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的古代帝王之路》 第1页 《霸总的古代帝王之路》作者:凔溟【完结+番外】 文案: 李煦一朝穿越,成了大燕王朝的废太子,眼睛还没睁开就被强行遣送至封地。看着一穷二白的封地,同样一穷二白的顺王只能撸起袖子加油干,带着封地的老百姓发家致富。 若干年后,顺王携家带口低调进京,全京城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结果发现,自家里吃着顺王府厨子做的菜,穿着顺王府设计的衣裳,用着顺王府出品的生活用品,住着顺王府工匠造的宅子,连出个门,都得踩着顺王府修建的水泥马路,衣食父母,谁也不敢得罪。 老皇帝驾崩,朝廷内外一致支持顺王上位,只因为:跟着顺王有肉吃! 关键字:穿越重生,古代生活,李煦 卷一:漫漫南下路 第01章 李总 深夜,荣顺高速上一辆黑色的宾利车正以120码的速度平稳行驶,开车的是一个驾龄二十五年的老司机,退伍兵出身。后座上,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脸颊微红,身上散发着些微酒气。 男人三天前到沪市出差,大大小小的会议连续开了三天,应酬更是一场接一场,一个小时前,他才从酒桌上下来,人已经喝的有些晕乎了,拒绝了别人留宿的建议,连夜赶回家,只因为明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老闆发红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广播的音量降到最低,好让老闆睡得更安稳些。 此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深夜的高速一点不拥堵,来来往往的多数是运货的大卡车和一些赶夜路的大客车,快车道畅通无阻。 进入一条隧道后,司机看到前方一辆大货车在临道上行驶着,车厢上方加高的篷布里露出几条钢筋来,司机经验老到,知道不敢和这样的大货车并排行驶,稍微加了点油门,想快速从它身旁经过。 就在车子和货车即将平行的那一瞬间,大卡车勐然甩了下车头,朝小汽车别了过来,司机大吃一惊,知道这时候剎车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将油门踩到底,想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却不想那卡车见他加速,不管不顾地直接撞上隧道的墙壁,车头瞬间爆裂,整个车厢因为惯力朝小车方向倾倒下来。 司机再有经验也慌得手脚冰凉,他迅速换挡,脚下油门勐踩,想再争一争活命的机会。 一阵勐烈的撞击随之而来,李煦蓦地睁开眼,只听到司机惊恐地喊了声:「李总……」然后车子便被重物压顶,一根细细的钢筋从他胸口直直插了进去,他连疼痛都来不及体会便失去了意识。 而后经过的车辆被这一幕吓得不敢靠近,有人急忙拨打了求救电话,等各方救援人员到场,从废墟里挖出了三具尸体,其中一具便是国内知名企业家李煦,这消息分分钟钟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微博热门推送也是一条接一条,没多久就传遍了全国。 网友们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除了部分人为这位着名的企业家和慈善家默哀外,多数人都在猜测这起车祸的原因。 是意外还是人为? 网上各种猜测吵的火热,阴谋论者的评论受到了最多的点赞,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起蓄意的、有阴谋有计划的谋杀,否则无法解释大货车为什么要撞上左侧的墙壁。 网络上也有无数人起底了这位李总的生平,林林总总的事迹加起来可以刊印成一本故事会了,人们纷纷感慨:李总的三十几年比别人的一百年都精彩,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这位李总名叫李煦,今年才三十三岁,是讯科集团的总裁,而讯科集团是国内地产业的龙头老大,也在金融业、科技信息行业等领域占领一席之位,绝对是全国上下这个年龄最有钱的男人。 他最被人争议的点就是他的出身,他是前迅隆地产老总的私生子,这位老总也是网络红人,他爱妻宠妻的事迹不知道圈了多少粉,结果李煦身份曝光后,无数网友叫嚣着这辈子都不相信爱情了,而且把李煦的母亲骂的体无完肤,连带着李煦也被嘲笑了许久。 后来有人爆出他的母亲是被老李总骗了的,知道他有妻有子后就毅然离开了,没带走一分钱,自己一个人独自把李煦养大,这才让他的名声好听些,不过即使这样,也有很多人不相信,还有很多人抱着仇富心理,每天到李煦的微博底下讥讽他一番。 李煦的母亲离开时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等她知道时孩子已经五个月大了,因为身体原因孩子打不了,只能生下来,那个年代,未婚生子是件极大的丑闻,李母的家人受不了流言蜚语,把怀孕中的女儿赶出了家门。 李母艰难地生下李煦后,身体更不好了,工作总是断断续续的,钱赚的少花的多,所以李煦小时候常常吃不饱饭,人也长得比同龄小朋友瘦小。 上幼儿园后,李煦就开始在外头捡些瓶瓶罐罐的贴补家用,大一些后就开始在黑工坊里打零工,学校的课上的有一天没一天的,差点因此被劝退。 他人小心眼不小,直接坐在校长办公室里哭,哭自己的妈妈身体很差,他经常要在家里照顾生病的妈妈,哭他家很穷,经常要捡垃圾卖钱才能维持生活,一副敢把他开除就哭死在学校的架势,校长迫于无奈,给他特批了假条。
第2页 等李煦上到初中,李母身体更差了,只能卧床休养,医药费也是一大笔,李煦没法继续学业,干脆辍学混起了黑社会,什么来钱快做什么,像什么收保费啊,在酒吧看场啊,在黑市打拳啊他都干过,成为他人生中不可磨灭的黑歷史。 直到他十八岁成年,那一年遇到严打,混黑也混不出头,于是洗心革面准备做点正经事。 但他没文凭没经验,很多工作单位都不要他,好在长得帅,个高,于是穿上西装做起了业务员,最初的那几年,他什么都卖过,保险啊,房子啊,保健品啊等等,慢慢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积累了一点经验和资金后,他开始自己做小生意,那时候,他母亲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一边做生意一边照顾母亲,忙的像个陀螺,这样忙碌了几年后,他的事业小有成色,开办了自己的公司,同年,他的母亲去世了,也是在同一年,他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来,说是要让他认祖归宗。 那时候,只要李煦点个头,就能立马分到迅隆地产百分之五的股份,上亿的资产,可他拒绝了,不仅拒绝了,还把他亲生父亲打进了医院。 认祖归宗?认个屁! 对他来说,亲生父亲不仅不是亲人反而是仇人,因为李母不止一次说过,是那个男人害了他们母子俩,如果没有他,他母亲会顺顺利利地大学毕业,顺顺利利地找份工作,然后谈恋爱,结婚生子,过的幸福安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背负着未婚生子的名头,抑郁成疾,也让李煦从小吃尽苦头。 李煦到死都记得,他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叮嘱儿子好好生活,而是大骂那个男人,她的一生都毁在了这个男人手里,她是带着恨意断气的。 李煦把人打了后也没当回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那个男人敢纠缠,他就敢把他丢人的事迹传出去,迅隆地产当时在国内已经很有名了,想必老李总是要脸的。 之后几年,李煦继续勤勤恳恳地开创自己的事业,一点一点地扩张自己的事业版图,在同龄人刚从大学毕业步入工作时,他已经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青年企业家了。 然后某一天,全国各大报纸上突然刊登了一份亲子关系鑑定书,他的亲生父亲向全国人民宣布了他们的父子关系,彼时,迅隆地产是全国前十的房地产企业,市值过百亿,李煦一时间青蛙变王子,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但他本人只觉得厌烦,生活也被这份鑑定书搞得一团糟,不仅有许多媒体闻风来堵他要採访,他私生子的身份也曝光了,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生活中的朋友也对他转变了态度,完全打乱了他正常的生活。 他一怒之下花钱在各大报纸上刊登了一份断绝父子关系的申明,坚定决然地表明,自己和李总没有半毛钱关系,求勿扰。 这下子,李煦算是彻底出名了,简直是富贵不能淫的现实典范,加上他本人的照片流传出去,更是吸了一大波粉丝,名气大的都可以随时出道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李煦一出名,网上的风向就变了,开始还称赞他富贵不能淫的网友,得知他的母亲是小三后,对他们母子俩极尽侮辱,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老李总的正牌夫人也出面在网上公然骂李煦的母亲是小三,引导舆论,把李煦母子俩的名声往死里踩。 李煦可不是吃素的,你不要脸我也可以不要脸,直接把李总当年骗人家小姑娘的事情公布出来,还曝光了不少李总这些年的风流韵事,包括李夫人这些年斗小三的经歷,写的精彩绝伦,堪称年度大戏。 再之后,李煦未成年混黑的歷史就被翻出来了,他从一个成功青年企业家变成了集无赖地痞流氓于一身的堕落青年,公司好几个项目因此黄了。 也是巧了,李夫人的儿子在几天后因为吸毒被警察当场抓获,人赃俱获,视频传的满天飞,想动关系压下来都不可能。 这么一来一回,两败俱伤,谁也没捞到好处,但从损失大小看,李煦还是赢家,因为李夫人的儿子被强行送进了戒毒所,一年半载肯定出不来。 就在这时,李总突发脑溢血过世了,刚平静下来的网友们又炸开了锅,各种阴谋论,有些说是李夫人故意害的,有些说是李煦气的,总之,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煦得知消息时心情有些微妙,但也没太在意,亲生父亲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但这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却在遗嘱中写明,将他持有的迅隆地产的所有股份赠送给李煦,而他名下的现金和不动产给了李夫人母子,也就是说,李煦将成为迅隆地产最大的股东,成功逆袭,年纪轻轻便是亿万富豪。 这一操作让吃瓜网友们咂舌不已,有钱又有颜的男人总是格外受人追捧的,网友们纷纷倒戈,开始隔空喊老公,也有人打赌说李煦一定不会接受这份馈赠,毕竟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干的出这种事。 李煦也犹豫了几天,最后还是接受了公司的股份,因为这样他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李夫人面前,将对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嘲讽一番,那滋味太爽了。 李煦是小人吗?他是!在蝇营狗苟的生活中,他的人品并非纯洁无暇,耍手段、耍心机、趋炎附势、尔虞我诈他样样都会。 接手迅隆地产后,李煦凭着铁血的手腕很快在公司站稳脚跟,然后将自己的小公司整合进来,把公司改名为「讯科集团」,短短几年把公司发展成一家多元化的集团企业。
第3页 人人都觉得他发达起来了,肯定会肆意挥霍,也确实如此,他每年都给社会各界捐大笔的款,还四处建孤儿院,建学校,不知道资助了多少贫困生,救了多少人,撒钱的姿势跟丢垃圾似的。 有人爆料说,李煦名下只有一套房产,车子是公司配的,司机也是公司请的,他穿的西装就是普通的牌子货,而且永远都是黑蓝灰三种颜色,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奢侈品的痕迹,这位身价百亿的老闆活的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不懂享受生活,而是坚决不肯用老李总留下的一分一毫,等哪天他把属于老李总的那部分钱都捐光了,他才能没有负担的享受生活。 但这一天,他永远等不到了。 第02章 废太子 「动作都利索点儿,圣上有令,顺王必须在今日日落之前出城,随行的五百羽林军已准备待命,随时都能启程,若是误了时辰,咱家可不好跟圣上交代啊。」 「赵总管,太……顺王昨日才受的伤,伤口还未癒合,此去南越路途遥远,王爷的身体哪经得起这等颠簸?」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监满脸愁容,谦卑地跪在地上,哀求道:「赵哥,咱俩当初是一同进的宫,几十年的交情,您再通融通融,殿下的身体不行的……」 赵成弯腰将人扶起来,面色发苦,「老弟啊,太子待我情深意重,若是我有法子,能站在这儿做坏人么?韩家谋逆,那是诛九族的罪名,皇后和太子妃罪孽深重已经自缢,若不是太子昨日替圣上挡了一箭,圣上查明太子确实不知情,这东宫……怕是一个活物都不会有了。」 老太监在宫中战战兢兢活了几十年,哪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一想到太子重伤,不但被废了太子之位改封顺王,还要求立即赶往封地,他就心疼啊!南越啊,那可是离京城万里之遥的地方,蛮夷之地,都说是人吃人的地方,而且这一路风餐露宿,正常人都很难走下来,何况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圣上已经开恩了,不仅派了五百羽林军护送,还让严医正随行,还有礼部的邱承志邱大人,他在南越呆了十余年,对那儿的情况很熟悉,圣上指明让你和刘树跟着,小公主随身伺候的人也能留四个,你去选吧。」 「那财物……」 赵成贴近他小声说:「其他事情我做不了主,这个我就不把关了,外头备着两辆车运行李,你看着办吧。」说完转身走出大殿,在大门外立着,吆喝道:「都利索点,别磨蹭,圣上还等着咱家回话呢。」 老太监瘫坐在地上,悲痛过后,擦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道着:「刘树,刘树……」 李煦已经醒来一会儿了,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周围乱闹闹的,各种闹腾的声音像苍蝇一样烦人,不仅如此,脑子里不断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像是看一场别人主演的电影,电影的主角也叫李煦,却是不同时空不同时代的另外一个同名人。 李煦脑袋昏昏沉沉,被迫接受了一长段记忆后,他整个人都是混乱的,许久过后,他的思维清晰了一些,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他连动个手指头都难,好像这具身体不属于他似的。 慢慢的,他能感受到周边发生的事,能感觉到身体被人搬动,能听到周围人的谈话声,胸口的痛觉也越发清晰刻骨,他更加胡涂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还活着? 接下来是一路颠簸,不知日夜,李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理清现状,他是李煦,又不是李煦,他死了,又活了,他成了古代王朝的帝王之子,还是前太子,离古代帝王宝座只差一步之遥。 那原先的李煦呢?他死了吗?而自己在现代的身体呢,是否有个人继续替代他活下去呢?李煦不知道,也无所谓知不知道。 上辈子唯一值得他留恋的只有存摺里那八位数的存款,那是他辛辛苦苦存了十几年的积蓄,原本打算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别人看他有钱的很,而且不把钱当钱,实际上他只是不想要那老头留下来的钱,至于他自己的钱,他还是非常看重的。 他这一死,连个遗嘱都没留下,那庞大的资产和他持有的讯科集团的股份,可别便宜了李夫人母子才好,那他真的会气的坟头冒烟。 李煦非常怀疑那起车祸是李夫人谋划的,因为她是这件事中最大的受益人,老李总只有两个儿子,死了一个,剩下那个自然有继承权,好在自己这几年捐出去了一大半流动资产,讯科集团也在自己手里换了一大波管理层,李夫人母子就算拿到了原先属于老李总的那部分股权,也未必能在集团站稳脚跟。 最重要的一点,自己和李夫人的儿子在法律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他死了,从法律上来讲也轮不到李夫人母子捡便宜。 这么一想,李煦就舒服多了,管他资产落到谁手里,只要不是姓李的就行。 第03章 小太监刘树 清晨,队伍刚吃过早饭,一名小太监领着一个白鬍子白头髮的老人上了李煦的马车。 李煦微微睁开眼睛,外头阳光正好,从竹帘子里打进来的光线让人身上暖洋洋的,如果能忽略身上的痛觉,他还想睡个回笼觉。 小太监看他醒了,惊喜地问:「殿下今日感觉好些了么?」 李煦没理他,他这几天迷迷煳煳的,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一老一少了,所以看了一眼后就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第4页 胸口的伤真的是太痛了,他恨不得吞一把止痛药下去,可惜没有。 「殿下,严医正来给您换药。」小太监名叫刘树,是老太监的干儿子,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太子李煦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奴才。 李煦的脑子还很混乱,他接收了这具身体部分的记忆,夹杂着自己前世的记忆,有时让人分不清前世今生。 他知道对方在等他首肯,好半响才轻轻应了一个字:「好。」 刘树跪着爬到李煦身边,替他掀开被子,解开外裳,露出绑着绷带的胸口,老太医跪坐在他身边,双眼浑浊但眼神却很好使,手上功夫也娴熟的很,利索地换好药,恭敬地说:「殿下的伤势虽重,但未伤及心脉,只要好生休养,月余便能康復。」 李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个老大夫是皇帝老子强行塞给他的,说是给他治伤,但李煦却觉得对方想药死自己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以他接收到的记忆来判断,皇帝想让他死的可能性很大。 这事也确实操蛋了些,岳父家造反,老婆儿媳妇连手要置他于死地,儿子虽然不知情,但他是受益人,光是想到自己差点被最亲近的人杀了,皇帝就不可能有好心情,对他这个儿子肯定是恨大于爱的。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下旨把儿子也杀了,还不是因为儿子救了他一命,替他挡了一箭,直接杀了显得他太过冷血无情。 现在这样多好,给他一块鸟不拉屎的封地,万里迢迢,能活着走到封地都不容易,可不比直接杀人更明智?还能得个仁善的好名声。 真不愧是搞政治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一切都安排地妥妥的,韩家也是傻,好好的一盘棋给下得稀巴烂,造反能有什么前途,李煦本来就是太子,只要熬死了他爹,他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谁敢不服,那再来干架也不迟啊。 伤口疼的厉害,李煦喝了点白面煳煳又被灌了一碗苦出天际的药就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不是喝药就是吃饭,连上厕所都是直接在马车上解决的。 反反覆覆间不知道走了多久,日升月落,李煦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被马车颠散架了,伤势倒是奇蹟般恢復的极快,连老中医都感嘆不已,药也从一天三顿变成了一天一顿。 这天,队伍在一座大城停下休息,照例住进了当地的驿馆,李煦已经能坐起来了,透过窗户看到驿馆门口跪着几个人,脑袋压的很低,弓起的后背让人无端想到了「谦卑」这个词,想来这几个是驿馆的工作人员。 李煦难得好心情地想:被贬到边境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他一人独大,不需要给任何人下跪,否则他一个新世纪的好市民还真难以接受跪来跪去的。 马车直接进了驿馆的大门,一路到了最里头的院子才停下来,刘树爬上车来扶他下车,李煦一条腿正要跨下去,就见马车下方趴着一个人,四肢缩成一团的那种趴,正好把背铺的平平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张铺了布的板凳。 李煦把脚缩回来,扫了周围一眼,指了指羽林军里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侍卫,「你,过来。」 那人诧异地愣了愣,然后看了上司一眼,得到上司的同意后才小跑着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咳……本王浑身无力,你抱我下车吧。」 对方没想到李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还是怎地,脸色涨的通红,呆呆地看着李煦。 李煦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么个小要求对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这个前太子已经彻底凉凉了,往后可能真要自力更生了。 他嘆了口气,「罢了,小刘你来吧。」瞥了一眼刘树的细胳膊细腿,有些担心他把自己摔了。 这时,羽林军的统领走了过来,把年轻人推到一边,拱手道:「殿下金贵之躯,还是让末将效劳吧。」 那年轻侍卫回过神来,悔的肠子都青了,支支吾吾地说:「统领,不是……我……殿下……」 李煦没空理他的复杂情绪,胳膊一伸,就让人抱下了车,被男人抱并不是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毕竟他行动不便。 等进了房门,李煦说:「可以放本王下来了。」脚刚沾地,刘树就窜过来扶住他,真是贴心的没边了。 李煦双脚踩在地上,跟踩在一团棉花上似的,而且上半身和下半身好像是分开的,根本不听使唤,要不是刘树扶住他,保准得跌个狗爬地。 他低头扫了小太监一眼,心想年底要给他发双倍奖金才行。 第04章 本王好看吗? 李煦这具身体好几天没有走过路了,刚开始的几步脚都会打抖索,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些,好不容易挪到床边,李煦瞅着那散发着霉味的床怎么也躺不上去,他幽幽地嘆了口气:「小刘啊……」 「诶,殿下。」刘树应的贼快,应完才觉得怪怪的,殿下平日里都管他叫「小树」的啊。 「去把本王车上的被褥拿下来吧。」 刘树多机灵啊,眼瞅着那床上的被褥还有床帏都是旧的,心里也冒着火,他家殿下什么时候住过这种房间,睡过这种床啊?简直欺人太甚。 刘树把李煦扶到椅子上坐下,跑去把马车里的寝具一一搬进来,把床铺好,又去打了水来把卫生重做了一遍,忙前忙后,像个带娃上大学的家长。
第5页 林钊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时不时打量一眼李煦,这位顺王殿下比他印象中更沉稳温和,遇到如此大事竟然看不出任何沮丧和失落。 李煦被他看得烦了,打趣道:「林统领,本王好看吗?」 林钊没成想他还会和自己开玩笑,很诚实地回答:「殿下龙章凤姿,俊逸潇洒,自然是好看的。」 「哦?」李煦醒来后还没见过自己这张脸,记忆里也是比较模煳的一张脸,等刘树进来,他问:「小刘,有镜子吗?」 刘树想了想,摇头:「没有,奴才去问问驿丞。」这么大一家驿馆,总不至于连面镜子都找不出来吧? 驿馆的几个小吏正在院子里候着,刘树趾高气扬地吩咐:「殿下要镜子,你们即刻去找一面镜子来。」 几个小吏相互看了一眼,集体摇头:「禀大人,驿馆内并无此物。」 刘树在宫里长大,什么人没见过,一看他们这态度就知道想敷衍了事,他正积了一肚子的火,立即冷笑道:「真是能耐呀,现在连芝麻绿豆的小吏也敢给我家殿下难堪了,也不知是向谁借的胆子。」 「大人言重……」 刘树摆摆手,「咱家可当不起『大人』这个称唿,不过是阉人一个,既然使唤不动你们,咱家就自个找吧。」说完还真的点了两个婆子出院子去了。 他们这次带出宫的宫女除了伺候小公主的两个小丫头外,其余两个都是体壮膀圆的婆子。 太子妃有罪,东宫里凡是有牵连的宫女都遭了秧,剩下的不是粗使婆子就是烧火丫头,老刘太监选了两个长相周正的烧火丫头给小公主当侍女,还特意选了两个满身力气的婆子,女人能当男人用的那种。 李煦的亲卫生死不明,一个都没能带出来,他就指望着这两个婆子能帮点忙了,长途艰辛,总比娇滴滴的宫女好用些。 没一会儿,刘树就带着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面镜子,都只有巴掌大,聊胜于无。 驿丞看到他手中的镜子脸色一变,「大人,这是我……」 刘树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嗯?你什么?」 对方哑口无言,他能说这是他自己的镜子么?说了岂不是更糟?故意欺骗殿下罪名可就大了,等驿丞回到自己的屋子,看到一片狼藉的屋子时悔的肠子都青了,顺王再不受宠,那也是个王爷啊,就算打杀了他,他也没处说理去。 李煦拿着那面巴掌大的铜镜照了照,除了五官轮廓,其他一概瞧不清楚,质量真不是一般的差。 他把镜子丢给刘树,「算了,还回去吧。」他也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了,吩咐刘树:「用这个去和驿丞换只鸡来,本王想喝鸡汤了。」至于对方愿不愿意换,那不是李煦需要考虑的事情。 人善被人欺,李煦的上头是封建王朝的君主,只要他不发难,李煦作天作地都是有资本的,而皇帝会因为他欺负一个驿丞降罪于他吗?当然不会。 林钊侧头瞥了李煦一眼,对这位前太子有些改观,印象中,太子殿下仁善宽和,胸襟广阔,可不像是会为了一面镜子为难人的人。 「林统领不先去休息片刻吗?」一直盯着他是在执行监视任务吗?李煦心想:要是皇帝给他的任务是日夜监视自己,那这一路怕是没法好好过了。 林钊会意道:「那末将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明日可否还是辰时启程?」 李煦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喊了声:「林统领。」 「末将在。」 「父王可有圣旨言明本王必须何时抵达南越?」 「未曾。」 「那就在此地休养几日吧,本王身体不适,不宜颠簸劳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李煦可不想做走两步就喘三喘的病西施。 林钊眉头皱了皱,他没理由反驳这句话,可是他知道,皇帝派他护送顺王的用意是想让他早点去封地,免得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当然,按他理解,顺王病逝不算出岔子,像这种半途耽搁行程才算。 第05章 小公主 李煦见他为难,火上加油地说道:「这一路路途遥远且艰难,羽林军一行个个身强体壮自然无忧,但本王这一行皆是老弱病残,怕是走不了几天就倒下了,林统领难道是惦记着早日回家想让本王早点去见先祖?」 这话可就诛心了,林统领万万不敢接,「殿下说笑了,末将并无此意。」 「那就在此地……对了,我们走到哪了?」李煦后半句问的是刘树。 「回殿下,咱们到洛城郡了,洛城郡守乃是赵家……赵甫。」刘树说完朝李煦挤了下眼睛,他和原主是有默契的,可李煦已经换了芯子,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搜寻了记忆后才知道,这赵家乃是三皇子的外家,也是此次平叛的大功臣。 李煦不知怎地想起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便宜老爸死后,那母子俩就麻熘的滚出国了,大概也知道在自己手里捞不到好处,走的毅然决然,后来零星听到些消息,李煦也都不在意了。 不过他还是怀疑弄死自己的就是这对母子,看来是自己这几年日子过的太好太放松了,才让别人有了可趁之机。 前世的事情不管,李煦想到这辈子他又多了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头疼的厉害,他最烦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了,尤其是家里还有皇位要继承,可不得斗个你死我活?
第6页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皇帝老子可能不会下手害他,但其他几个兄弟会啊,他死了,可就少了个竞争对手了。 他抬眼看着林钊,这位是皇帝党,按理不会害他,看来还得和他搞好关系。 他缓和了语气说:「有劳林统领陪着走这一遭,受累了。」 林钊受宠若惊,「职责所在,殿下言重了。」 「咳咳,那就在此地休养几日吧,何时启程听严太医的。」 林统领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严医正人品端正,也是皇帝的心腹,信得过,「喏,末将这就去安排。」 说了一会儿话,李煦也累了,倒头睡了一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身上力气也恢復了不少,下床走了几步也很顺畅,好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身体舒服了人也就精神了,李煦总算有时间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了。 他们这一趟出宫走的急,带出来的东西有限的很,吃的用的全都准备不足,而且他身边老的老,小的小,真正能顶用的只有个小刘树,还是个童工,光是想想这一家老弱病残就头皮发麻。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李煦的思路,李煦以为是刘树,喊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好一会儿没有声响,李煦抬头看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双手紧紧捏着衣角,正紧张地看着李煦。 李煦知道原主有个女儿,金枝玉叶的小公主,但这几天他昏昏沉沉的也就顾不上她,这还是他俩第一次见面。 因为自己的身世,李煦并不喜欢小孩,但此时看见门口站着的小姑娘,心情居然有些微妙的波动,那绝对不是他该有的情感。 该死的,原主的灵魂该不会还留在这具身体里吧?这个想法一出,李煦不寒而慄,作为一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亡魂,李煦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接受这个现实的,如果是一体双魂什么的,他宁愿死了算了。 「父王……」小姑娘见父亲不像往日那般和蔼可亲,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李煦捏了捏手背,挤出个笑容,侷促地说道:「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 他前世也才活到三十出头,从他记事起就在为生活忙碌着,根本没空谈恋爱,没想到死过一回反而当了爹,第一回 做人家老爹,他也很紧张。 小公主拎起裙摆缓缓走进来,走到李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屈膝行了个礼,然后继续看着李煦不说话。 「咳……」李煦斟酌了下语气,放轻声音问:「你……这几天过的可好?」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柔和了,小姑娘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李煦手足无措。 老刘太监闻声赶来,抱着小主子安抚了几句,等哭声停了才说:「殿下,小公主这几日受累了,偏她懂事,一路辛苦也没吭声,就是担心您的身体。」 李煦看向小姑娘,这会儿她已经擦干了眼泪,正拽着衣角平视前方,恢復了贵族小姐式的优雅,只在眼底藏着一抹悲戚,不知是为了她死去的母亲还是未知的将来。 都说古代的儿女早当家,这女孩又是在皇宫大院长大的,懂事的程度令人心疼。 「下次赶路,让她和本王同车。」这么小的小孩,李煦不放心交给别人照顾,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小姑娘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担忧地问:「姝儿会打扰父王歇息么?」 李煦摸了下她的脑袋,「不会,父王缺个捶腿的小丫头,你会么?」 小姑娘立即点头:「会的,我给母妃捶过。」提起母妃,小姑娘的眼眶又红了,但她知道母妃是个罪人,不能提,哪怕再想念,再悲伤,她也不能把母妃挂在嘴边。 李煦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疼极了,他想:这辈子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孩子,多个可爱的女儿也不错。 第06章 你吃了吗? 父女俩说了会儿话,李煦一旦有心哄一个人是非常简单的,他嘴皮子熘起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佩服,要收服个五岁的小女孩太容易了。 刘树领着两个小丫头端着盘子进来,「殿下,该用晚膳了。」 李煦嘴角边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目光在几个盘子里来回移动,干巴巴的烤肉一块,干巴巴的馍三个,黄不拉几的拌青菜一盘,还有一盘看不出是什么的泥状物。 他这几天在马车里吃的也不讲究,给什么吃什么,吃的最多就是面煳煳,偶尔会有肉汤,但没有一餐饭菜合他胃口的。 「本王要的鸡汤呢?」他问。 刘树小心翼翼地回答:「驿丞说今日来不及去买鸡了,得明日拿来。」 李煦一时间也变不出美味佳肴来,招唿女儿一起上桌吃饭,他把那盘泥状物推给小姑娘,自己啃了一个馍,肉也切了几片吃了,然后就怎么也吞不下了,不仅太干巴,而且味道也相当奇葩。 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李煦从小都是习惯配汤吃饭的,少了一碗汤,他有点食不下咽。 父女俩沉默地吃完晚饭,李煦让刘树把这次跟出来的人都叫来认认,这些个临时组成的家庭成员,总要认个脸熟。 其实总共也没几个人,除了他们父女,一老一少两个太监,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就没了,两个丫头一个叫桃红一个叫柳绿,一听就是后来才改的名,长的只算一般;两个婆子一个姓孙,一个姓钱,果然都很健壮,估计在东宫时没少偷懒吃肉。
第7页 这四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顺王殿下,紧张的浑身发抖。 李煦挑挑眉,有心缓和气氛,对两个婆子称赞道:「下午的事本王听刘树说了,你们做的很好,虽然本王出了宫,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往后再有这种事,下狠手不用客气,等会儿你们二人每人多领半个月的赏钱。」 两个婆子欣喜地谢了恩,心头吊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们先前总担心殿下会嫌弃她们,要知道在东宫时,她们干的都是粗活,连最低等的宫女都不如。 李煦接着问:「如今是谁管着厨房的事?」 扎着双髻的小丫头迈出来一步,低眉顺眼地回答:「是奴婢。」 李煦记得她叫桃红,心里为她的厨艺点个蜡,问:「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柳绿有帮着烧火。」 敢情厨艺一个比一个差,他无奈地问:「还有谁会做饭?」 姓钱的婆子小声说:「老奴会一点,不过已经二十几年不曾下过厨房了。」 那您可真自信! 李煦无奈地看着自己这老弱病残的一家子,整颗心拔凉拔凉的,这路才刚开始走,他却觉得已经要到终点了。 他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挥挥手让大家散了。 老太监年纪大了,一过晚饭时间就得回房休息,两个丫头把小公主领走了,两个婆子把餐桌上的碗盘收拾好了才出去,刘树则留了下来,等人走干净了,他问:「殿下,是否是饭食不合胃口?」 李煦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吃了吗?」 「啊?」大概是没想到主子会关心他的吃饭问题,刘树愣了下才说:「还没。」 「你觉得饭菜合胃口吗?」 「自然是无法与御厨相比的。」刘树在东宫里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太子每一餐的饭菜都有剩,这些剩饭剩菜基本都是亲近的宫女太监吃的,所以他的胃口也被养叼了。 出了宫,伙食直线下降,刘树这几天都瘦了好多,但这些他是不会和主子抱怨的。 他贴心地说:「明日奴才去市集给您买点吃的回来吧,您想吃什么?」 「算了,徒增麻烦。」其实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李煦也不是享受主义者,只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还是会让自己吃好些。 「羽林军吃的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刘树回答道:「若是在路上,他们便吃干粮,到了驿馆,就吃大厨房做的饭菜。」 李煦舔了下嘴唇,「大厨房的饭菜好吃吗?」他想,只要有个掌厨的,厨艺总不能比小姑娘还差吧? 「这……奴才也不知。」 李煦叮嘱他:「明日去端一份饭菜来尝尝。」 「喏。」 第07章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半夜醒来,李煦第一个感觉就是饿,饿的肠胃都快要打结了,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体验过飢饿的滋味了,一时有些怔然。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他妈妈独自一个人养他,每天起早贪黑的在外工作,他就一个人在家,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后来上学了还好些,毕竟学校有食堂,只是他零花钱少的可怜,吃也吃不饱。 当时觉得这样的日子是真苦,做梦都想快点长大,然后赚很多很多的钱,吃很多很多好吃的,等到他真正有钱了,可以吃山珍海味了,却觉得还是那段贫苦的日子最快活。 只可惜,他妈看不到他后来成功人士的模样,也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别说他妈了,他也没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每天机械的工作,拼命的赚钱,忙成陀螺,到头来居然死在了卡车下。 真印证了那句话: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时候,李煦还有心情排除了一下事故的主谋,他前世活了三十几年,树过不少敌,但真正会要他命的并不多,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夫人母子,再然后就是那家被他抢了大生意的企业老总。 同行竞争就是仇,那位老总被他抢生意不是一回两回了,好几次公然叫板要弄死他,不知道有没有胆子下手。 肚子的咕咕叫把李煦的神带了回来,他喊了句:「来人……」半晌没听到响应,才想起来这个点应该只有一个刘树在身边守着他,于是又喊了声:「小刘!」 这是他以前喊秘书和助理的习惯,年纪比他小的喊小x,比他大的喊老x,全公司上下能被他叫出名字的恐怕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好一会儿,李煦才听到匆忙的脚步声,然后一个瘦小的人推开门跑进来,先是把桌上的油灯挑亮了些,才跑到床边问:「殿下,您哪儿不舒服?奴才刚把小公主哄睡着。」 小公主有点认生,两个伺候她的丫头都不是伶俐人,她更依赖从小会哄她抱她的两个刘太监。 李煦这才注意到他微红的眼眶,像是哭过一样,便问:「还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树咬了咬嘴唇,本来不打算说,但还是忍不住哭诉道:「殿下您刚失势,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就敢轻视您,那赵郡守只派了个文吏过来,送了份请安的帖子,还有一车吃食就完了,说是您身体欠安,不敢来打扰您,这……这也欺人太甚了。」 李煦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上辈子见的多了,他一个刚犯了事的废太子,眼看都被流放边陲了,谁沾上谁倒霉,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第8页 「你不是说那姓赵的是我们的死对头么?」 「是如此,但也太气人了……」 「好了,以后有机会再报復回来……他送了什么吃食来?」对于饿的两眼冒金星的人来说,吃的可比金银珠宝实惠多了,何况他也不耐烦见什么郡守大人。 「奴才……奴才……」刘树耷拉着脑袋,半天才小声吐出一句话:「奴才给退回去了。」 李煦胸口一疼,也不知道是心疼的还是伤口復发,「你这个败家玩意儿!下次再有人送东西,不管是什么,照单全收。」 刘树轻轻点了点头,「喏。」 「本王饿了,去弄点吃的来。」 刘树赶紧起身,「灶上温着菜呢,奴才这就去端来。」说完急速退出了房间。 李煦一直很好奇,他们是怎么练就一身低着头后退还不撞墙的本事的。 很快,刘树就端着盘子送了饭菜来,主食是面疙瘩,菜是一块烤的硬邦邦的肉和一小碟拌青菜,那烤肉绝对是他晚餐吃剩下的那块,连形状都一模一样,青菜估计是刚捞熟的,因为换了一种他不认识,味道却如出一辙。 李煦勉强吃了一些,察觉到肚子不饿就再也不肯吃一口了。 刘树见他吃的少,担忧地劝道:「殿下,您多少再用些,身体要紧。」 李煦知道,这个时代食材匮乏,厨艺基本还停留在蒸煮烤的水平,调味料只有盐和糖,他们这次出来也没能带个厨师,做不出好吃的食物也情有可原。 「厨房还有人吗?」李煦问。 「有的,柳绿一直守着药罐,桃红也还在烧热水。」 「算了,不指望她们了。」李煦起身慢慢往外走,「走吧,给你露一手。」 刘树呆了一会儿,然后赶紧取了件外衣给李煦披上,然后扶着他走出去,心想:太子殿下难道想自己下厨?他会么? 不过这种质疑主子的话他是肯定不会问的,在刘树心里,他家殿下是无所不能的。 到了厨房,大晚上的李煦也看不清周围,只看到有火光的地方坐着一个打瞌睡的少女,他还没出声,刘树就已经很不客气地叫起来了,「柳绿!殿下来了,还不快起来!」 那女孩吓得坐到地上,茫然地看着半夜闯入厨房的人,老半天才回神,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行吧,李煦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只能在偏僻的小厨房里干烧火的活儿了。 「起来吧,困了就去睡,药放着本王会自己喝。」李煦发现,自己现在的脾气好太多了,以前要是公司里有这样的员工,保准让她捲铺盖走人。 柳绿自然是不敢自己先离开的,和桃红并肩站在厨房的角落里,低着头不敢吭声。 「小桃过来,照我说的做就行。」李煦从还没桌子高时就已经会自己做饭吃了,后来更是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厨艺还真不赖。 桃红连忙站出来,按着李煦的指示做,李煦见她拿着个木盆就要往里头倒食材,忙制止道:「先把手洗干净。」别怪他眼睛太好,那双手刚才可是和大地亲密接触过的。 李煦一步一步地教她做烙饼,步骤其实很简单,但这里没有酵母发不了面,小姑娘手劲不大,揉面也揉不好,后来干脆改成了煎蛋饼,面煳煳里加了两个不知种类的蛋,拌匀,往锅里倒一勺,摊开就是一张薄饼,只加了点盐和青菜末,味道还是不错的。 李煦自己吃了五张,剩下的都给了刘树,「剩下的你们分了,明天的早餐就吃这个,再煮一锅疙瘩汤,给小公主煮两个蛋,以后若是没特殊情况,小公主每天的两个蛋不能少。」等以后有条件了,还得再加一杯牛奶才行。 晚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小公主胃口很好,而且不挑食,这可是个好现象。 ****** 小剧场: 刘树:「殿下,刚才有人给您送了十个美女十个美少年。」 李煦:「退了退了,我要不能干活的员工干嘛?」 刘树:「不是您说不管别人送什么都照单全收吗?」 李煦:「……那,送到厂里干活去吧,不听话不干活的丢出去。」 第08章 我是不是快死了? 李煦吃饱了回房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自然醒,没有手机手錶他也不知道几点,古代的计时方式还是传统的日晷,屋子里倒是有个漏壶,但太远他看不到。 刘树听到动静敲门进来,问:「殿下要起身吗?」 「什么时辰了?」 「辰时过半了,小公主已在门外等候了一个时辰了。」 李煦坐起身,皱眉问道:「怎么让她等那么久?你怎么不来敲门?」 刘树下跪请罪:「殿下恕罪,严医正交代您要多休息,奴才见您睡得香就没……奴才该死。」 「行了,叫她进来吧。」李煦一点也不想接受古代的晨昏定省,让一个小孩站在门外等他起床也太别扭了。 所以看到小公主时,他就交代了:「出门在外,一切规矩从简,晨昏定省就免了,能休息就多休息,旅途劳累,姝儿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又关怀备至,小公主既感动又悲伤,「那姝儿一日都见不到父王了。」 李煦忘了还有这茬,纠结了一会儿,说:「那就一日三餐过来用餐吧,到点了我让刘树去叫你。」
第9页 小公主果然开心了,露出点这个年龄小孩子该有的娇憨和天真,「那我们现在可以用早膳了吗?」 刘树已经喊人送来了早饭,自己端着水盆伺候李煦洗漱,等李煦洗完换了衣服父女俩才一起上桌吃饭。 早餐吃的是煎蛋饼和疙瘩汤,小公主还有两个剥了壳的蛋,那蛋看着比普通鸡蛋更小一些,李煦问过后才知道是附近一种鸟的鸟蛋。 饭后,小公主开心地说:「父王,今日的饼似乎更美味些。」 李煦逗她:「那以后每日早膳都吃这个饼可好?」 小公主认真地想了想,「好是好,但刘公公说过,出门在外,食物不易得,能饱腹即可。」 李煦为她的懂事动容,更加确定要多准备些东西,好让小傢伙这一路好过些,皇家的小公主,多金贵的身份,跟着他这个有罪的父亲奔波劳累,小脸比记忆中小了一圈,髮饰衣着也没了往日的奢华精緻,显然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 为人父母的大概都是这种心情吧,再苦也不能苦孩子。 记得他妈妈第一次看到他去捡垃圾换钱时还抱着他哭的昏天暗地,她每天宁可自己少吃一点也要把饭菜省下来给他吃,所以哪怕从小过的不好,李煦依然很感谢自己的母亲。 李煦吩咐桃红柳绿陪小公主去院子里玩耍,然后让刘树把严医正和林统领请来,「就说本王得了风寒,伤势加重了。」 刘树不太情愿,「殿下怎可如此诅咒自己,不如说奴才摔了一跤,腿折了?」 李煦冷哼一声,「那你可就得被留在这独自养伤了。」谁在乎一个小太监的腿? 刘树吓得不敢再说话,急忙跑去喊人。 李煦脱了外面的衣服躺到床上,又把头髮弄乱些,脸搓红些,等他准备好,林钊先一步来了。 照例是先行礼,林统领半天没听到「免礼」的指示,疑惑地抬起头,就见顺王殿下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等严医正进来后,李煦才悠悠转醒,有气无力地说:「林统领何时到的,本王竟不知。」 林钊能说什么,只能顺势回答:「末将也是刚到。」 严医正坐到床边的矮凳上,先是观察了一下李煦的面色,然后又让他张开嘴巴看了舌头,最后才让他伸出胳膊诊脉。 严医正听说顺王得了风寒紧张的很,一路小跑着过来,可怜他一把年纪,跑了这么几步差点去掉半条命。 他把手搭上李煦的脉搏,静下心来诊断,好一会儿后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啊,这脉搏很平稳啊。 「殿下是哪里不舒服?」严医正问道。 李煦突然发出一阵勐烈的咳嗽,他用另一只手捂着嘴,咳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刘树赶紧递上帕子,李煦接过帕子捂着嘴又咳了几声,拿下来后只见上头一块暗红的血迹,吓得严医正和林统领惊心不已了。 「殿下……」刘树尖叫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喊道:「您要保重身体啊!」 严医正还有些懵,本能地想把帕子拿过来瞧瞧上头的血迹,却被李煦快一步收进了袖子里,还一脸哀戚地问他:「严医正,本王是不是快不行了?」 「额……」严医正收回颤抖的手指,一脸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模样在其他人眼里自然解读成了不忍心告知真相。 「您实话实说吧,我受得住。」李煦红着眼看他,眼底带着求生的渴望,那双眼睛太漂亮了,让人看了便不忍心拒绝他。 严医正半晌没说话,要说没病吧,顺王殿下这样子可不像没病没痛的样子,万一是自己误诊了呢;说有病吧,他又确实没瞧出什么病来,难道是他医术不精? 「算了,您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李煦说完把手放回被子里,人也软软地翻个身,面朝里侧,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严医正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叮嘱他多休息,「殿下可能是风寒入体,加上思虑过重,所以才导致身体不愈,您睡一觉,老朽午后再来请脉。」说完背着药箱颤颤巍巍地走出去了。 第09章 发财了 老太医一走,林钊也不好多留了,但他心里还是不太信李煦的病情加重了,准备私底下找严医正套套话,他留下一句让李煦多休息的话就离开了。 等屋里只剩李煦主僕俩,李煦才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刘树,「去把你干爹请来,本王有事交代。」 刘树刚才真心被吓到了,这会儿人还有些懵,眼泪还挂在脸上。 李煦把刚才用过的帕子丢给他:「把眼泪擦了,顺便把这帕子偷偷洗了,别被人看见了。」 刘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幕是假的,他又哭又笑地应答道:「诶,奴才这就去办。」说完抹着眼泪出门喊人去了。 驿馆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李煦这里,见到这一幕,人们纷纷猜测,是否是顺王殿下的伤势加重了。 看来,他是走不到南越了。 老太监一来,李煦让刘树守住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问老刘太监:「我们还有多少财物?」 老太监规规矩矩地行完礼,然后走到李煦床边,弯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箱子,这个箱子李煦昨天也看到了,还以为是他的衣物箱。 「贵重的财物都在此了,当时走的急,大件的珍宝全都带不上,老奴只能捡了轻便的金银珠宝装了,两车行礼装了主子们的衣裳杂物,还有您最爱的书籍字画,也就装不了其他东西了,这个箱子是放在您乘坐的马车里的。」
第10页 李煦知道这年代书籍的珍贵性,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但很多书却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纸质货币,李煦眼前这个约20寸的木箱子就算装满了也应该没多少钱,他失落地打开箱子,顿时金光乍泄,晃的人眼睛疼。 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了半箱子的金砖,每一块都有巴掌大,另外一半地方塞满了各种珍贵宝石,每一个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老太监把宝石一一拿出来摆在床上,然后从箱子底部拿出一个扁扁的木匣子,里头放着一迭纸,他递给李煦,说:「这是皇后娘娘每年给您置办的良田和庄子,每年您生辰的时候都置办一份,如今已有千顷良田和四座田庄,分散在京郊各处,咱们这一走,这些田地怕是不好管理了。」 李煦要收回刚才的话,这箱子宝贝要是放在现代换算成现金的话,足够把他埋的死死的。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出宫就成了落魄户,没想到依旧是手握宝藏的一方霸主啊,有了这些资本,加上他那广袤的封地,他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也够吃够穿了,前提是他能顺顺噹噹地活到老。 他当个企业老总都有人谋害他,何况现在是帝王之子,肯定有大把的人想置他于死地,人要是死了,再多钱也是白搭,他首先要做的,还是保住自己的命啊。 李煦把地契交给老太监,说:「等我们到了南越,这些土地确实不好管理了,趁现在离京近,你去找当地的牙行,全都卖了吧。」 老太监一脸心痛的表情,「全都卖了?这些土地和田庄全都是皇后娘娘千挑万选的,都是上等良田,一年的产出足够一个小镇的人不挨饿,您那封地还不知是何情况,万一遇到灾年,总不能饿着您。」 他絮絮叨叨地说:「这些田地虽然不好管理,但管事们都还信得过,亏空不了多少,每年总能多些进项。」 李煦从床上拿了一颗猫眼石把玩,笑着问:「老刘啊,你对南越了解多少?」 「老奴这几日特意问过邱大人了,说是那地方遍布山林,瘴气横生,连个大一些的城镇都没有,自从上一任老齐王病逝后,南越府没了主心骨,更是混乱不堪,时有山里的野人下山来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 「那他有没有说南越的粮食收成如何?」 「这倒是不曾提过,不过想来是不如何的,到处都是山,田地少的可怜,能有多少产出?」 李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牵动了伤口也不在意,他笑着说:「那你可就错了,南方土地肥沃,雨水充沛,南越盛产水稻,一年能两熟甚至三熟,山林里有野菜野果,还有数不尽的猎物,只要不遇上天灾人祸,就是不勤耕也能填饱肚子,与其留着京郊的土地,不如去了南方再置办。」 说到这,李煦「咦」了一声,问:「既然是本王的封地,那是不是意味着所有的土地都是我的?」 老太监见他面色红润,精神烁烁,也开心地回答道:「自然都是您的,您可是南越的王,哪怕是一针一线也都是您的。」 李煦自清醒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身份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力,顿时对未来生出无限期待来,比起上辈子几千人的企业,他如今拥有的可是一整片待开发的领土和数十万臣民,这重生不亏。 「卖!不仅把良田山庄卖了,这些宝石也卖了,我们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李煦知道,前方等着他的不仅是财富和权力,还有巨大的危机,就凭着他们这群老弱病残,真到了南越,怕是还没住进王府就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老太监是万分捨不得,「您好歹留个温泉庄子吧,以往您最喜爱冬日泡温泉了,南越那地方怕是没有。」 李煦真想说,您老怕是对那地方有什么误解,南方会没有温泉吗?就算没有天然的,他整也能整出个人工的来,总不能让他万里迢迢来京都泡温泉吧? 第10章 贴心的小太监 李煦把床上的宝石一一把玩一遍,越看越喜欢,犹豫了一会儿说:「先把田地卖了,这些宝石不急着出手,等路过江南再找买家,最好一个地方卖一两颗,否则卖不出高价。」 他挑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红宝石和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这两个留着给姝宁当嫁妆吧。」 老太监见状,从地契里挑出一座最大的庄子出来,「那把这个庄子留给小王爷吧,按惯例,您得挑一个嫡出的小王爷送往京都为质,总得给小王爷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什么?」李煦大吃一惊,他根本不知道这狗屁的惯例,他这辈子有没有儿子都还不知道呢,去哪找什么嫡出的小王爷?就算有,他会捨得把亲儿子送出去当人质?笑话! 「必须送?」李煦沉声问道。 「是必须的,每位封王都必须把嫡长子送回去,说是陛下统一教养,您忘记大皇子的嫡长子了?」 李煦接收的记忆太多,一时也记不住太多事情,听他提起大皇子,想了想,才模煳的想起那个人,至于他的嫡长子,那是一个胖墩墩可爱的小男孩。 「按惯例,小王爷必须在宫里生活长大,直到您……他才方可回封地继承王位。」 李煦冷笑,这谁想出来的好点子,把封王们的子孙送到宫里培养,从小灌输爱国思想,或者干脆给你养废了,可不就什么后顾之忧都没了么?
第11页 老太监见他气不顺,给他出主意说:「您刚丧了太子妃,圣上一时半刻也不会想给您赐王妃的,等过个几年,他老人家想起这事儿了,您成了亲再拖个几年生嫡子,也许到时候不一样了呢?」 老太监是看着李煦长大的,从始至终都认为李煦会是未来的皇帝,虽然说现在被贬到十万八千里外,但世事无常,谁知道将来会怎样呢?也许皇帝一时心软,又把他家主子召回去了呢? 毕竟在老太监看来,其他几位皇子不是平庸就是跋扈,不堪大任,还是他家主子优秀啊。 李煦突然想到,这是一个父母包办婚姻的时代啊,一道圣旨下来,他甚至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这点,南越天高皇帝远,真嫁个女人过来,他好好养着,或者给她再找个男人嫁了,说不定人家姑娘还乐意的很。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去把事情办了吧。」 「喏,老奴这就去办,您好好休息。」 李煦倒是想休息,可一想到物资还没着落,躺在床上也浑身不舒坦。 他让刘树拿了纸笔来,然后开始罗列要准备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大到武器小到上厕所要准备的手纸,他都没有放过。 只是写完一页纸,他看着自己软趴趴没有型的毛笔字时,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感。 原主自然是写了一手好字的,名家大师指导,自幼练习,每个字的每个笔划该怎么写都深深刻在记忆里,李煦虽然接收了这些记忆,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写出来的字惨不忍睹。 刘树就站在一旁替他磨墨,看到李煦这一手字都快哭了,「殿下,您还是回床上歇着吧,您伤势未愈,胳膊都没力气了,这些事情交给奴才来办吧。」 李煦放下毛笔,深深吸了口气,他庆幸自己还有原主的记忆,否则连繁体字都认不全,那他要怎么解释,说自己因为中了一箭所以伤了脑子么? 「我来说,你来写。」李煦让到一边,让刘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开始报自己能想到的东西。 刘树写着写着又快要哭了,「殿下,这减震器是何物?」 李煦解释道:「就是装在马车上能减少震动的,你不是说接下来的官道更难走么,有这东西坐在马车上能舒服些。」 没一会儿,他又问:「殿下,这睡袋是什么样的?」 「很简单,就是把被子缝成蛹状,睡觉的时候钻进去就行,更保暖更省空间。」 刘树想像了一下效果图,然后深深为自家殿下的智慧所折服。 「殿下,帐篷是否是游牧民族居住的那种弯庐?」 李煦猜测他所说的弯庐应该是蒙古包,问:「小刘见过弯庐吗?」 「并无,只是少时随您上课时,听曲太傅讲过。」 「那你记性不错。」李煦这几天和刘树相处的时间最长,已经把他当成秘书加生活助理了,这孩子才十五岁,如果换到现代他是绝对不会用的,毕竟僱佣童工违法。 不过在这个十五岁就能结婚生孩子的时代,他也只能随波逐流。 「多谢殿下夸赞。」小太监得了一句夸,脸都笑红了。 这孩子聪明机灵又衷心,李煦对他十分满意,已经把他划为家庭成员之一,也是重点保护对象之一。 第11章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再写一个教书先生,这一路要走半年甚至更久,途中无聊,正好找个先生上上课。」李煦深深觉得自己有必要从头开始学习,否则他只能做这个时代的文盲。 刘树以为他说的是给小公主找启蒙先生,还和他提议,「听闻江东先生就居住在洛城,可要奴才上门问候?」 「江东先生?很有名么?」李煦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 「自是比不得曲太傅郎大人他们,但在民间也小有名声,奴才是听韩三爷提起过的。」刘树说完愣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滑到椅子底下,跪在地上甩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该死!」 李煦还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好端端地怎么又跪下了? 「奴才该死!不该提起韩三爷,殿下,奴才无心的。」 李煦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韩三爷是原主的亲舅舅,也是他的岳父大人,单论这关系,可真是亲近无比了。 他嘆了口气,也不知该痛心还是该庆幸,「起来吧,多大点事,别动不动就跪,以后少提他们就是了。」 「多谢殿下开恩。」刘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站起来挨着椅子坐下,小声问:「殿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 「奴才……奴才觉得三爷不是……不像是会造反的人,他人很好的。」 「人都不在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韩家造反是事实,不管主谋是谁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谁也逃不过。」 「奴才……就是觉得可惜。」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李煦又嘆了口气,他能说什么呢?他真的和韩三爷不熟啊,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皇帝要你死,你能不死么? 如果是他的亲舅舅,他拼一拼也要试着把人救出来,可他不是原主,不可能为了救人填上他们几人的性命。 这一写就写到了中午,等写完,李煦一张张地检阅,去掉了几个不可能买到的东西,也加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拢共列了十张满满的清单,还有三张图纸。
第12页 他拿着清单沉思,他手下能用的人只有这么几个,全部派出去也不够用啊,还有需要按图纸加工的东西,也不知道一个月能不能做好。 他最先要解决的就是马车,毕竟这是主要交通工具,未来半年能不能过的舒服些就取决于马车的舒适程度了。 李煦现在乘坐的马车也不错,精美豪华,毕竟是皇宫出品,每一块木板都追求精緻高雅,上头刻着繁复好看的花纹,但防御性就差了些。 李煦新画了马车图纸,车厢是木质,比原来的加厚了一倍不止,就算是利箭射来,也不可能轻易射穿,车顶由精緻的曲面改成稳重的平面,车顶上能放些轻便体积大的行李,盖上防水的油布,减轻车队的负担。 他们这支队伍五百多人,其中五百羽林军是骑马,其余的坐车,护卫队每个人只带了换洗的衣物和盘缠,一个轻飘飘的包袱挂在马背上就完事了,吃的用的都是到一个地方临时准备,要多精简有多精简。 而他们八个人的生活物资也不多,除了两个主子带了些日常用具,其余人也只带了一身换洗衣物。 这样的装备短途旅行还行,长途旅行就真要人命了,李煦打从会赚钱后就没怎么亏待过自己,哪能由着他们随便来。 「去请林统领来。」李煦打算充分利用一下五百羽林军,他原本是不打算给这五百人准备东西的,但要牛出力,总不能不让牛吃草,互惠互利他们这一路才会走的更顺畅。 反正他出钱大家办事,受惠的也是大家,相信林钊会很乐意配合的。 林钊目瞪口呆地听顺王念完一长串清单,很不自信地问:「王爷是要让羽林军们帮忙购买物资?」 「对,钱本王出,东西你们帮忙买,这些东西人人有份,也算是替你们自己筹备。」 「可是羽林军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林钊没好气地说。 李煦拿出上辈子谈生意的口才,游说道:「怎么能说不需要?人人都要吃穿住行,仅靠着一匹马一把刀,你们就能顺利走完这万里路途吗?接下来风餐露宿的日子还多着呢,你们要睡哪?要吃什么?遇到下雨怎么办?遇到大雪怎么办?遇到敌袭怎么办?这些林统领都想过吗?」 林钊抽了抽嘴角,一一反驳:「幕天席地,自古如此,吃也有干粮,遇到山林也能打猎加菜,不会饿着殿下您的,下雨天自然会找地方避雨,大雪天也是如此,这一路往南,天气愈发暖和,您不用过于担心,至于敌袭……」林钊目光一冷,气势凛冽地说道:「有五百羽林军开道,不怕死的匪徒才敢来。」 李煦却不吃他这一套,「这只是林统领自己的想法吧,不如问问大家?」 羽林军中多是贵族子弟,一个个从小锦衣玉食,连战场都没上过,武艺再高,遇上刀头舔血的匪徒,能打赢的概率不高,而且,要说这些人有多吃苦耐劳他才不信。 「末将乃羽林军统领,自是由末将做主。」 「这倒是。」李煦点点头,承认他的首领地位,再接着劝:「林统领此行的目的是安全送本王奔赴封地吧?」 「自然。」 「那是听你的还是听本王的呢?」 「圣上所言,除了事关王爷安危,其余一切听末将的。」 李煦嘴角僵了僵,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人了,天上掉馅饼竟然不捡,自己不捡就算了还不许别人捡,啧,该说他正直呢还是死板呢? ****** 小剧场: 老攻:「鑑于大家很久以后才能看到我,我只能在这里刷一刷存在感。」 李煦:「哪来的死哪去!」 老攻:「别这么不近人情,好歹咱们是滚一个被窝的交情。」 李煦:「和我滚一个被窝的人多了。」 老攻:「什么?谁?都有谁?给老子站出来受死!」 小公主钻了进来,问:「是在叫我吗?」 老攻:「……」 第12章 南越 「林统领,你可曾去过南越?」 「未曾。」 「那你可知这一路有多艰难?你可知本王的身体……咳咳,稍有不慎就可能死在半路上?你就算不为自己的下属们着想,也该想想本王的身体,还是说……」李煦沉下脸,冷声问:「还是说,林统领巴不得本王到不了南越?」 林钊镇定地看着李煦,然后单膝跪下,「王爷不必怀疑末将,安全护送您至封地是末将的职责所在,末将以性命担保。」 李煦换了条思路,说:「邱大人在南越生活了十几年,不如把他叫来问问?」 林钊这回没反对,他这几天也在了解这一路的情况,只是还没来得及了解南越。 李煦让人去请邱承志,过了很久才把人等来,他打量着甩袖进门的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人四十出头,国字脸山羊鬍,大夏天的穿着一本正经的三件套,全白色,头髮披散着,手里拿着把扇子,看得出来,他努力地想装个名士,结果因为气质和形象不足,像个不入流的山寨货。 对方进门后立即低下头走过来行礼,仪态端庄,每一个动作都很到位,但看着并不如何赏心悦目。 李煦几乎是一眼就把对方看透了,这是一个心带怨气却不敢发作的人,假清高,真自负,爱装逼,这样的人在官场上基本都位于中下阶层,一方面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或者受人排挤,另一方面却没太出色的本领,属于培养不起来的类型。
第13页 「免礼。」李煦让他起来,给他安排了座位,又让刘树上了茶,才开始问自己想知道的。 南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李煦也非常想知道,他后半辈子过的是好是坏全靠那块封地了。 这个大燕王朝不属于歷史上任何一个时代,李煦歷史不好,看不出来这个时代和哪个朝代相似,反正从物质条件来判断,肯定是在唐朝以前,甚至有可能更早几百年。 「找邱大人来是为了探讨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本王与林统领都想听听邱大人的意见。」 邱承志听完眼睛一亮,原本不太明朗的情绪立即高涨起来,他稍稍抬了点头,迅速扫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顺王,这一眼差点没让他的心从胸口跳出来。 顺王竟然长的如此俊美无双,黑髮如墨,肤白如雪,五官精緻绝伦,随便一个眼神,竟让人觉得勾魂摄魄,这是何等妖孽? 难怪以前常听人言,太子李煦是大燕第一美男子,不仅仁慈宽厚,且聪慧过人,多少臣子自愿追随他左右。 邱承志艰难地吞了口唾液,偷偷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思维清晰起来,来之前所有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李煦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差点没忍住再找个镜子照一照,能让一个中年老男人露出惊艷的神色,可见自己这张脸好看的有些过头了。 不过这个目光太过油腻,李煦只觉得噁心,等到了南越,这姓邱的没了用武之地,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好。 「邱卿不是自愿回南越的吧?」李煦突然发问。 邱承志忙打起精神,低头弓腰地回道:「虽是圣上的旨意,但能回归故里也是臣的心愿。」狗屁,那鬼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邱承志愤慨地想:如果有的选择,我绝对不会上这条贼船。 他知道李煦想听的是什么,便一五一十的把家乡的情况告诉他们。 他说,南越多崇山峻岭,瘴林遍布,少有耕田,百姓分散而居,许多地方政令难达,税赋难收,徭役难征。 他说,南越多雨,潮湿阴冷,每到春夏,山洪暴发,河神发怒,轻则淹没良田,颗粒无收,重则席捲千里,人畜不存。 他说,南越的深山里住着许多不与汉族人往来的蛮夷,他们野蛮无理,常常下山抢掠百姓,他们甚至以人为食,不通教化,残忍至极,乃是一大害。 李煦用白话文总结了一下,南越那地方山多田少,人们住的分散,难管的很,每年的洪涝灾害损失惨重,还有山里的土着时不时来捣乱,这些土着还吃人肉。 啧……难怪一说南越,大家都觉得那地方比西北大漠还荒凉,就连流放,犯人们也愿意去西北而不愿意南下,可见这个地方有多落后。 李煦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自己的未来不好过,他的封地虽然大,但是登记在册的人少的可怜,还穷的叮噹响,连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他这个领主,非但收不到钱还得给他们解决温饱问题,否则,要么面临灾民暴动,要么面临灾民躲进深山,落草为寇。 要以一己之力养活几十万人,李煦光是想想就头疼。 第13章 前途渺茫啊 「南越兵力如何?」李煦问了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邱承志犹豫了一下,给了一个不太好的数字,「按规制,太守府可招兵三万,但以微臣当年任职的情况来看,实际不会超过五千。」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邱承志咬了咬牙,又透露了一些,「南越郡守姓寇,官位世代相传,并不由吏部委任,微臣离开南越时,郡守乃是寇勇,不过现如今南越郡守乃是寇勇之子寇骁。」 「呵,也就是说,即便本王上任了,寇郡守也未必会听本王的是吧?」李煦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寇家可是地头蛇,世代经营,手里握着南越的枪桿子,比不停更换的封王更有实权。 「殿下乃人中龙凤,那寇家自是不敢忤逆的。」邱承志拍了个响亮的马屁。 「那当地政务也是寇家管着?」李煦多少了解到,这个时代还没有军政分权的概念,太守就是地方郡县的最高长官,权利不可谓不大。 「南越地域辽阔,那寇家又有勇无谋,世代为伍,因此并不耐烦管政务,因此扶持了雷家主持政务。」 「也是世代相传?」 邱承志如实回答,「这得看寇太守的意思了。」潜台词是,老大想换人的时候自然是随便换的。 李煦想想也是,人家好歹手里有兵,敢不听话,派兵灭了你全家都是可以的。 他嘆了口气,说:「前途渺茫啊,邱大人此行怕是要跟着本王吃苦了。」李煦虽然不太看得上邱承志,但这人现在还很重要,他需要一个对封地有了解的人,否则更是两眼一抹黑。 邱承志哪能不知道这点,他当年花光了积蓄才好不容易挣得了一个小小的京官,以为这辈子就能远离那蛮夷之地,哪曾想到,因为一时不察得罪了人,就被派来给废太子当翻译官,这一走,这辈子也就完了。 可怜他奋斗了几十年,到头来竟然一场空,邱承志难过的想掉眼泪。 李煦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林统领,又问道:「这一路路途遥远,风餐露宿,邱大人可有什么好提议?」 邱承志暂时把失落收起来,努力表现出一副能臣干将的模样,凯凯而谈:「此行甚远,王爷身体欠佳,不能急行赶路,若病倒了反而耽搁行程,怕是半年也到不了,以微臣之薄见,王爷可先养好了伤再赶路。」
第14页 邱承志还在拜託京城的亲友帮他活动关系,看看去南越这件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当年费尽心思从那个荒凉的地方来到京城,怎么甘心就这么回去? 李煦没成想他会提这个意见,对他的印象好了一些,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对自己总是有利的。 林统领还当他是和李煦串通好了,不置可否,冷声问:「此事另议,再说说南下的路途如何?」 邱承志胸有成竹地说:「臣建议可先行陆路到沧州,然后换水路,水路轻松且快,船行月余即可抵达江南扬州,这一路沿途还可以靠岸採买,过了扬州府就不好走了,没有官道只有商道,都是南边的商人们往来才渐渐开出来的路,而且因为商人货物多,沿途匪患猖獗,不得不多加防范。 越往南,路越难走,进入南越地界后,每日还需翻山越岭,马车太大的也过不了,只能靠马驮着行李走,而且山林中野兽横行,瘴气遍布,极易生病,一旦被病魔缠上,药石无灵,甚是兇险,微臣的老母及妻子当年就没能走出南越。」邱承志想起早逝的亲人掉了两滴眼泪,然后继续说:「微臣建议,在入南越前,先休整几日,待大家养足精力才好赶路,且一旦进入密林,难辨方向,必须找几个熟知路线的乡民带路,否则容易迷失在山林中,即便如此,还有更大的危险来自深山老林里的野人,他们蛮横无理,专制排外,无法沟通,一旦遇上,必是血战到底。」 林钊知道这一路不好走,但没想到会这么难,他们日日练兵,自负身体不错,但他们这一行,几位主子弱的弱,小的小,能否平安走到目的地还未可知。 李煦见林钊正低头沉思,知道邱承志的话起了作用,对他和颜悦色地说:「邱大人的话甚为重要,本王会做足准备,尽力保护大家安全。」 邱承志感恩戴德了一番,心里却想,王爷自身都难保了,还能保护谁的安全呢?护卫队是皇上的人,王爷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真遇到危险,也不知道有几个人会拼命护着他,反正邱承志自己是不可能捨身救他的。 李煦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在心里腹诽他,就算知道也不在意,在现代,夫妻都未必能为对方赴死,何况是员工,大难临头时,当然能跑一个是一个。 李煦好言送走了邱承志,对林钊挑眉道:「林统领多多考虑本王之前的提议吧,本王也是为了大家这一路能轻松些,平安些,旅途兇险,不得不防啊。」 林钊皱了皱眉,起身拱手道:「全凭殿下吩咐,但过于奢靡之物就不必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李煦好脾气地答应,「这是自然,否则太多东西也是累赘。」 林钊见他这么容易妥协,心里松了口气,他是真怕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吃不了苦,他们这五百羽林军没人愿意陪着他耗在这漫漫长途上。 人都是利己的,李煦还是太子时自然人人巴结,甘愿为他粉身碎骨,但现在他只是一个被皇帝赶出门的顺王,封地偏远落后,这辈子怕是要守在那穷地方终老了,能保持忠心的有几人? 林钊倒是知道李煦有几个忠心不二的近身侍卫,但他们全被强留在京,不得随行,否则他这一路会好走许多。 第14章 红烧肉的魅力 又过了三日,老刘太监那儿有了好消息,他们拿出去的地契卖出去了七成,得了上千两黄金,李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金子,有点能理解那些喜欢用金子砌墙的贪官们是什么心理了。 他也想把这些金子都藏起来,每天看一看摸一摸也是好的。 可能是小时候穷惯了,李煦相当爱钱,在爱情和金钱之间二选一,他百分百选金钱,好在他虽然爱钱却不抠门,该花的钱还是捨得花的。 有了资金,李煦就安排人开始採购物资,按照邱承志的说法,这一路到扬州前都不会缺吃食,但不缺不代表好吃,李煦天天热疙瘩汤吃着都觉得腻,真要让他天天啃冷馒头吃硬邦邦的烤肉他还不得疯? 但带肯定不能多带,现在是夏末,天气炎热,很多食物都不好保存,能保存很久的食物一半都不太好吃。 李煦第一个想到的食物就是方便面,绝对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佳品,但没有加防腐剂的方便面也保存不了太久,而且少了调料包的方便面也缺少灵魂。 做面条不难,李煦这几天就吃了不少面食,虽然不是精细的白面粉做的,但至少有食材,当地人吃的面条多是扯的宽宽厚厚的面片,称为汤饼,方便面最好还是做成细面条,容易熟。 做细面也容易,难的是上哪找那么多油把方便面炸熟,这可是个还没有炒菜的年代,很少有人家会把油收集起来使用。 李煦把知道的能榨油的东西想了一遍,猪油、花生油、玉米油、大豆油、菜籽油、橄榄油……除了大豆,其他几种植物大家连见都没见过,更别提榨油了,而要把大豆榨成油,李煦就得弄出一套榨油的设备,太麻烦不说,也太耗时间了,所以首选还是用猪油。 但他还是高估了这个朝代的畜牧业,转了一圈,李煦发现养猪的人极少,因为这时候的猪肉并不受大众喜欢,膻味重,找遍全城也只能找到几十头野猪,其中有一半还是死的,被风干成了腊猪肉。 李煦算算他们这行人每一餐的饭量,默默的把五百羽林军的油炸方便面改成了干面,只保留了他们一家子的分量。
