顾诚君扶起她一看, 小脸惨白不说,胸口还一大片血渍,直接染红了她的衣衫。 猛然就想起来之前在万马寨的时候,为了伤马容风,他是亲眼看着她扎伤自己的。 心中一痛,回过头看到顾筵杰还傻愣愣站在那里,痛责道: “还不快去请医师过来,跟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干什么,蠢货!” 第122章 差点被勒死 又是琴声! 苏江月睁开眼,果然自己又飘到上次那个不知名的地方。 一样的八卦、一样的仙气飘飘,一样的美男坐着抚琴。 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这是又“离体”了。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她知道“美男”只能感觉到她,却看不见她。 所以她直接坐到他身边,捧着脸端详他的脸。 不同于楚千夜的威严之色,也不同于迟夜师兄的儒雅之色。 他的身上有一种悲伤的气息,还有一种很深很深的孤独感,但同时又会给人无法靠近的距离感。 也难怪会孤独,她上次来时他也是一个人独坐。 成日没事干,只能抚琴,还没个知己懂他的琴音,苏江月都有些同情他了。 正想着,他的手微微一顿,苏江月还以为他发现自己了,紧接着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君离仙尊。” 那人在门外整理了一下仪容,才走进来,拱拳道。 君离手未停,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何事?” “查到楚千夜的下落了。” 琴声停了片刻,又继续,他若无其事地道:“知道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还有事?”君离终于停下抚琴,看着他问。 那人面露难色,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仙尊,放弃吧,即使找到她又能如何?” 苏江月不知道那个口中的“她”是谁,但从他的语气能听出,绝不是楚千夜。 加上之前他曾对着她的方向喊“阿初”,她心中一惊,难道他在找自己? 君离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去吧。” 那人踌躇了一下,叹了口气才转身离去。 他没有再抚琴,而是坐了回去,看着远方,良久都不曾动弹。 看到苏江月都打哈欠了,心想这位仙尊还真是无聊,就这样看着虚无的前方也能坐这么久。 这里似乎没有白天黑夜。 君离发了多久的呆,苏江月就看了他多久,天始终都是亮着的。 这种地方,很容易使人忘了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起身,缓步走到大殿正中央。 台阶上有一把石椅,看起来比皇帝的龙椅还要清贵些,他转身又坐了上去。 看着下面,突然低笑一声:“阿初,你还记得吗?当初你就是在这里拜我为师的。” 这里? 八卦下? 坐了一会儿,他又起身,走向后殿,沿途全是薄雾缭绕,穿过荷花塘,推开一扇门。 苏江月跟了进去,他似乎等了一会儿,才按下机关。 轰的一声,一扇和墙体完美融合的门缓缓打开。 君离犹豫了一下,眼角余光看向她的方向, 苏江月忍不住上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他眼皮都没动一下。 片刻后,他走入那道暗门,苏江月正要往里跟时,突然耳边传来楚千夜的声音。 十分焦急地叫喊着:“阿月,阿月你快醒来!” “苏、天、初!” 声音不像是传进她的耳中,倒像是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晃动了一下,晕眩感袭来,一阵天昏地暗后,突然一下就惊醒。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楚千夜发红的双眼。 紧接着就被他一把搂进怀中,用力到她都快无法呼吸,连连拍他的后背,他才稍稍松开些。 “咳咳咳……” 喉咙一阵干痒,楚千夜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递到她的唇边,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后,才缓过来。 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上:“你想勒死我啊!” 可惜她刚醒过来,手上根本没什么力气,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在娇嗔一般。 换作往常,楚千夜肯定会同她一起闹一番,可是现在他赤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她。 轻轻将她搂入怀,不敢再用一点力。 “醒来就好。” 苏江月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嘶哑,身上的冷香也被汗气所遮盖。 最重要的是,他搂着自己的手,居然在微微发颤。 “阿夜,你怎么了?” 她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去看看他的脸,又被他按了回去,良久都不曾说话。 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好像她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一般。 “阿夜,你到底怎么了?”她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问道。 就在这时,门开了。 顾诚君进来看到正抱着的两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声道:“臭丫头,你还知道醒来啊!” 闻声,苏江月面色微红,轻拍了下楚千夜示意他松开自己,可是楚千夜一动不动。 她只好红着脸道:“什么叫我还知道醒来,我不过是太累了,睡了一会儿呀,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说完,她才看清顾诚君的双眼,居然也是通红的。 “睡了一会儿?” 顾诚君激动得口水都快喷出来了, “你足足睡了十日,这还不算,哪有人像你这样睡觉的,睡着睡着连呼吸都没了。” “要不是你身体一直温着没僵,我差点就要把你埋了!” 呼吸没了她理解,毕竟魂魄出体了嘛。 但是十天是什么鬼? 她明明记得,那天看完太子的状况后,她实在太累了,便想着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 然后就到了君离那儿,虽然陪他发了很久的呆,但撑死也就几个时辰。 怎么会一眨眼就十天了? 难怪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楚千夜。 也难怪楚千夜这样抱着她,顾诚君居然没有跳起来打人。 站在他们的角度,这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啊! “没事了没事了,阿夜,我回来了,我没死。” “嗯。” “下次再出现这种状况,你不要担心,我只是练了一种功法,所以才会没有呼吸像死了一样,明白吗?” “嗯。” “那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我好饿呀……” “……好。” 他松开手,却不让她下床,转身想要去替她拿吃的。 顾诚君将他拦住,笑骂道:“还是我老头子去吧,她好不容易醒来,你多陪陪。” 楚千夜端正地行了个礼:“多谢。” 转身又坐回到她的身边,拉过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阿夜很怕我死?” “很怕。” “可是阿夜,你有没有想过,我可以活不过你……” 虽然她不知他到底是人还是妖,但看他身边的那些“人”,便知道他肯定也不凡。 而她自认只是一个凡人,肯定会比他先死的。 “不会。” “嗯?” 她不解,但他却不肯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什么功法?” 她解释不清这是什么功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哟哟也不肯说。 但她想了想,为了防止将来再莫名其妙灵魂出窍,便将自己所闻所见都告诉他。 一开始他都还挺平静的,但他听到君离这个名字时,突然就站了起来,连声音拔高了问: “你见到谁?君离?!” 第123章 被宠爱的感觉真好 很少见楚千夜这么激动。 他从来都是遇事不慌,镇定自若的。 苏江月有些惊讶:“你认识君离?” 转念一想也对,之前那个人也提到了楚千夜,他们认识并不奇怪。 “他和你说话了?你是怎么……怎么找到他的?” 楚千夜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调还是有些奇怪。 像是对方是个洪水猛兽一般。 可像迟夜这样的妖王,楚千夜在他面前都没有惧色,这个君离又是什么人物? 苏江月回忆了一下,那人曾称他为“仙尊”。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神仙? “阿月,你回答我。” 见她久久不说话,楚千夜忍不住又问了一下。 若不是还有理智,恐怕他都要上手去摇她的身体,让她回神了。 “没有。”苏江月坦诚道,“我不知道怎么找到他的,反正我魂魄一出体,就到那里了。阿月,那里是仙境吗?” 楚千夜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又没办法开口让她不要再练那种功法。 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十分挫败,想到这里,他突然看向苏江月。 “阿月,你九阶了?!” 满打满算,他们分别也才不到二十天,她居然就从七阶到九阶了! 去年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刚凝出真气的入门者而已呀。 虽然知道她突破速度一定会很快,但他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我正想和你说,每一次我灵魂出体归来后,我就会突破一阶,” 她面上并无喜色, “可是我看着虽然是九阶,但真正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也仅有七阶,若不是我还有苏家秘法,根本不够看。” 毕竟升得太快,根基容易不稳。 正说着,顾诚君和王婶一起进来了,王婶亲自下厨,做了些易消化的食物给她。 没一会儿,郝大方和霄仁也一并起来了。 左看右看,不见叶欢和牛轰轰,苏江月有些急了:“我这么久没醒,轰轰的伤……” “她没事。”楚千夜按住她,“叶欢把你的药全拿走了,每天都有按时吃,恢复得很好,你就别瞎担心了。” “这会儿应该正在换药,等会儿应该就会过来了。” 苏江月松了口气,刚吃了两口又问道:“太子呢?还没醒吗?” “……丫头,你就专心吃你的饭好不好?其他人的生死与你何关,你下次再这样吓师父,我就、我就……” 说了半天,顾诚君也没忍心说出要揍她的话。 最后脸一红,别过头:“为师就要伤心死了。” 苏江月眼睛一胀,用力咽下食物,鼻子发酸,但心里却很暖。 就像之前叶欢说的,她有师父、有楚千夜还有这些朋友宠着爱着,真好。 没过一会儿,果然叶欢和牛轰轰都来了。 牛轰轰一到,气氛立刻变热烈起来,虽然她自己还受着伤,但是嘴却停不下来。 坐到苏江月身边,就开始说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说完又数落了一会儿叶欢,最后附到她耳边说: “阿月,楚千夜这人可以嫁,一听你昏迷了就连夜赶回来,熬了好多天直到现在,都还没睡过呢。” 难怪,他看起来那么憔悴。 众人又坐了一会儿,楚千夜就起身赶人了。 等人全都走后,楚千夜才重新坐回到她身边, “对了,火灵兽回来了,之前有人给他喂毒草,被他喷火烧死后,就跑回去找你们。” “但不知怎么你们没有遇上,现在它又回来了,很安全,没缺一块肉、没少一根毛,你可以放心。” “还有黑影也已经醒了,你也不必担心他。” 苏江月张着嘴,听着他说完一连串的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向来话都不多,可见这次是真的吓到他了。 正想开口安抚他两句,楚千夜低垂着眼又道: “所有人都很好,现在你可以不可以专心看看我,我很不好。” 说着,伸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一瞬间,苏江月的心就被揪了一下,短短时间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脸上的肉都快不见了。 同时又觉得自己无比幸运,那么多人爱慕的楚千夜,如今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 “阿夜,” 她低低唤了他一句,另一只手也覆上他的脸,慢慢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点一下。 “我觉得很幸福。” 楚千夜目光灼热,笑得极为温柔,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哑声道: “若阿月以后不再吓我,我也是极幸福的。” 说完,就覆上了她的唇。 从刚开始的星星点点,到后来的如狼似虎。 两人之间的温度陡然升高,楚千夜双眸热烈地看着她:“阿月,明年咱们就成亲吧。” 苏江月脑袋晕呼呼的,呢喃了一句:“不是订亲吗?” “不订了,咱们成亲吧!” “好。” 她满脸绯红地应了一声。 楚千夜极力控制着自己体内的冲动,稍稍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躺到她的身边,将她拥在怀中。 “还困吗?” “不困了。” “还饿吗?” “……不饿了。” “想我吗?” “想的……” “怪我吗?” …… 极没营养的对问,两个竟聊了半个多时辰,说到最后苏江月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只记得自己睡着前,嘴角始终都是含着笑的。 她现在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秦素真、张玉娥还有木灵儿会为了白逸尘做那么多她无法理解的傻事。 并非真的放不下白逸尘,而是无法放下那段对她们而言的甜蜜时光。 哪怕是假的,对她们来说也是刻骨铭心。 迷迷糊糊睡着,她能感觉到楚千夜一直陪在她身边。 时不时会将手指凑到她鼻尖去感受她的呼吸,或者是轻轻挨着她听她的心跳,确定她还活着,才收回手。 灵魂出窍…… 苏江月突然睁开眼睛。 看着被吓了一跳的楚千夜道:“我好像明白太子为什么一直醒不过来了!” 楚千夜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听了她的话顿时哭笑不得:“我已经安排无为过来了,你放下心来好不好?” “什么时候安排的?你也知道他是什么原因了?可是不对,我想想……” 苏江月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直到想到顾筵杰,眼前一亮,一拍大腿道: “无为还有多久才到,顾筵杰的药材买来了吗?他可有对太子下手?还有那个老甲,找到了吗? 第124章 开始收拾顾筵杰 之前苏江月一直想不通,太子的情况明明只是看着凶险,但确实并不严重, 怎么就一直醒不过来。 直到这次她又“挂掉”才想明白,怕是魂魄出了什么问题。 这方面,她的确不如无为大师。 但是在无为来之前,她还要先收拾顾筵杰,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 老甲消失不见,顾筵杰身边没人给他出主意,以他的脑子应该会选择在药材上动手脚。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楚千夜,他无奈一笑,一一答道: “算着日子无为应该还要三日后才会到;药材已经买回来了,我看过了,的确是动了手脚,” “那个老甲也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 “死了?” 苏江月叹了口气,她昏睡的时候,真的是错过了好多事啊! 这次不等她问,楚千夜直接将老甲的死因告诉她。 原来老甲躲起来并不是因为怕苏江月会查郝大方的事, 他在将郝大方关起来第二天,就把她给忘了。 之所以不见了,是他一直在寻找可够一下致太子于死地,又查不出死因的办法。 虽然之前他答应过顾筵杰,等苏江月的结果, 可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尽早除掉太子,才是最佳选择。 出去几天,还真给他找到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 只需要用针沾一点,再扎进太子的皮肤里,不用几日太子就会一命呜呼。 只可惜老甲偷偷摸摸回来,刚溜进太子房间,就被顾诚君当场给拿下了。 那种毒十分罕见,很少有人知道,就连顾诚君一时也拿不准那究竟是什么。 直到楚千夜到了后,顾诚君拿他给看,他一眼就认出来。 这药名为蚀魂羽,若是身上没有伤口怎么碰它都没事,但一旦接触到血液, 它就会侵蚀人的灵魂,而身上却一点伤痕都不会留下。 制作这种毒药需要用到的药材名为木典。 “大武气候不适合木典生长。”苏江月插了一句,“据我所知,它们都生长在百川境内,难道……” 楚千夜点点头,继续道: “百川那边的人也抓住了,我们还查到他们交易的不仅仅是这些毒药,还有我们大武的兵力部署图。” “拿走了?”苏江月连忙问道。 “没有,截获了,而且那图是假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顾筵杰的命暂时保住了。” 兵力部署图这种东西,除了皇上能够拿到的整个大武不超过三个人。 顾筵杰手中那一份是假的她并不觉得奇怪。 以她对顾筵杰的了解,凡是太子有的他都要有,太子没有的他更要想尽办法弄到手。 这图大概就是他用来装门面用的,所以无所谓真假。 “怕是还不止这些吧?”苏江月想了想说道。 自从顾筵杰知道她会炼丹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里头当然不止是因为她是炼药师,更因为她和太子关系交好,他心里不平衡。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知道她醒过来,他不可能不过来表达自己的关心。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肯定还有事关系到他,所以顾筵杰也被控制起来了。 “聪明!”楚千夜轻点她的鼻尖,继续道:“从那个百川人和老甲口中,我们挖出来,他们还有约定。” “百川除了提供毒药之外,还会起兵,到时候顾筵杰会让他手下的人上战场,以三城之地故意输给百川。” “然后,他再以将功补过的方式自请上战场,逼退百川人,再行谈判。” “事成之后,那三城之地就归百川了,而他们答应一旦皇上有另立他人为太子的打算,就会起兵助他篡位。” 苏江月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整张小脸都快皱到一起时,楚千夜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 苏江月拍开他的手,摇头道: “这不像是顾筵杰会干的事,他虽然蠢,但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这明摆着是赔本买卖啊! “我知道,可是谁能证明?老甲是他的心腹,老甲做的就是他做的,皇上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父子俩自己去解决吧。”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低着头开始沉思。 原本想要借他毒害太子一事来收拾他,没想到现在因为毒未下成,反倒成了他最轻的罪名了。 想到他几次追杀,苏江月猛地抬头道:“我想去见见他!” 因为还是皇子的身份,并没有将顾筵杰关押到地牢里,而是监禁在他自己的房内。 苏江月推门进去时,他目光都是呆滞的。 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幽幽地低下头。 愣神了一瞬后,双眼突然有了光芒,满脸期待地看向她:“阿月,你来救我了?” 苏江月转身将门合上。 这才关了几天,整个房间就四处都是灰尘了。 顾筵杰看上去比几日未睡的楚千夜还要憔悴。 胡子拉碴,满地是他打碎的饭菜,一股子馊味令人十分不适。 她将四面窗子全都打开,并且让每个窗外看守的人离开,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才转身回去。 “阿月……” 顾筵杰慌乱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梳子,只能尴尬一笑。 “你坐,你坐。” 他用袖子擦了擦凳子。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从前都是我去看你。” “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去看你的时候,就带了一个食盒,结果你连筷子都不用,直接就往嘴里塞。” “你说你饿了好几天,我当时还在想,一个嫡小姐怎么会饿成这样,现在回忆起来我的心都还……” “说够了吗?”苏江月打断他的话,“你现在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再回忆从前,他真的不觉得可笑吗? 顾筵杰表情怔了怔,一时拿不准苏江月的意思,但见她神色正常,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阿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 他一边说,一边背过身子,整张脸都在用力,却挤不出一滴泪来。 不得不发了狠,拿手指戳了下自己的双眼,才回过头,红着眼眶看着她。 “我一直在伤害你,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可你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季纤纤挑拨的!” 这些话,说得苏江月直想笑,于是接着他的话道: “我是无辜的,我不想伤害你的,所以你能不能看在从前我也对你好过的份上,忘了那些追杀和侮辱,去帮我求求你师父,让我父皇放过我,好不好?” 她笑得十分讽刺。 “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第125章 无耻也该有个底线 原主对顾筵杰有多信任? 信任到若是顾筵杰说,要她的命去替他换某一样东西,她都会义无反顾将自己的命交给他。 所以直到原主死的时候,她心里都只恨季纤纤一个人而已。 苏江月看着回过味来的顾筵杰,也不继续绕弯子。 直接问道:“老甲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 一听这个,顾筵杰就很激动, “这个狗东西背着我,干了那么多事,要不是你们发现,我到现在还被瞒着!” 他说完,看到苏江月一副不信的表情,立刻举起手要起誓: “我所说的全是真的,当初你还没来之前,老甲让我悄悄杀了太子,我都没有下手!” “一直以来我只是想要夺太子之位,从来没想过要他死,又怎么可能会拿自己家的三城之地,去换这个位置!” 苏江月依旧不置可否,只是淡声道:“可你还是下手了。” “我没……” 话说到一半,他就想起来那批药材,又吞了回去。 泄气一般坐回到地面上,苦笑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信,我真是百口莫辩啊!” “其实我是相信你的。” 正当他感到绝望的时候,苏江月突然又说了一句。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可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凭你几次追杀我?凭你让季纤纤的护院来羞辱我?还是凭你走投无路时戳自己的眼睛扮可怜,说了几句后悔的话,我就该帮你?” 她起身,声色俱厉地瞪着他。 “顾筵杰你不是小孩子了,身为一个皇子你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了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叛国通敌、谋害太子这种大事,会是我去求几句情就可以原谅的?” “你就算蠢也该有个限度,就算无耻也该有个底线!” “让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完蛋了,别说储君,连皇子之位你都保不了了!” 她一句比一句声高,每一句都像块大石一般砸在他的胸口。 顾筵杰的腰背再也挺不直,脑子轰的一声,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弓着背,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半晌之后,他突然“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屈辱、委屈,不断捶打着他的心,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切好像从他对苏江月下手开始,就全都变了…… 苏江月冷眼旁观着,既不去劝也不离开。 直到他的哭声慢慢变成呜咽声,低垂着脑袋不停地喃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她才缓缓开口:“其实无论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你‘行不行’、有没有老甲都不重要。” 他抬头,眼中最后一点光都已经熄灭了。 “重要的是,不管你做得好或坏,你永远都别妄想那个位置。” “为什么……”他喃声问道。 她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为君之道从小就有人教他们,无需她多言。 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太子,但该做正事的时候,太子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 而他呢? 永远弄不清什么是国事、什么是私事,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当上太子。 “为什么?” 见她不答,他又问了一句, “你说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选择了太子却不帮我?” “就因为我犯过错?就因为我想过要杀你?可我不是道歉了吗?”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掩盖你攀上太子,就把我扔到一旁的事实。” “若他顾筵煜今天不是太子,你还会帮他吗?你还会那么紧张在乎他吗?你不会!!!” 啪—— 苏江月一巴掌直接拍在他的脸上。 猛然上前,一抬腿击向他的腹部。 在他倒地的瞬间,直接捞起身旁的凳子,对准他的胸口往下砸。 凳子瞬间四分五裂,苏江月蹲下身子,一把拽住他的头发。 无数脏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最后她还是深呼吸了一下,松开了手。 顾筵杰躺在地上,看着愤怒的苏江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们都看不起我,都想毁了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身子就是你毁了的,你要报复我,因为你忘不了我!” “还有我的父皇,他根本就不疼我,明知道我身体出了毛病就只知道训斥我,从来都不关心我……” 他笑得十分凄凉。 四肢瘫倒在地,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从开始的激动到后面变成喃喃自语一般。 连苏江月都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气息。 但她却一点也不想同情他! “顾筵杰,你现在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接近我了吗?” 苏江月问着,看着窗外看了一眼。 “有什么不能说的。”顾筵杰一副已经摆烂的模样,轻蔑地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那个好父皇呗。” “呵,你以为你娘死了,他给你郡主之位是真的想照顾你?” “你以为他派我去关照你,是因为关心你?” 他一边说,苏江月一边观察着窗外,冷静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的名声呗,就算再讨厌你们家,也得做给世人看啊。说起虚伪,谁也比不上我们敬爱的父皇。” 他话音刚落,苏江月就往边上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一些。 果然,下一秒门就被踢开,一个东西被扔了进来,刚好砸在他头上。 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顾筵杰怔了一瞬。 苏江月以极快的速度用仅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想让你敬爱的父皇看看,在你心里他是个什么模样!” 顾筵杰脸色剧变,也不摆烂了,直接坐了起来惊恐地看着皇上走进来。 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之所以说这么多,让他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来回徘徊,就是为了逼疯他。 让他不顾一切将心里阴暗的话全都说出来。 他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几个用力呼吸之后,突然扑向苏江月,整个人陷入了癫狂一般,对着她狂吼: “苏江月!!!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第126章 节哀 顾筵杰狂怒扑向苏江月,还没靠近就被凳子绊倒,抬头一看皇上,瞬间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皇上连赶几天的路,精神原本就不好。 被顾筵杰一番话说得心都凉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儿子的心中竟是这么个形象。 气得随手从身上掏了个东西就砸向他的脑袋,可是走进来几步,看到他额头上淌下的血水。 怒气就降了下去,只剩下失望。 若是可以选择,顾筵杰宁愿被自己的皇帝爹暴揍一顿,也不用让他用这样的眼神盯着。 眼见气氛就这样僵住了,苏江月只得站出来,拍了拍皇帝的肩膀。 “小肥肥,节哀啊!” 这亲昵的举动,这称呼! 顾筵杰张着的嘴都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了,可是他的皇帝爹却毫无反应,甚至没有训斥一句,就这样接受了? “孽障!你真是、真是枉为人子!”皇帝悲痛地斥责一句,“来人,将他押入大牢,带回京都查明其他罪证,一并处理!” “父皇,父皇不要,你不要放弃儿臣,我是你亲儿子啊,父皇,你别这样对我……” 顾筵杰被拖下去,直到很远他的求饶声还不断传来。 皇上颓废地坐了下去,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个好好的中年男子,突然像老了好几岁般,连白头发都冒出了好几根。 他就那样静坐着,胸口堵得发慌,放在桌上的手死死捏着拳头,突然用力一垂桌面。 “我是皇上啊!” 他忽然喊了一句,声音里是浓浓的悲伤。 “你死后,苏家仅剩下苏眉,她也死了,我让他去照顾苏江月有什么错?我希望解开你们苏家秘法有什么错?” “我是为了自己吗?我是为了大武啊!怎么在他眼中,就成了虚伪了!” 看得出,他很受伤,虚伪两个字从自己亲儿子的口中说出来,像根刺似的牢牢扎在他的喉间。 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屋子里仅有他们两个人,苏江月看着他悲怆的背影,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想了想便道: “至少还没真走到通敌叛国那一步,只是蠢了些,不适合那个位置罢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皇上顿时激动起来,手在桌子上垂得哐哐响: “我膝下儿女不多,能选择的更不多!要不是老二老四都没了,我怎么可能对他给予希望!” “虽然太子早定,但他若真的有能耐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可是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有时候蠢到我都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我生的!这次太子若没事还好,若太子有什么闪失,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看着他激动的模样,苏江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安慰吧,她不会。 劝解吧,这种事也没办法劝。 好在这时候来人通报,说是无为大师到了,皇上立马起身要去迎, 见苏江月没跟过来,不解地问:“你不去吗?” 她摇摇头,太子外伤内伤都已经大好,她去或不去都没什么要紧。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大想见无为。 无为那双能看透人的眼睛,她还真有些害怕。 皇上见她不去,也不勉强,转身就走了。 四下无人,苏江月轻轻挽起袖子,胳膊上有一条黑线,原本从手腕一直蔓延至胳膊, 如今只剩下短短的一条,停在手腕上。 这是换灵术留下来的。 若她复仇不成功、未完成原主最后的心愿,这条线会一直蔓延,从手腕到胳膊、从胳膊到脖子。 最后布满整张脸后,再钻进心脏。 不会死,却会比死更加难受。 好在,她一路顺利,如今只需要和楚千夜成亲,这条黑线就会完全消失。 “这是什么?” 楚千夜不知何时来的,突然捏住她的胳膊。 苏江月想要抽回,但楚千夜捏得很紧,语气紧张。 “你中毒了阿月?” 见苏江月皱眉,又立刻松开了手, “捏疼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苏江月连连摇头,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说换灵术的事。 刚开始她对楚千夜并无什么感情,只是因为换灵术才接近他。 是后来慢慢相处中,才真的对他动了情。 可换过来想想,若她是楚千夜,怕是会很生气吧…… 踌躇一会儿,苏江月深吸了口气,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他。 “阿夜,这不是中毒,这是……” 她细细地将自己前世是如何死的,又是如何飘到禁地里去的,最终又是怎么被换灵术招到苏江月身上的事, 完完整整地说给了楚千夜听。 整个经过想起来好像很漫长,但说起来却很快。 苏江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千夜的脸色,发现他无论听到什么,都一副平淡的模样。 心中更加紧张了。 好不容易说完,她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阿夜,最初我确实是没有办法,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楚千夜很平静地应了一声。 “嗯?” 苏江月抬头,一下就撞见他眼底的笑意,更加不解:“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笑着拉过她的手,重新细看了一下那条黑线,“会疼吗?” “不疼的。”她摇头,“可是你为什么不生气?” 楚千夜无语了,戳了下她的脑门:“哪有人追着别人对自己生气的?” 虽然很有道理,可是苏江月还是觉得不对。 若换作是她的话,起码也得生气个一天两天的,不理楚千夜。 可是看楚千夜的神色,好像根本不在乎她是因为什么接近他的, 突然就想到他也是莫名其妙就接近自己,虽然之前也将原因和她说得很清楚了,但她心中还是觉得闷闷的。 干脆扭过头,“哼”了一声,不理他。 楚千夜:…… 他满脸莫名,他都不生气,她在气什么? “你为什么不在乎,是因为反正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可以,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吗?” “反正我也不会让你心生波澜,或者说你也瞒着我,有个要娶我的任务?” 第127章 小没良心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 楚千夜一把捞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什么叫我也有个要娶你的任务,明明是你把要嫁我当成任务,你这个小赖皮!” 苏江月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干脆就不挣扎了。 她也知道自己是口不择言,那些话都并非她的真心话。 反倒像是要用这种方式逼他说实话一般。 现在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的沟通方式不对, 知错就改! 反手搂住他的脖子,软着声道:“那你到底为什么不生气?” 楚千夜都被问无奈了,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这么长时间。 但他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她: “因为是你,所以过程怎么样都不重要,只要你最后选择的是我,我就很开心了,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说句不合适的话,我还感谢真正的苏江月,要不是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你。” 两句话,成功哄好了苏江月。 她本就不是纠结的人,这一路相处又深知楚千夜对自己的心,于是奖励一个大大的吻,然后拖着他逛街去了。 无为在白城待了三天,苏江月就在外面逛了三天。 直到他离开,苏江月才回来,太子已经大好了,只不过看上去还很虚弱。 一见到苏江月就开始道歉,他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害得苏江月一行人受伤。 其实他是太子,根本无需道歉,而且他还是因为苏江月才赶往绥城的, 见他将自己姿态放得这么低,苏江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将身上所有适合他的丹药一股脑全塞给他。 几天后,太子身子已经好转了许多,皇上便准备起程回京都了。 这一路发生这么多事后,顾诚君是说什么不让苏江月再继续游历,生怕她会偷偷溜走, 一直让王婶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弄得苏江月很无奈,她根本没想跑! 牛轰轰的手虽然算是救回来了,但现在连说她那把大刀,就是拎稍重一些的东西都吃力。 而且她到了九阶,下一步就是武宗了。 她很害怕自己半途中又灵魂出窍,万一真成武宗了,她怕会是大武最废的一个武宗。 所以她原计划也是回京都去找李叔。 稳固基础,李叔最在行了。 决定要走的时候,太子选择留在白城,收拾顾筵杰留下的烂摊子。 皇上很感动,临走的时候重重地拍了几下太子的肩膀,在顾筵杰那里受的伤,总算是在太子这里弥补回了一些。 牛大力那边也将商枝和季明轩送过来,太子亲自“照料”,苏江月没有理会。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回去了。 楚千夜半道就和他们分开了,之前因为苏江月出现,他急忙赶来。 现在有叶欢留在这里,他可以放心回灵洲继续去处理那边的事,并且将霄仁也留了下来。 在场几乎每一个人,他都交代了一遍,一定不能再让苏江月出现。 大家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又冷又狠的高人形象,突然这么啰嗦所有人都很吃惊。 两人又依依不舍地道别了一番,楚千夜才舍得离开。 回到京都之后,苏江月没有马上跟着顾诚君回学院,而是来到自己的郡主府。 自从皇上赏她这座宅子之后,她还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郡主府就在原来季将军府的旁边,将军府如今空了出来,皇上大手一挥直接一并赐给她了。 她找来人,将两府打通,她平日里住在郡主府,而原来的将军府就留给牛轰轰她们几个。 牛轰轰的伤暂时不能回学院,叶欢咬死了不让她回绥城,正好有个地方可以让他们落脚。 安排好这一切,眨眼又过去了几天,顾诚君都快要下山抓人时,她才回到学院后山。 只是刚进门,宫里头又来人了。 说是皇上有急事找她入宫商量,顾诚君气得差点去皇宫揍皇上一顿,好在被王婶给拦住了。 苏江月也没办法,马不停蹄又赶往皇宫。 到了万卷阁才发现房门紧闭,门外也没个人看守着。 推门进去,仅有皇帝一个人正在来回走动,一看到她立马停下。 满脸委屈地对着她道:“初姐姐,你终于来了!” 苏江月默了默:“叫我苏江月或者阿月,你现在看起来比我老多了!” “好的,初姐姐。”皇上应了一声,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到底什么事?我才回学院你就把我叫来,你老祖差点要过来揍你。” 皇上一听,立刻朝她身后看去,见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些失望。 苏江月忍不住笑了,这家伙怎么回事,一把年纪了还盼着被自己的长辈揍? “初姐姐,你帮我看看这个。” 苏江月接过他递过来的信,看完上面的内容,略略吃惊。 “灵洲的人是吃饱了撑着吗,没事组织什么学院比试?还把地点放在我们大武,这是明摆着组团来和我们单挑啊。” “可不是吗!”皇上很愁,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以往也有过小国之间的学院交流,但都没有选在他们各自的领土,而是在灵洲划下一个地方。 现在把所有人都聚到大武来,还是专门和大武交流,这意图不要太明显了。 就是要敲打大武。 “同意吧,咱们一国对几国,说实话我没什么信心,毕竟从前有你和苏眉在,我们还能争个前三。” “可是现在初姐姐你的实力……唉,可是拒绝吧,我好像也没这个资格。” 灵洲掌握着各个小国的命脉,只需要搞几个小动作,就可以让那个小国自己走向衰败。 所以他很苦恼,缩在角落里委屈又期待地看着苏江月。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会盼着顾诚君来。 除了出主意,也有想让他帮着学院里的学子突击一下的意思。 “时间定了吗?” “定了,下月初。” ……不到半月的时间,苏江月有些犯难了。 “他们还说,为了提前熟悉场地,会提前过来,初姐姐呀,我可怎么办呀……” 若只是一国他还不怕。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借着商枝去找百川的麻烦呢,现在好了,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128章 逗逗沈淮 看时间那封“告之”信,应该到了有两三日了。 这两三日的时间里,皇上愁得头发都掉了大把,与众臣也商议了许久, 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找来了苏江月。 正如皇上所说,这是没法拒绝的事,还有什么可犹豫? 苏江月满不在乎地说:“那就迎战吧。” 皇上叹了一口老气:“我知道战,问题是怎么战?” “光明正大战呗,还能怎么战?”苏江月不明白他的意思。 皇上颓颓地看了她一眼,整个人好像又老了一些: “初姐姐,你知道近十年,我们大武的成绩吗?” 苏江月摇头,她死了那么多年,原主又被关在家中,从没这方面的信息。 皇上垂头丧气,将小指头翘了起来:“老末,垫底。” “……” 这么惨的吗? 按以往的规则,学院之间的比试无非比三种: 锻造、炼药、比武。 原本几国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可是不知怎么这些年大武渐渐落后了,但她也没想到怎么就垫底了。 想了想,她拍了拍皇帝的肩膀:“事在人为,与其在这里发愁,不如想想办法。” “锻造,可以请金失老前辈出马,” 听到这里,皇上插了一嘴:“非学院……” “没让他出战,不是还有半个月吗?让他来指导一番;炼药我可以亲自教,至于比武……交给李叔吧。” “李叔?可是老祖身边那个李叔?”皇上惊喜道。 “对,李叔眼毒,可以及时发出每个人身上的不足,并对之加强。” “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如果我们努力了还是输,那也不丢人,丢人的是还没开始比就认定自己会输。” 这些办法,皇上也是想过的,不然他不会期待顾诚君也跟着一起来。 只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会有用吗? 他不是很有信心。 犹犹豫豫地看着她:“苏家那些功法……” “别想了,没有苏家血脉,练不成的。” 苏江月说得很直接,这也是实话,皇上心中也明白,只是还希望会有例外。 如今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皇上便和她商议具体该如何实施。 最终决定由苏江月亲自在学院中挑选各组应战的学子,带回后山, 而皇上则亲自去请金失出马。 商议完,苏江月准备离开,皇上叫住了她,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苏江月一皱眉:“有话直说。” 都当了皇上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每次想什么都要犹豫半天。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被她一凶,皇上立马开口:“楚国师他……” “回不来,也不用想他会插手,” 她说着,语气又软了下来, “小肥肥,外援终归是外援,想要崛起,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这话说得皇上老脸一红,挥挥手让她走了,自己也转身朝后殿走去, 暗卫问皇上去哪,是否需要跟着,皇帝瞄了他一眼,凉声道:练功。 苏江月如今耳力极好,远远听到这么一句,嘴角就挑起来了。 虽然当了多少的皇上但还是当初的小肥肥,愿意听劝。 回到学院,她将事情告诉印川后,印川亲自带着她去挑人。 郝大方自然是要带上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她已经是五品炼药师了, 陆元夏也已经回到学院,她也是要带上的。 这次她不仅在甲院挑,还在其他几个院区都挑了。 她在挑人时,沈淮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当她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又飞快低下头。 苏江月故意不叫他的名字,眼看挑得差不多时,沈淮有些急了。 直到她朝他看过去,定定叫他的名字时,他的脸轰一下就红了,立刻起身走到她身边。 苏江月逗他:“你走过来做什么?” 沈淮愣了:“不是、不是你叫我的吗?” “是呀,我只是和你打个招呼呀,毕竟咱们这么熟了。” 她说完,四周传来低笑声。 其实沈淮的人缘不错,大家都挺喜欢他的,只不过他话太少了,平日里又不爱和人打交道。 大家这一笑,他顿时手足无措,脸红得更厉害了。 “好了,不逗你了,你是我最初的人选,怎么可能会不叫你呢?” 说完,她又看向大家问道:“你们说对不对?沈淮师兄是不是可优秀了~” “对!” “没错!” “沈淮师兄加油,我们看好你哟!” 这一声声支持的浪潮,让沈淮头都快缩进脖子里,脸红得都快能滴出血来, 跟在苏江月的身后,小声道:“别说了,快走吧。” 苏江月也知道不能再逗他了,谢过众人之后,带着一队人马回后山。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顾诚君,看到这么一大帮子人时,顾诚君傻了,得知他们还要留下来,瞬间怒了: “你想累死你王婶吗?!” 苏江月一听,噗嗤一声就笑出来,指着郝大方和另外几个学子道: “王婶累不着,他们几个都会帮忙的。” 这几个人都是在苏江月认顾诚君为师后,郝大方交的好友。 有男有女,共同爱好:做饭。 一听说有机会到后山,哪怕没有被选上也要跟着来,目的就是为了跟着王婶学做饭。 毕竟当初牛轰轰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他们怎么会不心动。 闻言,顾诚君脸色才好看些,唤来了李叔,自己便要走。 苏江月跟在他后头问:“师父难道不怕李叔累着吗?” 顾诚君头也不回:“他怕什么,皮糙肉厚的。” 李叔的脸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比武组的都给我滚到瀑布旁等着!” 苏江月心中默默地同情了一把他们。 毕竟李叔的“恶魔”程度,可是比当初的“九暮”厉害多了。 这些人就暂时在后山留下来了。 炼药苏江月还可以教,可是皇上那边却迟迟找不到金失,锻造组的人每天百无聊赖,被李叔抓过去一起“改造”。 这天苏江月问来了金失的地址,决定亲自去请试试。 结果刚出学院,就被一个女子狠狠撞了一下, 道路那么宽,她还能这么精准撞上来,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 那女子满脸傲气,昂着头高高在上地问道: “你就是苏家那个孤女?成天赖着我楚大哥不放的苏江月?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第129章 你很嚣张啊 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弯月似的眼睛十分灵动,但言语态度却十分傲慢。 说话音,直接抬手指着苏江月,手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她的声音。 苏江月不认得她。 但只听口音便知道,她不是大武人。 “有事?” 虽然她一看就是来挑事的,但苏江月不准备和她过多纠缠,她还着急去找金失呢。 “当然有事。” 小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不屑地道: “我要来看看,到底是谁脸皮这么厚,赖着我楚大哥不放。” 楚大哥。 这是她第二次提到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口中的楚大哥指的就是楚千夜。 苏江月无奈了,自家未来的相公,还真是……招蜂引蝶啊。 “那你现在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快让开。” 她真的很急,没空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小姑娘却不肯让,看着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苏江月一脸莫名其妙, 她却笑得愈加欢快了。 “我知道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干什么,”她歪着头,指了指某个方向,“去找金失嘛!” 苏江月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小姑娘俏皮地冲她眨眨眼:“可是来不及了哦~” 她凑到苏江月耳边,小声道:“我们已经把他给毁了。” “什么意思?” 苏江月凝眉,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没什么意思呀,”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只是看他不顺眼,命人砍去他的手脚,再剜眼割舌而已。” 说完,她还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像很不满意般:“可惜他命硬,这样居然都没死!” 若不是亲耳听她说出来,真的很难想象这些话是从她这么一个粉雕玉琢般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语气松快到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苏江月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赖着我家楚大哥时,没听说过灵洲鹤家吗?” 鹤家? 她确实没有听过,但是隐约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 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顾筵杰曾提到过,楚千夜在灵洲有个未婚妻,正是姓鹤。 可是眼前这个姑娘才多大,怎么可能…… “我料想你这土包子也没听说过,但我这次来就是要警告你,离楚大哥远一些,否则别说我大姐,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所以,这次所谓的比试是你鹤家挑起来的?你折辱金失,就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 苏江月无比平静地说着,可是眸中已经燃起了熊熊怒火。 “算你聪明,也希望你能识相一些,否则下次就该轮到你身边的人了。” “你也知道就算是你师父,在我们灵洲人的眼中也是不够瞧的,该怎么做,你自己心中该有数些才好。” 自从上次霄凌薇的事情过后,就再没有灵洲的人过来找过麻烦。 后来她才无意从霄仁口中得知,是楚千夜警告过灵洲的人,不准动她。 所以,眼前这位鹤姑娘,才不敢直接对她下手,而是对着她身边的人、对着她的国家下手。 这样不仅可以逼苏江月妥协,更可以让她成为大武的公敌。 这可不像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能有的心计,但转念一想,她都能愉快地说出那么残忍的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想通了这一点,苏江月不再压抑怒火。 直接冲上去想要掐她的脖子,可对方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轻轻一闪就避开了。 “啧啧啧,我早就说过,你师父在我们眼里都不够瞧,更何况是你?” “我劝你还是快去看看你们的锻造大师金失吧,去迟了可就真的没命了。” 说完,她大笑着扬长而去。 苏江月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屈辱感都快要将她淹没了。 从未有过这样的挫败感。 实力! 她还是不够实力! 虽然心头堵得发慌,但她没有追上去。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着金失的方向冲去。 金失所住的地方,位于溪边。 之前皇上之所以找不到他,是因为他找材料去了,谁料到刚回来就被鹤家人给堵住了。 苏江月到的时候,门要敞开的,里面摆设都没有被毁坏,安静得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若不是浓厚的血腥味传来,苏江月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 一直往里走,血拖了一路,她几乎都能想象金失慌乱中拖着断掉的双腿爬行的模样。 心中堵得更加厉害了。 最后,在水缸旁看到惨不忍睹的金失,已经快没气了。 听到动静,他浑身抖了一下,张着嘴发着“啊啊”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她连忙去查看他的情况,已经过了时间,残肢接不上了。 那空空的眼眶还在不停往下流着血水,苏江月强忍着情绪,给他喂了几颗丹药。 不一会儿,金失就沉沉睡过去了。 对于他的伤,她无能为力。 深深的愧疚涌上心头,她恨极了这种感觉。 对,就是无能为力。 没有实力可以替他报仇,没有能力救好他的身体。 他曾是大武最好的锻造师,也是牛犇犇的师父。 虽然大家都说他冷漠,但确实苏江月知道,这老头只是专注于自己的领域,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管别人而已。 眼泪夺眶而出,苏江月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苏江月回头一看,只见牛犇犇步伐由快变慢,最后站在门外,盯着金失的身体,怔怔出神。 牛犇犇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手中拎着的东西全数滑落,满脸的不可思议。 “犇犇……”她轻声喊了一下。 “谁干的?”他哽着声,“还,还活着吗?” 苏江月点点头:“还活着,我刚喂过药,可是……” 可是现在的金失,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她没说出来,退让到一旁,将空间让给牛犇犇。 “我、我得知轰轰受伤,父母实在担心,便、便由我来照顾她。” “许久未、未见师父了,我昨日就到了,本、本该昨日就来的,若、若是来了,若是我来了……” 他说不下去,眼中满是泪水,他紧紧咬着牙,手哆哆嗦嗦地想要去摸金失的脸,却停在上面半天也下不去手。 用力闭上眼,他看向苏江月:“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做的?” 第130章 最后的体面 牛犇犇的痛苦,苏江月可以感受得到。 但她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若是告诉他了,以牛犇犇的个性,恐怕会不顾一切直接找鹤家人报仇, 可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一个不小心还会丢掉自己的命。 考虑再三,苏江月开口道:“我们先处理一下金失前辈的伤吧。” 牛犇犇没有拒绝,只是看了她一眼,似乎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他并不笨,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相反他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 这些苏江月都清楚,所以才更犹豫。 她起身出去,找了帕子又打了盆水进来,放在他的脚边。 想了想,又去了金失的卧房,找出一套体面的衣物,送了进去。 然后便避开,让牛犇犇去处理。 他们都知道,金失活不了了,这是给他最后的体面。 正当苏江月走出屋外时,皇上派的人也到了,向苏江月行了个礼就要往里走,被她拦住十分不解。 这是还不知道,金失出事了。 苏江月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并让他们回禀给皇上,这里暂且不要过来了。 领头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要进去看看金失现在的模样,否则他无法据实上报。 苏江月到一旁,只叮嘱一句,尽量小声些。 别打扰到那对师徒。 只一小会儿,那人便出来了,面如菜色,眸子里还带着深深的惊恐。 “那、那真的是金失?” 他几乎都不敢认了,胃里一阵翻腾,扑到一边就开始吐。 苏江月皱着眉,待他吐完让他清理干净之后,才放他离开。 她一个人坐在门边上,托着下巴看着湛蓝的天空。 这仇,她是一定要报的,只是该怎么报? 即使上报给皇上,他真的敢对灵洲的人下手吗? 这次鹤家的人,明显与之前的霄凌薇不同, 特别是那个小姑娘身边隐着的那些人,和霄凌薇之前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所以,答案她已经想到了, 皇上不会出手的。 她又该如何报这个仇,又该如何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正想着,牛犇犇出来了,换了一盆水又走了回去。 来来回回好几趟,地面都被染红了。 