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知道》 第1页 [gl百合] 《只有她知道》作者：南樵渔人【完结】 文案：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林初沐吃到了，可甜了！ 所有人都说周可岑孤僻乖张，偏执叛逆，只有林初沐知道，她有多软 .离经叛道病娇疯狗x身娇体软害羞萌妹 小青梅，养成，甜宠 林初沐眼睁睁的看着，周可岑从小混蛋长成大混蛋 ——愿陪你声色犬马走天涯 ——愿和你柴米油盐酱醋茶 灵魂互换后，发现高冷影后是个黏人精 人美话多万人迷受x高贵冷艷两幅面孔攻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初沐，周可岑 ┃ 配角：新文《驸马必须死[穿书]》 ┃ 其它：小青梅，甜 一句话简介：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第1章 一颗甜葡萄 一颗甜葡萄 下课铃声响过已经五分钟了，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推了下眼镜，眼神犀利地扫视一遍下面坐的小倒霉蛋们，弹了弹手里的试卷，不紧不慢的说，「同学们，加把劲，咱们讲完最后一题就下课。」 不理会小倒霉蛋们飢饿的哀嚎，物理老师全情投入，转身在黑板上画物理试卷最后一题的电磁场的图。 走廊外面陆续有三五成群的学生经过，他们也被拖堂，但他们都下课了，只有高二零班还在续航，物理课上的，一节更比六节长。髮际线让人着急的物理老师，跟上了发条似的，讲起课来浑身是劲，没完没了。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周可岑前面的男生看外班朋友从门口经过，非常眼红，小声跟同桌碎碎念。 同桌是个小胖胖的男生，捂着肚子，不让咕噜咕噜的叫声传出来，他经常自我调侃，白长这一身的肉，没点用，特别不经饿。 「不，他们有热闹，你有熘冰场啊」，同桌说。 「熘冰场」是同学们对物理老师爱的称唿，物理老师虽然是个小老头了，但教学水平很高，不然也不会带零班，他年纪挺大，但思想并不守旧，课下跟同学们相处的还挺愉快，对于这个外号，他倒是坦然接受。 真男人，从不避讳谈脱髮。 物理老师姓宋，叫宋宝柱，江湖人称柱哥哥，自从他在课堂上活跃气氛的时候自黑，说他的髮型，是「周围一圈铁丝网，中间空出遛冰场」之后，就获得了新的称唿。 秉持地方支援中央的原则，柱哥哥左右和后面的头髮，都尽力的往中间梳，从稀疏的头髮之间留下的梳齿痕迹，能看出来，他真的尽力了。 「抬头抬头」，柱哥哥站在讲台上，手里的双层玻璃杯内层写着红色的字，那是他社区象棋大赛第二名获得的奖品，隔天就拿班里跟同学们炫耀了。现在他握着杯子，用杯子底碰撞讲桌，好在桌子上有书做缓冲，没把他的荣耀杯磕碎。 杯子落在书本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把同学的注意力拉回来。 他讲课投入起来是六亲不认的，上课的时候思维发散，东拉西扯，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结果到下课铃响，他这节课的教学目标没完成，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 他已经完全忘记，起初下课响的时候，他说的话，「同学们，耽误大家两分钟，把最后一个知识点讲完。」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谁成想他讲完之后又开一题啊」，不经饿的小胖胖有气无力的说。 「同学们，看黑板」，柱哥哥屈指在黑板上咚咚敲两下，提醒下面说闲话、走神的小倒霉蛋们，「现在大家看我的手势。」 「……磁感线穿过手掌心，四指指向正电荷运动方向，大拇指指向洛伦兹力方向……咱们这道题，是什么电荷？」宋老师一边比划，一边讲，为了不挡住大家看黑板上的图，他以一个小老头的微胖身材，扭出一个妖娆的姿态。 他在讲课上是没的说，简单的知识点会照顾基础不稳固的同学，不厌其烦的加深他们印象，复杂的知识点他会格外费心，深入浅出的剖析之间的关联，同学们心里都尊敬他的，但架不住，饿啊。 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最后一道大题，前两问还好说，最后一问难度拔高，整道题讲完，没有十分钟罩不住。上了一早上的课，一个个都跟饿虎似的，被拖堂的恐惧支配着，听课的心情渐渐变得焦虑。 柱哥哥在讲课的时候分出注意力在他学生的听课状态上，看到有人泄劲，大手一拍讲台，「你这个年龄，你这个阶段，你不听课？！」 「不苦不累，人生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宋老师是隔壁班的班主任，给学生打起鸡血来一点都不含煳，「你们现在多好的条件，多适合学习，想当年……」 「完了」，周可岑前面的男生绝望的说，「开始想当年了。」 「不用吃饭了」，他同桌小胖要哭了，说，「想当年，我上学那会，要走四里地的山里，天不亮就起来，上山、下河、过桥，大冬天的穿一双单鞋……」 宋老师在上面说着，小胖在底下二重奏。 周可岑手里一支中性水笔越转越快，从宋老师说出拖堂的那句开场白，「耽误大家两分钟」，她就紧紧的皱着眉头，眼睛不在黑板上，也不在试卷上，就盯着窗外看。 看外窗外再看手錶，嘴唇不悦的抿着，她心里着急时，手就闲不住，喜欢拿点东西，之前是抠橡皮掰铅笔芯，被林初沐说了之后改成转笔。
第2页 周可岑的凳子上跟长了钉子似的，刺的她坐立不安，屁.股在凳子上动来动去，间隔几秒就要不耐的低头看表，看表时目光恶狠狠的，恨不能把手錶盘盯出个窟窿。 左脚踩在桌子下面的横槓上，右脚的脚尖抵在地上，像是要随时站起来就跑。 周可岑完全没有心思听课，一心往外面看，她们教室在五楼，她的视线里只有楼下的花坛旁，矮矮的玉兰树下，一道矮矮的身影。 如果不是答应初沐不翘课，她早就跑下去了，周可岑现在就急着跑，她人在这也听不下去，跟早退没区别的，等下她一定要跟初沐讲讲这个道理。 周可岑的同桌也是个男生，高二已经文理分科，零班是理科班，男女比例在五比三左右，她是靠窗坐的，只有后面是女生。 在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时，周可岑把饭卡和校服都放在膝盖上，随时准备冲刺，在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时，她同桌就非常有经验的，把桌子往前挪一些，椅子也往前拉，笔直的坐在桌椅之间的夹缝里。 后面的同学配和的把桌子往后拉，留出一个绝对方便周可岑进出的空。他们都知道，人酷话不多的周可岑，一放学就跟脱缰野马似的跑出去，因为有个软萌害羞小姑娘在高中部的楼下等她。 还在读高二的周可岑，十几岁的年龄，本身就是个脱缰野马，她从来不主动惹事，但真有事惹了她，也绝不怕事，性格使然，她孤僻冷淡，又很叛逆，但是她不是让人讨厌的那种嚣张，相反，她周围给她腾路的同学都挺佩服她的。 当然，怕也是有点怕的。 高中生周可岑，像个窜天猴，没人惹她的时候，她安稳的在那里岁月静好。要是有人点了她，立马窜天爆炸。 这是她舅舅形容她的，但是在林初沐面前，她从来没炸过，林初沐是缰。一个高中部传说中的槓把子，甘愿被一个初中部弱弱的小女生吃的死死的，没处说理去。 她不炸林初沐还胆小的要命，她要是炸了，不得把那个小怂包吓跑啊，周可岑是这么想的。小怂包跟个小兔子似的，白白净净，除了眼睛，什么都小小的，连说话声音都小小的。 啧，就是太容易被欺负。 怂包软蛋。 没出息。 被人欺负了也不跟她说，周可岑等着下课去找怂包软蛋对峙的，马上都要没有对峙的心情了，小怂包在下面等这么久，今天早上被欺负，课间的时候都不告诉她。 啪，一声脆响。 周可岑心里想着事，笔转的飞起来一样，啪的掉在桌子上，把前面的俩人吓一跳。 小胖连忙捂嘴，立刻停下跟着宋老师的二重奏，每到放学拖堂，都是周可岑最不稳定的时候，今天他大意了。 用胖乎乎的手指戳了戳同桌，下巴往窗外的方向指，跟同桌使眼色，同桌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往外看一眼，然后点头，楼下那个每天提前放学，在这等周可岑的小姑娘还在。 小胖抬头看黑板上方的时钟，已经拖堂八分钟了，再加上初中不十一点四十放学，本就比他们早十分钟，这小姑娘等的时间不短了，难怪周可岑急。 不过，她竟然这么着急都没有直接走人，这就有点奇怪了。 周可岑拿起笔继续转，抬头看一眼黑板，再低头看一眼卷子，把卷子翻过来，戳一戳同桌，「借跟笔。」 「红的」，周可岑说。 同桌拿根红笔给她，周可岑拔下笔帽，在试卷上一顿操作。 刷刷两笔，涂改完毕，把笔还给同桌，「谢了。」 同桌悄悄的瞄一眼周可岑侧颜，红着脸接过来，「不……不客气。」 隔着几层楼的距离，周可岑聚精会神的往下看，看清楚小怂包在垂着脑袋扣手，她都保持这个姿势好久了，手有什么好抠的，都不抬头看看她。 林初沐看高中部的人一个个的都走了，她几个楼梯口来回看，还是没看到周可岑下来，有点着急，还有点饿。从刚开始鱼贯而出的高中生，到陆陆续续几个，到现在都没人下来了。 她抬头看，数周可岑的教室，就看到周可岑在窗边挥手，她还没下课，不是没等她先走，林初沐浅浅地舒一口气。 周可岑看到林初沐仰头，蹭的一下站起来，跟她打招唿，看到楼下的小姑娘卖力的挥手，周可岑一直抿着的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弯腰从抽屉里找零食，等会先让初沐垫垫肚子，把松软的小面包和酸奶放在桌上顺手的地方，周可岑准备一下课就捞起东西跑。 她的书都在桌子和窗台上，桌兜里都是给林初沐准备的零食，每个大课间和中午见到林初沐的时候让她吃。 「这节课就到这里」，熘冰场说，「最后一问没听懂的同学，下节课再讲，大家回去把错题整理出来。」 就等他这句话了，周可岑抄起饭卡和吃的就迈着大步跑了，她的卷子还在桌上，前面的俩人扭头看周可岑试卷，看到卷面上的两个鲜红数字。 沉默是中午的康桥。 周可岑的同桌也凑过来看，三个人一起沉默，还是小胖胖先开口，「这操作……不愧是岑哥啊。」 「出其不意」，小胖说，他同桌接腔，「必自毙。」 另外两人看他一眼，他侧过脸对着空气，「呸呸呸，口嗨，口嗨。」
第3页 周可岑又一阵风的跑回来，兜手抄起校服，把桌上的试卷拿起来随意叠几下揣兜里，抓着校服转身离开。 三个男生组团去食堂吃饭，小胖胖谢宇寒说，「岑哥亏就亏在女儿身上了。」 「她要是长个那傢伙，就没咱男生什么事了，她对那个妹子跟她小女友一样」，谢宇寒说，「我真想常常她抽屉里的零食，简直是聚宝盆。」 「不过那个妹子长得真好看」，谢宇韩同桌说，「我见过几次，站在那棵树下面，看着特别乖。」 「我劝你住脑」，周可岑同桌说，「人家才初中生，对小朋友下手？心咋那脏呢？」 「惦记她妹妹，当心周可岑打断你的腿。」 周可岑三步并作两步，动作利落的几级台阶连着跨，像阵风一样，迅速的下到一楼。然后用力的吸气唿气，把气喘匀才走出楼梯间。 出了楼梯间，就到林初沐视野范围内了，周可岑慢悠悠的走过去，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她今天一定要治治这个小怂包软蛋，给她点厉害看，让知道知道，被人欺负之前和之后的正确处理方法。 第2章 两颗甜葡萄 林初沐穿着初中部的蓝白校服，站在贴着红瓷片的花坛旁边，一根简单的发绳将马尾辫高高的束在脑后，她垂着脑袋，低头抠手指甲，露出一段光洁的后颈,眼睛在看着脚背上的白色鞋带出神。 林初沐和周可岑在一个学校，林初沐在西边的初中部，周可岑在东边的初中部，初高中之间，隔着两个食堂，一个学生活动中心和医疗室，还有一座图书馆，一般情况，初高中之间的交集不大，她们跑操的时间也是错开的，而且是在两个不同的操场。 林初沐她们年级在晨读之后的二十分钟大课间跑操，周可岑是在第一节 课下跑。 她们高中部的晨读从六点半就开始，读一个小时，一下课班里基本全都趴下了，剩下的几个勇士继续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埋头刷题。 周可岑不属于这两类人，她不睡觉也不遨游，晨读结束的铃声一响，她就带着吃的出教室。跑到初中部的教学楼，站在三楼视野最好的拐角，在一大堆穿一模一样的校服，她只能靠头髮分辨男女的初中生里，轻易的一眼寻着她的小姑娘。 这小怂包的后脑勺都比别人清秀，周可岑寻着林初沐的背影，就很开心。 然后，看她跑圈。 她在楼上，吃着食堂的茶叶蛋，喝着奶茶，看林初沐在下面气喘吁吁的跑圈。小小的个子，站在她们班队伍的最前面，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林初沐跑完圈，在上楼梯之前会先仰头找周可岑的身影，看到她趴在围栏上手托着下巴在看她之后，林初沐原本抿着的嘴巴会不自主的笑起来，踮着脚尖，胳膊高高伸着对周可岑挥手。 林初沐在班里一直是个安静的女生，很容易害羞脸红，她不善交际也不太喜欢说话，无聊的时候就沉默着盯着窗外发呆。 她本身的气质清冷，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疏离，久而久之，同学们都觉得她是高岭之花。 高冷自持，不爱搭理人。初中的班里已经形成了小团体，班里关系好的女生抱团，她们会在背后说林初沐，不就是仗着长的好看么，装什么装。 林初沐有的没听到，有的听到了，即使听到了，她也不解释。不是不在意，只是没必要解释，除了周可岑，她不想跟其他人说，不能感同身受的事情，说给别人徒留谈资罢了。 她不想当别人的谈资，她们不喜欢她，刚好，她也不喜欢她们，林初沐就不理她们，随便她们讲什么，她并不争辩一句。 她们看林初沐不反驳，更加肆无忌惮，有时候会故意当着林初沐的面说，初中生倒没有什么腌臜险恶的心思，就是阴阳怪气的言语攻击，糅杂进她们臆想出来的东西。 但有时候，正是这种不成熟的言语伤害，不考虑后果，更加直白残忍，更加诛心。 林初沐听到也会假装没听到，继续低头看书，暗暗用力咬住口腔一侧的软肉，不想在她们面前丢脸。她在心里偷偷说她们幼稚，以此来说服自己，她们幼稚，所以不用在意她们说的话。 而林初沐在说她们幼稚的时候，忘记自己比她们还要小一岁的，读初中的林初沐并不高冷，她其实胆小，害羞，还爱哭，但她也有自尊心，她不想在这群人面前哭出来，于是她学着自欺欺人。 周可岑说的对，是很没出息，林初沐想到今天早上的事，眼睛又不听使唤，她感觉视线渐渐模煳，白色的鞋带变得朦胧，热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等下周可岑放学看到她哭，肯定要叫她小哭包，说她没出息，她不想让她失望，林初沐慌乱的用校服袖子擦眼睛。怎么就控制不住，有什么好哭的啊，林初沐越着急，眼泪流的越凶。 林初沐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总是爱找她茬，她们似乎把在背后说她当成了团结她们小团体的方法之一，她原本想着，不理她们，过段时间就好了，可是她们却变本加厉，今天早上更过分。 对于欺负人这种事情，第一次没有反抗，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们在欺负林初沐的过程中，也在试探她的底线，当发现无论她们说什么，林初沐都像没看见她们一样，把她们忽视的彻底，她们就会恼羞成怒的採取行动。
第4页 至于最开始欺负她的原因，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起初，是因为班里的男孩子私下里总在谈论林初沐，有很多男生喜欢她，事情的导.火.索是班里很受欢迎的一个男孩子跟林初沐表白，男生是爱打篮球有点小嚣张的类型，在整个年级的人缘都很好。 他买了一盒大的很夸张的爱心巧克力，在放学的时候，把林初沐拦在教室。当时老师已经离开了，同学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走，看到年级「扛把子」表白，都纷纷堵住门，围着林初沐起闹。 叫嚷着答应他，还有后面高个子男生，吹口哨，喊着：亲一口亲一口。 林初沐一张小脸煞白，她一点羞涩开心的情绪都没有，只想逃离这里，去等周可岑放学。她跟这个男生都没有说过话，只知道他的名字，经常上课迟到，打完球回来身上带着水和汗，会把篮球用力的砸在地上。 她周围的女生会小声说「好帅啊」、「太酷了」，她觉得一点也不，每次那声巨响都会把她吓一跳。 教室前后的门口都堵着人，林初沐没办法出去，那个男生拿着巧克力盒子递到她面前，等她的回答。 「我……我想回家」，林初沐小声说，「让我出去，可以吗？」 班里吵吵嚷嚷的，那个男生没听清楚林初沐说什么，他笑着喊一声，让同学安静，接着弯腰附身，侧过脸凑近林初沐，「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初沐攥了攥袖口，眼睛看向别处，没有看男生的脸，「对不起」，林初沐说，「我想出去可以吗？」 班里很安静，不少离得近的同学听到林初沐的声音，包括那个男生在内的，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和他关系要好的男生们顿时开始嘘他，说战无不胜的轶哥今天遇上对手了。 林初沐站在那里都觉得煎熬，这么多如同实质的目光在看她，让她如芒在背一般，更紧张，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于是紧紧的抿着嘴巴。 这在那些女生看来，就是她拒绝了她们喜欢的男生，并且一脸高冷，拽什么拽，装。 那个男生可能头一回经歷表白失败，错愕了一瞬便恢復过来，站直身子摸摸鼻子，他站直后比林初沐高挺多，林初沐才到他胸前。 表白男生把巧克力盒拆开，抓在手心往后面撒，「来来来，大家沾沾喜气。」 同学们都没把表白失败当回事，本来么，就是自己还没活透彻活明白的年龄，喜欢是少年自己的心事，没必要捆绑人家姑娘，同学们开始起闹抢糖，刚才的尴尬很快被沖淡。 「吃了我的表白翻车巧克力，以后就是兄弟了，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那个男生说着又撒了一把，他把气氛活跃起来。 几个个子高的男生抢到，说，「祝轶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同学把巧克力分吃了，教室的门也被打开，那个男生把盒子最中间，唯一剩的一颗巧克力球拿出来，给林初沐，「大家都吃了，这个给你。」 林初沐犹豫一下，男生接着说，「放心，没有别的意思，见者有份，这个是你的。」 他开玩笑的这样讲，林初沐再不拿就矫情了，接过巧克力球，林初沐郑重的又说一声「对不起。」 男生爽朗的笑起来，说道；「你对不起什么啊，对不起不喜欢我么，你又没有错。」 「倒是我今天有点冲动」，男生说，「耽误你中午吃饭时间，还弄的你挺尴尬的。」 林初沐听他这样说，浅浅的笑一下，抬眼看黑班上的时钟，周可岑快下课了。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后面男生含着笑意的一句，「对不起。」 林初沐不明所以的看他，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噹之势，唰的一下，向林初沐的脑袋伸出魔爪，迅速的揉一把林初沐的头顶，把刚才的那句话补充完整，「对不起，我要揉你的脑袋了。」 他像跟妹妹闹着玩一样，眼神坦荡，没有别的旖旎想法。「你有没有别的喜欢的男生啊？」那个男孩问她。 林初沐想了想，喜欢的，男生，那没有。 林初沐如此干脆的说没有，那个男生有点不信，说，「有好感的呢，总不会没有吧？」 大概觉得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行为挺丢面儿的，男生为自己挽尊，臭屁的说，「究竟是什么人，竟让你能拒绝如此优秀的我。」 林初沐这次想都没想，说，「没有，我心里只有学习，想考上好大学。」 …… 表白的那件事，两个当事人都没放在心上，那个男生不是计较的性格，喜欢人家是他的事，总不能强求人家答应，更何况……她心里只有考大学，这怕是教导主任家的闺女吧。 第3章 三颗甜葡萄 表白的这件事也没在林初沐心里存下来，她心里存的事太多太多了，随便哪一件拎出来，都比被同学表白这种青春躁动要沉甸甸的多。 这件事也没对其他同学有什么影响，喜欢林初沐的男生依旧很多，她长得漂亮，性格文文静静，学习成绩又好，偶尔听到有趣的事，低头浅笑，让人仿佛听到远处水莲花绽放的声音。 白净漂亮，低调不聒噪，对于很多颜即正义联盟来说，有很多男生喜欢她也不奇怪。 但是，这么一个当事人和起闹人都不在意的事，硬是被一部分女生记在心里了，耿耿于怀。
第5页 她们开始说林初沐假清高，说她装x，不搭理人，说她傲，说她长的也就那样，自以为是……话头一开始，就停不住，内容也演变的越来越不堪，嫉妒使人丑陋。 仿佛别人表白，林初沐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才是对的。 才不管她是不是喜欢，不喜欢就是错。 林初沐现在还没有跟周可岑学的不要脸，她还做不到说「美貌是原罪」这样的话，不过，以后她不仅能不害臊的说出这句话，她还能唱出来。 周可岑喘匀了气，出了楼梯间，眼睛都停在矮小的玉兰树下，林初沐的身上，她穿着天蓝色的校服裤子，腿侧边有两条白色的竖槓，上衣校服外套的拉链，规规矩矩的拉起来。 她穿校服都比别人好看，周可岑看着她，心里美滋滋的。 林初沐校服刚领回来的时候，并不像现在这么合身，她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在周可岑家试穿的时候，穿在身上像套个麻袋似的，上衣外套又松又大，盖到大腿，裤子至少宽两个号，下面长出来一截，踩在脚下。 周可岑给她拿去找人改了一下，没有改的太夸张，校服最基本的特点还保留着，难看，休闲。 学校规定，每天都要穿校服，说是为了防止学生攀比，其他人都是随便应付，就这小傻子听话，真的每天穿，三套校服换着穿。 学生要是有攀比的心，处处都是机会，他们开始在鞋、书包、自行车上下功夫。 攀比倒是没防住，但丑是真的丑。 周可岑是真的不乐意穿这校服，高中部的校服是深蓝色的，裤子侧边只有一条白色竖槓，她的校服长度是刚刚好，就是宽松了点，班里有女生会把裤脚收一下，显瘦，周可岑懒得折腾，她不需要显。 她还在发.育期，已经差不多一七四的身高，盘正条顺，天生的大长腿不需要靠衣服显，本身就是行走的衣服架子，这些话都是她自己说的。 有一次周五和林初沐去市图书馆，看到一个穿她们学校的校服的女生，穿了改良版的校服，在图书馆借书，林初沐说跟她的校服有点不一样。 周可岑倒没贬低别人，就是这样把自己一顿海吹，从头到脚，闭眼瞎吹一遍，并且非得让林初沐也夸她。 林初沐作为周可岑的头号迷妹，张口就来，又是一顿吹。 周可岑是个讲道义的人，她不能只听林初沐夸她呀，于是开始商业胡吹。 最后，这两人把对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堪称人间瑰宝，脚步发飘的回的家。 一个真能夸，一个真敢信。 周可岑看林初沐俏生生的站在那，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她规规矩矩的穿着一身冒傻气的校服都这么好看，她自己穿就算了，还要让她穿，学校要求什么她听什么，太乖了点，难怪老被欺负。 傻了吧唧的，周可岑看着林初沐，心里悄悄骂她小傻子，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嘴角翘起愉悦的弧度。 周可岑边走边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扥平衣角，看到穿在身上的校服裤子和手里的校服，偏偏小傻子讲的话，她都会听，想想刚才都下到二楼了，又特意折回去拿外套的自己也，傻的冒泡。 周可岑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快，从教学楼到花坛之间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她脚下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提上来了，小软蛋应该饿坏了吧。 林初沐抬头张望，看到周可岑朝这边走过来，慌张的扭头，背对着周可岑，抬起胳膊假装拨弄刘海，趁机擦掉眼泪，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暗暗用力咬住嘴唇，一定不能哭，才多大点是，太没出息了。 调整完之后，林初沐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身向周可岑迎去。 周可岑脚步顿了一下，稍稍放慢速度，让自己的步子慢下来，把想立刻跑过去的急切心情藏起来，淡定自若的慢悠悠走过去。 「饿了吧」，周可岑把酸奶盖打开，递给林初沐，说道，「先吃点垫垫肚子，中午想吃什么？」 她看到林初沐眼睛红红的，心里一堵，无奈的嘆口气，偏她垂着眸子，还笑意盈盈的，努力不想让她发现的模样，周可岑暂时不揭穿她，喝完酸奶再说吧。 这次的事，周可岑不打算让它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过去，欺负人的人要狠狠的收拾是必须的，被欺负的这个也不能心软，不然她永远领会不到「有麻烦找周可岑」的精神。 说了多少次了，遇到事情要告诉她，不要什么都藏在心里，她那么瘦瘦小小的一点，心里藏着那么多事，每一个都压着她，还怎么茁壮成长，怎么长高。 今天她要等林初沐主动告诉她，周可岑心里堵的难受，看她吃酸奶，一勺一勺的挖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吃，她干什么都认真，吃东西也是，当成神圣的事对待，她把所有的食物，都当做馈赠。 「给你吃」，林初沐挖满一勺，问周可岑，「要吃一口吗？」 周可岑附身刁起勺子，吃完这一口，动作自然的从林初沐手里拿过酸奶，又吃一口，然后很顺手一样，餵林初沐吃。 「上午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讲吗？」周可岑看到林初沐泛红的眼角，还是没忍住问。 林初沐顿了一下，巴掌大的小脸仰起来，看一眼周可岑的表情，然后像开始认真思考一样，目视前方。 没听到林初沐回答，周可岑停下脚步，「嗯？」
第6页 「有吗？」 林初沐比她后停下脚步，站在她斜前方一步远，转身折回来，一件件数早上发生的事，「我们英语老师好有趣……」 这个开头就不是周可岑想要的，她静静的听林初沐讲完英语老师的课堂胡侃，又问，「其他的呢？」 林初沐又仰头看一眼周可岑的表情，揣测她是不是知道了，应该是知道了吧，那么丢脸的事情。 她不想那么丢脸的事被周可岑知道，虽然她小时候在她面前哭的鼻涕泡都冒出来过，周可岑一点不嫌弃的给她擦眼泪擦鼻子。 但可以用那时候小不懂事,这个理由搪塞过去，现在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她不想让周可岑觉得，她还是小孩。 林初沐开始要面子了，大概是青春期觉醒的自尊心作祟，她不想在周可岑面前显得太没用。 「第三节 体育课」，周可岑听她这个开头，支起耳朵听她接下来的内容，她想听林初沐亲口说，体育课她被人欺负的事。 话在嘴巴里转了两圈，林初沐眼睛往旁边瞥，躲过周可岑的注视，到嘴边了，转了个弯，「我们体育课代表打篮球……」 周可岑听林初沐绘声绘色的讲，课代表打篮球，食指指甲被球打噼了，看到血之后，高高壮壮的男生当场落泪，嚎啕大哭。 「嗯」，周可岑说，「我知道了。」 她说完抬脚就走，把酸奶盒子扔到垃圾桶，头都不回的径直离开。 林初沐愣了一下，慢腾腾的跟上去，周可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圆圆的小镜子，举在面前，看到林初沐跟在后面，放心加大步子。 镜子没有放回口袋，周可岑握在手里，准备随时观察林初沐和她的距离。 林初沐看周可岑越走越快，完全不等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她红着眼眶，小跑着追上去。 周可岑蔫坏的，一直用小镜子观察者林初沐的行动，又心疼又无奈。 周可岑从来没这样对过林初沐，她自认比林初沐大几岁，总把林初沐当妹妹，什么都照顾她。今天却一反常态，对林初沐很冷淡。 林初沐等了二十多分钟，上午体育课还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肚子还饿，周可岑突然对她冷淡，几件事叠加在一起，她停下来，不追了。 用手背重重的抹一把眼，林初沐吸吸鼻涕，对着周可岑的背影，气沉丹田，大喊一句：「周可岑大狗shi！」 被林初沐骂了，周可岑一点都不生气，她反而还低笑出声，喃喃自语，「把小兔子逼急了，都会骂人了。」 「硬气点多好，凶一点还能被欺负去不成」，周可岑嘀咕，「不过，凶了就不是怂包软蛋了。」 最好在别人面前凶，在她面前软，周可岑想。 周可岑分神的这片刻，一转身，发现林初沐往反方向跑的背影，小短腿跑的挺快，一看就是不想理周可岑，赌气了。 低骂一声，「操」，周可岑拔腿追上去。 她边跑边把校服穿上，再怎么嫌弃这冒傻气的校服，但小傻蛋喜欢她穿。 林初沐还小，没开始长个子，周可岑已经抽条了，她长腿一迈，一步顶林初沐小短腿的三步，追林初沐跟老鹰抓小鸡仔子似的。 分分钟逮住林初沐，从后面抓住她的衣领，「还跑？」 被周可岑扼住命运的后颈皮，林初沐拉开拉链，就准备金蝉脱壳熘掉，她现在脸上脏兮兮的，像个瓜娃子，不想被周可岑看到。 刷的拉开衣服，林初沐手臂从袖子里灵活的退出来，周可岑伸手一把捞住林初沐的腰，把她拉回怀里。 一手拎着小鸡仔，一手拎着小鸡仔的衣服，周可岑挑衅道，「跑啊。」 我看你往哪跑。 第4章 四颗甜葡萄 周可岑身材高挑大长腿，林初沐纤腰短腿小个子。 周可岑逮她比抓鸡崽子还简单，一个胳膊就把林初沐的腰完全勒住，让她挣扎不出去。 「是我不对，让你等这么久，饿着肚子到现在」，周可岑把林初沐的校服甩在肩膀上，温言细语的哄她，「刚才还扭头就走，太不讲道理了，简直过分。」 林初沐不再挣扎着逃脱周可岑的束缚，她动作缓和下来，慢慢往后靠在周可岑怀里。低头轻轻「嗯」一声，声音极小的嘀咕道，「没有不对。」 周可岑看林初沐又亲近她了，顿时打蛇随棍上，软的像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趴在林初沐身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走，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周可岑说，「嗦粉去。」 林初沐又嗯了一声，却依旧没有转头，她反手用手心推推周可岑的脑袋，「你起来呀，把我压不长个子了。」 「我以后长不高的话，就是怪你压的」，林初沐说，「影响我身高发育。」 周可岑笑起来，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哪一个字戳到她的笑点了，她趴在林初沐肩膀上，抬手挡住脸，笑的乱颤，「对对对，是我压的。」 「小怂包还学会现场碰瓷了啊」，周可岑伸手去捏林初沐的脸蛋，「讹人是不是，今天你是大水沖了龙王庙，讹到我碰瓷王……」 话没有说完，周可岑脸上的笑意一凝，眉头紧蹙，眼神犀利起来，笑容完全消失不见。 她捏的时候，手感是湿.滑的，林初沐触感软弹的脸蛋上有眼泪。
第7页 她总怕这软蛋被人家给欺负，却让她在她面前哭了。 周可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她也就在林初沐面前会笑眯眯的，还总爱黏煳人，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这会儿她抽回手，食指和拇指交错捻了捻，盯着指尖从林初沐脸上带下的水痕，盯了几秒钟，周可岑红润的嘴唇轻启。 将手指放进嘴巴里，舌尖卷掉手指上林初沐的眼泪，食指和拇指依次舔干净，她认真的样子，看着有些鬼畜。 有轻微洁癖的周可岑，也不嫌眼泪脏，舌尖尝到涩涩的感觉，她牙齿叼住拇指指尖，皱着眉头的缘故，一双精緻的丹凤眼格外凌厉。 林初沐想忍住的，但是周可岑握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看到她的脸，林初沐就忍不住了，眼泪就是很没出息。 周可岑带着戾气的脸在林初沐的视线中逐渐模煳，小朋友不小心摔倒趴在地上，没人理她的话，她可能自个爬起来，拍拍土撇撇嘴，还能忍住不哭，但看到依赖的人时，委屈就一股脑的纷涌出来。 打小就是这样，林初沐一哭，周可岑就没辙，她手在林初沐脸上没有章法的乱抹，脸上戾气的表情全都被柔和心疼取代。 林初沐突然踮着脚尖跳一下，伸手从周可岑肩膀上把她的校服外套抢回来，蒙在她自己头上，完全把脑袋遮住，瓮声瓮气的说，「不给看。」 她故意兇巴巴的，周可岑没忍心说破，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像个傻帽，傻的她都有点想笑。 瓜蛋。 本来人就小，还把校服顶头上，真的是像个小傻子，「你不嫌闷的慌吗？」 林初沐摇头，一摇头更傻了，周可岑估摸着她额头的位置，弹她一个脑瓜崩。 「出来」，周可岑说，「别玩了，都饿哭了，快去吃饭。」 她给林初沐找了个理由，林初沐顺着这个台阶下来，鼻音很重的说道，「嗯，好饿了。」 「有没有纸」，林初沐的声音从校服下面传来，「我想擤鼻涕。」 周可岑在口袋里找，边找边说，「没事，你用校服擦好了，我不嫌弃你。」 「反正不是我的衣服」，周可岑说，「饿哭这么傻的事我都没嫌弃你。」 林初沐看不见，手按照印象的位置往前挥，作势要打周可岑，「根本就是太饿了，饿得心里发慌。」 「才哭的」，林初沐弱弱的说。 周可岑往旁边侧一点，刚好让林初沐打到她。 从兜里掏出一张没用过的纸巾，把纸巾展开，露在外面和口袋摩擦的那一面折在里面，内里没有接触过口袋的翻在外面。 「找到了」，周可岑从校服下边缘把纸巾递进去，说道，「我在地上捡的，凑合擦一下好了。」 周可岑等林初沐把眼泪鼻涕擦干净，伸手挑开她的蓝盖头，「娘子。」 「掀起你的盖头来」，周可岑哼唱，「让我看看你的脸。」 「你的脸儿红又圆，好像那红苹果到秋天」，周可岑唱歌还有动作配合，脖子左右动，林初沐噗嗤笑出来。 看林初沐笑了，周可岑嘴角也上扬着，捏了捏林初沐红红的鼻尖，食指戳一戳她的脸，周可岑胡乱唱，「你的脸儿小又白，好像那剥了皮的熟鸡蛋落心间。」 她总是很爱动林初沐，捏捏她的肉，戳戳她的脸，爱不释手一样，总要碰碰她来释放不知道如何表达的喜欢。 「走，去嗦粉」，周可岑手伸到林初沐面前，林初沐自觉抓住，一起往学校外面走。 学校食堂一般过了那个集中的饭点，就没什么吃的了，两人去学校对面的小店吃，一人要了一万粉。 周可岑比林初沐先吃完，她单手支着下巴，右手在碗里捞花生米，对低头吃饭的林初沐说，「慢慢吃，不急。」 小店面积不大，胜在整洁干净，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除了她们俩，店里没有别的顾客。 林初沐被辣的鼻尖冒出薄汗，余光看到周可岑站起来又坐下，把嘴里的一根粉吸完，抬头发现视线里出现一瓶青苹果味的芬达。 「干杯」，周可岑两手各拿一瓶，递给林初沐一杯。 林初沐身体前倾，就着周可岑的手，凑到吸管前咕噜咕噜喝两大口，碳酸饮料喝的太勐嗓子会辣辣的，鼻子眼睛皱成一团，林初沐上下门牙大开大合，噔噔噔碰在一起，「唿，哈，我干了，你随意吧。」 最后吃的肚皮圆圆的，两人结帐回学校，周可岑像牵小妹妹一样，拉着林初沐的手，林初沐亦步亦趋跟着她走。 「回寝室睡午觉？」周可岑侧头问林初沐，只要林初沐的手在她手里，她就没有消停过，要么是揉揉捏捏，要么是一根根的手指头拽一个遍。 不等林初沐说话，周可岑小幅度的摇摇她的手，「不要回寝室了吧。」 「好不好呀」，周可岑说，「去我们教室趴着眯一会，嗯？怎么样？」 「或者去你教室，咱们一起趴会」，周可岑提议。 她们两个这学期都是住校的，原本周可岑刚升高二后，学校就要求走读生住校，因为她们要上晚自习，晚上九点四十才下课，等收拾一下东西，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差不多已经十点了。 这么晚放学再回家，首先是不安全，真的出了事就晚了，其次也浪费时间，家在学校周边的学生占少部分，大多数都要坐车回去，等折腾一通到家，没有多少时间学习，差不多可以直接洗洗睡了。
第8页 周可岑所在的零班，是学校的理科重点班，学校初中部是义务教育阶段，不允许进行分班，高中部分为平行班，b班，a班，零班。 零班的师资力量是全校最顶尖的，他们的进度很快，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会学完高中的所有知识，和高三的同学一起参加一次高考，考某些高校的少年班。 至于考不考或者考上之后去不去读都是自愿，往年也有考上少年班不想去读，在高中继续读一年，考理想的大学。 周可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参加少年班考试，她想在高中多待一年，不放心初沐一个人在这。 原本她是不住校的，上学期学校让住，她以家离的近，每天有人来接她为藉口，写了走读申请。这刚好合了她爸妈的意思，家里就她一个女孩，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让她去住几人间宿舍，她家里人捨不得。 周家老爷子年轻时是从刀尖上舔过血的，身体里埋过子.弹的人，一辈子获得了数不清的荣誉勋章，他倒是说，让周可岑锻鍊一下也好，不能太娇惯，总有一天她要独挡一面，的让她慢慢独立。 话是老爷子自己说的，但每天在校门口等周可岑的司机和保镖也都是老爷子的人。 周可岑是家族里她那一代唯一的女孩，无论是在她妈妈那边还是爸爸这边，她有三个伯伯，一个叔叔，她爸爸在家里排行第四，没有姑姑，而她的叔叔伯伯们，给她添了七个哥哥。 周爸爸等周妈妈了五年，在家里是结婚最晚的，周可岑是家族里最小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女孩，加上她那样的家庭条件，可想而知，从来没有受过一点委屈，都很疼的。 小孩子的性格形成，跟先天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周可岑从小被宠着长大，养成现在这样叛逆不羁爱自由的性格一点也不奇怪了。 周家阳盛阴衰，而她妈妈那边，也差不多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有五个亲舅舅，她妈妈是外婆家里唯一的女孩，所以才会由着她胡来，那个年代，她放着家里千金大小姐不当，非要去唱歌，最后家里几个人没有扭过她一个。 舅舅家也是阳盛阴衰，三舅舅家没有小孩子，把周可岑当自家小孩疼，小舅舅家原本应该有个女孩，但是因为周可岑小舅妈在任务中出了点意外，最终早产夭折了。 于是，周可岑有一堆哥哥护着她，从小打架就没怕过，她的哥哥们去哪玩都带着她，教她打架，用什么阴狠的招数，打人最疼还不容易留下印子。 一堆臭小子里，好不容易出现一个香香软软的小丫头，没道理不宠着。 她想做什么，基本都会被满足，所以之前她把小不点时的林初沐带回家，家里人都觉得她难得认真交朋友，虽然这个朋友年龄有点小，但对林初沐都是发自内心的友善。 林初沐在一年级她奶奶去世之后，在周可岑家的时间比在她自己家的时间都长，她小时候胆小怕生，不敢去周可岑家，第一次去周可岑家，小林初沐愣在门口，不知道要先迈哪只脚。 第5章 五颗甜葡萄 林初沐第一次去周可岑家，才刚上小学，周可岑也不过上三年级，头髮是她妈妈给她扎的，两个小丸子的哪咤头，还别着蝴蝶结。 周可岑小小的一个，和更小的林初沐手拉手，站在家门口踮着脚按门铃，要林初沐来她家做客。 林初沐是小霸王周可岑第一个带回家的玩伴，她从幼儿园到小学，跟着她玩的小男孩小女孩挺多，她妈妈问她要不要请同学到家喝下午茶，小周可岑挺着胸脯，一本正经的说，「他们还不是要带回家的玩的朋友。」 「可以带，但没必要」，周可岑的声音稚气未脱，奶声奶气的说着非常正经的话，「凑合着玩的。」 她满脸认真说着童言稚语，客厅里的周爷爷和周爸爸都笑的开怀，她妈妈把她抱在腿上，问她，「我们家小可什么时候会有想带的小朋友呀，那不凑合玩的小朋友是什么样的？」 周可岑想了想说，「没有。」 「交朋友太麻烦了」，周可岑臭屁的说，「我才不交朋友，还会吵架，要道歉，去洗手间都要一起，好麻烦，有他们跟着我凑合着就可以了。」 没隔多久，她就拉着林初沐的手回家，站在客厅的沙发前，隆重的跟家人介绍，这是她的好朋友，如果以后吵架她会先低头道歉的那种。 「不对，我们根本才不会吵架」，周可岑说，「她是小妹妹，我会让着她」，她说着话，揽住林初沐瘦小的肩膀往身前搂了搂。 小孩子一个年龄一个样子，林初沐比周可岑小三岁，她生得白白嫩嫩，小小的，看着比三年纪的周可岑小很多。 粉糰子一样的林初沐，一到周可岑家就感受到了极大的热情，她拘谨的站在周可岑身边，紧紧的攥着周可岑的两根手指，怯生生的一一喊人。 从周爷爷开始，稚气未脱的声音带着奶气，小脸红扑扑，不好意思的抿嘴浅笑，笑容甜丝丝的乖巧喊人。 林初沐一手抓着周可岑，另一只手不安的拽着衣角。 她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房子，有小花园，院子里还有鞦韆椅，花园里有小雕像和红色的小蘑菇，刚才一路走过来，林初沐没敢四处张望，她垂着眸子，余光看到什么便是什么。 进了院子之后，看到周可岑家的独栋别墅，林初沐悄悄的想，这个小楼蛮好看的，住在最上面一层的人家，还可以有小阁楼。
第9页 林初沐以为，这栋小别墅和居民楼一样，里面住着跟多住户，周可岑家是其中一户。 等她进了门之后，脚下踩着软软的地毯，客厅又大又亮，她站在那里，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亮堂的客厅，她觉得自己格外渺小。 沙发上的人笑着，语气和善的欢迎她，林初沐却只想躲到周可岑背后，那个漂亮的阿姨她见过，以前和奶奶过年守夜时，在电视上看春晚，看到她唱歌。 客厅里不怒自威爷爷，穿着整齐西装气场逼人的叔叔，还有特别好看的阿姨，林初沐看到她们每个人都热情的招待她，和她说话时声音都放的又轻又柔，似乎是怕吓到她。 可是，林初沐还是怕，她紧紧的跟着周可岑。周可岑反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揉揉捏捏，林初沐的手一点点大，没骨头一样，软软的，周可岑从小就喜欢揉。 这里的一切，对林初沐来说是两个世界。 周可岑打破了这个界限，把林初沐带进了她的世界。 她在学校脾气差的不行，还不喜欢搭理人，偏偏总有小朋友乐意跟着她玩，有些人天生就是人缘很好，比较有号召力，她觉得别人幼稚，不想说话，都会被解读成酷。 没遇到林初沐之前，她放学没事出去玩，后面跟着一群小马仔，俨然成了那个片区儿童娱乐场所的一霸。外面有一堆朋友，家里有哥哥护着，整个大院，她就是个小混蛋。 自从领着林初沐回家之后，她跟林初沐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她觉得她的朋友们都太皮，会把林初沐带坏。 她一个小混蛋的头目，担心别人把林初沐带坏。 于是只要林初沐在她家，她就在家陪林初沐玩，林初沐不在她家的话，她就去林初沐家找她。 自从交了这个胆小软糯的新朋友，周可岑不是在和林初沐玩，就是在去找林初沐的路上。 总之，缘分就是如此妙不可言，周可岑第一次见到林初沐，就想和她做朋友。 少时的那几年，周可岑和林初沐同吃同睡，她让林初沐睡她房间，有她一口什么好吃的，第一时间一定会给林初沐吃。 周可岑家一直有一间给林初沐准备的卧室，房间的装饰是周可岑挑选，周妈妈挑选布置的，卧室就在周可岑房间隔壁。 林初沐在给她准备的房间没睡过几次，第一次睡不习惯，很晚都睡不着，第二天上学，困的哈欠打不停。后来周可岑就让她睡在她房间，一直到现在都是，林初沐去她家的时候，还是会跟周可岑一起。 林初沐的房间会有阿姨定期打扫，周可岑家人看着林初沐长大，她又很乖巧，周妈妈是把她当女儿对待的。 周家上下，包括周可岑的哥哥们，对林初沐都是真心实意的在乎，起初的确是因为周可岑，林初沐是她的朋友，多以多加照顾，后来便不把她当成外人了，她看着小小弱弱，骨子里却很坚强，她自个招人疼。 林初沐一年级奶奶去世，养父养母恨不能早早摆脱她，她的童年却是幸福的。 大院里有周老爷子的朋友打趣，说初沐这么懂事可人，以后给周家当童养媳也好，周可岑一听就把林初沐拉在背后，她不同意，当时担心的是，万一哥哥欺负她呢。 「我才不会欺负她」，周可岑的一个哥哥说。 周可岑还没说话，就被其他哥哥打断，「你怎么知道是你的，小沐沐最喜欢我了。」 「她最喜欢的是我好吗，你们都得往后稍稍。」 …… 周可岑的哥哥们年龄分布不均匀，有的已经读大学了，凑热闹说，就是逗小孩玩，有的比周可岑大一点，正儿八经的讨论林初沐跟谁更亲。 周老爷子笑道：「我看他们哪一个敢欺负她。」 因为林初沐看着就好欺负，谁都能欺负的样子，一点也不恃宠而骄，她敏感胆小，周家人对她再好，到底不是亲人，她还是会把自己当客人，安安静静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可岑总是担心林初沐被欺负，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她哭的惨兮兮的样子太深刻了。 林初沐和周可岑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说话软软的，人也软软的，周妈妈一见到她就很喜欢，把周可岑给她扎的歪歪扭扭的辫子拆开，重新梳理辫两个活泼的辫子。 周妈妈给林初沐梳头的时候，周可岑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仰着脑袋，仔细看着学，她热衷于打扮林初沐，关于林初沐的所有事情，她都喜欢亲力亲为，投入更多的热情，从她们年少时就这样。 两人女孩在周家大院长大，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周可岑是张扬犀利的精緻，林初沐是温柔可爱的精緻。 周可岑的朋友圈子都知道林初沐的存在，无论去哪玩，和谁玩，周可岑的左手边，都会握着一个安静的女孩，俏生生的站在旁边，话不多，气质清冷，笑起来却很甜，脸颊的梨涡里藏着醉人的甜酒。 几年前，周可岑领林初沐回家，她的家人起初都以为是个童年玩伴，没想到几年过去，周可岑还是像护眼珠子一样护着林初沐。 林初沐从奶奶病逝之后，在她自己家里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在周可岑那得到了更多的弥补。 周可岑像一束头铁的光，强势的撞开林初沐锁起来的门，驱散黑暗孤单和寒冷，将蹲在墙角的林初沐一把拉进她四季如春的世界。
第10页 这学期开学，林初沐养父让她住校，周可岑二话不说，也跟家里说要住校。 初中高中的宿舍楼是分开的，作息时间不完全一致，高中放学晚上课早，她们进宿舍楼楼都要看校牌，初高中部泾渭分明，如果回寝室午休的话，她们中午就不能一起了。 周可岑想跟林初沐墨迹一会，今天跟小怂包还没说几句话，就想黏煳在一起。 「去我们教室趴着睡会吧」，周可岑抬手看表，说道，「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嗯？好不好好不好」，周可岑揉着林初沐的小爪子，小幅度的摇晃。 林初沐跟着周可岑往天一楼走，周可岑没换教室之前，她去过楼下的那个教室，这学期她们往上挪了一层，「你们同学会不会说咱们？」林初沐问。 她之前去的那次，零班中午教室有三分之一的人没回寝室，在教室趴着睡觉，小眯一会就起来做题。 「没事」，周可岑说，「咱就趴位置上睡觉，谁也不打扰。」 「等下回去我给你看个宝贝」，周可岑手在口袋里摸到她叠起来的试卷，在想初沐看到成绩之后的表情会有多惊讶。 林初沐看她眼角弯弯笑的带着点得意和狡黠，脸上也浮出笑容，好奇道，「是什么呀？」 周可岑鬼鬼祟祟的嘘一声，捂住口袋，说要到教室才能给她看，还让她做好心里准备，别太惊讶。 中午的校园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她们两个有说有笑的上楼，走到高二零班门口，林初沐先探头往里看一下，还好，人不是很多，都把头埋在课桌上趴着睡觉。 周可岑拉着林初沐进去，谢宇寒他们吃完饭回寝室了，她周围的位置空出来的。 「你坐我位子上」，周可岑站在过道，让林初沐进去。 林初沐趴在周可岑的桌子上，周可岑坐她同桌位置，也侧脸趴着，面对面的看着林初沐。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教室，在林初沐的侧脸镀上一层暖洋洋的金色，她眨巴着眼睛，瞳仁漆黑，眼睛是琥珀色，抿着嘴巴笑着看周可岑。 乖巧的不行。 招人欺负。 周可岑抬手拨乱林初沐的刘海，捏了捏她脸蛋上的软肉，「小傻帽。」 她一天能给林初沐起几个名字，随心情而定，不管叫什么，都带着丝丝甜意，温柔缱绻一样。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的响，阳光洒在林初沐的脸上，在她鸦羽一样的睫毛上跳跃，林初沐闭着的眼睛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嗔怪的说，「可岑干嘛，别闹，好好睡觉。」 周可岑就不是个老实的人，食指在阳光下白的剔透，缠了一缕林初沐的头髮，在手指上绕，绕到头髮梢处，挠林初沐的嘴角和鼻尖。 「你好烦哦」，林初沐嗫嚅道。 周可岑忽然凑近，用林初沐的校服盖在她们头上，校服挡住大部分光，透过校服纹路的是蓝色的光线，校服下静谧安宁，周可岑下巴抵在手臂上，小声的说，「想不想看大宝贝？」 第6章 六颗甜葡萄 林初沐立刻提起好奇心，凑近问，「什么？」 来教室的这一路跟周可岑说话，林初沐都忘记了她说看个宝贝的事了，这会她一提，林初沐才想起来。 周可岑神秘兮兮的拿出试卷，她中午走的急，胡乱的叠了一下，她掏出来之后歪歪斜斜的边，一个角卷了起来。 「武林秘籍？」林初沐手从脑袋下抽出来，手背上压出一片红印，接过卷子问道，「要举行神圣的仪式吗，这样直接打开可以吗？」 林初沐在周可岑面前是有点跳脱的，一点都不是清冷小仙女，自言自语道，「上古大能的威压，我能顶得住吗？」 她边打开边絮叨，「罗汉翻天印，开！」她胡扯八扯的嘀咕着不着边际咒语，打开了周可岑的试卷，红色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林初沐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停止絮叨。 震惊到失语。 「你……你的成绩？」林初沐特意反覆看了看班级姓名处，是周可岑没错，她看了卷子正面，翻过来看卷子背面，小声的说，「可岑，你不要疯。」 周可岑想拦着她不让她看试卷背面，还是慢林初沐一步，她收回手，神色不自然的摸摸鼻樑。 林初沐看到卷子上红笔写的「99」已经够震惊了，又看到后面全都是空白，不敢相信这是周可岑的成绩，满分一百五的试卷，她考九十九已经很反常了，竟然还是她自己动手脚改过之后的成绩。 卷面上的第一个「9」明显是后来改的，强行在上面加了个圈，分明是「19」分的成绩。 周可岑改的不走心，她跟同桌借的红笔，是中性水笔，改卷子的老师用的是红色油笔，大概一看就能发现不同。 「现在伪造成绩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吗」，林初沐说，「太敷衍了吧，至少要全部描一遍呀。」 周可岑如愿看到林初沐惊讶的表情，心情很好，趴在桌上笑，眼尾微微上挑的一双丹凤眼笑眯眯的弯着，语调慵懒，说，「都怪你。」 她这口锅甩的突然，林初沐都没有防备，嘴巴微张，顿了顿说，「干什么怪我，又不是我拦着你考试的。」 「是我抱住你腰拉着你不让你好好写试卷的吗？」林初沐说，「阿岑不讲道理的。」 这个考试不是大考，就平时普通小考，周可岑自己该成绩给林初沐看，就是想逗她玩，两人说一些有的没的逗乐子。
第11页 周可岑想像一下林初沐搂着她的腰不给她考试的画面，有点可爱，「怎么抱住？你模拟一下，让我品品感觉。」 「品你个大头鬼。」 …… 林初沐把周可岑凑过来的脸伸手推开，她就是个奶猫，在很亲密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本性，伸出爪子，露出粉嫩的肉垫抓人，在外人面前，却收敛住可爱的一面，喵都不喵一声的。 「怎么会有零头」，林初沐纳闷，周可岑的试卷只写了选择题，后面大题一题没动，大片的空白，讲道理不会有19这种分数。 周可岑眼睛从林初沐脸上移走一瞬，瞟了眼试卷，不在意的说，「大概是我看我好看，老师给的颜值附加分。」 「但你只写了四道选择题，而且全对了，应该二十分才对」，林初沐说，「嘻嘻嘻，阿岑，老师扣了你一分颜值附加。」 周可岑嘿一声，凑过去看试卷，还真是写了四题，她都忘了，当时考试没关心写几题，写着写着太着急直接出去了，刚才老师讲课她也没注意。 「怪我过分美丽」，周可岑说，「批卷子的老师嫉妒我的美貌。」 她臭屁的说着，不知道又从哪掏出那个小镜子，捏着镜子边缘在照。 林初沐咯咯笑出声，说道：「呸哦。」 「可岑不害臊」，林初沐小声说。 周可岑听林初沐这么说不答应了，脸凑到林初沐眼前，揽住她的脖子，逼着她看，镜子放在面前，对着两个人照，以免打扰到别人，她压低声音说，「不好看吗，可岑姐姐好不好看？」 「小朋友要诚实」，周可岑的脸贴着林初沐的脸，小小的圆镜子照不下她们，「快说，想听小朋友夸我了。」 镜子里的两人正值青春年少，眉眼间是活泼欢快，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两人玩闹的人影。 林初沐闹的脸颊发烫，小脸通红，羞怯道：「可岑是很漂亮。」 最漂亮。 全世界最好最漂亮。 林初沐望着周可岑，说的时候神色认真，周可岑一不小心溺在她的眼睛里，像一汪干净通透的潭水，溺进去却再也出不来。 林初沐很容易害羞，动不得就脸红，偏偏她红着脸软声说话的样子很认真，周可岑的心尖颤颤，像是落上一根羽毛。 窗外的阳光温暖明亮，校服下透光蓝色的光线，隔绝了外面的教室，为她们两个另闢一个属于她们的小世界。 「我们小初更漂亮」，周可岑说，「脸蛋软的，强忍住不咬你一口，真的很困难吶。」 没有阳光刺眼，林初沐闭上眼睛，不一会便浅浅的睡去，在教室趴着睡，睡眠质量倒是蛮高，但是睡眠浅，刘海的碎发落在脸上，林初沐微蹙眉头，睫毛颤颤。 周可岑动作轻柔的拨开她的碎发，嘴角挂着隐隐笑意，她安静的睡在那里，周可岑心中无限满足，别无所求。 林初沐闭着眼睛小憩，眉目如画，蓝色的小世界里格外的宁静，像月光照进来一样。 周可岑慢慢抬头，支起身子，轻一点，再轻一点，她一点点凑近林初沐，距离很近了，周可岑觉得她都可以数清楚林初沐的睫毛根数。 她在林初沐的眼角落下轻轻的一吻，看着林初沐怕痒的蹭了蹭脑袋，周可岑唇角翘起，又在她的耳垂啄一口。 想到那句歌词，这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剎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周可岑没有午休，她就这样趴桌上看林初沐，看她的眉眼舒展，看她的鼻子挺.翘，戳她的脸颊，刺挠她。 「快点长大，我的小朋友」，周可岑低声呢喃。 第7章 七颗甜葡萄 窗外阳光正好，高二零班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 零班里都是出类拔萃的苗子，除了生来就点亮学习技能的人来说，大部分同学成绩好是靠自律和勤奋。 更何况对大多数学生来说，努力的程度还不足以拼天赋，宋宝柱经常给他们打鸡血，就很喜欢说他的顺口熘，「成绩是灯，努力是油，要想灯亮，必须加油。」 零班是学校里唯一一块绝对公平的领域，是学校的门面和口碑，因为这个班是不能靠关系进来，只凭成绩说话，哪怕是校长的亲闺女成绩不好也不行。 这已经是学校建校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定，大家都默契的遵守。 现在离下午的上课时间还早，班里趴桌子睡觉的同学睡醒，跑出去洗把脸回来做题。其他回寝室午休的同学也过来，坐在位子上第一件事是跟同桌嬉笑聊天，然后开始刷题或写错题集。 谢宇寒和他的同桌沈珩，还有周可岑的同桌卫城，三个大男生不知道聊到什么话题，爆发出一阵大笑，走到班门口，稍稍敛了笑声，边走边说话。 「我他妈笑到头掉，那个画面你不知道有多逗」，谢宇寒没看前面，侧着身子光顾着说话，声音有点高，「笑的满地找头。」 沈珩用胳膊肘给他一肘子，「嘘。」 「岑哥在睡觉」，沈珩说，「把她吵醒你就不用笑头掉了，她把头给你打掉。」 谢宇寒往周可岑位置上一看，立刻收声，肉肉的胖手捂住嘴巴，顿时安静如鸡，沖沈珩疯狂眨眼，表示感谢。 周可岑和林初沐头对头亲密的凑在一起睡，还用校服挡在头上，怎么看都透着股暧昧，如果下面盖的不是周可岑，他们几个男生肯定要凑热闹的贴过去听或者偷看。
第12页 直男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如果是一男一女，那是要起闹嘘他们的，要是两个女生，他们就不会多想了，就觉得是在说女生之间的小秘密。 天真。 三个人安静的落座，卫城暂时坐在他们俩前面的位置，「趴那的应该是小学妹吧」，沈珩说。 「那不废话么」，谢宇寒翻开笔记本，说，「不然还有谁能坐岑哥位置和她趴着。」 「我知道」，沈珩说，「我就是有点羡慕。」 「羡慕谁？」卫城问。 「都羡慕，我也想和漂亮小学妹趴着睡午觉，也想和周可岑趴着」，沈珩原本就小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他们凑那么近才听得到。还好他声音小，不然周可岑没睡觉，听到他这么想，就完球了。 「你心咋那脏」，谢宇寒说，「人家才多大。」 「你胆咋那大」，卫城说，「周可岑也敢想。」 沈珩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笔，打开笔帽准备好草稿纸，说道，「美好的希望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闲聊几句，他们三个开始讨论一道数学压轴题。 林初沐睡了十几分钟自然醒，趴着睡才一会，手臂被压的麻麻的，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一睁眼就撞进周可岑含着笑意的视线里。 「醒啦」，周可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林初沐时，眼里仿佛盛着星星，「胳膊给我，我给你捏捏。」 林初沐从睁开眼睛就看周可岑眼睛弯弯，怀疑是不是刚才丢脸了，「我流口水了吗？」她抬在脸上擦。 「流了」，周可岑睁眼说瞎话，「我的书都被你口水浸透了，小河淌水，哗啦啦啦。」 林初沐摸到嘴角是干燥的，故意用摸过嘴角的手指在周可岑校服上擦，说道，「你的衣服也小河流水湿透了。」 「咦」，周可岑食指和拇指捏着校服，故作嫌弃的咦出九曲十八弯的调调，「小初噁心心讨厌厌。」 「你好烦」，林初沐说，她刚睡醒嗓音软软的懒散着，撒娇一样嫌弃的推周可岑的胳膊。 校服被周可岑掀起，她们小世界的大门被打开，林初沐看到周可岑的同学们都已经差不多都到了，她坐在一群高中生里，显得格外小。 沈珩耳朵支棱着听后面的动静，听到她们说话迅速转过来，热情洋溢的和林初沐打招唿，「嗨，小学妹，我是沈珩。」 林初沐腼腆的浅笑，「我叫林初沐，在读初中。」 「我知道我知道」，沈珩很热络，「你每天在楼下等岑哥放学。」 林初沐不是第一次听到周可岑的这个称唿，小时候她看周妈妈每次都把周可岑往小公主方向打扮，但就算穿着蕾丝小裙子，她冷着脸时也是酷酷的。 在学校，岑哥，人酷话不多。 在外面，可岑，人美路子野。 在林初沐那……「沐沐，你别跟他说话了，跟我说话」，周可岑强行吸引林初沐的注意，然后凉飕飕的抬眼瞟沈珩一下。 林初沐脸上有压出来的红印子，被周可岑捏着胳膊，睡的整个人红扑扑的，望向周可岑眼神无辜懵懵的。 谢宇寒和卫城也分别跟林初沐打个招唿，林初沐乖巧的一一回应，想把胳膊从周可岑手里抽出来，「好了，已经不麻了。」 「我该回去了吧，你们是不是要上课了」，林初沐余光悄悄往四周看，班里坐的都是人了，她收回目光没有再乱看，「我回去了呀。」 周可岑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林初沐左边是窗户，右边是她，她不让开的话，林初沐是没办法出去的。 「睡过就跑？」周可岑语调漫不经心，分明是要捉弄林初沐的前奏，「小白眼狼。」 林初沐食指戳一戳她，「好多人。」 她太容易害羞了，而且害羞的情绪完全藏不住，全在脸上表现出来。 周可岑站起来，堵住林初沐的出口，然后扭头跟卫城说，「稍等一下。」 虽然班里的人都到齐了，但离正式上课还有半个小时，离林初沐上课还有一个小时，周可岑不着急。 卫城目光掠过周可岑张扬明艷的脸，耳垂泛红，垂眸有些结巴，说道：「好……好的。」 周可岑占用卫城的位置，把林初沐圈在身前的范围内，「跑不掉了。」 「小白眼狼碰到专业捕狼人了」，周可岑说，「叫声好听的。」 「让我听了开心，我就放你出去」，周可岑说。 林初沐仰头看她，皱着鼻子，对她翻了个白眼，小声骂她，「狗shi。」 湿漉漉的眼睛不是翻白眼，是勾人，周可岑捉弄林初沐，勾的通体舒畅，心情愉悦，鼻音哼笑一下，「叫这个称唿啊，不是让我开心的，那就别出去了，跟我们一起上课。」 「当一个高二零班的初中小朋友」，周可岑说，「三连跳的跳级。」 「你快点，让我出去呀」，林初沐拽周可岑的裤子边，「别闹，要上课了。」 「再拽就掉了」，周可岑低头说，「裤子拽掉我就喊你耍流氓，现在的女孩子怎么回事，大庭广众脱人家裤子是要干什么？」 「嗯？小朋友？脱人家裤子干什么？」周可岑突然俯身，说话唿出的气都能洒在林初沐的鼻尖。 林初沐背抵着墙，前面是周可岑凑近的脸，她感觉空间被挤压，空气仿佛被抽走了一样。
第13页 周可岑语调慵懒，一点都不急的，论不要脸林初沐永远都斗不过她，吓得林初沐赶紧把她的裤子往上提。 林初沐还小，流氓不过周可岑，只好认输，「那你说叫什么，小可？」 小可是周可岑的小名，只有她家里亲近的人才能这样叫她，周可岑「嗯」一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还不够甜。」 「你再烦人，我就……」林初沐想威胁周可岑，「我就……」了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威胁她好，干脆说，「我就跟阿姨讲，你考了19分！」 周可岑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的不怀好意，「啧，谁说我们小初初不会告状的，这不是也会告状吗。」 林初沐听出来她话里有话，看来是知道她早上被欺负没告诉她的事了，「好丢脸」，林初沐低头。 周可岑腾出一只手，揉揉林初沐的头顶，顺便把她的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不丢脸，小朋友在我面前永远没有丢脸这回事。」 周可岑岔开这个话题，「那我妈妈问为什么考十九分，我要讲为什么呢」，周可岑不想让别人听见，嘴巴在林初沐耳边，说，「因为考试时我家小朋友来那个了，她肚子很疼，我在教室坐不住。」 何止坐不住，写了四道选择题，看到简讯，笔盖都没来及合，扔在课桌上就揣着姨妈巾出去了，林初沐身体虚，疼的厉害，嘴唇没有血色脸煞白，然后她就安顿林初沐去了。 家里阿姨给林初沐熬了红糖姜汁，她给林初沐暖小肚子，手掌合併，快速用力的搓，等掌心搓的火热，掀开林初沐的上衣贴在她下腹处，再拿捏住力度揉。 她回家之后就没去学校，心里净惦记着她的小女孩，哪有功夫去管考试的事。 于是，一张19分的试捲成绩，成功刷新了周可岑学生生涯最低分。 成功岔开话题，并且收穫一波林初沐的好感度，周可岑美滋滋的又拐到她最初的目的，「继续，叫声好听的。」 她才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周可岑想，她才没那么傻，她不仅要留名，还要亲口告诉林初沐，就是要林初沐依赖她。 林初沐打消威胁她放她出去的念头，低头想要叫什么，露出一截皙白的后颈。 想了一会，林初沐抬头，不确定的喊：「岑…岑哥？」 ……行吧。 第8章 八颗甜葡萄 对林初沐究竟是什么想法，周可岑心里也在懵懂着。 但现在慢慢清明起来，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林初沐是她的，各种意义上，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她也是林初沐的，这点可以保证。 在刚进入青春期，情窦初开，别的同学私下会讨论，某某某喜欢谁谁谁，周可岑发现，她没有喜欢的男生，从别的女生追的星，到学校里会打篮球弹吉他的男生，她脑子里一个男孩子的影子都没有。 起初她认为，因为她自己篮球打的比那些受人欢迎的男生厉害，吉他也比他们弹的好，所以没有吸引她的。 后来她渐渐发现，因为她满心满眼的都是一个女孩子，所以分不开心思关注别的人，等她发现时，别人已经入不了眼。 她喜欢女孩？ 这个思路冒出来，周可岑是惊讶过一瞬的，但很快平静下来，如果对象是林初沐的话，似乎就没那么难以接受这种与世俗不符的喜欢。 是不是喜欢林初沐，这一点周可岑已经确定了，但究竟是哪一种喜欢，周可岑自己还不清楚，是由于想一直保护她，当妹妹疼的喜欢，还是想让她当新娘子的喜欢，她不知道。 因为，她以前的确一直把林初沐当妹妹，但也的确想像过……她当她新娘子的画面。 这不是这个阶段应该考虑的事情，她才读高二，无论哪种喜欢，都不是她能担当起的，她自己什么都要靠家长，离开家里，她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给不了她。 好在林初沐还小，来日方长。 所以，周可岑把这个问题压住，现在不去思考它，她只知道，和林初沐在一起，和她一起笑一起闹，逗她玩，看她脸红，她就开心。 「岑…岑哥？」 听到林初沐不确定的这样喊，周可岑噗嗤笑出声，伸手捏林初沐的脸，「跟谁学的，乱叫。」 林初沐没躲掉她的手，脸颊被捏着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好烦，老爱捏我。」 「脸都要被你捏大了」，林初沐说。 周可岑唇角翘的更厉害，「捏大点才好，这才巴掌大一点点」，她的手虚虚的抚在林初沐脸上比划，「还没我手长。」 「你脸蛋跟面团子一样，捏着舒服」，周可岑给出理由。 班里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坐着，就她一个人站着，挺突兀的，她倒无所谓，但林初沐脸皮薄，红着脸可怜兮兮的看她，周可岑顶不住。 周可岑不再闹她，说，「叫声姐姐我就放你出去。」 林初沐小时候跟在周可岑屁.股后面玩，可岑姐姐的叫，声音软软甜甜的，每次听得周可岑都觉得她简直是萌化了。 小时候叫不觉着什么，现在再这么叫，林初沐有点叫不出来，莫名有点羞耻。 「可岑姐姐」，林初沐声音细小的像蚊子叫，但还是被耳朵灵敏的周可岑听到了。 周可岑美滋滋的让开位子，应道：「嗨呀，晓得啦晓得啦。」
第14页 斜前方的谢宇寒跟沈珩和卫城嘀咕，「你们，觉不觉得，这样的岑哥有点可爱啊。」 「还是说就我一个人有这个错觉」，谢宇寒说，「有那么一瞬间，我忘了她是岑哥了，真的觉得她是个萌妹。」 谢宇寒和沈珩后背靠着桌子，就支着耳朵听周可岑她们说，再转述给卫城，三个男生再一起琢磨讨论。 「就是你一个人」，沈珩说，「错觉。」 卫城沉默了一下，说，「我也感觉，有点可爱。」 …… 距离上课还早，虽然老师通常会提前到教室，但也是差不多提前十分钟，还有时间给周可岑，让她和林初沐闲扯。 林初沐跟个兔子一样，迅速的跑出教室，周可岑在后面闲庭信步般的跟着。 等周可岑走了之后，卫城看到她的试卷在他桌子上，谢宇寒转身，看到「99」那俩不和谐的字就一言难尽，「还好这不是她的真实水平，要不然这操作是真的智熄。」 周可岑考试不在他们是知道的，只是她改成绩的方法是万万没想到，9上面那个弯加的，太智熄了。 试卷背面的空白处，都标着分数，周可岑的大题，零分的圆圈肉眼可见的变圆。这不是大考，卷子没有密封，没有分组改，就是一个老师改一整张卷子，周可岑的试卷，锻鍊了阅卷老师画圆的技能。 最后一题的零分圆圈，画的齐齐整整，头尾相接，没有错位，很是标志。 * 「你快回去上课吧，不用送我」，林初沐说，「回去学习，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刚才下楼梯的时候林初沐已经说过了，周可岑偏不，她非要送林初沐到教室，「等会要四节课不见，想和你多待一会。」 周可岑放学和上晚自习之前，会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她们俩一起吃饭，吃完饭周可岑去上晚自习，林初沐回寝室，她们寝室进去容易出来难，也是为了学生安全着想，林初沐晚上回寝室想再出来的话，就要班主任或代班老师批准才行。 周可岑执拗的很，和林初沐一起横跨校园，往初中部走，林初沐上课还早着呢，她上课是不急。 「现在想不想说今天的事」，周可岑状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问。 林初沐脚下一顿，停下来看周可岑，云淡风轻的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眸子倔强，故作淡定，自尊心的滋生，让她不想承认自己被欺负，她还没到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缺点的年龄。 周可岑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在我这不用坚强，不丢人，你是我的小朋友，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责任。」 「等周末我教你防身技巧」，周可岑说，「这次不准偷懒了，撒娇也没用，偷懒被我逮住就是一顿揍。」 林初沐点头，低不可闻的「嗯」一声，垂着脑袋站着，「我就是觉得，已经这么大人了，还会被人欺负，太没用了。」 周可岑听到她声音的最后发颤，但是她没有打断林初沐说话，事情都是这样，总要有个开头的，告状也是这样。 她进了零班之后，这学期课程安排的很紧，又要上晚自习，她答应了初沐会认真学习，不想敷衍她，但是就不能时时刻刻注意着她那边的情况，而且是她大意了，林初沐从来没说过同学不好，她就以为她和同学相处愉快。 初中正是叛逆的时候，在班里拉帮结派成小团体，这些周可岑经歷过，但她不屑于参与，像林初沐这样不爱讲话，长得好看，成绩好，最容易招男生惦记，招女生嫉妒。 「我们班有几个女生，不太喜欢我」，林初沐盯着周可岑的脚尖，「她们有些针对我。」 林初沐长话短说，没有说她们以前说的难听话，只说今天体育课进行体能测试，有几个班级一起在器材室那边测肺活量和仰卧起坐那些。 「我先做了仰卧起坐，然后测肺活量，测完之后去排队量身高体重」，林初沐说，「身高体重要把鞋子脱掉，我站在体重计上之后，鞋子被别的女生踢走了。」 「当时别的班排队的人很多……」 有别的同学看到林初沐的鞋递给她，她去旁边器材室门口，人少一点的地方繫鞋带，结果被测试的老师看到她，叫她帮忙负责给学生刷卡。她只用把同学的校园卡贴在仪器上，确定是学生的信息就可以了。 原本负责的坐位体前屈的老师因为一个器材有问题去调试修理，林初沐全都测完了，刚好没事，就帮忙负责这项。 排队的同学看着很多，不过测起来也快，差不多半个小时就测完了，等同学们都走了，她和老师把电源什么的关掉，老师让她把侧肺活量的水倒一下。 器材室就剩她自己，侧肺活量的水有两桶，老师去倒了大桶里的，她的是小半桶水，结果老师刚走，班里的那几个女生就进来。 林初沐看到她们，反应过来放下桶想跑，器材室的门被关上，站在门边的女生把门反锁起来。 器材室里面还有一间房子，平时是做储藏室用的，里面放着闲置的运动器材，她们扯着林初沐的胳膊，把她扯进去。 她们没有立刻殴打林初沐，但是拽着她的头髮，把她逼到墙角，让她蹲下，六个女生站在林初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她。 没有用拳头暴力，而是用这种羞辱意味的姿势，和言语暴力对林初沐进行侮辱。
第15页 六个女生在器材室里的储物室围攻林初沐，一个女生站在门口防风，起初她们就是让林初沐蹲在墙角，扯着她的头髮，强迫她仰头看她们。 等倒水的老师回来放桶，她们几个强硬的捂住林初沐的嘴，一人摁着她的额头，不让她发出声音。 林初沐被迫仰着脖子，想喊老师却发不出大声音，发出的声音被捂住只泄露出一丝「唔唔」声。 她听到门口防风的女生说，「老师您先走吧，我是她朋友，她说去倒水时顺便上洗手间，让我跟您说一下。」 「等下她回来我们把桶放这」，女生的声音甚至是乖巧甜美的，落在林初沐的耳朵里，不禁打个寒战，她说，「老师您先走，等她回来我们锁门。」 学校器材室里一般不会有人来偷东西，没什么值钱的，老师检查一下仪器的电源都拔下来了，交代一声，「你们走时记得锁好门，别耽误上课。」 老师进来检查电源的时候，林初沐挣扎着想制造动静，她想伸脚踢门，被另外的三个女生发现她的意图，把她的腿摁在地上。 正常情况下储物间老师不会进来的，她用力的发出声音，想引起老师注意，门外的女生一直跟老师说话，她这边轻微的响动没有被老师发现。 等器材室的门再次被关上时，林初沐很害怕，她不明白，和这些女孩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仇怨，她们竟然真的敢做出这种事，在学校里，瞒着老师，把她关在狭小拥挤的储物间，轮番的辱骂。 她很害怕，但是没哭。 被欺负已经够没用了，再哭的话，就真的太丢人了。 肚子上被踹一脚时，林初沐还分心的想，如果周可岑知道的话，会怎么做。她还想，同样是女生，为什么她们这么不可理喻。 第9章 九颗甜葡萄 林初沐是个小怂包。 是个有骨气的小怂包。 六个女生现实言语暴力，越说情绪越激动，不知道是谁先扯她的头髮勐拽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受控制的大幅度晃一下，说着说着，有人开始动手。 封闭的空间，堆满杂物的储物室，情绪不稳定的叛逆少女小团体，一个人开始动手，情绪很快会传染到其他人。 有人往林初沐肚子上踹了一脚，有人在她腰窝用脚尖踢，她们冲动中还保持着利己的理智，不打林初沐的脸，打的都是穿着衣服看不到的地方，腰背和肚子，林初沐不知道被踢了多少下。 疼是真的疼，怕也是真的怕，她只想赶紧结束，去找周可岑，告诉她自己被欺负了，只愿意在她面前掉眼泪。 好想被周可岑抱一下。 挨打的时候，林初沐想着往日周可岑怀抱温暖，努力让自己分心，腰侧被踢实在太疼了，她忍住不哭，总感觉，挨打她一个人反抗不了六个人，她没办法，但是如果哭了，就像真的输了一样。 她不想输给这样的几个人。 林初沐看起来软软的，但骨子里也是倔强的，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流，倒是符合她同学们说的气质，清冷孤傲。 在这之前，林初沐从没想过，未成年的同学们，对待同窗，内心竟然会这样残忍。 林初沐想告诉周可岑的念头，在她被摁着膝盖，拽着头髮跪在地上之后，彻底消失了。 这几个女生，原本是想围住林初沐，威胁恐吓她，等把她堵在这之后，不知道怎么开始的，在她身上发泄内心的残暴。打完她之后，看到林初沐的脸色白的吓人。 几个人都有点慌，但这种群体性事件，最容易肆无忌惮，因为几个人都想，就算真的出什么事，不一定会找到她头上，每个人都抱着侥倖心理，欺负归欺负，但罚不一定罚到她们。 她们停止打林初沐，但没有停止辱骂，最后强迫她跪在地上，把桶里的水从林初沐上方兜头浇下。 「别让我在校外碰到你，迟早毁了你这张脸」，类似于小团体核心的小太妹说。 「还有，别整天装装的，装你x个x」 …… 她们骂出来的话，本不该从正在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嘴里说出来，更难以想像，这是从豆蔻年华的女孩嘴里说出的话。 林初沐不能保证自己一下可以打过她们七个人的话，就不能反抗，因为她是弱势，她打不过这么多人，反抗的结果只能是更糟糕。这一点林初沐清楚，她被摁着跪下时，想不管不顾的跟她们打架。 胳膊抬不起来，浑身上下都疼。 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周可岑了，而且害怕她知道，挨打了她会想跟周可岑告状，想要她安慰，但是她不仅挨打了，她跪下了。 青春期觉醒的自尊心连同尊严，被摁在地上那一下，跪的稀碎。 等那几个女生走了之后，林初沐在储藏室瘫坐好久，她站不起来，胳膊和肚子疼的厉害，她没敢掀开衣服看，忍着酸痛，她抬手把头髮解开。 维持一个姿势缓了好大会，林初沐才恢復了一些力气，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拍了怕身上的印子和灰尘，从储藏室出来，把头髮重新梳理一下扎起来，她迈出器材室。 她从器材室出来去卫生间洗脸，被一个打完球去洗脸的男生看到，男生认识林初沐，长得小仙女，成绩一级棒，他跟林初沐是同一级。 他哥哥跟周可岑是朋友，他看林初沐脸色苍白的吓人，想问林初沐怎么回事，抬脚上前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看林初沐神色淡淡，眉头紧皱，走进女洗手间。
第16页 男生猜测林初沐是被人欺负淋了水，但林初沐不认得他，在洗手间捂着肚子，弯腰洗脸。 洗脸的时候，林初沐终于忍不住哭了，借着水龙头水流的掩饰，把流出的眼泪瞬间冲掉，接一捧水扑在脸上，双手捂着脸放肆的哭了一场，没有放声大哭，只隐隐有哽咽的声音。 男生洗脸的时候一直注意的门口，他洗完在门口等着，林初沐从器材室出来，脸色又这么差，衣服皱皱巴巴的有脚印和水渍，男生很容易想到她被欺负了。 林初沐眼睛和鼻子通红，洗了脸没有纸擦，脸上带着水出来，男生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问她怎么了，要不要去医务室。 林初沐接过纸，有些虚弱的道谢，只是说有些不舒服，没有说原因，男生不太好意思细问，给他哥发简讯，他哥又赶紧给周可岑发简讯。 他哥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跟周可岑说：小妹妹疑似被欺负了，从器材室出来，身上有些水。 林初沐第一次翘课了，她没有回教室上课，而是去操场上找个没人的地方，晒太阳，把身上的水晒干。她在操场边缘跳远用的沙坑旁边坐着，那里的人最少。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些女生，明明她没有任何错，却被这样对待，腰侧很疼，膝盖也疼，林初沐埋头趴在膝盖上，她不想回教室，甚至，不想再来学校学习了。 好没意思。 林初沐浑身酸软，伸手在地上没有章法的画着玩，她很无趣，看着脚边的沙子，林初沐出神的想，她应该就是旁边这些沙子中的一粒吧。 又渺小，又没用。离开了沙坑，在塑胶跑到上，没有一点存在的价值，反而是多余的垃圾。 林初沐的思想不受控制的消沉，她不觉得难过，就是浓重的悲哀，和深深的无力。 她消沉的想，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这些不好的事情，找上的永远是她。 因为她是一粒脱离沙坑的沙子吗，没用，又占地方。 阳光把衣服上的水分晒干，身上的脚印她趁上课的时候在水龙头洗掉了，现在已经没有痕迹，褶皱被她扥平，晒干之后，和早上穿的时候一样。 不一样的，林初沐知道，就算抚平洗干净，只是在表面粉饰太平，其实不一样的。 她被她们摁着跪下了，不一样了。 林初沐后面的话，是趴在周可岑肩膀上说的，周可岑紧紧的抱着林初沐，轻轻拍她的后背，林初沐哭的声音哽咽，埋头打哭嗝。 周可岑喉咙梗着，说不出话，她想不到，初中生竟然会有这样大的恶意，她现在后悔的心疼。 她收到消息就应该出去的，她不能想，小朋友浑身湿漉漉的，一个人孤单的坐在操场边，当时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刚被同学欺凌了，被殴打，被欺辱，她坐在操场晒衣服，看到差不多年龄的同学，她们玩闹嬉戏。 幸福热闹是她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周可岑想，她终于等到了放学，来找自己，站在自己楼下，忍着浑身的疼痛，等自己放学，而她呢，迟到了二十多分钟，自以为是的想逼她学会告状。 周可岑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死死的咬住后槽牙，鼻尖一酸。 「对不起，对不起」，周可岑顺着林初沐的头顶捋下来，安抚她的情绪，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混蛋，对不起。」 「没有不一样」，周可岑说，「宝贝没有不一样，噁心的是她们，那不是下跪，不是的。」 周可岑语无伦次，心疼后悔和滔天怒意充斥着她的胸腔，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密网，遮住了她的心智，她现在的状态极其危险，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乱麻，几乎是凭着想安慰林初沐的本能在说话。 她一遍遍的道歉，一遍遍否认林初沐下跪的事，「只要你心里不承认，那就不是的」，周可岑狠狠的咬口腔里的软肉，强迫自己冷静。 林初沐在周可岑无措慌乱的安抚下，情绪奇异的稳定下来，她紧紧的抱住周可岑的腰，把脸埋的深深的。 跟周可岑说这件事，她觉得难堪。 发生在今天上午的事，却像过了很久很久，记忆已经遥远到模煳了一样，现在再让她回忆，已经不能准确的叙述出一些细节了，大概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她本能的逃避去想这件事。 混沌的记忆中，她在操场待到初中的放学铃响，她又等了几分钟，大概班里的人走了，她回去拿的校服，把校服穿在身上，拉链拉到上面，被校服包裹住，和周可岑用的一样的洗衣液，是熟悉的味道，林初沐才感觉到久违的安全感。 只是一节课的时间，林初沐却觉得无比漫长，漫长到像出走了半生，她都要忘记这种安全的感觉了。 周可岑一双丹凤眼仅是凌厉之色，她不让那几个欺负林初沐的女生狠狠地脱层皮，她就不姓周。 既然她们家长和老师不好好管教她们，小小年纪就敢校园暴力，那她来教，让她们知道，什么事是不该做的。 周可岑冷静下来，搂着林初沐安抚她，一边在脑子里琢磨接下来的安排，她是不讲究以德报怨，更何况这么过分的事发生在初沐身上，能冷静下来已经是极限了。 既然她们喜欢玩暴力，那就好好玩，玩一次得记住一辈子。 周可岑想着怎么收拾她们，再向学校施压，培养出这种学生，相信学校总的有点行动，把林初沐欺负成这样，再没点表示，周家第一个不同意。
第17页 林初沐怕耽误周可岑上课，抬起头，说，「我没事了，已经过去……」 正在说话的林初沐看到周可岑的眼睛，说不下去了。周可岑眼框通红，眼睛也充血盈着水光，她温柔的看着林初沐，亲亲她的额头。 林初沐第一次见周可岑哭。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周可岑语气轻柔的像是怕吓到林初沐一样。 大庭广众的，林初沐不好意思掀开衣服，就把手臂上的衣服推上去，露出小胳膊。 周可岑一看就炸了。 细白的手臂上都是淤青，胳膊肘紫了一大片，手腕上被掐出来青青紫紫的痕迹，在她白嫩的皮肤上简直像扎了周可岑的眼睛。 林初沐刚才睡觉时压的就是这个胳膊，醒来周可岑给她揉捏胳膊，她就很疼，差一点服从身体本能，条件反射的把手臂收回来。 周可岑手指虚虚的在淤青的地方抚过，像对待稀世珍宝，「疼坏了吧。」 周可岑把她两个胳膊都撸开看，两个手臂上都是伤痕，有用大力气握出来的印子，还有指甲掐出来，看着要渗血了一样。 手臂上都已经是这样了，不用想身上肯定有更多，快到上课时间，学校里人来人往，周可岑不想在这检查周可岑身上的伤。 不管别人的目光，周可岑抱着林初沐去卫生间，她现在一步都不想让林初沐走，这个小傻子疼也不说，这么多伤，就自己生生忍着。 周可岑掀开林初沐的衣服下摆，林初沐有些不好意思让她看，「乖，让我看看」，周可岑不敢用力，只能哄着林初沐同意。 看到林初沐肚子上的痕迹，一股怒火直接窜到周可岑的天灵盖，她强压着火气，气的心脏狂跳，手抖的不像话，抱着林初沐进里面的隔间，看她的后背，腰侧，全都是伤痕。 周可岑让林初沐站好，褪下校服裤子，大腿上是大面积的乌青，莹白的皮肤上伤痕累累，大腿侧有拧出来的印子。 周可岑抖着手把林初沐的衣服给她穿好，「我.操.他.妈！」她无处泄愤，一圈狠狠的轮在隔间的墙壁上。 哐当一声巨响，周可岑如困住的勐兽，极度的心疼和无处发泄的愤怒，让周可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瞬间土崩瓦解，「我冷静她妈！」 周可岑暴怒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次她的眼泪没有克制住，刚才不想在林初沐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死死的咬紧牙关没有流下来，现在完全忍不住了，林初沐衣服下的皮肤，没有一块好的，几乎全都带着伤。 刚才的计划全都作废，她等不及她们出了学校再收拾了，必须现在立刻，把林初沐的仇报了，她忍不了，这个学不上了她也忍不了。 她原本是在校外把那几个女生收拾一顿，再找学校把她们开除，档案上记一笔实施校园暴力，以后哪个学校敢收，就算有学校愿意收，她也要让他们最后不愿意，但是现在她等不了出学校。 周可岑一边怒气滔天，一边心疼的哭，林初沐握住她的手，很心疼她现在的样子。 「爸爸，这个学不上了，今天我也要打一架，不是请示，提前跟您汇报一下」，周可岑打电话时手还在颤，她的语气平静，说完不管那边说的什么，把电话挂断。 她语气此刻越是平静，越是危险，她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既然给她爸打电话，这件事她就没打算善料，先给她爸打个预防针，准备好收拾烂摊子。 周可岑又给她校内校外的朋友发简讯，没说干什么，地址报的林初沐的班级号。 她的朋友们现在应该也都在上课，但是秒回【收到，五分钟】后面备註着几分钟到，外校的朋友备註的时间要长一点，校内的基本一两分钟。 周可岑发完简讯没看回的什么，给她哥哥们打电话，一个哥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边开车边喊，不让周可岑挂电话，他开着车，周可岑不想跟他争辩，说道，「你帮我先叫好救护车就行了。」 「你叫救护车干什么？！别冲动，先别动手，等我马上就到，我叫了兄弟们来帮你」，周可岑她哥在车里喊，「一定别冲动。」 周可岑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平静的说，「你叫就行了，今天不是我被抬出去，就是她们被抬出去。」 「小朋友，帮我拿下手机」，周可岑低头跟林初沐说，脸上挂着眼泪，温柔的对林初沐笑着，说，「没事。」 第10章 十颗甜葡萄 周可岑的手机在林初沐手里疯狂震动，林初沐看来电显示是周可岑的二哥，「电话，要不要接。」 「不用管」，周可岑垂眸瞥一眼屏幕，说道，「你直接挂了，或者设成静音。」 她抱着林初沐，腾不开手，长腿迈着大步子，往林初沐班级所在的教学楼走。 林初沐没有挂掉，她把手机设成静音，看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然后对方锲而不捨的继续打来。 周可岑脚下生风，占据天生的长腿优势，步子跨的很大，单看她面无表情，目光凌厉，像是提着刀要去砍.人，但她怀里公主抱着一个女孩，垂眸的时候却神色温柔。 高中部的铃声在周可岑检查林初沐身上的伤时就已经响了，现在初中的第一遍预备铃都开始响了。 第一遍预备铃响之后，正是初中学生朝教室走的时候，和林初沐她们往教学楼放向的人流量很大，对穿着高中校服裤子的周可岑投以好奇的目光。
第18页 在校园里公主抱很能吸引人的注意，不少同学用余光有意无意的往她们那看。 周可岑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被看的烦了，就没什么表情的掀起眼皮，冷冷的看回去，是无声的震慑。 手机一直有电话进来，来电显示的人名都不一样，林初沐看到她几个哥哥打来的，还有她爸爸和爷爷的。 应该是他们每个人都在不停的打电话，谁的会打进来不一定。 林初沐小心的把手机屏幕递到周可岑眼前，「是爷爷」，她嗫嚅道。 周可岑这个样子林初沐头一回见，是要为她出气，林初沐心底颤颤，但也有点害怕，害怕周可岑真的出什么事，她说的那句，叫救护车来，不是抬她们就是抬她，梗在林初沐心里。 她们七个人，周可岑和她只有两个人，数量上就被压制了。 林初沐是相信周可岑不会被她们欺负，但也害怕，双拳难敌四脚，周可岑这样意气风发的人，真的被打到，会有多挫败。 林初沐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周可岑，里面盛满了担忧不安，周可岑哪能顶得住被她这样看啊，别说接电话了，干什么都成。 「你接通，帮我放在耳朵边」，周可岑俯身，让脑袋离林初沐近一些。 林初沐依言照办，举着手，电话贴在周可岑的耳朵边。 「爷爷，您甭劝我了，您放心，没事」，周可岑直接说，「这个仇我必须报。」 「要给您和爸爸添麻烦了」，周可岑说，「她们校园暴力，殴打初沐。」 「小孩子不懂事」周可岑说。 「可是，没人教育可怎么行呢」，最后一句周可岑的语气很轻，乍听之下，甚至有些温柔，仿佛带着点笑意。 今天她们胆大包天的，动了周可岑的眼珠子，生生往她肺管子上戳，那就不能怪岑哥教做人了。 周可岑跟她爷爷说话，还算冷静，逻辑还在，语气尊敬，但她皮肉之下，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已经沸腾了，心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周爷爷知道劝不动周可岑，这事是真的不能善了，周可岑说完就要挂电话，她不想耽误时间，一秒钟都不想等。 在她挂断电话之前，周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别吃了亏。」 「但下手也要留点余地」，周爷爷说，「注意分寸，别闹出人命。」 「其他的事有我兜着。」 电话挂断，周可岑抱住林初沐朝上抽一下，在她额头上亲一口，「别害怕，等我一会，我们等下去医院。」 理性告诉周可岑，应该先去医院给林初沐检查身体，但她理性不了，脑子紧紧的绷着一根弦，初沐这一身的伤，在娇嫩的肌肤上，看着触目惊心，可想而知被打的时候有多疼。 紧绷着这根弦要收拾罪魁祸首，要是不把这口恶气出了，弦崩断她得疯。 「去医院，干嘛」，林初沐小声问，她心里还梗着周可岑让叫救护车的事，一听到她说医院这俩字，先联想的是被救护车抬走。 周可岑左手手臂拖着林初沐的腿，听她这样讲挠了挠她的膝弯，说道：「去医院给你检查身体，都伤成这个样子了。」 看林初沐一脸担心，周可岑心领神会，明白她担忧的是什么了，轻笑，「你怕我叫救护车是因为受伤。」 「今天总得有人要躺着出去的」，周可岑说，「那个人不会是我，别担心。」 「相信我，没事的。」 周可岑抱着林初沐上楼梯，五楼不是高层，但也不低，林初沐虽然瘦小，这么久抱着还是有一定的重量，周可岑的胳膊很酸了，手腕用力有些木木的，面上云淡风轻，给人毫不费力的感觉。 走到林初沐的班级门口，走廊上已经站着十多个高高瘦瘦的高中部男生，六七个高矮不一的高中女生，十来个人，站在人群中，无一不是天之骄子。 他们是周可岑在本校的一些朋友，刚才收到她的消息，一个叫一个的传播，很快就从教室出来。 还剩很多人正在过来，以及校外打车过来。周可岑小时候在军.区大院生活的姑娘，人缘很好，她的朋友和她哥哥们的朋友，以及她家庭的背景，小部分朋友的家长，特意让自家孩子跟周家小孩处好关系，这都是以后积累的人脉。 不管最初是出于什么缘由跟周可岑叫朋友，后面基本都是真心当铁瓷的，周可岑一个电话，能叫来不少人。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看到周可岑小心翼翼地抱着林初沐走过来，而且林初沐的面色有些苍白，她的朋友大致猜到些原因，自动往两边列一列。 周可岑把林初沐放下的一瞬间，有种利剑出鞘的锐意和凌厉。 林初沐班里的老师还没来，班里的同学有些小躁动，好奇门外站着这么多高年级同学要干什么，预感接下来要发生点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周可岑迈进教室，低头叫声坐在门口的男生，「同学。」 男生坐在第一排，本身就是因为个子小，留着锅盖头一样的齐刘海，看着就是班里默默无闻很乖的那类学生，听到周可岑叫他，呆了一下抬头看，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借下板凳」，周可岑说。 男生愣愣的站起来，显然还没有反应清楚状况，把凳子让出来，「好……好的。」
第19页 周可岑单手把凳子拿走，俯身的时候道了谢，「谢谢。」 周可岑说完就拿着凳子出去，男生在心里说不用客气。 林初沐站在门外，周可岑把凳子放在她身后，「坐在这里，别进去了」，周可岑说，「别站着了，腿疼。」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林初沐可以决定的了，她乖乖坐在凳子上，皱着眉头，担心的看着周可岑。 林初沐从到班级外时，脸就臊的发烫，她没有敢往班里看，就算到现在，看到班里的那几个人她还是有些怕。 她觉得班里同学看她，仿佛都已经知道了她下跪挨打的事了，以至于，她有些牴触班级和上学这件事。 周可岑让林初沐坐好，然后绕着她转了一圈，「你坐在圈里，不要随意走动，切记，这是安全圈」，周可岑揉揉林初沐的头毛，笑着说，「乖。」 「麻烦照顾一下沐沐」，周可岑跟她朋友说，「等会可能有点乱，别再伤着她了。」 一个穿着白色t恤，脚下是黑白帆布鞋的男生，不羁的抓了抓头髮，说，「一起？」 「不用」，周可岑说。 他们对话简洁，周可岑叫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帮她打架。一是想找人帮忙护着林初沐，她没有战斗力还受着伤，她担心到时候一个人照顾不到，怕再出岔子。 二是想人越多越乱，给她时间一个个解决，省的被打断，有漏网之鱼。 「你们站门口就行了，帮我挡着点」，周可岑说，「万一等会有人报.警,jc来太快就不好玩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圈子里的人大多是家世秉性相似的，周可岑的朋友圈子里，都是本市的各种顶级二代们，从小众星捧月般长大，张扬却从不仗势欺人，玩能玩出花，会玩会浪，学习也会努力学，没有世家愿意要一个草包纨绔当继承人。 他们生在皇城脚下，是传统意义上的，出生就在罗马的人，玩不耽误努力，各方面都优秀。 有他们在外面挡着，至少能让周可岑把七个女生挨个解决掉。 周可岑又揉了揉林初沐的脑袋，「可岑姐姐给小朋友报仇去」，她说，「等仇报完，我们就都忘记发生的事。」 站直身子，转身的一瞬间，周可岑的表情顿时变了。 脸上温柔的神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绝对冷漠，眼中充满戾气，周可岑扫视一遍班里的人，走上讲台，弯腰吹开讲台桌面上的粉笔灰。 刚才上楼的时候，周可岑问了林初沐，那七个欺负她的女生名字，她们学校讲桌上会贴着学生座次表。 每次换座位后，会有同学负责根据座位，把每个人的名字写在相应的位置，方便各个学科老师点名提问。 「郭雅笙？」 周可岑淡淡的叫出一个名字，瞥一眼座次表上的位置，再看那个位置上坐着的女孩，戴了副圆边眼镜，其他同学都朝倒数第二排的那个位置看，女生她没有回应，正一脸戒备的盯着周可岑。 周可岑轻笑，确定了她的位置，又叫了另外三个女生的名字，根据别的同学的反应，即使女生想不承认都不行。 周可岑不想误伤到无辜同学，先确定了座位表是准确的，都和名字对上了，她低头扫一眼表，暗暗把其他几个女生的对应的位置记下。 周可岑走下台阶，唇角勾着笑，精緻的五官愈发美艷，潋滟多情的微挑丹凤眼，专注的看着郭雅笙，眼睛眨的缓慢，仿佛每一下都带着诱.惑。 班里的同学都屏住唿吸，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聊天和移动板凳的声音全都暂停。周可岑走到女生桌子旁边，屈指敲敲桌面。 「郭雅笙？」 女生显然不是个善茬，插在兜里的手攥紧成拳，色厉内荏喊道：「你有病啊，这是我们班，你一个高年纪学生欺负我们低年级，都欺负到我们初中班里来了，有病吧你。」 其他同学的表情变得敢怒不敢言，女生倒是挺会带节奏，她这样说的，让其他同学都认为是周可岑故意欺负弱者，还欺负到自家门口。 有点心机。 女生看到她和林初沐一起来，料定有这么多同学在，而且在教室里，她不敢真的做什么，最多是想替林初沐出气，来威胁她一下。 周可岑笑的更漂亮了，她就静静看着女生喊叫，像看一条在砧板上垂死挣扎的丑鱼，首先，她很丑，其次，她要完了。 女生不敢看周可岑，周可岑这个样子，虽然没动手，不仅不兇恶，还漂亮的过分，但她就是怕，膝盖发软的怕。 周可岑抬手，动作轻柔的摘下女生的眼镜，将眼镜腿折好，放在她同桌的桌子上。 郭雅笙的神经从周可岑叫她名字时就绷着，周可岑的细微动作都在她眼里放大，这一系列的动作缓慢且温柔，让她没来由的后背一紧，头皮一炸，心里发毛。 眼镜放好，周可岑娇艷温柔的笑容不变，迅速出手，摁住郭雅笙的后脑勺，砰的一下摁在桌子上，发出让人心悸的一声闷响。 周围的同学都神经一跳，觉得额头一疼。 第11章 十一颗甜葡萄 周可岑唇边的笑意还在，她长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大的姑娘，气质和样貌都是拔群的，可是她手底下正摁着女生的头在桌上摩擦。 周家门风正，就算家里人再怎样宠着，周可岑也知道犯了错就得认，挨打要站直。
第20页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为人谦虚有礼，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做出仗势欺人，以大欺小的事过，她虽然张扬，但该有的礼貌她不会忘记。 这次她还就以大欺小了，小小年纪就知道欺凌，对同学下毒手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弱小。 未成年犯错，也是错，更要纠正，周可岑想，她这也不算欺负人，这是爱的教育，为了以后社会的安稳，提前把社会毒瘤连根拔了。 既然学校和家长都没教好，那这个责任，落在她身上了，得教她们以后不要做错事，否则，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周可岑眉毛都没动一下，抓着女生的头大，让她抬起头，「我问你答，懂？」 郭雅笙被拽着头髮，不能扭头乱动，只能斜着眼睛看周可岑，咬牙切齿的兇狠道：「我.操.你.妈。」 「日.你.妈，我让你放手」，郭雅笙说，「松开，你特妈聋了听不见是么。」 周可岑俯身凑近她的脸，距离有些近，几乎是凑在郭雅笙的耳边，笑吟吟的说，「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这样说话。」 咚！ 又是一声闷响。 周可岑摁住她的后脑勺，她往后退一步，弯腰依旧在郭雅笙耳边说：「学会做人，第一条，要有礼貌。」 「不要骂人」，周可岑说，「尤其是现在。」 「第二条，要懂得审时度势」，她继续摁着郭雅笙的头。 周可岑再次抓着郭雅笙的头髮，迫使她仰头，「第三条，别人问问题，要先回答。懂？」 「郭雅笙？」周可岑挑眉问。 「……是」，郭雅笙磨着后槽牙回答。 郭雅笙已经不敢看周可岑嘴角的笑容，她唇角勾着，眼睛里没有丁点笑意，精緻的五官和漂亮的笑容，落在郭雅笙眼里如同地狱恶鬼。 她不知道周可岑接下来要干什么，先回答她的问题，至少把她的头髮松开，她学过跆拳道和柔道，松开她就不一定谁倒霉了，她一定要弄死林初沐那个傻b,郭雅笙心里暗想。 柿子挑软的捏，打她的是周可岑，她没有胆量找周可岑的事，把怨气迁怒到林初沐身上。 她仇恨不忿的表情，全部落在周可岑眼里，她就喜欢不服气的，不听管教，那就逼着她服，让她学乖，下次再想到欺负同学，就皮紧。 以为会周可岑会松手的女生，正想着要如何反击，周可岑重复刚才的动作，碰的一声，快速的将她的头摁在桌上，这次比前两次更用力。 「疼吗」，周可岑语气温柔。 这次只摁两秒钟，周可岑就让她抬起头，郭雅笙长得挺漂亮，额头红着，连疼带吓流下眼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周可岑从她同桌桌上抽出一张面巾纸，单只手把纸巾叠成三角，手不接触郭雅笙的脸，擦她脸上的眼泪。 「很疼吧？」 周可岑轻声说：「你拽她的时候，她也疼。」 「周可岑教做人第四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周可岑轻柔的擦她的眼泪，纸巾叠成的三角角尖在郭雅笙脸上画。 郭雅笙头皮疼，脸上痒，却不能伸手拨开。 周可岑松开郭雅笙的头髮，嫌弃的拍拍手掌，又抽出一张纸擦擦手心。 郭雅笙的同桌，也是之前参与殴打林初沐的女生人之一，周可岑抽了她的纸，给她说，「谢谢。」 女生手脚冰凉，不敢看周可岑的眼睛，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手机隐秘的藏在腿间盲按，只敢用余光看输入的内容。 周可岑早就发现她的小动作，现在先收拾领头的这个，根据对林初沐下手的程度，其他人一个个慢慢来。 郭雅笙被松开，她勐地站起来，凳子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刺啦一声。 侧身拎起凳子就朝周可岑头上招唿，今天这个奇耻大辱，郭雅笙已经没有理智了，她甚至希望最好能直接把周可岑砸死。 凳子在郭雅笙手里，用力的抡过来，周可岑身体不躲，在凳子砸到脸上之前的剎那，一手夺过凳子，一手抓住郭雅笙的脖子。 抓着郭雅笙的脖子逼迫她从座位上出来，周可岑把她的凳子踢回原位，然后握着她的脖子微微向上用力，郭雅笙双手乱抓乱闹，周可岑手臂伸直，几乎是甩的，把她摁在教室后墙上。 郭雅笙后背和后脑勺紧紧贴在墙壁上，她的手臂没有周可岑长，挣扎无济于事。 周可岑将她抵在墙上，郭雅笙脚尖稍稍离地，也使不上劲，因为缺氧和身体的重量，郭雅笙的脸和脖子皮肤变得充血通红。 「第五条，敌我力量悬殊的时候，不要轻易用武器」，周可岑说，「不然武器不知道会是给谁准备的，容易送。」 「小姑娘心不能那么狠」，周可岑空出来的那只手，给郭雅笙拨了拨刘海，单看动作，像极了宠溺小妹妹的邻家姐姐。 她拨弄郭雅笙刘海时，大致一看貌似和她闹周林初沐额前碎发时一样，只不过，现在眼睛是冷的。 周可岑刚才接板凳时，可没有忽略上面的力道，这姑娘心挺狠，那一下下了死手。 站在教室外的朋友们，看着郭雅笙抡板凳砸周可岑，反被她一套利落的动作抵在墙上，看的有些热血澎湃，有点上头。 「这是实力碾压啊」，穿白t恤的男生装模作样的嘆息，「早早认错吧姑娘。」
第21页 他们看周可岑打架，都过瘾，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看她像对待情人一样的动作，下手一点都不留情，感觉又鬼畜又过瘾，给被打的人身心双重打击。 「还是酷」，另一个男生说。 「头一回看妹子打架自愧不如的」，其他人说。 林初沐看在外面提心弔胆，她坐在那里的高度，只能透过窗户下面隐约看到一点，已经足够让她心惊胆战，周可岑进去之前，她怕周可岑被她，等她进去之后，她怕她下手太重，这样下去会出事。 林初沐几次想站起来看，都被她旁边的人拦下，哄她坐下，「小沐沐别看，太惨了，容易做噩梦。」 林初沐旁边负责照顾她的其中一个男生，是林初沐认识并且以前说过话的，他明明不近视却戴着平光眼镜，强凹学霸人设，他温文尔雅的，食指推了下眼镜，笑容和煦的跟林初沐聊天。 林初沐本来就担心着，他这样一说，林初沐更慌张，她又想站起来，被温文尔雅的男生轻轻拍着脑袋，让她坐下。 「可岑一直想在你面前装温柔呢」，男生说，「可不能让你看到她现在这样。」 教室外面被周可岑叫来的人汇集了更多，都看着里面的周可岑单方面的把对方摁地摩擦。 有个女生安慰林初沐，「别怕别怕，可岑有分寸，她现在就是动静大，伤的都是皮外。」 「住院也就最多住半个月就能出来」，有人说，「不会出大事的。」 「我看她都留着力的，不然就凭刚才女人用板凳抡她，她完全可以来个锁喉抛摔再跟个墓碑钉头，直接一套带走。」 周可岑的确是注意着分寸，不过对初中生来说，已经够吓破胆了，「疼吗？」周可岑问。 第12章 十二颗甜葡萄 周可岑手下留着意，避开郭雅笙脖子上的危险区域，单手拎着她怼在教室后墙上。 她温声细语，音调轻柔，貌似关切的问，「疼吗？」 空气逐渐稀薄，郭雅笙觉得胸腔中的空气似乎被人一点点抽走，浓浓的窒息恐惧笼罩着她，现在再看周可岑漂亮的脸蛋，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只觉得似一道惊雷炸在耳边。 头皮发麻。 前面被她问话没有立刻回应都没好果子吃，郭雅笙长记性，费劲的点头，「唔……唔唔。」 郭雅笙的脖子和脸憋得通红，眼皮有些肿，眼睛充血，周可岑到底是不想做的太过火，心里掂量着分寸，松开手。 郭雅笙头一次觉得，脚跟挨着地会如此踏实，周可岑放下的一瞬间，她膝盖弯一软，后背贴着墙下滑，差点跪下。 这个掐她的动作都是多余的，周可岑原本是想把她们对林初沐做的所有事，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她们怎么对林初沐，她双倍的返还，但既然她拎板凳砸上来，那就让这顿教育深刻一点。 周可岑抓着郭雅笙的肩膀，把她拽起来，「挨打就要站直」，周可岑说道，她双手整理郭雅笙被抓皱的衣领，抚平摺痕，拍两下她的肩膀。 「刚才疼坏了吧」，周可岑后退一步，给郭雅笙留出她觉得安全的空间，「都是肉长的，谁不疼呢？」 周可岑说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她们之间的距离，又慢悠悠后退了一小步，表情随意散漫，就在郭雅笙以为反击的时机到了时，周可岑以迅雷之势，忽然左腿笔直的站定，右腿高抬迅速出击，向郭雅笙的脑袋扫去。 坐在后两排的同学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后怕的往旁边躲，远离战火的中心，周可岑的腿抡过去，快的视线只能在空气中抓住残影。 那一瞬间，这群初中生少年们，真的以为郭雅笙会被爆头，毕竟还年轻，脸色都吓变了。 周可岑的右腿在快踢到郭雅笙的脸时，减了速。郭雅笙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她真的吓蒙了，站在那里躲都不会躲了，周可岑的腿就停在她脸边，她耳朵甚至感觉得到，她腿扫过来带的风。 郭雅笙手背在后面扶着墙，腿软，腿软的站不住。 周可岑估计的位置刚好，她的腿能伸直，用脚背碰了碰郭雅笙的头，「害怕吗？」 郭雅笙手指用力的抠着后面的墙，不想承认，她真的怕了，她害怕周可岑再问问题了。她心底冒出一个想法，怕到宁愿周可岑直接动手一顿打，受皮肉之苦，也不想听到她再问问题。 她一问，她就会不受自己控制的一抖。 她这种边兇狠地打边温柔地问，不仅要挨打，心理上还会有恐惧，不知道下一次落在身上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下一顿打什么时候来，对挨打是未知的恐惧。 「嗯？」周可岑保持着那个姿势，用脚背又踢了踢她的脑袋，「怕么？」 郭雅笙点头，希望周可岑能放过她。 「肯定怕啊」，周可岑轻声说，「她一个人，你们七个，围着她打，能不怕吗？」 周可岑又问，这个问题不管怎么答，都是致命的，郭雅笙垂眸，遮住眼睛里恶狠狠的光啊，今天的羞辱她一定不会忘，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郭雅笙的爸爸是另一个区那边街道的地头蛇，手下有几个边缘产业，红灯区有两家店，还有家迪厅，郭雅笙已经在想，让她爸找人把她们腿打断。 「怕是都怕，疼也都疼」，周可岑说，她收回脚，转身背对着郭雅笙，似乎要离开。
第22页 郭雅笙看她要走，看倒数第一排的同学躲开空出来的位置，想要伸手拿凳子从后面砸周可岑。 周可岑就是等她放松警惕，勐然转身飞起就是一脚，从侧面揣到郭雅笙的腰上。 脚背踢在郭雅笙的腰侧，她被带的一个趔趄，连忙往后躲。 她踢的那个位置，林初沐身上有淤青，可以说林初沐衣服下面都是伤痕，周可岑看着她惊恐的眼睛，歪头一笑，无害的说，「还早，慢慢来。」 郭雅笙警惕的盯着周可岑，往后退，慢慢摸索着抓住一个凳子的角，咽了下口水，跟她的小团体成员吼道：「你们他妈看够了么？！」 「都是煞笔么，动动脑子，咱们今天谁都跑不掉」，郭雅笙咬着后槽牙拉挡箭牌和盟友，「打林初沐咱们都有份，挨打是早晚的。」 周可岑斜倚着墙，抱着手臂，看起来懒散随意，她看着郭雅笙拎着板凳，推到另外几个欺负过林初沐的女生座位那。 「外面那么多人，你们以为能躲的掉么」，郭雅笙语气生硬，在女生中放低了声音，「他们看样子不进来，咱们七个打她一个，不可能打不过。」 「迟到要挨打，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既然躲不掉，干脆连她一起她，不亏」，郭雅笙语气坚定具有窜动效力。 「她总不至于打死我，要让我看到等会谁怂」，郭雅笙说到这停下，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拎起凳子，跟她干！」郭雅笙吼道，「她妈的那根葱，来我们班撒野，嚣张尼玛。」 周可岑环臂看她舞，淡然自若，看其他女孩的表情从惊恐逃避慢慢变得犹豫，她低头看脚尖，不紧不慢的在地上点。 倒是挺懂威逼利诱这一套，先是戳破她们都参与了，让她不能仅收拾她自己，拉完朋友垫背，再撺掇她们一起动手，不动手就威逼，难怪是小团体的头头。 周可岑不在意她们一起，一切来省的麻烦了，就是打起来分不清楚人，名字和脸对不上号，不能按欺负林初沐的程度区别对待了，有点麻烦。 她抬头，看她们几个女生有的站起来，有的还在犹豫，周可岑问：「我刚才说到第几条了？」 「算了，不重要」，周可岑说，「下一条，交朋友，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们七个」，周可岑一个个准确的指出位置，「一个都不能少吶，得齐齐整整的。」 郭雅笙看她笑吟吟的样子就来气，把凳子反过来，一手握着板凳腿，狠狠的朝周可岑抡过去。 周可岑眼睛一眯，气场顿时从漫不经心变的凌厉，仿佛之前只是玩玩的，随手收拾她，现在才开始动真格。 其他七个女生自知躲不掉，都抓起凳子朝周可岑身上招唿，一个女生绕到她背后，勐地往她身上砸去。 周可岑像背后长眼睛一样，敏锐的察觉到周围风速变化，脑袋灵活的躲开，噼手夺住抡来的凳子腿，反手一挡。 金属撞击在一起的哐当响声，让外面林初沐听得心悸，她再也忍不住了，蹭的站起来，就看到周可岑被几个女生围着，疯了一样没有招式的往周可岑的方向砸。 学校的凳子上边坐的地方是木板，其余的凳子腿全是铁的，林初沐顿时慌了，凳子不长眼睛，而且她们七个人一起上，周可岑应对不过来，被砸到就不是轻伤。 林初沐慌乱之下，求助旁边的人，攥着他的衣摆，无助的说，「怎么办，你们可以帮帮她吗？」 周可岑的朋友此刻也是提着心在嗓子眼，他们密切关注着周可岑的动作，等她叫他们。 周可岑说不让他们进去，他们不好贸然冲进去，他们了解周可岑，凡是涉及到林初沐的事，她又轴又倔，说自己报仇，就自己报。 他们围在门口，时刻观察现场状况，如果的真的不行，就算周可岑不发信号，他们也要冲进去。 周可岑挡住她们，接着把凳子扔在一边，手臂蓄力，一把抓住背后女生的手腕，女生疼的一声惨叫，周可岑面无表情，扣住她的手腕，反手抓住她的手臂，在围观的同学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把女生从后面甩过来，抛摔在地上。 她出手快准狠，动作极快，从小跟着她的哥哥们练，技巧和招数不是白学的。 周可岑眼中的戾气化为实质，紧紧的盯着郭雅笙，灵敏的躲过袭来的凳子，角度刁钻的冲过去，手扣在她的肩膀上。 周可岑身手矫健，身上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像一头锁定猎物的黑豹，充满力量，蓄势待发。 细微的咔哒一声，被肉.体撞击地面的闷响遮住，郭雅笙悽厉的哀嚎一声，周可岑单膝跪在她腿上，手臂压着她手，抵在她脖子前。 郭雅笙的手臂脱臼了，周可岑知道，她此刻摁住没有脱臼的那边，盯着郭雅笙的眼睛。 周可岑瞳仁漆黑，仿佛要把人吸进去，脸上的暴戾不加掩饰，嘴唇轻启，「我说过。」 「要懂得审时度势吧。」 「怎么就不听话呢？」 周可岑没在郭雅笙身上耽误时间，这么大的动静，等会老师肯定要过来，速战速决。 她放倒郭雅笙后站起来，环视一遍周围，接连撂倒两个女生，拽着地上的女生起来，抬腿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 这个女生周可岑在讲台看她名字时特意留意了她的长相，初沐腰上和下腹脚踹出来的青紫，大多是她干的。
第23页 「哪个脚踹的？」 「嗯？不说吗？」 「你怎么对她，我怎么对你」，周可岑拎着她，说道：「没意见吧？」 说到做到，周可岑往女生腰上一脚踹过去，连躲闪的时间都没有，女生直接被踹出去几步，手撑着坐在地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妖魔鬼怪都是白搭。 从始至终，周可岑出了漆黑的瞳仁露出暴虐，表情没有一丝狰狞。 一对七，不到十分钟，周可岑给她们七个每个人都上了生动活泼的一课，她气定神闲的走到郭雅笙面前蹲下，问道：「做人第一条是？」 她黝黑的瞳孔盯着郭雅笙，等她的回答，郭雅笙被她看的，只觉的浑身都冷，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寒气。 第13章 十三颗甜葡萄 教室外围观的朋友，看周可岑动作干脆利落的反手撂倒几个女生，温文尔雅的那个男生叫李航，他强行为岑哥解释，「小沐沐，你别看她动作兇狠，其实吧。」 「其实这只是表象，她兇狠的动作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李航说。 「对」，白t恤男生补充，「岑哥打架向来都是速战速决，哪会像今个儿这样边打边说话，这是在教育她们啊。」 「教训不成器的孩子，岑哥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啊。」 「你以为落在她们肉上的是拳头吗？」他们一人一句，说相声一样的，有捧有逗，「不是啊，那是岑哥的拳拳父爱！」 「打在她们身」，另一人接道：「痛在她们心。」 「父爱如山。」 紧张的战斗气氛，被他们皮的跟逗乐子似的。 周可岑山体滑坡般的父爱，把郭雅笙压的要哭出声音了，她头被摁在桌子上时，只想报復周可岑，根本没在意她说什么。 现在她问第一条，郭雅笙知道，回答不出来的话，说不好又会面临什么，而且，就算回答出来，也不能保证周可岑会饶了她，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揣测周可岑的想法。 「第一条，要有礼貌」，周可岑抓住郭雅笙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周可岑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耐心教导不省心的崽儿，而崽儿心惊胆战的恨不得她当场去世才好。 周可岑放开郭雅笙，拍拍衣服，转身点名，「高瑜净？」 一个还没有来及接受来自周可岑父爱毒打的女生，面色惶恐的拎着凳子不住的往后退，眼睛里泛起水光，泫然欲泣。 挺可怜的。 但是就在上午，这个可怜柔弱的姑娘，抓着林初沐的头髮，一脚踢在她的膝弯，让林初沐的膝盖狠狠的砸在地上，直接跪下。 上午她可没哭，一点也不怯场，居高临下的站在施暴者之中。 她们怎么对的林初沐，周可岑就用怎样的方式找回场子，别说泫然欲泣了，现在就是跪地求饶都没用，论可怜，林初沐比她们可怜多了。 教室外面喧闹起来，林初沐的班主任和这节课的任课老师在外面训斥学生，后面年级主任也过来，要进教室。 教室的门被周可岑朋友堵起来，高中男生的平均身高差不多180了，他们比老师高，故意制造乱子，不让老师进去。 她们学校的秩序分明，初中部和高中部可以说是两个系统，除了最高级别的党支部书记和校长，下面两套班子各自分管初高中。 周可岑初中不是在这个学校读的，初中的老师不认识她。教室外老师和学生乱成一团，老师叫嚷着「报警，这是反了天了。」 七个女生中有人眼睛灵，想趁乱熘出去，沿着教室墙根，一点点往外挪，高瑜净被周可岑踹一脚跪在地上之后，周可岑就放了她，接着找掐林初沐大腿踹她小肚子的女生算帐。 高瑜净正在看着周可岑，脚下慢慢移动，老师就在外面，她相信只要出去了，周可岑不敢嚣张到在老师面前动手。 郭雅笙她们个子在初中班级女生里，算是高个子，除了高瑜净，其他六个都是165以上，比林初沐要高，座位普遍分布在倒数后三排。 高瑜净和林初沐差不多高，还没开始长个子，坐在前面第二排，是老师眼里的安静努力的好学生。 她看起来小小的，白白净净，是乖巧文静那一卦的，她沿着墙根挪，悄悄观察着周可岑，快走到前门的窗户，突然和周可岑的视线对上。 高度紧张的逃跑，猝不及防被抓个现场，高瑜净心里一咯噔，几乎没做思考，便决定放弃熘走的念头，眼睛看到林初沐在外面坐着，她自己坐在板凳上，周围占了一圈人跟她说话。 高瑜净盯着林初沐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林初沐在看教室里的周可岑，余光看到她，视线相撞，林初沐睫毛一颤，率先移开视线，垂眸看窗沿，有些不安。 「贱人」，高瑜净心中恼怒的咒骂林初沐，「绿茶biao就是女表，不让男生围着能死是吧，煞笔玩意。」 初中部的正式上课铃声响起，周可岑倒是想冷静一下，不耽误别的同学上课，但只要一想到林初沐连大腿根都被拧紫，还有指甲掐的渗血的地方……耽误这一会上课时间，也不碍事。 「打扰了，抱歉」，周可岑说，「其他同学可以先出去一下，等会就好。」 她速战速决。 班里有几个胆小的同学出去，其他人有点害怕，但铁拳没落在自己身上，更多的是好奇，都自动靠边站，躲得远远的围观凑热闹。
第24页 「我劝你们几个就不要跑了」，周可岑淡淡的说，声音不大，却字字砸在现场同学的心上，「迈出这个门，我就不当你是学生了。」 周可岑眉梢一挑，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腿打折算轻的。」 周可岑正在小混蛋向大混蛋究极进化的过程中，她从来都不是听话心软的人，她不惹事，但这次事惹到她了，窜天猴现场爆炸。 她表情不认真，像开玩笑，声音又温柔，像情人间的缱绻低语，另外几个看高瑜净往外熘，也跃跃欲试趁机跑出去的人，把要迈出去说我脚收回来。 高瑜净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在手心留下月牙形的印子，她低着头，齐刘海挡住眼睛，神色莫测。 为什么她总能吸引别人的注意？明明她才应该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女生，为什么林初沐过来之后，所有人都把关注放在她那？为什么她夺了她的班级第一，还要勾引她喜欢的男孩子？ 她明明就坐在那里，为什么别人都全围着她转？ 为什么他一直在偷看她？！ 高瑜净看着自己喜欢的男生，一直隔着窗户担忧的看着林初沐，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或许察觉到了，但是理都不想理她。 因为有林初沐在那坐着，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明明以前会笑着一起说话的。 可是现在，林初沐众星捧月一样坐在中间，而她却打不过人，裤子上粘上尘土，狼狈的逃跑。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她碰上。 高瑜净心跳加快，仿佛要跳出胸腔，扑通扑通狂跳，她看着季轶尘，那个给林初沐表白被拒，在班里洒巧克力的男生，他此刻依旧专注的望着林初沐，站在窗边，不想被林初沐看到。 她从小学喜欢的男孩子，永远都阳光帅气，不能这样卑微的喜欢别人，林初沐那个女表不配。 高瑜净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啪的一下被妒火烧断，她拎起手边的板凳，勐地朝窗户抡过去，对着林初沐脑袋的位置。 她要毁了林初沐的脸，不就凭着那张漂亮的脸么，她偏就给她毁了，看还有谁会喜欢她。 没有这张脸，她什么都不是，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疯狂的蔓延。 高瑜净突然的动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没有防备她，即使她挥凳子的那一瞬间，季轶尘眼疾手快的抓了一眼，也没有拦住凳子，只是打偏了一点，凳子带着加速度和惯性，砸在林初沐偏右侧的玻璃。 学校教室装的是普通玻璃，和凳子接触的剎那应声而碎，击飞的玻璃片朝林初沐袭来。 变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周可岑那边，谁也没想到窗边的人会突然暴起。电光火石之间，李航赶紧把林初沐脸扣在怀里，转身背对窗户。 李航完全的把林初沐包在怀里，他手臂护着林初沐的脑袋，肩膀前倾微微弯腰，把林初沐结结实实的挡住。 穿白t恤的男生和就近的几个人，反应也很迅速，一个箭步冲上来，比李航晚了一步，从侧面挡住林初沐。 外面的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周可岑就拜託他们一件事，照顾林初沐，他们要是再办砸了，还算什么兄弟。 李航直起身子，拍掉肩膀上的玻璃渣，低头拍拍林初沐的脑袋，「你没事吧，小可爱吓到了。」 「哥哥揉揉头毛」，李航说，「胡撸胡撸毛，吓不着。」 一个身材高挑没穿校服的女生，拍开李航的手，把林初沐从他怀里揪出来，「撒手」，她瞪一眼李航。 女生个子跟周可岑差不多，穿着红色的匡威，修身牛仔裤挽起裤脚，上身是黑色的紧身短袖，汹涌波涛唿之欲出。 她把林初沐拉到自己怀里，又瞪李航一眼，「叫谁小可爱？少来，我们小初的名字不能随便叫。」 她的头髮高高的扎起来，前面没有刘海，干净利落的扎在后脑勺，扎起来的头髮尾端是大波浪卷，挑染了几缕紫色和银灰色。 「席陌姐」，林初沐扭头看到她有些开心，语气充满惊喜的叫人。 「嗯，席陌姐姐在」，席陌跟没有刚才瞪李航的气势，温柔的捏捏林初沐的脸。 林初沐不好意思的小声跟李航道谢：「谢谢李航哥」，她脸蛋红扑扑的，跟刚才护着她的人一一道谢：「谢谢文一哥，谢谢付阚姐姐，谢谢林垣哥，谢谢许方言哥，谢谢笑语姐姐……」 她一个一个的，认真的叫名字道谢，这些人都是周可岑的朋友，她基本上都认识。 林初沐真的很感谢她们，一般人遇到危险情况，本能是趋利避害，下意识的是保护自己，但是他们是先护着她，林初沐又感激又不好意思。 席陌不是本校的，她看到周可岑发的简讯，就从学校随便骑了个朋友的摩托车，一路飈过来，她还不知道来龙去脉，刚到这就看到凳子砸在林初沐旁边的玻璃上，那一下子是用了狠劲的，整个窗户的玻璃稀碎。 第14章 十四颗甜葡萄 教室靠走廊这边的窗户没有防护栏，凳子直接飞出，砸在了李航的后背上，李航当时疼的一龇牙，不由得手臂一紧，没有松开林初沐。 他们这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十来年的友谊，照顾兄弟的妹妹是应该的。 李航不用看也知道，被砸的那一块得肿，后背一整片火辣辣的，疼的很有层次感，外面像火灼的一样热痛，里面想针扎的一样刺痛，箇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慢慢品。
第25页 「我真的是，嘿」，李航扶着走廊栏杆，后背挺不直，只能弯着，「日她仙人板板哦。」 李航本来还想在小姑娘面前装一下的，让林初沐夸赞他伟岸的身躯，结果还没在怀里暖热乎，就被席陌揪走了，他疼的腰都直不起来，装不下去了，怕在栏杆上哼唧着日高瑜净的仙人板板，嘴里骂着：「妈卖批哦。」 「好鸡儿疼」，李航祖上三代都是正宗的京城人，他就是喜欢学各地的方言，尤其是骂人方言，他说不同方言能骂出不一样的感觉。 林垣，那个白t恤男生，模仿着他的姿势，手扶着后腰，惬意的说，「鸡儿好疼。」 「好疼鸡儿」，林垣继续说，「鸡儿疼好。」 李航被他气的，疼的嘶凉气都要说，「别哔哔了，鸡笼警告。」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林垣贱兮兮的说，「一起回笼。」 他那副平光眼镜骗一骗别人还行，在这些人面前，看他温文尔雅的人设，就想喷他，斯文败类。 席陌看周可岑在林初沐的教室打架，猜到是给林初沐找场子，就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刚才那一下，李航这么个从小被他爸他爷揍到大，抗揍的人都被砸成这样，要是落在林初沐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你啊」，席陌挺认真的跟李航说。 谁知人李航不领情，嘶一声，喘匀气才说，「用的着你谢？」 「为小可爱挡风遮雨，是我应该做的」，李航摆摆手，「等我住院的时候，小可爱去看看我就好了。」 「看你个锤子」，席陌不留情的说。 「用的着你挡？」席陌说，「有爸爸在此。」 表面上是十多年的兄弟，其实背地里都想当对方的爸爸，每个人都有几十个儿子。 李航这会疼的很，战斗力直线下降，不跟席陌贫嘴了，越贫越吃亏，等他回头在医院蓄满力再开大。 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并且抓心挠肺的想知道，但都默契的没有问林初沐，在她的班里打架，一定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不愉快的事。 席陌是周可岑的铁瓷，她对林初沐很好，她跟周可岑的性格太像，所以对跟她们完全相反，软乎乎的，席陌就也喜欢逗她，喜欢搂着她揉揉捏捏。 那边周可岑看着凳子砸过去，心卡在嗓子眼，好大会才缓过来，还能听到心心脏快速有力的跳动。 高瑜净是七个女生里看起来最不像小太妹的一个，她看起来最无害，心却是最狠的。 她知道这次不可能躲过去，反倒彻底的放开了，她已经不顾及破罐破摔一时爽，事后火葬场的事，反正砸都砸了。 砸一下不吃亏，砸两下算赚了。高瑜净妒火上头，只想毁了林初沐。 十几岁的同学，讲道理应该没有这样狠的心思，但人性这种事，谁也不能下定论。 叛逆期被嫉妒沖昏脑子的女生有多可怕，还是因为年轻，没有学会忍耐。 她疯了一样冲出去，学校不让带管制刀具，会抽查，没有称手的武器，最有力量的也就是金属腿的板凳了，高瑜净两手各拖一个凳子。 不管楼道上站的是谁，她无差别攻击，盯着林初沐的方向，凳子没有目标的乱挥，差不多是盲狙。 走廊的空间有限，她疯狂的挥舞抡着板凳，彻彻底底的破罐子破摔，她自知等会没有好果子吃，但一定要拉上林初沐垫背。 不知何时，她已经忘记最初针对林初沐的原因，到现在，最初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她单方面的深仇大恨。 就算是周可岑的朋友们也没见过这样的打架方式，不分敌我，全攻击，就连走廊上站着的老师她都不在乎了，老师看着她兇狠的表情，沉默了，这不是印象中说话大点声都会脸红的姑娘吧。 懵逼也就最初的一瞬间，反应过来之后，林垣席陌她们把林初沐护在身后，高瑜净背对着的人逼近她夺凳子，文一去夺凳子，胳膊被抡几下，夺下一个凳子。 高瑜净是真的疯了，凳子被夺掉一个，只剩一个武器，她更用力的，不停留继续砸旁边的人，只要靠近她去夺，胳膊都要被砸出伤。 席陌被铁的板凳脚砸在虎口处，疼的手一软，她们打架归打架，都是讲道义的，不会真的下死手，本来学生么，也不会是血海深仇，双方都会给对方留余地。 这姑娘是完全一点余地都没有，控制不了情绪，太容易上头了，席陌护着林初沐，还分心分析。 大家都年轻，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忍耐的，既然要刚，那就刚到底。 周可岑跑出教室，从后面一脚踹到高瑜净的后心，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肃杀凌厉，仿佛冷的可以掉渣，没有一丝漫不经心，抿着嘴唇。 把高瑜净踹了一个趔趄，又是高抬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不等她反应，周可岑脚下步子变化，如闪电一般直接抓住了她抓着凳子的手腕。 既然不值得教育，周可岑连拳拳父爱都不给她了，让她提前感受社会铁拳。 嘴唇抿成一条线，周可岑再没有一句话，任由高瑜净砸她，握着她的手腕，勐地一用力，凳子哐当砸在地上。 周可岑没有停止动作，将高瑜净扯过空一点的地方，离林初沐远些，拎着她一脚踹在她腰上。 高瑜净被踹的向后滑了一米多远，周可岑依旧没有丝毫表情，走过去把高瑜净拎起来，再一脚踹开，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摁着弯腰，屈膝用膝盖勐顶。
