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个尸哥来恋爱》 第1页 《摸个尸哥来恋爱》作者:辣心【完结+番外】 文案: 程晓为找工作,不计后果地和死党去了一家殡仪馆,随后遇到接二连三的怪事,更是被千年殭尸紧跟不放。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晓、萧让(阿树) ┃ 配角:欧阳扶临,大巴(陈于果) ┃ 其它:灵异,玄幻,耽美,1v1。 一句话简介:他被一只千年殭尸盯上了 第1章 引子 离开学校快一个周了。 程晓一直都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学业优良、品性和顺之类的赞誉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他。可是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他报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专业——法律。 本来这个专业也不是那么差,只是可惜的是程晓家境不好,生在农村,家里只有一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父老母,大学四年学费自己完全承担也就算了,兼职的钱还要分出一部分补贴家里,临毕业了也没有钱托关系找工作,更别说是待遇好的工作了。 法律这一行,除了资歷就是关系,所以,程晓这样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想找到一个符合自己专业,又待遇不错的工作,实在是难。 下午六点多,被第四家律师事务所拒绝之后,程晓拖着累了一天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脱掉鞋子,赤脚走在打扫的很干净的陈旧水泥地上,感嘆道:「果然这个专业选的不太好啊……」程晓喝了一口水,无奈的放下水杯,转身躺倒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单人床上。 迷迷煳煳间似乎睡了过去,最后又被一阵难耐的噪音吵醒了。 「咯吱—咯吱—」 程晓抓过旁边的枕头捂住耳朵,想要抵挡隔壁的噪音。 「咯吱—咯吱—」 程晓心里泛过一丝丝的麻痒,有些郁闷的翻了个身,继续捂紧耳朵。但是精神已经完全的好了,睡意也早跑得没了踪影。 「咯吱—咯吱—」 「不是吧!每天都这样?!」程晓脸色微红的走到门口,拿过一旁的钥匙,穿上鞋打算出门。 隔壁住的是一对儿小情侣,程晓也不好意思直接去敲人家的门——人家小情侣亲热,这样贸贸然过去让他们小声一点,这不是找揍吗?更何况他一向面皮薄,根本说不出口什么责问的话。 程晓拉了一下门,门有点紧。 再次拉了一下,门「哐」的一声开了——这种私人小房子,而且又是木门,虽然不太安全,但是租金很便宜,程晓也没有值钱的东西放在这里,所以很放心。 甫一走出门,程晓的目光便一下子顿在了地上。 之前还是干燥的灰色水泥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拖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而且有一尺多宽,带了一丝水润,一直延续到大门的方向。大门距离程晓的小门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程晓右边的房间住的是那对儿小情侣,其他的两间空着。 程晓纳闷的跟着红色的痕迹一直走到大门口,镂空的铁制大门外已经暗了下来,过道里昏暗的灯光照在黑色的铁门上,沉重而诡异。 目光放远一些,私房外面的景象竟然渐渐有些模煳,和平日里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嚯!」不待程晓看清楚外面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一张红通通的大脸就忽然出现在了铁门外,并且一脸疯癫的看着程晓,「哈哈!血光之灾!血光之灾!」 程晓被吓得倒退一步,差点坐倒到地上。直到看到对方是一个浑身脏乱的疯子,这才缓过一口气站到了铁门前。 「大叔,你还好么?」程晓看着脸色红得异常的中年疯子,眉头微皱。 「血光之灾!血光之灾!哈哈!血光之灾啊!」中年疯子伸着又脏又臭的手指,从铁门缝隙里伸进来,想要抓住程晓,被程晓一闪身躲了过去。 程晓皱着眉头看了会儿门外那面部表情夸张的疯癫男人,顿了一会儿,转身回屋拿了两包方便面出来,结果那个疯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叔?」程晓扒着铁门看了一圈,没有见到那个身影,只好又把方便面放了回去。 隔壁的小情侣已经安静了下来,程晓也没了出门的心思,所以匆匆在洗手间沖了个澡,就立刻趴到床上睡了。 整个晚上,程晓的梦里都是那个红脸的疯癫大叔,可怖而诡异。 第2章 找工作 2012年6月17日。a城。 程晓的脑子有些昏沉,做了一夜的梦,想不难受都难。 「嘟嘟嘟——」 程晓单调而沉闷的手机铃音响起,程晓刷着牙跑过来拿过手机,夹在耳边后又跑到洗手间继续刷牙:「餵?拉果(哪个)?」 「喂,程仔儿,想我没?」 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了一丝调侃,程晓眉毛微跳了一下,镇定的吐掉口里的泡沫道:「大巴啊,哈么司(什么事)?」 眼见调戏不成,对方似乎闷笑了一声:「是这样啊,程仔儿,我昨天帮你问了一份工作,待遇很好,就是呢……」 程晓立刻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儿,然后唿唿的漱了漱口,扒过一旁的毛巾一擦,拿着手机就跑到外面的桌子旁:「什么工作?」 「啊,待遇很高,就是工作有点累,夜里上班,白天休息……」 程晓纳闷:「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不痛快,夜班就夜班了,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能赚到钱,他才不在乎累不累,乡下来的孩子,哪会有那么多讲究。
第2页 大巴再次轻笑了一声:「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工作是我一个哥们儿介绍的,在殡仪馆巡夜,而且只上夜班。」 程晓愣了一下,顿了好一会儿才接话道:「殡仪馆就殡仪馆吧,有钱拿就行。」不知道怎么的,程晓蓦然记起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红脸大叔,嵴背微微有些发凉。 「你答应了?」大巴有些惊讶,「其实……兄弟我也不想骗你,我那哥们儿呢,他本来是那家殡仪馆的巡夜保安,可是前几天出了点事,他是死也不愿意回去了。我想着你一直在找工作,所以就想让你试一试。要是他自己吓自己也就算了,如果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程晓干笑了一声,忽略了大巴的最后一句话:「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男子汉,恐怖片看多了吧!」话虽这么说,但程晓还是问了一句,「你说的那哥们儿,出了什么事儿?」 大巴惯有的轻笑声:「这样吧,我们见面再说,要是你觉得可以的话,我再顺便把你介绍给殡仪馆的负责人。」 「成。」程晓一听说要见面,立刻走到床边拿了一件外套,「去土渣渣菜馆吧,我请客。」不管之前的那个哥们儿是出了什么事,既然待遇不错,那他怎么样也要试一试的。 这大巴可是他们大学里有名的富二代,如果连他都觉得待遇不错,想来是真的不错了。而且就算有什么问题,他还有奶奶送的护身符呢。这个护身符一向很灵验。 挂掉电话,程晓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立刻出了门。 临出门听到隔壁屋「哼哧哼哧」的动静,程晓不由轻笑了一声:要是挣到钱,他也可以找个温柔漂亮的女朋友了吧?这隔壁的小青年也真有福气,竟然有女孩子愿意和他到这种破出租屋里过日子。程晓轻笑着摇了下头,打开沉重的铁门出去了。 土渣渣菜馆,位于通往xx大学后门的小街上。小街道路两旁菜馆茶饮店鳞次栉比,粗看之下会让人觉得拥挤缭乱,细看之下,实际上每家店都很整洁,算得上卫生环境不错的大学生消费街了。 大学的四年,宿舍里的4个人一直都是在这一家馆子里混的。起初的时候大巴不愿意来,也曾经想过带大家去他们家开的餐厅吃饭聚会什么的,但是宿舍中其他人都不好意思,于是几个人就在这个便宜又干净的小馆子吃了三四年。 程晓是大巴大学四年里唯一真心相交的朋友,没有之一。 大巴也知道程晓没太多钱,请他来这种地方已经是极限了。 在大巴看来,重点不是在哪里吃饭,而是跟谁一起吃。 上午9:30,土渣渣菜馆。 价值不菲的最新款兰博基尼跑车,一个漂亮的急剎车,乍然停在一间小小的菜馆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男子二十三四的年纪,小麦色皮肤,五官说不上特别帅,但是很有立体感,男人味十足。身高至少一米八,不胖也不瘦,很明显的公子哥儿一个。 至于这个吸引人眼球的公子哥儿,为什么会有了大巴这样的恶俗外号……那自然全是拜程晓所赐了。 大巴原名陈于果,因为曾经和同学争执是坐大巴还是打的的问题,被一向沉默寡言的程晓说了一句:「大巴有什么不好,我看大巴比你好多了,那么多人喜欢。」就因为这一句话,大巴从此缠上了程晓,并且专门去递交了调换宿舍的申请书,成功做了程晓的同学兼室友兼死党。 大巴在太阳下眯着眼望了一会儿很久没来的小菜馆,无声的咧了下嘴。 50平米不到的土渣渣菜馆此时没什么人,只有老闆和老闆娘坐在店里择菜、洗菜。 大巴一进去就打了一声招唿:「老闆,不知道现在来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哟,大巴,你们这不都毕业了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我们这小店坐坐啊?」老闆娘一看到大巴就笑开了嘴,这可是一尊大财神,程晓每次来吃饭老闆娘都会给打个五折,这中间的亏价,全是大巴暗中偷偷给老闆的。 「哈,程仔儿要请我吃饭,我怎么着也要赏脸来一趟啊。」 「啧,瞧你说的,你俩那感情,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老闆娘笑得一脸开怀,「我去准备一些你们爱吃的菜,一会儿就好。」 「那麻烦老闆娘了。」大巴敲了下桌子,对于自己和程晓一大早来馆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儿。 大概有十二三分钟的时间,程晓的身影出现在菜馆门口。 大巴坐在位置上扬了下手:「程仔儿。」 程晓迈步走过来,站在桌子旁的风扇下吹了一会儿:「这才6月天,天气已经这么热了。」 大巴低笑了一声,看了程晓一会儿道:「你租的房子有空调吗?」 程晓愣了一下:「买个小风扇就行了,我不怕热。」程晓转头看着大巴,似乎在琢磨什么。 「有什么事就说吧。」大巴修长的右手五指轻叩着桌面,挑着眉笑,「等会儿吃完饭我直接带你去那里看看,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再说其他的。」 程晓扫了一眼正在内厨忙着的老闆和老闆娘,弯腰坐下道:「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按理说,大巴住在城郊的别墅里,离这里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而程晓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出租屋里,走路十几分钟就到。可是大巴却是比他先到。
第3页 「我一直就在附近啊。」大巴毫不在意的解释,「城中的豪天酒店,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程晓倒了一杯水:「我倒是忘了,那是你家的产业。」原来这小子一直没回家,程晓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你留在城里不会是为了帮我打听工作吧?」 「怎么可能?」大巴身子微微后挺了一下,「要是我给你找,能找这样的工作吗?」 程晓想了一下,确实也是。 「好吧,就当我没说过。」 两人吃过饭,大巴开车送程晓去殡仪馆。一路上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那兄弟是在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看到一个穿婚纱的女人站在值班室的外面,出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发现。凌晨的时候有人来接班,巡视一番之后发现有一具年轻的女尸不见了,而且,连同那具女尸不见的还有家属送来的婚纱。 接班人立刻就问那兄弟有没有见着,那兄弟就慢慢的回想,蓦然想起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看到过一个穿婚纱的女人…… 但凡在殡仪馆干活儿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胆量的。 两人觉得应该是有人不小心把尸体运错了地方什么的,找一找应该能找到。所以两人合计之后便在殡仪馆又巡视了几圈,找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最后还是没发现那个尸体去了哪里。 在殡仪馆里,丢了尸体这样的事儿还是很严重的。两人搜索无果之后,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殡仪馆的负责人。 负责人一听说了这件事儿,立刻就和两人去查看情况了,只是到的时候却发现那具尸体正好好的躺在停尸间里…… 负责人松了一口气,但是另外两个人立刻就不好了。 两人记得很清楚,他们之前来这里查看的时候,这里根本没有这具尸体,也没有可以藏匿尸体的地方,更何况这具尸体还穿着白色的婚纱! 而吓得最惨的要数夜晚见到这具女尸的那个兄弟了,听大巴说,好像当时就吓晕了,被送到医院之后也是死活不愿意再回殡仪馆了。 两个巡夜的保安同时辞职,只剩下一个年老的老伯。 殡仪馆正愁这年头不好招人,大巴听说了这件事,立刻一头闷的把整件事揽下来,说招人的事儿包在他身上。 程晓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致的已经明白大巴的意思了。 「你是想带着我一起探险吧?」 「宾果!」大巴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对着程晓打了个响指,「知我者,晓晓也!」 「不准叫晓晓!」程晓转头看了大巴一眼,无语道,「真拿你没办法,主意儿都打到我头上来了。」 「反正可以挣钱玩耍两手抓嘛~」大巴毫不在意的吹了一声口哨,「更何况还有我这个帅气多金的陈大少爷陪你一起呢!」 大巴说的这家殡仪馆是6年前城郊的一处废弃工厂改建的,现在是整个a市最大的一家殡仪馆。 程晓以前在学校听说过这家殡仪馆,似乎在这里处理后事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费用也一向收得很高昂。看来大巴还是没改掉他眼界高的习惯,找个殡仪馆的工作也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到达殡仪馆的时候,殡仪馆的负责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整个殡仪馆是一个占地将近2公里的大型圆形建筑。大概有六层楼。门前先是十几层的露天阶梯,上去之后有方圆半公里的露台,旋即才是单向反光的玻璃大门。 金灿灿的六个大字在建筑上方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天堂门殡仪馆。 真是牛气的名字。程晓在心底暗暗吐槽。 「陈少爷,这次真是麻烦您了。」那负责人一看到大巴立刻就迎了上来,先是狗腿的客套了两句,立刻转向程晓,「这位是?」 「这就是我要介绍的人,我的大学同学兼好友,程晓。」 「啊,那真是欢迎欢迎。我们这里实在是太需要人手了……」本来这么大一个殡仪馆就需要很多的人手,现在一下子走了两个,这负责人确实蛮着急的,「这样吧,工资就按之前陈少爷说的,一个月一万三,白天吃饭有食堂,晚上的话可以自备宵夜。程晓同学既然是上夜班的,我可以找个食堂的师傅陪你。至于住宿方面,可以住在二楼的宿舍里,也可以自己出去住,你自己拿主意。」 虽然殡仪馆二楼是给员工准备的宿舍,但是却是没人愿意住的,到现在还空着。 大巴转头问微微有些惊讶的程晓:「程仔儿,你觉得怎么样?满意不?」 程晓抬头看了会儿天,直到眼睛被太阳刺得有些疼了才收回视线道:「我没问题。」靠,一个月一万三啊,他怎么可能有问题!现在别说是有诈尸的女尸了,就是闹鬼他也要来啊! 大巴转头对负责人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反正这里面的环境我已经熟悉过了,回头我帮程晓把东西搬过来,我们随时可以上班。」 「我们……???」负责人尚有一些摸不着头脑,「您的意思是?」 大巴挑眉,似笑非笑:「就是,我也是你的员工喽~」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已修改。 第3章 青铜棺 和大巴一起回出租屋带了几件衣裳和生活用品,剩下的一些琐碎物品程晓并没有动。 「怎么不搬完?」大巴倚在门口东张西望,眼中或多或少的带了一丝不贊同,「这种地方,你不会打算以后还回来住吧?」
第4页 程晓把东西装进背包,扭头看了大巴一眼:「我之前交了两个月的房租费,这才住了不到一个星期。而且,房子留着可以备用,也没什么不好。再说了,殡仪馆那地方能一直住着吗?」程晓 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过很多鬼怪故事,对殡仪馆或多或少有一些牴触。 「好吧,我家晓晓说的永远都是真理。」大巴开始打哈哈。 「去!谁你家晓晓?」程晓背着包走到门口,指了指外面的天色,「快走吧,回去休息一下,晚上要上班呢。」 「急什么啊,晚上上班又不要你一直睁着眼到天亮。」大巴在后面锁上门,嘀咕着去追程晓。 殡仪馆的宿舍条件其实真的很不错。设施齐全,光线充足,环境算得上中上等。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上面住的是死人,下面住的也是死人。 殡仪馆楼层有负2层,正4层,一共是6层。 负2层放的是一些花环水晶棺之类的物品,相当于殡仪馆的仓库;负1层是冷冻室,放置的是还没有确认身份和火化时间的尸体;一楼是大厅,分为火化室、告别厅、家属休息室、餐厅四大部分;2楼就是员工宿舍;3楼和4楼是死人套房。 死人套房,也就是给一些比较富贵的死人住的专属套房;内部布置和设备由殡仪馆的司仪和尸体管理员全权负责。 程晓跟着大巴去监控室看了整栋楼的监控影像,对于这里的高端大气暗暗咂舌不已。 人都死了,还要那么多排场干嘛? 当然,这只是他程晓个人的想法,他也不会笨到把这句话说出来。 参观完整栋大楼,程晓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发现这家殡仪馆的后面是一座小山丘,茂茂密密的种了一些白桦树。倒是挺有心的。程晓暗自嘀咕:之前一直觉得这城郊一条大马路上就这么一栋建筑,前不搭山后不搭水的,看上去孤零零的,现在发现这么一片树林,至少看上去不那么难受了。 旁边大巴伸了个懒腰,拍了拍程晓的肩膀道:「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大中午的,还真有点儿犯困。」 程晓点点头,两人一同往宿舍的方向过去。 刚坐到床上没一会儿,两人就听到了敲门声。程晓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这家殡仪馆的负责人。 「啊,原来陈少爷也在啊。」二楼的空房很多,负责人没想到大巴会和程晓挤在一个屋里,「看来陈少爷和程晓关系真的很好啊。」 大巴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事就说吧,别墨迹。」 「是是。」负责人连忙答应了一声,看着门口的程晓道,「是这样的,我接到城中博物馆馆长的电话,那边要处理一副古棺,说需要个人手去帮忙,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想了一想,程晓的第二专业是歷史考古学吧?虽然是第二专业,似乎成绩蛮不错的,不如去帮个忙,到时候他给你的报酬只算你自己的,不计入殡仪馆这边的工资里面。」 程晓暗暗惊讶,难不成他前些日子拜的财神爷显灵了,他今天竟是走财运?不过既然是博物馆要处理的古棺,应该价值很高才对,那么一定有很多歷史专家会到场,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毕业生过去呢? 「其实我也琢磨了一下,可能是觉得那棺材比较邪乎吧,懂不懂歷史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馆长说要找个年轻的没破/身的男人……你看?」负责人有点尴尬了。 这事儿搁谁那儿都会尴尬吧?程晓也不自觉的脸红,竟然被人一眼瞧出来自己破没破身。 「好吧,我答应了。」既然只是找个处男镇镇场面,那他去走一趟也没什么,有钱不赚王八蛋。 大巴此时精神头已经完全被调动了起来,阴阳怪气的看着程晓送走了馆长,捏着嗓子道:「大爷~人家只要处男哦~」说完还扭了扭身子,作出一副小姑娘羞答答的模样。 「去你的!」程晓拿起自己床上的枕头丢了过去,「今天晚上不要乱跑了,等博物馆那边的事儿弄好了我们再来破解『女尸穿婚纱消失一夜』之谜吧。」 「也成啊,只要你三天之内回得来就成。」大巴无所谓的开口,反正他把程晓忽悠过来只是为了帮他解决工作的问题,也没真的要他去探险什么的。 程晓看了大巴一会儿,自然也猜中了他的心思。 「不管你说的那件事是真是假,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还是小心点。」万一诈尸事件是人为的,那大巴私自去调查还不得出事儿。 「电视剧看多了吧?」这次轮到大巴嘲讽程晓了,「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婆婆妈妈哇,今天鬼上身了?」 本来大巴只是无意识的开个玩笑,但是程晓听了这句话,不知怎么地,就蓦然觉得背后一冷,似乎6月的天气也搁不住这一股寒意,瞬间冷却了下来。 大巴诧异的挑了下眉:「哈,这空调估计搁置的时间太久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程晓也回过神来:「……应该是吧。」随意拿了一套衣服,程晓和大巴招唿道,「刚才负责人说古棺下午四点多到,我先去博物馆那边看看。」 「嗯。」大巴蓦然坐起身,「要不我陪你过去吧?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 程晓此时已经走到宿舍门口了,听到大巴的话立刻顿了一下道:「要说奇怪的话,今天奇怪的事儿也不止一桩了吧?你就别担心了,我没你想的那么不济。」
第5页 大巴眼巴巴看着程晓出门,按着脑门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追了出去。 被大巴磨得无奈,负责人也不敢得罪陈家的大少爷,最后两人还是一道去了城中的博物馆。 下午4:10。 博物馆门口站了将近二十多个馆内工作人员,另外还有密密麻麻的一群记者。 众人之中馆长和副馆长站在正中间,而馆长不知道大巴的身份,以为只是和程晓一起凑热闹的人,所以并没有给大巴什么特别的待遇。所以程晓和大巴就这样被众人挤到了道路的一旁,和看热闹的人群站在一处。 馆长说过,程晓只要在古棺被抬下来的时候过去扶着棺材就行了。其他事则等古棺安置好之后再说。 酷暑的6月天里,一群人踮着脚尖儿等待能够解救他们的运输车过来。 等了又是二十分钟,就在大巴不耐烦的时候一辆蓝白色的大型运输车和一辆慢悠悠的吊车才缓缓驶了过来。 程晓伸头看着那辆运输车,心中隐隐含了几分期待。 「嘟嘟嘟——」 程晓单调而沉闷的手机铃音响起,大巴在一旁低笑了一声:「还没换铃声啊?」 程晓白了大巴一眼,旋即接起电话:「餵?」 「喂,是程晓吗?」对方的声音清朗中透着力度,让人能想像出本人的沉着有力。 「是,我是。您是哪位?」程晓刚才看了来电显示,上面是陌生号码。 「我是欧阳扶临。我们见过的,在古代军事研究的课堂上。」 「……是,欧阳教授?」 欧阳扶临是程晓所就读的a市第一大学最年轻的一位教授,去年刚到他们大学执教,年仅29岁,身高一米八以上,帅气多才又多金,而且还是单身,所以一到他们学校就成了他们学校众多女生的梦中情人。 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 似乎猜到程晓在想什么,欧阳扶临道:「我今天去教务处要了你的资料,作为一名优秀的毕业生,我还是比较好奇你会去什么单位工作。」 「呵呵……」程晓干笑了一声,虽然他上过欧阳扶临的几堂课,但实际接触过的只有一次,就是那次古代军事研究课上的一次提问罢了,后来再也没有过交集,「欧阳教授……是有什么事吧?」 对方沉默了一下,旋即开口道:「城中的穆林博物馆,你是不是在那里?」 「……是。」程晓隐隐有些不安,怎么欧阳扶临似乎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你呆在那里,什么都不要做。」欧阳扶临语速加快,「等我过来。」 程晓正想问为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大巴看程晓脸色不对,立刻伸头过来问他。 「……」程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巴还想再接再厉,那边车子已经开了过来。上面下来十几个专业的搬运工师傅一起慢慢的打开车厢,将整个运输车车厢的三面和顶部裸露了出来,然后退到一边,等候在一边的吊机师傅小心的操作着吊钩将覆在棺椁上的铁链勾住,然后缓缓吊下来。 程晓一眼看到那样黑沉的古棺,登时被惊在原地——竟然是青铜铸的铜棺!像这样的整套的棺椁,博物馆竟然把它整个的运了回来?程晓暗暗咂舌,果然是大手笔!要知道棺是棺,椁是椁,很少有人能把棺椁一起运出来的,更何况这还是沉重的青铜棺椁。 青黑色不算小的棺椁一点点降落,一旁的记者一哄而上,立刻被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大巴和程晓也被拦在外面。 棺椁因为长久的呆在墓室里,如今上面有了难以清除的色泽沉淀,即便已经被清理过,但还是能从上面的痕迹看出歷史的沉淀。给人一种歷史的厚重感。 诡异的是,棺身雕刻着茂茂密密的扶桑树——古人铸棺,竟然有用这种图案的么? 明明是6月的酷暑天气,可是那一口诡异的古棺却是那样黑沉凉薄的停在那里,似乎容不得一点光芒折射进去,黑沉沉的颜色吸收了所有的光线,压抑而又沉重。 呆呆的望着那副棺材好一会儿,程晓蓦然发现那副棺材不知怎么的就渐渐渗出了一层水滴。虽然知道这是受热导致的,但是程晓还是莫名的有些脚底发麻。 直到沉重的古棺放到了地面上,那馆长才示意工作人员放程晓进来。 大巴想跟着,却被工作人员毫不客气的拦在了外围。 「喂,我可是你们馆长请来帮忙的?」大巴看着面前的壮汉道。 壮汉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只是坚定的拦着他负责的这一块区域的人员。 大巴狠狠的啐了一口,尼玛,这架势,呆在博物馆真是大材小用了,直接可以去给国家主席当保镖了。 程晓回头的瞬间看到大巴吃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回过头,眼前这副古棺,单从它的品相上就可以看出它已经埋藏了上千年不止,它的歷史,它的故事,让人直觉的感到沉重而又压抑,却又充满着诱惑的神秘色彩,让人想要去抚摸、去探索。 本来还想听欧阳扶临的话,先不做什么,等他过来。但是近距离的看着这副棺材,再看看馆长着急的样子,还有棺材上渗出的水滴,程晓莫名的想要帮一帮忙,想要帮着众人早一点安置好这副棺材,还有……这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人。
第6页 如果棺材里面睡着的那个人不是千年以前的枯骨的话,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开棺的时候必定能上演真实级的恐怖片吧?面容重度腐烂、尸味臭气熏天,腐尸身上流着浓稠的尸液,一步一步走在冰冷的长廊上……程晓摇摇头,努力晃掉脑袋中不自觉呈现出的恐怖画面。 微嘆一口气,程晓轻轻把手搭到了棺椁上—— 「嘶——」程晓骤然缩回了手。 棺盖上面不但雕刻了一株只有两条枝干的扶桑树,并且还有一些铭文。 程晓被那雕刻的铭文、其中一个尖锐的稜角戳破了中指——至于怎么戳破的,程晓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人群熙熙攘攘,只有大巴注意到了程晓的动作。 「怎么了?程仔儿?」大巴喊了一声。 程晓侧着头看了大巴一眼,见到大巴担心的模样,顿了一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回过头继续凝视着棺材,程晓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 听奶奶说,活人的血是不能流到棺材或棺椁之上的,更不能流到死人身上。程晓低头看了眼自己中指上细小的伤口,再看看棺材身上留下的一丝血迹,立刻伸手去擦。 动作还未停住,右后方蓦然传来声音—— 「你们这群王八蛋!扒了我家祖坟!我跟你们拼了!」 熙攘的人群中蓦然冲出四五个人,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水果刀和砍刀,一下子就冲破博物馆工作人员的阻拦,直奔到了棺材之前。 黝黑的大汉朝着程晓一刀就砍了下来,狰狞的面部表情诡异而可怖。程晓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伸手去挡头顶的那一刀,手臂上骤然传来的疼痛让他心中寒了一寒。 大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沖了进来,一手握住黝黑大汉持刀的手,另一手握成一个拳头,一拳就将大汉打趴了下来。 「呜——」大汉蹲在地上还想起来,大巴上去就是「嘭嘭嘭」的几脚。 其他人被保安制服,有两个人立刻过来拉住大巴。 「会死人的,快住手!」 程晓也忙上来拉他:「好了,别打了。」 大巴反应过来,立刻就去看程晓的手臂。 馆长也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蹭蹭蹭」跑过来道:「快去医院吧,血流的这么厉害,估计是伤到动脉了。」 「我艹!」大巴骂了一句,狠狠瞪了下馆长,「程仔儿出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话说完,大巴立刻抽出自己腰间的皮带,三下两下的缠住程晓的手臂,见血止住了一些才拉着他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哎?等一下。」程晓急道,「棺椁还没抬进去呢!」 大巴恨恨的骂了一句:「都这样了还帮什么忙?」把程晓不由分说的扔进车子里,大巴关上车门,坐上驾驶座就开始骂,「他妈的,之前就觉得不对劲,还好老子跟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 车子扬长而去,博物馆馆长眼角儿瞥了眼青铜棺上面的血迹,只见不一会儿的功夫血迹就淡了下去。 趁着众人没有注意到那血迹的时候,馆长立刻挥了挥手大声道:「我们已经报警,请大家配合一下,不要慌,也不要都围在这里!」 第4章 大小鬼 程晓的伤口不算严重,就是失血有点多。医生本来想说包扎好就能走了,但是耐不住大巴杀人的眼神,再者对方又是个有钱的主儿,只好建议住院两天观察一下,以免发炎或者伤势加重之类的。 按大巴的要求单独给程晓安排了一间病房,同时又安排了一名护士专门照看,大巴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看着透明的输液管,程晓无语望天,哦,不,是无语望天花板。 「只是一点皮外伤,你犯不着把我当成重病患者架在这儿吧?」 「程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医药费我出,但是我警告你,在你的伤势没好之前,你要是敢踏出这家医院,我就敢把这家医院给拆了!」 「……」程晓沉默。 这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点儿? 大巴似乎有些疲惫的坐到一旁的板凳上,拿过床头柜上的苹果咬了一口:「草他妈的!今天这事儿老子怎么想怎么邪门!好端端的怎么就差点把你砍了?这中间一定有人捣鬼!」 「确实是有人捣鬼。」 病房的门蓦然被人推开,进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身高一米八以上,气宇轩昂;五官有稜有角,英俊之中又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表情冷淡之中又透着一股凌厉之气;步履沉着有力,声音清朗干脆,整个人都给人一种精英的感觉。 大巴霍然站起身来:「什么人?」 程晓则是一脸的惊讶:「欧阳教授?」 欧阳扶临轻描淡写的看了大巴一眼,缓步走到病床前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出于对老师的尊敬,程晓正了正面色回答道,「因为实在不知道欧阳教授让我等着的用意,再者当时情况也拖不得……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意料之外。」 「如果自己不能预见危险,那么就要学会多接受别人意见!」欧阳扶临上半身微微前倾,俯着身子,极具压迫力的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程晓。 「……」程晓发现他再次语塞。 很明显的,欧阳扶临对于他的受伤很在意,并且认为这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
第7页 大巴横身拦在欧阳扶临和程晓之间,用身子挡住欧阳扶临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我说这位兄弟,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啊?一来就欺负我家晓晓还是怎么地?!」 欧阳扶临直起身子,看了大巴一会儿道:「欧阳扶临,你们学校史学院的名誉院长。」 程晓被欧阳扶临眼神瞪着有些紧张,眼见大巴帮他拦下了欧阳扶临,正想伸手去倒杯水压压惊,被欧阳扶临一句「名誉院长」吓得热水壶「噗通」一声摔下了床头柜子。 大巴狼嚎一声:「哇靠!程仔儿你要烫死我啊!」怎么每次和程晓在一块他都无法维持自己翩翩公子哥的形象?大巴一边跳脚,一边在心中哀嚎。 「噗……哈哈,我真不是故意的。」程晓本来不想笑的,但是大巴的样子实在太逗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欧阳扶临瞥见程晓的笑容,顿了一会儿,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玉佛:「这个东西能保你暂时平安,有什么事的话,再给我打电话。」顿了一下,补充道,「今天给你打过电话的,那是我私人号码,除了我家里人,只有你知道。」 「……」程晓干笑着接过玉佛,「欧阳教授,哦,不,欧阳院长的意思是?」虽然胡乱接受别人的东西不太好,但是程晓想起欧阳扶临刚才那样极具胁迫力的样子,还有他的身份,忽然就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拒绝的好。 「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的意思。」欧阳扶临深深看了程晓一眼,「以后直接叫我欧阳就好。」 程晓内心一阵无力,你不告诉我真相,还把话说一半,这不是逼着我难受么!当然,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番罢了。 大巴掀开自己的裤管,见自己后脚踝和小腿肚烫红了一大片,忍不住狂翻一阵白眼,旋即又强打起精神道:「对了,那个什么欧阳院长的,」大巴跳着脚重新站到欧阳扶临面前道,「你进门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我家晓晓?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点。」 「你现在没必要知道。」 「我艹!」大巴瞪了下眼睛,「你没看到晓晓现在都这个样子了吗?流血唉!我从小到大都没流过这么多的血,你能想像我家晓晓有多疼吗?!」 程晓实在忍受不了的坐在床上伸腿踹了大巴一脚,把大巴踹的差点扑到欧阳扶临身上,还好欧阳扶临及时的闪开了身子。 「大巴,你够了啊!一口一个晓晓的,谁你家晓晓!」 大巴咧了下嘴:「嘿嘿,这不为了突出咱俩的感情好么。」 「得了吧。」程晓翻个身,不打算再理大巴。 「对了,我记得程仔儿在摸那口棺材的时候似乎出了点什么事儿?是不是,程仔儿?而且我一直觉得那个大汉完全就是冲着程仔儿去的,似乎打从一开始盯上的就是程仔儿。」大巴蓦然收敛了不正经的模样,恢復了严肃。 「嗯,被棺盖上面的稜角戳破了手指。」程晓不在意的回答。 欧阳扶临眼神微微深邃了一些:「你是说,在你受伤之前,你的手指就被棺盖戳破了?」 「嗯。」程晓点头。 「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欧阳扶临微皱了下眉头,「以后不要再接近那副棺材。」欧阳扶临严肃的说完这句话,什么都没有解释的转身就走,连步履都带了一丝匆忙。 「欧阳……院长?」程晓喊了一声,见对方毫不回头的出门,只好闭上了嘴。 「我靠,就这么一句话?没了?!」大巴怒了一下,难为他刚才还扮作那么正经的样子进行推理。 程晓按了唿叫铃,要了一盒烫伤膏给大巴抹了,之后就略感疲惫的睡了过去。 入夜时分。 外面沉闷的天气终于在入夜时分轰隆隆的下起了大雨,程晓被雷声震醒。电闪雷鸣之下,程晓想起欧阳扶临的话,还有博物馆的那个青铜古棺,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倏然翻身坐起,程晓看着躺在医院准备的另一张床上的大巴:「大巴,你有没有博物馆馆长的电话?」 「没有。」大巴无聊的翻着杂志,他已经快被这些低级杂志弄睡着了。 「那殡仪馆那边负责人的电话呢?」 大巴终于抬眼看了程晓一眼,程晓清秀的脸颊此时带了一抹苍白,眼睛炯亮,如同月光下的清水湖泊:「没有。」有也不会给你,大巴暗自腹诽,瞧你那眼神儿,本公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想干嘛。 「额……」程晓语塞。 沉默,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又过了两个小时。 「大巴,现在几点了?」半个小时前护士来查过房,估计现在医院大门都已经关了吧。 大巴看了下手錶:「唔,快0点了。」看了眼程晓,「你伤还没好,快睡吧。」 「我去下洗手间。」程晓起身下床。 这种高级病房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所以大巴很放心的让程晓自己解决生理问题。 程晓走近洗手间的手,拧了下把手。 「吱咛——」 「吱咛——」 大巴放下杂志:「怎么了?」 「似乎是把手坏了,门打不开啊。」 「怎么可能?我刚才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大巴起身过来帮忙,用力拧了好几遍也没能把门打开。 程晓皱着眉头,难不成他真的霉神爷附体了?
第8页 「算了,我去公厕吧。」程晓转身就想走。 「别啊,哥们儿!你看我给你撞开啊,我还就不信邪了。」大巴耸了下身子,退后两步就想去撞。 「喂!」程晓抓住他胳膊,「可能是锁坏了,你犯的着把人家医院给拆了么?」对于大巴这个性子,程晓一直都很无奈。 「得。」大巴一看程晓那模样立马就妥协了,「公厕就公厕吧,我陪你。」 「不用,我受伤的是手臂,又不是腿。」程晓转身就走,不让大巴跟着。 医院每一楼层都有公厕,可能也是考虑到独立卫生间容易坏掉的问题吧。 外面的暴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程晓想着这么大雨天,也不知道那个古棺处理的怎么样了,应该不会受潮神马的吧?啧,那样具有考古价值的东西,博物馆应该会很小心,自己真是咸吃萝蔔淡操心。 解决完生理问题,程晓一个人走到洗手间的大镜子前洗手。 「咦?」程晓蓦然看到自己额角似乎多了一块疤,立刻凑近了镜子去看,转眼却又没有了。 程晓愣了一下,旋即注意到镜子中自己的脸。 很清秀干净的一张脸,除了那双炯亮的眼睛,一切都很平淡。算不上帅气,但却是女孩子比较喜欢的那种类型。一直都没有太注意过自己的长相,此时看来,倒也是那么一回事。程晓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笑了一下,整张脸都柔和起来。唯有额角的那一块疤让人觉得诡异。 「怎么又有了?」程晓喃喃自语,又凑近了镜子。 「嚯——」 公厕的声控灯倏然灭了下来,程晓此时距离镜子不过两寸的距离,蓦然的一道闪电让他被镜子中骤然出现的模煳影像吓了一大跳。旋即又是一声惊雷,声控灯再次亮了起来。 「真是的,竟然是声控灯。」这么大的医院,还以为会装上长明灯呢。因为进来的时候这里的灯一直亮着,程晓倒是真没想到。 顿了一下,程晓转身打算离去。 「嚯——」程晓扶着洗手池退了两步,差点坐到地上,「你……你怎么进来的?」 公厕门口,黑色的大门旁,此时正站了一个穿着棕色小夹袄和深蓝色牛仔裤的小男孩,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很可爱,手里拿了一个俄罗斯套娃。双眼直愣愣的盯着程晓看。 「啊,那个,抱歉。」程晓看清那个小男孩之后,立刻道歉。医院的公厕自然什么人都能进,刚才那句话有点唐突,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男孩。 不过程晓还是有些纳闷,这么晚了,谁家孩子还一个人跑出来? 转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那扇大窗户,外面电闪雷鸣,似乎与自己完全处于两个世界。回过头,程晓开口:「小朋友……」声音戛然而止,公厕门口刚才还站着的小男孩,此时消失的无声无息。 ——就算是个小孩子,也不至于不发出一点声响吧?虽然外面下雨的声音也挺大的。 程晓嵴背微微有些发凉,动了下手指,下意识的就向公厕门口快步走去。 「呵呵,哥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程晓不敢回头,快步上前抓住门把手就开始用力拽门。 ……一分钟。 ……两分钟。 「我艹!」程晓再也忍不住的爆粗口了,怎么公厕的门也要坏掉吗?! 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个阴寒的东西,程晓的双腿几乎软了下来,而此时公厕的声控灯也一下子灭了。 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狠狠锤了两下门,声控灯没有如期的亮起来,程晓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倏然都立了起来,空气中任何的一丝动静都让他惊恐不安。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冰冷、阴寒,寒彻骨髓的感觉。 「哥哥,我带他来找你了……」 小男孩的声音响在耳边,程晓浑身一个激灵,转身的瞬间用左手向身后扫去。 「……」程晓看着身后的东西,骤然瞪圆了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喊不出来,也动不了,整个身子如同沉在冰水中,冷到极致。 电闪雷鸣中,惨厉的电光划过,身后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正站在距离程晓不足一米处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高的那个,黑长的头髮披散着,有半数都遮在脸前。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殓服,肥大宽松,同时又破败腐朽,上面还夹杂着如同污垢的黑血。简直破败的掉渣。 又一道电光闪过,程晓很清晰的看到了那髮丝间一双冰冷怨毒的眸子,带着深深的恨意、暴戾而悽厉。似乎是千百年积攒下来的怨怒,一下子在那双眸子里爆发出来,一下子刺入程晓的眼中、脑海中,让他一瞬间忘记了唿吸,如同被人狠狠的掐住了脖子。 确实被人掐住了脖子。 那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此时下巴已经变成了焦黑的模样,眼窝下面深深的一圈黑眼圈,脸颊青黑而悽厉,小小的手掌从五指处伸出尖长的指甲,身子停在半空中,与程晓面对面的,掐住了程晓的脖子。 「放……手!」程晓想要推开掐住脖子的手掌,但是却从小男孩的手掌间穿梭了过去。 彻骨的寒意。 程晓根本无法在意深沉的寒意,只能自己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希望能够缓解窒息的感觉。 ……不行,还是不行。程晓在内心狂喊。
第9页 胸腹间的氧气用尽,再也吸不进一口空气。 冷汗一滴一滴的从额头砸落下来,「啪嗒」一声砸落在地上。 「滚!」 阴狠的、冰冷的、短短的,一个字。 脖子间的手掌蓦然消失,连同那个狰狞的小男孩。 程晓滑坐在地上不断咳嗽,几乎是拼命的唿吸着新鲜的空气。眼角儿中注意到这个成年的鬼是有着双脚的,那双脚上还穿着一双几乎辨不清颜色的鞋子。很古老的一种鞋子。按程晓的了解,至少是在唐宋以前的,因为那是有名的古代方头履。 「嘭!嘭!嘭!」 背后的门上传来强烈的震动,同时响起大巴的声音:「程仔儿?程仔儿!你在里面吗?!」 程晓吃力的动了下身子,还没来得及爬到一旁,就被外面使用蛮力的某人一下子连同公厕的门撞到了一旁的洗手池柱子上。 「嘭——」 「嗯……」程晓闷哼一声,已经没有力气去骂大巴这个暴力狂了。 这一次声控灯如愿的亮了起来,那个成年的鬼影也失去了踪影。 「程仔儿?!」大巴把门撞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空如也的厕所大厅,然后才是趴在地上,捂着头部的程晓。 「额……」大巴一瞬间就想到自己可能闯大祸了,退了一步,旋即立刻又跨上两步,蹲下身子讨好的捞起程晓,「程仔儿,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是来给你送玉佛的……」话还没说完,大巴怪叫一声,「……我给你叫医生。」 程晓此时才憋出一句话:「医生早他妈下班回家了,哪里去叫?!」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的厉害,连同音调都跑了好几条街。再一看手掌心,尼玛,又是一手的血,敢情刚才大巴那一声怪叫是因为他被他刚才的蛮力撞破了头? 大巴看到程晓脖子上极为明显的青紫色勒痕,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先把玉佛带上。」大巴也没顾着程晓的伤势,而是先把自己手里拿着的玉佛套到了程晓脖子上。 刚才程晓出门,大巴原想跟着的。但是又比较好奇病房里的门怎么就打不开了,就想趁着程晓出去,自己好好修理一下这个破门。 说来也奇怪,大巴没有费多少力气,这门就莫名其妙的恢復正常,可以打开了。 而恰好这个时候程晓的手机响了,大巴没有多想就帮他接听了电话。 电话是欧阳扶临打来的,欧阳扶临只问了一句话:「玉佛程晓有没有戴在身上?」 大巴在床上找到掉落的玉佛,放在灯光下看了一会儿:「掉在床上了,怎么了?」 「去找他,立刻!」欧阳扶临毫不客气的命令他,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旋即转念一想,程晓去的也快有二十分钟了,怎么还没有回来?想到这一层,大巴扔了电话就往公厕跑,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大巴扶着程晓回到病房,小心的给他上了药包扎好伤口,接下来就是面对面的询问他在公厕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5章 缠上了 大巴一向相信暴力比鬼还多,听完程晓的叙述除了凑过去摸他脑袋就是啧啧称奇。 其实欧阳扶临那样急促的让他去送玉佛时,他心里就已经猜个差不多了。 他老爸做的产业很多,不只是餐饮业、娱乐业,还有房地产。说实在的,他们老陈家最有油水的就是房地产,这其中的脏水他多少也有点了解,以前他老爸曾经找人做过法事儿的事儿,他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常笑他老爸迷信,但是看着他老爸吃过的亏,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忌讳。只是他没想到程晓也能招惹上那些东西而已。 「大学一起四年,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招鬼的体质?」大巴砸吧砸吧嘴,「这样吧,那个叫什么欧阳扶临的不是说玉佛能保你平安吗?看他那个样子似乎也有点意思,要不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大巴想了一会儿,觉得既然和程晓有关,他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程晓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轻点了下头。 低头刚拿起手机就看到一条简讯。 欧阳扶临:【在我没有回去之前,绝对不要一个人独处!】 程晓皱了下眉头,号码是欧阳扶临的,但是看他这句话的意思,他似乎早就猜到自己会出事? 程晓:【你现在在哪儿?】 迅速的回了一条简讯,程晓觉得还是问一下他比较好。 欧阳扶临:【不在a市,三天后回去找你。】 不在a市?程晓惊讶了。 程晓:【你猜到我会撞鬼?】 欧阳扶临:【嗯。你注意一点,玉佛不要离身,不要独处,看到什么东西,就装作没有看到。】 程晓:【可以打电话吗?】 欧阳扶临:【不行。3分钟后我会切断自己与外界的所有联繫,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程晓:【你到底在哪里?】 欧阳扶临:【……等我。】 …… 程晓和大巴两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只是顿了两秒钟,大巴忽然反应过来,一把夺过程晓的手机就开始拨打欧阳扶临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候再拨。」 「……我靠。」大巴只能说这么一句话了。 凌晨,又是下着暴雨的天气,程晓蓦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似的。从他答应来博物馆帮忙开始,不,不对,应该说是自从他见过那个红脸大叔之后,他的运气好像一下子就开始大起大落了起来。
第10页 大巴看到程晓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程晓被吓到了,只好坐到床的另一边打保证:「得了,别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哥们儿保证没弄死那鬼之前不离开你半步。」 「不是。」程晓没太在意大巴的话,只是皱着眉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 「什么奇怪?」大巴凑近了程晓,还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啧,看样子撞得不轻,又出血了。」手臂上的伤还没什么,医生处理的比较好。但是额头上的就不行了,大巴处理的不是很好,此时竟然又渗出了淡淡的血迹在白色的绷带上。 打开大巴的手,程晓皱着眉头道:「从见过那个红脸大叔之后,好像他预言的事儿都发生了。」 「什么红脸大叔?他预言什么了?」 「就是前天晚上,我在出租房那里见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大叔,他嘴里一直喊着『血光之灾,血光之灾』我当时觉得他神志不清,所以没有放在心上。结果昨天就被人砍了一刀。」程晓抬了抬手臂,又指了指额头,「你看这算不算血光之灾?」 大巴戳了戳自己脑门,尴尬的咳了一声道:「是无妄之灾吧?要不是你答应去博物馆帮忙的话,我们俩现在一定舒舒服服的在殡仪馆里看『鬼新娘』呢!」 程晓扫了大巴一眼,觉得不太可能:「我既然能遇到鬼,这就说明这世界上是真的存在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的,所以殡仪馆的那个事儿,我们最好从长计议一下。」 「嘿嘿。」大巴把程晓往床另一边挤了挤,和程晓并排坐在床上,「有件事儿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那家殡仪馆被大师镇压过,现在绝对不可能有东西出来,所以我才那么放心的带你过去探险,懂吗?」 「……」程晓忽然很想一脚把某人踹下床去。 两人讨论半天无果,大巴又是一个接一个的哈欠,程晓只好不再为难他,让他回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程晓迷迷煳煳间觉得门口似乎站了一个人影,人影很高大,给人的感觉很诡异,也很冷。程晓下意识的拽了下被子,迷煳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第二天还没起床就听到大巴的惊唿。 「我艹!这谁这么缺德?一大早净弄些唬人的玩意放在这儿?!」 程晓连忙起床去看,走到门口就愣住了。 在病房门口的地上,有着细细碎碎的一些棕黑色碎屑,有的如同米粒般大小,有的如同头髮丝儿般细长纤弱,还有的如同沙土。但这些都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是,这些不明物碎屑所形成的不规则形状中间,赫然有着两块乍眼的空白区域,很明显的是脚印形状。 就是那种踩在一块白瓷地板砖上,然后在地板砖上洒上油漆的感觉。 四周都是颜料,但两只脚所踩的地方,是空白干净的。 程晓蓦然想起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那个高大的人影,嵴背上蓦然爬上一股凉意。 「真是的,这么大医院连卫生都做不好么?!」大巴说着就去找扫帚,想要把门口清理一下。 「先别扫掉。」程晓阻止大巴,然后缓缓蹲下身子去看地上的那些东西。 棕黑色的细碎物捏在手指间,轻轻一捏就碎成粟粉。似乎是长时间腐化之后形成的物质。 「这好像是……纤维?」程晓皱着眉头,又从地上捏了一些放在鼻端嗅了嗅,「动物的皮毛腐化之后形成的纤维物,很微小的动作就能让它们碎裂并且化成粟粉。」 大巴弯着腰瞅了程晓半晌,蓦然开口道:「你到歷史学院就学了这个?」 程晓根本不打算搭理大巴的无厘头:「这种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古墓中带出来的……」程晓说着,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骤然僵住了身子。 「你不会昨天摸了那古棺一把,身上就带了这种东西回来吧?」 大巴本来是随意的玩笑,但是没想到程晓一听到他这话,身子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因为速度过快一下子磕到了他的下巴上,几乎把他舌头磕掉。 「哎哟,我艹,程仔儿你这是要我这条老命吗?!」昨天是脚踝和腿肚子,今天是下巴和舌头,他真是欠了这小祖宗的。 「那个,抱歉。」程晓捏着大巴的下巴帮他看了看道,「还好,只是有点肿了,多喝点水,明天就会好的。」 「¥%&@#……」这次换作大巴无语了。两人相识四年,大巴第一次被程晓的黑色幽默给打败。 「还是先说正事吧。」程晓投了一个歉意的眼神给大巴,「刚才你说我昨天摸了那个古棺一把……我想,我可能真的带了什么回来。」程晓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我半夜的时候似乎看到门口站了一个黑影,当时实在困得厉害,还以为是挂的衣服什么的,也没有在意。现在看到这些,我觉得那不是梦,这些痕迹很可能是昨天袭击我的那只鬼留下的。」程晓看了眼大巴,皱眉道,「我昨天见到那个小鬼的时候,他的脚下比较黑,我没有在意他有没有脚,可是那个成年的鬼……我能肯定,他有脚。他脚上穿着方头履,身上的衣服,虽然褴褛,但是也有这样的纤维物质。」不管是方头履,还是动物毛皮的纤维,这些都不该出现在这里,如果和古棺搭上关系的话,那一切就都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啥?」大巴想要再次确定程晓的话,「你说那只鬼穿着方头履?」传闻中鬼有没有脚他不知道,但是方头履他还是知道的,那可是唐宋之前古人最喜欢穿的玩意儿。就算他不是学歷史的,对于这个他还是知道一点点的。
第11页 程晓想了一下,起身拉住大巴就往走廊尽头的公厕跑去:「我们去昨天的公厕看看。」 两人跑到公厕推开门,现在天色大亮,程晓一眼就看到厕所的地板铮亮铮亮的,然后一个大妈拿着拖把,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手拉手的两人:「你们要上厕所吗?」 「啊,不,不是的。」程晓急忙松开大巴的手,然后尴尬的抓了下头髮,脸色微红。 大巴闷笑一声,用手肘轻轻戳了下程晓:「这是男厕,程仔儿你害羞什么?还是说你觉得俩大男人手拉手一起进厕所不好意思?」 「去你的!」程晓还了大巴一肘子,力气可一点都不含煳,旋即转头看着清洁大妈道,「阿姨,您刚才打扫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说跟炉灰似的一些碎屑?」 那大妈把拖把从水槽里一抽一拧,然后杵到地上道:「有啊,乌黑抹漆的,一大片。不过已经被我拖掉了。」大妈说完看向两人,「那东西是你们弄的?」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程晓急忙解释,「我们只是昨天晚上见过一次,还以为是做梦,所以今天过来确认一下。」 那大妈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撇着嘴「啧啧」了几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放荡了。」大妈说完就拖着拖把往外面走,边走还边摇头。 程晓站在原地好半天反应不过来,最后才结结巴巴的道:「放、放荡?!」 大巴在一旁憋笑憋得脸都快抽筋了,一直到看到程晓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这才忍不住劝他道:「世人谤我非我,我只当世人不懂我,哎,罢了!罢了!」说完还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要多欠抽有多欠抽。 程晓被他这样一取笑,脸色立马由粉红变成涨红:「你他妈的故意的是不?」程晓转头想要离去,身子只转到一半就顿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都僵住,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对面的镜子。 大巴察觉程晓半天没动静,不由有些诧异:「程仔儿?」把手在程晓面前晃了晃,大巴疑声道,「怎么了啊?」顺着程晓的目光看向镜子,里面除了厕所的隔间门,就只剩下两个人的影子。 「大巴……」程晓一开口,这才发现自己声音紧的厉害,连音调都有些走调,「你,看不到吗?」镜子里,离大巴和程晓不足两米处,正站着那个披着头髮的高大鬼影。宽松的、破破烂烂的殓服挂在身上,早已分辨不出颜色的方头履,还有髮丝间那一双阴狠怨毒的眸子。 大巴再次看向镜子,可是还是什么都没发现:「程仔儿,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个,穿方头履的……」程晓咽了一口口水,下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从镜子的影像中看到那个东西正在逐渐接近两人。 「程仔儿?」 「跑啊!」不等大巴继续说什么,程晓立刻大喊一声,拉着大巴就往门口冲去。 第6章 找源头 程晓拉着大巴夺门而出,这一次厕所的门倒是很乖的没有出现什么故障。 跑到自己病房的门口,程晓把大巴拽进门内,自己「哐当」一声抵住门,额头抵在门上「唿哧唿哧」的喘着粗气。 「程仔儿?」大巴看到程晓这样,心中不禁也有些发毛,似乎身边真的有什么东西似的。 程晓喘了半天的气,刚刚回过神就被一阵异样的感觉占据了全身。 冷,莫名其妙的冷,冷得人直打哆嗦。 刚才一路狂奔,再加上恐惧,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察觉到这股冷意。现在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如进了冰窟窿一般的感觉,从脚到头,从手指头到每一根头髮稍儿,完全是止不住的寒意。这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几乎一瞬间就遍布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心底。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昨天的记忆「唿啦」一声全部涌向程晓的脑海,让他一下子湿了衣衫,使得整件病服都汗涔涔的贴在嵴背上。 更冷,也更加敏锐。 狠狠咬着牙,程晓逼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回过头,瞪着大巴,不,应该是瞪着他的身后,「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大巴……」 大巴看到程晓那样的眼神和表情,整个人身子也僵了下来:「程仔儿,你可不要告诉我那个东西就在我身后哇?」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呢,还以为只是风吹的。 程晓艰难的点了下头,双腿有些发软,嘴里有些发苦。 「离我多远?」 「一米不到。」 「有没有继续靠近?」 「没……」 「是不是伸着两只手要掐我的脖子?」 程晓真想给大巴一个白痴的眼神儿,如果不需要盯着那只鬼的动作的话。 「没有,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程晓盯着那个披头散髮的鬼影,头皮一阵阵发紧,「似乎……不能继续靠近了。」那只鬼杵在那里,眼神还是一样的怨毒,但是很明显的比昨晚多了一丝惧意。 虽然病房窗户上的窗帘没有拉开,外面明亮的光线被稍稍遮住了些许,但是现在是白天却是不争的事实。 鬼,不是不能白日现形的吗?程晓虽然害怕,但是脑子中尚有一丝清明,不由得暗自奇怪。 「我去把窗户打开。」 大巴转身往窗户那边走去,走了不到两步只听程晓大喊了一声。
第12页 「别动!」 程晓两步赶上大巴,一下子扯住了他的胳膊:「他刚才……」程晓没有说下去,而是先抬头看了看大巴疑惑的神色,旋即顿了一下道,「我知道欧阳教授的意思了。」 刚才大巴一动,那只鬼立刻就跟着想要靠近大巴。可见这只鬼应该只是害怕他身上的玉佛,对于大巴却没有一丝惧意。如果大巴离他远一些的话,这只鬼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害了大巴。 或许,这才是欧阳扶临不让他独自呆着的原因。 既然这只鬼不敢接近他,那么他也就不用再害怕了。虽然四周阴冷的空气让他心中还是有些发凉,身上也不自觉的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 程晓努力镇定下来,缓缓将目光放到那只鬼身上,仔细打量。 这一看,吃惊不小。 昨晚夜色深沉,即使有闪电划过,程晓也不曾注意到这只鬼身上到底穿着什么东西。 似殓服,又非殓服。沾满了铜锈与污垢。 色泽看起来似乎曾经是白色?反正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白色的痕迹。 很多地方已经腐化的只剩丝丝缕缕,其中更夹杂着铜锈与血污;样式并非宽松的样式,之所以看起来宽松,是因为上面的腰带松了很多,整个衣衫都很凌乱。而且布料不止一层,似乎里面还穿着里衣。 腰上挂着一个玉佩,在长发和衣袍掩映间,看不清晰,但应该价值不菲。 脚下是一双方头履,不过看质地应该是动物皮毛做成的,脚踝上隐隐能看到束着的绦带。 程晓记得古时有一种服饰,唤作:深衣。春秋战国时期已经有之。 深衣分为直裾和曲裾两种,这只鬼身上的大致能看出是一种改良版的直裾深衣,并不是程晓之前所认为的殓服。 昨晚是误认了。 不过这只鬼确实穷得紧,似乎除了腰间的玉佩,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了。 程晓微微皱眉,蓦然有些好奇这一头长髮后的景象?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程晓立刻就狠狠的把它压制了下去。 套用最近网上最流行的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他刚才的想法就是在作死,而且不得好死。 不过程晓还是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死人身上穿的不是殓服呢?还是鬼能随意变化形态?他不喜欢穿着殓服出来吓人?程晓想起之前看到的小鬼,那一身的小皮夹袄和牛仔裤,心下微微释然。或许他真的不喜欢穿着殓服出现? 想着想着,刚释然不到一分钟的程晓,徒然又是一惊。 ——那小鬼穿的现代装束,是21世纪的鬼魂已经无疑。那么眼前这一只呢?看不出年代的服饰,绝对不会是现代或者近代的。 ——听说年代越久的鬼,道行越高,可能连大师都收服不了。 程晓道:「大巴,看来我们要回博物馆一趟了。」 大巴有些惊讶:「那个欧阳扶临,不是说了不准你靠近那副古棺吗?」 程晓摇头:「我觉得不太对劲。」这只鬼摆明了是一只「老鬼」,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怎么可能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缠上了他?这一定和那口古棺有着什么关系,并且那个博物馆馆长也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之前才会提出那么奇怪的要求。 同时,程晓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什么,但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似乎很重要,可是到底是些什么呢? 大巴想了一会儿,表情开始严肃起来道:「程仔儿,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着急,也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之前欧阳扶临的话我们不能不信,因为你之前没戴玉佛的时候确实是遭受到了那只小鬼的攻击,可你戴上之后,你虽然看到了我看不到的东西,可他并没有攻击你,对不对?」 程晓点点头,他戴上玉佛之后,那只鬼确实和昨晚不一样了,眼中多了一丝惧意。 「这就说明欧阳扶临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也知道怎么对付,他既然找到了你,就说明是想真正的帮你,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他说的话来做,等他回来,并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怎么可能?!程晓眉头开始打结。 ——难道你要我一连三天对着这个鬼影吃饭喝水睡觉上厕所吗?面对这个东西,你确定我这三天还能正常生活自理吗?要知道这可是一只能够随时、随地、以任何形态、任何方位出现在你面前的「兄弟」啊! 程晓瞥了大巴一眼,然后又瞥了眼那只鬼怨毒的眸子,嵴背一凉,眼角儿再次一跳:「我决定了,我要去见那个博物馆馆长。我可以不接近古棺,我只是见一见那个馆长而已。」 大巴想了一会儿道:「那你先等一下,我打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繫上以前替我家老头子做法事儿的大师。」 程晓愣了一下,反覆思量了一番,想着恶鬼缠身这件事不是个小事儿,欠人情和好好活着,他还是选择欠大巴人情比较好:「那你打吧。」 大巴望了程晓一会儿,蓦然闷声笑出声来:「我以为咱家晓晓会义愤填膺的表示不需要呢。」 「……那你打还是不打?」程晓有了一丝恼羞成怒的意味儿。 「打,当然打。」大巴低笑着去掏手机,看上去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程晓懒得和大巴计较,只是推着大巴坐到了病床上,自己伸手去翻衣服,但是也不敢离大巴超过两步远。
第13页 那个鬼影还是在不远处看着两人,静静的,如同伺机而动的野兽。 程晓觉得,从昨天到今天,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翻了两倍不止,这真要好好感谢一下这两天的「奇遇」。 「喂,老爹,上次给你做法事儿的那个师傅你还有联繫吗?」 大巴的手机声音很高清,病房里也很安静,所以老爷子的声音程晓听得一清二楚:「你小子又惹了什么混帐事儿?」声音虽然很生气,但是也带着淡淡的急切和担心,「那些东西是你能惹的吗?」 大巴侧头看了程晓一会儿,无所谓的回道:「……得了哎,老爹,这次出事儿的可不是我,但是也和我脱不了干系,您还是赶快把联繫方式给我吧。」 老头子顿了一会儿,嘆口气道:「对方是个高人,也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你打电话的时候就说是我拜託的,要是搞不定再打电话给我。」 「成,没问题。」大巴一口答应。 「你小子给我悠着点儿,可千万别出事儿,搞不定就回来!」 「嘿嘿,放心吧,怎么说也是您的种,真出事儿也得给您报备个不是?」 「……」电话那一端的唿吸声渐重,可见陈老爷子被大巴这一句话气得不轻。 程晓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伸脚踢了踢大巴,大巴立刻改口道:「哎哟,瞧我这张嘴,真是跟你太像了……呸呸,老爹您可别生气,儿子我这忙着呢,您还是先把联繫方式发过来吧,有空儿子一定常回去孝敬您,就这样了,拜了啊。」 大巴挂上电话,笑嘻嘻的拿眼瞅着程晓。 程晓抖了抖衣服,伸手去解身上的衣服扣子:「犯得着吗?每次给你家老爷子打电话都是往人心窝里戳,真哪天戳出病来,有你受的。」 「嘿,那老头儿身体好着呢,外面的小蜜一个比一个水灵,哪能被我一句话给气死了?」大巴无所谓的靠在床脚上的栏杆上,微微撇开头不看程晓,「话说那鬼兄弟是不是还在一旁?你这春光乍泄的别便宜了那兄弟啊?」 程晓照着大巴的脚踝就是一脚:「男的!那个鬼影是男的!」程晓边说边脱下病服,迅速的套上自己的背心,然后穿上全棉衬衫。 虽然和大巴同寝四年,又同为男性,但是程晓还是不太习惯这样换衣服。应该说是他不习惯在任何有人的地方换衣服,那种感觉,额,有点诡异。 大巴微微咽了一口口水。 程晓并没有注意到大巴的小动作,只是无意的抱怨了一句:「要不是不能离你太远,我也不会站在这里换衣服。」身上黏腻腻的,难受,又不能一个人去洗澡。程晓暗自腹诽。 说来也怪,本来程晓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无视那只鬼的,但是刚才被大巴这么一说,也就这么下意识的一瞥,却正好看到那只鬼髮丝间红了一片的眸子。 程晓眼皮一跳,握着裤腰的手愣是再也动不了分毫了。 大巴挑了挑眉毛,低笑一声:「你别告诉我那兄弟还真是个兔爷儿?」看程晓一副震惊外加羞怒的表情,大巴心情无限好,「敢情还看上你了?」 「你给我闭嘴!」程晓倒是想给大巴再来一脚,但是想想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恼羞成怒了,只好恹恹然作罢。 「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大巴看着程晓表情几番变换,心中一紧,立刻起身凑到他面前道,「啧,我不开玩笑了,你倒是告诉我怎么了?」 看到那鬼影渐渐后退,然后消失在墙壁中,程晓脸色微红了一下:「没什么。」顿了一顿,又道,「那鬼影走了。」程晓没有说那鬼影刚才蓦然变得炽热的眼神,只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大巴有些狐疑的左右看了看,旋即低眉看向程晓握在裤腰上的手:「要帮忙吗?」 程晓本来思绪有点混乱,被大巴这么一句话这么一问,立刻无限清明:「一边呆着去!」推了大巴一把,让他背对着自己,程晓这才动作迅速的换好裤子。尼玛,要是那只鬼再次忽然出现,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在这里换裤子。 第7章 真不巧 陈老爷子很快就把电话号码发过来了,大巴立刻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您好。时光侦探社。」 「额,您好?」大巴听到对方是个女人,语气不自觉的有些诧异,「我找你们老闆,time。」 「抱歉,我们社长不在,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回来。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可以先把问题发到我们侦探社的邮箱中,我们社长回来的时候会仔细查看,如果跟我们的业务相符,到时候我们会联繫您和您详谈。」 「啧,这么不敬业啊。」大巴看了会儿程晓,想了一下道,「如果你们老闆回来,就说是陈达同介绍的,事情有些棘手,他一回来就联繫我吧,价钱随便你们开。」 「好的,先生。」 大巴挂上电话,有些纳闷道:「这么巧,怎么偏偏赶上这个时候不在了?」 程晓疑惑道:「怎么是一家侦探社?」刚才对方报社名的时候他也听到了。 「那只是挂在外面的牌子,实际上时光侦探社是专门清理这些东西的,上次我家老头子被一个『兄弟』缠了好久,这家侦探社一出马,第二天我家老头子蹦跶的可欢了。」 「这么厉害?」 大巴嗤笑一声:「兄弟我给你找的,能找差了么?」
第14页 程晓点头:「谢了。」这个人情可算是欠下了。 「那现在你还要去找馆长吗?」 「当然。」程晓想了一下,「还有殡仪馆的负责人,一个一个找,谁也跑不了。」 「嘿,这话我喜欢。」大巴一巴掌拍上程晓的肩膀,「走吧,趁着天还亮着,早一点解决,万一到了晚上那玉佛也制不住那兄弟可就坏了。」 「能说点好听的么?」 「能,兄弟你裤子拉链开了。」 程晓下意识的低头去看,旋即看向跑远的大巴:「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两人一路闹着到了医院一楼的大厅,在住院登记处办了出院手续,旋即大巴带着程晓去门诊室换药,顺势也把额头的伤势包扎了一下。 程晓看着桌面玻璃上折射出的影子「咦」了一声:「我昨晚在镜子中看到自己额头有个疤,结果今天真的留了疤,大巴,你可真是做了大贡献了。」 大巴瞅了一会儿道:「应该会好的吧?」 医生一边给程晓擦药水,一边回道:「应该会留疤,但不会太明显,过几年就消掉了。」 「几年?」大巴提高了音调,「你们这么大医院不能弄点祛疤的药吗?」 医生直起身看向大巴:「如果你们真的很在意的话,可以去美容院,他们那里祛疤手术什么的做的蛮好。」 程晓接话道:「还是算了吧,不就鸽子蛋一个疤吗?消不掉就算了,留着增加我的男子气概。」 大巴闷笑了一声,想憋没憋住:「套用前段时间老火的一部小说里的台词——『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哥们儿你活脱脱的就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整得就是一副俏官人的模样,还想增添男子气概?」 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此时门诊室除了他们和医生三人,另外还有两三个女护士在一旁来回整理挂号病人的资料。所以大巴的话一落地,立刻便引得两个女护士「噗嗤噗嗤」的娇笑出声,差点气得程晓一脚把大巴踹回火星数星星。 大巴开车带程晓去博物馆,程晓坐在副驾驶座,因为昨晚没有睡好,现在艷阳高照,而且前方又在堵车,所以一放松下来,困意就止不住的袭了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晓觉得车内有些冷,所以下意识的摸索着扯了扯驾驶座上的大巴:「空调调高一点,太冷了。」 大巴打了个哈欠,砸吧砸吧嘴道:「哥们儿我从开始就没开空调,你这么冷,估计是因为那个『兄弟』就在后面坐着吧。」 大巴本来随口的一玩笑,但是程晓立刻被他吓得睁开了眼睛。 回头看了看后座,空无一人。 程晓不动声色的松口气,瞪了下驾驶座的大巴:「大白天少吓唬人了。」 大巴笑嘻嘻的关上空调:「大白天又怎么样了?你忘记在医院里的事儿了?那兄弟压根不怕光照。」他以为程晓会第一时间看看自己有没有骗他,结果程晓竟然第一反应去看后面的车厢,可见程晓对于那个鬼兄弟是心有阴影的。 程晓想了一会儿,事情确实是这样的,那个穿方头履的哥们儿,不一般。 两人在马路上堵了有将近一个小时,最后终于在不耐烦之前顺利熬过了早班高峰期。 「大早上的开车出门真是找虐。」大巴一边停车,一边抱怨。 程晓笑了一下:「这是你们有钱人的烦恼,倒是和我们这些穷人没什么关系。」 大巴也笑了起来:「以你这模样,想要有钱还不简单?要不,大爷我包养你怎么样?」 「去你的!」程晓笑骂了一声,「你这嘴上的毛病我看一辈子也改不了了,你们家老爷子这得多大的承受能力才能经得住你折腾。」 「好嘞,兄弟,除了你,别人我还真不跟他贫。」大巴走过来把胳膊搭在程晓肩头,「走吧,这件事兄弟我一定会帮你到底的。」 程晓看了大巴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走到博物馆的门口,保安一上来就问两人要证件,大巴眉头皱得极为有技巧,看似不耐烦,又似乎是有些无奈,那保安以为自己撞到了铁板,态度稍微好了一些。 程晓觉得现在装逼是浪费时间,直接直奔主题:「我们有很重要的事儿要找一下你们馆长。」 保安愣了一下,对于身上不止一处挂彩的程晓有些忌讳:「如果两位没有证件来证明你们的身份,我是不能让你们入内的。」 大巴微挑了下眉,旋即在裤兜里摸索了半晌,最后拿出一个皱巴巴的条子:「喏,这个你看得懂吗?」那保安想伸手接过纸条,被大巴一下子躲过去,「看一下就行了,摸什么摸呢?」嚣张的样子和语气活脱脱的一个二世祖。 那保安有些委屈:「其实我还没看清……」 大巴眼睛望天:「我家老爷子名叫陈达同,本市第一富豪,和市长是拜把子兄弟,老子是他老人家唯一的种。这张纸条可是市长大人亲笔写的通行令,而且上面还有他的签章,懂了?」 保安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换了几换,最后一脸陪笑的看着大巴道:「原来是陈大公子,我们乡下人不懂规矩,陈大公子千万不要和我们这些乡下人一般见识。」 程晓道:「我们只是想见一下馆长。」一则是不想看到这人讨好的嘴脸,二则是没时间耗在这里,程晓根本不想多说些什么。
第15页 那保安偷偷瞄了一眼旁边一脸不耐的大巴,稍顿了一下道:「那……那好吧,你们可以到前台问一下工作人员,馆长今天似乎不在博物馆里。其他的我也做不了主了。」 程晓和大巴对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绕过了保安进了大厅。 这个穆林博物馆是国家级的博物馆,里面的东西也都是重量级的文物,所以整栋楼全是防盗系统和保安系统。尤其是一楼大厅,除了一些服务性质的工作人员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经过训练的保安和警员。 个个都是精英,也个个都是人精。 能到国家级博物馆上班的都不是笨蛋,所以一见到门口的保安们愿意放人进来,立刻就知道这两人不简单。虽然额头绑着绷带,胳膊挂着吊带的程晓看上去既狼狈又寒酸,但是他旁边的大巴一身名牌,气质潇洒不羁,身份肯定不凡,所以众人的目光一时都汇聚在了大巴身上。 大巴无视众人打量的目光,同时那些人也都是训练过的,所以也只是一瞬息的时间便把目光都收了回去。 两人走到前台的服务台,程晓直接问值班的女孩儿:「您好,请问你们馆长现在在吗?我们找他有急事。」 服务员看了一会儿程晓,微微有些犹豫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有预约吗?」 程晓愣了一下:「预约?」原来见馆长还要预约?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的话我们是不能为您安排的。」 程晓转头看向大巴,希望他能有一些办法。 大巴什么都没说,直接把手机掏了出来。 「喂,是周叔叔吗?」大巴按了免提。 「哟,是果果啊,怎么想起和叔叔联繫了?」 大巴无声的勾了下唇:「周叔叔,我记得穆林博物馆的馆长是您亲手提拔上来的啊?」 「是啊,怎么,那小子得罪你了?啧,叔叔不记得你对博物馆有什么兴趣啊?」老陈这个儿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典型的叛逆孩子,聪明归聪明,就是对学习不怎么感兴趣,更何况是古董之类的东西。 「那倒不是。我今天和朋友来找这位馆长有点事儿,这还没进门呢,先先后后被拦了几次了,而且还要什么预约之类的,我看这架子可比您和我老爸的架子大得多了。」 「哟,这小子敢不见我侄子?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你等着啊。」 「成,那真是麻烦周叔叔了。」 大巴轻扬着嘴角儿挂上电话,轻飘飘的瞄了一眼嘴巴都成了「o」型的前台女孩儿:「满意了?」 女孩儿合上自己的嘴巴,咽了口唾沫,缓缓抬手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其实……我们馆长今天压根就不在这里。」 程晓疑惑的看向女孩儿:「什么意思?」 「我们馆长出差了,昨天晚上的飞机,估计现在已经到了马来西亚了。」 程晓脑袋空了一下,旋即向前走了一步趴在前台上:「你说他昨天就走了?而且是去国外?」 女孩儿点点头:「最快也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程晓只想骂娘。 「他的联繫方式呢?」大巴此时极为冷静,只是挑眉冷声问那个女孩儿。 「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馆长每次去国外都会把所有联繫方式切断,只有他主动联繫我们,否则我们是联繫不到他的。」 大巴还想说什么,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电话是周市长打来的。 程晓不用想也知道周市长打电话的原因了,一定是无法联繫到这个穆林博物馆的馆长。 果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大巴就挂了电话,然后转身看着程晓道:「这事儿真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第8章 进圈套 大巴和程晓的调查之路遇上阻碍,两人正苦思冥想之际,博物馆外面忽然停了一辆卖相不错的保时捷911跑车。 大巴拽了下程晓的袖子,对着前台的服务小姐道:「我们先去旁边的休息室坐一会儿,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来过这里。」 那女孩儿愣了一下,见到大巴警告的目光,立刻点头如捣蒜。其他的一些人工作人员也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什么没看到,若无其事的做着自己的事儿。 程晓还没完全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大巴拽着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休息室是单向可视的那种,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大巴对于这种设计见怪不怪。 让程晓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大巴掏出自己的手机,开了免提放在玻璃茶几上。 「听仔细了。」 程晓有些纳闷:「怎么?」 大巴扬了扬下巴,让程晓看外面的大厅。 「……是他!」程晓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外面西装革履,头髮半秃,不胖也不瘦的中年男人,可不正是他们前天刚认识的天堂门殡仪馆的负责人王宏吗! 「这是怎么回事?」程晓下意识的手脚有些发凉。 「我们被算计了,估计那个什么『穿着婚纱诈尸的女尸』也只是一个让我们入瓮的圈套罢了。」大巴狠狠的啐了一声,「他妈的竟然连老子也敢算计进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程晓抬头看着站在茶几旁恶狠狠盯着外面大厅的大巴:「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第16页 大巴侧目看了程晓一眼:「要不是我牵头,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把你忽悠进来。」程晓是太过于信任他,所以什么都没考虑的一门心思钻进来。这次是他考虑不周,他以为在a市,至少还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打他的主意,结果这个王宏和周大勇倒是干得利索,直接把他也给算计了。 顿了一会儿,大巴冷声道:「先看看这个老东西要干什么。」 程晓微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茶几上的手机里传出了声音。 「东西在哪里?」这是殡仪馆馆长王宏的声音。 「王老闆您好,我们馆长说,东西在老地方,您可以刷卡直接进去。」这是之前那个服务台的女孩儿的声音。 话筒里静默了一会儿,程晓扭头看向大厅,正巧看到王宏正在低头从自己包里翻什么东西。 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王宏手里拿出了一个牌位,同时还有一个小瓶。 只见王宏将小瓶里的一些红艷艷的东西洒到了牌位上面,旋即便将瓶子收了起来。 大厅里那么多工作人员,此时只如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只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儿,不看不问。 「这傢伙在搞什么鬼?」大巴皱眉嘟嚷了一句。 程晓也起身走到单向玻璃前,然后盯着大厅中的王宏道:「奇怪,怎么看起来像是在做法儿什么的?」话一落地,程晓只觉得身边「嗖」的一阵冷风颳过,而身上的凉意也增加了几分,「这空调也神神叨叨的,真是让人不舒服。」 大巴正仔细看着大厅中王宏的动作,所以没有答话。 只见王宏拿着牌位在大厅中四处走动了几遍,似乎是按着什么规律来的,大巴和程晓都不太看得懂。只是那诡异的行径让两人不约而同的都觉得有些不舒服罢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王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前台的女孩儿就向电梯走去。 大巴回过头正想叫着程晓一起去看看王宏去哪里,一对眼就发现程晓此时的脸色极为苍白:「程仔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程晓下意识的看向大巴,「没有啊?就是有点冷而已。」 大巴眉头又紧了几分,有些诧异道:「不会是被那兄弟吸了精气吧?」 程晓用极为淡然的眼神瞟了大巴一眼:「那你离我远点。」 大巴嘿嘿笑了一声:「我们还是先跟着那个老傢伙吧。」 程晓点点头,旋即看着大巴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疑声道:「你刚才是怎么听到大厅的声音的?」 大巴从手机的背面抠了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在程晓面前晃了晃:「最新型的小型窃听器,刚才在前台的服务台下面贴了一个,接收器放在手机话筒上放大音量。」 「你怎么会弄这些玩意儿?」 大巴似有深意的看了程晓一眼,轻笑了一声道:「你忘了我是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了?这些东西出去玩的时候可是必带的东西,更何况殡仪馆那地方也确实有些疑团,我去找你之前就在车上放了一些工具。」 程晓心中微微有些佩服大巴,也渐渐的有些明白大巴这几年常常夜不归宿的原因了。 两人走出去,看也没看那些工作人员,直接走到电梯那里。 电梯正停在13楼。 程晓皱眉:「是13楼?」这可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呵,真好奇他们在捣什么鬼。」大巴毫不客气的按下电梯,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道,「程仔儿,要不你留在一楼等我?」 程晓道:「你看我像这么没出息的人吗?」 大巴耸了下肩:「这和出不出息没关系,我只是担心那傢伙会对你不利。」 程晓看了一眼电梯道:「到了。」 两人一起上了电梯,大巴再次嘱咐程晓道:「那你等下小心一点,不要离我太远。」 程晓点头:「好,放心。」 走进电梯,两人按了电梯数字,到13楼时头上的灯闪了一下,旋即缓缓灭掉,电梯门打了开来。 「……这是什么情况?」程晓见大巴拿出手电筒,立刻伸头往外面看了看,眉头皱得紧紧的。 电梯外面不足半米处就是一堵水泥墙,水泥墙上有一个两尺多宽、一米多高的小门。 除了这个门,其他地方是封死的。而且这里显然不属于任何一个楼层。 大巴扯着程晓后退了两步,自己站到前面道:「我走前面,你走后面。」 程晓微微皱眉:「我又不是女生。」 「因为我打架比你这个小身板强。」大巴轻佻的扫了眼程晓,轻笑出声。 程晓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小身板?他一米七九的个头儿,体重也是达标的,什么时候成了小身板了?当然,此时这个问题并不是重点。 大巴走在前面,伸手推了下小木门,旋即缓步走了进去。 在程晓概念里,此时这种情况大巴应该是推下门,然后撤到一边听里面的动静的,所以程晓一见大巴直接走了进去,不由得就有些着急,想要阻止他。 大巴及时的回头对着他「嘘」了一声:「放心,里面没人。」 程晓微微有些疑惑,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问他原因的时候,立刻猫着腰紧跟在他身后跟了进去。 两人进了门内,身后的电梯「嘭」的一声合了起来。
第17页 门内一片黑暗,暗的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大巴把小型手电筒灯光散放,周遭的一切渐渐呈现在了眼前。 这是一个空间不到50平米的地方,墙壁有两米多高,长度有八九米,宽度是五米左右;四四方方的,如同一个挖空的长方形大盒子。 地面是水泥,整个空间内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程晓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正巧看到对面似乎有一个东西一闪而过。 「大巴,对面!」 大巴点点头,不忘提醒程晓:「这个地方应该是在13楼和14楼之间,也就是两层楼之间多加出的一个地方,我估计这家穆林博物馆也不简单,竟然敢在这里弄了这么一处所在,不知道暗地里干些什么勾当。」 程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天堂门殡仪馆和穆林博物馆似乎都不简单。」 「嗯。」大巴点了下头,两人已经走到了对面,「这里应该还有一道门,我们找找看。」毕竟谁也不会搞这么一个空间做摆设,既然这里是空的,想必王宏一定是经过这里去了别处。 程晓按照刚才看到的那一缕光影的痕迹,缓缓摸索到了一处缝隙。 「这里不太一样,但是似乎也是打不开的。」 大巴连忙走到程晓旁边,拿着小型手电筒照了照,看到上面有一个很奇怪的凸起:「这似乎……是一个八卦图?」虽然暗灰色的水泥色不是很显眼,但是手感却不会错,那种凸起,一下子就令人想到道教的八卦图。 程晓皱着眉头凑上去,试探性的将食指和中指放在两个阴阳点上,然后手上一使劲,只听「咔哒」一声,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扑通」一声从自己所站的方位上掉了下去。 这一下两人被摔得不轻,一个背躺在地上,一个压在对方身上,叠在一起。 四周的光线有些朦胧,似乎是从四周的墙壁上散发出来的。不过这里比上一层的空间可是明亮了许多,至少能看清整个室内的情况。 看着头顶上「咔嚓」一声合上的机关,大巴躺在地板上扶着自己的右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程仔儿,拜託你先把你的胳膊肘挪开一点,老子这次可能真的被你一肘子戳残废了。」 程晓愣了一下,旋即一下子从大巴身上跳起来:「那个,大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事发突然,大巴在掉下来的时候扯了他一把,刚好让自己砸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因为本能反应,程晓胳膊肘下意识的压在了大巴的侧腰上,估计这一下撞得不轻。 大巴哼哧了两声,缓缓坐起了身:「兄弟我绝对是上辈子欠你的。」 程晓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 大巴眉毛一掀,还真没想到程晓会应承他,所以下意识的便想张口调侃他一下,但却见他一直看着他身后的方向,眼中带了一丝懊恼。 啧,程仔儿可很少有这样懊恼的表情。 大巴轻笑了一声,也知道他们要找的正主儿找到了,所以也不再装可怜,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翻起了身。 程晓眼皮子也没有眨一下,只是看着对面的人向大巴调侃道:「身手不错。」 大巴爽笑了一声:「那是,对付其他人不行,但对付一个老傢伙还是行的。」 此时王宏正双手空空的站在对面看着两人,脸上面无表情,似乎对两人的到来早有准备。 整个密室呈正方形,上方呈拱形,拱顶挂了一盏设计精良的长眠灯,由水晶制作的九瓣莲叶罩着,幽光打在墙上,又被折射,所以给人一种墙壁上发出幽光的错觉。 这种幽绿的灯光没有一丝暖意,只会让人觉得阴冷、毛骨悚然。 再看看左右,程晓和大巴发现这里是一个30平米左右的空间,两人左侧的正方向正放着一个长约三米、宽高不超过两米的长方形东西,现在正被红色的大幕布盖着;程晓和大巴之前被摔的七荤八素,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玩意儿,现在蓦然一看到,登时心里就有些拔凉拔凉的。 因为那形状,很明显的,是一口棺材。 「程仔儿,你往旁边退一退。」他可没有忘记欧阳扶临的嘱託,这棺材对于程晓来说,绝对是一个煞星。 程晓和大巴换了一个方位,棺材在左侧,大巴在中间,程晓在右侧,而王宏,此时正在对面。 这种情况,傻子也能明白过来了。这是一个圈套,而且还是红果果的圈套。 第9章 他非鬼 「陈少爷,其实这件事我们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王宏眼神闪了几下,最后表情渐渐有些阴沉,「不过,您既然来了,那就不能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大巴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真正的王宏在哪儿?」 程晓微楞了一下,而对面的王宏却是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果然不愧是陈达同的种啊,这么快就猜出来了。不过可惜的是,你和他到底还是有些差距的。今天要是换了陈达同在这儿,他肯定不会贸贸然的跟进来。」 大巴不屑的看了王宏一眼:「你说这些,不会是为了拖延时间吧?」大巴这边一说完,立刻向程晓使了一个眼色,「靠墙站好。」 程晓立刻往右侧的墙壁靠去,大巴手中的小型手电筒向着王宏扔过去,在王宏伸手接住的一瞬间,大巴也扑了过去。 程晓没想到这个王宏也是个练家子,动作倒是不慢,头向后一仰,又一侧,险险的躲过大巴的拳头,左手反手就向大巴的腋下抓去。
第18页 这一招太阴损了。 还好大巴比他年轻力壮,所以右手及时伸出抓住他的左手,用力一压,下面左腿抬起,「咔哒」一声,正好把王宏的手腕夹断在了自己右手和左腿之间。 说来这王宏也是一个爷们儿,手腕断的时候愣是一声未吭。 程晓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缠斗,压根没注意到其他的,此时忽然看到王宏唇边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未断的右手悄悄伸向自己身后,程晓脑袋「嗡」了一下,下意识的提醒大巴:「这傢伙要使诈!」话一落地,程晓就想跑过去帮忙。 刚踏出一步,只听见「轰」的一声,程晓面前蓦然出现了一樽棺椁。 这樽棺椁正是之前好端端呆在左侧的那个大棺,不知怎么的竟然一下子移到了拱顶的下方,并且正巧的停在程晓的面前。而程晓此时脚步太快,一时也剎不住脚,便直接向着棺椁奔了过去。 红色的大幕布倏然掀飞,无端掉落到地上;程晓硬生生止住脚步,整个身子因为惯性半趴到了棺椁上。 看着上面诡异的扶桑图案,还有四行篆字铭文,程晓心底一凉,还未待他反应过来,这沉重的棺椁盖竟然倏然打开了一半。 乍然洞开的棺椁,除了内层的空棺,里面空无一物。 程晓脑中轰然一声巨响,似乎终于记起了什么,一仰头就对着棺椁另一边的大巴大喊:「大巴,出大事了!」棺椁里面是空的,那么尸体去了哪里?! 之前程晓一直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这一路他虽然也曾努力记忆过,但直到此刻他才倏然明白——鬼魂不会有实体!那么,医院病房门口和公厕里的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程晓身子微微战慄着,这一切都说明,他之前看到的,不是鬼魂,是——千年古尸! 大巴下意识的看向程晓,一看到程晓趴在棺椁上,吓得立即将王宏一拳头打倒在地,然后急步向程晓走过来。 毫无预兆的,程晓在下一秒就一头扎进了棺椁里面,连救命都没有来得及喊出口。 大巴眼睛蓦然瞪大,「嗖」的一下冲到棺椁前面,但是还是没来得及阻止乍然合上的棺椁盖。 「我艹!」大巴双手扳住棺椁盖的缝隙,牟足了劲向外面推,但棺椁盖却是纹丝未动。 王宏颤巍巍的站起来,伸手摸了一个机关,大巴身后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你他妈的给我站住!」大巴眼看王宏想要逃跑,上去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额头的青筋几乎暴动起来,「把晓晓放出来,老子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王宏看着双眼充血的大巴,一时间带了一丝惧怕的情绪:「……他已经被那个东西盯上了,即便我放他出来他也活不成。」 「艹你大爷!」大巴「砰」的一拳打在王宏的鼻子上,看到他鼻子歪了半个才揪着他衣领继续道,「你开还是不开?」 王宏晕乎乎的摇头:「……不开。」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大巴暴怒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和担心,一连几拳打在王宏的腹部,直把他打得吐血不断。 「说!」 「……不……说!」 「砰」地一声,大巴在王宏说完两个字的时候一脚踹在他的腰腹上,直接把人踢得撞到了墙壁上,然后走过去又是一番拳打脚踢。 另一边。 程晓被一股大力撞进棺椁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胸前的玉佛。 不过那里是……空的。 胸前空荡荡的一片,程晓还没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就一头栽进了内棺之中。 及时的伸出两条胳膊,一条挡在脸前,一条挡在胸前,成功的让自己没有与内棺里面的尸布亲密接触。 虽然左臂的伤口被压得裂了开来,但是程晓想到这里面曾经睡了一个满身流着尸液的古尸,如果不是左臂挡在了脸前,他估计就要狠狠的亲一口这噁心的尸布,所以立马就觉得这左臂的血流的,值了! 「轰——」棺椁盖速度快得过分的合上了。 眼前一片漆黑,程晓头皮一炸,立刻有种这棺材里不止他一个人的感觉。 右臂撑着棺材底,左手缓缓伸到裤兜里摸索着掏出手机,然后一缕蓝光乍然在棺材内亮了起来。 早知道买手机的时候不买这种屏光了,现在看着周围折射出的蓝光,程晓忽然觉得现在比刚才一团黑的时候更加渗人。 「唿唿——」 程晓愣了一下,头皮一麻,立刻喊了一声:「谁?!」 声音在棺椁里面迴荡,棺椁中除了他再无旁人。 幻觉!一定是幻觉!程晓安慰自己。 「唿唿——」 又是一声短促而又真实的唿吸声,程晓一下子整个人从头麻到脚,头髮几乎一根根的竖立起来。 「尼玛……这棺材里面不就老子一个人么……哪来的唿吸声……」程晓欲哭无泪。 「唿唿——」 这一次更清晰。 惧意顺着嵴柱爬了上来,一直到后颈处,程晓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怎么唿吸。 脸侧有些痒痒的,背上似乎也多了一个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有些沉,但还不至于压坏他。 「阿弥陀佛!如来菩萨观音佛祖……啊呸,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大慈大悲,一定要保佑我,千万不要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噁心尸体!」程晓闭着眼睛在心底发誓,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虔诚的求神拜佛。
第19页 「唿唿——」 唿吸声更加接近,几乎贴在他的耳畔上。 程晓禁不住的浑身一阵阵发软,额头的汗水一丝丝渗出来,整个身子僵硬的几乎不是他的。 冰凉的触感停在他的后颈上,一点点移动,渐渐有个湿滑的东西出现,一点点舔舐他的肌肤。 程晓大脑中「嗡」的一声,旋即身上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受伤的左手拿着手机,右臂则一屈肘向着身后撞去。 一只很冰凉的大手挡住了程晓的胳膊,旋即顺手一抓,程晓被对方强行翻了一个身。 程晓挣扎的动作静止了两秒钟,旋即疯了一样死命挣扎起来:「啊啊啊!大巴!救命啊!」我靠,这是什么恐怖的东西阿喂!到底是什么恐怖的东西阿喂!!程晓拼命的在心中不断吶喊,可惜他的声音只能在棺椁之中迴荡,除了把自己震得耳朵发疼、脑子发晕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一点作用。 一双透着阴狠的眸子隐在杂乱的髮丝之后,腐朽到掉渣的长袍衣袖,冰冷的手掌,凝滞的空气,这样乌漆抹黑的棺材里,泛着蓝光的手机屏幕折射出幽幽的丝丝光线,照射着阴冷恐怖的鬼影。 「你……你是人是鬼!」想起之前的推测,若这是一只千年的殭尸,那他为何可以无形无状的穿越墙壁与棺椁?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跟到这里? 想到这些,程晓的牙齿开始打颤,身子也不断的往后面的棺壁挪着。 鬼影身子前倾,靠近了他一分。 「别过来!」程晓大吼一声,下意识的就伸腿去踹跪坐在自己脚边的鬼影。 鬼影一把抓住程晓的脚踝,毫不客气的用力一拽,程晓顺着身下的千年尸布滑到了鬼影的脸前。 「放……放手!」程晓惊吓之下再次开始拳打脚踢,鬼影只是随意在他手腕的某处捏了一下,程晓立刻身子软了下来,再也无法反抗的任鬼影摆布。 鬼影凑到程晓面前凝视了他一会儿,凌乱的髮丝挂在脸前,里面的五官若隐若现。 「……公子。」声音低沉嘶哑,几乎不似人声。 程晓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一边惊惧的看着不明身份的鬼影,一边咽了口唾沫道:「你,你竟然会说话?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鬼影幽暗的眸子幽幽的看着程晓,似乎是怨恨,又似乎是眷恋。 程晓还没看明白这个鬼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上立刻传来一阵剧痛。 「哇靠!你他妈的原来不是鬼,是殭尸啊!」程晓大喊一声,趁着对方把自己的手腕放松之际,立刻牟足了劲去推趴在他颈项间的那个头颅。 下意识的动作,也不知道是摸到了哪里,程晓觉得手中的肌肤似乎也不是全无温度,而且还有着微微的湿度。但是这种温度和湿度都让他很不舒服,因为这不是人类的体温,更不是正常的汗水的那种感觉……有点像,血液? 程晓脑中似乎炸了一下,旋即立刻抱住手中的头颅,推离了一些。 两人面对面,程晓忽然发现……他的食指正放在对方的嘴里。 「啊……」程晓第一反应就是缩回手,但是那鬼影还没等他动作,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蓦然低头在他手上舔吻起来。 程晓忍住噁心的感觉,蜷着的右腿缓缓收到鬼影腹前,然后迅疾的一脚踹出—— 「……公子。」鬼影一把抓住了程晓的脚踝,但是这次紧紧是抓住而已,并没有再有其他动作。 公子,公子你妹啊!程晓一边在心中咒骂,一边狠狠的抽出自己刚被轻薄的左手,再一脚甩开鬼影的手掌:「离我远点!」一想到刚才被他又是亲又是抱的,程晓胃里就是一阵翻腾,此时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鬼影看着程晓嫌弃的表情,眼中划过一丝沉痛,最后又渐渐化成一股戾气。 察觉到四周的气氛微微有些不对,程晓一抬眼便撞上鬼影髮丝间恶狠狠的眼神,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还来不及做好防御动作就被鬼影一下子扑倒在了身下。 「我艹!快放手!」 鬼影这个时候哪里还会理会程晓的挣扎,直接双手一压,脚下一用力,程晓就如一只待宰的鸭子一般静了下来。 湿滑而又冰凉的舌头轻轻滑过程晓的耳畔,然后缓缓移动到脸颊上。程晓立刻把头偏到一边,下意识的躲开那个让他噁心的嘴唇。 不管对方是什么,他那纠结脏乱的长髮,还有腐朽到掉渣的衣物,程晓只觉得鼻翼间都是腐朽的铜锈味儿与腐败味儿;那种气味儿正如一本老到掉牙的发霉的书籍,在长久的岁月之后被人无意间翻弄出来,轻轻一弹,尘土翻飞、霉味四溢。 程晓觉得,他的人生,从此以后就要留下阴影了…… 第10章 没走掉 程晓反抗不了鬼影,这令鬼影的舔吻更加肆无忌惮。 从脸颊到锁骨,因为程晓刻意的躲避,鬼影微微有些强硬的扳过程晓的下巴,对准他的嘴巴就想吻下去。 鬼影的这一个动作把程晓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被死死压住的身子也蓦然剧烈的挣扎起来。 许是惊吓之下脑子忽然灵光了,程晓只觉得似乎对这个古棺有那么一丝印象,右手对着右侧的棺壁摸索了两把,摸到一个婴儿手掌大小的扣环,当下用力一拉,只听「咔哒」一声,右侧的棺壁和外层棺椁的棺壁都乍然洞开,留了一个高半米、长两米的洞口,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爬出去。
第20页 程晓大喜之下就双手并用的往外面爬去,那鬼影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愣了一下,眼看着程晓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棺外,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脚踝就想把他拽回去。 程晓死死扒住地面和棺壁,伸头就朝着外面大喊:「大巴!快帮忙!」 大巴和王宏此时正在棺椁的另外一侧。 王宏已经被大巴折磨的没了一点人样,猪头一样肿胀的脸,非正常状态下扭曲的四肢,一看就是被大巴卸了四肢关节。 先不管王宏的表情如何痛苦,单是密室空气中充斥的腥涩血腥味儿和酸涩铜锈味儿,就知道这次大巴是下了狠手。 果然是在外面混的,手段够狠。 大巴听到棺椁动静的时候就转身跑了过来,看到程晓的一瞬间恍然一阵惊喜划过心头,立刻奔过去扶上程晓的双肩就想把他带出来。 棺椁乍开的洞口,程晓大半个身子探到外面,只留了两条腿还在棺椁内。 大巴上前帮忙的时候一眼看到程晓左脚踝上灰黑色的五指,以及洞口若隐若现的长髮与眸子,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我艹!那是什么东西!」他之前没看到棺椁内的情况,这一下看到里面竟然有这么一个怪物,不由得开始佩服程晓竟然在里面呆了这么久,并且能够逃出来;于是当下更加用力的去拖程晓的身子。 两人合力往外拖拽,程晓只觉得左脚踝上的那只手极为用力,直捏的他踝骨欲断。 「我艹!痛死老子了!快放手!」程晓微微侧头对着棺椁里的那个鬼影大喊了一声,没想到那鬼影愣了一下,竟然真的松了手。 鬼影这一下松的比较迅速和乖觉,程晓和大巴都没有料到。所以只听「扑通」一声,正在奋力拔河的程晓和大巴便结结实实的摔到了棺椁两米之外。 「靠!」大巴咒骂了一声,翻身起来就去扶摔趴在地上的程晓。 「他妈的……」程晓手脚并用的顺着大巴的力道站了起来,微掂了一下套着白色运动袜的左脚道,「鞋子都被拽掉了。」 大巴愣了一下,开口道:「程仔儿,你受伤了?」大巴看到程晓衣襟上的血迹,立刻顺着衣襟往上看,旋即又把目光定在了程晓的脖子上,「你他妈的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程晓毫不在意的摸了下脖子,一摸就是一手的血:「被那个东西咬的。」程晓边说边回头看向那个棺椁,结果一回头就发现那个鬼影正在棺椁的洞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程晓立刻脸色一白道,「先别说了!快找出口出去!」 其实大巴想问的是程晓脖子上的吻痕,然后才是咬痕。但是程晓说的不错,这一次算是被王宏坑惨了,程晓似乎吃了不小的亏,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出去。 大巴转头看向王宏瘫倒的地方,顿了一下,然后拉着程晓跑到之前王宏呆过的地方:「这附近有机关,那老小子打开过一道暗门。」 程晓也立刻蹲下身帮大巴一起在墙壁上摸索,一边摸索一边冲着大巴道:「那个傢伙怎么办?留在这里么?」 「不用管他。」大巴摸到一处凸起,试探性的用力按住并且转了一圈。 「铿——」 一道暗门出现,程晓和大巴惊喜的对看了一眼:「快走!」 两人几乎是同时跑到暗门之前,程晓只觉得眼前一闪,那股陌生而又熟悉的铜锈味儿再次钻入鼻腔里。 「等一下!大巴!」 喊出声的同时,程晓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鬼影蓦然出现在暗道门口,髮丝后的双眸正阴冷狠厉的盯着程晓两人。 大巴及时的剎住脚,然后伸出一条手臂挡住程晓,将他护在身后,微退两步。 整个密室里,一个半死不活的王宏,一个鬼影,然后是一前一后的两个年轻人。 大巴的声音微微有些干涩:「程仔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东西不像是鬼魂之类的,更何况程晓不是有玉佛护体吗?怎么会被这东西近身?大巴暗自思量。 「……就是医院见到的那个,鬼影。」程晓嘴里微微发苦。 「靠!」大巴暗啐了一声,「真他妈的倒霉,现在怎么办?你玉佛呢?」眼看着这个鬼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这样僵持着。 「似乎是丢了,我记得来博物馆之前还在的。」程晓稍微回想了一下,蓦然一惊,「对了,在一楼休息室的时候,我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掉了,那时候我们的注意力都在王宏身上,可能是掉在那里了。」 大巴沉默了一下,尽管心中很想臭骂程晓一顿,但是他说不出口啊。 「……我引开他,你先出去。」大巴道。 「不行!」程晓听到大巴这样说,吓了一跳。 大巴却也不管程晓的反对,直接上前一步就去拽那个鬼影,直到一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大巴一瞬间只觉得有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手掌窜入到了自己的体内,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那种如坠冰窟的刺骨寒意,让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出来,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 「大巴!」 程晓只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出了什么事,立刻上前一步去拽大巴的胳膊。 那鬼影之前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静,直到程晓走到他面前去扶大巴,他才倏然动了一下,灰黑色的五指一下子握住了程晓的右臂。
第21页 「我靠!你干嘛!」程晓吓了一跳,一下子甩开他的手掌,然后拉着大巴靠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大巴回过神来,顿了一下道:「你之前说出大事了……是不是就是要告诉我,这个东西,就是棺材里的那个『老古董』。」尼玛,那种抓住冰冷的尸体的感觉,他可算是知道有多恐怖了。 程晓立刻点头,眼睛一刻都不敢眨的盯着站在原地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两人的鬼影。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后程晓狠了下心道:「那个……你别老是这样盯着我们两个,你之前不是能说话吗?那肯定能听得懂我们的话,我告诉你,害你的是那边的那个老傢伙,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真是想报仇的话,去找那个傢伙吧,我们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就别缠着我们了。」 鬼影头部微抬了一些,髮丝分开一些,能看到大致的五官。 似乎不错。 程晓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于是再接再厉:「我告诉你,要不是那个傢伙挖了你家祖坟,你估计现在还好好的睡在你的棺材里……也不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呆在这里了。」他程晓虽然从来不害人,但是不代表被别人暗算了之后他还会傻傻的给别人做祭品。王宏和周大勇先对他们不仁,那么现在祸水东引也只是一报还一报,他无须愧疚。 那鬼影看了程晓半晌,嘴唇微动了一下,好半天才嘶哑着嗓音发出一句话:「你……想他死?」 程晓呆了一下,旋即拼命点头。 程晓不傻,死和尚不死贫道,总比三个人一起死了强。 那鬼影又看了程晓一会儿,似乎轻点了下头,旋即便转移视线向着墙角的王宏走去。 程晓大惊之下,下意识的想到这下这个王宏可能要小命不保了,心中不由得一阵心虚和愧疚,更带了一丝淡淡的后悔。 大巴却是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扯了下程晓的衣摆,抬了抬下巴,示意程晓赶快从暗门出去。 程晓悄悄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墙角儿的鬼影,再看了一眼一脸惊恐的王宏,在心底嘆了一声,脚下不再犹豫的轻轻向着暗门摸索过去。 「……你……你们不能走!」惊慌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却是小命只剩半条的王宏说的。 他这一句话刚说完,那暗门便「嘭」的一声落回了原处,程晓根本没来得及出去。 大巴别过头咧了下嘴,要多懊悔就有多懊悔:「我他妈的真应该早点弄死那老小子。」 程晓也是一阵郁闷,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浮沉,最后看到了一块浮木,在你抓住的瞬间,那根浮木却瞬间被一个大浪打走…… 他想,他现在就差形象的以头抢地来表达自己的逗比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补回之前断更的那三章,亲们快来夸奖我!!! 第11章 带上他 「你说吧,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们。」程晓渐渐冷静下来,转头看着背对着他和大巴、实际上却对两人动作与心思了如指掌的鬼影道。 那鬼影没有动静,也没有发出声音。 倒是那个王宏,此时竟然低低的咳了一声,惨笑了一下道:「你以为你还能逃出去吗?」王宏鲜血直流的五官正对着程晓的方向,现在正痴痴的笑着,「我本来是想牺牲你一个人来救所有的人,没想到你竟然能逃了出来!真是天意啊!天意!」 大巴眉毛一挑,怒声道:「靠!你他妈的还敢说?!要不是你故意算计我们,现在会是这种情况吗?」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鬼影跟王宏脱不了干系,他必须要尽快弄清楚情况。 程晓看着墙角的王宏,有些诧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牺牲我一个人来救所有的人?」程晓说完这一句话,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以前学过的古代祭祀制度,「你他妈的把我当成祭品了?!」 令程晓惊讶的是,那王宏当真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那髮丝散乱的鬼影竟然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看样子是要伸向地上的王宏。 程晓下意识的看了王宏一眼,却只见他似乎对着自己笑了一下,肿胀的大脸上表情也有些诡异。程晓正在诧异,下一秒王宏那双盯着程晓的黑色眼眸便氤氲了起来,如同太空中的风暴漩涡,一下子就紧紧吸附住了程晓的目光。 只是一个对眼,程晓立刻不受控制的大喊了一声:「等一下!那个鬼兄弟……你,等一下。」 那鬼影竟然真的随着程晓的声音顿住了动作,站在原地缓缓的回头看了程晓一眼。 程晓一瞬间冷汗直下,刚才那句大喊根本不是他自己自愿说的!而且他现在的腿脚竟然也不受控制的开始迈步向着王宏的方向走去! 大巴看出鬼影很明显的就要对王宏下手,而程晓竟然完全不顾后果的想要过去阻止,惊讶之下大喊了一声:「程仔儿!」话声一落,大巴及时的抓住程晓,让他不能再继续靠近墙角的那两个傢伙。 大巴的这一声大喝如同当头一棒打在头上,程晓浑身打了一个机灵,一下子反应过来:「我靠!这傢伙……」这傢伙怎么样程晓说不出来了,因为这种摄心术之类的东西,一般都是出现在小说中的;而鬼怪殭尸之谈也一向只存在电影小说里,他现在不但遇到了千年老尸,还遇到了会使用摄心术的人,这让他20多年的世界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诡异的心情和情况。
第22页 他刚才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和声音。 大巴也大致猜到程晓是被迷了心智,否则以他对那个鬼影的惧怕程度,怎么可能主动过去。 「王宏,你现在横竖都是死,不如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至少我们可以让你死的舒服点儿。」大巴冷冷的看着墙角的王宏,眼中都是嫌恶,「从你之前的话中不难分辨出,你们从开始就是针对程仔儿来安排的一切,什么牺牲一个人救所有人,还有祭品之类的,你他妈的最好给我说清楚点儿。」 就算是对于歷史最不了解的大巴,他也知道祭品的概念。 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祭祀文化,祭品永远都是最为悲催的一种存在。从远古社会时期到后来的封建社会时期,人们一般都把祭祀分为活祭和死祭;活祭就是用活的祭品祭祀神灵或恶魔,而死祭则是提前将祭品杀死、处理,之后再进行供奉。 从程晓这几天发生的意外和事故来看,那些灵异事件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 如果现在不问清楚,后面的事儿可能更加棘手。 程晓和大巴考虑的一样,作为21世纪的新新人类,就算他以前再怎么无神论,现在也不敢再以正常人的思维考虑事情。 「我前段时间刚看过一部电影,说的是五个年轻人不愿意被当作祭品活祭死灵和恶魔的故事。」程晓目光在王宏和鬼影身上流连,反覆看了几次之后沉声道,「王宏,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反正我绝不会妥协。只要我没死,我就不可能会像你认为的那样甘愿做个祭品等死!」 王宏看着程晓,没有说话。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说了,又似乎是被程晓的话触动了什么情绪。 双方僵持了有一会儿,大巴开始有些不耐烦:「如果你不说,那么你面前的那个鬼兄弟可就不会再对你客气了。」大巴也察觉到了那个鬼影对程晓的言听计从,所以顺口拿那个鬼影做挡箭牌。 王宏蓦然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一只灵智不全的殭尸罢了,你们现在还能稍稍控制他,但等到他完全甦醒过来的时候,你们一定会后悔莫及!」 「我觉得,现在该后悔的是你吧!」程晓表情微微有些冷厉,一向温和的脾气也无法忍受这样一次次的被人算计,「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面前的兄弟可是你们放出来的,所以残局也该由你们来收拾,凭什么拉上老子垫背?!」 王宏凝视了程晓一会儿,身上的鲜血已经不像之前流的那样快了,估计也到了强弩之末:「我们收拾不了……老闆如果知道我试图把他封印回去,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王宏的视线转到天花板上,沉默了一会儿骤然爆发出亮光,「你们!对!你们可以阻止这件事!」 程晓和大巴都是一脸惊讶。 只见王宏蓦然转头再次死死的盯住程晓:「你!我告诉你,你必须要控制住这个古尸,如果你不能控制他,那就立刻杀了他!之前给你玉佛的那个人!你去找他帮忙!从现在开始,除了你自己,你谁都不能相信!千万千万不要相信别人!」王宏说完这句话,双目蓦然爆裂突出出来,七窍流出紫黑色的血液,脖子再一扭,没了动静。 大巴和程晓不敢靠近王宏和鬼影,只能站在原地喊了一声:「喂!」 眼见对方一直没有反应,心想这个傢伙这次可能真的是死了……尼玛竟然在节骨眼上死了!大巴忍不住在心底咒骂。 王宏死前脸上狰狞的表情,让程晓有些头皮发麻。 这样的惨死,虽然不是自己动手,但是毕竟是死在自己眼前,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心中难免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公……子。」那个鬼影转过了身,髮丝后怨毒的眸子不再含着深沉的怨怒,而是莫名的阴森和死气。 「……」听到这个称唿,程晓只觉得胸口滞了一下,似乎连唿吸都有些不畅了。 「噗,公子?」大巴一点都不受王宏死亡的影响,倒是对鬼影兴趣更多一些,「有趣儿的殭尸。」 「你他妈的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程晓有些气急败坏。 「啧,你看这兄弟不是很听你的话么?担心什么。」大巴看似随意的调侃,实际上心中思绪百转,早就做好了打算,「我们先带这个鬼兄弟回去。」 「……我他妈是疯了还是抽了,我才会带他回去啊?」在棺椁里他可是差点被那个东西强吻,这么噁心的事儿难不成让他以后每天重温一遍?程晓光想一想就胃里一阵翻腾。 大巴耸耸肩膀:「王宏话都没说完就翘辫子了,他口中的『老闆』是谁,怎么控制这个『鬼兄弟』,还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为什么会被牵扯进来等等,整件事我们都是一无所知。」大巴摸着下巴看了看程晓道,「好歹这个兄弟现在很听你的话,所以我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如果能够等到你那个什么欧阳院长回来,就像王宏说的,能给你那个玉佛的人,想必会有办法。」顿了一下,大巴继续道,「而且我家老头子不是也给了一个高人的联繫方式吗?我们多找几个高人,我就不信解决不了这件事。」 程晓看着那鬼影的眼神,心头还是有些毛毛的:「这傢伙会咬人的……」 大巴敲了下额头:「说的也是。」转头看着那鬼影,大巴开口道,「喂,兄弟,你知道自己名字吗?」
第23页 鬼影顿了好一会儿,最后缓缓摇了摇头。 「身份呢?」 鬼影又摇了摇头。 程晓曲着胳膊肘戳了大巴一下:「你他妈的别说废话行么?」名字都不记得了,还能记得身份?我艹。 「嘿嘿。」大巴讨好的对着程晓笑了一声,旋即才尴尬的再次和鬼影说话,「那,我告诉你,我们可以带你回去,但是你以后不能动程仔儿——就是我旁边的这位。」大巴边说边伸手指着程晓,被程晓一巴掌拍掉。 「他这个样子怎么出去?」程晓还在垂死挣扎。 「啧,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呗~」 「……」程晓沉默。 大巴轻笑了一下,对着鬼影道:「知道你本事不小,隐身跟着我们,又不怕光照,现在和我们一起出去,没问题吧?」 鬼影顿了一会儿,目光转向程晓,嘴唇动了几下,嘶哑着嗓音道:「跟……公子……一起。」 「……」程晓再次滞了一滞,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发毛。 大巴挑眉看着鬼影道:「以后不能再伤到程仔儿,你能做到吗?他脖子的伤是你弄的吧?」 鬼影微微点了下头,藏在长袖中的双手微微收紧:「请……公子责罚。」 「……」程晓。 「……」大巴。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又别开眼。 程晓也知道事实既定,而且很多谜团都没有解开,现在如果放任这个殭尸随处乱跑,还不知道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那么,王宏的尸体怎么办?」 程晓话声一落,只见那鬼影袍袖中的右手朝后一挥,那一地的血液和尸肉竟然倏然化成屡屡血雾飞向了鬼影,不过两三秒王宏的尸体就只剩下了一副枯骨…… 鬼影的唿吸似乎清晰了一些,眼神和动作都渐渐不再如之前那般呆滞。 程晓和大巴一时都被如此诡异兇残的一幕吓到,大巴下意识的觉得这个殭尸留不得,而程晓则是觉得如此可怕的存在,可能没有人能收伏他,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果然是流年不利,尼玛撞大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2章 新发现(1) 大巴咽了口唾沫:「这他妈的比看玄幻电影爽多了啊。」 程晓一屈肘给了大巴一肘子:「都什么时候了,咱不开玩笑成么?」 「成。」大巴点头,双眼发光的看着对面的鬼影,「我记得古代丧葬制度,似乎都会在棺椁上写上主人生平什么的,你过去看看那个古棺,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程晓立刻摇头。 开玩笑,那个古棺那么古怪,这个鬼影又这么诡异,他过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大巴有些啼笑皆非:「据我观察,这鬼兄弟不会再动你了。要不我和你一起过去?」 程晓在心底默嘆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其实要不是之前被鬼影非礼的太彻底,他根本就不会犹豫,因为作为歷史学院的考古学员,他的好奇心实在一点都不比大巴低。 绕过站在原地随着两人动作而转身的鬼影,程晓凑到拱顶下的棺椁旁。 青黑色的棺椁黑沉沉的停在长明灯下,巨大的棺身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扶桑树,而棺盖上也是一样的扶桑树。 看完棺盖上的铭文,程晓摇摇头,然后又绕到棺椁的两端看了看,最后在刻有文字的那一端停下。 蹲下身子看了半天,程晓眉头微皱:「这些文字……我都不认识。」 大巴有些惊讶:「你不是学了考古吗?」 「艹,考古也不是什么都会啊?中华上下五千年,文字变迁繁复多样,我又不是专门学中国古文字的,怎么可能什么都认识?」程晓用手指戳着古棺上的文字,「而且这文字很明显的不属于现记载的古文字体系中的任何一种,你让我怎么看啊?」 中国比较系统的文字体系形成于秦统一后,在此之前,中国文字繁复多样,几乎每个诸侯国和蛮夷小国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字。泱泱大国,南国不识北国文字,北国不知南方之言,这种情况几乎是一种固定形态,一直到秦始皇统一文字,中华民族的文字形态才渐渐沉淀稳固下来。 古棺上的文字比较偏于早期的文字,所以程晓猜测,这应该是属于先秦时期的某个诸侯国的文字,又或者是未被歷史记载、已经失传已久的古文字。 「那就是说这些东西摆在这里给我们看,我们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们应该知道些什么吗?」程晓蓦然问出这一句话,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因为这句话是反问语气,并且带着淡淡的严厉与责难。似乎是高层领导遇到办事不力的手下,那种不怒自威的反问语句。 这似乎不该是他这种性格的人能够说出来的话。更何况对象还是他的挚友,大巴。 大巴愣过之后轻笑了一下:「果然我们家晓晓也是有脾气的啊。」 「去去,谁你家晓晓。」程晓念叨了两句,掩饰掉自己的失态,「不过我们可以用手机把这些拍下来,等出去后找专业人士翻译。」 「说的也对。」 大巴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机拍照,程晓则一下子想起自己的手机和鞋子都还在棺椁里。 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默默无声的看着自己和大巴的鬼影,程晓默嘆了一声:「大巴,你给我看着那兄弟,我去棺椁里捡我的手机和鞋子。」
第24页 大巴虽然不在意一部手机或者一双鞋子,但是考虑到这是死人睡的棺椁,于是立刻开口道:「成,我进去给你拿。那兄弟只听你的,你在外面给我望风吧。」 「……那好吧。」程晓想了一下,点头。 大巴把棺盖上的文字,还有棺椁一端的文字拍了下来,把手机递给程晓:「一会儿就好。」 程晓点头,蹲在他之前弄出的洞口看着大巴爬进去。 察觉到身后的鬼影微动了一些,程晓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鬼影眼中似乎多了一些戾气,现在很阴沉的盯着洞口只露出两个脚底的大巴。 程晓没敢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鬼影,以免他忽然扑过来。 还好这鬼影一直到大巴出来也没有妄动。 「程仔儿,你看这是什么?」大巴风风火火的扭着屁股退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奇怪的陀螺状物品。 程晓接过来看了看:「我不认识,不过看起来似乎很像一种机关玩具?」 「什么机关玩具?」 「就像中国的魔方那样,按照空间原理,在中心加上一个轴心,制作出来的小玩意儿,既益智又有趣。」 「哟,那我可要玩玩了。」大巴说着就想从程晓手中拿回那个东西。 程晓躲开大巴的手:「先等等。」转头看了眼虎视眈眈盯着两人的鬼影,程晓低语道,「这东西在他的棺椁中找到,而且你看他的眼神,刚才被你拿出来时,要不是我蹲在这里,估计早就对着你扑过去了。」 「这么小气?」大巴撇嘴,「该不会是生前就喜欢玩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所以死后家里人还给他拿来陪葬了吧?」 「胡说什么呢!」程晓轻斥了大巴一声,「他现在神志不清,你最好不要惹他。」 大巴笑了笑,没说话。 程晓拿着那个东西站起身看了一圈,眼角儿里忽然注意到一个东西。 王宏的尸体成了一副枯骨,但是衣服还在。因为身上血肉消失而干瘪下去的衣服兜里,露出了一截暗黄色的布帛状物品。 程晓一眼看到那个东西,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大巴,王宏衣服兜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大巴一听,立刻起身看过去。旋即便大踏步的过去掏出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三四个巴掌大小的暗黄色细布,看色泽和上面的辙痕,估计也有不少的年岁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画了一些山水状的线条,又标上了密密的古文字,看起来很像是先秦时期的某个国家的文字。 程晓跟过去,脸上全是惊讶:「这是?」顿了一下,程晓把手中陀螺状的东西装入自己裤子兜里,然后才接过那块暗黄色的布帛在拱顶的长明灯下照看了半晌,「战国帛书?」 大巴愣了一下:「怎么可能?」 程晓摇摇头:「我不太确定,但是我在考古课上听说过这个东西,当时老师还给我们看了很多关于战国帛书的文献资料和实物拍照。这上面的文字虽然略有不同,但确实是先秦时候的小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程晓蓦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千年宝物鉴」1,顿了好一会儿才歪着头和大巴商量道,「你拿这个给那个兄弟看一下,一则那古棺的年月不止千年之久,想来这个兄弟也是个不少于千岁的『老古董』,很可能真的是个秦朝的殭尸也说不定;再者,这东西是从王宏身上拿下来的,估计也和这口古棺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这兄弟能看出些什么。」 大巴接过布帛,微微用力:「……撕都撕不烂,铁定是假的啊。」 程晓无语了一会儿,最后深吸一口气道:「大巴同志,我说的是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和这个帛书的真假没有关系!要是真的战国帛书,这王宏能拿在身上?」 大巴想了想也是,于是看着那个默不作声的鬼影道:「喂,兄弟,你看看这个东西有没有印象?」大巴说完就一松手把帛书对着鬼影扔了过去。 那鬼影也是个高智商生物,竟然挥手接了下来,旋即便低头展开了帛书。 程晓和大巴站在两米远的地方默默的注意着鬼影的一举一动,心中心思百转,最后还是一致决定把王宏身上的东西仔细查看一遍再走。 程晓和大巴一起动手四处摸索了很久,除了王宏的衣兜裤兜,程晓连他的公文包也没有放过。也是在翻王宏的公文包的时候,程晓才看到之前在一楼大厅见到过的那个牌位。 乍一看到上面的名字和出生年月,程晓立刻头皮一麻。 大巴凑过来,看着上面程晓的名字也是怪叫了一声道:「我艹,这老头还真是拿你来做文章啊!」又指了指一旁的字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程晓左右看了看,把牌位塞给大巴让他递给那个鬼影:「让他带回去吧。」 「成。」 大巴随手把牌位扔给鬼影,鬼影一把接住,旋即便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程晓正想继续收拾王宏公文包里面的东西,却被大巴一把拉住道:「那上面的丁卯癸卯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晓顿了一下,开口道:「我的生辰八字。」把包里的一个小瓶打开,里面有一些暗红色的粉末儿,程晓凑近看了看道,「这个东西很奇怪,你收一下,等见到欧阳教授的时候可以问一下是什么东西。」见大巴望着他不说话,程晓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微微嘆了一口气道,「我们村里有一个老神婆,以前给我看过八字,我也记下了,这就是我的生辰八字,四柱纯阴2,她说我是前世债今生偿,龙蛇年有大劫。」
第25页 「那今年是什么年?」大巴转头问程晓。 「……龙年。」 「……」大巴一时间只想骂人,「看来你们老家的神婆是个高人。」 「说这些也没用了,还是先回去吧。」 大巴点点头,伸手把程晓手中的东西塞回公文包里,站起身道:「反正这些东西我们都不太认识,不如全部带回去慢慢研究。」 程晓随着大巴站起身:「我们这样出去估计也会有麻烦。」 两人是紧随着王宏进来的,整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和监控系统都能作证,现在两人一身狼狈的出现,而王宏却不知所踪。如果这件事引起别人的注意,估计两人少不了要去监狱里面感受一下新生活。 大巴摸了下程晓的脖子,「啧」了一声道:「别的还好说,就怕这兄弟咬的这一口会出现什么变异之类的,还记得我们在宿舍的时候看的『生化危机』吗?一口一个,最后那样张牙舞爪的再去咬其他人。」 「去你的!」程晓咒骂了一声,「不过你说的也有理,怎么说也是千年的古尸,虽然现在和活人没什么两样,但他嘴里有什么谁知道啊。」万一是什么尸毒、病菌之类的,那他小命不得交待在这儿? 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鬼影,程晓见他一手抱着牌位,一手拿着布帛思考,不由得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这个样子基本上和活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是思考,他也能做到。并不如电视上放的那样,只是行尸走肉或者只会攻击人类。 如此可见,或许王宏说的恢復神智也不无可能,那么,恢復了神智他是不是就和正常人类一样了呢?程晓摇摇头,若是和正常人类一样,那么王宏就没必要拼死也要把这个殭尸封印或者杀掉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此处辣椒自己杜撰,大致意思是:可以鑑别千年古董或宝物的东西或者人类。 注2: 四柱,即出生人的出生年、月、日、时;分别称之为年柱、月柱、日柱和时柱。以天干地支纪年法表示出来,每柱一共两个字,加一起就是八个字,所以也称生辰八字。至于阴阳属性,辣椒就不一一赘述了,有疑问的可以私下问辣椒。 第13章 新发现(2) 「想什么呢?」大巴拍了下程晓的肩膀,又转头看向鬼影,「你看出什么了吗?」 那鬼影闻言抬了抬头,望了两人一会儿道:「骊山。」 「骊山?」程晓一脸的惊讶,「你是说这上面画的是骊山吗?」 鬼影点了点头:「这是……公子的笔迹。」 程晓和大巴对望一眼:「你说的公子是谁?」 「你。」鬼影看着程晓,目不转睛,「是你。」 「……你在开什么玩笑?!」程晓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拉住大巴的胳膊就走,「大巴,我们出去。这只殭尸根本就是在耍我们。」 「公子!」那鬼影喊了一声,这次清晰流畅很多,「……我只记得公子。」 程晓的身子顿了一下,旋即颓败下来。 大巴也觉得事有蹊跷,忍不住转头问鬼影:「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怎么知道程仔儿就是你口中的公子?」 鬼影摇头:「他是。」语气坚定而沉毅,没有了之前的嘶哑和呆滞。 大巴嘆了一口气:「……程仔儿,这一定是你前世欠下的债,这位兄弟是来讨债来了。」尼玛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还能记得程晓,这不摆明了是来寻仇的吗?大巴想到这儿,心下更加坚定了除掉这鬼影的决心,毕竟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要跟着程晓,那万一他哪天想起自己和程晓前世的恩怨,发起疯来估计程晓就是有十个命也难保他不死。 「程仔儿,先不说别的,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他能看懂那块破布上的鬼画符,所以我们还是要带着他。」眼见程晓还是异常牴触,大巴放低了声音道,「程仔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程晓皱紧了眉头:「没有。」 大巴有些不相信:「那你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程晓轻声道,「如果那张图上画的真的是骊山,我能想到的只有阿房宫的选址图。」布帛上线条勾勒、山水排列,看似繁密复杂,实际排列有序;文字古老隽永、密集繁复,给程晓的第一印象就是缜密的选址图。 所谓选址图,就是将初定的大范围地域,划分成一块一块的,最后进行分析筛选,选出最适合建筑宫殿的地方。 古代的皇帝无论是建宫殿还是建陵墓,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就施工的,要一次次选址、一次次卜算,直到达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那才算得上真正的好址。也就是我们现代人所说的风水。 大巴无所谓的顺了下自己的头髮:「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原来是这个。」大巴走到鬼影身旁转了两圈,眼中的兴趣儿更浓,「程仔儿,你说的阿房宫是秦朝的吧?」 程晓翻个白眼。 大巴嘿嘿笑了一声:「你来看这兄弟身上的衣服,说不定就知道你的猜测对不对了?」 程晓又是一记白眼:「只是一件衣服,误差可以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好么!他身上的这种衣服从中国春秋战国时期到清明时期,从来没有断过。」 「嘿?这么大众?」大巴有些诧异,「我以为他这衣服和清朝的衣服一样,至少能代表一个时期呢。」
第26页 「如果是殓服也好一些,至少能确定他当时的地位身份,结果只是一件便服。」程晓也有些不明白,一般古人很注重丧葬之礼,怎么可能入殓不穿殓服呢?即便是穷苦人家,那也是要白布裹尸再入殓的;而且能够使用青铜棺葬的,怎么可能生为穷苦人家? 大巴摆摆手:「算了,不纠结这些。既然他说这图上画的是骊山,那我们就回去查一查。至少要知道王宏这张图是哪来的。」 程晓听了,略微理了一下思路道:「确实很乱,我们回去好好理一理,然后再决定到底该查哪些,从哪里查?」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也不再浪费时间。 大巴去墙上摸索之前的暗道开关,程晓则看向那个鬼影:「能把这个公文包带着吗?我说的是隐身带着。」 那鬼影摇摇头,又点点头。 程晓在心底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把这个公文包带着。记住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你。」 鬼影点点头,迈步向程晓走过来。 程晓一看,头皮一炸,立刻就「噔噔」的向后退了两步。 那鬼影见程晓后退,自己一愣,也立刻顿住了脚步,并且眼中带了一丝受伤的情绪看着程晓。 程晓浑身鸡皮疙瘩一跳,差点就炸毛了起来。 尼玛那是什么眼神?敢情你非礼了本少爷之后啥都不记得了,现在还摆出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过不忿归不忿,东西还是要递给鬼影的。再者心中这样一番吐槽,程晓直接把恐惧忘了个差不多,于是毫不客气的走到鬼影面前两步远的地方把公文包扔到了他怀里。 鬼影的身子顿了一下,似乎带了一丝颤抖,但是没吱声。 程晓也没有注意到鬼影的异样,直接转头看向已经打开的暗道。 大巴跑过来道:「走吧。」 程晓点头:「好。」 大巴走在前面,程晓靠后,鬼影则在最后面。 暗道是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过道,大概走了有半分钟的时间,暗道就已经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个螺旋向上的阶梯,大巴一马当先的上去,然后掀开头顶的木板和瓷板,爬上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简单的卧室。 终于再次看到阳光明媚的世界,程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眉梢眼角都带了淡淡的喜悦。 这间卧室的床头放着一个相框,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合照。 「尼玛,这不是周大勇吗?」大巴走到床头拿过那个相框。 「看来这是周大勇在博物馆的个人休息室了。」不得不说,这个周大勇小日子过的真不错,竟然在博物馆还弄了这么一个单独的小卧室。 大巴嗤笑了一声:「这种人渣,不过就是靠着一点关系爬上来,除了做国家的蛀虫之外,还真看不出有什么用。」 借着窗户上充足的光线,程晓在屋子里看了一圈。 这里的客厅和卧室由一个壁橱分隔开来,两人在卧室能把客厅和卧室两处空间都看的一目了然。 卧室有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还有一部电视机。 客厅有两个沙发、一座茶几,以及一个电冰箱和一个热水壶。 「要不要看一下这里有没有什么我们需要的资料?比如说那个古棺的来歷之类的,这样我们也能推断出这个殭尸兄弟的身份。」程晓开口。 大巴挑了下眉:「这种临时休息的地方,以周大勇的性格,不会把东西放在这里的。」 「那也不一定。」程晓似乎有些强硬。 「好吧。」大巴耸耸肩,「那你说这里有什么?」 程晓指了指书桌那里的一个抽屉:「锁着的那个抽屉。」 大巴略微有些惊讶:「那好吧,那我们就看看里面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在客厅的一个角落找到一个钳子,大巴三两下把抽屉上的锁砸了开来。 程晓打开抽屉,一眼就看到厚厚的、凌乱的一打又一打裸体少女的照片。 大巴别开眼,无声的咧嘴笑了一下,带了丝丝的幸灾乐祸。 程晓则脸色微微红了起来,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着尴尬伸手取出了所有的照片。 那鬼影显出身形,默默的盯着程晓,似乎对于他盯着照片上的美女有些不满和不安。 程晓也没在意身边的一人一殭尸,只是耐下性子仔细的看着手里的每一张照片,然后大致的筛选了一下,选出了两三张。 「大巴,这个人,你看看。」 照片上的女孩儿很漂亮,明眸善睐,唇红齿白,丰满的胸部,纤弱的小腰,修长的双腿,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只是那身上明显的鞭痕和猥亵过的痕迹,让程晓和大巴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韩若若!」 程晓艰难的点了一下头:「床头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儿,和这个女孩儿,是不是同一个人?」 大巴这才想起来,立刻去床头边拿过那个相框,然后和程晓手中的照片作对比。 与周大勇合照的少女,十六七的年纪,但是出落的也是亭亭玉立,美好的如同初夏的百合。 程晓手中的照片,二十三四的年纪,更加的成熟和美丽,与相框中的少女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因为没有见过少女时期的韩若若,大巴之前也没有看出来这照片上的女孩儿竟然是自己的大学同学——韩若若!