最后一次走出来他手中没有拿盆,面色平静地坐到苏江月身边。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小溪,突然笑了一下:“这地方,还是我给师父挑的。” 苏江月知道。 为了在这里盖房子,他们师徒俩忙碌了好几个月,最后盖出来的房子居然是歪的, 牛犇犇很崩溃,金失却是喜欢的。 最后牛犇犇差着金失外出,找人推了原来的房舍,让人重建了。 为此,金失整整一个月不理牛犇犇,任他在外面胡闹耍赖,说不理就不理。 “那个人很厉害吧?或者说,背景很强大?” 他没头没尾地,又问了一句。 苏江月看了他一眼,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若非如此,你不会隐瞒我不说的。” “可是阿初,”他抬头,眼中满是悲伤,“我们真的可以因为对方太强大,就放弃给师父报仇吗?” “他,是我的师父啊,我若真的这样不管不闻,我还是人吗?” 苏江月心中沉重,却也明白若是换作自己,不可能不去查。 更何况,此刻他对她的称呼是“阿初”,她怎么忍心不说! “灵洲,鹤家。” 他怔了一下,神色痛苦:“为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金失别说灵洲了,就是大武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 成日只埋头锻造武器,怎么好端端的会惹上灵洲的人? “因为我。” 苏江月轻声道。 牛犇犇更加迷惑了:“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得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听完之后,牛犇犇沉默了许久,才低骂了一句:“红颜、不,美男祸水!” 苏江月深表同意。 说完,又静默了一会儿。 眼看着夕阳下山,天空被染成一片红,牛犇犇声音低沉道: “给师父用药吧。” 苏江月明白他所说的药,不是疗伤的,而是杀人的。 因为金失的伤太重了,根本无法医治,哪怕勉强延长生命,也只是苟延残喘。 与其让他这么痛苦地活着,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她掏出一颗丹药递给他: “此为‘夜磷’,可让他在睡梦中走,之前我已经给他服了助眠的药,不会痛苦的。” 牛犇犇接过药,在手中捏了许久,直到夕阳落下,他毅然起身。 片刻后,里面传来他压抑的呜咽声。 苏江月没有进去,只是坐在门外,看着天色渐暗、看着月亮升起。 前世,她和金失的交集并不多,大多都是从牛犇犇口中听来的。 却没想到,这一世他却因她而死。 突然就觉得,这世道太不公平,为什么他们这些小国就要被灵洲所控? 为什么他们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一个家族的小姐,却可以随便杀掉他们大武的锻造大师。 而皇上,连派个人过来看一眼,都没有。 她不服,更不愿遵从这样的规则。 她的双眼慢慢亮起来,堵在胸口的大石缓缓落下, 没错,她不服,她要打破这个狗屁规则! 她要去灵洲! 正想着,牛犇犇出来了,怀里抱着如同孩童般大小的金失, 他的脸被一块白布蒙着。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走到林间,开始挖坑。 埋好后,牛犇犇亲手刻了木碑,跪在那里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阿初,我随你去后山,教他们锻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十分坚定。 苏江月点点头,两人一起离开。 走到半路的时候,牛犇犇脚步突然顿住,歪过头问道:“你与轰轰,是好友?” “当然,”苏江月不解,“最好的朋友,一如我们当初。” “不好!” 牛犇犇急转了个方向,拉着她的手就开始往前跑。 苏江月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正想开口问,突然发觉他跑去的方向正是她的郡主府, 猛然就想起那鹤家姑娘的话,顿时就明白牛犇犇在急什么。 一个快步赶超到他面前,直冲郡主府。 一推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 第131章 出了事师兄替你担着 几乎是推开门的同时,血腥味就飘出来了。 苏江月和牛犇犇皆是一怔,飞快往里面跑去,在经过长廊的时候,就看见牛轰轰了。 只见她手中拿着热乎乎的食物,除了端着有些吃力之外,一切完好无损。 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牛犇犇跑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碗,埋怨道: “手还没好,怎么就端东西了,叶欢那个臭小子呢?” 苏江月也走了过来,检查了一番她的胳膊,恢复的情况良好,才放下心。 “叶欢呢?你怎么自己跑出来找吃的了?” 牛轰轰满脸无奈。 “我没事了,你们不要总把我当成伤员,我现在很好呀。倒是叶欢,他很不好,但是……” 她神色有些纠结,一跺脚:“你们自己去看吧!” 越靠近叶欢的房间,血腥味越重。 这下他们才反应过来,受伤的不是牛轰轰,而是叶欢。 虽然很不人道,但两个人还是松了口气,毕竟牛轰轰的身子,真的不能再受伤了。 推开门,叶欢靠在房边,看到他们三个一起进来,脸一下就红了,连忙扯过被子,将露着的胳膊盖好。 苏江月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在大武,应该没人可以伤到他才对呀。 刚说完,又立刻反应过来:“是鹤家人?” “嗯。” 叶欢点点头,瞄了一眼绷着脸的牛轰轰,声音像蚊子一般道: “她嫌我看管不好霄凌薇,害得楚千夜被霄凌薇纠缠,所以……打了一架。” 这是打了一架? 只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而且都需要卧床休养, 再想想之前遇到鹤家小姐的时候,人家身上可没半点伤痕。 明摆着就是被单方面修理了。 “活该。” 牛轰轰小声说了一句,夺过自家哥哥手中的吃食,放到叶欢的床前, “诺,快吃吧,吃完就快去找你的未婚妻吧!” “未婚妻?”牛犇犇一听,双眼威严地眯了起来,缓缓走向叶欢。 苏江月一看这情形,转身就走。 走出房门还不忘体贴地替他们把门合上。 里面立刻传来叶欢的哀嚎声: “别走啊老大,你倒是替我解释一下啊,这都是你家夫君造的孽,你别走——” “啊——我是伤员!我是伤员啊!大舅哥,你下手轻点!” “大舅哥,谁是你大舅哥,你都有未婚妻了还敢来纠缠我妹妹,呔!吃我一记泰山压顶!” 一阵哐当声后,方圆十里都听得到叶欢的惨叫声。 苏江月走得更快了。 回到后山,所有人都已经入睡,见山上无异样,她才放下心来,回房去练功。 “阿月。” 刚要推房门,她就被叫住了。 回过头,她笑着问候:“迟夜师兄,好久不见。” 自从他拿回妖丹之后,整个人就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如今的他,白衣飘飘,儒生俊雅。 只是看她的目光,愈加深邃了。 “陪我走走?” 苏江月没有拒绝,一路跟着他走到山林间。 “这次,可有把握?”他声轻问道。 苏江月摇摇头,又点点头,突然迟夜就朝她打了过来。 他没有动用一点真气,完全靠招式和她对打。 苏江月仅是怔了一瞬,立刻出手和他过招,她自认身手已经很敏捷了, 可是迟夜像是摸透了她出招的套路,每每都能先她一步挡住她的招式。 不一会儿,苏江月就有些急躁了,出手愈加没有章法,倒是击中了迟夜好几次。 迟夜缓缓一笑,随手摘下枝条,在苏江月再次击打过来时,轻松避开不说, 还可以反手抽打她的关节! 在他的手下,苏江月就好像个三岁孩童一般,被他逗着玩。 “专心!” 就在苏江月气得走神时,迟夜冷呵一声,苏江月立马清醒,开始认真对待。 千招过后,她累得气喘吁吁,挥挥手直喊道:“不打了不打了。” 迟夜坐到她身边,浅笑着看着她。 待她平息一些之后,才开口道:“你的一招一势,都是按着剑谱来的,太容易被破解了。” 苏江月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刚才那一架她也领悟了。 招式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有时候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灵活应用、变化招式让人捉摸不透,才是制胜的关键。 “师兄,你可知道灵洲鹤家?” 休息一会后,苏江月突然想起来,她这位师兄可是曾经的妖王, 灵洲的事他应该会知晓一些。 “知道,灵洲五家家族之一,便有他们鹤家,怎么突然问这个?” 迟夜有些不解。 苏江月收了笑容,目光沉重地看着前方向,没有解释只是道: “我想杀他们家的一个姑娘。” “想杀便去杀,出了什么事,师兄替你担着。” 迟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柔和。 他没问为什么,就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支持一般。 苏江月心头一暖,朝他笑了笑:“可是我好像打不过她。” 这是令她最气馁的事。 前世,她从未接触过灵洲的人,李及之在世时所有人都疼爱她, 所以她几乎没有受过挫折。 这一世,她是清楚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技不如人就只能做案板上的鱼。 迟夜想了想,问道:“要师兄替你出手吗?” “不用。” 她摇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笑道: “现在打不过,不代表以后都打不过,自己的仇自己报,终有一天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眼下,她要做的事,是先让大武赢过这次比试。 “师兄,谢谢你,我回去了。” “好。”迟夜点点头,目送她离开,突然又开口:“阿月……” 苏江月回头。 迟夜迟疑了一下: “没事。” 但很快又接了一句, “山上交给我,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或要师兄替你做什么,都只管说。师兄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苏江月给了他一记灿烂的笑容:“我知道啦,师兄,谢谢你!” 至少她的身后,还有这么一群人,无条件地支持她,她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漱过后,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睡,魂魄竟又离体了! 第132章 在仙境修炼 这次睁眼,不是在大殿上,也不见君离。 而是在上次经过的荷花池中,她正坐在荷叶上,仙气飘飘,四下无人。 她想要起身,可是却像被定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哟哟?” 她试着喊了一声,朝着意识海里一看—— 好家伙,上次见它还是一棵小树,如今已经快比她还高了! “主人,我在哟。” “我为什么动不了?” “主人,我不知道哟。” 苏江月怒了,心想要你有什么用?除了会哟哟哟,还会什么? “还会给主人解惑哟,” 哟哟语气很欠揍地开口。 苏江月这才想起来,它能听到自己的心声,瞬间将那些脏话压了下去,不去想! “这里的池水,可以加快主人修炼哟~” “主人只需要在这里静坐,就可以淬魂了,淬魂之后会有惊喜哟~” 原来如此。 好吧,哟哟至少还是有点用的,至少她不担心自己是不是被君离发现,囚禁在这里了。 正想着,君离突然就冒了出来。 朝荷花池里看了一眼,转身便进入之前的那道门,很久都没有出来。 苏江月也不理他,闭上眼睛开始运转真气。 反正什么淬魂她也不了解,干脆开始稳固自己的力量。 毕竟她真的很害怕,万一回体之后,自己一跃就变成了武宗, 发挥出来的实力却只有七阶,那可就丢人了! 慢慢地,她静下心来,感觉真气游走在每一寸经脉之中,修为慢慢稳固。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声音: “淬魂完成!” “开启火之章!” “第一式,烈狱之火!”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脑海里突然多了另外一个自己, 不是苏江月的模样,而是苏天初! 她掐着手诀,团团火焰围从她的周身释放,火舌瞬间席卷她身旁所有的东西。 看着比火灵兽喷出来的火还要厉害! 比她之前的苏家术法中的凝火术也要厉害! 她懵了! “哟哟?” “主人,我在哟。” “这、这是我能学的?” “对的哟,主人,你已经完成淬魂,接下来就可以运魂啦,待主人烈狱之火满级之后,还会有惊喜哟。” 这惊喜也太大了吧! 苏江月正想要问,烈狱之火有几级时, 突然一股吸力传来,她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上。 正懊悔怎么没多待一些时间时,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体内涌起。 巨大的冲击力游荡在她的体内,好像随时都会冲出来一般。 苏江月额头上满是汗水,想要控制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可是根本没用! 它不停游走在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所经之地,如烈火席卷一般,灼烧的痛感! 苏江月忍不住大吼一声—— 力量冲体而出,直将头上的屋顶都捅了个窟窿, 突然—— 一道光束自她身后迸出! 直冲云霄! 凡是靠近想要来看情况的人,瞬间都被击飞。 顾诚君从屋内跑出来,看到这个情景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突破了?” 随着她体内的力量慢慢平缓,光束也渐渐消失。 苏江月整个人像从水中被捞出来的一般,可精神却是极好! 现在,她只觉得脑子无比清明,起身走到山头,可将学院里的人和物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还能听到他们议论的声音,每一字每一句都无比清晰。 转身看向朝她走出来的顾诚君,她几乎第一时间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实力。 “武、武宗?” 顾诚君打量了她一会,失笑道, “老子当初突破成武神,都没你这么张扬!” 前世,她也曾是武宗,但和现在的感受完全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哟哟的缘故,她感觉世间万物的动作都好像放缓了。 现在,她可以听到风吹过叶片的声音, 可以听到地上杂草生长的声音, 还可以看到院子里,一只蛋壳里的小鸡正在孵化。 她喜不自胜,连忙对着玄黄道:“阿黄阿黄,我现在可以炼几品药了?” “九品。” 阿黄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 “不务正业,成天就知道修炼,你都多久没钻研丹方了?” 苏江月:…… 还只是九品呀,她还以为随着自己成为武宗,至少可以成为药宗了,看来她还是想多了。 “还有脸问,哼,懒得理你!” 阿黄若是有眼睛,怕是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可惜它没有,只能将自己换个方向,假装自己用屁股对着她。 “徒弟啊,你怎么‘死’一次就突破一次,这是什么修炼方向,也教教为师呗?” 顾诚君凑过来,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下苏江月。 也没发现她有别人有什么不同,怎么修炼的速度就这么妖孽。 苏江月正想开口,突然整个山头震了一下, 师徒俩转头看去,原本李及之留下来的阵法,竟一下就被震碎了! 门外,鹤家姑娘蹦蹦跳跳走了进来,眨着眼睛看了看苏江月,笑道: “还真的是你呀,看来你还是有点能耐的,难怪能入我楚大哥的眼,可惜呀……” 她的唇勾起一道讥讽的弧度,手指在半空晃了晃, “你终究是不入流的蝼蚁,我随手就能捏死你。”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你这姑娘,看上去可可爱爱的,怎么说话如此难听!” “就是,苏江月是蝼蚁,你又算什么东西?!” 闻声赶来的学子们,纷纷出言质问。 沈淮脸色暗沉,他走上前挡在了苏江月身前,冷声道: “姑娘凭什么瞧不起我学妹,她如今可是武宗,姑娘你又是什么实力?” “我?”她笑了笑,对着他招招手,“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沈淮眉头一皱,苏江月连忙扯住他,将他往边上一拉。 下一秒,他所站的地方,瞬间凹进去一个大洞。 这手法,连顾诚君都有些吃惊! “你不是我们大武人,你是灵洲来的?”顾诚君问道。 这种手法,他只见过灵洲人用过,在灵洲他们称之为“灵修”。 虽说武修练到极致,也可和灵修抗衡, 可是地域之差,灵洲的灵气比他们这几个周边小国都要强得多。 所以,这几个小国始终都被灵洲掌控着。 “鹤姿,好久不见,怎么这么不要脸来我的地盘上欺负小朋友?” 第133章 原来是个老妖婆 “迟夜?!” “没想到你夺回妖丹,居然还待在这种穷乡僻壤之地,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鹤姿脸色明显一变,但很快又恢复镇定,嘲讽道。 见她与迟夜竟然相识,众人都有些吃惊。 迟夜让李叔带他们各自去练功,顾诚君见有迟夜在,想了想便和他们一道离开。 待他们都走后,才缓步走到苏江月身边。 低着头,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道:“就是她吗?” 苏江月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金失的惨状,恨意立马涌上心头。 她恨不能此刻就上去割下她的头,拿到金失前辈坟前去祭奠。 看到他们亲密的模样,鹤姿发出一连串的怪笑声: “看不出来,咱们这位苏大小姐还是个风流人物。” “那边攀着我楚大哥不放,这头又和老妖王纠缠不清。” “还真是——恬不知耻!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只知道攀附!” 迟夜拳头一紧,又松了一下,淡笑道: “一把年纪了嘴还是这么毒,看来楚千夜还是没把你教乖。” 一句话,鹤姿脸上笑意顿消,不等她回嘴,迟夜又道: “怎么?争不过你的姐姐鹤嫆,就只能来这里欺负小朋友?” “我劝你收敛一些,毕竟也快六十了,成天扮嫩也改不了你内心苍老的事实。” 六十! 说她十六都有人信! 苏江月学着她怪笑几声: “原来是个老妖婆呀,难怪看到我又年轻又漂亮,就控制不住的嫉妒。” “可是阿婆,这世界上永远都有年轻人,你是嫉妒不过来的!” 这几句话,苏江月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 反正没人知道,加上前世,她也可以算是“老妖婆”了。 鹤姿终于笑不下去了。 要不是楚千夜让人在灵洲通传,不准动苏江月,她早就动手让她变成一具尸体! 一具比金失还惨的尸体! “我们阿月永远都是小朋友,” 迟夜满眼宠爱地看着她, “不是想杀她吗?去吧,即使杀不了,揍一顿解解气也是好的。” 闻言,苏江月眼睛都亮起来了。 有迟夜兜底,她瞬间有了底气。 拔出破天,直冲她的命门而去。 鹤姿不敢反手,只能拼命躲,可苏江月的步法又岂是她能躲得了的! 几番下来,她衣服都快被刺成布条了,头发也散了,乱轰轰的一团,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个疯子一般。 苏江月知道自己伤不到她,只能尽力让她难堪。 在苏江月一剑削掉她眉毛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咆哮了一声,浑身灵气翻涌。 迟夜脸色一变,就要去拦时,被苏江月给叫住了。 她同样定在原地,手中掐诀,大喝一声:“烈狱之火!” 轰—— 一团火球疾驰而出! 鹤姿脸色大变,连忙用灵气护体,因为离得太近根本无处可逃。 砰一声—— 火球几乎擦着她的头皮而过,灵气尽碎,她整个人倒退了几步,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下不仅是她,连迟夜都震惊了。 “阿……初?”他迟疑地叫了一声,“你、你、你恢复了?” 苏江月还沉醉在这火球的威力之中,听到迟夜的话,茫然地抬头:“恢复?恢复什么?” 迟夜沉默了。 看向鹤姿,虽然吐了血,但伤势并无大碍。 头发被烧了一些,但她身后的围墙就没那么幸运了。 在这片刻的沉默中,轰然倒塌,仅余灰烬。 苏江月也没想到,她这才刚练成,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威力,那若是到了满级又会如何?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别得意。” 迟夜轻拍她的脑门, “她是怕楚千夜,所以不敢对你下手,若是她真的出手,无需全力,不出百招你就败了。” 说完,又看向狼狈的鹤姿,脸色冷了冷。 “你走吧,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鹤姿满脸恨意与不甘,死死捏着拳头,她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 可是! 楚千夜! 若是平时,她才不会管那么多。 可是如今鹤家在灵洲也是风雨飘摇,早没了当初的威信,为了家族她不得不忍。 想着,她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楚千夜真的喜欢你?” 苏江月学着她咯咯咯地笑:“你不会说,他靠近我是有目的的吧?” 心头血。 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但她还是坚信楚千夜。 谁知鹤姿却是很不屑:“目的?就你?你一个蝼蚁有什么好图的?” “不过是楚大哥在此处无聊的消遣罢了,否则怎么会一听闻我姐、我鹤家出事,他就立马赶回灵洲?” “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模样,连我姐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原来她并不知道心头血的事。 苏江月顿时笑得比她还要不屑,对着迟夜问道:“这算不算爱而不得,所以疯了?” 迟夜很认真点头:“算。” “那你说,这么一个疯婆子的话,我应该信吗?” 迟夜思考片刻:“不该。” 苏江月这才转向鹤姿: “呐,你看到了,我家迟夜师兄是妖,连他都明白的道理,我怎么会上你的当呢?” 想挑拨她和楚千夜之间的信任, 门都没有! 迟夜眼皮抽了抽,再次轻拍下她的脑门:“调皮。” 鹤姿之前听说霄凌薇在手她中吃了亏,原本还是不信的。 只觉得她不过是仗着楚千夜的势,才气走了霄凌薇,所以她一直没把苏江月放在眼中。 现在冷静下来,想起刚才的那团火,心中还有余悸。 这个苏江月,果然如传言一般,不像是大武人。 眼下有迟夜在,她也没办法对这里的人下手,趁着他们说话间,悄悄爬起来准备溜走。 “鹤姿!” 苏江月眼角余光瞄到她灰溜溜的身影,立刻叫住她。 收起玩笑的姿态,她严肃地看着鹤姿道: “金失的仇,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向你讨回来!” “你放心,这一天不会太久!” “还有,之前你对我说过的话,现在我回答你!” “我身边的任何人,你都不要再想下手,包括我大武国任何一个子民,否则——” “就算是什么灵洲,什么五大家族,我都会去捅个窟窿出来!” 第134章 都是来挑衅的 鹤姿走的时候,面色铁青,但未再放什么狠话。 不用想也知道这口气,她肯定吞不下,只是不知道又有憋着什么坏。 苏江月朝暗中招了招手,黑影立刻出现。 自从上次他昏迷之后,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霄仁说他是受罚去了。 是回到大武之后,他才重回到她身边。 “以你的身手,能盯着她吗?” 楚千夜的属下中,黑影的实力不算特别强,但跟踪能力却是顶尖。 于是立马应下:“没问题。” 苏江月怀疑地看着他,毕竟当初他被派来盯着她的时候,第二天可就被发现了啊。 “属下当初盯着您的时候,主子说了不必隐藏,被发现了也无所谓!” 黑影急了。 说他实力不行,他不生气。 说他笨说他蠢都可以,但就是这点上,他绝不容许别人质疑。 苏江月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黑影领命而去。 待他走后,苏江月才问道:“迟夜师兄,我的炼药组在哪儿?” 她这一“睡”恐怕又是好多天了,若再不抓紧,怕是来不及了。 迟夜不慌不忙:“你这一睡就是五天,下次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睡过去。” “所以,炼药组你不必跟着了,偶尔过去指点一下就可以,已经有人在帮他们了。” “谁?” “牛犇犇带来的。” “何冠勇?” 她立马就猜到了,但心中总有些别扭。 前世有多信任他,现在她就有多怀疑他。 于是让迟夜带着她过去看看,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是他。 她没有靠近,远远看着、听着。 如今她的眼力和耳力都远非常人能及,即使隔着很远,也可以看得清楚。 看了一会儿之后,她便走了。 迟夜有些不解:“不过去看看吗?” “不用了。” 他是认真在教,当初连她都是由他来启蒙的,教这些学子,何冠勇还是够资格的。 如今三组皆有人在管着,她落了个轻松。 没事就去找霄仁和叶欢打架,偶尔迟夜也会突然“袭击”。 刚开始他们都不使用真气,后来仅用招式已经快打不过苏江月了,只能带着修为开始陪她练习。 “拔苗助长”的突破,也总算是稳定下来。 她不必再担心,明明是个武宗,却只有七阶的实力了。 眨眼,离各国比试的时间仅剩下五日,周边几个国家挑选出来的学子也陆陆续续到了大武。 驿站里热闹非凡。 等离得最远的南林国学子到了后,皇上设下了国宴,宴请各国使者和学子一同参加。 当然,苏江月和其他学子也会一同前去。 说是相互认识一下,替他们接风,但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清楚。 这次国宴,为的是探对方的虚实。 所以苏江月在出发之前,先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颗隐为丹。 服用过后,至少要顾诚君那个级别才可以看出实力深浅。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有人在宴会上动手脚或是挑衅。 她又递给每个人一个袋子,里头放着解毒的、清心的、能让人短时间内忘了疼痛的。 各种方面她都想到了。 至少在今日,她要扬大武的威风! 身为主国的学子,他们也算是主人,早早的印川就带着他们进了宫。 使者们在正殿,学子们都在偏殿。 虽是两个殿,但其实只是用屏风隔开,依旧在同一个空间里。 安顿好自家学子,将待客之事交给霄仁,苏江月和印川就来到了正殿。 此刻正殿上,皇上还未到,仅有六皇子坐在上面,看到他们来打了个招呼,便独自发呆。 礼部早有人在候着,见他们来,立刻引他们到座位上。 据说在牢狱里的顾筵杰上表,希望可以暂且放他出来,替大武国争光。 可惜被皇上否了,关于他的判决也出来了。 剥夺皇子之位,但不收回他的皇子府,以后他的终于就只能待在那座府上度过了。 当然,这些都与苏江月无关了。 她没有去求情,也没有落井下石,从那天见他最后一面起,他们就仅是陌生人了。 现在仅有自己人在场,印川压着声向她介绍了其他四国的情况。 离得最近的百川自不必说,百年来摩擦不断。 两国互派的探子不计其数,斗得最厉害,也是最相互看不顺眼的。 若说大武皇帝只是不敢得罪灵洲,但从不会谄媚去讨好,多年来只是努力强大自己, 那百川国则妥妥的“灵洲小弟”,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几乎成为了灵洲的眼线。 与大武西边相邻的,是新路国,关系一般,偶有冲突但并不多。 而且新路国并不以武治国,他们更追求的是思想境界,以文治国。 夹在新路国和百川之间的是野陀国,野陀国国土最小,但实力是五国最强。 最远的便是南林国,因为偏远很少打交道,这次听说他们原本是不准备来的,后来不知怎么又来了。 说话间,各国使者和学子都到了。 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苏江月看着四位使者, 只觉得百川的使者看上去就像个小人; 新路国的使者则是文质彬彬; 野陀国的使者粗犷好爽; 南林国的使者看着温和,但总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众人坐定之后,皇上才携同皇后一起入场。 这是苏江月第二次见到皇后。 第一次还是在前世,唯一的印象便是她小小年纪却十分跋扈。 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见到她都有些发怵。 她确实没想到,她最后会当上皇后。 众人落座,皇上开场,之后便是千篇一律的开场:舞蹈。 许是觉得没趣儿,野陀国使者在舞者还没进场时,就站了起来,直言道: “大武皇帝,舞蹈没意思,不如找两个人上来打一架来得过瘾。” 这种行为当然是极没有礼貌的,另外三国的人顿时就发出低低的耻笑声。 但他并不在意,依旧坚持。 皇上有些为难之时,新路国使者站了出来。 “打打杀杀是野蛮人的行径,咱们应该以文会友,听闻大武多人才,今日我也想讨教讨教。” 啧,这又是一个来挑衅的。 明知道大武也是以武治国,偏偏要比文,苏江月同情地看着老皇帝。 就在这时,皇后突然站了起来。 盈盈一笑道: “既然新路使者这么有兴趣,不如本宫出几个题目,若是你能猜中,便如你的愿如何?” 第135章 神秘的皇后娘娘 新路使者自信满满,行了个新路礼后道:“皇后亲自出题,是在下的荣幸,请!” 皇后微微一笑:“上官晓明有三兄弟,大哥叫上官大宝,二哥叫上官二宝,请问三弟叫什么?”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大家都以为皇后会出诗词之类的和新路使者比试。 现在出的这叫什么? 文不像文,更非武。 百川使者更是不屑地笑道:“这么简单的题目还好意思出出来,三弟当然叫上官三宝啊!” 他刚说完,就看到大家目光奇怪地看着他。 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嚷嚷道:“难道不是吗?” 皇后不说话,微笑地看着新路使者。 新路使者又行了个自家的礼:“三弟叫上官晓明。” “果然聪明!”皇后赞许道。 百川使者还在皱眉:“怎么不是上官三宝?” 没有理他,野陀使者呲呲笑着,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 “像这种聪明人玩的东西,咱们就别掺和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百川使者甩掉他搭在肩膀上的手,心想谁要和你这野蛮人为伍! 皇后没有理会他们,又继续道: “再请问树上一共有十只鸟,猎人猎了一只,还剩下几只?” 新路使者自信满满:“九只!如此简单,这就是大武国的难度吗?” 皇后只笑不答。 苏江月觉得有必要给客人解惑,于是站起来道:“皇后娘娘,答案可是一只?” “月儿真聪明,答对了。” “此题在我大武,三岁孩童也可答对,看来新路国的人,都不大聪明呀……” 新路国使者这才反应过来,却不气恼,只是连连拍手叫妙,然后就追着皇后再让她出题。 皇后目的已经达到,明显不想再理他,但架不住他太有求知欲。 于是沉思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 “如此,我便再问一题。” “请问,如有一个水池往里注水需四个半时辰才能注满, “一边注水一边排水需六个时辰才能把水池注满。 “那么新路使者,若只往外排水需多少时辰,才能排完这个水池的水?” 皇后的声音不疾不徐,缓缓说来。 新路使者刚开始还自信满满,当听到第二句时,就开始数手指头。 等全部听完之后,手指头已经不够用了,满脑袋的问号。 他看向四周,其他几国人也是满脸茫然,看上去是连题目都没有听懂。 苏江月也好奇地看向皇后,这是什么问题? 她也闻所未闻。 果然看人不能光看小时候,如今的皇后和她记忆里的那个,完全是两个人! 约莫一刻钟后,除了新路使者,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吃吃喝喝, 仅有他还皱着眉,嘴里不停重复着“四个时辰、六个时辰,注水、排水……” 皇后忍不住笑问:“新路使者,可有答案了?” 他满脸懵懂,十分纠结:“皇后,为什么要注水又要排水?这、这不合理啊!” “这仅是一道题,考的每个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很遗憾,新路使者你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皇后依旧是温温和和,十分从容,丝毫没有赢了的得意,进退有度。 新路使者明显是被打击到了,虽然他听不懂什么叫逻辑思维,但看得出他很想弄懂。 回到座位上还在掰手指,结果越算越迷糊。 皇上借机端起酒杯,说了几句欢迎的话,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苏江月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正想着百川的已经吃了瘪、新路的已经迷糊了、野陀的更不必提, 早已经迷失在大武的美酒里了, 现在剩下的,仅有南林了。 她悄悄朝南林国使者看过去,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后娘娘! 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眼神专注又透着侵略性,这目光,不仅不善,更不像是在看陌生人! 难道,他和皇后相识? 她不禁朝皇后看过去,发现皇后也正巧看向南林使者, 见他正盯着自己,端起酒杯大大方方朝他举了一下,一饮而尽。 再看南林使者,眼中多了几抹玩味之色。 苏江月心中一惊,连忙收回目光。 虽然皇后的举止看不出任何不妥,可是这南林使者明显就对她有企图啊! 心中犹豫,要不要告诉皇上一声时,皇后突然对着皇上说了几句,然后起身离开。 就在她走后不久,南林使者也借口出去透气,起身离开了。 苏江月心中无比郁闷,怎么这种事就让她发现了? 她现在是跟出去,还是不跟出去!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对印川交代一句她也去透透气,就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殿门口就听到新路使者抓狂的声音: “答案究竟是什么?究竟需要几个时辰啊!皇后娘娘,咦,皇后娘娘呢?” 这是魔怔了呀! 苏江月加快步伐,打听了一下皇后的寝宫后,就往那边赶去。 刚走了一会儿,突然就听到一扇门里传出皇后严厉的声音,她连忙凑耳过去听。 “杨子帆你给我听好了,我和你早就是过去式了,别再来纠缠我!” “过去了也可以重头再来,何况现在你和我都坐上高位,只要把两国合并,到时候我当皇帝,江山我分你一半!” 苏江月心头一跳,这是要谋她家小肥肥的国土啊! 屏住呼吸,她又凑近了一些。 皇后的声音压着怒火: “你就是个疯子!我对江山什么的没有兴趣,你也别打大武的主意。从现在起,我们不会再见,再见也只会是陌生人。” “还有,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对皇上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 “啧啧啧,琴思弦,别告诉我你爱上那个老家伙了,” “当初我不过是和别人暧昧一些,你就要和我分手,现在你居然愿意和别人分享这个老皇帝?” “琴思弦,你会不会也太双标了一些!” 苏江月听着,心想还好,皇后的话听起来还是站在小肥肥这边的。 只是这个杨子帆到底是什么人? 前世的记忆里没有,这一世的记忆里更没有。 听他的口音,完完全全就是南林人,皇后和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正想着,皇后的声音再次传来: “时代不同,思想当然不同。更何况,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他就再没有宠幸过别人,不像你。” “海王一个,时间管理大师,臭不要脸!” 这几句,又给苏江月整迷糊了。 海王是哪个王? 这杨子帆还是个大师? 哪个方面的大师? 正想继续听时,突然一个丫环远远走了过来。 看到苏江月时明显紧张了一下,大声喊道:“月宁郡主,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136章 从未来来的 这丫头苏江月认得,是皇后身边的。 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是平静,像是刚走到这里一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迷路了。” 那丫环手中还拿着皇后的披风,满脸都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这里已经是后宫,无召不得入,郡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房间里也没了动静。 苏江月脑子飞速转动,想着什么样的借口能将她糊弄过去时,门开了。 琴思弦就这样光明正大走出来,只是身后不见杨子帆。 “你下去吧。”她开口,对着丫环说,然后对转向苏江月,“听到了多少?” 苏江月笑得有些尴尬,毕竟偷听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但转念一想,你在这里会情郎都还理直气壮,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直言道:“分江山开始。” “……”琴思弦没料到她会坦白,一时之间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江月也不急。 她想看看皇后会怎么解决眼前的事情。 是求她? 还是威胁她? 结果皇后却提出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苏江月没有拒绝,跟着她去了。 一路上苏江月都在想,她家小肥肥真是太可怜了。 四个国家的使者,三个是来挑衅的,原以为还有一个只是来看笑话的。 没想到更狠。 是来谋划他的江山的。 还要抢他的女人。 太惨了! 而且,现在的皇后,不是真的皇后。 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就可以听出来,这绝不是前世她认识的那个琴思弦。 “月宁你不好奇怪吗?” 两人沉默了良久,琴思弦终于开口。 “好奇什么?”苏江月反问。 心里狂叫,怎么不好奇,她可好奇了,就刚才的对话每一个疑惑点,她都想知道。 琴思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想知道需要用多少个时辰吗?” “啊?” 苏江月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是在问刚才大殿上她提出的问题。 正想说自己并不感兴趣时,琴思弦又自己回答了:“其实我也不知道。” 苏江月没懂,她究竟想说什么,只是困惑地看着她。 “这是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学的内容,可惜我早就还给我的老师了。” “喏,我们到了。” 说着,她指了指前面的池塘。 这里就是御花园里一个普通的池塘,苏江月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是刚才那句“另外一个世界”,让她略微吃惊。 她原以为,琴思弦和自己一样,内里换了个人,但没想到她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我占用她身体时,她已经被淹死了。” “我拥有了她的记忆,也重新拥有了生命。原来的琴思弦得罪了不少人,为此我也没少吃苦头。” “那时候皇上也处于困境之中,别说帮我,躲我都来不及。” “好在后来,我们慢慢了解了彼此,也在这冰冷的宫殿中,成为对方的依靠。” “苏江月,明确来说,我是从未来来的。杨子帆和我一样,也是从未来来的。” 信息量太大,苏江月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但想想自己死了这么多年,都可以依靠自家术法重生,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在原主的记忆里,和皇后交没有交集才对。 她可不觉得自己生着一张让人一见就能信任的脸。 “因为小肥肥呀。”她莞尔一笑,“真可惜之前没见过那个胖胖的他,一定很可爱吧。” “……”苏江月懂了,“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对呀,我们无话不谈。他知道我不是真的琴思弦,也不在乎我是从哪里来的,做为夫君,他真的很好。” 她说着,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嘴角浅浅勾着,满眼都是幸福的光。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知道,你不会伤害皇上,让我放心?” “是的,眼下四国齐聚我大武,皇上已经很发愁了,我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所以,坦白就是最好消除误会的方式。 可苏江月还是不放心,问道:“那个杨子帆,怎么办?” “我会盯着他,你放心。” 琴思弦拍了拍她的手, “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还是快回到大殿上去吧,这么长时间不知道那几国还会出什么妖蛾子。” 等她们回到大殿上时,整个殿内的气氛都变得十分古怪。 每个人脸上都是阴沉沉的,皇帝抿着酒,脸色也不好看。 琴思弦看了苏江月一眼,急急地就回到皇上的身边。 苏江月坐回位置,低头问印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印川刚张嘴,对面就传来一声咆哮:“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 抬头看去,是野陀国使者。 他满脸通红,双眼迷离,一看就是喝多了。 步子虚浮混乱,走到百川国使者身前,一指头过去差点插进人家的鼻孔里。 用震天响的声音吼道: “你们百川国的人,个个都是小人!伏小做低,像条狗似的跟在灵洲人背后。” “还……还有你!” 他一个转身,又指向新路国使者, “什么狗屁文化,一天到晚用鼻孔看人,说什么圣人言,在我看来全是狗屎,不,狗屎都比你们说出来的话香一些!” “装什么装,虚伪!” “还、还、还有!那个南林国的……咦,南林国使者哪去了?真没礼貌,在别人地盘上还到处乱跑!” “那、那就不说他了,你、你们——” 他手指向皇上,然后环了一圈将大武国的人全都划进去。 “算了,你们我连骂都不想骂,垃圾!全是垃圾!” “只有我们野陀国的人,才是真的勇士!我们才是……嗝!” 一个重重的酒嗝,一股恶臭从他嘴里飘出来。 隔得老远,苏江月都闻到那股很冲的酒味, 掩着鼻子,低头质问印川:“就让他这么胡乱?” 好好的宴会,全让他一个人给搅和了。 印川很委屈,皇上都没开口,他能怎么办? “皇上,野陀使者喝多了,不如让他先去休息吧。” 苏江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起身恭敬地对着皇上说道。 皇上正想点头,野陀使者突然凑向苏江月, 瞪着眼睛盯着她,又揉了揉醉眼,吼道: “你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还不给我滚出去!” 第137章 给脸不要脸! “野陀使者,你失礼了!” 皇上站起来压着怒火说道。 “将他带下去!” 皇后也站了起来。 谁知上来两个侍卫不仅没将他架走,反而被他推到一旁。 满身酒气的他整张脸都快贴到苏江月的脸上,嘿嘿一笑道: “长得倒是不错,不如跟我回野陀当个妾室如何?” 其他国使者坐等看好戏,就连杨子帆不知何时,也坐了回来,正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苏江月面无表情,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伸手在鼻尖前扇了扇: “野陀人的嘴都这么臭的吗?”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野陀说着就要出手。 印川连忙横在他们之间,皇上也猛地站了起来。 此时若是输了,那可真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干净了。 “滚开!”他吼道。 印川一动不动,如同一堵墙。 两个人身上力量波动着,一场无声的较量拉开。 良久之后,谁也没能逼退谁,野陀使者哈哈大笑两声,一掌拍在印川的肩上。 “不错,老子就喜欢和有实力的人谈话。” “不过今天,老子不准备和你打,大武皇帝,把你们这个美女赏给我如何?” 皇上面色铁青,紧咬着牙才没让自己破口大骂。 皇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背后,对着弥陀使者道: “边吉良,你过分了。” “我大武的女子和你们野陀不同,并非物品可以赏赐交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边吉良被驳了面子,很不高兴。 又喝了酒,整个人更加暴躁起来: “不就是个女人,啰嗦这么多,你们不给到时候我直接抢就是了。”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殿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苏江月回过头,立马笑开了。 “师父!”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句。 顾诚君立刻上前拉开她,很嫌弃地看着边吉良: “什么狗东西也敢在我徒弟面前叫唤,皇帝,你的度量是越来越大了。” 感觉到顾诚君释放出来的威压,边吉良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激动起来。 “武神!好哇,今天居然让我遇到个武神!让我来好好会一会!” 他骨子里的好战因子,在看到顾诚君后立马沸腾起来。 酒没有让他晕眩,反倒令他更加兴奋。 拉开架势就要动手。 顾诚君转头看了他一眼,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 刚才还在叫嚣的边吉良瞬间就倒在地上,苏江月也是这会儿才看清,这家伙居然只是一个武宗。 一个武宗,挑衅武神。 果然是脑子有毛病。 边吉良一倒,野陀的学子们不干了。 全都冲了过来,要请战。 顾诚君还想动手,被苏江月拦住了:“师父,让我来。” 说完,她笑得十分温柔地冲着那群学子招手: “殿内太小,不好发挥,不如我们出去空地上好好比一场。” 学子们不疑有他,只想着要替边吉良报仇,一窝蜂全都跟着她出去了。 刚站定,就听到苏江月双手掐成一个奇怪的姿势,然后冲着他们一笑: “烈狱之火!” 轰—— 一瞬间,对面学子身上所有的毛发、衣物全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赶出来围观的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就看到那群学子愣在原地, 然后尖叫着捂着自己的身体,四处窜逃。 皇上走得慢了些,连那些学子都没看到,只看到苏江月站在原地拍拍手,冷笑一声:废物。 他好想问,发生了什么事? 能不能再来一次,他很想看! “月宁郡主真是名不虚传,既然已经开始了,不如我百川也来讨教讨教!” 百川使者说完,一个踮脚直接飞到苏江月身边。 “听我师父说郡主在炼药方面颇有心得,没想到实力也如此强劲,就让我来领教一二吧!” “你师父?商枝?”苏江月问道。 “没错!” 他应了一声, “大武皇帝,我仅有一个要求,若是我赢了,放了我师父。这次比试,我们百川就不参与了!” 皇上不敢应,看向苏江月。 苏江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可以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力量比野陀那个边吉良要强多了,但是她并不惧。 “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苏江月说道, “我是学子,你是使者,对战本就不公平,不如我们都不使用真气,仅用招式如何?” 前一段她不仅稳固了修为,又和叶欢他们多次过招,靠招式她有信心胜。 闻言,百川使者大笑出声:“靠招式?那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毕竟他都一把年纪了,实战经验比她多不说,就是看过的秘籍也不知比她多多少。 更何况,他们百川的身后,一直都有灵洲的支持。 “无妨,来吧!” 苏江月话音刚落,他便击了过来。 虽然不带真气,但掌风依然凌厉!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打起来,还有人劝皇上不可以答应。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借口,正是向百川索取的好机会,怎么可以让苏江月胡闹。 皇上直接白了那人一眼,心想下次要找双小鞋让他穿一穿,竟敢说他的苏姐姐胡闹。 顾诚君老神在在地进殿拿了壶酒,直接坐在台阶上,悠哉地喝了起来。 转眼间,两个人就已经过了百余招。 苏江月步伐诡异,身手灵活又不按套路出牌, 好几次打得他措手不及。 眼看苏江月已经摸透了他的套路,连他下一招会是什么都猜出来, 他瞬间急了。 这一急,呼吸就乱了,身上好几处都被苏江月击中。 虽然不是很疼,但是很丢人! 再这样下去,他根本就救不了商枝,为了救师父,他可是半途偷偷将真正的使者给杀了。 眼下只有完成那个人给的任务,才有可能救出商枝。 在师父和脸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师父! 在苏江月再次朝他击过来时,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全身力量倾泄而出,直接迎向苏江月的那一掌! 砰—— 苏江月倒飞出去。 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重重砸在地板上。 一口血顿时就喷了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好不用真气,他居然耍赖! 在他凌空还要再飞过来时, 突然—— 一记石子直接横穿他的眉心,没入他们身后的殿墙上! 第138章 他来了! 百川使者怔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秒,整个人直勾勾倒地。 额头一个血窟窿,正是刚才那个石子所致! 虽然他耍赖很无耻,可是在皇宫是堂而皇之杀人,杀的还是他国使者,众人还是被惊到了。 但远远看到楚千夜的身影时,又觉得十分合理。 这一掌苏江月挨得猝不及防,所以伤得不轻。 看到楚千夜那骇人的神情时她内心竟有些害怕,直到他面无表情横腰将她抱起,头也不回地走了时。 她才敢伸手扯了扯他的领口:“阿夜……” 楚千夜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抱着她朝前走。 “阿夜,我受伤了,好痛痛。”她撇嘴装可怜。 他依旧无动于衷。 苏江月慌了,脑子里拼命想着平常牛轰轰教她的一些相处之道。 终于让她想起一条,现在就可以用。 于是也板着脸,“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啊,没沉醉在鹤嫆的温柔乡里呀。” 没错! 牛轰轰言:当自己有错的时候,一定要在对方发难之前,将过错推给对方。 能翻旧账就翻,不能就现找! 果然,听到鹤嫆的名字,楚千夜的眼神有了变化,但还是紧绷着脸不说话。 苏江月开始挣扎着要下来,口中喊道: “她有事你二话不说就去了,还说什么你只喜欢我,楚千夜,你这个大骗子!” “不是她有事。” “啊?” “是鹤家有事,与她无关。” 楚千夜解释完,人已经到了国师府。 将苏江月放在床上后,转身就出门了。 这下她彻底没招了,她想不通,为什么每次牛轰轰都可以将叶欢吃得死死的。 而自己…… 却是被拿捏的那一个。 她不服啊! 刚张嘴想骂他两句,门又被推开。 楚千夜冷着脸,坐到她身边,往她嘴里塞了几颗丹药,又起身要走。 苏江月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楚楚可怜道:“阿夜,痛痛。” “……” 楚千夜嘴角微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走,坐回到她的身边,没好气地道: “你还知道痛?大武是没人了吗?要你一个人去对战他们所有人。” “你都知道百川和大武向来不合,怎么就不知道多个心眼,说不用真气就不用,你傻呀!” “若是他出手再狠一些,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现在想起来,他都还在害怕。 就差一点点,他就能赶上,替她挡下那一招。 可偏偏,就是差了一点点!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心里有多害怕。 看着她砸向地面的时候,若不是她有个起身的动作,他甚至都不敢过去看她是否还活着。 他简直无法想象,若是再一次看着她死在自己的眼前,他要如何去承受。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无耻呀,明明都说好的。” 她委屈巴巴地低喃着, “再说,皇上是我小弟,我又是大武人,怎么可能不出手嘛。” 楚千夜无奈叹息。 他能怎么办? 道理全被她给说完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件事错不在苏江月,他只是太害怕失去了。 “阿月你觉得自己是大武人?” “我当然是呀。” 她答得理所当然,她从出生就在这里,她的老祖也是大武人,她当然也是。 楚千夜点点头: “所以,只要大武有难你就一定会出手。你出手就一定会遇到危险……” 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开始思考。 良久之后,他眼中的挣扎不见,看着她道:“那不如我把其他四国灭了吧。” “???” 苏江月整个人都呆住了。 灭掉其他四国,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随便去吃了个饭一般。 但看他认真的神色,苏江月知道他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为了不让她受伤,他就是拼死也会去完成。 于是连忙阻止:“这次只是个意外,下次我一定会学聪明,不会再上当。” “更何况,灭掉四国也没有用呀,上面还有个灵洲呢,真正的不公,是灵洲那边造成的,又不是我们这些小国的错。” 她说完,楚千又就要开口,她忙捂住他的嘴: “别说那就灭掉灵洲。阿夜,你不要害怕我会受伤,这是我必经之路。” “我不可能永远活在你的庇护之下。” 楚千夜一听这话,立马又不高兴了。 一把扯掉她的手:“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不喜欢。”她正了神色,“阿夜,我希望站在你身边,而不是站在你身后。” 她的成长路还很长。 武宗,仅仅只是一个很微小的存在。 或许在这几个小国里,已经算得上高手了,那在灵气充裕的灵洲呢? 武宗又算得了什么? 她想要的公平,需要靠自己一步步去争取。 而不是借着楚千夜的势,躲在他的身后享受他带来的保护。 她不愿意。 “而且刚才,就算他再出手我也有能力反击。阿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若是可以,楚千夜恨不能将她藏起来。 带她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过完这一生。 可是他知道不能。 就像墨染死之前说的那样,那个人迟早是会回来的。 “我明白了,阿月。只是……保护好自己。” 见他终于想通了,苏江月开心地直接搂上他的脖子。 整个人都贴到他的身上,呢喃道: “阿夜,我好想你呀,每次看到轰轰和叶欢,还有霄仁和方方,我就特别特别想你。” 一句话,将楚千夜心中的烦闷全都吹散。 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办。” 苏江月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事会更重要时, 就听到楚千夜冲着门外说了一句:“还不滚进来。” 门被推开。 低着脑袋满脸悲催的霄仁,丧着个脸就走进来了。 “主子,我错了。” 一看他那个样子,苏江月就忍不住笑。 同时也明白过来,黑影被她支走,没办法来救她。 可霄仁还在场呀,他当时只顾护着郝大方,根本没时间管苏江月。 “主子,这次的惩罚可不可以分批领,我怕方方担心。” 第139章 全被毁了 楚千夜很无情地丢了两个:不行。 霄仁哭丧着脸,重重地叹了口气,迟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往外走。 手摸到门时,幽幽地回过头: “郡主,不替我求求情吗?我皮糙肉厚无所谓,但是方方见我受伤会难过的……” 苏江月有些犹豫。 门外传来郝大方的声音:“不必,我不会心疼。” 霄仁哀嚎:“方方?你怎能这么无情。” 门外飘来一句:“活该!” 然后身影走远,霄仁追了出去。 苏江月和楚千夜对视一笑,楚千夜安抚道:“放心,只是皮肉伤。”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无论如何,霄仁还是他的下属,且他不止霄仁一个下属。 若是开了先例,将来其他人必定不服,也不好管理。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苏江月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苏江月回到学院,发现不见牛犇犇的身影,才想起来今日是金失的头七。 她买了些祭品,前往祭拜。 到了金失坟前一看,那里已经站满了人。 前面两排以牛犇犇为首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 全是金失的徒弟。 外面一圈虽未跪地,但躬身哀悼着。 这些人,手中拿的都是金失所造的武器。 他的坟前,堆满了各类的武器和材料。 苏江月鼻子一酸,看着自己拎着的这些祭品,默默地回头走了。 他们比她更懂,金失想要的是什么。 锻造者大多是粗壮的汉子,却也有他们独有的柔情。 远远地有哭声传来,苏江月忍不住回头,一些看着粗犷的汉子,抹着泪。 有的掩着嘴还是止不住哭声传出来。 她心里沉沉的,站在那里看了许久。 直到只剩下金失的徒弟时,她才缓缓转身离开,步履沉重。 昨天宴会虽然不欢而散,但原定的比试还是继续。 百川临时派了新的使者过来,提都没有提商枝的事。 野陀的边吉良倒是不缠着苏江月了,没事就混上山来,找顾诚君想要和他一战。 每次都是刚进门,就被李叔横扫出门。 但他丝毫不气馁,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几天后居然真的可以和李叔过上几招了。 后来他再来,顾诚君直接用掌气将他轰下山。 终于到了比试这日,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除了大武和其他四国的人皆到场,灵洲也派了人过来。 只不过不是鹤姿,她早在和迟夜碰面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据黑影来报,楚千夜回来的前一晚她就已经离开大武,回到灵洲去了。 苏江月也不急,她已经决定要前往灵洲,所以并未将鹤姿和金失的事告诉楚千夜。 所有的账,她会慢慢算。 苏江月被分到了炼药组,比武组规定九阶以下的才可以参加, 如今她已经是武宗,所以只能待在炼药组。 第一天,比的是锻造。 牛犇犇亲自带人上场。 和初见时的他不同,他表情严肃,一身沉稳。 他和所有锻造组的学子,都在学院院服外加了一件黑衣。 让整个比试场上,多了几分庄重肃穆。 大锣一敲,比试开始。 规则是同时开始锻造,大武为守擂方,只要其他四国有一个人赢过他们,便算大武输。 很不公平,但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他们都卯着一股劲儿,一股想要证明自己、证明大武的劲头。 