第26页 接下来，就是周可岑单方面的虐打。 她刚才都是避开要害和脸打的，毕竟是姑娘家的，她不想给人脸上留下伤疤，现在就没有顾虑，一记勾拳打在高瑜净嘴角，当即就肿了。 从头到尾围观的初中同学，呆若木鸡没人敢吱声，本以为在教室已经很兇残了，对比之后才发现，那还是友善的，让着她们了，这下才是真正的实力吊打。 周可岑把高瑜净摁在栏杆上，腿部以上已经在栏杆以外，腿是悬空的，脚离地面有十公分，全靠周可岑抓着，如果周可岑松手，她就会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落下去。 高瑜净哭着求饶，这会她又是弱小的那一个了。 周可岑的哥哥赶过来，在楼下就看到这个场景，简直吓死，一路狂奔，三级台阶一起迈的跑到五楼，不敢大声叫周可岑，怕吓到她，一失手真给扔下去。 这个高度，五层口，头朝下掉下去，不说必死无疑，那也是凶多吉少了。 周哥哥快步走过来，安抚的声音道，「小可，冷静，冷静，不要冲动。」 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周可岑的朋友们，不管受没受伤，都找个顺眼的地方，往地上一趟。 身上没点毛病，齐整整的躺着，周可岑哥哥太阳穴突突的。 第15章 十五颗甜葡萄 李航背还火灼的疼，他行动不便，没来及躺下，结果林垣那个狗东西抢了他脚边的位置。 「老哥，往后稍一稍，给我匀些位」，李航用脚背轻轻踢林垣，让他往旁边挪挪。 林垣一个人占了一小片地，这会儿他也不嫌地上脏，会把他的白t恤粘上灰尘，美滋滋的枕着手臂，没有一点挪窝的意思，嘚瑟的说：「求我。」 「求你个锤子」，李航踢他一脚。 他看那边jc叔叔已经上搂了，在旁边挤出个位置，慢慢坐下，靠在栏杆上，反手捂着后背，嘶嘶的抽凉气声音像加了扩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真的受伤了。 席陌拉着林初沐站在一边，她们和其他女生们没有躺下，他们男生皮就让他们皮好了，男生女生乱七八糟躺一团，不成体统，她们靠着栏杆站着，看那边jc想过来。 周可岑哥哥生怕她一时上头失手，把人真给丢下去，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劝她把人放下。 周可岑情绪一点都不激动，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很冷静，所以，高瑜净现在的惨样，她故意打的。 「道歉」，周可岑再次张口，冷冷的说。 高瑜净上半身倒挂在围栏上，胸口的衣服被周可岑抓着，她看到对面教学楼的窗户，敞亮的教室，里面的同学有秩序的上课。 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些很遥远，仿佛她很久以前，步入了一条岔路，一条人迹罕至，布满沼泽，越走越黑的路，她站在悬崖边，离这样普通平凡的上课生涯似乎很远了。 现在突然有人在悬崖边，闷头给她一棒子，很疼，但让她突然清醒，认识到，再往前走，就真的没有迴旋的余地了。 她走错了路。 她明明是可以和对面的同学们一样的，在教室里学习枯燥无趣的内容，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和同桌凑一起讲悄悄话，再窃喜的偷笑。 因为快要到来的考试和同学一边愁到头秃，一边嘻嘻啊哈的出去撸串嗦粉，和同桌抱怨无休止的补课和作业，还有絮叨不停的老师，又可以享受周五最后一节课克制不住的激动和轻松心情。 她明明可以，却没有。 坐在安全舒适的教室，憧憬着高中生活，怀着美好的希望，可以和喜欢的男孩子，高中也在一个学校，每天做操和放学的时候，可以在人群中找他的身影。 这样也很好啊。 高瑜净鼻青脸肿，被周可岑毫不手软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她这个年龄，还没有经歷过什么风雨，这个程度对她来说，仿佛在死亡的边缘线上。 第一次离死亡如此的近，高瑜净的脑子里闪过跑马灯，有的画面是在储藏室里，用棒球棒打林初沐的后背，踹在她的膝弯强迫她跪下，她拽着林初沐的头髮，扯着她的头皮，高高在上的俯视她。 那会心里在想什么，高瑜净已经不清楚了，只觉得解气，还有病态畸形的快.感，平日优秀高冷的人，跪在她的面前任她欺凌。 还有别的许多画面，她和郭雅笙她们，在背后谈论某个家庭贫困的女生，嘲笑某个体育课跑步难看的女生，欺负那些在班里默默无闻，自卑胆小的女生。 以后，在别人回忆学生时代的时候，她们大概就是记忆中那块的黑暗吧。 成为别人本该美好的青春年华里的阴影，高瑜净眼角流出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头髮里。看着对面教室里的同学向她这看，然后迅速的偏过脸，躲开她的视线。 高瑜净想，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大概是从林初沐初一下学期转学过来，第一次月考就考了班级第一，把她挤下来开始吧。 或许更早，从看不起那个家庭困难的女孩，看她的校服后面被烧了几个洞却还每天都穿，嘲笑她，只跟郭雅笙她们几个家里有钱的女生玩，并且故意在那女孩背后大声的说她身上臭的时候。 周可岑不是上帝，不管高瑜净心里想的什么，管她是忏悔还是得意，她要的是高瑜净的道歉。那边jc想过来，地上躺着一片，有的捂着胳膊，有的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倒一片，jc时半会过不来。
第27页 「对不起」，高瑜净说。 周可岑把她放下来，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不是对我。」 她对不起的人不是周可岑，相反周可岑是打她的人，对不起理应是向她欺负和侮辱的人说。 把高瑜净放下，周可岑便迅速的甩开她，仿佛是再接触一秒都多余，高瑜净再次站在踏实的地上，腿上一软扶着围栏蹲下去。 「对不起」，高瑜净这次对着林初沐的方向，没有抬头看她，低头说道：「是我错了。」 林初沐也没有看她，她不喜欢以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别人，视线落在她身后，林初沐想说什么，嘴巴张开又抿上，她说不出来没关系。 如果只是挨打的话，林初沐可以原谅，但是她被摁着跪下时，跪碎的差不多是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尊严和希望，她知道自己敏感，所以把所有的消极都藏起来，而在今天，那些低声下气的记忆，全都涌了出来。 要是没有和周可岑约定的，放学在楼下等她，林初沐可能不会在沙坑旁边坐一节课晾干衣服。 她这样多余的人，活在去是需要勇气的，需要她自己找动力和支撑。 现在她所有的动力是考大学，全部的支撑是周可岑。 「不用说没关系」，周可岑走过来，搂住林初沐，「没必要说。」 「道不道歉是她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周可岑说，「不用为难，不能因为她现在看起来惨，她的道歉就有重量，就一定得接受。」 「人家都道歉了；孩子还小；我这也是为你好」，周可岑揉揉林初沐的脑袋，嘴唇碰触她的额角，继续说道：「这才是不讲道理界的三大流氓理论，谁稀罕呢。」 席陌看周可岑一来，林初沐就乖乖在她怀里由着她抱着，故意站旁边凑热闹，「做错事道歉，天经地义，原不原谅是受害者的事，不要觉得她这会看着有点可怜，你觉得不接受就不太好，没有不好。」 「我们都不会道德绑架你」，周可岑手一丁点都不老实，捏捏林初沐的脸蛋，「你才是可怜的小受害者。」 周可岑平时冷言少语的人，和林初沐说话却总说不够，「这是她自己的因果，她们打你是因，换来我收拾她们的果，不是你的，你无缘无故碰到这种事，才是真倒霉，招谁惹谁了。」 「操，想想还是气」，周可岑说，「就很生气。」 她不是刚才冰冷阴郁的表情，现在的脸上丰富许多，是周可岑和林初沐在一起时特有的人气。 「手疼」，周可岑手伸到林初沐面前，嘟囔道：「她好沉，刚才拎着她太重了。」 蹲在地上的高瑜净听到「太重了」这仨字，身形一僵。 「要小朋友揉揉」，周可岑说。 林初沐双手把周可岑的手夹在手心中间，揉揉搓搓，然后捏到她小臂的位置，「你这里刚才被凳子打到了，身上有别处受伤吗？」 「有」，周可岑睁着眼睛说瞎话，「后背和腰还有肩膀，都受伤了，难受，回家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林初沐手上不敢用劲，又很担心，轻轻的扶着周可岑的胳膊，说道，「好。」 「下次不会再让你为我打架了」，林初沐心疼的说，插下了一个大大的g。 席陌趁周可岑没注意到，暗戳戳的把手搭在林初沐肩膀上，不动声色的揽住她的肩膀，被周可岑目光扫射，也不拿开，「啥都信呢，小傻子」，席陌说，「可岑咋可能受伤，净骗你。」 周可岑「啧」一声，拍席陌的手，「拿开。」 席陌手从林初沐肩膀上挪开，又放在她头顶，开玩笑的说，「我得想个办法，把小傢伙娶了。」 躺在地上的李航他们还在起闹，「哈哈哈，岑哥真的是严于绿己。」 他们也就起闹这样样，心里根本没当回事，周可岑一直很宠林初沐，林初沐说什么她都会听，他们都说周可岑是用男生宠媳妇的手法来养林初沐，讲她在下一盘大棋，给自己养童养媳。 严于绿己的周可岑，把席陌推一边，挡在她和林初沐之间，说：「糖尿病的往后稍稍，别让她尝到甜头。」 「不要在小朋友面前乱讲」，周可岑说，「人还小呢。」 jc和医护人员，正在排除万难，跨过人堆，往林初沐的班级过来。地上躺着的这些个人，一是想捣乱，二是表明立场。 周可岑一个人完虐七个，没用的上他们动手，但是往那一躺，这就代表他们打的群架，他们所有人都参与了，对方七个人下场惨烈，他们也没好到哪去，躺在那哼哼唧唧。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使后果更严重，周可岑一个人吊打，调查起来会觉得实力悬殊，她欺负人家七个人，他们都掺和进来，就像……他们一群人欺负初中生。 但是，兄弟一场，有福能不能同享不好说，有难必须同当了。 来的这么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把自己搅进着摊混水里，搅的那边jc想过来，一个个都起不来的样子，挡着路也不耍横，也不胡搅蛮缠，就躺着哼唧，也不大声说话，算不上影响执法，总不能把人踢开。 周可岑让她哥叫救护车，他哥怕真出事，叫了救护车，还叫了周家的医生们。 一共两辆救护车，两辆周家医生的车，四辆车看这地上的一片人，也带不回去，而且他们死活不愿意去医院，说要躺着缓一缓，扶他起来还能学。
第28页 「只要学不死，就要往死学」，文一捂着被凳子砸到的手臂，躺着故意有气无力的说，「我可以不要这条胳膊」，他突然语气坚定道，「但我不能不学习。」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是胳膊流血因为晕血不敢低头看，紧紧捂住的精神，文一就想分散注意力，不去看他自己的胳膊。 周可岑的哥哥太阳穴突突跳着，去和jc交涉，救护车把高瑜净和郭雅笙拉走，高瑜净躺着出去，郭雅笙被搀着走出去，其他几个女生，周可岑手下留意分寸，没到救护车拉走的地步。 在她们离开之前，周可岑一只脚站在门口，对几个女生说，「打你们的是我，想报仇找准些。」 「周可岑，高二零班，寻仇自便。」 高瑜净和郭雅笙一辆救护车带走，李航的确疼的不行，他的额角冒汗，嘴唇有些青白，凳子角那一下砸在嵴椎，这会里面越来越疼，「我还没体验过救护车的感觉，能不能把我顺带手稍过去。」 「你有毒」，林垣说，「啥不好体验，体验这……」 他说一半看到李航的脸色不好，额头上一层汗，眼镜都取下来了，顿时站起来，「我草，他妈的这是下死手。」 校长主任在内的校领导赶过来，看到李航被抬下楼，整个脑子轰的一响，他们不仅太阳穴突突的，脑仁都开始隐隐作痛。 市长家的二公子被抬着出去，文老的宝贝孙子在地上躺着，手臂的袖子看到血迹，林家大少爷脸色铁青，丁局的女儿…… 又看到周家这代唯一的金疙瘩女孩和席家的独女面色不怎么好的挡住一个女孩。 席陌看到了林初沐胳膊上的伤，所以脸色不好，周可岑是再看一遍，二次伤害，后悔刚才对其他几个人下手太轻，脸色不虞。 这些人是怎么聚这么齐整的，来这开会的么，在场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二代，还都躺着……校长想干脆引咎辞职好了。 周可岑弯腰拍拍裤脚上的灰尘，站在林初沐面前打个响指，「一笔勾销。」 「什么？」林初沐和席陌异口同声。 「已经脑内勾销了，我也忘了」，周可岑说。 林初沐明白了周可岑说的是什么，紧紧握住她的手，嗫嚅道，「我也忘了。」 ——「可岑姐姐给小朋友报仇去。」 ——「等仇报完，我们就都忘记发生的事。」 第16章 【恢復更新】 林初沐碎了一地的尊严，被周可岑一块块拾起来，拼接在一起，谨慎小心的粘起来，擦干净上面的灰尘，恢復到在这之前的样子，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 「只要你不承认，那就不作数」，林初沐想到周可岑之前说的这句话时认真的样子，抿着嘴唇低头笑了。 那她也不承认吧，作不得数。 「初仔，咱们先去医院」，周可岑又给林初沐瞎鸡儿起名字，「检查一下身体，回家让爸爸给你请假。」 林初沐的后槽牙不受控制的碰撞打颤，她克制着小声的「嗯」一声。 她的脸色并不好，嘴唇青白，额头甚至有一层冷汗，掌心冰凉，日光晴朗温暖，但她眼前会突兀的出现一片黑，再眨眼睛的时候又会消失。 就像贫血的人蹲地上半个小时，勐地站起来，眼前发黑失重的感觉，林初沐头昏昏沉沉的。 从挨打到刚才，林初沐精神上浑浑噩噩，只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在疼，分辨不出来哪里更疼，刚才周可岑为她打架，她神经高度集中着盯着她看，没有发觉自己身上的不对劲，现在注意力松懈，她才觉得每一下唿吸，都带着腰腹部抽痛。 周可岑说话声音不大，还是被校领导听到，学校主任忙走过来，他不认识林初沐，但知道周可岑是谁，对着林初沐问道：「这位同学哪里受伤了？老师送你去医院。」 席陌闻言，从鼻子发出嗤笑，手臂搭在栏杆上，斜斜的倚着，悠悠的抬起眼皮，动作慵懒，说话却字字带刺，「现在有老师了呀？」 「我还以为贵校，学生自由发展，野蛮生长呢，教育的时候没有老师，现在有了」，席陌说话不好听，她自己也知道，这是迁怒了，学生自个非要往歪瓜裂枣上长，老师纠正也纠正不回来。 这件事老师的责任有限，也怪不到哪个老师身上，就算是那个让林初沐放器材的老师，也不会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谁能想到花儿一样的年纪的少女，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 女孩子是人间瑰宝，狗不是。 谁也不知道狗怎么会咬人，什么时候咬人，怎么咬人。 所以席陌把责任怪在老师头上，是有些耍赖皮了，老师是应该学为人师，行为世范，但前提是教书育人，得是正儿八经的人才行。 狗东西不行。 席陌就是心里有火，又没机会放出来，烧的心口发烫，口不择言，见谁怼谁，不讲道理的。 「呵」，席陌意味不明的轻笑，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像嘲讽，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她的睫毛浓密，自带眼线效果，眯着的眼睛显得狭长，视线绕过主任，紧紧地盯着后面的校长，「我还以为……」 「贵校，好赖是重点呢，我当校风多正啊，竟然比我们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还……」她说一半停顿一下，悠悠的接上「又怂又烂。」 「想打架就约好，时间地点多少人，多对一欺负人，校园暴力倒是挺有本事」，席陌说，「不讲究。」
第29页 她跟校长说完，垂眸看林初沐，手放在林初沐的后颈，要往她衣领里放，被周可岑瞪一眼，讪讪的把手抽出来，跟周可岑嘀咕道：「连约架的礼貌都没有，我在她们身上看不到祖国的未来。」 席陌认识林初沐，是通过周可岑，她和周可岑从学前班到初中都是同学，关系很铁，她们那个圈子聚会吃喝玩乐的时候，周可岑会带着林初沐。 林初沐比她们都小，像个小尾巴一样，通常都是安静的坐在周可岑旁边，别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会认真的回答，一点都不咋唿招人烦，又乖又软，挺招人喜欢。 席陌当初看在周可岑的份上，对她当宝贝疙瘩一样的女孩态度友善，后来是发自内心，她们那个圈子接纳林初沐，都把她当妹妹看来着。 林初沐年龄小，长得精緻漂亮，特别乖，看着就是让人放在手心疼的姑娘，她们几个都喜欢揉揉抱抱她，哪怕是要顶着周可岑的死亡凝视。 周可岑看到林初沐身上的伤，把仇报了，气出了。 可席陌的学校不在这个区，她骑车过来时，周可岑已经在教室开打了，她看到的就是一个凳子砸在窗户上，没等她一口气跑过来，李航背身把林初沐拉在怀里挡住。 根本没她什么事，她一点力都没有出,再看到林初沐细白的胳膊上伤痕累累，简直是气到怄。 席陌这样冷嘲热讽的说话，校长并没有生气，反而脸上带着微妙的欣慰和激动，搁在这个场景有点奇异，他上前一步，想离席陌近些，「陌陌，你……」 「得得得，别介」，席陌连忙后退一步摆手，连怼人都不怼了，跟周可岑说一句「我先下去，在楼下等你们」就走了。 她余光看了校长一眼，校长欲言又止的模样，在人群中有些难堪。他鬓角有白头髮了，是新长出来的还是染髮没染匀，席陌胡乱的想着，喉咙处发酸，胸口闷闷的，她脚下一顿，不知到该说点什么。 抬脚之前，回头看一眼校长，到底还是打了招唿，说一句，「我先走了」，说罢抬脚离开。 地上躺着的人刚才就都站起来了，给医护人员腾位置，把真正受伤的人抬下去，他们识趣的没有继续添乱，拍拍身上的土，靠着走廊站着。 周可岑的其他哥哥后面也赶过来，他们处理这件事，周可岑也还没有成年，未成年人校内打架，性质虽然恶劣，但要看她们几个受伤的程度，再进行最后的定性，毕竟两方都有学生受伤，这件事可大可小。 校方跟周可岑哥哥交涉，按他们的意思，把这件事压下来，校内解决，参与打架的学生处罚记过。校园暴力和打架斗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学校不想事情闹大，影响校风。 周可岑是一点都不怕事情闹大，犯了错总是要承担后果的。她打人是不对，但校园暴力的那几个也跑不了。 林初沐一只手搂着周可岑的胳膊，一只手虚虚的捂着右侧的肋骨处，尽量轻缓着唿吸，那里太疼了，隔着衣服，林初沐觉得肋骨疼的那一片可能肿了。 「手怎么这么凉」，周可岑回握林初沐的手，发现她手心潮潮的，指尖冰凉冰凉。 周可岑看到林初沐隐忍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不再跟他们多说什么，弯腰要抱林初沐。 「别，不抱」，周可岑刚碰到，林初沐下意识躲开，「疼。」 周可岑不敢乱动，怕不小心碰到林初沐身上的暗伤，她扯着嗓子充满戾气的跟站在前面和警.察交涉的哥哥说，「二哥，开车，初沐疼的厉害，快点开车去医院。」 与语气截然不同的，是周可岑温柔的动作，她小心翼翼的搀着林初沐，自己一脸焦急，反过来温声细语的安抚林初沐。 「可岑没事，也还好啦，没有特别疼」，林初沐故作轻松一点的说。 她看着娇娇弱弱的，其实挺能忍疼的，大概骨子里还是执拗的，林初沐挺倔强，所以她养母委婉的说想她住校，把奶奶租给她的房子退掉，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养母嘴巴扇合，没有说一句话。 养母说家里的弟弟要上小学了，小孩子调皮，见什么要什么，很会花钱，她养父挣钱养她们娘俩太累了。 后面她还说了什么，林初沐没听，总归是含沙射影那类的，她听的多了。 林初沐被养父母领养回家的时候还小，她没有什么清楚的记忆，只依稀记得，带她回家的女人温婉，给她梳头髮，讲故事，声音柔柔的，总把她打扮的像小公主，很疼她，养父一身书卷气，很儒雅，她是有过幸福的日子的。 后来养母生病去世，不到半年，养父带回家一个女人，让她叫阿姨。 她没叫，噙着眼泪跑回房间了。 那时候她懵懂的懂事了，知道养父带回家介绍的这个人是什么意思，见到客人问好是基本的礼貌，但第一面，林初沐没叫，她觉得如果叫了，就像背叛妈妈一样。 新阿姨到家后的第二月，养父再次当了新郎。 渐渐的，林初沐在他身上看不到书卷气和儒雅。她还是尊重他的，不管怎样，他都是给了她一个家。 后来，他们的亲生孩子出生了，一个小男孩，出生的时候红红的小小的，林初沐看到这个小弟弟，第一印象有点丑，但她还蛮喜欢的，小小的很可爱，是她的弟弟，爸爸的孩子。 再后来，亲生孩子出生，一家三口温馨和谐，林初沐是这个家里最尴尬的存在，尴尬到别人觉得她多余。
第30页 小弟弟刚出生时皱皱的，像个小老头，满月的时候变得白白胖胖，林初沐期待他长大，他们一起上学，她还可以教弟弟写作业。她喜欢这个白胖的小傢伙，然后在心里悄悄的想，他如果是妈妈的孩子该有多好。 她从来没有欺负弟弟的想法，但每次弟弟哭，阿姨会跟爸爸说，她掐弟弟，又通情达理的说不怪她，说很多小孩都不能接受家里要二胎，会抢占她们的宠爱。 她没有掐，何必又说不怪她。林初沐不说话，她不管辩解什么，都会说她狡辩，再说她小孩子不懂事，大度的说没事。 林初沐在家里没有立足之地，养父看她长大，不可能不知道他养的小孩什么秉性，但他什么都没说，不贊同的扫林初沐一眼，连批评都没有，只是转身去哄他的妻儿。 他身上的书卷气彻底没了，林初沐清晰的认识到，他已经不是那个和妈妈在一起时的爸爸了，那么好的爸爸，变了。从没有哪一刻像那时一样，林初沐清楚的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失望。 对养父的失望，对男人的失望。 她奶奶知道了那个家里没有她能待的地方，把她接出来，在外面租房子住。老太太一辈子有点积蓄，知道身体一天不如同一天，找了个和善的房东，房子一下子租了五年。 如果不是拆迁不能让林初沐搬走，奶奶託付小姐妹帮忙照看一下她，把最后一小笔棺材本留给初沐，她担心儿子媳妇真不管，把好好的小姑娘毁了。 林初沐在车上，头靠在周可岑肩膀，周可岑的手托着她，疼着疼着意识迷煳，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脑子里走马灯一样的出现许多零碎的画面。 周可岑刚才掀开林初沐衣摆看了，腰腹那鼓了一块，肋骨那里从皮下泛着青。 她之前在厕所检查的时候，被林初沐全身的伤刺着了，这里还没肿，没有特意关注这块，现在看着，里面的骨头绝对出问题了。 「这么严重，怎么不说呢」，周可岑心疼的抚摸林初沐的脸颊，喟嘆一声，「怎么就这么能忍啊。」 席陌坐在副驾上，从后视镜看到林初沐皱着的小脸，她在车上才看到林初沐身上的伤，竟然伤的这么厉害，转头面无表情的的看向窗外，目光不善。 林初沐看起来娇滴滴，反而能忍疼，倒是周可岑，从小就是混蛋一个，打架什么的从来不含煳，痛觉神经却很敏感，手指碰破皮就疼的嗷嗷叫，还要保持着冷漠大佬的人设，不能叫出声。 车子一路飙到医院，周可岑哥哥带着她们找人检查，给林初沐全套检查。 李航被救护车也拉到这个医院，他的嵴椎受伤不轻，主要是被凳子砸的位置危险，一不小心嵴髓损伤，弄不好真的要瘫痪。 市长家的二公子在学校为保护同学，被砸到住院，他冷静稳重的亲爹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直接从办公室跑出来。 李航自己倒是心大，在病房给他爸发消息，让他不要急，林垣和文一他们几个没怎么受伤的在旁边陪着他，低头看手机打字，问周可岑那边初沐的情况。 「你们说，我这算是英雄救美吧」，李航把手机仍在旁边，扭头跟他俩屁扯。 他疼的玩不下去手机，得找人说说话分散注意力，林垣他们看出来了，李航脑门上都冒汗了。 「差不多，算一半」，林垣说，「救美是真的。」 「英雄什么的，就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文一说，「话说回来，现在的小丫头片儿这么狠的，这是想一下子砸死啊。」 「他妈的，毒妇！」李航气死了要，「日他仙人大板板。」 「疼死爹了」，李航哼哼唧唧，「她要不是个女孩，等我出院没她好，感谢性别救了她一命，你们不知道，这有多疼！」 「疼到哭泣」，李航说，「简直要落泪了。」 林垣身上的白t恤沾了土，看着有点灰扑扑的，丝毫不影响周身气质，他随意的抓抓头髮，浑不在意的靠在墙上，「你哭吧，我们不笑你。」 李航这不到做手术的地步，也不能轻易做手术，但没别的办法迅速好，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他这嵴椎，硬抗着等恢復，有他疼的。 「也别哭太惨」，林垣说，「不然我们忍不住。」 「兄弟一场，要是被你哭的笑死了，你心里也过意不去」，文一说，「还是克制吧，我不能见鼻涕泡。」 李航跟他们说话的确能分散注意力，「咋？看见鼻涕泡忍不住吗？」 「一看见就忍不住，抢过去就吃」，李航趴在床上，像条身残志坚嘴不停的皮皮虾，「鸡肉味，嘎嘣脆。」 「好他么噁心」，文一被他描述的画面噁心到了，抢李航的鼻涕泡吃……「滚吧，你还是不疼。」 林垣倚在墙上笑，文一说，「哥，站直吧您，您那一身灰尘，把人家医院白墙都蹭黑了。」 「我谢谢您提醒」，林垣站直，还瞧了瞧他靠过的地方有没有真的变黑，也是神经病。 文一被凳子抡到的那只手没内伤，外伤已经消毒用纱布裹住了，跟李航比不怎么严重，但看着还蛮唬人的。 「我这救命之人，你们说小沐沐会不会以身相许啊」，李航趴着笑，「嘻嘻嘻。」 「小可爱是我的了」，李航说，「回头我们结婚，给兄弟们敬酒，大家多给点面子，她不能喝，一喝醉就特别粘人，特别爱撒娇，叫航哥哥，甜的一批。」
第31页 「你们灌我就行，不能让你们看到小可爱撒娇的一面」，李航沉迷想像画面，笑得像个活在微博里得沙雕。 「这他妈得找个尿毒症患者滋他，拉稀的都滋不醒」，文一举着搀着纱布得手，「公平竞争，我也受伤了，讲道理我们各凭本事。」 「她喝果酒醉才可爱，叫我文一哥哥，酒甜人更甜」，文一说，「抱着我得腰趴在我背上，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走哪跟哪，一步都不撒手。」 「kkkkkkk」，俩人笑出鸭叫。 「你俩真猥琐」，林垣说，「你们是在想屁吃。」 「被周可岑听到，你们当场死亡」，林垣以手比qiang，对着俩人脑袋一人一下，「bang，你死了。」 「俩猥琐蛋」，林垣一身正气，谴责他们，「未成年小姑娘都敢想，我国有一套完整的法律体系。」 接着他说，「竟敢觊觎我老婆。」 「我得想个办法娶了她」，林垣说。 「咳」，席陌不知道在病房门口站了多久，轻轻嗓子，问，「娶谁？」 「怎么撒娇的，叫谁哥哥？」 席陌这样说，明显是听了不止一点，刚才口嗨的几个人连连否认，「没没没，怎么敢，说着玩呢。」 「天地可鑑，我真拿初沐当妹妹，没有一点龌龊想法」，林垣说，「刚才就顺着他们说的。」 「日月可表，我是为了合群假装猥琐，真的真的不敢，你别告诉岑哥」，文一说，「求你。」 「给您磕头了」，文一没受伤的手摁住林垣的脑袋，强行让林垣磕头，「看在我手受伤的份上，遥了我吧。」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航身上，他最先起的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话将成为呈堂证供」，席陌说。 「我……那啥，不是，我……」 林垣在一边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旁白，「这一刻，病房的空气凝滞，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李航的头上。」 被席陌轻飘飘的看一眼，林垣改口，「笼罩在我们每个人的头上。」 席陌是来看李航受伤怎么样的，林初沐检查完，周可岑在陪着她，腾不出空来看李航，李航的伤不轻，周可岑不放心，让席陌先来看看，她陪着林初沐。 结果席陌过来就听见他们几个在皮，李航还想挣扎一下，「我，你听我说……我讲讲过瘾，沐沐还小，我怎么会那么禽兽，结婚这种事，我等她长大再跟她商量……」 林垣和文一惊呆，这究竟是什么真男人，林垣胳膊肘怼一下文一，碎碎念，「不皮会死这种事，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哎哟呵，我腰疼」，在席陌走到病床之前，李航九曲十八弯的哎哟一声。 席陌走过去，「人民警.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第17章 十七颗甜葡萄 李航趴在床上，脑袋枕在手背上，平光眼镜取下来不知道丢在哪了，他脸压在手上，隐忍着小声哼哼，眼睛眨巴着，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平日里伪装的温文尔雅的邻家学长形象破了，没有眼睛也不斯文败类了，瞧着老实巴交的带着点惨。 席陌还没来及同情他，就听李航说，「铁子们，我这个姿势可还行？」 林垣不知道他问的啥意思，张嘴试探答道，「完美？妖娆中透着妩媚？」 「妩媚中略带清纯」，文一接腔，「艷而不妖，清纯不做作。」 「这姿势简直」，林垣想不出词，「简直，简直那啥。」 「勾魂夺魄」，林垣一拍脑门想起来个词，不管合不合适，瞎鸡儿用。 文一边摇头边鼓掌，醍醐灌顶一样啧啧称奇，「林兄所言甚是，字字精闢，也是个妙人儿啊。」 李航活动一下脑袋，换个姿势，把下巴抵在枕头上，看着席陌的方向，说，「阿陌陌，行行好救救孩子，把他俩赶出去，我不想看到这俩不孝子孙站在我床头。」 席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肘搭在椅子扶手，手掌支着脑袋，她总是懒洋洋的感觉，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半眯着眼睛，自带嘲讽效果，「你刚问的姿势，咋了？」 李航说，「我是问你们，这个姿势看着够不够惨的了，怕等下我爸和我大哥过来，再给我噼一顿。」 「不能够吧」，林垣说，「都趴这了，还能下去手？这是亲儿子，放心吧你。」 「不，你不懂」，李航老气横秋的说，「年轻人太天真。」 「跟初中小姑娘打架，还没有直接参与进战场，愣是成现在这怂样」，李航喃喃自语，「他们就算不物理攻击，也会言语上精神攻击我。」 「太弱了太弱了」，李航摇头嘆气。 席陌站起来，走到李航面前，低头看他，「这次多亏了你，我先代周可岑和初沐说谢谢，她们现在没法过来，谢谢你保护初沐。」 说完，席陌正经的鞠了个躬。 李航何止受宠若惊，他拖着半残之躯，身残志坚的坐起来，忙摆手，「别别别，别这么隆重。」 「你朝后列列」，李航边说边往后挪，「本来就穿个黑衣服，搞这么隆重，像默哀一样，不吉利，我孩怕。」 「你们一家从你爷爷奶奶到你哥，全都是党员，咋你是个迷信罐子」，席陌往后退一步，说道，「哪有什么神啊鬼啊的。」 「嘘嘘嘘」，李航手比划着名，「别提那个字，老哥咱这是在医院吶。」
第32页 「这地界邪着呢，阴阳交界」，李航说，「别提别提，万一给听到了。我这不是怕，是敬畏。」 「对未知的神秘力量心存敬畏」，李航说的头头是道，「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畏，敬畏自然，保护自然，人人有责……」 差一点就砸瘫痪的人，还絮叨起来没个完，他这样坐着说话，给嵴椎造成负担，林垣让他趴下，「闭嘴，趴好，老实点，不然给你讲太平间的磨牙声。」 李航哀怨的看他一眼，悻悻的闭嘴，慢腾腾的趴回原来的位置，嘟囔一句，「这是医院，别提那个地方。」 「初沐怎么样？」文一问，「岑哥最后被抡的那几下没事吧？」 席陌脸色沉沉的，说道：「小姑娘不太好，肋骨骨折，身上都是伤，青紫一片，几乎看不到整块好皮肤，医生说可能被踹到胃了，胃部痉挛，吐了之后现在睡着了。」 「还发着烧，估计是烧的难受，又是好不容易放松下来，那么疼都睡着了」，席陌脸色沉得仿佛能滴水，「这事在可岑那没完，在我这也没完。」 「你们男生不想跟女孩计较，不要插手了，我们几个女生来」，席陌说。 付阚、丁笑语其他几个女生都在林初沐那边，她们也是才知道林初沐受的伤，心里都窝着一股气。 包括周可岑在内，她们都很震惊，原以为她们打人，欺负林初沐，都是初中小孩，下手再怎么狠会有个度的，现在看来，她们是完全没有度。 为了莫须有的原因，把同学的肋骨生生踹断。 「这他妈是疯狗吧！」李航气到捶床，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垣也不能接受，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在学校里，肋骨被打断，这他妈算什么事，「操，妈的」，从来没骂过人的林垣，气极也只是到这个程度。 「脑子有病就他妈去医院看病，去狗屁个学校，这种人教育个几把，学他妈个屁」，文一口不择言的说话，一时间几个人都不能接受。 李航一个大男生，都疼得龇牙咧嘴冒冷汗，林初沐一个身娇体软得姑娘，身上还不止一处伤，得疼成什么样。 肋骨断了的经歷他们都没体验过，但想也知道得有多疼，就在肺旁边，唿吸都扯得疼，更何况林初沐发烧着吐，几乎是扯着那块疼，他们已经不敢想像现在周可岑是什么样得心情。 周可岑现在得心情，并没有他们想像得暴躁，她靠在林初沐病床得床头，半个身子悬在床边外，垂眸看林初沐得睡颜。 她表面平静得注视着林初沐，内心波涛汹涌，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液，是滚烫的熔岩，要把周可岑烧透了。 林初沐睡得不踏实，眉头一直皱着，紧紧得抱着周可岑得一只手臂，周可岑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一下下轻轻地拍林初沐的肩膀，哼着轻柔舒缓的不知名调调哄她睡觉。 就这样拧着身子，周可岑的胳膊和腰已经麻了，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她们俩，其他人都出去了，不打扰她们。 周可岑看着输液管里药水一滴滴落下，最终顺着针孔，流入林初沐的血管中。她静静的望着点滴袋，目光没有聚焦，不带一丝丝温度，像是在出神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觉林初沐睡得很不踏实，半梦半醒的，似乎没有完全切断和外界的联繫。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乱糟糟得连接不到一起。 她的身体疲乏，但大脑还处于兴奋状态，像是被谁在大脑皮层上撒了一大把跳跳糖，脑袋中画面不停得闪现。 林初沐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呢喃着喊妈妈，软软的喊着可岑姐姐，缠着声音喊救命，眼泪顺着眼角落下，边哭边小声的说疼。 周可岑细心的给她擦眼泪，心脏处有一只长了倒刺的巨大手掌，狠狠的抓住心口，用匕首剜掉一块。 这一晚林初沐都是不很清醒的状态，脑子懵懵的一团浆煳，睡了醒，醒了继续睡，中途周可岑给她餵了粥，喝了两口她就又睡了。 她发烧嘴巴里寡淡，吃什么都没味道，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仿佛有千斤重，抬不起来，眼睛酸烫，就想闭着眼睛睡觉。 等林初沐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大脑彻底清醒过来，所有的细节清晰的印在脑子里，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阿岑」，林初沐艰难的动一下身子，浑身像被巨型卡车碾过去一样，疼的散架，可怜兮兮的叫周可岑一声，「我想去洗手间。」 周可岑还是昨晚睡前的姿势，她这一夜就靠在床头睡的，夜里没怎么睡，半夜的时候林初沐又起烧了，烧到三十九度多，嘴唇都烧的起干皮，给她餵水她和喝不进去。 医生给她拿了个干净的注射器，不插针头，可以吸水往林初沐嘴里送，周可岑试了一下，觉得那样喝着不舒服，让朋友帮她去母婴店买了个奶瓶。 试好水温，用奶瓶给林初沐喝水，初沐在睡梦中，感受了把梦回幼年。 林初沐眨眨眼睛，手里还搂着周可岑的手臂，低头用脸颊在周可岑手臂上蹭一蹭，林初沐笑着说：「阿岑，快起来，我想要廖廖。」 又是输液又是喝水，夜里没起来上厕所，林初沐肉体凡胎的，就很想去廖个廖。 周可岑看到她脸上的笑意，不由自主的嘴角也勾起些许弧度，「我真的起来咯？」 「你确定吗？」周可岑问。
第33页 林初沐不明白她干嘛这样问，一点不压低声音，坦荡荡的说，「当然确定呀，我要廖廖，肚子都涨了，你摸摸。」 周可岑脸上的笑意明晃晃的，忍着没笑出生，爱怜的揉揉林初沐的脑袋，说道：「现在先不摸，等回家再摸小肚子。」 周可岑忍住了没笑，周妈妈没忍住，扑哧笑出来，「可岑快起来，别欺负妹妹。」 林初沐一听旁边还有人，眼睛瞪得熘圆，看着周可岑无声的控诉：旁边竟然有人，你竟然不告诉我。 林初沐微微抬头，悄悄往周围瞄一眼，脸蛋瞬间爆红，躺下躲在周可岑侧面用被子蒙住脑袋，红着脸瓮声问好，「爷爷好，叔叔阿姨好，哥哥姐姐们好。」 林初沐的是单人病房，现在病房里不仅是有周可岑，还有周爷爷和叔叔阿姨，哥哥们也在这，还有昨天来看她的姐姐，他们不知道在病房待了多大会，看林初沐没醒，就没人说话发出声音。 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么大声的讲想去廖廖，好丢脸，林初沐脸红到爆，不好意思见人。 周可岑掀开她的被角，慢慢滑下去缩进她的被窝里，故意气人似的问，「不是说去卫生间吗，还要不要廖廖了？」她手虚虚的搂住林初沐，没敢用力。 第18章 十八颗甜葡萄 林初沐在他们眼里还是个小姑娘，看她这样害羞的闷在被子里，大人们笑得开心，「哈哈哈，快出来吧，没人笑你，真的」，周可岑的一个哥哥说道。 说完就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实在是林初沐红着脸缩进被窝里的样子太可爱了，像一只小蜗牛，伸出触角试探一下，看到不对劲立刻缩回去。 这么多人来看她，在这等着，还有长辈在这里，林初沐没有躲太久，红着脸露出脑袋，慢慢坐起来，对病房里的人抿嘴浅笑，揪着衣角，不好意思的看向长辈们，说道，「我刚才不知道您们在这里。」 周老爷子走过来，离病床有一定距离，弯腰轻轻拍拍林初沐的头顶，「好孩子，受委屈了。」 「不要害怕，爷爷给你出气」，周爷爷不怒自威。 周可岑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爷爷，「谢谢您出手。」 林初沐也甜甜的说，「谢谢爷爷。」 有老爷子出手，周可岑就不用操心结果了，他稍微说句话，没有人会不给面子，达到的效果都比她暴力打一顿更严重影响更大。 收到自家孙女的感谢，周爷爷说：「人家都欺负到我孙女头上了，我这个老头子护短，谢什么谢。」 「我们先出去」，周爷爷转身出去，周爸爸跟在后面也转身，走到门口，周爷爷回头看看没反应的孙子们，「杵着干啥呢，没眼力见的，出来。」 周可岑的哥哥们陆续出去，给小姑娘留个空间，刚睡醒起床洗漱换衣服。 林初沐没有换病号服，她身上有伤，不太好换衣服，昨天晚上她半睡半醒的时候，周可岑把她穿在校服里面的衣服用剪刀小心的剪开，直接拆下来的，换上不用套头的系带睡衣。 那个原本被泼了水的衣服，直接被周可岑揉吧揉吧给扔在病房里的垃圾桶里。 扔了之后又觉得不太好，衣服扔在医院这地界，总感觉怪不吉利的，周可岑又给捡了回来，装进袋子里放在一边，她不想看见这衣服，但这又是林初沐的衣服，不吉利的事可不能干。 同样是一家党员，周可岑遇到林初沐的事，也是个迷信罐子。 林初沐手背上有打针留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周可岑视线落在上面，不动声色的握紧垂在身侧的拳头。 周妈妈和周可岑两个人帮林初沐换了衣服，她肋骨断了，好在骨头没有错位，不用做手术，体外固定住慢慢养，每一下唿吸都疼，更不用想自己弯腰了。 周妈妈是个生活精緻的人，即使在医院，她也不想林初沐变得灰头土脸，给林初沐又带了一些换洗的衣服，还有发卡和小玩意，会让人心情变得愉悦。 给林初沐从头到脚收拾漂亮，周可岑蹲下，给林初沐繫鞋带，两人扶着她去洗手间。 周可岑照顾林初沐精细的洗漱完，给她梳了头髮，戴上妈妈带来的小蝴蝶结髮绳，卡上小卡子。 「我家小朋友永远最漂亮」，周可岑拨一拨林初沐的刘海，在她额头亲一口。 林初沐脸上的温度还没有消下去，羞怯的看一眼周可岑，便垂眸敛了眉眼，浓密纤长的睫毛挡住眼中亮晶晶的光。她看着实在太乖了，像个瓷娃娃一样，周可岑一下没把持住，又在她脸颊吧唧一大口。 「可岑，你出去啦」，林初沐不好意思的推她，鼓着嘴巴，说道；「我想上厕所嘛，你先出去。」 她可能是受伤刚睡醒的缘故，格外的依赖周可岑，特别乖，声音软甜软甜的。 周可岑边往外走边笑道：「晓得啦晓得啦，小朋友要廖廖。」 等林初沐出来之后，周爷爷和哥哥们才进来，周爸爸和李航爸爸说话去了，李航是为了保护林初沐受的伤，周爸爸不能假装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他得去看看那个勇敢得男孩，对他表示感谢。 李航看到周爸爸简直想看见救命人人，他爸爸和哥哥一见他那个样子，心疼是真的心疼坏了，刚进病房的时候，的确让李航感受了一把人间亲情暖人心。 结果在问了医生李航的情况，知道他得吃苦头，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李航亲爹和亲哥便放下心来，开启嘲讽模式，一点都没有亲情，仿佛李航是狗叼过来的一样。
第34页 周爸爸过来之后，李航爸爸便出去了，剩他哥一个人的战斗，战火不那么集中，李航得以缓口气，趴在床上皮，问他哥，「我妈呢？」 「我爹，不是我的亲爹，哥哥，也不是我的亲哥哥」，李航捶床，「我想见我的亲娘。」 「没人疼，没人爱，地里的一颗小白菜」，李航摸摸自己的头，「人间真实惨。」 林初沐那边，她站在床边，周可岑不放心的扶着她，周爷爷正跟她说话。 除去下跪和心理活动，林初沐有问有答，把今天的事跟爷爷叙述一遍，她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任何美化，只是陈述事实的讲出来，现在有这么多人关心着，再讲这件事情，林初沐已经没有最初的绝望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饶是周爷爷都气的唿吸变重，「过分！这事太过分了，谁家的小孩，就这么教育的？」 周可岑最小的哥哥年龄不比周可岑大几岁，现在读大学，也是年轻容易冲动的年纪，嘴角勾着，眼仁漆黑，「真好」，他不带温度的说。 他这句真好显然不是对林初沐说的，那就是冲着高瑜净她们了。 他们现在知道，为什么周可岑当时那么冲动，要叫救护车，必须有人躺着出去了。 他们都知道，周可岑对林初沐极好，说她把林初沐当亲妹妹都不为过，他自问，这事要是发生在他身上，让他知道有人把周可岑欺负成这样，他连给家里打电话的理智都不一定有。 「可岑帮我报仇了」，林初沐垂眸道，「我没事的，只要我不承认，就不算是真的。」没有挨过打，明亮的青春里，没有这潮湿黑暗的一笔。 病房里气氛正沉重，病房的门被敲响，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初沐，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 男人一来就问好点了吗，客套有礼，但隔着距离，林初沐看着他，吶吶的叫，「爸爸。」 这一瞬间她嘴巴里有些涩，心里的滋味不好形容，又酸又苦，像小时候那样吗，她生病了，爸爸下斑后来看她，从背后变出一个彩色的风车。 嗓子堵住了一样，心口发涨，很久没见过爸爸了，林初沐胸口酸涩，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眼睛里有盈盈水光。 「昨天昊宇……」林父纠结着措辞，「弟弟在家闹阿姨，爸爸没办法来，今天一下班就赶来了。」 林初沐听着，胸口涩的发疼。 是了，她在学校受伤进医院，学校会联繫监护人的，昨天下午会打电话给她登记的监护人。 他昨天就知道了，今天过来，第一句话是「好点了吗？」 怎么好呢，如果没有可岑，她在医院躺一夜，伤会自动好吗？ 好了吧。 林初沐想，好了，不疼了，你回家吧。 但她没说出来，她嗓子梗住了，说不出来。她也不想说出来，这时候说话，带刺，她不想刺他。 毕竟小时候，他的后背的确温暖过她。 医院地界真邪，就容易让人敏感，容易想哭。 第19章 十九颗甜葡萄 太久不联繫的父女，林初沐的养父，法定监护人，站在病房中其他没有直接关系的人里，反而搓着手侷促的不知道跟女儿说什么，气氛尬里尬气的。 林初沐其实也不知道跟他怎么说话，生活没有交集，想突然就找到合适的话题聊，有点困难，相顾无言。 林初沐的养父从推门进来到离开，在病房里待了不到十分钟，客气了一下医药费，便离开了。 林初沐的医药费是周家付的，周可岑哥哥一次往卡里充的钱绝对够林初沐看病的了。给林初沐付医药费，周家是乐意的，他们没把林初沐当外人，但是，他们没什么正当立场。 如果林初沐的养父刚才坚持自己付，他们也没办法强行不让，毕竟他们跟林初沐没有一点联繫，血缘和法律上都没有。 这就是最讨厌的一点了，他们想对林初沐好，都要掌握个度，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只能尽些微薄之力关心照拂一下，却不能干涉她的生活。 他们不能插手关于林初沐比较重要的事，比如说，转学、住校等等，她的养父母是正式的办了领养手续的，她的户口在林家，周家总不能插手别人家养孩子的家事。 周可岑每次想想就气的不行，她小时候还问她妈，能不能让林初沐当她妹妹，反正她爸妈不管她，这么好的小女孩，没人管她都不要她，那她们家疼她。 她妈妈也觉得无奈，跟小时候的周可岑解释，她有自己爸爸妈妈，她们的关系是受法律保护的。 林初沐还没有成年，她并没有表现出想离开养父家庭的意愿，这个问题比较敏感，林初沐自己不提出来的话，她们不可以直接问她，要不要离开家里当他们的孩子，这样不现实。 万一她本身并没有觉得那个家庭对她不好，或者她已经接受现状，刚要步入青春期的女孩子，心思细腻敏感，他们如果表达的方式不合适，差不多就是揭她的伤疤，把她隐藏在坚强后面的伤痛，残忍的曝露在光天化日下。 「那……那你好好休息」，林初沐的养父说，「爸爸明天再来看你。」 正说着话，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低头看一眼来电显示，尴尬的挂断电话，铃声又锲而不捨的响起来。 林初沐的养父再次挂断，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面带着急，为难的说，「爸爸先走了，弟弟有点闹，阿姨管不住他。」
第35页 林初沐知道这几通电话是阿姨打过来，大概是觉得爸爸在她这停留太久了，接着打电话来催。 「我没事」，林初沐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手垂在身侧，无助的抠着裤缝线，看着他眼睛里露出的些许关切，林初沐垂眸，挡住眼睛里的水光，嗓子干咽一下，重复道，「我没事。」 「爸爸回去吧」，林初沐抬头看着这个被生活打磨成陌生样子的男人，理解他的难处，轻声道，「不用担心我。」 我活得很好，你看，我在这里，有她们陪我在这里，我可以在春日的阳光下打滚撒欢。 不会再因为被遗弃难过，也不会躲在门口，数着你的脚步，因为想要你敲我房门的愿望落空，偷偷抹眼泪。 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我。 即使现在里外都有伤，但林初沐觉得，她现在的快乐是真的，阳光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是周可岑种在她心里的一颗小太阳。 林初沐这样想着，眼睛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周可岑，从刚才爸爸进来，她就一直皱着眉毛，仿佛别人欠了她百八十个亿，苦大仇深的，堆满一脸的不开心。 周可岑难得有这么孩子气的表情，明艷精緻的五官皱着，嘴角下垂，在生闷气，眼睛还总是一下下的扫林初沐的养父，让人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在心里骂人家。 事实也就是这样，「不是说要走吗，怎么还不走，你老婆电话都要打爆了，既然不想在这待，就赶紧走」，周可岑在心里腹诽，「磨磨唧唧的，像什么男人。」 手机铃声终于安静了，林初沐爸爸脚步停在病房门口，握住门把手上的紧了一下又松开，转身折回来，从裤子兜里掏出钱包。 如果林初沐像别的这个年龄的小姑娘一样，委屈的时候会抱怨会闹，他或许可以不那么愧疚，但是她那么乖，一直都不哭不闹，懂事的站在一边，让他有种负罪感。 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眼睛，有种无处遁形的羞愧，仿佛辜负了一颗单纯依赖的心。 她温柔安静的气质，像极了已逝的妻子，林初沐的养父自知亏待了她，没有做到领养她出来时，向福利院保证的那样，对她像对亲生女儿。把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丢在外面，连生活费都没给过，可以说连放养都算不上，完全是她自生自灭。 林爸爸良心有点难安，打开钱包，目光扫过钱夹里的张数，估摸着要抽出几张。 「给你拿点钱……买文具或买吃的玩的」，林爸爸说，「需要钱给爸爸打电话，要跟爸爸讲，别硬抗。」 这父爱的温情最近几年着实罕见，有那么一瞬间，林初沐有些不知死活的想抓住这个希望。 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红色的纸币，还没有全拿出来，安静了没一会的手机铃声又响了。林爸爸掏钱的动作一顿，把五张里的其中三张错开，重新放回去，拿出来两张。 「爸爸没什么钱，弟弟贪玩见什么要什么，不给他买就闹，这些你先拿着」，林爸爸把两百块钱递给林初沐。 周可岑都想一把把这两百块钱夺过来扔出去，她清清楚楚的看到，钱夹里张数不少，闺女骨折住院，就给两百块钱，还把气氛整的这么煽情感人，周可岑是服气的。 没成想这磨磨唧唧的大老爷们还是个妙人，多少钱都是心意，但这拿出来又塞进去的操作，着实让人一言难尽。 还别硬抗？您都不管人家，人家不自己撑起一片天，难不成要生死由命么，这人真烦，想把他的头打爆。你永远不会知道，有些人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心里想爆人家的脑袋。 林初沐伸手接过了二百块钱，「谢谢爸爸」，细白的手指握住红色的票子，林初沐把钱叠起来，放进口袋，「您回去吧。」 他的手机铃声一次比一次急促，听的人跟着焦躁，林初沐的养父已经着急了，听林初沐这样讲，便直接离开，这次没有停顿，把受伤的女孩留在医院。 他给林初沐这两百块钱，与其说是想让林初沐买东西花，不如说是用来弥补她，减少他自己的愧疚。 不管怎么说，钱现在是在林初沐自己的口袋，她等爸爸出门后又拿出来，纸币折成小长方形，静静的躺在手心，林初沐看着它笑了笑。 「其实也没那么糟」，林初沐低语，「爸爸来看我了。」 周可岑在她身边，听到了她这呢喃，心口一酸。小朋友要求的并不多，她很容易满足，怎么会有人连这么好的小姑娘都容不下，如果她是她家女孩，她肯定会把她捧在手心，怎么能忍心看她委屈。 林初沐扯周可岑的袖子，仰头看她，笑得阳光明媚，「可岑，我们出去花钱好不呀，去买东西看看李航哥哥他们。」 周可岑搂住她的肩膀，手搭在肩膀上抚摸她的脸颊，捏她脸蛋上软软的肉，林初沐的婴儿肥还没完全消失，摸起来手感水嫩滑熘熘的。 「好」，周可岑答应完又问，「只给李航他们买吗？」 「原来你只想到李航他几个吗？」周可岑似真似假的抱怨，眼睛里的期待都要化成实质了。 林初沐说，「当然要先给你买的，剩的钱再给他们买」，林初沐觉得这样不好，李航哥都因为她躺进来了，她还这样，于是不好意思的垂着头，耳根泛红。 周可岑得到想要的答案，非常喜形于色，美滋滋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36页 「我说的是席陌」，周可岑笑容灿烂到，她哥哥给她偷拍下来。 林初沐眉眼弯弯，眼中露出狡黠，状似无奈的说道：「那好吧，先给席陌姐姐买。」 「不可以！」几乎是林初沐话音刚落，周可岑就言辞坚决的给她否了。 周可岑在林初沐脸蛋上一通乱揉，幼稚的闹她，「必须先给我买，他们的回头我来，我叫的人我负责。」 「你负责我就行了」，周可岑说。 周可岑原以为林初沐不会要她爸爸的钱，平时不管不问，现在住院了匆匆来看一眼，给两百块钱，怎么想都不是让人开心的行为，没想到林初沐竟然收下了，是想给他们买感谢的礼物。 林初沐倔的很，周可岑妈妈给她零花钱她一分钱都不要，这次是想买东西，又真的没钱，觉得花她名义上爸爸的钱，稍微理所应当那么一点。 到了午饭时间，周家阿姨煲了汤送过来，顺便送来的还有周可岑妈妈让买的花，她给林初沐病房换上新鲜的花，粉色的花瓣像少女的含羞的脸蛋，放在林初沐的床头柜上。 周可岑和她妈妈陪林初沐在病房吃，其他人被周爷爷赶出去吃，他嫌外卖把病房弄的都是味儿，主要是林初沐现在睡醒了，他琢磨着出去转转，买小丫头们可能喜欢玩的东西。 所以等他回医院的时候，一个手里抓着三个花里胡哨的氢气球，小拇指处还繫着一个，有两条纸片拖在地上像腿一样，腿上面顶着个米老鼠氢气球身体，随着老爷子的步子往前移，仿佛是直立行走。 跟扯着个孙子遛弯似的。 另一个手举着个大的夸张的粉色棉花糖，就这么昂首阔步的走进医院，扯气球孙子遛弯，走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他的真儿子和真孙子们，离他至少得有两步远，相互聊的热火朝天，假装不认识老爷子。 「昨天晚上你们学校主任和席校长来家里」，病房里，周可岑妈妈说道，「爷爷没让他们进门，气得不轻，让席校长看着办。」 「老爷子那个气势，真的唬人」，周妈妈说，「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老人家一瞪眼我都有些怕，甚至想立正敬礼。」 周可岑哈哈笑，林初沐不能大笑，捂着腰腹悠着劲笑。 「爷爷凶都是假凶」，周可岑边给林初沐餵饭边说，「再喝一口嘛，不喝不是中国人。」 「爷爷就板着脸吓唬人，其实一点也不凶」，周可岑说，「再喝最最后后一口，啊，张嘴。」 「我好饱，不吃了不吃了，吃不动了」，林初沐摸着撑圆得小肚子，「真的饱了。」 周可岑妈妈手摸到林初沐的肚子，小心的避开肋骨，「是饱了，像个小西瓜。」 「那好吧」，周可岑意犹未尽，伸手揉揉林初沐的肚子，把碗里剩的烫仰头一口喝掉，喝完抽出纸巾擦擦嘴，砸砸嘴品品味道，「阿姨煲的汤好喝。」 「嗯」，林初沐认同。 「你要不要再尝一尝」，周可岑又倒一碗，舀一勺递到林初沐嘴边，「尝尝，可香了。」 第20章 二十颗甜葡萄 周可岑舀一了满满勺汤递到林初沐嘴边，林初沐摸着肚子看看汤，看看周可岑，不小心打了个悠长的嗝。 这个饱嗝，带着余音绕樑，胸腔共振的效果。 林初沐脸颊红红的，咬住嘴唇憋住不笑出声，和周可岑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真的饱了」，林初沐求饶，她不能再吃了，今天已经喝了两碗，「要炸了。」 周可岑递勺子的姿势不变，把勺子贴在林初沐嘴唇上，温热光滑的金属触感，撑着香浓的汤，林初沐看周可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样子就要看着她喝下去。 「最后一口，抿一口意思意思也行嘛」，周可岑放软声音，「真的喝完这一口就不喝了，我保证，信我。」 林初沐伸出舌尖，舔一口勺子里的汤，「好喝」，她想起刚才就是说好喝才又被多餵几口，于是补充，「骨头汤虽好，可不要贪杯。」 她舔过的这勺周可岑没有给她倒掉，动作自然的餵进自己嘴里，两个人用同一副勺子，同一个碗，谁也不嫌弃谁。 「多喝点补补」，周可岑说，「赶紧把骨头补回来。」 「我真的好撑」，林初沐哼哼唧唧的捂着腰靠床头，「嗝。」 又是一个有偿的嗝，林初沐双手捂住脸颊，兇狠的瞪着眼睛，「可岑不准笑。」 舔汤瞪眼的样子，太像小奶猫了，极力想要兇巴巴的唬人，其实萌出血。 周可岑被萌的上头了，把碗放下，抱住林初沐的脑袋摁在胸口，就是一顿揉，那架势看着，林初沐的脑袋要是个核桃，都能被她盘包浆。 「小同志」，周可岑努力让眉眼严肃起来，说道，「因为这两个嗝，小同志你已经被开除仙籍了。」 小仙女是不打嗝的，她们喝露水，不喝骨头汤。 林初沐吃的小肚皮滚圆，还没歇一会，周可岑又削了苹果，切成小丁，用叉子扎起来递到嘴边。 「我还没消食」，林初沐动作不明显的往后挪挪，「吃不下，实在吃不下了。」 周可岑说：「讲道理不应该，吃饭的和吃零食的应该是两个胃吧，相互独立，不影响。」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吗」，周可岑边说边吃苹果，「要不要尝试开发你另一个胃？」她又把苹果递到林初沐嘴唇边。
第37页 信她个鬼，两个胃得这道理没得讲。 周可岑把每块苹果都先递给林初沐，试探她会不会吃，不吃的话就把苹果转个弯，投进她自己的嘴巴里，不厌其烦的重复这个动作。 林初沐撑着吃了一口苹果，换来周可岑笑眯眯的表扬她。 周可岑有时候真的很可爱，像个小女孩一样，一点都不冷也不凶，林初沐被她摸头时心里这样想的。 殊不知她把人家打的现在也在医院躺着，高瑜净和郭雅笙都还在医院。 高瑜净被收拾的狠了，头朝下挂在栏杆那，对她来说差不多算是一脚踏过了死亡的边缘线，挨一顿打，反而打清醒了，认识到她是别人青春里的阴影。 同样都是花儿一样的年龄，她不想当别人日后回忆起的恐惧。当然，重点是高瑜净被打怕了，清楚的认识到实力的差距，报復这件事连想都不敢想，她近距离感受过，林初沐是不能动的人，惹闹了周可岑，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这人丧心病狂的。 而郭雅笙就不这么灵醒了，她还没看清局势，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发誓，这次的屈辱一定要报。 还是挨得轻了。 她报仇的对象还是针对林初沐，周可岑打不过，她虽然并不知道周可岑什么背景，但作为动物的天性，求胜欲告诉她，不要招惹周可岑，逮那个软一点的柿子捏。 殊不知，不是所有软柿子都能捏的，这颗软柿子，是恶龙盘在心口的。肺管子戳一下，还能戳回来解决，明知故犯再戳一下，周可岑没这么好说话。 郭雅笙的病房里，她坐在床边，眼泪汪汪的跟她爸爸告状，把她自己放在无辜的一方，只说跟林初沐开个玩笑，她们几个人想跟林初沐交个朋友，结果林初沐就叫高年级不学无术的流氓打她。 她爸爸是地头蛇，开了几家在灰色边缘的店，寸头纹身，看着很兇，听到女儿这样说，当即就不能忍，要去学校闹，要找人报復。 郭雅笙的爸爸开那种声色场所的，玩的乱得很，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郭雅笙是名义上的唯一女儿，但外面小三四五六和私生子一堆。 平常倒也说不上多疼郭雅笙，但这是他第一个小孩，郭雅笙又会卖乖讨巧，这一听说她被人打，她爸爸还是很重视的。 而且，打他闺女，就是打他的脸，不给他面子。这能忍？做了大哥很多年，这可忍不了。 「打你的人是谁」，郭雅笙爸爸瞪着眼睛，说话粗声粗气，「你们学校的？哪个班的，叫啥？等着爸收拾这孙子。」 「哪个手打的，爸卸哪个手」，郭雅笙爸爸脖子上戴着小拇指粗的大金鍊子，手腕处带着一个金灿灿晃眼睛的手錶。 俗气的毫不掩饰，由内及外。大金鍊子小手錶，一天三顿小烧烤。 「她不仅打，还踹，一脚踢在我头上」，郭雅笙添油加醋的叙述，把周可岑描述成欺负弱小，嚣张不讲理的恶霸。 「他妈的，等着老子卸了她的手脚」，郭雅笙爸爸恶狠狠的说。 「这鳖孙的名字叫啥？」 「周可岑。」 「好，等老子查到她家在哪的，老子让她知道知道，什么人不该惹」，郭雅笙的爸爸一点都不觉得脸疼，信誓旦旦的说，「等老子给她抄家。」 「替她父母管教管教她。」 林初沐这边，周可岑苹果吃完，又拆了两盒酸奶。 草莓的给林初沐，芒果燕麦的她自己喝。林初沐当然没喝，她肚子还撑着，放在旁边，等过一会消消食，给胃里腾出点地再喝。 周可岑用勺子一勺勺挖着吃，一点吃不下去的迹象都没有，林初沐有些不确定，问道：「你不会真的有两个胃吧？」 狂吃不胖周可岑。 有两个胃。一个负责装主食，一个负责装除主食之外的所有东西。 「是你太弱了」，周可岑说，「零食不算饭，不准说我能吃」，包袱还是要有的。 「你听过石头、沙子、水的故事吧」，周可岑说，「那个教授的花瓶，就是我的胃，石头是饭，啥子事苹果，水是酸奶，刚好填充满。」 周可岑特别喜欢餵林初沐，又举着勺子，「尝一口？」 她用这个尝一口，不知道让林初沐吃了多少东西了。 「现在到了给你的瓶子里倒水的步骤了」，周可岑说，「吃不？」 林初沐摇头，周可岑妈妈看不下去了，制止了周可岑的行为，「哪有人吃饱了还硬要餵的道理，还带强行让初沐吃东西的，她肚子那不舒服，撑的太厉害会疼。」 周可岑只好作罢，把自己的酸奶喝完，把林初沐的那瓶拧上瓶盖，「现在想喝也不给了。」 她就很喜欢餵林初沐吃东西，享受这个过程，平时只能投餵点小零食，林初沐不同意在学校被餵着吃，周可岑逮不着机会操作。 这次的机会虽然不是周可岑想要的，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她抓住这次多餵几下，品品感觉也好，下次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这种机会，最好没有下一次。 林初沐不习惯被人喂，这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有些不习惯，担心配合的不好给人添麻烦，但她争不过周可岑，周可岑死活不让她自己吃，说她得静养，不能乱动。 而且周可岑餵她，并没有那么不习惯，她依赖她依赖惯了。
第38页 吃完饭没一会，周爷爷一行人回来，周爷爷牵着他的气球孙子，拿着棉花糖，面色红润步履轩昂得迈进病房，老爷子邀功似的摇了摇手里粉色大到夸张的棉花糖，对林初沐说，「棉花糖，来尝尝。」 ……尝尝。 吃撑的林初沐听到这俩字头皮一麻，不愧是周爷爷的亲孙女，两人说话的内容都差不多。 周爷爷说，「听人家说好吃，你们小姑娘喜欢，来尝一口，喜欢吃爷爷还买。」 第21章 二十一颗甜葡萄 周爷爷拉着气球孙子先进来, 随后是周爸爸和哥哥们。 其他人两手空空和周爷爷两手拿满东西形成鲜明的对比，偏偏周爷爷说道，「我看这挺好看，感觉你们这个年龄应该喜欢。」 ？？周可岑一脸问号。 她们这个年龄？爷爷怕不是对初沐的年龄有什么误解？ 「年轻人就是心大，他们怕是看不上这些小玩意」，周爷爷把气球从他手上转移，繫到林初沐手腕上, 「一路上都躲我远远的，还以为我不知道, 这就嫌我丢人了。」 换言之，他们都不好，只有我好, 我给你买你喜欢玩的东西，他们都没买。 两手空空的几人无话可说,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周谨严先生：难受, 就是难受。 林初沐接过棉花糖和气球, 「谢谢爷爷。」 揪一口棉花糖含进嘴巴里, 入口即化, 甜丝丝的味道, 渗进舌尖，顺着血管甜遍全身，林初沐眼睛一热。 她和周家人相处的时间不短，知道周爷爷不是这样的性格，不是喜欢开玩笑的活泼性子。 往常都是严肃正直的一个人, 今天是看到爸爸过来，怕她心里不舒服，故意逗她开心。 林初沐想的没有错，周爷爷看到花里胡哨的气球，就想买一个给林初沐，病房太单调了，添点色彩，买一个不够，他又多要了几个。 草莓棉花糖，是他听人说，心情不好的话吃点甜的会开心一点。 周爷爷即使上了年纪，也不是传统意义上地慈祥老头，纪律和严明是刻进骨子里的，无论是对家里还是外面，他的眼里都揉不得沙子，孙子儿子们，除了周可岑，没有一个是没挨过他的打的。 老头特别刚。 周谨严是周可岑的爸爸，他走过来拍拍林初沐的头，「喜欢吃吗，叔叔现在去给你买。」 不能被老爷子比下去！ 该怎么回答？林初沐这一个棉花糖都吃不完，又不想浪费爷爷的心意，慢腾腾的揪一点放嘴里，等含化了再揪。 说实话这个棉花糖吃一口还可以，多吃几口甜的有点腻，但林初沐心里甜丝丝暖烘烘的，「不用了叔叔，这一个很大」，林初沐说，「谢谢叔叔。」 他们各自都还有工作，林初沐这又周妈妈和周可岑看着，他们一帮大老爷们粗枝大叶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在病房里和林初沐说说话，转眼就到下午上班的时间。 去集团的去集团，去单位的去单位，走之前，周可岑的哥哥们排队轮流亲了亲她和林初沐的头顶，周可岑别扭的躲开，林初沐低头浅笑。 「不用担心学校的事」，周谨严说，「安心养伤。」 「乖孩子」，周爷爷说拍拍林初沐的肩膀，又拍拍周可岑的脑袋，「你也是乖孩子。」 等他们走了，病房里没安静一会，周可岑找了把轮椅推进来，让林初沐坐上，「我们也走，出去晒太阳。」 周妈妈贊同，「活动活动也好，别在这闷着了，出去透透气。」 林初沐挪到轮椅前，纠结道：「不用坐轮椅吧，没那么严重的，我可以走。」 周可岑前后推轮椅，说道：「你不想坐上去让我推着，靠在椅背上，晒晒太阳吹吹风，还可以眯着眼睛让阳光洒落在脸上，体验坐人工敞篷车一样吗？」 林初沐想像一下靠在轮椅上眯着眼睛吹风晒太阳的感觉……好吧，想。 不再推辞，林初沐弯着眼睛看周可岑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轮椅上，调整一下姿势，小手一拍扶手，「出发。」 周可岑推着她往外走，「得嘞，车辆即将启动，请您坐稳扶好。」 「秋名山人工驱动敞篷车车神，带你上高速」，周可岑弯腰，把下巴抵在林初沐头上，她没用过轮椅，所以速度放的很慢，尽可能的稳住。 手握着轮椅的把手有些紧张，「方向盘在手，天下我有」，周可岑说。 周妈妈跟在后面，拿上毯子和水，还有一些零食，看着周可岑推轮椅的背影，宠溺地嘆气，「这俩孩子，体验什么不好，体验坐轮椅。」 林初沐揣着她的二百块钱出来的，在医院的小花园晒会太阳，母女三人聊聊女孩子的话题，林初沐不能用力的唿气或吸气，所以她们尽量不说搞笑的内容，避免她扯着肋骨旁边的肌肉。 晒了一个多小时，钙补没补到位林初沐不知道，她觉得热是真的热了。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灿烂，刚步入初秋的天气，白天的温度还是挺高的，像席陌、林垣他们穿的还都是短袖，林初沐平时最多是短袖外面套了个校服。 周可岑觉得热的时候把外套脱掉，穿的是t恤衫，露出瓷白的手臂，上面几道青紫特别明显，不过她自己不以为意。 她自己知道热要脱衣服，但是不给林初沐脱，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她记得结实，林初沐现在千万不能感冒，倒不是说感冒影响骨头癒合，就是万一感冒引发咳嗽，肋骨好好的人咳嗽厉害都会肺疼。
第39页 她这两边肋骨断着，咳嗽一下，那箇中滋味，想想就疼。 林初沐鼻尖上出一层薄汗，脸蛋红扑扑的，仰着头，水汪汪的眼睛巴望的看着周可岑，企图用目光感化她。 这个时候，周可岑就是不讲道理的岑哥，她弯腰把林初沐的拉链拉开，「拉开透透风，不能脱掉，这个程度是极限了。」 「不会感冒的」，林初沐嗫嚅道，「我不容易感冒，好久没生病了，抵抗力超强的。」 她才说话，周可岑就很在意包袱的往空气中干呸三声，「呸呸呸。」 「这种话不能讲，我上次才说完好久没发烧，第二天就烧爆表了」，周可岑说，「fg不能乱立，会成真的。」 「我们小朋友最听话」，周可岑蹲在轮椅前，像哄小孩一样，说，「沐沐最乖。」 当着周妈妈的面被周可岑这样哄，林初沐贝齿咬住下嘴唇，轻轻推周可岑的脸，小声说，「少来啦你。」 林初沐肉肉的耳垂白里透着粉，夸自己，「我逃课打架坐轮椅，但我知道我最乖。」 周可岑眉眼舒展，微挑的丹凤眼盛满了笑意，阳光在她脸上跳跃，镀上一层金色的暖光。她手交叠搭在林初沐的腿上，脸趴在手背上，笑眯眯的蹲在那，像一只晒太阳的小狐狸，在听一个有趣的笑话。 周可岑就保持这个姿势蹲着，阳光晒得睁不开眼睛，她趴在林初沐腿上，懒洋洋的，眼睛半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在应该是上课时间的这个下午，医院的小花园里，鼻息间是医院特有味道，淡淡的花香夹杂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林初沐坐在轮椅上，感受到了岁月静好。 时间、地点都不对，甚至她身上不知道具体是哪的伤还在疼，但是她生出一种想法，往后的日子都是这样的悠游岁月也很好。 闲适的时间熘走的让人毫无所觉，周可岑推着林初沐，三个人慢慢散步，转眼就快四点了，太阳渐渐熄火，这时才真正感觉到进入秋天了，温度降得很快，丝丝的风吹在手臂上有些凉。 周可岑把林初沐的衣服拉好，又把她自己的外套穿上，两人准备出去花钱，林初沐想用她这来之不易的二百块钱，给李航他们买点小礼物感谢。 她手头的零花钱只有这二百，要送的人比较多，林初沐准备就紧着这些钱买东西，她想向帮她的人都表示谢意。 周可岑没阻止她，小姑娘就是这样的性格，谁对她好她都记着，总不想辜负别人。她身上的钱数有限，或许买的东西不贵重，但是她全部的心意了。 林初沐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样安排这两百块钱，周可岑的礼物要第一个选，然后是李航哥和席陌姐他们，林初沐没有买礼物的经验，有些发愁。 周可岑含蓄委婉的问她，要不要场外援助，因为人本来就是她叫的，她负责才对，又说一遍，她只用负责她那一份，其他人的她来。 林初沐抿着嘴唇，一张带着微微婴儿肥的脸蛋绷着，严肃的说，「不管多少是我的心意，你送的是你的，他们都很好，你的是送朋友，我的是送恩人。」 「不一样的」，林初沐执着，「不然心里面过不去，害的他们受伤」，她垂眸愧疚道。 「这不是你的错，他们知道你也是受伤的小可怜」，周可岑说，「李航哥哥他们保护你，是因为他们举得你值得，别自责，好吗？」 「我们去看他」，周可岑说，「给他买学习资料，你看他戴个眼睛，都是看书看的，可爱学习了，送他一套资料，他肯定开心。」 周可岑一点都不提李航戴的是平光眼镜，李航装逼一时爽，一直装一直爽，现在要收到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了。 林初沐正好不知道要送什么好，周可岑给她提供了新思路，她不了解高中生的世界是什么样，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头悬樑、锥刺股，挑灯夜读，伏案疾书。 林初沐觉得送他们资料当礼物这个主意很好，她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收到教辅资料，那一定是很开心的。 「好」，林初沐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 周可岑：嗯？？好什么？什么好？ 李航那边，他一无所觉的趴在床上跟林垣文一他们贫嘴，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浑然不知，一个小时之后，他保护的那个小女孩，拎着一包资料到达战场。 关键是他还不能拒绝，顶着小姑娘殷切亮晶晶的注视，根本说不出不喜欢的话，他是禽兽吗，能拒绝的了这样一双眼睛？ 不能够啊，他只能欣然激动的接过来，颤抖着手含泪打开，连连表示自己很喜欢，他刚好缺这一套资料，这礼物简直是他心坎坎里的。 第22章 二十二颗甜葡萄 李航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他从昨晚开始，除了解决必要得三急问题，就没下过床，被他爸他妈他哥三人轮流看着。 看的死死的，说静养就静养，他想动来动去连门都没有。 李航正在跟林垣和文一琢磨，「你们说我现在去网吧, 就算点特背，被我爸逮着应该也没事吧？」 「毕竟受着伤」, 李航分析，「我爸应该不会再锤我。」 「只要你想，只要你敢」, 文一说，「骨灰盒要木头的还是不锈钢的？」 「钛合金的」, 李航垂头丧气, 脸趴在床上声音含煳不清, 「好无聊啊, 大好的时光, 不学习, 不打游戏，在这浪费。」
第40页 「难受」，李航捂着胸口，「真的难受，想出去浪, 真的想浪。」 「第一次感觉到浪费时间的煎熬」，李航说。 林垣坐旁边陪护床上支着腿玩手机，被李航这珍惜时间的精神所打动，但还瞎刺激他，「要不你在这躺着，我俩出去玩？」 「你放心，我们一定连同你的那份快乐，好好的玩」，林垣说，「替你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林垣昨晚回家换了衣服，今天一早他们就过来了，先去看林初沐，她在睡觉，于是来陪着苦命的兄弟，他穿的还是白色t恤，没有什么花哨的图案，只有一个简洁低调的标。 他有无数条同色不同款的白t恤，款式的差别也不大，男生短袖的款式再多变也变不到哪去，都是一个领口两个袖，他的白t恤连一个小黑点都没得，讲究的很。 「要不咱试试吧」，李航说，「就出去玩两个小时就回来。」 他实在是憋得慌，这才在医院待了一天一夜，他就有点待不下去了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出去浪，「我是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李航说。 「一想到要在这趴一个月」，李航生无可恋的说，「我就想骂那个女生，气到哭泣。」 「日她仙人板板」，李航到底没忍住，焦躁的骂人。 让一个活泼爱动的大男生趴在这，的确痛苦，他这嵴椎骨没办法速好，跟林初沐那一样，伤到骨头的，就得静养。 「要不试试？」文一问林垣，李航这样子实在又搞笑又可怜，这种决定得三个人统一战线，他企图拉林垣入伙。 听到一个朋友已经动心，李航蹭的抬头，看向林垣，等他说话。 林垣顶着李航可怜巴巴的眼神，硬着头皮跟文一说，「不好吧，他这伤在身上呢，听医生的吧，静养。」 「想玩的话以后时间多的是」，林垣对李航说，「你就老实躺着吧。」 李航不放弃，策反了一个就能策反另一个，只要他使劲哼唧，把林垣哼唧烦了就行，「走吧走吧，我等会不靠椅背，太无聊了，你不知道这感觉，我还有的住，不到出院时间，我爸不可能让我出去。」 「就这一次」，李航说，「出去玩一会，下次绝对不拉你们一起了，我把这次玩的记忆存档，以后就指着这几天的回忆活，让我留个念想吧。」 「哥哥们」，李航一米八的瘦弱伤员大汉这么嚎，瞧着怪惨的，林垣看他趴着这痛苦的样，心中天人交战。 李航的爸妈都是国家公职人员，今天都去上班了，他哥哥也有工作要忙，原本是他爷爷奶奶来照顾他，家里有给他做饭的阿姨，因为林垣他们在这，家长们觉得他们在场，影响小孩交流，都不在医院。 林垣他们这两天也跟学校请假了，专门腾出时间跟李航有难同当的，兄弟还在医院躺着，哪有他们独善其身去上课的道理，先陪李航几天，等他适应适应。 他们也刚好趁机休息休息，每天上课学习，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翘课，不会被家里说，他们宁愿在医院墨迹。 「试试吧，试试吧」，李航还在极力撺掇，「唉，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没劲呢，说走就走的事，磨磨唧唧的。」 「我要不是怕死在半路没人给我抬回来，现在就穿上鞋跑出去了，太墨迹，你俩太墨迹」，李航说完屈指敲三下床头，意思是刚才说死半路的事不算数。 林垣受了他哥的拜託，盯着他别乱动，现在别说乱动了，他都想乱跑，但瞧着他挣扎的又可怜，「试试？」他不确定的问文一。 文一也拿不定主意，回问他，「要不就试试？」 李航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真要命，走走走，这点痛算什么。」 「跟灵魂上的空虚相比，肉.体上的痛苦又算得上什么」，李航扶着腰坐起来，「唿，真想扛起我的大刀一刀sa了那女生，箇中滋味，好鸡儿酸爽。」 没等李航从脚从床上下来，他哥哥就进来了，「这是要起来试试了啊」，明显是在门口听了好大会儿。 李航看着他哥似笑非笑的表情，被抓个当场，老实如鹌鹑，慢腾腾的把已经悬空的脚收回来，也不琢磨穿鞋出去了，一点点滑下去，趴在他的老位置。 「试试就逝世」，他哥说，「再乱动宰了你，老实趴着。」 李航安静如失去了梦想的鸡，趴着脑袋不动，眼睛乱看，小声嘟囔，「这垃圾医院，迟早要完，破门一点都不隔音。」 「我回去给你拿游戏机和电脑」，他哥说，「等我回来，你要是换个姿势，就等着接受兄长铁拳。」 「医生说不能乱动，你就听话点不成吗，以后留个后遗症，腰不好，我看你怎么整，哪个女生还愿意做你女朋友」，李航他哥酷不过三秒，一边嘴里絮叨不停，一边把李航的拖鞋放在床头，板鞋锁柜子里。 李航等他哥走之后，保持咸鱼趴的姿势，跟林垣他们说，「你俩明天不用来了，带着我的梦想，好好学习吧。」 「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捎带手也替我遨游一下知识的海洋」，李航说，「这一天不学习都不行，真的是，渴望知识。」 话是这么说，语气里没有一点渴望知识的真诚。 文一说，「我准备下周再去学校，你呢？」他问的是林垣。 林垣想了想，道，「那我也下周，跟你一样。」
第41页 「你咋能跟我一样」，文一觉得跟林垣一样亏了，「我至少手受伤了，你啥事没有，别跟我一样，你明天就去投入知识的海洋。」 「你们受的伤都是皮肉，太浮于表面」，林垣说，「我是内伤，看你们一个个的躺在医院，作为兄弟，我心疼啊。」 李航夸张的搓胳膊，「呕呕呕.gif」 「这周反正也没剩几天了，下周去的话还能连上双休日，不然又得补课」，林垣说，「只要胆子大，天天寒暑假。」 李航说，「帮我接杯水，我好渴。」 「忍一下午没喝水了，喝水就得上厕所，我这下一次床太难了」，喝水上厕所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李航不想总麻烦他们，又得倒水又得扶他去洗手间。 他倒是可以在房间里解决，床下面有个容器，虽然他们已经差不多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俩肯定要盯着他开闸放水。 林垣倒了杯水给他，说道，「我们在这你好的快些，身心放松，更好的达到治疗效果。」 「不打针不吃药，坐这就是跟你唠」，林垣说。 * 周可岑用轮椅推着林初沐，两人去医院附近的书店买资料。 林初沐原本说出去逛就不坐轮椅了，周可岑推着她走路也不方便，周可岑说她衣服下面绑着东西固定肋骨，万一外面人多，别人不知道不小心碰着她还得受罪，坐轮椅上不用走路，尽量减少扯动肌肉。 周妈妈没跟她们一起，周可岑说照顾林初沐她一个人就行了。于是她们两个出来，就近买东西，不跑远。 周妈妈去美容院，今天下午没做防晒措施，晒了一下午，周妈妈有颗精緻女人心，不涂防晒晒太阳，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你们回来给我打电话」，周妈妈嘱咐她们俩，「熘达累了也给我打电话，叫陈叔去接你们。」 两人点头应下便出去了，林初沐靠在轮椅背上和周可岑聊天，周可岑已经掌握了推轮椅的方法和技巧，能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才敢带林初沐出来。 林初沐买的礼物都不贵，有漂亮的厚本子，还有高考复习一条龙的资料，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到《龙门专题》，从王后雄到曲一线，分门别类，应有尽有。 「他们都是高二吗？」林初沐认真的挑选资料。 周可岑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要送教辅，想了下他们的年级，回答道，「大部分是高二，付阚、许方言和方笑语是高三的。」 「好的，我知道了」，林初沐仔细的对比，给不同人买不同的资料，把她不能确定哪套好的挑出来，问周可岑的意见。 周可岑看她一直在选书，看她选出来的这些，应该是把二百块钱全用上，可能不太够，这些教辅书成套的话加起来也不便宜。 眼看着林初沐没有预算了，周可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确定的问，「我的也在这里面？」 「对啊」，林初沐眼睛亮晶晶的拿起最上面理化生全套的，「这是你的，还有这本数学。」 「喜欢吗？」林初沐期待的问。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都怪多嘴一句，行吧。 周可岑看着林初沐，眼中是她自己没察觉到的温柔，「喜欢！」 而另一边，病房里，与这和谐的气氛截然不同，郭雅笙的爸爸听到打听的消息，表情凝重。 第23章 二十三颗甜葡萄 林初沐抱着学习资料, 坐在轮椅上被周可岑推进来的时候，李航正在和林垣他们唠嗑。 不打针不吃药，唠的热火朝天，推门进来，就听见李航的声音，「直视我，崽种。」 不知道他们前面聊的什么, 林初沐听到这句话笑起来。 李航他们正在看电影，他的床头放了把椅子, 刚好他趴在那能看。电影是几个人之前看过的，这回闲着没事又重温一遍。 「怎么回事！」李航听到动静看过去，拧着眉毛问。 林垣和文一比他身体方便, 蹭的从床上站起来，一个箭步上来, 「腿怎么？哪块？」 「没有没有」, 林初沐连忙摆手, 解释道, 「腿没事, 我就、就……」 林初沐憋红脸, 声音很小的说，「我坐着玩的。」 迷信罐子李航一看就不能行了，「玩啥不好玩这个，快敲三下木头。」 林初沐刚想说没事，周可岑就一脸凝重的敲了三下木头椅子, 敲完不放心又敲三下，收手之后还想再敲，李航都看不过去了，「好了好了，意思到就行了。」 周可岑怕坐轮椅真的晦气，又郑重地解释，「初沐腿没事，我们下午出去熘达晒太阳，她身上绑着固定用的东西，不想让她走路。」 李航一听，「你们还出去晒太阳了啊」，忙回头看他的兄弟们，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轮椅，要。 林初沐把手里要给他们三个的资料拿出来，双手拿着递到他们面前，「这事给你们的小礼物，谢谢你们。」 林垣揪住文一的衣服擦擦手，接过来，「也谢谢你的礼物」，林初沐她们去礼品店，店主帮忙包装了一下，书外面裹上彩色的纸，用绸带打了个蝴蝶结。 「是什么呀？」李航问。 这个形状，再加上这个手感，让他们想起了被学校支配的恐惧，三人相互对视，再齐刷刷的去看周可岑，企图从她眼里看出什么。
第42页 然而他们只看出了幸灾乐祸。 事情不太妙啊。 李航很好奇，这个形状太像书了，他沉不住气，看向林初沐，笑得温和，「我可以拆开吗？」 林初沐大力点头，眼睛水盈盈的回望过来，希望他们会喜欢，她选的时候特别想给自己也买一套，想买套数学，只是预算不太够，这才忍住没买的。 心中只有学习，这种事情在林初沐身上是真实存在的。 李航沿着包装纸的纹路，小心的撕开一个边，当他看到紫红色的底，金黄色的字时，心里就一咯噔，是五三没错了。 口嗨的报应来的这么快吗？刚跟林垣他们说过想学习，书就送过来了。 「我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林初沐说，「就觉得书的话应该会用得上。」 林初沐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开心的样子，不安的说明原因。主要是据她了解的，他们成绩都也很好，她以为成绩好的人都喜欢做题。 林垣用胳膊肘轻轻碰一下李航，「兄弟，你渴望的知识来了。」 李航他们收到礼物的表情是真情实意欣喜，虽然这厚厚的一本书有点可怕，但这是小姑娘的一份心意，重要的不是东西。 当然这东西的分量也挺重，不做的话是辜负人小女孩的一片心意，做吧，又懒得做。 「为什么最近的我疲于思考，是脂肪堵塞了我智慧的大脑」，文一翻开物理题，大致浏览一下找思路。 他们成绩都是年纪前几的，不是真的不爱学习，就是能懒则懒的少年心性，平时认真学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做题到凌晨的情况。 「不如明天在这学习吧」，李航提议，「这么闲着浪费时间，实在是让人焦虑，还不如做做题，找点乐趣。」 「你也来哥哥这，我们一起学习怎么样？」李航问林初沐，「一起学习有氛围，咱们争取做整个医院最清新脱俗的病房。」 看到他们不讨厌这个礼物，林初沐眉开眼笑的应下，「好的呀。」 文一是个行动派，打开电脑做表格，「那咱们定个初计划，安排一下时间。」 林垣不知道好好的苟在医院翘课偷懒的事，怎么变成现在一派学习热情了，「人家不依嘛」，林垣顶着一张桀骜不羁的脸，掐着嗓子说话。 直男撒娇，真的要命。 病房里笑成一片，林初沐不能大笑，努力的平復唿吸，捂着腰侧，苦苦忍笑。 李航当即就掏出笔，分给他们俩一人一只，还问周可岑和林初沐她俩要不要用，让文一帮忙从电视那边把他的眼镜取过来。 平光眼镜架在鼻樑上，趴在那一手翻书一手握笔，一点都不影响风姿，对林初沐暖暖的浅笑，还是温润如玉的邻家哥哥。 炉火纯青的装逼技术，就是装到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这是最可怕的境界，连自己都骗，物我合一，装于无形，趋于真实。 李航自己都觉得，他就是喜欢学习，眼镜一戴，连笑容和表情都换了风格，一点都不都逗比，仿佛他原本就该是这副温文尔雅得样子。 可惜这个病房里，除了林初沐，其他几人对他都知根知底，可以说他一张嘴，就知道他要闹啥妖。 周可岑得手机震动，是她妈妈打来的。 周妈妈提前从美容院出来，在林初沐病房等她们俩，两人刚才回来一躺，放下一部分礼物，又出去了。周妈妈就在病房折腾，林初沐还要在这住一段时间，她努力的想让房间看起来温馨一些。 这会打电话，是说有同学来看林初沐，还有学校领导也跟着来了。 周可岑一想便知道，为什么校领导会跟着学生一起来，肯定是之前去她家，结果爷爷不给人家进门，只跟席叔说让他自己看着办。 看着办这种事，一个办不好，对方不满意，就砸了。校领导进不去周家的门，又不可能不出面，假装这事没发生过，于是让班主任带着同学们过来，然后他们跟着一起来病房探望，这样也说的过去，体现学校对这件事的重视和关心。 周可岑和林初沐没在李航这待多大会就走了，她们走后这三个人还在做题，做数学题容易上头，做着做着就找到乐趣，停不下来了。 郭雅笙和林初沐不在同一家医院，她这会的脸色不太好，她爸爸的意思竟然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她不能接受，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这样让她以后还怎么在班里待。 脑袋不灵醒，想的还挺多，怎么在这个班里待，这问题都多余想。 不行，绝对不行，这个仇一定要报。 郭雅笙把眼镜憋红，眼泪要掉不掉的，坐在床边，脸色苍白，泫然欲泣，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纂成拳头。 等她爸爸一进来，便用哭腔，受了天大委屈不敢言一样，声音发颤，虚弱的叫一声，「爸爸。」 果然，郭雅笙的爸爸看到女儿这样心里动摇了，郭雅笙心中冷笑，声音更虚弱，「爸爸不可以报仇吗，连你都没办法嘛？」 郭雅笙爸爸过来抱住她，宽厚的大掌安抚她的后脑勺，郭雅笙头靠在爸爸身上，表现出孺慕之情和全心全意的依赖。 郭雅笙他爸不止她一个小孩，但是郭雅笙是他第一个孩子，而且平时乖巧懂事，郭雅笙知道爸爸喜欢什么样的小孩，她会掩饰，但如果说多深刻的父女感情，那也是没有的。
第43页 说直白点，他的孩子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好。所以郭雅笙在他心里的地位，并不是无可替代的女儿。 巧的是，郭雅笙对她爸也不见得多敬爱，全靠演技，她还要利用她爸，用她爸给她带来的钱和好的生活条件，以及靠着他爸的身份，在学校拉帮结派，嚣张处事，她可以威胁，没有同学敢告老师。 塑料父女情的短暂的感人时刻结束，郭雅笙要说她的正事，「爸爸是有什么顾忌吗？」 接着状似不经意的透露出，「我之前经过老师办公室，恰好听说林初沐是养女，而且她的养母去世，现在继母和她爸爸又生了个小孩。」 「我听老师们说的语气挺同情，以为她在家不受重视呢」，郭雅笙说，「她家很厉害吗？」 林初沐家当然不厉害，郭雅笙的确是经过办公室听到老师在讨论，林初沐刚转学来时，班主任在办公室跟其他代课老师说这件事，她知道林初沐过的不好，也知道她家条件不怎么样，之所以这样问是她故意的。 「不是她」，郭雅笙的爸爸说，「是姓周的那个。」 姓周的那个现在别说找她的岔了，她们家不回头来找他就已经够好了。 想到之前大言不惭的说要教训周可岑，还让他父母知道小孩怎么教育，给她抄家，郭雅笙她爸就觉得脸热。 郭雅笙观察着她爸的表情，语气天真无辜的说，「不是她呀，那就没事啊，周可岑在学校就喜欢打架，我们学校老师都不管她。」 「她就很混，不学习，跟林初沐关系不怎么样」，郭雅笙说，「她打架就是为了显示嚣张，听说高中部的人都怕她，都敢怒不敢言。」 郭雅笙努力撇清周可岑和林初沐的关系，把周可岑说成嗜打如命，学渣本渣，混日子的女流氓，说她是为了打架而大家，不是为了谁而打架。 「虽然打我的是周可岑，但这一切都是林初沐引起的」，郭雅笙说，「她在中间说坏话，撺掇周可岑动手。」 郭雅笙的语气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她每一句都想无心一说，但同时又一点点的打消她爸的顾虑。 她说的话她爸是信的，因为她有不止两副面孔，在她爸面前永远表现的爱学习很乖，不是那种主动惹事的人。 郭雅笙的爸爸手指摩挲手腕上的大金表，心中思量，既然林初沐跟周家没什么关系，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周家总不会管别人家小孩的事。 至于林家，就郭雅笙说的这情况，对林初沐肯定不重视，好解决。 第24章 二十四颗甜葡萄 真正的勇士, 就算坑的是自己的亲爹，那也毫不手软，郭雅笙就是这么一个勇士，经过她这么一番撺掇，她爸爸也觉得没什么顾虑，干就完事。 父女两人实力诠释，什么叫闷声作大死, 什么叫我杀我自己。 林初沐和周可岑回去的时候，病房里的人挺多, 她这个单人病房不大，现在来几个人，就显得满满当当。 周妈妈也给周谨严打了电话, 毕竟校领导们找到这来，挺有诚意的, 而且她们家跟席家是世交, 席校长这个人就不做评价了, 但也不好太落席老爷子的面子。 学校表示这件事一定会严肃处理, 校园暴力绝不姑息, 对林初沐表示歉意, 是学校管理的疏忽，林初沐一节课没去教室，竟也没有代课老师反应。 林初沐心里清楚，这事其实学校的责任不大，代课老师要看那么多学生学习, 一两个没注意的也是正常。 没过一会，周谨严过来了，学校领导出去，他们在外面说话，把空间留给林初沐的同学们。 「你还好吗？」高高帅帅的季轶尘走过来，单肩背着书包，「我带了笔记过来，你要看吗？」 季轶尘以前上课从来都没记过笔记，这次从林初沐进医院，他的目光总忍不住落在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上，手下不自觉地开始记笔记。 他平时觉得老师讲课没意思，笔下不管是不是重点，他都给记下，心里想着，到时候同学们来看望林初沐，他也来，林初沐成绩那么好，应该不想落下功课，万一收下他的笔记了呢，所以他字写得很收敛，字迹比交上的作业本上的都工整。 「你也带了啊」，班长从书包里也拿出三个笔记本。 与此同时，学习委员默默的从书包里掏出笔记，三人相顾无言。 他们一放学就过来了，都没想到别人也会特意准备笔记，来之前没有协商，就导致这个局面，其他课代表的本子就不往外掏了，不凑这个热闹了。 林初沐在学校不怎么爱说话，自然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她一放学就会跑去等周可岑，平时去卫生间或者跑操什么的，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不是没有人跟想跟她交朋友，她同桌就是个活泼的女孩子，林初沐其实挺喜欢跟她说话，只是她还是不擅长与不太熟的人交流。 她中途转学过来，班里的同学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她们的关系都基本固定了，而且她同桌人缘好，有三个小姐妹，平时结伴去洗手间，林初沐和她算是是课堂临时姐妹。 虽然林初沐在学校性格看起来是清冷出尘，但她成绩好，做什么事都是极认真，别人问她问题，不管是多简单的，她都会细緻的讲解，在她看来很容易，她也不跳步子，一步步分析。
第44页 所有问过她题的同学都知道，她只是气质看上去太小仙女，其实很有耐心也很温柔，他们都想不到，林初沐这样干净美好的女孩子会遭受这种事情。 周可岑看有这么多同学关心她的小朋友，心里挺开心的，眼睛带着笑意倚在门口。 但等林初沐真的接过来同学的笔记本，露出洁白的贝齿，笑着说谢谢的时候，周可岑又不乐意了。 干嘛啊这是。 用人家的笔记干嘛啊，想学习找她就行了，初中的知识，她什么不会。 周可岑都还没考虑林初沐学习的事，加上昨天的半天，她才住院一天半，其中大部分时间是睡过来的，看林初沐翻开笔记本开心的样子，周可岑决定把在病房督促林初沐学习的事提上日程。 没事坐轮椅晒晒太阳多好，学什么习呀，自家小朋友太爱学习了也让人发愁，周可岑笑意盈盈，视线穿过她的同学们，准确的落在林初沐的脸蛋上。 干嘛啊这是？ 看就看，笑这么甜干什么，谁的笔记本，就这么喜欢？ 很快，周可岑就笑不出来了。 她身体往后一靠，倚在墙上，抱臂环胸，微阖着眼睛打量林初沐前面那个男生。 她刚才就注意到，那个男生在学习委员说她也带笔记本的时候，身体巧妙地向侧面挪一下，不动声色的把班长和学习委员挡在身后，他自己站在林初沐的面前，把本子递过去。 心机男孩。 周可岑看的清清楚楚，笑容逐渐消失，抿着嘴唇，看林初沐和那个男生有说有笑。 那个男生脸上的表情太明显的，周可岑眯着眼睛，一丝不漏的观察他，要是有一点越界，她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拎到外面去。 小小的孩子不学好，学人家谈恋爱，敢惦记她家小朋友。 周可岑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是看不到那个男生望着林初沐时的眼神，但就冲着侧脸的表情，她用脚趾头都能确定，肯定是喜欢初沐。 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什么！ 周可岑唰的站直，不再懒洋洋的倚着墙，像护着食的虎崽仔，眼瞅着季轶尘要是再离林初沐近一点，她上去就是一爪子。 而现实是她不可能真把季轶尘揪出去，他们是林初沐的同学，来看望她，她不能让林初沐不开心，不能真把人赶走。 虽然她真的想这么干。 太近了，围的太近了，周可岑眼睁睁的看着林初沐和她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接着，她看到那个男生，抬手揉了揉林初沐的发顶，其他同学发出拖着长音的「咦」，微妙的起闹声。 男生手伸进书包里掏，然后手伸到林初沐的面前，摊开掌心，是一个巧克力。另一只手重复刚才的动作，手掌伸平后，躺着一把颜色活泼的糖果。 林初沐仰头看他，眼神疑惑，没有接过来，周可岑心情算是缓一点，她想，初沐不可能要别人的东西，她讲究的很，笔记本还好说，她借来看一看，吃的她不会要的，尤其还是异性给的。 「太惨了你，看你可怜兮兮的，众生皆苦，这是甜的」，季轶尘胡乱扯，「听说住医院和巧克力更配。」 「诺，给你」，季轶尘说，「病房多无聊，闲着没事吃糖呀，要不给你放这了。」 季轶尘已经发育的小伙子，手大脚大的，他的一把糖果，林初沐要双手捧着接过来，「谢谢你呀」，林初沐道谢。 把巧克力放在糖果得上面，季轶尘笑着说，「不用客气」，他说话还是阳光洒脱，悄悄的红了耳根。 他手给完糖把手被在身后，刚才揉林初沐脑袋的那只手，手指捻了捻，似是在回味上面的温度。 季轶尘以为他的小动作藏的很好，事实上全被周可岑尽收眼底。 周可岑脸色沉沉，站在那仿佛有百爪挠心，潋滟的丹凤眼盯着季轶尘，迸射出杀气。恨不能当场把季轶尘拖出去，跟他班主任告状，这小孩不老实。 小崽子，多大点年龄，撩什么撩。 就你长嘴了吧，叭叭的病房就剩你声音。 季轶尘在学校初中部里也算是风云学生，爱打篮球，长得阳光帅气的，暗恋他的小姑娘一抓一把，再不济也算是长相讨喜的那一卦，但周可岑就是看他不顺眼。 林初沐笑靥如花，平时没怎么说过话的同学，这会在病房里也会出言安慰她，接触之后发现林初沐其实一点也不高冷，于是聊的更愉快了。 甚至还掏出手机加好友。 甚至林初沐还同意了。 周可岑心里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就像是突然有一天发现，她藏起来的宝贝被别人发现了，更多人发现她的好，以后会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她，替她高兴的同时，掺杂着别的复杂心情，恐慌和不安。 惶恐有人挤走她，占了她的位置，成为林初沐最重要的人。 周可岑低头，轻轻摇头，勾起嘴角笑着呵出一声气音，这种事情她怎么会允许发生呢，「没有朋友，只有我。」 「有我就够了」，周可岑抬头，温柔的注视着林初沐，「遇上我，真是小可怜。」 周可岑抬手，食指摸摸鼻樑，像个计谋得逞的坏小孩，有且仅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林初沐似有所感，侧头回望，和周可岑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她的翦水秋瞳，澄净通透，所有心思都写在眼里，清澈的不像话。
第45页 林初沐眉眼弯弯的对周可岑笑，周可岑深深的看着林初沐，她的眼神让林初沐看不懂，浓重的像染了墨。 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哪个少年没有烦恼，哪个学生没有作业。来看望完林初沐，这些同学都要回家写作业了。 「我们走啦，等学校有事我们告诉你」，季轶尘说，「你安心养身体，拜拜。」 他抢了班长要说的结束语，让班长无话可说，林初沐和他们摆手，道别说：「拜拜，谢谢你们呀。」 他们出去了，周可岑才过去，低头看林初沐，她也在仰头看她，小脸激动的红扑扑的，「同学们还蛮好的」，林初沐说，「我都没想到会有同学来看我。」 「小傻冒」，周可岑抱住她，没敢用力，差不多就做出拥抱的姿势，虚虚的接触一下。 看得出来她真的高兴，神采奕奕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她是渴望朋友的，周可岑意识到这个问题。 「同学给的糖？」周可岑貌似不经意的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糖果，糖纸看着很有质感，上面是外文，周可岑小时候吃过，国内还没有买的。 林初沐想都没想的拿起一个，剥开包装，惦起脚尖递到周可岑嘴边，「可岑你尝尝。」 周可岑低头用嘴唇叼起那颗糖，看林初沐眨巴着眼睛期待的样子，失笑道，「好吃。」 第25章 二十五颗甜葡萄 林初沐一听周可岑说好吃, 顿时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觉得好吃，嘻嘻。」 「小傻子」，周可岑亲昵的抬手揉揉她的发旋，在刚才季轶尘揉过的地方，不动声色的过揉搓几下，把那个男生的抵消掉, 只留下她的触感，周可岑幼稚的想。 她还没吃, 林初沐不认得这个糖，但不妨碍她觉得看着就贵，糖纸很好看, 她有点捨不得吃。 小家子气，林初沐在心里悄悄说自己, 把刚才剥掉的糖纸捋平, 她回头想把这些糖纸都贊起来, 好看。 不等周可岑吃完一个, 林初沐又挑出来一个, 糖纸图案她喜欢的, 「再尝尝这个味道」，她自己吃捨不得，但给周可岑吃就会捨得。 周可岑吃糖喜欢咬着吃，咬的嘎嘣脆，听着声音就知道她牙口不错, 「我嘴里还有」，周可岑说，「你吃。」 她说嘴里还有，林初沐就把糖在手里拿着，等她嘴里的吃完再餵她，死心眼的可爱。 糖纸已经拆开了，林初沐真就用两只手指捏着，盯着周可岑等她吃完，有些小孩子心性。 周可岑刚才抓心挠肺的感觉渐渐淡了，看着林初沐灵动可爱的模样，心里就软乎乎甜丝丝的。 算了吧，周可岑暗道，这个小傻子自己估计都还没开窍，她看起来也没有喜欢那个男生的样子，交个朋友也好，只要不越界，当个普通朋友就好。 「想学习了是吗？」周可岑问，「伤口还没好，要不咱们先躺几天？学习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这些伤在林初沐自己看来反而没什么特别眼中的，她瞧着细皮嫩肉，自己觉得她皮实着呢，「不碍事的，我坐着和躺着一样，不学习心里会着急。」 周可岑眼角眉梢染上笑意，调侃林初沐，「小初沐究竟是什么神仙大宝贝儿，不学习竟然会着急，就沖这个精神，感动了。」 林初沐轻轻打她手臂一下，力道都不能称之为打，撒娇一样的推她，「你好烦吶。」 周可岑抓住她的手，诚恳点头，「对对对，我是烦人精。」 「那你是什么呢？」周可岑说，「让我想想你是什么精。」 林初沐微微颔首，听她这样讲，表情活泼狡黠，说道，「我是小可爱」，她抿着嘴唇笑，面颊绯红，眼里有星辰流光溢彩。 她娇俏的抬眼往向周可岑，发觉她在笑，于是鼓着腮帮，皱了皱鼻子，气哼哼的说，「我就是。」 「你承认我是」，林初沐耍赖皮撒娇。 周可岑一叠声的说，「是是是，超级无敌风火轮螺旋巨可爱。」 「吶，吃糖」，林初沐看周可岑嘴里咬碎的塘渣吃完了，刚在背在身后的手伸到林初沐嘴边，拇指和食指捏着糖纸，夹着那颗糖。 周可岑低头吃糖的时候，使坏咬了林初沐的手指。 她今天是真的开心，周可岑嘬了下牙花，看林初沐近在咫尺笑意盈盈的脸，那些人来看她，就让她这么开心吗？他们在她心里很重要？ 直起身子，周可岑把糖果抵到后槽牙处，嘎嘣一下咬碎。 一颗糖果，吃出咬牙切齿的感觉，周可岑剥开一个跟林初沐餵她的一样口味的，餵进林初沐嘴里。 「明天我们一起学习，有不会的我教你」，周可岑说。 周可岑状似漫不经心的问，「给你这个糖的同学，长得还不错，挺好看」，她这样说着，观察林初沐的是什么反应，看看初沐对那个男生有什么感觉没。 林初沐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没有少女羞涩也没有脸红，周可岑稍微放心一点，有且仅有那么一点点。 她不喜欢人家，但人家明显是喜欢她，周可岑怕贼偷，也怕贼惦记。知道有人点惦记着她家姑娘，这心口就梗着，跟吃了几个鱼骨卡在一起一样，就不舒服。 「是吗」，林初沐对长相没什么概念，「可能吧。」 周可岑听她这么说乐了，「不亏是我们家小朋友，我也不注重长相。」
第46页 「我交朋友不在意她好不好看，反正都没我好看」，周可岑把话题又扯回到季轶尘那，「那男生叫什么？是你朋友吗？没听你提起过。」 林初沐说：「我们不太熟悉，他叫季轶尘，之前说过一次话。」 「我不知道算不算是朋友」，林初沐说，「他人其实挺好的。」 干嘛啊这是！ 都不知道算不算朋友，怎么还夸上了，挺好是多好？就很气。 周可岑莫名的对林初沐说的那句，「之前说过一次话」耿耿于怀，她试探性的问，「上次他问你题吗？」 周可岑是知道林初沐班里有同学问她题的事，每天放学她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段，会分享对方不在的时间里发生的事，不管重不重要有不有趣，聊天嘛，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周可岑听林初沐讲过，她跟班里哪个人说话了。 她自己有那么多朋友，却不想小软蛋有朋友，这不公平。 「差不多是吧」，林初沐含煳道，「放学的时候问的，给了我巧克力。」 表白问她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四捨五入算是问问题了，林初沐觉得把别人表白的事大张旗鼓的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讲，倒不是故意隐瞒周可岑。 周可岑这边天人交战，心中仅存的良知在拉扯着她，不能扼杀她交朋友的机会，那样对她不公平。另一边是本心，为什么要交朋友呢，有她就够了啊。 「笃笃笃」，病房的门被敲响。 季轶尘推门进来，「不好意意思，我的作业本落这了。」 「应该是刚才掏笔记本的时候不小心拿出来的」，季轶尘找到他的本子，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又和林初沐聊一小会，走的时候说，「明天放学我来给你补习吧。」 他给年纪第一补习，季轶尘也怕话说太大闪着舌头，于是解释，「放心不是我瞎讲，我也就是按老师讲的叙述一遍，然后把他们布置的作业转述给你。」 「你不是要考大学的嘛」，季轶尘仿佛是怕林初沐不答应，极力的游说，「老师说咱么这个阶段是分水岭，很重要，等到初三就拉开差距，所以大家都鼓着劲，而且听老师说课程安排的很紧张，你要是进度落下了，回头补都没时间补。」 「反正我放学回家也没事」，季轶尘继续极力推销自己，「最近不想打篮球，回家也是打游戏，不如来给你叙述一遍，还能加深印象，在你这把作业写了，不懂的还可以现场问学霸。」 季轶尘怕林初沐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他而拒绝，硬是圆的逻辑自洽，互帮互助。 林初沐有点犹豫，学习的诱.惑太大了，有些难以抵挡。 周可岑脸都黑了。 季轶尘说的话跟她差不多，她说明天跟林初沐一起学习，他就折回来要帮她补习。 周可岑是不信季轶尘的鬼话，什么作业本落在这了，他如果是拿笔记本不小心带出来的，路上走着又不翻书包，怎么会突然发现，她跟林初沐聊几句天的功夫，他们最多也就走到医院门口，不会这么快到家的。 而且，周可岑觉得这小子不老实，绝对是故意丢在这，创造机会的。 刚才那么多同学在这，他不好意说，特意等同学们都走了，折回来说这事。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太耽误你时间了」，周可岑说，「你不用担心初沐，我也请假了，我可以教她。」 「没事的姐姐」，季轶尘温和的对周可岑笑一下，有些腼腆的样子，「我时间很多」，不怕耽误。 姐姐？ 讲道理叫姐姐是应该的，但是……姐姐？ 怎么就这么别扭，好像是把她和林初沐划分为两个层次，而季轶尘和林初沐是同一个层次。 周可岑每次听林初沐叫姐姐时，会身心舒畅，尤其是听软软的叫她可岑姐姐，但这会听季轶尘叫姐姐。 「同学麻烦出来一下，我们谈谈」，周可岑转身先离开。 第26章 二十六颗甜葡萄 周可岑站在病房里看季轶尘和林初沐两人有说有笑, 她是个完全参与不进去的「姐姐」，听他俩讲明天一起学习，一起写作业。 去她妈的良心。 周可岑忍不住了，对林初沐的独占欲作祟，她自己的理智都控制不住，心中交战的小人，邪恶战胜了正义。 她叫季轶尘出来一下, 「记得带着作业本，这次别再忘了」, 她话里有话，这差不多就是催季轶尘离开了。 作死达人季轶尘，想要在林初沐的姐姐这刷一波好感, 把作业装进书包，说道, 「好的姐姐, 稍等一下。」 这一波人头送的, 不忍直视, 周可岑就听不得他叫她姐姐。 「我今天先回家啦, 说好了, 我明天还来，咱们一起写作业」，季轶尘说。 林初沐坐在床边，恬静美好，带着温柔的笑意, 应道，「好的」，眼睛像是一汪泉水。 周可岑目光沉沉，表情诡异的平静，甚至在林初沐笑盈盈望向她时，还勾唇笑了笑。 说好了，跟谁说好的？ 没这个道理的。 季轶尘单肩背上书包，跟在周可岑背后出了病房，林初沐也想站起来，周可岑忙折回病房，大步过去，「你坐着别动呀」，她声音带着春风，温和的过分，「我去送送你同学，你坐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林初沐闻言坐回去，双脚碰不到地，在空中来回晃荡，像个排排坐等着分果果的小朋友，「好的呀」，林初沐说。
第47页 周可岑伸手拿颗糖，想剥开餵林初沐吃，又一想，等下要和季轶尘摊牌，不能吃他的糖，回头得把这几颗糖换成她的。 把糖放回原地，周可岑亲亲林初沐的发旋，柔声说道：「好乖。」 「别吃糖了」，周可岑说，「我才想起来，医生嘱咐不能吃糖，对恢復不好。」 林初沐点头，「好，那我不吃了。」 「还有巧克力，医生说热量高，也不要吃」，周可岑补充道。林初沐乖乖应下，周可岑这才和季轶尘出去。 医生：我没说！别瞎说！ 出去之后，季轶尘对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觉，还毫无危机意识，吃了狗胆似的，说，「姐姐，怎么了？」 他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切，季轶尘没有想什么复杂的东西，就觉得周可岑是林初沐的姐姐，他是林初沐的同学，要叫姐姐是礼貌。 周可岑瞳仁漆黑，看他一眼，淡淡的答应了，「嗯。」 两人边走边说，无形中周可岑在引着方向，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医院的楼梯间。 众所周知，有电梯的高层，楼梯间一般都是没有人的，通常都黑漆漆，阴森森的，尤其是医院，瘆人的程度更胜一筹。 周可岑就只走路，不怎么说话，季轶尘跟她搭话她倒是回答，但回答简洁的令人髮指。季轶尘有点沉不住气了，于是，还不等周可岑问他什么，他就开始自己反思，是不是他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季轶尘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林初沐的姐姐知道他喜欢林初沐的事情，担心谈恋爱影响林初沐学习，所以来劝退他。 不应当啊，姐姐如果知道他跟林初沐表白的事，不应当不知道他被拒绝，那就是怕他纠缠？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他可以解释 季轶尘跟着周可岑越走，心里越惴惴不安，楼梯间安全通道的牌子发着幽幽的绿光，周可岑突然停下来，转身回头，眸子深的像轮深不见底的漩涡，静静的看着他，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就这么被看着，季轶尘尾椎传来战慄，顺着嵴柱向上，头皮麻麻的，在医院这种地方，总是很能轻而易举的让人丧失安全感，一米七多发育中的大小伙子，脑内画面血腥恐怖的吓人，甚至想拔腿就跑。 刚才周可岑回头的时候，季轶尘还脑补，等她转过来，看到的还是一个后脑勺，或者一张空白的脸，上面没有五官，一个干净的白板，他又脑补，周可岑回头，一张长着细碎獠牙的猩红血盆大口，对他诡异一笑，然后一口咬掉他的头…… 再慢慢吃掉他的身体，这个楼梯间没有监控，他被吃了都不能立刻发现。 等他爸妈找他，调医院的走廊监控，发现根本没有周可岑的身影，是他自己中邪了一样往楼梯间走…… 日。 吓死。 季轶尘脑子里正在还原一些他看过的恐怖故事的场景，自己已经把自己吓得两股战战，这时周可岑毫无防备的突然停下，在季轶尘看来慢动作一样的，缓缓回头。 「卧槽」，季轶尘心里一声和谐国骂，好险没跳起来。 那一瞬间，季轶尘心跳的都要脱腔而出了，害怕的时候心惊肉跳这种现象，是真实存在的，一点都不夸张。 周可岑疑惑的皱了下眉头，不解的看着季轶尘，这个孩子怎么了，脸色有点白，眼神惊恐的盯着她看。 ！周可岑钉在原地，身体僵硬，眼底深处逐渐染上惊恐，操！周可岑梗着脖子，不敢回头不敢动。 周可岑是个扔了衣服都觉得不吉利，敲木头要敲两轮三下的人，一家党员里唯一的神奇存在，迷信罐子。 一般迷信的人，都胆小，而且让周可岑害怕的点格外低，她怕鬼，即使明知道要坚持唯物主义的科学世界观，但她就是怕。 虽然目前为止，都不能证明鬼神的存在，但也没有证明不存在，万一呢，周可岑就是怕，有人怕蛇，有人怕蚯蚓，她就是怕虚无缥缈的鬼。 而且，周可岑相信鬼的存在，但不相信神的存在，所以她觉得有鬼，没有神来治鬼。 有灯或者白天，在人多的地方不怕，在她默认的意识里，鬼白天都躲在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等到晚上关灯之后，他们才会出来活动。 跑到马桶里手从下面伸上来，把人拉下去，藏在镜子里，等她低头洗脸的时候，镜子里的「她」不低头，而是眼睛空洞的看着她诡异的扯嘴角，或者是躲在床下，趁她睡着揪她头髮，把头皮扯掉，变成她的样子。 周可岑从来不熬夜，不是养生，而是怕一回头发现背后有人。 所以她很喜欢跟林初沐一起睡，俩人睡一张床，林初沐娇娇软软的搂着睡觉极其舒服，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旁边有个人，壮胆。 季轶尘被脑补和周可岑突然回头，吓得眼神有点飘，这在周可岑看来就是他眼神惊恐的盯着她的背后。 盯着她背后，我日哦，周可岑手脚冰凉，身体僵硬，想跑又还记得正事，形象包袱系的死紧，做不出来在林初沐同学面前尖叫着拔腿狂奔的事。 医院地界邪，谁知道会是什么，周可岑不敢回头，敌不动我不动，跟背后空荡荡的楼梯瞎较劲。 周可岑胆小这件事，没有人知道，连林初沐都不知道，这是她一个人的小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岑哥怕鬼，太丢人了。
第48页 周可岑都掩饰习惯了，就算现在怕的想跑路，但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这是她以为的，其实这会她绷着脸，面无表情。 季轶尘看她这样不言不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再加上过于出众和精緻的五官，他越看越觉得这张脸不像真的，真人的脸再怎么长也不能没有一点瑕疵，过于完美就是最大的缺陷。 惊觉自己看穿真相的季轶尘手心一片湿滑，背后凉飕飕的冒汗，是人皮！这个念头冒出来，季轶尘要绷不住了，她现在是要剥他的脸了？ 我要这帅气有何用！ 季轶尘惊恐之下，压不住自恋臭屁的本性，怪我过分优秀。 季轶尘表情越诡异，周可岑越慌，周可岑越慌，脸就越冷，季轶尘就更怕，表情就更诡异。 两个胆小鬼，在医院的楼梯间，各自脑补出无限恐怖的画面，正事还没说，把自己吓够呛。 两人像是较劲一样，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中瀰漫着奇异的安静，和诡异的剑拔弩张。 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周可岑反思，为什么要选安全通道这个地方，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不会被熟人看到。来看林初沐的人，和她朋友，还有家人来来去去的太多，周可岑不想被别人看到。 倒是可以下楼找个僻静的地方，但她是想着速战速决，上下楼坐电梯还要耽误不少时间，小朋友还在病房等她，这会病房就她一个人，该无聊了。 于是，她就想着就近在这一层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不常用的这个辅助楼梯间无疑是最好的地方，没人、僻静、乌漆嘛黑，适合干丧良心的事，还能烘托缺德气氛，简直是不二之选。 想到林初沐还在病房等她，以及出来的目的，周可岑暗自清清嗓子，强行给自己壮胆。 「季轶尘对吧？」周可岑率先开口。 而季轶尘并没有应，他顿时警惕起来，嘴抿的严严实实，仿佛谁都不能从里面撬出一个字，他就知道，终于还是出招了！ 还好他喜欢看民间鬼怪怪谈，知道这个说法，名字是人很重要的东西，如果被鬼怪叫名字，千万不能答应，否则就会被勾走魂。 季轶尘不答，就目光灼灼戒备的看着周可岑，周可岑握紧拳头，强撑着气势，又重复一遍，「季轶尘？」 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没用，看我理你不。 第27章 二十七颗甜葡萄 对胆子大不怕怪力乱神的人来说, 周可岑和季轶尘这样真情实感的害怕，仿佛是两个活体智障。 等一会出去看到明亮的灯光，他俩可能也会觉得这会的表现让人智熄，但是现在被带入这个氛围，在安全通道幽幽的绿光下，怕是真的怕。 胆小鬼的世界，没有逻辑和道理。 周可岑叫, 季轶尘不理，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季轶尘脑筋一转，不应周可岑，而是叫, 「姐姐？」 现在再太听他叫这个称唿，似乎也不那么不适应了, 周可岑先应了, 「嗯？」 至少没有再进入新一轮的沉默, 季轶尘悄悄舒了口气, 他实在不想待在逃生通道这个鬼地方了, 试探性的提议, 说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这太暗了，有点闷」，季轶尘不说他害怕，为自己挽尊, 「这粉尘太重了，我有点过敏」，说罢揉揉鼻子，过敏的像模像样。 周可岑淡然道，「成」，两人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都想赶紧离开这。 季轶尘转身先走，周可岑走在后面，季轶尘突然气壮山河的大喝一声，「炸！」 他这一声突然又响亮，高度紧张的周可岑腿一软，脚步一个踉跄，她集中所有注意力，努力用外围视力往两边看，提防着后面突然有东西掐住她的脖子，没防备被季轶尘这一嗓子吓一跳。 好在季轶尘没看到周可岑的动作，周可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瞪了季轶尘一眼，讪讪的摸摸鼻子，掩饰尴尬。 「我试试这是不是有声控灯」，季轶尘为他刚才突然喊一声解释道，「看看它亮不亮。」 「嗯」，周可岑淡定自若的点头，仿佛闲庭信步一般，走在季轶尘后面。 折腾一圈，浪费这么多时间，都够坐电梯上下楼了，周可岑觉得非常不值，还那么丢脸的脑补害怕，亏了。 两个人站在这层住院部的走廊尽头，医院惨白的灯光，映在周可岑完美到不真实的脸上，瓷白的肌肤挺翘的鼻尖，在灯下尤为动人，不开口说话时，像个精緻的大的洋娃娃。 可是洋娃娃说话了，而且说的话直击要点，「你喜欢初沐？」周可岑问。 是喜欢，即便被拒绝，现在依旧喜欢，季轶尘坦荡回答，「是。」 周可岑看着他，沉默片刻，长了长嘴没说话，接着紧抿着嘴唇，似是经过心中纠结，她才轻声问出，「她知道吗？」 「知道」，季轶尘说，他看周可岑的表情，揣测她的意思，和他想的应该差不多，林初沐的姐姐不想她早恋，怕他纠缠影响到林初沐吧。 季轶尘准备解释清楚，却发现漂亮姐姐的表情骤然一冷，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目光如有实质，是冷冽的冰锥。 周可岑胸腔里有一只大手揪着心脏，强硬的往上扯，林初沐知道？她知道季轶尘喜欢她，并且两人有说有笑，她还接受了他的糖。
第49页 一股暴躁的郁气从心底升起，周可岑烦躁的侧过头，看向长长的走廊，寻找林初沐的病房。 她以为对林初沐的喜欢，不是小时候那种疼妹妹的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味，但是，她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她一直以为很复杂，把她当妹妹，又想她当她新娘，她暂时捋不清楚，只好放在那里的复杂。 而这一瞬间，她明白其实一点都不复杂，无论是哪一种，她从来没有想过林初沐会跟别人在一起，这个可能性是她拒绝想的，她心里一直默认的是，她们俩应该一辈子在一起。 究竟是什么感觉，答案唿之欲出。 她喜欢的姑娘，放在心尖上呵护的女孩，交给谁都不可能，想把林初沐从她身边骗走，没可能。周可岑波澜不惊的眼底，有暗流涌动，「不行」，她说的明明白白，不容反驳。 林初沐这颗小白菜，除了周可岑，谁都不能拱，想都不要想。 「初沐不谈恋爱」，周可岑一只脚迈上了丧良心的路，胡说八道起来，「她胆子小，脸皮又薄，可能不好意思拒绝，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说，她不谈。」 「我不会说初中生不准早恋，耽误学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这是学校和老师的责任」，周可岑说，「随便你跟谁谈，林初沐不行。」 周可岑话耐着性子，奉行先礼后兵的江湖规矩，只能说这么明白了，除了林初沐，你爱谁谁。 「不管她怎么回应你的，都是不行的意思，她没拒绝的话只是不好意思」，周可岑在丧良心的路上一路狂奔不回头，「你不要多想。」 看来林初沐并没有跟她姐姐说他表白的事，季轶尘心里奇异的舒服些，他自己说出来，和知道林初沐告诉别人，感觉有点不一样，虽然都得说出来，「姐姐你误会了，我表白，但是她拒绝了。」 「我没有打算纠缠」，季轶尘说的洒脱，像这个年龄的男孩子特有的随行张扬，「我真的是想和她一起写作业，不会有别的动作。」 「把老师上课讲的东西转送到她这」，季轶尘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髮，「顺便刚好和她待一会，一起学习思考讨论，效率会高，我想……」 他就是还喜欢林初沐，周可岑太了解了，什么怕她落下功课，要一起学习，最终目的就是想跟林初沐多待一会，这理由在她这没用。 因为，她要用的也是这个理由，过几天林初沐肯定要催她去学校，周可岑就准备用这个理由。 「你不想」，周可岑打断季轶尘的话，「我会陪她。」 季轶尘其实也没有错，只是青春期男孩子荷尔蒙躁动，对班里的那个漂亮女孩有好感，没有复杂的想法，单纯热烈的喜欢，周可岑知道这一点，软了语气，语重心长的对季轶尘说，「好好学习吧。」 周可岑暗自在心中嘆口气，没办法，季轶尘没错，她也没有什么错啊，她只是个弱小无辜又漂亮的姐姐，出来送一送妹妹的同学，她这个小可怜又有什么错呢。 临走之前，季轶尘不死心的问，「那我明天还能来吗？咱们三个一起学习？」 「我真的只是来送笔记写作业，没别的想法」，季轶尘再次保证。 他觉得找到了解决方法，又不是说不能三个人一起学习，学习又不拘人数。 「不能」，周可岑一点犹豫都没有，坚定快速的拒绝。 「路上注意安全」，周可岑这会有点大姐姐的样子，「替初沐谢谢你的关心。」 季轶尘这个问题解决了，周可岑心里稍稍舒坦了那么一点，还剩了大面积的不舒坦，是在生气林初沐不告诉她。 被别人表白这么大个事，竟然不跟她说！ 脚下生风，大步走进病房，周可岑想着怎么也得趁着这个由头，讨点好处。 病房里，林初沐还是她走之前的姿势，坐在床沿，两脚悬空提来踢去，膝盖上平铺着一本书，她手里捧着一个笔记本在看。 「回来啦」，林初沐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望过来，看到是周可岑，瞬间绽开笑容，眉眼弯弯的笑着说，「你送他到哪呀。」 周可岑琢磨的小心思都没了，快步上前，到林初沐面前站定，「送到楼下，等着急了吗？」 「没有很着急」，林初沐放下笔记本，把膝盖上的书拿开，伸手环住周可岑的腰，依赖的在她腰侧蹭蹭脑袋，像极了撒娇的猫。 「刚才校长他们过来说说话，才走一小会」，林初沐说，「阿姨说今晚吃虾仁蛋羹，还煲了两个汤，等下送饭过来。」 周可岑享受了一会林初沐的亲昵，被林初沐抱着，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可岑，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呀？」林初沐问，「刚才高中部的主任也来了，跟周叔叔说你们班下周要和高三的同学一起参加联考。」 「听说是很重要的考试」，林初沐说，「全市高三生都参加，好像要一起排名。」 林初沐不说，周可岑都给忘了，是高三的第一次联考，他们班主任田春来提到过，他们零班的要参加，让他们重视这次联考，据说试题的难度就是按高考出的，排名很能说明问题。 而且是第一次联考，作为高考前的十二次联考的起点，如果这第一次就考砸了，很容易影响心态，甚至造成之后对大考的心理性牴触。 重要是挺重要的，不过周可岑不一定参加，下周末考，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勉强把所有科目考完，那时候初沐应该还没恢復好。
第50页 「可岑，你能拿第一吗？」林初沐杏眼圆熘熘的看着周可岑，七分真诚，三分狡黠，「我好希望你是第一呀。」 周可岑明知道她这样说，就是想哄她去学校，好好学习按时参加考试，但还是顶不住她这样的目光，「你希望我拿第一吗？」 「你肯定能」，林初沐说，「当然希望了。」 林初沐崇拜的星星眼中，仿佛写着：周可岑最优秀，她肯定能拿第一。 「那行吧」，周可岑说，「能。」 全市联考第一名，周可岑轻易的应下来，每个学校都有厉害的角色，周可岑在他们学校的零班稳坐第一，但是外校同样有出类拔萃的人才。 有点吹牛了。 一时吹牛一时爽，一直吹牛一直爽，周可岑觉得，她之前说跟林初沐一起学习，这下得来真的了。回头晚上等林初沐睡着后，在被窝里挑灯夜读。 周可岑不是盲目自信的人，如果说在他们学校第一，她不用担心，但既然林初沐说了，不拿全市第一，就很没有诚意。 为了超额实现吹出的牛皮，周可岑决定要偷偷努力，然后要在林初沐面前表现得毫不费力的样子，假装没怎么努力，不小心就拿到第一。 形象包袱三吨重，装比精神深入骨髓。 她要永远在林初沐面前都是超厉害最优秀的那个，让她的视线从她身上移不开，星星眼里永远只有她的身影。 「那你什么时候去上课呀」，林初沐下巴抵在周可岑的腰上，仰头问到。 周可岑轻笑，「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想让我去上学了？」周可岑问，「不想我在这了？」 「不是」，林初沐闻言摇头，「没有不想你在这，但是想让你去学校。」 「不想因为我影响你学习」，这句话林初沐没说，但是周可岑猜得到。 林初沐想也知道零班的课程有多紧，要在两年学完高中三年的知识，还要进行两轮复习，真正的分秒必争，她不想别人都在学习的时候，周可岑在这里陪她，浪费宝贵的时间。 上学是不可能上学的，打死也不可能上学的。周可岑岔开话题，「刚才季轶尘说，他跟你表白过，是吗？」 季轶尘：我并没有很想说，是你非要问。 看到林初沐脸蛋瞬间红了，周可岑暗自调整下语气，「小丫头长大了，你呢？当时怎么想的呀？」 「我拒绝了」，林初沐红着脸，小声解释，「我不喜欢他，就、就没答应。」 「怎么拒绝的？」周可岑很想听她拒绝别的男生的话，反正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林初沐回忆当时说的话，「就说了对不起，不行，他问为什么，我讲要好好学习，考大学。」 周可岑笑起来，丹凤眼弯成月牙，拒绝的理由太真实了，又残忍，还好不是跟她说的，小朋友永远都不可能用这种理由拒绝她吧。 人就不能随便立fg，话也不能说太早。 周可岑也把林初沐说好好学习当成一个为了拒绝别人，随便说的不走心理由。 「怎么了，干嘛笑呀」，林初沐被周可岑笑得脸颊更烫了，「我就是想好好学习嘛，我要考很好的大学。」 「考哪一所大学？」周可岑没想到这个理由竟然是真的，她和林初沐差三级，还从来没考虑过她上大学的事，经林初沐这样一说，她有些好奇，小朋友想读那所大学。 林初沐低头抠着手指，嗫嚅道，「我也不知道。」 「没有目标吗？」周可岑问。 「没有」，林初沐说，「你上哪一个，我就读哪一个。」 「你那么优秀，读的学校肯定厉害。」 「所以我想好好学习，也变厉害，可以追上你」，林初沐说，「和你一起，读同一所大学。」 第28章 二十八颗甜葡萄 即使知道林初沐说的话没有别的意思, 周可岑还是弯了眉眼，心中的烦躁的郁气尽散，心情明朗轻快，愉悦的如同看到春雨后水洗过的嫩绿枝叶，沐于在阳光下，远处有清新的彩虹挂在天边。 周可岑原本想用季轶尘这事岔开话题的，但是被林初沐这样软乎乎的戳一下, 心里暖暖的，顿时学习劲头空前暴涨。 「你想我什么时候去学校」, 周可岑说，「听你的。」 「那明天呢？」林初沐一本正经的说，「听老师说你现在的时间一天都不能耽误的。」 「昨天和今天就白白浪费掉了」, 林初沐有些懊恼的用手指绞着周可岑的衣服。 周可岑暴涨的学习热情一听说是明天，瞬间熄火, 「那么赶吗。」她还想多陪初沐一段时间, 明天的话太急了。 「不可以吗？」林初沐问, 「可是这周就考试了, 时间太紧了。」 「可以是可以, 但没必要」, 周可岑企图挣扎，「我在这学习也是一样的，跟你一起，效率还高。」 这话纯属放屁，跟林初沐一起学习, 效率是最低的，周可岑不是没有自制力的人，她属于生来就是在矿里安家的人，身边的新鲜诱惑层出不穷，但她很自律，富二代的陋习她一点都没染着。 也没有去贵族学校，没有靠家庭地位和经济力量走捷径，不走自主招生，不出国，就在一所公立示范中学，和无数多的高中生一样，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她还胆小，每一次深夜写作业，都是一场战争。
第51页 有自制力归有自制力，但她跟林初沐一起学习，就不太行了。她们之前一起去市图书馆，林初沐看书，她就支着脑袋，光明正大的看林初沐的侧脸。 林初沐被她盯着看也不恼，最多是敛了眉眼轻笑，温柔又羞涩的说句「别闹，看书。」 周可岑不看书，林初沐只会在被盯的脸红的时，再重复一遍这句话，对周可岑从来不会恼火，像没脾气一般。 一起看书时，她看林初沐，一起写作时，她落笔的间隙偷偷看林初沐，总之是静不下心。 「而且，去学校我也不听课的」，周可岑说，「在教室上课我也是自己做题，在这也是做题，没区别。」 林初沐问周可岑的意见，「你想什么时间去呀？」 看周可岑蹭一下亮了的眼神，林初沐心里大概猜到答案，果不其然，周可岑说，「等你好了，咱俩一起。」 「下周的考试我会去参加」，周可岑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考完就回来，然后我们一起你等好了再去学校。」 「怎么样？」周可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提议。 林初沐知道周可岑是想陪她，在学校学习和在病房学习完全是不一样的，就算在教室再怎么不听课，学习氛围是有的，尤其是零班，学习氛围强到沖天。 林初沐害怕耽误周可岑学习，她知道周可岑是多么优秀的女孩子，她说拿第一，就会拿第一，林初沐不想成为拖周可岑后腿的存在。 她该是永远站在神坛上的女生，这次的联考各方大神都参与，拿到全市联考第一名应该挺有难度的。林初沐垂眸，浓密的睫毛挡住思绪，不让周可岑窥到她在想什么。 如果直接让她去学校，她必然是不去的，或许撒个娇闹一闹，她就没办法说出让她去学校的话了，于是，林初沐决定先发制人。 在周可岑开口撒娇之前，林初沐先抢占先机，「人家不依嘛」，她模仿着上次看到的林垣的语气和动作。 这集矫揉造作于一身的语言神态，在林垣做出来，那是不羁男孩暴躁撒娇，在林初沐身上就让周可岑捧住她的脸蛋就是一顿搓。 「去嘛去嘛，去学校」，林初沐嘴被周可岑挤着嘟起来，含煳不清的说，「你放学就来这，身上带着知识的气息，来带动我一下。」 周可岑把林初沐的脸一顿揉，说道：「成吧。」 答应了林初沐，周可岑便回家一趟，收拾她的书和洗漱用品，林初沐住院期间，她就准备在医院安家了，虽然陪护的椅子又小又硬，但躺在林初沐旁边心满意足。 收拾换洗衣服的时候，看到衣柜里的校服，「反正小朋友不去上课，就不穿这丑不拉几的校服了」，周可岑自言自语的呢喃，把挂着的校服往旁边一推，拿了几套衣服出来。 看着没有几件，真的收拾起来零零碎碎的，要拿的东西还挺多，周可岑用一个大行李箱装，又从林初沐用的那半边桌子上把她的书和本子收拾起来。 她们俩平时共用一张桌子，周可岑把她之前的单人桌换掉，换成双人的，俩人一人一半，往常都是并排坐着一起写作业。 周可岑走之前目光在林初沐的书架上扫视一遍，确认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她背着书包，司机把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准备回医院。 周可岑都坐进车里了，司机正准备启动，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说，「李叔，停一下，我拿个东西。」 司机点头，他解开安全带准备先下来给周可岑开车门，周可岑摆手，道，「李叔您不用下来，我拿个衣服就来。」 车子没有开离院子，管家还在车边站着，老管家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目送车子驶出院门才会转回屋。 管家看周可岑跑，跟在后面操心的一连声地让她别急，慢些，缺什么不急用的话，回头给她送过去。 周可岑一阵风的跑到楼上，唰的打开衣柜，瞄准衣服拿了就跑。 直到车子驶入医院的停车位，周可岑还在垂眸盯着丑兮兮的校服出神，她是疯球了吗？周可岑疑惑的问自己，她什么时候喜欢上穿校服了，着丑了吧唧的东西，收拾衣服的时候还在想，初沐不去学校，在学校看不到她，她就不用穿校服了。 但问题出在哪了？她是有什么毛病？ 周可岑这人气性大，不讲理，下车的时候还在跟自己生闷气，找不出理由能合理的解释这一rua智行为。 她单肩背着书包，手臂上搭着校服外套，抬手用食指挠挠眉毛，精緻的巴掌脸抿着嘴，浑身散发着高冷和疏离。 周可岑从下车起走路就分着心，跟自个较劲，非得找出解释她急切地折回去拿校服的原因，思来想去，她觉得原因只有一个，这是她和林初沐的约定，隐秘的约定，只有她们两个知道。 屁嘞，穿校服这么丁点大的事，都配上「约定」这么有仪式感的词，周可岑看看丑校服，它不配！ 周可岑其实知道原因，但是她不想那么干脆的承认，因为是初沐说，「阿岑你怎么不穿校服呀，校规上要求穿的，不然要扣班级分，我穿你也穿好不好，我害怕老师批评……」 林初沐说这么一句想她穿，她就很听话，只要在学校出现在她面前，校服不是在身上就是在手里，总归是穿了的。 怎么就这么听她的话，一个小丫头，那么矮矮的小小的，小怂包软蛋一个。