第27页 两人冷静下来,然后又在抽屉里翻了几遍,最后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才收好照片打算离开。 谜团,越来越大;牵扯出的线索,也越来越多。 到了门口,大巴忽然回头看着鬼影道:「外面走廊上面应该有监控器,兄弟帮个忙怎么样?」 程晓道:「他又不知道什么是监控器,怎么帮?」 大巴示意程晓不要说话:「兄弟,你现在隐身打开门,以你的能力,想要知道哪里有人偷窥你,应该不难吧?」 鬼影如同没有听到大巴的话似的,没有动静。 程晓和大巴对看了一眼,正打算放弃这个方案的时候,不料那鬼影竟然朝着门口的两人走了过来。 大巴立刻拉着程晓退到一旁,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鬼影走了出去。 不到3秒钟的时间,外面走廊上,以及这个卧室的电路线上,一串「嗞嗞」的电流声划过,整个走廊都瞬间陷入了淡淡的昏暗之中。 外面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博物馆的设计并不是很合理,所以楼道里光线不足,导致楼道灯一灭,整个走廊中都带了一丝昏暗与阴沉。 大巴兴奋的右手握拳往左手心一砸,叫道:「尼玛,捡到宝了啊!」旋即二话不说的拉着程晓跑了出去,只是半刻的功夫就跑到了楼梯口,带着程晓「噔噔噔」的下楼去了。 第14章 辨真假 两人一路从14楼下到1楼,眼见1楼楼梯尽头的大门紧锁,两人却也没有丝毫的担心。 刚到博物馆的时候两人就悄悄的打量过穆林博物馆的大厅布局,那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封闭着的楼梯间。 这楼梯间的门也在一楼大厅,但位置较偏,处于电梯门侧后方的一个角旮旯里,也只有在电梯不能用的时候才偶尔打开,所以平日里都是锁着的。 这一次忽然停电,保安必然会过来打开这楼梯间的门,然后上楼维修电路。 果然。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大门外面就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旋即露出了一张年轻伟岸的脸庞。 而这名博物馆的保安刚一开门,就被站在楼梯口直愣愣盯着他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程晓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搞笑漫画,大致就是一个人很贱的做出各种表情说:「被吓到了吧?害怕了吧?你来打我啊?」那表情还有各种版本的配音,要多贱有多贱。 而他现在就很想模仿一下那个漫画的表情和动作,然后向这个保安挑衅。 不过很显然,他不适合做这项工作。倒是大巴,对于拉仇恨值这种事儿一向很有一套。 这也许是两人逃出来后放松精神的一种方式吧,反正他们此时很想调戏一番这个小保安。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少爷这么帅的帅哥吗?」大巴一手支在门上,一手搭在程晓的肩膀上,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整栋楼都停电,你们知不知道让本大爷爬楼梯的代价有多沉重?」 得,大巴这是典型的先下手为强,贼喊捉贼。程晓暗笑。 那三十岁不到的保安愣了一会儿,旋即后退了两步道:「抱歉,我现在就去通知我们的领队。」 大巴收回支在门上的手,皱眉喊道:「叫什么叫啊?叫他有用的话还要你们馆长干嘛啊?我告诉你,本少爷今天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馆长,你现在赶快让你们馆长秘书打电话联繫他,本少爷今天要是见不到他,那他这个馆长就不用当了。」 这小保安之前也看到前台小姐对大巴很是客气,听他这样说,不由得犹豫道:「那少爷先到休息室等一会儿?我去找馆长的秘书说一下。」 大巴咧嘴一笑:「看你这么利索,那就先这样吧。」用胳膊肘戳了戳程晓,两人一左一右的出了门,直接朝着他们之前呆过的休息室走去。 被大厅中的工作人员不动声色的注视着,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面色平常的走到了休息室。 匍一进门,程晓见大巴把门关上,又上下左右看了两圈,对着空气挥了挥手,这才弯腰开始找掉落的玉佛。 在茶几下面摸到掉落的玉佛的时候,程晓察觉到空气中有了一丝波动,阴寒的气息也微微加强。 大巴转了两圈,让程晓把玉佛装到兜里,暂时不要拿出来:「他对你这个玉佛蛮忌惮的,你装好了,就算不是用来对付他,也能用来对付其他的邪物。」 程晓点点头,把玉佛贴身装到裤兜里。 「那现在怎么办?你刚才可是说了馆长不回来,我们就不走的啊。」 大巴觉得有些好笑:「只是藉口回休息室不让他们怀疑,哪能真的等周大勇那老小子回来。」看着外面大厅的工作人员,大巴收敛了笑意道,「不管这些人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表面的工作我们还是要做足的,打草惊蛇对我们没好处,我们现在只能将计就计。」转头看向程晓,大巴微微有些严肃,「外面有个熟人,我们去见一下。你什么都不要说,其他的事儿交给我来办。」 程晓转头看向外面,一眼就看到在前台和服务台小姐打得火热的某中年人。 「那是……王宏!」程晓一脑门的汗。 「别担心,你只管跟着我就行了。」 大巴带着程晓出了休息室,径直奔着前台而去。 「王宏!你个王八蛋!」大巴冲上去一把揪住王宏的西服领子就把他从服务台里拽了出来,「你他妈的不是跑得快吗?怎么不跑了?啊?!」话一落地,大巴就是一拳头下去,登时就把王宏的眼睛打黑了一圈。
第28页 「停停停!」王宏双手乱舞着大声叫嚷,「唉吆,我的妈耶!陈少爷您这是干嘛呢!」王宏一边大喊一边用自己的双手去拦大巴的拳头,「小的我这才刚到这里,不知道哪里得罪陈少爷了,陈少爷您手下留情啊!」 大巴抓着王宏领子的手一紧又一松,旋即狠狠往前一送,直接把王宏推倒到了地上。 王宏被摔得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只是「哼哼哧哧」的喊痛。 大巴拍了拍手掌,嫌弃的看着地上的王宏:「刚才在楼上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这会儿就变成这一副怂样,你也就这点儿出息!」 「陈少爷,这您真误会我了!」王宏一边忍痛爬起身子,一边捂着眼睛委屈道,「小的这才刚到博物馆不到两分钟,这服务台的小林也能帮我作证,我什么时候和您不死不休了?再说了,您是陈家的大少爷啊!小的敢惹么?这周馆长也比不得您一根手指头啊,我见了您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在楼上和您发生纠纷呢?」 大巴冷笑了一声,然后朝身后的程晓看了一眼,程晓立刻上前站到大巴身旁。 「看到了没?我哥们儿这身上的伤,胳膊上的、头上的、脖子上的,这可都是因为接了周大勇给的什么烂兼职才出的事儿。老子今天带兄弟过来找他讨说法,结果还没见到那混小子呢,你就送上门来了!而且还在楼上和我们大打出手?我告诉你,王宏,你现在必须给老子个说法儿,否则别说周大勇了,就是你的殡仪馆馆长也别想做了!」 程晓一脸平静的站在大巴身侧,话也不说,身子也不动,整个人看上去都极为从容镇静。 实际上……他心里憋笑憋得快要抽筋了。 王宏低头哈腰的道着歉,几乎快要跪下来了:「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啊……陈少爷,您看到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我,不信您问问服务台的小林她们,还有这大厅里的人啊。」 大巴皱了下眉头,似乎是勉为其难的考虑了一下:「你最好不要骗本少爷!」 「是是是!」王宏连忙答应了几声,见大巴和程晓转身向服务台的小姐走去,自己也立刻拔腿跟了上去。 「美女,我可警告你,你今天可以说假话,但是我不保证哪一天被我查出来的时候,你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大巴右手五指放在服务台上,有意无意的轻敲,每敲一下唇角儿的笑意便加深一分。 「嗯嗯!」之前接待过两人的女孩儿有些紧张,灵动的大眼中都是惊惧,「王老闆是刚刚到的,之前确实没有进来过。」 大巴蓦然停下敲击台面的五指,墨色的眼眸带着尖锐的神色直刺刺的盯着女孩儿,「你再说一遍?」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女孩儿被大巴兇恶的眼神吓到,后退了一步,声音也微微带了哭腔,「我,我是刚看到王老闆的……呜呜呜。」 大巴似乎有些懊恼的低了下头,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又换上了不羁的笑容:「本少爷和你开个玩笑,你哭什么啊?啊?你瞧你这梨花带雨的,本少爷不问总行了吧?」大巴边说边侧着身子看了看大厅里站在各处的工作人员,「你们呢?什么时候见到这老小子的?」大巴一边说一边戳了戳身旁王宏的肩膀。 听到大巴声音的工作人员立刻都看过来,然后统一的回覆:「刚到。」 大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然后轻笑一声道:「看来真的是我们误会王馆长了啊。」一把搂住王宏的肩膀,大巴狠狠拍了拍他道,「王馆长可别放在心上啊,我和程仔儿之前发生了一点意外,可能是惊吓过度认错了人。」 「没,没。」王宏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只要您和程晓没事儿就行,我受点误会没什么。」 「这话我喜欢!有机会我一定会在周叔叔面前多说你的好话的。」大巴也是一副老油条的样子和王宏话赶话。 「那真是太谢谢陈少爷了!」王宏立刻一脸的感激不尽。 大巴嗤笑了一声,放开王宏的肩膀再次靠到服务台上:「喂,美女。」冲着不敢靠近的美女勾了勾手指,直到女孩儿诚惶诚恐的靠了过来,大巴才笑着道,「我问你,你们周馆长的『老地方』,还有什么『刷卡直接进去』是什么意思?」 女孩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迷茫:「我不知道啊。」女孩儿一边摇头,一边观察着大巴的神色,似乎怕大巴再次忽然发脾气。 大巴这次倒是没有再做出兇恶的样子,只是继续笑着道:「那你们这儿的13楼,你去过吗?」 「13楼?」女孩儿更加惊讶,「我们这里没有13楼啊,因为当初建这里的师傅是个美洲华人,他不愿意在博物馆这种地方建13楼,所以电梯和楼层都没有13楼啊。」 大巴右手五指再次缓慢而又有节奏的敲击起了服务台台面:「你确定?」 女孩儿向后退了一步,隔着一尺多宽的服务台小心翼翼的点了下头。 大巴「呵」了一声,转头看着程晓道:「程仔儿,我们过去看一下?」 程晓点头。 在他们耽搁的这一段时间里,整栋楼的电路已经恢復了正常,所以电梯也能正常使用了。 王宏和前台的那个女孩儿也是一脸好奇的跟着他们走到了电梯门口。 按下电梯,程晓和大巴走进去,然后顺着按钮看下来。
第29页 16、15、14、12、11……3、2、1、b1、b2。 没有13楼。 按钮也没有13楼。 之前带他们进入那个封闭密室的13楼消失了。 大巴仔细看了一会儿闪着红灯的电梯楼层按钮,沉默了一会儿和程晓一起走出电梯。 「应该是我和程仔儿记错了。」说出这句话,大巴紧紧的凝视着对面的王宏和那个女孩儿,「不过程仔儿受伤是真的,这也就说明这里确实有外来人员闯入过,我建议你们彻查一下。事情既然不是王馆长做的,那我们就不纠缠了。我先带程仔儿去看医生,等你们周馆长回来的时候,我再过来。」 王宏立刻接口道:「那这样吧,程晓这次受的伤算是工伤,我和周馆长会一起包下所有的医药费;至于兼职的工资,之前周馆长已经让秘书打在程晓的□□里了。他说这次受伤是他没有做好善后工作,这才导致程晓受袭受伤,他也很过意不去。」顿了一下,王宏道,「还有我们殡仪馆的事儿,昨天的时候老王在搬东西时碰伤了腿,现在还在馆里的宿舍休息,估计短时间内也好不了……程晓要是方便的话,不如回殡仪馆养伤?也好和老王做个伴儿,他在天堂门做了多年,没有什么亲人,一个人怪寂寞的。」 大巴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宏一眼:「你放心好了,等我们去医院包扎好伤口,立刻就回殡仪馆。」 「哎?陈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宏想要解释。 「我知道你说的是程仔儿,不是本少爷。」大巴挑了下眉,「不过你以后使唤人的时候,可别再把我给落下了,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员工是不是?你这只使唤其中一人,不使唤另一人的口吻,啧,看不起本少爷?」 「没有没有。」王宏一脸的着急,此时恨不得咬舌自尽了。 大巴哈哈大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王宏的肩膀:「和你开个玩笑,紧张个什么劲啊?」侧头看向程晓,大巴歪了歪头道,「走吧,哥们儿?」 程晓点头:「嗯。」 大巴和程晓出门,走了半天之后王宏才和那女孩儿对看了一眼,旋即默默的走回服务台。 外面的天,由明媚的艷阳天渐渐变成了阴沉沉的阴天。 空气,也更加闷热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ps: 谢谢亲们的地雷了,是你们的热情点燃了辣椒码字的激情~大爱你们~群么么哒~~~ 第15章 请赐名 两人从医院出来,大巴先带程晓去吃了饭,酒足饭饱之后两人才动身回殡仪馆。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刻意留意隐身跟在两人身后的鬼影。 或许,他们称唿他为殭尸更合适。 到了殡仪馆门口,程晓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很多,旋即衣服袖子就被轻轻的拽了一下。 程晓对于这个千年古尸也算是熟悉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他无声的接近并且碰触。你完全可以想像那种大白天见鬼的经歷——身边空无一人,但是却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触碰与阴冷,被接近时那种真实感,几乎让人紧张的浑身都炸毛起来。 程晓僵直着身子,脚步顿了下来,一动不动。 大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侧身看着程晓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们?」 程晓缓缓摇了摇头,此时那个殭尸正紧紧的攥住了他的右臂,他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大巴站在程晓的左侧,有些狐疑的看着程晓:「先回二楼的宿舍,然后再问他。」 大巴的这句话刚说完,程晓就察觉到右臂上的手劲更大了一些。 「他不愿意上去。」程晓也不知怎么的,就忽然说了这一句话。他自己也有些惊讶,他怎么会知道那只殭尸的想法? 大巴略挑了下眉,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去车上吧,也好问清楚一些。」 程晓点头,两人再次向马路边停靠的兰博基尼走去。 程晓想坐到前面的副驾驶座上,但是衣袖被那只殭尸捉住了,并且微微有些执拗的把他拉到了后车厢的车门旁。 大巴开锁之后趴在车门上望着程晓,旋即耸了耸肩,拉开车门矮身坐到了驾驶座上。 程晓踯躅了一会儿,只好拉开后车厢的车门坐了进去。 刚坐下没一会儿,车厢里的空气一冷,那只殭尸就坐到了程晓的身旁。怀里依然抱着那个假王宏的公文包还有牌位。 许是不习惯如此柔软的坐垫,他的身子挺得笔直,但是由于身高原因,头顶抵在了车厢顶上,有些滑稽。 衣服还是腐朽到掉渣,程晓真怀疑等会儿他消失之后坐垫上会留下一大片霉黑的渣子。不过,这只殭尸的身材真的很不错,那么破烂的衣服也能穿出气场;目测身高也有一米八以上,因为他之前和大巴站一起的时候,比大巴还要稍高一些。 「有什么事儿,你说吧?」程晓尽量往车窗旁边靠了靠,离那只殭尸稍远。 那只殭尸头部微微朝程晓这边侧了侧,髮丝后的双眼凝视着程晓,带着探究和迷茫,最后才艰涩的开口道:「我……不喜欢那里。」 程晓眉毛跳了一跳:「你的意思,你不喜欢殡仪馆?」 殭尸兄弟顿了一下,轻轻点头:「很不……舒服。」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殡仪馆,但大致也能猜出就是前面的那个建筑。 大巴回头看向程晓,正巧与程晓的视线相交,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再次移开视线。
第30页 「不如就让他呆在外面吧?」程晓提议。 那殭尸一听这话,立刻僵硬着身子看向程晓:「……公子,别进去。」 程晓诧异道:「你这句话倒是说的挺顺熘。」脑中灵光一闪,程晓立刻趁机问这个有着千年道行的殭尸,「不过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道。」殭尸凝视着程晓,迟疑道,「我也不知道。」 程晓和大巴听到他的话,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默了良久,大巴转头看着程晓道:「程仔儿,我们要回殡仪馆调查一些事情,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个兄弟的话也不能大意,虽然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我相信他的第六感。千年殭尸的道行不浅,既然他察觉到不对劲,那这件事一定很不一般。不如你先去城里的宾馆避一避,这里的事儿就先交给我来处理。」 程晓正低头思索,听到大巴的话想也不想的回绝:「你看我像那种临阵脱逃、弃朋友于不顾的人吗?」 「嘿嘿。」大巴干笑了一声,回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毕竟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 程晓摇头:「就算不是你带我来这里,也会有别人带我来这里;相比起来,我更愿意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你。」毕竟大巴是他的朋友,也一直在帮他;如果换了别人,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大巴低笑了一声,转过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墨色的眼眸中明显的闪过了一丝煞气。 程晓没有注意到大巴的眼神,只是看向那只殭尸道:「你先在殡仪馆后面的那个林子里藏着吧,我出来的时候你再跟着我们就是了。不过你要向我保证,千万千万不准跑出去害人。你要是去害人了,我一定找人收了你。」 那殭尸看着程晓,也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很认真的凝视着他。眼中似乎包含着说不尽的话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程晓被他看得有些瘆的慌,于是略微遮掩的道:「你看我做什么?还是我说的你不同意?」 那殭尸动了动嘴唇道:「公子之命,属下当以命恪守。」 「噗……」大巴直接在驾驶座上笑喷。 程晓无视大巴,只是转头看向那殭尸道:「你……除了你家公子,还记得些什么?」 那殭尸犹豫了一下,摇头。 程晓为自己默哀了一分钟,略显失落:「你就呆在那边的小林子里吧,我和大巴先走了。」 那殭尸还是直直的看着程晓,偏执的不愿放过程晓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与动作,似乎要把他死死的刻印进自己的脑海,又或者是想要把他的一切据为己有,却又不敢贸然行动的那种复杂眼神。 程晓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堵,下意识的拉开了车门跳了出去。 那殭尸蓦然动手拉住了程晓的手,把程晓吓了一跳,只能下意识的站在车门前低头看着那个望着他的殭尸。 因为对方仰头的动作而微微散开的髮丝,后面是一张略有些脏乱的脸庞,星眸朗目,斜长的眉,硬挺的鼻樑,双唇紧抿着,定定的看着程晓惊愕的模样。 「……你,放手。」程晓有些艰涩的开口,为没有看到腐烂的五官而庆幸。 「请,公子赐名。」那殭尸艰难的开口,依然固执的抓着程晓的胳膊不放手。 「树,阿树!」程晓没有思索的脱口而出,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推开那殭尸的手。 听到程晓的话,那殭尸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程晓惊讶之下想要低头确认,却发现对方并没有一丝的笑意。 「多谢公子赐名。」那殭尸松开手,重新低下头开口。 程晓后退了两步,看着已经站在另一侧车门边看着自己的大巴,掩饰道:「快走吧!」动手关上车门,程晓头也不回的向殡仪馆走去,脚步略有些慌乱。 大巴跟在他后面,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问出来。 回到二楼的宿舍,程晓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狈,于是拿了衣服打算去浴室洗漱一番。 大巴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上网,两人一时间各自忙碌,等到各自忙完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一两点了。 程晓虽然很困,也很疲惫,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问大巴查的怎么样了。 大巴躺到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天花板道:「我大致的查了一下穆林博物馆的那个青铜棺,网上的信息不多,只说了在安徽省宿州市的一个乡镇出土,两棺一椁,椁室俱全,唯独不见陪葬品。至于墓室,那是典型的砖室墓,大大小小一共十四间墓室,每间墓室都有一副棋局,另外还有两套衣物。其他什么都没有。而主墓室更奇葩,除了咱们见到的那个硕大的棺椁,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而棺椁咱们都见过,先不说其他的,这个兄弟的家人真的太小气了,那么大的棺椁,竟然一件陪葬品都没有。」 程晓皱紧眉头:「是不是被盗了?」 大巴摇头:「专家鑑证,说是没有被盗的痕迹,下葬的时候就这样。」 程晓一边擦着头髮,一边走到电脑旁坐下:「十四个墓室,再加一个主墓室,这种规格不小的墓葬不可能没有陪葬品,除非当初葬他的人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不然这种事儿根本不符合古代的墓葬制度。」 程晓十指齐飞,在百度图片中噼里啪啦的打出一串文字,下面出来了一系列的图片。
第31页 很多图片都是一掠而过,只有那张刚出土的青铜棺照吸引住了程晓的视线。 只见黑洞洞的墓道里,一个偌大的黑灰色青铜棺停在那里。周边围了十几个工作人员仔细的看着他。棺身上绕着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铁链,至少有五六圈的样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扶桑树和铭文。只是在这个照片上看不仔细。 「大巴,你过来。」 大巴从床上起身走到程晓身旁,在看到那张图片的时候微弯下身子道:「怎么?」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程晓用手指着电脑屏幕,一点点临摹那张照片:「你不觉得奇怪吗?火漆封棺就算了,这个棺椁外面为什么还有这些铁链?」 大巴惊讶道:「应该是挖掘的工作人员自己加的铁链吧?为了搬运方便。」 「不可能。」程晓摇头,指着其中的一处道,「你看这铁链的色泽、氧化程度、还有和棺身的契合度,很显然这是从一开始入殓的时候就有的。」 大巴想了一会儿道:「那你的意思是?」 程晓面色严肃了下来:「我猜测,将墓主人下葬的那个人,他早就猜到棺椁中的人会活过来;或者说,他早就知道棺椁中的人会变成殭尸,也就是我们所见的这个殭尸。」 大巴一脸惊骇:「你的意思是……这些铁链是为了封锁里面的人,不让他出来?!」 程晓嘆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只能说,主使这次考古行动的人,不简单。」 如此奇异的墓葬方式,如此诡异的封殓形式,为什么没有引起专家的重视?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怀疑这次的挖掘行动?除非是有人故意弱化了这些疑点。 程晓再次在网页搜索栏输入一行字,搜索关于这个青铜棺锁链的信息,结果下面是一片空白。 扶桑树、铭文、墓室陪葬品、主人生平,程晓一一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程晓和大巴定定的看着电脑屏幕,过了一两分钟,程晓蓦然十指一动,再次搜索之前的照片。 下面显示:【抱歉,没有找到与您搜索内容相关的图片】。 两人愣住。 程晓抓了下自己湿漉漉的头髮:「我们被监视了。」 大巴也缓缓站直身子,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故意透露的那些信息,似乎也有点价值。」 作者有话要说:  ps: 这几天没更新不好意思。辣椒道个歉,群么么哒~ 唿唿,辣椒一边换工作、一边搬家,有点儿忙,辣椒会尽量存稿日更,多谢亲们的支持哇,群么么哒~ 第16章 理一理 「虽然有价值,但是谜团却更多了。」程晓有些失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在三天之内惹上这么多麻烦。 「放心。」大巴点点头,「我们仔细想一想,或许可以从这里面得出什么线索呢。」 程晓四处看了一下,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髮道:「也好。不过这样凭藉记忆容易漏掉一些细节,不如我们把现有的线索和谜团写下来,看看能不能推断出什么。」他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常常整理课堂笔记和考试重点,写下来思路会清晰很多,也比较容易记住(还在上学的读者亲可以试一下哦,这是辣椒的经验咩~)。 大巴从一旁拿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递给程晓,程晓低头想了一会儿,在纸上写下几个要点: 红脸大叔的预言——博物馆受袭——欧阳扶临的警告——那只殭尸和小鬼的出现——博物馆遇到假王宏——祭品与封印——战国帛书和机关玩具——真正的王宏和消失的13楼(似乎与事件无关的韩若若照片?)——博物馆的所有人都在撒谎——殡仪馆是否藏有什么秘密? 得到物品:玉佛、机关玩具、战国帛书、假王宏的公文包。 程晓把笔记本平摊在电脑桌上,指着上面的字道:「之前我们觉得这件事和穆林博物馆的馆长周大勇有很大关系,所以我们才会去了穆林博物馆。但是现在想一下,其实整件事,从那一天晚上我见过那个红脸大叔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大巴侧身坐到电脑桌的一侧,双臂抱胸道:「前面的事情都比较好理清,最主要的是在那个密室发生的一切,假王宏说你能控制那个殭尸,并且让你找欧阳扶临帮忙。我还记得他提到过什么『老闆』?同时还会一些摄心术催眠术之类的。」大巴顿了一下,总结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既然提了『老闆』这个人,那么就一定有什么用意。随后他又说了不让你相信任何人,结合这些疑点,我怀疑,他的那个『老闆』手里,可能有很多像他那样会易容术和摄心术的人。」 程晓愣了一下,随后在想明白大巴的话的时候嵴背微微有些发凉:「……那你呢?」其实程晓只是下意识的问出这一句话,但他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大巴低头看了程晓半晌,蓦然露出一丝坏笑:「我是不是真的大巴,你可以试试?」大巴一边说,一边俯身凑近程晓。 眼见两人越靠越近,两人鼻子与鼻子几乎碰到一起,大巴嘴角儿的笑意也越来越浓,程晓「咣当」一声踢开椅子站了起来:「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干嘛当真?」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也有一些尴尬和无措。 大巴「呵」了一声:「你哪里看到我当真了?」我只是象徵性的逗逗你嘛,大巴在心里嘀咕。
第32页 程晓脸色有些泛红,不自觉的想起和那只殭尸在棺材里的亲密接触,旋即立刻低下头掩饰道:「易容术和摄心术之类的,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也许是你想多了。再者,我们也不确定他用的是易容术或者摄心术?当时我们也没有机会去验证,所以这个说法,为时过早。」 大巴点点头:「你说的也有可能,但是我们现在只是假设,既然是假设,那就不必太过较真。现在我们只要把所有的假设记录下来,然后分析其中的可能性就行了。」 「嗯。」程晓点点头,消除之前的尴尬,将椅子往一旁拉了一点,再次坐下写下大巴的推测。 大巴见程晓写好,继续道:「下面一个疑点就是战国帛书,那只殭尸说战国帛书上面画的是骊山,而据你的推测,那应该是秦朝的阿房宫。那么,这个骊山、还有传说中的阿房宫均代表了什么?又隐含了什么样的秘密?」 程晓「唰唰」的写下疑点,眉头越皱越深。 大巴修长的五指放在电脑桌上,在自己大腿右侧缓缓敲击着:「这其中还有一个疑点:帛书为什么会出现在假王宏身上?他临终遗言说自己背叛了他的老闆,那么背叛他老闆的原因是什么?他孤身一人对付那只殭尸的原因又是什么?我估计这些都和那个帛书脱不了干系。」 程晓补充道:「这个很简单,如果那个帛书是他偷的,那么背叛他老闆也就情有可原了。毕竟战国帛书不是一般的东西,如果我是那个老闆,对于觊觎帛书的人,一定会赶尽杀绝。因为那个战国帛书太不简单了。」 大巴勾起唇角儿:「怎么个不简单法儿?」 程晓抬头看了眼大巴:「你之前不是分析了战国帛书的疑点吗?阿房宫是传说中的建筑,古今多少人对它进行探索,最后都是一无所获。杜牧的阿房宫赋里对阿房宫极尽褒扬,说它奢华至极,精英金翠,琳琅珠玉,遍地皆是。如果这个阿房宫真的存在的话,现在找到它的遗址……那该是多少的财富?」 大巴扬了扬眉毛:「所以战国帛书的疑点也解开了?假王宏得知自己老闆有阿房宫的藏宝图,盗取之后被老闆发现,无奈之下易容逃到博物馆,正巧撞到我们,最后死于非命?」 「当然不是这样。」程晓摇头,「假王宏临死之前说过他试图封印那只殭尸,并且还要把我作为祭品。」见大巴点了点头,程晓这才继续道,「所以说他到博物馆是本身就怀有目的的,目的就是封印那只殭尸,而我则是封印殭尸的诱饵。」 「如果是这样,那就和偷帛书没什么关系了吧?」 程晓摇头:「不,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程晓看向大巴,沉声道,「那个帛书,不只是藏宝图那么简单,它上面应该还有其他的秘密,而假王宏就是在得知了那个秘密之后才决定去封印那只殭尸的。」 大巴勐然敲了一下桌子:「对!就是这样!那只殭尸竟然认识藏宝图,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现在被你这么一说,确实很有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那帛书还在那只殭尸那里。」他们之前因为考虑到放在自己身上不安全,所以并没有索要回来。 大巴看了眼电脑桌上的笔记本,上面黑色签字笔书写出的三四行字极为刺眼:「……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等有机会的时候我们再拿回来。」万一那殭尸想起了帛书上的关键,闹出了什么乱子可就不好了。但是放在他和程晓的身上又不太安全,大巴微微有些嘆息。 程晓动了动笔,纸张上面的字变成了下面的样子: 已解答:红脸大叔的预言——博物馆受袭——欧阳扶临的警告——那只殭尸和小鬼的出现——博物馆遇到假王宏——祭品与封印——战国帛书。 剩余疑点:机关玩具——真正的王宏和消失的13楼(似乎与事件无关的韩若若照片?)——博物馆的所有人都在撒谎——殡仪馆是否藏有什么秘密? 得到物品:玉佛、机关玩具、战国帛书、假王宏的公文包。 其中机关玩具,程晓和大巴都没有放在心上,完全略过。 至于真正的王宏和消失的13楼,两人已经确定这个王宏也不简单,很可能是其中一个知情人,这也是他们选择回殡仪馆的原因。 ——可能这个王宏也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可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程晓和大巴本来就已经怀疑是周大勇故意让程晓用生血唤醒沉睡的殭尸,那么当初牵线让程晓去博物馆的王宏,能脱掉关系吗?假王宏出现之后,大巴察觉出不妥,试探性的说出这个王宏是假的,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承认。所以程晓和大巴当时都下意识的以为,骗程晓来博物馆的人,正是假王宏。 测试电梯之后,真正的王宏说了一句「至于兼职的工资,之前周馆长已经让秘书打在程晓的□□里了」——他当时只是想让程晓回殡仪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一个细节。 明确的说出程晓这份兼职的来歷,并且暴露了周大勇曾经和他联繫过这个事实,这只能说明安排程晓去博物馆的就是他,而不是那个假王宏。 所谓百密一疏,心急出错,他就是怕程晓不愿意继续呆在殡仪馆,所以才会露出马脚,而这个漏洞,程晓和大巴当时只装作没有发现,很坦然的答应回殡仪馆。 因为,大巴的计策是将计就计,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人。所以,他们必须装傻到底,却又要时不时的露出一些小聪明。只有这样才能符合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和天真单纯的穷学生的性格和特质。
第33页 韩若若的照片是个谜团,程晓有些想不明白。 大巴轻笑了一声,俯身在电脑上输入一段文字,上面出现了一些周大勇的绯闻。 点开其中一个网页,大巴指给程晓看:「周大勇有两个女儿,是双胞胎姐妹。大女儿跟着周大勇,名字叫周玲;二女儿跟着他的前妻,名叫韩若若。」 程晓有些惊讶,原来这个周大勇还有这么些个绯闻:「也就是说,我们拿到的照片,有可能是韩若若的,也有可能是周玲的;不过这些好像都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事儿没有关系,只能说是误打误撞不小心知道了周大勇女儿的……」程晓犹豫了一下,选了一个还可以的名词,「嗯,秘密。」 大巴轻笑了一声:「干嘛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丑闻就是丑闻,这种官二代的生活,性虐待只是一种娱乐方式罢了,估计被虐待的那个当时还嫌不够刺激呢。」 程晓皱眉,虽然他对官二代、富二代的一些变态行为略有耳闻,但是现在亲耳听到身为富二代的大巴说出这些,心里难免有些不是味儿。 「先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先说一下为什么博物馆的人同时撒谎吧?」程晓岔开话题。 大巴勾起一抹冷笑:「因为有人授意,那个人的身份和地位,绝对在周大勇之上。」 「为什么这么说?」 大巴吹了声口哨:「同时让那么多人闭嘴,而且连王宏也跟着做戏。要么是我们真的产生了幻觉;要么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出现,并且下了禁言令。」大巴冷笑了一声,「周大勇是什么人?王宏又是什么人?久经官场,人老成精。这一次竟然敢对我下手,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们幕后的人有能力摆平我家老头子的势力。」 程晓微微苦笑:「原来我有那么大能耐,能劳烦这样的大人物出手。」 大巴正经道:「程仔儿,虽然我只是一个富二代,但是你要知道,我老头子的富庶并不只是在a市那么简单。他的财力和人脉,他敢在国内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自古以来官商不分家,我们陈家的面子,官商两道哪个敢不给?可是这一次他们竟然想要我的命,其中利害,想想都让人心惊。」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程晓用手指了指最后一个问题:「那么这里呢?」程晓指的是最后一个问题,「殡仪馆有什么秘密?连那只殭尸都忌讳。」 大巴皱眉:「我要是猜得不错,之前那个『女尸穿婚纱消失一夜』之谜,是真的。」 程晓惊讶:「这么说,这里真的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想了一下,程晓身子微微僵硬,「那只殭尸的厉害我们都知道了,他不愿意进来,只能说明这里面的东西比他还可怕……」 大巴点头,陷入沉默。这也是他之前不想程晓一起回来的原因,他不想程晓出事儿。 程晓皱皱眉,旋即低头在纸张上再次写写画画,最后总结出来: 1、欧阳扶临知道一些□□,他能处理那只殭尸。 2、『老闆』是什么人?他安排了多少人在两人周围? 3、战国帛书除了阿房宫,还隐含了什么秘密?和殭尸什么关系?为什么拿到帛书的王宏要封印那只殭尸? 4、假王宏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是不是那个『老闆』的人(80%确定)? 5、『老闆』的势力很大。 6、殡仪馆有个可怕的东西…… 微嘆一口气,程晓抬头看着大巴:「事到如今,我们要怎么做?」 大巴看向程晓,过了约莫半分钟的时间才蓦然一笑:「睡觉。」 「嗯?」程晓抬眼看向大巴,一脸诧异。 「我说,先睡觉。」大巴跳下桌子,躺到自己的床上,「不休息好,怎么有精力去查那个背后的黑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程晓同学!」 眼见大巴泰然处之的入睡,程晓坐在椅子上辗转了良久,最后也熬不住疲倦上床休息了。 两天没休息好,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好的睡眠来补充体力和精力。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已修改。 第17章 有新闻 一连辛苦了两天,程晓和大巴入睡得很快,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程晓醒来之时只见窗外阴阴沉沉,中午时忽然转变的阴霾天气更加晦暗了一些,窗棂上的纱窗被风吹得鼓鼓的,让呆在空调室的程晓一阵惬意。 初醒的迷濛过去,程晓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6月18日,18:23。 深吸一口气,程晓起身洗漱了一番,然后拿出一盒泡面,一边取出水壶烧水一边打开电脑。 开水烧好,泡面的香气四溢,大巴也被引诱的甦醒了过来。 揉了揉自己的头髮,大巴眯着眼道:「又吃泡面?食堂的师傅应该还在,去食堂吧。」 程晓摇摇头,右手食指转动着滑鼠轴:「我想试试能不能查出那些古文字的来歷。」 「别费心了。」大巴摇头起身,大步走到程晓旁边压住程晓的右手,「你忘记了这是殡仪馆的网络?只要他们稍稍破译一下,你调查的所有东西都会被他们知道。」 程晓抽出手道:「放心好了,我只是查一下先秦的文字,反正这个青铜棺照和战国帛书都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会不会被他们查到就无所谓了。」程晓说的是实话,背后那双看不见的手一直如影随形的跟随着两人,摆脱不掉,也调查不出;索性无视好了。
第34页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日,但程晓已经大致的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希望他死。他还有利用价值。 大巴伸手端过一旁的泡面,「哗啦」一声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等我洗漱一下,我们去找食堂的师傅弄点饭菜。至于其他的,程仔儿,我们暂时还是先不要管了。那些人既然已经盯上了我们,就一定不会轻易放手。所以他们一定还会再来。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吃好喝好睡好,然后静待他们的到来。」 程晓抬头看了大巴一会儿,蓦然说了一句:「大巴,这件事把你牵扯进来,很抱歉。」 大巴一巴掌拍在程晓肩膀上:「少来这一套!同学四年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再说了,这件事明明就是因我而起,是我的失误,你不要说的好像我没有一点责任似的。」 程晓转头继续看着电脑屏幕,无声的嘆了一口气:「那你先去洗漱,等下一起下去吃饭。」 看到大巴转身去洗漱,程晓想了一会儿,这才谨慎的在百度搜索栏缓缓输入一行字: a市天堂门殡仪馆。 大约一千多条的搜索信息出来,最显目的就是第一个:「天堂门殡仪馆一夜之间两名守夜员工自称撞见诈尸,连夜辞职之后不幸身亡。」 程晓急忙点开网页,下面是一长串的文字介绍,并且附带了四张照片。 大巴口中的哥们儿名叫吴小东,今年27岁,在天堂门殡仪馆做了有四年时间。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诈尸这样的事情,也是最后一次。 原来在昨天晚上,也就是程晓遇到那只殭尸和小鬼的时候,那个吴小东就已经在医院跳楼身亡;而另外一名程晓和大巴都不认识的天堂门殡仪馆员工,也在今天的早上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 尸体成酱紫色,惊吓过度再加窒息,心脑血管同时爆裂身亡。 虽然不知道吴小东跳楼的真相,但是另外一名员工的猝死,很显然一点都不寻常。更何况那个员工是单身,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当时屋中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并且窗外和房门都没有被人进入的痕迹。排除了入室杀人的可能性。 网页新闻显示此案已经被移交给a市的刑侦大队调查,案件真相扑朔迷离,也有很多人开始猜测此案是女尸索命。 文章中附带的照片血腥而模煳,应该是有人情急之下拍摄下来的,上面的日期是6月18日凌晨01时43分。 大巴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程晓坐在电脑前发呆,下意识的走过去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一看到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大巴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什么时候的事儿?!」大巴大踏步走到程晓椅子的后面。 程晓被蓦然出现的大巴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道:「就是今天凌晨快两点的时候。」 大巴一拳砸在桌子上:「不对!凌晨的时候我还在和他□□聊天,怎么可能一转眼就自杀了?」他记得很清楚,凌晨的时候因为程晓在医院撞到了那只殭尸和小鬼,他心下有些疑惑,就在□□上悄悄问了吴小东他在殡仪馆到底遇见了什么事。也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怀疑殡仪馆和博物馆勾结。毕竟,程晓是在去了殡仪馆和博物馆之后才发生诸多意外的。 程晓睁大了眼睛:「你凌晨在和他□□聊天?」 大巴点头,从程晓手下拿过滑鼠,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新闻报导道:「聊天记录还在我手机上,当时你已经睡着了,我怕你多想,就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当时程晓受到了惊吓,大巴如果把自己的怀疑告诉程晓,估计程晓一夜都无法合眼。 「那这个新闻是怎么回事?」程晓抬头问,「难道殡仪馆有两个吴小东?」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 大巴道:「……如果这件事和我们现在遇到的事儿有牵连的话,很有可能真的是有两个吴小东也不一定。」有了假王宏的事儿做例子,说不定这真的是另外一个局呢? 程晓暗暗皱眉道:「凌晨的时候吴小东告诉了你什么?」 大巴松开滑鼠,站直了身子:「他说,那件事是真的,要我们小心。」 「就这样?」 「当然不只是这样,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这么肯定的说他的死亡日期有误了。」大巴皱紧了眉头,「他给我看了一段录像,手机发送过来的,录像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之后我们再次对话聊天。」 「录像在哪儿?」程晓的好奇大过惊讶。 「在我手机上。」大巴回到单人床的床头拿过手机,翻到视频文件找到录像,旋即递给程晓道,「这是他走之前在殡仪馆拷下的录像:15日23时17分,一个裸体的身影穿过了走廊;15日23时29分,一个穿婚纱的身影出现在监控室外;15日23时54分,同样的身影再次走过一楼到二楼的楼梯口;16日0时04分,吴小东和那个接班的员工到处寻找遗失的女尸;16日0时43分,之前的身影再次出现,并且手中多了两个东西。」 程晓仔细的看着手机上晦暗不清的录像,微微皱眉:「多了什么?」 「工作证。」大巴看着程晓,再次重申,「吴小东和另一个职工的工作证。」 程晓手一抖,险些把手机扔到地上:「你看仔细了?」把这些时间点和细节记得这么清楚,可见大巴看了很多遍录像。 大巴没有回答程晓的问题,只是背靠在桌子上继续道:「16日0时56分,女尸从录像中完全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16日02时14分,王宏、吴小东、另一名接班职工,在停尸房找到之前消失的女尸。」
第35页 程晓把手机和电脑连接,然后按照大巴说的时间一个一个检查,结果大巴说的分秒无误。 昏暗的停尸房,灰白色的身影,僵直的动作,苍白的婚纱,被攥在手里的纸片,诡异的消失。 程晓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撼和惊惧。 「你怎么知道这个是工作证?」程晓把镜头停在16日0时43分那个节点,「单凭这个模煳的录像,似乎并不能断定那是什么东西?」 大巴轻挑了一下眉:「吴小东自己告诉我的。因为他离开殡仪馆之前发现自己的工作证不见了,另外一个员工也是一样的情况。由此推断那个女尸很可能是拿了两人的工作证。」 程晓嵴背一阵阵发凉,丝丝的寒意顺着肩头直扫而下,宿舍里空调的效果似乎太过于明显了。 忽略空气中丝丝的寒意与凉意,程晓皱紧眉头思索着大巴的话。 「一个女尸,子夜时分忽然消失,并且穿上了家人送来的婚纱,在偷偷拿了殡仪馆两名职员的工作证之后再次回到停尸房,随后那两名职工在第二天的夜里和早上莫名身亡。」程晓总结完,声音有些干涩,「不是说只是道听途说的谣言吗?怎么到现在竟然闹出了人命?」 大巴右手五指搭在额角,缓缓嘆了一口气道:「吴小东是个孤儿,我也是在道上混的时候认识他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帮他操办后事。」 程晓道:「说起来,如果不是那只殭尸,我估计也没命活到现在。」程晓想起在医院的公厕,当时那一声「滚」、那样阴沉、冰凉、短短的一个「滚」字,让脖子上卡着他的手掌蓦然消失。 虽然不明白那只殭尸为什么帮他,但是确实是那一声「滚」救了他一命。 现在回头想想,吴小东出事的时间和自己撞鬼的时间相差无几,那时候,或许他也是对方要除掉的目标之一。 大巴望了望窗外,眯着眼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救命恩『尸』估计现在正在后山的白桦林默默想你呢。」唇角儿勾起一抹邪笑,大巴凉声道,「程仔儿,你可不要稀里煳涂的和那只殭尸牵扯太多哦。」 大巴这句话说得意味莫名,再加上他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表情,程晓不由得额角一跳,低低斥了一声道:「瞎说什么呢!我估计他只是因为我是唤醒他的人,所以对我有些依赖。」他以前也看过不少的灵异片儿,知道某些东西对于唤醒自己的人有着一些特殊的感应和感情。 「是么?」大巴站直身子,走过来拍了拍程晓,「今天晚上估计会有好戏看,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养足精力应付今晚。」 程晓觉得大巴的话题转移的有点快,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诧异或者不满。因为以大巴的性格,或许他已经想到了一些什么,所以才会忽然转移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ps: 辣椒坐了一天一夜的车,虽然很努力了,但是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实在码不出字了……所以今天就先更新一章,明天休息好了辣椒再加更,群么么哒~ 第18章 二十年 让食堂的师傅给两人做了一份晚餐,大巴酒足饭饱之后拍着并不明显的肚子半靠在椅子上:「程仔儿,王宏那小子不是说王伯碰伤了腿吗?我们去看看他吧,刚好再给他带些宵夜去。」指了指一旁没有动的酱猪蹄和花生米,「再拿两瓶酒,咱们陪王师傅唠嗑唠嗑。」 程晓放下筷子,点头道:「好。」虽然不知道大巴的用意,但是这两天的相处让程晓明白,此时的大巴完全不是大学里那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而是一个真正的有主见、有想法的男人。他既然开口了,那一定有他的用意。 拎了酱猪蹄和花生米,再加两瓶二锅头,两人回到了二楼的员工宿舍。 敲了敲王师傅的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大巴和程晓才拧开门走了进去。 王师傅是个六十多岁的年纪人,中年丧偶,这些年一直呆在天堂门殡仪馆工作,可以说是天堂门殡仪馆最老、最有资歷的老员工。因为大家一直叫他王师傅,一来二去的,他的原名几乎已经没人记得了。 宿舍单人床上,王师傅半靠在床头看向大巴和程晓,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有些浑浊,脸色也不太好,带了一丝晦暗。 程晓开口叫了一声:「王伯。」然后伸胳膊碰了碰大巴。 大巴会意,立刻腆着笑脸凑到床边:「王伯,我和程仔儿听说你昨天晚上不小心碰伤了腿,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虽然三人之前只打过一次照面,但是大巴和程晓对这个和蔼能干的老人还是蛮有好感的。 王师傅咳了一声,嘶哑着嗓音道:「只是一点小伤,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可惜人老了,稍微碰一下就起不了身了;不像你们年轻人身体健壮、恢復得快。」抬眼望了望大巴和程晓,王师傅露出一丝微笑,「难为你们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快坐吧。」 程晓和大巴答应了一声,先把带来的酒和菜放到王师傅的床头柜上,这才拉过窗边的两把椅子坐了下来。 大巴刚坐下就开口道:「王师傅的腿怎么样了?我认识的有不少的外科医生,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繫一下。」 王师傅摆摆手:「还是别浪费医生的时间了,只是小事儿,休养几天就好了。」看了看床头柜的菜,王师傅笑了一声道,「我这么大年纪,还真吃不了这些东西,而且我这伤啊,喝不了酒。」
第36页 大巴也笑了笑道:「王伯老当益壮,比我和程仔儿能干多了。」顿了一下道,「酒能消毒,少喝点不碍事儿。」 王师傅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年轻人真会说话。」王师傅边说边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将自己的双手放到了被子的外面,「我像你们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连走夜路都害怕,哪敢来殡仪馆这种地方工作?要说能干,肯定是你们更能干。」 「可是王伯还是来了殡仪馆,不是么?」大巴笑看向王师傅,眼神意味不明,「一干就是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大巴和程晓此时都注意到了王师傅手背上有两道黑色的伤痕,很奇怪。似乎是灼伤。 「是啊,不容易。」王师傅略有所感的嘆了口气。 程晓适时的插了一句:「王师傅当初是怎么来殡仪馆的?反正闲来没事,不如和我们说说。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喜欢听老人家讲故事。」 「故事?」王师傅的语调微微上扬,徐徐道,「老头子我可从来不说故事哟。」 程晓和大巴心下一顿,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那王师傅又接了一句:「我老头子说的,那可都是真人真事。」 「不知道王师傅说的真人真事是指?」大巴故作迟疑的开口,一双桃花眼看着王师傅笑得兴趣盎然,很有意味儿。 「就是你们现在最好奇的事儿。」王师傅低头轻咳了两声,干枯的右手五指蜷紧放在胸口,似乎憋得有些难受,「呵,人老了,说句话都要大喘气。」 程晓只觉得王师傅是年纪大了,平日里又没什么人和他说话,所以此时故意说些吊人胃口的话。 大巴则觉得王师傅要说的一定是一些很重要的事儿,因为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套取王师傅的话,只是现在还没套呢,王师傅就自己说了出来。 「老头子我虽然是6年前到的天堂门,可实际上,我和王馆长已经认识很多年了。这些年,我一直很努力的帮他做事儿,也帮他隐瞒一些事儿。」王师傅说到这里停了停,似乎有些迟疑,「要不是小吴和小李的事儿……我估计也不会意识到这件事的可怕程度。」 程晓听到王师傅的话,先是一脸惊讶,随后立刻起身走到旁边的矮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王师傅:「王伯说的小吴和小李,是不是之前在这里工作的吴小东和李宇?」也就是新闻上横死的那两个人。 王师傅接过水,混浊的眼睛望了程晓一会儿,蓦然咧嘴无声的笑了一下:「是啊,就是他们。」说完低头喝了一口水,王师傅徐徐道,「多好的两个孩子啊,就这么没了。」 见程晓和大巴都是一脸认真的仔细听着自己的话,王师傅轻嘆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瞒你们了。」干枯的五指微微抖动,水杯中的水影晃动了一次又一次,王师傅继续道,「其实这家殡仪馆的前身是一家国有的大型造纸厂,后山那片白桦林,以前是那个造纸厂员工的宿舍楼。后来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什么都没了。四百多名员工,连骨灰都找不到,更别提安葬了。」 大巴微微有些诧异:「我从小就生活在a市,但是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如王师傅所说,那么严重的一次意外事故,应该会轰动整个a市,甚至是国家才对,他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王师傅再次无声的咧了咧嘴,笑得有些诡异:「你知道那场大火烧得有多厉害吗?那个场面,几乎如同灾难片的现场。汹汹的大火几乎是一瞬间就吞噬了整个工厂啊,那些没来得及运送出去的新纸啊,被烧得全部飞洒在天空中,就像烧给死人的纸钱一样,到处都是;整个郊区都听到了造纸厂员工的嘶喊声和痛哭声,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逃出来……整整一个星期,a市的空气中都飘散着那个烧焦的味道,那场大火烧得根本停不下来,就像是天火一样,从天而降,吞噬了所有的一切,把所有的人和物都烧成了灰烬。」 大巴眉头皱了起来,王师傅没有说到重点。 程晓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疑问:「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如果时间没有太久,大巴应该不会不知道。 王师傅嘆了一口气道:「应该有二十年了吧……那时候我也是刚到城里来,什么都不懂,每天只能拿着地图跑着送外卖,挣的钱也只够吃顿饱饭……后来我遇到了王馆长,帮他干点粗活。」 大巴注意到王师傅这是第二次提到王宏,于是微挑了下眉毛道:「王伯之前说帮王馆长隐瞒了一些事儿,是什么事儿?」 王师傅抬头看了大巴一眼,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就是这里闹鬼的事儿。」 「闹鬼?!」大巴和程晓很是诧异,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吗? 王师傅笑了一下:「是啊,闹鬼。其实在小吴和小李出事之前,没有人知道这里是个鬼窝,也没有人知道这里的秘密。」王师傅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动作缓慢的把水杯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烧死的四百多人,他们不愿意离开啊,不愿意投胎,一个一个的徘徊在这里不愿意走,整天闹得这附近的过路人和车辆不安生,也常常闹出车祸和事故;最后市政府请了很多高人来镇压,效果都不是很好。一直到王馆长知道了这件事,然后请了人过来,这才算是压了下来。只是好景不长,那些冤死的人,越被镇压越是怨恨,最后怨气越来越盛,没有一些灵气高的法器来镇压的话,就只能藉助风水建筑来镇压。」
第37页 程晓和大巴隐隐猜到了王师傅下面要说些什么,但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出声。 「本来王馆长是打算建一所学校的,学校人气盛啊,再在风水上做一下布置,这一处阴煞就能破解一二了。但是帮忙看风水的那个高人说,不能建学校,因为这里煞气重的离谱,万一出现意外伤到人怎么办?所以他建议建一个殡仪馆。」王师傅顿了一顿,轻声道,「殡仪馆集阴气、煞气、尸气于一体,王馆长当时就不乐意了,以为那个高人是故意耍他玩的。」 大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我倒是觉得那个高人很聪明。」 王师傅抬头看向大巴,带了一丝兴味儿:「你明白了?」 大巴点点头:「我记得民间有一种说法,说是有一些不甘心死掉的人的魂魄,他们很怕殡仪馆、火葬场或者墓地之类的地方,因为那些地方会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或者说,他们不喜欢那种死人所呆的地方。就像活人一样,当他不愿意承认一个事实的时候,他们就会自欺欺人,也会嚮往自己已经失去或者得不到的曾经。所以那些死于非命的冤鬼喜欢人类的世界,而不是死人的世界。」 王师傅看了大巴很久,最后带了一丝欣慰的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他们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所以才到处跑着去吓人,甚至是害人,因为他们不甘心。」 「所以王馆长就听从建议建了这一家殡仪馆?」程晓本来一直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但听到王宏竟然是出于好心才修建了殡仪馆,心中渐渐有了一些奇怪的感受。 王师傅点点头道:「这家殡仪馆一共6层,象徵着六道轮迴,下面的两层就属于阴曹地府之类的,有那位高人给的法器镇压着,翻不起浪来。一楼人气旺盛,也有灵符罩着,没什么事儿。」 「那上面的三层呢?」 王师傅看向开口的程晓,露出一个沟壑纵横的微笑:「二层是阿修罗道,可善可恶,心地纯善的更加纯善,心有恶念的更加邪恶,是一处宝地。」 程晓一脸的惊讶,原来二楼宿舍还有这么个说法儿。 「三层和四层给那些不愿意离开人世,但又心存善念的尸体及鬼魂留宿。同时,王馆长也会找专门的人士给他们超度和了结心愿,一直到他们心愿了结之后心甘情愿的离去,我们才会将他们的尸体火化。」 「也就是说,三楼四楼的死人套房,实际上是真的存在着鬼魂的?!」程晓心底一阵发凉,他记得他刚来殡仪馆的时候还去三楼和四楼参观过,难不成当时他身边有着诸多看不到的鬼魂? 大巴起身走到程晓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头,笑了笑道:「既然是心存善念的鬼魂,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倒也不是。」王师傅忽然话锋一转,再次开口道,「以前是没什么好怕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程晓和大巴不由自主的想起吴小东和李宇的横死,忍不住将疑惑的眼神望向了王师傅。 「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啊,那地下的停尸间放了一个法器,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哪个起了贪念,竟然拿走了那件法器,现在一到晚上,这些冤鬼可就不安生啦。」 程晓瞪大了眼睛:「法器被拿走了?」 王师傅点点头:「那件法器对于阴邪之物是碰不得的利器,但对于活人来说,就是一件小玩意儿。活人可以随便碰触并且拿走。也是王馆长考虑不周,没有严格的勒令工作人员不得靠近地下两层的供台。现在禁制和法器被破坏了,下面两层的东西都出来了,三楼四楼也会被影响,到时候孤魂们失了心智,又是一件大麻烦。」 「供台?」程晓稍微琢磨了一下王师傅的话,心中暗嘆: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供台之上,到现在才丢已经是大幸了! 王师傅继续道:「那一天发生诈尸的事儿,王馆长就猜到是那些鬼魂在作祟了。所以第二天就让我联繫之前的高人。但是可惜啊,那人似乎有其他重要的事儿必须要处理,所以没有请到。这也间接导致了小吴和小李的死亡。」 程晓和大巴对望了一眼,很诧异王师傅直接把吴小东和那个李宇的死亡归咎于殡仪馆的厉鬼们身上。 大巴疑声道:「王伯说的那个高人,还有联繫方式吗?」 「有的。」王师傅点点头,看向自己的床头柜,「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那是一家侦探社,名字就叫时光侦探社。每一任社长都只有一个固定的名字。很多年了,我见过的两个社长并不是同一个人,但名字是一样的,法术也同样的厉害。」 程晓惊讶的咽了一口唾沫:「原来王伯说的高人……」 大巴轻笑了一声:「倒真是巧了,都是这家侦探社的。」 王师傅抬头看向两人:「怎么?你们也找他们帮过忙?」 程晓苦笑了一声:「找过,只是没找到。」 王师傅呵呵的笑了一声:「那社长也不是谁想请就能请得到的,尤其是这几年。」 大巴道:「按王伯的意思,只是这几年比较难请?」 「也不全是。以前的两个社长也很难请,但都没有现在的这个难。就连王馆长的面子他也是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而且似乎总不在侦探社呆着,十次有九次联繫不到人。」 「原来是这样。」大巴接话道,「我倒是对这个社长越来越感兴趣了。」
第38页 程晓觉得这些都不是重点:「吴小东的死真的是厉鬼索命?可是他的死亡时间不对啊。」程晓心中还有很多疑团,直觉王师傅似乎隐瞒了一些什么,「如果能联繫到时光侦探社的人,让他们调查一下,或许就知道吴小东和那个李宇是不是正常死亡了。」 王师傅赞赏的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那个高人现在还没回来,这件事还要缓一缓。」看了程晓一会儿,王师傅忽然伸手指了指他的额头道,「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程晓摸了摸额头,有点儿尴尬:「不小心撞的。」程晓说完,有意无意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大巴。 大巴只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有接话。 王师傅摇了摇头道:「你这个伤,是那些东西给你弄的吧?」 程晓一脸惊异:「这倒不是。」这个伤是在医院的公厕撞出来的,也是大巴造成的,程晓不明白王师傅怎么说到了那些东西身上? 「你们别看老头子我年纪大,但我的眼神儿可清楚着呢,你这个伤口到现在还冒着黑气,很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故意抓出来的。」 程晓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脑中思绪百转,下意识的想要否决王师傅的话,但一时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或者线索来推翻王师傅的猜测。 王师傅继续道:「很惊讶吧?我跟了王馆长这么多年,多多少少对这些事儿有点经验。你身边一定是跟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即便现在不害你,以后也早晚会伤了你,所以如果有机会,你还是放他走,或者找人收了他吧。」 程晓勉强笑了一下道:「王伯想多了,要说跟了什么东西,那也是从殡仪馆带出去的。还要王伯和馆长多多帮忙才行。」如果说之前的假王宏想要对付那只殭尸的话,那么现在的真王宏和王师傅也不见得能够相信,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王师傅摆摆手:「不是不是,这里的东西虽然凶得很,但是只要你还没和他们牵扯上,他们是不会碰你的。小吴和小李出事也是因为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才引来杀身之祸。」 大巴轻轻拍了拍程晓的肩膀,然后看向王师傅道:「那依王伯来看,今天晚上,殡仪馆会出事吗?」既然昨天死了人,那么今天应该也不会太平才是。 王师傅低咳了几声道:「只要你们不出殡仪馆的大门,就不会有什么事儿。」 程晓不太明白,万一真的遇到了什么东西,不出门那不是等于等死吗? 大巴轻笑了一声,再次拍拍程晓的肩膀:「既然王伯都这么说了,应该没什么事儿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说完还对程晓挤了挤眼睛,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儿。 程晓想了一下,再看看王师傅灰败的脸色,心底到底有些不忍:「王伯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按一下通讯器,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过来看您。」 王师傅混浊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涟漪,顿了一下点头道:「好,你们记住我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这殡仪馆的大门。」 程晓和大巴答应了一声,起身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ps: 多谢亲们的支持了,辣椒这两天精神不好,如果文中有什么错误和bug的话,欢迎大家指出啊,群么么哒。爱你们哒~ 话说谁能支点招,辣椒现在在老家,总是被问到对象问题……怎么拒绝相亲啊,头痛。人家一番好心,说得狠了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只是一章,但是字数……应该还可以吧?哈哈 第19章 惊魂处 回到宿舍,程晓只觉得自己脑子更加混乱。 这几日的经歷,由刚开始的青铜棺殭尸到假王宏的出现,现在又牵扯上殡仪馆的鬼物,程晓只觉得事情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上无数倍。 只有越来越多的谜团,却没有可以解开谜团的线索。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20:56了。 外面的天色一片昏暗,狂风大作,程晓似乎能听到窗外大风颳过的声音,再加上黑漆漆的夜色,静谧的房间和殡仪馆,似乎更加预示了今晚的不同寻常。 「大巴,我们要不要去一楼值班?」 大巴躺到床上搓了搓脸:「反正都在殡仪馆,呆哪里不一样?你是伤号,不用下去了;我是照顾伤号的,所以也不用下去了。」 程晓无语的看了眼大巴,只觉得他这些废话可以憋在心里不说出来,这样的话或许他的形象可以更高大一点。 程晓想了一会儿,总觉得一个月一万三的工资在向他招手,告诉他不能偷懒和怠工。 「我去楼下看看,楼下的设备还没检查呢。」化尸炉的电源和遥控设备什么的都需要检查一遍,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大巴无声的嘆了口气:「你这么尽职尽责,你家里人造吗?」 程晓一边去拿钥匙一边回头看了大巴一眼:「我爸妈就是因为知道我负责,所以才敢放我一个人在外面。」 大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最喜欢程晓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回復他的调侃之语:「那行,程大公子,小爷儿我今天就捨命陪公子了,爷儿我今天就好好带你见识见识这厉鬼横行的殡仪馆。」 程晓不为所动的开口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去就行。」 「那可不行,我可是名副其实的护花使者,不能让小官人一个人去冒险。」
第39页 「去去去,什么护花使者,我又不是女孩子。」程晓往门口走去,还不忘回头叮嘱,「我有玉佛护身,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最好不要离开房间。」 大巴一想,说的也是。 「那你先把玉佛戴起来。」 程晓听罢,只好拿出玉佛戴上之后才出门。 一楼的顶灯和走廊灯都在亮着,整个大厅静谧而祥和,完全感受不出什么阴森的味道。 打开值班室的门,程晓在里面看了一会儿,找到其他房间的钥匙,然后看了看监控器上的录像,确定无误之后才走出值班室。 从餐厅到火化室,程晓一路走过来,检查完所有的电器、设备、门锁之后,这才往值班室的方向走去。 路过通往地下一层、二层的楼梯,程晓犹豫了一会儿,想到自己身上有欧阳扶临给的玉佛护体,顿了一会儿,举步向楼下走去。 这世上有一种人,但凡心里有些疑问,便总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弄明白。说好听了,那叫勇于探索真相;说难听点儿,那就是没事儿找事儿,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叫做难得煳涂。 程晓就是这种人。 虽然程晓表面上看上去既随和又温和,但实际上他心中有自己的一套坚持,这也是大巴比较欣赏他的原因。并不是毫无原则的一味忍让,相反的,程晓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有着常人难以想像的坚持和反抗意识。 借着还算明亮的灯光,程晓一步步下到负一楼,心中虽然微有忐忑,但还是想要看一看王师傅口中的供台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王宏为何会把那么重要的法器放在供台之上。 负一楼只有一条走廊,顺着走廊一路走下去,两旁都是房间。走到尽头拐个弯,是另一条走廊,那里只有四五米左右的长度,没有房间,两边是煞白的粉刷墙,尽头是一个供台。 供台是传统的供台,分成三层。最上面一层处于与人齐平的位置,上面摆着手持大刀、满脸兇恶的关公雕像;下面一层是一鼎不小的香炉和两台香烛以及一些未燃的檀香;最下面一层则是一些水果、花瓶和一些金元宝供品。 程晓之前和大巴参观过这里,虽然只是粗略的看过,但大致记得这里的摆设,那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更不知道王师傅说的法器指的是什么;事到如今,他这一次是带着目的下来的,但还是没有发觉哪里有变动,哪里有不妥。 或许,那件法器并不是很显眼?程晓暗自思量。 再抬眼仔细看着那上面的关公像,程晓眉头皱的更深。 关公在现代一向被尊为「武财神」,但是这个供台上的关公手中大刀朝上1,面相兇恶,再加上那把式扎的分明是斩妖除魔的把式,也就是说,这里的关公并不是作为武财神来供奉的,而是作为除恶祛煞的凶神来供奉。 关公在中国的佛教中,被称为伽蓝菩萨。伽蓝是护卫寺院的护法神,民间称之伽蓝尊王、伽蓝千岁。而在道教中,则是被作为「关圣帝君」来供奉。这些都是护法之类的神位,也就是凶神。 就如同秦琼和程咬金一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可以逼退很多邪煞阴灵。 有如此凶神坐镇,程晓实在难以想像这里竟然还有阴灵肆虐…… 想到这里,程晓觉得王师傅必定是隐瞒了什么,关于那个法器的事儿,估计也不全如王师傅说的那样。 上前一步,程晓对着关公的雕像拜了一拜,然后轻声道:「将军莫要生气,我只是迫于无奈才会冒犯将军,希望将军海涵。」程晓说完,又上前了一步,然后微微踮起脚尖,将手放到了关公像的身后摸索了半晌。 那关公像身后只有不到一掌左右的空间,程晓摸索了半晌,只觉得其身后空空如也,并不如他想像的那般另藏玄机。 皱眉想了一会儿,程晓一边收回手一边看向第二层的香炉。 那香炉直径有一尺左右,比普通的家用香炉大了很多,程晓思量了一会儿,又对着关公像拜了几拜,然后伸手在那香炉中的香灰中搅了半晌。 香炉直径不小,但是高度却不够,程晓五指还没全部没入就已经碰到了瓷质的底部。 起初的时候程晓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但没一会儿便明白了过来——这么大的香炉,不可能五指一插就能到底吧? 程晓想到这一点,立刻便毫不迟疑的抽回手,然后两手一起把香炉从供台上抱了下来,直接放到了走廊上炫白的地板上。 小心的把里面的香灰倒到地上,程晓见香炉的底部氤氲了浅浅的一层香灰,粗看并无不妥,但细看之下,那香炉的底部却有着小小的一圈裂纹。 因为裂纹和炉底的底纹重合,所以不细看看不出来。程晓暗自庆幸自己足够细心,否则这个线索可能就要被自己错过了。 程晓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那个裂纹的中心位置,然后再一点点摸索着其中的缝隙,但是折腾了半天那底部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程晓眉头皱紧,又端着香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始终找不到其中的关键之处。 即便是这样,程晓也不愿意相信那个裂纹只是不小心摔出的痕迹。 毕竟很少有人会用带有瑕疵的香炉来供奉神明,更何况这里又不是贫民窟,作为国家级的殡仪馆,这里还能缺了一个完好的香炉不成?
第40页 程晓一边腹诽,一边举高了陶瓷香炉去研究它的底部。 正看得入神,程晓蓦然觉得身上一阵寒流击过,那种似曾相识的阴寒感让他一瞬间僵直了身子。 心中默念了一声佛号,程晓眼角儿注意到这条走廊的入口处似乎有一个黑影正在注视着他。 走廊上长明灯从来没有熄灭过,灯火辉煌的走廊上,那个拐角处却有着一个灯光无法照射到的黑影。诡异而真实。 那个黑影与成人差不多高度,浑身笼在黑暗之中,如同披了一件偌大的黑色斗篷在身上。脸上除了一双闪着寒意的眸子,什么都没有。 程晓一下子浑身冰凉,只觉得自己唿吸都有些不稳了。胸腔中的空气被他狠狠的几次吸纳,一下子空了下来,有种将要窒息的感觉。 那黑影盯了程晓半晌,似乎轻轻的唿了一口气,最后竟然一点点的向着走廊这边的程晓靠了过来。 程晓一眼看到对方空荡荡的脚下,头皮一炸,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立刻伸手去抓脖子上的玉佛,并且退到了供台的下面。 那黑影一看到程晓的动作,立刻便停下了身形,定在了原地。 程晓以为是自己的玉佛和关公显了灵,立刻满头大汗的大叫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一步我立刻用这法器灭了你!」 那鬼影继续盯着程晓,最后竟然缓缓点了点头,指了指程晓的头上。 程晓被鬼影的动作弄得愣住,顿了一下才犹豫着抬头去看上面。 一看到头顶上那个沟壑纵横又很诡异的笑脸,程晓吓得几乎当场大叫出来。 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香炉举到头顶挡住那个一脸诡笑的面庞,程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毫不犹豫的朝着走廊另一头的那个黑色鬼影沖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程晓冲过去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闪,那个鬼影已经消失不见;再一眨眼,他已经抱着香炉冲出了那个专放供台的走廊。 因为跑得太快,程晓一时剎不住脚,眼看就要撞上另一条走廊的墙壁,程晓只好迅速的举着香炉挡在了自己前面。 「铿——」的一声,程晓察觉到手中的香炉轻弹了一下,低头一看,那中间的部分竟然弹了出来。程晓被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去看那炉底到底有着什么,就察觉到身后袭来了一阵冷风。 下意识的抱着香炉蹲下身子,程晓只听头部「铿」的响了一声,缓缓抬头一看,那墙壁上就多了一处焦黑的印子。 程晓这一下被吓得不轻,立刻「哇」的一声就抱着香炉向楼梯的方向跑去。 程晓一边抱紧怀里的香炉奋力奔跑,一边不断的在心中咒骂今天刚见过的王师傅。 骂王师傅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刚才头顶上忽然出现的那张可怖的人脸,正是殡仪馆的老师傅王伯! 程晓虽然被吓得不轻,但也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事情的缘由。 王师傅今天故意对他和大巴说了殡仪馆法器镇压阴灵的事儿,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将他们引到这地下室来。 也怪自己大意,之前的假王宏死之前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他竟然没有考虑后果的就这样闯到了负一楼来,而且还是在没有大巴陪伴的情况下。 程晓「唿哧唿哧」的跑到楼道口,下意识的抬脚就要上去,但是在抬头的瞬间却顿住了脚步。 王师傅沟壑纵横的脸上依然挂着之前的诡笑,静静的站在楼梯口的顶端,一脸自在的看着在楼梯下面抬头看着自己的程晓。 四目相对,程晓微微后退了一步,沉声道:「你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王师傅呵呵笑了一声,笑声在冗长的走廊上迴荡,然后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回音:「我?我就是一个将死的老头子罢了,至于目的,哪有什么目的?」 程晓怀疑的看着王师傅:「少信口开河了!你之前说的都是鬼话!我绝不会再相信你了!」 王师傅继续乐呵呵的看着程晓:「我可没有骗你,这里在二十年前确实发生过一场大火,而殡仪馆里,也确实有着一个镇压邪物的法器。」指了指程晓手中的香炉,王师傅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就在你手里的香炉里。」 程晓愣了一下,脑中一炸,立刻大骂了一声:「我艹!你利用我!」 王师傅的话很简单,也很好理解。 如果说程晓这一次的误闯是王师傅的预谋,那么结合他刚才的话,不难理解出他是在利用八字纯阴的程晓来移动法器、破解封印。 虽然不明白王师傅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动手,但现在很显然的,程晓已经犯下了大错,释放了不知道多少的阴魂怨灵。 程晓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压下心中的胆颤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释放那些阴灵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一刻,他只觉得站在楼梯上面的王师傅远比那些阴灵可怕,因为那些东西,他们从来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他。 所谓人心比鬼神更可怖,程晓第一次有了深切的体会。 王师傅看了程晓一会儿,最后缓缓抬起手道:「虽然这样杀了你很可惜,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王师傅说完,也不知怎么的手中就多了一个紫黑色的黑球。 眼见那个黑球下一瞬就朝自己射来,程晓立刻向一旁扑去。 虽然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是右臂却没有倖免于难。程晓只觉得那被黑球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蔓延到了整条手臂,那种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的感觉,实在难忍。
第41页 知道下一个黑球就要到来,程晓咬牙在地上连翻了两个身,旋即毫不停顿的爬起身来就跑。 刚跑了两步,程晓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的那个黑影,正是之前见到的那个。 黑影一瞬之间由走廊尽头出现在了程晓前方不远处,旋即又是一个闪身,再出现时就到了程晓的身后。 程晓还在迷茫,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王师傅的大吼声,旋即就是气急败坏的声音:「孽畜!竟然和我作对!」 程晓诧异的转身,只见那个黑影已经揉身扑到了王师傅的身上,两个影子叠合到一块儿,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更厉害一些,只是王师傅很明显的无法再发出黑球攻击程晓了。 程晓见那个鬼影在扭打的空档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急切的神色很是明白。 程晓一下子会意,立刻回身捡起香炉就向楼梯口跑去。 王师傅几次想要挣脱开来都被那鬼影狠狠抱住,一怒之下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个佛珠出来,直接当头就向着鬼影罩下去。 程晓此时离两人扭打的地方不足两步远,一眼看到王师傅的动作,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立刻扭身跑了过去,举起手中的香炉就向王师傅的后脑勺砸去。 程晓本是潜意识的动作,想要救下那个帮他的鬼影,只是这一下确实是下了狠手,所以王师傅几乎是没有防备的便一下子被砸了个正着儿。 令程晓没想到的是,即使自己力气再大,那也顶多将王师傅砸晕或者砸出血罢了。可王师傅的头颅竟然「咔嚓」一声整个的从脖子上滚了下来,滚到了自己脚下。 程晓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忘记了反应,那只黑色的鬼影却是「呜」的一声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程晓被鬼影的声音惊到,抬眼看了那鬼影一眼,确定对方是在害怕自己身上的玉佛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是一阵惊恐和难以置信。 此时王师傅的无头身子已经迅速的萎顿了下去,不过瞬息的功夫,整个身子都变成了干枯的尸架,只留灰色白的工作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再看看脚下的头颅,那个头颅之前还大睁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他,此时却只剩下了空洞洞的眼窟和鼻孔嘴巴。 程晓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的看向那个离他远远的鬼影。 程晓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帮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此时看着他惊惧的模样,程晓决定先不管右臂疼得他浑身打颤的伤口,而是决定先留下来问一问他。 「程仔儿!程仔儿!快出来!」 程晓正想开口,楼梯口竟然忽然传来了大巴的唿喊声。 程晓一惊,以为大巴出了什么事,一时什么都来不及说,立刻就抱紧了手中的香炉向楼上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ps: 注1:关公像中,大刀向下,表示不动武,为武财神;大刀向上,并且是打斗的把式之类,则表示为武神,也就是门神、护法之类,可以逼退各路邪灵鬼怪。 第20章 白桦林(1) 一出了楼梯口,程晓就看到一路狂奔的大巴。 程晓急忙上前拦住他,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程晓一边稳住身子一边急声道:「怎么了?」 大巴二话不说的拽住程晓的胳膊就跑:「快出去!」 程晓一时不太明白,只是被大巴拉着往一楼大厅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向身后看,这一看之下几乎瘫倒在地上。 两人身后乌压压的一片黑影,数不清有多少个,但是很明显的所有黑影都是脚不沾地的飘在半空中。 程晓脑袋一炸,立刻意识到这就是他放出的众多阴魂。但是他又不明白他们是从哪里出来的?为什么不是从地下室出现,而是从一楼走廊的尽头追过来? 还来不及想明白这一切,程晓就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之前疼痛的右臂,此时竟然多了一股奇异的麻痒感。 麻痒感来袭的瞬间,程晓下意识的伸手攥紧自己脖子里的玉佛。 只是令程晓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清清凉凉的玉佛,就在刚才碰到的那一瞬间,却如同火烧一般,炙热的吓人。 手掌蓦然被灼痛,程晓使劲一甩,玉佛「啪嗒」一声便被甩到了一旁的墙角边。 程晓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大喊一声道:「等一下!大巴!」甩开大巴的手掌,程晓立刻跑过去捡起玉佛。他已经遗失了这枚玉佛两次,决不允许再有第三次。 程晓刚跑过去捡起玉佛,一时间还没来得及起身,眼前便是一黑,立刻便被飘过来的一只鬼影拽住了右臂。 程晓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想挣扎,不料那鬼影竟是甩都甩不掉的,直接低头在他右臂上狠狠的咬了下去。 程晓大叫一声,那种被利齿穿透血肉的感觉让他又惊又怕,只能不断的甩着胳膊。 「程仔儿!」大巴眼见程晓被两三只鬼影围住,立刻不顾一切的沖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刚才对程晓趋之若鹜的鬼影,一看到大巴过来,立刻退散开去,退到了离两人有两三步距离的地方飘着。 受惊的程晓和大巴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略有慌乱的拔腿就跑。 大巴担心程晓会再次被缠住,只好让他跑在前面,自己跑在后面。 刚跑了还没两步,程晓脚下一个踉跄,一时就要栽倒下去。
第42页 大巴立刻上前扶住他道:「程仔儿,你怎么了?」想起他刚才似乎被鬼影咬了一口,大巴有些着急,料想着估计是那一口伤到了程晓。 程晓挣扎着晃了晃头,心头堵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大巴看到程晓一直揽在臂弯中的香炉,再看看身后汹涌而至的鬼影,立刻急声道:「我背你!」话不说完,大巴便蹲下身子背起了程晓,然后二话不说的冲到大门口,一下子便拉开了厚重的玻璃大门。 眼见大巴背着自己朝停车场的地方跑去,程晓嘶哑着声音道:「不行……不能走!这些冤魂必须要除掉……大巴,带我去后山的白桦林。」白桦林里有那只殭尸,程晓此时下意识的觉得那只殭尸有对付这些阴魂的办法。 大巴虽然不想让程晓冒险,但他也知道此时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所以只是稍一犹豫,便背着程晓朝后山的方向跑去。 那一片白桦林在殡仪馆楼上看的时候,并不是很远。但实际上它的距离却是不近的。 后山的路坑坑洼洼不平整,大巴穿着皮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程晓虽然浑身麻痒难耐,但此时神智却很清醒。大巴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看得一清二楚,身后唿啦啦的阴风他也感受得淋漓尽致。 不知道为什么,程晓蓦然间有一股难言的感动与心酸,似乎这样的景象,他午夜梦回间,曾经遇到过很多次,只是背着他的那个少年,却不是如今的少年。 跑了有三四百米的距离,前面的白桦林已经近在咫尺。 远处殡仪馆的灯光离这里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那些微弱的灯光照射在白桦林的边缘,似乎带着奇异的光彩。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态,程晓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林子太过安静,也太过诡异。 「大巴,那只殭尸呢?」程晓声音有些颤抖,一则是身上麻痒的感觉越来越盛,二来是那只殭尸没有及时的出现在两人面前,这让他的心底有些不安起来。 大巴没有回答程晓的话,只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茂密的林子,里面乌漆抹黑一片,进去恐怕要出事儿:「程仔儿,你还记得王伯说的关于造纸厂失火的事儿吗?」王师傅说过,这个林子在二十年前曾是那家造纸厂的员工宿舍楼。 程晓有气无力的道:「我知道……而且知道的比你多。」因为他身上的伤就是那个老头子弄出来的,程晓在心底磨牙。 大巴没有注意到程晓怪异的语气,只是看着那片林子道:「这片林子我看邪门的很,之前我们就不该让那只殭尸进去。」 程晓身上难受的几乎抽搐起来,唿吸也渐渐紊乱:「不,大巴,我们进去。」 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进去搏得一线生机。 大巴愣了一下,回头看见身后的鬼影几乎瞬息间就跟上两人,当下也不敢再犹豫,直接对着背上的程晓道:「你看好玉佛,千万别再丢了,如果真有什么事儿,至少它能保你平安。」 程晓低低的「嗯」了一声,狠狠的咬紧牙关,尽量不让大巴发现自己的异样。 其实那个玉佛已经失灵,否则刚才他也不会被那只鬼影狠狠的咬了一口。只是他现在浑身麻痒的厉害,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再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大巴这个事实。 大巴一头闷的跑着钻进白桦林中,身后诸多的鬼影却是在接近林子的一瞬间唿啦啦的散了开去。 程晓微微回头瞥见这一幕,心中「咯噔」一声,直觉的察觉出两人这次怕是要出大事。 眼见大巴还要继续跑,程晓喘了一口气道:「大巴……可以了。」 程晓的声音虽低,但毕竟是贴在大巴的耳畔,所以大巴听得极为清楚。 大巴缓缓慢下脚步,然后将程晓放到地上,扶着他靠到一棵白桦树上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 程晓勉强摇了摇头,胸腹间一阵疼痛加噁心,旋即便是一口液体涌出。 大巴吓了一跳,立刻去掏自己的手机。直到手机的屏光亮起来,大巴这才注意到程晓刚才吐的竟然是鲜血。 大巴吓得立刻扶住程晓,急声道:「程仔儿,你怎么样?!」没想到只是被鬼影咬了一口就变成了这样,大巴难以置信,「是刚才那只鬼影咬的吗?」 程晓摇头:「不是。」虽然那只鬼影咬的很疼,后果也不知是什么,但程晓能肯定,他现在变成这样只和王师傅发出的那个黑球有关系。 「那是什么原因?你之前去了哪里?是不是那个时候出的事儿?」大巴一下子想起找到程晓的时候,他是从地下一楼上来的,「你去了地下一楼?」 程晓点点头,皱着眉头喘息:「我在下面见到了王师傅,而且……他不是普通的人类。」那样诡异的死亡,程晓根本无法将他当成一般人类看待。 「他做了什么?!」大巴一把抓住程晓的左臂。 程晓没想到大巴的反应这么大,立刻抬头看着他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被他打到了右边的胳膊,一直难受的厉害。」 「给我看看!」大巴说着就去拽程晓的右臂,然后把衣袖往上捋去。 程晓微微挣扎:「应该没什么事儿。」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他的右臂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那种麻痒的感觉也一直在他的身体里蔓延。
第43页 大巴不为所动的一把将他的衣袖捋到了上臂,旋即在看到程晓手臂上伤口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下来。 那种感觉,正如同被人拿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下来,一瞬间凉到心底里去。 程晓此时的右手肘以上,早已是焦黑一片。光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借着手机的微光,大巴还能看到其中的煞气正以一种氤氲的方式灼灼的升腾着。单是如此诡异的景象,就足以想像程晓此时正承受着什么样的痛楚与煎熬。 一想到程晓离开他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大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后悔之前没有坚持着跟他一起下楼! 当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们立刻出去!我带你去医院!」大巴几乎是低吼出声。 「不行!」程晓拦住大巴,拿出玉佛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东西似乎已经不怕我这个玉佛了,不然刚才也不至于咬我,更是追我们追得那样紧。」 大巴看到程晓掌心中的玉佛,低吼道:「怎么可能?!」 程晓摇头:「或许是灵气用尽了也说不定。」 程晓一边说着,一边把玉佛递给大巴,「你来拿着。」 大巴伸手接住玉佛,无意间正看到程晓掌心处被烧灼出的痕迹:「这又是怎么回事?!」拉住程晓的手腕,将他的掌心展开在自己面前,大巴怒声道,「程仔儿!」恨恨的语气带着恼怒,但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 程晓听着大巴用如此语气叫自己的名字,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从地下一楼出来后我就发现这个玉佛很排斥我,我一碰它,它就跟火一样发烫,烧得很厉害。」 「那你干嘛还拿着它?!」大巴几乎想一巴掌抽醒程晓。 程晓摇摇头,眼中划过一丝莫名的光:「我已经弄丢了两次,不想再弄丢了。」 大巴还待说什么,身后却蓦然传来一阵异响。 两人一起看向发出动静的地方,神经绷得紧紧的。而大巴则下意识的站到程晓面前,将程晓护到了自己身后。 漆黑的夜色中,泛着萤光和白光的白桦树在风中飘摇着,随风摆动的树叶如同巨人的手掌,一阵阵颤动,蛊惑着接近它的人们。 空气中隐隐一阵诡异的骚动,阴森晦暗的同时又带着淡淡的烧焦气味儿。 程晓紧紧咬着下唇,试图缓解心中的麻痒,尽量不发生任何声音。 正在两人全神戒备前方的空档,也不知哪里忽然伸来了一只手,程晓只觉得肩上一痛,旋即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腾空而起,被人拽到了半空中。 香炉「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艹!」程晓一头冷汗的骂了一声,身上的麻痒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一时褪去了很多。 大巴被程晓的叫声惊住,一回头就看到程晓被抓到了半空中,旋即立刻便看向程晓的身后,这一看之下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不要回头!」 程晓此时已经将自己的脖子朝后扭了差不多90度的弧度,蓦然听到大巴的话,一时不知道是该将自己的脖子转回来,还是继续朝后看去。 大巴看着程晓僵住的动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之所以不让程晓回头,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东西实在太恐怖了。 粗看之下程晓的身后是一片漆黑,但细看之后,借着后面那泛着荧白光点的白桦树枝干,不难看出那是一个比正常男人高出许多的细长鬼影。 因为那鬼影浑身焦黑,四肢细长,很多地方早已变了形,更有很多地方还露着骨头。大巴一下子便意识到这是一只死于大火的焦炭鬼。 那焦炭鬼此时除了一双血红渗人的眼珠还镶在眼眶中之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处,似乎每动一下,身上的焦炭都会扑簌簌的往下掉似的,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大巴离得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烧焦的味道,更何况此时就在他手中的程晓。 程晓也大致猜到了身后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此时正一门脑汗的祈祷自己不会死的太难看。 只是还不待黑白无常前来索命,程晓便听到了一声断喝—— 「放开他!」 这清寒低沉的声音是从大巴身后传出的,所以一下子便把大巴吓得怪叫了一声,跳到了一旁。 及至看清身后的人是之前一直不曾出现的那只殭尸,大巴才松了一口气道:「吓死老子了!」 那殭尸却是看也不看大巴一眼,只是冷冷的盯着半空中的那个怪物再次重复:「放开他!」 程晓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只殭尸的及时赶到,就察觉到脖子上多了一个黏腻腻的东西。 微微侧着眼睛向下撇去,这一瞥程晓差点当场吐出来——脖子中黏腻腻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条又长又噁心的猩红舌头! 「大巴!」程晓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下一秒就被那条舌头整个的绕住了脖子。 舌头不断的加深力道,猩红的眼睛盯着大巴和那只殭尸的方向,露出得意的神色。 程晓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下意识的想要去抓脖子上的东西。 只是程晓的双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摸到脖子上的东西,身后那只只剩焦骨的五指就已经抓住了他的右臂,并且一下子用五指刺穿了他手臂上的皮肉。 程晓「啊」的一声咬住了下唇,身子痛得在半空中微微弓了起来。
第44页 一直默默看着半空中一人一鬼的殭尸此时握紧了双拳,藏在髮丝下的五官带着深沉的怒气。 「东西我给你,放了他!」殭尸沉声道。 程晓身后的鬼影「桀桀」的笑了一声,舌头上的力道和手上的力道都微微放松。 殭尸毫不犹豫的上前几步,手里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暗黄色的破布,一甩手就向半空中扔去。 那鬼影眼见破布飞向不远处的半空中,当下立刻松了程晓,一下子就朝着破布的方向疾飞而去。 程晓身子骤然失重,短短的「啊」了一声,立刻闭上眼睛等待坠地。 只是……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诧异的睁开眼看着抱住自己的人,程晓「倏」地一下从对方怀里跳出来道:「啊……抱歉!」下意识的看向那个鬼影的双眼,程晓在里面找到了淡淡的担忧和难过。 不由自主的心中一跳,程晓后退了半步;旋即抬头看向半空中,这才蓦然发现那只鬼影已经抓到了那块破布。 看着鬼影视若珍宝的紧紧握着破布查看,程晓一下子想起来那是什么东西:「战国帛书!」卧槽,原来这个鬼影就是在找这个东西。 那殭尸也注意到了那只鬼影的动作,当下毫不迟疑的一挥袖将程晓扫到了大巴的怀里:「带他走!」旋即就想向着那个鬼影扑过去。 程晓没想到这只殭尸的能力这么强,只是被他轻轻的一扫,身子立刻就不受控制的撞到了大巴怀里,但他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只是急声道:「那你怎么办?!」 那殭尸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程晓一眼,眼中划过一丝暖意:「快走!」 「不行!」程晓挣扎着站好身子,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子执念,就是觉得不能放这个殭尸独自呆在这里,「那个战国帛书什么的,我们不要了!现在一起走!」 那殭尸看了程晓一会儿,微微点了下头,旋即又是一挥袖,直接将两人送到了三十米之外:「他怕火!」说完再也不迟疑的飞身扑向了那个半空中的鬼影。 程晓一站稳身子,立刻就想再次沖回去。 大巴一把拉住程晓的胳膊道:「他说他怕火!」 程晓兀自挣扎之时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巴的意思:「火?!」卧槽,他怎么没想到?那鬼影很显然是被烧死的,所以现在一定还是很怕火;并且火可以压制所有的邪物,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那快点!我们一起帮忙!」 大巴见程晓想明白了,立刻放开他和他一起向树林外面跑去。 这处白桦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概有十几亩地大小的样子,程晓和大巴之前不知不觉的进入到了五六十米的样子,刚才又被那殭尸一送,现在不过几步就跑出了林子。 林子外面依然栖息着那些从殡仪馆跟过来的鬼影,他们此时正毕恭毕敬的跪伏在半空中,动作一致的看向忽然出现的大巴和程晓。 「现在怎么办?」程晓已经明白这些鬼影为什么不敢进林子了,因为林子里有更大的主儿镇着呢。这些虾兵蟹将也只能蹲在外面候着。 大巴看了一圈至少有百十号的鬼圈,咽了一口唾沫道:「一起烧!」既然他们的头头都怕火,那这些焦炭鬼必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干就干,大巴立刻拿出自己抽菸用的打火机准备大干一场。 四周看了一圈,陈大少爷再也不敢口出狂言的看向程晓:「……程仔儿,你说我们能点着吗?」没有柴油之类的助燃物,这郁郁葱葱的白桦林,即便要烧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那只殭尸估计已经和那个鬼影同归于尽了吧? 不过这样倒也省心了。大巴暗自嘀咕。 还不待大巴意淫完,程晓便大踏步的走过去一把夺过了大巴手里的打火机:「我不管,反正我们必须要帮忙。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喘了一口气,程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下来,「把地上的树叶拢成一堆一堆的,快点!」他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身上的不适感似乎随时都会让他窒息过去。 大巴被程晓此时笃定的语气吓到,立刻毫不犹豫的弯腰去拢地上厚厚的干草和落叶。 一连拢了三四堆,程晓立刻弯腰拿着打火机去点火。 那候在林子外圈的鬼影们起初一直阴沉沉的盯着程晓两人,此时一看到程晓手中的火苗,立时一阵骚动,旋即便有层出不穷的厉吼声传来。 程晓和大巴被吓了一跳,那样尖锐悽厉的吼声,让人耳膜一阵阵的发疼,甚至无法保持正常的思考。程晓不禁在心中吐槽,尼玛,这才是传说中真正的鬼哭狼嚎啊!简直要人命! 正在两人捂着耳朵一筹莫展的时候,天上「嘭嘭嘭」的几声大响,然后便是从林中深处传来另一种吼声。 浑厚、绵长、沉敛、有力。 程晓和大巴放开得救的耳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天上蓦然掉下一团团的火焰,一瞬间便点燃了附近的长草和枯叶。 两人背上一凉,立刻撒丫子就开始向树林外面跑去。 树林生火,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再不跑,估计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及至两人跑到了林子外面,一人一脸的黑灰,这才发现刚才还围在林子外面的鬼影们竟然纷纷的扎入到了林子当中,一时悽厉的吼叫声不绝于耳。
第45页 程晓看着渐渐吞噬整个林子的大火,终于明白了那只殭尸的话——他怕火,不是让程晓和大巴放火,而是他已经有了对付那只鬼影的办法! 想通这一点,程晓站在汹汹的火光外,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ps: 1、不要在意辣椒一天更新几章,因为辣椒的字数越来越多,哭! 2、辣椒现在似乎总在凌晨更新,所以大家就不要在意文案上的时间了……囧。 给亲亲们带来不便,辣椒非常抱歉,群么么哒~ 第21章 白桦林(2) 程晓和大巴本身离那片火海就不远,此时被那大火烤的满脸通红也就罢了,再加上现在是六月中下旬的酷热天气,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是汗湿衣衫。 及至看到那只殭尸从大火中渐渐闪现的身影,程晓的心一下子揪到了一起,也顾不上一身的狼狈和汗水了。 因为他的怀中不知什么时候又抱回了那个假王宏的公文包,还有刻有程晓生辰八字的牌位,以及那张战国帛书。 程晓不曾勒令过他什么,但是他却一直小心的守护着程晓交给他的东西。 上前一步迎上那殭尸,程晓踯躅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唿他,最后只能迟疑的问了一声:「你怎么样了?」 那殭尸看了程晓一会儿,稍点了下头,没有作声。 程晓见他动作虽然略显迟疑和呆滞,但好歹还算正常,于是放下了心指了指他的衣衫道:「怎么那么多血?」 那殭尸却是什么都没说的向着程晓走近了两步,腾出一只手抓住程晓的右臂道:「公子……你受伤了。」见程晓要挣扎,那殭尸声音有些嘶哑,「别动。」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对着程晓的右臂伏下了身子。 大巴本想阻拦,但想到这殭尸应该是在为程晓疗伤,一时便顿住了脚步。 程晓也觉得这只殭尸不会伤害他,所以也没有继续挣扎了。 冰凉的双唇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了程晓的右臂上,程晓能感觉到他那双唇的柔软度和髮丝上的微涩感。 程晓一瞬间僵直了嵴背,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之前一直折磨着他的麻痒感一点点被抽离,连同刚才的疼痛也消除掉了。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那殭尸缓缓松开程晓的胳膊站直了身子:「公子被何人所伤?」 程晓微微有些尴尬,急忙收回手道:「一个老头儿。」又是一阵踯躅,程晓迟疑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既然能够帮他疗伤,又能对付林中的那个鬼影,那么这只殭尸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那殭尸髮丝间的眸子幽暗了一些,嘴唇动了一下,但却什么都没说。 大巴伸头凑到两人中间,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头儿戳了戳那殭尸的肩窝儿,先是惊讶的「咦」了一声,然后又戳了一下道:「热的?还是软的?」回头扫了程晓一眼,大巴道,「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谁告诉我这傢伙是只殭尸我都不相信。」尼玛,这和活人有什么两样啊? 程晓左手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右臂,那里除了之前那个鬼影五指穿透的伤口还带着微微的疼痛感,似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大巴又回过头看着那殭尸道:「兄弟,我也不想在这里问你这些事儿,但是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么多鬼影围在这里,要不是我和程仔儿命大,估计早就挂在这里了。我实在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晓在大巴身后开口道:「大巴,这件事怪我。是我动了地下一楼的法器,这才无意间放出了那些阴魂。」说到这儿,程晓忽然想起了那鼎香炉,「坏了!那个香炉还在林子里!」程晓一说完就下意识的看向前方那被大火吞噬的林子,一脸懊恼:「这下坏大事了!」他本来还想把那个法器拿回来,交给时光侦探社的高人重新利用呢。 大巴一脸惊讶:「法器不是早被人拿走了吗?」 程晓道:「不是,那个王师傅骗了我们。法器根本没有被人拿走,所谓的吴小东和李宇被厉鬼索命,也只是他引诱我们去地下室的幌子。」 大巴稍稍想了一下,立刻便明白过来:「他利用你去破坏地下一楼的法器和封印,然后在得手后想要杀了你,这才导致你受伤?」 程晓点头:「那个法器就在我之前抱着的那个香炉里。」被树林中那个鬼影挟持的时候,香炉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现在被烧成了什么样,火熄灭后还能不能找到? 正在程晓一筹莫展的空档,一只略显脏乱的手伸了过来,那手中所拿的,正是程晓不小心遗落在白桦林中的香炉。 程晓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一把夺过那个香炉道:「就是这个!」推开挡在面前的大巴,程晓看向那殭尸道,「谢了!」 那殭尸缓缓摇了摇头,缓声道:「公子……为何不叫我的名字?」 程晓一愣:「名字?」 「树。」那殭尸开口,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程晓,「公子忘了吗?」 程晓恍然的点点头,这是他随口起的名字:「我是看你的棺椁上那么多扶桑树……当时随口起的,你不要介意。要是你想起你以前的名字,你就告诉我。」 那殭尸似乎笑了一下:「就叫树,阿树。」 程晓唇角的笑意微微有些僵硬:「呵呵……呵呵……」干干的笑了两声,程晓道,「那就……阿树吧。」
第46页 大巴觉得这一人一殭尸有点无视自己,不由得微微郁卒:「你们两个说完了?说完了能给我解惑了?」 程晓看向大巴,咧了下嘴:「我觉得我们还是想办法解释为何会有这么大火比较合适。」先不说这么大火会不会引起政府的注意,单是殡仪馆那一方的质疑,程晓都觉得很难应付。 大巴无所谓的道:「这只是小问题。」 程晓也知道这件事大巴能够摆平,于是再次看向那殭尸道:「对了,我之前看到那些鬼影一股脑的扎进火堆里,这是为什么?他们不是应该四散逃跑的吗?」 殭尸摇了摇头,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不太清楚,但是这个林子下面似乎有东西。」 程晓微微惊讶,一时没明白这只殭尸话中的意思。 程晓还想继续问下去,大巴立刻拽了拽他的衬衫袖子道:「程仔儿,有人来了。」 程晓回身望去,眼见四五百米外的马路上陆陆续续的来了三四辆车子,上面闪烁的红色警灯很明显的彰显着车主人的身份。 程晓立刻回头道:「阿树,你先躲起来,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程晓的吩咐只是下意识的,大巴却是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 马路那边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其中有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树林的方向而来。 程晓和大巴对望一眼,也开始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走了不到百米的距离,那两人已经离程晓他们很近了。 虽然树林里的大火将半个天空都照亮了,但是那从马路上过来的两人却一时无法看清面貌。似乎一路走来吸走了所有的光线,能够将所有照明的东西都融入到自己体内,使别人看不清真相与现实。 其实那只是因为林火所能照亮的区域有限,并不是程晓所认为的光线被吸收掉了。 漆黑的夜色中,浓黑能够吞噬所有的光线,自然也包括火光。那马路上过来的两人从夜色之中走过来,直到离得近了才能达到火光所照亮的范围,这只是自然景象。因为程晓在脑海中把这一切都意识化、不合理化了,所以才产生了错误的知觉与感受。 当然,照亮半边天是有可能的。一则是因为火焰能够在与空气的接触中产生一些化学反应,折射出一些颜色;二则是天空一向给人一种辽阔无边的感觉,空间很大,哪怕映红了一小部分的天空,人类的视网膜也会无限制的将它放大并折射进神经中枢内,给人类制造出一种烧红半边天的错觉。 程晓自己也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但是他经过了这两日的惊心动魄,下意识的将一切看似不合理的景象都想像成了未知的东西,这也是人之常情。 来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岁上下,面相很是英武,身材也很高大,属于最近比较流行的那种既硬朗又帅气的男神形象,特别是配上一身警服,要多帅气有多帅气。 女的二十四五,清丽有余,英气不足,倒像是一个水灵灵的大学生。 那男警察径直走过来开口道:「你们好,我们是a市刑警大队的欧阳诚和方莉,请问你们是?」 程晓注意到那警车上下来的其他警员竟然团团围住了殡仪馆,而不是过来查看火势,不由有些奇怪道:「刑警大队?怎么树林起火不是该叫消防队的吗?」 那警察看了程晓一会儿,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忽然伸手将他拉到了自己怀里,用力之勐能听到程晓撞在他怀里的「扑通」声。 这警察的反应吓了程晓一跳,直到意识到自己正在对方怀里,更加惊骇:「喂!」程晓推开男警察,退了两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那警察微微诧异的看向程晓:「……你叫什么名字?」 程晓眉头拧了起来,觉得这警察有些奇怪:「程晓。」 「程晓?」那警察有些狐疑,指了指大巴道,「你手上的玉佛哪里来的?」 大巴将缠在手腕上的玉佛亮了亮:「你说这个?」大巴看了眼旁边的程晓,微思量了一下道,「本大爷祖传的,你有意见?」 那叫欧阳诚的警察似乎牵出了一抹淡笑,但细看之下却又没有什么表情:「扶临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大巴一脸迷惑。 程晓却是身子一颤道:「你认识欧阳教授?」想起这名警察也姓欧阳,程晓立刻明白了这人的身份,「请问您知道欧阳教授现在在哪里吗?」 那警察摇摇头,对着身后的女警察招了下手道:「带他们两人回警局。」 程晓有些牴触:「为什么?我们又没有犯法。」 那警察冷冷的看着两人道:「杀人纵火,难道不是犯法吗?」 程晓一脸惊讶:「杀人纵火?」卧槽,说纵火还有一点说服性,说他们杀人这也太……不对,他们确实是杀过人的!程晓想起死去的假王宏,嵴背上涌出一阵冷汗,立刻闭口不语了。 大巴却是比程晓冷静,也更加犀利:「第一,我们没有杀人放火,这火是自己烧起来的;第二,想抓我们,请你出示逮捕证;第三,如果抓我们回去之后查不出我们犯罪的证据,我发誓,我们陈家在a市可不是吃素的。」 「陈家?」那警察侧头看了大巴一会儿,眸子更加锐利,「陈达同?」 大巴抬高了下巴,微微点头:「本大爷的老子。」
第47页 那警察冷笑一声:「那就更要好好查查了,小方,带他们走!」 大巴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欧阳诚竟然对陈达同的名字没有一丝惧意,反而更加严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欧阳诚已经朝着林子的方向大踏步去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他妈的胆儿肥啊!」大巴冲着欧阳诚的背影吼了一声。 那剩下的女警察立刻伸手拦住大巴道:「不好意思,请你们两位配合一下。」 大巴还要说什么,程晓一把拉住他道:「算了,大巴。」不管陈家的势力有多大,现在毕竟是两人犯事儿在先,能减少一些麻烦还是减少一些麻烦比较好。 两人随着年轻的女警察向马路上停的警车走去,走了有50多米的样子,程晓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微微顿住脚步,程晓回身看着身后空洞洞的路面,轻声喊了一声:「阿树?」 静静的,没有动静。 甚至连空气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异动,也没有阴寒的气息。 暗叫一声不好,程晓拔腿就往回跑去。 「程仔儿!」大巴见程晓忽然往回跑,立刻也拔腿跟了过去。 那女警察怕两人坏事儿,只好也跟着两人往火海的方向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ps: 哔——果然还是3000多字一章比较好? 给大家欣赏一下白桦林哒~辣椒阴险的笑~ 这两张都是白桦林的照片,只不过一个是新植的白桦林远景,一个是比较年老的白桦林内景。 第22章 白桦林(3) 被大火照耀的影影绰绰的路面不断的在眼前晃荡,程晓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路上摔倒过两次,右臂的伤口也随之裂开,渐渐的渗出殷红的血液。 想到欧阳诚的目的,程晓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透出渗人的冰凉。 直到快要追上那个身穿警服的身影,程晓立刻大吼一声:「欧阳诚!」 欧阳诚回头看向程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程晓拼尽全身力气的快速跑到欧阳诚面前,一面不断的喘着气,一面捂着微微发疼的胸口道:「放了他,他不是坏人。」 欧阳诚微微冷笑:「你知道我要对付他?」挑了下眉,欧阳诚的表情渐渐带了一丝寒意,「所以,你知道他一直跟着你?」 「是我让他跟着我的!」程晓稳住唿吸,慢慢站直身子道,「他救了我和大巴,也救了整个殡仪馆的人!」如果不是这只殭尸帮忙,那么殡仪馆的职工恐怕都要出事。毕竟天一亮他们就会来上班,即便白天没什么事,那么晚上也会像吴小东和李宇那样被莫名缠死。 欧阳诚看了程晓一会儿,缓缓从淡色的薄唇中吐出两个字:「无知。」 程晓一听这话,心中渐渐涌上一股怒火。 顾忌到那只殭尸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程晓压下不快道:「他人呢?」之前他还在奇怪,这人一见面就给了他那么唐突的一个拥抱,是不是太神经了一些?现在联想到阿树对他的亲近,他这才明白,这人刚才就是在阻止阿树接近他。 原来,他是一个阴阳师。 欧阳诚不理程晓的质问,只是看着熊熊的火海不说话。 程晓有些着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这个当事人都不在乎会不会被他跟着,你管什么闲事啊?!」 欧阳诚挑眉冷笑,对于程晓的说法儿不置一词。 见欧阳诚如此三番两次的无视他,程晓仅剩的耐心终于磨完,立刻朝他吼道:「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欧阳诚这次没有继续无视他,而是微微转了视线,对着身子前方的空气打了一个弹指,阿树的身形立刻便显现出来。 还是一身的破败深衣,脏乱的长髮,只是公文包和牌位等东西都掉在了地上,而他的身上此时正若隐若现的缠了不知道多少根的丝线。 程晓见他微低着头不断挣扎着,细细的丝线上沾染了淡淡的血迹,还有的地方已经勒进了肉里,那种细密的疼痛感似乎一下子映射进了他的心里,让他也是浑身一颤,立刻转头对欧阳诚道:「放开他!」 欧阳诚手指微勾,那些细线更加收紧,那只殭尸疼痛之下微微弯下了身子。 「住手!」程晓冲到欧阳诚面前,一把抓住他半举的手臂,另一只手握住他的五指道,「快住手!」看到这人如此狠绝的对付那只殭尸,程晓心中再次生出一股子怒火,对于眼前这人的狠厉和决绝也生出了百分之百的厌恶。 欧阳诚眼中透着冰冷的杀意,沉沉的注视着矮了他不少的程晓:「让开。」 「不让!」程晓也是一脸坚决的看着他,眼中透出决意,「我告诉你,今天只要我在这里,你就别想动他!」 欧阳诚也不答话,只是蓦然伸出另一只手,一下子抓住程晓的肩头,毫不费力的一抓一甩,程晓立刻被扔到了三步之外的土堆上。 「我艹!」大巴一赶过来就看到欧阳诚撂程晓的那一幕,二话不说对着欧阳诚冲上来就是一阵老拳伺候。 欧阳诚没想到大巴身手这么凌厉,先是惊诧了一下,旋即便侧身躲过,右手一拿一捏,就和大巴动起手来。 程晓被地上的小土堆硌了一下,右臂伤势加重,正痛得抽气的时候,一眼看到大巴缠住了欧阳诚,立刻便跳起身跑向被缚住的阿树。