第15页 等第一批猪肉肥膘买到了,李煦立即让桃红把肥膘熬成猪油,熬好的猪油非常香,趁着油热,把面条过一遍油,放凉后放进猪骨头熬的汤里煮,加上腌过的肉片、青菜、鸡蛋和新鲜菌菇,虽然少了调味料,但已经是李煦重生后吃的最美味的一餐了。 家里老的少的都是第一吃这样的汤饼,个个都觉得美味极了,他们在宫里是吃不到猪肉的,这样连贵族都嫌弃的猪肉根本没有资格进御膳房,没想到做出来的食物竟然如此美味。 李煦让小桃在汤里放了生姜和白酒去腥,猪肉挑最嫩的腰柳肉切薄片,加了盐、蛋清、生姜和白酒腌了一个小时,煮出来果然又嫩又好吃。 李煦还大方地给林钊分了一碗,见他狼吞虎咽地吃完,诱惑道:「人生在世无非是吃喝拉撒,吃排第一位,本王好吃,林统领以后就与本王同桌用餐吧?」 林钊吃人嘴软,态度好了很多,「能得王爷赏赐已是荣幸,岂能没了规矩。」 「出门在外不拘小节,就这么说定了。」 林钊心里有点慌,他是皇帝的心腹,本来应该和李煦保持距离的,可是现在又是吃又是拿,总觉得心灵上背叛了皇帝。 李煦打着拉拢人的心思,第二天中午,他用五花肉做了一道红烧肉,又做了糖醋排骨,好吃的让人连舌头都想吞下去,林钊吃的最多,闷头吃完这一餐后,他坚定的忠君之心都动摇了。 如果跟着顺王能天天吃到如此美味的吃食,那人生足矣。 李煦一次做了一大锅的红烧肉,一桌人吃不完便端了一部分出去赏给了几个过去和他有交集的羽林军,大家一开始看是猪肉还有些嫌弃,闻着再香也掩盖不了它是猪肉的本质啊。 第一个尝试的人是抱着给顺王殿下面子才吃的,肉刚进嘴里,喷香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疯狂分泌唾液,一口咬下去,肥肉肥而不腻,瘦肉瘦而不材,口感香中带一丝甜,入口即化,真是美妙无比。 那人吃完第一块后,就一口接一口吃的停不下来,其余人见了免不了被勾起好奇心也跟着尝了一口,然后就彻底停不下来了。 爱吃肉的大老爷们很少能抵抗得了红烧肉的魅力,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正方块,焖出来的肉色泽焦黄,肉香四溢,那香味大老远都能闻得到,光是闻着就让人流口水,吃在嘴里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一盘肉一瞬间就被人抢光了,没抢到的人瞬间把另外几盘肉团团围住了,面对着战友们饿狼般的眼神,几个人也不好吃独食,只是肉少不够分,他们只好自己留了一块,其余都贡献出去了。 等他们小口小口吃完,见大家已经用武力定出胜负,赢的人分了肉吃,输的人每人分了一勺汤汁,蘸着烙饼吃,也算尝了味道了。 只是这味道一尝,就令人念念不忘,肚子里的蛔虫全被唤醒了,叫嚣着要吃肉。 等羽林军的人知道这道肉是顺王殿下发明的后,一个个对他都改了观,出门办事再也不拖沓了,闲着没事时就三五结群的去郊外打猎,专门猎满身肥膘的野猪,扛回来交给厨房加菜。 ****** 小剧场: 老攻:「我也想吃媳妇做的红烧肉。」 李煦:「行啊,先把自己洗干净宰了。」 老攻:「没想到我媳妇这么重口味……」 第15章 睡袋 这天晚上,李煦用熬油剩下的猪油渣包了一顿饺子,猪油渣剁碎加上葱花和野菜,调味时加入城里买来的肉酱,包出来的饺子别有一番风味,林钊一个人就吃了五十个饺子。 之后的几天,驿馆的大厨房里总是会飘出香喷喷的猪油味,李煦每一餐都会做一道新菜,猪肉能做的菜很多,炒的炸的蒸的炖的,大多数都很受欢迎,也有例外,比如他刚做了一道京酱肉丝,除了小公主和她的两个侍女喜欢,别人都觉得瘦肉吃起来不够香。 吃了满嘴油的红烧肉才是他们的真爱,红烧肉一度成为这群大老爷们最爱的菜品,没有之一,直到后来李煦收集到了足够的香料,做了一次卤猪蹄,才稍稍动摇了一点红烧肉的地位。 之后几天,大家发现了一件怪事,每到做饭的时候,驿馆外都会有闲汉聚集,蹲坐在离厨房最近的墙外,耸动着鼻子,一脸陶醉的表情。 「香!实在是太香了!」 「这到底是何吃食,真是太香了。」 「听说京城来的顺王殿下正住在驿馆中,皇亲贵胄吃的食物果然非我等凡人能比,那怕是仙人才吃的吧?」 「那是自然,圣上是龙之子,殿下便是皇子龙孙,享用的食物自然也是不同的。」 「若是能让我吃一口仙家之食,死也瞑目了。」 「白日做梦,就凭我等贱民,岂有这等福气?」 李煦知道这件事后也有点意外,没想到红烧肉的魅力这么强大,他手头正好缺人,这些闲汉正好能派上用场。 他让人在驿馆门口贴了告示,说是顺王殿下短期招工,每天来工作四个时辰,包午饭,有肉吃。 闲汉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人上门应聘,只要是手脚俱全的都被录用了,然后被刘树分成了三个小组,一个组负责做睡袋,一个组负责裁帐篷布削木条,剩下的一组人负责缝制帐篷。 一开始,总有人做不好,毕竟这些闲汉平日里都是偷奸耍滑的主,动手能力差的很,做出来的睡袋不是小了就是歪了,根本没法用。
第16页 刘树跑到李煦跟前抱怨,说是这些人不堪大用,要辞退了他们,李煦笑了笑,说:「你去告诉他们,若是再有做错的,那么午饭的肉就没了,谁做的最快最好,本王再额外赏他一餐晚饭。」 刘树把这消息传达下去,果然大家的效率高了很多,平日里拿刀都费劲的粗手用起绣花针来竟然也不抖,可见他们对吃肉的执着。 平常人家,一年到头能吃到肉的机会是很少的,过年过节或者办喜事时才会割点肉,而且还没能多吃,每人只能尝尝肉味。 李煦给他们准备的饭菜也不是顶好,但管饱,每餐总有一道荤菜,有时候是猪油渣炒蘑菇,有时候是排骨烧萝蔔,红烧肉也是难得吃一次的。 即便是这样,也已经比他们平日里吃的更好,而且炒菜和红烧的菜是他们没吃过的,香的很。 吃得饱,人的干劲就足了,做什么事情也都愿意花费十二分的力气,原本懒惰的汉子们一个个都勤快起来,效率节节攀升。 「小刘总管,这些东西到底是何物,为何长的如此奇怪?」一个闲汉做完了一个睡袋后问刘树。 刘树作为监工,和他们这群人混了个脸熟,闻言冷笑道:「问那么多做什么,这是你们该知道的么?」 刘树心想,这可是我家殿下发明的好东西,岂能被你们这等闲人学了去。 李煦做的睡袋是用羊毛填充进葛布,先做成小被子的模样,然后把底端缝在一起,侧边开了几个洞,一条长长的布绳穿过这些洞,睡觉的时候躺进去,然后把布绳从上头扯紧,就是个暖和的睡袋了。 睡袋做好几个后,李煦拿去给羽林军的人试用,压缩进布袋里的睡袋拿出来立即膨胀开来,乍一看,是一条长长的圆筒,羽林军之前就听说会有这东西,只是第一次见到实物,稀奇又古怪。 李煦给他们示范了使用方法,大家心里打起了嘀咕:这顺王也是奇才,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被子,三面不通风,睡觉时只露出个脑袋,万一半夜有敌袭,他们还没来得及爬出来就被敌人一刀刀砍掉脑袋了,跟收割韭菜似的。 第一晚大家都睡得很不习惯,毕竟睡袋空间小,手脚束缚着活动不开,对于睡姿豪放的人来说很不舒服。 而且这会儿是夏末,夜里再凉也有限,裹上睡袋能热出一身汗,所以大家都没能坚持一个晚上就从里头钻出来了。 但用过的人都知道这是好东西,以后露宿野外时再也不用怕冷了,听说还有帐篷可以遮风挡雨,再冷的夜晚也能舒舒服服地睡了。 帐篷的制作就比较麻烦了,李煦画了图纸,亲自教刘树做了第一个帐篷,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做成功。 他让人买了油布来,先裁成一块块同样大小同样形状的,然后按照帐篷的形状拼接缝起来,缝好后再把削薄的竹条缝上去,撑起来就像一把大伞。 竹条的柔韧度虽然不错,但插进土里后根本无法撑出帐篷的形状,强行固定后还容易断裂,李煦一时间也没找到更好的改进办法,只能给这把大伞加一根主心骨,把它当大伞用,好歹能遮风挡雨。 不过这么一来,薄竹片就没必要了,李煦让人把竹片拆了,换上更细的木条,和伞骨连在一起,做成可收缩的模式,一把大伞就做好了。 这个时代已经有伞了,多数是用油纸做的,容易破损,油布的价格更贵,但也更耐用。 一把伞撑开,最多能遮住五个人,李煦便做了一百把,光是这些伞就要多两辆车来运。 大件的行李做好后,李煦又让人用剩下的油布缝制一个个小背包,做成双肩包的样式,打算人手一个,用来装个人物品的。 双肩包可以背着,比挂在马鞍上安全,万一马走失了,至少行李还在。 他还让刘树给每个人发了一份洗漱包,小小的布袋子里装着一条布巾、一把木梳、一块刮鬍子的小刀片还有一块洗澡的皂角。 李煦发现,这些大男人出门后就完全不顾形象了,有的人头髮好几天不洗不梳,衣服好几天不换,鬍子也不刮,走到跟前都能闻到馊味了。 其实大家也有带洗漱用品,只是带的不多,梳子刀片这些都是轮流着用,皂角有就用,没有就不用,大夏天的,他们只要有水洗澡就很知足了,没水就馊着呗,出门在外哪那么讲究。 收到李煦分下来的洗漱包,几个粗枝大叶还嘀咕起来:王爷养尊处优惯了,怕是嫌我等太脏太臭了吧? 不过免费的东西谁都爱要,又有包可以装,背在身上既不影响骑马也不重,除了丑点,没别的缺点。 第16章 还是得做点什么 这天,刘树一大早就出门了,回来时跌跌撞撞地冲进李煦的卧房,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李煦刚起床,看到他这副模样第一反应是皇帝变卦了,不放他走了,不过没看到林钊带兵进来,想来不至于,又猜测是不是他干爹年纪大撑不住挂了,小心翼翼地问:「出何事了?」 刘树哭的更大声了,用袖子抹着眼泪,呜咽道:「殿下……街上出了告示,韩家……韩家三百二十余口今日午时处斩,由刑部秦大人监斩,呜……」 李煦还没来得及反应,心口已经阵痛起来,疼的他连坐都坐不稳。 三百二十余口……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李煦前世的家庭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口人,一般人家也都是四五口之家,算上七大姑八大姨也就几十号人,三百多人,那是多么庞大的一个家族啊。
第17页 这还只是一个韩家,从事发到现在,多少人多少家族因此受牵连,那些参与造反的士兵,那些和韩家走的近的官员,那些依附于韩家的门客谋士,哪个能逃过此劫? 李煦靠在床上发了会呆,等心绞痛消失了,才小声说:「你去小公主那看看,别让她知道这个消息。」 李煦毕竟不是原主,除了对这个时代的残酷有了更深的认识外,并没有多少伤感,但小公主不一样,那些可都是她实打实的亲戚。 「喏。」刘树爬起来就要走,李煦叫住他说:「把眼泪擦干净,在房里哭一哭就好,出了这道门,给本王把眼泪收起来!」 这里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他身边发生的一举一动肯定都有人尽职地汇报上去,他不想让皇帝以为他和韩家还有勾结。 刘树怔怔地看着李煦,他觉得王爷变了,以前的太子殿下仁和心软,就是不认识的人病逝也会哀嘆几声,可如今,殿下听闻韩家被诛九族,竟然连眼泪都没流一滴。 刘树从小就伺候着李煦,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他知道自己不该胡乱猜测的,如此大的变故,殿下有所转变才是正常的,而且殿下现在这样就很好,博学多才、果断干练。 「殿下,您不伤心吗?」刘树直白地问道。 李煦表情僵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可他并不愿意在刘树面前演戏,这个孩子会一直跟在他身边,他总不能天天演,时时演。 「你是否觉得本王太冷漠了?」 「不……不,奴才没这个意思……」 李煦摆摆手,制止他说:「你不用怀疑,本王是变了,母后与太子妃的行为于本王而言就是背叛,韩家更是让本王失去了所有,他们谋逆真是为了本王吗?本王年纪不小了,没那么天真,此事最后得益的人未必是本王。」 「殿下,您是说……」刘树震惊地瞪大双眼,他也不傻,这件事多想想就知道里头是有猫腻的。 「父皇可有另立储君的想法?」李煦引导他问。 「奴才不曾听闻。」 「那韩家谋逆的理由呢?助本王早日登基?呵!」李煦也是最近才想通的,韩家会在这时候造反,很大可能不是为了他,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反正都要死了,再去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 刘树也想不通,但他知道,只要不是为了他家主子好的人,都不会是好人,他擦干眼泪说:「奴才以后不会再提韩家人了。」 刘树走后,李煦又发了会呆,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他能想明白的事情原主肯定也能想明白,如果真相太残忍,他宁愿不知道。 李煦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双手,它们是那么脆弱无力,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他连最基本的反抗都做不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把自己的性命掌握在他人手里,这是李煦上辈子无法想像的事情,最苦最累的时候,他最多只是饿饿肚子,没有过性命之忧,现在换了个身份,听起来很强大,帝王之子,有爵位,有封地,有僕人,实际上却什么也保护不了。 「还是得做点什么……」他握紧双拳,试图让这双手更有力气些,他不能做任人宰割的羔羊,要做,就做手握尖刀的人。 第17章 第一桶金 李煦在洛城养伤的消息很快传入了朝堂,原先的太子党已经解体,没人敢站出来声援李煦,倒是三皇子党纷纷上书弹劾顺王,说他抗旨不遵,该治大不敬之罪。 皇帝刚杀完了韩家人,心气已经平和了许多,对宠爱了多年的嫡长子还是有些感情的,而且他每天都能收到好几份关于李煦的情报,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所以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反倒是因为韩家的事情,他格外重视外戚,也格外忌惮结党营私,三皇子党在此时上蹿下跳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皇帝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格外反感的,几次在心腹面前抱怨:「好一个老三,太子前脚刚走,他就忍不住想上位了不成?」 朝堂的风波一时间也波及不到李煦,他现在在大众眼里就是个被流放的罪人,说好听点,是给块封地自立门户,说难听点,就是被赶到荒地的丧家之犬,不值得大动干戈。 李煦也没有过多关注朝堂的动向,一来他左右不了任何事,二来,他也没有了人脉,这种时候,联繫任何一个人都只会给对方带来麻烦,不如留着将来有用的时候再联繫。 而且他每天都很忙,红烧肉彻底在洛城出名了,出名到什么程度呢?先是有几家大酒楼来买配方,差点就在驿馆门口打起来了,然后,城里的富豪乡绅相继上门拜访,还送来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礼物,言语里都想向他讨红烧肉的配方。 在这个物质还不够丰富的年代,人们在吃饱穿暖之余,也没什么太多的娱乐活动,美味的吃食就格外受贵族世家的喜欢。 虽然厨师是匠人,地位低下,但拥有一手好厨艺的厨师依旧是受人追捧的。 李煦没有在这个敏感时期结交乡绅富豪,全都以身体不适拒绝了他们的拜访,给每人赠送了一罈子红烧肉,但配方始终捂紧了没送出去。 所以他每天都忙着指挥小桃红做红烧肉,这个笨丫头做了无数次红烧肉依然记不住配方,也记不住该先放盐还是先放糖。
第18页 指挥了几天后,李煦干脆自己动手,他自己动手做出来的红烧肉更香更美味,几家得到馈赠的乡绅吃过一次后就迷恋上了这个味道,每天不厌其烦地到驿馆拜访,就算见不得顺王殿下,能多得两块肉也好。 李煦可不是什么善良的慈善家,招待他们也不是白招待的,每个上门拜访的人都不可能空着手来,带的上门礼还不能太寒酸,否则对不起顺王殿下的身份和红烧肉的价值。 所以才几天时间,李煦就靠着几块肉收敛了不少值钱的宝贝,有些富豪干脆送上丰厚的红包,简直太合李煦的心意了。 等他算了算这几天当厨子得到的报酬,都恨不得直接改行算了,当个厨子开个餐馆说不定比当王爷更自在。 吃,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最受欢迎的,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撇开身份地位,他的红烧肉就算再美味也不可能赚这么多钱,毕竟人家有无数种方法让你交出配方。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想他要怎样在这个乱世生存,怎么才能在一方偏域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 等他们抵达南越之后,他要人没人,要钱也没多少,要想立足就必须要有能赚钱的手段,吃和穿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简单的赚钱管道。 只是他事先没想到,最先帮他打开市场的竟然是红烧肉,无论是名声的市场还是生意的市场,这道菜让他获益良多。 对于前太子爷,当官的和百姓们看法并不相同,百姓们只知道太子仁善亲民,曾提出过从平民中选拔人才,虽然最后没能通过,但不妨碍他赢得普罗大众的好感。 而作为世族大家出身的官员们则对他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胸襟豁达,心怀天下,将来会是一位仁厚的君主,也有人认为他性格太过软和,不够刚毅果断,有失先祖之风。 现在的李煦已经不是之前的李煦了,他需要树立属于自己的形象,只靠仁善这个优点并不能使他过的更好。 他管理过企业,有谋生的手段,知道一个企业要想打响名气,靠的是产品质量和品牌效应。 他这一路南下,完全可以先打出名气,等将来在南越站稳脚跟,就可以往北边开拓商路,先开个美食连锁店,再往其他行业扩展,多元化的集团企业才是他的目标。 当然,想法是美好的,在这个信息传达极慢的年代,要想把连锁店开起来可不容易。 第18章 我们只配做驴子 「殿下,您何必善待此地的乡绅富豪?凭他们的身份哪能得您的馈赠?」在小刘太监眼里,他家王爷是天选之子,高高在上,换做以前,洛城的城主来了都可以爱答不理,什么时候要讨好这些人了? 李煦用毛笔敲了敲他的脑袋,他这几天都在练毛笔字,总算是把原主的笔迹练回来了三分,写的字能见人了,他说:「人与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想要从我这取得好处,而我也想从他们那获取商机,不过是利益的等价交换而已。」 这话在刘树听来有几分委曲求全的味道,他只当李煦能屈能伸,于是对李煦的敬仰值又涨了几分,他恭维道:「殿下懂的道理真多。」 李煦放下笔,端详着自己的成果,漫不经心地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懂的可没你多。」 这话不是他谦虚,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是个叛逆少年,不上学,混迹在各种涉黑场所,捞偏门钱,打架斗殴不要太经常,可刘树这个年纪,已经能把他吩咐下去的事情做的很好了。 刘树诚惶诚恐地回道:「殿下高贊了,奴才怎能和您比?」 李煦打断他,指着纸上的名单问:「这些人可有能用的?」他今天练字的内容就是雇来的那帮闲汉的姓名,他之前交代刘树暗中观察,想从里头挑几个可用的人带走。 这帮人在家里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少了他们说不定家里人还会欢唿庆祝,所以李煦并不担心他们家里人不愿意,只是再缺人,他也不能胡乱什么货色都带走,否则就不是帮忙而是捣乱了。 刘树暗暗撇嘴,不屑地说道:「殿下,您太高看他们了,不过是些吃饱了就犯懒的傢伙,根本不值得您招揽。」 「只要能干活就行。」李煦这次招的是普通工人级别的,又不是技术骨干,也不是高层管理,无所谓多能干,只要人品还过得去就行。 刘树指了指其中三个人的名字,「这三人勉强可用,干活还算勤勉,学的也快,虽有几分小滑头,也还算听话,当个车马前卒也成。」 李煦把那三个人的名字圈出来,把纸张递给他,「那就交给你去办了,问问他们可愿意随我们南下,包吃包住,每个月拿三百钱俸禄,做得好年底还有不同程度的奖赏,做满五年若是想回乡本王也会奉上足够的盘缠。」 这待遇在刘树看来简直太好了,「这……这也过于善待了吧?殿下,您宅心仁厚,他们本就该为您鞠躬尽瘁的。」 李煦自动屏蔽刘树的豪言壮语,他这位贴身助理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崇拜他了,有点像现代的骨灰级铁粉,连他放个屁都觉得是香的。 李煦了解过这个时代的物价水平的,三百钱也差不多就是三百块钱,说真心话,他雇个扫地的阿姨都不止这个价,至于其他奖励,也不过是空口白条,到时候给不给都是看他心情的事。 「去吧,别小家子气的,千金买骨,说不定有贤人义士自荐上门呢?」
第19页 刘树嘀咕了一句:「他们就是一堆懒骨头,哪里值得千金了。」想是这么想,刘树还是急忙去把事情办了。 他压根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将那三人叫到一旁,趾高气扬地宣布:「鑑于你们三人最近表现不错,我们殿下说,允许你们跟随左右,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先在驿馆住下,后日随我们一同南下。」 那三人一听这话,兴奋地手舞足蹈,跟中了彩票大奖似的,「这可是真的?殿下仁义,小人必当做牛做马,任凭差遣。」 刘树不耐烦地道:「行了,哪轮得到你们来做牛做马?」 李煦虽然是个被废的太子,但仍然有王爷爵位,还有封地,在这些闲汉眼里可是不得了的天潢贵胄,能帮忙做活都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还能跟在王爷身边做事,这可是泼天的好运气啊。 「是是,我们只配做驴子!」 刘树「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殿下还许你们每个月三百钱,若是你们不尽心尽力做事,咱家可没殿下那么好说话。」 听到还有钱拿,三人更是喜出望外,连连拜谢,「多谢殿下,多谢小刘总管,我们必定不负所望。」 刘树随意地摆摆手,把他们赶走了,然后揣着袖子迈进闲汉们做活的院子,唿喝道:「都利索点,今日天黑前不能完工,晚膳就不用吃了。」 大傢伙这几天吃肉吃上瘾了,尤其听说很多酒楼东家和乡绅们都闻着味来求肉后,更是把红烧肉当成炫耀的资本。 其实他们也不是每一餐都吃红烧肉,有时候是炒肉,有时候是烤肉,但香味浓郁,比他们平时吃的好吃一百倍不止,所以再懒的人为了那一口吃的也奋力干活,几天时间就把李煦要的东西做齐了。 ****** 小剧场: 刘树:「我家殿下身份金贵,闲杂人等都不许靠近!」 老攻:「哪来的狗奴才,快闪开!」 李煦:「你说谁是狗?」 老攻:「我是我是,汪汪……」 第19章 人命有贵贱 这最后一天,李煦要他们做一百个随身医药包,小小的布包里会放上常用的止血药、止痒药、驱虫药和防暑药,方便大家出门时取用。 这些药是他和严医正一起商定下来的,原本李煦还说要配上伤寒药,头疼脑热,发个烧那不是常事么?结果老大夫说:「伤寒药岂是那么好配的?就算有,也要因人而异,否则药量不对,轻则不对症没效果,重则吃死人。」 李煦也是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时代一点小病小痛就可能要了人的命。 人命的脆弱在方方面面都暴露无遗,难怪平均年龄才四十几,上了五十都算高寿了。 李煦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年纪才十八岁,在现代也只是刚成年的年纪,在这里却已经是很成熟的青年了,可以儿女绕膝,分家做主了。 想想自己剩余的短暂人生,李煦也不想在路上浪费时间了,身体痊癒后,就开始准备启程。 洛城的大小官吏得知这个消息后深深松了口气,这尊大佛杵在这儿,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之前一道菜就闹的满城风雨,他们强忍着肚子里的蛔虫没敢上门,这回人走了,他们也就没那么惦记了。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微热,无风,李煦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启程了,大大小小的对象装满了十辆车,加上五百位精神面貌极佳的羽林军护卫,阵势上一点不输给正牌太子出行。 这五百个羽林军,最近吃的好睡得好,每天还会结伴出门打猎,回来后洗洗刷刷捯饬自己,一个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看着就格外精神。 他们自己对这样的改变没觉得什么,林钊看了却感慨良多,李煦如果没有被废除太子之位,将来也许会是个御下能力极强的君主。 而且他们不知道,他们离开后,洛城周围的村落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野猪的踪影了,以往常有村子的田地被野猪践踏,村民们要合力才能勉强棒杀一两头野猪,还常有伤亡,如今有了一群手持刀枪的羽林军四处猎杀野猪,反而给他们减轻了负担。 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没肉吃怎么办?那不是还有许多未长成的小猪仔吗?羽林军们捕杀到成年野猪才会扛回家,小猪仔则交给村民圈养,只因顺王说过,圈养长大的野猪猪肉更肥更美味。 想想那让人流口水的红烧肉,还有谁不愿意呢? 除了装行李的十辆马车,还有五辆是李煦和身边的人坐的马车,他的那辆车经过改造后非常舒服,厚厚的垫子、稳固的车厢、角落里还摆着冰盆,连着马车车厢还做了一排收纳柜,里头装着一些零食和书籍,用来路上打发时间的。 这辆车里坐着李煦父女俩,两人多数时候都安静沉默着,李煦偶尔会问问对方渴不渴,饿不饿,多余的他也关心不到了。 即便只有这样,小公主还是被深深安慰到了,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总是追随着李煦,眼里闪烁着对父亲的敬仰和孺慕。 剩余的四辆车是给其余下人们坐的,那三个新招揽的闲汉也分了一辆马车,差点把三人感动的落下泪来。 值得一提的是,出发的当头,小刘总管突然发现他干爹不见了,他俩住一屋,他平日里除了照顾李煦还要时不时照应一下年事已高的干爹。
第20页 今天他起得早,见老太监睡得香就没去喊他,等临到出发才发现老太监还没出过房门,刘树还以为是他没睡醒,急忙跑去喊人,结果触手摸到了一片冰凉,老太监早没了气息,身体都僵硬了。 这可把小刘总管吓坏了,屁滚尿流地爬出门想要去找李煦汇报情况,在楼梯跌了一跤时倏地想起昨晚他困顿时老太监说的一句话,他说:「我年纪大了,没几日好活了,就不给殿下扯后腿了,往后你要细心照料殿下,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刘树转头跑回房间,在老太监身上摸索一番,然后掰开老太监的嘴一看,果然看出了异样,在宫里,他见过受不住欺凌的宫女太监吞金自杀,这种死法不难看,面上安详,跟睡梦中突然离世一般。 刘树咬着手,强忍着眼泪替老太监盖上被子,然后去给李煦报丧,他没告诉李煦老太监是自杀的,只说因为自己的疏忽,没及时发现老太监的异样,深深感到自责。 因为这事,李煦延迟了半天启程,把老太监的尸体火化了装进一个陶瓷罐里,把骨灰罐放进了马车的夹层里。 「父王,您不开心吗?」小公主盯着她爹看了许久后问。 李煦正拿着一本书发呆,书上的内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反反覆覆地回忆着和老太监相处的过往。 这段时间,老太监为了卖出良田和山庄,天天都在外头奔波,李煦借了两名羽林军保护他,谁也没发现老太监有异样。 李煦嘆了口气,把书放下,「是啊,我很不开心。」 「为何呢?」小公主问。 李煦望着车窗外,回答说:「可能是因为人命有贵贱吧。」 其实昨天老太监来找过他,两人说了很久的话,他对老太监是全然信任的,在冷漠的皇宫里,从小照顾他长大的老太监比皇帝更像一个慈祥的长辈,虽然尊卑有别,但值得李煦尊敬他。 他没有想过,老太监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还是太不了解古人了,在他的未来版图里,他会给老太监养老送终,而不是让他轻贱自己的生命,只为了给他减轻负担。 「姝儿……」李煦喊了小公主一声。 小公主坐直身体,「是。」 李煦依然看着窗外,语气森严地说:「你要记住,你是皇家公主,是顺王的嫡长女,无论何时何地,没有人可以对你指手画脚,敢欺负你的人,给本王十倍的还回去,不用担心后果,一切有本王担着!」 小公主慎重地点点头,「父王,姝儿知道了。」 既然社会如此,那就争取做命格最尊贵的那个人吧,李煦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生出争霸天下的心思来。 第20章 纪韩宇 从洛城到沧州,一路相安无事,李煦准备的东西多,大家口渴了有热汤热水,饿了有热腾腾的饭食,下雨了有大伞避雨,夜里还有保暖的睡袋,每一天都过的舒坦极了,旅途的疲惫也因为吃的好休息的好而减轻了许多。 李煦用心地观察每个路过的城市乡村,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可惜他们每次停留的时间都很短,能了解到的东西有限。 而且李煦每次有问题都得不到很好的答案,会入羽林军的都是些不爱学习的粗汉子,耍刀弄枪是一把好手,卖弄学问就难了,要是有个会博学多才的老师就好了。 李煦迫切的想汲取这个世界的所有知识,他行李中带着整整一车的书籍,一有空闲就拿出一本研读,但古文太拗口太深奥,他经常有看不懂的地方。 身边连个问的人都没有,这让李煦看书的热情直线下降,好在小公主会陪着他一起看书,别看小姑娘才五岁,已经把字认全了,看不懂的地方就问李煦,然后听对方天马行空地胡乱讲解,也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沧州,因为要僱船走水路,李煦一行人在此地又呆了几天,沧州驿馆的风气和洛城不同,可能是离京城更远,这里的驿丞接待到李煦这个级别的人物吓得手脚发抖,话都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起身吧,可有足够的客房?」李煦没有为难这些小官小吏,只要他们不给自己找麻烦,肯定能相安无事地度过这几天。 驿丞往前爬了两步,低着头回答:「禀王爷,房间都收拾干净了,只是驿馆中只有客房二十二间,怕是不够住。」 李煦瞥了眼身后浩浩荡荡的几百羽林军,客气地说:「无妨,挤一挤就好了。」至于挤不下的那些,就到院子里打地铺,反正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驿丞连忙应下,正准备亲自带李煦去客房,就听到一道清越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嘿,不才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降临沧州驿馆,使得那趋炎附势的小吏专门把我的房间腾出来给贵客居住,没想到竟然是顺王殿下。」 人未至声先到,李煦听到这句狂言眼皮子跳了跳,然后就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走进院子。 这沧州是交通要塞,南来北往的人极多,驿馆建的比洛城的大,但再大也容不下五百多号人同时住进来,所以在接到通知说顺王即将要入住这里后,驿丞就把原先住在这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自然是有人不服的,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并且是有胆量站出来的唯一一个。 「不才给顺王殿下请安。」青年朝站在院子正中的林钊行了个书生礼,动作豪迈,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做作的成分。
第21页 人都讲究眼缘,尤其是第一眼的眼缘,李煦对这个书生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笑着走上前问:「小先生这眼神可不太好,不知如何称唿?」 那书生抬起头,入眼便是一张极致俊美的脸,皮肤光洁白皙,五官稜角分明,眼眸深邃似海,就连其中透着的冷峻也异常吸引人。 纪韩宇没想到顺王会是这么一个人,他之前见林钊背对着他站在院子当中,气势凛然,以为他是顺王,到一时忘了顺王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郎。 长的好看的人走到哪都更有优势,碰到这么一位美人,纪韩宇觉得刚才的大吼大叫太失礼了,他一改之前的气势汹汹,作了个揖:「请恕小生鲁莽,小生乃沧州人士,姓纪,名洛,字韩宇。」 李煦不太喜欢有人对他的脸犯花痴,他甩了下衣袖,「免礼。」然后不客气地问:「既然纪先生是沧州人,为何住在这驿馆之中?」 各地的驿馆都是给过往的官员士兵住的,没有身份的人还住不进来。 「这……」纪韩宇尴尬地笑笑,不知怎么回答。 一旁的驿丞倒是好心地替他解释:「王爷,这位纪夫子乃是青穹书院的教书先生,也是卢山长的弟子,他虽是沧州人,但在沧州并无住所,一直是住在书院中的。」 「哦?可是当世大儒卢山长?」李煦记忆里有这个人,这位卢山长曾经是皇帝的老师,皇帝登基后,他在朝中地位尴尬,就自请到青穹书院教书,短短几年就让这座书院声名远播,如今,远道而来求学的书生非常多。 不过他的弟子是谁,李煦是不知道的,能做卢山长的徒弟,那也就和皇帝有了师兄弟之名,按辈分,李煦称唿他一声纪师叔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按理不可能是个草包。 「不过,你还未回答本王的问题,既然你有地方住,为何要住到驿馆中?」 纪韩宇没想到他会追根究底,有些恼羞成怒,不善地问:「这与王爷无关吧?」 「怎会无关?刚才可是纪夫子说本王抢占了你的房间。」 「这……是事实。」纪韩宇小声地辩解着,然后眼含哀求之色:「王爷,您看小生孤身一人也不占多大地方,不如就匀半间卧房给我吧?」 李煦摇头拒绝:「本王一行人人多,匀不出一寸地方,既然纪夫子无处可去,那本王通知卢山长来带他好徒儿回去吧,免得他流落街头。」李煦猜测,这姓纪的书生肯定是因为某些原因回不去了,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住在驿馆里。 纪韩宇目瞪口呆,这种一言不合就请家长的架势他没经歷过,还真唬住他了,他避重就轻地说:「万万不可打扰他老人家,小生另外找个客栈落脚就好,这就告辞!」说完脚下生风地跑了,那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仿佛身后追着几匹恶狼。 李煦盯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个想法冒出来。 第21章 真硬汉子! 纪韩宇前脚刚走,驿丞就把原由告诉了李煦,这事情在沧州不是什么秘密,早传开了,「纪夫子之所以住在驿馆是因为听听被卢山长赶出书院了。」 「理由呢?」 「听闻纪夫子……唐突了卢山长家的千金,又不愿意娶她为妻,卢山长爱女心切,觉得他是登徒浪子,德行有亏,便把他除名了。」 「还有这种事?」李煦还是挺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的,他看那纪韩宇一身正气,虽然有些浪荡不羁,但不像是会非礼姑娘的人。 「可不是,那卢小姐是山长大人的晚来女,自小备受宠爱,纪夫子是山长大人最小的徒弟,也是很受器重的,大家都觉得他们二人是天作之合呢,哪知道纪夫子宁愿被赶出书院也不愿意娶卢小姐。」 李煦不知道内情,无法评论,他拜託林钊去查一查这个纪韩宇,如果这人人品不错,倒是省去了他找老师的麻烦。 林钊听到他的要求有些防备,「殿下查他作何?」 李煦倒是不瞒着他,老实交代:「本王想找个夫子教姝儿学识,免得她荒废了学业。」 皇家公主自然是不能当文盲的,林钊也没怀疑,只说:「卢山长的弟子教一幼童,他怕是不会同意的。」 「先查查再说,若他与卢小姐的事情是真的,这种人本王也不敢招。」 「那末将安排人去查探一番。」林钊吃了李煦那么多餐的美味佳肴,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一点小事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这事也好查,青穹书院里人多,纪韩宇又是最年轻的夫子,很受关注,林钊的人只用了两天就把这人的生平事迹查了个七八。 李煦听面前的小年轻绘声绘色地说着纪夫子的生平,说到激动的地方还会手舞足蹈,惹得他多看了几眼。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林钊的心腹爱将,叫叶长青,听说是林钊战友的遗孤,从小被他收养长大的,这次带着他一起出门也是存着锻鍊他的心思。 林统领在羽林军中威信高,知道叶长青的身份也愿意卖他几分面子,加上这人性格讨喜,倒是挺有人缘的,而且据李煦观察,他应该挺擅长侦查消息的。 「殿下,纪先生自小父母双亡,五岁就流浪在外,到沧州后曾躲在青穹书院的柴房里度过一个冬天,他好学,每日都会偷偷去旁听夫子讲课,有一回被卢山长撞见了,卢山长觉得他资质好,勤学刻苦,便收了他做弟子,用心教授,果然,纪先生十三岁便文采斐然,傲视群雄,若不是他年纪太小,有卢山长保荐,他可在朝中任一官半职。
第22页 纪先生名声传开后,就开始在青穹书院帮忙,起初是做些撰写的工作,后来经卢山长和其他几位夫子考校后,才开始在书院教书育人。」 李煦估摸着那纪韩宇如今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居然已经能在全国有名的书院里教书了,那学问肯定很了得。 「他今年贵庚?」李煦问。 「二十。」果然不出所料,李煦对这个人更加上心了,他不想找个太死板迂腐的老头子来教自己,纪韩宇年纪轻,人看着也挺机灵,应该会是个不错的老师,而且同龄人沟通起来也没有代沟。 不过就如林钊担心的那样,人家未必愿意跟自己去穷苦地方。 「接着说。」 「是……纪先生十五岁时,卢山长曾经提过要将爱女下嫁于他,可是不知为何他拒绝了,只说自己匹配不上卢小姐,可能是因为这样,原本爱慕于他的卢小姐因爱生恨,经常找他麻烦。 一开始是在外传播他品行不端,贪杯好色,后来又说他学识作假,根本不配当书院的夫子,然后是去年,有一回被人撞见纪夫子和卢小姐共处一室,当时卢小姐衣衫不整,哭哭啼啼,传言说是纪夫子轻薄她,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李煦暗搓搓地想:这位卢小姐怕不是脑子里有坑吧?她作天作地的,就不怕把自己老爹的大好名声做没了? 李煦是知道古代学子对名声的看重的,文人好名,商人好利,卢山长肯定也未能免俗。 「都这样了,那纪韩宇还不肯娶卢小姐?所以他被赶出书院了?」 「对,虽是那卢小姐陷害于他,但在外人眼中,行为不端的是纪夫子,众口铄金,连卢山长也不信任他了。」叶长青也不知道这姓纪的书生怎么想的,他一个孤儿能娶卢山长的女儿简直是祖宗坟头冒烟,有卢山长帮衬,他将来想一步登天都行,哪会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李煦听完都不得不对他竖起大拇指,暗贊一声:真硬汉子! 第22章 天差地别 李煦对纪韩宇更感兴趣了,吩咐叶长青说:「你再去查查他现在住在何处,以何为生。」人总要走投无路时才好招揽。 叶长青瞅瞅左右,凑过去小声问:「殿下,可要卑职给他加把火?」 李煦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没想到刚正不阿的林统领居然会养出个满肚子坏水的干儿子,真是太符合他的心意了。 他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同样小声说:「不用太折磨他,只要派人多宣传宣传他和卢小姐的好事就行。」 这世界上,流言往往是最可怕的东西,比刀子管用多了。 叶长青「嘿嘿」一笑,「卑职明白……殿下,晚上可以吃红烧肉么?」 李煦:「……」真是太没出息了,真该叫林统领来看看他养子的嘴馋模样。 「那你去市集上看看有没有野猪肉卖,有就买些来吧。」李煦也有点馋红烧肉了,赶路的时候,没太多时间做大菜,之前在洛城时,他特意做了三罈子焖肉带着上路,可惜天气热放不住,这个时代想用防腐剂几乎不可能,如果有条件,他倒是想试试真空包装,至少能延长点食物的保质期。 「诶,卑职这就去。」叶长青说完一熘烟就跑没影了,李煦好笑地摇头,这孩子这么贪吃,要是能被吃的勾走就好了,不知道那样林统领会不会找自己拼命。 第二天,船雇好了,但维持了一个月的晴朗天气却突然下起了大暴雨,行程自然耽搁了。 正好李煦也要採买物资,林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再说什么赶路要紧的话了。 考虑到接下来一个月都要在船上度过,李煦不可避免地头晕起来,他前世不晕车不晕机,但晕船,也不知道换了具身体后这毛病会不会带过来。 晕船的人最没胃口,李煦便让刘树满城去搜罗腌菜,最好是腌萝蔔,咸香开胃,比油腻的大肉更下饭,然后就是些青菜苗子,移植到装了土的竹筐里,也能供应几餐新鲜蔬菜。 虽然邱承志说,这一路都可以靠岸採买,但船并不是每天都靠岸,估摸着三五天能停靠一次就不错了,而且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买到需要的东西,这年代河运还不发达,李煦也没听说有什么大运河,大港口还好,小港口可能连人影都没有,估计能买到的东西很有限。 这日下午,刘树指挥着三个闲汉运了一整车的青菜苗子回来,车子一进门就被围观了,羽林军们出身都不错,在家里也见过菜园子,但从来没见过把菜种在竹筐里的。 「这主意挺不错,就是费事了点。」一名年轻护卫摸着下巴,嘀咕道:「不知道往北边送能不能活?」 众所周知,西北那边大漠黄沙,连根草都难长,更别提青菜了,去过那边的人都对青菜念念不忘,这名护卫有个亲哥哥在西北军队,见到这一筐筐的青菜苗子立即就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李煦正好听到,问他:「你是想送人?」 年轻人腼腆地回答:「是,卑职想送给兄长,他在大皇子手下当差。」 大皇子李曌,今年二十五岁,尚武,在五年前被封为「镇北王」,手握二十万雄兵坐镇西北,是如今兵权最多的王爷。 李煦的记忆中,大皇子从小就不爱搭理他,可能是因为身份有别,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他尚武不假,但有勇无谋,还易冲动,说实话,李煦不觉得他能守好西北的门户。
第23页 但大燕王朝的习俗就是这样,成年的皇子如果无缘皇位就分散到四面八方给朝廷看大门,能力强的就多给点兵守着重要的关卡,能力弱或者不得宠的就随便给点兵派去无关紧要的地方养老。 显而易见,大皇子就是那能力强的,而李煦就是那不得宠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那人提起大皇子后才察觉到说错话,低着头不敢吭声。 李煦不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大皇子手上的兵再多只要不来打他,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他俩一南一北,这辈子要想见上一面都难。 他淡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名叫贾平。」 「青菜苗子不宜远途运送,就算送到了,不适应那边的气候也很难存活,本王教你个更简便更好的法子吧。」 贾平没想到顺王这么宽宏大量,感激地说:「多谢殿下。」 李煦回房,把黄豆芽的制作方法写给他,泡发豆芽不难,五六天就能收一茬,步骤简单又高效,而且这东西很常见,只是很多人不会自己做而已。 他了解过,北方豆子产量高,很多人家一年到头都以豆子为主食,家里要么直接做豆饭,要么磨成面吃,豆芽只是附属产品,但也就这样了,豆腐什么的他根本没见过也没听过。 做豆腐也不难,他小时候每到过年家里都会做一屉,做的当天吃豆花喝豆浆,第二天再把压好的豆腐炸一炸,做成油豆腐,刚出锅的油豆腐外酥里嫩,他沾着酱料就能吃很多块,然后再做一些灌豆腐,灌肉和灌菜都可以,蒸熟了留着春节吃,一般能吃上七八天。 这么一想,李煦开始怀念豆腐的味道了,可惜人在途中,做这些不方便,而且他准备把豆腐带到南方去,让它从南越起家,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南越的特产之一。 李煦想着豆腐,贾平却看着他写的方子发呆,他心想:殿下的学识真是令人佩服,怎么什么吃食都会做呢?而且他的胸襟真的无人能比,如此轻易的就把方子送给他了。 贾平当年进羽林军的时候也肖想过能到东宫任职,因为大家都知道,太子脾气好,大方仁义,从不打骂下属,而且他是储君,跟着他意味着前途无量。 现在太子不是太子了,贾平却还保留着初心,他想着,等到了南越,如果殿下需要他,他就留下吧。 就不知道林统领那关过得了不。 ****** 小剧场: 李煦:「听说老大手里有二十万雄兵呢,好想要。」 老攻:「我去抢来送你!」 李煦:「就凭你?靠什么抢?」 老攻:「靠我机智的大脑,卓绝的武术,诱人的美色和一颗虔诚的心啊。」 李煦:「……」想吐。 第23章 不能死的太随便了 青菜有了,李煦让刘树上街买稻米,他想吃白米饭,想喝大米粥,面食虽然也是他的心头好,但吃了一个多月也腻了,作为南方人,大米才是他的主食基调。 北方的黄米和小米虽然也是米,但对李煦来说,总是差了点味道。 稻米现在主要产地还是南方,刘树找遍了全城也只找到一家卖稻米的,而且价格昂贵,刘树没捨得多买,先买了十斤回去。 当天晚上,李煦就迫不及待地蒸了大米饭,一连吃了三碗,配着一盘炒青菜和一盘腌萝蔔,把刘树心疼坏了。 他心想:早知道殿下如此热爱稻米,他应该把那家店所有的稻米都买回来的,贵就贵点,他家殿下的身份难道还不值得吃最贵的米吗? 李煦吃完饭才想起来问大米的价格,知道价格后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以后他有田有地,只要把大米往北方卖不就能赚大钱了吗?忧的是,这么贵的米南方人真的能吃饱吗? 毕竟买一斤大米能买十斤面呢,真是太奢侈了! 刘树眼瞅着自家殿下脸色忽明忽暗,小心翼翼地问:「殿下,稻米还买吗?」 李煦看着他问:「你爱吃吗?」 刘树认真想了想,说:「还好吧,没觉得和北方的米有太大区别。」 李煦又问小公主:「姝儿觉得这稻米味道如何?」 小公主也认真想了想,说:「香甜软糯,但不如面饼好吃。」 李煦又问:「到了南越,面食不易得,一年四季都得吃稻米,能习惯么?」 小公主笑了笑,「父王不是说过,习惯只要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了,姝儿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 李煦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老怀安慰,之前因为小公主总是习惯了早起给他请安,说了几次也没用,他想让小姑娘多睡会儿懒觉,就告诉她,习惯只要坚持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不信她试试。 这会儿才试到第十天,她的习惯就改了,所以她对此深信不疑。 李煦心里却想:面包蛋糕还没问世呢,他的美食连锁店也缺不了面粉啊,还是得想办法弄条稳定的商路才好。 李煦到底没让刘树大肆购买稻米,只买了几十斤屯着自己消耗,然后买了不少大豆,准备在船上发豆芽吃,小公主爱好面食,李煦又让刘树多买了几十斤小麦。 比起大豆和小米,小麦的价格也更高些,做出来的面食也更好吃,在这个年代,各种粮食的产量都低,而且靠天吃饭,遇上风调雨顺的年份能多收些,粮价也会低些,遇上灾年,大家吃不上饭不说,粮价还高的出奇。
第24页 因此,耕种土地的农民日子并不好过,能维持温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李煦这一路走来见到民生艰难的事太多了,而按照邱承志的说法,从京城到沧州这一带已经是全大燕最富有的地方了,越往南情况越糟糕,扬州一带风调雨顺的年份多,按理收成更好,百姓应该不愁吃才对,可那一带也是海盗最猖獗的地方,朝廷兵力有限,水师力量薄弱,遇到海盗上岸,最先跑的就是那些当兵的,留下的百姓为了活命往往只能贡献出一整年勤劳耕种的粮食。 后来逐渐演变为,被海盗控制的村镇,每年固定上缴粮食和女人,才能免除被烧杀抢掠。 以李煦的看法,一旦哪天村民们交不上足够的粮食和女人,他们连最基本的反抗能力都没有。 不过这些问题也不是李煦现在能解决得了的,能活着抵达南越才是他目前的首要目标。 又过了一天,叶长青神神秘秘地来找他,「殿下,您跟我出去一趟吧。」 李煦猜测是纪韩宇的事情有了进展,但他这身份一出门就可能面临着危险,保镖没带够他没安全感。 他想了想,把贾平也带上,好歹有过一菜之恩,李煦对贾平还是有五分信任的,而且他认出贾平就是之前拒绝抱他下马车的年轻侍卫,偶然听他们开玩笑说,贾平当时是太激动了,所以反应慢了三拍。 李煦把刘树留在驿馆里照顾小公主,叮嘱他有事找林统领,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这两个小的也能活命。 可能是经歷过一次惨痛的意外,李煦现在格外看重身后事,以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是拖家带口的一家之主,不能死的太随便了。 他特意换了一套不起眼的衣服,摘掉头髮上的玉冠,只用一根髮带固定起来,看着和寻常富家公子没两样。 见到等候在门口的贾平,他问道:「林统领可知你跟着本王出门?」 贾平拘谨地回答:「知道的,统领大人同意了。」 李煦点点头没说话,他这段时间的小恩小惠还是起了作用的,至少大部分羽林军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第24章 眼高于顶 外头下着下雨,李煦撑了一把自己做的油纸伞出门,他身姿挺拔、墨发如瀑、身后还跟着贾平和叶长青这两个魁梧的大帅哥,一上街立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大燕王朝并不像后期封建社会那样保守,街上随处可见各个年龄层的姑娘大妈,而且他们热情的程度让李煦大开眼界。 李煦一路收了不知道多少手帕荷包,好些个大胆的姑娘朝他暗送秋波,更搞笑的是,有几个年纪比李煦还大,直接往他怀里塞金子,李煦想:如果哪天我走投无路了,出来卖个色应该也能养家餬口。 走出两条街后,他们三人被一辆牛车拦住了去路。 两名少女从牛车上跳下来,看衣饰就知道是一主一仆,为主的那个小姑娘用帕子遮住半张脸,俏生生地瞧着李煦,为仆的那位则跑到李煦面前高傲地说:「这位郎君,我家主子乃魏氏阿曼,魏氏五服内的千金,你可愿意与我家主子结亲?」 李煦上辈子出名后也遇到过拦路表白的女孩,但人家一般只说要谈情说爱,可没一上来就谈婚论嫁的。 「抱歉,我不认识什么魏氏阿曼。」李煦直接拒绝。 「你……连魏氏都不知,也不知道哪来的穷酸子,你可想清楚了,能入赘到我主子家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煦气笑了,抖了抖腰间挂着的玉佩,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穷酸了?」他虽然今天穿的很低调,但也是皇宫出品的衣服,一身行头低调而奢华,说他穷酸,他手上那把伞都不能同意。 但两个小姑娘哪里懂得看这些,只当这沧州城内找不出比魏家更高贵的门第,自然是眼高于顶的。 不等对方回答,李煦傲慢地说:「抱歉,你家姑娘配不上我,还是另寻佳婿吧。」 叶长青和贾平齐齐喷笑,他们没想到顺王说话如此直接,倒是和那姑娘主僕不分高下了。 那魏家千金听完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她把帕子拿开,跑到李煦跟前,质问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不好看吗?」 李煦凭良心说:「还行,一般般。」这个时代的女孩并非不好看,只是化妆技术和二十一世纪差太多,脸涂的死白死白的,嘴唇又涂的血红血红的,看着像恐怖片里的女鬼,李煦欣赏不来。 叶长青和贾平不厚道地笑着说:「姑娘,你还没我家主子好看呢,你都不照镜子的吗?」 那魏家千金气的甩袖离开,她的小女僕还朝李煦「呸」了一口,骂了句:「狗眼不识泰山。」才愤然离开。 叶长青小心瞅着李煦的脸色,安慰道:「王爷,您别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她那才是狗眼呢。」 李煦当然不会和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计较,但气还是气的,而憋着气不发向来不是他的性格,他问叶长青:「她口中的魏氏是哪个魏氏?」 叶长青解释道:「这里是沧州,那魏氏应该是魏王氏那一支,乃是京城魏氏的分支,家主是魏大人的表叔。」 李煦一时间也理不清这弯弯绕绕的家族关系,但魏大人是谁他还是知道的,朝中最有实权的几号人物之一,魏家也是大燕出了名的贵族世家,不过,再贵能贵得过皇室吗?
第25页 李煦问了句:「好惹么?」 叶长青沉默了一会儿,好心提醒道:「您现在……」貌似自身难保啊。 李煦知道他的意思,却不太在乎,「凭本王的身份,在沧州应该没有比本王地位更高的吧?」 「那是自然。」 「那就好。」李煦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略过这个话题,「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去见纪韩宇吗?」 「对对。」叶长青心里有点发毛,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要是让他干爹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能会捏死自己吧? 又走了两条街,李煦三人才到了今天的事发地点,李煦一到地方就知道今天叶长青打的什么算盘了,这明显是让他来「英雄救美」的。 呸呸!不是英雄救美,是英雄救书生。 在不远处的茶楼里,纪韩宇正被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围攻,大老远就能听到这群书生不带脏字的辱骂声,而当中的纪韩宇则一脸恼火地反驳着。 「过去么?」叶长青问。 「再等等。」李煦挺想听听这群书生是怎么对骂的,肯定不像他当年那样一口一个「你他妈的」,文化人嘛,出口成脏的本事无人能比。 第25章 骂战 「纪夫子,哦……您现在已经不是夫子了,这鸡窝里出来的鸡再如何努力也变不了凤凰,偏你看不清现状,认不清现实,还真当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了,呵呵,可笑至极!」 「可不是,人家连卢山长的爱女都瞧不上眼,怕是想娶公主吧?」 「得了吧,皇家公主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哈哈,恐怕只有那位顺王的小公主才愿意屈就了吧。」 李煦眼睛一眯,发出危险的信号。 叶长青和贾平也愤怒不已,顺王再如何也不是一介书生可以胡乱评价的,何况那书生还敢嘲讽小公主,找死! 李煦问叶长青:「这几个应该是青穹书院的学生吧?」 「看服饰不会错的。」 「哦,那就去请卢山长来听听他书院的学生高谈阔论吧,记住,要快一些。」否则他不敢保证能把人留到卢山长来。 叶长青立即跑开了,李煦带着贾平迳自走进茶楼,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来继续听。 「虽说是南越蛮夷之地,但好歹是公主,纪先生还是高攀了呢,您也别在沧州祸害卢小姐了,赶紧收拾包袱跪舔顺王的脚指头去吧。」 几个书生发出恶意的笑声,贾平怒极拔刀,被李煦拦了下来,「别着急,接着听啊,看看他们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来。」 「殿下……」 「要不你去驿馆拉点兵来,咱们双拳难敌四手啊。」 「不必,这群文弱书生,卑职一个人就可以收拾干净。」 「别,气势和阵仗还是很重要的,去吧,多叫点人,要是叫不动,就去郡守府报案,说本王在茶楼遇险,让沧州的郡守大人带兵来救。」 贾平浑身一冷,看着顺王殿下笑眯眯的表情,有股不寒而慄的感觉。 等贾平离开,李煦抬手招了茶楼的伙计过来,掏出一粒小金豆,问他:「有笔墨么?会写字么?」 那伙计看到金子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有有,写字小人不会,但掌柜的会。」 「那就把你们掌柜的叫来,顺便拿笔墨和纸张来。」 茶楼的掌柜本来躲在二楼不肯下来,李煦让伙计送一颗蓝宝石上去,对方屁颠屁颠地下楼来,还带来了李煦要的东西,谄媚地笑道:「郎君有何吩咐?」 李煦撑着下巴点了点桌子,「坐,把那边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写下来,会吗?」 「这……」 「是不敢还是不会?」李煦斜眼看他,从兜里掏出一块金块放在桌上,这本来是他用来笼络纪韩宇的,没想到这会先用上了。 不过他可不是白送给茶楼老闆的,只是先寄放在他手里而已,敢要顺王殿下的润笔费,他还不够资格。 「会会……」掌柜的看到那么大块的金子,立即把纸张摊开,刷刷地开始写字。 纪韩宇正说到:「我确实不配做夫子,教导数月竟然教出了你们这种德性的渣滓,小小年纪,心思歹毒,不忠不孝不义,简直不配为人。」 李煦差点为他鼓掌叫好。 「真是可笑,一个贱民出生的孤儿,被卢山长看中几年就自诩神仙了,你有何资格教导我们?你的出身配吗?你的德行配吗?」 「什么神童,会多写几句譁众取宠的文字而已,这样的人在我们家中连客卿都算不上,只能教教几岁的幼童识字罢了。」 纪韩宇怒极反笑,「魏氏、赵氏、杜氏确实是世族大家,但你们又算什么东西,不是庶子就是奴生子,你们在嘲笑我的出身前难道就不为你们的母亲脸红吗?你们是能支应门庭还是能上达天听,年纪不小了,还只能在书院里混个末等,连封保荐书都得不到,语气倒是狂妄。」 「你……」 「闭嘴!」纪韩宇拍案而起,「这三家子弟也就罢了,好歹还算世家,至于你们……」他指了指剩下的几个人,「你们又是什么大家出身?不过是世家的应声虫、车马前卒而已,很荣光吗?看看你们的嘴脸,你们又有何资格嘲讽于我?」 纪韩宇两句话就把所有人得罪个遍,这些个自诩文人的书生也不肯再动嘴皮子了,撩起袖子招唿下仆,「今日不把这姓纪的打残,谁也别想走出这茶楼。」
第26页 嘴上说不过人家就动武,李煦觉得这几个公子哥挺傻的,要是一来就抄傢伙,还有纪韩宇什么事啊,难怪电视剧里的反派一般死于话多。 第26章 恶霸欺凌弱小 李煦见一群兇勐的健仆将纪韩宇包围了,抓起桌上的砚台随手砸了出去,只听「哎哟」一声惨叫,那姓魏的书生便捂着脑袋倒下了。 李煦用帕子擦掉手上的墨汁,站起来说:「抱歉,手误,本来是想砸姓纪的,我最看不惯这种玷污姑娘不负责的负心汉了。」 他嘴上这么说,表情可不是这么回事,那张俊脸上就差写上「幸灾乐祸」四个大字了。 「你是何人?」有人发问。 「啪啪啪!」李煦鼓掌,「这问题问的好,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刚才的话语中不止一次提到了我和我女儿,我要强调的是,我不想要姓纪的做我的女婿,年纪太大了。」 这话的指向就很明显了,再联繫到那位顺王就驻扎在沧州驿馆,众人哪还猜不出眼前这年轻人的身份? 如此一来,他所谓的「手误」定然是假的了,立即有胆小的人惶恐地下跪行礼,但几个世家子弟却不为所动,魏家的健仆则不知所措,他们的主子还倒在地上哀嚎呢。 李煦一步一步走过去,那闲庭信步的姿态,那从容不迫的表情,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他一脚踩在魏家郎君的手上,狠狠地碾了碾,笑着说:「刚才我没听清,你们说谁家的公主和纪先生最般配来着?」 随着魏家郎君的惨叫声不止,几个魏家的拥护者不得不下跪求情,「顺王殿下,求您高抬贵脚,我们……我们也是开玩笑的,并没有说小公主的不是。」 李煦抬起脚,把人踹到一边,紧着朝赵家的郎君发难,「赵家啊……难道是本王想的那个赵家?这是特意给本王送人头的?」 就在大家一头雾水之际,李煦抄起面前的椅子就朝赵家郎君砸过去,对方吓得抱头蹲下,椅子从他脑袋顶上飞了过去,砸在了酒楼的墙上,发出一阵巨响。 众人惊呆了,他们没想到传言中风度翩翩的前太子竟然是个暴力狂,这一言不合就砸人的架势可绝不是第一次,熟练着呢。 「殿下饶命!」赵家郎君大喊一声,扑上来抱住李煦的腿哭求道。 其余众人此时也跪了一地,不管真不真心,逃过此劫要紧,眼前的顺王就跟一头暴怒的狮子似的,得罪不起。 纪韩宇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他想不到君子风度的美人耍起狠来竟然如此吓人,太震撼他的心灵了。 李煦指了指纪韩宇,「你……站外头去,免得被殃及池鱼。」 纪韩宇吞了口口水,小声地问:「王爷,需要小生帮忙吗?」 「哈!就你?」不是李煦小瞧纪韩宇,他那细胳膊细腿能帮什么忙啊,「不必了,外头候着去,还有事找你。」 李煦掰了下手腕,年少时的热血豪情涌了上来,他不打架不斗殴好多年了,竟然有点怀念少年时肆无忌惮刻意放纵自己的日子。 「喏。」纪韩宇逃也似地跑出茶楼,迎面和卢山长撞了个面对面,尴尬地喊了声:「老师。」 「哼!」卢山长气不顺,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纪韩宇怕顺王吃亏,三言两语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卢山长,「老师,这几个学生目无师长,出言不逊,且对殿下不敬,有藐视皇家之嫌,还望老师明察。」 卢山长刚到,气还没喘顺就听往日喜爱的小徒弟噼里啪啦一顿说,脑袋都被说晕了,他近些年年纪大了,人也就有些胡涂,立即骂道:「你难道忘了,你已经不是他们的师长了。」 纪韩宇目光暗了下来,拱手道:「是,弟子……晚生说错话了,但此事,确实与顺王殿下无关。」 「与你有关吗?」卢山长推开他走进茶楼,看到的就是一副「恶霸欺凌弱小」的场面,只是这恶霸长的不像恶霸,弱小们也并非真的弱小。 他是认识李煦的,犹记得小时候的太子殿下彬彬有礼,每每见到他都会露出谦逊的笑容,私底下执意喊他「师公」,还总拿学问上的问题来请教他,是个十足好学谦虚的孩子,这许多年未见,不曾想昔日的孩童已然长大,风采卓然,气度逼人,双眸里却写满了桀骜不驯。 卢山长暗忖:都说太子殿下最知礼节,看来都是装出来的,言不符实啊。 李煦心道:这老头一看就不好相与,看来请错人了。 最后还是卢山长先忍不住开口:「不知王爷何时莅临沧州,老朽未能上门拜访,请王爷恕罪。」 李煦不接他的茬,只说:「路过此地,进来喝杯茶,没想到就听到了许多令本王震惊的言论,本王自小在宫里长大,不知这民间的风气是如此开放,学子不仅能当众藐视皇族,还敢对师长不敬,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 卢山长还是那句话,「纪韩宇已经被赶出了青穹书院,不是他们的师长了。」 李煦摇头感慨:「啧啧,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皇经常提起卢山长,说他有今日都是卢山长教导有方,原来卢山长竟然是个忘情的人,也好,纪先生也可以不用铭记卢山长的教导之恩了。」 纪韩宇当即眼泪就流出来了,叶长青看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真是书生意气。」
第27页 纪韩宇瞪着他,质问道:「干卿何事?」 叶长青撇开脸,懒得和他争论。 卢山长被李煦这句话气得不轻,他当然听得出李煦话中的潜台词,皇帝经常念叨他,而他却没把这师徒关系当回事,传回京城,皇帝还以为他倚老卖老,妄自尊大呢。 这顺王,几时有这么熘的嘴皮子了? 第27章 这一顿骂值了 李煦还嫌事儿不够大,光是打几下哪里够解恨,他冷笑道:「这也就罢了,我家小公主冰清玉洁,年纪尚小,这些个嘴里喷粪的傢伙竟然非议她的清白,简直罪该万死!」 卢山长不信,以为是李煦和纪韩宇编排出来的,「他们岂有这胆子,还请王爷明察,别被小人误导了。」 纪韩宇听到这句话心都寒了,他没想到自己在老师心里竟然是这样的人,之前他被误会玷污了师妹的清白,现在竟然以为他会羞辱一个几岁的小女童。 李煦朝茶楼掌柜招招手,把他刚才抄录的纸张递给还趴在地上的魏家郎君,「看清楚,若是无误,就签字画押吧。」 那魏家郎君正咬牙忍痛,心里把李煦骂了个狗血淋头,哪肯在供罪书上画押,捂着脑袋装死,「哎哟哎哟……」 李煦朝叶长青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捏紧姓魏的手指在他伤口上狠狠一按,然后用沾满鲜血的手指在纸张上按了个血手印。 李煦笑着问:「其余几个人呢,是自己画押还是本王帮你们画?」 众人争先恐后地在纸张上签字,免得王爷的侍卫先把自己开瓢再被迫画押,那才得不偿失。 「很好。」李煦把签完字的供词递给卢山长,「您看看吧,本王觉得,像他们这样不忠不孝不义的学子,书院还是趁早将之除名吧,免得连累了书院和山长的名声。」 卢山长简单扫了一眼供词上的文字,气的火冒三丈,他对纪韩宇是既喜爱又失望,但也容不得别人如此作践他,何况顺王总归是皇子,他和小公主岂是几个学子能侮辱的?这话传到皇帝耳中,他还能不护着自己孩子? 「简直罪大恶极!」卢山长指着那几个学子怒斥道:「平日里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们如此作为,是给家族蒙羞,明日老朽就修书给几位的家长,叫他们来领人。」 「山长……」几个学子慌的嗷嗷叫,李煦却觉得这样的处罚不够,但当着卢山长的面,他一句话都没说。 「叫唤什么?还不赶紧带着你们的人滚!」卢山长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学生们平日里就怕他,被他一吼,立即连滚带爬地滚蛋了。 李煦又想鼓掌了,这些个古人真是能耐,他当年的校长要是有这性格,他可能也能考上一本大学。 郡守大人姗姗来迟,带来了五十个衙役,进来后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然后笑眯眯地问李煦:「不知恶徒在哪,下官这就让人逮捕起来。」 李煦嘲讽地看着他,「刚走,不如大人你带人追一追?」 这沧州的郡守比洛城好多了,李煦刚住进驿馆,他就带着人和礼物来拜访,虽然只是匆匆一面,李煦也看出他是个两头逢源的墙头草,这种人没什么信义可言,但能不得罪也别轻易得罪了。 「那……不知恶徒往哪个方向去了?」 李煦随手指了个方向,「大人动作快些也许还能追上。」 「是是,下官这就去。」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李煦也没心情和老头子掰扯了,道了别,拎着纪韩宇回驿馆去了。 卢山长见他要把纪韩宇带走,不解地问:「不知我这徒儿可有开罪王爷的地方?」 李煦摇头,「本王很欣赏纪先生的才行和人品,想聘请他当本王的授业恩师,因此想问问纪先生的意思。」 李煦这句话不异于当众打了卢山长一巴掌,令他脸面无光。 如果纪韩宇还是他的徒弟,那他能当李煦的恩师肯定是光耀门楣的好事,但卢山长前脚刚把人轰走,后脚李煦就把人接收了,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卢山长一张老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煞是好看,李煦看着心情美,又刺激道:「卢山长您放心,本王一定把他看牢了,不会放他出来祸害卢小姐的,您毕竟是父皇的恩师,这点小忙本王还是帮得上的,不用谢了。」 赶在卢山长气吐血前,李煦带着人扬长而去了。 一路上,纪韩宇欲言又止,李煦没搭理他,在街上买了几样小吃,又在小摊上给小公主买了个糖人,高高兴兴地回驿馆去了。 进了院子,李煦一眼就看到守在门口的林统领,脸臭的跟狗屎似的,不过李煦心情好不跟他计较,指了指纪韩宇,「你,跟本王进来。」剩下叶长青和贾平头低低地站在院子里挨训。 李煦把纪韩宇叫进屋子里,关着门谈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姓纪的,总之后者出来后人还恍惚着,念了好几声:「高见!真是高见!有主如此,夫復何求啊?」 中午,李煦亲自下厨做了一道酸菜鱼,肥美的鳜鱼片成薄片,用鸡蛋清和调味料腌制一个时辰,然后用高汤熬煮鱼骨头,加上酸味适中的酸菜,煮出来一大锅浓稠的汤汁,再把鱼肉放进锅里,稍微煮一煮就能出锅了,放上点葱花芝麻,淋上热油,香喷喷的酸菜鱼就出锅了。 可惜少了点泡椒,不然更完美,这道菜被李煦单独送给了叶长青和贾平,算是对他们帮忙的补偿。
第28页 叶长青好吃,贾平对美食虽然没那么执着,但能吃到美食总是令人开心的,而且这可是顺王殿下亲自下厨给他们做的,只有他们有,光是想想就口舌生津,因此,哪怕这道酸菜鱼做的异常难吃,贾平也会心甘情愿吃光光的。 更何况这酸菜鱼做的如此美味,他们平日里不爱吃鱼,嫌腥,而且鱼刺多,这道酸菜鱼不仅吃不出鱼腥味,薄薄的鱼片里也没什么鱼刺,吃的太过瘾了,两人就着烙饼把一大锅鱼吃了的干干净净,连汤都被他们拿来泡饼吃了。 叶长青喝完最后一口汤,拍着肚皮感慨:「这一顿骂值了!」 吃过饭,李煦让小公主给纪夫子见礼,自己也奉上了一份丰厚的拜师礼。 纪韩宇大概第一次见父女俩同拜一人为师的情景,支支吾吾地提醒李煦:「王爷……您看,您和小公主都拜我为师,那这辈分……」这可乱套了呀。 李煦不在意地挥挥手:「无妨,学知识而已,无需什么辈分,我与小女都喊你纪夫子就好。」 纪韩宇不死心,提议说:「不如只让小公主拜我为师,您学识丰厚,晚生真当不起这『恩师』的身份。」 纪韩宇心里虚啊,早些年,太子博学多才的名声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他虽然比李煦虚长两岁,但自认没那个资格当他老师。 他想:殿下一定是为了给我攒足面子才如此安排的,真是明主啊! 李煦想了想就答应了,反正人已经招进来了,工作内容也定性了,岗位名称也就不那么要紧了。 「也可,你在沧州可还有未了的事情,若有,明日让小刘替你去办。」李煦朝自己的私助招招手,「小刘,替纪先生置办一份随身行李,每个月月俸一两银,与赖三他们一样,每月十五发放月俸。」他转头对纪韩宇解释:「本王现如今钱财有限,以后情况好转了再给纪夫子涨月俸。」 他昨天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稍微了解了一下物价,大燕王朝的货币以铜币为主,一钱就是一个铜币,大概能买两个馒头或者一个带肉的烧饼,一两银是一千钱,管一个人的温饱足够了。 刘树觉得他家殿下分配不均,像赖三那样的闲汉一个月都能领三百钱,纪先生如此高雅的文士竟然只给一两银,而他自己,每个月能得五两银呢,这对纪先生太不公平了。 他趁着没人注意,小声问李煦:「殿下,纪先生的月俸是否太少了些?」考虑到他们钱财紧张,刘树特无私地说:「您每个月给奴才的五两银可以分一半给纪先生,奴才用不着那么多钱财。」 李煦敲了他的脑袋一记,「别犯傻,你的工作量和他的工作量能比吗?本王按劳分配,包吃包住包路费,若不是怕他跑了,我连一两银都不想给。」 刘树惊呆了,同时心里又深深感动,原来在殿下心里,他是如此重要啊! 「可是赖三他们您不是说给少了么?」 「这一路,赖三三人功不可没,勤劳肯干,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做,三百钱确实给少了,这样,下个月你给他们每人多做一套衣裳,做一样的,就当工作服了。」李煦不会看不起干体力活的人,付出多少他给多少工资,合情合理,等将来落户南越,如果纪韩宇能有更多的贡献,他也乐意给他涨工资。 这一路,就当是他给纪韩宇的考验好了,如果人品可靠,人也上进,到了南越有的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他身边就这么一个有学识的人,能不浪费最好。 「奴才记住了。」 刘树蒙里蒙圈地走了,他想不明白,毫无学识又身份卑贱的闲汉怎么反而比满腹经纶的大才子更受殿下赏识呢? 「等等,去把赖三三人叫来,本王有事吩咐。」 「喏。」 第28章 迫害妄想症 很快,赖三三人就小跑着来了,进门前整理了下衣物,然后低着头弓着腰规规矩矩地走进去,连李煦的脸都没看清就跪在地上问安。 「免礼,站起来回话。」李煦不喜欢看着黑漆漆的脑袋说话,他更喜欢看着员工的表情和眼睛,这样他就能看出对方的真实想法。 赖三三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大气不敢喘,然后听顺王殿下问:「给你们两天时间,有办法查到几个学子的行踪吗?」 三人愣了下,然后相互看了一眼,委婉地回答:「在洛城定然是可以的,但在沧州,奴才们不敢有此承喏。」 「你们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以后不用如此自称。」李煦说完给他们每人发了五两银,「这是给你们的经费,这两日你们在外多跑跑,替本王查清楚三个人的行踪。」 李煦知道他们不识字,直接告诉他们那三个人的名字,「此三人均是青穹书院的学子,且家世了得,盛名在外,应该不难查,你们小心些,别被人抓个现行,懂吗?」 三人狠狠地点点头,他们太懂这话的意思了,以前他们不干正经事时也会接到这样的生意,只是没想到,顺王殿下竟然也深谙其道,不愧是龙子龙孙,什么都知道。 赖三多嘴问了一句:「王爷,发现他们的行踪后要做什么吗?」 李煦撩起眼皮淡淡地说:「等你们查到了再说吧。」他也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让那三个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魏家那个书生被自己砸的头破血流,这几天肯定在家里养伤,一时间也出不了门,想要惩治他除非从他的用药入手。
第29页 但世族大家都有培养信得过的医匠,魏家未必会到外头买药。 李煦叮嘱了他们一句:「若是被人抓了,记住报本王的名号,若是对方不肯放人,想办法联繫上羽林军,本王自会去救你们。」 李煦不太信得过这三人的能力,让他们干干粗活还行,让他们刺探情报怕是太高看他们了,可他身边实在没能用的人,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赖三三人感动的无以復加,磕头保证:「小人一定完成任务!」 等三人离开,李煦背着手在屋子里想了一会儿歪点子,然后踱着步子走进严医正的院子,这个院子很小,原先是驿馆的小吏们住的,现在腾出来给李煦身边的人住。 他看到严医正的小徒弟在院子里晒药材,便走过去问:「严医正呢?」 严琛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回答:「王爷金安,祖……严医正正在午睡,小人这就去唤醒他。」 「不用了。」李煦拦住他说:「老人家一路奔波太辛劳,让他多休息,你叫什么名字?」 李煦很少见到严琛,平时老大夫来给他看病换药时,他都是乖乖地等在门外,李煦猜测,应该是他的身份不够资格进自己的寝室。 「小人严琛,是严医正的曾孙。」 李煦料到他是老大夫的后辈,只是一开始以为他是孙子辈,没想到竟然是曾孙,可见古代人民繁衍后代的速度有多快。 李煦打量着他,笑眯眯地问:「小严啊,你可知有什么药材会令受伤的病人奇痒无比,又无药可解的?」 严琛惊讶地问:「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李煦抓了下胸口,「是有一点痒,本王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有人要谋害本王。」李煦嘆了口气,悲伤地说:「如果有这种药,本王是不是会一直痒下去。」 「这……王爷还是让曾祖父看看吧,确实有一种东西碰到人血会令人奇痒无比,但这种东西只出现在西域,中原是没有的。」 「哦?那你手上也没有了?」李煦略感失望。 严琛是老实的孩子,诚实地回答:「小人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曾祖父的药箱里有。」他们学医的人都会在身边留一些防范危险的东西,他在曾祖父的药箱里见过一个漆黑的陶罐,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 「可以给本王看看吗?」 「这……曾祖父的药箱是锁着的,只有他有钥匙。」 「真是可惜了。」李煦忧伤地嘆了口气,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露出个明媚而忧伤的侧脸。 严琛有些不忍心看他如此,说:「您可以问曾祖父,他会给您看的。」 「罢了,本王随口问问而已,就不打扰小严大夫了。」李煦失望而落寞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美是无分性别的,攻击力非常强,严琛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不管李煦是男是女,这么一张脸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一切要求。 严琛咬了咬牙,「那您等等,我去去就来。」说完跑进屋子里倒腾了一会儿,然后揣着袖子跑出来,边跑边回头看。 李煦莫名生出一点罪恶感来,欺负小朋友好像不太厚道啊,不过这种念头一闪而逝,厚道这种东西他从来就没有过。 严琛跑到李煦跟前,从袖子里掏出陶罐,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里头是半罐子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李煦伸长脖子瞅了一眼,然后掏出一张帕子平铺在地上,当着严琛的面从里头倒了一些粉末出来,然后把盖子盖好,塞回严琛怀里,再把帕子折好,扎紧了塞进自己袖兜里。 这一操作仿佛演练了无数遍,又自然又熟练,严琛看得目瞪口呆,「殿下……这……这,不可……这东西……」 李煦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无妨,你不说我不说,你曾祖父不会发现的,我拿去验证一番,如果是真的,请你吃饭。」 「可是……」严琛心急如焚,这东西虽然不是毒药,但他真怕顺王殿下一时不慎弄到身上,那可真是无药可解,只能硬挨过三天,要是被曾祖父知道了,后果不敢想像。 「嘘……」李煦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别紧张,本王是用来惩凶除恶的,你赶紧把罐子还回去,别被严医正发现了,这可是我俩之间的小秘密哦。」 严琛看着近距离的俊脸,毫无底线地点点头,抱着陶罐屁颠屁颠的回屋去了。 李煦望天哀嘆:小傢伙这么容易收买,以后可要看紧些了。 ****** 小剧场: 老攻:「求问,老婆随时随地勾引人怎么办?」 李煦:「勾引你要不要啊?」 老攻:「要要要,快来,躺平求勾引。」 李煦:「橄榄枝拿点来再说。」 第29章 极品花娘的诱惑 第二天,雨停了,林钊一大早来请示出发时间,李煦私仇还没报完当然不想走,就说:「之前听当地的老乡说,水上不安全,颳风下雨极有翻船的危险,而且还有拦路劫船的匪寇,懂水性的人还好些,像本王这样的旱鸭子一旦入了水可就性命难保了,因此本王想给不懂水性的人都做一套救生衣,以防万一。」 林钊疑惑地问:「救生衣是何物?」 李煦解释给他听:「就是人穿了会浮在水面上的背心。」 「还有这等好物?」林钊真是佩服顺王的脑子,怎么什么都能想得出来。