第52页 周可岑不服气的小声哼哼两下，眉眼却不自觉的舒展开，泄露出主人此时的愉悦。 其实，听小朋友的话也挺好，没什么不好，周可岑想，她愿意且心里没来由的喜滋滋，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满足和幸福。 把校服从手臂上拎起来，周可岑看着背后印的大字，xx市第一中学，这小东西，丑的挺别致。 勉强配得上「约定」二字吧。 周可岑把注意力从校服上移开之后，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盯她。 她刚才走路一直是在分心想事情，没有发觉不对劲，现在注意力回来，直觉周围有人在跟着她。 李叔已经不着痕迹的走到她身边，微微侧着身子，呈保护的姿势，如果旁边真的有意外，他能挡住周可岑。 周可岑走路的步子不变，余光想右侧后方瞟一眼，眉头紧蹙，医院住院部楼下来俩往往的人很多，她余光扫到一个壮汉，脖子上戴着大金鍊子，光头，很魁梧，穿着双黑色的老北京布鞋。 周可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她的安全问题从来没被忽视过，周家人坚信，外力保护是辅助的，自己保护好自己才是关键。所以周可岑虽然不像哥哥们那么惨，要被老爷子拉着训练，但她该学的防身技能和安全意识一点没少。 瞟到那个大金鍊子，他隔着一定距离，仿佛想故意混进人群中，但他这个大块头目标太明显，隐藏的显然不成功，周可岑扫第一眼先锁定他，接着迅速移开，避免目光对视。 隔两秒再往那个大致位置扫一眼，先确定他没有看过来，再从头到脚打量他。 脚下踩的黑布鞋，休闲的裤子，手腕上还戴了串佛珠，脖子上戴着金鍊子，头很大，还圆。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打扮很不和谐，混搭风看着不是什么本分的良民，倒像是收完保护费的地头蛇，换了一半的衣服去打太极。 这种层次的伪装，还不用太在意。周可岑知道，她能发现，李叔他们肯定也能发现，她家人估计也注意到他了。 周可岑看一眼李叔，李叔拖着她的行李箱，行李箱在他外侧，他和周可岑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方便及时应变。 察觉到周可岑的目光，司机李叔温和的笑道，「小姐别担心，没事。」 「他上午就在住院部这边转，还往咱们那层去了，不过没有接近病房」，李叔说，「他目标大没有遮掩的意思，但行为又很反常，现在还没有行动，不能确定他是什么意图。」 「老爷子已经注意到他了，有人在盯着」，李叔说，「小姐别怕，就是在确定他动机之前，不能掉以轻心，多注意一点总是好的。」 李叔笑着说，跟周可岑说明情况，周可岑把大金鍊子在心里转了一圈，找不到这号人物，最近发生的事，也就是那群小畜生欺负初沐被她打一顿，其他的就没了，如果是家里的事，竞争对手什么的不至于找这么号人来办事，太没水平。 周可岑不担心了，肯定是跟那几个女生有关，初沐现在可还不能活动，戴着腰封的，他们再往她这撞，就是自个找不痛快，不能怪她心黑手狠。她目光沉了沉，垂着眼皮挡住翻涌的情绪。 李叔看周可岑还是拧着眉毛沉思，以为她害怕，毕竟是个女孩，知道被彪形大汉跟踪，怕肯定是怕的，李叔在周家工作的时间不短了，周可岑还没上小学时他就来了。 所以，他跟周可岑关系并不那么生疏，李叔拍拍周可岑的肩膀，说道，「别怕，有叔呢，叔铁定护住你。」 周可岑被李叔郑重的语气逗笑了，弯了眼睛说道，「谢谢叔，您别担心我。」 她们没太把大金鍊放心上，周可岑没跟林初沐说，只是睡前跟她爸爸提了这事，确定她爸爸是已经知道过的，她就不用担心初沐病房安全的问题了。 第二天一早，周可岑迅速的洗漱完，穿了校服，书包双肩背好，把张扬不羁和漫不经心都藏在校服里，在林初沐床边弯腰，认真的亲亲她的额头，「好好养伤，我去当第一名」，仿佛第一名已经是她的了。 周可岑把林初沐的书放在她枕边，「你不能乱动，就靠在床上看书，想出去的话妈妈会用轮椅推，你不能拒绝。」 「不要强撑」，周可岑细碎的早安吻啄在林初沐脸颊，「等我中午回来，给你带知识氛围来。」 「好呀」，林初沐抬头想回亲早安吻，结果周可岑恰好一动，她亲到她下巴，「路上慢点，不用急的，学习是为了追求知识，又不是为了排名的。」 「肤浅」，林初沐脸上的起色稍微好一点，嘴唇有点血色了，她开始有力气瞎贫，「你的觉悟什么时候能想我一样高，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 周可岑轻轻弹她一个脑瓜崩，揉揉她的头髮，「你再睡会，养身体就得休息好。」 说完周可岑就走了，不能再墨迹，再跟林初沐说一会，她铁定就不想去上学了。走之前把林初沐送她的《五三》也装进书包，到学校刷题比听课有趣。 周可岑下去之后，特意留意下周围，现在还太早，医院没有多少人，也没有看到昨天那个金鍊子。 昨天那个大金鍊子，是郭雅笙她爸，原本被父女温情沖昏头的地头蛇，想找林初沐，却发现林初沐住院并不是她自己家人，而是周家人全程忙前忙后，他就有点意识到不对，这绝对不是郭雅笙说的普通同学。
第53页 就算是好朋友，都未必会做到周家这样。郭雅笙的爸爸叫了一些人，观察林初沐病房进出的都是什么人。 这一观察不打紧，郭雅笙爸爸没有给女儿报仇的心思了，自己闺女是个啥样，他自己心里清楚，就算平时掩饰的再好，到底是小孩，有的痕迹还是逃不过江湖老油条的眼，郭雅笙毕竟是他第一个小孩，所以平时学校在他看来小打小闹的事，他就不怎么放心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胡来。 他不想出气了，欺软怕硬的本色挡不住，但就怕周家不会善罢甘休，他找人从医院打听的，那个女孩受伤比她女儿严重，听说肋骨都断了。 第29章 二十九颗甜葡萄 郭雅笙的手臂脱臼, 额头撞在桌子上的伤没有动到骨头，她受的伤看着严重，但差不多都是皮外伤，在医院住一两个星期观察就行。 她早上醒的很早，坐在病床上想事。 这两天等着她爸爸的行动，郭雅笙想的是，林初沐现在住院了, 就找她家里人的事。据她听说的，林初沐还有一个弟弟, 她一个养女，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她养父家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到时候又要负责她住院的医药费, 又要被她爸爸威胁找事，林初沐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只要林初沐不好过, 她就舒坦了。 郭雅笙想的很简单, 如果不是周可岑打她这一顿, 她没把林初沐放眼里, 爹不疼娘不爱, 除了张脸蛋什么都没有。 虽然是初中部, 但她听说过周可岑的大名，毕竟是校园风云人物，却不知道周可岑具体长什么样子，只是了解一些不知真假的传闻。 周可岑每次跑操的时候在楼上等林初沐，给她送小零食, 郭雅笙她们没看到过。 一是因为林初沐才转来不到一学期，时间不长；二是林初沐个头小，跑操在第一排，她上楼的时候，郭雅笙她们还在后面。 而且，这几个混的女生，肯定是要做与众不同的事，才能显示出她们跟其他学生不一样，她们都是在所有跑操的班级上去之后，几个人成群结队，一走三晃的，慢悠悠上楼。 平时放学铃一响，她们就出教室，没关注林初沐是往高中部走，等周可岑放学。 主要是她们压根没想林初沐和周可岑有联繫的可能性，欺负班里同学早已经成习惯了，这次踢到了铁板。 郭雅笙一直等她爸爸告诉她好消息，结果她爸爸昨晚回来，不仅没行动，还瞪着眼睛训了她一顿，要不是她穿着病号服，差点动手打她。 「没用的窝囊废」，郭雅笙紧紧攥着病号服的袖口，这样骂她亲爹。 她是不明白她爸怎么想的，不找林初沐的事就罢了，竟然还要带着她去给林初沐道歉，给她道歉？疯了么？她算个哪门子屁！ 郭雅笙暗想，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她绝对不会跟林初沐低头，她废物爹愿意丢人就自己去丢，她就是死也不可能道歉。 让她给平时被她欺负的人道歉，郭雅笙根本不能接受。而完全不考虑，为什么要道歉，究竟错在哪里。 郭雅笙在病房恨不得将衣服抓烂，又气又恼，怄的仿佛下一瞬间就能咳出一口老血。 被她暗地里诅咒谩骂的林初沐，什么都没做，又被人恶狠狠的骂一通。 林初沐正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她在病房里的小桌子做题，周可岑的妈妈在旁边陪着她看书，早晨的阳光照进来，落在窗边的百合花瓣，病房里安静的只有翻书的声音。 坐着看了半个多小时，林初沐的背就有点僵，腰间钝钝的疼，她看了看表，还不到一节课的时间，继续低头在草稿纸上列式子。 如果身上一个痛的地方没注意到还好，一旦注意到了，神经就不自觉的往那上面集中，林初沐越是想忽视，疼的感觉越是明显。 可是都还不到一节课，这个时间，她同学们都在上课，而她本来就起床的晚，周妈妈餵她喝了汤，等开始学习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是第二节 课的时间了。 「休息一会」，周妈妈把书扣在桌子上，手掌盖住林初沐的书，「中场休息，不准学了。」 周妈妈笑的温柔，整个人暖暖的，林初沐听话的把笔盖上，软软的说，「好蛮好蛮。」 林初沐今天心情很好，她慢慢的起身，周妈妈扶住她，让她躺床上，「我们歇会，等会医生要来检查，今天的水还没挂呢。」 林初沐一听还要挂水，瞬间苦着脸，靠在床头，皱着鼻子，「还要挂水呀」，显然是不想挂，跟周妈妈哼唧撒娇。 周妈妈看她左手原本细白的手背上，乌青一片，好几个针眼，心里捨不得她受罪，又说不出很矫情的话，于是把林初沐的小手包在手心里，「没办法的，没准今天打完就好了。」 周妈妈之前不顾家人反对，要进娱乐圈，在娱乐圈顺风顺水，她自己的兴趣也很努力，拿了国际上几项大奖，那时候的奖项，还没有现在的水分，都是靠实力挣来的，算得上为国争光， 她跟周谨严是青梅竹马，两家家世相当，从小就认识，两人顺理成章结亲，周妈妈也在拿遍大奖后，选择回归家庭，出于半退圈的状态。 虽然周妈妈现在不用上班，每天在家插花、画画，打理一下她玻璃房里的花草，偶尔去健身房锻鍊，定期去美容院保养，负责在家貌美如花就好，但她是实打实的名校海归硕士，能力并不比容貌逊色。
第54页 所以，她当时为了爱好想进娱乐圈演戏，受到的最大困难反而是来自家庭的，全家都极力反对，像他们这种豪门大家族，多是看不上娱乐圈的。 周妈妈让护士给林初沐扎针扎在右手，她的左手看着实在不忍心再扎了，这样一来，林初沐就没办法学习，只好躺在床上正儿八经的养病。 学习能力缺失，但精神不死，意识长存。 林初沐把同学们送来的笔记本放在大腿上，用左手翻页看，趁着养病咸鱼躺，吃喝不愁，简直是天堂一般的生活，多么好的现成机会，她不珍惜。 她知道自己不是聪明的女生，但周可岑是。 她想追着她的脚步走，人总要有个目标的，不然活着既没有留恋，也没有劲头，那多可悲。 林初沐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目标，周可岑和她的家人们，既是她的留恋，也是她努力的劲头。 她像个小鸭子，笨拙的趔趄前行，执拗的追着白天鹅的步伐。 周妈妈坐在床边，和林初沐并排靠在床头，拿着林初沐的书在看。 对初中的记忆早就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落灰了，放下课本多年的周妈妈重新拾起初中数学，不过初中知识不难。 知识一旦学进脑子里，是不会忘的，遗忘是假象，只要有个恰当的引子，就能想起来。 「小初要不要阿姨教你」，周妈妈笑的娇俏，如同少女，「阿姨什么都会，绝对没问题的。」 「好呀」，林初沐把笔记本合起来，偏头投过去看周妈妈捧着的数学书，「谢谢阿姨。」 就这样，林初沐在病房里打着针也没耽搁学习，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天堂有路她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 一瓶水挂完，护士进来换另一瓶的时候，李航坐着轮椅，被林垣推着，文一在旁边当护法，三个人过来串门。 他们几个跟周可岑一样，在读高二，他们不在零班，不需要参加这次的全市第一次联考，还没有真切的感受到高考来临的压力。 李航和文一不是一中的，在隔壁八中，他们三个只有林垣是一中的。 席陌读高三，但她不一定参加联考，她亲爸爸是一中校长，她却在一所三流高中读书。 而且是那所三流学校的吊车尾，期末考试都没参加过几次，学校不怎么管她，让叫家长，她说没有，便没有后续了。 一中、六中、八中，是市里各方面都强到吓人的公立学校，排名很难分出高下，综合实力一中最强，升学率最高，但是学生运动神经不发达，相比之下，六中八中在社团组织和运动比赛方面更厉害一些。 可以说一中自建校以来，和另外两个学校的篮球比赛就没赢过。 他们进来先跟周妈妈问好，周妈妈让他们进来，出去给他们洗水果。 李航看到林初沐还挂着水，感同身受，「我刚挂完今日份的点滴，明天还有，比签到都准时。」 「太难受了，动都不能动」，李航说。 接着他看到林初沐身边翻开的书，顿时小小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你刚才」，李航不可置信，「在学习？」 看到林初沐点头，李航扭头对林垣他俩说，「看看人家看看你，看看隔壁大老李。」 「我要是有这份觉悟，得少挨多少顿打啊」，作为市长家的二公子，上头有一个优秀的哥哥，李航一直生活在高标准严要求的压力下。 林垣上前坐在病床前面的椅子上，问林初沐，「我们在这影响你学习吧？」 「没有，不影响」，林初沐说，「刚好休息一会。」 「岑哥呢？」文一疑惑问道，从进来到现在，这么大会没看到周可岑陪着，有点奇怪。 林初沐说，「她去学校啦，这周末要联考，要复习一下。」 「哦对，我们老师提过一嘴，我给忘了」，李航说，「让我们抓紧时间，天天给我们打鸡血，毒鸡血，只要学不死，就要往死学。」 「不能选择活着吗」，李航说，「活着不好吗，干啥非得学死啊。」 李航爱戴眼镜装斯文，其实是最不爱学习的一个，但不喜欢也没什么用，还是得学，秉持着既然怎样都得学，干脆学好的理念，他在他们学校，年纪排名也是前五的。 「老师铁定喜欢你这样的学生」，李航说。 林垣跟林初沐开玩笑，「谁能拒绝小可爱呢，没有人能不喜欢小初。」 这彩虹屁吹的林初沐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蛋低头羞涩的笑了。 他们几个没在林初沐病房待多久，约定好「回头一起学习」，三个人一辆车就走了。 中午周可岑回来，没睡午觉，时间净用来跟林初沐墨迹上，「你上午都做了什么，有没有想我？」 林初沐上午没做什么有意思的事，甚至说得上无聊。两人就一人一句的聊天，内容都是零碎且无关紧要的小事，原本平淡的生活，在对话中復盘一遍，竟也显得有滋有味起来。 第30章 三十颗甜葡萄 周可岑墨迹到最后, 再晚就得迟到了，才不情愿的离开，「我今天不加自习，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就匆匆走了，完全不给林初沐说话的机会，免得林初沐劝她好好学习。 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在周妈妈轻哼着舒缓的摇篮曲调里, 林初沐睡了个午觉，醒来做了两篇英语完形填空, 一张数学试卷，一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第55页 「太阳快下山了, 我们出去透透气」，周妈妈把放在墙边的轮椅推过来, 「总是闷着容易心情不好。」 周可岑没有陪着的第一天, 林初沐心底的确有些低落, 虽然认真的学习、写作业, 但并不觉得充实。 「好的呀, 不用坐轮椅的, 我想走一走」，林初沐说。 她感觉整个人都是僵的，所有的骨头和关节都硬邦邦，想活动一下。 周妈妈温声哄她，「要不我们先坐轮椅下去呢, 等下去之后想活动一下再走走，怎么样？」 「好」，林初沐一点点从床上挪下来，周妈妈扶着她坐上轮椅。 她们没有走远，还在昨天的楼下小花园，周妈妈搀扶着林初沐慢悠悠的散步，轮椅放在原地，有保镖看着。 周妈妈也知道有个行为异常的人对她们的病房似乎特别关注，她敢带林初沐出来，安全肯定是能保证的，周谨严雇了保镖，周爷爷已经叫人调查了那个壮汉，虽然知道他作不出来什么花招，谨慎点总没错，以防万一。 初秋的昼夜温差大，太阳西斜，温度有些凉，周妈妈手里的针织外套给林初沐披上，暖橘色的夕阳照在身上，像洒下了细碎的金闪，余晖下，整个人的轮廓都温柔起来。 在下面散了会步，又坐在长廊的座椅那和周妈妈聊天，林初沐看了下时间，说，「姨姨我们上去吧，可岑说她今天不加自习，等下应该就回来了。」 林初沐不喜欢叫周妈妈阿姨，那是对普通的陌生人也可以叫的称唿，她更喜欢叫周妈妈姨姨，这样叫的时候，有一种亲切和幸福感。就是她平时脸皮薄，不好意思总这样叫，显得幼稚。 一般她这样叫周妈妈的时候，是心情很好。 「那我们上去等她」，周妈妈把轮椅调头推到林初沐身后，「刚好天马上也黑了，让周叔叔带饭给我们吃。」 「小初今天有想吃的东西吗？」在电梯里，周妈妈说，「姨姨今天特别想吃蒜蓉小龙虾，还有水煮鱼。」 「姨姨想吃有味道的东西，小初呢，想吃甜的还是辣的」，周妈妈说完想起医嘱，林初沐不能吃辛辣，强行改口不喜欢，「说出来又不想吃了，太油腻又上火。」 林初沐这两天打针吃药，嘴巴里寡淡的很，喝得补汤很鲜，但味道偏淡，她好像吃点酸酸辣辣的东西，想到那天和周可岑在校外的小门店，嗦的粉和青苹果味的芬达。 「我没有特别想吃的呀」，林初沐说，「什么都行。」 周妈妈说，「得有，哪能一个想吃的都没有，有一点点想吃的也行。」 林初沐看周妈妈等着她说，显然要等她说一个出来，便说道，「想吃糖醋排骨。」 「或者可乐鸡翅也行」，周可岑比较喜欢吃可乐鸡翅一点。 周妈妈把今天想吃的菜发给家里厨师，还有林初沐单独的养生大补汤。 周爸爸带着饭刚进门，周可岑就回来了，「爸爸前脚到你后脚到」，周妈妈说。 「哪里有饭哪里有我」，周可岑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赶巧了。」 「我刚才上来怎么没看到爸爸？」周可岑走到林初沐旁边，没有正形的靠在她肩膀，没敢把重量压在她身上。 「没上一个电梯吧」，周爸爸把林初沐的专属汤盛出来，拍拍林初沐的头，又拍拍周可岑的头，「起来，别压妹妹，让小初吃饭。」 他们四个人在病房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围着一个小桌子，有的坐在病床上，有的坐在陪护椅，像极了温馨的一家四口。 吃完饭，周爸爸收拾了东西回家休息，他也想和妻女在一起，但还有那么大个集团要管，他不能不去上班。 又过了好大会，饭也吃了，食也消了，周可岑还是没有去完成作业的意思。 林初沐这才发现，周可岑没有背书包回来，她空着手什么都没带，「可岑你没带作业回来写吗？」 「没有啊」，周可岑竟然回答的理所当然。 周可岑说，「作业属于学校，但知识属于我，放心，放心。」 这会离睡觉还很早，林初沐一想到周可岑这周六就开始考试，她比周可岑还急，「阿岑，你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带啊，两手空空嘛？」 「也不能这么说」，的确连张纸都没带，一放学就熘了的周可岑为自己辩解。 「当我虔诚的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周可岑说，「你闻闻，都是知识的味道。」 她们两个正聊着，周可岑的手机屏幕亮了，「喂，付阚？」 「怎么了？」周可岑问。 电话那边，付阚纠结着措辞，讨好的说，「岑哥啊，是我是我，阚仔，这不是有个事，想请您帮个忙。」 付阚这样说，指定不是好事，但周可岑也不是不讲道义的人，「铺垫前缀都删了，说正事。」 付阚欲言又止，「岑哥，是吧，咱兄弟一场，您就先答应我吧，保证不违法乱纪。」 「你不说我挂了啊」，周可岑知道不这么说的话，她肯定还有的墨迹，「小朋友正跟我聊天，没正事就挂了，耽误时间。」 「有有有」，付阚说，「就是咱们学校的事，下个月不是要参加篮球赛么，这从来没赢过多丢人，为了学校的荣誉，我一想，岑哥那么有集体责任感的人。」
第56页 说到这付阚有点说不下去了，闭眼瞎吹彩虹屁可真是太难了。 「今天我一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以我为荣」，付阚扯着没用的缓一缓，缓好继续吹屁，「岑哥的为人我清楚，她能眼睁睁的看着学校蒙羞吗？她能对学校的失败坐视不理吗？她不能！」 「岑哥看着面冷，其实内心火热」，付阚吹起屁来很有天赋，慢慢掌握了方法，竟能面部红心不跳了，「学校有难，她能不支援吗，不会的，我知道岑哥绝对不会冷眼旁观的。」 「说事」，周可岑没有被彩虹屁蒙蔽双眼，及时制止付阚接下来一套虚头巴脑的话。 「拉拉队」，付阚心一横，咬牙说道，「拉拉队领队，为运动健儿们助……」 「再见。」周可岑干脆的把电话挂了。 她就知道！ 付阚说这么多没用的，肯定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也绝对不是好事。 拉拉队领队？穿着短裙挥着手，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在篮球场地蹦蹦跳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刀sa了她都不可能。 一中主要关注成绩，对社团活动不怎么重视，学生会不一样，负责一些学校的事物还有事关学生活动的事，学校对学生会还算重视。 付阚作为今年学生会会长，她想打破一中回回比回回输，回回输又回回比的尴尬境地，在跟会里理事研究之后，发现他们不仅篮球队员水，竟然连拉拉队都没有。 实力可以练，排面不能丢。 一中学生跟学校是一致的，对除学习以外的事都不怎么感兴趣，拉拉队员的选拔，肯定要盘正条顺，身材脸蛋都要出众，领队更要漂亮有号召力。 于是，她把目标瞄准周可岑，周可岑外形就不用说了，成绩稳定，不用担心影响学习，最终要的是，如果周可岑愿意当领队，那这个拉拉队瞬间逼格就提升了。 到时候就不用担心没人报名了，毕竟来当拉拉队，是跟周可岑一组，说出去也有面，肯定会有大把的人选。 付阚主意打的好，会里人觉得周可岑肯定不会参与这种事，她一上头，就说她跟周可岑熟，铁定能请她来。 她在给周可岑打电话之前，已经在会里敲定了，宣传部连广告板都做好了，明天挂出去，所以她今天赶紧来跟周可岑商量。 置之死地而后生。 友谊绑架。 付阚心里门清，她这做法缺德，就是知道周可岑不会真让她丢人，最后肯定不会看她出丑，用道德绑架，不仗义。 所以又打电话过来，言辞诚恳，非常狗腿，软软的求周可岑，「你就答应握吧。」 「求您，求求您，给您跪下」，付阚说，「我牛皮都吹出去了，说你肯定愿意，说我是你闺中密友。」 「呸」，周可岑说，「放你的屁，话不能乱讲，你啥时候上我闺中了。」 「小朋友听到要生气的」，周可岑小声嘟呶一句。 林初沐就在旁边听她讲电话，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啊？」为什么她要生气？林初沐没弄懂。 「不不不，您不是我闺中密友，您是我大爷」，付阚扯着嗓子嚎，「大爷，救救我。」 她没节操的样子，让林初沐有些恍惚，她一直以为付阚姐姐很温柔，每次跟她说话轻声细语，像邻家姐姐一样，平易近人又很恬静。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吗。 「没得商量」，周可岑想到拉拉队这个名字就头皮发麻。 「哼！不跟你商量」，付阚很硬气的挂断电话。 周可岑手机还没放下，这边林初沐的手机响了，来电是付阚姐姐。 林初沐望向周可岑，不知道要不要接，周可岑说，「把手机给我，我吓她一跳。」 付阚声音柔和，「小初呀，我是付阚姐姐，你能不能跟可岑说，你想看她穿拉拉队的裙子呀？」 「你说想看，她肯定就同意穿了，学校要参加一年一度的篮球赛，姐姐不小心跟会里的人说她会来给队员们加油，但可岑好像不太愿意穿超短裙，能不能请你帮帮忙，说服一下她呀……」 「嗤」，周可岑说，「不能，别想，没门，回聊。」 第31章 三十一颗甜葡萄 周可岑说完挂断电话, 剩付阚一个人冷漠凄清又惆怅，友谊绑架这种事，付阚也没干过，第一次，有点手生。 凭姐妹一场，付阚觉得应当不能够，周可岑不会这么绝情的, 再磨她一会，把她墨迹烦了, 没准就答应了。 她又给周可岑打电话，连拨三个，最后结果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应该没有拉进黑名单，因为听筒里传出来嘟的声音长短不也一样。 周可岑手动挂断的, 付阚又给林初沐的号打, 效果都是一样的, 林初沐的手机也在周可岑手里。 于是, 付阚发条简讯过来, 【有没有人愿意穿小裙裙跳舞呀？没有的话我等下再问亿遍】 【就不信你一直拿初沐手机, 我等会还打。】 周可岑没有回付阚消息，她太清楚她们学校的篮球队真实水平了，太次了。林垣都能当校篮球队的队长，这得多水啊。 就算再怎么样，出了校门, 身为一中学子，学校的集体荣誉感还是有的，谁不希望自己学校很厉害有排面。 但是吧，如果真让周可岑上去参赛打球，回头练一练也就硬着头皮上了，只是这啦啦队，实在做不到，穿着短裙蹦蹦跳跳，拿着手摇助威花加油吶喊……
第57页 周可岑想一想她站在前面跳着啦啦操，迷妹一样的尖叫，日哦，头皮发麻。 不能再想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周可岑把她的手机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假装看不见。「等下付阚姐姐打电话不要接，她喝多上头了」，周可岑把林初沐的手机还给她。 「阿岑，你不想去啦啦队吗？」林初沐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周可岑，显然是听到付阚说的话，并且想看周可岑穿短裙跳舞。 林初沐跟周可岑基本上是每天都黏在一起，俩人一块长大，她貌似没见过周可岑穿短裙，最多是夏天她去打网球的时候穿短裤。 别说林初沐没见过，周可岑自己都没见过她自己穿短裙，她连裙子都很少穿，也就小时候穿蓬蓬的公主裙，或者精緻的过膝裙子。 她妈妈喜欢给她买裙子，但是有周老爷子在家，而且周家是名门望族，对后辈的要求很严格，家风算是传统保守的，尤其是周可岑这一代就她一个女孩，从小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看，必须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要端庄优雅。 从小养成的习惯，周可岑越长性格越怪，她喜欢穿裤子，干什么都方便，穿裙子想想就觉得麻烦。 周可岑没回答林初沐，而是问她，「那你想不想让我去？」 林初沐客气地反问，「你想去吗？」 周可岑看她巴掌大的脸上写满「想，想去」，不回答她，又问，「你想我去？」 「没有」，林初沐垂眸避开周可岑的目光，抿着嘴唇偷笑，「你不想跳的话就不去呀，想去就去嘛，你想不想呀？」，就很虚伪！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周可岑说，「这对话感觉能无穷无尽下去。」 尝试一下新鲜的事物也不是不可以，今天她以一中为荣，明天一中以她为荣，身为一中人，理应为学校出一份力。 周可岑心里有些意动了，但先不告诉付阚，她还不能确定到底去不去，篮球比赛暂定的是下个月的周六，按照她们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偶尔再来个全市联考的习惯，那天不一定有什么安排。 而且，付阚这样先答应再找她，坑她一把，明知她不可能不帮忙，周可岑决定不告诉她，让她着急一下。 吃完饭又聊这么会天，才八点多，林初沐准备把今天周妈妈辅导的科目准备整理一遍，周可岑就坐在旁边，支着下巴看，竟然真的没有写作业的意思。 「阿岑你一本书都没带回来啊」，林初沐一想到周末的联考，都替周可岑紧张。、 当事人仿佛一点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带去学校的书哪有带回来的道理」，周可岑一张口净是她的歪理邪说，「学校的作业是在学校写的，家里的书才是在家写。」 周可岑拉开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书包拉链，掏出另一套学习一资料，摊平在桌子上，「诺，你看，在这呢，我等下就写。」 「你学你的习，不用管我」，周可岑说，「别担心，我马上就写，我先看看你，一整天没好好看你了。」 「这会多看几眼，把一天的分量找补回来」，接着周可岑极小声说，「挺想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林初沐上午在病房学习，周妈妈后面还认真准备了教案，一对一辅导林初沐，教的比学校老师更透彻。 下午再学一会，然后周妈妈推着她和李航他们几个一起下去晒太阳，学习、打针、遛弯和晒太阳，林初沐每天生活悠闲又有规律，像提前进入了退休生活。 晚上周可岑放学回来，照例看一会林初沐，才开始刷题备考。 临考试的前一晚，林初沐检查周可岑的考试袋，不放心的一遍遍核对2b铅笔，中性笔和备用笔芯，橡皮尺子草稿纸。她总担心漏掉一个，到时候去考场着急影响发挥。 这次全市联考，各个学校都很重视，考生的顺序完全是打乱的，随机分到不同的中学，模拟高考的模式。 周可岑看林初沐皱着眉头，一脸的紧张纠结，隔一会眼睛扫一眼考试袋，一个星期的备考时间，周可岑已经做了厚厚一摞的试卷。 林初沐都不知道她什么时间做的，周可岑每天回来都不背书包，学校的作业是留在学校做的，这些试卷只能只她在病房里完成的。 「你怎么写的啊」，林初沐问出心中的疑惑。 周可岑有一瞬的懵逼，不解的答道，「就拿出试卷和笔，用手写呀。」 「不是」，林初沐说，「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写的，都没见你写呀，咱们一起做作业时，你写的不是那本高分秘籍吗。」 周可岑眨眨眼睛，说，「趁你睡着偷偷写。」 只有背后加倍努力，才能人前毫不费力。周可岑就是像在林初沐面前表现得毫不费力，很厉害得样子，深入骨髓的装逼意识。 现实生活又不是传奇，即便是脑子灵活比别人聪明，也是有个度的，大家都是普通人，周可岑如果说拿年纪第一，这个还是没问题的，但是联考第一，讲实话她自己也有点不确定。 慌归慌，躁归躁，焦虑情绪不能要。 至少看起来稳得一匹，到时候要是真没考好，周可岑还能稍微给自己挽那么一丁点尊。 「晚上坐在床头写的理综」，周可岑说，「早上起来写的英语。」 「你睡得可香了，还有小唿噜」，周可岑笑道，「主要是写的快效率高，也没有用多大会，卷子都没填完，我就扫一眼，明显很简单会做的不管它，需要思考有难度的题才做一遍。」
第58页 晚上席陌过来了，她一个高三学生，这次联考肯定有她的份。 席陌带了葡萄蛋挞一个披萨和半斤烤串，拎着宵夜进病房，身上散发着烧烤摊纯正的孜然和辣椒面味，闻起来香香的。 「蛋挞是初沐的，烤串是咱俩的，披萨一起吃」，席陌知道林初沐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席陌坐在林初沐旁边，捏捏她的下巴，「瘦了呀，下巴都尖了。」 她是来看林初沐，顺便当面祝周可岑考的全都会，蒙的全都对。 「你不参加？」周可岑问。 席陌正拿着一串烤鸡胗往林初沐嘴巴里塞，「尝一口，品品味道，不碍事的」，听到周可岑问她，吊儿郎当的说，「当然不啊，联考是你们好学生的事，我去干嘛，凑基数啊。」 林初沐没想到席陌竟然不参加联考，她不善于隐藏情绪，惊讶全都表现在脸上了，眼睛圆熘熘的瞪大。她这个小动物一样的表情把席陌逗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不出意料的收穫到周可岑的死亡凝视，席陌笑意愈深，意味深长的揉着林初沐的脸蛋说道，「这么可爱还傻敷敷的可怎么办。」 「我不是不想考」，席陌嘆了口气，「我是怕发挥失常。」 「万一不小心搞及格了，那多让人失望」，席陌语气消沉下来，说，「我就是要当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让他扶都不敢扶。」 席陌以前很乖，她爸爸是校长，妈妈也是高知，一家长辈都是知识分子，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古筝、小提琴、书法、绘画，从小在中西艺术的薰陶下，当得上才女的称号。 只是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很符合大众心中叛逆中二少女人设，成日里不学无术，她逃课打架骑摩托，抽菸喝酒打麻将。 但她一起长大的朋友们知道，她是个好女孩。 「不想考就不考了」，周可岑说，「没多大事。」 「等考完试我跟老师找份空白试卷，你做一下就完事」，周可岑说。 出乎林初沐预料的，席陌答应了，「那行吧，谢了。刚好趁你考试不在，我来找初沐玩。」 「回头把我的试卷给你对，标准满分答案，没问题的」，周可岑说。 席陌手动捂脸，「求求你别秀了好吗，秀的人头皮发麻，你不知道考试之前话不能说这么满吗，万一这一口毒奶，把自己奶翻车了。」 周可岑连着「呸呸呸」三声，并且敲了三下木头。 终于到周六，在公认的休息日这天，周可岑拿着考试袋要奔赴考场了。 「不成功，便成仁」，周可岑站在林初沐面前，声音抑扬顿挫，仿佛时刻准备着抛头颅洒热血。 林初沐被她这份热血带动，表情严肃认真，踮起脚尖，抬手拍拍周可岑的肩膀，「加油！」 周可岑笑着弯腰亲她头顶，「算了算了，不成功，便算了。」 整整两天的考试，周可岑这次是认真的，所有科目都没有提前交卷，哪怕是英语提前四十多分钟写完，也在考场待到正常交试卷的时间，她无聊的在草稿纸上画漫画都没熘。 第一次联考，讲道理难度应该适中一点，不能太简单，让学生心态飘，也不能太难，打击学习的积极性。 然而，这次考试难度有点超纲，简直给广大学子朋友们，当头一榔锤，一棒子敲醒，顺便敲得头髮懵。 理综和数学，难度系数极高，非常能拉开差距，会的人如周可岑，觉得还行，有点难度，但考完还剩几分钟检查一遍，不会的人如其他大部分学生，就算再给一小时也做不出来，甚至想回家扣脚也不想再写试卷。 他们为学习付出了太多，成绩却是他们永远得不到的爸爸。 第32章 三十二颗甜葡萄 两天的绝命考试下来, 高三以及高二零班的学生，都仿佛经歷了一场不同程度的降维打击。 来自的葛·数学帝·军の灵魂碎骨重锤。 元气大伤的一群人，连个缓冲的机会都没有，星期天考完试，没有停歇的时间，周一就得上课，而且改卷老师不愧是辛勤的园丁, 加班加点的改卷子。 大家都知道，周一上各科的课时, 每门科目的试卷会陆续发现来，勤劳的园丁点灯熬油的改试卷，是想让这群疲累的花骨朵死。 可以合理怀疑, 出题组在编试卷时，心里想的一定是, 给老子死！ 大家普遍处于考完语文骂作文, 考完英语骂听力, 考完数学见谁骂谁的状态。 周可岑这次也隐约体会到一点出题人的恶意, 她往常学校考试或前两天在病房模拟, 完成一套卷子的时间都差不多, 一般像数学会余出二十多分钟。 这次她也感觉时间紧，而且有的题目答案不确定。 不管考的怎么样，考完就开心，周可岑走出教学楼，抬头看看天边的夕阳, 余晖落在身上发出金色的暖光，投出长长的影子，她整个人的心情都放松许多。 考前的压力都会有的，周可岑也不例外，考试总是像块石头压在心口，学校和老师一个劲的渲染紧张氛围，强调这场考试的重要性，无论干什么，这块大石头都压着。 现在终于考完了，无论是谁心里都勐地放松了，先不管成绩怎么样，至少此刻，开心一会是一会，大不了一个月后还是条好汉。 至少此刻，如囚鸟出笼的考生眼里，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第59页 周可岑的考场就在一中，她往学校门口走的时候，碰到了小胖子谢宇寒，谢宇寒跑过来打招唿，蹭一蹭学霸的仙气，考完试只能考玄学拯救世界了。 「岑哥，数学选择题倒数两题你选的啥呀」，谢宇寒说，「不用说太详细，这两题有选a的吗？」 周可岑想了一下，「我这两题选的都是a。」 谢宇寒瞬间激动，一拍手掌，「我尼玛」，兴奋到脱口而出，意识到在周可岑面前赶紧收敛，截断后面的粗鄙之语。 「我对了！两题我选的也都是a」，谢宇寒喜形于色，「但感觉后面的选择题选a太反常，不应当，而且最后一题是破罐子破摔蒙的a，我去！竟然对了。」 「我还想有一个对了就知足」，谢宇寒激动的絮絮叨叨，「幸运鹅，我真是个幸运鹅。」 幸运鹅谢宇寒不知天高地厚的又跟周可岑对了其他科目的选择题和填空答案，对他们零班学霸霸来说，考完试记住题目，和同学对答案是常规操作。 生活教做人，短暂的几分钟之间，谢宇寒体会到了什么叫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理综的物理题，他选择题错了三个，化学错两个，生物错两个，幸运鹅瞬间丧气。 虽然看起来错的不多，但这只是选择题，后面压轴大题才是他们觉得可以稍微丢点分的扣分项，零班的同学理综的目标，是往280上沖的，谢宇寒大题还没算，光选择就错这么多道。 后面大题他有好几道，自己都觉得解法勉强，估计得扣不少分。 「人生不易，宇寒嘆气」，谢宇寒垂头丧气。 周可岑考完试心情格外好，所以跟谢宇寒对答案，她是不怎么喜欢对答案的，考完就完了，这场考试就算过了，不管对错都没办法改，想知道哪错了，后面试卷会发现来，自然就知道了。 错了再改正下次不错就行了，考完试发试卷之前对答案，不仅没用，还容易影响心情。 周可岑出言安慰谢宇寒，「这次考试挺难的，估计出分普遍不高。」 「你也觉得难吗？」谢宇寒问。 周可岑不想说违心话，实话实话道，「有点。」 眼看着谢宇寒脸又要垮，周可岑说，「我有的题也不是特别确定，可能我是错的。」 席陌今天没考试就罢了，她还骑着摩托就停在一中门口，手里又拎着烤串，还有红油油的小龙虾，粗略估计得有三斤，还有其他袋子，里面用纸袋装着，看不清内容，潇洒自在的样子跟故意气人似的。 周可岑出了校门在人群中一下看到席陌，不是缘分，是她实在太与众不同了。 「你拿着」，席陌把手里的东西给周可岑，「上车。」 周可岑拎过吃的，没上去，像看傻子一样看席陌，「你来接我？」 「你在想屁吃」，席陌顺口接道。 周可岑挑眉，席陌说，「找你拿试卷，行了吧。」 「本人非常想做卷子」，席陌说，「渴望学习。」 周可岑说，「我还没去找老师拿，你要是现在就要的话我回去找找，或者回家列印。」 「说着玩的」，席陌说，「快上来，我跟初沐说了来接你，小丫头估计在病房就等着你回去。」 周可岑坐上席陌的摩托车，席陌递给她一个头盔，「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周可岑接上。 她们到病房的时候，李航他们也在，李航背对着病房的门，闻到香味，回头望，「这什么味，好香。」 一回头看到周可岑拎着的吃的，李航扶着轮椅站起来，「麻辣兔头？我闻到了老街那家麻辣兔头的味了。」 「这他妈是狗鼻子吧」，席陌说，「我怕跑了味不好吃，裹了几层袋子。」 周可岑手里拎的是烤串和小龙虾，烤串有麻辣和孜然的，小龙虾一兜蒜蓉，一兜十三香的，不带辣的那些让林初沐尝尝味道，不然她们几个吃这些，让林初沐吃清淡的，太残忍了。 麻辣兔头和醉蟹在席陌手里，她拆开袋子，李航套上一次性手套捏一个，站在一边滋滋的吸着吃。 林垣把病房里的小桌子腾出来，搬到空出来的地方官中央，把塑胶袋扔掉，只放食盒在上面，还紧紧巴巴的。 周妈妈不吃这些东西，她们在病房里热闹，她准备先出去转转。 「伯母，你尝一下嘛，可好吃了」，李航辣的嘻哈嘻哈的，吸熘着口水说道。 周妈妈对这些味道重的吃食不敢兴趣，「你们吃，阿姨出去转转，想喝什么饮料吗？」 「不用不用」，文一说，「阿姨您忙您的吧，我们闲着没事，等会要喝什么下去就买了。」 周妈妈出去，她们的确没有买饮料，吃这些东西不喝饮料，太没有灵魂了，文一下去买饮料。 李航他把自己的轮椅推到角落里，省的碍事。「是什么让你从轮椅上站起来」，林垣说。 「欲.望」，李航辣的嘴都红了，外面一圈泛着红肿，辣的不轻，「只要有足够强的吸引，产生足够大的欲.望，我可以。」 席陌噼手把李航啃了一半的兔头抢过来，扔进垃圾桶，「过过瘾行了，这咋还吃不够了。」 手上沾了兔头的酱汁，还有不明汁水，席陌嫌弃的不行，挤了一手心的消毒液，出去洗手。经过李航的时候，嫌弃的不加掩饰，朝空气中干呸一下，「呸，恶熏。」
第60页 李航兔头被躲，接连还被骂，委屈的无以復加，「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也不敢问。」 引来林垣他几个一阵笑，林初沐也在笑，她戴上手套，还没开始吃，等文一买水和席陌洗手，人齐了再吃。 文一心细，不仅买了碳酸饮料，还买了果粒橙和酸奶，果汁酸奶饮料都有了，有选择地余地，把单独的酸奶给林初沐，其他人每人发一个一次性杯子。 她们把病房的门关严实，省的味道跑出去，在住院部这边，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别人都喝的是清淡养生汤，她们这传出阵阵麻小兔头香气。 杀人还要诛心吗。 「来，大家庆祝可岑第一次联考顺利结束」，几个人举杯，「走一个。」 「预祝初沐早早恢復，还有二十天出院」，几人又找个由头举杯。 林初沐也参与进来，她眉眼弯弯的笑着，举着酸奶跟大家一起祝自己早日康復，很开心。 接着，她们又举杯，「李航同学还有二十五天出院，胜利就在前方。」 「干杯」，几个人齐声喊道，大口吃肉大口喝假酒。 「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了」，李航举杯，「是兄弟一口闷。」 李航手里的杯子，里面盛的是可乐，他入戏很深的闷掉，打了个悠长的嗝。 比他入戏还深的是林垣，「多喝一滴酒，无间道上走。」 「感情深一口闷」，李航看有人接他的话，顿时上劲，给林垣的杯子满上可乐。 「司机一杯酒，所里手拉手」，周可岑说。 她们每个人都说一句，就剩林初沐了，林垣今天穿的又是无数件白t恤中的一件，他喜欢逗林初沐，拿一个干净的杯子，给林初沐倒上果汁，「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真的起范，仰头一饮而尽，只不过喝的是养乐多，画面就有点滑稽了。 林初沐把果汁喝了，也学着她们说顺口熘，「明知酒驾还劝酒，绝对不是好朋友。」 说完林初沐抿嘴笑，脸颊上笑出两颗甜甜的酒窝，她继续低头吃蒜蓉味的小龙虾。 蒜蓉味的小龙虾，就是名字劝退，吃着和十三香的不分上下，都是油炸出过味的蒜，并没有生蒜的熏人味道，林初沐吃的很香。 李航看着他们吃麻辣兔头，特别想吃，不由的说出来，「好馋人啊。」 「不是，说错了」，李航说，「好残忍呀，兔兔那么可爱。」 第33章 三十三颗甜葡萄 吃到最后, 李航和林初沐两个病号也不顾养生了，辣的不辣的都吃了。 「我都吃小龙虾了和炸串了，还在乎养生吗」，李航说的很有道理，「今朝有酒今朝醉。」 「过把瘾再说」，李航说。 他的嵴椎比林初沐的肋骨更特殊，所以林初沐最迟再过二十天就能出院了, 李航还得多观察几天才能出。 从下周开始，林垣和文一不能在医院偷懒了, 他们被家里勒令去上学。 新的一周开始，林初沐的生活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学习、打针、遛弯晒太阳, 老年退休日子过习惯之后，还挺惬意的。 而去学校学习的高三学生们, 是万万没有想到, 改卷老师们竟然能勤快到这个地步。 周一和周二两天, 试卷都改完发现来不说, 这一波会心一击还没缓过来, 周二晚自习总排名就出来了。 而且据说周六要开家长会, 和家长们一起分析学生的成绩，以及如何在高三这个关键时期，帮助学生发展，关心他们的身心健康。 这些勤劳的园丁，用心之险恶, 让人胆寒！ 这是想让他们死！ 零班已经搭上了高三这辆车，现在车门早就焊死，他们自然也逃不掉。 「时也，命也」，谢宇寒的同桌，沈珩长吁短嘆，「人生苦短。」 「生活就是这样」，卫城开始愁的讲哲理，「当你以为他足够惨了的时候，他总能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跳出来说，不，你错了，我还能更惨一点，不信你看。」 「我不看我不看」，谢宇寒的试卷被他团成一个球又展开，纸张皱皱巴巴的，不知道是在跟谁怄气，「看个锤子。」 周可岑晚自习照例是熘了，她的试卷就在桌子上丢着，这两天被她班主任扣着，给别的老师显摆，然后被高三各个班的老师借走，企图鞭策自己的学生们。 下午卷子才到她手里，把那几道错了的题改了一下，就放在桌子上没再管了，晚自习又是翘课，两手空空回去。 「咱们看下你同桌的卷子」，谢宇寒提议，对卫城说，「你方便找，你拿一下，咱哥几个瞻仰一下。」 卫城唇红齿白的一男生，不好意思动周可岑的东西，「不看，等她明天回来借来看。」 「看看嘛，看看嘛」，硬胖撒娇。 卫城坐的离周可岑近，白天已经看过周可岑的试卷了，「比生活更痛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老师说觉得容易，别人也觉得容易，你觉得难，别人也难」，卫城说，「老师说着玩的，可悲的是我们信了。」 「别人才不难」，卫城愁眉苦脸道，「生活的重拳，今天算是锤死我了。」 他们的成绩其实也不差，真的开家长会，家长并不会批评他们，毕竟家长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知道压力有多大，而且现在各种新闻报导，重压之下，青少年心理承受能力不高。
第61页 哪个家长都不想在这种紧要关头，再给孩子压力了，来自升学和同学竞争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身为最亲近的人，理应是提供避风港的。 能在零班，说明他们已经很优秀了，只是「家长会」这三个字，就足够让他们提心弔胆了。 十几年的学校应试教育下来，家长会三个字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家校沟通的桥樑了，它已经超脱于形式，赋予新的意义。已经成了一个符号，代表着告状和对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存在的，总有留给家长对比的余地，哪怕小孩子已经笨拙但竭尽所能变得优秀了。 家长会和成绩排名，让本就紧张得学习氛围，变得压抑，每个原本应当生机勃勃的青春脸庞，都不见活力。 「我即使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了，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沈珩说，「我要上清华！」 沈珩喊完之后，就开始整理错题集。 其他人经过失落丧气之后，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只是被家长会的阴影笼罩着，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伴随着紧张。 他们好就好在，被挫之后能麻熘的站起来，拍不拍土无所谓，继续学习。 偶尔还苦中作乐的皮一把，「兽人，永不为奴」，谢宇寒说，「下周开完家长会，打游戏约不约？」 * 周可岑不知道她的排名，手机扔在一边，她跟林初沐坐在桌边写题。 学校看得再重，这毕竟只是模考，最后的高考没来，谁都不能掉以轻心，周可岑是真的觉得考完试就过去了，她继续着下面的安排，丝毫没有被考试打乱步伐。 林初沐也没问成绩，她跟周可岑的心态一样，考前重视，考过之后就不放在心上了。 天一楼下有荣誉栏，上面用红底黑字的纸，印着年级前500的名字。 原本公告栏能印下所有高三学生的排名，但这一决定遭遇了巨大阻力，很多学生和家长不同意，最后变成只放前五百的名字，公告栏的名字也变成了荣誉栏，变成了一种正向激励。 周可岑的名字在第一个，拉开第二名六十多分。 这次联考能甩下第二名这么多分，周可岑自己也没想到，看排名之前手心都出了薄汗，毕竟牛皮吹在前头了。 不关注排名也就无所谓了，等真的站在这和大家一起看时，别人都屏气凝神，就很容易被影响，一起进入紧张的状态。 在一中里的排名比第二高这么多，周可岑这次全市联考第一应该时稳的。 周可岑退出人群，不管周围人频频投过来的视线，内心小人捂脸尖叫，外表淡定自若的掏出手机，语气平静的给林初沐发消息，汇报她的成绩。 林初沐大概在跟着周妈妈学习，没回消息，周可岑把手机揣兜里，又看一眼榜，这次她扫到了几个熟人的名字，榜单前五十名是黄字标的，有高三的年纪大佬们，还有几个零班的。 周可岑在人堆里看到了找成绩的付阚，付阚成绩不算太好，当然也不是特别差，但进不了这个榜，她是跟学生会的人贴光荣榜的。 她也看到了周可岑，挤出人群，笑容狗腿的过来，「嘻，岑哥来啦。」 付阚做苍蝇搓手状，凑到周可岑这，问她，「怎么样，考虑的怎么样？」好在她长得好看，这动作她做起来不那么猥琐。 「岑哥第一啊」付阚说，「真不愧是我岑哥。」 周可岑不忍看这么好好的一个姑娘，说傻就傻了，说：「先看看跳什么操，我不一定会。」 她既然愿意看看，四捨五入就算是答应了，付阚又吹一波彩虹屁。实力诠释什么叫好友智障多年，可岑不离不弃。 「我还以为你对排名不感兴趣，不会来看的」，付阚说，「我贴出来之前拍下来了，还想回头髮给你。」 周可岑淡淡道，「随便看看。」 过了一小会，周可岑状似随口一提，「要不你发给初沐吧？」 「她想知道排名，我懒得拍」，周可岑表情有些不自在。 林初沐并没有问周可岑她是多少名，是周可岑自说自话，「顺便提一嘴我比第二名高很多。」 「跟她夸夸我很厉害。」 吹彩虹屁找付阚，那是找到了行家，「是要含蓄内敛式夸还是自然脱俗式，还是外谦内装式？」 「直接说，就说」，周可岑有点脸红，「周可岑也太厉害了叭，竟然比第二名高那么多，真让人自愧不如。」 这个自夸……不要脸啊！ 付阚不敢说周可岑不要脸，她台词都给她准备好了，付阚就一字不落得打下来发给林初沐，并且把排名表发过去，一边发一边腹诽。 「回復没？」周可岑跟个小孩似的凑过去看。 付阚无奈的把手机递到周可岑面前，「初沐讲你真厉害。」 「嗯，我知道了」，周可岑淡然的转身离开，看不出来有被夸贊的开心。 付阚看周可岑的背影，跟平时没什么变化，但是脚掌落地时，是脚尖先挨着地，明显是心情轻松愉悦的。 「真不愧是岑哥啊」，付阚又感慨一遍，只是这一次的意思略有不同。 周可岑转身之后摸出手机，心想：怎么回付阚消息不回她消息。 周三的时候，老师在班里公布全市的排名，靠平时知识的扎实积累，还有考前一周熬夜疯狂学习，没出意外，周可岑是第一。
第62页 而且创造了让人害怕的成绩，除了语文扣了些分成绩稍微正常点，其他科目让人丧失竞争的动力。数学满分，理综接近满分，英语就作文扣了两分。 一中自建校依以来出过很多学霸霸，数学联考满分的每年可能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神人，但当这个神人变成周可岑时，总让人觉得不真实。 周可岑，就打架贼生勐的哪个？ 据说矿里有家的？不学习可劲造也够造几辈子？上学跟玩似的？ 知道排名的同学第一时间是恍惚，不真实，扛把子竟然学神加身了，然后才觉得人和人是没办法比的。 周可岑在学校的名声，不知道怎么传的，有点邪乎，也跟她平时的做派有关，她班里除了谢宇寒他几个跟她说过话，其他人都不怎么敢跟她说话。 然而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第34章 三十四颗甜葡萄 高中部相对枯燥, 没什么乐子，一个「放屁狗，狗放屁，放狗屁」都能让学生笑半天，周可岑差不多成为一中隐秘的传说，她这个名字似乎带上了张扬桀骜的意味。 冷漠无情周可岑，打架直接上铁锤。 周可岑在学校除了林初沐这次其实没打过大场面的架, 她就是收拾过校外的小混混。 学校后街有家麻酱凉皮好吃，她出去给林初沐买凉皮, 碰到几个混混跟初中小男孩收费。 她原本懒得管闲事，这种被勒索保护费的事，她能帮一次, 不能一直帮，还得被劫得小男孩自己有主见想办法, 而且万一她帮完, 等她走了, 那群混混可能变本加厉, 欺负人更狠。 说到底还是嫌麻烦, 周可岑不准备插手, 她手里还拎着凉皮，万一撒了还要重新排队。 但是最后看到那个男孩穿着和林初沐那小傻子一样的一身校服，拉链都规规矩矩的拉到脖子，鬼使神差的就插手了。 这几个街头小混混没什么实力，很快被她撂倒, 她说那个小男孩是她罩着，找麻烦找她，帮人帮到底，省的回头更欺负他，这小男孩还不到她肩膀，傻呆呆的站在一边。 周可岑就是看他穿校服出手相助一把，连男孩的脸都没看，不记得长什么样。 结果男孩是班里的宣传委员，营养全输送到嘴皮子上了，不长个子净长嘴皮子。 在学校在家都是乖学生的男孩没经歷过这种街头混混，所以在外面表现得怯懦，但在班里人缘挺好的，一点不内向。 跟他朋友叭叭叭周可岑三下五除二撂倒几个彪形大汉，秋风扫落叶一半把凶神恶煞的「社会大哥」踹翻。 小男孩的本意是感激周可岑，跟朋友们说也是讲她乐于助人，结果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夸张，嘴里跑火车，就这么一个个传出去。 经过他的宣传和略带夸张的修辞，没见过周可岑的人都觉得她很彪，下手狠。 后来那几个混混又叫了几个人，在学校后街那踩点。那个男孩回家要经过那条路，看到那几个人，迅速跑回学校。 高中部晚自习前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初中部那个点放学，正是人多的时候，那个男孩也不知道什么脑迴路，不去找老师，而是想办法找周可岑。 可能正是初中年龄的男孩，觉得有事找老师的行为太小学鸡了。 总之，学校很多人知道了周可岑为救同学，有人在后街要打她。 最后真实情况是，敌我双方都没拿武器，周可岑赤手空拳，打倒了黄毛绿毛们。 而在传言中，是周可岑用一个铁锤，跟对方的长刀短剑大钢管决斗，一个人给一群狰狞的壮汉爆头。 再加上周可岑朋友多，怎么看都是生人勿近不好惹的类型。所以同学们又怕她，同时也敬畏她，毕竟她没打过同学，还帮助弱小。 林初沐没转学到这之前，英雄救话痨小男孩的传奇故事还在同学之间广泛传播，版本丰富，过程离奇。 现在，那个高冷校霸成第一名了。 学神加身。 「我们怀疑大佬的人生开挂了，但我们没有证据」，这是踏实学习的普通学生的心声。 「我也想人生开挂。」 人家上课不听，下课就熘，逃课打架迟到早退，玩儿似的学，结果人家考第一？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们现在体会到了学校得良苦用心，禁止攀比！是对的。 周六学校开家长会，家里阿姨去参加的，她看着周可岑长大，对周可岑的感情不是普通的保姆和僱主女儿那么疏离，她很关心周可岑，以前开家长会也都是她来。 阿姨开完家长会回家后会把周可岑的情况叙述一遍，周家夫妇平时也会跟老师了解女儿的情况。 她们并不是不在意女儿，只是周妈妈是公众人物，周谨严虽不经常在公众面前露面，但他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不想女儿在学校太突出。 开家长会这天，席陌她们让周可岑请客，起闹要沾沾喜气。 周可岑多叫了些人，上次替初沐收拾那些小畜生时叫的人，到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周可岑发了消息，人多热闹，她请吃饭。 那么多人在病房挤不下，而且闹哄哄的扰了这住院楼的清净之地，周可岑直接把饭店的地址发给他们，到时候直接去就成了，别再来集合一趟，给医院添乱。 周可岑徵集她们意见，想去哪吃。席陌心系撸串，她就喜欢走街串巷吃大排档，一伙人不羁的坐在塑料椅子上，脚下的地油乎乎，不用在意形象，没有顾忌，敞开心扉，想说什么干什么在路边大排档不用遮掩。
第63页 她们这群人，从小含着金汤匙，对山珍海味没什么追求，一致觉得撸串这个提议好，平时家里不让吃，很难吃到路边摊，可是垃圾食品多好吃啊。 这个提议得到了李航的强烈反对，上一次他没忍住，今朝有酒今朝醉，以自暴自弃式的吃法，吃了麻辣兔头和小龙虾，结果缓了几天，这才缓过来。 吃了重口的东西，最显着的效果不是对受伤的地方有什么影响，而是上厕所。 亡肛。 疼的地方包括但不限于肛，因为吃的辣，那什么的时候就疼，那啥一疼，就会下意识地收缩，一收缩就把金克拉关在里面。 原本金克拉必须要出来放风，而且做好了出门的准备，结果临到门口了，大门关了，给堵门口这顶不住啊，只能用力破门。 他嵴椎受伤，坐马桶上本就不好用力，这下为了破门上下齐用力，哪哪都疼，各种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只能他自己慢慢品。 吃烧烤的确不现实，她们之中有不顾形象的，也有家里管的严，在乎形象的。 最后，经过多方面考虑，各方势力协商，考虑到两个伤残的小可怜，选了一家离医院最近的饭店。 周可岑不是抠门的人，她们这么多人，一个小包厢坐不下，分开坐又失了聚会的意义，于是一群人坐进了一个特大包厢，像是举办什么谢师宴或公司活动用的厅。 她们聚一起吃饭，就是为了热闹，谁也不差这一顿饭，所以并不要求格调和服务，就吃的开心就行了。点了一些菜之后，她们交了烧烤外送，分别在几家店集齐了大排档全家桶。 「岑哥，教教兄弟怎么学习」，一个女生说，「我这次考试考的跟shi一样，本来三个家教就够头疼了，估计我爸现在肯定觉得，三个不太够还得给我找了。」 「救救孩子吧」，女生说。 周可岑把剥好的水煮基围虾放到林初沐盘子里，体贴的给她沾了醋，思考了一下回答，「你问住我了。」 「就做做题」，周可岑实话实说，「考前做试卷。」 这显然不是一个她们想听到的系统的学习方法，席陌说，「虽然我没参与考试，但我不得不说，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就是啊，你出门逮一个高中剩，谁没有在题海中挣扎过，这不是还溺死了吗」，坐在大圆桌对面的男生说。 周可岑也觉得她讲的太笼统了，问道：「那我讲我的做题思路？」 「成，照顾一下不及格的人，讲详细一点。」 不等周可岑说话，那人又说，「算了算了，我不配，不及格的人没有资格听提升班，热闹是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一群人又笑闹几句，才催促周可岑讲，「你们带题没，找个例子举。」 然而今天周六晚上的聚会，大家都没有带书包，「不过我手机里有题库」，付阚说，「你挑一题讲，我发给大家。」 等林垣搀着上洗手间的李航回来时，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所有聚精会神的听周可岑讲解题思路和快速答题的技巧，不管有没有参加这次考试，高中的这几个都听的认真。 只有林初沐除外，她参与不进高中的数理化生，听也听不懂，正吮着手指吃东西，眼睛扑闪的看周可岑说话，一边鼓着腮帮子吃窝窝头夹菜，像只偷吃食的松鼠。 李航上个厕所回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诺大的包厢，竟然只有林初沐一个人是正常的，不忘初心，还记得他们是来吃饭的。 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是不是咱推门的方式不对，要不再回去重新开，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学习热情是哪阵风颳过来的？」 林垣扶着李航落坐，如同扶着怀胎十月的妻子，李航硬着腰扶着肚子缓缓坐下。 「我也不知道」，林垣说，「我一进来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 李航坐在林初沐旁边，加入小松鼠队伍，一边吃一边压低声音跟林垣斗梗，「要打去练舞室打。」 一顿饭吃完，各回各家，林初沐和李航回医院。 周可岑和林初沐往病房走，在走廊上看到她们门口站着人，保镖像一堵人形强一样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堵着。 郭雅笙被她爹强拉过来道歉，原本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结果林初沐那个贱人竟然敢不见他们。 来道歉已经很不甘，全然没有道歉反思的意思，只是目前不能跟她爹闹翻，她爹让她拎着给林初沐买的礼物，让她必须把林初沐哄开心，她简直要气死。 可是他们不仅没见着林初沐，周家的人也没见着一个，从过来就被保镖拦住。 这几个保镖跟傻逼似的，一句话不说，只冷漠的看着她们，郭雅笙心里气极在骂人，走廊过来过去的护士和患者家属，更让郭雅笙脸烧的慌。 她眼睛瞥向一边，掩饰恶毒和不甘，她怕再站一会，不管她爹会怎么收拾她，她也要走。 郭雅笙到目前为止，也不认为自己错，所以这个道歉是她爸爸强加给她的，是屈辱。 郭雅笙低着头看向一边，恰好看到了林初沐，目光顿时如淬了毒一般恶狠狠的盯着林初沐，像恨不得生吃了她都不解恨。 林初沐淡淡的回望，没有畏惧和仗势欺人，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平静的对视而已。
第64页 这段时间周可岑上课考试也不闲着，时刻给她灌输刚得过就刚，刚不过就找她刚的道理。每天在理论教她防身技能的同时，给她洗脑，总归是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但不能傻。 接着郭雅笙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巧了。」 周可岑嘴角上扬，眼神却没有一点笑意，目光如出鞘的利剑投在郭雅笙身上，漫不经心道，「做人守则第一条，是？」 第35章 三十五颗甜葡萄 周可岑没把郭雅笙放在眼里。 但她不能忍她用这样的眼神看林初沐, 有点噁心，不自量力的噁心。 总体来说，周可岑算得上正常的人，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头野兽，她能控制住。 所以她知道自己性格不好，甚至可以说生性凉薄, 没有同理心。从小就这样，在幼儿园, 学到敬畏生命和爱心的课题，老师让她们带小宠物去学校，她什么都没带, 她并不觉得小动物可爱。 她记得很清楚，一个小女孩带的小乌龟被一个小狗狗咬死了, 小女孩哭的很惨, 全班小孩看着惨死的小乌龟, 情绪被感染, 呜哇哭成一片, 周可岑小小的一个, 站在旁边看了全程，内心毫无波动。 有些人生来情感丰富，神经纤细敏感，如林妹妹之类，葬花落泪, 还有些人生来就冷心冷清，这不是她们自己决定的，从娘胎里出来天生就这样。 就像同样在路上被石块绊一跤，多愁善感的人会发起都一系列的延伸感慨，体贴有爱心的人会把石块捡起来丢掉，不让后面的人绊倒，而反社会人格的人会先怪石头，继而迁怒他绊倒时看到却没来扶他的人。 周可岑不是感情丰富的人，也没有反社会人格，她更像个机器人，小乌龟被咬死，是自然的规律，弱肉强食。别的小朋友看到残疾的小动物，会心疼的想抱回家养，周可岑会想优胜劣汰。 与其说她没有同情心，她更像个旁观者，看到别人的苦衷和痛苦，却不能感同身受。 这样其实很痛苦，她小时候说不想交朋友的话是认真的，但家里人是觉得小朋友开玩笑假装酷，既然家人把她送进幼儿园，就是想让她和同龄人多相处，多交朋友。 所以小朋友找她玩她没有推开，但从不会往家里带，在她心里，这些小孩是没到朋友的范围，可有可无的人。 周可岑比其他小朋友早慧，在别的孩子相信着生日许愿会有小精灵帮他们实现的时候，周可岑早就知道所谓的生日小精灵是爸爸妈妈。她们所有得到的东西，都是有别的形式的付出。 没有天掉的馅饼，白来的礼物，只有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用代价转变报酬。 当一个小孩子童年太理性，就会丧失很多快乐，更何况周可岑更惨一点，她不仅理性，她心里还拴了个野兽。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耐心极少，阴晴不定易怒，心底的野兽暴戾，想安静时旁边有人一个劲的说话，哪怕那人只是说话，还不是对她说的，她都想把人摁地上揍一顿，狠狠揍让那人不能在耳边逼逼。 富家教养的小姐，礼仪品行在外人面前都是极佳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全是装的，自欺欺人一样，好像那样别人就不会发现，她不一样。 她像冷兵器中的剑，全身锋芒，杀伤力大，没有感情。 好在那天她遇到了坐在台阶哭的小姑娘，当时看她辫子都哭乱了，脸埋在膝盖，小小的一团，从那经过都很容易忽视。 不知道就怎么触到周可岑的那根弦，把她带回家，从此捡回家个鞘。 她变得越来越有人气，不用伪装就像个正常人了，周可岑慢慢重视朋友，珍惜友谊，慢慢觉得路边被林初沐餵食的小野猫有点可爱，慢慢觉得脆弱的生命也有它必须存在的意义。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周可岑都快要忘了，这种来自心底野兽的咆哮躁动，那股压不下去的戾气，让她失控。 周可岑看向郭雅笙的目光凉的没有温度，她歪头思索，面前这姑娘怎么这么噁心呢，她不想看到这样一双眼睛看初沐，该怎么办呢。 如果，她再也不能发出这样的眼神，会不会可爱一点？ 周可岑感觉到了心底暴戾逐渐失控，她不想控制，嘴角的笑意丝毫不变，翘起的角度精确的宛如测量过。 女孩子就该可爱点才对，周可岑想，那她帮帮她吧。 郭雅笙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后跟升起来，沿着嵴椎向上，像蛇凉丝丝的皮肤从背后滑过。被周可岑看着，郭雅笙想往后退，脚却钉在原地。 她想躲开视线，身为动物的本能，面对危险时警惕准备逃跑的本能，她做不到移开视线，眼睛里逐渐流露出迟来的后悔和惊恐，惶然的看着周可岑。 「阿岑，我们不管她」，林初沐捏了捏周可岑的手指。 林初沐温暖又软软的手指拉回了周可岑的注意，她脸色沉的厉害，站在旁边的林初沐自然发现了，「别生气嘛，干嘛要跟她生气」，林初沐说，「假装没看见，不搭理她好了。」 林初沐不想周可岑再因为郭雅笙生气，也担心她这个状态真的动手打郭雅笙会出大事。 「她打了我，你打了她，平了」，林初沐说，「她瞪了我，我也恶狠狠的瞪回去了，没有吃亏。」 「我不会再让自己吃亏了」，林初沐说，「而且有你在旁边呢，我回瞪她底气可足，很兇。」
第65页 林初沐声音软和的撒娇一样，她自有一套办法，让周可岑消火，重新让理智占据上风，安抚那头暴躁的小怪兽，温和的把它哄回笼子里，再悄无声息的锁住笼子。 就让她继续噁心着吧，不能让郭雅笙变可爱，周可岑有点遗憾。 周可岑堵在胸口的怒火和郁气，被林初沐短短的一句话一戳，气球一样泄了气。郭雅笙的事赶紧处理，别再出现她们面前找不痛快了。 看郭雅笙那眼神，周可岑不指望她会改变的，她们家没义务管人家不服管的小孩，让她家长自己管。她爸爸的生意见不得光，藏着的腌臜事多了，为民除害也是好的，让她亲爹想办法教育女儿。 「怎么瞪的」，周可岑低头问林初沐，「我还没见过呢，小怂包很兇的瞪是怎么瞪。」 林初沐晓得周可岑在逗她，鼓起腮帮子皱着鼻子，眼睛睁得熘圆，琥珀色的眼睛盛着一汪泉水，瞪着周可岑，「有这么凶。」 「再凶一点，还不够」，周科岑那只手悄悄从口袋摸出手机，小心的举在侧边找角度。 林初沐眼睛瞪的更圆了，一双瞳仁剪秋水，眼睛里映着周科岑的缩影，表情活泼灵动，龇着一嘴小白牙，「再凶就要咬你了。」 上下牙张合撞击，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林初沐威胁道，「我这一口下去，肯定要见血的。」 周可岑趁她龇牙咧嘴皮的时候，迅速的举起手机对准林初沐的脸连拍，等林初沐反应过来要抢手机，周可岑手臂伸直高高的举起来。 「我才不跟你那么幼稚」，林初沐气鼓鼓的说，「幼稚。」 周可岑把手机揣口袋里，林初沐一边说她幼稚，眼睛一边往口袋瞟，准备瞄准机会掏出来删掉。 走到病房门口，郭雅笙爸爸热情的搓着手跟周可岑打招唿，横向长肉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嘿，是周同学和林同学吧，我是郭雅笙爸爸。」 「我收拾过她了，喜欢同学也不能这么闹着玩啊，雅笙就是孩子心性，我总听她提起你呢」，他笑的眼睛眯起来，热情的仿佛林初沐才是她亲闺女。 「闺女叫初沐对吧，名字好听，长得也人才，她总说想跟你交朋友，哎，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哪能这么交朋友啊，玩笑开的太过头了，这不，她这几天后悔的在病房天天哭，知道犯了错了，天天巴着能下床就来道歉的，今天特意跑出去买……」 周可岑护着林初沐挡住郭雅笙爸爸，保镖训练有素的隔开这个光头大汉，他们不动手，就是一堵人墙挡住，郭雅笙爸爸隔着人还在滔滔不绝。 把周可岑和林初沐当两个小孩哄骗，什么交朋友的鬼话，道歉的鬼话，还要说明她女儿也被打了，打的下不了床，那么久没来道歉，不是没诚意，是她女儿受着伤。 这个伤谁打的只字不提，打人的心里清楚，摆明了就是说：你看，就是小孩不懂事想交朋友用错方法，不小心打了你，你这边也还回来了，我们小孩心里惦记着道歉，这才一好就来了。 于情于理都得接受这份道歉，仿佛不接受道歉的话就是侮辱人家的诚意，不讲道理。 周可岑没心情跟他们父女掰扯，开玩笑？闹着玩？ 谁跟你玩了？ 人给我们肋骨打断，现在跑过来说想交朋友闹着玩？闹着玩让我们姑娘跪下…… 周可岑不忍心再想了，被林初沐安抚下来的情绪不想再躁动。 「报警」，周可岑抬眼看一眼保镖，「不认识，报警。」 保镖之所以不动手碰他们，就是不知道周可岑是什么态度，万一她们原谅这父女，他们动手反而不好，听到周可岑这么说，为首的保镖没有一点犹豫，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郭雅笙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周可岑身上，她从她跟前经过，完全没有再施捨一点余光，仿佛她只是最渺小的尘埃，忽视的彻底。 第36章 三十六颗甜葡萄 周可岑冷着脸, 眉毛类似剑眉，眉梢凌厉，有些英气，经过的一瞬间，郭雅笙被鬼摸了头一样，盯着着她的侧脸看，睫毛纤长浓密, 鼻樑有驼峰，显得人清冷, 嘴唇红光潋滟，紧紧的抿着，不近人情。 心底落了片羽毛, 郭雅笙心里过电一样狠狠一跳，痴痴的看着周可岑进门, 还是没有等到一丝目光, 似是在表明, 连看她一眼都多余。 她, 太好看了。 郭雅笙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一瞬间的慌乱。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太好看了。 她现在甚至回想周可岑面无表情盯着她看时的模样，冷艷出尘，连没有温度的眼神都镀上上了耀眼的光。 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郭雅笙从始至终憎恶的都是林初沐，欺负的也是林初沐, 她恨的也不是周可岑，当差距太大，大到无法逾越的时候，所有的不甘都是无力的，连想报復的想法都不敢生。 郭雅笙没有喜欢过谁，这一刻她朦胧的觉得，周可岑是女神。 什么毛病，挨一顿打，倒是发现周可岑好看的本质，怕不是打傻了，意识混乱了。这要是碰瓷周可岑，她还真得认，毕竟她抓人家脑袋往桌子磕，当时气的上头，万一没留神撞勐了，把人给磕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郭雅笙傻了的这个责任，周可岑是不会服负的。郭雅笙想不到她的女神嫌弃她嫌弃的一批，正遗憾不能揪住她一顿摁地摩擦，父爱如山体滑坡的教育。
第66页 不管郭雅笙想什么，可惜都没有机会了，不久她就要被她爸爸赶出去，跟她妈妈去别的城市生活，再想见到周可岑和林初沐都不行。 因为周可岑放出话了，以后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两人进了病房就把门关上，她们出去玩周妈妈自然也出去，不然她一个健康的人自己在病房待着没劲，周妈妈回家了，好久没有好好泡澡，她在周宅的浴缸休闲放松。 有保镖在门口挡着，周可岑不用担心什么。郭雅笙爸爸看周可岑这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连周家人的面都见不到，家里几处产业，会所被突击检查了好几次，查出不少东西，他这几天警局会所来回跑，焦头烂额。 涉及的情.色的几家风月场他自己关了，等这阵风头过，能藏的东西都藏了，但还是被专业的警.察找出一些。 这些郭雅笙爸爸都不怕，这种边缘化的灰色产业，他既然能开下来，能立足并且扩展产业，就有他的渠道，有他的门路。 但他怕再深入查下去，查到隐藏最深的东西，他不怕说句嚣张的话，真查到组织卖银他都有办法保住生意，就怕查到那个，毒。 提供场地，包庇吸du，参与贩卖du品交易，掩护走私，他想想他参与贩卖的毒.品量，干的那些事，头皮就冒汗，被发现就牢底坐穿。 所以他这么着急的找周家道歉，绝对不能因为一个郭雅笙把他自己搭进去，周家不理他，他就想办法从周可岑和林初沐这边，他想着小孩懂个屁，同情心泛滥，他装装可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结果都还没到装可怜卖惨的环节，就听周可岑冷冷的说「报警。」 郭雅笙爸爸亏心事做多了，心虚着，现在就怕跟警.察打交道，听到警这个字就头皮发麻，两股战战。 他灰熘熘的走了，恨不得打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且不管那对父女怎么一个打一个心里诅咒。 病房里，周可岑跟林初沐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十分微妙。 林初沐抿着嘴巴不说话，眼睛圆熘熘的瞪周可岑，假装很兇的样子，她在假生气。 周可岑嘴里说着好话，手上唿噜林初沐柔软的头毛，下巴搭在林初沐肩膀上，眯着眼睛笑，像只吃饱等撸的贪吃猫，「别生气嘛，那么可爱。」 「多可爱啊」，贪吃猫还故意要逗林初沐，「看这牙口，倍儿棒，吃嘛嘛香。」 林初沐看假生气骗不了周可岑，改变战略，软着嗓音，娇声道，「阿岑。」 「删了呀，好难看」，林初沐说，「太傻了。」 周可岑一本正经的把手机举在她俩面前，把照片放大缩小，左躲右藏，就是不让林初沐夺走，「哪里傻了，像打哈欠的大眼小狗一样。」 「刚睡饱觉，迷濛着水汪汪的眼睛，张嘴打个哈欠」，周可岑说，「看这哈欠打的多凶。」 闹了林初沐一会，周可岑不闹了，怕林初沐身体受不了，「好了好了，删掉不逗你了，你删还是看着我删。」 周可岑很大度的把手机放在手心，等林初沐选则方式，很是一个坦荡荡。 林初沐把手机拿过去，「我自己删」，她删除之后，又从最近删除了删一遍，防止周可岑回头恢復。 彻底让傻照片从周可岑手机上消失，林初沐心满意足，把手机还回去。 两人笑闹一会，周妈妈回来，给她们俩带了新的换洗衣服，林初沐睡前学习，周可岑看着手机屏幕笑一会，把手机丢在抽屉里，开始每日的刷题任务。 睡前，周可岑又对着手机屏幕笑，她坐在林初沐的床头，单腿搭在床上，林初沐眼睛不受控制的瞄一眼，发现是在微信界面。 她看着微信笑什么呢，林初沐不知道，但她敢问，「怎么那么开心呀。」 「不告诉你」，周可岑欲盖弥彰的把屏幕捂在胸口。 林初沐更好奇了，但没有再看，慢腾腾的躺下去，被子盖到下巴，闭上眼睛不说话，似是要睡觉，平时她闭着眼睛要睡觉时，周可岑等一会就会下去。 周可岑不想给她看，这个行为，超过了林初沐想看内容的好奇，她觉得眼睛酸酸的，喉咙也酸酸的。 这股委屈来的突然又强烈，莫名其妙的，给林初沐打了个措不及防。 她抓住被子的边缘，悄悄地往上拽，想把脸蒙住。 林初沐住的是单人病房，周妈妈不想让医院地感觉太重，于是没有用医院地床单被子，而是从家里带过来的，她把病房装饰的温馨，不像个养病的地方，倒像是个女儿家的小卧室。 「睡觉别蒙头」，周可岑把被子掀开，掖在林初沐的脖子处，「容易唿吸不畅。」 林初沐没有动，由着周可岑动作温柔的给她掖被子。很矫情，林初沐在心里唾弃自己，阿岑对你已经够好了，不能不知足，贪心不好，她努力说服自己。 谁都有秘密的，不想分享很正常，好奇心不能太重。林初沐这样想一想，原本就是她过分，想窥探可岑的隐私是不对的。 林初沐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说服自己。她瞄周可岑的手机，是看她笑那么开心，带着一丝好奇的，周可岑快速的藏起来，躲开她的目光，这才是林初沐委屈的点。 周可岑多了解林初沐的，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一个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初沐是小气鬼嘛。」
第67页 「嗯？」周可岑也顺着床滑下去，轻轻搂住林初沐的腰，脑袋往她锁骨那拱，活像只撒欢的哈士奇，「小狗狗有小性子哦？」 林初沐被她说的不好意思，索性装睡，「给你看呀」，周可岑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她俩的脑袋，被窝里黑漆漆的，她打开手机，手机的光线映在两人的脸上。 这才发现林初沐眼睛睁开了，正目光灼灼的等着看手机，被周可岑发现了也不尴尬，哒哒哒咬合着一嘴小白牙，小狗威胁要咬人的动作。 周可岑轻笑出声，手笔从林初沐的颈下穿过，揽着她的肩膀，林初沐顺势侧身，伏在周可岑身侧，伸直胳膊楼住周可岑的腰，两人抱作一团，并且两个当事人不觉得姿势暧昧。 主要是林初沐眼神太过坦荡，就是依赖在姐姐身边，周可岑都不好意有什么大胆的想法，这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呢。更何况她门平时在家也这样，一起睡到大，都不知道这么抱过多少次了。 「那你看了不准生气」，周可岑神秘兮兮的说。 林初沐心中一顿，头埋在周可岑胸前，脸被压住，闷声说，「嗯。」 所以她不想让她看的东西，是会让她生气的吗，林初沐不由得又被勾起好奇心，究竟是什么。 「你保证。」 「保证，保证不生气。」 周可岑点开微信，再点开头像，狭小得被窝里，手机得光线突然灭掉，又恢復到漆黑一片的状态。 「狗」，林初沐恶狠狠的咬周可岑一口，「可岑是狗。」 黑暗中林初沐没有看，就仰头随便咬了个地方，嘴巴恰巧落在了周可岑的下巴，她呜的一声张嘴就咬。 唿吸在被窝这个旖旎的空间里暧昧缠绵，两人的唿吸缠绕在一起，不分你我。 周可岑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以及心脏似是要挣脱胸腔般的狂跳，她侧身拥住林初沐，两人面对面的拥抱，唿吸缠绵在耳畔。 她不是畜生，林初沐还小，她有点紧张，青涩单纯的青春萌动，所有感情只是冒出一个嫩嫩的青芽，向着阳光生机勃勃，假以时日，必定会长成参天大树。 没有龌龊的想法，就想抱抱她，心思干净的像精緻的骨瓷碗里装的清泉水，清透的一眼看到底，感受到她在身边的温度，汲取着此刻的幸福，周可岑满足的喟嘆一声。 第37章 三十七颗甜葡萄 真是美好啊。 青春美好, 初沐美好，拥抱美好，这份萌动也美好。 真正在意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忽视她的情绪，一点点不开心也是可以感受到的，周可岑知道刚才让林初沐不开心了，抱着她哄, 手落在她后面打节拍，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柔和曲调。 「别生气嘛」, 周可岑的声音落在林初沐的耳边，唿吸擦着耳廓，「多可爱, 怎么能就只有我自己看到，不能自私。」 林初沐被哄的眼皮沉沉, 半睡半醒之间骂她, 「狗。」 周可岑就是欠打, 她拍林初沐龇牙咧嘴的照片, 逗她一通, 然后把手机给她, 坦荡的让林初沐随便删。 结果她早把头像换成了那张丑照，还发了朋友圈配字配图：【我家小可爱，超凶，爱心.jpg】 下面已经很多评论和点赞了，林初沐傻凶的照片最终不仅没删掉, 还发散出去了。 不讲道理，气。 被周可岑这样拍着，不知不觉间竟真睡着了，周可岑没睡着，她贪恋这份温度，相拥着在被窝里偷笑。 明天是周日，但她们学校补课，又抱了一会，周可岑再不舍也得下去睡陪护的小床。 林初沐肋骨没恢復好，不能保持这个姿势睡觉，不然压迫一夜，明天醒来肯定疼的受不住，而且，周可岑不能保证她自己睡着是什么姿势，万一打着林初沐的伤口，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林初沐的脸蛋上落下一圈晚安吻，周可岑小心翼翼地扒开林初沐的手起来，慢慢的把林初沐的身体放平，林初沐稍微一动有要醒来的趋势，周可岑就拍着她的，轻声安抚，「没事没事，睡吧，我在呢，睡吧。」 耐心极少的人，一点不嫌麻烦的把林初沐安顿好，坐在床边继续哼着调调拍她，哄着林初沐进入深度睡眠。慢慢的挪下来一条腿，再接着挪出来另一条。 对待林初沐，她总有无限的耐心，并且心满意足的沉浸其中，不弄出一点动静的从被窝里出来，拨开林初沐额前的刘海，俯身在她额头啄一下，「晚安，亲亲，好梦。」 周可岑喜欢和林初沐睡，只是现在情况不太允许，病床本身就是单人的，她睡上去两人势必要挤，所以她每天都是和林初沐一起睡，她坐在床头写试卷，等她睡着了，她再悄悄起身离开。 回到她自己的小床上，孤独的进入梦乡，冷漠凄清又惆怅。 每天的生活像是昨天的循环，平平淡淡两点一线，正是这份平淡安宁，才能静心沉淀幸福。 林初沐的身体渐渐恢復，复查几次没有发现问题，腰封可以拆掉了，她也终于不用坐轮椅。 周可岑也从理论教学升级为示范教学，她不可能每分每秒都在林初沐旁边，提高她自己的防范能力是最重要的。 以前周可岑也教过林初沐，然而看林初沐那么疼就终止了，她小时候学过知道训练有多疼，所以看林初沐弱弱的小身板，不忍心她受这个折腾。
第68页 这次的事情算是给周可岑提了个醒，不能太想当然，想保护林初沐，最好的办法是教她防身的办法，而不是只给她撑保护伞。 林初沐现在不能剧烈运动，她先从理论和示范上出发，等她出院了再教她实战。 「面对紧急情况，最重要的是脱身」，周可岑说，「实力悬殊的话一定不能硬碰，逃跑可耻但有用。」 「手段不重要，不管用什么方法，自卫的时候不必光明磊落」，周可岑传授她的独门秘籍，「你的力气不够，所以偷袭也好，用阴谋诡计，吓唬对方也好，先逃跑再说。」 打架防身的招式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学会打架首先得挨打，才能总结出适合自己得一套技巧，让周可岑去跟林初沐对打，她才捨不得。 林初沐那小胳膊细腿的，她真下不去手。短时间内硬体提不上去，先把意识增强了。 过了星期三，时间勐一窜，一晃又到周六，林初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上的外伤除了很深的几处青紫，其他的痕迹慢慢淡了。 周六下午周可岑没有课，她们一周就只有这么一下午的休息时间，「出去转转吧」，周可岑说，「天天待在医院无聊坏了吧。」 林初沐其实还好，就换个地方学习，精神层面很充实丰富，并没有感到无聊。听周可岑这样讲，也想和她出去熘达。 「去哪逛」，林初沐央求道，「我好想吃火锅呀，特别想。」 前几次吃东西，李航放肆的吃辣，林初沐被周可岑盯的紧，不准她吃味道重的，连虾都是水煮蘸醋的。 「特别想是有多想」，周可岑笑着捏林初沐的鼻子，故意逗她，「馋猫。」 林初沐喝了这么多天的养生汤，这要搁周可岑早就恼了，周可岑非常能理解，问了医生，适量吃点没事，林初沐近期腰上不用力就没什么事了。 她其实都可以出院了，自己留意些肋骨不受二次伤害就没问题，已经算是恢復了。但周家一众，一致觉得还是住到彻底恢復，伤筋动骨一百天，在医院比较放心。 周可岑带林初沐去吃海底捞，不用坐轮椅，她脚步轻快，「牛百叶，想吃，油面筋，想吃……」 林初沐报菜名一样的数着她等下要点的菜，周可岑说，「狗屎。」 「你吃」，可惜林初沐并没有按周可岑想的说。 吃了海底捞，俩人准备去逛商场，「我好撑」，林初沐拍着肚子，低头看肚子有没有突出来，「太过瘾了，我仿佛吃下了一头牛。」 「就吃那么一点，哪里多了」，周可岑说，「留点肚子，等下逛街遇到好吃的咱们再买。」 林初沐饭量不大，即使念叨一路特别想吃，其实也没有吃多少。 慢悠悠散步消食，走进一家专卖少女内.衣的店，周可岑陪陪林初沐买小衣服。 导购热情的迎上来推荐，周可岑最受不了这份热情，有人在她买东西的时候引导着说不停，让她很想拔腿就走。 林初沐在看一排颜色浅淡的小衣服，周可岑耐着性子，礼貌的微笑着对店员说，「我们自己随便看看，谢谢您」，她特别强调「我们自己」这几个字。 「您看的这款布料柔软，没有钢圈，特别适合发育期的姑娘」，导购眼尖的看到林初沐拿着的那个，从周可岑那转移到林初沐这。 林初沐只是随便看看，在导购滔滔不绝的介绍下，她有些顶不住，「这款穿着无痕舒适，设计精巧，有托力，里层採用……」 「我们想自己看一下」，林初沐往周可岑那边挪一挪，不好意的对店员抿着嘴笑一下，「不用麻烦了。」 这是店员的工作，她们可以理解，没有人是愿意热脸贴人冷屁股，她们要挣的这份钱，还得主动笑脸相迎贴人冷屁股。 正是因为理解，所以她们挑选的中途被打扰，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直接转身离开，讨生活没办法的事。 林初沐正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看起来也像很有少女心的样子，其实她才不挑，甚至有点糙。穿在里面的小衣服，简单、能穿就行，就只有这两个要求。 至于花纹、布料、设计什么的，林初沐不在意，倒是周可岑，侧着脑袋认真对比挑选，她给林初沐选的几个，都带着精緻的暗纹和蕾丝细边。 铁锤岑哥有一颗精緻女孩心。 * 林初沐出院的那天，阳光正好。 在这个单人病房住了小一个月，房间被周妈妈布置的温馨，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很多，周爸爸开车来接她们，剩的东西用两辆suv才装完。 周谨严预订了位置，带娘仨出去吃东西庆祝。 林初沐一出院，李航就待不住了。林垣和文一他们上上个星期就回归学校，他被大哥和保姆盯着，玩又不能玩，觉得虚度光阴，浪费时间，很难受。林初沐出院了，他连串门的人都没了，就闹着要出去。 李航到底是个活力旺盛的大小伙子，恢復能力强，医生最后给他做次全身检查，身体没毛病，他就急吼吼的给他爸打电话。 林初沐前脚出院，李航后脚就闹，第二天就被他爸妈接出院。 在医院住一个月，出来连空气都是自由新鲜的，像从牢里释放出来，李航唿朋唤友出去浪。 车还没开到家，李航就组好局出去玩了，他大哥没管他，由着他去了。跟头驴似是，生生栓了一个月，出去撒撒欢情有可原。
第69页 李航要是知道他哥把他比喻成驴，不知道要怎么骂。可惜他并不知道，正坐在喧闹的街头大排档棚子下，一边抖腿一边嗦虾。 嗦的口水滋滋的。 「好吃」，李航吃完一个继续下手抓。 他叫了周可岑和林初沐，还有席陌林垣她们，上次在病房吃没有过瘾，这次拉着他们几个好好过把瘾。 林初沐的瘾已经过了，她这几天很嚣张，周妈妈让她在家玩两天，赶上下周一再去上学，怕外面的吃的不干净，家里阿姨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林初沐天天吃最新鲜的虾，蘸最辣的酱。 「看你吸虾头我都怕」，席陌说，「大排档的虾可能连虾线都没挑，更不可能说洗多干净，虾头里得多少细菌。」 席陌是最喜欢留连大排档和街摊的，她不在乎卫不卫生，有没有营养，连她都觉得李航吃的不讲究了。 李航滋滋的吸着汁水品品味儿，拽掉一次性手套，端起啤酒，手套大概破了，他手指上油光光，「谁吃小龙虾是奔着干净的。」 「我都坐在这撸串了，还在乎它干不干净」，李航说，「好吃就完了，大不了拉肚子嘛。」 「霍啤酒」，李航举杯。 他歪着脑袋吃喝，疯狂抖腿，红色的塑料板凳腿跟着他抖动的频率，一颤一颤的，「不是我吹，就我这踩缝纫机的速度，我能撑起一个服装厂。」 「明天终于能上学了」，李航说，「你们期待吗？」 「你是魔鬼吗？」 「杀人还要诛心？」 「刀在手，杀航狗。」 …… 在一众讨伐声里，出现了一道不合群的声音，「期待。」 林初沐说完之后，他们唰的把视线落在她身上，这个叛徒。 「就是想嘛」，林初沐弱弱的说。 就是只有李航能懂她，「我是真的想上学了。」 第38章 三十八颗甜葡萄 行云流水般的光阴, 不着痕迹的流逝，什么都没带走，什么都没抹去。 在那个狭窄黑暗的储藏室里，遭受同学的欺凌侮辱，心下的无助和眼底的绝望，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再次站在班级门口, 林初沐抬头看一眼班级铭牌，有些恍惚。 时隔一个半月, 她彻底养好了身体，肋骨恢復了，身上的印迹也淡了, 可是，校园暴力带来的伤害却没有被时光带走, 伤害既然产生, 就不会完全被抹去,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个年轻的女孩, 不论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对另一个花儿一样的姑娘下这样的手, 伤害已经发生，只会被藏起来，慢慢的尘封淡忘，但是，永远不会消失。 即使伤口慢慢癒合, 表面看起来復原了，而仍有道疤在那里，撕下来就是皮开肉绽，血淋淋的。 无论是么时候，林初沐想起色彩丰富的青春，总会有这不能碰的一块，不小心碰到就疼。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癒，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 林初沐出院之后，周谨严给她联繫了心理医生，在见医生之前，周可岑跟林初沐全面详细的解释，不是认定她有心理疾病，只是防患于未然。她做了一系列简单的测试，填表做题，好在没有大的问题，她属于抑郁质的性格，感情细腻，敏感，思虑重。 「去吧」，周可岑握了握林初沐的手，「放学记得等我，老地方见。」 周可岑的声音提醒了林初沐，是了，总的来说，她是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阿岑治癒。 林初沐站在班级门口，抬脚就可以进去，她却迈不出去那一步。 明明周六那天李航说想上学时，她也说的期待，想学习是真的，不想上学也是真的，这很矛盾，但这是林初沐真实所想，她甚至有点怀念在医院待着的日子，姨姨教她知识，又可以学习又不用接触同学。 这段时间有周可岑的陪伴，和周家人的悉心照顾，及时的疏导和关心，让校园暴力这件事没有给林初沐留下严重的心理问题，但是「同学」这两个字，还是成了一个她害怕的词。 周可岑发现了林初沐的停顿，手掌贴在她的后背，像是在传输力量一样，轻声说，「不用怕，伤害你的坏人都被打跑了。」 「从此，初沐小公主和可岑王子，过上了沉迷学习的幸福快乐生活」，周可岑用哄小孩子的耐心和语气，「或者咱们不来这个班了，回家学习也是一样的，要不要，只要你点头，咱们现在就回去玩。」 周可岑以后要是有机会当家长，小孩不知道会被她惯成什么样子，宠起林初沐来毫无底线。 跟郭雅笙一起欺负林初沐的那几个女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一中开除，一个都没少，是兄弟就要齐齐整整的。 学校时候进行了调查，事情必须弄清楚，他们不仅是要给周家一个交代，更重要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出现这种事情，他们老师和领导都要找出问题发生的原因。 林初沐没来的这一个月，学校贴在走廊的标语由【静以修身，学以养德】改为【关爱同学，尊敬师长】 后来校领导一合计，觉得这还是太委婉，冲击力不够，干脆改成直白的一句【抵制暴力，从我做起，校园暴力，害人害己】 可不是么，林初沐被暴力，其他人也没见捞着什么甜头，都是爹生娘养的，为什么非得想不开要当社会的毒瘤，划不来，还很惨。
第70页 林初沐往班里瞄一眼，发现之前她们几个的位置上已经坐上了别人，她又悄悄地环视一遍，的确没有她们地身影，不是因为换座位打乱座次，是她们的确不在班里了。 「我进去啦」，林初沐的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阿岑你回去吧，我们一起接受知识了洗礼。」 还没有到上课时间，班里有的同学向外张望，看到她们俩，尤其是看到周可岑之后迅速的把头低下。亲眼看到后面周可岑打高瑜净的样子，酷是真的酷，怕也真怕。 班里的位置考一次试换一次，根据班级排名顺序，第一名先选接下来是第二名选，林初沐没参加考试，她进去有点茫然，准备找个空位。 「这里」，季轶尘举手示意，他前面有个空位，林初沐闻声过来，「谢谢。」 季轶尘露出灿烂的笑容，「你来上课啦，这是老师留给你的位置。」 林初沐把书包放在桌肚子里，她同桌是个女生，看起来也属于安静羞涩的姑娘，看林初沐看过来，抿嘴腼腆的笑一下。 跟新同桌打了招唿，林初沐抬头看门口，看到周可岑在窗边站着，她冲着窗户挥挥手，用口型说，「快回去啦。」 季轶尘坐在林初沐后面，并不是什么巧合，他故意选在她后面，可以看到她的后脑勺和露出的雪白后颈皮肤。他倒是没有吃狗胆，对林初沐保有企图，就是少年喜欢，目光总克制不住寻找她，想靠近一点。 他随着林初沐的动作看过去，转动的脖子一僵，和周可岑打了个照面。努力让自己的表现得正直坦荡，季轶尘没有躲闪的和周可岑对视，眼神无辜的仿佛周可岑要是多想就是她自己思想龌龊。 周可岑视线只在季轶尘身上停留一瞬，就回到林初沐那，看到女孩眉眼弯弯的沖她笑。教室里有六十多人，周可岑透过窗户看过去，在她眼里，只有她的小姑娘是彩色的。 被高瑜净用板凳砸烂的那三块玻璃早就换了，被同学们大扫除时擦得干干净净，林初沐在里面催她，「放学我等你呀，快走啦。」 周可岑离开的时候扫了一圈坐在林初沐周围的人，男生比女生多，她的小朋友长得漂亮，性格可爱成绩好，撩人而不自知，以后不知道要打败多少狂蜂浪蝶。 真想把她藏起来，不给别人看，周可岑暗暗的想，要是能把她藏起来，只有她们两个，那该有多好。 有时候一个荒诞的行为，追溯其根源，可能会在很久很久之前，埋下的一颗还仅是想法的种子。 这颗种子，现在不经意的落在周可岑心里了。在她眼里，林初沐的所有都是好的，一切都可爱。 第一节 语文课，班主任知道林初沐今天回来上课，下课后跟她聊了几句关心的话。 班主任是位中年女教师，林初沐的事情发生在她班里，上次和校领导们去看她，看到她躺床上吊着点滴，露出的胳膊上的青青紫紫没块好皮肉。 班主任自己闺女跟林初沐差不多的年纪，看到她那个样子，挺心疼的，还夹杂着生气和愧疚。 她看出来林初沐和老师说话拘谨，就没去办公室，站在教室后面说几句话，「你们王老师怀孕休产假了」，班主任换了个别的话题，「下节数学课由别的老师带。」 王老师教她们数学，林初沐记得她请假之前数学老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圆圆的像时刻带着一个充满气，鼓绷绷得气球，每天挺着肚子上楼来教师，看着很辛苦又危险。 「咱们班得数学课现在是陈老师带」，班主任说，「是你们王老师的先生，你如果哪里跟不上的话可以问陈老师。」 「陈老师看着凶，其实脾气很好，不懂要问」，班主任走之前又笑着说一句，「不用怕他。」 林初沐乖巧的点头如捣蒜，还差三分钟打预备铃，班主任抬手看表，「快上课了，准备一下，哪里跟不上问代课老师或问我，有事到办公室找我。」 等班主任走了之后，林初沐赶紧出去，早上周可岑盯着她喝牛奶，督促她强身健体长个子，她现在要抓紧时间去趟洗手间。 快上课了厕所的人不多，林初沐担心老师比她先到教室，于是洗了手就快速的往外走。 她们这个教学楼男女厕是并排的两间，女厕所在走廊最里面，要拐个弯出来，林初沐走的急，刚好男洗手间出来个人，那人擦着手上的水，也没看到她。 林初沐的脑袋撞在那人的手臂，她连忙停下后退半步，「对不起，我没看到」，林初沐不好意思的道歉。 「没事」，是个成熟男人的声音，不像是学生的声线。 林初沐着急回教室，抬头道歉没看清楚对方的脸，听到那人说「没事」，她就匆匆走了。 「竟然有男人皮鞋里面穿丝袜」，林初沐心中腹诽，倒是没放在心上。 她觉得那样穿其实不好看，藏蓝色的西装裤，黑色的皮鞋，却穿了双透明的丝袜，不是深颜色，就是女士夏天穿的肉色透明丝袜。 在黑色的大码皮鞋下，莫名的有一种猥琐的气息。 坐在位置上林初沐脑子里还是肉色丝袜的画面，随便评判别人，这样不好，林初沐一边翻书做课前准备，一边谴责自己。 道理是这个样子，评判别人不好，但林初沐心里总觉得那样穿很奇怪，可能是她的生活面太窄了，没有见过这样新奇的搭配，林初沐心想。
第71页 在走廊里撞那一下，并没有很大的加速度，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林初沐没觉得疼，那人也没撞多厉害，所以她没把这事放心上，就一双肉色袜子留下了印象。 她离开的匆忙，没有看到后面的男人盯着她的背影看，直到看见她进了班级，才迈开步子，擦过手的纸在指尖捻几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摸了摸刚被林初沐接触的地方。 然后他勾着笑容，扶了下眼镜，走进林初沐进去的班级。 他站在讲台上扫视下面，视线落在林初沐的位置，看到她干净明艷的脸，眼睛顿时一亮。 走下讲台慢悠悠的踱步，像是在巡视同学们的课前准备，走到林初沐的后面站定，看着林初沐的后背，思量着什么，看到她绑马尾辫的蝴蝶结髮绳，脸上莫名的笑意加深。 上课铃声响，他走回讲台站定，朗声道，「上课。」 第39章 三十九颗甜葡萄 他就是代王老师教他们的数学老师呀, 看着是蛮凶的，林初沐和同学们起立鞠躬说「老师好」的时候在心里这样想。 不过以前王老师偶尔提到过他，应该像班主任说的一样，就是长相凶，其实脾气好。 那天雷阵雨，天闷了一下午，快放学时惊雷乍起, 瓢泼似的大雨倾泻而下，王老师陪她们等雨稍微缓一点, 不是上课时间，老师和同学之间的界限没有那么分明。 有男生问王老师要怎么回家，王老师笑得羞涩又不小心露出幸福, 是新婚的妇人特有的娇羞，她说：我先生应该会来接我。 她说「我先生」这三个字时, 连未经人事青春懵懂的毛头小子都能听出来, 每个字都甜丝丝的。同学继续起闹, 问到她先生, 她说也是老师, 不在一中, 在另一所高中当数学老师。 「同学们好，请坐」，讲台上陈老师扶了下眼镜，借这个动作掩住神色。 林初沐到底是女孩子，发散思维后容易想一些有的没的, 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些新奇的想法，她现在想，夫妻两个做同样的工作蛮好的，可以相互帮忙，对方累了的话还可以帮写教案。 王老师和她先生都是老师，就可以互相代课，等他们的小孩出生后肯定很厉害，爸妈都是教师，学业上应该会出类拔萃。 但是陈老师来给她们上课，那他以前正带的学生怎么办。 心如平原走马，易放难收，想着想着思维就如脱缰野马跑远了，林初沐把跑神的思维拽回来，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 「今天班里新加入了新成员啊」，陈老师笑着说，「那应该还不认识我，我姓陈，接下来教你们数学。」 他笑着的时候就还好，没那么凶，拉近和同学的距离，看着平易近人，「我叫陈志勇，也可以叫我智勇双全陈老师」，他接着开玩笑说道。 老师做自我介绍，一般不说全名，只说个姓，叫什么老师就好，当然也有像陈志勇这样，显得和同学亲近。 只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就有些突兀，他说，「老师自我介绍完啦，新来的同学呢，到你了，介绍一下自己，和大家认识一下。」 这种帮新同学融入班级的自我介绍，应该是由班主任来完成的，更何况这是第二节 课了，该认识的早就认识了。 坐在靠窗户第二排的男同学是个活泼的性子，他是数学课代表，「老师她不是新同学，前段时间生病请假了，今天才回来，我们都认识过啦。」 陈志勇听他说完推推眼镜，他习惯性的动作，一节课能推很多次，「好，那我们来进行今天的内容」，他转身在黑板上板写，「今天继续学习三角形。」 这些周妈妈已经给林初沐讲过了，她练习题都做过了，不过再听一遍，她还是聚精会神的听老师讲，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陈志勇上课不无聊，偶尔穿插几句课外话，吸引学上的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 他说完下课，林初沐拿出周可岑给她挑的资料书，自己做题，这个老师讲的没什么问题，但是她觉得周妈妈讲的更好，她现在有那么一丁丁理解周可岑的想法，已经会的知识再听老师讲一遍没有多余收穫时，就会觉得有些乏味，还不如自己刷题。 林初沐没周可岑胆大，她不敢在别人都仰头听课时就她低头刷题，那样太明显了，所以她坚持到下课，才赶紧拿出王后雄刷题。 * 第四节 课是最难熬的，尤其是第四节是物理课时，一节更比六节长。 早上吃的饭已经消化完了，密集的被灌输一早上的知识，又饿又累，宋宝柱还是个拖堂精，「下课无望」，谢宇寒跟他同桌小声嘀咕。 沈珩脑子里磁场电场电磁场搅和在一起，跟一坨浆煳似的，饿的大脑转不动，脑子里转的齿轮吱呀吱呀的缓慢运作，「很累，很疲惫」，沈珩说。 物理课安排在最后一节，再加上宋宝柱的buff加持，简直是反人类。 「年纪轻轻的，咋这么没有朝气」，宋宝柱杯子在讲台上撞的吨吨响，他也捨得，社区象棋业余组奖品一点都不心疼的撞桌子，「你们这个年龄，你们这个阶段，你睡得着觉？」 「困的同学站后面清醒一下」，宋宝柱说，「别觉得站后面不好意思，知识听肚子里是自己的，到时候你上清北了，谁还记得你哪节物理课为了提神站后面了。」 宋宝柱是特级教师，在三尺讲台奉献了所有青春，教了大半辈子书，都快退休了，依旧为学生操碎了心，他看下面的同学脸上都挂着疲累，无精打采的，但没人往后站。
第72页 「老师知道你们也累」，宋宝柱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他就是个行走的鸡汤罐子，「你们现在不愿意吃学习的苦，以后就得吃生活得苦」，宋宝柱说，「生活的苦要比学习苦太多了。」 宋宝柱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他完全是靠自己逆袭的，村子里跟他同辈的，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或者为了讨生活卑躬屈膝，只有他是坚持捡破烂也要读书，成了文化人，他的子孙辈在城里落户，不用再过种地的日子。 教师在他们的年代是份体面的工作，他们的意识里，教师是受人尊敬的，宋宝柱就是一个人改变一个家庭，打破了城市和农村的壁垒，靠自己为后代提供改变阶级和社会地位的机会。 所以他看到不争气的小孩，比他们自己都着急，现在带零班还好，零班里学生本身就属于优秀的，刚进学校带普通班，有的学生是真的气人，家长恳求老师照顾一下孩子，家长拉下脸皮来学校求老师，老师急家长急，就他一点都不把自己的事放心上。 年轻的宋宝柱成天怨气不争，急气交加，嘴上起了多少燎泡。 一中是公立学校，大部分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像周可岑和林垣他们这些，不去国际班走留学途径，愿意主动来吃学习的苦，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不多，平凡的是大多数。 父辈的资源和能力，其实也是一种变相实力。 宋宝柱看到他们不争气就急，按理说零班同学已经够努力了，只是大魔王宋宝柱想看到的不是努力，是拼尽全力，「没人站后面我就下去了」，他说着走下讲台。 在班里边走动边讲课，在刚才他看到没精气神的同学旁边多停留一会，给大家提神，讲着课他又忍不住岔开话题，苦口婆心道，「唉，说多了你们也不听，但老师不会害你们的，老师是过来人，知识改变命运不是一句空话，是真实存在的。」 还有一句过于现实的话他没有对这群天真的孩子说出口，除了学习，你们在坐的大多数，是没有办法打破阶层壁垒的，原生家庭奠定了在社会的初等地位，不拼一把怎么改变。 「现在苦就苦一阵的，现在不愿意吃苦，要苦一辈子」，宋宝柱委婉的说，「不主动吃学习的苦，以后进社会要挨打的。」 同学们不是傻的，能感受到老师是为了完成工作，还是情真意切的为他们着想，被宋宝柱一针强力鸡血打下来，都悄悄地挺直背，端正地坐好。 他们地细微变化宋宝柱尽收眼底，满意的想，这就对了，又在教室走了两圈，重新回到讲台。 「你们学学周可岑同学」，宋宝柱皮一把，「物理成绩从19分逆袭到接近满分，这是什么学习精神。」 大家都知道周可岑上上次物理考试没答完就走了，没成想宋宝柱当时没说什么，这会还记着拿出来调侃她。 周可岑：……是初沐姨妈疼精神。 好在今天宋宝柱没有拖太久的堂，只拖了五分钟就让他们下课了，不拖堂是不可能不拖堂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拖堂，并且不会真香。 林初沐回来上课，周可岑又恢復到期盼着放学，一下课捞起校服就跑的状态，初中部下课时她就目光灼灼的往楼下看，直到看到玉兰树下林初沐的身影，才展露笑意。 周可岑个子高腿长，一阵风一样的熘了，卫城把她走时碰掉的笔拾起来，放回她桌上。 「回来了这是」沈珩问。 谢宇寒往楼下看，果然看到那抹身影，穿着初中校服，「嗯，在下面等岑哥。」 沈珩顺手拿起刚摘下的眼镜戴上，上身越过谢宇寒，扒着窗框往外瞅，「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她们几个心也太脏了」，沈珩说，「都是女孩，差距咋那么大。」 一个学校的，他们听说了林初沐被欺负的事，所以前段时间周可岑在学校一直是低气压，没人敢惹她。 「她要是我女朋友或者妹妹」，沈珩求胜欲极强的强调，「如果，是如果，我没有别的想法，就假设一下，哪个禽兽敢欺负她，我能把欺负她的人腿打断。」 「接都接不上的那种断」，沈珩说。 「好的，我知道了」，谢宇寒说，「你觊觎岑哥的妹妹。」 「不是一天两天了」，卫城说，「你惦记人家小姑娘，这事有必要告诉岑哥。」 「生命是个好东西，你不要的话捐给有需要的人」，谢宇寒胖乎乎的身体很灵活，一个支撑跳上桌子，从前桌的位置出来，「你以为不让我出来我就出不来？」 他跳出来之后扭头瞅沈珩，嚣张欠打道，「爸爸无人能挡。」 沈珩和卫城也往外走，去食堂抢饭，「我说了是假如，如果，不存在的假设」，沈珩疯狂辩解。 「那你咋不加入你现在还上清华了」，卫城说。 「好，假如我现在上清华了」，沈珩还没说完，话茬被谢宇寒打断，「你咋那不要脸。」 三个人笑闹着走远，拐进楼梯看不见，一起奔向食堂，抢食大军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 第40章 四十颗甜葡萄 以星期为单位,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就要到篮球比赛，周可岑参加的啦啦队每天晚上开始抽时间集中训练。 付阚是学生会的会长，她负责统筹安排，没有参加啦啦队，她跟学校申请了一笔资金，给啦啦队订统一的衣服。
第73页 校篮球队的队服倒是不用买, 虽说学校不怎么重视体育竞技这一块，但毕竟是校队, 出去代表学校，牌面还是要有的，只不过之前没有啦啦队, 所以她们的衣服要现定。 付阚一漂亮姑娘，审美却让人堪忧, 特别的乡村非主流, 农业重金属, 她选的队服, 连中老年迪斯科看到都会嫌弃的。 「这一款总行了吧」, 付阚手指划着名手机屏幕, 给周可岑看，「看看这个云端白和蓝天蓝，多么的活泼，每个线条都洋溢着青春。」 付阚指着一套紧身体操服队周可岑说的一身使劲，「不是我夸张」, 周可岑说，「如果不是朋友一场，我绝对不会受这个磨难。」 「这丑的简直是视觉污染好吗，辣眼睛」，周可岑说，「眼睛里跟挂大风的一样，挣都挣不开。」 「走开」，周可岑推付阚，「你丑到我了。」 付阚说，「那再看看别的，今天得把服装定下来，你先去练吧，我自己选选。」 「我不放心你的审美」，周可岑嫌弃的毫不掩饰，「就刚才那个，不仅是我，你在队里随便问个看，看有人穿没。」 周可岑的要求并不高，简单能看就行了，不要那么浮夸扎眼睛。 付阚的审美不在线，她挑出来的几个要么颜色奇特，要么造型奇特，「你怎么就那么钟爱连体紧身衣，穿着跟伸直腿的青蛙似的，我们是跳啦啦操不是体操，用不着这么贴身。」 「这个怎么样？」付阚指着一套小裙子给周可岑看，搂腰背心和超短裙，「裙子短可以穿安全裤，或者买这种裙裤？」 周可岑看一眼裙裤，一言难尽，「就那套裙子吧，我们回头自己准备打底裤。」 「沖你这审美，名字怎么说也不该停留在付阚上，至少得叫付钮祜禄翠花」，周可岑站起来准备去训练，「审美停留在上个世纪。」 服装敲定了，付阚松了口气，她也知道自己审美与众不同，不是丑，是她们都不能理解她的小众审美，所以拉周可岑给她参谋。 「你不懂」，付阚说，「时尚是个圈，土到极致就是潮。」 周可岑去加入啦啦队练习，她把校服外套脱掉，穿的宽松白t恤，不羁的挽起校服裤腿，右边腿挽到膝弯，左边因为跳的动作落下来，在小腿中间，两条裤腿长度不一，随性又酷。 她的小腿纤细，脚腕又白又瘦，瘦瘦高高的站在几个女生中，是一眼就能看到的那个，练舞室最靓的仔。 脚下的板鞋在木地板上发出防滑的吱吱声，周可岑的动作有充足的张力，站在c位领跳，整个人发光一样，让人移不开视线，特别的a。 林初沐来了有一会，她轻轻推开半阖的门，踮着脚走到付阚旁边坐下，没发出声音，静静的坐在一边看周可岑，她觉得此刻的周可岑真帅，张扬潇洒。 「让可岑来当领队太正确了」，付阚捂着嘴巴跟林初沐说悄悄话，「岑哥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生，又酷又漂亮，我小时候眼光真好，看到她就跑过去找她交朋友，她刚开始都没理我，酷的一批。」 说到夸周可岑，林初沐太有话说了，论吹周可岑，她是专业的，专业的彩虹屁制造机，点头应和付阚，「阿岑是最好的，特别优秀，特别好，特别酷。」 连说几个特别，林初沐还觉得不够，总之就是最特别。 一中不重视社团，也不怎么重视这些场外援助的细枝末节，刚开始组这个啦啦队，付阚担心招不到人，后来把周可岑连拐带友情绑架的忽悠进来，她就膨胀了，报名的人多，轮到她们筛选了。 最后留下的都是有踏实的舞蹈功底的女生，所以她们啦啦队的舞是参考经典的啦啦操加上她们自己的创意编的，其中有一些有难度的动作，如几个人叠金字塔。 周可岑很久没有这样运动出过汗了，她觉得挺过瘾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许多，参加啦啦队也还好，比她想像的有意思。她是叠罗汉最上面的一个，动作计划是站在上面摇几下啦啦花，然后空翻下来。 动作利落的空翻下来，稳稳落地，这一遍的训练，周可岑心情颇好，转身笑着说，「辛苦大家啦，休息十分钟，等会再练一次今天就结束。」 周可岑比队员们高，她转过身后，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她边说话边往旁边走，想确认是不是林初沐，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寝室才对，宿管阿姨很严格，到了休息时间没有班主任的条子不能随便外出。 确认是林初沐和付阚坐在那，周可岑脚下生风，大步过来，「来多就啦」，周可岑问，「宿管阿姨怎么让你出来的？」 周可岑走到跟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啦啦花，想到她跟林初沐说过觉得这没意思，不想掺和，不情愿来的事，把啦啦花扔给付阚，顿时收起笑意。 一脸的勉强和不愿，周可岑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伸手拉林初沐，「走吧，不跳了，好无聊。」 「要不是付阚在这看着，我一秒钟都不想跳」，周可岑说的跟真的似的，她要是不愿意在这待，十个付阚也看不住她。 林初沐的笑容竟然有些宠溺，「但是很好看呀，阿岑太厉害了吧。」 「最后空翻下来，超酷的」，林初沐给周可岑顺毛。 周可岑一听林初沐夸她，顿时神采飞扬，坐在她旁边，假装谦虚，「没有啦没有啦，也就一般般酷。」
第74页 周可岑的属性复杂，傲娇的跟猫一样，又好哄的像狗。 付阚被周可岑挤走，坐在周可岑旁边，看她一本正经的讲多不情愿，有点搞不懂这个发展走向，她刚才没瞎的话，周可岑明明跳的很开心没错啊。 咱啥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付阚就坐那扣手，听林初沐夸周可岑，然后周可岑表示不想跳想走，再然后林初沐顺毛夸她，周而復始。 这也就林初沐配合她，简直傲娇幼稚的不像话，付阚不着痕迹的往一边挪挪，不想离周可岑太近，别把病毒传染给她。 「我想靠在你身上」，周可岑歪着脑袋，想搭在林初沐肩膀上却没有接触到。 林初沐耸了下单侧肩膀，「来呀，就在这呢。」 「我身上有汗」，周可岑软着声音撒娇，「但我想靠，但有汗，但我想……」 林初沐抬手把周可岑的脑袋摁在肩膀上，「汗有什么关系，没事」，林初沐说，「你歇一歇，刚才肯定很累。」 周可岑笑得像个得逞得狐狸，见牙不见眼，她身上出了点薄汗，并没有奇怪的味道，只有柔顺剂和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林初沐很喜欢闻，是让人心安的，属于周可岑的气味。 林初沐和她用的是同样的沐浴露和洗衣液，但和个人的体香融合，在她身上是独特的味道。这次难得是林初沐搂着周可岑，她手指绕着她乌黑柔顺的头髮，周可岑眯着眼享受。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经超过了，林初沐让周可岑去跳，她就磨磨唧唧的说无聊，跳啦啦操最没意思了，「但这么没意思的操你都跳很好看」，林初沐眼里有星星一样，扑闪着看向周可岑，「去跳嘛。」 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一堆彩虹屁砸下来，周可岑被喜欢的女孩夸的心情愉悦。 林初沐是个小马屁精没错了。 明明已经开心的要飘起来了，周可岑还是做出不情愿的样子，站起来从付阚手里拿过啦啦花，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透露着：没办法，是你想看我才勉为其难的跳，我其实根本一点都不喜欢跳这种幼稚的东西。 拿过啦啦话转身去跳，嘴角忍不住带了笑，「等我一会，这是最后一遍，等会就结束了。」 林初沐坐在那双手托着下巴，乖巧的点头，周可岑见状又折回来，摸了把她的脑袋，把人家头髮撸乱也就算了，她还低声说，「欠揉。」 等周可岑走了之后，付阚才一点点挪回原位，坐在林初沐旁边，「可岑傲娇起来真让人顶不住」，付阚说，「想拔腿就跑，你咋那么配合，还哄她，越哄她越知道你惯着，以后不得更傲娇。」 彩虹屁的最高层次是什么？ 屁我合一。 林初沐都没有她是哄周可岑的意识，「我说的是实话呀，本来就很优秀嘛。」其实，她还挺喜欢周可岑孩子性的这一面的，因为她只跟她这样。 知道林初沐在看她，周可岑态度更加认真，想在初沐面前好好表现，每一个动作都趋于完美。 她一套动作干脆利落，站在最上面，做完动作后，毫不拖泥带水空翻下来，单膝跪在最前面，伸直手臂摇花助威。 这才是周可岑啊，付阚心想，刚才那是中了什么毒，跳起来就很正常，「她这是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 第41章 四十一颗甜葡萄 周可岑结束排练, 已经很晚了，十点半的校园里没有什么人了，高中部十点下晚自习，基本五分钟之内就都回寝室了，毕竟上了一天的课，都想赶紧回去写完作业洗洗睡觉。 从练舞室到寝室的路不是主干路，平时就没人什么走, 晚上路灯昏黄，前面后面都没有人, 只有树影重重，林初沐的手被周可岑握在手心，「害怕了？没事, 我在呢，没什么好怕的。」 林初沐是真实面对过生死的, 她见过人刚去世后的样子, 她奶奶和妈妈, 最亲近的两个人, 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被病痛折磨的消瘦, 面色青黄灰败，她是不害怕的，她知道她们疼她，不捨得让她害怕的。 周可岑才是胆小的那一个，让她打架？行, 学习？行，走黑路，那是真的难为她了。 胆小和坏性格一样，都是她与生俱来的，「我们要相信科学，没有什么是马克思主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没有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也不知道她是让林初沐别害怕，还是说给自己听壮胆的，她坚定的说，「没有鬼的。」 「即便是真的有怪力乱神」，周可岑干咽了下口水，接着说道：「也不敢接近我们，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一身浩然正气，邪祟不能靠近。」 周可岑心里紧张害怕，但她的手掌干燥温暖，包裹住林初沐的小手，特别靠得住样子，迈着一身正气的步子，心里默念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路上周可岑的步子无意识的加快，林初沐也连忙提速，差不多小跑着，终于到初中部的寝室楼下，她先送林初沐回来，再走一段没有人的路回高中寝室楼。 想一想她等会自己走回去，周可岑就有点头皮发麻，脑子里自动冒出来以前听说的传的很广的都市鬼故事。 还有各种校园鬼影，被锁住的女厕所有哭声，顶楼废弃的音乐教室每到半夜有合唱声和钢琴伴奏，走廊顶上有脚印，以及传的最普遍的一个说法，学校是建在墓地上的。
第75页 好他妈刺激！ 一瞬间各种都市校园传闻争先恐后的在周可岑脑子里冒头，并且她还自动脑补出画面。 「阿岑？」林初沐察觉到握着她的手温度直线下降，周可岑的手指变得冰凉冰凉的，「怎么了？」 林初沐软软的声音拉回周可岑的注意，被脑补吓到了这种事不可能跟林初沐讲的，要是说了，那她的形象就高大不起来了，周可岑默默岔开话题，「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我爸爸打电话了，他来学校看我」，林初沐说，「他说想看看我，给班主任打电话了，阿姨就让我出来了。」 周可岑对林初沐的养父是没有一点好感的，就算感激也是感激她的养母和奶奶，把她领养回家，让她们有机会相遇，让她可以照顾初沐。至于她那个便宜爹，周可岑是真的看不上，首先妻子刚去世，丧期未了，他那边就支起喜事的架子，太凉薄了。 而且对和亡妻一起收养的女儿非常不好，这一点是周可岑不喜他的根本原因。 「他来看什么」，周可岑说道：「你好好的，用不着。」 林初沐反手握住周可岑的手，把她冰凉的手指握在手心里暖，「他下班给我打电话知道我出院了，晚上就过来看看，可能时瞧瞧我身体恢復的怎么样了。」 「嘁」，周可岑语气不好，「得靠打电话才知道闺女都出院来学校了，好意思。」 「这会想见你了来学校，多大脸呢，我们初沐是说见就见的」，周可岑很气，又没办法对林初沐养父怎么样，就语调阴阳怪气的嘲他。 林初沐的养父只在她住院期间去过一次，还是学校按联繫人通知家长，他匆匆去看一眼便离开了，后面林初沐住了一个月，他都没有再去过，电话也没有打，所以连林初沐出院都不知道。 「他说让我这周末回家」，林初沐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情绪不太高。 爸爸打电话过来，说想看看她的时候，林初沐不是没有期待的，她以为爸爸也想她了。 事实上就是她没出息又不争气，失落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多少次经验了，还是记不住，不该期待的不要期待。每当她以为很失望的时候，总会发现她错了，原来可以更失望。 「弟弟过生日」，林初沐说，「小傢伙想我了。」 林初沐像一棵被打蔫的小苗，脸上没有表现出不开心，但浑身都散发着可怜，周可岑把她揽在怀里，把林初沐的脑袋摁在她肩膀上，她拔高声音，生气的说，「他是发什么癔症，想屁吃？」 「别管他，脸太大了」，周可岑顾忌着林初沐的感觉，手掌贴在她的后脑勺，轻轻的揉她的头髮，「他是你养父，我不好骂他，但是，我忍不住。」 「对不起了，先跟你道个歉」，周可岑说，「接下来我要骂他了，真的，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太狗了，我见过最狗的大人，狗中狗」，周可岑紧紧抱住林初沐，「回个锤子，不回，过个锤子生日。」 「妈的，他儿子过生日让你回去，你过生日他们都哪去了」，周可岑气的不轻，「什么人都有。」 林初沐手臂环住周可岑的腰，汲取力量一样，用力的抱住她，「至少那个家有人真心想我，还是蛮开心的。」 「别气呀」，林初沐反过来安慰周可岑的情绪，「不在乎我的人刚好我也不在乎他们，扯平。」 周可岑哪能让林初沐安慰她，太不成熟了，她突然松开林初沐，然后从背后抱住她，抱起来双脚离地，原地转圈把林初沐甩起来。 初中部陈旧的宿舍楼下，暖黄色的路灯映出长长的影子，两个女孩像傻子一样，一个抱着转圈圈，另一个咯咯笑着求饶，「哈哈，阿岑放我下来。」 「不转啦，下来下来」，林初沐笑出声音，「不闹啦，要摔了，我好沉。」 周可岑不说话，和她一起笑，箍住她的腰，一圈圈的转，把所有的不开心全都甩出去。 转的头有点晕，周可岑怕把林初沐摔着，这才停下来，「还是得多吃点，太轻了，这才是我家小朋友，谁也不在乎谁，不关心拉到。」 「俩大人还没有小孩懂事」，周可岑说，「你那个弟弟有那样的爸妈，能长成这样不容易，就怕以后在那样的家庭氛围下长歪，被他妈妈影响。」 林初沐的弟弟读小学，很有礼貌，而且喜欢黏她，在家里不允许他妈妈讲林初沐坏话，很维护林初沐这个姐姐，他知道林初沐疼他。 「那你准备回去吗？」周可岑问。 「回」，林初沐说，「还是回去一趟吧。」 周可岑没有发表意见，林初沐已经决定了，她全权支持，「也好，回去给小傢伙过生日他也开心。」 林初沐并没有忘记她弟弟的生日，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原计划是找个机会去他学校给他，不去家里给他过生日了。 「我想回去把妈妈带走」，林初沐解释她回去的原因，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我养父现在这样，那个家是他们的，妈妈在那里一定不开心。」 周可岑自然知道林初沐说的「妈妈」是谁，是个温婉善良的人，但她已经去世了，林初沐说她不开心，周可岑特别想问，你怎么知道？ 真问出来就太傻了，不合时宜不说，还戳林初沐的心，周可岑就是胆小，对鬼是无差别恐惧，尤其是现在的时间地点，怎么看都像是具备了校园灵异事件的发生的条件。
第76页 「好，周六我陪你去，回头在楼下等你」，周可岑说，「她们要是说什么难听的话，你直接走，犯不着跟他们忍气吞声。」 「好！」林初沐眼底一烫。 正是周可岑这样处处护着，有时候甚至没有底线的宠，才改变了林初沐最初怯懦的性格，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女孩，现在可以自然坦荡的说出，「阿岑你周六去上课吧，不用担心我，没问题的，我不是包子。」 「你教我的嘛，不能当包子」，林初沐说，「自己是包子，就不能怪狗惦记，这个道理我懂啦。」 「我现在硬气得很，还很横」，林初沐说，她声音软软甜甜，没有一丁点说服力。 快到熄灯得时间了，林初沐进宿舍楼，周可岑也要回寝室。 她看着前面空荡荡得路，觉得今天的路看着格外的长，旁边的绿化灌木丛，黑黢黢的，似乎是藏着无数可怖的魑魅魍魉。 周可岑迟疑一下，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干脆回家住一晚，明天早上早点来，这个念头很让周可岑心动，念头一闪而过，她放弃了，倒不是觉得麻烦，就是觉得太怂了。 硬着头皮往前走，周可岑低头看手机，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回头看。她练完操和林初沐转悠散步，聊了会天，其他的队员这会都早就到寝室了，在路上碰到她们是不太可能，周可岑点开一个沙雕视频，准备分散注意力，用沙雕之气辟邪。 她浑身警戒着，总感觉背后有人跟着她，神经和身体都紧绷着，周可岑低头看视频，脑子里脑补的确是鬼片画面。 她真的感觉后面有东西跟她，但她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她也不敢看，万一突然回头，吹灭了肩膀上的火，她就死了，周可岑幼稚的想。 周可岑正高度紧张害怕着，肩膀上突然搭上一节苍白的手，在路灯下周可岑仓促一扫，这手白的过分。 尖叫卡在喉咙里没来及喊出来，身体反应比大脑快一步，还未经大脑分析判断，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扣住那只手迅速转身，一记肘击怼在对方脸上，突然的惊吓让周可岑行动更敏捷，甚至不经过大脑思考，直接是来自肌肉记忆的一套动作。 胳膊肘怼完就去锁对方的脖子，屈膝弓步，夹住对方的头要抛摔。 第42章 四十二颗甜葡萄 「我他妈」, 被夹住头的付阚声音透着虚弱，仍坚持说完，「你他妈……」 「摇了我」，付阚憋得脸都红了，抱住周可岑的手臂大喊，「是我，自己人, 付阚付阚。」 付阚家里逼着她练过防身技巧，世界上对女孩子的恶意太多了, 家里人不放心，而且她跆拳道从小就学，已经换成黑带, 但是被周可岑这果断敏捷的一套制的，没有应对的余地。 主要是她没防备, 她们结束之后, 她回了趟学生会处理一些事情, 耽误了时间, 回来看到前面的身影像周可岑。 于是她加快步子跟上, 谁知周可岑走的也不慢, 她想叫周可岑，又怕是认错人，大半夜叫人家，怪尬尴的。 付阚就想走近了确定是周可岑再喊她，等她走到跟前, 看周可岑一直在低头看视频，她就拍了下她肩膀，谁知道猝不及防挨了一肘，现在还要被锁喉抛摔。 「付阚？」周可岑暂停动作，稍微卸了一点胳膊上的力度，警惕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是你看视频投入没听到」，付阚喘着粗气，「我帆布鞋就算是蹦着走能有多大声音，快松开松开，要勒死了。」 确定付阚的脖子是有正常人的温度，说话也是付阚平时的语气，周可岑放开手臂，「我不知道是你，下意识反应。」 「我的脸绝对残了」，付阚捂着被周可岑怼着的地方，「本来就没啥拿得出手的特长，就这张脸长的还凑活，这下再给我整残了，我得跟你拼命。」 周可岑摸摸鼻子，搀着付阚，「我不知道是你，大晚上的突然一只手搭我肩膀上」，周可岑胡掰，「我以为学校潜进来坏人，下意识反应。」 付阚把手伸到周可岑面前，「看看清楚，岑哥，摸着良心说，这手能像坏人的？」 「哪个坏人能长这么好看的手」，付阚毫不谦虚，不过她的手也的确好看，指关节小，手指细长匀称，皮肤白皙，都能看到下面的青色血管。 是双适合扎针的手。 现在看这手长在活生生的人身上，看着就不觉得可怕，但刚才在周可岑的自我心里暗示下，真觉得这只手泛着诡异的苍白。 最后也算是有人陪着回寝室，周可岑把付阚打了轻伤，本着兄弟道义，把人送到寝室，给她找了治跌打损伤的喷雾。 过了星期三，时间勐一窜，过了星期五，时间似老虎。 很快到了周末，周可岑周末是正常上课，到了她平时起床的时间，床头的闹钟开始振动。 周可岑搂着林初沐，睡得迷煳，伸手把闹钟关掉，脸埋在林初沐肩膀继续睡。 「几点了？」林初沐困得眼睛睁不开，迷迷瞪瞪的问。 「早呢，睡吧」，周可岑拍拍林初沐，「睡到自然醒。」 林初沐发出梦呓的声音，嘤一声，翻身熊抱住周可岑，继续睡觉。 周可岑非要和林初沐一起，昨晚两人讨论这件事，林初沐说她自己没事，不会被谁欺负，周可岑坚持和她一起，少上一天课没什么，但万一她受委屈的时候她不在身边，那她得后悔死。
第77页 林初沐没有说服周可岑，并且被她说服，毕竟周可岑最后说，「我想趁机睡个懒觉」，谁能拒绝的了睡懒觉的理由呢。 一觉睡到自然醒，两人又在被窝里墨迹好大会，才不紧不慢的起床。 周妈妈知道她们两个今天怕是要贪会觉，早上就没有叫她们，早饭给她们留着，由着她俩睡。 林初沐带上给弟弟买的礼物，和周可岑坐上车出发，给她养父发个消息。 过了一会，养父回消息，说他们搬家了，原来的老房子租出去了。 家里搬家，女儿却不知道，他有钱买房，在女儿住院的时候却不露面，不想掏钱。 女孩好像并不在意，这点事在林初沐那还不够掀起波澜，「咱们停一下，他搬家了」，林初沐说。 周可已经不想嘈这一家子了，你他妈当初搬家不跟闺女说就算了，现在儿子过生日叫闺女回去，也不提前说一下。 到了他们的新家，是一个新建成的小区，周可岑和林初沐一起上去，林初沐自己进去，她到楼下等着。 「如果他们说话难听，你不要忍着」，走之前周可岑再三强调，「不可以，也没必要，尊重是相互的。」 「占着长辈的位置，来一通说教，好为人师，不干人事」，周可岑说，「他们不尊重你的话，你也没必要给她脸，大不了东西给你弟弟，直接就走，我上去接你。」 林初沐点头，一一应下，「我才不是包子，会任人欺负，而且，被你教那么就，我不可能一点长进都没有。」 「也是」，周可岑笑林初沐，双手捧住她的脸，捏她的脸颊，「毕竟我们小朋友现在超凶。」 林初沐按门铃，开门的是他一个小男孩，看到她眼睛就亮了，扑过来喊，「姐姐。」 他扑到林初沐怀里，撒娇埋怨，「姐姐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一早上了。」 林初沐现在抱不动他了，拍拍他的脑袋，「生日快乐呀，要长一岁，变成男子汉了。」 「猜这是什么」，林初沐把礼物给小傢伙。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来的很奇怪，气场相合的人看着就顺眼，忍不住的想亲近，而气场不合的，看第一眼就不喜欢，越相处越证明第一眼不喜欢是对的。 林初沐和她弟弟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这个家里唯一让林初沐惦记的，就只有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了，而且小傢伙也很喜欢她，胆子还特别大，不知道从哪听到林初沐在一中，放学后竟然跑过去找她。 他有个电话手錶，在一中门口等不到林初沐，等急了才给林初沐打电话，问她在哪，是不是转学了。 有时候林家夫妻加班忙，或者不想接孩子的时候，小男孩就跟家里说和同学玩一会，然后跑到一中找林初沐玩。 「小火车！」小男孩脸蛋上有婴儿肥，白白嫩嫩的，眨巴着眼睛，圆熘熘水汪汪的期盼，「对吧对吧，我猜对了嘛。」 一下就被猜中，林初沐把礼物给他，「不告诉你，你自己看。」 「哈，就是小火车」，她弟弟很确定的说，抱着礼物拉着林初沐进屋。 周末林家夫妻没有上班，林爸爸在客厅看电视，看林初沐进来，说道，「来啦，快坐这歇歇，门口你阿姨给你准备了拖鞋。」 林初沐换了鞋叫人，「爸。」 她坐在沙发上，小男孩坐她旁边，礼物忍着没拆，抱在怀里摸摸看看。 「搬家搬的仓促，没来及跟你说」，林父表情不太自然，「你学业忙，也不能经常回来，我们不想打扰你学习，就没告诉你。」 林父说的这话，其中的逻辑不能自洽，林初沐笑得乖巧纯良，「嗯，那我以后经常回来。」 林父张张嘴没有说话，这下轮到他哑口无言了，他们就是不想林初沐在家，当初才把她赶出去，他就是客套一说，「常回来也好，学习再重要，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尬聊无趣，林初沐不想再讲了，垂着眸子看手机，周可岑给她发来搞笑的表情包，逗她开心。 周可岑给她发了个奶狗龇牙的图，上面配的白字：我，林仔，超凶。 给她发消息，【初沐，吃糖吗？】 【吃的呀】林初沐回。 周可岑发来一张哈士奇舔棒棒的表情包，【嘻。】 林初沐嘴角弯起来，给她回復【别逼我出手，我移动表情包库岂是浪得虚名】 【我认输，摇了我】周可岑就是想看看林初沐现在心情怎么样，故意逗她。 「你阿姨在书房写材料」，林爸爸解释妻子不在场的原因。 「嗯。」林初沐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空气中瀰漫着尴尬的沉默，林爸爸看电视，林初沐跟周可岑聊天，小男孩靠在林初沐身上，把包装纸一点点撕开，往里窥探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姐姐先走了」，林初沐摸摸小傢伙的脑袋说，小男孩一把抱住林初沐的手臂，「明明就才回来，不给走，还没有吃蛋糕。」 「我想让你吃蛋糕」，小男孩说。 林初沐说，「姐姐不吃啦，你吃。」 小男孩凑到林初沐耳边，手捂着嘴小声嘀咕，「姐姐不想在这待的话，那我后天上学的时候带给你，一定要让你吃到。」 「很好看，肯定好吃」，小男孩声音稚嫩，「要你尝尝。」