第48页 「阿树!」程晓跑过去就想帮他解开身上的细丝,但一摸指间就是一痛。 「别碰。」阿树声音嘶哑的厉害,吃力的微微抬头看向程晓,「公子……会受伤。」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程晓解不开欧阳诚的法术,更帮不了阿树,顿了一下,立刻转身向欧阳诚和大巴的方向跑去,「等一下,我有事要说!」 一边一个的去两个拉扭打在一起的人,但程晓没料到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两个有功夫底子的人,不由气急败坏的大吼了一声:「够了!快住手!」 两人被吼得愣了一下,大巴看到欧阳诚渐渐住了手,想趁着对方不注意再来一拳,不料一把被对方挡住拳头道:「你还没完了?」 「完你大爷!谁准你动我兄弟的!」大巴眉毛倒竖,一脸的怒容。 程晓立刻拉住大巴道:「等等,大巴,我有事儿要和他说。」 大巴冷冷的哼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对着一个没练过功夫的小哥动手,算什么男子汉!」 程晓眼皮子跳了一跳:「大巴!」语气中带了丝丝的不满和警告,程晓对于大巴老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一样看待很不舒服。 大巴看程晓脸色不太好,只好恨恨的抓了一下自己的头髮转身走到一旁去了。 经过刚才的厮打,欧阳诚的脸上多了一处淤青,看样子大巴根本就没顾忌对方的刑警身份,出手也够狠的。 不过大巴也没捞到什么好处,肚子上和脸上都挨了几次重拳,要不是有外人在一旁,早就不顾形象的对着程晓喊痛了。 程晓见欧阳诚冷静了不少,也不再固执的要对付那只殭尸,立刻趁机开口道:「欧阳警官,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阿树确实没有害人,你现在必须放了他。」 欧阳诚冷冷瞥了程晓一眼道:「毒贩子没有将毒品卖出去之前,也可以定义成没有害人,所以我们就不抓了?」冷冷的看着程晓,欧阳诚语声冷厉,「不该存在的,必须要除!」 程晓眉毛竖了起来,这人好说歹说都说不通,真是让人生厌! 想了一会儿,程晓脑中灵光一闪,不动声色的盯着对方道:「他知道殡仪馆的秘密。」 「什么?」欧阳诚眉头皱了起来。 「这只殭尸。」程晓抬起左手,指着阿树的方向,语气笃定,「他,知道殡仪馆的秘密。如果你放了他,我们可以帮你。」 欧阳诚难得的表情顿了一下,眼中划过冷芒,阴沉沉的盯着程晓。 程晓不为所动的与对方对视,脸上的沉静和眼角的笃定,与之前那个手足无措又略带青涩的大学生判若两人。 实际上,程晓的背心早就被不断冒出的冷汗打湿了。但是现在的他只能孤注一掷,希望能够唬住眼前这个精明干练的男人。 欧阳诚嘴角掀起一抹冷笑:「你知道留下他的后果是什么?」 「那不需要你来操心,更不需要你来提醒。」程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硬气。 「好,你最好不要后悔。」欧阳诚眼中带着几分深意,淡淡的瞟了眼程晓。 「绝不后悔。」开玩笑,现在示弱的话,那殭尸还能活着吗。程晓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欧阳诚再次冷笑一声。 程晓挑了下眉,对于欧阳诚的这声冷笑有一丝不安,也有一丝迷惑。但是他没有深究。因为刚才的对峙对于他来说太过忐忑和紧张,现在匍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短暂的迷茫状态。 第一次这样唬人,程晓只能庆幸自己面对的是个还算正常的人类。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想到那只殭尸的危机终于解除了,他的眼中又渐渐的聚起了丝丝的暖意。 嵴背上早已汗湿的背心黏腻腻的黏在肌肤上,既通畅又难受,如同他此刻难以名状的心情。 欧阳诚走到那只殭尸的面前,修长的十指结了一个复杂的法印,旋即便是淡淡的一道紫光瞬息飞向了那只殭尸的身体,下一秒他身上的细线便都消失不见了。 程晓见那殭尸虚弱的几乎站立不住,立刻跑过去扶住他道:「你怎么样?」虽然这只殭尸身上的衣服和气味确实让人不敢恭维,但好歹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尸」,程晓只能皱眉忍着。 那殭尸微微动了下手臂,偏头看向程晓道:「公子……」 程晓略微疑惑的看向他道:「怎么了?」 那殭尸摇了摇头,半晌才开口道:「没事儿。」又是一阵沉默,他忽然开口道,「谢谢公子。」 程晓呵呵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只殭尸交流。 欧阳诚等这一人一殭尸说完话,这才微微垂下眼角道:「是谁动了殡仪馆的法器?这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程晓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问这个,立刻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香炉和公文包等物:「殡仪馆的法器是我动的,因为引出了太多阴魂,我们对付不了,阿树就放火烧了这片林子。」他之前把香炉给阿树带着,现在这几件东西都在两人脚下,这下想瞒都瞒不了了,再者也没有必要瞒着。 欧阳诚双臂抱胸,眼睛扫向阿树:「那个鬼影呢?」 阿树沉默的盯了眼前这个男人一会儿,哑着声音道:「死了。」
第49页 欧阳诚冷笑一声:「你确定不是被你吞噬了?」又是一个勾唇,欧阳诚的眼神冰冷,「鬼影只是一股怨念,不会死亡,不会消弭,只可能被打散或者吞噬同化。」 阿树没有犹豫的承认:「那又怎样?」 「你想起了多少?」欧阳诚也是毫不停顿的反问。 「一点。」 「一点是多少?」 「你不需要知道。」 「呵。」欧阳诚把目光转向熊熊的火海,「在你完全想起来之前,如果离开我的监控视线,我一定会收了你。」 「你本来就是要杀我。」阿树毫不客气的和欧阳诚对峙。 「确实。」欧阳诚看向程晓,「如果不是他与你已经命理相连,我绝不会放过你。」 阿树沉默了。 「什么意思?」程晓发出疑问,「这件事既然把我和大巴牵扯进来了,那你们还是把话说明白比较好。」程晓微一思量就知道这两人都知道很多内幕,偏偏他们还在这里打哑谜。 大巴和那个女警官也走了过来,四人和一殭尸默默的站在火海前。 「这片白桦林的故事,我只知道一部分。」欧阳诚沉默了很久,忽然开口,声音已经不似之前的冷硬,「出来吧。」 程晓和大巴一脸惊讶,不明白欧阳诚后面的一句话是对着谁说的。 这边刚惊讶完,也不知怎么的,程晓忽然如同多了一丝心灵感应似的,立刻向着身子左后方的方向看去。 那里五步之外本身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在程晓目光转过去的时候,竟然渐渐显出了一个人形来。 那人形浑身笼罩在黑暗之中,如同披了一件偌大的黑色斗篷在身上,除了那一双闪着寒意的血红眸子,什么都没有。 程晓微微后退一步,旋即被阿树制止:「公子,别怕。」 程晓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很明显的被这只殭尸看轻了,只好默默的站在原地不再乱动。 其实这只鬼影他是认识的,就是在地下一楼救了他的那个。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怎么样,但是那种对于鬼神的本能畏惧并不是人类能够一瞬间克服的。尤其是忽然发现身后跟了一只不明身份的鬼影,他怎么可能淡定的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就算这几日发生了诸多不可思议的事儿,但他依旧只是一个二十多岁、刚踏出校门的毕业生。 稚嫩、没有心机,所有的情绪都不由自主的展现在脸上。但依旧坚持着自己认为对的事,不管内心是多么的恐惧。 比如救那只殭尸,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坚决和可爱。 这样的纯真美好,让欧阳诚也不由侧目。 本来是想不顾两人之间的牵绊直接绞杀那只殭尸的,即便程晓为此一同送了命,他也不在乎。但是程晓可笑的坚持和稚嫩的谈判手段让他忽然间下不去手去…… 不想让这样鲜活的一条生命消失,这才贸贸然的同意放过那只殭尸。果然他还是不够心狠。 不过,或许能找到解开程晓与那只殭尸之间命理纠缠的方法也说不定。 欧阳诚暗自思量。 作者有话要说:  ps: 1、辣椒好久没看到新读者和老读者的留言啦,可以无耻的求评论吗……~(@^_^@)~ 2、辣椒特别感谢跟文儿的亲们,不嫌弃的话快来微博勾搭辣椒吧~就在文案上面挂着哒~~ 3、啊,感觉这一章写的不好,可能辣椒不在状态吧,大家海涵啦,群么么哒~ 第23章 白桦林(4) 那鬼影看了欧阳诚很久,眼中渐渐流出血泪。 程晓和大巴极为诧异,不明白鬼也是可以流泪的吗? 欧阳诚却是毫不在意的弹指一挥,一道紫光打进鬼影体内,那鬼影身影立刻实化了不少,五官也渐渐清晰了一些。 程晓借着火光凝目看去,对方五官是一个模煳的女人样子。面颊处隐隐有着密布的血色瘢痕,细细丝丝的如同千万条蚯蚓爬在脸上,噁心又可怖。 又看了半晌,程晓发现那些血丝真的在动!那分明就是一些活体幼虫! 难以忍受的掉开目光,程晓觉得心口有些堵,更是觉得噁心。 四周寂静了一会儿,只有火海里不断传出树木烧裂的声音。 又是半分钟过去,欧阳诚开口道:「当年我听了王岩的话用你的生魂做引,保了殡仪馆六年太平,如今一报还一报,我可以助你重新投胎做人。」 那女鬼微低了头,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我为什么要去投胎?我的丈夫孩子都没了,甚至连魂魄都没了,我还投胎做什么?」又是一阵沉默,女鬼凉声道,「就算要落个魂飞魄散,可有些事我却不得不说。」 程晓和大巴对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觉得手上一紧,就听阿树沉声道:「公子,跟我走。」程晓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那殭尸此时正看着他,眼中波光潋滟,如同冰封千里的湖面一瞬间冰破花开,「走。」 「啊?」程晓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阿树也不管程晓是否答应,立刻拉着他的手举步就走,刚才的虚弱早已不见。 那女鬼一见这殭尸要把程晓带走,立刻急声道:「就算你把他带走,这件事他也逃不掉,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我把话说完?」
第50页 阿树回头冷冷看了女鬼一眼,带着隐隐的煞气:「再多说一句,我立刻让你消失。」 那女鬼后退了一步,将目光转向欧阳诚。 欧阳诚微皱了下眉头道:「你要说的事儿,是不是和二十六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那女鬼立刻点头道:「是。那件事不只是和你们有关,和两千两百多年前的一个秘密也有关。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必须说出来。」 欧阳诚眼中冒出寒光,沉声道:「小方,你先回去。」 那跟来的女警察愣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没有违背欧阳诚的意愿,看了众人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阿树此时显然正压抑着一身的煞气,要不是程晓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他早就过去一掌结束那女鬼的性命了。 那女鬼看着阿树道:「我知道你不想这位小哥出事儿,可是你现在瞒着他,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个局,本身就是为他而布下的。」 阿树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低头看向矮了他少许的程晓。 程晓道:「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从来都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特别是关系到我自己的事儿。」 松开阿树的胳膊,程晓一步一步向女鬼走来,对于那张脸上狰狞的血虫也不再那么害怕了:「我想知道一切,所有的一切。」 那女鬼点点头,开始一点点道来。 二十六年前的寒冬腊月里。 一个贫穷的山坳子里,一个男人的哭嚎声震彻了整个山谷。 一夜之间,妻子儿子惨遭杀害,房门紧闭,没有争斗的痕迹,也没有线索、没有证据表明是他杀,但是尸体脖子上清晰的掐痕却时时刻刻的陈述着他们是被人害死的真相。 报警之后警方虽然表示已经立案,但实际上这种悬案一般都会无疾而终。 而作为唯一的家属和报案人——那个男人,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是被人掐死的,其他的一无所知。 把刚送回娘家的儿媳妇重新接回来,不料儿媳接受不了丈夫亡故的事实,惊怒之下以致流产。 男人悲痛之下一个人葬了妻子、儿子、孙子,并且在三天后消失在了村子里。只留下一个儿媳妇守着村子里的那个破房子。 消失的男人一个人在城市里流浪、拼搏,不断的用各种方式麻痹自己、希望能够忘掉亡妻失子丧孙之痛。 他的妻子只有46岁,儿子则刚满24岁,儿媳妇怀孕5个月,本来一家子美美满满的,只等待着那个小生命的降临。 可是莫名其妙的,美好的愿望在一夜之间颠覆。 那个男人就是王师傅,原名王岩,山里人。他四年后回到山里祭拜妻子儿子和孙子,结果发现墓地里渗出了血水。 所谓血尸墓风水局1,他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提过,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一个传奇故事;可这件事最终成了真。 他想起同村的表哥王九,想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王九已死,他能查出的只有他当年曾经得到过一笔不小的财富。 直到这时,王岩才发现妻儿的死可能和王九有关。 于是王岩开始一边调查那笔钱的来歷,一边调查血尸墓的事儿。半年后在一个小城市遇到了一个叫马红英的女人,并且在马红英的帮助下破除了血尸墓,也学会了一些道术。随后听从马红英的安排,不断的调查当年和王九有关联的一批人,最后终于查到了王宏的身上。 王宏二十年前就已经是很有名的企业家,那时候他的公司和工厂至少有五家之多,至于这些年沉寂下来的原因,和陈达同,也就是大巴的父亲也脱不了干系。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王岩在发现王宏的身份很不简单之后,便回老家将自己的儿媳妇接了过来;然后一边调查王宏的事儿,一边安排自己的儿媳妇孙晓雨到王宏创办的某个企业上班。 两人一直分开行动,没有人知道孙晓雨和王岩竟是翁媳关系。 王岩默默的在王宏身边潜伏了很久,用尽了各种手段,从公司保安到王宏的心腹,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那时候造纸厂大火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谁都不曾想到新建的玩具工厂会再次出事儿。 至于是怎么出事儿的,事到如今,知道真相的不超过五个人。 原来那个工厂下面是王宏找人秘密建造的地下赌城,里面专门用来给一些黑道上的人赌钱和做非法交易。 十年前的腊月寒冬里,拥挤的地下城正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拍卖会。 据主持人讲,那是一件秦朝的古董。先不说它的机关设计和做工手法,单是其中的歷史价值就已经超出普通的古董价值。 所以那一场拍卖会毫无意外的吸引了很多大人物前来出价。 结果,那一晚,没有一个人走出地下城。 那之后的几个月,很多市民都觉得这家工厂安静得很,后来才知道工厂的老闆捲款私逃了,工厂倒闭,很多工人偷了厂里的东西就跑,渐渐的也就没什么人声了。 因为没人报案,这件事被市里的几个官员压了一压,最后也没有闹出多大的风波,只是不了了之,并且私下里把这块地列为了禁地。 两个月后,王宏终于用自己的名义买下了这块地,并且大摇大摆的开始开发,同时在后山种下了那片白桦林。
第51页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桦林正种在那片不断出事的土地上。 造纸厂员工宿舍楼、地下城遗址、白桦林,这三处地方,其实就是现在程晓几人所站的地方。 这些只是一些陈年旧事,程晓听得不甚明白:「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 女鬼摇头道:「我还没有说完。」顿了顿,女鬼继续道,「我想你们大概都猜出来了,我就是王岩的儿媳,孙晓雨。当年公公知道了造纸厂曾经是王宏名下最隐秘的产业,立刻就让我到再建的玩具工厂上班,并且查看一下这家工厂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因为公公一直怀疑我丈夫和婆婆的死跟王宏有关,我也就没有推辞。」 「来到这里的那一年,工厂刚刚重建完毕,什么都是新的,可我看着总是觉得难受,似乎这些东西一瞬间就会消失,或者被吞噬似的。也可以说那个时候我就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吧,我一直很牴触呆在这个工厂里,所以便很积极的调查厂里所有看似不合常理的事儿。」 「其中最让我诧异的是,晚间八点之后,工厂里绝不允许任何人的外出或者进入,半夜的时候更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宿舍。即便听到什么奇怪的哭喊声,厂长也会各种威胁恐吓说,那是冤死的鬼魂在找替身,谁出去就会要谁的命。」 「作为一家玩具工厂,半夜全部停工也就算了,更是在八点之前就清点人数进行宵禁2,这真的很让人想不通。但是工厂里的人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出来挣钱不容易,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或者跑出去找麻烦,一来二去,大家也就无视掉了那些诡异的声响。」 女鬼停顿了很久,最后缓声道:「我那时候太想离开工厂,但是公公不允许。他说他已经找到了王宏的很多犯罪证据,但是那些证据都无法扳倒王宏,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份有足够分量的证据。一则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视我如己出的公公,二则我也恨,恨那个杀害我丈夫的刽子手……所以我铤而走险,在半夜的时候偷跑了出来。」 女鬼深唿吸一口气,缓缓道:「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在工厂的大门口看到了我的公公……」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血尸墓风水局:取材于以前看的一部小说,叫什么名字辣椒忘了。大致就是在至阴至煞之地埋葬尸体,也就是用风水格局来养气,这种墓地一般会发生两种异变。 1、墓主魂魄被煞气影响,化成厉鬼或煞灵为祸四方; 2、尸体遇气则诈尸,极其厉害(辣椒想起了盗笔的血尸墓,只是一个在风水宝地,一个风水渣地。笑~) 注2: 宵禁:「宵」是夜晚,「禁」是禁止。宵禁就是禁止夜间的活动。 ps: 辣椒看到下面多了好多评论,开心死了!!!看到评论忽然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一晚上都在码字,喵喵~(*^__^*) 码了不少字之后呢,辣椒决定8月2号情人节晚上21点双更!就当是送给亲们的情人节礼物啦~群么么哒~ 辣椒祝所有亲们情人节快乐,有对象的成双成对,恩爱和合!没对象的桃花加身,爱神眷顾,马上有对象!!!~\(≧▽≦)/~ 第24章 白桦林(5) 程晓被女鬼最后一句话吓到,立刻问道:「之后呢?」 女鬼抬头看向程晓,狰狞恐怖的血脸上露出一个似乎悽苦的笑容:「我当时吓坏了,因为我的公公不会用那样诡异的目光看我,可是我还来不及质问,就发现自己全身如同被人定住了一样,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之后出现两个大汉把我带到了地下城,我被作为祭品扔在了地下城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 女鬼伸出一只手,无数的红色细虫随着她举起的右手不断从衣袖中爬出来,然后摔到地上,在她的四周蠕动,然后再次钻进她的身体。 程晓看到那样密密麻麻的虫子,再加上那样噁心的红艷艷的颜色、不断扭断的身子,几乎当场就要吐出来。 大巴急走两步上前拉回程晓,与那女鬼保持一定的距离。 阿树也站到了程晓的另一边。 欧阳诚在另一个方向抬眼扫了三人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女鬼轻声道:「你们看着它们就觉得噁心,而我呢?我却是被这些东西钻进身体,一点点吸干了浑身的血液,最后再焚烧致死。」 程晓身子一颤,瞳孔深处散发出短暂的迷茫。 「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怨、有多恨……」女鬼说着,身上的黑气更胜了一筹。 欧阳诚毫不在意的接口道:「现在王岩已经死了。」 女鬼仰天长笑了几声,笑声悽厉而绝望:「是啊,王岩死了……」不断蠕动着血虫的脸上滑下两行血泪,女鬼道,「可是真正害死我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他杀了我的丈夫和婆婆,把我的公公变成了傀儡,将我作为祭品献给那些残忍兇狠的厉鬼,让我这些年受尽折磨……」女鬼越说越激动,身上的虫子掉落的频率加快了很多,「程晓!你知道原因吗?!」 被点名的程晓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看向情绪激动的女鬼,然后浑身一个激灵道:「我今年只有25岁,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最初发生在二十六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有什么关系?!」女鬼恨恨的盯着程晓,「你八字纯阴,命格奇特,而我的丈夫只是你的替身!那些人找的一直都是你,要不是他们推算错误,我的丈夫怎么可能会死!」
第52页 当年杀孙晓雨丈夫的人,就是如今暗中对付程晓的人,众人下意识的想到王宏。 欧阳诚跨前一步,冷冷看着女鬼道:「这么多年,你的戾气倒是没消掉多少。」 女鬼听了欧阳诚的话,反而大笑了几声:「消除戾气?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消啊!假惺惺的说要助我轮迴,结果呢?!先是马红英,然后是你!你们把封印在那无底的深渊里……我苦哇!到底我做错了什么!」 女鬼又是哭又是笑,折腾了好半晌才定定看着程晓道:「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我现在就告诉你。」嘴角儿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女鬼继续道,「王宏在寻找一个秘密,一个两千两百多年前的惊天大秘密!而你,就是这个秘密的关键!」 程晓呆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什么秘密?」 「哈哈哈哈!」女鬼仰天大笑,笑了有半分钟的时间才停下道,「一个延续了千年的秘密,王宏他为了得到那个秘密,杀害我全家,害我性命,可是他始终得不到这个东西。」 这下程晓更加迷惑了。 女鬼左手一挥,一个橙绿色的东西便飞向了程晓。 程晓看那东西小小的,而且没什么杀伤力,立刻下意识的伸手抓住。 抓住的瞬间凝目一看,程晓和大巴都惊讶的张大了嘴:「这是?」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陀螺状物品,青铜制的,但是上面似乎抹了一层蜂蜡1,颜色呈一种奇异的橙绿色,看起来很不一样。 和大巴当初在阿树棺椁中找的机关玩具造型竟是一模一样。 「这是王宏一直在找的东西,他一定想不到这东西在我这里。」女鬼脸上的血虫更加聚集,五官都被蠕动的虫子遮住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作用,但是我想没了它,王宏一定达不到他的目的。程晓,你是唯一有机会化解这个劫数的人,这个东西你要收好。王宏的身份不止一重,十年前在地下城参加拍卖会的那些人全部一瞬间消失了,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我化成阴魂的时候曾经试着找寻他们的下落,但是都失败了。所以我怀疑王宏身后有一股很可怕的势力,那股势力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兇。」 与漫天火光的白桦林相对比的是愈加漆黑的夜色,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到来:「你有什么疑问,现在赶快问。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程晓道:「之前在地下一楼那个王师傅,是不是真正的王师傅?也就是你的公公?」 「是,也不是。他被王宏控制了,只能说是一个行尸走肉。」 程晓暗想了一下,怪不得那个王师傅的尸体那么噁心呢。 「你丈夫的生辰八字你还记得吗?」 「癸卯年乙卯月癸丑日乙卯时2。」 「这处白桦林,除了你说的那些事,还发生过什么?」 女鬼似乎发出了一声低笑:「二十年前的大火不是意外,是王宏干的。白桦树能聚阴气、养煞气,他将四百多人的魂魄与冤戾困在林中,这才养成了如此繁茂的白桦林。」看了欧阳诚一眼,女鬼极为不屑,「a市不是北方,根本就不适合白桦树生长。这里出现如此奇特的景象,但凡是懂点道行的,都能看出一些门道,若不是有些人视若无睹的任凭他们胡作非为,这些白桦树何至于成了气候,日日吞噬附近的阴灵壮大自己。」 从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开始,这个地方就一直没有真正的平静下来过。那些横死的人被林子里的煞灵吞噬,每每发出悽厉的哭号声,声声泣血。 「王宏为什么要这样做?」程晓觉得那四百人死得实在冤枉。 「当然是为了聚阴魂,养煞气。这里的风水局不但可以帮助他修炼邪术、炼制傀儡,还可以帮他对付这只千年殭尸。」指了指阿树,女鬼继续道,「一只千年的殭尸,先不说是否知道两千年前的那个秘密,单是他的道行,只要是个人都想要吧?」 难道殭尸的道行还能转嫁他人?程晓不置可否。 「那个秘密是什么?」 「我不知道。」女鬼摇头,触动了脸上的虫子,「我只知道我给你的那个东西是两千多年前的东西,王宏以它为引在查一些千年前的事儿,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 欧阳诚忽然插了一句话:「它是不是十年前那场拍卖会的拍卖品?」 女鬼点头:「就是它。」 程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面正有一个造型一模一样,但是颜色稍有不同的陀螺状机关玩具。 大巴一直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忽然开口道:「树林的那个鬼影你认识吗?是什么人?」 女鬼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回道:「是……我的丈夫。」 这下轮到程晓和大巴惊讶了:「你丈夫不是二十六年前就死了吗?这片白桦林是十年前才种的吧?」 「你们以为血尸墓是那么容易破除的吗?当年我公公回去的时候,我丈夫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留下的只有我婆婆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的遗骨。我这些年看着他变成那个模样,连我是谁都认不出……」女鬼闭上了嘴,不再说下去。 程晓看了眼大巴,旋即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这些事为什么会和我扯上关系?」程晓才不相信一个生辰八字可以扯出这么多事。 女鬼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天际渐渐泛白,才幽幽的道:「你是他的转世,不找你找谁?」
第53页 「什么?!」程晓瞪大了眼睛,「什么转世?你说清楚!」 女鬼却是不回答,只是倏然转身沖向火海:「程晓,万事皆有因果,你连累了那么多人,那些果报早晚都会报在你的身上,即便我消散于这天地间,我也诅咒你,永失所爱!」 程晓心里一跳,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浮出水面。 永失所爱…… 如此恶毒的诅咒,却是那么的熟悉。 「等一下!」程晓想去阻止那个沖向火海的身影,但是被阿树和大巴一人一边拉住。 「让她去吧。」阿树开口,攥着程晓胳膊的五指收紧,「我……好像认识她。」 程晓霍然转头看向阿树:「你说什么?!」 阿树沉默了半晌,看着浑身浴火、渐渐消失的鬼影,低声道:「孟姜。」 欧阳诚倏然抬眼:「孟姜?」 程晓也跟着灵光一闪,接口道:「是不是千年前哭倒长城的孟姜女?」 阿树点头。 「我艹……」大巴低骂了一声,「穿越了?」 欧阳诚微摇了一下头:「是转世,不是穿越。」 阿树低头看了看心神不定的程晓,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树林里的那个人是万喜良,我杀他之前,他想起了一切,叫了一声晓雨。」 「你刚才怎么不说?」程晓睁大了眼睛。 如果孙晓雨知道她的丈夫神志清醒的那一刻还一直惦记着她,也许不会如此决绝的选择散去魂魄。 阿树看了程晓一会儿,轻声道:「即便告诉她,她也不会改变主意的。而且她一直想杀你。」 「怎么可能?」程晓否认道,「她在地下一楼还救过我。」 「那是因为她需要借住你的力量彻底沖开封印。」欧阳诚此时也开口解释,「那个香炉里面有镇压她的法器,她不敢靠近你,所以你才能保住性命。」 大巴吹了声口哨:「还说呢,之前你们那个什么欧阳扶临不是说有玉佛就可以保平安吗?结果程仔儿被鬼咬得那么惨;你现在又说那破香炉能避鬼,结果那些鬼影也没一点害怕的样子,一样是又咬又追的。」 欧阳诚毫不在意的冷冷回道:「一切不合理的事都有原因。法器不会无缘无故失效。」 「哟呵,照你这么说还是我们的不对了?」 欧阳诚冷冷撇过头:「我并没有那样说。」 大巴啐了一口:「就像刚才那只女鬼说的,没良心,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偏要管。」 程晓拉了大巴一把,让他少说两句。 说来也怪,大巴一看到欧阳诚那样又冷又拽的样子就来气。 阿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解释道:「公子当时被煞气所伤,可能影响到了香炉和玉佛。」 程晓想起那个玉佛曾经把自己手掌烫伤,立刻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王岩用来伤我的那个黑球看上去就很诡异。不过那香炉似乎对我没啥影响。」程晓走到一旁,捡起地上掉落的香炉,手指在里面抠了半晌,拿出一个小巧的桃木剑,「额,这东西……」也太袖珍了吧?程晓想笑,但忍住了。 欧阳诚走过来接过不足两寸长的桃木剑,转头看向阿树道:「不管事情过去多久,有些事必须要有个了结。你好自为之。」又看向程晓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你小心身边的人。」 听着欧阳诚的话,程晓觉得这情景莫名的熟悉,稍一回想,他立刻记起穆林博物馆那个13楼密室里假王宏的嘱咐——不要相信任何人。 天边渐渐出现了一抹亮光,旋即越来越亮,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太阳便露出了大半张脸。 欧阳诚带头往回走,程晓、大巴随后,阿树隐身跟着。 走了不到五分钟,身后轰然一声巨响,那熊熊燃烧的火海中间部分便骤然坍塌了下去。 欧阳诚恍如未闻的继续往前走,到了警车旁时,立刻开口问道:「搜完了吗?」 两个警员上前汇报,一桩桩一件件,最大的线索便是地下一楼关公像后面,竟然是通往白桦林地下赌城的密道。 欧阳诚不假思索的道:「立刻安排人去犯罪嫌疑人王宏家中围堵。」 这边还没调配完,那边通讯器就响了。专用通讯器中响起总局侦查员的声音:「王宏已经出关3,是否需要紧急拦截?」 欧阳诚立刻回答了一声:「是,马上通知海关人员不予出关。」 处理好这一切,欧阳诚又回头叫了之前的女警官一声:「小方,你现在立刻回警局,先汇报这里的情况,然后发布紧急通缉令,务必要在王宏出国之前将其逮捕归案。」 方莉答应一声,立刻和一名警员开车离开。 欧阳诚看向另外一名副手道:「调查并监视一切和王宏关系过密的相关人员,如有异动,立刻逮捕。」 一道道指令吩咐下去,天堂门殡仪馆就此查封,一切未火化或未认领的尸体全部由警方负责转移。 天色大亮之时,辉煌一时的天堂门殡仪馆却渐渐陷入了阴霾之中。 偶有来上班的工作人员,立刻被警员拦住,一番解释之下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丢了工作。 金灿灿的六个大字在建筑上方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天堂门殡仪馆。 程晓一瞬间想起几天前初见这块招牌时的震撼和吐槽,如今再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54页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蜂蜡:蜂蜡是工蜂腹部下面四对蜡腺分泌的物质。可以作为某些物品的涂料、包装或外衣等。就是我们有时候买东西,上面涂的那一层薄薄的固体油状物质,本章中是橙绿色的。 注2: 生辰八字虽有命数,但并不是不可改的,亲们不要胡乱查询或者对比这个八字(有问题可以在微博里私下问辣椒)。 注3: 指海关。 ps:辣椒吐槽,第25章 正在码,争取23点前发出来,亲们稍安勿躁,今天的三章一章都不会少的~群么么哒~ 第25章 啥情况?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的欧阳诚最终也没有将程晓和大巴带回警局。 程晓和大巴两人算来算去,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也就是,原点=自由身=丢了工作。 仰头望了一会儿初升的太阳,程晓打算回自己的出租屋,继续投简歷找工作。但是耐不住大巴在一旁不断的言语轰炸,最终同意和他一起去城中的豪天酒店住几晚,也方便他在城里就近参加一些面试。 先去医院把三番两次扯开的伤口缝合了一下,程晓决定最近几天绝不出门、绝不多管闲事、绝不做任何可能受伤的事。 虽然大巴略有质疑,但他很识相的没有说出来。 和大巴一起回到豪天酒店的贵宾房,程晓见大巴倒头就睡,根本就没打算处理身后默默跟着的殭尸,不由立刻急声道:「大巴,你先别睡!」 大巴昨天一夜没睡,又精神极度紧张的被鬼追了那么久,现在哪有时间去管别的,所以只是象徵性的动弹了两次,便唿唿的睡了过去。 程晓无奈扶额,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出去叫了一个服务员,让他去准备一套男式休闲装过来,尺寸大概就是大巴的衣服尺寸,只是再稍大一些。 那服务员毫不犹豫的便去了,程晓回到屋里,对着空气道:「出来吧,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贵宾房啊,应该不会有谁过来打扰吧?程晓暗忖。 身前三步远的地方毫无预兆的出现一个身影,程晓额角的青筋抽了一抽:「下次不要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忽然出现,至少三米远。」 「三米?」 程晓在心底唾弃了一下自己:「10寸等于1尺,3尺等于1米,那么3米就是9尺,就这样。」 阿树立刻明白了过来,点头道:「好。」朝后退了半步的距离,然后看着程晓道,「这里?」 程晓欲哭无泪:「我错了……应该是一丈。」秦朝的一尺比现在的一尺短了将近三分之一,他没想到和这个殭尸说话还要考验自己的歷史知识,于是苦着脸道,「我去给你放洗澡水,要是你的长相带出去不是特别丢人的话,你以后就不用隐身跟着我了。」 阿树身子僵了一下,髮丝后的眸子亮晶晶的,如同暗夜里不断发光的星辰。 程晓咳嗽了一声,径直转身去洗浴间放水。 刚放好洗澡水,程晓便察觉到身后多了一股正在接近的阴寒气息,于是开口建议道:「你头髮那么多,又那么长,我先给你洗下头髮,然后把多余的剪掉吧。」起身在一旁的毛巾架上拿过毛巾擦了擦手,程晓绕过阿树,出去搬了一把椅子进来,背靠着浴池放下道,「过来坐下。」 阿树微微犹豫了一下,直到看到程晓疑惑的眼神,这才缓步走过去坐下。 程晓将他按在椅背上,头向上仰着,后面就是清澈见底的浴缸。 右手扶着他的后脑勺,左手去拨他脸前的髮丝,直到看到稜角分明的俊朗面容,程晓几乎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唿吸。 英气的眉毛,高挺的鼻樑,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一双黑亮如星的眼睛。 明亮幽黑的眸子,好似夜空中最后的一道星光,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一丝突兀,有的只是那一抹最纯正的黑,黑得亮眼,黑得透彻,黑得极致,隐隐给人一种透明般的质感。 不是没见过帅气的男人,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硬朗的男人,只是这张脸熟悉的让他感到害怕。 发自灵魂里的那种熟悉感。 仔细搜寻了一下自己有生以来的记忆,程晓再三确认,他从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男人。只是这样强烈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程晓满腔的震撼和疑惑。 那双黑亮的眸子此时正注视着停在自己脸上方的程晓,认真而专注,一丝不苟。 程晓反应过来的时候,喉中略微有些干涩,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阿树垂在身下的手紧了一下,最后又慢慢放松,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注视着上方的人影。 程晓弯腰拿起浴池的毛巾,一点点将阿树的头髮打湿,随后挤了一些洗髮露给他洗头。 见他一直睁眼看着自己,程晓挑眉道:「闭上眼睛。」 阿树顿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旋即真的闭上了眼睛。 程晓见到阿树如此听话的样子,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对这殭尸的身份越来越好奇。 阿树的头髮很长,几乎齐腰的样子。程晓一边拿着剪刀比划,一边想起网上最近流行的一句话,不自觉的念了出来:「待我长髮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刚一说完,程晓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本是无心的打趣儿,不料那殭尸倏然抬头,转过脸看着程晓道:「公子……愿意嫁我?」
第55页 程晓脑后立马出现三根黑线:「本公子是男人。」见阿树还要说什么,程晓一把将他重新按躺在椅子,「专心一点,不然剪到你肉可不怪我。」 阿树悄悄打量了程晓一眼,再次安静下来。 静谧的浴室里只有剪刀剪过头髮的「咔嚓咔嚓」声,程晓觉得这声音异常好听,那感觉如同被猫咪细小的爪子轻轻的、挑逗似的挠在心上,一下一下,麻痒又带着奇异的快感。 直到将一头长髮全部剪完,程晓还在怀念着那丝丝缕缕的「咔嚓」声。 满意的看着阿树半长不短的碎发,程晓挑了几缕顺了顺道:「回头给你吹一下,绝对比大巴那小子帅多了。」 阿树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但是从程晓的语气和表情里他大致能猜出来那是用来夸赞的词,所以眼中不由自主的划过了一丝暖意。 程晓起身将地上的头髮收拾好装进垃圾袋,然后看着坐在原处注视着他的阿树道:「我出去等你,你洗好澡换下衣服。」程晓把沐浴露和毛巾放到浴池边上,「这个是抹在身上的,可以去灰;这个是擦身子的,等会儿擦干了换上那边的睡衣。」程晓指了指浴室门口的衣架,「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见阿树点了头,程晓这才转身出去。 擦了把脸,程晓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臂,轻嘆了一声躺到床上。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儿,程晓觉得真如同做梦似的,现如今要不是那只殭尸就在这个房间里,打死他他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些诡异可怖的生灵。 胡思乱想了有半个钟头的时间,程晓几乎就要睡着了,却被洗手间的一连串异响吵醒。 程晓起身听了一会儿,确定声音是洗手间传来的,立刻便想起身过去看看,路过大巴的床边,见他没有盖被子,想想这空调开的蛮低,便弯腰帮他把被子盖上了。 打开洗手间的门,里面雾气蒸腾的厉害。程晓一脸诧异的看着最里面那个模煳的人影,轻声喊了一声:「阿树?」 向前挪了两步,程晓发现地上是沐浴露和洗髮露等物品,然后还有一个肥皂盒。 程晓边走边捡,把东西放回洗浴架上之后,转身看向站在浴池里的那个人影。 「你怎么了?」 阿树在雾气的表情有些模煳,但是他的身子显然很僵硬:「这东西……有毒。」 程晓愣了一下:「什么?」 阿树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这东西这么多泡沫,比鸩酒还要毒上百倍,公子为何要将此物赐予我?」 程晓还没等阿树说完,就已经笑趴在了地上:「哈哈……哈……你听……听谁说的?哈哈,这东西有毒?」 程晓简直不能理解古代人的思维,笑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裤子都被周围的水渍弄湿了一片,「兄弟你真是……哈哈。」程晓想要解释,但是总是忍不住先笑场。 阿树一脚跨出浴池,单膝着地,目光直刺刺的穿过水汽射在程晓身上:「公子要杀我?」 程晓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阿树,然后一下子便僵住了身子。 水汽虽然还在蒸腾,但是现在两人离得很近,况且阿树本来就比程晓高了不少,现在程晓又是坐在地上,所以这一转头,一抬眼,阿树红果果的带着少许泡沫的裸体便整个的呈现在了程晓眼前。 裸体也就算了,偏偏程晓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他大开门径的下体…… 虽然上面尚有一些泡沫和水渍,但那雄壮而又英武的单膝着地姿势,那毫不扭捏的气势,一点都不影响他腿间那个东西的美观和雄壮…… 不过……那个东西……是乱入的吧……乱入的吧……的吧……程晓在心中给自己自动无限回音。 程晓倏然转过头,几乎一瞬间就涨红了脸庞。 尽管心里也在暗示大家都是男人,看一下又没什么,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也下意识的觉得气氛不再是之前的自由轻快了。 想起阿树的那个东西似乎不小,程晓微微有些不爽。 一个死去千年又復活的殭尸都那么大,他当然会不爽。 是个男人都会下意识的比一比这个……就如同女人聚在一起也会比一比谁的胸比较大一样。所以程晓下意识的觉得对方比他大,这是一种耻辱。 在心里意淫了好一会儿,程晓正打算直接出门,暂时不搭理这个思维奇怪、身体雄壮的老殭尸,结果还没来得及动作,肩上就是一紧。 程晓侧头,一眼看到那只殭尸搭在了自己肩头的手,微微诧异道:「你干什……」 剩下的一个字被堵在了喉间,阿树一手扳住程晓的肩膀,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当下二话不说的便占据了那双让他觊觎很久的淡色双唇。 「唔……放……唔……」靠!程晓嘴上骂不出来,心底早已骂开了。 什么他娘的、奶奶的等等一类的脏话,程晓都觉得不足以控诉这只殭尸的禽兽行为,所以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和大巴认真讨教一下骂人的技巧。 阿树霸道的吻了很久都不愿意放开,尤其是察觉到程晓的抗拒之后,更加变本加厉。 被这个深吻弄得大脑缺氧,程晓整个人都眩晕了起来。身后没有靠力的情况下,程晓只好伸手去抓阿树的身子,结果一抓一手泡沫,他的手臂此时正如同泥鳅一般滑腻。
第56页 程晓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思考能力了,只能凭藉着本能的再去搜寻其他的攀附物,这一下正瞄准了阿树的脖子,双手一圈,便将阿树阿树整个人圈了下来。 「噗通」一声,阿树顺势将程晓压在了身下,然后再次加深这个吻,一路舔咬啃噬,最后再肆意探入程晓的口中翻卷他的舌头,汲取他的甘甜。 这样大力的啃咬几乎将程晓所有的唿吸都夺去,他不由自主的再次大脑缺氧了起来。 两人如同久旱逢甘雨的树木一般,紧紧的缠在一起,如同凝成了一股绳。纠缠的身子不断起伏,那只殭尸迫不及待的去撕扯程晓的衣裳。 随着衣料碎裂的声音,一声怒吼骤然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程晓短暂的呆愣之后,倏然转头看向浴室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啊,晓晓和尸哥必须来一发啊!捂脸~~~ 第26章 混乱 「大……大巴?!」程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掉,整个人保持着似推拒又似迎合的姿势,呈一种怪异的模样呈现在大巴面前。 呆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程晓才用力推开身上的殭尸,抖抖索索的扶着墙站起身道:「这是……意外!绝对的意外!」程晓一边说一边扯了扯衣摆,抖着双手去扣衬衣的扣子,这个时候才发现那扣子在刚才的撕扯中早已提前下岗了。 脑子里回想起刚才的种种,程晓手抖得更厉害……尼玛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只殭尸会忽然扑上来?为什么自己到最后会妥协?如果不是大巴闯进来……程晓想到这个可能性,只觉得一瞬间四肢冰凉,嵴背上渗出一层冷汗;双手别说扣扣子了,几乎抖得快要抬不起来了。 被一个同性压在身下,并且做出那样的事情,这种认知让程晓瞬间陷入深沉的罪恶感、羞耻感与恐惧感中,如同被剧毒无比的蝎子蛰了一下,生理上与心理上都痛苦的几乎要扭曲起来。 他想,他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接近这个殭尸了! 大巴唿哧唿哧的喘着粗气,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手足无措的程晓,在看到他瞬息万变、越来越惊恐的表情时,身子顿了一顿,下一秒便大踏步的走进来,朝着刚站起身的殭尸一拳挥去。 那殭尸也没反抗或者躲闪,只是硬生生的接了大巴这一拳,脸部朝一侧偏了一偏,旋即回过头冷冷的盯着大巴,一点喜怒的表情都没有,如同一个没有知觉的石块一般,冷硬无趣。 大巴还想再来一拳,程晓立刻抖着双手拽住他的手臂道:「大巴,冷静一下。」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程晓!」大巴几乎是怒吼出声,咬着牙的叫出程晓的名字。 程晓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暴怒的大巴,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就处于恼羞和不安的状态,现在被大巴这么一吼,如同受到了冲击一般,当下就僵住身子不再动弹了。 这是大巴第一次如此狠厉的沖他发火,那样的眼神几乎恨不得杀了他。 太可怕了。 比那些鬼影还要可怕,因为鬼影不会给程晓除了恐惧和害怕以外的情绪,但是大巴可以。 他忽然觉得……很冤屈? 是的,很冤屈。 明明是那只殭尸先扑上来,而且吃亏的也是他,可是大巴却恨不得杀了他。 真是……很不爽。 程晓,很不爽。 就在程晓一边不爽,一边不断皱眉展眉的时候,那殭尸立刻站到了程晓的身前,用赤裸裸的身体挡住大巴暴怒的视线,并且同时回了他一个阴沉的表情,狠厉的目光似乎想要将对方撕成碎片。 明显的想要保护程晓不被大巴欺负。 这样一来,两人站成一线的样子无疑更加加深了大巴的怒(妒)火,所以立刻又是一拳打在那殭尸俊朗的脸上,怒声道:「你他娘的凭什么?凭什么?」将那只殭尸脸部打得微偏,大巴抬起右胳膊,一肘子撞在他的后颈上,旋即下面右腿一抬,又是一记重击撞在殭尸的下巴上,直把那殭尸撞得闷哼了一声。 程晓被大巴一连串的动作惊出一阵冷汗,这样狠厉而又迅速的撞击,那「砰」「咔」的撞击声几乎让程晓这个旁观者都是一阵难以名状的颤慄和毛骨悚然。 下巴……似乎脱臼了吧。 程晓意识到这一点,立刻伸手从后面扶了那殭尸一把,然后沉声道:「大巴,你想杀了他吗!」下意识的去查看阿树的下巴,程晓见他唇角溢出一丝丝的鲜血,心里一惊,开口道,「不会是咬到舌头了吧?」刚才那样的撞击,一不小心就会咬碎舌头,也不知道殭尸咬碎了舌头之后会不会死掉或者变成哑巴? 大巴冷笑一声,一伸手拉开两人,然后将程晓推得往后蹶趔了一步,一脸阴沉的看着阿树道:「别以为有点道行就可以在老子这里放肆!你他妈的死了几千年的人,凭什么在老子这里抢人?口口声声公子公子,你他娘的别告诉老子秦朝都是这么伺候自家公子的!」大巴双手握得咯吱响,眼神既愤恨又震怒。 那殭尸初听大巴的话也没什么反应,直到说到最后一句,这才蓦然抬眼看向大巴,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里是深沉的戾气与寒意,嘴唇一张一合的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大巴此时怒极反笑,扯着淡色的双唇盯着阿树道:「呵,生气了?亵渎了自己的主子,竟然还有脸生气?当年你的主子怎么就没把你千刀万剐、丢出去餵狗!」大巴眸子沉敛下来,一字一句道,「只是将你困在棺中几千年,真是,太便宜你了!」
第57页 「嘭——」 玻璃制的浴室门和洗脸池上的镜子同时碎裂,砰然的巨响吓得程晓缩了缩脖子,脑中空白了一会儿。 大巴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惊讶,但也只是闪过而已。 一闪而过,了无痕迹。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小看过这只千年老殭尸,他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有想到他那句话会成功的挑起这只殭尸的怒气,看来这是他的忌讳,或者说,是底线? 大巴想到这儿,不由冷笑一声道:「耀武扬威?就凭你一个老不死的臭殭尸,也配?」大巴继续冷笑,毫不客气的继续试探并挑战着阿树的底线。 「大巴!」程晓眼见阿树的脸色再次沉了一沉,修长的五指渐渐攥到一起,似乎下一秒就会冲上去了结了大巴的性命,立刻心头一紧,再次冲到两人中间道,「大巴,刚才只是意外,我们先出去。先让他换了衣服再说。」 大巴脸色一僵,双眼立刻充血的怒视着程晓道:「你还有时间注意他的裸体?!」 程晓唿吸一滞,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陈!于!果!」恶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程晓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直接一把抓住大巴的胳膊怒气沖沖的将他拉出了门,「嘭」的一声关上了仅剩一个框架的浴室门。 两人无声的坐在各自的床上,一个低头压抑怒气,一个低头掩饰情绪。 眼看洗浴室的水声渐小,隐隐约约的传来穿衣的悉索声,大巴沉声道:「让他滚。」 程晓诧异的抬头,看着对面低着头看不清面部表情的大巴道:「这不太可能。」虽然略有犹豫,但程晓语气还是很坚定,「他无处可去,我也担心他出去之后会害人。而且之前的事我也有责任。」在穆林博物馆的时候程晓就察觉到了这只殭尸对他的不同寻常,是他太过大意,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儿,「再说了,这不是没出什么大事吗,我以后不和他接触就是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他非礼了,程晓暗自嘀咕了一声,旋即一下子僵住了身子——自己这种无所谓的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之前还承受着满满的羞耻感与罪恶感的,如今竟然……程晓只觉得身上如同被浇了一桶冷到极致的冰水,从头凉到脚。 再回头想想,之前被大巴撞见两人纠缠在一起时的羞耻感,还有现在的淡定接受,以及自己破罐子破摔的自我吐槽,这其中的变化更是让程晓觉得手脚冰凉的厉害。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了?!真是太可怕了! 大巴对于程晓的话,也是震惊多过于愤怒:「你还想出什么事儿?!」抬头看向对面的程晓,大巴恶狠狠的眼神前所未有,声音也低沉的如同千年的老钟,一颤一颤的,让人心惊。 程晓被大巴阴沉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又被他红红的眼睛吓了一跳:「……大巴?」无法明白大巴为什么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愤怒,程晓干咳了一声,妥协道,「我发誓,只此一次,绝无二例。这次绝对是意外。」虽然不知道留下这个殭尸会发生什么事,但总比让他在外面害人强。假王宏死之前的话他可都记着,除了自己,似乎没人能命令或者控制这只千年殭尸。 想到命令或者控制这只殭尸,程晓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程晓渐渐忘掉了之前的尴尬,一门心思的琢磨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恰好那只殭尸打开门走了出来,程晓眼皮都没抬的开口道:「大巴,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欧阳诚用来对付阿树的那个丝线一样的东西吗?」 大巴没有接程晓的话,只是冷冷的看向缓缓走过来的殭尸。 程晓半天没得到回答,自然抬头去看大巴,旋即便顺着大巴的视线看到了穿着白色睡袍的阿树。 宽大的睡袍穿在健硕的身上,很性感,同时也不失贵气与霸气,而且腰带打得很漂亮。是标准的礼结。 俊朗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程晓。 头髮半长,带着满满的湿意,发梢偶尔会滴下一两滴的水珠洒在肩上、脖子上;袒露的胸膛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宽厚的胸膛,充满爆发力和扩张力的胸肌顺着唿吸一起一伏,展现着难以名状的吸引力与诱惑力。 睡袍下面露出的半截小腿雄壮有力,有些长,不算粗,肌肉线条很明显,再配上古铜色的肌肤,简直就像是世界级男模的腿。 程晓不由得在心中赞嘆一声:这只殭尸的身材也太好了吧!简直好得没天理啊! 为了减少自己的自卑,也避免淡淡的尴尬,程晓不动声色的调转了视线,旋即又「咦」了一声转回头道:「你没洗干净?」 阿树沉默的低头看了看胸口,缓缓摇了摇头。 程晓再次诧异道:「那就是洗不掉?」阿树胸腹之间有一处很明显的黑红色斑块,有大半个巴掌那么大。程晓之前一直以为是阿树身上的污垢,现在才觉得不太对劲。 程晓起身向阿树走去,不料身后忽然产生一股拉力,一下子把他拖回床边按坐在了床上:「不准再接近他!」大巴微微俯下身子,一脸煞气的盯着程晓。 明显处于暴躁期的大巴让程晓一阵头疼,为了不引发下一场争斗,程晓只好妥协道:「好,我不过去。要不你帮我过去看看那是什么?」话一落地,程晓倏地一下抓住大巴的胳膊,干笑一声道,「我看还是算了,我们都不看了。」天知道大巴过去会不会再次动手,他可没有精力再应付暴怒的大巴了。
第58页 大巴低头看了程晓一会儿,虽然情绪还是不太稳定,但好歹还是恢復了一些理智:「程仔儿,你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以前和我说过,你家九代单传,所以你想好好孝敬你的父母,早点挣钱接他们过来过好日子,然后……结婚生子。」大巴涩涩的咽下一口唾沫,目光微微涣散,「而且要生很多,绝对要打破九代单传的僵局。」 程晓一时没明白大巴怎么忽然提起这些往事了,直到眼角里扫到那只沉默的殭尸,他才激动的一下子跳起来道:「大巴,你误会了!」虽然在浴室里发生了一场意外,但程晓一直没想到大巴会想到这一层,「刚才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我肯定会结婚生子的,我不是……」程晓顿了一顿,面部表情微僵,带了一丝尴尬道,「我不是同性恋,也没有兴趣进行人鬼恋,呵呵。」 「唿——」 很明显的粗喘,似乎是人极怒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程晓和大巴都下意识的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只见那只殭尸正一脸煞气的看着程晓:「结婚……?生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另外两章白天发布,亲们么么哒~~~ 第27章 长尾斑 阿树的头部微微低垂,眼皮下由于光线的原因带了一丝晦暗的阴影,使得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晦暗不明,正如同一只渐渐沉入黑暗的野兽。 程晓隐隐猜到这只殭尸的想法,也知道以他对自己的依赖,估计很不愿意他结婚。但是他此刻只想明确的告诉这只殭尸,他会结婚。这是必然。 「每个男人都会结婚生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除非他长得其丑无比,或者身有残疾什么的,不然还不至于讨不到媳妇儿。程晓在心底微微哀嘆,要不是他没有女朋友,他之前也一定会那么丢人的被他吻到不知道东南西北。 「确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大巴微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退后两步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些话说给那只殭尸听,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阿树果然不负大巴所望的愤怒了。 他整个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如同一个正在努力克制情绪的怪兽。连四周的温度也急速的下降着,整个房间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陷入彻底的低温之中。 程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大跳,同时也实在担心这只殭尸会忽然发起疯来,所以只能在一瞬间绷直了身子。 三步两步的走向程晓,阿树骤然俯下身子看着程晓道:「我不允许!」 程晓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才是带着微微不满的语气:「你?」「你」字微微拖长,中间绕了一个弯儿,带着漂亮的起伏音,「呵呵。」程晓故意讪笑了一声,以示自己的无语——敢情他结婚还需要一只殭尸的同意?程晓只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过于好笑。 「是!我不允许!」阿树仔细的看着程晓,眼中的冷光凝成一道光剑,「公子亲口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你?」程晓微微有些诧异,同时也觉得头大,「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只殭尸的记忆估计是凌乱而不完整的,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况且还是用这种可怕的语气说出来,程晓能去想其中的含义才怪。 而大巴却是蓦然发出了一声冷笑,笑声里颇有一丝看好戏的味道。 就在空气几乎凝滞的空档,「铿铿铿」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程晓一下子跳起来道:「我去开门。」 大巴担心程晓,所以立刻紧跟着他走到了门口。 外面是送衣服的服务员,大巴和程晓同时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接过衣服回屋。 程晓站在阿树两米远的地方看着他,旋即抓了抓头髮道:「我找人给你准备的衣服,你回头试一下合适不合适。」 阿树听了程晓的话,身上的寒气渐渐褪去了一些,顿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程晓面前接过衣服。 大巴寸步不离的紧紧盯着程晓与阿树的互动,那眼神就像是担心自己妻子会出轨的丈夫,让一向不喜欢束缚的程晓一阵不舒服。 「现在是三个人,两张床,你们两个睡床,我睡沙发吧。」程晓觉得房间是大巴订的,房钱又不便宜,所以下意识的不想麻烦大巴重新订房,于是就自以为是的想出了这样「两全其美」的法子。而且这贵宾房的沙发看上去很高档的样子,睡在那里也不会亏了。 大巴掀了下唇角,嗤声道:「就算要睡沙发,也不该是你睡。」 程晓下意识的回道:「不是我,难道是你?」 大巴脑上三根黑线:「当然是这只臭殭尸了!」愤愤的瞪了程晓一眼,大巴再也保持不了什么风度,「老子堂堂陈家大少爷,什么时候睡过沙发!」 程晓讪讪一笑,心想,你彻夜不归的时候大街都睡过,还好意思说没睡过沙发? 大巴也知道程晓嘴上不说,心里早就开始吐槽自己了,于是开口道:「不包括特殊时期。」 「是么?」程晓拖长了尾声,阴阳怪气的应声道,「那现在算不算特殊时期?」虽然程晓不可能会让大巴睡沙发,但他此时就是想逗一逗他,以报之前他那样凶他的仇。 大巴真是爱死了又恨死了程晓这样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性子,竟然一点都不计较自己之前对他那样暴戾:「……我去订一个三人套房。」
第59页 大巴还没走到座机旁边,就听阿树缓声道:「我……不需要睡眠。」 阿树的这句话先是让程晓一阵诧异:「不需要睡眠?」旋即又是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因为你是殭尸?」 阿树摇摇头:「因为……睡得太久了。」 程晓心中一滞,似乎一瞬间就理解了阿树这句话的意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领悟到。 顿了一会儿,程晓道:「那好吧。」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和双人沙发,「累了的话就坐那里歇歇,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叫我们,我们要先休息了。」经过了一日一夜的折腾,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累,他此时只想立刻扑到软绵绵的床上狠狠睡一觉。 见阿树点了头,程晓立刻拿了睡衣去浴室换衣服,然后休息。 天将黑时,程晓睡醒了过来。不过他一睁眼就看到了盘腿坐在他床边不远处,双目紧闭、嵴背直挺的阿树? 看得出来他是在闭目养神,也就是武侠小说中常说的练功打坐——没想到这种休息方式是真的存在的。程晓微微有些好奇。 悄悄伸手掀掉被子下了床,程晓走过去蹲在了阿树的面前。 近看的时候,阿树的五官更加俊美不凡。英挺的眉,高挺的鼻,微抿的唇,无处不显示着这人的坚毅和硬挺。以前看小说的时候,见别人拿出鞘的剑来比作剑客,程晓现在觉得阿树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剑一般,整个身上都有一股不同于现代人的凌厉与锋利。 再次感嘆了一次古代人的优秀和帅气,程晓无意间一低头,再次看到了他睡袍下的那一块黑红色斑块。 皱眉想了半天无果,程晓就想伸手去碰一碰。 一只大手蓦然抓住程晓的手腕,阻止他继续靠近:「公子。」 程晓「啊」了一声,立刻抬头去看已经睁开眼的阿树:「我……我就是想看看你身上的这块印记是什么。」程晓的脸色止不住的红了起来,一边结结巴巴的解释,一边尴尬不已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这真是太丢人了…… 阿树不知道程晓在想什么,但一看他脸红成那样,不自觉的就松了手,默默的盯着程晓不说话。 程晓平復了下自己的心跳,往后挪了两步,直接坐到地上道:「这个东西一直都有吗?」 阿树摇了下头,顿了一会儿才道:「公子真想知道?」 「当然。」程晓觉得那个印记有些奇怪,所以毫不客气的应声,「看上去有些奇怪。」不是出现在阿树的身上奇怪,而是那个形状有些奇怪。 因为睡袍的缘故,程晓之前也只是看到最上面的一部分罢了。但是刚才蹲在阿树的面前的时候,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原来那剩下的一部分印记,很像一条长长的尾巴。 说不出是什么动物,程晓只是觉得那样蜿蜒曲折的样子,真的很像一条尾巴。 阿树道:「是那个公文包上面的印记。」 程晓张大了嘴,一脸的不敢相信:「那个公文包……?」 阿树点头:「上面加持了法印,所以才会伤到我的肌肤。」 「什么?」这一句话无疑又是一个重磅炸弹,「那个公文包还加持了法印?」惊讶之后,程晓立刻道,「那你怎么不早说?这个东西还能去掉吗?」 阿树黑亮的眸子微闪了一下,开口道:「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想起看过的那些恐怖片,但凡是加持过法印或者道术的东西,对阴邪之物都有很大的损害,「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还好。」阿树见程晓眼中闪着担心,语气变得有些轻柔,「死物造成的伤害都是有限的。」 程晓一边凑近了阿树的伤口查看,一边疑惑道:「你是不是对付树林里那个鬼影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 「嗯。」阿树点头,伸手把睡袍往下拉了一些,方便程晓查看,「那个鬼影……我并没有吞噬他。他只是一个傀儡。」 程晓也猜到了:「是不是吞噬了那个鬼影你这个伤就可以好了?」 这下轮到阿树惊讶了:「公子知道?」 程晓在心中暗嘆一声,低声道:「我胡乱猜的。」自从这只殭尸吞噬了假王宏,他的意识似乎就越来越清醒;后来又经过了与那鬼影的一战,程晓觉得他的灵智已经和普通人没有了差别。 就像现在一样,他完全可以和自己没有障碍的交流。 「我吞噬的是白桦林中已经成型的怨灵,它们很厉害,我无法一一打散。」 光是听他这么一说,程晓就觉得当时一定很兇险,不然他不会说对方很厉害:「你是不是在林子里也受了伤?」虽然身上除了那块黑红色的斑块就没有别的什么了,但程晓下意识的觉得阿树现在应该伤得不轻。 「伤了一点儿。」 「如果是一点儿的话,欧阳诚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制住你?」程晓微微皱眉。他不了解欧阳诚的法术有多厉害,但他知道阿树道行不浅,一般的法术控制不住他。 「他的法术刚好克制我。」阿树不置可否的回应了程晓一句,眉头紧锁。 程晓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毕竟他们现在是盟友的关系,他受伤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不用。」阿树抿着唇,沉声开口,「公子照顾好自己就好。」 程晓唿吸一滞,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你觉得我给你拖后腿了?」
第60页 「嗯?」阿树带着疑惑的看向程晓。 程晓一瞬间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这他妈的标准的林黛玉式的多心加无理取闹:「呵呵,我开个玩笑而已。」指了指阿树的胸腹位置,程晓转移话题,「这个斑块的上部有点像人类头部的轮廓,下部则很像什么动物的尾巴啊。」 「是蛇尾。」大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程晓的身后,双臂抱胸的看着阿树,「人首蛇尾。」 程晓精神一震:「对!是蛇尾!人首蛇尾!」拍了拍自己盘着的双腿,程晓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不过人首蛇尾是什么意思呢?」 大巴举步走到一旁的沙发旁,拿着那个公文包走过来:「看看这个。」 程晓抬头接过公文包,上面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阿树,你当时是怎么抱这个东西的?」程晓比划了一下,大致的确定了一下当时对着阿树胸腹位置的地方,「……似乎看不出什么?」 「应该是在夹层。」阿树忽然开口。 程晓愣了一下,立刻拉开拉链去翻公文包。 大巴摇了摇头,四顾了一圈,又抬脚去拿了一把水果刀过来:「是布料之间的夹层,不是包里面的夹层。」 程晓讪笑了一下,举手去接大巴手中的水果刀,不料被他躲了过去。 「我来。」大巴蹲下身子,取过那个公文包,右手拿着水果刀来了一个漂亮的180度旋转,刀尖朝下的「刺啦」一声划开了公文包的表层。 程晓伸长了头过来看,一扫之下注意到那个东西,不由得「啊」了一声:「竟然是……」 第28章 白骨片 阿树古铜色的皮肤上那个黑红色的印记,离得近些就能看出是一种灼伤,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烙红的一般,因为烧灼的太过严重,这才呈现出了一种黑红色。 而程晓和大巴根据阿树的提示将公文包拆开,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呈一种近似正方形的长方形,薄薄的,如同白瓷砖一般的莹白色骨片,美得让人目瞪口呆。 程晓想要伸手把它取出来,大巴阻拦道:「慢一点,这东西很薄,不小心的话会被划伤。」薄如蝉翼的骨片,甚至比男人刮鬍子用的刀片还要锋利。 程晓点头,把自己睡袍上的腰带抽出来,垫在手上小心的抽出骨片。 程晓捏着骨片上下翻看了几遍,上面莹白光滑,什么都没有,很难想像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将骨片被放到地上,程晓琢磨了一会儿道:「你们怎么看?」假王宏用的这种公文包,制作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布料的夹层放上硬纸板或者比较硬的布料之类的,以保持它的平整性与不可弯折性,所以程晓和大巴第一次拿到这个公文包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这样硬的公文包有什么不妥。 现在看来,王宏用这个公文包完全是另有意图的。 不过程晓还是想不明白,假王宏藏这个骨片干嘛呢?这样锋利的骨片,除了用来观看和伤人,实在是没有别的用途。 程晓正愁眉不展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阿树的伤口,当下灵机一动道:「阿树,你能不能碰这个东西?」 阿树看向程晓,旋即又看了看骨片,摇摇头,又点点头。 「……」程晓额角的青筋跳了一跳,无力道,「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阿树道:「能。」顿了一下,阿树解释道,「虽然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一些伤害,但并不是不能碰的。」见程晓还没明白,阿树继续解释,「这东西是灵物,对于阴邪之物会有比较大的杀伤力。我说不能碰,是因为它可以伤到我;我说能碰,是因为它只能对我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杀不了我。」 程晓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敢情这殭尸是觉得只要不死,受伤神马的根本就不是事儿? 「那你身上的印记是不是这个留下的?」程晓继续问。 「嗯。」 「那就奇怪了,这骨片是不规则形状的长体,可你身上的却是一个人首蛇尾的东西,这是为什么呢?」程晓一下一下的敲着自己的脑门,旋即灵光一闪道,「难道这个东西也有夹层?里面有一个人首蛇尾的法器?」 大巴被程晓这句话打击的直翻白眼:「这骨片薄的跟个刀片似的,还能有夹层?」 程晓一阵汗颜:「呵呵,我随口胡说的。」 阿树忽然开口道:「也不是不可能。」 「嗯?」程晓惊讶的看向阿树,旋即食指弯曲,放在地上的骨片上轻轻敲了一敲道,「这里面应该塞不进东西了,再者,这是一个骨片,也就是用骨头磨成的东西。如果这中间藏了什么,除非这骨头中间本身就长着东西。」 阿树道:「一般情况下是这样,可这个东西灵气很强,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灵气?」程晓现在比较相信所谓灵物的说法,所以下意识的觉得阿树的话可信。顿了一会儿,程晓又道,「对了,阿树,是不是所有有灵气的东西都会对你造成伤害?」 「这也不一定。」阿树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公子手里的那个六角星轮也是有灵气的,但是并不会伤害到我。」 「六角星轮?」程晓和大巴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着阿树道,「就是从你棺椁里拿出来的那个机关玩具吗?」程晓有些纳闷,那个东西似乎没有角?为什么名字却叫六角星轮?想到这儿,程晓立刻起身去拿他得到的那两个陀螺1状机关玩具。
第61页 阿树接过程晓手中的东西,一双黑眸盯了好一会儿,最后在程晓和大巴眼皮子底下按了按这个机关玩具中间微凸的部分。 细微的「咔嚓」声传来,程晓和大巴皆是一脸惊讶。 原来这个陀螺状的玩具竟然暗藏玄机,只要两指在其中间的部分同时用力按一下,那么上下部分的微凸部分就会下陷,然后横切面就会出现六个三角形方块。 这六个三角形是直接从中间的铁片夹层之中伸展出来的,所以底部能够连成一体,看上去精緻而又奇特。 只是那样锐利的三角形尖角,看上去太过锋利和危险,让程晓有些不自在。 程晓忽然想起影视剧里金轮法王的轮子,那样锋利的轮子,在急速旋转下,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而不费吹灰之力。 程晓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立刻开口道:「这是武器吗?」 「不是。」阿树毫不犹豫的回答,「虽然不太记得……但我能肯定这不是武器。」 程晓松了一口气。 程晓递出那只女鬼给他的另一个六角星轮:「那你再看看这个?」 阿树伸手接过来,来回翻转着看了好几遍道:「这个不是六角星轮。」 「啊?」程晓有些惊愕,「怎么可能?明明和刚才的那个一模一样。」 大巴也蹲下了身子,拿着阿树放在地上的六角星轮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阿树手里的东西,开口道:「确实不一样,一个有机关,一个没机关。」 「那就是假的?」程晓不太明白。 「不可能是假的,这个上面也有灵气。而且和六角星轮上面的灵气一模一样。」阿树也不太明白,只是把东西还给了程晓,思索道,「有些事情总会揭晓,公子也不必急在一时。」 程晓挠了挠头:「倒也不是急不急的问题……」程晓只是觉得那个女鬼既然说了这个东西很重要,那么这东西多放在他身上一天,便多一分危险,所以还是尽早解开这其中的秘密比较好。 见大巴和阿树都看着自己,程晓挠挠头道:「好吧。那就不说这个星轮了,说说这个骨片吧。这么锋利危险的东西,阿树又不能碰,我和大巴带着的话可能会伤到自己。」 大巴敲了敲白瓷的地板砖,沉声道:「用盒子装起来,再装到背包里就行了。」大巴此时也没有心思说程晓的死脑筋,只是皱眉道,「不过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带一个没用的东西。」 程晓立刻道:「并不是没用的。」将手指放在骨片上轻轻滑动,程晓道,「既然它能在阿树的身上留下人首蛇尾的印记,那就说明这个东西代表或者隐藏着某个人首蛇尾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来解答这个骨片的秘密,但我想,它一定不是一件普通的物件。更何况阿树还说它充满灵力,也许我们带在身上会起到避邪的作用。」 大巴掀了掀唇角,看了眼阿树道:「辟邪倒不用了,你能避开这只殭尸就行。」 程晓脸黑了一下。 程晓不想和大巴纠缠之前的问题,所以立刻转移话题道:「阿树,你这个伤除了吞噬生命,还有没有其他快速癒合的方法?」 「应该没有。」阿树说这句话的时候略微迟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程晓略有些失望:「让你带着伤和我们一起乱跑,似乎有些不太好啊。」 阿树道:「这只是小伤。」 程晓不置可否:「我记得欧阳诚抓你的时候你伤的也不轻,怎么回来就好了?你中间也没有吞噬什么,这是不是说明还是有方法可以治好你的伤的?」 阿树摇头:「比较轻的伤势,我确实可以自动恢復。但这一块是被灵物所伤,上面的灵力压制了我的自愈能力,短时间内不容易恢復。」 「是这样?」程晓觉得他当初真不该把公文包扔给阿树。 阿树安慰程晓:「我说了,只是小伤。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程晓点点头:「说起来自愈能力……嗯,和电视上的吸血鬼蛮像的?」说到吸血鬼的话,程晓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 正在程晓冥思苦想的时候,周围忽然传来了一串「咕噜咕噜」的声音。 程晓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肚子,然后白皙的脸色迅速从白变黑,又从黑变成了嫣红。 艷丽的颜色如同美丽的夕阳,看上去竟然使程晓多了一丝妩媚。 当然,程晓他并不知道自己脸红的时候有多可爱。 阿树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脸红的程晓,大巴则是一把拽起程晓:「去换衣服,我们下去吃饭。」 程晓尴尬的应了一声,立刻急匆匆的跑向浴室。 换好衣服出来,程晓和大巴商量了一下。 大巴的意思是殭尸又不用吃东西,所以想让他呆在房间等两人回来。程晓则不同意,他觉得把阿树一个人留下太过危险和无礼,所以坚持带阿树一起出去。 大巴拗不过程晓,即便再生气也只能妥协。 帮阿树梳理了一下碎发,又给阿树示范了一下怎么穿衣服,直到阿树穿戴整齐的走出来,程晓才目瞪口呆的说了一句话:「那……那个,我觉得阿树还是不要穿西装出门比较好。」 阿树的相貌和身材本就是极好的,再加上他周身萦绕的贵气和犹若实质的目光,在穿上休闲帅气的西装之后,简直可以让人误会这是哪国的太子爷忽然降临在a市。
第62页 程晓看了半晌,两条胳膊上上下下的比划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话:「外套脱了吧,穿件衬衫就行了。」西装太过贵气和霸气了,让阿树的气质更加出众。 阿树听话的脱掉外套,里面白色的衬衫领口微敞,下面的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性感而又帅气。 程晓转头扶额,无力的开口道:「算了……」顿了一顿,程晓又道,「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不会引起什么骚动?」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底气不足。 也无怪程晓担心,实在是阿树这个模样太过帅气和引人注目了。 天生的优等样貌和身材,再加上属于古代武将的硬朗与凌厉,当真堪比好莱坞巨星一般耀眼而又夺目。偏偏此人脸上还一副冷冷清清的表情,无端的又给人一种冷漠少言的感觉。真是要命的吸引人。而且他举止稳妥、形神俱美,一眼就能看出非比常人,实在是太显眼了。 但是……帅又不是他的错?总不能让人不出门了吧?程晓暗自吐槽了两句,瞥了一眼旁边脸色不善的大巴,讪笑道:「下次给他准备破一点儿的衣服。」 大巴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程晓立刻跟上。 走在最后的阿树抬眼望了望程晓的背影,唇角蓦然勾了一勾,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陀螺:是一种玩具,形状略像海螺,多用于木头制成,下面有铁尖,玩时用绳子缠绕,用力抽绳,使直立旋转。有的用铁皮制成,利用发条的弹力旋转。 本文中指的是青铜制的,比陀螺扁平,中心有一处凸起的机关玩具,开启机关,在变化后变作六角星轮的样子,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后文会提及。 第29章 韩若若 三人刚到楼下就看到一个人,年轻漂亮,一身红色紧身长裙,细高的高跟鞋,又长又卷的头髮,笑容优雅,举止高贵。当真是美丽不可方物。 大巴的表情冷了一下,察觉到对方已经看到自己三人,便不再犹豫的举步向着来人的方向走去。 美女还未走到近前就开口打招唿:「程晓,陈少爷,好久不见。」 程晓微微一笑,开口道:「确实有半个月没见了,你现在怎么样?」 美女对于程晓的主动回话颇有一些惊喜:「我还好,你呢?我记得院长说过让你留校的,你怎么没留下?」 程晓有些惊讶,当初法学院院长让他留校的事儿,应该只有他自己知道才对:「我只是想出来歷练歷练。」微微侧了侧身子,程晓对于右后方明显的降温有些头疼,「你一个人吗?若若?」 这一声「若若」叫出来,阿树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连脸色都不那么正常了。 被称作若若的美女立刻点头:「是啊。」嫣然一笑,美女抓住机会道,「介意我和你们一起用餐吗?听说这里是陈家的产业,陈少爷不会这么小气吧?」美眸转向大巴,美女现在才把精力放在三人中的大金主身上。 大巴露出自己招牌式的坏笑:「有若若这么漂亮的美女作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走过去毫不客气的伸手拦住韩若若的香肩,大巴低头看着怀中的美女道,「别说是一顿饭,就是整个豪天酒店送给你也没问题。」边说边坏笑着眨了下眼睛,大巴意味不明的看向美女紧身衣下的胸口。 美女轻笑一声,不着痕迹的推开大巴的胳膊:「瞧陈少爷说的,我要这豪天酒店做什么?我又不是女强人。」美眸顾盼来去,轻笑间不时的注意着程晓的反应。 果然,程晓知道韩若若不想被大巴占便宜,立刻走上来解围道:「还是先去吃饭吧,大家都是同学,别闹生分了。」 大巴从前往后的把韩若若、程晓、阿树三人看了一遍,缓缓勾起一个笑容,吹了声口哨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这么紧张?」不紧不慢的转身朝大厅走去,大巴头也不回的道,「不是饿了吗?那就快点吧。」 大巴走在前面,程晓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下意识的觉得今天的大巴有些奇怪。因为按他以往的性子来看,他应该不会这样放肆的对女同学动手动脚才对。 据程晓所知,上大学的这四年,大巴从来不曾对同班的女生做过什么,也从来没有接受过班里女生的追求。不管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可是在班级里,大巴永远都是规规矩矩的,除了偶尔会「兽性大发」的「调戏调戏」自己。 程晓以前问他的时候,他只说怕玩了之后他就没法回班里上课了……程晓暗想,难道是因为毕业了,不再担心回教室上课的问题,所以变得放肆而又大胆了? 程晓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韩若若是两人的大学同学,怎么也不能让大巴像对待其他的女生那样,随便玩玩就丢掉。 程晓想这些的时候,阿树一直默不吭声的跟着他。旁边很多目光都惊艷而热切的注视着阿树,而阿树却只是专注而认真的盯着心不在焉的程晓。 大巴在前面的空位上坐下,阿树眼见程晓就要撞上前面的椅子,立刻伸手拉了他一把。 这力气有些大,程晓被拽得撞进了阿树的怀里,离他很近的椅子也微微有些倾斜,不过幸好有桌脚挡着,这才没有继续歪下去。 程晓尚自没有反应过来,那边大巴的脸色已经迅速的黑沉了下来。而韩若若也是一脸惊讶外加犹疑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第63页 「啊,抱歉抱歉!」程晓慌忙抽出身子,一脸尴尬的看向韩若若,呵呵干笑道,「刚才有点儿走神儿。」 韩若若收起惊讶的表情,勉强笑了一下道:「你这朋友身手真好。」 程晓干笑着扶好椅子,示意韩若若坐下,然后自己和阿树坐在另两张椅子上道:「他叫阿树,学过一些武术。」又转头看向阿树,程晓道,「韩若若,我和大巴的大学同学。是我们学校连续四届的最美校花。美丽与智慧并存。」 韩若若轻笑一声:「好哇,程晓,你又在取笑我了!」礼貌性的和阿树打了声招唿,韩若若对于阿树的俊朗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其他便没有什么了。 程晓一时间只觉得韩若若果然不愧于a大的女神级人物,见到如此俊朗帅气的阿树竟然都没有过多的在意,真是太高贵冷艷上档次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赞赏,程晓立刻回道:「我可没有取笑的意思。在我们学校,有谁不知道若若是最漂亮的女神级人物?连我们院长都夸你是我们法律系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呢。」 「那么你呢?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当然了。」程晓并没有觉得不妥的笑起来。 韩若若这下没有再继续反驳,只是笑意满满的凝视着程晓,似乎带着说不出的雀跃。 大巴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直到程晓和韩若若不再说话,他才睁开眼睛道:「以前都不知道程仔儿这么会哄美女开心,我还一直以为他这辈子都要为此打光棍了。现在看来,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韩若若略显迟疑的开口:「程晓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打光棍?」 程晓干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其实他这一次愿意和韩若若同桌共食,一则是老同学见面一起吃饭根本就是避免不了的,二则是他心中确实有些疑问需要韩若若来解答。 大巴抬头看向旁边一直站着的服务员,挑眉道:「把菜单给韩小姐。」 那服务员立刻鞠了一躬,走到韩若若旁边把电子菜单解锁,然后放在韩若若的面前。 韩若若也没客气,点完之后就递给了程晓。 程晓对于吃的无所谓,阿树不懂高科技产品,所以菜单又回到了大巴的手上。 「除了韩小姐点的,其他三份就按我以前说的来。另外,再来一瓶30年的格兰菲迪威士忌,一瓶98年份的chateau petrus pomerol。」 服务员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去让人准备了。 程晓虽然没有来过这样高档的酒店,但是作为一名对于歷史颇有研究的大学生,大巴点的两个品种的酒他还是知道的。再看一看韩若若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阿树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程晓蓦然觉得在座的四个人中最不争气、最不淡定的就是他了。 因为大巴的沉默和明显的不高兴,大家都很沉默。 菜上来之后,程晓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餐盘里竟然大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并且在营养丰富的菜色之中,竟然还夹杂了一盘格格不入的四川泡菜…… 程晓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 大巴喝了一口威士忌,看到程晓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豪天酒店也经营各式餐点,其中包括韩式料理,所以泡菜什么的是必备的。」 程晓疑声道:「我还以为这种泡菜只有我们农村人才爱吃。」 大巴忽然笑了起来,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农村的东西好吃又健康,现在在市场上销路很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大巴看向韩若若道,「不一起喝一杯?」 旁边的服务员早就把几人的红酒斟好,所以韩若若一听大巴的话,立刻优雅一笑,端起杯子道:「多谢陈少爷的款待了,下次有机会到我们家的娱乐场来玩,我请客。」 大巴毫不客气的点头:「那就这样说了,我可一定会去的。」 「那我可等着了。」话声一落,两人碰杯饮尽。 大巴的情绪一好,韩若若和程晓之间就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 程晓偏头见阿树不紧不慢的吃着自己餐盘里的菜色,动作优雅而沉静,既有贵族的贵气,又有武人的稳健,当真是迷人的不得了。 不过程晓也有一些疑问——大巴点的菜,在现代都是一些比较昂贵高档的菜色,为什么见识与认知都停留在两千年前的阿树却没有一丝的惊讶或者疑惑呢?比如原壳鲍鱼、清蒸扇贝之类的食物,他不该做出一副惊讶或者陌生的样子吗?为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却是那么波澜不惊,似乎这一切本该就是这样似的。 再看看阿树熟练的动作,程晓不禁纳闷,难道阿树曾经见过并吃过这些菜色?可那又是在什么时候呢? 正想得入神,程晓忽然胃部一阵抽痛。 知道是太饿了,导致胃部抽搐,程晓只好收起满腹的疑惑,先对付眼前的美食。 直到吃的差不多了,大巴这才和程晓喝了两杯。 阿树也没有推拒韩若若的敬酒,只是一脸无波的喝下了大半杯的威士忌。 程晓有些担心,他不知道阿树能不能喝酒,偏偏大巴又非要让阿树喝烈性十足的威士忌,他又不好当着韩若若的面阻拦大巴;再者,阿树似乎也不愿意示弱,只是面无表情的来者不拒。 程晓暗自嘀咕,还好他的脸色一直没有变化,可见是没有醉的。 趁着韩若若酒意正浓,程晓趁机开口道:「若若,你是不是有一个同胞姐妹?」
第64页 韩若若一张小脸此时红彤彤的,一听到程晓的问话,立刻就凑近了他道:「是啊,我是有一个姐姐,和我一样大。不过我好些年没见过她啦。我爸妈离婚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程晓还想继续问,谁料韩若若忽然举起杯子道:「一个问题,一杯酒。快喝。」 程晓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好端了杯子与韩若若对喝:「好吧,下一个问题。你最近见过你爸爸吗?」 韩若若摇头:「警察不是在抓他吗?他怎么可能敢出来见我。」 这下程晓更加惊讶了,但还没惊讶完,韩若若就已经站起来给程晓又倒了一杯酒。 两人喝完,韩若若让服务员又上了一瓶红酒,这才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有问题?你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一下子被韩若若挑明,程晓还是有些尴尬的。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我之前去你爸爸的博物馆工作过,所以问一问,你别介意。」 韩若若嗤笑一声:「我介意什么,对于我来说,他就跟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程晓从韩若若的话中听出一些端倪,也知道机会可能就这么一次,于是立刻抓紧时间继续问道:「有警察抓你爸爸,为什么新闻里没有说?你爸爸也算是我们市里的大人物了,怎么会没有媒体曝光呢?」 韩若若再次摇头:「估计是有人压下来了吧,要不是我妈妈接到警局的电话,我们也不知道他被通缉了。」偏头看向程晓,韩若若渐渐露出一丝动人心弦的笑容,「他和天堂门殡仪馆的王宏一样,早就该判刑,现在晚了这么多年……不过还好啦,反正都过去了。」 「你……和你爸爸感情这么差?」程晓这样问的时候,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竟然能让自己的女儿这么痛恨自己,周大勇他到底做了什么?难道说……那个抽屉里的照片,不是周玲,而是,韩若若? 「程晓?程晓?」见程晓一直发呆,韩若若一巴掌拍在程晓肩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韩若若的那一巴掌倒是把程晓吓了一大跳,惊出了好一身冷汗:「我只是觉得不太明白,你爸爸怎么会和王宏那样的人搅到一起。」 韩若若撇嘴:「他们给同一个人做事,搅到一起不是很正常。」 「同一个人?」程晓想起假王宏口中的「老闆」。 「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小的时候我爸妈每次吵架,总是会提到什么『老闆』『老闆』之类的。」韩若若看向程晓,「你对这个很感兴趣?」顿了一下,韩若若露出了一丝俏皮,「你不会是警察的卧底吧?专门过来套我话的。」不等程晓回答,韩若若就一副一定如此的样子,抿着唇笑道,「怪不得今天对我这么热情,大学四年也没见你和我主动说过话,今天果然是有事儿。」 程晓摆摆手:「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的?」韩若若还是一个劲的抿着唇笑,魅惑而柔媚,「好啦,不逗你了。不过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我回去之后就让我妈妈联繫我姐姐,她和我爸爸生活在一起,一定知道的比我多。」 程晓有些受宠若惊:「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随口问问。」 韩若若又开始笑了:「那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我姐姐,因为我也很好奇,那些警察为什么忽然要抓周老头儿了。他这些年犯下的事儿并不是现在才被查出来的,但之前那些警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又突然要抓。」 这个消息似乎有些用,程晓眉头渐渐展开:「那麻烦你了,若若。」 「不麻烦,不过我带消息过来的时候你要请我吃饭哦。」眼见程晓既惊讶又为难,韩若若立刻笑道,「放心啦,不是让你带我到这里吃。我们可以去普通的小餐馆,只要是你请客就行。」 程晓干笑一声:「好啊,当然没问题。」 韩若若似乎对于程晓的答允颇为开心,当下就起身打算回去。 「那,下次我再回请你们,今天就先回去了。」韩若若一边说,一边伸手向程晓索要手机,然后用他手机拨打了自己的电话,这才一脸愉悦的离开了。 大巴和阿树从始至终都在旁观,两人动作一致的小酌着手中的威士忌。 不知道为什么,程晓忽然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劲。 第30章 小鬼娃 大巴的反应就不用说了,他一向不喜欢程晓和韩若若走太近,套他以前的话来说,就是韩若若是他那个圈子里的人,不简单,程晓玩不过她,所以要么躲开,要么保持距离,现在可好,程晓倒是主动勾搭上了人家姑娘,大巴能高兴得了才是怪事。 而阿树则一边小酌着杯中的威士忌,一边低眉看着面前的餐盘。那餐盘上食物所剩不多,但看上去一点都不凌乱,每一份菜都是靠边吃的,剩下的整整齐齐的摆在盘子里,不但不显突兀,反而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只是他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他那眉眼上的神色,既似深思,又似犹疑。似乎此时正有什么他不明白或者想不通的事儿在纠缠着他,让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种淡淡的忧思感。 程晓很好奇他在想什么,但考虑到自己应该和这只殭尸保持距离,所以便压住了心间的好奇,缓缓的挪开了眼。 大巴放下杯子道:「回去吧。」
第65页 程晓点点头,正想招唿阿树,不料阿树直接起身就向电梯走去。 程晓微微有些惊讶,还没反应过来,大巴也不打招唿的就跟着阿树走了,这样故意不等他的态度让他一阵郁闷。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自己今天这么抽风的去招惹韩若若的,大巴生气也无可厚非。想到这儿,程晓立刻起身追了上去,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挤了进去。 说来也奇怪,进了电梯之后,程晓就觉得脑袋有些重,眼皮子也上上下下的打架,直觉的就想睡觉,而且还是那种站着都能睡着的瞌睡感。 眼见电梯门已经合上,程晓便想扶着大巴休息一会儿。 按照自己印象中大巴所站的位置靠过去,程晓伸手去拽大巴的胳膊,一触之下,只觉得入手冰凉,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布料也无法阻隔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凉感,更何况他五指间还摸索到了黏腻的不明液体。 如此异常的温度和触感一下子就让程晓从极度瞌睡中清醒了。 下意识的抬眼看去,直到视线逐渐清明起来,一张血肉模煳的脸正大刺刺的竖立在他的面前。而他手掌中的胳膊也并不是真正的胳膊,而是被什么利器砍得血肉模煳、并且黏着破碎布料的肢体。 程晓「哇」了一声,一下子跳向一旁的阿树,结果下一秒便觉得有些不对,一抬眼看去,这整个电梯内哪里还有阿树的影子,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个比方才那个还要可怕的浑身冒着腥血的血尸。 程晓「呜哩哇啦」的向后退了几步,身上的冷汗噌噌的往外冒,几乎是片刻间便湿了全身。 电梯内遍地都是艷红的鲜血,镜子上,地面上,两个血肉模煳的人影,映得程晓眼中除了红色再没别的颜色。 鼻翼间是又腥又臭,同时又夹杂着死人特有的腐酸味的味道,噁心又可怖。让人胃部抽搐的只想呕吐。 程晓实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反应过来就是疯了一样的一边去按电梯开关,一边去拍电梯门。 只是不管他如何焦急和恐惧,红色的电梯按钮都是不断的跳动着,始终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1、2、3、4、5、6…… 眼见楼层已经过了自己和大巴居住的第4层,继续往上,程晓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的借着铜制的电梯门小心翼翼的去观察后面的两个血影。 程晓注意到「它们」整个身子都有些奇怪,似乎很不连贯,如同被人分割之后,又强行安装上去的一般。 程晓脑海中一下子想到电视上常常播放的分尸案,这下子连冷汗都冒不出来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抖索着,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的站姿。 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电梯还在不断的往上。而身后的两只血影也没有什么反应。 程晓不知道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自己又该怎么反应才是最正确的。他本以为这两只血影会要他的命,可是他们只是站在电梯里阴沉沉的盯着他,并没有做出其他动作。 或许只是一个意外。 又或许,他只是上错了电梯,不小心撞见了不该撞见的。 程晓自己安慰自己。 正在程晓进行自我安慰的时候,一只横亘着四五条伤口的血手忽然伸了过来,正放在程晓的面前。而掌心中,赫然是一把沾满血水的钥匙。 程晓头皮一麻,一时间不知道身后的血影是什么意思,是要把这把钥匙给自己吗? 试探性的伸出手去,程晓小心翼翼的捏起那只满是鲜血的钥匙,咽口唾沫道:「这是……什么意思?」声音艰涩而喑哑,几乎不似人声。连程晓自己都吓了一跳。 听了程晓的话,电梯门的镜像中,其中一个血影摇了摇头,只是做了一个攥紧的动作。 程晓觉得他们好像是在给他传递什么消息,所以立刻下意识的攥紧了右手,紧紧的将钥匙握在了掌心中。 「这样……可以放我走了吗?」程晓以为只要按血影的意思来做,就能走出这个诡异的电梯,于是涩着嗓音问两只血影。 给程晓钥匙的那个血影摇摇头,模煳的五官上,应该是嘴巴的位置蓦然张大,露出一个大大的黑洞。 程晓被吓了一跳,噗的一下扑到了电梯门上,以极快的速度转身看着那鬼影颤声道:「你别……别过来!」程晓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裤袋,这时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带任何护身符或者灵物。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抽风了才会把那些可以辟邪的东西放在了宾馆的房间里。 或许是下意识的觉得有大巴和那只殭尸在,就不会出什么事儿;又或者是为了不伤到那只殭尸,所以才会忽略这些细节。不过不管是哪种原因,现在吃苦的都是他自己。 两方相互对峙,那只血影渐渐合上了自己的嘴巴,程晓也一点一点的挪到了电梯按钮那里,并且将背部紧紧靠在电梯墙壁上,小心的提防着两只血影。 这种对峙,简直就是度秒如年。 程晓觉得这种在恐惧中等待死亡和变故的感觉太可怕了。 现在的每一秒,每一分,都如同被放慢了无数倍的慢动作一样,眼前的细緻尘埃,鼻尖的绵长唿吸,他深深的都能感触到、触摸到,似乎整个世界都清晰了、透彻了,连自己的身子都变轻了。 再一眨眼,他这时才发现,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电梯门赫然已经打开,只是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如同宇宙中无边无际充满未知力量的黑洞。
第66页 这是一个正在等待猎物的黑洞。 而他,就是那个猎物。 程晓不敢走出电梯,更不敢离开自己所站的位置。 因为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等他走到电梯门边的时候,那两只血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推下去。 不过,很多事情不是他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曾经可以带着他躲开无数困难的双腿,此时完全背叛了他。 不受控制的一步步走到电梯门口,程晓清晰的感觉到身后的两个血影正一左一右的站到了他的身旁。而眼前,以电梯门为界限,无论是前方,还是脚下,都是黑洞洞的无尽虚空,无法自由进退,只能等待。 程晓觉得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实际上这一连串的动作,根本耗时不到半分钟。 等待中,黑洞洞的虚空尽头忽然现出一张脸来。 额头呈灰黑色,眼窝深陷着,脸颊青黑而悽厉,下巴焦黑而干瘪。不过六七岁的儿童模样。 程晓脑中一炸——是他! 当初在医院公厕见过的那个小鬼娃! 程晓暗自磨牙:上次送来了阿树,这一次……他又想干什么?! 程晓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想。 小男孩只露出一个头部,干瘪的乌黑嘴唇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神诡异。 程晓想要问这个小鬼到底要做什么,但他被恐惧和震惊刺激过头,喉头滚动了几次,却始终发不出一个音节。 程晓一直以为自己在经歷过这几天的事之后变得胆大了很多,总以为即便再次见到鬼影死尸什么的都不会再胆怯,可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对于这个差点掐死自己,并且将阿树带到他身边的小鬼,他有着深深的恐惧。 不是对鬼的恐惧,也不是对未知力量的恐惧,而是那种被他看透、掌控、戏弄,并且一遍遍戏耍的恐惧和愤怒。 既然无法问出自己的问题,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程晓只好抖着双手想要去扶两边开着的电梯门。 在他双手触到电梯门的时候,电梯里的灯闪了又闪,眼看就要熄灭,程晓立刻绷紧了精神,唯恐这唯一的光源会熄掉。 过了半分钟的时间,灯光虽然没有熄灭,但程晓的双肩上却搭上了两只手。同时,程晓的眼前也划过了一滴又一滴的红色液体。于是,程晓立刻安静下来,动作稍显缓慢的朝上看去。 黑漆漆的上空,只见一滴、两滴的暗黑色液体不断往下滴着,看不出源头在哪儿,只有在接近电梯光源的时候会显出本来面目。 艷红色的,被灯光照耀着的,血水。 一滴又一滴,渐渐的如同下雨一般的,愈来愈多,愈来愈快,愈来愈烈。 「咕嘟咕嘟……」 深渊下面也传来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水而出。 不,不是水。 是血。破血而出。 程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腿脚一抖,差点握不住电梯门框的一头栽下去。 正自庆幸的时候,下面忽然蹿出一个浑身流紫色的生物,阴狠乖戾的眸子一瞬间便刺入程晓的脑中,让他一瞬间差点发狂。 因为那是如同看着自己猎物一般的眼神,贪婪而又阴狠。并且在看着程晓的同时,又无意识的伸出带着分叉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唇畔,好像是觊觎,又好像是垂涎。 那种把自己当成食物,想要把自己撕碎了填入腹中的感觉,真实而又清晰。 程晓觉得,这太可怕了。 恐惧还未消散,程晓忽然又意识到对方的舌头根本就是不属于人类的舌头。一惊之下,还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肩上的两只手便忽然加重了力道,死命的将他往外面推去。 耐不住身后两只手的力道,程晓「哇」的一声,双手一松,立刻就朝着身前的无底深渊坠落下去。 坠落的一瞬间,程晓立刻便看到了血水中那个生物的样子。 有着与人类无异的五官,长发肆意飞扬,脖子以下是滑腻而又让人毛骨悚然的……蛇体! 人首蛇尾。 甚至露出血水的尾巴都有七八米的长度,难以想像那藏在血水下的尾巴到底有多长。 程晓一向最怕这种滑腻柔软的无足爬行动物,所以几乎是一瞬间就汗毛倒竖了起来,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 眼看着就要被那个急速飞来的怪物张嘴吞下,程晓不由自主的大叫一声—— 「阿树!救我!」 第31章 失魂魄(1) 「阿树!救我!」 程晓骤然坐起身子,一身冷汗的粗喘着,身上的衣服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哒哒的。 「公子!」 阿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晓立刻循声看去。一眼就看到阿树略显担忧的脸庞和大巴明显散发着怒意的双眸。 先是一怔,再是一惊。 怔的是原来他只是做了一场梦,他现在正安然无恙的躺在宾馆的房间里;惊的是,他刚才脱口而出喊出的名字,竟然不是大巴,而是这只认识仅仅只有三四天的殭尸。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明白为什么脱口而出的会是他的名字,似乎本就该这样,他们从来就是这样。 「公子?」阿树坐在床边,伸手去摸程晓的额头。 程晓立刻躲开,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抖:「我……没事。」顿了一下,程晓努力压住自己声音中的颤音,涩声道,「做了一个噩梦。」
第67页 听到程晓这样说,大巴立刻走到床边道:「噩梦?」他可不觉得只是一个噩梦就能把程晓吓成这样,「是什么噩梦?」 程晓摇摇头,手指无意识的收紧,旋即整个身子一紧,整个人都惊骇起来:「天!」程晓缓缓的伸出右手,一点点打开,露出掌心中沾满鲜血的钥匙,「这是真的!」 阿树一下子握住程晓的右手腕,沉声道:「这是哪里来的?」 「我……」程晓声音干涩低哑,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以为只是一场梦,梦里面有……两个鬼影,他们给了我这个。」手中真实存在的钥匙,是不是说明这根本不是一场梦?!程晓胆寒。 阿树手下微微用力,沉声道:「不是梦。」仔细的看着程晓手中的钥匙,阿树似乎明白了过来,「这东西上凝聚着极强的怨煞之气,它的主人一定也是有着极强的怨气。公子,你现在把你遇到的事情说一下,一丝不漏的说一下。」 程晓对那个真实到如同亲身经歷的噩梦还有着极大的恐惧,现在阿树一说,他一下子又想起那种无助、绝望、死亡不断接近的感觉,一时间手脚再次抖索起来,似乎身上的力气也一下子被抽光了。 程晓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之前遇到阿树和那只小鬼,还有殡仪馆里的那些鬼影,他虽然有着惧意,但却不会有那种发自灵魂里的恐惧,但这次不一样。 那个人首蛇身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看到它,他的整个灵魂都在颤抖?!就好像卑微的蝼蚁看到强大的神祇1,一瞬间就被巨大的恐惧笼罩,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反抗的思想,连灵魂都是完完全全的服从。就算是让他死,似乎也可以毫不反抗的就死。 太可怕。 它,到底是什么? 那个小鬼,又是什么?为什么要带他去见那个东西? 那两个血影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给他钥匙?而钥匙的作用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让程晓的头脑几乎炸开,他忍不住低吼一声抱住了头部,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 「程仔儿!」 「公子!」 床边的两个人都急了,急忙去扶浑身不住颤抖的程晓。 入手的肌肤先是烫的吓人,旋即又是冰冷的吓人。冷热交替,让身为局外人的阿树和大巴一阵惊骇——体质一般的程晓,能承受住如此痛苦吗? 程晓的身体竟然在一瞬间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并且明显是在承受着可怕而又痛苦的煎熬,这种情况让大巴脸色都青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晓现在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以他对程晓的了解,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事儿,他都不至于吓成这样。这中间一定有蹊跷。 阿树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觉得公子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拘住了魂魄。而且那东西,和我不一样,我可能对付不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和你不一样,可能对付不了?」 阿树没有回答大巴的问题,而是低下头以唇覆在程晓的额头,右手则放在他的胸口,似乎是在感知什么,又似乎只是一个安抚性的吻。 大巴气得几乎头顶冒烟,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只臭殭尸竟然还在占程晓的便宜! 不过下一秒,大巴便看到程晓的身上渐渐浮上了一层黑气,旋即那些黑气顺着额头的位置,一点点的被阿树吸纳进了自己的体内。大巴这时才明白,原来阿树是在帮忙。 不过……草泥马!别告诉老子帮个忙必须要这样亲着才可以!简直丧心病狂!大巴在心底怒吼,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过了约莫四五分钟的时间,阿树才放开了程晓。而程晓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大巴立刻压制住想要暴揍这殭尸一顿的冲动,低声问道:「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树眉头微皱,轻轻的扶着程晓躺好,又盖上被子,这才抬头看向大巴道:「拘魂。」 「那是什么?」 「就是有人用一些特殊手段拘禁了公子的魂魄。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可公子现在只有两魂六魄。」 大巴身子一颤,几乎不敢相信:「那后果呢?」大巴的声音很艰涩,难以想像刚才还好好的程晓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如果不能在七天之内聚齐三魂七魄,结果只可能有三个——成为疯子、活死人或者真正的死人。」 虽然猜到后果会很严重,可还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可怕,大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想办法!必须想办法!」大巴一边说,一边去掏自己的手机。现在这种情况,他知道除了找一些业内人士帮忙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大巴的眼中全是后悔与自责。 不管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或者说是什么人要对付程晓,大巴都没有心思去管了。他现在只要程晓好好的活着,其他的事,统统都可以暂时放下。 而阿树看着大巴焦躁的模样,眼中划过一丝疑虑,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大巴打完电话,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对着阿树道:「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晓晓。」 阿树淡淡的点了下头:「嗯。」 见大巴出门,阿树这才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程晓的状态,及至看到他依然握在手里的钥匙,阿树的眉头再次锁了起来。
第68页 钥匙是很普通的那种四孔防盗锁钥匙,一寸多长,金属制的,因为沾染了血液的缘故,钥匙缝里夹了很多血垢。 他看不明白这把钥匙的玄机,也无法靠这一把钥匙追踪到程晓那一魂一魄此时所在的位置,虽然心头焦虑,却总觉得事有蹊跷,事情远不是他认为的那样简单。 在阿树的概念里,程晓只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他知道他是公子的转世,可喝过孟婆汤的公子早已经忘记了一切,阿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他?再者,能够感应到他是公子转世的,本该只有自己一人才是,那些人是如何知道程晓就是当年的公子的? 此时的阿树忽然想起当年的徐福,那样神鬼莫测的力量,如果是他的话,预测到公子的转世也确实不是难事。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况且,如果他当真活着的话,他断然不会如此迫害公子…… 阿树一边在脑海中做着各种推断,一边小心的观察着程晓的睡颜,一见他额头冒出黑气,立刻便伸手帮他拂去。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树还在发呆,床上的程晓忽然闷哼了一声,然后便睁开了眼睛。 阿树眼中划过一丝暖意,伸手扶着程晓坐起身,开口道:「公子还有哪里不舒服?」 程晓用手扶住额头,略带迷茫的晃了晃头,低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头有些疼,身上也疼,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很难受。」缓缓放下手,程晓看了看四周道,「大巴呢?」 「他有事出去了。」阿树顿了一下,伸手在程晓额头擦了擦,淡淡道,「公子还记得之前的事儿吗?」 「之前?」程晓想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好像是喝醉了。是你们扶我回来的?」 阿树沉默的看了程晓一会儿,沉声道:「公子是在电梯里晕倒的。」按照他刚才的推断,程晓应该是在进电梯的时候就中了对方的法术,而且是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将程晓的魂魄分离拘禁了起来。 看样子是对自己有所忌惮,想要单独对付程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关头程晓却自己醒了过来?阿树皱眉,或许这件事只是对他们的一个警告? 程晓拍了下额头,皱眉道:「可能是喝多了,我不太想得起来了。」 阿树道:「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公子先好好休息。」再次伸手擦了擦程晓的额头,阿树的眉头没有一点松开的迹象。 程晓不知道阿树为什么一直摸他的额头,但是这种亲密的举动确实让他有些尴尬,所以最终还是忍不住抬手拉开阿树的手,身子往一旁挪了挪。 这样明显抗拒的动作让阿树脸色沉了下来,但没有持续多久,他便抿了抿唇瓣,忽然站起身走到后面的沙发旁,拿了那个被毛巾包裹着的骨片走过来:「这个可以辟邪,公子以后不要离身了。」 程晓见阿树的手指微微泛黑,知道是那骨片的灵气在伤害阿树,所以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接过那骨片。 东西匍一入手,程晓眼前先是一黑,旋即又是一阵刺目的猩红,下一秒便低吼一声扔掉了那个骨片。 「公子!」阿树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抱住头部浑身抽搐的程晓。 作者有话要说:注1: 神祇(shen qi):指天神和地神,泛指神明。 ps: 今天更新晚了,亲们见谅~ 补更10号、11号的两章,还有12号的一章,所以今天会有三章新章节。辣椒多谢亲们的支持啦~~这是第一更哦~ 第32章 失魂魄(2) 「嗯……!」程晓抓住阿树的衣襟,用力到指关节泛白,身子也痛得弓了起来,「头好痛!」程晓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此时额头上密布了一层层的汗珠,身子也微微的抽搐着,「不,不对……不是这样的。」程晓语无伦次的自说自话,浑身抽搐,「我知道了!是它!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程晓霍然睁开眼,一把推开抱着他的阿树,脚步踉踉跄跄的下了床,一下子扑到那个露出一角的莹白骨片旁,伸手抓住它道,「是它!它想要我的命!」 毛巾拖拽之下已经被掀掉,程晓紧紧握着莹白的骨片,手掌间落下猩红的血液,而他则跟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只是越攥越紧,并且眼中折射出慑人的光芒。 阿树急忙跟过来想要阻止他,见他似乎情绪过于激动,只好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在其中一个穴位按了一下,这才顺利的让他浑身软了下来,骨片也掉落在了一旁。 白皙的手掌与五指上均有着深可露骨的伤口,阿树觉得心间如同被狠狠的刺了一刀,痛得他连唿吸都有些不稳。 「公子……我会保护你。」知道程晓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阿树一手覆在程晓的额头轻轻抚弄,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想要让他平復下来。 程晓深喘几口气,无力的靠在阿树怀里,过了很久才回过神道:「这个骨片,是蛇鳞。」 阿树道:「什么?」 「是那个怪物身上的东西。」程晓五指用力扣住阿树的掌心,身子微微颤慄着,「很可怕。似乎很早就认识,可是想不起来……而且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程晓的眼中充斥着迷茫,脸色白的吓人,「为什么会选上我……」痛苦的闭上眼睛,程晓嘴唇抖抖索索间,溢出几个破碎的字词,「我……不想……一点都不想卷进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为什么要选上他?什么阴谋,什么命中注定,这些和他有什么鬼关系?!他为什么要窝在一只殭尸的怀里发抖!