第30页 李煦也不敢打包票能做出来,「先试试吧,若能成功,以后于民也有利。」 这倒是,每年溺水而亡的人不知多少,如果真有救生衣就安全多了。 但林钊也不敢无限制地在这里等候,上次在洛城停留还可以解释说是顺王要养伤,这次实在没藉口了,于是问李煦:「不知要几天才能做好救生衣?」 「先留三天看看吧。」三天,应该足够他解决那三个渣滓了,至于救生衣,他也是昨天临时想到的,他自己会游泳不太用得上,但小公主他们绝对是旱鸭子,很有必要配备上救生衣和游泳圈。 午后,赖三来了,避开羽林军的人悄悄进了李煦的屋子,小声说:「殿下,那魏家郎君在家中养伤,闭门不出,小人跟过他的贴身下仆,见他每日会去桥东的糕点铺买糕点,还有他的姨娘,近几日都会去城外的观音庙上香,其余的小人没打探出来。」 李煦摸了摸袖兜里的药包,问赖三:「糕点是那魏家小子要吃的吗?」 「是的,听闻魏家郎君就喜欢那家铺子里的绿豆糕。」 李煦嘴角挑了挑,朝他招手,「你过来,我与你说……」他让赖三明天守在下仆回家必经的路上,假装碰撞到他,一定要撞掉他的糕点,然后帮忙收拾的时候趁机把药粉撒进去,他也不怕姓魏的不吃,那药粉只要接触到就起效,有点风吹一吹就成。 赖三没问那药粉是什么,只当是毒药,能一击毙命的那种,紧张兮兮地藏在衣服最里侧,深怕漏出来一点点。 没多久,另外两人也回来復命,大概是被家里约束了,赵家和杜家的郎君都龟缩在家里闭门不出。 李煦冷笑起来,「以为躲在家里就安全了?天真!」他把纪韩宇叫来,直截了当地问:「你会模仿赵家和杜家那两个小畜生的笔迹吗?」 纪韩宇当过他们的夫子,笔迹能模仿到八成像,很快就按李煦的要求写好了两封信,信中内容差不多,都是约对方酉时一刻到某花船喝花酒。 纪韩宇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的手心冒汗,连连发问:「王爷,他们若是不上当怎么办?若是查出是我们布置的陷阱怎么办?」 「不怕他们不上当,找人去宣扬一下,就说那家花船刚收了一个极品花娘,今夜竞价破处,就凭那两人的尿性,不去才怪。」李煦也不怕他们知道这是假消息,每个人都在传的假消息有什么好怕的,最多责怪老鸨做虚假宣传而已。 至于他们事后查出是自己所为,那又能怎么样?有证据吗?能把自己告上公堂吗? 纪韩宇被他的理直气壮收服了,好奇地问他,「王爷想如何惩罚他们?」 李煦看了他一眼,好笑地问:「你想知道?」 见纪韩宇点头,李煦从荷包里掏了一块银子丢给他,「自个去那花船一夜游就知道了,这二两银就送你买酒菜了,若要嫖妓,请自费。」 纪韩宇接到这二两银子跟拿了烫手山芋似的,一把丢回给李煦,摇头说:「小生不嫖……不去那种地方。」 「哈哈……」李煦大笑着看他落荒而逃,心想:就这样还有人信他会轻薄卢小姐,老卢的眼睛是瞎的吧。 赵坤在沧州是住在赵家别院里,这里只有几个伺候他的下人和几个貌美的姬妾,收到杜三郎的来信时,他正和一名舞姬饮酒作乐。 得罪了顺王,他当时是害怕的,毕竟顺王丢砚台砸椅子的气势很要人命,而且自己还不能还手,但回到家后这种怕就烟消云散了,他脑子不算笨,知道顺王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跑到他家里来杀人,只要这几天他安分一些待在家里就行。 反正顺王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沧州,等他走了,自己还不是该怎样就怎样,那纪韩宇走了还好,要是没走,哼哼!有他好看的。 看完信,赵坤皱眉嘀咕:「这杜三郎胆子可真大,竟然还敢出门喝花酒。」 一旁的舞姬正得宠,当然不想赵坤出去喝花酒,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赵郎,那外头的花娘可有奴儿美貌?可有奴儿身娇体软?今夜就别去了吧?」 赵坤在舞姬的胸口摸了一把,笑着说:「自然是你更美貌,那艘花船上的花娘都不如你,本公子也没什么兴致。」 赵坤正要回信拒绝杜三郎的邀请,就听他的贴身僕从说:「大郎,听闻那花船来了新的花娘,美貌非凡,今夜竞价呢。」 「还有这等事?」赵坤一听就来了兴致,他是在京城长大的,和京城比,沧州太小了,这儿的花娘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能入眼的,家里的姬妾也没了新鲜感,听说来了个美貌花娘,他当然是要去捧场的。 「这杜三郎定然是听闻了这个消息才执意外出的。」赵坤想了想,觉得顺王殿下不可能去那种风流场所,而且大晚上的,他肯定不会外出,于是放心大胆地给杜三郎回了信。 杜三郎那边也经歷过这番挣扎,最后还是败给了貌美娇娘的诱惑。 第30章 反目成仇 李煦吃过晚饭就坐在院子里燻肉,他命人在院子里垒了个土灶,然后在灶里生火,再把切成条的五花肉挂在土灶上方,慢慢熏着。 上下五千年,大家保存鲜肉的方法大同小异,要么用盐腌,要么弄成肉干,李煦嫌盐腌的肉太咸,风干的肉太硬,就想着做几挂燻肉,要吃的时候把最外层切掉一点,切成片炒一炒也不错,就是少了辣椒。
第31页 「这城中可有胡人开的铺子?或是胡商来市货?」李煦记得,辣椒是从西域传进来的,找胡商应该不会错。 刘树这几天跑遍了全城,还真知道,「在城北,有个胡商的行市,要买鲜卑奴和牛羊都可以去那个行市交易。」 提到牛羊,李煦才惊觉自己很久没吃过牛肉和羊肉了,他平时吃的肉多是羽林军猎来的野味,野兔野鸡居多,还有一种这里很常见的鸟类,但这些肉和牛羊肉比,都差太远了。 但大燕是禁止民间吃牛肉的,尤其是耕牛,一旦发现有人宰杀耕牛吃肉,是要坐牢的,但胡商带来的牛并不在此列。 「明日去买几头牛羊回来,给大家换换口味。」这时候天还热,否则李煦会迫不及待煮起牛肉火锅和羊蝎子火锅。 听到这消息的羽林军都乐了,跟着顺王殿下出行真是太舒心了,吃得好睡得好,路还没走多远,他们肚皮都圆了一圈的,一开始大家对这个任务还抱怨连连,如今都不想回家了。 「殿下,咱们可以去买几个鲜卑奴回来,鲜卑奴力气大,万一遇到危险,也能保护您一二。」刘树说。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李煦虽然不喜欢把人当奴隶,但也知道社会制度就是这样,他只能随大流,而且他自诩是个好老闆,能被他买回来也是对方的运气。 「好,明日去瞧瞧。」李煦看看时间,如果事情进行的顺利,花船那边应该快有好消息传来了,他起身伸个懒腰,对林钊说:「时候不早了,本王去歇息了,林统领也早点歇了吧。」 林钊护送他回房,站在门口压低声音说:「殿下明日出门宜低调行事,也不能买太多奴僕回来。」 李煦知道他是好心提醒,笑着点点头,「本王晓得的,多谢统领提醒。」 一夜好眠,李煦一早醒来精神极好,刘树笑着进来说:「赖三他们都回来了。」 李煦洗漱完才见了他们,也不用多问,光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事情完成的不错,于是大方地让刘树给他们每人发了一百钱辛苦费。 刘树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钱来,这点钱他以前是不看在眼里的,但现在他们没有进项,钱花一点少一点,刘树也就抠门起来了。 赖三他们忙拒绝说:「不辛苦不辛苦,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用不着赏银。」他们跟着顺王吃穿不愁,活也不累,还有月俸拿,时不时的顺王还会发些补贴,再没有比这更舒心的活计了。 刘树不知道他们具体干了什么,等人走了好奇地问李煦:「殿下,您都让他们干什么了?」 李煦言简意赅地说:「没做什么,就是给他们一点小惩罚,魏家的弄了点痒痒粉,赵家的和杜家的在河里泡了一晚上。」 刘树不知内情,感慨道:「殿下真是太善良了,如此恶劣之人,杀了便是,您竟然还留着他们性命。」 李煦心里幽幽地想:没想到我这思想觉悟还不如一个小太监啊,真是白活了三十几年。 但让他因为一点小摩擦就杀人,李煦还做不出这种事,毕竟是在和平和谐的社会主义国家长大的娃,思想还是很端正的。 不过刘树不知道,顺王殿下虽然没杀人,但效果也比杀人强多了,魏家郎君经歷了三天三夜生不如死的折磨,整个人都瘦脱了形,人也有些精神失常了,之前因为他姨娘得宠,他在家里的待遇和嫡子差不多,如今人疯疯癫癫的,人见人厌,哪还有昔日风光。 而杜家和赵家的两位也不止是泡一夜水那么简单,他们二人到了花船就知道消息是假的了,也是巧,那天隔壁花船还真来了个新花娘,样貌普通,但跳舞极为出色,一曲霓裳舞吸引了无数客人为之倾倒,杜赵两家的公子也都想把人收入房中。 以往遇到这种事,几个人都是轮流着来,魏家势大,一般都是魏家大郎牵头做主,其他两个也没什么怨言,但今天魏大郎不在,赵坤和杜三郎就不想谦让了,两人争的面红耳赤,都想做花娘的第一个入幕之宾。 就在两人推推囔囔时,一个不小心,同时落入水中,当时夜已黑,沧州下了几天雨,河水浑浊,一眨眼就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两家的僕从吓坏了,赶紧入水寻人,寻了一整夜都无果,吓得他们都想当场了结自己了,否则回去也是个死。 结果天亮后,竟然有好心人把已经晕过去的两人送了回来,说自己是在河下游救起二人的,他们当时攀着一截浮木飘在河面上,这才倖免于难。 所有人都以为是这二人运气好,哪里知道,赖三他们在河下游守了一整夜才把人捞起来。 从此以后,这二人反目成仇,友谊的小船翻的彻底,见面就得干一架,谁劝都没用。 当然,这些对李煦来说都不是事,他连听的兴趣都没有。 第31章 挑男人 第二天,李煦起了个大早,刚出房门就见严医正面容严肃地站在自己房门口,他挤出个笑容,招唿说:「严医正早啊,来找本王问诊的吗?」 严医正气的鬍子翘了起来,「王爷昨日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你是指……」李煦勐地拍了下额头,「哎呀,看本王这记性,昨日去寻医正时碰到你那小曾孙,见他在玩个黑罐子便好奇地问他是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本王就弄了点来做实验,没想到竟是痒痒粉,真是稀奇。」
第32页 严医正听到不同的答案,表情有些迟疑,顺王殿下看着不太像会说谎的人,难道是自己的孙儿撒了谎? 「对了,医正,你那痒痒粉还有么,本王可以买一些吗?」 严医正警惕地看着他,「您要这物何用?」可别是心里打什么坏主意吧? 「放着以防万一啊,这一路艰难险阻,万一遇到危险,本王也有个防身之物。」 「大可不必,有五百羽林军护送,王爷安全无虞,这东西危险,若是让小公主碰到就不好了。」 李煦也不是立即就要这东西,见他拒绝也就算了,比起死物,活人保镖更有安全保障。 「您说得对……您家那小曾孙聪慧可爱,虽然贪玩了些,但也不要过于责罚他了,好好教导将来定是个出色的医者。」李煦坑完严琛还替他求了个情,深明大义的样子让严医正更加确信他没说谎了。 等他回去怎么教训严琛李煦就不知道了,只是以后每次见到严琛,对方都送他一枚白眼,非常记仇了。 吃过早饭,李煦带着刘树和叶长青去了城北的胡人市场,一靠近市场的那条街,刺鼻的臭味就扑面而来,混杂着牛羊粪便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刘树捂着鼻子说:「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奴才能把事情办好。」 李煦避开地上的一坨狗屎,「算了,来都来了,见识一番也好。」他还没有见过奴隶市场呢。 转个弯,三人就见到了搭了个棚子的市场,不大,却有些拥挤,市场里头有卖活牛活羊的,有现场宰杀牛羊卖肉的,还有卖奴隶的,人和畜生混作一堆,场景有些触目惊心。 李煦身上穿着皇宫出品的华服,长相又异常俊美,很快就吸引了胡商们的注意。 「这位郎君想买何物?我这有最美貌的胡姬,能歌善舞,眼睛漂亮的如同天空般,您来看看如何?」 李煦摇摇头,「没兴趣。」他是嫌路上累赘不够多才会跑去买女人,这些女人再漂亮也得他用得上才行。 那胡商不死心,继续说:「公子一看就是世家出身,想必看不上一般货色,小人这里有一位楼兰贵族千金,相貌惊为天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说汉话,保证您看了喜欢。」 李煦嫌他烦,说:「本公子喜欢男人,你有卖好看又身强体壮的男奴吗?」 那胡商一脸呆滞地看着李煦,但他到底见过市面,知道有些贵族就喜欢龙阳之好,很快就接上话,「有是有,但您……怕是看不上。」 他们这些买卖人口的,遇到好看的女人还会悠着点对待,毕竟收拾干净了才能卖出好价钱,但男人嘛,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这一路过来,吃不饱不说,还要时常挨鞭子,一个个面容惨不忍睹。 这种男奴买去做下仆还行,买去暖床……那画面简直无法想像。 两句话的功夫,李煦身边已经围了一群胡商,听见李煦要买男人,立即有几个人站了出来,「郎君郎君,我家有漂亮的男奴,您过来看看呀。」 刘树拦住几个相貌猥亵的男人,点了其中一个看得顺眼的,说:「就你,带我们去看看。」 其实不用他们带路,李煦一眼就看到了一群群被关在羊圈里的奴隶,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有的三五个挤成一团,有的独自缩在角落,他们大多数都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少有几个警惕而仇恨地盯着过往的行人。 李煦被带到一个稍大些的羊圈前,像选货物一样看着里头的奴隶,他闭了闭眼,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他可以快速融入封建社会,可实际上,看到那些衣不蔽体、满身伤痕的人类被关在羊圈里,他的怒火就压抑不住。 他扫了一圈,言语淡淡地问那胡商:「这些奴隶的来路正常吗?别是强行掳来的吧?」 胡商面色一僵,「呵呵」笑道:「哪能呀,都是一些在草原上过不下去的人,我也是瞧他们可怜,才把他们带出来的。」 李煦压根不信这话,又问:「他们可都是鲜卑奴?」 鲜卑这个种族在这个时期是比较倒霉的一群人,他们在部族冲突中败给了匈奴人,成了匈奴人的奴隶,因为人数众多,匈奴人便把这些奴隶卖给了大燕贵族,鲜卑奴天生力大无穷,买来做下仆既能干重活也能保家护院,很受贵族喜欢。 「只有几个是,如今鲜卑奴越来越少了,还有些是羌族的和东胡的,您看,那边几个中年男人就是鲜卑族的,别看他们瘦,气力比壮年男子还大。」 李煦看了几眼,那几个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您如果要选漂亮的男宠,您看那边那个男孩如何?他才十三岁,身材柔软,皮肤白皙,是这儿最漂亮的男孩了。」 李煦盯着他说的那个男孩看了几眼,对方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在说,要是敢选他立马就扑过去咬死你。 「黑乎乎的一团,哪里好看了?」李煦嫌弃地别开眼,又看了其他几个奴隶,他们几乎都有着维吾尔族相似的面容,身材高大,但很瘦很憔悴,身上的伤新旧交叉,显然能活着走到这里已经是幸运的了。 这一路走来,不知要死多少奴隶,也不知有多少人途中被折磨而死,李煦握了握拳头,问胡商:「还有其他人吗?」
第33页 「这……您要不等等,我给他洗干净,保准好看的,这片市场绝对找不出比他好看的男孩了。」 李煦冷漠地说:「年纪太小,我要青年人。」 「哦……」那胡商恍然大悟,带着淫邪的笑容给李煦继续推荐,「那您再看看那边那个,长着络腮鬍那个,他怀中抱着的是他妹妹,这可是匹野性的马,您买他就必须连同他妹妹一起买下,否则他宁愿死也不会跟您走的。」 李煦看着那个络腮鬍男人抱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朝他走来,脚上的镣铐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走到李煦跟前,用生硬的汉语说:「这位……公子,你买我吧,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能救救我妹妹。」 李煦见他怀里的女孩奄奄一息,进气少出气多,显然是不太好了,「她怎么了?」 「她在发烧……我……求你救救她,让我做什么都行。」他显然是听到了李煦和胡商的谈话,知道自己将来面临的是什么,可他没有选择。 李煦别开眼,沉声说:「我要一个快死的孩子做什么?这种买卖我不做。」 青年眼中的光彩迅速消失,失望地抱着妹妹走开了,胡商见状,担心生意熘走,便劝道:「您再好好看看,葛九很不错的,身强体壮,长相也好,他那个妹妹我就不收钱了,您带走就行。」 李煦冷哼道:「我还得花钱给她治病,万一没治好呢,他哥哥岂不是怪到我头上,我可不敢要这种人。」 「这……」胡商也犯难了,他实在太想把葛九卖了,他就是块硬骨头,咬一口硌掉牙的那种,就像李煦说的,如果他妹妹死了,他准得发疯,如果不早点卖掉,胡商怕他疯起来连自己都遭殃。 「我给您算半价吧,上苍有好生之德,您救救他妹妹,他一定会忠心耿耿地跟着您的。」 李煦听到「上苍有好生之德」这几个字,好笑又讥讽地看着那胡商,这话别人说就算了,一个人贩子,还好意思提上苍,哪来的脸? 「那就连那个小男孩一起送给我,好好养几年,也许还能用一用。」李煦可有可无地说。 「这可不行,他的价格贵着呢,您不喜欢小男孩,可有好多贵族老爷喜欢着呢。」 「是么,呵,那就算了,我去别家看看。」李煦自小买东西就会讨价还价,想占他便宜门都没有,而且要不是他手上没兵,连一个铜板都不会付,直接把人抢了。 胡商见他真的不想买,咬咬牙说:「您加二两银吧,一共五两,这三个人您都带走。」 「三两半,一个子多的都没有。」 「四两。」 李煦没有还价,问他:「你这有会做饭的男人吗?」 「做饭?烤肉算不算?」 「不算。」李煦也是受够了小桃红的厨艺,更不想每一餐都自己动手,找个会做饭的厨师是非常必要的。 但他又不想买女人,找个会做饭的男人两全其美。 「那是真没有。」 「那算了,三两半,行我就把人带走,不行拉倒。」 「四两!」 李煦眼睛都不眨一下转身就走,那胡商见状,只好答应:「好好,按您说的价。」 李煦朝刘树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和胡商去办手续。 叶长青还处于懵圈状态,见多了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乍一见到顺王这样讨价还价的,还挺不适应。 ****** 小剧场: 老攻:「听说你要买暖床的男人?你看我怎么样?长的好看又身材健壮,既能暖床又能看家护院,非常符合你的要求。」 李煦:「我拒绝。」 老攻:「为甚?」 李煦:「你有橄榄枝么?你收藏本文了么?你给推荐票了么?」 第32章 太丑了 李煦站在市场中,盯着不远处的几匹马,眼睛亮了起来:「小叶,买一匹马要多少钱?」 叶长青抽着嘴角说:「殿下,您可以叫卑职长青。」小叶什么的,他一点也不喜欢。 「哦,小叶,咱们队伍还缺马吗?我看那几匹马挺健壮的。」 叶长青最早看到的就是那几匹马,心痒痒的,「是啊,那是乌孙的战马,会被带到这里来卖,想必是在战场上受过伤或者生过病的,您看他们强壮,可能是这些黑心的商人事先给餵过药了。」 「那买来配种也不错啊。」李煦无奈地嘆气:「可惜路途太遥远了,带不走啊。」 南越那地方,想也知道是没有战马的,一支没有战马的军队是不完整的,李煦想要拥有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 但他也知道大老远带种马过去不合适,就连羽林军的马也在昨天送到了沧州马场,否则光是五百匹马都要好几艘船来运,月余时间,还不知道路途中要损耗多少匹马。 马可是贵重物资,一般人家有钱都买不到,损耗一匹马就足够大家心疼几天了。 就在这时,一个披着薄纱的女人突然从一旁的楼房里沖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后头跟着四个追赶的胡人。 眼见那姑娘要撞上自己,李煦往旁边让了一步,在她经过时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个异族血统的大美人,不知道和那楼兰贵族千金比,哪个更漂亮。 那姑娘也看到了李煦,只一眼就判断出这是个出身富贵家教良好的有才之士,她「噗通」一声跪在李煦面前,拽着他的衣摆哭诉:「这位公子,您买我吧。」
第34页 李煦皱眉看着自己被抓的皱巴巴的衣服,心算了一下这件衣服的价格,心疼地想:这一趟出来亏了,这一件衣服随随便便也能抵一百个奴隶。 「松手!」李煦冷冷地说。 后头追赶的人也到了,两个大汉抓起那女子就往回拖,嘴里用异族语言骂着,李煦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也猜得出来是些不好听的话。 「公子……公子……救命!」 叶长青也是个怜香惜玉的,见不得这种场面,焦急地问李煦:「王爷,我们不救她吗?」 「为什么要救?」 「她……长的漂亮。」 「哦,那你自己救吧。」 「别,卑职任务在身,不敢啊。」 「其实我是买不起。」李煦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但他能力有限,救了这个女人他也救不了其他人,与其如此,干脆谁也不救。 女人被捂住嘴巴拖回了房子里,愤恨地瞪着李煦,李煦视线却绕过她,见到刘树也从那房子里出来,后头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等两人靠近,李煦第一时间发现刘树的异常,他眼眶发红,眼神中透着异常的兴奋,像吃了兴奋剂,可偏偏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打量了一眼刘树背后的男人,发现那人脸上一大半都是烧伤的疤痕,而且是刚烧伤不久还没恢復的伤痕,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但当李煦对上那人的眼睛时,却觉得有点熟悉,他刚来这个世界不久,肯定不是他的熟人,那只可能是原主的了,他故意打趣道:「难道那胡商良心发现还另外赠送一个奴隶给我们?」 刘树咬了下嘴唇,笑了笑说:「殿下,这个人是奴才自己看中的,他武艺高强,买回去给您当个侍卫不错的。」 李煦凭良心说:「太丑了,花多少钱买的?」 「十两。」刘树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不会砍价,又急于把人买下来,所以肯定是被人杀猪了的。 「败家玩意,你确认过他的武艺了?值十两吗?」 刘树赶紧点头,李煦无可奈何地说:「既然买了就一起带回去吧,叫严医正给他开点药,好不了就戴上面具吧,要是当不了护卫,就和赖三他们一起干杂活。」他说完小声嘀咕了一句:「十两银买个干杂活的,亏了,一年不准给他发工资。」 刘树动了下嘴巴,到底没反驳他的话。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李煦大手一挥,领着新买来的奴隶打道回府。 刘树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往后看一眼,惹得叶长青也频繁地往后看。 他也觉得那个烧伤的男人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哪里眼熟,脸烧成那样,按理认识也认不出来了。 他瞥了李煦一眼,见他没有丝毫异样,还时不时盯着那几匹马看,也就顺势和他说起了乌孙战马来。 第33章 殿下,我恨啊! 回到驿馆,李煦让刘树把几个新买的奴僕带去给林钊过目,算是给他备个案,而且也需要他审查后才能把让人留下。 进了屋子,李煦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动不动地坐着等刘树回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刘树果然来了,进来后先把门窗关好,上了锁,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哭声由小到大,短短的几步路走的像十万里长征,然后跪倒在李煦面前嚎嚎大哭:「殿下……那是贺遵呀,是贺遵!呜呜……」 李煦陡然一惊,贺遵,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这是原主在东宫时的贴身侍卫首领,是最信得过的心腹之一。 他舔了舔嘴唇,喉咙干涩地问道:「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他的脸……」 「奴才也没来得及问,认出他后就立即把人买下来了,呜呜……王爷,贺遵都如此了,那其他人……奴才不敢想啊!」 李煦伸出手想安慰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赶紧把手揣进袖子里,颤着声说:「别急,不能急,先听听贺遵怎么说,也许……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李煦分外不安,这种不安不是他会有的情绪,一定是原主又开始作妖了,李煦用指甲抠着掌心,暗道:明明疼的是我,伤心的是我,原主到底藏哪了? 「行吧,先别声张,继续当做不认识贺遵的样子,别被人看出异样来,等晚上再说。」 「喏。」 「赶紧去洗把脸,你这样走出去谁都知道你有问题。」 刘树用衣袖狠狠擦了把脸,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盒胭脂往脸上抹了抹,直到那脸色红的和猴屁股似的,他才顶着李煦惊奇的目光走出去。 李煦砸吧了嘴,心想:这孩子不会是因为没了男人根所以往女性发展了吧?那他以后是不是得给他找个男人嫁了? 刘树出去打点今天买来的人,他把贺遵安排和自己同屋,对外说是方便自己照顾伤员,另外三人找不到房间只好先安置在柴房。 之后,他找来严医正给他们几人都看了伤,除了贺遵,其余三人都还好,葛珠只是染了风寒,救治及时很快就好了。 但贺遵脸上的伤,严医正却无法医治,只能给他弄些烫伤膏敷一敷,能减轻点痛觉,但他那张脸彻底毁了,以后也不可能好的。 刘树知道这个答案后又躲起来哭了一场,连李煦也无端落了两滴眼泪。 贺遵这个人和刘树不同,刘树从小就是太监,是下人,贺遵却是官宦子弟,十岁时被选为太子亲卫,从那以后,他的命就和李煦连在一起,和他既是主从关系也是朋友关系,深得原主的信任。
第35页 深夜,一抹黑影悄悄靠近李煦的屋子,见四周无人,黑影从窗户跳进李煦的屋子,没多久,房门被打开,刘树按照往常那样站在门口守夜,时不时打个哈欠,眼神却清明的很,警惕地看着四周。 贺遵会出现在奴隶市场绝对是不正常的,这里到处是皇帝的眼线,刘树不得不防。 屋内,李煦借着晕黄的灯光端详着贺遵那张脸,深深嘆了口气,「连累你了,很痛吧。」 贺遵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殿下不必忧伤,能捡回一条命已属幸运。」 他的声音很沙哑,一听就是嗓子受过伤的,李煦鼻头髮酸,强忍着心痛的情绪,说:「说说吧,我走后都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你又为何出现在胡商的队伍中。」 贺遵低下头,很久没说话,他浑身颤抖着,李煦那一瞬间有点想喊停,他不敢听,也不想让贺遵再回忆一遍那悲惨的经歷。 「你……」他话刚开个头,贺遵就开口说:「殿下前脚刚离宫,亲卫队三百人就被羁押了,陛下将我们打入天牢,说是要等查明了大家与谋反无关再放了我们,我们在天牢无计可施,只能等着,各家都找了关系向陛下求情,乞求从轻发落。 我们当时想,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流放千里,发配为奴了,可是……某一日夜里,突然来了一队羽林军……」贺遵哽咽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他们来了就杀人,我们手脚被缚,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一个个被杀害,轮到我时……我以为我肯定没命了,但那个人不知道为何手偏了,刀砍在胸口却没有下重手。 事后,他们将我们的尸体运到郊外焚烧,我脸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我寻机逃离了火场,一路南下,在途中遇到了胡人的商队,他们见我伤重原本不想救我的,我自愿卖身为奴,才让他们捎带上我,就如此来到了沧州。 原本我是想,等伤好了就逃离商队,南下寻找殿下,没想到竟然在沧州遇上了。」 李煦双手捂住脸,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胸口如熊熊烈火般烧着,这是他重生以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韩家被问斩的那天他都没这么难过。 他知道,这三百亲卫和原主同命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没想到,皇帝会狠心到这种程度。 韩家人该死,毕竟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三百亲卫何其无辜?怎么就该死了呢? 「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了?」李煦哑着声问。 「是!殿下……」贺遵重重地跪在地上,腰杆笔直,斩钉截铁地说:「殿下,您能理解属下的心情吗?那三百个兄弟是和咱们一起长大的,日夜相伴,情深义重,可是……可是就这么在属下面前被屠杀了,殿下,我恨啊!」 贺遵忍不住压抑地哭出声来,「不瞒您说,属下恨意滔天,恨不得杀了……终有一日属下要给兄弟们报仇的,您若是不愿,属下可以离开。」 李煦放下双手,缓了下情绪,然后把他扶起来,看着他那张被烧毁的脸,胸口钝痛不已,「不要谈离开的事,他们的仇我会想办法报,你一个人不够,从今往后,你改名叫贺岚,父亲是羌族人,母亲是汉人,脸上的伤是胡人造成的,听清了吗?」 贺遵郑重地磕了头:「喏。」 第34章 我不要叫荷花 李煦一夜无眠,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他甚至有股现在就沖回京城找皇帝算帐的冲动。 就算他和三百侍卫没有感情,听到这种消息也平静不了,皇帝能做出这种事,说明他根本就是个暴君,这样的君主还是早点死了好,免得祸害天下。 但李煦不是冲动的人,他要是敢回头,恐怕林钊的刀会第一时间砍下他的头颅,这么死太不值得了。 第二天一早,小公主如往常那般来李煦屋子里用早膳,见到一个容貌丑恶的男人站在李煦身边,吓得失声尖叫。 李煦忙抱着她哄着:「姝儿别怕,这位是父王新买来的侍卫,就是长的丑点,人很好的。」 贺遵忙背过身去,闭了闭眼,眼里藏着恐慌和悲凉。 小公主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偷偷瞄着那个男人,第一眼没心理准备看着确实很吓人,但有了心理准备也就没那么怕了。 多看几眼后,她「咦」了一声,把小手放下来,然后挣脱开李煦的怀抱跑到贺遵身后。 她扯了下贺遵的衣摆,命令道:「你,转过身来!」 贺遵哑着声说:「卑职容颜丑陋,会吓着小公主的。」 「我认识你。」小公主稚嫩的声音传入大家耳中,贺遵下意识地转过身来,惊讶地对上了小公主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小公主抬头,表情认真地看着贺遵的脸,又握住他的手摸了摸,贺遵心跳的极快,哑着声说:「小公主,别……」 小公主突然放开他的手抱住他的双腿,亲昵地问:「贺叔叔,是你啊,姝儿刚才差点没认出你来,你的脸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众人震惊不已,李煦使了个眼色让刘树去关门,然后蹲到小公主身边问:「姝儿,你是怎么认出他是贺叔叔的?」 小公主天真无邪地说:「他就是贺叔叔啊,身高一样,眼睛一样,耳朵一样,手也一样,就是比也以前瘦了好多,贺叔叔一定吃了很多苦。」
第36页 众人心绪复杂,贺遵捂着脸弯腰看着她:「小公主,以后不能在人前喊贺叔叔,知道吗?」 「为何呢?」小公主不解地问。 「因为……贺叔叔改名字了。」 小公主抬头问贺遵,「贺叔叔为何要改名呢?名字不是父母起的吗?」 贺遵不知道怎么回答,把锅甩给李煦,「王爷说贺遵这个名字不好听,他给我取了个更好听的名字。」 小公主有点慌张地看着李煦,哀求道:「父王,姝儿的名字很好听了,您别给姝儿改名字好吗?」 李煦哭笑不得,他真心没有乱取名的爱好,不过还是吓唬她说:「不行!父王给你想了个更好听的名字,」 小公主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有些不太信任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更好听的名字叫什么呀?」 李煦认真想了想,突然拍了下手说:「就叫荷花吧!荷花好看又高雅,好听!」 小公主「哇」的一声哭出来,「父王坏坏……我不要叫荷花,呜……」 李煦没想到会把小公主吓哭,顿时慌的六神无主,「别哭别哭,我瞎说的,没有给你改名的意思。」 小公主不信,指着贺遵说:「那你给贺叔叔改名了,他肯定也不喜欢你改的名字。」 李煦求助地问贺遵:「是这样吗?」 贺遵放下衣袖,很诚实地说:「殿下,我想从母姓,我母亲姓穆,往后我就叫穆岚吧。」 「木兰啊……」李煦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你干脆叫花木兰算了。」 贺遵耳力好,听到了他说的话,却不解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姓花,不过李煦只是开玩笑的,贺遵改成什么名字并不重要,他喜欢就好。 贺遵曾经是太子亲卫,和羽林军大多数人都很熟,李煦担心他被人认出来,干脆以养伤为名让他呆在屋子里静养,一日三餐都让刘树给他送进去。 有了贺遵这回事,李煦也不想在沧州停留了,离京城越近,贺遵被认出来的风险就越大,于是,他也不做救生衣了,让人在城里採购葫芦,时下人有用葫芦做救生设备,他准备借鑑一番。 葫芦不难买,很多人家都会留几个用来装东西,也有河边的渔民船夫会拿这个来渡河,林钊原本以为李煦会想出更巧妙的方法,看到一车大小不一的葫芦时还有点失望。 李煦把买来的葫芦挑拣一番,一个个都在水里试了试,发现在水里游的时候只要一只胳膊夹住葫芦,就能用另外一条胳膊和两条腿侧着游,如果一个不够,就两个葫芦的绑在一起直接挂在腰上,增加身体的浮力,也很方便。 这东西用起来简单,不会游泳的人有了它也能在水里扑腾一会儿,李煦没有要求每个羽林军都学会游泳,毕竟不是他的兵,但他身边的人却一个个被他抓着去练习游泳了。 他还另外给小公主做了个羊皮圈,可以套在腰上当游泳圈用,有了这个,李煦当即就带着小公主去了附近的河边练游泳。 李煦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怎么学游泳的,感觉没扑腾几次就会了,但小公主怕水,练了两天一点进展也没有。 大家都劝他算了,真遇上危险,几百名羽林军还会护不住一个小姑娘吗?但李煦却第一次狠下心来把小姑娘一次次往水里扔,言语犀利地说:「若是其他事就算了,但凫水必须学会,这关系到你的安危,再练!一日不练成,一日不启程!」 小公主第一次见父王发火,怕的呛了几口水,想哭又不敢哭,瘪着小嘴在水里慢慢磨。 她见李煦能像鱼儿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羡慕极了,可她一下水就想起曾经在湖水里见过的尸体,泡的发白髮胀的尸体发出恶臭,她做足足了一个月的噩梦。 一只手握住了小公主的小手,她抬头看去,见李煦站在自己面前,温柔地说:「别怕,水这东西你越怕它越学不好,来,跟着父王慢慢往前走。」 小公主陷入那片温润的海洋里,她想:父王以前对她也好,却很少会抱她,也不会给她讲故事,更不会耐心地教导她,现在的父王好好啊,一想到这么好的父王会不开心,再大的恐惧也被战胜了。 第35章 解禁 练习了两天,小公主已经可以在水面上飘着了,李煦便让人收拾行李,在当天的下午上了船。 一行人分坐了五条船,在夕阳的余晖中出发了,水路比陆路轻松,没有马车的颠簸,也感受不到日照的炎热,沿河的两岸还有不同的景色可以看,可把小公主高兴坏了,在船上跑来跑去。 李煦难得见她像个正常小姑娘那样活泼好动,也不限制她,只让葛珠陪着她玩,两个女孩年纪相近,很快就玩到一块去了。 「呕……」胃里一阵翻涌,李煦勐地冲到船边扶着围栏大吐起来,这可吓坏了一船的老老少少,刘树忙喊来严医正查看,紧张地忙前忙后。 李煦摆摆手:「别都围着我,我只是晕船,该干嘛干嘛去。」 严医正把了脉,确实没发现异常,开了个简单的调理脾胃的药膳,让李煦卧床休息就好。 李煦自己不当回事,含了一片自制的腌姜片,继续和大家在甲板上吹风赏景。 船上的日子刚开始新鲜,时间长了就无聊,景色千篇一律,食物也千篇一律,好在有李煦事先准备的小青菜和豆芽,才让大家没有轮落到天天啃鱼的地步。
第37页 从沧州入水南下并不是笔直地往南走,而是先顺着河流往东再往南,从距离来看是绕了远路,但因为比陆路好走,也快,所以南下的人都更愿意走水路。 李煦在船上摇晃了十天左右才逐渐好转,也许是身体适应了这种环境,终于不吐了,吃东西也有了胃口。 刚有点胃口,李煦就让大家把捞上来的河鲜贡献上来,挑挑拣拣,做了一大份烤鱼,还炒了河虾,熬了鱼头汤,炸了小酥鱼,又煮了大米饭,好好地吃了一顿。 不过他更怀念的是海鲜,如果能来一大盘海鲜大咖锅,他肯定能再吃三碗饭。 同条船的羽林军也分了几口吃食,一个个鲜的想把舌头吞下去,可把其他几条船上的人羡慕坏了。 他们自己都觉得奇怪,鱼虾他们每日都在吃,做法也没见差多少,怎么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没有顺王做的好吃呢? 李煦爱吃,闲暇时间也愿意自己下厨,但他愿意别人可不愿意,刘树捨不得他家殿下沦落为厨子一流,硬逼着葛九去学厨艺,别说,比起其他人,葛九还挺有天赋,几天功夫,李煦就放手让他下厨炒菜了。 船行半个月后,贺遵脸上的伤终于好转了,疤痕已经无法祛除,一大片难看的血痂贴在脸上,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在一次靠岸时,李煦上岸给他买了个面具回来,木质的面具雕刻成恶鬼的模样,青面獠牙,丑是丑,却是李煦能找到的唯一一个面具了。 「等到了大城,再给你买好看些的。」李煦安慰道。 贺遵把面具戴在脸上,诡异地笑了起来,「不用,这个就很合适,挺好的。」 李煦很担心他的心理状况,遭遇那样的事,贺遵的心理扭曲的厉害,他现在唯一的执念就是报仇,如果不是他力量不够,李煦相信他都不会来找自己。 这样的人带在身边其实很危险,像颗不定时炸弹,但他不可能把人赶走,贺遵会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原主造成的,他虽然不是原主,却必须背着原主的债,还有数千的冤魂死不瞑目,李煦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看到那血红色的地狱般的场景。 戴了面具的贺遵终于走出了房门,李煦会认真地向每个人介绍他,「这是穆岚,本王新买的侍卫,脾气不太好,若是有人招惹他,后果自负哦。」 而另一位充当侍卫角色的葛九就没这种待遇了,他异族人的身份也遭到羽林军的排斥。 葛九浑然不在意,他妹妹病好了后他就真心把李煦当成主子了,他汉语不好,也不说感谢的话,每天就尽职地跟在李煦身边,然后努力地学厨艺,用朴实笨拙的办法表达谢意。 收拾干净的葛九非常英俊,他的眼睛是深邃的墨绿色,眼眶很深,鼻樑很挺,放到现代绝对是一出镜就能吸引一波颜粉的人。 李煦以前的公司里也有白人和黑人,他没有种族偏见,对待葛九的态度完全就是对待公司保安的态度,平平淡淡。 至于另外一个少年,李煦至今也没想好他能干嘛,只能当保安备胎养着,那小子至今都以为李煦是喜欢男人的,每次见到他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在船上也尽量躲着李煦走,试图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李煦见羽林军每日都会操练,于是拜託林统领,把葛九和异族少年也一起练一练。 自从上了船,林统领的态度更和善了些,这种小要求很痛快地答应了,还大方地问:「那个叫穆岚的也一起吧。」 李煦拒绝了,「他长的丑,还是少出来吧,而且本王检验过他的武艺,已经足够好了。」 「殿下对他要有防备之心,此人来歷不明,身上又有重伤,也不知信不信得过。」 李煦谢过,说:「本王会注意的,多谢提醒。」 林钊目光深邃,意味不明地说:「末将知道殿下是聪明人,这点小事难不倒您,离京城已远,殿下想做什么末将尽量配合,想用什么样的人末将也不干涉,只要不耽搁了行程。」 李煦知道自己解禁了,真心笑了起来,「那就多谢统领了。」 他笑容明朗开怀,像个得到心爱礼物的小孩,惹得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林钊事后对自己的心腹说:「顺王如此心性,将来必成大器。」在他看来,李煦遭此厄运还能保持一颗宽宏平和的心,着实很不容易。 第36章 亏了 夏季已过,天气依旧炎热,但早晚很凉爽,李煦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后,每天早晚都会在甲板上看看书,练练拳,如果不考虑未来,这样的日子虽然枯燥却也安逸,是他上辈子没有享受过的。 李煦上辈子一直在忙碌,很少有机会过这种慢生活,舒服的人都要生出懒筋来了。 这天傍晚,李煦依旧躺在甲板的贵妃椅上看书,他带来的书籍虽然多,但内容少,一大半都是竹简,他已经看了不少,虽然一知半解,但对这个时代也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大燕王朝已经建立了上百年,最初的太祖皇帝是农民出身,为了推翻暴政的旧王朝而带着村民起义,然后响应的人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歷经了三十年的战乱才终于打下这片江山,等他登上皇位时已经有五十几岁了。 从史书上看,太祖皇帝是个非常英明的人物,他知道自己不善于管理朝政,登基两年后就把帝位传给了自己的第五子,既没有立嫡也没有立长,而是选了他认为最有德才的五皇子作为继承人。
第38页 当时这道旨意遭到了所有世族大家的反对,朝臣们也不支持,太祖皇帝因此杀了不少人,这也成为他人生中的黑歷史之一,但最后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位五皇子登基后,仁善待民,减轻税赋,做出了许多非常重要的改革,令大燕王朝彻底站稳了脚跟。 李煦根据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和书中的记载推测出,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可能和秦朝差不多,但文字却是繁体字而非小篆,还好如此,不然他连字都看不懂,真的要做个文盲了。 晚饭是葛九和他妹妹做的,一道鱼汤,一道炸河虾,一盘炒豆芽,还有个爆炒螺蛳,都是最近吃惯的菜,李煦再怎么研究菜谱,因为缺少调料也变不出新花样来。 自从贺遵来了后,李煦已经很久没做过太出格的菜色了,他和刘树不同,刘树对李煦有种盲目的崇拜心理,根本不会怀疑原主换了芯子,贺遵也很了解原主,他更冷静更有观察力,就算猜不出他不是原主,肯定也能看出异常。 李煦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就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原主的姿态。 但其实他多虑了,贺遵现在看什么都和原先的不一样,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夜里总会做噩梦,还会梦到自己手刃皇帝的画面,简直像吃错药了一样。 他大部分时间都躲在船舱里发呆,偶尔看到葛九在李煦身后跟进跟出,他会嫉妒地想把人宰了,至于李煦和原先不太一样,他直接忽略了,他都变了,何况是被废除了太子位又被赶到南越的李煦。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夜里,原本还月明星稀的天空突然乌云笼罩,紧接着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警醒的人此时已经穿好衣服跑出船舱了。 船夫看着这黑压压的天空直觉不好,感觉让人把大家叫醒,随时做好应急准备。 「怎么回事?」 「这是要下雨了吧?」 「怎么如此大的雷声?这夏天都过了,怎么还会有雷雨?」 风越来越大,船夫脚下都站不稳了,对着羽林军喊道:「官爷们,不好了,这风太大了,咱们这种船顶不住的。」 李煦也在第一时间醒了,出了船舱看到凌乱的甲板和慌忙的人们,皱着眉头问:「不能立即靠岸吗?找个水性好的人把船繫到岸上的大树上,至少别被风颳走了。」 船夫紧张地冲过来:「这位爷,您也看到了,船已经失去控住的,大雨将至,怕……怕是会翻船的。」 四周黑暗一片,根本看不清水上的情况和河岸,刚点着的火把和灯笼总会被风吹灭,李煦摸黑回到船舱,关上窗户,点燃屋内的油灯,他让刘树去把小公主抱过来,在她身上挂了两个小葫芦,把羊皮救生圈递给刘树,叮嘱他:「你守好小公主,如果落水就尽量往岸边游,不用管其他人,听清了吗?」 葫芦有塞子,可以防水,李煦在里头塞了一张地契,他全部的家当里,只有这个是纸质又值钱的,金银宝石再多,这时候给他们带上无疑是增加他们的负担。 刘树很紧张,「殿下,奴才……奴才不行的,让贺遵护着您,葛九护着小公主吧?」 李煦不是不知道葛九更合适,但他有个疼到骨子里的妹妹,万一遇到危险,不用想也知道他会先选择保护谁。 像两个女人同时掉里水里你先救谁这种问题,李煦太了解了,如果是非常亲的两个人,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一个亲一个疏,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答案。 李煦抱紧小公主,安抚着说:「姝儿别怕,只是下雨了而已。」 「父王,我们会死吗?」小公主强作镇定地问。 「不会的。」 小公主往他怀里蹭了蹭,小手抓紧他的衣服,「父王,我想跟你在一起。」 「放心,父王会和你在一起的。」李煦摸着她的脑袋,无声嘆了口气,然后抱着她走出船舱。 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电闪雷鸣,像极了恐怖片里怪物要出场的背景图。 河面水位上涨,波涛汹涌,船只在暴风雨中剧烈摇晃,李煦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甲板,刚一露面就被林统领吼了:「殿下,快回去,外面危险。」 李煦环顾一周,还是什么都看不清,连离岸边有多远都看不见,他从声音辨别出林钊所在的位置,慢慢摸索过去。 半路遇到船夫,他问道:「以往遇到这种天气怎么办的?」 船夫被雨淋了一身,神情焦虑而狼狈,支支吾吾地回答:「这……小人很少遇到如此大的风浪,一般都是乞求龙王爷保佑。」 得,看来得自求多福了。 李煦问他:「这里离岸边距离远吗?」他记得这条河的宽度一般在二十几米,有些地方更宽些,有些地方更窄些,按理是可以游到岸边的。 「爷,您不晓得,入夜后咱们的船只就进入了淮水河段,河面有上百米宽,水流太急了,船速也快,无法停船也没用啊。」 「不要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们平时都没点经验吗?遇到风浪就等死?召集人手,尽量把船往岸边靠拢,别跟我说控制不了船的废话!」李煦说完看到林钊站到自己身边,对他说:「让大家做好随时跳船的准备。」 林钊扶住李煦,不让他被风吹倒,犹豫着问:「那船上的东西……」那可是顺王所有的家当啊。
第39页 李煦当然明白这一点,他所有的钱财都在船上,一旦落水,这些东西就化为乌有了,要是变成穷光蛋,接下来的路就更难走了。 他皱了皱眉,吩咐他:「林统领,让所有羽林军都到本王的船舱前集合。」说完他抱着小公主大步往回跑。 船剧烈晃动着,李煦每跑几步都会跌跤,最后干脆滚着进了船舱,还好他裹着厚厚的斗篷,小公主窝在他怀里毫髮无伤。 「父王,您没事吧?」小公主关心地问。 「没事。」李煦龇牙咧嘴地动了动嘴皮,他全身上下被撞的都快散架了,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站起来。 他把小公主放在床上,让她抓紧床边的扶手,然后从床板下拖出装财物的行李箱,房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李煦来不及留恋自己的财物,对随后跟来的羽林军说:「每人过来拿一颗宝石或是一块金砖,塞进袜子里绑紧,量力而为,水性不好的就算了,身上最好不要带太重的东西。」 这艘船上除了李煦和随行的人,羽林军也有近百名,此时面面相觑,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 「不用多想,本王只是怕没了这些家财以后寸步难行,让大家帮个忙带出去而已。」他这么一说,大家才敢动手拿,整箱的金子和宝石,饶是家里富裕的子弟看了也眼热,不过大难在前,谁也有多余的心思,只想着能帮顺王带点贵重财物出去也好。 「万一大家落水后走散了,就拿这个应急,别捨不得花,人命要紧。」这也是李煦散财的理由之一,今夜过后,他们这些人还不知能活几个,钱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羽林军们个个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他们见多了为了财物牺牲护卫的主子,眼前这箱金银是顺王的全部财产,如果他要求羽林军全力带上岸,他们哪怕死了人也要一个接一个地替他完成。 李煦这箱子里的金块都是十两一块的,平时拿着不觉得重,但下了水可就是个不小的负担了,因此水性不好的就挑宝石,李煦自己拿了原本要留给小公主的那块红宝石,希望它还能陪着小公主出嫁。 剩下的那些李煦没顾不上心疼,拿油布包好锁进箱子里,又用土把箱子填满,然后用力从窗户那丢出去,还有他带来的那些书,也用油布包了丢进河里,落水声被狂风暴雨隔绝,他想:砸个钱都听不到水声,亏了! 第37章 保护王爷! 林钊默默地看着李煦,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果断下命令道:「所有人分成两队,一队护着王爷,一队护着小公主,务必要把两位主子安全送上岸。」 众羽林军大声应诺,李煦没有拒绝,接受了这个安排。 这时,外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船夫跳船了!」 「准备弃船吧。」李煦抱起小公主往外走,贺遵和林钊一左一右扶着他,才让他在船晃时勉强站稳身体,还没走到甲板,几人就全身湿透了,怀里小小的身躯在颤抖,李煦知道她在害怕,却安慰不了。 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点起的火把都瞬间熄灭,滂沱大雨打在人身上都有痛觉,李煦记得他们这艘船是在中间,前后还各有两艘,但此刻,他根本听不到其他船只的动静。 「王爷……王爷……您不能丢下微臣……」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紧紧地拽住了李煦的衣袖。 李煦还没发火,贺遵就已经先一步把人踢开了,「放肆!竟敢对王爷无礼。」 林钊见到邱承志也是火大,「若不是邱大人说水路更安全更好走,我们岂会遇到这等事?」 邱承志也后悔啊,明明他当初上京时走水路都风平浪静的,这次怎么就倒霉的遇到大风大浪了呢?一定是顺王殿下不忠不孝遭到了天谴,自己是被连累的。 李煦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怨不得邱承志,今夜怕是遇到颱风了,否则平时的雷雨天不可能刮这么强劲的风,不过他自顾不暇,也没空搭理邱承志,当初他分葫芦的时候邱承志就嫌弃的不肯接,学游泳也不肯学,觉得有失文人风范,现在谁也没有多余的葫芦分给他了。 李煦把小公主交给刘树,林钊想也不想地说:「还是交给末将吧。」那小太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李煦没同意,说:「林统领护着严医正吧,他年纪大了,更需要你。」 林统领没反驳,看了贺遵一眼,这人从始至终都跟在李煦身边,同样是买来的护卫,姓葛的护卫却抱着自己的妹妹跟在后面,时不时低声安慰。 林钊觉得贺遵身上有非常熟悉的气质,那是训练有素的侍卫才有的气质,结合自己的猜测,林钊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船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剧烈晃动起来,李煦他们全部摔倒在地,有人一时不察落入水中,大家只听见一声惊唿就没了下文。 夜太黑,雨太大,无形中将死亡的恐惧无限放大,胆小如邱承志已经放声大哭起来,小公主的两个丫头抱作一团也在低声哭泣,羽林军里,也有人抱紧柱子不撒手。 李煦艰难地爬起来,他没敢站直身体,而是猫着腰一点一点摸到船边,回头朝大家喊道:「跳吧,跳下水后尽量远离船只。」否则被这么大的船撞一下可就没命了。 就在李煦准备跳入水中时,一个人影快速跑向他,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团东西。 「什么东西?」他看不清对面的人,只能出声问。
第40页 对方结结巴巴地说了两个音不准的字:「神纸。」 李煦听出是那个异族少年的声音,诧异了会儿,摸着手里的东西反应过来是「绳子」,他心中一喜,「大家尽量找能绑的东西,几个人绑在一起,防止走失。」 船上的绳子还是足够多的,大家分一分,十几个人绑在一起,有了同伴在身边,大家心里的恐惧感也消散了些。 「不好了,船舱进水了!」有人高声喊道。 「下水,快!」 一个大浪打来,船被冲上浪尖,一半的人被甩入水中。 林钊吼道:「别慌,保护王爷!」 剩下的人立即行动起来,一半围着小公主和刘树,另外一半围着李煦,然后护着他们跳入水中。 到了湍急的河水中,人立即就散失了行动能力,只能被水流推着游动。 李煦刚跳进水里的时候就被冲出了老远,因为身上绑着绳子,绳子那端还繫着十几号人,此时,训练有素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只见贺遵和那些羽林军迅速朝李煦围拢过来,将他牢牢的护在包围圈里。 李煦一手抱着葫芦,一手扯着绳子,漂流在水面上,定了定神,说:「尽量往右前方游,如果谁能抓住岸边的树枝最好。」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如果是在平静的河流中,李煦可以轻松地游到岸边,但现在风大雨大,水流湍急,他只能尽力浮在水面上。 人群很快就被冲出了老远,风雨中似乎有孩童的哭声,李煦分不清那是小公主的哭声还是葛珠的,心里既焦急又无能为力。 「贼老天!」李煦愤恨地骂了句。 这时,有人喊了句:「我抓住树枝了!」李煦感觉到身上的绳子紧了紧,人被往右边拉扯了一段,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就听那人喊道:「啊,树枝断了……」 李煦以为自己又会被水流沖走,下一秒就感觉到一条胳膊环住了他的腰,然后对方不知拉扯了什么东西,借着力从水里跳了起来,紧接着耳边传来贺遵的声音:「都抓紧绳子!」 「啊……」有人惊唿有人尖叫,李煦看不清四周,只感觉到身体脱离了河水,然后被贺遵抱着跳上树枝,对方反应极快,抽出匕首割断他身上的绳索,将他用力扔上岸。 李煦暗骂了句:「操!」这盲眼一扔,鬼知道他会撞上什么,感觉身上有东西擦过,但他浑身已经发麻根本察觉不到痛,之后就被重重地摔到草地上。 身体着陆的那一刻,李煦长长唿出一口浊气,吐出嘴里的泥沙,有种重生的喜悦感,脑子里想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小剧场: 李煦:「妈蛋,这贼老天是故意整我的吧,又是受伤又是落水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贼老天:「不能怪我,要怪怪作者。」 李煦:「好有道理的样子,作者你出来,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凔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福!」 第38章 管好你的眼睛 李煦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才爬起来,全身的痛觉也瞬间恢復了,「这老天爷是故意折磨我的吧,旧伤刚好又添新伤。」 他没时间感慨太多,朝河边喊道:「贺……穆岚!」 「在!」贺遵秒回,他这时正挂在树枝上,绳子的另外一头跟串饺子似的串着十几个人,这些人有的也抓住了树枝正在努力地往上爬,有的还泡在水里。 贺遵为了拉住这些人所以没敢松开手,他心里其实生出一股强烈的恶念,想割断绳子,将这些羽林军丢进水里。 在他心里,羽林军就是皇帝的狗腿子,恨屋及乌,他应该也恨他们才对,可他们当中,也有自己昔日的好友,也曾一个酒桌上划拳,也曾一起谈笑风生。 他下不了手! 没过多久,泡在水里的人都沿着绳子爬上来了,大家各自找根树枝挂着,剧烈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殿下没事吧?」 贺遵没有回答,反问道:「都上来了吗?」 各自报了名字,贺遵见人没少,立即割断身上的绳子,跳下树枝,往李煦的位置走去。 李煦听到脚步声,心里稍稍安定了些,紧接着又是巨大的担忧:「也不知道姝儿他们怎么样了。」 他没时间休息,见人都上岸来了,立即吩咐道:「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大家尽快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如果能生火最好了,有了光亮,林统领他们上了岸会发现我们的。」 一群人护着李煦往前走,贺遵脱下衣服举高遮在李煦头顶上,虽然衣服早就湿透了,正往下滴着水,但也比淋着雨舒服多了。 李煦这一刻是感动的,他推了推贺遵的手,说:「不用如此,你伤势还未痊癒,小心着凉。」 贺遵一言不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把衣服收起来。 李煦也就不坚持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河边的泥地里,他的鞋在水里就掉了,细嫩的脚底被青草和石子划的鲜血淋漓,但他一声也没吭,继续往前走着。 他知道,这群人中肯定也有不少人丢了鞋,他们都没吭声自己也能坚持。 走了不知道多久,有人说雨小了,也有人说仿佛看到前方有光,他们顺着那个方向又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了那点光亮在黑夜里闪烁。 等他们靠近,发现是个很小的村子,有十几户人家,但只有一户人家家里亮着灯。「我去敲门。」贾平的声音传进李煦的耳中,然后李煦就看到有个人快速跑过他身边。
第41页 说是敲门,其实贾平是直接破门而入的,很快屋子里传来惊唿声,「你是谁?」 不知道贾平对他们说了什么,很快,贾平就撑着一把破伞出来迎接李煦,「王爷,快进来吧,我让农妇去烧水了。」 李煦不合时宜地想:这算不算强闯民宅呢?想归这么想,他还是大步走了进去。 这户人家的房子挺大,有三间瓦房,正中间是个大厅,此时,一对看起来像父子的男人紧张地站在厅中。 李煦对于自己半夜打扰人家的行为是感到抱歉的,好言好色地说:「打扰了,我们一行人在船上遇到大风大浪,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想借老丈这屋子休息一晚。」 李煦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贴在皮肉上,凸显着他修长的身材,他相貌极佳,哪怕是狼狈至极也能看出是出身富贵的公子,加上言语温和,很快就让两人放松了下来。 年长的男人说:「不妨事不妨事,你们先坐一坐,我家婆娘去烧水了,稍后再给各位煮一锅姜汤去去寒。」 李煦道谢:「那就多谢老丈了。」 年轻的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煦,那眼神直白的就差把李煦身上的衣服剥光了,李煦察觉后只是皱了皱眉,不厚道地想:这该不会是遇到古代的同性恋了吧?他都这模样了还能看上眼,口味真重。 不过也真是个没心机的傻大个,他们这么多人,还敢对他露出邪念,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贺遵倏地站到李煦身前,挡住了那男人的视线,他的面具在水里遗失了,露出一张恐怖的脸,「管好你的眼睛,否则……」 「啊……鬼啊……」年轻男人大叫一声,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不知绊倒了什么,自己跌了个狗啃屎。 「哼!」贺遵把宝刀重重插进地板,不怒自威,仿佛一尊门神挡在李煦面前。 「大爷饶命,小儿鲁莽无礼,稍后一定严加管教!」年长的男人还算识大体,把儿子赶到后头的房间去,自个颤颤巍巍地接待这群不速之客。 李煦这会儿也没空管别人如何,他累极了,之前凭着一口气撑着走过来,现在一坐下来,整个人身体都是软的,而且身上多处都有划伤,痛的他神经都快麻木了。 第39章 寻人 没一会儿,贾平走过来说:「王爷,热水烧好了,您先去换身衣裳吧。」 李煦根本没带换洗的衣服,他更不想穿陌生人的衣服,于是说:「麻烦他们在厨房烧个火堆,大家把衣服烤一烤吧。」 贺遵和贾平护着李煦去洗漱,这户人家家里有个极小的耳房,平时是用来洗澡的,李煦当着那两人的面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他衣服脱完,贺遵两人才发现他身上遍布着伤痕,有些是割伤,有些是淤青,在细嫩白皙的皮肉上格外显目。 「殿下……」贺遵喉咙动了动,自责地说:「都怪属下不好,让您受伤了。」 李煦哪里会怪他,要不是贺遵,他现在还在水里飘着呢,「不妨事,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耳房里有个大大的浴桶,但李煦不想用别人的东西,就拿了个瓢子舀水往身上沖,很快就把自己洗干净了。 「卑职身上的药包还在。」贾平从怀里取出个油布包,从里头拿了止血药出来,这是之前李煦给大家配的,正好给李煦用上了。 擦好药,李煦把之前的亵裤搓了搓,拧干后又穿上身,说到亵裤,李煦就忍不住想吐槽,大燕是没有亵裤这种贴身衣物的,男人们一个个穿着开裆裤,虽然外头都套着长衫看不见鸟,但李煦总觉得胯下凉飕飕的,然后就让婆子给他缝了几条亵裤,好歹能护住自己的鸟不乱晃。 贾平和贺遵好奇地盯着他的亵裤看,李煦被看得脸都黑了,要不是这两个是熟人,绝对要一人赏一脚。 「下次给你们一人缝几条内裤,免得你们胯下凉飕飕,也不怕冻着你们的鸟。」李煦开了句玩笑说。 贺遵脸上都是疤看不出表情,贾平却着实脸红了一把,尴尬地回应他:「王爷……这……这……是挺新奇的。」 李煦洗好后才轮到其他人去洗,热水不够了就直接用冷水,洗完后有伤的擦点药,没伤的把大家的衣服拿去洗了,洗完挂在厨房的火堆上烘干。 这家的女主人煮了一大锅的姜汤,李煦不喜欢这味道,但还是捏着鼻子灌了一碗下去,女儿还没找到,他病不起。 李煦穿着一条裤衩坐在厨房的火堆旁,热烘烘的温度烤的人昏昏欲睡。 贺遵蹲下来说:「殿下去睡一觉吧,属下出去看看情况。」 「雨小些了吗?」李煦闭着眼问。 「小些了。」 李煦撩起眼皮,「天还未亮,去了也不好找人,先让大家去睡一会儿,养养精神,等天亮了再一起找人吧。」 贺遵自然从命,把李煦的话传达下来,紧绷了一晚上的羽林军很快就躺了一地板,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很快就响起了唿噜声。 李煦也困的厉害,但心里牵挂着女儿的安全,反而睡不着,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总算在公鸡打鸣前睡了一会儿。 天刚微亮,贺遵就把羽林军叫起来了,让贾平带着他们去河边找人,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在李煦身边。 说来也怪,贺遵是李煦刚买回来的侍卫,但他的话大家下意识的都听从了,过后还有人嘀咕:「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指使起我们来怪熟练的。」
第42页 贾平若有所思,贺遵这个人满身都是疑点,尤其是王爷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两人之间的默契可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 但即便有所猜测,他也什么都不敢说,他训了训那同伴:「以后这样的话别乱说,他本事高强,又是王爷身边的人,只要不过分听一听就是了。」 那人不忿地反驳:「不过是个买来的奴才!」 有人听不下去,呵斥道:「你连这买来的奴才都打不过,快闭嘴吧!」 「你们怎么向着个外人?」 「我们不是向着外人,而是那人武功高强,是个强者,指使我们也是服气的,更何况,他也没做过分的事,我们本来就是要出来寻人的。」 贾平官阶比他们高一级,沉声说:「记住,别在王爷面前说这话,否则林统领都未必能保得住你。」 那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话:「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别废话了,快找人吧。」 ****** 小剧场: 老攻:「我也想要和我老婆同款的内裤!」 李煦:「你是谁?谁是你老婆?」 老攻:「无良作者,还不快放我出来!」 凔溟:「谁让你住的那么远呢!」望天! 第40章 我儿命不该绝 李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外头还下着小雨,他把烘干的衣服穿好,光着脚走出去。 贺遵正站在门口发呆,听到声音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李煦的脚,「殿下的脚伤未愈,不宜走动。」 「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其实走起路来还是痛的,但这点痛对李煦来说还能忍受。 贺遵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您若不嫌弃,穿属下的吧。」 李煦心里是嫌弃的,贺遵的鞋子泡了一夜的水又脏又湿,他委婉地拒绝:「不了,你穿着,出去后你背着本王走。」 贺遵同意了,他转过身蹲下,「那就上来吧,我们去河边看看。」 临走前,李煦让老丈夫妻给他们做点吃的,劳累了一夜,大家还空着肚子,饭还是要吃的。 不过老丈人为难地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小民不愿意,只是家中……家中并无多少存粮。」 李煦没心思管他说的是不是真话,「那附近可有卖粮的商铺?」 「得到镇上才有。」 「去镇上可远?」 「走路得半天一个来回。」 那是有点远了,李煦想了想,「那麻烦老丈去向村民买一些粮食吧,我出两倍的价钱。」他下水前在腰带里藏了两块金条,正要拿出来就见贺遵从身上掏了个荷包丢给对方,冷冰冰地说:「我家主子吩咐你做的事你就做,若是敢敷衍半分,我要了你一家人的命!」 贺遵的脸就是阎王爷的活招牌,老丈人吓得连连点头,「是是,小民这就去办。」 等李煦两人走到河边,这才看清昨夜差点让他们丧命的地方,这里的河道明显比前些日子的宽,远远地看到对面也有几户人家,周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他们应该是沿着河流找下去了。」 李煦拍拍贺遵的肩膀:「放我下来吧。」李煦走到水边,因为水位上涨,河边那棵救了他们性命的树已被河水淹没了一半,也正因为此,他们才有机会抓住树枝。 浑浊发黄的河水湍急地奔向远方,看不出河里有什么,李煦盯着河面瞅了会儿,深怕会看到一具浮尸飘过来。 「也不知他们是死是活……」李煦低声嘆了口气。 贺遵唇角动了动,安慰道:「殿下放心,刘树水性很好,比武力他不行,在水里可没人比他自在。」 这也是李煦将小公主交给刘树的原因,但想到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又忍不住担心。 羽林军沿着河边走了好长一段路,然后在一处草丛里捡到了一排唿唿大睡的同事。 又往前走了一里,他们在河里看到了被巨木拦截下来的船只,船只四分五裂,已经无法航行,贾平确认过不是他们乘坐的那艘船,就叫了两个人一起下水,在残骸附近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活人和尸体。 上了岸,贾平眺望着远处,「先不找了,回去復命吧。」 李煦得知没有找到小公主也有些失望,但找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有心里准备。 河里的水位还很高,李煦很想去找一找自己的宝箱,可也知道这种情况找到的概率很低,干脆等过几天天晴了再找。 「先回去,吃饱后分成两队出去寻人,不管是上游还是下游,还有河对面都要找,不要漏了一处地方。」 快要到村子的时候,贾平从怀里拿出一颗宝石,递给李煦,「王爷,这是您的财物,物归原主。」 大家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纷纷把自己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李煦却是不接的,「先由贾侍卫保管着吧,下午拿两块黄金去镇上换钱,这一路寻人花销不小,辛苦大家了。」 大家心里慰藉的很,再大的苦也是值得的,而且他们要找的还有自己的同伴和上峰,可以说,如果没有李煦,他们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自然是没有怨言的。 贺遵找了个机会私下问李煦:「何不找当地府衙帮忙,殿下亮出身份,他们怎敢不帮?」
第43页 李煦也是想过的,找人找政府嘛,人多力量大,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担忧:「此事若是宣扬开来,我担心有人趁机而入。」他身边只有这些人,可防不住有心人的暗害。 贺遵明白,可越是明白越是恨,太子乃大燕储君,多么风光贵重的身份,如今竟沦落到这种地步,而这一切都是陛下造成的。 他小声问道:「殿下有没有想过,集结忠义之士,向陛下讨回公道。」 李煦心里一惊,没想到贺遵竟然有造反的念头,这种念头可要不得,「什么样才叫忠义之士?跟着本王一起造反吗?你觉得本王还能集结到多少人?韩家已被灭门,如今本王孤身一人,无财无势,谁会这么傻?」 贺遵不甘心,咬着牙说:「扬州府的万大人是您提拔的,想向他借兵不难。」 李煦被气笑了,「就凭那一郡的几万兵马,就想把皇帝拉下来吗?你太天真了。」 「属下只是……只是……」 李煦嘆气,拍拍他的肩膀,「别急,我知道你的想法,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人总要先活着才能筹谋其他事情。」 贺遵眼睛亮了起来,他最怕的其实是殿下不肯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毕竟龙椅上坐着的是殿下的亲生父亲,只要他有这个心,那兄弟们至少没白死。 接下来的日子,李煦带着人沿着河岸一点一点地搜寻下去,结果有好有坏,并不是每一天都能找到他们的同伴,也并不是每一回找到的都是活人,好几次,他们在河边发现了同伴的尸体。 到了第十天,小公主还没找到,林统领也没有踪影,李煦心里不急是不可能的,时间拖的越久,生还的可能性就越低,他们在同一片水域落水,能及时上岸还好,如果长时间泡在水里,溺亡的可能性就大了,但好在羽林军已经集合了大半,李煦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 人数一多,李煦这行人的行迹就显得格外招眼,想藏都藏不住,到底还是惊动了当地官府。 李煦想了想,还是派了贾平去和当地官府接洽,通过官府贴出寻人告示,重金寻赏,希望发动群众的力量找人。 告示刚贴出去一天,他们就找到了叶长青,这小子运气格外差,落水后绳子不知怎么松了,自己一个人被水流冲到老远,后来被附近的鱼贩子救了回去,那鱼贩子家住城里,把人带回去后也没安好心,趁着叶长青还昏迷时锁住了他的双脚,等叶长青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成了这家的奴才。 等把人洗刷干净,鱼贩子见他年轻长的俊,还想安排他娶了自己的傻闺女,这样一来,叶长青就彻底被绑在他们家了。 叶长青忍气吞声地过了几天,把身上的伤养好大半,才解开镣铐逃出来,临走前,自然免不了狠狠揍鱼贩子一顿。 逃出来后,叶长青才知道自己在城里,离他们当时行船的河流相当远,这下子可真是愁坏他了,他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找人,而且他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之前藏在袜子里的宝玉也失踪了。 就这么在街上流浪了两天,饿的前胸贴后背,叶长青看到了官府贴出来的告示,喜极而泣,这才找了过来。 京城,三皇子比皇帝先一步收到了线报,得知顺王的船在河上遇到风浪翻了船,全员失去了踪影。 他控制不住大笑了许久,然后派出人去寻找,如果顺王死了那当然最好,如果没死,那可就怪不得他下狠手了。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李煦出生后不久就被立为太子,是皇帝亲自教养长大的,感情不可谓不深,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太子越来越优秀,赞美他的朝臣越来越多,皇帝看太子就越来越不顺眼,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大好江山将来会落入太子手中,他就格外不是滋味。 而且,韩家竟然敢造反,皇帝把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到李煦身上,要不是他替自己挡了一箭,皇帝是不会放过他的。 「陛下,要派人去寻顺王吗?」赵总管私心里是想救人的,但他没这个权利。 皇帝沉默了许久,摆摆手说:「就不必从京城派人去了,劳师动众的,下个旨意让当地官府去找,告诉他们,若是顺王有所闪失,让郡守提头来见。」 赵总管猜不透皇帝是想让顺王活还是想让他死,这旨意传达下去,最快要半个月才能抵达,再一层层传达下去,就算找到了,也可能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 「诺,老奴这就去办。」 宫里人心浮动,几天后,又有消息传来,说是找到顺王殿下了,他安然无恙,随行的还有几百羽林军,只是小公主和林统领还不知所踪。 三皇子刚接到消息就打碎了一套上好的陶瓷花瓶,皇帝听闻也只是轻轻嘆了口气,暗道:我儿命不该绝。 第41章 跟踪 入秋后,天气一天凉过一天,李煦一行人住在镇上一户地主家里,地方宽敞,顿顿大鱼大肉供应着,可谁都没法吃好睡好。 李煦这些日子越来越焦躁了,再找不到人,他只能带着剩下这些人前往封地了。 「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可有到附近的村民家问过?再远一些的小镇也别落下了。」 「王爷,都找遍了,衙门的人也帮着一户户盘查过了,还是未见小公主和林统领的踪影。」