第78页 林初沐被小傢伙童言稚语感动，也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这一个你和爸妈吃，下次姐姐买一个我们两个吃。」 他们搬了新家，林初沐也不知道属于她妈妈的是哪块地方，她转头问林父，「爸，我想看看妈妈再走。」 林父听到这话表情一僵，皱着眉头撇开视线，「下次再看吧。」 「今天弟弟过生日，看牌位不吉利」，林父似乎是终于找到个理由，一股脑的说，「今天就不看了，下次来再看，你妈妈的牌位在那又不会跑。」 林初沐看他这个样子，觉得今天一定得看，什么不吉利，这都是他找的藉口，他们是不是搬家把她妈妈的东西扔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林初沐决定先不走，既然她养父不愿意给她看，更不可能让她带走，那她只能从别处入手了。 又过了一会，家里的女主人出来，她看到了林初沐，扫了一眼没说话，她假装没看见，林初沐也假装没看到，跟周可岑那边汇报实时动态，【我没叫人】 【很好】周可岑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妃，隔着手机在后面撺掇林初沐这个昏君，【她不见你，你不理她，这波没亏，保持心态，继续】 林初沐轻笑，她都能想像到周可岑的表情。 吃饭的时候，林初沐准备在阿姨面前提起把她妈妈的遗物和照片带走，她爸爸不知道什么愿意不让她见，但她知道，阿姨肯定是想让她把东西带走的，新的女主人肯定不想原来的女主人的东西还在家里。 她酝酿着怎么开口，就听阿姨不咸不淡的说，「听说你之前住院了，被同学打了？」 「嗯。」林初沐没吃菜，她就戳了几下碗里的米粒。 「为什么打你？」阿姨继续问。 这话问的着实没有道理，林初沐是被打的那个，还要她自己找被神经病打的原因，这什么逻辑，受害者有罪？ 林初沐没说话，但这不能影响她阿姨膈应人的能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很瞎的说了这么句。 林初沐心里腾的一下冒出火气，握着筷子的手细微的抖着，她垂眸吃饭，没有应她。 「按理说阿姨不该管你」，女人摆出女主人的架势，「但我也算是你家长，这些话我们做家长的不说，别人更不可能告诉你。」 「你想想她们为什么不打别人，就打你，遇到事你要学会反思，是不是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女主人一张嘴皮叭叭叭，「班里那么多人都没事，就欺负你？呵呵。」 「反思是不是你自己的原因。」 林初沐特别想问：您冷吗？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很冷吧？什么都不知道，就开了天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教。 林初沐等会还要跟她要她妈妈的东西，不想跟她吵，低头戳碗里的米饭，女主人却跟上了发条似的，来劲了还，越说越难听，林父坐在主位安静吃饭，不发一词。 「放心啦，没事，我知道自己是包子，就不能怪狗惦记的道理」，林初沐想起她信誓旦旦的跟周可岑说她不是包子，结果现在还坐这受这平白来的气。 「要学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因为我有病」，林初沐抬头淡淡的看她一眼，把筷子放桌子上，冷冷的说。 饭桌上的人都看着她，林初沐只静静的看着好为人师的女主人，「没病我也不至于回来。」 第43章 四十三颗甜葡萄 林初沐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 也不爱争辩，今天突然呛声，让在坐的几人都是一愣。 新女主人自觉被落了面子，筷子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有一根弹了出来掉在地上，筷子拍桌子的动静很大，小男孩吓得身体一抖。 「你就是这么跟大人说话？这么多年学上到狗肚子里了？有没有教养！」 新女主人疾言厉色, 不知是站在了什么了不起的立场上，理直气壮的批评林初沐, 让人令人替她惭愧。 林初沐迎着她的视线，不躲不闪道，「不好意思。」 「没人教养」, 林初沐淡淡的说，她在心里悄悄跟周可岑和姨姨道歉, 她们其实教养的很好, 她不是没人教养, 但这会她就想出口气, 为自己争辩一下。 周可岑说的对, 她没必要平白受别人的气, 哪怕是她名誉上的监护人也不行，他们没有尽到抚养照顾她的责任，她也就没有感恩尊重他们的义务。 林初沐从始至终都是从容淡定，反观新女主人从坐在饭桌上起就找茬，恶语相向, 现在歇斯底里训人，更是有失体面。 新女主人好像也不在乎体面，手掌拍在桌子上，噌的站起来，椅子随着她的动作往后一斜，发出刺耳的声音，「怎么说话的！」 刚才女主人说话时不出一词的林父这会才看见眼前的状况一眼，皱着眉毛不满意的看着林初沐，「沐沐怎么能这样跟阿姨说话，要尊重长辈……」 女主人说的话比林父说话更难听，但林初沐听在耳朵里只是生气，想要和她争辩，而林父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心里，顿时翻腾起愤怒和委屈的，一股酸疼的感觉从心底沖向喉咙，林初沐哽咽的咽了下，她突然不想争辩了。 有些无力。 说到底，这张桌子上坐着的是他们一家三口，这个新家搬到这里她都不知道，她来这里处境尴尬的连走亲戚都算不上。
第79页 林初沐觉得逞这个口舌之快没意思，就算她说赢了新女主人，又有什么收穫呢，没有一点奖品，她垂眸眨眨眼睛，再掀起眼皮安静的注视着父亲，那个完全站偏队冷漠指责她的父亲。 不气他们一下还真有点可惜了，林初沐被周可岑带坏，好不容易养出了一点小脾气，她直视着林父的眼睛，「因为没人教养啊，这个理由您可还满意？」 林初沐看到父亲失望和惊讶的表情，心底有一丝丝隐秘的解气和开心，她像个终于觉醒个人意识的叛逆期小孩，身上扎满了刺，把柔软的肚皮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 刺扎在她身上，她一边刺别人，别人难受她也疼，又一边在内心最深处祈求，能吸引爸爸的关注，获得一点来自家庭的关爱。 像个莽撞缺爱的小孩，有点可悲。 「能吃就吃，不能吃就赶紧走」，新妈妈说，「合着今天就是故意来找事的吧，赶在我儿子生日这天，按的什么居心。」 她说着说着情绪上头，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你不想来，我们也不欢迎，想走赶紧滚。」 「别在这碍眼」，女人翻了个白眼，瞪着林初沐，继续说道，「滚了清静。」 林初沐手放在膝盖上想要克制住发抖，所以握成拳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耳朵红的滴血，别人让她滚，小小年纪感受到了难堪。 「沐沐你今天是怎么了，阿姨刀子嘴豆腐心，她说你是为你好」，林父噁心死人不偿命的说. 「话粗理不粗，以后可不能用这个态度对大人了，我们做家长的不会跟你计较，但别人肯定会说你，肯定得吃亏。「 林父说跟真的似的，推心置腹，拉着恳切长谈的架势。 林初沐站起来，她的个头小，站起来也才到新女主人的肩膀，但她输个头不输气势，丝毫不弱的和她对视，每个字都吐字清晰，「我今天把我妈的东西带走。」 林父直接拒绝：「不行！」 他拒绝的太干脆，像是欲盖弥彰，惹得新夫人把怀疑的目光移向他，不等林初沐问，她就先问出来，「怎么就不行？你是还有什么想法？」 「我可告诉你姓林的」，新女主人疾言厉色，「你最好老实点，别想那些没用的。」 「没有的事」，林父慌忙对妻子解释，拼命的使眼色，「你多想了。」 新女主人想到什么了，气焰弱了一点，坐回椅子上，没好气的说，「吃完饭再看就晚了？非要吃饭的时候找事？」 她把筷子捡起来，从厨房重新拿一根，不管还站着的林初沐和林父，自顾自的吃起饭来，还给儿子夹菜，「你不是爱吃虾吗，怎么不夹。」 小男孩被饭桌上突如其来的争吵吓着了，被他妈妈兇悍的样子吓坏了，低着头吃饭，不敢吭声。 「坐下来吃饭吧」，林父拽了拽林初沐的胳膊，「其他事吃完饭再说。」 他们突然转变态度，林初沐不傻，就算不知道具体情况，也能猜到个大概了，她就害怕爸爸有新家庭之后把妈妈的东西扔掉，看样子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们如果真的不给的话，林初沐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倔强的没有坐下，看他们的意思，恐怕是不会让她把妈妈的牌位带走，林初沐思考着该怎么办。 新女主人看林初沐还站在哪里，冷哼一声，不知道是跟谁说，「不吃肯定不饿了呗，吃枪药都吃饱了，今天就是拉着吵架的架势来的，还吃什么饭吶。」 林初沐一般不骂人，但她心里实在是忍不住了，这究竟是他妈什么百年难遇的傻比让她遇到了，上辈子一定是刨了她家祖坟了吧。 「把我妈的牌位拿了我就走」，林初沐坚持。 林初沐说完，桌子上没人吭声，她没办法，只能从女主人这下手，「阿姨」，林初沐说，「我爸现在和您在一起，我妈妈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这种违心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林初沐心里很难受，但是不这样的话，看她爸的样子不会给她的。她接着说道：「这是你们的新家，我妈妈没必要留在你们的家庭里。」 「我把妈妈的东西拿走，对您也没什么损失」，林初沐嘲讽的看她养父一眼，嗤笑一声，「毕竟是结髮妻子的东西，我爸又这么重情义，万一睹物思人了呢。」 对刚才还冷言冷语刺自己的人，要忍气吞声，软下态度，林初沐唾弃自己手段不正派，又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 「要拿就拿走」，女主人说，「当多稀罕的东西呢。」 「不行」，林父突然拔高声音拒绝，声音大的有些突兀。 被女主人瞪了一眼，林父憋红脸说，「不能拿」，他脸上做着表情，给她传递信息。 女主人满不在意的说，「发现就发现呗，人都不在了，东西留在我家里是什么意思。」 林初沐虽然料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她还是把目光转向林父，想听听这个曾经全心全意爱护她们母女两个的男人会怎么说。 「搬家的时候不方便带」，林父说，「很多东西都没法带，而且搬过来也没时间整理，东西都堆一起，还没收拾出来。」 林初沐不再跟她爸爸协商，转而对继母说，「阿姨，爸爸和您在一起，而且有了弟弟，你们已经成立了新的家庭，我妈妈的东西放在你们家里也不太合适，我还是带走吧。」
第80页 「带走就带走呗，又没人不给你，放我们这净占地方」，新女主人跟林父说，「你去给她找」，说完便转身回卧室了。 林初沐之前以为她们最多是把妈妈的遗物扔掉，没想到连牌位和遗像都没有留，林父带她去一个狭小的储藏室，里面放的全是不需要的东西，在一堆快递纸箱下翻出来一个塑胶袋。 透明的塑胶袋上面印着某某超市，里面装着一个相框还有一个戒指盒，袋子系的随意，被压的皱皱巴巴，形状奇怪。 林父把照片拿出来，再看到故人的脸，突然有些惆怅，尤其是当着曾经的女儿的面，看着曾经的妻子温婉的脸。 看到她目光温柔，微笑的看着镜头，仿佛一家三口的快乐生活就在眼前，他突然有点不捨得。 「留给我吧」，林父说。 他这句话说的带了些哽咽，神色难掩怀念不舍，林初沐即使已经铁了心要带走，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不知觉中眼眶红了。 林父怀念的事，她比任何人都怀念，林父现在脑子里想到的以前画面，她每天睡前都会想到。 林初沐母亲和养父生活了那么多年，不仅有用过的遗物，还有一些首饰，哪个女人不爱美呢，她妈妈也有金银首饰，大多都是结婚带来的嫁妆，收在首饰盒里，偶尔臭美了才会戴一戴，平时都捨不得带。 那些东西原本在林父的卧室，后来新女主人来了，就一股脑的放进林初沐原来的卧室，给新人腾地方，再后来就被扔掉了，值钱的首饰被卖掉了，或者给新女主人换新的。 新人来了，旧人被遗忘，男主人把心里和家里的地方都腾出来，扔掉或者卖掉的时候心里没有一点波动，现在看到仅剩的一张照片却惆怅起来。 有点虚假可笑。 林初沐红着眼眶，说道，「我带妈妈走。」 「我以后会让她有家的」，林初沐说。 林父不给，他把戒指也拿出来，使他们的婚戒，他们结婚时条件不是太好，所以婚戒有些简陋，不是铂金钻石的，就是普通的银戒，后来条件好了一直说补一个，他也给忘了这事。 他把戒指攥在手心里，说，「我不会给你的。」 「那我跟阿姨说」，林初沐残忍的戳破他被气氛感染才升起的一丝不舍表象，「你不舍的了。」 林父果然一僵，连脸上怀念的神色也收起来不少，他刚才的感情也不知道是几分真心，几分表演。 「我妈妈在这里不会快乐的」，林初沐说。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林初沐知道人死如灯灭，灵魂这种事是太过于玄学，他们把她妈妈的东西放在哪，她都不会有快不快乐这一说，但她觉得，如果玄学真的存在，在这个环境下，她妈妈绝对不会快乐。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快乐」，林父说。 林初沐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她不快乐？」 父女俩开始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争论，林初沐就是气头上，顺口答出来，并不想再和面前的男人多争辩什么，她嘆了口气，说道，「那您觉得她快乐吗？」 「她希望我过的幸福，我现在过的很好，她会为我高兴的」，林父的渣言渣语从嘴里冒出来。 林初沐脾气那么好一人，被他这么不要脸皮的言论惊到了，忍了几忍，还是忍不住，「您配吗？」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林初沐靠理智压住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您敢直视妈妈的牌位吗，您不敢，所以您扔了，您不敢直视妈妈的照片，所以把她放在这个储藏室，永远不会看一眼。」 「或者，您是阿姨不想看到」，林初沐深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让它流下来，「所以您让她在这里受委屈。」 「对妈妈，对我」，林初沐说，「哪一点您配。」 林初沐的养父恼羞成怒，抬手扬起巴掌，就要打她，林初沐往后一退，巴掌删空了。 想出气巴掌没打到人，林父更气了，怒气沖沖的看着林初沐。 林初沐抿着嘴唇，倔强的仰头和他对视，「您觉得我会站在这里由着您打？」 「再说一遍您不配」，大概是叛逆情绪作祟，林初沐特别想气死他，除了气他，她也不能对父亲有什么惩罚。 林初沐眼圈通红通红的，眼里泛着水光，正面和她父亲理论，没有用敬语，「你真虚伪。」 「妈妈的戒指留在你这都脏了」，林初沐说，「自欺欺人伪装深情，好掩饰住你的凉薄和自私。」 「你把妈妈忘了，把我放弃了，我怨你，但不恨你」，林初沐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才上初中的女孩，这一瞬间看起来满身沧桑，语气疲惫透着难过，「但现在我噁心你，你想留下戒指和照片，好觉得自己是长情的人。」 「你想假惺惺的留着东西，再扔进储物室里，来抵消愧疚？」林初沐眼泪还是没憋住流出来，但她笑着说，「不可能的。」 林初沐是被她养父赶出来的，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拎出来，「给老子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林父说，「有你回来哭着求我的那天。」 林父想着林初沐一个女孩，在外面不可能生活下去，至少得让他交学费，问他要钱。 他忘了多久没给林初沐交过学费，没管过她，也忘了林初沐的医药费都是周家人交的。
第81页 小男孩抱着林初沐的腿，哭喊着不让她走，不让爸爸赶她走，被林父拽开。男人抱起儿子，指着门对林初沐说，「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 这一切都有点不真实，男人的脸陌生的可怕，小男孩声嘶力竭的哭喊，林初沐把这一切留在门里面，她合上了门，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照片，没有坐电梯，往楼梯间走。 林初沐天生是个内敛的性格，她在养父家里即使已经气的发抖，都始终是平静的，在楼梯间她忍不住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才哭的像个真正的孩子。 她是真的放开了哭，嗓子都哑了，脸埋在膝盖，放声大哭，膝盖的布料被洇湿，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她稍微平静下来，止住大哭，还在小声的抽泣，眼睛已经红肿了，她没有带纸，鼻涕眼泪一把，毫无形象的哭成泪人。 周可岑死死的抿着嘴唇，心疼的皱着眉，站在她后面不愿处静静的看她，听着她不管不顾的哭声，等她发泄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委屈苦闷。 负面的情绪一直憋着会慢慢发酵积郁的，哭出来比哭不出来好，周可岑等林初沐发泄完，走过去，脚下故意发出声音，担心突然过去吓到她。 是个以己度人的胆小鬼了。 第44章 四十四颗甜葡萄 「别怕, 是我」，周可岑在林初沐旁边坐下。 说完这句话，周可岑就没再讲话，把林初沐完全圈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静静的陪着她，安抚她的情绪。 林初沐趴在周可岑的肩膀上, 小声啜泣，抱着周可岑不松手。 等哭完发泄完, 周可岑从兜里掏出一小包面巾纸，要给林初沐擦眼泪，哭完林初沐就觉得不好意思, 她不让周可岑给她擦，小声嗫嚅道：「我自己擦」。 林初沐拿过面巾纸, 擦眼泪擤鼻涕, 纸就怼着脸生擦。 脸上的皮肤娇嫩, 她擦起来不讲究, 脸蛋都擦红了, 鼻尖和眼角通红, 眼角不知道是不是哭破了，被眼泪蛰的疼。 两个人没有说话，林初沐坐着，周可岑就陪她坐着，过了好大一会, 林初沐的情绪平復下来，缓冲好了，她说，「阿岑我们走吧。」 周可岑先站起来，然后伸出手掌到林初沐面前，握住林初沐的手把她拉起来，林初沐垂着脑袋，抱着已逝母亲的照片，看起来又乖又可怜。 「我把妈妈抢过来了」，林初沐仰头，眼里含着泪光，露出小得意的模样对周可岑说，「还有妈妈的戒指，他不给，我把他要气死了。」 「就要气死他」，林初沐孩子性的鼓着腮帮，像完成了一桩大事，很有成就感的样子，「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了。」 「你也太棒了，他比你高那么多，你就正面刚的吗？」周可岑哄孩子似的捧林初沐的场。 「对呀，他刚开始还不给我看，我在阿姨面前说他，他没办法带我去找」，林初沐说着说着又气起来，「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就算妻子去世了，有了新家，也不应该这样吧，他把我妈妈的东西卖了，照片扔在储藏室……」 林初沐讲她怎样和林父斗的，周可岑在旁边认真听着，还时不时的捧哏一样的夸林初沐干的漂亮。 还好周可岑以后不养小孩子，不然指不定小孩会把她教育成什么样，没有底线的偏宠。 「他那样的人就得跟他怼」，周可岑给林初沐蹿火，「不然真以为自己多能耐呢，他站在哪个立场有脸跟你瞎他妈叭叭。」 「你做的对」，周可岑夸林初沐厉害，「有理有据，当场反抗，而且我们小朋友还有素质，理智的不骂人，要是我就不行了，肯定控制不住当场骂他们。」 「就他俩好意思讲你没教养」，周可岑气的不行，「气死，俩人一起站道德的制高点不嫌挤么。」 「真不愧是我们小沐沐」，周可岑揽着林初沐的肩，「给你点个赞」，周可岑竖个标准的大拇指，并且她还唱起来网上防止抑郁的视频音乐，「你，真的很不错，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不错。」 林初沐被她逗的「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周可岑看她开心就更起劲的哄她，不想让这些糟心的事影响她的心情，小朋友负责无忧无虑、每天开心就行了，她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的。 在林家那个氛围，林初沐根本没有吃几口饭，周可岑在外面等她也没吃饭。 「想吃点什么？」周可岑掏出手机看附近的点评，找评价高环境好的店铺。 林初沐有点蔫，没吃饭也不饿，「阿岑你饿吗？」 周可岑一听林初沐这样说，猜测她可能这会不想吃饭，便说，「不怎么饿，吃不吃都行。」 「你想吃的话咱们随便找家点吃点垫垫，不想在这附近吃的话，就回家吃」，周可岑说，「阿姨肯定会给咱们留饭，也不麻烦。」 今天她们俩虽然没说在家吃饭，但阿姨肯定做她俩的份了，保证她们如果想吃会有现成的饭等着。 「我想回家吃」，林初沐说，「我们回家吃好不呀？」 「妥」，周可岑说，俩人散步一样的走一会，看林初沐没什么精神，周可岑约了车。 周可岑说，「两分钟车就来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旁边买两杯喝的。」 「奶茶和养乐多柠檬水，选哪一个」，周可岑把两杯的吸管都放进去，递到林初沐嘴边，「先尝这个。」
第82页 等林初沐喝了奶茶，再把另一杯递给她尝，「小孩子才做选择，都给你喝。」 车很准时的到了，两人在后面落座，周可岑说到做到，两杯饮品都让林初沐喝，初沐喝一杯的时候，她喝其中另外一杯。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和奶茶就很好，可以两种味道的交换喝，奶茶味的太甜了，两人就紧着养乐多柠檬水那杯喝。 林初沐的脑袋倚在周可岑肩膀上，大概是今天心太累了，不知不觉很快睡着，周可岑把吸管递到她嘴边，看她没反应才知道她睡着了。 调整下坐姿，周可岑往下滑一点，让林初沐倚的舒服点，手指轻轻抚过她还红红的脸蛋，心疼的偏头吻吻她的眼角，「可怜了。」 林初沐睡的迷煳，寻个舒服的姿势，蹭一蹭周可岑的下巴沉浸在梦乡里。 「师傅，麻烦稍微开慢一点，谢谢」，周可岑对司机师傅说。 车子平稳缓慢的行驶，周可岑的手搭在林初沐的耳朵上，她在看林初沐干净稚嫩的小脸蛋时，看到她怀里的照片。 和照片里的已逝之人对视，周可岑觉得她应该害怕，可是她并没有害怕的情绪。 照片里的女人温婉的笑着，目光和善，带点羞涩的看着镜头，定格下那一瞬间格外温柔的时光。 大概潜意识里知道她是个好人，在她没出现的岁月里，她给了小朋友温暖和爱，所以周可岑并不害怕她的遗照，她听林初沐说过，她的妈妈是个善良的人。 生前是个善良温柔的女人，死后的灵魂会有个好的归宿吧。 跟林初沐不一样，周可岑学习唯物主义和科学发展，但她还是胆小，刻入骨子里的迷信罐子，她相信有鬼神和灵魂，也相信因果报应。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迴，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周可岑希望心肠柔软的女人死去轮迴得以安息，也想自私薄情的林家夫妻没有好下场。 靠在周可岑肩上，鼻尖是熟悉的安心气息，林初沐睡的很香，怀里抱着的照片慢慢松下来，周可岑担心照片掉下来，往上拉了拉，想拿到自己这边。 这个动作惊到了林初沐，她没有醒过来，但是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东西，牢牢的圈在怀里，连同周可岑的另一只手。 周可岑就保持着一个拧巴别扭的姿势，没有把手抽出来，她的手贴在凉凉的相框玻璃上，小声的说，「阿姨您放心，以后小初沐由我照顾，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对去世的人说的话，是说给活人听的，周可岑是说给自己听，林初沐现在跟她的原生家庭彻底没有关系了，即使法律上她的户口还在林家，但她心里没有林家的人了。 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她，插手负责她的生活。林家两夫妻都是有正经工作的，一个在编，一个体制内，现在家庭条件都好了，不是以前养不起孩子。 他们把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拼命的往外推，一点不心疼孤身一人在外面的小女孩，真的没人管会有什么后果，他们不知道珍惜拉到，她珍惜。 快到家的时候林初沐醒的，回到家吃了热乎乎的饭，阿姨做饭精细，而且有专门的厨师，饭菜不仅味道好吃，看着也很好看，能激起食慾。 吃过饭去洗了澡，两人换上居家的衣服，开始学海无涯苦作舟。 写作业和学习充满了整个学生时代，林初沐喜欢学习，周可岑喜欢陪林初沐学习，两人达成一致，并排坐在一张桌子前，同桌俩开始做作业。 周可岑无疑是个「烦人」的同桌，她一点都不老实，桌子下面脚非要勾着林初沐的脚，写不一会就要把笔放下，抬手不是捏林初沐的耳尖，就是挠她的脸。 也就是林初沐跟她在一起学习的时间长，早就习惯了周可岑的捏捏闹闹，被周可岑盯着看还能淡定的写作业，一点都不生气，最多是抬头娇嗔的瞪她一眼，「可岑你好烦哦，不要看我呀，快学习。」 周可岑上次联考全市第一，被林初沐彩虹屁吹的浑身舒畅，就很膨胀，「小朋友怎么肥四，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怎么跟全市第一说话的」，周可岑看林初沐不学习了，更是称了她的心意，刚好可以两只手捏她的脸了，「不可以和如此优秀的可岑殿下这样讲话。」 周可岑中二病上身，「第一名不是我的本意，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她就想浪费时间，跟林初沐闹，把的脸捏的嘟嘴，「真是可爱呢。」 林初沐含煳不清的说，「没有人可以影响我考大学。」 「我做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呢」，林初沐闭不了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嘴唇水汪汪的。 三观相同的人相处很愉快，不说话时各忙的事，气氛也不会尴尬，说话时也很容易接梗，不会冷场。 周末很快过去，托和林初沐一起写作业的福，周可岑的周末作业竟然全都写完了，星期一早上交作业，她一项没漏的交上去。 中午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林初沐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号码是林初沐的养父，已经打过一个，她没有接到。 林初沐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怎么办，电话唿叫结束自动挂断，后面又响，周可岑准备她接过来破口大骂的，林初沐接通了。 林父在那边说了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但还是高高在上的态度，他说他没有真的想打她，就是吓唬她的。
第83页 林初沐开的是外放，周可岑一听眼睛就瞪圆了，用口型说：他还想打你了！ 「我不是小孩了，打一棒给个甜枣没用」，林初沐语气平静，没得商量，「想道歉的话，不用，想要妈妈东西，不行，您还有事吗？」 第45章 四十五颗甜葡萄 林初沐的手机开着扬声器, 周可岑要听，电话那边林父被林初沐说的话噎了一下，又开始好为人师，亲情绑架，「我是你爸，你自己想想可见过有人跟家长这么讲话的。」 「不是我说你」，林父那边继续絮叨。 周可岑就不能听见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教训, 现在跟人家小孩比，那像他这样的家长也是世间罕见, 怎么不跟别人家长比。 这次周可岑都不压声音了，用正常的音量说，「快把电话挂了, 别听他吓叭叭。」 「听见他虚伪的声音就呕」，周可岑暗骂一声「妈的。」 「再不挂我都想顺着手机过去打死他个狗。」 林初沐不确定那边的林父听到没, 周可岑拼命给她眨眼睛, 让她挂断, 看表情是多听一秒她的难受。 「是你弟弟闹着要见你」, 那边林父显然是听到一些周可岑这放肆的话, 拔高音量, 「我是你爸，不可能真不管你，我们说什么你不愿意听，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都是为你好。」 他说的那叫一个掏心掏肺, 感人至深，催人泪下，林初沐咬了咬牙，狠下心打断他的话，冷静的说，「可能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了，能分辨出真心和假意。」 「我现在不在乎你那一巴掌是不是故意不打中我」，林初沐说，「我不需要打一棒再给个甜枣子哄，你让我滚出来，我出来了。」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现在打电话过来没有意义」，林初沐说着说着红了眼睛，「我挂了。」 林初沐不知道林父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清楚，绝对不是因为后悔了，想道歉或者弥补她让她回去，从语气中就听得出来，他说话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听不出来哪怕一点后悔。 至于他那天扬起巴掌，究竟是不是真的要打她，林初沐是真的不在乎了，她只知道，如果当时她没有躲，那一巴掌不会收一点力度的抽在她脸上。 林初沐挂了电话，可怜兮兮的抬头看周可岑，在周可岑开口之前，她说，「我忘记他那天要打我的事了」，她解释没有告诉她的原因。 周可岑动作轻柔，拍拍林初沐的脑袋，「傻。」 「小傻子其实也不傻」，周可岑说，「凭什么打我们，脸呢，你自己躲开的，到他嘴里就成了故意不打中吓唬你的。」 「什么人吶」，周可岑刚才听到林父的声音就窝火。 她之前还觉得林父可能有他的难处，作为一个男人，有点窝囊懦弱，不敢管孩子，现在看来怕不是这样，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林父这通电话就是个小插曲，两人在学校门口嗦完粉回教室午休一会，正入秋的天气，昼夜温差大，中午在教室睡觉，盖上校服不冷不热，正是睡觉的好时节。 林初沐和周可岑脑袋顶着脑袋，在校服下面眯着睡午觉。 趴着睡二十分钟就醒了，胳膊麻麻的，林初沐醒了之后回她的教室上课。 下午有数学课，陈志勇把上次自习课练习考的成绩发下来，把林初沐单独拎出来表扬了一下。 「咱们林初沐同学很厉害」，陈志勇从讲台上走下来，站在林初沐旁边，「请假了一个多月，成绩并没有后退，学习态度很认真，其他同学也要向林初沐同学学习，字迹工整，会写也不要跳步骤。」 「你会写不重要，重要的事你得表现出来，让阅卷老师知道你会写」，陈志勇把林初沐的卷子放在她桌子上，笑着说，「继续努力。」 林初沐正在做她周可岑给她买的资料，并没有注意陈志勇故作儒雅和平易近人的笑容，看了眼卷子上的成绩，和后面扣分的地方，林初沐就把目光重新落回练习题上了。 陈志勇还是站在林初沐旁边，老师站在过道里点评学生试卷，说不出一点过错，反而是拉近师生距离的表现，他说，「这次小测验咱们班的成绩普遍都不错，为师很满意。」 「那为师原本计划在考试之后，给成绩欠缺的同学单独补课就不需要了」，陈志勇说，「不过，你们谁有问题都可以来办公室问我，什么问题都行。」 「反正我也不是班主任，你们数学方面的问题找我，保准解决」，陈志勇笑的亲和，接着说道，「其他方面的也欢迎来和老师交流，比如生活问题啦，感情问题啦，喜欢哪个男生或女生。」 初中的学生正是青春开始躁动的时候，听到「喜欢谁」这个话题，难免会有小躁动，同学们闹笑起来，瞬间觉得老师亲近了许多。 「我主张寓教于乐」，陈志勇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在课堂上，我们是师生关系，课下我希望你们把我当成朋友，咱们不要有那么多距离。」 陈志勇说原本想给成绩不好的学生单独补课这句话倒是真的，他以为林初沐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医院修养着，就算以前成绩不错，一个月后过来突然袭击测验，成绩应该也不会很好，他就可以用退步太大来辅导她。 林初沐的成绩竟然没有退步，这是陈志勇没有想到的。
第84页 陈志勇在说话的时候，尊师重道的林初沐也在听，她也抬头看老师，目光垂下时，扫到了陈志勇脚踩在过道另一边同学的桌子腿支撑的横槓，西装裤往上拉了一点，她看到了皮鞋里是双肉色的丝袜。 林初沐皱了下眉头，把目光挪到练习题上，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个打扮，西装裤配黑皮鞋和肉丝袜，总觉得怪怪的，透着违和感。 刚刚升起的对陈老师的一丝好感，就这么悄悄的熄灭了，学生都喜欢有亲和力的老师，陈志勇营造的亲和力，被一双丝袜打破了。 作为听话乖巧的学生，林初沐对老师有一中天然的崇拜和尊敬，所以看到陈志勇的丝袜，她虽然觉得奇怪，但依旧是尊重的。 晚上周可岑例行训练拉拉操，这个周末市里的高中篮球联赛就要开始了，校篮球队的队员们晚上也在训练，调整战术和加强队员之间配合的程度。 周六。 篮球联赛在市体育场，周可岑穿着高腰超短裙，脚下踩的是小白鞋，头髮高高束起，扎成黑色的高马尾，站在拉拉队员中，为一中篮球队加油。 比赛顺序由抽籤决定，一中比较幸运，抽到的是育才中学，没有一上来就抽到三中或者八中，如果抽到这两个学校，连晋级下一场的机会可能都没有。 他们篮球队训练的时候，周可岑去看过几次，她得出一个结论，一中弱是真的弱，每年都输不是没有原因的。 好在第一轮是和育才比，俩学校水平相当，菜鸡互啄。 林垣在一中，李航和文一都是八中的，两个学校的校队私下也打着玩过，周可岑心态很稳，第一名他们学校不太可能，进步不可能那么夸张，就力求能保三争二。 能进前三，输的不那么丢人，这就是学校的期望了，要求低的卑微，别输太惨就算赢了。 卑微中透着点微妙的乐观。 第46章 四十六颗甜葡萄 周六这天, 市体育场的场馆里，林初沐坐在观众席，左边是付阚，右边位置上原本是周可岑，在她上场之后，位子被席陌霸占了。 几天没见席陌，她染了个闷青的发色, 剪了个短髮，坐在那不说话的时候既精緻又酷, 跟张扬的髮型不同的是，她没有化妆，连底妆都没抹, 眼睛里也没戴美瞳，瞳仁黑亮, 看起来莫名的干净。 席陌早就来了, 她坐在观众席里四处张望, 看到林初沐她们, 也不保持安静酷girl的人设了, 「小沐, 看这里」，她高高挥手，跟林初沐打招唿。 从座位上起身，一路说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艰难的挪过去，坐到周可岑空出来的位置。 「席陌姐姐」，林初沐笑着叫人，「你也来看他们打篮球呀？」 席陌乘势把手搭在林初沐的脑袋上，「不是，我来看岑哥跳舞的。」 「打篮球有什么好看的」，席陌手不老实的揉林初沐柔软的头髮，心满意足笑眯眯的说，「可岑跳啦啦操更有意思点。」 林初沐被她乱揉也不生气，乖乖的「嗯」一声。 席陌就不能看见她乖巧的样子，一看到就总是忍不住想欺负她。 「太招人欺负了」，席陌捏着林初沐脸颊的婴儿肥软肉，还要这样讲话气人。 林初沐眼睛里盛满笑意，不躲不闹，席陌没有用力，她都不疼的，林初沐知道席陌喜欢这样捏她，依旧是眼神澄澈笑盈盈的。 「我真想问问周可岑是怎么养小孩的」，席陌咕哝一句，「从小这么宠着惯着，楞是一点嚣张放肆的脾气都没有。」 席陌想到什么一样，突然把脑袋伸到林初沐面前，微微低头，还甩甩头髮，说道：「看我的头髮，新染了，可酷？」 林初沐下意识的身体往后仰一下，以防席陌的脑袋被撞着，乖乖答道，「有点酷。」 「重新看」，席陌保持刚才的动作，又夸张的甩动头髮，「真的就有点吗，实话实说，不然我不起来。」 「酷」，林初沐脆生生的说。 席陌这才心满意足，坐直身子，抬手抓了两抓她的闷青毛，得意道，「明明就酷的一匹。」 「我已经等不及想回老宅，参加老头子的生日宴会了」，席陌脸上伪装出期待的表情，只是眼神没有丝毫激动，冷漠淡然的说着期待的话。 不等林初沐说什么，席陌就迅速的把话题岔开，她有些近视，度数不高，又不喜欢戴眼睛，于是眯着眼睛看周可岑的方向。 她能看到周可岑转头看向她们，看得到她脸的轮廓，看不清具体表情，但席陌想也知道是什么表情，无非是看到她欺负她家小朋友，用眼神向她传达「你已经死了」的意思。 可惜了，她近视，信号收不到。 席陌露出笑意，心中想到：只要我看不清，我就死不了，嘻。 知道周可岑在瞪她，席陌丝毫不慌，继续跟林初沐瞎闹，她双手托着脸，眨巴着眼睛盯着林初沐瞧，撇去那头绿毛来说，她这样看起来很小，眼睛很单纯。 「沐啊」，席陌说，「我美吗？」 这类的问题林初沐被她问多了，从善如流的答道，「美的一匹。」 换来的是席陌哈哈的大笑，故意做作的翘着兰花指，用指尖拍脸，「吾与城北岑公孰美？」 林初沐好没学过高中语文，接不上她的梗，但这句话的意思她大致是理解的，她问她和可岑谁美。
第85页 「都美呀」，林初沐往周可岑那看，收到周可岑回望的视线，顿时眉眼弯弯。 周可岑在篮球场边上，仰头往观众席看，视野中是一片五官模煳的脸，只有林初沐的脸清晰的映在眼中，她一眼就看到，五官明艷生动的小朋友在对她笑。 与其说周可岑的眼睛在人群中一下看清楚林初沐的脸，不如说林初沐整个人都一直藏在她心里。 林初沐对周可岑挥手，周可岑笑着举起胳膊跟她唿应，笑得一脸宠溺，也不在乎周围那么多人在看她。 「小学妹在上面？」一个拉拉队员问道。 周可岑语气中藏不住的得意，骄矜道：「嗯」，说罢又憋不住，炫耀似的说，「她喜欢我，我说让她在学校好好学习呢，她不，非要请假都得来看我。」 「你们关系真好」，一个女生说，「我妹要有小学妹一半乖就好了，我天天能跟把肺气炸。」 周可岑就喜欢听别人夸林初沐，闻言矜持的颔首，算是贊同。 这个篮球比赛是市里举办的，全市的高中都参加，规模说大不是特别大，说小也不算小，至少市电视台有记者来记录报导。 高中生的学习压力大，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五个字说出来容易，其实不论学校还是学生，都很难兼顾，所以这个篮球比赛，对高中热爱篮球的男生们是一个近在身边的体育盛事。 经过主持人短暂介绍，篮球比赛正式开场。 比赛是抽籤决定的，一中运气好，没抽到三中或者八中这两个厉害的，要不然真的在初赛就被刷掉，连入围的机会都没有，那还怪丢人的。 第一场是三中对二中。 李航和文一都是八中校篮球队的，只可惜李航受伤刚愈，他倒是想参与，就是怕他爸知道后打断他的腿。 但是他秉持着团队精神，还是穿了队服，坐在替补位上，明知道是在这凑数，品品感觉，上不了场，所以他右脚脚尖着地，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捧着脸，疯狂抖腿。 脑袋跟着抖腿的节奏晃，晃的人心烦意乱，眼晕。 不愧是以抖腿速度踩缝纫机能撑起一个服装厂的人，很有实力。 「别他妈抖了」，他旁边的队友摁住他肩膀，「再晃脑浆子都晃散了。」 李航上不了场，没顾忌，戴着他那副平光眼镜，又是温文尔雅的样子，被摁住肩膀换一边抖，说道：「你不懂。」 「我这不是抖腿，抖腿多有失身份」，李航张嘴就瞎叭叭，「我这是在感受大地的韵律。」 李航正抖的跟触电似的，连带着旁边搭他肩膀的一兄弟一起晃，四处张望着突然停下来，像被勐地抓住脖子的鹅，嘴巴张的圆圆的，脚尖踮地的抖腿姿势还保持着，惊讶的看着一中的地界。 「我……日？」李航直接把他的平光眼睛摘下来，暂时放弃装逼，揉揉眼睛确定，「岑哥？」 活的长了真是啥妖怪事都能见着，李航心想。 在他马上十八岁的这么十来个年头，竟然有朝一日能看到周可岑穿超短裙跳啦啦操，这事太新鲜了。 还没到一中比赛，周可岑她们站在一中的区域，和八中没离多远，李航勾着脑袋，确认了即便，的确是周可岑。 「兄弟」，旁边的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用胳膊肘碰李航一下，「打个商量，要个联繫方式呗。」 他们这伙人和李航关系好，单方面认识周可岑，没有熟到有周可岑电话的地步。 李航闻言不乐意有凡夫俗子惦记他岑哥，按他说的是，他太知道这几个了，没有能配得上周可岑的，他不能为了兄弟害发小。 「我倒是敢给」，李航说，「你确定要吗？」 「恕我斗胆」，文一打岔，接腔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 「岑哥的身材真不错，腿又细又白，还长，笔直笔直的」，文一说，「是吧，航儿。」 李航就算心里也觉的是，但还要冠冕堂皇的骂他，「航个锤子，呸，猥琐。」 他说罢把眼镜戴上装斯文，朝周可岑后方那一片观众席看，岑哥在这，小妹妹就离不远。 这边席陌跟林初沐秀完头髮，非要给林初沐编辫子。 席陌把林初沐简单扎起来的高马尾，编成鱼骨辫，并且硬是从付阚头上抢了个皮筋用来固定她的辫子。 「小初真好看」，席陌夸林初沐一句，然后捎带着夸她自己，「我真是好心灵手巧一女的。」 付阚说一句「别净欺负人小初」就下去了，她是学生会主席，虽然把工作都已经安排好了，拍照有记者团来，送水、擦汗、急救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带相机了啊？」席陌问道。 相机放在林初沐和付阚的中间，席陌才注意到，「是可岑让你拍她的吧」，席陌嘀咕道，「自恋狂。」 林初沐双手拿着相机，动作中透着小心谨慎，确定席陌的手稳稳的接住相机才松手，说道，「不是，是我跟阿岑借来的。」 「我想拍下来」，林初沐补充道，「那么好看，不拍下来总感觉很可惜。」 「啧，为什么骗我到柠檬山上」，席陌垂眸把单反掏出来，自言自语一样轻声说，「每次看到你，我都想要个妹妹。」 「可惜，我还真捨不得有小孩子来我家受罪」，席陌轻嘆，「还是没有的好。」
第86页 「逗可岑的妹妹也是一样的」，席陌说着搂住林初沐的脖子，神经病一样乱蹭，把一头绿毛蹭乱。 周可岑站在下面，眼神冷的掉渣，眼睁睁的看着席陌搂着她的小朋友肩膀乱蹭，她感觉她绿得发光。 我绿了，你死了，周可岑看着席陌心里恨恨的想。 席陌近视根本看不清表情，所以根本没在怕的，她拿起单反对着周可岑的方向，举着相机对焦，这下子看清楚周可岑的表情了。 嘻。 席陌讪讪的把手放下来，相机交给林初沐，笑的特别端庄，「你来拍吧。」 说罢不自觉的坐直身体，往她自己的位置一点点挪，不去挤林初沐了。 林初沐把相机收起来放腿上，「我用手机拍过啦，等到阿岑跳的时候我再用相机拍。」 周可岑教过她相机的使用方法，挺简单的，按理说林初沐肯定是学会了，但她自己还是觉得不会用，害怕不小心按错哪了，就把这么贵的东西弄坏了。 她赔不起，虽说周可岑不会怪她。 林初沐手机上已经拍了不少照片了，有一张她特别喜欢，是周可岑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到她身上，对视的一瞬间抓拍的，没有拍摄技巧，她也不懂光线和构图。 但就是觉得这张照片很特别，照片中的周可岑好看到让林初沐心中轻-颤一下，原来阿岑看她的时候，目光是这样的吗，温柔的过分，眼角眉梢都是宠溺。 林初沐看着手机傻傻的笑，笑的羞怯，透着一股子少女的娇羞，右手食指悬在手机屏幕上顿了一下，抬头看旁边的席陌没有看她，便悄悄的用指头摸摸周可岑的脸。 手指下的触感当然是冰凉的手机屏幕，林初沐脑子里却联想到周可岑脸的真实触感，在外面很酷装凶的人，脸其实特软。 「就这么好看啊？」席陌的声音在耳边。 林初沐才发觉自己对着屏幕走神，已经傻笑一会儿了。 「我好看还是可岑好看」，席陌又问一遍，并且诱导林初沐回答，「她的头髮都不绿。」 第47章 四十七颗甜葡萄 在球场上, 拉拉队的作用主要体现在精神鼓励上，对球队很难有实质的帮助，毕竟周可岑也不能扔了拉拉花直接上场带球投篮。 干着急没办法。 周可岑只要愿意做什么事，必然是一丝不苟的完成，一中校队和八中的差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的。 对于他们校队的成绩，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赢不了, 但还是认真的按照排练的动作，卖力的为他们加油。 林初沐专心致志的给她拍照, 席陌也在用手机拍，她拍完低头刷手机，嘴里嘀咕道：「可岑这个样子, 男女通杀啊。」 席陌手机的界面，正是一中的论坛, 首页几乎全都在讨论这场篮球联赛, 而周可岑以一己之力, 夺走了联赛的热度, 飘红的帖子她占了一大半。 周可岑在一中高中部属于名人, 就算不知道长什么样, 也听过她的名字，江湖上一直有她的传说。 以前单知道她长得好，打架厉害，后来惊觉人家学习也牛批，现在发现, 她长的不是一般的好看。 优秀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甚至热度最高的帖子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不是这场比赛，而是他们的拉拉队，他们就算球队输了，也有拉拉队扳回一局，单靠颜值就赢了。 然而周可岑和林初沐都是不逛论坛的人，她们对这些没什么兴趣，随便别人是吃瓜还是选校花，她俩都不怎么关注，周可岑自己不爱逛，席陌爱逛，她还要讲人家席陌闲出屁。 可不是么，谁不闲出屁逛论坛贴吧玩，本来就是消磨时间的。 周可岑这会不在这，席陌撺掇林初沐一起看。 后面带个小火花热度最高的帖子，镇楼的是周可岑的现场照片，不知道是谁偷拍的，画质有点煳，然而奇怪的角度，随手拍的画质也挡不住当事人的美貌，帖子下已经盖了很高的楼。 「你们真的是一点都不关注贴吧」，席陌说，「帖子都飘火几个了，之前还有投票选校花的帖子，不过现在那些贴都被管理员删了。」 席陌接着说：「也就她心大，没人敢在她跟前讨论，估计你们都不晓得。」 林初沐的关注点是，「为什么管理员都删掉呀？」 她都不知道可岑被选校花的事，准确的说，她都不知道一中竟然也选校花，在初中生林初沐眼里，高中是学业紧任务重的代名词。 林初沐以为席陌会知道原因呢，谁成想她耸耸肩，来一句，「我也不知道。」 「这几个帖子到晚上应该也会被删掉」，席陌说，「我估摸着是可岑的哥哥干的。」 林初沐头一次知道周家的哥哥们会把学校里关于周可岑的帖子删掉，不由得问，「为什么啊？」 席陌笑着挂一下她小巧的鼻樑，「哥哥当然是不喜欢自家妹妹在网上被人品头论足呀。」 所以周可岑以后是不可能走娱乐圈这条路的，她妈妈当时突破全家的阻力，但是她不仅有爷爷，爸爸的阻力，还有那么多哥哥不答应，三代人的反对哪能顶得住。 像周家这样的百年世家，是不贊同后辈去抛头露面去娱乐圈的，她们的前途更宽广明亮。越是家风门风严正，家族底蕴深厚的大家族，越是看不上走这条路，毕竟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第87页 论坛里关于周可岑的帖子，的确都是周家哥哥删的，几个哥哥分工明确，责任到人，有专门盯着排查的，有动手删的，保证不留痕迹。 他们妹妹的照片挂在上面被人看来看去，成什么样子！ 还说她好看，废话！他妹妹能不好看！ 帖子下面说周可岑腿长、细白，这可把周哥哥气坏了，朝哪看呢！ 不像话！ 删掉！ 他妹妹是好是不好，轮得到一群崽子在下面叭叭？删掉删掉！ 在周可岑不知道的时候，周哥哥默默窥屏，几个哥哥轮值监察，比周可岑大七八岁的，有的都接手公司了，工作狂天天忙的死，盯小崽子删帖算是娱乐活动了。 这种删帖的活动，大哥哥们统筹，小哥哥们落实，最小的哥哥在读大学，在他们中时间最充裕，而且熟练掌握论坛「黑话」，对一些网络用语的缩写门清，他是负责挨个帖子点进去，每一层每一层的逮人。 不能看到有人说周可岑不好的话，尤其是有居心不良的键盘侠，仗着匿名不注意网络言论，键盘在手，天下我有，疯狗一样乱槓乱咬。 删帖之前先封号，刀在手，杀疯狗。 周可岑的哥哥们有这个自信，论槓，他们还没服过谁，有人故意带节奏不讲理槓的话，他们文可以引经据典讲道理，武可以举报封号一条龙。 专治槓精，还网络一个风朗气清。 周可岑的哥哥们删的非常理直气壮。 林初沐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看的帖子，黑字在她眼皮子底下变红，大大的红字写着【本帖不存在】。 那成吧。 不存在就不存在吧，林初沐让下滑继续点别的，席陌在旁边说，「小初你得看快点。」 「只有你看的足够快，删帖才追不上你」，哲学席陌上线，说道：「一如人生，只有不停的奔跑，才可以实现……」 话说一半，席陌想不出来能实现啥了，卡在那里想了会，貌似也实现不了什么开天闢地的大事业，她强行挽尊，「算了算了，跑就完事，管它实现什么呢。」 可惜林初沐一个人，跑不过一个小分队，她看的速度没赶上周家哥哥们删的速度。 但删的速度赶不上热情的同学们发帖的速度，从席陌的手机退出，林初沐用她自己手机再进去的功夫，又发现了几个帖子，她点开其中一个名字最长的——#被删贴到麻木的蛋某人不信这个邪！究竟是谁嫉妒我不可言说岑妹的美貌，觊觎我岑妹者，给老子死！！！# 三个大大的惊嘆号，一点不像麻木的人。 楼主叫「狗蛋儿」，就语气和风格看，是个女生，在楼里疯狂吹周可岑的颜值彩虹屁。 林初沐看的时候，席陌头凑过来一起看，也看到这个「给老子死」的暴躁女孩。 看了帖子里的内容，席陌先是笑，「哈哈哈，岑妹，我日。」 「周可岑竟然有一天被叫做岑妹」，不知道这个称唿戳到席陌的哪一个笑点，她笑的捂着脸，不想发出声音吵别人，憋的肩膀直都，从指缝泄露出咯咯咯的忍笑声。 席陌脸都憋红了，大大的吸两口气续命，「我就知道要男女通杀，等回头我要告诉她，有人喊着要给她生孩子。」 「我他妈笑到头掉」，席陌边往下刷边笑，笑声憋到扭曲，发出叽叽的声音，「给岑妹生猴子，噗。」 林初沐被她笑的有点懵，周可岑在她面前总是不自觉的温柔，除了那次收拾郭雅笙她们，没让林初沐看过她动手，所以林初沐不知道岑妹这个无害的称唿按在周可岑身上是什么反差的效果。 在席陌眼里，这效果简直和一条牙尖爪利的深渊恶龙戴着顶圣诞帽，扭来扭去跳探戈差不多。 「你觉得这个帖子多久会删？」席陌问。 「应该不会被删了吧」，林初沐小声说，「她都说要给她死了。」 「我赌五分钟」，席陌气定神闲的往后一靠，老神在在的说。 林初沐眼睛还看着下面，周可岑给球队队员加油的时候她就看着她，于是说道，「我不赌呀，要看阿岑跳舞呢。」 席陌牙酸一样的「啧」一声，故作酸里酸气的说，「阿岑阿岑，叫的那好听，叫我就是席陌姐姐，怎么不叫我阿陌呢？」 林初沐被她逗的脸颊粉粉的，耳垂有点热，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叫周可岑和对别人的称唿是有区别的，哪怕叫李航也是李航哥哥，叫付阚姐姐，但叫周可岑就下意识的不想叫她周可岑姐姐。 除非周可岑逼她叫可岑姐姐，但那和全称不一样，虽然一两个字的小问题，却轻易的能听出亲疏远近。 席陌看把林初沐逗的腼腆的笑，便收手了，揉揉她的头髮，说，「经过我长期不学习闲出屁的观察。」 席陌说，「每次这种夸可岑的帖子都能活的长一点，但凡楼里有说槓精出没，帖子都特别短命。」 「这彩虹屁吹的，我都怀疑是可岑自己雇的水军吹自己」，席陌手上不停，往下翻着看。 林初沐看着球场说道，「乱讲，我们水军都是心甘情愿的，自觉吹阿岑的彩虹屁。」 「是她太好了，优秀」，林初沐说。 席陌笑容明媚，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靠在椅背上，抬手玩林初沐的鱼骨辫，说，「小水军。」
第88页 「我好酸」，席陌说，「我没有水军，只能一个人坐在高高的柠檬山上。」 「弱小，可怜，又美丽。」 「又酷，又帅气」，席陌张扬的甩甩绿猫道：「我夸我自己。」 林初沐举着单反给周可岑拍照，席陌刷论坛，看到底多久能被删掉，这次虽是夸的，也躲不过被删的命运，也就早删和晚一点点删的区别。 结果五分钟到了，这个帖子还没被删，席陌仔细一看，乐了，笑着说，「完球了。」 「怎么了」，林初沐低头看。 席陌把手机给林初沐看，「有一楼说可岑的照片是p的，她是可岑的邻居，知道她整过容，还说看到她本人就知道了，双眼皮割的像钟馗的钩子钩的，跟悲伤蛙似的。」 「还说可岑龅牙」，席陌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的说，「都瞎成这样了，亲眼见个锤子呢，难不成我从小玩到大的是假的周可岑么。」 楼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怼层主了，说她酸，还有几个说话特别讲道理，画风在帖子里特别突兀，字里行间散发着不是同龄网友的气息，逻辑清晰，说话简洁直击重点。 一看就是老黄瓜穿新马甲，假装高中生。 第48章 四十八颗甜葡萄 观众席上林初沐和席陌在看帖子, 周可岑在给他们校队加油的休息间隙，抬头找林初沐。 结果她盯的都快一分钟了，林初沐那小傢伙还和席陌这臭狗屎挤在一起看东西，脑袋凑着脑袋，挨得极近。 就很气！ 周可岑不能冲上去把俩人分开，也不能把席陌赶走，在下面站着看, 如同下班提前回家想给妻子一个惊喜的丈夫，结果看到心爱的妻子和别人搂搂抱抱, 行苟且之事。 爱是一道光，绿到心发慌，说实话, 现在还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林初沐还是个小朋友, 周可岑却已经觉得心里酸酸的, 醋醋的。 自觉头上绿油油的周可岑只能盯着她们俩, 而被盯的两个人全神贯注, 不知道在看什么沙雕东西, 连头都不抬的。 刚才明明还对视了。 刚才小朋友还在专心看她。 只见新人笑, 哪闻旧人哭。 周可岑特别想摇醒林初沐，新欢只是欢，旧爱才是爱啊。她真的越看席陌，越觉得她像一条狗。 操。 气死。 席陌现在就是绿了她的狗，周可岑气哼哼的继续给同学加油, 只是心里骂着席陌，又怪林初沐乱和别人凑近，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和善了，她绷着脸的时候，在别人看来表情有点冷。 一中校篮球队的男生们谨慎的互相对视，暗自在心中揣测，是不是他们的技术太菜了，让周可岑觉得丢人，菜到让人生气的地步。 之前练球的时候，周可岑露过一手，无论是意识还是技巧都是很专业的，一定是觉得他们烂泥扶不上墙了，给他们加油没劲，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中未来的希望。 几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经过脑补，一经合计，从队友的眼中看到了背水一战的决心。 不能这么不求上进了，他们赢要赢的坦荡，输也要输的有尊严，不管了，撸起袖子就是干！ 观众席上，林初沐看着帖子的内容心里腾起一团火。 这些人太过分了，明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她们是完全的污衊胡说。 林初沐不玩贴吧，她也不玩微博，平时不是学习就是和周可岑玩，哪里知道这届的网友多么复杂，林子大了，什么奇葩都有，有的槓精和喷子找的角度出其不意，让她想都想不到。 「阿岑穿什么鞋，跟她们有什么关系」，林初沐越看越觉得没有道理，「根本是不讲理嘛。」 席陌倒是挺淡定，安慰林初沐，笑道，「傻，跟喷子讲什么理，这种时候就抡起槓精，一槓子敲懵喷子。」 「袁隆平老先生最后悔的事就是让她们吃得太饱」，席陌说，「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谁得意。」 不怪席陌心态好，她也不是不向着周可岑，而是她跟林初沐不一样，她混迹网络多年，与喷子对喷的时候林初沐还在写作业呢，林初沐纯的跟张白纸似的，头一回见槓精，稀奇点正常。 「以后见多了就不怪了」，席陌淡定道，「正常。」 大概是她太淡定了，云淡风轻的说着她的精彩往事，让林初沐听得目瞪口呆。 牛皮吹完了，席陌摆摆手，悠悠的说，「我吃了太多生活的苦。」 「太多太多了」，席陌像个算命的老先生一样，捋着不存在的鬍子无奈摇头。 这个暴躁小姐姐开的贴，楼已经彻底歪掉了，林初沐从头看到尾，后面还有人在不停回帖，目前楼内势力分为三派，以暴躁小姐姐为首的彩虹屁一派，据理力争。 以槓精为首的在现场见过的柠檬精一派。 其中当数老黄瓜刷绿漆的一派最为清流，一点脏字都不说，哪怕楼里已经挣得急赤白脸，各种简写骂人甘霖凉的话，人家依旧引经据典的反驳，争论重在讲理。 楼里面每层都参与，站队明显，彩虹屁一队人最多，槓精毕竟是少数，但战斗力拔群，以几个人操控好多个小号，在楼里舞舞舞。 正所谓下场无路人，空降摔断腿，一下场来句「纯路人，不吹不黑，真没觉得周可岑好看，正常人一看就知道整过」都被当槓精怼。
第89页 场面有些控制不住，话题已经从周可岑穿名牌鞋到说她妈妈是傍儿了，歪成了狗腿。 先是说周可岑穿的是限量名牌鞋，是秀优越感，又有人说她们住一个小区，她家其实不有钱，又有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讲她假装富二代，买国外品牌，引申到她崇洋媚外。 中间盖楼速度飞快，直接发展到说她是单亲家庭，她妈妈一个人带她，据说是个三儿，傍款养女。 五分钟已经过了，这个帖子还没删，席陌猜那几个明显能看出来刷了绿漆的，和他们校园论坛说话画风格格不入，特别沉稳的几个，应该是周可岑的哥哥，楼里有人随口一说的乱黑，让他们接受不了，必须要解释清楚。 也是头铁，跟闭眼槓讲道理，怕也是吃得太饱撑着了。 林初沐观战观不下去了，气的现开始註册号，「不行，我得上去骂她。」 「胡乱说话」，林初沐皱着眉头，「说这种话的人，她才是不要脸的那个吧。」 林初沐打字不快，聚精会神的低头输入，席陌没见过林初沐骂人，奔个新鲜，凑过来看她怎么跟这届喷子骂。 这届喷子实力太强，喷点太多元，她有时候都骂不赢，万一再给小初气出个好歹，席陌看林初沐骂个人还组织语言，尽量显示出「我超凶」的意思。 她俩沉迷网络花式对喷语言大赛，都没注意到周可岑的目光。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槓精被怼到怒而出搂，结果在离开的时候还留下一句：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无知，末了加了个嘲讽微笑。 这句「你说的对好了吧」让楼里的众人结结实实的堵了一口气，怄到仿佛是一口老血要喷出来，结果生生堵在喉咙。 市中心一座大厦21层的总裁办公室里，一位西装革履，样貌英俊的青年男人用力的握着手机，气的看着屏幕在办公室里来回走。 显然是老黄瓜本人，他为了给自己顺气，站在落地窗前往远处看，默念《莫生气》口诀。 口诀显然没有用，精英男人显然地位不低，哪怕在商场和人斗智斗勇，也没受过这门子气，当即气的有点上头。 周可岑的大哥，在28岁的今天，被没见过面的高中生气的头一回失了形象，撸起衬衫的袖子，把锃亮的皮鞋脱掉，穿着高定西装盘腿坐在地上，找个舒服的姿势，给弟弟们发消息。 他承认他在骂人方面的词彙量不够，而且开不了口，但是道理是要讲的，哪能这样张口就来给人泼脏水。 吵架可以输，道理一定要讲，周家大哥身心俱疲的撇下工作，在办公室的休息间躺着缓缓精神。 槓精出帖，帖子还没有被删，被楼主手动封贴了，林初沐便不看手机，专心看周可岑。 中场休息的时候，轮到啦啦队在球场上小小的表演一下，周可岑做着动作，脚尖点地翻到最上面一层，腰.肢柔软，站在上面整个人像在发光一样，吸引着林初沐的注意。 隔着半个球场和无数的学生，周可岑和林初沐遥遥相望，目光在空中交汇。 周可岑嘴角上扬，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并且觉得头上的绿帽子也轻快了许多。 下半场再开始，队员们明显的感觉到站在一边，为他们加油的啦啦队领队心情好了，是因为看到他们的决心了吗？ 他们的努力终于让周可岑觉得欣慰了，以为周可岑对他们笑是在默默的鼓励他们，虽然她不能上场，但是她带着鼓励的笑容，希望他们能够为一中取得好的成绩。 他们都懂的。 不能再让一中在篮球联赛里抬不起头，于是队员更加卖力，无形中发挥出平时难以激发的实力。 第49章 四十九颗甜葡萄 最后的比赛成绩出来, 一中竟然争了口气，压下三中，拿了第二。 第一名是八中，实力差距明晃晃的摆着，他们学校的篮球对实力强悍，是代表市里参加省赛的队伍，一中本来也没敢把目标定在八中上。 能进前三强, 是最高的目标，一中从学校到学生都非常有自知之明, 心里有数。 拿下第二，这个结果让人惊喜，可以说是一雪前耻再前耻, 再再再前耻，把一中从挂不上名的耻辱柱上扯了下来。 一结束比赛, 周可岑衣服都没来及换, 直奔观众席找席陌这个狗算帐。 锄头抡到她头上, 撬她的墙角, 这绿帽是好戴的么, 心里想着「给老子死, 勒死这个狗」，周可岑脚下生风，往林初沐那走。 还没有走到跟前，林初沐就站起来，踮着脚尖, 眼睛随着她走，笑容特别纯粹开心，等周可岑到了面前，林初沐眼睛弯成月牙，嘴巴张开笑着，「阿岑辛苦啦。」 一下就扑到周可岑身上，搂着她的脖子，踮着脚尖一蹦一蹦的，「好棒好棒，快坐在这里歇一歇。」 周可岑被扑面而来的热情和拥抱包围，把勒死席陌这个狗忘在脑后，仿佛是被林初沐的笑容感染，没来由的，周可岑突然开心起来。 她就知道！ 新欢只是欢，旧爱才是爱！ 她一回来小傢伙理都不理席陌，扑着就过来抱她。 周可岑余光看到席陌坐在那，得意的瞥她一眼，还一挑眉毛，毫不掩饰的挑衅。 被挑衅的席陌安静如鸡，不明白髮小咋突然这么幼稚，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坐在那里不吱声保平安。
第90页 「小傻子」，周可岑说，「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林初沐看过别人无缘无故黑周可岑的话，正心疼她，所以比平时更加的粘人，周可岑问她，她摇头，「没有呀，对阿岑想每天都热情。」 无形之中给周可岑顺了毛，林初沐心想，她看到的就这几个，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那些人背着周可岑不知道说了多少呢，于是更加心疼她。 周可岑摘下绿帽心情大好，倒是不想勒死席陌了，只是看她坐在这碍眼，站在席陌正坐的位置前，小孩一样，说，「起开，这是我的位置。」 席陌没动，周可岑又说，「你起来，坐到我位置上了。」 的确是坐了人家位置的席陌不占理，还逗人家心尖尖玩，于是讪讪的站起来挪位，「您请坐。」 周可岑一点都不客气，矜持的颔首，背着林初沐的时候，凉凉的看席陌一眼，用口型无声的说：等着。 好在周可岑不会让发小真的突兀的站在这，付阚还没回来，她让林初沐往旁边挪挪，给席陌匀出个位置，她坐在俩人中间，隔开！ 周可岑看见席陌染的新发色，似乎是见怪不怪了，没有发表评论，而是问道：「你怎么来了？」 席陌抓抓头髮，吸引周可岑对她头髮的注意，接道：「遵从吾主召唤而来。」 林初沐噗嗤轻笑出声，新学到了一句话。 从市体育馆出来，因为学校有安排，付阚要回去，林初沐周可岑，还有席陌，三个人一起去吃饭，吃完饭还有不少时间，决定去看个电影。 她们看电影也不是奔着什么内涵去的，就是吃饱了之后消消食，在电影院感受氛围，于是随便选了个时间最近的商业片，情节不重要，反正也是去看特效的。 座次依旧是周可岑在中间把席陌和初沐隔开，像一头守着财宝不松手的龙，也像一个防止别人勾搭自己小娇妻，时刻盯着的卑微老公。 爆米花电影，吃吃爆米花，喝喝可乐，电影已经进入尾声了，期间周可岑揽着林初沐，林初沐倚在周可岑肩膀上，为了避免影响后面人的观影体验，林初沐往下滑一滑，窝在椅子里。 她本来个头就小，这样窝着，完全不会挡住后面人的视线。 两个人的契合度是一种说不明白的，玄而又玄的感觉，席陌就感觉到，发小和小初之间的氛围，完全容不下第三个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多余。 莫名的生出一种她是点灯泡，打扰小情侣卿卿我我的错觉，摇了摇脑袋，席陌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晃出脑子。 席陌个人经歷的缘故，让她比同龄人看的更通透，接受程度也更高，她觉得就周可岑重视初沐的程度，以后就算她俩在一起她都不惊讶，照她对周可岑这十几年的了解，她恐怕是不能接受林初沐以后和别人恋爱结婚生子的。 至于现在么，还早呢，初沐还是个孩子，席陌把自己夸张的脑洞甩出去，把刚才奇怪的感觉归于可岑和初沐关系太好了，亲密无间。 席陌发了条朋友圈调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能拥有姓名】 底下配图是她拍的她俩人，在影院里光线暗，加上她可以选择暗一点的视角，拍出两个人亲密的轮廓。 李航在下面评论问——【我跟你们在一场啊，出去玩都不叫我，不吭不响的，一扭头人没了】 【背着我们出去看电影，不合群，孤立你】 下面一熘的保持队形，要孤立席陌。 席陌不仅没有得到安慰，还要被孤立，统一回復一条——【我不配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他们这样笑笑闹闹，谁都不会真的往心里去，看完电影回去补作业，明天照常上课。 回到学校，时间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见平凡普通的一天就过去，过了星期三时间勐一窜，转眼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过去。 一年一度的市篮球联赛结束，像个小插曲一样，插曲结束后，还是要回归到平淡且忙碌的学习生活。 礼拜一这天，初中部的教室里。 数学课上陈志勇突然检查作业，是上周五考的一张数学试卷，要整理错题集，订正卷子。 虽说这个作业是上周五布置的，但是没有很正式的当成作业记在黑板上，是上课的时候陈志勇随口一说一样提到的。而且，他们如果是上个周五讲卷子的话，错题集一般是等到这个周五结束再交。 一周交一次，因为每天都会有笔记更新，老师让写错题集是出于督促同学们订正总结，但如果不是很紧急的作业，同学们一般都会拖到临交的前一天才补。 所以在陈志勇突然要查，让没写的同学自个站起来时，可想而知班里有多少人站起来。 陈志勇站在讲台上冷着脸，皱着眉头，脸上有点破相，耳根和脸颊上有像被挠出来的红印子，抬手的时候，手背上也有抓出来的红血丝印。 他依旧是藏蓝的西装裤，长出来的部分堆在下面，黑色的皮鞋，肉色的丝袜，让人看着不很舒服的死亡审美搭配。 「还有谁没写」，陈志勇手支在讲台上，表情不善，「自觉站起来，别等我发现，被我揪出来就不是站起来这么简单了。」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男生站起来，他这个作业查的真的太突然，让人始料未及，周五才交的作业，大多数同学都是先写要紧交的，能拖则拖。
第91页 陈志勇的表情越来越沉，和以往平易近人的形象完全不同，下面的同学们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一时间教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老师让写作业检查作业是为了我们好。——这是一个普世认同的观念。 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作业没写完本来就是自己的错。——这是另一个正确的价值观。 所以，在陈志勇检查时，没写作业的同学们站起来是毫无怨言的，他们忐忑害怕，但是绝没有一丝对老师的记恨。 陈志勇在讲台上等着，不说话，整个教室沉默着，让下面的同学们愈发的紧张，同时看到自己的同桌，或者前后桌也站起来了，心理还存着点侥倖，反正有人陪着，那么多人，法不责众。 陈志勇勐地一拍桌子，同学们吓的一颤，立刻抬头看讲台。 「不写作业来学校干啥」，陈志勇说着走下讲台，「来学校好玩是吗？！」 「在家里玩不下你们是吗？」 陈志勇好像是存了很大的火气，大声的训斥，他站在过道里，坐在他旁边的同学倒了霉，他的口水眼睁睁瞧着落人家头上。 「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就凭你们这个样」，陈志勇嗤笑，「你们以后能干个啥？」 直到现在，学生们还可以用老师气极了，大概是怒其不争，让他失望了，才会对他们发火。然而，陈志勇接下来的言语和行动，彻底的颠覆了他们对他的认识。 甚至是对老师这整个行业产生了疑惑，开始怀疑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师。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上老师。 他说，「你们以为人多了就不罚了是么？」 「我懒得收拾你们」，陈志勇冷笑道；「没写作业的，把鞋脱了。」 「脱自己的鞋，打自己的脸」，陈志勇说的冠冕堂皇，「长长记性，免得下次还不写作业。」 「不管管你们得长成什么样」，陈志勇说，「不写作业怎么成？脱啊！作业不会写，鞋也不会脱是么？」 让青春期的孩子们，在教室里，学习知识的神圣地方，被自己尊敬的老师命令，自己脱鞋打脸。 不知道陈志勇怎么想的，但班里超过一大半站着的同学，听到这句话简直蒙了，怀疑耳朵，这辈子第一次生出欺师灭祖的念头。 第50章 五十颗甜葡萄 陈志勇说了三遍, 不给学生以为听岔了，为他找理由的机会，把过往树立的形象毁个彻底。 他继续在班里过道走，边走边训斥，刚好停在了季轶尘旁边，「把本子都掏出来，放右上角。」 「别让我逮住漏网之鱼」, 陈志勇说，「没写还不站起来的, 要点脸。」 季轶尘不卑不亢的站在那，少年人正是抽条长个子的时候，腰板笔直, 瘦瘦高高的，比陈志勇要高。 陈志勇站在他旁边, 转身坐在过道另一边同学的桌子上, 看到季轶尘笔直的站着, 不悦道：「咋？不写作业还有理了？」 季轶尘自知不学作业不对, 便把头稍微低一下, 代表认错, 没有反驳。 陈志勇今天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看同学们都不吭声，仿佛更生气了，「看你们一个个的，有什么用？」 「我看啊, 就你们」，陈志勇笑容让人看着堵的慌，特别轻蔑，「也别想成为什么对社会有用的人了，以后不成为社会的垃圾，就算是家里烧了好香了。」 「都楞着干什么」，陈志勇突然拔高声音，「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全班同学没一个吱声的，并在心里骂他，都懒得理这傻比。 他自个发难，说话不干不净，「按理说都上初中了，人话听不懂？我在课堂上布置作业没？为什么不写？布置作业听不懂，让脱鞋也不会脱？」 让学生自己脱鞋，用鞋底打脸，都不知道这臭傻帽怎么想的，班里同学心中的怒气渐渐占领了高地，原先的一些愧疚被挤走。 有个男生跟陈志勇解释，「老师，我们以为周五交，就还没来及写。」 陈志勇吃了炸弹一样，蹭的站起来，指着那个男孩说，「你以为？」 「你咋不以为你上清华了？」陈志勇嘲讽他。 男生被老师指着嘲，瞬间脸爆红，低着头不说话了，七分恼怒，三分羞愧。 班里超过大半的人都没写，把错误在试卷上订正了，还没有誊抄到错题集上。 只有少数的几个女生，改错很认真，自觉写作业不拖延的写了，坐在位置上，没有被陈志勇批。 林初沐就是其中一个，她和周可岑一起写，周可岑的作业比她多，她每次都先写完，又不想走，所以坐在那陪周可岑，没事做就把错题也整理出来了，而且她只错了一个填空，和最后一题的最后一小问，改起来很容易。 林初沐听陈志勇对同学们的批评，眉头紧蹙，觉得他说的话不符合老师的形象，已经超过了就事论事的范畴。 他对同学们没有关爱，字里行间听到的只有不屑，满满的恶意，这让她更不喜欢这个代课老师。她还是更喜欢他妻子，以前的数学老师，讲课细心，认真负责，很温柔的女人。 因为她怀孕休产假，没想到她丈夫脾气这么不好，总感觉温柔的数学老师在家会受委屈。 安安静静看书的林初沐突然被陈志勇点名，「你们不知道要写，那人家怎么知道要写，看看林初沐，人家怎么就知道写了？」
第92页 陈志勇把林初沐桌角的数学错题集翻开，把林初沐表扬了一番。 在把大家都严厉的批评了之后，唯独表扬了林初沐。这不是夸她，这是在给她拉仇恨，害她。 他这样的差别对待，很容易让不冷静的同学们对林初沐产生敌意，进而造成一些不良的后果，让林初沐被孤立。 表扬完还不够，他拍拍林初沐的头顶，轻声说，「小初沐真棒。」 林初沐一阵恶寒，假装没有听见没有感觉到，忍着噁心，不理会陈志勇。 好在班里的同学对林初沐没有偏见，从上次郭雅笙那件事之后，他们晓得了事情的始末，知道林初沐根本不高冷也不孤傲，就是一个安静的女孩，不熟悉的人放不开，并不是不理人。 她这又无辜被陈志勇树成靶心，同学们不仅不对她产生敌意，还觉得她倒霉，被拍头之后垂眸看书的懊恼样子，看着可怜兮兮的。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陈志勇说，「不想学就滚回家，坐在这浪费教育资源。」 季轶尘偏头看今天暴躁的有些异常的陈老师，皱着眉头看他羞辱学生，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上周五的数学课上还和他们谈笑风生，很是亲切的数学老师，怎么真面目这样可憎。 穿着校服外套，干净阳光的大男孩，和一个发怒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对比还是很明显的。 察觉到季轶尘的视线，陈志勇转移炮.火，把注意转移到季轶尘身上，「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写作业还有理了？」 陈志勇突然扯了下季轶尘的衣领，季轶尘没防备他突然动手，被他扯个趔趄，站到了过道里，「是不是没写作业，觉得自己特厉害，特了不起啊？」 季轶尘比陈志勇高，所以陈志勇仰头训他，而季轶尘站在他面前静静的听，两人的对比，显得陈志勇像在无能狂怒。 大概陈志勇自己也感觉到身高差距，气场莫名的低学生一截，于是他又抓季轶尘的衣领，迫使他低头。 「挺骄傲是不？」陈志勇说，「那就从你开始，自己个脱鞋，打吧，别让我动手。」 季轶尘不给他这脸，一把甩来他的手，嵴背挺的笔直，抬手整理衣领，盯着陈志勇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作业我们没写，是没有理。」 「我没写作业，我不厉害，也没觉得了不起，也没骄傲。」 「所以你说的难听，我们忍」，季轶尘不卑不亢的讲道理，「是我们的错，我们认，但你没有资格言语侮辱我们，更没有资格拽我的领子。」 陈志勇笑的不善，说，「哟，还讲道理啊这是，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隔这跟我讲理呢，怪有意思。」 「差的作业我们会补上」，季轶尘眼神不躲不闪，和陈志勇对视，「那你呢，你说出的话造成的结果呢？」 陈志勇突然一巴掌打到季轶尘脸上，「什么结果？说个话有什么结果？你想看什么结果？」 季轶尘怎么也想不到陈志勇会突然动手，他没来及躲，一巴掌打下来，他耳朵嗡鸣，连脑子都嗡嗡的震动。 在安静的教室里这一下打的响亮且突然，把学生都镇住了。林初沐坐在季轶尘前面，巴掌声音就在她身后，她不防备吓的一个激灵。 立刻转回头看，只见季轶尘捂着半边脸，垂着头，不长的刘海落下一片阴影挡住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第51章 五十一颗甜葡萄 陈志勇打完之后没有后悔的意思, 反而更加暴躁，像是一条躁狂的疯狗，食指点着季轶尘的头，说道：「没写就是没写，少在这跟我讲理。」 季轶尘的脑袋被他戳的一歪一歪的，尊师重道，他尊, 也重，所以忍。 可是, 忍无可忍了，他反手握住陈志勇点他的手，胳膊肘勐地向前, 一个狠扽，抵住陈志勇的脖子。 陈志勇正值壮年, 年轻力壮的中年男人, 被季轶尘抛摔, 但到底身体底子在那, 年轻有力, 季轶尘清瘦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力量, 只能用巧劲让他疼一下，并没有把他撂倒。 陈志勇自己没站稳，踉跄摔在林初沐的座位上，林初沐不想被他碰到，灵活的站起来往旁边一躲。她旁边的同桌反应也很灵敏, 扶住林初沐，挪出位置，不管陈志勇。 陈志勇扶住林初沐的桌子，把她桌兜里的书全都碰翻在地上，跌坐在林初沐的位置上，而林初沐和她同桌看着他在眼前，谁都没有去扶一把。 「咱都别扶他」，林初沐的同桌拉着她，极小声的嘀咕，「摔他个臭傻比。」 「我才不会扶他」，林初沐也小声的和同桌说，「摔得再狠一点才好。」 同桌女孩和林初沐相视一笑，达成一致。 陈志勇丢了面子，肯定不能放过季轶尘，手忙脚乱的站起来，眼镜歪着挂鼻樑上，怒气值加到爆满，面红耳赤的中年男人有点可怕，唾骂，「杂种。」 眼看着他要和季轶尘动手，论战斗力季轶尘到底是个力薄的孩子，哪里能斗得过陈志勇。 季轶尘倒是想的开，今天就算被单方面吊打，他也得打，咽不下这口气，太憋屈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好学生，对老师向来是尊敬崇拜的，季轶尘今天还就欺师灭祖，不管不顾了。 季轶尘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全班同学不答应了，包括林初沐在内，所有的人都围拢过来，把陈志勇围在中间。
第93页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兔子急了还咬人，他们没写作业，这个错他们认，但是侮辱，他们绝对不认，他们年纪是不大，不代表好欺负。 季轶尘没有挨打，因为全班同学，把陈志勇围住，也没有真的先动手，毕竟心里还是觉得他是老师，有职业的天尊敬。 而是陈志勇先动手，他不把这群小孩放眼里，也不信他们真敢打他。 他动了手，打了最内围的几个男生。他们班男生挺体贴的，让女生站在外围，避免受伤，最内圈的几个是班里体育课最活跃的几个男生，人高马大的。 就等他动手了，在陈志勇打完之后，算是打开了开关，他们把陈志勇围殴了一顿。 教室都是挨着的，他们班的动静，惊动了隔壁两个班的老师。 隔壁老师一听这动静不太对头，放下手中的粉笔，连忙过来看看情况，就看见他们班乱作一团，代课的陈老师不在讲台上，学生不在作为上。 「哎，哎，哎」，隔壁男老师忙冲进来制止混乱的场面，「干嘛呢这是，不上课这是干啥。」 同学们没有上头，看到别的老师过来，就没有再打，隔壁老师把陈志勇拉出来。 平时和气待人的陈老师此刻衣着凌乱，皮鞋也掉了，穿着肉丝袜一脚踩地上，一脚踩着掉一半的皮鞋，眼镜也掉了，头髮也乱了。 师生双方都还在气头上，隔壁男老师扶着陈志勇，并且劝说同学，「有多大的仇，能在教室动手打架，都冷静一下。」 「你们想过在学校打老师的后果没有，轻则记过，重则开除」，这个老师当了一辈子老师，语重心长的说，「这事关你们的前途，可不敢乱来啊。」 另一个女老师去通知初中部的主任，不一会，初中部的主任和年级组长匆匆赶过来，看这班里桌椅板凳乱糟糟，老师同学乱糟糟，哪里还有教室的样子。 女老师有四十多岁，穿个中跟的高跟鞋，在年纪里以严厉着称，叫了领导过来看陈志勇，她不了解情况，就对这群孩子说，「严师出高徒，陈老师严格要求，都是为你们好，你们怎么还动起手了，像什么话。」 她眉头皱着，显然是极不贊同，一上来就定了罪，所有的责任都在学生身上，是学生不懂事，不能理解老师。 班里一男生说，「是他先侮辱我们，打我们。」 女老师严厉道：「侮辱你们？让你们学习就是侮辱了？当老师的能有什么坏心思，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老师打学生，这在我们上学的那个年代再正常不过了，你们问问在场的老师，他们哪个没挨过掌心」，女老师说。 女老师说完学生，和领导交谈，「现在的孩子啊，娇气的很，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稍微严厉一点家长就要举报威胁。」 「我们当老师的也为难，不严格怎么教育成人」，老师说，「就跟个树苗一样，不管教怎么长直，孩子动不得，家长惹不得，我们夹中间，为难哦。」 年纪组长也说，「你看这，陈老师可能就严格一点，这就打起来了。」 「搁我们那时候，老师打轻打重都受着，家长还让老师放心收拾」，那个老师接着说，「时代不一样喽，都独生子女，娇惯的厉害。」 「得学会感恩，换位思考，站在老师的角度，你们就知道了，我们吃饱了撑得害你们啊」，老师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让换位思考，以己度人的人，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个老师就是不腰疼，阴阳怪气的说这一通，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同学们更气更委屈。 不知道学生中谁来一句，「搁你那时候？怎么不再往前捯饬捯饬，搁古代好了，你连门都不用出，裹着小脚，出来教什么书呢？」 老师被堵得哑口无言，往人堆里瞪了一眼，也没找到是谁说的话。 抛开时代的背景论事，都是耍流氓。 就跟相声演员郭德纲说的一样：那种不明白任何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就这种人你要离他远一点，因为雷噼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 哗，扎你一刀，你这血还没擦干净了。他在那「这都不叫事，要勇敢起来。」 为了了解具体的情况，陈志勇被带到办公室，连同全班的同学和隔壁班的两个老师。 陈志勇以前在别的学校教高中，他以为初中的小孩胆小，好煳弄，他本来今天就气不顺，没成想这次翻车了，还挨一顿打。 办公室里挤不下这么多人，他们在一个会议室，陈志勇这会又恢復往日的模样，用纸擦着眼镜。 主任问他，他嘆了口气，把眼镜戴上，无奈的说，「这事怪我，我太严格了，课堂上布置的作业，今天一问都没写。」 「都初二了，正是分水岭，不写作业肯定是不行的」，陈志勇说，「可能我一急就剎不住脾气，说话沖了点，怪我。」 当堂对峙，这人都能这样不要脸，关键他不要脸的没有一丝痕迹，甚至对学生还温和的笑着道，「我凶了你们，你们打了我，我道歉好吗，接下来学习还是要学的，咱们自己班的事，关了门回家解决，别耽误了学习时间，也耽误领导们的时间。」 陈志勇完全没有刚才的暴戾，他脸上还有伤，说话的时候扯动伤口，皱着眉头捂住脸，很疼的样子，但还是对学生们温和的笑。
第94页 季轶尘他们把事情的始末告诉领导，包括他说话嘲讽，以及让自己脱鞋打自己的事。 陈志勇听他们说，等他们怒气沖沖的说完，他才不紧不慢，露出作为家长对自己爱闹的孩子没有办法的无奈表情，说道，「唉，你们啊。」 「我这么说说，真的让你打了吗，你们有谁脱鞋打了吗？」陈志勇说，「你们呀，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我批评你们不写作业，吓唬吓唬你们罢了。」 他转而跟领导说，「我吓唬这群虎崽子们」，陈志勇说的亲切，没有一点师生的隔阂和距离，「怎么可能真让他们自己打自己，情绪激动下打了我们班的那位同学，是我不对。」 陈志勇说着看向季轶尘，眼神真挚，主动道歉，「季同学，是老师不对，再着急也不能动手打你。」 「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应该理解你们的小个性和小倔强的」，陈志勇说，「老师打你，很抱歉。」 陈志勇说着「嘶」的一下吸一口凉气，像是说话时脸上的伤疼的。 校领导觉得这种「脱自己的鞋打自己的脸」的体罚手段很荒唐，荒唐到不真实，他们也觉得为人师表不可能干这种事，最多是吓唬一下自己学生。 不过，这件事终究不是小事，先解决他们身上的伤，再处理后续的事情。 季轶尘的家长带他去医院检查了，陈志勇也去医院，他说医药费不用学校报，是他自己的教学方式不当，自个学生打的，算是留个纪念。 双方都没有大问题，相比较起来，陈志勇的外表更惨，他脸上涂了药水，真正的鼻青脸肿。 老师打学生，全班学生围殴老师，这要真的追究下来，造成更大影响的是学生，季轶尘的家长也不想让孩子档案上添一笔打老师的污点。 既然陈志勇主动承认错误说不追究，家长也不追究，学校最擅长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私下给陈志勇开个小会，让他注意教学的方式方法，「学为人师，行为世范。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在教学的过程中一定要以身作则，注意言辞。」 陈志勇还继续带他们班的课，直到数学老师休产假回来。 对于学校的这个处理结果，全班同学都不能接受，他们不想再让这样的人当他们老师，不管他后面说的多么无奈，多么亲和，但都改变不了，他的作为。 他们是学生，但他们不傻，陈志勇是不是吓唬，是不是开玩笑，他们清清楚楚的。 于是，全员联名，在申请书上签名，抵制陈志勇，坚决不让他继续带他们。学校觉得是学生小题大做，陈老师脸上挂着彩，都没说什么。 但是这次学生们似乎是铁了心要换老师，态度坚决，说服不了，现在的举报程序方便，网络公开透明，他们也不敢以开除记过威胁。 僵持不下不是个办法，最后，各让一步，学校答应换老师，但是这学期就剩一个月了，等这学期过完就换。 陈志勇还要和他们相处一个月。 第52章 五十二颗甜葡萄 很快, 就要到本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这次月考之后，紧接着不到一个月，就期末考试放寒假。 林初沐比周可岑放假要早一点，她们的月考也比周可岑早，学校的安排，她周六上午考完最后一门结束, 而周可岑周六才开始考。 这大概是第一次，林初沐他们班的同学这么期待期末考试, 他们都知道，考完试就不用再见陈志勇了。 学校答应他们最多让陈志勇把这学期带完，之后不管原来的数学老师能不能来给他们上课, 都不要他带了，大概率的是和别的班数学老师调课。 这期间, 陈志勇又恢復到平易近人的好师长的模样, 教学的态度端正, 课堂上说话诙谐有趣,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眼。 该上的课, 该改的作业, 都没有煳弄，偶尔活跃课堂气氛还会说些有趣的课外话，但是学生们对他却没有往日的尊敬崇拜了。 一段关系，破坏之后再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恢復成原样, 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呢。 周可岑除了月考，还有联考，周考，她们零班和高三的同学步伐一致，一天一小考，每个晚自习不是在考试，就是在讲试卷。都知道题海战术有用，但也真的疲惫，不说数理化，就单语文这一门。 「毫不夸张的说」，周可岑跟林初沐说，「我现在看见作文的方格纸，我就犯生理噁心，晕纸。」 作文写得够够的，恨不得愿以后的而生命里再也没有作文。 周可岑依旧是每天和林初沐一张桌子写作业，等到了十点钟，就跟林初沐讲睡觉。 十点多洗漱完，和林初沐一起休息，等她睡熟之后，周可岑再起来，把剩下的任务安排完成。 林初沐跟提到过陈志勇的事，她觉得这老师不是好人，很虚伪，尤其是林初沐不喜欢他，能让好脾气的林初沐不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垃圾，周可岑坚信。 周六这天。 林初沐考完最后一门，出考场的时候遇到了陈志勇。 她们月考的考场是按照成绩分的，林初沐在一考场，陈志勇是代课的老师，没有安排他监考，他到一考场的时候，两位监考老师才收完试卷，学生都还没走。 陈志勇在学校的人缘其实不错的，他来一中没多长时间，但和其他老师的关系处的很融洽，因为他态度温和，为人有礼，尤其是他不经意间表现出来对妻子的关系和爱护，更让人觉得，一个顾家爱护妻子的男人，人也不会坏。
第95页 他和女同事的关系也很好，距离保持的恰到好处，别人有问题他会积极的帮助，但又不显得太热情。 比如有初怀孕的女教师，在办公室聊天说到脚脖子水肿，手指关节也肿，握粉笔费劲，又难看，每天无精打采，总是想睡觉。 他就会笑着提起他爱人，说他爱人也肿，他觉得一点都不难看，很可爱，又说其实他很心疼，开玩笑一样讲，宁愿自己替妻子分担。 这样推己及人一般，会照顾一下办公室的怀孕女同志，做些举手之劳的小帮助，帮忙接杯水啊，倒个茶啊，很注意分寸。 而且从他来之后，办公室的水都是他在换，办公室的地和桌子他也自觉的收拾。给所有同事的感觉就是他是个顾家爱岗，心细认真的好男人。 「王老师，李老师，两位辛苦了」，陈志勇温和的笑着和两位老师打招唿，「你们先忙，我找几个同学帮我登个分。」 学校的考试有那么多，有时老师忙不过来，会找同学帮忙改选择和填空这种客观题。 被称为王老师和李老师的两位和陈志勇又聊了几句，陈志勇说爱人一个人在家，容易孤单多想，他不放心，想多抽点时间陪陪她，明天预约了产检，实在没精力整理卷子了，只能把大题改出来，再请学生帮忙了。 两位老师也是为人父为人母的，平衡工作和生活的难处，他们深有感触，都能理解体谅，便带着试卷出去，让陈志勇找学生帮忙。 站在讲台上，陈志勇点了几个他们班同学的名字，林初沐是第一个被叫到的。 「你们几位同学，可以帮老师登一下分数吗？」陈志勇说的客气随和。 被点名的几位学生都没有吭声，没有一个说同意的，大家默契的收拾东西不理他，打定注意要让他一个人尴尬。 陈志勇不觉得尴尬，走下来站到同学旁边，无奈的嘆口气，「你们呀，还在跟老师记仇吗？」 「我以为那件事就过去了，关了门咱们都是一家人，老师对你们没有外心」，陈志勇温声劝道，「那天是我不对，我也受到惩罚了呀，你们打的伤在脸上抹了一个星期的紫药水，老师顶着张大花脸，多丢人呀。」 「老师的腰不知道被哪位力气大的男同学踹的，到现在还疼」，陈志勇幽默道，「老胳膊老腿的，差点踹零散了，现在一动都还疼，你们可别生气了啊，跟自己爸妈还有赌气的时候呢，生老师的气，老师理解。」 「是我做的不对，让同学们失望了」，陈志勇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卖之以惨，「可别气老师了。」 几个同学包括林初沐在内，三个女生，两个男生，都不是心硬的人，尤其是这两个男生在围殴陈志勇的时候，也出了力，现在听老师说他的伤还没好，一动就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顺着陈志勇的思路走，反思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不管怎么说，他们没有真的脱鞋，却真的打了他。 学生们心都软，两个女生被陈志勇这样真心实意的表述完之后，态度都有些软化了。 陈志勇採取怀柔政策，恰到好处，心软的孩子，吃软不吃硬，如果他强硬的说，肯定没人理他的，但是他站在弱的一方，言辞恳切。 最鸡贼的地方是，他开始一个个问，大家一起的话没人先开口，但他按照座位离他的距离由近到远，五个人一个个问。 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拒绝的，让心软的学生怎么当面拒绝老师的请求。 他问第一个女生，答应了，问第二个女生也答应了，两个男生也主动承诺，会去帮忙，就剩林初沐没有表态。 她不想去。 林初沐不是不想帮老师的忙，她就是不想和陈志勇有什么接触，感觉他不是个好人，从那次他在班上说的话来看，林初沐觉得他和表现出来的不一样。 他打季轶尘的一巴掌就在她后面，下手很重，特别响亮。 周可岑也说他不是好人，不搭理他。 「初沐同学呢？」陈志勇走到林初沐跟前，「给老师帮帮忙可以吗？」 林初沐垂眸，思量片刻，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陈老师，我下午有事情。」 她不擅长拒绝别人，明明是给别人帮忙，她说不去之后反倒自己不好意思了，脸颊粉粉的。 教室里其他班的同学陆陆续续的离开，还剩一些人收拾东西，把陈志勇的话听了全程，现在听到林初沐的拒绝，都唰的抬头看她。 他们班的那四位同学，也疑惑的看向林初沐。 林初沐耳根通红的，抿着嘴勉强笑一下，想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和朋友约好了去买书。」 陈志勇说；「买书好，你们多看点书好，不过，不耽误事，你们五个人的话一会就改完了。」 「你们五个，加上我，咱们刚好六个人好分工合作，两个人负责选择题，两个人填空，两个人登记，很快的。」 他都这样说了，如果林初沐还是不同意，让别的同学会怎么想她。 陈志勇嘆气，补充道：「老师其实也不想麻烦你们，但老师实在分.身乏术，你们林老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三个班的数学试卷，没有时间改。」 「看在你们小林老师的面子上，帮帮忙，就当是帮林老师了」，陈志勇说。
第96页 林初沐答应了，她以前也帮过老师改过各科的试卷，统分核分的确挺耗费时间的。 她多留了个心眼，「我下午来可以吗？中午回家一下。」 中午，林初沐在玉兰树下等周可岑考完一门下来，跟她说了这事。 周可岑听罢，问，「其他四个人，都是你们班认识的吧？」 「嗯」，林初沐点头，「认识的，我同学，两个男生，两个女生。」 「有说在哪改吗？」周可岑问。 「老师办公室」，林初沐说，「他说很快结束，刚好等你考完，我等你。」 这也是林初沐答应的一个原因，她可以在学校待着，改完试卷等周可岑。 有其他同学一起，并且是在老师办公室，周可岑这才放心。 「那行」，周可岑说，「别和他单独相处，下午我提前交卷，咱们回去顺路吃火锅。」 「我想吃蜀香火锅了」，周可岑没骨头一样的倚在林初沐肩上，撒娇，「特别想。」 她们都以为，在学校里，并且有其他人一起，学校走廊还有监控，而且他那么关心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肯定没什么问题。 到底是小孩，没有经歷过社会的铁拳，以最大的善良去揣测人心。 人心有多恶，有时是想像不到的。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林初沐手在肩膀上托住周可岑的脸，说，「我想吃了，晚上我们去吃叭。」 想到要吃好吃的，林初沐眼睛里盛满星星，满眼的依赖看着周可岑，开始报菜名：「我想想吃什么呀，好想吃牛百叶，千张，金针菇，还想吃虾滑，还有还有牛肉丸。」 第53章 五十三颗甜葡萄 已是深秋, 天气渐凉，天一楼下面的玉兰树绿油油的叶子变黄凋落。 林初沐每次等周可岑，最喜欢站在这颗玉兰树下，树矮矮的，夏天能遮阳，秋天能避风。 她也矮矮的，小个子的初中女孩站在年轻的树下, 秋天棕黄的玉兰树叶铺在女孩脚下，像一副画。 因为是周六, 林初沐没穿校服，是周可岑前一晚给她搭配的衣服，灰色的针织竖纹连裤袜, 黑色的小皮鞋，上身是一个中长的毛呢外套, 长度到小裙子的上面, 漏出百褶小裙子的边缘。 里面是白色的毛衣, 领口处点缀了精緻的小蝴蝶结, 周可岑像打扮女儿一样, 悉心的给林初沐搭配, 并且她穿了同款的外套，和同款不同色的黑色毛衣。 周可岑暗戳戳的穿情侣装，只是岑妹不穿裙子，她穿的是黑色的裤子，和林初沐站在一起,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们的关系密切。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衣服呢，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林初沐心里也很开心的，黑色的小皮鞋踩在地上，迈着轻快的脚步去老师办公室。 等会改完试卷就去下面等阿岑，今天要一起吃火锅啦，林初沐心情愉悦的想，盼着快一点改完才好，她也觉得今天的衣服好看，所以就想和可岑在一起，让她看。 心里想着最重要的人，要一起去吃好吃的，女孩心里甜丝丝的，裙摆随着走路的动作扬起俏皮的弧度，十几岁的女孩子，青涩单纯，干净漂亮的让人想捧在手心里呵护，不让她染上尘土。 到办公室门口，门是关着的，靠近走廊的一边窗户很高，看不到办公室里的情景，不能确定有没有人，林初沐在门口站定，礼貌的敲门，「笃笃笃。」 开门的是陈志勇，他笑容和煦，看到站在门口的是林初沐，眼神明显亮了亮，不着痕迹的在她身上流连，随即温和道，「来啦，吃饭了吗？」 林初沐往办公室里瞄一眼，两个男生已经来了，她暗暗松口气，答道，「嗯，吃了。」 她特意磨蹭一会来的晚一点，就是担心来的太早，同学们都没到，她要和陈志勇单独相处。林初沐讨厌一个人之后，就不想和他相处，感觉在办公室里安静的会很尴尬。 林初沐和另外两个男同学坐在一张桌子，三个班的试卷陈志勇已经分好了，名字被封条遮住了，他们也不知道会改到谁的。 又过了一会，两个女生说说笑笑的到了，和陈志勇打招唿，也坐在他们那个桌子。 「人来齐了，咱们安排一下分工」，陈志勇站在桌子前面说，「姚欣怡和伍佳颖，你们两个女孩改选择题。」 「赵磊，沈钰，你们两个改填空题」，陈志勇说，「把改的分数表在左边空白的地方，我和林初沐同学核分和统计。」 「这样安排可以吧，开工了开工了」，陈志勇说，「抓紧时间弄完，老师这有好吃的。」 他拉开抽屉，里面有几个包装精緻的布丁蛋糕，盒子上印的是知名连锁甜品店的名字，陈志勇说，「给你们的小报酬，不能白白浪费你们时间。」 「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吃什么」，陈志勇说，「咱们有代沟喽，就买点甜甜的小东西，你们应该喜欢吧。」 在坐的几位同学或多或少的都帮老师改过卷子，还第一次有老师给他们小报酬，不论好不好吃，至少表明了老师的心意，是以平等的态度对待他们的。 「谢谢老师呀」，沈钰说，「您放心，我们一定认真改，为了布丁。」 几个人笑着找红笔开工，他们四个人都没带红笔，别的老师不在，他们不好意思乱动老师的东西，陈志勇从桌子上找到了三根，分给他们。
第97页 还剩赵磊没有红笔，陈志勇翻抽屉，「我再找找，别急。」 林初沐自己带了红笔来，来的时候在手机握着，她带了两支，就是避免有同学忘带而老师红笔不够。 「我这有」，林初沐分一支给赵磊，「我带了两根。」 「谢谢呀」，赵磊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髮，耳根泛红的接过林初沐的笔，语无伦次一样又说一遍，「谢谢你。」 一支笔收到两次道谢，林初沐眼睛弯弯的笑一下，「不用客气呀。」 陈志勇眼神莫测的扫一眼赵磊，勾着嘴角，心想，漂亮的女孩就是受欢迎啊，这毛头小子说个话脸都红，青春真是有趣、鲜活啊。 几个人低头开始改，陈志勇说接个电话，便出去了，所以变成林初沐一个人负责核算和登记在成绩册上。 改专项的题原本就比较快，核算登记比较慢一点，还需要细心检查一遍，担心给同学们算错。 很快负责选择题的两个女生就完成了，她们刚改完，陈志勇就回来了。 「我们弄完了，一起吧」，两人对初沐说，「你一个人的话太累了。」 林初沐刚要说「好」，陈志勇推门进来，打断她，说，「辛苦啦辛苦啦，你们俩改完了是吗，那给你们的小蛋糕。」 姚欣怡说，「老师没事，我们和林初沐一起核分，回去也没事，一起弄快一点。」 陈志勇没听她们的，拿出两盒小蛋糕，给她们一人一个，「你们的任务完成啦，剩下的交给我们了，快回家休息休息，好不容易考完试，怪累的，我和初沐同学一起弄，快的很。」 他起身把两名女生送出去，送出办公室门口，关心的叮嘱，「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过马路走天桥或斑马线，早点回家啊。」 像个温柔体贴，关爱学生的好师长。 两名女生拎着小蛋糕开心的走了，办公室里两个男生也改快改完了。 林初沐埋头算分，侧脸认真恬静，双腿併拢，坐姿乖巧，下巴和材质上乘的米色毛呢接触，整个显得格外的柔软，像一朵被保护在温室里，被人悉心看护，纯洁娇弱的小白花。 陈志勇余光打量林初沐，心中暗暗期盼，时不时看两个男生一眼，迫切的希望他们赶紧离开，有一点紧张，陈志勇享受这种血液沸腾心脏狂跳的感觉，期待到有些焦躁。 总算，两个男生也改完了，陈志勇激动的手指神经质的颤抖，从抽屉里拿出小蛋糕，忍着躁动，装作镇定的送两个男生出门。 他刚才也送另外另个同学，所以他再出去并没有引起林初沐的注意，陈志勇说，「你们先走，我们马上就弄完了。」 也是把两人送出办公室，陈志勇照例叮嘱一番，还多强调了一句，「臭小子们，直接回家啊，别半路拐去玩。」 等把他们两个送出去，陈志勇关了办公室的门，在门后站了一会，手背在后面。 陈志勇这么明目张胆，从刚开始预谋他跟本就不避人。 无论是他去考场叫林初沐她们几个，很多老师和同学都知道，还是教学楼的走廊的监控，和其他四位证人同学，随便一查就知道，林初沐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之所以敢这样，是笃定初中的小女生胆小，遇到这种事，稍稍的威胁吓唬一下，便会按照他的计划来，软硬兼施，连哄带骗，对付这样漂亮胆小，没有家长保护的小女孩，陈志勇根本不怕。 他心里有底，量林初沐不敢说出去，她才十几岁的小女孩，能见过什么市面，吓她一下，就什么都从了。 更何况她不愿意也没人给她出去，她没有背景，就算真的想报復，一没手段，二没家人。 陈志勇已经旁敲侧击，和其他的老师的交流中知道林初沐的家庭情况，也私自查看学生档案记录，确定了她的家庭人员构成和职务。 这个漂亮女孩是被领养的，紧急联繫人写的都不是她家长，而是一个外姓人。 更巧的是，他认识林初沐的养父。 看林初沐父母那一栏，母亲栏是空的，父亲栏处的名字，跟陈志勇高中同学的名字一样。 这简直是天意，这个女孩就是为他安排的，陈志勇阴暗猥琐的心思开始冒出来，他从来学校在洗手间门口撞到林初沐，发现她是他的学生起，就起了注意。 他随便找个理由，和高中同学取得了联繫，这段时间和林初沐的养父一直都有交流，甚至还以老同学的身份，重拾同学情谊，庆祝这天大的缘分，去林初沐养父家吃过饭。 看到家里没有女孩的用品，也没有林初沐的房间，只有一个小男孩，作为一个成年人，陈志勇差不多知道了林初沐在家的地位。 再通过和林父的聊天，顺利的确定了林初沐和家里关系不好，已经被赶出去的现状。 陈志勇当时就在心里有个计划了，一个没人在意的养女，长得漂亮，没有人管，真的像上天给他的礼物，他决定改变原来的想法。 对林初沐或许可以长期发展，不是动手一次，而是让林初沐一直成为他的，人前照常上课上学，人后必须来找他，听从他的。 这个变态念头一出来，陈志勇就忍不住的躁动。 尤其是前段时间，家里的婆娘发现了他和别的女人的聊天记录，跟他大闹一场，还把他脸上胳膊上挠的都是印子，他打了她几下，不小心把她推倒了，胎相不稳，早就回娘家养着了。
第98页 他那天带着一肚子火，在班里撒气，没想到被这群学生打了一顿，这个气陈志勇一直憋着。 学校让他带完这学期就走，就快要期末考试了，这是最好的一个机会，陈志勇把计划提前实施。 他要保证，等他下学期被调到别的学校或别的班，也能控制住这个漂亮可人的女孩。 陈志勇自觉一切尽在掌握中，瘦瘦小小的女孩，能有什么战斗力，看向林初沐的目光藏不住的yin.邪，而林初沐对此亦无所觉。 她只想赶紧改完，去找周可岑吃火锅，她要蘸芝麻辣椒酱。 第54章 五十四颗甜葡萄 高三的月考考场内。 「各位同学手机都关机了吧」,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数着试卷，将一摞试卷分成五沓，每沓八张，等髮捲铃声响之后发给第一位同学向后传。 另一位监考老师，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在下面转着巡视, 抬手看表，「再说一遍, 如果考试过程中发现哪位同学的手机在身上，无论是否关机，一律按作弊论处。」 「咱们学校的要求想必各位都清楚, 考试作弊，没有商量余地的, 直接劝退」, 监考老师说, 「学校可以接受成绩不好的学生, 但觉不容忍人品不过关的, 做人做事诚信第一。」 「没把手机交上来的迅速关机放到讲台」, 老师说，「现在还来得及，等卷子发下去，再被发现，就别说老师不听解释。」 周可岑百无聊赖的用笔支着下巴, 手指指腹在桌子上轻敲，没发出声音，无聊的在等发试卷。 试捲髮下来她就可以赶紧写了，写完就可以立刻下去，不让初沐等那么久，她们一起吃火锅。 监考老师说的话，是每场考试之前都要强调一遍的，老师也说够了，同学也听累了。 只是由于学校的要求，老师必须要把规则反覆告知学生，省的最后处罚的时候学生说不知道。 一中对作弊是零容忍的，处罚的结果比较重，事关人品和诚信，所以师生都挺重视。 周可岑的手机早就关机放在讲台上了，她转头向操场看，看到楼下矮矮的玉兰树，嘴唇上扬，不禁带了笑意。 小朋友的试卷还没改完，改慢一点好，周可岑想，不然要等她很久，等她卷子写完，小姑娘应该就在树下等她了。 试捲髮下来，周可岑整体浏览了一遍，拔掉笔帽开始落笔。 初中部教学楼的办公室里。 陈志勇坐在林初沐旁边，目光逐渐灼热，毫不掩饰的看林初沐。 两个人单独相处，林初沐自然感觉到了陈志勇的变化，他如有实质的目光附在身上，让她觉得背后发寒，直觉不妙。 林初沐心中一片慌乱，她强迫自己镇定，要冷静想办法，不能泄露出情绪。 敌不动，我不动，陈志勇不怀好意，但还没行动，决不能因为自己的行为刺激他採取下一步的动作。 陈志勇的眼神赤luo，像毒蛇在她身上游走。 林初沐垂眸假装没发现，继续认真的核分，只是核分的速度变慢，她不动声色的收回左手，伸到口袋里摸到手机。 「小沐」，陈志勇往林初沐那边凑，他无所顾忌，脸几乎贴着林初沐的脸，温热的唿吸喷在林初沐脸上，轻声道，「还没改完吗？」 林初沐一阵恶寒，心里抖的厉害，她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虽然她觉得这个老师不好，但那也是限于个人感官上的不喜，怎么也不会预料到，他有温柔娴静的妻子，并且妻子有孕在身，马上就要迎来爱情的结晶。 一个家庭美满的男人，会有这种下作的想法。 深秋的季节，林初沐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手心湿.滑，紧紧的握住手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下意识的吞咽一下口水，林初沐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她感觉到陈志勇的唿吸更近了，他的嘴甚至若有若无的擦到她的耳郭，语调油腻的叫，「宝贝儿。」 陈志勇声音油腻噁心又猥琐，「小宝贝在害怕吗，在抖呢」，他说着抬手搭在林初沐的后背，手在后背向上抚.摸林初沐的嵴骨，「怕老师吗，怎么能怕老师呢，老师这么疼你。」 林初沐被噁心的胃里翻腾，中午吃的饭仿佛要涌上喉咙，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唰白，颤抖的闭不住，她能听到牙齿打颤碰触的「噔噔」声。 用力的咬住口腔内的软肉，嘴里瞬间就泛出铁锈味，林初沐没有松开，咬破一边换另一边咬，她紧咬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怕是肯定怕的，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上一郭雅笙那事之后，周可岑一直没有松懈教她防身的技能，但林初沐瘦瘦小小的力气大不了哪去，周可岑捨不得狠练她。 周可岑说过，遇事一定不要怕，怕解决不了问题，就算怕也要装作不怕，唬住别人，也忽悠住自己，恐惧和紧张的情绪下，极容易做出错误的求生选择。 这也是很多遇到火灾的高层住户，放弃自救的机会，直接从高楼跳下，没有生还余地的原因。 当别人觉得她应该表现出胆颤害怕的样子，她偏偏冷静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一样。让别人产生怀疑，在他愣神的时候，抓住机会逃脱。 周可岑说，一定要量力而行，刚的过就刚，不能刚就跑，逃命不丢人，逃跑不可耻，并且很有用。
第99页 林初沐自知论力量她肯定不是陈志勇的对手，只有从他手里逃跑这唯一的选择。 而现在，陈志勇的手拦住她的后面，几乎是把她包围在怀里，林初沐嘴里的血腥味更浓，血的味道让她更想吐，疼痛却让大脑异常的清醒。 陈志勇察觉到林初沐的变化，「不抖了呢，这才对啊，也喜欢老师吧？」他说话时唿出的气就吹在林初沐的后颈上，被吹到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陈老师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害你呢」，陈志勇说，「看这张漂亮的小脸蛋，这皮肤嫩的跟水豆腐似的，我怎么捨得害你，是吧？」 林初沐一只手用力的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红笔，垂眸看着卷子，状似淡定的说，「陈老师，下午喝酒了吗。」 「老师您喝多了吧，这件事情您酒醒了肯定也记不住，我也记不住」，林初沐努力的忽视陈志勇越来越灼热的气息，「我爸爸还在学校门口等我呢，我跟他说改完卷子就去买书。」 林初沐算是给陈志勇找个台阶，她表明不追究这事的态度，希望他是一时冲动昏了头，能顺着台阶下去，也让他知道，如果她下去的晚，她爸爸一定会来找她的。 陈志勇突然搂上林初沐的腰，一手抚.摸她的头髮，像哄心爱的孩子一样，语气轻柔的让人发寒，「调皮。」 「小宝儿不乖哦」，陈志勇说，「骗人可是要惩罚的。」 他像一个卑鄙的猎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怀里的小白兔挣扎，他布好了陷阱和笼子，猎物是逃不出去的。 「宝儿说的，是哪个爸爸呢」，陈志勇绕着一缕林初沐的头髮，用发尾在她脸上画圈圈，「是养父吧，小宝贝儿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呀，没有亲生父亲呢。」 「不如」，陈志勇身子又往林初沐那里挪了挪，没有空隙，「老师来当可怜儿的爸爸吧，又当老师，又当爸爸。」 「林修平不知道珍惜，他不疼你吧。」 「让我好好疼疼你。」 林初沐脸上没有一丁点血色，比卷子纸更白，嘴唇透着淡淡的青色，牙齿又开始打颤，咯咯咯哒哒的响。 她冷静的伪装要崩了，陈志勇知道她养父的名字，定然是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她爸爸不可能在等她，他的这一行为，不是一时冲动，根本就是长期预谋！ 呕吐的欲.望更中，胃里的东西仿佛已经翻涌上来，最让她绝望的是，她感觉到后腰的地方，抵着一根……棍。 陈志勇的手，开始往她裙子拉链去。 「看来」，林初沐说一半停下来。 陈志勇凑着听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同时手还在动。 「陈老师真的喜欢我呀」，林初沐语气成熟的像个大人，竟然透着点少女的窃喜娇俏，「刚好哎，那我……」 嘭！ 一声让人骨头酸的硬物撞肉的声音，还伴随着牙齿勐烈相撞的咔哒声。 林初沐在给陈志勇递台阶，说他喝醉的时候，就在想要怎么做，怎么办怎么办，心中慌乱如麻，她回忆周可岑教她的东西。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腿和脚攻击，要保证随时能跑」，周可岑教她的都是怎么逃脱的路子，她不求林初沐能和别人对打，只求她能安全的跑掉。 「用自己最坚硬的部位，攻击别人最软弱的部位，千万不要讲究光明磊落，哪疼打哪」，周可岑说，「出其不意，别留力气。」 林初沐握着红笔，取起胳膊，用胳膊肘往后狠狠一怼，撞到陈志勇的下巴和脖子连接的软肉，用力撞这一下，没有恋战。趁陈志勇吃痛，双手捂着下颚，松开了钳制。 林初沐迅速从位置上逃出来，拔腿就往门口沖，手摸到门扶手的时候，她以为摸到了希望。 往下按一下没有拉开，林初沐疯了一样的连续拉四五次，眼睛通红的连忙去拧反锁的开关，门被反锁了，被从里面用钥匙反锁的。 林初沐不敢用后背面对陈志勇，一边不死心的疯狂拽门，对着门口大喊，带着破音后的哭腔求救，「救命，放我出去，救命」，一边回头盯着陈志勇的动静。 陈志勇从刚才的剧痛中反应过来，慢悠悠的站起来，扥扥衣服上的褶子，不疾不徐的朝林初沐走来，脸上竟然挂着笑容。 第55章 五十五颗甜葡萄 「救命, 求求你，救命，放我出去」，林初沐向门外唿救，喊破了声音，疯狂哭喊着求救，右手没有痛觉一样的砸门, 左手抖着给手机解锁。 「啐」，陈志勇朝旁边吐了口血沫子, 竟然笑了起来，他牙撞到一起的时候，可能碰到肉了, 侧面的脸肿了一块。 他笑的猥琐狰狞，可怕的是, 他被林初沐反抗之后, 现在的笑居然是真实的, 竟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 「以为是个乖巧的小兔子」, 陈志勇闲庭信步, 不急不忙的走到林初沐身后, 还有一步的距离，站定，眼神充满兴味，「没想到是个小野猫呢。」 「还伸小爪子抓人，果然比我想像的更美味啊」, 陈志勇笑的不似作假。 陈志勇刚才在门口站那一会，背着手用钥匙把门反锁了，「傻孩子，没有钥匙开不开的。」 「别锤门了，看手都锤红了，不疼吗」，陈志勇说，「今天教学楼没有人的，而且窗户都被我封死了，只有我们俩，不好吗？」
第100页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拎着钥匙，在林初沐面前晃。 他喜欢看这个漂亮的女娃娃挣扎，让她看到希望，却永远拿不到希望，要摧毁她的意志，让她明白，她的希望在他手里，他是能决定她命运的人。 这种掌控感让陈志勇愉悦到灵魂发出颤.栗，看她挣扎，绝望，燃起希望，再绝望，很有趣。 林初沐绝望之下，看向另一侧的窗户，办公室在五楼，另一侧的窗户下是教学楼外。 光线能进来，却有防盗窗拦着，正如她此刻，看得见光明，却抓不住。 笼中鸟，插翅难逃。 林初沐转过甚，死死的盯着陈志勇，平静的说，「我已经报警了。」 她把手里紧握的红笔笔尖对着自己脖子的大动脉处，淡定的说，「我跑不了，那就不跑好了。」 林初沐镇定的完全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我劝你站那别过来，我打不过你，还打不过我自己么？」 她的眼神坚定，这句话说的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陈志勇站在原地握紧了手。 「你以为，你知道了我的家庭情况，知道我养父不管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对吧」，林初沐说，「我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说，只能任你摆布？」 林初沐故意说一堆废话，她在拖延时间打电话，「那如果，我死在这呢？」 垂在身侧的手握着手机，手机的信号微弱的一个格，还时强时弱，林初沐看着手机，电话打不出去。 她没有报警，下意识的给周可岑打电话，周可岑就在学校里面，来的肯定会比警察快，周可岑的电话打不出去，她报警，也同样拨不出去。 手心的汗不停的打，惊惧交加，手不停的抖，加上汗的湿滑，林初沐觉得握手机都困难。 连续不停的拨打紧急电话，都拨不出去，林初沐直直的看着陈志勇，他气定神闲的看着她报警，像在看一只在岸上垂死挣扎，小丑一样蹦跶的鱼。 难怪他听到报警一点都不急，陈志勇无奈宠溺的说，「别闹了，乖。」 「老师喜欢听话的女孩，我装了信号屏蔽仪，别试了，打不出去的」，陈志勇说，「小可爱还是太天真。」 「手放下去，把笔扔了，别真的扎疼我宝儿。」 他早就知道了。 林初沐拿着笔威胁，口口声声说已经报警了，在陈志勇眼里都是小孩子的手段，幼稚，但可爱。 他知道，但不说，他就想看着林初沐燃起希望再破灭的模样。 他有自信今天让林初沐属于她，好饭不怕晚，「我不急这一会，但老师耐心不好，快来，别闹了。」 林初沐再次试图报警，这次电话拨出去了，没有立即就断线，她以为她可以听到希望。 下一秒，电话又自动掉线，而陈志勇，也失去了耐心。 陈志勇动了，他刚才是想听林初沐说什么话，被转移了注意力，才让她得逞，现在他警惕着这只小夜猫，直接走过来，一把抓住林初沐的手腕。 林初沐哪里是陈志勇的对手，纤细的手腕被陈志勇大力一抓，吃痛松开了笔，手机也应声掉在门边。 在一个成年的年轻男人手里，林初沐使不出来一点力气，陈志勇把她抵在墙上，身体贴过去，一只手抓住林初沐的两手手腕，一只手怜惜的在她脸上抚.摸。 「真嫩啊」，陈志勇附身在林初沐颈间深吸一口气，神经质的又吸几口，陶醉道，「可真香啊。」 林初沐疯狂的扭头，想要逃离陈志勇的桎梏，陈志勇一只手钳住林初沐的下巴，扣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又甜又鲜嫩，我直有点捨不得吃了。」 他又神经质的埋在林初沐的颈侧狂吸，「藏起来吧，老师把你藏起来，当爸爸的乖女儿。」 「让爸爸好好疼你。」 林初沐面无表情，苍白的小脸上眼睛赤红，瞳仁黑的发亮，心跳的比鼓擂更快，咚咚咚的心跳声把林初沐吵得头噁心眩晕。 这一刻，她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她死，或者杀人。 她绝对不会让陈志勇得逞。 陈志勇肥.厚的嘴唇硬往林初沐白净的脸上凑，林初沐不顾钳制，拼命的躲过，陈志勇松开她的下巴，向自己的裤子摸去。 棍子抵在她腰上，陈志勇猥.琐的弯腰乱拱，林初沐的裙子被一只肥手掀起来。 林初沐控制不住干呕出声，瞳仁更亮，脸上更无表情，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眼眶里蓄着水，干呕时产生的生理反应，她偏头在陈志勇耳边说，「陈志勇。」 人在听到别人叫自己全名时，会下意识的停顿反应一下，陈志勇从林初沐颈侧稍稍抬头。 林初沐突然爆发，「我.操.你妈！」 屈膝抬腿，坚硬的膝盖勐的沖在陈志勇的子孙根上，过刚易折，棍子比肉更容易断，受创更疼。 伴随着林初沐绝望到极点的粗口，陈志勇像被踩住蛋的狗，「嗷」的一声哀嚎。 棍子断没断不知道，陈志勇瞬间松开手，佝偻着腰双手捂住dang，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抬头恶狠狠的盯着林初沐骂，「草你妈臭.逼，狗杂种!」 林初沐已经红了眼，被逼急了，脑子一片空白，就想把滔天的恨意撒出来，陈志勇疼的直不起腰，林初沐抬腿一脚踹在他肩膀，「让你碰，让你碰，碰你妈碰！」
第101页 林初沐边骂边踹，把陈志勇踹到之后，每一脚都往他最脆弱的地方落，骂人仿佛可以给予力量，林初沐把所噁心化为愤怒，全部还给陈志勇。 陈志勇蜷缩着身子护着dang，骂骂咧咧的说着难听的话，林初沐不是为了跟他打架的，把他弄倒之后，赶紧从他口袋里掏钥匙。 他在地上翻滚腿乱蹬，不让林初沐动他的口袋，林初沐蹲下，用右边膝盖抵在陈志勇的肚子上，用力的压住他。 左手掐住他的脖子，胳膊抵在他的胸膛，食指和拇指扣住他下颚和脖子交界处，手脚齐用力。 林初沐这次没说话，她速战速决，顶着噁心的感觉，从陈志勇的裤子里掏出钥匙。 陈志勇躺在地上受限于人力气不好发挥出来，他伸手去夺钥匙，又准备抓林初沐。 林初沐面色沉沉，右手紧紧握住钥匙，左手用力，凉凉的看一眼陈志勇，看着他的脸憋气变得通红，由通红到酱红。 「你信不信？」林初沐把钥匙攥紧，掐着陈志勇脖子的手更用力，轻轻说，「我敢杀了你？」 陈志勇看这林初沐的眼睛，信了，他不再想抓林初沐。 而林初沐其实并不敢，她就是想着周可岑教她的动作，打人哪最疼，摁住哪让人不能动弹，还有她教她，吓唬人。 林初沐被陈志勇用棍子顶着手不安分乱动的时候，她以为她敢死敢杀.人，其实她不敢，真正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她手下，她下不去手的，杀自己和杀别人她都不敢。 林初沐拿了钥匙，站起来立刻沖向门口，钥匙对着门锁就要开门，陈志勇从后面拽住她的外套，林初沐胳膊迅速从袖子里脱出来，抖着手开门。 陈志勇把手里的外套狠狠的扔在地上，看样子，林初沐那一下是没给他踢断，他还能爬的起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林初沐的后领。 咔哒。 门开了，外面的光线扑面而来，希望照进来，林初沐心要跳出来了。 后面伸出一只手，哐的一声把们关上，「小biao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志勇抓住林初沐的胳膊往后一甩，这一下力气极大，林初沐躺着往后滑，腰撞到别的老师的办公桌才停下来。 「贱货」，陈志勇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初沐，一脚踹在她肚子上，「跑？你跑啊？找你妈的死。」 林初沐疼的整个人一痉挛，楞是咬着牙没吭一声，陈志勇的那儿还火辣辣的疼，这会已经棍不起来了，软趴趴的。 他惊怒交加，拎起林初沐的领子，把她往地上摔。 陈志勇摔林初沐，就像摔一个没有重量的娃娃，就像绿巨人摔洛基一样。 他骂的极其粗俗，连摔三下，林初沐的脑袋发懵，耳边出现嗡鸣，无力的耷拉着头，陈志勇把她扶好，倚着桌子腿，坐在地上。 米色的毛呢扔在一边，白色的毛衣被拽到变形脱线，胸口的蝴蝶结上有血。 陈志勇摁着林初沐的脑门，蹲下来，让她仰头看着他。 「流血了呢」，陈志勇心疼的说，「你看你，不乖，吃苦头了吧。」 林初沐的头髮早就乱了，陈志勇温柔的整理她额前的碎发，给她把碎发别在耳后，爱怜的擦擦她嘴角的血，大拇指的指腹将血擦掉后放在嘴里。 「宝贝儿的血果然是甜的」，陈志勇满眼的怜惜，双手捧着林初沐的脸摩挲，「多可惜，怎么漂亮的脸蛋，打坏我多心疼。」 「听话」，陈志勇肥厚的嘴唇亲林初沐的头髮，手顺着她的头髮捋，「乖一点，别让我动手。」 啪。 上一秒还温柔怜惜着，下一秒一巴掌狠狠的甩在林初沐脸上。 林初沐脑袋被打偏了，眼前黑了片刻。陈志勇双手捧着她的脸摆正，「果然是个小美人，受点伤更可爱点呢。」 第56章 五十六颗甜葡萄 眼前一片黑一片红, 林初沐觉得陈志勇的声音离她很远，耳膜鼓胀，嘈杂的全是嗡鸣的声音，她的喉咙一阵猩甜。 「真的到正面应敌的地步」，周可岑说，「力量悬殊的话，记得藉助武器。」 「武器不要选大的, 容易被抢走，不然就是给别人准备的, 你打不过人家，武器也没有用」，周可岑说, 「你的小细胳膊呀，拿武器不是为了打人, 是要吓唬人。」 「吓唬人晓得嘛, 小笨蛋, 听我讲呀, 又走神」, 周可岑捏这林初沐的脸说, 「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能把对方唬住，你看电影里，人家摔酒瓶子，多唬人。」 「软的怕硬的,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做出不要命的样子，别人可惜命的紧。」 「遇到事别怕，你只管动手，我要是不在场」，周可岑说，「特殊情况下死手，你那么小那么可爱，一定要保住自己，你只管狠，出了事我给你抵命。」 「别让自己受委屈。」 「希望现在讲的这些，永远也用不上」，周可岑说，「但是也要记在心里吶，万一遇到什么我不在的情况，可以先唬住人再逃跑。」 「不过呀，就我们小怂包这个性子，又乖又软的，那么爱学习，就家和学校两点一线，那几个同学都走了，也遇不到什么坏人。」 「我们小初初是个幸运鹅」，周可岑笑眯眯的说。 林初沐的头髮凌乱，脸色更是差劲，只是一双眼睛，仍然黑亮坚定。
第102页 陈志勇解开裤子低头看，林初沐没离他，扶着桌子腿站起来，陈志勇瞟她一眼，「渴了吧，他们几个都有蛋糕吃，别急，我怎么会忘了我宝儿呢。」 「等下老师也给你吃好吃的」，陈志勇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看。 林初沐站起来，脑袋发懵，脚下踉跄，扶着桌角稳住身体，她眼睛在办公室里寻着能当武器的东西。 陈志勇胜券在握，把裤子脱下。 办公室没有趁手的武器，连玻璃杯都没有，林初沐看到旁边桌子上，有一瓶六神花露水。 绿色的六神经典款，玻璃瓶，还剩大半瓶，应该是夏天没有用完，放在桌子上没有收回去。 林初沐反手握住六神的瓶口，陈志勇看到她的动作，也没拦着，看着她这么倔一脸伤的挣扎，好像更有感觉。 「来，喝点水」，陈志勇说，「玩归玩，但要乖一点，可不能再犯傻，那儿哪能踢，是不是。」 林初沐站的笔直，即使身上伤痕累累，依旧挺拔的像一株小白杨，「我要是不呢？」 当着陈志勇的面，她反手一抡，把花露水的瓶子用力的抡在桌子边缘，瓶子底霎时爆裂，玻璃飞溅。 鲜红的血液顺着瓶口流下，林初沐的左手被瓶子炸破，玻璃渣嵌在肉里，瓶子口也裂了，掌心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深可见骨，但她依旧紧紧握着瓶子，让玻璃卡在里面，仿佛没有痛觉。 提神醒脑的花露水，让满室清香，清透的绿色混着鲜艷的红色，变成诡异的颜色，林初沐的白色毛衣袖子，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林初沐低头看一眼手臂，混不在意，抬手擦一下唇边的血，手上的血反而将脸抹的更加艷丽。 她看到自己的血，无动于衷，只是紧紧的盯着陈志勇，赤色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亮的出奇。 染红了袖子，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林初沐挑眉勾唇一笑，模样像极了周可岑，一步步的走向陈志勇，脸上带血，笑容美的摄人心魄，整个人艷丽凛然。 歹人想要破坏温室里的小白花，而小白花用自己的血，将自己染成娇艷带刺的红玫瑰。 「我说了会杀了你」，林初沐溅了血的红唇轻启，「你不信吗？」 林初沐头晕的厉害，看到血其实没她表现的这样淡定，意识有点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储藏室，被郭雅笙她们轮着打毫无反手之力的时候。 用力的咬着牙，林初沐把无关的画面排出脑海，不一样了，她不会再被摁在地上摩擦，消极的挨打了，这次的事情更噁心，更恶劣，但是她不怕了。 她也没有厌世等死的消极情绪，她想靠自己摆脱困境，想用周可岑教她的东西，保护好自己，哪怕面对的是个大人，是比她高大很多的成年人，她也不怕。 她要让陈志勇怕。 林初沐手里的花露水瓶子四分五裂，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快较大的尖锐碎片，碎片的顶端锋利尖锐，她做出防御的动作，手臂弯曲抵在身前，锋利的一端对着陈志勇。 后退着快步走向门口，门的反锁已经被林初沐解开，这次门很容易开。 门开之后，她以为看到了解放。 眼泪瞬间唰的流淌出来，古人说泪千行一点都不夸张，林初沐哭的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流，眼泪和手上的血一起滴。 陈志勇恶向胆边生，他的确被林初沐疯狂的模样吓到了，但是决不允许到口的鲜嫩肥肉就这么走了，她如果这么走出去，他以后的前程就完了，这件事肯定会爆出来。 在陈志勇扑上来的瞬间，林初沐转身就跑，可她体力不支，哪能跑得过陈志勇，被他捂住嘴，生生拖进办公室。 陈志勇松手，勒住林初沐，腾手把门关上。 林初沐抬手擦掉眼泪，能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次，林初沐已经不像最开始六神无主那样害怕了，她手里有武器，最坏的结果就是死。 眼泪和血混在一起抹在脸上，林初沐没有一点挣扎，安静的说得上乖顺。 陈志勇又骂骂咧咧，污言秽语的说林初沐是贱种，是biao子。 林初沐脑袋用力的往后一仰，用后脑勺撞陈志勇的下巴，在陈志勇准备动手扇她的时候，用手中的玻璃碎片一下子扎在陈志勇的手臂上。 陈志勇嗷的一声松手，林初沐也不好受，玻璃碎片的锋利不是单向的，她扎陈志勇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碎片也在她肉里划动。 陈志勇显然也知道这个情况，他惊讶于林初沐竟然面不改色，这时，林初沐转身面对着他。 女孩满脸是血，眼睛直直的，笑道，「你知道我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陈志勇看着鬼一样的女孩，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我亲生母亲，是被我亲爸爸喝醉后家暴，打死的」，林初沐像在说别人家的故事，她边说边注意着陈志勇的表情，另一只手背在后面，摸索着开门。 「那你想知道我亲爸爸怎么死的吗？」 「一米八几，一百五十斤的男人，去掉头，你猜」，林初沐笑的越发邪气，「能卸几块？」 林初沐其实不知道自己在笑的，不愧是周可岑的徒弟，连习惯都是一样的，越是生气，笑得越美艷。 陈志勇震惊的看向林初沐，捂着流血的手臂，不敢上前。 林初沐开了锁，只要不让陈志勇注意到，她把门打开就能跑，血流的太多，她感觉自己的脚越来越软，踩在地上像踩棉花上，脚特别轻，头特别沉。
第103页 篮球场里，林垣几个个人打完球。 「不玩了吧」，林垣说，「咱去买点水喝，歇歇，晚上再打。」 「现在他们高三的考试，咱出去被教导主任看见，又得一顿叨叨」，一个男生说，「你哪班的，啊？大周六的，不考试，晃悠个什么劲儿？」 男生模仿教导主任的语气，像了八成，「叫啥名儿，写检讨交班主任」，这下子像了十成。 林垣是在读高二，高中的月考是一个年级一个年级来，周六因为考试占用考场，他们不上课，闲出屁的几个男生，来学校打篮球。 说是要品品别人考试他们耍的愉快感觉，是不是在人家考试的时候打球，更好玩一点。 「咱们从初中部那边绕」，林垣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熘达熘达。」 「那成吧」，一个男生说，「走。」 林初沐那边，还在和陈志勇僵持着。 「一个成年男人的头」，林初沐歪头笑，「有十八斤重。」 「很沉吧。」 「抱都抱不动。」 林初沐把门开开，这次没敢转身跑，她不敢把后背留给陈志勇，她跑不过陈志勇，怕再被抓回来，她要想走，必须得把陈志勇锁在这。 她一点点往外退，还跟陈志勇说着话。 「还想当我爸爸吗？」 等陈志勇发现时，林初沐已经半个身子在门外了，他故技重施，伸手又要去抓。 而这次，林初沐面对着他，没让他得逞，直接用力的把玻璃扎进他的手背，「给老子死！」 她后退一步，砰的把门拉住，手已经疼到麻木，她拼命的拉着门，用钥匙把门反锁住。 踉跄的往外跑，裙子乱了，头髮乱了，衣服更是乱的不成样子，手里的玻璃片扎在陈志勇手背，失去堵的东西，血涌出来，沿着她跑的路线，滴了一路。 雪白的毛衣，已经被她和陈志勇的血染得血迹斑斑。 她咬着牙，疯了一样的往前跑，不敢回头看，她怕一回头，陈志勇在后面追。 脚步虚浮，眼前发黑，全靠一口气，林初沐跑出了教学楼。 第57章 五十七颗甜葡萄 林初沐当然没杀过人。 在今天之前, 她都没打过架。 她跟陈志勇说的，她亲生父母的事，全是她瞎编的。 自林初沐有记忆起，她的妈妈就是已经去世的温婉女人了，什么家暴男，去掉头卸多少块，头十八斤重, 全是吓唬陈志勇的。 包括她摔花露水的瓶子，也没想真的硬刚, 逃跑才是硬道理。 「但要时刻谨记着我教你这些的终极奥义」，周可岑说，「逃跑。」 「你那小胳膊小腿的, 在形式上唬唬人还够呛，前面的花招都是为了给逃跑找机会, 千万不要和别人硬碰硬。」 「我当然可以正面刚啦」, 周可岑回答林初沐的问题, 「毕竟我是谁, 江湖人称, 岑哥, 岂是浪得虚名的。」 「我打不过大不了受伤」，周可岑说，「但我不想你受伤。」 「真的再遇到事儿，你负责逃跑就好」，周可岑说, 「保证自己安全，麻烦我解决，你一定记得要跑，找阿岑啊，记得。」 上次郭雅笙那事，就让周可岑认识到，她和初沐，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就算她再怎样想，也不可能随时随地的看到周可岑的情况，除非把她绑在裤腰带上，走到哪带到哪，才能彻底的保护她。 但是，独立的个体是自由的，她想要保护她，只有一个办法，限制她的自由。 周可岑目前为止还没有动过这样做的念头。 林初沐再怎样伪装，她还是狠不起来的，陈志勇最后想扑上来抓住她，她最方便且有效的动作，是捅他的肚子，那样能确保一招制敌。 她明明可以直接捅他的要害，但她扎的是他的手，她还是不敢的，就算到最后的关头，她想的是，万一真的出人命怎么办，她怕肚子里的脏器太多。 林初沐还是个初中生，断然是不敢让身上背一条人命的，不管这个人是不是配为人，但她要珍惜自己。 最后的关头，强咬着牙想着「找阿岑，找阿岑，找阿岑」，这个念头，支撑着林初沐在惊惧交加，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步子踉跄的跑出教学楼。 她没有停，奔着高中部的方向跑，俗语说望山跑死马，林初沐望着天一楼的红瓷砖墙，迈着虚浮的步子，感觉永远也到不了了。 她可能会没到天一楼就倒在半路，衣衫不整，头髮凌乱，浑身血污，倒在学校里的路上。 学校里会不会传，有一个疯子，一脸血的躺着，鬼一样。 不过是为都市异闻又添加一个新素材罢了。 她好想给周可岑打电话，听听她笑的声音，她好累啊。 可是没有手机，手机和陈志勇一起，都锁在办公室里了。 太累了，林初沐的意识开始模煳。 林初沐觉得她用尽全力在跑，脚下的地太软了，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劲，在别人眼里，是她脚步虚浮错乱，步履维艰的往前挪。 初中部期末考试已经结束，老师和学生都各回各家，林初沐艰难的往前走，每迈出一步眩晕的程度就更深一点，随着血液流失的还有体温，她觉得身上越来越冷。 林垣夏天的时候喜欢穿白t恤和帆布鞋，秋天反而更喜欢黑色了。