第69页 程晓狠狠的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崩溃暴走。 口中似乎带了一丝腥甜,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两片沁凉的柔软便覆了上来。 程晓吓了一大跳,立刻就去推拒身前的人,一边推一边睁开眼睛怒瞪着他。 阿树此时竟也是睁着眼睛的。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能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样子。 似乎很不满程晓此时的抗拒和眼中赤裸裸的恨意,阿树恶意的在程晓唇畔轻轻咬了一口,旋即立刻趁着程晓惊讶的空档,迅疾而肆意的滑进了他的口中,不遗余力的尽情挑逗着程晓的嫩舌,翻卷着他的舌根,不断吞咽着他口中的甘甜。 程晓一时间忘了反应,这只殭尸……竟然在吻他!而且还是舌吻! 绝对的舌吻! 程晓真想一口咬下去,将这只殭尸的舌头给咬掉。 如果之前在棺材里发生的一切,在浴室里发生的一切,是因为他的神志不清和肢体意外,那么现在算是什么? 完全清醒、自主的,肆意亲吻他,并且用那样炙热而又迷恋的眼神凝视着他,这该是什么样的情况?觉得前两次没有责怪他,是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吗?再或许是,以为自己好欺负? 程晓双眉倒竖,口中闷哼了一声,骤然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的将阿树推开,旋即一边坐在地上向后挪去,一边又恼又怒的看着他道:「滚开!」 阿树眼神幽暗了很多,双唇紧抿,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按在自己屈着的膝盖上,意味不明的盯着程晓。 程晓对于这样不动声色的阿树有一丝忌惮,紧张之下,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下一秒就想起身往外面跑去。 阿树如同一只豹子一般,只是一个动作就将一米多远的程晓结结实实的扑在了身下,幽暗的眼神盯着他道:「公子,你是我的。」 程晓被这句话惊得肝胆欲裂:「混蛋!放手!我不是你口中的公子!更不是噁心的同性恋!」一边伸手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傢伙,一边怒声骂道,「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他妈的这次给我听好了!我程晓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也不是软了吧唧的娘娘腔!想上了老子,门都没有!老子喜欢的是女人!女人!你听懂了没有?!」 阿树脸色一沉,右手五指立刻攥紧了程晓的肩膀:「那个韩若若?」 程晓被阿树这一下捏得当真是痛彻心扉,不由呲牙咧嘴道:「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她!自古英雄爱美人,就算老子不是英雄,但也是个男人!喜欢美女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允许!」阿树低吼一声,眼中的灼灼怒火几乎将程晓燃烧殆尽。 「呵……你以为你是谁?」程晓想起这几天的惊吓与受伤,咬牙狠心道,「全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你这个扫把星!放开我!」想起自己差点被那个怪物吃掉,程晓心中一阵心酸,他娘的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在外面被鬼追,在家里被殭尸压,现在弄得工作没工作,对象没对象,还要去查什么狗屁真相,还要看着这只时不时兽性大发的殭尸不要去害人!当他程晓是保姆还是三陪啊!他妈的他容易吗!啊! 想着想着,也不知是怎么了,程晓竟然止不住的落了泪,一边用鲜血淋漓的右手挡在眼前,一边不断的在心中咒骂着,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爆发了出来。 见到程晓落泪,阿树身上的戾气一瞬间便消逝殆尽。更是在冷静下来之后轻轻握住了程晓的右手,然后一点点用舌头亲吻他的伤口,动作细緻而温柔。 程晓想要甩开他,但他的手劲太大,自己闹了半晌,也哭了半晌,根本甩不开他的钳制,于是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放开我!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阿树充耳不闻的继续舔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程晓还想继续发飙,阿树忽然顿了一下,抬眼看着他的额头,眼中的神色越来越严肃。 程晓以为阿树在耍什么花样,立刻就伸出闲着的左手去推他,结果被他一把握住道:「我明白了。」 程晓一脸怒意:「你他妈的明白什么了?」总不至于明白了怎么上老子吧?程晓忍不住在心中咬牙切齿。 阿树视线微微下移,看着程晓明显恼怒的样子,眉眼微暖:「公子为什么会生这么大气?公子自己明白吗?」 程晓一愣,旋即又是一脸怒意——敢情老子生气还需要理由了?还需要说个明白了? 不等程晓发飙,阿树立刻道:「公子,那个骨片吸走了你的第二魄。你现在还有两魂五魄。」 「你在说什么?」程晓眉毛又竖了起来,「你当我是傻子吗?你骗鬼啊?!」 阿树一翻身,拉着程晓坐起身子,双臂一环,将他紧紧禁锢在怀里,伏在他耳畔轻声解释道:「公子,我没有骗你。你之前在电梯里昏倒,我带你回来之后,就发现你的灵魂状态很不稳定。后来竟然莫名其妙的少了一魂一魄。人生来就有三魂七魄,三魂是天魂、地魂和人魂,你人魂被人抽取,所以现在身体很虚弱;七魄主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你现在少了两魄,怒、哀、惧、恶、欲占了主位,所以才这样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会儿痴,一会儿怒。」 程晓不听阿树的解释还好,一听他说自己现在被怒、哀、惧、恶、欲五大负面情绪影响,不由得心头火起,一边冷笑,一边恶狠狠的抓着阿树的双手,直把他手上抓的血痕累累,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第70页 见程晓这样恼怒,阿树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话触怒了此时情绪不稳的他,于是暖声叫了一声:「公子……」 程晓抓挠的动作顿了一顿,咬了下唇,旋即更加用力的狠抓阿树手腕上的裸露部位。 「公子……」阿树也没有阻止程晓的意思,只是微不可查的轻嘆了一声道,「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阿树眉头微皱,慢慢的组织语言解释:「你们说我是殭尸,虽然我不太明白它的含义。但我大致的也能猜到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在你们印象中,殭尸是什么样的?但我自己的状况我很清楚。我的存在形态虽然异于常人,但身体和灵魂都是完整的,除了有道行,可以吸食灵气、怨气,我与正常人并没有区别。而伤害公子的那个东西,应该是灵体。说白了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恶鬼,恶鬼比孤魂强大很多,已经修成了实体。这种修成实体的鬼魂,道行都很高。很多术士为了区分普通鬼魂和强大鬼魂的区别,会将他们分成生魂、孤魂,然后便是恶鬼、恶灵、牲畜。」 阿树顿了一顿,继续道:「除了修成了实体的,其他的鬼魂只是一种意念体。意念比较强的,可以左右人类的思想和举止行为。现在公子的身上沾染了很多怨煞之气,即便我将这些怨煞之气吸走,但因为源头没有消除,他们还是随时可以根据公子的气息和灵魂印记继续对付公子。甚至,因为我和他们的存在形态不同,这导致我很难消灭他们。因为我能吞噬的,只有修成实体的恶鬼以上的存在,一般的生魂和孤魂,我反而没有办法。」看了看怀中渐渐安静下来的程晓,阿树嘆息道,「你现在的魂魄不全,别说是孤魂了,就算只是刚死不久的生魂,或者游荡在世间的游魂都可以把你的魂牵走,让你不明不白的做一个替死鬼。」 挣扎了这么久,程晓也累了,阿树的话也渐渐的听进去了一些。 于是,程晓深唿吸了几口气,压着心中莫名的怒火道:「那我该怎么办?等死吗?」 阿树摇头:「告诉我给你钥匙的那两个人长什么样?我们找他们帮忙。」那把钥匙阿树反覆看了很多遍,直到现在才大致明白了这把钥匙的作用。 程晓抖了□子,看着扔了两米远的骨片道:「看不出样子,整个身上都是血,肢体也是歪歪扭扭的,就好像被分尸之后,又胡乱安装上去的一样……」顿了一会儿,程晓唇色发白,「很噁心,也很残忍。」 阿树低头看着程晓,对于程晓七魄去了两魄之后还能保持纯善,眼中透出说不出的情绪。 当年的公子,也是这样。 即便时光流逝,千年已过,但他的公子依然未变。没有了家国子民的羁绊,他现在是如此的肆意自由,是他心目中幻想了无数遍的公子。 不强大,却能深深的吸引住每个人的目光。 他要,永永远远的守护他,绝不放手。 程晓仰头看向阿树,疑声道:「为什么你可以对付厉害的鬼魂,道行浅的却不可以?」 阿树怔了一下,如果程晓现在是三魂七魄俱全的状态,估计不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更不会用如此可爱的表情问他。 阿树道:「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就比如一棵树和空气;树是实体存在的,而空气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我能感应灵体的存在,却不能摆布他们。而修成恶鬼之后,鬼体一般就具有实体状态了,只要我的道行足够,就完全可以在恶鬼实体虚化前将其灭掉。这也是在白桦林的时候我对付那个恶鬼的办法。」 「那如果遇到没有实体的小鬼怎么办?」 阿树紧了紧抱着程晓的胳膊:「我会保护公子。」 阿树没有说的是,如果殭尸想要对付没有实体的鬼体,唯一的办法就是借用法器、灵器之类的东西将它控制住,然后再一口气将其消灭或者吞噬。但是法器和灵器,对于殭尸,有着同样的伤害。 程晓一边听着阿树讲话,一边打了个呵欠,旋即便昏昏睡了过去。 阿树见他睡着了,这才皱着眉头在他额头印下一吻,然后咬破自己的中指,将自己的血印在了程晓的额头正中。 之前被程晓抓出血痕的双手和手腕,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伤痕就消失了。旋即,阿树又在程晓右手的伤口处吻了吻,直到伤口彻底的消失,这才将程晓抱到床上休息。 失去了一魂两魄,嗜睡只是其中的一个徵兆而已。 阿树站在床前,沉默的看着程晓。 「嘟嘟嘟——」 程晓单调而沉闷的手机铃音响起,阿树看了沉睡的程晓一眼,立刻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 他记得公子都是按绿色的那个键,所以他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模仿程晓的动作按下了绿色键。 「餵?」话筒中传出一个声音,颇有一些熟悉。 阿树回了一句:「你好。」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声音也冷了一些:「我是欧阳诚。程晓的出租屋这里发生命案,你让他赶快回来一趟,我有事问他。」 阿树微微挑了下眉,还不待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阿树看了会儿手机,正打算把它放回原位,一回头便看到程晓已经坐起了身子,此时正直直的看着他道:「带我回家。」 眼前的程晓目光呆滞,声音空洞,根本就不是程晓本人。
第71页 阿树惊了一惊,旋即眸子一沉,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我可以帮你报仇,但你必须立刻从他身上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二更哦~ 很多的bug和虫子,回头捉出来哈~~ 辣椒知道亲们等得辛苦,辣椒也好想多码一点字啦~ 不过码字就像母鸡下蛋,首先呢,咱要有卵;然后呢,还要有营养;再然后呢,还要等它变大;再再然后呢,还要等它壳子变硬、免得生下的时候变形或者摔破;最后的最后……就是,下蛋!啊咧,好艰辛有木有! 第33章 小洋楼(1) 程晓的身子晃了一晃,过了一会儿,身子一歪,再次躺倒在了床上。 床边多了一抹血红,看不清模样,只是一团淡淡的血红色雾气。 阿树把手机放好,冷眼看着那团雾气飘到了地上的骨片旁,瞬息之间消失在了原地,这才微皱了眉头,缓步走到床边给程晓盖好被子,之后才转身去查看那个骨片。 原本莹白色、光滑无痕的骨片,此时多了一抹红色的双「s」线条。如同身形姣好的女性,又如同长身盘起的蛇怪。 阿树的眉头皱了一皱,这骨片上的血色曲线应该是因为吸收了程晓血液的缘故才显现出来,而现在它又夺了他的一魂两魄,阿树估计后面的图像也快要显现出来了。 只是刚才那只鬼影一直飘到骨片旁才消失,想来他是不是要告诉自己什么? 阿树暗忖:难道这个骨片是一个媒介?一个夺取程晓魂魄的媒介,或者连同某两个世界的媒介?阿树陷入思考,脑海中也过滤着打开这个媒介的方法。 修长的食指点在骨片上,阿树手指与骨片接触的部分「嗞啦」一声,如同高温上的烤肉一般,下一秒手指尖便焦黑了一片。 阿树微挑了下眉眼,收回手指的瞬间,指尖的焦黑也渐渐褪去,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来以他的身份,这个东西他无法开启。 窗外天色更加黑沉,街道被来往的车辆和暖色的路灯映成橙色的光带,祥和而又温馨。 宾馆的大床上,程晓迷迷煳煳的转醒过来,虽然脑子还是有些混沌,但是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易怒了。 「阿树?」程晓看到阿树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缓缓起身晃了晃脑袋道,「现在几点了?大巴还没回来吗?」视线清晰了很多,只是眩晕感还在,程晓按住眉心,希望减轻一些眩晕感。 阿树起身,走到床边拉开程晓的手,在他额头轻拂了一下道:「还没有。」顿了一下,又道,「公子睡的还不到一刻钟。」 被阿树拂过之后,程晓觉得好了很多,思路也清晰了,于是从阿树手中抽出手道:「我以为自己睡了很久。」身体深处的那种疲惫感,就如同睡了很久很久一样,很沉重。 过了一会儿,阿树指了指手机道:「欧阳诚说,出租屋有命案发生。」 程晓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阿树说的是自己之前的出租屋,立刻起身道:「我们去看看。」下床穿上衬衫,程晓眼中带了一分急切。 阿树提醒他道:「你现在身体很虚弱。」 程晓转身看了阿树半晌,压下心中的异样道:「要真是三魂去了两魄,那我更要去看看了。一则欧阳诚也会法术,也许能帮上忙。二则我也有些事想要问一问他。」如果阿树说的是真的,自己呆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 程晓扣好扣子,走到地上的骨片旁,犹豫了一会儿想要捡起来。 「别碰!」阿树急忙抓住程晓的手腕,自己伸手捡起了那个骨片道,「这东西公子暂时不要碰。」 程晓一脸的惊讶,看着阿树被灼伤的手指,略带迟疑道:「你……」 阿树捡起毛巾将骨片包起来,又拿过沙发上程晓的双肩包把东西塞进去,直到弄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回身解释道:「这东西会伤到公子。」 程晓看着阿树焦黑的手指,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同时脑袋又是一阵眩晕。 记忆有些模煳,眼前的人似乎也在影影绰绰间化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一身戎甲,一匹战马,夕阳下那双铮亮的眸子,似乎穿透了千年的时光打在他的身上、心上,让他几乎分不清今夕往昔。 轻轻晃了晃脑袋,程晓右手握拳捶了下额角。直到周遭的一切变得清晰正常,程晓这才抬起头轻喘了几口气。 那些记忆……不是他的,也不能是他的。 抬眼看向阿树,程晓见他手上的灼伤已经消逝,这才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走吧。」快步走过去背起自己的背包,随手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程晓道,「还好我东西不多,也不用搬来搬去的麻烦。」之前搬去殡仪馆的时候他就没带多少东西,现在刚好可以顺便先带一些回出租屋。 阿树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袋子道:「我来拿吧。」 见阿树要拿自己肩上的背包,程晓立刻阻止道:「里面的东西会伤到你,我来拿就行了。」之前的六角星轮、战国帛书、骨片(蛇鳞),还有已经被拆开的公文包都在背包里,程晓不想再让阿树碰,以免他又受伤,虽然那些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两人拦了一辆的士,一路坐到了出租屋的院子门口。 其实程晓租的这处房子地址位置很不错,环境也好,可惜的是房子是老房子,布局也是民国时期那种小洋房的布局。
第72页 先是铁质的大门和栅栏,进去之后,左侧是一些树木和三四个车位;右侧的方向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小洋楼的入口则有着另一道铁门。程晓就住在小洋楼那道铁门后面长长的楼道里的小屋子里。 那里本来是用来放东西的仓库,后来被房东重新布置了一番,弄出来四个独立的小房间,一则可以出租,二则可以放东西。很方便。 小洋楼里面似乎也住的有人,只是程晓没有见过。毕竟他也是刚搬来不久,仅仅住了不到一个周就去了殡仪馆,现在不到一个星期,又回来了。 下了计程车,程晓走到院门口,听着早已锈迹斑斑的铁制大门在夏风的吹拂下发出「咻咻」的轻微声响,身上不由得有些发凉。 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但这一次已经不一样了,身边多了一只科学无法解释的殭尸,所以心境自然也有些不同。 程晓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小区,诧异的回头问阿树道:「欧阳诚不在这里?」 阿树道:「应该在。」只是他们看不到罢了。 程晓愣了一下才明白阿树的意思,欧阳诚不是普通人,如果说他今天不是来办案的,那么他肯定不会大动干戈的带一队人来打草惊蛇。估计现在应该悄悄的潜伏在某一处探风才是。 回头看了看扬尘而去的计程车,程晓斟酌了一下,借着昏暗的路灯伸手推开大门,和阿树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进了院子之后,大概走了有四五丈的距离,这才走到小洋楼的铁制大门前。 大门前,小洋楼和附近的栅栏都爬满了爬山虎,在深沉的夜色中,映着晦暗的路灯灯光影影绰绰,如同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程晓记得前几日就是在这里见到那个红脸大叔,并且被他疯疯癫癫的喊了几句:「血光之灾!血光之灾!」之后,自己果然就如他所愿的变成了今天这幅摸样…… 禁不住轻嘆一口气,程晓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阿树似乎察觉到了程晓情绪的变化,上前一步轻轻碰了下这铁制的大门,旋即大门便无声无息的开了。 程晓微微有些诧异:「要进去?」看阿树这架势,似乎并不是在找欧阳诚的踪迹,而是想要进入小洋楼? 阿树点头道:「我察觉到这里有一丝很熟悉的气息,我们进去。」 阿树没有说的是,那丝熟悉的气息就是程晓的气息,他怀疑程晓的另外一魂两魄就藏在这小洋楼里。 楼道里光线更加昏暗,外面的灯光几乎已经无法渗进来了。程晓在地上跺了一脚,声控灯并没有如期亮起,这让程晓一阵诧异,只好掏出手机照明。 越往里走越是黑暗,蓝色的屏光照射在不足两米宽的楼道里,两人一路走下去,到了程晓那间房间门口时,阿树忽然顿住脚步道:「里面有人。」 程晓一惊,还不待反应过来,那扇木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胳膊已经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啪嗒」一声,手机掉在地上,蓝色的屏光骤然消失,程晓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下一秒阿树一把抓住程晓肩头的那条胳膊,身子一闪,挡在程晓的面前和那人动起手来。 两个身影都很矫健,每一个动作都虎虎生风,凌厉的架势让靠在墙边观战的程晓都是一阵胆寒。 「扶临!」 黑暗中又是一个声音传出,程晓听出那是欧阳诚的声音,一怔,立刻也跟着叫了一声:「阿树!」 黑暗中的两个人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欧阳诚从房间出来,手里拿了一把手电筒,刺眼的灯光照在两人脸上,程晓一惊,立刻上前去拉阿树:「住手,阿树!」 阿树怕误伤程晓,身子绷了一绷,深吸了一口气才放开面前的人。 殭尸的视力不受光线限制,欧阳扶临的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人,竟然也在公子的身边。 他想起的不多,但也不少。这个人,他记得。 程晓向冷着脸的欧阳扶临道了歉,然后捡起手机,四个人一起回屋。 打开灯之后,程晓坐到床上,大致的看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抬头看向欧阳诚和欧阳扶临道:「欧阳院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欧阳扶临死死的盯着阿树,冷声道:「刚回。」 程晓见阿树也是死死的盯着欧阳扶临,那目光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冰冷、怨毒、又暗含着悽厉的怨怼之气,惊得他几乎从床上弹跳起来:「阿树?」 程晓这试探性的一叫,惹得欧阳扶临立刻将目光调向他道:「你叫他什么?」 「阿树。」程晓见欧阳扶临似乎很在意这个名字,不由得又重复了一遍道,「叫阿树。因为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就随口给他起了一个。」 欧阳扶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黑色的眸子也变得极为深邃,似乎夹杂着什么暴风雪一般,一点点收缩之后,又快速的乍然开来:「你相信一个畜生的话?」 程晓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欧阳扶临是在说阿树的时候,心中一滞,下意识的去看阿树的反应。 对上那双黑亮的眸子,程晓只觉得那双眸中蕴含了太多的情绪。有痛苦、有压抑、有不甘,更有着深深的偏执。眸光一点点氤氲,好似一幅漫漫画卷,在程晓的面前一点点铺展开来,将千百年积攒下来的感情与故事传递给程晓,让他一瞬间感同身受的几乎浑身颤抖。
第73页 欧阳扶临二话不说的挡在程晓面前,冷冷的对一旁的欧阳诚道:「为什么不收了他?!」 欧阳诚死水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身后的那位不让。」顿了一顿,欧阳诚皱眉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们两个的命理已经开始纠缠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已修改。 第34章 小洋楼(2) 欧阳扶临浑身一震,十指握得咯吱作响,身子也慢慢的转了过来。 凝视着程晓略显苍白的脸色,欧阳扶临的眸色几番变化,最后只是抿紧了唇结了一个法印打在程晓身上。 程晓身子晃了一晃,感觉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脑海,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心中的烦乱和狂躁渐渐的都不见了。 知道是欧阳扶临用法术稳住了程晓剩下的两魂五魄,阿树周身的低气压也下降了不少,眉眼下垂的瞬间,若有所思。 过了有几分钟的时间,程晓神思恢復,也渐渐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把肩上的背包放到床上,程晓抬头看了看一旁的阿树,又看了看眼前的欧阳扶临和墙角里的欧阳诚道:「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似乎,你们知道的都比我多。」程晓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感受,但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被这些人瞒着、也戏耍着,「如果你们不打算告诉我一切的话,那么剩下的事儿,抱歉,我无法配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程晓低头看着陈旧的水泥地面道,「我现在很清醒,也很认真。」 阿树嘴唇微动了一下,最后却没发出什么声音。黑亮的眼睛里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悲哀。 欧阳扶临侧身拉过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身子一侧坐了下来,沉声道:「我本来就没打算瞒你。」 「扶临。」欧阳诚低低的喊了一声,似乎带了一丝警告。 欧阳扶临挑了下眉,嘴角的笑意冰冷而桀骜:「二哥,欧阳家现在是我说了算。」 欧阳诚脸色冷了一冷,神色莫测的看了欧阳扶临一会儿,开口道:「为了他?」 欧阳扶临摇头:「不管是为了什么,你现在都要听我的。」 「……好。」欧阳诚顿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不过你不要忘了我们欧阳家的使命。」 「这不需要你来提醒。」欧阳扶临的右臂支在椅背上,修长的五指抵在一侧,薄唇轻启,「如果说到使命的话,程晓是我们欧阳家的主子,保护他似乎也是我们分内1的事儿。」 欧阳诚只觉得自己脑中「嗡」的一响,连唿吸都有些不稳:「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应该明白。」欧阳扶临的表情很冷淡,似乎只是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我消失的这几天,你以为我去了哪里?欧阳家的使命到底是什么,你们瞒了我什么,现在我已经都知道了,所以你也没有必要瞒着我。」 屋子里的几个人,程晓和阿树选择默不作声。欧阳诚则唿吸渐渐急促起来,连身子都绷得紧紧的。 极静之下,程晓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起身走到右侧的墙边,程晓侧耳听了一会儿,转头对三人道:「好奇怪,我们来了这么久,怎么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这间隔断房的隔音效果那么差,现在也不过晚上十一点多的光景,隔壁的小情侣应该没睡才对。即便睡了,几人这样一番吵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走回床边坐下,程晓看了眼床上的双肩包,眼神闪了一闪,总觉得这背包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没等他想明白,就听欧阳诚靠在门口的墙边道:「我让你来就是想问一问你,在这一个周里,你有没有见过隔壁的租户?」 程晓微微诧异:「去殡仪馆之前还在的。」 欧阳诚此时恢復了办案的严谨,看程晓的目光也冷厉起来:「那你和我说一下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程晓听欧阳诚这样说,心中「咯噔」一声,立刻接口道:「你说的命案,不会是……」想起隔壁时常发出的暧昧声响,程晓真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按你们房东提供的线索,隔壁住的应该是一对恋人。男方张韬,24岁;女方袁梅,22岁。据警方最初步的估计,两人失踪时间已经超过了160个小时。」 程晓一脸惊讶:「这怎么可能?我三天前……」程晓顿了一下,想起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过那对情侣,立刻住了嘴道,「我三天前听到隔壁有动静。」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程晓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6月16号的晚上7点左右,隔壁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我记得很清楚。」 欧阳诚立刻道:「闹出不小的动静?具体是指什么?」 程晓脸色一下子涨红了起来,支吾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是那个……他们情侣在……上-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程晓的脸色已经跟熟透的茄子一般。 欧阳扶临眉眼挑了一挑,眼中的神色氤氲加深,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唇角竟然有意无意的勾出了一丝笑容。 欧阳诚也是稍有意外的看着程晓道:「你面皮儿还真薄。」这话说的不轻不重,看似严肃,实则带了一丝调侃,任谁听了都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 所以程晓立刻正了神色道:「非礼勿听,老祖宗留下来的话。」 「呵,是么?」欧阳诚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面上的神色还是一样的淡然无波。
第74页 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阿树忽然开口道:「这些和命案无关。」他不知道上床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从几人各异的神色间可以看出,这似乎是个很有意味儿的词儿。而且程晓的神色如此窘迫,再加上「非礼勿听」四字,就算他再不济也大概能猜出「上床」的含义了。 欧阳扶临看向阿树,神色流转间对一旁的欧阳诚道:「看来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程晓听不明白欧阳扶临的话,下意识的问道:「什么猜测?隔壁的两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失踪?」欧阳诚给他的消息明明是人命案,现在可好,又成了失踪案。 欧阳扶临道:「不是失踪,是做了祭品。」 一听到「祭品」两个字,程晓一阵胆寒:「呵呵,你不会是开玩笑吧……」怎么又是祭品。上次是他,这次是他的邻居,难道现在流行用活人祭祀? 欧阳扶临道:「上次的玉佛带了吗?」 程晓摇了摇头:「出了点意外,现在在大巴的身上。」 欧阳扶临的脸色蓦然冷了下来,声音有些低沉:「你知不知道那块玉有多重要?」 程晓一下子语塞,他当然知道那块玉很贵重,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小命才是最要紧的吧? 「改天我和大巴说一声,要是没坏的话,我再还给你。实在不行的话,等我找到工作,赚了钱再赔给你也行。」 欧阳扶临脸色更加难看,嘴唇来回张了几次,最后只憋出一句话:「真是高估了你的智商。」 程晓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而欧阳诚那张冷硬无趣的脸上,则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趣味儿:「不错。」 程晓不知道欧阳诚的「不错」有几层意思,但他知道,那些话铁定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欧阳警官要问的已经问完了,那么现在也该换我问了?关于我跟阿树的事儿,你们一定知道的不少——不用否认,我虽然笨,但还不至于笨到什么都猜不出来的地步。」程晓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所以立刻接着道,「而且我听韩若若说,警方在抓周大勇。」 程晓小心的观察着欧阳诚的神色,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欧阳诚正打算说些什么,欧阳扶临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道:「等一下!」 「怎么了?」程晓吓得也从床沿上站了起来。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欧阳扶临低吼了一声:「快走!」说完,立刻就去床边拽程晓的胳膊,但被阿树抢先了一步。 欧阳扶临也不打算纠结这些,一见有人护着程晓,便再无后顾之忧的转身向门口大踏步走去。 只是还未走到门前,一股子腥臭便扑鼻而来。阿树是殭尸,对这些似乎没什么反应。欧阳扶临和欧阳诚则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程晓也死死的屏住了唿吸。 倒也不是程晓不济,而是这气味儿实在是臭得非同一般。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欧阳扶临便再也受不住的结了一个法印分别罩在自己和程晓的身上。 破旧的木门在嘎吱声中缓缓晃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破碎开来。 墙根上以及木门的底缝里,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不断冒出来,一点点的蔓延到房间里的水泥地上。其中的黑气不断升腾着,散发着一股股的恶臭。 欧阳诚也捏了一个法诀屏掉了空气中的腥臭,然后退到欧阳扶临身旁道:「怎么回事?」 欧阳扶临伸手在兜里掏了一个手工摺叠的小千纸鹤,一甩手扔在血水上,亲眼看着那千纸鹤在一瞬间被烧成灰烬,化成一缕黑烟,这才沉声道:「是禁制。」 看到这些血水竟然有如此的杀伤力,程晓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后背止不住的发凉。 阿树握住程晓的右手,无声的抚慰着他。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眼见血水越来越多,包围圈子也不断缩小着,欧阳扶临沉声道:「而且是上古禁制。」转头看向右后方的程晓,欧阳扶临道,「程晓,站到我身后。」 程晓被眼前这样诡异的情景勾起了之前的记忆,一转身从床上抓起自己的背包,跑到欧阳扶临身后道:「是那个蛇怪,那个人首蛇身的傢伙。」 「什么?」欧阳扶临正想回头问个明白,一低头间正好看到程晓脚下的动静,立刻喊了一声,「小心!」 「嘭——」 作者有话要说:注1: 分内:本分之内的事情。指自己应该负责任的事情。 ps: 上一章有bug,辣椒重新修改了一下,看过的亲们麻烦回头重看一下,么么哒。 不知道亲们能不能看出哪里修改了,哈哈 这一章的剧情本来不是这样的,后来听取母上大人的意见,改动了一些,所以昨天码的一章没有上传,今天重新写了上传。对不起等更的亲们了,么么哒~ 第35章 蛇居地 「嘭——」 「怎么——」 程晓一句话还没说完,四周的血水便蓦然汹涌了起来,刚才还不到一寸深的血水蓦然化成一条粗长的蛇体袭向程晓,一声巨响之后,程晓被冲击的向后退了两步。 阿树正站在程晓的身后,因此立刻一把揽住了程晓,连带着自己也退了半步。 这一次的冲击很惊险,要不是欧阳扶临及时丢了一个防护罩在程晓身上,估计这一股血水当下就能将程晓吞噬掉。
第75页 程晓也是被血水冲击的一阵头晕目眩,所以一时没发觉自己脚下的异样。 阿树注意到两人脚下的时候,两人脚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汇聚了丝丝缕缕的血水,那些血水细长蜿蜒,犹如有生命一般顺着两人的脚边汇聚蔓延,最后形成了一个很诡异的图案。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图案便凝结定型,而两人此时正恰恰踩在那个图案的正中心,如同被架上祭台的祭品一般,动弹不得。 图案在一阵停滞之后,血光一闪,程晓和阿树眼前蓦然出现一道血色的屏障,下一秒,两人倏然间便从屋中消失不见。 「程晓!」欧阳扶临二话不说的追了过去,一个闪身也跨进了那个图案当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前后甚至不超过10秒钟的时间。欧阳诚见欧阳扶临如此不计后果,只好也在千钧一髮的时刻跟了上去。 又是数道血色屏障闪过,欧阳扶临和欧阳诚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小屋中。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地上咕咕冒着血泡的血水开始缓缓渗入地下,整栋小洋楼也再次恢復了平静。寂静的夜色中,夏风吹过,带着丝丝缕缕的「咻咻」响声,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人能够听到了。 黑,极度的黑。 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那种完完全全的黑,几乎让人以为自己也将要不存在。 程晓不知道自己此时正呆在什么地方,只是肩上的背包刚好垫在肩膀下面,倒是让他少吃了一些苦头。 慢慢的直起上半身,程晓坐在地上摸索了一番。身下是一些不大不小的石块,程晓顿了一下,伸手抓了几个,小心翼翼的握在手掌心里。 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程晓绷紧了身子低喊了一声:「阿树?」 话声未落,一只手忽然从后面环住了程晓,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轻浅的唿吸打在耳畔,声音低沉而短促:「别动!」 程晓身子僵了一下,立刻放弃了挣扎。 来人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但程晓一瞬间便认出了那是阿树的声音。况且在这种情况下,程晓并不认为这里除了他和阿树,还会再有别人。 再者殭尸的视力也和人类的不一样,他能够看到他看不到的东西。 这样一想,程晓心头立刻就炸了起来——以阿树这样的道行和修为都如此紧张,可见这附近的情况是多么的兇险。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两人现在又是处在什么样的危险之中…… 周围的空气中忽然有了一丝异样,凉丝丝的、腥涩的、有种火药点过之后的那种硝烟气味儿。 程晓僵了一僵,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危险来临的徵兆,立刻便想要挣开阿树的束缚——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坐在这里只会让他更加恐惧和不安。 后面的阿树却是更加用力的箍紧了他的身子,甚至有两片凉薄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耳廓上,极轻极慢的蹭了下他。 被这样无意识的轻薄了一下,程晓愣过之后,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而黑暗中的眼眸里也蕴满了羞愤和愠怒。 正在程晓心中心思百转的时候,黑暗中滑出了丝丝缕缕的声响。 「嘶嘶~」 「嘶嘶~」 程晓浑身一个痉挛,几乎要被这个诡异的声音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 小的时候调皮,到山里的姥姥家小住了半个月,平原长大的孩子没见过那么多山,玩性起的时候就叫舅妈家的大表哥带自己去山里玩。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那种爬行动物时的颤慄与恐惧,那样滑不熘秋又冰冷的生物,打从第一眼看到时就是彻彻底底的害怕与厌恶。 怪不得空气中的那种异味儿如此熟悉,原来,那是蛇的气味儿。 而且,很多。多到无法确定。 在人类的精神世界中,有些东西,看到的时候是恐惧,看不到的时候就是比恐惧更可怕的情绪。 那种真真切切的恐惧是任何人都逃脱不掉的,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性别或肤色,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没有例外。 而程晓,他和别人一样,对于黑暗中本身就惧怕的东西,更加畏惧。 发自内心的恐惧,让程晓整个人都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似乎那些东西就在他腿边似的,他几乎忘了该怎么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在想:要不要收回双腿?要不要干脆跳起来逃跑? 只是身后的那只殭尸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双臂更加用力,几乎箍得他喘不过气来,嘴里更是发不出一丝的声响。而且这样的力气一直在持续着,似乎根本就没有放开他的打算。这让他几乎昏厥过去。因为这种在黑暗中感受无边危险和恐惧的感觉实在太刺激、太可怕了! 这时候程晓忽然就听到,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地方,明明确确的发出了一声「噗通」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入水中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带着一股子沉闷劲儿,似乎比水重了很多。 程晓这一下子立刻安静了下来,再也不想着挣脱阿树的束缚了,只是屏息听着空气中的异动。 程晓屏住唿吸之后,耳边立刻寂静了下来。连整个黑暗的空间都安静到了极点。同时,他也听到了更多的声音,这是他之前在紧张中无法听到的声音。 耳畔边极度轻微的唿吸声,几乎不存在一般;前方是细细的液体流动声,缓慢,沉闷,似乎是什么粘稠的液体;「嘶嘶」的吐信子声,一点一点远离,但并没有消失。
第76页 阿树大概是感觉到了程晓的安静,箍着他的手臂稍微不那么用力了,但是仍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就这样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时间,程晓听到黑暗中发出了一声极为古怪的「咯咯」声,粗听着像什么动物的叫声,细听来却比较似人声。从程晓对面的方向传来,按声音和动静判断,应该不算远,但也不近。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程晓侧耳细听了好几分钟,最后察觉到那声音渐渐远去,并且几乎消失不见,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然后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身后的阿树。 程晓的这种反应可以说只是一种本能罢了,即便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人在极度惊吓之后,都会下意识的寻找自己的同伴或者倖存者。 所以程晓回头的一瞬间,虽然眼前还是一抹黑,但他却是实实在在的蹭到了一处东西。 微凉、柔软、有种很舒服的触感。 而自己的双唇,就是蹭在这个物体上。 身子僵了一僵,程晓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了。 下意识的后撤,对方却是一把按住了他的后脑勺,鼻子抵着他的鼻子低声道:「我们走,我背你。」 程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背包,然后拽着他的胳膊翻转身子,一下子就将他扛在了背上。 程晓一趴稳,立刻就开口道:「我没受伤……」 阿树「嘘」了一声:「你看不到。」 程晓这下闭嘴了。阿树说的没错,他看不到路。 接下来的时间,阿树走得很急,几乎可以说是小跑着,但是一点都不颠簸。 黑暗中这条路不知道有多长,程晓想要趁着这会儿的空档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但是脑子却不由自主的想到别的。 比如:他之前躺在地上的时候也摸索过这里的地面,知道地上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石和石块,想来走在上面一定很不稳。但是他现在趴在阿树的背上,只觉得这比马路还要稳,没有一丝的颠簸或者不适。 再比如:阿树的背这么宽,等一下他要是睡着了怎么办…… 这样一想,程晓一个激灵,立刻就觉得自己作死的性格又要跑出来了。 对着自己的手臂悄悄拧了一把,程晓让自己正经下来,开始思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怎么会掉到这里? 只是他刚刚趁着疼痛安定下来的心思,一下子又被阿树打破了。 「公子在做什么?」 程晓很小声的「啊」了一声道:「没什么。」 阿树脚步不停,只是淡淡道:「不要伤害自己,这里很危险,公子要保留足够的精力和体力来躲避危险。」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声音停息了一会儿,阿树忽然又道,「只是很熟悉。」 程晓圈住阿树脖子的胳膊微动,想起一件事:「我背包里有手电筒。」 「不能用。」阿树毫不犹豫的打断程晓,「有光,更加危险。」 程晓这下更加惊讶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东西是怎么退走的?」他什么都看不见,此时也只能问这只殭尸了。 按程晓的理解,蛇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这个乌漆抹黑的地盘显然就是那些蛇的巢穴。在动物的世界里,即便是最温驯的动物,如果忽然间发现闯入者的话,也不会就这么简单的退走吧? 阿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欧阳家的两个人在对面。」 「什么?」程晓圈在阿树脖子里的手下意识的下移,抓住了阿树的衬衫前襟,「他们在对面?」 「嗯。」阿树淡淡的嗯了一声,「你掉落的地方有一条血河,里面全是血蛇;欧阳家的两人在血河对面,是他们引开了蛇群。」 我屮艹芔茻!程晓在心里一阵怒骂。 「所以你就带着我把他们扔下了?」 阿树身子一顿,脚步停了下来:「如果不走,我们都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辣椒似乎开始正常作息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儿。再也不用熬夜更新啦啦啦~~ ps1:辣椒以后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断更的话,会在微博通知,谢谢大家的支持啦~ ps2:辣椒最近数据比较差,蠢萌基友让辣椒开新坑,吐血…… ps3:不过辣椒确实在酝酿下一本书了(这一本应该会在10月底完结,后期更新比较快,现在更新慢是因为要养数据啦……抹泪~) ps4:下一本是真正的灵异*,大纲已定,细纲在慢慢补充中,希望亲们会喜欢~开坑时会在文案通知。 第36章 岩溶洞 「那也不能把他们丢下啊!」程晓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在电视上和小说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况,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人死活不走,结果害人害己,现在真正轮到自己了,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抉择。 一想到刚刚还在一起的两个人很可能会死掉,而且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专业老师,程晓心里就不是一般的难受:「放我下来!」 阿树身子僵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 程晓愤愤的跳下阿树的背,凭着感觉摸黑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出一步就被拌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阿树及时的揽住他,低声道:「公子现在还觉得回去有用吗?」
第77页 程晓握紧了拳头道:「有用没用是一回事,回去不回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阿树黑暗中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冷静,如同暮鼓晨钟一般敲击着程晓的耳膜:「在生与死面前,最重要的往往是结果。死了就是死了,无所谓怎么死的。」 程晓身子僵了一僵,忍不住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他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他说得对,死了就是死了,谁管你是怎么死的。就算你顾着情谊回去,也不过是多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而已。意气用事没有任何的作用。 阿树趁机再次背起程晓,二话不说的快速向前走去,此时的速度比之前有增无减。 程晓立刻意识到不太对劲,但此时阿树的动作十分迅速,那种力度和节奏,让程晓一下子就明白两人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程晓能做的就是紧紧的环住阿树的肩背,让自己安静而又稳固的趴在阿树的背上。尽管他此时心情还很不平静。 直到所有的心情都沉静下来,程晓才开始渐渐注意起四周的细微动静。 看不到光、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他无法知道两人到底跑了有多久。但是从阿树逐渐慢下来的步调中,还有逐渐清晰起来的唿吸声中,他能感觉到,他们这样的奔跑已经持续了很久。 而就在程晓精神开始逐渐恍惚的时候,前方竟然忽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程晓本以为这就是一个黑暗的世界,他们会无休止的这样逃亡下去。可是在最后的关头,他竟然看到了那一丝光亮。 「阿树……有光!」程晓压抑不住的低喊出声,带着难以明说的激动。 阿树没有答话,只是脚下的速度明显的恢復了不少。 又隔了半晌的时间,前方的光亮越来越明显。程晓也渐渐的看清了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大、也很长的岩洞,周围的墙壁分布着不少黑通通的洞口,看样子可以通往很多其他差不多的岩洞。而他们此时所处的这个岩洞,地面有着很多的石笋,粗细高低、形状大小,各不相同;同时又夹杂着一些碎石和水洼。 上面的洞顶,越往有光线的地方走,越看得清楚;竟然倒挂着很多接近于灰黑色的钟乳石。它们形状各异,色泽深厚,映着前方淡淡的亮光,呈现出一种不同于一般钟乳石的华丽与壮观。 据程晓所知:一般的钟乳石颜色都比较浅,也比较光滑坚实。可是这里的钟乳石不但色泽较深,而且有很多都呈现了风化剥蚀的状态,这就说明这些钟乳石的年龄很有可能是在30万年以上。 那么,这样古老的洞穴,到底是怎么留存下来的呢?而且自己和阿树、欧阳扶临他们还一起掉了下来,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喀斯特地貌代表的是两人所处的地方为碳酸盐岩地区的话,那么他们现在一定不在a市。 因为a市根本不存在喀斯特地貌,更没有形成喀斯特地貌的自然条件。 程晓一边打量着附近的石笋,一边不断高强度的运作着自己的大脑,想要分析一下自己和阿树目前所处的环境。 目光随意的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石笋后面,程晓身子僵了一下,下一秒整个背部都僵硬的微微疼痛了起来。 以那个石笋为中心,附近的小水洼不断的颤动着,里面的细小水纹不断氤氲开来,似乎是起风了,但仔细一感觉,且不说有风没风,这样的洞穴中,哪里来的风?而且还是引起地面如此震动的大风。 那分明是一条浑身黑色、带着一节一节白色窄横纹的银环蛇,正在从相邻的一个石笋后面极其缓慢的盘行过来。 那样细长的身子,此时不断的收缩和蠕动着,悄无声息的穿行过小水洼,然后一双绿豆般大小的蛇眼冷冷的凝视着程晓,如同已通灵性的妖兽一般,发出阴冷嗜血的警告。 程晓十指无意识的在阿树胸前收紧,整个身子都不敢妄动分毫。 而阿树此时也停下了动作,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双黑亮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前方拦路的银环蛇,脚尖也下意识的抵在了几块碎石上面,整个人几乎如同一座石雕一般,周身散发着很凌厉的气势。 或许这就是曾经身为武将的气场,只是一个瞬息的时间,阿树身上的气势已经冷凝如剑,似乎下一秒就可以毫无意外的将那条剧毒的银环蛇毙于脚下。 听说蛇对于能动的东西很具有攻击性,程晓知道此时不该胡乱动作,可是耳边再次听到那些「嘶嘶」的恐怖声响,他实在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惊惧和不安,所以稍稍的动了下头部,偏向了左边一点的方向。 本来那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被阿树的凌厉气势给震住,一直没有主动发动攻击,似乎是在等待两人露出破绽,或者是等候其他蛇族的聚集。 而程晓的动作无疑是惊动了它,使得它身子一缩,下一秒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化成一道光斑向两人面门直接袭来。 程晓瞳孔中那条蛇尖利的蛇牙在不断放大,程晓除了瞪大眼看着那蛇越来越近之外,再也做不出其他反应。那种恐怖的视觉冲击力恐怕很少人能够见识到。 而阿树则在千钧一髮的时刻,身子一动,几块碎石精准而有力的袭向了前方的那条银环蛇,随即又是几块碎石打向随后发动攻击的两条金环蛇。
第78页 另外又有不少的蛇类盘行了过来,阿树毫不犹豫的一脚踢翻近旁的一个半人高的石笋,那石笋当头砸向后来的那一批金环蛇,一下子阻住了它们攻击的速度,更有一部分被直接砸在了石笋底下。 随后,阿树几乎是毫不停留的直接向洞口的方向跑去,速度之快,让程晓几乎以为他是电视上拥有绝世轻功的大侠。 不过几个瞬息的时间,洞口已经遥望在即,阿树奔跑的速度却倏然缓了下来。 程晓不敢随意开口,怕附近还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危险,所以只是抓紧了阿树的前襟。 估摸着阿树也有着同样的担心,所以身子绷得很紧,步伐也不紧不慢,双眼时刻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所幸的是,直到两人出了洞口,附近也没有再出现什么巨蟒毒蛇。 只是程晓在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忽然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洞口外面是光秃秃的一片荒凉景象,不远处是一个又一个高低不同的裸岩和一些奇形怪状的石柱。附近则到处都是一些灰白色的岩石、细小的砂砾1,这里几乎没有一丝绿色植物生存的迹象。 程晓彻底的惊呆了。 从溶洞出来之后,他们见到的竟然不是钟灵毓秀的江南风光和水流,而是荒漠一般的戈壁! 他此时除了想骂娘之外,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但凡是有一点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喀斯特地貌只会出现在地下水资源丰富的碳酸盐岩地区,而戈壁却是荒漠与沙漠的另类表现形式。 从阿树的背上爬下来,程晓向前走了几步,眼中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阿树,我们到底到了一个什么样地方?」这实在太可怕了。 在程晓的观念里,人类最无法抗衡的恐怕就是自然界的力量了,而他和阿树,此时正陷入这样的困境里。 阿树没有答话,只是无声的看着程晓的背影,身影在日渐西斜的夕阳下被拉得很长。 其实也猜到了阿树不会回答,程晓接着道:「如果附近没有食物的话,我们可能会比死在蛇窝里更加悲惨。」 阿树走上前,站到程晓身边道:「公子,这里不是人类的世界。」 程晓身子僵了一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阿树的眼中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会冲撞出来,「公子,我敢肯定这不是你之前所待的那个世界,在这里,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程晓微微瞪大了双眼,然后默默的闭上了嘴。 对于阿树的话,他似懂非懂,但是却不想继续问下去。因为那答案一定不是他所希望听到的。 阿树回头看了眼他们出来的溶洞,伸手在肩上的背包里找到了程晓从他爸爸那里拿来的老式军用水壶和一个方形塑料杯,然后将水壶递给程晓道:「把水喝完。」 程晓默默的接过水壶,拔开盖子将里面仅剩的一点水喝了个精光。 阿树拿回空了水壶道:「等我一会儿。」 程晓点点头,他猜到阿树应该是要回去取水,为了不连累他,他只能乖乖的呆在原地等他出来。 想到附近应该有个信号什么的,程晓便将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反覆的试了很多遍,结果很遗憾的是,上面显示的一直是无信号状态。 眼见太阳西斜,天色渐渐昏暗,程晓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 他出门的时候穿的是棉质背心和一件衬衫,下面则是一条牛仔裤和一双休闲运动鞋。而阿树的是白色衬衫和西装裤子,还有一双皮鞋。 想到这里的夜晚一定会很冷,程晓的眉头渐渐开始打结了。 溶洞里到处都是蛇,他们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可是戈壁的夜晚先不说温度下降的厉害,单是黑夜中潜伏的那些「捕猎者」,也够他们好受的。 正想得入神,阿树的身影就从洞口出现了。 瞧见阿树的手里不止有军用水壶和那个塑料水杯,还有两三条金环蛇的蛇身,程晓头皮一阵发麻。 阿树走过来,从程晓手里拿过背包,将水壶和水杯放进去背到自己身上道:「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程晓一愣,在他的印象中,戈壁的范围一向很大,现在离开这个接近水源的地方并不是明智之举。 阿树似乎猜到程晓在想什么,解释道:「这里不止有毒蛇,还有其他东西。它们晚上会出来。」 「还有东西?」那会是什么?程晓难以置信。 阿树没有回答程晓的话,只是接着道:「朝西边走。」 程晓反应过来,觉得此时最好还是听阿树的,但是…… 「欧阳院长和欧阳警官他们?」 阿树略微低头看向程晓,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公子保护好自己,以后或许还有相见的机会。」 程晓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难道他们还有生还的机会?想到这一点,程晓蓦然间雀跃起来,但回头又一想,那两人那么厉害,隔空丢防护罩或者打人都是不费事的事儿,更何况是对付一些血蛇? 陷入自己念想里的程晓并没有注意到阿树眼中一闪而过的沉重,这件事,远不如程晓想得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注1: 砂砾:砂砾指的是砂和砾石的混合物,比沙粒大一些,也光滑很多,是戈壁上常见的小砂石,大概有麦子那么大~
第79页 第37章 逃亡中 他们出来的溶洞,除了出口部分的穴口是在戈壁上凸起的,其他地方则一路向下,竟然是在地底的。如此以来,他们经过的、规模庞大的溶洞就在这一片戈壁的掩护下悄然隐匿了。 要不是他们刚从那里出来,真是难以想像荒凉的戈壁荒漠里会有如此神奇的存在。 这也是让程晓惊讶的一部分。 如果他猜得没错,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处高原地带才是。顺着风的方向,他们应该可以走到沙漠地带或者山麓地带。 程晓又到处转了一圈,他发现这里不太可能是什么山体。只能说是地壳运动之后留下的断层,随后经过千万年的风化侵蚀,成了一个独立的高原地带。 这也就是说,他们继续往前走的话,很可能会走到悬崖峭壁上,或者沙漠地带,再或者地下河床上,但绝不可能走到一处连绵起伏、巍峨壮观的山脉上。 因为这里没有连绵起伏的山麓,只有无尽的裸岩和断层。 程晓嘆了一口气,身后唯一的水源地盘踞着无数条毒蛇巨蟒,而身前的路则艰险困苦,有着难以预测的危险。 或许他们村的神婆说的很对,他这两年流年不利,有大劫。 和阿树一前一后的顺着大风的方向走,直到离那一处溶洞有了十里1地左右的距离,两人才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渐暗,程晓的脚也很不争气的微痛了起来。 阿树在附近的岩石缝找了一些有手指长的枯草和灌木枝,搜集了好半天才够生一堆火。 程晓也跟着帮忙,终于找到了两根还算长的灌木枝(其实也只有一尺多长),至少可以将蛇肉串起来烤一下。 看着阿树把那三条蛇的蛇身从蛇皮中毫无阻碍的抽出来,程晓这才发现原来这蛇的内脏和蛇皮是早就被阿树清理过的,只是他在清理之后竟然又把蛇皮给穿了回去,当真是厉害的很。 蛇肉烤好,程晓在阿树的注视下吃完蛇肉,虽然还在发憷,但那味道确实很鲜美。竟然让他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阿树让程晓吃了其中一条蛇肉,另外两条烤好之后放进背包里。 程晓纳闷道:「你不吃吗?」 阿树摇摇头:「不需要。」顿了一下,阿树又道,「走出荒漠之前,公子要时刻保持自己的体力和精力,绝对不能放松。」 程晓看向阿树,见他表情虽然还是没有变化,但是五官线条冷厉了很多,似乎很认真的样子,于是就开口问道:「阿树,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且不说阿树是一个沉睡千年的古尸,即便他不是千年的古尸,譬如像程晓这样的,学习过荒野求生技能的歷史考古系学生,也不见得比阿树知道更多或者懂得更多荒野求生的本领。这不免让人怀疑,阿树他是不是曾经有过相同或者相似的经歷,所以此时才会如此镇定又谨慎的准备着所有一切? 在这一刻,程晓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度想要探知眼前这只殭尸过去的心情。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迫不及待的、充满渴求的,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过去。并且在这一刻,脑子里所有纷乱的思想都没了,只有那一个念头捶打着自己,连刚才跋涉的疲惫都消失了。 阿树一看到程晓的眼前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稍稍的顿了一下,开口道:「没有。」 短短的两个字让程晓一阵沮丧,旋即又打起精神干笑道:「那你怎么……额,懂这些?」 阿树将一旁的枯草放到火堆上,沉默了很久才回道:「本能。」 程晓一愣,本能? 不得不说,这两个字给了程晓很大的打击。一只沉睡千年的殭尸,只是本能反应就如此强悍和厉害,真是让他这个生于21世纪、不断耳濡目染高科技的大学高材生都无地自容。 或许中国的教育,也只能在书本上看看而已。程晓暗忖,同时又是一阵嘆息。 夜幕很快降临。 阿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两块淡黄色的半晶状石头,在一旁碾碎了撒在四周,将两人与火堆圈在了里面。 程晓走过去琢磨了一会儿,捏起一点闻了一闻,不由大为惊讶:「这是石灰岩和硫磺石吧?你在哪儿弄的?」石灰岩在溶洞里面有不少,仔细找的话倒是可以找到一些,可是这硫磺石一般只有在火山地带才找得到,阿树是在哪儿弄的? 阿树手下动作没停,沉声道:「在洞里的时候随手收集的。」 程晓一下子来了兴趣:「你以前一定经常在外面,不然不会知道这东西能驱虫。」 阿树淡淡的点了点头:「那个洞很不一般,地形复杂不说,什么东西都有,是我生平仅见。」 程晓有些遗憾:「可惜我看不到。」 阿树回头望了程晓一眼,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公子还是不要看到的比较好。」 程晓咧了下嘴,尴尬之意很明显:「我去方便一下。」说完立刻起身去附近的一个风蚀柱2后面方便。 「靠!」 忽明忽暗的火光阴影里,正释放到一半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摸了过来,几乎把程晓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当下就爆粗口了。 阿树却是眼也不眨的低头看着程晓尚在外面的「小弟弟」,开口道:「不能浪费。」 程晓身子一僵,脸上如同被火烤着一般,当下火急火燎的滚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话还没落地,程晓就急急忙的去拉拉链,这一急不当紧,几乎把自己夹得涕泪横流。
第80页 阿树见他这样,「刷」的一下握住他的手腕,长指有意无意的蹭过他被夹到的地方,惹得程晓身子抖了一抖,这才开口道:「没什么意思。」喉头微动,阿树把另一只手中拿着的蛇皮伸过来道:「尿这里面。」 「咳咳……」憋着一口气听完阿树的话,程晓几乎被自己一口口水呛死。 「总会有用到的时候。」阿树解释,双眼却是看着程晓因为咳嗽而颤动的下体,当下就想俯身摸过去。 「别别别,哥们儿。」程晓向后退了两步,差点绊倒,又急忙抓紧裤子道,「蛇皮给我,我自己来。」 阿树顿了一顿,双眼又瞄了瞄程晓遮着的地方,好半天才点了下头,走过去把蛇皮递给程晓道:「不要太靠近岩石缝,里面可能有毒虫。」 程晓点头,一把抓过蛇皮转过身去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直到察觉到阿树走远了,程晓才唿出一口气,又酝酿了半天才解决了剩下的一半…… 呲牙咧嘴的拎着灌满了尿液的蛇皮走回去,程晓把口子打了一个结,放到火堆旁边的一块岩石上道:「希望它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 阿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沉默了很久又忽然开口道:「公子睡吧。」 程晓下意识的望向对面的阿树,只见他眉眼望着地上的火光,五官被映得有些不真实,但更显得俊逸。 程晓尴尬的笑了一声:「我不困。」 阿树抬眼看向程晓,顿了一下,忽然起身向着程晓走过来。 在程晓的身侧坐下,阿树将曲着的双腿分开,然后拍了拍中间的地方道:「过来。」 程晓一缩脖子,稍微有些紧张的道:「干嘛?」他不会是看出自己是冷得睡不着了吧? 果然被程晓一下料中,阿树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是一把扯住程晓的胳膊,也不知是怎么使得力,竟然一下子将程晓从旁边的岩石上扯到了自己的怀里,并且坐到了自己的双腿中间。 程晓这一下算是彻底僵住了,几乎下意识的就要跳起来。 阿树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去摸索旁边的背包,然后双眸盯着他的眼睛道:「好好休息,保持体力。」 就这样?程晓眼中带了一丝叫做怀疑的东西,直到见到阿树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略带尴尬的调开视线道:「这样啊……不过我似乎……」 「不需要」三个字还没说出来,阿树长臂一伸,就已经将他揽在了怀里。同时胳膊一用力,便将程晓抱起来了一些,又将一旁清理好的背包垫在了程晓的屁股底下,这才开口道:「好了。」 程晓一时间燥得脸上几乎可以滴出血水:「……谢谢。」如果对方只是单纯性的想要帮他,这种情况下他似乎是应该说一声谢谢。虽然被当成弱者对待,确实很让他尴尬,但他不得不承认,阿树此时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而明智的,是他无法拒绝和反驳的。 本来想好的绝不可以在这只殭尸怀里睡着,但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程晓就已经沉沉入睡了过去。 自从三天前见过那个红脸大叔之后,程晓身上发生的事儿便是一茬接着一茬,连带着他心中也有了潜意识的紧张和害怕,所以入睡的也快,醒的也快。 只是这一次他睡得特别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怀抱很踏实、也很温暖,根本就不像一只殭尸的怀抱,简直舒服的让人不想放开。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放亮,而程晓早已不在阿树的怀里,而是在他的背上。 程晓一阵尴尬,小声的在阿树耳边低语了一句:「不好意思……」 阿树头也没回的开口:「只要公子能够好好休息就行。」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公子需要保存体力。」 听完这话,程晓更加尴尬,也更加不安了:「……阿树,你口中的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对他。」自己只是替身就得到他如此无微不至、死心塌地的照顾,这要是那个真正的公子在这里,这只殭尸还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 阿树脚步没停的继续走:「公子就是公子,公子只有一个,就是你。」 程晓心底一阵烦闷,默默的闭了嘴。 一直走到快要晌午的时候,炽热毒辣的天气,再加上一直没有补充的体力和水分,连身为殭尸的阿树也慢慢的降下了速度。 程晓背上背了背包,用来遮挡上方的太阳,此时虽然有些脱水,但并不是很严重。 为了让阿树休息一下,程晓指了指前方一处比较大的风蚀柱,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道:「休息一下吧,而且我可以自己走。」 阿树看向那个风蚀柱,脚步向那边移去,对于程晓最后的一句话没有特别在意。 风蚀柱的阴影处大概就是正北的方向,程晓站在那柱子后面以手搭额,遥望了一会儿地平线,发觉那里似乎还是无边无际的戈壁:「不知道三天之内能不能走出这片戈壁。」 又回头看了看阿树,程晓见他正盘腿坐在地上,专心的闭目养神。 程晓知道阿树很累,这从他的脸色中就可以看出来,毕竟干燥的嘴唇和略显苍白的脸色骗不了人。但是他实在不了解殭尸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按照人类的休息方法和补充方法,就能让他恢復体力与精神?
第81页 从背包里拿出水壶,程晓坐到阿树身边递给他道:「喝点吧。」 阿树睁开眼,看着程晓摇了摇头:「不用。」 程晓觉得有必要再劝一劝他:「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还要带上我这么一个拖油瓶,估计我不垮你就垮了,你犯得着为我这一个没用的傢伙牺牲掉自己吗?」 阿树接口道:「公子不是拖油瓶。」他知道这个词的含义,虽然接触21世纪的时间很短,但是他收集信息的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从别人把他挖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逐步掌握这个新世界的语言和知识了。这也是他此时能够毫无障碍的和程晓交流的原因。 程晓心中蓦然有些烦闷,回身将水壶重新装进背包里,坐到离阿树有点距离的地方道:「等你休息好,我们一起赶路。」 阿树没有接话,只是头部微垂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注1: 一里地是500米。如果按人类成年人的步伐来算,保持均速之下,500米需要4-8分钟的时间。那么十里地就是40-80分钟的时间。 注2: 风蚀柱:受风沙的长期吹蚀作用后,形成一些孤立的柱状岩石,称风蚀柱。 ps: 阿树要出事了……亲们会不会心疼?<( ̄▽ ̄)> 哇哈哈! 第38章 戈壁狼(1) 估摸着休息了有半个小时左右,阿树站起身道:「走吧。」 程晓把为了省电而关机的手机装进背包里,背起背包道:「好。」因为没有手錶或者指南针之类的东西,所以两人也只是凭着太阳的毒辣程度和四周的景观来判断时间和方向。 两人初时是逆风行走的,此时大致推测了一下,阿树建议往西南的方向走。 程晓没有问阿树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只是看准了方向,毫不犹豫的一头朝前走去。 阿树上前抓住他,一双眸子定定的凝视着他道:「公子这样会脱水。」 「我会脱水,你也会。我脱水之后还有你帮我,可你要是脱水死了,我们两个都要死。」 阿树眸子一凝,最后终于放开了程晓的手。 一直走到天将黑的时候,两人再次重复昨夜的一切。 生火、撒石灰和硫磺,然后就是一天之中唯一的一次餐点——蛇肉。 不过在翻动背包的时候,倒是让程晓翻出了一袋饼干、一包火腿肠和一包方便面。估计是他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忘了吃,这时候倒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脚底板有些疼,估计是走了太久的路,累到了。程晓架起小腿,随手揉了揉,看到阿树在看他,立刻又放下了。 阿树眼神微闪,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程晓虽然尴尬,但也知道此时拒绝太过任性,也不明智;所以便任由阿树架起了自己的小腿,不轻不重的开始给自己按摩——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足够的体力,舒缓疲惫的神经是很有必要的。 阿树的按摩手法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专业的很,似乎每次都按在一些比较关键的穴位上,每按一下都让程晓舒服的直想嘆息。 两条腿都按好之后,阿树坐到程晓的另一侧,和程晓一起背靠在岩石上,继续每日的功课——闭目养神。 程晓偷偷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在心底嘆了一口气,仰面躺在了大岩石上——或许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尽量不让这只殭尸那么累。 天色终于彻底的暗了下来,天空之中点缀着不少的星星,比a市的星星亮了很多。 程晓默默的看着头上黑沉而又飘渺的星空,眼神氤氲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那种灵光一闪却又抓不住的感觉,很不安,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可惜一眨眼的时间便熘掉了,让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阿树在岩石的另一侧,此时忽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将身边剩下的枯草和灌木枝扔到了火堆里,又拿过几根比较结实的灌木枝用枯草扎在一起,弄得很结实,如同简易的火把一般。 程晓初时很纳闷,但仔细一看他那架势,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阿树手下动作不停,火把弄好之后立刻又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要慌,听我安排。」将手电筒放到程晓手里,阿树站起身四周看了一圈,然后看着几步远的一个石柱道,「跟我来!」 程晓抓起背包,毫不犹豫的跟上阿树。 到了石柱下面的时候,阿树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了上去,动作矫健的简直就像一只猴子,却又比猴子稳健和有力很多。 「上来。」阿树伸出一只手,俯身看着下面的程晓。 程晓脑门上憋出一阵冷汗,心想自己这么重,万一他拉不住自己,两人不得叠个现成的十八罗汉阵——虽然是只有两人的十八罗汉。 不待程晓犹豫完,阿树立刻催促了一声:「快!」 这一声不高不低,但是简短有力,带着说不出的震慑效果,吓得程晓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伸出了自己的手。 阿树拉住程晓的手,一使力将他拉上来了一些,另一只手又抓住他的腰间衣物一提,竟然硬生生的将程晓一个67公斤重的成年男人拉到了石柱顶上。 程晓站稳脚步,一回头就见阿树再次跳了下去,动作迅速的如同黑夜中的猎豹。
第82页 虽然知道有危险将近,但实际上程晓此时还是处于半懵懂状态的。毕竟那个所谓的危险他还没有亲眼看到。 眼见阿树下去把火把点燃,又在火堆四周洒上了程晓昨天收集的一些尿液,这才快速的跑回石柱下。 程晓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拉他上来,但对方只是抬头瞄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的又去其他石柱下面洒尿液去了。 这样持续了将近有一分钟的时间,程晓见阿树将所有尿液都用完,又将蛇皮缠在了火把上,随后一旋身,一手攀着附近一个石柱的突起处,只是两三下便跳到了那石柱顶上。 那石柱离程晓所在的石柱也就十来步的距离,程晓不太明白阿树的用意。 阿树单膝着地,半伏着身子,一手执着火把,一手按在石柱顶上,整个人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那种神情让待在另一个石柱上的程晓都有些肌肉发麻,似乎那些杀伐之气完全可以在百步外伤己性命一般。 阿树最初从棺材里甦醒的时候,阴冷、偏执、暴戾而又充满煞气,如同含着千年怨气归来復仇的厉鬼一般;神智渐清的时候,他变得沉默而又内敛,似乎只有在对着程晓的时候才有话要说,也只有对着程晓的时候才会露出温和而又充满暖意的一面。 程晓不得不说,这只殭尸每天都在变,变得那么快,却又让他觉得理所当然。 就比如现在,他那样英勇威武的伏在那里,程晓竟然觉得这一切本该如此,他本身就该是如此的英勇无畏,没有一丝的突兀或者不适,反而有种很熟悉、很窝心的感觉。 时间过得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当空气中的腥涩味儿越来越重的时候,程晓已经渐渐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地下的火堆烧得正旺。 有越来越狂暴的大风颳来,将火苗颳得弯出一条弧线,看上去极为绚丽,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就在这儿绚丽的火光里,程晓又闻到了另外一种味道。 似乎是臭味儿,但又不太像。有点像连绵雨天里,腐烂在淤泥中的红薯的味道,但更像某些长毛动物出汗之后,汗液的味道儿。 稍稍有些噁心。 闻过气味儿之后,耳朵也听到了一些微不可闻的特殊声音。 是此起彼伏的哈气声,有点像家里受不住酷暑的土狗,蹲在繁茂的大树下伸着长长的舌头、垂涎1;又有脚掌缓缓踩在碎石上,碎石之间相互轻轻挤压、几乎轻到听不见的「刺刺」声。 程晓眯着眼睛,努力借着地上的火堆和阿树手里的火把,看向传出声音的西北方向。 宛如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等待中,漆黑的夜色中终于缓缓降临了另一批生物。 灰黑色的毛髮,瘦长的身体,夜色中绿幽幽、散发嗜血光芒的眼睛;宽大弯曲的嘴巴,尖长而犀利的长牙……还有那一张布满灰白色毛髮的狼脸上,微张的狼口,上翘的狼唇,如同死神般狰狞而又诡异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慄。 这是狼……不,不对,是狼群! 会笑的狼!!! 一只、两只、三只……程晓在夜色中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处地方,直到看到不下二三十只野狼,他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哪怕是浑身的肌肉都在不断的轻微颤动着,他也无法做出任何移动或者扭动的动作——神经反射和大脑指挥动作完全是两码子事儿。 阿树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或者动作,如同凝固的雕像一般,唯一还存在的就是身上那股杀伐之气,有增无减。 程晓此时终于明白阿树为什么那么紧张,因为在这样广袤无边的戈壁之上,能生存下来的肉食动物绝对是比死神还可怕的生物。更何况还是喜欢群居的狼群。 一颗心还吊在嗓子眼里的时候,程晓忽然又看到了另外一群狼群…… 来自正北的方向,数量更加多的狼群。 程晓几乎窒息了,他不知道如果此时没有阿树,他会不会直接就躺在石柱上等死,或者说他连石柱都爬不上来。 想到这儿,程晓忽然灵光一闪,立刻去看自己所呆的这个石柱的高度。 三米多的高度,即便上面有几处凸起,那也是光滑而圆润的。别说是狼了,就算是人类,如果没有攀爬之类的辅助工具,那也是不容易爬上来的。当然,阿树这只殭尸除外。 两个狼群默契的以火堆、程晓、阿树三个点为中心,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然后两个狼群的狼王竟然毫无间隙的缓缓蹲到了狼群最中间的位置,并且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呜咽。 程晓不无恶趣味的想到,或许那一瞬即逝的呜咽声,就如同契约一般,在相互约定食物的分配——你一半,我一半,你是我的,另一半? 程晓摇摇头,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yy这些? 察觉到程晓的心不在焉,阿树往这边看了一眼,手中的火把也紧了一紧道:「呆在上面,不要动。」 程晓心中一紧,立刻点头道:「好。」 看似平静的对峙不断持续着,狼群在等待,阿树也在等待。 程晓一直是半跪在石柱上俯身看下面的情况,蹲的时间久了,身子就又僵又痛起来,并且因为极度的紧张,他能感觉到自己肌肉大幅度的收缩,现在想要快速的做出什么反应,或者做出什么动作都不太可能。
第83页 就好像一个人在地上蹲了很久,你让他勐然起身一样,起身的后果要么是扭到腰、伤到筋;要么就是站立不稳,直接大脑缺氧休克或者陷入头晕目眩之中。 程晓很尴尬,也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儿。 地上的火堆终于熄灭了,从狼群出现到现在,火堆坚持了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狼群的包围圈开始缩小,有几只更是跑到之前阿树洒下尿液的石柱下嗅闻——应该是狼群里负责侦察敌情的野狼。 程晓不得不感嘆,这真是一群有智慧、有规律的野狼。 又是小半个小时过去,阿树手里的火把也渐渐熄灭了。 程晓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将胸腹之间憋着的那一股燥热之气吞吐出去。然后紧了紧手中的手电筒和背包,在星光的照射下看向阿树的方向。 朦胧间,似乎看到阿树做了一个下伏的动作。 程晓一惊,视线立刻顺着阿树所在的那个石柱下移。 七八只狼正无声无息的蹲在石柱的柱底,沉静的蹲□子,让后面一只爬到前面一只的背部与头部,下蹲,再接上后面的一只,以此类推。 娴熟的动作,以及冷静到几乎不属于动物的妖异眼神,让看到这一切的程晓几乎吓得摔下石柱。 这一蹶趔,却是让程晓又看到了自己石柱下面的光景——原来他这边也没有倖免,这些狼是如此的精明和睿智,并没有被之前属于人类的尿液欺瞒住。 星光太亮,照得那些野狼的眸子发出一波又一波渗人的幽幽绿光。程晓第一次不满自己有双视力良好的双眼。 看到阿树对着自己做了一个五指张开的手势,程晓灵机一动,下意识的就推开了手电筒的开关。 刺眼的光芒一下子打在程晓这个石柱下面的狼眼里,惊得那些野狼刷的一下便四散跑开了。 也是在这儿千钧一髮的时刻,阿树的身子宛如鬼魅一般,一手攀着石柱顶部的一处凸起,一手拿着火把,在身子下垂的瞬间,火把一把扫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只野狼,旋即又是一个狠踢,踹飞了另一只半大的野狼。 一瞬之间解决了两只野狼,阿树修长的身影在漫天的星光下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圈,一瞬间再次跃回到了石柱之上,那样的身法和气势,简直帅到爆表。 程晓在心中赞嘆之后,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关掉了手电筒这个光源。 作者有话要说:注1: 垂涎:因想吃到而流下口水,比喻十分贪婪或羡慕。这里指流口水。 ps: 这一章字数比较多,分成两章了,激烈的战斗在下一章…… 辣椒是不是很猥琐? ——才不会告诉你银家就是故意的…… 2333~ 第39章 戈壁狼(2) 两只野狼的受袭似乎是惹恼了两只狼王。 程晓他们同样的招数又用了一次,狼王已经开始低吼了。 低吼之后,狼群队形又变了一变。六七只野狼簇拥着其中一只狼王缓步走到了程晓这边的石柱下,而另一只狼王则带领了十几只野狼走到了阿树那边的石柱下。 程晓这一看,不觉有些好笑。原来这野狼也知道自己好欺负,竟然连兵力都分布的这么不均匀。 也是对峙的久了,程晓虽然依然紧张害怕,但到底不如刚开始那么紧张,反而涌出了如此可笑的念头。好笑之后又是唏嘘,程晓暗想,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一次的大劫,如果结果是死的话,他宁可自己自杀,也不要成为这些恶狼的腹中餐。 想归想,程晓手下也没闲着。毕竟能好好活着谁愿意去死,人类的求生本能从来就是强大而又可怕的。 在背包里面捣鼓了很久,最后摸到那一包火腿,程晓忍了忍,没碰。 又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外面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厚布,程晓想了一下,这才想起那是那只人首蛇身怪的鳞片,也就是那个白瓷般的锋利骨片。 这骨片太过锋利,如果拿来当武器,先不说它会不会伤到自己和阿树,单是握在手里就足以让自己掌心重伤。所以程晓并没有将它拿出来,而是握住了另外一样东西。 假王宏的公文包,还有公文包里程晓的八字牌位。 抽出那个木制的牌位,程晓万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把它扔掉,而是交给了阿树保管。 小心的看着风蚀柱下面的狼群,程晓不由得就是心口一紧——这样数量庞大的狼群,又是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想要彻底的突破重围或者灭掉狼群简直是痴人说梦。 阿树那边的狼群只是悄无声息的围拢上去,程晓见过电视上人类打仗时轰轰的吶喊声,家里土狗在遇到威胁时的狂吠乱叫声,可是这些野狼不一样。 它们很安静,也很自信。只是那样高傲的蹲在石柱下,但周身却没有什么大的破绽——有的话也是诱敌的陷阱。 程晓注意着阿树那边的动静,而阿树却是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只是让程晓诧异的是,这一次狼群竟然做了一件让他这个人类都震惊不已的举动——围着程晓这边石柱的七八只狼动了!它们转到了与阿树那个石柱相背的一面,使得阿树看不到这边的情况。而阿树那边的狼群也是用着同样的方法! 这样一来,程晓想要看到自己石柱下面的情况,就必须背对着阿树那个石柱的方向,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就无法注意到对方的受敌情况了。
第84页 这些狼,简直比人类还要聪明百倍。 就在此时,阿树忽然开口道:「小心。」 程晓想到狼的爪子抓不紧岩壁,只要自己全力的注意它们的动静,或许在它们爬上来的时候全力攻击,就能够取得一线生机,于是立刻点头道:「好!」 阿树偏头看了程晓一会儿,眼中的神色莫名,伸手指了指程晓的脚下:「脚下。」 程晓愣愣的「啊」了一声,下意识1的低头看去。 漫天的星光下,视力所及的地方,一只不足食指长的黄黑色蝎子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向他爬过来,此时正停在离他左脚不足半尺的地方,并且举起了长长的尾节,露出尾刺,一副准备攻击的姿态。 程晓咧了咧嘴,丫的原来刚才完全会错了意,阿树让他小心的是脚下这只毛还没长开的小蝎子。 不过,这么不起眼的东西也敢来欺负我,是不是我真的有这么弱?程晓脑中划过这么一个念头,再一想,这种蝎子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不知道它的速度怎么样?有没有毒?如果有的话,它的毒刺能不能刺穿自己的运动鞋? 正在犹豫对峙的时候,阿树忽然低喊了一声:「动手!」 程晓被惊了一下,浑身一抖,竟然抬脚就朝着那蝎子一脚踩了下去。 这一踩不当紧,那蝎子的反应速度完全超过程晓的反应速度,竟然刺熘一下爬到了程晓的另一只脚边,险险的躲过了程晓的这一脚。 千钧一髮的时刻,程晓只觉得自己左脚面一抽,就见那蝎子爬到了自己的鞋面上,并且高举着尾节上的毒刺就要刺下去。 程晓也来不及想别的了,拿着手里的木制灵牌就使了吃奶的力气砸下去。 蝎子被砸的身子缩了起来,程晓则痛得眼睛朝天翻了一翻。 努力咬着牙动了动右臂,程晓用力将蝎子压着挤到石柱上,一脚踩下去,又用灵牌砸了七八下这才住手。 解决完蝎子只是一两息2的时间,程晓手脚还有些发麻,神思尚未迴转,就听到阿树那边低低的沉喝声,旋即便是野狼的嚎叫声。 知道阿树遇到野狼的袭击了,程晓下意识的朝他那边看去,不料阿树此时背对着程晓还能分心提醒程晓:「公子,后面!」 程晓这次很聪明的没有回答阿树的话,而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这口气憋在胸腔里给自己蓄力,并且增强气势。旋即倏地转过身子,眼睛紧紧的盯着一步开外的石柱边沿。 那里传出的「吱吱」声,是狼爪划过岩石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其实程晓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些野狼是以叠罗汉的方法爬上石柱的,如此一来,它们刚爬上来的时候顶多也就一只两只那样,如果自己体力足够的话,他应该可以趁它们还没有稳住的时候,一下子将它们重新砸回到石柱下面去。 不过不得不说,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永远很大。 当程晓看到那一个似笑非笑,咧着长嘴的狼脸时,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沖,那种近距离面对野狼刀子般兇狠目光的感觉,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回顾第二次。 在这一瞬间,程晓几乎忘记了所有的一切,连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他觉得他应该把手中的牌位挥出去,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然早就当头向那个狼头砸了过去。 只是当他大脑再次恢復运作时,他发现那只呲牙咧嘴的大野狼竟然头部一缩,整个上半身都缩到了石柱下面,而程晓使出浑身解数的那一击,竟然正好砸在了石柱上面。 甚至连整个石柱都带着微微的震颤。程晓难以想像自己刚才是用了多大的力,而这么浑厚的一力竟然没有砸住狼头,而是砸在了石柱上。 且不说这一下震得程晓虎口发麻,几乎半天反应不过来;单是那「砰」地一声碎裂、并且乍然飞溅的木头碎屑都让程晓来不及做出第二个反应。 尖锐的木屑削在脸颊上,疼得程晓一下子恢復了神智,眸子一定,瞅着那只狼爪扒着的地方便再次砸了过去。 又是「啪」的一声,这一次程晓砸的很准,那野狼嗷了一声,爪子一松,上面寒光闪闪的利爪便露了出来,「刷」的一下抓向程晓来不及收回的右手腕,直把程晓抓的眼前一黑,嘴里大叫了一声:「靠!」 程晓挨了这一下,立刻条件反射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向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倒坐在了石柱上。 但他此时也顾不上自己右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只能凭着身体本能,毫不停顿的用左手一把抓住旁边的背包就挥向那只倏然窜上石柱顶的野狼。 这样连番几次的动作看似连贯,实际上对于一个刚毕业没多久,平时也没有什么武术训练的程晓来说,很难做到,也很难发出什么大的威力。 但是此时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所以程晓几乎是超常发挥,完全使出了吃奶得劲挥出了这一下。 只是那野狼此时竟然身子一退,脖子一仰,一下子躲开了程晓的攻击,旋即身子一弓就朝程晓扑了过来。 程晓「哇」了一声,眼睛一闭,右手中的只剩下尖锐倒刺的木制灵牌大刺刺的向前一送,竟然好巧不巧的「噗嗤」一声送入了野狼的左眼中。 野狼当下疼得长嚎了起来,尖利的狼牙散发着冷冷的光芒,映入到程晓由于惊吓而乍然张开的视线里。
第85页 机会! 程晓竟然身体反应速度快过了大脑反应速度,两手握住灵牌狠命一拔,见野狼痛得浑身一抽搐,当下起身,身子一蹦,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向野狼的腹部,将它一脚踹到了石柱下面,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听到那一声闷响的瞬间,程晓只觉得自己心里一抖,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双手双脚都在不断的颤抖着,只是由于刚才太过于紧张,他完全没有发觉。 程晓身子骤然放松下来的瞬间,阿树那边再次传来一声低喝:「公子!」 程晓一愣,倏然转头看向发出轻微响声的地方。 没想到之前那只野狼爬上来的位置上,此时竟然再次出现了一颗狼头。 心念电转间,程晓硬生生的憋住了将要出口的一连串「屮艹芔茻3」——这种压抑到极致却又不能骂脏话的感觉差点把他憋成内伤。 握紧手中已经破裂不堪的木制灵牌,见到那个狼头如同狡诈的人类一般露出一个上翘的笑脸,程晓几乎是二话不说的朝着那个狼头将背包甩了过去。 在狼头被砸得偏了一点的时候,程晓右手中的灵牌毫不留情的刺向其中一只狼眼。却又在狼头的躲闪间只是在它眼角下划了一道白痕。 估计是没料到绵羊一样的程晓也能连续发动这么多次的攻击,这次野狼有些恼怒,同时又闻到了程晓身上的血腥味,当下更加贪婪暴戾,狼牙一呲,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嚎,便一爪子抓向了程晓。 狼爪的亏程晓刚刚吃过,右手腕的血此时还没有止住,所以当下就是神经一紧,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 只是他此时心有余而力不足,体力与精力大量透支的情况下,动作缓了那么一缓,那野狼立刻看准了时机,爪子一紧,电光火石间从石柱边缘窜了上来,一下子将程晓扑倒在了身下。 在漫天星光下,看到泛着冷光的狼牙离自己不过三寸之遥,程晓只觉得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 在这短短的两息时间里,程晓能肯定的是,他的灵魂一定是出窍了。因为此时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而缓慢,就像老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黑白而晦暗,呆滞而空洞;使得他的灵魂也震撼的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野狼咬向自己的脖子。 狼牙接触到颈动脉的那一刻,程晓听到一声被无限拉长的模煳声响——似乎是什么不明物体刺入血肉的声音,又似乎是什么东西扎入到了冻土之中,那种很沉闷的声响;并且在这声响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又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程晓愣了一愣,一双睁得熘圆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头顶上灿烂的星空,过了好久才如同刚学会唿吸的婴儿一般,大力的张嘴唿吸着,并且双手无意识的摸了摸滴在胸口上的东西。 黏稠的,散发着腥臭味的,狼血。 石柱下面有了很大的骚动。 不用看也知道,阿树此时已经进入了狼群的包围圈。 在身上这只野狼缓缓倒在地上之前,程晓除了在那双狼眼中看到了不甘,还看到了他下颌与脖颈间那个贯穿了喉咙的灌木枝。 ——阿树在隔空杀了这只野狼之后,身子一跃而下,毫不犹豫的跳入了狼群的包围圈,并且以最快的速度破坏了程晓石柱下面的「狼塔」。 狠狠的大口喘息了半晌,程晓蓦然闭上了嘴巴——他知道,他不能这样不管阿树的死活,更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右手此时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了,他只能将灵牌转移到了左手心里,然后坐起身,缓缓的将背包甩到了右肩上。 匍匐到石柱边上,程晓看向下面的战况。 不管阿树如何英武,狼群始终是狼群,他们的狡诈与兇狠程晓在之前已经彻底的见识到了。 此时的阿树没有武器,只能徒手与狼搏斗。在掀翻了两只野狼之后,他无法避免的被其中一只狼王抓伤了后背。 眼看又是一番恶斗,阿树被两只狼王相继攻击的很是兇险,更是在踢翻了两只野狼后被其中一只狼王咬住了肩胛骨,程晓心中一急,当下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程晓跳下去的时候是想着能一下子跳到阿树身边的,可惜的是预测失误、锻鍊不足,一下子就跳到了离阿树四五步远的地方。 背包一下子摔在旁边凸起的岩石上,里面的东西被撞得噼里啪啦掉出了不少,其中有一个就是那个微微散开的蛇鳞骨片。 正在呲牙咧嘴的空档,程晓后背一疼,立刻察觉到是一只狼爪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上。在这一瞬间,程晓竟然出乎意料的冷静,当下没有丝毫的停顿,一把握住那个骨片,翻身的瞬间反手给后面的野狼就来了一下。 骨片镶入野狼血肉里的声音很刺耳,程晓的掌心与那野狼的脖子同时血流如注。 程晓不敢怠慢的手指一动,用力捏紧蛇鳞骨片,毫不停歇的再次挥向那个狼头;旋即另一只手一拳递上,竟然一下子擂翻了身长将近三尺的恶狼。 四周的血腥气更加浓烈,空气与狼群都不断躁动着。而程晓这忽然爆发的威力竟然没有震慑住窥视在一旁的狼群,反而招惹了它们更多的攻击。 眼看三四只狼同时「嗖嗖」的窜向自己,像三四枚破浪潜行、高速侵袭的鱼雷一般,承载着最嗜血、最锋利的尖利狼牙和阴森狼眸,程晓几乎是下意识的撑起身子,一手抓紧蛇鳞骨片,一手抓起一旁的一块石头砸向当头的那只恶狼。
第86页 恶狼被程晓精确的砸了下脸肉,但动作也只是顿了半毫秒不到,犬牙更加可怖的向着程晓的脖子袭来。 本以为下一秒就会被毫不客气的咬断脖子,结果等来的却是一片血红。 阿树及时的扑过来,用自己的左臂挡住了恶狼的攻击,整个尺骨都镶嵌在了恶狼的嘴里,鲜血如同不要钱似的唿唿喷涌着。旋即,阿树肩部一用力,手臂攒动间就将野狼甩了出去,而自己的手臂也被划出了两道长长的、深可入骨的伤口。 旁边又是两只恶狼扑来,阿树右拳挥向其中一只,剩下的一只就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程晓一急,立刻大喊了一声:「阿树!」旋即一下撑起身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握着手里的蛇鳞骨片,一把抓住阿树的后衣领,一下子窜到他的前面,双膝一跪,将蛇鳞骨片狠狠的插在了那头恶狼的额头正中。 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程晓都没想到自己出手竟然如此精准,精准到竟然将锋利如同刀片一般的蛇鳞骨片分毫不差的切入到了恶狼头骨骨缝之中。 有几只恶狼身子震了一下,凶光毕露之间,身子一弓就朝程晓和阿树窜了过来。 程晓立刻伸手去拔那个骨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竟然拔了几下都没有拔下来,反而让自己的手掌心又多了几道血口。 这时候那几只恶狼已经扑到了近前,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阿树身子动了一动,只是想要将程晓护到身下,而程晓则毫不客气的掀翻阿树,再次伸手去拽向那个插在恶狼头顶的骨片。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骨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在程晓还没有碰到它的时候,竟然「噗」的一声自己从那恶狼头骨中退了出来,旋即在半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倏地落在了程晓的脚边,并且隐隐的散发着流紫色的光芒。 刚才还一心想要拿回骨片的程晓吓了一跳,当下就坐倒在地上,「噌噌」的往后挪了好几下。 而四周的狼群竟然也整齐的「呜」了一声,不约而同的退后了一些,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 想到这骨片是那只怪物身上的东西,程晓暗忖:别是现在忽然活过来了,想要自己和阿树的命了吧? 正自揣摩着,阿树忽然低声喊了一声道:「禁制!」 「什么?!」程晓转头去看阿树,这一看却发现阿树浑身浴血,白色的衬衫在星光下染满了红黑色的血迹,脸色苍白的吓人,纸金之中隐隐带了几分属于死人的晦暗光景。 程晓这一下也没工夫再计较别的了,他只知道阿树此时伤得很重,必须要立刻处理伤势。 作者有话要说:注1: 下意识:又名「潜意识」。心理学上指不知不觉、没有意识的心理活动,是有机体对外界刺激的本能反应。本文指:程晓大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那就是低头去看阿树指的那个方向。 注2: 一两息:一息,指一唿一吸。一两息就是一两次的唿吸,形容时间很短。 注3: 屮艹芔茻:相信这几个字大家见过不少次了,读音和「操」一样,哈哈,就是连读几个「操」字,脏话。 第40章 用嘴吸 阿树身上的伤口太多,肩胛骨、左手臂、还有背部密密麻麻的全是血痕和血孔,特别是肩胛骨和左臂的伤口,因为他是硬生生挣脱出来的,所以此时伤口已经豁了口,皮肉都翻卷着,触目惊心。 程晓额角的青筋不断跳动着,几乎是颤着双手去拖一旁的背包。 「先离开这里。」阿树一把按住程晓的双手,低声道。 「不行,你伤的很重!」程晓反对。 阿树转头看了程晓一眼,一把抓住程晓的手腕,「刺啦」一声撕下自己的衣摆,也不顾程晓的惊讶和挣扎,在他手臂血管处狠狠扎住,然后又撕下布条绑住程晓流血的手腕和掌心道:「必须在禁制消失前脱离狼群的包围圈。」 程晓抿了下唇,下意识的握住缠满布条的手掌道:「那你的伤呢?」 「我没事。」阿树根本不给程晓机会把话说完,一把拽起他,将泛着流紫色光芒的骨片塞到他手里道,「只要公子没事,我就死不了。」 程晓想要反驳,但是四周的狼群还在虎视眈眈,如果继续留下来,不知道这些狼群会不会重新扑上来。 低头看向阿树,程晓见阿树弯腰去捡背包,身子在星光下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颤抖,心中一抽,急声道:「我来!」一把接过背包,将背包甩到背上,程晓身子跟着抖了一抖——他背上也受了伤,虽然只是小伤,但刚才背包甩的太勐,当真很疼。 时间比较紧迫,两人不敢继续浪费时间,于是便朝着其中一个没有狼群的方向走去。 ——后面是他们来时的路,只有荒凉而又无路的戈壁;左右方向是狼群,虎视眈眈,不容僭越;剩下的只有不断向前的路,不管有什么,他们都必须过去。 程晓和阿树一离开原处,数十野狼便奋不顾身的扑过去咬住了那几只死去的野狼的尸体,并且在极快的时间里拖到狼群中分食。 空气中的狼臭味儿和血腥味儿很浓郁,闻之欲呕。还好程晓只是听到它们吞咽血肉的声音,而不必亲眼看着它们分食尸体。
第87页 随着两人不断的前进,狼群也在不断前进着,没有一丝放弃的样子。 戈壁上夜晚的温度很低,尽管不断的跋涉可以让他们的身体升温,但程晓一点都不觉得热,反而每走一段路都觉得有种阴冷的感觉。 骨片上流紫色的光芒一直在,而阿树的伤口也渐渐的止住了血,但程晓始终觉得不太对劲。 直到踏过一处又一处戈壁岩石,绕过一处又一处风蚀石柱,程晓才忽然察觉到,阿树的伤势似乎并没有恢復,反而更加严重了。 想到其中的可能性,程晓瞬间手脚冰凉。 「等一下!阿树!」程晓拦住阿树,神情极为严肃,「我们歇一歇,顺便把你的伤口包扎一下!」 「不行。」阿树毫不犹豫的回绝。 「继续走下去它们也不会离开!」程晓看向四周不打算放弃的狼群,神色莫名的沉重。 「那就走到它们放弃为止。」阿树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戈壁道,「一直走。」 「你会死。」程晓猜到阿树会这样说,只好憋着一口气,一字一字认真的道,「处理一下伤势耽搁不了多久。」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带伤远行根本就不是明智之举。 「我不会死。」阿树下意识的握住自己的左臂,「我是不死之身。」 程晓一愣:「是吗?」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胛骨,程晓闷声道,「还想继续骗我?」程晓在星光下微昂着头,紧紧凝视着阿树的双眼,「『在这里,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这句话的意思,我现在已经明白了。」这就是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如果阿树还是不死之身的话,那他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还这么虚弱? 听到程晓的话,阿树整个身子都僵了一下,放在左臂上的手更加用力握紧:「我没有骗公子。」 「你确实没骗我,是我傻而已。」程晓闷声拽住阿树的胳膊,将他扶到旁边的岩石旁坐下,「你说的禁制,是要用血才能开启的吧?」想明白了一件事,另外一件事也在瞬间明了了。 阿树没有接话,只是等待程晓继续说下去。 「这骨片是在沾了很多血之后才发生变化的,我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很显然,它喜欢鲜血。」就是不知道是只喜欢我的血,还是所有人的血,程晓在心中嘀咕。 阿树见程晓拿了水壶要给他清洗伤口,立刻阻止道:「不能用水。」见程晓不明白的样子,他补充了一句,「这里没有水源。」 程晓一瞬间气馁下来:「那怎么办?」转头看了看四周环伺的野狼,程晓蓦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如果受伤的是自己,那么阿树一定有办法。 「用嘴。」 正在程晓无限自责和焦虑的时候,阿树的声音低沉而又清晰的传入耳中。 「啥?」程晓完全弄不清情况。 阿树看了程晓一眼,忽然将他扑倒在了身下。 「喂!你干嘛!」程晓吓得脸都白了,两个缠满布条的手掌撑在阿树的胸前,结结巴巴道,「你,你干嘛?!」别是被野狼咬疯了,现在要吃了他吧?程晓额头一滴大汗。 阿树没有被程晓的话影响,只是一手扶住程晓的下颌,身子一矮,柔软凉滑的舌头便舔在了程晓脸上的血口上——那是之前被灵牌木屑划出的伤口,血已经凝固,只有点点的血痕还在,现在被阿树一舔,带了一丝浅浅的刺痛。 程晓慌忙推了阿树一把,恰好推在他右肩上的伤口处,引得他闷哼了一声。 「对……对不起。」程晓舌头一打滑,竟然出口道歉,旋即反应过来,便又立刻接着道,「你放开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树稍稍放开程晓一些,几乎是鼻子挨着鼻子的对视着。 「公子相信我吗?」 程晓在心里一阵怒骂,他娘的,不相信你还会让你在老子身上压了老半天! 「你先起来再说!」程晓觉得阿树身上到处都是伤,碰到哪里都不好,所以只能动口不动手。 阿树想了一下,缓缓放开了程晓。 程晓身子一被放开,立刻坐起身往旁边挪了好几下,指着阿树道:「我刚才看你还半死不活的,原来都是骗我的!」 阿树撇过头,沉默了好半天,忽然又转过头看着程晓道:「公子真想让我好起来?」 「废话!」程晓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吼了一声,在这茫茫的荒漠里,少了一个伙伴和多一个伙伴完全是天囊之别,谁会想带一个重伤的人在荒漠里远行?! 阿树抬了抬眼皮,看着程晓戒备的样子,开口道:「公子把手伸过来。」 程晓一怔:「干嘛?」 「如果公子想让我好起来的话。」阿树淡声道,声音没什么情绪波动。 程晓在黑暗中咧了咧嘴,心中一大堆的疑问,一时半刻却不知道该怎么问,而且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四周的狼群静静的窥视着包围圈中的两个人;两只狼王下半身蹲在地上,眼睛微闭,就像睡着了一样。 程晓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一下,重新往阿树身边挪了一挪,伸出自己缠满布条的双手道:「我知道一些基本的外伤护理技巧,你放心。」 阿树眼中闪过疑问。 程晓嘿嘿干笑了一声,看向阿树血肉模煳的左手臂道:「这伤比较重……用嘴的话可能效果更差。不如我先给你清洗一下。」
第88页 阿树挑了下眉,没等程晓把话说完,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腕道:「公子以为我要公子为我吸毒?」 「毒?」程晓一愣,「什么毒?」 阿树凝视着程晓,半晌之后才低下头,动手拆程晓手腕和手掌上的布条。 「阿树?」程晓有些不放心,对于阿树刚才的话耿耿于怀,「你中毒了?什么毒?」眼角儿扫到闪着幽光的一双双狼眼,程晓脑中一炸,「你中了狼毒?」 阿树动作顿了一下,很轻的点了下头。 「你怎么不早说!」如果早说的话,或许可以及时的吸出毒液…… 「公子放心。」阿树将程晓手上的布条已经全部拆开了,挑眉道,「只要公子愿意,我就不会有事。」 「什么意思?」程晓有种不祥的预感。 阿树没有回答程晓的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沿着程晓手腕上皮肉裂开的伤口轻轻摩挲:「公子是我的生命之源。」说完这句话,阿树将程晓的手递到嘴边,凉软的双唇印了上去。 程晓一惊,立刻就想抽回手,但是阿树抓得很紧,他根本就挣脱不开。 阿树伸出舌头,轻缓而又仔细的沿着程晓暗红色的伤口舔舐,每一下都极尽细緻与温柔,如同对待无价的珍宝一般。 「嘶……」程晓一阵抽气。 就算阿树再小心,伤口沾染到唾液的刺痛感还是避免不了的,程晓痛得一脑门的冷汗。 「喂,够了!」程晓咬牙低喊,这种诡异的情况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一时也想不明白这只殭尸到底是要干嘛,「我们时间不多,你不要再闹了!」用没被抓住的左手推了下阿树,程晓惊得「啊」了一声。 ——他在咬他。 程晓感觉到自己的伤口一定是加深了,甚至血液往外流的感觉也那么明显。 「你干什么?!」看着夜色下神色不明、默默吮吸他伤口的阿树,程晓此时的心情只能用惊骇欲绝来形容。 ——他在吸他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ps1: 紧赶出来的一章,很多虫子和bug,大家帮忙捉一捉,捉到有赏!捏哈哈哈~ ps2: 辣椒昨天生病没更新,在微博和文章留言区请假了,没看到的亲抱歉了。 第41章 真困扰 「阿树!」程晓不知道阿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此时只能全力的挣扎着,「放开我!你疯了吗?!」 阿树缓缓抬起头,稍稍离开程晓的手腕道:「嗯,好多了。」 「……什么?」程晓有些恼怒又有些不知所措,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这只殭尸的思维跳跃度,「我警告你,下次不准再对我动手动脚!」心中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消散,程晓此时的语气很不好。 阿树挑了下眉,淡声道:「嗯。」话声一落,再次捧起程晓的手腕,毫不犹豫的低头吻了上去。 「……卧槽!」程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爆了出口,「不是刚说过吗……嘶……」程晓的抱怨还没说完,就被手腕上传来的一阵刺痛惊得差点咬到了舌头,一瞬间疼出一身冷汗。 那些野狼的爪子确实很锋利。程晓的伤口被阿树一点点舔干净,狰狞的伤口渐渐裸露出来,在程晓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四道血痕,其中一道深可见骨,另外两道有半个指甲的深度,另外一道则只是一个血痕。 这样的伤口沾染上含有淀粉酶和溶菌酶的唾液,几乎让程晓疼得晕厥过去。但是奈何阿树抓他抓得很紧,似乎是铁了心的要把他所有的伤口都舔舐一遍,所以他也只好认命的闭上嘴巴,狠狠的咬牙坚持着。 阿树柔软的舌头灵活而又轻巧的舔舐着程晓手腕上每一寸伤口,很多地方的血液本身已经凝固,现在在阿树的舔舐下再次慢慢溶解开来,继而渐渐消失。 过了小半个小时,程晓右手腕和右手掌的伤口才舔舐完毕,阿树也重新撕了自己身上干净的衬衣布料给他包扎。 左手心的伤口比右手心的严重很多。 之前去帮阿树挡下那一只野狼的攻击的时候,程晓因为右手腕被狼爪抓伤,使不出力气,所以完全用的是左手。 那骨片在用力之下,有很多都切入到了程晓自己的掌心中,几乎是横向切进了程晓的掌心肌理1里——如果不是掌骨还算结实的话,说不定真的就这样被切掉了。 这样严重的伤口,甚至比狼爪留下的伤口还要可怕。程晓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之前自己怎么还有力气可以捏得住骨片。 一般情况下,人的掌心是分布着很多神经、血管和肌腱2的,当这些肌理受到损伤的时候,再强大的医疗技术也很难让手掌恢復如初。 所以程晓微微有些担心。 之前情形比较紧迫,他也没有太过注意,现在一放松下来,又被阿树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几遍,当下便觉得自己整个手掌都麻痹了,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痛吗?」阿树抬眼注意着程晓的表情,样子很严肃。 程晓摇摇头:「右手蛮痛的,左手已经感觉不到了。」 阿树眉头微皱了起来:「左手暂时不要拿东西了。」阿树一边说,一边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在旁边拿了两块石头,垫在程晓左手腕的尺动脉3和桡动脉4处,用布料紧紧的扎了起来。 程晓唿吸有些急,胸口也闷闷的,此时只能看着阿树在一旁忙活。
第89页 等到手掌包扎好,阿树一看程晓的脸色,眉头再次皱起来道:「公子失血太多了。」 程晓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之前掌心流血过多,自己又没有刻意止血的后果:「还好。」看了看阿树身上密密麻麻的的伤口,还有他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衬衫,程晓道,「你怎么样?你受的伤比我严重多了。」 阿树摇头:「虽然我的力量受到了限制,但是有公子在,没什么大碍。」 程晓想起阿树刚才吸食自己鲜血的事儿,心里有些不痛快,这感觉好像自己成了食物——虽然阿树喝了他的血似乎真的可以减轻伤势,但这不会是自己唤醒他的后果吧?难道他以后都要以血饲魔了?哦,不,以血饲殭尸?那他以后受伤了都要喝他的血怎么办?虽然少量的血自己是可以贡献一些,但这始终都不太好的吧? 「公子?」阿树唤了程晓一声,对于程晓的走神没有放在心上,「可以走了。」扫了眼相继睁开眼的两只狼王,阿树放下程晓已经包扎好的左手道。 程晓一下子回过神来:「好。」程晓一边回应,一边起身,不料眼前一黑,差点摔坐到地上。 阿树立刻伸手扶住他道:「公子小心。」 程晓晃了晃头,脑袋更加眩晕:「……明明都是受伤,怎么就我一个人头晕?」 阿树捡起背包背在身上,把骨片装到背包的外部小布袋里面道:「公子,我背你。」 「……不用。」程晓抗议。 阿树也没管程晓口头上的拒绝,直接拽着他的胳膊把他背到了背上。 程晓再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无用。 阿树背着程晓,一路向前,狼群再次和两人一起移动,同样的情景又一次上演。 程晓趴在阿树的背上,一边止不住的头晕,一边迷迷煳煳的看着阿树的脖子,亲眼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渐渐变浅、直到消失。 两三个小时后,阿树脖子上的伤口几乎全部癒合,只残留了一些干涸的血迹。 「……阿树。」程晓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声开口道,「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没等阿树回答,程晓继续开口道,「是所有人的血都对你有用,还是只有我?」程晓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重要,不能不问。 阿树依然沉默的不断向前,直到一两分钟后才出声道:「公子是独一无二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程晓无法忽略阿树的逃避,他想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青年罢了,没有过什么奇遇,也没有过什么特别的成就,虽然有时候会看一些网络小说,但并不代表自己想成为其中的主角,我不希望自己身上发生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变化。你对我的认知,还有对我的血的依赖,这些到底是为什么,我想知道。」 阿树沉默了,脚下的步伐渐慢,旋即又快了起来。 「公子很困扰。」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嗯。」程晓闷闷的应了一声,嗓子更加干渴。 「公子记住自己很重要就行了,别的不必在意。」 「……我是很重要,但那是对我的家人而言。」程晓再次舔舔干涩的嘴唇,「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他们的下半生可全都指望我的。」所以我才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免得哪天真的被你搞得血尽而亡。程晓在心里嘀咕。 阿树没有回应程晓的话,而是一语不发的继续向前走。 等不到阿树的回应,程晓有些抑郁。 两边的野狼到现在还是不愿意放弃围捕两人,这份决心与毅力,真是让人嘆为观止——如果他们不是被围捕的一方的话,程晓一定会为狼群点赞。 又是小半个小时过去,看看天色,估计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程晓在半梦半醒间察觉到了阿树脚下的变化。 阿树将程晓放下来,餵他喝了一些水道:「公子,我们到沙漠了。」 程晓惊了一惊,脑袋一下清醒了很多:「沙漠?」 沙漠这个词的概念,程晓从来不陌生。 漫漫黄沙,没有生命、没有水;风起云涌的那一刻,天地变色,席捲所有的生物与过客。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每每让程晓惊颤与畏惧——于他来说,沙漠从来就是荒凉与死亡的象徵。比戈壁还要可怕上百倍。 「怎么会走到这里?」按照程晓之前的臆测,如果身后的戈壁是东北-西南走向的话,他们朝西南的方向走,应该可以走出戈壁才对。 阿树背好背包,将剩下的蛇肉递给程晓:「是这些狼群的问题。」 程晓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下,瞬间明悟过来:「它们……它们是故意把我们带过来的?」怪不得这些狼群一直不愿意放弃两人,原来它们只是在逼着两人走向无尽的沙漠。 果然是比人类还要狡猾阴狠的动物。 「如果这些狼群真的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那么这片沙漠很可能存在着比狼群还要可怕很多倍的怪物。」阿树背部抵在岩石上,垂下眼敛。 「你怕吗?」看到阿树这样,程晓不自觉的就问了一句。 阿树黑亮的眸子倏地一下扫向程晓,凌厉而冷然:「公子的手下从来就没有懦夫,阿树更不可能害怕退缩。」 阿树的表情很冷厉,第一次这么冷厉。如同被触到了底线的武士。
第90页 「我不是那个意思……」程晓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并没有轻视阿树的意思,也没有资格轻视他。 阿树撇过头,没有说话,只是垂在身体两侧、紧紧握住的手掌表明了他此时情绪的激动。 程晓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儿:阿树反应这么大,是因为他口中的公子不允许自己手下存在[拥有害怕情绪]的人吗?但是畏惧是人之本性,可以克服,却并不可能完全消失——只要是人类,总会有畏惧的东西,怎么可能存在例外? 而且,那个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竟然影响力这么大,让阿树过了这么久还如此在意。 程晓想得入神,一时间忘了说话,导致两人陷入到了死一般的静默之中。 过了有一两分钟的时间,程晓忽然开口道:「阿树。」咬了一口蛇肉,程晓一时间觉得这蛇肉也寡然无味了,「对不起。」 阿树身子僵了一下,好半天才回应道:「公子没错。」 「是我的错。」程晓狠狠嚼了两下口中的蛇肉道,「作为一个什么忙都帮不了的拖油瓶来说,我根本没有资格说你,而且你也没有退缩,你很勇敢,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男人。」 阿树回过头,凝眸看向程晓:「……最厉害?」 「对啊。」程晓回想了一下,他有生之年,确实没见过像阿树这样强悍的男人,哦,不,殭尸,「可能因为你是殭尸吧,所以比人类强悍很多。」 阿树唿吸滞了一下,再次调转头道:「公子千金之躯,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程晓眼睛亮了一亮:「阿树,和我说一下你口中的公子吧。」话声一落,程晓又加了一句,「我问过你很多问题,这个问题也不是第一次问了,你要是再藏着掖着,那可真是不够意思了。再说了,咱们现在怎么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了,你就当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阿树看向别处的眸子暗了一暗:「公子……很好。」 程晓无语:「不好的话也不会让你念了两千年了。」 阿树沉默了。 程晓见阿树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只好恹恹的闭了嘴。 「公子说两千年,我想知道……我,到底睡了多久?」 程晓没想到阿树会忽然主动说话,先是「啊」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道:「那要看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我最初步的估计,最少也有两千两百多年吧。」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阿树喃喃低语,过了一会儿忽然看向程晓道,「公子一言九鼎,终于还是回来找我了。」 「什么?」程晓瞪大了眼睛。 「不管过去多久,公子依然没变,变得只是表象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 肌理:是指物体表面的组织纹理结构,这里指的是掌心的肌肉纹理。 注2: 肌腱:是肌腹两端的索状或膜状緻密结缔组织,便于肌肉附着和固定。大家吃猪蹄的时候见过又粗又透明的筋吧?那上面的玩意儿,哈哈。 注3: 尺动脉:在尺侧腕屈肌与指浅屈肌之间下行,经豌豆骨桡侧至手掌,与桡动脉掌浅支吻合成掌深弓。就是手腕上的其中一个血脉。 注4: 桡动脉:下段仅被皮肤和筋膜遮盖,是临床触摸脉搏的部位。大家摸脉搏的时候就能摸到,也是血脉之一。在文中,用石头压住这两个动脉,可以止血。 ps: 本章已修改,可以放心的阅读了。向各位久等的读者亲鞠躬~(*^__^*)~ 第42章 找水源 程晓唿吸滞了一下,闷闷的嗯了一声:「其实你还是不太懂,人死了,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那人生经歷与感情观念都会不同,性格也会有所不同,这就是所谓的暗里偷换。你觉得我是你家公子转世,不管怎么转世都依然不变,但如果是外人看来,那还是有区别的。」 阿树定定的看了程晓一会儿,身子绷得很紧,眼中划过莫名的挣扎与沉痛,最后撇开眼睛,一字一顿道:「在我眼里,公子就是公子。」 程晓心中一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你现在,是把我当成两千年前的公子来对待,还是两千年后的程晓来对待?」程晓眼睛看向脚边的碎石,那里已经有了很多细沙,这里是戈壁与沙漠的交界处,「我叫程晓,不叫公子。」 「公子……」阿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顿了半天,却是消了声音。 程晓胡乱的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又有些烦躁的扔回去:「叫我程晓。」 「公子……程晓。」阿树犹豫着吐出这个名字,抿了抿唇,直直的盯着程晓道,「程晓。」 「嗯。」 「程晓。」 「嗯。」 「程晓。」 「……」程晓翻了个白眼,「够了啊,兄弟!」转头看着心情莫名好起来的殭尸,程晓有些摸不着头脑,「从现在开始,我会试着和你做朋友。但你可不能再乱来了啊。」虽然只是认识了短短的几天时间,但是两人一起经歷了这么多,程晓忽然很想和这个殭尸重新认识一下,那种很认真的相互认识和相互了解。 「好。」阿树抿着唇,眼底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我和公子,和程晓,重新认识。」 程晓决定忽略阿树那样奇怪的语气和用词:「那你想起你以前的名字了吗?阿树只是我随口起的,和你也不怎么搭。」
第91页 阿树顿了一会儿,过了一两分钟才沉声道:「萧让。」 程晓一愣:「什么?」 阿树转过头,看着程晓道:「萧让,我叫萧让。」 程晓眯起眼睛,一时间被脑海中忽然多起来的纷乱记忆模煳了视线。 夕阳西下,院子里的扶桑树旁,多了一个挺拔俊俏的身影。 「萧让,我叫萧让。」那个一身胡服1,手持铁剑的少年,用沉稳而又冰冷的音调对他说,「郑姬的弟弟。」 不过十二三岁的年龄,如此稳如泰山的气质与眼神,不同凡响。 程晓觉得自己的头部剧烈的疼痛了起来:「萧让……」意识到又是那诡异的前世记忆在作祟,程晓勐喘一口气,抬手狠狠捶了下自己的额头道,「他娘的……我是程晓。」遏制住自己纷乱的思绪,程晓放下手,喘了几口气道,「萧让是个好名字,和你很配。」 萧让,萧让,是忍让谦和的意思吗?程晓暗忖,这样的名字,让他不自觉的有种想要抚慰这个男人的错觉。 阿树眸光流转,嘴唇张合了几次,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程晓有些疑惑:「你要说什么?」 「……没有。」阿树凝视着程晓,涩声开口,「公子说的很对。」 「什么很对?」程晓看着阿树的表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指我说的,你的名字和你这个人很配?」程晓干笑了一声,撇开视线,「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指了指前方,程晓借着星光眯眼打量那模煳的沙丘轮廓,「看样子又是一段难熬的旅程,我们水和食物都不多,这些狼群也不会一直给我们机会坐在这里休息。」 「公子觉得沙漠里面有什么?」阿树忽然开口。 「嗯?大概除了沙子,就只有一些毒虫啥的了吧。」这是他对沙漠的唯一印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可以找到水源。」阿树一直很镇定,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丝陷入困境的窘迫或者不安,相反的,程晓虽然一直在努力保持镇定和坦然,实际上他的心底是非常不安和没底的。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水源,不太可能吧?」 阿树看了程晓一眼,转头看向四周的狼群:「公子觉得这些野狼是怎么活下来的?」 程晓讶然。 「你的意思是?」 「只能说水源不多,但并不是没有。这些狼群把我们引到这里,说明它们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 程晓眼睛一亮:「我明白了。」知道眼前的困境并不是没有希望冲破,程晓精神也好了起来,「那我们赶快走吧,至少不要一直对着这些恶狼。」 阿树点头:「好。」 拿过背包,阿树转身背对着程晓,示意他趴到自己的背上。 程晓戳了戳他的后背,语气很认真:「我自己可以走。」他是真的想自己走,这样一直像个弱者一样被保护着、照顾着,让他很不是味儿,「如果真的有什么无法躲过的危险,你也不用顾虑我,生死有命,别为了我拖累自己。」程晓可以想像这无穷沙漠里暗藏的危险与艰辛,所以他想事先和阿树说清楚,「反正你是不死之身,可以再等个几十年,说不定还能等到你家公子的下一个转世。」 其实程晓自己心里也明白,有些事儿,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再怎么否认,那也是骗不了自己的。 那些发自灵魂的莫名熟悉感,那些时不时跳出来的模煳记忆,还有身体上诡异的反应,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他很可能就是阿树口中的「公子」转世。虽然这种事儿很荒谬,但这个世界存在一只活了两千多年的殭尸,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儿,现在也不外乎再多一件。 「公子」是谁,程晓不想问,也不能问。因为不管那个泯灭在歷史长河中的公子是什么人物,那都是过去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想、也不能和那个人扯上关系。 阿树看了程晓一会儿,知道程晓这次是铁了心不愿意让自己背着他,只好放下背包,在背包中找到之前包骨片的桌布,撕成一条条的布条道:「沙漠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要小心一些。」蹲□子帮程晓扎住了裤腿和袖口,阿树又拿出假王宏的公文包,掏出其中的瓷瓶道,「这里面有一些硃砂,弄一些抹在衣服上,防虫。」 「硃砂?」程晓有些诧异,他当初在博物馆的休息室看到假王宏就是把这个东西抹在自己的八字牌位上的,「这有什么作用?除了防虫。」 阿树顿了一下,沉声道:「还可以驱阴邪、辟鬼神。」 「那要是抹在八字牌位上呢?」 阿树转头看着程晓,眉头微皱:「硃砂是至阳之物,之前那个人用你的血掺在这硃砂里面,煳弄我。」 程晓渐渐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它可以……嗯?」程晓皱眉想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儿,「模拟一个活人的气息?」 阿树低头思索了一下,点头:「差不多吧。我那时候不是很清醒,只知道顺着那股血液的味道到处寻找公子。」 程晓「唔」了一声,怪不得当时阿树会忽然出现在博物馆13楼的密室里。 「这个假王宏……他留下的东西倒也有点用处。」程晓将硃砂弄了一些洒在身上,小心的避开受伤的地方道,「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东西是有毒的。不知道你们古代人清不清楚它的毒性,反正我们现代人是不敢乱碰这玩意儿的。」
第92页 阿树神色有些怪异,似乎不太自然:「我知道。」 「知道就好。」程晓没注意到阿树的神色,只是将瓷瓶盖子盖好,重新装进背包里道,「你的裤腿和袖口也扎一下吧,这沙漠里也不知道有些什么,就算不被什么东西钻进衣服里咬一口,被沙子钻进衣服里也不好受。」 「嗯。」阿树点头,抽出几根布条绑了自己的裤腿和袖口——虽然他的衬衫早已经破到让人无语的地步了。 —————————————— 两人一起并肩而行,阿树刻意的放慢了脚步,一则是顾虑到程晓的脚程慢,二则是可以时刻注意到四周的危险,以免有什么突发情况。 「阿树,你的伤口还疼吗?」程晓努力的拔出陷入黄沙的脚面,踏出一步,轻喘一口气,「我之前看它们虽然恢復的慢,但确实是癒合了,这种能力真是神奇,我第一次知道电影上的东西也不全是骗人的。」至少关于殭尸和吸血鬼的某些能力,阿树的身上确实存在。 「还好。」阿树拉着程晓向右侧绕了几步,又放开他道,「这里的黄沙有些不对劲。」 「嗯?」程晓看着星光下轮廓不明的沙丘和漫漫黄沙道,「这里夜景不错。」 满天星光,遍地黄沙,除了要面临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和风暴,其实风景……确然不错。 阿树没有在意程晓的黑色幽默,只是冷静的分析着眼前的情况:「一般沙漠里的水源都处于比较低凹的地方,但是我们一路走过来,地势越来越高,而这些东西。」阿树指了指脚下,「这些沙漠生物却越来越多。」 程晓点头:「所以你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水源会出现地势较高的沙丘上?」 「嗯。」 程晓浑身都有些脱力,但还是仔细想了一下,解答阿树的疑问:「因为水源地很可能是在沙丘的另一面,并不一定是在地势较高的那处沙丘上。」 阿树向程晓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两人继续跋涉,走到接近那处沙丘的地方,阿树忽然浑身一震,厉声道:「快走!」 程晓一惊,还没来得及跑起来,就被漫漫黄沙下忽然出现的一个巨物扫飞了起来。 在摔进沙子里之前,程晓模煳的视线里扫到一个黑色的巨物——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个很粗很长的东西,如同触鬚,又如同蜘蛛的腿脚,不断的在黄沙上扫荡,每次都被阿树险险躲过去。 眼见横扫了几次都没有碰到阿树,那个黑色巨物立刻又多了几根。 作者有话要说:注1: 胡服:是便于骑射的服饰。其特点是短衣,长裤,用带钩,有短靴和皮弁(bian)。胡服原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常服。先秦时期大多数壮年穿的衣服。尸哥是武将,穿过胡服。 第43章 人面鸟(1) 程晓从黄沙中翻坐起来,刚才被扫到的臀部和后腰火辣辣的疼痛着,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阿树和那个巨物此时距离他有四五米的距离——他刚才竟然一下子被扫飞了有十来米远,可见这个巨物是多么的恐怖有力。 不知道这片黄沙下面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怪物存在,程晓一时间只顾得上胆战心惊的查看自己的四周是否有异动。 直到发现这一片区域很安静,程晓这才发现,原来那个东西是只在刚才那一片区域活动的。 「阿树!过来!」程晓立刻对着阿树大喊,希望他能到自己这边躲避怪物的攻击。 阿树腾挪的动作顿了一下,视线扫向程晓的方向,最后竟然一扭头,朝着和程晓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程晓吓了一大跳,旋即立刻反应过来,阿树这是在保护他。如果那些黑色巨物不能离开那片区域还好,万一能够离开,阿树过来只会害了自己。 这样一来,程晓就再也不好意思独善其身的站在一旁给阿树喊加油了——虽然他还没喊出口。 人家对他仁至义尽,他还不至于坐视不理。 程晓见那些黑色巨物真的随着阿树的方向移动,心中一急,立刻忍着腰臀的疼痛往阿树的方向跑。跑到一半见到掉落在地上的背包,程晓立刻弯腰捡了起来,旋即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不断的跟着阿树和那黑色怪物跑动,程晓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达到这样的速度。 这样折腾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阿树还在不断的奔跑着,腾挪闪避的动作虽然可以暂时躲避那数个黑色巨物的攻击,但是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灵活了。程晓视线不是很清楚,好几次都误以为阿树被那怪物刺伤了。 直到迎面吹来了狂暴的沙漠夜风,程晓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跟着阿树爬上了几十米高的沙丘,并且只要再多走百十步就能翻过这座不小的沙丘。 「快下去!」 夜风里传来阿树的声音,程晓瞬间明白了阿树的意思。 快步跑向沙丘的边缘,程晓抱好背包,双腿一错,立刻就顺着沙坡滑了下去。滑到中途程晓的双腿被沙子埋了半截,程晓立刻抖索抖索起来,又是一滑,直到到了沙丘底部,程晓还在关注着沙丘上面的战况。 在沙丘底部焦急的奔走了一会儿,程晓只觉得仰面都是尘沙,耳朵里都是「唿唿」的风声,却根本没有一丝阿树的气息。 想到这一路阿树对自己的照顾和保护,程晓心中一酸,想着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一定要找个地方躲一下才行——能够躲开那些怪物的地方。