第44页 「那……衙门义庄可有接纳不明身份的尸体?」这是李煦最坏的打算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很大的可能性是沉在水底没有漂浮起来。 懂水的人都知道,尸体刚沉入水中时是不会立即浮起来的,总要过段时间才浮到水面,又或者是被水下的水草绑住了手脚,又或是被礁石卡住了身体,谁也说不清楚。 「也找过了,没有发现。」 李煦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绝望,颓废地说:「把赏金再加倍,只要能提供有用的线索,都可以领到赏钱。」他在几天前找到了自己的宝箱,有了这箱子钱,他至少可以无所顾忌地悬赏找人。 可惜他丢进水里的那几箱书只找回了两箱,其他不知被河水冲到哪里去了。 「喏。」 又等了一天,李煦接到了京城来的圣旨,皇帝老儿终于忍不住催他上路了,至于没找到的人,由官府继续找着。 李煦冷笑一声,把圣旨丢到一边,然后带着贺遵出门,去了镇上乞丐的聚集地。 这地方对有身份的来说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场所,谁也不愿意靠近,但李煦知道,这些居无定所的流浪汉有时候反而是消息最灵通的,也是最好收买的。 他只要花费非常少的钱和食物,就能发动他们四处寻人。 贺遵怀疑地问:「靠这些人有用吗?」 李煦也不敢保证,「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吧。」 往回走的路上,李煦看到了卖小孩子玩具的摊子,这才惊觉自己从未给小公主买过一件玩具,如果是原主,肯定会把女儿宠上天吧? 「姝儿啊,你会在哪儿呢?」李煦自言自语道,他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一遍了,还是没找到。 他们队伍目前还失踪的人有三十几个,除了小公主、林统领、刘树外,还有严医正祖孙,那个异族少年以及葛九兄妹。 他记得跳水的时候这些人是一起的,就算全军覆没也不可能一个人的尸体都找不到。 倒是有人来提供线索,说是看到一对异族兄妹往南走了,李煦不知道是不是葛九和他妹妹,他也没派人去找,告示贴出去那么久,他们如果有心回来,肯定能找回来的。 「殿下,后面有人跟踪。」贺遵靠近李煦,小声地说道。 李煦不动声色地问:「大概有几人?」 「不知。」 李煦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小镇是唯一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人流量大,但只要过了这条街,下去的路就有些偏僻了。 他们借住的房子在小镇外,是个非常宽敞的田庄,这一路过去,多的是适合对方下手的地方,荒郊野外,杀人埋尸,不要太方便。 李煦后悔只带着贺遵出门了,这几天他们人多,李煦也就放松了警惕。 「怎么办?」 「等会属下拖住他们,您自己先跑。」 李煦否决了,「不行,他们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只要分出一部分人拖住你,另外一部分人完全能把我杀几百回了。」 不是他不想大难临头各自飞,而是他知道,自己飞不起来,离开贺遵就是死。 真是够操蛋的,李煦下定决心,等找到人,他就立马给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没有子弹手枪,他做点毒针毒箭防身也可以的。 「镇上的衙门在什么位置?」他问。 贺遵之前去过,但他对镇衙门不抱任何希望,「衙门里只有几个松散的衙役,怕是连刀都提不起来。」 「他们会立即动手吗?」 「不知。」 李煦一边带着贺遵往人最多的酒楼走,一边积极地想对策,还没想出个好主意,就听见叶长青喊他的声音。 「王……公子。」叶长青领着一队人兴沖沖地跑来,激动地说:「公子,有消息了。」 李煦还没吭声,贺遵已经快速转身朝后头奔去,眨眼的功夫就从十几米外揪出了一个年轻人,迅速扭断了他的双手,掰开他的下巴,然后提着人走回来。 叶长青骂了句脏话,问:「这是何人?」 「回去再说吧。」大街上不是议事的地方,有了羽林军在,那些人应该不敢露面了。 第42章 线索 回到住处,贺遵直接提着人去审问了,李煦迫不及待地问叶长青查到了什么线索。 叶长青灌了一壶水,说:「卑职在附近的一个村庄里了解到,在小镇百里外有座山,山里有个土匪窝,那些人平日专抢过路的行商,官府剿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他们作案不频繁,也不伤害当地人,所以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安无事至今。」 「然后呢?」李煦并不关心什么土匪窝。 「然后今日,有村民说,他们见过下山的匪徒中有人背着和我们一样的包,这种包是王爷发明的,独一无二,只有我们才有。」 「果真?」李煦当初给每个羽林军都做了个双肩包,这在当下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当初落水的时候,不少羽林军都没捨得丢弃,出去寻人的时候也会用它装着食物和水。 「会不会是他们从河边捡到的?」他们这行人的包也丢了一些,被人捡走太正常了。 叶长青摇头:「应该不会,那土匪窝离河岸线有点距离呢。」 李煦站起来走了两圈,兴奋地说:「那你派人去县衙问,本王要知道这山上匪徒的人数。」
第45页 「贾平已经带人去了,不过按卑职的想法,我们有四百多人,足够剿灭那窝匪徒了。」 「不要太自信,我们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他们老巢的具体位置,有无陷阱,贸然上山不好。」 「那卑职先带几个人去打探吧?那县衙剿匪多年都不成功,说不定官匪勾结。」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李煦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然后说:「走之前先去镇上的衙门,把他们的兵器库缴了,武器若是不够,再去问县衙要。」 叶长青高兴极了,「是,卑职这就去。」 他这边安排妥当,贺遵那边也审问出结果了,答案并没有出乎李煦的意料,是三皇子李贤的人。 「他倒是聪明,懂得挑个好时机。」这一路都没遇到杀手,李煦还以为自己的兄弟们都很善良,不打算弄死他了呢,原来只是时候未到呀。 「殿下接下来就不要出门了。」 「放心,本王很惜命的。」李煦以为自己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出门了,结果当天傍晚,他就有了不得不出门的理由。 一个十几岁的小乞儿敲开了他们的大门,给李煦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李煦看着蓬头垢面的小男孩,让贺遵给他倒了杯水拿了点吃的,和颜悦色地问:「你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那男孩束手束脚地站着,「大人,我今日下午在镇上的牡丹苑看到了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像极了您让我们找的人。」 「牡丹苑?那是什么地方?」 「是……是镇上的妓院。」 「砰!」李煦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怒不可遏地问:「怎么个像法?」这事如果是真的,他非得剥了那些人的皮不可! 小乞儿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朵珠花来,李煦一看到这东西眼眶就红了,这是小公主唯一的髮饰,她每天都戴着的。 他把珠花握在手里,闭了闭眼,沉声问:「把你见到她的过程说一遍,还有,那牡丹苑的情况也说一说。」 「我……小人每天下午都会去牡丹苑的后街找吃的,那里经常有客人丢下来的食物捡,今日下午小人去的时候看到后门开着,就想熘进去……之后因为差点被人发现,小人就躲进了柴房了,然后在柴房里看到了您说的那个女孩,因为怕被人发现,我没敢带她出来。」 「柴房?」李煦一拳头砸在墙上,嘴角抽动起来,这是他发怒到极致的信号,他现在恨不得能将那些龟孙子抽皮扒骨。 小乞儿战战兢兢地看着发怒的李煦,他知道这位一定是大人物,他本来是不想来的,但他想拼一把,能不能摆脱乞丐的命运就看这次了。 他接着说:「牡丹苑是镇上最大的一家妓院,老鸨是从大地方来的,听说和扬州府的郡守大人有旧,手底下养了十几个魁梧的打手,楼里的姑娘也是镇上最好看的。」 李煦听完冷笑一声,:「那本王事后还得问问那位郡守大人,可认不认这笔帐。」 小乞儿心动了一下,抬头问李煦:「大人,您说的赏赐算数吗?」 「当然算数,如果消息属实,赏钱回头加倍给你。」李煦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可惜脸上涂满了泥土,看不出样貌。 「不不,我不想要钱财,可以换一个赏赐吗?」 李煦好奇了,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小乞儿咬着嘴唇,再三思索,最终双膝下跪,说道:「我想要跟着您,做个跑腿打杂的下仆就行。」 李煦对上他的眼睛,审视着他,问:「为什么想跟着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想能吃饱饭,不用再挨饿。」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请求,李煦听着都觉得心酸。 不过,「我给你的钱财足够你好吃好喝几年了,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给你更多。」 「我留不住那些钱的。」小乞儿很明白,以他的身份和本事,一旦被人发现身上的银钱,很快就会被人抢走,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李煦对他起了好感,这是个能认清形势并且有上进的乞丐,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吴进。」 李煦没有当下表态,而是说:「明天再告诉你答案,看我心情。」说完让人带他下去,在没有找到小公主前,他是不会放他离开的。 第43章 能杀人么? 贺遵把磨得发亮的刀插进刀鞘里,「王爷,今日可以杀人吗?」 不到非不得已,李煦并不想杀人,摇头说:「先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他以为他不会杀人的,可是等他找到小公主时,一股暴虐的情绪在内心发酵,让人恨不得把周边的人都宰了。 他让两个长相普通的羽林军先扮做客人进了牡丹苑,等到对方给出信号才领着人冲进去。 十几个混混打手而已,根本不是羽林军的对手,几个人就把这些打手打趴下了,李煦抓了一个年老的龟公领路去柴房,在所谓的柴房里找到小公主时,李煦的心咯噔一下,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脚。 这个被娇宠着长大的金枝玉叶正虚弱地躺在杂乱的茅草堆里,浑身烧的厉害,脸颊烧的通红,嘴唇干裂,而且她原先上好的绸衣不知所踪,身上穿的是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衣裳,露出来的胳膊伤痕累累,还有鞭痕,看到鞭痕的那瞬间,李煦脑中绷着的弦突然断了,他甚至想脱掉小公主的衣服裤子看一看,看她是否遭到了非人的对待。
第46页 可他不敢,他怕,怕的要死,他无法想像,如果这个小女孩遭遇了那种事,那她还能活下来吗? 李煦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轻声唿唤:「姝儿……姝儿……父王来了,父王来晚了……」 李煦喉头哽咽,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连个小姑娘都保护不好,上辈子积累的自信一瞬间崩溃瓦解,连点渣都没剩。 一旁有人递了杯水过来,李煦接过,餵小公主喝了几口水,听她迷迷煳煳地叫了声:「父王……」 李煦听到这声唿唤,眉眼才挤出一点笑,他应了一声,把小公主抱在怀里哄了哄,「姝儿,父王在,父王带你回家。」 怀里的小人儿叮咛了一声,靠在李煦的怀中不舒服地动了动,然后低声哭了起来,哭的李煦满心酸楚,李煦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才让她安稳地睡了。 「去把镇上所有的医匠找来。」李煦沉声吩咐道,立即有人领命而去,其余人也自觉地退到柴房外。 李煦抱着女儿走出柴房,看到院子里被羽林军押着跪在地上的男男女女,森冷地问道:「谁是这儿的东家?」 没人吭声,也没人站出来。 「很好,不想说是吧,那就一起处置了吧。」 听到侍卫拔刀的声音,那群人才尖叫起来,然后将一名女子推了出来,「是她,她便是东家!」 李煦走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这个女孩是从哪里来的?」 「不……我不知道……」女人垂着头,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 李煦踹了她一脚,冷笑,「想清楚再回话,你若是老实交代,本王就让你死的痛快些,若是不说,呵呵,那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不……」女人尖叫着吓昏了过去,一桶冷水泼下去,她想晕也晕不成,浑身颤抖地趴在地上。 李煦没准备把时间耗在这,他还要带女儿去看病的,就交代贺遵:「你看着处理吧。」 贺遵还是那句话:「能杀人么?」 李煦留了一句:「你看着办。」就带着人离开了。 身后有惨叫声响起,李煦并非无动于衷,但也没有想阻止的念头,他想: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而我,终将会成为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 小公主高烧了一夜,镇上的医匠没什么水平,每个人开出的药方还不一样,李煦小时候发烧时也自己去开过药,看了几张方子,选了一张药材名字都听过而且药性温和的。 他让人去煎药,自己端了盆冷水准备给小公主擦身,他把其余人都赶了出去,小心翼翼地脱下女儿的衣服,看到她身上遍布的淤青伤痕,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不明白,到底要多很的心才能对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下手,李煦自认不是善良的人,但也做不出这么狠心的事。 他哆嗦着双手拧了帕子,轻轻地擦在小公主身上,可能是会痛,一直昏睡着的小姑娘竟然又低声哭泣起来。 「母妃……母妃……」 李煦胸口涨涨的疼着,放下帕子轻轻拍着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并不起作用,干脆给她唱起儿歌来,陌生的旋律反倒是效果显着。 艰难地给小公主擦了上半身,李煦犯难了,虽说小姑娘才五岁,但毕竟不是他亲生女儿,有点尴尬呀。 可惜跟来的丫头婆子一个都没找到,他又不敢去找其他女人来照料,万一小公主真的被人……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才好。 「算了,以后要一起生活的,就当是亲生的了。」李煦做足心理建设,帮小公主擦拭下半身,好在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除了被打的比较严重,小姑娘完好无损,这让李煦大大松了口气。 守了一整夜,李煦也是头晕眼花,困极的时候干脆合衣睡在小公主身边,在她做噩梦的时候轻轻哄着,唱着并不熟练的儿歌。 贺遵在清晨带着一身血气回来了,看到李煦睡着后也没惊动他,先去洗个澡,然后坐在房间里发呆。 身为太子的侍卫首领,他以前也杀过人,但昨夜杀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他是带着发泄的情绪杀的人,每一刀下去都能给他带来快感。 但等他清醒过来,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时,他噁心地吐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么阴暗的一面,他甚至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李煦,殿下如此善良,知道害怕是不敢再用他了。 贺遵摸着脸上斑驳的伤痕,苦笑道:「我真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了。」 ****** 李煦是被小公主推醒的,两双眼睛刚对上,都迸发出惊喜的情绪。 「小宝贝,你醒了。」李煦摸了摸小公主的额头,发现烧的没有昨夜厉害了,这是好现象。 小公主滚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哭:「父王……姝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不会不会,不管你在哪,父王都能找到你的。」 父女俩抱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等小公主情绪平静下来,李煦才叫了人进来。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你身上还有伤,得养几天才能好。」 小公主像找到主心骨一样,目光紧随着李煦,走哪跟哪,等吃下一口粥才想起了件重要事,「父王,您快去救小刘公公,还有林统领,他们被坏人抓走了。」
第47页 李煦已经知道了大概,也就不那么急了,「先吃饭,吃完再说。」 等小公主吃完一碗小米粥,贺遵来了,给李煦汇报了昨天审问来的消息,两边一对,更加确定了刘树他们的确是被山上的土匪抓了去。 这事说来也是巧,刘树一行人好不容易上了岸,一个个筋疲力尽,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正巧有个富商提前一步上了岸,就扎营在河边,见到刘树他们后好心地给他们提供了遮风避雨的地方。 等天亮雨停后,刘树他们原本要告辞离开去找李煦,正巧双方同路,也就一起上路了。 有了商队的照应,小公主那段路也没吃什么苦,换了干净的衣服,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上。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们走到半路时被一群土匪拦截了,按理说,有商队的护卫和林统领带的十几个羽林军,战斗力不输给杂牌的土匪,但商队里有土匪的奸细,在早餐里下了药,一群人毫无抵抗能力,便只能束手就擒。 他们这群人里除了小公主,其余都是成年男子,小公主年岁尚小,就算想女人想疯了的土匪也不会对她下手,原本是想先把人带回去,再找她的家人要赎金。 哪曾想,没过几天,小公主就发起了高烧,哭哭戚戚的没完没了,看守他们的匪徒嫌烦,就打了她几鞭子,没想到这几鞭子下去,小公主病的更重了。 刘树被关在另外一个牢房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公主挨打生病,哭的眼泪都流干了。 那些匪徒见状,也等不及要赎金了,人要是死了,他们可就一文钱都拿不到了,几人合计一番,干脆把她卖给了镇上的牡丹苑。 小公主长的精緻俊俏,一身肌肤粉嫩无暇,小小年纪就能看出以后是个大美人,那牡丹苑的人虽然嫌她病着,年纪又小,到底捨不得,就把人买下了,要是能把病养好,教导几年,以后可就是棵摇钱树了。 那牡丹苑的老鸨也不是什么善心人,给她换了一身旧衣,灌了一碗退烧药就把人搁柴房了,是生是死全凭她的造化。 要不是那个小乞儿正巧撞见了,也正巧知道她是李煦要找的人,说不定小公主已经病死在那简陋的柴房里了。 李煦听完害怕不已,以昨晚的情形,如果他晚到一天,他的宝贝女儿可能就真的没了,这么一想,他对吴进就格外感激。 第44章 献计 李煦让人把吴进叫来,又让小公主当面向吴进道谢,这救命之恩,他们父女俩认下了。 吴进在屋子里惶惶呆了一夜,一早被人带到李煦跟前,见到他身边坐着的小女郎,心终于落到实处。 小公主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倒是不影响行动,她脆生生地说:「你就是吴进?和之前见时不太一样了。」 李煦打量了吴进一眼,见他已经洗刷干净,换了身干净的新衣裳,露出一张白净俊秀的脸庞,而且瞧着年纪也就十三四,实在不敢想像,这样的孩子是怎么在乞丐堆里安然度日的。 吴进束手束脚地行了个礼,看着像是学过的,李煦问他:「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吴进红了眼,道:「没了,小人出自扬州府,家父曾是盐城富商,去年出海后遇难,族中长辈贪图我家财产,诬陷娘亲与他人私通,被沉了池塘,家中本还有位兄长,却也意外坠马而亡,母亲的丫鬟偷偷带我跑出来,道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定然是我,逃了数月,那丫鬟染病死了,小人也就只剩独身一人,不知归处。」 李煦皱眉问他:「你家既是富商,逃跑时难道没带上盘缠?」 吴进把头低到了胸口,闷声说:「小人阅歷不足,出门露财,半路被人抢了。」 「啧。」李煦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这么单纯的富家少爷,携款逃出,那简直就是一块肥羊跑进了山林,能保住性命已经不错了。 「你可想清楚了,确实要跟着我?」李煦瞧他身上已经没了富家少爷的骄矜之气,也有意将人收下。 「小人已经想清楚了,虽不知大人的身份,但愿追随大人左右,效犬马之劳。」 李煦见他装着小大人的模样,说的义正言辞,低声笑道:「你能效什么犬马之劳,好好学本事才是重点……对了,你可识字?」 吴进被他笑得脸都红了,「读过几年书。」 「那行,我给你找个老师继续学着,能学出本事来,我定然给你个大好前程。」 小公主挺喜欢这个大哥哥的,郑重地到了谢,还送了他一块金子作为报酬。 吴进拿着金子烫手的很,忙推迟:「不用……大人能收留在下已经万分感激,这金子万万使不得。」 李煦不在意地说:「这是小姐的报恩方式,你收了金子,你俩的恩情一笔勾销,还是说……你想留着这份恩情来日挟恩图报?」 「不不……小人没有此意。」吴进诚惶诚恐地收下金子,心脏跳的勐烈,知道这位大人并不如他面上来的良善。 他瞅了小姑娘一眼,见她正对着自己笑,顿时满心舒悦,他昨日来报信完全是为了摆脱命运,如今见她能安然无恙地坐着,还笑得如此好看,顿时万分庆幸。 李煦把吴进交给纪韩宇当学生,让他严格教导,这个人瞧着不算机灵,但能活到今天,说明还是有些本事的,教好了将来也许能帮上他大忙。
第48页 此时的李煦哪里能想到,就这么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少年,将来会屹立在朝堂上,成为人人忌惮的老狐狸。 ****** 用过午膳,李煦等小公主睡下后,将人抱上马车,连同羽林军一起去剿匪,贾平和贺遵哪里敢让他涉险,纷纷劝说他留下,剿匪而已,有羽林军足矣。 但李煦怕了找人的辛酸,要行动干脆一起,免得那边人找到了自己这边又有了突发情况,他可没忘记,还有人对他虎视眈眈呢,没了羽林军看守,这么大的宅子钻进来几个刺客都没人知道。 一百里说远也不远,李煦一行人第二天傍晚才抵达了山脚,并且在那遇上了提前去打探消息的叶长青。 这可省事了,叶长青连忙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李煦,「王爷,山上的匪徒一共两百多人,住在山顶上,以前那里是个道观,被这群人抢来后做了土匪窝,他们在道观外挖了不少陷阱,没人带路不好上去。」 李煦摸着下巴想了想,「山顶的位置易守难攻,想要强攻很困难,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叶长青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卑职想了两个方案,一是将人分成两队,一队正面爬上山,吸引匪徒的注意,另一队从背后绕上去,来个两面夹击。」 李煦觉得这方案不错,听叶长青说了第二种方案,「第二个方案是,我们一部分人扮成商队,放出风声,让他们主动将我们带上山,等到了山上再和林统领商议,来个里应外合。」 李煦不由得看了叶长青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年轻还是个领军作战的人才,将来有机会倒是可以拉拢过来。 「你觉得哪种方案更好一些。」 叶长青想了想,说:「第一个方案更快些,但山后头是悬崖峭壁,很难爬上去,兇险万分,第二种方案更耗时,而且还要对方能上勾,似乎也不好操作。」 李煦点点头,「你想的很全面,既然两种都有弊端,那就综合一下。」 叶长青认真地看着李煦,他也是想了一天一夜才想出这两种方案的,没想到顺王只听了一句竟然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既然对方有两百多人,那就用第二种方法先引诱一部分人下山,然后我们再攻上山,在半山腰放把火,把他们逼下来,再抓些人带我们上去,先把他们的老巢占了,等他们的人回来一举歼灭,除非对方不想要这个窝逃了,否则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叶长青拍了下手掌,乐呵呵地说:「对,就该如此,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李煦拍着他的肩膀,赞美道:「你也不错,脑子灵活,只是缺少实战经验。」 叶长青被夸的心花怒放,但也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也没实战经验呢。」 李煦心想:我虽然没实战经验,但我看过的电影电视剧可比你多多了。 第45章 剿匪 李煦吩咐下去,「让大家把武器藏好,换身普通的衣服,到附近找个村子落脚,再弄十几辆马车来,装满石头,盖上油布,就说是从北边运来的毛皮和药材。」 叶长青为难地说:「这马车一时半刻也弄不来这么多。」 「去县衙要,贾平应该已经吩咐下去了,一天时间足够他们准备好了。」这十几辆马车李煦是为他们自己要的,既然人找到了,他们也该上路了,没有马车怎么行。 叶长青咧着嘴笑了起来,「还是殿下有远见。」 李煦带着人在最近的村子里落脚,十几个高大健壮的随从,还带着个可爱的女儿,他说他是从北往南的走商,途径此地歇一歇脚,给了借宿的人家一锭银子作为报酬,可把那家人高兴坏了。 到了快天黑的时候,又有几十个健仆赶着车队来和李煦汇合,每辆马车都装的满满的,车轮在泥路上压出了深深的车辙。 进村的时候,打头的马车一个不小心撞上了一块石头,从马车上掉下来了一个木箱子,木箱子一落地,里头满满的各色皮毛滚了出来,可把村民们羡慕坏了。 他们住在河边,常年以捕鱼为生,以前还能上山打打猎,现在山上被土匪占了,他们也不敢去了,想要好点的皮毛都得用钱财去买,但他们这样的人家,可买不起这么好的皮子。 李煦又租了几户人家的房子给僕从落脚,每户人家都给了大笔的金银作为报酬,把其他人家羡慕坏了,风声立即就传开了。 村民们恨不得李煦能在村子里多住几天,但他传出话来,说是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启程,如果有想要皮毛或是药材的,他可以便宜些卖给村民,算是结个善缘。 皮毛这东西,大部分人家是消费不起的,药材虽然也贵,但人总有生病的时候,屯点在家里也好。 于是还真给李煦做成了几笔生意,虽然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药材,却也是李煦重生后做的第一单生意。 山上的匪徒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们刚捞了一笔大的,抢了一队富得流油的富商,这富商也是从北往南,收购了两船的羊毛还有一整船活的牛羊。 那些羊毛土匪们不知道怎么处理,但牛羊可是好东西,足够他们每天吃肉吃到过年的,当然,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奢侈,大半的牛羊都会被卖出去,赚来的银钱想买什么买什么。 土匪头子正啃着烤羊腿,听到小弟说山下又有富商经过,带来了十几车的皮毛药材,乐的嘴都咧到天上去了,「今年可真是旺啊,干完这一票,咱们就可以不愁吃穿好几年了。」
第49页 「大哥,听闻那商队的健仆有几十人呢,每个人还配了刀。」要知道,这时代铁器都是严格管制的,想买一把刀可不容易。 「呸,才几十个人,怕个屌,给他们迷药下一锅,还不是乖乖任我们宰割!等把人绑了,正好缴了那些刀给咱们当武器。」 「大哥说的是,但他们住在好几户人家里,这药不好下呀。」 「傻了吧唧的,这山下的村民还有我们不认识的吗,把他们偷偷叫出来,让他们做饭烧水的时候放一点,神不知鬼不觉,嘿嘿。」 「还是大哥高明。」小弟奉承了一句,乐颠颠地走了。 土匪头子啃完羊腿,灌了半罈子酒,高唿一声:「兄弟们,随我下山抓肥羊咯!」 「吼吼……」大家兴奋地叫了起来,声音传入后山的地牢,把困在这里的人吓了一跳。 刘树和林统领关在一个铁笼里,整个人如打了霜的茄子,不见往日的活泼和灵动,听到前头的动静,他愤恨地骂了句:「这些个王八蛋,小爷出去后一定要把他们大卸八块。」说着说着他又哭了,「小……姐被他们带走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奴才回去怎么给主子交代啊,呜呜……奴才不如死了算了。」 林钊每天都得听几遍这样的话,已经无动于衷了,他偷偷转动着手脚,发现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绵软无力,知道药性终于过了。 也不知道这群土匪给他们下的什么药,药性惊人。 他早观察过了,看守地牢的人只有十几个,每四个时辰轮一次班,钥匙都是由领头那个人保管,他们手无寸铁,要想破门出去就只能想办法弄到钥匙。 可拿着钥匙的那个人他们根本没机会接触,这可就难办了。 隔壁关着的富商靠在围栏边告罪说:「小兄弟,真是对不住,都是雷某人害了你们,若是你们没与我同路,也就不会被抓了。」 刘树也是后悔万分,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他难道还能怪曾经帮助了他们的人吗?那也太没良心了。 又熬过了一夜,第二天凌晨,土匪头子带着人悄悄潜入渔村,远远地守在村子外的山坡后,用杂草掩饰行踪,他们在等,等李煦他们起床用了下药的茶水,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就算有几个漏网之鱼,也肯定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就如此等到了天亮,太阳初升,天光大亮,土匪头子见那几个院子里都没动静,骂了句:「操,这些人睡的倒是好。」 旁边的小弟自告奋勇道:「大哥,我过去瞧瞧吧,可别让肥羊跑了。」 另一个小弟不乐意地反驳:「跑什么呀,昨夜我可是亲眼见到他们睡下的,那几户人家也交代清楚了,怎么可能让他们跑了?」 「好了,别吵,再等半个时辰,要是还没动静再看不迟。」 就在他们苦苦守候的时候,李煦已经带着人爬上了山,他们是半夜出发的,绑了那几户的村民,然后偷偷从后门熘了,他们在半路还曾和下山的土匪擦肩而过,好在夜黑无光,对方压根没发现他们。 快到山顶的时候,李煦试了试风向,让人在选出的位置开闢出一个隔离带,然后将砍下的灌木树枝点燃。 潮湿的枝丫不容易点燃,但浓烟滚滚,很快就随风飘上了山顶。 因为老大带着人下山了,留守的匪徒也没敢睡,都守在各处,浓烟刚飘上来,就被守卫的发现了。 「这哪儿来的烟呀,老大他们不会把村子烧了吧?」虽然他们没少干这种事,但离他们老巢近的村子,他们一般是不下手的,这些人留着还能给他们打探消息,何必赶尽杀绝。 「快看,烟是从山腰那飘上来的。」 「怎么回事,难道山林着火了?不应该呀,没听到打雷啊。」 「烟这么大,一定是着火了,去看看么?」有人提议说。 大家商量着,一时拿不定主意,这烟冒的诡异,可不去看看的话,他们也无法安心,这山寨的位置选的好,易守难攻,但一旦被堵了下山的路,他们就只能在山顶干瞪眼了,后山那悬崖峭壁他们可爬不下去。 最后他们决定一半的人下去查看,如果真是着火,再组织人去灭火,山林大火一旦烧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藏在树枝上的羽林军看到从山上下来的人,学着鸟叫声打了暗号,提醒同伴做好准备。 下山的匪徒只有二十个人,很快就被羽林军制服了,一点声响也没出。 贺遵看着被绑了手脚堵了嘴的土匪,冷笑一声,手上的大刀随意挥舞几下,几颗人头飞了出去,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地上的落叶。 他动作又快又狠,不仅吓坏了剩余的匪徒,也惊呆了羽林军们,他们暗道:这人不仅长的像厉鬼,连性子都如此狠毒,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了。 「不想死就老实点知道吗?」贺遵割了块死者的衣服擦拭宝刀,冷声说:「谁若是能带我们上山,我就饶他一命。」 能落草为寇的人大多不是什么硬汉子,被刚才那一幕吓破胆的匪徒纷纷叩首求饶,只是嘴里塞着布条发不出一点声音。 贺遵挑了个看得顺眼的,摘了他的布条,「给你个活命的机会,要么?」 那匪徒却难得是个有脾气的,「呸,想得美,等我们老大回来了,要了尔等的狗命!」 「啧。」贺遵连劝都懒得劝,直接将人拦腰斩了,那画面既血腥又噁心,令羽林军们纷纷后退几步。
第50页 他又选了一个匪徒,问了同样的问题,那人吓尿了,抖抖索索地点头:「好……好,你别杀我,我带你们去。」 剩下的匪徒纷纷挣扎起来,生怕自己没了利用价值,成了贺遵的刀下亡魂。 贺遵倒也不傻,让人把剩下人绑在树上,用刀背拍了拍带路的匪徒,「若你敢耍小心眼,下场可没刚才那几人好,想清楚再带路。」 「大爷,大爷,小人一定不敢耍花招,您放心。」 李煦抱着小公主走在后方,路过那几具尸体时,遮住小公主的眼睛,交代:「把这几个埋了,坑挖大些,省得一会儿还要再挖过。」 被绑在树上的匪徒吓得肝胆俱裂,眼泪屎尿一起流。 ****** 小剧场: 老攻:「如此血腥暴力,会污了我媳妇儿的眼睛。」 李煦:「我就喜欢这样的。」 老攻:「哎,贺遵同学还是太温柔的,应该先挖了他们的眼,割了他们的鼻,砍了他们的四肢……!」 第46章 救人 山上留守的匪徒见烟渐渐散了,猜测应该是下去的人灭了火,正要散开就见一群人沖了上来。 人数悬殊,又是与正规的羽林军对战,这些匪徒几乎没有反抗能力就被制服了,被捆成粽子丢在院子里。 贺遵让带路的匪徒带他们去关押人的地牢,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山洞,才知匪徒噼山洞当地牢,也算物尽其用了。 见到来人,刘树喜不自胜,「王爷终于找到奴才了,唔……」说完痛哭流涕起来。 贺遵用刀砍断锁链,不仅救出刘树他们,也放出了其他被土匪抓来的人。 除了与刘树他们一起被抓来的富商一行,地牢里还关着一群女人,衣裳不蔽体,畏畏缩缩地挤在一个笼子里。 刘树一见到李煦,就哭着扑了上来,跪在地上勐磕头:「殿下啊,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把小公主弄丢了。」 小公主被父王背在背上,听到刘树的声音探出脑袋,「小刘公公,我在这儿呀。」 「啊……」刘树抬头,愣愣地看着李煦父女俩,然后哭得更大声了,「小……小公主,您还活着,太好了,呜呜……我不用死了,殿下,您能饶奴才一死么?」 李煦轻轻踹了他一脚,「把眼泪擦干,像什么样子,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么没用,连个人都看不住,你就自己找根腰带上吊吧。」 「是是,奴才一定努力学本事,一定不让殿下失望。」 林统领走过来自责地说:「是末将无能。」他这次是真的丢脸丢大了,身为羽林军统领,竟然被一群乌合之众抓住了,还差点弄没了小公主。 李煦对他可没对刘树那么客气,皮笑肉不笑地说:「林统领大概是在京城过的太安逸了,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若不是小公主安然无恙,十个你也不够赎罪!」 小公主摇了摇李煦的胳膊,低声说:「父王,林统领在水里一直举着姝儿,他也是太累了才会出错的,您别怪罪他。」 李煦心一软,摸了摸她的头,对林钊露出一点笑容,「望林统领接下来的路程里能当得起您统领的职责,别让本王身陷囹圄。」 林钊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红着脸承诺:「诺,末将定全力以赴。」 「好,山下的匪徒也快上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林统领了。」 林钊正憋了一肚子火呢,听到能亲手报仇,哪会不同意,立即就接手了羽林军的指挥权,部署开来。 ****** 呆在山下的土匪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再能睡也不可能睡到日山三竿,几个小喽啰跑进村查看一番,哪里还有富商的踪影,只找到了被绑住手脚的村民。 从他们口中得知,富商一行人半夜就离开了,离开时全副武装,可一点不像是走南闯北的商人。 土匪头子得知实情后跳起脚来,「糟糕,调虎离山,他们一定是上山去了,快,回去!」 等他们急急忙忙爬上山,看到了被绑在树上的同伴,从他们嘴里不仅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还知道对方有大几百号人,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吃得动的。 「大哥,怎么办?」 「大哥,咱们不能退缩呀,山上可有咱们全部的家当,要是没了,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被解救下来的土匪一听这话立即反驳:「别别别,他们都是杀人魔王,这一去必死无疑,没了命,还要那些身外物作什么?大哥,我们快逃吧!」 「你个胆小鬼,怕死你就自己滚!」 「大哥,是真的呀,不信您去那边的坑里瞧瞧,兄弟们死不瞑目啊!」 那土匪头子也生了退却之心,可一看到被砍杀的同伴,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而且他要是就这么带着人逃了,以后他这首领的威信何在?还有人肯为他卖命吗? 他咬咬牙,下了决定:「我们不上山,但也不走,就在这半山腰守着,等着那群王八羔子下来,老子不信,他们还能在山上待一辈子!」 「对对对,咱们布置些陷阱,一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羽林军斥候将打探到的消息传回去,问:「统领,他们不上来咋办?」 林钊手上有人,倒是不怕这一群乌合之众,「让大家集合,趁他们还没准备好冲下去。」
第51页 属下问他:「统领,留活口还是……」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钊有些犹豫,他毕竟不是奉命剿匪的将军,若全斩杀了怕有心人攻讦。 李煦从旁边经过,冷哼道:「这样的匪类还留着作何?本王会亲自上奏,以解救小公主的名义斩杀绑匪,谁要是敢拦着本王杀人,本王倒要问他一句,居心何在?」 有了顺王这话,林钊也就不犹豫了,准备带着人马冲下去。 李煦在一旁凉凉地说:「既然知道他们在半山腰候着,何必短兵相接,找些巨石树木,砸也砸死他们了。」说完袖子一甩,飘飘然地走了。 林钊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这法子好,大家快去准备吧。」 叶长青看出养父的失落,安慰道:「父亲别忧伤,殿下智慧无双,我等拍马不及,我们能顺利上山也是殿下出的主意。」 林钊听完后久久不能平静,事后单独和叶长青说:「殿下若还是储君,天下百姓之福,大燕之福啊。」 也是这次过后,林钊彻底对李煦改了观,私心里认为他是最佳储君人选,他原本是皇帝的心腹,是坚定的保皇党,此时也不由得动摇起来。 第47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正在挖陷阱的匪徒们陡然听到了一声声撞击声,然后地面似乎也震动起来,他们诧异地抬头,就见一块块巨石从山顶滚落,紧接着,一根根巨木也滚了下来。 山中多树,虽然也挡住了一些,但架不住地势陡峭,被压弯的树干撑不了多久就被压断了,一块块大石头滚下下来,眨眼就压倒了几十个人。 「啊……快跑!」有人惊唿着提醒同伴,丢下挖了一半的陷阱,急忙朝山下跑去。 也有人聪明,不仅没往山下跑,反而爬到粗壮的树上,选最粗的树枝紧紧抱着。 但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滚下来的石头和巨木砸中了,一时间,山上哀嚎遍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入山顶,令人心里发毛。 李煦发现自己对这种声音已经能免疫了,抱着小公主领着刘树和贺遵在山顶闲逛,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土匪们存放物资的仓库,还有圈养着没来得及宰杀的牲畜。 他朝身后跟着的中年男人招招手,「你过来。」 那富商挺着肥硕的肚子小跑着过来,弓着腰问:「大人,鄙人姓雷,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雷阳不知道李煦的身份,但身边能跟着四五百人的护卫,想必身份贵重不凡。 「好说,你来看看这些牛羊是你的吗?」 雷阳只瞥了一眼,就说:「是小人从草原上带回来的,一路死了不少,又被这群匪寇杀了几头,剩下的就送给大人和众位勇士了,雷某无以为报。」 李煦瞅着羊圈里一头头病恹恹的牛羊,不置可否地问:「听说你还带回来了两船羊毛?」 「是的,哎,小人此行也是厄运连连,被人骗下买了两艘船的羊毛,羊毛不值钱,但这一路的运费可就大了。」 「哦?那你准备把羊毛带回去做什么?」李煦心里起了小心思,眼下已经入秋,早晚偏凉,再过一两个月就冷了,他想盖羊毛被,想穿毛衣。 「鄙人也不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煦打量了他一眼,「不知雷兄家住何方?」 雷阳可不敢当「兄」这个称唿,「您唤某名字即可,某乃南越人士,家住闽州。」 李煦可惊喜了,「巧了,我等也欲前往南越,不如一路同行?」 雷阳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身边只有二十几个健仆和几个不会武的奴婢,经歷过这次被劫事件后他也吓坏了,如果能和李煦他们一起上路,那再好不过了。 「怎好劳烦大人?」 李煦对恩人还是很大方的,「不妨事,你在危难之际帮了我儿,我儿会记着你的恩情。」 雷阳连忙说:「不敢不敢,都是举手之劳,真要算起来,还是我连累了小姐等人。」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如果非要感谢我们,就送点羊毛给我吧。」 雷阳兴奋的脸都红了,「难得大人看得上这些粗鄙之物,您要多少尽管拿去。」 李煦心想:等我做出羊毛被羊毛衣,看你还大方的起来不? 一个时辰后,林统领带着人下山打扫战场,个别躲过一劫的匪徒也被收拾干净,羽林军们清理着漫山遍野的尸体,那些被巨石压烂的尸体不堪入目,血腥味更是重到令人作呕,不少人心里想:得罪谁也别得罪了顺王殿下,太惨了! 把尸体丢进坑里埋了,再用碎土泥沙将地面的碎肉和血迹掩埋,忙碌了一个下午,几百人才把现场清理干净,天已经快黑了,李煦不想在山上过夜,留了一半人守着山上的物资,自己带着其余人回到山下的渔村过夜。 渔村的村民吓坏了,先是看到一群匪徒冲进村里,以为那出手大方的商队肯定要遭殃了,没想到他们半夜已经偷偷跑了,再去看那十几车的货物,哪里还有皮毛药材,全是石头而已。 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支商队来者不善了,没过多久,山上传来了雷鸣一般的轰隆声,隔了那么远也能听到惨叫与唿救,可把村民们吓坏了,一个个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等风平浪静,有人大着胆子去查看,发现山脚下的河里飘着不少尸体,还有巨石和滚木凌乱地散落在四处,而上山的那面陡坡,被巨石和滚木砸的七零八落,尸体遍野,如人间炼狱。
第52页 消息一传回村子,大部人都哭了,这群匪徒霸占着山头,成日不干好事,他们村稍微长的好看些的姑娘都难逃厄运,家里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也很难保住,可他们却逃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作恶,甚至还要被逼着做帮凶。 如今这群恶人被收拾了,村民们无不拍手称快,但想到山上匪徒的惨状,又格外惊心,尤其是那几家被捆绑的村民,惶恐不安,深怕被秋后算帐。 第48章 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李煦领着四五百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村子,村民们吓得两股颤颤,集齐跪等在村口,见到来人,村里的里正大唿:「官爷饶命,小人等也是迫不得已……」 李煦一行人一天都没吃上热乎的饭菜,此时又累又饿,哪有闲心听里正长篇大论的讲述他们如何如何艰难,如何如何无奈,摆摆手道:「起来吧,只要尔等不作恶,没人会为难你们,如今匪患已除,往后多积善积德,若是有人犯法,定严惩不贷。」 里正忙点头应诺,然后将那几户人家捆绑到李煦面前,「他们与匪徒勾结,差点铸成大错,便交由大人处置吧。」 李煦冷笑,这个村子和匪徒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家只是倒霉的被他们选中借宿而已,真要论有罪,谁能逃得过? 好在这些人也确实是被逼无奈,李煦能心安理得地坑杀匪徒,却不能斩杀这群无知的老百姓,升斗小民,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算了,往后改过自新即可。」 小公主被贺遵抱在怀里,小声地问:「他们是坏人,父王为何不处罚他们?」 贺遵也觉得这群恶民理应斩首,但这种思想不能灌输给小孩,牵强地解释说:「他们罪不至死,王爷心善,见他们疾苦,不忍处罚。」 李煦回头,把小公主接过来抱着,实话实说:「父王并非心善,而是途中剿匪还能解释过去,若是杀了普通百姓,怕你皇爷爷怪罪。」对,这就是真相,他的女儿,将来会面临各种阴谋诡计,人心险恶,她并不需要一颗纯善的心。 小公主现在也怕死了皇帝,缩在李煦怀里支支吾吾地说:「父王,皇爷爷是否不喜欢姝儿了?」 李煦想了想,说:「不会,姝儿如此可爱聪慧,你皇爷爷还是喜欢你的,但这份喜欢是打了折扣的,并且随时可能收回,姝儿明白否?」 小公主半懂不懂,却模煳地知道,越往后,皇爷爷的这份喜欢只会越淡薄,她搂紧李煦的脖子,心想:无妨,只要父王喜欢我即可。 第二天,羽林军们将山上的物资分批运下山,除了原本雷姓富商的东西,其余的装满了十辆马车,除了大批的粮食外,剩下的都是布匹、盐、陶器和耕作的农具。 除此之外,战利品还有几匹马,这可让李煦欣喜不已,可惜这群土匪不懂养马,几匹马都养的瘦瘦弱弱的,经不起长途跋涉,李煦一狠心,直接送给了县衙,县令感恩,返送了他们一车粮食。 这一劫难总算结束了,李煦清点人数,发现队伍少了三十二人,已经找到尸体的二十人,其余十二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身边的人,两个丫头不见了,孙婆子的尸体在河边找到的,钱婆子命大,和林统领一起被救,赖三三人倒是都活着,生命力顽强,葛九兄妹不见踪影,异族小少年不声不响地跟着李煦,存在感一直很低。 但经歷过这次劫难,李煦对他也有了好感,只是他汉语说的磕磕巴巴,两人的交流有些困难。 令李煦欣喜的是,严医正祖孙还活着,只是严医正年老体弱,经此一难,身体算是垮了,只能精心照料着。 遇难的名单里还有邱承志,林钊问李煦:「邱大人遇难,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李煦为邱承志默哀了三秒,指了指雷阳说:「这位是来自南越的商人,南北走了几年,对地形更为熟悉,跟着他走。」 林钊露出不信任的目光,「王爷,此人未必可信。」 李煦开玩笑说:「你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同生共死过的,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林钊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先这么着了,要是雷阳敢出现任何异动,他一定不手软,把人收拾了。 李煦到了县衙,果真写了封奏摺送往京城,还送了一半剿来的粮食和布匹给县里的慈幼局,剩下的东西除了用得上的,其他全低价卖了,赚来的钱买了一批葛布和棉布,准备在路上做羊毛被用的。 之前他做睡袋用的材料也便宜,外面的被面用的也是葛布,里头填充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芦花,这时棉花还没问世,能用得起真丝被的只有贵族世家,李煦原本也是有两床真丝被的,这次被大水沖走,导致他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大家原本以为顺王买大批布匹是想给大家做衣裳,没想到走了半个月后,顺王要求停下来准备过冬的物资,然后直接租了一座田庄,开始做羊毛被了。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过程,羊毛要能被使用,首先要洗,生羊毛除了本身带有植物杂质以外,还有大量的羊脂,需要洗去大部分的羊脂才能使用。 洗好的羊毛自然风干,然后再用梳子梳成蓬松状,就能填充进缝好的被面里了。 李煦很想织毛衣穿,但他知道,羊毛要变成毛衣首先要纺织成毛线,这一步骤就得有纺车,这东西他可没接触过,想造一辆都难,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做了几件棉袄,足够应付南方的冬天了。
第53页 第49章 合作 雷阳见到做出来的羊毛被和羊毛袄,激动坏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两船羊毛,没想到李煦瞬间变废为宝,这样的被子和袄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卖出高价。 「王爷,您把这法子卖给雷某吧,」雷阳虽然已经知道该怎么做羊毛被和羊毛袄,但顺王想出的法子,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吞了。 说起来,雷阳刚知道李煦身份的时候吓了一跳,这一路同行,更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成了李煦的小迷弟,成日里跟前跟后,被刘树视为眼中钉。 李煦也有心和雷阳合作,他身边就这几个人,做生意起步难,但找个大商贾合作就简单多了。 于是这一日,李煦做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雷阳,边吃边说:「既然雷兄有这份心,不如我们合作吧。」 被王爷称作「兄」是一种什么滋味呢?反正雷阳瞬间就飘飘然起来了,不管李煦说什么都说好。 「您想如何合作?」一谈到生意,雷阳就来了精神。 「你出钱出人出力,本王出技术,利润你八我二,如何?」 雷阳急忙摇头:「这可不行,蒙王爷看得起在下,这盈利就五五分,雷某可不能占殿下的便宜。」 李煦知道他这是故意给自己送红利,想了想也就不推辞了,「也成,往后合作的机会多的是,除了羊毛被和羊毛袄,羊毛的用处可大着呢。」 雷阳听到这话满心激动,「王爷学识渊博,见识广阔,令人佩服不已。」 李煦听多了马屁已经免疫了,问他:「你的羊毛是在哪买的,进价多少,还能买到吗?」 「雷某是在匈奴人手中购得的羊毛,那部族牛羊甚多,羊毛堆积如山,某只买了冰山一角。」 两人对视一眼,不用说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雷阳保证道:「某明日就派心腹前往匈奴採买,王爷觉得该买多少适合?」 李煦不怕这些东西卖不出去,南方市场吃不开可以卖到北方各大城市,但由谁去卖也是个问题,他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摊子铺太大,他顾不过来。 「雷兄家的生意做的大吗?」李煦试探着问。 雷阳拍了拍胸脯,有些骄傲地说:「我雷家在南越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生意遍布全国,您大可放心。」 李煦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于是问道:「雷鸣你可认识?」他记得邱承志在讲到南越形势时,曾提过这个人,乃是寇家保举上来的地方政务官,管着南越的政务。 「自然认识,雷鸣是某族兄。」 李煦「呵呵」了两声,觉得老天爷总算分了两点运气给他,人还没到南越就认识了雷家人,不过和雷家人做生意,他又有点犹豫了。 他现在没什么家底,也没什么依仗,万一到头来给人白做嫁衣,自己岂不是亏惨了。 李煦朝刘树使了个眼色,让他给雷阳频繁倒酒,等他喝迷煳了才问:「听闻雷家和寇家是世交,本王这一去,与你们雷家是敌是友呢?」 雷阳大着舌头说:「王爷尽管放心,我与族兄关系甚好,他为人谨小慎微,不敢得罪您的。」 「是么,那寇家如今的家主品性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雷阳突然酒醒了,眼里闪过一丝恐惧,支支吾吾地说:「寇……寇将军自然是好的,能征善战,勇勐无敌,南越这些年的安定全是寇将军拼来的。」 「那可真是位勐将啊!」李煦不走心地夸赞道,接着问:「你们两家关系好,到时候还得雷兄帮忙引荐一番。」 「不敢不敢,王爷是南越的封王,无论是雷家还是寇家,都是您的臣子,自然是您说了算的。」 「呵呵……」李煦不置可否,见他清醒过来了,也就不再套他的话了,反正还有一路的时间,有的是机会拉拢他。 「言归正传,既然雷兄想做这羊毛的生意,那原料的供应最好能稳定些,一次买太多也不行,积压着卖不出去就废了,最好每年购买一到两批,按照销量调整原料的採购量,你说呢?」 雷阳大大的贊同,「王爷说的是,如此最好。」 两人聊到深夜,初步定下了合作方案和羊毛生产计划,李煦谈完后也有点兴奋,如果这笔生意能做下去,那他就不用担心资金问题了,源源不断地分红足够他日常开支了。 但他也知道,他肩膀上担着的是整个南越的百姓,光靠这点生意绝对养不起一郡百姓的。 ****** 小剧场: 老攻:「我什么时候出场啊,再不出场老婆就跟人跑了。」 作者:「快了快了,要有耐心。」 李煦:「谁是老婆,说清楚点!」 老攻:「我我我,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50章 重新出发 雷阳自从知道李煦的身份后也存了几分巴结他的心思,他原本就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如今知道他是南越的封王,曾经的大燕储君,就更觉得他不一般了。 第二天酒醒后,雷阳想起李煦问他的几个问题,心有戚戚焉,这可真是位不胡涂的主啊,一想到南越如今是寇家那位的天下,他又有些为李煦着急。 他说寇将军骁勇善战,勇勐无敌是真话,但他没说,那位寇将军是个混不腻的主,野蛮、粗鲁、说一不二、杀人如麻,反正在他身上就见不得几个美好的词。
第54页 他躺在床上嘆了口气,「哎……这么好的殿下去了那瞎蛮子的势力范围,还不知道要怎么受罪呢。」 雷阳在替李煦着急的同时,李煦也在发愁,他昨晚可是看得真切,一提起寇骁,雷阳就害怕,按理说,寇骁也就十几岁的年纪,居然能让四十几岁的雷阳害怕,那可见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么厉害的年轻人,要是能收服就好了。」李煦存着这份心,还没见到寇骁就已经对他有了几分欣赏。 队伍在田庄停留了整整一个月,雷阳带回来的两船羊毛都被做成了被子和棉袄,李煦自己人是消耗不完的,干脆让雷阳带一车到扬州府去卖,也算是先打探市场。 这里离扬州很近,马车过去也就三两天的功夫,雷阳只去了五天时间就回来了,回来时一脸喜气,兴奋地说:「王爷,这生意能做,一车羊毛被瞬间就销售一空,某能再带十车去卖。」 李煦根本不担心这东西的销路,他在乎的是市场潜力有多大,还有定价多少最合理。 「是以之前商议的价格卖的吗?」这第一次羊毛被的价格是李煦根据雷阳提供的资料定的,比真丝被便宜一些,但比普通的被子贵了许多。 雷阳得意地笑笑,「比那个价格还高出了整整一倍。」 李煦眉头皱了皱,并没有太高兴,物以稀为贵,羊毛被这东西既新鲜又保暖,刚问世能卖到这个价不难,但要想长久经营,就不可能定这个价,毕竟有钱人还是少数。 按李煦的计划,贫苦大众买不起羊毛被和羊毛袄,但至少中上阶层应该可以人手一件棉袄,每家一床羊毛被,羊毛这东西,在北方又多又便宜,很多人家甚至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但在南方,羊毛就非常难得了。 算上原料的运费和路途损耗,一条五斤的羊毛被成本大约在一两左右,同等重量的真丝被价格约莫十两,李煦定价在八两已经是天价了。 这东西很快就会被人模仿的,李煦也就指望这一批能卖这个价格,以后再生产出来的被子和棉袄肯定不会有这么高的价格。 「等过两天,你再运一车棉袄一车被子去扬州,被子定价还是八两,棉袄一件五两,记得宣传我们的商标,以后还要靠着商标提高知名度的。」 李煦说的话总会出现几个陌生的词彙,但雷阳做了半辈子生意,很多词彙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意思,前头的兴奋劲一过,雷阳就知道自己犯错误了。 「还是王爷高瞻远瞩,小人太短视了,那之前卖出去的人家可会找我们麻烦?」 李煦斜了他一眼,「自然不会,有这几天的功夫,足够他们体验到高价购买的快乐了。」 会从他们手里高价买被子的人家肯定都非常有钱,哪会在乎这几两的价差。 而且李煦没有把扬州当做主要市场,扬州盛产蚕丝,无论是真丝被还是真丝袄都比羊毛填充来的轻盈,也足够保暖,等两厢比较完,愿意购买羊毛制品的人就没那么多了,除非李煦能把毛衣和毛呢大衣做出来。 过了两天,雷阳又去了一趟扬州,这次回来的晚些,除了卖掉产品,他还不遗余力地宣传了他们的品牌,名字是李煦取的,就叫「三羊」,每一件产品上都绣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绵羊,q版的那种,很好辨认。 雷阳从扬州回来后,李煦就准备启程南下了,他算算路程,应该已经走了一半了,但接下来的路更难走,估摸着整个冬天都会在路上度过。 他叫来林钊,问他:「林统领,我们也该上路了,不知你那准备的如何了?」在住进来的第一天,李煦不仅招了人来做羊毛被,还给林钊提供了足够的资金,让他给每个羽林军做一副弓箭,这样能大大提升他们队伍的武力值。 如果李煦是在洛城的时候提出这个建议,林钊会想也不想给他反驳了,但走了这一半的路,林钊也放下了一些坚持,只要李煦不是让他们拿着弓箭造反,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当然,私下造武器是重罪,林钊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找人买来了铁,然后关起门来造弓箭,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人手一副了。 「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上路。」 「那就好,通知大家明日辰时出发。」李煦提醒他:「再往南,就没有平坦的官道了,我们会走的慢一些。」 林钊表示理解,「一切以大家的身体为重。」 李煦想起严医正的身体,暗暗嘆了口气,这位老大夫在上次落水后身体就一直不利索,一副随时驾鹤西去的模样,把大家吓得不轻,尤其是严琛,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急的直上火。 翌日,行李装车,队伍启程,阵势比出京那会儿还大,等他们离开了,当地的官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顺王殿下竟然到了他们的地盘。 几封信悄悄地往北去了,李煦却顾不得这些,上次那群跟踪他的人没有再出现,但他知道,敌人一直在暗中窥视,也许哪一天等他落单就会来突袭。 再往南,路果然小了许多,而且坑坑洼洼,马车经常陷进坑里爬不起来,要靠人来推。 李煦父女俩在马车里坐了半天就受不了,整个人都被颠散架了。 好在原主是会骑马的,李煦上辈子也学了点皮毛,干脆自己带着女儿骑马,虽然骑得慢,但至少不受罪。 等到了下一个城市,李煦第一次受到了隆重的接待,一排熘大大小小的官员跪在城门口迎接他的到来,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第55页 李煦一开始以为是这地方的官员消息落后,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个落魄王爷,等听到迎接他的官员自称姓万,他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贺遵口中那个万大人吗? 可是这位万大人不是在扬州待着吗? 李煦到了扬州府境内没有去扬州就是为了避开这个人,熟人多生是非,能避则避,没想到他会跑到这儿来迎接他。 进了万大人准备好的府邸,李煦坐在主位,听对方情绪饱满地诉说着这段时日的担忧和烦恼,明明是李煦父亲的年纪,却好像把自己当儿子。 「殿下这一路辛苦了,臣每日每夜忧心不已,就怕您路上有个不测,您过扬州而不入,臣听到消息后一路赶来,就为了见您一面。」 李煦不好多说什么,笑了笑,「让万大人受累了,本王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您说这话就见外了,臣有今日都是您的功劳,若是不见您一面,臣心不安啊。」万大人捂住胸口连连嘆气,做足了西子捧心的姿态,却因没有西子的样貌而显得滑稽可笑。 李煦喝了一口他准备的茶水,含在嘴里一点一点地往下咽,等着他继续表述忠心。 「之前听说您在水上遇险,臣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恨不得立即带人去寻您,可臣是扬州郡守,没有圣旨不得离开这里,哎……」 李煦瞅了眼他容光焕发的脸颊和满头黑髮,对他那句「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表示怀疑。 「殿下不如在此地多歇息几日,好让臣尽一尽地主之谊。」 「不用,眼见就要入冬了,还是赶路要紧,以后有机会再来叨扰万大人吧。」不知道为什么,李煦直觉不喜欢这个姓万的,太油腻了点。 「也不差这几天功夫,之后臣派人护送您南下吧,羽林军虽然个个勇武,但毕竟是……那位的人,您还是要防备些好。」 李煦现在和羽林军亲如一家,听他这么说心里不太高兴,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只说:「这可不行,若是让父皇知道万大人的兵私自出界,可是要治罪的。」 「那就派几个臣的家将和奴婢照料您,您身边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我见小公主身边也只跟了一个婆子,这可怎么行,臣再给您安排些奴僕,也能在路上照顾您和小公主的生活起居。」 这话说进李煦的心坎里了,他原本也是想给小公主买两个丫头侍候的,但半路上买来的人风险太大,他不得不谨慎些。 如果这姓万的可以信任,由他安排人是可以的,但他怎么就对此人信任不起来呢。 他也不好说这是自己的第六感,男人的第六感八成是自尊心作祟,他对自己说:再看看吧,是人是鬼总会有答案的。 第51章 算计 等晚上休息的时候,李煦把贺遵留在房里,「你给本王说说这位万大人吧,我对他印象不太深了。」 贺遵不疑有他,点头道:「您和他只见过三次,印象不深实属正常。」 李煦满心无语,问他:「那你怎么就知道他对我忠心耿耿,甚至能为我所用?」 贺遵理直气壮地说:「他能有今日都是殿下提拔的,怎敢不听您的?那不是忘恩负义么?」 李煦第一次发现贺遵还有这么耿直的一面,哭笑不得,这官场上哪有什么恩不恩的,有的只有利益,贺遵想的太美好了。 贺遵不服气地说:「依他今日所作所为,他也不像忘恩负义的样子。」 李煦扶额,他愁的就是这点啊,这万春林对他也太热情了些,如果这里是扬州,他还安心些,但这里离扬州好几百里,姓万的竟然能特意赶来拦住他,这就不对劲了。 他现在这种身份,聪明的人都知道躲得远远的,以免牵连自身,就算要报答他,也可以暗中不动,以待将来找机会报答,哪有这样傻乎乎冲上来认主的? 而且热情过了头就显得假了,上赶着的买卖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他当初和其他几位皇子走的近吗?」 「不知,属下对他不是很关注。」 李煦还能说什么呢,摆摆手,「算了,兵来将挡,明日我们就启程,这里住着心慌慌。」 贺遵听李煦这么说,心里也不太好受,但他始终不肯相信,这万林春会辜负殿下的恩情,「属下去查一查,也许能查出点蛛丝马迹。」 「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要查出他的底细可不容易,可别让他发现了,弄巧成拙。」 「属下会小心些。」贺遵说完就走了,他武功了得,并不把这个破院子看在眼里,李煦却是一晚上没睡,他身边就这几个人,可不能让他们出事。 「哎,冲动是魔鬼啊。」 同一时间,另一座院子里,万春林正和下属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和之前招待李煦时的表情截然不同。 「大人,您可要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此时可是表忠心的大好时机。」 「表忠心容易,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万一不是,岂不是白费功夫。」 「那位年纪大了,膝下的皇子成年的只有三位,一位在西北作威作福,一位在宫里承欢膝下,除了这一位,您觉得哪位的胜算更大些?」 万林春头疼的很,「别小看了大皇子,他手上可是有二十万雄兵,并且成年多年,手下能人能将多的是,他若想争,三皇子如何争得过?」
第56页 那下属摇头,「大皇子有勇无谋,陛下老早就说了,他不宜执政,当个武夫还行,只要三皇子登上皇位后手段狠些,还怕大皇子不听话吗?」 「你让我再想一想。」万春林原本是没这个心思的,最近听说朝堂上的文官武将纷纷投靠三皇子,俨然把他当成了下一任储君对待,他也就心动了。 从龙之功谁都想要,但他远在扬州,搭不上三皇子的船,只能干瞪眼。 还好下属给他提了个建议,说只要能把顺王解决了,那于三皇子不就是一件大喜事吗?这么大的功劳,三皇子怎么也会记住他的。 说实话,万林春心动了,当初李煦提拔他时,他是想留京的,再不济,还有个洛城郡守的空缺,比这扬州好太多了。 可惜三皇子也看上了洛城郡守的缺,那赵夫人给陛下吹了枕头风,愣是把这个位置让给了赵家人,他才退而求其次,来了这里。 这么一想,也就明白殿下对他的事情并不上心,否则他一个储君还争不过后宫的一个夫人吗? 「大人还是早做决定吧,顺王说不定明日就离开了。」 万春林烦躁地摆摆手,「急什么,就算他离开了,有我送给他的人在,也不怕成不了事。」 「如此也好,出了扬州府的地界,顺王出事也就赖不到您头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法子可行,只要不被人查出他是主谋,顺王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怕就怕羽林军在,那些人不好下手。」万春林搓着手走来走去,良久才招下属过来耳语几句。 「可听清了?」 那下属脸上露出一抹奸笑,「还是大人聪明,顺王孤身一人南下,听说身边的侧妃们也都跑干净了,必然是孤枕难眠,有美人在侧,不怕顺王不动心。」 万春林咬咬牙说:「那就这么办吧,那位可是本官驯养许久的,本官都没捨得下手呢,白白便宜顺王了。」 第52章 我看他就挺好 一夜相安无事,李煦在凌晨才睡下,没睡两个小时就醒了,一睁开眼就见贺遵阴沉着脸跪在自己床前,不说话也不动,可把李煦吓了一大跳。 「怎么没戴面具?」李煦之前亲自给贺遵做了个面具,是黄金打造的,薄薄的一层贴在脸上,比之前那鬼面具好看多了。 贺遵低着头,咬牙切齿地说:「属下有罪。」 「怎么了?」想起昨夜的事情,李煦挑挑眉:「可是那姓万的真不对劲?」 「是,他想投靠三皇子,用您的性命做投名状。」 「这样啊……」李煦笑了起来,「人之常情啊,别太在意。」 「殿下,我想杀了他。」贺遵回想起昨夜听到的话,满心怒火,这种被人背叛的滋味更难受,尤其是当他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的时候。 「这可不好杀,他身边护卫太多,而且这种时候,他死了于我们不利。」 「那就如此轻易放过他了?」 李煦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的笑容有些阴冷,「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可是他已经准备对您下手了。」 李煦起床,从贺遵身边走过时把他拉起来,说:「既然有了防范,也就不怕他了,他能用的招数也就那些,不用担心。」 等他这边吃完早饭,万春林果然带着十几人来了,这十几个人有三个是谋士,四个丫鬟,四个魁梧有力的武士,还有一个厨子一个美人,美人是什么用处就不用多说了。 万春林给李煦介绍完,重点介绍了一下那个美人,「殿下您要是看的上眼,就让她近身伺候,要是看不上,就把人当个粗使丫头吧。」 李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位美人,美人是真美,五官精緻,一双秋水般勾人的眸子,身段妖娆,体态舒展,很有江南女子的婉约之美,是一眼就能吸引住男人的那种。 但李煦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二十一世纪缺美人吗?无论大小明星还是各路网红,他一个也没看对眼过。 「如此佳人,跟着本王一路奔波可不好,万大人把她带回去吧,其余人本王就收下了。」 万春林还以为那个美人才能入李煦的眼,没想到正好相反,他挤出个笑容说:「殿下果然怜香惜玉,她这等身份您跟在您身边才是天大的福分,吃一点苦怕什么。」 李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实话说了吧,本王如今不喜欢女人,多谢万大人费心了。」 万春林笑脸更僵了,嘴唇动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最后灵机一动,问:「那臣给您选几个貌美的少年来?」 李煦随手指了一个武士,「不用,我看他就挺好。」 这下不止万春林愣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那位被点名的勇士,只觉得顺王殿下的眼睛大概是被大雁啄过,真瞎! 「呵呵……呵呵……」万春林除了讪笑什么话也搭不上了。 那勇士一张黑脸,蓦然得知这么个惊天大消息黑脸瞬间转白,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李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天色不早了,人收了就启程吧。」说完他先一步走出门外,路过那男人时还手贱地捏了捏他的胳膊,露出一脸淫荡的笑容。 这可把大家吓坏了,等离了大众的视线,刘树吞吞吐吐地问:「殿下,您……您真喜欢那位……」
第57页 李煦拍了他一巴掌,「想什么呢你,本王又没瞎。」 刘树拍了拍胸口,惊魂不定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吓死奴才了。」他才不要一个孔武有力、四肢发达的夫人。 刘树此时还不知道,他的愿望註定是要落空的,他未来的夫人不仅孔武有力、四肢发达,腿毛还格外长。 李煦前世有钱的时候身边也有助理有保姆有司机,所以多了几个伺候的人他也没觉得不自在,甚至用起人来格外顺手。 刘树不知道这些人不安好心,只当李煦喜新厌旧,竟然不喜欢使唤自己了,郁闷地躲在角落里画蘑菇。 贺遵心没有李煦大,一看到万春林的人靠近李煦,他都得十二分防备着,后来干脆寸步不离地跟着李煦,连上厕所都得守在门口,就怕被人钻了空子。 ****** 小剧场: 老攻:「听说有人给我媳妇儿送美人。」 「对,但他没要。」 老攻:「听说他看上了一个魁梧的男人?」 「对……」 老攻:「那我是不是要再去健个身,练点肌肉回来?」 李煦:「不,我觉得你应该补脑。」 第53章 热情款待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有一天起床,李煦钻出马车时发现下了霜,一股冷风直往领口钻,冷的他把尿意都憋回去了。 昨夜他们没有遇到可以借宿的地方,因此一群人就在山里过夜,李煦还好,能躺在马车里,羽林军和下仆只能围着篝火睡,好在有厚厚的羊毛睡袋,才让他们睡了个好觉。 雷阳一行人也体会到了睡袋的好处,知道是李煦设计出来时,又对他一顿勐夸。李煦顶着寒风去树林里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回来看到一个娇俏的丫头端着热水过来给他洗漱,这丫头最近很得李煦喜欢,吃饭穿衣都让她伺候。 洗漱过后,李煦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糖粥,热气从胃里暖到心里,这一天才算真正开始了。 「王爷,今日降温了,您再加一件衣裳吧。」丫头手里捧着一件薄棉袄劝道。 李煦穿了三件,上辈子最冷的时候也就这个数了,再看她手上棉袄的厚度,怎么也不肯穿,只同意在外头披个皮毛斗篷。 说实话,比起之前的桃红柳绿,万春林送的四个丫鬟才真的叫好丫鬟,渴了立即有水喝,饿了立即有吃的,好像她们随时随刻都在准备着。 要不是知道她们是万春林的人,李煦真想把人留在身边。 林钊走过来,见到丫鬟正在给李煦整理衣裳,脚步顿了顿,这一路风餐露宿,他们好些人的皮肤都干的起皮,原本偏白的肤色也暗沉了许多,可顺王殿下就好像逛了一圈自家的后花园似的,竟然依旧光彩耀人。 尤其是多了几个丫鬟后,殿下的生活更加精细挑剔了,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体体面面的,全身上下都释放着一股高贵不可攀的气质。 「有事?」李煦转头问他。 林钊回神,咳了一声,问:「今日队伍能到余杭,再往南就该进山了,末将是想问,多出的那些被子袄子可否在余杭出售了?」 李煦点点头,「是有此打算,正好还需购置些药材和食物,那就在余杭停三天吧。」 林钊现在很会替李煦考虑,如果不是碍于使命感,他都要投靠顺王了,他心里清楚,上次为了给他们制造弓箭和买马,顺王把家底都掏干净了,他们这一路的伙食费全靠卖被子和袄子得来的。 可以说,是顺王养着他们这群羽林军。 按理说,羽林军身负皇命,出差也是有出差费的,林钊身上就带了不少金银,但上次落水时,这些金银就不见了踪影,半途中也没处补领,只能等回到京城后再上奏申请资金。 别看当官的牛气沖天,但俸禄并不高,他们的家用也不靠俸禄,而是靠家族的贴补和为官时的贪污和受贿。 李煦知道官场不可能廉洁清正,但他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个时代的官员缺少最直观的印象。 到了余杭,李煦依旧受到了热情接待,大大小小的官员足有上百人,把城门口堵的水泄不通,李煦的队伍一到,立即响起了炮仗声,紧接着是锣鼓暖场,再来一波舞蹈欢迎,简直比国家主席出访还派头。 余杭的县令穿着官服小跑着过来,一张弥勒佛似的胖脸上挂满了笑,一开口就是一口浓重的地方土音,李煦半猜半蒙才能接上话。 进了城门,有衙役开道,街上不见半个闲人,胖县令一路领着李煦进了一座私人庄园,李煦暗暗警惕起来,如果万春林想有所动作,那今夜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余杭隶属扬州府,这胖县令估计也是万春林派系的人,过了余杭,等他们进了山,要下手反而更难了。 李煦面上不显,只是让贺遵小心些,最好告诉大家别碰宴席上的酒水。 「王爷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呀。」李煦扫了一眼占地面积几千米的大庄园,心里冷笑:这要是都能叫做寒舍,那他上辈子的房子就是狗窝了。 「哪里的话,大人此处甚是精緻,怕是花了不少钱建的吧?」 胖县令谦虚道:「哪里哪里,只是普通住宅,不值一提。」 李煦正想着能不能从和胖县令身上刮一层油下来,就见对方朝他笑了笑,胳膊往大厅指了指,「给王爷准备了点小礼物,望王爷笑纳。」
第58页 哟呵,真上道啊,李煦饶有兴致地走过去,先是见到了两排少年男女,一个个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就差在身上写着「我是出来卖的」几个字了。 李煦的目光在那几个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心里更加确信这胖县令和万春林有一腿,连招数都差不多,估计是他这一路并没有同那个壮男发生关系,让万春林知道他撒了谎,准备再来一波美人计,可惜啊,李煦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十三四岁的未成年少男少女呢? 第54章 好大的狗胆! 见李煦一眼扫过那群美人,脸上毫无表情,眼神更是没变分毫,乔县令心知这一招不顶用了。 他嘿嘿笑道:「王爷别误会,这些个都是今日服侍大人们用膳的奴婢,不值一提,您看看这些,可中意否?」 李煦随着他把目光投向正中央的桌子,见上头摆着整排的木匣子,木匣子每个都非常精緻,排成一排,不难想像里头的东西有多珍贵。 李煦怀着好奇心打开第一个木匣子,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金块,一共十块,重量目测在一百两左右,绝对的巨款了。 第二个木匣子一开,李煦眼睛都亮了起来,竟然是整整一盒大小相同的珍珠,说起来,珍珠这东西还没有受到广大女性的喜爱,像这样一整盒的珍珠,很多人家都是压箱底用的,或者串成珠帘,还有直接缝在裙子上当装饰的,简直是暴殄天物。 第三个木匣子里摆着二十张卖身契,李煦不用想都知道是这屋子里那二十个男孩女孩的,一下子送他这么多美人,是想让他直接死在床上吗? 第四个匣子里摆的东西比较正常,是小女孩玩的人偶,只是人偶身上不是穿金就是戴银,非常精緻,看来这胖县令有两把刷子,讨好人的水平相当高。 第五个匣子里装着一把精緻的短匕首,匕首柄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匕首看着华而不实,李煦拿起来比划了一下,只觉得压手,再用力往桌上一切,连个皮毛都没切下来。 李煦沉着脸把匕首放回去,他还以为这胖县令善良到给他送一把防身的傢伙,结果竟然是假货,中看不中用。 胖县令见了他的动静,尴尬地解释:「这是臣命人打造的,是收藏品,呵呵……」 李煦让刘树把这些东西都收了,笑脸看着对方,「还未请教大人贵姓。」送了他这么多钱,也配留下姓名了。 「臣姓乔名瑞。」 「乔瑞,真是个好名字。」就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名字,有点浪费。 「多谢殿下赞赏,这名字是……」 李煦打断他,摸着肚子说:「是不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了,本王饿了。」 「对对,臣照顾不周,这就让人送上酒菜。」 很快,这大厅内外就摆出了十几桌宴席,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还有美人倒酒,绝对是李煦一路走来吃的最享受的一顿。 刘树把每一样菜都给乔县令夹了一筷子,又把他面前的碗筷换到李煦面前,笑眯眯地说:「乔大人先用,您是本地父母,王爷体恤您辛苦,又费心招待我家王爷,劳苦功高。」 乔县令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说了一句:「哪敢劳烦公公给下官夹菜,下官自己来就好。」说着果真把碗里的菜吃的一干二净。 李煦暗贊小刘办事妥帖,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一起享用起这顿美食来。 等吃饱喝足,李煦摸着肚子想:这糖衣炮弹的威力真勐,吃的我都不想走了。 想也知道,到了南越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过不上这种奢靡富足的生活,一想到未来要吃土,李煦就恨不得把桌上没吃完的酒菜打包带走。 贺遵走过来,俯身贴在李煦耳边说了句话,李煦面色不变,只是点了个下头。 这时,一名美婢端着酒壶走进来,乔县令接过,亲自给李煦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说:「王爷尝尝余杭当地的美酒,乃是用糯米酿造的,虽比不得宫里的琼浆玉露,但也勉强能入口。」说完自己先干为敬,把杯底亮给李煦看。 李煦盯着面前那杯酒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道温煦的笑容,「本王身体不适不宜饮酒,乔县令替本王喝了吧。」 李煦把酒杯端到乔瑞面前,歪着头问:「乔县令……」 乔瑞尴尬地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勉强,「那……那微臣就谢王爷赐酒了。」说完把酒一饮而尽,李煦眉头挑了挑,拿起酒壶给他续了一杯,「乔县令好酒量,多喝点。」 乔瑞似乎被惊了一下,酒杯晃了晃,撒了半杯出来,他诚惶诚恐地说:「不敢不敢,怎么能劳烦殿下为臣斟酒。」 「别客气啊,喝吧。」李煦紧盯着他,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能把人心看得透透的。 大冷天的,乔县令一滴冷汗滴了下来,他正想找个藉口,就见李煦拉住了身边一名少年的手,把人用力一扯,扯进了自己怀里。 那少年还以为李煦是看上他了,准备亲近他,结果李煦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把酒杯递到他嘴巴,温柔似水地说:「既然乔县令不肯喝,那就赏给你喝吧。」 那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煦,脸颊微微发红,说实话,他们都是自小受过训练的,也知道自己的未来定然是被送给某个权贵,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能被送给顺王殿下,而且殿下如此俊美无双,耀眼的令人自惭形秽。