第104页 他手里拎着黑色的外套，穿着红色的篮球服，黑色的头髮被汗打湿，浑身依旧散发这放肆不羁。 林垣低头拨弄头髮，听到朋友的声音，「你们看前面那姑娘怎么回事」，一个男生说，「是不是贫血，怎么走路一晃一晃，要倒的样子。」 林垣不怎么在意，抬头往一眼，隔着五十多米的距离，看到那姑娘的身影，林垣心里勐地一顿，升起不妙的预感。 那个身形太像林初沐了，而且是从初中教学楼的方向出来，林垣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 这是，一个不近视的同学突然喊道，「血，她袖子上红的那一片是血吧？」 林垣拔腿就跑，不管这是不是林初沐，他们都不能坐视不理，其他的几个男生，也立即跟上跑过去。 等到了跟前，林垣看到林初沐的脸，心下咯噔一声，慌了神。 「初沐？」林垣弯腰看着林初沐，小心翼翼的确认。 林初沐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已然没了精神，原本黑亮的瞳仁暗淡下去，木木的看向林垣，没有什么反应，显然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了。 看着这样的姑娘，林垣心中骤然腾起巨大的心疼，这心疼的感觉来的汹涌，让他一个大男生突然有落泪的冲动，他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像抱妹妹一样。 但是林垣不敢动，他怕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对她身上的伤口产生二次伤害。林初沐的这个袖子都红了，垂在身侧的手掌还在滴血，掌心血肉模煳，看的其他的几个男生心惊。 林垣抹把脸，他是独生子，但他此刻是真实的心疼，不是形容词，心口真的在痉挛着疼。 这么漂亮的让人心疼的小姑娘，她的身世已经很可怜了，在周可岑的呵护下，好不容易长成现在阳光快乐的模样，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毁掉她。 林垣又叫了几声「初沐」，林初沐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步子发沉的继续往前走。 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上苍白的不像话，泪痕血痕混在一起，嘴唇发青发暗，嘴角青紫哆哆嗦嗦的打颤，林垣当即就红了眼眶。 「打急救电话，快」，林垣对朋友说，「千万别报警。」 他们几个男孩显然也都明白林垣的顾虑，这件事报警之后势必要查个清楚，但他们不想让林初沐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 被老师动手，这不是林初沐的错，但一件事实经过多个人的传播，就会变了味，学校里的言论造成的心理伤害，并不一定比身体上的伤害轻。 林垣不想让林初沐变成学生议论的中心。 「蛰哥，你拍照，把身上的伤拍下来」，林垣对着一男生说，「脸打码。」 林垣和他们说着话，两手扶住林初沐的肩膀，急切的叫她几声，依旧没反应。 她这个状态很危险，林垣不能耽搁，弯腰就要抱林初沐，而就在他的胳膊接触到林初沐小腿的时候，她突然产生剧烈的反应，整个身体都在抖着，不住的往后退。 惊恐的看向林垣，眼睛里的恐惧和绝望，似万丈深渊，把林垣扯了下去。 「初沐，是我，是我」，林垣放缓声音，耐心的哄她，「是我啊，林垣，别怕，初沐，我是可岑的朋友啊，林垣哥哥，记得吗？」 「可岑的朋友，周可岑」，林垣看到林初沐听到周可岑的名字有反应之后，连着念她的名字，「可岑的髮小，你林垣哥哥，林垣记得吗，抱你去找可岑好吗？你这样走不过去的。」 林初沐情绪稍稍稳定一点，眼睛恢復了一些生气，林垣哄孩子一样，说，「初沐最乖了，林垣哥哥抱，我们找可岑，乖，最听话了。」 「乖，听话。」 这样的字眼落在林初沐耳朵里，是从陈志勇肥厚的嘴唇里发出的声音，他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她，目光猥琐邪恶，手在身上乱动。 林初沐鬓角流下冷汗，惊恐的往后退，不住的摇头祈求，「不要，不要，不要求你不要，救命，救命。」 「救命」，林初沐失力，腿一软跪在地上，膝盖咚的撞在地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扶着地坐着向后挪，伤口擦在地上，留下手掌的血印子。 林初沐的声音微弱，摇头自言自语的说着「不要」和「救命」两个词。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难猜到林初沐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林初沐现在已然意识混乱了，她分不清现在的情况，脑子里一会是第二次逃跑走到门口被抓回去，一会是被陈志勇反锁在办公室里的无助。 林垣拔高声音，吼出来，「草他妈，是谁？初沐告诉我是谁！」 林初沐被他的声音从混乱的意识中拉出来，眼神渐渐清明，瞳孔恢復聚焦，她定定的看向林垣，抖着嘴唇，弱弱的叫，「哥。」 「救命。」 林垣的眼泪滑的流下来，他张嘴深深的吸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憋出一个温柔的笑，喉咙发酸，脖子梗的发红，「没事没事了，我们去医院，你知道是谁吗？」 「阿岑」，林初沐的声音微弱，「找阿岑。」 「找，我们找可岑，我抱着你找的快」，林垣蹲下来，和林初沐面对面，「林垣哥哥抱着，好不好。」 林初沐下意识的瑟缩一下，这个动作刺痛里林垣的眼睛，那个禽兽他妈的干了什么显而易见。 林垣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抹掉眼泪，「背着好吗？林垣哥哥背着，别害怕我好吗，哥哥背着去找可岑。」
第105页 林初沐好像很困，眼皮沉重的要闭上眼睛，但还是强撑着力气，摆出境界防御的样子。 她的手掌粘了沙子，地上是血印，她倔强的不愿意让林垣碰，旁边的几个男生帮不上忙，也不敢离得太近刺激到她，几个平时刚的不行的老爷们，这会眼睛都红了，有的不知不觉间哭了。 「求你了。」林垣红着眼，眼里都是祈求，「求你，让哥哥背你走，一定去找可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林初沐慢慢抬起手，林垣立即背对着她，小心的把她往身上拖。 「不用，你们先别碰她，我自己来」，林垣对准备帮忙的朋友说。 林初沐脑袋搭在林垣的肩膀，林垣一只手握拳，从她膝下穿过，不碰她的腿，拖着她，另一只手高高的觉着林初沐流血的那只手。 好久没有这么困了，林初沐脑袋昏沉，又冷又困，她趴着感觉随时能睡着，「老师，陈志勇。」 「五楼」，林初沐强撑着精神说，「办公室。」 林垣听到了，边跑边对身边的朋友说，「兄弟们，帮个忙。」 「所有的五楼办公室帮我堵住，任何人不准进出」，林垣每个字都带着怒火，「尤其是办公室叫陈志勇的，无论是什么级别老师，堵住他。」 「一切责任，我全担」，林垣说。 他的朋友们不多说，立刻跑回教学楼，分工合作，三个人堵在楼梯出口，六个人去五楼的堵人，教室都上了锁，他们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的查，男厕所也全都搜一遍。 遇到个男的绝不放出去，学校有任何处罚，他们愿意受，但绝对不能放过人渣。 林垣叫蛰哥的那个男生没有去，他拨了急救的电话，等会联繫他他要在林垣这。 「有周可岑的电话没？」林垣单手托着初沐，手臂酸麻，额头出了一层汗。 蛰哥说，「没有，你报，我打。」 「159013……」林垣报号，蛰哥照着拨通，说，「她关机了。」 「操」，林垣说，「不找她了，先送医院。」 趴着半睡半醒的林初沐，迷迷煳煳间，发出细微的声音，「阿岑，阿岑我疼。」 林垣咬了咬牙，脚下的速度更快，一手高高举着林初沐的手，「蛰哥你去找周可岑，我背着她不能跑快，太晃她了。」 「估计在一考场，你说林初沐就行了。」 徐惊蛰拔腿往天一楼跑，他不知道一考场在哪，找到教室的排序，直奔四楼上去，巡考的老师怒喝，「哪个班的你！」 一路跑到一考场，教学主任跟在他后面追，「哎同学，干什么的，是不是我们学校学生。」 「再不停我叫保安了」，教导主任挺着啤酒肚，穿着皮鞋追他。 徐惊蛰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四楼，扶住一考场的门框，对不住一群考试的学长学姐了，朝里面喊一声，「周可岑。」 周可岑的试卷就快写完了，她正在写最后一题的第二问，听到叫声往向门口，是个脸面生的男生。 那个男生气都没喘匀，「林初沐，快，林初沐。」 他叫着林初沐的名字，周可岑唰的站起来，笔扔下就往外跑，「初沐怎么了？」 「出事了，血」，徐惊蛰喘着粗气，不能说太详细被别人听出来，「都是血」，他笼统的说。 周可岑只觉得轰的一声，她不知道是怎么下的楼，怎么跑到林初沐面前，只知道心跳的要脱腔。 看到她奄奄一息，趴在林垣的背上。 林初沐听到周可岑慌张的声音，但头都抬不起来，弯了下嘴角，放心的睡了。 第58章 五十八颗甜葡萄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初沐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了，周可岑不敢随意挪动她，只能由林垣背着她往学校外走，交由医生抬到救护车上。 林垣把陈志勇的名字说给周可岑，并且说了他朋友去堵陈志勇的事。 周可岑眼睛没有离开林初沐片刻，表情阴沉，似酝酿着暴风骤雨。 「陈志勇, 代课的数学老师」，周可岑说着抬头看一眼林垣, 「要是堵住他的话。」 「帮我看牢」，周可岑平静的让林垣觉得反常，像是雷霆前的片刻过于宁静假象, 接着听到她说，「可别让他跑了。」 「手机夺走, 省的他报警。」 周可岑要和林初沐一起上救护车, 她没让林垣跟着, 「你帮我盯着, 叫些嘴严实靠得住人, 找不到陈志勇的话给我打电话。」 「如果找到他, 别给他说话的机会」，周可岑说，「避开监控，照死里打。」 「也别真打死」，周可岑说, 「避开致命要害，怎么疼怎么来，留一口气给我。」 「出了什么事，我负全责。」 林垣说：「懂了。」 急救的医生和护士给林初沐的做紧急止血，周可岑深深的吸了口气，嗓音发涩，「今天的事，谢谢。」 「别让陈志勇说话，麻烦你朋友已经知道的保下密，这事别传出去。」 「放心，我知道」，林垣说，「有事打电话。」 救护车分秒必争，响着笛开走，林垣转身往初中部跑，给席陌他们几个从小长到大的铁瓷打电话，这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风言风语传出去会毁了林初沐的。 「垣哥，等等我」，徐惊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刚才去叫周可岑，结果周可岑疯了一样飞奔出来，下楼梯的台阶都是扶着栏杆跃下去的，动作极其危险。
第106页 他一个大男生，竟是被她甩在后面。 林垣和徐惊蛰俩人去逮陈志勇，楼梯口堵着的朋友一脸严肃，眼睛盯着前面，显然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的从这经过。 「有人出来吗？」林垣问。 「没有」，男生说，「但是刚胖儿打电话来，说没找到人，厕所隔间都看了，没有。」 「不知道这煞笔躲哪了」，徐惊蛰说，「我们上去找。」 「他们初中考完试，这楼里也没啥人」，男生说，「那狗日的肯定还在，没放人出去，指不定蹲那藏着，这煞笔别让我们逮住。」 高三的都在考试，李航和付阚他们也是关了手机在考试中，林垣跟席陌打电话，简略的说了一下情况。 席陌在家给她爷爷过寿，故意穿的特别非主流，化了夸张的妆，一头绿毛张扬的格外刺老人家的眼。 她正心满意足的跟老爷子呛呛，琢磨着能不能给他气心梗，把人气死算不算犯罪。 席校长也在家，他没有训斥席陌，抱着葫芦不开瓢，嘴比缝的都结实，偶尔听不下去，弱弱的劝一句，「陌陌，那是你爷爷。」 「你还是我爸呢」，席陌故意吊儿郎当的坐着，没个正形，要不是她嫌丢人，都想跟个猴儿似的蹲在沙发上，「也没见着我尊重你啊？」 「哪来的优越感搁这提醒我？」 席陌正用她能想到的最伤人，最大不敬的语气，和血缘上最亲近的人说话，她一回到家，看到这一家姓席的，她浑身的刺收都收不回来，刺别人也刺自个。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接到了林垣的电话，林垣在电话里说的简洁，「初沐的老师是个垃圾，禽兽，她流了很多血送去急救，来逮人，初中部。」 「顺道跟你把说，别干涉。」 席陌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杀气腾腾的，她爷爷以为她终于憋不住要动手了，老人家警惕的往后挪，席校长也赶紧护在前面。 「我打你？」席陌嗤笑道：「用得着么，由着你活还能活几年？我也是纳闷，做了亏心事。」 「你咋就不怕鬼敲门呢？」席陌语气不屑，「咱且看苍天绕过谁。」 席陌握着手机就往外跑，她的摩托停在院子里，戴上头盔，俯身踩上摩托，发动机发出轰鸣。 席校长出来看，欲言又止，想问她去哪，想叮嘱她注意安全别骑太快，但都由于没有立场和资格而说不出口。 席陌脚尖蹬地，手握油门，可能下一秒就蹭的发射出去，她扭头看一眼她爸，将头盔的挡风玻璃推上去，说：「这就是你当的校长？招老师用脚招的么，不像过脑子的样。」 「还有，好心劝你一句，别护短，你们学校这个老师，你千万别管了。」 席陌挡住她爸，不让她爸掺和到陈志勇的事，陈志勇落到他们手里，只要学校不管，他们给不了他好果子吃。 他们也不准备过分，就，用哪骚.扰的，用哪还吧。 林垣那边，他们一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提示，地上的血迹。 他们顺着地上滴的血，找到了门紧锁的办公室，林垣耳朵贴在门上，皱着眉头仔细听，听到男人骂人的声音。 「垣哥，钥匙！」一个男生在不愿处的墙根下发现了一把钥匙。 救护车里，医生和护士给林初沐做了紧急的止血，对她受伤的伤口进行初步的消毒。 她手心的软肉里藏着玻璃渣，在车上没办法挑出来，而大块的玻璃片在车上不能贸然的拔出来，她已经失血过多，贸然拔出堵住伤口的玻璃，可能造成血液更多的流出来。 林初沐的手冰凉，指尖发白，周可岑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林初沐的手，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血肉模煳的掌心，像一尊石雕。 她的小手比她小两圈，无意识的微微蜷着，小小的一点，手腕处苍白的皮肤下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周可岑就这样凝视着她的手心，大大小小的伤口，还能清晰的看到外翻的肉，以及藏在肉里的玻璃渣。 除了专业的人员，一般人看到人血，生理上是牴触的，尤其是从触目惊心的伤口流出来。 周可岑低着头，坐在她对面的护士姐姐声音温柔的安慰她，「别担心，应该是皮外伤，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其实护士和医生看到这么个瘦弱的女孩，一身的狼狈，在学校里面弄了这么多伤，也是心惊的，他们不方便问具体原因。 但从林初沐即使昏迷还皱着的眉头，以及身上的血和脸上的巴掌印，能猜出来，女孩子不仅身体上有伤，还受到了惊吓，她昏迷中也在恐惧。 周可岑知道她们是好意，但她没有力气说话，声音发嗡，回了声，「嗯。」 坐在她旁边的医生这才发现，从上车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女孩，她们以为她坚强平静，其实她在哭。 周可岑捧着林初沐的手，一动不动，心脏却像是被一把把手拽下来，放在钉板上被巨大的铁锤一下下的砸，撒上盐和辣椒油。 小朋友得多疼啊。 周可岑无声的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她不腾出手擦，依旧是保持僵硬的坐姿，让眼泪从下巴尖掉下，洇在衣服里。 到了医院，林初沐先进行了紧急救治，周可岑根本不能安心的坐下来，她心乱如麻，恨不能杀人的愤怒被更加浓烈的心疼压在心里，她在怕，不仅怕小朋友身体上的疼痛，更怕这件事留下的阴影。
第107页 怕此次经歷成为她人生中的灰霾，让她失去对这个世界美好的嚮往，也怕陈志勇一个畜生，剥夺了初沐对爱的憧憬和信任。 那样的人生，会有多苍白无趣，周可岑仅仅是想一想，她的小朋友眼睛里再也没有光彩，以木然的态度看着世界的美好，心脏就抽痛。 周可岑坐不下来，她在走廊来回的走动，仿佛是地烫脚一样。 她的手机关机交给老师，现在也联繫不到家里，也联繫不林垣问情况，周可岑就在门口枯等。 急救结束，林初沐还在昏迷，护士将她推入病房，周可岑得交费了。 她从考场跑出来，身上没有钱没有手机，护士姐姐身上不能带手机，没办法，她拜託护士帮忙照看一下林初沐，她去护士站借用电话，给她爸打。 周爸爸的私人手机号，只有家人朋友知道，他看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迟疑了一下接通。 周可岑报了医院名字，让她爸爸联繫院长，她把林初沐急救的情况说了，又说自己没钱没手机，请她爸爸帮忙安排。 周爸爸没有在电话里细问，二话没说答应下来，让周可岑安心守着初沐，其他的事不用担心。 打完电话，周可岑和护士道了谢就迅速回到病房，林初沐没有醒，她脸上抹了药，受伤缠了纱布，额头上的伤也缠了纱布，小小的一个女孩，闭着眼睛脆弱的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 周可岑无声的走进病房，蹲在林初沐的床头，脸趴在林初沐旁边，手指缓缓的摩挲她的脸颊，林初沐的嘴唇没有血色，干的起皮。 「对不起」，周可岑抬头，在她的嘴角珍惜的亲了亲，眼泪滚下来，落在她的嘴唇上。 周可岑连忙用指腹抹去，可是，摸到林初沐干裂的嘴唇，她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啊小朋友」，周可岑手指不停的擦泪，却越擦越多。 周可岑从来不是爱哭的人，她捧着林初沐的脸，却止不住心疼的落泪。 她从小到大，自懂事以来吗，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一次难过的掉眼泪，是林初沐被郭雅笙她们校园暴力，她给林初沐出了气后，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无助弱小的模样，偷偷的哭的。 「是阿岑没用，保护不好你。」 第59章 五十九颗甜葡萄 周可岑想把林初沐保护的很好。 从小就想。 她第一眼看见林初沐, 她还是大院里混天混地的小霸王，林初沐是个安静可怜的小女孩。 她那么小，那么可怜，那是周可岑第一次体会到同情心的存在，瘦小的女孩头髮很乱，她把她带回家，自己的头髮都不愿意梳, 却学着给小姑娘扎辫子。 那时候她就想，小朋友已经够苦的了, 她一定要好好护着她，要让她甜。 转眼小十年过去了，那个瘦小的女孩, 被周可岑捧在手心里，悉心照顾长大了, 她还是瘦小, 但眼睛里有了光彩。 而她现在却保护不好她, 短短的一学期之间, 让她经歷了同学的校园暴力, 人渣老师的魔爪, 她人就在学校，却没有办法。 她明明特意和她读一个学校，明明，想要护着她的。 周可岑突然对未来生出了畏惧，连续发生在林初沐身上的事, 让她觉得可怖的同时充满荒诞。 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漂亮成了原罪？乖巧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孩子，就合该吃这样的苦吗？ 女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揣着对生活的热情，雀跃着去发现美好的时候，却不知道，黑暗中藏着想毁掉她的人，随时会伸出毒手。 穿漂亮小裙子的女孩有什么错呢，真正应该受到教育的，不应该是那些变态猥琐的人渣吗？什么时候变成了，错在穿裙子。 最无力的地方，大概就是受害者有罪论。 初沐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她只是穿着小皮鞋，高高兴兴的去帮老师改试卷，还在想着，早一点改玩呀，去吃火锅。 而她现在却躺在这，拒绝醒来。 即使知道没有错，但是，她们不敢报警，不敢让林初沐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人言可畏。 有些时候，纯粹的对错显得很单薄，周可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但她不想别人带有色眼镜看初沐。 她的小朋友太乖了，也太苦了，十几岁的小女孩，却尝尽了冷暖，她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周可岑以为林初沐对她的亲生父母没有感觉的，直到林初沐小学的时候一次发烧，她夜里起的烧，喝了药后意识不清，抱着周可岑不愿意松手。 她浑身发烫，哭的脸上都是泪，周可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当时抱着她，委屈到极致了，哽咽着问，「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我啊，亲生父母不要我，把我扔了，妈妈走了，奶奶离开了，爸爸不要我，为什么都不要我。」 「那为什么要让我存在？既然都不要我，为什么要生我，我不想被生下来啊，我不想被所有人都放弃。」 「我都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不给我改的机会，怎么会知道我不会变成她们喜欢的样子呢？万一呢？万一她们也能发现，我有意义的，我有价值。」 「我也是个人。」 「我会难过啊。」 发烧的那晚，林初沐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周可岑轻轻拍着她，哄了她一夜，林初沐哭着哭着睡着了，她却没睡，依旧揽着她，轻拍她的背，哼着摇篮曲。
第108页 周可岑那次知道，平日里乖乖的，不吵不闹的林初沐，藏着的是沉甸甸的心事。 「我要你」，周可岑低声呢喃，「永远不会抛弃你。」 「你是我的无价之宝。」 …… 林初沐吃了太多生活的苦，但她没有抱怨过生活的不公，她永远怀着感恩的心，说她前面的运气一定是攒起来了，才能遇到周可岑这样的人。 两个世界的人。 周可岑是她灰暗世界里的一颗糖，还是颗甜甜的酷糖。 第一次她受伤，周可岑气的肺叶子蹿火，她可以抱着她，怒气冲天的叫人拦路，把欺负她的人全打到认错。 第二次她受伤，周可岑却觉得，错的是她，她没有保护好她的小朋友。 周可岑蹲在地上，她趴在林初沐的床头，脸埋在手臂，肩膀在颤抖，她压抑着哭声，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不敢相信未来了，学校的小环境，跟社会的大环境比，已经是单纯并且安全的了，林初沐在象牙塔里，并且就和她在一个学校，却接连受到身心上的双重伤害。 以后呢，进入社会工作，环境更复杂，人心更叵测，她怎么办。 人生路漫漫，道阻且长。 自来张扬不羁的周可岑怕了，以后的路还很长，这么漂亮乖巧的女孩子该怎么办。 不一会，护士长亲自进来，后面跟了三名护士姐姐，态度很好的来说明，接到医院上级领导通知，给林初沐换个高级vip病房。 护士长说到一半，看到周可岑蹲在地上哭，护士长有四十岁了，自己的孩子也上高中，跟周可岑差不多的年纪，在医院见多了悲欢离合，但看到这么花季的女孩遭遇这样的事，还是难忍嘆息。 周可岑蹲在那捂住哭，护士长看了心里不是滋味，无声的嘆了口气，便没有打扰，悄悄的退出去，并且把门带上。 「我说再也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周可岑瓮声瓮气，「可是，我保护不好你。」 「怎么办啊。」林初沐没醒，周可岑才这样肆无忌惮的暴露弱点，不再假装无所不能，她也有害怕无措的时候。 护士长刚才说话，周可岑听到了，抽出纸巾擦脸，调整情绪，深深的唿出几口浊气，出去和护士上说换病房。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蹲成一团，哭的那样悲痛，护士长都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嵴背笔直，客气有礼的女孩刚才哭过。 院长亲自打电话通知，立即给她们换病房，周可岑穿的这一身看不出来什么牌子，但周身的气度，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给林初沐换了高级病房，周可岑找了棉签，沾湿在她嘴唇上擦拭，又去打湿毛巾，俯身小心翼翼的给她擦脸。 林初沐躺在哪里，像是往常的每个夜晚，她安稳的睡在身边一样，唿吸轻轻的。 没一会，院长和两名副院长过来，周可岑叫人，「秦伯伯，麻烦您了。」 秦院长走过来，他没想到周可岑竟然认得他，忙说，「不客气不客气，有什么事直接找我，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秦伯伯说。」 周可岑点头说嗯，她出于礼貌叫的人，而秦院长沉浸在突然当上了周可岑的伯伯惊奇里，又说了许多叮嘱的话，忙前忙后亲自安排林初沐的事。 完全没有因为周家大人不在而敷衍的意思，周可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再次对秦院长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秦院长摆手，「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伯伯。」 等院长走后，周可岑半靠在床边，握着林初沐受伤稍微轻一点的那只手，自言自语的说话。 林初沐一直不醒，周可岑就会脑补一些很可怕的结果，压下心底的慌乱，周可岑说，「我闭上眼睛了，数三个数。」 「如果你醒了，我们就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三个数数完，林初沐还唿吸平稳的睡着，周可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数十个数，不起来就没有了哦。」 这是以前林初沐爱和她玩的游戏，因为她有起床气，早上被吵醒会炸，所以家里阿姨都不敢叫她。 林初沐从小就爱学习，坚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可岑上课迟到！ 她就先穿好衣服，趴在床上，凑到周可岑脸旁边，小声说，「我闭上眼睛，数三个数字，如果你坐起来的话。」 「我就带你去梦想开始的地方。」 周可岑被她忽悠起来，好奇梦开始的地方在哪。 林初沐就狡黠一笑，跳下床，蹬蹬蹬的跑开，「快起来啦阿岑，要迟到啦。」 周可岑对林初沐永远是没脾气的，她利落的换衣服，吃饭的时候还是想知道，「在哪呀？」 「教室啊」，林初沐说，「教室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说罢还小声嘀咕，「这你都不知道呀。」免不了换来周可岑的一顿揉。 十个数数完，周可岑用滴管吸糖水给林初沐喂，边餵她边和她说话，自言自语的。 傻的厉害。 林初沐这次的伤，总的来说没有上次的严重，上次的肋骨断了，这次没有内伤。 但是，这次造成的阴影是巨大的，被尊重的师长，她从小尊敬的老师这一职业的人，做了这样的事，要她还怎么相信人性。 心理的创伤并不会因为看不见就不存在了，相反，伤口藏在心里，更难以治疗癒合，它不会自动结痂，只会慢慢的腐烂，连同新鲜的组织，一起坏死。
第109页 最终，发出腐朽和死亡的味道。 周可岑想，必须给林初沐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 她用病房里的固定电话和家里联繫，周妈妈已经在来医院的路上，周爸爸在国外的分部出差，没办法立即赶回来，把情况通知了周妈妈。 她手机在教室，没记林垣的手机号，于是给席陌打电话，让她帮她拿手机。 打第一遍没人接，周可岑又试了一遍，过了一会席陌接通电话，语气硬邦邦的，「说事儿。」 她不知道是周可岑打来的，这会心情糟糕，语气特别沖，「是我，你在哪？」周可岑说。 听到是周可岑的声音，席陌那边走出去，语气还是很硬，藏不住的狠厉，「陈志勇办公室，初沐怎么样？」 周可岑沉默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打完给他叫个120，别真打死了，没这么便宜事儿。」 席陌听懂了周可岑的沉默，林初沐现在的情况一定不很好，并且很差，差到周可岑不愿意提。 「我现在过不去，你打完帮我去高三三十班那个考场拿下手机」，周可岑说，「我们在市医院。」 「好」，席陌应下，「等会去。」 周可岑没问他们把陈志勇打成什么样，从电话里传出来嚎叫求饶的声音，无论现在打成什么样，都不是她打的，她的那份先留着，等初沐醒了，帐慢慢算。 「哦对，你提前跟你爸说，陈志勇他别管了」，周可岑说，「这人他护不住。」 席陌说，「谢了。」 事情发生的在学校，周可岑这是不打算迁怒，只针对陈志勇一个人，席陌替她爸谢谢周可岑。 如果她爸真的护着学校老师，想把这事大事化小，周可岑不会答应的，她能不迁怒她爸这个校长，已经是给席陌面子了。 席陌知道，虽然她和周可岑是髮小，但是真的论家族实力，她们有着不小的差距，即使是同在二代三代的圈子，也有内部的分级，周可岑无疑是二代里生在金字塔尖的人。 林初沐一直在昏睡，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期间全靠打点滴来补充能量，周可岑一直在医院陪着，随着林初沐睡的时间越长，她的恐惧越重。 医生的话像一只深渊里的血手，拉扯着她，一点点把她拽入恐惧黑暗的深渊。 医生说：林初沐身体机能没有太大的问题，昏迷是由于失血和惊惧疲劳，输了血打了点滴，按照正常的情况，当天晚上就会醒过来。 他们给她做了细緻的检查，不是身体上的问题让她醒不来。 是她不愿意醒，她潜意识里在牴触醒过来，她的大脑启动保护机制，自主逃避伤害，所以，她选择沉睡逃避现实。 在林初沐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 陈志勇从学校抬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牙都掉了三颗，脸肿的像头猪。 他住院不可能瞒住他老婆，她老婆挺着大肚子，来医院看望林初沐，向她道歉。 陈志勇是个人渣，她老婆认识到了，但陈志勇求她去说情，说他一时煳涂，没真的想做什么。 事情的经过，她是从陈志勇嘴里听的，隐藏了哪些细节，她并不清楚，所以，她来医院，找林初沐道歉。 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型了，预产期就在半个月后了，她是高龄孕妇，一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当妈妈，不想让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林老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不便，看着她走路又觉得辛苦又很危险，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墙。 林初沐病房门口的保镖不好拦一名孕妇，跟周妈妈说了情况，周妈妈不太想见跟陈志勇有关的人。 她把林初沐当女儿看的，林初沐在家里住的这些年，早就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可以说林初沐和周家，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完全是一家人。 可是，周妈妈也是怀过孕的人，知道女人的艰辛，而且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丈夫做的这种事，她也是受害者。 林老师组织了道歉的话，在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女孩时，张不开嘴说求原谅的话。 她对林初沐印象很深，很喜欢这个姑娘，学习认真，长得漂亮不贪玩，还很聪明，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学生。 可是现在，她躺在床上，手上头上缠着纱布，苍白虚弱的仿佛没有重量，手背上还挂着点滴。 而她的家人坐在床边，面色沉沉的看着她。 整个病房里充斥着压抑无望的气息，这是林初沐昏迷的第三天，周可岑在疯的边缘。 如果来的人不是陈志勇怀孕的妻子，而是他本人，她会直接手撕了他去坐牢。 在林初沐醒来之前，她不会去做任何事，她要让她的小朋友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她那么胆小，看不到她要哭的。 第60章 六十颗甜葡萄 今天已经是林初沐昏迷的第三天了, 别说是周可岑，连这几天过来探望林初沐的舅舅都沉不住气了。 三天了，不吃不喝，就靠挂点滴维持生命，周可岑用滴管滴水餵她，算是喝了一点点水。 周可岑的舅舅来这不是为了帮周可岑抓陈志勇的，周可岑明确说了, 她不报案。 周可岑相信法律，但陈志勇干这事, 她不想通过法律。 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加上林初沐没有成年，会适当的从重处罚, 这惩罚完全不能解周可岑心中恨意。
第110页 他最多处五年的有期徒刑，而初沐呢, 身上的伤可以治好, 那留下的心理问题怎么解决。 他被限制五年自由, 那谁又能把原本阳光善良的小姑娘还给她。 可岑舅舅过来主要是来看林初沐, 他们都挺喜欢这个乖巧的小丫头, 出了这种事, 心里都不好受。 另外一个原因，是过来劝周可岑，相信他们会给陈志勇应有的惩罚，劝她一定不要冲动。 周可岑越是不行动，他们越是担心, 害怕她憋个大的，她还年轻，容易失去理智，身上担个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 周妈妈看可岑每天的样子，阴郁沉闷，没有个笑模样，担心出事，请哥哥劝一劝。 而周可岑现在冲动不起来，所有的愤怒和暴.戾都被暂时的封印起来，被心疼和恐惧镇压，她现在只想林初沐能醒过来，其他的什么都不敢想。 周可岑的舅舅很喜欢女孩，他对林初沐是当外甥女疼的，虽然血缘上没有周可岑亲近，但是，每次过节，他给周可岑买什么，都会有林初沐的一份。 他家有两个儿子，特别想要个小棉袄，像林初沐这样甜甜软软的小姑娘，就很招人疼，但因为心疼妻子，没有再要一个。 当然，根据他兄弟们的前车之鑑来看，再要一个是儿子的可能性更大，所以贴心小棉袄註定成了遗憾。 于是便把对乖巧小女儿的幻想，按上了林初沐的脸，总想把林初沐偷回家当女儿。 「小丫头如果醒着，看到我来高不高兴」，周可岑舅舅坐在病床头和林初沐说话，「肯定高兴坏了，两个多月没见舅舅了，有没有想舅舅？」 林初沐必然是没有回应的，但他们几个人，每天都会和她说说话，林初沐能朦胧的感受到外界的刺激，只是她意识上不愿意醒来。 周可岑舅舅每天都忙的很，天天的加班，回家的次数都不多，大多数时候是在办公室凑合，好久没有抽出时间看看她们。 他上一次来周家，还是二儿子不听话，不按照他铺好的路走，非要去搞创业，给他气够呛，来小女儿这感受一下小棉袄的温暖，缓缓心情。 每次看到周可岑爸爸这么好命，两个小棉袄，他就很酸，感嘆道，「女儿再过十几年就要嫁人了，光想一想这就不知道怎么疼她才好，又想到儿子还要烦我烦到死，我就不知道怎么盘他才好。」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周可岑让阿姨打包了她们想吃的那家火锅，选的是林初沐喜欢吃的菜，小盒子里还装了她惦记的蘸酱。 病房是一室一厅一卫的，空间不算大，火锅的味道在病房里瀰漫开来，辛辣油腻，混着医院即使用清新剂都盖不住的特有味道，不算也别好闻。 周可岑和前几次吃饭一样，把林初沐的碗也摆上，她吃一口觉得好吃的，夹到林初沐的碗里。 「虾滑你吃嘛？」「牛肚蛮好吃的哎，你不尝尝被我吃完啦。」「千张应该也好吃的吧。」 周可岑吃个什么都要自言自语的讲解，看着傻透了，又有点可怜。 林初沐的小碗里堆的满满的，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周可岑吃完自己的，已经很饱了，又端起林初沐的小碗，「你不吃我把你的吃光了呀。」 周可岑活像个孤独患者自我拉扯。 从上次郭雅笙的校园暴力之后，林初沐的紧急联繫人就改成了周可岑，这次的事，林初沐的养父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无意中向陈志勇透露的消息，差点毁了林初沐。 火锅被周可岑吃的味同嚼蜡，她根本没注意是什么味道，只是按照林初沐喜欢吃的菜，和她吃饭的习惯吃。 林初沐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像有千斤重一样，这几天她睡着也不好受，她仿佛被关在一个诡异的盒子里，四周全是黑暗，空间是不正常的扭曲着，她想走出来，却一直被困在盒子里。 她意识混乱，做了很多个碎片的梦，零零碎碎不连贯，一会梦到幸福但短暂的童年，她妈妈还在世的时候，一会梦到奶奶去世，后妈冷眼，一会又是郭雅笙她们的侮辱谩骂，她跪在地上，接着，是那间办公室，梦魇一样魇住她。 陈志勇的眼神和恶意的笑容，在梦里反覆的出现在眼前，恐惧和绝望被无线放大，林初沐逃脱不了那个扭曲黑暗的小盒子。 再后面，她梦到周可岑一脚把高瑜净踹飞老远，那些欺负她的人，被周可岑轻而易举的解决。 无论怎么样，周可岑会帮她的。 她和别的父母双全的孩子一样，她也有后盾。 不用怕的。 林初沐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的是周可岑惊喜的不知道怎么样做表情的脸，她眼睛微微弯一下，笑了。 周可岑的舅舅和哥哥们在小客厅吃饭，听到周妈妈和声音，连忙进来看。 林初沐躺的时间久了，整个背都麻了，木木的泛着疼，周可岑扶她缓缓的坐起来。 「我睡多久了？」林初沐问，「感觉好长好长时间。」 「阿岑，我好想你啊。」 「三天了」，周可岑，「是很久了，还好你回来了。」 周可岑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此刻千言万语彙在喉咙，争先恐后的想要出来，她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忍不住的庆幸，回来就好。 「我回来了」，林初沐说，「别担心。」
第111页 林初沐脸色依旧苍白，但好歹有了笑意，恢復了一丝生动鲜活。 「丫头醒啦，舅舅……」舅舅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可岑舅舅和几个哥哥走进病房，林初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满脸的惊恐和警惕，直接拔掉了点滴的针头，瑟缩的往后躲。 脚蹬在床上，不住的往后挪，周可岑抱住她，感受到她在害怕的抖。 「是舅舅和哥哥啊」，周可岑按住林初沐的手背针眼，防止血流出来，紧紧的抱住她，「没事的，没事的。」 林初沐抱住周可岑的脖子，使劲的往后躲，周可岑被她大力的勒着，有些窒息。 「舅舅记得吗？」周可岑声音轻柔，「总说要你去他家当女儿，给我们买小游艇的舅舅，记得吗？」 林初沐情绪有些激动，周妈妈把病房里的男人都赶出去，让他们站在客厅，别让林初沐看到。 几个大老爷们沉默的站在病房的门口，舅舅不动声色的握紧拳头，面上没什么变化，而哥哥们脸上泄露了此刻的心情。 「草他妈，畜生」，不知道谁恶狠狠的骂一句。 这句话倒是骂出了他们的心声。 林初沐连他们都下意识的躲避，那其他人呢，她以后怎么生存，这个社会上不可能没有男人，她要怎么正常的和人相处。 周可岑轻轻拍着林初沐的后背，一下下的轻抚，声音轻柔的和林初沐沟通。 缓和了有三分钟，林初沐才从周可岑的肩膀上抬头，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可怜兮兮的仰头看周可岑，「阿岑？」 「嗯」，周可岑说，「在。」 「阿岑。」林初沐不确定一般，又唤了一声。 「在，阿岑在」，周可岑亲吻她的发旋。 再次确定之后，林初沐不太好意思的周妈妈，「姨姨。」 「舅舅和哥哥们呢？」林初沐问。 周妈妈担心再刺激到她，「可以吗？」 林初沐点头，整个人都赖在周可岑的怀里，说道，「他们是舅舅和哥哥。」 不会伤害她的。 周可岑舅舅先进来，谨慎的迈进一只脚，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观察林初沐没有反应，才舒一口气，抬腿迈步进来。 他进来之后，其他的哥哥们跟在后面过来，病房里突然多出几位高高大大的男士，林初沐其实感受到了压迫感，下意识的抱住周可岑的胳膊。 「对不起」，林初沐怯生生的说，「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害怕您的。」 林初沐还想再解释，舅舅说，「小丫头道什么歉，疼坏了吧。」 他特别想过去抱抱林初沐，他克制住了自己，和病床隔着一定的距离和林初沐说话。 林初沐醒来之后，让周可岑松了一口气，也有时间和精力处理别的事了。 陈志勇被林垣他们打之后，在医院住了五天。 他觉得这五天是他最倒霉的，老婆要离婚，学校要说法。 必须要先保住工作，这件事一定要在学校内部解决，如果林初沐给他爆出去，他就全完了。 他没有丝毫悔改认错的意识，竟然还心存侥倖，希望事情私了，即使保不住这份工作，至少不要吊销他的教师资格证，他还可以去别的学校教书。 这种事他擅长处理，不然也不会在原来的学校待不下去，刚好趁着老婆产假调过来，只是他在原来学校处理的好，没有留下痕迹。 陈志勇从医院出来，先回家一趟，家里乱七八糟的，他老婆不在家。 现在没工夫跟那个女人算帐，让她道个歉都道不好，还敢跟他提离婚，怀着他的种，想一走了之门都没有。等他解决了工作问题，腾出时间好好跟她算算。 回到家也没洗澡，洗了脸和头髮，找了身精神的衣服，拾掇了一番去学校。 陈志勇的这件事性质严重，学校的校长，书记，主任全都参加，在平时不常用的会议室里，对陈志勇进行批评教育，以及公布他的处罚决定。 席陌这几天就盯着她爸，这几天联繫她爸次数，比前面三年加起来都多。 席校长知道陈志勇伤害的是林初沐，也就是直接戳了周家的一片肺叶子。 他听了席陌的建议，不会包庇陈志勇，但该走的处罚程序还是要走的。 陈志勇刚到学校，席陌第一时间通知了周可岑。 周可岑回覆：就来。 【哄小朋友睡着再去，我不在这她害怕，等我会】 躺在林初沐旁边，陪她睡觉，等林初沐的唿吸平稳，周可岑小心的把她的手从腰上拿开，起身穿了外套就往外走。 周妈妈担心归担心，倒是没有制止她，忧愁道，「注意分寸啊。」 周可岑瞳仁漆黑，像是藏着不见底的深渊，她唇抿的平直，淡淡的「嗯」一声便走了。 周妈妈哪能放心，又叮嘱一遍，「别出人命，懂吗，克制一点，千万注意分寸。」 拦辆计程车直奔学校，下了车周可岑脚下带风，往校会议室去。 嘭的一把推开会议室的实木大门。 周可岑目光凌冽，直接锁定陈志勇，不顾会议室里的各个领导，径直的走向陈志勇的位置。 几步的距离，她走出了遇山开山，遇海填海，山不遮眼，地不埋心，干翻一切的气势。
第112页 当着所有领导的面，陈志勇被周可岑一把拎出来，单手拽着他后衣领，拖出会议室。 会议室的实木大门嘭的关上，会议室里的领导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主位的校长，等他指示要怎么行动。 席校长站起来，显然是准备出去拉住周可岑，不想事情闹大，其他领导也站起来准备出去。 就在这时，席陌进来了，她站在门口，反手关上大门。 闷青色的头髮，为了见席校长涂了口红，化了浓浓的妆，就是家长看见就要嫌弃的那种。 她一边耳朵戴着俩黑色的耳钉，另一边戴着个小圈，勾着唇角，笑得不怀好意。 这几个领导们自然认得席陌，席校长唯一的孩子，她还小的时候经常被席校长抱进学校玩，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父女每次相见，都有剑拔弩张的感觉。 还是席陌单方面的不待见席校长。 就在几位领导以为这个看起来不羁的女孩要搞什么大动静的时候。 席陌最骚的操作来了，她双手抓住裤腿，往上提一下，接着，她坐下了。 酷的一匹的，席陌，笑得像个大反派，她慢腾腾的，坐在了地上，又不疾不徐的盘腿，跟小脚老太太坐炕似的。 她堵在了门口，也不说话，也懒得看他们了，就盘着腿低头看手机，打开了喜马拉雅，开始听刘兰芳老师讲评书。 「……？」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大赏？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门外的走廊，周可岑不说废话，直接动手，嘴角绷着成一条线，眼睛带着冷飕飕的刀子，凌冽尖锐。 「干什么干什么？你谁啊，在学校干什么？」陈志勇被甩在地上，狼狈的嚷嚷着，「这是学校！」 现在想起来这是学校了，周可岑一句废话都不跟他说，一记勾拳锤在他脸上，不给陈志勇反应的机会。 连续几拳，直拳直击陈志勇的脸，在他张嘴废话之前，左手勾拳接上，凿在他的腮帮子。 手肘急转一摆，怼在他的胸口，周可岑单膝跪地，一下下的，把陈志勇摁地摩擦。 陈志勇也不是吃素的，连滚带爬的退后几步，站起来就指着周可岑的鼻子骂，「操，你他妈有病？你谁啊你，你他妈别逼我动手。」 周可岑冷眼看着他，往前逼进一步，陈志勇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嘴里骂骂咧咧的臭的不行。 一个侧身飞踢踹到陈志勇的脸上，陈志勇鼻樑剧痛，眼镜飞出去，鼻樑流出两道血印。 陈志勇痛的一抹脸，看着血了，当即怒气飙升，啐一口唾沫，发现口水里也有血沫子，干脆破罐子破摔，撸起袖子就要打周可岑。 眼镜打掉不影响他的视力，他不知道打他的这人是谁，应该是给林初沐报仇的，陈志勇被周可岑拽出来，看到她的正脸，死性不改，第一想法竟是她长得很好，太合他胃口了。 让他想驯服这匹难驯的马。 周可岑对人的目光很敏感，她看陈志勇那双眼，就一股火气蹭的燃到头顶。 他就是用这种龌龊的眼神盯着林初沐看的。 周可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等陈志勇抡着拳头冲过来时，周可岑一个闪身，上步侧踹，鞭腿攻击陈志勇的膝关节，连击两下。 咚的一声骨头撞地的声音，听得人牙酸，陈志勇直接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 周可岑一个旋身飞踢，侧身踹到他的头，腿回弹一点，并不收回来，直面踹到陈志勇的上身，他嚎叫一声，被踹到在地。 陈志勇根本连近周可岑的身都不能，她不用拳头，只用腿就能把他打的起不来。 陈志勇自知，看样子以后不可能在这当老师了，工作保不住，前途也没了，他发狂一样的腾的站起来，直扑周可岑过来。 周可岑迎风而上，屈膝俯身，右手扶住左手手腕，双手齐用力聚集在左手手肘，手肘撞在陈志勇的腹部，他向前的动作突一卡顿，周可岑反手又是一肘，凿在他的后背。 她不可能对陈志勇留力气，使了全力，没用技巧，就是肉.搏。 陈志勇觉得今天这是遇到鬼了。 竟然打不过一个漂亮姑娘。 上一次被几个人围殴，在医院躺了好几天，今天被一个女同学打成这样，陈志勇恼怒，但他打不过周可岑，只能骂的越来越难听。 咆哮着骂，无能狂怒。 陈志勇毫无招架之力，前胸后背都疼的钻心，吃不住力向前栽去。 周可岑又单手把他拎起来，让他站着，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浓密的睫毛挡住她的情绪，她站在陈志勇面前，抬眸看他那张油腻的丑脸。 就是这张脸，把林初沐害成这幅模样，周可岑得记住。 不可饶恕。 她突然发力，提着陈志勇的前襟，狠狠的把他撞在墙上，目光直逼着他，锋利的恨不得活剐了他。 陈志勇觉得后背和墙都要裂了，他疼的嘶一声。 周可岑一勾拳砸在他颧骨上，紧接着连续的拳头砸在他脸上，简直是故意打脸。 陈志勇的一张脸肿成猪，仿佛丧失力量一样，偏头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他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好，有点惨，周可岑心中没有丝毫波动，下手一点都不手软。 林初沐比他更惨，花一样的年纪，遭受这种事，她以后的路怎么办，她浑身是血的逃出来，没有向陈志勇妥协。
第113页 如果她没逃出来呢。 她这一辈子，就被这么个人渣毁透了。 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周可岑毫不留情的拳拳到手。 陈志勇贴着墙滑落，周可岑嫌恶的退后一点，不想身上沾到人渣的血。 「这可是在学校，到处都是监控，你等着我报警，你就完了」，陈志勇缓了口气说。 周可岑一脚踹在他心窝，黑髮黑眼，与雪白的皮肤对比，像一副水墨画。 「草拟吗，法律对你没有约束力是吗？」陈志勇吼着骂。 会议室里，席陌不知道怎么把评书关了，还是坐在地上堵门，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 听陈志勇这么说，她气笑了，「我很好奇，你们学校招人的评定规则是什么，论屁招人么？」 「谁的屁放的又响又臭，优先录用？」席陌起身，「听听这屁话是人说的？」 她转身开门，「他干噁心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法律约束他。」 席陌推门出去，她其实有点担心的，他们之前打陈志勇的时候，这人有几下子，成年男人的力气比他们大，他们人多能收拾了他，如果单挑的话可能不太行。 是周可岑让她进会议室来堵着，省的学校多管闲事，她听着外面拳头击肉的声音，早就想出去了。 看看拳头是都落陈志勇身上了，还是周可岑也挨了打但没吭声。 席陌刚好趁陈志勇瞎鸡儿胡扯的时候出来，和他对骂。 「这会儿舔着脸谈法律？」席陌说，「你还真应该感谢法治社会，救了你一条狗命。」 陈志勇突然站起来，全然没有刚才的虚弱，明显刚才是装的，他躲开周可岑，想跑又不甘心白白挨打，盯着周可岑，准备伺机而动收拾她。 他盲目自信的厉害，他觉得刚才被单方面吊打，是他没准备好，这次一定得还回来。 席陌看周可岑连她平日里生气时的招牌冷笑都消失了，她穿了林初沐那天穿的黑色同款毛衣，没有一丝表情，冷漠的看这陈志勇挑衅乱骂。 周可岑往前一步，陈志勇连连后退，他梗着脖子，咽了咽唾沫，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那天被锁在办公室围殴，连报警都不行，他被打出阴影了，害怕再来这么一次，所以他回家一趟，卑鄙的藏了把刀，别在腰带那，留着防身。 「你别过来」，陈志勇色厉内荏的举着刀，沖周可岑说。 周可岑看见刀没有一点避让的反应，照旧直直的冲上去。 席陌在一边看着心提到嗓子口，她捂着嘴，担心一步小心叫出声影响周可岑。 她相信周可岑的实力，但这是把闪着白光锋利的刀，她一个观众紧张的不行，她知道周可岑的习惯，林初沐的仇她必须亲手报。 陈志勇慌了，他举着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周可岑冲过来的速度太快。 她根本不怕刀。 因为她不在意被刺。 操，她不想活了么，陈志勇握这武器，反而虚了。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周可岑冲过来的速度极快，一阵风掠过，她从陈志勇面前闪过，几乎是瞬间，挪到他后面。 左手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右手抓住陈志勇的胳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挣扎的时候。 把他的手臂反手扣在背后，看着他手里还握着的刀，周可岑握住他的手腕，勐地向上一掰。 陈志勇「啊」的惨叫一声。 席陌确定她听到了，清脆的咔嚓骨折声。 陈志勇见了棺材开始想掉泪了，他一点尊严都不要，哭的眼泪鼻涕一起出来，嚎着求饶。 周可岑把刀踢开，锁住陈志勇的脖子，勐地向后一仰，把他抛摔在地上。 陈志勇捂着肚子求饶，「求求你，，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别打了，别打了。」 他求饶的情真意切，仿佛不是那个在办公室把林初沐抛摔在地上的人，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时，可没有这份觉悟，也没有这么怂。 这时候周可岑的手机震动了，她往常都是静音，今天出来担心林初沐找她，调了个声音。 林初沐发消息过来——阿岑。 周可岑停止打陈志勇的动作，从口袋掏出手机秒回，【在呀。】 【睡醒啦，我在学校。】 林初沐知道周可岑去学校应该不是为了上课，她挺了解周可岑的，特别护短护着她，她在医院躺着，可岑不会去学校上课的。 【跟学校请假，班主任让我来拿一下卷子】 周可岑没有说实话，她不想让林初沐担心，而且陈志勇这个名字她不会在初沐面前提到。 【卷子已经拿到了，这就回去，别害怕，我马上就到】 周可岑准备暂时放过陈志勇，她赶时间。 林初沐那边发来消息——没事，我不急，在和姨姨吃饭，就是醒来没见到你，问一下。不急的，你卷子别拿漏了，再记一下作业，要拿基本资料书呀。 既然林初沐在和她妈妈吃饭，周可岑就不急了，她给林初沐回復一条之后，把手机揣在口袋里。 会议室在走廊最里面，陈志勇想跑只有往周可岑的方向走，他战战兢兢的往那边挪。 周可岑不可能轻易的放过陈志勇，就像席陌说的，她恨不得宰了这个狗逼，真是法治社会救了他。
第114页 陈志勇一看周可岑抬头盯住他，就知道完了，背后冷汗都出来了，他试探性的挪一步，周可岑目光就钉在他身上。 「我去你妈的」，陈志勇恼怒，挥着拳头就过来，看样子也是想锤死周可岑。 周可岑不让他靠近，就一脚狠狠踢过去，陈志勇蹬蹬蹬朝后退，靠在墙上停下来。 接着，周可岑走过来，双手力气奇大，把陈志勇摁在墙上，一膝盖顶在他肚子上，他感觉胃都要被顶出来，胃酸上涌，差点吐出来。 肚子的里肠子、肚子、拨浪鼓子揉成一团。 陈志勇吃痛，猴儿着腰，周可岑扯过他的手，摁住他的肩膀，又是一个抛摔。 哐当一下，发出沉闷的一声咚，陈志勇躺在地上，骂也不敢骂了，满眼恐惧的往后退。 终于，他也有知道害怕的一天。 周可岑站在他的脚尖处，脚随意的踢开他的脚尖，她居高临下，面若冰霜，俯视陈志勇。 黑髮黑眼，皮肤冷白，只有嘴唇红得鲜艷，不带一丝温度的看陈志勇，像看一条死在烂泥里的疯狗。 接着，周可岑右腿高高抬起，在陈志勇惊惧的目光下，不给他逃跑的时间，快速的落下来，脚后跟重重的砸在陈志勇的子孙根.上。 听，蛋碎的声音。 陈志勇疼的有一瞬的失声，长着嘴像一条要死的鱼，干张嘴不出声，紧接着，他发出悽惨的叫声。 陈志勇捂着伤处满地打滚，直不起身子，像个煮熟的虾，上了发条，在案板上滚。 他的叫声实在太惨了，会议室的老师都要出来，席陌闪身进去，故技重施，缓缓的盘腿坐下，打开手机，打开喜马拉雅，打开评书。 刘兰芳老师讲评书——活灵活现，非常有劲。 外面叫声鬼哭狼嚎，里面评书激情彭拜，双重轰炸，校领导们脑子嗡嗡的，要疯了。 周可岑给他叫了救护车，缓步走到陈志勇面前，蹲下，露出她今天第一个表情，笑的美艷不可方物，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说了她见到陈志勇后的第一句话，「祝你，早日康復。」 「下次见。」 第61章 六十一颗甜葡萄 周可岑不报警, 这事对林初沐影响太大，但是，陈志勇既然不受法律的惩罚，就不可能是打一顿结束的。 早日康復。 陈志勇一愣，明白了周可岑话后的意思。 等他好了，再打一顿的意思，见一次打一次。 这跟养个出气筒似的。 周可岑从学校出来回医院, 经过校门口的书店时，想要不要买两张卷子。 走到书店, 一只脚跨进去的时候，周可岑又退出来，算了, 可以，但没必要。 买几张卷子她肯定也不会做, 而且, 初沐肯定能猜到她来学校干什么, 她就不是学习的人。 林初沐的确猜个差不多, 周可岑不会为了两张卷子特意跑到学校去的, 她有点担心, 「姨姨。」 「嗯？怎么了？不合口味吗？」周妈妈放下筷子问道。 林初沐抿着嘴笑了笑，摇头，「不是，姨姨，你知道阿岑去学校吗？」 周妈妈看到她眼睛里的担忧, 其实她也担心，她们都担心周可岑，只是担心的内容不一样。 林初沐怕周可岑打不过陈志勇，被欺负，周妈妈怕周可岑打太狠，出大事。 「姨姨知道，她有分寸的，没事」，周妈妈抚顺林初沐的头髮，「我们先吃饭，等下她就回来了。」 她们刚吃完饭，林初沐帮周妈妈一起收拾东西，周可岑就回来了，「我回来啦，小朋友醒了就找我呀。」 周可岑眼睛弯弯，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不就之前动粗的样子，笑容柔和，走到林初沐旁边，自然的拿走她手里的东西，帮她收拾。 「吃饱了没？」周可岑问。 林初沐看到她心情就好，「饱啦，好撑。」 周可岑状似可惜的说，「那你亏了，我叫了好几份外卖，奶茶和串串香，还有麻辣兔头和鸭脖。」 「你吃不完得我一个人吃了」，周可岑说，「可惜了，甜辣味儿的呢。」 林初沐一听，忙说，「我可以！」 周可岑笑容加大，掩住眼底的担忧。 这些东西对一个住院的人来说，不太合适，但是，对林初沐来说，现在最严峻的问题，是让她的心情愉快起来。 让她能重新获得感知快乐的能力。 周可岑和周妈妈都是很聪明的人，林初沐很稚嫩，她不能很好的掩饰她的情绪。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林初沐虽然有时会笑，笑得也不能说不真实，但是，很遥远。 周可岑形容不好，只是能感觉到，她的笑是表层的笑，其实她不快乐。 这次林初沐没有内伤，主要失血过多，家里阿姨这几顿炖汤，猪肝红枣花生阿胶猪血枸杞，每顿都有，排列组合着搭配。 外卖到了，周可岑下去拿，林初沐看着挺开心的，说着「我可，非常可。」 其实她也就吃了两块鸭脖，磨磨唧唧的陪周可岑吃，她刚才和周妈妈一起吃的时候，也是这样，喝了几口汤，慢腾腾的喝，不让别人看到她停下来。 这次没在医院住很久，医院这个环境，空气中都透着沉闷和压抑，没病都能憋出病，她们接林初沐回家，在家里轻松的环境下，有她们陪伴着，让她会多一点安全感，对她的心理恢復更有好处。
第115页 周爸爸出差回来，从国外带了一些小玩意纪念品，他每次外出回来都会带小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多是新奇好玩的，哄孩子们高兴。 林初沐在家，大多数情况是和周可岑在房间里待着，她不想出来，偶尔周妈妈实在太担心了，叫她出来透透气，她才会顺从的出来。 周爸爸敲周可岑房间的门，是林初沐开的门，她看起来笑得蛮开心的，乖巧的问好。 周可岑和她爸爸都看到了，林初沐看到周爸爸时，有一瞬间的僵硬，脚不自主的往后退一步，扶着门的手勐然握紧，然后她调整了一下，自然的说，「叔叔您回来啦。」 林初沐不想被发现异常，他们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周可岑掩下眼中的情绪，装作无事发生。 周爸爸给林初沐的是一条项鍊，细细的银色链，吊坠是个晶蓝剔透的宝石，切割成多面体的样子。 项鍊很细很低调，林初沐戴着很合她的气质，一点都不夸张，是周爸爸在义大利出差的啥时候，从一个世代从事珠宝设计行业的老者那买的，纯手工打造。 「还有，这个护身符」，周爸爸打开一个小盒子，是个红绳的手鍊，红绳上编了几个东西，有一个是小核桃核一样的东西，看起来盘得包浆了都，油光水滑的。 还有一个小木片，上面写着挺复杂的东西，林初沐看不懂，小木片的两边各编了两个金色的珠子点缀。 「来，叔叔给带上」，周爸爸说，「护身符，保护我们沐沐平安的。」 林初沐在收到项鍊的时候，心里暖暖的，而收到这个看起来并没有项鍊漂亮的小手鍊时，她低着头，看叔叔托着她的手腕，认真的给她繫上，她眼睛一烫，红了眼眶。 她一直都想要红绳的手鍊，或者一块普通的玉或者小金锁戴在脖子上。 不是因为好看，是因为那些家里宠爱的小孩子们，都戴，是家人们的关爱。 可能这个想法有点矫情，林初沐本就意识到自己比较敏感，所以她会刻意的藏起来这个心思，从来不多看一眼。 她知道她要的话，周可岑会买给她的，所以她渐渐的就不在意这个了，因为她也是有人疼的。 只是，今天看到叔叔给她系手上，在外面严肃的叔叔，絮絮叨叨的说，「这是开过光的，保平安，要戴好，不要自己拆下来，只要戴着这个红绳，一切妖魔鬼怪通通远离。」 护身符或小金锁，不一定有驱邪避怪的力量，不过是家里人图个吉利心安，让别人知道，这个小孩家里很宠她，是有长辈爱她的一个标记，请坏人不要伤害她。 周爸爸俯身戴完，发现林初沐还垂着头，他保持姿势没有动，林初沐突然扑到他怀里，噙着眼泪，哭腔说，「谢谢叔叔。」 周爸爸很少笑，此刻他手扶在林初沐后脑勺，没有接触上，犹豫一下，缓缓的抚着她的后脑勺，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狠厉，他弯着腰抱林初沐，耐心的怕着她的后背轻哄，与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他的眼神不善，和周可岑对视一眼，周可岑微微点了点头。 吃晚饭的时候，周妈妈说，「小初，姨姨想给你半个休学，我们在家玩一年再回去读书好吗？姨姨教你，或者我们请家庭教师来。」 对上林初沐迷茫的眼神，周妈妈解释，「学校让我们心情不好，那我们就先不去了，姨姨带你出去旅游，吃遍天下好吃的，行吗？」 林初沐明白，他们是担心自己，想让她休学一年好好缓缓，但她不太想休学。 会落后可岑更多。 「姨姨，我已经期末考完试啦」，林初沐说，「我感觉我现在蛮好的呀，就算明天去上学都没问题的。」 「等发了成绩，就放假了」，林初沐说。 周爸爸问，「小初愿不愿意转学？要不咱们新学期换个新环境？」 林初沐还没拒绝，周可岑噌的抬头，她也想转学，不想在这个垃圾学校待了。 周爸爸收到周可岑的信号，「刚好可岑也想转学，你们一起换个地方，去三中八中也行，去私立学校也行。」 林初沐摇摇头，「叔叔不用那么麻烦呀，我过个寒假就好了，真的感觉没问题的，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特别健康。」 「而且」，林初沐小声说，「陈志勇应该会被开除掉的，他不在学校就没事。」 「姨姨叔叔，您们真的不用担心我啦」，林初沐说，「寒假在家天天完，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我承受能力蛮强的。」 陈志勇已经被学校做出开除决定了，并且由于他行为不端，教学过程出现眼中问题，被吊销教师资格。 ，他妻子小林老师知道他干的这些事，气的差点动了胎气，在家人的陪护下在医院养胎。 不愧是能当夫妻的人，缘分还是到位的，两人在同一个医院，陈志勇知道自己分结髮妻子胎相不稳，住在医院，不关心未出世的孩子，也不在乎卧床的妻子。 见到林老师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钱，他们的经济是独立的，各存各的工资，共同攒钱放一个户头里，是养育孩子的资金。 陈志勇自然没脸要老婆自己的钱，他张嘴要的是共存的钱，「那钱也有我一份，凭啥我不能拿。」 他像个无赖一样，在林老师的病房撒泼，手腕上打着绷带，颐指气使的指着林老师，「你想独吞这钱，我告诉你，没门。」
第116页 陈志勇有恃无恐，当初他们合计给孩子存钱，本就是他为了应付林老师，林老师算是高龄产妇了，对生孩子的执念不大，但他老陈家可就他一个，不能绝在他这一代，他可不能没有儿子。 只有哄着林老师愿意怀孕，等肚子里揣上他的种，可就由不得她了，他就不信她能忍心把孩子打掉，而且，现在孩子已经成了，再强行流了，对孕妇的伤害极大。 陈志勇自以为胜券在握，林老师只能服从他，她结过婚有个孩子，不可能离婚的。 林老师的父母气的脸色铁青，丈母娘看女婿，肺都能气炸。 林老师扶着妈妈的手臂，艰难的做起来，扶着肚子，平静的说，「离婚。」 陈志勇不可置信，心里觉得荒唐。 他们初中认识，高中不在一个学校，在缘分的安排下，大学又在一个专业。 在这之前，林老师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和陈志勇说「离婚」这俩字，她以为会很难受，很难说出口。 其实真的说出来时，是顺其自然的，难受是难受，心里钝钝的疼，但不难出口。 看陈志勇眼睛一瞪要喊要闹，林老师淡淡的说，「离婚，协议或者找律师走司法途径，我都可以，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病房。」 「我自己小孩出生，我凭啥不能进来，你是我媳妇，我凭啥不能进」，陈志勇嚷嚷道。 林老师拿着手机，「你不出去我报警。」 「我看我自己媳妇，谁能管我，别说你报警，你就是告我，我也占理」，陈志勇全然没有伪装的儒雅，「你还别拿报警威胁我，我陈志勇还从来就没怕过威胁。」 林老师看他这无赖的嘴脸，心中的酸涩被荒诞代替，她觉得滑稽，付出了整个青春去爱的男人，竟然是这样的？ 她觉得这一幕很搞笑，陈志勇的言辞和动作，甚至他整个人，都是在嘲讽她，嘲讽她固执的决定，不听家人的劝阻，非要选择陈志勇的爱情。 和陈志勇在一起快到二十年了，她好像今天才真正的认识他。 或许她在结婚后就意识到，陈志勇和学校里的不一样，她认为是柴米油盐，生活的琐碎，消耗了谈恋爱时的激情。 在她快临盆的时候，认清了丈夫的本质，也算幸运，小林老师想。 林老师不跟她多说，低头按键，「你不出去是吧。」 陈志勇看她真的报警，有点慌，干嚷嚷几声想去抢手机，被林老师爸爸一把推开了，他也不死槓了，摔门出去。 真报警肯定要找他们协调，他干的缺德事多了，比林初沐这更严重的事也有，他心虚看见警.察怕露馅。 小林能当老师，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和陈志勇结婚，纯属是遇人不淑。 她和陈志勇是自由恋爱，大学四年，读研三年，毕业后顺理成章的结婚。 而她的家人起初都反对他们的关系，他们觉得陈志勇这人心眼多，太圆滑，不是个老实过日子的人。 但随着她的坚持，以及每一年年龄都在增加，毕业之后等工作稳定下来，眼看着要奔三了。 怪她识人不清，婚后头一年还好，陈志勇还愿意伪装，等到后面，他就原形毕露，和别的女人简讯聊骚，外面不清不楚。 道理都明白，可是，林老师骨子里有着传统女人的懦弱。结都结了，也没真在外面有个家，知道着家，凑活过吧，还能离不成。 因为夫妻关系不算和睦，连搭伙过日子都算不上，一直也没有孩子，从去年开始，陈志勇提议要个孩子。 男人的优势在这里，再怎么风流乱玩，玩够了，想回归生活，过安稳日子的时候，还能换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好形象。 他们备孕，林老师怀了，陈志勇刚开始还上点心，带她去产检，买补品什么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志勇也就安稳了两个月，又开始在外面乱来。 他是老师，平日里在人前总是温和儒雅的模样，戴副眼镜，脾气很好平易近人，又表现的很博学的样子。 陈志勇背着林老师乱来，事情没有搞大就败露了，被学生举报，前学校没有张扬，他是林老师的家属，一中也没有细查，就聘用他当代课老师。 林老师疲惫的闭眼躺下休息，暗自调节情绪，她要保持一个好心情，让孩子在妈妈快乐期待的心情中生下来。 正如陈志勇猜的那样，林老师不会把孩子打掉的，那不是爱情的结晶，是她怀胎十月的宝贝，家庭破碎，孩子不是联繫家庭纽带，是她自己孩子，一个独立的生命。 周妈妈和林初沐提心理医生的事，林初沐撒娇赖皮，「姨姨，不要看心理医生嘛，我没事，真的真的没有一点事，您放心呀。」 周爸爸说不用去医院，就在家里聊聊天，她喜欢叔叔或阿姨都行，不要有心理负担，就是和他们聊天。 每次一提这个话题，林初沐眼睛就弯成月牙，笑嘻嘻的挽着周妈妈的手，和她撒娇，和林初沐撒娇 他们都看出来，她不想去看，但她不说出来，其实没有她说的那样轻易，她很牴触。 林初沐的确牴触，她在怕，怕被人剖开肚子，看到她的内心。 不愿意看心理医生的人有三类。 一种是觉得羞于启齿，对心理疾病存有偏见，担心别人的一些说法。
第117页 一种是觉得自己没病，不需要；而第三种是，知道自己有问题。 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但是不想去看，因为她知道，去看之后就会判定，她的确有病。 讳疾忌医。 第62章 六十二颗甜葡萄 讳疾忌医, 逃避现实。 林初沐会特意在网上看有趣的段子，看搞笑视频，靠沙雕网友的迷惑行为大赏续命。 她还会拿出妈妈的照片看，用各种方法，努力想让自己快乐起来。 但是她快乐不起来。 她总觉得，每时每刻都戴着一副镣铐，心情跳不动舞。 周可岑寒假学校统一补课的, 她请假了，在家和林初沐一起学习, 一天两天还好，一个星期过去，林初沐就急了。 假期一共才四个多星期, 这都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周可岑还完全没有去补课的意思。 林初沐每天晚上睡觉之前, 缩在被窝里, 搂着周可岑取暖, 都要问, 「阿岑明天去补课班吗？」 「不去」, 周可岑每次答得特别干脆, 「咸鱼宅。」 周可岑不急，林初沐真的急，都快要过年了，人家都补课都学到很多知识了，她催也没有用, 周可岑早上闹钟一关，抱着林初沐蒙头睡觉。 而且，整个家里，只有林初沐一个人急，她想找人和她一队，一起劝周可岑都不行。 周家夫妻不怎么在意周可岑的成绩，她学什么样无所为，大不了以后混不下去，回家继承家产，她开心就好。 对林初沐来说，知识是她靠自己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她很重视学习。 「阿岑，这样的话行不行」，林初沐盘腿坐在床上，仰头问周可岑。 周可岑刚洗完澡，裹着浴巾，正在擦头髮，闻言坐在床边，「嗯？」 「你明天去上学」，林初沐说，「然后我明天看心理医生。」 「咱们俩各忙各的事，让事情慢慢进入正轨」，林初沐说，「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放心嘛」，她挪一挪，从后面抱住周可岑，趴在她背上。 「我会积极配合医生的」，林初沐说，「你上几天课，就过年了。」 周可岑没想到林初沐主动提出来愿意和心理医生接触，「这么想让我去学校呀？」 林初沐毫不犹豫的点头，「想，想让你遨游在知识的海洋。」 周可岑失笑，「我在家不也学习了嘛，昨天写完三套卷子啊。」 「那不一样」，林初沐一本正经的摇头，「要有仪式感。」 「要给知识面子，让它们知道，你对它的充分重视，到考试的时候，它们才会听令与你」，林初沐说，「你一支穿云箭，它们千军万马来相见。」 周可岑笑出声，「就你皮。」 「那我不给它们面子」，周可岑说，「不能惯它这毛病，惯的它，还给它仪式感呢。」 林初沐一把夺过周可岑的干毛巾，气哼哼的给她擦头髮，「头髮给你揪掉。」 动作看起来凶凶的，力度却很温柔。 * 周可岑和林初沐达成交易，她去知识海洋遨游，林初沐愿意和心理医生沟通。 林初沐一个人在家并不无聊，其实周可岑出去之后，对她来说，是松了口气的。她可以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把窗户和门锁死，在熟悉的密闭环境里，发泄她的情绪。 跟周妈妈说在房间里看书，林初沐就可以自己支配时间，周妈妈每次进门之前会敲门，她一般不会强行进来，如果里面很久不开门，她才会自己开门进来。 林初沐每次都在听到敲门声时，假装从书桌前过来开门，戴上乖巧开心的面具，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心理医生到家里来，林初沐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她越是配合，配合的过头了，事情越是棘手。 不过，周爸爸请来的心理医生，是业内顶尖的，林初沐还是不行，几个回合下来，林初沐已经哭着说她小时候妈妈刚去世的事了。 所有的崩溃瞬间都不是一时造成的，崩溃的背后，有一个长期累积的过程。 陈年的伤口表面覆盖了一层坚硬的痂，在时间的良药下，给人以癒合的假象，而现在伤口被心理医生撕开，勐然见到光明，才发现，那些被藏起来的伤口，溃脓腐烂，拉扯着组织和肌肉，不堪入目。 林初沐所有不想被发现的柔弱和悲惨，都放在阳光下任人打量，溃烂的伤口彻底清理后才会长出新的肉渐渐癒合，清理的过程必然不好受。 她现在的睡眠时间很奇特，每天晚上九十点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等到凌晨三点时，思维又清醒的过分。 所以晚上周可岑回来，林初沐都蜷在被窝里打着小唿噜睡觉，今天也是，周可岑照例在床边站一会，看林初沐睡的安稳。 俯身在她额头亲一下，「晚安亲亲」，周可岑香完一口去刷题。 在书桌上看到几颗彩色的糖果，不是家里往常吃的，应该是今天初沐和妈妈去逛街新买的。 草稿纸用完，周可岑拉抽屉，看到里面有满满三盒的糖果，都是糖纸的色彩鲜艷的那种，在灯下面塑料糖纸折的光是彩色的。 周可岑拆开一颗扔嘴巴里，蛮甜的，然后她就拿出理综试卷开始刷，边做题边吃林初沐的糖果。 刷完理综刷数学，等活动活动手腕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第118页 周可岑洗漱完，吹了头髮钻被窝里，林初沐半梦半醒的往旁边挪挪，给周可岑腾地方，眼睛眯出一条缝，睡意朦胧含煳道，「阿岑，睡觉，被窝可热乎了。」 周可岑钻进被窝，林初沐自动攀上来，找个舒适的姿势，安心的沉入黑甜的梦乡。 周可岑补课是学校给高三和零班统一补的，快要高考的学生们，没有人再讲减负、抵制补课，他们都清醒的知道了时间的紧迫性。 课一直到过年前两天才停，每周的星期天下午不上课，时间留给学生休息处理个人事情。 周可岑周日上午的课请假了，只有半天的话都不够带初沐出去玩的，当然，请假是她自己请的，林初沐不知道，还以为她们老师安排的就是星期天不上课。 星期日周可岑抱着林初沐睡了个自然醒，醒来她还不起床，抱着林初沐也不让她起，「不睡懒觉的假期是没有灵魂的」，她说，「得给假期仪式感，要尊重它。」 林初沐只露出眼睛在被子外，她们房间里有暖气，房间不冷，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有冬天的感觉，是对冬天的尊重。 她们盖的是床薄被子，林初沐捂着也并不热，她又是三点醒的，醒来就没睡了，听着周可岑浅浅的唿吸声，心里蛮平静的。 墨迹到九点半，两人才起床，这几天周可岑白天基本都在学校，现在和林初沐待一起才发现问题。 林初沐去洗手间的频率有点高了，过一会她就要去上厕所。 「拉肚子了吗？」周可岑站在洗手间门口，敲两下门问。 林初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嗯，可能受凉了，有点拉肚子。」 「我下去拿药」，周可岑说完就跑下去。 下楼找周妈妈没找到人，问家里的阿姨，「杨姨，我妈呢？」 「太太在花园呢」，杨姨说，「估计在玻璃房弄花。」 周可岑一出去就喊叫，「妈？妈？哪呢？」 看到周妈妈果然在玻璃房里，周可岑走过去，「妈，咱家拉肚子药呢？小初初拉肚子了，挺严重的。」 周妈妈一听放下手里的大剪刀，「又开始拉肚子了吗？我给你拿药。」 两人说着往回走，周可岑疑惑，「她这几天拉过肚子了？」 周妈妈说，「是啊，前天还吃药了，吃完药她说好了。」 「怎么总拉肚子，是不是肠胃出问题了，今天得去医院检查检查，这正长身体的阶段，总拉肚子不吸收可不行。」 周妈妈一代国际影后，四十岁了依旧气韵犹存，一举一动皆优雅高贵，退隐回家，相夫教子，这么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书香门第家的大小姐，念叨个不停。 「又没吃凉的，冰箱的凉的我都不给她吃的，暖气开着也不可能受凉，每天在家吃饭，没有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总拉肚子呢？」 退隐影后也不知道是问谁，问了至少五遍，「怎么总拉肚子呢？」她也不要谁回答，就一个人碎碎念。 找到药和周可岑一起上楼，还在个人嘀咕呢，「要不然不喝药了，直接去医院检查，都拉肚子好几天了，她跟我说好了呢，哪里好了。」 「不行，现在就去医院，本来就瘦小，净拉肚子可不成，身体哪能撑得住。」 「我就说小初怎么不长呢，不长个子也不见长肉，肯定是肠胃不好，吃东西不吸收。」 影后絮叨的很有生活气息，她气质还是在的，岁月不败美人，时间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举手投足间依旧高雅动人。 只是，和她留下的经典电影里的形象不同了，没有了镜头下出尘冷艷的感觉，更真实。 林初沐真的是拉肚子，她也知道自己拉肚子的原因，没把这当回事。 拉肚子喝了药就好了，再开始新一轮的拉肚子，林初沐清楚是怎么搞得，等周妈妈和可岑上来，她把两人安抚一下，说是她昨天洗澡洗完没擦，受凉了。 「那前几天拉肚呢？」周可岑没放过她。 林初沐解释前几天从冰箱里拿东西直接吃，肠胃太娇气了，她都好了，昨天没防备住，今天才开始又罩不住。 「拉肚子没有好大事」，林初沐说，「我不作妖就好啦。」 她沖了一袋药，剩下的放在抽屉里，没有递还给周妈妈。 可能她的动作太自然了，周可岑和妈妈也没察觉到，她把剩下的药私藏了。 第63章 六十三颗甜葡萄 林初沐拉肚子的事, 她自己说没事，不用去医院，她喝了药力强劲的止泻药，周可岑准备带她在附近玩玩，包里揣了三包纸。 观察了一上午，林初沐没有再拉肚子，周可岑说, 「这药还挺有用的。」 林初沐的小脸埋在围巾里点点头，「药到病除。」 「主要是本来就不严重」, 林初沐说，「我容易拉肚子，也特别容易好。」 周可岑手掌按林初沐头上, 揉揉她的头髮，「这么冷的天, 千万别吃凉的了, 洗完澡要擦干, 不能不管由着身体晾干。」 「小懒鬼」, 周可岑说, 「我之后不和他们一起上自修了, 还让我放心呢。」 「拉肚子都不告诉我」，周可岑说，「要不是妈妈说，我都不知道你前几天拉肚子。」 周可岑气唿唿的把林初沐的围巾向上一扯，把她的脸蒙住, 孩子气的说，「让你不告诉我。」
第119页 北方的冬天是物理攻击，风吹到脸上像带了刺，干冷干冷的，太阳是个假的，没点温度，像冰箱里的灯。 出门之前，林初沐老老实实的穿上保暖的秋衣秋裤，里面穿了个加厚的毛衣，周可岑给她裹上一个厚厚的羽绒服。 周可岑亲手给林初沐把帽子、围巾、手套戴上，把她收拾好之后，她自己随手扯了个大衣套上。 「我穿的太厚了叭」，林初沐感觉她像是米其林成精了。 「没有，不厚」，周可岑睁眼说瞎话，「圆乎乎的可爱。」 「那你穿的太薄了叭」，林初沐看她们俩鲜明的对比，她像块扁扁的橡皮，可岑像细高的铅笔。 对比太诛心了。 「没有，不薄」，周可岑再次瞎说，「走路带风显酷。」 林初沐不答应了，「哪能就你自己酷呀，不仗义。」 周可岑双手捧着她的脸，揉面团子一样的揉她的脸蛋子，「没办法，我们小朋友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小甜饼，酷不起来。」 林初沐嘴巴被挤得嘟着，含煳不清的说，「不可以，不求同年同日酷，但求同年同日圆。」 她细心的给周可岑也戴上了围巾帽子和手套，周可岑站在玄关低着头，她踮着脚尖仰着头，把围巾系好， 「好啦，现在阿岑又酷又可爱了」，周可岑抬手摸了摸围巾，笑容满足又宠溺，不知道得意什么，「真不愧是我啊。」 她像是偷吃了蜜，笑的甜丝丝的。 「手套就不戴了」，周可岑说，「我要拉着你的手，别跑丢了，咱们俩戴一个。」 于是，她们俩现在在人行道上走着，俩人的手塞在一个大的熊掌手套里，围着同款的围巾，戴一样的帽子，从背后看起来，温馨和谐。 ……像带小学生出街。 外面连空气都是冷的，不过吹不透林初沐的衣服，周可岑就算冷也不会表现出来，她的大衣竟还是敞着的，大步流星，走路带风，酷的一匹，谁又能知道她有多冷呢。 酷就完事。 「阿岑你手怎么还冰呀」，林初沐说，「你是不是冷？」 有人知道她有多冷，并且残忍的戳破了她装酷的表象。 「冷就说出来嘛」，林初沐说，「我又不笑话你。」 「我会笑你不穿保暖秋裤冻得腿哆嗦吗？我会笑你不穿保暖衣手冰凉吗？我会笑你不穿羽绒服，在零下的天气穿风衣不扣扣子吹风发抖吗？」 林初沐露出来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我不会！我不是那样人。」 周可岑一把把她扯过来，拽到怀里，她抱着林初沐，俩人步调一致的往前走，她气势汹汹的说，「借你和你的羽绒服一用，给我挡风。」 风不是从前面刮来的，冬天的风没有个方向，冷风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一面哪能挡住。 林初沐被周可岑圈在怀里，周围是周可岑的气息和温度，被这样搂着，让她有种此时此刻她是绝对安全的放心感觉。 两个人就是想一起熘达玩的，这么冷她们完全可以让司机接回家，在家里暖气充足，不知道周可岑怎么想的，大概和喜欢的人压马路受冻都是甘之如饴的。 自知其冷，自得其乐。 她们没有目的的闲逛，走走停停，遇到投缘的店，就进去坐坐，中午在一家卖牛肉面的小店里，吃了馄饨和虎皮鸡爪，歇了一会又继续熘达。 慢悠悠的去看了场电影，看完后顺便在下一层的电玩城里玩了一阵，然后下去在一楼看到了关东煮。 两人同吃一杯关东煮，顺道带了周黑鸭和老字号羊蝎子，边逛边走的回家了。 认真计较起来，这一天她们什么都没干，就悠悠闲闲的乱逛，如同不想翻身的咸鱼出锅玩一圈，没什么实际意义。 而两个人回到家都很开心，熘达的完全不会累，往常周可岑带林初沐出去玩，都会把计划排的好好的，这次没有，她就想单纯的陪林初沐散散心，没有计划，走到哪算哪，想回家就回家。 周可岑把带回来的吃的放她们房间，「咱俩私吞，不给妈妈看见。」 初沐像偷吃的猫一样，手正悄悄伸进鸭脖的袋子里盲摸，闻言眨巴下眼睛，「好呀。」 第二天，周可岑又照例不情不愿的去学校，林初沐照例在家拉肚子。 林初沐拉肚子的原因是她吃冰箱里的方冰块，她把冰块倒在杯子里，带到房间，再偷偷的换上水放进去。 大冬天的喝东西也用不着放冰块，因此没人发觉。 林初沐被冻的粉红的指尖，捏起一块冰凉透亮的冰块，放在牙齿间，寒气在口中蔓延，整个口腔和牙龈都凉飕飕的。 咔嚓。 一声让人听着就牙疼的音，林初沐咔嚓咔嚓的把冰块咬碎，含在嘴里，她一个接一个的吃，嘴冻的麻麻的，露出一瞬间的满足。 然后，她长长的嘆一口气，露出挣扎和痛苦的神色，将脸埋在手臂里，趴在桌子上。 「真是个麻烦精啊我」，林初沐幽幽的嘆道。 林初沐觉得，她现在其实是一个又薄又脆的纸壳子，里面关押着横冲直撞的危险怪物，她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天这个纸壳子会被冲击散掉，把怪物放出来。 就像夜晚的海洋，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是她自己控制不知的潜在危险。 她的精神世界出了问题，她比谁都清楚，整日里脑子混混沌沌，心里有一个大坑，空荡荡的能听到唿啸的风声，即使是睡在周可岑的旁边，也会有莫名的不安，整个人又空又躁。
第120页 每天晚上都要做很多个梦，有时可以连续起来，大多数情况是碎片化的零碎片段，都是噩梦。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倖，压抑的梦境，让她觉得，她真的可能死在里面。 所以，她睡得越来越早，精神却越来越不好，总是睏乏疲倦。 十几岁的身体里，关着几十岁老年人的灵魂。 精神和意识里总是暗沉沉的，空间扭曲，黑暗中到处是诡异伸展的手，拖拽着她，向各个方向撕扯她，要把她拽入深渊。 林初沐知道，她的灵魂是一摊恶臭的死水。 没有人能看到灵魂。 没人能看到她的痛苦和挣扎，看到她卑微的祈求。 她怎么会不想好好活着呢，这么好的姨姨和叔叔，还有舅舅爷爷哥哥他们，他们对她都是掏心掏肺的。 这么好的周可岑，她怎么会捨得。 可是，她知道却没办法控制，美好的人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光亮，然而，深渊的口子越来越大，她要掉下去了。 她经常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尤其是噩梦惊醒的时候，她一身的冷汗，神经质的发抖，心里慌的要命，又害怕，下意识的想跑。 郭雅笙拽着她的头髮，逼她跪下，高瑜净一脚踹在她的膝弯，她跪在那里，身上是不知道谁袭来的拳头和脚，她们嚷嚷着谩骂。 陈志勇阴测测的声音仿佛就在颈后，「跑呀，怎么不跑了，小可爱逃跑真是可爱呢。」 梦里，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最后她没有跑出那扇门。 没有再见到周可岑。 养母阴阳怪气的，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同学为什么不找别人欺负，让她找自身的原因，养父冷眼的看着。 母亲的遗物被养父搬家扔了，梦里她连一张照片都没拿回来，于是，她渐渐忘记这个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人，她记不得她的模样。 她焦急的四处寻着，却找不回来记忆，在梦里寻着的渴求太逼真了，即使醒来还有百爪挠心的焦躁。 噩梦的内容奇奇怪怪，不过大致就那几种，被打，被欺负，无能为力反抗不了的无力感；挣扎，逃跑，以为安全时扭头，突然看到坏人就在身后的惊惧；寻着，很贵重的东西，怎么都找不到的焦急。 还有就是，被抛弃，被周可岑抛弃，她终于还是嫌她麻烦，是个神经病。 绝望，始终笼罩在林初沐的头上。 她只是个孩子，接连经歷这些人间黑暗，她顶不住了。 恐怖的梦境和现实混在一起，边界越来越模煳，林初沐在白天发呆，恍惚间觉得，其实现在才是做梦，这么美好的生活，怎么会是她的。 无望和黑暗的梦才是真实的，是属于她的生活，她怎么会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她这种人，不配的。 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谁不想积极呢，但消极无孔不入。 林初沐想，不能让阿岑知道，她的精神世界坍塌后，遍地污泥。 第64章 六十四颗甜葡萄 事与愿违, 周可岑竟很快就知道了。 又薄又脆的纸壳子，终究是困不住挣扎的野兽。 林初沐崩溃在她自己没有发现的时候，纸壳子裂开，野兽出笼，她走在死亡的边缘，以为看到了希望。 那天，周可岑照常去上课, 她穿了新的大衣，兜里揣了一根笔一套理综试卷, 她上学放学都不背书包，就算考试最多也是多揣根铅笔的事。 周可岑穿的大衣，走路带风, 在玄关处，等林初沐给她戴上围巾, 她俯身亲亲初沐的额头, 揉揉她的脑袋才去上学。 很平常的一天, 周可岑掰着指头算日子, 再上几天课就要过年了, 她们补课老师丧心病狂, 课一直上到过年前一天才停。 周可岑格外期待今年的新年，爆竹声中一岁除，让这个糟糕的一年赶紧过去，和林初沐迎来幸运的新一年。 她准备给林初沐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她这一年太倒霉了, 要压一压，她还想要送她一个礼物，让小朋友开心。 等周可岑出去之后，林初沐站在玄关，呆愣愣的放空了好久，还是周妈妈看到她，担忧的叫她，她才回过身来。 林初沐夜夜不得安眠，噩梦越多，和现实的界限越模煳，她前半夜还好，意识模煳，虽是做梦，但身体太过睏乏，并不会惊醒。 到了后半夜，却总是冷汗涔涔的醒来。 而她醒的时候，是周可岑刚躺床上没多久，睡的正熟，周可岑每晚一两点睡，抱着林初沐很快就入睡，等她进入深度睡眠，便发觉不了，林初沐是睁着眼睛望天花板，熬到天亮。 林初沐那天觉得心口特别堵，比以往还要堵，让她觉得唿吸都很费力，她想出去透透气，等周可岑回来或许就好了。 周妈妈肯定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于是她们准备一起去外面转转。 林初沐的头髮是周妈妈打理的，出去之前，周妈妈说小姑娘出去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会心情好，她给林初沐梳头髮。 她还说，女孩子喜欢美，追求美，是天性，打扮的好看出去，并不是为了取悦讨好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开心，除了自己，没有人配得上女孩子的讨好。 「姨姨喜欢每天打扮，不过不是给叔叔看的，别人喜不喜欢跟我才没关系」，周妈妈给林初沐卡上少女心的髮夹，像小姐妹一样说私房话，「谁稀罕别人的评价，女为悦己者容，才不呢，我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是图自己开心。」
第121页 「干嘛为悦己者容，我美美的就开心，管别人悦不悦呢「，周妈妈和林初沐说话时，仿佛又恢復到豆蔻少女的时代，娇滴滴但从骨子里透着自信。 林初沐乖巧的坐在梳妆檯前的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眉眼温柔的人，细心的给她弄头髮，轻轻笑了，她也想像姨姨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做个思想独立的人。 她觉得，像姨姨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老的，她不是被时间追着走，而是从容的看着时间流逝，所以她不会急躁，心态平静。 林初沐也想这样，永远爱自己，欣赏自己，学会生活。 她看着镜子里的女孩，穿了漂亮的衣服，辫了头髮更显活泼灵动，周妈妈起身给她找搭配今天衣服鞋子的小包。 林初沐对着镜子抿嘴笑一下，她出去转一圈，透透气，把心里堵着的东西放出去，回来就学着欣赏生活的美妙。 她们不想在这附近转，司机开车送她们去远一点的地方，五个保镖开了低调的商务车，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 保镖是周爸爸安排的，不是临时雇的，长期在周家工作，保护周妈妈的安全，至于周可岑和林初沐，她们俩没有保镖。 因为周可岑不愿意有人跟在她和初沐附近，她们俩天天在学校，保镖不能进去，放学好不容易有时间和林初沐墨迹，才不能有人打扰。 林初沐和周妈妈在城外的湿地公园散步，这个公园面积大，远离市区喧闹，公园人不多，迎面走来几个学生结伴，背着画板来这里写生，说说笑笑的走远。 林初沐扭头看她们的嬉笑离开的背影，无忧无虑，笑容特别干净纯粹，被这样的笑容感染，她也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小沐沐也想画画吗？」周妈妈问。 林初沐摇摇头，「没有。」 周妈妈刚才分明在林初沐的眼睛里看到了羡慕，她只当林初沐是不好意思，「姨姨会哦，你喜欢的话，姨姨教你。」 林初沐不想拂了周妈妈的好意，她强打起精神，期待的问，「姨姨会什么画呀？」 周妈妈，「什么都会点，你想学西方的也会点，手绘漫画也会一点，不过还是国画比较擅长。」 「好的呀」，林初沐将话题继续下去，「姨姨回去教我国画吧。」 周妈妈一听林初沐有感兴趣的东西，笑着说，「好，姨姨五岁就被爷爷逼着学了，画的不认真或者态度不端正，都要挨手心的。」 林初沐挽着周妈妈的胳膊，撒娇一样的说，「那姨姨打我手心的时候，可不可以轻点呀。」 周妈妈看到林初沐和她撒娇，猜她心情不错，顿时也放松许多。 两个人都在找话题聊，一个想让小朋友多说话散散心，一个想让姨姨放心，倒是边走边聊天起来。 冬天的鸟少了很多，偶尔在哪棵树下，能听到一两声啾啾鸟鸣，这样自然和谐的环境，让人慢慢的平静。 湿地公园的外面，紧连着马路，再往前走一点，是一座跨河大桥，河水平静无澜，河面平如镜，水底万丈深。 桥底距河面至少有四米高，这条河林初沐不知道叫什么，一眼望不见头也看不见底。 不知不觉间，林初沐和周妈妈沿着路边的人行道，走到桥边。 她们原本就是随意熘达的，桥面很宽，双向车道，两边各有宽一米多的人形道，并且有护栏隔开。 林初沐和周妈妈即使在说笑的时候，她依旧心口堵得唿吸困难，又空的喘不过气，和在家里一样，头晕脑胀。 扶着太阳穴，摇一摇头，林初沐眉头紧皱，她觉得脚下的地好软啊，像从棉花里蹚过去，而其他人都没有反应。 周妈妈停下脚步，眼神难掩关切担忧，「不舒服吗，是不是太累了？我们回去歇一歇。」 林初沐听到周妈妈的声音，像在她身边说话，又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遥远缥缈，她听不太真切。 这应该是做梦吧，林初沐脑中混沌，乱糟糟的一片，彻底听不见周妈妈的声音。 她的头不疼了，耳边有车唿啸而来，她抬头，看到所有的画面诡异的扭曲着，马路是一条被剖开的蛇腹，有白色的骨头和红色的肉，还有血在往她脚边流。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融化了一般，软踏踏呈流动的样子，唿啸的车子在蛇腹上穿梭，再仔细看，车子是颜色各异的龟壳，下面长着无数条腿在爬。 接着画面一闪，她看到就是普通的马路，车辆正常行驶，这个画面出现的极短，然后便是暗红和黑色，将画面染的血腥和绝望。 在这一片黑暗猩红中，林初沐看到一束光芒，她转眼看去，看到了彩色的光。 这段时间她看的一起都是黑的，而现在，她看到了彩色，林初沐特别想去看看，她低头看着，那片发出彩色光芒的地方，柔和温暖，仿佛能包容万物。 林初沐莫名的知道，那里是自由。 她太想要自由了，低头看着那片自由，她想冲过去，却没有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让她不舍，似是很深的羁绊，深到让她连面对渴望的自由都捨不得放下。 是什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林初沐焦躁的情绪出现，她急切的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拦住她，让她捨不得去追求自由。 越是想不到，越是急躁，林初沐感觉到百蚁食心。
第122页 突然间，她倏地平静下来。 她在温暖的光芒中，看到了她妈妈。 妈妈穿着长裙，黑色的长髮披在腰间，她在对她招手，林初沐看到妈妈和她打招唿。 马路又变成扭曲的蛇，被黑暗笼罩着，上面爬满了虫子，在向前蠕动，黑红的血就要流到脚边。 妈妈一手拎着菜，一手对林初沐摇几下示意她，就像每次在幼儿园门口，等她放学一样，「放学啦，快来。」 「今天买了排骨和玉米，我们炖汤，小初沐要长高高」，林初沐听到妈妈的声音。 「小初沐，妈妈在这呢。」 「快过来呀。」 「发什么呆呢，我们回家吃饭」，妈妈蹲下，抬手哄她过去。 「小初沐今天怎么了呀，不开心吗？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 林初沐视线模煳，眼泪刷的滚下来，她几乎是沖的，大步跑着，奔向妈妈，想把所有的委屈说出来。 「妈妈」，林初沐大喊一声，突然向桥中间冲过去，不管不顾扶桥边的护栏，就要往桥下跳。 第65章 六十五颗甜葡萄 她跑的速度极快, 边跑边哭着喊「妈妈」，那一声声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急切。 林初沐是突然挣开周妈妈的手冲过去的，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人就已经跑到桥上，这么高的桥，下边的水又深又冷。 周妈妈极度的惊吓中，有一瞬间干长着嘴喊不出声, 心一下子卡到嗓子眼。 林初沐的动作，在她眼里像分成一帧一帧的镜头, 她眼睁睁的看着，林初沐直直的沖向桥边。 大喊着「妈妈」，扶着栏杆就要跳下去。 周妈妈踩着中跟的小皮鞋, 不顾形象的跑过去，她看林初沐的状态不对劲, 好似桥下对她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她被保镖抓住后领, 还挣扎着往下跳。 「初沐！初沐」, 周妈妈大喊着她的名字跑过去, 想让她回神。 五个保镖分成两拨, 一拨紧跟在林初沐她们后面，一拨不远不近的走在后面盯着，他们穿的都是休闲的衣服，像凑巧一路的路人一样，并不引人注意。 看到林初沐甩开周妈妈的手, 往前跑，他们最初以为是小孩子玩心，想跑过去看这条大河，紧接着发现不对劲，拔腿上去拦她。 一个保镖抓住林初沐的手，另一个一把拽住她的后领，这时林初沐的上半身已经往桥外倾了，被几个保镖拽着，她还在拼命的挣扎，边哭边叫着「妈妈」，非要往河里跳。 林初沐看着妈妈微笑着向她招手，她拼命的跑过去，却跑不动，被她难以抵抗的力量拽着，拼尽全力只能原地踏步。 这次的梦，求不得，逃不了，挣扎绝望，全都齐了。 林初沐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她太渴望自由了，妈妈就在眼前，她嚎啕大哭，嗓音嘶哑的哭喊着，歇斯底里的疯了一样的叫，「妈妈。」 周妈妈眼睛通红，眼泪一股股流下来，太苦了，初沐多大的苦，才能喊出这么疼的声音。 「妈妈在，妈妈在这」，周妈妈也大喊着，鞋子不方便她跑，她扶着护栏跑过来，「初沐，林初沐，妈妈在这！」 「林初沐，妈妈在这。」 林初沐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就在耳边，是让人安心的声音，说这「妈妈在这」，她慢慢的看不到彩色的光，也看不到穿着长裙拎着菜等她放学回家做饭的妈妈。 是姨姨。 林初沐从虚幻的世界中抽身，被周妈妈的声音唤回了一丝清醒，她眨眨眼睛，眼泪早就把眼睛蒙起来，她缓缓的扭头，看到周妈妈脸上都是泪，满目哀愁。 「妈妈？」林初沐看着周妈妈，小声唤一声。 周妈妈声音发颤，听到这一声，眼泪顺着下巴尖滴到地上，她哽咽的应下，「嗯，妈妈在。」 「妈妈」，林初沐的声音大了一些，眼中燃起了一些亮光，渐渐恢復清明。 「妈妈在，不怕不怕啊」，周妈妈张开双臂，试探的接触林初沐，怕再激着她，保镖在后面紧紧的护着林初沐。 林初沐对没有抗拒周妈妈的怀抱，她有些脱力，双腿发软，迷煳中看周妈妈是一片影子，她用力的眨眨眼睛，还是抬不起眼皮，头慢慢的趴在周妈妈肩膀上。 「妈妈」，林初沐嗫嚅道，「我疼。」 林初沐清醒的时候知道，人已经不在了，但吃了苦、受了伤，藏在心里，意识不清的时候，还是想找妈妈。 想找最初的温暖庇护。 林初沐的精神很脆弱，有些厌世和轻生念头。 她想好好活着，她还想追上周可岑的脚步，和她一起长大，但轻生的念头，其实不是她能控制的住的。 就像她想快乐，但快乐不起来，她失去了快乐的能力。 好在有周妈妈的陪着，有保镖跟着，才让林初沐这次没有出大事，不然寒冬腊月的天，掉进那个合理，能不能立刻捞出来都不一定，就算及时救出来，也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经歷了这几件事，如果不是周可岑的细心陪伴，和周家人寸步不离的呵护，这样一个单纯美好的女孩子，就彻底毁了。 来不及看更广阔的世界，就毁在一个渣滓的手里。 林初沐昏倒了，路上有车冒着违规的风险，问，「怎么回事，快送医院啊，这不能停车，你们快点的。」
第123页 一个保镖已经去开车了，周妈妈跟人道了谢说不麻烦他了，司机看到周妈妈，惊讶的长着嘴要说什么，周妈妈这会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被认出来这事，她歉意的对司机点个头。 司机掏出手机，原本想偷偷拍个照，看到周妈妈神色焦急，满脸担忧，心中猜测这个可能是影后退隐后生的女儿。 女儿都这样了，他再拍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司机有些于心不忍，下不去手拍。 可这是影后啊！ 他见着影后，活生生的，不拍一下总觉得亏，司机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悄悄的拍了周妈妈的侧脸，没有把林初沐框在镜头里。 他这点良心还是有的，影后退隐生孩子，而且完全没有她有孩子的消息穿出来，必然是不想小孩生活在多种目光下的，想保护好孩子。 林初沐又进了医院。 这次她很快醒过来，看到周可岑脸色沉沉，还没有发觉她醒过来。 周可岑坐在床边，面色沉的能滴水，她真恨不得手刃了陈志勇那垃圾玩意。 林初沐突然想到什么，连忙看身上的衣服，发觉衣服被换了，她身体一僵。 偷偷的把手缩进被窝，林初沐用袖子盖住手腕，希望给她换衣服的是护士姐姐，不要是阿岑。 「我都看到了，别躲了」，周可岑打破林初沐的侥倖。 「一定特别疼」，周可岑轻声说。 林初沐在脑袋蹭了蹭周可岑的手背，讨好的抿嘴笑笑，「别生气。」 「不疼」，林初沐往被窝下面挪一挪，就露出一点头尖，「阿岑别生气，我下次不敢了。」 「真的，不会再割了」，林初沐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闷闷的。 周可岑没有再说话，直到和林初沐回到家，周可岑都是沉默着的，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家，周可岑让林初沐先洗澡，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浴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只要有一点不对，她就直接冲进去。 周妈妈已经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她了，周可岑手脚冰凉的听完林初沐扒着栏杆要跳桥那一部分。 如果不是林初沐会不好意思，周可岑是准备一起洗澡的，现在坐在门口听声音，已经是退了好几步的结果了。 浴室点了香薰蜡烛，加了让人安神的精油，周可岑给浴缸放好水，还放了个小音箱在浴室，放着舒缓的音乐，林初沐整个身体泡在水里，闭着眼睛慢慢滑下去，露出个鼻子在水外唿吸。 白天的事把姨姨吓坏了吧，林初沐清醒过来之后，才明白自己做了多么危险的事，此刻躺在浴缸里，她还在后怕。 如果没有保镖叔叔拉住她，让姨姨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下去，会给她留下多大的心里阴影，林初沐不敢想，她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关心爱护她的人。 同时，也让她心惊，不是劫后余生的惊，而是她意识到，情况比她以为的要严重。 她以为的解脱和自由，最终通向的是死亡，也就是说，她在潜意识里，有求死的想法。 她在嚮往死亡。 林初沐手掌扶着浴缸的边缘，坐起身子，抬手看到手腕上叠摞的疤痕，她把头闷在水里，等体验到窒息的时候，才把头抬起来，重重的抹一把脸。 周可岑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没有声音，她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 笃笃笃，敲了三下门，周可岑唤道，「初沐？」 「小初，洗好了吗？」 林初沐知道周可岑担心，哗啦从浴缸里站起来，应道，「好啦，我沖一下就出来。」 周可岑松了一口气，「没事，不是催你，你慢慢洗，多泡一会。」 「要不要喝牛奶」，周可岑又问，「或者果汁？边喝边泡，不急。」 林初沐身上滴着水，站在门边，看着周可岑侧脸贴门的轮廓，无声的笑了，「就好了。」 她头髮湿漉漉的，照着周可岑的轮廓位置，同样的动作贴上去。 周可岑发觉了，她也看到林初沐，两人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的隔着一道浴室的门，脸贴脸的沉默着。 过了一会，周可岑听到林初沐低声呢喃，「阿岑，别怪我好吗？」 「别生我的气」，林初沐小声说，「好不好。」 周可岑眼睛和心窝同时一烫，「不怪你。」 「怎么会生你的气」，周可岑默默的补充完后半句，心疼都心疼死了。 「那我……」林初沐结结巴巴，「那我可以解释我手腕上的疤。」 周可岑垂眸遮住深思，「我如果在家。」 「你就不会割了，对吧？」 「不是」，林初沐连忙否认。 周可岑总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她听到林初沐的否认，自嘲一笑，「在你需要陪伴的时候，我不在家去学校，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就在学校却不知道。」 「甚至在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我就睡在身边，却什么都没发现。」 「我保护不了你，也照顾不好你。」 周可岑忍住哽咽，声音发颤，她咬了咬后槽牙，「我明明，说了不会让你再受伤。」 「却做不到。」 「我……」 周可岑说不下去了，她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抬手搭在鼻樑上，遮住眼睛。 林初沐突然唰的把门打开，「不是。」
第124页 是她让周可岑去上学的，她原本是要在家陪她，跟她商量好久，磨得她没办法了才去的。 她在家里姨姨隔一会就会上来看她，陪她说说话，给她送水果和小零嘴，是想给她留独立的空间，才没有强行待在她们房间里。 她们所有人，对她已经掏心掏肺了，她知道，她们对她很好，特别好。 所以，听到周可岑这样说，林初沐不顾没穿衣服，身上滴水，也要开门说清楚。 这对她们不公平。 「不是的，你照顾我很好，没有比你们更好的了」，林初沐扶着门框，眼泪汪汪。 周可岑呆在原地，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看着林初沐这样站着，毫不遮掩，耳根慢慢的红了。 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好，周可岑低头，看到林初沐赤着脚踩在地板上，逃一样的转身，抽出毯子一把裹住林初沐。 把林初沐捲起来，俯身公主抱抱到床上，「先坐这，我拿吹风机。」 第66章 六十六颗甜葡萄 林初沐脸腾的红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光熘熘的站在周可岑面前。 她把脸埋在毯子里不出来，耳尖通红通红的，周可岑原本也红了脸，但看林初沐比她更害羞，神奇的，周可岑就不羞了。 她取来一条干毛巾, 让林初沐坐起来，给她擦头髮, 林初沐的耳根还透着红。 毯子还裹在林初沐的身上，从腋下裹一圈，林初沐的手臂露在外面, 周可岑目光不自觉的停在她的手腕上。 细白的手腕上，留下了新旧程度不同的疤痕, 有的只剩痕迹, 还有的刚蜕掉痂, 癒合的伤口还是粉色的, 没有恢復成原皮肤的颜色。 周可岑受伤的动作不停, 「初沐。」 「嗯？」林初沐回头。 周可岑的脸近在眼前, 林初沐能看到她眼里的水光，周可岑深深的注视着她。 「如果可能的话」，周可岑深吸一口气，「可不可以想到我。」 「不要寻短见，可以吗？」 「你太苦了, 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我太自私了。」 「我不想你解脱，我想你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对不起啊，初沐。」 周可岑的声音沙哑发颤，仿佛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林初沐知道，她压抑的是后怕，所以听周可岑这样说，她心里钝钝的疼，她也后怕。 「就当我携恩图报，亲情绑架，你想一想我，可以吗？」 「求你了。」 「我捨不得你，求求你，陪陪我。」 周可岑脸埋在林初沐肩上，眼泪落在她的肩膀上，林初沐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的难受。 「为了我，别走好吗，初沐，初沐求求你。」 眼泪落在肩膀上，滚烫，林初沐红了眼眶，抱住周可岑颤抖的身体，「我没想走。」 「不是我愿意的。」 「我也捨不得你，阿岑。」 周可岑哭的克制，但眼泪还是很多，她只是个读高二的女孩子，就算平时再冷漠再酷，回到家面对的是心尖上的人要自杀的现实。 她很难受。 林初沐把这段时间的事，一一都告诉周可岑。 「我从来没主动想过死，我好不容易遇到你，下辈子可能就遇不到了。」 林初沐坦白，她这一段时间，眼睛能看到的颜色越来越少，并且五感都有些迟钝。 心理上的问题，已经影响到生理了。 「我前段时间拉肚子」，林初沐说，「是因为我每天吃冰块。」 「我……我没有想不爱惜身体」，林初沐不敢看周可岑的眼睛，「我，我想对外界有点感觉。」 周可岑身体僵硬，红着眼眶，「什么意思？」 林初沐一五一十的说了。 她不仅是模煳现实和梦境的边界，整个人也混混沌沌的，所有的感官都很迟钝。 味觉和视觉尤其明显，她吃东西吃不出来味道，就连以前特别喜欢吃的零食，现在也没有兴趣了。 目光所及，全都是昏暗模煳，所以，她买了很多的彩色糖果放在桌子上，她喜欢彩色的糖纸，从小就喜欢。 这些糖果她一次塞进嘴里很多颗，直到塞不下为止，每次都是甜到嗓子眼都是齁的，她才觉得踏实，她能吃出甜味。 生活也没那么苦。 「我拉肚子，是因为从冰箱里拿冰块吃」，林初沐说，「吃很冰很冰的东西，让嘴巴渐渐的冻麻。」 「一直在吃吗？」周可岑哽咽道，「今天呢？」 林初沐犹豫一下，沮丧的低下头，默不作声。 这算是默认了，她一直都吃着。 「我文具袋里藏了止泻药」，林初沐说，「拉肚子我就会沖一包喝了。」 「喝了药很快就会好」，林初沐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想不让周可岑那么生气。 「牙齿咬碎冰块，冰渣子含在嘴里」，林初沐说，「能感觉到冰。」 「确认我的知觉还是存在的，会很踏实」，林初沐声音轻轻的。 她洗澡把水温调的很高，哪怕皮肤都烫红了，她也不觉得难受，吃甜腻的糖果，一次塞很多颗，大冬天吃冰块，冻每天拉肚子。 「就是想找点感觉」，林初沐说，「哪怕是疼也行。」 周可岑睫毛颤颤，艰难的问出来，「所以你用刀子，割腕？」
第125页 林初沐不吭声了。 周可岑一把抱住她，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肩膀上，扭脸用手背抹眼睛。 林初沐的手腕上有七八条疤痕，她在割手腕的时候，是半清醒的状态，所以她下意识选择了手腕这种危险的地方，好在有一半的清醒在，她割的并不深。 她用裁纸的美工刀割的，冬天睡衣是长袖，她每天睡得早，周可岑回来她都睡了，便不忍打扰吵醒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林初沐害怕，她怕有一天她会五感全失，像个木头人一样。 没有灵魂。 于是，她急切的确认，用极端的方式，确认即使迟钝一点，但她还有感觉。 看着刀子划破皮肤，感受到细密的疼痛，新鲜的血液流出来，才能感觉到，她是活生生的人。 林初沐说完之后，一室沉默。 周可岑默默的给她擦头髮，极有耐心，换了两条吸水毛巾，把头髮擦至半干，再用吹风机吹干。 吹完头髮，周可岑从衣柜里找到林初沐的干净睡衣，放在床上，俯身亲亲她的头髮，「睡吧。」 周可岑没有批评她，什么都没说她，林初沐反而更不踏实，她拆开毯子，换上睡衣。 林初沐坐在床边，看周可岑平静的坐在书桌前，她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坐的笔直。 不对劲，林初沐觉得，周可岑前面的书没有翻页，坐姿也不想握笔的姿势。 林初沐跳下床，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到周可岑在干什么之后，当场愣住，脚仿佛被钉在原地，再抬不动步子。 「阿，阿岑」，林初沐找到自己的声音。 周可岑手上的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东西，扭头看林初沐，无奈又宠溺的笑道，「又不穿鞋。」 「赤脚不下地，下地要穿鞋」，周可岑右手揉揉林初沐的头，「说了多少次了，小朋友不听话，嗯？」 林初沐的视线模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可岑的血滴在地上，她弯腰要抱林初沐。 「阿岑」，林初沐抹掉眼泪，仰头望着周可岑，「你能不能陪我睡？」 「好，这就来了」，周可岑像平时一样，对林初沐说话依旧没脾气，语气淡定的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忙完最后一点就去。」 「不行」，林初沐一把握住周可岑的右手，「现在，现在好不好？」 大概是林初沐哭的太惨，鼻涕一把泪一把，小巧的鼻尖通红，周可岑于心不忍，长长的嘆了口气。 「好。」 就在林初沐以为周可岑会包扎一下，上床睡觉的时候，周可岑突然转身，右手拿起桌上的陶瓷杯子，往左手的手腕伤口处重重一砸。 这一下，血当即飈出来，喷到干干净净一字未动的练习本上。 林初沐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她没有反应过来。 周可岑笑容真实满足，拍拍林初沐的头顶，「好啦，速战速决，睡觉。」 她刚才那么大会儿，坐在书桌前，用林初沐裁纸的美工刀，在左手手腕，和林初沐相同的位置划。 「我没有划的很深」，周可岑安慰林初沐，「和你一样，别怕，没事的。」 她划了三道，血流到手腕下垫的纸巾上，正准备对落下第四下时，林初沐过来了，还差几道没划。 速战速决砸了一下，周可岑让林初沐眼睁睁看着，她的血飈出来。 现在林初沐真的看到了，看她弱小可怜又惊慌的样子，周可岑又不忍心了。 「不疼」，周可岑手腕上的血顺着指尖滴到地毯上，脸上淡定还带着笑意，仿佛不是她的手在滴。 林初从冲击中缓过来，连忙翻她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消毒的和包扎的医用东西，显然是给她自己用过。 一言不发的拿着东西站在周可岑面前，把她的手腕平放在桌子上，熟练的进行消毒止血包扎，显然不止做过一遍。 周可岑最后一下砸的有点狠，好在血就砸的时候飈那一下，没有伤到主要血管。 「你干嘛啊」，林初沐眼泪啪啪的往下滴，落在周可岑胳膊上，生气的骂她，「你是傻子吗？」 周可岑双手捧着林初沐的脸，手腕缠着纱布，大拇指擦掉她的眼泪，「心疼吗？」 她笑的像个得逞的孩子，「心疼吧。」 周可岑眼中燃烧着林初沐看不懂的疯狂，「我也心疼。」 「疼的要死」，周可岑呢喃。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现在手疼的要死，还是心疼的饿要死。 周可岑眼睛把林初沐完全框进去，锁在眼里，「我说过，我就是自私。」 「你怎么对自己，我会同样用在我身上。」 「我就是自私，不讲道理，道德绑架。」 「我不是什么坦荡荡的好人，我会威胁你。」 「你想让爸妈知道你割腕吗？让他们为你担惊受怕？你想看我流血吗？」 「如果我家小朋友不乖，再有别的想法的话」，周可岑眉梢一扬，「我会告诉他们的。」 「我捨不得你，就绑也要绑住你。」 周可岑笑着说的，像随口一下说，轻轻的吐出这些话，但眼神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对林初沐的事，她就是自私，她承认。 「睡吧」，周可岑说完俯身抱起林初沐，把她放进被窝里，自己从床另一边上去。
第126页 林初沐躺下之后，说，「阿岑我睡你那右吧。」 她这边是周可岑的左手，林初沐担心晚上睡觉压到。 和周可岑换了位置，林初沐慢慢的，一点点的，挪到周可岑怀里，脑袋在她肩膀蹭了蹭，「晚安。」 「好梦呀」，林初沐往被子里缩一缩，蜷成一小团。 周可岑调整睡姿，「晚安，小朋友。」 过了一会，林初沐裹着被子扭了扭，仗着黑暗中看不到她耳尖红，她说，「你还没给我晚安亲亲。」 这一夜周可岑没睡，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她听到林初沐的唿吸变化，她醒了。 但林初沐没有翻身，没有动，她慢慢平復急促的唿吸，保持睡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周可岑没有睡觉，必然发现不了林初沐已经醒了，她除了唿吸频率的细微变化，其他的和睡着没有两样。 黑暗中，周可岑翻了个身，把下巴抵在林初沐的发旋，睡着发癔症一样，含煳的咕哝一声，「宝贝。」 周可岑侧身把林初沐完全抱在怀里，呈保护的姿态，说梦话般的，「宝宝，睡。」 胸前的睡衣被紧紧的抓住，怀里的人在强忍着颤抖，眼泪洇湿睡衣，传到皮肤。 周可岑假装无事发生，沉浸在睡梦中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抱着林初沐的手臂紧了紧。 不知不觉，林初沐睡着了，在让她安心的怀抱里，不知道是周可岑的那声近在耳边的「宝贝」，还是她温暖的怀抱，林初沐后半夜没有再做凌乱的梦。 罕见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周可岑和林初沐道别，有些着急的去学校，背着书包。 林初沐觉得哪里怪怪的，具体又想不出来，转身上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周可岑上学从来不背书包的。 第67章 六十七颗甜葡萄 周可岑是个懒鬼本鬼, 上课从来不背书包。 她匆匆出去，书包里没有书，她也不是去上课。穿的运动板鞋，一身黑衣服。 周可岑在小区外拦个计程车，去了补课班相反的方向。 她脸色沉的滴水，像是要给谁奔丧去，而她一双眼睛, 却异常冷静。 陈志勇脚步虚浮，吊着条胳膊, 踉踉跄跄的走着，手指发黄，夹着一根烟, 他刚通宵打了一夜的牌。 他这段时间过的比丧家犬还不如，藏身在城乡结合部的棚户区, 住在城中村里的招待所里。 地上的地砖断裂松动, 一脚踩下去, 会滋出黑臭的污水。 这片的环境不行, 治安也不好, 乱糟糟的, 住的什么人都有。 夜里的大排档吵吵嚷嚷，直到六点多才收市，地上黑色的脏污，就是大排档留下的油印。 陈志勇抽着烟，嘴里骂骂咧咧的, 啐一口唾沫，骂周可岑。 周可岑那次打他一顿不说，还祝他早日康復，从那之后，他一出院就被打。 见一次打一次，赶巧见不着，周可岑找着他也要打，陈志勇心态都要挨打挨崩了。 他是怕了周可岑，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打架这么生勐，不要命一样。 「傻比的命不值钱，老子的命可值钱」，陈志勇骂道，「老子惜命，不跟傻比计较。」 陈志勇打又打不过，当着周可岑的面骂又不敢骂，无能狂怒没有办法，他开始精神安慰自己。 「日她妈，手气烂怂一匹」，陈志勇每打每输，还相信「明天肯定该转运了。」 小林老师及时跳出火坑，陈志勇老婆走了，工作没了。 他彻底放飞自我，成夜的赌.牌，没钱就找他老婆。 小林老师的住处陈志勇都知道，也知道她娘家的地址，他就跟个疯狗似的，撕破脸皮，死乞白赖的跟林老师要钱。 威胁她不给钱就摔死孩子。 还威胁她捅死她爸妈和她家亲戚。 和人还能讲讲道理，和狗不能。 他老婆顾忌着家人，不敢真的惹恼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老师一家实在不想再跟他打交道。 她们惹不起，总能躲得起，林老师一家准备搬家，一家人都在积极找房子，准备居家搬迁，到别的城市，离这种疯子远一点。 搬家一时半会搬不走，小林老师每天都在后悔，她怎么就眯了眼，死心塌地的非要嫁陈志勇。 同时有些庆幸，还好她发现了，及时止损，不然想一想以后和这种衣冠禽兽同床共枕，她就胃里犯噁心。 陈志勇嘴里恶臭，骂完周可岑骂他老婆抛弃他，又骂林初沐，接着骂回周可岑。 在他意识里，整个世界都是欠他的。 前面是个胡同，陈志勇晕陶陶的，哼着调子准备回去睡觉，攒攒运气，晚上再来打牌。 路口听着三轮车和木头块，墙根还有被扔掉的煤球，周可岑突然从胡同拐弯处闪身出现在陈志勇面前。 她穿了一身黑衣服，面无表情，瞳仁漆黑，仿佛能把人吸进深渊，她死死的盯着陈志勇。 陈志勇以为见了索命的鬼。 他哆嗦着往后退，「你怎么……怎、怎么知道我在这？」 无论他躲到哪，周可岑总能轻易的找到他，并且打他一顿。 周可岑自然不会理他，她的手腕上还有林初沐给她缠的纱布。 她知道割腕有多疼了，林初沐时时刻刻经受的痛苦和疼痛，只会比她更强烈。
第127页 她都不能想，林初沐该怎么办，她又是怎么煎熬着过一分一秒。 真想宰了这条狗啊。 陈志勇这下彻底认识到他和周可岑的差距，他躲到城中村这种三无的小招待所，都可以被轻而易举的发现。 他东躲西藏的行为，在周可岑眼里根本是全然暴露的。打又打不过，藏又藏不住。 周可岑不跟他废话。 反手从书包掏出一把中长的弯刀，眼睛一瞬不错的锁着陈志勇，把缠在刀上的布拆下来。 她第一次打架带武器的，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拳头，是觉得拳头还不够。 看她手里反光的刀，陈志勇以为自己会死。 陈志勇转身拔腿就跑，然而他整日的胡搞又通宵du牌，身体底子已经被掏空了。 周可岑大步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领，接着锁住他的脖子。 陈志勇被打的进气少出气多，不住的虚喘，就留最后一口气，让他活不能好好活，死也死不了。 「救命，救我，救、救命」，陈志勇眼睛上煳着血，祈求周可岑，「我错了，求你饶了我，我错了。」 周可岑从书包里拿出止血的药和纱布，都是林初沐用的。 用在林初沐身上的，自然要加倍的讨回来。 周可岑蹲下，把药放在陈志勇的眼前，用刀面拍拍他的脸，体贴的说，「好好养着。」 「早日康復。」 路上有人看到这边都假装没看到，目不斜视的贴着墙边走过去，这种事在这里不罕见。 就是打架而已，住在这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周可岑反手从背包里拿出两张吸水布，当着陈志勇的面，细緻的把刀刃的血擦干净。 她甚至掏出一瓶医用洗手液，嫌弃的把手上溅到的血污擦干净。 她准备的齐全，料到今天势必要见血。 陈志勇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他宁愿周可岑打完他不要管他死活，直接就走，而不是连药都给他准备好。 他真的觉得，自己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周可岑今天和前几次完全不同，太狠了，陈志勇猜测是林初沐出了事。 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陈志勇自己报的警，他去自首了。 并不是他觉悟突然拔高，悔过自新想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他实在是怕了，他甚至觉得也许下一次，周可岑会杀了他。 他躲无可躲。 现在对他来说，最安全，能保命的地方，反而是监狱。 陈志勇报警自首，自然要主动提供证据，要不警察也不能随便的就拘了他。 陈志勇在警局，把以前干的丧尽天良的事都坦白出来。 林初沐不是他动手的第一个对象，幸运的是，她是最后一个。 陈志勇敢对林初沐起心思，并且有计划的行动，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他在以前任教的高中时，已经对几个女生下过手。 欺骗女同学，装出一副亲切博学的样子，假模假样的关心漂亮的女学生。 把因为各种压力顶不住，找尊敬的老师寻求帮助的学生困住，先哄，再骗，威逼加利诱。 还没出校门的女孩们，很容易被陈志勇拿捏，她们在意别人的看法，想要保全父母的脸面，三年的时间，总想着，忍一忍。 忍一忍就过去了。 陈志勇甚至让一个女生怀孕流.产，女孩不敢跟家里说，他最初是想让女生把孩子生下来的，那时候他老婆还没怀孕，是他第一个小孩。 但是女孩不愿意，她已经走错一步，再把孩子生下来，学就没办法上，就彻底毁了。 她宁愿鱼死网破，把陈志勇干的事抖出来，大不了不要脸面了，都没好日子过，也坚决不生。 陈志勇怕影响到他的工作前途，给了女孩点钱，让她去私人小医院打掉。 那个女生，家里重男轻女，对她上学花钱本来就有意见。 她不敢让家里知道，忍气吞声，拿了陈志勇的钱，一个人去医院把没成型的孩子流了。 陈志勇连看一眼都没看，他料到这个女孩不敢说出去，不把她逼急就行了，她没什么勇气。 他在行动之前，做过充分的调查，包括这个女孩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在这个时代，家里有四个小孩，最小的是个男孩。 宁愿超生，直到生了男孩为止，她家里肯定是重男轻女的。 疼大的，爱小的，中间加个受气的。 陈志勇知道动那个女孩没事，家里不在乎，她自己胆小。 所以他强行动了女孩，果然如他所料，那个女生自己流掉孩子，没敢让别人知道。 陈志勇说在意他第一个小孩，在和他的工作前途相比时，放弃的连眼睛都不眨。 说到底，他心里最重要的只有他自己。 后来那个女孩家里还是知道点风声，有人告诉她们，说女孩在学校早恋，还搞出事。 家人让她退学了，现在生死不知。 陈志勇坦白了一桩桩一件件让人遍体生寒的行径，难以置信这样的魔鬼在校园里教书育人。 披着人皮的畜牲。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陈志勇犯的错事，周可岑打他只是个开始，他接下来的惩罚，便是被关在牢里。
第128页 林初沐挺不幸的，从生下来一直在被放弃，但是她又蛮幸运的，遇到了周可岑。 一个努力想要保护好她的，酷酷的女孩。 别人都说周可岑冷漠乖张，林初沐觉得，她明明最好，表面又酷又冷，其实心最软。 周可岑懒的跟陈志勇浪费时间，她擦干净手把刀裹起来，塞书包里，转身离开。 在外面墨迹到中午回到家，周可岑假装是放学回来，一路都在想，不能露出一丝马脚。 要是被小朋友知道她拿刀砍.人，肯定会害怕她。 周可岑可没有忘记，她在林初沐面前要保持温柔优秀的人设。 一定不能被初沐发现异常！一定不能让她注意到她的书包！ 如果她问，就说背书包是因为学校放假了，她把书都背回来。 既然要撒谎，就撒个大的，顺便来个提前放假，名正言顺的陪初沐。 周可岑想的是天衣无缝，没得问题，背着书包回家。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家里的大门开着，林初沐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往外张望。 隔着院子，和周可岑的视线撞上。 周可岑的脚步一顿，心道，坏了。接着她神色自然的往前走，希望林初沐不要发现她的书包。 「阿岑你回来啦」，林初沐站起来，眼睛弯弯的迎上来，扑倒周可岑怀里。 林初沐的手环在周可岑背后，碰到她的书包，周可岑强装淡定。 「嗯，我们放假了，我去学校把书装回来，太沉了，赶紧进屋，我放回去。」 与此同时，林初沐悄悄掂了掂她的包，同一时间说：「你书包里装的什么呀，好轻。」 「……」 撒谎是没有好下场的，周可岑耳朵都臊红了，打脸或许会迟到，却从不缺席。 「不告诉你！」周可岑恼羞成怒，弯腰一把抱起来林初沐，恶狠狠的说，「别问，问就是狗。」 第68章 六十八颗甜葡萄 周可岑耍赖皮, 抱住林初沐就跑，到了家里还不松，非要抱上楼。 上楼梯一颠一颠的，林初沐怕不小心掉下来，紧紧的搂住周可岑的脖子。她越是楼的紧，周可岑越是故意晃的厉害。 一路把林初沐抱回房间，周可岑把书包放在桌子上, 假模假样的摊开书，做出要写作业的姿势。 每次她在学习时, 林初沐都不会过来打扰她，爱学习的小初对知识是非常尊重的。 周可岑翻开的是物理的竞赛题，起初她是做做样子, 眼睛一扫，看到几道比较有意思的题, 看着看着就拿起笔开始画图计算, 林初沐在后面踮着脚间走路, 悄悄的看一眼。 发现她的确在学习, 林初沐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捧着本书看。 两人各忙各的事, 一室安静，不说话气氛也不会觉得尴尬，倒是有种难得的安宁。 林初沐看的是周可岑的英语原文名着，很厚的一本大部头，她手捧累了, 就把书放在床上，她跪在床边，脑袋懒懒的趴在床上看，其实很多单词她都不认识，句子也不甚明白。 就这么一知半解的翻着看，她觉得挺有意思的，可以自己根据上下句猜测分析，看书全靠脑补。 竞赛题的难度要比普通练习题拔高很多，周可岑一不小心投入进去，全神贯注的伏案演算，过了好大会，她觉得脖子有点酸，放下笔仰头，活动活动颈椎。 她像只慵懒的猫一样，举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扭着腰回头，看着林初沐的姿势，展颜一笑，「小朋友看什么呢？」 林初沐不好意思在周可岑面前说英语，她觉得自己的发音不标准，所以她把书半合上，给周可岑看封面，「这个。」 只要林初沐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周可岑就特别容易开心，只是看着她，就心情愉悦。 周可岑转身，胳膊搭在椅背上，脑袋趴在胳膊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深情，她逗林初沐，「这是个什么姿势。」 「学习是一个人的朝圣吗」，周可岑说，「这才是对知识的态度，了解了，唯有跪下表虔诚。」 周可岑眼睛眨眨，「难怪我看不下去这本书呢，看不到第五页就犯困，原来是我看书的姿势不对。」 林初沐扶着床沿噌的站起来，走到周可岑面前，大逆不道的用手把她的眼睛捂住，「你好烦」，林初沐眉眼弯弯的笑道。 趁捂她眼睛的时候，林初沐偷偷捏了一下周可岑的脸，她的脸蛋非常不酷，又软又滑，林初沐捏完就跑，「我下去端点水果」，说罢就跑出去了。 周可岑也起身，「我跟你一起。」 林初沐说，「阿岑太粘人了叭。」 不等周可岑过来，林初沐别有深意的补充道，「你先忙你的。」 周可岑一听轻笑出来，抬手屈指摸了摸鼻樑，她停下来坐回位置上。 这是她们的默契，她不想说的事，林初沐不会刨根问底的非要弄清楚，并且会给她独处的空间。周可岑背书包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去上学，她们俩都心知肚明，但周可岑明显不想说，林初沐就不追问，她的好奇心本就不强。 周可岑把书包里的刀，还有没来及用上的其他武器，通通藏到储物间里，然后她给书包里装进去几本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林初沐在下面客厅晃悠，水果是阿姨提前准备好的，做成酸奶捞，她端着沙拉碗墨迹，给周可岑足够的时间。