第93页 想到做到,程晓立刻环顾四周想要观察一下附近的地形,却在扫向西南方向的时候僵住了身子。 夜色中高高耸立着的、轮廓倒映在星空中的、神秘莫测的,沙漠魔鬼城1。 这是程晓第一次看到这种神奇的存在,大自然的杰作,沙漠中的死亡之城。而且是在夜色中看见,在这样的漫天星光下看见。 这样的背景里,传说中的魔鬼城少了几分阴森与诡异,多了几分神秘与诱惑。看上去如同耸立在天边的城堡,高傲而孤冷,有着难以名状的吸引力。 惊喜之余,程晓立刻就想把这个发现告诉阿树。 「阿树!咳咳!」程晓仰头去喊阿树,一张嘴就是无尽的尘沙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好多都进了他的嘴巴里和眼睛里。 心中抓狂的同时,程晓举臂挡在脸前,想要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来。但下一刻胸腔里一阵憋闷干痒,让他一时间只顾得上咳嗽和干呕了,也没有及时把沙子吐出来。眼里的沙子反而因为他面部肌肉的抽动,在眼角膜上不断硌着他,让他痛得几乎浑身发抖。 「程晓!」 是阿树的声音?! 程晓一阵惊喜,闭着眼睛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里……咳咳。」程晓一开口又是一阵难受,一边弯腰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对着那个方向招手。 觉得沙子差不多被吐完了,程晓捂住口鼻,浅浅的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直到缺少氧气的胸腔不那么难受了,这才伸手想要掰开自己的眼睛。 「别动!」 程晓的右手被一只手拦了下来,他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察觉到自己身子一阵失重,立刻下意识的环住了身前这个人的脖子。 接触到对方胸膛的一瞬间,程晓身子一抖,被身前这个人冰寒的体温惊得身子缩了一缩。 察觉到这个人正在沙地上移动,速度很快,耳边的风沙唿唿作响,这让程晓一阵恍惚。 ——他是怎么逃脱那只怪物的攻击的?又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漫天飘洒的尘沙中找到自己的? 程晓越想越不安,包裹着层层布条的右手开始悄悄伸向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的脸部。 裸露的手指接触到冰冷的肌肤,如同冰块一般,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程晓想起初次见到阿树的情景,那时候他就是如此阴冷冰寒——但那是以前!回小洋楼以前!!现在的阿树根本就和正常人一样,不可能有如此冰寒的体温!!! 程晓反应过来的瞬间,一边悄无声息的凭着记忆摸向背包中的骨片,一边佯装着急的道:「阿树,我会连累你的!你快放我下来!」 对方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依然抱着他不断奔跑。 程晓这时候才发觉了那一丝被自己忽略的异样——有人在迫近,那种很明显的破空声,表明了那个人的急切与迅速;如果程晓没有猜错的话,那才是真正的阿树。 ——他为什么这样不顾消耗的紧跟着却不作声? 程晓思绪一转,猜到阿树可能是在担心他暴露了这个「神秘人」的身份之后,对方会对自己不利。 想通这一点,程晓更加不敢妄动,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对方怀里动了□子,将胸前的背包挡在自己与「神秘人」中间,以便于他更加方便的握住手里的骨片:「阿树,放我下来!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话声一落,程晓察觉到前方传出了一声很短促,但绝对清晰的叫声。 那种很诡异,有着特殊旋律,却绝对无法模仿的短促鸣叫声;有点像猿猴的啼叫,「哏~哏~」2的,带着一丝悽厉。 程晓这次没有再犹豫。 他身子一紧,用已经没有知觉的左手做饵,直接用力抓向对方的面部,在对方身子微顿的时候,右手借着背包的缓冲,狠狠用力将骨片刺入到了对方胸腹之间。 对方身子顿住的瞬间,程晓狠命推了对方一把,借力之余身子一下子滚到沙地上,在滚了好几圈之后,耳中听到阿树近在咫尺的低喝声,这才敢停下动作,从沙地上翻身而起。 这边一站起身,程晓立刻一手撑住眼皮,一手在背包里摸索稍微可以使用的布料。因为他眼睛此时疼痛的厉害,泪腺不自觉的分泌出了很多泪水,所以样子有些狼狈。但是很显然的,这些泪水能够滋润程晓受伤的眼睑和眼角膜,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找不到合适的布料,程晓只能选择忍着疼痛、不断的眨眼睛。直到感觉所有的细沙都被眼泪冲出了眼眶,程晓眼睛还是刺痛不已,并且视线依然一片模煳。 附近偶尔传出「嘭嘭」的闷响,程晓听到阿树的闷哼,心中一紧,急声喊了一声:「阿树!」 话声未落,背后忽然风力加大,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接近。 程晓知道自己现在视力受阻,倒不如闭上眼睛减少眼睛受到的伤害,于是便闭着眼睛就地一滚,滚了有三四米远才敢停住。 那身后的东西似乎没料到程晓能够躲开自己的攻击,四周的空气顿了一下,倏然便暴动起来。 程晓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下一秒肩上一痛,立刻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直愣愣的刺进了他的肩部肌肉里,继而又贯穿了他的肩胛骨,将他整个人就这样勾着从地上拽了起来。 程晓痛得差点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第94页 那东西必定是个飞禽。单是从这样锋利的爪子,还有如此戏弄猎物的方式,程晓就可以想像出正勾在自己身上的生物是个什么东西。 宛如秃鹰一般的——也许比秃鹰还要大上很多倍,不然不会有如此力气将他从地上勾起来。 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在一阵「噼啪」的脆响声中,程晓感到肩上一阵铺天盖地的剧痛,下一秒就觉得那个勾住自己肩胛骨的东西轻了很多。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一声悽厉而又尖锐的鸣叫声,几乎震碎了程晓的耳膜。 又是一个晃神,程晓觉得身子一轻,便在剧痛中落进了一个怀抱。 「公子!」 阿树的声音很急切,甚至带了一丝颤抖。 程晓努力的睁开双眼,微眯着眼睛看向眼前的人。 在模煳的视线中看到熟悉的轮廓,程晓无声的咧嘴笑了一下:「没事儿,我还挺得住。」第一次见到如此着急的阿树,程晓咬牙调侃了一句,「不是说好叫名字……不叫公子了吗?」 正自说着话,程晓就见渐亮的天色中似乎多了一层黑云,而且还是不断移动的黑云。 「阿树,那是什么?」程晓的声音很虚弱,他没有想到短短的沙漠之旅竟然如此可怕,在遭遇黑色怪物之后竟然还有无尽的恐怖飞禽。 作者有话要说:注1: 沙漠魔鬼城:在气流的作用下,狂风将地面上的沙粒吹起,不断冲击、磨擦着岩石,于是各种软硬不同的岩石在风的作用下便被雕琢成各种各样奇怪的形状。看起来如同破败的城堡一般,既神秘又充满传说的沙漠风都。 有趣儿的亲可以百度一下,网上有很多资料。(*^__^*) 注2: 哏:gén。这里辣椒把它当拟声词用了,是人面鸟叫声的谐音。 第44章 人面鸟(2) 阿树紧了紧抱着程晓的双臂,身子不断的往后退去:「抱紧我。」话声一落,阿树一手握住程晓的左臂,另一手绕过程晓的双腿,一夹一送,就让程晓从之前的公主抱变成了后背后趴式,「不要松手。」 程晓眯着眼睛「嗯」了一声,唇角掀起一抹笑意。 ——有这样一个人生死不弃的护着自己,哪怕就这样死了,也不会太孤单吧…… 阿树的身手真的很好。好到程晓无法形容的地步。 而天上的那些东西程晓也渐渐的看清楚了。 苍白的、诡异的、让人窒息的人类脸庞;黑色的、宽大的羽翼;身长不长过三尺,但羽翼伸展开来却绝对有三尺以上! 人首鸟身! 在见识过恐怖的人首蛇身怪之后,程晓再次见识到了人首鸟身怪!并且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遭遇如此多的人首鸟身怪的袭击! 足足上百只这种怪物,简直不可思议! 紧紧的抱住了身前的阿树,程晓异常希望阿树此时能说些什么。因为他现在极需要一个精神支柱,一个强大的精神支柱,阿树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眼神扫到不远处沙地上的一个黑色物体,程晓喉咙一阵发紧。那上面插着的瓷白色物件他认识,原来之前冒充阿树抱走他的就是这种东西。 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根本就不是人类。 半空中的怪物骚动了一下,下一秒便如同利箭一般化成一股黑色的幕布向两人冲来。 与此同时,黄沙底下竟然也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响。 ——那是之前的那些黑色怪物,它们在焦躁的嘶吼;地面上不断晃动和流动的黄沙显示出了它们的不耐。 因为背部背着程晓,阿树无法选择以就地打滚的方式躲避鸟怪的攻击。只能一边腾挪闪避,一边不断用拳头瞄准鸟怪的腿关节和尾部攻击。 「阿树,我们去拿回骨片。」程晓在翻飞的黑色羽毛和凌厉的鸟爪中看向那个骨片的位置,眼中闪出微弱的希望,「我能感觉到,它在唿唤我。」 阿树听到程晓最后一句话,冷厉的视线也扫向了那个微微闪动着光芒的骨片。 —————————————————— 荒漠中的天色渐渐放亮了,乌压压的鸟怪聚在头顶,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 阿树一边闪躲着密集的利爪,一边注意着脚下的流沙,一时间有些左绌右支1,招架不住。 好不容易穿过层层鸟怪的阻碍来到了那鸟怪的尸体身旁,程晓见一只一直没有动静的鸟怪忽然抓向地上那个鸟怪尸体,心中一急,直接从阿树身上翻了下去,一拧身就扑上去抱住了鸟怪尸体。 「程晓!」阿树来不及去顾背后袭来的两只鸟怪,直接上前一把拔出那个骨片,手腕一旋,将试图抓向程晓的鸟怪从额头中间一分两半,手法利落,动作干脆,几乎堪比「宰鸟神器」。 分成两半的鸟怪尸体坠落下来,正好落在程晓的眼前。 暗红色的血液,脏乱腥臭的内脏,恐怖诡异的人类面庞,空洞无神的黑色眼睛,这些一切的一切乍然展现在程晓的面前,让他胃部一阵抽搐,下一秒就趴在旁边干呕起来。 空空如也的胃部此时根本没有什么可吐的,耳中同时听到了阿树的闷哼声。 程晓心中一惊,立刻转头看向阿树,正巧看到阿树背部被一只鸟怪抓到,凌厉的爪尖已经刺入背部,似乎下一秒就能从后面将阿树开膛破肚。 程晓大叫了一声,几乎是疯了一般的跳起来,一下子就扑向那只鸟怪,右手狠狠的抓住它的爪子,丝毫不犹豫的张嘴就咬了上去。
第95页 那鸟怪估计没想到程晓会忽然张嘴咬它,惊诧之下几乎忘记了自己有两个爪子,被咬住了其中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它扬起羽翼对着程晓头部砸了下来,直把程晓砸的头晕目眩、站立不住,头部一阵「嗡嗡」作响,但还是丝毫不松口的死死咬着它的爪子。 鸟怪爪子上有几处嫩肉,程晓咬的就是其中一处,它惊痛之下也顾不得阿树了,只好倏的一下收回爪子上的勾刺,从阿树背上滑开,一爪子抓向程晓的脖子。 阿树此时只来得及伸手挡了一下,将鸟怪的爪子挡偏了一些,移到了程晓的左肩头上。 这一爪子抓上去,几乎将程晓整个肩头撕裂,程晓当□子一颤,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 「程晓!」阿树一手揽住程晓倒下去的身子,一手握住骨片,黑色的眸子几乎瞬间被愤怒染红;燃烧着怒火的眸子刺向半空中的鸟怪,阿树手腕转动间在鸟怪的利爪上来迴绕了几圈,等鸟怪反应过来的时候,它的爪子已经化成了一节一节的断爪往下掉…… 悽厉的鸣叫声响彻四周,鸟怪震颤着双翅沖入高空,一边盘旋一边哀叫,暗红色的鲜血不断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正落在程晓的鼻尖上。 「程晓!」阿树顾不得涌过来的更多鸟怪,只是抱住程晓低喊。 程晓勉强睁开双眼,结果入眼的便是五六只袭向阿树后背的鸟怪。 一瞬间似乎看到了那个大漠中驻足回首的少年,程晓倏然抬手抓住阿树破烂的衣襟,低吼了一声:「我不准你死!不准!」 阿树一愣,下一秒身子便动了。 以骨片为武器,莹白的光芒在他手中不断吞吐。近看无形,远看却宛如滚滚乌云中的一道闪电,流转间黑色羽毛与利爪断肢不断陨落,一瞬间便搅起了漫天的腥风血雨。 接住飘落的一片黑色羽毛,程晓躺在地上,用微微迷离的目光看着那个宛若蛟龙的身影。 当年那一指轻点,漫天的扶桑树叶便也成了他手中不可多得的利器。 这个场面是何其相似,万千黑色羽毛,正如当年的扶桑树叶,飘洒纷飞,婉转流盈,却处处充满杀机。 似乎是感应到了程晓的心思,阿树回首间将骨片铿然甩到程晓脸庞不足半尺处,同时左右手抬起,修长的手指夹住几片飘飞的黑羽,下一秒柔软的黑羽便如同注入了传说中的真气一般,铮然作响,一瞬间化成了一把把锋利的黑色小剑沖入到半空中的鸟群里。 所谓黑羽与断肢齐飞,血水共长天一色,程晓顷刻间便露出了一抹微笑。 就算自己活不了,也让他活下去吧。 他们之前的牵绊,或许真的是冥冥中自有註定,否则为什么这短短几日的相处,程晓就如此依赖和信任他了?为了他,甚至把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即便是本能,也是发自灵魂的本能。说到底,自己的灵魂深处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吧,并且一直记着。所以才会在最关键的时刻,代替自己的身体做了决定。就那样不顾后果的扑了上去,并且很丢人的用嘴去咬那样可怕的怪物。 真是可笑。程晓眼中划过一丝迷茫。 程晓一边不断的在心底剖析自己,一边看着厮杀在鸟怪中的身影。眼见他的动作渐渐已不如之前那样利索和决然,空中渐渐被震慑住的鸟怪再次有了蠢蠢欲动的样子,程晓开始打量起旁边的那个骨片。 之前流紫色的光芒已经消散,程晓猜想,阿树口中的禁制可能就是那个流紫色的光芒。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鸟怪杀之不尽,沙下的怪物虽然不再有动静,但相信到了晚上还是会出来。 他必须赌一赌。 此时将骨片垫到肩背下面,无疑是个很吃力、很痛苦的举动。因为大量的失血和剧痛已经让程晓连咬牙的动作都做不了了,更何况是这样大幅度的动作。 但是看到旁边还在努力保护着自己、不断奋战的阿树,程晓牟足了劲儿想要试一试。 程晓知道自己后背的沙土已经被血水浸湿,而且此时还在蔓延着。 他只能尽力伸出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的一点点拔出插入沙地中的骨片,然后一点点的移向自己的背部。 他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竟然可以费力到这种地步。 明明可以一步到位的动作,当你连手掌都无法握紧,连动一下手臂都很难做到的时候,你会感觉到死亡离你是如此之近。它就像一个残忍的笑脸娃娃,不管你是多么的惶恐和无助,却还是笑嘻嘻的看着你、嘲讽着你,直到你崩溃为止。 当骨片压入肩头的那一瞬,程晓似乎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嘆息。 真实而又清晰的,让他心酸到想哭的嘆息声。 像妈妈的嘆息,又像情人的呢喃,勾得他眼皮子开始沉重起来。 陷入昏睡的那一刻,程晓听到无尽的翅膀扇动声,那些乌拉拉的黑云,在一瞬间消散,到处都是悽厉的啼叫声和惊慌的拍打声。 它们,终于散了。 程晓看到了一抹流紫色的光芒,既神秘又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注1: 左绌右支:绌 chu,不足;不够。无论怎样做都难以应付。 第45章 魔鬼城 程晓一度的以为自己进入了地府,失去了生命。因为那样恐怖的鬼啸声和疼痛感,是他想忽略都无法忽略的。
第96页 似乎是过了很长的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程晓被身上的剧痛折磨得醒了过来。 有人在背着自己,是阿树。 程晓意识到这一点,微微放下了心,原来自己还没有死。 微动了一下手臂,程晓的指尖滑过阿树光裸的胸膛,身上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开口说话。 而且周围的风很大,根本无法开口。 一直都知道沙漠里的风是随时可以要人命的,程晓迷迷煳煳的想,原来地狱的鬼啸声只是沙漠里的风啸声。这可真是讽刺。 程晓觉得自己□□在外面的额头和手臂都很难受;在被裹着黄沙的狂风扫过的时候,有种细微的电击感。耳边除了唿唿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眼睛也睁不开,因为只要稍微睁开一点点的缝隙就会被迎面而来的风沙迷住,非常痛苦。再加上自己的身上有那么多的伤口,这些黄沙见缝就钻,疼得他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而阿树此时是光裸着上身的,他的破布衬衫正披在程晓的身上,将他的面部捂得很严实,只留了额头和眼睛在外面。 但是细小的风沙还是能够顺着衣服的空隙钻进程晓的鼻孔里和嘴巴里。 天色说不清到底是阴还是晴,因为整个天空都被黄沙遮盖了,翻天覆地的,看不出本来面目。 程晓将脸部埋进阿树的肩窝中,神思渐渐再次迷煳起来。 ———————————————— 再次转醒的时候他们正处在一个到处都是风蚀柱的区域里。 程晓眯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原来这里是他之前看到的魔鬼城。他们已经进入到了这片区域。 魔鬼城又叫风城,是大片岩石被大风雕琢出来的奇特地形。一大片区域内,分布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柱、风蚀柱;再加上风颳过这些岩石的时候,因为分布或密集或稀疏的原因,会发出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在人们听来极为恐怖,这才被叫做魔鬼城。 在戈壁上,这种地貌非常常见。 程晓昏迷之前两人正处于戈壁与沙漠的交界地带。现在阿树走了这么久,稍微估算一下,看来这个魔鬼城应该是在离戈壁稍远的地方。而且是处于狂风带,不然也不会有之前那样的大风。 阿树见附近的风小了很多,这才将程晓放下,轻轻的靠在一处岩石上,伸手帮他取掉裹在头上的衬衫,然后打开背包给他餵水喝。 这里虽然风大,但温度确实不低,所以阿树赤裸裸的胸膛上出了一些汗,被风沙一吹,便覆盖了一层黄灰色的尘土和沙粒。 「阿树,我……」程晓喝了一些水,精神微微好了一些,于是便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 但他的声音太小,再加上四周呜呜的悽厉风声,这一句呢喃随时就随风消逝了。 阿树虽然没听到程晓说了什么,但他看到了程晓口形的变化,于是便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凝视了程晓半晌,忽然俯身凑到了他的耳畔道:「你会没事的。」 程晓轻轻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 阿树再次背起程晓,继续在漫漫的黄沙和悽厉风吼中跋涉。 程晓不明白阿树在坚持什么,或者说是他自己在坚持什么。 肩胛骨被贯穿的那一刻,程晓就知道自己伤得不止是骨头,还有左边的肺叶。而他现在痛苦而艰难的唿吸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这样重的伤,即便是回到医疗设备先进发达的现代都市,那也是无法完全痊癒的伤势,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希望坚持到他们回到都市的那一刻。 所以,所有的坚持,都只是徒劳罢了。 纷乱的思绪不断穿杂在脑海中。 程晓突然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面朝黄土背朝天,他那一生辛劳的父亲。 他记得他小时候,家里一直是养鸡的。母亲为了供他上学,会将仅有的少量鸡蛋卖给村里的邻居,然后换取几个零钞给他交学费。 那是收成不错的一年,恰好程晓又不负父母所望的考上了一所不错的中学。 父亲高兴之余,从鸡窝里拿出了两个新鲜的鸡蛋;一边对他笑得两眼微弯,一边去面缸里捏了一些面粉;在陈旧的瓷碗中放入面粉和水,搅拌之后,「咔哒」一声,磕开了两个鸡蛋。 那是父亲第一次做饭,也是唯一一次。 虽然没有多少油水,但是程晓却觉得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上初中之前,程晓一直以为他们家的鸡和鸡蛋,是不能吃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吃过鸡蛋鸡肉之类的东西。可自从那一次之后,父亲便让母亲每天都为程晓准备一颗新鲜的鸡蛋。 他说,他的儿子聪明,是个上学的料儿,应该多吃点蛋儿,补身子!补脑子! 程晓现在都还记得父亲那时候的笑,带着一丝自豪、一丝欣慰、却又有一丝愧疚。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给不了儿子充裕的生活,所以在愧疚吧。所以那位父亲一直很努力,也很节俭;他把一切能给的、可以给的,都给了程晓。 可是程晓在上了大学之后,就很少回家了。 一边是繁重的学业,一边是忙碌的兼职生活,他为了挣到学费和生活费,甚至过年的时间都在外面打工。他以为他只要多寄点钱给家里,他的爸妈就会欣慰,就会开心。
第97页 可是在这一刻,他后悔了,也明白了。 没有什么比自己回一趟家更重要,因为没有谁可以预测明天的事情,没有谁知道这一次的离别,会不会是一个永别。 程晓眯着眼睛低喃:如果他现在死了,那么他最对不起的,一定是他的父母…… 他现在,很想、很想他们。 ———————————— 冰凉的液体从程晓的眼角滑落,一直渗进阿树的脖子里。 阿树动作没有停顿,只是默不作声的快速前进着。 程晓看不到阿树的表情,也不知他此时眼中含着怎样的偏执与疯狂。现在的阿树,正如同一只身体与精神同时都紧绷到极限的野兽,似乎只要稍稍的碰触,就能掀起他毁天灭地的暴戾与疯狂。 大量的风蚀柱被两人抛在了身后,随着阿树脚步的加快,程晓精神更加不济。 模煳的视线中似乎再次看到了那些黑色的鸟羽,程晓蓦然发现,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恐惧的情绪。 ——这些鸟怪,不过是一些屈居于本能下的下等畜生罢了,即便长了一张和人类差不多的面孔,但到底还是畜生。 所以,他不怕。 手指轻轻的在阿树胸膛上划了一下,程晓动了动嘴唇,声音在风声中飘远:「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吃了,烧了,或者晒成人干,也不要把我餵给这些噁心的东西。」 阿树身子顿了一顿,没有接话。 又是一阵奔跑,阿树在视线投向前方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很不起眼的一株藤蔓。 蜿蜒在诸多风蚀柱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奋力的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纤弱而又顽强。 阿树嘴唇动了一动,脸部微微偏向后面:「程晓,你不会死。」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 阿树眼中的神色一阵收缩,缩到极致之后乍然氤氲开来,如同画布上浓重的泼墨。 再次转头看向那颗藤蔓生长出来的方向,阿树身子一沉,下一秒便如一支利箭一般奔跑了出去。 ———————————————— 在古老的传说中,无尽的沙漠中有一个五色的湖泊。它是治癒百病的圣泉,又是吞噬灵魂的恶魔。只要到了那里,就没有实现不了的愿望、没有得不到的奖赏,但那却是要付出可怕的代价的。 ———————————————— 程晓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轻、很暖,整个人、连同整个灵魂都惬意到想要嘆息。 这种舒适没有持续多久,程晓感受到了一阵麻痒——那种深入骨髓的麻痒感,如同挠在心上,又如同挠在脚底板上,让你无法抓住、无法躲藏,却又异常难受。 浑身都是那种麻痒感。痒到只想大叫的地步。 「好……难受……」程晓低声呢喃。 忍不住伸手抓向麻痒的地方,旋即又抓向自己的肩部,程晓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去抓挠自己的身体。 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掌,并且紧紧的禁锢住了。 「放手!」程晓闭着眼睛,喃喃的挣扎着,声音甚至带了一丝哭腔,「难受……我好难受!」 「程晓……」 一声低喃传进耳朵里,程晓精神一震,「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阿树?!」只是一眼,程晓就认出了这只和他经歷了诸多劫难的殭尸,「你……」程晓想要说什么,但身上的麻痒感却不给他机会,「唔,你放开我!我好痒!好难受……」 阿树更加用力的攥住程晓的双手,然后伸出右腿将程晓下半身夹在自己双腿中间,以防程晓继续挣扎乱动:「忍一忍就好。」 不! 程晓在心底嘶吼了一声,忍不住! 这种麻痒到极限的感觉,甚至比疼痛还要可怕一千倍。 他宁可痛死,也不想这样煎熬着。 程晓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旋即身子一僵,骤然抓住了刚才的那个念头。 是的。 他还可以选择的。 程晓下意识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下一秒便下颌一动,竟然想要狠狠的咬碎自己的舌头。 阿树眼疾手快的一把捏住他的下颌,但还是晚了一步,程晓的嘴角竟然已经溢出了不少的鲜血。 阿树唿吸滞了一下,眼中划过惊痛的神色,旋即一低头吻上了那张犹自张开微喘的嘴唇。 带着惩罚性的深吻铺天盖地的袭来,程晓一边无力的接纳着阿树疯狂扫荡的舌头,一边被迫吞咽着阿树口中渡过来液体。 清凉辛甜的液体,一瞬间浇灭了心头的麻痒与烦躁。 程晓渐渐清醒了过来。 第46章 不死湖 四周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其中更夹杂着数不清的热带雨林才有的树木。 而他之前之所以感觉到惬意,是因为他和阿树现在正置身于一个清澈见底的湖水之中。 方圆至少五里的、五彩色的、美得让人窒息的,湖水。 从他和阿树所处的湖中心向四周看去,这个湖底岩层分布高低不平,色泽更加各有不同,所以才衬得这里的湖水如此多彩而又美丽。 他此时正背靠在一处较大的岩石上,身子半坐在阿树的怀中,姿势极其暧昧。 「这是……咳咳……」程晓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异常的疼,连身子也空乏的厉害。
第98页 「圣水湖。」阿树低头看着程晓,一边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仔细而又认真的凝视着他,「又称,不死湖。」 「不死湖?」程晓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不那么难受了才开口道,「有什么来歷吗?」 阿树摇头:「可以治疗你身上的伤势。」 程晓讶然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竟然真的都不见了,甚至他之前咬伤的舌头,此时也没有任何的疼痛感或者不适感。 「天……」程晓呢喃了一声,简直不敢置信,「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地方?」程晓无法相信,「这根本不符合自然界的规律。」 「自然界的规律是什么?」阿树开口,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程晓,「公子觉得,什么是自然界的规律?」 程晓讶然。 如果说这个湖泊的存在是一个奇蹟的话,那么阿树的存在是不是算是奇蹟中的神迹?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殭尸。 程晓凝眉思索,或许,从他见到阿树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应该奢望这个世界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世界。 看着泛着淡淡五彩光芒的水面和湖底高低不平的灰白色岩石,程晓轻轻吐出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至少我还没死。」程晓稍感安慰的抬头看向阿树,一下子怔然——阿树近在咫尺的脸庞,此时竟然带了一种奇异的表情,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虔诚。 程晓莫名的一惊,询问道:「你怎么了?」 阿树眼中的神色氤氲,渐渐的由沉静的湖水化成熊熊燃烧的烈焰。 程晓心底一阵不安,下意识的就想推开阿树,起身避开他。 谁料阿树此时竟然精准而又快速的一把拉住了欲起身的程晓,然后在他手腕上的一点狠狠一捏,当下就让程晓瘫软了下来,并且栽回在了他的怀里。 深深的凝视着程晓,阿树一低头吻住了那双在他眼中充满着无限诱惑的双唇。 「唔……唔……」程晓被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断的发出「唔唔」的声音,但那些声音听起来绵软无力,竟有着一种难言的媚意,这个发现让程晓差点把自己吓死。 阿树一向凉滑的唇舌此时变得极为炽热,不断的在程晓的口中翻云覆雨,咬噬舔弄。 程晓只觉得自己被吻得整个下颌都麻木了起来,甚至连合上嘴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大脑缺氧的主动靠近阿树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透明的津液不自觉的顺着两人相接的唇角儿流淌出来,阿树缓缓松开程晓的双手,旋即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按在程晓的腰间,只是轻轻一揉,程晓便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吻到程晓几乎窒息的时候,阿树终于放过了程晓被蹂躏得惨兮兮的双唇。旋即唇瓣下移,从下颌到锁骨,又从锁骨到胸膛,修长的五指翻动间,已经将程晓湿透的衬衣毫不客气的扯了下来。 掀开程晓的棉质背心,阿树一口含住其中的一颗果实,舌尖轻轻一绕,又蓦然狠狠一吸,只听程晓「啊」的一声,一下子便弓起了身子。 阿树趁机一下子脱掉程晓的背心,右掌在程晓光裸的背上游移了起来。 被蓦然挑逗的程晓整个身子都轻轻颤抖着,大脑一时陷入短暂的混乱和迷茫之中,下意识的环住了阿树的脖子,并且将整个身子都挂在了阿树的身上,仰着脖子轻喘了起来。 就在程晓被挑逗的丢盔弃甲之时,阿树强硬而又粗暴的将他抱到了身后的大岩石上,然后一把撕开了程晓的裤子拉链,迫不及待的扯掉了那碍事的厚重牛仔裤。 「公子。」阿树轻喘了一声,眸光不断的加深,最后化作一团幽深的火焰。 「嗯?」程晓迷乱的应了一声,眼神带着淡淡的迷茫,旋即恢復清明,「阿树!」程晓慌乱了起来,一手撑在阿树的胸膛上,一手撑在身下的岩石上,急声道,「放我下去!」程晓惊惧的看向四周,身下的岩石高于湖水水平线,他现在躺在这上面,实在不妙的很。 再看看自己几乎全裸的身体,程晓就算再蠢笨迟钝,也能立刻猜到阿树他想要做什么。 现在不反抗,那绝对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以上为46章·和谐版·下接作者话·老天保佑改的能过】 醒来的时候程晓依然躺在偌大的岩石上,只是他赤裸的身上盖了一件衬衫,下面也用一件背心草草的遮盖了一下。 躺了好一会儿,程晓才渐渐的从初醒的迷茫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想坐起身子。 「嘶……」只是一个细小的动作就让程晓浑身酸的栽回岩石上。 大脑空白了一下,如同一个慢镜头一般的回放,程晓瞬间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被!一!只!僵!尸!强!暴!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立刻觉得整个身子的血液都如同被冻住了一般,他几乎无法再像正常人那样思考,只能呆呆的仰面躺在岩石上、不知所想的看着蔚蓝的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个瞬间,又或许是一个世纪,程晓渐渐恢復了思考。 身上除了说不出的酸意,已经没有了疼痛感。□也没有撕裂的感觉了。 他现在是健康而正常的。 程晓顿了一会儿,歪头看了看四周,在发现没有那只殭尸的身影的时候,立刻忍着酸麻的感觉缓缓坐起了身。
第99页 这是一个美丽的湖泊。 程晓还记得那只殭尸在强暴他之前所说的话,拥有治癒能力的神奇湖泊,那么它是处在哪里的呢?戈壁还是沙漠,又或者都不是? 差点死掉的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醒来就到了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并且被那只一向隐忍内敛的殭尸强暴?这一切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简单和正常。 不过……他现在并不想见到那个殭尸是真的。 程晓咬牙看了会儿静止的水面,然后伸手拿过一旁岩石上半湿的内裤和牛仔裤。牛仔裤的拉链已经坏掉了,程晓转头又拽过旁边还没损坏的背包,从里面找了两三根布条当做腰带系在了裤腰上。 腿根上紫红色的痕迹触目惊心,整个身上都留有欢爱的痕迹。 程晓不敢多看,只能迅速的穿好衣服,然后拽过背包就下水朝一个方向走去。 湖水深浅不一,有些直到腰窝,有些却可以到达胸部;而且底下的岩石层厚度也不一样;附近更是没有一个游动的水中生物,这让程晓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身上的酸麻感渐退,程晓动作也渐渐利索了起来。脚下的动作加快,程晓朝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树林最密集的方向走去——阿树应该不会去那个地方,他可以去那里躲起来。 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林遮挡住了视线,程晓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树林里面的情况,他现在目光局限于这一处湖泊,只能大致的判断出现在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 走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程晓终于接近了湖水的边缘。 一只脚踏上湖边的岩石,程晓一用力,半个身子就从湖水中露了出来。 「程晓!」 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大吼,程晓身子一哆嗦,举在头顶的背包便「嘭」的一下掉进了湖水里。 程晓来不及可惜刚才一直举在头顶防止打湿的背包,只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阿树正在相反方向的湖边难掩惊怒的看着他,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 一把抓住将要沉入湖水的背包,程晓毫不犹豫的扒住湖边的岩石就往上面爬。 出了湖水,程晓一头扎进林木密集的树林里,再也不回头的向前奔跑着,丝毫不顾及身后沉闷的跳水声与怒吼声。 ——他要逃出这里,再也不要看到那只殭尸。程晓在心中暗暗发誓。 第47章 魅蛇 「你?」程晓看着小橙。 小橙委屈的瘪起嘴:「公子你就让我抱一会儿嘛,又不会掉块肉。」 程晓无奈:「干什么老是抱我大腿。」 小橙支吾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血……对我们不死族有好处。」 程晓先是心中一跳,旋即觉得这丫头不会害自己,便又放下心来道:「这和你抱我大腿有关系吗?」 「因为我不能喝公子的血啊,所以只能抱抱了……」小橙说得很委屈,「公子你要小心腾蛇,他要是找到你,肯定会杀了你的。要是你愿意和萧公子一起,腾蛇就不能对你怎么样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程晓头疼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和萧让一起?」 小橙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拍拍自己额头道:「你等一下。」她伸出手在空中划了一下,一个漩涡出现,她在里面掏了半天,掏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出来,「这个东西是萧公子的,你见了他帮我还给他。」 程晓摇摇头:「你自己给他。」 小橙拽着程晓的手,把匕首放到他手中:「这本来就是你送他的东西,你再送他一次啦。」见程晓还是不愿意,小橙生气的推了他一把,「你怎么这样啊!」 程晓嘆气:「好吧好吧,如果他能追上我的话。」程晓握住匕首,用力将它□□看了看。上面有两个指甲大的古篆字,程晓辨认了一会儿,觉得这字越来越熟悉,甚至给了他一种这是自己亲手刻上去的感觉。 在他没注意到的方向,小橙悄悄吐了吐信子,眼中划过一丝俏皮的光。不消几分钟时间,程晓就迷迷煳煳的趴在树桩上睡着了。 ##########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林子,前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程晓走过去想要看清是什么东西,结果发现自己身体竟然是一种半透明状态…… 一个清润的声音传过来,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避着什么:「阿让,小心脚下。」 有低低的咳嗽声响起,沉闷中似乎吐了一口血,程晓借着别人看不到自己的优势,急忙跑过去看是什么情况。穿过密集的林木,程晓在一颗大树根上看到两个人影。一个是长袍白衣的温润青年,一个是黑色劲装的青年,那咳血的似乎就是黑色劲装的青年。因为环境实在太暗,离得又不近,程晓看不清两人长相,只能看到他们两人相互搀扶着,正躲在树下休息。 再离的近些,程晓看到那个黑衣青年眼睛被一根白色长带缚着,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的鼻樑和紧抿的唇瓣,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长剑上甚至还在滴着血。 不远处有一个个闪烁的火光接近,等他们离得近了,程晓才发现那是一个个的黑衣蒙面人。他们人手一个火把,正无一遗漏的到处搜寻着。 察觉到这边的两个人很快就会被发现,程晓忍不住为两人着急。 「公子……」 黑色劲装的青年一开口,程晓蓦地身子一震,惊唿出声:「阿树!」
第100页 没有人看得到他,也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声音。那个黑衣青年低声和白袍青年说了些什么,被白袍青年打断道:「不可能!想都别想!」 「公子!」 「你觉得我会为了活下去就丢下你不管吗!萧让,你把我带入一个背德的深渊,现在想自己做逃兵吗?没有眼睛怎么样?看不到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反正我们成过亲,就算到了地府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你现在想自己出去送死,门都没有!」白袍青年说的很决绝,看起来似乎气得狠了,一张温润俊雅的脸上唇瓣紧抿、眼眸发红,让他本来淡雅的气质添了几分人气。 程晓转而去看那黑色劲装的青年,见他一双手抓着白袍青年,身子僵直而倔强,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这个殭尸,原来曾经是这般的模样。 就算瞎了又怎样,他毕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口中的公子重视他胜过自己的生命,他们成过亲、拜了堂,是没有人能够分开的一对。而自己,孤零零的站在这里,看着属于他们的回忆与经歷,看着他们恩爱同死,浑身如同被抽空了力气,动不得分毫。 不同的时空,同一个萧让,只是一起的人变了模样。 他心疼萧让,更心疼自己。 黑衣人发现了两人,迅速包抄过来。白袍青年抽出腰间的匕首护在萧让身前,一双似水的眸子渐渐被火光点亮,发出耀眼的碎光。 那领头的黑衣人看了白袍青年一会儿,把目光放到萧让身上:「怎么堂堂的少将军也要躲在别人身后了?这位是扶苏公子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连条狗也要护着,真不愧你的仁慈之名。」这个人声音故意压低了很多,不是熟悉他的人,很难分辨出他原来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死药你们已经抢走了,何必要赶尽杀绝?」扶苏不温不火的看着领头的人,一只手按住身后想要动作的萧让,「我们无意为了一颗药断送性命,只要你们放我们走,那药就当是我们送你们的,回去之后我们也绝不会提找到不死药的事儿。」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你不说,你那皇帝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说。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黑衣人说完一挥手,其中两个手下即刻便朝着扶苏两人攻来。萧让一把扯过扶苏,自己挺身站在前面,一把长剑准确无误的格挡住攻过来的黑衣人。扶苏闪到稍远的树根上,给萧让留出足够的施展空间,偶尔帮萧让阻挡一下偷袭的黑衣人。两个人配合的很好,几乎让人误以为萧让的眼睛根本没瞎。 在萧让一剑杀了一个黑衣人之后,所有的黑衣人都动了。不管是正面攻上还是暗中偷袭,这些人没有一点的顾忌,甚至有几个人把攻击力集中在了明显较弱的扶苏身上。 扶苏身上渐渐有了一些伤口,但他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对敌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变化。剑光凛然中,他夺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剑,截住另一人的攻势,一个斜撩将对方伤于剑下。萧让那边更是干脆利落,他的剑法习承于王翦,和帝国第一大将蒙恬对练,更是糅合了徐福的上乘剑法在其中,所以他的一招一式既有着沙场上拼杀来的簌簌煞气,又有阴阳家的诡谲灵动,每一剑都能伤人于剑下。 随着拼斗的推移,他们渐渐远离了之间的树根。萧让缚眼睛的白色衣带上渐渐染上点点血迹,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扶苏和他背对而立,一向儒雅的气质在一身血迹和伤痕的渲染多了几分肃然和凌厉。 那领头的黑衣人见众人久攻不下,身子微动,被扶苏看到,立刻和萧让换了方位,正面对上那个黑衣人首领。两人只是一个照面,扶苏就吃了一个暗亏,被对方一掌打在了持剑的右肩上。萧让听到动静,解决了手下的两个黑衣人,回身去支援扶苏。 电光火石间,扶苏后退几步撞在萧让身上,两人一同后退。眼见黑衣人首领乘胜追击,剑光直追扶苏心脏位置,萧让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剑气,立刻身子一错,将扶苏甩向身后,自己蹂身扑上。黑衣人的长剑毫不相让的刺进萧让肩头,萧让右手持剑斩断对方长剑,身子前扑的一瞬间,左手黑光一闪,一把乌黑匕首已经在黑衣人胸口开了一个足可见骨的伤口。 两败俱伤。 混乱之下,扶苏躲开其他黑衣人的攻击过来接住萧让,带着他朝黑衣人包围圈的一个漏洞处冲过去,不及黑衣人再次包围上来,扶苏脚下一空,身子不受控制的栽下。萧让在扶苏放开他的那一刻就心知不好,瞬息之间反握住对方的手,和扶苏一起朝下面栽去。 原来这盘根错节的树根之间有着数之不尽的大小坑洞,两人之前疲于奔命一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现下一下子倒栽进去,萧让在下,扶苏在上,如此一压,萧让登时就吐了两口血出来。 扶苏本也伤的不轻,此时虽然有萧让护着让他没有直接面临地面的冲击,但也被震盪的胸中气血不断翻涌。他忍着没有吐血,起身扶起萧让,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又伸手在怀中摸索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盒子,从中拿出一个莹白色药丸道:「阿让,张嘴。」 萧让摇头:「不可。」 扶苏见他不愿意,也不多说,直接捏住对方下颚将药丸塞了进去。萧让想要吐出来,被扶苏低头以唇抵住。两人唇齿相依,激烈的亲/吻中药丸被扶苏推进萧让喉间,直到他咽下去才离开对方唇瓣。
第101页 萧让紧紧扣住扶苏手腕,身子不知是气急还是怒急的微微发抖。扶苏眉目间闪过几分调笑,趴到他耳边道:「等你好了,随你处置。」 萧让身子一紧,抓着扶苏的手将他反/扑在身下,一双急切的唇印在扶苏脸上,旋即转到他唇齿间,毫不客气的横冲直撞了进去。 扶苏「唔嗯」了两声便随他去了。这树洞又深又暗,即便上面的人要下来搜索也要半刻时间,而且听上面的动静,他们怕是下不来了。 等萧让稍稍撤离了双唇,扶苏轻声道:「好像是紫衣仙子。」 「还有徐先生。」萧让吻吻扶苏软/嫩的唇瓣,低声道。 「你感觉怎么样?」扶苏问道。 萧让没有回话,只是搂紧了扶苏不说话,两人在树洞里互相抱着,黑白相融,髮丝纠缠。萧让良久之后才低声道:「始皇陛下一定会追究这件事。」 「那就不让他知道。」扶苏抱住萧让的头,让他面朝自己,「我们根本没有拿到不死药,也没有见过不死族的人,我们在沙漠里面迷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不死国,但不死国已经毁了。这里除了数不尽的危机,就只有残破的不死药方,随后我们就遭遇到了神秘的黑衣人,他们不断追杀我们,最后我们只保住了半张不死药方残卷。」 「……若能炼成不死药,我们便结成永世夫妻,若炼制失败,我们便一同赴死。」萧让摸索着扶苏的脸颊,在他眼睛位置轻轻一吻,「萧让绝不独活。」 「好。」扶苏伸手解开对方眼睛上的衣带,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能看到吗?」 萧让等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 扶苏正要说什么,树洞上方的打斗声已经停了下来,徐福老不正经的声音传来:「我说二位,打情骂俏选个好点的地方成不?那下面不瘆得慌么?」 扶苏低笑一声,推了推身上的萧让:「走,我们上去。」 不死药的效果果然惊人,萧让服用不过盏茶功夫,身上的伤势已经在不断恢復癒合中。只是即便他功力全部恢復,要爬上这两三丈深的树洞也不容易,更何况现在又身负重伤,还带着伤势不轻的扶苏。 四周的藤蔓又湿又滑,扶苏只是碰了一下就松开了手,等着上面的人想办法。然而上面除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外,还有一两声的哀嚎声,只听徐福大叫道:「我这不是身上没带绳子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道:「不要脸!一边去!」过了一会儿,一个闪着紫色流光的东西甩了下来,不等扶苏和萧让伸手抓住,那东西已经主动过来缠住了两人腰身,毫不费力的将二人带了上去。 一把匕首掉在了洞底,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程晓飘过去看了看,正是小橙要他交给阿树的那把匕首。 第48章 帛书指路 出了树洞,程晓看到了说话的女子。她一身紫衣,身段纤柔,容貌甚美。此时正一脸冰冷的看着一个鬍子拉渣的老头,美目中几乎喷出火来。 「紫衣仙子,徐先生。」扶苏一在上面站定就向二人施礼。 萧让眯眼在前方看了半晌,最后缓缓闭上眼睛道:「多谢二位相救。」 扶苏道:「徐先生回来的正好,阿让眼睛伤了,希望徐先生能施以援手。」 徐福抓着自己乱七八糟的短须道:「好说好说,不死药拿到了?」 扶苏略沉默,萧让道:「拿到了。」 徐福双眼一亮:「可否容我一观?」 扶苏正要说话,那紫衣女子已经甩出一片流光拍在徐福身上,将他拍的差点撞到旁边的树干上:「我不死族的圣药,岂是你这等俗人能看的?」紫衣说完,神色莫测的看了萧让一眼,旋即对扶苏道,「白矖娘娘让我接你回去,不死族突遭大难,还请公子相助!」 扶苏道:「可是刚才那些黑衣人?」 紫衣女子冷笑一声:「那些不过凡人而已,算不得麻烦。」顿了一下,紫衣似乎对徐福略有顾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做出请的手势道,「看在白矖娘娘对公子诸般照顾的份上,公子还是随紫衣走一趟吧。」 萧让握紧了扶苏的手道:「一起。」 紫衣点头:「这是自然。」 徐福想要跟上,被紫衣一挥手格挡开:「你既已离开就莫再纠缠,不死国即将关闭俗世入口,你尽快离开。」 徐福一跺脚道:「唉,紫衣,我错了!」 紫衣不理,扶苏和萧让一时也无法避开紫衣做什么,只能嘱咐徐福好生保重,等他们回来。旋即三人离去,只剩下一个徐福和一个处于游魂状态的程晓大眼瞪小眼。 当然,徐福是看不到程晓的。 程晓再次飘回树洞,伸手摸上那把乌黑的匕首,旋即身上一沉,他已经从游魂状态清醒过来。 还是那个老树根,但没有小橙,没有匕首。 程晓揉着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神思混沌。自从被小洋楼卷进这个诡异的世界之后,所有发生的事儿都似一场梦一般,一会儿真实,一会儿虚幻,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中了。 地上的背包还在淌着水,里面的东西铺散开来,一切似乎回归到遇见小橙之前。 程晓休息了一会儿,忘掉脑中纷乱的记忆,蹲到地上收拾背包和背包里的东西:「这是什么?」程晓看着地上仅剩的那个暗黄色布帛状物品,眼神一动,伸手捡了起来,「怎么……?」程晓看着上面忽然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文字,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102页 歷史系的选修课上,他们学校曾经特意请来过一个考古专家。那个考古专家的课程,程晓也去听了,也从那个专家的口中知道了一个叫做「字画」东西。 这个「字画」不是现代的文字和书画的合称,而是指用文字把一个地方的详细地理位置描述出来。这种描述可以是直接描述,也可以是暗语描述。就比如按照特殊的方法找出其中的一些文字,用这些具有特殊含义的文字去破译出整段文字所要表达的含义。这实际上是一种很高明的防止信息泄露的信息加密手段。 这种东西在古代有不少,两宋时期的文人大多数不得志,偏偏性子又高傲,常常会做一些藏头诗之类的,程晓手里的字画和那些东西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实际上,中国人一直都很聪明,这种特殊的加密手段,从中国商周时期就已经存在了。 先秦时候有一个机关制造专家,名字叫公输班,因为生在鲁地,又称鲁班。鲁班这个名字流传很广,大家应该都知道。但是关于鲁班尺的来歷和作用,这其中或许会有一些偏差。 鲁班尺初时制作出来的时候,只是为了用来测量尺寸和趋吉辟凶。鲁班尺上面不仅标有尺寸,还标有趋吉避凶的文字。后来有人无意间把鲁班尺放在了桌案上随着标尺胡乱涂抹,渐渐的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可以按照标尺上的特殊点面写一些东西,再在旁边写一些无用的文字,这样就可以制作出来看似无用,实则暗藏信息的书信。这是古时候比较简单的一种借用外物破解信息的加密技术。 这种无意间发现的信息加密技术在发展到秦朝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尤其是秦朝那个生来多疑的千古一帝,他把这种加密手段运用到极致。他的手谕和密旨之类,大多数都用到了这种加密方法。一直影响很大。 程晓现在觉得,这帛书上的文字,也可能是运用了什么加密技术。不过可惜的是,程晓并不认识这上面的文字,更不可能破译出它的信息。 程晓一边惊讶于这战国帛书的变化,一边苦恼于自己不认识上面的文字。 正自可惜的时候,程晓就见上面的文字再次发生了变化。有一根流紫色的线条,从残缺的帛书右下角,一点一点的,朝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蜿蜒前行,最后停在了帛书中心偏左的地方。 程晓惊讶的眼睛都要瞪圆了。他竟然在流紫色的线条穿过的文字中间,看到了「不死湖」三个字——明明是很复杂的古国文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可就是在看到那几个字的一瞬间,很笃定的认出了那是「不死湖」三个字。 最奇葩的还不止这些。就在程晓惊讶的把手指放在帛书上的时候,上面那条流紫色的线条再次动了;它顺着四周的文字绕行,并且只是几个瞬息的时间,便在文字的中间穿插行走了几遭。等到停下的时候,这条线条几乎把所有的古文字都或多或少的分割了开来,最后形成了一种半文字半地图的特殊图案。 程晓惊讶之余暗暗猜测:这个东西是到了这片林子才发生的变化,说不定它和这一处林子有什么特殊的联繫?如果顺着这个东西上面的路线走,会不会走出这个林子? 经歷过生死,程晓现在对自己的生命很爱惜,所以虽然想到了其中的可能性,但因为不太有把握,所以还是有一些踯躅。 就在这个时候,程晓蓦然听到身后的林子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程晓身子一颤,立刻意识到——阿树追来了。 想到这一点,程晓下意识的整个身子都麻了一下,连带着下体都有种诡异的酥麻感。 不可避免的想起之前的一切,程晓一咬牙,立刻摒弃掉所有的负面思想,然后照着帛书上面流紫色的路线朝树林的其中一个方向跑去。 跑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程晓觉得前面的树林茂密了很多,但是脚下的植物却渐渐的减少了,甚至到了后面,连树木也不如之前那么横七竖八的繁盛茂密。 虽然脸上和手背上的伤口都是火辣辣的疼,腿脚也沉重的厉害,但程晓还是勉力向前,用缓行的方法积蓄体力。 本以为这样的前进还要持续很久,结果只是继续走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程晓就看到了树林的尽头。那是一片暗紫色的植物,形状很像南瓜,中间偶尔还会出现暗红色的同类型植物,并且大部分都有一米多高。在这些「南瓜」附近的空地上,有不少的雨林植物和灌木,其中还有一些藤蔓类植物。 程晓有些纳闷,向前走了几步,隔着几米的距离仔细观察那些东西。 如同暗紫色的大型南瓜一般,表皮看上去很粗糙,有点厚实,一个一个的小疙瘩,跟癞□□的皮似的。这种东西直接生长在地面上。有的和他差不多高,有的却只到他的腰窝,不管是哪一种,程晓都觉得这些植物太过硕大了。跟变异了似的,让人感觉毛毛的。 程晓一路看过去,如果从这些「紫南瓜」的中间穿行过去的话,他大概要走二百米左右的距离才能通过这个「南瓜阵」。如果从左右两边绕过去的话,程晓皱起了眉头——左右两边,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这种东西。 程晓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憷,这种东西这么奇怪,他要不要从中间穿行过去?虽然他没见过这种东西,但总感觉有点儿眼熟,心里也有些牴触。
第103页 现在这种情况,他只有三种选择:要么从这些诡异的「紫南瓜」中间穿行过去;要么从左右两边不知道到底还有多远的尽头绕行过去;还有第三种方法,那就是转身回去。 程晓握了下拳头,后面那只殭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自己回去的话,鬼知道他还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而且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看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心平气和的面对面。 再次张望了一下四周,程晓展开战国帛书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路线。最后发现这条路是必经之路。他只有穿过「南瓜阵」才能进入到那条流紫色线条的终点处。 程晓有些不安。他这一路走来,甚至连只蚂蚁都没有见到过。这对于一个热带雨林来说,不是太奇怪了吗?树林本该是所有自然生物的聚集地,可是这里没有。这里很死寂。这里就像一个没有活物的绿色棺材一般,静到只有细微的风声和落叶声。 深吸一口气,程晓决定赌一赌。弯腰在旁边的地上捡了一根一米多长的树枝,程晓攥紧肩头的背包带子,开始举步踏入这片密集的「南瓜阵」。 四周更静了。 程晓一步一步,小心而谨慎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以及脚下的落脚点,尽量不碰到任何一个奇怪的「大南瓜」。二百米的距离不算长,如果是在平时的时候,大概不用两分钟就过去了。但是程晓现在足足用了三四分钟的时间才走了不到二分之一的距离。 说不出是紧张还是不安,程晓的额头渐渐的渗出了一些细汗,细汗接触到脸上的拉伤,火辣辣的疼着。 又是两三分钟过去,程晓已经走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 就在程晓以为就要安全通过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了一声惊喘声。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程晓正好看到阿树赤着上身,脸色极为难看的看着他。 「阿树……」程晓瞳孔一缩,下意识的低喃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回头继续向前走,程晓觉得脚下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缠绕了上来。 下一秒,程晓整个身子一紧,一瞬间便随着一股大力悬了起来,随后便风风火火的被吊在了半空中,连肩上的背包也掉到了地上。 程晓「啊」了一声,大叫出来:「艹……这是什么鬼东西!」话还没说完,身下蓦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程晓下意识的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吊着自己的是一株藤蔓,而他的身下,正是一个暗红色的「大南瓜」! 第49章 无路可退 「大南瓜」此时如同一个人类一样,「噼里啪啦」的发出一阵声响,旋即整个暗红色的外壳便开始从头顶中间一点点打开,露出里面血红血红的花蕊,以及长着无数宛如犬牙一般的、锋利的花蕊内壁。 程晓「哇」的叫了一声,立刻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我草草草……救命啊!」他娘的,这东西竟然有牙齿啊!他这要是掉下去,那铁定是死得透得不能再透! 程晓一边用力踢打着缠在腿上的藤蔓,一边伸手去拽腰上的藤蔓,根本没有时间再想什么其他东西,只能本能的叫着救命。 阿树一见程晓被藤条控制住,二话不说的就朝着「南瓜阵」沖了进来。 未及跑到程晓身边,也不知这些南瓜是何时开始动作的,竟然奇蹟一般的一瞬间都张开了「花瓣」,并且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就朝阿树咬去。 程晓虽然觉得阿树对他做的事儿很过分,但是此时一则半悬在空中,那边的情况看得极为清楚;二则阿树是为了救他才跑进「南瓜阵」的,他也不至于狠心到这个地步。于是便不自觉的提了一颗心挂在嗓子眼里,直直的注视着阿树那边的情况。 阿树身材高大,但身法却极为灵活,腾挪闪避间倒是没让那些「南瓜」伤着。及至跑到了一半,也不知哪里忽然伸出几根藤蔓,动作一缓间就被缠住了一条腿。 程晓一看,急了。忍不住冲着阿树大喊了一声:「小心!」 阿树听到程晓的喊声,身子一旋,没被缠住的一只脚挑起泥土里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右手一动,接住石块便弯身朝那藤条砸了过去。 程晓见阿树这一动作即迅速精准,又耍得漂亮。暗想自己根本就不用担心这只殭尸的安危,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于是程晓便朝着身下的血红「南瓜」看了一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藤蔓,心想这藤曼倒也蛮长,也不是很紧,往一旁盪一盪,或许可以避开下面的「大南瓜」。 想到做到,程晓拧着身子便在藤蔓上盪了一盪——摆动幅度不大,但是只要再加把劲,还是有希望盪到别处的。 程晓身子再次拧了一拧,第二下正要开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盪的那一下惊动了藤蔓还是怎么的,这藤条竟然忽的一下就从程晓身上撤走了,而且这一抽,不偏不倚的,程晓正对着下面的「大南瓜」的血红花蕊…… 程晓这一下吓得不轻,手脚胡乱一番挣扎,恰巧左脚勾住了花瓣的一个外沿,双手也及时撑在了花壁上。 花瓣很硬,如同木块一般。程晓左脚勾住了其中一个花瓣,身子立刻便止住了下滑之势。 锋利的犬齿离他脑袋也不过半尺的距离,这下面的利齿,每一颗都足足有他半个脸庞大,尖利非常。程晓一头冷汗的琢磨着,自己这要是掉下去,估计只是一下就能让他血溅当场,来个21世纪新型「腰斩」。
第104页 瞅着这花朵此时还算安静,程晓右脚跟着动了动,也勾住了花瓣的外沿。然后双手相错,尽量将整个身子往上挪去。 耳边都是「嗦嗦」的藤蔓抽动声还有「南瓜盛开」声,程晓看不见阿树那边的情况,只能先顾着自己,尽量把重心放在双脚上,如同倒挂单槓一般,往上缩去。 还没缩到一半,程晓觉得花瓣的内壁似乎不如刚才那么粗糙好爬了,他几乎每挪动一下就要打滑一两次,就好像谁在上面上了润滑剂似的。 这个发现让程晓头脑一炸,下意识的就朝着内壁看去。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上面竟然全是血淋淋的红色液体,正一点一点的从从里面往外面冒着,直染得他双手都是血淋淋一片。 程晓脸色白了一白,心中又惊惧又噁心,还没平静下来,他立时便觉得他所攀附的这整个花壁都抖了一抖,旋即那花蕊中间的利齿竟然「嗖」的一下缩回了花壁之中。 程晓愣了一下,眼前一晃,竟然看到那幽深的花蕊和花径中间,竟然「嗡嗡」的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淋淋骷髅架子! 这些骷髅架子有些早已经腐烂的只剩骨架,有些只挂了零星的一些破碎腐肉,还有一些竟然满身血窟窿、而血肉尚且没有腐化完! 程晓只看了这些骷髅一眼,立刻就意识到他们就是这些「南瓜花」吞噬的人类残骸。 这些残骸虽然噁心,但还不至于吓到他。 程晓在心中念了一声佛号,替这些枉死的人默哀了一下,旋即双脚一动,继续往上缩去。 一边双手双脚配合着往上缩,一边注意着四周。程晓这一看不当紧,恰好眼风里扫到一具尸体,凝神一看,程晓只觉得他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那具尸体的五官尚在,只是半个额头没了——从鼻翼到额角那里被什么东西齐齐的咬断了,皮肉翻卷着,颅腔里的东西又白又红的,其中竟然还有一个个的腐蛆在爬,看上去既恐怖又令人作呕,简直堪比美国高级血腥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程晓吓了一跳之后,庆幸自己往上缩了不少,此时离那些骷髅至少有一尺多的距离,还不至于面对面的看着那些腐尸——虽然这里的腥臭就够他受得了。 程晓憋了一口气,尽量忽略掉鼻翼间难以忍受的腐臭味儿,然后定了定神,绷着双腿继续往上缩去。可他刚动作了两下,就听到那下面的尸体竟然齐齐的发出了一串「咯咯」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极为诡异和阴森,如同暗夜中厉鬼的低啸。再加上下面那些骷髅营造的视觉效果,程晓只觉得头皮一炸,身子竟然止不住的虚软了起来,双脚一松,便顺着花壁向下滑了过去。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程晓双手抓不住光滑的花壁,眼看着就要和那些骷髅来个亲密接触,惊吓之下眼睛一闭,立刻大喊了一声:「阿树救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程晓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一双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脚腕,旋即一个用力,一下子便将他拽了出去。程晓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阿树扛在了肩膀上。旋即,阿树一边躲着四周数不清的藤蔓和「南瓜花」,一边护着程晓向「南瓜阵」外面跑去。程晓心中急切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了,只是伸手死死的抱住阿树的腰,以免阿树动作过大,把他甩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折腾了多久,阿树终于带着程晓冲出了南瓜阵,并且在最后的那一刻用锋利的石块削了一条藤蔓带出来。程晓直到耳中听不到那些藤蔓抽动的声音了,这才敢放在阿树的腰,整个人都无力的挂在了阿树的肩头上。 阿树把程晓放下来,让他背靠在树上,伸手扶着他,一脸怒容的盯着他道:「怎么不跑了?」 程晓之前是被头朝下的扛在肩上,阿树奔波的久了,连带的程晓在他肩上也被颠得头晕目眩、胃部抽痛;连大脑也是一阵阵的充血发胀。要不是腹中实在空的厉害,程晓早就吐这殭尸一身了。哪里还有余力回答他的问题。 阿树见程晓不回答,一把捏了程晓的下巴,问道:「还跑不跑?」 程晓想送给阿树一个白眼,但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根本没什么力气,只好略微「哼哼」了一下表示自己听到了。程晓心想着自己都这样回应了,这人这下怎么着也该明白自己是在缓冲不适感。结果对方竟然只是顿了一下就咬住了他的双唇。 程晓本来就不舒服,忽然被堵住嘴唇,更是一肚子的火:「放开!唔……」 对方见程晓反抗的厉害,张嘴在程晓嘴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程晓能感觉到嘴唇被咬破,对方吮吸鲜血的动作,随后他就挣扎着想推开对方。对方似乎被程晓推的很不耐,一把抓住了他的双手,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更加卖力的吮吸。只是奇怪的是,他似乎不是吮吸程晓的津液,而是在吸他的血液。 程晓蓦然想起小橙的话,背上一阵发毛,竭力避开对方的嘴唇大叫道:「等……等一下!」 阿树终于停止吮吸的动作,抬头阴森森的看向程晓,脸色阴沉。 从阿树恢復神智以后,程晓就再也没见过阿树露出这样阴森恐怖的表情。这种表情似乎自己与他是几世的仇人一般,极为阴毒和可怕,让他一下子就僵住了身子,连要质问的话也忘了,只能干瞪着他。
第105页 阿树与他互瞪了一阵子,见他还是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样子,当下也不再看他了,只是一下子翻过他的身子,把他硬生生的挤趴在了树干上,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脖子。 程晓这一下总算明白哪里不对劲了,他娘的阿树就算再怎么神智不清也不至于如此对他啊。再加上之前小橙说的话,再对比现在这个又是恐吓又是吸血的傢伙……这傢伙的眼神,根本不可能是阿树!但是这里只有他和阿树啊,刚才也确实是这人拼了命的把他救出来,如果这人不是阿树,还能是谁?难道真的是腾蛇?那他会不会和小橙一样是不存在或者已经死去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程晓脑中过了好几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一痛,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沖向了脑门和脖子上的动脉处,背后的人正肆意的喝着他的血。他想挣扎,但身后压着他背部的手臂实在太重了,他连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随着血液的快速流失,程晓只觉自己头脑发胀、眼冒金星。身后的这货要是再吸下去,他非死在这里不可。程晓咬咬牙,决定搏一把。 心中念头一过,手上动作也不含煳。程晓胳膊朝后一弯一出,「嘭」的一声将后面的人撞退了半步。然后身子一动,跳出对方的包围圈,连路都来不及选择就朝着一个方向跑。 程晓边跑边回头看对方有没有追上来,一时间磕磕绊绊的相当狼狈。 后面那人对于程晓的反应似乎很感兴趣儿,只是噙着一丝冷笑,缓步跟在程晓后面,也不抓他,也不说话。程晓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只好停下脚步粗喘着转身看向那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他妈的笑什么笑!」 阿树挑了下眉,笑容放大,但是还是没有说话。 第50章 梦到啥 「艹!」程晓又骂了一声,实在吃不准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只好一边戒备,一边暗中观察着四周有没有什么出路或者武器,可以供他逃跑或防身。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右边是食人魔芋,左边是吸血蝙蝠,后面是无尽沼泽。」那人终于说话,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只有这边,有出路。」 程晓一愣,阿树根本就不清楚这里的路线。这只能说明对方真的不是阿树,程晓明白这一点之后,心中止不住的发寒:「你为什么救我?」 对方冷笑了一声,手指微勾,一时间四面八方的树木便「簌簌」的晃动了起来,更有数不尽的藤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下子便缠上了程晓的脚踝。 程晓大骂一声:「原来是个树妖!」 对方长笑一声,语气有些怪异:「树妖?真是天真啊。」 听到对方暗损自己,程晓心中不爽。然后一抬头又看到对方披着阿树的殭尸皮、却做出如此欠抽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知道自己斗不过对方,程晓只能弯腰抓住旁边的一块石头,然后狠狠的砸向缠向自己的树藤,旋即朝着树藤少的地方跑。 那怪物此时身份曝光,也不再掩饰,只是轻轻的一踱步,立刻便出现在了程晓的面前。程晓躲避不及,正好撞在对方的怀里。 「啧,这么快就等不及,来投怀送抱了?」对方笑得极为邪恶。 程晓几乎想吐:「别披着别人的皮作出这么噁心的样子!」 「哦?是么?」对方只是毫不在意的一笑,轻佻的抓住程晓的手腕,然后挑起他的下巴,「瞧这小脸儿红的,真漂亮。」 程晓一边挣扎,一边怒道:「放开!」 对方嗤笑一声:「要是放开了,我们怎么亲热?嗯?小美人儿?」 一听他这样说话,程晓鸡皮疙瘩刷了一层又一层,胃部一阵抽搐:「变态!」 「瞧你这恼羞成怒的样子……」对方禁锢住程晓乱动的双手,低头趴到他耳边低语,「怪不得那殭尸把持不住了?」 程晓一瞬间涨红了脸庞,汹汹的怒火和羞愤几乎烧穿了他的胸膛。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程晓几乎咬碎一口白牙。 「呵,脸红的样子更美,比女人还美。」对方伸手颳了刮他的脸颊,「既然你这么不喜欢那只殭尸,那我帮你杀了他吧。等我杀了他之后,你就拿自己的血来还我。」 程晓身子一抖,气疯了一般张口就骂:「你他妈的才是女人,你全家都是女人!谁要你帮忙!混蛋!」还想喝老子的血,门都没有!程晓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不等对方继续动作,屈腿就朝着对方的胯下踹去,速度又快又狠,可惜不到一半就被对方轻笑着拦了下来,然后一用力就将他摔倒在了地上。 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新鲜树藤,不但不硌人,反而清新柔软,让程晓愣了一下。 「我是不是比那个殭尸贴心多了?」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晓,手下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温柔,直接伸手掐住了程晓的脖子,手指用力,眼神戏嚯,「每次喝一点的话,可以喝很久呢。」 程晓瞪了对方一眼,狠狠咬住牙关,就算被对方掐得疼出一脑门冷汗,也愣是没发出一丝声音。 「这么有骨气?」对方又伸出一只手,轻轻压在了程晓肩头,「再废你一条胳膊如何?两千年前好像是这个胳膊,这次咱们换一个。」 程晓怒道:「什么两千年,你这个变态!」
第106页 对方轻笑了一声,俯身咬住程晓的唇瓣,另一手一把撕开他的衬衫,正想继续下去,结果被人一脚踹翻了出去。 「起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程晓眼前出现一个莹白的手掌。 程晓握住女子的手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一边,最后还是没忍住半跪在地上呕吐起来。他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身上残留的感觉确实让他无法忍受,胃部的抽痛在明确的告诉他,他有多么厌恶这个人的碰触。 他忽然想起来,和阿树在一起时,他虽然羞怒愤恨,却没有任何的噁心与憎恶。程晓不敢深想这个问题,似乎一旦他想明白了,他的这一辈子,就完了。 耳边是唿啸的打斗声,程晓在嘴上擦了一遍又一遍,起身看向打斗中的两人。 右边那个紫衣女子容貌绝美,身段纤柔,正是程晓不久前在梦境中看到的紫衣女子!她的出手极快、手中是一把闪着紫色流光的长剑。每一剑刺过去就是一片紫色剑光,划开空气、斩断树藤也不过是一瞬息的事儿。只是这剑光刺到那个假阿树时,却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发出「呲呲」的声音,一会儿时间就被消磨殆尽。 「叛徒!」女子扬手一剑,斥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呵。」男子的容貌逐渐发生变化,终于不再披着阿树的面目,「没想到你还没魂飞魄散,那我今天就好心送你一程吧。」他说完就伸出了右手,一团黑雾聚在了他的手掌心中,渐渐化成了一把半月形的弯刀。 轻飘飘的一刀划过,空气中出现一个弧度,动作似慢实快,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到了那紫衣女子面前。女子提剑去挡,不过两息间就支撑不住,紫剑「嘭」的一声即断。下一秒,光刃在她手上斩过,一只莹白的手掌应声落地。 程晓大惊,下意识的想跑过去。那女子拼尽全力撤开身子,抱着手臂移到程晓面前:「张嘴!」 程晓毫不犹豫的张开嘴,嘴上一凉,一股液体顺着女子的断掌流进了程晓口中,很凉,但是带着淡淡的甜味儿。程晓一见是血,立刻就想将口中的液体吐出去,但女子完好的左手一把钳制住他的下巴,逼着他吞咽了两口。血液入喉,胃部一阵灼烧,程晓差点以为自己吞了一团火进肚子里。 对面的男子舔了舔唇道:「紫衣,你应该知道,他身上有我要的东西。」 女子将程晓扒拉到身后,冷冷道:「你休想。」 「你阻止得了我吗?」男子笑的阴沉,双眼如同毒刃一般在女子和程晓身上流连,「你可要想好了,再死一次,可就是形神俱灭了。」 紫衣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双腿化尾一下子抽向了那个男子。 程晓惊得后退一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子粗壮有力、闪着粼粼紫光的蛇尾:「是……」是什么程晓一下子说不出来了,他似乎见过这个蛇尾,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梦境中也没见过。 朦胧的记忆深处,似乎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和一个人在遍地的泥沼中奔跑,拼命躲避着什么。直到那个人满身鲜血的倒了下去,然后他看到了这样的紫光。从天而降的紫光,一下子阻挡了所有截杀和黑暗,他和那个人死里逃生。 程晓回过神来,一抬眼就看到黑沉的刀光砍在了那条紫色长尾上,那长尾几乎被一斩两段,此时只有小部分皮肉还连接在一起。刺目的红色液体不要命的往外面流了一地,刺得程晓眼睛一阵生疼。 四周的风骤然剧烈起来,程晓看着黑色的刀刃再次扑向紫衣,几乎是一蹦而起的扑过去抱住了那只握刀的手,低下头狠狠咬住那个可恶的手腕。 这一次的血液不似紫衣的那般甘美,甚至带了一股腥涩味。但程晓铁了心要咬下这人的一块肉,所以不管对方怎么甩他都死死抱着这个手臂不松手。直到喉咙翻滚着忍不住就要吐出来,他才松口倒退一步,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 男子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咬牙道:「你找死!」 一片刀光罩在了程晓头顶,紫衣以身拦在前面,身子摇晃了几下,最终倒在了地上。程晓甚至来不及对她说声谢谢,她的身子就渐渐淡化,最后消散于空气中。 程晓愣愣道:「怎么……」 男子冷哼一声:「不自量力。」旋即又道,「放心,我不会杀你,毕竟你的血对我来说用处很大。」 程晓没有去仔细听男人说了些什么,他现在只觉得胸中闷得难受,似乎那里藏了一颗炸弹,紫衣的消散就是引线,他已经被这颗炸弹炸懵了,也炸痛了。 男子蹲下身捏住程晓的下巴,反覆看了几遍才道:「吓傻了?」 程晓咬牙忍住汹涌而至的负面感情,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谁?」 「我?你早晚会知道。」他拍拍程晓的脸,伸出一根手指,也不管程晓瞪圆的眼睛,径直压在了程晓的唇瓣上,在上面压出一个白痕,「是你把我唤醒的,你忘了?」 程晓躲开那只手,狠狠用袖子擦了擦嘴道:「噁心。」 男人掰正了程晓的脸,低头再次咬住了程晓的脖子。 程晓挣扎了一下,察觉到四周的空间一阵震动,似乎有一种想要破碎的感觉。果然,男人似乎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动作一顿,目光复杂的看了程晓一眼道:「果然运气好到让人生气。」男人一说完这句话,身影就消散了。
第107页 程晓甩了甩头,觉得眼前一阵模煳,四周的事物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到了最后,程晓只觉得身上一轻,四周的事物也晃了一晃,再一定神,身前的男人和那些会动的藤蔓树枝全都没有了。而他此时正衣衫不整的躺在一颗血红血红的「大南瓜」旁边…… 「程晓!」 一个声音传来,这声音有点儿熟悉,但不是阿树。 程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因为现在蹲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欧阳扶临和欧阳诚! 「……你们?」程晓正想说什么,但一想到欧阳扶临他们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立刻虚弱的支起身子,手脚并用的向一旁爬去,边爬边吼道,「你们又是谁变的?!」 欧阳扶临一脸怪异的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指着他衣服道:「你梦到了什么?」 程晓下意识的低头去看,一看自己衬衫凌乱,牛仔裤也松开了一些,急忙伸手去整理自己的衣服,一时间也顾不上问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了。他牛仔裤扣子早就在不死湖的时候被阿树扯坏了,这样折腾了好半天,最后才无奈的想起……他应该找个腰带系住裤腰。 从地上捡起之前自制的腰带,程晓系好之后看向那两个人。他见欧阳扶临依然蹲在原地望着他,不由得一阵尴尬:「……你们到底是不是本人?」坐在地上整理好情绪之后,似乎失血的后遗症也不是那么明显了,程晓这才咳了一声道。 欧阳扶临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眉眼微挑的看向他的脖子,然后缓缓开口道:「你梦里……自己啃的?」 程晓一抹脖子,「嘶~」了一声,旋即又呆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如果梦是真的,那紫衣……欧阳扶临和欧阳诚见他这样,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第51章 古遗蹟 程晓凌乱的衣衫是自己在昏睡间、无意识中拉扯开的,但是脖子上的吻痕却不是。 「你到底梦到了什么?」欧阳扶临一脸黑沉的看着程晓,眼神锐利。 「我……」程晓张嘴说了一个字,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改口道,「我怎么能确定你们就是我认识的欧阳院长和欧阳警官?」 欧阳诚看了看旁边的「大南瓜」,语气莫名:「这种花跟『尸香魔芋』很像,不过比『尸香魔芋』可怕很多,因为它们会在放出迷香之后,把猎物弄到花蕊之中当作肥料。就算猎物是人类也不能倖免。当然,我是指这里有人类出现的情况下。如果真要给它们起名字的话,我觉得叫『食人魔芋』比较合适。」 程晓不太明白:「迷香?」 「就是这上面释放出的似香非香、似臭非臭的味道。」欧阳诚指了指旁边的「大南瓜」,「会让人产生幻觉,最后在幻觉中沉睡,直到被这些花吃掉。」 程晓打了一个寒噤,他之前一直以为那是雨林中的淤泥味道:「你的意思是……我刚才经歷的那些,都是幻觉?」程晓心中有些牴触,也有些难受,敢情别人的幻觉都是要生要死,自己的幻觉竟然是被男人上? 欧阳诚看着程晓,想了一会儿道:「你的情况我们不是很清楚。」指了指一旁的背包,欧阳诚继续道,「我们察觉到附近的魔鬼藤有异动,觉得事有蹊翘,所以才跟过来看了看,结果发现你躺在这里。」 「魔鬼藤又是什么东西?」程晓刚问完,眼角就扫到附近的藤蔓,灵机一动道,「就是这些会动的玩意儿?」 欧阳诚点头:「这些藤蔓在蒙语中叫『魔鬼藤』,和『食人藤』有些相似,但是它们不吃人,而是和这种食人花合作捕猎,最后将食人花退化腐烂的花瓣当做自己的养料。」 程晓隔着衣服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靠,这不都成精了吗?」 「也可以这么说。」欧阳诚顿了一下,看着程晓道:「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些有趣儿的东西,如果你没有受伤的话,可以收拾一下,跟我们走。」 程晓觉得有些不对劲:「等一下!」看着已经站起身的欧阳扶临,程晓结巴道,「你,你们说这『大南瓜』会释放迷香,那你们怎么都没事儿?你们怎么证明你们不是我的幻觉之一?」 欧阳诚颇有不耐的一挑眉:「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聪明和谨慎?」说完和欧阳扶临对望了一眼,欧阳诚斟酌了一下道,「那只殭尸呢?」 程晓微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欧阳扶临微挑了下眉。 「那个……我和他走散了。」程晓开始撒谎,然后又道,「你们至少向我证明一下你们的身份吧?」 欧阳扶临听到程晓这么执着,只好淡声道:「幻境是由一个人的执念和心魔而产生的,它不会知道一些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朝着程晓走近几步,欧阳扶临在三步外看着程晓道,「其实我消失的那三天,曾经去过那只殭尸的墓室。」 程晓一脸惊讶。 「这件事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所以,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们了?」欧阳扶临弯腰捡起旁边的背包,挑了下眉道,「南边沼泽地里的淤泥,和这里的『食人魔芋』相剋,可以防止我们被这里的迷香迷倒。」指了指自己衣领上的一些淤泥,欧阳扶临看向程晓道,「不过我们刚一过来,你就自己甦醒了。」欧阳扶临解释完这些,也不再说别的,只是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第108页 欧阳诚也随后跟着。 程晓见附近只有他们三人,而他的背包此时也被欧阳扶临拿走了,只能微微懊恼的拍了下额头,连忙拔腿跟了上去。 三人这一路上也没再说什么话,程晓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但是附近的树林越来越茂密,路途也越来越难走,也顾不上问什么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天色已经昏暗了起来,程晓算了算,现在大概是晚上七八点的光景。这里纬度应该比较低,所以天黑得有些晚。 急走几步赶上欧阳扶临,程晓开口道:「这天都要黑了,还有多远?」 欧阳扶临没有回答他,只是又走了一会儿,伸手一指前面道:「到了。」 程晓抬头看去,一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连惊叫声都无法发出来。 程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个林子是个面积极广的热带雨林,他可能要在这里走上十天十夜,或许最后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可是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神奇了。 他竟然在茫茫雨林中看到了无比宽阔的巨大神庙遗蹟! 就在三人前方不足三十米处,那似乎是一个整体的遗蹟残骸。程晓能在昏暗的视线中看到那巨大而完整的多层建筑,还有高高耸立在建筑前方的无数雕像。 程晓现在并看不到这处建筑的全貌,但是他能大致的分辨出这个地方的轮廓和直径,那是至少有五公里1宽的大型广场,上面是森林中几乎无法看到的大片干燥岩石和巨石,还有很多杂乱的石雕和石柱。其中更有一些完整的、摆放规律的大型雕像一圈圈的摆在神庙广场的四周,壮观而又神圣。 程晓又看了一会儿,发现在这个遗址中,似乎只有少量的地方有杂草和树木。 建筑和石雕似乎也保存的很好,但是规模可能要比程晓所看到的大很多。毕竟他现在站在远处,视力也有限,看的并不是很清楚,有所偏差也属正常。 欧阳扶临他们带着程晓往那里走去,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三人就从林子中穿了出去,走入了遗蹟的范围之内。 程晓看着四周的树木逐渐稀疏,地上也不再滑腻湿软,心中不由得有些雀跃,也很庆幸——在这样环境恶劣的热带雨林中,这样一个遗蹟,先不说它的存在价值,单是对于程晓来说,它就是一个天大的奇蹟。 抬脚踏上岩石做成的阶梯,程晓一步步的踏上去,早已被广场上到处存在的巨大石像和残石断岩惊呆。稍微琢磨了一下,程晓觉得那些应该是一些失败品,所以才会被随意的遗弃在广场上。 体内不安分的作死细胞又开始出来捣乱,程晓几乎顾不得和欧阳扶临他们说些什么,一路小跑的便朝着神庙跑去了。甚至连手电筒什么的都没想到要拿。 天色并没有完全黑下来,现在深蓝色的天空上已经挂了零星的一些小星星,倒映在这一处遗蹟之上,让程晓一阵感慨和喟嘆——如果不是遇到欧阳扶临他们,他可能还在雨林中打转,根本不可能看到这高阔的天空。 围绕着神庙前残败的廊柱转了一圈,程晓伸手抚摸着那细小而又繁复的花纹,眼中全是惊嘆和敬畏。 神庙的墙壁上有很多浮雕,在昏暗的夜色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很明显的,那应该是一些叙事类的画像。而程晓则在那里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并且闭上眼睛臆想手中摸到的浮雕,在脑海中还原,以此来推断这些浮雕所讲述的故事与事件。 程晓此时的手下有着两三个跪伏的人类,那样的姿态和动作,应该是在跪谢神明之类的。程晓暗自琢磨。 又摸索了半晌,程晓撤回手,抬头大致的看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这里有很多的石头迴廊,更有一些不知名的石堆。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既神秘又神圣,使得程晓心中隐隐的有了一丝兴奋。 不待程晓心中的兴奋平復下来,程晓便看到旁边的不远处有两个对称的阶梯,似乎是通往神庙上面的高台。 程晓下意识的想要过去看看。 欧阳扶临和欧阳诚此时刚好赶了过来。 欧阳扶临一看到程晓流连在神庙门口,夜色中的眼睛不由得划过一抹暗流,旋即把手中的背包递给欧阳诚道:「你先上去,我有事要和程晓说。」 欧阳诚看了欧阳扶临一眼,顿了一下才伸手接过背包。 程晓想起背包里有手电筒,之前进了水,但是似乎并没有坏掉,于是连忙跑过来从背包中翻了出来。 见两人似乎都在看着自己,程晓有些尴尬道:「我只是想看看这些浮雕的真面目,等一下会上去找你们的。」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淡星光。 「你想看的话,别人也没办法。」欧阳诚的语气有些诡异,提着背包就往石阶上走去。 程晓看向没有动静的欧阳扶临道:「你不上去吗?」 欧阳扶临轻声「嗯」了一声,绕过程晓走到浮雕前面,找了一个石堆坐下:「你慢慢看,看完我有事问你。」 程晓皱了下眉头,不太喜欢这样被人盯着的感觉。但他此时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所以也只是稍微的不爽了一下,便把这个事抛到脑后,毫不犹豫的冲到一旁的浮雕下面去了。 打开手电筒,程晓设置成散光照射,只是大眼一熘,整个身子便僵住了。
第109页 这里的浮雕很细緻,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极高的雕刻水平。 但是他们雕刻的内容就太…… 程晓愣了好半天,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早已是滚烫一片,甚至连身子都有些莫名的酥软燥热。 一条手臂蓦然从身后缠上来,箍住他的腰身,趴在他耳边道:「看清楚了?」 程晓头皮一炸,立刻就去拽腰间的手:「喂!你干嘛!」 欧阳扶临毫不在意的放开程晓,看着他跳到一旁,眉眼一挑道:「我只是诠释一下这浮雕上的雕刻内容而已。」 程晓心中一颤,几乎就要大骂出来:「这么变态的浮雕……靠!」 也不怪程晓反应这么强烈,因为那浮雕上刻的不是别的,正是男女之间的性交画面,其中更有不少的男男性交画面。 这个发现让程晓羞愧欲死,原来他之前抚摸到的跪伏雕刻,并不是在膜拜神灵,而是在……口交…… 作者有话要说:注1: 5公里=10里=500*10米=5000米 【也就是两个中型体育场那么大。老天保佑辣椒没有算错。】 ps:大家么么哒~辣椒手残,没有码到6000,就先更一章哒~ 第52章 太意外 欧阳扶临又欺近了一些:「我刚才见你看得蛮有兴致的?」 程晓微微恼羞成怒:「我怎么知道这上面……会雕刻这种东西?!」 「你是我的学生,应该知道人类原始社会时期,普遍流行□崇拜。」欧阳扶临淡淡的陈述着,夜色中的眸子熠熠生辉,「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程晓一怔,有些支吾:「我,我一时没想那么多。」旋即又有些不爽的嘀咕,「我是正常人,一时半会儿的反应不过来也很正常。」 欧阳扶临眉眼一挑:「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 「不,不是。」程晓颇为尴尬的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我没那个意思。」说完这些,程晓见欧阳扶临还是咄咄逼人的看着他,他只好转移话题道,「对了,欧阳院长和欧阳警官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欧阳扶临又看了程晓一眼,在对方不自在的把视线掠往别处时,才缓声开口道:「掉进来的那个血洞,直接通往这里。」 程晓有些惊讶:「这么说,你们很早就到这里了?」 「昨天晚上刚到,附近的地形我们也大致的查看了一下。」欧阳扶临一边开口,一边看向程晓道,「你脖子上的吻痕是怎么回事?那只殭尸到底去了哪里?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晓几乎跳起来:「什么吻痕?这是我在林子里逃命时不小心拉伤的。」 欧阳扶临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制住程晓的手腕,连拖带拽的把他压到浮雕上面,低头狠狠的俯视着他,鼻子几乎撞在一起。 手电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闪了两下,灭了。 「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程晓低声怒吼,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恐慌。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个一向面无表情的歷史院院长,但是这样忽然的袭击,还有这样诡异的暧昧姿势,让他深深的感到不安和恐惧。 或许从阿树抱他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对这种姿势有了阴影了,所以下意识的挣扎着。 「你再动,我一定会对你不客气。」欧阳扶临低声强调,温热的唿吸喷洒在程晓的耳边,让他一阵惶恐。 「那你先放开我。」程晓停止挣扎,试图好好和这个男人谈判,「你不就是想知道阿树去了哪里吗?我告诉你。」见欧阳扶临还是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没有一丝放手的意思,程晓急了,「卧槽,我让你放手你听不懂吗?!你这样压着我,我怎么和你好好说话!两个大老爷们抱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欧阳扶临头更低了一些,嘴唇蹭到程晓的脸侧,被程晓「唰」的一下躲了过去,整个身子都紧紧的缩向一旁。可惜欧阳扶临的双臂此时正禁锢着他,他再怎么缩也逃不开。 「欧阳老师!」程晓恼了,对于欧阳扶临的不回应很是不安,「我一直很尊敬欧阳老师,也希望欧阳老师能拿出一个老师的样子来!请放手!」 欧阳扶临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你怕什么?」 程晓挣了挣被禁锢的双手,双眼喷火:「我没有怕什么,我只是对于老师这样的举动不理解。」 「是吗?」欧阳扶临似乎低低的嘆息了一声,蓦然低头咬住程晓的脖子,在上面轻咬了一口,旋即又张开嘴细细舔舐。 程晓「啊」了一声,立刻就想躲开,但欧阳扶临的力气太大了,他几乎是动弹不得,于是只能再次破口大骂:「卧槽,快放开我!你发什么疯?!」靠靠靠,是不是老子出门没拜佛,还是近日出门诸事不宜,他怎么接二连三的遇到这样的怪事,而且还三番两次的被同为男性的傢伙压住?难道他程晓就这么好欺负吗? 感觉到程晓脖子上的印迹被舔的差不多了,欧阳扶临才微微撤开一些,开口道:「帮你把那些东西去掉,免得看了心烦。」 程晓怒瞪,想骂却不知道该怎么骂,而且他总觉得骂人是女人才会做的事儿,自己越是那样,对方可能越是会把他当女人一样的欺负。 欧阳扶临凝视了程晓一会儿,蓦然开口道:「很生气?」 卧槽!程晓在心中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现实中却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对方:「你让我压着非礼一下试试?」
第110页 欧阳扶临竟然笑了,虽然那种笑浅到几乎看不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绝对没有意见。」说完,欧阳扶临竟然真的放开了程晓,并且张开手,一副任君非礼的样子,「你可以开始了。」 程晓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沖,几乎一瞬间就血气上涌,胸口堵塞:「老子有病啊!为什么要非礼一个男人!」 程晓这一声吼得中气十足、气贯长虹,一下子就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听到四周迴荡的声音,程晓自己也愣住了。他几乎能想像到高台上的欧阳诚听到这一声吼时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纠结。 如果发出这声怒吼的不是自己的话,自己一定有调侃对方一番的心情,可惜他现在就是整件事的主角。 欧阳扶临的眼睛在夜色中出奇的亮:「程晓,我不是有病。我是喜欢你。而且我喜欢你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所以我很不希望看到你和那只殭尸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凝视着程晓,欧阳扶临的表情很认真,「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程晓,你对我很重要,你的身上不能有别的男人的烙印。」 程晓发自内心的感到冰冷,全身上下,连同灵魂都在止不住的冰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晓似乎如梦初醒一般的抱住自己的胳膊,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抱歉,我无法接受。」无论是谁,他都难以接受。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只能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孩子,而且他一直都喜欢女人。 虽然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是程晓能肯定,自己应该是喜欢女人的。比如韩若若,那样高贵美丽的女子,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当然,像欧阳扶临这样的就算了。 程晓也总算明白欧阳扶临这样优秀的条件,却依然是个单身的原因了。 欧阳扶临没有意外的点头:「我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看到程晓惊讶的表情,欧阳扶临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状似无意的端详着他脖子上的红痕,「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向你表明心意,只有为了提醒你,不要和那只殭尸太过亲密。程晓,如果你缺男人的话,可以先考虑我。我可以一辈子只要你一个人。」如同蛊惑一般的,欧阳扶临温声诱惑着程晓,「我还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考古,但可惜歷史考古是你的第二专业,你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参加正规的考古工作。如果你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可以带你进入国家考古队,不管你想要负责哪里的考古项目,我都可以帮你争取到。」 程序一脸惊骇:「欧阳老师!我一直都很尊重您,也请您自重!没错,我是喜欢考古,可我还没有卑劣到用自己的身体,并且是男性的身体来换取这一切!」 欧阳扶临低笑起来:「我知道。」放开程晓,欧阳扶临恢復一贯的冷锐,「看你态度这么强硬,我想你应该还没被那只殭尸蛊惑到和他上床。」 程晓身子一僵,脸色难看起来:「欧阳老师!我说了,请您自重。先不说阿树是我们的伙伴,就单凭他是一只男殭尸,您也不该这样揣摩他。毕竟这世上的大部分男人还都是正常的。他喜欢的应该是女殭尸,而不是男人。」程晓这段谎撒的倒是顺熘,但是因为明嘲暗讽了欧阳扶临,所以心中又微微有些痛快,「我和阿树从血洞出来之后经歷了很多,是好不容易才活着走到这里的;之前我差点就死掉了,是阿树救了我。这里这么兇险,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一个问题,欧阳老师最好把注意力放在求生上面,而不是其他的事情上面。」 「你在教训我?」欧阳扶临挑着眉,表情颇为玩味儿,「程晓,你比在学校时多了几分锐气,不过反而更加吸引人了。」 程晓唿吸一滞,几乎要被欧阳扶临的话弄到吐血:「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上去了。」 程晓气唿唿的往旁边的台阶走去,同时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遮住了被三番两次虐待的脖子。 「我还没问完。」欧阳扶临倏然开口,不容置疑的看着程晓的背影,「你幻境里面,到底看到了什么?脖子上的那些痕迹,到底是那只殭尸留下的,还是另有他人?」这个问题他必须知道。 听到欧阳扶临的声音恢復了以往的冷厉和沉静,程晓一时间无法无视,只能顿住脚步,稍稍转身看向那人——他能说,这痕迹既是阿树留下的,又是幻境里的那个神秘人留下的吗? 他觉得,他要是这样说,欧阳扶临一定会立刻宰了他。而且他也不能说,他绝对、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和阿树在不死湖发生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有虫子和bug,辣椒随后改。 第53章 陨铁剑 程晓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缓缓斟酌道:「就是看到那些『大南瓜』张开了花瓣,差点把我吃掉。」 欧阳扶临弯腰捡起手电筒,抬脚走到程晓身边:「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程晓疑声道:「什么?」 「幻由心生,你心底在想什么,就会看到什么。」打开手电筒,欧阳扶临用余光照向程晓的脸,「什么样的幻境,让你连裤子都脱了?」 程晓稍微退开一些,低低骂了一声:「靠,果然还是揪着这件事不放。」 「你说什么?」欧阳扶临忽然凑过来,神色莫名。 「额……没说什么。」程晓摆摆手,干笑一声,「我是说……嗯,我在幻境里被食人藤倒掉在了半空,没办法脱身,后来想起脱裤子或许可以脱身……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了。」
第111页 欧阳扶临眼神氤氲了一番,如同瞬息万变的云层:「程晓,幻境都是虚假的,如果你的幻境变成了现实……」欧阳扶临顿住了。 「变成了现实会怎样?」程晓想起那个神秘的男人,还有脖子上的吻痕,下意识的反问。 「那幻境就不再是幻境,而是真实。」欧阳扶临沉声叙述,希望程晓能够明白,「就像我说的,幻境不可能出现连你本人都不知道的事。程晓,你应该可以判断出来,那到底是不是幻境。」 程晓细细想了一番,嵴背上不由自主的渗出一丝冷汗。 如果这一切当真如欧阳扶临讲的那样,一则幻境不可能出现一些当事人不知道的事情;二则幻境之中发生的一切都应该是幻觉,那么自己脖子上为什么竟然真真实实的留下了吻痕?! 那哪里是什么幻境,分明是自己的亲身经歷! 程晓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神游移不定。 欧阳扶临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喊了他一声:「程晓?」 「嗯……我没事。」程晓的神情很不安,他已经被自己想到的可能性惊到了,但是他不能说出实情,「我们先上去吧,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说。」 欧阳扶临凝视了程晓一会儿,最后点点头道:「好。」 走上石阶,上面是一片广阔的平台。前半部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断岩和残碎石像,另外还有一个祭台一样的石台。后半部则有很多的石室,也有很多的石柱。石室最中间的部分空出来,雕刻了几个比石室高出许多的石像来。在星光下,这些建筑和石像的轮廓不算特别模煳,但也不甚清楚。 欧阳诚在那个半尺多高的祭台上生了一个火堆,正在一个人发呆。 程晓和欧阳扶临走过去,程晓开口道:「欧阳警官,我背包里还有点儿吃的。」 欧阳诚抬眼看了程晓一眼,冷冰冰的道:「附近有可以喝的树汁,既管饱又止渴。」 程晓抓了抓头,呵呵干笑了一声:「我没想到欧阳警官和欧阳院长也会跟来……嗯,你们这一路,还好吧?」程晓有点尴尬,因为欧阳诚的情绪看起来不是太好,再加上之前程晓吼的那一声,程晓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在生气——没有任何一个哥哥希望自己的弟弟是同性恋吧?按照欧阳扶临的性子,刚才的表白如果是真心的,那么想必欧阳诚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怪不得欧阳诚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既照顾,又有一种淡淡的疏离。 欧阳诚放下手中的火棍,起身到一旁的岩石旁睡觉。没有再说话。 程晓这一下彻底明白了,对方不止是在生气,还很排斥自己。 真是比窦娥还冤枉。 程晓下意识的看向欧阳扶临,想要看看他是什么样的反应,结果发现对方只是毫不在意的坐在一旁给火堆加火。 程晓无奈的坐到火堆的另一侧,抓起一块碎石在地上磨蹭道:「欧阳院长,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到底该怎么出去?」现在阿树不在身边,程晓只能问这个比较有主见的欧阳院长了。 欧阳扶临顿了一下,将旁边的树枝投了一些进火堆里道:「要等。」 「嗯?」程晓不太明白,「等什么?」 欧阳扶临抬眼看向程晓:「等机会。」 程晓更加不明白了:「等什么机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感觉它跟我们之前的世界……好像不太一样。」 欧阳扶临道:「没什么不一样。」 程晓瞪了瞪眼睛:「我在21世纪可没见过那么诡异的蛇群,还有智商高到吓人的狼群……而且沙漠中竟然还有攻击人的沙怪、会说话的鸟怪,想想都让人觉得恐怖。」程晓想了一下,存了个心眼儿,没有说出不死湖的事情。 那样逆天的存在,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纷争。虽然欧阳扶临和欧阳诚不像贪婪邪恶之人,但是也要小心一些。 「有些东西,你没见过,不代表它不存在。你见到了,也不见得它们就存在。」 「……」程晓顿了顿,一时间郁闷的不行,「原来欧阳院长不只是歷史考古专业的教授,还是一名哲学家。」 欧阳扶临目光闪了一闪,沉默了下来。 程晓也觉得无趣,对方现在既然有心跟他打哑谜,他又能怎么样。所以只好调转目光看向四周。 欧阳诚躺的地方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长方形,一米多长,宽有三指左右。在火光的映照下不但没有反光,反而愈加乌黑沉重。 程晓忽然来了兴致,他能肯定,那个东西不属于这个遗蹟。它们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欧阳老师,那个什么东西?我可以看看吗?」程晓指了指那个东西所在的方向,徵求欧阳扶临的意见。 欧阳扶临头也不抬的轻「嗯」了一声:「对你来说,有点儿重。」 程晓一脸惊喜,根本没注意到欧阳扶临的最后一句话;立刻小跑着过去捡起了那东西,结果差点踉跄着摔到旁边的欧阳诚身上。 欧阳诚之前是背对着火堆的方向,现在忽然转头看向程晓,冰寒的眼神几乎让程晓不堪负重的身子再次一个蹶趔。 一只手伸了过来,接过了程晓手中的物件。 两人一起折回火堆旁,程晓还在尴尬的不断向欧阳诚道歉。 而欧阳诚只是再次转身背对着两人睡觉,继续不说话。
第112页 程晓也不好再招惹对方,只好故意转移注意力,将心思放到了欧阳扶临放在火堆旁的那物件身上。 这一看不当紧,程晓瞳孔一阵收缩,身子也轻颤了一下。 「这是……一把古剑?」虽然是疑问句,但程晓的内心已经非常肯定了。 剑鞘上乌黑一片,没有花纹。程晓有些诧异的伸手摸了上去,一摸才明白其中蹊跷——不是没有花纹,而是这个剑鞘锻造的时候,其主人故意用了特殊的技巧,上面的花纹正面看时是看不出来的。 程晓双手用力托起古剑,放在火堆旁微微倾斜,上面的花纹便显现了出来。 竟然又是扶桑树的样子……并且上方刻得还有字。 缓缓把古剑放回地上,程晓双手握住剑柄,把古剑抽了出来。 古剑长约三尺,锋利无比,通体呈一种青黑色,边缘处有一丝银光乍泄,看起来气势逼人,简直就像传说中的灵剑一般。而且这剑重量不轻,初步估计光剑身就有二三十斤的重量。他拿着虽然不算费力,但想要舞起来的话,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这古剑……好奇怪啊。」程晓忍不住喃喃自语,不管是铸剑材料,还是这种灵气,还是这种重量,怎么看都不像凡物。而且欧阳扶临刚才说了这剑是捡的,那必定是埋在一处不知道多少年的古物了,怎么会如此崭新锋利? 欧阳扶临淡声道:「刚捡的时候只是一把破剑。」顿了一下,欧阳扶临看向程晓道,「这把剑用了好几种金属打造,其中还有陨铁,很可能是中国最早的一把陨铁剑了。」 「陨铁?」程晓小心翼翼的把剑还回鞘中,转头道,「那是什么东西?」 「陨铁是陨石的一种,地球上有时候会出现一种含铁量比较高的陨石,人们就叫它为陨铁。陨铁常常含有多种金属物质,但是它很难铸成利剑之类的,所以这里面另外加了很多其他的金属物质,比如铝和镍。」欧阳扶临一点点解释,就像在学校里上课一般,「剑鞘是玄铁制成的,应该是当时的人不知道玄铁的价值,反而大材小用了。」 程晓不以为然:「这上面的花纹有些不同寻常,我倒是觉得这主人是故意这样做的。」摸索到文字处,程晓皱眉道,「这不太像大篆,也不像小篆,好像是比篆字还要早的文字,是什么?」 欧阳扶临也皱起了眉:「是先秦时郑国的文字。」 程晓「咦」了一声:「那时候就有这么高的冶炼技术了吗?」 欧阳扶临摇头:「看上面的字,这把剑应该是蒙恬的。」抬眼看着程晓惊讶的表情,欧阳扶临继续道,「蒙恬的佩剑。上面的文字却是郑国文字。而且它竟然出现在了之前的溶洞之中。这一切都说明,两千年前的蒙恬来过这里。」 程晓惊讶的张大了嘴:「这怎么可能?」脑中灵光一闪,程晓急声道,「或许是后世的人假借了蒙恬的名字,铸了这把剑,后来无意中掉在这里?」 欧阳扶临再次摇头:「上面有扶苏亲刻的字样。再加上那首诗,还有扶桑树雕文,你觉得后人会这么无聊到臆测两人关系吗?」 诗?程晓低头看着上面几乎看不到的文字,开口道:「这上面的文字,欧阳老师能不能全部念一遍?」 欧阳扶临道:「一共有四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1。后面署名是扶苏亲笔,赠以蒙恬。」 作者有话要说:注1: 出自《诗经·国风·卫风·木瓜》,全文是: 投我以木瓜, 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 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 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至于它们的含义,(*^__^*) 大致就是你给我木瓜,我就还你美玉,不是为了回报,而是想与你永久相好~其实扶苏只是想和蒙恬一直【友谊长存】,大家不要想歪哦~2333,辣椒自己先想歪了\\\\(^o^)/~。 第54章 追来了 程晓浑身一个激灵,脑中如同被人狠狠的扎了一针,尖锐的疼。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深层的东西即将要破土而出,想要从他的脑海深处一点点的生长萌芽。但是却怎么都无法做出最后的突破,无法让程晓知道那是些什么样的东西或者记忆,只能不断的晃着脑袋,试图把这些疼痛甩出去。 正在无法忍受的时候,程晓耳中听到了「嘭——」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沉闷而厚重。 火堆旁的欧阳扶临双眉一皱,眸光一瞬间沉凝了下来;连一旁假装睡觉的欧阳诚都一瞬间坐直了身子。 「什么人?!」欧阳诚低喝了一声,倏地一下握住了旁边的一块碎石,而欧阳扶临则悄无声息的握住了那柄沉重的古剑。 程晓眯着眼睛打量石阶上逐渐出现的身影,唿吸滞了一下。 「阿树?!」程晓太惊讶了。 欧阳扶临和欧阳诚也看清了来人,但是他们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东西。 阿树的上半身还是光裸着的,下半身则是皱了很多的西装裤子,下面的鞋子上是一片泥泞。 程晓想起白天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腿根下意识的一抖,往欧阳扶临的方向挪了一挪。
第113页 欧阳扶临诧异的看了程晓一眼,眼中很明显的带着疑问和不解,旋即对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冷声道:「程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程晓「啊」了一声,脖子一缩:「没,没有。」 欧阳扶临脸色很难看,那种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极为生气的样子:「程晓,你最好别骗我。」 程晓急声道:「我怎么会骗你!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欧阳扶临没有接话,只是站起了身子,手中依然拿着那把古剑,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渐渐接近的阿树。 「我找程晓。」阿树开口,是程晓熟悉的男性嗓音,依然带着往日的低沉,但同时又多了一分嘶哑,听起来有种疲惫和不甘。 程晓咽了口唾沫,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更别提回答阿树的话了。 欧阳扶临回头看了程晓一眼,又回头看向阿树:「为什么会和程晓分开?」 阿树沉默了。 就在程晓紧张的一身冷汗的时候,阿树缓缓开口道:「我们走散了。」 唿—— 程晓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什么时候走散的?」欧阳诚忽然开口。 「昨天晚上。」 欧阳诚忽然站起了身,向着火堆走了过来:「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走到程晓身边站定,欧阳诚有意无意的紧盯着程晓的反应。 程晓唿吸滞了一滞,觉得刚落回去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阿树隔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无论他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他。你们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欧阳诚冷哼了一声:「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昨天晚上走散,结果今天才找到。那么这一夜一天你去了哪里?以你对程晓的依赖程度,你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跑了将近24个小时?」 阿树黑亮的眸子直直的射向欧阳诚,抿紧了唇。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有什么事,等离开这里再说。」欧阳扶临忽然开口,态度干脆而利落,「剩下来的几天不要离开我的视线,程晓。」 被忽然提到名字的程晓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应声道:「好……好!」 欧阳扶临和阿树都回到了火堆旁,而欧阳诚则整张脸都被怒气覆盖着。 「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再下去一趟。」拍了拍欧阳诚的肩膀,欧阳扶临状似安抚的看了欧阳诚一眼。 把脸撇向一旁,欧阳诚深吸了两口气,这才重新走回断岩旁躺下,僵硬的动作很明显的还在生气。 程晓默嘆了一声,低头看着火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缓和现在这样诡异而沉重的气氛。 阿树倒是很知趣儿的坐在了程晓的对面,一双黑眸目不转睛的盯着程晓,炽热的目光几乎能把程晓灼出一个洞来。 「我去睡觉。」程晓难以忍受的拨了一下火苗,然后站起身,想要学着欧阳诚的样子找块岩石靠会儿。 「就睡这里吧。」欧阳扶临开口,把一旁的背包挪了挪,自己坐下,拍了拍腿道,「这里的晚上很冷,靠在我身上可以取暖。」 程晓一下子尴尬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阿树的目光更加冷厉,直直的看向欧阳扶临,脸部表情绷得很紧。 欧阳扶临也是毫不示弱的直视着阿树,凌厉的目光如同有型的剑势一般,灼灼生辉。 程晓察觉到空气越来越冷凝,四周的温度也不断下降着,只好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咬牙道:「不用了,我不冷……」 阿树忽然看向程晓道:「我可以再去捡一些树枝,多生两堆火。」 程晓连忙摆手:「真的不用,我一点儿都不冷。」 欧阳扶临看着程晓明显不好的脸色,微微颔首:「离火堆近一些,也别离我太远。」 程晓咧咧嘴。 本以为不会说话的欧阳诚忽然起身道:「到我这边。」 「嗯?」程晓又是一惊,不知道欧阳诚什么意思。 「到我这边睡。」欧阳诚又重复了一遍。 程晓头皮一炸,想起欧阳诚对自己的不爽和排斥,立刻就想拒绝。 「去吧。」欧阳扶临开口,「有个人一起取暖,至少不会生病。如果感冒的话,明天的行动你一定无法跟上我们。」 程晓一脸讶异:「明天的行动?」 欧阳扶临点头:「明天我会告诉你,现在去休息。」 程晓艰难的点了下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咬牙,壮士断腕一般的走向了欧阳诚的方向——和一个有着正常性取向的男人睡,总好过和两个性取向乱七八糟的男人睡,这是程晓脑海中唯一一个可以说服自己和欧阳诚同睡的理由。 程晓背对着欧阳诚躺在了那块断岩上,上面冰块一样的温度让他不由自主的缩了□子,几乎是咬着牙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就算冻死也不能回到火堆旁看那两个人发神经。 身后一条胳膊伸过来,程晓身子僵了一僵。火堆那边的火苗也人性化的跳跃起来,忽明忽暗,似乎带着说不出的忐忑与不甘。 「我对你没兴趣。」似乎是察觉到了程晓的僵硬,身后的人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并且手臂用力,一下子就把程晓捞进了怀里,伸手圈住了他的身子。 程晓一方面还没反应过来欧阳诚那句话的意思,一方面被忽然而至的温暖熨帖的很舒服,所以便没有及时的回应对方的话。
第114页 等到程晓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的人已经唿吸平稳,进入到了浅眠之中。 程晓默嘆一声,就着身后传来的温暖也渐渐的阖上了眼睛——他重伤初愈,白天又跑了一天,现在真是累惨了。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程晓是在欧阳诚的怀里醒来的。 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睡姿竟然这么不雅,不但整个人都钻进了对方的怀里,连双臂紧紧的抱着对方的腰部,甚至还有一条腿伸到了对方两腿之间,如同一个八爪鱼一样的扒着对方。 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双深邃的眸子正冷冷的盯着自己,程晓甚至能从对方瞳孔里看到自己瞬间窘迫的样子。 「唰」的一下抽回双手双脚,程晓一瞬间从地上弹跳起来。 「对……对不起啊。」程晓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发烧,眼皮不断乱跳着,「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抱歉。」 欧阳诚缓缓坐起身,但是却没有立刻站起来,或者有其他的动作,只是顺着程晓的身影看向他的背后。 程晓下意识的跟着他回望,一下子就看到了脸色均不太好的阿树和欧阳扶临。 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髮,程晓抬脚走向只余了一些灰烬的火堆旁,然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欧阳扶临。 「那个……欧阳老师,你昨天说的行动是什么行动?」程晓尴尬的时候习惯性的转移话题,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他的话题让欧阳扶临有些沉默。 尴尬继续延续,程晓欲哭无泪。 欧阳诚直到自己身上的麻意褪去的差不多了,这才甩了下胳膊道:「早知道你这么重,我宁可你在地上睡一夜,也不会让你趴到我的身上。」 程晓双颊再次噌的一下火烧了起来:「抱歉。」其实程晓想说的是,四个人之中,他应该不算太重吧? 欧阳扶临的脸色好了不少,走到程晓面前将他微翘的头髮顺了一顺,旋即开口道:「我和二哥在这座遗蹟下面发现了一座地下城,但是里面地形复杂,更有一些不知名的奇怪现象,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走到最深处。现在既然我们人都聚齐了,我想试一下,看看我们能不能一起走到最深处,找到回去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水中影 程晓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自己的疑问,就听欧阳扶临继续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挑了下眉,欧阳扶临沉声开口,「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一个影子一般的存在,但同时它又是真实的。时而虚幻,时而真实,所以如果我们想要从这里出去的话,就必须把握机会,从无尽的幻影中找到真实的那一部分。」 「我……好像更加不明白了。」程晓尴尬的咧了咧嘴,他是真的被绕煳涂了。 「还记得我们掉进来之前发生的事儿吗?」欧阳扶临凝视着程晓,耐心解释,「就像水边的大树一样,岸上的是真实的部分,水下的则是影子,是如同幻影一般的存在。但是当大树一半生长在岸上,一半伸展在水中的时候,那它就是半真半虚的。」 程晓道:「那我们是在大树的倒影之中吗?」 「不是。」欧阳扶临摇头,「我们是在水中。那棵大树就好比现在的这个遗蹟,而大树伸展到水中的根部就是我们所发现的地下城。所以找到这颗大树和这颗大树的根部,我们就有回到岸上的机会。」 程晓好像有点明白了:「你是说……找到大树在水中最真实的那一部分?」 欧阳扶临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程晓又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是怎么进入影子里面的?」 欧阳扶临看向程晓:「这需要很多的契机,我们掉进这里之前,是在你住的出租屋里。我第一次去那里的时候就觉得那座小洋楼布局很奇怪,还有它给人的感觉……我本来是不太肯定的,但后来接到你去博物馆的消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知道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对的,我就回家族里查了一下资料,又去宿州的那个古墓求证了一番。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止是小洋楼,应该说是那一片区域,甚至是整个a市,都是一个大型的法阵,而小洋楼就是一个阵眼。它是连接真实与虚影的关键部分。只是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我们到底是怎么触动了这个法阵的。」注意着程晓的神色变化,欧阳扶临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不过我想,这应该跟你忽然返回小洋楼有着不小的关系,因为你回去之前,那法阵并没有任何启动的迹象。」 「我?」程晓指指自己的鼻子,眉头皱得不能再皱,「我之前还在那里住了两个星期呢,一直都没什么事儿。」 欧阳扶临摇头:「也许是时机未到,也许是……」转头看向阿树,欧阳扶临眸光微敛,「和他有关。」 「阿树?」程晓也把目光放到阿树身上,「如果这件事早就开始了的话……」程晓身子一紧,心中狂跳起来。 小洋楼是个阵眼,而他又恰好住在那里;之前又无比巧合的唤醒了殭尸阿树;白桦林的那些事情,看似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实际上几乎处处相关。王岩利用他破开地下一楼的封印,女鬼孙晓雨口口声声说这些局皆是为他一人而设;本没有任何牵连的程晓在殡仪馆与博物馆两个地方处处受到牵制与迫害,这不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更不可能是一个结束。
第115页 那么,让孙晓雨和王岩一致认为自己是整件事情关键的原因是什么呢?程晓暗自琢磨,这件事从他未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在策划了,他实在难以想明白,这样处心积虑、费尽时间的策划,对方图的到底是什么?当年孙晓雨的丈夫为什么会死?是因为对方发现自己找错了人吗?还是根本就是已经利用完了才杀人灭口?那么,孙晓雨丈夫的结局,会不会就是自己的结局呢? 越想越乱,越乱越想,程晓脑中不断的分析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点点汲取其中有用的信息。 如果说程晓之前一直觉得那些话不可信的话,那么结合现在眼前的一切,还有这几天经歷的事情,他现在已经不得不去接受这一切了。 这个局是别人专门为他精心策划的,至于它的实施,不仅可以追溯到二十六年前,甚至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也说不定。 至于别人为什么选中了他做这个冤大头,程晓实在不敢继续想下去。 天色尚带了一丝晦暗,黎明已经到来。 程晓默默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把背包里的那包火腿拿了出来:「大家都吃一点吧,从进入这里开始,估计大家都没有好好的补充过体力。」 欧阳扶临接过火腿,撕开包装每人分了两根:「等下我会去附近的林子里找些吃的过来。这里的地下城太过兇险,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来,想必体力和精力都已经所剩不多了,现在最好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 程晓咬着火腿,提了个建议:「不是说沼泽地里的淤泥可以对付那些魔芋吗?不如带上淤泥,我们去弄两个魔芋回来,那么大个儿的魔芋,一定可以吃很久。」 欧阳诚没给程晓好脸色:「你吃得下去就去弄。」 程晓想起幻境中看到的腐尸,喉咙一紧,嘴里的火腿都有些噁心了:「呵呵,抱歉,我忘了……」顿了一下,程晓又道,「不过……这里真的有人类可以供那些魔芋吃吗?」怎么看这里都不像会有第二批人来的样子。 「不一定。」欧阳扶临开口解释,「小洋楼的法阵很古老,像那样逆天的法阵,从开始到最后,最多启动三次。不知道我们现在是第几次。」欧阳扶临一边解释,一边转头看向程晓的背包,「太阳快出来了,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晒一晒。」带着湿重的背包冒险,不是明智之举。 程晓「哦」了一声,一边去掏背包里的东西,一边开口道:「欧阳老师,你昨天不是说两千年前的蒙恬将军可能来过这里吗?他会不会就是从那个法阵进来的?」 欧阳扶临点头:「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至少是第二批从那里进来的队伍。」 想了一下,程晓回望着欧阳扶临:「我们有可能再次启动法阵回去吗?那样的话……是不是就超过三次了?」 「不会。」欧阳扶临凝眸看向程晓,「因为这个法阵很大,也很消耗;它每启动一次都要吸收大量的灵气来关闭法阵,所以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程晓一下子站起身子,手中的东西都散落了一地:「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法阵关闭之前回去?那要是没有成功呢?会怎么样?」 「当然是……」欧阳扶临极为严肃的抿了下唇,「永远留在这里,等待它下一次的开启。」说完这些,欧阳扶临又加了一句,「最关键的是,我们无法活到它下一次的开启;而且,我们也无法确定,它现在还有几次开启的机会,如果是最后一次的话……」 「会想怎么样?」程晓有些紧张。 「会永远失效。」欧阳诚接口,代替欧阳扶临说下去,「如果我们是第三批进入这里的人,那么法阵会在关闭之后彻底的失效,并且很可能会集合自身储存的所有灵力破坏阵法。」 程晓脑中一片空白,心情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着急?」 欧阳诚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程晓:「你对玄术了解多少?对法阵了解多少?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如果着急可以回去的话,我也想着急一下。」欧阳诚对于欧阳扶临莽莽撞撞的跟着程晓进入法阵本来就有不满,现在看到程晓还是这样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脸色不由更加冷硬,「这个上古法阵在我们欧阳家的典籍中曾经出现过,它是结合天象地脉再辅以高灵媒介才得以完成的法阵,三个条件缺一不可。所以它开启的方法也很复杂,回去的方法更是需要百般算计。如果这一切都做得到的话,我们还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破除法阵的防护阵,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进入到法阵之门中。」看着程晓依然不太明白的样子,欧阳诚冷声道,「这样复杂的上古法阵忽然开启,程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程晓一脸诧异:「我不懂这些。」 欧阳诚的面瘫脸都有些维持不住了:「你这么笨,那些人怎么会选上你?」如果可以的话,欧阳诚也想翻个白眼给程晓看。 欧阳扶临缓声道:「程晓,你想一下,进入小洋楼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儿?或者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据我所知,这个法阵开启需要特殊的媒介,而且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媒介应该就在你的身上。」 程晓脑中「嗡」的一响,好半天之后才明白欧阳诚和欧阳扶临的意思。 这个法阵开启不是巧合,而是有人专门要对付他,或者说是故意要送他来这个地方。