第59页 少年呆呆地喝下那杯酒,正好说几句好话,就被李煦推到了一边,他的身体忽冷忽热,脸色也忽青忽白,甚至肚子里也有阵痛传来,他没往其他方面想,只当是自己被玩弄了所以难受。 乔县令立马命人将他拉出去,「快把他拖下去,如此姿容,免得碍了殿下的眼。」 李煦却不让人动手,「别着急呀,本王看他挺顺眼,今夜就留他伺候了。」 少年忽然一喜,但这喜色很快被阵痛取代,他捂着肚子滑落在地,「殿下……殿下……我……痛……」 李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他七窍流血,完全没了唿吸才勐地将酒杯砸在地上,「乔瑞,你好大的狗胆!」 虽然贺遵告诉他这酒有问题,但李煦见乔瑞连喝两杯都没事,猜测要么他事先服用过解药,要么就是这一壶没来得及下药,这才拉了个替死鬼试一试,没想到真让他试出结果来了。 贺遵人影一闪,挡在李煦面前,大刀往前一伸,架在了乔县令脖子上,冷冷地说:「刺杀皇子,当诛九族!」 羽林军问讯沖了进来,纷纷弯弓搭箭,迅速将李煦围拢起来,怒气沖沖地看着在场其他人。 「乔瑞,你可知罪?」林钊怒喝一声,长枪一扫,扫掉了满桌的菜餚。 李煦把身旁的小公主抱起来,轻声问她:「怕吗?」 小公主心里惴惴,脸色雪白雪白,却摇摇头说:「不……不怕的,比这更吓人的姝儿也见过了。」她说的也许是母亲被赐死,也许是自己被拐卖,确实比现在这一幕更吓人的多。 李煦知道,再宠爱她也不能把她养成温室里的花朵,她是顺王的女儿,将来要面对的危险只会更多,让她多看看没有坏处,但心疼是免不了的,只能抱紧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知道乔县令为何要在酒中下毒吗?」 小公主想也不想地回答:「因为他是坏人,想害父王。」 这话也没错,李煦甚至都不用猜测他背后的主谋,「因为立场不同,当你站的越高,妨碍的人越多时,想要害你的人也会越多。」他转头对林钊说:「林统领,本王遇上这样的事,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林钊不假思索地点头:「自然,暗害皇子本就是杀头大罪,末将会上书秉明事情真相。」 「那就好。」李煦朝贺遵点了个头,对方也不给乔瑞开口求饶的机会,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鲜血四溅,李煦遮住小公主的眼睛,在她耳边说:「姝儿,你要记住,当有敌人想害你时,你一定不能心软,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小公主似懂非懂地点头。 乔瑞的死惊呆了一众陪同的官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迎接宴会变成杀人现场,而杀人的还是顺王殿下,他们甚至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 而就在大家呆愣的瞬间,一名少女突然跃起,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取李煦的脑袋。 贺遵的刀还在滴血,他下意识地舞刀挥斩过去,却根本没碰到那少女的衣角。 眼见薄剑就要碰触到李煦的脖子,李煦抱着小公主往旁边就地一滚,同时,一支利箭破空袭来,稳稳地插进了少女的胸口。 大厅里乱做一团,李煦抱着小公主躲到柱子后边,耳朵里传来利箭扎入肉体的声音,没多久,林钊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殿下,都处理干净了。」 李煦抱着小公主走出来,见到羽林军们拖着尸体往外走,大厅里血气沖天,刺鼻的很。 他气定神闲地坐到主位上,朝躲在角落里的余杭官员说:「今日发生的事大家有目共睹,想必不用本王重述一遍了吧?」 「是是……」众官员从角落里爬出来,点头如蒜,不敢不应。 「那就好,林统领写完奏摺让在场所有官员都签个字,作为见证,至于乔家的人,先行关押,等陛下圣旨裁决。」 「是是……」 李煦对此表示很满意,他扫了四周一眼,「任何和乔瑞有关的人,都关进去,本王可不想再经歷一场刺杀。」 贺遵长刀扫向周围的侍者,长刀所指,无人不吓得腿软跪下,他冷哼一声:「都安分些,否则别怪贺某刀下无情。」 林钊下意识地瞥了贺遵一眼,这一路同行,他已经能猜出贺遵的身份了,只是他不说,也不敢说。 第55章 赈灾(上) 夜里,羽林军分两班轮流值守,将李煦的住所围成铁桶一块,连只蚊子也别想飞进去。 半夜时分,几声急促的惨叫从后院传来,紧接着火光沖天,整个院子都被火光笼罩着。 有羽林军要带人去查看,叶长青把人拦下了,平静地说:「天干物燥,走水了也正常,反正烧不到这边,别管了。」 屋子里,李煦从窗户那也看到了火光,他呆了一会儿,然后关上窗,上床睡觉去了。 那一屋子烧的是万春林送给他的僕从,那里头,可能有人真心要害他,可能有人真心无辜,可那又如何呢,他难道还要一个一个抓起来审问,分辨清楚了再杀人吗? 李煦从来不知道,自己冷血起来可以残酷到这种程度,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二天,余杭下起了小雪,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见惯了北方大雪的人们并不把这点小雪看在眼里,可队伍刚出城门,看到熙熙囔囔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流民,大家有些震惊。
第60页 小公主从车窗看出去,看到了衣不蔽体的平民,好奇地问李煦:「父王,他们不冷吗?」 李煦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嘴唇动了动,小声说:「不是不冷,而是没有保暖的衣裳穿。」 「这样啊,那他们会冻死的,我听母妃说过,每年下雪的时候都会冻死很多人。」 「是啊。」 「那父王,他们为什么没有衣裳穿呢?」 「因为穷。」李煦深知穷是原罪,任何一件事都比不上吃饱穿暖。 「我们也很穷啊,那以后姝儿也会没衣裳穿吗?」 李煦抱着她,保证道:「当然不会,有父王在,不会让小宝贝挨饿受冻的。」 「哦,姝儿明白了,他们挨饿受冻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好父亲。」 这话也没错,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他们的父辈甚至祖祖辈辈都是贫民,所以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车队停了下来,李煦吩咐刘树:「你去问问出了何事。」 「喏。」 刘树跳下马车,很快就问完回来了,他站在马车外说:「殿下,他们是从北边来的,说是北边连降三天大雪,把好多人家的房屋都压塌了,他们无法,只好往南边来谋出路。」 李煦不知道他们的出路在哪里,如果官府管的好,在入冬前就应该给百姓加固房屋,就算受了雪灾,当地官府也应该立即拿出有效措施,赈灾的赈灾,救人的救人。 但李煦也知道,赈灾就意味着要钱要粮,可这两样,偏偏是全国上下都最紧缺的东西。 「殿下,城门要关闭了。」贺遵骑在马上,听到了轰隆的关门声。 林钊也过来请示:「王爷,前方灾民太多,车队很难通过。」 「乔瑞伏法,现如今余杭谁做主?」 这个林钊知道,他回答道:「是余杭的县丞,昨日在宴席上见到的年轻人,个高,清瘦,嘴角有颗痣。」 他这么一说,李煦也想起来了,因为那个年轻人站在一群老官当中格外显眼,人长的也挺俊,举止文雅,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但李煦也记得,那个年轻人阅歷浅,人有些清高,要让他管好这一方百姓,怕是有些困难。 李煦敲了敲手指,问:「本王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何事?」 「那乔瑞伏法,家还未抄吧?」 「未曾,只是将乔家人缉拿下狱了。」 「回头,本王要去看看乔家的家底丰不丰。」李煦吩咐林钊一声:「让羽林军沿街通告乡亲,就说顺王驾临余杭,因乔县令行刺本王,已伏诛,余杭一切大事交由县丞掌管。」 林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弄这么大的动静,不过也没多问,交代下去就是了。 队伍回城,城门自然是要打开的,李煦从马车上下来,登上了城墙,居高临下地看着城外冻的发抖的百姓。 「去将全城的医匠都请来,让他们在城门口坐镇,给每个要进城的灾民检查,没发烧没得病的人才能进城,安置在昨夜我们住过的庄子里,不能进城的就安置在城外,就在城外那块空地……」李煦长手一指,「在那块空地上临时搭建几个大棚出来。」 林钊犹豫着问:「王爷是想管这些灾民吗?」 李煦很认真地看着他,「本王可以管吗?本王能不管吗?」两个问题,只把林钊问的羞愧难当。 「自然可以,一切听从王爷吩咐。」 李煦知道自己这么做等于在自找麻烦,一个被流放的王爷插手其他地方的政务,说严重点就是越权夺权,有造反嫌疑,但眼看外头灾民越来越多,他能心安理得的弃之不顾吗? 「小刘,你带人去把乔家抄了,清点清楚了再来回话。」 刘树最爱干这种事情了,欣喜地领着人去抄家了。 「派个人去衙门把人都叫来,本王就在这里等着。」李煦干脆就坐在城墙上不下去了,没有他坐镇,还真不知道宣布下去的政策能不能实行起来。 第56章 赈灾(中) 很快,城门口就多了几张桌椅,城里的医匠们都被请来坐镇,然后有羽林军骑马在灾民中大喊:「想入城者到城门口排队,需由医匠检查身体,身体无恙方可入城。」 话一传开,灾民们纷纷动了起来,往城门口跑去,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进城,只知道在城外没有吃没有穿,甚至连片遮风挡雨的瓦片都没有,要是这么过一夜,人非得冻死饿死不可。 有羽林军手持刀枪维持秩序,倒是没有灾民敢无视秩序,偶尔有人想插队,也被眼尖的羽林军揪了出来。 「再有下次,就别想踏入这道城门!」这威胁还是很有效的,之后无一人敢藐视规则。 李煦在城墙上吹了半个时辰的风才等来了余杭的官员,这些官员昨日被吓得不轻,本来听说顺王离开了,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休养,结果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了,传的还是顺王的命令。 来的路上,他们还以为是顺王变卦了,准备拿他们开刀,一路心惊胆战地走过来,见到城门口的热闹情景反而呆住了。 「这是……」 李煦让他们上来,一群穿着官服的官员出现在城墙上,立即被底下的灾民发现了,有人立即下跪叩拜,大声喊:「青天老爷啊……」 李煦幽幽地问道:「不知众位大人此时有何感想,又有何对策来安置这些灾民?」
第61页 有人小心翼翼地回答:「秉王爷,余杭今年遭了洪灾,收穫不丰,粮仓存粮并不多,怕是……」 「哦?今年遭了灾啊,那去年呢?」李煦好笑地看着那名官员,他摆摆手,指了指那个年轻的县丞,「本王记得你,你来说。」 那年轻县丞诧异地看过来,然后上前一步,说:「回王爷,去年风调雨顺,但……一大半的粮食都被郡守府徵收上去了,余杭并无多少存粮。」 李煦气笑了:「风调雨顺时徵收一大半?那不知今年又徵收了多少?往年这可有定例?」 「并无。」一句话,全凭郡守大人高兴,他想要粮的时候,你们就得给,否则别怪他动手抢。 「好的很,那不知扬州府的粮仓里有多少粮,本王手书一份,你派几个骑兵速速送去扬州府,找万郡守要粮。」 那年轻县丞抬头看了李煦一眼,目光复杂,带着一丝嘲弄,显然不看好李煦的所作所为。 李煦靠近他,问:「你是觉得本王疯了,还是觉得万郡守会抗命?」 「微臣不敢。」 「呵,不急,事情要一步一步做,先把底下的灾民安置好了再说。」 「可是……粮食……如此多灾民,余杭供养不起。」 「那就先找本地乡绅富豪借一些。」 年轻县丞又看了李煦一眼,神色一如既往的嘲弄,「怕是有些困难。」 李煦却觉得是他傻,「你觉得本王出马,会有人不肯借粮?」 年轻县丞保守地回答:「王爷身份贵重是不假,但乡绅们也许各有拒绝的理由。」 「那就试试看吧。」 李煦见其他官员一个个无动于衷地站在城墙上,仿佛底下聚拢的灾民都是一群蝼蚁,于是给他们都分派了活计。 「分出两个人去登记灾民信息,籍贯、年龄、家中人口、以何为生、有何特长,都登记清楚给本王过目。」 「分两个人去督促城外搭建的大棚,还有灾民入城后的管理、他们的吃穿,善后的一切事宜都自个领一块任务去做,不用本王一一点名指派吧?」 李煦目光一扫,根本不用多说话,官员们立即点头应承下来,见识过顺王杀人的本领,他们觉得,做点事情也没什么好怕的,而且赈灾嘛,哪一年不在做,这些手续也都是做熟了的。 等那些人都下去了,李煦问年轻县丞:「你的姓名。」 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儿,回答:「下官乔安。」 李煦诧异地看向他,「乔安啊,那乔县令可是你本家?」 年轻人脸上露出几分鄙夷来,「只是巧合罢了,下官与乔县令并无任何关系。」 李煦是不太信的,不过暂时不打算追究这个,「本王也给你个任务,去写一份灾后赈灾的策论来,要有理有据,不要华而不实的东西。」 乔安不太服气,「任何官员都知道赈灾的法子,可要落实就得有钱有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官写的再好,无钱无粮也是空话。」 「所以本王的意思是让你写有用的东西,听不懂吗?」这书呆子怕是走后门才上任的吧? 乔安愤怒地看着他,却没跟李煦顶嘴,施施然地行了礼然后甩袖走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听话的孩子。 等乔安离开,李煦也下了城墙,迎面见刘树快马赶来,怀抱期望地问:「如何,乔瑞家中抄出了多少东西?」 刘树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份清单递给李煦,气唿唿地说:「这乔瑞真是贪官污吏,家中金银成箱,粮食满仓,比咱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老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乔瑞不知道当了几年的官,而且一看就不是清官,累积下来的财富确实比较惊人。 这么一想,李煦突然就想知道,南越寇家世代为官,家里是不是也金山银山地堆着呢? 「阿嚏!」南越的某个山林里,一个身着软甲的年轻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小声骂道:「他娘的,这种日子没法过了,冻死个人了,快让人去前头探探路,本将军这次一定要灭了这群蛮夷!」 李煦大致算了算从乔家抄出来的粮食和金银能用几天,越算越心惊,这么庞大的财产竟然只能让这些灾民安热度过半个月,而且这还是算上金银能够买到粮食的情况。 李煦以前当老总,知道每个月的员工工资福利支出是多少,但却不知道他名下的员工一天要吃多少米,要喝多少水,要穿几件衣服,真正落实到细节上,他发现自己对民生的了解还不够。 眼下涌进城的灾民有上千人,这些人目前最缺的就是粮食和保暖的衣裳,还有可供他们取暖的木柴,上千人一天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字。 「先把乔家所有的粮食都归入粮仓,再让管理粮仓的小吏算个数字给我,每人每天该吃多少粮食由他掌握,告诉他,只要灾民中无一人饿死,本王重重有赏。」 一个管着粮仓的小吏哪里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承担如此重任,吓得六神无主,好在粮食是他精通的东西,只要静下心来算一算,也不是很难,难的是,他要如何安排这每日出仓的粮食,多了粮仓供应不上,少了势必有人挨饿。 每个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李煦深知这一点,他一个人不可能包揽所有的活,一个完整的企业要运作起来肯定需要不同岗位的人,余杭县如今也是这样,任何一个小人物都可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第62页 见灾民被安置妥当,李煦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粮食的后续供应,借粮势在必行。 「林统领在城中维持秩序,余杭所有衙门的衙役都归你调遣,所有羽林军随本王去借粮。」 浩浩荡荡的队伍驶出城门,一部分见到这阵势还以为是顺王要丢下这个摊子跑路了,等听说他是去借粮,也露出同乔安一样的表情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想:王爷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不理解这民间的弯弯道道,只当自己亮出身份就能千唿百应,可惜啊,谁会在乎一个落魄王爷的脸面呢? 这话没人敢对李煦说,李煦心里却门儿清,他没有自信到以为自己凭一张脸一个名字就能要到粮食,他靠的是身后的羽林军,以及他们手中的兵器,当然,能用钱解决他肯定不动用武力。 敲开一名富户的门,李煦说明了来意,又拿出一部分从乔家抄来的金银,只说要购粮。 家有存粮的商户都知道,遇到天灾,粮食短缺,他们更不会轻易卖粮,一来自己家需要多屯些,二来,这粮食的价格一天天地涨,傻瓜才会卖。 当一尊大佛杵在他们家里,说要用市价买他们家的粮食时,是点头还是摇头呢? 张家大郎碍于李煦的身份,没有立即拒绝,只是说自己家中也缺粮,今年雨水太多,粮食减产,他又有一家老小要养,实在拿不出多余的粮食来。 李煦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听他说完才开口:「这世道艰难啊,本王也是看不过眼才接了这么个烂摊子,但本王无钱无粮,好在从乔家抄出了些金银,这才厚着脸皮来买粮,既然张兄不想卖,那本王去下一家得了。」 听他提起乔家,张大郎心虚了下,他每年都给乔县令送一大笔钱,说不定顺王查抄出来的金银里就有他家的,而且他记得,他当初送了一座玉石摆件给乔瑞,底下刻了他的姓氏,这要是被发现,自己难保不被牵连。 而且他一早接到消息,那乔县令昨夜被顺王砍了脑袋,其中细节他不得而知,但敢出手杀人,这位顺王的胆量就不会是个小的。 第57章 赈灾(下) 张大郎也存着一点巴结的心思,咬咬牙点了头,「卖,但草民并无多少存粮,只能卖给您一半的数。」 李煦想也不想就把这数字加到七成,对方却怎么都不肯答应了。 李煦不急,这开头第一战一定要打好,否则后头更难办。 「不知张兄家中经营的是何生意?」 被顺王一口一个「兄」喊着,张大郎腿都被喊软了,态度软和了许多,「不瞒王爷,小人家中是制酱起家的,如今生意做大了些,但也只能勉强餬口。」 李煦盯着客厅里奢华的摆设,心想:我信了你的邪,他之所以会第一个找上这家,就是因为他知道这家人有钱。 「本王昨日在宴席上吃到一种酱,甚是美味,不知和张兄家的酱比如何?」 「可是乔大人家的宴席?他家的酱一直都是小人供应的。」张商户面露得意,但一想到那位乔大人已经被砍了脑袋,得意的表情就僵住了。 他再瞅瞅围在顺王身边的羽林军,一个个刀剑齐全,腰杆笔直,目露凶光,尤其是站在顺王身侧戴着面具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杀气。 他舔了舔嘴唇,笑着说:「王爷公务繁忙,小人也不和您说虚的,最多只能卖您一千两百担粮食,多了真没有。」 这个数是刚才李煦喊出的六成,虽然比他预计的低,但已经是个好开端了,他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如此就说定了,张兄命人装车送往城东的粮仓,会有小吏接收称重,粮款等粮食入了库再打发人送来给你。」 张商户没想到被强迫卖个粮还要自个送货,犹豫着说:「小人家中并无如此多的车辆和布袋,怕是……」 李煦笑眯眯地盯着他,「这样啊,那你告诉本王粮仓的位置,本王叫人来搬。」 呵,那还了得,张商户勐地回过神来,赶紧应答:「不用不用,王爷的人都忙着呢,这点小事交给小人办就好。」开玩笑,让这位知道了他家粮仓的位置,那还能保住剩余的粮食吗? 李煦满意地走了,直奔下一个目标,是临镇的一个大地主,不过这次却没那么顺利,任凭他怎么说,对方只有一个字:「穷」,说多了就两个字:「没粮。」 李煦早知道这位是周扒皮的性格,见嘴皮子不管用也就不来虚的了,当下命羽林军绑了他家一家老小,既不打也不骂,还关怀备至地说:「既然杨兄弟说家里穷,那你这一家子本王就一起带走了,正好乔大人的庄园空了出来,把他们安置在那,本王会管着他们的吃喝的,哦,对了,本王还养着上千子民,虽然不日粮食告罄,但有本王一口粥喝就绝对不会饿着你的家人。」 这话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杨地主的家人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哪里肯去和灾民住一起,而且听李煦那话的意思,肯定是要让他们饿肚子的,这可怎么行? 这杨地主抠归抠,但那是对外人,对自家父母还是很孝顺的,何况他最小的儿子才几个月大,哪里捨得让李煦带走作践。 他咬咬牙,答应给李煦一半的粮食,但价格不能低于市价。 李煦心思一转,笑盈盈地点头:「这是应该的,只是本王这一路南下也没多少钱财,这赈灾一事本该由扬州万郡守来主持,不如本王替万大人写一份欠条如何?等万大人到了,凭着欠条找他要钱。」
第63页 杨地主一副不信任的模样,「若是万大人不认帐呢?」 「放心,本王会将此事上奏给陛下,万大人赖不掉的,不仅如此,凡是此次捐粮捐布的,本王都会一起写进奏摺,向陛下申请嘉奖。」 这个诱惑力可就非同一般了,像杨地主这样小地方出身的,别说是向皇帝申请嘉奖,就是在他面前露个名字也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此话当真?」 「自然。」 「那好,就依王爷的。」 李煦满意地走了,他其实也不敢保证万春林不会赖帐,但这些都是后面的事情,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说,至于上奏申请嘉奖,那就要看皇帝还给不给他这个儿子面子了。 李煦一路收了七八家的粮食,算算数目,已经能撑很久了,江南是鱼米之乡,当地的大地主大富豪家里屯的粮食都不少,这还只是余杭城附近的,如果整个扬州府扫荡下来,积累起来的粮食会非常壮观。 李煦这一路也并非顺风顺水,总有些人威逼利诱都不点头,李煦一边在心里佩服这种人的骨气,一边用刀剑打砸抢了一番,十足的土匪做派。 好在这位王爷抢了人家的粮食还会给人家留小一半,事后再丢一张以万郡守名义签发的欠条,把强买强卖的勾当做的手续齐全。 你告他抢劫吧,他说他是花了钱买的,你告他强买吧,他问:「证据呢?你卖都卖了,非要告我强买,我怎知你不是卖完才后悔的?」 好吧,总之,什么理都被他占了。 李煦也不怕这些人的背后势力会联合上奏弹劾他,他一个落魄王爷,已经被赶到鸟不拉屎的旮旯角落了,再罪加一等,还能剥夺了他的封地,叫他带着行李滚回京城? 而且等这边的奏摺送到皇帝面前,他批示完再传达下来,最快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那时候,李煦早进山了,能否找得到他还不好说。 第58章 迷弟 回到城里,李煦不顾身上的疲惫,先去庄园走了一遍,见大小官员正在给灾民派发米粥,浓浓的米香飘荡在冷空气中,惹得李煦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李煦也不挑食,让人去打了一碗米粥给他,三下五除二就喝下肚。 说实话,稀是真稀,米粒恐怕都数的清,但灾民嘛,你想吃饱是不太可能的,能不饿死就行了。 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李煦也想过以工代赈,召集这些灾民去干苦力,可余杭又不是他的封地,他还能自作主张把人拉去砌城墙吗? 当天夜里,乔安连夜把写好的策论摆在他面前,李煦诧异地接过,他以为这小白脸会拖上两三天,没想到还挺主动。 一目十行的看完,李煦在其中也看到了「以工代赈」这样的提议,另外还有几条是关于病人隔离开来单独医治的建议,说的头头是道,可见是有真本事的。 「很好。」他夸赞道,然后提笔删掉了几条不切实际的内容,又把他以工代赈的内容细化一番,交还给他。「你才智不俗,有眼界有思想,就缺了点胆量,若是家里有关系可走,让他们帮你谋个县令的职,好好大展身手,以后前途无量。」 谁都喜欢被夸,乔安还以为自己写的东西会被顺王批判的一无是处,因为这些观点,他很早以前就和自己的恩师提过,后来也和乔瑞提过,都没被採用,没想到最懂他的人竟然是顺王。 乔安情绪复杂,对李煦的感观好了许多,「多谢王爷提点,下官知道该如何行事了,今日听闻殿下买了许多粮食回来,下官对此深感佩服,之前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多多谅解。」 那点小事李煦根本没放在心上,而且也是他脸皮厚才能弄来这些粮食,换成原主就未必了。 「但还有一事,臣不吐不快。」 「说吧。」 「关于万大人,臣听说您和他有私交,但臣以为,您不可尽信于他。」 李煦来了兴致,问他:「此话怎讲?」 「下官也说不好,但乔瑞是万大人的妻弟,他能行刺王爷,万大人肯定是知道的。」 「哦,他们还有这层关系。」李煦没怎么查过乔瑞这个人,在他眼里,乔瑞早就是个死人了。 乔安把两人的关系详细说了说,为了让李煦防备着万春林,他甚至说:「我与乔瑞是同族叔侄,但我早被除族,与母亲一同被赶出了乔家,所以臣不是故意欺骗您的。」 李煦听完对他更赞赏了,「那你竟然还能在乔瑞手下活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乔安尴尬地解释说:「我与母亲出走时年纪还小,乔瑞又常年在外,并不知道我。」 天下同名的人太多了,何况两人只是同姓,乔安只是编造了个理由就把乔瑞煳弄过去了。 李煦对他很是欣赏,想拉拢他,就试探着问:「乔大人可愿意去南越发展?」 乔安愣住了,表情有些古怪,他说:「我与母亲曾在南越生活了十年,回去自然是可以的,但这也不由得下官自己做主。」他一个小小县丞,要去哪里都是上头说了算。 李煦更是惊喜不已,他这一路走来,难得遇到一个雷阳是南越人,这乔安还是第二个。 「那你告诉本王一些南越的事情吗?」他不是信不过雷阳,只是雷阳是雷家人,看事情的态度肯定和乔安不同。 乔安看了看屋里的漏壶,为难地说:「天色已晚,您看……」
第64页 才晚上八点而已,李煦一点也不觉得晚,「本王与乔弟相见如故,不如秉烛夜谈?」 乔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反驳道:「殿下叫我名字即可,下官今年二十又三了。」 「呵呵,那真是没看出来。」李煦着重打听寇家的情况,他对寇家很忌惮,那可是南越的地头蛇,他重点要攻略的对象,他在南越是当王还是当虫就全看寇家配不配合了。 本以为乔安会说些寇家的坏话,没想到李煦一提起寇家,乔安的眼睛就亮了,滔滔不绝地吐出一连串赞美之词,简直把寇骁形容成天神降临。 「寇将军年纪虽幼,但果敢聪慧,武功高强,曾以一人之力灭了一个小部落,解救了好几百人,他每回带兵出征,都能得胜而归,是南越的不败之神。」 李煦听完想哭,让他攻略个人还行,让他攻略个神,难度系数太大了,看来,他到南越后还得给这位寇将军拜码头啊,不知道这位神会不会容许自己在他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可怜他一个封王,竟然还要看地头蛇的脸色,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哟。 「那他可有什么喜好之物?」 乔安脸微微发红,「这岂是我一个小人物能得知的,而且下官离开南越时,寇将军才掌权不久,外头知道他消息的人不多,王爷如果是想用金银之物讨好寇将军,必是行不通的。」 谈到约半个小时,李煦就把人赶走了,没别的,这乔安简直就是寇骁的迷弟,句句不离寇将军如何如何,要不是知道他家里有妻有子,他都要以为乔安暗恋寇骁了。 ****** 风平浪静地过了五天,灾民们在城里安顿好了,被拦在城外的人虽然不甘心,但在士兵的压制下也没闹出大事来,而且他们在城外有吃有喝,还有医匠给他们看病,只要病好了就能进城。 第六天,一大早守卫就来汇报说万春林到了,同时还带来了十车的粮食,说是来赈灾的。 李煦对此不置可否,他「买」来的粮食随便一家都不止十车,这十车粮摆明了是做面子用的。而且这区区十车粮食,万春林就带了一万府军来,也不知道是护送粮食还是护送他自己的。 双方再次见面,场面有些滑稽,李煦这边不仅杀了他的妻弟乔瑞,还杀光了他送的侍从,万春林那边早得到了消息,却要完全当做不知道。 可想而知,这两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脸色有多好看,李煦作为得胜方,非常大方地说:「万大人啊,你来的真是时候,本王正愁眉不展呢。」 万春林挤出个难看的笑容,「不知殿下有何忧心之事?」 「还不是那该死的乔瑞,也不知他背后受谁指使,竟敢行刺本王,他人虽然死了,可这案子没结啊,本王连觉都不敢睡了,深怕有人来行刺,还好万大人来了,还带来一万府兵来,本王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王爷,不知那乔瑞的尸首在何处?」 「咦尸首?」李煦表示不知,他找来林钊,当面问道:「林统领,那乔瑞的尸首可还留着?」 林钊瞥了万春林一眼,不咸不淡地回答:「那乔瑞被砍了脑袋,后来不知何时来了条野狗,把他的脑袋叼走了,末将见此,只好把他的尸体烧了,埋在了他家后花园里。」 李煦见万春林想发火又不敢的样子,憋着笑说:「此事就交给万大人处理了。」 「这……」万春林握了握拳头,忍不住替妻弟辩解了一句:「会不会是误会?乔县令向来胆子小,怎敢做出这种事?」 「万大人看走眼了,这乔瑞胆子一点不小,光是从他家里查抄出来的粮食和金银就足以证明一切,一定是有人花重金收买了他,万大人你重点查一查他的钱财都来自哪里,线索也就有了。」 李煦不等对方接话,继续说:「若他背后主谋只欲在行刺本王倒也罢了,怕就怕,他背后之人心怀不轨,想颠覆我大燕王朝。」 「这不可能!」万春林吓了一跳,怎么就扯到谋反上去了。 要知道韩家造反一事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心里阴影,朝廷上下人人自危,稍不甚就被抄家灭族,这种时候,要是有人上奏弹劾乔瑞谋反,皇帝肯定会疑心的。 李煦一掌拍在桌上,狠狠地说:「怎么不可能本王乃皇子,又是圣上亲封的南越王,总管南越一切事物,南越乃大燕边界,乔瑞行刺本王,定然是与海贼勾结,欲乱我南越,再一步步图谋大燕江山。此事本王已经上奏给父皇,相信不用多久就有旨意下来,万大人若是能在圣旨下达前把案子结了,父皇定然对你刮目相看。」 说完这些,李煦诧异地问:「万大人,你很热怎么?大冬天的还出了一脑门的汗。」 「是有些热,呵呵!微臣体热,呵呵。」 李煦心里笑开了花,这姓万的一看就不是个胆子大的,偏偏心思多,不吓吓他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些天的遭遇。 「哎,还有一事,本王要给万大人陪个不是,万大人送给本王的那些人也遭遇了不测,当时乔瑞安排他们住在后院,可他心思歹毒,竟然一把火烧了后院,连人带院子烧成了灰烬。」李煦脸上露出哀痛的表情,仿佛死去的那几个是他亲人。 万林春表情扭曲起来,声音沙哑地说:「不过是一群命贱的下人,殿下不必过于忧伤。」
第65页 能被万春林派到李煦身边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侍从,这些人不仅对他忠心耿耿,而且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死士,本想路上发难,却被顺王先一步解决了。 他才是真的心痛啊。 李煦欣赏了一下他精彩的表情,又抛出一颗炸弹,「另外,因要安置灾民,城中粮食储备不足,本王又身无分文,只好借万大人的名义向本地乡绅购置了一批粮食,欠条都写下了,万大人有空派人把钱送去吧。」 李煦说完,刘树立即送了个小木匣子来,里头装着李煦以他名义写的欠条,足足有十几张,加起来竟然有数万两。 万春林一瞧见那个木匣子手就抖了一下,这匣子本来是从他这里出去的,经由乔瑞的手送到了李煦手上,没想到顺王把里头的东西收了却把木匣子还给了他,并且还附赠了一大笔债务。 虽然扬州府不穷,财政上不缺这几万两银,可万春林心里憋屈啊,这口气是咽不下去了。 李煦出了一口恶气,心情也舒爽了,他一点都不怕万春林不认帐,他买粮的那几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只是一家,说不定万春林还敢赖一赖,十几家联起手来,他也是要顾忌一下的。 而且李煦都想好了,一旦万春林有赖帐的苗头,立即让人宣传出去,到时候,舆论的压力压下来,他不还也得还,除非他不顾自己的名声。 李煦并不想和万春林撕破脸,气也出了,就准备离开余杭了。 万春林这回没有百般挽留,但意思性地问了他一句:「王爷不如等这批灾民的事情了结了再出发,毕竟您才是赈灾的主事人,您这一走,我们可就没了主心骨了。」 李煦知道他的潜台词是说自己越俎代庖,而且他确实干了几件先斩后奏的事,如果皇帝怪罪下来,他留在这里反而遭罪。 「之前是万大人不在,这余杭没个主事的,本王才不得不站出来,现在万大人来了,自然由你全权做主。」 万春林能说什么呢,如果是他在,肯定不可能用自己的名义写下数万两的欠条,更不可能把一群灾民当老爷似的伺候着,他们何德何能。 他试探着问李煦:「余杭的新县令一时半刻也上任不了,不知道殿下可有推荐的人选可以代为管理?」 李煦摇头,「我对这儿的官员不熟,万大人自己做主就行了,不过嘛,有个人你还就不用考虑了。」 「谁?」 「那个叫乔安的县丞,呵,年纪轻轻,见识浅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对本王不敬,实在不堪大用,而且本王觉得他和乔瑞有关系,万大人可要提防着点他。」 万春林心中一喜,面上乖乖地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等他知道李煦当初派了其余官员帮忙赈灾,却独独让乔安回家写文章,就更加确定代理县令的人选了。 等他召见了乔安,见他不太奉承自己,冷言冷语的,换做以前,这种人早被他打发了,但一想到他连顺王也敢得罪,心里就多了几分好感,选他做县令,算是给自己出口恶气。 第59章 山林遇险 李煦心情舒畅地上路,出了余杭的地界,再往南真是一片荒凉,有时候走上两天都见不到一户人家,四处冷清的可怕。而且道路条件是真的非常差,有时候走着走着会发现没路可走了,要不是雷阳记性好,让下人把路上的杂草除了,他们可能连方向都分不清。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古往今来的至理名言,李煦要想发展南越的经济,这路就必须修起来,否则他以后生产出来的好东西运不出去也是白搭。 「早知道就把那群灾民引到南越去,扬州府不缺人,咱们缺啊。」李煦后悔地说。 雷阳听着也嘆了口气,「南越确实人口不丰,这些年,寇将军一点一点地消灭躲在山里各自为政的部落,才让人口多了些。」 李煦听他提起寇骁,下意识地问道:「寇将军可有娶妻生子?」他心里阴暗地想要是这位战死沙场,那他的麻烦就自动解除了。 不过要上哪再找个那么厉害的人替代他也是个问题。 雷阳愣了下,回答说:「没有吧,某离开闽州时未曾听说,这大半年过去了,也不知他定亲了没。」 李煦口不对心地恭维了一句:「寇将军如此人才,在南越怕是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女子吧。」 雷阳的眼睛朝马车里的小公主瞄了瞄,心想:顺王该不会是想招寇将军为婿吧?虽然小公主年纪小,但身份贵重,且脾气好,长得好,如果寇将军等得,那也不为一桩美事。 说起来,很多任的南越封王都有过把自己女儿嫁到寇家的经歷,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寇家依旧是那个寇家。 「寇将军不拘小节,大概不是那般挑剔的人吧。」 听他这么说,李煦以为那寇骁就是个风流成性的男人,想想此时的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李煦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猜测,那寇骁虽然没成亲,但家里的小妾说不定都一箩筐了。 以李煦现在的身份,要建个后宫都不难,不过他完全没这个念头,人的心只有一颗,要爱也只能爱一个,娶那么多回来不是自找麻烦么? 冬日的山林阴冷的可怕,李煦一行人在这座山里走了三天了,为了不迷路,他们不敢走快,加上阴冷昏暗的环境,大家的心情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第66页 李煦的马车已经弃了,改为骑马,为了这一天,他花了不少功夫学骑马,就连小公主也配了一匹小马驹,反正队伍走得慢,不怕出问题。 队伍走走停停,有时候刚下山没走两天又要翻越另外一座山,群山环绕,简直要哭死一群北方来的大老爷们。 李煦虽然是南方人,但他那个年代交通便利,飞机高铁那都是想去哪就去哪的,哪里像现在这样,明明近在眼前的地方,他们可能走两天都还没走到。 「翻过这座山,就到了南越境内了。」这话一传开,大家都忍不住欢唿雀跃了,不过雷阳还有一句话没说:「大家别高兴的太早,这山可不是之前那样的山,它不仅高,而且路陡,马驮着人是上不去的,而且这山里有几个势力比较大的部落,他们常常会袭击过往的行人。」 李煦抬头望着那看不见尾巴的山脉问:「寇将军还没把这山里的土着收服吗?」 「此山离闽州太远,寇将军还顾不上吧。」 李煦又吐槽道:「就没人想过要把这路修一修?」 雷阳连忙解释:「此山乃南越的屏障,若是路通了,南越可就……」 李煦一点不贊同这样的观点,「闭关锁国是没有前途的,要想民富兵强,就必须发展经济,要想发展经济,就必须与外面通商,要想通商,就必须修路。」 雷阳品味了一下这番话,顿悟道:「殿下真乃治国之才,南越有如此明主,不愁富不起来。」 「别恭维我,道理说起来简单,要做到可就难了,光是修路这一条,就不是一两年能完成的。」这还是在当地政府极度配合的前提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难! 雷阳常年在外经商,吃够了这条路的苦头,如果能有条平坦的官路通往南越,他肯定是第一个收益的人。 就这么在山里走了两个月,李煦一行人疲惫不堪,一个个都瘦了一大圈,他们带来的粮食也吃光了,这几天都靠在山里打猎採集为生,更糟糕的是,队伍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人已经药石无灵,只能数着日子过了。 山里湿气重,久不见阳光,一旦生病就很难好,李煦已经提前准备了很多药材,还是捉襟见肘,而且有些病症稀奇古怪,严医正也不知该怎么医治。 严医正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这一路都是用药吊着一口气,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孜不倦地给病人诊治,所有人都对他敬佩不已,一路上也是轮流背着他赶路。 严琛经常偷偷躲起来哭,但哭也没用,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每天跟在严医正身边学习,恨不得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这天,天气糟糕透顶,夜里下了一整夜的雨,山里开始弥散着浓雾,他们不仅看不清路,连方向也辨别不了。 「不走了,就在这休息一天吧,等雾散了再走。」李煦吩咐道。 林钊走了过来,两人只有站在很近才能看清对方,他说:「我带些人去打猎吧,没有食物了。」 「太危险了。」李煦不想同意,但这么多人要吃饭,饿肚子肯定是不行的。 「不走远,就在附近找找。」 李煦嘆气,「那林统领小心些,记得在经过的地方做上记号,免得迷路,要是有危险,就吹响号角,我们听到了会找过去。」 林钊知道他是真心担心大家,这一路,李煦不仅和大家同吃同住,而且一句怨言都没有,让林钊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他真想回去禀告皇上,像顺王如此优秀的皇子,不做储君太可惜了。 「末将明白。」林钊点了五十个羽林军一同出去,这一去就是大半天。 剩下的人也不敢再分批出去了,打猎的人没有回来,队伍里也没有食物,大家只能饿肚子等着。 李煦自己饿一天是没事,但他捨不得小公主饿肚子,「本王记得这附近有长蘑菇,派人去采些来吧。」 雷阳忙拦住他,说:「王爷,蘑菇很多都有剧毒,吃不得啊。」 南方的很多种蘑菇北方是没有见过的,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雷阳从小在南越长大,曾见过吃毒蘑菇毒死的人,自然也不敢轻易尝试。 但李煦不同,他小时候每年都会上山采蘑菇,这种野生的蘑菇拿到城里能卖出不错的价格,但冬天不是蘑菇最多的季节,他也不敢保证能採到能吃的蘑菇。 「没事,我认识几种,先採回来看看。」 刘树带了几个人在营地附近转了一圈,回来时提了三个竹筐,里头装满了各种蘑菇。 李煦让他把蘑菇倒在地上,把自己认识的捡出来,凡是没见过的统统扔掉,幸运的是,有一大半都是能吃的,而且还有半框的木耳,算是意外之喜。 当然,这点食物对几百人来说杯水车薪,李煦让人把这些蘑菇煮成汤,好歹能吃口热汤暖暖身子。 快到傍晚的时候,李煦等不下去了,准备派人出去寻找林钊他们,这山里的夜晚太危险了,不仅温度低,还有野兽出没,他们有时候没食物了,就靠捕杀夜里偷袭他们的野兽过日子。 就在大家准备出发时,林钊回来了,他带了五十羽林军出去,回来时却明显少了一半。 李煦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道:「出了何事?」 林钊铁青着脸,告诉大家:「午时,我们遇到了一群野人,双方交过手,我们虽然胜了,但有几个人受了伤,还有一部分人在原地看着那群野人,我怕王爷担心,就先回来报信。」
第67页 「离的远吗?」 「不远。」 「他们有多少人,可有在附近看到他们的村落?」 「被末将逮住的有十余人,没有见到人类居住的房屋。」 「他们使用何种武器?」 「是木棍和长矛,还有几把弓箭。」 李煦问完问题,片刻不敢耽搁,「走,一起去看看,大家别散开,也不知道他们部落有多少人,而且他们熟悉地形,咱们两眼一摸黑,别轻敌了。」 林钊之前是不以为然的,听李煦这说也紧张起来,留守在那的羽林军只有二十人,确实不够保险。 好在李煦之前就让人打包好了东西,随时都能出发,队伍在深山中无法形成防御的队阵,只能一个个跟在林统领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都跟紧些,千万别走散了。」李煦叮嘱道。 雷阳越走心越慌,提醒李煦道:「王爷,已经偏离原本的路线了,若是走太远,在下也不知能否找到回来的路。」 「再说吧。」李煦总不能放着那二十几个羽林军不管。 走了约半刻钟后,林钊发现自己走错路了,明明他是沿着之前的方向走,可入眼的植物并不熟悉,而且树上也没有他留下的记号。 他赶紧把事情告诉李煦,李煦沉吟一会儿,说:「往回走,走到能找到记号的地方为止。」 他们不能在山林里漫无目的的寻找,方向一旦错了,可能越走越远。 好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记号,这次林钊不敢再相信记忆和直觉了,全凭着之前留下的记号找回去。 快到目的地时,林钊和贺遵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一个给羽林军们发出停止前进的手令,一个迅速挡在李煦身前,戒备地看着前方。 李煦没敢出声,这种时候,再傻也知道前方有情况。 他指了指雷阳,让他和他的人走上前来,然后压低声音问:「他们可听得懂官话?」 雷阳苦笑,「殿下高看他们了,别说是官话,就是在下的方言他们也未必能听懂。」 这些盘踞在深山老林里的部族,很多都不和外面往来,自给自足,所以都有自己独有的语言和文字,这样的人一旦不想跟你交流,你说死了都没用。 难怪南越这边一直贫穷落后,光是要统一语言和文字这一点就千难万难。 李煦摒除了和对方交流的想法,直接告诉林钊:「不用等了,先一轮弓箭射过去,死伤不论,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这里已经是李煦的封地范围,他的话就等同于圣旨,林钊没有了顾忌自然放开手脚,对付这些不通教化的蛮夷,他自认为还是有胜算的。 一支支利箭破空飞去,在进山之前,他们就演练过,要想在山林里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弓箭手至关重要,这山林里多的是能藏人的地方,茂密的树枝树叶,茂盛的杂草丛,甚至粗壮的树干背后,要想看到人再射击太难了,不如无差别的一通瞒射。 只要能射中一个敌人,就不信他们露不出马脚。 雾依然很大,有武功的人现在都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那一波弓箭大多插进了树枝树干,部分射进了土里,但他们依稀还是听到了惨叫声。 只是不知为何,这惨叫声有些模煳,而且有些遥远,按理,他们的射程并不远。 「十人一组,小心摸过去。」 羽林军迅速动起来,一个个压低身体,手持兵器轻声超前推进,李煦位于队伍的中央,前有贺遵护着,后有贾平殿后,他把小公主紧紧地抱在怀里,裹上一层厚厚的皮衣,跟着队伍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破空声袭来,早有准备的羽林军立即挥刀将利器斩落,众人屏息,发现竟然没有下文,诧异极了。 「这是打算玩捉迷藏么?」李煦发愁地皱起眉头,他不怕这些土着又凶又狠,他怕他们有文化。 一旦他们懂得利用地形和时间来拖住他们,打游击战,那羽林军的几百人可真不是对手。 李煦不敢让他们拖下去,天已经黑下来了,夜里只会对他们更不利。 他提高音量说:「朝他们喊,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骂也要把他们骂出来。」 众人于是喊起了训练时的口号,嘹亮的声音加上山林迴响,使得大山都震了三震,李煦见自己人气势不错,让他们再接再厉,同时让人加快速度搜索。 「快看,这里有血迹。」叶长青摘下一片叶子,递给林钊。 血液还是新鲜的,显然的刚才才流下的,就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 「他们如果撤退肯定是往回走,沿着血迹找。」 叶长青在这方面有些天赋,特意跟老兵学过,由他领头,沿着血迹的方向摸过去。 他们这边速度一快起来,对方想再隐藏身形就不容易了,李煦终于见到了对方的身影。 难怪林钊叫他们野人,在李煦眼里,这些人确实和野人无异,大冬天的竟然全都光着身子,全身上下只有腰间围了块兽皮,皮肤深褐色,脸色涂着乱七八糟的彩绘,头髮凌乱披散,快速跑起来的时候竟然是手脚并用的,速度如同猎豹般矫捷。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刘树小声问道。 李煦没空说话,这些土着常年住在深山里,与野兽为伍,不仅身手敏捷而且力气很大,别看羽林军个个经歷过训练,身手不凡,遇到这样的对手也有些棘手。
第68页 大家的射箭水平一般,很难射中急速奔跑中的对手,要想近身作战,对方却不给他们机会。 「之前羁押他们的地方在哪离这儿远吗?」李煦问林钊。 林钊看看前后左右,无奈地摇摇头,「到处都一样的,末将也无从辨认方向,得先找到有记号的树。」 「那先别追了,试着往羁押他们的地方找去,希望他们还在那。」李煦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人的安危,这些野人只要不对他们造成生命威胁,他也没兴趣杀过去。 林钊看这情形就知道那二十个属下凶多吉少,等带着大家赶过去,果然没看到自己人的身影,地上连根麻绳都没有留下,只有被压倒的杂草和一地凌乱的脚印证明这里有人驻扎过。 林钊在附近找到了羽林军留下的记号,他有些犹豫,去找人的危险性肯定很大,他不能带着顺王去冒险。 可让他不去救人,林钊心里又过不了这个坎。 李煦似乎看出他的为难,斩钉截铁地说:「既然没见到他们的尸首,说明他们是活着被带走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一定要救。」 「末将还是先送王爷出山吧。」 「这山可不是一两天能走得出去的,可他们等得了一两天吗?」李煦冷声吩咐:「都别傻愣着,快追,把严医正之前配置的药丸都服用一粒,若是有身体不适的,提前说,别勉强,以自身安全为重。」 众人大声应诺,然后加快速度在山林里奔跑起来。 天很快就全黑了,密林中连一点光亮都没有,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煦让人点起了火把,虽然这样目标会很大,但总比两眼一抹黑强。 「他们的部落不可能离的很远,否则没那么快把人带走,部落周围肯定会有生活过的痕迹,大家仔细些。」 「喏。」 羽林军没有过在山林里作战的经验,反倒是雷阳带的护卫更有经验些,从森林里歪倒的树枝以及地上的脚印慢慢找到了目的地。 第60章 脱险 快要靠近部落的时候,林钊朝后方说:「嘘!把火把都灭了。」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李煦挤到他身边问。 「应该没有,没发现埋伏。」 「快看,那边有火光,好像人声也是从那边传过来的。」雷阳指着远处的光亮说。 贺遵自动请缨,「属下过去看看。」不等李煦拦他,他已经像只夜猫窜了出去,眨眼就失去踪影。 雷阳夸赞道:「穆侍卫的轻功很了得呀。」 林钊想起那个人,在心里点点头,当初太子身边的侍卫首领是经过无数考验和比试选出来的,单论武功,自己都不如贺遵。 李煦眼神一闪,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他:「和寇将军比如何?」 「这……」雷阳表情僵了僵,假笑道:「这个某还真不知道,某没见过寇将军动过武。」 李煦压根不信他的话,不过他不说也就算了,等他到了闽州,见到人自然就知道了。 没多久,贺遵就回来了,压抑着愤怒说:「属下听不懂他们的话,见到那二十个羽林军被绑在柱子上,周边围着一堆木柴,似乎是要点火烧死他们。」 李煦心头一惊,正要说话就听雷阳急促地说:「穆侍卫可有见到他们的图腾?」 「什么是图腾?」 雷阳手舞足蹈地比划道:「就是刻在柱子上的图案,也许会是种动物或者是奇怪的人。」 贺遵想了想,说:「柱子上是有刻画着鹰一样的鸟类,但又不太像。」 「糟了!」雷阳焦急地告诉李煦:「我听说过这个部落,当初我雷家有一支商队就是被他们抓走了,听说他们抓到人后都会将人烤熟,一半献给他们的上神,一半就他们自己吃了。」 周围不少人捂着胃呕吐起来,李煦听了胃也反酸,他皱着眉头问:「这消息可靠吗?是人亲眼见到的?」以讹传讹这种事李煦见的多了,不能因为人家是土着就以为他们会吃人。 很多时候,双方的矛盾是因为语言不通造成的,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他们排外,认为外面的人都是敌人。 「这倒是没有,雷某也是听人说的。」 李煦也顾不上找答案,不管这些土着是想烧死羽林军还是想烤熟了吃肉,他都是要阻止的。 他问贺遵:「他们大概多少人?」 「人数应该在五百左右,其中一半是青壮年,其他是女人和孩子,老人很少见。」 李煦仔细想了想,「可有看到他们的首领?」 「不知哪个才是。」贺遵摇头。 「首领嘛,一般都是穿的最多或者头上装饰最多的那个。」手里可能还有个骷髅头手杖,这是李煦根据印象找出的共同点。 「还真有个男人比较特殊,是唯一一个穿着布衫的人,从头到脚都裹着黑袍,脸上还画了鬼谱面具。」 「那是他们部落的祭司。」雷阳说。 李煦望了一眼火光的地方,「那就好办了。贺遵,你过会儿趁乱活捉那个祭司,我们试试能不能交换人质。」 雷阳激动地说:「肯定没问题,祭司是部落最有权利最重要的人,他们肯定不敢无视他的生死。」 李煦没敢贸然行动,他让大家先找一找有没有能当盾牌的东西,对方显然有弓箭手,没有盾牌掩护伤亡会很大。
第69页 一开始他们割了厚厚的树皮做成盾牌,后来李煦发现一种粗壮的蔓藤,编织起来也很有韧性。 这些东西都不难做,很快就人手一个简陋的护盾了。 「王爷就在此等候,还有严医正他们。」林钊让没战斗力的都留下来,另外派了五十羽林军保护。 雷阳自己也留了下来,却让他的护卫参加了救人行动,这加大了李煦对他的好感。 林钊没敢小觑这群野人,被人摸到家门口还没反应,要么是对方警惕性太差,要么就是太自信,已经做足了应对准备。 林钊分了一百羽林军打前锋,果然,在靠近他们住所的坡地外分散着许多陷阱,开始第一个人没察觉踩中了陷阱,好在身边的人迅速拉他一把,否则就要被万箭穿心了。 之后林钊让大家用长枪在地上一寸一寸搜寻过去,找出了几十个陷阱,后头的人才避开陷阱走。 「停下!」林钊突然吼了一声:「注意掩护。」他话音刚落,一支支箭雨就破空而来,前排的羽林军迅速升起护盾,将自己的身体缩在护盾后方。 好在这群土着的武器都很原始,用的是木箭竹箭,根本无法穿透厚厚的盾牌。 「上!」一波箭雨过后,林钊一声令下,羽林军们便顶着盾牌往前沖。 这个部落的位置是在半山腰,他们集体住在一个天然的溶洞里,溶洞外是活动场所,还用粗壮的树干做了一排围墙。 冲到围墙前,已经没有箭射出来了,林钊猜测对方应该是没有箭了,更加大胆地让队伍往前沖。 木质的围墙高但没什么防御力,林钊轻易就破开了,羽林军们立即冲进去,迎面就对上了一群手持长矛的野人。 叶长青试探着喊了一句:「快把我们的人放了,否则灭了你们全族!」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己方听了都抖三抖,但这群野人却像聋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可见是真的没听懂。 对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鸟语,林钊等人一个字也没听懂,但从对方的神态和动作不难猜到,对方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双方人数差不多,野人里无论女人还是孩子都拿起武器和他们正面对抗,贺遵瞅着机会,悄然靠近那个裹着黑袍的祭司,正准备一个手刀将人敲晕,对方却突然转过身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脸上戴着金色面具,一个脸上画着鬼谱面具,气质非常相似,一时间双方都愣住了。 贺遵先一步将大刀挥舞过去,只见对方匆忙间避开,高声喊了几个词,然后就见周围的野人全都往这边冲过来。 贺遵一刀解决了一个野人,伸手正要抓住那祭司的衣服,就见对方的袖子里突然钻出了一条青蛇,吐着信子朝贺遵咬去。 贺遵无法,只能退避,再想靠近那祭司的身边却是难了。 好在因为祭司的求救,大部分野人都围在他身边不敢乱跑,让其他方向的敌人少了许多,林钊带了一队人快速去救人,有大部队拖住野人的脚步,他这边救人也很顺利。 救了人,林钊也不打算和这群土着大动干戈,命令大家迅速撤退。 贺遵心有不甘,远远地看了一眼被人群围住的黑袍男人,突然抢过身边一名羽林军的弓箭,拉弓,上弦,手指一松,利箭势如破竹,朝着黑袍男子飞射而出。 人群一阵骚动,野人们更是往黑袍男子前面凑,丝毫不介意用自己的身体挡箭,贺遵的箭一连穿透了五个人才停下来,威力强大到令人胆寒。 羽林军们也愣住了,他们知道这姓穆的侍卫武功了得,但没想到他箭术也如此高超。 贺遵见一箭没能射中那个男子,又取出两只箭齐齐射出,这一次,敢直面挡箭的人变少了,野人们似乎被他刚才那一箭吓到了,下意识地动作就是避开。 一支箭被一个高大的野人用斧子挡了下来,另外一支箭顺利射中了黑袍男子,对方闪避了一下,利箭只射中了肩头。 「穆侍卫,撤吧。」林钊提议。 贺遵点点头,把弓箭还给羽林军,打头离开了这个部落。 林钊回头看了眼迅速撤回洞内的野人,领着羽林军快速撤离。 和李煦他们汇合,大家没敢在这附近逗留,领着人连夜摸索着往前走。 走出一段路后,林钊才让人把火把点起来,四处看了看,入眼除了树还是树,根本不知道哪个方向是对的。 李煦大致算了算,他们应该走了一个小时了,虽然走不远,但也不怕对方追赶上来,对林钊说:「找个地方休息吧,天亮了再走。」 林钊也知道在夜里赶路很危险,这里应该还是野人们常活动的地方,野兽比较少,再走远可就不好说了。 大家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饿又累,如果遇到大批的狼群,肯定会有伤亡。 他们又走了十分钟,找到了一片相对平坦宽松的草地,准备在这里过一夜。 山里的夜格外冷,李煦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快到子时了,他裹着厚厚的裘衣都冷的直发抖,小公主缩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也许是吓坏了,睡着了也皱着眉。 李煦把她的帽子往下扯了扯,盖住耳朵,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说:「别怕啊,我们安全了。」 小公主叮咛一声,脸颊在李煦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眉头却已经舒展开来了。
第70页 李煦去看了看队伍里的弱势群体,这一通折腾,羽林军身强力壮都累得慌,更别提刘树以及严医正祖孙了。 「老太医没事吧?」他找到严琛问道。 严琛用睡袋把严医正裹紧,然后一路背着跑,也亏他有点体力,否则还真跟不上队伍。 「这会儿睡着了。」严琛小声说道。 李煦嘆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一会儿我让穆侍卫弄张床,让老太医躺一躺,你也抓紧时间休息,明日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 严琛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 刘树抱了一床被子过来,想在地上给李煦和小公主铺个床,可到处都是杂草,湿漉漉的,根本没法睡。 贺遵见状,用刀清理出一块平地,然后砍了些粗细差不多的树枝回来铺在地上,再铺上一层羊毛被,好歹能躺一躺。 羊毛被只剩这一床了,在刚才的追跑中掉落了许多行李,这一床还是因为刘树一直背着才能保留下来。 李煦干脆让严医正和小公主躺上去,自己和严琛则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休息。 李煦见大家都是这样,提了个意见说:「不怕从树上掉下来的可以爬到树上睡,躺着总比坐着舒服。」 这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树了,如果行程不赶的时候,李煦甚至会在树上搭个树屋,让小公主睡个好觉。 李煦几乎是秒睡,身上冷的厉害,可扛不住实在疲惫,只好蜷缩着抱着自己,那狼狈的模样哪还有半点皇子皇孙的气概。 贺遵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姿眼眶红了起来,私底下,李煦多次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到了封地就好了,可贺遵又不傻,自然明白他们的未来有多艰难。 这段时间,李煦没少给贺遵做心里辅导。他不是专业的心理谘询师,不知道什么方法好,只能有事没事拉着他说话,有时候说一说以前他们在东宫的日子,有时候说一说他们路上遇到的有趣的事,更多时候是在说未来的规划和期许。 李煦给贺遵描绘了一张宏伟的蓝图,在他的规划里,未来的南越富足稳定,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吃穿不愁,少有所养,老有所依,而他们自己,肯定也能过的非常好。 贺遵有时候光想想那副画面就会露出笑容,他知道李煦是在安慰他,但人有了希望,就有奋发上进的动力,报仇的念头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已经越来越淡了,人总要过好眼前的日子才能想更多。 第61章 出山 清晨,一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钻进了这座密林里,正好打在李煦的脸上,他眉头动了动,脑子开始清醒过来,眼睛却不想睁开。 直到鼻子有些痒,他才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稚嫩活泼的小脸蛋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顺手一捞,抱住了小公主,「早上好啊小宝贝。」 小公主道了声:「早上好。」然后捂着肚子说:「父王,我饿了。」 李煦的肚子也咕噜噜的叫起来,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没一处舒坦的,但再不舒坦,他也得找点吃的去了。 他鼻子动了动,惊讶地说:「我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小公主捂着嘴笑了,「是啊,林叔叔一大早就带人去打猎了,这会儿在烤肉呢。」 李煦兴奋了,循着味儿找过去,就见好几堆篝火上都架着肉,看样子,收穫颇丰啊。 刘树拧了一条湿帕子找过来,递给李煦,「王爷醒了,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肉了。」刘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饭量就不小,昨天饿了一天,闻着肉香都快流口水了。 不止是他,一群大老爷们也都死死盯着烤肉,眼睛都快冒出绿光来了。 李煦擦了脸,找了个离篝火近的地方坐下来,握着小公主的手伸出去烤火,问一旁的叶长青,「今天猎到了什么猎物?看着挺大只的。」 叶长青拍着胸骄傲地说:「卑职找到了一窝野猪,一只大母猪带着三只小猪仔,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窝野猪带回来的。」 李煦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真是厉害,一会儿让你多吃一块肉。」 说到肉,叶长青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红烧肉,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红烧肉了,「要是能来一碗红烧肉,我能再饿两天。」 李煦笑了笑,「等到了闽州,我第一顿就做红烧肉犒劳大家。」 说起闽州,叶长青的兴奋劲有些消退,他低着头说:「等到了闽州,我们也该回京了。」 李煦这一路和他们也处出了感情,自然是捨不得他们走的,但他也知道留不住这些人,否则他们在京的家眷可就惨了。 一旁的贾平听到他们的话,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他朝林钊看了眼,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肉很快就烤熟了,李煦以前是不喜欢这样干巴巴的烤肉的,可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加上贺遵特意给他烤了一块最嫩的肉,吃着十分有满足感。 吃完早饭,大家把剩余的行李整一整,然后茫然地看着四周,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李煦把雷阳叫来,希冀地问:「可知道出山的路在哪个方向?」 「这似乎是在东南方,某记得下山的路上有一个小村子,那附近只有一个村庄,很好找。」 李煦无法,只能让大家沿着东南方向走,一条路走到底,他就不信出不了山。
第71页 接下来的几天,一行人也没再遇到兇狠的野人部落,倒是有天夜里遇到了狼群,激战了半夜才把恶狼赶走,留下了十几只尸体。 走了快十天,大家不仅身体疲乏的厉害,精神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李煦甚至想过,如果走不出这座山脉,他们这些人是不是也要在山上建个部落,然后逐渐退化成原始部落一样的野人。 「快看啊,那里是不是有烟?」一道激动的声音打断了李煦的沉思。 「哪儿哪儿?」人群兴奋地挤过去,果然看到了几道白烟,有视力好些的,甚至看到了几座茅草屋。 雷阳的护卫里有人惊唿:「对,就是那里,那就是下山的必经之路,我们找到出路了。」 李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他朝山下大声吼道:「啊!」绵延的山谷将他的吼叫声传到很远很远。 有人也跟着吼出声,吼完觉得胸腔里的闷气全都清空了,人瞬间清爽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冲进了山腰里的小村子,把朴实的村民吓得躲回了家里,关门关窗,一气呵成。 李煦低头看着自己,上好的皮毛披风已经看不出原色,毛也结成一团一团的,里头精緻华贵的衣服也到处是破洞,跟乞丐装似的。 就算这样,他也是所有男人中穿的最齐整的了,看看左右,一个个衣裳都快变成布条,只能随意绑在身上,头髮乱糟糟的,脸上因为没来得及洗也是黑不熘秋的。 好一幅土匪进村的画面。 刘树理了理衣服,走到最近一户人家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说:「乡亲,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军士,要去闽州办事的,在山里迷了路,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实在是狼狈不堪,想借乡亲们的屋子洗漱一番,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雷阳走过去,拍拍刘树的肩膀,「刘公公,他们听不懂官话的,某来吧。」接着,雷阳用方言重复了一遍刘树的话,最后还补了一句:「我们不会白吃白喝的,会给报酬。」 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屋里的人,很快,就有个年轻人开了门,探出脑袋来,瑟瑟缩缩地看着李煦他们,怀疑地问:「你们真是军士?」 雷阳忙回道:「这是自然,某姓雷,是闽州雷家人,你尽管放心,我们这么多人,真要对你们做什么,你们也反抗不了。」 这是实话,这个小村子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人,又是一群平民,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 年轻人把门全部打开,犹豫着说:「家中简陋,住不下如此多人的。」 雷阳笑着说:「无碍,我们能有口热水喝就行,主要是上峰还带了个小娃子,一路奔波,实在是累坏了。」 李煦抱着小公主走过来,刘树直接递了一块碎银给年轻人,对方看到李煦怀里的小姑娘,又盯着李煦看了许久,才红着脸请人进来。 屋子里还有一个年轻妇人和两个孩子,见到一群人涌进来,吓得抱着孩子躲进了最里面的屋子。 年轻人说了句话,雷阳给他翻译,李煦歉意地说:「是我们打扰了。」 在这里休息了一天,大家出钱让村里的妇人把他们的衣服补了补,好歹不露肉了。 等再出发时,队伍已经恢復了正常面貌,只是回不到当初衣冠楚楚、骑马疾驰的豪迈阵势了。 李煦在路上抓着雷阳学方言,不止他自己学,他身边的人也都要跟着学,否则到了闽州,他们就要当聋子当哑巴了。 他自认有点语言天赋,结果一群人里学的最快的竟然是小公主,然后是纪韩宇,这位文质彬彬的夫子,学起方言来真叫一个快,才半个月就能和雷阳用方言沟通了。 冬天,似乎是非常漫长的一个季节,当饥寒交迫时,人的日子总是特别难熬的,李煦就有这种感受,这最后一段路走的实在是太辛苦了,当队伍走了十天后又看到堵在面前的山时,李煦连腿都是软的。 上辈子,李煦闲暇的时候还会约几个朋友爬爬山,权当娱乐,如果现在让他回到现代,打死他也不会再去爬山了,怕是见到山都会吐了。 「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吗?」纪韩宇抓狂地问。 雷阳翻了个白眼,「纪先生若是能上天入地,倒是有其他路可以走。」 纪韩宇恹恹地嘆了口气,觉得自己当初答应李煦南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一路可真是要人命啊。 他怀着一点点希望问:「雷兄,不知翻过这座山是否就快到闽州了?」 雷阳眯着眼睛笑起来,「这个嘛是快了,翻完这座山再翻十座山就到了。」 「十?」大家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腿软的也就不止李煦一个人了。 李煦是有心理准备的,南越多山少田,路没打通的话,可不就只能翻山越岭么? 不过他也知道,越接近闽州,地就越平,所谓的山也只是丘陵,像他们之前穿过的山脉群是不可能再有了,这雷阳八成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闽州靠海吗?」李煦问雷阳,他手上有一张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地图,上面有大燕一些主要城市的地理位置,但绘图的人也没走遍大江南北,地图上既没有具体的路线也没有标出河流海洋,只知道闽州在边界的位置。 从京城出来的人很多是没见过大海的,雷阳理所当然地以为李煦也没见过,吹嘘道:「是啊,闽州靠海,大海一望无际,太壮观了,海中住着龙王,龙王一旦发怒,洪水如勐兽般袭来,龙王高兴,南越就能风调雨顺。」
第72页 在南越,百姓们对龙王的敬畏比大燕的皇帝更深厚,很多人家甚至会供奉龙王。 李煦想到古代的一些糟粕事迹,冷着声问:「那每年是否还得给龙王送礼?」 雷阳点点头,「那是自然的,龙王爷掌管着雨水,是神,供奉不能少的。」 李煦冷哼一声,不去和这群迷信的古人讲道理,在心里把这件事记的牢牢的,等将来有机会一定要祛除这个糟粕。 林钊通知大家出发,众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往前走,李煦他们还好,至少到了闽州就到了目的地,羽林军们还等回程,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止一个人生出「干脆留在闽州得了」这样的念头,再让他们走一遍这漫漫长途,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到山脚下时,李煦突然喊停,大家以为他要休息,结果见这位王爷朝着一片田地跑了过去,然后站在那儿不动了。 雷阳跟了过去,见李煦盯着一片蔗瞧的目不转睛,解释说:「王爷认识此物?蔗汁甘甜可口,但太硬,一般人家也只会砍几根回去给孩子当零嘴。」 李煦双目亮晶晶地看着他,「只是这样?」 「啊!」雷阳疑惑地问:「不然呢?」他觉得李煦应该不认识这种植物,又解释的详细些,「蔗只有南越才有,北方不可见,但它真的太硬了,牙口不好的人咬不动。」 李煦摸了摸甘蔗的外皮,笑了起来,「是很硬,南越有很多这种植物吗?」 「挺多的吧,这一路到闽州都能见到,以往在外行商,口渴了我们也会砍几根解解渴。」 李煦又问了一个风马不相及的问题,「南越人喜甜么?糖价如何?」 「自然是喜甜的,尤其是妇人孩童,糖价嘛,贵的蜜糖二十文一两,还有北方来的饴糖,一百文一斤,一般人家也是消费不起的。」 李煦回头看着雷阳,把手从甘蔗身上恋恋不捨地挪开,插进了袖兜里,「这样啊,那以后雷兄来王府,本王请你吃糖。」可以让你吃到饱的那种。 李煦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用甘蔗制糖,这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专门给他留下的财路,而且甘蔗制糖一点不难,成本又低,要是能卖到全国各地,他还怕没钱赚吗? 雷阳总觉得李煦的表情很诡异,像是见到了深爱多年的女子,浑身都透着喜悦,却怕对方看出来而压抑着,他想难道是前路太难,把顺王殿下吓出毛病来了? 「走吧。」李煦这会儿腿也不软了,人也不累了,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浑身充满了力气。 大家虽然好奇他的转变,却没不好开口询问,有精神总比没精神好,而且领头羊精神了,底下的人也就跟着振作起来。 李煦回头看了眼困住他们一月有余的大山脉,又有了新烦恼,要想把买卖做到全国,就必须要有便利的交通,那就必须要修路,就算他有人有钱,这条路也不好修啊。 再往南路就清楚多了,虽然依旧有绵延不绝的山陵,但却是人们走惯了的。 自从发现了甘蔗,李煦时不时就会削一根啃一啃,啃的时候会在脑子里把甘蔗制成糖的方法理一理,他小时候看过邻居家熬制红糖,过程并不难,普通人家就会做,但要制作成更纯净的白糖,就需要再脱色去除杂质,这就是一个化学过程了,而且要有机器设备。 李煦想了想,觉得红糖也不错,红糖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可以做的食品也很多,而且对女性也有很好的作用,肯定会有市场的。 刘树在一旁看到李煦啃甘蔗,总担心他把牙磕坏了,这东西他也啃过,虽然甜丝丝的,但吃起来实在太费劲了,不嗜甜的人可没耐心慢慢啃。 之后的半个月,南越一直在下雨,冬天的雨阴冷潮湿,寒气从骨子里钻出来,许多不适应这种气候的羽林军都病倒了,这其中还包括纪韩宇,这个年轻书生的体质也不太好,一路上都病了几回了。 队伍不得不在半途停下来,严医正已经彻底起不了身了,小严大夫还未出师,李煦只得派人在城中搜寻医匠,重金买来给大家治病。 这时候的医生很多都是贵族家培养出来的,是贱籍,也就比普通奴僕高上一等,李煦发现可以买卖后干脆用高昂的价格买了两个医匠,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个医匠年纪都不小了,应付疑难杂症不行,但治疗湿气太重引发的发烧发热还是有一手的。 李煦让严琛跟着这二人打下手,能多学点就多学点,严医正那边也让那两人尽力医治,但两人看过之后都表示无能无力了。 队伍停留的第五天,严医正还是走了,死前让严琛跟着顺王,不用再回京城了,他当初选择这个小曾孙带在身边,是因为所有子孙中严琛是最有天赋的,可惜自己年纪大了,能教导他的时间有限,这才时时刻刻将人带在身边。 而且如果顺王可靠,他就把严琛留在南越,也算是个出路,如果顺王不值得投靠,那他再托羽林军将严琛带回京城,严家在京城开有医馆,总会有出路的。 这一路,他冷眼旁观着顺王的言行举止,知道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主子了,这才放心地把严琛留下。 严琛哭了好几天,古人讲究落叶归根,可他根本无法将曾祖父带回京城安葬,只能在当地将老人家的尸体火化,装入骨灰盒中,随身带着。