第129页 又过了一会，林初沐端着水果捞，拿了些零食上去，周可岑看到她略有心虚的抿了下嘴。 把吃的放在飘窗的桌子上，两人盘腿坐在飘窗的毯子上，周可岑观察林初沐，她眼里一直盛着细碎的笑意，很满足的样子。 她笑得这么开心，其实是装出来的吗？周可岑不能确认，林初沐是不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又开始压抑自己。 「你在想什么呀？」林初沐突然把脸蛋凑到周可岑面前，「在发呆呀？叉的芒果掉桌子上你都没有发现。」 周可岑把芒果丁用纸包起来，又抽出两张纸擦桌子，「我在想，你今天真的开心吗？」她这样想的，也就直接这样问出来。 「开心」，林初沐认真的回答，「你在旁边，就很开心。」 看她歪着脑袋笑眯眯的样子，周可岑更加后悔，在心中暗骂，补课补个锤子课。 如果她不补课，在家陪着林初沐，就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自己，也不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 林初沐生怕周可岑问到相关她精神状况的话题，东扯西扯的说着话，周可岑支着下巴，静静的望着她，她突然说，「下雪了哎。」 周可岑扭头看窗外，天空中的确飘着小雪花，雪花一片一片的，刚开始下，地上还没有存住。 「我们出去玩吧」，周可岑先是扒着窗户看，然后从飘窗上跳下来，小孩一样，看到下雪很显得兴致勃勃的。 林初沐说，「好呀。」 「你坐着别动，我去找衣服」，周可岑说，「得穿羽绒服，外面很冷。」 她跑去衣帽间给她们俩搭配衣服，林初沐也下来，走到书桌前，看着周可岑的书包沉思。 周可岑没有注意到，书包底下有一小片不均匀的血迹，书包带子上也有几滴，不知道是谁的血，林初沐用书把血迹挡住，假装从来没有看见过。 这血应该不是可岑的，她没有问到味道，而且她手腕的纱布是她系的，还是原来的模样，也没有渗血，林初沐从周可岑回来就一直观察她有没有受伤。 既然不知她受伤，那定然是陈志勇了，林初沐想也知道，周可岑没有去学校，而是找陈志勇了，只是不清楚她书包里装的什么。 她没有翻看周可岑的书包，把血迹挡起来她就坐回原位。周可岑抱着衣服和雪地靴出来。 从保暖内衣到毛衣到羽绒服，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周可岑都准备齐全了。 她已经把衣服换好了，穿个羽绒服套上鞋就能出去了，给林初沐准备的和她是同款，她暗戳戳的穿情侣装，把心思藏在同款的衣服里。 林初沐换衣服不避她，就在卧室换，反倒是周可岑，红着耳尖，不好意思的别过头，白白嫩嫩的视觉冲击太大。 「不用穿这么厚的鞋吧」，林初沐拎着内里加绒加厚的雪地靴，感觉看着就热。 周可岑，「现在在房间里觉得热，出去就冷了，我们出去踩雪玩。」 她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幼稚，总能戳到林初沐，周可岑喜欢春天，她不喜欢穿的厚厚的，但她特别喜欢下雪。 周可岑拎着两个人的棉靴，在玄关才换上，又围上围巾，戴上帽子，不能林初沐嫌麻烦抗议，她先说，「你小身板抵抗力太差了，最近身体也不好，可千万穿暖和了。」 「生病了还要打针喝药」，周可岑说，「而且小朋友就应该裹的圆乎乎的，超可爱。」 「戴上手套」，周可岑说，「打雪仗。」 林初沐望一眼门外飘的小雪，残忍戳破，「不可能的，这么大一点的雪，下到明天也打不起来呀。」 然后，她小声嘀咕，「我想不戴手套，把手揣在你的口袋里。」 周可岑一听，可行。 「那就不戴手套了，我手暖和，给你捂捂」，周可岑说，「到时候你把手乖乖放我手心里就可以了。」 外面的雪下的的确不大，她们两个没有带伞，周可岑故意踩落在地上的小雪花走，四捨五入也算是踩雪玩了。 她们没有出小区，就在这里面转悠，不过这一片是别墅区，占地面积很大，而且绿化和一些设施都很到位。 周可岑握着林初沐的手塞她兜里，两人沿着小石子的路走，鹅卵石圆圆的，雪落上面有些滑，她们慢慢的走，经过一座弯弯的小桥，再经过一个风雅别致的亭子。 她们两个没停下，就在初雪里散步。 这场雪有慢慢下大的趋势，周可岑把林初沐的围巾往上拉一拉，问她，「雪下大了，要回家吗？」 「不会」，林初沐眼睛亮晶晶的，故意在空气中哈气玩。 看着哈出来的雾气白白的，林初沐吹一口，模仿孙悟空的手势，「定。」 周可岑捏捏她有些红的鼻尖，心下一动，没有预兆的，她突然俯身，偏头亲在林初沐的鼻尖上，凉凉的。 林初沐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在原地，仰起小脸，眼睛水蒙蒙的，有些不解的看着周可岑。 周可岑老脸一红，没办法解释，她就是很想亲她一口，「你鼻尖太凉了，给你暖暖」，她冠冕堂皇。 林初沐没有多想，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倒是周可岑，在兜里握着她的手揉来揉去，眼角飞红。 雪下得大了，每一片雪花落在身上能清楚的看到六角的形状，仰头看仿佛上面有人在往下撒。
第130页 周可岑没戴帽子，雪飘在她的头髮上，她看着林初沐的帽子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白，伸手弹了下她帽子尖尖处的小球球，她有一瞬间想把林初沐的帽子摘下来。 想和她一起到白头。 「冷不冷」，周可岑垂眸问。 林初沐仰头，表情明媚，「不冷，淋雪还蛮好玩的。」 寒风颳过，带走一层温度。 周可岑看她通红的鼻尖，又想吻一下，她克制住了，拉开羽绒服的拉链。 她的羽绒服是长款，她身高在那，能撑起来，林初沐的是短款，她穿长款会臃肿，短的显高。 周可岑把拉链拉开，拍拍林初沐身上的雪，把她包在怀里，用羽绒服裹住。 林初沐的帽子有个尖尖，比较碍事，她躲在周可岑怀里，就把帽子摘掉，周可岑在拿在手里，反正她被挡的严实，也不会冷。 「暖和吧」，周可岑说，「我裹着你走。」 林初沐没有反驳，她抱住周可岑的腰，后退着走路，有周可岑看着路，她完全放心，一点都不害怕。 周可岑低头看怀里的女孩，她小小的，裹在衣服里还能把拉链拉起来，跟着她的步子后退着迈步子，乖乖巧巧的把脑袋靠在她胸前。 「你笑的时候」，林初沐说，「我能感觉到你胸腔在震动。」 周可岑抬手揉揉林初沐的发旋，她连发旋都很可爱，脱口而出，「宝贝。」 林初沐脸埋在羽绒服里，红扑扑的，迟疑一下，应道，「嗯？」 「没事」，周可岑的胸腔又震，「就想叫你。」 「宝贝」，周可岑珍而重之，又唤一遍。 初雪这天表白，成功的机率会更大一点。 周可岑停下步子，「你知道初雪这天，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更适合表白吗？」 雪花落在周可岑的睫毛上，被她的温度融化成水珠，悬在睫毛上，晶莹透亮。 「我喜欢你呀」，周可岑低头，嘴唇贴在林初沐的头顶。 林初沐仰头娇笑，眼睛纯洁干净的要命，一点都不设防，「我也喜欢你呀。」 「特别特别喜欢你」，林初沐强调。 周可岑抬头望天，看着雪花落下来，飘在脸上，她无奈又满足的勾起唇角，小朋友还是太小了。 她想林初沐开窍，又不想她开窍，因为她知道，林初沐依赖她喜欢她，都是把她当姐姐当亲人的，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怕她开窍的对象是别人。 两人在大雪里散步，四周冰天雪地，只有她们的小世界是甜甜的暖暖的。 「阿岑你的手机在震动」，林初沐说。 周可岑不管手机，「我知道，管它呢，不重要。」 没有什么比现在抱着林初沐更重要。 手机震完停止，没有间隔，几乎这边刚停，林初沐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 「应该是姨姨打来的」，林初沐停下来，从兜里掏手机。 周可岑说，「你别动了，抱好我，省的进风，我来接。」 来电显示是【姨姨】，周可岑接通，「妈？」 「哦是小可啊，你们在哪呢，心理医生在家里，你带初沐赶紧回来」，电话里传来温柔的声音。 周妈妈开始唠叨周可岑，「这么冷的天，下着雪呢，出去转悠什么，赶紧的，带沐沐回来，她生着病呢，拉肚子才好，又跟你出去挨冻，这个天气在外面生冻，本来就瘦，吃的又少，一生病胃口更不好，我跟你说……」 「这就回去」，周可岑一听周妈妈这个开头，就知道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们在回去的路上了，先挂了。」 林初沐也听到通话的内容，她有点羞愧的把头埋的更深。 之前她答应周可岑，愿意和心理医生沟通，以这个为条件才让她答应去补课的，但是她只和医生聊过两次。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揭掉伤疤看伤口的，林初沐揭掉了一次，却不敢看第二眼，所以她逃避了。 每次要看医生，她就和周妈妈撒娇耍赖，或者故意睡懒觉，赖在床上不起床，或者说身体不舒服，总之就是拖着，她也自食恶果了。 周可岑没有说什么，拍拍她的头顶安慰她。 她们往回走的时候，林初沐的手机又震动了，周可岑皱眉看是谁打的，周妈妈不是琐碎的人，不可能知道她们回来了又催。 是一个没有备註的号码，「这个号认识吗？」她把屏幕给林初沐看。 林初沐看到号码，脸在周可岑胸前蹭一蹭，轻声说，「咱们不理他好了，不接也不挂。」 「让手机自己挂断。」 能让林初沐认识又不愿意接的号码，周可岑猜测，「是你养父？」 林初沐蹭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 周可岑听林初沐的，没接，电话挂断之后又打过来了，周可岑「嗨」一声。 立即划向接通的方向，「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挂了电话，周可岑还很不服气，「再打呀，打就空号。」 「快过年了」，林初沐说，「他可能叫我回家过年吧。」 周可岑一顿，说实话，她还挺担心她养父说一些话，让林初沐心一软，答应回去过年，肯定要受委屈的。 「假如她问你」，周可岑问，「你回吗？」
第131页 林初沐抬头，奇怪的看她一眼，「我看起来是像傻的吗？」 周可岑放心了，又想逗她，「你问这句话之前。」 「照镜子看过自己吗？」周可岑说，「小傻子。」 周可岑模仿播音腔，发音标准，可能真把林初沐的养父唬住了，他转而给林初沐发微.信，问她号码怎么是空号。 接着问林初沐在哪过年，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不能不回家过年。 周可岑扫一眼内容，抿抿嘴，在心里骂一声，把手机揣兜里。 回到家，林初沐把衣服换掉，就和心理医生进行交流。 医生已经从周妈妈那初步了解了她这段时间的情况，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憔悴忧郁的女孩，没想到林初沐情绪不错，面色红润，眼睛也比上一次见面有神。 她甚至主动和医生打招唿问好，医生面带温和的笑容，「状态不错？」 林初沐不遮掩，「嗯，今天很开心。」 她主动的剖析自己，积极配合，想要恢復，不用医生用技巧的提问，她把自己的情况，以及上一次出现严重幻觉的事情一一告知。 林初沐在房间里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周可岑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 这次她没有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声音，心理治疗涉及她的个人隐私，周可岑不想故意偷听。她不知道怎么产生了这么个习惯，就是林初沐如果不在面前，她始终不放心，就想守在门口等着。 第69章 六十九颗甜葡萄 周可岑坐小马扎有点伸展不开, 于是她靠在墙上，把腿伸出去，斜斜的堵在门口。 她正在猜医生会和初沐聊什么，心理医生的治疗方式是什么样的，真的有催眠吗，以初沐现在的这个情况，有没有必要配以药物辅助。 周可岑发散思维, 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想，林初沐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维。 林初沐的养父又打电话过来, 看样子是核对过了电话号码，手机才震动周可岑就立马站起来走开，以免门外的动静打扰到里面的人。 手机屏幕亮着, 看着这一串号码，周可岑眉头皱了皱, 这人好烦呀, 电话不接, 简讯不回, 还不停的打, 心里没点数的吗？ 周可岑特别想直接挂断, 或者干脆接通，张嘴就是一顿怼，让他不好意思再打过来。 可惜这是林初沐的手机，周可岑不能代替她做什么决定，这人毕竟是她的养父, 给过她温暖和关爱，万一她还对他留着一丝亲情。 周可岑甚至想用她自己的手机，给林初沐的养父回个电话过去，跟他较量一回，再一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闲得慌，跟他较量个什么劲。 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把林初沐的手机放到书房的沙发里，关上门她就听不见震动声音了。 书房的门关上，周可岑又回到她的小板凳，继续坐那护法。 周妈妈上来就看见女儿没个正形，散漫的支着腿靠着墙，「干嘛呢在这？」周妈妈小声问她。 「守门」，周可岑耿直回答，并且用一种「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您竟然还要问」的表情看向周妈妈。 周妈妈不是很明白女儿的思路，她小声说，「小可，跟妈妈来一下。」 「爸妈有事要和你商量」，周妈妈说。 周可岑有些好奇，「哪方面的事呀？跟我商量什么，你们安排就好了。」 周妈妈拉她的手，「是沐沐的事，我们想着也要尊重你的意见，你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那就我和爸爸决定。」 一听是林初沐的事，周可岑唰的站起来，跟周妈妈去客厅。 周爸爸在沙发上坐着，他下班回到家里仍然穿着西装，坐姿端正，头髮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很有距离感，但对周家的两个女孩，其实特别温柔。 等周可岑落座，三人各坐一边，像是召开正式的家庭会议，周爸爸发言，直击周可岑的要害，他说，「我们准被认沐沐当女儿。」 「她那天哭着叫我妈妈，我真的心疼的不行」，周妈妈说，「她没有妈妈，我想当她的妈妈。」 「咱们家户口本上添个可爱漂亮的妹妹」，周妈妈问周可岑，「你欢迎吗？」 周妈妈以为周可岑会同意是毫无悬念的，她们徵求她的意见，是为了确认一下。毕竟，周可岑对林初沐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的，从把林初沐领回家的那天，她就护犊子的厉害。 「不行」，周可岑拒绝的很坚定，「我不同意。」 连周爸爸都很惊讶，「为什么？把初沐的户口落在我们家，姓可以不改她的，再在过年后为她举办一个聚会，以周家小女儿的身份。」 周可岑知道这样是为了让林初沐更加名正言顺的待在她们家，让大家知道她是周家的孩子，而且，在她们家的户口上，是合法的，有继承权的。 这对林初沐有百利而无一害，也是周家夫妇对林初沐爱的一种表达形式，如果周可岑不是对林初沐有想法，她一定会双手贊同，欢迎这个妹妹的。 但是，现在周可岑对林初沐的心思不纯！ 她总不能对自己法律上的妹妹下手。 她是禽兽吗？ 坚决不行。 同性相恋，本就存在许多的阻力，同性再加上乱.lun，肯定会把林初沐束缚住的。周可岑她是无所谓，她天生叛逆，只在意林初沐，不在意外界的看法。
第132页 而林初沐不同，她很乖，听话懂事，到时候，即使她也喜欢周可岑，也不会对她有回应的，因为她会顾虑到周爸爸和周妈妈的想法，不想让她们伤心。 她遵纪守法，礼义廉耻记心间的三好学生，怎么能惦记和妹妹在一起这种事，不可以。 「小可为什么不愿意」，周妈妈也问，「可以和爸妈说说吗？」 周可岑实在找不出理由来反驳这个对林初沐有莫大好处的事，憋了一会，她憋出来句，「我不想你们有二胎，和我争宠。」 「……」 这个明知道虚假但又没办法反驳的理由，着实让周家夫妇噎了一下，他们试探性的跟周可岑讲道理，「你不想让沐沐有一个完整的家吗？」 「你放心，有个妹妹不会分走爸妈对你的爱，爸妈依旧会像现在一样，爱你和爱妹妹一样多」，周妈妈一本正经的说，「而且，你也会收到来自妹妹的爱。」 周妈妈当然也知道周可岑说得不是实话，既然她瞎扯，那他们也瞎扯回去。 没想到周可岑又不按讲道理的路线走，「就是不行，我不想要妹妹，当了十几年的独生子女，现在多个妹妹喊我姐姐，太奇怪了。」 「那我让沐沐不要喊你姐姐」，周爸爸说。 周可岑被堵一下，不要脸道，「我叛逆，不讲理，就不行。」 周家夫妇对视一线，他们发觉周可岑说不同意竟然不是开玩笑的，她竟是真的拒绝人林初沐当妹妹。 可是她对林初沐的态度，比对亲妹妹都好，而且她反对的理由太站不住脚，弄的他们有些好奇了。 周可岑现编理由，「唉，我的意思是，咱们这样想，小初不一定乐意，她对她妈妈的感情很深，就这样让她突然认其他人当妈妈。」 「而且，她被收养过一次，现在被抛弃，要再被收养第二次，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有些难过的。」 周可岑说着说着，觉得这条思路是对的，她顿时自信起来，张嘴胡说，「按照她的性格，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拒绝你们的好意，那多委屈啊。」 「你们想让被人认识小初，知道她是周家的女儿，但是她明明有家有姓，干嘛要做别人家的女儿」，周可岑说，「没准她其实并不想，但碍于不想你们不开心才答应呢。」 「是吧？」周可岑说。 周妈妈说，「所以我们问你，她跟你最亲，你试探性的问一下沐沐的想法，她要是有一点不愿意的意思，爸爸和我肯定不会逼她的。」 「我们的初衷是想让她快乐的成长」，周爸爸说，「想让她也有健全温暖的家庭。」 周可岑其实能理解她爸妈的意思，她也想为林初沐遮风挡雨，当她的避风港，但是吧，这事，她有私心啊。 「要不这样吧」，周可岑提议，「我在家就把初沐当妹妹，你们把她当女儿，但是呢，咱们不落在户口上，也不办聚会让别人知道了。」 「咱们自己疼她就行了」，周可岑说，「那些仪式都是虚的，没必要。」 周妈妈眉头轻皱，并没有被周可岑绕进去，「这样的话，跟以前没什么变化啊。」 周可岑抬手摸摸鼻樑，她就是想让林初沐有亲妹妹的待遇，这一点林初沐已经有了，但她又不想让她有亲妹妹的名头和法律关系。 深谋远虑，人生好难。 「总之就是不可以」，周可岑像个不讲理，想要独占父母宠爱的小孩，说，「我不接受林初沐当我妹妹。」 「我不需要妹妹」，周可岑冷酷的说。 我需要小女朋友。 我慢慢养大的小女朋友，谁也别想偷走。 林初沐站在楼梯口，扶着扶手，脚步顿在原地。 她刚从房间出来，看到小板凳在门口，没见周可岑的身影，便下来找她，结果走到跟前，就听见周可岑说她不想让她当妹妹，她不需要。 周可岑背对着林初沐坐，她没看到人下来，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心理医生是个气质娴静的中年阿姨，她也听到这句话，扶了扶镜框，对林初沐柔和的笑一下，拍拍她的脑袋顶，尴尬的清清嗓子，给周可岑提醒。 她觉得周可岑说这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怕林初沐会多想，这小姑娘有些敏感，今天她情绪难得不错，可不能钻牛角尖。 她也不相信周可岑是嫌弃林初沐的意思，毕竟……请她来家里问诊的费用可不是普通的价位。 周可岑听到声音，睁圆眼睛，狐疑的和周妈妈对视，周妈妈一点都不提醒她，嘴角疑似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一个勐回头，周可岑站起来，尴尬的有些磕巴，「你……今天的时间结束了？」 林初沐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周可岑对她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清楚，不是这样一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能否定的。 就是，周可岑连名带姓的叫她大名，林初沐听着蛮新奇的，有一种仿佛不是在叫她的错觉，好正式，听到全名，感觉下一刻就要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结束啦」，林初沐跑下台阶，趴在周可岑的沙发背上，叫人问好，「叔叔，姨姨。」 周爸爸对她招手，拍拍他旁边的位置，让她坐过去，林初沐笑嘻嘻的过去，走半路被周妈妈截下来，顺带瞪周爸爸一眼，怪他粗心。 周爸爸想起来，林初沐现在跟成年男性接触，会紧张，下意识处在高度防备的状态，他去林初沐房间，都是在周可岑在场的时候，不给她压力。
第133页 「累吗？「周妈妈握着林初沐的手，心疼的看着她的小脸，抬手把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 林初沐摇头，「不累的。」 「姨姨」，林初沐的声音充满了生机和少女的活泼，「让您和叔叔为我担心，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去的心情特别放松」，林初沐说，「就很突然的，感觉背着的大山被搬掉了，现在唿吸都很顺畅，感觉好轻松呀。」 从中午周可岑回来，她坐在门口等的时候，心里还很慌乱，但看到她背着书包出现在门口，骗她说去学校，其实是去揍人，她就突然的轻松了，很莫名的。 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70章 七十颗甜葡萄 爱自己是一生浪漫的开始, 生活这么美好，灰暗下去太可惜了。 下午和周可岑出去看初雪，雪花一片片的，她裹在周可岑的衣服里，紧紧的被她捂在怀里，林初沐又能快乐起来了。 她觉得，喜欢雪的周可岑太可爱了。 这么可爱的人, 在她黑色的世界里，太孤单了, 所以，她得让光线照进来。 周妈妈说，「医生阿姨明天还回来, 我们现在好了，就和她聊聊天, 那个阿姨很喜欢和你说说话。」 她担心林初沐认为好了之后, 牴触再看医生, 林初沐说, 「好呀, 等我彻底好了, 就可以了。」 周妈妈看她乖巧的模样，就心疼，故意不看周可岑那边，对林初沐说，「沐沐当姨姨的干女儿好不好, 姨姨可想要一个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女儿，姐姐太不爱撒娇，也不粘人，一点养女儿的感觉都没有。」 周可岑特别想打断她码，她太了解她妈妈了，先从干女儿下手，如果林初沐答应的话，她肯定要试探的说，干妈妈听着没有妈妈亲近，不如当妈妈的女儿吧。 然后……然后就是乱lun。 「妈妈~」周可岑出声，恶龙撒娇，「干嘛呀您~」 周妈妈后面想说的话，楞是被周可岑一打岔噎回去了。 「原来竟不是所有的女孩都适撒娇的吗？」周妈妈迷茫了。 周可岑自己都被腻出鸡皮疙瘩了，她故意矫揉造作，捏着嗓音打着颤，「妈妈~」 「我单以为你是不爱撒娇」，周妈妈脸木木的，「看来是不能走撒娇这条路。」 林初沐忍着笑意看周可岑，却是一楞，周可岑手放在沙发上，握着拳，脚尖瞪着地，她在紧张。 「姨姨，现在就很好呀」，林初沐说，「我心里已经悄悄把您当妈妈，把叔叔当爸爸了。」 林初沐说这样的心里话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红，「您和叔叔就是我的妈妈和爸爸，形式不重要的。」 「我就是」，林初沐脸更红了，「一时间不好意思叫您妈妈。」 周妈妈简直不能更满足，她第一次听到林初沐说，其实把她当妈妈了。她很含蓄内敛，是个害羞的姑娘，或许觉得对家人说这样的话有些羞，但她心里都知道。 「就叫姨姨」，周妈妈说，「就叫姨姨，妈妈知道就好。」 周可岑松了一口气，她琢磨着带林初沐出去踩雪，和她解释清楚。 至于用什么理由解释，她还真想不到，能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么又乖又甜的女孩当妹妹，除非……除非她就是怕二胎争宠。 周可岑主意已定，问周妈妈，「妈，我带初沐出去玩了啊？」 周妈妈想都不想，「外面那么大学，不行。」 「我们穿羽绒服，出去踩雪」，周可岑说，「不会冻到初沐的。」 「我看你长的像雪，不去」，周妈妈说。 周可岑，「戴帽子和围巾，保证捂的严严实实。」 「你看我长得像帽子不」，周妈妈说，「不去。你要踩雪自己去，家里汤都炖好了，你出去玩，我们在家吃火锅。」 周妈妈起身去厨房看杨姨汤煮的怎么样，周可岑坐在林初沐旁边，「我就知道。」 「什么？」林初沐疑惑。 周可岑坏坏的揉她的脸，揉面一样揉她脸上的软软的肉，「有二胎会争宠。」 周爸爸在一旁轻笑，「别欺负妹妹。」 周可岑抱起林初沐就跑，蹬蹬蹬的上楼，故意晃的特别厉害，林初沐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小朋友不问吗？」周可岑走到卧室门口，没有把林初沐放下。 林初沐说，「问不问都行。」 你说的话就问，不想说的话，不问也行，这些不重要。 周可岑说，「我的确不想要妹妹。」 「你突然变成我妹妹，感觉会很奇怪。」 「不需要妹妹，我只想要你」，周可岑说。 林初沐没听出来周可岑藏起来的感情，她傻乎乎的说，「那好的呀，上过初中，会说英语，爱笑不闹，少吃不叫的初沐带回家。」 周可岑把林初沐平放在床上，她手臂支在她脑袋的两侧，眼睛里盛着细碎的笑意，垂眸看她，「怎么能带走？」 林初沐躺着看周可岑，觉得有些脸红，不好意思，「不要998，不要398，只要二十八，初沐带回家。」 周可岑豁的起身，掏出手机就跟林初沐转帐，「老闆，转过去了。」 她转完钱，跑去书房，把塞在沙发垫下的林初沐的手机拿回来，递给林初沐，「老闆收钱。」
第134页 开玩笑的事，楞是被周可岑搞出了仪式感，林初沐坐起来，解开手机锁，周可岑催她，「交易已经达成了，不能单方面撤销。」 林初沐点了确认收款，周可岑乐滋滋的朝后一仰，躺在床上，「我把林初沐买下来了。」 「她是我们家的童养媳」，周可岑特别的开心。 林初沐不知道这个事怎么戳到周可岑的笑点，她笑得很纯粹，周可岑笑，林初沐也会心情好，想要跟着笑。于是，她也就没有提醒周可岑，她们俩都是女生，买童养媳没用。 可能买了林初沐当她的童养媳这事，真的让周可岑有点激动上头，她戳戳林初沐的后背，「过来。」 拍拍身边的空位，周可岑说，「来，躺这里。」 等林初沐躺下，周可岑调出手机自拍软体，举着手机把她们两个框进去，林初沐双手捂住眼睛，嘴唇翘起来在笑。 她们两个的头髮铺在被子上，交缠在一起，周可岑望着镜头里的初沐，按下拍照键。 连续拍了七张，周可岑没有修图的习惯，她挑出来一张林初沐笑容娇羞，手指漏出一条缝，她害羞看镜头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童养媳，林初沐小姑娘。】 底下附带了三张图，最中间的是她们仰躺着拍的照片，两边分别是方向相对的爱心攻击，周可岑有一种隐秘的，秀恩爱的舒坦感。 她发完朋友圈不看贊不看评论，秀完她就知足了，反正那些人，包括林初沐在内，都会觉得她在开玩笑，没有人知道，她很满足很认真的宣布林初沐的身份。 周可岑秀完童养媳就把手机扔一边，和林初沐躺床上玩闹，没有看照片下的评论。 周可岑的哥哥们画风比较一致，让她不要闹，小姑娘害羞，顺便夸林初沐可爱。 朋友们的画风就千奇百怪了，林垣问林初沐怎么样了，文一向周可岑确认，陈志勇真的自首，被绳之以法。 李航评论——【但凡我能有岑哥一半的脸皮和撩妹技巧，我也不至于尝不到早恋的滋味】 【柠檬树下只有我】——其他的人都开玩笑的评论。 只有席陌，她点开照片放大看，看看周可岑的眼神，再看看童养媳这三个字，她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缓缓的点下一个贊。 外面的雪还在下，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初雪下得很大，树上已经积起三厘米后的雪。 她们两个在床上玩闹，裹在被子里，看窗外的雪花被风吹散，屋里一室温馨。下着雪的冬天，和喜欢的窝在房间里，懒散的躺着，等着吃火锅。 没有比这更让人满足的事了。 林初沐看到她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养父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把通话记录删掉，没有回过去。 她想在周可岑家里过年，回养父家过年，一定会孤单和委屈的，不用去她都能想到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何必去自找难过，林初沐心软又不傻。 养父给她发了挺多消息的，林初沐一条条翻过爱，还是给他回復了。 ——「小初，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吗？你怪爸爸有了新家庭，把妈妈忘了，但是，人都要往前看，爸爸的生活要继续的啊。」 ——「爸爸跟你道歉好吗，跟爸爸闹脾气爸爸可以理解，你现在长大了，爸爸不能跟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了。」 ——「过年还是回家吧，在别人家过年像什么话，人家走亲戚干啥的，你跟着不好。」 ——「你是住在周家是吧？他们好吗？听说周家挺厉害的。」 ——「跟他们打好关系，对你以后有好处，尤其是周家的小孩，跟她交朋友就是给以后铺路。」 林初沐不想再翻了，凉薄势利的成年人，贯会给自己找藉口。 生活是要继续，但他却在妈妈去世后不到半年另结新欢。回家过年，他们也要走亲戚，是继母那边的人，她跟着就好了吗。周家厉害，那也不是大风颳来的，是老一辈的拼搏换来的。 和周可岑打好关系，给自己铺路？林初沐都要笑了，利用周可岑？ 林初沐看的时候，就躺在周可岑的胳膊上，根本不避人，周可岑自然看到了，「别理他，自欺欺人的鬼。」 林初沐的养父道歉，究竟是出于意识到亏待女儿，还是觉得愧对亡妻临终前的嘱託，或者是想给他自己一个心安理得过年的理由。 无非是成年人的世界里，自欺欺人的手段，他找了流落在外，不管不问的女儿，在过年之前，发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想着重归于好，免了他的偶尔冒出来的一丝惭愧。 林初沐想了下，继续往上翻，她跟周可岑打个预防针，「等会看到什么不好听的，阿岑你别介意呀。」 「我介意什么」，周可岑嗤笑，「理他个鬼。」 林初沐往上翻，看到养父发的——「弟弟挺想你的，听你们陈老师说，你的成绩挺不错的，放假回来也能教教弟弟。我和你阿姨上班都忙，不是爸爸说你，你闲着没事，当姐姐的也该看看他。」 周可岑看到「陈老师」这三个字，眉头一皱，仔细观察林初沐的表情，还好她没有大的情绪波动。 「he-tui」，周可岑呸这发的内容。 她有意缓解一下气氛，「让我的童养媳给你儿子补课，他在想屁吃么。」
第135页 「想什么美事呢」，周可岑气唿唿。 林初沐还好，她知道她养父的为人，倒没有很气，主要是她看淡了，没有期望之后，就谈不上失望难过了。 养父又打怀柔牌——「小初，你还记得小时候，骑在爸爸脖子上，和妈妈一起去看庙会。」 「你坐得高高的，又害怕又高兴，激动的脸都红扑扑的，你跟妈妈说，最喜欢爸爸了。」 林初沐顺着养父的话，回忆起来，那是她难得的童年温情画面，那时候妈妈还没去世，爸爸还没有这样势利虚假。 ——「记得」，林初沐回復。 林初沐回復一条，周可岑就要在旁边小声骂一句，给林初沐拱火，生怕她被温情牌忽悠回家。 她想和童养媳一起过年。林初沐真的回家过年，才真的成了委屈包。 养父很快回消息，开始怀念往事，感嘆时光一去不回头。 林初沐冷淡的回他，「变的是人心，跟时间有什么关系？」 林初沐不想和他多说，姨姨喊她们下去准备吃火锅了。 养父发来——「你那时候很亲爸爸的，我知道我疏忽了你，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对不起你，很难过，但是，爸爸有难言之隐啊，弟弟还小，爸爸的压力也很大。」 他又连着发几条，服软的话。 林初沐吃软不吃硬，他如果一直强硬，林初沐都不会回他，但他一示弱，林初沐就想，还是跟他说清楚吧。 「我已经不怪你了」，林初沐没有用尊敬长辈的语气。 「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这样挺好的，互不干扰。」 养父看她态度不变，有些急了，他发来一串语言，絮絮叨叨的说挺多，周可岑抓住了中心意思——你陈老师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坐牢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爸来找他说情，他跟陈老师是同学，以前还在他家吃过饭。 老人家不容易，一下老了挺多，他看着也于心不忍，要是有误会的话，都是熟人，及时消除，大家皆大欢喜，这马上快过年了，儿子进监.狱，一家人的年都过不好。 …… 他说了一大堆，周可岑听的速度都赶不上他说的速度。 后面的几条她没点开了，她和林初沐都没说话，听她养父不要碧莲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周可岑欲言又止，忍了忍还没忍住，她翻个身，「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初沐眨巴着眼睛看她，等她的后文。 「我想日他妈个仙人板板。」 林初沐用头顶蹭蹭周可岑的肩膀，「恐怕不行。」 「我奶奶她老人家恐怕不同意，知道你这个想法，肯定入土难安。」 周可岑比林初沐还气，「我都气笑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周可岑不断的刷新对林初沐养父的认识，「我单以为他是个没主见的窝囊废，万万没想到，这是个纯种煞笔啊，操。」 林初沐知道她养父找她估计是有事，只是叫她回家过年，不会打电话这么频繁，还发消息，一定要立即联繫上她的样子。 她有心理准备，等着养父的骚操作，所以承受能力比周可岑强。 她还能平心静气的跟养父回消息——「我记得小时候你对我的好。」 「你抱着我，让我坐在你的肩膀上看唱戏。」 「我离天空最近的一次，是你将我举过你的肩头。」 「我又不上天，离天空近也没什么意思，没必要，以后别提了。」 「你留给我的就那么点回忆了」，林初沐神色平静的打字，「非得弄脏了它吗？」 周可岑诧异于林初沐的反应，她既不生气，也不难过，仿佛真的只是对个无关紧要的人。 「小朋友好酷呀」，周可岑说，「真棒。」 林初沐发消息的时候还听冷酷，被周可岑一夸就脸红，不好意思的把手机按灭，推周可岑，「起来起来，姨姨叫吃饭啦。」 周可岑利落的起来，然后把林初沐拉起来，随口一说般的，「过年咱们没什么要走的亲戚，你都认识的，和爷爷叔叔伯伯他们一起吃年夜饭，然后去外公家，和几位舅舅家里。」 「他们都喜欢你的」，周可岑说，「你要是不喜欢出去，我们俩在家待着，没有非必要做的事，咱们怎么舒心怎么来。」 「不用有心里负担」，周可岑说，「要不要抱？」 林初沐一听要抱，手脚麻利的从床上跳下来，踩着脱鞋就自己跑下去。 再被周可岑抱着上下楼梯，脑浆子都晃匀了。 第71章 七十一颗甜葡萄 一转眼, 就要到新年了，街上的年味很浓，张灯结彩，晚上出去熘达，道路两旁的路灯，换了古典的灯笼，看起来喜气洋洋。 林初沐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在变好, 心理问题最难治癒，但是如果当事人自己有热爱生活的愿望, 加上医生的疏导和药物辅助，痊癒指日可待。 她自己从消极圈里跳出来，想开想透, 林初沐觉得生活依旧美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可岑和林初沐, 两人整日的黏在一起, 林初沐看心理医生, 周可岑也没有闲着, 她每日记录林初沐的状态, 和医生私下里反馈。 天气越冷人越是懒散, 她们窝在家里，连出去玩都懒得动，每天的运动极限，就是下楼拿零食上来。
第136页 周可岑不补课，她就不主动不学习, 林初沐玩她玩，林初沐看书，她在旁边还玩，完全不像一个零班的学生。 她就等着林初沐看不下去，无奈又好脾气的催她学习，她喜欢听林初沐从网上搜一些励志的话，一本正经的给她打鸡血。 「不苦不累，人生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林初沐苦口婆心，「学习吧，阿岑。」 林初沐在督促周可岑学习的路上，已经慢慢摸索出来经验了，周可岑不是不愿意学习，她就等着人哄她，想被顺毛。 「来呀来呀，学习嘛」，林初沐说，「你写作业的样子真美。」 林初沐说完被自己尬的哈哈笑，周可岑倒是挺受用的，「真拿你没办法。」 她特别幼稚的说，「那好吧，看在童养媳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学一会吧。」 说是一会儿，一不小心投入进去，就到吃完饭的时间。 周可岑做什么事都极其专注，等她感觉到脖子酸背疼的时候，站起来活动活动，扭头看林初沐，发现她平趴在床上，脸枕着那本大部头的书，睡得正香。 她没叫醒林初沐，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她慢慢的躺在旁边，给妈妈发消息——【小初睡着了，你们先吃吧，我们俩晚点吃。】 周妈妈没有执着叫她们必须这个点吃晚饭，回復周可岑，【好，你别凑在旁边闹她，让她安静睡会。】 【晚饭有虾仁蒸蛋，初沐醒了记得叫她吃，她喜欢吃这个，专门给她蒸的。】 周可岑把手机扔一遍，一点不听她妈妈的话，老实是不可能老实的，闹自己的童养媳怎么了。 她往林初沐那边一点点的挪，直到挨着她才罢休，手肘撑着床，周可岑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虚虚的描绘林初沐的五官。 「这么漂亮怎么办」，周可岑嘀咕。 「真想金屋藏娇」，周可岑心想，「藏起来不给别人看，也不让别人伤害。」 周可岑躺在林初沐的旁边，盯着她的睡着时安静无害的脸蛋，不知不觉的也睡着了。 等林初沐迷迷煳煳的醒过来，就发现周可岑睡得正香，俩人轮流着打盹一样。 林初沐压在书上的半张脸有些麻麻的，她看书的封面干干净净，还好没有流口水。 这本外文大部头，看不懂觉得很无趣，根本看不见去，林初沐就闲着无聊才看，把它当成助眠专用书籍。 周可岑醒之后，两人下楼吃了饭，接着又回屋苟着，傍晚睡了觉，两个人都不困。 躺在床上，把电影投到天花板上，关了灯，两人缩在被子里相互依偎着，惬意的看电影。 「明天想不想出去逛街？」周可岑把林初沐的手握在手心里玩。 「你有想买东西的吗？」林初沐问。 周可岑：「没什么要买的，就是转转选咱俩买过年穿的新衣服。」 「妈妈和舅舅已经给咱们买了五套了」，林初沐说，「不需要了呀，咱们的衣服那么多了都，从大年三十到十五，每天换一身都不重样的。」 周可岑点开手机购物的应用，「他们买的不算数，咱们自己买新衣服新年那天穿。」 「衣服当然是多多益善」，周可岑说，「你来挑一款，我挑一款。」 于是，电影成了一个背景音，她们开始沉迷虚拟逛街。购物软体不打开就想不起来买东西，但只要一点开，它迅速的来个同类型推荐和猜你喜欢，网购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好累呀」，周可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眼睛都酸了。」 「别看了吧」，周可岑戳戳林初沐，「让眼睛歇歇，你先去洗澡。」 她看到林初沐的屏幕，才发现她没有在挑衣服，而是沉迷在手帐本和胶带里，一页页的刷评论的买家秀看充满少女心的胶带。 周可岑对做手帐是没有兴趣的，但她不会对林初沐的爱好有任何评判，这种不会对她的身体健康造成不良影响的爱好，周可岑一律支持。 「你先去洗嘛」，林初沐头也不抬，显然是非常想要，「我昨天洗了头，今天不洗头，洗澡很快的。」 林初沐放假之后的这段时间，每天洗澡，但两天洗一次头，她讨厌吹头髮，湿漉漉的很麻烦。 周可岑说，「那我先去洗。」 「想要哪些加购物车，在快递停运之前再搞一波购物活动，为童养媳清空购物车是我的本分」，周可岑说罢去浴室。 林初沐被周可岑传染上毛病了，她俩可能被猫精附体，就是怕主人上厕所的时候淹死，必须要在门口守着。 她也顺手搬了个小马扎，提熘着放在卫生间门口，坐在小板凳上，「我就看看，不买」，林初沐说。 周可岑在里面在脱衣服，声音断续不清楚，逗林初沐，「咱家里苦，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等有钱了，我一定给你买很多胶带。」 「穷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周可岑的声音混在淋浴声里。 不过，林初沐不是说客套话，她跟周可岑也不会虚假客套的，「胶带永远买不完的，最好看的永远是下一个」，她兀自嘀咕，「远程欣赏一下就过瘾了。」 周可岑洗完出来，抬手擦着头髮上的水，「到你洗了，你进去，我给你拿睡衣。」 林初沐进去洗澡，周可岑在衣柜里找出干净的睡衣，从门缝递进去，然后换她坐在门口，俩人像轮流值班一样，竟然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行为有些幼稚。
第137页 周可岑想看林初沐在看什么胶带，她没关注过这些，之前也没看过林初沐玩过。 她也不喜欢吹头髮，不到马上要睡觉，迫不得已的时候她就不吹，用吸水毛巾裹住头髮，周可岑继续虚拟逛街，只是这次逛的是手帐胶带的店。 林初沐洗完出来，看到她在逛，「我不要的呀。」 「我只看看」，林初沐说，「你看我之前看那么多都没买过，我的心里只有学习，这些喜欢的东西，等回头再买。」 周可岑和她的想法不一样，「喜欢的东西如果现在不买，或许以后就不喜欢了呢，没准你只是这个阶段喜欢，过了这个阶段，就没感觉了。」 林初沐：「那没感觉也没事，说明喜欢的不够深刻，不买更不可惜了。」 她们俩的消费观，有着很大的差距，周可岑是现在既然喜欢，那就买，图个开心也值，林初沐觉得买一件东西，要有长久的价值。 可能林初沐的想法更理性一点，同时也可能会更无趣，不过，她们俩人没有在这种小事上较真，理念不合，但相互尊重。 「那我不看了」，周可岑说，「你知道你错过的是什么吗？」 林初沐惋惜道，「我感觉我错过了一个亿。」 「晚了」，周可岑冷酷的说，「你没有机会获得童养媳清空购物车的权限了。」 林初沐的头髮没洗，所以她直接换上了睡衣不怕潮，周可岑还裹的是浴巾。 「童养媳可不可以获得给相公吹头髮的权限呀？」林初沐问。 周可岑轻笑出声，她最近老是童养媳的叫林初沐，一是因为她有隐秘的想法，暂时不能公之于众，藏在这三个字里表达出来，二是因为她单纯的喜欢这仨字，这么叫称唿小朋友很可爱。 没想到林初沐竟然也认可了这个称唿。 林初沐又拿来一块吸水毛巾，把周可岑的头髮散下来，耐心的给她擦水，周可岑昂着头，配合林初沐的动作。 头髮擦到半干，林初沐才准备开始用吹风机，周可岑就说，「好了好了，擦好了。」 「还没吹呢，睡觉是潮的」，林初沐说，「头髮湿的睡觉对身体不好。」 周可岑要接过吹风机，「我自己来吧，头髮多吹得慢。」 「每次都是你给我吹，你都不嫌麻烦的」，林初沐慢慢的捋着周可岑的头。 吹风机的声音很小，并不会影响她们说话，听到周可岑说，「那不一样，我喜欢你乖乖的坐在我面前，就会特别满足。」 「你吹累的话就别吹了」，周可岑说。 「哪有吹头髮吹累的。」 「我头髮长而且多。」 林初沐笑，「头髮多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别对第三个人说，免得走漏了风声。」 周可岑回头，「嗯？」 「会被脱髮少女和秃头男孩联合殴打的。」 周可岑转身和林初沐笑闹，她动作自然的关了吹风机，不让她吹了，「那你是哪个阵营的？」 「我是头髮乌黑亮丽的小初」，林初沐臭美道。 每天都这样，窝在家里惬意慵懒，说说笑笑的度过一天，躺在床上睡不着，周可岑说，「希望我以后的光阴都能和你虚度。」 和心尖上的人，在她们的小天地里无所事事，虚度光阴，安宁又满足。 第72章 七十二颗甜葡萄 这是林初沐在周家过的第一个年, 她在周家住了这么久，却没留在这里过过新年。 她对过年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大年三十的晚上看春晚，一家人守岁，过了十二点，她迷迷煳煳的，会感觉到妈妈轻的轻给她枕头边放红包。 然后就是走亲戚, 林初沐对那些亲戚的脸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大多是养父那边的亲戚, 她只记得，别人如果夸她聪明漂亮，妈妈会很高兴, 笑得开心的夸别人家的孩子，进行一轮商业互吹。 如果别人故意用自家孩子跟她比, 话里话外说她不如人家孩子, 她妈妈就会暗戳戳的夸她, 甚至还可能吹点小牛皮, 一定要证实他们家小初沐是最可爱的。 不过后来对过年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渐渐不期盼过年了, 对于我们最盛大的传统节日，林初沐没有太大的仪式感，无非是换一个不喜欢的地方，凑合两天。 大年三十这天，大家都在在厨房忙活。 早几天前周爸爸就给家里的阿姨厨师、司机和保镖放了假, 让她们回归自己的家庭，不过周妈妈不会做饭，十指不沾阳春水，周爸爸也捨不得老婆在厨房里劳累。 他觉得厨房是女人的天堂，这句话就是鬼扯，他爱人才不稀罕拿厨房当天堂，所以前几天的饭是周爸爸做的。 周爸爸一年到头都很忙，脚不沾地的那种忙，但是他会挤出时间，陪他的家人，他虽然是个工作狂，进入工作状态会特别严肃专注，只不过家庭在他心里的地位更重。 他们的年夜饭是和老爷子一起吃，以及周可岑的叔叔伯伯们，真正的大团圆饭。 不过她们家还是会在年三十这天包饺子，周妈妈和林初沐擀饺子皮，爸爸和周可岑坐在旁边包。 「把这枚硬币包进去」，周妈妈说，「我消过毒了，谁吃到硬币的话，可以满足三个愿望，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各满足她一个。」 「好」，周爸爸把硬币裹进饺子馅里，另外三人统一停下手头的活，齐齐的看他包。
第138页 周爸爸：「……？」 「我们看着，万一你做记号呢」，周妈妈说。 周爸爸和周可岑对视，她眼神灼热的盯着他手里的饺子。他和林初沐对视，林初沐也眨巴着眼睛回望。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周爸爸把这个许愿饺捏紧，「我怎么可能做标记，想什么呢你们。」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么容易瓦解的吗」，周爸爸将那枚特殊的饺子，放进平铺的饺子里，然后进行几轮的调换顺序，那个与众不同的饺子，彻底泯然众饺。 周可岑从爸爸放进去之后就把目光锁定在那个饺子上，记住它最后所在的位置，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小幅度。 他们几个都不是厨房好帮手，饺子包得很慢，周可岑和她爸爸包饺子的状态完全一样，一丝不苟的，每一颗饺子包好的样子，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林初沐和周妈妈擀面皮，俩人都不是多熟练，一时间分不出谁比谁更慢。 年夜饭是老爷子安排地点，就在周可岑二哥名下的一处酒店。 周可岑在房间里给林初沐辫头髮，她自己梳的是高马尾，还给两人化了淡淡的妆。 出门之前，大的照顾小的，周爸爸给周妈妈理头髮围围巾，周可岑给林初沐拨弄刘海戴帽子，一家四口都穿了羊绒大衣，走路带风。 林初沐又愿意重新穿上小裙子，她不再牴触小皮鞋小短裙，周可岑说得对，她酷不起来。 即使和周可岑穿一样的大衣，她看起来也是软萌萌的，不像周可岑，穿条黑裤子，把腿型勾勒的笔直，走起路来衣摆随风。 林初沐坐在车里，思索了一下差距，她找到差距，在腿长上，欢脱的平胸小矮子，永远也酷不起来，她惆怅的嘆气。 「怎么了？」她才轻嘆一口气，周可岑就发现了。 「在发愁怎么长个子」，林初沐真情实意的说。 周妈妈坐在副驾驶上，听到她们说话，扭头聊天，「小初你总算知道着急了！」 「姨姨每天让你吃饭是害你吗，吃得跟猫一样多，怎么长个子」，周妈妈说，「倒是不挑食，但饭量一丁点大，又不爱喝牛奶，用什么长啊。」 「这正是长身体的黄金时段」，周妈妈唬人，「女孩子过了这个年龄，再想长个子就难了。」 林初沐一脸惶恐，坐直身体，双手抓着前面的座位靠背，感觉自己已经错过了长个子的最佳时间。 周爸爸通过后视镜看她们，轻笑道，「姨姨吓唬你的，你还小呢，要长的。」 余光接到周妈妈的一个眼风，周爸爸话锋勐转，「但是不喝牛奶是不行的，每天早晚各一杯，吃饭敞开胃口，吃得撑撑的，不饿也要吃。」 周爸爸求生欲是极强的，他还额外补充道，「每天和姨姨一起锻鍊，多消耗多补充，会长得高高的。」 「和姐姐一样高」，周爸爸说，「你以后会比姐姐还高。」 他们把林初沐当女儿，自然的叫周可岑姐姐。 一听这话周可岑又不乐意了，「不行，小朋友怎么可能比我高。」 「爸爸真的是」，周可岑说。 充当司机的周爸爸：「……我太难了。」 「我不同意」，周可岑说，「比我高这种事是不允许的，听到没？」 她后面的一句话是看着林初沐说的，林初沐被迫点头，没想到阿岑也有对身高的执念啊，她茫然点头，乖巧道，「嗯，听到啦。」 周可岑抽风一样，迷信幼稚道，「那你发誓。」 周妈妈都觉得大女儿欺负人，让林初沐别打理她了，林初沐笑得没有一丝不耐，「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长得比周可岑高。」 「但也别低太多，就让我比她低半头，拜託了，老天爷」，林初沐说。 周可岑失笑，「让发誓呢，还附带许愿的。」 林初沐露出那种无奈的眼神，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周可岑满足了，她特别喜欢闹林初沐的一个原因就是，她喜欢看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淡淡宠溺，和无线的包容。 有一种小朋友心里同样很在意她的感觉。 「算你识相」，周可岑得意的哼道，嘴角的翘起的弧度却怎么都掩不下去。 周妈妈说，「别欺负妹妹」，然后把空间留给她们，由她们笑闹。 年三十的路上难得不堵车了，过往的车辆匆匆，都在奔着团圆。 团圆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对家庭的眷恋，尤其在春节这样最与众不同的传统节日里。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但是林初沐没有回家过年。 他们都知道，所以尽量不让车里的气氛停滞，避免安静勾起林初沐想家，一想到孤身在外，即使在人群中，灵魂也是孤独的。 她们说说笑笑，话题不停，又不会过于嘈杂让她烦闷。 不知道林初沐往年是怎样过得，但是今年她们想让她开心。家族的大群里，伯伯家和哥哥他们已经到了，群里面聊得热火朝天。 这群平时疲于玩社交软体的人，在群里面抢红包抢的一身的劲。 他们@林初沐和周可岑——「有钱大家一起挣，快来发财。」 哥哥们@林初沐，【小初沐，快来快来，发财致富】 周爸爸给老爷子说过，让林初沐在他家过年，把她当女儿对待，周老爷子跟儿子孙子都说了，年夜饭沐沐一起，他们都知道，并且发自内心的欢迎她，制造热闹自然的氛围，不让她突然进来看到他们那么多人觉得紧张。
第139页 群里面拉着她抢红包，规则原本是手气最差的接着发，不能断，但不知道包厢里哪个哥哥提了一句，「要不咱换下规则吧，以小初的运气，这个规则有点危险。」 大家不约而同的回想起林初沐从小到大，运气的确不是很好，说小倒霉蛋都是委婉的了。 【规则是谁是运气王，下一轮是发红包】 【刚才到谁了，该谁发了，快点】 上一轮的规则还没有改，一时间运气王和倒霉蛋不知道该谁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最后要发的倒霉蛋。 【重新来，还是从爷爷开头髮红包】 老爷子乐得和小辈一起玩，这些孩子们平时都不自觉的，人前人后总端着，他们身上有责任和使命，还有自己的征程理想，像现在完全卸下担子开怀的时候不多，这会闹起来，热闹的倒真有儿孙绕膝，天伦之乐的感觉。 在坐的谁也不差红包的那点钱，但都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大拇指虚按在屏幕，随时准备下手。 抢红包的意义就在于瞅准时机，立即下手，钱不钱的无所谓，就是喜欢这个紧张的感觉。 林初沐的运气果然如大家所料的，前几个红包还是运气小背，她总是手气最差的，挣不着大钱，至少还能捡点漏子。 后面就不行了，她把把运气王，然而抢到的钱不可能比要发出去的多，并且……她运气王当得一点都不实至名归，最多比第二高几十块钱而已。 就很背。 提议修改规则的哥哥：？竟是躲不掉的吗？ 他们换个规则，但换不了林初沐小倒霉蛋的本质。 贊同提议，并觉得弟弟的提议很机智的大哥：……抢红包这种拼运气的活动，似乎不太适合沐沐。 林初沐连发五个了，她微信里面有钱，姨姨给她的零花钱，不过，她往外发着红包，周可岑给她转着帐。 「倒霉运气平摊」，周可岑说，「一个人是倒霉，俩人最多就是有点背，问题不大。」 又发了几轮，到林初沐要连发她的第九个包时，哥哥抢在她之前，在群里打岔，开始话头，发起了聊天。 【我深深感受到红包对沐沐的恶意】 【我知道现在笑很不恰当，但是，就……挠头，第一次见】 【恭迎我们酋长回来，非酋部落欢迎你】发这话的是上一个总发红包的倒霉蛋。 第73章 七十三颗甜葡萄 话头一但开始就停不下来, 群里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没有给林初沐发红包的契机。 到了酒店，周爸爸推门让爱人和女儿们先进，他们一家人的位置在一起，大家看到林初沐没有惊讶，没有过于热情, 就熟稔亲切的招唿她，态度恰如其分, 绝不会让人尴尬和生分。 在坐的诸位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各个都是人精，他们不想冷场就绝对不会冷场。 他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 但没有一个人会因为林初沐的背景看不起她，真正关心她的人, 只会心疼她年纪小小, 身世可怜。 没有人把林初沐当外人, 她心里都知道, 怀着感恩, 和周家大家族的人, 吃了一顿安宁、满足的年夜饭，没有指桑骂槐的争吵，没有含沙射影的苛责，也没有阴阳怪气的嘲讽。 大家都在笑，敬酒、夹菜、聊天,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真诚明亮的，林初沐这一刻有一些明白，为什么回家过年如此值得期盼的一件事。 林初沐喝了一点她面前的果酒，大家一起举杯的时候，她抿了点，吃饭的时候，她觉得好喝，又悄悄喝了两口，醉她觉得倒没醉，就是有点飘乎乎的。 「阿岑」，林初沐奶乖奶怪的抱住周可岑的胳膊，脸蛋粉红，眼睛水蒙蒙的，往周可岑怀里钻，边蹭边叫，「阿岑。」 周可岑忍着笑，无奈小傢伙不到一杯就能醉，果酒的度数不高，他们都当饮料喝的，林初沐没有彻底醉，脑袋晕晕的，抱住周可岑不松手，特别粘人。 「小粘人精」，周可岑话是这样说，但笑的不加掩饰，咧着嘴傻笑。 她太喜欢林初沐粘她了！ 她都恨不得天天把林初沐挂在身上！ 一边假模假样的嫌林初沐粘她，一边给她倒温水餵她。 「喝点水，宝，张嘴」，周可岑嘴巴凑在林初沐耳边，声音压得极小，她哄林初沐的悄悄话，不给别人听到，「宝，乖，张嘴喝水水。」 要是搁以前，有谁跟周可岑说，她以后会腻歪歪的叫人宝宝，还噁心心的说叠字，张嘴嘴喝水水，她不仅不信，还可能把人逮住打一顿。 瞎她妈屁扯扯。 林初沐嘴巴张一条缝，白开水没有味道，她喝一点就把杯子往外抵，周可岑柔声腻歪歪的哄一句，她再张嘴喝一口。 比养童养媳都黏煳。 林初沐半扒在周可岑身上，仰起小脸，嘟着嘴巴，粉扑扑的脸凑在她下巴，水汪汪的眼睛干净的像泉水，眨巴眨巴着，盛满了细碎耀眼的星光。 「阿岑，我好幸福呀」，林初沐皱起鼻子，手托住脸，挤成一团，「开心开心开心。」 「好喜欢你」，林初沐说。 啊啊啊啊啊！姐姐爱你！！ 周可岑面上云淡风轻，是悉心照顾妹妹的好姐姐，心里土拨鼠破音尖叫。 为什么！ 怎么这么可爱！
第140页 可爱爱，想嘻嘻。 「咳」，周可岑咬着下嘴唇，抬手摸摸鼻樑，耳根飞红，不好意思的轻轻嗓子。 「还喜欢姨姨，叔叔」，林初沐接着说，「叔叔，伯伯，和爷爷，还有大哥，二哥，三哥……」 她在周可岑的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嘴里嘟嘟囔囔的，还在数哥哥们，她把在坐的人都说了，她都喜欢。 周可岑低头亲在林初沐的眼睛上，林初沐下意识的闭眼，周可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仰头用手遮住眼睛，挡住光线，轻轻笑出来，她在想什么呢。 净想美事。 不过，她是下朋友说的第一个喜欢的，地位排序第一。 周可岑很快给自己的土拨鼠找到了新的尖叫点，她是第一重要。 吃完饭，各回各家，男士们都喝了酒，他们都没醉，即便是和家人在外面吃饭，也会很自制，喝醉之后意识混乱，丑态百出，他们是完全拒绝这种失控的情况在自己身上发生。 整个桌子，好像只有林初沐一个人有点迷煳，其他人都很清醒，而她只喝了一丁点果酒。 周爸爸也喝酒了，虽然没醉，但不能开车，周妈妈开车回家，其他人也是，家里没喝酒的开车或者请代驾。 正月里来是新年，大年初一头一天。 她们起了个大早，从头到脚换了新的。 「新年快乐」，林初沐坐在床边晃着脚。 「新年快乐」，周可岑站在她面前，「小朋友终于长大一岁。」 周可岑给林初沐包了个厚厚的大红包，「过去一年兵荒马乱，还好都过去了，新的一年，沐沐所向披靡。」 林初沐接过红包，开心的跳起来，扑到周可岑身上，周可岑连忙托住她。 像个树袋熊一样，林初沐挂手腿并用，挂在周可岑身上。 下去和爸妈拜年，周家夫妇给两个女儿各一封厚厚的红包，希望她们平安健康的成长。 从早上还没出大门，周可岑收到了两个红包，林初沐收到沉甸甸的三个。 周爸爸给林初沐的红包里，林初沐摸到一张硬硬的卡片。 「那是你个人的卡」，周爸爸说，「小可也有一个帐户，你可以把零花钱存进去，也可以像小可一样买理财。」 「如果不太懂的话让小可或者爸爸帮你买」，周爸爸揉揉林初沐的脑袋，「或者你看什么顺眼买什么，想花掉就花，想存着就存，这是属于你个人的钱。」 周爸爸是成年人，他更知道有一笔完全属于个人可支配的资金，比说多少空话都更能让人安心。 「还有一笔教育基金」，周爸爸说，「小可也有，先放在爸爸这里，等你们成年后还给你们。」 「爸爸能养得起你们」，周爸爸对林初沐说，「想买什么不用顾虑，随便花。」 周爸爸也给周妈妈了一份红包，和一份包装精緻的礼物，一家四口，只有这位一家之主没有人发红包。 周可岑和林初沐跑回房间，把给爸爸准备的礼物拿下来，周爸爸不缺钱也不缺礼物，她们送的并不是什么很之前的东西，是精挑细选的小玩意，重要的是一份心意。 周妈妈也给丈夫准备了礼物，三人把礼物给周爸爸，他没有当场拆开，收在怀里，笑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下来，还要故作矜持，嗔怪道，「爸爸是大人了，还准备什么礼物啊。」 「下次可别这么麻烦了」，周爸爸说。 周可岑看她亲爹笑这么开心，没有戳破，前几年她没想到要给爸爸准备礼物，他给妈妈和她发了红包还准备了惊喜，结果他什么都没有，委屈了一整天。 大老爷们，霸道总裁的包袱沉重，委屈得很，既要不动声色，又要透露出一点点不开心，让女儿能发现端倪，一个人坐那嘆气，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为了吃到幸运硬币，他们一大早起来就煮饺子吃。 周可岑自觉的跑去厨房，她自告奋勇的要煮饺子。 到底是自己闺女，她一个动作周爸爸都知道她要干啥，「你别去」，周爸爸残忍戳破周可岑的计划，「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么积极肯定有问题，你是不是记住了饺子的位置，准备做标记」，疑问的一句话周爸爸用平淡的陈述语气问出来，显然他已经肯定答案了，「爸爸去煮，不能让你用小手段。」 周可岑不甘心，「爸爸你侮辱我。」 「我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周可岑义正言辞，「我才不会耍手段欺负初沐。」 周爸爸还是不让她进厨房，周可岑搂着林初沐看电视，解释道，「别听爸爸的，我才不会为了让你欠我一个愿望，留着以后名正言顺欺负你，故意把那枚饺子边捏出一个印记。」 「信我」，周可岑说。 信你才有鬼，林初沐点头，「信。」 周爸爸煮的饺子，让林初沐盛出来，周妈妈端碗，周可岑只能负责拿蘸料和筷子，完全不让她动手脚，避免她作弊。 林初沐咬每一个饺子都小心翼翼的，小口的咬三分之一，然后往里面瞅一眼，肉馅裹着虾仁，再蘸一点她面前的小碗里的酱汁，一口闷掉。 她吃的仔细小心，生怕硬币硌着她的牙。 显然，她对自己的运气还是没有正确的认识，一碗饺子吃完还没被硌到，她都吃饱了，又去盛了几个。
第141页 周可岑碗里最后两颗饺子了，她吃的带汤的，一个飘着，一个沉着。 她筷子把沉着的饺子翻了个身，透过面皮隐约看到里面圆形的轮廓。 她垂眸盯着那枚饺子拨弄，很纠结，吃了它就是今天的天选之子，让初沐允她一个愿望，她可以把愿望留着以后用。 但是，她吃了之后，林初沐就算再吃一碗，也不可能找到了。 吃了让她开心，不吃让小朋友开心，这哪里有选择嘛。 周可岑气哼哼的戳饺子，她没在碗里发现饺子的时候，还惦记千万别给爸妈和初沐吃到，她等会还去锅里盛，吃到为止。 她想要林初沐一个愿望，怀着卑鄙的心思，如果以后做了让林初沐不喜欢的事，这个愿望当她的保命牌。 「我吃饱了」，周可岑把飘在碗里的饺子一口吃掉，一个饺子吃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碗里还剩一个」，周可岑把碗往林初沐那边推了一下。 她推出去的何止是个硬币，是她后半辈子的幸福。 周家夫妇抬头看她，看她一脸肉疼的表情，不像是吃不完把剩饭给妹妹吃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周爸爸挑了挑眉。 林初沐动作自然的把周可岑碗里的饺子放进她的碗里，她们俩都是一个碗里吃饭，谁也不会嫌弃谁。 周可岑的那颗饺子和她碗里其他的饺子混在一起，林初沐爱吃干饺子蘸酱料吃，那颗饺子放进她碗里，就不能一下挑出来了。 依旧是小心的吃一小口，确认里面有没有硬币再大口吃，林初沐小肚皮都撑圆了，碗里的饺子一个个消灭，周可岑撑着下巴看她，两颊圆鼓鼓的，眼睛弯弯，看她吃饭心情就会变得愉悦。 「啊啊啊！」林初沐夹着饺子激动的叫。 她一手夹着饺子，一手指着硬币给周可岑看，「快吃快吃！」 她撑到肚皮滚圆，好不容易吃到了硬币，举到周可岑嘴边，催她快吃。 周可岑吃不完的东西，她自然的夹到碗里吃，不会介意，因为以前她吃不完的，周可岑会吃掉，而周可岑咬一口觉得好吃的东西，会立刻让她尝，谁都不会嫌弃这些细节。 「快吃」，林初沐催她。 周可岑心里软的一塌煳涂，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张嘴把那颗饺子里咬在牙齿间，把硬币拿出来沖干净。 「我们老家那边说，谁过年吃到硬币接下来的一年运气会特别好」，林初沐说。 这倒霉蛋都背到这个份上了，还惦记着把好运气给别人。 第74章 七十四颗甜葡萄 大年初一走干亲戚, 周可岑的干妈是世交家的一个女强人，她走亲戚准备和林初沐一起去。 刚好周爸爸和周妈妈一起回娘家，林初沐有点想在家待着，过年这段时间，周可岑带她出去，别人要给她压岁钱，她不好意思出去。 林初沐心思细腻, 也更加成熟一点，她不想跟过去有要压岁钱的嫌疑。 但她不知道怎么说, 想一个人留在家，估计可岑不会同意。 周可岑让林初沐跟她一起去干妈家，周妈妈要初沐陪她回娘家, 两边都在企图说服对方。 不等她们争出结果，一直想拐林初沐回家当闺女的舅舅给她发消息——【等会和妈妈来外公这吗？舅舅和舅妈在这等你呢】 这个舅舅就是给她们买小游艇的那个, 【记得要来, 哥哥们都在, 不会无聊的, 信舅舅】 林初沐回復-【好的呀, 舅舅, 我们马上就出发啦】 最后林初沐还是跟周妈妈去外公家，舅妈买了几套公主风的衣服拉着林初沐试，每一套衣服还搭配了相应的包和头饰。 舅妈少女心爆棚，就像把林初沐往甜甜粉红少女风上打扮，周妈妈审美不固定, 她觉得林初沐什么风格都适合，喜欢不断的尝试。 经过舅妈的这么一打扮，给周妈妈拓宽了思路，林初沐穿公主系衣服奶甜奶甜的，就是衣服有些繁琐。 周可岑不在身边，林初沐依旧玩的很开心，试问哪个女孩能拒绝得了漂亮小裙裙的诱.惑。 她的手机在客厅沙发上放着，周可岑发消息给她，担心她一个人会无聊，林初沐正在享受真人版奇蹟暖暖的待遇。 【有喜欢的人了？】周可岑的干妈坐在沙发，十指纤细，摆弄骨瓷茶盏，欣赏丹蔻指甲。 周可岑没有遮掩，坦荡荡的回应，「嗯。」 「我怕她无聊」，周可岑放下手机。 她干妈看她放下手机，诧异道，「你聊你的啊，在我这讲究这些干什么。」 周可岑瞟了眼手机黑色的手机屏幕，淡淡的，「她没理我。」 她干妈嗤笑出来，有点幸灾乐祸，「小可不行啊。」 「男孩女孩？」中年美妇问道。 她问出这种与众不同的问题，周可岑也没有惊讶，「哪个男生能让我这么巴巴的等着回消息。」 「不能够」，周可岑说。 她们两个说话，不像是母女，更像同龄人胡侃多一点。 看不出年龄的美妇听到这个答案似乎更开心了，她把手里精緻的骨瓷茶盏随意的丢桌子上，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满脸兴味，「挺好的」，她接着说道，「我是想不到你和哪个毛头小子在一起的画面。」 「是不是甜甜软软的小女孩？」 她问完这个问题，意外的发现周可岑耳根爬上红晕，于是她的兴趣更浓了，「你们都还没成年吧？人小姑娘应该年纪更小，还没接触过这事吧？」
第142页 「你克制着点，别吓着人家」，她悠悠道。 「我知道」，周可岑支支吾吾，臭流氓竟然也有害羞的一天，和尊重的人说到喜欢的女孩子，也是会面红耳赤的，「她胆小，奶乖奶乖的那种。」 「啧啧」，她干嘛笑着啧两声，继而大笑，「没想到啊。」 周可岑不介意跟她干妈说这事，因为她干妈这个人，很传奇，是个成功的女强人，八面玲珑，心思通透，但对纳入她自己人范畴的人，很护短很真诚。 「有照片吗？给妈妈看看」，优雅的美妇人说。 她和周可岑向来不是以母女相称，突然这么自称妈妈，跟周可岑软磨硬泡，「妈妈还没见过奶乖奶乖的是怎么个乖法，让妈妈看看漂不漂亮。」 周可岑，「漂亮，没有比再比她漂亮的小朋友了。」 「但我不会给你看的」，周可岑说。 周可岑接着转到别的话题，问她干妈今年怎么想回祖国过年了，而邹女士还不愿意从周可岑的小女友的话题上转走。 「你小女友是你同学吗？跟你差不多大吧？」邹女士问。 「性格好不好？人家把你当什么什么，有没有点意思？」 她问的问题都是戳周可岑小心脏的，不是同学，年龄差很多，性格好，把她当姐姐，没有意思……回答完毕。 周可岑心好累。 「美丽的邹女士」，周可岑说，「咱就换个话题吧。」 邹女士看周可岑苦恼的样子，笑得更开怀了。 勉为其难的同意，敷衍的找个话题，「你爷爷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好」，周可岑说。 邹女士看着年轻优雅，看着像个知性大姐姐，其实按年龄的确能当周可岑的妈妈，她比周可岑的爸爸都要大两岁。 她的父亲和周老爷子是一起奋斗的兄弟，两家是世交，这位邹女士到现在为止未婚未育，而且是家里的独女。 邹女士首先是个思想独立的人，其次才是位成熟睿智的女性，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喜欢同性，天生如此，不准备改。 邹老爷子是个传统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原本就更想要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即使独女非常的优秀，他心里仍有遗憾。更何况，独女竟然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她喜欢女的。 这下彻底打破了邹老爷子想从女儿那过继一个孩子随邹姓的美好设想，传宗接代是他最为看重的，家大业大，挣那么多钱没有人花。 所以邹女士和邹老爷子的关系一度十分僵硬，那个年代如果不是顾及脸面，邹老爷子真的差点登报公示断绝父女关系。 邹女士一直独身在国外生活，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至此也没有妥协。 她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所以她选择了自由，遇不到特别喜欢的，一个人过日子也是充实美好的。 这两年邹老爷子年事已高，态度才有软化的意思，邹女士年轻时心硬，一个人在国外漂了这么些年，心里还是挂念父亲的，故土难离，现在处于半和解的状态。 不过，她还是有些羡慕周可岑，「能遇到个喜欢的姑娘不容易」，邹女士语重心长，「千万要循序渐进，可别一下子吓跑了。」 「嗯，我就是循序渐进的，无论结局怎么样，能陪着她长大也蛮幸运了」，周可岑说。 邹女士一听她这话茬，脑子里大概有个人选了，不由惊异，「她才多大？」 「人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邹女士说，「没出息呢。」 邹女士有她的担忧，「如果是小初的话，更要稳妥，否则不仅不成，你还会亲手毁了你们一起长大的情谊。」 周可岑胜券在握一样，「放心，我有数。」 邹女士没有再说什么，她们俩聊的天，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所以周可岑承认的没什么顾忌。 林初沐变装游戏因为吃饭暂时告一段落，她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就立即回復，【刚才在试衣服，没有看手机】 【挺开心的，不无聊，你呢，在干嘛呀】 周可岑抱着手机美滋滋的在沙发上聊天，邹女士看她一眼，有那么点羡慕，她也拿出手机，想了想不知道给谁发消息，于是她给周可岑发。 在亲戚家过的再开心，还是没有回自己老窝自在，吃了午饭，大人们聚在一起聊天，没人玩的小孩就琢磨回家了。 【你知道咱妈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吗】周可岑打字-【想回家和你玩。】 【她们在客厅聊得蛮热闹的，估计一时半会不回家】，林初沐回復。 周可岑捱到四点多，就捱不住了，她跟邹女士表示，到回家的时间了，她想回去找人玩，过两天再过来。 回到自己的家舒坦了，俩人凑在一起讲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 她们接下来没有必须要走的亲戚了，其他生意上的伙伴，会过来拜访，但他们都是找周爸爸来的，女士和周妈妈喝茶聊天，男士和周爸爸在书房，好在没人带孩子过来。 每天周家都要来人，有时候一天来几波人还能凑一起。 初六这天，上班族陆陆续续的回公司卖命。 林初沐想去墓园里，看看她妈妈。 上一次去墓地还是她妈妈的祭日，这段是时间她除了上学和考试，还经歷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很久没去了。
第143页 她不想让周可岑陪她去，因为她每次去都要待很久，她养父买的墓地不在市区，去一趟要坐两三个小时的车。去一趟不容易，所以她每次都会坐在那里，絮絮叨叨说很多话。 把发生在身边的事一件件的说给养母听，让她知道她成长的轨迹，就好像她一直陪伴她经歷过一样。 林初沐不好意思让周可岑在墓园等她一天，而且邹女士今天晚上的飞机，她亲缘薄，周可岑算是她半个女儿，应该想要多陪陪她的。 周爸爸今天有个推不掉的私下应酬，周妈妈贵妇圈的小姐妹约她美容喝茶，林初沐和他们说，今天去看妈妈。 他们自然不同意林初沐一个人出去，林初沐再三保证，她现在已经恢復了，不会做噩梦也不会一是混乱，她手机会保持畅通，绝对没问题的。 接着再跟周可岑商量，软磨硬泡，把详细的地址发给周可岑，并且答应一到地方就给周可岑发定位。 他们不想拘着林初沐，她有独立的思想，也有可支配的独立空间，他们谁都不想像监视一样，时刻盯着她。 但是之前的事让他们都怕了，难免想看的紧一点，林初沐想去看看她妈妈，说一些母女的私房话，他们跟着过去，肯定会让她不自在。 就算是小孩想出去玩，做家长的都没有这么盯着不松手的。 道理他们都懂，但就是不放心。周爸爸开车把林初沐送到墓园门口，「叔叔可以陪你进去吗？」 林初沐跳下车，「不用啦叔叔，您去忙您的呀，这个墓园就只有这一个门，而且进出都有监控的，小林没问题。」 林初沐说，「小林安全着呢，您放心回去呀。」 周爸爸摸摸林初沐的头，「想回去提前给叔叔打电话，叔叔来接。」 「小林同学真棒」，周爸爸宽大的手掌盖在林初沐头顶，「去吧。」 林初沐仰头浅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叔叔开车慢慢的，我进去啦。」 周爸爸看着林初沐迈进大门，才坐回车里驱车离开。 林初沐轻车熟路的找到她妈妈的墓地，看着照片上温柔沉静的面孔，她内心一片安宁。 这个墓园所处的位置偏僻，并且有些老旧，没有新搬过来的人了，墓园里除了守门的大爷，就只有林初沐一个人。 她在墓园里待了一天，倚在墓碑上，中途睡着了一会。 晚上周可岑送邹女士去机场，回来直接打个车奔墓地来。 众所周知，周可岑是个胆小的。 林初沐不知道。 「我这就出去了，你在门口等我」，林初沐说。 胆小且嘴硬，周可岑低头打字，手机开着手电筒，屏幕调最亮，「没事，我去找你，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害怕。」 周可岑站在墓园的门口，往里张望，黑黢黢一片，只有地上竖着的长方形雪糕一样的带圆弧的牌子，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这么晚贸然来访，万一碰到个热情的，看她长得亲切漂亮，突然起来拉她进去唠嗑怎么办。 周可岑脑子里幻想着可怕的画面，脚下的地都是软的，她太难了，迈步子太难了。 门卫室的小门关着，蓝色的遮光玻璃透着幽幽的光线，光线忽强忽弱的变化。 周可岑不敢乱想，背着形象包袱，抬腿就往里迈。 「哎哎」，饱经沧桑的老人声音，「说你呢。」 周可岑体感她的心脏至少得暂停了两秒，好悬没有拔腿就跑尖叫出声。 「知道这是啥地方吗？」，老人的声音从明灭不定的光中传来，「不安全。」 「！」周可岑脚步顿时悬在空中，她脑子里闪现出无数的念头，比如说，她看到的一切，其实是别人想让她看到的……障眼法！ 吱吖一声，门开了。 走出来一个弯着腰，颤巍巍的老人，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出他的腿脚很僵硬。 周可岑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到，「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这是墓园，小姑娘大晚上不回家，瞎熘达什么呢」，门卫老大爷吓唬她，「你知道墓园里面都是啥吗？」 周可岑听他这话头，脑补一下意思，别是问她知道是啥不，她要说不知道，就给她长长见识？她并不是很想知道。 「从刚才就见你在前面晃悠，不像是熟悉这的人，在门口张望什么呢，大晚上的，你家人肯定在家等着你，想看什么人，明天白天再来，再晚点回去连个车都没有。」 「我朋友来看望她母亲，我来接她」，周可岑感谢老人家的一片好心。 她这才借着灯光看到老人家的长相，严肃中透着慈祥，只是看起来没有七八十的样子，头髮才是花白，还有少量黑髮混在白髮里。 「哦哦，那个小姑娘啊，她每次一来都待一天」，门卫大爷说，「以前晚上没人接她，她还在这过过夜，就倚着她妈妈的墓碑睡。」 「我瞧着都不落忍」，门卫老大爷是颗热心肠，他又打听起周可岑，「你是她什么人啊，以前没见过，她找到亲人了？」 周可岑从他短短的一句描述里，能想像出林初沐刚过完新年，大冬天的在这里守着，和冰冷的墓碑过一夜，她心里酸涩不是滋味，「嗯，她找到亲人了。」 「我刚才看电视，坐的腿脚发麻，上了年纪浑身是毛病」，老大爷说，「你去找她吧，我先进去了。」
第144页 合着幽暗变化的光线是他关了灯，电视投出来的。 周可岑再看手机，林初沐发的消息，「怎么了？找不到吗？」 下面开启了共享位置，周可岑点进去之前，看到林初沐两分钟之前发的——【我不害怕呀】 如果不是林初沐，打死周可岑她也不可能在在晚上来这种地方。 周可岑按着共享位置走，林初沐也迎面走，期间周可岑全程强迫自己集中所有注意力盯着手机，余光一丁点都不敢乱瞄。 看到林初沐，周可岑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才觉得踏实一点。 「你真的不害怕吗？」周可岑觉得不可思议，柔柔弱弱的小朋友，怎么胆那么大。 林初沐疑惑，「怕什么？他们都是去世的人了，就算坏人也死了。」 就是死了，所以才怕啊！ 「你不怕」，周可岑酝酿一下，说出那个字，「鬼吗？」 林初沐笑起来，「哪有鬼，没有的。」 「而且就算真的有，谁下面没有俩亲戚呢，大不了她们打一架」，林初沐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竟是让周可岑有点安心，大概是林初沐说的时候太淡定，逻辑自洽。 「我妈妈和奶奶可是都在下面的」，林初沐说，「她们会保护我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拐弯之后，林初沐回头，看到漆黑夜幕下，静静落坐的墓碑，林初沐小脸白了白，「阿岑。」 「我想跑」，林初沐说完拉着周可岑，俩人拔腿狂奔。 这个环境氛围，一跑更害怕，仿佛后面有人追。周可岑拉着林初沐狂奔，两人紧握着手，从墓地里跑出来，竟有种死里逃生的诡异刺激。 第75章 七十五颗甜葡萄 寒假结束, 周可岑开学就是高二下学期了。 零班的高二下，开始第三轮复习，迎接他们的是无休止的大考小考联考。 周可岑光是想一想各大考试，她就脸皮发麻。 「沐沐帮帮忙」，周可岑不情不愿的翻着寒假作业，除去补课，总共也没有几天假, 寒假作业几大本，试卷厚厚一摞, 也就作业有点假期的氛围。 补作业不是周可岑擅长的，她觉得没意义的事，就提不起干劲, 于是她就磨林初沐。 「帮帮我叭」，周可岑把林初沐搂在怀里, 勒的死劲, 恨不得揉进肉里。 林初沐对待学习, 态度一级端正, 非常的正直不阿, 任你威逼利诱, 她不为所动，「不要，不帮。」 「你的作业，肯定要你自己完成的」，林初沐头头是道, 「就算是抄答案，至少也有点印象。」 周可岑哼哼唧唧的起来，然后在林初沐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转身，用毯子兜头把她盖住。 一把扑倒，周可岑把林初沐摁住，「帮不帮？帮不帮？不帮我抄作业我挠你了啊。」 周可岑闹人的水平极低，也没有一点花样，就缠着林初沐叽叽歪歪的撒娇。 但林初沐偏就吃这一套，她就顶不住周可岑撒娇。 「只帮这一次」，林初沐刚大笑完，声音有点喘。 周可岑把她放出来，给她把棉袜子套上，抱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好，你写英语，我补化学。」 周可岑倒腾一下手机，从他们刚建的学术交流小群里翻出各科的答案，跑到她爸的书房里列印出来。 「给，英语答案」，周可岑把答案放到林初沐那一边，「你嫌麻烦直接乱写就行了，寒假作业没几个人认真写，老师也不看。」 林初沐不用上学，她给周可岑抄着答案，就看她自己笔走龙蛇，胡写乱编，打出来的答案看都不看一眼。 注意到林初沐的眼神，周可岑说，「反正老师不看。」 全市联考第一名的选手，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语，也太过人间真实了一点。 开学前的这一晚，是创造奇蹟的一晚。 十点的时候，周可岑催林初沐上床睡觉，不让她补了，然后她一个人写到三点。 把所有作业，勉强抄完了。 而且抄的很水很敷衍，语文试卷不仅作文不写，后面的要写很多字的题，她把字写的超级大，把横线写一半算完事。 数学和物理大题，写个开头和结尾，把空白填上，不那么扎眼，开学前补作业，是对新学期的尊重。 空填完的仪式感要有，记不记得住无所谓，主要是喜欢燃烧灵魂的感觉。 周可岑是个不积极写作业的主，她之所以愿意熬夜补作业，是被班主任的操作逼得。 零班的两大传奇老师，多少年的搭档了，一个是物理老师宋宝柱，中间熘冰场周围铁丝网的爱打鸡血的中年秃头老哥，一个是班主任数学老师田春来，头髮浓密的都不像个搞数学的。 他们俩搭档配合的很好，整日勾肩搭背的，是教学上的好基友。 这俩人一合计，怎么能彻底杜绝学生们过个年过飘了，懒散不写作业的现象产生。 不如加大他们不写作业的代价。 他们琢磨出一个点子，开学这天，他们一大早就去学校，在同学们都没到的时候，堵住门。 后门关上，只开前门，他们各自在自己班级门口支张桌子，并且仅留出够一个人通过的距离。 当场检查作业是不是齐全而且写完了，没完成的站在门口，站一个星期。
第145页 零班的学生都是上进积极的，学习本身就非常的努力了，高二的年纪，自尊心都重，学习本身就是他们的事，田春来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督促。 他们不会跟老师硬刚的，要脸，年级里的精英班，都懂事的，没谁不识好人心故意作对。 作为传言中的校霸周可岑也不例外。 她这个校霸一不嚣张，二不惹事，尊师重道，成绩极好，非常的不称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校霸，但这个名头还是按在她身上了。 周可岑和同学一样，大半夜的创造手速奇蹟，疯狂补作业，她没有想要与众不同的意思，田春来不嫌麻烦一片苦心，她不可能做到像大众以为的校霸那样，不交作业，对老师的要求满不在乎。 良好的修养是尊重他人。 对别人的好意叛逆不羁，里的那些校霸，周可岑觉得一点也不酷，甚至有点傻帽，拿着非主流当个性。 不管怎么说，她是把作业补完了，钻进被窝里，林初沐的体温把被窝暖的热乎乎，周可岑侧身拥住她，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刚开门，田春来和宋宝柱就来学校了。 没有人能从田春来眼皮子底下逃过去，绝对不给他们机会，田春来一到教室就搬个桌子堵住门。 他坐在后面，桌子上放个双层玻璃保温杯，双手十指交叉支在桌上，他跟个难搞的售票员似的，就等着想要逃票的小倒霉蛋。 零班的同学们都创造了一夜的奇蹟。 田春来在群里说要逮不写作业的人，他们都不会当他是开玩笑，田春来说到一定会做到的。 他们这些作业之所以没写，跟周可岑的理由差不多，学校发的寒假作业，没什么难度，田春来自己搞得卷子倒是值得做的，但是一直补课原本就有作业，补完课就立即过年了。 过年走走亲戚，聚聚会，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就算是学霸霸也有放松的时刻，田春来还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他们放个假就懒散。 他都差不多算是在群里明说了，检查作业是否齐全，没说检查正确率，也就是说，他压根也没指望学生能认真写。 就是希望他们能收收心，玩了几天，别没了学习的劲头了，干脆在开学的前一晚，找回伏案刷题，以及时间紧迫的感觉。 林初沐还在请长假中，跟休学差不多，但是不用重读高二下学期，她不去上课，遇到期中期末这种会在档案上留成绩的大考她会过去考。 这么做是周爸爸决定的，林初沐想去学校正常读书，周爸爸不想让她去，给她请了家庭教师，他们各退一步，不用休学，落后周可岑太多，但也不去学校。 周可岑这学期，就要面临她人生第一个算得上大的选择了。 她要不要参加高考。 她之前决定高二不参加高考的，在学校多陪林初沐一年，现在的话就没必要了，林初沐不在学校了，而且她以后报的学校肯定是本市的全国顶尖大学。 所以她去上大学或者继续读高三，没什么区别。 她准备回头跟林初沐商量，问问她有什么想法。平淡的生活按部就班的一天天过去，每天似乎没什么变化，上不完的课，写不尽的题。 唯一让周可岑觉得不习惯的，大概是放学习惯性往窗外看时，那棵矮小的玉兰树下没有穿初中校服的女孩了。 林初沐在家里学习，按照老师给她排的上课日程，每晚依旧和周可岑凑在一张桌子上认真复习预习，没有什么能够撼动林初沐考好大学的决心。 在学校的生活飞快且有序，尤其是接近高考的那一学期，电子屏上的高考倒计时，鲜红的大字，像催命倒计时一样，每天递减。 几次模考联考，再加上穿插的复习，基本上三轮复习完成不了，就已经到蝉鸣的六月。 六月七号、八号，六七八，录取吧。 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美好希望，全国最大规模的统一性考试开始了。 周可岑最终决定参加这次高考，这是他们一家经过商量，一致得出的结果。 她读高三没什么意义，已经掌握了该掌握的知识，再在高中晃悠一年，那这一年完全没有产生它的价值，是浪费时间的事情。 周可岑要高考，这么大个事，在周家竟然没什么感觉。 全家最紧张的不是要参加高考的周可岑本人，也不是对孩子殷切期盼的父母，而是离高考还差三四年的林初沐。 在她的认识里，知识改变命运，高考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所以她格外的重视。 林初沐自己个紧张的不行，又不敢表露出来，把把情绪传染给周可岑，影响她在考场上的发挥。 她像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晚上周可岑不睡觉她不睡，默默的在床上等她，给她端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等周可岑学习结束站起来，她立马跳下床，把牛奶递给她。 她还生怕周可岑考前感冒，六月的天，她热的晾着白白软软的小肚皮躺床上，都不开空调。 小心翼翼的照顾周可岑，晚上困的时候悄悄咬一口胳膊提神，就等周可岑准备睡觉时，她亲口说晚安。 林初沐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周家夫妇的紧张情绪，她甚至，撺掇他们定了应援服。 距离高考还有五天的时候，林初沐就在网上找做班服和广告服店，制定她想要的带字衣服。
第146页 把自己的设想告诉周爸爸周妈妈，起初听到要穿带字的白t恤，他们是拒绝的。 一个商界大佬，一个退隐影后，在女儿学校门口穿着网购的几十块钱的t恤，写着大大的字……那个画面太窒息了，他们想一想就有点脸热。 第76章 七十六颗甜葡萄 灵魂画手林初沐, 甚至给周爸爸和周妈妈画了她的设计图。 简单的白t恤，前后都印上字，他们三个人，胸前和后背分别写上「周」，「可」，「岑」三个字，按照顺序, 林初沐给她自己分到的是「岑」字，周爸爸的是「周」字。 这还不是最窒息的。 最让人臊的慌的, 是大大的单个字下面，空白的地方也要填满，前面写着「你是最棒的」, 后面写着「加油」。 最骚的是，后面追着醒目的惊嘆号！ 三个！！！ 周爸爸和周妈妈看着白纸上认认真真画出来的三个奇丑无比的衣服, 他们体会到了广大家长对孩子审美的担忧, 一言难尽, 欲言又止。 他们的内心是拒绝的, 但是他们也像广大家长一样……不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选择妥协。 「我太难了「, 晚上周爸爸想起这个t恤，手动捂脸对妻子说。 周妈妈比周爸爸更爱美，她千娇百宠着长大的，身上从来没穿过这种几十块钱的东西，还是定制的。 「是我疏忽了」, 周妈妈愁的翻了个身，「我怎么就没注意到，沐沐的审美养成呢。」 「这下麻烦大了」，周妈妈嘆气，「她现在审美基础已经定型了，再想掰过来会有点麻烦吧。」 周爸爸安慰她，「如果不是这次，谁能想到，这么漂亮时尚的小姑娘，审美会这么……」 「朴实」，周爸爸斟酌着想出一个词。 「还好她不喜欢逛街买衣服」，周妈妈说。 林初沐的衣服都是周妈妈或者周可岑给她买，她自己对逛街没有狂热的兴趣，逛街也就是跟周可岑出去熘达吃喝玩乐。 以至于她的土味审美一直没有显现的机会，周可岑高考，让她有了发挥的余地。 林初沐跟淘宝店客服进行沟通，询问她们制定这样的衣服大概多久，并且把她的详细要求进行说明，包括字体的选择和大小，以及颜色。 客服提供了几种字体，林初沐都觉得不够优秀，要么不够霸气，要么不够遒劲，总之就是不能把她想表达的感觉体现出来。 可以说是个非常难伺候的甲方了。 要是周可岑知道，肯定又给她起新外号，小事儿精。 周可岑被林初沐摁头沉迷学习，这些凡尘琐事，坚决不能打扰她，林初沐并没有告诉她关于她的应援团和团服的事，可怜的周可岑，对此一无所知。 林初沐在网上找狂霸不羁的字体，她发给人家客服别人自创的字，【您好，请问按照这个字体设计可以吗？图片.jpg】 隔着网线，那边客服的脸都木了，这个顾客吧，鸡事贼多，丑不拉几的班服，凑合穿不得了么，还这么操心。 但是吧，她们又不好意思拒绝，人家说话客客气气的，开头都是「您好」，「请问」的，看得出来这人有礼貌尊重人，而且一本正经的和她们讨论。 从她的说话风格中，能看出来一点是模仿成年人交涉语气的端端正正，也不胡搅蛮缠，就是自个琢磨，琢磨一些她们做不到的字…… 【亲，不可以呢，这非免费字体，需要取得授权呢亲】 难缠甲方林初沐，带着她和她最后的倔强，发出一句【不好意思呀，打扰您了，我再去找一找，等会可能还要麻烦您，抱歉。】 【没关系呢，亲，龇牙.jpg】 林初沐在网上看到一个古风封面上的字，大气磅礴，遒劲有力，就决定是它了。 她一眼就看中了，但是她已经知道，这些字体是别人自创的，不能随便乱用，不然会侵犯别人的权益，也是不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不告而取谓之偷。 那个封面是一本上的，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头，微博私信作者，请问她封面上的字，可以授权使用吗。 没想到大神作者竟然回她的私信了，只是封面不是那个作者自己做的，是她会画画板写的粉丝送的。 事精之所以为事精，就是因为他们又闲又执着，主要还是屁事多。 林初沐辗转找到那个画手粉丝，画手本身是有一两千粉丝的小粉红，承接封面和板写，还有插画业务。 不得了了。 林初沐觉得她找到了人间瑰宝了。 神仙大大。 林初沐看完人家发的东西，字也想要，手绘小图片也想要，在心里吹了一大波螺旋彩虹屁，她端端正正的问人家，【请问大大，可以约板写的字吗？】 干这种事的时候，她倒是挺幸运，私信回的挺快，人间瑰宝说可以。 林初沐的把她想要的字说了，瑰宝消息已读，沉默了一会说可以。 林初沐计算了一下她攒下来的钱，过年的压岁钱和平时的零花钱，是不少的一笔，应该可以买的起这么好看的字。 【请问大大可以根据照片上的人物形象画图吗？】 想到零花钱充裕的林初沐，她忍不住心痒那些很萌很传神的漫画。 对方说可以。 林初沐准备把一家四口的照片发过去，都准备发送的时候，她想到姨姨和叔叔的照片不能随便发。
第147页 可以在网上搜到的，万一给他们添乱就麻烦了。 林初沐把她和周可岑的照片发过去，【请帮我画一下一家四口的漫画，爸爸妈妈的形象您随便画】 【或者以我从网上搜的这两人画也行】，林初沐从网上找了周爸爸出席活动的正装照，和周妈妈的精修硬照。 林初沐自己都觉得自己事多了，她怕对方反悔，问她，【请问一共多少钱？】 那边的人并不觉得她烦人，正在看她和周可岑的照片，对方也在感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你是要做成封面吗？商用还是个人用？】 林初沐不清楚这些，她实话实说，【不做封面，我想印在衣服上】 【印衣服？批量印吗？不好意思，我需要确定一下用途】 林初沐回復，【我姐姐要高考了，我们想印在衣服上在门口给她打气，只印三件我们自己穿。】 原来她是漂亮女孩的小的那个啊，小画手在看着照片，心想太萌了啊。 不由自主的打字语气都柔和下来，【可以的呀，我现在给你写，预计两天内出单。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可以三次小修。】 小画手一般是给喜欢的作者大大画封面，或者自产同人粮吃，也没接过这种单，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跟漂亮妹妹谈钱。 还是林初沐说，【请问一共多少钱呀，我先把钱发给你。】 【先交个定金吧】，小画手说，【等最后完工修改满意后再发尾款就可以啦。】 【谢谢您】，林初沐把钱发过去。 小画手特别想说，别您您的，遇上就是缘分，大家都是朋友，这么生分干什么，她很想让这个漂亮妹妹叫她小姐姐听一听。说实话，她还没有在现实生活中，看见过照片上这两个女孩这么好看的。 又一想，刚收了人家的钱，还是别交朋友了。 小画手第二天下去就把字写好，图画好了，她字的风格凌厉潇洒，画的风格截然不同，是软萌可爱风，抓住人物的主要特点，画的很传神。 板写的字她写的很快，二十分钟就写完修完了，但是这张图她弄了个通宵，修改了两遍才睡觉，蒙头睡一上午，起来又改了一遍，才发给林初沐。 林初沐收到邮箱消息提醒，看到成果后都惊呆了，太好看了，完全是她想像的效果。 她找人间瑰宝小姐姐，【非常感谢您，您太优秀了，画得特别好，我把尾款发给您。】 小画手看着这个称唿，莫名的觉得被她尊称还挺带劲的，【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我大致画画，还没修改，有需要小改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来】 【没有啦，太好看了，没有一点需要改的】，林初沐打字，【您真的太棒了！】 小画手被夸的美滋滋的，把需要补打的尾款数额告诉林初沐，没有收字的钱，字免费送给她了。 没办法，毕竟她那么棒。 【你介意我把这些当例图吗？只放在微博，攒例图】，小画手问。 【可以的呀，不介意，您用。】 林初沐转头去找那家淘宝店，【您好，我找到字了，麻烦您帮我做一下，谢谢您。】 【在呢亲，我们这边建议您使用免费字体呢，这些字体可能会造成侵权纠纷呢亲。】 【我取得授权啦，这是一个小姐姐帮我画的，字是她写的】，林初沐把她们的聊天记录发过去，还不忘补充道，【我可以印衣服上，但不可以商用。】 我可以印三件，但你不可以印很多件卖。 因为那个小画手跟她要的价格很低，林初沐说的是她自己用，不会二次交易商用。 最后衣服做出来，前面的单独大字换成了他们一家四口的卡通形象，下面的「你是最棒的！！！」和后面的内容没变。 周家夫妇嘴上说着拒绝，等看到林初沐那么认真的琢磨，每天抱着手机研究字体和颜色，他们也被带动了。 甚至也对周可岑高考感到了紧张，他们一起和林初沐等物流，等衣服到了，周妈妈亲手泡的柔顺剂洗的。 这是林初沐的心意，这么一想就没有那么丑了，而且前面的合家福的确挺戳人的，最开始拒绝的两人，等衣服干了最先试的。 他们都没有告诉周可岑，周爸爸和周妈妈特别想知道周可岑看到他们三个穿着这样，站成一排等在学校门口接考时的表情。 原本其实周爸爸和周妈妈没准备接考的，他们没有很在意高考，只当这是一场考试。 被林初沐认真的态度感染，他们觉得，高考对孩子来说，还是不同的，是她们第一次孤独的上战场。 七号这天，周可岑跟家人打了招唿就走了，她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紧张的感觉，心态很佛，考不好就下一年，又没有要赶时间的事必须做，实在不行就再墨迹一年。 等上午考完出来的时候，学校门口围满了等孩子的家长，只留出了一个道挤出来，大家都在张望，每个人的表情都紧张，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六月分的太阳挂在天上，实打实的生晒，能把人烤出油来。 她看到人群中三个瞩目的身影，她爸爸高高的，旁边站着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妈妈，还有踮着脚尖张望的小朋友。 他们三个，穿着统一的衣服，白得在阳光下发光，前面的图片一看就是她们的四口，下面印着字。
第148页 你是最棒的。 无论考好考不好，你永远都是最棒的。 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她的，她觉得这些站在门口等孩子的家长，晒的要命，特别傻，她们站在门口有什么用，又帮不上什么忙，完全没有意义的行为。 但是，这一瞬间，看到他们，周可岑有些形容不出来的感动。 原来，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价值来衡量。 考完试看到他们站在外面，就是一份安心。 周爸爸个子高，隔着人群，看到站在门口望着他们发愣的周可岑，父女对视，心里都有些感想。 周爸爸庆幸，他们来了。他们差一点错过女儿生命中的一件意义非凡的大事，高考对他们来说，的确不是独木桥，但是，却是女儿无数个深夜伏案学习的一个检验，她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士兵第一次孤身上战场，她应该有后盾的在后面注视着她的英姿，等着她合笔入鞘凯旋。 周爸爸和周妈妈这一刻体会到普通人家父母的心情，在外面等着，推掉工作也可以，目送孩子进去，看着孩子出来，隔着大门应援。 周可岑穿过人群往这边走，林初沐踮着脚尖也看到她了，跳起来打招唿，「阿岑阿岑。」 旁边老早就被他们应援服吸引目光的学生家长，说道，「你们一家都来等她呀，衣服在哪做的，我都没想到要做衣服。」 周妈妈和她笑一笑，「小女儿做的，她姐姐高考，她比谁都在意。」 夏天戴帽子和墨镜并不罕见，大家最多以为周妈妈是个注意形象怕晒黑的学生家长，谁也不会在家长堆里往演员上想。 周可岑走过来，板着林初沐的肩膀，正面看她的衣服，「你们穿的这身，我一处校门就看见了，别具一格。」 「刺瞎我的眼，我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周可岑笑容满面傲娇道。 第77章 七十七颗甜葡萄 六月八号, 高考结束。 有人撕书，有人包夜，有人嚎啕大哭，有人百感交集。 无论怎么样，都结束了，学习生涯的第一道大坎迈过去，告一段落。 周可岑没有兴奋, 也没难过，她看着书桌上高高摞起来的试卷, 将高中两年的所有书整理出来，有些怅然若失。 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突然发生了改变，她有点不知道该继续做什么好。 周可岑考试时, 答完试卷剩余的时间，粗糙地估了一下分数,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大概率是不用读高三了, 她准备把这些书都扔了。 真的把所有的书都找出来, 包括教科书、学校的资料、她自己买的题库、以及各种自印的卷子, 摞在一起有一米五那么高。 一米五这个数字不是周可岑胡诌的, 她科学的得出来的，让林初沐站在旁边她拍照，这一摞书只比林初沐低了一点。 周可岑看着这高高的一堆书，突然有点捨不得扔掉了，这里面每本书都有她写下的字, 这些书是对她日日夜夜对学习付出的见证。 说矫情点，这哪里是书，是沉甸甸的知识，是她酸甜的青春。 啊，青春啊。 周可岑感慨了两秒钟，转头冷漠的扔进阁楼的储物间，最里面，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去看一眼她的青春。 她一个高考完的事，无事一身轻，林初沐不一样，家庭教师并没有也给她放长假，她还得学海无涯，苦作舟。 周可岑在林初沐跟前，是个闲不下来的幼稚鬼，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不得使劲刺挠林初沐，把之前欠的都补回来。 她特烦人，趴在床上翘着脚，也不看书也不玩手机，就手捧着脸，晃悠着雪白的脚丫子，看着林初沐瞎捣乱。 「小初，我想出去吃冰冰。」 「初初，我想出去逛街街。」 「小沐，你不理我嘛，这么冷漠嘛，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周可岑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以前陪人家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叫人家牛夫人。」 林初沐憋着笑，故意不回头搭理周可岑，她知道周可岑惯爱这样，等她不理她的话，她会自言自语乐一会，然后就忍不住过来拉她，总之要墨迹到她答应。 该配合她演出的林初沐不会视而不见。 「沐沐，我想下楼楼粗去玩。」 周可岑松开手，把脑袋砸在床上，然后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下，换个姿势继续烦人。 「哎，我太难了。」 「小朋友，唿叫小朋友，初二三班林初沐同学，你姐姐送来你最爱喝的旺仔牛奶。」 「是我重要还是学习重要嘛。」 「小软蛋，我们出去夹娃娃呀。」 「不理人，怂包，渣男，坏。」 周可岑在床上打个滚，看着林初沐娇小的背影，心中一片满足，和她在一起，烦她，就很开心。 安静了最多五秒钟，她蓄力完成，又开始叭叭叭，「哎，前面的小大姐，看见我们家童养媳了没？」 「我媳妇长得可俊了，我怕被人拐跑。」 「童养媳，我肚子疼。」 「媳妇我牙疼。」 ……身上都疼了一遍，周可岑舒坦了，她摸到枕头，盖在头上，突然惊唿一声。 「啊，我的屁股，快看我的屁股。」 林初沐被她一叫，赶紧转头，就看见周可岑顶着枕头沖她笑，「我怀疑我屁股上长了颗痣，你帮我看看。」
第149页 中了她的圈套，林初沐干脆不演了，拿起枕头拍她，「你好烦哦。」 「你看看呀」，周可岑不老实的滚着，「怎么当人家童养媳呢，不尽责，当心给你开除媳籍。」 林初沐威胁道，「你要是给我开除媳籍，我就拿枕头捂你。」 周可岑其实哪都不想去，她就是乐意在房间里和林初沐墨迹，一个劲的磨她。林初沐也没有想写作业，作业什么时候都能写，今天是可岑高考完的日子，没必要抓紧这个时间。 「我们去哪玩？出去吃冰吗？」林初沐问。 周可岑仰躺在床上，像条标緻的咸鱼，「不出去，你来。」 「上来陪我躺躺」，周可岑说。 她像无理取闹的倒霉孩子一样，但林初沐真的脱了鞋躺在她旁边了。 周可岑翻身搂住她，满足了，「这才对嘛，童养媳就要有童养媳的样子。」 躺在床上虚度光阴，空调开到十八度，用空调白搭住肚子，惬意的让人很容易犯困。 「我们明天班里同学有个聚会」，周可岑说，「你和我一起吧。」 以前周可岑出去和席陌她们聚会，都会带着林初沐，但是这一次林初沐想了想，说，「你们同学聚会我去不太好吧。」 「她们肯定是想一个班的最后聚一聚，我一个外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你是内人，没事」，周可岑说，「没说不让带家属。」 周可岑其实不太想去，她和班里的同学交往不深，甚至说过话的都很少，也就跟谢宇寒，沈珩和她同桌卫城说过几句话。 只是班长和副班长邀请了，同学一场，相逢即是缘分，周可岑才答应去的。 既然林初沐不想去，周可岑也不强求她，都不熟悉，去的话肯定也放不开。 「那就不去了，后天跟李航和席陌他们一起出去玩，你要陪我一起呀」，周可岑说。 周可岑的惆怅，只维持了这么一晚，第二天就完全没有高中结束的感觉了，她又是那个在外冷酷的一匹，在家里烦人的要命的周可岑了。 她出去聚会，林初沐和老师学习。 放假的日子吃喝玩乐，周可岑宛如被打回原型的咸鱼精，整日里没点正事，窝在家里以看林初沐学习为乐。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还没来及品一品焦急等成绩的感觉，成绩已经出来了。 田春来给家里打电话恭喜，舅舅伯伯们特意来当面夸周可岑。 他们的孩子同样都很优秀，在一众优秀的哥哥中，周可岑并不是最出色的，但她不一样，就她和林初沐两个女孩子，必须得送她点礼物以资鼓励。 考个试，周可岑从亲戚那里收礼物收到手软， 填志愿周可岑没怎么想，周爸爸和周妈妈不干涉她做决定，她报的是国内顶尖学府，水木大学，离家不远，她不想住校在家住都可以来得及上课。 录取通知书陆续下来，零班考得都很不错，全员985，田春来每天都能收家长和学生的感谢简讯，欣慰又开心。 他和宋宝柱两个因为周可岑的原因，还作为学校的明星教师接受了一次採访。 周可岑没有上镜的意愿，她也没有好的学习经验可以分享，状元笔记什么她也没有，她上课都不听讲，一放学比谁跑的都快，她自知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榜样。 让她在镜头前空口白牙说大话，假装努力认真踏实苦学，她有点吹不出来这个牛。 经验这种事，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有一条经验是普世适用的，她就不喜欢听课不喜欢做笔记，就只觉得要学习的话，还是做题比较有趣，尤其是不会的题，深究进去，不断的认识自己哪一点薄弱。 题海战术，没有哪一个高中生不知道的，说也没意义。 对田春来和宋宝柱来说，他们只能送孩子们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是他们自己要走的，而他们也要搭档，迎来新的高二零班。 继续认识崭新的面孔，年轻充满希望，给他们打老掉牙的鸡血。 但是每一届的孩子们，他们都印象深刻，相同的班级里换了几波人，个性鲜明，都很优秀且努力。 即使时隔多年，田春来还能叫出来他带过的学生的名字。 谢师宴在通知书领到后举办的，零班集体的谢师宴，他们筹班费，定酒店，邀请所有的任课老师。 零班的所有老师和学生都到齐了，那些曾经严厉批评过学生的老师，还有疯狂布置作业毫无人性的老师，在谢师宴上，都显得和蔼可亲，让人不舍。 他们轮流给田春来和宋宝柱敬酒，两个中年男人，不想在学生面前喝醉丢人，可是无法拒绝纯挚的热情，脸颊发红，已然微醺。 热热闹闹的吃饭喝酒，田春来努力板起脸，说，「在坐的未成年朋友不准喝酒」，可是没人听他的了。 喧闹的分别，青春的一个片段谢幕，他们开始新的征程。 周可岑要去大学了，而已经高三席陌还在高中晃悠。 她没有参加高考。 付阚考的也不错，某交通大学，暑假出国玩了。 高考后的这个暑假，除了高二要补课的，出去玩的，她们剩下的几人，三天两头凑一起玩，林初沐看他们玩，看会了打麻将。 又到开学季，林初沐依旧是在家学习，等考试再去学校。
第150页 她的成绩排名保持年纪第一，家庭教师一对一的辅导，随着她学习的进程不断改进教学方案。林初沐原本就热爱学习，比别的同学更努力，又遇到了尽心尽力的好老师，成绩突出是必然的。 周可岑去学校报导那天，没让爸妈送她，毕竟她以后每天都回家，让周家夫妇没有女儿外出求学的感觉。 林初沐和司机叔叔陪她一起的，李叔帮忙拿行李，周可岑就带了一个行李箱，背了个相机。 因为林初沐要拍照，从看到水木大学的门，她就不大正常。 平时最不喜欢拍照的人，哒哒哒的跑到园子门下面，催促道，「阿岑，快拍快拍。」 「阿岑你蹲下一点」，林初沐羞怯的望着镜头，「把我拍得高一点。」 林初沐的理想大学，虽然在同一个市，她还没有来看过。 又让李叔帮忙拍她和周可岑的合照，林初沐决定把合照放在书桌前，督促她好好学习，向着目标前进。 周可岑给林初沐看相机里的照片，九月金秋，光线柔软温暖，每一张不用特意选角度，都已经很灵动惊艷了。 林初沐看着这些照片，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 不如再去找会画画的神仙大大，把这些照片用漫画的形式记录下来。 第78章 七十八颗甜葡萄 初中生林初沐, 头一次迈进理想大学的门坎，肉眼可见的开心。 仅仅是在大门口，她就全方位多角度的换了几个姿势拍照，一路往里走一路拍着。 拍到后面，终于，她累了。于是，她蹲下继续拍照, 没有什么能挡住林初沐对知识殿堂的嚮往，她双手捧着脸, 笑意盈盈地看镜头，乐得像朵花。 迎新的两个学长过来，热情的招唿周可岑, 「同学，报到处在这边。」 两个学长其中一个个子比周可岑高一点, 戴副眼镜, 看起来清瘦文气, 对周可岑笑起来有些腼腆, 另一个有185, 皮肤晒得是健康的小麦色, 非常健谈热情。 气场这种东西玄之又玄，即便是周可岑和林初沐站一起，两人都不说话，做出同样的表情，周可岑会让人下意识的认为不好接近, 通俗点就是高攀不起。 而林初沐呢，就算假装面无表情，看着清冷，也让人想要把她护在身后好好的保护，她白嫩瘦小，非常容易激发男生们的保护欲。 周可岑一看就不是话多的人，她也的确不太爱和不熟的异性扯，所以两位学长开始和软萌的小小学妹搭话。 林初沐向来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善意，他们两个迎新，带她们去报导，还要帮叔叔拎行李箱，当然被叔叔拒绝了两个学生的帮助。 他们抛出话题，林初沐起初还有些羞怯，带着与陌生人聊天的尴尬，小声的回答，后面渐渐聊开，她便自然了许多，不过还是不主动起话头，最多是他们说什么，她答什么。 「才上初二的小朋友呀」，高个子说，「就说，看起来小小的，太可爱了。」 「为什么我上初二的弟弟让我恨不得一天打他八顿」，清瘦的男生说话的时候没有那么腼腆，「烦人的时候真的烦的人头皮发麻。」 众所周知，周可岑不爱和陌生异性说话。 由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她更不爱看到林初沐和异性说话。 她又不能直接打断他们说话，那样显得太没礼貌又很幼稚。 没办法，她憋着坏想到了方法，低头给她哥发消息，「哥，我对学校不熟悉，你来接我一下吧。」 她发了个共享实时位置过去。 周可岑的哥哥之前要接她，被她拒绝了，她觉得不需要麻烦哥哥，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急需一个人来打断他们越聊越投机的劲头。 「好」，周哥哥回了个好字，不到两分钟就出现在他们旁边。 那两名学长看到周哥哥，礼貌尊敬的问好，「周教授好。」 周哥哥颔首回应，「谢谢你们带我妹妹。」 两位学长一听，是周教授的妹妹，教授亲自来接，肯定就用不上他们了，他们离开继续进行迎新工作。 就是有点惋惜，还没有和漂亮妹妹多说几句话。 周哥哥是研究生院的教授，不带本科生，但学校里无论本科生还是研究生都认识他，颜值高出圈，脸比明星更出彩的学霸教授。 「哥哥好」，林初沐挽着周可岑的手臂，身体前倾歪头打招唿。 周哥哥揉了一把她的头，「乖，走这么久累不累？」 「不累」，林初沐语气愉悦，表情明媚的像一颗小太阳。 人的情绪很容易被影响，周哥哥也被林初沐感染，盪出笑容，他甚至想绕过周可岑走到林初沐那边。 周可岑眼睁睁看着，赶走两个说话的，来了一个说话的，而且林初沐由于跟周哥哥比较熟悉，更放得开有话题说。 单恋的人好疲惫。 「那拍照累不累？」周哥哥问。 林初沐眼睛熘圆，惊讶道，「哥哥你怎么知道呀，我刚才拍了好多和水木大学的合影，一点也不累。」 「我离你们不远，看你们玩的挺开心，就没过来打扰」，周哥哥说。 其实周可岑的哥哥从她们一进校门就看到了，他本来准备接周可岑的，结果周可岑说不用了，她们走着玩着，和初沐逛一逛。 他不放心她们，反正现在也不是特别忙的阶段，就远远的看着她们一路走走停停。
第151页 陪周可岑处理了报导的相关事宜，周教授没有陪她进宿舍楼。 虽说新生报到期间宿舍楼可以进家长，但周哥哥毕竟是学校的老师，认识他的人很多，他进女生宿舍楼肯定会被老生认出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解释。 周可岑就带了那么个行李箱，她都不让司机叔叔帮她拎上去，「叔，不用麻烦你上去了，我和初沐上去整理一下，估计要一会时间，要不你先出去转转。」 司机叔叔说那在楼下等她们，怕这样说让周可岑她俩收拾东西着急，又说，「我回车里等你们，等你们弄好叫我。」 报导的这几天，开车来的家长多，他们的车子停在离学校正门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停车场里，避免造成交通拥堵。 司机叔叔回车里，还是很担心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能不能收拾好。 而宿舍里，周可岑和林初沐俩人挺会收拾的，林初沐端了一小盆水，周可岑沾湿抹布，擦桌子上的浮尘。 不过，擦着擦着她就觉得麻烦了，擦桌子不讨厌，就是洗抹布拧抹布的过程太烦了，而且水有些浑浊。 周可岑从行李箱里拿出湿巾和纸巾擦，已经被抹布擦过一遍的桌子，再用湿巾擦一遍，纸巾擦干水，就很干净了。 她们来的时候，寝室里靠窗户的床位，已经铺好了，另外另个床位还是空着的。 寝室的结构是上床下桌，林初沐在上面擦床，周可岑擦衣柜的时候，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 周可岑的第一位室友回来了，个子小小的女孩，很文静，看到寝室里有人，抿着嘴唇微笑打招唿。 她去买生活用品去了，手里拎着热水瓶和衣架，塑胶袋里装了洗衣液和沐浴露这些的，打完招唿便开始归置东西忙碌起来。 有陌生人在林初沐就不那么活泼，她看到别人拎这些日用品，才想到周可岑都没带这些，「等下收拾完我们去买」，林初沐说。 「好，买点衣架和垃圾袋就好了，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每天晚上都回家」，周可岑说，「中午在这休息会用不到什么。」 她们两人配合，很快就把属于周可岑的一方小天地打扫干净了，她们带上垃圾，去学校的超市看看，买点必需品。 一进超市就蒙了，人太多了，有学生也有家长，货架之间都是人，几个收银台后面都排着长长的队。周可岑一看这么多人就想熘了，林初沐是看到排队付钱的队伍都拐了个弯，她也想熘。 俩人达成协议，调头就走，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她们又回寝室的时候，看到了另外的一位室友，是天府之国的妹子，说话语速很快，听起来伶俐又俏皮，非常有心的带了她们的特产来。 她也是她们市的高考状元，说话快做事快，一看就很干脆利落，不是喜欢墨迹的人。看得出来她蛮喜欢林初沐的，没找周可岑搭话，先和林初沐搭话。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周可岑自身太冷，林初沐整个人看起来就亲近有好，她和成都妹子聊起来，吃了一口特产，辣的眼泪汪汪的，可怜兮兮问周可岑找水喝。 勐喝几口水，那股灼she头的辣劲过去，林初沐又馋了，姐姐给递给她，她没忍住捏了一块。 最后一位舍友可能家离的比较远，直到周可岑和林初沐收拾妥当回家，她都还没来。 周可岑的大学生活，匆匆开始了。 大一上学期，刚迈入大学校门迎头一棒的就是军训。 军训为期半个月，全封闭的训练环境，周可岑不能回家。 每天训练完累的不行，洗了澡立刻躺床上和林初沐分享一天的经歷，打字聊天聊到睡着。 十五天下来，好好的一群新生，晒成黑蛋。 周可岑本身皮肤偏冷白，细腻型的，她本身就不容易晒黑，又听了周妈妈的话，老实涂防晒霜，所以分方阵训练的时候，她站在一群灰头土脸的黑蛋中，白得发光，身材高挑，气质拔群。 理所当然的，她被选出来领队。 周可岑太想拒绝了，当领队就要训练更多，她是个懒鬼，担不起这份责任，她只想和林初沐说说话，她太想她了。 她自认是个没有责任心的懒鬼，所以教官提出来，她想也没想的拒绝。 教官只好再问，有没有主动愿意当领队的。 原本有心想当优秀学院的几个女孩，是想当领队的，但是有周可岑在前面对比，她们不太好意自告奋勇了。 竟然都不举手，堂堂一个大方阵，竟然找不出一个女生领队，男生那边的人选都已经定下来了，几个人挣着这个机会。 一般大学四年的班干部的构成，在军训的几天就初步定型了。 军训期间有机会露脸，让同学们记住，表演个节目什么的，拉一拉好感度混个脸熟，等竞.选的时候，就能多得到一些投票。 最后找不出来人，没责任心的懒鬼硬着头皮上了。 好不容易军训结束，周可岑换下迷彩服，仓促的沖个澡，打车直奔家里。 林初沐知道她今天军训结束，提前给按摩浴缸里准备好水，还搞了精油和蜡烛，让周可岑好好泡个澡。 打一下学期，周可岑去新加坡做交换生。 既不存在语言障碍，又能和同学讨论专业问题。她对吃的也不挑剔，但就是想回家。
第152页 她觉得这辈子铁定没出息了。 哪个有大出息的人这么恋家，总不能时时刻刻把人带在身边，没出息定了，周可岑想。 不过她转而一想，为什么不能呢。 她给林初沐发消息——【白天想，夜里哭，做梦都想回首都。】 第79章 七十九颗甜葡萄 周可岑做交换生的这一个学期, 她们经歷了短暂的异地。 她从生下来就长在爸妈眼皮子底下，上大学也没去外地，勐得一出远门，不仅林初沐很想她，周父周母同样很不放心。 在一个周末的时候，周妈妈带着林初沐过去看周可岑。 去见一个想念的人，不仅是见到的那一天开心, 在之前和之后的几天，都会荡漾着愉悦与满足。 周爸爸日程安排的很紧, 他腾不出来整块的时间来，周妈妈和林初沐两个人过来的。 在机场里，周妈妈低头看手机, 跟周可岑说她们到了，林初沐的视线则落在接机的人群中, 在一张张陌生的脸庞上略过, 寻着最独特的那个。 因为她知道周可岑今天会来接她们, 周可岑告诉她了。 林初沐的目光突然一亮, 像是一瞬间窜起了一株活跃的火苗, 一看到周可岑站在人群中张望的模样, 十五岁林初沐就冲过去了。 看到周可岑的开心，胜过了一切的矜持，她像个小炮弹，唰的一下飞扑过去。 周可岑看到她冲过来，没有来得及思考, 身体已经替她做出了反应，她手里拎着的书包扔在地上，微微屈膝摆出迎接的姿势，一把抱起林初沐。 「啊啊啊阿岑」，一向讲礼貌的林初沐忘记了在公共场所安静，她太激动了，见到周可岑时，她才知道，原来想念比她以为的更多。 她整个人都挂在周可岑身上，胳膊紧紧的搂着周可岑的脖子，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个考拉精。 林初沐的声音就在耳边，她特有的奶甜的味道绕在鼻尖，周可岑手掌托着她的屁.股，深深的吸了一口甜丝丝的气味，「我好想你啊宝。」 周可岑的童养媳来看她了。 她有的秀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她在朋友圈连发三个，【妈妈和初沐来看我了！妈妈和初沐来看我了！妈妈和初沐来看我了！转圈圈.jpg】 周可岑交换生时间结束，做梦都想回首都总算是回来了，和林初沐分开的日子里，视频段话没有断过，她仿佛是在手机里安了家，住在微信里。 不管林初沐什么时间给她发消息，她都能迅速的回覆。 周可岑进入大二，林初沐上了高中，她的情绪已经相当稳定，心理状态也恢復健康，高中没有继续在家学习，而是和所有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在校园里接受全日制的教育。 大一相当于是入门的环节，到了大二才渐渐涉足专业深奥的领域，周可岑的课排的很满，小论文和课题也相应的变多，还有自主学习的课程。 能回家和林初沐玩耍的时间被挤压掉，她们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变成在图书馆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找回迷失的自己。 林初沐会带上作业和自印的试卷，和周可岑在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各做各的事，她写作业，周可岑赶论文。 她写的东西，是周可岑写过的，周可岑累的时候就会看看林初沐，缓缓眼睛，看她桌前是熟悉的封面，卷子上印的熟悉的题，她甚至还能记得起，她高一的时候做那张卷子的解题思路。 看她写题，有点神奇，有一种，她走过她来时的路的感觉，就像是，她在追逐着她的脚步，她们慢慢长大，一点点的靠近。 周可岑的视线太过专注和灼热，林初沐感受到了，从题海中抽身，保持着算题的姿势，抬头茫然的看她。 林初沐的眼睛清亮，周可岑支着下巴，和她对视，笑了。 她在心中暗想，「小朋友真是生了副不染凡尘的清高样子，我多想成为你干净明澈的眼神里，独一无二的心事。」 这几年里，她们都在努力成为更加优秀的人，没有辜负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又到一年迎新季，四年前，林初沐陪周可岑来报导，小小的个头，和姐姐初次进入大学的门，兴奋的不停拍照。 四年后，她以新生的身份来这里，周可岑从这里本科毕业，本校读研。 林初沐没有当初的那股新鲜劲，这四年来她没少来这里，蹭吃蹭喝蹭学习，前段时间还过来参与了周可岑的毕业照。 周可岑的毕业照里，永远有她的身影。 林初沐像蒙了尘的珠子，经歷了风浪，那层尘褪去了，变得耀眼夺目。 她抽条长高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双腿笔直袖长，不及盈盈一握的细腰，脸蛋褪去了婴儿肥，明眸皓齿，朱唇若丹，笑起来尤为夺目。 和懵懂不晓打扮的新生们一起，更加的出尘绝艷，周可岑的危机感陡升。 她一直当林初沐是小孩子，现在突然发现，她也进入了大学，她长大了，可以自由恋爱了，再不能以不懂事来约束她。 她有恋爱自由。 这个意识宛如魔障，钉在周可岑的脑子里。 自恋如周可岑也开始慌了，周围的视线太明显，投向林初沐这个小女神新生。 恋爱自由。 上了大学，周围的人赶潮流似的谈恋爱，周可岑觉得玩一样，才认识一两天，搭个讪聊两句，就开始以男女朋友自居。
第153页 草率的像过家家，不是和爱情在一起，更像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找个搭子。 林初沐会住宿舍，如果周围的人都开始谈，她会不会动心，到时候追她的人肯定不少，她研一跟着导师事比较多，万一一个疏忽。 ！绝对不能让林初沐被花花世界迷了眼！ 不能住宿舍，得想个法子，说服林初沐在校外住，不能让小朋友被带坏。 只要不是和她谈恋爱，那就是误入歧途。 周可岑不是个讲理的人，恋爱可以，不和她的话，自由，没有。 这四年，林初沐在高中歷练，丰富了知识，周可岑也没闲着。 她更狗了，年纪轻轻，满脑子老狗比的思想。 难得的是林初沐看到过生活的残忍，却能留住不谙世事的天真，仍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报导之后去林初沐宿舍，周可岑状似随意的一提，「小初，我们住校外怎么样？」 「不用和室友挤一个宿舍，就我们两个」，周可岑云淡风轻的表情极力推销，「我刚好有套公寓就在附近，已经装修好了，肯定是你喜欢的风格，书房里都是你喜欢的书。」 学校边的这个公寓，周可岑早就开始准备了，她掏空了所有的积蓄，全款买了公寓，又卖了理财，接了些校外的私活，挣了点钱用来装修，这一套房子下来，周可岑身无分文了。 林初沐没有想太多，她实话实说，「住宿舍和舍友们一起上课才有大学的感觉嘛。」 「而且」，林初沐抿嘴，不太好意的笑着补充，「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我可以交朋友的。」 她对未来依旧充满希望，总会幻想，觉得到一个新的地方，就可以开始全新的自己，交到新的朋友，和同龄的女孩子一起玩，有共同的话题，逛街或者组队打游戏都好。 林初沐对大学生活以及室友是有憧憬的，她没有过同龄的朋友，长大了没朋友，她意识到孤单了。 「你想和别人，做朋友，是吗」，周可岑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只有我」，周可岑说，「不可以吗。」 林初沐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自然听不到她的弦外之音，她熟练的撒娇，「可以的嘛，但阿岑你也有朋友呀，我也想有朋友一起吐槽电影，一起赶论文打游戏的嘛。」 周可岑没说话，是了，她对林初沐一直都不公平，她有那么多朋友，却一直有意无意的把林初沐隔绝起来，不让她接触到她不放心的人。 包括季轶尘，一个喜欢初沐的男生，也被她隔绝走了。 这时的林初沐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号了价格。 周可岑是她平淡生活里的一颗糖，把她拉出泥沼，看见太阳，但是代价是她自己。 「唉」，周可岑心里长长的嘆口气，目光深深的落在林初沐身上，她充满嚮往的四处张望，脸上洋溢着热情。 想认识新朋友，麻烦了。 她跟以前不同了，这个新环境让她有安全感，没人知道她被同学欺负，被老师欺负，她在这里是崭新的。 周可岑有些不忍心，哪个鸟儿不渴望自由。 让林初沐在校外住的事以后再说吧，先让她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周可岑可以用诱哄或者亲情绑架的手段，一个劲的磨林初沐，但她现在还不想。 如果鸟儿不和别人跑，那就让她自由着，不过笼子是永远敞开等着的。 周可岑神色莫测，温柔的揉一揉林初沐的头顶，林初沐仰头，周可岑脸上笑容柔和。 「学姐」，一个男生跑过来，和周可岑打招唿，然后热情阳光的和林初沐打招唿，「是小学妹吗？」 阳光男生是周可岑的直系学弟，也是林初沐大三的学长，学生会主席。 旁边遮阳棚下几个男生早就想过来了，一直没有人先开头，现在有人迈出第一步，他们就顺着过来。 周可岑散发的冷气都没能把他们唬走，他们和小学妹打招唿，一个高高瘦瘦，穿的白t恤的男孩子，站在林初沐旁边，和她并排走。 他看起来就是在学校里极受欢迎的那种类型，清爽干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清新香味，白白净净，内敛的黑髮，初入校门的小女孩们，一般很容易被这样的学长吸引。 「我叫褚朝阳」，男生自我介绍，「是你的直系学长，大二。」 林初沐挽着周可岑的胳膊，眸子清澈，「我叫林初沐。」 「嗯，我知道」，男生笑起来有小虎牙，又帅又萌，「我早就见过你啦，咱们学校的论坛有帖子。」 他热情的毫不惹人厌烦，他这个人和他的头髮一样，不搞花里胡哨的，简单内敛，说话有分寸，很坦诚直白的欣赏，并不会显得孟浪轻浮。 「说我们学校要来个特别漂亮的校花」，褚朝阳抓抓头髮，「所以我们都跑过来了，旁边走来走去的男生们，其中就有故意经过的，有的都在你旁边晃悠几趟了。」 「不好意思呀」，褚朝阳看到林初沐脸颊粉红，眼睛有点移不开，「我们没有恶意，就是，就是没出息，咱们院跟个和尚庙似的，好不容易来个漂亮的小妹妹。」 「给你带来困绕学长道歉」，褚朝阳说，「我们以后一定克制，千万别被吓住，我们就嘴上花花，其实真没坏心思。」
第154页 周可岑在心里冷哼一声，她一直聚精会神，听他们说话的内容。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以前是疯球了么，竟然期望初沐快快长大，长大干什么，小羔羊进狼窝，周可岑看谁都觉得人家是虎视眈眈，不怀好意。 第80章 八十颗甜葡萄 林初沐很快和寝室的另外三个女孩熟悉起来, 她看着是朵高岭之花，相处下来发现只是长得出尘，其实很好相处。 而且室友们都是很好很优秀的姑娘，有素质有教养，寝室的卫生不用安排也会默契的分工清洁，会主动帮复印东西，互相带饭, 卫生间的垃圾谁看到满了就会主动倒。 林初沐没有分到奇葩室友，三个姑娘分别是从渖阳, 西安和天津来的，只有林初沐一个是本地人，后来聊熟了, 渖阳的姑娘还说担心本地人排外，看不起她们外地人。 林初沐惊讶, 「怎么会呀。」 渖阳的姑娘叫韩笑笑, 她骨架比较大, 林初沐虽然长高了, 但骨架还是小, 和她走一起像小孩。 韩笑笑很厉害, 她上学的学费都是她自己攒的，很励志的女孩，她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是她们省的省状元，上学没问家里要过钱, 靠着奖学金维持学费和生活。 无论在哪里，遇到什么人，都是应该遇见的，林初沐觉得遇到她的室友，很幸运了。 「沐沐，帮我拿一下充电器好吗？」韩笑笑坐在床上，扶着护栏勾着身子往下，对林初沐说。 林初沐是下来上厕所的，她睡前喝了太多的水，「求我」，林初沐找到了她的充电器。 韩笑笑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模仿双腿，指关节一弯，非常标准的跪资，毫无节操，干脆利落道，「求你。」 「跪下了」，韩笑笑说。 林初沐笑的开心，把充电器给她。 洗完手出来，林初沐说，「我关灯啦。」 「等等」，西安妹子李雨晴说，「沐沐帮我拿下耳机好不啦。」 「求你」，不等林初沐说，李雨晴就按照寝室不成文的规定先求了。 刚才不是林初沐故意难为韩笑笑，这是她们寝室的风俗，休息后最后一个上床的特权，可以当别人的爸爸。 「沐沐，可不可以把纸给我」，天津妹子王子旋瓮声瓮气的说，「我的鼻涕是存了心要把我闷死。」 林初沐一一把同意递给她们，然后站到门口，「关灯啦，睡觉睡觉。」 咔哒，林初沐关了灯，同一时间，有三束光从三个方向分别照过来，她们知道林初沐胆小怕黑，在熄灯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专业打光选手」，王子旋说，「照亮小仙女的美。」 「谢谢」，林初沐安稳的躺在床上，她们才把灯关掉。 「谢什么谢」，韩笑笑说，「小仙女下凡辛苦了。」 两天的时间，她们已经熟悉的凑一起扯八卦了，她们几个目前为止都是单身，林初沐可能是她们中第一个脱单的。 所以她们把话题转到褚朝阳身上，「我感觉褚学长真的挺不错的还」，王子旋说，「主要是长得还好看，人又阳光温柔。」 林初沐被保护的太好了，她在这方面开窍的很晚，褚朝阳喜欢她，为了追她，加了她寝室其他三人的微信，先和她的室友们打好关系，多帮他撺掇一下。 之所以採取迂迴战术，是因为在追林初沐的路上，褚朝阳有点露怯，害怕失败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是他觉得被拒绝的可能性很大。 「发出想吃狗粮的声音」，韩笑笑「吱」了一声。 李雨晴说，「沐沐你什么感觉呀，喜不喜欢？」 林初沐乐呵呵的听她的新朋友们聊天，听着听着她发觉事情不对劲，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我？」 结合她们说的话，林初沐难以相信，「我啊？」 「哪跟哪呀」，林初沐说，「我们都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你们想多啦，我没想过谈恋爱这事呢。」 她们几个这才意识到，她们聊得一身劲，而当事人根本不知道是说她，「我还以为你们谁喜欢他」，林初沐补充道。 「他想从我们这旁敲侧击得到你的微信好」，李雨晴说，「给他不？」 要是搁在平常，想要交朋友的林初沐可能就加了，但是现在明知道对方有意思了，她拒绝了，「算了吧」，林初沐说，「我不喜欢他，也不打算谈恋爱的。」 「不给他个机会吗？」她们三个起闹，「喜不喜欢处处看嘛，没准呢。」 林初沐笑一下，「这还有没准呢，不喜欢就不喜欢，算了算了。」 「而且，我们才刚上大学，就讨论这个也太快了吧」，林初沐想换个话题。 说起谁和谁在一起的这种八卦，她们知道的门清，「你们知道张含嘛，都已经和学长在一起了。」 「她男朋友不是高中开始谈的吗？」王子旋惊讶道。 「我起初也以为是呢」，李雨晴说，「后来才知道那是咱们学校的学长，一开学学长加她好友，就在一起了。」 「听说那个学长迎新的时候每个女生的微信都加了好友啊。」 「广撒网啊这是，不过现在也正常，我高中同学，高中谈了三年，叫家长写检讨，弄得轰轰烈烈，搞得至死不渝的，结果大学异地恋，已经分过了，都各自有新欢了。」