第116页 「我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程晓想了一下,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法阵媒介。 「你再仔细想一下。」欧阳扶临提醒程晓,「我们回去的关键,应该还在你们两个人身上。」 程晓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儿的话……」程晓皱着眉头,眼中露出一丝迷惘,「在豪天酒店的时候……是发生过一次意外。」程晓当下就把电梯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欧阳扶临这下才知道程晓魂魄不全的原因。 只是那件事情,真的会和小洋楼的法阵有关系吗?程晓不太肯定。 欧阳诚随后接口道:「如果不是扶临莽撞跟进来,或许我们还能在外面想想办法。现在身陷局中,即便知道是那个傢伙在捣鬼,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样的话,回去的难度就又增加了很多。」 程晓偏头看向欧阳扶临,见他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尴尬开口道:「抱歉……我没想那么多。」没想到他们会跟进来,更没想到欧阳扶临竟然对他有那样的心思。 「你是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欧阳诚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语气也有些怪异,「程晓,如果这次能出去的话,我劝你最好放聪明一点,既然有一方势力找到了你,那么你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再太平下去。所以你现在就要试着变强,然后好好的照顾自己,尽量不要拖累身边的人。」 第56章 地下城(1) 程晓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最后弯腰坐到一旁的岩石上,看着地面道:「你们在大山中生活过吗?我去过山里,进入过大山的内部,那是完全无法感知外面的一切的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防备四周的危险。现在的我,在你们所说的阴谋之中,就像一个迷失在大山里的孩子。」程晓伸展开自己的左手,看着上面的掌纹,「我一直觉得自己只是误打误撞才闯进这整件事情之中,可是按照你们的推断,他们,那些暗中的势力,竟然从开始就是针对我,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抬眼望向欧阳扶临和欧阳诚,「你们明明知道答案,却总是不愿意告诉我,这样的情况,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看到程晓这样难过,阿树下意识的想要靠近程晓,结果却被程晓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欧阳扶临在一旁开口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只殭尸的棺椁上刻了你的生辰八字,还有你的名字和出生地点;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你已经被选中了。程晓,有些事情你不必弄得太过明白,你只要知道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是朋友就行了。如果说你是千年前那个秘密的钥匙的话,那么我会是这把钥匙的守护者,我不会让人伤害你,更不会让人夺走你。」 程晓抬眼看了欧阳扶临一会儿,旋即又看向阿树,结果发现阿树也是一样认真而坚定的神情,就连一旁的欧阳诚也是一样:「扶临是欧阳家的族长,他的话就是我们整个欧阳家族的意志。」即便欧阳诚很不满程晓,可他此时还是毫不犹豫的作出了保证。 程晓还想问为什么,但被欧阳扶临一下子截住了话头:「我说过,我喜欢你,这并不是开玩笑。」 阿树的身子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目光迅速的移到程晓的脸上,仔细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怕阿树误会自己喜欢男人,程晓几乎一下子就从岩石上弹跳了起来:「欧阳老师!我说了我不会接受的,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要是阿树误会的话,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样的事儿,程晓心中一阵紧张,话也说得没有分寸了,「以欧阳老师的条件,找什么样的男人或者女人没有?干嘛对我一个乡下的野孩子这样。」 欧阳扶临脸色很淡,语气也很自然:「现在无法接受,不代表以后无法接受,我只是告诉你,我在追求你。」 程晓唿吸一滞,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一个同性的!」气哼哼的蹲□子,程晓手脚麻利的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晒在岩石上,然后看向几人道,「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干净的水,然后带一些回来。」举了举手中的水壶和塑料杯,程晓举步就想下去。 「我和你一起。」阿树开口,毫不犹豫的道,「我知道哪里有水。」 欧阳扶临也跟着开口道:「二哥,你准备吃的,我和他们一起去找水。」 欧阳诚和程晓立刻都不乐意了。 欧阳诚道:「这里没有淡水,要想找水不如多去弄点树藤,那些树藤的汁水既可以解渴又可以果腹。」 阿树看了欧阳扶临一眼,最后走到程晓旁边接过水壶和塑料杯道:「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先准备别的。」 程晓巴不得阿树可以离开,立刻点头道:「成,那我去多拾点儿柴火。」东西交到阿树手里,程晓看向欧阳诚道,「欧阳警官要不要一起?」 欧阳诚点了下头,举步走过来,这样剩下的欧阳扶临就只能留在这里看东西了。 三人一起下去,程晓刻意不去看墙上的浮雕,径直看向旁边的广场,结果广场上一个血淋淋的巨蟒尸体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程晓见这巨蟒身子有半个脸盆那么粗,长度有三四米的样子,一身的血痕,肚子都被破开了大半,忍不住嘀咕道,「怪不得我总觉得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
第117页 阿树道:「是沼泽里的那条巨蟒。」 程晓看向阿树:「你去沼泽地了?」 没等阿树回答,欧阳诚立刻皱着眉头道:「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必须赶快扔了,这血腥味会招来一些东西。」 话刚说完,程晓便大叫了一声:「那是什么?」手指着遗蹟外围的树林,程晓瞪大了眼睛,「好像是……人面鸟!」那些差点要了他和阿树命的人面鸟! 「快退回去。」欧阳诚对两人开口,三个人立刻拾级而上,再次回到了上面的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的天空中已经盘旋了数十只人面鸟,欧阳扶临正握着那把古剑与那些鸟怪对峙。 「欧阳老师!」程晓急忙跑过去和欧阳扶临站到一起,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那些人面鸟竟然「唿啦」一声全部朝四处飞散。 欧阳诚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些人面鸟:「程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程晓一脸迷茫的看向欧阳诚:「没什么啊。」 「不,一定有。」欧阳诚眼中爆发出精光,「扶临,带着程晓,我们立刻去地下城。」 欧阳扶临似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毫不犹豫的到一旁去收拾程晓的背包。 「不是,等一下,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程晓跑过去看着欧阳扶临,伸手拦住他的动作道,「欧阳老师!」 欧阳扶临看向程晓,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刚才那些鸟怪在怕你。你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是无意间卷进这些阴谋诡计之中的,现在你该明白了,你的身上有着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些东西,如果我猜的不错,怕你的应该不只是这些鸟怪,这个影子世界中的大多数生物,应该都是怕你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你一定可以带我们找到这里的法阵之门。」 不打算继续解释下去,欧阳扶临抓住程晓的胳膊,直接带着他向不远处那巨大的石像走去。 欧阳诚和阿树紧跟在后面,小心的注意着匍匐在四周密林中的人面鸟。 那摆在高台后半部分的巨大石像,程晓之前并没有仔细看过,现在走到近前,不由得又是一阵尴尬。 石像一共有三座,每一座都不是很完整。三座石像身子相互纠缠交叠,看上去极为混乱和不堪。最中间的一座是人首蛇身像。从她盘着的身子来看,大概有*米的长度,但是现在已经从中间断裂了,并且头部也不见了,有些残破。根据程晓的初步判断来看,这个人首蛇身像的本来样子应该是直立着与右边那个石像相拥的。她应该是这个遗蹟真正的主人,或者说是膜拜对象,否则不会摆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两侧的两座石像是人身蛇尾石像,应该属于中间这个石像的僕从或者属下(人首蛇身:头部为人类模样,脖子以下全部是蛇体;人身蛇尾:只有腹部以下是蛇体,其他是人类样子)。左边的那一个半个身子都被捣毁了,但是她的下半身还在,看得出来是个女性。另外一个则头部半埋在那中间的石像身上,看不清容貌。他的胳膊碎掉了不少,只剩半只胳膊拥着中间的蛇像,蛇尾也缠绕在那石像身上,身上有着很明显的雄性特徵。 这三个石像看上去残破,实际上姿势变化不大,程晓一眼就看出来右边那个扮演男性角色的石像正在与中间那个石像性交。 那弓起的蛇尾和嵴背,一看就知道正嗨着呢。 真是难以想像,作为被膜拜的对象,中间那个石像的本尊竟然愿意被一个属下压在身下? 还是说,旁边那个雄性是他们整个种族之中最强壮的?程晓不由暗自揣测着。 欧阳扶临不等他继续琢磨下去,一把拽着他朝石像后面的一个断岩处走去。那断岩之下竟然别有洞天,是一个黑漆漆的斜向下的通道,而且竟然是用青石砖修成的。 欧阳扶临掏出手电筒,当先缩着身子跳进去。程晓、欧阳诚、阿树随后跟上。 这样的队伍顺序令程晓很满意,因为他不必与阿树太过接近。 四人一路往下,走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前面豁然开朗了起来。那是一个不小的石室。四面墙上都有一个通往别处的通道。 程晓估摸着他们应该已经从高台的部分走到了遗蹟的地下部分,那么这个石室很可能就是地下城的入口部分。只是不知道另外三条路,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通往深处的通道。 通道四周的墙壁上画了一些彩绘,粗粗看来,竟然都是长着人类脸孔的蛇怪的性交图。 欧阳扶临带着三人径直走向对面的那个通道,沉声开口道:「两边的通道都是死路,只有这个才是真正通往终点的路。里面很复杂,我们之前只走到了第三个岔路口。」 程晓道:「欧阳老师说的复杂,到底是路线比较复杂,还是其他什么复杂?」 「不只是路线,还有一些奇怪的现象。」后面的欧阳诚接话,代替欧阳扶临解释,「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后面的路最好由你来带。」 程晓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出声拒绝。如果可以帮上大家的忙,他倒是很乐意。 按照欧阳扶临所说的,四人一路经过了四个石室,两个岔路口,最后到了一个有着浅浅水洼的大石洞里面,这里有着第三个岔路口。 石洞的墙壁上挂着几盏长明灯,要不是现在不是钻研这些的时候,程晓真想爬上去看看这些长明灯的制作原理——中国古墓的长明灯,很少有完整保存的,更何况是这样歷经千年还依然没灭掉的真正长明灯。
第118页 欧阳扶临关上手电筒,停下脚步,看着脚下的水洼沉思,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变幻莫测。 他和欧阳诚之前并没有越过水洼继续前进,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哪一条路是正确的。 程晓见欧阳扶临站在水洼前面动也不动,忍不住好奇的伸头看了看他:「欧阳老师?」 欧阳扶临眼中带着淡淡的挣扎,脸色很不对劲。 「欧阳老师?」程晓又叫了一声,并且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但只是一秒就立刻放开了。 欧阳扶临抿紧了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哑着嗓音道:「没事儿。」缓缓转头看向程晓,欧阳扶临的眼神带着莫名的光,「我们从旁边绕过去,不要碰到这水洼中的水。」 程晓看了眼浅浅的水洼,清澈见底,底部有着细碎的岩石和泥沙,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这水最多覆盖脚面,也不深,不知道欧阳扶临为什么一副谨慎的样子。 但是程晓并不习惯质疑欧阳扶临的决定,所以他下意识的觉得欧阳扶临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四人沿着水洼外沿朝对面黑洞洞的路口走去,程晓眼看着欧阳扶临径直朝左侧一个通道走去,脑中灵光一闪,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不是这条路。」 欧阳扶临脸色很难看,眼中竟然隐隐闪着凶光:「放手。」 程晓被欧阳扶临的样子吓到,下意识的放了手。眼看欧阳扶临竟然继续转身朝那个通道走去,程晓立刻回头看向欧阳诚和阿树,结果一回头就见欧阳诚朝着另一个通道走去,并且脸色比欧阳扶临还难看。 程晓吓了一跳,立刻向还算正常的阿树大喊道:「快拦住他!」说完这句话,程晓自己也倏地转身沖向欧阳扶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后拽。 欧阳扶临身子强壮,力气又大,只是胳膊一动,就差点让挂在自己胳膊上的程晓摔趴在地。 程晓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当下一咬牙,从后面张开双臂就搂住欧阳扶临的腰身,卯着一股劲将他往后面拖,拖不动了就朝旁边摁,结果两人一下子摔作了一团,而程晓则趁机搂着对方往后面翻了几翻,总算是把他带回了石洞里。 阿树那边的情况比较简单,只是一个手刀,将让对方昏了过去。 程晓眼角儿瞥到阿树干净利落的把欧阳诚扛了回来,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身上的欧阳扶临此时竟然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双肩,巨大的力气几乎将他骨头捏碎。 「卧槽……欧阳老师,快放手!」再不放手自己说不定就要残废了! 阿树迅速的走过来,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向欧阳扶临的腹部,将他一下子踹到了旁边一两米的水洼中。 程晓脑中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把他头部撑得一阵一阵眩晕。 直到眼前的金星消失,程晓才蓦然大吼一声:「不好!快把欧阳老师拉出来!」 程晓的话刚落音,石洞便嗦嗦的颤动了起来,程晓正想起身,结果一下子又倒跌了回去,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随着石洞来回颠簸着道:「这水洼有问题!快躲到最右边的那个通道!」 第57章 地下城(2) 程晓喊完之后就想回身把欧阳扶临拉回安全地带,但是两人距离有将近两三米,此时石洞又大幅度的晃动着,数不尽的细小沙石已经开始从洞顶往下掉,直把程晓眼前弄得尘雾瀰漫,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欧阳扶临的身影。 这样的时刻程晓竟然还是不放弃的一脚踩进水洼里,抓住了欧阳扶临的胳膊。 沙石砸在身上很疼,而且时不时的还要躲避大的石块,程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的拽着欧阳扶临往记忆中右边通道的方向跑去。 索性此时欧阳扶临似乎清醒了过来,到了后面竟然反客为主的拉着程晓往那边跑去。 阿树赶上来为两人挡掉一些石块,四人总算都躲进了震动幅度要小上很多的通道中。 看到欧阳扶临正在按压欧阳诚的人中,程晓立刻跑过去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扶临见欧阳诚开始醒转,就抬头道:「先别问,赶快走!」 程晓点头:「好!」转头招唿阿树,这一回头,程晓几乎吓得腿都软了,「我靠!那是什么东西!」 阿树本来是背对着石洞的,现在听到程晓的喊声,一下子明白过来,立刻就转身看向身后。 偌大的洞穴不断震动裂开,所有的墙壁上都蔓延着细长可怕的裂缝;裂缝之中乌黑的虫子不断的往下掉着,在整个洞穴蔓延,最后全部方向一致的朝几人所在的方向涌来。 「快跑!」欧阳扶临低喊了一声,一把抓住欧阳诚,对程晓道,「跑前面!快!」 程晓看到临近的虫子,那是和百足虫有些像的东西,但是前面却有着细长细长的吻,并且足有大拇指的长度……这样噁心恐怖的虫子,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善类,瞄一眼都会让人毛骨悚然。 程晓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这成千上万的虫子一出来,他腿脚立刻就有些发软,连喉咙也一紧一紧的,整个人都紧张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哪里还听得清欧阳扶临在说些什么。 「程晓!」欧阳扶临见程晓还是没有动静,又喊了一声。 阿树冲过去抓住程晓的右臂,拔腿就跑。程晓被他拖得脚下酿跄,但跨度很大,一时也算是跑起来了。
第119页 被这样带了十几米远,程晓渐渐的回过了神,于是硬生生止住了心中的怯意,借着阿树的腕力调整步伐,卯足了劲的跟着阿树朝通道的深处跑去。 见程晓已经恢復过来,阿树又带着他跑了一段距离,然后松开手让程晓自己一个人跑前面,而他则退回去帮欧阳扶临和欧阳诚断后。 程晓模模煳煳的听到后面传来一句:「剑借我一用。」然后便是「吱吱」的一些叫声。 想到阿树持剑砍杀那些虫子的场景,程晓一阵胆寒,脚下发力,跑得更快了。 跑了有二三十分钟的时间,程晓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累错位了,这才看到下一个通道。 一连八九根石柱挡在面前,石柱与石柱之间的距离仅容两个人通过,四人立刻跑了过去,穿过石柱,后面则又是长长的四五个甬道。 「怎么……唿唿……怎么办?」程晓狠狠喘着气,眼角儿瞥到后面乌压压跟过来的黑毛虫子,身上的鸡皮疙瘩「唰」的一下再次全炸了开来。 「别看!」阿树一闪身挡到程晓前面,眼中带着隐隐的担心。 欧阳扶临倒是没怎么喘,四人之中只有程晓喘得跟个破风箱似的。 「继续跑。」似乎是回答程晓的问题,又似乎不是,「这些虫子以血为食,绝对不可以近身!」 程晓听得头皮一炸,恨不得背上生出一对翅膀,立刻离开这里。 「程晓,这五条路,哪个是正确的?」欧阳诚之前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此时忽然开口,说的却是当前最重要的一点。 「我……」程晓看向五个看不到尽头的甬道,心里乱糟糟的,没有一点的头绪,「我不敢确定。」他是真的不敢确定,毕竟选错路的后果太过严重,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 欧阳扶临眸子沉了沉,开口道:「程晓,别想太多,按你的直觉来就行。」回头看向后面的数不清的虫子,欧阳扶临道,「时间不多了,程晓,快!」 程晓也听到了身后「嗦嗦」的爬动声,虽然不知道欧阳扶临和欧阳诚为什么这么相信他,但是他现在确实是有一些发现的。 「那上面说,日落为坎,日出为离,万母若临,直走坤八。」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程晓喃喃自语,「这上面方向倒是指名了,可是我们现在身在洞中,又没有指南针,怎么知道哪里是东西南北?而且我想不明白那个『万母若临』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出三条路?这三条路难道都是生门吗?」 欧阳扶临和欧阳诚面面相觑,先不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程晓所说的「那上面说」是指哪里,单是他后面的那四句话,就够让他们吃惊的了。 因为,那正是他们欧阳家玄术法典里面的一句话。 「跟我走。」欧阳扶临知道现在没时间问那么多,于是按着自己对那四句话的理解,毫不犹豫的朝着右侧的第二个甬道走去,「我走前面,殭尸断后,程晓,你跟着我。」 程晓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及时的跟上了欧阳扶临。 一进入那个甬道,四人就觉得这个甬道有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似乎是什么动物的汗液,又似乎是什么腐烂的菜叶,反正很噁心。 闻过了食人魔芋的腐臭味,程晓心中有些阴影:「欧阳老师,这气味没毒吧?」 走在前面的欧阳扶临听到程晓这话,下意识的顿了一下,侧头看向程晓:「……应该是尿液,没毒。」 「哦~」程晓大脑过滤到「没毒」两个字,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直到欧阳扶临继续一个人打着手电筒朝前走去,程晓这才想起欧阳扶临刚才说了什么——尿液,这地方怎么会有尿液?这是什么动物的尿液?它为什么要在洞中留下尿液? 一连串的疑问让程晓生出一阵冷汗,如果说他的猜测没错的话,出了这个甬道,他们很可能立刻会遭遇到这个留下尿液的未知生物! 「欧阳老师!」想到这个可能性,程晓立刻抓住前面欧阳扶临的手臂,「我们……」 「嘭——」 程晓的话还没说完,四周一阵震动,四人进来的洞口便轰然一声被一块巨石封住了。 程晓哑然,他们没有退路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提示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只有这个甬道中的东西可以阻止那些虫子的继续跟近。」欧阳扶临淡淡开口,不为所动的继续转身向前走去。 程晓心中生出了一丝愧疚,若不是他无意识的将甬道上面的提示念出来,他们就不会贸贸然的进入这个甬道。 「程晓,到我后面。」欧阳诚忽然开口,并且伸手拉了程晓一把。 程晓一下子被挤到了第三的位置,这样等下遇到危险,至少前后的人都可以为他争取足够的逃生时间。其实四人心中都明白,程晓是最弱的,也是最没经验的,在这种情况下,放弃程晓,才是最好、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但是他们没有放弃自己。 程晓攥了下拳头,努力让自己摒除杂念——估计这三人并不需要自己的感激或者报酬,他还是把自己的这些感动收起来比较好。 从外面洞口上的那四句话中得知,这个地下城的甬道设计,似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变化的。也就是说,一直呆在某一处,或者说在某个时间点呆在某一处安全地带,那么在时间的推移中,这些安全地带,很可能都会在下一秒成为最可怕的兇险之地。
第120页 到底是什么人设计了如此复杂的地宫?他是依据什么原理才做到这一切的?还有这样精妙的计算,哪怕是21世纪的数学学家也不一定能够做到,那么这个人,他真的是「人」吗? 渐渐的,随着路程的缩短,四人的视线中多了一抹亮光,并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 那里,就是甬道的尽头了。 尽头的光亮和之前洞穴里的长明灯光亮不一样,这里的似乎很明亮,并且是那种毫不刺眼的明亮。如同隔了薄膜的白炽灯一般,既亮眼又朦胧,带着说不出的神秘与魅力。 四人都小心了起来,连程晓也放慢了唿吸,放轻了脚步。 欧阳扶临朝后面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三人先不要出去,而他自己则手握铁剑快速的翻身滚了出去,动作迅速而敏捷,几乎是停下滚动的瞬间就站起了身子,并且浑身都处于高强度防御状态。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但是空气中的尿液味儿更加浓重,其中还有着一股奇异的异香,又香又臭的,很奇怪。 欧阳扶临剑尖朝下,一个人站在甬道外面的石洞中转了一圈,最后却一无所获。 只是危险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僵持了有五六分钟的时间,欧阳扶临不出声叫三人,三人自然也不会随意出去。 经歷了这许多危机,程晓也渐渐的明白,有时候不帮忙,其实是最大的帮忙,因为碍手碍脚的帮忙只会帮倒忙。所以他此时也是很乖觉的和身旁两人做着同样的选择。 就在众人以为这样的对峙还要很久的时候,程晓渐渐的发觉了一丝异样。 照大家的推测来看,这洞穴中的傢伙应该是个「大傢伙」,对付几人也是绰绰有余的,那么,他/它为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的不出来呢? 程晓一边想,一边抹了把额头——有东西黏着他的额头,很不舒服。 抹了一把,程晓又继续思索,旋即身子一抖,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去。 「我靠!」程晓吓得一下子扑到对面的墙壁上,三魂吓得只剩了七魄,「这是什么鬼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修改~】 第58章 地下城(3) 程晓这样的大唿小叫,阿树和欧阳诚自然是被他吓了一跳;然后第一反应就是闪身到一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防备之势。 对面的甬道上方黑漆漆的一片,初看时并没有什么,但是洞口的光线折射进来,欧阳诚当下也是浑身一紧。 似乎是被什么颜料故意染黑的一般,那是一张张被涂抹的乱七八糟的人脸。人脸上面的那双眼睛狠狠的瞪视着下方,嘴巴微张,里面垂下来的则是两寸多长的细长舌头。 那不是人类的舌头,是带着分叉的、又细又长的蛇信子一般的舌头。 头髮乱糟糟的垂在两侧,要不是程晓恰好躲在他的下方,估计也不会察觉到这个诡异的人脸。 「是死的。」阿树冷声开口,视线转向几人来时的甬道深处,「这条甬道,是这样的人头搭建起来的。」 程晓心中一寒,暗道是什么人这样恶毒,竟然用人头搭建甬道。 欧阳诚把欧阳扶临留下的手电筒打开,沿着墙壁缓缓上移,三人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里的甬道比之前见过的所有甬道都高了一尺多,但是因为四周太黑,而且左右长度和墙壁都没有变化,四人就没有注意到上面的情况,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上面的玄机。 沿着洞顶朝来时的方向照去,一排排的竟然全部是抹得黑漆漆的人头。 程晓一想起刚才几人竟然是从这么多的人头下面一步步走过,胃里就有些抽搐。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的观念误导了四人,或许他们早就发现这个甬道的异常了。现在看着这些阴气森森的死人头颅,程晓不免心中发憷,总觉得下一秒这个甬道就会从中分开,这些人头会忽然间活过来,身子在缝隙中挣扎,然后爬向四人。 本就是一个紧张而又滑稽的臆测,没想到四周竟然「铿」的一声,当真震动了起来。 三人身子都随着甬道晃动了一下,四周的空气也渐渐多了一股不同于之前的异香,闻起来倒有些像药材? 欧阳诚和阿树一人一边架住程晓的胳膊,对视一眼,也不管已经惊呆的程晓,直接架着他朝洞口的方向冲过去。 两人力气都很大,程晓虽然体重不轻,但是也被两人架得脚不沾地的移得飞快。 就在这时,欧阳扶临终于发现了洞穴中的异样,立刻大叫了一声:「危险!」 三人已经到了洞口,眼看就要进入洞穴之中。 阿树和欧阳诚都不是普通人,此时乍然听到欧阳扶临的叫声,竟然在全力冲刺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带着程晓滚到了一旁,避开了正常冲刺下会到达的地方。 轰然一声巨响,离三人只有一米多的地方被一个带着鳞片的黑亮大尾巴狠狠砸了下来,地面霍然出现一个小坑。 三人还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那条粗黑的大尾巴便再次扫了过来。 程晓一看,心说糟了。三人现在是趴在一起的,这要是被扫一下,那绝对是无一生还,有死无生。 阿树反应极为迅速,几乎是在摔趴下的一瞬间就撑起了身子,此时忽然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沖向那个几乎近在咫尺的大尾巴,整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硬生生撞了上去。
第121页 程晓歪头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颤,当下就闭上了眼睛。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程晓心道完了,也不知道这殭尸到底是不是不死之身,他虽然略憎恨于他,但毕竟还没到非要他死的地步,而且对方也救过他很多次,说起来到底还是自己欠他比较多一些。 想着两人一起经歷过的一切,程晓最终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黑亮的大尾巴已经缩到了洞穴左前方的空地上,而欧阳扶临则在右前方不远的地方。 没有看到那只殭尸。 程晓脸色白了一下,开始四处搜寻那个身影。 欧阳诚站起身,见程晓这个样子,眼神闪了一闪,伸手把他拽了起来,旋即又有些嫌弃的将他带到墙根上,伸脚踢了他一下,低声道:「你再这样的话,死了可别怨我。」 程晓听了欧阳诚的话,眼神渐渐聚焦,旋即咬牙点了点头,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给个交代吧! 也不等欧阳诚做出下一个动作,程晓竟然一把推开了他,踏前一步,毫不畏惧的狠狠盯着左前方那个巨型怪物。 这是程晓至今为止见到的最为正常的一只巨型大蛇。 说它正常,是因为它没有诡异的人首或者人面,它是一条真正的巨型蟒蛇。它浑身都是藏青色偏黑的鳞片,粗壮的身子足有成年男人的腰围那么粗,看上去极为惊心动魄,更遑论现在这样近距离的对峙。 巨蟒怨毒的黄色蛇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它的上半身直立起来,足有二米多高。对上程晓几人,它简直就像一个王者一样,轻蔑而戏嚯。 见识到那条大尾巴的真正面目,程晓脑中一闪,一下就想到阿树不会是被这条畜生吞了吧?不然怎么会连尸体都见不到?想着他们一路走来就一直和一些怪物打交道,结果这次竟然栽在真正的巨蟒嘴里,这还真是讽刺。 不等程晓伤感起来,那巨蟒的尾巴竟然微微动了一动。 程晓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小心的盯着那条巨蟒的尾巴。 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掌伸了出来,旋即是阿树染了鲜血的额头和整个头部。 巨蟒竟然不紧不慢的收缩了一下盘着的尾巴,如同挟持人质一般的,在不威胁到阿树生命的同时,又让他无法逃出自己尾巴的包围圈。 程晓一时间又惊又喜。 阿树没死固然是好事,但是这条大蛇的用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满是鳞片的尾巴轻缓的蠕动着,阿树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程晓心中暗暗着急,四人本来就是空手而来,除了欧阳扶临手中的那把古剑,他们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现在要怎么样才能救出阿树?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阿树竟然断断续续的开了口:「带……程晓走!」 欧阳扶临和欧阳诚都把目光放到了阿树的身上,程晓则握了握拳头,倏然看向那只巨蟒道:「你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对不对?那么告诉我你要什么?」 巨蟒竟然真的停止了继续收缩的动作,大头缓缓向下了几分,毫无感情的黄色蛇眼冰冷的看向程晓,信子微吐,正对着程晓的脸部。 欧阳诚想要有所动作,程晓却忽然快了他一步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长长的蛇信子舔了舔程晓的左脸颊,腥臭的蛇液黏了程晓一脸。程晓努力忍住噁心的感觉,紧了紧抓着欧阳诚胳膊的右手,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害怕与紧张。 巨蟒在舔过之后,似乎颇为满意。一双蛇眼紧紧的盯着程晓,大头也不紧不慢的缩了回去,然后再次居高临下的看着程晓。 下一秒,巨蟒尾巴圈着阿树朝前挪了挪,蛇眼中的冷光不在,反而带了几分戏嚯与得意。 「你的意思是……用我,来换我的同伴?」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程晓还是揣测出了这条巨蟒的用意。 「不行!」程晓还没想好该怎么反应,就听旁边的欧阳诚反对道,「绝对不可以!」 本来尚有一丝犹豫的程晓听到欧阳诚这样说,心念一转,反而不再犹豫:「放了他,我来换他!」 「程晓!」阿树脸色憋得很难看,此时听到程晓要用自己来换他,脸色瞬间狰狞了起来,「我不需要你们救!滚!都滚!」 嘶哑的吼声在不大不小的洞穴中迴荡,程晓咬了咬牙,不管不顾的迈步朝着蛇尾的方向走了过去。 欧阳诚再次抓住他的手臂,沉声开口:「你想好了?」 程晓侧头看向欧阳诚,眼中带了一丝莫名的情绪:「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转回头的瞬间,程晓看到了欧阳扶临的表情,很淡,是那种看清了某件事之后的冷淡。 心中有些发虚,程晓不敢继续多想,立刻继续朝前走去。 其实程晓与那条巨蟒的距离也就四五米的样子,现在走起来,因为那条巨蟒的鳞片太过刺眼,体型太过庞大,所以程晓很有一些胆怯。 这样近距离的面对巨型蟒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尝试的。 程晓一边在心中调侃自己,一边看着蛇尾中那个一脸狰狞的殭尸。 直到站到巨蟒尾巴的边上,离那只殭尸还有两三圈蟒蛇尾巴的距离,程晓才出声道:「这是还你的,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不想欠你。」
第122页 阿树眼中含着血丝,怎么看都有几分可怖:「你就这么不愿意被我保护吗?还是说,你厌恶我到这种地步?」 程晓摇头:「本来也没什么厌恶不厌恶的……怎么说呢,我曾经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那个的话,我也愿意和你做朋友,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抱那种想法或者目的了。」 阿树还想说什么,那巨蟒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蛇尾一动,巨蟒圈着阿树将他带到半空,一下子甩向欧阳扶临那边的墙壁。下一秒,蛇尾「唰」的一下便圈住了程晓的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洞穴开始发生了另一番变化。 比甬道裂开还要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哈,发表的时候时间输入错误,一耽搁,8号的就没了,呜呜。小红花~ 第59章 地下城(4) 眼前的洞穴似乎在重复之前那个洞穴的坍塌景象,洞顶大大小小的石块砸下来,阻住了欧阳扶临三人的脚步,而巨蟒则迅速无比的卷着程晓的身子就朝最近的一个甬道游了过去。 程晓瞥到洞穴中多了一些黑黑的影子,细长细长的、有点畸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来不及多看两眼,巨蟒就带着程晓进入了甬道。 巨蟒的速度极快,程晓被带的头晕眼花,只能凭着本能的缩起脖子,以免在行进的过程中被撞伤到哪里。 程晓目光所及都是巨蟒鸽子蛋般大小的鳞片和黑亮的蛇身,身子被勒得有些紧,加重了噁心感和眩晕感,有一种下一秒就会吐出来的感觉。不过比起还在洞穴中的三人,程晓的情况已经好了太多。 那些黑影,绝对不是善类。也不知道他们三人现在怎么样了。 程晓心中越来越忐忑。 巨蟒游出甬道,程晓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妈的,原来这里面别有洞天,他竟然被这条巨蟒带到了一个巨大的露天温泉旁边。 这温泉还冒着氤氲的热气,顺着热气朝上看去,洞顶上面是一个葫芦嘴一般的出口,直接通往外面。明亮的天光此时正从洞口照进来,让程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温泉四周分布着很多的岩石和乱糟糟的藤蔓。藤蔓中间是一张张巨大的怪脸,那脸又尖又长,足有大半个脸盆那么大,身子陷在藤蔓与一些岩石中间,覆满了绿幽幽的青苔,所以下半身一时看不究竟。 不过,程晓大致的能猜到,那下面必然不是人类的长腿长脚。 这些石像与遗蹟里的石像很相似,看样子程晓四人在地下城走了这么久,却并没有脱离这个遗蹟的范围。或许从这个洞顶出去,他们会再次看到那个残破的大面积遗蹟呢? 程晓想到这里,立刻看向巨蟒来时的甬道。 那里一片寂静,没有了坍塌的声音,也没有了脚步声与摩擦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不会就这样死了吧?程晓心中焦灼起来。 巨蟒无法感知程晓的心情,它只是半立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旋即毫不停顿的动作起来——你们难以想像,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蟒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在地上爬行,时而腹部轻点某处,时而抬起身子跃过某处,本来就粗长的身子此时七扭八拐的匍匐在地上,那种诡异的行走方式和弯曲程度,简直就像一个高智商的生物在破解某个机关或者避开某些危险。 程晓在惊愕之后,只余了一脸的惊骇。 如果说这条巨蟒是在破解某种机关或者避开某种危险的话,那么欧阳扶临四人不跟到此处也就罢了,若是跟到了此处……程晓难以想像,他们在经歷过一场大战之后,还有多少余力来应付这里的未知危险。 不待程晓继续深想下去,这条巨蟒已经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爬到了一处大石像的底座旁。 下一秒,石像底座微微震动了一下,一个向下的洞口便呈现了出来。 巨蟒没有犹豫,蛇尾继续卷着程晓,一低头钻了进去。 这个向下的通道是一阶一阶的阶梯模式,顶部似乎镶嵌着什么不知名的发光物体,竟然轻柔的照亮了前方的通道。巨蟒一路带着程晓爬行下去,身子平缓的如同在地面爬行,并且更加流畅迅速。 在蛇尾完全缩进洞里的时候,上面的洞口「轰」的一声合上了。 阶梯下面是四通八达的石洞,地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积水,水底是浅灰色的岩石和沉淀物,空气滞闷而潮湿。 巨蟒在积水中继续前进,经过两个石洞之后,又找到一个向下的阶梯通道,下去之后竟然到了一个蓄满了水的水洞。这水洞中架着一个木桥,木桥上面附着一个又一个的椭圆形凸起,有拇指大小,上面微微折射着洞顶的微光,有点像晶石之类的物品。 程晓被带着通过木桥,耳边迴荡的是「咯吱咯吱」的声音,眼中看到的是棕黑色发着微光的那些小东西——近距离看的话,这东西有点儿熟悉,不是晶石,倒像是什么虫子的外壳? 不待程晓继续琢磨,巨蟒已经带着他过了木桥,再次进入一个石洞。 这个石洞也有着不少的积水,甚至通往下一个石洞的地下通道也有着不少的积水正往下淌着。 巨蟒一点儿也不介意那丁点儿的水量,扭着粗长的蛇身游了过去。 程晓一直被盘在蛇尾的中间,什么都不需要做。此时四处都是积水,程晓一时间被积水吸引了注意力,于是低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积水中竟然有着淡淡的微光。
第123页 不是那种被强光折射出来的微光,而是这积水中本身就有着某种会发光的物体。 细小的、能够发出微光的、如同岩石一般的细小颗粒。 程晓有些诧异,原来这一路过来,四周能够保持充足光线的原因竟然是这种细小而不引人注意的东西?那么洞顶上方的微光,应该也是这种小颗粒了? 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这或许是一种罕见的金属物质也说不定。程晓暗自琢磨着,而巨蟒则已经带着他进入了通道尽头的地底世界。 前方是长长的大型甬道,可以容纳六七个人同时通过,两边的石壁却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倒像是自然形成的。 巨蟒似乎有些兴奋,连蛇身都收缩了一些,差点把程晓勒得内脏出血。不过还好这条蠢蟒没有蠢到把程晓勒死的地步,及时的放松了力道。 爬进通道,巨蟒的动作不疾不徐,似乎有种得瑟的意味儿在里面。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人一蟒已经从通道中出来,程晓被巨蟒一下子甩到了旁边的积水里。 鼻子里呛了一口水,程晓捏着鼻子爬起来,擤1了半天鼻子,直到不那么难受了,这才甩甩自己的胳膊和腿,慢慢缓解身上的僵硬与酸麻。 程晓并不担心这条巨蟒一时间会把他怎么样。毕竟对方不会为了吃他而费这么大工夫。 抬头打量自己此时所待的这个地方,程晓发现这里是一个足有足球场大小般的巨型石洞,洞顶只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中间位置倒插着一个巨型石柱,上宽下窄,如同从洞顶上面掉下来的大圆锥一般,连接着洞顶与洞底。 同时,这大圆锥的底部被人工垒出了一个高约三四米、长宽约十几米的大石台。石台上面放着一个东西,因为离得太远,程晓看的不甚清楚,但依稀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巨石做的王座,有很多触手,个头也不小,上面还坐了一个人。两边似乎也有一些什么东西,但只是模模煳煳的两团。 在自己与巨蟒进来的甬道口旁边,有着一条简陋窄小的石阶;石阶仅容一人通过,呈35度的坡度延伸向大石台的方向,将石台与石洞边沿连接了起来。石阶的两边还放着一些直立状的蛇形青铜器,看起来有点渗人,好像随时会变成活的毒蛇过来咬人一般。 石阶下面是一些乱八七糟的石块和石柱,估计是为了承载石阶的重量,修建的时候故意这样设计的。 洞底有很多积水,能够埋过小腿。程晓此时正坐在这积水之中。四周有很多的发着微光的细小颗粒围拢过来,一点一点的粘在了他的身上、衣服上。 程晓想起了鱼鳞。 以前杀鱼的时候,手背上不小心沾了鳞片,如果不及时的清洗掉,时间一长,鳞片就会长在人的皮肤上。 就像某种寄生虫一般,依附着人类。 有点变态。程晓想着这些,心中不免暗骂一声,然后迅速的伸手搅了搅四周的积水,把依附在身上的小颗粒拍掉,然后起身爬出积水,朝相对干燥的洞穴边沿走去。 巨蟒身子动了动,阻住程晓的去路,黄色的蛇眼冷冷盯着程晓,逼着他朝石阶的方向走了过去。 程晓站到石阶前,侧头看了眼那条巨蟒,喉咙有些发紧:「你要我上去?」 那巨蟒尾巴扫过来,撞了程晓一下,差点将他撞趴到石阶上。 程晓这下明白了,敢情这条蟒蛇抓他过来,是要他做祭品的?这上面的大石台,怎么看都像是祭台之类的吧,好端端的爬上去,谁知道下一秒这蟒蛇会不会把他弄死,用他的血来献祭? 程晓琢磨了一下,退后半步,却又被粗壮的蛇尾扫了一下。这一下比方才那一下重了很多,程晓是结结实实的趴在了石阶上,额头撞在石阶稜角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了好半天。 眼见没有其他办法,程晓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上了石阶,朝着那个大石台缓慢的前进。 巨蟒太过兇悍,以他的能力,估计反抗的下场会无比悽惨与兇残,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寻找机会逃走——只要对方还不想让他死,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如果对方只是把他当做祭品来看待,那就更好办了。祭品的话,当然要有许多讲究,不然这条大蟒干嘛不直接咬死他,把他放到祭台上面?这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他现在必须弄清楚巨蟒的目的,这样才有机会脱身。 一步步走过石阶,两边的蛇形青铜器倒还算安分,一直没什么异动,程晓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虚惊一场了。 其实也不怪程晓多疑,毕竟他这些时日经歷了不少诡异邪门事儿,相比较起来,青铜器復活根本算不上什么特别可怕的事儿,程晓怀疑也属正常。 当然,这些东西能够安安分分的不復活起来祸害他,那是再好不过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程晓渐渐的看清了那石台上的东西。 原来真的是一个王座。 而王座上面坐着的,竟然是外面遗蹟上那个高台上的男性石像! 至于程晓是怎么认出来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石像和那个石像是同一个「人」,并且朦朦胧胧的想到——王座上的人,应该是这个地下城真正的主人,那么外面那个处于中间统治地位的女性石像呢?她在地下城中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第124页 刚想到这一点,程晓就一眼瞥到了王座两边的东西。 程晓微张了嘴,硬生生的吞下即将出口的惊叫,一脸惊骇的看着王座上的石像。 原来,他是篡位者。 作者有话要说:注1: 擤:【xing】捏住一个鼻孔,用气把另一个鼻孔中的液体排出。 ps: 锁定的章节怎么修改都过不了,好心塞。。。 第60章 地下城(5) 之所以得出这个男性蛇怪是个篡位者的结论,那是因为程晓看到了王座两边被石柱擎着的两颗人头。 那是真正的人头。 人头的脸色发青,仔细一看,实际上那并不是发青,而是脸上被涂抹了某种类似于石灰的物质。应该是防腐的东西。这两个人头都有着女性的面庞,有点儿像寺庙里的泥塑菩萨,此时这两个人头正被洞中的光线笼罩着,隐隐带了几分狰狞与阴森。 程晓心中发憷,忍不住顿住了脚步,很有一种掉头逃跑的冲动。 巨蟒昂起了半个身子,尾巴也象徵性的甩了一甩,很有威胁性意味的盯着程晓。 程晓立刻打消了往回逃跑的念头,眼珠子四处转了转,最后定格在祭台下面的积水中。 身后传来一阵水花的响动,程晓回头去看,发现那条巨蟒已经不在石阶尽头了。再一晃神,脚下的祭台微不可查的颤了一颤,然后程晓就看到自己右上方探出了一个不正不方的扁平蛇头。 程晓倒退了一步,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坐倒在了地上。 程晓不敢低头看是什么东西绊住了自己,只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条巨蟒的蛇头,提防它忽然窜上来把自己吃了。 那巨蟒似乎有别的打算,冰黄色的蛇眼冷冷盯着程晓,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然后调转视线看向那个王座后面的那个大石柱。 这个石柱就是从洞顶倒插下来的石柱,像个大圆锥。程晓现在离得近了,看到上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石孔,还有一些裂缝,看上去很久远的样子。 石孔深浅不一,不过程晓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愣是被其中一个石孔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众多石孔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大概有一个拳头那么大,里面黑漆漆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藏着什么让人很不安的东西。 有点诡异。 而且,它的位置正位于右边那个人头的正上方,与那个人头大概保持着两个拳头的距离。 巨蟒察觉到程晓已经注意到了那个石孔,所以蛇信子以极快的速度吞吐了一会儿,然后用冰冷的蛇眼,冷冷的盯着程晓。 程晓头皮有点发麻,以这个石台的布局来看,他要是想接近那个石孔,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从王座和石柱的中间过去,这样他要面对两个诡异的玩意儿,他自我感觉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所以这个要pass掉;第二,从石柱另外一边过去,但是因为石台的布局是前宽后窄,石柱与石台边缘只有一米多的距离,他要想绕过去,就要小心那条巨蟒随时会攻击过来的大头。 哪一个他都不想选。 心中心念急转,程晓握了握拳头,坐在地上看向那条巨蟒道:「那石孔……咳,没什么危险吧?」 巨蟒眼中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大头朝着王座歪了歪,然后又朝前伸了一下,旋即再次缩回石台边沿。 这个动作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程晓只是微顿了一下,便顺着巨蟒的大头看向那个王座,旋即惊讶的「哦」了一声。 原来那王座上的男性石像手中有一个东西。 因为那东西和石头差不多,颜色也是灰黑色的,所以程晓之前并没有注意到。不过,他现在还是不明白,巨蟒让他看这个石头干嘛? 巨蟒见程晓坐在石台上,没有起身的意思,大头一晃,蛇尾不知怎么的就甩了上来,带了一大股的水甩到程晓身上和脸上,直把程晓弄得一身是水,傻愣愣的坐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蛇尾甩回水潭中的声音很沉闷,程晓被惊醒过来,立刻甩了甩头髮上的水,抹了把脸看向那个愠怒的巨蟒。 敢情这巨蟒智商高到这种地步了?还知道调戏人? 程晓挑了下眉,旋即又反应过来——这不是调戏,这……应该是警告! 凝神看向那条巨蟒的双眼,程晓果然发现对方正阴狠森然的注视着自己。 无奈的吐出一口气,程晓知道对方已经很不耐烦了,他的拖延政策彻底宣告失败。 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来,程晓一步一顿的朝着石头做的王座走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巨蟒似乎很满意,黄色的蛇眼毫无感情的盯着程晓,快速的吞吐着猩红的蛇信子,那模样,连不同物种的程晓都能感觉到它的亢奋。 简直就像一个禁慾几千年的老色鬼看到一个送上门的漂亮姑娘一样。程晓在心中不断吐槽,然后又被自己的比喻噁心到。 那巨蟒此时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匍匐在石台边缘。 程晓走过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王座和王座上的石像,那王座靠背上触手一样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些石头做的小蛇,做得很精緻,连细小的蛇鳞也雕刻了出来,有种栩栩如生的感觉。 再仔细端详坐在王座上的石像,程晓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石像的左手扶在王座的扶手上,右手则放在自己的右膝上,那个样子,似乎是随时会站起来的样子。自有一股威严与震慑力。
第125页 只是,程晓惊讶的并不是石像的气势,而是……一种难以抹灭的熟悉感。 英挺的长眉,挺直的鼻樑,凉薄的双唇,还有如同刀削般硬朗的脸庞,程晓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但是,他绝对没有见过他。 那么那股熟悉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程晓一时间想不通。 巨蟒的蛇眼中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在水面上,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程晓被这声响弄得心烦意乱,而且思索了一会儿又没有什么头绪,所以便不再纠结,低头将视线移到了石像的右手上。 石像右手掌心中是那个灰黑色的石块,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程晓缓缓将手伸向石像的右手,触摸到了平平无奇的石块。 本以为这个石块与石像是连成一体的,结果程晓摸上去的时候才知道,石块呈椭圆形,一摸就会动,很明显的是石像刻成之后,另外放进石像掌中的。 程晓用手指一扣,就把石块拿到了自己手中。 它与一般的石块并没有什么两样,无论是温度还是色泽,还是硬度,都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除了形状比较圆润,表面比较光滑。 侧头看向石台边沿的蛇头,程晓顿了一会儿,看到巨蟒黄色的眼中竟然流动着一股难言的情绪,那种情绪很诡异,就好像一个老妇人看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一般…… 程晓一惊,这手中的东西,该不会是个蛇蛋吧? 举起石块再次瞅了瞅,程晓皱起眉头。先不说这石块只有半个手掌大,单看它这扁平灰黑的样子,也绝对不会是一颗蛋。 程晓一边看似认真的琢磨这颗石块,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巨蟒的动静。 倒不是他找死,而是僵持了这些时候,程晓也渐渐的明白了。这条蛇蟒应该是需要他帮它做些什么事,所以这一路才没有弄死他,还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老巢。就在前一秒,程晓还觉得自己逃跑无望,但现在,情况似乎已经不同了。 手中拿着石块,程晓故意的在石台上转了两圈。 不出所料的,那条蟒蛇的大蛇眼一直随着他手中的石块转动,蛇头也随着程晓的脚步忽左忽右。 程晓有些想笑,但硬生生的憋住了。 指了指右边那个放着人头的石柱,程晓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然后举步走了过去。 如果说程晓此时有什么感想的话,他只想说感谢大巴。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大巴偶尔会带些小玩意回宿舍玩儿,其中有一个程晓也比较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是飞镖、小刀之类的。那时候宿舍一共也就七八米的长度,大巴把标盘钉在宿舍的最里面,然后一个人站在门口或者宿舍外面的走廊上,对着十几米远的标盘射飞镖,几乎百发百中。 程晓最初的时候四五米都射不中,后来延伸到十几米也能射中。这是他大学四年来向大巴学的为数不多的「技能」之一。 小心翼翼的绕过石柱,程晓尽量避免与石柱接触。那上面的木乃伊人头比他高了四五公分的样子,他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但他现在实在不想和一个死去不知多少年的木乃伊对视,所以一直都是半低着头的状态。 终于挪到那个连接洞顶和洞底的「大圆锥」旁边,程晓抬手扒住了它到处都是石孔的表面。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要再往右边挪上一两尺的距离,他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将手中石块扔到石洞的最深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必须将石块快而准的扔进深处石壁上的那些孔洞之中——最好是比较小的孔洞,这样那条巨蟒就算想要弄出石块,也要费一些力气。 他虽然能够扔出十几米的飞镖,但那并不代表他可以扔出十几米的石块。一则这个石块不小,二则这个石洞太大了,虽然「大圆锥」已经很靠近石洞的后半部了,但是这里距离洞壁还是有四十几米的距离。 在这样远的距离把半个手掌大的石块扔进洞壁上的孔洞之中,这实在太具有挑战性了。 只能看运气。 抬头看着头顶上一尺多高的那个石孔,程晓踮起脚尖,缓缓把右手中的石块向上送去。 眼看还差半个手掌的距离就能令巨蟒如愿以偿了,程晓扒在石柱上的左手骤然发力,身子也微微弓起,右手向后撤了半米,然后倏地一下向前,用力砸向了石洞的深处。 巨蟒发出一声不似蛇声的嘶叫,尖利而刺耳,然后粗长的尾巴轰然抬起,毫不停顿的砸向了石柱上的程晓。 程晓瞪大了眼睛,身子紧紧的贴在石柱上,几乎是听天由命的看着那个大尾巴朝自己飞速袭来。 下一秒,蟒尾却在王座前方三米处停了下来,并且「嘭」的一声连同整个蛇身子都摔下了石台。 程晓唿吸骤停了一下,半晌之后才开始剧烈的喘息。 刚才那样兇勐的攻击,他以为自己会被巨蟒拍成肉酱。 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了。 那条巨蟒无法进入这个石台,所以,它必须挟持自己来帮它达成心愿。 眼中划过一丝决绝的光,程晓在听到巨蟒翻身的声响之后,毫不犹豫的朝着来时的石阶跑去。他奔跑的速度几乎超出了自己的想像,甚至因为过快,无法控制脚步,好几次都踢到了石阶两旁的蛇状青铜器。
第126页 这种石阶很简陋,程晓几乎是一步跨越三四个台阶的样子,虽然中间有些不稳,但是速度并没有减缓下来,几乎只用了不到30秒的时间就冲到了石阶下面。 知道时间紧迫,程晓早在冲下来的那一刻就调整重心,然后直接沖向了甬道。 这个甬道是自然形成的,并不是向下倾斜的甬道,所以程晓的速度依然很快,甚至可以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去的。 一口气跑出甬道,程晓的肺部开始撕心裂肺的叫嚣——这种快速奔跑真不适合他这个坐惯了教室与图书馆的大学生。 下一个甬道是倾斜向上的,而且因为积水的缘故,上面长了一些水锈和青苔,有点儿打滑。 洞穴的光芒很朦胧,程晓看着东一块西一块的小撮绿苔,手脚并用的朝上爬去。 速度降下来了,甬道也不短。 爬了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样子,程晓听到身后隐隐发出的「嘭嘭嘭」声,还有四周石壁的轻微震动。当下心就凉了半截。 照巨蟒这样的攻击力和速度,估计不消片刻就能弄出那块石块,然后追上来。 不敢多想后果如何,程晓只能咬牙继续向上爬去。 手掌划破了几处,有淡淡的血水顺着积水流了下去。程晓抬头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洞口,一闪神间,看到一张俊朗的面孔。 对方伸了一只手进来,程晓愣了一下,在伸手握住那只手的时候,才忽然笑了出来。 爬出甬道,程晓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欧阳扶临、欧阳诚,都在。 阿树也在,并且正握着他的手。 「那条巨蟒等下就会上来,我们必须赶快出去。」程晓不敢感慨什么,现在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欧阳扶临和欧阳诚对视了一眼,欧阳诚放下肩头的背包,一扬手拿了三四个黑漆漆的圆球,「唰」的一下甩进甬道里。欧阳扶临随后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一根红绳,站在甬道口做了几个繁琐而又复杂的手势,将那平凡无奇的红绳化作了细细密密的绳阵封在甬道洞口。 这一切只发生在须臾之间,程晓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这么简单的就把这一切解决了。 「你们……」程晓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当初阿树和他说过,在这个世界里,[他和普通人一样]。按照程晓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指他们无法动用非科学的力量才对。但是现在欧阳扶临和欧阳诚却动用了玄术的力量。 欧阳扶临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暗黄色的布帛,开口道:「我们按这个地图找过来的,进入到这里之后,发现可以动用部分的法力。」 程晓哑然。 那个布帛就是在假王宏身上搜来的战国帛书,他一直以为它是个赝品,是个假帛书;但是事到如今,无论是自己走到食人魔芋组成的「南瓜阵」,还是找到这个地下城,都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可以带领他们来到这里?它是死的,还是活的? 程晓看着这个帛书,此时此刻,渐渐有了一种发自灵魂的惊怖与恐惧。 就在程晓想这些的时候,已经封住的甬道中发出了大型生物穿过积水的「喏喏」声。 努力冷静下来,程晓尽量将声音放得自然:「不管怎么样,这个甬道我们是不能下去了。那条巨蟒不是一般的蟒蛇,它几乎和人一样,能思考、能听懂人话,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欧阳扶临点头:「也好,这个帛书上的路线很复杂,似乎通往最底层的通道不止一个,我们先上去,等找到了新的路线再想办法。」 意见达成一致,阿树比欧阳诚更快一步的背起地上的背包,然后拉着程晓就朝木桥走去。 欧阳扶临和欧阳诚紧随其后。 刚上木桥没几步,几人便听到了巨蟒撞击封印的声音。 还是那种不似蛇声的尖叫,刺耳的很,倒是和海豚音有的一拼,可惜这个是尖利而且会损害人的听力的声音。 阿树顿了下脚步,过了大概三四秒的时间,忽然急声道:「后退!快!退回去!」 程晓被吓了一大跳,不明白阿树怎么忽然这样激动,后面可是死路,退回去不就等于宣判四人的死刑吗? 欧阳扶临和欧阳诚则没有像程晓这样想这么多,几乎是在阿树喊出声的一瞬间,便毫不犹豫的掉头朝后面跑去——这三个人,似乎在程晓不在的时候,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说是共识。 阿树毫不意外程晓的慢半拍,转身迅速的弯腰扛起他,「噔噔噔」的也朝着来路跑去,只是还没跑到石台上,木桥已经「咔哒」一声从两头断裂了开来。 程晓倒抽一口凉气,身子随着阿树一起朝下方坠落下去。 第61章 木桥下 「程晓!」欧阳扶临大叫了一声,回身去拉两人,但到底没有赶上。 程晓趴在阿树的背上,看不到欧阳扶临与欧阳诚此时的表情,他只是觉得四周的事物都在远离自己,连灵魂都不属于自己了。 这种感觉持续了不到一秒,程晓就恢復了知觉和五感,耳边虎虎生风,想来两人坠落的速度很快。 木桥下面是二十多米的深崖,底部有一些积水,积水下面少不了一些石头、石块,两人比断桥还先一步的摔落了下去。 阿树在两人下坠的过程中,以难以想像的臂力和速度将程晓拽到了胸前,紧紧护在怀里。程晓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脸,下一秒便身子一震,两人一起摔进了水洼中。
第127页 程晓五脏六腑被冲击的有些难受,由于阿树垫在下面,他只是晕了一下,一会儿就清醒了过来。不过手脚都发抖得厉害,连话也有些说不出来。 阿树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脸色铁青,唿吸也很不顺畅。 程晓颤着手从阿树身上爬起来,然后想要伸手去扶他,但伸到一半又顿住了,转而去摸索阿树沉在水中的后背。 「程晓!」阿树低喝了一声,伸手抓住程晓的手,「我没事。」话声刚一落地,阿树便身子一震,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程晓脑中「嗡」的一声,急声道:「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看着阿树身下大大小小的石块,还有积水中氤氲的血水,程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阿树,你先别动,我先帮你检查一下。」 这里离上面大概有二十多米的高度,也就是八九层楼的高度,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绝对可以致残或者致死的高度;而且这积水下面又有很多的岩石和凸起,两个人一起摔下来,垫在下面的必定伤势不轻。 单看阿树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情况了。这种情况下,程晓心中除了惊慌,竟然还有了隐隐的一丝愤怒。 阿树又咳了两口血水,用右臂支起半个身子道:「我没事。」 程晓眼中燃烧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怒火,嘶声道:「怎么可能没事!你……」程晓一时间只恨自己在学校的时候没有学过摔伤一类的急救措施,当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万一阿树受伤的是骨头或者内脏的话,他随便妄动,弄不好可能会伤势加重。 心中虽然生着闷气,但看到阿树支撑的吃力,程晓还是俯身扶起了他。 右手触到他光裸的后背,程晓觉得有些不对劲,探头一看,这才发现,阿树的背上竟然一片血肉模煳,上面还镶嵌着三四个尖利的石头! 那几个石头足有半个拳头大小,整个的都被鲜血染红了,一出了积水,就有新的鲜血流出来覆盖了石头的表面,当真是触目惊心。 「阿树!」程晓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只能呆呆的看着那几个血淋淋的石头。 「程晓,帮我拔出来。」阿树坐直了身子,半垂着头对程晓道,「我够不到。」 程晓咽了口口水,双手有些发抖:「不行……没有消炎药和止血药,伤口会恶化。」 「程晓。」阿树侧头看向程晓,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我不是普通人,死不了。」 程晓撇开头,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欧阳扶临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在整个山洞里迴荡着:「程晓!」 程晓没有回应欧阳扶临,而是对着阿树道:「你先深吸一口气,看看有没有骨折之类的?」 「没有。」阿树回答的很干脆,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程晓。 头顶上方再次传来欧阳扶临的声音:「程晓!」 程晓抬头看向上面,隐隐能看到欧阳扶临和欧阳诚探出的上半身。顿了一下,程晓才扯开嗓子道:「阿树受伤了!你们先自己找出路!」喊完这两句话,四周到处都是回音,程晓等回音过去,才再次喊道,「我没事!我先带阿树处理伤势!」 程晓不等欧阳扶临回话,直接拽过摔落在一旁的背包垫在阿树的后腰处,然后正面看着他道:「阿树,我帮你检查一下骨头有没有受伤,你忍着点。」 阿树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一把抓住程晓的胳膊:「别动!」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阿树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跑!往没有水的地方跑!快点!」 程晓脸上还保持着惊讶的表情,被阿树狠狠的推了一把,差点摔坐在积水里。 「阿树!」程晓见阿树起身要走,一把抓住他道,「你干什么!你还受着伤!」 阿树没有回头看程晓,而是抬脚挑起后面的背包伸手接住,然后递给程晓道:「它们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你快走!」抽出背包外面口袋中的骨片,阿树道,「你呆在这里会影响我。」 程晓愣了一下,这才明白阿树的意思。他说得对,他只会拖累他们。 倒也没有自尊心受伤的感觉,只是觉得有点儿难过。一个大男人,却总是被他们保护着。 抓住背包背好,程晓看了阿树一眼,转身朝积水外面的石滩跑去。 这个洞穴很大,水面上的那种发光物质也少了很多,所以光线便不如上面那样强烈;这样就导致了四周的事物更加朦胧,给人一种身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跑了有二三十米的距离,程晓回头看向尚在积水中的阿树,这一回头才发现水面上竟然乌压压的多了不知道多少只的黑色虫子。那模样看上去竟然和蟑螂有些相似,只是气势更加兇勐,虫壳似乎也硬上不少。 程晓胃里一阵翻涌,脑子也有些眩晕了起来。 似乎他的身上此时正被无数只虫子攀爬着、撕咬着,恐惧深入骨髓。 正在程晓沉浸在恐惧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他小腿上蓦然一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咬了一口。 程晓浑身一震,倏地弯腰一下撸起自己的裤管,一眼就看到了上面那条黑软滑腻的东西,当下噁心的差点吐了。他家生活在平原,很少见到水蛭,现在可算是长见识了。 即便是第一次见,但程晓也知道水蛭吸附到人的身上,是不能硬拔的。
第128页 忍住噁心的感觉,程晓拔腿就往岸上跑去。 这里的积水,最深的部分估计也就到人的膝盖部分,之前两人掉在积水偏左的地方,程晓便也一直朝左边跑,这样过了三四十米,总算是踩到了干燥的碎石地面。 视线转了一圈,程晓没发现什么可以帮自己祛除水蛭的东西。又想起阿树还在虫子堆里,当下也不敢再耽搁,立刻走到一个石柱后面脱鞋、脱裤子,然后用尿液去浇自己的两条小腿。 一个一个的把水蛭弄掉,又检查了一遍鞋和裤子,程晓这才重新把衣服穿好。 地上的水蛭和普通的水蛭有些不太一样,有牙齿,而且腹部还有一些小小的触手,看上去极为噁心。 程晓一共弄下来有七八只之多,每只都喝饱了血,鼓囊囊的躺在地上。 程晓穿好鞋,转身去背回背包,然后一脚一脚的踩死了那些虫子。 阿树还没上来,程晓换了个方位,眯着眼看了一眼水中的人影,尽量忽略那些黑色的虫子。 战国帛书在欧阳扶临那里,骨片在阿树手上,程晓想了一想,忽然想起背包里还有一样东西。 虫子最怕什么?大概就是火了吧。 只是还没高兴得起来,程晓就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根本没有可以引燃的东西。 来不及沮丧,程晓紧了紧背包的带子,转身沿着洞穴的洞壁朝前方走去,这里危险太多,他必须在阿树上岸之前找到出路,否则两人只能等死。 ———————————— 阿树随着虫子的聚拢,一边后退,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他退的速度很慢,那些虫子聚拢的速度一旦过快,他就会出手将虫群打散一些。 这样密集的虫子,只能分而化之。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拔出背上的石头,一甩手便扔到了离自己不算太远的虫群中。 血的味道可以分散这些虫子的注意力,他后背上能拔出的石头,都已经扔进虫群里了。下面就是不断的用水流冲击开想要围拢的虫群。 程晓那边暂时还算安全,他也算是放心了一些。当务之急是让欧阳扶临下来一起想办法。 抬头看向上面,上面的两人已经不在了。 阿树皱了下眉头,凝神向崖壁的方向看去。不出所料,欧阳扶临和欧阳诚正在攀着崖壁下来。 看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 欧阳扶临和欧阳诚没下到水中就已经发现了阿树面临的危险,两人分开行动,一个去帮阿树,一个去找程晓。 ———————————— 程晓正在四周寻找出路,蓦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立刻回头去看,眼中不免露出一丝惊讶:「你怎么下来了?」 欧阳诚拿出战国帛书递给程晓道:「这上面的路线显示,这里有出路。」 程晓微张了下嘴,立刻打开战国帛书去看。 上面的文字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全是一些线条。这些线条相互穿插通过,其中还有一些特殊的符号,但是程晓根本看不懂这些符号。 既然看不懂,程晓也不想浪费时间,立刻抬头问欧阳诚道:「欧阳老师怎么说?」 「他说你可以看得懂。」 「……这上面的标註我看不懂,如果只看这些线条的话,根本找不到路。」 「你必须懂,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出不去。」 程晓心中有些不是味儿,欧阳诚这样勉强他,他更加不敢随便揣测帛书上面的含义了。 两人正在琢磨的时候,阿树那边忽然叫了一声:「小心!」 抬头看去,原来刚才还算安稳的虫群竟然忽然暴动了起来,此时如同疯了一般的往两人身上钻去。 最可怕的是,程晓亲眼看着其中一只虫子钻进了阿树的身体里,在他的皮肤下面如同一块肿瘤似的钻来钻去。阿树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皮肤下面的虫子,连同自己的皮肉也抓了下来。 淅沥沥的鲜血洒落而下,阿树毫不顾忌的拿过欧阳扶临的剑鞘,和欧阳扶临背靠背开始阻杀围堵上来的虫子。 程晓喉中一阵发紧,两人的情况看起来非常不妙。 「别看了,快点找出路!」欧阳诚在旁边找了一条藤蔓,拽断了之后朝积水中的两人跑去。 这样一来,程晓就没有退路了。现在路线图在他手里,就等于那三个人的命也在他手里。他必须想办法。 可是无论他怎么着急,他的脑中都找不到任何一种与这种符号有牵连的文字。他只能死死的瞅着手中的战国帛书,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看不懂就是看不懂,就算他再怎么苦思冥想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他不是电脑,可以一瞬间搜罗到全天下的知识。而且就算有电脑,估计他也无法查出这种符号的出处。 只是欧阳扶临说过,这个战国帛书带他们走到了这里……这是不是说明,它确实是活的?或者说是有灵性的?它能带着几人走到这里,一定不是巧合。那么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是被他们忽略掉的呢?程晓皱眉回想着,想要尽快找出它变化的原因。 战国帛书第一次出现线路图,是在之前的雨林里。 当时背包在不死湖弄湿了,他整理背包的时候,它发生了第一次的变化。 如果它变化的原因是水的话……程晓四处看了看,举步朝石洞中央的积水处走去。
第129页 阿树虽然一直都在战斗,实际上眼风里一直注意着程晓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他往这边走,立刻喊了一声道:「退回去!」 程晓一愣,只好顿住脚步,皱眉看着积水中的三人。 欧阳扶临也注意到了程晓,此时见他一副想要过来的样子,立刻一剑砍翻涌上来的虫子,回头大吼道:「快退回去!」 这种时候,这两人想法倒出奇的一致。 程晓咬了下牙,退后两步,转身往回跑去。跑到石洞的墙边,程晓也没想别的,只是用力挤了挤自己手上的擦伤,希望能够挤出点血来。 可惜他的手在水中泡了那么久,就算有一些划伤和擦伤,此时也泡得一点血都没了。 程晓也顾不得别的了,心一横,张嘴就咬破了自己的中指,用力之勐几乎把指尖上的肉都咬掉。 见血水涌了出来,程晓立刻把血滴到帛书上。不出所料的,这帛书当真发生了变化,和上次一样的,出现了一条流紫色的粗线条。 程晓一时间高兴的几乎跳起来,当下顺着箭头的方向不断向前走。 走到一处石柱旁边的时候,箭头勐然朝里拐了过去。 程晓看着石柱上面茂密的藤蔓,伸头看了看,捡了一块石头朝藤蔓里面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虽然是很沉闷的声音,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有不小的空间。 程晓压抑住兴奋,想着还是先探一下路再说,于是便小心的扒开藤蔓,钻进去走了几步。不出所料的,前方不过六七米的距离,程晓便眼前一亮,看到了一个长长的甬道。 转身跑出洞穴,程晓对着积水中的三人大喊:「找到路了!快过来!」 第62章 新出路 三人听到程晓的声音,手下动作不停,依次相依着想要突围出去,但是却始终脱离不了乌压压的虫子的围堵。 虫子在水底和水面都能动作,衣服和鞋子根本阻挡不了这些兇勐嗜血的虫子,三人陷在虫子的包围圈,几乎等于把自己葬送给了虫子。 程晓显然也看出了三人的困境,一时间急得直想冲进虫群里。 正急得不行的时候,程晓忽然想起人面鸟的事情来,立刻朝前跑了一段距离,在积水滩上沖阿树叫道:「骨片!阿树,骨片给我!」 阿树听到动静,手上的动作缓了一下,一个虫子一下子窜到了他的手背上,一眨眼就钻进了他皮肉下面。 阿树一把抓住自己的右臂,按着虫子所在的地方,毫不犹豫的狠狠一抓,连血带肉,全部抠了出来。那虫子也被阿树捏得成了惨绿惨绿的一滩碎尸。 程晓看着阿树血肉模煳的伤口,发现他光裸的上半身竟然有不下十来个这样的伤口,都是自己抓出来的。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阿树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是程晓唯一的想法。 那些虫子似乎嗅到了程晓的气味儿,有一些呆在外沿挤不进包围圈的,此时「唿啦啦」的全部掉头朝着程晓的方位游去。 阿树看到这一幕,立刻手腕一翻,手中的骨片便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轨迹落在了程晓的脚边。 程晓立刻弯腰捡起来,拔腿就朝石滩上跑去。 到了石滩上,程晓本以为那些虫子不会跟上来,没想到这虫子竟然是水陆两栖的,在陆地上爬得更快,几乎是每秒一米的速度快速移动着,简直兇残到极点。 这种情况下,几乎是不到十秒的时间,那些虫子便逼近了程晓。 程晓急,阿树和欧阳扶临更急。两人一边手下更加不留情的砍杀着围过来的虫子,一边大喊着让程晓快跑。 程晓暗想,这种情况能跑到哪里去?这虫子这样兇残,不拼一拼的话,估计四人都得交待在这里。想到这儿,程晓也不再含煳,立刻握紧了手中的骨片,狠狠的将刃口切进了自己的手掌中。 鲜血顺着手掌蔓延到骨片上,流紫色的光芒乍然亮起,比前两次还要汹涌的光芒充斥在了手掌中,所有的虫子一瞬间「吱吱吱」的朝后退去,甚至有一些退得慢的,竟然被退得快的踩在了下面,活活踩死。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竟然一举奏效。 程晓立刻缓缓举步上前,他每走一步,那些虫子便后退一些,一直到了阿树三人的身边,那些虫子一个一个的都缩到了崖壁上,在角落里慌乱的鸣叫着,程晓这才带着三人快速的朝找到的洞口跑去。 进入那个藤蔓遮掩下的洞口,程晓本想给三人检查一下伤口,但欧阳扶临认为这里并不安全,还是继续往前走走再说。 程晓拗不过三人,只好拿着战国帛书走在前面,为三人带路。 甬道不短,四人走了半个小时还没到头,程晓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心中渐渐急躁起来。 「先处理一下伤口,你们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会招惹一些东西也说不一定。」程晓知道三人不会听他的,只能以这种方式警告三人。而且他说的也没错,这样浓重的血腥味,确实很容易招惹一些嗜血怪物的出现。 欧阳扶临看了看依然看不到尽头的甬道,点了下头道:「那就简单处理一下。」 程晓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没有表现出高兴:「这个通道既然这么隐蔽,我想应该是有人专门留下来逃生或者搬运东西的,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第130页 阿树看向程晓,神色有些莫名:「我们那时候修建陵墓,公子也曾暗示那些工人留下逃生的通道。」 程晓诧异的看过去,见阿树的神色时而肃穆,时而沉凝,转瞬间又脸如暖日,眸如汪泉,带了丝丝的暖意与柔情,心中一堵,开口道:「逃生的通道怎么可能修得这么宽阔平整?这一看就是为了搬运什么东西才留下的。」 阿树竟然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程晓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就见阿树默不作声的指了指两边墙上的擦痕,还有地上的辙痕。 欧阳扶临帮欧阳诚包扎好伤口,替他披好衣服道:「这样的辙痕,看来搬运的东西很不一般。」 辙痕虽然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依然有迹可循。因为那个印子太深了,导致人一眼就能看出它比别处的颜色更加深厚,沙土更加结实。目测当时搬运的东西很沉重,导致用来搬运的车子留下了如此深的辙痕印迹。 程晓被欧阳扶临的话吸引,一下子转移开了注意力,于是便在甬道中来回走了几圈,观察这个洞中留下的印迹。 阿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程晓旁边,侧身堵在他面前道:「程晓,你的手要包扎一下。」 程晓脸色一沉,转身走到欧阳扶临两人不远处坐下,然后拍了拍旁边的背包道:「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不知道几辈子积来的福了,这点小伤算什么。」这句话有种小孩子耍脾气藉故不吃药的感觉,让听到的三人都愣了一下。 阿树走过来,跟着在旁边坐下道:「我不会让你有事。」 这句话说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程晓却沉默了。 用鞋底磨了磨沙土的地面,程晓双腿屈着,双手垂在膝盖的内侧,顿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看着地面道:「手上的血还没完全止住,刚好可以给你疗伤。」 阿树身子一僵,面部线条很明显的冷硬了起来。 「我不需要。」 程晓侧头看了他一会儿,旋即嗤笑一声:「你不喝也没事,等下可不要拖累我们。」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已经是一小窝的血水,「我不是指别的,我是指,你的血,会引来嗜血的怪物。」 阿树嘴唇抿了起来,黑亮的眸子沉沉的凝视着程晓,最后伸手握住程晓半蜷着的右手:「你会后悔的。」 程晓挑眉,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才怪。」 如果救人也会后悔的话,那就说明他救的不是人。是魔鬼。 没有人会为救了一个好人而后悔,而且对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当然,他可不会说,手上的伤口,是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重新撕开的。 欧阳扶临沉默的处理好自己的伤口,竟然没有出声阻止阿树喝程晓的血。 直到阿树帮程晓包扎好手掌,他才走过来把自己的外套扔给了阿树:「穿上。」 欧阳扶临的口吻带着一股子命令的味道,程晓听得有些不舒服,也有点儿担心阿树会牴触。不料转眼去看阿树的时候,他却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的穿上了欧阳扶临的西装外套。 真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让人牙痒痒。 不过,两人没冲突起来,这怎么说都是好事儿。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后来的相聚也都是剑拔弩张的样子,现在两人如此合作,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阿树身上的伤开始渐渐癒合,速度比上次在狼群受伤时快了不少。 估计是这里不那么限制玄术和异能的原因,很多非科学的东西,竟然也隐隐的恢復了用处。 欧阳扶临的白衬衫上有很多血迹,不过大多都干涸了。欧阳诚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唯一还算体面的就是程晓了。虽然他的衣服也是脏乱不堪,但好歹没有什么大片的血迹。看上去不那么狰狞。 欧阳扶临道:「时间不多了,走吧。」 程晓去背起背包,一边走,一边开口道:「什么时间不多了?这话我听着有些怪。」程晓也说不出来哪里怪,可能是欧阳扶临那种莫测的语气,也可能是他眼中的那种奇怪神色,反正程晓就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时间不多」,不是指四人逃生的时间不多。 「你手里不是有地图吗?我刚才见上面的那些红色路线更加复杂了。」 程晓皱起眉头,欧阳扶临的这句话很明显的是答非所问了。 「先跟着地图走,有机会我再跟你解释。」欧阳扶临对着程晓笑了一下,笑意轻浅柔和,带着说不出的魅力。 说实在的,这是程晓第一次见到欧阳扶临笑。他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没少见欧阳扶临,但每次见他,他都淡淡的,没有笑,也没有特别冷漠,只是那种淡淡的,让人看了都想却步的淡漠感觉。 所以之前欧阳扶临向他告白的时候,他还是持了几分怀疑的,嗯,大概就是觉得,他要是早就喜欢他的话,怎么可能做的那么滴水不漏呢?每次见他的时候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连一丁点的示好都没有。简直不像个会动心的男人。 现在欧阳扶临忽然露出这样轻浅柔和的笑容,程晓一时间心中带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是按照一般人的审美观来看的话,欧阳扶临是非常有魅力的。可惜的是,他在对着一个同性发情…… 程晓为欧阳扶临扼腕的同时,注意力便也转移开了。低头看着手中的战国帛书,程晓低声道:「前面应该会转弯……」一边说,一边抬头朝前看去,前方是一路向前的甬道,并没有什么岔路口。
第131页 程晓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眼角儿,咧嘴道:「应该有机关吧?」 第63章 入水道 四人一起行动,开始在甬道的墙壁上和地上找机关。 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程晓有些心不在焉的靠在了墙壁上:「奇怪,地图应该不会错才对。」 欧阳扶临开口道:「或许通道在这里,但机关不在这里?」 程晓眼睛亮了一亮,旋即又黯了下去:「不会。这种暗门的机关,一般都不会离暗门太远。因为太远的话,他们来不及在机关合上之前进入。」顿了一下,程晓又道,「当然,也偶尔会有例外。但是以我们的推测,这条通道是用来搬运的。用来搬运东西的通道,为何中间会出现一个其他的通道?这只能说明,这个通道,是不被允许存在的。既然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地方,他们肯定不会让机关和暗门离得太远,因为机关离得越远,暗门开启和关闭的缓冲时间就越长,这样很容易就暴露了暗道的存在。」 阿树抬眼看向程晓,目光灼灼,其中的情绪波动让人难以忽视。 欧阳扶临也是一脸认真的看着程晓道:「你分析的很对。」 程晓有些不好意思:「分析的对有什么用?关键是要找到机关。」 欧阳诚忽然开口道:「我们刚才都找了哪几处?」 程晓道:「墙上、脚下……」程晓脑中灵光一闪,「唰」的一下站直身子道,「机关在上面!」 四人一下子都明白过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程晓不知道这里的洞顶和别处的洞顶有什么不一样,他只知道,这种人工修整出来的通道,一般都会相对工整和平坦。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洞顶的平坦。 可是这里的洞顶竟然有很多的刮痕。 是那种,修建完成之后,用特殊的铁制工具硬生生刮出来的刮痕。 如果这个通道还没封闭之前,有人抬头发现了上面的印迹,最多会以为是哪个工人不小心留下的刮痕罢了。可是程晓觉得,这种刮痕,竟然留存到了现在,那么它一定是机关的关键! 「这样混乱的刮痕,倒有些像犯罪心理学里面的反侦察技术,是混淆视听的一种手段。」 程晓看向欧阳诚,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欧阳警官在警校的时候一定是其中的佼佼者。」 欧阳诚冷冷的看了程晓一眼:「你还是先看看这些刮痕里有什么机关吧。」 程晓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敢说什么。虽然找机关是四个人的事儿,可是看这三人的样子,似乎都把破解机关的重心放在了自己的身上。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破解出其中的关键?貌似这三个人都比他聪明得多吧。 「我只是觉得……嗯,人多力量大,一起看看。」程晓打着哈哈,手中拿着战国帛书随意走动了几步。 阿树和欧阳扶临都不想给程晓太大的压力,所以都顺着程晓的意思,仔细看着头顶的那些刮痕琢磨起来。 欧阳诚也不是真的要程晓一个人破解机关,所以也在暗自思索着刮痕之中的玄妙。 思索了十几分钟,四周死一片的寂静,程晓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明悟,但又不太肯定。 「你们想出来了吗?」 欧阳扶临看过去,眉头皱了一皱。 阿树也是皱着眉头。 程晓又看向欧阳诚,结果只是换来对方的一个冷眼。 干笑了一声,程晓道:「我有一个想法……嗯,你们说,留下这个通道和机关的,会是什么人?」 欧阳诚冷冷道:「搬运东西的通道里,除了工人,还有什么?」 欧阳扶临挑了下眉,没接话。 阿树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程晓道:「你的意思是……」 程晓没想到阿树第一个领悟他的意思,心中微微惊讶,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这些刮痕很粗错,确实是工人留下的。从他粗糙的工具和手法来看,他这个机关并不隐蔽。是我们把它复杂化了。或者说,是因为我们没有把自己和留下这个机关的工人身份互换,所以才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欧阳扶临眼中精光一闪,也一下子明白过来。 几人再次把目光放到洞顶上的刮痕之上,可惜的是,有了头绪的几人,依然没什么线索。 程晓抓了下脑袋,犹疑的目光扫向欧阳扶临和欧阳诚,见两人都在皱眉思考,一时间只好把目光放到了阿树的身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程晓的目光,阿树立刻将视线转向他。然后毫不犹豫的缓步走到程晓身旁,微低着头道:「去吧。」 程晓眼中露出惊讶,愣了好一会儿才撇开视线道:「嗯。」 欧阳扶临和欧阳诚注意到两人的互动,立刻将视线移了过来。 程晓走到甬道的中央位置,抬头看着上面的刮痕,在乱七八糟的刮痕中找到最长的一根,然后顺着那根刮痕走下去,一直走到了左侧的墙壁旁。 回头看向另外三人,程晓道:「机关应该在这个地方。」 这块墙壁没有什么不同。它和其他地方一样,修整的很平整,只是在最下面的地方,有着一处很难发现的凹陷,只有巴掌大小,不仔细看的话,只会以为是修整的时候工人粗心留下的漏洞。因为其他墙壁上也偶尔会有一些不平整的地方,或突出一些,或凹进一些,于他们的工程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
第132页 欧阳诚顿了一下,开口道:「头脑简单也有头脑简单的好处。」 程晓咧了下嘴,开玩笑道:「确实。我只是把自己想作是当时的工人,如果他想要告诉自己的同伴,那条路在哪里,他会用什么的方式,比较简单而又不会出错。」说完这些,程晓伸脚踢了踢那个凹陷的地方。 本来一直寂静的通道发出了一声很浅的「咔嚓」声,旋即地面传来了一阵很细微的震动。下一秒,程晓还没反应过来,便脚下一空,整个身子都「唰」的一下摔了下去。 「程晓!」阿树和欧阳扶临同时沖了过去,一前一后的跳了下去。 欧阳诚急忙抓过遗落的背包,紧随其后。 三人跳下之后,上面不大的洞口便再次堵上了。 这下面是齐腰深的水道,离上面的洞口大概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四人先后跳下,「嘭嘭嘭」的水声不绝于耳。最早掉下来的程晓早就躲到了旁边的墙根子上了。 阿树和欧阳扶临也先后从水中站稳身子,朝着程晓走了过来。 最后掉下来的是欧阳诚,只见欧阳诚从齐腰深的水中浮出来,抹了把脸,瞪着水中的另外三人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是不是遇到程晓脑子就跟进了水一样?冲动也就算了,还不用脑子!」 欧阳扶临用一向锐利的眼神瞄了眼欧阳诚,没说话。 阿树和欧阳诚没什么干系,更是不会搭理他。 倒是程晓,脸上有些不自在起来。 低声咳了一声,程晓甩了甩手中的帛书道:「这上面显示的就是这条路,我们先顺着它走吧。」 阿树和欧阳扶临同时点头,三人也不管一脸寒霜的欧阳诚,直接转头朝水道的深处走去。 欧阳诚几乎气得吐血。 可惜他就算气得再想吐血,但因为他一直都属于轻微面瘫人群,所以,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这导致前面的三人根本不知道他此时有多怄得慌,只是自顾自的聊着。 程晓道:「我觉得,这水中发光的这个东西越来越多了。」 阿树点头:「嗯,不止多了,而且更加显眼一些,也更亮一些。」 欧阳扶临道:「可能我们已经接近这种物质的发源地了,所以才会这样。」 程晓又道:「欧阳老师,你说前面会是什么?」 「走过去就知道了吧。」 程晓笑了起来:「其实这样蛮好的,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欧阳扶临也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对着程晓笑。 阿树嘴角也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没人看到。 欧阳诚在后面背着背包,脑袋上无数条黑线。 又走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程晓觉得这水温越来越低,身上的热气也越来越少,几乎有种寒冬腊月泡在冷水中的感觉。 阿树和欧阳扶临一人一边拽住程晓的胳膊,阿树道:「我来背着程晓,你走前面。」 欧阳扶临眉头皱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犹豫。 「这水温不太正常,除了我,没人受得住这种温度。」阿树开口解释,「程晓和背包交给我,你和欧阳诚走前面,尽量减轻身上的负担。否则这样下去,还没到头,你们就被冻死了。」 欧阳诚跟上来,把背包递给阿树,上前拽住欧阳扶临的胳膊道:「他说得对,我们现在必须减轻负担,加快速度。这里的水深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有一种上升的趋势,如果再不快点,可能真的要被冻死了。」 欧阳扶临看了阿树一眼,微微点头道:「照顾好程晓。」 阿树道:「我的命是他给的。」 欧阳扶临仔细看着阿树,最后转过头道:「走吧。」 看着欧阳扶临和欧阳诚向前走去,阿树立刻背起程晓和背包,顺着水道跟上去。 为了不让程晓沾到太多的冷水,阿树把程晓大半个身子都架在背上,背包则跨在一条胳膊上,有一大半都拖在水中。 程晓紧了紧圈着阿树脖子的胳膊道:「帛书上面的路线……不动了。」 阿树道:「可能是因为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程晓,别多想。」 程晓低笑了一声:「阿树,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还会安慰人。」 阿树道:「不是安慰,程晓,你和我说话,就不会冷了。」 程晓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心中有些五味陈杂:「阿树,你……为什么那样对我?」如果你不那样做,或许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阿树身子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顿了一下。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 第64章 石槽谜(1) 前面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程晓只觉得眼前的光芒越来越亮,直到四人进入一个豁然开朗的洞穴,这些光芒才倏然聚成一个大型的圆柱形状悬在洞顶上。 这个洞穴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下面全是齐腰深的水,周围洞壁上湿润而光滑,细看之下,众人才发现,原来这洞中的积水皆是洞顶上面渗透下来的,大都顺着洞壁顺流下来。 洞顶悬挂的那个发光圆柱,也不是什么发光体。倒像是一个倒挂的钟乳石,上面爬满了那种发光的不明物质。 四周的洞壁上镶嵌了一些婴儿手臂粗细般的铁链,正穿过那倒挂的钟乳石,一圈圈的缠绕开来,像是怕它掉下来似的。
第133页 程晓三人因为积水阴寒,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乍然看到如此巨大而诡异的倒挂石柱,俱是心头一震,清醒了不少。 阿树侧头看向旁边的欧阳扶临,眉头微皱:「是这里吗?」 欧阳扶临点头:「没错。这里灵气很强盛,我能感觉到禁制的力量。」 阿树看着上面粗重的铁链,想了一会儿道:「我们想办法上去。」 「嗯,先把程晓送上去。」欧阳扶临看向欧阳城道,「你还剩多少力量?」 「两成不到。」欧阳城眉头拢到一起,脸色有些发青,「不能把力量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否则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开启法阵之门。」 程晓抬了抬眼,看向高悬的钟乳石和铁链,轻轻拍了拍阿树的肩膀,干着嗓子道:「放我下来吧,我没事。」 欧阳扶临道:「如果法阵之门在上面的话,程晓就必须上去。」知道欧阳诚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灵力,欧阳扶临解释道,「法阵之门的开启需要对应的钥匙,虽然不知道程晓是不是那把钥匙,但至少那把钥匙和他关系不浅,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欧阳诚明白过来,抬头看了看上面滴着水滴的粗重铁链:「他能在上面呆得住?」语气里全是怀疑。 程晓站在齐腰的水里,冰冷的积水从腰部以下唰唰的往四肢百骸流窜,只是一会儿功夫就让他脸色铁青了起来。想到这一路大家对他的照顾,他也不再乱想别的,直接牙齿打着颤的开口道:「告诉我怎么做,我会努力的。」 欧阳扶临道:「不是努力,是必须。」沉着脸,欧阳扶临的声音带着一股比积水还深的寒意,「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你必须打开法阵之门。」 程晓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法阵之门是什么……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阿树站到程晓身后,伸出双臂搂住他,给了他一丝暖意:「程晓,你可以的。」紧紧握住程晓胸腹之前的双手,攥紧,「仔细回想一下我们是怎么进来的,这一路上,你身上发生的变化,一定可以找到破除法阵的关键。」 难得阿树一连串说出这么多话,程晓也没抗拒他的怀抱,只是考虑了一会儿道:「好,我上去。」顿了一下,程晓接着道,「要是我没打开法阵之门的话,你们直接回去。不用管我。」几人的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状态,如果他失败了,估计没有人有多余的力气去救他,与其都困死在这里,不如给他们三人留个活路。 欧阳扶临和阿树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欧阳诚神色微动,开口道:「你要是做不到,我们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程晓苦笑一声:「我知道。」 阿树拉着程晓走到右侧的墙根上,转头低声道:「我先上去,等下拉你上来。」 程晓「嗯」了一声,眸光一闪,只见阿树已经十指如飞,如同削金裂玉一般的抓进了石壁之中。借着强悍的穿石之力,阿树只是三两下便爬到了三米多高的铁链之下,一举手抓住了铁链,翻身附在了上面。 对着下面的程晓伸出手,阿树身子半挂在铁链上,将程晓硬生生的提了起来。 程晓借着阿树的拉力和旁边的石壁,蹬了几下,终于也爬上了铁链,这中间并没有让欧阳扶临两兄弟帮忙。 两兄弟在水中仰头看着铁链上的一人一殭尸,眼中同时流露出沉肃的神色。而上面专心一致对付生了水锈的铁链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到欧阳扶临两人的异常。 程晓在铁链上适应了好一会儿,直到双手双脚抖得不是很厉害了,才对着阿树道:「我可以了。」 阿树眉头微皱:「你先试着过去,我在下面接着你。」 程晓点头,开始两手错开,分别抓着一根铁链,慢慢的朝中间钟乳石的方向移动。生满水锈的铁链不但冰寒入骨,还带着破碎的铁锈,一不小心就会伤到手上的皮肤。索性程晓之前手上受了伤,阿树给他包扎了一番,此时隔了一层布料握着铁链,倒也不至于打滑或者二次受伤。 双脚随着手部的动作也慢慢移动着,粗重的铁链承载着程晓的体重,时不时的碰撞到一起,发出「铛铛铛」的碰撞声。 下面的积水上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水纹,阿树跳到下面,随着程晓的移动紧紧盯着他。 越往中间去,铁链晃动的越厉害。程晓额角都忍不住沁出了一丝冷汗,但低头看到下面一丝不苟盯着自己的三人,咬了下牙,终于一口作气的爬到钟乳石跟前。 腾出一个手掌抹了一把钟乳石的表面,上面很多发光的物质「唰」的一下散开了。 程晓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不止可以在水里生存,还可以飞。虽然它们的体积很小,除了细小的光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程晓能肯定的是,这种东西的来歷一定不一般。可能呆在这个水洞上千年不止了。 又往前爬了一些,程晓侧着身子,将手伸到钟乳石的另一面敲了敲。又是一阵光芒闪动,那些发光生物立刻都飞了开去,露出了钟乳石这一面的真实面貌。 下面的欧阳诚「嗯」了一声,欧阳扶临则眉头锁得更紧。 程晓因为趴在钟乳石的东面,看不清南面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下面的两人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阿树注意到程晓疑惑的眼神,立刻开口道:「这石头上面刻了纹路,看起来有点儿像图腾……中间是一个凹槽,是空的。里面的东西应该是被人拿走了。」
第134页 程晓惊讶的张了张嘴。 看到有三四根铁链是缠在钟乳石的石体上,因为缠绕的圈数不少,以至于铁链压在一起有一定的空间,程晓心中一动,开始小心的顺着那不大的空间挪过去。 铁链又湿又滑,程晓双手扒住石壁表面,试探性的将一只脚踩到那凸起的铁链上,不出所料的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阿树在下面道:「小心一点。」 程晓点点头,找准落脚点,将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 就这样在宛如一线天的地方缓缓移动,等程晓移到石柱的南面时,禁不住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是紧贴在石壁上,程晓远比下面的三人看得清楚。 这一面的石壁确实是雕刻着东西的,纹路繁复华丽,一条条小手指粗细的沟壑盘桓在石壁上,圈圈连连,像是无数伸展的藤蔓一般,围绕着中间一个凹陷了不少的石槽。 石槽的形状有些奇怪,有点像六角星,但多看几眼就会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里面似乎还有一处凸起,看起来颇为奇怪。 程晓站在铁链上,半只脚都处于悬空状态。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东张西望,只是连忙调转视线,想要避开那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欧阳扶临在下面皱着眉头道:「程晓,那个石槽有些古怪,你仔细看一下。」 程晓下意识的想要点头,头一动,这才发现自己紧贴着石壁,是没法点头的。所以便对着石壁闷声答应了一声,忍着眩晕的感觉再次看向那个石槽。 石槽除了会让人莫名其妙的头晕之外,确实是没什么特别的。程晓不知道欧阳扶临指的是哪一方面,只好攀紧石壁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一看它就觉得头晕得厉害。」 下面三人有些惊讶,他们也在注意着那个石槽,但并没有头晕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我们距离比较远?」欧阳诚开口,看向欧阳扶临道,「要不我上去看看。」 欧阳扶临正打算接口,阿树忽然道:「不用了。」 欧阳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只见阿树默然回身看着来时的洞口,身子绷得紧紧的。 「有东西……」话没说话,齐腰深的积水忽然炸了开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操着一条粗大的尾巴便横扫了过来。 程晓在上面没法回头,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当下便出了一身冷汗。 那庞然大物,竟然是和之前挟持他的巨蟒一样,只是却比那个大了两倍不止。 难以想像这样的地方竟然盘踞着如此可怕的一条巨蟒,看它身子的粗壮程度,这个石洞根本容纳不了它的胡扫乱撞,只是一会儿功夫整个洞穴便都是「嗡嗡」的震盪声和悉悉索索的碎石落水声。 程晓紧紧攀附着上面的钟乳石,好几次都差点被震到下面去,双手十指都在不知不觉间磨出了血水。 下面的三人左冲右突,被巨蟒扫到了好几次。要不是积水缓冲了力道,这三人不死也早重伤了。 欧阳扶临趁着阿树引开那巨蟒注意的空当,对着上面的程晓喊道:「石槽是阵眼!破了它!」 程晓脑袋空白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那巨蟒一个横扫便带了大量的积水朝他后背冲过来。 在这一瞬间的空隙里,程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身子一矮,双手顺着身子下滑,在掉下去的一瞬间抓住了脚下的铁链,整个身子呈一种诡异的「l」型姿势半挂在了铁链上。 巨蟒的长尾扫在钟乳石上,石头倒是没有撼动,但四周的铁链却叮叮噹噹的响了起来。这一响不要紧,程晓只觉得脑中似乎有千万个铁链在相互撞击,几乎把他的神智瞬间摧毁。也就是这个时候,「喝!」的一声,耳边乍然响起一声厉喝,分不清是男是女,只觉得如暮鼓晨钟一般,敲得他灵台一阵清明。 程晓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身上又是一阵冷汗。因为他此时竟然已经隐隐松开了一部分的铁链,要不是手腕下意识的圈在铁链之中,现在必定早摔到下面去了。 不敢再想别的,程晓立刻手脚发力重新爬上铁链,凑到了那个石槽之前。 说来也怪,程晓此时再盯着那石槽之时,竟然没有了之前的眩晕感,反而有一种看透这石槽本质的感觉——石槽之中细密轻浅的纹路足有上千条,若不是此时亲眼所见,程晓此生都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在如此小巧的石槽之中鬼斧神工一般的刻了如此多的花纹与线条。 正在震惊的时候,下面积水中勐然传来一声闷响。 程晓侧头去看,恰巧看到阿树被巨蟒勒住身子甩向石壁的一幕。 心中滞了一滞,程晓看着阿树口中溢出的鲜血,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了这阵法的开启之法。 第65章 石槽谜(2) 自从掉进这个莫名其妙的荒凉世界以来,每次遇险程晓身边都会出现某一样东西助他脱险。此时无暇细想其中原因,程晓只是觉得上天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让他挂掉,于是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上的布条蹭开,使劲将伤口磨出血,靠近那个凹槽里去。 不过让程晓失望的是,凹槽并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他的血不是关键,那会是什么呢? 下面三个人与巨蟒的打斗再次吸引了程晓的注意力。阿树受的伤不轻,此时正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喘气。眼见巨蟒瞅准时机朝着阿树的头部咬去,程晓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下意识的脚下使力,一脚蹬在铁链与石壁的中间,身子一扭,直接朝着下面扑了下去。
第135页 那巨蟒没料到程晓会忽然扑到它的头上,蛇头被冲击的稍微顿了一下。 程晓手中没有武器,也没有体力抱住巨大的蛇头,所以只是坚持了不到两秒的时间便「噗通」一声滑进了水中。 也是这一滑,才让他躲过了巨蟒的下一步攻击。 阿树趁着巨蟒一顿的空隙翻身躲开,欧阳扶临和欧阳诚也配合着阿树一起引开巨蟒的注意力。 这一切也不过发生在十几秒的时间里,当巨蟒发现程晓威胁不大之后,立刻便被另外三人的攻击吸引了注意力,直接朝着三人横扫过去。 程晓在寒入骨髓的水中扑腾了几下,昏暗的水底有着点点微弱的亮光。正在他即将浮出水面的时候,眼角余光里瞟到一束很具有穿透力的亮光。 有水下游泳经验的人应该知道,水底的光速受阻、眼视力也不清晰,能够在这种状态下还发出那样具有穿透力的亮光,可见不是什么寻常东西。 程晓趁着那巨蟒没有为难自己的时间,立刻在水底闭气,朝那个光点游过去。离得近了,程晓才发现这光点竟然是又一个六角星轮。只是上面附了很多那种会发光的生物,这才会发出莫名的亮光。 没有去在意上面的发光生物,程晓在水底伸手抓住那星轮,缓缓浮出水面。 刚露出半个头就被人一把抓住扯到了一边,随即一股冲力撞来,抓住他的人硬生生将他护在石壁与自己胸膛之间,承受了后面紧随而至的冲力。 程晓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护着他的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阿树拎着到处腾挪闪避,耳畔全都是哗啦啦的水声和唿啸而至的风声,那巨蟒此时跟抽风了似的追着两人的身影,巨大的尾部不断撞击着水面和四周的墙壁。 阿树的力气很大,程晓只觉得被他抓住的胳膊就如同活生生被一条钢筋箍住一般,别说是挣脱他的禁锢了,就连晃一晃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眼看那巨蟒的下一波攻击又到了身侧,程晓被阿树拽的紧,一时跟不上,脚步酿跄之□子再次扑到了水中,跟个死狗似的挣了半天也没起得身来,最后还是被阿树回身一把制住他不断扑腾的手臂,捞到了怀里才少喝了几口水。 也是这个时候,那巨蟒杀到了跟前。 欧阳扶临倏然从另一个方向窜过来挡在两人身前,锐利的蛇牙生生咬在他的肩头上,鲜血淋漓的,一下子便将他整个人都掀翻了起来。欧阳诚一见欧阳扶临被伤成这样,眼睛都红了,手中拿着欧阳扶临捡的那把古剑冲过来对着巨蟒的大头就一阵乱砍,一时之间那巨蟒竟真被他砍出了几个血口子,甚至有一剑好巧不巧的戳进了巨蟒浊黄色的蛇眼之中。 那巨蟒疼得厉害,巨大的身子疯了一样乱扫,整个洞中的积水都随着它的动作澎湃个不停。它越是这样,蛇眼中的伤口就越是严重,更何况阿树三人在之前就已经伤到这巨蟒不少的地方,这一发狂,连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淅沥沥的淌下血来。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齐腰深的水面氤氲着妖艷的红色。 阿树四人早在巨蟒发疯的空档就退在了山洞的入口处,相互搀扶着静观那巨蟒的下一步动作。程晓被他紧紧的禁锢在背后的位置。 就在欧阳扶临三人暗自警惕的时候,却见那些散发着光芒的不明生物竟齐齐的朝着巨蟒的身子游浮过去,一时之间就见巨蟒身上一道又一道的发光线,在洞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而那些发光线,正巧覆盖住了巨蟒身上的伤口。 程晓伸头看了看洞中的情况,眉头微皱,这些发光物体他一直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直到看到巨蟒受伤,这些生物纷纷聚拢过去,才忽然茅塞顿开,指着巨蟒大叫道:「坏了!这些东西是在给这条大蟒疗伤呢!」 三人一听,先是惊了一下。还不等程晓解释,阿树竟然毫不犹豫的松开程晓的胳膊,一把抢过欧阳诚手中的古剑就朝巨蟒扑去。 这里积水较深,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行动都会受阻。但是阿树身形矫健、动作利索精准,竟然如同一条长尾鱼一般快速而有力的朝着那渐渐静止不动的巨蟒扑了过去。 凌厉的剑势笼向巨蟒,那巨蟒感应到危险的到来,浊黄色的蛇眼勐然开合间,身子一动就朝着阿树捲来。令三人没想到的是,以阿树的身手是完全可以避开那巨蟒的长尾的,但他竟然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随即又在被巨蟒捲住摔向墙壁的那一瞬间,古剑由上而下的狠狠刺入到了巨蟒的头顶之中。 巨蟒身子勐然一抖,长尾骤然紧缩,只一瞬间就让阿树口中狂喷两口鲜血出来。 程晓心中剧震,知道这巨蟒在勐然收缩之间必然伤到了阿树的肺腑,所以阿树才会连吐几口鲜血。这事儿要是搁在一般人身上,估计不死也重伤,也亏得阿树身为殭尸,体壮非常,这一勒之下还有命在。 程晓见那巨蟒在一勒之后,整个身子渐渐萎顿下来,蛇尾重重的摔落在水面上,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什么,立刻扒着水朝落在水中的阿树挪去。 临的近了,程晓才知道阿树伤的有多重。 之前的时候他一直在铁链上面,并不能时时注意着下面,即便偶尔看一两眼,也不知道三人到底有没有受伤。刚才见欧阳扶临为了救两人伤成那样,程晓心中还一片震撼和后怕,如今再看阿树身上的伤口,一时间就觉得欧阳扶临的伤当真是算得上好的了。
第136页 原来阿树自从进入地下城之后,就一直冲在最前面,每次面临危险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所以此时前胸后背都有不少的伤痕横亘着,其中最厉害的左腹下的一处伤口和前胸一道极深极长的斜伤。 程晓难以想像他是怎么坚持到现在没有倒下去,并且在最后关头手刃巨蟒的——腹部这个伤口贯穿了他的腹部,并且大部分掩在水面下,所以程晓之前根本就没有发觉。前胸的伤口程晓虽然注意到了,但之前疲于奔命,根本就不知道竟然这样严重。 程晓抱住阿树在水中摇晃的身子,不知怎么的,心中渐渐胀痛,并且愈演愈烈,就好似被人缓缓攥住了心脏一般。 刻意忽略心中的不适,程晓半扶半抱着阿树,冷冷看了一眼渐渐失去生命力的巨蟒,再抬头看着石洞上方悬着的钟乳石道:「我知道怎么开启这个法阵之门了。」程晓说这话的语气很是认真,并且眼神坚毅,似乎是真的找到了开启之法。 第66章 破法阵 石洞中一片寂静,巨蟒浊黄色的蛇眼渐渐黯淡了下去,程晓半扶着阿树站在悬在洞顶的巨石之下,阿树忍不住又咳了几口血,其中参杂着一些半凝的血块,程晓看得一阵心惊。立刻揽着他挪到洞口的地方,将他交给欧阳诚和欧阳扶临照顾,自己转身站到巨石下默默计算着上面与水下的距离。 四人之中阿树和欧阳扶临都伤得不轻,欧阳诚和程晓还算好的。此时见程晓在巨石下面转悠个不停,不由得问道:「你在找什么?」 程晓脸色有些怪异,回头莫名的看了欧阳诚三人一眼,见三人都在看着自己,脸色更加怪异了。 僵持了有半晌,程晓回头向右侧挪了两步,勐然矮身钻到了水面之下。 眼见程晓钻下水面之后半天都没动静,阿树立刻站直身子就想过去查看,结果被欧阳诚一伸胳膊拦了下来:「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见阿树还是皱着眉头,眼中隐隐透着担忧,欧阳诚没来由的心中一阵烦躁,「看什么看?你为了他都伤到这份上了,还想怎么样?你要是死了,到时候他转眼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阿树听到这话,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欧阳诚,冷冷道:「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自己看不清楚,我可看得清楚。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么值得你们拼命的地方,一个两个的连命都不要。」 阿树沉默了下来,视线紧紧的绞在那片起了圈圈涟漪的水面上,眉头禁不住又皱了几分。 欧阳扶临靠在墙上上挑了挑眉眼,旋即又闭上了眼睛。 又是两分钟过去,就在阿树按捺不住的时候,程晓蓦然从水中沖了出来,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下意识的收紧着身侧的双手,脸上的表情震惊而复杂。 欧阳诚快步涉水而来,还未到跟前,就见程晓喘着粗气道:「别过来!把他们两人扶到巨石下面。」 欧阳诚颇有些惊讶的挑了下眉,但还是立刻回身一手一边扶着两人往石洞中间的巨石下方走去。积水冰寒,对于受了重伤的两人有些艰难,伤口每沾一次水,两人脸色便苍白几分。不过两人都是坚韧之人,从受伤到现在,倒是没有吭过一声。路过程晓旁边的时候,阿树皱着眉头拽了下他的胳膊,但被他一用力挣开了。 「我很好,你们先过去。」程晓此时表情严肃,眉目之间一片肃然。 阿树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道精光,不动声色的看了欧阳诚两人一眼,似乎瞬间顿悟了什么事儿,又似乎什么都没发觉。 三人到了巨石下方,由阿树和欧阳扶临身上流下的血水晕红了积水,附近的发光生物远远地避开几人活动的地方,巨蟒的尸身依然盘桓在山洞中,离三人不过几步之遥。 巨石上的水滴落在阿树肩头,他凛了一双黑眸,紧紧凝视着前方站立不动的程晓,声音低沉肃穆:「我的使命就是护卫公子的安全,只要公子还在,就算不出这个幻境也无妨。」 程晓听到阿树这样说,心中不禁有些五味陈杂。想起第一次见到阿树时,他那样阴森偏执的缠着他,那时他是真恨不得他死,甚至想过找高人师傅收了他。如今经歷了这许多事,若等一会儿四人成功回到21世纪,他还能坦荡无畏的送走这只殭尸吗?程晓无法肯定。 石洞里再次恢復沉寂,四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整个氛围中都带着说不出的压抑,就好像有几股力量在较着劲一般。一直到欧阳扶临嘴边压抑不住的溢出一丝鲜血,欧阳诚才看向程晓,氤氲的黑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程晓,你不会忘了你还有父母朋友在21世纪吧?」 程晓一个激灵,目光霎时坚定起来:「嗯,我们出去。不过……」略微偏了偏头,程晓继续道,「不过有些事我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第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我已经大致的猜到了一些,我希望你们能够适可而止,出去之后不要再来算计我、利用我;因为我不会再被你们牵着鼻子走,要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第二,告诉我阿树的所有事儿,然后想办法超度他;第三,你们都救过我,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这一次之后,我可以把你们做的事儿都忘掉,不告发你们,但你们要立下誓:此生此世再不相见,后会无期。」 「不可能!」欧阳扶临恶狠狠的看向程晓,说得斩钉截铁。
第137页 程晓大声道:「为什么不可能?你们都把我逼到这份上了,还想做什么?我不是神仙,不会每一次被你们算计都能全身而退!」 「我们没想过逼你,事实证明我们并没有做错,否则我们四人现在可能都只是一具尸体了。」 程晓脑海里空了一下,差点就被欧阳扶临这种可笑的诡辩论忽悠过去:「笑话,以为把自己赌进来就可以获得原谅吗?殡仪馆、博物馆、白桦林、小洋楼,这桩桩件件,恐怕没有几件和你们脱得了关系吧?能操纵这么多阴谋的欧阳教授,把自己赌进来算什么?」 「你误会了,程晓。」欧阳扶临失血过多的脸色极为难看,声音微喘,「唤醒这只殭尸、将你引入这个半真半假的世界,确实是我做的。但白桦林的那件事,还有你遇见的那只小鬼,不是欧阳家安排的。」 其实程晓等的就是这句话:「我为什么还要继续相信你?」 「那你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欧阳扶临苦笑,「你在水下看到了吧,这些事情并不是欧阳家一家之力能够完成的,如果再不回去,整个a城都将毁于一旦。」这也是他愿意现在说出真相的原因,当程晓接触到法阵之门的时候,一定能够看到一些将要发生的事儿,现在坦白至少有机会可以让程晓继续相信他。 不得不说,欧阳扶临的话是起到一定作用的。 程晓在水下看到现在的a城被黑云掩盖,宛如一个死城,所有的居民都诚惶诚恐的躲在家中等待救援,所有想要离开a城的人都被黑云捲走,生死不明。 这是末日之灾。 「这个法阵是集天地之力于一处,它的力量足以一瞬间摧毁三座城市,小小的a城并不能坚持多久,这是最后的机会。我知道你会说这些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别忘了,程晓,这座城市里有你的同学、你的朋友、还有你一直抱有好感的韩若若。」 程晓别过脸,在心中重重的哼了一声,五味陈杂。先不说他和阿树现在的关系纠缠不清,就算离开这里顺利把阿树送走,他恐怕也无法继续眷恋那个美丽大方的女子了。因为看到韩若若,他就会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这会是他放不开的阴影。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欧阳扶临会一语道破他的心思。要知道喜欢韩若若这件事,除了他自己,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大巴。 深吸一口气,程晓开口道:「不用说这些了,我会带你们回去的。」就算心有不甘,但放不下父母朋友却是真的,他不可能放任大巴和韩若若不管,更不可能留下老父老母呆在那个世界。 程晓说完这一切,勐地再次钻到水下。大概过了两分钟的时间,整个山洞都开始轻微的震动了起来,之后愈来愈烈,四人中除了阿树,都站得有些勉强。而程晓早就被震得从水底浮了上来,在水面上东倒西歪,喝了好几口冷水。 阿树控制着身体朝程晓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让他保持平衡。 「别管我,快站到巨石下面!」程晓在轰隆隆的响动中大喊。 阿树不但没有放开程晓,反而将他护到了怀里:「一起过去!」 「不行!六角星轮还在阵眼上!」 「我去!」阿树扶着程晓的身子奋力一送,欧阳诚立刻伸出一只手利用积水的浮力接住程晓。 此时巨石下方已经出现了繁复华丽的法阵图腾,阵阵的光晕中,程晓努力睁开眼睛搜寻着阿树的身影,但是法阵之外的水面一片翻腾,根本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阿树!」程晓大喊,心中止不住的害怕,「阿树!回来!」 程晓想要冲出法阵,被欧阳诚一把抓住胳膊:「你现在出去肯定回不来!他是殭尸!死不了!」 「放屁!」程晓第一次痛恨欧阳诚的冷漠,额上青筋直冒,「你们欧阳家除了断送别人的性命、拿别人的命开玩笑,还会做什么?!」 四周的光晕越来越亮,甚至发出了灼热的温度。程晓狠狠甩开欧阳诚的手掌,一转头冲出法阵。 「阿树!阿树!」朝着阵眼的地方奋力游动过去,但翻腾的水面根本容不得他控制自己的漂流。眼见自己的身子和法阵、阵眼都越来越远,而法阵的亮光已经渐渐抵达极限,灼的人睁不开眼睛,程晓终于声嘶力竭,「萧让——!」 轰鸣声更大,山洞上的石头越来越多的掉落下来,由拳头大小渐渐发展成皮球大小。被其中一块砸中肩膀的瞬间,程晓脑中渐渐一片空明,唯一记得的一件事就是,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声对不起,对不起,萧让…… 「公子!」 宛如一声炸雷惊响在耳畔,程晓嚯的一下睁开眼睛,随即又乍然合上。 感觉到有一双手臂抱住了自己,程晓下意识的回抱回去。渐渐的,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带进了某个圈子,随后四周的气流越来越兇勐,将他的整个身子都灼烧得疼痛不已。一直到麻痹的感觉席捲了全身,耳边也成了死寂一片,程晓才一点一点的睁开了眼睛。 到处都是血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程晓……」阿树颤抖着双手,一点一点擦拭程晓眉眼上的血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没事了,程晓。」 程晓下意识的扯动了一下唇角,想说些什么,但眩晕感却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第67章 小护士
第138页 2012年7月22日,a城,市立医院。 当程晓从深沉的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暗沉沉的,只有窗户处透出的一丝朦胧光线证明他回到了正常世界。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鼻孔里瀰漫着的是福马林的消毒气味,浑身疼得如同被汽车碾过。嗓子也很干,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 为了让嗓子舒服一点,程晓挣扎着想要起身倒些水喝。 此时刚好是医院查房的时间,一名小护士在门口的玻璃上看到程晓轻微的动弹,立刻推门进来,打开灯看向程晓:「你醒了?」 程晓疼的呲牙咧嘴,只好躺回床上,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已经清醒了。 小护士了悟的露出一个微笑,走到床头柜旁倒了一杯水餵给程晓:「你之前伤的很严重,估计这会儿身上疼得厉害。如果实在忍受不了的话,我可以给你注射一些镇痛剂。现在医生都下班了,我只能做这些。」 程晓轻咳了一声,试着发出一些声音:「我……我还好,不用镇痛剂。」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处有轻微的刺痛感,「这是什么地方?我朋友他们呢?」 小护士扎巴扎巴眼睛,从旁边的医药柜中拿了一支针管出来:「这里是市立医院,是一位先生送你过来的,交了不少的医药费,后来就没来过了。」抽了一些葡萄糖到针管中,小护士笑眯眯的走近程晓,「不要怕哦,我打针从来不疼的。」 程晓有些哭笑不得:「没事儿,你打吧。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朋友,他们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小护士摇头:「你已经昏迷半个月了,那一天入院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程晓觉得有些不对劲:「半个月?」为什么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人来看过自己?就算欧阳家的两兄弟不来,大巴也应该会来啊,还有那只殭尸……他确定石块掉下来的那一瞬间是那只殭尸救了他。 「倒是有一个美女过来看过你。」小护士趁着程晓发呆的时候一针扎下去,忍着笑道,「我说过不会疼的吧?嘿嘿~」 程晓回过神来,觉得这小护士颇为好笑:「我昏迷的时候,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嗯,我记得我昏迷之前,a城差点成了一座死城……」 「哎?没有啊!」小护士收拾好针管,一脸惊讶的看向程晓,「我也没听说你伤到脑子啊!怎么问这么奇怪的话?a城一直都好好的,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最大的事儿也就是陈氏企业换了个大老闆。」 「陈氏企业?」 「嗯,好像是之前的陈老闆犯了什么事,被他自己儿子揭发了,现在陈氏企业被併入了一家叫做『扶桑』的新公司。」 程晓惊得瞪大了眼睛:「那以前的陈老闆呢?还有他儿子?」 「陈老闆我不知道,但他儿子当上了陈氏企业的总经理,企业里有他不少的股份,这件事在财经新闻报上了头条呢。」小护士越说越起劲,「你一直打听他们的事儿,是不是和他们认识?之前送你来医院的那个人出手好大方,你肯定认识不少的有钱人,说不定你自己就是什么企业的大少爷呢。」 程晓呵呵干笑两声:「你想多了,我只是一个穷小子,不认识那些大人物。」稍微停了一下,程晓想了想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唔,大概要一个月吧。我不是很清楚,明天医生来了给你做个诊断,也许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覆。」小护士搬了一个凳子坐到床边,明亮的大眼睛精神奕奕的看着程晓,「你睡了半个月,现在一定睡不着了吧?刚好我也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呗。」 程晓无奈摇头:「虽然你说的不错,但是我身上疼得厉害,可能说不了太多。」 「那不是刚好吗?我和你说话,分散你的注意力啊。镇痛剂用多了不好,所以还是和我聊聊天吧。」 程晓仔细看着小护士的大眼睛,心中反覆思量,最后默嘆一声,主动开口道:「你多大了?」 「哦,我啊,我今年22,刚毕业。」 程晓笑了起来:「还很年轻啊。」 小护士「呿」了一声:「说的好像你很老似的。」笑眯眯的趴到床沿上,用双手托着下巴,小护士笑道,「和我说说你怎么受的伤呗,大家都很好奇呢。」 程晓低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眼道:「送我来的那个人是怎么说的?」 「哦,他什么都没说,只说出了什么差池,就拆了我们医院。」小护士笑得极为暧昧,「你不知道他当时那模样多吓人啊,但是对你却很温柔哦,抱着你的时候连动都不敢动,把你放到床上还说让我们动作小一点,啧啧,你们是恋人吧?」 「咳咳!」程晓被小护士吓得一口气没上来,忍不住咳了起来。 「哎哎,你别激动啊。」小护士连忙扶起程晓,在他背后帮他顺气,「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都明白的。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吧?所以他这段时间不来看你,很可能是在自责。你应该快点好起来,去找他,告诉他你不怪他!」 程晓无语的看着面前一脸正经的小护士,喉咙处动了几动,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男人。」 「嘿,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小护士扶着程晓躺好,再次坐下道,「你昏迷的时候叫过『阿树』『萧让』什么的,别告诉我这是女人的名字哦。」
第139页 程晓脸上有些发烫,他迷迷煳煳的是叫过阿树,但是他没想到会被医院里的护士听到:「咳,那是我同学的名字,我们一起出去玩,遇到山崩,当时是他救了我,我比较担心他的安危。」 「山崩?」小护士一脸狐疑,「我可不知道半个月前哪里发生过山崩,倒是郊区的一座小洋楼忽然崩塌了,埋了不少人进去呢。」 「郊区的小洋楼?」程晓有些激动的接口,「当时发生了什么?」 「哦,就是半个月前,恩,就是你被送进来的那一天,郊区的一座小洋楼忽然崩塌了,里面的六户人家都被埋在了下面。后来清理现场的时候,警察还找到了两具尸体。通过检查,说是一男一女,是住在一楼的情侣。在小洋楼崩塌之前就被人分尸杀害了。」 「兇手呢?」 「没找到。」小护士撇嘴摇头,「你指望那些警察能找到兇手?要不是小洋楼忽然崩塌,估计他们连尸体都找不到呢。好多人都说是那对被杀的情侣怨气太重,这才把小洋楼震塌了。」 程晓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心中有些难过。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那对情侣应该就是他之前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两只鬼魂。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安息了没有。 最重要的一点,他现在不止和欧阳扶临他们失去了联繫,连阿树也不见了。 「护士小姐,我问你个问题,那天送我来医院的男人,大概长什么样子?」 小护士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得一脸暧昧:「是个大帅哥哦!身材超级棒!就像电视上走下来的!」 程晓觉得这个答案跟没有差不多,因为欧阳家的两兄弟和阿树都像是从电视上走下来的:「有什么特徵?嗯,比如他的眼睛怎么样?」 「眼睛?大概就是那种让人不敢对视……的感觉。」小护士有点支支吾吾。 程晓暗笑,看来这人应该是欧阳扶临了。阿树生气的时候眼神确实很犀利,但更多的是对视之后所展现出来的气势,他不会无缘无故给人不敢对视的感觉。而且他的眼睛很好看,震慑的同时更多的是吸引人沉醉进去。 不过,欧阳扶临不是也伤的不轻吗?程晓皱眉想了想,问道:「他当时身上有没有伤?」 小护士立刻摇头:「没有,西装革履,穿的可体面了。」 这下程晓更加疑惑了。 「他就是你口中的『阿树』或者『萧让』吗?」 「不是。」程晓无意识的接口,「『阿树』就是『萧让』,他是同一个人。『阿树』只是我给他取的外号。」 小护士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人蛮幽默的,还会给人取外号。」笑眯眯的看着程晓,小护士继续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别说是山崩哦,我可不信。还有你说送你来医院的那个人不是救你的萧让,那么那个萧让去哪里了?」 程晓头有些晕,眼前的小护士在他面前变得极为亲切,心中的话越来越想吐露。 「我……我是在……」死死的皱住眉头,程晓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心中会有一种无法遏制的冲动——那种[无论对方问什么,都要如实告诉她]的冲动!这不可能!他根本不认识她! 「你去了哪里?他们又去了哪里?」小护士的声音幽幽转转。 程晓勐然惊醒过来:「你是谁?!」 小护士微微瞪大眼睛,顿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道:「呵呵,我就是一个小护士呀,陪你聊天的小护士。」眨巴眨巴眼睛,小护士伸个懒腰道,「好了,我看你也累了。你先休息吧,我也回去了。要是医生知道我打扰你休息,一定会骂死我的。」不等程晓再说什么,小护士已经将凳子放回原处,走到了门口,「晚安喽,小帅哥~」 第68章 无脸鬼 程晓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一想到阿树对现代这个社会一无所知,又只认识他和欧阳家兄弟两人,心中就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熟悉的来电铃声响起,程晓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护士已经将他的背包取回来了。 这背包是从法阵出来后一直放在他身边的,欧阳扶临他们只取走了里面的战国帛书和六角星轮。至于那个骨片,大概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吧,竟然还在背包中放着。 拿过电话看了看号码,并不认识。 「喂,您好。」 「离开医院。」 「什么?餵?」 「嘟嘟嘟……」 程晓皱眉,话筒中的声音沉涩低哑,似乎是故意用的假声;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挂断了电话。程晓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谁会给他打这一通电话。但是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又不太可能。 程晓快速的从病床上起床走向窗户,拉开窗帘之后映入眼帘的是绿油油的草地和三三两两做运动的病人。偶尔有一些护士在楼下路过,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病房,还会对着程晓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一切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程晓将窗帘拉得更开,然后退回床边坐下,微微疑惑。如果是以前的话,他或许会以为这通电话是谁的恶作剧,但在经歷过撞鬼、掉入另一个空间这些事情之后,他不得不谨慎起来。想到这里,程晓立刻站起来重新拉上窗帘,然后翻找自己的衣服。不管那通电话是真是假,这个医院是不能再继续呆了。至少在他没弄清情况前,他不想呆在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地方。