沈淮在开始之前,四周环视了一圈,在找到苏江月时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苏江月冲他比画了个加油的手势,他咧嘴一笑,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眼前。 比试进行得如火如荼,每个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起火冶炼,虽然隔得还是感受到一片热潮。 野陀的学子最先宽衣,露出精壮的身子,自认为十分潇洒地挥汗。 还不忘抬头看向在场的姑娘们。 相较他们,其他几国的人就要内敛多了。 特别是新路国的学子,个个生得文质彬彬,哪怕是打铁的模样也是赏心悦目。 不同于其他国的学子们或是轻松、或是招摇,大武国的学子们统一肃着脸。 专注于自己的眼前,根本没有时间分心。 锻造不同于其他两组的比试,立刻就能见结果。 所以从清晨到天黑,围观的人都散了大半,场上才有人陆续完成。 最快的是沈淮。 他从炉中抽出剑时,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就被吸引了。 只见剑身火红一片,通体爬满了金色的纹路。 炽热的剑气流转,还未使用就已经有杀伐之气! 牛犇犇远远看着,表情一下就激动起来,对着苏江月道:“成了,成了!” 哪怕苏江月不是很懂剑,也能看出这是一把好剑。 只是她不像牛犇犇那样激动,而是盯着其他几国的学子。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全体都成了。 这下毋庸置疑,沈淮绝对胜了! 接下来便是几国的锻造大师一同观看,苏江月没有继续等,而是起身离开。 回到后山,炼药组的学子们一见她,立刻围过来:“如何?”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赢了。” “好,太好了!” “咱们也加油,明日就看我们的了,定不能给大武丢脸!” “没错,我们加油!” 从前炼药师之间,并不这么和睦的。 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将自己的炼药心得直接分享出来。 外敌当前,所有的学子都空前团结起来,只为了自己的家国荣誉。 整个过程,她没有看何冠勇一眼,也没有和他搭话,就好像他不存在一般。 “紧张吗?” 苏江月走到郝大方身边,看着她新出炉的丹药,劝道, “放松一些,今晚别再炼了。” 郝大方收起丹药,点点头,和她一起往回走。 “阿月,对不起。” 走至无人处时,郝大方突然开始,抱歉地看着她, “若不是霄仁害怕我受伤一直守着我,你也不会……” 原来因为这个! 苏江月哭笑不得:“你傻呀,他当然要担心你守着你,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让阿夜将他赶出门。” “以后你就不必再担心他会受罚了。” 郝大方连忙摇头,还想说些什么时,突然身后传来巨响的爆炸声。 两个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所有学子的药炉居然全数被毁了! 第140章 笑里憋着坏 为了方便何冠勇教学,所有炼药组的学子都聚在同一个地方。 此刻,不仅药炉被炸,还有好几个学子避之不及,受了重伤。 苏江月脸色一沉,让郝大方帮忙救人,自己走过去察看药炉的情况。 “刚才可有人来过?”她一边翻看那些碎掉的药炉,一边问道。 “没有。” 回答他的,是何冠勇。 他依旧坐在轮椅上,刚才那一炸他的手也被炸伤了,正在流血。 似乎是故意的,他刻意将那条胳膊放在显眼的位置,苏江月很难不看到。 “这几天都没人来过吗?”她皱着眉,尽量避开不去看他。 “没有。” 何冠勇的声音有些失落,低低地叹了口气。 “郡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去包扎了。” “去吧。” 她的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情绪。 何冠勇停留片刻,见她专心在看药炉碎片,只好自己推着轮椅离开。 直到轮椅声走远,苏江月才遥遥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这里被炸得乱七八糟,但她还是隐约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虽然他很肯定这几天都没有其他人来过,但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这里。 只需要有一个药炉没有拿回去,被人动了手脚,很容易引爆其他的药炉。 正想着,轮椅声又传来。 “我想起来了,之前各国使者来看过一次。因为他们是一起来的,所以我刚才没有说。” “现在想来,有没有可能他们其中某个人,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动了手脚?” 他停在苏江月的身边,手中的伤口还没有包扎,正在往下淌血。 “……”苏江月咬了咬牙,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不想走了。 大有要和她一起查看的想法。 苏江月不想看他装,也不想揭穿他。 正想着要怎么把他打发走时,刚才受了伤的学子们又回来了。 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看着满地的碎片,全都慌了。 “明日就要比试了,现在没了药炉可如何是好?” “我这药炉,从我会炼药起,就一直陪着我了,还是我娘给我的……” 看着他们难过的神情,苏江月不知如何安慰。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找到究竟是谁做了手脚,而是明日的比试怎么办。 “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苏江月问何冠勇。 你不是不想走吗?想要留下来了吗? 那你来解决好了。 何冠勇思考片刻:“药炉好解决,向丹药房借或者……” 他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苏江月,才继续道, “只是哪怕有新的药炉,也很难发挥出最好的水准,毕竟大家习惯了自己药炉的脾性,若是现在换一批,怕是会影响明日的比试结果。” 他说得头头是道,苏江月冷笑一声:“你说的这个,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有的。”他浅浅一笑,仿佛根本不在意苏江月的态度一般。 笑吟吟地看着她,那笑一看就憋着坏。 “不知大家可知道,苏家曾出过一位奇女子,名唤苏天初。” 苏江月脸色一变,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他好似没看到一般,继续道:“也许你们年纪太小,不知道……” “知道!苏天初,女魔头,小时候我不听话,我娘就用她来吓唬我。” “我也是我也是,小时候我不睡觉,我娘就说不睡觉的孩子都会被苏天初抓走。” 提起苏天初,这群学子突然有了共同的记忆。 你一言我一句,纷纷说起了小时候爹娘都是如何用苏天初去吓唬他们的。 苏江月挑了挑眉,她还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作用。 再看何冠勇投过来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这与我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苏江月不得不往回拉一拉。 再说下去,她哪还是什么女魔头,都快变成大灰狼了。 “她当初也是炼药翘楚,不仅炼得一手好丹药,她还有一个癖好。” 听到这里,苏江月眉心一跳,立刻就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果然,他直视着苏江月的双眼道:“收集药鼎。” “……” 她咬牙切齿,看着他笑意越来越浓,恨不能上去揍他两拳。 前世她确实藏了不少好药鼎,也有喜欢收集药鼎的爱好。 这一世因为有了玄黄,才没有去拿回那些药鼎。 她倒不在乎拿出来给学子们用,只是…… 拿她的东西来做自己的人情,他的算盘会不会打得太好了? “我知道,” 苏江月抢在他开口之前先说道, “我娘曾提到过。只不过,那些东西全在荆山,现在去拿也来不及了。” 何冠勇再次张嘴,苏江月立刻抢过他的话,不给他机会开口: “好在千夜给了我一些传送符,正好用得上。” 说完,她还不忘刮他一眼。 “可是阿月,即使有了她的药鼎,我们的问题依旧存在,就是不熟悉这些药鼎的脾性,怕是……” 郝大方忧虑地说。 苏江月摆摆手: “不会,我的……我娘曾说过,那些药鼎之所以被她收藏,就是因为灵性十足,定会比原先你们自己的还要顺手。”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于是苏江月直接让郝大方去找霄仁,便将地方告之。 有了传送符,不到一个时辰霄仁就回来了,从乾坤袋里拿出那些药炉,让学子们去试。 她也好久没见过这些药炉了, 虽说她舍得,可到底还是有些肉疼。 忍不住过去摸了摸。 这是小黑、那是大橘,还有阿紫…… 这些曾经全是她的宝呀! 偏偏何冠勇还推着轮椅过来,“善解人意”地问道:“郡主可是不舍得?” 苏江月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舍得! 也不再去管那些学子们炼得如何,转身就要走。 何冠勇忙推着轮椅跟在她身后。 苏江月回头瞪他, 他便停下来,干笑道:“天太黑了,我送送郡主。” 她正想说不必,突然一个黑影飘过。 两个人同时一愣,苏江月转身就去追。 后山树多,那道黑影的身手十分敏捷,转眼就消失不见。 苏江月停在原地,眼睛扫视的同时耳朵也在仔细听着。 突然她猛地转身, 那人就站在她的正后方! 第141章 人吓人,吓死人 漆黑的环境里,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后方, 披头散发还用微弱的火光将自己的脸照成幽绿色。 苏江月只觉得自己头皮都炸开了,尖叫声直接卡在喉间, 浑身一麻,想都没想,一拳直接招呼过去。 这一拳头直接将那个人打得倒飞出去,连撞了几棵树才停下。 苏江月心有余悸地走过去,借着他手中的火光才看清,竟然是杨子帆。 心下错愕,这人轻功这么厉害,怎么这么不经打。 杨子帆揉着胸口,又揉了揉黑了一片的眼眶,嘟囔道: “怎么你们大武人和野陀人一样,都这么野蛮。” “不过开个玩笑嘛,至于真的动手吗!” 苏江月收了气息,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她刚才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虽说鬼呀妖呀的她也见了不少。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 人吓人,吓死人! 杨子帆见她不吭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我是来给你情报的,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苏江月斜眼看他,一副“你能有这么好心”的表情。 “不信?”杨子帆急了,“我真是来给你情报的,怎么说我和你们大武皇后也是……” “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的话就滚。” 苏江月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眼睛瞄了下四周,见无人才放下心。 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到,还不知要怎么编排。 “你看你怎么还急了。” 杨子帆怪嗔地看着她, “我只是好心想告诉你,真正给你们药炉动手脚的人是你们自家人。” “诺,就是那个——” 他朝前一指,苏江月扭头看过去,正是何冠勇。 “我亲眼看到他往里头加了东西,而且,” 他神秘兮兮地压了声:“而且,他根本不是残废,他的脚可以站起来。” 苏江月心情复杂,对杨子帆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毕竟她现在对何冠勇真的是一点信任也没有, 可也找不到他这样做的理由。 难道只是为了挖出她的那些宝贝? “我知道了。”她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杨子帆立刻跟上,直跟到了院门外,苏江月忍无可忍, “话都说完了你还不滚,还有什么事?” 杨子帆神情痛苦,低声哀嚎:“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为什么要问?” “……正常人不都应该好奇的吗?” 苏江月朝他一笑,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关上门。 他还在门外喋喋不休,苏江月没有理会,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拿出玄黄,准备炼药。 谁知玄黄死活不开盖,苏江月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打开。 气得拍了一下它的身子:“阿黄,别闹!” 玄黄不吱声,扭头蹦跶到角落,嗡嗡作响。 火灵兽从窗口探进来一个脑袋,呸了一声:“多大年纪了还吃醋。” 吃醋? 苏江月猛然想起来自己的那些宝贝,哭笑不得。 好一番安抚之后,玄黄才同意让她炼药。 炼药和锻造的比试方式不同,锻造选的是最强的一把武器, 只要谁的武器战到最后,那就是哪一方赢。 而炼药看的是总数。 她多炼一些、等级高一些,胜算就大一些。 如果炼出稀世的药品,评分则会更高。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以更短的时间内炼出更高品级的药。 虽说有玄黄事半功倍,但她还是想再多争取一些。 这一捣鼓就到了半夜,她还没累呢,玄黄就先不干了。 直接将最后一批药抛出鼎外,再也不肯开盖了。 “给你,明天比试前别再来烦我!” 脑子里传来玄黄的声音,一个丹方直接映入她的脑海。 渡厄金丹! 可助渡劫。 之前她炼出浑灵丹时,已经是惊喜。 只不过浑灵丹只能助武修渡劫。 这渡厄金丹可不是,无论是灵修武修还是走妖道魔道,都可以助其渡劫。 此前,她从未听说过。 但是玄黄把丹方传给她之后,其作用以及珍贵程度也一并告之。 她心头狂喜,连忙去看所需的药材。 好在之前火灵兽带她去的那片药草地里全都有。 在她的意识海空间里,正生长向茂盛,连忙采摘,捧着药材她讨好地摸着玄黄。 “好黄黄,就最后一次,拜托拜托。” 玄黄不理,还扭了一下身体。 “黄黄~”她撒娇,“不试试万一明天失败了,你不是也很丢脸。” “明天我可是要将你隆重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哟。” “黄黄,小黄黄,好黄黄……” 玄黄忍无可忍:“滚!” “……” 苏江月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自己真的是玄黄的主人吗? 怎么不管是火灵兽还是水灵兽或者是破天,都对自己言听计从。 就这个玄黄,每次不给好脸,还爆粗口。 “有我在,你怕个屁,明天只管炼丹便是。” “好咧!” 苏江月得了准话,也不纠结。 清洗过后,安安心心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炼药组其他学子们一起前往场地。 比试要求,炼药期间不得交谈、不得进食、药材自备,限时两个时辰。 到达指定的药台,苏江月直接掏出玄黄。 刚开始还很正常,可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眼巴巴地盯着玄黄,再看苏江月时,眼神已经不善。 苏江月朝着最初发声的地方看去, 又是何冠勇! 这个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见她朝自己看过来,何冠勇还冲她笑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结果被牛犇犇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苏江月不想理他,已经要回头了,突然看到他身后坐着的正是灵洲这次派过来的人。 两眼放着精光盯着她的玄黄,眼中的贪婪之色尽显。 苏江月苦笑,看来这次之后,她又要过一段不太平的日子了。 锣声一响,比试正式开始。 苏江月以极快的速度往玄黄里投放药材,加以凝火诀保障质量。 玄黄也很给力,不过片刻就成丹。 其他学子没空去看她,倒是那位灵洲来的老者,看到她的手法之后,惊艳无比。 苏江月专注于眼前,并没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 倒是旁边突然传来闷哼声让她有些分神。 转头一看—— 大武炼药组的学子们,个个脸色苍白,直冒冷汗! 第142章 集体中毒 “这是怎么回事?” 赶来观战的张药师最先发现不对。 这里的学子,大部分将来都会直接进他丹药房的,所以他无比重视。 看了一会儿后就发现,除了苏江月,大武这边的学子个个面如菜色, 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一般。 苏江月新启一批丹后,没有再往里投放药材。 而是看向离她最近的郝大方。 她眉头紧蹙,很努力稳住心神,苦苦支撑。 可是手边的药炉已经有要炸的迹象。 这样下去不行,仅靠她一个人,速度再快也无法和那么多人拼。 但若是中途离场,就算弃权,且又不能进食,他们也不能吃解毒丹,否则还是弃权。 就在她绞尽脑汁时,突然传来爆炸声。 已经有学子炸炉了,在炉子炸了之后,那名学子也应声而倒。 倒在地上,还不停抽搐,口吐白沫。 这明显就是中毒的迹象。 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拿着新药鼎生龙活虎,十分兴奋。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让这么多人中毒…… 苏江月猛地看向何冠勇,却发现他也紧拧着眉头,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早就听说大武炼药师稀缺,却没想到凑几个人来比试都难。” “像这种比试肯定是挑最好的,这就是他们大武最好的,哈哈哈,太丢脸了。” “我头一次在这么正式的比试中看到炸炉,好精彩、好精彩!” 嘲笑的话不停传来,原本已经快要支持不住的学子们,硬是咬紧了牙关,稳住自己。 不让炸炉的事情再次发生。 转眼已经过去两刻钟,其他四国已经陆续有人起丹。 大武这边,除了苏江月起的两次之外,毫无收获。 正焦急的苏江月,突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连忙在心里问道: “阿黄,一会儿成丹之后你炸一下。” 玄黄:“???” “总之,你炸一下就是!” 她记得,原本解毒丹过程太痛苦,她得了玄黄之后便改良了不少。 她还记得,前世她炼的那种丹药是透过皮肤吸收的。 只需要在原本的解毒丹再加入漫光藤果,说不定可以有用。 意念一动,漫光藤果到手,她飞快将解毒丹的药材投入,再将漫光藤果也放进去。 以凝火诀催动,不过片刻丹成。 开盖的一瞬间,玄黄抖动了一下身体。 轰—— 一声巨响,几乎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些人正想嘲笑时,突然看到漫天的药尘落入大武学子的身上。 慢慢地,他们脸上的苍白褪去,人也变得精神起来。 因为不得交谈,苏江月没办法去问他们的情况。 郝大方只觉得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连忙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神色。 此刻,其他四国已经有人启第四批丹药了, 他们不敢再耽搁,全神贯注地开始炼丹。 苏江月谢过玄黄之后,手脚麻利地开始投入药材。 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 几乎用了所有人都不敢想的速度,她赶超了别国学子。 旁观台上的灵洲老者见状,双眼顿时变得锐利,死死地瞪着苏江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见学子们的状态恢复正常,且越来越好。 所有大武人都松了口气。 之前他们可是放出话来,再不买百川的丹药, 若这次输了,还输得这么难看的话…… 他们哪还有脸在百川人面前硬气。 为了保质保量,苏江月除了九品丹药之外,还炼了大量的八品丹药。 在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刻钟时,她才开始调配渡厄金丹。 因为从没试过,她有些拿不准,心中没底地问了一声玄黄: “阿黄,真的能成吗?” 玄黄:“你在瞧不起谁?” 好吧,她也别无选择,只能按照记忆将药材顺利投入。 在投入一半的时候,正要开始凝火。 玄黄开口了:“用你的烈狱之火。” “???”苏江月顿住,“那不是全烧了?” “主人你是不是蠢,你不会控制的吗?投个小火球进来就行啦!” “……” 苏江月决定,等这次比试之后,她一定要好好修理一下玄黄。 让它知道,究竟谁才是主人! 现下,她用意念控制着烈狱之火,果然将它控制成一个小火球, 而且不用她指方向,它直接就蹦入玄黄体内。 又过了片刻,玄黄见苏江月还没有动作,再次嚷嚷起来: “加药材呀,再烧下去我都干了!” “……” 她能说什么? 形势比人强,只得乖乖听话。 开盖,投入剩下的药材。 却不知这一幕再次惊呆了观战的人。 “还、还可以这样?” “中途揭盖,这药性全都跑了,刚才看她还挺厉害的,怎么会犯这么低级错误?”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大武人能出什么炼丹大师,还是继续来买我们百川的丹药吧!哈哈哈。” “你知道个屁。” 张药师兴奋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他也搞不懂,可是这不影响他对苏江月的信心, “孤陋寡闻,人家可是混沌大师的徒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知道个屁。” 那个百川人自然不服,立刻和张药师争起来。 “我看是你知道个屁吧,你一个丹药师,成天屁啊屁啊的,你羞不羞!” 两个年近百岁的老人家,争得面红耳赤,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突然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 怎么会这么香…… 再看台下,苏江月大喝一声“成”,开盖,更加浓郁的药香飘出来了。 这药香虽然浓郁,但却不刺鼻,反而沁人心脾,远远吸上一口便觉得身心畅快。 还有人在闻到这药香之后,爆笑几声,原地突破! 还有人一直悟不透的招式,突然就福临心至,原地开始比划起来。 就在所有人如痴如醉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位灵洲来的老者,激动得胡子都抖起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到比试台,也不管时间有没有到, 冲到苏江月身边,就开始看她掌心中的丹药。 不顾一切捏起一颗,在掌心里看了良久,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江月: “渡厄金丹!你居然炼成了渡厄金丹!” 就在此时,最后一点香燃尽, 锣声再响,比试结束! 第143章 老头邀请 “渡厄金丹?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回过神来,只看到一个老头发了疯似的,捏着一颗丹药在狂叫。 但也有人很快认出那个老头,瞬间就明白苏江月一定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否则,那老头不会这么激动。 坐在学院高台上的皇帝,隐隐感觉到自己要突破了。 也来不及管下面是什么情形,只让皇后替自己看着,就地盘坐开始突破。 “小丫头,这丹卖我如何?” 苏江月还在看手中的丹药是几品,老头就再次开口。 她顺手将丹药拿回来:“不卖。” 开玩笑,极品丹药! 虽然她已经是武宗,按道理她可以炼九品上的丹药。 可是不知为何,她始终还是只能炼九品,这次要不是玄黄帮忙,她根本炼不出来。 更何况,渡厄金丹的材料实在难得。 其中一味药材在意识海中拔走之后,居然就不长了! 而她炼完这一炉,整个人都有虚脱之感,才得了三颗。 一颗给师父、一颗给师兄,剩下一颗她还想留着自用呢! 老头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勉强,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 “小丫头有如此天赋,不如随我一起去灵洲如何?” 去灵洲! 这下其他人顿时惊得张大了嘴。 这几个周边小国不是不能去灵洲,只不过自己去和被邀请去的, 待遇是完全不同的! 自己去灵洲的,只能干一些下等人的活计。 像苏江月这样被邀请去的,大多会被安排好,虽然有可能还是被人看低, 但至少已经有靠山了呀! 顾诚君远远看着,手心都沁出了汗,但他没有去干预苏江月的选择。 毕竟,这种机会真的是难得一遇。 就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苏江月轻轻摇了摇头。 “谢谢您的好意,但如果我想去灵洲的话,我自己会去。” 其他人再次惊掉了下巴,心中直骂苏江月蠢! 只有顾诚君,眼眶一红,心想这徒弟真是没有选错, 有骨气! 老头十分惋惜,但并不强求,依依不舍地看了她手中的丹药,再次说道: “我是灵洲圣灵学院的院长,你将来若是来灵洲了,可以来寻我。” “我不勉强你,但我爱才惜才,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在灵洲遇到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说完,老头将一个名帖放到她的手中,扬长而去。 圣灵学院院长! 其他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看着她手中的名帖, 甚至还有人盘算起,将那张名帖偷来冒用。 苏江月很随意地收起名帖,等待着结果。 几国使者加上张药师一起开始清点,为保公平,每一国的丹药都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进行清点的。 当数到百川竟有五百余颗时,在场的大武人,心都纠起来了。 毕竟开场他们就出了意外,落后了许多。 虽有苏江月炼出了极品丹药,但若是总数差得太多,他们还是输! 终于轮到大武这边,他们最先清点苏江月的丹药。 看着堆成小山一般的丹药,张药师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大武国苏江月,九品丹一百零四颗、八品丹一百九十八颗、极品丹三颗!” “共计三百零五颗丹!” 听到这个结果,全场先是一静, 片刻之后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仅苏江月一人,就顶野陀国所有学子,他们怎么能不兴奋、不激动! 就连苏江月自己听到这个数字时,手都微微颤抖。 她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毕竟中途她还“炸炉”过一次。 只不过这三百零五颗里,三百零二颗的质量,都不算上乘,只能算中等。 在欢呼声略小一些时,野陀国学子最先反应过来。 全都冲过来,要求重新清算,他们不信! 毕竟他们所有学子加起来,也才三百出头一些。 “就算我们不擅丹药,也不至于差这么多,我有理由怀疑你们作弊!” 边吉良跳出来喊道,虽然刚才清点的时候,他明明就在场看着。 苏江月看了看其他国学子的意思,明显也是不信,于是笑着让开,凭他们去点。 连续清点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现在轮到百川国的人担心了。 其他学子每清点一颗,他们心就重重跳一下。 最终结果却是比百川的少了一颗。 百川学子立刻欢呼起来,冲着刚才狂欢的人群做鬼脸。 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只是还没高兴一下,苏江月凉凉的声音响起:“我有三颗极品丹。” 话音一落,四周一下安静了。 是啊,他们都忘了,苏江月还炼了三颗极品,而且还是得到灵洲人认同的极品丹。 反观他们,最高的就是九品了。 结果不明而喻, 大武,又胜! 原本带着“围剿”之势的几国人,顿时满面通红。 只觉得脸被打得生疼,可是又无计可施。 大家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野陀国身上,毕竟论武,他们最强。 并且,看百川国使者的目光,愈发鄙夷。 因为他们原本对炼药组抱了非常大的希望,结果他们动了手脚还是输。 丢人, 太丢人了! 就在他们灰头土脸要离场时, 突然甲学院区发出一声巨响,无数光芒照向半空, 虽不及上一次苏江月突破武宗时的光彩,但也十分夺目。 “这、这是有人在突破!” “看这光芒,难道是武圣?” 正当众人猜测之际,皇上凌空而起,整个人飘在半空中, 四周萦绕着惊人的力量。 “看,是皇上!” “是武圣!” 众人再次狂欢! 除了顾诚君,因为他升武圣的时候,也没有光芒! 并非人人都是苏江月,一路变态式的突破。 皇上停在武宗已经有十余年,始终都不曾突破。 今日突闻药香,只觉得好像摸到了那个临界点,也顾不得地点,就地直接突破了。 原本他是可以不这么招摇的,但是之前看到有人屡屡对他大武的学子下手, 而明日又是武比,他当然要让所有学子看到, 他们的皇上,突破了! 大武,又多了一个武圣! 这是极好的打士气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苏江月无比欣慰地看着半空中的皇上缓缓落地,转头去看杨子帆。 有些意外他竟然无动于衷。 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嫉妒、面容扭曲才对吗? 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杨子帆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接触的瞬间,他温和一笑,然后—— 笑容不变,突然抬手冲着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笑嘻嘻地收回目光。 第144章 不及迟夜师兄半点温柔 这人是个疯子! 苏江月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但心中却因为他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忐忑不安。 虽然之前杨子帆看上去身上全无真气波动,也仅是轻功厉害而已。 但是他刚才那个动作什么意思? 是冲她,还是冲皇上? 来不及多想,皇上那边的突破已经结束。 他缓缓走出来,对着所有的大武学子道: “明日,你们将为自己、为大武而战,无论结果如何,朕,都以为你们骄傲!” 一番话,说得荡气回肠。 欢呼声不止,万岁声不止。 其他四国的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从来最好的团结方法,都是来自外部的压力。 他们不禁在想,这一次迫于灵洲的压力,来这一趟究竟是对还是错。 但无论如何,比试还是要继续。 回到学院后山,李叔很难得没有来抓人。 反倒是交代了王婶,做一顿好吃的给所有学子。 所以这一餐,除了备料是有人帮忙,其他全是王婶一个人完成。 看着学子们香得直咂舌,李叔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勾。 难得见他满脸慈爱的样子,苏江月凑过去,打趣道: “李叔,何不离开我师父,自创宗门?” 虽然仅有短短半月时间,但看得出来,李叔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徒弟在对待。 而且李叔虽然平日里总是黑着一张脸,看起来严厉又难靠近。 但其实谁哪里病、谁生病了,他总是第一个知道。 光是问她讨药,都好几次了。 只是面上不显而已。 “我不会离开你师父的。”李叔眼神不变,声音也十分平稳。 苏江月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故事。 正想问时,突然炼药组的学子端着杯子走过来,齐齐举杯:“敬郡主!” “敬郡主!” 他们这一喊,连带着其他人也一起站起来。 苏江月脸色微红,随手拿过一个酒杯,道:“敬大武!敬自己!” 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回到座位时,李叔已经离开了。 之后除了比武组的,其他两组都不停开始敬苏江月酒。 这果酒是王婶亲自酿的,原是不醉人的,但架不住苏江月喝得多。 等她端着酒杯要敬顾诚君时,步伐已经不稳。 踉踉跄跄还没走到顾诚君身边,两边手同时被人扶住。 她往左边看,笑了:“师兄,我也要敬你。” 迟夜声音温和:“你醉了,别喝了。” 他要取走她的酒杯,她跳脚不肯。 还没来得及往右边看,手中的酒杯已经被取走。 她扭头,又乐了:“阿夜,你也来了呀,你也要敬我吗?” 楚千夜寒着脸,将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目光落在迟夜扶着她的左手上,周身的温度又降了些。 苏江月一个寒战,突然就有些清醒过来。 一手抚上楚千夜的脸,不满道:“你又生气,你总生气,再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说完,还觉不够,指着迟夜继续道:“都不及迟夜师兄半点温柔。” 迟夜眼中透着笑意,动作轻柔地扶着她,并未说话。 只是看起来,十分开心。 不似楚千夜,分明的五官总是透着冷意。 其他学子听到动静,纷纷扭头看热闹,听完苏江月的话后,全都附和起来。 “迟夜师兄的确儒雅,不比国师差。” “国师总是冷冰冰的,让人不敢靠近,倒是迟夜师兄待人温和,上次我有不懂的,他还耐心替我解惑呢。” “我宣布,从此大武不止国师一个神,还有迟夜师兄!” “迟夜师兄,我们敬你!” 气氛再次热闹起来,苏江月完全忽略了身边快成冰块的楚千夜, 虽然手中没有酒杯,但也高举着手:“敬你!” 下一秒,整个人只觉得身子一轻,还没来得及看怎么回事,已经被楚千夜抱着飞走了。 看着醉得满脸通红的苏江月,他恨不能直接将她抛到床上去。 可是到了床边,他又舍不得了。 轻轻放下她,又替她脱了鞋,扯过被子为她盖好后, 转身准备打盆水替她净脸。 谁知刚转身,腰带就被人扯住。 他回头, 只见她露出一只小爪子,紧紧扯着他的腰带,通红的小脑袋从被子钻出来, 有些心虚地冲着他笑:“即使那样,我也只喜欢阿夜。” 楚千夜回头,骤然凑近她的小脸,在仅有一指距离时停下。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苏江月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喝多了还是因为他, 心砰砰直乱跳。 “即使我总生气?” 她眨眨眼,两人的睫毛交错,有些痒。 “嗯。”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即使我不及迟夜半点温柔?” 他说着,又靠近了一些。 “……嗯。” 苏江月觉得头有些晕呼呼的,心在呐喊,不能再靠近了呀。 “再近,我可就要对你下手了哦~” 她这样想着,没料到自己也这样说出来。 楚千夜压着嗓子笑:“要怎么对我下……”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江月直接搂上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就朝他的唇吻下去。 气息缠绕。 苏江月只觉得自己如同在云朵里飘着,只觉得他的唇好软,只觉得自己浑身越来越热。 有些期待又有些烦躁,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紧紧攀着他的脖子,试图让自己好过一些。 却不知这样的举动,让楚千夜更加煎熬。 他缓缓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看着她有些红肿的唇,大脑又是轰的一声, 绷着身子,僵持了许久不敢动弹。 “阿月,我们快些成亲吧。” 他声音嘶哑,控制着身子里的沸腾说道。 结果等了一会儿,怀中的人也没有反应,低头一看,竟是睡着了! 楚千夜恨不得把她摇醒,让她负责任。 可是看到她娇憨的睡颜,顿时又舍不得了。 无奈想要起身,又怕吵醒她,只能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好不容易等她睡熟,他轻轻拿下她的手,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他有些失笑,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当“人”的感觉了。 活动了一下手脚,抬头便看到窗外的叶欢站在那儿抓耳挠腮, 见他看过来,便招招手,让他出来。 楚千夜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儿,才转身出去。 “上次听我主子那意思,是要去灵洲了?” 第145章 解除婚约 关于苏江月想要去灵洲的事情,她谁也没有说,包括楚千夜。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人人都猜到了。 对此,叶欢很是发愁。 自从鹤姿来找他打过一架之后,牛家人就知道了“未婚妻”的事。 过后,别说牛轰轰,就是牛犇犇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但楚千夜终是没有听到苏江月亲口说,所以并不回答。 叶欢急了:“拜托,那个未婚妻完全是你扔给我的,和我没关系啊!” “老大要是走了,我怎么办?我是跟还是不跟?我若是跟了,轰轰怎么办?” “楚千夜,你不能自己和老大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就不顾我的死活啊!” 他的目的很明显,他要解除婚约。 更何况,无论是他还是霄凌薇,都对这个婚约不满意。 楚千夜依旧面无表情,但内心却因为他的那句“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给说得愉悦了。 “我有说过,不让你们解除婚约吗?” 他淡淡开口。 叶欢愣了一下,是呀,自从定下婚约之后他就开始逃离灵洲。 之后只要有霄凌薇在的地方,就没有他叶欢。 最早的时候他提出让楚千夜去解除,可是被他拒绝了,表示与他无关。 叶欢只以为是他怕霄凌薇会纠缠他,所以拿他当挡箭牌呢。 可是楚千夜也从来没有说,他不可以自己去解除婚约啊! 想明白这点,叶欢又乐了,正要开口道谢, 楚千夜又凉声道: “你一直没去向霄家提,我还以为是你舍不得呢,喜欢上这种猫爬老鼠的游戏。” 说完,他多余一个眼神都不给叶欢,直接回去陪苏江月了。 叶欢比划了个捶打的手势,也欢天喜地回去找牛轰轰。 第二日,比武组的比试正式开始。 据说四国商量了许久,在混战和车轮战之中难以做抉择。 最终,他们选择了混战。 五国学子同上比武台,最终谁家学子留在台上的多,谁就赢。 “那车轮战又是怎么个比法?” 苏江月没有资格上台,只能坐在台下观战,不解地问顾诚君。 顾诚君胡子一抖,黑着脸道:“他们轮着挑战我们学子,输的下台。” “谁站到最后,谁赢。” …… 苏江月没想到,两种方式都这么不要脸。 只不过车轮战更不要脸一些而已。 大锣一敲,比试开始。 毫无意外,其他四国自动联盟,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大武的学子被抛下台。 仅剩下几名大武学子,穿着院服在其中特别显眼。 其他四国学子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站在外围的甚至都没有机会动手,嗷叫着助威。 而最里层的,几乎都是野陀国的学子,他们个个生得彪悍。 不同于那天被苏江月一招就烧了衣服时的狼狈。 他们今日个个抖着横肉,像是要找回场子一般,下手十分狠毒。 好几次看得苏江月都捏紧了拳头,恨不能上去代替他们打一场。 突然,她在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好奇地问: “那个……是李牧?” 顾诚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他。” “他怎么……” “没办法,凑数。” 也对,既然对方都不要脸了,他们又何必坚守着规则。 苏江月锤椅:早知道自己也换个装,上去教训他们了! 虽然李牧站在他们中间,看起来年纪还是大了一些,但不得不说,他真的保养得很好。 一点也不像个中年人。 不知怎么就想起李琼华,她也依旧是个妇人的形容,一点也不像个老妪。 于是,又压着声问:“李牧这脸,怎么回事?” “当年李及之死了之后,你苏家的苏天初不是化身杀人魔头,结果被她师娘一句话劝得放下武器。” “结果惨死,但是荆山是不能住,李琼华就带着几岁的李牧回自己的家乡。” “听说,路上遇到一场怪火,之后他们的容颜就一直不变了,好像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止了,至今也没人弄明白怎么回事。” 怪火? 苏江月凝眉,但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又传来几声落地声,忙向比武台看去。 好家伙, 李牧手中抓着一个新路国的学子,在那名学子哇哇叫的同时,将他直接在手中转了起来。 四周的人避之不及,连连后退,结果却把外围的人成功挤下去了。 之后李牧将手中的新路国学子一抛, 虎视眈眈地看着最近的一个野陀国学子。 咆哮一声,直接朝他冲过去。 她记得当初将他交给霄仁之后,她就没再去管他的死活。 没有想到,大半年不见,他居然成长了这么多。 不像当初那个只会埋怨别人的哭包。 “李及之这儿子,虽然长得不像李及之,但好歹还有几分他爹当年的风范。” 顾诚君突然开口说道, “据说这次是他找到霄仁,说想像他爹一样,守护大武,自请参战。” 说话间,李牧又抛了几个人下台。 其他大武学子,瞬间燃起了斗志,虽然力量不及他,但全都守在他身边。 配合着他的动作,当别人想要攻击他的时候,及时替他拦下。 和他配合得最默契的,要数陆元夏。 李牧在上头将人擒住,她一个弯腰峨眉刺就插进那人的腿部。 攻下盘,让人站不稳, 这个方法倒是聪明。 苏江月只希望,他是真的决定效仿李及之,想要堂堂正正当李及之的儿子。 而不是借这个机会,去牟取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比武台上的人越来越少, 除了野陀国,其他国的学子皆被大武国的学子给吓到。 毕竟他们来参赛,除了共同的目标是大武之外,也想要证明自己。 为自己和家人争光,所以谁都不愿意下台。 甚至在自己落下台的时候,还会将自己人一并拖下去。 打着我死也不让你出风头的想法,很快台上大部分剩下的,仅有野陀国和大武国的学子。 “师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牧虽强也只是一个人,野陀国的人可比我们的多。” 苏江月看得有些着急,偏偏自己又不能上场。 “莫急,这场比试赢了他们丢脸,输了他们面上也没有光彩。” 也对,毕竟一国战四国,只要全力以赴,就够了。 就在这时,皇上的暗卫突然出现。 附在苏江月的耳边道:“郡主,皇上有请,急。” 第146章 竟然是他干的 皇上一般很少让暗卫来找她。 这让苏江月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顾诚君撇了一眼暗卫,低声道: “你去哪,这边结果一出,皇帝那边也马上会知道,你不用担心。” 苏江月只得跟着去了。 皇上依旧还是在万卷阁,苏江月到的时候,暗卫只让她自己进去,转身他人就消失不见了。 推开门,苏江月立马被里面的景象吓到了。 万卷阁作为皇上的御书房,从来都是整洁又安静的。 现在满地碎纸不说,桌椅也碎了一地。 地上还有未干的墨汁,皇帝坐在龙椅上,皇后正给他按着头。 下面跪着的,居然是顾筵杰! 他的模样也很惨,跪在地上两眼猩红, 额头上的血印还没干,正往下淌。 身上全是脚印,看来刚才皇上已经揍过一顿了。 气得不轻的皇上,听到动静后,抬头看了眼苏江月,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几岁。 “这、这是怎么了?” 苏江月绕过顾筵杰,向皇后问道。 皇后一边给皇上顺着气,一边看了一眼顾筵杰:“竖子无知,是个蠢货!” 苏江月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被禁足的皇子,还能惹出什么祸来,能将皇上气成这副模样。 谁知,她还没开口问呢。 皇后的话就像踩到了顾筵杰的尾巴一般,整个人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别忘了,我的生母是被你害死的!” “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骂我,你不能!” 说完,他仰头笑了起来,指着皇帝道: “当年你不是不知道,我生母是她害死的,结果你做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有做,她依旧是皇后,你连斥责都没有一句,就因为我娘位份低,就活该白白死了吗?” “还说什么,就因为我是你儿子,你才这么失望难过,放屁!” “你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儿子吗?我做什么都是错,太子做什么都是对!” “我苦苦求你不要放弃我,我是你亲儿子啊。我不过是做错事,你就不要我了,那她呢!” “多少人死在她手下,你就是看不到,就因为她是太子的生母吗?” “你偏心至此,还渴望什么父子情?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皇上估计也是没有想到,他心中竟有这么多怨恨。 可他又不能说,那些事是之前那个皇后干的,现在这个皇后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气得只能拿颤抖的手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江月沉默着,心想若是顾筵杰稍微聪明一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到底他又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毕竟,她真的很好奇。 “当年你母亲的死,是我……” “你闭嘴!你没资格提我娘!” 皇后刚开口想把锅背下来,就被顾筵杰给吼断了。 他狂笑着:“想不想知道更可笑的事情,我敬爱的父皇?” 苏江月和皇后的脸色同时一变,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开口了: “你一直疼爱的这位皇后,和南林国使者杨子帆,曾经可是青梅竹马,” “你以为人家这次来是打大武国的脸吗?不是!” “人家是来叙旧的,背着你两个人早就搞到一起了,父皇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他越说越兴奋,眼神里全是疯狂之色。 苏江月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最初见他的时候,虽然有些蠢笨, 但好歹还是个朗月清风的少年朗。 没想到短短的时间,他就疯了。 皇上听完他这番话,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撇开皇后,起身朝着他冲过来。 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连扇了十多下才停, “不孝子!不孝子!亏得皇后还替你求情,说你不过是受人蒙蔽,才会干出那等蠢事。” “却不想你,完全不顾念父子一点情分,只想要激怒我,想要我的命,好让你当这个皇帝,是不是!” “是!”顾筵杰咆哮着,口水都喷到了皇帝的脸上。 他现在理智全失,只想要喊个痛快。 “我只恨当初没有听老甲的,早早杀了太子,没了太子你还有得选择吗?” “你别忘了,除了老六,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了!” “老甲替我铺好了路,我凭什么不能试一试?” “夺位这种事,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不过是成王败寇,我输了,我认。” “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说了这么多,苏江月终于听到了关键点:夺位! 看来顾筵杰虽然被关,但皇上还是没太为难他,所以才让他有机会和外界联系。 再想起之前从老甲口中挖出来的那些事, 不难猜到,他又和百川的人联系上了。 而且,这次是想直接杀了皇上,他自己登机。 可惜以他的智商,哪里够用,纯属于急了也跳不上墙,自己找死的做法。 “阿月,我把他交给你。” “你们炼药的学子,炉子是他找人毁的、药是他找人下的。” “我、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了,你帮我处理了吧。” 说完,皇上摆摆手,从侧走离开了。 皇后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满脸不愤的顾筵杰,冷声道: “我和杨子帆所有的事,皇上都知道,筵杰,你枉费心机了。” 说完,她也要走。 苏江月连忙扯住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光听他们父子吵架了。这让我怎么处理啊?” 若是轻了,皇上不满意。 若是她杀了顾筵杰,皇上再后悔了怎么办? 她可不想当这个恶人。 皇后回头,眼神冰凉:“他给皇上下药。” 短短几个字,皇后的声音里已经透着杀意。 若不是皇上将人交给苏江月,她怕是忍不住会亲自动手。 之前只是查明,他在比试中不断做手脚。 还暗暗和百川的人联系,想要借兵造反,和当初谈的一样,三城之地换他的皇上之位。 这时候皇后还试着劝皇上,将他赶得远远的便是。 可之后却查出来,他还指使人给皇上下药。 这皇后怎么忍得下去! 苏江月听完,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 自己的儿子要杀自己, 怎么会不难过、不伤心。 皇后走后,顾筵杰才看向苏江月。 凄凉一笑道:“是我看错你了。” 第147章 死了 “是吗?那我倒是一直没看错你,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透着蠢这个字的。” 苏江月毫不客气地回道。 看着满脸不甘心的顾筵杰,忍不住问他:“你真的觉得自己能成事?” 那些连计谋都算不上的招数,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可以扭转命运? “你是喜欢过我的对吗?”顾筵杰却不理她的话。 他的语气虽然肯定,但眼神却有些飘忽。 苏江月没有否认。 原主确实是喜欢他的,而且非常喜欢。 她甚至还想告诉他,原主在死的时候,都没有怀疑过他。 除了他曾待原主好的原因之外, 还因为他是除了原主的娘第一个关心她的人, 对原主而言,他不仅仅给她带来一丝希望,还是她生命中唯一的那束光。 可她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他看到她眼中的复杂,也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 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个苏江月,对他已经没有半点情分可言。 苏江月走到他身边,拔出他的剑,扔到他身边。 依旧不说话。 他拿起剑,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古怪地笑了一声:“要我自尽?” “不想脏了手。”苏江月言简意赅。 他是必然要死的,以他的个性,若是不死,之后还会不断惹事。 让他自尽,留得全尸,也算是给他体面了。 只等他死后,皇上就会对外宣称,五皇子自幽闭以来,身子一直不好,如今暴毙在皇子府。 仍会以皇子的规格下葬他。 他呆滞地看着手中的剑,良久笑得十分悲凉。 至今他都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缓缓起身,将剑横在自己的脖间。 “我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能彻底弄死你!” 他说完,剑身一转,直接朝苏江月刺过去! “若不是你,我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全都怪你、怪……” 话还没说完,剑还没挨到苏江月,突然他感觉胸口一疼。 低头一看,一把剑横穿他的胸,透过来的一截正往下滴血。 他无法置信地回过头,暗卫面无表情地抽回剑。 顾筵杰“呃”了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 强烈的痛感让他难以支撑,血从他的身下蔓延开来。 他勾起嘴角,努力看着苏江月。 “这、这样……他……他就不会……怪你……了。” 苏江月一愣。 瞬间就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原以为他到死都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过错。 却没有想到,在临死之前,他居然故意刺杀她,就为了让暗卫动手。 因为这样,即使皇上日后后悔,也只会怨暗卫而已。 顾筵杰倒在地上,呼吸越来越弱。 没有人知道,去季府看望苏江月的那些日子,也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可以放下一切防备,没有世俗的欲望。 只有一个和他一样,不大聪明的姑娘,大口吃着他给的食物。 看着他满眼的依赖和仰慕。 可是…… 她太丑了! 他想要的太多了! 所以,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合上了眼,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苏江月听到侧门有动静,仿佛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她缓缓叹口气,对暗卫道:“清理干净,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另外,五皇子的葬礼,让皇后来安排吧。” 暗卫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声“是”,便走了。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暗卫拎着水来,两个人将顾筵杰搬走,剩下的人拿着麻布一点一点擦拭着地点的血渍。 苏江月没有继续看下去,也没有去看皇上一眼,直接离开皇宫。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 对顾筵杰她谈不上恨,顶多算是厌恶。 可是看他就这样死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回到学院,比试已经结束。 学子们没有回到后山,除了王婶和迟夜,顾诚君和李叔也都没有回来。 迟夜看到她,便先开口:“输了。” “野陀国的学子,太彪悍了,即使我们用了全力,还是输了。” 原来苏江月走后,台上很快就只剩下野陀国和大武国的学子。 野陀国的学子和其他几国不同,他们一心只想要找回面子,根本不会在意谁出了风头。 大武国学子实力原本就不如他们,即使有李牧的帮忙,也难以挽回。 他们最后是几个人合力,一起和李牧“同归于尽”, 仅留下一个野陀国学子站在台上。 所以,大武输了。 皇上原本说,无论输赢,最后都会替他们庆功。 可出了顾筵杰的事之后,皇上只怕是自顾不暇,早就忘了自己的承诺。 “师父呢?其他人呢?”苏江月向山下看了一眼,依旧不见他们。 “你师父带着他们出去了。” 王婶解释道, “虽然输了,但也不是他们的错,为了让他们开心一些,你师父将整个望月楼都给包下来了。” 啧,这可是大出血啊。 她正想问王婶和师兄怎么不去, 想了想,王婶一向很少出山,迟夜更是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便没有开口。 她原也想去鼓舞一下士气,但刚看完顾筵杰的死状,也不大有兴致。 干脆也不去了,赖着王婶做一些甜食,美美地吃一顿,心情也变好了一些。 如今事情也告了一段落。 灵洲想要告戒大武的目的也没有达成。 几个小国经过这次的碰撞,更加清楚地了解了对方的实力。 特别是百川,想来近几年都不敢再来招惹。 太子不日也会回京都,安慰老父亲的心。 这里,似乎真的没什么能够让她担心的了。 “师兄,你跟我走吗?” 她说着,往嘴里塞了一颗圆子,甜甜糯糯的口感,让她真有些舍不得。 将来怕是很久都吃不上王婶做的饭菜了,想着又多塞了两颗。 “灵洲?”迟夜犹豫了一下,“算了吧。” 苏江月不解: “我听说,灵洲灵气十足,那里和我们大武完全不同。妖、魔、人、兽都生活在同一个空间。” “虽然师兄你将妖王令给我了,但是您不想自己去重整妖界吗?” 毕竟,她虽然有修妖道,可是也只是个入门者而已。 更何况她还是个人,拿着妖王令怕是也无法服众。 “妖王令给了你,你便是我妖界的主人,日后对你也大有用处,不必担忧。” “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去寻你。在这之前,我只想好好熟悉这安静的时光,和顾兄喝喝酒,和李叔打打架,美哉!” 第148章 出发 虽然苏江月很想迟夜与她同去,但听完他的话,她就不愿意再勉强他了。 低着头,又塞了几颗圆子,脸像仓鼠似的塞得圆鼓鼓的,心中盘算着,这次去灵洲,还能带谁。 火灵兽,她不准备带走了。 一个是太过招摇,另外一个是她还不知自己会住在哪儿,所以决定在走之前,再去爬一次锁妖塔。 然后将火灵兽留在水灵兽那边,让它们团聚。 牛轰轰的伤,不允许她劳累,所以她和叶欢想来也是不会同去。 郝大方她是有些迟疑的,因为不知道楚千夜是如何安排霄仁,而且郝大方不同她和牛轰轰, 她是一个十分平凡的姑娘,有时候不说话都会忽略她的存在。 潜力也没有她们好,若是带往灵洲,不知对她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师父肯定是不会跟她走的,师父不走王婶肯定也不会走,李叔就更不必提了。 想来想去,估计除了楚千夜,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 虽然之前在禁地里一个人都习惯了,但和他们相伴这将近两年的时光,她感受到了各种温暖。 突然就有点舍不得。 迟夜见她头低低的,只管往嘴里塞,一下就明白她在难过。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阿月,将来还有很长的路,需要你一个人走。不要难过,去看新的风景,去认识新的人。” “而且,我们不是永远不见了。或许你厌倦了,就回来了;或许我们想你了,就去了,何必伤感。” 道理她都明白,只是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我知道的,师兄。” 她低声应着,不敢抬头,怕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吸了吸鼻子,她将碗中最后一点圆子吃完,抬起头大声道:“王婶,我还要!” 那晚,苏江月吃撑了。 第二天,各国使者前往皇宫告别。 苏江月也去了,皇上的精神看着还好,顾筵杰暴毙的消息也已经传出去了。 所以,皇上没有亲自去送各国使者,而是赶来的太子代劳。 短短出宫路,四国使者想尽办法试探太子。 都被太子滴水不漏地给挡了回去,他们隐隐担忧,这个太子看起来,比现在的皇上还不好对付。 于是回国之后,纷纷向自己的皇帝报告这次的行程, 以及商量如何将大武国太子除之而后快。 当然,除了南林国使者杨子帆。 他将使者衣服一脱,令牌一交,让学子们自己回去了。 他自己留在了大武,成天里四处乱晃,还死活赖在陆家不走,要当陆家的家丁。 把陆家每个人闹得头都大了。 最后还是皇后发话,陆家才留下他。 这些,苏江月都不知道,也没有去理会。 送走各国使者走之后,她就带着火灵兽去爬锁妖塔了。 一口气爬上八层,将火灵兽留给水灵兽后,又独自上了九层。 和上次几乎没有差别,只是挤压的感觉稍缓一些。 而且她发现,在九层里,她无法联系哟哟,在感觉自己呼吸都快要被抽尽时,她终于退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沈淮在外面等她。 见她出来,话还没说,脸就先红了一片。 “郡、郡主。”他喊了一声。 苏江月朝他一笑,将手中的一个乾坤袋抛给他:“正巧我还要去找你,这些给你。” “以后,可就要靠你自己闯了。