第155页 …… 接着话题又跑远了，总算没有纠缠在林初沐脱单的事上，她悄悄松了口气。 她的观念还是比较传统的，对这种广撒网好捞鱼的恋爱观有点接受不了，她想以后她如果真的谈恋爱，一定找个三观合心意通的，跟过家家似的草率恋爱还是算了。 林初沐也要军训，已经立过秋，天气还是十分炎热，午休之后的站军姿最为要命。 好不容易中午休息一会，还没有睡醒，就站在太阳下面炙烤，把人烤得冒油，抹了防晒霜的女孩们，爱出油的已经油光满面了，擦又不能擦，擦了会把防晒霜擦掉，不擦又腻的自己都不想摸脸。 军训使人疲惫，军姿使人流泪。 林初沐抿着嘴唇，眼前一阵黑，她用力闭了闭眼睛，目视前方同学的后脑勺，数人家的头髮分散注意力。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在太阳下暴晒，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汗珠把鬓角的头髮打湿，她的身形晃了一下。 「受不了的同学及时打报告，不要硬撑」，教官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林初沐没有看他，仍旧盯着前面同学的头髮数，她害怕一□□，又觉得眩晕。 教官说话的时候看着林初沐，这个女同学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教官有点担心，「不用不好意思，不舒服打报告，教官没那么不近人情。」 「中暑的同学去旁边树荫处休息一会，那有水」，教官是而是多岁的小伙子，皮肤晒得黝黑，眉宇间透着硬气，穿着军训教官服，一身正气。 有两个女生打了报告，她们脸晒的通红，摘下来帽子，头髮都被汗打湿了。教官让同学帮忙扶她们去旁边休息，看林初沐没有要出列的意思。 林初沐其实觉得还行，她有点不舒服，但还能抗住，不用去那边休息。她心眼实得很，坚持不住才过去，她能坚持住。 看着娇娇弱弱，骨子里能吃苦，她数头髮数的效果还不错，天旋地转的效果减轻了些，她在心里计时，盼着站军姿的时间赶紧结束。 十五分钟的时间，有半个世纪那么长，军姿结束后开始练正步，站久了觉得能动一动都是舒服的。 活动之后林初沐脸色稍微好了些，她就是集中注意力站着晒得有点扛不住，身体素质被周可岑练的挺过硬，正步训练结束，教官让她们休息会。 林初沐盘腿坐地上，已经分过方阵，顺序打乱，这个方阵里不都是她同学，很多是别的班的。 不过都是一个院的，整个院都男多女少，这个方阵加上林初沐在内，一共才五个女生，林初沐她那个班女生更少，只有她和韩笑笑两个。 李雨晴和王子旋是隔壁班的，恰好分到了一个宿舍。 林初沐带的是个特大号的水杯，周可岑给里面滴了蜂蜜，还把她当小孩，不滴点甜甜的东西她不爱喝。 太阳落在林初沐瓷白的脸上，让人看着都不忍心，她站在晒的黑乎乎的男生中，皮肤娇娇嫩嫩，晒黑太可惜了。 不过，老天爷收走了林初沐的运气，大概都在外貌上进行补偿她了，天生的白皮，军训这几天竟然都晒不黑。 这是下午的中场大休息，二十分钟，后面再休息都是十分钟的短休，他们看着时间，像看病危通知书一样，表情凝重，盯着时间，等待着死亡。 林初沐突然觉得灼人的阳光被挡住，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她的手边一凉，一杯冒着寒气，杯壁凝出水珠的冰镇柠檬蜂蜜茶，头顶是一把大遮阳伞。 「刚好路过」，褚朝阳露出小虎牙，笑着说，「顺便给你买杯水。」 「不用呀，我刚喝了水」，林初沐手往旁边躲一下，没有接他的水。 褚朝阳一手打着伞，一手举着柠檬水，蹲在林初沐旁边，挺引人注目的，林初沐不太好意思，也怕别人多想，「谢谢你呀，不过不用了。」 伞下的温度的确比直晒要低，褚朝阳蹲着没动，有些苦恼，「我刚喝完一杯，室友他们打球都不在，扔了还挺可惜的。」 「那好吧，等会你们训练的时候，我坐在旁边打着伞喝冷饮，拉一把仇恨」，褚朝阳说，「学学那位在新生军训时在前面吃西瓜的兄弟。」 褚朝阳把柠檬茶放地上，隔着外面的塑胶袋，水珠顺着杯壁往下滑，落在袋子里。 他换个手打伞，另一只手有些尴尬的抓头髮，「你不愿意收我的水，打伞可以吧，这么热，我一个人也是打，你别有心里压力，就当我顺手给你遮一下。」 林初沐没好再说什么，只是，别的同学都在顶着太阳，唯独她这里被男生打着伞，这份特殊让她有点羞恼，可褚朝阳是一片好心，总不能迁怒人家，林初沐尴尬的耳根通红。 距离休息结束还有六分钟的时候，褚朝阳把吸管放进柠檬茶的杯子里，「拆都拆开了，你喝一口呀。」 年轻的男孩子就这一点很有优势，他们眼睛干净，即使追求女孩也气息坦荡，他们还没来及掉进社会的油缸了，做什么表情都不油腻，只有学生气。 「你不喝掉多浪费呀」，褚朝阳说，「现在不是特别凉了，刚好能喝，喝嘛喝嘛。」 他把杯子递到林初沐手边，「我在这你是不是尴尬呀，你接了我立刻就走。」 林初沐红着脸接过杯子，褚朝阳展颜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眼睛看不出来杂念，「我走啦，你喝一点降降温，不要有压力呀，这是我和他们抢破脑袋争取来的机会。」
第156页 「给校花递茶」，褚朝阳说，「竞争很激烈，我以一己之力，打败众多对手。」 林初沐第一次听到这样热烈直白的夸奖，她脸更红了，耳垂红透。 褚朝阳起身，离开操场的时候把伞收起来了，大老爷们一个人打伞娘们唧唧的，他收了伞笑眯眯的走路，心情愉悦。 周围的人看林初沐低着头，后颈的皮肤都泛着粉红，一副如果地上有个缝，她肯定早就钻进去的样子，让人起闹都不好意思起了。 林初沐垂着脑袋，突然想到，这样在群体里搞特殊化，是不是破坏规则，无视纪律，她抬头歉疚的看向教官，恰好教官看向她，向她善意的笑一下，显然没有怪她的意思。 大家都能看出来，是那个男生在追求林初沐，而林初沐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接了柠檬茶，放到一边没有喝。 盘腿坐在林初沐后排的男生，眼睛粘在冰镇柠檬茶上，特别想砸吧一口。 恨自己不是女生。 恨完之后，他看看林初沐的背影，帽檐下露出的耳朵，皮肤白皙透亮，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背，算了，他就算是女生，这个糙皮肤也漂亮不起来，除非当个黑皮妖精了。 一天的军训结束，周可岑在校外定好了桌子，提前预约了菜，都是林初沐喜欢吃的，她这小胳膊细腿的，得多补一补。 周可岑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开学之后她跟着导师开始忙了，导师又是个很严肃的教授，师哥被他支使出差去了，任务落在了她头上。 她从研究生院骑单车匆匆赶过来，在操场外面等初沐。 林初沐和舍友们一解散就汇合了，她们吃饭回寝室都是一起的，约定好在旗杆下面互相等，没有什么能挡住女生们想要一起吃饭，韩笑笑她们方阵提前解散，她宁愿大庭广众树在旗杆下被别人来回看，都没有先走。 四个女孩，手挽着手从操场出来，军训都避免不了出了汗，但谁也不嫌弃谁，挽着胳膊，帽子拎在手里，让脑袋透透气。 周可岑占了身高优势，还有挺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就看见了林初沐，白嫩嫩的脸蛋，像刚剥了皮的煮鸡蛋，在一众茶叶蛋中很显眼。 她嘴角的笑容在看到左右挽着林初沐胳膊的女生时渐渐消失，林初沐没看到她，和朋友说说笑笑。 周可岑低头垂下眸子，抬手抚了抚嘴唇，不知道思考什么，沉吟了一瞬，又抬起头，嘴角慢慢勾起来。 林初沐往这边走，也看到周可岑，她笑容绽开，原地蹦了一下，举手打招唿。 「阿岑来接我啦」，林初沐雀跃的和室友说，「我先走啦。」 李雨晴顺着林初沐的视线看到周可岑，是报导那天的漂亮姐姐，「我至今还能记得，在宿舍第一次你姐姐时的惊艷。」 「就大前天的事」，韩笑笑说，「拢共就三天，还用上至今了。」 「你不懂」，李雨晴说，「用来形容我惊艷的程度。」 「你们家基因是不是偷偷开挂了」，王子旋感嘆，「生下来之前就把脸捏好了吗，嫉妒使我丑陋。」 「我犯了妒，我脏了，我不配和你们走一起了」，王子旋说。 「快去吧」，韩笑笑松开林初沐的胳膊，顺便安慰王子旋，「没办法，仙女下凡都是组团的。」 「旋旋不哭，站起来撸」，韩笑笑对王子旋说，「别灰心，积极一点，咱们虽然长得丑。」 王子旋聚精会神等她下一句，能说出她们的什么优点，就听韩笑笑说，「但咱们还胖啊。」 「什么都会被叛逆，只有肉，我们一个一个吃出来的肉，永远不会离开我们。」 「咱们虽然长得胖」，李雨晴和她们互相安慰，「但咱们还贫穷啊。」 王子旋大松一口气，庆幸的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好还好，还有肥肉和贫穷终生陪伴着我们。」 她们三个戏精瞎贫，去挤食堂买饭，走到食堂门口，看到那么多人，又折回寝室叫外卖。 林初沐乳燕投林一样，跑向周可岑，这让她脸上的笑容变成真实的笑，她顺势搂住林初沐的腰，之后走路也没有松开手。 「阿岑，我好累」，林初沐说，「疲惫。」 「那我们明天不来了」，周可岑说，「让爸爸请假，没事的。」 林初沐连忙改口，「也没有很累啦，就一般般的累。」 听到周可岑轻笑，她又说，「你之前军训都坚持下来的，我也不能半途而废，不可以比你差太多。」 周可岑心里才稍稍赶到意思熨帖，接着听到林初沐说，「我舍友她们也都没喊累呢，我不能一开始就搞特殊。」 林初沐用帽子扇风，虽然累了一天，但这样的集体活动，对林初沐来说既新奇又有趣。 「我今天特别丢人」，林初沐说，「现在想起来还想用脚趾抠地。」 「尴尬到让人脚趾抓地，阿岑你能想想到嘛，我当时站在前面，都想跑路了」，林初沐一只手捂着脸。 她的脸红扑扑的，夕阳从侧面洒来，度了一层金光，周可岑能看到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嘴唇在橘色的阳光下，泛着香甜的光泽。 周可岑突然凑上去，林初沐仿佛点了闪现，灵活地躲开，「我身上一身臭汗。」 林初沐羞羞的说，「你别凑我太近呀。」
第157页 她身上根本没有臭汗味，就是平时洗衣液和她特有的清香，她固执的觉得有臭汗味，往前小跑两步躲周可岑。 男多女少的方阵，林初沐的后排都是男生，她闻到别人身上的汗味，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也有。 周可岑从后面抱住她，把一点重量压在她身上，趴在林初沐的肩膀上，「鑑定完毕，香香软软，没有汗味。」 「你要不要听我今天的事嘛」，林初沐说。 「那你说怎么丢人了」，周可岑说，「小朋友怎么会丢人。」 「小朋友干什么都是卖萌。」 林初沐说，「少来啦，真的特别丢人，我当时都尬炸了。」 「上午我们休息玩击鼓传花的游戏，用一个水杯代替花，前面背对着我们的同学说停的时候，水杯在谁那，谁要表演节目。」 光听一个开头，周可岑仿佛已经能预料到后面悲伤的发展了，她对林初沐的运气太熟悉了。 她的运气绝对不会放过一点坑她的机会。 第81章 八十一颗甜葡萄 林初沐对她的运气已经不敢抱希望了, 听到这个游戏规则时，就头皮一紧，开始在心里想要表演什么节目。 矿泉水瓶在第一位同学手里，最前面的同学开始拍掌，林初沐心提起来，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思考，万一倒霉催的轮到她, 她要表演什么。 水杯到林初沐手里，她动作迅速, 如摆脱一个烫手山芋一样，立刻传给后一位同学。 结果，可能前面拍掌的同学对他们方阵的人数和传瓶子的速度估计错误, 瓶子传了一圈，他还没有停止。 原本天气就热, 林初沐的心情从稍松一口气, 到勐提一口气, 之间连个缓冲都没有, 看着瓶子接近, 她心咚咚的跳, 越来越紧张。 冥冥之中，她已经有预感了。 瓶子从上一个同学手中离开，林初沐刚接到手里，击掌的声音停了。 运气不行，预感挺准, 非酋酋长不是浪得虚名，凭实力得来的。 同学们都看向瓶子的拥有者，一看到是林初沐，他们眼睛更亮了，顿时期待了起来。 教官站在前面，「拿到瓶子的同学，来，随便唱个歌就行了。」 「大家都是一个院的同学，以后没准都是朋友，没什么好害羞的」，教官鼓励道，「女同学有点不好意思，大家给她加加油。」 教官带头鼓掌，同学们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玩游戏肯定要遵守规则的，林初沐害羞，脸颊粉红，连耳后的皮肤都泛着红。 她站在前面，抿着嘴唇，羞涩拘谨的浅笑一下。 「没关系随便表演什么都可以」，教官不自觉的放柔声音，「别害怕，大家都是同学。」 林初沐绞尽脑汁，不知道应该表演什么，唱歌是不可能唱歌的，她没有几首会完完整整唱下来的歌，而且她跑调严重。 一说表演节目，林初沐能想到的就是唱歌跳舞了，唱歌唱不好，「我给大家跳一段舞可以吗？」 同学们起闹叫好，「好。」 她起初还有些放不开，跳着跳着，便顾及不到各方的目光，跳了一段古典类的舞，军训服挡不住她妙.曼的身姿和柔软的腰.肢。 一段结束，她察觉到周围的视线，不仅有身前他们方阵的，还有其他方阵的同学在看。 正是休息的时候，为了不那么无聊，给枯燥疲累的军训生活添点乐趣，教官都会提议搞点小游戏，大家闲着，看到预备校花跳舞，自然都盯着看。 林初沐这下脸比上去的时候还红，不仅红，还烫，她感觉她头上要冒烟了，跳得不好，太丢人了。 教官和同学们又鼓了掌，这个女孩太容易害羞了，教官说，「这位同学跳得很棒，感谢她为我们带来的舞蹈。」 第二轮开始，林初沐看着那个瓶子，怕怕的。 她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她，千万千万不要。 如果非酋的祈祷有用，那她就不配当酋长了。 林初沐的坏运气，靠祈祷是没办法改变的，除非重新投胎了。 瓶子第二次落在她手里，她跳了段民族舞，第三次，她跳了和周可岑学的街舞，她只学了点皮毛，跳了一些简单的，只是漂亮文静的女孩跳街舞，视觉效果已经很冲击了。 第五次拿着瓶子起身，林初沐的脸都木了，害羞都害羞不动了，她走到前面，特别想说：我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吧，原地跑路。 她真想跑路了，这个游戏对她的恶意太大。 不过也就只想一想过过瘾，玩游戏肯定是要遵守规则的。 坐在前面的击掌的男生，看到天选之子又是林初沐，他歉意的看着她，憋了半天，耳朵都憋红了，说道，「同学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针对你。」 后面的男生们哈哈笑着说，「兄弟，干的漂亮。」 「兄弟，交个朋友吧。」 林初沐说，「没事，是我运气不太好。」 她不想跳舞了，因为另一个方阵的同学，看她又站前面，有几个胆大的男生离队跑过来看，教官没有说他们，来围观的人更多了。 林初沐打心里觉得自己跳得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跳，太丢人了。 「我给大家唱个歌吧」，林初沐提前给他们打个预防针，「我唱歌跑调很厉害，大家……能不听的话，为了生命安全，尽量别听。」
第158页 她没想好唱什么，说完这句话后，一张嘴下意识唱的《挪威的森林》。 小时候在家听的，她养父有这个磁带，一共只有几首歌，每次都听这个。 到现在林初沐还是比较喜欢听老歌，她听得歌通常都是要被归在流金岁月的歌单里的。 林初沐没有伍佰沧桑的嗓音，唱不出摇滚的感觉，她的音色极美，柔而不弱，听在人耳朵里，像小溪泠泠响着在心里流淌过去。 ……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 藏着你不愿提起的回忆。 她红着脸，忍着羞耻感，自觉尬里尬气的唱，摇滚唱出了岁月静好，她羞怯唱歌的这一瞬间，美得像副画，不知道让多少人心动。 她不愿提起的回忆，成了谁的青春秘密。 「我太尴尬了」，林初沐说，「唱完教官让我坐在前面击掌。」 「我不配参加这个游戏」，林初沐想起唱歌的丢人事，脸臊的还红。 周可岑听过林初沐唱歌，不在调上是真的，但她知道绝对不是她以为的这么丢人，她的音色在那，胡乱哼哼都很有灵气。 安慰了一会林初沐，周可岑突然开始唱，「让我将你心儿摘下……」 她故意唱地跑调，没有沧桑，竟然唱出了温柔缱绻的意味。 林初沐挽着她的胳膊，静静的听她唱歌，周可岑的嗓音和甜腻挨不上边，清泠泠像玉珠子掉落在琉璃盏里，又像高山上的终年寒雪融化，形成小细流流淌的声音。 听得她心里平静下来。 歌词从周可岑嘴里出来，像情歌一样，每一句都带着钩子和羽毛，撩.拨着人的耳朵。 周可岑侧头看林初沐，眼睛温柔如水。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周可岑能回答，和她在一起，「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 唱完，周可岑问，「好听吗？」 林初沐连连点头，「好听，阿岑唱的太好听。」 「我都跑调了」，周可岑说，「除了第一句稍微找到一点调子，后面就是野马脱缰了，我自己都找不到调调了。」 「但还是好听」，彩虹屁选手林初沐上线，「你唱成什么样都好听。」 商业胡吹选手周可岑也上线，「你也是。」 「我们小朋友说rap都甜」，周可岑说。 林初沐和周可岑回到她的公寓，先洗了个澡，换衣服，把军训服放在洗衣机里，才去吃饭。 周可岑点的都是林初沐喜欢吃的东西，「今天住我那吧，从这去我那比回学校近」，周可岑说。 「明天早上从我那去学校也不远」，周可岑说，「睡大床还能舒服点，明早我送你，能多睡会。」 她一个劲的撺掇林初沐，「而且衣服洗了还在家里晾着，你回学校的话衣服潮乎乎的装袋子里，容易捂出味儿。」 林初沐被她说的有一点心动，不过她看到桌子上的好吃的，她在外面吃香喝辣，她的战友们估计挤食堂随便吃点面。 「我还是回寝室吧」，她说，「等会给室友们带点好吃的回去。」 周可岑被这个不能陪她的理由噎了一下，「你很喜欢她们？」 「对呀」，林初沐回答，「她们人都蛮好的，有好吃的也会特意给我留。」 第一次接触到友谊的林初沐，遇到了同样善良的女孩们，她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朋友，有朋友的感觉真好，她很珍惜。 周可岑不再说什么，她垂眸吃饭，手下的动作倒是没停，给林初沐剔龙虾的壳子。 【吃饭了吗朋友们，我回去带好吃的呀，除了笑笑不吃辣的，你们有别的忌口吗？】 林初沐在她们的寝室群问，她们三个立刻恢復，先把林初沐吹一遍，人美心善小仙女。她们没去食堂挤饭，定的外卖不好吃，几个人都没怎么吃饱，在寝室磕零食吃。 周可岑把剥好的虾肉和剔掉骨头的肉放在林初沐的碗里，看她低头戳手机，和别人聊的眉开眼笑。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林初沐和她吃饭的时候，从来没有和别人聊天看手机忽略她，周可岑心里很别扭，不怎么开心了。 这才刚开学，林初沐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人分走了，现在是舍友，再朝后呢，肯定有男生追她，她有时候忙起来，被导师安排的，饭都顾不上吃，肯定不能时刻的盯着她。 她们吃完，林初沐看桌子上有一份排骨玉米汤和一份水晶虾仁没碰过，孜然羊肉只动了几筷子，她都打包带走，没吃过的准备回去和室友们一起吃，动过的放在周可岑的冰箱里。 以往每次林初沐打包没有动过的菜时，周可岑都会说她，是个勤俭持家的贤惠童养媳，但是这次没说，她结了帐闷声不吭。 可是林初沐没有发现周可岑不开心。 她在给室友回消息——【有两个菜是我们点的，但没有动，你们介意的话我就藏起来回头自己吃。】 她怕室友介意不好意思说出来，室友们回復-【不不不，不介意，坐等仙女投餵】 第82章 八十二颗甜葡萄 周可岑已经努力的把不高兴表现的很明显了。 她没有搂初沐的肩膀走路, 也没有帮林初沐拎饭，甚至包括林初沐去给她室友买十三香味的小龙虾她都没有去付钱。
第159页 林初沐竟然没发现。 她都这么不开心了。 周可岑懂了，明了了，林初沐变心了，她已经不是她唯一的小甜甜了。 拎着吃的到周可岑的公寓，林初沐不准备多待，她把衣服装起来就要走, 「阿岑，我先回去啦, 不然饭就凉了，骨头汤要一凉就稠在一起。」 「嗯」，周可岑闷声闷气的应一声。 林初沐这才感觉到周可岑今晚似乎格外沉默, 「阿岑？」 她坐在沙发上，窝在周可岑旁边, 「怎么了, 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你导师又让你去干什么吗？」 周可岑赌气, 故意不去扭头看她, 眼睛看着茶几, 淡淡道, 「没有。」 林初沐把手里的吃的放在茶几上，跪坐在沙发上，往周可岑身上一趴，慢慢的滑下来，变换姿势, 顺势枕在周可岑腿上，「那怎么了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周可岑憋了憋，不想显得太无理取闹，可惜，没憋住，她问出了个极其无理取闹的问题。 「是我重要还是你新朋友重要？」 林初沐有一种她是沉迷游戏忽视女友的男朋友，是我重要还是游戏重要？ 明知道答案还要执着的问出来，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女朋友，林初沐和广大男生一样，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当然是你重要啊。」 「那你为什么回去陪她们不陪我？」 林初沐说，「我到了新环境，要认识新的人嘛」，她给周可岑今天反常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岑肯定还把她当小孩子，就像孩子突然长大要离开家，家长不适应一样。 「阿岑，我长大啦」，林初沐说，「我们以后都有自己的生活呀」，她委婉的说，「以后肯定也不能总住在一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在周可岑的耳朵里让她更不开心了，还肯定，就这么确定不住一起么，简直诛心。 「现在有男生追你没？」周可岑十分警惕，把所有危机都扼杀在萌芽中，「你是我的童养媳，不能谈恋爱。」 「嗯嗯，记着身份呢，我是周可岑的童养媳」，林初沐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不会谈恋爱的。」 没有喜欢的人，又是一个会心一击。 林初沐又哄了周可岑几句，好好的小情侣矫情的画风，变成了孩子长大独立家长不放心。 她还不如不安慰，越安慰周可岑越郁闷，说的都是她不想听并且害怕的话。 「你先回去吧」，周可岑说，「等会饭凉了。」 林初沐说「好」，站起来就要走，虽然是周可岑提出来，但看林初沐这么干脆，她又不痛快了。 「我不送你了」，周可岑不知道跟谁赌气，说，「你知道路的吧，离学校不愿，你走过去几分钟就到了。」 林初沐好无所觉，「好呀，你早点休息呀，我走啦」，她在玄关换好鞋，就要走。 周可岑闷闷的说声，「路上注意安全。」 「嗯嗯」，林初沐拉开门，「放心吗，没得事。」 看着门打开再关上，林初沐的身影不在公寓里，周可岑坐在沙发上，烦躁的抓了抓头髮，接着，她的眉头一松，不在纠结，站起身。 迅速的踩上鞋子，周可岑连忙开门出去。 不是她没出息，周可岑说服自己，都怪初沐，说「没得事」这种话，万一是立fg怎么办。 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周可岑心安理得的去追林初沐，她看到林初沐走在前面，没有追上去，而是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暗中尾随。 看着林初沐进了宿舍楼，周可岑在寝室楼下站了足足两个小时，仰头数着林初沐的寝室窗户，灯是亮的，里面是热闹的。 寝室楼下有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抱在一起卿卿我我，明天就能见面，却搞得像十八里相送一样，依依惜别。 周可岑散发出单身狗的怨气，看这些亲亲热热的小情侣就来气，她干脆坐在人行道的路牙子上。 手机震动，林初沐发消息来——【阿岑我到寝室啦】 周可岑没心情回，她心里乱糟糟的像长满了杂草，又觉得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求不得的滋味，最折磨人，暗恋的痛苦，哪怕是骄傲如周可岑，也顶不住。 她在心里设想过八百个场景，一遍遍的和林初沐说着喜欢和爱，但她有顾虑，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她承担不住一点点林初沐露出厌恶的表情。 想要喜欢，怕被拒绝。 她甚至否定自我，卑微的设想，假如，她是个男的就好了。 林初沐就会看到她，发现她的好，她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她。 周可岑坐在那里，周围是年轻有活力的大学生们，黏黏煳煳的小情侣们，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都没有，看着他们，周可岑的怨气和暴躁中，藏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羡慕和无助。 【军训结束后住我那。】 【不准谈恋爱，跟室友保持距离。】 周可岑在心里很乱的情况下，发了两句不近人情的话。 林初沐和室友们热热闹闹的吃东西，她已经吃饱了，饿是不饿，不过吃零食跟饿不饿也没关系。 她拎了吃的回来，韩笑笑贡献了酸奶，李雨晴拿出曲奇饼干，王子旋从柜子里翻出果干肉脯，每个人凑一点零嘴，在宿舍开个小小的聚会。
第160页 韩笑笑还从隔壁寝室借来了扑克牌，准备吃完之后玩两把。 林初沐听到手机震动，抽出纸巾擦擦手指，蹬蹬的跑回自己的位置，看到是周可岑发的消息，内容还没看，嘴角就愉悦的扬起来了。 她想跟周可岑开个视频，让她看看她们在干嘛。 另外三人原本在吃着，看她的表情不对，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面相觑，担忧的望向林初沐。 文字是看不出来情绪的，但细节可以。 林初沐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她只知道周可岑生气了，她用陈述的语气说的，不是商量是要求。 她们这么多年的相处了，周可岑短短的两句话，林初沐能感受到生硬，她平时在文字聊天的时候，说完会发表情，不会打句号。 细节上的一点点变化，足够林初沐揣摩的了，原本愉悦的心情荡然无存，关键的是，她都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好。】林初沐回復。 手机震动了一声，周可岑没有看，她仰头看着林初沐那层窗户透出来的光，猜到她肯定会答应，但会不开心。 可是这次，周可岑没有哄她，也没有妥协，她依旧强硬的要求林初沐住在她那。 宿舍可以暂时不搬，但必须要住在她那，周可岑宁愿现在林初沐对她有小情绪，也不想她真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被别人追走。 她连正当的质疑权利都没有。 喜欢一个同性小姑娘，世俗的偏见和各方的压力，会把一份简单的喜欢，压得喘不过气。 林初沐答应周可岑，而周可岑什么都没有解释，突然的专.制，让她郁闷又委屈。 这是林初沐第一次感觉到，她似乎不太了解周可岑。 她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长到这么大，她很了解周可岑的行为，但这一次她发觉，她其实没有真正了解过周可岑的心思。 林初沐甚至都不明白，周可岑为什么要这么要求她。 只能理解为，她像传统古板的家长一样，不愿意孩子独立出去，总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韩笑笑擦干净手，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其他两人小声说，「姐姐，这个功夫你咋害吃，收收手啊姐姐。」 「小初不开心啊」，韩笑笑说，「我剥给小初吃的，不然我戴手套干嘛，还不够费事的。」 王子旋加入韩笑笑，李雨晴站起来走过，「怎么了？」 林初沐勉强挂起微笑，和她们一起坐下吃东西，「没事，你们吃呀，我就回个消息。」 「谢谢啦」，林初沐接过韩笑笑剥的小龙虾，她自己的私事，不想影响到大家吃饭的心情，便努力掩饰情绪，不想表现出来，「继续吃饭呀，吃完咱们好收拾了开小门散散味。」 林初沐神色如常，和她们吃了饭，打扫了卫生，没有参与打牌，去沖了澡就上床了。 她侧身面对着墙，一直看手机屏幕，灭了她就摁亮，也不玩，就看着，像在等待着什么。 这天晚上，林初沐等到凌晨一点，周可岑没有说晚安。 她也没说。 像是跟谁赌气较劲一样。 莫名其妙的。 林初沐蒙在被窝里，悄悄用毯子擦了擦眼睛，以前遇到无措的事情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找周可岑，可是这份无措就是周可岑给她的。 军训还在继续，周可岑忙的连轴转，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初沐，她害怕再次见到她和别的女生亲密无间，说说笑笑，会克制不住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她不敢见林初沐。 褚朝阳敢，不仅敢，还很勤，特别准时，一到林初沐她们大的休息，他就带那把从室友那抢来的，娘兮兮的遮阳伞过来，带一杯冒着凉气的冷饮。 不管林初沐喝不喝，他都会扎开，隔着袋子放在地上，等还有几分钟的时候，让林初沐喝。 这下周围的人都知道，校篮球队的队长，在追求大一的小仙女。 第83章 八十三颗甜葡萄 林初沐劝不动褚朝阳, 她只能不喝，让褚朝阳不要再送。 褚朝阳不听，依旧会准时的过来，在一群晒冒烟的同学中，打个伞，有时候还吃着雪糕，拉一波仇恨过来。 大休息是下午的一个分界, 大休息之前，是一天最热最乏的时候, 太阳毒，睡不醒，而且训练量大, 一上来就是军姿起步，然后正步踢腿, 一排一排的来回走。 等到休息的时候, 所有人都被晒的又累又躁, 像一颗颗被晒蔫的小青菜一样, 坐在地上要了半条命。 这个时候, 褚朝阳送冷饮, 林初沐不喜欢人家，都明确直接拒绝了，更不可能喝人家的东西。 真看不到，想不到冷饮这一茬，热就热了, 还能忍，但是现在冒着寒气的，冰冰凉甜丝丝的冷饮就在面前，却不能喝，这对林初沐简直是精神折磨。 又是一个休息时间，林初沐屈膝坐在地上，太阳从侧面晒过来，她侧过脸，把脑袋搭在膝盖上，让后脑勺晒太阳。 旁边的同学突然用食指戳了戳她，然后指指后面，说道：「他来了，他来了，带着柠檬水走来了。」 林初沐瞬间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小声跟旁边的同学说，「我睡着了。」 等褚朝阳过来，旁边同学食指抵在嘴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很戏精的压低声音，「她睡着了。」
第161页 褚朝阳点点头，在林初沐旁边，坐下了。 他把伞打在林初沐身上，完全罩住她，接着把水放地上，想找东西给林初沐扇风，张望了一圈，也没见到能当扇子的东西，他出来也不能背书包，一张纸都没带。 琢磨了一会，干脆把薄薄的磨砂手机硬壳卸下，当成小扇子用，给林初沐扇风。 林初沐感受到阳光被遮住，一阵阵小风从后脑勺传来，她这下是左右为难，继续装睡不好，起来又不知道怎么面对褚朝阳。 眼看褚朝阳短时间没有要走的意思，林初沐装不下去了，她不能平白接受别人的好意。 褚朝阳一看林初沐转过来，眼神平静，神色为难，一副要讲拒绝的话的模样。 他都习惯了。 每天来，每天被拒绝，每天再来。 拒绝的次数多了，也就不觉得丢脸了，反而如果哪天林初沐不拒绝，他可能还会受宠若惊。 他知道林初沐是认真的拒绝，不是其他女生欲拒还迎的小手段，因为林初沐看他的眼神很坦荡澄净，完全没有小心思。 更因为，林初沐拒绝的完全不给他留遐想的余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点念想都不给人留。 但是吧，褚朝阳有点越挫越勇的意味了，越是难追的女孩，对他越有吸引力，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褚朝阳说。 「但是也别现在说啊，我已经坚强了好几天了，也别说太狠吧，万一我今天坚强不了，当场哭出来」，褚朝阳嘆气，「还怪丢人的啊。」 「至少你喝口水再拒绝吧」，褚朝阳把袋子取下来，水递给林初沐，「也算我有一点点成果，就当是一个稍微有点熟悉的朋友，看到你在这晒的于心不忍，顺手给你递杯水。」 「多热啊」，褚朝阳说，「你喝口水我立刻就走。」 林初沐在这种事上特别干脆，「不喝了，我就是想跟你说清楚，我真的不喜欢你，请你别……」 「别别别」，褚朝阳把脑袋捂在膝盖上，「别说了，再说我要哭了。」 他嘆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想我过来打扰你。」 「但我忍不住，知道你在这里辛苦的训练晒太阳，我就想过来看看」，褚朝阳眼睛深情的注视着林初沐，「我大一也是从军训过来的，知道有多累，我当时就在想，我要是有女朋友的话，肯定要给她送水，给她打伞。」 「虽然不能让她不军训，但是给她挡一会儿烈日，我就觉得幸福。」 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穿着清爽的白t恤，坐在地上，脑袋搭在膝盖上，有些卑微的讨好。 任谁都会有些动容。 「我这个行为很自私」，褚朝阳说，「让你被别人关注，在方阵里搞特殊，大家都知道有男生追你，你那么容易害羞，给你造成难堪很抱歉。」 「但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褚朝阳说道，「就是，忍不住的，想来看你，喜欢你是我的事，不该给你造成困扰的，可我太自私了，给你送杯水，来看看你，就觉得很幸福，你着急划清界限，拒绝我，不给我机会，是个很好的女孩，不喜欢就不耽误别人。」 「我好希望你吊着我，耽误我啊。」 林初沐，一个刚结束高中，进入大学的感情小菜鸡。 何时听过一个男生说这种话，没有，除了褚朝阳，她连表白都没收到过。 顿时脸爆红，明明她只是拒绝一个不喜欢的人，很正常的行为，现在却觉得愧疚。 褚朝阳继续说，「你休息的时间就这么一会，还是别浪费在我这了，怪对不住的，我把微信给你，等你今天军训结束，想说什么再说吧。」 「拒绝的话，我听」，褚朝阳说，「别是现在，行吗？至少让我在剩下的一下午里，仍能怀着期待，可以吗？」 看着瞳仁漆黑干净，外眼角微微下垂的无辜狗狗眼，谁能说出不行。 褚朝阳看林初沐有些松动，连忙说，「要不你报一下号码，或者我扫你吧，怪不好意思让女生加我的。」 林初沐报了微信号。 褚朝阳加了她，「那我先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一会，等会还得累。」 林初沐「嗯」了一声，把水给他。这杯水林初沐到底是没喝，让褚朝阳拎走了。 「伞留给你吧」，褚朝阳说，「打一会教官不会说的。」 「我带伞了」，林初沐说，「放在水杯那边，教官不让打。」 褚朝阳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把伞收起来了，他自己回去的时候不打伞，他觉得有损他男子汉气概。 周可岑依旧没有找林初沐，她和室友们一起吃饭，一起回寝室，休息洗澡。 看起来和白天一样，说说笑笑，没有不开心，但是躺在床上，林初沐反覆地点开周可岑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她最后发的【好。】上。 点开，退出，再点开，就这样反覆的动作，林初沐气恼又担心，她怕周可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才会这么反常，才会不理她。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林初沐坐立难安，睡也睡不着，她干脆起身，下床去阳台给家里打电话。 她打到周妈妈的手机上，组织语言问周可岑这两天有没有和家里联繫。 她问的委婉，周妈妈还是感觉出来了，「你们两个闹别扭了吗？」
第162页 「没有」，林初沐说，说完她又有些不确定，没闹别扭，但周可岑的确是不理她了，「应该是闹了吧。」 林初沐没道理从周妈妈这知道周可岑的消息，肯定是俩孩子闹别扭了，周妈妈说，「她好着呢，昨天晚上还跟我聊天。」 「说要跟导师去魔都出差」，周妈妈向林初沐透露周可岑的行踪，让她放心，「她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林初沐说，「就是这两天没聊天了。」 「姨姨，您别跟她说我打电话的事呀」，林初沐说，「假装我没有问过。」 「好」，周妈妈那边语气透着对小女儿的宠溺，「不告诉她，她不理你，你也别打理她，她肯定要先找你的，她好着呢，不用担心。」 周妈妈也不希望两个孩子真的闹僵，互相没有台阶下，她说，「你们是10号闹的不愉快吧？」 「那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让我最近几天多找你聊天，问问你在学校的情况」，周妈妈说，「你没发现姨姨前两天每晚都跟你说晚安了嘛。」 「小可说她不跟你说，让姨姨替她说」，周妈妈说，「我才不替她说，我说的就是我说的，反正你回的姨姨晚安都算我的。」 后面又说了几句，周妈妈问林初沐还愿意军训不，觉得累了就请假，林初沐感觉还行，累是累了点，就算锻鍊了。 林初沐跟周妈妈说了，「姨姨晚安」，电话挂断后，她在阳台站了一会。 这两天姨姨的确找她聊天比较多，中午还开视频看她有没有晒黑，因为平时也是经常聊天，所以一天之内聊天的次数稍微频繁一点，林初沐并没有发现。 周可岑没有完全不关心她，但是换了方式，不是直接从她这里知道她的情况，而是从周妈妈那迂迴。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让林初沐多少有些耿耿于怀，同时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在阳台吹吹凉风，看对面的宿舍楼灯火通明，下面树影重重，林初沐扒在栏杆，向下看，暖暖的路灯，散步的学生，晚上的校园依旧热闹。 认真算下来，只有没联繫，感觉却有很长很长时间了。 【我很想你】 【阿岑，你为什么不理我】 【阿岑我好想你啊，你怎么突然这样啊，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你不想我交朋友吗，我总要长大的啊，别生我的气好吗】 【你怎么，突然变了？】 林初沐打着打着，视线就模煳了，她拇指不停的打字，但是全都没有发出去，她打完就删掉，不停地打，不停地删除。 【阿岑，我是你的童养媳嘛，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会改的啊】 【我想长大，我也想有自己的小世界】 【阿岑你睡了吗，你有别的，童养媳了吗？】 【我想你】 打打删删，林初沐最后发出去——【阿岑】 周可岑那边盯着对话框，已经看到眼睛发酸了，她和林初沐一样，虽然没发消息，但一有时间就在看对话框。 第84章 八十四颗甜葡萄 她们想看到的, 无非是「对方正在输入中」这行字。 周可岑看这林初沐那边正在输入中，输入到最后只发来这两个字，让她心口沉甸甸的。 她们从来没有这样过，没有闹过别扭，没有冷战过，次从上次的要求，仿佛有一道无形隔阂横亘在两人之间, 两人间默契的气氛，慢慢变得压抑。 林初沐委屈, 周可岑只会比她更难过，太喜欢，得不到, 放不了的痛苦，每时每刻折磨着她。 手机接连的震动声打断了周可岑的思维, 她虽然还在读研, 但导师让她出差, 她得跟着过来, 在学校里安排的学弟学妹帮忙照顾林初沐。 她以为是林初沐发了什么, 低头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看清照片的瞬间，她目不转睛，紧紧地盯着照片上的男生。 是学生会会长发的，那个林初沐开学迎新的瘦高男生，他有事刚好从操场那经过, 看到褚朝阳拎了瓶喝的，拿了把伞大步往操场走。 他问褚朝阳干嘛去，人家讲看小仙女，俩人会心一笑，知道他这是去追小校花，去她那刷存在感。 等他材料签完字出来，往操场那边一看，褚朝阳的大遮阳伞跟个蘑菇似的，在一群绿色迷彩服中特别鲜艷，画面看起来像落在草地里的大蘑菇。 男生起个哄什么的，会长也不能免俗，他在外面绕了半圈，蹲在围栏外面，拍下来褚朝阳和林初沐的侧脸。 忙完一天的事，想起周可岑安排他的事，把照片发给周可岑，顺便又起了下哄——【危！抓到一只想拱白菜的猪】 【学弟在追妹妹，要不要我先去把把关，褚学弟人品不错，校篮球队的队长……】 打死会长也想不到，他以为周可岑是不放心妹妹的好姐姐，所以让他帮忙看着，有什么事告诉她，万万不可能往情敌那方面想。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周可岑被照片烧红了眼，不由分说的问，【有人追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谈恋爱？】 林初沐发完消息，就站在阳台等回信，她没想到等来的是周可岑三连的质问。 期待的心情慢慢沉寂下来，一阵凉风吹来，林初沐突然觉得在阳台站着有些冷。 站到现在，怪傻的。
第163页 室友们都上床了，明天要训练，该睡觉了。 林初沐脑子里空空的，机械的关灯上床，躺在床上捂在毯子里，她才有些真实感，裹得结结实实的，找到点温度。 她咬住毯子的边缘，倔强的不发出声音。最不能接受一心一意对她的人，变得这么突然。 周可岑的最后一句带了危险的气息，林初沐已经无暇分辨了，她从来不知道，周可岑冷的时候这么冷。 她现在对她，和对别人一样了。 视线模煳，眼泪顺着脸颊流在耳朵里，她咬着毯子，强憋住声音，无声的哽咽，缩成一团偷偷的哭，像只没人要的小猫一样。 夜晚不适合思考，黑夜让人的理性随着大脑短暂的休眠，更容易感性和流泪。 林初沐越哭越委屈，周可岑不是现在才不想她谈恋爱交朋友的，从很早之前开始，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不要谈恋爱。 她上了大学有了新朋友，仔细想想，她也说过让她和室友保持距离。 灵魂被孤立被抛弃的感觉，林初沐已经体会过了，她真的想融入同龄人的生活。 周可岑发消息的时候，就难以克制汹涌的感情，她想干脆算了，顾忌那么多干什么，直接跟初沐表白，她要是不同意，就威胁她，站在抚养的制高点上，用亲情绑架她。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如同破土的藤蔓，瞬间疯长蔓延，占据她整个思维。 她去洗手间用凉水扑脸，脸憋在水里，到达窒息的边缘，周可岑勐然抬头，不管头髮上的水，扶着洗手台，看镜子里狼狈的人。 额前的头髮被打湿，黑髮红唇，眼仁黑黝黝的淬出亮光，满眼的野心和掠夺意。 她又捧起水，重重的揉了把脸，单手撑在洗手台，和镜子里的她对视。 狼子野心。 另一只手搭在鼻樑，周可岑眼睛极亮，勾起唇角，笑意苦涩。 她冷落林初沐，她质问她。 她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她想谈恋爱又有什么错，她只是个对一切充满憧憬的小女孩，真正不怀好意的人是她，周可岑。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林初沐的回覆，周可岑有点不敢看。 她靠在浴室的墙上，躬身屈膝，手扶在膝盖，房间里安静的让人心发慌。 手机震动一下就消停了，黑色的手机放在大理石洗手台上，安安静静的。 周可岑点开手机，急怒交加的情况下，她砸过去三个问题。 林初沐只回了一句，足以让周可岑溃不成军了。 【我谈恋爱了。】 周可岑眼睛通红，反手把手机砸出去，像一头愤怒嫉妒到失控的狮子，洗手台上的所有东西，全都被她一下子挥到地上。 如同得了失心疯的狂躁病人，周可岑被嫉妒和背叛烧的失去理智，妒火烤着神经，一脚把浴室的玻璃门踢碎，玻璃渣飞迸四溅，她躲都不躲，玻璃碎渣落了一地。 好在这是她名下的房子，破坏的东西不用赔偿。跟导师来魔都出差，她不太想住酒店，就住到这边的房子，不经常住人，但定期会有家政阿姨来清扫，房间提前通风，床单被罩也晒了太阳，她直接就住过来了。 周可岑在浴室待了很久，等她出去的时候，遍地狼藉，如狂风过境一样。 她赤着脚，无视地上的碎玻璃，走出去找手机。 手机滑进床底下，她心里本来就已经出在烦炸的状态，这会耐着性子，蹲在地上用可以伸缩的自拍杆往外够。 好不容易够出来，周可岑直接瘫坐在床边，手机只有屏幕裂了，质量还可以，没有关机。 她自虐一样，一遍遍的看这条消息，五个字一个句号，被她的目光灼的能烧一个大洞。 指尖抚过屏保上林初沐的照片时，是颤抖着的，她差一点冲动，不管不顾拉所有人共沉沦，给家人和朋友，包括林初沐在内，先斩后奏，宣布她们的关系。 周可岑想一想大家都知道她和林初沐在一起的消息，心底就腾起激动和期望，拼命的克制隐忍着，她冲出去，门被重重的甩上。 随便买了个打火机，和一包白色的女士香菸。 她不会抽菸，但她这会想抽。 随便干点什么，把心里的暴.戾释放出来，不危害社会，不危害林初沐。 关在卫生间里，周可岑坐在一堆玻璃渣上，捂着脸抽菸。 细长的女士烟夹在冷白纤长的手指间，卫生间没开灯，周可岑沉浸在黑暗中，只有火星明灭，她脚底流血了，手背的指关节处也破了，血顺着玻璃缝蜿蜒。 周可岑冷冷的，看不出来伤心难过，手机放在旁边，屏幕也是暗的，她的眼睛落在手机上，像流浪的乞人死守着最后一点食物一样，祈求得到更多，又不捨得错开一眼。 她以为，尼古丁可以稍稍麻痹一点痛苦，第一次抽菸，就这么勐的吸，呛的她肺管子疼，整个身体都疼，唿吸中夹杂着二手菸和血腥味，让她犯噁心。 黑暗中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安静的房间里，传来呜呜的呜咽声，周可岑的脸埋在膝盖里，肩膀颤抖。 她坐在地上抱着膝，其实也是挺瘦弱的一小团，只是她张扬冷冽惯了，让人以为她很强大，强大的人不会疼。 可以说，周可岑时刻都在提防着被绿，因为她的童养媳长得太漂亮，太惹眼了。
第164页 现在绿帽子摆在她眼前了，她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心底还是不愿意接受，林初沐谈恋爱的事实。 这一晚，周可岑不知道在封闭的洗手间枯坐了多久，她一直没开灯，寂静黑暗中，只有菸头的一丝丝红光。 天边破晓，周可岑从卫生间出来，和往日无异，洗漱完毕后出门，只是原本就冷若冰霜的脸更冷了，精緻的脸有些苍白，眼角眉梢都是漠然。 女孩子的心思细腻敏感，很多时候生气委屈，往往不是因为对方说的话，是对方说话的态度。 她们能从字句之间发现态度的变化。 六点半，韩笑笑的闹钟刚震动，林初沐就醒了。 她前半夜没有睡着，后面哭着哭着睡着了，睡得很浅，稍微一点声音急惊醒了。 韩笑笑关了闹钟，嘟呶一句翻个身，争分夺秒的再睡一会。 林初沐轻手轻脚的下床，经过寝室的全身镜时吓一跳，她的眼泡肿着，都分不出双眼皮的界限了。 寝室没有冰水，她用自来水轻轻拍两下，意思意思就算了。 室友陆陆续续的起床，看到林初沐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的，好奇是难免的，但她们没有问出来，而是用一种慈母般担忧的眼神看她。 这时候就显示出室友的默契了，林初沐完全没有倾诉的欲.望，她们就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让她尴尬。 穿上军训服，林初沐恍惚间觉得好像忘记什么事了，但这个念头就闪了一下，细想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吃了早饭到操场，看到熟悉的地方，她才突然想到，昨天褚朝阳加她，她准备跟他说清楚的事给忘了。 晚上就看周可岑的对话界面来着，朋友圈和好友请求哪有功夫注意。 她跟周可岑说她谈恋爱了，就是故意气她的，像叛逆期的小孩反抗家长，他们越不想听什么，她越说什么。 因为她和周可岑的事，真的草率答应褚朝阳，这对人家男生太不公平了，人家追人也没犯啥罪，她不能为了泄愤，不喜欢他却耽误他时间。 在等到军训时间的这段空隙，林初沐同意了褚朝阳的好友请求，并且极其迅速果决的拒绝。 这个晚上，一个人的心事，三个人都没睡好。 周可岑心口剜去了一大块，空荡荡的透着风，林初沐郁闷委屈，难过的睡不着。 褚朝阳翻来覆去，等林初沐同意加他好友，结果早上一睁眼，就是——【对不起，你的追求我给不了回应，请不要继续下去了。】 第85章 八十五颗甜葡萄 「我喜欢你, 是藏在骨头里的刀，带了血连着肉。」 「藏起来我疼，拔出来你疼。」 「我不想再疼了。」 「可我捨不得你疼。」 …… 周可岑在便签里一个字一个字写下，坐了一整夜，趁着早晨阳光带来了希望的假象，她冷静了许多。 「可千万，别让她疼。」 周可岑记下来, 时不时看一眼，用以警醒, 她从不怀疑对林初沐的感情，也从不否认，她是禽兽, 必要的时候，会不择手段。 她骨头硬头铁, 一条路走到天黑, 撞了南墙也不可能回头, 在拥有林初沐这件事上, 头撞稀烂都没用。 那么软软小小一点点的林初沐, 疼起来会哭吧, 不像她，她疼习惯了。 还是捨不得。 黑暗中静坐一夜，周可岑想的太多了。 她想把她关在屋子里，想看她那张过分漂亮的小脸哭的满是泪痕，想要她的眼睛充满无措和依赖。把她欺负的求饶, 让她那张说出和别人谈恋爱的最，带着哭腔叫她的名字。 除了哭着求饶，难以.自.持的叫她，再发不出别的声音。 她想囚.禁，侵略，占有，标记，独吞。 她要林初沐除了她，心里再想不起别的人，也永远不敢想别人。 仅仅是想一想，林初沐完完全全的，从里到外的，全部属于她，周可岑就会抑制不住激动，甚至灵魂深处传来愉悦的颤.栗。 直到早晨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给满地的玻璃渣，渡上一层柔和，满地狼藉在闪着光，周可岑把夜晚滋生的想法，再藏到黑暗中去。 之后，她们像突然失去了联繫一样，谁也没主动找谁。 莫名其妙的开始了冷战。 周可岑是克制着，不敢，林初沐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觉得周可岑变了很多。 这个改变让她难以接受，每天都会看周可岑的聊天界面，她猜测了很多原因，周可岑对她不再关心，不再在意她，可能是她把关心和在意，留给别的人了吧。 小时候真傻，竟然盼着长大，林初沐躺在床上，苦涩自嘲的扯动嘴角，把自己蜷缩的更紧一些。 褚朝阳被明确的拒绝，转变了身份，成了林初沐的朋友。 他不再送林初沐糖水，也不去特意给她打伞，不做这种引人遐想的事，倒是真的像是做朋友的态度，中午会去食堂，帮林初沐她们占座位，会问韩笑笑她们想吃什么，帮她们寝室提前买饭。 等军训大部队和中午下课的同学赶到食堂，每一层每个窗口都人挤人排着队，褚朝阳和朋友一起，帮她们把饭放在桌子上，占上位置，他则和朋友坐在隔壁的桌子。 林初沐她们不必和大家挤，只要把饭前转给褚朝阳就好了。
第165页 慢慢的相熟起来，褚朝阳说话做事，都让人挑不出错，而且有颜值加持，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他也做到他承诺的那样，保证不干扰到林初沐的正常生活，一旦让她产生困扰，他一定会立即停止。 上一次林初沐微信拒绝他之后，褚朝阳表了一番坚定不移的心意，然后退而求其次，谈不成恋爱，希望林初沐能给他一个当朋友的机会。 他说得深情款款，「你不喜欢我，我强求不来，我喜欢你，我也控制不住，因为我之前做的事，给你造成困扰和议论，我特别抱歉，但是，我控制不了的。」 「所以，我把喜欢藏起来，能不能就当个普通朋友，绝对不会给你造成尴尬或困扰。」 「重新认识一下好吗？」 「你好，交个朋友吧，我叫褚朝阳，比你大一届，今年在读大二。」 知道对方喜欢自己，林初沐是不能坦然的当朋友的，她总觉得利用别人的喜欢，表里表气的。 和室友一起吃饭，褚朝阳打了饭菜占了位置，请她们吃，林初沐执着的一定要把饭前转给他。 在她的一些原则面前，她执拗的要命，在她眼里，不是一顿饭钱的问题，主要是没有关系，吃人家的东西就很不好意思。 褚朝阳抱着一颗诚心来的，渐渐的林初沐对他没有那么强的防备。 为期十五天的军训结束，学校的社团和学生会招新，林初沐对学生会没有什么兴趣，她就想加她感兴趣的社团。 校学生会的会长还联繫过林初沐，在面试之前，问她有没有意愿和想来的部门，如果有的话，给她开个后门。 林初沐感谢并且拒绝了他的好意，她填了两份简歷，一份投给校记者团，一个给院漫画社。 她高中毕业的暑假，除了和周可岑去海岛毕业旅行，其他时间就窝在家里自学画画。 从周可岑高考那年，她在微博上找画手，看到人家画的传神可爱的漫画后，她就想学画东西。 但是因为一直没有时间，林初沐担心兴趣会影响到她专注学习，把这个爱好搁浅到她高中毕业，暑假彻底没有作业和学习压力，她才开始接触画画，也才放松心情，看一些喜欢却没来及看的书和电影。 林初沐和微博上的人间瑰宝画手一直联繫着，对方很好，林初沐刚开始画时不知道自己水平，问家人她们都是夸，她会请瑰宝指点。 当时一两千粉的小画手，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神仙大大了，她还是很喜欢画同人图，大多是很小众的同人姬图，这么小的圈子，有时候都能单纯因为画火出圈。 林初沐上了大学，小画手也成了姬图圈扛把子，她如果画别的，可能商业价值和利益更多，但她还是爱画两个女孩子的美好爱情故事。 网际网路并非法外之地。 小画手画图也不能画的很露骨，只是隐隐约约的表现出亲密无间的感觉，懂的人自然能看懂，不懂的人只觉得是社会主义姐妹情。 林初沐就是不懂的那一拨人，她看的时候，觉得这样两个女生搂在一起，交颈拥抱，其中一个女生的衣着有些奇怪，脖子上戴了个黑色的东西，背后拖着的貌似是个黑色的铁链子。 看着就甜甜的很亲密，像她和周可岑。 于是，她模仿着画上的暧昧不明的姿势，画了一幅送给周可岑了。当时手还比较生，画的不是特别好，动作是模仿的，脸和一幅是她自己想像的她和周可岑。 周可岑当时高兴的有些过分，看到画她竟然红了耳根，说了一句让林初沐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喜欢……这种口味的吗？」 * 很快，大一的半个学期过去了，周可岑没有再来找过林初沐。 林初沐每次回家，周可岑都恰好没回家，她们两个的关系，变得像陌生人一样，不碰面，不联繫。 周爸爸周妈妈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事，问了好几次，林初沐说不出原因，但她不愿意说是周可岑突然不理她，仿佛只要她不说出来，就不承认，算不得数。 他们从周可岑那也得不到真实的原因，她就说她忙，连家都很少回，当然就和林初沐错开。 两个月过去，林初沐不是没有期待。 她每次出宿舍楼的时候，都会期待，一出去抬头就能看到周可岑在前面等她。 去上课到教学楼也是一样，总想着，也许一拐弯就能看到周可岑，她笑意盈盈的躲在墙后，准备捉弄她。 可是都没有，周可岑没有再来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了。 从委屈不解，到期盼想念，再到生气担心，最终还是回到期盼想念。 她太想她了。 突然不理人是要干什么，林初沐猜测了各种原因，她从周妈妈那确认过，周可岑平安健康的，这让她的胡思乱想少了很多可怕的画面。 她猜测中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周可岑找到了真正的「童养媳」，她谈恋爱了，所以没有更多的时间放在不懂事的妹妹身上。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头，就疯长蔓延，林初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酸又涩，空荡荡的，很堵，还有点疼。 她理解为是独占欲。 就像独生子女在刚开始不能接受二胎一样，不想要爸妈的关注被分走，林初沐觉得，她这种心情，大概和姐姐谈恋爱，要结婚了，妹妹捨不得姐姐嫁给别人一样吧。
第166页 可是还会期盼，林初沐扔旧在每天晚上哄自己睡觉，睡吧，不要看手机了，明天早上一起来，阿岑就会发消息来啦。 第三个月开始，大家穿上了厚外套，军训晒成黑蛋的人，肤色都慢慢恢復了，周可岑还是没有来看过她。 正式上课后，她们寝室四个人就不能每天一起去食堂吃饭了，韩笑笑和林初沐在一个班，其他两人不在一起，放学就不太好聚一起去食堂。 线性代数课排到了晚上，两个半一起的大课，在阶梯教室上。 韩笑笑忘记带作业本，中途林初沐陪她折回去，耽误了一会，等她们两个去的时候，教室里人都差不多齐了。 两个班没有明确的划分，位置是随便坐的，线代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了，韩笑笑拉着林初沐从后门进去，随便在倒数第二排找到个位置。 班里本就男多女少，后排坐的基本是高个子的男生。 他们看到林初沐坐过来，眉飞色舞，互相使眼色，低头在手机上交流。 虽然林初沐不怎么活跃，漫画社活动不多，记者团她是负责写稿的，不是拍摄的，并不经常露面。 可惜她不在江湖，江湖仍有她的传说。 毕竟校花在身边的日子不常有，后排的男生们开始在手机上交流，怂恿坐在她后侧面的那个男生拍照。 韩笑笑坐在外面，拿了她和林初沐的作业交给学委，林初沐翻开线代书和笔记本，默默的看笔记。 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后面的男生说小话，林初沐本来没注意，然而不知道谁提到周可岑三个字，彻底抓住她的耳朵。 她身体悄悄的往后挪动，靠在椅子背上，想听清楚他们在说周可岑什么。 她以为不着痕迹的动作，都落在了后排关注着她的同学眼睛里，他们不知道林初沐和周可岑的关系，只知道周可岑是个传说级的人物，长得很漂亮。 他们话头是从林初沐引起的，说她长得漂亮，看着是又纯又乖，奶甜奶甜的初恋脸，貌似还没有男朋友，上课都跟舍友来的。 要不然的话，男朋友肯定陪着来上课，这么漂亮女朋友，哪能放心呢。 说着说着，就有个男生起话头，「我哥以前在咱们学校，他那一届也有个惊艷的校花。」 「跟咱们校花比谁漂亮？」 「不好比，不是一个类型，咱们校花走清纯出尘小仙女路线，据我哥说，上届校花是高贵冷艷御姐型的，估计是冷美人。」 林初沐上大学，刚好周可岑大学毕业，她蝉联了四年的校花，直到她走了，林初沐来了，校花才换人当。 「我还是喜欢咱们校花，太想保护她了。」 同伴纷纷嗤他，「几个菜啊，喝这么大，这怕是尿结石的都滋不醒。」 「不动脑子，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校花怎么可能没谈恋爱。」 「男朋友估计都能排成行了，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只是咱没看到而已。」 「也可能换的太快，没来及看就被换掉了。「 「这倒是，听我哥说，上一届冷艷校花，男朋友换的特别勤。」 「张无忌他妈说的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是论坛里那个，就那个挺高的，腿特长，叫……叫啥来着。」 「周可岑对吧。」 从这里开始，林初沐听到周可岑的名字，顿时被吸引过去，而后面的男生，以为她对八卦感兴趣，讨论的更加卖力，一点不提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的事，开始讨论周可岑的花边新闻。 「这个我也知道，听上上届的学姐说的，周可岑男朋友换的多，而且每个都特别好看。」 「据说她所有男朋友家里都很有钱，开豪车送她回寝室，一点都不避人，把她送到寝室楼下。」 「我听我哥说，她毕业时绩点是全系第一，现在本校读研，听他说周可岑周一和周天的男朋友都不是一个人，一个星期换一个都能做到。」 「不过谁能拒绝得了和校花谈恋爱，成绩好长得好，家世好，这简直是老天爷的亲女儿。」 他们后面还说了很多，林初沐听不下去了，脑子了嗡的一下，他们说的话像念经一样，在脑袋周围转圈，却进不了耳朵里。 林初沐不知道这两节线代课是怎么过去的，老师在前面口若悬河，她只看到老师的嘴巴张合，完全听不进去她在讲什么。 阿岑不让她谈恋爱，她自己却交男朋友。 她现在也是因为有男朋友了吧。 却不允许她谈。 她有很多朋友，却也不让她有要好的朋友。 甚至下学期连寝室都不能住了。 这种直白的双标，让林初沐恼怒，她不知道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是来自周可岑的双标，还是来自知道她谈恋爱。 她放个屁那么大的事，都会兴沖沖和周可岑分享，而周可岑却从来没有告诉她，她在大学的事。 果然是把她当小孩子吧，小孩子不用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随便交朋友，不能谈恋爱，只能乖乖的，听话。 两节线代课结束，韩笑笑挽着林初沐的胳膊，语气故作活泼的说，「下课啦，走啦。」 韩笑笑发现了林初沐神色不对，上课不时的观察她，林初沐一直跑神，脸色不好看，她担心林初沐身体有什么事，课间的时候问她，林初沐说没事，但很疲乏的样子，韩笑笑没有多问，在记笔记的时候，帮林初沐记下。
第167页 林初沐收拾东西，看到笔记本上满满字迹，歉意的对韩笑笑浅笑一下，韩笑笑借着身高优势，摸了摸她的脑袋。 又想起周可岑，她也爱揉她的头髮，还会说她软。 她日夜想念的人，其实根本不会想她吧。 林初沐眼睛忽然腾起了雾气，她哽咽着咽了下口水，用力的快速眨巴眼睛，把雾气眨散。 和韩笑笑出了教学楼，看到有人站在人行道边等她们。 褚朝阳和一个高高的男生站在那里，他们拎了四杯奶茶和炸鸡袋子，两个大男生手里满满当当的。 看到林初沐出来，褚朝阳长腿一迈，大步走过来，把他手里的两杯给林初沐和韩笑笑。 林初沐知道，他每次都会买一个寝室份的吃的，然后给她一份。 她突然觉得有些暖，还是有人在乎她，有人关心她的。 被晾了几个月的林初沐，终于意识到，她和周可岑都长大了，周可岑仍然是她的全部，但她不是阿岑的全部了。 像林初沐这个年龄的女孩，经歷过亲人抛弃和师长伤害，她哪里能分辨出来感动和喜欢。 所以人家说，女孩子是没有爱情的，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 当然了，男孩子也是没有爱情的，谁漂亮，他就对谁好。 周可岑那边，日子也不好过，她并不是三个月没来水木大学。 从魔都出差回来后，她几乎每晚都会来，在林初沐寝室楼下站着，她茫然了三个月，也焦急无措了三个月。 现在，她想到一个让人不齿的办法。 第86章 八十六颗甜葡萄 周可岑心里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那个男生, 既然当林初沐的男朋友，总得经得住一些小考验吧。 有了一个想法，周可岑就会觉得，林初沐谈恋爱这件事情，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她自我暗示，一切是可以回到她期望的模样。 她其实算是强行找个理由, 来说服自己，正大光明的来看林初沐。这可以分散注意力, 既然现状有机会改变的话，她就不会总想着极端的办法，那样会伤害林初沐。 周家的这颗小白菜, 不是谁都能拱的，别人都不知道, 那不是她妹妹, 那是她的命。 想取她的命, 哪能随随便便, 周可岑琢磨出一个法子, 不仅要把猪赶走, 更要把小白菜护牢。 她要装的人模人样的，一步步给林初沐下套，把她彻底圈到自己的地盘，如果林初沐一旦想逃脱，她就立刻翻脸, 採取别的行动，站在名正言顺的制高点上，装一把表面君子。 她们两个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不联繫，再联繫，周可岑看着聊天界面，却不知道说什么，竟然莫名产生了近乡情怯的感觉，期待、紧张又胆怯。 还有点心虚，认真算下来，是她单方面断了联繫的。 十一点整，差不多是林初沐睡觉的时间了。 周可岑酝酿了一会，发过去一句久违的—【晚安】 信息发过去，手机静静的躺在林初沐旁边，她手机在学校里习惯性的调成静音状态，因为担心上课的时候忘记静音。 周可岑发的消息她暂时没有看到，林初沐平躺在床上，关了灯的寝室，有月光透进来，并不漆黑，她脑袋放空，盯着天花板看。 发呆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困意，林初沐脑子里盘绕不去的是周可岑和男生在一起的画面。 她这段时间没理她，是在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吧。 但谈恋爱为什么要不理她呢，是嫌她麻烦，还是觉得没必要告诉她。 嘆口气翻个身，林初沐面对着墙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周可岑躲她的事实，她再找不出理由来说服自己，是因为她忙，而不是她不想。 突然的各自长大分道扬镳，心事没有斗争过生物钟，困意袭来，林初沐迷迷煳煳的想，阿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 第二天一早，在室友的闹钟声中，林初沐从黑甜的梦乡里清醒过来。 把自己手机上的闹钟关掉，看到了前一晚的消息。 心里没有出息的一跳，往常最平凡的晚安，这一刻竟然像礼物一样了，充满了稀奇和惊喜。 林初沐克制着，却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她不想显得那么没出息，周可岑一找她，她就立马回復。 故意把手机留在床上，她假装不在乎的模样，绷着张小脸，从床上下来，嘴角翘起的弧度怎样都压不下去。 「沐沐早呀」，韩笑笑也从床上下来，「今天心情很棒呀，笑得这么开心。」 林初沐微微颔首，垂眸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看了眼镜子。 镜子里的人笑意盈盈，眼睛明亮，眼角眉梢都是少女的欢喜。 「早呀」，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今天和姐姐和解啦，就很开心。」 周可岑发个消息，林初沐已经单方面的和解了。三个月了，她不想再和周可岑互相不理了。 「前段时间不开心是和可岑学姐吵架了啊？」李雨晴说，「就感觉有你情绪不高，但你每天都努力掩饰，我们假装没看出来。」 说到这个林初沐更羞赧了，她不想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像个负能量球一样在室友身边，她一直以为隐藏的挺好的。 「你们看出来啦？」林初沐望向李雨晴，一双桃花眼就这样看着室友，都像是含着一汪深情，特别勾人。
第168页 李雨晴竟然被自己的同性室友看脸红了，她一把捂住脸，叽哇乱叫，「啊啊啊，你别这么看我，顶不住了顶不住了。」 王子旋边刷牙边笑，不小心泡沫呛着嗓子，还要说，「哈哈哈，是吧，还好现在适应了三个月，我刚开始特别害怕被掰弯，眼睛长得跟小鹿斑比似的，我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开火车，污不动。」 韩笑笑整天跟林初沐在一起，她这方面比较不敏感，疑惑道，「为啥会被掰弯啊？」 王子旋为了和室友聊天，赶紧冲掉口中的牙膏沫，眼睛一挑，非常懂的说，「直女撩人，最为致命。」 「对」，李雨晴接道，「无形撩，撩而不自知」，她没骨头似的趴在林初沐的肩膀上，搂住她的脖子撒娇，「再看我一眼。」 「我不怕你渣」，李雨晴说，「能被小仙女渣了我也愿意，看我看我，快看我。」 林初沐和她们笑闹，女孩子撒娇太招架不住了，她忍着笑意，扭头看李雨晴。 这么近的距离，李雨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突然心跳加速，连忙松开她。 「我他妈」，李雨晴不再看林初沐，「我得喝口水压压惊，太危险了。」 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就差这么一点点，我就被掰成回形针了，桃花眼的杀伤力太大了。」 「我日，还从来没人这么看过我」，李雨晴连喝了几大口水，耳根还是红的。 林初沐和她们一起笑，她没放在心上，她们几个经常开玩笑，能说出来的，她们也都是开玩笑讲讲。 桃花眼的人，专注的看一个人时，把她整个人框在眼里，平白多了几分深情旖旎的味道。 「只要你想，只要我有」，林初沐和她们屁扯土味情话，「我眼里只看你。」 「天天盯着你看」，林初沐说，「让你怀疑人生。」 「可别」，李雨晴说，「我要是弯了，腿得被我妈打断，本来性向就不稳定，双的一批，万一折在你这了。」 「仙女还不会为我停留」，李雨晴说，「太惨了，太惨了。」 她们关系已经熟到谁被罩没干可以睡一张床的地步了，相互之间说话没有防备，李雨晴和王子旋两人，经常会在寝室不避人的讨论小.黄蚊和肉.番，她们觉得男女的看着太辣眼睛，讨论的大多还是女生和女生…… 不过林初沐对看这些没什么兴趣，她这个没开窍的脑子，对谈恋爱这件事都没什么兴趣，她更愿意画。 比如，应李雨晴的拜託，帮她产一点社会主义姐妹情的同人粮。 和室友说着话也没有影响到林初沐洗漱的速度，她换好衣服，认真的把头髮束起来，扎成高高的马尾，破天荒的化上淡妆。 心情好干什么都愉快，想化个妆美美的出去。 林初沐收拾的很快，室友们还在精细的化妆，于是她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跑床上拿手机。 【昨天睡着了，没看到】 【早】 高兴归高兴，语气还是努力平淡一点，假装没有很开心。 林初沐没有细究这样做的具体原因，大概还是有些生闷气的，也藏着点心思，想要周可岑哄一哄她。 她刚给周可岑发出去，褚朝阳的消息发过来-【早上好呀，出发了吗？】 室友们陆续收拾好，林初沐和韩笑笑前两节有课，李梦雨她们没课是去图书馆，趁她们起床一鼓作气起来，不然等林初沐她们去上课，她俩前两节没课的很容易懈怠，在寝室墨迹到九点多才慢腾腾的去教室。 褚朝阳对林初沐的课表掌握的明明白白的，他买了两人份的早饭在楼下等着，和其他等女朋友一起上课的男生一样。 周可岑一眼就看到他了。 单手拎着吃的喝的，看包装明显是校外的蟹黄包，不是在食堂买的，男生仰头张望林初沐的宿舍，一会抓抓头髮，一会低头看看鞋。 空着的手掏出手机，艰难的用拿东西的手举着手机，然后揽镜自照，整理髮型。周可岑站在他后面的人行道上，看到他小幅度的甩甩头髮。 大二年纪褚朝阳，体育特长生，现在的篮球队队长，进校前有一个异地恋的女朋友，从初二谈的，谈了四年，进入大学一个月分手。 顶着早恋的压力也要谈的恋爱，敌不过拉拉队的一个女生。 刚分手无缝隙的就和拉拉队女生谈，这要是没猫腻，剁了周可岑她都不信。 褚朝阳和拉拉队女生谈了两个月，换了个人文学院歷史系的女生，也没谈多久。 大一一年，竟然谈了几段情。 …… 年纪轻轻，恋爱没少谈。 换的倒挺快，而且每任女朋友都长得算好看那一卦的，至少在班里是大多数男生都喜欢的小女神。 别人的恋爱观周可岑不作评价，多情也不违法，但这多情种子在和林初沐谈恋爱。 既然是个心思活泛，喜欢漂亮的，那就好办。 周可岑低头看手机，明晃晃的几个加粗大字，「可千万别让她疼。」 她抬手搭在鼻樑上，轻笑一声，眼睛在看褚朝阳，没有一丝笑意。 不疼，可怎么长记性呢。 小孩子还是要疼一疼，才能乖啊。 周可岑抬脚迈出去，走到褚朝阳旁边，自然的拍了下他的背，敛了锋芒，眉眼温柔细腻，「同学。」
第169页 「请问一下，你这个蟹黄包在哪里买的呀」，周可岑软了声音，「很好吃的样子呀。」 褚朝阳看到周可岑就愣了，他当然认识她，林初沐的姐姐，已经毕业了还留下传说的周可岑。 他只是万万没想过，周可岑会找他说话，还这么……这么温柔。 长得漂亮的人，声音都这么好听的吗？他以为周可岑是高贵冷艷难以接近的类型，居然是声音这么软，反差萌让褚朝阳呆住了。 周可岑垂眸挡住眼里的情绪，脸色微微一沉，稍纵即逝，还没人敢用这种眼神看她。 「是你呀」，周可岑声音里是恰到好处的惊喜，「褚朝阳对吗？」 「对对对」，褚朝阳说，「学姐您认得我？」 周可岑还想说什么，看到林初沐从寝室楼出来。 褚朝阳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对林初沐绽开真情实意的笑容。 周可岑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这个男生看来对林初沐是真的喜欢，这种眼神，只有看到喜欢的人才有的。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林初沐的事上，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三观端正的好人，多下作不齿的手段，她都愿意用。 林初沐看到一眼就看到周可岑，顿时所有的闷气都散了，也不要哄了。 阳光还没落在她身上，她就开始微笑了。 乳燕投林一样，蹬蹬蹬跑到周可岑面前，习惯性的跳起来扑到她身上，甜丝丝的唤道，「阿岑。」 「你来啦」，林初沐趴在周可岑肩上，深深吸一口气，满足了，哼哼唧唧的抱怨，「你都好久没来了。」 不用周可岑哄，只要周可岑出现在她面前，她都能把自己哄开心。 周可岑手臂收紧，用力的抱住她，力道大的简直是想把她揉进骨血里。 这个小傻子，太天真了，让她都有点不忍心了。 第87章 八十七颗甜葡萄 褚朝阳只关注了林初沐的课表, 拎了两份早饭，给她和韩笑笑各一份。 没想到李雨晴她们一起出来，两份早点显然不够几个人吃的，李雨晴和王子旋意识到后，没等褚朝阳说话，她们俩就先熘了。 她们跟林初沐一眼，叫周可岑姐姐, 上前问好，「姐姐好, 我们两个先走啦，去先去图书馆。」 周可岑怀里还抱着林初沐，她一只手稳稳地托着林初沐的p股, 另一只手抚在她的后脑勺，轻轻的安抚她, 顺着她的头髮捋下来。 「嗯, 你们先走吧」, 周可岑的声音依旧温柔。 只是这会怀里抱着林初沐时的温柔, 比刚才和褚朝阳说话时更加真实、自然。 褚朝阳准备的早饭是给林初沐一份, 韩笑笑一份, 他也还没吃，上午是三节连上的实验课，不过让室友给他带饭了。 可是现在周可岑过来了，并且问他蟹黄包在哪里买的，没吃饭的概率很大, 褚朝阳眼看这两份早餐不好分。 他低头给韩笑笑发消息，请她不要介意-【笑笑同学，我…我貌似遇到了两难的境地】 【早上只买了你和初沐的饭，没想到初沐姐姐来了，她应该还没吃饭。】 【我跟她不熟不好说，咱们都是自己人，回头补偿你，成不成？】 韩笑笑回復他-【没事没事，本来就是你买的饭啊，我食堂吃，给沐沐腾出点空间和她姐姐说说话，我先去给我们俩占座。】 褚朝阳言辞充满歉意-【实在不好意思啦，净逮着自己人欺负，下次请你们吃饭，一定要弥补你。】 韩笑笑被他说的更加不好意思，毕竟本来就是吃人家的东西，他还这样诚恳的道歉，让这个直爽的妹子心里竟有些惭愧，并且生出一种他真是个好人，初沐和他在一起，她们几个能放心的感觉。 【别别别，要请下次换我们请你，加油哦，在姐姐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在追初沐的路上，能得到姐姐的支持。】 韩笑笑也先熘掉，跑去食堂吃饭，林初沐看到周可岑太激动了，直接跑出来抱在她身上，现在稍稍冷静那么一丝丝，就觉得，好丢脸。 在学校那么多人，她扑到周可岑身上，太不像话了。 于是，她把头埋的更低，彻底埋在周可岑的颈窝，脑袋在她耳根蹭一蹭，抱住她的脖子，哼哼唧唧。 「阿岑，有人往这边看吗？」林初沐的声音从颈窝传来，她趴着压住了鼻子，声音透出来闷闷的。 这个点出来的学生，大多是赶着上学的，匆匆的就走过去了，而且两个女生抱在一起，常规操作，没有什么劲爆的看头。 最多有几个视线停留，是因为周可岑露出来的半张脸过于艷丽，而神色温柔。 明明没几个人，周可岑说，「有人，挺多人的。」 林初沐闻言脸藏得更深，「好丢人。」 「那你趴在这，不让她们看到脸就没事了」，周可岑笑着说，手揉揉林初沐的头髮，鼻尖贴近，深深的吸一口她清爽的洗髮水味道。 「不能让别人看到，初沐竟然像个小朋友一样，见到姐姐一下子就冲过来要抱抱」，周可岑故作淡定，难掩窃喜，「怎么会笑你，要抱抱多可爱呀。」 林初沐这下知道周可岑故意打趣她了，腿挣扎着要下来，周可岑拍她屁屁，「别乱动，那么多人呢，老实点。」 「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周可岑这样说，从脸上没有看到一丁点不好意。
第170页 周可岑抱着林初沐，把她放在人行道的路牙子上，隔着个台阶的距离，林初沐只比周可岑低半头了，勉强能够平视。 她面色泛红，眼睛里藏着星星，看向周可岑的目光亮晶晶的，「你怎么来啦？」 「想你了」，周可岑说，「想见见你。」 林初沐闻言，垂下眸子，轻轻「嗯」一声，接着小声说，「可是我想你的时候，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能看到你。」 周可岑看她抵着头，不安的委屈控诉，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不忍，后悔之前冷落她。往前挪一点，和林初沐之间没有空隙，她伸手抱住她，「对不起。」 林初沐没说「没关系」，她想听周可岑接下来会说什么，至少给她解释一下，告诉她一点点原因吧。 「去吃饭吧？」周可岑没有任何解释，就这样把三个月的时间一带而过。 林初沐鸦羽一样的睫毛遮住眼中的失落，她抬手看下表，「快上课了，我去食堂带点饭，在路上吃。」 褚朝阳在不远处站着，林初沐的视线一直被周可岑有意无意的挡住，她才想起来他还没走，手里拎着吃的等她。 林初沐歉意道，「不好意思呀，让你等这么久。」 她对褚朝阳的感官不错，好女怕缠郎，尤其是林初沐心底缺乏安全感缺爱，最招架不住的就是细水长流式的细心和关怀，对她来说，褚朝阳的每一个恰到好处的照顾，都是温水煮青蛙，慢慢的让她卸下防备。 现在说什么喜不喜欢，林初沐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褚朝阳是个好人。 因为她的室友们总是在说他的好话，学生时代的喜欢，少部分是瞬间心动，还有些是相处久了日久生情，而同学们的起闹，也占据了不少的比例。 这种在初高中尤其的多，很多明明不确定的感觉，经过同学们的盖章，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了。 褚朝阳把早点给周可岑和林初沐各一份，「学姐，蟹黄包是在学校西边的和记买的，挺好吃的，您尝一下。」 「沐沐，有糯米红豆糕哦」，他眉眼明朗，笑着递给林初沐。 周可岑不动声色的把两份都接过来，经过她的手递给林初沐，笑意不达眼底，「谢谢。」 林初沐要赶去上课，褚朝阳和周可岑谁都没有先离开的自觉，于是变成了三人行，一起去教室。 褚朝阳等会还有实验，而且他採取的是温和迂迴式追求方案，不会逼林初沐太紧，他没有高调的进过林初沐教室陪她上课。 周可岑就不一样了，她虽然别有用心，但人家理直气壮，坦荡荡的握着林初沐的手走进教室。 韩笑笑只占了两个人的位置，她一个，林初沐一个，没有帮周可岑占位，旁边没有空位置了。 周可岑和林初沐走到她的位上，没有强求要坐在旁边，只是眼睛掠过林初沐旁边的男生，确保他能听到，超大声的说，「没有地方坐了。」 「我坐在后面，还想陪你上课呢，这么远跑过来，可惜了」，周可岑失落的说，「前面还有位置怎么没人坐呀，我害怕老师看出来我不是你们班的，也不敢坐前面，只好在后面找找。」 「实在没位置的话，我就蹲后面吧」，周可岑说。 周可岑刚毕业，论坛里关于她的话题还热乎着，尤其是会有她和林初沐新老校花比较的，认识周可岑的同学很多，传说依旧流传在江湖上。 她遗憾的情真意切，旁边的男生哪能看得美人惆怅，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学姐，你坐这吧。」 「那怎么行」，周可岑看向他，假模假样的不贊同，「学习要紧，你坐这好好听课吧。」 男同学被周可岑看得脸红，忙说，「没事没事，我们坐在前面去，听课的注意力更容易集中，学姐你坐。」 他推旁边的男生，收拾东西往前两排坐，他旁边男生被他一推，没防备住，正在偷拍的手机差点没被他打掉。 周可岑特别客气，为难道，「这样不好吧，我来陪妹妹上课，怎么好影响你们学习，你们一看就是爱学习的好学生。」 她越客气，男生越不好意思，他们坐的靠后，本来就是想要躲着老师的注意，这节课不是专业课，所以就比较松懈，坐在中间便于摸鱼。哪能被影响学习，周可岑说的这么诚恳，他们还真有点虚度大学光阴的感觉。 等他们坐在前面，和老师近距离的汲取知识，厚脸皮的周可岑安然坐在林初沐旁边。 为了达到目的，什么瞎招都用的出来，一个研究生了，还给人大一新生戴高帽子，把人家忽悠走。 脸皮厚吃到肉，脸皮薄摸不着，真不愧是她啊。 周可岑说是陪上课，就真的陪上课，一个字都不听，仿佛多听一点知识就亏了一样。 她趴在桌子上，脸朝林初沐，眯着眼睛，一边养精蓄锐，一边偷看林初沐。 林初沐被她灼灼的目光看的无奈，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柔弱无.骨的小手盖在周可岑的脸上，让她们俩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时间仿佛能够回头。 她们又回到了以前，在她们卧室的书桌前，林初沐认真写作业，周可岑趴着看她。 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它的可怕之处，莫过于表面上似乎没有变化，让人轻易的陷入回忆的旋涡。 眼前的视线被林初沐的手心挡住，周可岑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又响起无数次林初沐无奈的轻嘆，「阿岑，别闹，学习呀。」
第171页 她扯动唇角，苦涩一笑，如果没有长大多好，以前太傻了。 时光一去不回头。 这次，林初沐没有哄周可岑起来学习，她说，「是最近没休息好吗，睡会吧。」 她们都成熟了，学会了客气。可笑的是曾经同床共枕的人，现在要客气的问，最近没休息好吗？ 周可岑知道，林初沐想问她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理她，但她没问，长大的代价之一就是，不是所有话都适合说出来，总会慢慢学会把话咽下去，藏在心里。 就算她问了，周可岑也回答不出来。 三个月的「冷战」，像是一把剑，直直的刺进这段亲密无间的关系里，刺出了一个洞，里面隐藏着无形的隔阂。 周可岑抽出一只手，抚在林初沐的手背上，无理取闹般，「你帮我挡着光。」 「我要睡觉」，周可岑说。 第88章 八十八颗甜葡萄 林初沐只当周可岑是困了, 还好她的动作不大，不会很吸引老师的注意，她维持着原有的姿势，把周可岑的眼睛挡住。 「那你睡」，林初沐体贴道，「会吵吗，要不要回公寓睡？」 「趴着睡不舒服」, 林初沐说。 周可岑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林初沐手心划过, 有点痒，林初沐下意识想躲，可是被周可岑摁住了手背。 「你往这边挪挪」, 周可岑继续无理取闹，并且有得寸进尺之势。 林初沐闻言往她那边移了一点, 周可岑又说, 「再挪一点, 另一只手搭在我腿上。」 折腾一下林初沐, 发现她依旧会像以前一样好脾气的哄她, 周可岑高兴了一点。 然而高兴没有五秒钟, 她意识到，林初沐是不是对别人也是这样好脾气，这么有耐心的哄别人。 比如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萝蔔——褚朝阳。 她又不痛快了，自个往林初沐那挪，另一只手也不老实, 非要抓着林初沐的衣服。 「我回去睡觉的话，你陪我一起不？」周可岑问。 林初沐觉得这会的周可岑有点像小孩子，她问，「你想要我陪吗？」 周可岑突然不说话了，没有回答，像睡着了一样。 过了得有两分钟，林初沐都放下这一茬开始听课了，周可岑忽然恶声恶气的说，「才不想！」 「我想你又不会答应我」，她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句。 我不想你谈恋爱，你谈恋爱，我不想你交朋友，你交朋友，我想你和我在一起，你又不可能答应，干什么问想不想。 周可岑赌气似的，把手抽回来，换个方向，扭头睡觉。 林初沐一脸懵，倒是韩笑笑，凑过来和她说悄悄话，「你姐姐好可爱啊。」 「看着这么高冷，真人也太软萌了吧」，韩笑笑胆大包天，「我好想捏捏她呀。」 林初沐一惊，刷刷在纸上写，「我怀疑你有什么疾病，并且我掌握了证据。」 韩笑笑看周可岑背对着她们，没有压力，开始肆无忌惮起来，「那我可以捏一下你吗？」 「我太想捏了」，韩笑笑说，「满足我一下吧。」 林初沐还没拒绝，韩笑笑坚持不懈的说，「捏一下吧，捏捏，就一下。」 她们的话一字不落的落进周可岑的耳朵里，她还听到林初沐无奈的说：好吧，就一下哦。 周可岑以轻轻地冷哼一声来表达她的不满，脸蛋本来就嫩，竟然谁想捏就让她捏，太没有原则了。 耳边是老师讲课的声音，逐渐缥缈模煳，林初沐就在身边，周可岑体验到了久违的安心，脑子里胡乱想着东西，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睡着了。 她这段时间太累了，跟着导师做课题，不是出差就是淹没在文献了，或者给导师帮忙，时间被瓜分掉也就罢了，她的精神也得不到平静，三个月没找林初沐，她也好不到哪去。 第一节 下课铃声把周可岑吵醒的，她迷迷煳煳的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臂，困的双眼皮的褶皱更加明显，睡眼惺忪的活动脖子，扭头找林初沐。 「放学了？」 「没呢，还有一节课。」 「哦」，周可岑应了一声，半梦半醒，还带着些癔症，没睡醒的状态下，难得显露出迷煳的一面，毫无防备，看起来竟有些软萌。 「还睡吗」，林初沐动作自然的握着周可岑的胳膊揉，「再睡会吧，这课挺无聊的。」 周可岑身体一歪，靠在林初沐的肩膀上，脑袋慢慢的往下滑，最终枕在林初沐的腿上。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大学校园，知识殿堂，就在教室里睡到女生腿上，十分的不知廉耻，但她是周可岑，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并且要让林初沐拍着哄她睡。 林初沐性子极好，她也喜欢周可岑像小孩儿一样赖皮，哄她开心她也高兴。 周可岑为了枕着林初沐的腿睡，那么高的人，窝成一小团，并不舒服，但她就乐意这样憋屈着，乐得心里满足。 林初沐一手搂着她的脑袋，防止她这个危险动作，一不小心从椅子上滑下去摔倒，一手搭在她背上轻拍，一下下哄她。 韩笑笑在一边看的惊奇，「你们的相处模式真有意思，姐姐比妹妹还爱撒娇呢。」 「哦对，说到撒娇，我想起来早上忘记说了」，韩笑笑说，「小仙女你真的好会撒娇啊。」
第172页 「嗯？」林初沐疑惑，「为什么啊？」 韩笑笑说，「早上你冲过去和姐姐要抱抱呀，日哦，我一女生看着都觉得娇滴滴的不行，可爱，想娶。」 「那哪算撒娇啊」，林初沐失笑，「就是很久没见，下意识反应而已。」 「作为旁观者」，韩笑笑说，「我们是真的觉得娇的不行。」 「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给哪个大猪蹄子」，韩笑笑说。 周可岑这个姿势不可能睡着的，上课铃声一响，她就坐起来，胳膊肘支着桌子，托着下巴眯着眼，有继续打盹的意思。 林初沐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和纸巾，垫在周可岑的桌子上，「趴这上面睡会不会舒服一点，要不我们就先走吧，去你公寓睡会。」 「这节课不听也没事的」，林初沐非常现实的说，「最后是考察不是考试，考察课学分很低的。」 她说完迎上周可岑灌满笑意的眼睛，不好意思的抿嘴，腼腆笑一下，「本来就是嘛，考察课逃一次也没得事的。」 「你听课，我就趴这墨迹会」，周可岑说，「等下课我们再回去，四十分钟一会就过去了，刚好你后两节没课，我们去吃好吃的。」 后面这节课，周可岑没有睡觉了，她趴在书上，安静的看林初沐上课。 等到下课，周可岑背上林初沐的包，俩人往在校园内熘达。 林初沐仰头看着周可岑的侧颜，暗自组织语言，说不想知道周可岑不理她的原因是假的，她主要是想知道，具体是为什么要不理她，就算谈恋爱，也没有跟家人断绝关系的。 而且她还是会和姨姨叔叔联繫，就是单单的不理她了，毫无徵兆的，单方面断绝联繫。 这个事始终梗在林初沐心里，现在周可岑突然回来找她，她高兴之余，总是会忍不住想，究竟是她哪里做的不对了吗，如果是，她可以改的。 没有安全感的人，最容易患得患失。 「阿岑」，林初沐才叫个名字，周可岑就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她这么郑重的叫她，后面肯定要涉及到严肃的问题，是她回答不好的问题。 「嗯，在呢」，周可岑故意岔开话题，「你现在饿吗，我还不饿呢。」 「不过可以先想一想中午吃什么」，周可岑说，「我好想吃点辣辣的东西。」 她顾左右而言他，林初沐看的分明。 接着一路山，每当林初沐想问这个问题，周可岑总要躲过去。 她拒绝回答的样子太明显了，林初沐知道，这是她想让她看到的，让她明白，她不想回答。 林初沐安静了，周可岑也很沉默。 两人默契的手挽着手，却一路无话。 周可岑意识到，这个无形的饿隔阂，比她以为的要更深。 走到公寓门口，周可岑刷卡进来，林初沐脚下一顿，倔强的看向她。 对上她澄澈的眼眸，周可岑不自在的偏了下头，目光闪躲一下，不与她对视。 林初沐看她这样，便不再收了目光，而是仰头看向远方，「你看天上的那片云。」 周可岑顺着林初沐的目光看过去，接着便听林初沐幽幽道：「像不像我生的闷气。」 即便是这样，周可岑都没有说缘由。 林初沐等她的解释，却没有等到，桃花眼里的亮光渐渐暗淡下来。 果然是觉得告不告诉她无关紧要，把她当小孩，这种大人的事，怎么会告诉她。 林初沐觉得，周可岑比叔叔和姨姨更像家长，他们从没要求她不准谈恋爱，不准和室走的亲密，不准乱交朋友，对她限制多的反而是最懂她的周可岑。 她也同样了解周可岑，她说让她下学期搬出寝室住公寓，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周可岑总是为她好的，她习惯于听她的话。 可是这件事和要搬走的事，林初沐找不到这里面对她好的点在哪里。 分歧的产生就是一瞬间，三个月的这把剑，剑刃依然锋利，直直的刺进沉默里。 第89章 八十九颗甜葡萄 三个月的冷落, 林初沐始终不知道缘由，这件事就这样明晃晃的梗在心里，不过，她学会了不问，而周可岑不说。 默契的谁也不提，假装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只是，从这以后, 林初沐很少主动给周可岑发消息了。 患得患失的一颗心，害怕再被抛弃。 她开始担心她的消息会打扰的周可岑, 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再告诉周可岑，不想因为自己小孩一样的琐碎事情打扰她，她心底最怕的是, 因为她没有发现的原因，再次让周可岑生气。 她变得谨小慎微, 回周可岑消息愈发官方客套, 而在周可岑没有主动发消息的时候, 她会忍不住的猜她在干嘛, 是和男朋友在一起吗。 有一次周可岑晚上赶材料, 和师兄师姐们在一起沉浸在工作中, 忘记了时间没有给林初沐道晚安。 从那之后仿佛打开了个奇怪的开关，让林初沐整个人都开始慌乱不安了起来，那一晚上她心里酸涩，很晚才睡着，夜深人静的时候, 她突然意识到，她难过的点，表面上是因为周可岑没有说晚安，忽视了她。 再深一点，是因为周可岑和以前不一样，她觉得她变了。 再深一点，林初沐不敢想了，究其原因，她一直不愿意直面的答案唿之欲出，是因为周可岑不理她的时候，和男朋友在一起。
第173页 而她心里又酸又疼，空荡荡的灌风。 林初沐勐然开了窍，却更加无措了，内心里滋生的各种情绪，它们的源头是嫉妒。 事情很不对劲。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定是她的人格卑鄙，占有欲太强，只想要家人喜欢她一个，不想她们有自己的事。 林初沐觉得自己的灵魂不堪极了，就像个躲在阴暗角落，嘴脸丑恶的小人一样，周可岑对她那么好，她竟然不想看着她得到幸福。 再过两年研究生毕业，她不仅要谈恋爱，还要成家的吧，和别人，结婚。 莫名的情绪产生的太不对劲了，嫉妒使人丑陋，林初沐不愿意再深思，把所有的锅都甩给卑鄙的人格和劣根性。 * 初雪这天，和喜欢的人表白成功的机率会大。 进入冬天的第一场雪，总被赋予浪漫的含义，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雪是从傍晚开始下的，四点半的时候，天空飘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人身上一下就不见了，变成晶莹的水珠，消失在衣服里。 周可岑最喜欢下雪了，林初沐在教室上课，看到外面的雪花有些失神。 她想起来初中时的那场雪，因为陈志勇，她在家修养。那也是初雪，周可岑拉她出去玩，雪越下越大，她敞开衣服，把她裹进去，在风雪中抱着她走，凌冽的寒风不能侵入，她被柔软和温暖环绕。 那个雪花要比这个大很多，天气的温度也更低，雪花落在头髮上都不会立刻融化。 周可岑说，她想和她一起到白头。 于是，她们站在雪地里，傻乎乎的，等雪白了头。 回到家周可岑被姨姨一顿训，而杨姨盯着她，喝了碗热乎乎的红糖姜汤。 …… 雪花小小的很脆弱，落在树丫上摔成几瓣，消失不见。 温度还不够太低，存不住小雪花。 落在头髮上，也不可能白头。 白不了头的。林初沐的目光从窗外移回来，无声的嘆息，落在前面的多媒体上，听老师讲课。 班里有暖气，感受不到外面的凉意，墙把雪花隔绝在外面，分出了两个世界。 同一时间，韩笑笑、王子旋和李雨晴手机上，同时收到了消息。 褚朝阳发来的，请她们帮帮忙。 初雪，适合表白。 等下了课，寒风铺面而来，林初沐围上围巾，挡住半张脸，她怕冷，尤其是怕凉风从领口钻进去，冻得身上都冰凉凉的，所以每年冬天，围巾是必需的。 从大衣口袋了掏出手机，有几条消息，林初沐视线一扫而过，没有周可岑发来的。 她把手机又揣进兜里，其他消息是无足轻重的，她没有回，把手又塞进韩笑笑的手套里。 韩笑笑的手套是个很大的熊掌，她特意买的，可以塞进去两个人的手，因为从进了冬天她就发现，林初沐不爱戴手套，她细白的手指头都冻得通红，都不喜欢戴手套。 于是她就买了个大的，把林初沐的手握在手心里，两人戴一副，另一只手cha在口袋里。 第一次试戴的时候，林初沐出奇的配合，韩笑笑握着她的手，林初沐愣怔了一瞬间，就听话的把手放进去了。 乖的莫名有点可怜。 韩笑笑说她有点事要出去，先不去吃饭了，林初沐自己去食堂。 她没什么胃口，在食堂熘达了一圈，没有想吃的，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折回去上了三楼。 大概是被周可岑影响的太深了，初雪这天竟然赋予了它仪式感，像是一件大事一样，要隆重一点。 过节还是要吃饭的，林初沐在三楼看了下，她想吃点热乎乎的汤汤水水，喝进胃里，能让整个人都暖融融的那种。 买了一小份茶树菇排骨的瓦罐汤，没有要菜，就喝一小罐猪骨汤。 随便吃点东西，完成节日的仪式感。韩笑笑把手套给她，让她带回去，林初沐没有辜负她的好意，乖乖的戴在手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时不时的看一眼。 手指头冻的通红僵硬，林初沐看着手机，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没有人规定，初雪周可岑必须要和她一起过。 周可岑是喜欢雪没有错，但她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有了别的更重要的人，没道理还必须和她分享喜悦。 一路慢腾腾的走着，没有打伞，等进了宿舍楼，她拍身上的水时，发现髮丝上竟然也能存下来一些白白的雪。 回到寝室，王子旋和李雨晴也不在。 林初沐脱下外套，换上绒绒的棉拖鞋，散开头髮用干毛巾擦，大致收拾了一下，把有些潮湿的衣服挂起来，她坐在书桌前，随意的抽出一本书翻开。 视线却没有落在书上，脑子里想的都是周可岑在干什么，初雪天她和谁在一起。 过了好半晌，室友们还是没回来，林初沐目光停留在书上，才发现拿倒了。 把书转一圈正过来她准备看一会，发现抽出来的书是《东晋门阀政治》，她买来几个月了，都还没看完，连前三分之一都没看到，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干脆把书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彻彻底底的发起呆。 周可岑忙的都没发现外面下雪了，她和小队的队员们吃了午饭就全身心投入到为比赛做准备上了。 一直到七点多，感觉到肚子饿了，才发现外面天都黑了。
第174页 从挂在椅背上的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林初沐没有发来消息，周可岑的期待再一次掉落，她点开林初沐的对话框，给她发消息——【在做什么呀？】 林初沐不主动给她发消息，周可岑那么敏锐，早就意识到了。 不过，好在她给林初沐发消息，她还是愿意很快回復的，但是这一次，消息发出去，林初沐没有回。 周可岑皱着眉头，和队员们说一声，拎了外套大步迈出去往外走。 林初沐手机静音在兜里，她这会没看手机，而是被三个室友拥着，去遇见一个惊喜。 室友三个人一起不见，然后一起出现，连哄带骗的把林初沐忽悠到操场去，说要见证幸福的产生。 褚朝阳今天穿的特别好看，看得出来为了表白特意拾掇了一下，可能出去吹了个头髮，髮型蓬松定了型。 看起来干净开朗，他穿着林初沐同色系的牛角扣大衣，怀里抱了把吉他，斜靠在操场的围栏上，身上仿佛透着阳光的味道。 用吉他表白，鲜花蜡烛，还有歌，都是很俗套的表白方式，可是这场初雪来得突然，褚朝阳不想错过，也来不及细准备。 俗套的方式，在校园暖黄的路灯下，平添了纯真和一腔赤诚。 学校的操场很大，最外面有一圈高高的围栏，围栏外便是校内的马路。 褚朝阳选的是操场背面，马路很偏，晚上除了玩滑板的同学，没人往这边来。 用香薰蜡烛摆出了一个空心的大箭头，他自己站在箭头所指的地方，脚下是一个俗套的爱心，里面一个更加俗套的粉色玫瑰构成的爱心，他站在中间，脚下是花和花瓣。 周围有他的朋友，还有篮球队的队员，男生女生都有，围了很多人，前排围观的朋友，有人捧着一大盒花，还有人拎着垃圾桶，和扫帚簸箕。 有玻璃挡护的香薰蜡烛，不容易被风吹灭，看到这么多人，林初沐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是，她没有调头离开，正如褚朝阳对林初沐了解的那样，她是个有原则但心肠柔软的姑娘，她会顾及他在朋友面前的尊严和脸面，就算拒绝也不会当场打他的脸。 林初沐站在箭头外面，暖黄的灯光和柔和的烛光，给她加了天然的滤镜，她站在那里，漂亮的不真实，连环境都美好宁静起来。 褚朝阳跨出圈子，缓缓走到她面前，不要这些仪式，眼睛专注的看着她，「给我个机会好吗？」 大概是他的眼睛太专情，明亮又干净，带着执着和热烈的少年意气。 林初沐没有说话，她的室友们在催她，他的朋友们在起闹，热热闹闹的，说不行总是会扫兴的。 她轻轻的点头，褚朝阳眼睛亮的不像话，他垂眸拨弄吉他，「我想唱首歌送给你。」 他修长的手指拨弄吉他的弦，流畅圆润的调调从之间流淌出来，「因为梦见你离开……」 《一生有你》，在水木大学的操场边，唱着水木年华的经典歌曲。 他垂眸弹吉他的样子，认真专注，鲜衣怒马的少年人，敛了眉眼和骄傲，为心上人唱一支歌。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女孩子没有爱情，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 患得患失的人，最能以抵挡的便是细水长流。 用心热情的男生，每天的陪伴和关心，同学的起闹，初雪的晚上，鼠尾草与海盐的味道，仿佛在海边，听到浪花拍岸，男生唱着一支情歌。 具备了学生时代喜欢的典型要素，林初沐看到了雪花，落在褚朝阳的头髮上。 天时，地利，人和。 她同意了。 做别人的女朋友。 因为她知道，她卑劣的人格在不停的长大。 对周可岑的想念，以及对她男朋友的嫉妒，让她感到了害怕。 她现在也有了男朋友吗，也蛮好的，她们以后各自安好，不成熟的林初沐，接受不了她太过奇怪的感觉。 懵懵懂懂的，她意识到，眼睛为她下着雨，心里为她打着伞。 ——这是爱情。 在林初沐答应的一瞬间，褚朝阳掏出了准备好的小礼物，一个项鍊。 褚朝阳像个得到梦寐以求玩具的小男孩，林初沐看着他的眼睛，是真诚的。 她竟然谈恋爱了。 很神奇的感觉，周围的同学在起闹喝彩，她的室友欣慰的揉她的脑袋，说是她的娘家人，抱着一盒花的男生把花给褚朝阳，有女生想要香薰蜡烛，有男生在清理地上的花瓣。 林初沐看着群像众生，很不真实。 而她谈恋爱的第一瞬间，竟然还是想个周可岑分享。 ——她明确要求她不准谈恋爱。 第90章 九十颗甜葡萄 这次的初雪, 格外的有耐心，还在飘飘洒洒的落下来。 周可岑的电话打来时，林初沐在和褚朝阳压操场。 她的室友们和褚朝阳的朋友们都散去，告白的场地清理干净，花和项鍊室友帮她带回寝室，香薰蜡烛和花瓣垃圾被篮球队的同学带走。 除了多了个男朋友，其他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哪？」电话接通, 周可岑单刀直入。
第175页 林初沐接电话时看到了未接电话的显示，全是周可岑打来的, 备註是【童养媳的阿岑岑】，是周可岑自己改的。 「在操场」，林初沐说, 「你在哪？」 说着话林初沐四处张望一圈，阿岑这样问, 应该是已经在学校了。 周可岑在林初沐的寝室楼下已经站了好大会了, 她的本科校园卡已经註销了, 进不去她们的宿舍楼。 转身往操场的方向走, 周可岑语气中丝毫没有等待时间长的不耐, 她以为林初沐和她室友在熘达, 「下着雪呢，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熘达什么，有没有戴帽子和围巾？」 「我买了奶茶和蛋挞，本来热乎乎的，这会还有点温度」, 周可岑占着腿长的优势，步子迈的大，脚下生风往操场走，「趁还热乎着得赶紧喝了。」 林初沐和褚朝阳并排走着，她一只手接电话，另一只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她没谈过恋爱，看别人确定关系的情侣都会牵手，她有点害怕牵手，于是把手藏起来。 褚朝阳其实没想牵手的，他还沉浸在告白成功的喜悦里，知道林初沐脸皮薄容易害羞，计划牵手什么的都是循序渐进的。 他的手机消息也炸了，室友群和发小群都在恭喜他喜提校花一枚，男孩子们私下聊天，不怎么讲究的，荤素不忌，他不回消息也不能打扰朋友们的热情。 毕竟，好兄弟和校花谈恋爱，这算是件大事了。 长得好看的女生多，成绩好的学霸也不少，但是长得漂亮成绩又同样出众的女生就不多了，真实版智慧与美貌并存。 林初沐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戴了，帽子和围巾。」 「在和褚朝阳一起散步。」 她语气有些硬，每一个字吐的都极清晰，清晰的像针一样，刺在周可岑耳朵里。她说，「我谈恋爱了。」 「男朋友是褚朝阳。」 电话两端有短暂的沉默，周围的声音也一同散去，安静的仿佛全世界的雪，悄悄落在全世界的屋嵴上。 大学校园里，小情侣熘操场，还是在初雪的这天，沿着塑胶跑道的白线，一圈圈的走，路灯照在身上，留下成双成对的剪影，多浪漫啊。 周可岑自嘲一笑。 她以为林初沐会一直瞒着她，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亲耳听到她谈恋爱的消息。 沉默过后，周可岑率先开口。 「真是不听话呀」，周可岑的语气是笑着的，在操场入口昏暗的灯光下，神色不明，「越长大越不乖了。」 她像一个嗔怪妹妹不听话的普通姐姐一样，钉在操场入口处，看着跑步的学生和散步的情侣，所有人的脸被黑夜罩了一层纱，看不真切，像是保护层，藏起来危险的表情。 「那你们散步吧」，周可岑状似平静的说，「我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了。」 林初沐不知为何，知道见不到周可岑，心里空荡荡的，她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轻轻地问：「你不来了吗？」 「不了」，周可岑没有任何停顿的回答，「你们玩吧。」 说完没忍住补充道，「别玩太晚，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课吧。」 林初沐那边「嗯」了一声，她看向旁边的褚朝阳，目光移开，又看向前方的白色跑道线，往前再往前，白色的线变成弯的，印在塑胶弯道上，她的目光飘远，轻声嘆道，「初雪快乐。」 「嗯」，周可岑说，「我先走了。」 不知道谁先说的拜拜，电话挂断了，周可岑摁灭手机屏幕，没有立刻离开，她坐在了操场前面的礼台的观众席上。 观众席上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更多了，搂搂抱抱，腻腻歪歪，卿卿我我，恋爱的酸臭味无孔不入，让周可岑窒息。 她太惨了，头戴绿帽吹凉风，童养媳和别人在下面熘达。 周可岑目光在操场上扫过，寻着林初沐的身影，可惜灯光太暗，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远处的人。 这通电话，让林初沐心里也乱糟糟的，原本准备这一圈转完就回寝室，可是现在她不想太早回寝室了，安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不如吹一吹凉风，冷静冷静。 奶茶和蛋挞放在一边，温度慢慢凉下来，周可岑的目光一直黏在操场上，在林初沐走完一圈经过这边时，她看到了。 林初沐和一个男生并排走着，和操场上其他情侣一样，慢悠悠地散步。 似是默契一般，林初沐突然扭头往观众席看过去，可惜观礼台的灯没有开，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人影的轮廓。 她收回视线，继续和褚朝阳走过去，周可岑挂了电话，但她总侥倖的想，她会不会还没有走。 周可岑一直在观众席上等到林初沐和褚朝阳散完步才起身离开，奶茶和蛋挞早就冰冰凉了，经过垃圾桶时，她抬手准备丢掉，袋子要投进去的时候，她把手收了回来。 到底还是没有把给林初沐的东西丢了。 周可岑一路提着不能喝的奶茶，远远的看着褚朝阳把林初沐送回宿舍，他们在楼下说了会话，褚朝阳的身体把林初沐的身子挡住，从周可岑的角度看，尤为亲密。 林初沐进了宿舍楼，周可岑才拎着东西回去，拎回去也没用，吃又吃不成了，但经过几个垃圾桶，她都没扔。 垃圾不能扔，要分类。 晚上洗漱完躺在被窝里，被室友的一通起闹，林初沐的脸还红红的，她才有了谈恋爱的真实感。
第176页 手机调成震动，担心再错过周可岑的消息，但林初沐也知道，今天怕是收不到晚安的消息了，阿岑来学校一趟，没见着人，还知道她不听话，肯定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说晚安。 林初沐存不住气，她想，要不然和阿岑道个歉吧，有问题好好的沟通一下，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谈恋爱是成年人的自由。 又觉得，以她对她的了解，如果真的这样发出去，阿岑大概会更生气，会觉得她不仅不乖，还狡辩。 正在纠结中，没想到手机震动，周可岑发来消息——【睡了吗？我家小朋友】 林初沐不经思考，秒回-【还没呢】 周可岑接着很快发来-【怎么还没睡呀？是不是不听话，熘达的时间太久，回来的晚了？】 【也没有很晚回来，不过在楼下墨迹了一会】，林初沐说，【我觉得每天早上让同学来送早饭很对不起他，希望他不要送了，因为这个我们讨论了一会】 林初沐还不习惯把褚朝阳叫男朋友，依旧以同学的称唿代替。 【那你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周可岑说，【不要熬夜呀，早早睡。】 【晚安，好梦】 林初沐不想那么快结束今天的对话，她起了话头-【阿岑，我以为你会生气呢，你不生气就好】 周可岑坐在沙发上，学校旁边一百多平三室一厅的普通公寓，没有开一盏灯，她坐在黑暗中，手机幽蓝的灯光映在她脸上，她面无表情，发来-【不会呀，我不会生小朋友的气】 【放心吧】 【那就好】，林初沐信以为真，舒了一口气，向周可岑保证道-【以后我一定听话】 周可岑笑了笑，【没事，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小孩子长大了，总想自己闯一闯，我再怎么说你也没有耐心听的】，周可岑说过，【只有疼了，才明白，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不能碰的】 接着，她没头没尾的说一句，「我原本不想让你疼，既然你坚持，我没别的办法了」 她这一句不是打字，而是语音说出来的，最后「我没别的办法了」有些突兀的出现，语气有些像在犯错之前请求原谅一样。 林初沐觉得有点奇怪，没往心里去。 她只觉得周可岑没有和她计较，果然只是说得很严厉，其实对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对她很包容，很宠很疼她，不会真的不理她的。 一口陈醋缸卡在喉咙口，周可岑怎么可能大度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和达理都是表象，背后她表情冷得掉渣，开始着手准备后续的事。 她没有拖延，当即联繫人，约定明天来公寓量地板面积，制定加厚加软的地毯。 再定制墙壁防撞软垫，以及防撞带和桌角防撞护套，把房间里有稜角的东西全都包起来。 和对方敲定时间，下完防撞软垫的单，周可岑去浴室洗澡，水沖在身上，她闭着眼睛，在心里筹划。 三室一厅的房间，一间主卧她在住，一间书房，一间次卧改成健身房，没有其他的卧室了。 她擦着头髮，准备把主卧的床换掉，把多余的家居搬出去，梳妆檯有镜子，也要换掉，换成没有镜子的梳妆檯。 还有监控摄像头，周可岑任由头髮散在身后，联繫信得过的朋友，买监控按在家里。 她不会买针孔摄像头，放在隐秘的地方，窥探林初沐的隐私，她要装的监控是正规正常的，一定是摆在明显但林初沐够不到的位置，保证能看到家里的情况，又不会无意间看到她的隐私，更不会让她够得着给摔了。 防盗窗和门也要换，如果地震或者火灾，如果她不在家，不能及时开门，必须保证小朋友能顺利逃生。 这样一想，周可岑干脆坐在桌子前，掏出本子，认认真真的写个计划，灭火器和应急医疗包，还有地震应急食物。 降落伞、灭火毯、报警器、手电筒、攀岩绳、防狼棍……防狼棍划掉，这个不需要。 周可岑越想越多，她站起来，琢磨墙壁，防撞软垫不能全贴，要在底端留出一截，制作逃生通道的示意箭头。还要给家里特殊的位置留下一把钥匙，以防万一，但暂时不让林初沐知道，等必须的时候再告诉她。 对讲机也要准备一个，万一遇到没有信号的情况。 监控连接手机，她时时刻刻都要能够看到家里的情况。 周可岑头髮也不吹，把裹在身上的睡袍都弄湿了，潮乎乎的贴在背上，她也不介意，全神贯注的在本子上写东西。 设想各种突发的可能性，再琢磨应对的办法。 如果有买穿云箭和纵云梯就好了，周可岑想。 她要准备置办的东西，单一个还好，这些凑在一起，就是憋着坏，没怀什么好心思。 震惊！温柔漂亮的毕业学姐，竟为了一个学弟，对无辜的学妹做出这样的事！ 谁能想到，周可岑在说【没事】的时候，其实嫉妒的要疯了。 第91章 九十一颗甜葡萄 周可岑在背地里做一系列准备, 妒火烧的心肝脾胃肾哪哪都疼，她憋着坏。 林初沐一无所知，她每天依旧是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简单校园生活，偶尔去图书管看看书。 谈恋爱之后，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褚朝阳对林初沐的关心无微不至，林初沐毕竟不是木头人, 渐渐的便习惯了褚朝阳的存在。
第177页 有一个漂亮的校花女朋友的后果是，总忍不住想秀一把。 褚朝阳的朋友们老早就起闹他，想要见见校花, 让他带林初沐给兄弟们介绍一下。 正式以女朋友的身份，把林初沐介绍给铁哥们认识, 也会让她有安全感吧, 褚朝阳这样想着, 但没有着急去问林初沐。 他知道林初沐脸皮薄, 性子内敛, 他那些兄弟们爱开玩笑, 肯定要起闹的，他担心初沐会生气。 但是又很想秀。 褚朝阳憋来憋去，憋了几天，在和林初沐回寝室的路上，忍不住了。 「明天就周六了哎」, 褚朝阳说，「好快呀。」 他抬手抓抓头髮，有些不好意思，「你明天有事吗？」 林初沐想了一下安排，周六上午去图书馆，下午和可岑吃饭回家，下午的时间不能动，她说，「明天下午没时间，上午没事，怎么了？」 褚朝阳说，「明天上午我们打篮球，你可以来看我吗？」 他站在那里高高的，说出的话却像个小奶狗，林初沐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呀，明天去给你加油。」 「需要假装迷妹吶喊吗？」林初沐开玩笑道，「借用饭圈女孩的口号，哥哥放心飞，妹妹永相随。」 「一条五块」，林初沐说。 褚朝阳低头数手指，然后摇头，「不了不了，我想喊的太多了，喊不起。」 「不用迷妹，你坐那我就能赢」，褚朝阳说，「当个吉祥物。」 「那好」，林初沐说，「明天你叫我，现场加油递水。」 他们两个说话，完全没有刚确定关系的情侣那股黏煳煳的劲，说出来的话像是为了缓解气氛而故意调侃，显得尬里尬气的。 没有情侣的热乎，更像是朋友。 林初沐对褚朝阳，也的确像是对一个普通的异性朋友，她不撒娇，不纠缠，冷静理智的置身事外。 她没谈过恋爱，但既然答应了褚朝阳的表白，她就像努力做好一个女朋友。 没有平白浪费人家感情的事，谈恋爱这回事，林初沐不明白，她感觉褚朝阳人很好。 不会的事，都是可以学的，林初沐在网上搜一些恋爱教程以及如何谈恋爱的词条。 而搜出来的大部分是女生怎样抓住男朋友的心，不作少闹，不要总粘着对方，要给他一些单独的空间。 没有参考价值。 林初沐觉得，她不喜欢粘人。 显然是自动忽视了，以前和周可岑整日黏在一起，还都不嫌多的时候。 适当的和男朋友撒娇，能能加感情的粘合。 林初沐看到这条，退出了浏览器。撒娇是不可能撒娇的，勐虎不会撒娇，铁汉没有柔情。 她是想像不出来，自己对褚朝阳撒娇的样子，仔细想来，她并不爱撒娇，连对姨姨都很少撒娇。 如果对周可岑哼哼唧唧，嗲兮兮算撒娇的话，那她撒娇最多的对象应该是周可岑了，对着她可以毫无压力的缠。 晚上睡前。 韩笑笑和李雨晴在敷面膜看网课视频，王子旋在做简单的塑性运动，做了没一会，她就躺在瑜伽垫上，枕着放松肌肉用的滚轮，翘起二郎腿玩手机。 塑没塑形是不知道，躺着舒服是真的。 林初沐在看书，她把明天的早上要做的任务今晚完成，按照计划完成任务，一切安排的井然有序，会让她觉得放松。 寝室里四个姑娘，各忙各的事互不打扰。 周可岑的视频电话打进来，林初沐自从上次没接到电话，就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声音一响，她就立刻起身，开门出去，去外面的大阳台接通。 「让我看看我家小朋友在干什么呀？」 电话接通，周可岑笑意盈盈的脸边出现在屏幕上，刚洗完澡，头髮湿漉漉的，吸水巾随意的搭在肩膀上，她漂亮的眉眼笑起来柔和了许多，看到林初沐的瞬间，眼睛里藏起来的星星漏了馅。 「阿岑」，林初沐看到她滴水的头髮，故意板住小脸，「你怎么又不擦头髮，会感冒的。」 「不喜欢擦」，周可岑眼神微敛，接着垂下眸子，掩住神色，「又没人帮我擦。」 她说的委委屈屈的，翘起的嘴角也抿的笔直，眼角垂下，像个小女孩，想要被哄一哄。 「你擦擦嘛」，林初沐软了声音，「我看着你擦好不好呀，擦嘛擦嘛，等会吹一吹。」 「明天我去帮你擦好不好？」林初沐眼里看的是周可岑，没有发现她自己现在有多温柔。 周可岑深深的看着她，月光洒在她身上，宁静柔和，她眼睛弯弯的看着她，温柔如水，哄她的时候，专注又认真。 「明天我可能就不洗头了」，周可岑说，「算了，你还要忙你的事，不用了。」 她这「不用了」三个字，说得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明明是极大的不乐意，还要体贴的为她着想。 林初沐反思自己，的确好就没有正儿八经和她一起休息，帮她吹头髮了。 「那你今天先擦，我后天也回去好吗」，林初沐心一软，「明天不回来了，后天也不会，一定会帮你擦的。」 「会感冒的」，林初沐语气软软，又说一遍。 「就算不感冒，也会变秃的。」 她都看到头髮上的水滴到衣领，然后浸湿衣服，衣领已经湿了一片了，湿乎乎的布料贴着皮肤，肯定不舒服。
第178页 周可岑不情不愿的又抽出一条毛巾，一脸「因为是你说的，只好勉为其难的擦一下」的样子。 「是你说的，后天也会来陪我」，周可岑可怜的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空巢老人。 林初沐哪里经得住周可岑拌可怜，这么多年，她连周可岑的有意撒娇都顶不住。 周可岑实狗一个，以她对林初沐的了解，能把她捏得死死的，撒娇示弱装可怜，就没有她干不出来的。 「说话要算话」，周可岑说，「不能因为你男朋友突然找你有事就失言，反正我是要等着你的。」 「你要是骗人」，周可岑开玩笑的威胁她，「你男朋友命没了。」 林初沐配合她，「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为了褚朝阳的命，我肯定老老实实的。」 她们说说笑笑，林初沐这个时候就是个傻白甜，她听不出周可岑话里的深意，跟着她的话题方向走，慢慢的被套话都不知道，笑的真实灿烂。 周可岑就不一样了，她听着林初沐讲她男朋友的事，笑容是在脸上，笑意不达眼底。 把话题引到褚朝阳身上之后，接着她每句话都像是圈套，林初沐对恋爱一窍不通，周可岑问什么她答什么，毫不避讳的。 这段时间，周可岑又和以前一样了，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三个月的冷战。 她似乎是对林初沐谈恋爱的事看开了，不再干涉她，甚至愿意主动和林初沐讨论褚朝阳的事。 就，平和的让林初沐觉得不可思议，她还以为周可岑会生气的让她分手。 可她什么过激的情绪都没有，真正像个姐姐，先是严厉的要求她，等她真的谈了恋爱，姐姐还是不放心，但不会不讲道理的强行分开，还会和她一起讨论那个男生。 这让林初沐更加的全心全意的依赖她，毫无芥蒂的信任她。 明天小朋友要去看男朋友打篮球。 周可岑看着林初沐信赖的眼睛，笑得没有丝毫破绽，心里却在骂褚朝阳。 诡计多端！ 什么打篮球加油，就是想把她的小朋友带给朋友秀。 周可岑坚决不能让他的诡计得逞，她听着林初沐那边说一些生活中的事，有意的往褚朝阳身上引，把她和褚朝阳的交往过程知道的七七八八。 等林初沐挂了电话，周可岑坏的毫不犹豫。 她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调到凉水，好不容易擦的不滴水的头髮，直接冲上凉水。 冬日里刺骨的凉水扎在头皮上，周可岑笑得很漂亮。 她如果生病了，林初沐会怎么选呢。 小朋友一惯心软。 她不介意卖惨，更何况，她本来就很惨。 第92章 九十二颗甜葡萄 冬天阳台的风有多冷, 周可岑这天晚上知道了。 用凉水直接沖在头上，就算是周可岑都忍不住皱起眉毛，被刺激的下意识往后退一小步，想要逃离水龙头。 作为活体生物，都知道爱惜身体，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但是, 爱惜身体和打扰林初沐的约会来说，也可以是手段之一。 周可岑头髮没有擦, 她只穿了睡袍，屈膝蜷缩在阳台的椅子上，阳台的窗户全都打开, 夜晚的冷风像刀子一样，无数锋利细小的刀刃从皮肤上划过。 头皮冻的有些木木刺刺的疼。 周可岑摸到一盒烟和打火机, 抽出一支随意的夹在指尖, 漫不经心地叼在唇间, 打火机微弱的咔擦声, 火苗细长的香菸尾巴上点着。 重重地深吸一口, 在口腔里转个几圈才缓缓的吐出来, 烟雾缭绕在眼前，朦胧了她艷丽的脸上一闪而过的脆弱。 菸丝入肺，呛得她疼。 空荡荡的房间，周可岑像被遗弃的小孩，她不会抽, 但是寂寞孤单的时候，指尖点燃着香菸，星星火光明灭，自我麻痹，抽菸无师自通的便会了。 夜风轻轻一吹，就将烟气吹散，再看她，又是志在必得的模样，没有迟疑，没有害怕，从不脆弱，她仿佛依旧无所不能。 她只抽了两口，便看着指尖的烟燃尽。 尼古丁并不能让她上瘾，她只有心里实在太乱，乱到她失了冷静不能思考的时候，才会想到抽菸，除了对林初沐，她的自制力还是有的，不存在戒不掉烟的情况。 冬日夜晚的凉风，能吹进骨头缝里，打着哆嗦的冷。 一支烟燃尽，周可岑肆意的弹弹菸灰，又磕着烟盒磕出一支，她有些无聊，在手指尖转，冷得一抖，又点燃，叼在嘴里吸一口。 这样洗了头在外面冻着，和自虐没有两样，但周可岑不介意，没有值不值得，只有乐不乐意。 她乐意。 夜色中，吞云吐雾，周可岑神色寂寥，眼中翻涌着让人心惊的疯狂。 周可岑手指冻得发红，冰凉僵硬，掏出手机添加好友，她想加褚朝阳的话，找他的微信号很容易。 手指停在验证申请那里，周可岑想着输入什么，能和初沐撇清关系。 她要加褚朝阳，必然不能是以初沐姐姐的身份加，那样的话不方便她搞事情。 周可岑输入：可岑学姐，点了确认申请。 刚发过去，褚朝阳那边就通过了，他应该是正在看手机。 这又让周可岑多想了，她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十五了，一个小时前跟林初沐视频，她就说她准备睡觉了，其实并没有睡觉而是和男朋友深夜聊天？
第179页 周可岑看着聊天界面，对方正在输入中和褚朝阳的微信名来回切换，他可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打了又删，纠结怎么发。 事实也是这样，褚朝阳正在和室友开黑，宿舍里机械键盘的灯亮着，敲的噼啪响，正打得上上头，他在泉水换装备，恰好瞟了眼手机。 「操」，褚朝阳在寝室激动地爆了粗，「十二点十四分，是真实存在的吧？我别是做梦吧？」 「咋了大阳？」室友问他。 褚朝阳立刻点了通过，才如梦似幻的回答，「就在刚刚，你们猜谁加我好友？」 「小学妹？」一个室友说，「别吧？你女朋友可是校花，能比校花好？」 「他连校花都能把到，谁加他我都不奇怪。」 另外三个男生一阵起闹怪笑，褚朝阳说，「不是学妹，我也很迷惑，该发什么好啊，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到底是谁啊？看你这样，还斟酌说什么，辅导员？书记？」 褚朝阳还没从难以置信中抽出来，一脸懵懵的，「是可岑学姐。」 「可岑？周可岑？」 寝室的键盘声都停了一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直到一个声音弱弱的响起来，透着不可置信，「你叫她，可岑……学姐？」 「可岑，是咱们能叫的？」 周可岑和林初沐都是校花，都是凭美貌得来的大家认定，但周可岑深入人心的不止是美貌，她在的四年里，系里优秀的人盯着的，只能是第二名的位置竞争。 不仅是成绩和家世和人缘和能力和头脑，她各方面都是让人仰望的。 「不是我不敬」，褚朝阳说，「是她验证消息这么写的。」 顶着室友们一齐投来的目光，褚朝阳说，「我，我真的也很迷茫。」 「现校花是现女友，前校花主动加好友」，一个室友声音恍惚，「大阳，你跟兄弟透露一下。」 「你其实不是人对吧？」 「是修行十辈子的大善人，投胎这里体验生活的吧？这是什么待遇啊？我酸都酸不起。」 「这两个随便给我一个，我做梦都能笑醒，想都不敢想好吗，你能把到校花，我都在柠檬树上腿蹲麻了。」 键盘的声音又响起来，褚朝阳求助，「兄弟们，我要发什么比较不失礼貌，能体现出我不卑不亢，不舔不怂？」 「我舔我怂，手机给我，让我来。」 他们几个男生胡侃习惯了，边打游戏边扯。 褚朝阳那边酝酿个没完没了，周可岑先发过来-【你好呀，是褚朝阳学弟吧？】 【对的，这么晚学姐还没睡呀？】 尬聊开始。 有个开头，后面的就好聊了许多，周可岑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和初沐聊天，于是回復-【没呢，我还以为你应该睡了，明天早上才会通过呢，竟然这么快通过，还挺惊喜的。】 她绕了个大圈子，想知道褚朝阳在干什么，原本可以直接找个藉口，比如说她找初沐没回消息，从他这问一问，和初沐在聊天没，以姐姐的身份，问一下也正常。 但是她不想从褚朝阳嘴里听见，关于林初沐的事。 褚朝阳那边握着手机，惊了，周可岑觉得惊喜，因为他通过她的好友请求。 她觉得惊喜！ 【我刚好还没睡，室友他们打游戏人不够，拉我凑个数】褚朝阳说。 【你打什么游戏啊，厉害吗？】周可岑瞎找话题，每个字里都透露着想和他聊天的意思。 褚朝阳谦虚道-【英雄联盟，我不经常玩，不是特别厉害，一般般。】 周可岑赤脚缩在椅子上，面无表情-【这个游戏呀，我一直想玩来着，以前没时间，现在有时间了又学不会，装备和铭文什么的都搞不懂，左手和右手仿佛不是我个人的，控制不住的。】 她说得像个对游戏懵懂嚮往的软妹，其实本人走位骚得飞起。 诡术妖姬本姬！ 打开了话题，褚朝阳也无心打游戏了，一把打完推到对方水晶，他就下线了，室友的乘胜再打一把的邀请他都拒绝了。 「可岑学姐在跟我聊天，我不能不给面子吧」，褚朝阳秀完就关了电脑上床，全神贯注的聊天。 室友们再一次在柠檬树上蹲酸了脚。 周可岑吹着凉风冻得没有一点困意，褚朝阳激动的也不困，只有绿帽预备役的林初沐睡得香香甜甜的，浑然不知道男朋友和大姨子午夜深聊。 她太难了。睡得也太香了。 周可岑原本是不屑于用这个手段的，这无异于是侮辱了林初沐，也让她自己掉价。 只是真的听到林初沐亲口说，她和褚朝阳巴拉巴拉的事，掉不掉价就不重要了。林初沐太天真了，她没点心机，傻不拉几的依赖周可岑，什么都告诉她，甚至连她看恋爱攻略的事都说了。 周可岑听她说她给褚朝阳个人空间，不喜欢粘他，觉得恋爱攻略上撒娇怪怪的，她心里有了数。 褚朝阳真的做什么导致他们分手，林初沐不一定会难过，当局者迷，周可岑从她的言语之间能发觉，她对褚朝阳并不一定是喜欢，更多的是因为他无微不至的关心感到愧疚，与其说是倾心，更趋向于报答。 头一次女表里表气的和男生聊天，没想到表起来还挺得心应手。 周可岑反正也不困，她通过明示暗示，向褚朝阳透露出，不用把她当成林初沐的姐姐来对待，她加他是觉得他很优秀，身上有吸引人的品质。
第180页 鬼知道是什么品质，周可岑瞎扯得能骗鬼。 还暗示她和林初沐不是亲姐妹，但林初沐一直住在她家，她爸妈也更偏爱妹妹一点。 虽然说的句句属实，但周可岑故意用表表的语气讲出来，那就是委屈。 不要问，问就委屈。 褚朝阳什么都没问，只要周可岑简单的提一点点，再稍微引导一点点，他就能脑补出来姐妹不合，鸠占鹊巢，各种狗血豪门伦理剧。 甚至林初沐可能是周父在外的私生女。 真不愧是豪门啊，深似海。 褚朝阳家里也是中产以上，条件很好，但跟周家的底蕴还差得多，一提到豪门，再加上周可岑若有若无的引导，就想到不可见人的秘辛。 周可岑还说，她和妹妹一起长大，审美相近。 妹妹喜欢的，大多数情况，她也喜欢，而妹妹有的，她也想要。 话题进行到这里，周可岑说了晚安，留出绝对的遐想空间给褚朝阳。 周可岑把一个豪门姐们争通过短短的几句话给褚朝阳勾勒出来，被偏爱的妹妹，被鸠占鹊巢的姐姐。 尤其是最后的，审美相近，太容易引人深思了。 褚朝阳心脏砰砰跳，勐地坐起来下床喝水，他室友都还在峡谷激.战，看他突然下来倒水，笑得不怀好意，用一种我们懂的眼神，说，「怎么了，躁动了？」 「就说咋突然游戏不打去睡觉了，有种子大家一起分享。」 「打你的游戏吧」，褚朝阳眉眼带着得意，「谁看片了啊，睡觉睡觉。」 周可岑冷着脸把手机扔一边，冻了半夜，身体都僵了，她觉得差不多了，回到卧室里，穿上林初沐在她高考那天定制的衣服。 林初沐当时也给她定了，她们一家四口，给周可岑高考制定的应援服。 周可岑当睡衣穿上，躺进冰凉的被窝里，侧身蜷着身子，抱住自己，她把空调也关了。 她想跟林初沐说，你的男朋友不值得。 他的心很活。 周可岑知道有她自己的原因在，她表里表气的，是很卑鄙，有故意暧昧的成分，比白莲花更胜一筹。 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 可周可岑偏偏要考验褚朝阳，她身为姐姐，帮助不懂事的妹妹考验男朋友的人品。 她义不容辞！ 舍她其谁。 周可岑缺德的非常理直气壮。 第93章 九十三颗甜葡萄 第二天, 金色的阳光，剪碎了洒在窗沿，是个大晴天。 周可岑醒来时已经十点了，看到时间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确定。 即使不定闹钟，她的生物钟在六点半也会叫醒她，更何况她睡前特意确认了闹钟，准备一大早就找小朋友。 一觉睡到十点, 还没有一点感觉，她是掉进时空裂缝了吗。 周可岑觉得眼皮沉沉的, 所有的精气神像一夜之间被抽走了一样，疲乏的要命，浑身酸.软, 提不起劲。 不出意料，感冒了。她用鼻子吸气, 发现右边的鼻孔堵上了, 通不了气, 嗓子还干疼的厉害。 掀开被子想要起身, 头昏昏沉沉, 重得感觉要抬不起来了, 脖子支撑不住脑袋一样，必须得躺着才可以的样子。 事情有点不对头了。 似乎有点超出周可岑预计的效果了，貌似比普通感冒要严重，浑身跟被大卡车反覆碾过一样，不是大卡车, 这种程度，像压路机压过去的。 连骨头缝里都是酸的，又困又乏。 这不怪她的抵抗力差，她很少头疼发热什么的，工作学习再忙她也会抽时间健身，饮食也很健康，身体素质不错，很少有机会生病。 昨天夜里，她低估了冬天寒风的力量，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导致这个情况的发生，她懒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就只想蒙着头睡觉。 睡到地老天荒。 太困了。 不过这样也好，周可岑想，严重一点，让没心没肺的小朋友担心担心，顺便可以因病闹人，这样想的话，也是值得的，身上仿佛注入了新的动力，懵疼的脑袋都不那么沉了。 她慢腾腾的坐起来，用手背试一下脑门，豁，烫。 难怪那么嗜睡，她一发烧就睁不开眼睛爱睡觉，都好久没发烧了，也好久没打点滴了，都快忘了嘴里苦，吃啥都没味道的寡淡感觉了。 这么品一品也好。 发烧更好，她也不量体温也不吃药，被子掀得大大的，她就把自己晾在外面。 给林初沐准备的应急医疗包里就包括了紧急退烧药和感冒药，都是药力比较强的，退烧药喝两片沖一包，再闷头睡一觉，醒来就能好了。 但她不乐意喝。 打着大哈欠，周可岑蔫哒哒的在床上乱摸手机，眼睛都不想挣的。 她床也不想下，没照镜子，也就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瞧着有多惨。 面色苍白，眼睛下面一片青，嘴唇烧得起皮，眼睛自动分泌眼泪，水汪汪的，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用一边的鼻子和嘴唿吸，唿吸的声音很重，听着就堵的慌，很累。 她前半夜冻着了，身上冰凉也暖不热被窝，她作死不开空调，直到睡着头髮都没干透，被窝也没捂热乎。 后半夜就起烧了，越是发烧她越是睡得沉，等早上醒过来，嗓子烧得冒烟，咽口水都疼的咽不下去。