第73页 队伍里的气氛一时间低迷起来,那些生病的羽林军好了大半,有两个病的太重的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好好养着就行。 眼看冬去春来,他们在路上走了足足半年,离闽州也只剩半个月的行程了,李煦和林钊商量着可以启程了。 再次出发,队伍又是一番新面貌,旧衣换新衣,好吃好喝地养了几天,大家总算不那么狼狈了,羽林军们心里暗暗感慨还好有顺王,否则林统领哪能想的如此周全,还给大家买新衣裳穿。 李煦自己也穿上了新做的衣服,当地没什么好布料,他的里衣还是穿着京城带来的,外头用新买的棉布做了一件夹袄,冷的时候再披一件貂皮大衣,能把人暖出汗来。 这种毛茸茸的皮毛大衣在北方穿是贵气,到了南越再裹着就有些傻气了,所以除非实在冷,李煦是万万不肯披上的。 第62章 大年夜 这天,队伍路过一个海边小镇,李煦听到了霹雳吧啦的鞭炮声,才惊觉马上就是大年夜了。 他们这一路南下,路途遥远又艰难,哪里还有过节的心思,但过年和其他节日不同,这是旧年和新年的交替,过得好不好直接影响新一年的运势的。 见大家情绪波动的厉害,李煦当即决定不走了,好歹要让大家吃上一顿象样的年夜饭才行。 大家照例租了镇上百姓的屋子歇脚,因为人太多,所以林钊挑了一个大户人家的房子,房子主人要回祖屋过年,反倒是把大房子空出来了,所有房间加上院子都利用起来,勉强能容纳下四五百人。 刘树一边给李煦整理床铺,一边抱怨说:「若不是之前耽搁了半个月,王爷今年可以在王府过年的。」 李煦正抓着一把瓜子啃,「那什么王府都空了十几年了,能不能住人还不好说呢。」而且一旦到了闽州,那寇家要是给他排头吃,他说不定连王府都进不去。 「不至于吧,那当地的官员应该早就接到圣旨了,知道您要来,难道不会先把王府打理一番吗?」 李煦冷笑一声,「小刘啊,你这一路走来也看见了,就这南越的经济,你觉得他们会把钱用在修葺王府上?」李煦十分怀疑,当地的官员说不定连发工资都难。 刘树更难过了,唉声嘆气地说:「那您之前就不应该给羽林军置办新衣裳,留着这些钱以后买米吃也好啊。」 李煦砸了个瓜子壳过去,笑骂道:「你倒是小气的很,跟着本王难道还会让你饿肚子不成。」 「银钱毕竟是有数的,这往后要吃要穿,若是没个进项,可就坐吃山空了,自然要省着点用。」他们现在用的钱可都是在扬州府收来的礼品换的,之前在山里有钱都没处花,这才剩下不少。 「好好好,刘管家说的对,以后你就管着家里的财政,给本王多省点钱下来。」 刘树脸红了一下,他虽然识字,但数学不行,实在当不了帐房先生,「这帐房先生还是给纪先生当吧,纪先生学识渊博,肯定更能开源节流。」 说起纪先生,李煦也是有点心虚的,他把人拐到这鸟不拉屎的南越来,福没享一天差点丢了性命,「看来得给他封个大大的红包才行。」 住下去的第二天,李煦就开了菜单让羽林军去购买年货,雷阳因为一直跟着他们,年夜饭肯定一起吃的,于是也出了一笔钱,并且自告奋勇地把买年货的活包了。 一行人热火朝天的忙碌了几天,到了大年三十,李煦围上围裙,当仁不让地当上了主厨,还点了几个小有厨艺的羽林军当副手,占领了整个厨房。 他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亲自下厨,羽林军好歹知道顺王殿下有厨艺,能做出各种世间美味,雷阳一行人可就惊呆了,都说君子远庖厨,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帝王之子,顺王竟然会亲自下厨,太令人意外了。 刘树路过一脸懵圈的雷阳,推了他一把,「雷老爷,您别站在这儿堵着路啊,还得半天才有饭吃呢。」 雷阳回过神来,张口就对李煦一顿勐夸,「抱歉抱歉,某实在太震惊了,王爷竟然会做饭。」 「嗤,没见识,我家殿下什么不会。」 雷阳试探着问:「王爷的厨艺好吗?」可别是被大家奉承出来的厨艺吧。 刘树微微抬起下巴,骄傲地说:「你等会吃了就知道了。」 李煦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大餐了,借着年夜饭的机会,把自己想吃的东西都买了回来,尤其是那些生勐海鲜,还没下锅就把他的馋虫勾引上来了。 「殿下,做红烧肉么?」叶长青流着口水守在一旁问。 李煦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几只蹄髈,笑着回答:「不做红烧肉,吃红烧蹄髈。」蹄髈是很多地方年夜饭必备的菜餚,用整块猪大腿肉做的,皮滑肉嫩,味道绝对不输给红烧肉。 叶长青只要有肉吃就行,这一餐鸡鸭鱼肉都齐了,他没什么可挑剔的,不过他还是指着竹筐里横行霸道的螃蟹问:「殿下,这东西真的能吃么?」 「再美味不过了。」 「可是螃蟹不是秋天吃的吗,为何现在还有?」 「这是鲟,和螃蟹不一样。」真要说哪里不一样,李煦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听公司的女员工说过,这种蟹孕妇小孩也可以吃,不像螃蟹那么凉。 这个小镇靠海,每天都有渔民出海捕捞,李煦这次买了很多海鲜,光是海鱼就有三种,清蒸、红烧、做汤都齐了。
第74页 叶长青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在厨房里转来转去,见到不认识的就问李煦。明明两人都是京城人,可李煦就是什么都认识,他嘀咕了一句做皇子就是好啊。 他想当然的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上贡过的,所以李煦吃过,他却连见都没见过,李煦嫌他烦,把人轰出了厨房。 大家翘首等候,终于在日落时分传来了开饭的消息,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坐上桌,等着顺王殿下做的美味大餐。 雷阳毕竟没有经验,只当大家是因为顺王这身份而激动,说实话,他也很激动的,回到家族后,能吹嘘一句我吃过顺王殿下做的饭菜,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啊。 一道道菜端上桌,热气腾腾,香味随之溢了出来,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香!实在是太香了! 雷阳走南闯北,吃过各地美食,还是第一次闻到香味这么浓郁的菜。 这时候,很多香料还没问世,李煦这一路走来,只要看到认识的香料都买了不少,其中一大半都用到了今天的菜里,不香才怪。 等李煦换了衣服入座,众人行完礼后才坐下,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十几道菜,犹豫着等会儿第一口该吃哪个。 李煦端起酒杯,起身朝大家说:「话不多说,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多谢大家这一路的照顾。」 众人忙起身,齐声说:「职责所在,应该的。」 「第二杯酒,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虽然都是很客套的老话,还是把在座的众人感动的无以復加。 这一路走来,大家同生共死,感情非同一般,要不是皇命在身,他们甚至不想走了,一想到很快就要和顺王分开,不少大老爷们都红了眼眶。 李煦笑了笑,端起第三杯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半年来的辛苦总算熬过来了,相聚即是缘,趁此机会,大家松快松快,喝个不醉不归。」 「好!」叫好声洪亮,大家长久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管他明天会怎样,至少现在他们是快活的。 「本王厨艺有限,以后有机会再拿好酒好菜招待大家。」这句话足够谦虚,大家盯着桌上的菜都在流口水了,根本想像不出更好的酒菜是什么样的。 等李煦第一个下筷,其余人迫不及待地把筷子戳进红烧蹄髈的碗里,这肉实在太香了,看着和红烧肉很像,想必味道不会差。 一整块的蹄髈腌渍后放进砂锅里慢慢煲了一下午,酥烂酥烂的,爱吃肥肉的人夹一块带皮的肥肉,吸熘一口下肚,非常过瘾,不爱吃肥肉的夹块瘦肉入口,也是香喷喷的,一点也不柴。 李煦忙了一下午肚子也饿了,用筷子夹了一只大虾,慢条斯理地剥了壳,沾了酱料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鲜美的味道立即在口腔里化开,他异常满足地咽下肚。 和他同桌吃饭的几人见他这优雅的吃相都不自觉地放慢速度,否则在殿下面前太失礼了。 刘树见李煦爱吃那盘大虾,很有眼力地将盘子调整到李煦跟前,擦干净手给他剥虾。 李煦斜眼看他,暗暗思量之前准备的红包还是薄了,得再加点才行,真是个贴心的好员工啊。 海鲜味道鲜美,但对于不常吃的人来说会有点腥,不少人闻着那腥味就下不了筷,等满桌子的肉吃光了才试着吃了几口,然后发现,肉吃腻了以后再来一口海鲜,实在是太解腻了。 以为自己吃饱了的人又纷纷下筷,把满桌海鲜吃了个精光,这东西好吃不占肚,再来一桌也能吃得完。 菜吃的差不多了,众人才开始拼酒,这附近买来的酒都是农家自酿的米酒,微甜可口,很好下肚,李煦自饮自斟都喝了不少。 雷阳悄悄告诉李煦:「这酒也就离闽州城远一些的地方才有,而且肯定不多,某可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您喜欢就多喝些,等到了闽州就不容易喝到了。」 李煦不解,「闽州城内不许喝酒吗?」 雷阳摇摇头,一杯酒下肚,却不肯解释原因,李煦也没追究,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来来来,不说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谈明日事。」李煦大声喊道,众人连连迎合,一个个喝酒如饮水,相当豪迈,连纪韩宇这个书生也喝了不少。 李煦担心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结果他还没开口叮嘱,就见他一杯又一杯喝的面不改色,反倒是那些和他起闹的羽林军,一个个歪七扭八,比他还不如的样子。 第63章 混乱的大年夜 喝到中途,大傢伙儿也放开了胆子,开始有人往李煦跟前敬酒,这一路走来,他们对顺王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私底下都说,如果韩家没有造反就好了,那以后他们就是顺王的臣子了,那日子定然过的不差。 李煦的酒量是练出来的,千杯不醉,他有意放纵自己,所以来者不拒,喝到最后酒劲上了头,才微微有点醺。 人最放得开的时候就是喝得半醉的时候,李煦彻底放开架子,指了指贺遵,吆喝道:「都别围着本王,去,今夜谁能把穆侍卫灌醉,我给他包个大红包。」 众人起闹叫好,转头把围攻贺遵。贺遵一直是自律的,哪怕气氛再浓烈也保持滴酒不沾,此时被人围攻,依旧直挺挺地拒绝,「我不喝酒。」 这一屋子酒鬼要是都倒下了,至少要有个清醒的人保护殿下,贺遵有自己的职业道德。
第75页 众人见他坚持不喝也不准备勉强了,没想到这时候叶长青踉跄的走上来,抱住贺遵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嘿嘿笑道:「来,别人你可以不喝,但我这杯酒你一定得喝。」 贺遵瞪了他一眼,无奈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众人拍掌叫好,更是围着他不放。 李煦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心情舒畅的很,他一直觉得贺遵这半年过的太压抑了,有个机会让他放纵一下也好,人憋久了容易内伤。 趁着自己还清醒,李煦拿出几个用红纸包着的大红包,找来刘树几人,「来来来,吃完年夜饭,领红包的时候到了,快给本王拜个早年,谁说的吉利话最得本王的心,谁的红包最厚。」 刘树赶忙将李煦护着不让其他人靠近,大声说:「我先来我先来。奴才祝王爷新的一年万事顺心,吃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住最豪华的屋子,穿最精緻的衣裳,赚最多的钱,最好再纳个天下最美的女人。」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抱了抱刘树,「这可真是本王最贴心的小宝贝,来来,你的红包肯定是最厚的。」 论拍马屁的功夫,刘树绝对无人能及,他的话说完别人就知道争不过了,好在他们也不会和刘树争,刘树可是殿下跟前的红人,当然,还有一人除外。 小公主嘟着嘴挤进李煦的怀抱,「父王父王,那我呢?」 李煦放开刘树,把小公主抱到自己腿上,问她:「那姝儿想给父王如何拜年?」 小公主脸微微红了一下,突然抱住李煦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姝儿祝父王越活越年轻,身体安康,福禄绵长。」 李煦满心欢喜,也情不自禁地亲了下她的额头,他抱着小公主站起来,高声说:「今日,在场各位都给本王做个见证,若是哪日本王不幸遇难,顺王府所有的一切都由姝宁公主继承,若有人敢违背,必遭天谴。」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众人迷煳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林钊还算清明,大着胆子问:「那未来的小王爷呢?」 李煦毫不上心地说:「若真有什么小王爷,就让他自己挣家业去,本王的一切都由小公主继承。」换句话说,除了这位长公主,顺王未来的子女将分不到任何家产,这可是惊世骇俗的决定。 刘树还以为他说的是醉话,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殿下,如此大事,您找个重要的场合再宣布如何?」他怕李煦酒醒了后悔,如果是他家殿下清醒时做的决定,他是万分支持的。 「也可,空口无凭,明日本王写下文书,就当遗嘱了。」 小公主「哇」的一声哭了,抱着李煦哭的不能自已,她再傻也能感受到父亲对她的重视,「姝儿只要父王,不要什么家产,姝儿要父王好好的。」 「好好,父王会好好的,看姝儿长大,本王还要看姝儿嫁人生子呢。」李煦这会儿特别能理解那些爱女如命的父亲的心情,有个女儿,是真的愿意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纪韩宇也坐在同一桌,这会儿酒劲上头,就觉得浑身软绵绵的,饭也吃不香了,收到李煦给他的红包还愣了愣,别扭地说:「王爷厚爱,小生这一路病了又病,一直没能履行夫子的职责,受之有愧。」 李煦摆摆手,「生病又不是你愿意的,况且这一路随行,苦了你了,等到了闽州,本王找医匠给你好好补补身子,可别年纪轻轻落下病根,本王还等着纪先生大放光彩,为一方百姓谋福祉呢。」 纪韩宇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说:「能得王爷看重,小生定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李煦心道报效朝廷就免了,报效我就可以了。 红包派发完,李煦正准备让大家回去休息,陡然间听到一阵急促的锣鼓声,他还以为是镇上的过年节目,问:「难道大半夜还有节目助兴?」 羽林军们乐呵呵地笑道:「难得的大年夜,镇上的百姓怕是要守岁吧。」 雷阳也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他听到这锣鼓声却突然清醒了,失态地跌倒在地,「不好,这是有海贼上岸入镇了。」 李煦笑脸一顿,皱着眉头问:「确定吗?」 雷阳在几个护卫的搀扶下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某去瞧瞧,这些天杀的海贼,最爱趁别人欢庆的时候来搞事,年年都有村镇遭殃。」 林钊踹了叶长青一脚,大声喝道:「都去淋桶水清醒清醒,拿上武器,准备迎敌。」 李煦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暗道:我这是什么狗屎运啊,喝个酒都不安生。 羽林军们在冰冷的井水中彻底清醒,贺遵也浑身湿漉漉地走到李煦身边,「殿下,属下扶您回房休息吧。」管他外头战火连天,他肯定能保护王爷周全。 「不必了,这时候哪睡得着。」李煦大步走到门口,见雷阳和他的护卫已经跑回来了,急忙问道:「如何?」 「是果然是海贼上岸了,某没看清他们的人数,镇上不少人家都遭了难。」 其实不用雷阳说,李煦等人已经看到远处火光沖天以及连绵不断的惨叫声。 林钊请示说:「王爷,我等护送您离开吧。」 李煦锐利的目光扫过去,冷声问:「林统领,你可是大燕军人,你可有保家卫国的抱负?」 林钊尴尬地低下头,咬着嘴唇说:「王爷安危至上,何况敌情不明,我等不敢让王爷涉险。」
第76页 李煦知道他的想法,说实话,如果是正规军队来袭,那他肯定贊同逃跑,但海贼上岸抢劫,只要人数相当,总有一拼的实力。「林统领忘了,这南越是本王的封地,这南越的百姓也是本王的子民,本王岂会弃他们而去。」他转头吩咐雷阳:「雷兄带着你的人快走,到最近的地方搬救兵,本王能否获救就靠你了。」 雷阳嘴唇抽动起来,他想拒绝,他想说自己愿意与他共存亡,可他没有立场,而且他确实比其他人更熟悉南越的地形,凭着他的身份也更容易借到兵。 他朝李煦行了个大礼,闷声说:「王爷保重,某定不负所托。」说完在护卫的搀扶下,快速奔离这个小镇。 接下来的事不用李煦安排,林钊点齐羽林军,迅速做出部署,留下一队人保护李煦,其余分作两队朝小镇的两头跑去,准备前后夹击,将海贼包抄。 李煦惜命,但这紧要关头,他根本无法坐着等,他身边人与其在这护卫他,不如一起上阵杀敌,多一双手多一份胜算。 李煦让刘树取来一副弓箭,脱掉碍事的披风,不理会众人的劝阻,大步往外走。 「王爷!」 「殿下,不可啊!」 李煦回头看他们,问:「你们是要在此当懦夫还是随本王迎敌?」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愿意当懦夫,「我等誓死保卫王爷,保卫百姓。」 「好那就一起上,管他来的是何方妖魔鬼怪,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李煦只恨自己时间不够,否则他把火药炸弹研发出来,看谁还敢来侵略。 「父王!」小公主被钱婆子抱着,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煦。 李煦交代钱婆子:「你可记得小镇一里外有个凉亭,凉亭下方有个土坑,带小公主去那藏着,刘树、纪韩宇和严琛一起去。」 刘树不想走,但他知道自己跟着只会是累赘,而且他要保护小公主,光靠个婆子怎么够。 他手里握着一把菜刀,护着一大一小离开宅子,等他们走远,李煦正要带着人出门,就见一名羽林军焦急地来报:「殿下,有一队匪徒杀过来了,约莫一百余人。」 「来不及出去了,这座宅子大,肯定是他们必搜的,分散到墙头躲好,准备好弓箭。」 这宅子四周都有泥巴围墙,快两米高,要藏个人容易,但要怎么才能在对方反击前最大限度地击杀敌人呢?李煦这会儿想到的就是地雷,如果他手上有地雷,只要在门前这条路上埋几个,保管炸的他们飞上西天。 不过地雷毕竟是火器,不是说有就有的,他只后悔当初没给羽林军配连弩,连弩发射速度快,轻便又有准头,比弓箭好用多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太迟了,李煦爬上院子里的大树,藏在茂密的树叶间,将弓箭拉满对准门前的路,他射箭水平学的如何就靠这次实战来检验了。 贺遵尽职地守在他身边,同样拉弓戒备着,不过片刻功夫,李煦等人就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最先入目的却不是海贼,而是镇上逃难的居民,他们惊慌失措地往前跑着,时不时往后看一眼,等看到海贼们举着武器朝他们追来时,吓得失声尖叫。 李煦瞅见一名壮汉正追着一个年轻女孩,方向一转,将箭头瞄准他,说实话,他很紧张,手心在冒汗,平时练射箭都是用树干作为目标,这是他第一次将武器对准活生生的人。 时间紧迫,由不得他多想,手一松,只听「嗡」的一声,利箭离弦,笔直地朝着那壮汉的胸口射去,这是贺遵教他的,当自己没有十全十的把握射中对方要害时,就选上半身瞄准,因为人的上半身面积最大,射中的概率最高,一旦射中,对方肯定会因为疼痛而停下动作。 李煦来不及验证自己的箭术,一箭射出立即换上新箭,等第二轮扫射过后,海贼们已经停下脚步,纷纷找地方掩避,地上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羽林军们见状也停下射箭,他们剩余的箭矢本就不多,一支也不能浪费。 场面一时间静默了下来,李煦给贺遵使了个眼色,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话。 等前头的百姓跑远后,贺遵运气,大声呵斥道:「大胆匪寇,竟敢上岸烧杀抢掠,劝尔等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他老子的,我们中埋伏了。」外头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一枚响炮飞上半空,竟是对方放了信号。 李煦暗道不好,对方能发出信号,说明还有其他人在镇上,只盼着那些人会被林钊拦下,否则他们这群人可就成瓮中之鳖了。 他失算了,这群海贼竟然不惧官兵,不知是勇者无畏还是知道他们的底细。 「王爷,属下护着您先撤吧,有羽林军殿后,属下定能将您安全送出去。」 李煦眉头皱了皱,并不想接受这个提议,贺遵正打算将人强行带走,却见道路的两头分别来了一队人马,马蹄声踏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振动。 「不好,他们的后援来了。」贺遵压低身体,一动不动地蹲在树上,这个时候再想突围就难了。 「哈哈,给老子上,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对方一声令下,原先隐藏行踪的海贼纷纷站了出来,手持大刀朝这座宅子沖了过来。 羽林军们纷纷拉弓射箭,解决了部分的海贼,但箭矢是有限的,对方的人数却比他们多了几倍,等弓箭耗光后,再也阻挡不了对方的步伐,大门立即被撞开。
第77页 羽林军们也无需再隐藏踪迹,丢开弯弓,拔出刀枪迎了上去。 他们的盔甲早弃了,身上穿的是新做的棉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正规军,但他们手上有武器,人数又多,也不会让人以为他们是镇上的衙役。 贺遵皱起眉头,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心下有些怀疑,这些人似乎早知道他们藏在哪,也知道会遇到什么抵抗,对于羽林军的出现竟然一点不吃惊。 这可不像是上岸随机选个目标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李煦也有这种感觉,这些人目标很明确,遭遇了几轮射杀,死了那么多人,竟然不管不顾地围攻这座宅子,到底是他们人手充足无所畏惧还是早有准备呢? 羽林军们这一路经歷的磨难不少,已经练出了几分胆气,对上杀人不眨眼的海贼也不落下风,但双方人数悬殊大,时间一长,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刚才的信号放的那么显眼,可林钊那两队人都没回来,李煦猜测他们被绊住了手脚,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了。 该怎么办呢?难道只能藏在树上等死? 论近身格斗,十个李煦也不是海贼的对手,贺遵双拳难敌四手,肯定是护不了他的。 羽林军渐渐出现伤亡,李煦咬咬牙,从树上熘了下去,大声喊道:「住手!」这一声虽然大,却无法阻止拼杀中的人。 贺遵急忙跳下来挡在他身前,用力吼了声:「住手!」 双方的动作戛然而止,羽林军们见李煦露面吓得丢开对手迅速围拢过来,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第64章 真是暴殄天物 李煦推开挡在面前的贺遵,昂首挺胸地走了两步,「你们的首领呢?」 海贼们嘿嘿笑了起来,然后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走了出来,戏嚯地看着李煦,「倒是好胆,我还以为王爷会躲到最后呢。」 李煦平静地问:「你知道我是谁?」 「顺王殿下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况您这一路南下又不是什么秘密,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那如此说来,你们是特意来杀我的?」李煦目光一闪,盯着对方的表情问:「谁派你们的来的?」 「哈哈我们不过是在海上讨生活的贼人,爱上哪打秋风就上哪,哪有谁派来一说?怪只怪顺王殿下倒霉,让我们知道了你的行踪。」 「你们不为求财吗?我可以给你们钱,要多少都可以。」 「财我们自然是要的,人我们也要杀,平日里都被官府的人追杀,如今我们也要尝一尝杀个大人物的滋味,若是能将顺王的首级送到南越寇府,想必姓寇的就该自杀谢罪了。」 南越的封王死在海贼手中,寇府难辞其咎,真要追究起来,定十个罪名都不够,足够寇家诛九族的。 李煦脸色一变,沉声说:「没想到海贼里竟然还有这等人才,一箭双鵰,厉害了,不知道是哪位高才想出的主意?」 「哈哈哈,这就不劳王爷惦记了,您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身的安危吧。」 李煦当然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现在只能尽力拖延时间,指望着雷阳能找到援兵来救他们,否则,这一晚怕是就得死在这无名小镇上了。 「你可知道杀了本王,你们会付出什么代价?你以为我死了寇将军会以死谢罪,难道他不应该是杀光你们替本王报仇吗?替本王报仇好歹能功过相抵,寇将军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对方想到寇骁的兇狠,眼神有些波动,这时,站在他身侧的一个黑衣男人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对方的表情又坚定起来。 李煦瞅了眼那个男人,觉得他有些眼熟,而且从长相到气质都和海贼不符,像是突然闯入狼群的狐狸。 不仅是他,海贼中有不少裹着黑衣黑裤的人也很突兀,像是两伙人杂合在一起。 李煦灵机一动,试探道:「不知本王的皇弟许诺给你们什么好处,竟然让你们铤而走险,做这么大的牺牲。」 场面突然寂静下来,对方愣了一下,然后爆笑,「哈哈哈,不愧是以聪慧着称的太子殿下,竟然这么快就看破我们了。」 「你!」黑衣男人急忙阻止他的话,警告道:「许昌,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嘁,他都是要死的人了,让他死个明白有什么不行。」 「那你还不赶紧动手!」黑衣男人催促道。 李煦没想到自己诈一诈竟然猜中了答案,心里把老三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努力游说道:「无论三皇子许诺给你们什么好处,本王加倍,而且,三皇子远在京城,能给你们带来的好处有限,可若是你们站本王这边,好处却是现成的。」 许昌心动了一下,问道:「顺王能给我等什么好处?」 李煦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收编你们做正规军,给你们一个不错的军衔,除了正常饷银,每个月本王还会贴补你们一部分,只要你们本事足够,以后凭军功往上升,封王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海贼们骚动起来,李煦的提议太诱人了,他没有许出什么天大的好处,只是一个正常百姓可能会得到的机遇,可这种机遇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 许昌舔了舔嘴唇,声音略微激动地问:「我怎知王爷不是诓骗我们呢?等回头您秋后算帐,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李煦举起右手,「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噼,断子绝孙。」
第78页 短短的八个字已经是非常恶毒的誓言了,许昌等人都有些动容,如果能过上安定的生活,他们怎么会愿意在海上漂泊,但这个诱惑他们真能接下吗? 黑衣男人急了,「许昌,你可别轻易上当,而且顺王只说让你们从军,他完全可以等你们归顺后一个个剷除你们,让你们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你仔细想想,与其为他卖命,不如拿着巨额财富到海外自立为王,岂不快哉。」 「说的也有道理。」许昌面露犹豫,在名和利之间徘徊不定。 李煦再接再厉,劝说道:「你可别听他胡说,钱再多没有安身立命的身份有什么用,去海外自立为王呵,海上随便一个飓风巨浪都能让你们全军覆没,而且海外都是些荒岛,难道你们是想到荒岛当野人?钱再多,没有美食,没有华服,没有这偌大的疆域,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扯淡,美食华服,我们没有可以抢,女人我们想要多少有多少,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不是更好。」许昌反驳道。 李煦鄙夷地看着他,「抢来的女人有什么意思,你们能抢到的不过是些村妇,若是你们靠军功升职,由贱民转为官身,不仅光耀门楣,还能惠及后代。」李煦发出灵魂一问:「娶个有文化的世家女不好吗?」 好,当然好啊!谁不想娶贵女呢?越是底层的男人越喜欢大家闺秀,那种征服欲是普通女人给不了他们的。 李煦见他们被说动了心思,思考着还有什么更大的诱惑没有,男人嘛,无非喜欢财富权利和女人,财富他给不了,权利和女人却是可以拿来说一说的。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黑衣男人突然发难,一剑刺入许昌的腹部,扼住他的脖子沉声说:「朝三暮四可不是做买卖的风格,既然上了三皇子的船,想下去可没那么容易,我限你们一刻钟内杀了顺王,否则,我要了许昌的命。」 大好的局势被这一剑刺没了,李煦扼腕不已,暗嘆棋差一招啊。 海贼们一时愣住了,没想到他们老大会被自己人刺伤,许昌大骂,他之前一直有放着这群人,只是刚被李煦扰乱了一下,没想到就中招了,他目光阴鸷地盯着一旁的黑衣人,心里恨的要死。 海贼们没有动作,但黑衣人先一步持剑沖了过来,有了他们打先锋,再瞅着血流不止的老大,海贼们不得不上前帮忙。 贺遵拉着李煦后退,趁羽林军全力阻拦敌人之际,带着他跃上围墙,想先一步逃离包围圈,可就在此时,几枚暗器唿啸而来,贺遵不得不松手阻扰,李煦跨坐在墙头,危险直面逼来,他眼瞅着一把飞刀近在眼前,下意识地往后一倒,整个人从墙上栽落下来。 那一刻,他心想:这样头朝下摔下去,脑袋会开花的吧,不知道会不会有脑浆蹦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匹马儿急冲过来,马背上的人伸长胳膊一捞,接住李煦将人抛在马背上,然后一手提着缰绳沖入院子里,一手握着一柄长枪耍的舞舞生风,眨眼就挑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鲜血喷射而出,溅了李煦一脸。 李煦晚饭吃的多喝的多,肚子涨涨的,被这么一抖,加上噁心的血腥味,忍不住「哇」的一口呕吐出来。 马背上的人抽了抽嘴角,恨不得把人丢下去,可想到刚才入手的纤细腰肢,又怕把人摔死,于是重重拍了李煦的屁股一下,瓮声说:「注意点,别吐老子身上。」 李煦吐完就舒服了,屁股的痛感让他恼羞成怒,他回头仰望,只见马背上坐着一个满脸络腮鬍的男人,这院子里虽然灯火通明,但光线晃动着,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李煦一时之间也猜不透这人的来歷,但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就不好计较他的粗鲁了。 他正要开口道谢,就听对方喊了句「趴好」然后抖了一把缰绳,驱赶着马儿沖入人群中,又是一枪挑起一个黑衣人。 鲜血四溅,李煦连衣服上都沾上了人血,腥臭味扑鼻而来,他吼道:「你就不能先放我下来吗?」 男人冷哼一声,「别吵!等杀光了这些人,我自然会放你下去。」 李煦又擦了把脸,总觉得臭味越来越重,而且这种臭不仅是鲜血的腥气,还夹杂着一种肉质腐臭的味道。 他心想:该不会是他今天吃的肉里有过期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冲进来了一队士兵,见到这场面咋咋唿唿地叫起来,「我操,这么多战利品,兄弟们,快收割,这都是钱啊!」 李煦听不懂他的话,见他们击杀的对象是海贼和黑衣人,也就安心许多了。 多了几百士兵帮忙,海贼抵不住压力,加上他们的首领受了伤,战斗力大减,于是很快就生了退却之心。 李煦拍了拍男人的腿,指着许昌说:「抓他,他是这群海贼的首领。」 马背上的男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我早看到那王八羔子了,也怪他今天命不好,居然撞到老子手里。」 李煦腹诽着这男人一身匪气,别是从海贼窝里出来的吧,指不定和许昌有什么过节。 黑衣人们见大势已去,开始撤退,李煦哪能由着他们跑掉,吼道:「小穆,不要放过一个黑衣人。」这些三皇子的党羽,不剷除干净,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他现在有羽林军护卫着,对方都敢勾结海贼来杀他,等到了闽州,羽林军回京,到时候凭一个贺遵绝对护不住他的。
第79页 他一声令下,不仅贺遵听命,羽林军们也纷纷将矛头对准黑衣人,海贼们见状,护着许昌往门口跑。 李煦只听马背上的男人沉声笑了笑,「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他将手里的长枪用力掷出,一连穿透了几个海贼,然后李煦只觉得马背一轻,男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朝着许昌飞快地疾奔而去。 骏马少了驾驭它的主人开始不安地跑动着,李煦怕自己被甩下来,抓着马鞍努力地想坐起来,别人在和敌人拼杀,他却在和一匹马做斗争,好不容易爬到马背上坐好,突然一声口哨声传来,骏马「聿」了一声,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李煦会骑马,但这匹马显然和他性格不合,根本不听他指挥,他只能抓着缰绳跟着他跑到络腮鬍男人身边。 男人大笑着跳上马背,一手搂住李煦的腰,一手抓住缰绳,转身加入了战场,同时还轻佻地说:「好软好香,你真的是男人吗?」 李煦没成想自己有一天会被男人调戏,气得火冒三丈,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再耍花腔老子废了你。」 「啧,原来是只带爪的猫儿啊。」 局势很快就被控制下来了,满院子里都是黑衣人和海贼的尸体,羽林军也伤亡了十几人,李煦扫了一眼,倒是没看到这群士兵的尸体。 他暗道,没想到南越的兵战斗力还挺强,倒是小看了这里的兵力。 他回头看着络腮鬍男人,「我还有些人在镇上剿匪,这位将军可否派人去接应?」 「哦,你说的是那两群蠢蛋啊,他们被引到镇外去了,放心,对方调虎离山,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李煦脑门抽抽的疼,这男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素质呢?「嘴巴放干净点。」 对方突然把脸凑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李煦,然后鼻子动了动,「我怀疑你女扮男装了,哪有男人长这么俊俏的。」说着伸出一只手突袭了李煦的胸口,摸到那一马平川的胸部时来落寞地说了句:「哎,果真是男人啊,真是暴殄天物。」 「啪!」李煦一巴掌盖在他脸上,咬牙切齿地说:「你找死!」 这一巴掌足够响亮,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那群衣裳褴褛的士兵非但没给自家首领帮忙,反而笑了起来:「老大,你是不是占这位小郎君的便宜了?活该挨揍。」 「哎,我就说将军在军营中呆久了,不知女人滋味,这不,连见着个俊点的男人都把持不住。」 一把大刀朝络腮鬍男人砍了过来,他脑子一偏,躲过了第一刀,然后看到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正怒视着自己,嘴贱地说了句:「大男人戴面具,别是丑的见不得人吧。」 这话可就真的是在贺遵的伤口上撒盐,不仅他自己忍不了,李煦和羽林军们也忍不了,双方大有再打一场的趋势。 「别别别,我们将军没有恶意的,他就是嘴巴毒了点。」一个年轻士兵跑过来给李煦赔不是,「这位公子,息怒息怒,看在我们救了你们一命的份上,就不与我们将军计较了吧!」 李煦看了看双方的人数,知道真打起来胜算不大,于是憋着气说:「放我下去。」 男人把胳膊缩回去,李煦跳下马背,回头怒视着他,「一个大男人,嘴巴如毒妇,简直不配做男人。」 「你这张嘴也挺厉害啊,大家彼此彼此吧。」男人耸耸肩,根本不在乎李煦语言上的攻击。 贺遵见李煦安好,回去清点了一下黑衣人的数量,回来说:「殿下,一共有二十名黑衣人,怕都是三皇子培养的死士,此事要上报给陛下吗?」 李煦摇头,「拿什么报?就算把这些尸体运回京城,谁能证明他们是老三的人。」 「那就如此算了?」贺遵恨恨地问。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要冲动,帐一笔一笔地记着,以后再说。」现如今,他们是真的没有报仇的能力,动静太大,反而会加大皇帝对他的恶感。 他们这边还什么动作,反观那群士兵,却已经拿起兵器开始清理现场了,只见他们两两一组,一个用刀砍尸体的脑袋,一个用麻袋将海贼的头装起来,李煦瞧着他们的动作,视线倏地转到那络腮鬍男人的马背上,那上头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麻袋,再想想之前闻到的腐臭味,李煦顿时噁心的又吐了出来。 操!李煦心里骂娘,早知道是这样,他刚才应该甩他两巴掌,这一吐晚上吃的海鲜大餐全都浪费了,这可花了他不少钱买的啊。 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还特意把手伸过来,贱兮兮地说:「这样就吐了?忘了告诉你,这只手不久前才摸过尸体,哎呀,刚才好像抱过你的腰,还摸过你的胸。」 李煦怒视着他,恨不得砍下他的手,不是因为那只手摸过尸体,而是因为他的手贱。 这时,林钊带着羽林军回来了,神色焦急地冲进来,看到李煦完好无损地站着才松了口气,「王爷,您无恙吧?」 这声「王爷」落入了一旁男人的耳中,诧异地看了李煦一眼,然后露出深思的表情。 双方简单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果然如李煦所料,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入镇打劫不过是顺便,林钊他们追出去的时候就被对方的人引出了小镇,一路穷追不捨,到了海边见他们立即上船出海才察觉到不对劲,然后立马往回赶。
第80页 这满地的尸体触目惊心,林钊害怕不已,如果不是有人来相助,李煦这群人必定全军覆没。 他朝络腮鬍男人作揖道:「多谢这位将军相助,不知您如何称唿?」 男人回了一个礼,挑眉道:「南越府寇骁,不知阁下是?」 寇骁这个名字大家太熟悉了,这一路来,他们可没少讨论这个人,没想到还没到闽州,倒是先遇上了,只是雷阳说,寇骁才十七岁,怎么看起来有点老? 林钊自报家门,又把李煦的身份道明,然后就见寇骁领着他那群土匪一样的士兵不甘不愿地下跪行礼,「不知是顺王驾到,末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李煦当着众人的面不好为难他,「请起吧,今日得寇将军搭救,甚是感激。」 寇骁瞅了他一眼,嘴角勾着说:「剿匪本就是末将的职责所在,王爷若是感激,给点赏赐也是好的。」 李煦没料到这寇骁脸皮这么厚,冷笑道:「好啊,以后有机会再补给寇将军。」就怕你不敢要。 寇骁不置可否,按他之前了解到的情报,这位废太子是净身出户,哪里还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嘴上呵呵地回答:「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 小剧场: 老攻:「他们说我有点老。」 李煦:「不是。」 老攻:「还是媳妇儿有眼光。」 李煦:「是又老又丑。」 第65章 寇将军 李煦这一路都在计较寇骁的为人,上上下下扫了他几遍,好奇地问:「你贵庚?」 寇骁斜了他一眼,很自信地说:「反正比你大。」 「是吗?我十八,不对,过了今夜已经是十九岁了。」 寇骁脸皮抖了一下,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怎么可能?王爷有十九骗鬼的吧!」在寇骁看来,李煦长的不仅精緻,而且皮薄肉嫩,说是十五岁也有人信。 林钊眉头皱了皱,不喜欢寇骁这没大没小的语气,挡在李煦身前说:「相信陛下的圣旨已经早一步抵达南越了,不知寇将军可是来迎接顺王殿下的?」 寇骁眼珠子一转,拱手说:「是接到圣旨了,但并非刻意来迎接,只是正好听闻镇上来了海贼才赶过来的,没想到这么巧遇上了王爷。」 其实,他从三个月前带队离开闽州就一直没回去,压根没接到什么圣旨,更不知道南越来了位封王,南越偏僻,已经十几年没有封王了,寇家一支独大,这南越就是他寇骁的天下,如今来了个管着他的人,他心里自然不舒坦。 不过他并没有把排斥的心里表现出来,反而恭恭敬敬地说:「那是末将失职了,原本该率官员亲迎王爷,奈何近来海贼骚扰不断,加之山中匪徒暴乱,末将实在抽不开身。」 李煦眼睛眯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这可不好对付了,「既然有事在身,自然该以正事为主,本王无需这些繁文缛节。」 寇骁咧嘴笑着,言不由衷地说:「话虽如此,好在救援及时,否则末将良心不安,难辞其咎。」才怪,早知道救的是什么狗屁封王,他一定离这个院子远远的,让他死在这里得了。 不过,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就这么死了,他也有些不忍心。 他又看了李煦一眼,见他双颊微红,双眸波光粼粼,嘴唇厚薄适中,颜色鲜艷,竟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精緻,再想想刚才摸到的细腰和闻到的香味,心里突然有些发痒。 早知道刚才就摸个够本,以后肯定没这样的机会了。 李煦没想到他脑子里装满了黄色内容,既然亮明了身份,干脆摆出王爷的架势问:「镇上的百姓如何了?伤亡可重?」 寇骁摒除杂念,乖顺地回答:「末将来的那个方向,百姓们还未曾遇到海贼,所以家家户户只是带着行李避难去了,等他们得知海贼已除,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钊接着说:「镇口的那条街被烧了不少屋子,但死的人少,似乎也是逃走了。」 这么一想,林钊也知道自己是中计了,那群海贼显然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烧杀抢掠,目标一直都是顺王。 「那就好,明日贴出告示,就说此次入侵的海贼已全部伏诛,让百姓们早日归乡,大过年的,因本王害他们流离失所,甚是愧疚。」李煦手指捏了下衣袖,斜眼看着寇骁无动于衷的表情,抹了下眼睛,「此次能全歼海贼,全是寇将军的功劳,有寇将军如此英明的将军以及如此多神勇的战士,南越的百姓定能安居乐业。」 好话谁都爱听,寇骁有些得意地想,这顺王看着也不是很难相处嘛,说不定郡守府和王府可以和平共处,这么一来,他除了每年上些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谁知道李煦话锋一转,唉声嘆气道:「虽然人命保住了,但被烧毁的房屋不知有多少,等他们回来连片遮风挡雨的瓦片都没有,真是可怜。」 寇骁无语地看着他,「王爷,此事会有当地官府负责统计上报,等房屋修缮好,他们自然有地方住了。」 「不知当地官府会如何安置这些人,可有赈灾银和粮食?」 「这兵祸不比天灾,年年岁岁都有,这沿海更是常见,大家心知肚明。」答案是没有。 李煦连王府都没住进去,刚见面也不好对当地政府指手画脚,只能提议说:「不如先将他们安置在镇上的衙署,大致估算,挤一挤也能过,让他们勤劳些早日把房屋建好,在此期间,就供应他们一日三餐就好。」
第81页 寇骁嘴角扯了扯,重新打量了一遍李煦,准备收回刚才的话,这顺王是挺好相处,但就是有些不知民间疾苦,不过他能理解,天潢贵胄嘛,从小锦衣玉食,哪知柴米油盐贵。 寇骁当下应了个「好」字,然后体贴地说:「今夜大家受累了,王爷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末将护送您去闽州。」 李煦扫了眼地面上一滩滩的血迹,不太想继续住在这里,而且他还要去接女儿,就说:「寇将军可有落脚的地方?」 寇骁以为他怕死想跟着自己,不太情愿地说:「我们急行军向来露宿野外,王爷怕是不习惯。」 李煦翻了个白眼,勾起唇角说:「那就辛苦寇将军了。」说完对林钊使了个眼色,「劳烦林统领与本王一同去接姝儿。」 怕李煦再次遇险,林钊把所有羽林军都带上了,李煦让贺遵给房主留下一点钱财作为补偿,然后带着行李上路,准备到郊外随便找个地方过一晚,瞧这时间,再过两三个时辰也天亮了。 寇骁瞧着队伍里没有女眷,自然知道李煦是要去接女眷的,根据他更早得到的消息,知道太子妃谋逆已经死了,那跟来的女眷可得都是侧室,说不定这一路还收了不少美人,就不知和顺王比,谁会更美些。 有名小将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将军,里头还置办着酒席呢,有酒有菜,闻着可香了,嘿嘿,兄弟们饿了,这大过年的……」 寇骁一巴掌把人拍开,咬牙切齿地问:「谁允许你出兵在外饮酒的,去查查这酒从哪里购来的,给本将军抄了那酒肆,敢违令酿酒,胆儿真肥!」 「那菜……」 「自然要吃干净,浪费粮食可耻。这顺王如此铺张浪费,以后可怎么养得起。」等寇骁摸进厨房,看到还有大把的米面肉菜,更是捂着胸口直骂李煦浪费,然后让大家随便煮一煮吃了顿夜宵。 ****** 刘树不安地躲在土坑里,他怀抱着小公主,轻轻唱着童谣,心思却飞到李煦身边去了,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样了。 等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而且人数众多,刘树有些紧张,万一来的是海贼,他该怎么办? 他身旁的婆子也听到了动静,朝他轻声说:「刘公公,如果一会儿来的是匪徒,您抱着小公主别动,老奴去引开他们。」 刘树点点头,这种时候,只要能保护得了小公主,他们谁都愿意死。 李煦看到凉亭的时候喊了声:「小刘,小刘!」 刘树惊喜地跳了起来,「是殿下来了。」他抱着小公主跳出土坑,欣喜地跑过去,又哭又笑道:「殿下,您终于来了,奴才还以为见不得您了。」 「得了,每回都是这句话,把眼泪收一收。」李煦从他怀里接过女儿,见她睡的香,也不想再折腾,就在亭子里铺了被子休息。 贾平站在亭子外,盯着李煦看了会儿,然后在贺遵锐利的视线下离开,他找到林钊,说:「统领大人,卑职有一事相求。」 「何事?」 「卑职想留在南越不回京城了,劳烦大人帮卑职掩护一二。」 林钊眉头皱了皱,不贊同地看着他,「这是为何好端端的羽林军不做,想当个无名氏吗?」他们这些领了皇命的羽林军,除非死,否则怎么能不回去復命。 贾平低着头,小声说:「卑职想跟着王爷,他身边有用之人太少了,一旦遇险,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林钊也想帮忙,可他无能无力,他审视着贾平,问:「你可想清楚了?你家中有父母有兄弟,而且你兄长在大皇子营中,你若是跟了顺王,将来你兄弟二人可是要反目成仇。」 贾平还没想到这一层,他犹豫着看着林钊,眼神由恍惚到坚定,「无论将来如何,此刻卑职是真的想留在顺王身边。」 「你可知,你家人听到你的噩耗会有多伤心。死去的羽林军无法復活,你却要当个死人,值得吗?」 「值得!卑职相信值得的。终有一日,王爷会重回京城,大燕需要王爷这样的主君,羽林军同样需要王爷这样的主君。」 「慎言!」林钊低声呵斥道:「别忘了你的身份,这种话也是可以随口说的吗?」 「卑职失言了。」贾平乖乖认错,保证道:「以后卑职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你明白就好。」林钊嘆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再劝说,正好你受了伤,回京后我会上奏,说你身负重伤无法行动,只能留在南越养伤,至于将来这伤能不能好,你自己把握吧。」 贾平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案,进退皆宜,他郑重地谢过林钊,然后回到亭子外坐下。 他想王爷千难万难,我总要为他做点什么。 第66章 还是个孩子呢 林钊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把叶长青叫到面前,将贾平的决定告诉他,然后问:「你可愿意追随顺王?」 叶长青大吃一惊,「义父,贾平真要如此做?」 林钊点头,叶长青只想了几秒,点头道:「我愿意,可我与贾平一同受重伤,这说不过去吧!」 林钊当然知道,同样的藉口一个人还行,两个人用就太假了,但要想名正言顺的留在顺王身边,肯定不能再以羽林军的身份,他问:「你可愿意改头换面,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第82页 「就像贺那样吗?」叶长青想到贺遵那张脸,浑身打了个冷颤。 「南越又无人认识你,你换个名字就好,将来殿下若要回京城,你注意些行踪就好,你一个无名小卒,谁会在意你。」 叶长青尴尬地摸摸脑袋,小声嘀咕:「这可说不好,儿子在京城也是交友广泛的。」 林钊笑骂了一句,然后说:「这些以后再考虑吧。」说真的,留在顺王身边,危险太大了,如果不是真看重顺王,林钊是万不可能把叶长青留在南越的。 叶长青也知道,笑了笑,说:「您别多虑了,跟着王爷挺好的,而且以王爷的本事,不可能一辈子都缩在南越的。」 林钊瞪了他一眼,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好了,去休息吧,明日我再与王爷说这件事。」 ****** 李煦这一夜几乎没合眼,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面对冷兵器厮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里浮现,一有点睡意,总会被乱飞的残肢断臂惊醒。 他如果要争这个天下,就势必会引发战争,而且大燕之外,各个邻国虎视眈眈,恨不得从大燕王朝啃块肉下来,听说边境三天一小闹,十天一大闹,总之没个安稳的时候。 他一个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大好青年,真的能直面残酷血腥的战争吗?他真的要为自己的私慾,将百姓们推入战局吗? 李煦烦躁了,一大早起床就带着起床气,寇骁来请安的时候,因为多看了他两眼被讽刺的体无完肤。 寇骁气得二佛升天,对着亲近下属唠叨:「这顺王看着软和,没想到是个炮仗,这暴脾气老子可不伺候,不就多看了他几眼吗?竟敢骂老子长的影响食慾。」 那下属偷偷瞄了他一眼,嘿嘿笑道:「将军,您现在这模样和王爷一比,确实挺那什么的。」 寇骁摸了摸自己腮边的鬍子,出来三个月他一次都没理过鬍子,而且天天往山里钻,鬍子头髮打结的不成样子,但他带来的兵哪个不是这样,以往寇骁根本注意不到个人形象问题。 可是想到那个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王爷,以及他身边那群大难临头还吃穿讲究的羽林军,有些不淡定了。 「走,去洗个澡,让他们瞧瞧,老子生的玉树临风,哪里比那个小白脸王爷差了。」 下属附和道:「那是那是,将军英武不凡,可比王爷那瘦弱的模样爷们多了。」 ****** 李煦吃了几口早饭就吃不下了,直到林钊告诉他贾平和叶长青的决定,他的心才活络起来。 他把贾平和叶长青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说:「知道你们是担心本王的安危,但再如何,也不好断了你们的前程,你们再好好想想,跟着本王可是要时刻面临着危险的,更别提升官发财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贾平和叶长青对视一眼,齐齐跪下,大声说:「誓死效忠王爷!」 李煦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下来,之前的烦躁一扫而空,他亲自把两人扶起来,郑重地说:「既然你们看得起本王,那丑话说在前头,跟了本王就是本王的人了,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你们可愿意?」 二人齐声说:「属下敢不从命。」 「那好,既然林统领已经为你们找好了藉口,那贾平从今日起记得扮演个重伤之人,长青,你去替本王查一查那群黑衣人的来歷。」 「喏。」 羽林军人多嘴杂,要骗过他们就要装的像,叶长青当着众人的面接了打探消息的任务,早膳用完就点了两个人一起出发了,这一去,在羽林军回京前定然是不会回来的。 李煦给了他雷阳家的地址,再附上一封亲笔信,让他先去闽州,藏在雷阳家中,等羽林军回程再来和他汇合。 贾平伤的是胳膊,这年头,伤口感染是致命的,队伍走了一天,当晚,他就一脸痛苦地捂着胳膊去找医匠,片刻后,他人被留在医匠那,说是要时刻观察。 观察了几天后,严琛告诉大家,贾平的伤口发脓了,怕是要截肢,这路上的条件太差了,他们必须到闽州才能开始医治。 ****** 寇骁刮完鬍子梳妆打扮后,特意跑到李煦面前请了个安,欠揍地问:「王爷觉得末将这长相很影响食慾吗?」 说实话,寇骁长的真是不错,浓眉大眼,五官深刻,眼神锐利有神,身材高挑,是个非常英武的少年,但正因为是个少年,和之前满脸络腮鬍的大叔样大相迳庭,让李煦有些错愕。 他没法把一脸鬍渣的男人和眼前的少年联繫在一起,这变化也太大了,也不知这寇骁是从哪弄来了一身华服,冰蓝色的绸缎服服帖帖地将他倒三角的身材勾勒出来,还很风骚地在腰带上系了一块玉佩,因为年纪还没及冠,头髮只用髮带简单绑了一下,像个不伦不类的富家公子。 之所以说不伦不类,是因为他的皮肤是经歷过风吹日晒的小麦色,眼神是歷经过沙场杀戮的狠戾,这样的人一看就不好惹,可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会有的气质。 他憋着笑问:「寇将军这是从哪儿抢来的衣裳?」要不是看这身衣服有点短,他差点就要以为寇骁连夜做了套新衣服出来。 寇骁装逼不成反而出了糗,扯了扯衣摆,皮笑肉不笑地解释:「离家时才做的衣裳,没成想几个月就长高了不少,衣裳都短了。」说完还把胸膛挺了挺。
第83页 他个高,比李煦还高半个头,一点也不像南越人,这里的人平均身高偏矮,寇骁在其中有些鹤立鸡群了。 「咳,本王为之前的话道歉,寇将军是少年英才,天上二郎神转世,又岂会长相差,应该说英俊不凡才对。」 寇骁听他改口,心里舒服了些,虽然不知道二郎神是什么玩意,但既然是天上的,那肯定是不得了的神仙。 李煦没想到一句赞扬就让寇骁消了气,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他这么好哄,我何必跟他起冲突呢,还是个孩子呢。」 十几岁的年纪在李煦眼中确实是个孩子,而就是这样一个刚成年的男人,已经是整个南越的统帅,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也撑起了这南越的一片天。 这样的人,李煦是佩服的,只要双方能达成一致,相安无事,他不介意将南越的兵权保留在寇骁手里,刀要握在有气力的人手里才能发挥作用,军队也要在有能力的将军统帅下才能成为一把尖刀。 只有一点,他必须掌控南越的财政大权。 李煦有意拉近和寇骁的距离,在过了最初别扭的几天后,时不时会招他到跟前说话,问他一些南越的风俗习惯或是民间的奇闻趣事,寇骁语言幽默风趣,见识广阔,把一个个民间故事说的精彩绝伦,令李煦赞嘆不已。 他想,寇骁如果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肯定会是个非常优秀的销售人才,嘴皮子贼熘。 两人不谈南越的权利更迭,只谈趣事,气氛活跃的很,坐在一旁旁听的小公主更是被一则则趣闻牵引了心神,没几天就把寇骁当成了自己人,有时候没见到人还会问李煦:「父王,骁哥哥今日还会来讲故事吗?」 李煦听到「骁哥哥」三个字嘴角抽了抽,想起以往的封王都曾和寇家结过亲,很严厉地说:「姝儿,要叫寇叔叔,他只比父王小一岁。」 小公主应了一声,然后委屈地说:「可是骁寇叔叔说他还未成亲,不能叫他叔叔。」 「歪理,别理他,听父王的没错。」 寇骁在马车外听了这父女俩的对话,心生感慨,他以为李煦是皇子,肯定不会和外姓人称兄道弟的,小公主叫他哥哥,也只是他的玩笑之言,没想到李煦竟然主动给他提辈分,光是这一点,就让寇骁徒生好感。 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心地还这么善良,南越有这样的封王,百姓的日子应该不会更难过了吧。 这一路,他接近李煦也是想观察他的品性,如果李煦只懂风月不懂民生,那他安安稳稳地住在王府里当个吉祥物就好,如果他有心夺权,那他不介意给他报个断手断脚,让他这辈子都在床上度过。 好在结果没那么差,这位王爷胸有点墨,性格随和,论学问,南越的大小官员肯定是比不上的,只要他一心为民,寇骁和他也没多大的利益冲突。 要对一个人改观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但美人总是会比别人更容易些,李煦是如此,寇骁也是如此。 相处几天后,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趋势,连带着羽林军和寇家军也熟稔起来,插科打诨其乐融融。 唯一不爽的只有刘树,一天八百遍地给李煦打小报告,说寇将军粗鲁无礼不懂规矩,说他目光淫邪不安好心。 李煦是现代人,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并没有太多规矩,讲究眼缘,偶尔有些肢体接触也正常,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67章 寇府 「还有几天才能抵达闽州?」李煦问寇骁。 「三天吧,如果天气好的话。」 李煦原本以为自己三天后就能舒舒服服地躺在王府的床上睡个昏天暗地,结果未来三天,天天下雨,这一入春,南越的雨就跟不要钱似的满天撒,而且下得没完没了,把一群北方汉子下的人都焉了。 南越的马路全是泥巴路,下雨的时间一长,路就成了一个个泥坑组合,走几步就能一脚泥,沾上泥的鞋子又潮又重,速度也就快不起来。 纪韩宇作为弱势群体之一,是坐在马车上的,也只有他每每对着春雨感嘆:「若北地能有如此多的雨水,何愁粮库不丰。」 李煦偶然听到这句话,惊讶地问:「纪夫子还懂农事。」 纪韩宇病恹恹地回答:「不算懂,只是看过几本农书,从书院出来后,身上还有点银钱,本想置几亩田地当个农家翁的。」 李煦扫了他病弱的身体一眼,暗道:让纪韩宇去种田,怕是会颗粒无收吧,还好他人美心善把人救了,否则他撑不过两年就得饿死了。 李煦把人带来了南越,总归有点责任感,便说:「等一切安稳下来,本王送你几亩良田,让你做个富足的小地主。」 「那小生先谢过王爷了,咳咳不知王爷可想好了以后的事情,这一路走来,南越的贫穷您也见了,山里的海里的蛮夷也遇上了,这南越要想富起来,可不容易啊。」 李煦见他说正事,很认真地问他:「纪夫子觉得,一方百姓要想富足安定最重要的是什么?」李煦身边缺人,什么样的人才都缺,如果这纪韩宇真有本事,说不定可以往高层培养。 「士农工商,士要清明廉洁,农要丰衣足食,工要推陈出新,商要利民利国,当然,这一切都要依託于有个英明能干的君主,以王爷之能,假以时日,南越必能有另一番面貌。」 「你对本王很信任啊。」
第84页 纪韩宇脸微红,「咳咳,王爷本就是一国储君,只是蒙遭小人连累才来了南越,您是治国之才,这点地方对您来说太小了。」 「那如果这南越的疆土安不下本王的宏图大志呢?」李煦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野心,也存了试探纪韩宇的意思。 只见这小夫子笑了起来,说的比李煦还猖狂,「本该如此,南越太小,配不上您的身份与才能。」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李煦,眼里闪烁着如星辰般的光彩,「殿下将来开疆拓土,平定天下,会是一代明君。」 「打住,」李煦见好就收,「别给本王戴高帽,说的再好听也不会给你涨月俸,你好好休息吧,等到了闽州,夫子可是要尽职尽责为本王效劳的。」 「喏。」 ****** 比预计多花了一天时间,李煦一行人才抵达闽州城,人马俱疲,看到城楼的时候一群大老爷们差点喜极而泣。 这漫漫长途总算抵达了终点,李煦不知这里会不会是自己人生的终点,也许是也说不定。 他下车后的第一句话是对着寇骁说的,「小寇啊,咱们先把路修一修吧。」 寇骁听到这个称唿浑身不习惯,然后硬着头皮顶回去,「禀王爷,没钱。」 李煦幽幽地嘆了口气,「那就先赚钱吧。」 寇骁只当他白日做梦,这南越实在没什么商机,而且因为道路难走,北方的商人根本不愿意来,南边的货物也销不出去,拿什么赚钱。 他怕李煦想钱想疯了,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于是转移话题问:「王爷先去寇家住几天吧,等着雨停了,末将立即召集工匠修葺王府。」 李煦很想立即回去把制糖大业办起来,等再过一段时间,地里的甘蔗就要烂了,住在寇家肯定不方便,于是拒绝道:「不,先去王府,只要有几间遮风挡雨的屋子就行,这一路风餐露宿都过来了,本王随遇而安。」 这话寇骁是不信的,同行的这几日,他是见识过李煦的洁癖程度,水要喝煮开过的,饭要吃热的,汤要鲜美的,如果实在没有,他宁愿自己动手做烙饼也不愿意啃硬米饼,这样娇弱的王爷能叫随遇而安放他娘的狗屁! 「那末将带您去认认门。」反正等顺王见到王府就知道,想要几间遮风挡雨的屋子有多难。 这南越上一任的封王已经过世十几年了,因为没有继承者,王府也荒废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王府几度成为寇家安置灾民的避难所,加上总有人偷偷摸摸去王府偷木柴烧火,或者偷瓦片回家盖屋顶,又或者,今天搬走一个花盆,明天搬走一把椅子,长年累月下来,王府的门都要保不住了。 李煦站在缺了一扇门的王府前,盯着门前缺了一条腿的石狮子,又瞅了眼被蜘蛛网占领的大门,转头对寇骁说:「本王觉得还有许多话要对寇将军说,不如今夜咱们促膝长谈吧!」 寇骁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亮了起来,欣喜地说:「那再好不过了,末将一定扫榻相迎。」这一路来,寇骁对李煦那一身香味和柔软的腰不能忘怀,做梦都想再近距离抱一抱他,闻一闻那若有若无的香味是哪儿来的。 当然,再进一步的想法他暂时没有,听多了军营里的荤段子,他从来没对哪个女人心动过,就算近距离接触也没觉得她们有吸引力,但顺王却在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明白了软香在怀是什么滋味。 男人一旦开了窍就容易薰心,寇骁每每和李煦处在一个空间里时,都忍不住心猿意马,想靠近他,亲近他,想闻闻他身上的香味有没有变,想摸摸他身上的肉还是不是那么软。 队伍改道去了寇府。寇府离王府并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但占地面积却比王府还大,一整条街都是寇家的地盘。 李煦的脸色变幻莫测,嘴角擒着一抹笑容,问:「寇将军家中有几口人啊?」 寇骁实诚地回答:「寇家人口简单,家中祖父母健在,但家父已过世,只剩家母和几个姑姑姐妹。」 李煦还以为会听到一个庞大的数字,没想到寇家家里的人口这么简单,那这一条街的大院子不是得空一大半? 李煦心下一动,他现在缺钱,肯定是拿不出钱来盖房子的,剩下那点钱他还要盖制糖厂,如果能从寇家弄几间房来,那倒是能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 心里这么算计着,李煦越发和蔼起来,「这第一次登门,本王也没正经备个礼物,真是失礼,小刘,」他喊了刘树过来,「你把上次乔县令送的那箱子珍珠拿出来,送给寇夫人她们做首饰戴。」 刘树犹豫着说:「可是王爷……」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李煦朝他挤了挤眼睛,顿时恍然大悟,高兴地说:「是,奴才这就去拿,那箱子珍珠个个光彩照人,送给夫人们最合适了。」 实际上,因为那箱子珍珠最不实用,他们在路上就断断续续卖了一部分,说是一箱子,其实只剩下半箱了。 ****** 车队刚进这条街,寇家人就得到消息了,全家老小齐齐候在门口,李煦放眼望去,只觉得那十几米宽的大门都快被挤破了。 这就是寇骁口中的人口简单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等走近了,李煦发现站在门口的竟然几乎全是女子,最前头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大爷,身边跟着一个老管家,其余全是女性。
第85页 李煦亮眼发晕,红红绿绿的一大片挤在那,他连人脸都没看清一个。 寇骁先下马走上去,给长辈行了礼,然后说:「阿翁阿姆,孙儿回来了。」然后将李煦介绍给他们,「这位是顺王,也是南越的封王,此行刚到封地,今夜就住在我们家了。」 这个消息他之前就派人回来说过,因此寇家上下也不惊讶,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李煦和颜悦色地让他们起身,然后送上那半箱珍珠,诚挚动人地说:「路上多亏寇将军相救,否则本王就命丧途中了,有此救命之恩,本王无以为报,初来乍到本地,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还要叨扰各位了,本王实在有愧。」 寇家老爷子是个火爆脾气,冷冷地反驳:「不敢当,您是南越的王,寇家上下都是您的家臣,您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李煦只当听不出他话中嘲讽的意味,厚着脸皮应答:「那就多谢寇老爷了。」 李煦一行人随着寇骁进门,羽林军则到城外的兵营落脚,把李煦安全送到闽州,他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随时都能启程回京,但这话没人提,林钊只说长途跋涉,路途艰辛,他们要在闽州休整一段时日。 李煦也不放他们走,当时在山上,好几十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这些伤平时不算什么,但阴雨绵绵的天气里总会影响痊癒的,不把身体养好,这回去的路还不知道会折腾掉几条命呢。 一群人堵在门口总不是个事,寇骁一马当先,请李煦进门,「王爷,请进吧,寇府简陋,比不得皇宫大院,不如意之处您多担待。」 李煦抬头望着这高高的门楣,正中挂着的牌匾上书「寇将军府」,有些好奇这个牌匾的由来,寇家世代镇守南越,据说早前在南越设郡时也是任命寇家人为郡守,那这将军府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一刻,李煦敢肯定,寇家是个有故事的家族,就不知自己能否与寇家友谊长存。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寇骁,心里明白,征服了寇骁就等同于征服了寇家,他在这南越的地位就稳了,所以这个人,他必须要拿下。 第68章 流鼻血 迈进寇府的大门,李煦大方地打量着这座府邸,恢弘大气,光是一个前院就走了几分钟,但装修的并不如何精緻贵气,反而很简朴,而且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这时正好是饭点,寇家的大厅里已经摆好了三桌酒菜,李煦算了算座位,怕是根本没准备招待他们的。 寇骁却一点也不尴尬,领着李煦坐上主位,左边留给小公主,右边则坐着寇骁,寇老爷和老夫人竟然坐在了下首,显而易见这个寇家是谁当家作主。 在大燕中原,儒家思想开始慢慢渗透,孝道被列为考核人品的重中之重,所谓百善孝为先,发展到几百年后,子不能忤逆父亲,更不能说长辈的一点不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再看坐在另外两桌的女眷,李煦一时分不清,是南越没有男女大防这一说,还是这餐本来是家宴,因为多了他们这些不速之客,所以没有临时改动,总之,男男女女能在一个厅里吃饭,这让李煦对寇家多了几分好感。 「王爷请随意,都是些家常便饭,怕是不合您的胃口。」寇骁客气道。 李煦扫了一眼桌上一半的海鲜大餐,兴奋地说:「很丰盛了,这是本王这半年多来吃的最好的一次了。」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不知是不是在嘲笑李煦这个落魄王爷,寇老爷冷哼一声,眼神一扫,周围立即安静下来。他打量着李煦,见他瘦瘦弱弱的,苍白无力,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只是这长相不知随了谁,相当明艷,这过于出色的外表也实在难以激起别人的敬畏心。 他说:「王爷若喜欢,就多吃些,不够还有,吃完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明日就精神了。」 这话深得李煦的心,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就开动筷子吃起来了,他一动,其余人才敢下筷,再美味的大餐因为李煦这个外来客也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寇骁吃的津津有味,他这一趟带兵出门三个多月,日子过的饥寒交迫,热饭都吃不上一口,回到家里,只觉得连水喝着都是甜的,一桌美味佳肴一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李煦同桌吃饭的原因,寇骁觉得今天的饭菜特别香,他平时饭量就大,这一餐吃的更多。 寇老爷子多次瞪着自己的孙儿,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几个窟窿出来,这贵客面前毫无形象,丢的可是他们寇家的脸。 李煦不仅不觉得寇骁吃相难看,反而让他放下面子敞开肚皮吃,要是碰上拘谨的人家,他大概意思性地吃两口就饱了,哪里能这么自在,吃着吃着还和寇骁抢起了食物。 寇老爷子没眼看,让厨子多上了几道菜,然后随便吃两口就以身体不适的理由退散了。 吃完饭,李煦被寇府的管家领着去了一个小院子,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他住正屋,小公主睡在他旁边的耳房里,钱婆子则在耳房里打地铺,另外几人就挤在了其他几个房间里。 「王爷见谅,时间紧迫,只来得及收拾出这一个小院。」老管家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在李煦面前也应对的不卑不亢。 李煦确实是临时决定来的,不好要求太高,而且他看到房里放着一大桶热水,迫不及待就想泡个热水澡了。
第86页 把人支走,李煦脱光衣服泡在水里,舒舒服服地吐出一口浊气,「真是太舒服了,往后的日子叫我挪地方我都不想挪了。」就算让他回去继承皇位,想到要再走半年的路,他连皇位都不想要了,真是太折磨人了。 李煦泡着泡着就睡着了,刘树洗完澡到他门口守着,半天没听见动静,便敲了门,「王爷,您好了吗奴才给您送衣裳来了。」 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声音,他又敲了门,但李煦刚睡沉,根本听不到动静,把小太监急的在门口团团转。 寇骁带了两个丫鬟过来,还有几套他没穿过的新衣服,想着先送给王爷应应急,见刘树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浴房门口团团转,便问:「怎么了,王爷呢?」 「寇将军,王爷还在里头,但门是锁着的,奴才叫了没人应,门也推不开。」 寇骁用力推了下房门,果真推不开,竖起耳朵贴在房门上一听,只要李煦沉稳的唿吸,不用想也知道是睡熟了的。 刘树急的想把人推开,「寇将军,踹门吧,王爷泡在水里久了会受凉的。」 寇骁回头瞥了他一眼,施施然地走到院子的另外一侧,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窗户,然后就见他拉开窗户跳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可见平日里没少干坏事。 寇骁一进屋就看到李煦趴在浴桶边缘睡得正香,乌黑的长髮湿漉漉的贴在脑后,两条白嫩的胳膊垂在浴桶边,脸颊微红地贴在胳膊上,半个后背露出水面,肌肤白的发光,那漂亮的蝴蝶骨惹得人手痒想摸。 寇骁咽了口口水,站在原地没敢动,刘树从他身后窜上来,惊唿一声,奔过去把李煦唤醒「王爷,王爷您醒醒,可别在这儿睡,水都凉了。」 这又是晃又是喊的,李煦睡得再沉也被叫醒了,眯着眼睛看到是他,也懒得动了,「小刘啊,我没力气了,你抱我到床上吧。」 这可就为难刘树了,他体质不如成年男子,力气也小很多,哪里抱得动他们王爷? 寇骁慢腾腾地走过去,尽量平静地说:「还是我来吧。」 刘树看了眼他英武的身材,点点头,「那就麻烦寇将军了。」说完拿了浴巾披在李煦的肩膀上。 寇骁握了握拳头,走过去把手伸到李煦的腋下,然后将人从水里抱出来。李煦醒了,但人软绵绵的不想动,干脆两条腿勾住寇骁的腰,整个人趴到他身上。 他全身上下都光着,水珠子往下滑落,风一吹就觉得冷的刺骨,于是把寇骁当火炉抱的更紧了。 寇骁眼皮子往下一撩,看到的是李煦胸口的大片风光,那殷红的两点暴露在空气中,没一会儿就挺立起来了,寇骁只看了一眼,鼻突然腔发热,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哎呀,寇将军,您流鼻血了。」刘树大惊道。 寇骁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忙把怀中人抱紧,解释说:「天天在外头吃烤肉,太上火了,没事没事,养几天就好。」说完不敢再看李煦,抱着他回里屋,急忙忙地把人丢到床上,被子一扯,盖住了那白花花的。 李煦还是半眯着眼,要睡不睡的模样,被摔疼了也只呻吟了一声,感觉身体挨到了床,立即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寇骁站在床边深深唿吸了几下,脚底板跟生了根似的,沉重地挪不动,小腹下也火辣辣的,难受死他了。 刘树递了块布给寇骁,「寇将军,您先擦一擦脸吧。」说完走上前,替李煦把被子掖好,然后拿了干布给他轻轻地擦头髮。 寇骁随手擦了一把鼻子,果然看到白色的布巾被染红了,他忍了忍,还是转身走了,再不走,他用什么藉口留下来看一个大男人睡觉呢。而且一个大男人睡觉有什么好看的,寇骁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就对李煦反应这么大呢。 难道真被大家说中了,自己在男人堆里混久了,对女人不行了? 寇骁回到自己房中,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下腹总有一股火集中在那,让他想忽视都难,而且他按以前的方法发泄过一次了,可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出李煦没穿衣服的模样,然后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顶着绵绵细雨到院子里刷了几套枪,等浑身湿透了再去浴房里淋了个冷水澡,总算没精力折腾了。 一觉睡到天亮,寇骁神清气爽地起床,问进来伺候他的下仆,「顺王可起了?」 那下仆是寇骁随便找来干粗活的,他这院子虽然是寇家的主院,但伺候的下人却少的可怜,只有一个婆子做打扫,一个男僕替他端茶送水,就这样,人还三天两头更换,眼前这个,就是他前几个月在路上捡来的人,躺在路边快饿死了,在家养了几个月也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那男僕听到他问话,紧张地抖了抖身体,口齿不清地回答:「奴不不知。」 寇骁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李煦身边的那个小太监,相似的年纪却不是一般的伶俐,可能是跟着前太子在东宫里作威作福惯了,看谁都眼高于顶,一身颐指气使的脾气比太子还威风,不过,论起伺候人的功夫也真是了得,李煦放个屁他都能听出是个什么意思。 「你去郊外军营通知郭孚郭副将来一趟,就说本将军有事找他。」 那男僕唯唯诺诺地应了,从头到尾都没敢正眼看寇骁一眼,惹得寇骁大好的心情因此败坏了不少。
第87页 别看这偌大的寇府下人多,但寇骁小时候用惯的人全都不在了,后来换了几任,不是偷奸耍滑就是偷鸡偷狗的,寇骁处理了几个,后来就没人敢来他的院子伺候他了。 不过他也很少回来,这空荡荡的院子没有主人冷清的很,有头有脸的男僕女奴自然不愿意来。 ——第一卷 ·漫漫南下路·完—— 卷二:默默发家路 第69章 我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来 李煦做了个噩梦,他梦见有条巨蟒将自己紧紧缠着,像是要将他绞成肉泥,这种感觉让他唿吸不畅,他用力敲着巨蟒的脑袋,那巨蟒突然长大嘴巴,朝他咬了下来,李煦以为自己会被吓醒,没想到下一秒天降二郎神,徒手捏碎了那巨蟒的脑袋,然后对着他得意的笑,那张脸怎么看都是寇骁的脸,只是额头上多了第三只眼。 李煦没被巨蟒吓醒,却被这张诡异的脸吓醒了,等他睁开眼睛还能想起寇骁那笑得渗人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捏碎他的脑袋。 外头天光大亮,李煦这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天亮,如果忽略刚才那场噩梦,这一觉是他重生后睡的最踏实的一晚了。 寇骁到李煦住处的时候,李煦还没起床,院子里静悄悄的,几个想进来打扫的下仆守在院子外,见寇骁站在院子里没敢进来。寇骁嗤了一声,拐弯去了厨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等他点完了餐离开,厨房才恢復秩序。 刘树也难得起得晚些,在院子里洗主子的衣服,见到寇骁进来,笑眯眯地打招唿,「寇将军晨安,殿下还在睡,您有事吗?」 寇骁瞥了眼他盆里的衣裳,认出是李煦穿的,而且里里外外都齐了,他想起自己昨夜梦里亲手将这些衣裳一件一件脱下的情景,血气上涌,说道:「这洗衣裳的粗活怎敢劳烦刘公公,还是让下人来吧。」 刘树骄傲地说:「寇将军说错了,殿下的衣裳不是谁都能碰的,以前在宫里自然有贴身宫女洗,但出门在外,奴才就自动代劳了,不敢劳烦寇府下人。」 寇骁见他从水盆里翻出李煦的贴身衣物,大步走过去,眼神不善地盯着刘树,「我看王爷这些衣裳也有些旧了,不如明日找裁缝来重新裁新衣吧。」 李煦的衣服很多是宫里带出来的,但一路上丢的丢,破的破,后来又做了几件,时间紧迫,做的都是很普通的衣裳,没什么花样,也算不上精緻,实在称不上他的身份。 刘树动作顿了顿,将手上的裤衩塞进衣服下层,这裤衩是按李煦的要求缝制的,因为没敢让外人做,所以一直没机会换新的,怕是被寇骁看到了才故意挖苦他们。 刘树心里恼怒,嘴上却甜甜地道谢:「奴才正有此意,多谢寇将军想的周到。」 寇骁逗他说:「你不用先问问你家主子的意见?」 刘树想到自己主子那不肯吃亏的性子,笑得更实诚了,「不必了,这点小事奴才做主就行了。」 寇骁盯着刘树洗了几件李煦的衣服,直到盆里只剩下那条裤衩,他眼神越发晦涩不明,「这春日寒凉,刘公公的手冷么?」 刘树不知道他哪来的闲心关心一个下人的冷暖,还没想出个名堂来,就听对方继续说:「既然要做新衣了,这些旧衣裳还是丢了吧。」 刘树低头不应,在东宫时,殿下日日穿新衣,何曾穿过如此破旧的衣裳,但这裤衩却是不能扔的,殿下总共也没几件换洗了。 李煦听到外头的动静也不吭声,赖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回笼觉,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中午了,正巧刘树端了热水进门,看到他欣喜地说:「殿下醒了,该用午膳了。」 李煦侧过身,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恨不得再窝个天,他声音沙哑地问:「午膳是在哪里用?」他想,如果要走出这个院子,他干脆称病算了,实在不想动弹。 「寇将军说,您一路劳累要好好休息,让人送了午膳过来,就在隔壁的厅里用膳。」 「哦他还挺善解人意。」 刘树对这点持保留意见,不过该称赞的还是要称赞,「是的呢,寇将军一早就让厨子做了早膳,可您没起床,他还说明日让师傅上门给您做衣裳。」 李煦坐起身,摸着下巴的鬍渣,感慨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小刘,你说他是不是想用糖衣炮弹攻击本王?」 「糖衣炮弹?」刘树不解。 李煦摆摆手,「算了,管他用什么法子,只要是糖衣炮弹,咱们照单全收。」 等李煦洗漱完去隔壁小厅,见寇骁已经等在那里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殿下睡得可好?」 李煦见到他就想起昨晚的事,他那时迷迷煳煳的,所以有些放纵自己,加上后来做了噩梦,更是觉得这寇骁邪门,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煞气太重。 不过李煦向来脸皮厚,不仅不尴尬还热情地招待他,「让寇将军久等了,其实寇将军不用陪在这儿,你离家多日,回来也该陪陪家人,本王自便即可。」 要是换了个人,寇骁肯定是不乐意陪同的,但一早上没看到李煦,他心里就跟被猫儿挠了似的,怪痒的。 「王爷是贵客,怎可怠慢。」寇骁说完,迳自坐在李煦的右手边,而左边,则坐着李煦的嫡长女,他瞅了小公主一眼,心想太子妃定然是个大美人,若不是韩家出了反心,这一对本该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