虽然我爬到了八层,但你也知道,八层以下几乎每次都不同,所以我也没经验可以给你。” 他接过乾坤袋,和她并肩走着。 屡次张嘴,又都闭上了。 “沈淮。” 苏江月突然停往步伐,定定地看着他。 “我在。” 他应了一声,目光相触的瞬间,又低下了头。 “大武,不应该只有一个金失老前辈。你的资质很好,甚至我觉得都超过牛犇犇,” “你的专注度和你的决心,让我觉得你也能够成为金失老前辈那样的人,那样受人尊敬的锻造者。” 要打战,除了要实力,还要拥有好的武器。 这是她和皇后有一次闲聊时,突然谈起。 除了药品,锻造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无论是现在各小国之间的纷争, 还是将来有可能终要和灵洲有一战,他们都应该做好准备。 闻言,沈淮的神情一下就认真起来。 他虽然不是金失的徒弟,但也曾受过金失的指导,所以在心里,他是十分敬重金失的。 “我会努力的。” 苏江月点点头,“我要走了,正好也与你道别一番,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苏江月拍拍他的肩,大步离开。 走到拐角时,一直站在原地怅然若失沈淮,神色突然变得坚定,叫了她一声,然后追了上去。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塞进她的怀里,然后转头就跑。 跑得很远了,他才朝她喊:“就算是分别礼物,不必有负担,苏江月,祝你一生顺遂!” 然后,真的跑了。 跑了很久,他才停下来,不停回想着刚才她对自己说的话。 有些难过又有些庆幸。 好在,那个锦盒,终究是送出去了。 苏江月打开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酒红色的耳环,很漂亮。 漂亮得不像是沈淮这样的人会挑选的。 但转念一想也对,他看着黑壮,实则心细。 看着桀骜,实则是不懂与人相处,有些羞涩罢了。 小心收好,回到后山,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后,她才回到房间。 写了好几封信,一一摆在桌子上,然后拿起包裹,趁着夜色悄悄溜下了山。 没有道别,是因为害怕道别。 这次不同于上次的游历,此次一别下次见面就是很久之后了。 她不知如何开口说自己要走,更怕自己看到他们难过的表情,会舍不得留下。 每走一步,她都能回忆起,第一次上山时的情景。 就好像还在昨天一般。 鼻子一酸,她不舍地回过头一看,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 顾诚君、李叔、王婶、迟夜站成一排,遥遥地朝她挥手。 她看到王婶在抹泪,看到顾诚君故作不在乎的神情,看到李叔鼓励的笑意,看到迟夜朝她点头。 泪水汹涌。 她从来没有说要走,可是他们却全都知道,没有挽留也没有相送。 放下包袱,她跪在地上,朝着顾诚君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起身用力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第149章 灵洲 下山的路,苏江月走得很急。 到了山脚下,她抬头一看,还能远远看到顾诚君他们几个,站在原地。 眼泪吧嗒直掉。 楚千夜到的时候,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一痛,接过她的包袱,张了张嘴。 原本想劝她,若不是想走,那就不走了。 就留在大武,哪怕一辈子也就只能是一个武宗、武圣或者武神都好。 只要她开心。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知道,苏江月注定是不能只留在大武,当一个闲散自在的人。 所以,再难过他也只能狠下心。 “别难过阿月,还有我。”他轻轻揽过她的肩,安抚道。 苏江月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只是难过,将来我若是被你欺负了,都没有师父替我出头了。” 这么一说,心里就更酸了。 之前的李及之对她而言,如父亲一般。 现在的顾诚君,虽不如李及之那般温和,但对她更是偏爱。 “我怎么可能会欺负你呢?再说,你要相信顾诚君那个老头儿,如果我欺负你了,不管我在哪里,掘地三尺他也能把我挖出来给你出气。” “噗……” 苏江月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心里也好受多了。 正如迟夜所说,又不是不再见面了。 等她在灵洲待够了,一定还会回来的。 其实她本没有这么脆弱的,只是人一旦被宠、被关爱,就很容易变得柔软, 变得害怕失去。 好在她将三颗渡厄金丹全都留下了,原本想要给自己留一颗, 临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全给了顾诚君。 就这样,一路出城,楚千夜亲自驾车,带着她一路向前。 原本可以用传送符的,但苏江月还是觉得,沿途走过去,可观风景又可再游历一番,比用传送符有意思多了。 结果一路全是荒山野岭,连个异兽都很少碰到。 虽然有些无聊,但好在离别的伤感总缓解了许多。 这一路上,楚千夜看起来心情十分好,苏江月问他,回灵洲就这么开心吗? 楚千夜摇头,不肯说。 后来经不住她的纠缠,才松了口:因为没有迟夜,也没有那个沈淮,所以他开心。 几天后,他们终于来到灵洲和大武的边界线。 苏江月下了马车,拍了拍它的屁股,马儿嘶喊一声,自己回去了。 她看了看楚千夜,楚千夜做了个“请”的动作,她抬脚迈过去一步。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她还是感觉到自己好像跨过一道无形的屏障, 一半身子在大武,感觉不变; 一半身子在灵洲地界,灵气十足。 她惊喜地往前迈了一步,整个人都穿过那道透明的屏障。 刚刚站稳,四面八方的灵气就像找到方向一般,疯狂往她的身体里涌来。 这一切太过突然,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只感觉到灵气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似乎要冲破一些什么一般,十分狂躁。 她的神色也变得有些痛苦。 楚千夜走过来看到她这副模样,顿时一惊。 立刻将她拉着坐好,自己坐在她的对面,指尖轻点她的眉心, 试图以自己的力量去梳理她体内突然涌入的灵气。 可是没用! 他的力量刚进去,就猛地就排挤出来。 急得他满头大汗却不知如何是好。 他曾见过不少小国的人来灵洲,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像苏江月这样,一过来就疯狂吸收灵气。 而她的这个身体,根本承载不了这么多, 眼前一暗,整个人顿时昏死过去了。 楚千夜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抱起她,捏碎了一张传送符, 眨眼间,就来到他在灵洲的府上。 一进门立刻有几个人围过来,正想行礼,突然看到他手中还抱着一个姑娘, 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连行礼都忘了,傻愣愣地看着他抱着那个姑娘,回自己的卧房。 良久之后,才有人开口:“你们刚才看到了吗?” “主子……抱着个姑娘回来了。” “我也看到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要有真正的女主人了!” “呜呜,有了女主人主子应该就不会那么变态了,太好了,太好了……” 一众下属都快要抱头痛哭了。 这边楚千夜将苏江月放到床上,见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比刚才而言算是好多了。 至少神色不再那么痛苦了。 手指轻轻放在她的鼻尖…… 果然,又没气息了! 楚千夜不死心,趴在她的胸口听了听,没有心跳。 他捏紧了拳头,想了想便出门去。 “你们,过来!” 下属们正欢呼呢,听到这凉飕飕的声音,心就是一沉。 刚走过去,就被楚千夜一个扫堂腿给刮倒。 没一会儿,整个院子都倒了一片。 楚千夜总算觉得气顺了一些,冷哼道:“我不在你们就偷懒,迟早把你们送回去重练!” 谁也不敢吱声。 刚才还在幻想着,多了个女主人将来日子能好过一些。 现在看来,日子只会更惨! 直到第三日,苏江月才醒过来。 这次她依旧在荷花池修炼,不仅烈狱之火晋了一级,而且从武宗直接升到了武圣。 原本她还只是武宗初阶,结果中阶后期直接略过,突破了。 这对她来说,只能算是忧喜参半,毕竟她还要花大量的时间来稳固修为。 现在这个环境,对她而言,是陌生的。 刚想喊王婶是否有吃的,就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大武了。 换好衣服,推开门走出来,立刻就看出来,这是楚千夜的宅子。 和他在大武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可是四处都不见楚千夜的人影,她心中还有些小失落。 正想回头时,突然有个人冒了出来,对着她就行了个跪拜大礼:“见过女主子。” 苏江月:…… “主子出门了,吩咐了,如果女主子醒了,就带您去用膳,请您随我来。” “你叫什么名字?” 路上,苏江月问道。 “属下白影。” “……”她原本觉得自己算是不会取名了,可相比楚千夜,她觉得自己优秀多了。 “白影,你主子可有留其他话?” “有的,主子吩咐他回来之前,让您先不要出门,一切等他回来再说,还有……” 他突然吱唔起来。 苏江月凝眉:“还有什么?” “主子说,若是有鹤家的人上门,让您不用理会,也不用去见,特别是……特别是鹤家大小姐,鹤嫆。” 第150章 来闹事了 白影的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喧闹声。 苏江月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一时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于是,便要往外去看情况。 白影见状,立刻想去拦,被苏江月横了一眼,又退到了一旁。 只得跟在她身后,拍拍胸,自家女主子,果然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她并没有出门,而是立在门后听着。 隔着门缝,她看到了霄凌薇,立刻想起来果然是她的声音。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找我哥!” “霄大人没有回灵洲,霄姑娘请回吧。” “你说没回就没回,千夜哥哥都回来了,我哥怎么可能不回来,你还不滚开,再不滚开信不信我让千夜哥哥把你赶出去!” 啧! 还是和在大武的时候一样跋扈,连说的话都差不多。 看来,那次在大武,还是没有学乖呀。 苏江月想了想,从门后走了出来。 霄凌薇一看到她,立刻尖叫了一声:“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门房很奇怪地看了一眼霄凌薇,转身向苏江月行礼:“女主子。” 然后才转回去:“楚家女主人不在楚家,还会在哪儿?” 霄凌薇都快被气疯了,直骂门房老糊涂,有眼无珠。 就差指着苏江月的鼻子骂: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楚家的女主人,我才是! 可是他不敢。 上次之后,她就和鹤姿一样,只敢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却不敢再对苏江月怎么样。 霄凌薇最生气的是,即使她哥哥霄仁在时,也不让她进楚府。 想着自己和楚千夜那么多年的情感,竟然比不上一个相处了还不到两年的苏江月, 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见门房死活都不让,苏江月又在里面冲她扬眉挑衅,她气得直跺脚。 最后,眼看是进不去了,只好放出狠话: “你们会后悔的,苏江月你别得意,我虽然拿你没办法,但是总有人能治得了你!” 一直没开口的苏江月,听到这句话笑了:“鹤嫆吗?” 这个她已经听过无数遍的名字,却始终没有看到过的人, 让她突然就感兴趣了。 特别是刚才白影也说,若是她来,楚千夜也是不愿意让她见的,明显是不希望她和那个鹤嫆产生冲突。 看来这个鹤嫆,果然不一般。 “没错,鹤家大小姐,你连人家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那你呢?”苏江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哦,你比得上,你比她的脚指头厉害多了。” “你——” 霄凌薇咬牙切齿,眼看就要失控。 苏江月掏出一张纸,直接甩到她脸上:“叶欢给你的。” 霄凌薇打开一看,是退婚书! 若是放在平日,她不知该有多开心。 可现在,这退婚书居然是苏江月甩给她的,她只觉得丢脸。 揉成一团甩了回去:“让他自己来!” “霄大小姐,你看清楚了!” 苏江月使了个眼色,门房立刻领悟, 捡起退婚书,塞进霄凌薇的手中,又立刻退了回来,像是生怕她会借机闯进来一般。 “这退婚书上面,可是签了你哥霄仁的名字,还有见证人,我家阿夜。” “所以,一应手续已经完成,你认不认都无所谓。叶欢你也不必再想了,毕竟他在陪我的好友,没时间来见你这个陌生人。” “哦!我错了,不是陌生人,是被退婚人。” 苏江月全程没有开口骂她一句,也没有说一个字的脏话, 但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扎进霄凌薇的心口,眼看她就要抓狂, 苏江月速度极快地往后退了一步:关门! 门房速度更快,几乎是她开口的瞬间,大门就被关上了。 仅留霄凌薇像个疯子似的,在门外不停叫嚣。 门房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她赶走。 被苏江月拦住了,反正丢脸的是她,要喊就让她喊去吧。 然后便让白影带着她去用膳。 白影一路都用佩服的眼光看着苏江月,将她带到后,立刻就回去开始宣扬。 自家女主子今天是如何大战霄凌薇,又是如何将她脸都气绿了却无法反驳。 苏江月才来不知道,之前霄凌薇仗着自己是霄仁的妹妹, 每次都借口看霄仁想要进府纠缠楚千夜。 可是楚千夜下了死令,不准她进府,否则就治他们每个人的罪。 为此,他们没少挨霄凌薇的骂,偏偏她又是霄仁的妹妹,他们也不能真的动手打她。 每次都只好忍下,结果霄凌薇却以为他们是因为楚千夜才不敢真的动她。 之后再来,都是变本加厉。 所以今天,苏江月算是替他们也出了口气。 吃完饭,楚千夜还是没有回来。 原以为霄凌薇走后,会去挑拔鹤嫆来闹事,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鹤嫆上门。 百无聊赖的她,开始在府中闲逛。 直到天黑了,还是没能等来楚千夜。 一个人孤零零地吃着晚饭,她突然就有些生气。 其实更多的还是难过, 从前在大武,吃饭时候总是十分热闹, 特别是牛轰轰和叶欢在的时候,王婶每次都怕他们把饭菜给抢完了, 所以在他们动筷之前,就会飞快夹一些到苏江月的碗里。 可是现在,她只能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吃着一点也不香的饭菜。 才醒来的第一天,她就有些后悔了。 也是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她早已经将顾诚君那儿,当成了自己的家。 她现在,就是想家了。 突然情绪就有些憋不住,泪水一下就模糊了眼睛。 暗中观察她的下属们看到女主子突然开始哭,顿时慌乱了。 想也不想,就将跟着她最久的黑影直接推了下去。 砰的一声! 黑影直接从屋顶掉了下来。 看着苏江月尴尬地笑了一下: “郡主,您这、这怎么还哭了?主子真有事,不是不要你了……” “……我还不想要他了呢!” 苏江月别过头,用力擦掉泪水。 “明天我就离开这里,自己找地方住,谁稀罕他!” 虽然她也清楚,楚千夜肯定是有事去忙了,可是她内心还是渴望,至少在刚开始,他可以多陪陪她。 现在被黑影一说,她反而想通了。 她也不能一直待在楚千夜的府上,明日她就要出门,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地方! 第151章 被鄙视了 第二日,楚千夜还是未归。 白影拦不住苏江月,便急急找来黑影,让他去保护苏江月,他则去通知自家主子。 灵洲的楚府不仅和大武的一模一样,位置都选在偏僻安静的地方。 苏江月朝着两边道路看了一眼,随便选了一边走去。 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街道才渐渐热闹起来。 这里果然与大武不同,人来妖往,热闹非凡。 甚至有些妖都不愿化作人形,直接横穿大街小巷。 卖武器的、卖丹药的、卖符咒的各式各样都有,不同于大武的一丹难求, 这里有专门卖丹药的一条街,有些店铺生意不好,为了吸引眼球还推出各种有买就有送的活动。 难怪人人都想来灵洲,这里果然生机勃勃。 原本漫无目的走着的苏江月,见到丹药房后,便想要看看这里卖的丹药与自己所炼制的有何不同。 于是进了一家清冷的小店。 药童一见有顾客上门,十分热情地迎上来,但在打量了苏江月的瞬间后,又懒洋洋地退了回去。 “要什么自己看,明码标价、概不还价。” 那药童语气冷漠,多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瘫回到椅子上半躺着, 那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能睡着一般。 苏江月也没计较,随手拿起一颗丹药正要看,药童的尖叫声就传来—— “喂,你买不买啊,不买可别随便碰,脏了你赔得起嘛!” 说完整个人便冲了过来,夺过她手中的丹药,在衣服上小心地蹭了蹭。 就好像被她拿过的丹药有多脏似的。 苏江月皱眉,自己看起来是有多穷,才会让一个区区的药童都瞧不起。 正想询问这丹药是有多贵时,门外传来一声哂笑声。 “这里可不是你们大武那种乡下地方,很多东西你是买不起的。” 这声音…… 鹤姿! 她扭头看去,果然是她。 身后带着两个婢女,全是鄙夷之色。 药童一见鹤姿,脸上立马堆起讨好的笑容,挤开苏江月冲到她面前,卑躬屈膝地道: “鹤姑娘,您怎么有空亲自来了,需要什么派人来说一声便是,小人会亲自送到您府上去的。” 可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鹤姿都不拿正眼瞧他。 直接坐到椅子上,冷声道:“你们这儿怎么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 药童一听,立刻明白过来,指着苏江月道:“喂,我们不做你生意,快滚出去!” 苏江月进门的时候,记得他们的牌匾上写着的是“济世丹坊”, 可现在见这个药童的态度,还真不如改名叫“狗腿丹坊”。 面对药童的态度,苏江月并不生气,反而淡淡对鹤姿开口: “怎么?怕我抢了你想要的东西?还是怕我出的价你出不起?” 鹤姿一听就笑了。 “我?你这个乡巴佬怕不是知我鹤家在灵洲的地位吧?和我比晶石,你可真是找死啊!” 说完,她又指向药童, “你,将柜上所有丹药给我打包好,送到我府上。” 苏江月不慌不忙:“我出两倍价格。” 药童犹豫了一下,连忙又打量了一眼苏江月,可是怎么看她身上都毫无灵气。 像这种身上没有灵气波动的,不用说都是那几个小国来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药童才会看不起苏江月。 可听她笃定的语气,又让他有些犹豫。 只是还不待他反应过来,鹤姿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五倍!” “六倍。” “八倍!” “九倍。” “十二倍!” …… 药童不说话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心想就算这个小国来的姑娘真的没有灵石,那又怎么样? 只要最后鹤家姑娘敲定了,他不仅是消耗了一直卖不出去的库存, 还会获得一大笔的佣金! 离娶媳妇的梦想可又近了一步了啊! 果然,在听到十二倍后,苏江月不开口了。 尤其是在看到那些丹药后,她笑得满脸谦逊: “鹤家果然多金,在下甘拜下风,这些丹药,归您了。” “哼,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不过十二倍就舍不得了,既然来了灵洲就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下次出门别再这么张狂了!” 鹤姿说完,药童已经麻利地将丹药都打包好。 并且出了收据,递到她的面前。 当她看到那些丹药后,整个人脸都黑了。 全是一些最普通不过的固元丹,品相一般不说,药效一看就很差。 而她付出的十二倍价格,都可以购买九品丹药了。 “怎么?鹤姑娘没钱了?” 见她犹豫,苏江月淡笑着问。 “谁说我没钱了?我不过是……” “呀,这位药童,鹤家在灵洲的地位很高吧?她该不会想要反悔吧?那你可真的就亏大了。” 苏江月说着,很同情地看着那个药童。 那个药童就是个人精,又岂会不知苏江月是故意在激鹤姿。 连忙站出来,义正言辞地反驳: “这位姑娘你可别胡说八道,鹤姑娘出了名的守信用,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她说要买就定然会买,你可别小人之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明知道是个坑,鹤姿也不得不跳。 让婢女掏了一大袋灵石,重重砸在药童的手中:“你可数好了,若是有差出了这个门,我可就不认了!” “不用数不用数,若是有差我会派人到府上去取的。多谢鹤姑娘,鹤姑娘果然守诺!” 鹤姿走的时候,牙都快咬碎了。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江月,留下一句“你等着”,便气急败坏地走了。 直到她走远后,药童才将手中的袋子打开。 从里头掏了几颗上品灵石交到苏江月手中:“多谢,这是你的佣金。” 灵石到手,苏江月觉得脑海中的哟哟似乎轻颤了一下。 一瞬间,灵石上所有的灵气又被吸走。 药童看着她手中已经没有光泽的灵石,惊得张大了嘴。 他只是转身放下袋子,眨眼的功夫,她就把灵气给吸收完了? 苏江月还沉浸在这灵石之中,也掏出了乾坤袋,将里面的晶石全都倒了出来。 “劳驾帮我看看,这东西在灵洲可用吗?” 第152章 砸场子 那些上等晶石,在大武可是宝贝一般的存在。 可惜,在灵洲没人瞧得上。 那药童只撇了一眼,就移开目光:“这东西在我们灵洲,真没人用。” 好吧,她的晶石又何止这一个乾坤袋。 当初辛辛苦苦挖的,都成废石了。 苏江月很难过,因为自己又变穷鬼了。 “那劳烦小哥再帮我看看这个。” 她又掏出一颗养颜丹,当初这款养颜丹在大武可是十分受欢迎的。 在她得了玄黄之后,炼出来的不仅比之前的品质要好,品级也高了许多。 那药童名唤细辛,原本以为她又要掏出什么垃圾,很不耐烦地接过来一看,眼睛顿时亮了。 但很快他就收了情绪,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这个,只能算一般。” 苏江月心中冷笑,刚才他眼中的惊艳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于是惋惜了一声: “是吗?那算了,原本还想着能卖些钱呢。” 说完,她拿回细辛手中的养颜丹,转身就要走。 细辛连忙出来拦: “哎哎,这位姑娘,虽然这丹一般,但你如今刚来咱们灵洲,身上也得有些钱财傍身不是,” 说着,又故作好心的模样, “今日你帮我赚了一笔,我吃亏些,三颗灵石换你这十颗这丹如何?” 三颗灵石。 这药童果然精明。 看着她是刚从小国来的,便想要坑她一把。 但苏江月又怎么会上当。 定定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细辛满脸为难,犹豫地竖起一根手指,想了想又加了一根:“五颗灵石?” “一百、上品灵石。” 苏江月也不想再和他绕圈子,直接一口价,爱买不买。 “一百,还上品灵石?!”细辛惊呼,“你不如去抢。” “做生意嘛,讲究你情我愿,我的东西我开价,你不愿买便罢了,何必生气。” 苏江月慢悠悠地将养颜丹放回到乾坤袋里,转身就要走。 心中默数着几个数,数到五正好走到门槛处,细辛不甘心地叫住她: “一百就一百,只当我交个朋友了,将来你若得了好的丹药,记得优先到我们济世丹坊来!” 苏江月懊悔:还是喊便宜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知为何,这笔生意做得两个人都很肉疼。 出了济世丹坊后,她还是有些心疼。 于是将手中现有的丹药整理了一番,扯了块红布直接到市集上开始摆摊。 在这之前,她刻意去了别的摊位上看了看, 有比她好的、也有比她差的,问了好几家的价格之后,心中便有了底。 刚才那一百灵石,说不上亏,但也谈不上赚。 将丹药摆好,她就地而坐,也不吆喝。 刚开始并没有人朝她这边来,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才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 她只想要将手中的丹药全都清出去,于是价格便比别人要低上一层。 很快她这里就顾客云集。 而且她发现,来她这里购买的,大多数和她一样,都是小国来的。 每个人说话都透着一股子亲切。 哪怕是不同国家的,到了灵洲反而有一种“自家人”的感觉,为此苏江月在原有的基础上,又降了一层价。 “你是月宁郡主?” 刚送完一个顾客,突然有人问道。 苏江月抬头,不认识,但还是点头道:“需要点什么,来看看。” 那人脸一红,扭捏道:“我、我只有低等晶石。” 看他的穿着都带上补丁了,苏江月起了恻隐之心,问道:“大武的?” “是,我是兰城的!” 那个明显有些激动,但估计是又想到自己混得这么惨,脸更红了。 “之前郡主来兰城的时候,我还远远见过一面,受了您的启发,我觉得应该来灵洲闯一闯,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手捻着衣角,头也低了下去。 苏江月认真看了看他的脸,依旧还是没有印象,但既然同是大武人,她自然是要帮的。 于是拿了他之前盯了许久的丹药递给他:“以后再给。” 那人猛一抬头,眼睛一下就红了。 “我、我一定会还的!” 只是一些普通的丹药,苏江月倒没放在心上。 但看到他这么激动的样子,还是开口劝道: “实在过得很难,就回家去。如今咱们大武,也很好。” 一提到“回家”那个人顿时眼泪就止不住,呜咽着道: “郡主您不知道,灵洲人都排外。同一个东西,卖他们自己人三颗中品灵石,卖我们就要二十上品灵石。” “他们瞧不起我们小国来的,觉得我们是垃圾占了他们的资源。可是我们能占多少?我们连灵气都吸收不了。” “我也想回家,我可想回家了,可是走之前说过定会有所成就,如今哪里有脸回去。好在郡主你来了,我们有希望了!” 苏江月连连摆手,想说千万别。 在大武她是郡主,有师父罩着、有楚千夜宠着,在这里她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刚刚还被人鄙视了呢。 可是看到他双眼充满了希望的样子,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会好的,都会好的。” “好个屁啊!谁允许你在这里卖东西的?哪里来的小垃圾,懂不懂规矩!” 一个凶狠的声音传来。 苏江月抬头一看,几个人手持着剑气势汹汹地朝她这里走过来。 话刚说完,他身后的人就一把抓住红布,整个掀了起来。 丹药四散,滚落一地。 苏江月自认为脾气算好的,可是面对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如何能忍! 更何况,这些药都是她辛辛苦苦炼制的。 自从比试之后,玄黄累得不愿开鼎,她已经好久没有新的药品了。 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洒了一地,苏江月拳头紧了紧。 下一秒,破天直接出鞘, 以闪电般的速度直接砍向掀摊子那人的手。 “啊——” 片刻后,他才发出嚎叫,再看自己手腕下,整个手掌都被切断了。 “你居然敢动手!” 为首的先是吃惊,然后大笑起来, “很好,很久没人敢挑战我们灵洲的规矩了,你们这些蝼蚁太老实我还找不到机会修理,正好手痒了!” “可惜了呀,小姑娘,生得这么好看一张脸,却要死了!” 说完,他浑身灵力倾泄! 一道光芒从他手心中敇出,直奔苏江月命门而去! 第153章 去药宗踢馆子 “郡主小心!” 那个兰城人大喊一声,想也没想直接挡到苏江月的身前。 而苏江月在对方起势的那一瞬间,已经感觉到威胁。 原以为自己已经是武圣,哪怕在灵洲应该也不算太差。 可是真正到这一刻,她才感觉到,武圣在这里的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把扯开挡在她身前的兰城人,大喝一声: “极风护甲!” 一阵狂风起,直接将她团团围绕。 那道光穿不透她的风旋,停在半空片刻,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觉得苏江月死定了。 毕竟从前这些小国人,胆敢在灵洲挑衅的,要么死、要么从此服从。 可谁也没有料到,一向以欺负小国人为乐的老杨,居然全因为一个小姑娘而遭到反噬。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苏江月身上明明没有灵力波动,怎么可以掌控风的力量! 要知道,哪怕是灵洲本土的人,也不是天生就可以掌控自然力量的。 老杨喉间一腥,戒备地盯着苏江月问道:“你是谁?哪里来的?” “苏江月,大武国来的。” 苏江月大大方方地自报姓名, “从今天起,你胆敢再欺负我大武国的人,我定让你付出代价!” 她放着狠话,背在身后的手却不停给那个兰城人打手势,示意他快点离开。 兰城人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自己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于是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时,悄悄溜走了。 “笑话,你真以为你自己无敌的?我刚才仅用了三层功力,你再吃我这一招!” 老杨说着,拔出剑就要朝她挥过来。 苏江月心头一惊,连忙闪躲。 她在“睡”过去的时候,哟哟突然提示她,烈狱之火已经达到三级,她可以开启风之章, 所以才学了这一招风之护甲。 仅是初级,刚才抵挡已属勉强,所以眼下她只想要找机会溜走。 可老杨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摇剑刺来,苏江月只好释放烈狱之火。 轰的一声—— 老杨手中的剑,居然直接被融了! 别说是他,就连苏江月自己都愣住了。 他手中的剑虽说不是灵器,可也看得出来,是一把好剑。 居然就这样被融了! 三级的烈狱之火,居然这么猛! 这下老杨是真的惊了,他猛地退后两步,阴晴不定地看着苏江月: “你不可能是什么大武国人,你到底是谁?哪方势力的,是不是李老头那边的人!” 什么李老头杨老头,苏江月根本不认识。 不欲再纠缠下去,她转身就想要走。 可老杨虽然没了剑,还有其他招,他手下的小弟也立刻冲了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苏江月凝眉:“你还想打?” 老杨挥了下手,他的小弟立刻将武器垂下,他才道:“你究竟是谁?!” “苏江月,月宁郡主,大武国来的。” 这次,不用苏江月回答,远远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 一回头,居然是上次比试时那个激动的灵洲老头。 一见到他,所有人的态度立刻变得恭敬,抱拳行礼:“黎院长!” 苏江月想起来了,他曾经说过,他是圣灵学院的院长。 只不过她不想再加入学院,所以没有去找他,他的名牌还在自己的包裹里放着呢。 没想到老头这么有面子。 他走到老杨身前:“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没。” “那就走吧。” “是,我这就走!” 老杨一招手,那些小弟直接跟着他一起跑了。 黎院长这才看向苏江月,友善一笑:“小友来了,怎么不来寻老夫?” 明明都是老头,可是苏江月对他就是生不起好感。 不像顾诚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给她威压,但是他身上所释放出来的是正气, 而眼前这个黎院长,却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但是人家好歹刚刚替她解了围,苏江月十分礼貌地行了个晚辈礼,道: “刚到,所以还没来得及去拜会前辈。” “如此,不如我当个导向,带你逛一逛?” “那便劳烦了。” 一直隐在暗中的黑影,好几次想要出手,又见苏江月自己可以解决,只能一直隐着。 可是现在看到她跟着黎院长走了,他反而有些担心,于是放了个信号,让府里的人快点通知楚千夜。 自己一路跟随。 苏江月原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圣灵学院看一看, 毕竟之前他表现出来的,都是想要招募自己去他的学院。 可是没想到,他竟一路带着她来到了药宗门前。 看守的人见是他,不敢拦,正想要去前面带路,就被黎院长给打发了。 “那日,我见你炼出了渡厄金丹,便知你的潜质不凡。” “刚才又见你在卖丹,便想着带你来药宗看一看,我们灵洲人的丹药如何。” 灵洲的药宗,光是门口两个石柱就已经是气势非凡。 往里走去,便看到有人不停在忙碌,见到黎院长也只是点头问候一声,便埋头于自己的事情里。 他们统一穿着白色的长衫,有人捧着药谱在背、有人拿着药材在闻、有人揭盖开怀大笑, 结果下一秒就倒地不起。 形形色色,专注又有些癫狂。 “这里只是外门,他们必需要努力再努力,才会获得进入内门的考核。” 黎院长解释道。 苏江月点点头,一路跟着他往里看,突然看到一个人投入药材时,多入了一味, 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多了!” 那人抬头,指了指自己:“和我说话?” “对,你多了一味药。” 苏江月走过去,将他手中的药材全拿了过来,指着其中一样道, “多了这一味虽然药还是会成,但却无法完全发挥出药效,所以这味不该加。” 见他还是有些犹豫,她只好耐心解释,多出的那一味药会和另外一味相冲, 为了让他能听明白,她几乎将几味药的药理全都讲了一遍。 正在一旁捧着书的也凑了过来,听了她的话,连忙翻书去查证, 结果翻到的却和她所说的不同。 连忙阻止道:“你是谁?怎么来我药宗胡说八道?你看这书上写的,和你说的完全不同!” 苏江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瞬间发笑。 那书,正是他们药宗人写的,而非是什么大人物所著, 而她的丹方,可都是玄黄传下来的,怎么可能会出错。 于是道:“你这书不准,听我的没错。” “谁在那里大放厥词,竟敢诋毁我师叔的心血!” 第154章 哪里来的小废物 “哦,你完蛋了,被六哥听到了,你死定了。” 捧书的人面无表情地说着。 苏江月朝黎院长看去,黎院长解释道:“内门弟子,师兄弟间排行六,这里人都叫他六哥。” ……六哥, 就没个正经名字吗? 而且,正常不是应该叫六师兄吗? “他手上那本,是他师叔写的,” 黎院长补充道, “忘了告诉你,他此生最崇拜的人,就是他师叔。” 几句话间,六哥已经走到她身前,打量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不屑的弧度: “黎老,这又是你从哪个角落挖来的小废物,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还敢对我们药宗的事指手画脚,” “今日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将她的舌头给割了。” 好残暴! 从前这话都是她对别人说的。 如今也终于轮到自己了,这滋味,还挺不好受。 “可是,这上面真的写错了呀。” 苏江月一本正经, “虽然你崇拜你师叔,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对不对。” 六哥一听她还敢诋毁自家师叔,顿时急眼了: “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师叔怎么可能会错!” 这骂得就有点难听了,黎院长站了出来:“是对是错,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便让苏江月亲自去试。 苏江月也不客气,接过那人的药材,挑挑捡捡之后,直接投入到他的药鼎里。 连凝火诀都没有用上,直接让药鼎的主人自己生火。 一刻钟后,丹成。 一揭盖果然和之前所炼的不同! 药香更浓了,光泽度也更好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常年炼丹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 药效确实比从前的要好得多。 之前苏江月说会减少一半,已经很给面子了。 事实面前,六哥不认也不成。 可若让他就这样认下,他又不甘心。 只好继续拿她的来历说话:“你这个小国来的小废物,不过是凑巧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人物了。” “我师叔,编纂药谱几十年,偶有错误也是正常,你不必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这话说得苏江月满头问号。 她自认从头到尾,她表情都很谦虚,哪里有小人得志的模样了? 只是还不等苏江月回话,他又开口道: “想必你闹这一出,无非是想加入我们药宗。” “只是我们这里并不欢迎你这种哗众取宠的人,快走吧,黎老介绍来的也不行!” 他挥手赶人。 黎院长的脸也沉了下来。 苏江月更是觉得可笑,直言道: “我想加入你们药宗?你在开哪门子玩笑?别说我没想,我便是想了,见到药宗有你这等蠢货,也不想了。” “你说什么!”六哥怒了。 他身后一个小弟,连忙上前,耳语却又不放低音量道:“六哥,她骂你蠢货。” “我没聋,我听得到,用你多嘴!” 他回过头训斥了一句,再抬头看苏江月时,眼神已经不善。 “黎老,这丫头你要保吗?” 他盯着苏江月,话却是对着黎院长说的。 黎院长刚想开口,苏江月便道:“我与黎院长仅见第二面而已。” “如此,便是没有关系了!” 六哥冷冷一笑,声音陡然拔高—— “药宗弟子听令,抓住这个妖女,胆敢反抗,就地正法!” 此令一出,所有人立刻将苏江月给围了起来。 黎院长原本还想出面解围,但想到苏江月刚才镇定自若的样子,又默默地退了一步。 苏江月抚额, 今天果然不宜出门, 先是遇到了鹤姿,之后又是老杨,现在这个什么六哥,又将她围起来了。 也罢,她也想看看,灵洲的药师和大武的,是否有区别。 毕竟,大武的药师,在武学方面,可都是欠缺的。 但出招之前,她还是很好心地提醒了下: “确定要在这里打吗?我若是动手,你们这些典籍呀、药鼎呀,可能不保哦。” 很显然,没人信她。 毕竟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一个小国的废物,哪及他们灵洲半点。 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在吹牛。 苏江月见状,也不客气,直接一招烈狱之火。 三级的烈狱之火,面积更大、火势更猛,很快火舌就席卷了最近的典籍。 靠得近一点弟子身上迅速被点燃, 一时间嗷嚎声一片。 六哥懵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身后的人扯得很远。 看着熊熊烈火,他艰难地看向苏江月:“你、你是什么人?!” 能控制火,还这么猛烈的,在灵洲也有一家, 而且正好是五大家之一——黎家! 再想到今天是由黎院长亲自带她来的,六哥的心猛地一沉。 他好像做错事了! 这姑娘很可能,是黎家人! “你管我是谁!” 苏江月说着,控制着小火球直接抛向他。 好在他身后的人及时扯了他一把,才没有烧起来。 “你不是要抓我吗?不是还要就地正法吗?怎么,现在怂了?不敢动了?” 苏江月很狂妄。 她本不想张扬,可是对方明显要置她于死地了,她还客气什么! 就在这时, 突然水流从屋顶上垂直流下。 浇熄了外门弟子身上的火焰,也烧熄了苏江月在地上画出的火圈。 “安承明,你又在闯什么祸!” 一声低沉还带点空灵的声音传来。 苏江月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由远及近。 他双手背在身后,从着穿到表情,可以说连头发都透着一丝不苟的正经。 但是他那张脸却十分诱人! 他脚踏飞剑,稳稳地停在半空,看着一地狼藉微微蹙眉,却没有怪罪苏江月,而是质问六哥安承明。 “这是哪位?” 苏江月小步挪到黎院长身边。 “药宗大师兄,陆时宴。” “果然,名字和脸一样好听。” “……” 黎院长默了,虽然他也承认,陆时宴确实生得不错, 可是这位大武郡主都有楚千夜了,居然也会沉迷于陆时宴的美色, 心中小小地鄙视了一下。 “陆大师兄~这火是我放的。” 就在众人面对陆时宴的眼神,双腿发软之时,苏江月冒了出来。 很自然地承认了这是自己干的,然后还指着安承明道:“不过,是他让我放的哦!” 安承明在整个药宗,最怕的就是这位大师兄。 原本想悄悄溜走,被苏江月一指,顿时急了:“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放火了!” 第155章 胡乱联想 很快有人将事情经过详细告诉陆时宴,当他听到苏江月是自己控火烧毁这里的时候,眼神微闪了闪。 他命人将丹药拿过来一看,果真如苏江月所言那般,药效好了不止一倍。 再看苏江月和黎院长窃窃私语的模样,心中不禁猜测,难道这姑娘是黎院长在外头生的? 于是,神情也变得恭敬些:“黎老,让您看笑话了,我会将安师弟带回去好好教育。” 黎院长一看他那个神情,就知道他胡乱联想了什么,但也没有解释,只是挥挥手,表示并不在意。 “请教这位姑娘芳名?可是要加入我们药宗?我们药宗每年收一次弟子,今年已经完成,所以只有请姑娘明年再来试试了。” 不怪他自信。 灵洲所有炼药师都渴望加入药宗。 这里有顶级的炼药师,有最好的资源,哪怕是个外门弟子,也受益无穷。 苏江月觉得他为人公允,还能够明辨是非,算是难得。 于是,大方道:“我叫苏江月,但是我并非……” “苏江月?”陆时宴突然打断他。 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脸色微微一沉,“你是苏江月,大武国那个郡主?” 苏江月没想到,自己名气这么大,连这位看起来很养眼的大师兄都听过她的名字。 不过,他的脸色看起来可不如刚才友善了。 “是我。” 她说完,侧头去看黎院长。 黎院长小小叹口气,凑到她耳旁:“陆时宴,鹤嫆的关门弟子。” 鹤嫆居然是药宗的? 正惊讶之际,黎院长又很好心地补充道:“鹤嫆,药宗掌门。” “……” 苏江月默了默,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鹤嫆来头居然这么大。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小声交谈着,陆时宴神色不断变化,似乎在犹豫。 别人不懂他这个表情的意思,安承明却是十分清楚的。 立刻也凑到他边上:“大师兄,黎院长和她只见第二面,并无关系。” 闻言,陆时宴眼神微缩,大喝一声: “将这个妖女给我抓起来,若是她敢反抗,直接用法宝!” 还在听黎院长说话的苏江月,见他态度突然转变,心中了然是为了他家掌门。 可是法宝是什么? 她一扭头,就看到黎院长很识时务地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 足足拉开好远的距离,他才停下来。 大声道:“药宗有口锅,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关在里头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小友,你自己保重啊!” 苏江月嘴角抽了抽,他跑得倒是快。 眼见刚才的人又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但这次他们不敢靠近,隔着一些距离提防地看着她。 生怕她一言不合,又放火烧人。 “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安承明见师兄不帮他了,立马觉得自己又行了,开始叫嚣。 苏江月在犹豫。 是直接一把火将这里烧了,然后尝试下那口锅; 还是如他们所言,放弃抵抗,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 还没想好呢,就看到他们请来了那口“锅”。 外表平平无奇,但是看到它的时候,黎院长明显又往边上走了些。 就连那些围着她的学子,也稍稍往后退了退。 苏江月看着那口怕是连她脑袋都装不下的锅,只觉得他们在逗她! 于是掏出雷符,自想让他们再试试雷的滋味时。 陆时宴立马拿过那口锅,手指掐了个奇怪的手诀,然后将锅往她头顶上一抛—— 好家伙! 一瞬间放大! 别说她的脑袋,再多十个她都关得起来! 她连忙一个闪身要闪,可是那口锅就像认准了她似的,她走一步它移一步, 苏江月眼睛一闪, 好东西, 她想要! 于是一个健步,直接冲到了陆时宴的身边,双手牢牢抓住他的肩膀! 既然你不放过我,那你也别想逃!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大师兄就在她手中了。 陆时宴脸色大变:“放开我!” “别害羞嘛,”苏江月嬉皮笑脸的,又搂过他的脖子,“这锅装得下我们俩,放心放心!” 陆时宴挣脱不了,听着她轻挑的语气,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怒道:“苏江月,你可是个姑娘家!” 苏江月恍然:“呀,看你这脸红的,我还以为你才是那个姑娘家呢!” 话音刚落, 轰的一声—— 锅落下了! 一瞬间黑暗笼罩,所有感官像被关闭了一般。 不仅是看不到,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而且那一声巨响震得她耳朵发疼,瞬间的耳鸣让她有些不适,本能地松开了陆时宴,去揉自己的耳朵。 “陆时宴?” 好了一些后,她轻轻喊了一声,伸着手摸了摸前方。 没听到他的应答,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她一路摸索过去,突然脚下被绊了一下。 连忙蹲下身子去摸,果然是一具身体。 由于黑暗里看不清,一伸手就直接摸他到的腹部。 原本昏迷过去的陆时宴陡然清醒:“放开我!你这妖妇!” 还真的是他。 苏江月笑着收回手:“大师兄,现在还是别管我是不是妖妇了,接下来会怎么样?” 难道只是把他们困在这里,然后活活饿死他们? 若只是这样,那这锅被称为法宝,实在是有些夸大了。 大师兄轻哼一声,不理她。 好在她还能听到他发出细微的声音,好像是想要坐起来。 “你受伤了?”她看不见,但嗅到了一些血腥气。 “你没事?”陆时宴惊了。 “有啊!”苏江月又揉了揉耳朵,“这破锅声音大得很,震得我都耳鸣了。” 黑暗中七窍流血的陆时宴,闻言正想擦去鼻血的手直接僵住了! 只是耳鸣?! “喂,你还没说到底会怎么样!” 虽然她并不怎么担心,但这种看不见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陆时宴还是沉默。 但是很快,苏江月就感觉到,这个锅正发生变化。 “喂,你有没有感觉到越来越热了?” “喂,你有没有觉得呼吸好像变得困难了?” “喂,你有没有觉得,空间好像变挤了?” “呀,我可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你快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躺你身上了!” 苏江月一个劲儿地说着,陆时宴开始并不回答, 后来感觉到她越来越近,几乎整个身子都挨到自己时,他想要往旁边退,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用力伸着胳膊,努力保持两个人的距离。 咬牙切齿道:“我不知道,我又没有被关过,你这个妖妇,离我远点!” 第156章 鹤嫆 陆时宴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边上还有个妖女不停往他这边挤。 他后悔了,不该动用法宝的。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妖女会如此无赖,居然抓着他一起进来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感觉空间越来越挤,空气已经不是发烫,而是灼热了。 苏江月还好,除了感觉有些不适之外,身体并没有多大的痛苦。 可是听到陆时宴隐忍的闷哼声,就知道他快不行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苏江月眼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问道。 在这之前,她已经试过很多种方法了。 果然如黎院长所言的那样,这锅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所制的。 破天也奈何不了它。 而且直接阻断了外界,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也不知道他的师弟们会不会想办法来救这个大师兄。 “没有,除非掌门来。”陆时宴答得很吃力。 “喂,你人缘怎么样?”苏江月又问道。 “……与你何干。” “那完蛋了。”苏江月摊手。 若是他人缘好的话,肯定会有人去求救。 可听他这语气,明显人家不怎么样,说不定还有人准备看他死呢。 眼看是指望不上他了,苏江月闭上眼:“哟哟。” “我在哟。” “救我。” “主人,哟哟办不到哟。” …… 苏江月捶胸:要你何用! 掐个凝火诀,她开始翻乾坤袋。 里面除了药品还有之前顾诚君给她的一堆武器。 她一个一个拿出来试,但没有一个可以探入这锅的边缘。 更别提将它翘起来了。 她累得满头大汗,回头一看,陆时宴紧闭着双眼,早已经昏迷。 这锅还在不断缩小,那么高个儿的一个人,直接蜷缩起来,看着还有些可怜。 想着,又开始继续试。 最后仅剩下当初在万马寨用过的那根簪子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她随手将簪子插在锅底。 很意外地,居然插进去了! “呀,原来是小阿泽呀,小阿泽,好久不见哟。” 哟哟突然开口。 苏江月微微一愣,然后问道:“什么小阿泽?” “主人手上的就是小阿泽呀,恭喜主人有救了哟,唤醒小阿泽就可以带你们出去哟。” “不早说!” 苏江月心中鄙视道。 哟哟不说话了,玄黄在空间内鄙夷道:“自己蠢还怪别人。” 苏江月:“……” 她这个主人当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心想着,等着自己变强,一定要让他们对自己服服贴贴! 现在嘛…… 她干笑一声:“哟哟,怎么唤醒小阿泽啊?” “哟哟?” “哟哟你还在吗?” 唤了几声,哟哟终于开口:“主人不是嫌弃我没用吗?主人自己想办法哟。” “……” 全被玄黄给带坏了! 玄黄呲呲笑几声:“契约懂吗?” 懂! 苏江月连忙拿回簪子,可是发现自己和这根簪子早就契约上了。 她拿在手上仔细翻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他们口中的小阿泽。 于是心中默念了下:“小阿泽,小阿泽?” 簪子光芒微闪。 苏江月一喜,继续呼唤。 原本通白的簪子出现了丝状的血红色,遍布在簪身之中,顶上的祥云似活过来一般,缓缓流动。 那里头一只小小的兽,头生有角,还有山羊胡子,蜷缩着身子舒展了一下。 小眼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看向苏江月,嘤了一声,脑海里响起一个清亮的少年声: “阿初主人,你终于来找我了……” “啊,对对,快救我们出去!” “好的!看我的!” 小家伙直接从簪子里跑了出来。 刚出来的时候仅有小小的一团,苏江月一掌都可以握住它。 可是慢慢的,它的身子开始舒展,头上的角越来越大,眨眼之间就已经和她一般高了。 这也让原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了。 它毫不客气一蹄子踩在陆时宴的身上, 昏迷着的陆时宴闷哼一声,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还以为是苏江月变身了。 “妖怪啊——” 嗷了一嗓子,两眼一翻,再次昏死。 “我堂堂白泽仙君,你居然敢说我是妖怪!哼,愚蠢的人类!” 小白泽说完,另外一只蹄子也踩了上去。 然后弓着身子,头顶的角直接撬开锅的边缘。 轻轻往上一顶,一丝亮光传了进来。 “小阿泽好棒!小阿泽好厉害!” 苏江月在旁拍掌叫好。 白泽很受用,头往上一抬,整个锅就被撬了起来! 几乎是锅倒的瞬间,白泽就回到了簪子里。 苏江月原本靠着它的身体一下悬空,整个人都趴在了陆时宴的身上。 看起来就像…… 就像正在轻薄他一般! 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声—— “完了完了,陆师兄不干净了!” “快把他们分开,否则陆师兄哪还有脸活着!” “陆师兄怎么这么可怜,被这个妖女给轻薄了,咱们陆师兄可是见到姑娘都要隔开几人远的距离啊!” 苏江月这一摔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这些话,顿时笑出声来。 低头一看,这陆时宴还有点意思。 正想着要不要再逗逗他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凉。 她慢慢回过头,就看到楚千夜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双眼满是愤怒地盯着他。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姑娘。 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但身上的气场极强。 不似鹤姿那般张扬,但却有说不出来的韵味。 很美、很静,而且很从容。 几乎就在瞬间,苏江月就猜到她是鹤嫆。 看着他们两个并肩而站,苏江月居然觉得他们有些般配? 再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心情就变得很复杂。 偏偏这时候,陆时宴醒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身上趴着苏江月,双手还撑在他的胸膛上, 整张脸顿时红得都以滴出血来,连带着脖子都是通红一片。 用力将她推开:“妖女!你休想得到我的肉体!” 苏江月无语,她什么时候想得到他的肉体了! 还想辩驳两句,陆时宴的动作突然停了,呆滞地看着前方的鹤嫆,再看看身边的苏江月, 一把捂住脸,起身哀嚎:“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这两声直叫苏江月叫怔住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眼看楚千夜眼中的火光越来越旺,她咬了咬唇,想着是不是该先发制人, 比如质问他为什么会有鹤嫆在一起之类的, 还没来得及,就听到鹤嫆轻笑道:“千夜,你这小姑娘挺可爱的。” 第157章 我宠的 鹤嫆语调正常,看着苏江月笑得也十分温和。 但不知为何,苏江月就是觉得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和楚千夜才是一个等级的,而她还不够资格一般。 见惯了楚千夜身边都是一些不知身份而跋扈的女人,突然来了一个这么淡定的,苏江月也来了兴趣。 “想必您就是药宗的掌门,鹤嫆鹤姑娘吧。”苏江月起身,行了个晚辈礼,又笑道:“还是该尊称一声鹤掌门。” “毕竟我之前和令妹打过交道,听说令妹年纪不小,我实在不该称您一声姑娘,失礼失礼。” 她说完,直面鹤嫆。 鹤嫆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她小小的挑衅而生气。 反倒是笑着对楚千夜说: “你这位小姑娘果然与众不同,我听说今日已经闹了好几个地方了,没想到会来我药宗。” 苏江月保持微笑,心中在想,果然不一样。 这话听着像在夸她,其实在说她瞎胡闹,还是个孩子。 可偏偏楚千夜听到这句话,眼中居然闪过一丝笑意。 苏江月心生怒火,但还是保持平静道:“事倒也不是我惹的,就像这药宗也不是我要来的。” “对对,是我带她来的。”黎老院长高举了一下手,“总归是要见面的,还不如早早见了。” 后面一句,他是小声低估的。 但看他兴奋的神色,明显就是在等着看戏。 “原来是黎老带她来的,那也是您让她烧了我这药宗的?” “那不是那不是,是他——”苏江月连忙解释,指向安承明。 安承明吓了一跳,心想怎么又扯到自己了,刚想说话,就发现鹤嫆根本没在看他。 “我听老杨说,你和他们打了一架?听说还摆摊卖丹药?” 鹤嫆低低笑了一声,有些同情地看向楚千夜, “千夜,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姑娘刚从小地方来我们灵洲,什么都不了解,你也不说给她一些灵石当开销。” “光靠卖丹药得卖到什么时候?更何况,灵洲的规矩她哪里懂。所以,这还是你的不是,千夜。” 苏江月听着,心里真是一堆脏话不断往外冒。 这个鹤嫆,说话总是慢悠悠的,又用着极温和的语气。 和她那个妹妹异曲同工。 一个装可爱,一个装温柔。 可说出来的话,让人恨不得上去扇她两记耳光。 当谁是傻子吗? 听不出来她在嘲笑自己是乡下来的,还是个只会赖依楚千夜的穷鬼,怎么可能会适应他们这种大地方。 她咬了咬牙,正想开口时,楚千夜说话了。 “灵洲的规矩,阿月无需守。” “至于灵石,连我都归她管,更何况是区区灵石,她需要自己便可去取。” “还有你说老杨,忘了告诉你,今后灵洲都不会再有老杨这个人了。” 鹤嫆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 苏江月心里笑开了怀,刚才她看到鹤嫆拳头都捏紧了,可是不知为何,又松开了。 楚千夜走到苏江月的身边,神色晦暗地看了一眼那口锅,又看了一眼说着要去死还停在原地看戏的陆时宴。 杀气一闪而过。 大掌一伸,五指一弯,那锅直接落到他手中。 “药宗今日差点伤到阿月,这锅当作赔偿吧。” 说着,就把锅递给苏江月, “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是个法宝,将来你若不喜欢,拿去种花。” “好!” 苏江月心中嚎叫,她家阿夜简直太懂她了! 短短几句话,就让一直镇定自若的鹤嫆脸又青又绿。 她憋着笑,扬了扬手中的锅:“多谢鹤婆婆。” “楚千夜,你就这样纵着她?你可知这样下去,她会闯多少祸事,难道你能一直护着她?” “有何不可?” 楚千夜莫名地扫了她一眼,牵过苏江月的手,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便是我的态度。” 眼见说不过楚千夜,自家的法宝还要被带走,带走便罢了还要瞧不上。 鹤嫆终于笑不下去了。 她不再冲楚千夜说话,而是对着苏江月道: “你就这样依附在他身上?你可有自己的尊严?还是说,你和那些世俗女子一样,只甘心当男人的附属,当个无用的废物!” 楚千夜皱眉,苏江月忙拦住他。 走到鹤嫆身前,抬着他们十指可扣的手:“我自家夫君,我为何不能依靠?婆婆若是嫉妒,也可找个夫君来依靠。” “我看——他就很不错。” 她说着,指了一下陆时宴。 陆时宴双眼顿时充满感激,然后期待地看着鹤嫆。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出手揍我,可惜呀,你打过我夫君,所以你只能忍着。” “至于你说的,尊严、废物、附属,这些都不劳你操心。” “毕竟,我能烧了你这药宗、能开了你这法宝锅,就已经证明我不是废物了。” “所以呀,婆婆,多关注自己,别总惦记着别人家的事。” 几句话,说得鹤嫆怒火中烧。 她并不在意苏江月说什么,她在意的是,苏江月在说的时候, 楚千夜看她的那专注的眼神,眼神中的宠溺。 这是她从未在楚千夜身上见过的! 在灵洲,人人都以为她才是楚千夜的未婚妻。 所以对于他在大武的事,她并没有在意,是因为她从没见过楚千夜对谁动心。 现在眼看着他用她从未听过的语气, 对着苏江月说“阿月说得对,我宠自家媳妇,与他人无关”时,她只觉得心一阵绞痛。 可又无可奈何! 眼看着他们要离开,鹤嫆往门口一拦:“法宝留下!” 她已经颜面尽失,绝不能再让他们带走法宝。 否则,她今后在这群徒弟面前还有什么威严。 “楚千夜你别忘了,那件事若是少了我,你们……”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楚千夜就直接打断她: “那件事若是少了你,我们一样能办成。” “区区一个药宗而已,你会的我家阿月都会,你不会的我家阿月还会。” 楚千夜眼带骄傲,看着苏江月如看珍宝一般。 这让人有一种,是楚千夜一直在高攀苏江月的错觉。 “若鹤掌门实在没空,不去也罢,但这锅,我要定了。” 第158章 隐患 苏江月一开始的确想要这个锅,那是因为她以为这是个法宝。 可是当她经历过之后,便有些嫌弃了。 于是扯了扯楚千夜的衣角:“阿夜,我不想要这个锅。” 那语气,要有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鹤嫆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气疯了,她宗门的法宝虽然其貌不扬,可是却可以让人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关键时刻,可救多少人命! 