第181页 所谓不作不死，她作的现在难受死了，眼睛酸的老是流眼泪。 她太惨了，抹着泪看手机屏幕，晚上作天作地，女表里表气，现在自食恶果，报应来的有点太快了。 暗骂一声，周可岑去倒了杯水喝，喝了一口又觉得白开水太没味道了，不想喝，准备放在床头柜上时，作精之魂又开始燃烧。 她故意把杯子放在桌边，最边缘最边缘的地方，然后松手，眼睁睁看着杯子掉到地毯上。 完全没有人为的痕迹，水洒在地毯上，看着就是没有力气，连杯水都握不住了，它自己掉下去的。 事实上也就是杯子自己掉下去的，跟周可岑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个病的抬不起手的无辜作精。 杯子在地毯上滚两圈，竟然没有碎，周可岑有点遗憾，她想捡起来重新摔一次，杯子打烂在床头，更能营造她孤身一人，凄悽惨惨，想喝口水都喝不到的氛围。 没准初沐心里一软，就搬回来住了。 弯腰捡杯子的时候，周可岑意识到自己有些沙雕了。 神经病。 她骂着神经病，还是把杯子捡起来，一个连脸都没力气洗，动都不想动的人，捡了杯子，爬回床上，站起来。 把杯子高高举起来，不给它作用力，让它自由落体，掉在地毯上。 杯子……弹起来，落下去，还是没碎。 周可岑突然来劲，她生着病，就容易幼稚，就执着得想把杯子摔烂，让林初沐来陪自己。 「狗东西，没有人可以和我作对」，周可岑以带病之躯，生龙活虎的跳下床，拾起杯子，自言自语，「给老子碎。」 女孩子一生病呀，就容易多愁善感，委屈是说来就来，发烧把周可岑脑袋烧懵了，没有平时的伪装和冷漠，她气唿唿的盘腿坐在床头，杯子放在腿上。 一个人叨咕，「她不想来的话，杯子碎了有什么用。」 「什么碎了都没用，不讲良心的小狗。」 「一长大就不要我了。」 「杯子有什么罪，就是我碎在地上，她不想来还是不来，跟男朋友卿卿我我。」 「林初沐是狗屎，小狗屎。」 骂完林初沐，周可岑更委屈了，她眼睛里有泪光闪烁，感冒真是有毒，眼睛酸的老忍不住流泪。 她这段时间没少折腾，连降落伞都买好了，门窗都换成智能的了，家里的刀具什么也藏起来了，她琢磨着定制一个安全舱，防火防震防水，还可以飞的那种，遇到什么意外，林初沐进去可以保命。 只是没有人愿意接这个单，给周可岑造会飞的保命蛋。 她背地里折腾这些，又自降身价，用她最不齿的卑鄙手段撩褚朝阳，假装心机白莲花，她心里也不舒坦。 从听到林初沐谈恋爱起，她心里就没有一刻是舒坦的。 妒火烧着，百爪挠心，又气林初沐不听话，又怪自己太自私，理智和情感拉扯，她一个人过得不开心。 骂完之后，她又嘀咕，「我有什么疾病吗？为什么要骂小朋友，她知道个什么。」 「骂她小狗屎，我那么喜欢狗屎，我有毒吗。」 周可岑叨叨咕咕的，生病的她把平时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话，趁着没人都说出来。 「就算不摔杯子，她也要陪我」，周可岑自言自语，「我都感冒发烧了。」 「生病了，她肯定会陪着我」，周可岑信誓旦旦，不知道说给谁听，让谁安心。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又站起来，摔出去的瞬间，给杯子一个作用力，把杯子砸在地上。 她也不在乎有没有人为的痕迹了，初沐不会观察杯子是自己掉下摔碎的还是她扔的，都是一堆玻璃渣。 杯子摔了，她又没劲了，重新躺回床上，床边被水打湿了，她往里挪了挪，躺下之前，悲悯的看着地上的杯子残骸，「狗东西你真惨，还是碎了。」 「没有人可以和我作对」，周可岑哼一声，转身睡觉。 睡之前，她想起来，喝水打这个岔，手机消息还没看。 初沐给她发消息，道早安，加一个笑脸和太阳。 周可岑的脸上笑容绽开，有些自得的在床上晃晃脑袋，小孩子得了奶糖一样，美滋滋的。 接着，她点开褚朝阳发来的消息-【可岑学姐早上好呀】 发来的时间是早上七点，那会周可岑睡的人事不知。 周可岑没回他，也没有打消他的热情-【今天阳光很好，暖洋洋的，希望可岑学姐今天心情愉快呀。】 呀个锤子呀。 周可岑在心里爆粗，卖个锤子萌卖。 她没想到，褚朝阳心这么活，他都有初沐了，还想要怎么样。 初沐那么好的女孩，是他女朋友，他还想要什么，跟别的女生道什么早安，跟自己女朋友道没有，早上好，好个屁。 周可岑开始生气，哪怕这个让褚朝阳分心的对象是她自己，也照气不误。 真正的狠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嘴上说着「好你个锤」，手下打的字是——【早上好呀】 【刚看到消息，今天不太舒服，睡了懒觉，害羞.jpg】 发害羞.jpg的本人毫无害羞的意思，面无表情的打下语气娇俏的内容。 随便给褚朝阳回了消息，作精开始正儿八经的聊天了，惨成这个样子了，只好找初沐要亲亲抱抱了。
第182页 天可怜见的！ 她真是太可怜了。 打字已经满足不了作精的需求了，她上来就是一个语音，刚才嘀咕的时候声音小，现在一正式说话，她才发现声音哑得不像话，嗓子疼的很，说出来的话像砂纸磨在嗓子上一样。 说的人难受，听的人也难受。 周可岑眼睛一亮，暗戳戳笑了，她压着嗓子，声音更低沉沙哑，摁住发语音，「沐沐，你在干嘛，方便接视频吗，我有点难受。」 操场上，林初沐坐在前面看褚朝阳他们打球，昨天答应他的。 她旁边放着水，手里是褚朝阳的外套，让她帮忙拿一下。 而褚朝阳的手机，却关机了放在室友那里，他室友挤眉弄眼的，表示理解，以为他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资源，怕吓着单纯的校花。 林初沐倒不介意，她并没有窥探褚朝阳隐私的想法，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周围有褚朝阳的朋友和她说话，有他室友和篮球队的人。 他们都挺热情的，可是林初沐有点招架不住，周围都是男生，热烈吵闹的男生，还是会让她下意识紧张，想要躲开。 从陈志勇那件事后，家里一直都注意着，即便是舅舅和哥哥，也不会一下子在她旁边，他们都有意识的错开，不集中在一起。 男生气息围绕在林初沐旁边，她总是紧张，虽然平常上课，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也是男生多，但她旁边会有韩笑笑在，有人陪着她就会放松很多。 而且那些同学，都各忙各的事，不会一起找她说话，她就不会有被集中关注的感觉，现在他们找她说话，一个接一个，就在旁边坐着，她和他们不熟悉。 这次答应褚朝阳来看球赛加油送水，林初沐没有跟室友说，她们有她们的事情，就她自己来的，再远一点也有女生在看。 但那些女生认识林初沐，林初沐不认识她们，她不好意思凑上前。 她起初也看褚朝阳打球了，他们八点开始打的，已经打了好大会了，中途还休息了一会。 看着看着她就觉得没劲了，他打球没有阿岑厉害，过人没有，带球没有，投篮更没有。 看过厉害的，再看水平一般的，就很无聊。 其实褚朝阳并不一定比周可岑差，周可岑毕竟是女生，体能差距天然的摆在那，褚朝阳还是篮球队的。 但是在林初沐看来，就是没有记忆中周可岑打得精彩。 她投球的时候，在球场上是发光的。 周可岑语音发过来，林初沐立即转化成文字看，看到她说难受，她把褚朝阳的外套给他室友，来不及解释就站起来离开。 拨通视屏电话，那边好大会没人接。 林初沐着急了，不安的盯着屏幕，期待周可岑接通。 周可岑那边，她就守着手机，不是没看到。 如果能麻熘接电话，也就不是生病的作精了，她数着数，在自动挂断之前点开，没有说话，就半垂着眼，没有力气一样看着镜头。 蔫蔫的应一声，「餵。」 林初沐看她这幅虚弱的样子，当场就慌了。 第94章 九十四颗甜葡萄 作精, 作到最后，应有尽有。 林初沐脚下生风，出了校门扫了个电动车，骑了就走。 从学校到公寓，走路只需要五分钟，打的的话反而更耽误时间，林初沐骑着蓝色小电瓶车, 两分钟就到公寓楼下。 锁上车子，急匆匆就走, 等电梯的时间，她想起来要跟褚朝阳说一声-【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有急事。】 昨天答应了褚朝阳，今天中途熘走, 林初沐觉得有些抱歉, 她想要弥补一下, 【下次打篮球的话再补回来, 今天不行了。】 周可岑早就给了她钥匙, 林初沐开门进来, 房间里安静的仿佛没有人，林初沐走进来，扬声叫，「阿岑？」 林初沐在客厅厨房扫一眼，不像是起床过后的样子, 她走到卧室那，卧室的门紧闭着。 整个房间的格局好像和她上一次来不大一样，仔细分辨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一样。 这种感觉在开了卧室门后更加明显了，这让林初沐确定，可岑的确重新整了家里，卧室少了桌子和梳妆檯，这是林初沐一眼能看出来的，地毯也换了，踩在脚下软乎乎的。 也难怪周可岑摔杯子总摔不碎。 林初沐看到周可岑蜷缩在从床上，大步上前，地毯上有水洇湿的痕迹，还有摔碎的玻璃杯。 「阿岑？阿岑，怎么了？」林初沐看到周可岑一个人躺在这里，生病了她不说都没人知道，连口热水都喝不到。 心口一酸，林初沐眼睛发烫。 她十点多发消息，是一个人难受到去不成医院了吧，不然那么独立强大的人，怎么会那样委屈的说，她难受。 这次是她告诉她了，以前呢，以前那么长时间，她上大学时在外面，是不是生病了就自己扛过去。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阿岑竟然一个人躺在这里难受，让她觉得无所不能的阿岑，其实也是普通人，脱了盔甲，她会生病，会孤单，会沙哑着嗓子，鼻音很重的委屈道难受。 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想要她陪伴，不让她住宿舍现在看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她不听话，她有小脾气生气不理她，也只是姐妹间正常的表达方式。
第183页 梗在她们之间的隔阂，因为周可岑的这场有预谋的生病，瞬间消融。 她们之间本来就没有隔夜仇，林初沐心里难受，也是因为周可岑变了。 而现在，她意识到，可岑或许并没有变，而是她自己长大了，可岑不必再以顶天立地的形象，永远以大姐姐的身份保护着她。 她们都是成年人，不应该总要阿岑单方面付出护着她，她被保护的太好了，总是长不大。 林初沐强行体会了一把周可岑的用心良苦。 当她以大人的方式对待她时，她却没有适应过来，还在心里悄悄怪过她变心。 真是太不应该了。 阿岑保护了她这么多年，包容了她这么多年，她竟然享受的理所当然。 她们都是普通的女生，谁都有小脾气，阿岑不理她，怎么会是无理取闹。 是不想打扰她，给她独立的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想清楚，成长是一个人的事，让她自己站起来，也成熟起来。 她迟来的体会到了阿岑的用心。 …… 不用周可岑解释，以前的事，林初沐通过脑补和联想，已经捋得逻辑自洽。 林初沐看到她这个样子，早就心疼死了，没有什么比陪着周可岑更重要。 心疼的她失了智，显然忘记，周可岑上大学时每天是住家里的，哪有什么生病了一个人孤独的咬牙硬抗的情况。 而且，学校离她们家也不远，她想回家有司机接她，想住校有研究生宿舍，自然有人陪着她。 没有一点点心机，林初沐对周可岑是天然的依赖和信任，她这个小白兔，被作精吃得死死的。 能被作精欺负死，她还可能帮她圆逻辑。 周可岑本身就困，脑袋昏沉，四肢乏力，听到林初沐进来，这一症状更加明显，她虚弱得跟死过去一样。 她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慢慢的翻身，躺平，缓一会，再翻个身，侧过来看林初沐，然后像发条生锈似的，一点一点的坐起来，嘴唇苍白，语气虚弱，有气无力道，「你来了。」 林初沐眼眶倏地红了。 她皱着眉毛，苦着脸快速地眨眼睛，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阿岑」，林初沐的尾音发颤，又叫一声，「阿岑。」 周可岑作这一场，就是想让林初沐担心她，来她这里，不去看褚朝阳的球赛。 而现在她真的在这里，心疼的掉眼泪。 周可岑又捨不得了。 「没事没事」，周可岑立刻坐起来，双手捧着林初沐的小脸，拇指拭去她滚下来的眼泪。 「就是小小的感冒」，周可岑的脸和林初沐的脸距离极近，她温声安慰她，「没有大事的，喝点退烧药很快就好了。」 可是这安慰没有一点用，林初沐的眼泪滚得更凶了，周可岑擦的速度敌不过她流的速度。 「别哭了，宝宝」，周可岑心疼的啄啄她的脸颊，也不作了，「没事，就是普通小感冒，宝宝别担心。」 她好久没有这样叫过林初沐，也没有这样哄她，林初沐当即忍不住，一把扑到周可岑身上，脑袋搭在她肩膀上，紧紧抱住她，声音闷闷的，「我要是早过来住就好了。」 周可岑一听，敛了眸子，云淡风轻道，「从现在过来，也不晚啊。」 林初沐惦记着她的病，「我们去医院吧，别再耽误了时间，要不要先喝点水？」 「不要」，周可岑耍赖，「不想去，就想抱抱。」 「你都好久没抱过我了」，周可岑委屈控诉，「有了男朋友，就不抱我。」 「不用去医院，你抱着我就会好」，周可岑玄学治感冒。 林初沐拿她没有办法，抱着她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热得烫人，「家里有退烧药和体温计吗？我们先量一下体温好不好？」 作精上线！ 有人哄着的作精，更是不得了。 「不好」，周可岑说，「不想量，发烧也没事。」 「我对我体内的白细胞战斗力有数」，周可岑说，「我相信它们。」 有个屁的数，额头的温度已经烫手了，跟个火球似的。 「量一量嘛」，林初沐脑袋蹭蹭她的颈窝，「就量一下下。」 「不要。」 闹人精永远是闹人精，她练过气功，能把人气死。 但是，林初沐并不觉得麻烦，可岑是病人，身上难受，比平常娇气一点很正常。 林初沐：「你都没吃饭呢，你量体温，我煮粥，吃点清淡的早饭，好嘛好嘛。」 「先喝点水水呀」，林初沐说，「我去倒水水，好不好。」 「听话嘛，阿岑，很快就倒好了，你数二十秒，我就回来了」，林初沐说。 她像哄小孩一样，有着无限的耐心，很认真的哄周可岑。 周可岑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咕哝道，「生病永远不好才好呢。」 「你就会一直在我这，永远对我这么好。」 林初沐愣了下，接着赶紧「呸呸呸」三声，迷信的要敲床头木板。 她这才发现，床竟然也换了，原本是木头的床头，现在变成金属的，一个个短柱子构成的。 「呸呸呸」，林初沐敲不到木头，又呸声，「今天乖乖去医院，明天就会好了。」 「床怎么换了呀？」林初沐疑惑。
第184页 周可岑不仅不解疑答惑，她还要反咬一口，「换了好长时间，你没有来这里，当然发现不了。」 「你每天都忙着，哪有时间来看我吶，新床我都睡好久了，你都还不知道」，周可岑眉眼低垂，透着可怜。 「生病不好的话，你还能多来看看我。」 林初沐的注意力又被她带走，她有些难过，竟然竟然是她忽视了阿岑吗？ 「你明天就会好」，林初沐强调一遍，「我的嘴开过光，明天肯定就好了，你乖乖的躺在这里，我去拿体温计和水。」 「好了我也会在这里的」，林初沐说，「我会陪你。」 周可岑垂死病中惊坐起。 病歪歪的样子没了，她再三确认，「你说的，说话要算数，你说病好了也会来的，要住在这。」 她嘴唇干的起皮，脸色极差，这会就眼睛亮亮的有光彩，林初沐当然会应着她，「嗯，我说的，算数。」 接着她补充道，「等这学期住完，东西先放宿舍，等下学期我就正式搬出来。」 周可岑喜笑颜开，她一生病，反而不再管理表情，平日里细微的表情都会放大，开心和难过都写在脸上。 这才放林初沐去拿体温计，她又缩回床上，实在没力气。 林初沐在客厅找体温计，大的格局没有大动，但细节处变了很多，以前放体温计的盒子，现在放在一个包里，里面分类别类，放了很多平时一般用不到的急救药。 她找到体温计先给周可岑，哄着她测体温，然后去厨房倒水。 厨房的变化也很大，锅和晚都收起来了，刀和勺子也都不见。 「阿岑喝水」，林初沐回到卧室，觉得奇怪，问她，「是准备重新装修吗？」 周可岑接过水杯，动作一顿，「嗯」了一声，赶紧把水杯递到嘴边，借着喝水的机会，想藉口。 胡搅蛮缠的藉口已经用了一次，总不能还说她太久没来，房间变化都不知道。 变化总得有个原因的。 这杯水周可岑喝得特别慢，嘴巴苦着楞是给喝完了。 林初沐看她认真喝水，还有点开心，连忙接过空杯子。 水喝完她就找到了藉口，「我想部分细节重新装一下。」 「之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装的可能不太好」，周可岑说。 她不仅找到理由，还拐到林初沐身上，「我琢磨可能是以前的装修你不喜欢，所以不爱在这里。」 「就想着按照你的想法，把可以改的地方，重新弄一下」，周可岑望着林初沐，期望明晃晃的写在脸上，「毕竟你也要住在这，对吧？」 岑狗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林初沐看懂她的期望，有些心酸，「我肯定是要住这的。」 兔子替狐狸心酸。 「之前的装的挺好的，不是因为这个」，林初沐说。 话题说到这里就止住了，再往下说又要勾起不美好的回忆，她们不止一次争论过，想交新朋友和住校的问题，林初沐不想再提起来。 体温测出来，周可岑三十九度七，直逼四十度去了。 「去医院」，林初沐难得坚定，「必须去医院。」 周可岑往下滑，缩进被窝里，小声嘟囔道：「我有数」，用被子蒙住头。 第95章 九十五颗甜葡萄 发烧不是闹着玩的, 很容易烧出炎症。 林初沐不能由着周可岑睡觉，她坚决要带她去医院。 「阿岑，穿上衣服我们去医院，路上睡好吗」，林初沐温言细语的哄她，「不能这么烧下去。」 周可岑为了让林初沐放心，慢腾腾的从床上下来, 「你再帮我倒杯水吧？」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就是受凉感冒了, 没大事」，周可岑说，「我配点药喝。」 「放心」, 周可岑说，「我有数着呢。」 她自己清楚这场病怎么来的, 非要不去医院, 自己配了点消炎药和退烧药喝了, 然后因为鼻子不通气, 又沖了包沖剂。 林初沐没有拗得过周可岑, 喝完药她就爬回床上, 身体力行，生动形象的演绎了那个「盖紧我的小被子」的表情包。 躺在被子里，周可岑让林初沐陪她一起。 林初沐说，「我收拾一下这个碎杯子，你先睡。」 周可岑故意摔烂杯子, 还要让林初沐收拾，万一不小心划破手了。 她点后悔摔这个狗东西了。 「别动它」，周可岑说，「你陪我睡觉，我暖不热被窝，睡不着。」 林初沐觉得玻璃渣扔在那有些危险，收拾一下顺手的事，周可岑裹着被子在差床上闹，死活不让她收拾。 「快来快来」，周可岑掀起被子衣角，拍拍蓬松柔软的枕头。 林初沐没法子，脱了外面的毛衣，周可岑还不满足，「你换上睡衣好不好呀，不然抱着不舒服。」 屁事生多。 林初沐倒没觉得事多，周可岑生病，她有求必应。 周可岑没有厚睡衣，她冬天除了睡袍，就还是夏天穿的薄睡衣，她的裤子林初沐穿太长，反正是在家里，林初沐不讲究，只穿了个她的上衣就钻被窝里。 因为没有开空调，林初沐怕冷，快速的缩进去，没有看到周可岑的眼神暗了暗。 被周可岑紧紧地抱着，林初沐乖的不行，不动不挣扎，耳边是周可岑粗.重不通气的唿吸。
第185页 唿吸渐渐的平稳下来，周可岑空有搞事的心，但没有作精的精神，眼睛一合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怀里抱着林初沐，周可岑睡得安心。 林初沐是不困的，她睡眠时间够了，而且也没有在这个点睡觉的习惯。 她看着周可岑近在咫尺的脸，离这么近都看不到瑕疵，精緻得过分，她闭着眼睛，没有了平时的锋芒，看起来难得有些柔弱。 等到周可岑彻底睡熟翻身之后，林初沐慢慢的下床，披了个外套，把地毯上的玻璃渣清理掉，又去厨房准备给周可岑煲粥。 打开橱柜，连一粒米都没有，开了冰箱，里面只有一些她喜欢吃的零食，没有蔬菜生鲜。 翻遍厨房，确定是找不到能做饭的东西，林初沐放弃了，等可岑烧退了醒过来叫外卖订养生粥。 她倒了一杯水回卧室，还没等她走到跟前，卧室的门从里面拧开。 周可岑赤着脚，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把手，睡眼惺忪的，「我以为你走了。」 「吓我一跳」，周可岑上前拉林初沐，嘴不高兴的撅着，「一醒来人不见了。」 拉着林初沐的手，走到床边周可岑才发现，「你怎么收拾杯子渣了，不是说不要你动嘛。」 周可岑一发烧跟小孩一样，林初沐哄着她老老实实回床上睡觉，乖乖的钻进她怀里，充当他的专属人形抱枕。 不知不觉间，林初沐也睡着了。 她是被周可岑的温度热醒的。 周可岑的皮肤发烫，被子裹得很紧，一点风不透，林初沐后颈头髮根那都出了汗。 她看周可岑睡得很沉，但眉头皱着，很冷一样，蜷缩着抱住她。 林初沐担心在被窝里手背的温度不准，她手肘撑住床，用下巴贴在周可岑的额头测温度。 额头烫的吓人，周可岑的气色太差，林初沐不敢耽误，连忙叫周可岑起床。 必须得去医院。 而无论她怎么叫周可岑，她都不睁眼，最多是不耐的拧眉把脸埋在枕头上。 林初沐急得摇她都没用，周可岑就是睡得很死，睁不开眼睛。 周可岑的温度太可怕，情急之下，林初沐也顾不得许多，摸到手机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看到手机的时间，林初沐心下更慌，已经下午三点十五了。 她们从上午一觉睡到现在，可岑一口饭都没吃，空着肚子喝药，烧也没退掉。 林初沐连忙从床上爬一咕噜起来，电话接通，她请周家专门的家庭医生来公寓一趟。 周家有五个家庭医生，林初沐打电话的是负责她和周可岑的胡医生，胡医生她比较熟悉，是位平易近人的女士。 家庭医生过来，姨姨和叔叔肯定是要知道了，林初沐原本不想让他们担心，但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周可岑叫不起来，让林初沐慌了神。 挂了电话，林初沐去找退烧贴，多撕了几片，贴在周可岑的额头和耳根下，家里没有酒精，也没有酒。她在冰箱里取了冰块，用沾湿的毛巾裹住，擦周可岑的手心和脚心。 林初沐不知道这些物理降温的办法有没有用，她只知道这么烧下去肯定不行。 会烧傻的。 她小时候听奶奶讲过，谁家的小孩发烧不愿意打针，烧成肺炎，还有烧成脑膜炎的，好好的孩子，发烧会烧傻的。 没次她听到，都会吓得不敢逃避，老老实实的挨针。 周可岑在高估自己身体素质之后，再一次高估了她白细胞的战斗力。 心里没有一点哈数。 胡医生过来的很快，她就是周家专业的家庭医生，由周家发工资，随叫随到。 周可岑脑子里煳的厉害，她就知道伸手一捞，怀里却没人，在沉沉的梦里嘟囔句话，谁也没听清她说什么。 手背长清清凉凉在涂什么东西，接着便是一下刺痛，周可岑眼皮抬起来，苦着脸，看到林初沐在旁边站着，就放心的又睡着了。 她像是多久没有睡觉过，严重缺觉的人终于能补觉一样，困顿疲劳，乏的要命，简直是困得意识模煳。 胡医生给周可岑打了点滴，叮嘱林初沐饮食方面的注意，她说完不放心，用笔写下来放在床头柜上。 她担心林初沐不会做饭，还要给周可岑做容易吸收的病号饭，被林初沐劝阻拒绝了。 没过一会，周妈妈赶过来了。 她们两个一起照顾周可岑，直到下午五点多她才醒，睡了一天。 心里有数的人躺在床上睡的背都疼了，四肢无力。醒来看到的是橘红的夕阳，恍然觉得才早上才看到阳光洒进来，她刚睡醒意识都恍惚了。 恭喜周可岑成功被感冒战胜。 周可岑这场病来得快，去的也快。 周妈妈看她没事，就先走了，林初沐暂时和周可岑住在一起。 林初沐的手机上没有游戏，她一般想不起来玩，偶尔室友们玩的时候叫她，她才用小平板玩。 她在周可岑这已经住了两天，白天的生活没有变化，照旧是和韩笑笑一起上课，如果她们上课时间能凑在一起，中午一起挤食堂。 晚上放学林初沐才会回周可岑这来，变成了学校、食堂、公寓新三点一线的生活，对林初沐来说没什么不同。 她显然没有一点为人女朋友的自觉。
第186页 晚上褚朝阳不能送她回寝室，不能出去散步，对她的生活来说，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影响。 她可以和周可岑散步，吃饱饭和她在楼下花园里老夫老妻一样遛弯，她放学早的话，还可以在家学着煮饭，等周可岑回来。 林初沐像个，贤惠的小妻子。 晚上，周可岑去洗澡。 室友们在召唤，向她发出开黑的邀请，林初沐的平板没带回来，她跑到浴室门口敲，大声说，「阿岑，让我用下你的板板打游戏。」 「战场需要我」，林初沐说。 周可岑笑道，「小的就在床头，大的在书房桌子上，你把笔记保存退出来就好了。」 林初沐扑到床上，着急和室友打游戏，她扭头对着浴室大声道，「我用小的打。」 周可岑的小平板在床头充电，她应该是白天玩了，上面还挂着微信。 和温柔的人在一起，整个世界都不疾不徐起来，她在这里，就让人如沐春风。 周可岑这两天心情很好，她霸占了林初沐的课余时间，不给她和褚朝阳相处的机会，并且积极回应褚朝阳的热情问候，俩人你来我往的聊天不断。 一切都比她计划的要更好，她没想到褚朝阳心思竟然如此活泛，稍微一勾就动，还不能算是勾，只是稍微暗示一下，他就动摇了。 他的喜欢也太容易改变，太草率了。 太草率的喜欢，不值钱。 林初沐不需要稀罕。 想到这里，周可岑仰头沖水的动作突然一顿，她连忙关上淋浴，静静的思考，她今天用平板登微信，退出了吗？ 澡也不洗了，周可岑迅速的冲掉泡沫，抽出浴巾随便的裹住，看门出去。 林初沐盘腿坐在床上，神色凝重的看着平板。 是那个她登微信的小平板。 周可岑心里咯噔一下，她观察林初沐的脸色，预感到不太妙。 如果她看到那些聊天记录，会怎么想她。 和她争男朋友，用不入流的手段，背后撩他。 这还可以让周可岑接受，她最不想让林初沐看到的，是她各种暗示的话。 她跟褚朝阳说的话，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她爸妈对林初沐的确很好，这是真的，她心里不平衡觉得不甘，这妥妥是假的。 类似这种的，她各种表气沖天的暗示影射…… 窒息了。 周可岑要窒息了。 她真想原地螺旋飞天爆炸。 第96章 九十六颗甜葡萄 林初沐的表情, 越来越凝重，周可岑心悬得越来越高，她切实体会到了，什么是不能敷吸。 如果有一天，作精翻车，请把她埋在，在下个春天里。 春天种下一颗作精, 来年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作精。 一颗挂在，挂在南极, 一个挂在挂在北冰洋。 周可岑心里甚至唱起了儿歌，她的脑子里，开始跑马灯, 回顾她短暂的，二十多年的生命。 时运不济, 命途多舛。 她太难了。 难到她想吟诗。 周可岑不是没有想过翻车, 她干的事不光彩, 纸包不住火, 她料想迟早有一天会败露。 到那时, 就算败露也于事无补, 林初沐已经和褚朝阳分手，她和初沐在一起，就算遭报应也值。 在河边走之前，周可岑料到湿鞋的准备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林初沐才在她这住了三晚上, 她就要以一个极难看的姿势，带着洗不掉的女表气翻车了。 她脏了。 周可岑绝望的想，她后半辈子，都要在林初沐看心机绿茶女表的眼神里抬不起头。 她被表气染脏了。 紧张之下，周可岑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初沐的反应，而林初沐表情沉重的看着手机屏幕，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心知要坏菜，但周可岑没有放弃，能挽救一点她的形象是一点，哪怕全盘托出，也不能让林初沐误会，不然她爸妈真能打她。 她全家都是真心实意的对带初沐，不能因为她胡扯，就让她们的感情变得廉价和别有用心，更不能让林初沐觉得她针对她。 冷静思考，沉着应对。 周可岑脑子快速的转着，琢磨怎么不着痕迹的把锅甩给褚朝阳，找到个生动自然的理由，把这件事一带而过。 仔细想想，她站在弱势地位的一些暗示，大多是在手机上，聊天记录不会同步到平板上。 就是不确定平板上现在还存了哪些，周可岑仔细回想，然后她更绝望了。 真正心机白莲，就是要每时每刻，字里行间，都在暗示。 平板上也有她说自己嫉妒林初沐的话……还有带着挑.逗暧昧意味的话。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周可岑的道德意识如此的强，一定要安分守己，卑鄙的手段解决不了问题，常摸方向盘，哪有不翻车。 如果这一次能顺利度过，她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牢记八荣八耻，重学礼义廉耻。 在周可岑正痛定思痛，沉痛反思的时候，林初沐动了。 眼睁睁看着林初沐嘆了口气放下小板板，扭头看向她，周可岑屏息凝神。 林初沐看到她，有些惊讶，「你怎么那么快出来了？」 我出来受死。 周可岑站在原地，没动没说话。
第187页 接着，她等到林初沐说第二句话。 林初沐隔着床，远远的望着周可岑，摇了摇头嘆气，生气又无奈道，「输了。」 周可岑眉头下意识一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输了？」 「嗯」，林初沐气鼓鼓的，「不想玩游戏就不要进来啊，我们四个组队，随机匹配了个路人。」 「一进来就挂机，挂机也就算了」，林初沐控诉队友的恶行，「等到后面，又突然上线，疯狂送人头。」 周可岑立刻抬脚走过去，坐在林初沐旁边，义正言辞道，「什么人啊这是，不想玩就别玩啊，坑人干什么。」 「真的是」，林初沐说。 周可岑附和，「就是！」 刚才又是反思，又是后悔的，现在又开始臭不要脸了。 周可岑坐在林初沐旁边，从侧后方搂住她的腰，美其名曰，幸运buff加持。 林初沐重新开了一局，这次是五黑，她室友拉了个朋友。 周可岑慢慢挪到床上，她坐在林初沐背后，脑袋虚虚的搭在她肩膀上，没有用力，不会影响到她的发挥。 胡思乱想吓着自己，周可岑为她的鲁莽自罚一杯。 借着侧头的机会，她亲了亲林初沐软软的耳垂，仿佛不经意一样，她嘴唇微微撅起，轻啄了一下。 周可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她开始肆无忌惮的闹。 等闹到林初沐这把打完，到了睡觉时间，准备下床去洗澡的时候。 林初沐突然说，「哦对了，刚才我打游戏的时候，褚朝阳发消息来了。」 「连发了好几条，我第一把打完才发现原来是他发过来的。」 周可岑动作一顿，接着语气平静，一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表情，「嗯」了一声。 她观察林初沐的表情，不像生气的样子，应该没有点开看，于是她试探性的说，「没事不用管，你去洗澡吧。」 林初沐果然放下游戏板板去洗澡，完全没有当一会事，褚朝阳给周可岑发消息，她没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周可岑竟然和褚朝阳是好友，这一点才是让她觉得奇怪。 不过她没问出来，已经十一点三十多了，到了睡觉的时间就很困，她匆匆进浴室洗澡。 等她进了卫生间，周可岑一下扑到床上拿起板，点开和褚朝阳的对话框。 褚朝阳之前发的消息她还没有看，早安晚安是每天例行的，还会发一些他白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林初沐没有和他说周可岑生病的事，估计他从林初沐室友那知道她暂时不住学校的原因。 于是知道周可岑前几天不舒服，还发了关心她身体的消息。 最后一条是【晚安，好梦】，周可岑直接删除对话框，聊天记录也随之清空。 删完平板的删手机，周可岑第一次体会到做贼心虚的感觉，活像个在外面乱搞的男人，趁妻子洗澡的时候赶紧删除聊.骚痕迹。 周可岑以前没有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所以把这事没放在心上，她的手机录的有林初沐的指纹，从来不讲究隐私什么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秘密了。 删完褚朝阳的聊天记录，还要删掉一些见不得光的订单和一些与制作方的洽谈。 不知道她制定的保命蛋有没有可能做好。 林初沐虽然住在这里了，但周可岑准备的这些东西也没放弃，只要褚朝阳和她的关系还存在一天，周可岑的两手准备就不会放。 等到林初沐洗完澡出来，周可岑已经把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都消除了。 卧室里没有梳妆檯和桌子有些怪，林初沐习惯是坐在梳妆檯前擦头髮。 她在卧室转了一圈，又回去浴室，周可岑跟着她进去，用吸水毛巾包住她的头髮，再散开让头髮披在肩上，换一条干毛巾擦。 两人站在镜子前，一对佳人，般配的很惹眼。 林初沐比周可岑低大半头，她站在前面，周可岑站在后面，这个身高差做什么都很方便，周可岑不用抬手，也不用弯腰，细心轻柔的给她把浮水擦干。 「阿岑」，林初沐好奇道，「你和褚朝阳竟然是好友呀？」 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她以为周可岑和褚朝阳绝对不会有交集的，在学校里也见不到，而且阿岑不想她谈恋爱，应该不喜欢她的恋爱对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可岑摸不清楚林初沐的意思，不敢贸然回答，谨慎的答，「嗯，最近才是的，前几天他加的。」 「他加的」和「加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主语和宾语的不同，模煳了动作的发出者。 林初沐无所谓的「哦哦」两声，表示知道了。 她没有再追问，周可岑却按捺不住作精之魂。 为什么不趁这个会，摸黑一下褚朝阳，挑拨离间，在初沐面前上他的眼药呢？为什么不呢？ 心机小白莲，可以说是非常阴险为了。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作精又开始了她的表演。 「好像是上周五加的吧」，周可岑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力道又缓又轻，按.摩林初沐的髮根，语气淡淡的说，「我记得那天都好晚了。」 她夸张了一点，为后面做铺垫，「得有凌晨一点了。」 周可岑说完停顿了一会，让林初沐反应，而林初沐的第一关注点是，「阿岑你怎么凌晨一点都还没睡？」
第188页 「上周五，是你生病的前一天是吧？」林初沐的记忆力很好，「阿岑你是不是经常熬夜啊？」 林初沐：「可能就是因为经常熬夜，抵抗力下降才生病的。」 周可岑：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重点是…… 话题在周可岑熬夜不好好休息上停留了几个回合，直到周可岑随口一提样的说道：「我那天洗完澡没睡着，发呆，不是故意熬夜的，然后就和褚朝阳聊了一会，他当时在打游戏。」 「后面他打完游戏，就聊了一会，也没说到什么要紧的事」，周可岑避重就轻，只挑对她有力的说，甚至还无中生有，抹黑对手，「他还说带我打游戏。」 「我没玩」，周可岑瞄着林初沐的脸色说，「孤男寡女，我和他又不熟，大半夜邀请我一起打游戏上分。」 「可能是我太保守了吧。」 「他带我打游戏，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带妹上分，但是吧。」 「总觉得有些暧昧。」 演就一个字，她演无数次。 林初沐听完她说的话，再一回想，周五那天她答应周六去看褚朝阳打球，晚上他们聊了会天，然后到了睡觉时间，她就洗洗睡了。 褚朝阳也说睡觉，早就困了，因为是和她聊天，不捨得浪费一分一秒，所以才坚持到那会。 他说他看手机屏幕时，眼睛都酸得流眼泪了要，还描述他聊天的姿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睛疲劳的不能两个都睁开，交替使用。 林初沐就笑，让他快睡吧。 褚朝阳说他很开心，林初沐能答应见他朋友，还说，今天趁她有时间，可以陪他多聊会，他能聊一会是一会。 总之说的很惨。 最后林初沐说晚安的时候，褚朝阳道了晚安，说要赶紧睡觉，养精蓄锐，明天让林初沐看到他最好的打球状态。 …… 其实是去打游戏和阿岑聊天了吗。 林初沐单纯归单纯，但她不傻，这件事如果不是阿岑，那就相当于是她的男朋友，和她说了晚安后，和别的女生聊天打游戏。 不过，他聊天的对象是阿岑，这就没什么了。 褚朝阳知道阿岑是她姐姐，而且，林初沐对周可岑是无条件信任。 太盲目了。 被作精蒙蔽了双眼。 小兔子是不傻，但架不住狐狸贼。 周可岑接着又说一堆，明里暗里把褚朝阳一顿抹黑，不管能不能让林初沐跟他产生隔阂，至少也要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她之后再勤施肥，常浇水，就不信这颗种子长不成窜天大树。 临睡觉，两人躺在床上，林初沐听到最后，种子种没种下，周可岑不能确认，她只知道，这个小傻子的关注点还在，「阿岑，以后我要监督你，不能再熬夜了。」 周可岑嘴上应付的说着，「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心里是暖的。 大概今晚的气氛太好，或者是林初沐对她和褚朝阳的差别对待太明显，给了周可岑一些勇气。 林初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和褚朝阳之间，她有多偏向她。 这让周可岑身心愉快，她选择直接问出来，一直困住她的问题。 「初沐。」 「嗯？」 静谧的夜晚，星星都挂在月亮身上，歇下脚。 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夜灯，卧室里一张双人床上，被子有两道鼓起来的痕迹。周可岑的手臂从林初沐的颈后穿过，把她揽到怀里，林初沐侧身依依偎在她怀里。 「你怎么会想谈恋爱了？」周可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只有她自己知道，问出这句话她有多紧张，她害怕听到预想中的答案，更怕听到比她预想中还要戳心的回答。 竟然有一天，她们能心平气和的讨论这个问题，这放在以前，周可岑是想像不到的。 她猜测了一些答案，什么遇到喜欢的了，没有理由，就是想和他谈恋爱。 或者确认过眼神，她遇到了对的人，都是这种腻腻歪歪的答案。 只是没想到，林初沐纠结了一会，然后坦荡荡的说，「因为你不让我谈。」 ？？这是什么答案？ 她家小朋友其实是叛逆少女的人设吗？这么叛逆的吗？ 林初沐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往被窝里缩的更低，脸贴在周可岑身上，「因为你说不让我交朋友，但你有很多朋友。」 「除了你我没有好朋友，席陌姐姐她们不算，她们不是差不多年龄的」，林初沐说，「我也想认识朋友。」 「你也不让我谈恋爱。」 可是，林初沐轻轻说，「你自己也谈了。」 ？？？周可岑缓缓的冒出三个？ 她什么时候谈了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恋爱。 和谁？在哪？怎么谈的？ 周可岑疑问三连。 第97章 九十七颗甜葡萄 周可岑听完林初沐的讲解, 从她谈恋爱开始。 中途换了好几个男朋友。 开着豪车送她到学校。 被同学看到好几次送她回宿舍的男生，不是同一个人。 目测几任男朋友都是顶尖的富二代。 听完周可岑就沉默了。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本人谈了这么多场恋爱。 她想知道谣言是谁传的。 最好别让她逮到。
第189页 逮到就是狗东西给老子死！ 让她平白背这么大口锅，她什么时候谈过恋爱，让小朋友误会她只许自己放火，不让初初点灯。 那三个月的冷战期，还不知道初沐都脑补了什么, 她有男朋友还不告诉她，还强行要求她不准谈, 怎么看都是极不讲理的样子。 「你相信了？」周可岑声音在夜色中有些凉。 「怎么会相信呢？」周可岑说，「我怎么可能和别人谈恋爱。」 「别人」这两个字，似乎咬的格外的重。 林初沐翻个身, 眼睛扑闪，看着天花板, 「起初没信。」 后来听直系学姐说得多了, 她又有心在学校论坛找相关的话题, 便梗在心里了。 那段时间, 她和周可岑莫名的冷战, 沟通不及时, 她想向她求证也不行。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周可岑突然不再找她，这怎么能不让林初沐相信。 她谈了恋爱，心里有了别人，就不再只宠着妹妹了。 「傻」, 周可岑半起身，胳膊肘撑在床上，欺身虚虚的罩住林初沐，她的影子投在林初沐身上，「小笨蛋，这都信。」 「那是哥哥们」，周可岑解释，「他们来学校看我。」 「虽然我不惹别人就不错了，但他们觉得我一个人上大学，担心我受委屈」，周可岑细细的从头说，「我跟他们说我晚上都还回家，跟上高中没区别。」 「他们没听进去，还是经常来「，周可岑说，」有时候是下班经过这，所以穿着西装……开的车…可能稍微打眼一点吧。」 「每次来带点吃的玩的，或者是刚回国，买给我的护肤品香水和包。」 原来传闻中的男朋友们，是哥哥他们。 他们也经常去看林初沐，买给周可岑的东西也送给她了一份。 她怎么没有往这个方面想，林初沐有些懊恼，误会了周可岑这么久。 如果不是周可岑今天主动提这个话题，林初沐是不可能提出来的，她一直不愿意谈论这件事，下意识的拒绝承认这件事。 可能就成了周可岑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事，在她心里长久的梗着。 说开之后，两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林初沐侧身往周可岑怀里钻，「睡觉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等一下下」，周可岑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因为我有男朋友，所以接受褚朝阳？」周可岑很会抓重点。 林初沐缩在杯子里没有出声，周可岑干脆问明白，「你喜欢他吗？」 卧室里沉默了一会，周可岑的心也慢慢沉下去，她亲了亲林初沐的头髮，语气故作轻松，开玩笑一样说，「怎么不回答，害羞了呀？」 「没有」，林初沐说「没害羞，就是，你突然这样一问，我有点回答不出来。」 「他人很好」，林初沐没有正面回答喜不喜欢，而是发给褚朝阳一个好人卡。 从林初沐接受褚朝阳，就没有考虑过喜不喜欢，缺爱的人，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关心，总是诚惶诚恐的。 感动温暖的同时，会不停的想着要报答回去。 周可岑却从只言片语中，串出了大概的逻辑。初沐接受褚朝阳，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他很好。 他很好？ 林初沐傻乎乎的这样觉得，白莲可岑可不这么认为。 「睡觉宝贝」，周可岑轻轻林初沐的唇角，很暧昧的一个位置，她假装是要亲脸颊，由于灯光不清亲偏了，柔声道，「做个好梦。」 第二天一早，周可岑的生物钟比闹钟快一步。 她把闹钟都关掉，看林初沐睡颜恬静，让她多睡会。 搂着林初沐赖会床，周可岑摸到手机，给好人卡的拥有者发消息-【早呀。】 【不好意思，昨天睡得早，没注意消息。】 她知道要把林初沐发出去的好人卡收回来。 褚朝阳没有立刻回消息，周可岑发出去就把手机扔一边了，也没有再关注。 让林初沐多睡一会，周可岑下床准备早餐，简单的烤了吐司片，煎了蛋和培根。 家里虽然新进了一些食物，但是就只有不需要用到刀的那些，面包和牛奶那些，连顿像样的早饭都做不成。 把早饭准备好，周可岑才换了衣服叫林初沐起床。 她和林初沐一起去学校，等林初沐进了教室之后，周可岑低头看手机，刚好褚朝阳回消息进来。 他早上踩着点去教室，刚开到周可岑的消息，就立刻回了。 周可岑去院里有事，边走边和褚朝阳瞎聊，他总不能同一时间和两个人一起聊天，时间被她占用了，他就不能和初沐聊了。 褚朝阳和周可岑聊天，一直是瞒着林初沐的，在他那里，林初沐和周可岑是完全分开的两个个体，两个漂亮女生，不是姐妹关系。 如果两个人同时喜欢他，现在让他选择，他都想要。 他表白时喜欢林初沐是真的，现在贪心周可岑也是真的。 贪婪的劣根性。 他只是犯了全世界男人都会犯的错， 他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为两个女人心动的男人吧。 褚朝阳一面对周可岑献殷勤，一面捨不得林初沐。他篮球队的人都羡慕他，林初沐这么盘正条顺的女朋友，带出去有面子。 而且，周可岑主动加的他，让他有些飘飘然，冷静分析，大胆猜测，他觉得周可岑就算不喜欢他，也应该是对他有好感的。
第190页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周可岑顺路来和林初沐一起。 早上送，晚上接，这样就导致了林初沐完全没有和褚朝阳单独相处的机会。 褚朝阳有时候叫林初沐出去玩，她出去之前会习惯性的和周可岑汇报一下。 林初沐心大的要命，一点都不觉得把和男朋友去哪玩告诉周可岑有什么不对，甚至周可岑提出能不能带她一起，她欣然答应。 其实她更愿意和周可岑一起出去玩，和褚朝阳的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担心冷场气氛会尴尬，有周可岑去的话，她和褚朝阳蛮有话题聊的。 …… 林初沐实惨，无形之中上赶着牵线搭桥，绿帽预备役种子选手。 绿帽一戴，谁都不爱。 两个小情侣的约会，慢慢变成了三人一起。 对此周可岑很满意，林初沐也开心，不过都没有褚朝阳更满意了。 渐渐地，林初沐和褚朝阳出去，周可岑都会一起，褚朝阳认为周可岑喜欢他，喜欢到明目张胆，无法自拔，胆子便大了起来。 两女挣一男的戏码，在他身上上演，并且是两个校花，让他有一种虚荣的满足感。 他和周可岑当着林初沐的面，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而周可岑看他的眼神，像看一条狗。 她像宝贝一样，疼着宠着都觉得不够的女孩，跟这么一个男人在一起，花心又没有担当，这算什么喜欢。 她先找的褚朝阳是没有错，但连这点考验都经不过，以后有可能共同面对未知的将来吗，现在能被周可岑轻易的勾走，以后还会遇到别的李可岑刘可岑。 能被别人轻易勾走的，就是不属于她的。 日子一天天的，像挂在狗尾巴上的草，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就过去了。 林初沐和褚朝阳，竟然谈了大半年的恋爱了。 周可岑意识到了有这么久，心里有些躁，她等不及了，不能再拖下去，这场三个人的电影，必须得到此为止。 再过几天，就是林初沐的生日了，看到这个时间点，周可岑有些犹豫，最终决定再往后推两天，让林初沐开开心心过个生日。 结果，偏偏是这往后推的两天，犯了错误。 她还没行动，林初沐就哭着给她打电话。 从电话里周可岑都能想到林初沐当时有多害怕，语序混乱，声音颤抖着报地址。 那天是林初沐生日前一天。 她的室友们和褚朝阳及他的兄弟，还有社团的小伙伴，一起给林初沐过生日。 生日当天要和周可岑一起过，所以提前一天和朋友们聚一聚，林初沐第一次和同学一起过生日，热热闹闹的，她开心的脸一直红扑扑的。 她想不出有什么好玩的可以满足所有人的期望，于是经过大家讨论，最终还是决定吃饭，唱歌这些。 吃完饭，她们去唱歌，周可岑提前帮林初沐定好的包厢。 到底还是觉得有愧于林初沐，周可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知有错，手段不光明，行为不磊落，她心存歉疚。 因为计划着等林初沐过完生日搞事，所以这次林初沐和同学们的聚会，她没有打扰，让她无忧无虑庆祝生日。 室友们和褚朝阳为林初沐定了个大蛋糕，褚朝阳为林初沐戴上生日帽，大家看着她许愿吹蜡烛。 甜甜的笑意一直挂在林初沐脸上，就没有下来过。 蛋糕连吃带玩，糟蹋了一大半，然后开始玩游戏。 去ktv差不多是换个地方玩，她们都没有正儿八经唱歌的，除了刚开始褚朝阳抢到个麦，给林初沐唱生日快乐歌。 有人提议玩游戏，用骰子玩真心话大冒险。 游戏本身并不怎么有趣，但是在人多的时候，尤其是有喜欢的人在场，大家都情绪高涨的时候，最能窥探秘密和制造笑料。 轮流掷骰子，单纯的比大小，点数最大的提问，点数最小的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 如果最大最小的点数有相同的人，他们内部再进行一轮。 第一局开始，林初沐甩出了两个一。 第98章 九十八颗甜葡萄 看到两个红点的那一瞬间, 林初沐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生出一种果然是这样，该来的还是来了，大石落地的坦然。 拿到最大点的是韩笑笑，林初沐这就不担心了，她选择的是真心话。 「你小时候是用什么洗澡的？」韩笑笑问。 男生们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浪费了个机会，女生们则期待的看着林初沐, 认真听她说话。 「不能说水和沐浴露」，王子旋补充道, 「必须说的详细一点，不常规一点。」 显然她们以前肯定问过的，但得出来的不是想要的答案, 趁这个机会，得到详细的回答。 林初沐笑着用食指戳王子旋一下, 「哪有不常规的啊, 就沐浴露和水呀, 不然还要用什么呀。」 「不行」, 韩笑笑说, 「这个回答我们组委会不接受, 不够真诚。」 林初沐苦思冥想，回忆她小时候洗澡用什么，想了一会，她红着脸说，「小时候的话, 用过儿童沐浴液，花瓣，牛奶，和婴儿润肤露」，说完林初沐的脸都红透了。 韩笑笑下意识问，「什么牌子的沐浴液和润肤露，什么花的花瓣？干的湿的？」 林初沐拒绝回答，「一个问题的，已经回答完了。」
第191页 接着游戏继续，非酋之主——林初沐，每次都选真心话。 她不敢选大冒险，害怕让她做奇怪的事，她不做的话是玩不起游戏，做的话万一很尴尬，她会不好意思。 韩笑笑的问题，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从她开始，只要是女生提问，都要问出细节，「沐浴液国内能买到吗？」 「润肤露必须是婴儿用的那个吗？」 「是粉蓝色的还是乳白色的瓶，哪一款？」 「牛奶就是纯牛奶吗？」 「没有牛奶羊奶可以代替吗？」 「什么牌子的牛奶？」 「可以自己用奶粉沖吗？倒在浴缸里沖水搅拌。」 …… 林初沐觉得她真幸运，这些问题都能回答。 又来一把，出题的是个男生，林初沐认识他，是褚朝阳的室友，他们说过话。 他旁边坐的是他女朋友，对林初沐很友好的一个姑娘，因为她是颜即正义的颜值党。 褚朝阳的室友，顶着全部男生的希望，又面临着以女朋友为首的压力，他干咳两声，问出男生们想问的，「你和褚朝阳到哪一……」 听到这个开头，几个男生露出赞赏的表情，他脸上邪恶的笑容还没来及挂得住，就被女朋友一胳膊肘打断了。 「问什么呢你，这么多人，尴尬死了」，他女朋友小声说，「别辜负小姐妹的期望，该问啥心里有数？我们想知道花瓣是什么花的瓣。」 「重问重问」，男生说。 林初沐松了口气，看向她女朋友，感激的笑了笑。对面的女孩对她俏皮的挑挑眉毛，一脸正气，就差明明白地写上「有小姐妹在，放心。」 「你用的花瓣，是什么花？」在其他男生的嘘声中，褚朝阳的室友艰难的问出来这句话。 他真的不想知道校花洗澡用什么花瓣！ 这他妈比问到哪一步还猥.琐！ 他女朋友是疯了么！ 可惜被一肘子怼的现在还隐隐作痛，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啥也不敢问。 林初沐实在想不起来都有什么，「我记不清楚了，那时候太小，有的花还不认识，就知道有玫瑰月季那些。」 游戏继续。 「花瓣是买的吗？」「干的还是鲜的？」 -「不是。」「鲜的，现摘的。」 「是你们家请专业的人员研究的配比吗？」 -「不是。」 「你是以什么比例进行混合的呢？」 -「我……我随便倒的。」 随着问题的深入，更多的细节被刨根问底，林初沐的脸和耳根都粉扑扑的。 「除了润肤露，其他的有使用顺序吗？」 -「没有，混在一起，在浴缸里泡的。」 「从小使用，真的会让皮肤变得细滑白嫩，隐藏毛孔吗？」 -「我也不知道啊，但我感觉不会」，这个问题，林初沐回答不好。 为了避免她们真的这么瞎尝试，林初沐破罐子破摔，主动坦白，「其实，我这么洗澡，是为了好玩。」 「花是和姐姐在姨姨的花园里偷偷摘的，牛奶是我们从冰箱里拿的」，林初沐说，「花瓣是姐姐揪掉，攒一大堆往浴缸里撒。」 后面的话，林初沐说完耳垂透红，声音也小了很多，她说，「没有人研究，我们、我们就是看电视，模仿人家。」 「假装是仙女和公主。」 多么真实的花瓣澡和牛奶浴。 ……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不知道谁先没忍住噗嗤笑出来，接着笑声爆发。 林初沐没脸见人，趴在韩笑笑身上。 校花的脸和气质太有仙气了，总是和他们这群凡夫俗子由着天然的距离，就算是褚朝阳作为她男朋友，也觉得和她有距离感。 没想到私下里相处，竟然这么可爱，脸红的样子太软了，笑起来甜丝丝的。 褚朝阳的室友跟他女朋友说，「这么多机会就白白错过了，好可惜！」 他女朋友淡淡的问，「可惜？」 顶着死亡凝视，男生硬着头皮说，「我替他们这些觊觎校花隐私的猥.琐单身狗可惜，我可惜什么，我又不好奇校花私下里是什么样。」 游戏进行中，再开始，林初沐的仿佛转运了，她没有抽到最大的，但至少不是最小的了。 可能是过生日有幸运加持，接着好多把都没有轮到她了。 「越想越可惜」，记者团的一个男生说，「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没有问一点有意义的问题，太亏了。」 他是记者团的负责人，戴着副圆圆的眼镜，和林初沐关系挺好，性格很好的娃娃脸男生，和褚朝阳一届的。 「一点都不可惜！」记者团另一个女生说道，「意义大了。」 「只要你想，总能挖掘出一些价值的」，女生说，「比如，至少多了一种尝试的方向，我回去要琢磨琢磨。」 周围的小姐妹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不能确定林初沐的皮肤好跟用这些东西洗澡有关系，但也不能排除，完全没有关系。 万一呢，美好的希望还是要有的，尝试一下没准就成了。 谁能拒绝滑嫩剔透，白的发光的皮肤。 褚朝阳也摇到了最小的，朋友们都差不多在脸上写着「搞事搞事搞大事」，他谨慎的选择了真心话。 「你个小仙女进行到哪一步了？」
第192页 这个问题终于有机会问出来了，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 褚朝阳抬手挠挠头，纠结道，「兄弟，换个问题吧？」 「成」，男生之间的问题荤素不忌，这个游戏的劲爆点也就是出乎意料的问题和大胆的冒险。 「换一个，你是不是处？」男生问。 褚朝阳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讪讪的看林初沐一眼，然后扭头对兄弟疯狂使眼色。 问这个问题的朋友没想到是这个效果，惊讶之余，连忙补救，「算了，不换，谁想知道你个老处男是不是处，还是问第一个。」 「我们对你和小仙女到哪一步更有兴趣」，男生说。 「咳咳」，褚朝阳清清嗓子，坦然道，「拉手啊，不然呢，你们脑子里的废料清一清。」 「说实话啊，胡扯骗人这游戏可没劲了」，他们显然不相信，小仙女在面前，怎么可能只到牵手，大家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 「没必要骗人」，褚朝阳说，「我和沐沐就只到拉手。」 「在我能完全独立的承担起责任之前，不会再有进步一逾矩的行为」，褚朝阳说的义正言辞，非常的正人君子，「能和她牵手，我已经足够快乐了，让你么失望了哈。」 他说的时候没有看林初沐，侧脸对着林初沐，他侧脸很好看，五官很立体，稜角分明，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林初沐看他说话时专注认真，眼睛明亮有神，单纯的觉得，褚朝阳人真的很好。 等林初沐低下头挪开目光，褚朝阳余光往她这看一眼，然后对问那个惊险问题的男生比划，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后面其他人有选大冒险的，各种奇葩的要求，气氛越玩越热，有人开了酒，互相敬酒喝。 气氛热起来之后，褚朝阳就和李雨晴换了位置，坐在了林初沐旁边。 林初沐作为主角小寿星，自然是被敬酒最多的，她不会喝酒，就选了甜甜的红石榴汁一样的酒喝。 甜甜的酒刚喝没什么感觉，过一会她就觉得飘了。 有种上九天揽月，踩着飘飘云彩的感觉，她眼角泛红，眼睛水汪汪雾蒙蒙的，目光有些迷离，后面褚朝阳替她挡了一部分。 玩到后面，大家都有点上头了，干脆轮流甩骰子比大小喝。 林初沐第一次和同学在外面过生日，热热闹闹的，她喝醉了都在傻乎乎的笑。 喝醉的人，是不知道自己醉了的，她骰子摇的小了，会懊恼的嘀咕一句，「好倒霉哦，又输了。」 没有清醒的理智约束，她比往常放得开，端着酒瓶子摇摇晃晃，歪头看里面的液体碰撞瓶壁，然后乖乖喝掉。 她这幅微醺的模样，脸蛋红扑扑的，整个人娇娇软软的，半靠在韩笑笑身上搂着她，又乖又甜，娇气的不行，让几个男生恍了神。 最后散场，一群人喝醉了七七八八，没有喝得彻底醉的，送喝醉的回寝室，林初沐的室友们也酒量不行，不是多清醒，被其他人搀着回去。 褚朝阳叫了几辆车，送他们回学校。 第99章 九十九颗甜葡萄 而褚朝阳没有要和林初沐一起坐车的意思, 几个后走的男生起闹他，「我说兄弟，你该不会真的吧，一点不越线？」 「是个弟弟」，男生起闹，「你那话骗骗单纯的小女生还行，等会去哪, 身份证可带了？」 褚朝阳笑着踢人一脚，他一点都没喝醉, 清醒的很，但他喝了酒，身上就有酒味, 酒后乱来，谁也证明不了他没醉。 「带了」, 褚朝阳说, 「我自己女朋友, 名正言顺。」 「那她清醒过来, 有没有可能生气啊？」说话的男生一脸坏笑。 「我们都喝醉了」, 褚朝阳说,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几个人又是起闹又是撺掇，褚朝阳搂着林初沐的腰，让他们几个先走，他今天不回寝室了。 褚朝阳买了瓶水，拧开给林初沐喝, 他其实是在兄弟面前说大话，是想和林初沐在一起一晚，但没敢想真做什么。 循序渐进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万一林初沐恼怒之下和他分手，那他前面的功课就浪费了。 但要说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褚朝阳自己听了都要笑的，他的那套担责任的说辞，的确是说给林初沐听的，取得她的好感和信任。 不求能一下子上本垒，至少能达到二垒吧，这都交往半年了，没有一点进展，还停留在拉拉手上，哪怕慢慢来，也总得有些变化，今天他就要视线亲吻和拥抱，进阶一下。 他既然带了身份证，就是有预谋的，没打算让林初沐回寝室。 林初沐被凉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停下脚步，疑惑道：「我们去哪呀？她们呢？」 褚朝阳说，「韩笑笑她们喝多了，被我室友陪着，咱们散散步，等会找地方歇一会。」 「头疼吗？」褚朝阳适时的关心，「要不要再喝点水？」 「不用了」，林初沐说，「我们也回学校吧，很想睡觉。」 林初沐喝的甜酒，喝的时候没什么，后劲很勐，她不知道，褚朝阳也没有拦她。 整个世界在她眼里都在晃，晚上的灯光晃的她好像在梦里一样。 褚朝阳原本想带林初沐去酒店的。 在往酒店去的时候，他收到周可岑的消息-【你们结束了是吗，初沐呢，在你旁边吗？她没看手机吗？】
第193页 周可岑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她在家等着林初沐，都已经十一点了，还没回来，她就有点不放心了，联繫ktv说他们已经离开了。 林初沐的手机打不通，发消息和简讯都不会她，周可岑这才找褚朝阳。 【我们出来了，还没有结束，等下玩一会别的，初沐在旁边，她没看手机。】 褚朝阳有些疑惑了，从周可岑发的这些来看，貌似挺关心林初沐的，不像是敌对的关系。 不过也说得通，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就算再不喜欢，估计还是会担心的。 周可岑不欲与褚朝阳多说，过了明天一切都结束了，没必要和他浪费时间了。 她的语气都不娇俏了，【你们结束告诉我，我去接她。】 褚朝阳没有察觉到语气微妙的变化，不过，周可岑的消息倒提醒了他，去酒店不太好，到时候周可岑去接林初沐，容易说不清楚。 不如回他家，反正他爸妈不住那，让周可岑去他家接初沐。 褚朝阳叫了个车，温声哄林初沐上车，林初沐在车上迷迷煳煳的，脑袋倚在车窗上睡着了。 到褚朝阳家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还是这晚上不堵车的情况下，所以他平时住寝室不回家。 林初沐不知道一路发生了什么，等她再有意识，就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躺在一个床上，褚朝阳背对着她喝水。 她连忙起身去看门，卧室的门关着。 封闭的空间，高大的成年男性，绝对的力量差距。 不愿意想起的记忆潮水一样翻涌过来，把林初沐打的措手不及，淹没在绝望和无助中。 脸上瞬间褪去血色，煞白煞白的，可怕的初中生活又出现在面前，郭雅笙、高瑜净……陈志勇。 褚朝阳回头望过来，面前的一幕和最恐怖的记忆重合，「小初你怎么了，脸色好差」，褚朝阳的声音缥缈。 林初沐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褚朝阳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以为林初沐紧张害羞，于是坐在她旁边。 脱了外套，秀出里面显身材的毛衣，他慢条斯理的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匀称的肌肉线条。 一旦有了第一次开始，后面就会水到渠成，褚朝阳这样想着，做的里林初沐更近，他抬起手搂住林初沐的腰。 「宝贝，我可以亲亲你吗？」 -被陈志勇箍着腰不能动弹，挤在他和桌子之间，身后有一个棍状的东西顶着，「宝贝，你在害怕呢。」 看林初沐低着头没反应，褚朝阳起身站在林初沐面前，弯腰双手捧住她的脸，林初沐的鬓角竟然湿了，她嘴唇颤抖着，眼睛没有聚焦。 褚朝阳觉得有些不对，把林初沐抱在怀里，「不用这么紧张吧，我不做到最后一步，别害怕。」 林初沐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一下推开褚朝阳，蹭的站起来。 这下褚朝阳也恼了，她嫌弃抵抗的太明显，已经超过了欲拒还迎的范围，褚朝阳脾气上来，提高音量，「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我没有逼着你来我家，你来都来了，做这个姿态给谁看。」 「亲不能亲，抱不能抱，拉个手还不情不愿」，褚朝阳也喝了酒，虽然没醉，但脾气比理智的时候更容易爆，被朋友们撺掇，加上酒精的作用，他也生气了，「跟我谈个恋爱，为谁守身呢！」 他站起来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比林初沐高很多，拔高音量嚷嚷，林初沐仿佛看到了陈志勇把她摔在地上，她疼的坐在地上，他很高，力气很大，她打不过他，逃不出去。 「谈恋爱就好好谈，别他妈拿乔」，褚朝阳冲动易怒，上头了不管不顾，「我今天就非得抱了。」 被周可岑封印起来的记忆，像一条躲在阴暗角落里伺机而动的毒蛇，现在毒蛇爬过了她的皮肤，阴冷湿.滑的鳞片划过她的皮肤，林初沐哆嗦着，起了鸡皮疙瘩。 她产生了应激反应，开始浑身发抖发冷，手脚冰凉，脑仁被搅拌一样晕的发疼，唿吸不畅，胸闷窒息，想呕吐。 以及，出现幻觉。 噩梦重现。 她分不清把她禁锢在怀里的是褚朝阳还是陈志勇，是谁在她耳边说，「宝贝儿真香呢。」 「宝贝真是不乖呢，再跑我可要生气了。」 幻听不是最让林初沐害怕的。 她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空间在压缩，四周的墙壁在往中间挤，天花板在簌簌的掉转头，空间越来越逼仄，脚下的地开始蠕动。 视觉范围内的一切，开始不正常的，噁心的扭曲和蠕动。 卧室的木门慢慢地融化，从顶端开始，化成浓稠的黑色液体，缓缓的淋下来落到底端，往她的方向蔓延。 金属的门把手扭成一条黑色的蛇，狰狞的打着结，卡在还没来及化完的门上，疯狂的扭动，把蛇身打成死结。 门没有了，门把手缠成死结在渗血，不知道痛一样的绕着，她能看到白色的蛇骨头从肉中刺出来。 林初沐的下意识告诉她，她出不去的。 门是开不了的，她不敢碰门把手，没有逃出去的路。 就应该在绝望和窒息的笼罩下，等待死亡。 消极再一次找到了林初沐。 怀里的人抖的不像话，褚朝阳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林初沐的反应，不是抗拒，也不是紧张，她害怕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脸上都是眼泪。
第194页 褚朝阳连忙松开她，大声喊叫她的名字，「初沐，初沐！我操，你怎么了啊！」 褚朝阳这会真的害怕了，今晚出来的人知道他和林初沐最后一起走，小区的录像也能查到他带林初沐回来的，如果她真的在他家出事，他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情急之下，褚朝阳慌的大喊她，拇指掐住林初沐的人中。 疼痛稍微拉回了一点林初沐意识，她趁着这个瞬间，勐地用力的咬住舌.头。 这一次不同了，被关心和爱护着的人，不再想着跳桥用死亡来追寻自由，她有了求生欲。 活着的执着，让她学会在幻觉中抽身自救。 口腔里漫延开血腥的铁锈味，林初沐知道，疼痛过去，她的状态还是会很危险，必须想点什么，想点让她在意的，必须立刻要做的。 这一瞬间，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竟然是中午周可岑说，「咱们家有门禁的啊，晚上玩归玩，十一点之前必须回来。」 「不回来我就把你锁外面。」 「不要你个臭坏蛋了。」 卧室的木门，还是木门。 林初沐脚下注入力气，拉开门拔腿就跑。 是什么赐予了林初沐生的力量？ 作精的门禁。 一点没歇，林初沐一口气跑出小区的大门。 脚上连鞋都没穿，她的外套褚朝阳帮她脱了，她抹着眼泪，衣衫不整，哭着跑到一个便利店里。 便利店灯火通明，她从外面看到，在收银台的是个女生。 林初沐跑出去，褚朝阳没有去追她，事实上他松了口气。 不在他家里，他不在场，出了什么事和他就没有关系了。 收银的姑娘看到林初沐，很漂亮的一个女生，眼睛通红，扶着柜檯喘粗气，身上有酒的味道，脚上匆忙的没顾得穿鞋。 一看就是情急跑出来的。 眼看着要十二点了，什么事能急到要她大半夜这么狼狈仓促的跑出来，这么好看的人…… 收银姑娘脑补了许多不怕的可能性，她连忙去摸手边的锤子和灭火器。 锤子是她自己带的，灭火器是店里的，收银姑娘是在店里兼职，社会新闻看多了，要值夜班她害怕，随身背着十斤的锤子。 沉是沉了点，但是心里踏实。 主要是锤子打人又疼，又不容易看到血淋淋的伤口，收银姑娘是经过全面考虑选的这个防身武器，毕竟刀的杀伤力太大，一刀砍下去，可能噼了……还容易把包割破。 收银姑娘手握武器，心中有底，听到林初沐问，「电话，电话，可以借、借一下电话……」 林初沐气喘吁吁，说话连贯不了，不过收银姑娘懂了，没敢给借给初沐手机，社会新闻看多了，她怕这是新型的诈骗，抢了她的手机就跑。 她把店里的座机拿给林初沐，斟酌之下，试探性的问，「要报警吗？」 林初沐大口喘着气，摇了摇头，这种惊惧交加的情况下，她脑子里只记得周可岑的电话。 周可岑没有接陌生电话的习惯，尤其是固定电话。 现在电话推销的太多了，她在家里坐立难安，等着林初沐打电话来，不想被推销电话占线，刚响就给挂断了。 她给林初沐打几个电话她都不接，她不是玩的疯的人，怎么会一直不看手机。 第100章 一零零颗甜葡萄 心理疾病最难治癒, 它像一头善于潜伏的野兽，假装温顺的被关在笼子里。 然而，它总在等待机会，稍微有一个触发条件，它就伺机而动，撕破伪装，冲出牢笼大肆破坏。 电话被挂断, 林初沐吸着鼻涕，用手背抹眼泪, 抖着手继续拨。 周可岑这边刚挂断，电话就又打过来，她心情不大好, 有些烦躁的接通。 「阿岑，阿岑, 阿岑我害怕」, 电话里传来的竟然是林初沐的声音, 她带着哭腔, 语无伦次的叫她的名字, 透过听筒的紧张和慌乱。 周可岑立刻站起来, 走到玄关，将手机换至左手，弯腰右手穿鞋，「在在，我在, 怎么了，别急，慢慢说，你在哪？位置报给我。」 「阿岑」，林初沐听到周可岑的回应，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大哭，「阿岑，我好害怕……陈志勇，褚朝阳，有蛇，在门上，阿岑好害怕，缠成死结出不去，门化了，没有了，墙在动，全都在动，没有空气了。」 「墙把空气挤出去了，掉砖头砸我」，林初沐胡言乱语，没有一点逻辑，「阿岑，我唿吸不了，救我，阿岑救我。」 周可岑其他的没有听懂，但她听到了陈志勇和褚朝阳的名字，放在一起出现。 穿了鞋拿上钥匙就甩门出去，周可岑不敢深想，努力使自己镇定，让声音平静下来，她叫小初的名字，「初沐，林初沐。」 「周可岑在。」 「别急，你在哪？」周可岑自己急的跑着去停车场，在电话里安抚林初沐，「慢慢说，姐姐在，不会有事，有姐姐在。」 林初沐哪里知道她在哪啊，她本就喝了酒，还在醉着，能理性的从幻觉中抽身，一路跑出来，已经算是意志坚定了，她站都站不太稳，十分醉被折腾的还剩八分，但那个久违的应激反应，抽走了她大半的力气。 没有醉倒在半路，就是凭着对周可岑门禁的坚持。 超过十一点回家，她要锁门的。
第195页 还要变成臭坏蛋，被锁在外面。 林初沐不知道位置，旁边偷偷在听的收银小妹知道，她还是很担心林初沐，看她在给谁打电话，如果情况不对，随时准备报警。 如果是家暴或者拐卖妇女，绝对不能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 「可以让我来说吗」，收银姑娘小声说，「我来说位置，你缓一缓情绪，没事的，店里有监控，你别处去就好，有人来的话，咱们就报警。」 「我有锤子」，收银姑娘看看了林初沐哭，她两个手紧紧的握着一个电话的听筒，跟握着救命稻草一样。 浑身抖得像筛子，哭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顺着下巴滴下来，她看着都不忍心。 这样一个姑娘，嚎啕着胡言乱语，收银姑娘听到了两个男性的名字，通过她说的一些词语，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可怜成这幅模样，不可能是骗子。 周可岑镇定自若的声音，仿佛带有稳定人心的力量，让人无条件的相信她。 林初沐把听筒递到收银姑娘的耳边，但她不松电话，依旧是她在拿手柄。 收银姑娘不介意，就着听筒，把详细的地址和便利店的名字告诉了周可岑，并且答应周可岑电话可以不挂，让她和林初沐保持联繫。 电话回到林初沐手里，她听到那边汽车发动的声音，迷煳中抽出一点神志，吐字不清，含混的说，「开车稳稳的，注意安全。」 收银姑娘扶着林初沐坐在店里的小桌椅那，便利店只有那么两张小桌子，是给在店里吃早餐或者关东煮的人准备的，暂时歇脚的地方。 周可岑那边戴着耳机，表情凝重地开车，她和林初沐聊着天，缓和她的情绪。 林初沐困的眼皮打架，身体不困，就是精神很困很乏，抬不起眼皮，趴在桌子上，扶着听筒在耳边，林初沐意识模煳，还要叮嘱周可岑开车慢慢的。 报完地址后二十分钟，周可岑的车一个侧方位摆尾，停在便利店门口，她推开车门大步下来。 冲进店里，看到林初沐坐在后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样，脑袋一点一点的，抱着听筒梦呓般嘀咕着还在说话。 周可岑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了。 看清林初沐的样子，周可岑一股火直接蹿上头顶，她竟然没穿鞋没有外套，连手机都着急的没有拿，这得慌成什么样。 周可岑抱林初沐离开，向收银姑娘表示感谢，愿意在林初沐不明身份有危险的情况帮助她，虽然钱很俗套，但是周可岑这会实在抽不出别的心思想感谢的方法了。 出门没带现金，她抱着林初沐站在收银台前，对收银姑娘说，「麻烦出示一下收款码，没有唐突的意思，谢谢你借电话给我们用。」 「电话费扫给你。」 收银姑娘光沉迷美颜了，周可岑气势太盛，美艷不可方物，她说什么她就照做了，把付款码找出来。 这是店里的电话，免费用的，收银姑娘想着用这几分钟，就算给也就差不多一两块钱意思一下。 她把手机伸过去还在想，这一对究竟是什么神仙颜值。 同样是新时代的年轻女性，为什么有的人看起来就风光霁月，干净明艷，有的人和她们站在一起，就像洗脚婢。 很难受了。 目送周可岑抱林初沐上车离开，收银小妹还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有些迷幻，所以那个漂亮妹妹到底经歷了什么。 不过，这对姐妹的感情是真好，她看俩人中的姐姐，那眼神简直是心疼死了。 如果不是手机里收到的转帐，收银姑娘都觉得今天这事可能是她闲出屁，臆想出来的。 她点开手机，直接就是收款的界面，她眼睁睁看着四个零，出现在她手机屏幕上。 20000。两万块钱！ 二十分钟的电话，给了两万？一分钟一千块钱？ 这是什么可遇不可求的神仙交易。 收银姑娘也在上大学，就是家庭条件不好，才会在白天上课后，晚上在便利店上夜班。 这是目前位置，她手机里钱最多的一次了，收银姑娘不由得觉得这钱收的沉甸甸的。 真的经歷过苦难的人，都不会声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背负，她们默默的负重前行，在平淡的生活里寻着一颗糖。 林初沐被周可岑带回家，帮她洗漱换衣服，家里没有食材，周可岑特意在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养胃的药和醒酒茶。 等一切做完，林初沐安然睡在床上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周可岑没有睡觉，她没有一点困意，亲了亲林初沐的额头，又啄她的唇角，然后起身出去。 没想到准备的东西还是用上了。 外面太危险，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周可岑心态崩了，她受不了了。 那就不要出去，和她在家里就好，乖乖的藏在她这里，她会保护好她。 不要再出去了。 朋友和男朋友，都是不该存在的，她们只能有彼此。 周可岑把备用钥匙藏到计划的位置，逃生路线进行尝试，墙上的防撞垫早就铺好了，她给所有的桌子角固定上防撞包。 她后半夜没有睡觉，把所有的东西按照原定的计划折腾一边。 摄像头还没有装，已经买来在家里了，周可岑自己琢磨着装。 整个家里包括阳台，除了卫生间，都装了摄像头。
第196页 摄像头不大，安装在隐蔽的地方，不容易被看到碍事，但也不是针孔的那种让人很难发现，没有安全感的。 周可岑从深夜倒腾到天亮，直到林初沐醒来，她才停手，若无其事的开门进来，假装刚醒的样子。 第101章 一零一颗甜葡萄 周可岑一夜没睡觉, 看到林初沐刚醒来，在柔软的床上迷迷煳煳的揉眼睛，她打了个哈欠，才觉得有些困了。 「头疼不疼？」周可岑关切的问，「要喝水吗？」 林初沐宿醉醒来，头还很懵，摇了摇头软哒哒的趴在被子上, 「不疼，好睏呀, 我昨天几点回来的，没有超过门禁吧？」 经歷了惊心动魄的赤脚跑路，醒来第一件事, 还惦记着门禁。 作精作的深入人心。 周可岑敛住一瞬间的诧异神色，神色莫名的说, 「没有。」 「很乖, 按时回来的。」 林初沐脸上绽开笑容, 在这个情况下灿烂单纯的, 有些没心没肺。 「臭坏蛋」, 周可岑暗自嘀咕。 周可岑意识到, 林初沐显然是没有记起来醉后的事情，这多少让她松了口气，那样的回忆没有了更好。 「咦」，林初沐在床头柜上没摸到东西，「我的手机呢？不晓得被我扔哪了, 怎么找不到了？」 她掀起枕头，也没看到，被窝里也没有，林初沐纳闷的往床下看。 周可岑脱掉鞋躺回被窝，幽幽道：「别找了，你手机没了，昨天和同学玩的时候落在包厢，等会再去找。」 「啊」，林初沐呆呆的应一声，不可置信道，「我竟然会把手机搞丢，太粗心了吧。」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呀，该不会真的喝酒喝傻掉了吧」，林初沐晃晃脑袋，怀疑人生，「像被外星人洗过记忆，脑子里一片浆煳一样。」 「别是我昨天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画面，时间重置，被黑衣人清理了？」 她貌似心情不错的样子，还有精力大开脑洞。 周可岑握住她软软的小手，在掌心里揉捏，看她这么傻乎乎的，不长点记性，手下的力度重了些，握着她的手一通乱揉。 「我叫了外卖，再睡会等下就到了」，周可岑说，「或者想玩手机的话玩我的。」 林初沐像个寻着热源的小奶猫一样，周可岑一躺上床，她就寻着热度依偎过来，抱着周可岑的腰不撒手。 她下意识里还是在怕，更加的缺少安全感，所以才会睡那么晚醒这么早，因为周可岑不在旁边，现在周可岑就躺在身边，林初沐眼皮又开始沉沉的，意识渐渐模煳。 大脑的保护机制，让她暂时性的忘了昨天的事，但是忘记并不代表不存在，也许在哪天有个触发，就忽然想起来，到时候从溃烂的伤口冲出来，更容易造成预料不到的危险。 周可岑拍着林初沐的后背，听着她的唿吸渐渐的平稳下来。 她太累了，昨晚又惊又怕，精神和肉.体都该是很疲劳的。周可岑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哄她入睡，嗓音干净柔和，像月光洒在屋嵴的白雪上，清泠泠地划过耳蜗。 等林初沐睡熟，周可岑和家里联繫。 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她妈妈，她声音压的很低，在电话里讲现在的情况，之后和林初沐的心理医生联繫。 林初沐初中时请的心理医生，这几年都还保持着联繫，周妈妈通过周可岑以及她和林初沐聊天，定期的把情况反馈给心理医生，确保林初沐的平安健康。 她不是周家的亲生女儿，没有血缘上和法律上的关系，但正如周可岑说的，周家人没有一个把她当做外人的，都是把她当成眼珠子肺叶子稀罕的。 因为她值得，值得所有最好的，值得别人掏心掏肺。 招人稀罕没办法，周可岑揉了揉林初沐的头髮，把她额前的碎刘海拨开，俯身在她额头亲一口。 心理医生的意见是让林初沐回家一趟，这种事越及时越好，她和患者面对面的聊天，更能确定情况。 周可岑挂了电话，也缩进被窝里，等初沐睡醒吃了饭，她们就回家一趟。 娇娇软软的小朋友在怀里，周可岑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的手机调成震动，就放在耳朵边，等会有电话她可以立刻知道，不必吵醒初沐。 外卖电话打过来，周可岑让外卖小哥放在门口就行了，她没有起床去拿。 折腾了一夜，作精太困了。 同床共枕，拥抱着睡觉，两个人都睡的很沉，等再次醒来，已经十点了。 几乎是林初沐刚醒，才一翻身，周可岑就醒了。 「小坏蛋醒了，在床上玩会游戏，等我去把粥加热一下」，周可岑说着掀开被子。 「粥可能都煳在一起了，我出去拿回来看看，不能吃就算了，我加热别的，粥再订一份。」 「要喝水吗，一早上没喝水了，喝点吧。」 周可岑自顾自的说着，全是吃饭喝水的小事，人间烟火味很重。 很真实。 林初沐突然扑到周可岑后面，紧紧搂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后背，面色惶然，「阿岑，别走，先别走。」 周可岑站在床边，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风雨欲来。 还是想起来了，又要被痛苦折磨。 周可岑心里惊涛骇浪难以平息，她背对着林初沐，深唿吸了四五次，才平復下来，努力让表情放松下来，不能让林初沐感到紧张。
第197页 调整好情绪，周可岑转身回抱住林初沐，手掌抚在她的脑后，语气轻快，开玩笑一样，说，「一定是你醒来的方式不对，再睡一会儿，重新醒。」 在林初沐脆弱的时候，周可岑的情绪极容易影响她。 周可岑这样轻松，不当一回事，会让林初沐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现在好好的在这，也没什么好怕的。 耐心的安抚林初沐的情绪，周可岑向她提出回家一趟，和医生聊一下。 林初沐答应。 她们回到家时，周爸爸和家里的保镖厨师都不在家，也可能是在家，只是没出现在林初沐面前。 心理医生已经到了，在她们的卧室等着。 林初沐进去之前已经很清醒了，她在卫生间的时候，尝试把门反锁，感受有没有扭曲窒息的幻觉出现。 没有了，她对着镜子也不害怕。 周可岑对她的疏导很及时，也很平和，让林初沐感觉不到，她在有意的进行心里疏导，帮助她放松。 陈志勇那件事之后，周可岑也看了心理医生，她是想学习，私下里看了很多国内国外的书和案例。 林初沐久病，她成医。 她们在家待了一个星期，每隔一天和医生聊一次天。 林初沐这次被相似场景触发了应激反应，不过她自己从幻觉中出来，是非常大的进步。 随着林初沐的渐渐恢復，她们的生活也逐步恢復正常，她们又回到公寓住，但是会和心理医生保持联繫。 周可岑给林初沐买了新手机，办了新的卡，卡里只存了她的手机号。 原来的手机林初沐以为在ktv那，她一直没有出门，所以到现在都没拿回来，而且，她也不知道手机拿回来后，看到联繫人褚朝阳要这么面对。 好在她还可以用她的平板登微信和玩游戏，偶尔和她室友们聊聊天，毕竟她们要上课，晚上回来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周可岑说她帮林初沐请假了，所以林初沐在家里待着也不觉得慌，每天都和周可岑在一起，她还挺开心的。 不过，待一两个星期还好，时间长了，林初沐就有些无聊了。 每天待在家里，她觉得已经没事了，可是阿岑还不让她出去，说要确保恢復，甚至把她寝室的东西都带回来了，包括衣服被子和用的东西，以及所有的书。 林初沐问周可岑她的手机有没有拿回来，周可岑就会打岔，或者找藉口拖延。 她不太想把林初沐的手机给她，不要和那么多人联繫，用平板登微信，能和室友偶尔联繫一下就好。 又过了一段时间，周可岑试探性的提到褚朝阳。 她想看看林初沐的反应，能不能听到这个名字，以及对褚朝阳是不是有感觉。 没想到林初沐听到男朋友的名字很平静，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平静的说，「等手机找回来，正式和他提一下分手。」 毕竟这是林初沐的第一段恋爱，不管结果怎么样，是她的一个新的尝试，体面的开始，也体面的结束。 周可岑：「他欺负你，要报仇吗？」 林初沐笑：「又不是小孩子了，报什么仇呀。」 「而且，也算不上欺负吧，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有心里障碍，他只是把我当一个正常的女生了吧。」 「也不知道如果是正常的女孩子，是要怎么样做别人的女朋友，应该会很高兴的拉手，会情不自禁的撒娇，要亲亲要抱抱吧。」 「可是我对他做不出来，没有冲动和动力，就是……没有想亲亲抱抱的感觉，甚至很牴触，这对他大概不公平吧。」 「像我这样的人，註定没有办法做好别人称职的女朋友吧。」 「只想亲亲和抱抱阿岑，也只想对阿岑撒娇。」 …… 周可岑听完，心里真的是又疼又软。 「你就是正常的女生」，周可岑躺在沙发上，脑袋枕在林初沐的腿上，她动作不着四六，但神色认真，堪称郑重的说，「你可爱，善良，细心，温柔，正常是什么标准呢，谁有资格制定这个标准呢？」 「你堂堂正正的活着，你心中无愧，有什么是不正常的呢、」周可岑说，「你比所有人都好，所有人。正常是配不上形容你的。」 「我放在心尖上都怕不够，最好的小姑娘，用不着做别人的称职女朋友」，周可岑说，「没有任何称谓，能比得上你做自己。」 第二天，周可岑联繫了褚朝阳。 让他带着林初沐的手机和落在那的衣服鞋子。 第102章 一零二颗甜葡萄 林初沐的东西留在别的男生那不像话, 周可她岑心里不得劲，而且，她惦记着林初沐跟褚朝阳说分手。 林初沐那一晚的状态明显不对，褚朝阳一晚上也没睡好，他挺害怕的，林初沐长得好看，大晚上的, 一个女生喝醉了跑出去，神志不是太清, 衣冠不整……白天都很危险，更何况是深夜。 危险被放大，林初沐身无分文, 也没带手机，一个人跑出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褚朝阳一晚上都担惊受怕, 害怕林初沐出事。 一定会找到他头上。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 林初沐最后是和他在一起的, 小区的监控会显示, 她是从他家里深夜惶恐的跑出来。 如果真的出事了, 就算法律上不用负责任，但是人情上呢，学校的朋友，同学老师，以及社会上的目光, 大家要怎么看他，他名校出身，前途就全毁了。
第198页 更何况，林初沐是周可岑的妹妹。 不管关系这么样，她是周家的人。 周家…… 褚朝阳不敢想，林初沐会出什么事，也不敢想林初沐出事后，他是什么下场。 他第二天天刚亮，就忍不住问林初沐的室友，打探她的情况。 韩笑笑还很纳闷，林初沐有一段时间都不住学校了，她和学姐住学校外面，褚朝阳也知道的，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褚朝阳含煳其辞，说他和初沐昨天吵了架，今天想找她道歉，让韩笑笑上课的时候看到林初沐跟他说一声。 韩笑笑没有多想，她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初沐肯定是被可岑学姐接走，回她们公寓休息了。 去教室韩笑笑还帮林初沐占了座位，等上课铃响起来，林初沐的座位还是空的。 褚朝阳看到林初沐手机上韩笑笑的来电，就知道完了。 林初沐没去上课。 她的室友也只能打电话找她。 林初沐的手机顿时烫手了起来，褚朝阳像握着烫手的山芋一样，一下扔到一边，连看都不敢看。 他没有接通，也没有挂断，任由手机的来电显示亮着，他假装没有看见过手机。 在家里缓了一会，褚朝阳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不管怎么样他得去学校，必须多见几个朋友，让他们都知道，他表现没有异样，在学校里上课。 他表现的越自然，林初沐真的出事，别人越不会往他身上联想，到时候他再沉痛一点，真的出现最坏的结果，或许他不必被道德谴责。 接下来的几天，褚朝阳若无其事的上课吃饭打球，室友打趣他女朋友的事，他也笑笑，和往常一样说，最近在各自学习，没怎么联繫。 褚朝阳也没有再去和韩笑笑她们打听，不过从别的途径，他知道林初沐一直没有去上课，她家人给她请了长假，和学校沟通了，只用来参加考试，不影响绩点就行了。 从这之后，褚朝阳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他不敢猜测是出了什么事，能让林初沐请了长假。 身边的同学讨论校花请假的事，他都躲的远远的，不敢听，更不会回答。 他每晚睡前都祈祷，周家人千万不要找到他，不管发生什么，跟他是没有关系的。 知道周可岑给他打电话。 他不敢接，更没胆子挂。 硬着头皮接通，周可岑只说，把林初沐的东西装起来，给她。 褚朝阳定的接头地点，在学校的奶茶店里，那人多，流动量大，周可岑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要顾忌着是在学校，而且来来往往的都是校友。 并且，万一说周可岑不是因为林初沐的事情找他，毕竟豪门里面的弯弯绕绕那么复杂，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她们是塑料姐妹情。 那在奶茶店，他还能请周可岑喝杯奶茶。 褚朝阳出门之前，紧张又害怕，怀着忐忑的心情，打扮了一番，把林初沐的手机和外套鞋子装进两个纸袋里，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奶茶店里等着。 周可岑推门进来，褚朝阳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第二种可能性是没有了。 他顿时只剩下紧张和防备，周可岑站在他面前，没有坐下，看都没看位置上的甜点和奶茶，她面无表情的伸手。 褚朝阳连忙把袋子递过去，周可岑接过来，目光总算留在褚朝阳身上。 她的眼神像是表面平静的大海，冰封万里，底下藏着万丈深，惊涛涌动。 「到此为止」，周可岑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感情。 让褚朝阳意识到，这才是周可岑真正的模样，符合他想像中的真正模样。 她从来到离开，只说了四个字，到此为止，但褚朝阳听懂了，他和林初沐到此为止，同时这件事一笔带过。 这是准备和他计较了的意思。 褚朝阳心里松了一口气，林初沐应该没事，他的人生不会有什么波折了，周家放过他了。 同时，后知后觉的，他心里有些发空。 林初沐是个好女孩。 希望她以后平平安安吧，能遇到个比他君子的人。 不过，看到周可岑态度的前后对比，如此的鲜明，褚朝阳隐隐约约感觉，他怕是遭了仙人跳了。 周可岑没有打褚朝阳，一是因为，林初沐说不用报仇；二是因为这件事请认真分析，归根结底，褚朝阳并不是有意的，他不是受害者，也不能勉强成加害人。 手机给了林初沐，她和褚朝阳说了分手便删了所有的联繫方式。 周可岑说她识人不清，林初沐认同这个说法。 接着，周可岑又补充，「你呀，还是太天真了，即使提醒你，还是学不会看清一个人的本质。」 她说这句话时，莫名的让林初沐觉得，别有深意。 不过林初沐没有多想，她全心全意的依赖周可岑，看着她无条件信任的直白目光。 周可岑笑了，温柔极了。 很快，林初沐就体会到了，深意是从何而来。 她已经请假了很长时间了，一学期都要过去了，她都没有去过学校，学习全靠在家看，然后和韩笑笑视频对笔记。 只要她提出想去学校，周可岑总以她养病为理由搪塞掉。 等林初沐惊觉，她半年没有单独出过门时，已经晚了。 周可岑的温柔的陪伴，编成了一个无形的网，慢慢的把林初沐困在其中。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每天都会回来陪林初沐吃饭，家里的冰箱里永远有吃不完的零食。
第199页 手机和平板的电充的慢慢的，吃的玩的和学习的，周可岑都准备的好好的，连垃圾她每次走都随时带下去，完全不给林初沐留必须出门的理由。 她给林初沐请假，只用期末考试过去，和她的室友都打过招唿，让她们尽量避免提出门和上课的事情，她给出的理由有些模煳，只说林初沐的心理有些问题，需要在家修养，请她们保密和理解。 剩下的就交给她们自行脑补。 温水煮青蛙，现在青蛙在锅里待久了，想跳出去看看。 却发现出不去，门被反锁起来了。 林初沐换好衣服，在玄关换鞋，她给周可岑发消息，说她出去玩一会，让她不要担心。 而周可岑没回復，林初沐只当她在学习，没放在心上。 起初发现门被反锁了，林初沐丝毫不慌，她给周可岑发消息-【笨蛋阿岑，你把我忘在家里啦。】 【门被反锁了qaq，出去不啦，家里的备用钥匙在哪呀？】-林初沐还有心情发颜文字。 再三发消息周可岑不回，按照往常林初沐应该是不急的，但是一个人一旦意识到，她被限制了自由，控制在一定的空间时，安全感会降低很多，不由自主的开始焦躁。 林初沐在平时放钥匙的地方找，在鞋架上，盆栽下面找，都没有钥匙。 她知道家里是有备用钥匙的，以前周可岑还给了她一把，她忘记她手里的那把钥匙，什么时候开始没有的，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随着焦躁情绪的上涨，加之周可岑不回消息，林初沐更加迫切的想出去，她尝试从里面拧门把手，怎么晃把手都是纹丝不动的。 这段时间的回忆慢慢浮现上来，她竟然能保持半年不独自出门，每次出去散步都是和周可岑一起，回家也是她们两个一起，她与世隔绝了半年，居然没有一点不适应。 她出去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回学校看看，结果越想越是心惊，心态变成了一定要出去。 隐隐约约，她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把记忆復盘一遍，小兔子慢慢意识到了危险，她似乎，被狐狸圈养起来了。 她给周可岑打电话，周可岑接通，语气难掩愉悦，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怎么了，小朋友想我了？」 林初沐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希望是她想多了，周可岑不会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想把她锁在家里，这个念头太荒诞了。 「阿岑，家里的门被反锁了」，林初沐在周可岑面前太嫩了，她以为藏的很好，却藏不过周可岑的耳朵，她分明听到了强压下去的颤音。 周可岑的面前三台电脑，正中间的是黑底绿字，上面是一堆代码，她还在写什么，左边的也是，是灰色的底黑色的字，也是一堆看不懂的东西，右边的电脑屏幕，显示的是家里。 林初沐蹲在玄关，紧张的给她打电话。 周可岑把林初沐的所有动作，甚至她从刚开门的雀跃，到后面的惊异不定，再到恐慌，她都尽收眼底。 很可爱。 「嗯」，周可岑看着林初沐，含着笑意说，「我知道啊。」 「可我出不去了」，林初沐的颤音更明显，她不敢相信，再次重复，「阿岑，门锁了，我被锁在里面了。」 太荒诞了，林初沐觉得这会真的是在做梦才对。 「我说」，周可岑轻声呵气，她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我知道。」 林初沐嵴背爬上凉气，「我想出去。」 「阿岑，我想出去」，林初沐伪装不下去了，她有些崩溃，大声喊道，「你为什么锁我！」 周可岑的语调依旧不疾不徐，轻轻道，「因为，你不乖啊。」 第103章 一零三颗甜葡萄 周可岑的语调依旧不疾不徐, 轻轻道，「因为，你不乖啊。」 「说好的十一点回来。」 「说好的不准喝酒。」 「外面太危险，你要乖一点才好。」 林初沐实在难以置信。 「明明答应当我的童养媳」，周可岑幽幽道，「怎么能和别人谈恋爱呢？」 「你要嫁给我的」，周可岑多开心似的, 她语气中的笑意始终没有断过。 她的话像一盆凉水，兜头浇在林初沐身上。 再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林初沐勐地站起来，周可岑从摄像头里看到，她掐了下大腿。 「你疯了吗？阿岑, 放我出去」，林初沐再也控制不住, 对周可岑大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要出去, 钥匙在哪, 放我出去！」 这下林初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是被锁在家里, 被周可岑困住了。 周可岑仿佛嫌林初沐崩溃的不够似的，她语调笑吟吟的，带着点心疼，「别掐自己，傻不傻, 没有做梦，小傻蛋。」 林初沐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硬的立在当场，接着她疯狂的拽门，「你监视我？阿岑？！」 听着林初沐惊疑惶然的声音，周可岑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想我了吗？」 林初沐不知道周可岑怎么会变成这样，被锁住的恐慌，周可岑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一切像一场噩梦一样。 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开始踢门，还在心存侥倖，希望周可岑能清醒过来，「阿岑，别闹了，快放我出去，我害怕，阿岑。」
第200页 周可岑清醒的很，比所有时候都清醒。 她亲眼看着她的初沐，一步步的属于她。 「所以，你给我打电话不是因为想我」，周可岑气定神闲，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是想要出去玩？」 「外面就这么好？」 「比想我重要？」 她像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可林初沐完全斗不过这个熊孩子，话题还要被她带着跑。 作精的力量，无人能敌。 林初沐头找摄像头，就在玄关斜上方就有一个，她往旁边看，才发现客厅也有。 难怪了，难怪她每次她吃了什么，周可岑回来都会带什么，补充到冰箱里，能刚巧在她每次有些无聊，或者有出门熘达的念头时，很及时的打电话过来，聊着聊着就分散她的注意力。 然后跟她说，她马上就回来，乖乖在家等她哦。 所以，她一直都在周可岑的视线范围内，她做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能连今天…… 她看着她想出去，没有打扰。 甚至她给她发消息她都没回，任由她发现这个秘密。 细思恐极。 「你故意的？」林初沐今天的不可置信实在是太多了，多的她有些怀疑人生，「你故意让我发现，为什么？」 周可岑手指在电脑屏幕上划过，留恋的抚.摸林初沐的身影，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深沉，把她框在其中。 「什么故意的？」周可岑说，「暴露吗？」 「怎么会呀」，她语气不正经，调笑一样说道，「是我的小朋友聪明，她自己发现的。」 击溃林初沐的心理防线，一开始就把最坏的结果呈在她面前，剩下的就好接受了。 这么久的心理疏导不是白做的，林初沐的承受能力在周可岑每天的暗示下不断的加强，周可岑时刻注意着林初沐，如果稍有不对，她就立刻停止。 不过，今天的暴露原本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没想过这么快，按照计划，应该再过一段时间，她露出马脚，让初沐发现。 林初沐却什么都不相信了，她语气闲淡，说什么都像是在开玩笑。 她只想出去。 林初沐看着摄像头，心中一团怒火，她搬过来椅子，站上面要把摄像头砸碎。 而周可岑那边，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非常欠打，「这个角度很漂亮。」 「生气的沐沐这么可爱呀，对，就这样看着我」，周可岑欠锤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笑一个。」 林初沐抬手，把手机摔出去。 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谁能没有点脾气，林初沐是真的生气了，周可岑像逗猎物玩一样，把她困在笼子里，任由她取乐。 林初沐出离的愤怒。 在愤怒之下，更多的是恐慌和无措，她用最直白上头的情绪，压下复杂和难过的心情。 周可岑把她锁在屋里，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真她妈……难以置信。 把林初沐逼的，都要口吐芬芳了。 手机摔了出去，通话没有断，周可岑的声音更大，而且不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林初沐迷煳了，她还保持着站在椅子的姿势，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这次她是真的骂出声了。 周可岑，竟然，给家里按了个广播。 这究竟是有多诡计多端！ 「沐沐？」周可岑那边仿佛是怕气不死林初沐一样，「喂喂，唿，喂喂，能听到吗，唿唿。」 林初沐听着她试声音，唿气喂喂，差一点要被她气笑。 明明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周可岑的广播通知搞得画风突变。 「喂，咳咳，初沐啊」，周可岑说，「听到到吧。」 「你从椅子上下来，站那么高太危险了」，周可岑说，「这个监控你砸不坏的。」 「而且，你不想知道」，周可岑威胁她，「卧室里的摄像头在哪吗？」 听到这话林初沐笑不出来了，周可岑竟然在卧室里安装摄像头。 「你乖乖的下去，我走到电梯了」，周可岑说，「如果你砸摄像头，就永远不会知道，我在哪放了摄像头。」 她活脱脱像个电影里的变态。 周可岑要回来了，林初沐便不再有动作，她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这件事情不能这样。 林初沐从椅子上下来，把手里的保温杯也带下来，周可岑看她站在门口没有动，呆滞的立在那。 她怎么会不心疼。 她的监控录像从手机上可以看到，一路看着林初沐的动向回到家。 听到开门的声音，林初沐深吸一口气，连忙拾起手机，等门打开，她一鼓作气往外沖。 周可岑多鸡贼，她就开了一点，够她一个人进来，手还扶在门把手上，林初沐一头撞进她怀里。 「还说不想我」，周可岑揽住林初沐，「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呀？」 林初沐眼见出不去，她后退一步，从周可岑怀里挣脱出来，板起脸直视她。 周可岑嘆口气，「你呀」，语气中竟然含着无奈和包容，明明她才是犯错误的一个，她一个罪魁祸首，弄的像被迫的一样。 「还是学不会识人」，周可岑温柔地笑着，抬手把林初沐散落的头髮别在耳后。 林初沐惊愕抬头，第一次直白的看到周可岑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她这一刻明白周可岑那天的意味深长是什么意思了，她的确识人不清。
第201页 这么久，她才认识到周可岑在她面前隐藏起来的一面。 周可岑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她就这么把林初沐困在这里，金屋藏娇。 林初沐试图逃跑，她尝试开窗户，开门，没有一次成功，只要她有行动，周可岑就会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她用学校有事当藉口，周可岑会脾气很好的，连是什么事都不问，直接说陪她一起。 也提到过室友，说室友过生日，想要一起聚一聚。 周可岑亲自给她室友准备里礼物，并代表林初沐送过去，还向人家表示歉意，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到场，拖她送来祝福。 她做的面面俱到，就是不让林初沐出去。 林初沐用周爸爸和周妈妈威胁她，却反被周可岑威胁。 她说让周可岑收手，否则就把这件事告诉姨姨，而周可岑疯狗一个，她巴不得林初沐告诉家人。 告诉全世界才好。 疯，林初沐疯不过她，狗也狗不过她，作更是作不过她。 周家人把林初沐当亲生女儿养，林初沐何尝不把她们当亲人对待，她把这是告诉他们，两个都是女儿，他们要怎么办，只会让他们为难和伤心。 林初沐心软，善良，懂得感恩，绝不会恩将仇报。 周可岑就是抓住她这一点，才如此的肆无忌惮，她用家人，来威胁林初沐，如果她乱跑，或者消失不见，她一定会和家人坦白。 告诉她妈妈所有事，让所有亲戚都知道，是她逼走了她。 她也不放过自己，平静的说，如果林初沐逃走，她不知道会对自己做什么事。 毕竟，她疯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周可岑吃定了林初沐心软，她捨不得她受伤的。 用心险恶，非常卑鄙。 林初沐尝试过逃跑，结果周可岑真的当着她的面给家里打电话，眼看着她确实要坦白，林初沐妥协了。 她着实怕了周可岑了。 林初沐顾虑的太多，而周可岑只要有林初沐在身边，就无所顾忌。 周可岑的乖张叛逆，最终轮到了林初沐身上。 从最初的想和周可岑沟通，及时制止这个情况，到后面放弃沟通，时刻都在寻着机会逃跑，再到后来的不再想逃跑。 不仅是因为周可岑用家人和她自己威胁，还因为每逃跑一次，周可岑就要限制一点她的活动范围。 林初沐知道换床的原因了。 床头的细金属圆柱，和定制的铁链子很契合。 铁链很长，一端固定在床头，一端固定在林初沐脚踝，一个金属圆环，内侧有两层动物皮，再内侧是一层软毛。 链子每一节都有锁，可以打开截掉几截，缩小活动范围。 周可岑，丧心病狂。 林初沐刚开始不信邪，她没放心上，知道周可岑真的缩短了她的范围，并且饶有深意的说，长度有限，链子最短的时候。 是在床上。 林初沐吃了太多周可岑的亏，她不敢不信她的话。 只能在床边活动的林初沐，不再敢想逃跑了，她不敢轻易挑战。 第104章 一零四颗甜葡萄 如果她不曾见到太阳, 她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如今，太阳把她的寂寞照得更荒凉。 林初沐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周可岑无微不至的关心，真的是放在心尖上对待。 她得到了金尊玉贵的生活，可她失去了自由。 周可岑不是完全不讲理的，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 什么事情都有商量余地。 她的底线就是林初沐离开她。 林初沐平时上课不去，但期末的考试是必须要去的, 成绩要算绩点，录入教务系统。 她以为为了考试也要和周可岑进行一番沟通，没想到不用费口舌, 周可岑比她更了解她们的课时安排。 在考试之前两星期，周可岑就找来各科的笔记, 有直系学长学姐的手写版, 也有她们同级学生的复印版。 周可岑让林初沐好好复习, 准备迎接考试。 看她心里还有分寸, 林初沐和她商量, 可不可以把她脚踝上的锁打开。 周可岑不讲情面, 说一码归一码，这是她企图逃跑的惩罚，和学习没有关系。 林初沐示弱和强硬都没有用，周可岑软硬不吃，非要让她记住, 这是她逃跑的代价，短掉的每一环，都记录着她逃跑的次数。 自从给把林初沐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卧室之后，周可岑就不再去学校，她每天在家里写代码，搞论文。 林初沐每天都活在周可岑的眼皮子底下，以前这样一直在一起，她不会觉得难受，还会很开心，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周可岑在监视她。 她没有一点生而为人的自由和人格尊严。 终于，林初沐崩溃了。 她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眼泪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碎成几瓣。 她一会骂周可岑，一会求饶，请她放过她。 哭着喊「阿岑」，求她放了她。 「我这样像什么，像你养的一条狗，不听话就栓在这。」 「再不听话呢，接下来要打吗？」 「我现在，跟一条畜生有什么分别，没有尊严和自由，跪在这里的意义，就是让你开心，供你取乐。」 「主人满意就行了。」
第202页 「畜生的想法有什么好值得在意。」 林初沐跪在地上，脚踝上的金属圆环闪着冰冷的光泽，她头抵在地上蜷缩着，祈求周可岑，「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 心脏被一只大手用力的连根拔起，无数个倒钩钉扎在上面，同时被一把大锤锤得稀碎。 「不是」，周可岑抱起林初沐，慌乱中把她的脚扣的锁解开，言语苍白的解释，「不是这样，我从没这样想过。」 「我想你和我在一起，眼里没有别的人，只有我，我不想这样。」 「我想把心掏给你。」 林初沐口不择言，「凭什么啊？周可岑，凭什么啊？你想在一起，我就必须被关在家里吗？」 「你想掏出来，我只能必须接受才行吗？」 「我也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把你的想法强行按在我身上？」 「能不能讲点道理啊？周可岑，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林初沐连名带姓，叫着周可岑的名字，字字泣血，宣洩她的委屈。 她根本什么错都没有，却要被这样对待，一个正常的人被关在家里，她要疯了。 周可岑知道，她知道林初沐有多不开心，把脸埋在膝盖上，周可岑用膝盖擦擦眼睛。 再抬头双手捂住脸，重重的抹一把。 「如果你愿意在我身边。」 「把我锁在这里可以吗？」 周可岑伸手去拿金属环，往自己脚踝上扣。 林初沐说，「我不愿意。」 周可岑手上的动作一顿，惶然抬头，脸上全是无措。 林初沐情绪爆发，气昏了头，吵架的话，什么伤人说什么。 「如果可以，我宁愿没被你带回家。」 「认识你，真后悔。」 周可岑这次是真的疯了，她一把抱起来林初沐，摔到床上。 她眼睛通红，身上的气势很吓人，林初沐的眼神刺到她了，那种冷漠仇恨的眼神，刺得周可岑理智全失。 她把林初沐的双手交叠，摁在头顶，强势地俯身吻下去。 任林初沐怎么挣扎，双腿被周可岑压制，手也被反剪到头顶。 与动作的强势不同。 嘴唇相触，很柔软。 周可岑从林初沐的嘴唇，亲吻她脸颊上的眼泪，啄她的耳垂，脸埋在她的颈窝深吸一口气。 林初沐挣扎不动，「周可岑，你这是违法的！」 「你以非法的手段限制人身自由，这是违法的！」 周可岑笑了，腾出一只手握住林初沐的下巴，手指用力，迫使她张开嘴巴。 这次亲的又凶又狠，像野兽的行经，不知道谁的牙齿碰到了嘴唇，两人的嘴里蔓延开血腥味。 周可岑的样子，是恨不得把林初沐撕咬碎，揉进骨血里。 这个亲吻，没有一丝温柔，残忍血腥。 「你报警呀」，周可岑趴在林初沐耳边，「我犯法了。」 「你让警察叔叔把我逮起来。」 「只要你报警」，周可岑说，「我不挣扎，肯定伏法。」 她永远也学不会识人。周可岑说的对，她要为识人不清，付出代价。 周可岑要拉着林初沐共沉沦。 她欺负了林初沐，就真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戴着林初沐戴过的金属环，每日里在卧室活动。 只是门依旧是反锁的，锁得死死的，钥匙似乎是被周可岑吞进肚子里了，任由林初沐怎么找都找不到。 周可岑自残一样的向林初沐道歉，在林初沐消气之前，她不吃不喝。 她一贯会道德绑架。 林初沐心里气，但又心疼，不忍心真的看着她饿死。 她都饿的没有力气坐起来，趴在地上，都不主动喝一口水吃饭。 林初沐拗不过她，后果就是妥协。 作精作起来，她敢把自己作死，但林初沐是个正常的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可岑日渐消瘦萎靡。 周可岑做的事，能让林初沐气死，但她求原谅的时候，又能让林初沐心疼死。 期末考试，林初沐照常参加。 周可岑接送她，就算周可岑不接送，她也不敢耍花招。 跟周可岑磨了这么久，林初沐都快要麻木了，她神经病起来，不知道又会做什么，林初沐顶不住。 * 原本，日子就这么闲散的过着，林初沐和周可岑这样相处，竟也过了两年。 周可岑渐渐放松了警惕，她把林初沐宠成公主，除了自由，什么都给她。 林初沐想要出去的时候，只要和周可岑说，她陪她一起，就可以随便去哪里。 时光好像回头，又回到小时候，她们做什么都一起，无论去哪，都互相陪伴。 林初沐闲的时候，会看些，但不沉迷，算是一个小的爱好。 周可岑悄悄的把kindle里的，全都换成百合，或者藏着百合线的。 强取豪夺系列的尤其多。 周可岑在书城下载的正版，每一本她都看一遍，确定没问题了偷偷放在书架，她主要搜的养成文和霸道总裁强制爱类型。 每天费尽心机的给自己洗白。 林初沐原本不知道这些，惊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也知道，以前画的那些画是什么了，画百合番的漫画图送给周可岑。
第203页 这一行为现在想想，极其危险！ 这样的生活，也还说得过去，算的上温馨平静。 仿佛是跨过了告白和恋爱期，直接进入了同居模式，老夫老妻，细水长流。 可是，林初沐在周可岑书房里，看到了她以前定计划的本子。 书房里有摄像头，林初沐知道，并且这两年，她摸清楚家里所有摄像头的位置，以及可能存在的视线死角。 林初沐找书的时候，偶然看到书架最上层，最里面有一个盒子，盒子外面还用几本书挡住。 她从来没在家里见过这个盒子，而且她站在椅子上，是为了把她新画的画放上去，不给周可岑看。 可是等她站上去之后，周可岑肉眼可见的紧张，她余光总是一下下的瞄她的动作，林初沐心里有点数，她没表现出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把画放上去，就神态自然的下来。 周可岑松了口气。 她害怕周可岑换位置，之后每天都格外的粘人，放送周可岑的警惕。 周可岑都快把这个盒子忘了，两三年前的了，她放在隐蔽的地方，觉得林初沐应该不会发现的。 东西没有扔，是想等林初沐答应和她在一起之后，她坦白所有的事情，再也不对她有任何隐瞒。 算着日子，等到周可岑研究生论文答辩这天。 林初沐把家里的电闸拉下来，迅速行动，她直觉盒子里放着不得了的东西，藏着的手周可岑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她看到了一个笔记本，里面写着周可岑完整的想法，以及她规划的逃生方案。 和藏备用钥匙的地方。 盒子里还有很多工具，有之前困住她的铁链子，还有手.铐，丝质软绳子。 还有让林初沐脸红的其他东西。 那些都是周可岑准备用在她身上的，周可岑的计划里，甚至包含了现在这个阶段。 等缓上三年，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的影响，一步步的让林初沐接受她，她再表白。 这一切都在周可岑的计划中。 她连工具都准备好了。 林初沐越看越心惊，凉气从脚后跟爬上嵴樑，再顺着嵴柱往上，头皮发麻。 她拿了手机和身份证，顺手从书房抽屉抄了一大把钱，慌乱的塞进一个小包里。 找到备用钥匙，开门跑出去。 第105章 一零五颗甜葡萄 太久没有独自一个人下楼, 夏日的太阳灼人，林初沐仰头看刺眼的太阳，她有种重见天日的恍惚。 一路往小区外跑，林初沐不知道要去哪，家是不能回的。 这一次如果被抓回去，林初沐不知道周可岑这个疯子会做什么，可能直接把那些东西用在她身上。 林初沐怕。 这几年, 周可岑没有委屈过林初沐一点点，但是那一次把她摁在床上强吻, 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面对那样强势的周可岑，她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跑得太慌张，神色惶然, 脚步凌乱，以至于迎面撞上一个女生。 匆匆留下一句「对不起」, 林初沐就快步离开。 正是上班的时间, 这会太阳正毒, 路上没有人, 林初沐又折回来, 颤抖着求救。 面前的女生穿着宽松的t恤, 购物袋满噹噹的，长得相当漂亮，却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也难怪林初沐会轻易的放松对陌生人的戒备，向这个女生求助。 行舟是天生地养的大佬，只是现在她的意识没有觉醒, 但她的气息是没有变的，她身上是与天地相同的气息，孕育万物，自然是平和，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林初沐想让行舟相信她不是坏人，她跟行舟解释，她的手机关机了，她身上有钱，有身份证。 行舟看到林初沐的小包里塞了很多红色的现金，钱和手机身份证乱糟糟的塞进包里，看起来凌乱窝囊。 这跟林初沐整体画风完全不符，行舟觉得有些违和感，大概就是那种，看到小仙女穿裙子跳舞，结果一抬脚，露出一双大的漆皮黑雨鞋一样的感觉。 行舟能依靠本能感觉到人的善恶，她们两个都是单纯到极点的人，没有险恶的心思，行舟是相信本能，林初沐是下意识亲近行舟的气息。 行舟问林初沐，「你在害怕的人是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责任。」 「是哪个混蛋，告诉我，不是我舟某人吹牛，我能打到他们跪下来叫你爸爸。」 林初沐支支吾吾解释，「不算是混蛋，是我……一个朋友。」 三十六计第七计，无中生友。 「我们最近关系有些紧张」，林初沐一带而过，行舟激情脑补。 如果只是关系有点紧张的话，她就不会仓皇跑着，向一个陌生人求助。 她在维护他，行舟猜可能是男朋友。 小两口吵架，甚至是家暴，这样才会惊慌逃出来，还想着维护对方。 没出息！ 行舟暗自撇撇嘴，人类就是心软，不服就干，干不过就跑，跑了回头就是一刀，大不了再干。 她们相见恨晚，很是投缘。 行舟刚从大山里出来，抱住童遥的大腿，没有朋友，林初沐这两年和舍友也逐渐断了联繫，也没有朋友。 莫名其妙的逃跑，莫名其妙的交到新朋友。
第204页 研究生的论文定稿比答辩要难，周可岑论文导师确定没问题才定的稿，答辩顺利。 她答辩结束看手机，监控断了。她立即赶回家，查到小区的监控，找到林初沐。 林初沐慌张的辩称行舟是她同学，周可岑没有戳破。 在和行舟的对话中，周可岑知道她住在童遥家，是认识的人，周可岑就放林初沐和行舟玩一会。 她看到小区监控里的画面，不由得想到，林初沐当年从褚朝阳那里，也是这样惊恐无措的跑出来吗？ 初沐怕她，像怕褚朝阳一样，她也成了初沐的心理阴影吗？ 周可岑心里很乱，就放林初沐短暂的自由一下午吧。 但是她还没有忘记威胁林初沐，她揉揉林初沐的脑袋，说道，「出去玩一会吧，晚上六点回来就好，妈妈说今天回家吃饭。」 行舟以为她是嘱咐林初沐别忘了晚上回家吃饭，只有林初沐知道，姨姨根本没说要回家吃饭，她又用家人威胁她。 周可岑看着林初沐和行舟离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轻声说，「对不起」，除了她没人听见，散在风里。 遇见她，真的让初沐受委屈了，她到了走投无路，随便在路边找个陌生人也要求助地步。 一切像极了那年，她跑出来在便利店和收银姑娘借电话。 林初沐无助的模样，太可怜了。 周可岑在原地站了很久，她和初沐，再也回不到以前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沉思往事立斜阳，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曾经伸手，拉她走出无助，而后，她又亲自把她推进更深的深渊。 * 林初沐和行舟，两个在人间孤独的人，不出意外的成了好朋友。 她们经常联繫，一起打游戏，吃零食。 俩人都不会玩别的游戏，林初沐晕3d，行舟没见识。 就只玩召唤师，在峡谷里产生了深厚的姐妹情。 熟悉之后，行舟多少知道了林初沐的事，但她没办法武力干涉。 行舟最多惆怅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是林初沐很重要的人，她也没有办法。 她把林初沐的事情讲给童遥听，让她帮忙想办法。 在林初沐的生日会上，行舟看到了周可岑，连忙给童遥指，「阿遥快看，就是她。」 「看着还蛮好看的，怎么那么坏。」 「特别坏，但又不完全是坏，她和小沐之间有点复杂，说出来你可能听不懂。」 「总之，我觉得特别坏，坏到狗都不吃。」 刚说完人坏话，那个狗都不吃的坏人，就过来和童遥敬酒。 行舟请童遥帮忙劝劝周可岑，她和林初沐躲在一边吃东西。 周可岑一眼看破，要笑不笑的品着酒，对童遥说，「你家舟老闆让你当说客来的？」 「她们俩关系还挺好，刚好我家初沐没朋友。」 童遥勾唇，假模假式的，念行舟提前给她准备好的台词，「喜欢的方式有很多种，放她自由也是一种。」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多说。 「好了，话带到了，我完成任务能回去復命了」，童遥抿一口酒，说道。 「你舟老闆知道你应付她，怕是要生气」，周可岑说。 「那我说让你放她自由」，童遥眼睛一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会放吗？」 「不会」，周可岑没有思考，斩钉截铁。 「我们是一类人」，周可岑看向童遥，举杯敬她，红酒在透亮的高脚杯里激盪。 童遥不再说话，相视一笑。 的确，她们是一类人。 如果行舟会离开她……童遥白皙的手指紧紧握住酒杯，不能想。打又打不过她……她还会瞬移会飞，太难了。 偏执的人谈恋爱，死都要死在一起。 第106章 甜葡萄终章 林初沐的生日宴会结束, 她正式进入23岁。 而转眼之间，周可岑竟到了被催婚要相亲的年龄。 行云流水般的光阴，无声无息的流过，她们一起在小书桌上写暑假作业，仿佛还在昨天。 好像就在昨天，周爸爸周妈妈带她们去放风筝，林初沐在前面跑, 周可岑在后面扶着风筝笑着追。 舅舅买的小游艇还很新，她们没玩过几次, 还崭新着。周可岑还记得，第一次出海的时候，林初沐激动的蹦蹦跳跳, 期盼了一个星期。 就是在昨天，少年回头望, 笑我还不快跟上。 一转眼, 已经有贵妇来找周妈妈喝茶, 委婉的提出联姻请求了。 时间不着痕迹的改变了很多, 而周可岑喜欢林初沐, 是一直没有变过的, 十多年的喜欢，从年少到成熟，沉甸甸的一份感情。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她们都沉稳了许多，不再冲动, 有行舟的陪伴，和峡谷的征战，林初沐的心态也平和了许多，她渐渐接受了现状。 她喜不喜欢周可岑？这个问题林初沐问过自己，她回答不出来。 但她知道，在周可岑和褚朝阳中，她对周可岑更像谈恋爱。 她从未想像过和褚朝阳的以后，但她幻想过，和周可岑在以后的岁月里相伴，与她伴黄昏，问她粥可温。 和周可岑一起度过未来，林初沐想过，只是，她没有告诉周可岑。 陪伴是最容易俘获人心的，至少对林初沐来说是这样，她说是习惯了周可岑，所以不要其他人也可以。
第205页 可是如果深究，仔细思考，这份习惯，分明是非她不可。 周可岑慢慢的接触家族企业，周爸爸有意教她，无论她在本职工作上有多优秀，继承家产是她的责任。 而林初沐就幸运多了，周爸爸教她，她对管理企业没有兴趣，说继承家业，应该让长姐来。她觉得她自己不是从商的料，商场上的人比周可岑阴险多了，她不行的。 林初沐占有集团的股份，她只用每年等分红，安心的做个不求上进的富二代就好，她可以做她自己喜欢的事。 周可岑觉得，在爱情的事上如果她考虑气自尊心来，那只有一个原因，实际上她还是最爱自己。 她极会给自己找藉口的，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就可以做她想做的事。 所以，她给林初沐解禁，卑微的请求她的原谅。 周可岑的姿态放的很低，她说，「我的自私和贪心，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轻易带过去的，我知道」，周可岑说，「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不要恨我。」 林初沐从始至终都没有恨过周可岑，虽然她委屈、难过、不解，她怨过她，但谈不上恨。 因为，那是周可岑啊。 「我向你受过的委屈道歉，对不起」，周可岑说，「但是我不后悔，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再来一次，我依旧会不择手段。」 她这道歉，就典型的，我错了，下次还敢。 可是她说的是实话，没必要隐瞒。 「我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不着急，可是妈妈急了。」 「不好意思，我有些紧张」，周可岑抹把脸，「前面说的没什么逻辑，说这么多，也没有重点。」 「我只喜欢你，只想和你谈恋爱，和你结婚。」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重新追你的机会。」 周可岑郑重的祈求一个机会，一时间竟害怕听到林初沐的回答。 「你不用这么快回答」，周可岑在她说话之前，抢先说，「考虑一下我可以吗，把我加入备选名单？」 …… 想要追人，总得表示下诚意的。 周可岑不想再对林初沐有任何隐瞒了，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包括褚朝阳的事。 从头到尾，安安静静的听完，林初沐只问，「你追过他？」 「不能算追」，周可岑解释，「是…是校友间的学术交流」，她信口胡说。 「所以你在我谈恋爱的时候」，林初沐红着脸说，「追我男朋友？」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周可岑无从辩解，「不能算追」，她弱弱的强调。 「作为姐姐，帮你考验男朋友，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林初沐从听到周可岑说喜欢她时，就红了脸。 她都和周可岑同居在一起了，平时生活中，周可岑没少作，但是她很少说喜欢，她只做。 不知道是因为周可岑背后搞小动作她生气，还是因为她追过别人生气，林初沐回家了。 回周家陪姨姨，不和周可岑待在一起，她得冷静冷静。 她是有点生气，还有点吃醋，分不清是吃周可岑的醋，还是……吃褚朝阳的醋。 阿岑干嘛追他。 这次林初沐回去，周可岑没有去捣乱，给她空间让她思考，没有逼得太紧。 开始两地分居的生活，周可岑恢復一个人住。 雨过天晴，天边挂上彩虹。 周可岑觉得好看，拍下来发给林初沐。 -「看，彩虹，好不好看，你在家看到了吗？」 -「没有，我和姨姨在家插花，没注意，不过舟舟发给我了。」 -「没看到那真是太可惜了。」 -「对呀。」 周可岑发来个语音，「我是说彩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没有见到人间小天使，太可惜了。」 林初沐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周可岑期盼她的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一周的时间，足够林初沐考虑了。 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才思考的，和周可岑形影不离的三年，这个问题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 她喜欢周可岑吗？ 喜欢的吧。她想和她一起生活，希望未来有她。 林初沐不是扭捏的性格，周可岑回家接她回来。 问她可以吗，她实话实说了。 为了林初沐的那句喜欢的吧。 周可岑背着她，找个藉口回了家，当着爷爷和爸妈，在周记老宅跪了一整夜。 所有的责任都在她，林初沐是被她强迫的，周可岑连她囚`禁林初沐的事也说出来。 周家老爷子大怒，第一次对家里仅有的女孩发火。 周爸爸和周妈妈都没有阻拦，周可岑怎么能对林初沐做这样的事，那个孩子走过的路，已经够坎坷了。 周可岑却还要让她生活的更难。 寸步不让，周可岑直挺挺的跪在老宅大堂，等第二天，她的一对膝盖乌青，站都站不起来。 被家里的阿姨扶起来的，周妈妈又心疼又不想管她。 可是，她依旧没有松口，丝毫不让步。林初沐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她给了她一个机会，那就至死方休。 谁也奈何不了她，这条路不好走，世俗的眼光和议论，会把人压垮。 周家夫妇作为她们最亲近的人，不想给本就寸步难行的路再添阻挠。
第206页 周可岑两腿发软，一瘸一拐的回到她和林初沐的小家，什么都没告诉她。 日子周而復始，每天平淡且真实。又过很久后，她们吃了晚饭，回学校熘达。 看到了高瑜净，她还主动和林初沐打招唿，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她初中转校，復读了一年，考上了首都的一所211。 初中的同学，在林初沐的记忆里已经渐渐远去，那些曾经觉得永远忘不掉的人，已经记不得长相，只有一个轮廓，单薄的支撑着回忆的走向。 那些觉得跨不过去的坎，走过来再回头看，只是一个小台阶，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没有绊倒她，被她踩在脚下，攀爬到更高的地方。 林初沐见到高瑜净时，觉得她释然了，而在她见到郭雅笙，她收回她之前的所有感慨。 真的伤害过她，并且毫不认错的人，哪怕八十年后被烧成灰，她用拐杖扒拉一下，都能一眼认出来。 郭雅笙读了专科，已经毕业一年，她从看到周可岑，就目光热切。 她总和周可岑套近乎，周可岑不给她眼神，她就巴林初沐，从林初沐那入手。 林初沐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把以前发生的事真的坦然的忘记，当做无事发生，可以做到热情洋溢的找她们。 即便是以前的朋友，这么久没见过，也该有个缓和的过程，哪里像郭雅笙这样，表现的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结果不等她通过林初沐和周可岑搭上关系，就被周可岑单独叫出去。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以为机会来了，她终于看到她。 她志在必得，和周可岑见面，周可岑穿着风衣，看到她盛装出席，悉心打扮，眼神没有一点波动，冷冷的看着她，问了一句：「你想死了吗？」 「你忘了我说的了？用我再重复一遍？」 「离初沐远一点，别让我们再看到你。」 郭雅笙身体一僵，这话她当然记得。 她爸的生意不干净，被查封了多处，那天她爸带她去求原谅，求到周可岑那里。 林初沐不知道，她一直被保护的好好的，连这点阴暗面都不愿意让她看到。 当时，周可岑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问她，「你活够了吗？」 郭雅笙他爸自己生意的问题，黑暗本身是存在的，周可岑只是帮忙撕开挡住黑暗的幕布，让他们大白于天下。 当时郭雅笙眼神愤愤，周可岑就说，别让我再看到你…… 郭雅笙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周可岑抬眼道，「想起来了？」 「那滚吧」，从始至终，她没有表现出一点点郭雅笙期待的柔情。 郭雅笙眼中是翻涌着疯狂的爱慕，证明的表情，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癫狂，「你们在一起了对吧，两个女人哈哈，我看到，你们接吻，她有什么好的……」 慕强，郭雅笙有慕强倾向，周可岑打过她，却让她沉迷了。 周可岑抬手掐住郭雅笙的下颚，迫使她张着嘴不能说话，口水流下来，癫狂又狼狈。 周可岑说，「我看，你是真的想死了。」 郭雅笙哭了起来，不在乎形象的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来，被钳制着不能动，拼命的想摇头。 周可岑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郭雅笙害怕了。 「最后一次，别出现在我和初沐面前。」 没有威胁和警告，却让郭雅笙胆寒。 周可岑抽了两张纸擦手，嫌弃的动作明显，让郭雅笙脸烫的像被扇过巴掌。 擦完之后，周可岑去洗手间洗，用洗手液洗了三遍，吹干还是觉得捏过郭雅笙的手，让她嫌弃。 她给林初沐打电话，「我受伤了。」 「怎么了」，林初沐问她。 「我脏了。」 「我的手摸过了别的女人。」 「那今天别回来了，回来也别想上床」，林初沐知道她又憋着坏，是个想作的样子。 「你脏了」，林初沐说。 * 有朋友问周可岑，「你们这样，不能打结婚证，在法律上相当于没结婚，以后会幸福吗？」 周可岑反问，「幸福和结婚有什么关系？」 热爱生活的人，哪怕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也会幸福，幸福感是自己给的，和结不结婚的确没关系。 更何况，她的余生可以和爱的人一同度过，怎么会不幸福。 不能在法律上让林初沐当周太太，周可岑很惋惜，形式上不可以，仪式上周可岑更加隆重的满足林初沐。 别的女生有的仪式，林初沐必须有，决不能委屈她。 她们大大方方的拍结婚照，不管别人的目光，真诚的写了请帖，邀请了亲朋好友，在一座四面环海的小岛上举行婚礼。 两人都穿着洁白的婚纱，周可岑站在终点处，捧着鲜花，林初沐挽着周爸爸的胳膊，一步步走向她。 不等林初沐走过去，周可岑提起裙摆，更加快速的走向林初沐。 你只用迈一步，我会更快地走向你。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周可岑和林初沐交换了戒指，开心得像个孩子，她温柔的亲吻林初沐，啄到她的耳垂，轻声道，「百因必有果。」
第207页 耳鬓厮磨，周可岑声音欢快，「你的报应就是我。」 当林初沐的报应，她很骄傲的样子。 至此，周可岑的童养媳，正式转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