第88页 小公主和寇骁已经熟悉起来了,朝他挤着眼睛问:「寇叔叔还能听您讲故事吗?」 寇骁发现,小公主的眼睛继承了他父亲,俏皮起来时更加相似,只是前者显得娇俏可爱,后者则像只老狐狸。 寇骁这么频繁地来见李煦,除了出于礼节和那点小心思外,主要也是想多了解了解李煦,他不信一个曾经贵为太子的人会没有争权夺势的心思,恐怕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他很少的一部分。 寇骁从不轻敌,越是示弱的敌人越可怕,因为心存算计才会有所遮掩。 李煦这一餐吃的很舒心,寇家虽然不是大富,但在南越也是一把手,一桌饭菜荤素齐全,山珍海味都有,而且是白花花的大米饭,很合李煦的口味。 李煦给小公主夹了一筷子青菜,叮嘱道:「别只顾着吃肉,青菜也要吃。」 小公主不太挑食,但南北差异大,这桌上的很多菜她都没见过,所以只敢往自己认识的那几样菜下筷,没想到李煦误以为她不想吃菜。 寇骁瞥了一眼,解释道:「这是春日里才有的苦菜,味道微苦,公主殿下若是吃不惯可以尝一尝那道小笋。」 李煦没想到他还挺细心,打趣道:「寇将军若是有子女,肯定是个好父亲。」 「那不见得,家中的妹妹们都怕我的很,嫌我凶。」 李煦也明白,常年混迹战场的将军,杀人无数,身上再怎么遮掩也有杀气,小孩子会怕他很正常。 而且只看昨日寇家人对他的态度就知道,寇骁在家里也没少发威,一家老小都有些畏惧他。 不过,他摸了摸小公主的头,笑着说:「姝儿就不怕你,可见你还是有小孩缘的。」 小公主朝寇骁做了个鬼脸,寇骁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小公主是见惯大场面的人,身份高贵,要怕也是我怕她啊。」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刘树事后跟理想发牢骚,说寇将军真是不避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家三口呢。 李煦哭笑不得,反驳道:「我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来。」 饭后,李煦回房睡午觉,今天管他天大的事,也别想打扰他补觉。 寇骁吃完饭就被长辈叫去了,这半天,他光顾着李煦这边,长辈跟前连面都没露,惹得二老很不痛快。而且老爷子心思重,想的多,一会担心顺王要把寇家的权利收回去怎么办,一会儿又想,如果顺王要另立郡守怎么办。就算顺王信任寇家,暂时不动他们,但南越本就贫困,每年的税赋都收不上来多少,再供一个王府,可不是要让大家打饥荒。 老爷子忧心忡忡,「这顺王看着是个好相与的,但他可当了十几年的东宫储君,哪能真是个软柿子,我怕骁儿斗不过他。」 老太太不甚在意地说:「寇家军是寇家的,就算顺王想要,我们不给就是,他没一兵一卒还怎么跟寇家斗?」 「妇人之见,官场如战场,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他要是有心,只要把持着南越的税赋,不给寇家军漏一个子,寇家军迟早得散。」 「他敢!」老太太怒气沖沖地说:「他要是真敢如此,不如……」 「闭嘴,等会儿骁儿来了你不许胡说。」老爷子一个眼神甩过去,老太太自动闭嘴,然后两人一起逗弄屋檐下的鸟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另一边,寇夫人在屋子里绣花,她是上一任封王的嫡女,虽然不是长女,但也备受宠爱,嫁到寇家这种莽夫家里,实在过的不舒心,好在寇勇死的早,寇骁又能干,她如今除了寂寞些也没什么可愁的。 「夫人,顺王按辈分还是您的表弟呢,您怎么不和他亲近亲近?」她的贴身侍女问。 「表弟亲还是儿子亲,我分得清,这顺王初来乍到,是龙是虫还难说,别急着认亲。」 「那倒是,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听说将军明日要让孔师傅上门给顺王一行人做新衣裳呢,您看,府里的春裳是否也顺道做了?」 寇夫人动作停了下来,诧异地问:「他竟然能想到衣裳这种小事。」以寇夫人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平时大大咧咧的,自己衣裳破了都不知道换新的,居然第一天就能想到给客人做新衣裳,看来他对顺王不是假客气。 「可不止这些,听说将军一大早就去厨房安排早膳,说顺王来自北地,习惯吃面食,让厨子做面饼呢,大家都私下说,将军粗中有细,外冷内热。」 「呵,这话你也就煳我呢,谁会说这种话。」寇夫人太了解这个家上上下下对他儿子有多恐惧了,还外冷内热,呵。 侍女尴尬地闭了嘴,也知道自己马屁拍过头了。 「春裳的事,你安排下去吧,份例和往年相同。」 「那,那几个院子又该闹起来了。」侍女小心翼翼地看着寇夫人,问她:「顺王借住府上,闹起来会不会不太好看?」 「你都说那是我表弟了,难道闹起来他不会站我这边。」 「还是夫人高明。」 「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骁儿若是能早成亲,这管家的事我也能早点交出去,免得心烦。」 第70章 合作 寇家的女眷多,别看寇勇死的早,却是个风流花心的,府里的小妾七八个,生下的全是女儿,寇骁光是姐妹就有十一个,唯独寇夫人一举得男,这也使得她在寇家的地位稳稳噹噹的,没人敢逾矩。
第89页 除此之外,家里还收留了不少亲戚家的表姑娘和大归回门的姑奶奶。寇家大,再多人也住得下,所以也没亏待这些女眷,每人还分了一个小院子,但这女人一多,家里就闹腾,没事也能折腾出事来。 寇家这一代就寇骁这么一棵独苗,还未婚,家里又是他当家,那些亲戚家的表姑娘全都是被家里人塞过来的,如果能入得了寇骁的眼,可不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 可寇骁要么待在军营练兵,要么带人出去剿匪,在寇府住的日子少的可怜,就算遇上了,也不假辞色,从来没给过这些表姐表妹好脸色看。 大家一边打退堂鼓,一边捨不得寇家的富贵,于是就这么搁置下来,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表姑娘。 寇骁去见了二老,没说几句话就闹的不欢而散,老爷子气得砸了一套花瓶,大骂竖子不孝。 老太太见惯了这场面,安慰道:「行了,别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总提娶妻的事情做什么?」 「他都十八了,他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好几个了,寇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他又日日在外领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寇家找谁继承去?」 这话在理,老太太也没少嘀咕,「你不开窍你还能强压着他低头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发起狠来连自己人都哎,作孽啊。」 ****** 李煦睡完一天一夜终于精神了,一大早起来沿着院子跑了十圈,又跟着贺遵打了一套拳,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早餐吃的是米粥配小菜,李煦吃完通体舒畅,打发女儿去纪夫子那上课,就带着刘树和贺遵出了趟门。 他先去了一趟城郊军营,见了羽林军们,许下承诺,说是会帮他们打点回程的行装,让他们多留几天。 林钊却不同意,「王爷自身也没多少余财,不可再破费,我等一路有官府支应,温饱不成问题。」 李煦好不容易取得羽林军的好感,当然是要好人做到底的,「林统领不必过虑,本王可以先向寇家借点银钱,以后还上就是了,寇将军大方,不会不同意的。」 「万万不可,您若欠了那寇骁人情,更是要做低伏小了。」林钊在军营混了一天,收集了不少跟寇骁有关的消息,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这是个狠人,狠起来都不像个人,这样的人能有多少善心可借。 李煦估量着太多确实不好借,于是退了一步,「其他方面能省,药材省不了,这一路过来你们也体会过了,遇到病痛没有药可不行,再给你们置办点干粮,也花不了多少钱。」 大家心里感动,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记着这份情的。 「还有那些路途中牺牲的羽林军,本王也额外贴补一份抚恤金给他们家属,劳烦林统领替本王将心意带到,若不是为了本王,他们也不会命丧途中。」 林钊这次没有推辞,朝廷的抚恤金微薄的很,他们身后有家有子,有些人甚至是一家老小的支柱,他领顺王这份情。 「末将替故去的羽林军们谢过王爷,来日有机会定报答您的恩情。」 李煦要的就是这句话,「也不用来日,本王确实有事要请林统领帮忙,借一步说话。」 林钊心里忐忑,怕李煦的要求自己办不到,结果对方只是让自己回到京城后收集一些三皇子的事情告诉他,既没让他去搞刺杀,也没让他战队,这点小事林钊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何况因为三皇子刺杀一事,他羽林军损失了十几位兄弟,这笔帐不能明着算到三皇子头上,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王爷放心,一定给您办妥此事。」 从军营回来,李煦特意拐去了王府,昨天只看了大门,今天他特意进去绕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修补的可能。 但结果显然是不可能了,大门看着破至少还有个样子,里头的屋子十不存一,院子里的杂草都快有人高了,家具一件不剩,连块布也找不出来,已经和废墟没两样了。 刘树气唿唿地说:「这也太过分了,堂堂王府无人看守无人打理,破败成这样,这让我们住哪儿?」 李煦对这块地盘有了个粗略的认识,这里如果重建起来,绝对是豪宅,但他家的人口满打满算也不到十个,住这么大的宅子太浪费了。 所以从王府出来后,他就决定把这里建成他第一座工厂,一座制糖厂。 「快到春耕了吧!」李煦突然问了一句。 刘树不懂这些,但大体也知道春天是耕种粮食的季节,「是的吧。」 李煦嘀咕了一句:「那得赶在春耕前把甘蔗收回来。」 刘树和贺遵听得一头雾水,不等他们发问,李煦已经改变了前进的方向,「走,去雷家拜访一下。」 两个跟班当然没意见,雷家也好找,随便抓个人问就知道。到了地方,李煦看到的又是霸占一条街的豪宅,心里感慨难怪古人都看中家族,这一整个家族住在一起的气势是挺恢弘的。 他是来找雷阳办私事的,不想惊动其他人,便让刘树独自去把人喊出来。 雷阳昨天就听说顺王到达闽州了,但人一来就住进了寇府,他也就没敢上门拜见,没想到顺王竟然主动找上门了。 他急急忙忙地带着随从出门,在不远的酒楼包厢里和李煦汇合,一见面就两样泪汪汪地说:「诸神佛保佑,王爷相安无事,可把雷某吓坏了。」
第90页 李煦请他入座,「本王听寇将军说了,是雷兄找到他才搬到的救兵,说来雷兄可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啊。」 「不敢不敢,也是恰巧遇上寇将军带兵剿匪,王爷洪福齐天,有老天保佑的。」 其实雷阳心里特别虚,那日他逃出小镇往南跑,路上遇到带兵的寇骁,忙喊「救命」,寇骁见是他,停下来问明情况,雷阳当时不知怎么想的,怕寇骁知道李煦是南越的封王反而见死不救,毕竟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顺王殿下南下途中被海贼杀害,寇将军最多也就是一个救援不及时的罪名,因此,他没敢说出李煦的身份,只说是自己路上遇到的友人,遇到了海贼入侵,寇骁当时也没时间多问,领着人就赶去救人了。 他没敢跟李煦说出实情,只将叶长青留下的信件递给他,「那位叶大人,到府上来递了封信就走了,说是让您等他。」 李煦接过信,展开看完,才知道叶长青没有在雷家等他,而是真的带着两个下属追踪海贼去了,这会儿已经出海了。 「胡闹!」李煦又气又急,「这大海岂是能说去就去的,他既没经验也没嚮导,去到茫茫大海还不知遇到什么兇险,简直胡闹!」 李煦气得想骂人,这叶长青胆子也太大了,他赶紧让刘树去找林钊,「让林统领将此事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就说是雷家人发现的,再去郡守府知会一声,让他们想办法找人。」 「喏。」 等刘树离开,李煦喝了杯茶冷静下来,才说:「今日找雷兄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雷阳可不敢把他的客气话当真,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何况他知道李煦不是个好惹的面人,客客气气地说:「您有事尽管吩咐。」 李煦也不藏着掖着,明明白白告诉他:「本王要建个制糖厂,就建在王府旧址上,建厂的事有寇将军帮忙还好说,本王想请雷兄帮忙收购甘蔗,越多越好。」 「制糖?甘蔗?」雷阳大吃一惊,「这王爷会用甘蔗制糖?」 「我会。」李煦点点头,「这是我路上就想好的,方法也不难,不过……」他瞥了雷阳一眼,笑着问:「雷兄可是想分一杯羹?」 雷阳只觉得唿吸困难,南越人嗜甜,但除了野生的蜂蜜就只能从北边贩卖饴糖过来,价格高昂,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如果真能用甘蔗制糖,那糖价可就低许多了,甘蔗遍地都是,一大捆也只能换一个饼子,如果能用来制糖,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他笑得更加谄媚了,「王爷初来乍到,想必手脚施展不开,您有事直接吩咐小的去做就行,至于这分成,您看着给就行。」 李煦见他爽快,也诚心想和他合作,就像他说的,自己没人没钱,无论进货还是招工,都要雷阳帮忙,按投资比例来分,自己这个技术股还占不了大头。 只是雷阳背后毕竟是雷家,他信得过雷阳,信不过雷家其他人。 「此事,雷兄能代表雷家做主吗?我愿意和雷兄合作,但雷家其他人若是想插一脚,本王可就不客气了。」 雷阳再三保证,「您放心,此事某一定不会让其他人知晓,若是族中有人想插手,雷某二话不说脱离雷家,自立门户。」 这话可够狠的,李煦点点头,算是信了他的话,端起茶杯说:「那本王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财源滚滚。」 雷阳满心激动,与李煦碰了杯,喝完茶水又问他:「王爷,那是不是还得建个羊毛厂,再过几个月,第一批羊毛也该到货了。」 「这个不急,等他们到也该入夏了,甘蔗只有冬天才有,我们先抓紧时间把第一批糖制出来才是要紧。」 时间不等人,李煦这边安排雷阳去收购甘蔗,又让赖三三人跟着雷阳,说是帮把手,其实是有意让他们偷学经验,他身边就这么几个人,总要用起来才行。 第71章 你要赶我走? 回到寇府,李煦去找了寇骁,让他找人把王府夷平,然后画了个简单的图纸,让匠人照着图纸盖新房。 寇骁看图纸画的简单明了,既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小桥流水,还当李煦画工不行,委婉地表示:「南越有个挺出名的画师,最擅长画建筑物,不如让他来设计一下王府的新样式?」 李煦摆摆手,「不用,我没打算自己住的,只要盖的结实简单就好。」 寇骁下意识地问了句:「那王爷要住哪?」 李煦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难道寇将军嫌本王住在家里碍事,想赶本王走?」 这一眼差点看得寇骁魂飞魄散,胸口能听到如鼓的心跳,他暗道娘呀,这顺王到底是何方妖孽,怎么会长得如此俊俏,这一个眼神就能勾魂摄魄,可不得了。 他晕乎乎地想那些沉迷美色的英雄们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若是顺王有意勾引他,他定然也把持不住,什么权利不权利的,说不定都得赠送出去。 当然,他也知道这不可能,顺王很早就纳了太子妃,身边的美人也不少,虽然现在落魄了暂时没有女人在身边,但以后娶妻纳妾少不了的。 他这么一想,反而觉得李煦住在寇府是好事,总不能住在别人家成亲吧。「王爷爱住多久住多久,末将求之不得。」 李煦不管他是真求之不得还是假的,反正他现在没钱,是赖定寇骁了,等他赚了钱,再找块风水宝地盖新房,那旧王府阴气森森的,他一点也不喜欢。
第91页 寇骁不解地问:「既然王爷不住,为何要建这么个宅子?」 李煦嘆了口气,「本王囊中羞涩啊,想盖个厂子做点东西出来卖,好攒点钱。」 寇骁听完嘴直抽,建厂子做东西还卖?这顺王确定不是跟他开玩笑的吗?难道他是想委婉地问自己要钱,毕竟都说的那么可怜了。 寇骁忍着心痛,从怀里掏了个荷包递给他,「这是末将存了半年的银钱,二十两左右,送给王爷应应急吧。」 李煦看了看那陈旧的荷包,再看看寇骁那张跟割了肉一样心疼的脸,把预备伸出去的手缩了进袖子里,他揣着袖子说:「将军……这是何意?我岂能要你的钱财。」 嫌少?寇骁指尖发痒想揍人,却还是忍痛掏了个玉佩出来,「只有这些了,再多一个铜板也没有了。」 李煦看着好笑,心里一股暖流划过,这一路他收了不少官员的礼,有大有小,但真没寇骁这样的,直接把身上的东西全塞给他的,可见南越的穷真不是外头吹出来的。 李煦没接东西,问:「本王那宅子几日能建成?」 「这盖个宅子的钱也不少了,不如末将折成现钱给您,您缺什么只管和我提,新年伊始,财政上怕挪不出太多的钱来给王爷建宅子。」虽然李煦图纸画的简单,但宅子建好后肯定要添置家具,又是一大笔开支啊。 李煦表示理解,「钱算我借的,到时候花了多少钱寇将军跟我说,我会补上的。」 话说到这份上,寇骁也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建宅子了,把玉佩和荷包收起来,臭着脸离开了。 见完寇骁,李煦回到院子后,让刘树去打听一下寇家的情况,家里有几个主子,都住哪,有多少空房。 刘树最八卦,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很快就把寇家的人口摸清了,「王爷,您是不知道,寇家还真是乌七八糟的,不仅大归的姑奶奶能独住一个院子,连那些沾亲带故的表姑娘们也能单独住一个院子,真是真是不知所谓。」 李煦知道自己占寇家便宜很不厚道,但他既然打算借住一段时间,肯定是不想和寇家人天天见面的,这样做什么事情也不方便,而且他身边的人都挤在一个小院子里住着也不象话,如果寇家能分几个单独的院子给他就好了,开个侧门,进出也方便。 「你说那些表姑娘是冲着寇将军来的?」 「可不是,都想做寇夫人呢,可惜啊,我看寇将军一个也没看上。」 这上赶着来的女人肯定不招人喜欢啊,李煦太明白男人的心里了,又问:「那她们怎么还没死心不准备回去嫁人吗?」 刘树愤怒地说:「这就是奴才说寇家很乱的原因,这些表姑娘看中寇家富贵,根本不愿意离开,想也知道,回到家里她们除了嫁人没其他出路,与其嫁给不知品性的男人,不如赖在寇家,有吃有喝,还没人管,多自在。」 李煦抓住了重点问:「寇家富贵吗?」一个拿出二十两银都跟割肉一样痛苦的男人,家里真的富贵吗?还是说寇骁抠门才这样? 刘树撇撇嘴,表情带着不屑,「肯定是不如中原的世族大家,但在当地算不错了,您不知道,这南越穷成什么样了,能住这么大宅子,又有一群下人伺候的官员可不多。」 这倒是,凡是都对比着来的,寇家在这闽州城肯定是不差的,就算钱财上不如雷家,名望和权利肯定是数一数二的。 「一共有多少表姑娘住在寇家?」 「十好几人呢。」 李煦嘆了口气,「那就是说,她们一走,就能空出十多个院子了。」 「可不是,听说老夫人喜欢热闹,以往家里人太少太安静,这才留了她们在家做客。」 「热闹啊,那不是很简单的事么?」李煦心里有了计较。 ****** 再次见到寇骁时忍不住打趣他,「寇将军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定亲可有中意的人家?」 寇骁想到顺王家才六岁的小公主,义正言辞地说:「末将常年在外,暂时不考虑成亲的事情,王爷如此问,可是要与末将介绍人家?」 李煦嘴角一扯,佩服他的想像力,「本王初来南越,哪里认识什么贵女,不过是听说府上住了十几位表小姐,想来寇将军好事将近了。」 寇骁想只要别把我和小公主扯一起就行,至于那些所谓的表小姐,他完全忘记了还有这茬事,「那是老太太寂寞,找来亲戚家的小姑娘陪着解闷的,您可千万别误会。」 他完全没记住那些女人长什么样子,不知道李煦是不是看上了其中哪个,否则好端端的提起她们做什么。 寇骁想想也是,这顺王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一路长途跋涉来到南越,自然是想女人了,他暗暗决定,这事绝对不能同意,否则有了开头,他以后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地搜罗美人了。 李煦喜欢女人这事寇骁不觉得心痛,但一想到这些女人以后的花销他就无法接受,南越的税收得来不易,不是为了给顺王养女人的。 「寇将军既然不娶她们,继续让她们住在寇府怕于你名声有碍吧?」 「清者自清。」外头自然是有不好的流言蜚语的,但寇骁没当一回事,惹急了他就把人狠狠揍一顿,总能让流言消失一段时间,顺王如此问,是想知道自己对这些女子的态度吧,他总不好做出夺人妻子的事情。
第92页 两人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李煦想要的。 李煦点到为止,转而说起了盖房子的事,「如今尚未开始春耕,寇将军能否在春耕前将王府建好?」 寇骁点头,「王爷要求建的屋子简单,很快就能建起来,只是有些地方工匠们看图纸不甚了解,恐怕要劳烦王爷指点一二。」 「这简单,让他们有不明白的地方直接来问我吧。」 「此事我交给郭孚去办了,明日就让他去您跟前听候差遣。」寇骁并不能每天住在府里,军营里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这次要不是李煦跟来,他第二天就应该到军营点卯了。 辞别李煦后,寇骁去了老太爷的东院,先和祖父下了几盘棋,然后和祖母说了几句闲话,话里话外透露着,如今顺王住在家中,那些个表姑娘还是尽早送回家的好,否则有损顺王名声。 老太太不乐意,这些姑娘都是她预备着给寇骁挑选的,里头说不定就有她孙媳妇,那顺王也只是借住几天,哪能管得这么宽! 「这内院外院分的一清二楚,平日里她们也不出门,哪能有什么影响?」 寇骁不好忤逆自己的亲祖母,只好去母亲那支招,没想到他刚把话说完,寇夫人就反驳了他,「不过是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沾亲带故的,想住住着就是了,要是赶回去,显得我们寇家太凉薄了些。」 「她们有自己的家,也到了嫁娶的年纪,何必留在寇家蹉跎,还是尽早让家人接回去嫁了吧。」寇骁嫌这些表姐表妹碍眼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回他回家,不是今天偶遇这个,就是明天偶遇那个,一个个恨不得贴到他身上,真当他是菩萨呢。 寇夫人嗔了儿子一眼,「你也知道她们到了嫁娶的年纪了,那你呢你何时才肯娶妻?寇家一脉单传,可就指望着你开枝散叶了。」 寇骁心里闪过李煦的身影,心想如果他未来妻子是李煦那样的人物,那他肯定愿意娶,可南越能找出一个各方面像李煦的女人吗? 他胡乱找了个藉口说:「我见姝宁公主相貌端庄,聪明伶俐,等她长大了我再娶她。」 寇夫人狠狠拍了他一巴掌,「你个作死的,说的是什么话那小公主才几岁,你等得寇家的列祖列宗也等不得快把这念头息了。」 ****** 小剧场: 老攻:「我想娶个像顺王那样的女子为妻。」 李煦:「你把自己阉了,我娶你也行啊。」 老攻:「……」 第72章 干得不错 寇骁没能说服家里的两个女主人,出了院子就想自己去解决这个问题,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见老管家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将军大事不好了!」 寇骁停下脚步,问:「何事慌张?」 「那个……哎顺王殿下那儿出事了。」 寇骁头疼,这一边还没摆平呢,顺王又出什么么蛾子了,他才不信顺王在寇府能出事,总不至于有杀手敢闯进寇府来杀人吧。 「出了何事?」 老管家难以启齿,「这这……」 寇骁瞪了他一眼,也不等他说了,自己飞一般跑去李煦的院子看个究竟。 李煦刚换完衣服,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寇骁的声音,他双手背在身后,走出房间,看着寇骁不咸不淡地说:「寇将军可是来找本王算帐的?」 「啊!」寇骁一头雾水,只顾着打量着李煦。因为刚才弄了一身,李煦换了一套晚上睡觉穿的宽松长袍,头髮披散着,乍一见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人,仙气飘飘,令寇骁忘了说词。 李煦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发现异样,瞪着寇骁,「寇将军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解决问题的?」 寇骁回神,见院子里站着两个眼熟的女子,问:「出了何事?」 李煦指了指那两位姑娘,「自个去问她们,本王片面之词,怕污了两位小姐的清白。」 这事说来也好笑,李煦今天吃完晚饭就在院子里散步,散着散着就听到有人在门口大声说话,刘树跑去问了回来告诉他,说是有个表小姐丢了荷包,在附近寻找。 李煦不管这种闲事,反正人没进过他院子,找荷包也找不到他这里,没想到对方却不依不饶要进来,说是家里有野猫出没,恐怕是野猫偷了她的荷包到处跑。 这理由也就比三岁小孩编故事强一点,李煦当时就笑了,他正愁不知道怎么把这些表小姐赶走,结果人家自动送上门,可不是瞌睡了给他送枕头么。 那位表小姐进门后倒也挺矜持,娇滴滴地站在院子里,李煦为了避嫌躲到了屋子里,心里把看过的宫斗剧都想了一遍,也想不出这姑娘会使什么手段。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一只狸花猫从窗户跳进他房间,李煦还以为这是那姑娘口中的野猫,以为自己错怪人家了,结果那猫儿跟吃了春药似的,直往他身上扑,又是抓又是挠的,直把他逼出了房间。 也就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有蛇!」然后李煦就看到一个人影朝他沖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一起的时候,刘树替李煦挡了一下,但刚下过一场雨,院子地面湿滑,他躲避的时候跌了一跤,可不就把衣服弄脏了么。 事情到这里并不算完,也许是院子里的声音太大了,一位路过的寇家小姐沖了进来,见到混乱的场面不是叫人来帮忙,而是跑过来要搀扶李煦,娇滴滴地问:「王爷,您怎么了?」
第93页 那双丰润的小手就要触摸到李煦身上时,贺遵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他没戴面具,刚一露面就把寇小姐吓得晕了过去。 李煦干脆也不起来了,坐在地上看着这场闹剧,想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姑娘闯进他的院子。 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香馍馍,这些个表小姐庶小姐为了他也是够拼的了,这些招数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李煦看到院子外有几个人影晃动,知道机会已逝,一时半刻不会有人再来碰瓷了,就让刘树去请府里的管家,这事关乎女子名节,他特意叮嘱了句:「让老管家找人把两位小姐带回去,就不必汇报给主人家知道了。」 但这可能吗?老管家一听这事反而动了点心思,这位新来的顺王是没有王妃的,如果能在家里挑个姑娘送进王府,可不是好事么?反正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老太爷肯定会同意的,寇家表小姐庶小姐那么多,别说一个,十个他们也送得起。 于是老管家急忙跑去找老太爷商量,结果半路遇到了寇骁,他可不敢把这种事情告诉寇骁,所以吞吞吐吐地,但对方也无需从他嘴里得到答案,自己跑来一探究竟了。 寇骁面色铁青地听刘树说完事情的经过,那小太监脸上带着嘲讽的笑,一字一句跟刀子似的,「我说寇将军,您家的家风可真奇怪,这大晚上的,内院的姑娘们竟然还能跑到外院来,找什么荷包也就算了,一个个往王爷跟前凑是什么意思?我家王爷是如此随便之人吗?」 真是可笑至极,蛮夷之地的女人果然不懂规矩,也不看看自个什么模样,就想来勾引他家王爷,配吗? 寇骁脸烧的慌,急忙让人把两个姑娘抬走,走到李煦面前道歉:「惊扰王爷了,末将请罪。」 李煦语重心长地说:「寇将军啊,这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中后宅不宁可是乱家之根本,今日没发生什么事也就罢了,若本王的名声和你寇家的脸面可就一起没了,那到时候,可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李煦不是会遵循礼法的人,这些女人就算倒在他身上又怎样,还能按着他娶了那也太天真了,在现代,上过床都不算什么,何况只是摸摸小手。 寇骁自知理亏,这事情要是传到外面,没两日就会演变为顺王住在寇府期间,染指即将成为寇夫人的表小姐,这与寇将军是夺妻之恨啊,再或者寇将军不能人道,以至于表小姐们纷纷琵琶别抱,跑到顺王屋里自荐枕席,结果被寇将军发现,可他却不能打杀顺王,只能将苦果往肚里吞。 寇骁越想脸越黑,他太清楚外面那些人的造谣能力了,子虚乌有的事情编起来就跟真的一样,他自己名声臭了不要紧,总不能真坑了顺王。 何况这事确实是寇家做的不厚道,他保证说:「末将一定处理好此事。」 李煦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子。 第二天,他起床后就听刘树给他汇报:「王爷,寇家那些表姑娘连夜被送走了,府上的庶小姐,十四岁以上的全都到郊外的道观为亡父抄经祈福,说是寇老爷的忌日快到了。」 李煦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吃完擦了嘴巴才说:「速度挺快的,寇骁年纪虽小办事却牢靠的很。」 刘树撇撇嘴,「不然呢,出了这样的丑事,难道还留着那些女子在家中丢人现眼吗?真是伤风败俗。」 李煦瞥了他一眼,警告道:「对女子别如此刻薄,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平,否则谁愿意靠色相勾引男人,咱们目的达成就好了。」 刘树不解地问:「王爷,您为何一定要赶走那些小姐们,是嫌她们碍眼么?」 李煦敲着桌子,轻声问:「小刘啊,你觉得这寇家住着舒服么?」 「就那样吧,比不得东宫。」 「但我挺满意的,准备在寇家长住。」 「王王爷,您有自个的王府,何必借住在寇家到底是客。」 「你觉得咱们现在有钱盖王府吗?」 「这……这不是郡守府该做的事情吗?那寇骁不是答应给您建新宅子了么?」 「但他也说了,财政上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最后还是得自己出钱的。」 刘树那一瞬间想,那他们就把寇家人赶出去得了,这寇府勉强也能住人,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就把话说出口了。 李煦敲了敲他的脑袋,「看把你能耐的,就凭咱们这几个人就敢打寇骁的主意了?他不发威就把他当病猫吗?让他匀几个院子给我们住就成了,别贪心。」 刘树撇嘴,「这整个南越都是您的,寇府自然也是您的,您怎可委屈自己住在偏院。」 「傻孩子,因为咱们穷啊,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人家愿意帮扶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这已经比我之前猜想的好太多了,等有了钱,宅子自然是要建的。」 刘树乐呵呵地说:「那一定要建个全南越最大最好看的宅子。」 「行,到时候让刘总管买几百个奴僕管着,也过一回当官的瘾。」 「多谢王爷。」 ****** 李煦当天让刘树到外头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不好的流言传出去,结果去了没多久,小太监就气鼓鼓地回来了,「王爷,这些愚民太可恶了,竟然污衊您的人品。」 「他们说什么了?」
第94页 「他们说,寇家把表姑娘和庶小姐们连夜送走,是因为您想占为己有,寇将军怕家里的姐妹遭人侮辱,这才将人送走,还有他们说您故意赖在寇府不走,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煦听完也就笑笑,「没事,过几天风波自然就平静了。」 刘树没他那么心平气和,跑去找寇府的管家理论,要挟他,「若是三日内不能平息谣言,就将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看看到底谁没脸。」 老管家在南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管着寇府的大小事务,外头谁见了他都给三分面子,第一次被个小太监威胁,却不得不照办,否则真相传扬出去,不止寇家丢脸,那些表姑娘庶小姐的名声也全完了。 李煦知道他做的事还特意表扬了他,「能耐了小刘,干得不错。」这事情李煦自己去办会显得他气量狭窄,刘树这一闹,事情也就能尽快解决了。 第73章 说的跟你能保护我似的 旧王府一夜之间就被推平了,闽州的百姓都在传,说是上头派了新封王来,南越要易主了。 「新的封王来,咱们的粮税怕是减免不了吧?」 「那还用说,往年是寇将军见百姓们过的苦,年年减免粮税,才让大家有口饭吃,这王爷可是从京城来的,自小金窝银窝的养着,哪能体会民间疾苦,再说了,他还要靠南越的税收过日子呢,光是建这个王府就得不少钱吧。」 「哎,老百姓的好日子就要到头咯,听说这位顺王以前是太子呢,因为造反才被贬到南越来,这种无君无父的小人,能对百姓好才怪。」 「闭嘴吧,说的跟你过过好日子似的,而且这种话也敢说,不要命了。」 「怕什么,听说顺王只带了几个家僕来的,还借住在寇将军府上,要我说啊,寇将军就应该直接把人扣在府中,给他吃穿就得了,还是别出来祸害百姓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反正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只要留他一条命在,上头也不会计较的,就不知寇将军敢不敢做了。」 李煦带着刘树坐在邻桌吃饭,边吃边竖着耳朵听大家对他的恶言恶语,心里竟然没觉得生气。 不过他不气,可把刘树气坏了,好几回想搬着椅子过去砸人,都被李煦劝了下来,「别气别气,这是他们的真实想法,换成你我,突然来个脾性不定的封王,肯定也不乐意的。」 「他们他们太放肆了藐视皇族是杀头大罪,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得了,南越就这么点人,再杀来杀去的,谁给我做事情赚钱啊。」李煦还真不怕被人说,他空降到这穷苦地方来,因身份高贵,註定了要分走南越的一杯羹,如果是残暴昏庸的封王,视人命如草芥,还欺男霸女,强徵税赋徭役,百姓们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所以不怪他们会以最大的恶度来揣测他。 「哼,这样的人才不给他们赚钱,饿死他们得了。」 「别小心眼了,等你家殿下带着他们发家致富,他们恨不得把我供起来呢。」 李煦安抚好气唿唿的小助理,对他说:「你去把那郭孚喊来,本王有事吩咐。」 「奴才去了您一个人在这不安全吧。」 李煦捏了捏他的脸,「说的跟你能保护我似的,快去办,贺遵就在附近呢。」 刘树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后头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寇骁手下的郭副将,听说是寇骁的心腹,没想到捨得借出来给李煦用。 不过以李煦的小人之心猜测,寇骁应该是想让郭孚监视他,免得他在南越闹出乱子来。 「参见公子,您找卑职有事。」春寒料峭的天气里,郭孚竟然只穿着单件棉布衫,看起来是个火力十足的年轻人。 李煦暗暗点头,这小年轻还知道在外头不能点破他的身份,看来是挺机灵的。 「有点小事想请郭副将帮忙。」李煦让刘树去结帐,领着郭孚走出酒楼,边走边问:「小郭知道哪里可以定制石磨吗?」 郭孚努力适应着「小郭」这种土里土气的称唿,再看了眼年纪比自己小的顺王,到底没敢纠正他,他问:「公子要什么样的石磨,磨谷壳的那种吗?」 郭孚见过有人家将舂下来的谷壳磨成粉末,在缺粮的时候可以当成粮食,虽然粗糙难吃,但总比饿肚子强。 李煦没见过这里的石磨,便让他带自己去看看,看过后有些惊喜,这样的石磨已经完全可以用来磨豆浆做豆腐了,稍微改造一下,应该也能用来榨甘蔗汁。 李煦让郭孚找匠人定做了十台大石磨,每个石磨直径要有一米左右,到时候放在榨汁车间,一天时间就能榨出不少甘蔗汁了。 郭孚对他的行为很不解,他觉得这个顺王怪怪的,想法怪,行为怪,说话怪,不是他这等人能理解的。 最奇怪的是,他建的王府根本不像是给人住的,一个个空旷的大屋子,四面採光,没看到一张床一个衣柜,除了能遮风挡雨实在没什么看头。 好在他也不需要理解李煦的想法,只要在能力范围内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就行,而且任务越简单,自己也省时省力,重要的是省钱,寇将军可是再三交代过,如有大笔开支一定要他同意了才行。 不过做石磨不难,郊外就有採石场,石料木料都是免费的,只要让匠人精心打磨成圆盘,再由木匠制作托盘和轮轴,很快就完成了,花不了几个钱。
第95页 郭孚爽快地付了定金,又告诉他们送货地址,见李煦没其他事情就转道去了军营。 一入军营,就有士兵围过来打听顺王,毕竟是南越的主人,大家对他实在好奇。 郭孚一概不理,径直去找寇骁汇报工作,对方听闻李煦要做十个大石磨,猜不透他的用意,嘀咕了一句「瞎折腾个啥」,然后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另一边,雷阳这些天已经收购了满满一仓库的甘蔗,只花了很少的本钱,农忙还没开始,大家听说有人收购甘蔗,一家老小都去砍甘蔗来卖,才收了几个村子,就把一个仓库堆满了。 李煦过去看了一回,挑出了一些不能用的坏甘蔗,让雷阳继续收购,但质量也不能太差,否则一根坏甘蔗弄臭了一锅蔗糖可不划算。 石磨搬进王府的那天,李煦迫不及待地过去试了试,他让人拉了一车甘蔗来,一根根削去皮,伸进石磨的孔里,让力气大的男人拉动石磨,刚一开工,李煦就知道自己做出来的石磨并不适合榨汁用。 没有机器的情况下,甘蔗要榨成汁只能靠挤压,这种上下活动式的石磨显然不太好使。 李煦拿了纸笔来,画了个简单的图纸,把石磨改成一左一右平行放置,当左边石磨动起来的时候带动右边的石磨,形成压力,把中间的甘蔗压出汁来。 雷阳看不懂他的图纸,小心翼翼地提议说:「王爷,您是想把甘蔗汁压出来吧?」 「对。」 「某家中有一座甘蔗床可以试试,平日里家中女眷爱喝甜汁,所以匠人造了个甘蔗床出来。」 李煦感兴趣地说:「去搬来试试。」他相信古人的智慧,只是简单的榨汁设备,绝对难不倒他们的。 甘蔗床搬来后,李煦亲自动手试了一下,全木质的甘蔗床,形状像条板凳,通过槓桿原理把甘蔗压出汁来,效果是不错,但效率太慢了,他累的满头大汗也只压出了一碗甘蔗汁。 李煦让郭孚去找匠人,按自己的图纸去重做榨汁机,「告诉他们,如果三天内能做出一台,本王赏他们一百钱。」 郭孚看了眼图纸,构造很简单,工匠肯定能看懂,但他犹豫地看着李煦,很想问您老还有钱可赏吗?又想了想,也就几百钱,顺王应该不至于穷到这种程度吧。 看到屋子里并排的十台大石磨,郭孚心痛地问:「王爷,这十台石磨不能用吗?是否要叫人抬出去丢了?」这可是花了一两多银子打造出来的大傢伙,光是抬进来就花了不少功夫。 李煦白了他一眼,「丢什么丢,这么好的东西本王留着有用的很。」 「那新制的石磨放哪?」 「前头不是还有个大屋子空着么,摆那间去。」 郭孚实在不能理解家里摆这些玩意的用途,家不像家,作坊不像作坊,怪里怪气的。 李煦绕着石磨做了一圈,把雷阳叫过来问:「雷兄,你家中可有豆子?」 雷阳被问的不明所以,「有是有,王爷想吃豆子了?」 「有多少都拿来吧,本王做个好吃的东西给你尝尝。」 雷阳半信半疑地让人回家取豆子,等候的这点时间,还特意提醒李煦:「王爷,豆子吃多了胀气,肚子不舒服,您……」 「别急,等东西做出来了再说。」李煦见一时半刻也做不了什么,就带着人参观王府,这座王府是他按照工厂的规格改造的,有车间有仓库,还有员工食堂和办公室,从外面看,就是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大屋子。 说是王府都没人信,一间间宽阔的空屋子,有的摆着一些他们看不懂的器具,有的埋着十几口大锅灶,诡异的很。 「这里是熬制红糖的车间,甘蔗制糖很简单,把榨出来的汁不停熬煮,去除水分,然后过滤,最后煮成浓稠的糖浆,再用模型定型,制出来的就是红糖了。」 这法子听着是非常简单,谁都会,雷阳恨不得立即验证一番。 「不过今天这里要先用来做豆腐用,等过几天甘蔗汁榨出来了再熬红糖。」李煦已经跃跃欲试了,他想吃豆腐脑,想吃麻婆豆腐,想吃滷豆干。 半个时辰后,雷家的下人挑了近百斤的豆子过来,李煦安排人把豆子清洗干净,用大木桶泡上,「这豆子要泡上几个时辰才好磨。」 雷阳不解地问:「豆子磨成面为何要泡水?泡完水磨出来的是?」他发挥了下想像力,不确定地问:「磨出来的是豆浆吧。」 李煦点点头,「确实如此,但要制作成本王想要的美食,还需要准备点其他东西。」因为之前没想立即做豆腐,李煦就没准备材料,这会儿豆子泡上了,该准备的东西也要准备起来了。 除了那十几口大锅,李煦还让人买了几匹细纱布来,然后就是最重要的石膏,他准备做水豆腐,成功率高,又嫩滑,应该会受大众喜欢。 在现代,有人爱吃嫩豆腐,有人爱吃老豆腐,众口难调,李煦从小就更爱吃嫩豆腐,尤其爱吃刚出锅的豆腐脑,而且一定是加了酱汁的咸豆腐脑。 ****** 小剧场: 寇将军:「每天都在担心王爷会把家底败光。」 李煦:「每天都是兢兢业业、奋发向上的一天。」 郭孚:「王爷,您有钱吗?」 李煦:「滚!」 第74章 豆腐宴
第96页 几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大家在附近的酒楼用了午餐,下午,石膏也到了,李煦立即安排人磨豆子。 大石磨很重,要用人力推磨并不容易,好在这时期的人干惯了重活,一身力气,两个男人轮流着推一台石磨,十台同时使用,不用一下午就把近百斤豆子磨好了。 这边豆子磨成浆,李煦让人用纱布过滤出纯净的豆浆,倒入大铁锅里,然后生火煮豆浆,浓郁的豆香味飘出来,大家都围着锅睁大眼睛看着,可怎么看,锅里的都是浓白的豆浆而已,这东西能好吃? 众人都盯着大铁锅,只有李煦拿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倒进木桶里,加入适量的水后不停搅拌,这包熟石膏粉是他在寇府找到的,石膏粉有凝固作用,有厨子用这个来做点心,李煦当时就知道,豆腐这东西,他不做很快也会有人做出来的,毕竟不是什么高科技产物。 豆浆完全煮开后,李煦让人留了一锅,其余的倒入木桶中,盖上盖子。众人又开始围着木桶目不转睛地看着,想知道顺王在搞什么把戏,这煮熟的豆浆倒出来放着就能成为美食?异想天开吧,开始说顺王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李煦笑着说:「别急啊,有句老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先尝尝豆浆吧。」 大家都不知道豆腐是何物,自然没听过这句老话,不过听到有豆浆喝,立马转移了阵地。 李煦让人把买来的饴糖倒入锅中,搅拌均匀后给每人装了一碗豆浆,刚出锅的豆浆浓香扑鼻,口感顺滑,又是甜丝丝的味道,大家还是爱喝的,但这东西不顶饿,又加了昂贵的饴糖,糖可比豆子贵多了,感觉这么吃不划算啊。 李煦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豆浆,喝完看到大家又跑去看围观木桶,心里生出个想法来,他招来刘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先回寇府,让纪先生以本王的名义给城中大小官员发请帖,请他们明日正午到福来酒楼吃豆腐宴。」 刘树眨了眨眼,好奇地问:「殿下,何为豆腐宴啊?」 「傻,顾名思义,不就是用豆腐做的一桌宴席么?」 「可是……」刘树缩着肩膀说:「您的豆腐不是还不一定能做成么?」 李煦瞪了他一眼,「这么简单的东西本王怎么可能做不成,再说了,今天做不成,明天一早做也来得及,快去,再啰嗦不给你留豆腐脑。」 刘树摸了摸脑袋,嘀咕:「豆腐脑,听着就不太美味的样子。」 李煦踹了他一脚,笑着让他滚,虽然他知道,不一定每个人都会喜欢吃豆腐,但这东西便宜又好吃,肯定很受老百姓欢迎的。 眼看就要天黑了,李煦查看了下每个木桶里豆浆的凝结情况,他还担心自己石膏水的比例配错了,但结果还不错,每一桶的豆腐都凝固了。 新鲜出炉的豆腐脑,浇上一勺李煦事先调好的滷汁,一勺入口,味道简直妙不可言。 「来来,别客气,喜欢吃咸的加滷汁,喜欢吃甜的加糖粉,自己盛吧。」李煦端着碗坐在门口的木凳上,吃着这久违的味道,竟然怀念起小时候的日子来了。 他记得小时候,他也曾眼巴巴地守着一锅豆浆,豆腐刚凝结就迫不及待地舀一碗吃,那时候他不会做滷汁,就直接把生抽倒一勺下去,竟然也吃的津津有味。 他妈总是又心疼又好气地骂他:「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后来日子好过了,家里过年再也不做豆腐了,等他妈妈去世,家里也没人会做这个了,外头买来的豆腐脑总是差了点味道,时间长了,他也渐渐忘了自家做的豆腐是什么味道了。 「王爷,天黑了,属下先送您回去吧。」贺遵的话打断了李煦的思绪,他抬头一眼,见天已然全黑了,自己竟然在门口坐了半个小时。 「你吃了吗?」李煦问贺遵。 贺遵不太好意思地伸出三根手指,「吃了三大碗,一碗咸的两碗甜的,还喝了两碗豆浆。」 李煦笑了起来,「还剩多少豆腐脑啊,你们可别吃光了吧!」这当然是玩笑话,就他们这十几个人,无论怎么吃也吃不了几百斤豆腐的。 一斤豆子能做三斤左右的豆腐,但现在桶里的还是豆腐脑,水分多,估计是一比五的比例。 雷阳摸着圆滚滚地肚皮出来,「还有十几桶呢,王爷开恩,让某带一桶回家给家人尝尝如何?」 李煦自然是不介意多做点宣传的,不过他定了明天请客,于是说:「明日正午,本王要在酒楼设豆腐宴,你让家中兄弟都来捧个场吧,后续豆腐要怎么卖,也由你拿主意,这个作坊你找个人接手管着。」 雷阳不得不佩服李煦的眼界,一场豆腐宴,招待的全是城中的达官贵人,这可比任何宣传有用多了。不过…… 「王爷,只这一道豆腐脑不能称之为豆腐宴吧。」 李煦好笑地看着他,「谁告诉你这就是豆腐了?」 「啊!」搞了半天,他都吃饱喝足了,竟然还没吃到正菜吗? 「你让他们把桶里的豆腐脑舀到模具里压一晚,明早再来验收成果吧。」李煦吩咐完这个就先离开了,这王府外有寇骁派来的士兵守着,内有雷阳的人照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他回到寇府,见刘树正指派着寇家的下仆去送请帖,他拦住一个眼熟的男人说:「去给你家寇将军传个口信,让他明日午时回来赴宴,没空就算了。」
第97页 「喏。」 刘树见他回来,笑着迎上来,「王爷回来了,您给奴才带豆腐了么?」 李煦急忙朝身后的贺遵问:「你带了么?」 贺遵双手抱着他的宝刀,冷酷地摇头,「没带。」 刘树委屈地哭了,「王爷狠心,奴才还没吃晚膳呢,就为了等着吃您做的豆腐,结果别人都吃到了,奴才却一口没尝到。」 李煦自知理亏,「行行行,让贺遵跑去给你端一盆来。」 贺遵抬头望天,才不惯着那小太监,从小就知道使性子哭,娘们兮兮的,「自己去,这儿过去也不远。」 李煦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小刘就自个去吧,吃饱了再回来。」 ****** 第二天一早,李煦就让刘树去定福来酒楼的位置,掌柜一听是新来的顺王要在酒楼里宴请官员,二话不说就把中午的时间让出来,保证不会有多余的客人来打扰。 刘树对他如此上道表示满意,又说:「除此之外,让你们的厨子都到王府去一趟,王爷要教他们做几道菜。」 掌柜好奇地问:「王爷还会做菜?」难道是要传授厨子们做些宫廷里才有的佳肴,这可是好事啊,以后他稍加宣传,说福来酒楼的厨子会做御膳,何愁客人不来。 刘树白了他一眼,「王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武双全,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是是。」掌柜不敢和这小太监争辩,都说太监是一群嫉恶如仇的傢伙,万一得罪了他,徒增麻烦。 「让他们动作快些,别让王爷久等。」刘树嫌弃地扫了一眼这家被誉为闽州第一的酒楼,指着灰扑扑的桌子说:「再找人把桌椅擦拭干净,买些漂亮的布铺上,脏成这样,难以下咽。」 「这……」掌柜为难地搓搓手,要借他的酒楼宴请宾客没问题,就当他给新封王送礼了,但是这额外的开销,他并不是很想支付。 刘树冷哼一声,「怎么?王爷愿意选择你家酒楼宴客是你三生有幸,这点小事都办不妥,那咱家还是另选一家,听说隔壁街的醉仙居也不错。」 掌柜立即举手保证,「大人说笑了,全城都找不出第二家比我这酒楼好的,小人一定把事情办妥,您尽管放心。」 刘树勉强点了个头,然后迈着大步走出酒楼。 豆腐能做的食物很多,煎炸蒸煮样样都行,李煦列了菜单,一共做了十道豆腐相关的菜,大部分都是很家常的菜色,唯有一道豆腐煲,他在里头加了不少山珍海味,用瓦罐慢慢煨着,一揭盖,那香味就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 福来酒楼一共送来了三个主厨五个打下手的学徒,可见有多重视,他们都以为自己今日能大开眼界,学到御厨才会的本事。 结果李煦只给他们做了一道家常豆腐,食材是很新奇,没见过,但做法简单,前后总共一刻钟不到,实在不像是御厨的手艺。 等他们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才知这简单做出来的食物竟然如此美味,能吃出是豆子做的,却不知干巴巴的豆子怎么做出这么嫩滑的食物来。 其余的九道菜,李煦口述,厨子们动手,十道菜做完,厨房里飘散着浓郁的香味。 见时间差不多了,李煦让人把豆腐抬到酒楼后厨,然后把菜单丢给厨子,又让赖三来监督他们,免得中途出现差错。 他今天宴请宾客,除了是想给豆腐做个宣传外,主要也是想认识下这闽州的大小官员,最好是能挖几个能用的过来,他需要建立自己的班底,好慢慢向军政体系渗透进去,否则他永远执掌不了南越的军政。 第75章 宴无好宴? 巳时刚过,不少官员结伴而来,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小声嘀咕:「这位顺王好生奇怪,第一次召见我们竟然是在酒楼,而且还要请我们吃什么豆腐宴,这豆腐是何物?」 「谁知道呢,也许是北方的美食吧,这吃食不是关键,我就怕宴无好宴啊。」 「此话怎讲难道顺王想将我们聚在一起一网打尽?」 「这年刚过呢,说点吉利的吧,就咱们这芝麻绿豆的小官还不足以让顺王动刀子,我猜啊,这位爷的主要目标是寇将军和雷大人。」 「寇将军掌管着寇家军,顺王再大的谱也不敢动他的,雷大人就危险了,他这郡守之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又掌管着南越大小事务,他才是顺王的眼中钉。」 「这就惨了,若是顺王真要对付雷大人,我们是站哪边好呢?」 「一边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帝王亲封的王爷,一边是寇将军的心腹,站哪边都有风险。」 「你们傻了吧,这南越不管来几位封王,不都一直是寇家说了算么管他顺王还是雷大人,寇将军支持谁我们就选谁,总没有比寇将军更强硬的人。」 「有道理,不知今日寇将军是否会来?」 「听说顺王一来就住进了寇府,两人的关系应该不错。」 「嘁,那是因为王府破的没法住人了,这几日不是拆了重建么,等建好了王爷自然要搬进王府的。」 「那可未必,我路过时偷偷去看了,那王府建的奇奇怪怪的,不像是要住人的样子。」 「王爷不住王府那要住哪?也许人家品味独特呢。」 话题说着说着就偏了,然后有个小官压低声音说:「你们猜,我昨夜在喜凤楼见到谁了?」
第98页 一旁的官员推了他一把,「你居然敢去喜凤楼,不要命了,寇将军可是严令禁止官员的。」 那小官吹鬍子瞪眼地辩解道:「我可不是自己要去的,而是去逮我那不成器的长子,他从大年夜就一直不归家,自从迷上喜凤楼的巧凤姑娘,他越发不象样了。」说到伤心事,那小官连连嘆了几口气,然后把话题拉回来,继续说:「你们快猜猜,我看到谁了,你们肯定猜不到。」 大家把印象中比较风流的几个官员都猜了一遍,可是一个也没猜对,于是催促同僚:「快说吧,别吊胃口了。」 那小官捋了捋鬍子,得意洋洋地说:「哈哈,我昨夜在喜凤楼看到了……」他话还没说完,一道特别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我猜你见到了寇将军,对吗?」 众人闻言一滞,齐齐扭头看说话之人,只见一个身穿湖蓝色绸缎长衫的青年笑眯眯地站在他们身旁,也不知偷听了多久。 南越的男人普遍偏矮,乍一见一个身高修长的青年鹤立鸡群般站在人群中,皮肤白皙,五官姣好,纷纷暗道好一个翩翩俊郎君。 「这位郎君是?」有人谨慎地发问。 在场的人也不笨,联想到顺王的年龄,心里有了答案,只是他们没想到顺王会是这般温润如玉的青年,龙章凤姿,气度不凡,真真是帝王之子的风范。 李煦谦虚地回答:「在下李煦。」他看着那年老的小官问:「本王刚才说的可对?」 众人连忙行礼,那小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想这下惨了,他竟然将寇将军的糗事透给了顺王,将军知道了肯定会噼了他。 「都免礼吧,本王也是一时好奇才出声的,没吓着你们吧。」李煦一点架子都没有,仿佛和大家认识了很久似的,熟稔地说:「你们也别拘束,本王只是随便听听,不会把你们说的话透露出去的。」 众人松了口气,就听那小官支支吾吾地回答:「回……回王爷,下官确实是看到了寇将军。」 李煦挑了挑眉,没料到寇骁身在军营还有时间跑去泡妹子,嘴上乐呵呵地说:「都是男人嘛,寇将军家中无妻无妾,可以理解的。」 男人们发出共鸣的笑声,感觉一下拉近了和顺王的距离,甚至有人大胆地问:「听闻王爷也是孤身一人来的南越,不知可去过城中最出名的喜凤楼?」 李煦摇头嘆气,语气忧伤地说:「本王是净身出户,一路南下耗尽家财,兜里无钱,哪里能进那销金窝,不过下回可以央着寇将军带我去见识一番。」 众人听他言语幽默,一点架子也没有,有心拉近关系的便和他攀谈几句,李煦把一路上发生的趣事说出来和大家分享,气氛一时间热烈起来,而周围的官员也自发围了过来,一时间,李煦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雷鸣到的时候就见闽州大小官员都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个青年说话,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唿或是拍案叫好,他心道:这福来酒楼什么时候有说书先生了。 掌柜见大东家到了,赶忙来迎接,还偷偷问:「大人,可要安排几个唱小曲的助兴?」 雷鸣冷哼,「王爷宴客,你自去问他。」他大步往里走,重重干咳一声,想提醒大家自己到了,以往,无论他去哪都有人夹道欢迎,这次的冷场让他不喜。 众人正听李煦说到山中剿匪那段,听他说羽林军的统领大人都被那伙匪徒掳了去,匪徒占据山顶便利之地,易守难攻,于是就有人献计,让人假扮富商带着大批货物留宿在山下村中,将大部分匪徒引下山,再来一招金蝉脱壳,趁匪徒不备攻上山,占据他们的老巢,等匪徒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际,返回山上时,他们的老巢已经被占领,于是双方位置颠倒,羽林军们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这伙匪徒。 李煦把故事编的绘声绘色,隐去了小公主被人拐卖那段,夸大了匪徒的数量和能耐,讲述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剿匪行动,让大家听的津津有味。 雷鸣正要发火,就听掌柜地说:「那位青年就是顺王,今日宴客的菜单是王爷定下的,连主食材也是王爷的,听厨子说,那东西是用豆子做出来的,有很多种做法,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雷鸣听他这么一说,把那青年打量了再打量,第一眼只觉得长得好,笑起来真是好看,但站着听了会儿,就知道这位顺王不是个好相与的,能放下身段给小官小吏说故事,显然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又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没点本事可走不到南越。 他把怒气收起来了,挤出个笑容走上前,大声说:「下官来迟了,让王爷久等,还望顺王殿下恕罪。」 他拱手一拜,众人这才从李煦的精彩故事里回神,纷纷起身让道,给雷鸣见礼。 李煦止住话头,让雷鸣平身,笑着说:「雷大人没有来迟,是我们来早了。」他看来下时间,发现这位可真是踩着点来的,不早也不晚。 两人第一次见面,免不了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雷鸣说:「王爷一路南下辛苦了,怎不在家多休息些日子,下官们怕打扰您休养,也没敢去拜见您。」 李煦笑着摇头,「本王是闲不住的性子,身体无恙就忍不住往外跑,昨日发明了个新吃食,就藉机请各位大人来品尝一番。」 雷鸣心想,顺王也太小看南越官员了,岂是一道美食就能收买的。
第99页 李煦让大家入座,雷鸣这才发现闽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了,连最末等的小吏都在列,心里有些不痛快,觉得顺王这是急不可耐地想揽权了,吃相有些难看。 他见寇骁没在,故意高声问:「怎地没见到寇将军,难道王爷今日只请了文官?」 李煦没给寇骁下请帖,但让寇家的家僕去传了话,以为寇骁肯定会来的,结果这个点也没看到人,显然是不会来了,也不知是被美人绊住了手脚还是有其他事情,他笑着说:「今日一聚是想和大家认识一番,寇将军本王已经很熟悉了,他来不来并不重要。」 他这话说的亮堂,既点明了自己和寇骁关系和睦,又给在场官员一个天大的面子,顺王都主动要认识他们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好了,时候不早了,先开席吧,今日吃的是豆腐宴,十道菜全是豆腐做的,若是有人吃不惯可以让掌柜上些其他的菜色。」 大家已经对豆腐很好奇了,纷纷翘首等待饭菜上桌,雷鸣坐在李煦下首,听到这话免不了问一句:「王爷,这豆腐是何物?倒是未曾听过。」 李煦卖了个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后厨里正忙的热火朝天,几个厨子围着几盘刚出锅的家常豆腐嘀咕:「怎么感觉和王爷做出来的有些不一样。」 「是不是豆腐炸老了?」 「感觉味道也差了些,是不是忘了放糖?」 「放了糖了,这豆腐吃着是挺好吃,但到底是用豆子做的廉价之物,那些官老爷们真的会喜欢?」 「他们不喜欢有什么要紧,我听王爷说,以后这豆腐是要卖给普通百姓的,一文钱有四块,又实惠又好吃,肯定大受欢迎的。」 「不如和掌柜的商量下,以后酒楼里也加几道豆腐的菜。」 「嘿,管他呢,咱们拿钱办事而已,快叫前堂传菜,赶紧做下一道,就做蟹黄豆腐羹吧。」 第76章 说的跟你有钱似的 一道道没见过的菜端上桌,闽州的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李煦敲了敲桌子,大声说:「今日请大家来,还有个目的,就是将豆腐介绍给各位,这豆腐是由黄豆制成的,一斤黄豆约莫能做三斤豆腐,做法简单,普通老百姓在家就可以做,是门不错的营生。」 懂物价的官员心里算了算,就知道这豆腐是非常廉价的食物了,再看看满桌用豆腐做出来的各种形态不一的菜餚,猜测顺王是否想卖豆腐赚钱,他们暗暗决定,只要这豆腐不是难以下咽,他们肯定要支持顺王的生意的。 雷鸣壮着胆子第一个下筷,夹了一块三角形的金黄色的豆腐块,他想着,如果这东西很难吃,他肯定不给顺王面子,直接一口吐出来。 小小的咬了一口,咀嚼几下,雷鸣皱着眉头想,好像不难吃啊,外酥里嫩,咸中带甜,非常符合当地人的口味。 大家见他这表情,还以为是菜太难吃了,心有余悸,但碍于顺王的面子还是纷纷下筷子尝试了一口,一口下去,不敢说人人喜欢,但多数的官员都觉得味道不错,豆香味浓郁,口感甚佳,算不上美味佳肴但足以令人回味。 等把十道菜都吃过一遍,大家发现,桌上的菜不知不觉都吃干净了,饭也吃了好几碗,有几个胃口大的官员正拿汤汁拌饭,大口大口吃的香。 李煦也很久没吃到豆腐做的菜了,虽然觉得这里的厨子做的味道不够正,但因为调料有限,都是食材自身原滋原味的味道,也很香了。 吃完饭,李煦见每一桌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心里也就有了底,「大家觉得这豆腐的味道如何?」 众人纷纷不吝啬赞美之词,有人夸张地说:「这简直是下官有生以来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也有人含蓄地说:「普通百姓家,每日买上几块豆腐,换着法子做,一年也吃不腻的。」 李煦告诉他们:「因时间有限,今日只能做几种,豆腐的做法有很多,而且豆制品还有更多种,豆皮、豆腐乳、豆干、腐竹、面筋,只要给本王时间,能做出十几种不重样的。」 雷鸣吃得肚皮滚圆,打了个饱隔,说道:「南越的百姓穷困潦倒,有些人家一文钱也拿不出来,怕是买不起的。」他想,顺王可能真的是身无分文了,竟然连这种廉价的食物也拿出来卖,丢人哟。 李煦瞥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无妨,没有钱也可以用豆子置换,一斤黄豆换一斤豆腐,若是连豆子也没有,就拿等价之物来换就好。」 众人一听,眼睛都亮了,豆子家家户户都有,平日里吃法简单,如果拿来换豆腐,可就能天天换口味了,而且他们很想尝试一下顺王说的豆皮豆干之类的东西,想来味道也很好。 李煦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这生意有门,告诉他们:「明日开始,旧王府朝东的位置会开一家豆腐铺子,大家要吃豆腐的尽管去那採买,等本王招到人,还会让人挑着豆腐沿街叫卖,你们可以让家人留意些。」 众人纷纷表示,明天一定让人去买,雷鸣岿然不动地坐着,丝毫没有要支持顺王生意的打算,心想这赚钱的是顺王,钱又进不了我口袋,才不便宜他。 他哪里想到,自家的兄弟已经是李煦坚定的追随者,家里的人一个一个借出去帮李煦赚钱,等他知道以后,想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第100页 ****** 午饭结束,李煦回到寇府让人去军营看一看寇骁,他不信寇骁会无缘无故缺席他的宴请,果然,等人回来后,说寇骁昨夜彻夜未归,今晨回去后醉的不省人事,睡了一整天才醒,醒了就坐在那儿发呆,也不知犯了什么癔症。 李煦表情诡异地想:不会吧,难道寇骁昨晚刚开荤?这刚开荤的男人确实会有点激动,估计昨晚找到了可心的姑娘,食髓知味了吧。 李煦暗暗取笑了寇骁一番,不过想到自己大龄三十几还是个雏,他又笑不出来了,也许自己改天可以和寇骁相约一起逛青楼。 都说酒色是友情的媒介,说不定他俩的关系还可以更进一步,有寇骁的支持,他在南越才能更快地发展起来。 寇骁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家,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直奔李煦的住处,见到人了也不行礼,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李煦被看得心里发毛,暗忖:难道寇骁不喜欢自己结交南越的官员,以为自己要和他抢权。看看这要吃人的目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扼住他喉咙似的。 寇骁确实有这种想法,但并不是想杀人,而是他想掐住那截莹白的脖颈,想咬上那脆弱的喉结,想撕开他的衣服,摸遍他的全身,让他在自己身下呻吟。 寇骁吞了口口水,眼神越发放肆地扫着李煦,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他特意去喜凤楼找了最美的花娘,也找了最娇娆的美少年,可都只能调动他身体的,却无法让他产生强烈的征服感。 唯有顺王李煦,是他第一眼就看到心坎里的人,想亲想抱想上床。 李煦皱着眉头问:「寇将军这是何意?看着本王能多吃几碗饭吗?」 寇骁舔了舔嘴唇,扬起个放肆张扬的笑容,「是啊,王爷秀色可餐,看着您吃饭肯定能多吃几碗饭。」他看了下时间,问:「王爷还未曾用晚膳吧,不如一起?」 李煦开了句玩笑:「看本王吃饭,可是要收费的。」 「好啊,多少钱我给。」 李煦暗笑说的跟你很有钱似的,不过他只是开开玩笑,不至于真要寇骁的银子。 寇骁让人去传膳,自己魂不思蜀地先去小餐厅里坐下,一屁股坐在主位上,见李煦跟进来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尊卑,赶紧挪了个位置。 李煦更加确认他是因为中午的事情和自己打擂台了,于是不动声色地坐到主位,把玩着桌上的白瓷茶具,「这套茶具价格不菲吧,本王一路南下也很少见如此细腻的白瓷。」 寇骁朝着他的手看去,只觉得那根根分明的指头比什么狗屁白瓷好看上千倍,「是啊,价值连城呢。」他想,听说顺王还会做菜,要是能吃到这双手做出来的佳肴,那必然是异常享受的。 只不过,这种高等待遇以后由他一人独享即可。 「这南越可有出产白瓷的瓷窑?」 寇骁想了想,「靠西的莱州似乎有一个,不过烧不出如此细腻的白瓷。」正巧下人端着瓷盘瓷碗来上菜,他指着其中一套彩釉的瓷盘说:「这套餐具就是那个瓷窑烧出来的,也是南越每年进贡最得陛下青睐之物。」 李煦这几天都用这套餐具,看着其实并不怎么好看,所谓的彩釉也并非是煅烧出来的艷丽的彩色,而是一些杂乱的颜料涂抹上去的,而且手感也粗糙,陶瓷烧的不够干净平整,摸着有凸起,瑕疵多,在现代人眼中,这种等次的餐具连残次品都算不上,应该回炉重造的。 寇骁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看不上这样的餐具,自嘲道:「南越贫瘠,也没什么好物,殿下怕是看不上眼的。」 李煦故意气他说:「是差了些。」 寇骁嘆气,「那可真是委屈殿下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您如今落魄着呢。」 这话可够扎心的,好在李煦心理强大,还点头自嘲说:「可不是,本王现在空有王爷的名头,却一无所有,还好有寇将军收留,给房子住,给口饭吃,否则本王要流落街头了。」 寇骁眼神一转,凑到他面前问:「那王爷可愿意给末将一点奖赏?」 李煦见他态度认真,不由得仔细想了想,「寇将军想要什么?」 寇骁把那句「我想要你」在嘴里转了几回,到底没敢说出口,笑着回答:「想要什么都可以吗?王爷有什么呢?」 李煦思考着用利益吸引寇骁的成功率有多大,他知道不少练兵的方法以及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武器,光是火药,就足以震撼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军事家。 但他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送给寇骁,于是打算送他一点蝇头小利,「羽林军中有一种可以连发的弓弩,小巧轻便,一次可以连射九支弩箭,南越有吗?」 寇骁笑容扩大了,「没有,王爷如今是南越的主人,南越越强大,您也就越强大,想必很乐意给南越添砖加瓦吧。」 李煦喝了口汤,淡淡地说:「前提是南越的军队能为本王所用才行,否则,他日这箭头对准了本王,本王岂不是自食其果。」 「您真会开玩笑,南越的一切都是您的,军队自然也是您的。」寇骁默默地加了一句:我也可以是你的。 如果李煦带了王妃或者侍妾来,他可能还不会打他的主意,但李煦单身一人,他也无妻无子,两人凑一凑也是可以过日子的嘛。
第101页 如果那样,那自己的东西自然就是李煦的,寇家军自然也可以听李煦的调遣。 李煦却不知他在心里脑补了多少不可诉说的情节,「先用膳吧,饭后再把图纸给寇将军。」 寇骁立马给他夹了一块肉,殷勤备至地说:「忘了您规矩大,食不言寝不语,我懂。」 李煦斜了他一眼,不作辩驳。 第77章 想吃我的豆腐,美得你 饭后,李煦领着寇骁去了卧室,他这个院子不大,没有多余的空房间给他做书房,李煦让他坐在床边,自己拿了纸笔在小案几上画图。 寇骁见状,悔悟道:「委屈王爷了,府里空出了不少院子,王爷若是不嫌弃,不如搬到西苑去吧,那里连着四个小院子,空间更大些。」 李煦对寇府不熟,不知道西苑是哪,不过听到是连在一起的几个小院子,就问他:「那里方便出入吗?如果是在内院就算了。」 「西苑有个小侧门,我派人休整一下,派两个人守着,平日不许其余人出入,应该还算方便。」 李煦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过还是象徵性地拒绝了下。「本王住在寇府已经很叨扰大家了,我看还是找个地方搬出去住吧。」 不等寇骁劝阻,他继续说:「而且,在寇府出入到底不太方便,总会碰上后院的小姐丫鬟们,因为本王的缘故,寇家几位年长的姑娘都避到郊外去了,本王实在心怀愧疚,不如搬出去住,也好让姑娘们回家来。」 寇骁认真地看着他,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判断真假,不过他以己度人,觉得李煦应该真的不喜欢住在别人家,到底是做客,没有在自家方便。 寇骁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希望他搬走,于是大方地说:「不如这样吧,我找人将西苑单独隔出来,建个围墙,再开个小门,出入也无需经过内院,如此一来,王爷就不会再遇到内宅女眷了。」 李煦诧异地看着他,没料到他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总觉得这青年对他好的过头了,不过想也知道,寇骁这是想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免得自己在外头乱来,真是不能小看了这个刚成年的男人。 目的达到,李煦本来应该高兴,却因为自己的猜测而觉得心塞,被人防备着总不是件高兴的事。 「你就不怕本王霸占你的府邸吗?」李煦开玩笑问。 「地契在我手上呢,王爷不是欺行霸市的人。」寇骁露齿笑了笑,那笑容明亮嚣张,显然没把李煦当成威胁。 李煦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那是我善良,否则这个家姓什么还不好说。 寇骁说到做到,立即安排人去收拾西苑,让管家明天就找人来建围墙修大门,动静之大,寇家老太爷老夫人都知道了。 「这小子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把自己府邸隔一块出去了。」老夫人发牢骚问。 老太爷想的更多些,「我观那顺王的行事,不像个拎不清的主,今日他宴请全城大小官吏,赢得了好名声,接下来肯定还有其他动作,骁儿把人留在寇府是对的,有什么动静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那就这样住着呗,哪需要专门为他建个围墙,那西苑还算是寇府的吗?」 「定是那顺王提出搬出去住骁儿才如此强留人家的,反正寇府大,院子多的住不完,分个西苑给顺王也没什么,将来若是顺王能成大势,我们寇家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您的意思?」夫妻俩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顺王毕竟是前太子,有才有德,将来陛下年迈,说不定还有復位的可能。 寇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就淡定多了,这府上除了寇骁的事其余她也不太关注,听了一耳朵也就过了,倒是几个归宁的姑奶奶和姨娘们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心动。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的女儿侄女什么的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啊,顺王妃这个位置,还是很吸引人的。 只是有了前车之鑑,大家这次也不敢太放肆,好在人就在西苑住着,总能找到机会的。 ****** 李煦花了几个小时把弓弩的图纸画好,多亏了他业余时间有学了点建筑设计,多少有点绘画功底,不至于联机条都画不直。 这种弓弩的图纸并不复杂,他还画了好几种箭头的样式,不同样式的箭头效果不同,可以用在不同的数组中。 寇骁拿到图纸时就知道李煦不是随便打发他的,寇家军中也有用弩箭,但和李煦画的不同,这种连弩样式小巧,可以连发九箭,用料也很普通,几个机括设计的非常新颖,只一眼,寇骁就看出这种连弩的价值。 「没想到北方的弓弩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了,南越真是落后不少,寇某往日总觉得寇家军不输给任何一支军队,现在看来,是寇某自负了。」 李煦摸了下鼻子,安慰他:「这图纸是本王在原有的弓弩基础上改进而成的,其他地方没有,南越可是独一份。」 寇骁听了心里高兴,嘴巴上也忍不住占便宜。「没想到王爷对我如此信任与看重,我以身相许如何?」 李煦冷笑一声,「别,寇将军这魁梧的身材,本王抱不动,我要你这身腱子肉何用?」 寇骁朝他眨眨眼,暧昧地说:「可我抱得动王爷啊,您要不要试试?听说京城贵族也有不少圈养男宠的,您可以试试呀。」
第102页 李煦一脚踹向他的肚子,被他避开也不恼,讥笑道:「看来寇将军在喜凤楼一夜风流,学会了不少东西啊,难道你找的不是姑娘而是小倌?」 寇骁听到「喜凤楼」三个字,脸色突了变,「王爷如何知晓这事的?」难道他的行踪已经被李煦掌握在手中了?他身边才几个人,竟然能监视自己。 李煦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更是生气,「寇将军怕是不知道自己在城中的知名度吧,你前脚刚进喜凤楼,后脚全城就知道了,要是想别人不知道,寇将军下次最好易容了再去。」 寇骁干咳了两声,转而说起正事,「寇家军中人人擅射,若是配备弓弩,在山林中作战时胜算会提高许多,只是这经费王爷,不瞒您说,这南越的税收连寇家军的军饷都不够,更别提配备新武器了。」 李煦挑了下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王怎么听说寇将军勤政爱民,年年为百姓减免税赋。」 寇骁板起脸,严肃而不容拒绝地说:「南越年年洪涝,百姓食不果腹,若是不减免税赋,每年饿死的人都不知多少,王爷想要一个荒无人烟的封地吗?」 李煦当然知道这点,见他说的认真也不开玩笑了,「春耕马上就开始了,寇将军明日找个懂农事的小吏带本王下乡看看吧。」 「王爷还懂农事?」 「不懂,先看看再说。」李煦没把话说死,他是没种过田,但大致的流程还是知道的,他觉得以南越的水土情况,不应该产量这么低的,他想去看看这里的百姓是怎么种田的。 「听说王爷办了个豆腐宴,您的豆腐不给我尝一尝吗?」 李煦心里冷笑想吃我的豆腐,美得你。「寇将军派个人去旧王府那取吧,此时应该有刚出锅的豆腐脑。」 经过城中大小官员的宣传,顺王府新出的「豆腐」很快就被大家知晓了,寇骁也听了一耳朵,都说这东西便宜又好吃,他当然想尝尝。 「将军年纪轻,身强力壮,但房事还是该节制些,一夜风流是爽,但要休息一天才恢復体力就过了,小心精尽人亡。」李煦打趣道。 「不是,我没有。」寇骁顶着李煦似笑非笑的目光,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昨晚去喜凤楼的目的,总不能说是为了确定自己是否喜欢男人去的吧。 ****** 第二天天刚亮,旧王府东侧临街的位置开了间豆腐铺,一大早就有香喷喷的豆腐端出来摆上了,此时来往的都是干苦力的民工,闻着豆香却不敢上前问价,这宅子大家都知道是封王的府邸,能在这儿开铺子的必然是那位新来的封王,他卖的东西肯定是天价,小老百姓们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一个小僕提着食盒跑来,紧张兮兮地问:「这这儿是顺王府卖豆腐的铺子吗?」 「对。」食铺里,雷阳亲自坐镇,见到来人和颜悦色地问:「你是谁家的僕从?」 「小人……小人是都水丞家中的奴僕,我家老爷吩咐小人来买豆腐的。」 「要买多少啊?」 「这老爷没说,只让小人提了这食盒来。」小僕年纪不过十二三,将半人高的食盒放到铺子的台上,然后就见那个笑得和蔼的胖老爷一把将食盒提了过去,递给一旁的小二。「给他装三十块豆腐,再装上五碗豆腐脑。」 说完问小僕:「你家老爷爱吃甜还是爱吃咸?」 「甜的吧,我家老爷最爱吃蜜糖。」 「成,给那五碗豆腐脑加上糖,你是开业的第一个顾客,我们王爷说了,凡是今日来的客人,全都可以再赠送一壶豆浆,加了糖的豆浆。」 小僕没想到还有赠品,乐滋滋地提着食盒回去了,再之后,陆陆续续有官员家的下仆来买豆腐,这些人家的官职一般都不高,有真的对豆腐念念不忘的,还有些是特意来支持顺王的生意的。 反正豆腐这东西不贵,吃法又多,他们自己不吃还能给下人加菜,就算天天买也不成问题。 ****** 小剧场: 寇将军:「什么时候我才能吃到顺王的豆腐呢。」 李煦:「白日做梦!」 寇将军:「我只是想吃个豆腐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第78章 试种 过了午后,才有得了消息的百姓来询问:「听说是王爷做出来的豆腐,我们也能买吗?」 「能啊,做生意嘛,谁都能来买,不过今日的豆浆送完了,你若是要买,我可以送你几道豆腐食谱。」 「多少钱呢?」 「一钱可买豆腐两块,或者用一斤豆子来换一斤豆腐。」 「还能用豆子换?」 雷阳指了指铺子墙上挂着的价格牌,「诺,都写在这儿了。算了,你肯定不识字,我给你念一念。」 等那客人离开,雷阳摸了摸鬍子,叫来两个下人,说:「你们去街上找十几个乞儿来,我有事交代。」 过后没多久,城中最热闹的几条街上,突然出现了一群衣裳褴褛的乞儿,沿街大声喊道:「卖豆腐咯,卖豆腐咯,便宜又好吃的豆腐。顺王殿下发明的豆腐哟,大家快去瞧瞧,今日买还有礼品送哟。」 行人避在一旁讨论,「真的假的,便宜又好吃?有这样的东西?」 「听说是用黄豆做的,做法简单,肯定贵不了。」 「真是那位王爷做出来的东西?别是从其他地方照搬过来的吧。」