远的不说,就拿上次灵兽暴乱,杀上宗门的那一刻, 若不是这口锅将那些灵兽罩住化为骨水,现在哪还有什么药宗的存在。 怎么到了他们口中,就如此嫌弃,还扬言要拿去种花! “楚千夜,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就是,那是我们宗门的法宝,凭什么你说拿走就拿走!” “在我们的地盘还耀武扬威,楚千夜你太目中无人了!” “我们掌门怎么说也是五大家之一的家主,你们太放肆了!” 宗药弟子纷纷站到鹤嫆身后,出言指责。 这种心情苏江月可太了解了。 就像刚刚结束的几个小国比试,空前地团结了大武人的心。 这是抵御外敌时才会滋生的。 她也不想刚来,就让楚千夜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又扯了扯他的衣角:“我真不想要。” “阿月不必担忧。” 楚千夜柔声道,只以为她是怕惹麻烦。 苏江月失笑:“我是真的不想要,拿回去还占地方,也不美观。作用嘛,实在跌破我对法宝的想象,所以阿夜,我们不要。” 她明白楚千夜想替自己出气的心,所以说完又想了想,指向陆时宴道: “不如,拿他来换。” 陆时宴:??? 法宝锅:??? 楚千夜的脸瞬间又黑了。 “我觉得这个陆时宴挺有意思的,阿夜你就换嘛,让我玩一玩嘛!” 陆时宴目瞪口呆:!!! 什么叫玩一玩! 楚千夜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很不开心她的目光总是盯着陆时宴。 药宗的众人也懵了,明明看着她和楚千夜是一对的,怎么突然又对大师兄感兴趣了。 最重要的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玩一玩”大师兄,楚千夜竟然也不生气! 为了让楚千夜答应,苏江月扯着他,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千夜抬眼看了一眼陆时宴,冷声道:“好,依你。” 众人再次傻了! 法宝锅更是傻眼了! 它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居然比不上一个凡人! 心中唾弃,这苏江月果然没有眼光。 就在他们商量好时,苏江月俏笑着对鹤嫆说:“怎么样?你换不换?” 鹤嫆面色难堪。 法宝,她不能丢,否则将来宗门有事,他们连保命的后手都没了。 陆时宴…… 她一抬头,就看到陆时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大有她若是同意了,他当场就撞死的架势。 再想想他之前对自己那痴缠的目光, 浑身一抖,立刻道:“好,陆时宴归你了!” “掌门!!!”陆时宴哀嚎,“这、这怎么可以!” 鹤嫆别过头,不忍看他崩溃的脸。 苏江月将锅抛给她,然后想要去拉陆时宴,被楚千夜抢了先。 一声令下,黑影直接从天而降,扛起陆时宴就走。 苏江月拉着楚千夜的手,也跟着走了。 刚出药宗视线,苏江月就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自己大步朝前走。 楚千夜原本心中还有些气,一见她也生气了,瞬间自己的气就消了。 快步跟在她身后:“你怎么还生气了。” 他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可是她趴在别的男子身上, 还按着人家的胸!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苏江月就想起之前看到他和鹤嫆站在一起,冷冰冰盯着自己的模样。 特别是最开始,鹤嫆一开口他还笑了一下。 “因为我小心眼!” 她头也不回答了一句,又加快了步子。 虽然后来他明确站在她这边,还帮她一起气了鹤嫆,可是她还是想生气。 心里总憋着一股委屈。 迎面凉风吹过来,肚子咕噜一叫,她才反应过来。 自己委屈的,是他消失的这两天,而不是因为什么鹤嫆。 弄明白自己的心情,火气就消下去一些。 她不喜欢将情绪藏着,更不喜欢生闷气,于是转头想要和楚千夜说清楚。 结果一回头,却发现他人不见了。 心下一惊立刻喊道:“楚千夜?阿夜?” 没有回应。 她又尝试着叫黑影,黑影也没有回应。 顿时急了起来,四处寻找。 虽然明知道以楚千夜的实力,不可能不声不响就被人暗算得无影无踪。 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胡思乱想,沿原路回去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他人。 一时慌乱得不行,想要求救都不知道该找谁。 一种无助感涌上心头时,楚千夜的声音传来:“阿月?” 她回过头,看到他手中捧着吃食,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好久。” “我才找了你好久!” 苏江月说着,整个人扑了过去,一口狠狠咬在他肩膀上,很久都不肯松口。 半晌之后,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抬头道:“以后去哪,和我说一声。” “好,我一定都和你说。”楚千夜将她搂入怀中。 之前他还不理解她的心情,但在这一刻突然就明白她的不安。 “霄仁他们过几日就会来灵洲,到时候你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真的吗?”她一听,立刻挣出他的怀抱,“轰轰也来吗?” “嗯,他们四个都来。” “可是,轰轰的伤……” “你放心吧,有叶欢在,不会让她受累的,而且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苏江月这才放下心来,破泣为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开始吃起来。 其实他本不想将霄仁他们叫回来的。 但是最近灵洲越来越不安稳,他所知道的那个东西恐怕快要镇不住了。 他低头看着坐在一旁吃得正香的苏江月,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若是她还不能找回本体的话,这一次,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平安渡过。 “阿月,你这次‘睡’着,可有看到什么奇怪的景象?或者说,君离有没有什么异样?” 第159章 永无宁日 苏江月仔细回忆了一下,并没发觉有什么不同。 但是她还是将自己所闻所见,都一一告诉楚千夜。 虽然他没有说,但苏江月从他刚才和鹤嫆简单的三言两句中,还是能察觉到一些。 特别是他说霄仁四人会来灵洲时,他脸上并无多少喜悦之情。 反而他的眉头,总是紧锁着。 “你说,君离总是进入一扇暗门?你可有跟进去看过?” “没有,前几次我想跟着进去的时候,总是会醒过来;这两次我直接被定在池塘里,连动都动不了,更别提悄悄跟他进去了。” 闻言,楚千夜沉默了。 听她所描述的,君离很明显是察觉到她的灵体了,而且想带她进去那扇暗门。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总是阴差阳错。 “阿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池塘里不能动吗?” 关于这点,她真的想了很久都想不通。 哟哟说,在那里她练功的速度会翻倍,这点她已经深有体会。 可是为什么会不能动呢? “你所说的那片池塘,是否是一片荷花池?”楚千夜问道。 苏江月点点头。 他继续道:“那荷花池是否碧叶连天却不见一朵荷花?” 苏江月惊了:“你怎么知道?!” 闻言,楚千夜脸色愈发凝重,看向苏江月的眼神也十分复杂。 捧在手中的食物突然就不香了,苏江月叹了口气:“阿夜,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楚千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是不是要出事了?” 苏江月问着,见他不答,又继续道, “刚才在药宗里你说,鹤嫆能做的我也能,这说明你迟早是要带上我的,既然这样何不如就直接告诉我呢?” 这次跟着他一起来灵洲,从她醒过来楚千夜就一直不在府上。 加上上次他回灵洲,虽然没说发生什么事,但看他疲惫的模样就知道,他遇到麻烦了。 他还是不言。 苏江月有些气恼了。 起身就要走,楚千夜连忙一把拉住她,犹豫了再三,才开口: “阿月,你刚来灵洲,应该知道这个地方,什么都有。” 是的,她在街上已经看到了完全不同于大武的景色。 “但是你发现没有,除了针对五个小国来的人,原本就在灵洲的反而井水不犯河水。” 好像,的确如此。 “其实千年前不是这样的。” 数千年前,五小国的灵气虽然少,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几乎没有。 而灵洲始终都是灵气充裕的地方,只是那时候灵洲很少有人居住,大多数是灵兽。 后来慢慢来了妖、魔,最后才来了人。 为了争夺地盘,各个势力打斗不断,伤亡十分惨重。 后来从穹顶下来了一位仙君镇压,那位仙君为了让灵洲的生灵可以好好活下去, 于是提出划分区域,各掌一方,互不干扰。 大家也战得疲惫,加上损失惨重确实需要休养的时间,于是就同意那位仙君所说的。 很长一段时间,大家真的都互不干扰。 结果一休整好之后,灵兽就先发起了进攻。 灵兽的繁殖能力强,且它们的首领还生有灵智,它们皮糙肉厚又不惧死生,所以那一战,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都几乎被灵兽灭尽。 “然后那位仙君又来了?”苏江月问道。 楚千夜点点头,继续道: “他不仅来了,还带着他的徒弟一起来了。” 说到此处,楚千夜神色就变得晦涩,眼神也变得深邃。 “经过那个仙君的干预,总算解决了灵兽进攻的危机,但你知道的,仙君嘛,总归是将人放在第一位的。 所以那时候,妖魔虽然被救,但心里不服。因为他们死伤更加严重,明明是同一处,但仙君带来的人都是优先选择救人。 只有他那个徒弟不同,从不看种族,哪怕是灵兽只要不伤人性命的,她也会救。 最后好不容易摆平了灵兽,所有人都提出要彻底灭绝它们,否则灵洲将永无宁日,也是她站出来,替灵兽说话。 原本是来救其他人于水火的,因为她出面维护瞬间就变成了其他种族的公敌,举着和平相处的口号,要将她和灵兽一起灭之。” 好吧,不用想也知道,当初那个站出来的人,会有多难过。 但苏江月却不是很认同她的想法。 “若灵兽总是不可控,其实灭了也好。” 她说完,就发现楚千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然后浅浅一笑。 “她的主张,是将灵兽镇压起来,因为灵兽里也有很多是不愿意参与战争的,它们只想要修炼,有一天可以不再是兽体。” “原来如此,那她做得也没错。”说完,又急着问,“那然后呢?她保下了吗?” “保下了。” “所以,这次是之前镇压的灵兽又出问题了?所以灵洲又要面临大战了?” 按她的理解,需要几个家族联合起来共同面对的,怕就是这件事了吧。 结果楚千夜又摇头。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灵兽被镇压,妖族、魔族都陷入内乱,妖王你认识的,迟夜。被夺走了妖丹下落不明。 魔族更是如此,魔王直接被杀,剩下小魔王四处逃窜,好在被人所救。 也是在这个时候,魔界出了一个新的魔王,想要统一灵洲,再带着所有人打上穹顶,可惜他太过残暴,没有几个人服他。 他就开始清算那些有‘异心’的种族,但不知为何他有不死之身,最后是灵兽王带着人、妖、魔三族一起合力将它镇压。 当然,也有穹顶上仙君们的力量,那一战真的天昏地暗,好不容易将那个魔头镇压,结果……” 苏江月好奇极了,而且听着听着,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特别是楚千夜说起所有种族一起镇压那个魔头时,她脑海里都能想象得出那个画面。 突然脑子一疼,她拧着眉道: “阿夜,就算加上前世我也不过几十岁,为何我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就像迟夜,她明明不认识,可是在他和墨染那一战时,她总觉得好似见过一般。 楚千夜站到她的身后,指尖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 待她缓解了一些,才道:“还想往下听吗?” 第160章 暗门后面是什么 苏江月当然想往后听。 于是楚千夜继续往下说。 “还记得那个仙君的徒弟吗?她保下灵兽之后,在之后斗魔头那场战争中,受了重伤。” 巧的是,在这之前,原先流落在外的小魔王也被她救下。 虽说是小魔王,但也有千岁的年纪。 两人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就爱上了彼此。 他们私定终身,那姑娘还生了个孩子,原本两个人都想逃到世外桃源去,安静过自己的生活。 小魔王也不想去管魔族的事,那位姑娘也不想再回到穹顶。 可是好景不长,穹顶清查内奸,有人出来指控她,还交了不少的证据,不仅如此还揭发了她和小魔王的事。 和魔勾结,还私自生子,直接惹怒了穹顶上的仙君们。 他们扬言要处死那个私生子,还要将她们母女俩一起用极火烧死。 关键时刻,小魔王救了孩子却救不了那个姑娘, 好不容易赶回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奄奄一息,见众人还要捉拿小魔王。 那位姑娘直接引出自己的心头血,放到小魔王的体内,保他不死不灭,自己却因此而丧命。 他说完,长久的沉默。 苏江月越听越觉得不对,这不仅仅是熟悉这么简单了。 这不就是她在悬崖下的壁画上所看到的吗? 她惊得不行:“那姑娘,是我苏家先祖?” 楚千夜垂下眸子:“是。” “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去大武了?” “君离,保下她的魂魄,投胎去了。” “……”苏江月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僵硬地转过头看他,“你、你是那个小魔王?!” 在他点头承认后,苏江月彻底炸毛了! 这算怎么回事? 他和自己的先祖是一对,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哪怕没有成亲,他也算是自己的祖祖祖爷爷在一起了? 她凌乱了。 瞬间从他身边弹开,十分复杂地看着他:“那你为何……” 看着她极为撇清和自己关系的样子,楚千夜再一次哭笑不得, 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只好道:“无论是那位姑娘还是你的先祖,都有共同一个名字。” 他定定地看着苏江月,一字一顿道:“苏、天、初。” “……” 她更加凌乱了! 所以…… 她的先祖,是她自己? 等等,他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连忙问道:“那个魔头,不死不灭,不会和我也有关系吧?” 她强烈地看着楚千夜,希望看到他摇头,可是却点头了。 苏江月舔了舔嘴唇:“他们的证据是什么?” 这次楚千夜没有回答了。 苏江月想着当时他应该不在场,于是也没有追问。 只是还有些无法接受。 但现在想来,又十分合理。 她苏家的血脉是来自穹顶,自然与众不同。 所以哪怕是在大武这样的小国,一样会脱颖而出。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大武设了禁地却无人能入。 不由得就想到了第一次见面,他古怪的神情。 原来,是心头血。 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自己的心头血居然有这样的作用。 于是自嘲道:“那我若是给师父挖一点心头血,岂不是他也可以永生不灭?” “不能。”楚千夜很平静地否了她。 见她不解,解释道:“只那一滴。” 只那一滴,当初的她还毫不犹豫给了楚千夜,得有多爱他啊。 “那、那个孩子?” “叫楚念。” “还活着?” “活得很好。” “……”苏江月欲言又止。 按他的说法,她不知道楚念到底算不算自己的孩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突然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她一时真的挺难接受的。 原以为自己会生出思念之情,可是只是莫名地身子一寒,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阿月,若是那个魔头冲破结界,恐怕你要找回本体才可以。” 苏江月很尴尬。 “阿夜,你怕是不知道,当年荆山一战,我变成人们口中的魔头,所以在我死后,他们对我恨之入骨……” “我的尸身,早就被他们挫骨扬灰了。” 连渣都没剩下。 否则她也不会一直用着苏江月的身体。 “不是转世后的。”楚千夜看着她,神色有些不忍,“当初你把心头血给我之后,我就陷入昏迷了。” “但是我昏迷之前,看到君离把你的尸体抱走了,所以我怀疑……” 苏江月脑中灵光一闪,睁大了眼睛:“暗门后面?” “嗯。” 楚千夜低低应了一声, “我怀疑他一直想引你过去,就是为了让你回归本体。毕竟那个魔头苏醒,君离不可能没有感应。” 说完,看到苏江月神色沉重,也知今天说得太多。 她未找回真正的本体之前,记忆无法融合,一时说了这么多,她无法吸收也是正常的。 于是轻轻搂了搂她,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别想太多,其实封印未必会松动,只是不得不防而已。” 苏江月点点头,但心中还是十分沉重。 她记得,第四面壁画她还没有看,想着该找个时间回大武去一探究竟。 此刻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牵着手,慢悠悠地回到楚府。 用过晚膳之后,苏江月就将自己关到房间里,谁也不见。 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想让自己尽快入睡。 那道暗门后究竟是什么? 真的会是她最初的尸身吗? 她很想知道。 可是越想睡,就越难入睡。 折腾到了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在一座山上,和之前的“仙境”完全不同。 这里怪石嶙峋,整座山连一颗树也没有。 正好奇自己又在什么奇怪的地方时,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一个姑娘笑得这么奇怪! 她好奇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直到一个山洞前,便看到一个背对着她的姑娘,正压着一个男子。 她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可是却很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面红耳赤中,听到那个姑娘笑得十分张扬地道: “小老虎不要害羞嘛~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别怕,我会疼你的……”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苏江月正想转身离开,突然被压着的那个男子微微侧过头,整张脸映入她的眼帘, 她惊得几乎都要站不住时, 那个姑娘也朝身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直接让苏江月尖叫出声,一下就醒了过来! 第161章 谁扑倒谁 苏江月的叫声划破长空,楚府的灯一下就亮了起来。 楚千夜急得连门都没敲,直接破门而入,看着她好好坐在床上,才松了口气。 坐到她的身边,靠近了才发出,她额头上满是汗滴。 柔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江月还在刚才的梦里有些缓不过来神,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发现坐在自己身前的正是楚千夜后,脸刷一下就红了起来。 一下钻进被窝里,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没事,你快出去!” 楚千夜满脸莫名其妙,但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放心离开。 于是用力去扯她的被子。 他哪里知道,梦里那张脸转过来,竟然是苏天初! 而且现在她已经知道,无论是先祖苏天初还是前世那个苏天初,其实全都是她自己。 一时就无法面对,梦里头那个“饥不可耐”的自己。 怎么会是她先扑倒的楚千夜! 她内心狂嚎,原来自己这么狂野啊! 那个山洞,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光天化日的…… 她一把捂住脸, 内心又是一声嚎,怎么就醒过来了! 她也好想往下看啊! 好不容易才将被子揭下来的楚千夜,看着她满脸通红,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了?生病了吗?” 说着手就往她的额头覆过去。 苏江月一把打掉他的手:“我没病。” “那……” 苏江月抱着被子,往里面让了点,示意他坐下。 他一坐下,她就往他的怀里钻,张了好几次嘴,还是问不出口。 这时楚千夜才发现她不对。 脸上的潮红久久不退,看他的眼神又不停闪躲。 在她尖叫之前不久,他才来看过她,那时候她明明是睡着的…… 楚千夜低头:“你梦到什么了?” 这么一问,苏江月的脸红得都快透了。 手中无意识地团着自己的发尾,终于问道:“阿夜,我们有个孩子?” “嗯,叫楚念,记得吗?” “他在哪儿?” “在魔族的地界。” “噢……”也对,他是当初的小魔王,那他们的儿子在魔族的地界也很正常。 “当初……当初你和我,我是说,是谁扑倒的谁?”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都像蚊吟一般。 楚千夜怔了一下,耳根也红了起来。 “你。” 他如实回答。 “不可能!”苏江月一下坐了起来,“肯定是你垂涎我的美貌,然后对我下手了!” 楚千夜低笑出声:“阿月,现在纠结这个重要吗?咱们连孩子都有了。” “……” 也对。 可恨她没有记忆,她真的好想知道当初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在梦里他们看过来时,好像是发现了自己,又好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别人。 但无论如何,就像楚千夜说的,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谁先扑的谁,不重要了! “阿夜,我想看看他。” 之前一时无法接受,现在想想,她还是很好奇的,她和楚千夜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 “明日带你去。” “好。” 苏江月起了个大早。 在镜子前梳妆了好久,平日里她几乎是不施粉黛的。 但现在想到要去见儿子,还是觉得应该隆重些。 楚千夜看出她的紧张,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替她挽发。 “只是去见见他,你不必紧张。” “我没有……” 苏江月第一念头就是否认,可是看到自己不自觉就抖起来的腿,叹了一声, “阿夜,可以先不告诉他,我是他娘吗?” 她真的还没有做好当一个人的母亲的准备。 “随你,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苏江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心想,自家夫君怎么这么好,或许前前世的自己,看中的也是他对自己独一份的体贴和温柔。 若是楚千夜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会说不是,那时候她单纯只是看中她的美色而已。 终于化了一个两个人都满意的妆容,苏江月换了身沉稳颜色的衣裙,随着楚千夜一起出府。 刚走出房门,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嚎叫。 一个人影飞快朝他们扑过来,身后还追着一个。 楚千夜连忙拉着苏江月让到一旁,那个人影跑到他们身前时一个急停,扶着墙直喘。 他们这才看清,居然是陆时宴,追他的人是黑影。 “你别追了,我不嚎了还不行吗?” 陆时宴口干舌燥,话刚说完,就被扑过来的黑影给压倒在地。 苏江月眼睛都瞪大了! 这姿态,简直和当初她趴在陆时宴身上的一模一样! 气氛突然就沉默了。 安静了片刻之后,陆时宴“啊”的一声,一把推开黑影。 “你有病啊!” 黑影:“你才有病。” “你压我身上干什么!” 陆时宴气急败坏,歪过头看到苏江月正抿嘴笑,顿时恼羞成怒, “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你们主仆一个德性!都想……都想……” 他说着说着,眼圈一红,说不下去了。 苏江月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黑影瞪了一眼坐在地上撒泼的陆时宴,行了个礼道: “郡主你把这人带回来有用处吗?或是没有用处赶出府去算了,或者直接杀了也行。” 黑影很少杀气这么大。 苏江月困惑地看了一眼楚千夜。 楚千夜淡声道:“他做了什么?” 黑影跟了他多年,性子是最沉稳的一个,会这样一定是被逼急了。 果然,不仅是黑影,府上其他下人也冲了出来,纷纷指责陆时宴简直是个疯子。 黑影将他扛回来之后,就不停叫喊。 不吃不喝,扬言要绝食也不让苏江月得到他。 结果这一叫就叫到了半夜,因为两个主子都没有安排他的住处,所以黑影只能把他带在身边。 这样也方便盯着他。 这家伙,一叫就叫到半夜。 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黑影和其他下属刚刚睡着,这家伙又开始叫。 倒是不绝食了,喊他们起来给弄吃的。 受不了他一直哀嚎,黑影只好起来随便给他弄口吃的,他还挑剔。 好不容易吃完了,他也安静了。 所有人都以为可以休息了。 这家伙开始打呼噜了,那呼噜打得比雷还要响。 要不是主院隔得远,怕是苏江月他们都睡不着。 打呼噜也就罢了,仅仅睡了两个时辰,他吃饱睡好,又开始叫。 呼天喊地的叫,奇怪的是这家伙的嗓子居然也受得了,没完没了。 黑影终于忍不了,暴起要捆了他,再将他的嘴给堵住。 所以就有了之前这一幕。 “主子,不如杀了干净!”黑影顶着厚厚的黑眼圈,双眼发恨。 “不能杀。”苏江月直言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我留着他还有用。” 第162章 楚念 杀不了,黑影只好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直接塞进陆时宴的口中。 然后在他骂骂咧咧的哼唧声中,再一次将他扛走。 苏江月目光闪了闪:“黑影倒是越扛越顺手啊。” 楚千夜笑笑,没有说话,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现在的灵洲依旧和从前一样,每个种族都生活在自己的地盘上。 唯一可以大家共处的地方,就是上次苏江月去的那条街,无论是哪个种族都可以去购买和售卖。 也是听完楚千夜之前说的那些久远的往事,苏江月才想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统一看不起小国来的人。 只有专门的一个针对对象,才会令原住民和平共处。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最先来的人,不会就是从五个小国过来的吧?” 楚千夜点头。 “你是不是在奇怪,明明他们也是从五个小国来的,为什么不帮他们?” “对呀,而且五大家族,不会是从五个小国分别来的吧?” 楚千夜再次给了肯定的答案。 “其实也不难理解,他们整个家族都搬来灵洲,在小国并未留下后代。从这点上来说,小国人的生死,他们也就不在乎了。” “再有,他们先祖千年前就来到这片土地,对现在的后代而言,他们就是高贵无比的灵洲人,谁又愿意承认自己是小国来的呢?” “你不知道,最初开始针对那些小国来的人,就是这五大家族。” 原来如此。 苏江月明白了,他们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甚至可能害怕像她这样小国来的人,会向他们求助,所以不仅要撇清关系,更要做出姿态。 否则,他们也会沦落成被嘲笑的对象。 虽然理解,但她真的是无法接受。 说话间,就到了魔族的地界。 原本她以为魔族的地界一定是昏暗、杂乱,各种奇形怪物的魔物混杂在一起, 还会有浓浓的魔气。 可是没想到,这里竟意外的干净。 除了有些萧条之外,大部分的魔长得并不吓人。 有的甚至几乎和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眶黑了些。 一路上,所有的魔见到楚千夜就立马跪下,主子喊了一路。 没有一个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她,更没有人见她身上没有灵气波动,就瞧不起她。 可见,楚千夜真的将这里管理得很好。 越往里走,人越少。 最后在一栋房子前,楚千夜停下了。 苏江月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比她更紧张的声音: “怎么样怎么样?这样不会吓到我娘吧?” “哎你说,我这耳朵怎么藏不起来?” “还有还有,我现在看起来像不像个人类幼崽?” “哎呀,不然我干脆变回本体算了,我实在是太紧张了。” …… 里面还在絮絮叨叨,楚千夜含笑看着苏江月,轻柔地替她擦干掌心的汗水。 “进去?” 他问道。 苏江月点点头,两人一靠近,门就应声而开。 入眼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小男孩,支棱着两只猫一样的耳朵, 嘴里是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虎牙,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是棕色的。 苏江月只看了他一眼,就往他身边正在替他整理衣服的“人”看过去。 本想着热泪盈眶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慈母心,可是在看到那个“人”的长相后,所有的情绪一下就被按了下去。 那人,看起来和边上那个小孩差得也太远了吧! 尖嘴猴腮不说,还黑得像个煤球。 但见他激动地看着自己,她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些,然后朝他走过去:“念念,你就是念念吧……” 楚念看着从未见过的母亲,激动地朝自己走过来,刚伸出手想要拥抱她一下, 就发现她到了自己跟前,直接转了个弯,对着他的仆人道。 仆人受宠若惊:“夫夫夫、夫人,我不是,这才是小主子。” “……” 苏江月坚强地保持着笑容,努力将尴尬感按下,试着调动刚才的情绪。 结果…… 失败了。 她顶着一张笑僵了的脸,木然地转向小楚念,摸了摸他的头:“念念,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小?” 楚千夜在她身后,都快笑出声来了。 及时走过去搂着她替她解围道:“哪有人第一次见孩子,就说人家小的。” “咱们念念,今年也不过才六百多岁,当然还是个孩子。” “呵呵,是啊是啊。” 苏江月木然点头,他才六百多岁,他还是个孩子。 加上前世她才几十岁,说她是婴儿都怕说大了。 楚念原本也很紧张,但是看到母亲比他还要紧张,瞬间就放松了。 胖呼呼的小脸往她怀里一靠,伸手抱住她的腰,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这个味道! 他的嗅觉极强,从小在爹爹身边,就能感觉到不属于他的那股气息。 今天在苏江月的身上闻到了。 瞬间就不陌生了,甚至眼眶还有些发热:“娘亲,你终于来看我了。” 被一个陌生的孩子叫娘亲,苏江月原以为自己会不适。 可是当他双手触到她身子的那一刻,他的感受也清楚地传了过来。 心头一震,随之又是一软,她也伸手将他搂住。 “念念。” 这一句,再无浮夸敷衍。 眼眶也是随之一红,脑海里莫名就浮现出生他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几乎是人人喊打,穹顶上的仙君个个是正人君子,看不起她这种和魔族勾还生私生子的人。 她是躲了好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生下他。 那么小小的一团,还有点丑,浑身都是污渍,当初她还有些嫌弃呢。 不想如今,都长成这么大的一个俊朗小郎君了。 都说儿子像娘,可是他生的却像是缩小版的楚千夜。 只不过眉眼比楚千夜要柔和一些,也不像他那么冰冷。 “太好了,爹爹终于找到你了。他要是再不找到你,我也要出发去寻找娘亲了。” 楚念说着,抹了一下眼睛,手背湿湿的,眼睛也湿湿的。 抬起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苏江月。 又喊了一声“娘亲”,再次将她抱得紧紧的。 可是刚抱上,就被楚千夜一把扯开:“好了,别一直粘着你娘。” 苏江月白了他一眼,笑着去拉楚念的手。 刚拉上,突然就听到一声异响。 所有人脸色一变,特别是楚念,小小的个子一下就挡到她的身前,神情戒备。 第163章 封印动 这声异响,像是野兽发出的嘶吼,极度压抑又充满了痛苦。 而且,离魔族地界十分近。 苏江月一把扯过小楚念,将他藏于自己的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小楚念内心一暖,鼻子就有些发酸。 从小到大,楚千夜都没有这样将他护在身后过。 不是将他扔到兽群里让他自己拼出一条血路,就是把魔族大小事物扔给他。 处理得不好,就得挨骂; 处得理好,也得不到一声称赞。 突然被保护,他只觉得心中好暖,有娘的感觉真好。 苏江月明显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神情有些严肃:“是他?” “是他。”楚千夜点点头,解释道,“说到底他还是我们魔族的,所以封印的地方就离我们近了些。” “可以过去看看吗?”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当初搅得灵洲不得安宁的大魔头,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楚千夜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看到她期待的小脸,拒绝的话就开不了口了。 于是道:“我带你去,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发现什么,都不可以有行动。我们只看一眼,然后便离开。” 毕竟对于这个魔头,他也没有自信能够将它收服。 苏江月连连点头,转头见小楚念也要跟着。 忙蹲下身子:“小念念,你别去了。就留在这里,等娘亲回来。” 换作平日楚念肯定是不答应的。 在苏江月眼中他就是个乖巧的小孩,在别人眼中,他可是个十足的小魔头。 可是在苏江月面前,他乖巧得和平常完全不同。 虽然有些想跟,但还是点头,扯着她的衣角: “那娘亲快些回来,要保护好自己。如果遇到危险,记得把爹爹推到前头,你快速跑来找我,我会保护你。” 一番话说得苏江月差点笑出声,还没回答,小楚念的身子就被人拎起来扔到一旁。 楚千夜很嫌弃:管好你自己吧! 然后牵着苏江月的手,朝着封印区走去。 说是不远,但其实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可见那魔头的嘶吼声有多大。 在院子里时,几乎感觉就是墙外发出的一般。 这封印区和她在大武的不同。 她在大武的禁区,并没有肉眼可见的结界,若是不触到禁区的地盘,根本不会发现那里不可入。 可是这里却是不同。 四周全用红绳围起来,每隔一小段距离的红绳上就挂着一些小铃铛。 神奇的是,虽然有风吹过,可那些铃铛虽然晃动着,却没有声响。 再往里看,一棵参天大树下,画着一个巨大的旋涡状的图形。 在旋涡外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图案,一共有八道,而旋涡中心,是血滴状,正发着暗红色的幽光。 而这一切,全是围着那棵老树而成的。 树并无异样,但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些树根盘错,也正闪着暗红色的幽光。 楚千夜并没有带她走过去,而是远远地拉着她上了一棵树,方便她看得更加清楚。 “他在哪颗树下?”苏江月看来看去,并没有看到魔头的身影。 “是的。”楚千夜答道,“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封印只是表面,其实更复杂的在地底。” 苏江月闻言,顺着那些盘结的树根往下看去。 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正想收回目光时,突然—— 一阵晕眩感传来,她的灵魂好像顺着树根不断沉沦、不断向下。 那磅礴的力量是她根本无法抵挡的。 一个巨大又复杂的封印出现在她的眼前,而封印的正中心,盘坐着一个头发如枯草一般,看不清面容的人。 就仅仅一个背影,就让她心跳如雷。 脑子像被针扎了一般疼,她捂着头,痛苦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思绪。 就在这时,她听到阴森森的笑声。 这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可以很肯定是中间那个魔头发出的,可是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而那些封印随着他的笑声,竟在缓缓变淡。 甚至有一些图形都已经淡到快要消失了。 “你们困不住我的,等本座出来,你们全都得死,全都得死!” 这声音,并不阴诡,但是却让苏江月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她甚至莫名觉得这声音,竟然有点熟悉! 她期待又害怕,想要让他转过头来看清楚模样,却又有一种很深的恐惧。 似乎看清了他的模样,很多事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阿月,阿月!你怎么了?” 楚千夜的声音由远及近,苏江月猛然清醒。 额头上密布着一层薄汗,整个后背全都湿了。 十指冰凉,紧紧地抓住楚千夜的手,脸色苍白。 “他是谁?” 她问得有些急促,眼中是深深的惧色。 一些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不断往她的脑海里钻。 漫天的火光、一地的尸身、哀嚎声,那些画面里她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却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无助、绝望和悲伤。 “阿月,你别怕,我在、我在呢。” 感觉到她浑身都在轻颤,楚千夜连忙抱紧她。 他的体温传来,苏江月才觉得自己好了一些,大口地深呼吸着。 待她平静后,楚千夜试探着问:“阿月,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一个人。” 一个明明看着十分削瘦却又给人野兽般感觉的人。 “还有吗?” “一个很复杂的封印,但是!”她回过神来,抓着他的手用力一缩,“正在淡化,阿夜,那个封印可能控制不住他了。” 而且,她似乎还有一种错觉,那些封印随着她的到来,似乎淡化得更快了。 楚千夜听后,沉默了一阵。 不再停留,直接抱着她离开。 没有回楚念的地盘,而是回到楚府。 离那个地方远一些后,苏江月才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些。 只是还心有余悸,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什么精神。 现在她可以确实那个人和她,肯定有关系。 而且这种关系,似乎是连在血脉里的、不可分割的。 只因为她现在用的是苏江月的身体,所以这种感觉还不深。 回到房间后,她便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边,楚千夜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坐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她。 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她感觉到,似乎有一场大战,会再次来临…… “阿夜,你说君离那扇暗门后,是不是真的藏着我的原身?” “不知。” “若是真藏了,封印又松动了,我是不是就要回到原身?” 楚千夜沉默了很久。 手不知不觉摸到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面有她曾给他的那滴血。 最近,随着苏江月离那道暗门越来越近,这滴血不停在沸腾,似乎已经等不及要回归到她的原体。 到时候…… 他失落一笑,上前拥住苏江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阿月,我们成亲吧。” 第164章 妖族 楚千夜的声音有些低沉,下巴轻靠在她的头顶上,轻轻蹭了蹭。 对于这个提议,苏江月有些意外,又似乎在预料之中。 从回到灵洲后楚千夜就一直有些奇怪,似乎总有一缕悲伤笼罩着他。 她比较意外的是,在这种时候他提出成亲。 但想想,前世毕竟是自己把他扑倒,这个责任她得负。 而且听楚千夜说,前世之所以没有成亲,也是她不愿意,不在乎那个形式。 但现在,她在乎了。 看着云卷云舒,看着繁花飘落,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好呀。” “不过,我们若是成亲,我想回大武一趟。” 毕竟,她的师父还在大武,她的朋友也都在大武。 “好。”楚千夜当然不会反对,“咱们按民间的习俗,三日回门,我带你回大武。” 如此,她也好回那个悬崖底,去看看第四面的壁画。 接下来几日,楚千夜依旧每天不见人影。 苏江月虽然还是一个人,但心中再不会觉得孤独。 府中白影每天带着人忙着布置,眼看着一条条红带子挂上,原本清冷的宅院,渐渐也变得热闹起来。 苏江月也很少在宅子里待着。 趁着成亲前,她来到了妖族的地界。 毕竟迟夜师兄已经将妖王令交给她,她如今也算是妖界的老大。 妖族离魔族并不远,但相较于魔族的纪律严明,妖族就显得要懒散多了。 四处妖雾弥漫,室舍几乎都是洞穴,偶尔有几栋看上去像人居住的,里面也都布满了蜘蛛网。 街道上几无一人,看起来阴森又萧条。 苏江月没有想到,妖族会是如此情况,心中不免有些感伤,若是迟夜师兄看到此情此景,怕也会很难过。 沿着街道往前走,很快她就感觉到黑暗中有几道幽森的目光盯着自己。 但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又会立刻消失。 走到街道中央时,她便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朝前走,突然感觉到脑后一股凉风。 她头往边上一偏,一只锋利的爪子从她的脸颊擦过。 那妖似乎怔了一下,立刻又朝她抓去。 苏江月一个转身急退,退出去好几米远后才停下身子。 这下她看清了! 好几只奇形怪状的妖怪,正跟在她的身后。 一个个虽然谈不上青面獠牙,但长得实在不算是好看,像是未完全修成人形一般。 半人半妖。 他们像是饿极了,盯着苏江月就开始流口水。 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食物一般,齐齐缓步朝她靠过来。 “没有灵力。” “小国来的。” “这里好久没来活人了。” “我要腿!” “我喜欢吃头!” “那我就要小腰好了,虽然细看着结实!” 他们完全没把苏江月当一回事,还以为她是误闯进来的。 之所以前面没有动手,是因为离出口太近,他们怕她逃走。 毕竟,若是在妖族的地盘上,他们想吃便吃了。 可若是出了妖族的地盘,就会有五大世家管理,虽然他们不在乎小国的人,可是为了维持秩序,他们一定会找借口针对妖族。 看着他们狂咽口水的模样,苏江月笑了。 “找你们的头出来说话。” 这些小喽啰,她也没有兴趣,就算收了也没什么大的作用。 “哟,小姑娘,还有胆子开口说话,找我们头儿干什么,和我们说也一样!” 看来妖族现在的首领也没什么威严,这些妖明显也不将他放在眼中。 苏江月看着他们,淡淡一笑:“你们确定?” “废什么话,进了我妖族地界还想放肆,谁让你不懂灵洲的规矩,算你倒霉!” 说完,群妖攻来。 有吐丝的、有挥爪的,还有拿着武器向她砍来的。 苏江月淡然地后退着,在他们即将攻到眼前时,对着最面前像是狼妖一样的人,举起了手中的妖王令。 “妖王令在此,谁敢放肆!” 她厉声喊道,并调动身体里的妖力,催动妖王令。 那个狼妖眨眼就被收了进去。 一点预兆都没有,被收进去之后立刻无声无息,连挣扎叫喊都没有。 群妖愣住了。 纷纷后退了几步。 “妖王令!” “你是谁?怎么会有我们妖族的妖王令?妖王呢?!” 一见到妖王令,他们个个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甚至还有些激动。 虽然他们的眼眶原本就有些发红。 “迟夜?”苏江月问了一句。 “没错,我们的妖王呢?难道他……” 有妖猜测,话未说完,脸上立刻浮出伤心的表情。 “这么多年了,难道老妖王真的……” “不对啊,老妖王被墨染夺了妖丹,早就下落不明,令牌也是在那时候丢失的,难道是你——” 他们愤怒地瞪向苏江月,再一看她的骨龄瞬间又觉得不对。 “别瞎猜了,迟夜师兄很好,只是暂时不回来,他已经将妖王令交给我,从此之后,我便是你们的新王!” 苏江月打断他们的猜测,虽然她没有灵力波动,但她吸收的灵力可是不少。 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脸上带着睥睨之色,让原本不相信的群妖们,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可能性。 还有人盯着她手中的妖王令看,想要辨别真伪。 “如今,妖族是谁在打理?让他出来见我!” 苏江月不理会他们心中的想法。 只是觉得妖族如今和魔族差得也太多了。 无论是哪个种族,都会有自己的军队,如今她只看到了魔族的军队。 真的可用气势磅礴来形容,再看看妖族,简直是一盘散沙。 很快,有人通知了现在的首领,首领一听妖王令再出,立刻从床上爬起来。 过来一看,居然是个小姑娘而不是迟夜时,脸上的轻蔑之色毫不掩藏。 微昂着下巴,鼻孔对着苏江月,斜着眼睛看她:“你说,老妖王把令牌交给你,还让你当新妖王?” “的确如此。”苏江月淡然道。 “哈哈哈哈,”那首领看着身边的小妖大笑几声,然后问道,“你们信吗?” “我们不信!” “我也不信!” 他一双眼睛又在苏江月身上打了个转:“就你?一个连灵气都没有的废物,居然还妄想当妖王!” “我警告你,无论这妖王令你是偷的还是从哪里捡的,乖乖交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否则……” 第165章 打起来了 现在的妖王首领名唤故池,人称青狮大王,是一头狮妖。 他脸戴短银色面具,露出一双灰色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人瞧时,十分瘆人。 他在登上这首领的位置时,靠着这一双眼睛,逼退无数想要和他夺位之妖。 如今,他阴毒地盯着苏江月时,却发现这小小的平凡人类,居然十分淡定,甚至眼中还有轻蔑之色。 若不是她身上毫无灵力波动,他都要怀疑她手中的妖王令是迟夜给的了。 “交出妖王令!” 他又说了一遍,眼见耐心尽失。 苏江月淡然一笑:“交出妖王令是全尸,不交又是如何?五马分尸吗?” 她不仅面无惧色,还出言挑衅。 这让故池十分不爽,大手一挥,立刻有其他妖站了出来,他自己往后一退。 坐在下属给他搬来的椅子上,接过茶盏,准备看戏。 苏江月无奈,她今日来并不是想要灭了妖族,而是要接手。 于是高声道:“我是你们的新妖王,妖王令是迟夜师兄交给我的,我不想和你们动手,以免不必要的伤亡。” “诸位,封印松动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如今看看其他种族,再看看我们妖族,低人一等不说,如此散沙一盘,危机来临你们又当如何?” “我不知道你们经历了多少岁月,但我相信你们之中必定有人经历过那场浩劫,若是不想再重来一次,就要改变!” 她抬高声音,让每一个在场的或是隔着远远看戏的妖,都能够听得见。 当她说起上一次那场战争时,有些妖的脸色立刻有了变化。 对他们而言那场战争夺去了太多,不仅仅是他们的妖王,还有他们的亲人。 人群中有一老者,缓缓走出来,他的皮肤像是被风化了的山石,声音沙哑地问道:“那你说该如何?” “重振妖族、重立规则!”苏江月朗声道。 “就凭你?”老者抬了抬松垮垮的眼皮。 虽是质问,却没有丝毫看不起的意思,反而能让人感觉到,他隐隐有些期待。 “对,就凭我!”她环视众人,“迟夜师兄为什么会把妖王令给我?因为——” 她目光明亮,微昂了昂下巴,神色倨傲: “我姓苏。” 老者闻言,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故池大笑了几声,转向身边的下属道:“姓苏了不起?” 下属也跟着笑:“属下没听闻什么姓苏的大拿,更不觉得姓苏有什么了不起。” 其他妖也附和着: “笑死妖了,头一回听说因为一个姓就想掌控我们妖族的。” “咱们老妖王又不是傻子,姓苏有什么特别的?我还姓……从今天起我姓赵!” 但那些年长或是苍老的妖怪们,听到这个姓时,却是有些激动。 也不管年轻一辈怎么说,有妖上前:“苏?你可是……” “没错,我是她的后人。” 她没有直接说自己是苏天初本人,毕竟她还没有找回所有的记忆。 容易被质疑不说,也没有穹顶苏天初的实力。 所以,说是后人最安全不过。 毕竟在楚千夜说的故事里,苏天初在老妖族的妖眼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果然,一听苏江月是她的后人,一些老妖们立刻围了过来,将故池的人给挡在身后。 “你果真是她的后人?”一个半人半狐的妖问道。 “是。”苏江月如实点头。 “她……她如今怎么样了?可还……” “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老妖难过地垂了下眼,“可是在穹顶那一次……” “是的。” 苏江月按照记忆,将她死后君离保了她的魂魄,投胎到大武的事,告诉他们。 也顺便证明了自己,为何身上没有灵气却是苏天初的后人。 他们听完,长吁短叹,提及当时她救人无类的事迹,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喂,你们这些老家伙有完没完,就算她是那个什么苏家的后人又怎么样?你们甘心让这么一个凡人来掌控我们妖族?” 故池看他们几乎快要臣服,立刻不满道。 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撇开团团围住苏江月的老妖们,走到刚才那个老者面前: “老豹子,这里属你资历最老,活得最久,你可别犯糊涂。” “这些年,你们因为魔族那个臭小子是什么苏姓的儿子,对他百般纵容宠爱不说,还牺牲我们妖族的利益去助他成长。” “这些我都不说什么了,只当你们妖生人性,搞什么感恩那一套。” “但是现在!随便来一个凡人,也说是她的后人,你们又要拥护她?你把我放在哪里?这些年,妖族可都是我一个人撑着的!” 他越说越激动。 这么多年,他原本就心生不满,刚开始老家伙们掌权他没有办法。 如今,这些老妖们年迈了,他们成长了,他们再也不怕,再也不想忍了! 很快整个妖族就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老豹妖为首,准备支持苏江月; 一派以青狮妖为首,坚决要杀了苏江月,维护自己妖族的利益。 看着泾渭分明的两派人,苏江月无奈了。 她想要的,是整合所有妖族,一起对抗未知的危险,而不是来分裂他们的。 可无论是哪一派,现在都听不进去她说话,站在两边开始打口水仗。 青狮这边道: “你们这些老东西,早就该退下去了,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指手画脚,早就不是你们的时代了!” 老豹妖这边道: “若不是我们当年扛起妖族,哪有你们如今的自在的生活,危险来临都不知,再由你们统领下去,妖族迟早要亡!” 青狮这边又道: “危险来个屁,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凡人,两片嘴唇一张你们就信,隔壁魔族那小魔王一说你们也信,你们到底是妖还是魔!” 青狮这边气得不轻,对面这些年轻的妖里头,好多是在那场战乱中失去父母,由他们抚养长大的。 刚开始还算乖巧,如今长大了却来反咬他们一口,如何能不气。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场面一下就不可控制了。 他们也不用妖法,全靠拳头,以最原始的方式扑到对方身上撕扯、啃咬。 青狮一看情势不可控,趁着混战,悄悄走到苏江月的身后…… 第166章 看到希望 妖族两派打得不可开交,青狮趁乱悄悄摸到苏江月身后,趁她不注意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妖王令。 速度太快,快到苏江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就一空。 紧接着,就听到青狮的惨叫声。 所有妖都停了下来,苏江月也愣住了,就看到妖王令在他手中如同一块滚烫的烙铁一般, 直烫得他的手冒起滚滚青烟。 青狮一边哀嚎一边狂甩手,可是怎么也甩不开。 突然他动作一怔,双眼恐惧地盯着前方,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直接就跪下来。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迟夜大人,我这就把令牌还给新妖王!” 说完,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苏江月注意到,他磕头的方向正是对着大武的方向。 然后又转向苏江月,对着她开始磕头: “我错了,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新王,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再不敢违背!” 直到他磕得头破血流,苏江月才让他起身。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想起她走的前一晚,迟夜让她将令牌拿出来, 或许他早就猜到,妖族中一定会有人不服,出面阻止,才在里头设了什么机关。 青狮将妖王令重新交回苏江月的手中,被边上的小妖扶了起来,虚弱地让到一旁。 苏江月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虽然交出妖王令,但根本还是不服她。 只看他面色沉阴,就知道只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 苏江月也没有去计较,而是走向老豹妖:“前辈,我对妖族的事情并不熟悉,可否请您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 老豹妖带着她,到了原本迟夜的府宅。 路上,他将迟夜消失后妖族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在迟夜消失之后,墨染曾统领过妖族很长一段时间。 墨染生性冷血,又爱挑事,别说是人族,就算是妖族的生命在他眼中也如草芥。 所以那段日子是妖族最黑暗的时光之一,只要一言不合就会被墨染的爪牙毁去妖丹,魂飞魄散。 内战便也罢了,偏偏墨染还不停招惹其他种族,试图扩大妖族的地盘。 首当其冲的便是魔族,结果魔族当时的小魔王虽然沉睡,但是魔族团结,一致对外,墨染也没有讨着便宜。 更别提后来小魔王楚千夜苏醒,还多了一个小小魔王楚念,他更是连连败退。 因着楚念的关系,魔族并没有打击报复他们,反而帮着他们一起灭掉墨染一派。 可其他种族根本不会管他们,只要是妖人人可杀。 加上人族的符咒师越来越厉害,哪怕他们安守在妖族的地盘,也还是随便都会有死去的风险。 还好,有魔族帮忙,墨染大败,他的属下全都战死,而他死里逃生,不知躲在何处,倒也没有再出来作乱。 可惜,妖族元气大伤,从此之后便再也不如其他种族。 但妖就是妖,怎么可能忍着不惹事,他们惹不起外面的人,便自己人开始打。 直到青狮站出来,才暂缓了这种没休止的消耗。 可青狮也不管事,只需其他妖对他尊敬、孝敬,不闹出大事他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妖族就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那您怎么不站出来呢?” 苏江月不理解。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老豹妖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他摇摇头,叹着气:“原本我是想的,可青狮向我保证他一定会管好妖族,重现当年迟夜在时的盛况。” “不瞒你说,青狮的爹娘在和封印区那位的大战中,全都死了。他爹临死前将他托付给我,” “所以那孩子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又那样真诚的保证,我自然是要支持他的。可谁能想到,后来他变成这样……” 老豹妖又伤心又自责,他总觉得是自己没有将青狮带好。 可却不知道,青狮从未想过要听他的话,他将青狮当自己的孩子,青狮却从未将他当成爹来看。 苏江月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问道:“那如今,可有人可以站出来组织局面?” 老豹妖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苏江月连连摆手: “我不行,大方向我可以替你们指出来,可是细节方面……老前辈,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妖族,封印松动,我有很多事需要去准备。” 更何况,楚千夜已经求亲了,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她还得回大武,还随时都有可能会“睡”过去,所以眼下她是真的不合适。 将情况如实告之,老豹妖浑浊的双眼闪过失望之色,但也只是少许。 他明白苏江月说的是实话,妖族想要崛起,最终还得依靠他们自己。 “恢复旧制、实行管理,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找到,真心为妖族着想的人。” “而且,不瞒您说,我到现在也不明白迟夜师兄为何会将妖王令给我,我自认并不合适,所以将来若遇到合适的,妖王令我还是会交出来的。” 如果到时候,她还活着的话…… 自从去了封印区,她已经隐隐有感觉,那魔头不死不灭与自己又有关系。 每每提及时,楚千夜总是会隐忍地看着她,所以她几乎可以猜到,若要魔头灭,恐怕她自己也活不了。 “迟夜的老部下,还有不少。只是……”他神色哀伤地看着苏江月,“我们老了。” 妖,并非不死不灭之物。 哪怕经历过雷劫也未必能够登上穹顶,更何况他们都还没有到那种修为。 “这个不怕!” 苏江月说着,将乾坤袋拿了出来。 在桌子上铺了一块布,拉开绳子,呼啦一下就将里头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数十颗丹药在红布上轻轻跳跃,一颗一颗,光泽明亮。 老豹妖“蹭”一下就站了起来,随手捏起来一颗,双眼瞬间放光。 “这、这是……” “没错,我研制出来给妖族食用的丹药,你可以放心,在这之前我已经给迟夜师兄先服过了,没有问题。” 拿老妖王当试验品,老豹妖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但他拿起丹药的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尘封已久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 那种感觉很微妙,并不是吃药的原因,而是重新看到了希望。 “我、我一定会办好你交代的事,只不过……你呢?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第167章 准备成亲 “我?”苏江月甜甜一笑,“自然是准备成亲。” 这一笑,也感染了老豹妖,他像个老者似的,慈爱地看着她: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要成亲了,不知是哪家……” “您认识的,楚千夜,当年那个小魔王。” 原以为老豹妖听完会很开心,没想到一听到这三个字,他笑容顿消。 猛地站起来,怒道:“你、你、你这姑娘,怎可如此不要脸!” 苏江月:??? 这怎么突然开口骂人了,明明刚才还一副尊重她的模样。 