第140页 穿上衣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程晓在病房中的药柜中找到一件医生长袍和口罩。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庆幸欧阳扶临的财大气粗了。要不是他给自己安排了这个高级病房,他也不可能找到这件长袍和口罩来伪装自己。 把背包压缩了又压缩,直到放在白大褂里面不那么容易看出来,程晓这才动手将病床前的隔离布帘拉上,又在床上放了两个医药箱伪装成睡觉的样子。旋即悄悄拉开病房的门,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直接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不像刚醒来的时候那么疼和无力了。程晓自己也有一些奇怪,在法阵闭合前他很肯定自己曾被很多石块砸中,后来又被法阵灼伤。在这样的伤势下,能活着就不错了,真不敢想像他现在竟然恢復到和正常人一样的水平。同时,他也要感谢一下自己的谨慎。 之前医生过来检查的时候,他一直装作疼痛并且虚脱的样子,尽量阻碍医生检查他身上的伤口。这确实起到了作用。至少现在没有几个人认为他可以这样活蹦乱跳的跑出医院。 为了避免与太多医护人员碰面,程晓并没有坐电梯,而是选择直接从楼梯下去。 楼道有些偏黑。这是现代社会很多高层建筑的弊病。太过依赖电梯,总是将楼道修得不见日光……还好程晓的病房在6楼,并不算高,所以程晓也没怎么在意的往下走去。 下到四楼的时候,程晓注意到拐角处有一名年轻的女孩子坐在那里。她的头低垂着,头髮有点长,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手臂上有一个模煳的纹身,看上去有点像「卍」。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比较另类,程晓也没太在意,打算继续往下走。 「帮帮我……」 程晓毫无防备的被这个声音吓出一个抖索。这声音如同破风箱里传出的咕噜声,既破碎又阴森,根本不像正常人能发出的。 来不及想别的,程晓拔腿就往楼下跑去。根据他以往的撞鬼经验来看,这他妈的绝对不是活人啊,怪不得他刚才一直觉得不对劲呢,这么热的天,人和人靠得稍微近一点都会感觉到翻滚过来的热气,可那女孩儿身上分明就没有一丝温度。刚刚路过的时候只有寒到骨子里的阴森感。 「额……」程晓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腿。一只皮包骨头的枯瘦手掌牢牢的抓在他的大腿上,那张只剩一半的脸孔正仰头看着他痴痴地笑。「啊啊啊啊,放手放手……」程晓一边跑一边踢,但是那双手掌跟长在他身上似的,不但甩不掉,反而越抓越用力,几乎要将他的腿肉抓掉两块。 「呜呜呜,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大姐……」拖着女鬼跑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楼梯却一直没有尽头。看到墙上大大的「4」字的时候,程晓彻底崩溃,捂着眼低低哀鸣,「算我怕了你了还不行么……」在刚发现对方非人的时候,程晓有过本能的慌乱和恐惧,但奔波了这么半天,一则恐惧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二则这女鬼一直都只是抓着他不放,并没有要害他性命,所以他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那女鬼痴痴地笑着,手还是没有放开,只是力道已经不是那么大了。 程晓尽量避开女鬼残破的头颅,扯了下口罩,虚捂着双眼道:「我要怎么帮你……」 女鬼终于放开程晓,不再笑了。 「我……想……出……去……」女鬼的声音飘飘渺渺的迴荡在程晓耳边,身子在旁边飘来飘去,带着说不尽的迷茫。 「你出不去?」程晓放下捂着双眼的手,「是因为现在是白天吗?」 女鬼飘到程晓正对面,瞪着他:「不是!我出不去!出不去啊!」最后一句话女鬼蓦然悽厉的尖啸起来,吓得程晓差点坐到地上。 「你别、别激动。你出不去,我已经知道了。」程晓有点语无伦次,被女鬼近在咫尺的血腥面孔吓得够呛,「那、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带你出去……」 女鬼继续瞪着程晓,过了好久才指了指程晓背后。程晓背后是一扇小到不能再小的窗户,打开之后只容一个人头通过。程晓会意的走到窗户边把胳膊伸出去。还未等他摸到什么,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便缠住了他的手腕,手上一痛,程晓立刻挣扎着缩回了手。 下意识的抱着胳膊退了两步,程晓惊恐的看到一个尖牙、尖耳、浑身长毛,四肢紧攀着窗沿的怪物。而这种怎么看都不像会存在于现实中的怪物,一瞬间便勾起了程晓在大漠中的记忆——蛇群、野狼、人头鸟、食人芋、大血蟒、食尸虫! 「这是什么?!」程晓厉声质问那只女鬼,那只女鬼却只是嗷嗷的叫着在四周的墙壁处乱撞,只是不管她怎么撞似乎都飘不了太远,也穿不过墙壁。 那怪物「哓哓」的尖叫了一声,泛着凶光的红眼对着程晓一睁,曲着身子就往楼道里钻来。它身子比窗户大了不少,一时半刻钻不进来,只能尖利的嘶叫着,听在程晓耳朵里几乎让他发狂。 事情的走向实在太过诡异,程晓见女鬼这会儿顾不上自己,本想一走了之,但刚跨出两步便折了回来。伸手在白大褂里的背包中一摸,握住三番两次救过自己的白瓷骨片用力掷向那个尖牙的怪物。因为和怪物只有两三步之遥,又是大力掷出,这一下直接将那怪物的额头削去了半边。 程晓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骨片竟然变得如此锋利,而自己刚才握的时候竟然没有伤着手掌。想到这儿,程晓立刻举起自己手掌,一边惊讶的审视一边赞嘆,眼角余光里看到那尖牙的怪物就要摔下楼去,连忙冲上去抓住那怪物的一只爪子,顿了一下,用手帕垫着将骨片取了下来,然后才松手任由那怪物从窗户上掉下去。
第141页 「呵呵呵呵呵……」如同喉中含着什么似的,女鬼的笑声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程晓转头看向那只女鬼,在看到对方发红的眼睛和不断喷涌出鲜血的嘴巴的时候,微皱了下眉,旋即毫不犹豫的朝楼下跑去。 一口气跑下楼,程晓看到了三楼的楼道门,这种时候他也没注意到哪里不对,几乎是下意识的打开门沖了进去。进去的那一瞬间心中一寒,转身想退回,只是门已经不在了原位。 门后面是无尽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程晓喘了两口气,渐渐镇定了下来。和女鬼周旋了这么久,什么恐惧情绪都被磨光了。再加上刚才的怪物让他想起了大漠中经歷的一切,在见识过了人头鸟、大血蟒之后,再被女鬼吓死,那就太可笑了。 看来他和阿树他们一起倒是锻鍊了不少胆量。程晓想到这儿,竟然低笑了两声。旋即想起他身上还带了背包,有手电筒可以用。 手电筒的亮程不远,程晓还没得来及哀嘆它的电量不足,就看到自己正前方不足一米处的一双血红色眼睛。因为离的实在太近,近得导致程晓一时反应不过来,对瞪着两三秒之后,他才「呵」的一声蹭蹭勐退。因为退得太勐,后背狠狠的撞在进来的位置上,碰的一声,程晓竟然就着背后忽然出现的门摔了出去。 这一路摔得比较有戏剧性,等他头昏脑涨、浑身酸痛的站起来时,他已经站在了一楼的出口处,眼前站着五六个青壮年的白大褂医生。头上明媚的太阳、眼前活生生的人给他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是身上的摔伤和擦伤时刻在证明着,刚才他是真的撞见了鬼、并且差点陷入了鬼蜮。 深吸一口气,程晓呲牙咧嘴的把手电筒和骨片捡起来装进背包,扯掉歪了一大半的口罩看着周围的人道:「不好意思,一时大意,从上面摔了下来。」 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转身掏出手机打电话,另外四五个青年医生则围了上来。 「咳,我只是出来走走……」程晓试图矇混过去,毕竟现在这阵仗,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几个白大褂是摆明了专门过来抓他的,他要是还以为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医院,那他真是智障了。 「程先生,我们院长特别交代过,程先生身体现在还很虚弱,需要继续住院治疗。」那名打完电话的中年男人走了回来,看着程晓耸耸肩道,「没想到程先生竟然这么急着出院,连招唿都来不及打一声。要不是听到楼道里的动静,我们还真被程先生矇混过去了呢。」 「呵呵……」程晓干笑两声,心想他又不是傻子,从昨天醒过来之后他就已经在思考这段时间的连环事件了。他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事情还远没有结束。阿树失踪,欧阳扶临两兄弟不露面,大巴忽然做上陈氏企业的总经理,自己宛如被隔离一般的呆在这个看似正常的医院。这些事情看似没有什么不妥,但就是因为它太平顺、太完美了,程晓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好像,所有期盼的事情忽然有一天毫无徵兆的降临,简直就像一场梦似的。 他曾经想过让阿树消失、让欧阳扶临两兄弟不要再找他、让大巴乖乖的回家听他老爸的话接手家族企业,但这不代表他要对他们的去向一无所知,甚至连联繫方式都变了,无法再取得联繫。 程晓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指了指身后的楼梯:「你们知道上面有什么吧?」 几名白大褂脸色一凛,冷冷瞥了程晓一眼,没有答话。 程晓嘿嘿低笑两声,一时间觉得自己这次醒来之后竟然莫名黑化了不少,到了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并且竟然有心捉弄这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医生。 「喏,那是什么?」程晓对着几名医生后面努了努嘴,旋即蹭的一下朝着楼梯冲去,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了楼。 白大褂们反应过来后,一时间气得鼻子都歪了,但看着程晓再次跑进楼道,一下子又都犹豫了起来。只有那个中年男人毫不停留的跟了上去,并且冲着犹豫的几人大吼:「愣着干什么!追啊!」 「江主任!」其中一名年轻白大褂看着那中年男人道,「这楼上……」 那江主任急得头顶都要冒烟了:「知道还说!还不上来!」 那几个白大褂互看了一眼,最后咬牙跟了上去。 第69章 逃逃逃 程晓一路狂奔,到了三楼的位置时,四周已经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得如同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似的。再回头看之前的那几名白大褂,这才发现身后也是一团黑,根本没有什么人追来。 之前的女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已经出去还是依然徘徊在四楼?程晓摸索着身旁的墙壁,坐了下来。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但他此时已经没有了恐惧的情绪,只是摸索着衣兜,竟然一下子摸出小半包烟来。 他记得很清楚,这件白大褂衣兜里是空的。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罢了,他毫不避讳的再摸索另一个口袋,不出意料的,连打火机也有了。 点火,抽了一口,程晓被呛得咳了半晌,几乎飙泪。 这是他第一次抽菸,抽几口之后,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这家医院是欧阳扶临送他来的,以欧阳扶临的性子,应该不会要他的命?所以刚才那批人,可能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身上的某样东西。
第142页 程晓猜不出是什么东西。 渐渐地,楼下开始传出一些声响。 吸完一根烟,程晓甩甩手,听着楼下越来越大的声音,心中却没有任何想要救人的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空气温度急速下降,等程晓打了一个哆嗦之后,一双手忽然按在了他的肩头。 「我帮了你,我们两不相欠了。」 程晓颇有些诧异,但到底还是没有回头:「谢谢。」这只女鬼看上去不是那么简单,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程晓想走,女鬼再次飘到他面前:「现在还不能走,他们有人……在下面。」 「哦……」程晓对上女鬼血肉翻腾的脸,僵硬的笑了一下,「你有什么办法吗?」 「等。」女鬼轻轻吐出一个字,手中出现一团鬼火,示意程晓跟着她。 程晓察觉到女鬼和之前已经不一样了。之前迷茫疯狂的眼神此时闪现着阴狠和仇恨,像一个浑浑噩噩多年的玩偶忽然有了灵魂,记起了自己的仇怨。 女鬼将程晓带到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不大,而且堆积了很多杂物。 「我不会害你。」女鬼见程晓避开自己,选了一个靠近门的位置站着,于是出声解释,「只要你乖乖和我合作。」 「……不会害我,并不代表我安全吧。」程晓心中抽搐,对女鬼的文字游戏无语。 「你想怎么样?」被程晓一语揭穿,女鬼不由得重新打量对面的青年。 「保证我能安全的离开这里。」程晓皱眉,加了一句,「天黑之前。」 女鬼沉默,红黑的眼睛盯了程晓很久,最后阴森森的开口:「我可以在我的力量范围内保证你的安全,而我的力量,只有在晚上才能发挥出来。」 「你的力量范围……有多大?」 「只有四楼东区。」 「……」程晓嘴角抽了一下,「我要是跑到其他地方……」 「不死也重伤。」 程晓搓了搓自己僵硬的脸,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你打算怎么送我走?什么时候送?」 女鬼道:「你先呆在这儿,时间到了我自会叫你。」 ……你妹。 程晓在心中骂完之后,神情不变的走到一个角落坐下:「你知道这家医院的来歷?」 女鬼轻飘飘的扫了程晓一眼,飘……走。 ……好!冷!淡!程晓垂下头,默嘆一口气,闭目休息。 ######## 女鬼飘出去之后,这室内的温度就稍稍迴转了一些。大暑的天气,这里冷暖适宜,惹得程晓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倒不是程晓这人太过粗心大意,而是他的伤势虽然好得奇快,但精神上的疲劳还是存在的。所以一放松下来,疲惫感使得他入睡很快。 程晓是被外面的尖啸声吵醒的。 面前一片漆黑,程晓摸索了半天,找到电量不足的手电筒,还没打开就被耳边忽然发出的尖啸吓了一跳,整个身子弹向一边的同时,手电筒也顺着尖啸的方向甩去。 「嘭」的一声,程晓握着手电筒不但没有砸到东西,还因为用力过勐,甩到了旁边的桌角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感受到身后又有了其他动静,程晓一边向印象中房门的方向冲去,一边在心中抽搐着咒骂那女鬼。 丫的这就是保证老子的安全。 还没发泄完心中的郁闷,程晓脑袋就「嘭」的一声和某不知名物体撞在了一起,身子不受控制的退了几步,一个不稳,摔坐在地上。 「起来。」 幽幽的鬼火亮起,映照着女鬼残缺的半边脸,视觉冲击效果绝对一流。更何况这女鬼旁边还多了十几个人头,晃晃悠悠的飘在她一旁,其中一颗还气势汹汹的对他呲了呲牙。 ……尼玛这是恐怖片现场吗,呲牙抢镜知道不!程晓在心中吐槽。 女鬼飘到一个半散架的桌子旁边,指了指上面的墙角:「把上面的墙壁砸开,里面有把木剑,你把它取出来烧掉。」 程晓站起身,看了看两米多高的墙角,又看了看周围破败的杂物:「有斧子或锤子吗?」 女鬼眼神诡异的看了程晓半晌:「……用你对付山鬼的那个东西。」 「山鬼?」程晓在心中学着那颗人头的样子呲呲牙,伸手在腰上的背包中摸出骨片,原来那个毛茸茸的玩意就是传说中的山鬼。自从遇到阿树之后,自己可没少长见识。 踩着晃晃悠悠的破桌子站直身子,程晓一边控制着身体平衡,一边比划着名怎么切才能不伤到自己。 女鬼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声道:「这东西伤不到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程晓一愣,勐然回头,正好撞上女鬼的血脸,半晌之后才动了动嘴角道:「我……知道,你不用特意飘上来告诉我。」 女鬼冷哼一声,飘到程晓两尺远的地方:「快点。」 程晓耸耸肩,其实他也猜到了这骨片伤不到他,但他之前并不是很确定。现在即便确定了,程晓也不放心这墙壁里的东西……女鬼说这里面是木剑,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这木剑的作用估计就是镇压这医院的一些东西,很可能就是这只女鬼。 贸贸然的取出木剑,也就破了压制邪物的禁制,程晓担心整个医院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为什么一定要取出木剑?你现在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拧眉看了墙壁一会儿,程晓捏着骨片转头问女鬼。
第143页 女鬼冷笑:「担心我大开杀戒?我倒是看不出你还有这份善心。」 程晓有些尴尬:「我只是觉得这家医院不一定全是坏人。」就算是坏人,也罪不至死,程晓在心中加了一句。 程晓话音一落,女鬼的气场骤然转变。四周阴冷的空气蹭蹭的往脖子里钻,破败的家具噼里啪啦的开始震动破碎,连程晓脚下的桌子也碎了半边,要不是程晓及时的扒住墙壁,估计这一下就摔到地上去了。 女鬼旁边的十几颗人头不安的四处乱转,口中发出尖利的啸声。 程晓实在被吓得不轻,立刻张着嘴喊停。 女鬼冷着脸瞪他。 「咳,我只是随便说说。」犯不着为了医院这些抓他的人赔上性命,虽然女鬼逃出禁制完全是他一手作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医院多行不义导致的结果——相信整个a城都没有哪家医院会在楼上圈禁厉鬼,而且还不止一只,可见这家医院并不是什么背景干净的医院。 抬头看着在鬼火下显出淡淡金光的墙角,程晓用力将骨片切进去。 ——实在是太容易了,就像刀切西瓜似的。连程晓都愣在那里。 女鬼早就不耐烦了:「快点!别再挑战我耐性!」 ……好吧,程晓用眼角瞥了对方一眼,妥协的拔出刀片又切了几次,中空的墙角被切出十几个小方框。收好骨片,程晓伸手把几厘米厚的墙块一个一个掏出来,里面是黑漆漆的空间。 伸手摸索了一下,确实有一个一尺多长的木剑。 跳下桌子,程晓把木剑对着女鬼指了一指,女鬼立刻飘到另一个方向:「滚开!」 程晓挑眉:「你怕?」 女鬼冷哼一声。 程晓笑了,他其实就是想逗一逗这女鬼。接触了这大半天,他看得出来,这女鬼确实不是大恶之人,而且性子也直爽。如今落得化身厉鬼的地步,估计和这家医院拖不了干系,所以她才如此仇视这家医院的人。 「除了这把木剑,还有别的需要我帮忙吗?」 女鬼愣了一下,哼声道:「不需要你假好心!赶快把这木剑烧了!」 程晓笑了出来:「好。不过你得告诉我哪里有酒精或者燃油吧?这木剑总不至于见火就着。」 女鬼转身飘出去,没过一会儿飘了回来,身旁的一颗人头正用嘴巴叼着一桶柴油。虽然模样很滑稽,但是程晓更好奇的是这桶油是哪里来的。 「走廊尽头的储物室,这是他们特意备用的。」 程晓没想到女鬼会特意开口解释,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虽然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但我还是很好奇,报完仇,你会去投胎吗?」 「……不用你管。」女鬼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程晓,「还不烧了它!」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唔,真是有够倔的。 程晓将木剑放在地上,接过柴油倒上去:「如果可以带走的话,这一定是件不错的法器。」 女鬼狠狠的剜了程晓一眼:「这件法器,镇的不是我。」 「不是你?」地上的火苗窜了起来,程晓往旁边退两步,避开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抓我吗?」 「我带你走!」女鬼没有回答程晓的话,而是闪身到程晓身后,双手一抓,抓住了程晓的两肩将他朝外面带去。 程晓脚不着地的「飘」出房间,被女鬼拖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一把丢到窗外……程晓觉得,他的身子离开医院大楼的那一瞬间,似乎穿过了什么透明状的薄膜。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有了朦胧的灯光,医院的草地就赫然出现在眼前。 「啊!救命啊!」程晓大喊。 眼见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女鬼忽然出现托住了他:「它就要出来了,你快走!从这里一直往南跑,不要停!」 程晓稳住自己发软的双腿,苦笑一声:「谢谢。」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腿不是那么软了,程晓立刻朝往南的方向跑,跑了几步,又顿住看向女鬼,「你叫什么?」 「欧阳琳琳。」女鬼沉默了一下,轻轻回答。 好在程晓耳朵不背,听到了。 见女鬼的身影散去,程晓攥了攥拳头,回身朝远处跑去。 ######### 前面就是医院大门了,程晓感受着身后刮来的劲风,更加拼命的跑。 只是让程晓没想到的是,他一冲出大门,一块幕布就兜头罩了下来,随即颈后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70章 山中遭遇(1) 深夜的a城人影寥寥,两辆黑色的越野车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奔往南方的郊区。 天色渐明时,车辆所走的位置越来越偏僻,渐渐没了平稳的大马路,只余下了乡下石子儿小路。没过多久,车子进了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座小镇。 车子上下来两个中年男人走进小镇超市,买了一些泡面又回到车上,超市老闆模模煳煳的听到车中传来男人的喘息声,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城里人在玩姑娘,也就没怎么在意。后来见那两辆车停在了镇子尽头的小旅馆门口,更是确信车上坐的不是什么正经人了。 白天很快过去,夜晚降临。 超市老闆拎了两箱酒往镇子尽头的小旅馆走去,还没到地方,就看到两个大男人架着一个身材不错的姑娘往白天来的车上塞。 那姑娘起初反抗的挺厉害,死活抵着车门不进去。听她「唔唔」的声音,估计是被封了口。只是不知道她后来看到了什么,竟然愣了一下,乖乖进了车厢。
第144页 超市老闆知道自己这是撞见不该看的了,立刻提熘着一箱酒躲起来。一直到两辆车离开,这才抖着手掏出手机报警。 ####### 程晓瞪着面前的美女,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美女和程晓一样被五花大绑,嘴上贴了胶带。眼见两人都说不出话,美女伸腿踹了发愣的程晓一脚,眼中泛着焦急。 程晓也急,但是五花大绑的能怎么办。而且他实在想不明白,堂堂大小姐韩若若,到底是怎么被这群人绑架的?!难道是因为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这罪过可就大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半个小时,韩若若实在受不了了,干脆身子一歪,靠在程晓身上睡起觉来。 程晓身子一僵,在察觉到韩若若疑惑的视线时,这才苦笑着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心中也不知道是怎么辗转的,就是恍惚想起了阿树,想起了自己在大漠中一次又一次的这样靠着阿树,感受着对方身上清浅的体温。如今阿树不知所踪,他心底深处确实潜藏着担忧与躁动的情绪,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想过要阿树消失,但那是在阿树自愿放弃殭尸身份、重新投胎的情况下。而自从知道阿树已经恢復人类体温和情感时,他已经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毕竟阿树曾经宁可受伤也不愿吸他的血。而殭尸除了伤人,似乎样样都比普通人类强。自己没理由让阿树放弃这样强大的力量,也没资格。 现在阿树忽然消失,估计和欧阳家两兄弟脱了不干系。 默然看着渐渐下滑、最后躺倒在自己腿上的韩若若,程晓眉头皱得死紧……为什么此时他的脑中充斥的全是那只殭尸的脸?他黑如曜石的双眸,受伤隐忍的表情,一句句的「公子」「程晓」,还有……湖水中发生的一切。 绑在背后的双手渐渐握紧,程晓后仰,将身子深深的陷入车厢靠垫中。或许,他对那个殭尸的感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牴触吧……如果能度过眼下的劫难,是不是该去找他?程晓这样想着,渐渐的便开始厌恶自己了,还要犹豫吗?一直自私的抗拒,却又不断的索取贪恋……自私、没有力量的自己啊,真可悲…… ######### 车子在程晓的思想争斗中走了五六个小时,此时程晓早已迷迷煳煳的睡着了,车子停下后,又被人一脚踹醒了过来。 「下车!」男人站在车门边吼他一声,一把将他拖了下去。映着明亮的车前灯,程晓看到另一边的韩若若也没有倖免。这些大汉都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韩若若被拖出车厢扔在地上,膝盖磕在路边的石子儿上,疼得闷哼了一声。 程晓连忙用胳膊肘撑在地上,腰身一用力站了起来。因为手脚上都绑着绳子,他只好蹦到韩若若面前、弯腰用胳膊肘和肩膀扶韩若若。虽然已经决定好好面对自己与那只殭尸的感情,但是韩若若是他的同学,又是他曾经心动的女孩,现在这种境况,肯定还是要好好照顾的——没有私情的照顾。 附近都是黑幽幽的山林,灯光下的路面布满石子儿和一层层的落叶,四周荒凉的几乎看不出来这里有一条路。 也不知道这些中年大汉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没过一会儿,第二辆车上下来了四五个汉子在四周守着,也不知道是警惕人还是警惕山林野兽,一个个拿着枪枝,看上去蛮吓人。 拽程晓下车的大汉冷哼着瞥了韩若若一眼:「娇气。」一边说,一边弯腰揭掉程晓和韩若若嘴上的胶布道,「最后一顿饭,你们老实点。」 ……最后一顿饭?! 程晓和韩若若对望一眼,韩若若活动下自己僵硬的下颚,开口道:「你们要在这里杀人?」 「杀人?」那大汉笑了一声,和另外一名大汉对视一眼,「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杀不杀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很值钱。」 程晓松了一口气,既然对方这样说,两人现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才对。 大汉从车厢里拿了两桶方便面,泡好递给另外一个大汉一盒,然后两人分别蹲在程晓和韩若若面前道:「吃吧。」 被绑架的这段时间程晓已经习惯了大汉的餵食方式,所以很自然的就着大汉的动作张嘴吃泡面。 韩若若不乐意了。 「我要自己吃。」 那大汉不耐烦:「老子还不乐意喂!」说着起身将泡面扔在车前盖上,冷冷看着耍大小姐脾气的韩若若,也不管方便面盒洒出的汤水弄的车前盖上到处都是。 程晓连忙吞下嘴里的泡面帮忙:「她一个女孩子,就算把手上的绳子解开也跑不了。你们就当是发发善心,让她自己吃吧。」 「闭嘴!」正在餵程晓的大汉伸手掐住程晓的下巴,摆正他的脸道,「吃你自己的!」 「……你们不会这么小气吧。」程晓吞着大汉重新餵过来的面,不放弃劝说。 这大汉估计被程晓闹腾的烦了,转头对着车边的汉子道:「让她自己吃!」 汉子瞪眼。 「她只是顺带的,跑了也不碍事。再说了,咱这么多兄弟还能让她给跑了?」大汉看着不断点头贊同的程晓,咧嘴一笑,「最值钱的是这小子!」 「额。」程晓被吓得不轻。他一个糙汉子比韩家大小姐还值钱? 那大汉也不待程晓细想,只是三下两下的把一桶泡面餵完,起身拿了水餵过程晓,然后再次堵上他的嘴。
第145页 程晓欲哭无泪。 韩若若吃饭就是再斯文也拖不了多少时间,一桶面见底,大汉还是给她绑了起来,不过没有堵上嘴倒是真的。 程晓说不了话,韩若若也懒得开口。 大汉一共有八人,防守的有五人,看守程晓和韩若若的分别一人,再加一个司机。只不过程晓和韩若若都没怎么看到那司机的脸,他现在还在车上。 天色渐亮时,树林中竟然传出了狼叫。韩若若以为是真的有狼,颇为紧张的往程晓的方向挪了挪,半靠在程晓肩窝子上。程晓偏头看了韩若若一眼,心中暗嘆一口气,这狼叫声没有野性,对于见过真正的野狼的他来说,确实很好辨认。 果然,那守着附近的几个大汉并没有惊慌或者做出防守,而是松开了程晓和韩若若腿脚上的绳子,又给韩若若穿了一双胶鞋,压着两人往山林深处走去。 程晓吱吱唔唔的抗拒了一下,恰好看到从车中走下来的年轻男子。 ……竟然是他! 大汉照着程晓的肚子打了一拳,骂骂咧咧的拎着程晓往山中走,完全不管程晓的失神。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山林中光线越来越难穿透,十个人便聚在一起赶路了。程晓此时已经恢復神智,闷着脸低头赶路。他不知道大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不想打草惊蛇,但韩若若可不会顾忌那么多,而且她的嘴巴也没被封住。 当韩若若回头看程晓的时候,程晓就知道坏了。 果然,韩若若惊讶的瞪大眼睛,嘴唇颤了半天才嗫喏出声:「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大巴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冷冷扫了韩若若一眼,拿着灯走到前面去了。 程晓也顾不得别的,脚下立刻加快速度,追上大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他不知道大巴的目的,但他觉得大巴不会害他…… 韩若若此时也回过神来,直接用力甩脱拽着他胳膊的大汉,跑上前跟上两人:「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你到底是什么人?」韩若若一边追问,一边小跑着跟上两人步伐,「喂!我和你说!你听不到吗?!」 「够了!」大巴勐然回身喝住韩若若,然后对着大汉中的一人道,「让她闭嘴!」 ……卧槽,玩真的?程晓被大巴这样兇残的处理方式吓到了。 「陈于果!你脑袋被门夹了吗!就算咱们交情不怎样,但程晓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他这么信任你,你竟然这样害他!唔……陈……唔……」 大汉不由分说的用手帕堵住韩若若的嘴,另一只手拽着她背后的绳子制住她,不让她乱动。 「陈老闆,您看……?」大汉皮笑肉不笑,一双眼睛露着凶光,「既然这丫头没什么用了,不如就让兄弟们处理了吧,也免得妨碍您办事儿。」 大巴沉默了。 程晓怕大巴一时想不开真把韩若若交给那群亡命之徒,所以立刻用胳膊肘去蹭大巴。 「到前面的老槐树下,放了吧。」大巴开口,程晓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几个大汉互看了一眼,表情诡异的点点头:「成,陈老闆说的,兄弟们肯定都听。」 第71章 山中遭遇(2) 韩若若被丢下之后,大巴拖着不断挣扎的程晓往山林中走,直到程晓筋疲力尽,吃的泡面全部消化掉,天色也大亮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停下。 那是一条并不宽的小河。 程晓见河边被清理出好大一块地方、扎了四五个帐篷,有十几个精壮男人坐在河边说话,三个在巡逻,还有一个拿着菸袋、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帐篷边的火堆旁抽菸。 那年龄最大的抽菸男人抬头看了看程晓一行人,然后在火堆旁的石头上磕了磕自己的菸袋道:「先休息一下,吃过饭出发。」 大巴点下头,拖着程晓到河边,把他嘴巴上的胶布揭掉。 程晓立刻道:「我内急,能把我绳子解开一下吗?」 大巴眉头皱得死紧。 「……这种地方,我逃跑估计等于找死吧。」程晓补充。 大巴回头看向那个抽菸大叔,见对方点头,这才带着程晓走向一颗大树,然后给他解了手上的绳子。 程晓尴尬的看着大巴:「我想上个大号。」 大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逃跑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程晓顿了一会儿,走到大树另一面,他确实有逃跑的念头,不过内急也是真的。方便完之后,程晓在眼风里扫视了一番周围的密林,随后走回到大巴身边。 「?」大巴挑眉。 「我去河边洗手,暂时别绑绳子了,你在这儿,我也不太可能逃走。」 大巴眼神一动,微微低头看了程晓一眼,也不多说,直接转身领着他往河边走。其他人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防备。而程晓瘦瘦弱弱的样子也确实没啥威慑力,洗过手之后,那抽菸的大叔也没让大巴再给程晓绑住双手。 一行人加起来共有二十二人。 吃过饭之后,众人顺着河边走,一直到河的尽头,抽菸大叔才侧头看着程晓道:「小伙子,我们不是要害你性命,只是想请你指个路。这里有一条进山的路,后来发生山崩毁了。我听说你有几个朋友进了山,想着你应该也知道这进山的路,所以才找人请你过来。」 老头说的看似客气,但程晓又不傻。这种境况他除了听话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好吗。再者那哪是请啊,分明是绑。
第146页 「五爷?」程晓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回想别人对这个五十多岁的大汉的称唿,缓慢开口,「你说的朋友,我大概能猜到是谁。但是可惜,我不知道路。他们手里有地图,我没有。」程晓联想了一下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当下也明白了。如果说进山的人是欧阳家的,而战国帛书在他们手上,那么这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这个五爷想进山,怕是目的也不简单。 「呵,你比地图更精准。」五爷望向前方,用手指弹了弹手中的菸袋,也没做出其他动作,身上的气势便沉了下来。 程晓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小伙子,你好好带路的话,还能见到之前那个女人。」五爷的声音并没有体现出狠辣,相反的还很温和,就像一个爷爷在对孙子说着今天中午吃什么之类的话。 程晓心沉了一沉,他这一路没有提到韩若若半句,其实就是在表示他不关心韩若若,他现在没什么软肋。但是这个五爷一下子就点破了他的心思,并且拿韩若若做筹码…… 「你总不至于告诉我,她还活着?」程晓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五爷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闷笑,笑得眼睛眯在一起:「韩家的财力在a市也是数得上的,那么有用的人,我怎么捨得不管她死活。倒是你,可不像资料上说的那么好煳弄?呵呵,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比如说陈少之前为什么把她丢下。小伙子,这问题实在没什么好想的。」 程晓的神思顺着五爷的话逐渐延展,脑海里闪过些许片段和念头,脸上终于有了诧异的表情:「防止我们一块逃跑?」 五爷闻言,温笑着点头:「也不是要对付你们,只是想让你听话。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找到进山的路。」 「有求于我,还遮遮掩掩?」程晓收回诧异的表情,冷下脸来,「你们进山的目的,另外一队人的目的,还有你凭什么认定我知道路?这些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没有一点儿线索,我可不认为自己能找到路。」 五爷笑笑。 「这里是秦岭东部的密林,离骊山只隔了一个山头。以你对整件事情的了解,不难猜到我们的目的。我们不害人,我们只是想找出真正的皇陵。欧阳家两兄弟是为了献祭,祭品就是你那个殭尸朋友。我知道你跟那个殭尸心灵相通,只要你想,你一定可以找到路。怎么样,够详细了?」 程晓皱了眉头,他承认自己不愿意带路的原因是把不准这个五爷是好是坏,会不会对自己和阿树他们不利?现在听他的口气,阿树的事儿,他似乎比自己还要清楚。看他那笃定的样子,还有知道的这许多情报,这个叫五爷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所谓的只找皇陵不害人,打死他他都不信。 「过河拆桥的事儿谁都会做,我凭什么相信你到时候会放我走?」 五爷乐了:「我犯不着杀你,有那殭尸在,我也杀不了你。放心,我这次确实是来帮你,不然陈少也不会跟着一起来。」 程晓一听,立刻回头看了大巴一眼,各种问题在脑海中唰唰的过了一遍,渐渐的想到了一些可能。大巴是他大学四年最好的朋友,两人这些年的情谊不是盖的,但人心难测,欧阳扶临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程晓曾经对他那么信任,到头来也只是一场骗局。阿树落在欧阳家手里,估计也少不了欧阳扶临的功劳。这么一想,程晓就觉得心寒,对于一个强大的人来说,强悍的隐忍能力与表演能力相当重要,不然阿树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久音信全无。 脑海中闪过阿树的样子,程晓立刻若有所觉的往东南方向看了一眼。这奇异的感应使得他当下就对五爷的话信了几分。 如果阿树真的被抓到了山里,自己不可能不管不问。至于五爷这一批人,五爷一看就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主儿,不过欧阳扶临也不是什么善类,干脆让他们自己斗算了。他只要找到阿树,带他走就成。 想到这儿,程晓点头道:「我带你们去,不过我还是想知道韩若若怎么样了?」 「那老槐树早成精了,只要我们进了山,老槐树就会放了她。」五爷眼睛眯成线。 程晓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大巴说起老槐树的时候那些大汉表情很是诡异。当下点点头,侧首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大巴,悄悄皱起眉头。 先不说老槐树的事儿是大巴示意的,要知道程晓和大巴朋友这么多年,在他的印象中大巴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这次重逢后,大巴实在是太安静、太冷漠了。这种变化让他很是不安,所以下意识的对大巴就有了防备。这也是他明明有机会和大巴互通消息,但他却保持沉默的原因。 可能此时的程晓并没有发现,他的戒心在加重。在经歷了这么多事之后,他终于学会了警惕身边的人。 五爷拍了拍程晓肩膀,颇有感慨的朝前走去:「那殭尸身份特殊,欧阳家肯定会好好利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的身份吗?刚巧我知道一些。」五爷见程晓下意识的换了个方向朝前走,立刻笑眯眯的对着身后的人挥挥手,跟在程晓后面,「他是大秦帝国的一代名将,和大名鼎鼎的蒙恬关系匪浅。具体为什么被歷史抹去了痕迹,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从他的墓葬条件推测,送他入殓的是一个身份贵重、和他关系极为密切的人。秦朝的政局,你学歷史的也知道。李斯和蒙恬一直支持扶苏做太子,蒙恬的亲信,肯定也是扶苏的人。而这个殭尸死的时候,胡亥只有十几岁,没有权柄,没有亲信。那么排除争位谋杀,剩下的就是扶苏一派的内部争斗,或者……长生药。」
第147页 程晓看了眼五爷,很明确的表示出自己的怀疑。 五爷继续道:「萧县的那座墓暗藏玄机。除了始皇帝和扶苏,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人会去建造。一则是权力、财力,非皇家人不足以承担;二则是有无必要。萧让这个武将,不管有无战功,他都不太可能获此殊荣。除非他对于始皇、对于扶苏,有特别的用处或者不一样的关系。」 程晓想起大巴对阿树说过【别告诉老子秦朝都是这么伺候自家公子的】,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默不作声的大巴,心中一跳,强自按耐着道:「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 「清不清楚,反正你也不信。」五爷乐呵呵的接口。 「嗯,不全信。不过你说的挺有道理。」程晓现在有点好奇这个五爷的真实身份了,「找到皇陵之后,你要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也要用阿……萧让献祭。」差点叫出阿树的名字,程晓及时改口。 「我说过不会害人。」五爷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和欧阳家比起来,我还真算不上恶人。知道献祭的过程不?整个献祭过程祭品都要保持清醒、在忍受凌迟之刑的同时,还要忍受灵魂剥离的痛苦。没办法,谁让萧让是不死人,不这样做他不会死。」 「你和欧阳扶临他们一样会法术。」程晓很肯定的下结论。 「会一点,不多。」五爷笑了,「秦始皇陵里面有个可怕的东西,没点儿能耐我怎么敢去。」 「为什么要找秦始皇陵?」 「研究。」五爷回答的斩钉截铁,「我是学者,做了一辈子研究才发现秦始皇陵的蛛丝马迹,后来遇到欧阳家的人,偶然之下发现他们家族秘密。」 程晓隐隐觉得对方在把他绕进一个更大的迷雾之中。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问。 「我更想听听你对[我身上发生的事儿]有什么看法。」程晓顺着心中的声音选择方向,回头看向身后的众多大汉。 五爷挥了挥手,上前两个大汉开路。这是一条没有被曝光过的原始山林,繁茂的大树枝叶堵在前进的方向,脚下厚厚的苔藓与落叶在众人脚下发生咯吱咯吱的声响。 「你命盘逆转、应劫于身,他们找上你也是正常。你自己也知道这所有的事都是别人在算计你。」五爷随手弹出一抹流光,一条色彩斑斓的细蛇摔在了地上,「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谁,所以你问我也没用。」 程晓见那蛇只是被定住,并没有死掉,不由多看了五爷两眼。 「是不是欧阳家做的?」程晓询问。 五爷笑了:「当然不是。」 「我以为你会说是。」程晓也笑,他现在的脑袋可比以前的灵光多了。 「有些事儿他们不想让你知道。」 「嗯,就像叛逆期的孩子,越是阻止,越是想知道。」程晓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欧阳家为什么要献祭,要祭的是谁,阿树以什么样的身份作为祭品,为什么有人要他生、又有人要他死?我知道你不可能全部回答我,但不影响大局的话,可以适量告诉我一些。」顿住脚步,程晓表情第一次这样认真,「你告诉我,我教你如何破阵。」 五爷闻言,眯着眼睛看了四周一圈。刚才还透出一丝丝光线的密林,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缕缕的暗紫色雾气,看起来颇为诡异。 「你确定我能在毒雾瀰漫之前讲得完?」五爷笑得更和善,看着程晓的目光也带了一丝欣赏,「其实没有这个毒阵,我也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第72章 水洞 五爷说的不是玩笑话。 「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女娲是上古大神。她人首蛇身,捏土造人,后来为补青天而死。女娲有两大护法,一为腾蛇一为白矖。一雄一雌。你应该也听说过,女娲补天的时候腾蛇与白矖以身侍主追随女娲而去。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腾蛇如何了我并不知道,但白矖还活着是事实。因为这山里,就藏着那个活了万年不止的白矖护法。」 五爷随手挥退聚来的毒雾,这样可怕的实力令程晓心中一惊,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力量并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示意前面的大汉继续开路,五爷边走边道:「欧阳家在数千年前为了取得不死药,和不死国中的腾蛇起了冲突。对了,我忘记说,女娲补天之后,腾蛇和白矖一同隐迹于大荒之中,神族虽然感念女娲的功德,但是对于腾蛇和白矖也没有特意让其返回神界,说是封了神位,其实啥也没捞着。这之后不知道过了万年还是千年,才有了欧阳家取不死药被拒的事儿。」 「说起欧阳家,你也能猜到一两分。姬姓蒙氏是他们真正的姓氏,后期为了躲避各方仇杀才改名换姓。自古到今,想要不死药的人有很多,其中最有可能得到的肯定是那些帝王,毕竟他们才是那时候最有权势和财力的人。而姬姓蒙氏所效力的对象,肯定就不用我说了。」 「为了帮始皇帝拿到不死药,蒙家的人无所不用其极。他们联合徐福等人,在不死国搅起了腥风血雨。蒙家都是凡人,再厉害也只是凡人罢了。就算加上徐福一个半仙也不是腾蛇和白矖的对手,但可惜的是白矖背叛了腾蛇。」 「他们具体的结局我并不知道。反正白矖是修为大损,躲在这骊山数千年都没恢復过来。腾蛇不知所踪。蒙家和徐家得了最大的好处,不止取得了不死药,还替始皇帝找到了通往神界的路。」
第148页 程晓低低的嗯了一声,出声道:「徐福东渡?」 「对。歷史上说是为了求仙药。」五爷见程晓听得认真,笑得更加温和,「你问欧阳家要祭的是谁,那肯定是白矖了。如果我猜得没错,萧让他应该是始皇帝的药人。白矖想要完全恢復神力,恐怕还得藉助萧让身上残存的长生药药力。」 程晓的反应有些奇怪。 没有牴触,也没有完全相信。他本来是一个无神论者,自从遇到阿树,三观伦理神马的一直处于被颠覆状态。现在更好,直接就跳到女娲大神那一代了。你说不相信吧,事实摆在眼前;你说相信吧,这他妈也太悬了点儿,跟听天书似的。 再说了,他一个凡人怎么和上古大神斗?即便对方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半神,他也没办法把阿树从对方手里救出来。 「你千里迢迢把我绑来,不只是为了找秦始皇陵吧。」 五爷点头:「没有好处的事儿,谁都不会干。我也不是特别贪心的人,这次过来要做的有两件事。一是找秦始皇陵;二是取萧让的血。你不用担心,只是放一点儿血,不是要他的命。」 萧让是不死药人,五爷要他的血,程晓也能理解。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有把握对付这山里的两股力量。」程晓垂下眉眼。 「我还没讲完。」五爷乐呵呵的笑,布满皱纹的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始皇帝还没拿到药就死了,众望所归的扶苏公子和蒙恬也相继被逼死,后来这个消息传到当时的南越国,有位高人算出扶苏公子的转世,又将扶苏尸身秘密盗走安葬,如今的扶苏墓其实是个衣冠冢。真正的扶苏墓里机关重重玄机万千,恐怕除了建墓之人,就只有那高人指定的人才能打开此墓了。」 「……」热九月的天,程晓莫名的浑身发寒。 「呵呵,别怕。」五爷拍拍程晓的肩膀,一脸慈爱,「五爷不会害你。」 程晓咧嘴笑笑,一路不再接话,只是闷头赶路。 ############ 天色将晚时分,程晓只觉得自己离阿树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阿树微弱的气息。但是横在眼前的,却是一个足足看不到底的悬崖。 一群人停在崖边面面相觑,其中有三个人不动声色的围住了程晓。 「我认真的。」程晓看向五爷,眉头微皱,「在这种情况下骗你们,除非我嫌自己命太长了。」 五爷点点头:「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绳子下去。」程晓说的毫不客气。 五爷想了一下,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似乎是同意了程晓的提议。果然,没过多久,几个大汉就拴好了绳子。程晓和两个大汉同时下去,每人攀了一根绳子。五爷紧随在程晓后面。 这悬崖在上面看的时候,雾雾霭霭,总让人觉得深不见底。实际上也就是一百丈不到的距离。下面全是潺潺的流水,深浅不一,颜色是深沉的湛蓝,略显诡异。程晓一下来就小心的试探着水深,在确定不会淹死自己的情况下,退到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站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水面不语。 其他人陆续下来,其中一个大汉大刺刺的向别处走了几步,噗通一声一下子被埋了个脚不见底。其他人慌忙过去把他拉了回来,五爷骂了他一句,大汉争辩说哪知道这水下还有这坑人的大坑。其他人一听,有人笑,有人骂。本来程晓有点发憷的心思,在一群人骂骂咧咧中也烦的没了。 五爷观望了一下附近的水域,琢磨着今天只能走到这儿了,于是吩咐人找地方休息。 几个大汉反方向顺着崖壁找了很久,愣是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回来直抱怨这地方邪得很,除了水就是坑,坑里还是水。除了偶尔凸出的几个大石头,根本就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淌水的时候还必须要十分小心,不然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那水下的坑洞也挺玄乎,之前掉进去的大汉说里面似乎有股吸力,要不是旁边的人眼快手快,估计他就上不来了。 五爷皱眉不让众人继续讨论,找人顺着绳子往上爬,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山洞之类的。程晓等得累了,自己一弯身子坐在了石头上。这附近一共就两个露出水面的石头,程晓自己就占了一个。大巴不声不响的挨着程晓坐在石头上,低着头也不做声,程晓转过半边身子去看他,只见他半边裤腿还提熘在水面上,一双皮鞋全搁在水里。 「你往这边挪挪。」程晓拿胳膊肘捅了捅大巴,身子朝一边挪了些。 大巴也不客气,直接身子往后一挪一靠,一下子贴在了程晓背上。程晓身子僵了下,好半天才放松下来。 大巴估计在想什么事儿,所以也没注意到程晓的僵硬。 上去的几个大汉陆陆续续的下来了,说上面没有山洞,这下子五爷也犯了难。 ——总不至于这么多人都睡在水里?就算那些石头可以将就着坐一夜,但石头分布太散,会导致很多不便,遇到危险也无法相互通知配合。 「不如上去。」就在众人寂静无声时,大巴忽然开口。 之前掉进深坑的大汉立刻附和:「陈少这个提议好!」 「好个屁好!」另一个大汉一巴掌拍在对方头上,「这下面离上面至少有三百米的距离,你以为就那么好上的?你看那几个哥们儿,哪个还有爬上去的力气?!」
第149页 程晓顺着大汉的话看向坐在水中喘气的几个大汉,也不知道他们刚才爬到了什么高度,现在一个个累的跟条狗似的。 五爷也奇怪了:「按你们的体力,爬上去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其中一个大汉抬头看向五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爬着爬着就觉得浑身力气掉得厉害。其他人也是。我看再往上爬可能就要出事,就让兄弟们下来了。不过爬的过程中确实没见到四面哪里有山洞。」 大巴倏地一下站起身子:「不对!这水有问题!」 一听这话,程晓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其他人正想开口问大巴这话什么意思,身子就忽然被一股又一股的吸力给拽的东倒西歪。 程晓站在大石头上,一只脚在里,一只脚在外,本身就不是很平衡。这股怪力这么一吸,当下噗通一声就一头栽了下去没了踪影。 大巴回身没拽住程晓,心中一急,跟着也一头扎进了水中。 ############## 程晓一入水就明白了这地域的玄妙之处。之前那大汉说水下坑洞具有一股吸力,这确实不假。而且这水洞的吸力会在夜晚降临时加倍,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上面的河水很快就会被这水洞吸完,只留下一个个黑咕隆咚的大洞。而等到第二天天亮时,水洞吸入的水流又会涌回地面,变成他们下来时见到的样子。就如同潮汐一般。 不过这个时候想这些都是没用的,程晓不太擅长闭气,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强力吸力下撞进激流之中。 随后跳进水洞的大巴好不容易抓住了程晓的脚踝,结果被程晓一脚蹬在了脸上。 「咕噜咕噜……」 「……」 程晓在激流之中勉强回头看了眼身后,这才发现后面不是什么水底怪物,而是自己的好兄弟大巴。所以,在大巴又一次抓住他脚踝的时候,他憋着没再一次把他踹飞。 两人好不容易相互拽着胳膊凑到一起,那吸力还是没有结束。这水洞也跟没个底似的,一直往下延伸。程晓憋得整个人飘飘欲仙,灵魂都要出窍,这时候一股气流忽然钻进了自己口腔,又从口腔一直蔓延到心肺。 连续换了几次气,程晓脑子渐渐不再那么混沌,水下的吸力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两人在吸力停歇之后,憋着最后的力气游到水面之上,这一睁眼,一下子就被水面的景象给震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晓看着不远处那个血肉模煳的人影,整个身子如同掉进了冰窟之中,寒入骨髓。 第73章 救人 程晓和大巴见四周安静的出奇,也没有其他人在侧,立刻上岸去看萧让的伤势。 萧让确实伤的不轻,浑身浴血不说,整个身上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血淋淋牙洞,且不像一般巨兽的牙洞。 程晓嗓子里哽着一口气,也说不出话来,也做不出什么动作,还是大巴反应快,上前去检查锁着萧让的链子。 摸索了半晌,大巴皱眉道:「这链子没有钥匙不行。」 程晓这才反应过来,强逼着自己把目光从萧让身上转移,移到他四肢、脖颈上的锁链。 锁链婴儿手臂般粗细,浑然天成,连接口都没有。别说解开铁链了,程晓连萧让是怎么被锁进去的都不知道。 「应该是法术制成的锁链。」大巴想伸手拽一拽铁链,被一旁的程晓阻止,「你一碰,说不定会惊动什么。」 大巴眼神奇异的看了眼程晓,点头:「他这个样子,就算解的开铁链,我们也带不走他。」 程晓抿紧了唇,仔细盯着萧让昏迷不醒垂下的头部,眼光在他沾染了血色的发旋儿上凝住不动。 脚下的地儿震了一震。 程晓惊醒,手忙脚乱的伸手托起萧让的脸,对着尤有血痕的脸「啪」一巴掌拍下去。 「阿树!醒醒!」 阿树没有醒,程晓继续拍。大巴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在不断震动的洞穴中一把掐住程晓的手腕,把他往一边拽。 「估计是那边动起手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程晓心中有些犹豫,不过他没有大巴力气大,只能被他拽着躲到了深水处一处山壁的大洞里。 洞里面灌了半洞的水,两人缩着身子,只把脖颈以上的部位露出来。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程晓隐隐还闻到了火药的味道,可见五爷他们那边准备的有多充足。 「大巴。」 大巴这次没有无视程晓,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对方脸上,示意对方继续说。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大巴沉默了一瞬。 「找一样东西。」 程晓眼睛微闪了一下,撇开头不再看大巴。 「程晓,我对你……」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轰然巨响。 程晓懒得去计较大巴未出口的话是什么,有些人,没了就是没了。那个大学四年惺惺相惜的好友本就是一个幻影,是他奢求了。他眼下只担心萧让的情况。 欧阳诚的身影从山洞的一个洞口闪出,后面相继追了几个大汉。 程晓眯眼瞅了半晌,见那几个大汉是五爷的人,心中一哂,转头对大巴道:「我只想带阿树出去。」 大巴良久回復了一个字:「好。」 程晓很想问,他为什么答应,但见外面又闪现了欧阳扶临和一个中年女人的身影,心中一急,也懒得再开口问了。
第150页 大巴似乎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一脸的波澜不惊。 「那殭尸外伤不重,但精气损耗得厉害,估计是被那妖物吸得。你等下看准时机,带他从右侧的那个洞口出去。要是遇到五爷的人什么都好说,要是遇不到,就只能看运气了。」 程晓听他这样说,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明明他不说,自己就不会再去问了,偏偏他非要说出来。 「我不会把他交出来。」 程晓恍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大巴还是一个嚣张狂妄的富二代,开着一辆骚/气满满的迈巴赫在校园里狂飙。 程晓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然后在四周的惊唿声,他茫然抬头,停下脚步,一脸错愕的看着那辆车在自己不足3厘米的地方停下,激起的树叶悠悠打着转儿。 「这同学,你这用功程度堪比头悬樑锥刺股了啊!」 「……」 对方下车,双手插兜,流里流气的甩甩头髮:「陈于果,法学院大一新生。」 「额,程晓,法学院08级7班。」程晓讷讷点头。 「好巧,我也是。」对面的富二代笑得一脸灿烂。 曾经的画面渐渐化成黑白色的水墨画定格消散,那个鲜活张扬的富二代早已不是原本的模样,木讷的少年也不再傻傻的站在原地。 他记得自己说过,能在和大巴初遇之后发现他和自己同系、同班、同寝,这实在是上辈子、上上辈子、几辈子加一起扭断头的缘分。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不断回眸扭断头的缘分。 毕竟……这个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大巴似乎嘆了一口气,混合着外面激烈的打斗声,程晓听得不是很真切。 欧阳扶临手中的长剑被五爷的人用枪击中,直接朝着萧让所在的地方飞去。程晓瞪圆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然后……萧让醒了。 长剑击打在铁链上,发出叮噹的脆响。 程晓看到萧让的嘴唇噏动了一下,因为离的太远,看到了,却摸不准他到底说了什么。 就在此时,大巴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坏了!」 程晓有些诧异的看向出声的大巴,眼中带着一丝戒备和怀疑。 还没等程晓开口问他发现了什么,洞中的战斗忽然起了变化,欧阳扶临竟然退出了战斗圈,顺便还把欧阳诚和那个中年女子带走了。 剩下的几个大汉一时没反应过来,都愣在原地。 欧阳扶临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其中一个山洞出口里,大汉们留下几个戒备,两个走到萧让面前,想要帮他解开锁链。 过了半天,那两个大汉动也不动。其他大汉发现异常,相互看了看,就开始大声叫那两个同伴。 程晓莫名的有些心惊胆颤。 他看到萧让的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比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还要阴毒怨恨的光芒。 那两个大汉渐渐变成枯骨,衣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其他大汉吓得忘记了反应,其中一个反应过来的时候,屎尿拉了一裤子。那淅淅沥沥的水渍浸透了他的裤子,又顺着裤腿晕在水里,离得这么远,程晓都噁心的想吐。更何况等一下还要游水过去救萧让,一想到这水里多了那些屎尿,程晓瞬间便无语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洞穴顶部忽然坍塌了下来,一条鳞光闪闪的白色大蛇落在洞中,身上盘桓着几条伤口,红中泛黑的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冒。五爷随着大蛇落下来,口中喷了两口鲜血,犀利的目光在洞中一扫,一下子定格在萧让身上。 洞中没来得及躲避的大汉,有几个当场就被砸成了肉泥。只有一个手脚麻利的傢伙逃了出去。 萧让和那个五爷的目光在半空中遥遥对峙,程晓见那条大蛇并没有死透,本想让大巴出去提醒五爷不要大意,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大蛇旋身钻进了自己和大巴所在的水域。 那边五爷的表情一顿,下一秒,巨大的蛇头便矗立在了程晓面前,蛇嘴骤然大开,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程晓被熏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快闪开!」大巴大吼了一声,箍着程晓的腰身往后退。 水中的浮力导致两人身子站得不够牢稳,动作急躁之下,多亏大巴腾出一只手抓住了一旁凸出的岩壁,这才没有被巨蛇一张嘴捲走。 巨大的蛇嘴撞在外面的岩石上,没撞进来。 大巴箍着程晓缩在洞穴的最里面,眼睁睁看着巨蛇猩红的蛇信子滑进来,和两人只保持着那么一丁点的距离。 估计那大蛇也知道就差那么一点了,所以在外面发狂似的不断撞击着洞穴岩壁。 岩壁还没撞开,五爷就来了。 程晓不清楚五爷使了什么办法,反正那大蛇的动静是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了嘶嘶的尖啸声。 两人从洞中出来的时候,五爷目光炯炯的站在大蛇尸身上,不但没有受伤的样子,反而更加精神了。 「五爷。」程晓叫了他一声,目光复杂。 「嗯。」五爷笑眯眯的答应了一声,身子一歪,「噗通」一声落入水中,衣衫散开,胸口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露了出来。 「五爷!」 大巴推开程晓,冲过去想要抓住五爷的手。
第151页 本来平静的水面忽然澎湃起来,一个闪神,五爷已经被沖得没了身影。 大巴傻在了原地。 程晓和五爷没有太多的感情,但眼睁睁看着他这样消失不见,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 「程晓……」嘶哑的嗓音丝丝传来,带着虚弱,又带着说不出的深情。 程晓胸腔中如同藏了一钟大鼓,此时正嘭嘭嘭的敲响。 七手八脚的爬上水岸,程晓在埋了脚面的浅水中凝视着萧让:「阿树!」 萧让淡淡的「嗯」了一声。 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萧让,程晓心中太过高兴,一张脸上笑得心满而意足,那耀眼的笑容让萧让都禁不住微眯了眼睛。 大巴垂头跟了上来,萧让看了他一会儿,对程晓道:「这铁链要用你手中的那个鳞片才能斩断。」 「鳞片?」 萧让表情顿了一顿:「骨片。」 程晓「哦」了一声,反手去拿自己背包,结果想起自己被抓的时候东西都被那些大汉收了起来,后来虽然还给了自己,但在崖底掉下来的时候太过意外,根本没时间拿背包。 「丢了……」 萧让一愣,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程晓盯着他那份儿笑意,脑中似乎有什么炸了开来。 「你,想起来了?」 「嗯。」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最后还是大巴走回大蛇的尸体旁边,在其中一个伤口处掏了又掏,掏出一个带血的白色骨片。 「……」 「……」 程晓呵呵的笑,一脸尴尬。 大巴抬抬眼皮子,把骨片拿回来递给程晓:「你要想清楚了。」 程晓略微挣扎了一下:「嗯,想清楚了。」程晓一手拿着骨片,一手抓住萧让手腕上的铁链,顿了一会儿,转头对大巴道,「谢谢。」 大巴眼中划过一丝绝望,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有发出声音。 铁链卸掉之后,程晓指了指萧让身上的伤口,眼中有些惊骇。 「……束缚我的力量消失了。」萧让低头打量着程晓,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所以伤口恢復的比较快。」 程晓勉强点了下头,脑中似有千万种思绪飞过,但最后都在萧让的目光中沉淀了下来。 罢了,只要他还活着。程晓默嘆。 萧让带着两人从右侧的洞中出去,路上经过这处天然墓穴的主墓室,程晓也没认出那棺材中睡的是谁,就被萧让拉着走了出去。 大巴一路上低头不语,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欧阳家的人也都不见了,这一路上,顺畅的几乎像旅游一般。 出了水下墓穴,外面的天空早已大亮,原来他们在水下呆了整整一夜。 刺目的阳光在眼前晃荡,恍恍惚惚之中,程晓不知现在这般光景,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第74章 皇陵(1) 三人爬回山顶,五爷带的那些包裹还有一些在这里,程晓找了一些吃的和用得到的带着,萧让也找了件干净衣服换上。 程晓看着疲惫的两人,想着他们三人终于可以回到城市过上王子公主般幸福的生活了,结果萧让又把他带上了另一个山头。 程晓疑惑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萧让开口:「皇陵。」 程晓觉得这次再见到萧让,自己的智商又跌了三个档次不止:「我们……用不到皇陵罢。」 萧让眼神清亮:「嗯,用不到。」他伸手揉了揉程晓的头顶,接着说,「不过里面有一样东西,我们用得到。」 大巴在后面皱紧了眉,道:「程晓,别去。」 程晓心中一顿,侧过头仔细瞅了大巴一会儿,轻声开口:「算了,大巴,你回去吧,我和阿树一起去就好了。」 大巴上前一步:「你再信我一次,程晓,这只殭尸不安好心。」 程晓摇头。这些人中,只有阿树从头到尾没有谎言,他想害他的话,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 「我不准你去!」大巴脸上带着一股强硬之色,想拉住程晓手臂。 程晓侧身让开,看向大巴的神色有些冷:「五爷已经死了,你还没死心吗?」 大巴整个身子都抖了一抖:「程晓,这件事我真没骗你。萧让是谁?他是秦始皇的郎中令!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他不是那个呆呆傻傻的阿树了!」 程晓偏过头看着眼眸清亮的萧让,在他眼中寻找着自己的影子。 「我相信他。」程晓开口。 大巴后退一步,双手攥得死紧,眼中甚至露出愤恨之色:「你总觉得骗你的人都是要害你……」似乎是知道程晓不会改变主意了,他闭上眼道,「既然这样,那我更不能让你们一起了!」 「大巴!」 「作为坏人,我怎么可能看着自己要的人擅自离去!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大巴睁开眼看向程晓。 程晓一愣,眼神也不由得露出些犹疑。他本意是不想大巴犯险,结果对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转眼去看萧让,结果萧让只是转头看着远方的某一山头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程晓嘆口气:「走罢。」 ############# 程晓小时候爬过山,他知道那些山看着不远,实际上走起来,没个一天半天是走不到的。
第152页 天快黑的时候,三人找到一处山泉作为晚上的休息点。茂盛的林子里有很多野生动物和野果,为了不惊动大型动物,三人打算随便吃点饼干和野果就休息。程晓是第一个睡着的,萧让和大巴轮流守夜。 林子里的蚊子很多,尤其是晚上。程晓被咬醒之后就没了睡意,转头看了下另外两个人,大巴正对着暗沉的星空发呆。 萧让不在。 程晓问一旁双眼望天的大巴,大巴用下巴指了一个方向。 程晓找过去的时候,萧让正看着水里面的倒影发呆。他穿了白色的工字背心,下面是一条灰扑扑的裤子,神情有些虚无,似是怀念、似是迷惘。 程晓从没见过表情这样人性化的萧让。 「你们俩挺有默契啊,一个在树下发呆,一个在河边发呆。」程晓走过去用凉水洗洗被蚊子叮的地方,稍微缓解一下痒痛的感觉。 等了半天不见萧让回应自己,程晓抬头向萧让看去。 萧让也在看着程晓。 两人一个蹲在水里,一个站在水里;一个仰望,一个俯视;看起来意外的和/谐。 「咳咳。」程晓装作不经意的咳了两声,扭回头看着清澈的山泉。 「程晓。」 程晓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萧让:「嗯?」 萧让嘴张了一下,半晌之后道:「你是来救我的?」 程晓略微脸红,但还是胡乱的点了下头:「算不上特意来救你,因为被五爷的人抓了,打不过他们,刚好又听说你在山里……算是巧合吧。」 萧让点点头:「谢谢。」 程晓怔住。 稀稀落落的星光折射进水里,把萧让的脸映出三分亮色。波光逡巡间,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透明的碎片,一瞬间消失不见。 「阿树!」程晓倏地起身抱住萧让,紧紧地似乎对方一眨眼就会消失似的。 萧让显然是被程晓的举动吓到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站在原地让程晓抱着。 「阿树……」程晓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那感觉太真实。 「……我在。」萧让低下头,看着怀里栗色的头髮,终于缓缓伸手环住程晓的身子,手法生疏的顺着程晓的背部抚动。 「阿树。」程晓声音沙哑,眼眶泛红,「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赶你走了,也不躲着你了。阿树,你不要消失。」 「……」萧让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皱。 大巴走过来,冷冷看着两人。 程晓见萧让又没回应自己,心中一惊一痛,只好平復下自己的情绪,缓缓放开了对方。 踯躅了半晌,程晓觉得自己实在可笑的厉害,刚才那只是一个幻觉而已,他竟然失控到这个地步。面对恢復记忆的萧让,他本身就有一些不知所措,现在更尴尬了。再加上他和殭尸阿树不清不楚的关系,他此时简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抱歉……」程晓小声道歉。 萧让「嗯」了一声,似乎想要抬手揉揉程晓的头顶,结果不知什么原因又放弃了,只是淡淡开口道:「没事。」 程晓胡乱的点点头,心里乱的厉害,默默走回林子里继续睡觉。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人就再次赶路了。程晓捂着满脸的蚊子包一脸哀怨,他也就纳闷了,三个人都在林子里睡觉,怎么就他一个人被蚊子叮了个惨不忍睹呢? 下午的时候,三人终于赶到了这次的目的地。 萧让找的这个地方阴森的厉害,四周林子茂密的不透一丝光线。程晓甚至掏出了手电筒照明。 萧让自己去踩点,让程晓和大巴趁此机会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下去之后可能就没有休息的机会了。 正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程晓头有些昏昏然。 大巴把水壶递给程晓,看着他喝了几口,才开口道:「程晓,下去之后不要单独和萧让一起。」 程晓不置可否。 大巴嘆气:「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程晓心中升起淡淡的怒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好闷闷的「嗯」了一声。他并不是不知道大巴的忧虑,可那是阿树啊,救了他无数次的阿树,怎么会害他呢? 「他是萧让,不是阿树。」 耳边乍然再次听到这句话,程晓怒目看向大巴。 「我只是让你小心些,并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害他的事儿。」大巴解释。 程晓默默的收回目光,心中烦躁几乎想要跳起来对着天空大吼。是啊,大巴只是让自己防备些而已,自己生什么气呢。还是说,只是迁怒? 程晓垂下眼,在心底道歉。对不起,大巴。 他知道自己出现了问题,总是胡思乱想、患得患失,这些以前从来不曾碰见的负面情绪问题,现在一股脑的侵占了他的大脑和思维,让他总是忍不住的烦躁。 是他自己的问题,和大巴无关。 两人一时间再次沉默下来,寂静的林子里只有细微的枝叶晃动声。 ########### 萧让回来后,直接带着两人去皇陵入口。 穿过盘桓密实的巨大树根和树枝,三人到了一颗大树底下。 萧让扒开上面盘着的树藤,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 程晓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他虽然知道萧让已经恢復了记忆,但他并不知道他究竟恢復到了什么程度。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记起了所有。毕竟如此隐秘的皇陵入口,不是建造陵墓本人的话,是很难找到的。
第153页 洞口垂直向下,和盗洞有些像。不过它是打在树根之下的。 大巴麻利地从程晓手中接过手电筒,又从背包里拿了一捆尼龙绳,把手电筒吊着缓缓放入洞中。 「下面很陡,没有攀爬的地儿,只能用绳子吊下去。」 程晓想了一下:「把这些树藤也顺下去一些,有备无患。」 萧让和大巴同时撇头看了程晓一眼,倒是把程晓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嘿嘿,我就是感觉咱们回来的时候可能用得上。」 萧让点点头,真的顺了一些树藤下去。 大巴也把绳子绕着大树打好结放下去。 弄好之后,大巴看着萧让道:「你先下。」 萧让没有客气,直接抓着绳子跳了下去。听落地声音,应该很稳。 程晓默默的任由大巴用另一根绳子拴住自己的腰,将自己一点一点的放下去。他不是偷懒,也不是拿捏什么,只是觉得这种时候拒绝反而会拖累两人。三人之中自己的体力最差,身手最差,连脑子也没另外两人好使。要是因为下个洞就把自己给摔个半死或者受了什么伤,那真是太对不起自己的队友了。 绳子大概放了二十多米就到洞底了,萧让接住程晓,帮他把绳子结了,又揉了揉他的头髮。 大巴随后跳了下来。 程晓和大巴每人拿了一把手电筒,跟在萧让的身后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天然的树洞,大概有十几平米,地上除了朽木泥土,还有一些蜈蚣肉虫,空气中瀰漫着**的味道。 在三人的左前方有个洞口,延伸向黑漆漆的深处。 「走吧。」 萧让独自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程晓和大巴。大家手中的手电筒都是五爷那批人留下的,高级货,映照范围大,电池耐用,让程晓心里安定不少。 盗洞越变越狭小,本来可以容一人通过,现在三人都要侧着身弯腰通过。 程晓脖子上和胳膊上被颳了几道细长的口子,不严重,连血都没见,只是痒得厉害。 就在程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伸手去抓挠的时候,大巴连忙摁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程晓表情要哭不哭:「痒得厉害……」 在前面的萧让此时也发现了不对,立刻回头盯着程晓道:「哪里痒?」 程晓甩开大巴的手,急急的在脖子上抓了几条血痕:「脖子……胳膊……」 萧让和大巴一前一后制住程晓,萧让拿手电筒一照,脸色立刻变了。 「跑!」 程晓和大巴都吓了一跳,程晓也忘记了痒了,跟在萧让的后面,顾不得两旁狭小的空间努力向前跑着。 大巴虽然也在跑,但眼睛却没有闲着。三人开跑的时候,他还没发现四周有什么异常,直到两旁的墙壁渐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巴和程晓这才发现这些墙上居然有着长着白毛、又不乏尖锐小刺的细小藤蔓! 「这些藤蔓有古怪,注意不要让它们缠上!」萧让一边跑一边解释。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大巴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那些毛茸茸带着小刺的藤蔓全都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正在他后面疯狂的挥舞着追逐三人。 「靠!这什么玩意啊!」程晓也看到了后面的情况,怪叫一声,赶紧使出吃奶得劲狂跑。 三人玩了命的往前跑,藤蔓玩了命的在后面追。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三人脚下的地面忽然一矮,程晓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摔了下去。 「我靠!」 第75章 皇陵(2) 四周很黑。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再加上地上乱七八糟的碎石和硬泥,程晓痛得差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全身瘫痪了。 等到身上的疼痛稍微消减一些,程晓摸索着捡起手电,开始寻找出路。他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叫着大巴和阿树的名字,但是四周并没有人回答。 手电筒的射/程有限,他只能一点一点的摸索着。直到他发现这是一个封死的洞穴,四周没有任何出口,连他掉下来的洞口也不见了,他才确定他们三人是真的被分开了。绕过地上零碎的枯骨,程晓心念急转,恍然间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听说古代的陵墓机关术很厉害,尤其是先秦时期负有盛名的墨家机关术。而作为史无前例的始皇帝,他的皇陵必定出自当世最厉害的机关大师之手。所以程晓猜测,这个皇陵很可能本身就是一个不断移动的巨大机关。就像埃及金字塔一般,每触动一个砖块,就会触发不同的机关,更甚者,不同的时间,也会有不同的机关,不同的破解之法。 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程晓就是莫名的觉得这个推测才是最正确的。 程晓暗吸一口气,拿着手电筒四处走动,一边走一边伸手摸索着冰冷的墙壁。忽然手下一动,程晓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处不太一样的凹槽。凹槽上似乎刻了一个什么字,程晓并不认识。他不知道这凹槽是出路还是死路,但他知道如果不按下去的话,他一定会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程晓用力按下凹槽。 「轰——」 巨大的轰隆声没有持续多久,程晓只觉得天摇地动,扶着墙壁也无法站稳。等到终于四周安静下来时,出现在程晓面前的是一条铺满枯骨的长长通道。
第154页 通道宽3米,高4米,两侧悬着悠悠的长明灯,一眼望不到尽头。 偌大的通道前,程晓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好像随时会被吞噬一般,甚至程晓本人也产生了一种难以明说的恐惧。再加上通道中累累的白骨,幽幽的火光,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关闭墓室时这些人的绝望与挣扎。 程晓深吸一口气,踏入这个尘封了千百年的墓道。他本想要避开通道口的累累白骨,但这里的枯骨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前面这一段路,似乎这些人意识到墓道即将封闭,所以拼死向前跑着、挪着、甚至爬着……可惜他们都死在了这里。 「咯吱、咯吱——」 白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通道中迴响着,程晓不自觉的放慢了唿吸,也放慢了脚步。 通道在渐渐后退,出口在渐渐接近,四周的火光越来越密集,但光线却越来越少——这话看起来很奇怪,但事实确实如此。那些长明灯的光线似乎被什么未知的东西吞噬了,就算灯盏在增加,但四周的亮度却在降低。 程晓回头看向通道的入口处,悠悠的火光只映照处来路的模煳影像,程晓知道,这些人就算当时不被关到这里,也是难逃一死,因为无论是通道外的重重机关,还是当时纷乱的世道,都吝啬于给他们一个生存的空间。这就是这个世界,冷酷无情,高高在上者永远拥有定人生死的权利。即便放在现代社会,这也是不曾抹灭的社会现象。 程晓转回头,重新看向幽暗古朴的通道,在这一瞬间,他恍惚听到了一声低笑,这笑声带着莫名的讽刺意味,并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放肆…… 「公子又在同情他们了。」低缓的声音蓦然在耳边炸响。 「谁?谁在说话?!」 程晓一惊,立刻厉声喊了出来,手中的手电筒也在急速的扫射中。通道平坦而开阔,要想在这里藏人,除非是在累累白骨之下埋着,否则程晓一定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那人。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而那个声音却好似就在耳边。 「不,不是同情他们,是同情你。」又是一个声音,但这个声音却有着莫名的熟悉之感。程晓一时间呆了一下。 「哦?同情我?」 「我同情你,除了杀人,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哈哈哈!真是好笑!拥有生杀大权的你,说这些仁义道德给谁听呢?」 「将军,你魔怔了。」 将军……是谁?! 程晓脑海中一阵锐痛,如同被一把尖利的锥子插/了进去,不只是意识,连眼前也变成了一片黑暗。 冷汗一滴滴的砸在地上,程晓全身脱力的软到了下去。但在下一瞬间,他便惊惧的瞪大了双眼。 ——没有了枯骨,没有了幽冷。只有新鲜的血液和尚还温热的尸体。 整个通道都是尸体,地上的血汇到一起,几乎成了血河。 程晓以手撑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另一只手穿过尸体、穿过血水,在血水中看到一个人的倒影。 那不是他。 那是一个宽袍玉带的白衣男子,模样清俊,眉目轻蹙。顺着白衣男子的视线,程晓看到了尸体堆里的另一个活人。 那是一名身穿铠甲的武士,身材修长,身姿挺拔。此时正背对着程晓和白衣男子在尸体堆里挑挑拣拣,不知道找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武士终于站直了身体,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个莹润的玉石,因为隔得有点远,程晓看不清玉石具体是个什么样子。 「找到了。」武士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白衣男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道,「你说我魔怔了?」男子微微挺/身,用袖子擦了擦手中的玉石。 「是,你魔怔了。」白衣男子双目灼灼的看着武士,缓缓伸出手道,「还给我。」 武士笑了。先是低低的笑,而后越来越大声,最后直接放声狂笑。 「公子啊公子,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武士缓缓转过身,一脸嘲讽,「你以为皇帝陛下真的不知道你和萧让的事儿吗?你以为他真的会让萧让活着吗?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可笑!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了解,竟然还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你……」白衣男子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而程晓则是忘了该怎么说话,他只是张着嘴,双眼瞪着武士的方向,脸色青白。 就在这时,武士身子一动,骤然发力向白衣男子沖了过来,白衣男子甚至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对方狠狠摁在了墙上。 「你做什么!」白衣男子厉声呵斥。 「做什么?公子来此地之前,并未告诉过任何人吧?既然没人知道,那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蒙恬!」 「啧,公子好多年没这么叫过我了。」武士低下头附在白衣男子耳边,一字一句,字字狠厉,「整整十年!十年!」 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眉头再次蹙了起来:「……我们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我们当然不是小孩子!」武士松开白衣男子,拍着胸膛,「我!堂堂大秦帝国的将军!12岁随父出征,14岁带300人斩敌方将领头颅,17岁封左将军!现在,我是大秦帝国唯一的大将军!连匈奴大军都要忌我三分的大将军!你说,我哪一点像小孩子?!」 白衣男子踯躅半晌,涩然开口:「我知你自幼胸怀大志,更兼具文韬武略,一直是父皇最看重的臣子。」
第155页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臣子?」武士再次摁住白衣男子肩膀,眼中凝聚出风暴,「扶苏公子,你可还记得十四年前我们在华阳宫的约定?」 白衣男子脸色煞白。 就在这一瞬间,程晓看到一抹细白的亮光,那光映着此时明亮的火光,幽冷如月。 「不要!」 程晓乍然扑向对峙的二人,一时间心胆俱裂,等他穿过两人身体,再回头时,就见那抹幽冷如月的匕首正插/在白衣男子被死死摁住的右掌之上——或者说,是被钉在男子的右掌与石墙之上。 武士此时一手按着白衣男子的右腕,一手搂着白衣男子的腰身。似乎是防止白衣男子跌倒,又似乎是心疼对方所受的伤痛。 程晓心惊胆颤的注视着白衣男子的伤口,看得久了,连他自己也有种右掌断掉的感觉。 程晓强制自己移开目光,转而看向自己的右手…… 「这不可能!」 程晓举起右掌,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看错,他的右掌之上确实多了一个一寸长的伤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怎么回事!」程晓扑向纠缠的两人,结果依旧是扑空。 程晓不甘心,只能不断的扑过去,再扑过去,一直重复这无用的动作。 直到一阵刺目的红光出现,整个通道发出轰天的巨响。 程晓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白衣男子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觉得,他看到他了。 两千年前的他,看到了,两千年后的他…… 程晓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原来这就是阿树叫他公子的原因,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公子。 那么,他是什么?他算什么? 还有欧阳扶临……欧阳扶临是蒙恬转世,阿树是活了两千年不止的萧让? 不,不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一定是漏掉了什么!! 程晓抓着头部,狠狠的敲着脑壳,想要抓住那个一闪而逝的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蒙恬的声音再次传来。 「扶苏,萧让已经死了。你拿到药也没用。」 程晓摇头,不对!萧让没死!他一直活到了两千多年! 白衣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状似无意的看了眼一脸急切的程晓,唇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程晓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笑容,好像能让人忘记所有烦忧、可以放下所有执念。清清淡淡、柔柔和和的,在这样的笑容里,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所有的麻烦也不再是麻烦。就只剩下宁静祥和。 这人,真的是人吗?程晓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这个念头。 见程晓安静了下来,白衣男子便不再管程晓,而是抬头看着武士,目光灼灼:「你去了不死国,但却没有拿到不死药,对不对?」 「那又如何?」武士噙着一抹笑,低头看着白衣男子,「我知道你这里还有一颗不死药,只要给徐福足够的时间,他可以制出数十、数百、甚至数千颗不死药。你说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白衣男子低声咳了两声,声音有些虚弱:「你想得太简单了……蒙恬,放手吧,不死药根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更不该被我父皇得到!你不要再造杀孽了!」 「法阵已经开启了。」武士毫不在意白衣男子的话,只是迅速拔出匕首,然后给白衣男子止血。 「你会后悔的。」白衣男子冷汗涔涔,但却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 「我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武士抱起白衣男子,一脸阴沉,「法阵已开,此后千千万万年,这里只有你我可以进出。所有来这里的人都会死去,为我们的长生提供养分与力量。」 以人为煤,以魂为祭,无穷无尽,聚之成药。 程晓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蒙恬和欧阳扶临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而他身为扶苏的转世却和扶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因为,他不是他! 他终于明白了…… 第76章 皇陵(3) 程晓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声音渐行渐远,而他,却没有任何的力量跟上他们…… 「程晓?程晓!」 程晓脑海中一片朦胧,四周渐次陷入黑暗之中,他的眼皮也越累越重,最后昏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晓耳边似乎有「啪啪」的声响传来,脸上也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努力了好久才挣扎着睁开双眼。 眼前是大巴略显尴尬的脸。 「……」他好像知道那「啪啪」声是什么了。 「那个,我看你一直不醒……」 「没什么。」程晓按住自己的额头,缓缓撑起身子。脸上又麻又胀,但此事确实不能怪大巴,要不是这几巴掌,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想了想,程晓皱眉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他之前昏倒的地方了。这也是一个墓道,不过比之前程晓见的墓道小多了。只容两人并排走过,而且没有长明灯照明。四周唯一的光线就是大巴手中的探照灯。程晓顺过大巴手里的探照灯,向四周照了一下,一下子就找到了阿树所在的位置。阿树,或者说是萧让,他正在正前方的墙角闭眼坐着,连他醒来都没有产生一丝动静。对探照灯的光线也没什么反应。
第156页 大巴见程晓一直看着萧让,只好开口道:「他没事。」 程晓皱眉,既然没事怎么会对光线没有任何反应?但他脑中一片混乱,怕此时胡乱开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只好斟酌了一会儿才把探照灯放到地上,开口道:「你们在哪儿找到我的?」 「?」大巴一脸茫然。 「我之前在一个墓道里晕倒了……不是这个墓道,那个墓道比这里大。」程晓比划了一下,继续道,「我现在要回去。那里有个什么法阵,如果不能毁了那个法阵,我们都没法活着出去。」 大巴还是一脸茫然。 「就是到处都是枯骨,很长很长的墓道,有两三米宽。」 「没有,我们没去过你说的墓道。」大巴表情严肃起来,「我们被藤蔓追了很久,后来你忽然昏倒了,被藤蔓卷进了藤蔓中。我们没办法,只好一人去藤蔓中救人,一人在外面准备放火。还好他把你救出来了。」 程晓张张嘴,声音略显僵硬:「我不是……掉进了一个洞里吗?」 「没有,程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程晓被「幻觉」两个字刺激的一个激灵,如果大巴说的都是真的,那他真的出现幻觉了?!可那一切明明都很真实!真实到让他以为现在才是幻觉!程晓下意识的垂下眼睛,下一秒却表情一震,死死的攥住了右手。 那个伤疤不在了! 程晓按捺住心中的震惊与怀疑,扶着大巴的手站了起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萧让还是没什么反应,程晓只好举步朝他走去。一直到半蹲在了对方面前,对方才睁开眼睛。只是就算睁开了眼睛,对方看的也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大巴。 「?」程晓心中的疑窦更深。 「你现在满意了。」萧让盯着大巴,语气阴沉。 程晓回头看向大巴,只见大巴挑了挑眉,一脸嘲讽:「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你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关我什么事?」 「掉进哪里?」程晓皱眉。 「没什么。」萧让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程晓注意到萧让没动过,忍不住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只是萧让完全没有让他看的意思,只是自己扶着墙起来,并且要继续往主墓室赶。程晓见他除了脸色不太好,其他也没什么身受重伤的样子,也只好随他去了。 三人继续顺着墓道走,期间遇到了不少岔路口。程晓从来不知道陵墓里面会修这么多的岔路,果然是帝王手笔。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路一下子开阔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进入了一个不小的墓室,墓室中有一副象牙色的棺材,看质地价值不菲,估计是什么半成品的玉石之类打造的。四周的墙上挂了四盏长明灯,有一盏已经灭了。近前看的时候,程晓发现这是一个被开过的棺材。甚至能看到棺材里的白骨。 程晓打开手电,聚光之后照在地面上,见四周地面上到处是一些破碎的陪葬品,其中大都是陶罐瓦罐布料绸缎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散在四周,看起来很是破败,早就没有了曾经的光鲜。 程晓这边还在拿着手电筒到处看,那边阿树已经没有任何停顿的向棺材走去了。程晓本来还想提醒阿树注意安全,但稍稍一想,这整个陵墓都是阿树建的,有没有危险他肯定最清楚,他大可不必担心什么。所以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左一右的分开,在棺材两边的地上查看那些陪葬品。大巴跟在程晓身后,也不查看什么,也不阻止程晓乱翻。 没一会儿程晓就在附近找到了两件青铜器和一个骨器,青铜器是一对麒麟兽,巴掌大小,有些破损,所以不怎么值钱了;骨器是一把剑的模样,因为年代久远,上面附着一些暗黄色的小颗粒物,不算精巧,但尖锐度和结实度都在,还是能伤人的。 萧让那边倒是没找到什么值得收藏或倒卖的东西,他只是顺着棺材尾来回走了几遍,一掌拍开了棺材盖,然后便让程晓和大巴退开。 程晓乍一见棺材里的黑色人骨,先是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倒退了几步。在他后面的大巴顺手拉了他一把,把他带到更远的地方。没过多久,那不算小的棺材里就涌进了一些银白色的液体。程晓不知道萧让是怎么做到,反正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那个棺材已经向左移动了半尺,棺内的液体也越来越多。 或许是看出了程晓的疑惑,萧让开口解释道:「这是水银霜,我在徐先生那里见过,有剧毒。」 「……」你一个秦朝古人竟然知道水银有毒?程晓脸色有些怪异。 「水银是毒也是药。」大巴一看程晓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补充了一句。 萧让点头:「是,徐先生就是拿它入药。」 程晓略尴尬。 等到棺材里面的液体不再增加时,萧让走到棺材尾的墙边摸索了半晌,然后也不知道使得什么巧劲,竟然硬生生在墙上挖出了一块石砖。程晓差点看得眼睛都瞪了出来,最后还是萧让解释说他只是用身上的煞气透过墙,从里面推出墙块,程晓这才不那么惊讶。 其实这面墙是个隐藏的陷阱,盗墓者走到这里停下的话,那便什么事都没有。要是不小心发现了这面墙的特殊之处,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就会被里面的水银浇灌致死。不过这些对于萧让来说都不是事儿。他当初修这个外墓室的时候,就是为了迷惑闯入者,让他们不要继续前进,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同时也可以不暴露真正的始皇陵。
第157页 阿树说这个外墓室的陪葬品并不是这么少。当年他弄了整整半个洞穴的金银珠宝青铜玉器放在这里,几乎填满了半个墓穴。但经过两千年的时光流转,也不知道被打劫了多少次,这才变成了如今这般的寒酸模样。 这个事儿,其实阿树不说,程晓也能猜到。 他真正好奇的是:整整两千年,真的没有一个盗墓者看出这里的玄机吗?还是说这只是他们自以为是的没有被发现?不过下一秒他就否决了自己那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这里的秘密真的被人察觉了的话,那秦始皇陵早就被挖出来了,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在世人面前公布。 三人顺着挖出来的洞口钻出去,进入一个很小的洞里。洞太小,连站立都做不到,只能半趴在里面。四周也没有什么光线,除了进来的洞口有着一丝细弱的暗光。 程晓本想打开手电筒,不过被阿树制止了。两人开始跟着阿树在洞里爬。 这洞也不是特别长,但它是呈上坡的,所以爬起来特别费劲。而且这里面湿气太多,导致四面的土块都沾了湿气,变得有些泥泞,所以三人身上蹭了不少软乎乎的泥土。出去之后,程晓第一时间打开手电筒去看身上的玩意,结果一看才发现这些泥土都是暗红色的。 阿树想解释,程晓立刻拦住了:「你可别告诉我这泥里面都是血……」话一顿,程晓立刻不说话了。 四周本来暗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到,此时被程晓的手电筒一照,那些白得刺目的白骨便折射出一丝丝的幽幽冷光。这还不算完……谁能告诉他,这儿为什么还有新鲜的尸体?! 程晓看到的同时,大巴也看到了。他立刻把另一个手电筒打开,检查了一遍这里是否还有其他活人。直到发现这里确实没有其他人之后,大巴这才过去检查那些新鲜的尸体。 阿树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 对于程晓来说,见千百具白骨的震撼完全没法和见十几具新鲜的尸体相比。前者最多是震撼和愤怒,但绝不会太过害怕。毕竟人死的只剩渣了,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蹦起来害人。但这些新鲜的尸体就不一样了,当初阿树诈尸的模样他还记得呢,杀他跟切菜似的,太他妈简单方便了。这些玩意一旦诈尸,别说他了,就是欧阳扶临来了也要歇菜…… 对了,欧阳扶临! 程晓一下子记起那段幻觉。 「程晓!」 程晓被大巴的声音惊回神,立刻朝对方看去。 「是欧阳家的人。」大巴从尸体上拿了两把枪,一把递给程晓,一把别进自己腰窝,「这里没有机关,没有尸虫,没有殭尸,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受到什么攻击,而且还面带笑容……挺奇怪的。」 原来欧阳家的人也进来了!难道欧阳扶临真的是蒙恬?!程晓一惊:「致命伤呢?」 「没有致命伤。」大巴一边回答,一边又把手里的□□往程晓怀里戳了戳,「拿着。」 「哦。」程晓先是心不在焉的接过枪,旋即低头一看,略诧异,「为什么你的是ak-47,我的却是m-16?」 大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程晓,也不回答,只是继续在四周搜罗掉在地上的武器:「这些人没有致命伤,就算受了伤,也都是小伤,不至于血液流干而死。」 程晓这下也不纠结自己的m-16了,追着问:「血液流干而死?那这些人……」 「你一定知道怎么回事吧?」此时大巴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把一把瑞士军刀递到阿树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道。 阿树皱了皱眉,接过刀没搭理他。 大巴见阿树不打算解释,再次把视线转到程晓身上:「他们在睡梦中,被活生生的抽干血而死。」 程晓觉得一阵恶寒:「这是什么死法!」 大巴半张脸隐在暗处,神色莫名:「不管他们死于什么,我们都不能往下走了,程晓!」 程晓眨了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復大巴,只好看向阿树。 「有一种功法,专门吸取人身上的血气,只要在施法者方圆一公里内的人都会死亡,死亡过程中没有痛苦,所以一般不会有挣扎的痕迹。」阿树一边解释,一边踢了踢旁边的一具尸体,「有的还会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脸上会带笑。」 程晓恍然,原来是这样:「那就是人为的了?」 阿树点点头:「这种功法并不是那么容易施展,因为消耗能量太多,所以施法者每施一次法都要修养半年左右,否则会对施法者本人造成反噬。看这些尸体的样子,应该是死去不久。我们不用太担心。」 程晓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大巴抓住程晓的胳膊,神情严肃:「这是一个陷阱,我们不能走下去了!」 见大巴这么紧张,程晓正想开口劝他一下,结果阿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大巴身后,手中泛着寒光的军刀正朝着大巴脖子刺来。 事情发展的太快,程晓甚至连提醒都来不及,就见大巴一下子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两人的身影又出现在另一侧,短短的几秒钟两人已经打得难分难解,甚至连空气都变得如雷一般躁动。 大巴为什么可以和阿树打平手?!程晓刚想到这一点,就被突然冲来的人打断了思路。 「跟我走!」大巴一手抓住程晓的肩膀,手中的手电筒朝着阿树扔过去,然后抓着程晓就跑。
第158页 程晓禁不住大巴的强力拖拽,手中的电筒一下甩到地上,「唰」的一下灭了。下一秒,四周果断陷入黑暗,程晓惊了一下,差点被脚下的尸体绊个狗啃屎,把大巴急的一下子掐住他的腰给扛了起来。 「大巴!」程晓惊叫一声,想要挣扎,结果却触碰到一片冰凉滑腻的东西。 wtf!!! 第77章 墓室□□ 程晓摸到大巴身子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对方身份了,毕竟在水下地宫的经歷太过触目惊心,对于那条大蟒更是记忆犹新。 可是……大巴怎么会变成大蟒!程晓一时间紧张的忘了唿喊。 黑暗中有唿唿的风声掠过耳畔,四周似乎有湿湿的液体垂落下来。程晓不敢随意乱动,只能紧紧的扣着对方背上冰凉的鳞片不让自己掉下去。不消一会儿,程晓就听到了前方山洞塌方的声音,他本以为大巴会停下来,却不料对方只是把他圈在蟒身之中,径直往坍塌的方向冲去。 四周依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蟒身给他留了足够的空隙,让他在不窒息的情况下也不会掉下去。 轰隆隆的声音渐渐远去,程晓缩在巨蟒身上,在渐亮的视线中看到一个岿然不动的身影——那是阿树站在一蟒一人之前,静静伫立。 阿树身后是又一个墓室,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墓室都大。墓室中间停放着一个大鼎,足有两米高。幽冷的光线从大鼎四个方角传来,那是四个龙头,龙嘴里衔着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上面的墓顶呈现一种尖锥形,越往上越狭窄,直至化成一个点。四周墙壁涂满了人物画像,五颜六色,衣袂翻飞。 程晓注意到大鼎正对着他们的那个地方,上面镌刻着一些类似文字的东西,等他仔细琢磨了之后,发觉这是远古时候的文字!而奇异的是,他竟然看懂了上面的文字! 「转魂鼎,转生魂 阵启不可悔 魂走不可留 慎!慎!慎!」 这是什么意思?程晓觉得四肢发冷,心头巨震。 「程晓,过来。」在程晓心魂不守的时候,阿树忽然开口,带着冷冷的命令口吻。 身下的巨蟒在乱石堆中化成人身,一手揽住程晓的腰,一手放在他的喉间,眼神阴毒:「你敢过来,我现在就杀了他!」 程晓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把目光向对面的阿树投去,却发现对方根本不看他。程晓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盛,最后只能努力侧头瞥向身后的大巴:「大巴?!」他能感觉到大巴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的僵硬,也就是在这一瞬息间,阿树的身子动了起来。 四周的碎石携着千钧之力朝两人射来,大巴在匆忙之间不但未对程晓不利,反而带着程晓躲闪,大部分躲不掉的石头都砸在了大巴身上,只有少数的两三个打在程晓身上。但这两三颗就足以让程晓疼得瘫软下.身子。 大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化成了蟒身,腰部以下鳞光闪闪的摆动,程晓就在眩晕之间被他紧紧圈进了身躯之中。 两人的争斗变得越来越白热化,纵然大巴有着坚韧异常的蟒身,也抵不过阿树化出的惨然利爪。那是殭尸独有的利器,同时还参杂着可怕的尸毒。更何况阿树自从恢復记忆之后力量就越来越强横,战斗几乎呈现一面倒的情势。大巴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力气也逐渐减小,但眼中依然闪着刻骨的仇恨与不甘。 倏忽之间,程晓觉得身上一紧,整个人都被大巴抛了出去。眼前一阵天地旋转,在程晓以为自己会摔掉半条小命时,一条长尾再次勾住了他的腰把他带入安全区。然而,程晓刚在地上站稳,四周的墙壁就簌簌颤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程晓还来不及惊讶就看到一具又一具的白骨走了出来,纷纷攻向处在包围圈的大巴。 大巴的蟒身虽然皮糙肉厚,但也顶不住阿树和那么多傀儡的围堵。一人一蟒渐渐的就被逼近了墙角。阿树的脸色颇为阴沉,死死的盯着程晓的方向。程晓则浑身疼的直皱眉。 「大巴,阿树!你们冷静下!」程晓见阿树没有留手的意思,大巴也不愿意妥协,只好开口劝两人。否则再这样下去必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程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这一次你能不能听我的?」大巴没有回头看程晓,只是戒备的看着四周围过来的白骨,「我感觉到他身上有腾蛇的气息!他不是阿树!也不是萧让!」 程晓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根本打不过他!」有些事他也隐隐猜到了一些,只是现在才明白,已经晚了。 「程晓!他不是萧让,他一直在骗你!」大巴见程晓根本不正面回应自己,以为他还是搞不清状况,忍不住怒声指责,「如果是那只殭尸,他根本不会不顾你的安危和我动手!更不会不顾你的意愿带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程晓,你不是说掉进了一个墓道中吗?我告诉你,那一定是这个人捣的鬼!我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一定要把你引到皇陵里面,但我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 蓄势待发的阿树此时反而停下了法术,阴沉沉的看着大巴:「一个不人不妖的东西!」阿树的语气虽然淡然无波,但程晓就是从里面听出了浓浓的威胁和挑衅。这样的阿树和曾经的阿树差别太大,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分辨出来。 「是,我是不人不妖!但总比你不鬼不妖的好!腾蛇你可别忘了,我如今的模样可都是拜你所赐,总有一天我要你千倍百倍的还回来!」大巴的声音充满恨意和愤然,神情疯狂。
第159页 阿树低低的笑起来,声音浑厚低沉。这是程晓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的笑声,像绵延不断的钟声呵在耳畔,震得人眩晕迷失。程晓忽然记起在大漠密林中遇到的那个假阿树,那人也是化作阿树的样子骗他。 忽然,低沉的笑声顿住了,一个凝成实体的气刃蓦然从阿树身后窜了出来,直接沖向大巴和程晓所在的地方。 「大巴!小心!」程晓一直注意着阿树的一举一动,连他的眼神都没放过。在看到他眼中露出的凶光时,立刻就心惊胆颤的提醒了大巴。大巴自己也时刻关注着阿树的举动,一见气刃射来,立刻身子一扭避过了要害,带着程晓往骷髅最多的地方游去。 阿树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腾挪之间已经伏在了大巴庞大的蟒身之上,一把抓住了程晓。程晓骇然回头,没来得及作出挣扎就被挟持到了墓室的另一端。大巴停下动作,目眦欲裂的看着阿树,粗长的身躯在焦躁中悍然乱扫,拍散了一大片骷髅。 阿树似乎对大巴的反击很是不屑,随意的挥手再次拍出一股黑雾,黑雾愈来愈多、愈来愈大,到最后直接笼罩了大巴整个身子。 程晓听到大巴在雾中不断的怒吼,心中一急,立刻就在阿树怀里挣扎了起来。阿树回身制住程晓的双手,另一手掐住他的下颚,声音中含着淡淡的威胁:「你信他?」 「不是。」程晓下意识否定,心念电转间,已经决定先骗过对方再说。 阿树的力气更大,掐得程晓几乎疼出眼泪:「可你刚才不提醒他的话,他可就死了!」 「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打起来。」程晓的声音有些含煳,脸上一片无辜和茫然,其实心里急得快要吐血,「阿树,大巴救过我,也救过你。」 「嘭——」 程晓被阿树狠狠的掼到墙上,后脑在磕进墙壁的一瞬间,震得他一阵头晕目眩,旋即便是铺天盖地的呕吐欲.望。阿树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他的状况,立刻掐住他的脖子,逼他仰起头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愚蠢。谁都信,谁都救。真好奇没有了萧让,你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程晓一脸迷茫:「你说什么?」 阿树深深的看了程晓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三番两次变作阿树的模样!」程晓怒道。 「阿树」忽然笑了:「你可看清楚了,这次不是幻境,也没有障眼法。你摸摸看,这身体可确确实实是他的啊。」 程晓一下子手脚冰凉、眼前发黑。 就在这儿晃神的功夫,程晓的身子忽然腾空而起,被人举着送到了大鼎上空。程晓仓皇回头往下一看,看到的是阿树那张带着阴森笑意的脸。下一秒,对方手一松,程晓便顺着力道掉进了大鼎之中。 惊慌之中动作快过意识,程晓一只手扒住了大鼎边沿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阿树那张脸从上面居高而下的看了过来。这个大鼎足有两米那么高,阿树这么突兀的从上面露出一张脸,足以让程晓骇了一跳。旋即他想起对方的身份,知道这不过是他法术的九牛一毛,一时便把这个疑问刷了过去。 程晓在最短的时间里冷静了心神,想起这个鼎外面的刻字,嵴背一阵发凉。 转魂鼎……是要把他身体转给别人的意思吗?程晓抓住鼎边的手略微发抖,抬头看着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涩声开口:「能不能……放了大巴和阿树?」 阿树眸光一凝,犹如实质的目光刺在程晓身上,让他浑身针刺一般的疼痛。 「果然还是不可以吗?呵呵。」程晓发出低低的笑声,似乎疯了一般,眼神疯狂,「萧让你这个蠢货,竟然被一个怪物占了身体!你他妈比我还蠢!亏我还傻兮兮的去救你!你他妈的给我把身体夺回来!夺回来!听到没有!」吼过之后,上方的阿树并没有什么变化,程晓深吸一口气,闭眼靠在鼎壁上,心中渐渐充满绝望。 随后,他再次开口,声音很柔和,带着若有若无的追忆,缓缓倾诉:「萧让,你知道吗?其实我对你从来没有放下过防备,哪怕你救了我很多次,但我就是怕你。不是怕你殭尸的身份,是怕你那种执着与偏爱。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是你口中的公子。」程晓闭了闭眼,直到抓住鼎沿儿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渐渐发抖,他才再次开口道:「我怕自己会心软、会心动。」低缓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苦涩,似乎在述说着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我是个生理和心理都很健康的男人,从来没想过会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固执的让我头疼,认定了就不放手,让我无措、害怕……我害怕在我走进你编织的深情牢笼之后,你想起了你真正的公子……如果你想起来了、消失了,我该怎么办。」 听到程晓的一番告白,萧让那张脸依然没有表情,眼神也冷得让人心痛。 「虽然知道你听不到了,但我还是想说。」程晓眼前似乎残留着那个白衣公子的模样,那样一个人,确实值得萧让两千年来念念不忘,「我……可能真的爱上你了,萧让。」 阿树的眼睛变了变,但也只是一瞬,就再次恢復了冷漠。 程晓错过了这一瞬就消逝的挣扎,只觉得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所有的勇气与感情都随着一番表白与剖析耗尽。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脸,带着满心的遗憾被鼎内完全启动的阵法吞噬,没有丝毫挣扎。
第160页 ########## 就在被阵法吞噬的那一刻,程晓似乎在萧让眼中看到了一抹挣扎和痛苦,就好似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要杀他,一个要救他。但这个表情太过模煳,四周的阵法光芒又太过耀眼,程晓甚至在被彻底吞噬后还是无法判断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四周的光芒散去后,预想中的魂体分离没有出现,程晓动动手脚,发现他竟然还活着! 程晓在惊讶之后,是满心的惊喜。活着,就代表一切还有希望。 他掉落的地方是一个墓室。墓室不算大,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棺椁。程晓此时就躺在这个棺椁上面,再往上的墓顶是两个相对而嬉的似龙非龙的长明灯,程晓一抬头就能碰到。此时里面的火光一闪一闪,似乎是被外来的闯入者惊到了,程晓差点以为它们马上就会灭掉。 程晓跳下棺椁,失神的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一直到起伏的情绪渐渐稳定,头上的火光也不再摇晃之后,他这才放松身体打量四周。 这里的空间空旷而干冷,三四十平米的墓室内,地面似乎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寒气,让程晓从脚底板凉到头顶,甚至连牙齿都有些打颤。 墓室中间的棺椁,与阿树当初所躺的棺椁不一样,这个棺椁上面除了红漆之外,一片空白。没有铭文,没有装饰,没有棺钉,什么都没有。 其实他知道这是谁的棺椁,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但……难道是转魂鼎失效了吗?程晓想不明白。 没等程晓走神太久,外面骤然响起了爆炸声,这声音离得太近,又是密闭的空间,这导致程晓好半晌之后耳中也是一阵轰鸣。又过了几分钟,程晓听力恢復,便渐渐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和小小的交谈声。 「是这里吗?」一个低哑的声音问道。 「对。这地图上就是这么显示的,要不是有地图,估计我们一辈子也摸不到这个门,真是设计的太巧妙了。」这个声音稍显年轻,但也是中年人的声音。 「没想到真正的扶苏墓竟然在这里,欧阳家真是下了血本了。」 「那是,毕竟扶苏墓里面的东西太值钱了,这要是拿到,咱们别说一辈子吃喝不穷,这绝对是能够富三代的节奏。」 「你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低哑的嗓音带了点笑意,「不过徐老爷子也是够拼的,这一次几乎出动了整个家族的力量,咱们要是不能完成任务,别说富三代了,估计命都保不住。」 「哪能啊,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这地方一点痕迹都没有,咱们绝对是此处第一波访客。」 「事情能一直这么顺利当然是好……」 下面的话程晓已经没有兴趣再去听了,他现在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说把他们口中的值钱货拿到手。而这整个墓室内除了一副棺椁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程晓只能选择躲到棺椁后面。 盗墓者来得很快,而他们几乎是在进入的那一刻就发现了这里有人来过。 「什么人?出来!」来人立刻掏出武器各自靠在墙根上戒备起来。 程晓只想了一下,就选择了投降:「我没动这儿的东西。」 来人似乎没想到程晓真的会回应他们,并且说了类似于投降的话,憋了半晌才接道:「举起双手,出来!」 程晓立刻照做,从棺椁后面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站在墓室门口的一共有六人,都是高大强壮的汉子。穿着统一的军旅装,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来人喊话,一把□□没有因为程晓的话放下,「你还有没有同伙?!」 程晓道:「这地方就这么点大,藏没藏人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至于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被人扔了一下,一醒过来就在这了。我不是盗墓的,也不是自己进来的,不会妨碍你们什么。」 对方老大以眼神示意其中一个人上来搜身,结果什么都没搜到。 「嘿,这小子还真的什么都没带。」搜身的大汉一脸兴味儿,「小子,够胆儿啊!这样也敢闯进皇陵来?」 「我说了,我不是闯进来的,我是被人扔进来的。」 对方虽然还是不信,但也不再端着抢对着程晓了。其中又上来两个大汉打量着极为简单的棺椁,见上面没有棺钉,立刻谨慎的退了两步。 「里面有人!」 「没有!」程晓下意识的否认。 结果那老大一脸的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指着旁边的人道:「把那小子抓过来,然后开棺。」 「我说的是真的……」程晓见大汉要抓他,也没躲,只是再次强调自己没说谎。 「开棺不就知道了。」其中一个大汉瞪了程晓一眼,眼神兇狠。于是程晓就乖乖闭嘴了。 两个大汉用腰间的刀柄敲了敲棺盖,棺中传回的声音沉闷短促,并不像藏人的样子。两个大汉也没多想,直接把刀别回腰间,撸开袖子就开棺。 那棺椁虽然陈旧简朴,但重量肯定不小,结果等抬起来的时候两个大汉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这么轻。棺椁只是开了一个小缝,众人确定里面没有人或者暗器毒气,这才用力将棺椁盖彻底抬了下来。 墓室中一时间陷入静谧,那大汉一脸的惊嘆和艷羡,除了劫持程晓的大汉,其他的几个人都过去看向棺中,每一个人表情都是惊人的相似,要么一脸震惊,要么一脸惊喜的。直到那个领头的大汉拿了一颗不知道什么做的珠子出来,鸽子蛋大小,其发出的光芒胜过了墓室的长明灯,一时间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让他们的表情都恢復到了正常。
第161页 程晓被人劫持在墓室门口,看不到棺椁里面的情况,只看得到光芒大放的珠子。 「老大,是里面那个东西吗?」其中一个大汉问领头人。 领头大汉走过去看了一眼,点头:「应该是这个没错了。」 「那现在开棺?」大汉问道。 领头大汉略有迟疑,回头看了程晓一会儿,这才点头:「小心一点,慢点开。」 还是留下之前开棺盖的两个人,其他人都退后小心警戒。程晓踮起脚尖瞄了一眼,发现那棺椁之中竟然是个水晶棺,里面似乎躺了一个锦衣玉带的男子。程晓看不清那男子的长相,不过看样子就是扶苏无疑了。 眼见两个大汉已经身子探进了棺椁之中,程晓忽然想起一件事,慌忙大叫道:「等一下!不能开!」 他身后的大汉立刻勒紧他的脖子,硬声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程晓挣了挣,结果对方勒得更紧了,他只好开口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和氏璧和活玉的传说?这棺里面的人面如生时,说明他身边肯定放了宝物。一般的宝物是保尸身不腐,极品的宝物保的不只是尸身,还有死后的魂体。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面看过,先秦时有一位海外仙山的来客,为报答一位女子的救命之恩,赠与对方一块只有仙山才有的活玉。这块活玉最后和和氏璧合二为一,具有灵性,既能救人于危难,又能迷惑于世人,只看得到它的人心性好坏。最可怕的是,这玉还有着保人魂魄不散的作用,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据我所知,这块玉最后为始皇帝所得,后来不知所踪。我大胆猜测这块玉辗转落到了扶苏或者扶苏的手下手里,而你们面前的这位就是两千年前的扶苏公子。再加上你们刚才打开棺材后表情出奇的一致,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这棺里面肯定有块玉,它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活玉。它会吸食人的魂魄为己用,你们最好不要开棺。」这也是程晓刚想明白的地方,转魂鼎明明是转人魂魄的东西,自己掉进来竟然没事,这只能说明作为阵眼之一的扶苏根本就没有魂魄,或者说他的魂魄不在这里。那个附在萧让体内的东西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只是扶苏的容器,并不是扶苏的转世,或许是因为他误会了和氏璧的作用。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石棺肯定不能开。 身后大汉随着程晓的话,手臂渐渐放松不再勒着程晓,只是依然抓着他的肩头,不让他乱动。 领头大汉道:「就算活玉在这里又怎么样。」 程晓摇头:「传说有误,活玉不是保人魂魄不散的东西,它是个邪物,专吃人的魂魄。」 大汉一愣,反问:「你怎么知道?」 程晓也是一愣,好半天才吱吱唔唔道:「……我在书上看过,说东海深处有一座仙人岛,上面遍布此种玉石,专以吸取他人灵魂之力补充自身。」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开棺的那大汉道:「老大,那我们还开不开?」 「废话,当然开。」领头大汉抹了把脸,狠狠瞪了程晓一眼,「都走到这儿了,你们愿意空手回去?再说了,一个毛头小子的话你们也信?干这行这么多年,老子就没怕过!」 众人见老大说的气势汹汹,心放下了一半,开始动手摸索着开棺。 「咔嚓——」 寂静的墓室内,极轻极脆的一声让人精神一震,程晓屈肘撞向身后人的肚子,趁着人松懈的那一瞬间弯腰从对方腋下钻过,马不停蹄的窜进了墓门外面的通道中。 通道里面很暗,程晓不像那群大汉人手一个手电筒,只能一手扶着墙壁确定方向,一手放在身前确定前面有路。脚下的路不算平整,但也不算坎坷,所以程晓跑得还算快。跑了有两分钟,程晓开始能够看到微弱的绿光,那淡淡的绿光在四周昏暗环境的衬托下显得特别打眼儿,程晓几乎是毫不停歇的狂奔了过去。 进入绿光范围的那一刻,程晓悚然顿住了脚步。 说是绿光,不如说是密密麻麻的水泡。这些水泡外面都裹着绿色的萤光,上面倒映出鲜活而真实的诸多场景和人影,他们有的在交谈,有的在买卖,有的在上课,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看书写字……他们在做着不同的事儿,他们处在不同的时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世界中真实存在着。 程晓呆住了,他觉得自己误闯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震惊过后,一个映着宏伟建筑的泡沫引起了程晓的注意。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走过去把手伸了过去,很奇特的是水泡没有破碎,它甚至亲昵的裹住了程晓的一根手指,并在上面跳了跳,跳进了程晓的掌心。 下一瞬,程晓脑中涌进了浩瀚如海的记忆。 第78章 缘起大秦(1) 公元前228年,咸阳宫。 宴会准备了很长时间,从早上到现在,就连一向温润如玉、恪守礼仪的扶苏公子也受不住的忙里偷闲,到处闲走了一圈,走到了郑姬的小院。 院子里有他亲手栽种的扶桑树,还有郑姬亲手种下的簇簇幽兰。此时那树下正背对着他站了一名身高五六尺的男儿。看他的着装,似乎不是宫里人。扶苏一时间有些好奇,便带着笑意走了过去:「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询问的语气没有一丝责备,反而带着暖暖的安抚之意。
第162页 男儿回身,见对方是一名锦衣贵袍的佳公子,稍顿一下便明白对方是谁,缓缓施礼道:「萧让见过公子。」一礼毕,这才抬眼仔细打量这位人人称颂的公子,见他笑意暖暖,气质翩然,又拜了一拜。 扶苏上前扶起他道:「不必多礼。」眼前人一身胡服,手配铁剑,五官也是俊朗中带着无法忽略的淡淡煞气,估计是在军中呆过的,于是扶苏称赞了一句,「少年英雄,不同凡响。」旋即话题一转道,「你来找郑姬?」 对方抬头看他,目光不避不闪,用沉稳又郑重的音调道:「萧让,我叫萧让,郑姬的弟弟。」 扶苏愣了一下,略一思索才明白对方的意思,面上浮上一丝红晕,歉然道:「原来是这样,扶苏失礼了。」说着便是一拜。 萧让立刻避开这一礼,回礼道:「公子身份尊贵,不可如此。」 扶苏笑道:「那你也不要多礼了。我们本是一家人,郑姬生产辛苦,她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你且随我一起吧。」扶苏动作自然的拉住对方的手,笑容亲热而不失礼,「我大婚时你还在新郑没有回来,现在可总算见着了。你和你姐姐见过了?子婴也见过了?」 萧让点头:「嗯,姐姐身子虚弱。」 扶苏摇头一笑,这孩子说话倒是没有弯弯绕绕:「这次生产本就艰难,她身边又没有家人陪伴,自然比别人亏得多。以后你多来陪她。」 「我已参军,不可多留。」 扶苏一愣,哑然失笑。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性格如此沉稳,再加上脾性直率,看其身高姿态武功估计也不俗,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扶苏下意识的将这初次见面的小舅子重新打量一遍,在心中和某人比较之后,笑道:「也好,我给你介绍一位将军如何?」见对方表情肃然,扶苏道,「不是让你讨好他,只是跟在他身边,你应当会学到很多。」 对方点点头,眼神略微柔和下来。 宴会安排在章台后的御园之中,四周林台楼阁上挂满各式灯笼,映照的园中水榭花草、假山液池粼粼发光,宫人侍女穿梭不停,一时间熙熙攘攘,美景与人声相融,实在引人愉快。 此次的宴会更接近于家宴,太后、各宫夫人甚至华阳夫人都来了。秦王一向对后宫不假辞色,这一次却破例大宴群臣和后宫,只因他得了一件大宝贝。而小公子子婴又是在秦王得到这宝物时出生,自然让秦王更加开怀,当场就下令小公子子婴满月酒时要大宴群臣并且在宴会上向众臣及家眷展示这一宝物。 至于这个宝物,扶苏也有耳闻,就是从赵王宫中拿到和氏璧。 众臣家眷入席,秦王居于首座,华阳夫人与太后各居一侧,扶苏带着郑姬与襁褓中的子婴居于下首左席第一,左席皆为王族;与之相对的右席则为贵族功臣等,其首位就是这次伐赵的最大功臣王翦,他身后站了一个面容俊朗的少年郎,正是扶苏趁机塞过去,说要给王翦做学生的萧让。 酒过三巡,秦王哈哈大笑着让人将和氏璧呈上来。那和氏璧光华内敛,触目温凉,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猿意马,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珍贵。 秦王将巴掌大的和氏璧执于掌中,大笑道:「当初孤曾祖父昭襄王以十五城换和氏璧,且被那竖子回绝,如今此玉终是归于孤手,可见这玉本属我大秦。」环视一周,见群臣纷纷附和,夫人美姬个个俯首,抚掌道,「如此美玉,自当重用。」秦王挥手让人唤了一人,直到有人讶然认出那人乃当世琢玉的能手王孙寿,众臣才明白秦王的意思。 这是要当场琢玉呢。 华阳夫人六十高龄,但耳聪目明,神思清醒,当下就开口道:「大王可是要以此玉为章?」 秦王笑道:「祖母有所不知,此玉有灵,非王族之人不能驾驭。合该为我大秦王玺。」 华阳夫人道:「若是作玺,此玉当得。」秦王一听,以为华阳夫人和自己不谋而合,正要让那王孙寿开始,又听华阳夫人道,「只是现在琢玉,未免可惜。」 秦王侧首而问:「怎讲?」 华阳夫人道:「大王说这玉有灵,想必不假。有灵之物有许多讲究,这玉工想来也知道一二,不若看他意思为何?且传国王玺贵重非凡,当众雕琢有失妥当。」 秦王皱眉思索,蓦然嘆了一声道:「祖母说的是。」秦王素来独断,唯有华阳夫人的话还愿听得一二,于是对王孙寿挥了挥手道,「你且退下吧。」又对扶苏招了招手道,「将子婴抱上来与孤瞧瞧,正好沾沾这和氏璧的灵气。」 扶苏笑着应下,侧身从郑姬怀中抱出婴儿。察觉到郑姬不自觉的颤抖,略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子婴交到秦王怀中,扶苏还未来得及退下,就见子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并且手脚舞动,小小的身子在秦王怀中挣扎不休,差点将秦王手中的和氏璧给打翻落地。秦王慌忙握紧了和氏璧,拧眉看着臂弯中的小小婴孩。 扶苏当下也愣住了,惊乱在脸上一闪而过,但他到底不比一般的少年郎,所以只是下一秒便恢復从容,上前两步打算重新抱回孩子。不料秦王竟然忽然站了起来,抱着孩子在原地顿了一顿,双臂略显笨拙的托着婴儿小小的身子,口中沉道:「不准哭。」秦王本就长相威严,声音不怒自威,现在又这么一沉声说话,孩子当场吓得更加哭闹,这一次的哭声撕心裂肺,突兀非常,连秦王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163页 华阳夫人心疼不已的起身从秦王手中抱过孩子,一边轻晃着孩子,一边低声诱哄着:「乖宝宝不哭哦,不哭哦,高祖母抱抱,不怕哦。」 没一会儿,子婴果然不哭了。 秦王一脸不郁的看向自己双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周的气场开始森冷起来。扶苏立刻跪下请罪,华阳夫人也连忙劝说了两句,秦王这才郁郁坐下,喝了两杯酒水解气。下首的众臣唯唯诺诺的重新入席。太后自从被秦王放逐又迎回之后一直过得战战兢兢,此时更是心惊胆颤,不到五十岁的女人活生生老得和华阳夫人有的一拼,其他后宫夫人亦是俯首用餐,小心翼翼。 华阳夫人将子婴哄好之后交给扶苏,又拍了拍他的手道:「好孩子,总算是有了子嗣,以后你父王也不用总要操心你了。这么些年也不常见你,你若有时间,也到华阳宫去坐坐,曾祖母每日都惦记着你,那湖里的鱼都给你留着呢。」 扶苏笑道:「多谢曾祖母。」 华阳夫人又拍了拍他道:「回去吧,子婴该餵奶了,让郑姬先带子婴迴避。」 扶苏应了,抱着子婴回到席上,又嘱咐近侍将郑姬母子送回寝宫,眼角余光恰巧瞥见对面的萧让不见了。扶苏心道,或许是去看望郑姬母子了,一下子便放下心来。 酒肉食过,众臣的心悸渐渐消弭,有人相互敬酒,有人俯首交谈,有人离席叩拜秦王,也有人送上各样贺礼与祝词,也算得上宾主尽欢。 将离席时,秦王似乎喝得多了点,起身时略有不稳,一旁的太后慌忙扶了他一把。秦王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将太后当众推倒在了地上,碰洒了不少酒肉碟盘。扶苏惊得上前了两步,又在秦王凌厉的目光下顿住脚步。 太后生性好/淫,这在整个秦国都不是秘密。虽然秦王曾屡禁诸公不得议论,但天下之大,悠悠众口,又怎么可能堵得住。因此,即便此事揭发时扶苏不过是个三岁孩童,但他还是在长大后听得几分议论,渐渐得知了太后与嫪毐苟合之事。从那之后,他每每面对这位祖母也是颇为心情复杂,此感受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哉。 秦王大怒,下首的众大臣及家眷自然是惊惧非常的纷纷退走,一刻也不敢多呆。最后只剩下了诸宫的夫人、宫人,以及公子公主等。 萧让不知何时来到了扶苏身畔,附耳低语一阵之后,扶苏立刻惊诧的看了对方一眼,又连忙走到御前和正在劝阻秦王的华阳夫人低语了一阵,之后华阳夫人命令近侍服侍秦王回宫歇息,又将太后安排妥当,这才和扶苏、萧让一起回了华阳宫。 甫一落座,华阳夫人便立刻开口道:「你刚才所言当真?」 扶苏跪坐在蒲团上,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回话道:「扶苏不敢乱言,郑姬与其弟乃是萧国后人,多年来从未暴露身份。此次若不是确有其事,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自爆身份。」 华阳夫人锐利的目光看向扶苏身后的少年,命令道:「抬起头来。」及待看清这少年郎的面容,华阳夫人略微放下心来,「确实不错,看这形貌倒不是个奸邪之辈。只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事事关重大,我还需要你们仔仔细细的再重新讲一遍。」 第79章 缘起大秦(2) 扶苏觉得萧让不是个多话的人,本想替他回答,结果对方立刻接了话道:「和氏璧并非生而有灵,卞和初献玉,献的确实只是一块玉。楚庄王初在位时沉迷于酒色,搜罗了很多貌美女子在宫中。其中有一位夫人樊姬,生来美貌多姿又兼之温婉贤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佳人。她年少时曾在淮水之畔救助过一位蓬头道人,那道人称自己从仙山来,身上有仙山宝玉,将它献于樊姬,可以护她一生平安、健康顺遂。樊姬一直将此玉贴身佩戴,她也确实当上了楚国王后,一生富贵、平安顺遂。一直到她死后,楚庄王因为缅怀她的情意将她贴身的玉石留了下来,不久之后楚庄王无意间发现此玉与和氏璧玉质相近,他命人将玉石与和氏璧放在一起,没想到两者竟渐渐合二为一,拥有了能够预示未来、趋利避害的能力。」 事情说到这里,扶苏也是一脸讶然,他倒是没有听过这个传闻。 「萧楚一战,萧国死伤无数,数万英魂徘徊故土不去,期间萧国上空哀嚎厉啸声不断,更有乌云蔽日、山河崩裂之象,此种境况持续了足足半月有余,扰得楚军军心涣散,无人驻留此地,楚军才将此事告知楚庄王。楚庄王听后大笑,拿了和氏璧到萧国地界,和氏璧一出,诸英魂皆被收进玉中,此后和氏璧灵性大涨,逢乱必出,逢出必嗜魂魄。萧国后人将和氏璧视为邪物,人人对其恨之入骨,避之如蛇蝎,故而人手一份图纸与竹简,上书和氏璧形貌特徵,和一切与它有关的祸乱之事。」 华阳夫人道:「如你所言,此玉倒是与我秦室有益。」 萧让道:「若在百年前,此物自然有益于秦王一统天下。」 华阳夫人道:「现在又有何不同?」 萧让拱手行礼:「此玉弒主,不可姑息!」 华阳夫人一惊:「弒主?!」 「正是。当年楚庄王亡故,很多人以为他是年轻时纵情酒色过度,伤了根本。实际上楚庄王为人克制、野心极大,他在称霸之前想要与周天子比权量力,称霸之后还曾说过想要天下归于楚国的狂言,这足以说明他当时的身体状况很好,他有足够好的身体来实现自己的野心。可是公元前591年,楚庄王一夜病重,第二日就不治身亡。他病重之前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去樊姬棺前祭拜樊姬。」