只是见他气极的样子,倒不像是针对她,也只好先按下怒火问道:“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小魔王,那是你先祖……你难道不知?他难道也同意?” 他真的是气极了,皱着眉来回踱步, “是不是他蒙骗你的?你也知道,小小魔王,就是楚念,那可是他和你家先祖生下来的,如今居然臭不要脸,又要娶你?” “你们人族不是最讲究什么伦理的吗?怎么可以行如此这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 苏江月听完,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老豹妖口口声声说什么伦理,其实就是在替苏天初打抱不平。 在他眼中,楚千夜就应该守着楚念好好过完一生,不应该再有除苏天初之外的任何其他女子。 苏江月朝外头看了看,见四下无妖,于是凑到他耳旁:“老前辈你别气,我便是苏天初。” 无论她是不是穹顶苏天初,但有一点她可以保证,她绝对是大武的苏天初。 老豹妖闻言又是一怔。 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苏江月,对着她看了又看,正想凑近去嗅一嗅时,楚千夜冰冷的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老豹妖明显害怕楚千夜。 一听到声音,整个人一下就弹得很远。 挨在墙边,哆嗦着:“她她她、她说,她是……” “她就是。” 楚千夜稳步走向她,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声音立刻柔了不少: “听说你过来了,怕你出事,过来看看。” “我没事。”苏江月回他一个笑容。 老豹妖虽然害怕楚千夜,但心中对他们说的话还是不信,这在这时,小楚念也冒了出来。 远远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苏江月的腰,抬着头道: “娘亲,爹爹说你们要成亲了,是不是真的?” 这一声娘亲,喊得脆生生的,老豹妖傻了。 如果说他不相信楚千夜,但他肯定相信楚念。 曾有多少人或其他种族的想要勾引楚千夜,想要取代苏天初,结果还没见到楚千夜的面, 就先被楚念给整一顿。 想要当楚念的娘,他这一关比楚千夜那关还难过。 苏江月低头,揉了揉他的头,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是呀,娘亲欠你爹爹一个喜宴。” 一家三口,边说边往外走。 楚念还不忘回头冲他挥手:“豹爷爷,我们走啦!” “哎、哎!”老豹妖回过神来,也连忙挥手。 不一会儿,眼眶就红了起来。 当年,若不是苏天初,他早就没命了,所以才会对他的后人如此照顾。 想着她交代给自己的任务,立马又打起精神,去联络老部下了。 这头楚念还在问:“娘亲,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呀?我好久都没有回家了,爹爹都不让我回家。” “上次我回去,他还让黑影叔叔和白影叔叔一起把我扔出来,我摔得好疼呢,就是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撅着嘴无限委屈。 苏江月心疼地看着自家儿子,回过头就是一记凶狠的眼神。 楚千夜干笑两声,一把夺过正在得意的楚念,直接将他扔到地上: “都多大了,还好意思让娘抱。” 苏江月无情拆穿:“前几天也不知道是谁,说咱家念念才六百多岁,还是个孩子呢。” 楚千夜直冲她眨眼,示意在儿子面前多少给他一点面子。 结果苏江月根本不看他,又重新弯腰将儿子抱了起来。 楚念趴在她背上,得意地冲楚千夜做鬼脸。 满脸都写着,我现在可是有娘护着的魔了,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楚千夜还真拿他没有办法,解释道: “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开始打理魔族了。哪里像他,还在娘的怀里撒娇。” “更何况,你也知道……如今这种情况,若不对他严厉一些,万一有天我们……” 他没有往下说,但苏江月听懂了。 一下就明白他的用心。 若是有一天,他们不在了,这些护着楚念的人全都不在了。 若不靠他自己的本事,又如何在这残酷的环境中活下去。 感觉到苏江月有些悲伤,楚念挣扎着下来。 挤到他们中间,一边手扯着一个。 “娘,我知道爹爹都是为我好,你不要怪他。” “而且念念这些年过得也很好,有很多叔叔爷爷都很宠爱念念,爹爹虽然不如他们,但也算是个合格的爹爹了。” 一番话,说得苏江月的心都快化成水了。 蹲下身子,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亲,看得楚千夜都眼红了,才松开楚念。 “娘亲知道,念念是最棒的,以后娘亲会尽量多陪陪念念。” “好耶~我还要带娘亲去见我的朋友们,让他们看看我娘亲有多漂亮。” 说着,他就开心地朝前跑去。 楚千夜见势就拉住她的手,再也不肯松开。 “阿月,我想带你回大武一趟。” “嗯?”苏江月微微一愣,“不是说,回门的时候再回去吗?” “按照人族的规矩,要成亲的第一步,我得先上门提亲。当然,不是向季怀礼,我觉得顾诚君挺合适的。” 苏江月没想到他会考虑如此周全。 毕竟这些礼数对于她来说,真的不重要。 可是想到,这样做顾老头一定会很开心,是那种被重视的开心,她又觉得很有必要。 而且…… “在回京都之前,我想先去一趟荆山。” “好。” 苏江月笑着看他,“你也不问问为什么。” “那里还有一位你的师父,我懂。就算我真的不明白,只要你想做的,我都陪着你。” 毕竟,他们之间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她转世时,他在沉睡昏迷; 他醒来却又失去记忆,而她再次惨死。 现在,虽然她还没有恢复记忆,可是能够重新倾心彼此、信任依赖彼此,他已经很满足了。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回到楚府门外。 小楚念一声惊叹:“哇,这也太漂亮了吧!” 第168章 聘礼 楚念一声赞叹中,苏江月抬起头。 原本素净的楚府门外,如今布满了鲜花,就连院墙也爬满了紫藤。 两扇大门上墙贴着偌大的喜字,就连门环上也束着一小朵花簇。 门应声而来,原本的小道被铺上了红毯,踩上去绵绵软软,两边依旧是鲜花点缀。 再往里走,便是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 远远看过去,就是一片喜气洋洋。 苏江月回眸,楚千夜正对着她微笑:“喜欢吗?” 他确实是有些紧张的,为了布置这里,他还特意写信让霄仁和叶欢问了两个姑娘的意见。 姑娘们说,四处繁花、触眼为红,只要一看就是办喜事的,苏江月肯定会喜欢。 看到他眼中的期待,苏江月点头,但还是问了一句:“会不会有些太张扬了?” “这还算张扬呀?”小楚念接过话,“我娘亲值得最好的,这都算低调的了。我若是爹爹,就直接用灵石来装扮!” 苏江月一听,心想完了,这小家伙怎么还有败家的潜质。 立刻严肃道:“灵石乃身外之物,你父亲原来就是个清冷的人,贵在用心。”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将来,你若有心仪的姑娘,定不许用灵石去砸人的心,而是要以真心换真心,明白吗?” 小楚念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歪着头道:“就像爹爹那样,亲手去采花、亲手堆花束,就叫用心吗?” 苏江月微微一愣。 看向楚千夜的目光更加感动了。 她原以为是下人布置的,但没想到是楚千夜弄的,而且还不依靠术法,全是他亲手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 “娘亲,是不是呀?” 小楚念见他们俩深情对视,根本不理自己。 小跑着过来问她,还没得到答案,就感觉眼前一黑。 苏江月伸手蒙住他的眼,然后踮起脚尖,朝楚千夜的唇轻吻了一下。 小楚念扒拉着她的手指,透过缝隙看着他们亲热,立刻闭上眼:“哎哟,羞羞!” 新房已经布置好。 她准备就近的日子回大武。 原本楚千夜是要和她一起走的,但临时又出了些事,只能她自己先回去。 她还担心会在路上和牛轰轰他们错过,谁知他们比她还早得知他们要成亲的消息。 也知道她会回大武,根本没有动身,而是在大武等她。 传送符一用,她直接回到学院后山。 因为是深夜,四下都很安静。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深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可以,她还真想在大武过完余生。 “也不知道那丫头什么时候到。” 正想回自己院内时,突然正院传来声响。 细细一听,便知道是顾诚君在说话。 “你急什么?最迟过两日也就到了,自从她走后,你没有一日不念叨她的,又不肯给人家去封信,活该你着急。” 这是王婶的声音。 “你懂什么,那臭丫头也没给我来信!我才不要先给她写信,没良心的丫头,没准人家拜了新师父,根本不认你我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苏江月不自觉就翘起了嘴角,缓缓朝他们走过去。 “你胡说什么!担心就说担心,总是口不对心,再说,咱们家阿月是那种人吗?” “我也知道她不是,我、我这不是,唉……怎么还不回来!” “要回来也是白天,这大半夜的怎么回来,我去把窗关……” 话还没说完,王婶关窗的手就顿住了。 顾诚君不解地看她一眼:“怎么,你也舍不得关吧?” 说着,他就要起身来关窗,窗外就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王婶,师父,这么晚了你们还不睡,是想通了准备生个弟弟给我吗?” 一句话,顾诚君也怔住了。 下一秒直接挤开王婶,揉了揉双眼确定是真的苏江月后,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 别过头冷哼:“你回来干什么?” 苏江月翻窗而入,一把抱住王婶,亲昵道: “王婶,我好想你啊!我在灵洲,吃都吃不好,成天就想你的手艺,现在看到你我都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王婶被抱了个满怀,笑着拍她后背:“王婶给你做,现在就做!” 说着,就松开她,抹着眼睛去厨房。 留下师徒两个,大眼瞪小眼。 “哼!”顾诚君用背对着她。 “哼哼!”苏江月挤到他身前,瞪他的眼睛。 顾诚君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用手点了下她的脑门:“你个小没良心的,连封信都不来!” 苏江月没敢说,自己不写信的原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一直很想家,生怕自己一写,就会止不住思念,连夜跑回来。 可是在知道那么多事之后,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只能强忍着思念。 顾诚君本来只是逗她,一看她小脸皱了起来,立刻哄道:“你别难过,师父不是真的怪你,师父只是……” 苏江月低着头:“阿月好想你们,好想家。” 一个“家”字,让顾诚君顿时双眼模糊,拍着她的肩:“想家就回来,有什么好委屈的,只是……” “只是,你都要嫁人了,将来会有自己的家,这里只能是你的娘家,明白吗?” 刚才还责备她的顾诚君,这会倒是开始讲道理了。 师徒俩又叙了会儿旧,王婶就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过来。 只这一下子的功夫,整整十盘菜堆满了桌子,王婶还觉得不够,恨不能将自己拿手的全都做出来让她吃个够。 苏江月赶紧拉住她:“够了够了,王婶,我就是猪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顾诚君满不在乎:“没事,每样尝一点,剩下吃不完的,明天让你李叔和你师兄打扫了,不会浪费。” 听他这样说,苏江月放下心来。 拿起筷子,每样都尝了一些,很快肚子就吃得圆鼓鼓的。 “这孩子,在灵洲是受了多少委屈了,都饿瘦了。” 王婶心疼地看着她,就如同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顾诚君胡子一抖:“哼,他若是待我们阿月不好,再多聘礼我们也不嫁!” 正在往嘴里塞水晶糕的苏江月一听,就抬头问:“聘礼?什么聘礼?” 她都不知道,楚千夜还准备了聘礼。 闻言,顾诚君和王婶也有些惊讶,指着隔壁房间道:“你不知道?那、那里头堆着的,是什么?” 说着,他们就起身,带着苏江月去看。 房间里原本的东西全都不见了,里面堆的全是箱子,一箱一箱垒得很高,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 第169章 荆山 苏江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睛这些箱子。 内心无比震撼,心想楚千夜该不会把整个家底都搬过来了吧。 粗略一数,不止百箱! 随手打开离得最近的一箱,里面放了满满的上等晶石,一点缝隙都没有留。 这下连顾诚君都不淡定了。 “这小子,不会把国库给偷了吧?” 再开一箱,还是满满的上等晶石。 开到第十箱时,终于不是晶石了,里面放着各种锦盒,打开一看,竟然全是长生丹! 上面还有一张纸条,写着:“祝顾诚君王月英相守千年。” 落款居然是苏江月。 王婶虽然吃了苏江月给的洗髓丹,已经开始重新修炼,但到底是年纪大了,而且荒废了多年,很难再达到顶峰。 她现在的年纪,真的就是靠长生丹活着。 可长生丹向来难得,如今这满满一箱子,她怎么能不震惊。 含着热泪:“阿月,你有心了,只是这太贵重了……” 苏江月连连摇头:“王婶,这真不是我做的。” “是你还是他,都一样。你们成亲之后,夫妻就是一体,王婶谢谢你们,但是这……” 她想要推脱,毕竟长生丹对于别人而言,一颗难求。 这么一大箱…… 或许还不止一箱,她真的不好意思收。 但顾诚君懂得楚千夜的想法,拦了王婶道: “孩子们的心意,咱们就收下吧,只有咱们好好活着,他们才能放心。” 他一说完,苏江月也懂了。 她曾提起过李及之,谈过遗憾。 他放在心里了,又知他们在她心中的位置,所以才会想尽方法弄来这些丹药。 想必,那时候他和鹤嫆在一起,为的就是这些吧。 其实她也是可以炼的,而且有了玄黄,这些量根本不在话下。 只不过会很费心神,所以他才不舍得吧。 突然就很想他…… 箱子太多,他们也看不完,顾诚君已经打算好,等他们真正要成亲的时候, 就将这里大多数的箱子,和他准备的陪嫁一同给她带走。 退出房间,天已经微亮。 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小歇片刻,苏江月留了字条,直奔荆山。 途中,她买了李及之最喜欢的一家猪耳和最爱的一家自酿酒后,才用了传送符。 她没有直接传送在山顶,而是在山脚。 然后徒步上山。 她仍记得,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父亲不见踪影,待她记事起,她便是跟着所谓的姑母过日子。 姑母家穷,但待她是极好的。 可惜的是好人命都不长,在她很小的时候,姑母染病走了,就是在那时候李及之来了。 问她,是否愿意跟他走。 姑母一死,她了无牵挂,又听闻他说跟着他走后,便不愁吃穿,于是想也不想,就拉住他宽厚的手掌。 之后,除了到学院上学的那两年,她再没离开过荆山。 如今上山的路,已经长满了齐胸的野草,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再来了。 她的师兄们大多死在荆山一战中,很难说是死在她手中,还是趁乱被别人杀害。 全都埋骨于此。 犹记得,当初师父拉着她的手带她上山时,害怕她被边上的野草割伤,总是走在她前面,替她开路。 走至难行时,就会一把将她抱起。 似乎从不怕宠坏她。 到了山顶,平时的演练场也是一片破败。 屋舍更不必说,形同鬼屋。 她所走过的每一处,必有当初的情景重现。 恍惚中,她似乎又看到了李及之,温和地冲着她笑,拿着一块冒着热气的地瓜放在她手中,让她慢慢吃。 眼睛一眨,泪水滑落,却不再见师父身影。 苦笑一声,终于来到他的墓前,杂草丛生,可见多年未有人祭拜。 也难怪,时间一久,还会有谁记得他呢? 她将东西放下,伸手拔掉野草,清理干净之后,将祭品放在碑前。 点燃香烛,虽然明知道他神魂俱灭,但她还是带来了纸钱。 风吹散了青烟,苏江月愈发觉得眼睛酸涩,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师父,我要成亲了。” 良久之后,她开口,心想着师父生前只愿她好,那么就先将好消息告诉他。 “我还有一个儿子了,叫楚念。说出来您或许都不信,我儿子今年六百多岁了,是个小魔头,但很乖巧。” 说到这里,她突然一笑。 “李牧如今也很好,长大了,懂事了,以您为荣、以您为榜样,但是师娘她……” 她停了停,又扔了些纸钱, “不提这些了,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要嫁的那个人是……” “楚千夜。” 她还没说完,楚千夜的声音就传来。 一回头,就看到楚千夜正牵着楚念朝她走过来。 没有一点犹豫,楚千夜带着楚念,直接跪到她身边,对着墓碑道: “我叫楚千夜,魔族的魔尊。请您放心将阿月交给我,只要我活着,定会待她好,此生不变、此情不移。” 他说完,苏江月红了红眼眶,正感动着,楚念的声音又响起: “爷爷,我叫楚念,是娘亲的儿子,娘亲说得没错,我很乖巧。虽然我不大,但是您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娘亲不让她受到伤害。” 说完,他磕了个头,直起身子,小脸一本正经继续道: “谢谢爷爷,在娘亲走丢的时候,一直照顾她,给她温暖、给她一个家。” 说完,也学着苏江月的样子,将纸钱扔到盆中,表情严肃又认真。 心中的悲伤突然就不见了。 苏江月觉得此刻的自己真的是无比幸福,心中默默想着,师父,你是真的可以放心了,如今的我,非常好。 许久之后,一家三口才慢慢离开。 下了山,楚千夜问她想去哪里,苏江月想了想,便让他先将楚念送到顾诚君那儿去,自己想要去洛山崖底看壁画。 楚念吵着也要一起去,结果被楚千夜一个术法直接变不见了。 苏江月一惊,正要问, 楚千夜就安抚道:“你放心,这会应该到顾老头眼前了。” 苏江月哭笑不得:“咱们还没告诉师父,楚念是我们的儿子呀!” 突然眼前冒出一个小孩,长得还跟楚千夜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师父会怎么想…… 但眼下也来不及挽回了,只有先去完洛山再说。 又是一张传送符,两人直接来到了洛山,她找了许久才找到当初那个悬崖。 两人对视一下,脚尖一惦,直接往下跳去。 第170章 壁画 点燃火把,昏暗的空间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如今再看壁画,和当初的心情完全不同。 当初只觉得是别人的故事,内心毫无波澜,如今再看,已是画中人,心中难免悲戚。 可看着看着,她就发觉不对。 指着第一幅壁画问道:“阿夜,我除了你,还有别的情郎?” 她没想到,自己还是个花心的? 当初看这第一幅画时,她只觉得是一个姑娘被情郎和好友背叛,杀死她时,有人来救,救她的现在看来,肯定就是楚千夜。 那另外这一男一女,又是谁? 闻言,楚千夜神色暗了暗,指着他们道:“这是君离,这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忘了她叫什么了,但她并非你的好友,只是相识罢了。” 这上头也没有文字注解,难怪她当时会错意。 “君离,是我师父?” 她想起之前在“仙境”里,君离说的那些话。 楚千夜点头。 苏江月不屑:“那个绝对是最不疼我的那个师父。” 想是老天都觉得她可怜,才会又安排了两个这么好的师父给她。 对她这个说法,楚千夜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苏江月指尖点向他的胸口,好奇地问:“有感觉吗?” “你摸的时候有。”楚千夜如实回答,“第一次靠近你的时候,它几乎要沸腾了,可是……” 他抓住她的手,改指尖为掌,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当你触碰到我的时候,就如同山泉般的清凉,不再痛苦。” 她不知道,原来那一滴血在他的体内时,他时时都要受着这样的苦楚,不禁有些心疼。 “若是我取出它,又会如何?” 之前她一直不敢问,可现在她又不得不问。 “不知。” 他确实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能感觉到没了这滴血他依旧能活。 只不过,怎么活着、实力还剩下多少,却是不知。 所以,他只能简单说不知二字,却不敢将更多实情告诉她。 两人来到第四幅壁画前,开始清理上面的污渍。 常年堆积,难以清理,两个人弄了许久,才刮去那些污渍,上面划痕依旧很重,只能勉强看清。 苏江月拿过火把,靠近一看。 随着画面入眼,苏江月面情木然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楚千夜拉住她不让再看。 她耷拉着肩膀,心中满满全是苦涩,无力地看着他。 最后,苍白一笑,只道了一句:“回吧。” 再无其他话。 楚千夜想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劝起,也只能跟着一起沉默。 回到学院后山,院子里站满了人。 一个个围着楚念上下打量。 牛轰轰:“你真是阿月的儿子?” 楚念:“我自然是!” 叶欢捏着下巴皱着眉:“孩子,你骨龄可六百多了啊,而且不是都说你是……” 他话还没说完,楚念就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们到底问完了没有?都快一个时辰了,没完没了啦?” 紧接着一声咆哮在群人身后响起:“我绝不同意这门亲事,我就说他心里没鬼,怎么会给这么多聘礼!” “敢情,他是已经有了个儿子,想让咱们阿月去当后娘呢!我绝不同意!” 是顾诚君的声音。 按往常,苏江月肯定是要过去嬉闹一番,再解释给他听。 可如今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精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师父,念念就是我儿子。”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立马回头。 牛轰轰和郝大方拥了过来,一人一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拥抱仿佛给了她无限的力量,悄悄抹掉眼中的泪花,挤出一个笑容:“我想死你们啦!” “我们也想死你啦!” 这次,就连一向羞于表达的郝大方,也大声说出自己的思念。 顾诚君走了过来,沉着脸:“什么你的儿子,你才多大,能生出六百岁的儿!” 他说着,王婶也走了过来,一看就是来劝顾诚君的。 顾诚君连忙阻止:“你别劝我,更别劝阿月,我的徒弟怎么能给人当后娘。” “阿月,你还年轻,你不知这后娘有多难当,轻不得重不得,怎么做都是个错。到最后,吃亏的终归还是你自己啊!” 他说得苦口婆心,咬死了就是不答应。 苏江月明白他是心疼自己,也不想因此让师父难过,于是转头看楚千夜。 “你看他做什么,他就是再厉害,也不能勉强我不嫁徒弟!”顾诚君胡子一翘,油盐不进。 楚千夜也不说话,只盯着一言不发的迟夜。 别人不知道,迟夜不可能不知道。 可迟夜见他朝自己看来,只是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一点也没有想要帮他开口的意思。 楚千夜也不客气,直接道:“楚念是我的儿子,亦是阿月的儿子。你若是不信,问迟夜,他知道所有的一切。” 闻言,苏江月有些意外地看着楚千夜。 在他给自己说的那段往事里,除了妖王迟夜下落不明之外,自己与他的交集并不多。 可是现在回忆起来,迟夜每次面对自己时,分明是还有什么事,楚千夜没有告诉自己。 但现在也不是问的时机,顾诚君已经直接将迟夜拖走,惹得牛轰轰几个十分不满, 他们也想知道,苏江月是如何突然就有了一个六百多岁的小孩。 眼看他们把房门关上不给人听,他们只好围着楚念问个不停。 把楚念烦得不行时,直接推开他们吼道:“娘,快来救我啊!”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期间,楚千夜将定下的婚期告之他们,并邀请他们一同去灵洲参加喜宴。 顾诚君如今已经弄明白事情的始末,看着苏江月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毕竟没有料到,自己的徒弟就是苏天初。 不仅是魔头初天初,还是苏家老祖苏天初。 但他还是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他不愿意进灵洲的地界。 他不去,王婶和李叔自然也不去,虽然王婶很舍不得,很想亲眼看着苏江月出嫁,可是她同样也不愿意去灵洲。 于是吃完晚饭后,苏江月就将他们三个拉到郡主府上。 让他们在正堂里等着,然后便和楚千夜一起走了。 等了许久,顾诚君正想去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时,两个人出来了。 只见她一身大红牡丹广袖对襟裙、金线绣边,头戴凤冠,眸如清波流转,行如弱柳婀娜,腮边两抹轻红娇羞动人。 再看楚千夜,胸戴大红团花,轻抿的薄唇略有些紧张,直挺的身姿犹如松柏,原本清冷孤傲的气质也淡了几分。 两人手持火红手牵,盈盈迈步。 “师父、师娘,请上坐。”楚千夜开口。 顾诚君和王婶皆是一震。 尤其是顾诚君,他已经知晓楚千夜真正的身份,如此还愿随苏江月喊他一声师父,可见将她放在心尖。 王婶心中又喜又酸,她这一生曾差点有个孩子,可惜那一次落胎之后,再也无法生育。 她跟随顾诚君多年,却从未有人喊过她师娘。 也从未有一个人像苏江月这样,令她心疼。 看着他们,眼泪止不住就涌了出来。 笑道:“好、好,我们上座。” 一左一右坐好,李叔默默站在一旁,心中也是无限感慨。 “拜高堂——” 李叔见并无其他人,自觉喊了起来,只是这是他头一回,难免有些紧张,声线都有些轻颤。 两人直接跪下。 顾诚君和王婶喊了句“使不得”就要来扶,刚碰到苏江月的手腕,一滴泪就砸在他的手背上面…… 第171章 也没痛苦多久 那滴泪就像烫到了顾诚君的心一般,他猛地缩回手,看了一眼王婶,轻声道: “孩子们的心意,咱们就随他们吧。” 两人坐回去。 受了苏江月和楚千夜的大礼。 顾诚君摸着身上,却发现自己来得太急,什么也没带,满脸通红着说:“回去,回去补……” “不用了,师父。” 苏江月抬头,拭去脸上的泪水笑道, “您给我的宠爱,比任何宝物都要珍贵。” 敬了茶,两人起身,又端起新茶,走到李叔身边,虽未下跪,但深深地鞠了个躬。 “李叔,谢谢你。” 李叔笑着接过,也不扭捏,直接一饮而尽。 他们只以为,灵洲与大武虽远,但于他们也不过一张传送符的事。 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但看着她伤心的模样,也体验了一把嫁女儿的伤感。 顾诚君再三交代楚千夜,一定要待苏江月好,否则拼了一把老骨头也不会放过他。 楚千夜自然是满口答应。 苏江月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当初无道说她是恶灵上身,顾筵杰想趁机烧死她时, 顾诚君从天而降。 连问都没问,直接将顾筵杰揍了一顿,口中喊的是“竟敢欺负我徒弟”。 后来每一次他都是不问对错,坚决站在自己这边,只要谁敢对她不敬,他就针对谁。 王婶亦是如此,虽很少表达,但日常起居的每一个小细节,她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们填补了她父母的空缺。 想到这次再回灵洲,之后可能再无相见之日,苏江月的眼泪就止不住。 “那些生长丹,你们放心吃,我问过阿夜,不止那一箱。” “这次回去之后,我也会再炼多多的,给你们拿过来,还有其他丹药。” “李叔,外面的世界很大,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多去看看,不必总跟着师父,您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还有师娘……我走后,你让师父再去收个徒弟,男女不重要、天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人正直,最好像轰轰那样话多的,能给你们……” “哎哟,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唠叨,小心你这么唠叨,将你夫君吓走了,到时候可别来找我们做主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诚君给打断了。 王婶扶着她,不停给她擦泪,自己也哭得停不下来。 “你放心去过自己的日子,不必担心我们。没准哪一天,我们觉得无聊了,就出去游历了。” 王婶柔声说着,泪流得更凶了。 最后还是楚千夜和顾诚君一人拉开一个,才将将止住。 送他们回去后,苏江月趴在他怀里,哭了许久才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湿透了的衣领: “我这一哭,像是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完了。” 楚千夜抱着她,如哄孩子般: “阿月,壁画上的内容不必全信,它不是预言、也不是注定,你要相信我们可以改变一切。” 其实他心中都明白,苏江月从来不是什么柔弱之人。 之所以这么伤感,是因为她觉得这一别后,再无相见之日,她有太多放不下、有太多未完成。 也有太多的不甘心…… 苏江月不想提及壁画之事,每提一次她的心就会抽一下,紧紧拽着他的衣领,狠声道: “楚千夜,我警告你,不准死在我前头!” “可是,怎么办,我也不能允许让你再死在我前面了……”楚千夜满脸为难。 苏江月顿了顿,手抚上他的脸:“那时候,你很痛苦吧?” 他摇头:“也没痛苦多久,很快就昏迷了不是?醒来之后,就失忆了,所以也不痛苦。” 说到这里,她就突然想起来,一下从他怀抱抽离,问道: “关于我师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若不说,我自己去找他问了啊!” “……迟夜?”楚千夜微微一愣,有些不情愿,“他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当初的妖王,被你所救嘛。” 苏江月满脸不信地盯着他。 他叹口气:“迟夜喜欢你。” “我知道呀。” 她又不是傻子,迟夜自从清醒后,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是欲言又止。 平日里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只要面对她,就好像压抑了许多的情绪,虽未表达,但他眼中的深情是藏不住的。 她从不揭破,是因为知道没有结果。 “好吧,我说。” 看着她坦然的模样,楚千夜实在不想再瞒她。 那时,她在穹顶惨死后,楚千夜昏迷之前,迟夜来了。 他被夺了内丹,但还有术法在,想要去夺苏天初的尸身,结果必然失败,他还受了重伤。 也是他带走了楚千夜,将他交回给魔族。 而他自己,因为重伤又加之苏天初的死大受打击,失了神智。 一直流落在外,疯疯癫癫但又极具有攻击性。 妖族的人找了他好久,都没有找到。 不知他是怎么来到大武的,被成为苏家老祖的苏天初遇见,疯子一般的迟夜在她面前,乖巧得如同一个孩子。 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她将他交给了顾诚君,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之后的这些,楚千夜原本并不知道,是那次苏江月差点受伤时,迟夜与他深谈之后才告诉他的。 有好几次,迟夜都想要带苏江月走。 可是他也明白,无论她是苏天初还是苏江月,心中都只有楚千夜。 所以,从最初到现在,他都只能将自己对她的情感埋藏。 苏江月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君离呢?” 楚千夜看着她哭花了妆的脸,无奈笑了一声,轻点她的鼻子: “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问题还这么多,走,为夫先带你去洗脸。” 说着,就要抱她走。 苏江月耍赖,可终不敌他的力气,只能由他抱着自己,走到卧房。 他将她放在床上,打了热水,用帕子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妆容。 “君离是你曾经的师父,但那一次是他亲自动的手。当他把剑插入你胸口的时候,你曾说,师徒情断、永不相见。” 短短八个字,苏江月的心又是一抽。 虽然记忆还没有恢复,但这八个字却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那时候,很难过、很失望吧?”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君离亲自动手,她会有多伤心。 楚千夜笑得有些勉强:“也没有难过多久,你就……” 死了。 第172章 你不一起吗 死了二字,楚千夜没有说出口。 替她擦好脸,又替她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道:“快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回灵洲了。” 他转身要走,衣角被她拽住,他疑惑地回头看她一眼。 她小脸藏在被子下,声音如蚊子一般大小:“你不一起吗?” 她的声音太小,一开始楚千夜还没听清,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耳根一红。 “咱们还没正式成亲。” 苏江月一把掀开被子,通红着小脸将他拽倒到身边,翻身就骑到他的身上: “装什么装,上次不也没成亲!” 闻言,楚千夜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双手搂着她的背,顺势一个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 两个人的呼吸顿时都变得急促起来,苏江月小手紧紧攀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炙热的目光, 声音如水般:“阿夜,今日我们拜过高堂,也禀明师父们了,就算成亲了对不对?” “对。”楚千夜的声音,听着有些克制。 “楚念一个人,总是有些孤单的对不对。” “对。” “那我们……” 她话未说完,他已经低头吻了下去。 这一吻绵长悠久,从小心试探到逐渐狂热。 围幔落下、红烛轻晃,一夜缠绵…… 第二日清晨,苏江月是在他密密麻麻的吻中醒来的,不满地将头扭到一旁,呢喃着:“好困,别闹。” 楚千夜浅笑着将她掰回来,搂进怀中:“阿月,咱们该出发了。” 她揉了揉双眼,整个人还是疲惫得不行,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知道了。” 楚千夜无奈,只能自己先起身穿衣,洗漱完进来一看,她又沉沉睡着了。 最终也没舍得唤醒她,直接将她抱起,给霄仁传了句话,先走了。 所以,苏江月醒过来时,还是在床上。 只不过,已经不是在大武郡主府的床上,而是在灵洲楚府。 楚千夜已经不见踪影,外头传来牛轰轰的吵架声,不知正在骂谁,声音大得怕是一条街都听得到。 她连忙下床去看看什么情况。 靠近正门,就看到牛轰轰一个人立在门前,颇有一夫当关的滋味。 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前方,嘴里极快地输出着: “你臭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人家都要成亲了,还厚着脸皮找上门,哥哥哥哥的叫,不知道还以为你要下蛋呢!” “还有你,什么你姐姐才是人家的未婚夫,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人楚千夜承认了吗?看清楚,他现在要娶的人是谁!” “还抢了你姐夫,好好个人长了张嘴却不说人话,你们哪来的脸找上门的?我要是你们,早就羞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她的声音又急又快,门外的霄凌薇和鹤姿好几次想插嘴都插不进来。 郝大方还在一边配合,在牛轰轰吸气的一瞬间补上:“对,没错,就是这样!” 然后还细心地怕她喝,时不时递上水给她。 暖意一下就从心底升起,苏江月走过去,一手一个揽住她们的肩膀。 扬眉挑衅地看着她们,心想,我有姐妹替我撑腰,有本事来战呀! “你还敢出来,我还以为你要让这两个乡巴佬替你出头,自己当缩头乌龟呢!” 鹤姿一看到她,趁牛轰轰还没开口,立马说道。 “哟哟哟,我们是乡巴佬您是什么?您是城里一支花,一支开了六十年还嫁不出去的喇叭花!” 牛轰轰状态极好,根本不需要苏江月出场,又道, “看看你长的那个模样,倒八眉、绿豆眼,有你在谁敢自称是王八,这称号非您莫属!” 其实鹤姿生得虽称不上美人儿,但绝对是十分可爱的,一双眼睛也是又圆又大, 可牛轰轰哪管那么多,只图自己骂痛快了。 鹤姿被她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霄凌薇眼看时机差不多了,立马拱火: “鹤姐姐,她骂你长得丑,难道她看过你从前的……” 说着,她赶紧捂住嘴,冲着牛轰轰道: “你居然敢骂鹤姐姐,你知不知道上一次这样骂鹤姐姐的人,尸骨都成渣了。” 牛轰轰吐着舌头:“哇,我好害怕呀,有本事你来揍我呀!” “你简直找死!” 鹤姿脸色一沉,身上灵气乍泄。 苏江月连忙将牛轰轰扯到身后,她身上的伤还没好,绝不能让她冒险。 谁知下一刻,牛轰轰的声音响彻整条街: “叶欢,你还不快出来,你就快没媳妇儿啦!” 鹤姿早就气昏了头,双手掐了个诀,一道光束化为利剑,直冲牛轰轰的脑门而去。 苏江月来不及施展风之护甲,只能用破天来挡。 可那束光还未近眼前,半道上突然就被截住,化为无数寒芒碎片,消失在半空。 叶欢落到她们身前,还不忘甩一下秀发,回头笑道:“这招怎么样?厉害不?” 牛轰轰拍掌:“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 叶欢冲她抛了个媚眼,转过头脸色立马变得严肃,双手不停变化着,和刚才鹤姿凝的诀完全相同, 但释放出来的力量却不是一个等级的! 那束光如疾风一般,直接穿透了鹤姿的肩膀,一个血洞立现。 鹤姿痛苦地捂着肩膀:“叶欢?你也!你的未婚妻还在这里呢,你竟帮着其他女人!” 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叶欢怂了,大喊道: “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和霄姑娘早就解除婚约了,轰轰才是我的未婚妻。” “你以为我稀罕当你的未婚妻吗?我只喜欢千夜哥哥一个人!”霄凌薇也喊了回去。 鹤姿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放着灵洲那么多世家姑娘不找,非要去大武那种破地方。 更想不通,这三个姑娘有什么好的,竟将他们迷得团团转。 之前看到楚府的装扮,她还以为是楚千夜要迎娶自家姐姐,可是今日一早得了消息,他要娶的竟真的是苏江月。 她可以输给鹤嫆,却绝不能容许自己输给苏江月。 这才找上门来,却被牛轰轰她们两个抓住骂了半天。 此刻,她脸色沉阴阴的,双眼如同毒蛇一般盯着苏江月,冷笑道: “你想嫁给楚千夜,毁我姐姐姻缘,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命活到那一天!” 第173章 被赶出来了 “我们阿月当然能活到那一天,倒是你,一看就是短命鬼的样子。” 牛轰轰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鹤姿眼看自己讨不着好,甩袖直接离开。 仅剩下霄凌薇一个人,站在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不容易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想喊,那身影就快速消失了,跑得比闪电还要快些。 郝大方看着霄仁头疼的模样,正想劝霄凌薇几句。 牛轰轰又再次开口了:“喂,你还不滚等着留下来吃晚饭啊?” 霄凌薇领教过牛轰轰的嘴,眼下又势单力薄,亲哥又躲着不见,只得忍下,转向郝大方道: “你永远别想嫁进我们家,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娘,哼!” “哎,你有本事冲我来呀,关方方什么事,喂,你别跑呀,有本事来战呀……” 看着她急逃的身影,牛轰轰恨不能冲出去扯住她,再骂个三百回合。 叶欢一把将她扯回来,叹了口气:“姑奶奶,可解气了?” “解了!”牛轰轰一挥手,十分豪迈,“这些日子不能出手,可是憋坏我了。” “要不是我伤没好,早出去揍她们俩了,嘴太臭了!” 能把她气得这模样,想来刚才她们两个确实没少说难听的话。 苏江月哄小孩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轰轰不气,我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一拍即合,三个姑娘一甩头,直接逛街去了。 直到晚上才回来,楚千夜看着苏江月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状态,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牛轰轰她们没来之前,她总是不开心。 自己又没办法时时陪着她,心中总是有愧疚的。 如今看她又如同在大武时一般的快乐,感激地看了一眼二位姑娘,很大方地将她们今日所有的花费包圆了。 到了夜里,难免又折腾一番。 气得苏江月直接将他踹下床,连推带踢,将他赶出房去。 一出来,黑影就从梁上倒吊着露了个脑袋,一脸正经道:“主子,你被赶出来了?” 楚千夜头都没抬,直接一个反手将他震了下来。 冷冰冰地给了一个字:“滚!” 黑影不滚,赖在他身后:“主子,那个陆时宴,不能杀了吗?” “怎么?” “好烦,吵个没完没了,像个妇人似的,一时要自杀、一时又要吃宵夜,属下的屋让他给霸占了,回不去。” 楚千夜一听,心情顿好。 乜了他一眼:“正好,随我去巡视。” “……”黑影犹豫了片刻,想到回房要面对陆时宴,浑身就是一抖,立刻追上去,“主子,我随你去巡视。” 楚千夜走后,苏江月总算能安心地睡个觉。 结果这一睡再睁眼,就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大殿里。 君离坐在琴边一动不动,也不抚琴。 苏江月对这儿已经十分熟悉了,也不意外,背着手就四处逛起来。 还跑到君离身边,仔细观察他一会儿。 原以为上次听完那些,再见到他的感觉会有所不同,可奇怪的是,她的内心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第一任师父,也是亲手结束她生命的人。 她咬了咬唇,对着君离垂在额前的碎发吹了口气,果然没有动静。 但君离却微微皱了下眉,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低声道:“阿初,别闹。” 他一怔,她也一怔。 随即他苦笑一声,对着空气问道:“阿初,你来了是吗?” “是呀是呀。” 苏江月答道,可惜他听不见。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上次那个仙君又来了,一样的整理仪容、一样的行礼:“仙尊。” “何事?” 面对他人时,君离的声音总是疏离的。 “封印越来越淡了。”那人道。 “我知道了。” “仙尊!”那人有些急了,“您知道,封印迟早是会消失的,到时候一旦他再出世,又是一场生灵涂炭,最好的办法就是……” “够了。” 苏江月还想听听什么办法,可君离根本不给他机会说完。 那人不甘心: “属下已经打探到她的下落,仙尊,她还是要嫁给千夜,若您真的不忍动手,至少将她的……” “我说,够了。”君离音调不变,但声音却变得十分严厉,“更多说一句,休怪本尊不留情面。” 那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合上了,这次他不再行礼,直接转身就走。 君离淡淡扫了他一眼,并不在意。 “阿初,你会回来吗?” 那人走了许久,君离突然问道。 “回?如何回?这是哪儿我都不知道。”苏江月坐到他身边,托着下巴。 这里如同仙境,那人又唤仙尊,她也只有脱离了肉体,才能来到此处。 “还是别回来了,不回来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他似乎总是在自言自语。 苏江月叹气:“能有什么不一样。” 说完,又是长久的沉默,苏江月坐不住了,干脆起身,想自己到荷花池去看看。 她试着往荷叶上面跳,可是刚靠近就被弹了回来。 看来,这里也有结界,她不能自主进入。 既然不能修炼,又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她干脆又回到大殿上,看着君离发呆。 刚坐回来没一会儿,外头又传来脚步声。 和之前那个人的恭敬不同,这脚步明显要轻巧许多,带着些许的焦急。 果然,进来一个姑娘。 穿着几乎和君离一样素净,气质出尘,如同九天上的仙女一般。 一个名字没来由地就冒进苏江月的脑海中——青鸾。 她脸上全是焦急之色,一双眼睛如同会说话一般看着君离:“仙尊,为何不同意?” 君离未抬头,手轻抚了一声琴,琴意带着清洌之意,令人为之一震。 昏昏欲睡的苏江月听到这声琴音后,都觉得自己脑子清明了不少。 青鸾也是如此,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连忙行了个礼: “仙尊,并非我无礼,只是您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所以,要让她再死一次吗?在我的眼前,再死一次吗?” 君离笑容苦涩,抬眼看她时眼中满是悔意, “我若说,不行,你们又待如何?!” 第174章 谁若动她,就是与我为敌 第一次见到君离时,给苏江月的感觉,就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仙”一般,疏离又淡漠。 可是渐渐她发现,他并不是。 他只是太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底,即使被称为仙尊,依旧有着七情六欲。 她蹲在他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指尖直接透了过去,他也并无察觉。 苏江月心想,看来他也是后悔的,终究不是她想的那样无情。 “仙尊不必气恼,我知道她是您此生唯一的弟子,可是您不能因此,就放任天下苍生不顾呀……” “休拿苍生来说话!” 他大手一挥,殿内风云急变,所有的光似乎在一瞬间被他收走了一般。 “当年,你们口口声声说她勾结魔头,誓要致她于死地,她死了,结果又如何?” “魔头未除、天下未平,苍生依旧受苦。如今你再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他说得慷慨激昂,一旁的苏江月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青鸾似乎被他的神色吓到,怯懦道:“可您明知道,魔头未除的原因,是……” “莫再将我们的无能,推卸到她身上了。” 君离疲惫地说道,下一瞬,光明恢复。 他垂着手,背影落寞: “封印之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但你们绝不许再动她,在她成亲之前,告诫穹顶众人,谁若动她,便是与我为敌!” 青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背影。 张着嘴说不出一句整话,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光看她的神色,便知她不会放弃。 他走出大殿,经过荷花池,再次来到那间带有暗门的屋子。 苏江月这次没有犹豫,直接跟了进去,可是他的手停在暗门许久,都不曾将它推开。 “回去吧阿初,开开心心去嫁他,我不阻你了。” 他的手缓缓放下。 说完这句话后,苏江月只觉得整个人一沉,猛一睁眼,已经回到床上。 她连忙闭上眼睛想要再睡着,回到那里,问问他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次修为没有突破,倒是火之章出现了新的招式“流星火雨”,效果如同它的名字一般, 这一招的火势如同流星一般可以垂落到很远的地方,还会有爆炸的效果。 总算是一点安慰。 现在每多一成功力,到时候她就多一层胜算。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自己又“睡”了多少时日,下床简单梳洗一下,走出门发现整个府院都空荡荡的。 她试着唤了一下黑影和白影,没有动静。 就连牛轰轰等人都不见了。 她心下一惊,连忙往外走,突然听到黑影的房里传来“唔唔”的声音。 推进去一看,是陆时宴。 他瞪着双眼,恨恨地看着她,手脚都被捆住,嘴里被塞了一团东西,倒在地上站不起来,只能拼命扭动。 她上前,拔出他嘴里的东西。 “无耻!变态!孬种!狗仗人势的东西,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一场啊!” 他骂得太激动,口水都喷到苏江月脸上了。 看来这些日子他和黑影没少互相折磨。 “他们人呢?”苏江月问道。 “哼!”他偏过头,“我凭什么告诉你!” “好吧。” 苏江月耸了下肩,又将东西给塞了回去。 他没想到苏江月连第二句都不问,直接又将他的嘴堵住,睁大了双眼不停哼唧, 隐约可以听到他在说:拿下,我说! 苏江月起身:“陆时宴,好好享受活着的时光吧。” 陆时宴动作一顿,有些不解她的意思,下一瞬眼睛猛然瞪大,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苏江月笑了一下:“放心,我不会杀你。”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第四幅的壁画,若是最后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那么陆时宴,只怕也难逃…… 她同情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将他拎了起来,甩到床上:“你别闹,安静等黑影回来。” 然后不管他还想说什么,直接走了。 还好,房门还在。 见她过来,立刻行礼。 “女主子您醒了,主子让我告诉您一声,妖族那头出事了,若您醒了,就带着妖王令尽快过去。” 原来是妖族出事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青狮在闹事。 她飞速赶过去,在妖族与魔族相连处,遇到了牛轰轰他们三个,不见叶欢。 “阿月,你醒了!吓死我了,怎么睡着睡着就没呼吸了,还好楚千夜告诉我们,这是你的一种功法,否则我又差点要将你埋了。” “……”苏江月默了下,问道:“叶欢过去了?” “是,主子不让她们两个过去,怕万一出事会伤到她们。”霄仁回道。 想得还挺周到,苏江月交代一声,继续向前。 想了想,觉得不对,又退了回来:“迟夜师兄呢,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她记得在大武的时候,迟夜师兄说这次他会一起过来的。 虽然他身在大武,但他一定也感应到,灵洲这边的封印松动了。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齐齐摇头:“不知道呀,我们出发的时候,他还在大武。” 他竟没来,苏江月思索了一下,又问道:“我这次睡了几天?” “两日。” 还好,时间不久。 问清楚后,连忙赶往妖族的地界。 刚踏入,一个妖就朝着她倒飞而来,“砰”的一声,直接砸在她的面前。 四分五裂了…… 叶欢紧随而至,看到苏江月小小惊喜了一下,跑了过来:“主子,你醒了。” “这、怎么回事?”苏江月指着地上的破碎的尸身问道。 “青狮造反,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勇气,竟要自称为王。挟持了老豹妖和一众迟夜曾经的得力下属。” “他们怎么样?”苏江月连忙问道。 “活着,只是不大好。青狮心狠手辣,已经折磨得没有妖形了。现在正叫嚣要让你交出妖王令呢。” “你脚下这个,青狮手下,嘴太臭我嫌烦,直接灭了。” 叶欢解释着,嘴里未收回去的獠牙反着银光,整个人也被妖气笼罩着。 “阿夜也在这儿?” “他?”叶欢不屑地笑了一下,“我们妖族的事与他何关,他不在,倒是黑白双煞在。” 正说着,青狮的声音划过长空,远远传来—— “限半日,让苏家那个丫头把妖王令设下的禁忌解了,交我手上。迟一刻钟,我就杀一个人!” 第175章 此毒无解 青狮语气极为嚣张。 苏江月走的时候,让老豹妖集合迟夜曾经的下属,原本是想要控制青狮这一派的,结果却被他钻了空子。 还正好被他一网打尽。 “走。”苏江月沉着脸。 叶欢在前面领路,给她简单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老豹妖他们暂时还安全,只是失去了战斗力。 而青狮这边,大多数是年轻的妖,不知青狮怎么给他们洗的脑,还是许了什么不得了的好处,他们全力支持青狮。 一路走去,到处都是残骸。 可见叶欢是气极了,才会大开杀戒。 半路,看到黑影和白影,立在一旁像两根木头似的,并不动手,只是旁观。 见到苏江月,立刻过来行礼。 “阿夜让你们来帮忙的?”苏江月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白影回道:“不是,主子让我们来看着。” “……” 苏江月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很想敲开这两个人的脑袋,看一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怎么能这么木讷! 叶欢翻了个白眼,用“看吧,我说他们无用吧”的眼神看了眼苏江月。 苏江月回了他一个“我也没办法”的眼神,两人同时别开目光,就像看不到这黑白二人似的,直接朝前走。 谁知,他们竟跟了上来。 苏江月转头:“不是看看吗?” “保护女主子。”白影挺了挺胸膛。 “守护郡主!”黑影直了直腰板。 叶欢龇牙:“两个神经病。” 拖着苏江月就往前走,刚走两步就被黑影给扯开:“除了主子,其他人不准拉郡主的手。” “你以为我稀罕啊!” 叶欢气得快走了两步,又退回两步,冲着他吼: “大哥,你们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一个弄不好,我们妖族就要灭族了,你们出门能不能把脑子带上!” 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别看他平常吊儿郎当,实际上一遇到重要的事,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苏江月突然就想到牛轰轰,看着叶欢的目光也变得同情起来。 敛了敛情绪:“有我在,会没事的。” 之前她一直没发觉他的情绪不对,这儿看他眼眶都发红了,才知道他是真的在乎。 黑影和白影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再上前,而是远远地跟着。 一路通行无阻,偶有小妖看到叶欢一下就窜开了。 终于到了地方,青狮正坐在迟夜曾经的宅子前,一看到苏江月就狞笑道:“你还当你不敢来了!” 苏江月没说话。 眼神往他边上的房梁上看了一眼。 老豹妖被吊在上面,原本杂乱的头发染了血,一只眼睛里空荡荡的,看到她来,仅剩下的一只眼立马湿了。 两条腿晃奇异地晃在半空,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微微张嘴,血就涌了出来。 他似乎想说话,可是一张嘴里面的牙竟一颗不剩! 苏江月一下就捏紧了拳头,凝神看过去,才发现不仅是双腿的骨头全被打碎,就连肋骨也断了几根! 他不停在哈着气,说着不成调的话,勉强可以看出他在说“跑”。 “你这个畜生!”叶欢咆哮了一声,一束光直接击向青狮,“他可当我们父亲!” 被老豹妖养大的,又何止青狮一个。 叶欢是,里面许多年轻的妖也是,可动手的,还是他们的。 青狮头一偏,就躲开了叶欢的攻击,里面有些小妖听到叶欢这句几乎泣血的话,轻轻低下头。 不知是不是想起,小时候老豹妖对他们的好。 “什么父亲不父亲。” 青狮嘲弄道, “他养大我们是为了我们吗?不过是为了控制我们,等我们长大都听他的话,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权柄而已。” “呵……”苏江月冷笑一声,“所以说,你永远只能是畜生。” “苏家丫头,你别得意。别以为有楚千夜给你撑腰,就可以在灵洲肆意妄为。识相的话,乖乖把禁忌解了,将妖王令交出来,否则——” “又说大话?除了欺负弱小,看来你也只会吹牛了。”苏江月鄙夷地看着他,“叶欢,妖王令我用不好,交给你。” “其他的我不管,他,必须死!” 言毕,她将妖王令直接抛给叶欢。 青狮脸色大变,完全没了刚才从容的样子,立刻往里面逃去。 趁着这个时机,苏江月赶紧上前将老豹妖放了下来。 结果一碰到他,双手就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疼, 她强忍着将老豹妖扶到椅子上,不顾他用力摇手,掏出丹药塞进他的嘴里。 “毒,有毒!” 老豹妖不停张嘴,可声带被毁说出来的声音完全变了调。 苏江月安抚地看着他:“别担心,我知道有毒。”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青狮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这毒十分霸道,很快她的双手就开始冒烟、腐烂,她点了两处穴位, 可依旧是迟了一步,只是放缓了毒素蔓延的速度,却阻止不了它。 她的脸开始变得青紫、眼角和耳朵开始往外溢血,像是无数条蛇钻心般,噬骨的疼。 她用力咬着唇,强忍着,想要再撑片刻,看看青狮还有什么计划。 “郡主!” 黑影终于发现不对,立刻冲了过来。 “别碰我!”苏江月大喊一声,喷了口黑血。 “解毒丹!”白影也冲了过来,浑身上下掏,可偏偏今日,他忘了带。 那头正准备灭了青狮的叶欢听到动静,转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哈哈哈哈,此毒解毒丹可解不了!想要解药的话,乖乖按我说的做,我还能让她死得痛快一些。” “否则,她会遭受万蛇钻心之痛,三天三夜想死都没办法死!” 黑白影急得不行,眼见没有办法白影只得先离开,去找楚千夜。 青狮一个眼神,几个小妖悄悄摸摸地跟了出去。 叶欢手举着妖王令,犹豫不决。 他恨不能立刻就杀了青狮,再将他剥皮抽筋,可是他不能! 如果苏江月死了,不说楚千夜,就是牛轰轰那里他也没有办法交代。 “三个数,如果……” 青狮话说到一半,苏江月踉跄着走了进来,打断他的话:“是药宗?” “与你无关!”青狮有些意外,“你还能清醒着和我说话,看来是有些不凡的。” “他们的人在哪里?” 苏江月不信,鹤嫆会这么好心,什么都不要就帮助青狮解决她。 青狮有些暴躁了:“我说了,与你无关!快把妖王令给我!” 第176章 你们的王回来了 “蠢,真是太蠢了。”苏江月笑了几声,满眼失望地看着青狮。 青狮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真的是个蠢货一般,皱着眉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蠢,还不明显吗?”叶欢没好气地说。 苏江月用眼神制止了一下叶欢,提了口气。 “你是蠢,我受迟夜师兄之托,来接管妖族,再怎么闹也是我们内部的事。” “可你却蠢得向外人求援,不、不仅是外人,是外族!就算让你得了这妖王令你又能如何?” “药宗掌门明知封印松动,却还是鼓励我们内乱,图的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青狮被她说得有些转不过弯来,但一听封印异动就想开口。 苏江月直接截了他的话,继续道: “就算你不信封印异动,就算你忘了当年的惨状,就算你良心让狗吃了对自己的养父下此狠手。” “我且问问你,你夺回妖王令又能如何?继续过你潇洒自在的日子?你觉得可能吗?” “单这毒,我就问问你,你能解吗?你能防吗?若是不能,我们内斗消耗,谁得利?他们派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 她吼完,力气也用完了,不敢让人来扶,自己随手找了个支撑点。 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困难。 果真如青狮所说那般,万蛇钻心之痛,痛得她冷汗直流。 黑影在一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频频回头,却不见白影带楚千夜来。 “郡主,还撑得住吗?我带你去找主子。”说着,他就要来扶。 苏江月急躲了一下,只盯着青狮:“想明白没有?!” 她厉声喊道。 青狮眉头深锁。 刚才她一口气说了太多,他原本反应就不快,还在想着她到底什么意思,有没有道理,突然被吼了一下。 思路一下就断了。 身后小弟甲上前提醒: “老大,我觉得这丫头说得有点道理,咱们自己的事情,何必假手于人。” 小弟乙也凑上前: “我也这样觉得,老大。要是惹急了叶欢,他真用妖王令将我们全收了,就算我们勉强活下来,药宗的人再动手,那我们妖族可就……” 小弟丙听着两个兄弟这样说,顿时不满了,也跟着凑上来: “老大,我倒觉得药宗不会。毕竟他们自诩名门正派,想来不会干这种出尔反尔的事。” 青狮听着小弟们的话,沉思了片刻,一巴掌扇在小弟丙的后脑上: “你知道个屁!什么名门正派,全是狗屁,你是不是被他们收买了?” 小弟丙生得贼眉鼠眼的,一听青狮怀疑他,眼珠子转得飞快,连声否认后赶紧退下了, 还冲着暗处轻轻摇头。 苏江月眼尖,对着叶欢道:“他,抓起来,直接杀了!” 小弟丙还没反应过来,一束光直冲胸口,待他低头时,胸口已经是一个血洞,瞪着双眼直挺挺倒了下去。 青狮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你蠢,我不愿和你说,也不必再和你说了!” 苏江月嘴角一挑,脸上青紫不见,恢复如初。 额头上的冷汗倒是没有消失,她用神思冲着哟哟喊了一句:“够了,哟哟,别戳了!” 然后对着黑影道:“那里,全抓起来!” 她倒要看看,药宗来了多少人! 黑影得令,立刻飞了过去。 苏江月也不客气,直接一记流星火雨,藏在暗处药宗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身旁已经着起了大火。 有几个跑得慢的,立刻变成一个火人,满地打滚。 “你、你没中毒?”青狮脸色一阵变幻,“不可能,这种毒沾染一点就会迅速蔓延,你怎么可能……” 叶欢飞到她身边,得意地道:“你想必不知,她吞了墨染的妖丹。” 百毒不侵。 这效果,青狮自然也是知道的。 苏江月扯了扯叶欢:“低调些,这毒确实有些厉害,算是百毒之外。” 只不过,她有哟哟和白泽,所以无恙。 但是为了骗过青狮和药宗的人,她还是让哟哟让自己身上的色素分泌到她的脸上, 为了增加效果,还让哟哟不停戳自己的神识,让她看起来无比虚弱,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一般。 果然,他们上当了。 “你骗我!”青狮终于反应过来,咬牙切齿,“既如此,咱们就一起死!” 说着他身形一变,直接变成一头青毛狮子朝她冲过来。 她微微后退。 叶欢站到她的身前,妖王令一出,青毛狮子怂了,一个急转翻墙就想放。 苏江月立刻道:“别放过他!” 然后提起破天,朝着药宗弟子藏身的方向去。 黑影实力虽然强劲,但面对这么多人,还是无法一下子解决。 苏江月加入后,一把破天横扫千军,顺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药,对着黑影道:“退!” 黑影立刻跳出几丈远。 苏江月凌空腾起,以火为界将药宗的弟子全困在里面,然后将手中的毒药洒了下去。 “此毒,你们也解解看!” 她控制着火势,围而不攻,看着药粉缓缓落到他们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鹤嫆舍不得让内门弟子来冒险,倒是舍得让你们这些外门弟子来送死。” 她一边欣赏着他们痛苦的模样,一边还不忘挑拨。 “你胡说什么!我们掌门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果然,他们不信。 但却透露了,确实是鹤嫆让他们来的信息。 苏江月朝黑影使了个眼神,黑影立刻搬来一把椅子。 她舒服地坐上去: “此毒,一个时辰不解,全身溃烂而死。我没有你们那么歹毒,也不会让你们尝什么万蛇钻心。” “既是药宗弟子,在你们掌门来之前,还是试试自救吧。” 言毕,她真的不再动手,就坐在原地看着。 药宗几十名弟子,有试着解毒的、有试着灭火的,还有试着突破火圈的,可无一不是失败了。 不到一刻钟,个个心浮气躁,指着苏江月开骂: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恶毒!”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折磨我们有意思吗?” “你无非欺我们是外门弟子,学艺不精,才敢如此捉弄我们,有本事找内门弟子嚣张去啊!” 这些话,苏江月只当听不到。 不想反驳更不想试图讲道理,因为他们永远都有一套自己的道理。 所以,她只是冷冷开口:“一刻钟了,看看是鹤嫆先来救你们,还是你们自己先撑不住。” 说完,突然远处传来咆哮声。 她扭头一看,叶欢竟不用妖王令,而是也变回狼身,和青狮博斗厮杀! 他虽不如青狮强壮,但却比青狮灵活许多,原本可以占上风,却因为如青狮歹毒阴狠,身上已经被咬破了好几处。 青狮也好不到哪儿去,跌跌撞撞退了几步,蹄子不停刨地,眼看要再次冲上去时, 迟夜突然从天而降,一掌拍在青狮的脑袋上。 青狮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脑浆炸裂! 直接死透了…… 苏江月第一次看到迟夜如此残暴的手段,愣了半晌,对着那些年轻的妖道: “你们的王,回来了!” 第177章 我送你出嫁 苏江月原本想说,你们的王回来了,你们死定了。 可是她话音刚落,那些年轻的妖,瞬间爆出欢呼声, 一个个跪倒在地,齐声高喊:“主子!主子!主子!” 和在青狮面前的遵从不同,他们对迟夜,是打心底的尊敬和臣服。 此刻的迟夜,一别在大武之时的温雅,一身黑衣,周身似有流光,在阳光下让人不敢直视。 一双眸冷淡疏离,倒与君离有了几分相似。 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妖们,目光所及,他们无一不是轻颤身躯,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 这一刻的他,真正的宛如天神。 他缓步走到苏江月身边,低头看她时,眸中的冷色褪了几分:“还好吗?” 她轻轻摇头,这样的迟夜,让她有些陌生。 “十日后便要成亲了,可有想好从哪里出嫁?” 他问道,言语间,眸中的冷已经褪尽,又如同在大武时那个温润的迟夜师兄。 苏江月失笑。 跪了一地的他不理、那头因他出现忘了或是不敢再咒骂的药宗弟子,他也不理,却问着她毫不相干的话。 在她还未回答之前,他又指了指自己的旧宅: “此处如何?我既是你师兄,便是你娘家人,不如我送你出嫁。” “也好。” 他欣慰一笑,扭头看向老豹妖。 老豹妖已经不能言语,看着迟夜的目光从惊涛骇浪到欣喜若狂。 迟夜要去扶他,老豹妖拼命摇头。 “无妨,区区小毒,伤不到我。” 迟夜执意将他扶起,直接走向内院,还不忘回头招呼苏江月跟上。 扶至床榻,老豹妖的目光已经变成了祈求。 “他是唯一一个和我提过,墨梁有问题的人,可惜我没有信他。” 迟夜一边替他擦拭伤口,一边说道。 他面有愧色,擦拭的动作无比轻柔,可是还是免不了老豹妖的疼痛。 “墨染之事后,我心灰意冷,觉得妖族无情、妖性不可信,只想逍遥自在过自己的生活,将一切扔给你,可是我错了。” 他的声音,慢慢变得坚定。 看着老豹妖眼中含泪,他似乎浅浅笑了一下。 “妖族内乱,是我的责任。他如今的惨状,亦是我害的。今日起,我回归妖族,重整妖族,你可放心?” 这句,他却是对着老豹妖说的。 老豹妖已经疼得麻木了,听到他的话,用力点了下头,双眼也燃起了希望。 可下一瞬,刚刚擦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他祈求地看着迟夜。 “我懂。” 迟夜低声说了两个字,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良久都不曾松开。 直到老豹妖没了呼吸、直到老豹妖紧握的碰拳头松开,他都不曾拿下手。 苏江月心中酸涩,上前一只手搭在迟夜的肩上:“师兄……” 迟夜僵着身体,扭头强行笑了一下:“我还好,放心。” 言毕,他松开了放在老豹妖眼睛上的手,起身时眼神已经变得坚毅。 “阿月,待我肃清妖族,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黑衣长袍在风中呼呼作响。 “叶欢!” 他轻喝。 “在!” 叶欢立刻飞了进来,跪倒在地。 “妖王令!” “是!” 叶欢双手捧着妖王令,高举过头顶。 迟夜伸手,妖王令自动归于他手。 他朝外一看,神色冰冷地朝外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外面那些小妖的心上。 他们个个面露惧色,再没有刚才嚣张的模样。 “主子!”小妖甲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伏地跪着移到迟夜的脚下,哭道:“主子,我们错了,放过我……” 话还没说完,他的脖子一歪,咽气了。 整个过程,迟夜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将手伸向他的脖间,然后—— 干脆利落地一拧。 在他倒地前的一瞬间,迟夜五指直接探进他的身体,一颗妖丹捏于指间。 唇角微微一勾,妖丹炸成粉末。 “我确实是太久没回来了啊……”迟夜轻声喃了一句。 底下的小妖们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尤其是之前跟着青狮的那几个心腹,冷汗直接砸在了地面。 迟夜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对叶欢道:“命人将宅子清理出来,再将那几个老的好好安置,你可能办到?” 叶欢挺了下身板:“当然!” 迟夜淡淡一笑,转身便走。 一众小妖松了口气,迟疑起身,见叶欢并没有阻止,心才彻底放下。 青狮剩下的心腹,只以为躲过一劫,还在庆幸刚才没有出来求情,否则也会像心腹甲那般,变成一具尸体。 可众妖刚刚散开,几个巨大的爆炸声就传来。 转身一看,正是青狮的那只名心腹。 原地爆炸、死无全尸! 迟夜声音遥遥传来: “再有异心者,这就是下场!” 这魄力,直接惊得药宗的那群弟子不敢发声。 眼看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刻钟,有些人脸上已经开始生斑,他们面面相觑, 有不放弃的试图研制出解毒,可是他们连这种毒的成分都还未解开,更别提解药了。 只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鹤嫆和药宗的身上。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们的希望也慢慢落空。 “呵,我们终究只是外门弟子。” “我们死,于药宗,无任何损失。” “他们一句话,多少人趋之若鹜想要入门,却不想我们命如蝼蚁,当真可悲。” 苏江月去问迟夜,药宗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如今,迟夜已经拿回了妖王令,青狮造反也是药宗挑起的,说到底这还是妖族的事。 她已经不方便再插手。 面对苏江月,迟夜的神色就要温和许多:“阿月觉得该如何?” “只是被人利用的蠢人罢了,不如……” “不如杀之。” 迟夜果决,苏江月有些吃惊。 印象中,迟夜师兄不是一个如此残暴之人。 她原想劝,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他的用意。 他刚回到妖族,几方势力都在等着看他会如何做,若他轻易放过药宗之人, 那之后任何一方势力,都可以随意插手妖族之事。 “我觉得,不仅要杀,还应该找鹤嫆兴师问罪!”苏江月眼神微眯。 她与楚千夜十日后就要大婚了,这个鹤嫆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各种小动作不断。 若不解决了她,怕是大婚大日,还会出意外。 第178章 不仅仅是她的师兄了 迟夜闻言,并未立刻应声,而是若有深意地看了苏江月一眼。 那眼神,是防备、是探究也是怀疑,苏江月瞬间就看懂了。 突然就意识到,眼前的迟夜,已经不仅仅是她的师兄,还是妖族的妖王。 但很快,迟夜就收回目光,看得出他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 再看向苏江月时,又是从前那个关心她的师兄。 “我知道你担心婚宴鹤嫆会出来闹事,但是师兄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柔声道。 她听懂了。 迟夜,可是替她解决一切的麻烦。 而妖王迟夜,不行。 他不能拿自己一族去冒这个风险,想通了这一点,苏江月原本有些堵的心情,豁然就开朗了。 “师兄刚回来,肯定很有很多事要忙。就不必再担心我这边的事,” 说着,迟夜就想解释,她拦着他,继续道, “真的担心会有人出来闹事,也该是我和阿夜去解决。我并非置气,只是不想师兄太累。” 迟夜怀疑地看着她,但见她神色坦然,便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事,她不方便再参与其中,找了个借口,带着黑影离开。 半道上,遇到了白影和青狮唯一活着的心腹,两个人对立而站,彼此身上皆有伤口。 苏江月没料到,白影竟连一个小妖都对付不了,转头看向黑影。 黑影立刻解释道:“白影擅长谋划。” 原来是军师啊,这就难怪了。 可连出去求救都办不到,这‘擅长谋划’可真就谈不上了。 那心腹还不知青狮已经惨死,看到苏江月和黑影走出来,虽然吃惊,但并不意外, 得意地笑道:“怎么样,还是乖乖把妖王令还给我们老大了吧。” “你老大死了。”苏江月说着,手挥了一下,“就这样,被我迟夜师兄一巴掌拍过去,啧啧,脑浆都出来了,太惨了。” 心腹脸色一变:“不可能!” “你都是要死的妖了,我还骗你有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远处响起一片尖叫声,苏江月知道,药宗外门弟子毒发了。 临死,药宗都没有一个人过来。 心腹听着这些惨叫声,头皮都发麻了,战战兢兢地问:“迟夜真的回来了?” 苏江月不愿与他多言,带着黑白两人一起离开。 至于那名心腹,不用想也知道结局,她也不必横插一手。 老部下的仇,需得迟夜自己报,才能解开这个心结。 回到魔族地界,牛轰轰几人立刻围了过来,想要问情况,但见到白影轻轻摇头,便都闭了嘴。 霄仁将黑影拉到一旁,得知事情已经解决,冲着牛轰轰微微点头,然后奇怪地问:“主子呢?” “主子说,妖族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处理,我们不便插手,更何况他们妖王回来了,更与我们无关了。” 毕竟,他们也是对立的那一方。 之前若不是有苏江月拿着妖王令,没准楚千夜早就将妖族吞并了。 见事情解决了,苏江月还是郁郁寡欢的模样,牛轰轰上前挽住她一边胳膊, 笑道:“阿月,你这药还有没有?我胳膊觉得好多了,可来到灵洲不知怎么,又有些疼了。” 苏江月也知道她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深吸口气:“有,多的是!” 然后又拉起郝大方,对着霄仁说:“两个姑娘我借走了,叶欢若是回来,你和他说一声。” 霄仁连忙应“是”。 她带着两个姑娘回到了楚府。 将自己的担忧告诉她们,更多的是她不敢透露,特别是关于牛轰轰的。 正说着,外面又是一阵吵嚷声。 打开门一看,果然又是陆时宴。 若换作平常苏江月早就将他捉过来揍一顿,可现在看他的目光只有同情。 还对着追着陆时宴的黑影道:“黑影,下手轻些!待他好一些!” 然后紧闭房门,不再理会。 “所以,阿月你不开心,一是因为你害怕喜宴那天,你会突然又‘睡’过去,” “二是你怕即使你没有睡着,喜宴那天也不会太平,怕鹤嫆会过来闹事?” 郝大方总结一番。 其实何止是这些,自从来到灵洲之后,苏江月就发现生活变化太大,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事,一件件发生。 不受控。 对,就是无法控制的感觉,太糟糕了。 其他的她不能说,只能点头。 牛轰轰轻拍一下她的脑门:“阿月,你是不是傻?” 苏江月莫名被打了一下,皱眉看她。 “未发生的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牛轰轰大大咧咧地说着,还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 郝大方也觉得有理,劝道:“阿月,若是天天这样发愁着过,那日子多没趣儿。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从前吗? 苏江月竟有些想不起,自己从前是什么模样的了。 但被她们两个一开解,突然就想起,当她还是苏天初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无趣。 在荆山的日子,除了练功还是练功,枯燥无味中她总可以找到乐趣,不似现在,像个怨妇一般。 想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与其成日担忧未发生的事,还不如趁着那些烦心事来临之前,快活地过。 鹤嫆要来闹,她便无法阻止了吗? 楚千夜在灵洲,不归五大家族管,他树敌颇多那又如何? 只要他们的心在一起,就算成婚那日真的变成战场,也不会留有什么遗憾了。 于是她眉头一挑,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既然要成亲,不如我们一起吧?” 这个想法她很早就有了。 特别是在看完第四幅壁画之后,她更加觉得,应该让牛轰轰和叶欢完婚。 只是之前考虑到,牛轰轰毕竟爹娘都在,若是私自成婚,怕是她娘又要责备她。 但现在,管他的! 和自己的好友一起成婚,一起嫁给心爱之人,想想便觉得十分美好。 郝大方不知这个“我们”包含了她,立刻点头附和道:“我觉得不错,你们两对一起成婚,也是一段佳话。” “但是先说好了,到时候婚宴上的菜品,可要由我来定,主桌由我来主厨,保证你们满意!” 第179章 安心嫁人 牛轰轰听了苏江月的提议,原本还有些害羞,想说自己还没答应要嫁给叶欢呢。 可是一听郝大方的话,两个人顿时笑了起来。 牛轰轰怜爱地抚摸着郝大方的脸颊:“我们方方,怎么这样可爱。” 郝大方不明就里:“难道你们不放心我?” “你为什么会觉得,只有我和轰轰,而没有你呢?据我所知,霄仁可是亲自去你家拜访过了,你父母兄弟,对他也十分满意。” 这件事,还是楚千夜告诉她的。 因为霄仁是他的下属,而郝大方又是她的好友,他总觉得有必要告诉她一声。 果然此话一出,郝大方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喃道: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答应呢。” 牛轰轰吃惊:“你不喜欢霄仁吗?” “不喜欢。”郝大方嘴应,可脸红得更加厉害了。 “呀,原来你一直不喜欢霄仁呀!”牛轰轰瞪圆了双眼,“那可以便宜隔壁小红了。” “小红?什么小红?”郝大方闻言,立马紧张起来。 苏江月笑着插话:“你骗她做什么,看把方方弄的,都紧张了。” 郝大方现在也顾不得害羞,连声问道:“什么小红?还住隔壁?哪里的隔壁?” 牛轰轰只笑,不说话,一副看你还否认的模样。 谁知郝大方竟真急了:“你们不说,我自己问去!” 言罢,转身推门就走。 苏江月第一次知道,原来郝大方的速度可以这么快。 嗔道:“你看,现在好了吧,一会儿他俩真吵架了,我还想一起办喜宴呢。” 牛轰轰老神在在地吃着葡萄,满不在乎:“吵不起来的,你别看霄仁外表看着木讷,其实比叶欢会多了。” “而且……”她拉长着声调,“真的有小红。真的就在隔壁,我瞧见过好几次。” 苏江月一听,来了兴趣,端了盘瓜子推到她面前,问道:“什么小红?什么情况?” “就住霄仁院子的旁边,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总是穿着一身红,每次看到霄仁,那深情的模样,啧啧。” “而且,趁着我们不在,总给霄仁送吃的。看方方的眼神,极为恶毒。” 还有这么一个人! 她在楚府住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 反倒是牛轰轰这个刚来没几天的人,撞见了。 为了了解情况,她忙唤来了黑影询问,结果黑影想了半天,才一拍脑门。 “你们说的,不会是穿着一身红、脖子上还有个圈环的那个人吧?” “对对!我还觉得奇怪呢,她脖子上为什么总是套着个东西,感觉像狗似的,看着就难受。” 牛轰轰说着,将葡萄和瓜子一起推到黑影面前,满脸八卦。 向来严肃的黑影,此刻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就是狗啊,那是叶欢送他的狗,成精了,不知怎么这几日就化成人形了,可能觉得郝姑娘抢了她主人吧。” 这…… 还真是狗啊! 两人对视一眼,齐刷刷地将盘子收了回来。 黑影了然,翻身出去了。 接下来几日,整个楚府的人都在忙碌。 楚千夜总是半夜才回来,苏江月睡得迷迷糊糊之际,闻到他身上的冷香,就会蜷缩进他的怀里。 但次日清晨醒来,他已经不在了,只有床上的余温证明他回来过。 她知道,封印一天比一天淡,他必然是要忙的。 所以,在喜宴前三日,她刻意没睡,等他一回来,立刻拉着他,将想要一同办喜宴的想法告诉了他。 楚千夜看起来很疲惫,但还是强撑着听她把话说完,然后只说,自己会将这件事告诉他们的。 转眼,便沉沉睡去。 清晨有妖族的人过来,说是迟夜吩咐,要接走苏江月。 黑影原本还想阻拦,但一听大武有这个规矩,成亲前三日夫妻两个不得相见。 便痛快放行了。 一同接走的,还有郝大方。 牛轰轰依旧住在楚府上,因为迟夜说,她是要嫁入妖族来的,所以在那一日,他会送走两个,再迎进来一个。 虽然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有些遗憾,但迟夜说的也不无道理。 成亲前一日。 迟夜来找苏江月。 送来了一套华丽的头面,还有整整八十一抬的嫁妆,加上顾诚君准备的一百零八抬,将整个院子堆得满满当当的。 苏江月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生怕自己成一次亲会将他们吃穷了,连忙将自己曾经“偷”来的晶石悄悄传回学院后山。 “楚念一直在闹,但后山被楚千夜设了封印,这次喜宴,他怕是来不了了。” 迟夜坐到她的对面,看着喜娘给她挽面,微微皱起眉,控制好久才没让自己出手揍了喜娘。 那细细的麻绳,在她脸上刮一下,她就“嗞”一声,看着就疼。 “我知道。是我让阿夜将他留在大武的。” 隔得远些总归是安全些,更何况,还有师父师娘看着他。 这次喜宴,她不知会出什么意外,可心中总是不安。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迟夜安抚道:“这几日,我和楚千夜一起,将鹤嫆按住了。” “按住了?嘶……”苏江月一急,动了一下,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非得弄这个吗?”迟夜拧着眉心。 “要的要的,”苏江月看他都有杀了喜娘的心,连忙说道,“你快说说,什么叫把鹤嫆按住了?” “简单来说,楚千夜当着所有人的面,撇清了和鹤嫆的关系,并且强调了你的重要性。然后……” “然后,他和我一起用符印,将整个药宗封住,禁止出入。” 迟夜说得轻巧,但这个过程苏江月不用想也知道很难。 五大家族的人不可能放任他们一妖一魔这样胡来,可是迟夜说出药宗所做之事后,他们又纷纷闭嘴了。 “还有其他不安分的,我们也一并警告了,所以你放宽心,明天安心出嫁便可。” 迟夜说完,喜娘手中的活也干完了,给苏江月敷面后,抖着双腿就离开了。 苏江月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果然这挽面虽然疼,但皮肤更加细腻了。 正觉满意之际,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了迟夜满是不舍的双眸,还有很深很深的失落。 “师兄……” 第180章 婆婆 看着迟夜失落的模样,苏江月心头有些堵得发慌。 她有些心疼,也有些自责。 迟夜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碎发,声音很轻:“能亲自送你出嫁,于我而言,已是最开心的事。” 也许是苏江月没来得及藏好的一丝同情,让迟夜的心跟着一疼。 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若是同情我,我才会真的很难过。” “不会!”苏江月连忙否认,“师兄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懂你、陪你共渡余生的好姑娘。” 她是真心,但也知道这个心愿难以实现了。 毕竟,大战在即,他们所有人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但迟夜还是点点头,这多少让苏江月的心舒服了一些。 开玩笑似的问:“若是你这一世醒来,第一个遇到的是我而非楚千夜,你会不会……” “不会。” 苏江月不等他说完,就直接答道。 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 最初嫁楚千夜,不过因为换灵术,可随着相处,她便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会爱上楚千夜。 对迟夜,从始至终,她都只有一种亲人的感觉。 “你也不必这么直接。”迟夜失落地笑了笑,“虽然我已经猜到答案。” 感情的事,最是无奈,也最不由得人。 苏江月起身,扯过迟夜,对着他的脸看了又看,笑得十分明媚。 “我家迟夜师兄,芝兰玉树、朗月入怀,虽是一把年纪但谁敢不称一句翩翩佳公子。” “再看楚千夜,虽有英姿却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为防世间其他女子被她冻伤。” “我唯有牺牲自己,将他收走,师兄,你要明白我的苦心啊!” 她说得满脸认真,一副确有其事的模样。 迟夜也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心:“好受多了。” 就在这时,有小妖来报,说是霄家人上门要去探望即将过门的新媳妇,问是否放行。 苏江月问了一句,来的是霄凌薇还是其他人,小妖道未见霄凌薇。 那想来便是霄仁的父母,这没有道理拦着,便命小妖赶紧带着去。 霄仁是已经见过郝大方父亲亲人了,可郝大方还未见过公婆,苏江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起身也朝着郝大方的院子里走去。 迟夜对霄仁父亲的印象并不深,仅有两次都是在霄凌薇闯祸后,他们维护的印象。 怕苏江月吃亏,他也跟了上去。 “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一会儿你最好不要开口。” 路上,迟夜交代道。 “我知道,除非必要,我肯定让方方自己解决。” 毕竟,嫁过去的日子,是她在过,她无法时时替她解围。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你嫁过来,便是我家的人,既然是自家人,更应该为着你妹妹着想。” “她如今在家,不吃不喝,你作为嫂嫂就看得下去?你与那女子不是胜似姐妹吗?就算为了你的颜面她也该答应才是。” 妇人的声音顿了顿,语气也从有一丝恳求,变成了高高在上,继续道, “进我霄家门第一条,就是要孝顺,何为孝顺?要孝、要顺,你还未进门就敢忤逆长辈的意思,我看这婚事……” 她没有说完。 苏江月朝里头看去,只一眼血就直冲脑门。 想也不想就要往里冲,被迟夜一把抓住,示意她再看看。 里面这二位,还真将自己当人物了,坐在主位上,让郝大方跪在他们身前听训。 郝大方素来是外柔内刚,看上去十分好说话,一旦倔起来,谁说也没用。 果然,郝大方听到这里突然一笑。 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声音平缓地说: “我敬你们是霄仁的父母,明日便要大婚,你们说要礼数周全,我不愿在这上面计较,所以才行此大礼。” “我礼数周全,可你们呢?为了让霄凌薇嫁给楚千夜,竟让我去找阿月让她退婚?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我若不去,或是我去了不成,你们便以不让我进门来要挟,可是看着明日便是大婚,我不答应也得答应?” “可你们打错算盘了,我可以不嫁霄仁,但我绝不会背着我的好友。两位,请回吧!” 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不盛气凌人,但也绝不会让人欺负。 苏江月惊喜地发现,相较从前的郝大方,如今的她真的是成长了许多。 也不会再因为自己平凡而自卑,果真如她的名字一般,落落大方。 霄家二老明显没有想到,她态度如此强硬,宁可明日丢人也不愿去说情。 急得霄母直冲霄父便眼神。 霄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干咳了两声,开口道:“何必如此,也不是不能商量。” 郝大方笑了:“如何商量?二位,你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为何你们会觉得阿月不要这门亲事了,楚千夜就会娶霄凌薇?” “所以,这不是来找你去说了吗?” 霄母起身,十分热情地挽住郝大方的胳膊,就好像刚才拿退婚压迫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是眼看硬的不行,便来软的了,郝大方也不抗拒,只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其实我们也不是不讲理,古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们怎么可能真的让你好友毁婚呢。” “那你们什么意思?”郝大方直截了当地问道。 霄父脸莫名一红,别过头不去看她们两个人。 霄母倒是神色自然,笑道: “你看,小薇爱慕楚千夜多年,已经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我们呢,也不能委屈了你朋友。” “不若,让她们两个一并嫁入楚府,不分先后、也不分妻妾,这样不就完美解决了吗?而且,日后谈起来,也是美事一桩,不是吗?” 霄母说完,郝大方差点气笑了。 她实在不知霄仁的父母是这样的人,更不知他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一句话别人就会乖乖照办? 更不想想,若是楚千夜愿意娶霄凌薇,早就娶了,何必等到今天。 看着郝大方的表情,霄母明白了。 手一松,脸一板:“若这样也不行,就让你妹妹去做妾,只要你们觉得有脸,我们也不反对。” 第181章 撑腰 这年头,居然有人亲自送女儿去做妾。 郝大方一时都不知道,他们究竟爱不爱这个小女儿。 “不可能。”她也冷下脸,“无论是平妻还是妾,都不可能。楚府,有且仅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阿月。” 油盐不进,霄母失了耐心,正欲发火。 霄父就站了起来。 阴沉着脸说道:“我们已经退让至此,你还不满足!如此还想做我霄家媳,真不知道我儿看上你什么!” 霄母见状,也沉了脸,训斥道: “不过是说你过去好话几句,你再三推辞长辈,如此不敬,且你口口声声维护她,” “她便不考虑你的处境吗?若是不考虑,又谈什么好友。” “我们也无需你去说情,我们自己去!我倒不信了,她还敢不给我们面子!” 说着两个就甩袖往外走,刚走出门就看到迟夜和苏江月一脸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里头还传来郝大方的声音:“做罢便做罢,我绝不会让阿月为难!” 霄母在看到苏江月第一眼,突然就顿悟了,为什么楚千夜放着灵洲一众女子看不上眼,唯独挑了这个乡下地方的姑娘。 她确实不知,苏江月竟生得如此貌美。 “这位想必就是苏姑娘吧,”她立时换了个嘴脸,亲热地向她走去,“早就听我家小子提起过你,果然看着就是不凡。” 苏江月缓缓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冷笑道:“这位想必便是霄夫人吧,看着果然一般。” 霄母脚步一顿,没想到自己的恭维换来对方的不屑,正想拿长辈来压,苏江月又补了一句, “看到您,我便知道霄凌薇为何会是这样的性子,霄仁还真是幸运,在你们这样的家中竟没有长歪。” 迟夜没忍住,笑了一下。 “霄仁自幼不在他们膝下长大,是由祖父母亲自抚养管教的,大一些后便跟了楚千夜了,想长歪也难。” “原来如此。我就说霄仁和他们不像一家人。” 两人好似看不到他们一般,丝毫面子不给他们留。 想到刚才那句,霄母只觉得脸疼,但迟夜在,她又不敢造次。 毕竟迟夜归来短短数日,干下的事可不少。 不仅是肃清了妖族内乱,更是将其他觊觎妖族的势力一一铲平镇压。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两个人,在迟夜面前,缩得像个鹌鹑似的。 霄父觉得丢脸,但想到女儿在家中寻死觅活的样子,又不能真的放任不管。 咬咬牙,硬着头皮打商量:“苏姑娘,你还未当父母所以体会不到我们的心情,若非逼不得已,我们又何苦……哎!” “可不是嘛,苏姑娘,我们也知道你和楚千夜相爱,很难再容下另外一个人,但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不必在乎我女儿,她不过是要个名分,抢不走你丝毫宠爱的。” 夫妻俩说得苦口婆心,霄母还抹起了眼泪。 苏江月无动于衷,冷眼看着他们表演,心中实在是气愤。 她并非气他们要将霄凌薇塞进楚府,而是气恼他们竟以郝大方的婚事来威胁郝大方,这是她无法忍受的。 见她不答话,霄母以为有了希望。 又开口道:“即使你不愿意,也替你好友想想,若凌薇嫁不进来,你好友在霄家,能过好日子吗?” “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我这女儿被宠坏了,霄仁这个当哥哥的,总是要紧着自己的亲妹妹,而非你好友,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是吗?” 她循循善诱,试图让苏江月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 更试图用她和郝大方之间的友谊,来绑架她的情感。 可他们太不了解苏江月了。 苏江月抬头看了一眼立在门外的郝大方,又看了一眼迟夜,最后目光才落到他们身上。 “霄家二老觉得,是霄仁好,还是霄凌薇好?” “你这是何意?” “若要让你们选一个,你们选谁?” 霄母还没听懂,霄父已经回过味来。 指着苏江月骂道:“你这姑娘怎么如此恶毒,竟想拆散我们这个家!” 他有些慌了,想到楚千夜说一不二的性子,再想到霄仁还在他手下办事,心中十分后悔。 不该因为女儿一时的吵闹,就真的找上门来。 若是没有楚千夜撑腰,他们霄家在灵洲,什么都不是! 所以,刚骂完,他再次后悔了。 但说出来的话,已经不能收回,脸色阴晴不定,在考虑要怎么收场时,霄母也反应过来了。 “好啊,你这泼妇,你竟敢、你竟敢!”说着,就朝苏江月扑过去。 双手朝着苏江月的头发猛地一抓,还没抓到头发丝,就被迟夜一脚踹飞出去。 霄父连忙去扶,但此刻他已经不再敢说话。 咬了咬牙,按住了还要撒泼的霄母,沉声道:“今日是我们错了,不该来打扰。小儿的婚事,我们也不会再插手,抱歉,得罪了。” 与整个家族相比,霄凌薇那些吵闹又算得了什么。 他虽然宠爱这个小女儿,可也不能拿一家人的前途去赌。 苏江月看着总算清醒过来的霄父,冷声道:“你们就准备这么走了?” “你还要怎样?”霄父垂着眼,生怕自己一抬头看到苏江月的脸,又会忍不住说出难听的话。 “第一,无论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你们都不许干涩霄仁和方方的生活,尤其是什么早晚听训这一类的,都给我免了。” “他们成亲后,会与我一同住在楚府,想要耍公婆威风的,尽早给我灭了这个念头。” “第二,不要以长辈的身份约束方方,若是让我发现后果自负。”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好好管束你们的女儿,若是让我知道她再来招惹我的人,霄仁便不再是你们的儿子了。” 说完这三点,霄家二老的脸都快阴得能滴出水来。 霄母张嘴就要开骂,被霄父一把捂住嘴,虽然百般不愿,但他也不得不低头。 “我知道了。” 是他大意了,他一直觉得苏江月是大武那种乡野来的,定然没见过什么世面。 被他一吓,肯定什么都同意了。 却没想到,她手段如此利落,丝毫不给他留一点余地。 他们灰溜溜地离开。 迟夜看着他们不甘心的背影,笑问:“你不怕给郝姑娘惹麻烦?” 第182章 成亲 苏江月斜了迟夜一眼:“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他们对话的时候,方方始终都不出来吗?” 这个迟夜还真的不明白,按他的理解,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站出来帮苏江月吗,于是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因为我若出来,阿月反而不好借题发挥,毕竟是霄仁的父母,我若求情阿月难堪,我若不求情,显示我不重视霄仁。” 不等苏江月开口,郝大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阿月,谢谢你。” 她感激地看着苏江月。 从小到大,她与父亲的感情都不是很好,父母有许多个女儿,却仅有两个儿子。 自然是将儿子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要,也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给她们这些女儿了。 所以,她是第一次体会到,有家人维护的感觉。 晚饭过后,迟夜告诉她们,这件事霄仁已经知道了。 因守着婚前不相见的原则,他没有赶来安抚郝大方,但是让人传来话。 霄家除了他,其他人都不必理会,哪怕是他的父亲也是如此。 并且,明日迎亲是直接迎到楚府,和他们也无关,让郝大方放心,也让苏江月放心,霄凌薇已经被她关起来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两个姑娘就被叫起来,坐在满是喜气的屋子里。 喜服繁琐,三个丫环齐齐上身,穿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穿好,两个姑娘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艳。 迟夜不知从哪请来了两位福气婆婆,拿着梳子替二位姑娘盘发,一边梳口中还不停念叨着吉祥话。 这一批伺候的退去,又换进来新的一批。 退去的个个拎着一个满满的大荷包,满脸欣喜,进来的看着那大荷包,干活更加卖力了。 补粉的时候,恨不能将她们的脸当成墙,补上好几层才罢休。 朝镜子里一看,两个姑娘都被吓了一大跳,齐声喊道:“水,快洗掉!” 之后再三交代,只需正常上妆便可,赏赐不会少半分的,她们才罢休。 依照两个姑娘的五官特色,画了一套完美的妆容。 郝大方娴静如水,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无比温柔。 苏江月底子原本就好,替她上妆的姑娘最后干脆只是稍作修饰,便停手了。 明艳又大气,端庄中又有些妩媚。 过目难忘。 忙完这一切,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 她们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好在迟夜细心,命人端来了点心,两人浅尝了一些就没有继续了。 有来添妆的小妖见她们如此克制,笑道: “还是咱们这儿的简单,听说楚府那边,轰轰姑娘为了抢吃食,差点打起来了。” 苏江月听了也笑。 不用想便知道这是牛轰轰能干出来的事。 她可以不成这个亲,但绝不能没有吃的。 说着,叶欢正巧进来,他今日穿着一套暗红的喜服,头顶还带着黑色喜帽,为了突出,还别了一朵很骚气的粉花儿。 听到有人说自家娘子,也乐了,朝着厨房的方向喊:“准备一个水晶肘子,我一会儿带着去接亲!” “你带上这个,怕是一会儿拦门的都不用了,轰轰闻着香就跟你走了。”苏江月调侃道。 “此为计策也!”叶欢挑眉,将手中两个锦盒一人分了一个,“这是我的添妆礼,今日咱们同喜。” “同喜同喜!” 两个姑娘乐呵呵地接过来,打开一看。 里面是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都有些惊讶。 夜明珠不难得,这么大小的也不难见,难得的是这竟是一对的。 “多谢。” “客气客气。”叶欢挥手,“我要去准备接新娘了,已经好几日未见,想念得紧。二位,也请静候吧!” 好在这个院子也够大,彼此的嫁妆、聘礼堆放一处,也不显得拥挤。 叶欢带着长长队伍扬长而去,直到喜乐声渐渐走远时,苏江月才有一种,真的要嫁人的真实感。 莫名就有些紧张起来,手心也湿了。 待给她们补好妆,迟夜才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生的男子。 “阿月,一会儿我亲自背你上轿。” “好。”她低低应一声,问道,“这位是……” “这是老豹妖的兄弟,听闻郝姑娘今日也是大喜,便想要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想要背郝姑娘上轿。” 郝大方一直处于紧张之中,乍听到自己的名字,浑身轻震了一下,反应了一阵他们的话才缓缓入耳。 “多谢多谢。” 不多时,外面热闹了起来。 鞭炮声、欢呼声、起哄声不绝于耳。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便知道是他们来了。 拉过彼此的手,齐齐向外看去。 拦门的全是迟夜的心腹,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 虽然没办法抢亲,但十分尽责拦门。 各种难题层出不穷,一看就是不想让楚千夜这么容易接到新娘子。 苏江月也不急,隔着院墙看不到他今天的模样,但是他的声音却听得很清楚。 别人或许听不出来,只觉得他回答每一道问题是都十分淡然,可是她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紧张。 霄仁更是如此,结结巴巴回答了两道题,就难住了。 卡了半天便想往里闯,结果被拦得严严实实。 好半晌,他们终于解开所有难题,又洒了许多晶石红包,才被簇拥着走进来。 一身正红喜服,面如冠玉,原本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也淡去了几分冷漠。 从前他的眼中总是威严,如今添了几分笑意,让原本不敢靠近他的人,也敢拦着他讨要红包。 人群中,她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而他的视线,在进入内院后,第一时间也落在她的身上。 遥遥相望,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在季府见面时,他冷漠不可一世的模样,自己故作柔弱倒在他身上,他却未推开。 那时,她只把他当成难关来攻克; 那时,他只把她当疑惑去解谜。 后来一路风风雨雨,慢慢才坚定了彼此的心。 没有人注意到,楚千夜看了一眼迟夜,眼中是感激之情。 而迟夜,回了他一记释怀的目光,轻启双唇,无声道出二字:恭喜。 一路来到窗外,拐去正门。 楚千夜和霄仁并肩而站,轻扣三下门,齐声道:“娘子,我来接你了!” 第183章 变故 按照大武民间的习俗,新郎官需敲三下门,由新娘子的亲属去开门。 迟夜当仁不让,在喜娘给两个姑娘盖上喜帕后,才起身去开门。 楚千夜和霄仁一见门打开,就要往里进。 迟夜挡在门外:“回答我三个问题,方可接走心上人。” 两人对这视一眼,微微退了一步,摆了个请的手势。 他先问楚千夜: “阿月最厌烦什么?” “欺骗。” “阿月最渴望什么?” “自在。” “阿月最害怕什么?” “……失去。” 三个问题,楚千夜几乎没有卡顿,对答如流。 每个答案,都答得了苏江月的心坎里。 盖头下,她微微一笑,眼眶有些湿热。 她不懂前世的自己,怎么舍得放着这样的他不嫁。 迟夜满意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无言语,只是那深沉的目光,早已经说明了一切:你若待她不好,我随时都会将她带走。 然后便是霄仁。 他的问题简单多了,几道选择题,每一题霄仁都坚定选择了郝大方,没有一丝犹豫。 迟夜这关算是过了。 他和那位老豹妖的兄弟,走到两个姑娘身上,缓缓蹲下身子,将她们背了起来。 楚千夜和霄仁则是在他们起身后,拎起地上的喜鞋跟在他们身后。 一出门,鞭炮声、贺喜声不断,一路响到轿子前。 迟夜动作很轻缓,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位置上,看着满身喜气的她,声音道:“若受了委屈,我随时都在。” 声音,有些更咽。 在要退去时,苏江月抓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师兄,谢谢。” 迟夜笑红了眼,退了出去。 楚千夜拿着喜鞋,蹲在轿子旁,捏起她的小脚替她穿好,然后翻身上马。 “出发!” 他高喊一声,长长的队伍随着礼乐,在灵洲城绕了一个大圈,才回到楚府。 而这时叶欢已经迎着牛轰轰回到迟夜处。 迟夜来不及感伤,便开始张罗着宴席,结果一开轿门,满嘴流油的牛轰轰,抱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肘子,正啃得不亦乐乎。 相较牛轰轰那边的快乐,苏江月这边就要紧张许多。 她悄悄揭开轿帘,掀起盖头的一角想偷看一下外面的情形,入眼便是楚千夜的笑。 他骑着高头大马,比大武游街的探花郎还要俊俏许多,沿途不停有贺喜声,楚千夜更是大方。 别人洒的是喜糖,他直接洒灵石。 围观的人简直乐疯了,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似的,疯狂输出。 终于,在天色渐暗时他们绕完了整个灵洲城,回到楚府。 因为两对新人的双亲皆不在场,干脆就拜了天地,直接就送入了洞房。 不用楚千夜交代,厨房已经安排了单独的席面端给两位新娘,她们在屋子里吃,楚千夜和霄仁便在外面会客。 虽然他们树敌多,但交也的亦多。 整个楚府热闹非凡,一片喜气洋洋。 他们不停给两个新人灌酒,大多数人不敢招惹楚千夜,于是霄仁就惨了。 楚千夜才喝了一杯,他已经十杯下肚。 不过片刻,便开始摆手:“不行不行,不能再喝了,再喝就洞不了房了。” 一句话,惹得大家全都笑了起来,气氛被炒热,所有人都端着酒,将霄仁围了起来。 霄仁急忙用眼神向楚千夜求救。 楚千夜慢条斯理地吃着美食,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始终低低笑着。 原本欢喜一片,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楚千夜,恭喜啊,你的喜宴竟然不邀请我!我可是差点就成为这个府上的女主人,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些!” 是鹤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毕竟在苏江月出现之前,大家都以为鹤嫆和楚千夜才是一对。 就在大家注意力全被她吸引过去时,没有人注意到,几个黑影悄悄从天而降,往喜房的方向疾行而去…… 霄仁放下酒杯,走到楚千夜身边:“她怎么出来了?” 明明在喜宴之前,药宗的人全都被困在药宗,她是怎么跑出来的? 正在他困惑之际,鹤嫆穿着一身喜服,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的笑容决然,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楚千夜。 “我哪里不如她?你竟要她不要我!” 她的从容、理智全都消失,满眼写满了疯狂。 面对她的质问,楚千夜神色平静,淡然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你可是忘了,当初是我救了你!” 没错,楚千夜因为那滴心头血的原因,每个月都会犯一次“病”。 “病”起来时,药石无药,只能强忍着痛苦,挨过那几日便会缓解。 他来到灵洲之后,是鹤嫆想尽办法,替他研制出丹药,虽不能解,但可以减轻他一半的痛苦。 也是因为这个,楚千夜才会扶持她当上药宗的掌门,于他而言,这便是报恩了。 可对鹤嫆来说,只有嫁他,才算圆满。 “你可知,那些丹药是如何炼成的?需用人血!最初找不到时,是我割了自己的血来炼制的,你便是这样报答我的?” 她声声质问,声声靠近。 要进正厅时,突然就被弹飞了出去。 楚千夜放下酒杯,起身眸色如冰看着她:“你让鹤姿去找阿月麻烦的那天起,我与你便恩断义绝。” “你所说的那些,我已经回报给你。权利、药材、支持,我不再欠你什么。” “可你还是来了,在我和阿月的大喜之日,既如此,我便不必再对你客气了!” 言毕,他眸色一沉。 直接跳出结界,朝她飞去,一掌拍在她的肩膀。 “这一掌,是鹤姿挑衅阿月的!” “这一掌,是你挑衅阿月的!” “这一掌,是你药宗外门弟子,给阿月下药的!” “这一掌,是今日你试图毁我喜宴的!” 他一边说一边排掌,鹤嫆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根本避无可避。 生生挨了四掌,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喜服上,正红的颜色暗了暗。 她嘴角溢血,却还是咧嘴笑了。 “我早知你无情,却不知你如此无情。楚千夜,是我看错你了!” 曾经,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他从不让其他女子靠近,却允许她站在他的身边。 直到看到苏江月,她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护、是怜、是紧张,是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而不是像他们这样,事事分得清楚,事事计较利益。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出来?你以为你的阿月能逃得过?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真的就是来挨你这几掌的吗?” 她笑得疯狂,倒在地上狠厉地看着楚千夜, “我恨你,既然我得不到你,那谁也别想得到你!” 第184章 穹顶来人 鹤嫆此刻堪比疯妇。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但却并不害怕,毕竟她和楚千夜的实力太过悬殊,这些年若不是楚千夜,她这个药宗掌门也不会当得如此安稳。 所以,只觉得她可怜。 也正是因为他们同情的目光,更加刺激了鹤嫆,她不顾一切大喊大叫,又哭又闹,哪里还有一个掌门的风范。 可楚千夜却被她最后几句话给吸引了。 霄仁也是如此。 眉心一拧,霄仁也跳了出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鹤嫆不答,只是不停地笑,狼狈又疯狂。 楚千夜沉思片刻,眼神猛地一缩,连忙朝着喜房方向奔去。 这头,被牵进喜房的苏江月,原本还蒙着盖头,听到楚千夜出去的声音后,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她听到开门声,饭菜的香味也随之而来。 于是也不管什么规矩,直接掀了盖头,坐到桌边开始吃了起来。 这一整天,她在轿子里被颠得厉害,除了清晨时迟夜给的一些糕点之外,连口水都没喝上。 现在是又饿又困,吃饱喝足之后,也不等楚千夜,穿着喜服直接就倒头而睡。 刚睡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迷迷糊糊之间,她还以为是楚千夜来了,看自己七倒八歪的睡姿还有些不好意思, 连忙起身坐到床边,稍微整理了一下喜服,便要拿边上的盖头给自己遮上。 手刚触到盖头,突然就发觉不对。 这不是楚千夜的脚步声。 她死死地盯着门外的黑影,看着门被一点点推动,她立刻抓起破天闪身躲到门后。 门外的人很小心,推出一个缝隙之后便停了许久不动,似乎在观察里面有没有反应。 等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往里推。 一个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挤了进来,刚进门苏江月就将剑横在他的脖间。 “谁!” 她厉声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扭头。 竟然没有脸! 看清他的模样后苏江月大惊,待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个诱饵不是真人时, 门就被人踹开,一把剑横在苏江月的脖间。 “阿初,好久不见啊。” 清清凉凉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杀意。 不用回头,苏江月便知道她是谁,虽记忆中已经没有这个人,但苏江月也浅笑了一声,淡定道:“好久不见,青鸾。” 这个声音,在“梦境”中她曾听到过。 前世和今生都主张要杀她的人。 听了苏江月的话,青鸾收起了剑,转身来到喜桌前,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苏江月也顺势收起了剑,毕竟青鸾是穹顶的人,她打不过。 “还未恭喜你,心愿得偿。”青鸾将酒杯递给她,“这杯酒,贺你新婚之喜。” 苏江月接过酒杯,拿在手中转了转,并不喝。 青鸾笑了一声:“怕有毒?据我所知,现在的你不是百毒不侵吗?怎么转世后,胆子变得如此小了。” 说完,她直接喝完杯中酒,还倒过杯子给苏江月看。 “不过是谨慎罢了。”苏江月也微微一笑,仰头喝下。 一喝完,青鸾就笑了,笑得十分大声。 “你知道我今日是来干什么的,居然还敢喝我的酒。” “杀我而已,这酒不错,阿夜寻了许久才找到的佳酿,若是死前能喝上一杯,倒也不枉此生了。” 苏江月没有一点意外,更不紧张,反手拿起酒壶又给彼此的酒杯添了酒。 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举杯挑衅似的看了青鸾一眼。 青鸾心中打鼓,总觉得苏江月不该是如此反应,盯着那酒杯不肯喝。 “怎么,你怕了?”苏江月讥讽地看她一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偷偷来的,君离不知道你们的行动吧。” 提起离君,青鸾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复杂。 似愤怒又似心疼,拿起酒杯将里面的酒倒入喉中,重重砸在桌面。 “你还有脸提仙尊!” 苏江月浅笑:“我怎么就没脸提了?” “仙尊待你那般好,你却偏要勾结魔族,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还跟小魔王生子!你有没有想过——” “你是仙尊唯一的徒弟,你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天下人如何看他?他又遭受了多少嘲笑!” 果然,一提起仙尊,青鸾理智全失。 酒一杯接一杯,说得眼眶发红,看向苏江月的目光愈发狠。 “当年若不是你,在仙尊身边的人就是我,你抢走了一切却不肯珍惜,魔族那小子有什么好?连我们仙尊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苏天初,你的死期要到了。” 她说着,突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原本明媚如仙娥的长相,在此刻都显得狰狞起来。 “我不死不灭,你如何杀我?” 三杯下肚之后,苏江月就不喝了,趁着青鸾喋喋不休之际,让哟哟不停运转着功力。 刚才喝下的,已经完全排出了体内。 她问着,又给青鸾添了杯酒。 青鸾也不在乎,一口喝下,“你我皆在酒里下了毒,比的不过是谁解得更快,你已经不是当初的苏天初了,你觉得自己会……”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 不可置信地看着酒壶,眼前的苏江月突然多了好多重影。 “不、不可能……” 她想起身,可摇摇晃晃又倒了回去。 心中骇然,她不相信没了前世功法的苏江月,还能炼制出这等毒药。 苏江月同情地看着她:“君离说的果然没错,你不仅狂妄还自大,明知酒里有毒也会服下。” 闻言,青鸾抖得更加厉害了。 “你、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 如今的苏江月,根本去不了穹顶,而君离她时时刻刻派人盯着,也从未离开。 他们怎么可能交流?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苏江月仔细一听,有一大群人正往楚府来,有围攻之势。 她直接将青鸾捆了起来。 “前世之事,我暂不与你计较,但今日这件事你做错了,若不想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待药散了之后,自己回穹顶去向君离请罪。” “但你若不听,无论是我还是君离,谁都活不了!” 说完这句,她转身就走。 完全不顾青鸾还在拼命挣扎,一副恨不能吃了她的表情。 行至门外,拔出一个东西,朝着天空一放。 一束疾光冲天而去,在半空中炸开,照亮了四方。 而她朝着另外一间喜房奔去 第185章 和我一起死吧 在正堂的楚千夜,听了鹤嫆的话,立刻发觉不对,意识到苏江月将会有危险,转身就要去找她。 可刚一转身,鹤嫆就拦到他身前,笑得满脸凄凉:“不准去,你若要去,除非杀了我!” 楚千夜双眸狠厉,眼底除了憎恶便是冷漠。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鹤嫆。 鹤嫆心中一颤,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杀意,可她还是不退半步。 看傻了的宾客在这一刻终于反应过来。 纷纷过来劝道: “鹤姑娘,你这又是何苦?既然没有缘分,放手才得自在啊。” “是啊,无论怎么说,今日都是他的大喜之日,你这样闹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我们都知道你委屈,心爱之人成亲你却只能来喝喜酒,但又有什么用?你再如此闹下去,不过是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们不敢劝楚千夜,所以都对着鹤嫆说。 鹤嫆听完最后一句,顿时笑了起来。 “不过是一条命,拿去便是。” 她说着,朝着楚千夜迈近了一步, “我死,你会伤心难过吗?” 她问得很认真,双眼中全是期待。 楚千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滚开。” “呵呵呵……”鹤嫆脸上满是泪水,抹了一把后,满脸阴毒,“那苏江月呢?她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你会不会为她掉泪?” “会吧,你一定会的,你会伤心欲绝、会痛苦难当,会因为她的死一蹶不振,哈哈哈哈,这样就够了。楚千夜,我定要让你尝一尝这种失去的滋味!” 就如同她一般,明明就要得到了,却又瞬间失去了所有。 人人都道,她疯魔了,可她却觉得自己无比清醒。 与其看着楚千夜嫁了别人,过上恩爱有加的日子,还不如毁了一切,哪怕失去生命她也不在乎。 总好过日日折磨! 说到此处,若楚千夜还看不出她是在拖延时间那就是个傻子。 可是他还是不慌,也不急着下手,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和你配合的那位,得手了吗?” 他双手往后一背,朝着天空看了一眼。 一道灿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 映亮每一个人的脸。 赤白的亮光中,鹤嫆的神色如同厉鬼一般,看着烟花亮起的方向,猛然喊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她绝对死了!” 在她们的计划里,明明没有这一环。 猜到苏江月可能没死,青鸾失手了,鹤嫆整个人更加疯狂了,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剑来,直接刺在楚千夜的胸口。 “既然她没死,那就你死!反正你们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痛苦地活下来!” 她笑着,泪水却拼命往下掉。 剑尖抵在他的胸口,却怎么也无法往前一步。 她做不到。 想起之前每个月他痛苦的模样,想起自己拿着丹药喂他,他抬头浅笑道谢的模样,她真的下不去手。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爱我?” 明明,她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他偏偏要选苏江月! “千夜,和我一起死吧。让我们都忘了这一切吧,好不好……” 她抬头,像是看不到他眼中的厌恶,还是当初遇到苏江月前的楚千夜。 浅浅一笑,她速度极快地收回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手腕一转,血瞬间喷了出来。 她扑到楚千夜身前,眼看着自己的血溅到他的脸上,笑得无比疯狂。 “哈哈哈哈……千夜,随我一起死吧,我们一起上路,来世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只有我们!” 她强撑着一口气倒地,死死地盯着楚千夜。 她在等,等他毒发。 可是等了良久,只见楚千夜拿出帕子,擦净脸上的血后随手丢在一旁。 冷笑地看着她苟延残喘。 “你……” “我怎么还不死?”