第164页 华阳夫人和扶苏似乎有所明悟。 「如果说楚庄王壮年病逝只是疑点之一,那太子审登位却没有和氏璧傍身,这就是疑点二了。具楚宫人所传,说是和氏璧有灵性,已认了楚庄王为主,所以与楚庄王一起长埋于地下了。」 华阳夫人点头道:「这倒也说得通了。」 萧让道:「之后和氏璧在楚国王室渐渐没了声息,一直到楚威王时候,它再次现世。最后辗转流转到赵国。这中间疑点不少,真正有说服力的,是萧国后人被忽然灭杀,几乎达到灭族的地步,甚至有很多隐于市野的普通人也被杀害。一时间但凡与萧国遗民有关的人,不论居于何地都惶惶自危。」 扶苏侧头看向跪于身后的少年,对方麦色的皮肤在烛光掩映下显得很是俊朗,眸色如墨、漆黑幽亮,一谈一吐皆为不俗,声音沉稳有力,言辞有理有据,实在让人赞赏。 「其实这件事,原因无他,是因为楚庄王墓室被盗,楚威王知晓之后又没有在墓室中找到和氏璧,以为是萧国之人盗走,便派人到处绞杀萧人。后来有一位萧人口吐真相,说和氏璧根本不在楚庄王墓室中,他们并没有找到和氏璧。事实上这位萧国先人说了谎话,萧人找到了和氏璧,只是不是在楚庄王的墓室,而是在樊姬的墓室。樊姬面如生时,尸身明艷照人,就恍若睡着一般,她的手中,正是那块和氏璧。而楚庄王早已化做一堆枯骨。」 萧让的声音伴着烛火「哔哔啵啵」的爆裂声在殿中流动,有丝丝寒意顺着人的耳膜钻进嵴背和四肢。火光摇曳中,他们似乎看到了那个阴森诡谲的墓室,美人长睡,英雄化骨。 华阳夫人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道:「然后呢?」 萧让道:「动手拿和氏璧的人,当场七窍流血而死。随后他们就退出了墓室,再也不敢打和氏璧的主意。」 「为何要盗玉?」扶苏忍不住开口,引得华阳夫人和萧让都一脸诧异的看向他。 萧让抿了抿唇道:「和氏璧中葬着萧国数万英魂,若能放出这些魂魄,萧国復国并非不可能。」 扶苏哑然。 华阳夫人摇头嘆息:「萧国灭国数百年,岂是说復起就能復起的,更何况如今列国虎视眈眈,即便萧国真的復国,日后恐怕也是免不了覆灭的命运。」 萧让和扶苏一时间都沉默下来。最后还是萧让回道:「夫人所言极是。萧国已覆灭数百年,后人死伤殆尽,所谓復国,不过空想。不若寻一明君,助其得天下,为天下百姓求得百世安乐。」 华阳夫人贊道:「年纪虽小,眼界不俗。实在不错。」说完,一双眼睛又在萧让身上徘徊半晌,越看越满意的笑道,「你说和氏璧不详,但今日大王却并无异样,这是为何?那盗玉之人身死墓中、樊姬尸身不腐,会不会只是一个意外?」 「不会。」萧让道,「盗玉之人无故身亡还能解释,但樊姬身死数百年,又无宝物傍身,怎么可能保持数百年尸身不腐?这问题必定出在那和氏璧上面。而据我先人手札记载,墓室中的和氏璧灵气本已消耗殆尽,在吸食了那盗玉之人的血气之后才再次萤光流转,辗转在樊姬尸身上面。照此推测,和氏璧很可能是个吸食他人生命保持自身灵气的邪物,当年楚庄王暴病也和它脱不了干系。它今日安分不动,恐也是被大王气势所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大王哪日稍有懈怠,恐怕这和氏璧必定犯上作乱兴起大祸。」 华阳夫人面色微变道:「这样说来,确实留它不得。」旋即又颇对萧让赞赏的道,「你这孩子倒是个坦诚的,日后你留在扶苏身边,也教人放心。」 扶苏道:「曾祖母不知,萧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已经让他拜王翦大将军为师了。」忽然又心中一动道,「刚才说到和氏璧吸食人血气精魂补充自身,我想了想,倒觉得它不像是在保持自身灵气,更像是在维持樊姬生前面孔。」 华阳夫人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像。」 萧让拜道:「和氏璧是祸非福,若能送于他国王室,未必不是一统天下的捷径。」 华阳夫人抚掌嘆息:「果然是少年英雄,你说的不错。」 扶苏正要说话,忽听殿外喧譁声至,一宫人急急惶惶的赶来拜下:「老夫人!扶苏公子!太后她……薨了!」 殿内三人悚然站起,面面相觑。随后,萧让垂首道:「这和氏璧的邪性……恐怕已经復甦了。」 华阳夫人觉得不一定是和氏璧作祟,便带了两人赶去太后所居的步寿宫。华阳宫与步寿宫离得不近,三人到时,太后早已死去多时,秦王正坐在殿中的案几旁不知所思。他见华阳夫人匆匆而来,立刻起身扶了华阳夫人入座,然后命人汇报太后的情况。 一宦官上前道:「回禀老夫人,太后是突发心疾身故,七窍均有出血……」未等太医说完,萧让忽然举步朝内殿走去,几名婢女和宦官想拦,又碍于秦王在这里,一时犹豫竟然没有拦住人,让他直接畅通无阻的入了内殿,将太后的模样看了个分明。 秦王脸色不太好,扶苏立刻想跟上萧让,以免秦王降罪与他。 「放肆!」秦王憋了一口气,最后郁郁吐出,一脸阴沉的看着顿住脚步的扶苏。 扶苏回身跪拜道:「父王息怒,萧让一时心急忘了规矩,但他真真切切是出于忠心才如此莽撞,还望父王开恩。」
第165页 「何来忠心,你倒是说个清楚明白,否则你们全都重罚!」 扶苏一听,立刻把萧让之前说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在此期间萧让已经回到了外殿,正和扶苏跪在一起。华阳夫人看得心疼,便命两人起来回话。萧让又将太后的死状形貌向华阳夫人秦王两人说了个大概,下结论道:「确实是和氏璧所致。」 秦王冷笑,半点不信邪:「竖子之言,不足为信!」 扶苏本想再劝,但见华阳夫人暗中对他摆了摆手,只好作罢。两人向秦王请罪,华阳夫人又百般求情,又言道郑姬产子有功,萧让又是她唯一的弟弟,秦王这才罢了罪责二人的心思,命两人回宫面壁思过。 六月的天带了十分的闷热,晚风徐来,带来了缕缕清香。扶苏看着身边神思不属的人道:「你也莫放在心上,有我曾祖母在,这和氏璧怕是兴不起大风浪。」 萧让侧身看了看扶苏,半晌之后才「嗯」了一声道:「华阳夫人非一般女子。」 扶苏道:「自然。我虽与曾祖母毫无血缘关系,但自小便多受她庇佑,她教了我许多,是我最敬佩的女子。这世上之大,像我曾祖母这般心胸的女子,实在少之又少。」说完之后,他见萧让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心念一动道,「郑姬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我必定好好待她。」 萧让又是一个「嗯」字,扶苏哑然失笑:「之前见你在曾祖母面前口若悬河,我以为你不是寡言之人。」 风中飘来丝丝合欢花瓣,正巧落在扶苏的发间和眉间,扶苏正要拂去,被萧让伸手一挡,呆愣之下任由对方仔细而认真的帮自己摘去了。 扶苏笑道:「你这性子倒和你姊姊有几分相像。」 萧让眉目微转,看向夜色中摇曳的宫灯:「我自小和姐姐分开,聚首不多,但她一向对我温柔细心,不管我能不能收到,每年都会做很多衣服给我送来。而送来的衣服内,总会留有几句勉励之语,多是教我为人处世之道。」 「哦?那你学了多少?」扶苏笑问。 萧让看向扶苏道:「不多,刚好够萧让来到咸阳。」 扶苏心中一疼:「日后不必再忍让什么,你既来了咸阳,我必定好好照顾你们姊弟。」若萧让是个品性不好的人,扶苏也不会这样承诺,今日虽是初见,但他就是相信萧让的为人。 萧让道:「多谢公子。」 扶苏摇头,见前面就是自己所住的宫殿,立刻拉住萧让嘱咐道:「关于和氏璧的事儿,你日后千万勿要再提。即便它害了人性命,那也是与你们姊弟没有丝毫关系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萧让深深的看了扶苏一眼,一拜到底:「公子恩德,萧让没齿难忘。但萧让还有一事瞒了公子。」 扶苏道:「我知道,你不必再言。近日你好好照顾你姊姊,再有小半个月王翦将军将去北疆,到时你便跟他一起,勿以咸阳为念。」 扶苏一惊:「公子……知道?」 「嗯,我知道。」扶苏郑重点头,命身后远远跟着的人送萧让回郑姬的小院,这才转身朝自己宫殿走去。 萧让郑姬就是那盗和氏璧之人的后代,扶苏在听完萧让故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第80章 始皇32年(1) 公元前215年,秦始皇三十二年。 漫天的黄沙中,身下的骆驼走得很慢,扶苏坐在骆驼上,辨不清方向,看不清身边的人。脸上的皮肤被太阳和风沙一起凌/虐,带着淡淡的疼痛和紧绷。就算身上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还是搁不住这一天又一天的折腾。 他们进入大漠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路过的四个沙漠小镇,这一路一直宿在沙漠或者绿洲之中。别说一向养尊处优的王室公子,就连这一次跟来十二名侍卫中都有几个熬不住的,现在这种情况,扶苏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熬到目的地。 前方隐隐出现了一个小镇的轮廓。 身边的一个侍卫凑过来,在风沙中附在扶苏的耳边大声道:「公子,前面有镇子。」 扶苏眯了眯眼,重新打起精神在骆驼背上坐好。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终于进入了小镇。这是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沙漠小镇,民风淳朴,着装奇异,甚至于他们的语言与宗教都是扶苏从未听到过、看到过的。 很新奇。 萧让与侍卫长各在一侧护着他,见他平日温润优雅的脸上多了一丝丝的好奇与兴奋,本想阻止他的动作同时顿了下来。萧让对着侍卫长摇摇头,两人若无其事的看着扶苏蹲在一个地摊前东翻翻西翻翻。地摊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只是因为扶苏少在宫外走动,更没有到过这种西域小国,所以才会好奇不已。 扶苏看中了一把匕首。从外表上看这匕首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只是因为它的颜色乌黑,不似一般的铁剑或者青铜剑,所以看起来很不一般。扶苏将匕首收进怀中,让侍卫拿了一块兽皮给摊主。这个地方现在还是以物易物的交易形式,他能换的东西并不多。 一路走来,扶苏又换了一个遮挡风沙的长巾,这才满意的不再看周边摊贩。恰好有侍卫禀报已经找好了住处,扶苏立刻转身带着诸人往住处而去。小小的镇子没有多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就走到了镇尾的一栋房子前。扶苏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觉得这应该是这个沙漠小镇里唯一的一处空宅了。
第166页 这里的房子是石头建的,圆形,外圈是房子,内部反而是空出来的院子。这样建的好处就是又结实,又防风沙,还能清理出一片院子。 诸人开门进入,侍卫带着扶苏走到院子里面的一个最干净的石屋道:「公子先将就一晚,属下已经命人去换干净的被褥了。」他们进入沙漠前打来的兽皮多还带着腥臭味,他们这些侍卫还能将就用用,但既然到了镇子上,自然不能再给公子用这种东西。 扶苏摆摆手:「不必,将之前的兽皮拿两个过来即可。若有多余的物资,不如去换一些吃食和水。」沙漠里面最缺的还是食物和水,况且明日赶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个聚居地。 扶苏让侍卫下去,恰好萧让已经安排好房间,和侍卫长一起走了过来。 「公子。」萧让接过扶苏摘下的披风,又帮他整了整衣衫,「我见镇子上好像种了果树,是否……」 扶苏笑道:「沙漠之中果子何其珍贵,恐怕这一个镇子就靠着那些果树。咱们不吃也罢。」扶苏当然知道萧让只是想让自己一个人吃,所以加了一句道,「在这里你们就不要把我当成什么公子了,都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不可特殊对待。」 萧让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的侍卫长便道:「公子可以这样想,但我们万万不能。尊卑有别,属下怎可越矩。」 萧让贊同道:「确实如此。」 扶苏道:「说不过你们。」 萧让掏出干粮放在石桌上,侍卫长转身出去烧水,扶苏坐到石炕上微微闭目道:「不必麻烦了,你们也一路辛苦,快去休息吧。尤其是你,阿让,这一路一直照顾我,需要好好休息。」随后又小声道,「条件不算太好,但总比在沙漠露宿好了许多。」 萧让抬眸看了看扶苏:「公子说笑了,萧让在军队十三载,什么样的地方没睡过,什么样的困难没遇到过,这种程度的旅途根本不算什么。这次能够随侍在公子身边,是萧让的福气,更谈不上辛苦。」 扶苏将睡未睡,迷迷煳煳的看着萧让,脑中闪过那个温婉的女子,脱口而出道:「阿让,你怪我吗?我没有照顾好你姊姊……」 萧让脸色微变,垂头道:「不……」 扶苏闭上眼,语带疲惫:「当年若不是我太过大意,郑姬也不至于……」 「不是公子的错。」萧让说完,抬头看向对方。这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那人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眉头微锁,看起来极为疲倦和脆弱。 八年前,扶苏暗中联合徐福偷盗和氏璧,结果被郑姬撞破此事。因为郑姬有萧国王室血脉,对和氏璧的惧怕程度非比常人,她身体又素来娇弱,这一吓便吓得缠绵病榻,没多久就过世了。这期间扶苏也曾请求徐福帮忙救治,可惜郑姬三魂七魄已被吓得离位,连徐福都没办法救她,只能保证让她的魂魄不被和氏璧吞噬,得以重新投胎转世。扶苏一直为这件事自责不已,直到四年前徐福东渡带走了和氏璧,扶苏心中才长舒了一口气。他觉得,和氏璧消失,也就代表着隐患消除。不管是始皇帝还是其他人,暂时都不会有被反噬的危险。 萧让口拙,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扶苏,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伤神。 「公子,水烧好了。」侍卫长站在门口道。 「好,辛苦你了。」扶苏睁开眼,整理好情绪,对着侍卫长微笑点头,没有注意到萧让变得幽深的目光。 侍卫长正要让外面候着的人把水端进来,萧让立刻起身道:「我来吧。」 侍卫长摸摸鼻子,看了看身后愣住的侍卫,点头道:「那好吧。有事儿就叫我们。」随后又附到萧让耳边道,「公子肩上受过伤,我见他最近总是下意识的按着肩膀,麻烦你多多注意一下。」 萧让当然知道扶苏受过伤,那是五年前为了救他才受的伤。到现在他都记得扶苏躺在地上一身鲜血的样子。他抿唇答应,接过水打发走侍卫长。 先是伺候扶苏擦过脸和手,正要换水的时候,扶苏拦住他道:「别换了,沙漠之中水源珍贵,别浪费了。」说着便坐到石床上就势就要脱掉鞋袜。萧让连忙把水端过去放在地上,按住扶苏的手,帮他将鞋袜脱了。 「不必如此。」扶苏面有犹疑,「我自己来。」 萧让抿抿唇,不容拒绝的将扶苏双脚用布巾打湿:「公子不懂。」 扶苏一愣,低头看着神色认真的俊俏男儿,不禁笑出声来:「是,我不懂。」看着这个认识了十来年的小舅子,扶苏心中有着暖暖的感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那么年轻,现在都这么大了。不过还是这么优秀,你知道我的那几位妹妹怎么说你吗?说你要是哪一天要娶妻了,必然要是众位公主中的一个,不然她们可不会让你过舒坦日子。」 正在给扶苏按摩的双手一顿,萧让冷冷道:「我与公子同一年出生,公子为何总把我当成稚子?」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你姊姊吧。」扶苏说的这话并不假,当年郑姬每每说起这唯一的弟弟,总是一脸疼惜和纵容,让人觉得对方好似一个三岁的孩子一般。但实际上,萧让从来不是一个让人操心的傢伙,他成熟稳重的连很多成年人都比不过。如今,他在年龄上也没了弱势,更无法让人把他当孩子了,除了扶苏。 萧让的头低得更低,脸上的表情隐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很稳,一点点擦拭着手中的双足,动作轻柔又不失力度,按在脚心的时候让扶苏腿肚子也跟着一阵酸麻胀痛。
第167页 「人的足底有很多穴位,按过之后可以缓解疲累,公子稍稍忍耐一下。」 扶苏点头笑道:「好,你轻点,挺痒的。」 萧让对着那双白嫩的脚眨眨眼,动作轻了不少:「我记得徐先生说过,怕痒的人心肠都比较软。」 扶苏道:「是嘛……可我害死过很多人。」 「公子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切莫想得太多。」 扶苏看看一丝不苟的男儿,再抬头看看外面渐渐艷丽的斜阳,轻轻「嗯」了一声。他说的没错,坐在这个位置,太多身不由己,太多迫不得已。 萧让又帮扶苏检查了肩部的旧伤,按摩敷药之后,这才回去休息。 第二日,众人启程。又是接连的几天的赶路,没有人烟,没有草木,只有烈日炎炎与满眼的黄沙。第八日休息时,侍卫长和萧让一起研究着扶苏带来的地图。扶苏则坐在骆驼的肚子下面在雕琢着什么,他一连几日这样,众侍卫早已见怪不怪。 「明明就在附近,为什么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侍卫长不死心的将地图颠过来倒过去的看,但无论如何都猜不透其中的玄机。 「既然是传说中的国度,自然不会那么好找。」萧让漠然开口,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扶苏似乎完成了手中的工作,起身走过来道:「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能停下来。」这里已经是沙漠的中心地带,环境恶劣只是其一,他们要提防的是沙漠中的兇勐生物,还有随时可能接近的风暴危机,更甚者,还有可能会有来自神秘国度的攻击与阻拦。毕竟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国度,他们又怎么会愿意暴露在世人眼中。即便他是大秦的王室,对这些世外居民来讲,也不过是一个外来者罢了。 漫长的旅途再次开始,这一次他们跟着地图走了整整半月,期间没有遇到过一个像样的聚居地或者绿洲。他们越走越远离人世,就好像在走向无尽的虚空,走向不存在的维度空间,那里一片空茫、绝望,没有水、没有人,只有无尽的疲累与迷茫。 在第十六天的时候,扶苏看着筋疲力尽的队伍,眼中滑过一丝不忍。他们现在连个像样的避风处都找不到,只能躲在骆驼的肚子下面稍稍休息。食物最多再坚持两天,水几乎耗尽,现在队伍中也只有扶苏还能喝到一两口水了。 「公子,喝口水吧。」萧让拿出剩下的最后半袋水递给扶苏。 「不了。」扶苏摇头,重新看向夕阳落下的方向,「又到晚上了。」这些日子,他们只能看着日升日落来判断是不是又熬过了一天,心力交瘁之下,活下去已经是他们唯一的愿望,什么女娲传说,什么不死国,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了。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扶苏听到了遥远的召唤。那个声音说,杀.戮,是打开大门的唯一钥匙。 第81章 始皇32年(2) 萧让拿着水袋固执的侍立在一旁,似乎扶苏不接,他就不会放弃。 扶苏手指微动,转头看着萧让干裂的嘴唇,哑声开口道:「你们分着喝了吧。」顿了一会儿又道,「我已经知道怎么进去了,很快就会有食物和水。」说完就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在让他话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萧让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把水袋交给了旁边的侍卫长:「既然是公子的吩咐,大家就分了吧。」说完跟上扶苏的步伐,随着他走到了一处沙背上。 扶苏用脚尖戳了戳地上的黄沙,侧首对着萧让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过来吗?」 萧让想了想道:「大概能猜到。」 「哦?那你说说。」扶苏转过身,面对着萧让笑得眉眼弯弯,干裂的嘴唇在舌头的舔/舐下不再那么刺眼,「猜错要罚哦。」 萧让喉结一动,撇开目光道:「徐先生一去不回,陛下震怒非常,当年很多和徐先生交好的人都被陛下秘密处死了。剩下的只有公子、蒙将军,还有我。公子被陛下寄予厚望,蒙将军是陛下一手为公子栽培的左膀右臂。陛下不愿意动,但心里又无法释怀。恰好又得这地图,如此好的机会,公子若不来,自然会有人顶替,但那时候公子也就没了陛下的宠信,也很有可能因此失去蒙将军。公子一心为民,很多意见本就与陛下相左,多年来要不是对陛下恭谨有加,恐怕早就触怒龙颜被重罚了。在公子心中,失去陛下宠信还是次要,若是因此远离朝堂,无法为民请命那才是公子真正无法接受的。」 随着萧让的话,扶苏的眼睛越来越亮,那一向温和带笑的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男儿,那里面含着满满的赞赏与欣慰:「果然,你总是能猜对。」 萧让摇头:「还有一个原因,公子若不来,来的必定是众多兄弟中的一个。以公子的脾性,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弟弟冒险的。而陛下经过徐先生的事儿,对外臣极为不信任,这一次求药,必定要选一个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人。诸公子之中,颇得陛下信任又有能力又成年者,唯公子与公子高而已。」 扶苏点点头:「若我死在这里,至少还有公子高帮我孝敬父王、照顾子婴。」 萧让道:「公子绝不会死在这里,萧让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扶苏没在意萧让的话,只是从怀中拿出那把乌黑的匕首道:「来。」 萧让上前一步,和扶苏距离更近,几乎一低头便能碰到一起。扶苏将匕首塞进他手中道:「这匕首非铁非铜、非金非银,估计不是凡物,你留着防身吧。」
第168页 萧让看着手中的匕首,稍稍拔出之后,又看到上面篆刻的名字,终于明白扶苏前些日子在雕刻的东西,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想到这匕首确实不是凡物,立刻单膝跪下道:「此匕首确非凡物,请公子留为己用。」 扶苏拍拍萧让的肩:「我功夫一般,又不太会用匕首,况且有你和王侍卫在,我拿着它也没什么用。除非你拿了匕首就不保护我了。」 萧让想要反驳,一抬头正对上扶苏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下子哽住了喉,忘记了语言。 扶苏扶起萧让,笑道:「你说我吃的比你好,用的比你好,怎么就比你矮了那么多。」每次扶萧让起来的时候就要正视这个问题,十四年来这个问题总是被扶苏不厌烦的提起。也只有在萧让的面前,这个一向以温雅示人的公子才会表现出不一样的恶趣味。 萧让低声道:「公子这样很好。」 扶苏摆摆手,一副颇为无趣的样子:「每次你都这样说,我不跟你说了。」说完就地坐下,惊得萧让连忙伸手拉住他,将他扯得差点扑到自己怀里,扶苏略有些不解的站直身子道,「怎么了?」 见扶苏站好,萧让愣愣的看了会儿自己的手掌心,忽然跪下道:「公子恕罪。」 扶苏扶额:「你怎么又跪下了?」 萧让抿抿嘴道:「这黄沙被炎炎烈日暴晒了整整一天,此时余温未消,会伤到公子。」 扶苏笑道:「我知道,是我考虑不周了。你还不快起来?不怕伤到自己膝盖?」伸手扶了萧让一把,扶苏打量着他道,「你要是伤到膝盖,我可就不要你了。也免得你每天跟着我对着我拜来拜去,当初我和你姊姊都没有这么拜过。」 萧让道:「你和我姊姊是夫妻。」 「是呀,夫妻。」扶苏嘆了一声,朝着队伍走去,「既是夫妻,她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当成你的姊夫?就算只是喊一声也好。」 「姊……夫……」萧让低低自语,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挣扎。已经走远的扶苏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 月上中天,沙漠中的天气越降越低,侍卫们已经缩进了毛茸茸的兽皮之中。扶苏披了一件披风,站在队伍的前方看着黑沉沉的夜色。偶尔有细碎的晚风吹过脸颊,带着丝丝的刺痛。这里白天酷暑难当,夜晚寒如腊月,同时又不能点火,不能避风,在缺水缺粮的情况下,这些人迟早会顶不住。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扶苏深吸一口气,朝着前方走去。一直走到队伍看不到的地方,扶苏这才掏出怀中的地图与匕首,将地图铺在地上,匕首放到手腕的位置。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扶苏抬头看向握住匕首的那只手主人,一脸诧异:「阿让!」 萧让跪在扶苏身侧,以一种环抱的姿势圈住了扶苏,一只手握在匕首刃上,一只手捂住扶苏的双眼:「公子,别看。」 手中的匕首微微颤抖,扶苏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抓住眼睛上的那只手,掀开。 在月光下显出黑色的血液顺着匕首留到扶苏的手上、地图上,不过短短的几息时间,那地图似乎是尝到了渴望已久的美味,竟然激动的直立了起来,一下子吸附到了萧让手上,用不算厚的身子挤掉匕首,转而将自己挤进了萧让掌心的伤口之中。 扶苏惊叫一声:「阿让!放手!」 不,不对,不是放手!现在是地图自己钻进了萧让掌中! 扶苏被自己的语无伦次气到,立刻甩开匕首抓住那个诡异的地图。但是地图此时已经有小半个部分钻进了萧让掌中,现在硬撕的话,必然会伤到萧让,而且看这地图兇残的程度,扶苏觉得这样下去很可能让萧让的整个右掌废掉。 这样一犹豫,那地图又进去了几分。扶苏又气又急,平日挂着笑容的脸上这一次现出了真真正正的怒容:「你怎么回事?!谁让你凑上来的!」 萧让拧着眉头,极力忍受着难熬的疼痛。扶苏从没见过萧让这样痛苦的样子,这边一吼完那边就后悔了:「你怎么样?还挺得住吗?我现在把它割断,你忍着点啊。」扶苏胡乱的给萧让擦了把汗,捡起地上的匕首,一手小心翼翼的揪住地图的一角,一手拿着匕首朝地图伸去。然而这地图如长了眼睛一般,竟然在匕首伸来的那一刻一下子从萧让掌中撤出,身子用力拍打在扶苏手上,分毫不差的将匕首拍歪,让扶苏将匕首刺入到了自己掌心之中。 扶苏只觉得掌心一痛,随后又是心中一松,想到还好这地图离开了萧让掌心。 黑暗中,扶苏似乎听到萧让叫了一声「公子」,随后他就昏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扶苏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甚至有沁凉的液体餵到了自己嘴里。他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久违的绿色,鼻腔内也闻到了久违的花香与水汽;如果这是梦的话,或者这就是他临死前最后的一个美梦了。 「公子?公子!」 不断响起的唿唤声似乎响在很遥远的地方,让人有些听不真切,待听清楚了之后,便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扶苏惊喘着坐起身子,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抓住身畔人的手:「这是什么地方?阿让呢?」及至握住这只细腻到不可思议的手掌,扶苏才意识到不对劲,一转头,正对上一个笑意盈盈的娇俏美人儿。 扶苏轻声「啊」了一下,连忙放开对方道:「抱歉!」
第169页 美人儿穿着五彩纱衣,髮饰精美,身上香风阵阵,先是对着扶苏摇了摇头,随后伸手指了一处织着锦绣花纹的帷帐道:「另一位公子在那边,你们很幸运,刚好赶上我们娘娘的千年寿辰,所以我们娘娘放了你们进来。娘娘说了,只要你们通过她的考验,她就赐你们不死药。你们的伙伴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如果能通过考验自然皆大欢喜,如若不然,你们不止拿不到药,还会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哦。」美人笑语盈盈,可惜吐出的话却让人笑不出来,「被考验的只有你们两人,给你个提示吧,你只要帮那位公子达成他的一个心愿,考验就算通过。」 扶苏愣住:「阿让的心愿?」 美人儿笑道:「你放心,并不是復活死人这样完成不了的心愿,我们娘娘并无意为难你们,所以这心愿很好达成。待那位公子醒来,你问他便是。」 扶苏放下心来,下床对着美人一揖到底:「多谢仙子救命之恩,再谢仙子提示之恩。」 美人儿捂嘴笑道:「你这人倒有意思,不是道歉就是拜谢,你们外面的人都这么麻烦吗?」 扶苏笑道:「说是麻烦,更多时候是一种换取信息的手段。」 美人儿眼睛一亮,问道:「怎么说?」 扶苏道:「就比如现在,我向仙子先行道谢,然后再问这是什么地方,人口几何?娘娘是谁,如何得见?与开门见山、不谢不礼的人开口直问相比较,仙子会不会更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一些?」 美人儿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旋即目光闪闪的看着扶苏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们外面的人这么多弯弯绕绕,不过你说的不错,谁都更喜欢有礼貌的人。」随后又撇了撇嘴道,「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想套我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这里呢,是女娲娘娘的住处,外面的人管这里叫什么青城仙境,还有的叫女娲国、不死国什么的;我们这里的人喜欢叫它泽国,因为这里遍地都是水泽,我们大多数人都生活在水域。至于我们有多少人,唔,大概有不少吧。不过能和你说话的一共就十几个人,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我口中的娘娘是白矖娘娘,如果你想见我们娘娘,首先你要通过考验。」 随着美人儿的话,扶苏已经大致的了解了情况,遂开口道:「还不知仙子怎么称唿?」之前没有冒昧问对方仙号,是因为怕这里有什么特殊的规定,比如不能透露自己仙号身份之类的,看来他是被徐福误导了。 「娘娘叫我小金,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允许你也叫我小金。」 扶苏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温温有礼的唤了一声:「小金仙子。」 小金立刻答应了一声,笑意盈盈的蹦跳着出门去了。及至小金离去,扶苏方感到背后一片阴寒,似乎被什么可怕的视线盯着一般。他心中一惊立刻回头,就见萧让半个身子倚在那帷帐旁的柱子上,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扶苏本以为有什么危险接近,一看是萧让,立刻松了一口气向他走来,边走边道:「这里很安全,你且躺回去休息。」扶苏说着,双手已经扶在了萧让手臂,还未使力就被萧让一把抓住,狠狠地扣住了脉门:「你刚才和她说什么?!」 扶苏一惊,脱口而出道:「没什么呀。」 「没什么?!你!」萧让还要问什么,结果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竟然一口血吐了出来,正好吐在了扶苏肩头。 扶苏惊慌的不行,唯恐萧让出了什么事,让他更加愧对于已经死去的郑姬。于是立刻伸手将萧让扶回床边,又给他把了把脉,见他只是气急攻心,一下子明白他在担忧什么:「阿让,我只是问了问她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才能拿到不死药,其他没有什么。我曾说过,此生不会再娶妻,你无须担心我会对不起你姊姊。」萧让沉默了一会儿,欲起身请罪,被扶苏拦了回去:「无妨,我知你心疼你姊姊,你放心,我说过的话我自会遵守。」 萧让硬声道:「公子身份尊贵,续娶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是萧让越轨了。萧让回去自当领罚。」 扶苏低头看着半靠在床头的萧让,他的眼眸漆黑如墨,浓密的睫毛微动,宛如静立在花枝的蝶翼,每动一下,就搔得人心里也动一下,又痒又麻,引得人直想凑上去按住那调皮的睫毛,让它不要再乱动。 「你……」 「你……」 两人一起开口,又一起闭嘴。 「你先说。」扶苏笑看着撇开头的萧让。 萧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回头道:「如何拿到不死药?」 扶苏笑道:「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阿让,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没有实现?」 萧让身子一紧:「什么心愿?!」 「那位仙子说,女娲娘娘给了我们一个考验,这考验很简单,就是帮你实现一个愿望。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愿望,但只要你有,不管是不是为了不死药,我都会竭力帮你实现。」 萧让微微睁大了眼睛,没一会儿脸色就涨的通红:「我……没有愿望。」 扶苏打量着萧让的神色,笑道:「这是女娲娘娘说的,不会错。」 「公子!」萧让打断扶苏的话,「有没有其他办法?」 扶苏低眉思索了一会儿,嘆口气道:「你不愿意说我也不想逼你,我会想办法找刚才那位仙子问一问。但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那仙子说过你的愿望并不难实现,如果有这么一个契机可以帮你实现愿望,你为何不试一试呢?」
第170页 萧让涩声开口:「那,公子的愿望是什么?」 扶苏道:「那就多了。我希望天下百姓吃饱穿暖,不再受战乱之苦,希望父皇不要再滥杀无辜发动战乱,希望子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大成人,希望郑姬能在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希望你能够放下心结,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和生活。」 萧让愣住:「公子的愿望里……有我么?」 「那是自然。」扶苏看着对方的眼睛,目光专注而温暖,「你我相识十四载,虽然聚少离多,但到底是志同道合之人,你又是郑姬唯一的弟弟,我的愿望里怎么可能没有你?我不知道你心中到底藏着什么事,这些年来你来去匆匆,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自从郑姬去世后更是孑然一身。阿让,我不需要你对我敞开心扉,我只是想以一个姊夫的身份帮助你,帮你解开心结,帮你姊姊照顾你。」 「你不懂。」萧让攥紧双手,直到掌心传来阵阵的疼痛,还是无法掩盖心脏处的痛苦,「公子,你永远不懂……」 「你不说,我永远不会懂。」扶苏低嘆,转身出去洗了手帕过来帮萧让清理伤口,随后心中浮上一抹疑问,也不再询问萧让心愿的事儿,转而问道,「阿让,我的伤口已经好了,你的为何……」 萧让摇头:「不知。」 扶苏讪然一笑:「是我煳涂了,你一直在昏迷,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不过或许是那仙子忘了给你吃什么仙药也有可能,毕竟我之前手掌确实是受伤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好了。」扶苏在旁边的桌子上找到一盒伤药,帮萧让抹好之后叮嘱他好好休息,这便出门找那位叫小金的仙子去了。 第82章 一日夫妻(1) 扶苏坐在潺潺的流水间发呆,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眼中甚至带着深沉的绝望和茫然。 「哎呀,你这人真是笨死了!那位公子喜欢你呀!他的愿望就是和你在一起,这本来是很好解决的事儿,怎么你们就要搞那么复杂呢?!」 「你们不在一起也行呀,考验失败,永远留在这里。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个人在一起,不如我们在一起呀!」 「你要是愿意,我去和娘娘说,娘娘最疼我了,她一定会同意的!」 「还有你那些一起来的伙伴,我们这里有很多女孩子的,只要你们留下来,一定会喜欢上这里。」 「……」 「公子。」 听到熟悉的唿唤,扶苏的身子一僵,立刻起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公子!」萧让追上来拦住他,脸上有着掩藏不住的慌乱,「公子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让很少这么急切和主动,但他越是这样越是让扶苏难堪。他本不想让两人这么快见面,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他一直当作弟弟的男人:「我到处走走,你不用跟着。」扶苏甩开萧让的手,毫不停留的加快脚步离去,那急切的身影就好似在躲避洪水勐兽一般。萧让颓然倒退两步,靠在一颗大树上垂下头。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更没有知道他在想什么。 扶苏只是毫无目的的乱走,根本没有看路。所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的景物已经大变样了。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四周的光线显得斑驳不定,地上盘桓着很多粗壮的树根,还有厚厚的一层草藓。耳中似乎能到一声又一声的娇笑,还有一阵又一阵的窃窃私语。 扶苏抬头看向四周,却只看到一棵棵树干,没有虫,没有鸟,只有数不尽的绿色。 一片绿光闪过,扶苏惊得后退了两步。身子撞到了什么东西,温凉软滑的触感让扶苏吓了一跳。急忙躲开之后,扶苏再回头看,只见一名绿衣的美丽女子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公子这么惊惧,可是受到了什么惊喜?可我又不是山禽勐兽,你怕什么呀?」 「是呀是呀,你怕什么呀!」 「瞧这公子脸红的,可真是俊俏呀!」 「你们懂什么呀,这叫谦谦君子,非礼勿视呀!他刚才可是撞进了绿姐姐的怀里呀!」 一声胜一声娇嗲的女子声音传来,扶苏一时间头晕脑胀,几乎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了不得的精怪之地。 「呀,绿姐姐,你可得动作快点呀!」 一个高于其他女子的声音闯进耳中,下一秒那绿衣女子便上来对着扶苏吹了一口气道:「我问你,你不喜欢那个随你而来的公子,对不对?」扶苏想要张嘴回答,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不喜欢?那不可能的,这么多年的情意和照顾不是假的;说喜欢,但又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想要开口问仙子问的是哪种喜欢,又觉得这问题实在羞于出口。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再问你,我现在去帮你杀了那个人,你同不同意?」 扶苏立刻道:「不可!」 「为何不可?你既不喜欢,那杀了他何妨?反正你们的考验已经失败了,杀了他说不定娘娘会重新出个题目考验你也说不定,这岂不是好事一桩!」 扶苏回过神道:「他是我的妻弟,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害他。」 「哟,还是妻弟呀!这可真是一大奇事了。和自己姊姊抢夫君,他也真做的出来!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怪不得死活不愿意说出自己愿望,我道是哪门子的原因,却原来是个恬不知耻的下流胚子,连自己姊夫也敢肖想,而且还都是男人!这世上阴阳两极相互调和,且不说男男相恋不容于世,单是自己姊夫这一项,就足以世人活剥了他!心里藏着掖着这样的秘密,怪不得他心思深沉了。」
第171页 扶苏一愣,想起萧让这么些年的种种,忽然发现自己当真愚不可及。但真要说萧让是个恬不知耻的下流胚子,扶苏断是不会认同的:「阿让没有那般不堪,他从未对不起我,更不曾强迫于我,怎可说他恬不知耻、下流无耻?!这件事我自己会和他说清楚,他不过是年少不更事想岔了路,就不劳各位仙子关心了!」扶苏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结果那绿衣女子又拦了上来道,「你往哪里去?找那个你心心念念的小妻弟?」女子贴近扶苏,见扶苏脸色苍白的躲避不及,差点被树根绊倒在地,立刻笑得乐不可支,「啊呀呀,俊哥哥你怎么这么怕我?我这么美,难道还比不过你那位死去多年早已化为白骨的娘子吗?」 扶苏脸色由白转红,又转成青白:「实在……轻薄!」 女子一听,更加乐了:「我说俊哥哥啊,你怎么就把你们人类那一套拿出来了呢?我可不是人,不会去遵守你们人类的教条。什么轻不轻薄,无耻不无耻,我只要自己快活就行。这里是女蜗国,是我们的世界,没有人能管到这里。我想要谁,就要谁。」女子欺身上来,想要摸扶苏的脸颊,结果被他躲到一边。但扶苏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学过一些功夫底子,也比不得这些成了精怪的女子。现在被绿衣女子一逼,更是动作僵硬,没两下就被那女子娇笑着抱进怀里,「哎呀呀,可被我抓住了吧。」 扶苏急得满头大汗,生来第一次这般狼狈:「放手!」 「不放!除非你说你有爱人,你要和她成婚!否则咱俩男未婚女未嫁,我可不会放你走!」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死人可不算,不在女娲国更不算。或者说你喜欢金丫头?」 被女子这么一说,扶苏福至心灵,立刻回道:「男女结合须得两情相悦,你这样逼我不过是想让松口,我知仙子想让我通过考验的好意,但恕扶苏难以从命。」 女子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敢情我还成了有成人之美的大好人了。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又这么护着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毕竟在女娲国好男人可不多。」女子说完,立刻将扶苏推倒在了地上,纤细的手腕如同千金锤子做的一般,只是轻轻的在扶苏肩头一点,他就再也动弹不得。女子俯身趴到扶苏身上,柔软凉滑的身子紧紧贴着扶苏的胸口,「我们现在就在这儿把事儿办了吧,这样娘娘就没法把你许给别人了。」 扶苏一惊,见女子动作似慢实快的脱着衣服,立刻闭上眼睛喊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会和他成亲!」 「是谁?!」 「萧让!」 「呀,说了!」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么!」 「是呀,是呀!还以为真要被绿姐姐给压了呢,还好还好!」 「……」扶苏大睁着眼睛躺在地上,一时间满心无措与迷茫。 只是众女子没有给他继续迷茫的时间,一时间各色的蛇身游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围在扶苏身侧,每条蛇都吐出各色的丝线,没一会儿的工夫便织成了一件以红色为主调的彩衣。 「好了好了,可以成亲了!」 扶苏勉强维持住面部的表情,略显呆滞的看着那件彩衣,随即眼前一闪,便到了一个霞光闪闪的祭台之上。听说是他们不死族的圣殿。 这所谓的成亲不过是这些小仙子的恶趣味,但萧让却表现的极为紧张和认真。扶苏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的神游天外。及至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扶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萧让从来没见过如此生气的扶苏,一时间怔怔的看着他,几乎忘了该怎么动作。 一位穿着绯衣的小仙子推了扶苏一把,将他推进萧让怀里,并且在旁边叫唤着:「洞房喽!洞房喽!」 扶苏想要推开面前的人,结果被对方制住双手,一弯腰将他抱起,双手也被扣在了背后。 两人进入小仙子们准备好的石洞,萧让将扶苏放到床上,「扑通」一声跪下道:「公子,萧让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确实罪该万死。但萧让求你,求你给萧让一个机会。只这一日……萧让只求这一日的夫妻。萧让不会强迫公子,更不会逼迫公子做不愿意做的事儿,萧让只是想让公子将萧让当作.爱人看待一日,此事之后,萧让愿当场赴死。求公子成全。」萧让说完对着扶苏连连磕头,沉重的力道在石块铺成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没一会儿他的额头已是一片血肉模煳。 扶苏晃晃悠悠的从床上爬起,伸手拽起萧让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你怎么敢……!」颤抖的嘴唇说不出剩下的话,扶苏看着这张认识了十四年的脸,那上面深沉的痛苦与绝望刺得他眼睛生疼。 「萧让……也恨不得杀了自己。」沉痛的声音撞在扶苏心间,让他一下子失了力道,颓然坐倒在了床上。 是呀,怪得了谁。 最痛苦的,不就是付出爱的那一个么。 得到了,还一副憎恶的样子,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更何况现在的境况不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明明是自己在绿衣女子的逼迫下松了口,现在却在这里迁怒他人,实在可耻。 扶苏羞愧的几乎昏厥过去……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忽然发现,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无数次的伤害了萧让,并且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给了他最好的照顾。 他想起郑姬临死前的嘱咐:「帮我好好照顾阿让,就像照顾我一样。他不是你的兄弟,不是你的属下,也不是你的亲人……公子,求你,你把他当成我照顾好不好?阿让他这辈子吃了那么多苦,全是因为我,我对不起他啊。」
第172页 扶苏在郑姬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想,怎么才算是[就像照顾郑姬一样照顾萧让]。后来他才知道郑姬说的萧让吃了很多苦是什么意思。萧让父亲因为在逃亡时伤了根基,在他母亲还怀着他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他母亲为了照顾他们姐弟俩,就去当地的贵族浆洗衣服、洒水拖地,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主人家的一个玉器,被活生生的打死在了大街上。从那之后,姐弟两个便搬到了城外荒林中的山洞居住。当时萧让只有两岁多,郑姬也不过是个五岁多的女娃娃。扶苏很多时候都不敢想像这两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可喜可贺的是,他们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很好,一直到一位贵族在打猎时撞见了十来岁便已容貌俊丽的郑姬。 郑姬和萧让被贵族带回家好吃好吃的招待,贵族教她读书认字,教她各种知识。但却不让她见自己的弟弟。一直到她被送往秦宫的那一夜,她才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弟弟。这时候她才知道,萧让就是一个人质,是那个贵族控制她的棋子。 好在韩国投降的很快,郑姬才终于光明正大的接回了弟弟,并摆脱了那个贵族的控制。 扶苏没有问过萧让在贵族那里做人质的时候经歷了什么,他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过去充满血腥与杀戮。那时候他以为他参过军,杀过敌,所以才有那一身的煞气。后来想想真是可笑。 即便是在军队中,又有几个将领会让十来岁的孩子冲锋陷阵、让他死人堆里打滚挣扎,练就一身煞气? 原来曾经的自己是这样愚蠢。扶苏嘆气,起身看向四周,在见到水盆和布巾时,举步过去拧了布巾回来给萧让擦拭额头上的血迹。 萧让不敢置信的看着动作轻柔、一点点为自己擦去血污的扶苏,眼中的墨光几乎溢出眼眶。 「公子……」他的嗓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微微颤音和感动,如同虔诚的信徒在膜拜最爱的神祗。 直到将萧让的伤势处理好,扶苏才将萧让拉到床上,语重心长的道:「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一份无法割捨的感情,那我告诉你,你很早以前就得到了。我可能不爱你,但我确实无法看着你受苦。我们十四年的感情,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对待了。我以为这样已经足够……萧让,爱情不一定能比亲情更持.久,你的选择不一定是对的。」 「萧让……无怨无悔。」萧让看着眼前这张刻进骨血、融入灵魂的脸,心中声声泣血: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你是不是没了一点印象?公子,你是我第一眼就爱上的人,你教我怎么甘心做亲人? 第83章 一日夫妻(2) 扶苏按照和萧让的约定,与他做了一日的夫妻。这一日的夫妻,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携手在女娲国随处乱逛,走到哪儿算哪儿。就这么走了一日,累的时候萧让背着他,饿的时候萧让餵他吃东西,渴的时候萧让餵他水喝,他只需要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去接受他的好就可以。 这一日结束后,他们去了女娲神殿。那是一个独立的孤峰上面,听说是当年女娲飞升的地方。白矖娘娘在这里给扶苏赐了一颗不死药,祝福他们能够相携白首。 事情告一段落,扶苏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他每每看到萧让的那张脸,都不可抑制的想起那日的种种,想起萧让为他擦汗的模样、为他捏腿的模样、为他弯下腰的模样,他的一蹙眉一举手,似乎都烙印进了自己的灵魂之中,忘都忘不掉。 这是扶苏怎么也不曾预料到的结果。 抛去身份和成见之后,他发现,萧让竟是一个如此有魅力的男子。不是作为弟弟时与荣有焉的自豪,不是作为朋友时得友如此的感动欣慰,不是作为下属时骁勇能干的快慰得意,是作为情.人的,那种优秀与吸引。让人无法抗拒。 在女娲国的第五日,小金传话说他们已经通过考验,只需自行穿过女娲国的三层结界即可回到外面。扶苏和萧让问过其他侍卫的情况,才知白矖早已将他们送到了绿洲之中,只要他们出去就能找到他们。 事不宜迟,扶苏和萧让立刻启程了。 女娲国的第一层结界是泅水结界,第二层是活林结界,第三层是移动石林。根据小金的提示,扶苏和萧让很容易的就出了泅水结界,进入了活林结界。 在活林结界徘徊的第四日夜晚,扶苏正在一处红果树下摘果子,地面忽然一阵摇晃,轰隆隆的巨响在这里都能震得人耳朵发聋。萧让急忙赶过来,见扶苏正扶着树稳住身子,立刻近身道:「很可能是地动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他拉着扶苏的手往平整的地方跑,然而他们的速度并比不过地动的速度,脚下的土地一寸寸龟裂,很多老树在颤.抖着倒下。两人并没有跑多远,便被一股巨力吸到地面的裂缝之中。 地缝中没有预想中的漆黑,反而带着刺目的火光,只是一瞬间就让人的眼睛疼痛不已。萧让立刻捂住扶苏的眼睛,抱着他在一个缝隙中躲了起来。两人藏了很久,直到光芒黯淡下来,四周重新归于黑暗,萧让才动了动手臂,摸索着去查看扶苏的情况。扶苏抓住在身上动作的手,低声道:「我没事。」 萧让动作停了下来,过了半晌道:「女娲国可能出事了,结界里面的能量很混乱。」 扶苏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想办法出去,如果真的是女娲国出事了,那我们更要抓紧时间。」
第173页 萧让「嗯」了一声,抓着扶苏的手,摸索着站起身道:「你跟在我后面,别冲动。」 扶苏道:「很黑。」 萧让道:「没事,你跟着我,我刚才有看过这附近的缝隙,知道该怎么走,地动很可能还会再来,这个缝隙并不比外面安全。」 扶苏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所以也不再说什么。 两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触手的岩石越来越热,渐渐有了灼热的温度。萧让停下脚步道:「不能走了,前面似乎很乱,有很多人。」扶苏侧耳听了一会儿,心中大惊,瞪大了眼睛道:「是小金她们!」 萧让捏了捏扶苏的手:「她们不是一般人,如果连她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过去也没有用。」 「可她们如果出事了,我们也出不去了。」扶苏在黑暗中睁大着眼睛,似乎想要看清面前的一切,但最终还是徒劳。 萧让沉默了很久,久到扶苏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公子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扶苏拉住萧让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一起去。」 萧让「嗯」了一声,下一秒一个手刀落在了扶苏后颈上:「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回来。」 扶甦醒来的时候,四周还是一片漆黑,没有了人声,也没有了高温,死一般的寂静。扶苏揉了揉酸痛的后颈,脑中的记忆渐渐甦醒,低下头低低的叫了一声:「阿让!」旋即起身摸索着朝前走去。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前面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很大的洞穴,整个洞府呈倒锥子状,上宽下窄,扶苏出来的地方是一个不算大的石头缝隙,出来之后正好能看到上方高悬的蓝天。扶苏见到这样的出路,心中又惊又喜,惊得是昨日萧让之后竟然没有回来,喜得是或许他先行离开去找其他出路了。毕竟这个洞府看似一个出路,但实在太高了。只这样一手一脚的爬上去都要两日不止,他们两个没有吃的、没有喝的,等爬到上面必定筋疲力尽、飢.渴难耐,到时候如果在上面遇到什么未知的危险,怕是会毫无还手之力。 扶苏在洞里面翻找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两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先是去大的那一个走了一遭,没有找到萧让之后,便折返回来进入了另外一个缝隙。这个缝隙之中有着薄薄的湿气,似乎是高温下蒸腾出来的水汽。扶苏加快速度朝里走,渐渐的眼前便陷入了黑暗,他再次进入到了地底深处。 直到走到双.腿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扶苏背靠着土石坐到了地上。他控制着自己的唿吸,尽量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恢復体力,但越是冷静,伴随着黑暗而来的,越是数不尽的迷茫。 如果……找不到了怎么办。 扶苏不敢想。 当年在扶桑树下的少年,一眨眼长了这么大;十四年的点点滴滴,郑姬死后的每一个日夜,他每一次的凝视,每一次的关心,每一次的默默守候,在此时看来是那么的难能可贵和不可思议。扶苏在心中默嘆,自己何德何能,值得这姐弟俩如此付出。 重新站起身,扶苏坚定的往前走去,不论如何,这个人,他不能不管。 缝隙依然没有尽头,但扶苏手下的触感却渐渐变了。土石越来越湿,空气中的水汽也越来越多,后来连脚下也有了水洼的存在。扶苏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地上的水洼,触手不是热的,反而是温凉的。 扶苏悚然一惊,转身朝来路折返回去。然而还不等他跑出这段温度越来越高的缝隙,上面的土石便轰然塌了。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土石和热水兜头砸下,扶苏用双臂护住脑袋紧紧贴在墙壁之上,以期能够减轻痛楚。蒸腾的水汽中,滚烫的土石和水泥从脚下开始堆积,慢慢的掩埋到了扶苏的腰部,此时他已经在灼烧的疼痛中丧失了大部分的行动能力,只能尽量撑大自己口鼻与墙壁之间的缝隙,不让自己窒息而死。 就在唿吸越来越艰难的时候,他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公子,公子!」 扶苏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手指抠紧面前的墙壁,在上面抓下一大把土泥:「阿让……」 「公子!」声音中带着数不尽的惊喜,萧让摸索着触到了扶苏的后背,「公子,放心,我来带你出去。」 黑暗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扶苏能感觉到腰间的泥土渐渐变少,但过了一会儿又有新的泥土填充过来,他声音嘶哑难听:「阿让,没用的。」不管挖多久,其他的泥土都会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汇聚过来,不挖的话它们会干涸封死,挖的话人的速度总是赶不上它,况且人的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黑暗中,萧让的唿吸声十分清晰:「公子相信我吗?」 「自然。」扶苏苦笑。 「那……公子把手给我。」 扶苏依言伸出自己的双手,将面部撤离墙壁,在黑暗中朝着萧让的方向看去:「阿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辈子能遇到你和郑姬,我很开心。」萧让的手一顿,淡淡「嗯」了一声:「能遇到公子,是萧让最大的幸运。」 扶苏苦笑,闭上眼道:「开始吧。」萧让的双手几乎颤.抖的不能自抑,还是扶苏握紧了他的手腕道,「没事,总比死在这里好。」 沉默之后,是手腕传来的巨大力量;腰部以下的身子在滚烫的水泥中呆了太久,即便已经痛到麻木,此时还是被再次刺激到唿吸困难。身子被拖到黑暗中位于水泥上方的一个缝隙中,萧让摸索着抱紧扶苏,伸手去脱他又烫又湿的衣服。扶苏想要阻止他的动作,但努力了几次也没有抬起手。
第174页 一个湿热的吻落在唇间,扶苏本能的抖了抖。 「公子,对不起。」伴随着浅浅的吻,还有冰凉的液体打在扶苏脸颊,让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喃喃的声音中有着深沉的痛楚和绝望,连空气都跟着颤.抖起来。 过了一会儿,扶苏发觉不妙。 「阿让,这里……要塌了。」颤.抖的不是空气,是墙壁。地动再次开始了,缝隙马上就要倒塌。 萧让将扶苏抱进怀里,用自己的外袍抱紧他,起身一步步的往缝隙深处走去。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似乎转向了另一条缝。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有更多的水下陷进了地底深处。四周的高温似乎在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有一丝懈怠,那些滚烫的水流会立刻追逐上他们。 萧让的唿吸声越来越重,已经到了强弓之末;扶苏之前被烫伤的下半身也开始剧烈疼痛起来,身心都受着煎熬。 「阿让,放下我,你……自己走吧。」 萧让的身子顿了顿,脚下的动作更快。直到地动越来越剧烈,萧让再也无法站稳身子,他将扶苏紧紧抱在了怀中,护在胸膛和缝隙之间,喘着粗气压低声音道:「公子,你是我的命。」 公子,若你有一天爱上一个人,你就会知道你这句话对我是多么残忍。 你是我的命,若我无法护你周全,那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兇勐的水流从缝隙中涌出,发泄一般拍打在土石和两人身上,他们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掀翻,顺着兇勐的水流朝远方冲去。 ############### 扶苏睁开眼的时候,他们正泡在冰蓝色的水中。不是滚烫的、污浊的泥水,是清凌凌的凉水。他们被水流冲到了外面,回到了陆地上。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湖泊,源源不断的水流从远处的一个河道口流过来,汇入到不小的湖泊中,他们可能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四周的树林郁郁葱葱,虽然有很多看起来惊心动魄的地缝穿插其中,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它的美。萧让的手臂依然紧紧环在他的身上,他的双眼紧闭,唿吸弱不可闻,头髮被打散在肩背上,显得脆弱又毫无防备。 扶苏挣扎着摸上萧让的脸,在他脸上用凉水拍打着:「阿让,醒醒……」萧让没有动静,扶苏一急,伸手帮他查看了身体,又给他把了把脉,这才发现他们两人身上的外伤竟然全部好了,就好像之间在滚水中的煎熬都是一场梦一般,梦醒便没有了痕迹。 扶苏将萧让拖到湖边的石头旁,给他把衣服烘干,又去找了一些浆果回来。 萧让是在夜晚醒来的,他的眼睛空洞而无神,过了半晌才摸索着起身,伸手抱住自己的头。扶苏一听到动静就醒了,他凑到萧让身边,温声道:「没事了,阿让,我们出来了。」 萧让的嘴张张合合,很久之后才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鸣:「公子……」 扶苏道:「你昏睡了一天,现在肯定饿了,先吃点果子吧。」扶苏回身拿了一些果子过来,掰开萧让的手塞到他手中,「渴的话可以喝湖里的水,我试过了,可以喝。这片林子也很安全,我们可以在这里多休息几天,其他的事儿等我们休息好了再说。」 萧让攥紧了果子,低垂的头没有抬起过。 扶苏有些疑惑:「阿让?」 萧让忽然站起来朝前走去,扶苏眼睁睁看他只差一步就要掉进湖里,急忙上去拉住他道:「你做什么?」话声一落,扶苏蓦然发现萧让的眼睛一片空洞,就好似……什么都看不到一般。 扶苏脸色的血色一瞬间褪.去,伸手在萧让的眼前晃了晃,小声道:「阿让?」 萧让抓住面前摇晃的手掌,抿紧唇道:「看不到了。」 扶苏身子一晃,差点站立不住。萧让扶了他一把,低头面朝扶苏的方向道:「看不到了,公子……不必陪着萧让了。我们出发之前我就传了信给徐福先生,他应该快到了,公子去找他吧。」 扶苏回过神来,恼怒道:「混帐话!简直太混帐了!」这是扶苏自出生以来第一次骂人,并且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萧让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确实让他一次比一次怒火更胜。 不吃、不喝,甚至三番两次的想要逃走。扶苏简直气得想杀人。 「萧让!别让我看不起你!」 萧让挺直的嵴背一僵,强势的背影渐渐被阴影掩盖,身周快速瀰漫了一股绝望的气息。 「我问你,如果看不见的是我,你会抛下我吗?」扶苏咬牙,「甚至在我半个身子烫伤,很可能成为废人的情况下,你也没有说过放弃,你现在让我抛下你不管,萧让,你觉得我扶苏就是那样没有心的人?」 「不一样。」萧让在很久之后出声,身子微微颤.抖,「公子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那么现在呢,我不重要了吗?为什么愿意看着我难过也不愿意好好养好身体和我一起走?你就这么想看到我难过吗?你有没有想过郑姬看到你现在这样……」 「公子!」萧让忽然出声打断扶苏,唿吸急.促,「你要我怎样?看不到!摸不到!甚至连你的气息都感受不到!你要我回去接受这样的安排吗?没有眼睛的侍卫,谁会要?!」 「我要!」扶苏大声反驳,在夜色中瞪着面露痛苦的男人,重复道,「没人要,我要!」
第175页 萧让低低一笑,声音充满悲凉:「你要?」旋即朝着扶苏的方向道,「那这样呢?你也要吗?」话落一把拉住扶苏的手,将他拽进怀里,俯身吻上那双柔.软的唇.瓣。一双如铁箍般的手臂勒紧怀中不断挣扎的身体,抚.摸、亲.吻、撕扯、纠.缠。 直到两人口中充满铁锈一般的血腥味,萧让稍微撤离一步道:「你还敢要吗?」 扶苏大口喘着气,心中糅/杂了千百种的滋味膨胀发酵:「……要。」当然要。即便背德又怎样,除了他,这世间还有谁会将自己看的比命重要?扶苏上前,珍而重之的吻上萧让的额头,第一次放下了所有重担,眼中只刻下了一个身影。 两个人重新纠.缠到一起,这一次没有了推拒和挣扎,有的只是一腔真心和疯狂。 第84章 打boss 当所有的回忆渐渐褪.去,程晓颓然坐到地上,一双手捂住脸庞,却怎么也止不住流下的泪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谁又知晓流泪的男人有多痛。 公元前214年,萧让被秘密处死,扶苏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挣扎了那么久、纠.缠了那么久,到底还是抵不过王座上那人的一句话。 恨吗?当然恨,可除了恨,什么都做不了。 他亲手送他入殓,穷尽一身力气保他不受奸人所扰。 他的棺,只有他能开。 萧让,萧让,你真是我命中的劫。 快而不乱的脚步声响起,七个以欧阳扶临为首的小队到来。欧阳扶临半跪在程晓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与印象中的公子越来越像的青年:「公子。」 程晓冷笑一声:「两千年,你还是不放弃,你到底想做什么?!」 欧阳扶临摇摇头,什么都不说。只是抓着程晓起身,带着他马不停蹄的往外走。 秦始皇陵曾经是萧让监工督造,萧让死后被蒙恬全权接手,这里的一砖一木他都无比熟悉。所以跟着他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走一步多余的岔路,就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偌大的墓室中,一个四散开来的巨大花纹铺在中间的玉石台上,三色的复杂线条在地上流转,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都遵循着一种奇异的规律在流动牵引。它的上空悬浮着一块玉璧,玉璧的核心正是曾经风光一现的和氏璧。程晓认出这是一个大型的传送阵,它甚至跨越了结界与空间,达到了能够连接其他维度空间的地步。这是程晓从来没见过的强大阵法。程晓惊骇的同时,也不禁怀疑,这个人他到底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儿?他真的了解过他吗?他在回忆中就知道当年抢走不死药的是蒙恬,杀死萧让的也是蒙恬,但他没想到,和氏璧竟然也在蒙恬手里!他的实力达到了跨越空间的地步!这个人太可怕了! 欧阳扶临拽着程晓走向玉石台,掏出一个寸大的小玉石放进和氏璧的凹槽内。下一秒,整个阵法都亮了起来。 ######### 孤峰独立,除了一个极大的神殿和广场之外,四周是万丈的悬崖,出了大殿广场就可以看到烟雾缭绕的峰顶景色。这里和外界唯一的连繫,就是大殿中的阵法和外面歷经风霜的铁链桥。这是扶苏当年来过的地方,那时候他和萧让是一日夫妻。萧让曾经背着他走过那个四处漏风、一眼不见底的铁链桥。 程晓走出大殿,站在崖边看着对岸雾霭中若隐若现的绿色:「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们一起打猎吗?你的猎物最多,我第二,萧让的最少。」他二十岁那一年,萧让也是二十岁,六国一统,父王大加封赏,蒙恬封大将军,萧让封都尉;他们那时候还是最要好的朋友,甚至连徐福都羡慕的说过,扶苏若想称帝,有此两人足矣,「因为他总是在护着我,见到猎物也不主动,所以到最后总是没有我们的多。」 「所以他总是输。」欧阳扶临走过来,脸上没有了伪装,露出他那张冷硬薄情的脸。 「他没有对不起你。」 「如果非要对不起才能杀人,这世上还会有那么多罪犯吗?」 程晓低头一笑,嘆息道:「是啊,怎么会事事都有原因呢。那么你打算怎么对付他?杀了他?封印他?还是让他永远消失?」 欧阳扶临道:「我曾经给过他机会,只要他不再纠.缠于你,我不会杀他。是他自己执迷不悟。」 「是吗?」程晓唇边的笑意充满讽刺,「你给的选择可不怎么好啊。」 欧阳扶临转身离开,也不接程晓的话。程晓一个人就地坐在崖边,默默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第二天的时候,铁链桥那边果然出现了一众人影。等他们上到桥上的时候,程晓见到了萧让、大巴、欧阳诚,还有一个长相秀丽的中年女人。程晓的记忆已经全部恢復,他当然知道现在占据萧让身体的是谁,所以在第一眼认出那不是萧让的时候,立刻转开了脸。那女人见程晓不愿意搭理他们,立刻蹦过来打招唿道:「嗨,俊哥哥,还记得我是谁吗?」 程晓后退一步,踯躅道:「绿衣仙子?」 女人笑了一声,拍拍程晓肩膀道:「果然想起来了,不错!」 欧阳扶临站在不远处的广场上看着众人,一向冷漠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带着一丝说不出阴沉和兴奋:「欢迎来到女娲神殿,腾蛇、雾鸣。」 程晓抬眼看向大巴。萧让身上的是腾蛇,那么雾鸣就是大巴了。大巴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看着程晓,表情带着说不尽的悲伤。程晓转回头,深吸一口气道:「人齐了,说你的目的吧。还有腾蛇,你要如何才愿意从他体内出来?」
第176页 欧阳扶临没有说话,倒是腾蛇先开口了:「女娲之心。」 程晓心道果然如此:「女娲之心不在我这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它藏在哪里。」 雾雾缭缭的铁链桥又一次晃动,桥对面又一波人走了上来。绿衣对欧阳扶临道:「要不要送他们一程?」 「不必。」欧阳扶临随意看了那群人一眼,「不过一群蝼蚁。」 殿中出来几个人围在腾蛇和雾鸣周围,腾蛇毫不在意的用下巴点了点程晓:「在哪儿。」 程晓道:「你过来。」 欧阳扶临挥了挥手,让那几个包围的大汉让开一条路,腾蛇举步走到程晓面前。程晓趴到他耳边嘴唇只是一个开合,腾蛇已经攻向了欧阳扶临。尖利的指尖几乎是擦着欧阳扶临的脸颊划过去,欧阳扶临笑着退了两步:「果然如此,你们这一族还真是没有一个守信用的。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背信弃义,对盟友倒戈相向。」 程晓躲到铁链桥上,侧头看了看已经走到半途的那群人,大声喝道:「回去!」 那为首的大汉顿了一下,似乎和后面的人交涉了一下,随后便继续朝这边靠来,毫不在意程晓的警告。程晓见他们如此,便转过头不再出声提醒。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绿衣女子笑嘻嘻的飘上铁链桥,拍了程晓肩膀一下:「看我去教训他们。」还算秀丽的中年女人身子一闪,下半身华为绿鳞闪耀的蛇身,身子逶迤着朝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游了过去。没一会儿程晓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腾蛇飞身跃到神殿的柱子之上,欧阳扶临随后赶到,对着他的背后就是一掌,同时右手快速出剑,剑光削过柱子,柱子轰然而断。腾蛇又飞到另一个柱子上,欧阳扶临依然随身而至,每一次剑光闪过就是一根被削断的柱子。等到欧阳扶临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殿中十八根柱子已经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阵将他锁在了其中。 大巴趁着众人都在关注场中争斗的时候,一手一个捏断了两个大汉的脖子,又有一个欺身上来,大巴身子化蛇,只是一个横扫就将几名大汉甩到了万丈悬崖。程晓和欧阳诚冷眼旁观,欧阳诚目光灼灼的看着光阵中的欧阳扶临,侧头对程晓道:「你不过是比我早认识他。」 程晓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欧阳诚似乎也没指望能和程晓有什么交谈,身子一动就朝光阵跑去,半路上被腾蛇拦住,两人交上了手,可惜欧阳诚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他在人类的世界中算得上顶尖者,但他对面的明显不是人。他当初对付阿树的那一套也不管用了。腾蛇非妖非仙,更不是殭尸。他只是短短的对战就险象环生,腾蛇趁他力有不逮的时候直接化出尖利的指甲刺向他的喉间,电光火石间,一道剑光闪过,腾蛇的指甲被一剑削断。 欧阳扶临从光阵中出来了。 他的上衣被光阵绞碎,露出健硕的胸背。上面有着好几条伤疤,其中一个贯胸而过,看起来极为狰狞和兇险。程晓略微诧异的看着他,眼中划过不解。这伤疤或许别人不知道,但程晓知道。这是那把扶苏送给萧让的匕首才能造成的伤口,中间深两头窄,形如细环。可是程晓的记忆中没有两人打斗的场面,从头到尾,除了从女娲国回去后,萧让被收监的那段时间。但那时候萧让已经被蒙恬捏在了手里,怎么会有余力伤他至此?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下这么重的手? 欧阳扶临说他给过萧让机会,是什么意思? 程晓不敢多想,专心的把心思放到两人的颤斗上。 腾蛇将欧阳诚一脚踹到墙根上,转身朝欧阳扶临冲过去。两人一个使剑和掌,一个用拳和爪,速度快的只能看到一阵残影,甚至到了后面,连残影都变得不甚清晰了。四周的空气被激出一个又一个漩涡,解决完麻烦的绿衣骇然道:「他们竟然强到这个地步了。」她向四周看了一下,跑过去扶起欧阳诚,帮他察看了一下伤势才领着他往回走。 程晓不再关注那边,转而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大巴。大巴道:「别担心,殭尸不死不灭,不会有事。」 程晓道:「我不担心。」 大巴「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躺在神殿中的欧阳诚一眼。程晓笑道:「我说真的,他担心欧阳扶临是因为欧阳扶临会死。但萧让不会。」 大巴点点头,再一看四周,忽然发现绿衣不见了。 「绿衣呢?」 程晓一怔,只听「嘭」的一声,一个肉.体砸在地上的声音传来,欧阳扶临已经躺在了地上,口中不断流出鲜血。他躺的地方是欧阳诚身前,他的胸.前塌陷了一大片,一看就是断了肋骨伤了肺腑。 绿衣在腾蛇身后闪出身形,轻飘飘的对着腾蛇拍了一掌道:「嘻嘻,你也一起去死好了。」 腾蛇身子一动,闪躲不及被一掌拍进了神殿之中,一个巨大金色符咒当头罩下,一下子便将腾蛇从萧让体内逼了出来。绿衣欺身上去和腾蛇扭打成一团,他们都是半人半身的形态,蛇身粗长,来回的争斗间将神殿撞得颤颤巍巍断了不少墙壁和柱子。 程晓见萧让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立刻冲进去抱住他,想将他从战场带出去。大巴见他如此,伸出蛇尾一卷,将萧让甩出大殿,对程晓道:「走!」程晓想说什么,脚下的地面一阵晃动,差点将他掀歪在地,大巴復又道,「你留下也帮不了忙。」
第177页 程晓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于是跑了出去,背起萧让就往外面的崖边的铁链桥而去。到了桥边,他将萧让放下,又折返回去去背欧阳扶临。 欧阳扶临咳了两口血,苦笑道:「你怎么还是这样……」 程晓道:「我一直都是这样。」他一边一个,左手搂着欧阳扶临,右手抱着欧阳诚,这两个兄弟倒也配合,都是尽量顺着他的力道朝前迈步。等到好不容易将三人都扶到桥边的时候,身后的神殿已经被毁了大半。里面不断传来一声声的怒吼,三个不死族的倖存者在里面拼个你死我活,让人觉得可笑又荒凉。 割开自己的手腕,程晓把血餵给萧让,见他渐渐有了动静,不由得心跳加速,含着说不出的期待。 萧让睁开眼,迷茫过后是深深的对望。 程晓轻声道:「阿让?」 萧让一把将程晓拽入怀中,浑身紧绷的不敢妄动一分。他翕动着双唇,很久才艰难的发出一丝声音唤道:「程晓……」 程晓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对,程晓,我是程晓。」 欧阳扶临撇开头不看两人,欧阳诚却不愿意让两人你侬我侬:「你们还要腻歪多久?神殿里面的那两个坚持不了太久。」 程晓记起大巴和绿衣还在里面,心中一紧:「我记得小金说过,神殿里面有个禁制,专门对付不死族的叛徒,你们说会不会……」程晓话声刚落,神殿竟然在轰然一声巨响中塌陷了大半,其中夹杂着腾蛇的怒吼声,以及绿衣的大笑声。只是这笑声笑着笑着就低了下来,似乎是用尽力了力气一般。 等漫天的尘土沙石落下来时,一个绿色身影抱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她穿过尘雾沙石,一身鲜血的直直走到程晓面前,无力的靠在石阶上。 「将我和雾鸣葬在一起,就在我们初遇的那个树林……」 轻缓的声音一点点飘散,那个一身绿衣巧笑嫣然的女子渐渐没了声息。 而曾经与程晓渡过了四年无忧无虑时光的青年,也不在了。 第85章 番外一:找药(1) 原来从一开始,欧阳扶临就是他们这一阵营的人。 「你的伤……」 欧阳扶临立刻道:「不碍事。」他的目光紧紧黏在程晓脸上,似乎想要把这张脸印刻在脑海中一样。 程晓避开欧阳扶临的视线,起身快步朝绿衣跑去。绿衣此时精神很差,她的身上沾满污血,眼中没了此前灵动的色彩。 程晓轻轻跪坐在一旁,看着大巴毫无生气的脸,心中剧痛。知晓了绿衣的感情之后,程晓最担心的就是绿衣会想不开,所以连忙忍下哽咽,轻声道:「绿衣,你还记得女娲之心吗?」 「女娲之心?」绿衣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程晓,「……真的有?」 程晓点头:「有,我知道在哪里。」只要找到女娲之心,大巴就还有救! 绿衣听了程晓的话,表情要哭不哭,最后终于大哭着抱紧了大巴的身子。程晓没想到绿衣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萧让走过来将程晓扶起,道:「让她单独呆一会儿。」 程晓点点头,和萧让一起回去帮欧阳诚处理伤势。欧阳扶临现在已经不需要掩饰自己吃过不死药的事情,所以他的伤口恢復的很快,便没有让程晓帮他处理伤势。 一切打理好后,绿衣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众人带着大巴的身体回到不死湖所在的地方,找了一处山洞安放大巴的尸体。欧阳扶临则用法术保他魂魄不散、尸身不腐。 半个月后,众人重新回到a城。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程晓和萧让两人回到a城之后,发现他们无处可去、无钱可用。程晓甚至开玩笑以后养不起萧让怎么办,最后还是欧阳扶临主动让两人去了欧阳家借住两晚。 第三天的时候,众人已经把去萧让墓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绿衣强打着精神和众人说说笑笑,但是程晓能看出来她心中的急切和忐忑。 到了宿州之后,程晓和萧让主动带路。一路上倒还算风平浪静。直到越过萧县北部的一处树林,进入群山之中,众人才发觉这里早已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韩若若的样子没有多大变化,还是优雅大方的气质美女。她靠在一旁的越野车上,一边抽菸一边打量着程晓几人。 「若若?」程晓有些诧异,他发现韩若若看萧让的眼神很不善。 韩若若吐出一口烟圈,站直身子道:「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不会介意吧?」 欧阳扶临道:「介意。」 绿衣上前一步道:「你当我们傻么?带着你给我们捅刀子?识相的快滚!我现在不想对你动手!」 韩若若微微挑眉:「脾气还挺大。」她视线在众人之中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程晓身上,「我这里有一个六角星轮。如果你不想要,那我就回去好了。」 程晓道:「你有?」 这六角星轮是开启青铜蟠螭龙纹盒的钥匙,缺一不可。他现在手里有三颗,一个是在萧让棺椁中拿到的,一个是白桦林中的女鬼给的,还有一个,是在不死国的地下水城拿到的。星轮一共有七个,现在还缺四个。如果韩若若手里真的有一个,那么程晓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回去。 「你想要什么?」程晓想了一下,决定带着韩若若。韩若若毕竟只是一个人,他们这么多人也不至于真的怕了她。
第178页 韩若若勾起唇角:「我要求挺简单的……听说不死药一共需要108味药材,古萧国里面至少有两味,我就是想去试试。」 程晓沉默了一下,道:「跟着你的这些人,不能带了。」 韩若若点头:「好。」随后韩若若收拾了下东西,让躲在暗中的那些保镖和打手回去,并且嘱咐他们回去不要乱说,这才和程晓几人归为一队,重新向山里走去。 到了萧让墓所在的位置,那里还有一些留守的考古人员。这时候就需要欧阳扶临出马了。他是着名的歷史学教授,想要进入萧让墓轻而易举。众人沾了他的光,也没有费多大劲就一起进去了。 墓道里面透着森森凉气,再加上十一月的天,这里已经有些寒凉,所以程晓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萧让立刻把外套脱了给程晓穿,倒是让程晓有些不好意思了。 萧让墓规格不大,但是耳室比较多。一共有十四个,依次分布在主墓室的两侧和四周。众人分开行动,欧阳扶临和欧阳诚一组,绿衣和韩若若一组,程晓和萧让一组。 进入右侧的一间耳室,程晓从背包里面拿出笔记本,对着墓顶的图案画了起来,萧让则在下面的棋盘边坐下。程晓画好之后,一转头就看到萧让专注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查看棋盘。 「怎么了?」这棋盘是当年扶苏为了安抚萧让的魂魄设下的一个阵法,由十四个不同棋局布成。萧让棺椁被挖出去之后,这阵法就不攻自破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萧让按了下额头,眼中有着困惑。 程晓不是很明白萧让的话,便坐到他旁边等了一会儿。忽然,程晓见这幅棋局好像活了一般,竟然在他面前自动对弈起来! 程晓一把抓住萧让肩膀,将他从桌边拉开。两人对着棋局看了半晌,最后那棋局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中间的部分凹陷下去一部分,里面有个黑乎乎的托盘。 程晓惊讶道:「是六角星轮!」 程晓记得,当年的六角星轮被他分别交给了自己的五名手下。让他们带到天南地北不同的地方,永远不要回到中原。现在他无意间收集到的三枚六角星轮,虽然意外,但也合乎情理。韩若若手里的那一枚,他只以为韩若若是当年扶苏某位手下的后人而已。可是这墓室中怎么会有六角星轮?这墓室是扶苏当年亲自督造,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萧让上前取出星轮,在中间的凸点上按了一下,星轮立刻伸出六个铜脚。 「走吧。多一把钥匙是好事。」萧让将星轮放进背包里面,上前拉住程晓的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程晓贊同的点点头。两人继续往下一个墓室走去。这一路上倒也再没出现什么意外。就算程晓和萧让每次都和第一间墓室一样坐在棋盘边研究棋局,那些棋局却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看样子,这墓室中只有这一枚星轮了。 等到众人在主墓室汇合之后,大家拿出自己画的图纸拼合到一起,每人都用手机照了下来。 其实这十四个墓顶上面的图案,拼合到一起后,正是古萧国遗址的地图。这件事只有当年的扶苏知道。而程晓得到扶苏的记忆之后,也不是很记得去古萧国的路线,所以众人才来这里取地图。 此事一了,韩若若提出立刻动身去古萧国遗址。程晓则觉得应该先找到另外几枚六角星轮。 「如果剩下的星轮就在古萧国呢?」韩若若道。 「这不可能。」程晓说完,忽然想起之前在墓室拿到的六角星轮,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继续反驳韩若若。 韩若若冷笑道:「程晓,你也不想想古萧国是什么地方。错过这一次,下一次我们还能进去吗?」 绿衣一听机会就这一次,连忙追问道:「错过这一次是什么意思?古萧国不是有钥匙就能进去吗?」 韩若若瞥了绿衣一眼,直接朝外面走去。绿衣便一把抓住程晓的手道:「她什么意思?」 程晓动了动嘴唇,在萧让推开绿衣之后,面有难色道:「进入古萧国的条件,除了钥匙之外,还要有古萧国王室血脉同行,并且在日食之夜进入。」 这三个条件,王室血脉是最简单的,萧让一直在程晓身边。至于钥匙,他们有的这几把,足够他们打开遗址中最重要的两扇大门。只有日食之夜这一项,据欧阳扶临的观测,一周后全国各地会发生一次大规模的全日食现象。而古萧国遗址那里正好就在全日食的范围之内。这种大规模的全日食,错过这一次,至少还有再等上十几年的时间! 对于韩若若知道这三个条件,程晓是既惊讶又忐忑。这甚至让他不得不怀疑韩若若的身份。毕竟进入古萧国的条件,只要他和萧让知道,就连欧阳扶临,也是程晓刚告诉他不久。 众人各怀心事的离开古墓。走出大山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众人都有些累了,便在附近的小镇暂时找了一个小酒店住下。 或许是韩若若的身份刺激到了萧让,这一次萧让很强硬的和程晓要了一间房。程晓洗完澡出来,一下子就被萧让扑倒在了床上。 程晓瞬间就知道萧让想干嘛了。 「你,等一下。」程晓抓住萧让的胳膊,连忙道,「明天还要坐车,要是我走不了路怎么办?」 萧让亲亲程晓的眼皮,在他脸颊上啄了一遍,反问道:「是不是她?」
第179页 程晓抓在萧让胳膊上的十指微微收紧,半晌后道:「应该……是吧。」除了郑姬,谁还会知道古萧国的秘密?从想起前世记忆的那一刻开始,程晓就故意不去想韩若若的身份。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容不得他再逃避了。 毕竟韩若若和郑姬有些七八分的相似度。 看着萧让紧绷的脸色,程晓道:「你放心。她不是冲着我来的。」就算是冲着他来,他也不会有所动摇,于是他岔开话题道,「你想一想,遗址里面有什么是郑姬放不下、又必须要取回来的东西?」说是为了不死药,其实大家都知道,不死药是只有不死族人才能炼制的东西。韩若若的理由有些牵强了。 萧让躺到程晓旁边,抱住他道:「不知道。」 萧让的语气有些闷,程晓忍不住抬头亲亲他的嘴角道:「等这件事过了,我带你回家吧。反正在a城我也没有车、没有房,连工作也没有。不如咱们回我老家,一起开个小店。」 萧让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只是被他很快的隐去。他低下头抱紧程晓,半晌之后才低声道:「好。」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一月为限。一个月后不管有没有拿到药,我们都不再管这些事。」 程晓愣了一下,在萧让皱眉之前忙答应道:「好,如果这次拿不到药的话,我们就回去。」并不是程晓不愿意尝试第二次,而是日食的机会就这么一次,如果真的失败,他短时间内还真不想出第二个办法来救大巴。倒不如现在先答应萧让,让他安心。 第二日,众人收拾好东西启程往安徽萧县的方向而去。 其实古萧国遗址并不在萧县境内,而是在离萧县有半日路程的一处荒地附近。程晓带着地图,欧阳扶临和欧阳诚轮流开车。众人带着装备和所需要的物资朝那里进发。 傍晚的时候,众人在荒地附近露营。这里一片荒凉,除了黄土和泥沙,只有几百米开外的黄河。真是让人想不到的荒凉。 绿衣从车上拿下一小袋炭,又拿了锅碗瓢勺下来,开始生火做饭。他们大概要在这里等待五天半的时间。据欧阳扶临的观测,日全食大概在11月13日17点36分左右开始,一直到凌晨左右,这期间,古萧国遗址的入口都有可能出现。他们要在这之前做好准备。 不知道是不是程晓的错觉,他觉得这一次的日全食来的特别凑巧。甚至他偶尔还会天真的想,是不是白矖娘娘在上界帮他们来着? 当然,这些想法他也只是随便想想,要是说出来,估计就算是他们这些「有神论」者也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吃过东西之后,欧阳诚守夜,其他人回帐篷休息。半夜的时候,程晓有些内急,便悄悄起身出去放水。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着一旁的火光和欧阳诚冷淡的视线,见韩若若站在自己的帐篷前面,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 程晓知道萧让睡眠很浅,估计早就知道韩若若在外面了,所以也不打算和韩若若纠缠,便小声招唿道:「怎么还没睡?」 韩若若往前走了两步,拦住程晓道:「你觉得我睡得着?」 程晓道:「大概是你不够困。」 韩若若面色难看:「程晓,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 程晓反问:「这不是你希望的?」 韩若若被程晓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要你们在一起了!」 「很久以前。」程晓见韩若若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暗松一口气,重新正视韩若若道,「你把我们送到不死国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死。是萧让救了我。」 「就因为他救过你?」韩若若声音控制不住的加大,眼中闪现着恨意,「他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了两千年的怪物!」 「他不是怪物!」程晓打断她,「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救过我。而是因为他救过我,我更加喜欢他,甚至爱他。萧让也不是怪物,他是我的爱人,我想要相守一生的伴侣。若若,我们曾经是朋友。当初在骊山没有能力保护你,我很抱歉。虽然你算计过我,但我没有怪你。但你这样咄咄逼人,我觉得我们已经不适合再做朋友了。等这次的事情办完,我们就各走各的吧!」程晓绕过韩若若,走到帐篷门口,又轻轻加了一句,「阿让他也不想看到现在的你。」 程晓说完就伸手去掀帐篷的帘子,结果一只鞋子忽然从后面砸了过来—— 「嘭」的一声,程晓捂着后脑勺蹲下了身子。 萧让从帐篷中出来,一见程晓被砸中,连忙蹲下/身帮他检查后脑勺的伤。当摸到程晓后脑勺一个突起的时候,萧让唰的一下起身,几乎是一瞬间就掐住了韩若若的脖子,将她直接从地上拎了起来! 程晓惊叫道:「萧让!放手!」 此时欧阳扶临也从旁边的帐篷中钻了出来,他二话不说上来一拳打在萧让胸口,将他打得退后一步,松开了掐着韩若若的右手。 欧阳扶临扶住韩若若,对着萧让道:「抢了别人丈夫,还好意思打人?」 程晓唿吸一滞,心中再也控制不住的涌上一股怒火。 他上前抓住萧让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身旁道:「欧阳教授真会开玩笑,我和萧让都是单身,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程晓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现在这帐篷里的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和韩若若说话的时候,估计这些人就已经醒了。现在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也是好事。省得以后再有人拿他和萧让的事儿乱说。
第180页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萧让这个人,我是要定了。我知道你们都不是简单的人,我也从来没想过和你们有更多的交集。这件事过后,我和萧让会离开a城,到时候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你们不必想着我和萧让在一起会承受什么样的闲言碎语或者风险,这都是我自愿的,与你们无关!请不要再用为我好的藉口来打击我或者萧让,我们不会一直这么好脾气的忍着!」自从程晓和萧让确定关系以来,众人之间的诡异气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这最后相处的一段日子一直忍着。但是欧阳扶临对萧让的敌意,韩若若的出现以及对两人关系的牴触,这些都让程晓无法继续漠视了。 「我希望,以后欧阳教授不会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一世我是程晓,我喜欢的人是萧让。除了他我不承认其他任何人。」或许韩若若真的是郑姬的转世,但那又怎么样?他这一世,已经不需要萧让之外的任何人了。 明明已经承认了与萧让的恋人关系,但这一路却一直让他受人质疑。萧让这些日子的不安,其实更多的是他的退让和漠视导致的。 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让自己的恋人忐忑那么久,他也够混蛋的。程晓低下头自嘲一笑,随后抬起头看着韩若若和欧阳扶临,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在一起,只是我们俩的事儿。我会带他回家,让我爸妈接受他。至于你们,认不认同,我们不在乎。」 绿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帐篷门口,伸头看着几人。在程晓说完这一段誓言一般的话之后,她忽然撇嘴道:「这么晚了,你们还不睡。盯着人家谈恋爱干嘛?」 欧阳诚坐在火堆边,也不说话,也不看几人,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火炭。 韩若若跛着脚捡回自己的鞋穿上,脸上的表情绷得紧紧的。程晓看不出她的想法,便也没有出声再和她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她穿好鞋后回了帐篷。 欧阳扶临双手插在口袋,目光在程晓脸上定了很久,最后开口道:「好好休息。」随后便也回了帐篷。 一时间,程晓倒觉得尴尬了起来。还好萧让将他拉回了帐篷,这件事便这么揭过去了。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天,到了第五天,众人已经把位置勘探好,开始严阵以待晚上的日全食。 十一月的天,晚上有凉风颳过。这里又处在偏北的地方,程晓就在衣服里面多穿了一件薄毛衣。又给萧让找了一件风衣穿上。天黑之后,众人收拾好东西,日全食便开始了。 程晓小时候也见过日全食,那时候乡下没有什么通电,家里的煤油灯一吹,天地间便一片漆黑,让幼小的他有一种全世界就他一个人的恐惧感。如今再次见到日全食,他下意识的抓紧了身边人的手,和对手十指相扣,一时间竟再也没有了什么不安和恐惧,只有淡淡的雀跃和开心。 如果不是大巴的死还梗在他的心间,他恨不得现在就带他回家,然后告诉全世界的人,萧让是他的爱人,他们相爱了两辈子。 就在程晓的思绪渐渐飘远的时候,前方的空地上忽然有了动静。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人全部站了起来。程晓打开手电筒,第一眼看到的是不断下陷的土沙。 之前为了不影响日全食的效果,大家都没有生火或者开灯,现在一见沙土就在身前不远的地方陷了下去,大家开始慌了起来。 「程晓!脚下!」不知道是谁在慌乱之中喊了一声,程晓下意识的朝下面看去,结果下一秒就摔了下去。 随后其他人也没有倖免的掉了下来。一时间沙土下落,将众人往下面越埋越深。等到萧让摸索到程晓的位置,将他抱到怀里的时候,程晓已经满口鼻的沙土了。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众人下陷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萧让脱掉风衣裹住程晓的头和肩膀,扶着他坐好,环顾四周选了一个方向开始动手挖土。 欧阳扶临一见萧让的动作,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其他人便也开始纷纷动手。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被挖了出来。萧让回身拉着程晓,让他在洞口等着自己,他下去见四周没有危险,这才让程晓跟着下来。 程晓下去之后,让出位置让其他人进来。他则观察附近的环境。 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一处大殿,虽然如今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但从雕樑画栋、布局摆设来看,这在曾经的战国时期,必定是一处富丽堂皇的王室宫殿。 众人全部进来之后,韩若若当先朝一个方向走去。程晓在后面叫她,她理也不理。 众人无法,只好连忙跟上韩若若的脚步。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众人穿过几个游廊,在一处已经干涸的池塘边停了下来。韩若若忽然转头看向萧让道:「下去!」 程晓一愣,将萧让护到身后道:「你想做什么?」 第86章 番外二:找药(2) 韩若若嗤笑一声:「怕什么?我又不会要他的命!」 其他人的目光也有些怪异。毕竟众人之中程晓的实力最弱,他现在做出这样的保护姿态,确实有些可笑。 萧让按住程晓的肩头,对着他摇摇头,看向韩若若道:「你确定要这样做?」 韩若若眼神微微闪烁:「你别忘了,你可是萧王室最后的血脉。」 萧让道:「我没忘。」他说完,回头对着程晓露出一个放心的眼神,开始举步朝干涸的池塘走去。踏进池塘中的那一刻,众人听到地面皲裂的声音。
第181页 原本干涸的池塘,因为萧让的踏入,此时有了皲裂的痕迹。灰白色的土沙上,一个繁复精緻的图腾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凤凰一般的大鸟,它的尾羽铺满整个池塘,巨大的双目宛如火炬一般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明明只是一地沙土凝聚出来的图案,却让人无端的生出膜拜之心。 萧让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掌心划下。殷红的鲜血落在沙土之上,那图腾的双目渐渐亮了起来。 随着图腾的变化,萧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程晓一脸紧张的看着萧让的背影,十指紧扣掌心。他此时很想让他停下来,但这一场祭礼,不到神鸟復出,是无法中断的。 四周的威压越来越重,程晓几人渐渐被逼回了大殿之中。池塘十丈之内,除了萧让和韩若若,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接近。 大约又过了六七分钟的时间,萧让终于支撑不住的一腿跪在了地上。程晓在大殿中急得脑门冒汗,但却无法接近对方一步。就在这时,韩若若悄悄的移到了萧让身后,不知道对着萧让说了一句什么,竟然让萧让目露凶光的抬头看向她。 就在此时,一只浑身浴火的大.鸟从地上飞了起来,嘹亮的叫声直冲云霄,直将众人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四周的沙土一时间被震得纷纷而下,不少地方都被上面的沙石再次掩埋了下去。 还好此时的众人都在大殿之中,这里的柱子没有坍塌,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被活埋的危险。但是若任由这只神鸟鸣叫下去,估计这宫殿也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众人开始想办法制止这只火凤继续鸣叫下去的时候,那只火凤倒是自己停了下来。它看着池塘中的萧让和韩若若,凤眸中一点火光一闪而逝,随后韩若若被大鸟一个挥翅甩到了一旁,众人身上的威压也骤然降了下去。 身上的束缚一去,程晓立刻挣开欧阳扶临和绿衣的双手,朝着萧让跑去。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萧让手上的伤口,见掌心中皮肉外翻,几乎伤到骨骼,忍不住怒道:「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程晓一边说,一边检查萧让有没有其他伤口。直到见到他除了失血过多之外,并没有其他致命伤口,这才放下心来,扶着他走回大殿之中。 程晓将萧让扶到一根柱子下,从背包中找出伤药和绷带给萧让包扎好,这才放下心来去看其他人的状况。 过了一会儿,绿衣忽然一脸惊讶的问欧阳诚:「那女人呢?」 此时那只火凤已经化作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鸟。它此时正站在大殿中一根断掉的石柱之上,歪着头打量众人。 程晓见它没有攻击人的意思,便也没有多加注意。 萧让道:「应该是去暗宫了。」 古萧国的宫殿下面,有一个秘密修建的地下宫殿。是当年古萧国王室用来避难的地方。而女娲之心就在地下宫殿里藏着,是扶苏当年亲自藏起来的。 所以听到韩若若可能去了地下宫殿,众人心里都是一惊,连忙动身朝地下宫殿的入口处赶去。 这遗址处于沙土之下,没有一丝光线。众人此时都是靠着手里的手电筒照明,所以脚程并不快。再加上这宫殿有不少地方都塌陷的厉害,好几次众人都是从乱石缝隙之中钻过去,所以速度就更慢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众人终于到了王宫的内殿之中。程晓见这里保存的还算完好,立刻便松了一口气,如果这里变化太大,他还真怕自己找不到那个暗道在哪儿了。 虽然他现在一样记不清具体方位……不过大致的位置应该没错。 于是众人便开始拿着手电筒一边摸索,一边询问程晓那个所谓的地下宫门入口有什么特点。 在翻找了几分钟之后,绿衣忽然在一旁轻声道:「也不知道那姓韩的那女人耍什么花样……这地方她知不知道?」 程晓动作顿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恰好欧阳诚那边发出了一丝动静。不等欧阳诚招唿大家去看,一个纤秀的身影已经转到了欧阳诚身后,一丝寒光闪过,欧阳诚闷哼一声,身子往一旁踉跄了几步,斜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之上。 离欧阳诚最近的是萧让,其次是欧阳扶临。萧让第一个朝韩若若扑去,欧阳扶临则去扶住了欧阳诚。程晓担心萧让受伤,从绿衣手里夺过手电筒,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也就是这短短的几个唿吸的功夫,那墙壁上的暗道已经打开了一半。韩若若身子宛若细蛇一般一阵扭动,下一秒整个人就扭曲着身子钻进了暗道之中。萧让伸手去抓她,随后眉头一皱,勐地抽回手倒退了两步。 程晓拿着手电筒去看萧让,只见他的手腕上有两个血洞,有些深、颜色紫黑,看起来颇为吓人。程晓将手电筒递给跟过来的绿衣,抓着萧让的手腕就往嘴里送。萧让连忙伸手挡住他的嘴道:「别吸,有毒。」 程晓急道:「那怎么办?让你等死?」 绿衣连忙道:「我来吧,这蛇还是我远方亲戚呢,毒不死我!」 程晓一听,想到绿衣是不死族的人,这全天下的蛇类估计都是她的远方亲戚。于是连忙松开萧让的手腕,放心的让绿衣上前帮他吸毒。 毒液吸掉之后,萧让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绿衣虽然急着去密道寻找女娲之心,但看着程晓担心的样子,还有欧阳诚一身的血,她也不好逼着几人现在下去。 欧阳诚被韩若若一刀伤在了左肩的位置,要不是他躲闪的快,估计这一下就捅到心脏了。欧阳扶临一直坐在他的旁边帮他照看伤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第182页 程晓将包里的药品拿出来,给欧阳扶临递了一些止血防感染的药,见他帮欧阳诚处理的很好,这才放心的开始专心处理萧让的伤口。他怕萧让体内余毒未消,又给他注射了一些血清,餵了他一瓶水,这才握住他的手和他并排坐在一起休息。 其实程晓猜到韩若若进古萧国遗址有着别的目的,但他不觉得他们这些人阻碍了她的脚步,所以这一路上也没有过多的防备她。如今这么一闹,程晓除了失望,还有着一种挫败感。 众人又休息了小半个小时的时间,萧让第一个起身道:「走吧。」 程晓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所以也不阻止萧让,只是嘱咐欧阳扶临背着欧阳诚,走在几人的中间,以免被韩若若偷袭。 众人下了暗道之后,四周的空间不再那么干燥,反而有了潮湿的感觉。暗道一共有二十多丈的长度,一直往下,直到进入一个岔道口,程晓阻止众人再走下去,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六角星轮道:「绿衣你走前面,小心韩若若偷袭。」他转头看向欧阳扶临,「你照顾好欧阳诚,等一下别摔着了。」 欧阳扶临点头道:「放心。」 见众人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程晓也不再多说,直接走到拐角处的墙壁上搜索当年留下的标记。 其实程晓之所以一直不着急,是因为他知道韩若若找不到真正的女娲之心。他当年为了保住女娲之心不被秦始皇和蒙恬找到,可谓是费尽心机。因此又怎么会将女娲之心放在大部分人都能猜到的地方? 暗宫主殿里的那个盒子,只是一个空盒子而已。真正的女娲之心,并不在那里。 程晓摸索了一会儿,在墙壁的右下角摸到一处凹陷。将六角星轮放进去之后,他用力将星轮向左转了三圈,又向右转了一圈,众人只觉得脚下一动,一个暗道便缓缓显现了出来。 鑑于萧让被毒蛇咬了一次,绿衣自告奋勇走在前面,如果这里面有什么蛇类,她也好震慑一下。走在第二位的是程晓,萧让随后。最后面的是欧阳扶临两人。 为了避开韩若若的跟踪和偷袭,程晓在众人进来之后,特意将暗道的门重新关闭。这下韩若若没有特定的六角星轮,便是想进来也没有办法。 每个六角星轮代表不同的大门钥匙,程晓手中剩下的两把,一把是石棺的钥匙,一把是青铜蟠螭龙纹盒的钥匙,刚好可以拿到女娲之心。而韩若若手里的那一把,是打开另一副石棺的钥匙。 那副石棺中,是不死药的药方。 大概是被骗了太多次,程晓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说出所有的秘密。他当初和绿衣说可以拿到女娲之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手里的钥匙当好够他拿回女娲之心。其他人或许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而他却是抱着笃定的心态来这里取药。 韩若若的出现是个意外,程晓不知道她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所以便没有说出关于钥匙的秘密。其实韩若若手里的那把钥匙,对于他来说诱惑力并不是很大。 只是可惜,韩若若让他失望了。 程晓心思万千的带着众人在一条条的暗道中穿梭,最后进入一间石室之中。这里的东西大都呈现一种晦败的状态,灰色的石头上面雕刻了不少的图像,有一些祭祀的场景,一些嫁娶的场景,甚至还有一些女子生孩子的图像。 程晓四周看了一遍,最后选了一个并不起眼的石头按了一下。随后,那里缓缓浮现出一个凹陷的轮廓,正是六角星轮的样子。 程晓将从女鬼那里拿到的六角星轮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放进凹图之中,然后用力往里面一按,墙壁之中立刻传来相应的咔咔声。 绿衣一脸紧张的看着程晓,直到程晓没有意外的将墙壁上的石块取下,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青铜盒子。她才立刻紧张的跑过来道:「是这个吗?是它吗?」 程晓点头,将青铜盒放到石室中唯一的石桌之上道:「我手里还有一把钥匙,是用来开这个盒子的。」 绿衣略带忐忑的道:「开?」 程晓忽然笑出声来:「不开还留着带回家吗?这可是救命的东西,客气什么。」 或许是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绿衣的心神也放松了下来,听到程晓这么说,竟然也跟着露出笑容。 欧阳扶临扶着欧阳诚靠坐在一边休息,见程晓拿出六角星轮就要□□插槽,立刻问道:「你确定这是当初的那个盒子?我觉得有些不妥,不如再等等。」说不出什么感觉,欧阳扶临觉得这个盒子中似乎有一股很可怕的力量,如果现在打开的话,可能会伤到在场的人。 程晓听了,下意识的歪头去看萧让。而萧让竟然也贊同欧阳扶临的话。 见程晓有些犹豫,萧让道:「既然已经拿到盒子,开不开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再等等。」 程晓道:「就是坐在这里等的意思吗?」 萧让稍微思索了一下,道:「对,就是坐在这里等。」 程晓虽然觉得奇怪,但萧让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安慰了绿衣两句,和萧让一起坐到了石室另外一边的墙根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这里除了手电筒照到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程晓靠在萧让身上,唿吸渐渐平稳下来,眼皮也开始上上下下的打架。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晓被一阵晃动惊醒了过来。
第183页 醒过来的那一刻,程晓的视线中被浓郁的火光完全充斥着。他适应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发现这是石桌上青铜盒发出的光芒。而在这儿光芒之中,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鸟正在挥动着翅膀,不断的拍打着盒子中四射的光芒。 「阿让!快起来!」程晓一见这光景,连忙去推旁边的萧让,结果入手一片冰凉,哪里还有什么萧让的影子?! 程晓这一下彻底懵了。萧让流了那么多的血,还被蛇咬了一次,现在忽然消失不见,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一时间再也顾不得去看青铜盒和凤凰鸟的争斗,连忙站起身摸索着墙壁去找萧让的踪迹。 这个石室不是很大,等他走完一圈的时候,一只细长的手臂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程晓一惊,下意识的屈肘朝后撞去,后面的人闷哼一声,语含怒气道:「你再动一下,你就拧断你的第三条腿!看你以后还怎么和萧让那小子双宿双飞!」 程晓动作一顿,立刻不再乱动了。 过了一会儿,程晓问她:「你要做什么?萧让呢?」 韩若若抱着程晓的腰道:「放心,他没事。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不会对你怎么样。」 程晓想了想道:「如果有什么事儿我可以帮忙,你告诉我。」 「告诉你?」韩若若语含讥讽,「你现在除了萧让,还会在意别人吗?」 「你……」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韩若若忽然打算程晓的话,松开他的腰身,转到他的正面道,「我问你,如果没有萧让的话,你会不会喜欢我?」 「……」程晓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对不起。」 「那么……郑姬呢?」韩若若不但没有伤心,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晓。 「……是我对不起她。」虽然郑姬只是他前世的妻子,但恢復了记忆的程晓,对于郑姬依然有着深深的愧疚和羞耻感。 此时,韩若若忽然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对着半空中的凤凰鸟道:「你听到了吗?他不喜欢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什么全天下对你最好的人,那不过是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的姐姐而已!你就是一个替代品!你看到了吗?!他和你弟弟在一起了!你再怎么念着他也没用!」 程晓微微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韩若若,随后又看向那只火凤凰,结巴道:「你的意思是……」 韩若若冷笑道:「我的意思?你以为我是谁?郑姬吗?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天真!」韩若若说着,忽然对着半空中的火凤道,「走吧。这里没有人需要你,你还留着做什么?」 火凤的双眸黯淡了下来,它收敛了身上的火光,羽毛微微耷拉下来,振翅飞到韩若若肩头,歪头看了看程晓,又回过头看着韩若若,最后忽然伸出长长的喙啄了啄韩若若的下巴。 韩若若的面色瞬间柔和了下来:「知道谁对你最好了?」韩若若一边说,一边朝着石室外面走去。程晓连忙问她其他人呢,韩若若回头道:「你掐自己一把试试。」 程晓一愣,下意识的对着自己大腿一拧,「嘶」的一声,瞬间就惊醒了过来。 石室中,一切都没有变化。萧让、绿衣、欧阳扶临两兄弟,这几人都围在他的四周,正或关心或担忧的看着他。 程晓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绿衣道:「你怎么了?我见你脑门上都是汗,怎么喊都喊不醒,看起来像是中了摄魂咒。」 程晓摇摇头:「没事。」他看向石桌上的青铜盒,「这盒子应该没有危险了,打开吧。」 接下来的一切颇为顺利,程晓打开青铜盒,果然拿到了黑色石头状的女娲之心和不死药的最后两味药。 几人原路返回,一路上欧阳扶临出奇的沉默。就算是欧阳诚和他搭话,他也只是偶尔的回应一个「嗯」字。程晓觉得奇怪,欧阳扶临虽然话少,但也没有少到这种地步?难道是发现了火凤凰就是郑姬?程晓没敢问出口。有些事,不说出来也许会更好。至于萧让,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他会告诉他关于郑姬就是火凤凰的事儿。 接下来的几天,几人在萧县的一个旅店里面修整。绿衣打算回不死国救醒大巴,以后可能就不到大陆来了。不过她也不是很确定,她说如果大巴愿意回到a城的话,她也会跟他一起。程晓倒不是很担心这些事,只要大巴活得好好的,在哪里生活,他并不是很在意。 程晓本来打算和绿衣一起,确定大巴无碍了再和萧让一起回老家。但绿衣拒绝了他的要求,于是众人在萧县分手。 买好车票,正在等车的时候,欧阳扶临忽然提出要和程晓单独谈谈。程晓不知道欧阳扶临现在是怎么想的,但他确实已经厌倦了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所以便想也不想的拒绝。 直到上车的时候,程晓都故意不去看欧阳扶临灰败的脸色。 或者他的做法很伤人,但有些事确实容不得退让。不管欧阳扶临对他的感情到底属于哪一种,他都承受不起。 车子向着程晓偏远的农村老家驶去,程晓歪头枕在萧让的肩膀上沉沉睡去,没有注意到萧让唇角边勾起的一抹笑容。 傍晚时分,车子在服务区休息半个小时。程晓很久没有信号的手机重新接通信号,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第184页 程晓一看是自己老家村子里的固定电话,立刻兴沖沖的按了接通键,只是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脸色就变了又变道:「妈,这件事等我回去再说吧!我明天中午就能到家!」 电话里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程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连答应了几个「好」字,电话才终于挂断。 萧让瞅了他一会儿道:「你脸色不太好。」 程晓被他这么一说,脸色更加不好了:「没什么……」想了想,又踯躅道,「有件事,我先和你说一声。」 程晓见萧让只是看着他不作声,连忙讨好道:「我说了你别生气……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爸妈年纪大了,想让我早点结婚,所以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 萧让:「……」这还不是大事?! 第87章 番外三:相亲(1) 程晓解释道:「你放心, 只是走走过场,我不会答应的。等这件事过了,我们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我爸妈说。」 萧让脸色阴沉下来。 程晓见势不妙, 连忙拉着萧让到了一个偏僻些的地方, 亲了亲对方的唇角道:「我爸妈年纪大了,要是现在直接和他们说的话, 肯定话还没讲清楚他们就要气晕过去了。而且我老家那里比较保守,从来没有过像我们这样的……」见萧让的表情不但没有和缓下来,反而更加阴沉, 程晓心虚道,「反正我们都在一起了,我又不会跑掉,我爸妈那边……慢慢来吧?」 话未说完,萧让的吻便铺天盖地的埋了过来。 两人唇齿相交, 程晓嗯嗯唔唔了半晌, 直到听到尖锐的哨子声,这才推了推萧让的肩头, 艰难的避开他的亲吻道:「车要开了……」 萧让道:「那就不回去了。」 难得听到萧让这样任性的言辞,程晓一下子笑出声来:「不见你岳父岳母了?」 萧让道:「不见了。」 程晓笑得胸膛一颤一颤的,但还是拽着萧让的胳膊拉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躲是躲不过的。」到了车边,程晓安慰他道,「我说了我不会去相亲,你就放心好了。那是我爸妈, 咱们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去。」 司机在车上大声催促了两声, 程晓拽着萧让上车。 程晓坐到靠窗位置,萧让在他旁边坐下, 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不再看程晓。 他面上表情虽然看不出喜怒,但程晓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还在生气。 为了安抚萧让,程晓身子歪了歪,伸手抱住他的胳膊,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抬头亲了亲萧让的下巴。 萧让睁开眼,幽深的眸子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手按着他肩膀往下压了压,头一低就亲了上来。 程晓瞪大眼,想挣扎,又怕被人看见,只好用手死死掐着萧让的手臂,提醒他赶快放手。 见程晓额头出了一层汗,吓得实在厉害,萧让这才略微抬起头,看着他道:「怕了?」 程晓原本想说怕了,但接触到萧让暗藏着情绪的眼神,一下子就说不话了。 萧让他在不安。 两人对望了很久,程晓把身子靠在萧让身上,声音又轻又缓:「和你一起的话,也没什么好怕的。」 萧让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抓住程晓胳膊的右手。 「不怕被人看到了?」萧让低声问他。 程晓抬头看了看四周,见前后座的人都已经睡着,只有对面的两个女孩正低着头在悄声讲话,便也压低声音道:「没人看见。」 谁想他话声刚落,那边的两个女生就一起看过来道:「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程晓:「……」 接下来的情况有些脱离两人控制,两个女孩完全没有双方还是陌生人的觉悟,自顾自的要了程晓的联繫方式,和他们攀谈。当然,这两个女孩还算坦诚,她们先是把自己的事儿介绍了一遍,之后才问程晓两人的情况。 程晓也没和她们说太久,因为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而萧让更是一个没有现代身份的人,多说反而不好。 两个姑娘很识趣,一路上除了和他们偶尔聊聊天、给他们一些零食,也没做过分的事儿。 这么一路走下来,程晓和萧让倒是再没有想起相亲的事儿。 第二天的下午时分,程晓和萧让回到了程晓的农村老家。一个很传统的小山村。 整个村子里只有十几户人家,大部分人家还都是老旧的泥瓦房或者木屋。而程晓家就在最西边的山脚旁,那里有一颗很大的山枣树。 程晓的父母一早就搬了板凳坐在枣树下等着自家儿子,现在一见程晓身边跟了一个器宇不凡的年轻人,连忙迎过来道:「你这孩子,带了朋友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程晓的母亲是个很普通的山村妇女,皮肤粗糙,骨节粗大。说话声音也不像城里人轻声细语,而是又粗又急的大嗓门。 程晓刚要解释,萧让先一步道:「伯母好!」 程母吓了一跳,不过立刻反应过来道:「好孩子!来来来,快屋里坐!」 萧让被程母招唿着往屋里去,路过站在枣树下有些手足无措的程父,立刻一声「伯父」极为麻熘的叫出了口。程父黑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实的笑容,搓着手连答应了两三声道:「好孩子!快去屋里坐!」 程父一边说着,一边把门口的板凳给收拾了。然后动作迅速的去屋里给萧让准备了一个干净的小脚凳子。接着程母又去旁边的小厨房倒了水,萧让忙拦住她道:「伯母别忙了,我和程晓在车上喝过水。现在不渴。」
第185页 程母不贊同道:「你们喝的那是什么水?哪有咱们自己家烧的干净好喝!」 程晓在一旁听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程母立刻转过头道:「你还笑呢!怎么带了朋友回来也不说一声,你看看咱们家……」 程母的话没有说下去,但程晓和萧让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程晓家是老旧的泥瓦房。一个堂屋,左右两个小房间。他爸妈一间,另一间是他的。虽然屋里被程母收拾的干净又整齐,但泥煳的墙、泥铺的地,再怎么干净也是灰扑扑的一片。 在程父程母看来,萧让这样气质出众的人,那一定是城里的有钱人。让这种人住在泥瓦房,万一他们儿子觉得面上挂不住怎么办? 程晓道:「爸妈,你们放心好了。萧让以前住的也是这种房子,他不会嫌弃的。」想想萧让可是住了两千年棺材的人,现在有地方住就不错了,他还会嫌弃? 程母一瞪眼:「净瞎说!」 「妈你不信的话,问问他本人。」 萧让配合的点头:「我以前住的地方,比这小多了。」 程母一愣,她以为之前那话是儿子安慰她的,完全没想到是真的。 程晓哭笑不得的劝住自己爸妈,给萧让编了个可怜又可嘆的孤儿身份,在程父程母心疼不已的时候,又说了说自己最近几个月的情况。他略过了这些日子经歷的危险,和程父程母摊牌现在不想谈对象,只想在离家不远的小县城做个生意,先攒点钱再说。 程父程母虽然觉得程晓说得有理,但想着先结婚再攒钱也不是不行,所以总是想着让程晓去见人家姑娘一面——说不定就看上了呢? 这件事一直说到吃晚饭的时间,程父程母还是没有放弃。程晓无法,只好答应第二天去和那个姑娘见一面。萧让听到程晓松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但他并没有当着面程父程母的面表现出什么。 吃过饭后,两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回来之后程母已经帮两人把床铺收拾好了。程晓身体素质不像萧让那么好,所以比较累得慌,上床没多久就趴在床上睡着了。萧让则默默地看了他一夜,天蒙蒙亮时才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 第二天下午,程父程母给程晓准备了一套干净衣服,又帮他准备了一份虽然不太贵重,但很实用的礼物,这才让程父骑着小三轮带程晓去邻村找那个姑娘。 小三轮刚走了没多远,程晓回头见萧让站在枣树下,目光幽幽的看着他,似乎在死命压抑着什么,忽然就心里一酸,不太想去了。 他开口叫住骑三轮的父亲:「爸,我不去了。」 第88章 番外四:相亲(2) 程父从车座上下来, 回身看着程晓道:「怎么了?怎么又不去了?这家的姑娘我打听过了,是个好姑娘。和你一样学的法律系,毕业后又考了警校, 我和你妈都没想到人家会愿意和你相亲, 你现在要是不去的话,以后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此时程母也徒步追了过来, 萧让跟在她后面。程母跑过来道:「晓晓啊,你也知道咱们家情况,好不容易有一个不嫌弃咱们家穷的姑娘, 你怎么能不去呢?」 程晓道:「我今天不去,以后也不会去。爸妈,我……不想结婚。」 「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程母一拍大腿,一脸不满的看着程晓, 「什么叫不想结婚?村里和你一样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以前是因为你上学不方便成家,现在毕业了, 能找工作了,结婚是迟早的事儿!」 「那我就晚点结。」程晓从三轮上下来,默默的走到萧让身旁道,「我打算和萧让去县城找份工作,攒点钱开个店。等店面生意好了,再想结婚的事儿。」 「你……」程母看着程晓,眼中露出一分伤心。 程晓心中也难受, 忍了很久才把想要立刻坦白的冲动压下去。 他不能、让父母误会萧让。 程父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见程晓脸色微变, 程父想了想道,「你不想说, 我们也不逼你。不过你还是去见见人家吧,好歹去说一句话,结不成亲家也不能晾着人家啊。」 程晓觉得程父说的有道理,便拿眼角觑着萧让,看他的意见。 萧让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揉了下程晓的头髮道:「我跟你一起去。」 程晓不假思索道:「好。」 「唉?」程母一脸惊讶,想阻止,但萧让是客人,她总不能说你去不合适…… 程晓知道自己母亲意思,笑道:「没事儿,我和萧让关系好,他帮我看看,顺便给我壮壮胆。」 小三轮再次动起来,这次程父和程母都留了下来。程晓和萧让两人一起去。 程母和程父站在小路上看着一边骑车一边回头和萧让说说笑笑的儿子,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晓晓爸,你有没有觉得……晓晓和他朋友的关系,好得有些过了啊?」 程父想法倒是少了许多,只是高兴:「咱们晓晓有朋友,这是好事。多好都没关系!」 程母道:「他刚才摸晓晓的头,那眼神……」 程父憨笑着摸下了程母的头:「这样吗?我觉得挺好啊。」这说明人家是真的喜欢晓晓,程父乐呵呵的想着。 程母见程父的表情,知道再说什么对方也不会明白,而且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的,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所以还是不说了吧。
第186页 再说程晓和萧让这边。 山间的小路不好走,程晓骑了一路有些累,萧让自告奋勇的上来帮忙,程晓讲解了一下骑三轮的方法,就放心的坐到后面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们到了那姑娘所在的村子。 这村子比程晓所在的村子大了一倍,离县城也近一些。走上半个小时还有一条不算宽的石子路,那里每天会有一班去县城的客车。这样的条件,也怪不得程晓父母都说好了。 两人把礼物从三轮上拿下来,往程父说的村东头第五家走去——毕竟是第一次相亲,程晓虽然没打算和人家在一起,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等到了姑娘家门口的时候,他手心都冒出汗了。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姑娘,皮肤很好,眼睛水灵灵的,牙齿又白又整齐,一笑还有一对小酒窝。 程晓认出这是当初对他使用摄魂术的小护士,心下一惊,身子僵在了原处。那姑娘趁机在程晓脸上掐了一把,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后面冒出来的萧让吓得松开了手。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是程晓来了吗?」 门口的姑娘连忙答应:「是,两个都来了。」姑娘边说,边弯腰把东西从程晓和萧让手里夺下来,「进来吧。」 程晓原本以为在这里见到这个姑娘已经是够惊奇的事儿,没想到他进去之后还有更恐怖的事情在等着他。 「你你你……你不是那个欧阳琳琳吗!」 这个当初把他吓得半死的女鬼,就算脸上没有可怖的伤口和鬼气他也是认得出来的好么!!! 欧阳琳琳此时穿着一套休闲运动服,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对啊,就是我啊。原来你还没把我忘记嘛,小帅哥?」 「你们……」程晓看看接自己进门的姑娘,再看看对面的欧阳琳琳,一时间脑仁发疼,「所以要跟我相亲的,是你们?」 欧阳琳琳似笑非笑的看向程晓身边的萧让:「确切的说,是要跟你们两个相亲。」 「什么意思?」程晓觉得欧阳琳琳的笑不怀好意。 「啧啧,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欧阳琳琳边说边笑着指了指那个年轻的姑娘,「这是白琴,你见过的。她的真身是一只白猫。」 程晓:「……」 「至于我呢,你也知道,我是厉鬼化形,现在修成真身了。除了不能见太阳,什么都能做。」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欧阳琳琳的语气颇有几分诡异。 「这跟我们什么关系?干嘛要告诉我们?」程晓往萧让身边靠了靠,打算情况一有不对就跑。 欧阳琳琳咯咯的笑起来:「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和白琴在一起,她可以助你修炼。我和你身边的这位在一起,我们可以双修。人类和妖修,殭尸和厉鬼,多好的两对啊。」 程晓嚯的一下站起身,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变成了红色:「萧让是我的!你们想也别想!」 欧阳琳琳也不惊讶,只是露出一个促狭的表情:「你旁边那位没表态啊。」 程晓心道表什么态,这货追了他两千年,难不成还能在这时候跑了?果然,萧让跟着起身,握住他的手道:「走吧。」 程晓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得意的要死,只觉得今天的萧让格外的让他喜欢。 后面欧阳琳琳追上来,脸上又露出那种促狭的笑:「就算谈崩了,也不用急着走啊?你们要是不喜欢一对一的,咱们还可以四个人一起玩啊?」 程晓被欧阳琳琳的话吓得一个踉跄,等扶着萧让的身子站稳时,脸上已经是火辣辣的一片。 萧让脸色沉了沉,回头看了欧阳琳琳一眼,带着程晓脚步匆匆的离去。 外面的天色还早,萧让抓着程晓回到三轮车上,载着他回去,走到差不多一半路程的时候,萧让忽然停住不走了。 两个村子是隔了半座山的,他们沿着山脚的小路走,此时一停下,四周就全是林子、齐腰深的灌木和以及花草。 偏偏这里是山阴的部分,原本就照不到的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落,一时间程晓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连忙问萧让:「怎么不走了?」 萧让不答话,把车子往一旁的林子里推,程晓吓了一跳,想下去,但车子晃得厉害。等车子终于不晃时,他回头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了。 程晓道:「你干嘛?天快黑了,我爸妈会担心……嘶,疼!」 萧让回身把程晓从车上抱下来,抵到一棵大树上:「回去他们就会问你相得怎么样,姑娘好不好,你想不想同意。」 程晓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同意的。」 萧让制住程晓乱动的手,低头在他脖子上嗅了嗅:「要是那个猫妖和鬼修找你爸妈要你娶她们呢?」 程晓心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逼婚?那也得他爸妈捨得逼他吧!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反驳身上的这只殭尸,就被一下子扯掉了裤子…… 「不是,萧让你干嘛?这是在树林……你别乱来!唔……?」 阿树没有回覆程晓的话,只是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将程晓压住狠狠亲吻。 「阿让!你等下!」程晓大叫了两声,提醒他,「这是野外,外面那条路随时都有人路过,你……啊!」 程晓倒抽一口凉气,微微有些呆愣的看着头顶上的男人:「你不会是认真的吧?」话一落地,程晓立刻察觉到了大腿处一个凸起来的硬物,脸色一白,抬腿就去踢身上的男人,「你现在做肯定会留下痕迹,到时候被我爸妈发现了怎么办!」
第187页 阿树一把握住程晓的脚腕,顺势颤到自己腰上,一双黑眸灼灼的看向程晓。 程晓脸色爆红:「……衣服别弄坏,外面不准留痕。」 秋末的山林里,原本阴冷的空气被点燃,两条身影不遗余力的缠在一起。程晓迷迷煳煳的想,其实只要和萧让在一起,其他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的来。做生意也好,徵求父母的同意也好,慢慢的来,总有跨过去的一天。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一天到来前,好好的与身上这个傢伙亲热。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他们来得及赶回去吃上一顿晚饭…… 夕阳无限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谜题一:从一开始主导这些阴谋的有几方势力。 1、欧阳家族,也就是蒙恬手中的势力。 2、徐烨的势力,也就是徐福后人的势力。 3、五爷的势力,他和假王宏都是徐烨的人,后来背叛徐烨。想要保住不死药的秘密。 4、不死族的势力,也就是大巴、绿衣等人。 谜题二:到底哪些是对程晓好的人。 严格来说……只有萧让一人,其他人都带有目的性。甚至于腾蛇把程晓投进转魂鼎,也是欧阳扶临安排的,他想復活千年前的公子扶苏,他喜欢的,也只是当年的公子,而不是程晓。 谜题三:在酒店电梯看到的那个人首蛇身是谁。 这个一直没明确解释,怕部分读者没看出暗示。这个人首蛇身的是腾蛇,他藏在骨片中,一直利用程晓,并且给他做心理暗示。 谜题四:骊山中死的大白蟒是谁。 其实这个是白矖寄宿的一个躯体,大巴去的时候就把白矖的精魂收走了,所以后来白蛇没有打过五爷。 谜题五:地图、骨片、星盘。 六角星轮是女娲骨做的、战国帛书和地图是白矖皮做的,骨片其实是腾蛇鳞,它救了程晓很多次,但目的是利用。 ———————— 暂时就想到这么多写得不甚明了的……小天使们还有什么没看明白的,可以留言问我,群么么哒~ ———————— ps:下面是作者的一些废话。 这篇文完结后,蠢作者最大的感受就是……我总算是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了!比如主角受的设定不讨喜、剧情线不清晰、不够爽等等缺点。 虽然很想给大家一个完美的故事,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结局,但奈何笔力有限…… 其实这篇文真的算是作者的一个黑歷史了,写的不好,但确实是作者用心去构思的一个故事,感谢坚持到这里的姑娘,爱你们,祝福你们在人生中时时刻刻被人爱着、宠着~要幸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