楚千夜冷笑,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寒风,“你服下青鸾给你的毒,沾上你的血便会一起死。” “这是你最后的底牌,想着万一青鸾失手,你至少可以带我一起死,然后看着阿月痛苦难过是吗?” “可惜呀……” 他没有说完。 可地上的鹤嫆已经明白了,当他说出青鸾这个名字时,她就明白了。 他们早就知道了她们的计划。 所以,苏江月没死,他也不会中毒。 她好恨,看着满天的星光,一滴泪滑落,她没了呼吸。 至死,也没能闭上双眼。 确认她死绝了后,楚千夜再也撑不住,身形一晃,喷出一口黑血。 他确实是猜到了,却是在她自尽的那一刻才猜到的。 只因他体内有苏江月的那滴血,所以他死不了,可是痛苦一点也不会少。 霄仁刚开始还赞叹主子的智慧,下一瞬就发现自家主子站都站不稳了,大吃一惊,连忙过来扶住他。 “去找阿月。” 楚千夜说着,又喷了几口黑血。 霄仁急得不行,唤来黑白影自己去找苏江月,刚要走,就看到苏江月过来了。 “方方呢?”霄仁迎上去,满脸焦急,“她可还好?” “她没事,被我送回大武了。”苏江月一边说,一边飞快走向楚千夜。 “门外已经被围起来了,我们先要离开这里。” 她扶起楚千夜,飞快说道。 宾客一听这话,全都乱了起来: “谁包围了这里?” “楚夫人莫怕,我等可以闯出去。”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 话还没说完,大门就被破开,一看到外面黑压压站了一片,数都数不过来的人时,他们闭嘴了。 还默默地退了一步,和楚夜千的人拉开距离。 楚千夜脸色惨白,依在苏江月的身上,惨笑一声:“看这样子,他们是准备多时了。” “不怕阿夜,我在。”苏江月柔柔地看着他。 而霄仁在得知郝大方已经被送回大武的,完全没了后顾之忧,直接挡到他们身前。 “郡主,你带主子从暗道走,我们在这里挡着。” 话刚说完,暗道就传来一声巨响。 几人回过头一看,好家伙,直接被砸毁了。 不仅是暗道,四面八方都有人群涌过来,但又不靠近,形成合围之势后,个个手持武器对准他们。 “我们只要楚千夜一干人等,不相关的人尽快离开,免得误伤!” 第186章 人心易变 来参加喜宴的,除了与楚千夜交好的人之外,还有一些是中立之人。 当门外有人高喊着让他们离开时,起初他们有些犹豫,但一看到外面黑压压一众人后,都纷纷低下头。 有些还抱拳道了个歉才离开,有些直接一言不发,往外就走。 就连一些平日看起来对楚千夜无比尊敬、上赶着要讨好的人,也都纷纷往外走。 很快,宾客仅留下五位,他们拔出武器,和楚千夜站到了一起。 若是放在平时,其他人肯定也不会走。 毕竟楚千夜一人足以抵千军,可是刚才鹤嫆用自己的死,让楚千夜中了毒。 此刻他的身体虚弱无比,虽不致命,但却没了反抗的能力。 至于魔族其他人,他们更是不指望。 若是他们会来救楚千夜,也不至于让楚府被人包围。 待大部分宾客离开后,刚才门外喊话的人才露面。 他立于众人之前,神色傲然。 原本苏江月以为这不过是灵洲的内乱,最多是五大家族的人来,可是当她看清为首之人后,瞬间明白。 这是青鸾的手段。 那人,是之前在君离处见到的那个仙君。 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在君离面前谨小慎微的模样,一双眸子轻蔑地看着楚千夜一众人。 “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他微微上前一步,话却是对着楚千夜说的。 苏江月微愣,难道这人和楚千夜还有过结? 她疑惑地看着楚千夜,楚千夜失笑,对着他道:“仙君当成你这样的,实在是少见。” 见苏江月不解,楚千夜解释道:“曾经穹顶伤他一次,之后便一直记仇,想要毁我魔族。” 原来如此。 “为何伤他?”苏江月问道。 说起来,那时候楚千夜还是小魔王。 和苏江月相识之后,时常会偷溜进穹顶去找她玩,有一次意外被他也就是玉山仙君撞见, 以为他是魔族派来的细作,一言不合就朝他击去。 当时的小魔王楚千夜,正是年轻气盛,见他朝自己攻来,哪有不反手的道理。 结果玉山仙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被小魔王楚千夜给击倒。 他以为楚千夜会杀了自己,结果楚千夜只是不屑地看着他,说了一句“穹顶仙君也不过如此”,便转身去找苏江月了。 就是这一句话,深深刺激了玉山,自此之后他整整闭关百年,就是为了精进自己,好找楚千夜报仇。 结果出门还没来得及,灵洲就大乱了。 他根本不愿来救灵洲的生灵,但又不能违背君离的命令,只好到灵洲来,说是救人,其他暗地里不停下黑手。 这一次,他好不容易和青鸾计划好,绝不会再让楚千夜逃脱了。 “那他们怎么还帮他?”苏江月听完后,指了指他身后的人。 “你看看他们之中,可有老家伙。” 楚千夜说完,苏江月扫视一眼人潮,果然大多都是年轻的。 难怪不知他的阴险。 “他们都恨你?” 苏江月收回目光,见楚千夜点头,有些吃惊。 他得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这么多人恨他。 “哼,哪里是恨,他们不过是嫉妒。” 霄仁站了出来,十分气愤地说道。 “灵洲说是五大家族在管理,其实各方势力都不服他们,虽然不服但因为他们人多势众,也只能忍着。” “偏偏我们主子不忍,不仅不忍,还凌驾于五大家族之上,他们中有不少像鹤嫆这样的,全是靠我们主子才能在灵洲站稳脚跟。” “现在穹顶仙君下来了,不知许了什么样的好处,竟让他们倒是团结起来,可笑!” 霄仁一边说,一边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满脸写着三个大字:瞧不起。 闻言,苏江月又朝人群中细看了一下。 里头除了人族,确实还有一些魔族和妖族的人,只是不多。 甚至还有几只灵兽在里面。 他们将楚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上来将他们生吞了似的。 由此可见,青鸾给的好处肯定十分诱人。 “说那么多干什么,不如直接动手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从此灵洲就是我等做主了,再不必受制于人!” “没错,我们进去杀了楚千夜,毁了魔族,得了法宝!管他什么大魔头小魔头,从此无忧!” 门外的人见玉山不动手,还放任他们闲聊起来,立刻开始叫嚣。 从他们的喊话中,苏江月听明白了。 他们并非完全不信魔头已经有苏醒的迹象,所以才会同意玉山以法宝来换楚千夜的命。 她在穹顶时,虽然无法直接与君离交流。 但君离以自言自语的方式,告之过她关于青鸾的事,以及青鸾接下来有可能会实施的计划; 不仅如此,也说过那个法宝,可保几万人不受魔头侵害,替他们争得时间,不必苏江月去送死。 如今,这个法宝却成为玉山谈判的筹码,不知君离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发疯。 “楚千夜,当魔当到你这个地步,也是少见。看看,我还没开口,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杀你了,那我还客气什么。” 玉山一改在穹顶时仙人的模样,反倒像个得势的小人,耸耸肩,往边上让了一步。 “诸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恭祝各位旗开得胜,勇夺楚千夜的人头!” 他话音刚落,外头的人立刻冲了进来。 离楚千夜他们还有一丈远时,全都停下,开始泼东西。 与此同时,另外一伙人不停往上跳,将他们四个角全都围起来之后,一个巨大的网瞬间往下掉。 “火攻。”楚千夜言简意赅,“走!” 可来不及了! 网已落下,神奇的是那网一落地便不见了。 那五人中有人后悔,想要逃,刚往外走了几步,瞬间整个人就被燃烧起来。 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堆灰。 楚千夜脸一沉:“业火!” 传闻中业火是地狱之火,触之成灰。 是地狱用来焚烧生前有罪之人的火,怎么会到人间来,更何况这种火不是人人都能操控的! “玉山,你竟和鬼族勾结!”苏江月怒喝,“你们穹顶之人不是自诩仙君,怎么也干如此下三滥之事!” 第187章 这次她真的死了 鬼族,唯一和所有种族都没有来往的一个另类。 他们修鬼道,不管人间事,更不管仙界事,与传说中的六界轮回也毫无关系。 他们就像妖、魔、精、怪一般,只不过他们大多是修道者死后,所走的路。 业火,便是他们手段之一。 玉山听了苏江月的话,不仅不觉得羞耻,反而大笑起来,毫不在意她的指责。 在他看来,只要能杀了楚千夜,管它什么鬼啊妖的,他都不在乎。 而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网是来自穹顶的法宝,不知玉山怎么偷出来的,据说就算是君离本人,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从此网中逃出去。 终究还是他们大意了,没有料到他们会勾结鬼族,还能偷到此网。 这已经超出了苏江月能掌控的范围,她急得直问哟哟可有解决的办法,可是哟哟看到那业火后, 就缩成了一团,再怎么喊也不肯出声。 又唤了几声后,白泽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别喊了,主人,哟哟害怕这业火,也拿它没有办法。” “小阿泽,那你可有办法?” 她后来专门去查过白泽,可避凶可利吉,有这样超好的幸运“羊”傍身,她是不是可以躲过这一劫? 白泽高深莫测地来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 还没等她弄明白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身边的楚千夜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力气。 直接挣开了她的手,因为中毒而无比虚弱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的瞳孔在渐渐变成漆黑,不停扩大。 浑身慢慢溢出黄色的毛发,抬头时一口整洁的大白牙变得又尖又利,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他仰头咆哮一声,地动天摇。 身躯在不断变大、变大、再变大。 足足有三米高时才缓缓停下,它的双眼变得冰冷无情,一头朝着看不见的网撞过去,触到结界后, 一张嘴,用力咬了下去。 看得出来它咬得很费力,而且痛苦,整个身躯都在轻颤着。 玉山看着他作困兽斗,也不阻止,抱着胸冷笑着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还不忘提醒它:“这仙网,火烧不断、利剑砍不断,你不过区区魔王,妄想用牙咬断它?简直就是笑话。” 他冷嘲热讽着,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楚千夜。 苏江月看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要去劝他放弃,可又开不了口。 只能心疼地看着他,浑身疼得直颤。 无力感再次笼罩她的心头,两年来她所学的炼药、武学、符咒,在这一刻全都没有用。 就连一身的好运气,也都无用武之地。 他咬得满嘴是血,可仙网依旧连个破口都没有。 他不放弃,如树桩的爪子往上一攀,一边用牙咬一边用爪子磨,试图破出一个洞口,可以让苏江月等人脱逃。 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不停在想这句话,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摆脱现在的困境。 还没想清楚,楚千夜的爪子已经血肉模糊,她再也看不出去,整个人疯狂地跑向他, 刚抚上他的大掌,突然一个细微的断裂声传来,若不是她听力极好、若不是她挨得极近,根本就听不到。 楚千夜的动作随之一顿,又飞快地开始继续。 可这小小的变化没能逃过玉山的眼睛,他神色微微一变,大声道:“不好,仙网要被他破坏了,快烧死他!” 玉山一句话,立刻有几个脚不沾地的人飘了过来。 他们如同当时的墨染一般,浑身笼罩在黑暗里,连眼睛都看不到。 凑到楚千夜和苏江月的身前,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后,一簇火光从他们骨指中冒出。 这一刻苏江月才明白刚才他们泼洒的东西竟是人血,如今血渍已干封印已成,更加方便鬼族人施法。 她想挡到楚千夜身前,可是此刻的她在他面前是那么娇小,连他的一条腿都挡不住。 小团的业火如同一个小光球似的,飞向楚千夜趴在仙网前的手掌,下一瞬整个火球炸开,直接炸在他的掌心。 不过片刻,原本就血肉模糊的手掌,就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骨头。 剧痛让楚千夜咆哮,他更加疯狂地开始撕咬面前的仙网。 霄仁等人冲了过来,在他的身后开始摆阵,一道道术法击向鬼族的人。 但很快阵法就被其他人给冲散。 没办法,满打满算,他们也仅有十几个人,而对方千人不止。 眼看下一道业火又要击来,倒在地上的霄仁急得大吼大叫,可却没有一点办法。 苏江月看着满口是血的楚千夜,那里头一颗牙已经松动快要掉了,要咬出一个能让人离开的大小,他这满口牙怕是都不够用。 再看他仅剩下骨头的爪子,她的心就如同被热油烧过一般的疼。 只有她知道,因为她的那滴血,楚千夜才是真的不死不灭之身。 也正是因为不死不灭之身,所遭受的受苦会比别人更加明显百倍。 脑子里再次响起了白泽的那句“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突然想,或许只有她死,才能够结束这一切。 或许,只有她死,才是今晚的转机。 不再犹豫! 在业火再次形成巨大火球时,她直接凌空而起,朝着火球直接扑了过去。 火球太大,她能够挡的不过丝毫,更大一团依旧直接扑向了楚千夜。 没有炙热的灼伤感,这火球仿佛没有温度一般,可她看到了楚千夜眼中的火红,看到他双眼因为震惊而猛缩的瞳孔。 看到他张开大口,却只能发出嘶吼而喊不出她名字的崩溃。 她想说,别怕阿夜,我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 她想说,阿夜,等我,待我归来就能结束这一切, 她还想说,阿夜,若是这一次我们能侥幸活下来,待事情完结后,就把魔族交给念念吧,我们去游山玩水,走遍世间每一个角落。 不再去管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带上牛轰轰他们四人一起。 累了,就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垂钓种地、养鸡逗狗,过最普通的平凡人的生活。 想说的太多,可是来不及了。 她只能努力扬起一个微笑,在火团触到她肌肤的一瞬,不令自己疼得扭曲。 第188章 暗门后竟是…… 业火触到肌肤的一瞬间,她几乎能听到得肉体溶解的声音。 那种声音很奇怪,无法形容却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苏江月很用力地保持着微笑,看到楚千夜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一颗颗向她砸下来。 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可惜她身躯太小,无法阻止其他火团扑向楚千夜。 可就在她肌肤几乎被溶解完,血液喷出来的一瞬间,业火居然被熄灭了! 停在楚千夜的前身,很突然就全都暗了下去,最后化为零星的火光,消散在空气中。 鬼族的人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地看着濒临死亡的苏江月。 她的血流了一地,流出仙网、流到鬼族人的脚下。 他们仿佛被烫伤了一般,一个个鬼叫着跳起来,惊恐万分地窜逃着。 有一鬼族生气地一把掐住玉山的脖子:“她是谁?!” 玉山只笑,却不回答,眼神阴狠地瞪着他。 鬼族的人突然感觉到了上当,喊了一句“撤”就要走。 可玉山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反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到苏江月的血渍旁,不顾他的挣扎, 抹了一把血直接覆盖到他的脸上。 青烟冒起,鬼族的人被烫得嗷嗷直叫。 其他几个鬼族人见状,哪里还敢去救,连滚带跑,直接消失在黑夜中。 仅留下那个同伴,在一阵鬼哭狼嚎中慢慢死去。 “阿夜,带他们走,等我!” 苏江月仅剩的力气,只够她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无法开口。 她听到自己呼吸越来越短促,眼前也越来越模糊,楚千夜在她的耳边很焦急地说着什么,她听不到了…… 她想扯一扯嘴角,却发现自己已经牵动不了面部的肌肉,她想也许自己早就成了一团骷髅, 那句话只是她自己的臆想,楚千夜根本就听不到吧…… 她好像飘了起来,看到楚千夜抱着自己,双眼猩红。 “青鸾,你还在等什么!” 玉山突然大喊一声。 原本该被捆在喜房中的青鸾,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悲不喜,手中拿着一把刀,缓缓朝苏江月走过来。 挡路的全被她一把挥开,而她还未用所有的实力。 漂浮在半空的苏江月有些吃惊,这样强大的青鸾刚才竟会败在自己的手中,简直不可思议。 “那是弑神刀。” 脑子里响起君离的声音。 苏江月困惑地四周看了看,并不见他。 “仙网、弑神刀,是我故意让他们偷走的。” 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苏江月没有回答,而是紧张地看着地上的青鸾,持着刀一步一步靠近楚千夜。 她想喊,让楚千夜躲开,可是她喊不出声音。 也落不到地。 焦急中,青鸾举起了刀,却不是冲着楚千夜,而是对着她的骸骨,原本绝望闭上眼的楚千夜,在听到声响后, 猛然睁开眼睛,一把夺过式神刀,转身就插进青鸾的腹部。 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如她记忆中的那个小魔王。 “阿初,回来吧。” 君离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她有些烦地挥了一下手。 因为楚千夜抱起她的骸骨了,青鸾倒一旁,仙网似乎也不见了,玉山也不见了。 剩下的全是灵洲的人,他们想要围住楚千夜。 可楚千夜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寒气,他进一步,他们就退一步。 退至街道、退至街尾,最后他们一拥而上,还未靠近就全都被震开。 楚千夜依旧面无表情,就连看到远远跑来的迟夜、牛轰轰和叶欢,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迟夜看着已经毫无生机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的苏江月,愣在了那里。 她看到牛轰轰在哭、看到迟夜捏紧的拳头和发红的眼眶,看到叶欢不知所措…… 可这一切楚千夜就如同看不到一般,依旧抱着她如若无人地朝前走去。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大家都跟在他的身后,直到他走进魔族的地界,然后转了个弯,迟夜和叶欢的脸色才变了。 一下挡到他的身前,不让他再继续往前。 后来的…… 苏江月看不到了。 君离不停在呼喊她回去,她不想回去,只想飘着去看看楚千夜。 她害怕大受打击的楚千夜,会和迟夜他们打起来,她想告诉他,因为青鸾刺中的是苏江月的身体。 而自己的神魂早就离开,所以弑神刀没有对她造成伤害。 后来她能说话了,可是楚千夜听不到,君离还在没完没了像叫魂似的。 在不知喊了多少遍后,君离不再喊了,她只以为君离放弃了,下一秒整个魂魄就被吸走了。 现在,她已经知道,此刻是穹顶。 住在这里的人,自诩仙君,日子一久便真当自己是九重天的神仙,以为可以主宰人世间的一切。 他们掌控着灵洲,又让灵洲掌控着大武这样的小国,而大武又掌控着普通的百姓。 他们划分了善与恶,制定了规则。 凡是超出他们掌控的,便是恶,便要除。 可他们终究也是人,有情感有私欲的人,他们也会嫉妒、也会有小人之心,只因站得太高,而将这些全都伪装起来。 苏江月讨厌这里。 尽管她曾经也是这里的一员,尽管这里曾经不是如此,尽管还有君离保持着初心。 她依旧厌恶这里,所以哪怕是神魂飘到这里,她也只觉得反感,想要逃离。 可是终究无法摆脱君离的控制。 他一路牵引着她,走出大殿,绕过荷花池,推开了那扇门。 苏江月的心突然就开始跳得厉害,没错,虽然是一缕魂魄,她依旧可以感觉到自己在紧张。 这扇暗门,多少次她差点就进去了,可是最后都有各种意外。 如今,君离没有一点犹豫,带着她直接就往里进,她反而有些害怕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也许是害怕真相、也许是因为那第四幅壁画, 她有感觉若进去了,第四幅壁画上的内容,就要应验了…… 可是离君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暗门打开之后,他静静地退到了一边。 强大的力量驱使着苏江月往里飘去,那里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未知的恐惧笼罩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都想转身而逃了。 可是她无法反抗。 君离立在暗门旁,眼神不明地道:“去吧。” 他淡淡一声,那黑暗就如同漩涡一般直接将她吸了进去! 那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凝神想了想,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这里竟是—— 第189章 归来 黑暗中,四周一片静谧。 不知是不是苏江月已经是魂魄的缘故,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哪怕移动也听不到脚步声。 可这里给她的感觉却是十分熟悉的。 除了熟悉,竟还有一点亲切的感觉。 她想起第四幅壁画上的内容,她会进入一个漆黑的环境,然后在这里完成肉体的重合,然后变成真正的苏天初。 但未写明漆黑的环境究竟是哪里。 第四幅壁画很长,除了她真正回归之外,还有关于封印里那个魔头的。 魔头天启,不死不灭。 需两名纯粹体献祭,以血封印至其虚弱,才可灭之。 但灭体不灭魂,想要彻底让天启消失在这个世间,唯有他孪生姐姐天初一并死亡,斩断血脉联系,方可真正灭之。 这也是为什么苏天初在看过第四幅壁画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 纯粹体,牛轰轰。 当时她以为,第二个纯粹体必然也是牛家人,最有可能是便是牛犇犇。 直到遇见陆时宴,那时她只是单纯觉得此人可亲近,还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 后来才想明白,第二个纯粹体不是牛犇犇,而是陆时宴。 最令她难过的是,壁画指明,最后需将楚千夜的心头血引出,回归苏天初,她才能达到真正的实力。 才有和魔头共死之力。 而她与魔头天启,无父无母,乃天地孕育。 一正一邪。 从他们出生起,就注定了世间会有一场浩劫,只不过上一次因为青鸾和君离选择杀了苏天初。 导致天启实力也受损,所以他们得以封印天启。 天启为了重返人间,最好的办法便是复活苏天初,他虽被封印于地下,却有不少的信徒。 只要在人间的苏天初还有血脉传承,她强上一分、他就能强上一分。 这也是为什么,在她变成苏江月后,封印只是慢慢变淡,速度却远不如从前快。 因为和苏天初相比,苏江月的血脉不仅薄弱,而且实力差得也太多。 也是现在,她才想明白,牛犇犇和何冠勇怕是早就被天启找上,先是以复活苏天初为诱饵让他们上钩, 然后再以苏江月的生命为威胁,让他们妥协。 正当她沉思之时,脑海里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哟哟,突然散发着绿幽幽的荧光,一个一个光芒开始飘散。 枝桠不断延伸,像是要探出她的体内,不断往外。 苏江月不解,急问道:“哟哟?” 没有回应。 只有枝叶轻颤,像是在安抚她别怕一般。 她无法动弹了,眼看着荧光飘到眼前、飘向四周,却依旧点不亮此处的黑。 又看着枝桠不停延伸,四面八方像在勾连什么一般。 直到所有荧光如同漫天繁星一般,布满了她的四周,像是黑暗中的小眼睛围绕着她,枝桠开始停止动静。 她的手可以动了,第一时间就往自己头上摸去。 毕竟脑子里生树已经很诡异了,树还穿过她的脑子往外长,更令人不可思议。 好在,她什么也没有摸到。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肉眼可见那些枝槾像是触角一般,缓缓停住,落在无数个点上。 这里是锁妖塔第九层。 在她进来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了。 只是刚开始过于震惊,那扇暗门的后面,通连的竟是锁妖塔。 她一共来过第九层两次,两次都有很深的窒息感,像是肉体随时都会被挤压成泥,所以她都不敢停留。 这一次却没有这种感觉,除了无边的黑暗,还有那一股熟悉但说不出来的气息。 所以她知道这是哪儿。 现在她想明白了,因为第九层,活体无法进入。 所以当她是灵体的时候,反而不会有窒息之感,只是眼下她要怎么做,却一点也不知道。 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会儿后,又试着喊了一声:“哟哟?” 没有动静。 “阿泽?” 依旧没有动静。 “破天?” 哦,破天不在。 破天还在苏江月的尸身旁,楚千夜抱起她的时候,破天就留在了楚府的宅院中。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白泽也留在了苏江月的体内,所以才会喊了没有反应。 长久的安静让她变得有些焦急,心中忐忑不安,哪怕现在天启突然站到她面前,也比面对这样寂静要好。 那些飘在半空的光点,微闪着,苏江月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她试着开始前进,发现身子也可以动了。 摸索着一点一点往前,明明塔就那么大,可是这里的空间却像是无限的一般,走了半天也没有走到尽头。 突然——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枝槾似有回缩之迹,她的心猛然一跳,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步伐又快了一些,尽管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可是她感觉到“自己”了。 随着越来越靠近,枝槾回缩得也越来越快,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着。 越近,眩晕感越强。 与此同时,大武锁妖塔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学子。 就连顾诚君也被吸引来,远远看着。 平日里锁妖塔只是定时开放,可是今日还不到开放的日子,却一直闪动着异光。 从未亮起的第九层,今日不仅亮起了,还如同星空一般,远远看去美得诡异。 整个塔身都在轻颤,有人试图靠近可是还没走近,就被气流给击飞。 皇上派了不少人将它围住,就怕从里面会走出什么怪物来。 学子们议论纷纷,又兴奋又害怕。 皇上和皇后不知何时也来到学院,于位高处,十指相扣看着锁妖塔,虽面色平静,可都感觉到彼此掌心中的潮湿。 “皇上……”良久没有动静,皇后轻声道,“我最幸福的事,就在来到这里,遇见你。” 皇上低头看她,只是浅笑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又将目光放到锁妖塔上。 那锁妖塔于他们而言,是未知的危险,这个危险是他当皇上以来,感觉最无法掌控的一件事。 所以,他没有带太子同来,而是带着他的皇后。 若真出了什么无法阻挡的事,他宁可舍弃江山,也要和他的皇后在一起。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之时,锁妖塔突然绽出紫光。 那紫光从顶尖上如同烟火一般直冲云霄,但却不会如烟火一般消失,而是越来越亮、越来越浓。 与此同时,锁妖塔塔身突然开始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痕,裂痕越来越大,众人退得越来越远。 随着“轰隆”一声—— 锁妖塔竟整个碎了! 激起了无数碎石和尘土,滚滚浓烟迷了人眼,根本看不清锁妖塔此时的状态。 人们紧张得都可以听到身旁人的心跳。 在不断后退中,浓烟慢慢散去。 一个人出现在废墟之中…… 第190章 他不想给了 明明立于尘土之中,可是她却一尘不染。 一身火红长袍,明艳夺目,她就这样静静立于原地,浓睫下清明的双眼,淡然地扫过眼前,有睥睨之色。 仿若九重天上的神降临,周身闪着紫光,她款款走来,风扬动她的发丝,在阳光下激起层层流光。 让人不敢直视,又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待尘埃落定,众人才真正看清她的脸,一刹那几乎都忘了呼吸,痴傻地看着她朝众人走来。 而她的身后,跪着一地塔内的守关者。 他们脸上满是臣服,就连曾见过的火灵兽也折着前蹄,神色傲然。 似乎在为有这样一个主子而无比自豪。 沉默中,也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高喊了一声: “快看,是苏天初!是女魔头回来了!”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众人作鸟兽散,窜逃的途中有人跌倒也顾不得,来不及站起来只用双手向前爬。 苏天初神色淡然,扭头看向高楼处。 那里站着大武皇帝和皇后,没人注意到他们面前也有一道暗光,像是通往异世的通道。 皇上和皇后朝她微笑,她也勾起唇角回应,然后看着他们携手迈进那道暗光,消失不见。 楚念被困在山上,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只是他破不了楚千夜亲自弄的封印,只能流着泪看着远处的异动,再拼命去撞封印。 等到紫光乍现,他的动作才猛然停下,又是哭又是笑,拍着看不见的结界,大喊道:“娘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苏天初听到了。 她只是轻点了下脚尖,眨眼就到了楚念的身前。 “娘亲,快放我出去,你们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快放我出去!” 虽然眼前的苏天初,已经不再是苏江月的模样,可是她有比苏江月更加浓郁的气息,是来自血脉的气息, 他不可能认错! “念儿。” 她低喃,看着楚念又是欣慰又是伤怀,眼中全是不舍,就像是看不够一般,盯着他瞧了又瞧。 很好,她的儿子长得好,只是实力差了些。 这样的封印,楚千夜在他这个年纪时,可解无数。 但不要紧,只要好好活着,其他有什么重要的? “娘亲……” 随着她的一声叫喊,楚念也安静下来,泪水不停向外涌。 “你回来了娘亲,快放我出来,带我回灵洲吧!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不懂,为什么娘亲不肯解了封印。 明明她都回来了,却还是把他关在这里。 苏天初没有回答,起身看向身后的顾诚君,行了个礼:“多谢。” 顾诚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李及之的徒弟苏天初,还是苏家老祖苏天初,还是他那个倒霉徒弟苏江月。 有些迟疑没有靠近,礼貌又疏离地回了句:“不必客气。” 她原想像从前那样,亲昵地揪他的胡子,问他为什么如此生疏,可是她没有。 矜持地点了下头,便转身下山。 若最后她是必死的,何必再让他不舍,干脆就让他以为苏江月已经消失,世间只有苏天初。 至少,将来得知她的死讯时,他不至于太过悲伤。 楚念见她要走,急得大哭,用力拍着结界:“娘亲,你不要我了吗?你又要抛弃念念了吗?娘亲——” 他喊得撕心裂肺,一声声落在苏天初的耳中,就像刀尖刺在她的心。 她何尝不痛? 可随着她回到真身,所有的记忆也恢复了。 她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又如何还能带回楚念。 如果她和楚千夜都必死,至少她要让他们的儿子活下来。 歉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楚念,她对顾诚君道:“灵洲即将大乱,怕是会波及到大武。” 顾诚君一听,便想说让她放心,只是还未开口,她又继续道: “请转告太子,皇上与皇后已经去往自己该去的世界,大武从此便交给他了。” “若灵洲乱局波及大武,请他必要保护普通百姓。” “若最后还是实在无能为力,请您尽量带人前往荆山,那里我已经布下结界,可保三日安稳。” “这孩子……拜托您了。” 她说完,快速转身,害怕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更害怕自己会舍不得他和李婶,毕竟成为苏江月的这几年, 算是她有生之年,最温暖的时光。 她快步而去,不是前往灵洲,而是前往穹顶。 在那里,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她才能真正拿回自己大部分的实力…… 穹顶之上,君离已经在殿内等她回归。 见她缓缓走来,嘴角轻勾,向来疏离的神色也暖和了一些,有了点人间的烟火气。 “好久不见,师傅。”苏江月眸色平淡。 这次再见到他,与以往“睡”着来见他,感觉完全不同。 记忆已经完全恢复,想起之前他刺的那一剑,伤口似乎还隐隐作痛。 这曾是她最信任的师父,虽然他反对自己和楚千夜在一起,但是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 可是最后给了她致命一击的,也是他。 “阿初,你回来了。”他起身,想要去迎。 可苏天初不动了,远远站着看着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声音渐冷,君离似乎愣了一下,自嘲一笑。 他还以为,她重新归来,他们之间的过往便能一笔勾销,现在看来,她心中还是恨他的。 但是转念又觉得有些开心。 恨他,也比忘了他好。 “当初师父赐死之时,我的命牌遗落,相信师父一定帮我收好了,如今我来拿回,还请师父行个方便。” 她口口声声,一句一个师父,他本该高兴,可落入耳中却是无比讽刺的语调。 那命牌,确实在他手中。 原本也是要还给她的,毕竟那里面还有一缕她的魂魄。 只有还给她,她才能变成真正的苏天初,拿回大部分的实力,待他日再取回心头血,她会比千年前的苏天初,更加强。 可是不知为何,他突然就不想给了…… 第191章 真正的神 君离第一次见到苏天初时,她还是个只会啼哭的婴儿。 他抱起她的瞬间,她的哭声就止住了,好奇地瞪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看他,突然伸着小短手去扯他的头发,然后咯咯地笑起来。 笑得他的心都化了,就想着将她带回穹顶,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 君离从来都是一个淡漠的人,连他本人都觉得自己缺少了一些七情六欲,一心只想晋级突破,待有一天真能成为九重天上的仙人。 但随着苏天初的到来,他就变了。 从来不笑的他,看着她暖如阳光的笑容,也会扯起嘴角; 早已经辟谷的他,会为了她亲手动手做一些婴儿的食物; 殿内从不留人的他,亲手替她做了一张婴儿床,时时陪在身边,逗弄她玩。 那时穹顶的人都觉得他疯了,但亲眼看过后又觉得有了人气的君离,也像个活人了。 不少姑娘因此,又觉得自己有了希望,争相对苏天初好,就为了能得他一个眼神。 青鸾,便是其中一个。 也是坚持得最久的一个。 三岁那年,苏天初爬到殿外的荷花池去玩,从不开花的荷花池竟连夜盛开一池莲花; 五岁那年,她遇到一只受伤的濒临死亡的老虎,她怜悯地抚摸着它的毛发,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 将血滴在它的伤口上,不到一刻钟,那只老虎竟就活了过来,伤痕完全消失不见。 七岁那年,君离炼功差点走火入魔,她双手贴在他额间的瞬间,他就恢复了清明。 这一切,都让君离困惑,也心生警惕。 她太过聪慧,仅仅七岁就已经将他毕生所学学了个遍。 只要在她面前释放过一次的功法,她就可以牢记于心,转天就可以灵活运用,还会根据别人的功法,创造出一套更适合她自己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君离原本想不通,在一次偶遇天启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从那之后,他收了苏天初为徒,亲手替她制了命牌。 没有人知道,他趁着苏天初睡着的时候,抽走她的一缕魂魄,置于命牌之中。 也正是因为少了这一缕魂魄,之后的苏天初才不再那么惊艳,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 就像是君离一个普通的徒弟一般,快活地成长。 毕竟是亲手养大的孩子,他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有没有那么高的天赋,他反而不那么在意。 所以,哪怕从小她就不停闯祸,他也很少真正责罚她。 后来她和楚千夜相爱了,他也只当她是在犯错,终有一天她会幡然醒悟,然后离开楚千夜。 这些他都不在乎,也从未将楚千夜放在眼中。 直到天启再次出现,他慌了。 他害怕藏了上千年的秘密会被人发现,所以只能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护住她的魂魄,让她进入轮回,藏好她的命牌,然后再去处置天启。 可他终究没能守住那个秘密。 天启被镇压,却不断收拢信徒替他做事,在他安排的一切计划中,慢慢有人品过味来。 天初天启,都拥有永生不灭之体,需得同生共死才能真正将其灭之的流言,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穹顶的人全都来劝他,劝他趁着苏天初灵识还未完全恢复,就先将其灭之。 如此,方可免去人间一场浩劫。 可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怎么忍心! 他一直在找古方,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分离他们之间的血脉联系,可惜还没等他找到,天启已经卷土重来。 穹顶的人也越来越不听他的。 前几日他终于找到一种可行的办法,所以故意让青鸾和玉山偷走仙网和弑神刀,直到苏天初真正归来。 他才明白,自己内心里一直渴望着她能回归。 眼下,她开口讨要自己的命牌,他突然就不想给了。 管他什么天下苍生,管他什么毁天灭地,他只想带着自己的徒儿远走高飞,就算生灵涂炭、尸海横流。 又与他何干! 这种疯狂的念头,刚刚冒起来,又被他自己给镇压下去了。 是啊,他是君离啊。 被称为仙尊的君离,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师父这是不想给我?” 沉默良久之后,苏天初看着他脸色几经变化,最终慢慢归于平静,猜到他内心的挣扎,浅笑了一下。 “师父,你可知你错在哪了?” 错? 君离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我是您捡回来亲自带大的,您总是想让我自由自在成长,可又总忍不住想要掌控我的人生。” “一旦我和您预想的不同,您便会开始犹豫、挣扎,是否要阻止我或者放任不管,阻止我又与您最初的想法不同;不阻止我您又觉得我在走一条错误的道路。” “所以,您看似放手其实从未真正放手,却又做不到干脆利落的阻拦。” “就像您藏起我的命牌,在您知道我有可能给这个世间带来什么的时候,您就应该亲手杀了我。” “之后种种,您总是想让一切按您预期去走,可天下事哪里一定会按您的谋划走?已然走到今日,您还不肯面对现实吗?” 她字字铿锵,一字一句砸进君离的心里。 自从记忆完全恢复,她也想起来关于自己的一切,心中对君离早已经不恨。 虽然那一剑依旧很疼,但明白他背后的原因也不是不可原谅。 她只是希望他能面对现实,不要一面想要守护苍生,又一面舍不得弃掉她。 这番话说得君离一阵恍惚,他内心何尝不知道她所言是对的,只是哪里有这么容易说办到就办到。 但如今他已经选择了一条路,便不能再犹豫下去。 苦笑一声,掏出命牌,直接抛给了她。 “阿初,若你最后能活着,去逍遥渡日、去游遍山河、去自在随心,永远不要回来了……” 他说完,转身从侧门离开。 苏天初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一酸,捏着命牌的手紧了紧。 她这一生命何其好,遇到三个师父都待她如亲生一般,如师如父,可偏偏她是天启的姐姐,命运早已经注定。 第192章 相融 在锁妖塔第九层时,哟哟化为参天大树,枝槾不停蔓延至她的肉身。 越靠近时,吸力越大,她也才在黑暗中看到泛着微光的自己,静静地躺在那里,平静得不像是死去,就像是睡着一般。 可见,君离将她的尸体护得很好。 当她与真相相融的一瞬间,哟哟消失不见了。 在脑海里留给她最后的声音,便是“君离处有一命牌,里面有最后一缕魂魄,取之可灭天启”,说完之后,意识海中的哟哟彻底消失了。 如今,命牌在手,那种滚烫又激烈的感觉,她才算是真正有体会到。 难怪楚千夜之前会那么痛苦,她看似救了他一命,却也折磨了他许多年。 原地盘坐施法,她闭上眼将命牌中的那一缕魂魄取出,无需再施任何术法,魂魄自动融进她的身体。 脑海中如有一束精光,瞬间炸开。 脑子变得无比清明,就连感官也变得十分灵敏。 连藏于殿后君离的呼吸声,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功法更不必说,几乎一瞬间全都回恢,只是功力不达十层,还是有所欠缺。 而她整个人的气质也完全发生了改变。 若说之前她是君临天下的睥睨之态,如今反倒变得柔和了许多。 眼中盛满了慈悲但又坚定之色,心境也变得无比平和。 她回头,看了一眼君离藏身的方向,抱拳行了个礼,决然转身。 刚走出去几步,突然就看到已经变成魂魄,跌跌撞撞跑来求助君离的青鸾。 她的魂体已经很弱,闯入大殿的瞬间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苏天初,惊得整个魂魄都淡了一圈。 怔在原地,惊恐地看着苏天初,片刻后就吓得连连后退。 “仙尊救我!”她一边往外飘去,一边大喊着。 君离犹豫一瞬,还是走了出来。 苏天初嘲弄地看了他一眼:“要阻止我?” 君离笑容很苦,他如今哪里还是苏天初的对手,但还是开口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阿初,用你的慈悲心……” “用我的慈悲心饶她一命,然后让她伺机找机会再杀我一次?” 苏天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伸出一只手朝着青鸾的方向一抓,青鸾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接倒飞进她的掌心。 “你觉得我会这么蠢吗?” 言毕神色一沉,杀意毕现! “阿初!” 君离蹙眉,还想要劝。 青鸾更是吓得尖叫不停,嘴里却还不停咒骂: “有本事你杀了我呀?杀了我看仙尊会不会原谅你!就算是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天初听得可笑,冷声问道:“做鬼?你觉得自己还有这个机会吗?” 君离闻言脸色一变,连忙阻止:“阿初冷静一点,不要!” 一旦捏爆别人的魂魄,就真的无法回头了。 她的良会染上恶,从此堕落再无法成为真正的神。 青鸾也反应过来苏天初要做什么,不惧反笑:“有本事你就捏爆我,我怕你不成!我只后悔,当初仙尊捡到你的时候,没有防备。” “否则,在你婴孩时期,我就该杀了你!” 听她这样说,苏天初不再犹豫,手中一紧,青鸾的魂魄几乎直逼透明,稍一用力,直接魂飞魄散。 “阿初!你——”君离震惊地看着她,又看着点点消散的青鸾,猛地后退了两步,“你不是我的阿初了,你不是……” 他的阿初,是善。 虽然总是闯祸,可是对万物生灵皆有爱心。 哪怕当初闯下弥天大祸的兽族,她都不忍斩草除根。 可现在,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善,仅有杀伐果断。 “从你动手杀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原本的苏天初了,仙尊,好自为之!” 苏天初留下最后一句,再不停留,直奔灵洲而去。 现在的她,要找到楚千夜,易如反掌。 不过片刻,便找到了他们的踪迹。 他依旧抱着她,已经恢复成人形的他,手掌仅指骨骼,想起之前的一切,她心中恨意滔天。 站在他对面的,依旧是迟夜和叶欢,不知僵持了多久,两方看起来都很疲惫,楚千夜要进,他们寸步不让。 苏天初直接落到他的身边,他都没有反应,只是抱着苏江月,眼眶通红。 “阿夜,我回来了。” 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身形轻轻一晃,猛然抬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如死灰一般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因为跪得太久,起身时有些不稳,苏天初忙扶住他。 看着他笑着落泪,心中也是酸楚一片。 “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她抚摸着他的脸,她不知自己这次复活用了几日,但他却消瘦了许多。 脸上的胡渣也长了出来,摸着有些刺手。 他含着泪,用力点头,终于放下了苏江月的身体,转身紧紧将她搂进怀中。 力气大得恨不能将她揉得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想松手。 叶欢和迟夜对视一眼,面容皆是苦涩。 尤其是迟夜,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眸也亮了起来,可她的眼中只有楚千夜。 “阿初,是你吗?”迟夜犹豫着开口,“真的是你吗?” “是我。”苏天初放开楚千夜,回过头冲着他明媚一笑,“我来了,你们皆可放心。” 眼神落到他身旁的叶欢,随即想起了牛轰轰。 如今已经没有其他办法,拿回那滴血,然后献祭,最后同归于尽,这是他们的结局,也是他们的宿命。 “将各族集结起来,我们要准备开始清算了。” 她开口的瞬间,迟夜才找回那种真实感,她不是苏江月了,是真正的苏天初。 天生就能让人信服,让人不自觉就跟着她的话去做。 满心欢喜的迟夜立刻问道:“清算什么?” “这些年,我在大武不知灵洲的情况,直到这次回来,将所有记忆缕了一遍,才发现天启虽然被镇压,但这些年他从未停下重返灵洲的步伐。” “交代下去,无论是人、妖、魔还有兽,清查谁是天启的人,抓到之后不要杀,先关起来。” “肃清这些人后,我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找到天启,彻底斩灭!” 话音一落,迟夜领命而去,叶欢负责去通知,只有楚千夜还赖在她身边,怎么都不肯离开。 第193章 就差一点 苏天初能体会他的心情。 毕竟,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死在他面前了,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想想她心都会痛。 依偎进楚千夜的怀里,她试着安抚:“阿夜,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说着,拿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温热的触感传来,楚千夜才有了真实感,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紧紧闭着眼:“我以为……我以为……” 他说不出来。 业火烧到她的时候,他只觉得还有希望,可是当青鸾拿着弑神刀插进她的尸体时,他是真的慌了。 他以为她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连灵魂都被毁灭了。 所以一心也只想让这个世界毁灭,抱着她往封印地去,他想让苏江月的血流向封印,刺激天启。 反正他最深爱的人已经死了,这个世界的死活对他来说,也不重要了。 好在迟夜和叶欢死死拦住他,被他揍到满身伤痕、口吐鲜血也寸步不让。 “阿夜,你听我说。”她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青鸾已经魂飞魄散,我亲手报了仇,眼下我们的处境并不好。” “想想这次,魔族里也有天启的人,你不觉得可怕吗?” “若是大战真的发生,原本该是放心交给他后背的兄弟,突然捅你一刀,这战我们就必输无疑了。” “所以阿夜,你冷静一些,先回魔族,好吗?” 在她的声音中,他慢慢平静下来,更着声道回了句“好”,起身往魔族的地界去。 刚走两步,又回过头:“你不随我一同去?” 他有些紧张,平常那么自傲的一个人,此刻如同一个随时会被抛弃的孩子一般,眷眷不舍地看着她。 眼神里写满了期待。 苏天初心一软,刚想答应,但想到自己还要办的事,只能狠下心:“我不能随你去,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阿初……”他轻轻喊了一声,后面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深吸口气,强撑起一个笑容:“好,我去,你注意安全。晚上我在家等你。” 苏天初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转身朝封印区走去。 相比上次她来时看到的,封印又淡了一些,她凝视朝树底看去,天启周身的力量又强了许多。 似乎感应到她了,天启突然回头。 两个人的目光隔着层层地面,就这样相撞了。 他长着一张几乎和苏天初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线条阳刚一些,眉眼也要浓烈一些。 “我的好姐姐,你终于归来了。” 他没有开口,声音自动传入她的脑海。 虽是姐弟,可从出生起他们就被分开,苏天初一直跟在君离身边长大,所以对于他的一切,都是未知。 但强烈的血脉,让她能感应到他的情绪。 疯狂、嗜血以及想要毁灭一切的情绪。 他似乎不知什么是爱、什么是情,就像当初他闯进魔族,杀了老魔王又差点杀了楚千夜,并非因为仇恨。 仅仅只是他想这样做,没有任何理由。 这才是最可怕的,一个人的心中没有情,只剩下冰冷。 苏天初找了个树枝坐下,又打量了他几眼。 “姐姐,何不救我出去?我们共享这天下,只要我们联手,没人可以阻止我们,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我们说的算,岂不快哉?” 他蛊惑着。 这些话,他早就想说,当初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直到见到苏天初,自己死而复生才想明白。 见她不语,他又道:“姐姐你看看这天下,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善,我就为恶?” “你善,你快乐吗?你不快乐,你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欺负到你头上,然后还要选择原谅他们。” “但这次你做对了,像青鸾这种人,就应该直接捏爆她,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痛快?何不让自己继续痛快下去?来吧,和我联手吧,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啊。”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苏天初笑了,斩钉截铁打断他:“不是。” 还沉醉在自己完美说辞的天启愣了:“什么不是?” “你不是我唯一的亲人。”她说着,看向远方,“我还有相公,还有一个儿子,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我的儿子,楚念,他该叫你舅舅。” 舅舅? 天启低喃了这两个字,表情有些古怪。 头奇怪地扭动着:“他们也是我的亲人?” “是的,所以天启,你不是只有我一个亲人,若将来有机会你成亲了,你也会拥有新的家人。” 她循循善诱着。 最初她以为天启是个杀人魔头,就像在大武时别人觉得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般。 可是这次看到他,她发觉并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不懂。 “成亲?”天启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成亲好玩吗?” “……” 这真像个孩子问出来的话。 苏天初愈发肯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天启也许也是被谁给收留,只是收留他的人待他并不好,所以才导致他现在的个性。 所以,她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天启,你是如何长大的?” 听到这个问题,天启变得有些狂躁。 锁着他的铁链不停作响,他拼命摇头,像是要甩掉一些不好的记忆。 周边的封印随着他的举动,居然又淡了一分。 “天启!”苏天初连忙阻止他,“若是不愿意聊这个,我们就不提,你冷静一些!” 可是他哪里还冷静得下来,猛然抬起的头,眼睛里已经没有瞳孔,灰白一片,看着苏天初咯咯阴笑着。 “有什么不能聊的。”他的声音也变了,变得阴森无比,“我是怎么长大的啊……我也不知道,黑,只有黑。” “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没有活人、没有活物。直到我终于走出来,才看到天上的太阳、地上的花,闻到人的气息,真香啊……” “我想拥有这一切,我要主宰这一切!我再也不要回到黑暗里去,谁也不能再把我弄回去!” 看着他癫狂的模样,苏天初是有些心疼的。 若当初他和自己一样好运,遇到的是君离,想必他也不会成为如今的模样。 哪有人一生下来就属于恶? 不过是成长中,自己的选择罢了。 可天启,似乎从没有选择的机会…… 第194章 开战 天启就像个未开智的小孩,任性地要得到自己看中的一切,完全不管这样做,会不会给别人造成伤害。 甚至,他在看到别人臣服、受伤时,还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苏天初试着劝他:“天启,若是我放你出来,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这个地方,找一个天青水蓝的地方,和姐姐一起远离纷争,安静生活?” 闻言,他再次冷静下来。 歪着头思考着,良久后抬头问道:“安静生活?不会再有人来打我?不会永远把我关在黑暗里吗?” “不会!虽然人少了点,但会慢慢热闹起来。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谁欺负你姐姐一定会挡在你前面。” 他似乎有些触动。 神情看上去更加古怪了,似乎在始终理解她话语中的关心,仿佛这样的善意对他而言,是十分陌生的。 “你是说,你会保护我?” “是。我一定会保护你。” 苏天初很肯定地回答他,没有一丝犹豫。 他有些挣扎,思考了很久很久,眼眸才亮了起来:“那姐姐,你带我走吧,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说着,他的瞳孔又恢复了。 一双眼睛少了戾气,多了几少懵懂无知的感觉。 苏天初心中一喜,正想有所动作,突然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之色,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她被蛊惑了! 利用的是他们之间的血脉之情,激起她的怜悯之心,甚至都忘了,他根本不是心智未开的小孩。 他被封印在此,还能说服那么多信徒,怎么可能是个没有心机的人! 苏天初的手瞬间收回,就差一点点,她就上当了。 看着她警觉的举动,天启又笑了起来。 嘴里不停发出“啧啧啧”的怪声,满脸戏谑:“怎么,我的好姐姐,你又不想带我离开了?” 苏天初也是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血脉会影响她这么大。 庆幸自己在动手之前清醒过来,否则真就酿下大祸了。 “没意思。” 他语气嘲弄,懒洋洋地伸展了下身体,笑得十分邪魅。 “传言都说,我为恶你为善,原来善就是蠢,哈哈哈哈,今日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话刚说完,他的脸就被重重扇到一旁。 他惊了:“你怎么打到我的?你怎么做到的?” 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苏天初自然不会告诉他,她转世几次,神识已经无比强大,尤其在哟哟消失之后,她的神思犹如一只手,指哪打哪。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声响,她微微侧目,便看到有两个人躲在草丛里,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天启也发现了,挑起一边嘴角:“这两个是剑宗的人,说起来可笑,我告诉他们只要替我做事,就能让他们当上剑宗的掌门。” “我连出都出不来,只是口头许诺,他们就上赶着替我做事,这便是人类,姐姐,你还看不清吗?” “他们愚笨、懦弱、自私、不堪!你还要站在他们那边?” 苏天初没有回答,直接朝他们的方向伸手,两个人瞬间就被吸入她的掌心。 他们惊恐地看着苏天初,嘴里还在喊着天启救命。 天启则是在地底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不信苏天初会真的杀了他们。 可下一秒,他就傻眼了。 苏天初出手极为利落,一招致命,两个人瞪着眼睛头垂到一旁,苏天初随手将他们的尸体扔到地上。 再往半空一抓,两个灵魂直接捏爆。 自从捏爆了青鸾的魂魄后,她是越来越顺手了。 “你说得没错。”苏天初做完一切后,淡笑道,“愚笨不堪、自私自利,确实有很多人都是这样。” 说着,她顿了顿,看着天启遗憾地舔了舔嘴唇。 眼神有些埋怨地看着她,好像在嫌她浪费,与其捏爆还不如给他品尝。 “可只有人吗?无论哪种生物,都会有这样的人。在人类里,也有善、也有无私、也有小爱和大爱,这么多种情感,你却从没机会感受过,你才真的可怜。” “最重要的是,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无需你横插一手,你没有权利决定这个人世间是什么样的,它也绝不会按着你的想法去变化。” “是吗?”天启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大道理说了一堆又一堆,到头来她还不是亲手了结了别人的性命,还顺便捏爆别人的魂魄。 这落在他眼中,根本就是说一套做一套。 而且他心底也有些意外,作为善的苏天初,下手居然这么狠厉。 苏天初笑了,笑得十分明媚,挑了挑眉:“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事。” 天启来了兴趣:“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出面求下兽族吗?” 苏天初不答,只是看着他笑,笑得他一个魔头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突然觉得,善与恶之间的界线好像也不是那么清楚,至少苏天初所做的一切,都超出他对善的理解。 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苏天初先开了口:“你拖延这么长时间,也该有所动作了吧。” 她可不认为,他拉着她聊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探讨彼此的立场。 作为一个魔头,不应该这么闲情逸致,哪怕她是他的姐姐。 果然,闻言天启眼睛都亮了。 越发对这个姐姐感兴趣了,舔了舔唇:“你说,如果我吞了你那滴血,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 “吞了我那滴血?”苏天初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去承受!” 说完,整个人凌空腾起。 一把武器、无数暗器朝着她刚才的位置射了过来。 她脚尖点在树枝上,双手背在身后,很是不屑地看着暗器发来的位置,以及那把武器嵌在树干上,不停轻颤着想要抽回身体,回到主人的手上。 人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数量多到让苏天初都有些吃惊,之前她竟然没发现还有这么多人。 天启在地底笑得很开心:“姐姐,这是我送你的前菜,我倒要看看你真的忍心杀这么多人?” 是的,全是人。 没有妖也没有魔,更没有兽族。 他们一个个眼仁血红,跑来的姿势也很奇怪,像是没有自己的思维,只是麻木地要朝她击来。 全被蛊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