第103页 「这咱们可管不着,反正南越没有,他说是就是咯。」 「走走,咱们看看热闹去。」 第一天,百姓们多在观望,听到那豆腐的价格都不太相信,觉得王府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别是故意诓他们的吧。 第二天,那些买过一回的人纷纷回购,在食铺前排了长长的队伍,人们都有从众心理,见到如此多人在排队买豆腐,他们也跟着排。听说能用豆子置换,不少人家都拿了半斤一斤的豆子出来,反正亏点豆子他们还是捨得的。 李煦没空管豆腐铺的生意,他一大早就跟着三名官员去了郊外的村镇,出了城,道路两旁的农田里都有农人在忙碌,大多数都在翻田。 李煦站在路边看了会儿,疑惑地问:「他们用的是什么工具?」 随行的官员回答:「回王爷,这叫犁,是用来翻田的,田地冻了一个冬天,要翻过之后才能种下谷种。」 李煦看不清那犁的样式,于是踩着泥泞的田埂走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发现就是个木头做的「7」字型的工具,农夫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工具插进土里,再用脚踩着翻过来。 那三名官员平日里也是在田间行走的,附近的老农大多认识他们,见到他们来还热情的打招唿:「几位大人是来看春耕的么?」 一位姓钟的官员先看了李煦一眼,见他没有表露身份的意思,上前一步说:「是的,今年的种子都领到手了吧?记得用水泡过再下种。」 「都领到了,自从寇将军处置了那几个贪官,再没人敢以次充好了,您放心,等这地翻好,灌上水,再过半个月就可以下种了。」 那钟姓官员偷偷瞥了眼李煦,见他眉头微微蹙起,赶紧转移话题,「那就好,等下种那日本官再过来。」 「走吧,去镇上看看。」李煦转身往回走。 到了最近的小镇,李煦找了家茶寮落脚,让官员把镇上比较有名望的老农叫几个来,他确实不懂种田,但也知道谷种要先育秧才能拔了秧苗插种到田里,而不是直接将种子种到田里。 当然,这之间有什么区别他也不懂,但能在二十一世纪广泛流传的方法,肯定是无数先辈们积累起来的经验改进的,错不了,而且还有那位非常出名的杂交之父发明了杂交稻种,将粮食产量提高到了一千多斤每亩。 三名官员一出门就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王爷这是真心要管起农事了,不得了,难怪他声名远播,确实像是做实事的样子。」 「你别想太好,他就算以往有接触过农事也是种北方的田地,这南北差异多少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哪会种这南方的田?可别瞎指挥才好。」 「先听听他的意图吧,若是他要出馊主意,咱们拼了这条命也得阻止了,可不能让他乱来。」 「怕就怕他自以为是,不听我们的劝啊。」 「咱们人微言轻,让寇将军去说。」 「对对,有寇将军在,不怕。」 很快,他们从镇上找来了四个白髮苍苍的老农夫,直接将人从田里叫了回来。 李煦见到来人,站起身迎接了几步,免了他们的礼节,说:「让几位老丈人抽空来一趟,是本王想了解下南越的农事,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四位老人家原本正在田里忙做,被拉到这里来确实有些不乐意,但听说找他们的是王爷,他们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当然不敢拒绝。 路上,官员也给他们提了醒,让他们见到顺王时别乱说话,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就推脱过去,更不能随他说什么都应承下来。 见到顺王如此谦逊有礼,老人家们也稍稍放下心了。落座后,李煦开门见山地问:「本王见大家都在翻田,可是要开始播种了?」 「确实如此,这几日雨水稍停,大家都忙着把田翻一翻,灌上水还要踩泥,等滋养几天就可以下种哩。」 「可是直接将谷种种到田里?」 「是呀。」大家听他这么问,心想这位王爷果然不懂农事。 「那不知一亩田年产多少粮食?」 一位老农挺直腰板回答:「这收成一来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二来看耕作的勤不勤奋,若是二者皆好,亩产能达到四五百斤,若是老天爷作妖,颗粒无收也是有的。」 「那普通水平呢?」 「一般亩产三百斤是有的。」 太少了,这和李煦事先所想的差距太大,「一年能收几季?」 「王爷为何如此发问,一年自然只能收一季,不过秋收过后,我们会在田里种些豆子、芋子之类的,这日子,只要没有天灾还是温暖有余的。」 「南越气候温暖,为何稻米只种一季?」 「这……」大家互相看看,不明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自从有人耕种以来,不都一直这样么? 钟姓官员犹豫着问:「王爷怕是不知道,土地种植粮食后肥力下降,需要养一养才可继续耕种,否则粮食也长不好的,据下官得知,北地有些贫瘠的土地甚至要种一年休一年,南越情况算好的了。」 李煦不好说自己的想法,给四位老农各送了一份礼物就让官员将他们送走了,他独坐沉思了许久,然后问:「府衙可有试验田?」 「何为试验田?」 「就是给你们试种的田地,归官府所有的。」
第104页 钟姓「哦」了一声,回答道:「往常都是借寇府的田来试种,寇将军大方,并不计较这些。」 「那你们试种的结果如何?」 说到这,大家就有些尴尬了,「只是试着改进了几项农具,虽大有利益,但成本太高了,百姓们置办不起。」 李煦瞭然,现代农具大多数都是铁器,以国家对铁的严格控制和它的稀有程度来看,价格肯定是很高的,要想让百姓们家家户户用上铁农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衙门里可有会种田的人?借本王几个人用用。」 三位官员面面相觑,不过这点小事不算难,他们三自告奋勇道:「王爷有事就吩咐我们即可,种田我们还是会的。」 李煦点头,他们三个领头羊能亲力亲为再好不过了,而且他们识字,试种过程中的记录都可以一一写清楚。 「那好,先回城吧,时间紧迫,我们得赶紧将第一批秧苗培育出来。」 寇家给官府的试验田是一整座农庄,就在城门外不远处的山脚下,位置很好,李煦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一行人饿的飢肠辘辘。 山庄里平日都有庄头和佃农,得到消息后就先置办了一桌酒菜,用的都是山庄里自产的东西,做法不得当味道也不好,李煦吃的不顺口,但也没表现出来。 饭后,李煦让人拿了粮种来,分作三个桶泡种,他不知道该用多少水,泡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该用温水还是冷水,干脆都试一试。 三名官员跟在他左右,见他要泡种,自告奋勇地代劳了,「去年我们也试过将粮种泡过再播下,能缩短发芽期,王爷想做什么只管吩咐就好。」 李煦点头,这些事情他确实做不好,接下来的几天,他直接住在农庄里,亲自监督着人将泡好的稻种撒进事先处理好的田垄里。 「王爷,种子如此密集,长出来就扎堆了,不是这么种的。」大家语重心长地劝说。 李煦却只道:「这个步骤叫育苗,长出来的禾苗要拔起来插到田里才算完,所以不用担心它们长的太密集。」 「这……」大家都没听过这个方法,不过既然是试验田,大胆尝试也没什么,他们往年也没少失败过,王爷有这份心关心农事,他们怎能阻止呢! 李煦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并不接受这种方式,不过他自己也没底,不敢说大话一定会成功。 第79章 王爷可真贤慧 李煦在山庄住了几天,没能等到播下的稻种出苗就回城了,因为雷阳派人来传话,说甘蔗榨汁机做好了。他带着人回到王府,果然看到了十台石磨榨汁机以及放在一旁几大桶榨出来的甘蔗汁,还有几名工匠在对设备进行调试。 雷阳笑嘻嘻地跑来汇报,「王爷,您做的这个石磨真是太好用了,能好几根甘蔗一起压榨,而且出汁快,还省力。」 李煦见他们用的是人力,就提议说:「也可以用驴来拉磨,省点气力。」 「这您放心,我已经找好了上百名年轻力壮的僱工,日夜交替着干活,不出几日就能把甘蔗汁都榨出来。」 李煦心道这也太不知道省钱了,一百名劳动力要开多少工资啊,结果雷阳笑眯眯地说:「每日管两餐,再每人送十方豆腐一斤豆干,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豆腐了。」 得,这时候的劳动力是真心便宜,像农闲的时候,只要能管饭,就能招到许多免费劳动力,这么一想,李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开展一次大规模的招工了。 大灶的火已经烧起来了,锅里按李煦的要求开始熬甘蔗汁,一边熬一边搅拌,以免锅底煳掉。 雷阳跟前跟后,兴奋地说:「王爷近日不在,豆腐铺的销量可好了,每日要做上千斤的豆腐,还好您说可以用豆子换豆腐,否则豆子都不够用了。」即便如此,雷阳还是让人四处收购黄豆,因为这,黄豆最近还涨价了。 「豆腐毕竟是廉价之物,百姓们自己在家就能做,等赚了些钱,就把方子传出去,我们的主要市场将会是南越之外。」要不是李煦实在穷,豆腐这东西他都不准备卖,做豆腐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赚的钱也不多,与其把人力物力放在这,不如做其他更赚钱的生意。 雷阳有些担忧,「如此一来,若是方子传到外头怎么办?」 「到时候你把告示贴出去,就说王府要招加盟对象,愿意做豆腐的人可以来报名,筛选后择一部分人留下,签好保密协议,再把方子告诉他们。至于几年之后,方子泄密也无所谓,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宝贝,捂的那么紧做什么。」 「王爷大义。」雷阳心疼地说。 「好了,这东西不难做,就算不传出去别人也很快能做出来的,红糖也是一样,捂不紧的。」当然,如果李煦想独占产品,可以弄个古代专利,不允许别人制作这两样东西,一旦发现,抄家灭族,那肯定没人敢顶风作案,啧,那他岂不是和暴君没两样了。 「红糖要熬到浓稠适中,让工匠们多试试,最好是放凉后能成型的,这样比较好储存。」 说到糖,雷阳立即把豆腐丢一边去了,寸步不离地守在灶房里。等第一锅熬好,等不及放凉,就用筷子挑了一团出来吃,刚出锅的红糖甜香可口,入口即化,滋味妙不可言。 「真甜啊!」雷阳笑眯了眼,舔了舔嘴唇,还想把筷子伸进锅里。
第105页 李煦按住他的手,「雷兄,注意卫生,想吃让他们装一碗给你慢慢吃。」 「是是,疏忽了,实在太香太甜了。」对于没有多少零食的古代来说,这东西确实让人爱不释手。 李煦记得小时候,他就喜欢吃麦芽糖,一块一块白白的麦芽糖放在嘴里慢慢吸着,都捨不得一次吃完。 等第一批红糖脱模,李煦拿了一块煮了一锅红糖水,确实是记忆中的味道,红糖独有的香味是白糖无法比拟的,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吃红糖馒头、红糖年糕了。 ****** 寇骁刚回府,和迎面走来的刘树碰了个面对面,他诧异地问:「小刘总管怎么没跟在王爷身边?」 刘树行了礼,规规矩矩地回答:「王爷命我来给府上送些吃食。」 「哦,王爷又做出什么好吃的了?」 刘树想起之前李煦还提到寇将军,说是想从寇家弄几块地来种甘蔗,于是绽放个真挚的笑容,说:「是红糖做出来了,殿下命厨子蒸了年糕和馒头,送来给各位主子尝尝,不过奴才没想到寇将军回府了,送少了些,不如您跟奴才去西苑坐一坐。」 寇骁回来本来就是居心不良,当然乐意跑一趟,等绕了半条街,他才诧异地问:「不是在围墙那开了个小门么,怎么还绕了远路?」 刘树漫不经心地答道:「那个门啊,奴才觉得不雅,便让人封了。」 寇骁嘴角抽了抽,他是听说过某些高官身边的奴才很难缠,但一直没见过,直到刘树出现,他才知道原来做奴才能做到他这种地步,这可比南越的任何一个官员都气派了。 刘树回头看他,语重心长地说:「寇将军是武将,不拘小节惯了,我家王爷吧,平日里最怕麻烦人家,能得寇家收留已经万分感谢,因此许多事情都得过且过,这门留着是方便,但也徒增麻烦,奴才捨不得我家主子受委屈啊,这才自作主张把门封了,还望寇将军海涵。」 得,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寇骁第一次发现自己口才还不如一个太监,深深觉得懊恼,而且这围墙上的门一封,以后西苑怕真得改姓了。 寇骁倒不是捨不得几个小院子,只是这么一来,他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两人成了邻居,一个屋檐下也见不着面,想想就心塞。 他瞥了刘树一眼,笑着问:「小刘总管今年几岁了?」 「十七。」 「呀,比我还小一岁呢,不知家中还有何人?」 「不知,我入宫年岁小,连家在哪儿都忘了。」刘树很无所谓地回答。 「那你和王爷一起长大的吧,你们感情肯定非一般主僕可比。」 刘树虽然自己也觉得如此,但肯定不会表现出来,「寇将军说笑了,王爷是主子,奴才这等身份,可不敢和主子谈感情。」 说着说着西苑就到了,几天没来,寇骁发现这个从自家隔出来的院子大变样了,根本不是他原来的院子了。 刘树抬着下巴炫耀道:「将军是否觉得变化很大?」 「是啊,雅致多了,是小刘总管找人来修葺过了?」 「非也,是我家王爷随便布置的,您看着变化大,其实没变动多少东西,您瞧那边多了一排盆栽,湖边多了一条石头栈道,还有那边的小花园,多了几棵桃树,都是挑现成的移植过来的,半日功夫而已。」 寇骁感慨,「王爷眼光独到啊。」要是能把他家也布置一下就好了,他平日很少住家里,他的院子也没什么人,因此也没人有心情给他布置屋子,那屋子里的陈设还是好多年前的,平时不觉得有什么,和这边一对比,就觉得自己院子像个狗窝。 想到这,他又补充了一句,「王爷可真贤慧。」 刘树瞪了他一眼,「将军别乱讲话,贤慧可是形容女子的。」他心想这寇将军真是个武夫,一点文化都没有。 两人进了李煦的院子,见他正在书房写写画画,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自然地问道:「东西送去了?他们可喜欢?」 刘树小跑几步,到他跟前回答:「自然是喜欢的,那馒头和年糕做的太香了,奴才都忍不住吃了好几块呢。」 寇骁很不满,这小子怎么一见到李煦就变成个小屁精了呢,而且没大没小,刚才还跟他说不和主子谈感情呢,结果这一主一仆处的跟兄弟似的。 「咳咳,末将来给王爷请安。」寇骁粗声粗气地说。 李煦听到他的声音抬头,诧异地问:「将军今日怎么回城了?」 「是林统领他们要走了,末将回来给您说一声。」 李煦怔了怔,原来是羽林军要走了啊,算一算,他们也逗留了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他忙的很,也没去军营瞧他们。 「他们何时启程?」 「明日。」 「之前拜託将军买的东西可都买全了?」他当时说要给羽林军准备回程的行礼,因为自己口袋没钱,就拜託寇骁帮忙置办,当然,还是赊帐。 一债不烦二主,反正他欠寇骁不少了,不在乎再多一些,而且有了这层关系,他和寇骁也能更亲密不是。 「王爷放心,都准备妥当了,药材也让医匠炮制好了。」 李煦对他笑了下,「辛苦寇将军了,正好这几日卖豆腐挣了些钱,先付一部分给你吧。」 寇骁砸吧了下嘴,似乎在回味豆腐的味道,真心贊道:「那豆腐可真美味,一日三餐都吃不厌的,钱就算了,之前王爷送的弓弩可比这些值钱多了,而且王爷这儿的吃食新颖美味,别处都找不到,以后王爷有好吃的,能给末将留一份就足矣。」
第106页 「这简单,你还未曾用晚膳吧。」李煦把书桌简单收拾了下,然后领着寇骁去小餐厅吃晚饭。 饭桌上就摆着一盘新出炉的红糖馒头,裂口的地方流出暗红的红糖汁,一进门就闻到了香甜味,还有一盘煎过的红糖年糕,把红糖年糕切成薄片,裹上一层蛋液用油煎一煎,表皮酥脆,内里绵软,也是非常香甜。 第80章 得了滋润的男人都这样 寇骁先啃了个馒头,这种面食南越比较少见,因为面粉很贵,寇家虽然吃得起,但也很少做,一口咬下去,满嘴甜香,寇骁食量大,这样发酵过后松软的馒头,一连吃下五个也不觉得饱。 李煦赶紧夹了一个放进女儿碗里,又自己掰了半个尝尝味道,也许是到了这个世界,吃的花样太少了,李煦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吃什么都香的日子。 尤其对面坐着个大胃王,大口大口吃饭的模样也特能激起他的食慾。 「好吃。」寇骁又夹了一块红糖年糕,年糕在南越是家家户户都会做的食物,也是过年过节时祭祀必备的贡品之一,因此寇骁没抱太大的希望,结果一口下去,滋味和平时吃的大不一样,用红糖蒸出来的年糕更甜更香,用油煎过后年糕没那么粘牙,多了一层酥脆的表皮,香味浓郁了许多,而且红糖的味道也还在,让人吃的停不下来筷子。 「别只顾着吃年糕,那东西不好消化,晚餐吃多了不好。」李煦给女儿和寇骁分别盛了碗汤,「来试试这道笋丝鸭汤,解腻的。」 餐桌上还有几道菜,一盘海蛎煎蛋,一盘油焖大虾,还有一盘凉拌海带丝,都是平日里大家餐桌上会出现的菜色,但做法独特,味道比寇家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等吃得十二分饱,寇骁才不舍的放下筷子,玩笑道:「若是能天天吃上王爷做的食物,寇某这辈子不娶妻也可。」说完,看了李煦几眼,心想若这是个女子,我定千方百计娶回家,管他是何身份,实在太有口福了。 南越不是没有好吃的东西,只是很少有人会花精力去研究新吃法,加上调料有限,吃食的味道很难千变万化,李煦做的东西也很一般,对现代人来说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在南越却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李煦翻了个白眼,「敢情寇将军娶妻是为了一日三餐,那你不如娶个厨娘回来。」 「若是这厨娘能有殿下一半的气质与风采,我倒也娶得。」 李煦听他越说越不象话,让人把桌子收了,又去拿了钱给他,「豆腐毕竟是廉价之物,赚不了几个钱,不过积少成多,这些你先拿去,制造弓弩是不够的,但好歹能给将士们制一身新衣,算是本王给寇家军的见面礼。」 寇骁愣住了,久久没反应,他舔了下嘴唇,不可置信地问:「这是王爷给寇某的?」 李煦眉头一挑,「本王刚说了,是给寇家军的,将军听差了。」 「不不不,这……」给寇家军的不就等于给他的,寇骁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自打李煦来到闽州,他已经做好供他吃供他穿供他玩乐的准备,只要李煦不大手大脚的花钱,他自问还供得起,像给羽林军买药材,建个作坊做豆腐做红糖,这些寇骁都不在意,反正花不了几个钱。 他原先的愿望也只不过是想李煦能看在百姓疾苦,南越贫瘠的份上收敛些,没想到这才几天,李煦不仅赚到了钱,还把这笔钱给自己。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啊。 「既然寇将军不要那就算了。」李煦说完就要收回手,却被寇骁紧紧握住,不仅从他手里把钱袋子抠出来,还迅速握着他的手放在嘴巴亲了一口。 这一口把李煦的脸都亲绿了,狠狠甩开他,「寇将军这是何意?」 寇骁也是一时情不自禁,赶紧找了藉口解释,「王爷恕罪,末将一时太过激动了,原本是想亲这个钱袋子的,您是不知道啊,南越穷啊,将士们都三年没发过新衣了,末将实在太感动了,一时失误,还望谅解。」 李煦瞅着他的眼神辨别真假,奈何这小子惯会演戏,睁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热忱忱地看着他,那眼里放着光,似乎是挺激动的。 寇骁能不激动吗?他居然亲到了李煦的手,虽然确实是太激动才亲的,但亲完居然没挨揍,这可是一大进步啊。 李煦把手放到身后,沉声说:「寇将军是一方主帅,性子还是沉稳些好,本王不懂军事,这南越的安宁还需寇将军来守护,不过你放心,本王会尽力赚钱,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寇骁从十四岁接手寇家军,这几年独自顶着这片天,说不累是假的,尤其是没钱打造武器没钱赈灾的时候,如今有个人对他说,会努力赚钱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怎能不感动。 原本对李煦还存着几分忌惮之心,如今也烟消云散了。 他单膝跪在李煦面前,捧着他的手郑重地承诺道:「只要王爷一心为民,寇某定当肝脑涂地,忠心不变。」 李煦扫了眼被握住的手,再三确定对方眼里只有感动没有其他,这才没将他甩开。不过,两个大老爷们手握手,也太gay了。 他把手抽出来,见这袋钱的效果这么好,也心满意足了,伸手将他扶起来,「快请起,寇将军这话严重了,本王既然来了南越,就得担起责任,咱们君臣一心,定能为南越拼出个大好前程。」
第107页 寇骁瞥了一眼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纤细修长的手指,圆润齐整的指甲,他又忍不住想抓着亲了一口了,但这回好歹理智战胜了冲动,没敢下口。 等他一走,刘树从门口进来,嘿嘿笑道:「还是殿下高明,一袋子钱就收买了寇将军,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是至理名言啊。」 李煦敲了他一记,「你看他像是会被钱收买的人吗?他明明是被本王的大义与正直所收买的,只是不知他的表态有几分真心。」 「难道他是做戏不成?」 李煦耸耸肩,「谁知道呢?」 刘树打了水来给李煦净手,「这南越蛮夷之地,无规无矩的,这寇将军竟敢亲您的手,太放肆了。」 李煦擦干净手,低头瞥了一眼被寇骁亲过的地方,总觉得隐隐发热,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解释过了,是亲错地方了,太激动了嘛,能理解。」不过自己没赏他一巴掌就不太能理解了。 李煦发现,自己对寇骁的容忍度出奇的高,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年纪还是因为欠了他钱,这钱债好还,人情债可不好还啊。 「王爷也是大方,好不容易攒了点钱竟然都送出去了,哎,散财童子也没您大方啊。」 李煦毫不在意,「钱是靠挣出来的,这才刚开始而已,放心,以后只会越来越多的。」 刘树是心疼啊,他家主子每日忙个不停,好不容易手上有点钱,既没有给自己建宅子,也没有买奴买婢,到现在,他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哪有半点王爷该有的风光。 ****** 寇骁连夜回了军营,一路掂着钱袋子走进军营,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极好。 守营的士兵等他走远了才吭声,「将军难得这么好的心情啊,难道发财了?」 「将军又不擅经营,能发哪门子财,我猜是去喜凤楼了,得了滋润的男人都这样。」 「放屁,不是说将军上次去喜凤楼压根没让人伺候吗?」 「那你说说,将军最近老是往城里跑做什么,难不成是家里给他相看物件了?」 「肯定不是,咱闽州城内的大家闺秀都让将军相了个遍,也没见他看上谁了。」 「这不来了个顺王么?听说小公主漂亮着呢。」 「滚滚,那小公主才几岁,将军能看上才怪。」 寇骁回到屋里,招来军师和心腹爱将,把钱袋子丢在案几上,嘚瑟道:「快瞧瞧,王爷送的银子。」 众人皆震惊,原先听寇将军说王爷身无分文,借住在寇府,还当这位主比他们还穷,没想到这才几天就能甩给他们一袋子钱了,厉害了。 「真是王爷给的?」 「王爷为何给您钱呢?」 「王爷哪来的钱?他说自己没钱不会是骗您的吧。」 大家一口一个问题,寇骁摆摆手,自信地说:「他能屈尊降贵住在寇府,显然是个穷的,这些钱是他近日卖豆腐所得,豆腐你们吃过吗?那白嫩鲜香的味道实在太好了,听说生意极好,城中百姓日日都要去买上几块的。」 军营设在郊外,城里发生的事他们总慢一步才知道,不过他们休沐回家时也吃过豆腐,虽然知道是顺王卖的,却没想到这么赚钱。 军师是一位三十出头姓姜的美男子,留着八字鬍,穿着青布衫,闻言笑道:「很显然,这位顺王爷精通经济,擅于商贸之道,只不知他还有何妙法,光靠一个豆腐可撑不起南越的财政。」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这豆腐再稀罕也是廉价之物,等过了新鲜劲买的人就少了,何况这东西也不难做,很快就有人模仿出来的,王爷该不会想靠豆腐发家致富吧。」 寇骁乐呵呵地说:「你们太小看王爷了,豆腐算什么,他今日做出了一种红糖,香甜可口,很快又能大赚一笔了。」 寇骁说完从包袱里拿了块红糖出来,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下来,让亲卫拿开水泡了,给大家尝尝鲜。 姜军师看他心情好,提醒道:「将军,您这是要认顺王为主了?」 「他若一心为民,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让寇家军更上一层楼,我又有何理由拒绝呢!」 「那您可曾想过,一旦王爷掌控了兵权,也许会命寇家军北上,这位以前可是太子,若他有心争权,我们岂不是成了他的手中刀。」 旁边一中年副将挖苦道:「若是做刀还好,就怕是垫脚石,被人利用完就踹的那种。」 有人反驳道:「往好了想,若能成功,我们不就有了从龙之功那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啊。」 寇骁没有贊成也没有反对,他手里拿着李煦送他的那块红糖,散发着香甜的味道,「想那么远做什么呢,若他有德有才,又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助他一臂之力又如何,总归是件好事。」 第81章 辞别 「何必想太多,王爷能关照我们是好事啊,难道你们还喜欢供着个荒淫无度的王爷吗?」郭孚悄悄伸出手,将钱袋子勾过来,打开一看,里头都是碎银子,掂了掂,估摸着有几百两,听说那豆腐便宜的很,要积累这些银子得费多少工夫。 赵刚把脑袋伸过来瞧了眼,冷笑道:「王爷说这些银子给寇家军制新衣,我估摸着只能做一套夏衣,还用不了好布。」 钱袋子在每个人手上过了一遍,有人反驳道:「赵副将别这么说,这好歹是王爷的心意,而且王爷也不容易,到现在还借住在将军府上呢,有了钱没给自己买宅子买美人,够厚道了。」
第108页 郭孚立即点头支持,「对对,王爷才刚到南越没多久,已经能给我们每人做一套夏衣了,要是过个一年半载,没准咱们冬天还能穿上棉衣呢。」 姜军师却道:「还是用来打造武器吧,多一支箭多一点保命的机会,衣裳什么的,往后再做不迟。」那连弩的图纸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了,恨不得给每个士兵配备一把,以后往山里钻的时候,还怕个屁。 一个身高马大的副将抠着自己衣服上的破洞说:「军师啊,您看我这衣裳,再破下去可就没法穿了,这三年才发一次新衣,许多士兵的衣服补了又补,走出去被人笑话哩。」 寇家军平日里是不穿甲的,怕磨损,只有出任务时才会披甲上阵,但也只有竹甲和藤甲,因此这平日里的衣服就破损的特别快,补了再补,甚是难看。 寇骁也知道这情况,但财力有限,每月的饷银能顺利发放已经不容易了,哪有余钱制新衣制新武器? 但李煦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一道曙光,如若李煦能给他们带来好日子,他们拥护他又有何不可他舔了下嘴唇,仿佛已经看到了寇家军身披铁甲,骑着重甲武装的骏马驰骋沙场的情景了,立即拍案决定。「就做春裳,不够的寇府出。」 大家乐滋滋地讨论起该找哪家铺子来做春裳,又说起城中最有名最贵的成衣铺,新出了几款新样式的春裳,那谁谁谁家中的女眷穿出来后惊艷了整条街,要是有钱,他们肯定也找那家。 「别做梦了,那霓裳坊的东家是京城高官,做的都是官夫人的生意,咱们这点小钱还不够他做几条裙子的。」 寇骁「咳咳」两声,「霓裳坊就别想了,让大家量好尺寸,布匹裁好发下去,回去找自个婆娘缝制,还想找专业裁缝,美的你们,哪来的钱?」 「嗷,不是吧?」郭孚扑过去抱住寇骁的大腿,「将军,我家中无妻无妾,连只母蚊子都没有,找谁缝?」 寇骁揪着他的袖子问:「那你这身衣裳哪来的?」 「这……这是喜凤楼的红袖姑娘送的,嘿嘿,这不是看我穷么。」 郭孚是所有副将中年纪最小的,他从小在寇府长大,是寇骁的贴身侍卫,吃穿住行几乎都形影不离,这群人里,怕是最有钱的就是他了。 不过他深得寇将军真传,知道财不露白,不管什么时候,哭穷就对了。 寇骁却不吃他这一套,「那你就拿去叫红袖姑娘再给你缝一件,没钱付帐就肉偿呗。」 大家默契地笑起来,赵刚打趣道:「到最后得了便宜的还是你啊。」 姜军师也哀嘆道:「郭副将好歹有个相好,本军师找谁缝衣裳去?」 众人立即退散,不敢接这个话题,惹得军师大人又频频嘆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点小忙都没人帮,哎!」 寇骁忘了拿钱袋子,回头见他这副衰样,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军师要是能少些要求,我家奴婢还是可以借你用一用的。」 「不不不,寇府的奴婢手粗,绣不了精緻的图案,这次本军师想在衣裳上绣上仙鹤,这人年纪大了就喜欢鹤啊松啊,看着多仙气多长寿啊,晚生还想为将军多谋划几十年呢。」 寇骁抽了抽嘴角,翻了个白眼走了,懒得搭理这神经病。 ****** 李煦把原先的豆腐铺扩大了一倍,正式挂了牌,就叫「李记食杂铺」,简单的五个字,却已经传遍了全城。 如今一说起美食,再也不是什么什么酒楼,什么什么铺子,直接往王府那条街一站,远远的就能闻到香味了,比什么广告都有用。 这天中午,李煦在福来酒楼给羽林军践行,一回生二回熟,掌柜的不仅清了场,还免费送了茶水点心,菜餚一上桌,发现好几样都是从李煦的铺子里学来的。 这福来酒楼是雷家的,正好是雷阳管着的,只是碍于雷鸣的面子,没敢大张旗鼓地偏向李煦,否则,怕是牌子都得改一改了。 李煦看着休息一段时间精神面貌极佳的羽林军,心里有些不舍,「本王曾说过,到了南越要拿好酒好菜招唿各位,结果你们也瞧见了,这闽州城内无酒,菜也普通,怠慢各位了。」 众人哪会介意这个,李煦这段时间的事迹大家都有听说,又是做豆腐又是做糖的,他们吃了也觉得好,听说还亲力亲为地栽种粮食,竟是片刻不停歇地开始做实事,哪里能顾得上他们。 不过谁也不会觉得被怠慢了,看到李煦勤勉奋进,他们这半年的奔波也不算白忙。 林钊目光复杂地看着李煦,心情沉重,以茶代酒敬了李煦一杯,「王爷珍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李煦回敬他一杯,「林统领也是,这一路回程也要多加小心才是,不知长青可有消息传来?」 林钊扫了周围的人一样,嘆气道:「只知他跟着线索出海了,一时半刻也没有消息,只能劳烦王爷多加留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担忧,一去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大海茫茫,他们连寻找的机会都没有。 「这孩子太冒失了。」林钊再焦心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那小子是自己躲起来的,「末将留了封信,待他回来后,王爷再让他们快马加鞭回京城吧。」 李煦点头答应,「也只好如此了,至于贾平,就先安心在闽州养伤,若是伤好了,本王会派人送他回去。」
第109页 话已至此,二人心知肚明,叶长青和贾平的未来会和李煦连在一起,未来的路会怎样,他们谁也不知道。 「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保重。」 「一路顺风。」 羽林军五百人出京,护送李煦至南越,回程再一算,竟只有三百余人,这损失不可谓不重。 李煦亲自送他们出城,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深深嘆了口气。 天空下着下雨,地上一如既往的泥泞,刘树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李煦身后,劝慰道:「王爷放心,以后回京城还是能见到林统领他们的。」 李煦斜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本王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让他们在往后的日子里深深记着本王的好。」 刘树笑容顿了顿,小声说:「等他们回到京城,受尽约束,日日遭人使唤,自然就能记得您的好。」 李煦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小刘看的最明白,聪明。」 贺遵看着远去的队伍,神色莫测,「王爷,您为何不让林统领将您遭三皇子刺杀的事情上报给皇上?」 李煦解释说:「没证据啊,人都死光光了,靠尸体怎么能扳倒老三。」 「皇上若想彻查,总能查出蛛丝马迹的。」 「是啊,你也说要他想查才能查出来了,他若是不想查呢?」 贺遵和刘树愣住,齐声道:「不至于吧,皇上能如此容忍三皇子胡作非为?」 李煦给他们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皇上只有三个成年皇子,一个镇守西北,目前相安无事,一个贬至南越,此生想回京都难,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已成年的儿子,就算是个废柴也能当成宝了,至于到底能不能变废为宝那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现如今,老三他还不想动。更何况,有他在朝堂上搅风弄雨,本王在南越才能更安全,出风头的事情让给他就好,咱们需要时间需要安稳,大动干戈只会两败俱伤。」 「可是听说朝上许多官员纷纷倒戈,认三皇子为主,您就不怕他真的上位,到时候他要杀您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 李煦嗤笑道:「我那父皇正直壮年,不出意外至少能活个十几二十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我敢打赌,这老三如果自己作死,不出五年就得凉凉,到时候又有皇子成年,前仆后继,为这皇位继承大业添砖加瓦,咱们啊,就先在南越安居乐业吧,管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便宜了三皇子。」贺遵恨恨地说。 「不怕啊,等咱们的生意做到京城,有的是机会给他添堵。」 送走羽林军,李煦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农庄,田垄里已经冒出了青绿色的秧苗,郁郁葱葱的,看着喜人。 不过钟水清却没觉得欢喜,他日日守着这片田,始终参不透顺王这法子的好处在哪。 一旁的同事嘀咕道:「钟大人,你说这王爷是不是胡来,这稻苗长的如此拥挤,怎么可能会长的好?」 钟水清摇头,「不知啊,而且等这些苗长高了再拔出来,岂不是会损坏根基?」 「可不是,而且等他们长高了再拔苗插秧,不是多此一举么。」 众人想不明白,李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试着种种看,反正也没种多少,大家也就随他折腾了。 第82章 来者不善 等到秧苗长成,李煦让人拔苗,再分插到已经翻过的水田里,每块田里的秧苗都必须保持一样的行间距,太近了影响生长,太远了浪费空间影响产量,因此这个间距的把握也让李煦头疼了一会儿,好在他虽没种过田但见过不少,试了几回就找到答案了。 附近的佃农都来观看,有那老农皱眉深思。「这育秧的法子瞧着是挺稀奇,长的竟比播种下去的快一些,就不知是否能种成。」 没人能回答他,结果如何,只能等丰收时见分晓。 李煦等插秧完了才回城,剩下的事也无需他管,该灌溉灌溉,该除草除草,他知道的也不比别人多。 回城的路上,李煦想着接下来做什么生意好,豆腐红糖之类只是小打小闹,赚不来大钱,真要论大生意,肯定是关于民生的,如铁矿、金银矿、盐等。 南越的兵器如何李煦不曾了解过,但从上次寇家军救他时也能窥见一二,除了寇骁那一柄威风凛凛的长枪,其余士兵的兵器都旧的没眼看,配备新武器是必须的,而且铁的作用广泛,光是打造农具就必须要有铁。 这时的粮食产量之所以低,一部分原因是缺少农具,全靠人力耕种,人力有限,自然耕种不了太多田地,第二也是种子太差,种植方法不够科学,以致于一家几口人忙碌一整年的收穫也没有多少。 但这提高产量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李煦只能一点一点尝试,他这一步改进了播种方法,下一步准备改进农具。 但要找到铁矿可没那么容易,这时候又没有专业设备,勘测不到,朝廷对生铁管制的严,有钱都买不到。 入了城,李煦见时候还早,就领着刘树和贺遵在街上闲逛,见着一家卖盐的店,便领着人走进去。 此时的盐店皆是官府授权开的,盐价也是由官府定的,而这些盐的来路更是由朝廷一手把控,若发现有人贩卖私盐可是杀头大罪。 李煦抄起一把盐看了看,与他平日里做菜用的一样,颗粒大,略微发青,咸味不够纯正带点苦,显然不是提纯后的精盐。
第110页 「全大燕卖的盐都是一样的吗?」李煦问店里的伙计。 那伙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应是一样的吧,小人卖了十年的盐,从未见过第二种。」 刘树哼哧一声,鄙夷道:「那是你孤陋寡闻,皇宫内与各大臣家中的盐可不是这样的。」 李煦不知道这个,便问:「那是怎样的?」 刘树可没下过厨,偶尔去御膳房也是给李煦要食物,只偶然瞥过一眼,根本没过心,但大体知道盐的颗粒没这么粗,颜色也更白些。 「这位小爷说的好笑,您也说那是皇宫和大臣家中了,用的都是最好的,咱们老百姓可用不起那么好的盐。」 「这盐是哪里生产的?」 伙计戒备地看着他,笑着摇头,「您这可问倒我了,不过能告诉您,这两年南越都自己产盐,所以价格才低许多,往年,许多人家都买不起盐呢。」 李煦问了盐价,然后带着刘树去了郡守府。 这座府衙本应该是寇骁坐镇的地方,但他常年练兵带兵,多数住在军营,这郡守府也就成了雷鸣的天下。 衙门口立着两名衙役守门,不认识顺王,见他带着两个人就要往衙门里钻,拔出刀将人拦住,厉声喝道:「哪来的后生,知道这是哪里吗就往里头闯?」 李煦恍然大悟,上辈子进政府部门虽然有保安看守,但都是不拦人的,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和声和气地说:「我找盐官。」 「嗤,哪来的傻子,府衙里可没什么盐官,你到底要找谁?」 贺遵站到李煦身前,推开衙役的刀,冷声说:「找雷鸣,让他滚出来接驾。」 李煦收起脸上的笑,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上,「你们去通报吧,就说顺王李煦到访。」 顺王的名头自然无人不知,衙役吓得脸色苍白,重重地跪在地上,「王爷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去通传吧。」李煦自然不会和两个小人物计较。 刘树不干了,「王爷就是心肠太好,这种狗眼看人低的看门犬打杀了了事。」 李煦扶额,他身边这两位是有多残暴,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一点不和平。 道明了身份,李煦自然无需通传就能进,脚刚跨进门,有名眼熟的官员朝门口走来,两厢一对望,那官员吓得大跳起来,尖叫道:「王……王爷来了。」 这一声足够石破天惊,整个郡守府都惊动了,李煦扶额,看着从各个办公房里跑出来迎接的官员,突然想到了「狼来了」的故事。 院子里眨眼跪满了人,李煦没为难他们,「起来吧,本王只是来随便走走,无需接待。」 这话可没人当真,哪有皇帝来了臣子还躲在屋里的道理,自然是屁颠屁颠跟在李煦身后,他走哪跟哪,一个个卑躬屈膝,恪守礼仪。 李煦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没有哪个政府部门喜欢接受领导视察的,好在大家一起吃过一餐饭,勉强混了个面熟,刚才尖叫的那个老头在青楼撞见寇骁的那位,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李煦见围着的官员越来越多,皱眉道:「本王来找管盐务的官员,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无需跟着本王。」 众人相互看了看,一时没个主意,李煦扫了一圈,问:「雷大人呢?」 众人不知他问的是哪个雷大人,见郡丞站在人群中,自然将目光看向他。 那人见状,不得不上前几步,朝李煦弯下腰,「下官雷战,乃本郡郡丞,管着本地盐务,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也姓雷啊。」李煦意味深长地扫了一圈,问:「在场还有几位姓雷的?站出来本王认识认识。」 依次站出来了七八人,有个不知是机灵还是傻的年轻官员急切地跳出来说:「王爷,下官虽姓雷,却与雷家无关系。」这雷家,显然是指雷鸣的雷家。 众人纷纷低头,觉得这青年脑子进水了,这话传进雷鸣耳中,他还能好过? 李煦笑笑并未说什么,只把郡丞留下,让其余人散了。 自有下人奉茶来,李煦问了雷战不少问题,对方支支吾吾总是不肯好好回答,显然有所保留。 李煦也不急,一个问题问一次没得到答案,就问两次,两次没得到答案就问三次,直到衙门的官员都走了,天也黑了,他依旧端着茶杯不肯走。 雷战被问的满头大汗,这顺王来的突然,问的问题也突然,也不知他怎么就盯着盐税上心了,这盐税可是税收的大头,顺王别是想打这盐税的主意吧。 李煦耐心极佳,问他:「南越可有产盐的盐田?」 雷战深思熟虑后回答:「有是有的,但产量并不多,比不得其他郡的盐井盐田。」 「年产量多少?」 「这下官一时也记不清了,可否明日查阅帐簿后再告知王爷?」 李煦喝了一口冷茶,漫不经心地说:「你身为郡丞,既管着盐务,怎能连这点事情都记不清,怕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记性不佳吧。」 雷战噎了噎,不敢反驳,心里嘀咕开来顺王果然来者不善。 「也别等明日了,现在就去查阅了告知本王吧。」 「帐簿锁在仓库中,此时拿不到钥匙了。」 「那你告诉本王,南越盐田几亩,位于何方,这总不至于忘记了吧?」 雷战擦了把汗,呵呵笑道:「不能够不能够,下官记得,盐田一共三百亩,位于沿海章县。」
第111页 「三百亩。」李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个数字他是万分不信的,但无论他再怎么旁敲侧击,这老头都守口如瓶。 酉时过,李煦饿的肚子咕咕叫,这才放过雷战,不过放话说:「明日再来叨扰雷郡丞。」 等他离开,雷战虚脱地坐在椅子上,随从鬼鬼祟祟地进来,小声说:「大人,您还好吧?」 「好个屁。」雷战伸出手,让他扶自己起来,「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这顺王可真是难对付。」 随从可不敢说顺王的不是,只问他:「大人,回家么?」 「回,肚子空空,快饿死了,赶紧回家用个膳再去找雷大人商议此事。」 雷家会发生什么李煦管不着,他回到家,见女儿还在等他吃晚饭,不高兴地说:「不是说过很多次,不用等我回来开饭吗!你自己先吃,长身体的时候,可饿不得。」 小公主飞扑过来,撒娇道:「姝儿一个人用膳吃不香嘛,得知父王今日回来,自然是要等的。」 李煦抱了抱她,这小姑娘也是可怜,他成天在外忙,她只能自己玩,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 一边吃饭,李煦一边问小公主:「父王不在家时,你都做些什么?」 小公主吃着父王给他夹的大虾,高高兴兴地说:「父王不在时,姝儿晨起在院子里散散步,吃完早膳去找纪夫子上课,午时用完膳后歇息一个时辰,下午由孙婆子陪着做点针线、练练字,再或是和吴进他们说说话,一日也就过去了。」 「可觉得无聊?」 小公主低头不说话,显然无聊是有的。 李煦嘆了口气,给她盛了碗汤,问:「父王给你找几个同龄的玩伴,再买几个小丫头回来吧,好歹能陪你踢踢毽子跳跳绳。」 小公主惊奇地问:「踢毽子和跳绳是什么?」 李煦没了解过这个时代小孩子玩些什么,但他小时候,周围的女生们都喜欢踢毽子啊跳绳啊,或者丢沙包之类的,没成想小公主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怜的孩子,除了看书练字,绣花打络,童年过的也太无趣了吧。 第83章 鸡毛毽子 饭后,李煦让刘树去找几根鸡毛来,准备做个鸡毛毽子。 刘树去厨房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一根鸡毛,鸭毛倒是有一筐,于是挑了几根漂亮的鸭翅毛回来,「王爷,您看鸭毛行吗?」 李煦气笑了,「你有见过鸭毛毽子吗?蠢。」 刘树委屈地说:「奴才连毽子都没见过,怎知是鸭毛的还是鸡毛的。」 「行吧,等会也给你做一个。」李煦见到他手中的长鸭毛,灵机一动,朝他勾勾手指。「鸭毛拿来,你去王府那边找点鸡尾巴毛来,要颜色艷丽漂亮些的。」这时候的鸡外形还是更像山鸡,有着漂亮的羽毛,寇府里甚至养了几只锦鸡,纯粹观赏用的,做出来的毽子肯定好看。 李煦拿着鸭毛量了下长度,每根翅膀毛约有手掌长,又对着光照了照,然后跑去书房弄了点墨,剪开鸭翅毛根部的管子,将墨水沾了点上去,在纸上写了个字,但写到一半墨就没了,「不行啊,管太细存不住墨。」 刘树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篮子的鸡毛,全是最漂亮的尾巴毛,谄媚地递到李煦面前。「殿下,您看这些够用么?」 李煦拿鸭毛敲了下他的脑袋,「你是准备给自己弄个鸡翅膀好飞上天吗?」说是这么说,李煦接过鸡毛,又让刘树去找找有没有鹅毛,鸭毛太短太细,鹅毛肯定够用。 刘树苦着脸说:「王爷,您今日怎么跟这些畜生过不去了。」 「等好东西做出来你就知道了。」李煦日日练毛笔字,但练了半年也没长进多少,只能勉强把字写端正,所以他很少在外人面前写字,作为现代人,肯定是硬笔书法更过关。 一筐子鸡毛都很鲜亮,全是今天才宰杀的鸡身上拔下来的,李煦挑了十几根彩色的鸡毛,用一枚铜板作为毽子的底部,但还缺个固定的东西。 「该用什么固定呢?没橡胶啊。」这鸡毛毽子底部肯定要有些软才好踢,李煦找了件不穿的破衣服,剪块布下来,折两折将铜板和鸡毛的根部包起来,再用细绳扎紧,一个漂亮的毽子就做好了。 「我真是太有才了!」李煦忍不住自夸道,然后去院子里找闺女,献宝似地送给小公主。「好看吗?」 小公主惊喜地点头,「这就是毽子吗?真漂亮啊。」 「这东西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踢的,我教你。」李煦将毽子高高抛起,然后在它落下时抬腿,脚跟轻轻一提,只见那毽子笔直地飞上半空,然后程抛物线落尽了水池里。 小公主目瞪口呆,差点想跳下水去捡,好在被李煦拦住了。 「这好像哪里不对。」毕竟是第一次做毽子,李煦也没什么经验,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太重也太硬了些。 「等着,父王再去做一个。」李煦转身跑进屋里,这回只挑了五根尾巴毛,抓在手上想了想,又加了几根柔软一些的鸡翅毛,这么一来,底部就蓬松起来了,不至于头重脚轻。 「很好,这次一定能成功。」李煦拿着做好的毽子回到院子,就见池子里的毽子被贺遵捡上来的,但毛已经粘在一起,成了一个落汤鸡毛毽子。 「试试这个。」李煦做出经典的踢毽子起始招式,但依旧只抬了一次脚毽子就落地了。
第112页 他无奈了,「这次不是毽子问题,是父王没水平,不如姝儿自己玩吧。」 小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地亲身试验了,女孩子基本抵挡不住这种玩具的诱惑力,又漂亮又好玩,直到天黑还捨不得放下。 「父王,我明日可以邀请朋友来家里一起玩毽子吗?」 「当然可以,让钱婆多做几个,送给朋友当礼物。」李煦把做毽子的方法教给钱婆子,这东西做起来简单,他那一篮子的鸡毛能做几十个,一个晚上就做成了。 而且钱婆子心细,还给改进了一番,用纳好的鞋底剪开做成托盘,比胡乱折迭的布更稳更薄。 而后没几天,鸡毛毽子就在闽州城内传开了,不仅孩子喜欢玩,有些年轻人也喜欢玩,丝毫没觉得幼稚。 倒是可怜了城里的鸡,要么被杀了拔毛,要么就是成了秃尾巴鸡,光着屁股在街上熘达,鸡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这天,李煦从外头回家,在院子里看到了纪韩宇正陪着小公主踢毽子,居然已经能玩出各种花样了,前踢后踢迴旋踢,把小公主迷的连连叫好。 一段时间没见,纪韩宇看着健康了不少,脸色红润,瘦下去的身材也恢復一些了,打理一番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俊书生。 小公主见到李煦沖了过来,撞进李煦的怀里,等李煦把人抱起来她才说:「父王,纪夫子玩毽子好厉害啊。」 「父王看到了,是挺厉害的。」 纪韩宇尴尬地看着李煦,解释说:「小时候玩过的,让您见笑了。」作为一个端庄沉稳的教书先生,踢毽子这种事在某些人眼里肯定是有辱斯文的。 李煦当然不会这么觉得,笑着打趣道:「终于又见到生龙活虎的纪夫子了,真好。」 纪韩宇把插进腰带里的衣摆扯出来,拍了拍,笑着拱手道:「多谢王爷关怀,自安定后,日日补品不断,小生的身体已大好了。」 「那就好,既然纪夫子身体大好,那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纪韩宇曾经对自己充满信心,以为自己能官拜丞相,再不济,也是个名留青史的博学大儒,哪曾想,离了那青穹书院,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除了胸中那点墨水毫无用武之地,只能教教小孩,这让他颓然不已。 「小生得王爷信任,能留在府中教授一二稚儿足以。」纪韩宇言不由衷地说。 「真心话?」 自然不是真心话,纪韩宇抿着嘴不回答,只悄悄翻了个白眼。 李煦看的好笑,「纪先生一身才学理应报效国家,等过段时日,本王找个先生和你交接,你替本王做点实事去。」 纪韩宇点头不语,心有戚戚,深怕自己年轻没有经验做不好实事,但委实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多谢王爷。」 李煦岔开话题问他:「你那几个学生学的怎样,可有不听话的?」除了小公主,纪韩宇还在教吴进和那个异族少年,两个歪瓜裂枣加一个无知小儿,想也知道纪韩宇的心情是怎样的。 纪韩宇却分外高兴地说:「吴进真乃天才也,短短时日进步神速,他记忆极佳,过目不忘,将来必有所成。」 李煦诧异地问:「真的?」那小子说自己是富商之子,上过几年学,结果学的不三不四,没什么成就,难道是骗他的。 「自然是真的。」纪韩宇走上前,给李煦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吴进的事迹,直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就是被耽误了几年,若从小开始培养,这个年纪已经能精通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绝对是神童啊,可惜了。」 李煦打住他的话头,「停停停,你去把他叫来,本王亲自问一问,可真有你说的那般好。」 虽然这一路南下都在一起,但李煦对吴进也没太多关注,印象中的少年还是那个勇于和命运斗争却有些畏缩的样子,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好了呢。 吴进很快来了,穿着一身布衣,头髮用布绳扎成一个髻顶在脑门上,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然后站在一旁等李煦发话,再老实不过的样子了。 李煦干咳一声,「吴进,你走过来些。」等人站到面前,李煦打量着他,发现这小子几个月间真长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更加俊朗了,走出去也是个翩翩少年郎。 这个年纪,在大燕已经可以成亲生子了,李煦作为现代人,肯定是不支持早婚早育的,因此也没把这事提上日程。 他开口问:「听纪先生说,你学业极好,且过目不忘,可是真的?」 纪韩宇插了句嘴,「王爷哪有如此问话的,他若说真的,显得太过自负,若说假的,显得过于虚伪。」 李煦和吴进同时笑了,吴进红着脸说:「承蒙纪夫子耐心教学,学业确实大有长进,而且有了对比才知,以往父亲给我找的夫子太不堪,误人子弟。」 「纪夫子可是青穹书院的老师,学识渊博,又不迂腐,肯定不是一般夫子能比的,你能得他教导也是幸事。」 「确实如此,夫子再造之恩,吴进不敢忘。」 李煦指了指自己,「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本王,这么好的夫子是本王请来的。」 吴进脸爆红起来,拱手作揖,「是是,多谢王爷大恩,您才是吴进的大恩人。」如果不是李煦,他现在还在四处乞讨流浪,也许去年寒冬就冻死在某条街上了。
第113页 李煦培养吴进当然不是好心,而是人才投资,吴进将来越有出息,他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大,虽然没让吴进签卖身契,但没给他干几年活想离开是不可能的,资本家可没那么善良。 ****** 小剧场: 老攻:「听说城里最近流行踢毽子。」 李煦:「是啊。」 老攻:「媳妇儿,我们来玩踢毽子么?」 李煦:「幼稚。」 第84章 军营 李煦培养吴进当然不是好心,而是人才投资,吴进能有出息,他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大。 见了吴进,李煦自然就想到了另外一个少年,那异族少年一直安安分分的,沉默寡言,听说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李茂盛,李煦好奇地问过他为什么要姓李,对方只说李是大姓,随便选的,至于为什么要叫茂盛,呵呵,听说某日纪夫子教到这个词的时候吟了一首诗,那少年觉得这个词既好听又高深莫测,便安在了自己名字上。 「去把李茂盛叫来吧,听说他学了一手烤肉的好手艺,本王让厨房送点肉串来,咱们烤肉吃。」 李茂盛来的很快,一进门就把李煦吓了一跳,那个子就跟吃了催化剂似的见风长啊,站起来一比,竟然比他还高了几公分。 刚才还说吴进长的快呢,和李茂盛一比,吴进算是个小矮子了。 纪韩宇无奈地说:「他胃口好,又好动,而且匈奴人天生个子高大,还会长的。」 李茂盛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李煦,他一直以为李煦想睡他,所以平时见着他都绕道走。 李煦嫉妒了,他这身体的身高还没一米八呢,而且眼看就要二十岁了,想再长几公分也不可能了,见到李茂盛这样的大高个,自然是羡慕的。 「走过来些,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李茂盛抬头看他,满脸的不信任,他的眼瞳是漂亮的琥珀色,五官硬朗,配着这身高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是个柔弱的少年,而是个硬朗帅气的大男孩了。 「啧,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男人吧。」李煦皱了皱眉,「那都是骗人的,你何时见本王和男人亲密过。」 李茂盛怀疑地问:「真的?」话一出口,他又低下头了,一脸的不好意思。 李煦大笑起来,原来这小子不说话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因为变声期,那粗哑的声音如同鸭叫,实在不算好听。 「放一百个心,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你这样的。」 李茂盛下意识地问:「那王爷喜欢哪样的?」 李煦开玩笑说:「自然是纪先生那样博学多才的青年才俊。」 这回轮到纪韩宇脸红了,别开脸没说话,感觉吴进和李茂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恼羞成怒道:「看什么,没听出王爷是开玩笑的吗?今日布置的课业可完成了?」 正巧厨子端了肉来,后头刘树带了个炉子来,铺上铁网,把炭点燃,就可以开始烤肉了,纪韩宇也就不好继续发作。 李煦挽起袖子,牵着小公主的手起身往外走,「走,给你们烤香喷喷的羊肉串吃。」 吃过夜宵,纪韩宇临走前跟李煦提议说:「那李茂盛天生力大无穷,好好培养将会是一名高手,放在我这学文可惜了。」 李煦点头,「明日我送他去军营,让他参军吧。」 「可他是匈奴人,参军不太妥当吧。」 李煦浑然不在意,「匈奴人又怎样,这南越和匈奴隔了十万八千里,只要他的心在这,是哪族人并不要紧。」 第二天,李煦果真亲自带着李茂盛去军营,雷郡丞心惊胆战地在衙门里守了几天,一直没等来李煦,还以为这事就翻篇了。 军营设在闽州城外三十里的地方,背山临河,地势平坦,倒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 军营里没有李煦以为的大片白帐篷,而是沿着山坡建了一排排整齐的宿舍,无品级的士兵住最底下,越往上品级越高,最高的那排住着寇骁和他的几名副将,李煦看到那陡坡时心想住在半山腰,每日上上下下不累吗? 寇骁等在军营门口,远远地看到李煦骑着马过来,他今日穿着一套柳绿色的胡服,是南越没有见过的样式,长裤短衣,衣身紧窄,腰上系了一条红色的腰带,脚穿皮靴,更显得身材清瘦修长。 李煦骑马水平一般,好在这南越的马儿都是矮脚马,骑在背上格外有安全感,他见寇骁等在门口,加快速度上前,在门前下马,对行礼的将士道:「平身吧。」 寇骁的目光从他纤细的腰身滑过,又想起初次见面时手环着这细腰时的感觉,真真是引人犯罪。 「王爷今日是来视察军营的么?」寇骁眸色深邃地问。 「非也。」李煦把李茂盛叫到跟前,介绍给寇骁,「这是李茂盛,本王的护卫之一,但年岁太小不成气候,想托给寇将军教导一番。」 这异族少年寇骁也是见过的,见他年纪尚小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是个人物,竟然能让顺王亲自送来。 「他是哪族人?」 「匈奴。」李茂盛自己回答了。 见大家看他的目光透着警惕和防备,李茂盛又说:「那是以前,如今我是王爷家的奴才,王爷希望我能学些本事,我只是来学艺的。」 李煦哭笑不得,这小子刚把汉话学顺熘,却不太懂汉语言的文化,而且直来直往,经常说个话能把人气死。
第114页 瞧瞧,几个副将都开始翻白眼的,李煦都能猜到他们心里想说什么。 寇骁没理他,问李煦:「王爷是想让他学武艺还是学上阵杀敌?」这二者显然是有区别的,如果李煦只是想要个贴身侍卫,那武功高强就行了,但要想上阵杀敌,首要的是服从军令,若要有出息,还得学兵法与谋略。 「随他吧,先与普通士兵放一起练一练,若是无能,就送给寇将军当个小兵。」 李茂盛其实不想来,他更想拜贺遵为师,那是他心目中的顶尖高手,可贺遵看不上他,李煦身边也离不开贺遵,这才退而求其次到军营来。 寇骁命个小兵带李茂盛去营房安置,收拾一下就可以拉出去操练了,他问李煦:「王爷可要参观一下军营?」 李煦点头,「自然。」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了解南越的军事,送李茂盛只是个藉口而已。 「请。」寇骁请李煦前行一步,跟在他身边做个讲解员,两人离得极近,寇骁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李煦身上,出口贊道:「王爷今日穿的很新颖,可是北地的服饰?」 「算是吧,我做了些小改动,比较方便骑马。」李煦见他目光灼灼,以为他很喜欢这套衣服,便说:「寇将军喜欢的话,我让下人做一套送给你。」 这点小恩小惠李煦还是给的起的。 寇骁没拒绝,靠近李煦,借着打量衣服的名头使劲闻了闻,他发现李煦身上总有股淡淡的香味,说不出的清香,和他们这群臭汉子一点也不一样。 「王爷身上用的什么香?」 李煦懵圈,「什么香?」他抬起胳膊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香味。 寇骁见他表情呆呆愣愣,无端的有几分可爱,凑过去用力闻了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有吗?末将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还以为王爷有用什么特别的香囊,末将孤陋寡闻,对外头的事物特别好奇。」 李煦把他的脑袋推开,「也许是下人烘衣裳时沾上的木香吧,寇将军鼻子真灵。」 占了点便宜,寇骁心满意足,认真带李煦参观军营,李煦到的时候士兵们还在操练,背负着石头沿着山坡往上爬,他们光着上身,穿着黑色的长裤,从远处看,像极了一群背负着食物回巢的蚂蚁。 见李煦盯着山上看,寇骁解释说:「南越地形以山陵为主,战场多在山中,因此将士们每日必须训练负重爬山,再有就是练习箭术和武术。」 李煦点点头,觉得这安排挺好的,因地制宜。 看完了校场上的士兵操练,寇骁带李煦去看了军营的仓库,从粮库到武器库完全为他开放,惹得几名副将拼命给寇骁使眼色。 寇骁却是不理,把人带着绕了一大圈,临到午时才走完。 「王爷有何感想不妨直说,末将年纪轻,见识浅薄,这辈子也没走出过南越,无从借鑑,还望王爷指点一二。」寇骁从不小看李煦的本事,作为储君,顺王自小学文习武,兵法谋略更是不俗。 李煦看完一圈也是有些想法的,这军营实在简陋,粮库里的军粮也不多,武器又破又旧,他甚至看到了一仓库的竹甲,看颜色肯定也是旧的。 「军中士兵几人?」 「整个南越屯兵两万,其中一万驻守在南关,此营中将士八千,剩余两千分散在各地。」 李煦了解过,普通郡能屯兵五万,边界的军事重地则由皇帝特批,屯兵五万到几十万不等,像西北大关,足足有三十万的兵力守在那,东北的要塞也有二十万大军,没想到这南方却只有这区区两万。 「一万守军,若是敌军来犯能守得住?」 寇骁表情深沉,语气无奈地说:「再多的士兵南越可养不起,好在南边的小国不成气候,比南越还穷,轻易不敢来犯。」 李煦摇头,「只要有接壤,必有发生摩擦的时候,南越多山,若发生战乱,北边的将士们想支持都来不及。」 寇骁没反驳,只说:「人少是少些,但财力有限,末将只能尽力将他们培养成精锐,以一敌十,贵精不贵多。」 「想法是好的,寇家军本王是见识过的,确实勇勐,就是装备太差了些。」这都是穷闹的,没钱哪里来的装备。 钱啊钱,想起来就感觉窒息,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太多了,李煦觉得自己有十个分身也不够用。 第85章 茶园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直到副将来请示:「午时已到,王爷可要在营中用膳?」 李煦点头,跟着寇骁一起去军营的大食堂,说是食堂,其实只是一个简易的草棚,十几口大锅架在土灶上,大老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不过以李煦的身份,吃的不是大锅饭,而是单独给他开了小灶,但摆出来也很简单,一碗米饭,一盘捞青菜,一碟小葱拌豆腐,还有一盘炒鸡蛋,汤则是紫菜海带汤。 李煦去看了普通士兵的伙食,发现他们吃的是杂粮饭,配菜只有腌菜汤和酸豆角,吃的实在差了些。 他拉住一名小兵问:「平日里都是吃这些吗?」 那小兵紧张地看着寇骁,不知如何回答,寇骁笑着说:「按实说即可,王爷又不是来纠错的。」 那小兵这才笑着回答:「今日听说王爷要来,食堂才蒸了干饭,平日里多是吃稀饭的,配菜也不是天天这样,有什么吃什么。」
第115页 李煦放他离开,和寇骁坐到小厅里吃饭,总觉得越吃越没胃口。前世里,当兵的人其他不说,伙食肯定是好的,为了让他们有力气操练,搭配的都是营养餐,再不济也有鱼有肉,荤素齐全。 但他也知道,这个时代的经济水平差了十万八千里,想吃饱都难,自然不能强求吃好,但见士兵们操练辛苦,却吃的简单,李煦心里不太好受。 「王爷别多想,此时刚开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等过段时日,野兽也多了,山上的笋长出来了,还有各种野菜,伙食也就好多了。」 李煦点头,他又改变不了什么,也就不多说了。 吃过午饭,寇骁邀李煦到自己屋子里坐一坐,李煦欣然应允,跟着他爬了一段山坡,然后就看到了寇骁在军营的住宅,很大,但很简陋,屋子里只有桌椅床铺,连个衣柜都没有。 寇骁给他介绍说:「这是末将的卧室,西侧是议事厅,东侧是浴房。」说完给李煦上了一壶茶。 李煦喝了一口,是温的,茶叶有些发苦,但很提神,他喝了半杯就放下了,「这茶叶是本地产的吗?」 寇骁随手指了指上头,「就这座山山採摘的,味道不好,随便喝喝。」 李煦心里一动,南越从地理位置来看应该是盛产茶叶的,茶叶可是个好物,在大草原和西域可是生活必需品,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茶马古道,但南越的茶绝对可以作为经济收入的大头之一。 「平日里大家都喝什么茶?」 寇骁以为他要和自己谈茶道,摸了摸鼻子说:「我没什么研究,只要能解渴都是好茶。」 李煦笑了起来,举起茶杯朝他碰了碰,「本王也不懂茶,只是想着若是大众喜欢的茶,可以销往外地,也是一笔进项。」 寇骁摇头,「记得听父亲说过,有一年曾採摘了茶叶上贡皇室,却被退了回来,当时的封王因此丢尽脸面,斩杀了好几个官员。」 「知道是为何被退回来吗?」 寇骁深深地看了李煦一眼,嘴角擒着一点嘲弄的笑意,说:「陛下言之,南越的茶叶如陈年破布,又臭又苦,难以下咽。」 李煦转着茶杯,盯着里头的茶汤看了许久,颜色红褐,刚入口是极苦,但下咽后有回甘,如果改进一下茶叶的烘焙和泡茶的方式,会好喝很多。 寇骁不知他在想什么,把他手中的茶杯拿过来,又添了半杯,「末将军务繁忙,也没什么时间好好煮茶,听说从中原传入了一种新的煮茶之法,在茶水中加入生姜、盐等调味之物,能令茶汤变得美味。」 李煦嘴角一抽,「不,本王觉得这样的茶水就挺好。」他并不想喝一碗加了调味料的茶汤,「这茶叶是何时採摘下来的?又是如何烘干的?」 寇骁转身去拿了一罐茶叶来,打开给李煦看,「这是去年秋天採摘下来晒干的。」 李煦还是懂茶的,虽然他不觉得茶有多好喝,但生意场上来往的客户和朋友,总离不开菸酒茶,久而久之,不懂也懂了。 南越的茶叶,应该多数是岩茶和铁观音,而寇骁晒干的这种是岩茶,茶汤颜色深,味微苦,就是不知道是岩茶中的哪一种。 「本王想去看看山上的茶树。」 寇骁自然乐意,「如今茶树已结出花蕾,若是再迟个把月,满山茶花绽放,也是一大美景。」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山,也没走多远,李煦就看到了成片的茶树林,茶树约有半人高,长的随意,绿叶间缀满了白色的花蕊,他摘下一片茶叶放进嘴里嚼了嚼,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这样的茶树南越多吗?」 寇骁也摘了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嚼,没尝出什么美味来,也不知顺王笑什么,「多吧,反正到处都有见到过。」 李煦回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寇将军,借你的兵用一用吧。」 寇骁差点醉死在那片眸光里,心脏不争气地欢悦跳动,他哑着嗓子问:「王爷有何吩咐?」 他想,这种时候,无论李煦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吧色令智昏,他算是体会到了。 「我准备建个茶园,如今已经二月了,要赶紧把茶园建起来,这样就能在谷雨时节採摘第一波春茶,经过烘焙,夏初就能卖往全国,正好到时候要去北地採购羊毛,顺带把茶叶卖到匈奴去,其他东西不好说,但这茶叶绝对能打开西北及北边游牧民族的市场。」 寇骁见他越说越兴奋,仿佛看到了一座座金山银山,顿时笑开了,他很想提醒李煦,南越的茶叶臭名昭着,一般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不屑喝此茶,要想卖到全国,怕是难于登天。 不过,反正是树上长的东西,就算最后卖不出去也没什么,不过是动用点人力採摘而已,由着他去就是了。 「王爷打算将茶园建在哪?」 李煦站在山腰,举目四望,发现不少山上都有茶树,只是疏于管理显得乱糟糟的,他从上往下看,指着下方的军营说:「军营肯定是要扩建的,要留足地方,这茶园一时间也找不到太多人看管,就建在军营附近吧,如此一来,让士兵们每日到茶园跑一圈,保管没有宵小敢靠近。」 李煦指着不远处的山脚说:「那块地不错,先建个小厂房做烘焙间和仓库,如果今年能打开市场,明年就可以号召百姓种茶树,以茶叶为生,到时候再另择合适的地方建厂。」
第116页 寇骁听到他说要扩建军营,心里可高兴了,自然不介意在军营附近建个茶厂,「那明日末将就召集士兵动工,王爷可以连夜将图纸绘制出来。」 寇骁见识过李煦建的厂房,要多简单有多简单,只要调动百人,几天内就能完工,也不耽误多少时间。 李煦点头,边走边说:「时间紧迫,也不用连夜,本王现在就下去把图纸画出来,茶叶制作过程差不多是采、晾、摇、揉、焙、拣,最重要的程序就是烘焙,还得让人加紧制作竹筛和茶笼,再收购足够的炭,最好是荔枝炭,也不知道有没有。」 寇骁见他脚步急促,好几次差点滑倒,便伸手扶着他走,耳边是他叽叽喳喳自言自语的声音,掌心下是软热的触感,令他有些出神。 李煦和他见过的所有贵族子弟都不一样,他性格温和却不是软弱可欺,待人真诚,并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区别对待,可要说他礼贤下士,寇骁又从未见他对学子高官另眼相看,听说他府中的那个夫子是名师之徒,却也只教导几个幼儿,每月拿着一两银的月钱。 百姓们都在传,顺王好吃,开了个食杂铺也是为了方便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慾,怕是对政事一窍不通,无甚建树,但寇骁不会这么认为,比起吃,顺王更精通商贸,对经商之事说的头头是道,寇骁这个不懂经商的人也听出了几分道理来。 到了营房,李煦才发觉自己被人扶着走了一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诶,你可以放手了。」 寇骁惊醒过来,手一缩,直视他说:「王爷说的这些末将听不太懂。」 「不懂不要紧,反正也不用寇将军动手。」李煦找了新财路,心情极好。 「王爷为何对卖茶叶一事胸有成竹?匈奴人喜欢喝茶?」 李煦跟他说起了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匈奴人常年食牛羊肉,缺乏蔬菜,肉食吃多了不好消化,茶可以帮助他们解决这个问题,在草原,他们多以牛羊奶煮茶。」 寇骁揉了下肚子,发现确实是这样,有时候在外行军,一连几日都以烤肉为食,那几天的排便就是个大问题,看来以后可以带点茶叶出门。 不过用牛羊奶煮茶寇骁是接受不了的,那膻腥之物闻着就无法下肚好么? 李煦见他难得露出一点小孩子的表情,又给他讲了一些草原上的风俗,以及他们能从匈奴那里换到什么好物。 「南北差异大,盛产之物也不同,他们需要我们的茶叶丝绸瓷器,我们同样需要他们的牛羊马匹和铁矿,互通商贸带来的不仅是金银,还有我们急需的铁。」 寇骁双目明亮,有了铁就有了武器,这茶叶生意必须做起来。 李煦问他要了纸笔开始画图,竹筛茶笼都好做,南越最不缺的就是竹子,这些东西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自己做,他完全可以让村民做,焙窟也简单,就是一成排圆形的土坑,比灶台矮一些,坑里放炭火,覆上草木灰,把茶笼放在坑上,掌握好火候,经过几个小时的烘焙让茶叶里的水分蒸发即可。 过程当然不会很简单,李煦也没自己制过茶,要制作出好的茶叶肯定是需要一次次经验的积累和改进,但茶叶这东西,个人喜好不同,很难界定好与不好。 第86章 这该死的妖精 画好图,外头又下起了小雨,这南越的春雨绵绵不绝,甚是让人心烦,李煦眼瞅着天都黑了,便干脆在军营住一晚。 寇骁派了人回城给府里的人知会一声,主要是小公主,总要让她知道父王的去向。 晚饭吃的更好些,有士兵在山上的陷阱里捡了只野兔,被伙头兵烤了送给李煦当晚餐,还有一碗鱼汤,鱼则是寇骁趁李煦画图时下河抓的。 李煦分了一半给随从,又从剩余的一半里分了一碗汤给寇骁,春寒料峭,喝碗热腾腾的鱼汤好睡觉。 吃过饭,寇骁命人提热水到浴房,好让李煦沐浴去乏,他自己每天都是冷水沖洗,但想到李煦身娇体贵,捨不得让他碰冷水。 李煦有条件的时候都是天天洗澡的,既然备好了热水,他也就欣然接受了,只是没带换洗衣服来,外头的衣服不换可以,内裤却是不能不换的。 刘树知道李煦的习惯,「贴身衣物奴才给您洗干净,放在火上烤一烤,您明早就能穿上了。」 寇骁等在门外,见刘树拿了李煦的贴身衣物出来,眸色渐深,他回房拿了一套寝衣,敲响了浴房的门。「王爷,末将能进去吗?」 李煦正舒服地泡在水里,声音软软地说:「进来吧。」都是男人,李煦也没什么可防着的。 寇骁深深吸了口气,才推开房门,脚步缓慢地走进去,见李煦靠在浴桶边闭着眼,双手轻轻地撩动水面,白皙的肌肤时隐时现。 「王爷,末将拿了套寝衣来,您将就着穿吧。」 李煦回头,脸颊因热水而熏的白里透红,两条胳膊搭在浴桶上,皆是一片诱人的春色。 「多谢了,不过不必,本王夜里裸睡即可。」 寇骁鼻尖发热,今晚李煦是要睡在他床上的,因为他的卧室是全军营最好的,理所当然要让给李煦住,可一想到李煦会光着身子睡在他床上,寇骁忍不住骚动起来。 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寇骁忍了又忍,朝前走了几步,将寝衣挂在浴桶旁的架子上,视线游移,「这寝衣末将只穿过两次,还算干净,王爷还是将就着穿吧,夜里寒冷,被褥也太薄,怕冻着王爷。」
第117页 李煦抬头瞥了一眼挂着的寝衣,其实就是一件纯白色的长袍,像极了女生的长裙,只是宽宽松松没有收腰,穿与不穿有什么区别呢?他更想要的是内裤啊。 「等今年入冬,本王给寇将军送一床羊毛被,睡觉就不冷了。」 「末将阳火旺,倒是不觉得冷。」 李煦想到了什么,打趣道:「那也是,寇将军这个年纪的男孩身体火力壮,尤其是常年得不得发泄,都淤积在体内,自然是不怕冷的。」 寇骁没想到顺王这样的贵族子弟也会开黄腔,下腹更是绷紧了,问:「王爷可是想女人了?」 李煦打了三十几年的光棍,从没碰过女人,说不想是骗人的,只是一直忙,也没找到中意的,也就一直耽搁了,生理需要全靠五指姑娘帮忙。 寇骁见他不说话,只当自己说中了,嘴角扯了扯,心里发酸,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李煦的胳膊上画了画,低沉地说道:「王爷若是憋得慌,末将可以帮忙。」 李煦打了个抖索,把胳膊收回来,瞪着寇骁,「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这种事怎么帮忙?」 寇骁一本正经地说:「王爷是见得少,军营这种地方,没有女人,一群大老爷们,偶尔也会你帮我我帮你,算不得什么。」 李煦本来是没想法的,但这身体也憋太久了,一说起这种话题就免不了有反应,再瞧寇骁,宽松的裤子也微微能看出弧度来,顿时尴尬了。 「如此说来,寇将军在营中也有相好的?」 寇骁急忙否认,「并无。」 「那你懂得可真多。」李煦讥讽道:「行了,你出去吧,别碍着本王沐浴。」 寇骁见他脸色越发红润,露出的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不甘心地问:「真不用我帮忙?您放心,肯定舒服的。」 「滚滚滚,水要凉了,快出去吧。」 寇骁只能退出浴房,在门口立了会儿,模模煳煳地听到浴房里有些沉闷的声音,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顿时面红耳赤,这撩人的王爷,竟然……竟然……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寇骁跑到河边洗了个冷水澡,才压下内心的慾念,回房时见李煦坐在椅子上,刘树正站在他身后给他绞头髮,他穿着自己的寝衣,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踝,顿时压下去的慾念又死灰復燃。 他暗骂一声这该死的妖精,怎么像是要吸干自己的精气,没完没了了呢。 「寇将军晚上睡哪?」李煦随口一问。 「能与王爷抵足而眠吗?」 李煦笑看着他,摇摇头,「本王不习惯和人同床。」尤其是一个开口闭口就要帮他打手枪的男人。 寇骁也知道不可能,「末将去和副将挤一挤就好。」 ****** 夜里,雨下个不停,士兵们也停了晚上的操练,早早回营房去了,古代没什么娱乐,大家都睡得早,李煦却躺在床上睡不着。 早知道就让寇骁留下了,好歹有个人可以说一说话,他还有许多计划没有实行,也有许多问题想问寇骁,无论是茶叶还是盐,肯定都要寇骁帮忙才好开头,否则光是那个郡丞老头就不好沟通。 「小刘,去把寇将军叫来,本王有事相谈。」 刘树应了一声,很快就把人带来了。 寇骁也没睡,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和副将挤一张床,那副将早就带着枕头找同伴借宿去了,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李煦趴在浴桶里的情景,肌肤白皙细腻,氤氲的热气朦胧了他的俊脸,却多了几分仙气,愈发引人遐想。 寇骁想着李煦的脸发泄了一回,身体是舒服了,却没有餍足的感觉,一听到刘树的传唤,他洗干净手就迫不及待跑回去了。 进门,见李煦靠在床头,被子盖到腰间,低头问:「王爷找末将来有何事?」 「上来。」李煦拍了拍床。 寇骁吓了一跳,又惊又喜,以为李煦是有需要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过去坐到床边,正要抬头摸一摸身边的人,就听对方说:「坐这么近做什么,挪床尾去。」 寇骁顺着他的手指挪了床尾,不甘心地问:「您不是想要?」 李煦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抄起枕头砸过去,「要你妹!快把脑子里不正常的东西清除干净。」 寇骁却只听到了前半句,「末将的妹妹很多,王爷喜欢什么样的?」 李煦瞪着他,「闭嘴,再敢提一个字,本王挣来的钱你一个铜板都摸不着。」 这句威胁相当有用,寇骁立即端正思想,挺直腰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煦见他只穿着一件单衣,脚下连双袜子都没有,用脚尖踢了踢他,「被子盖上,可别冻着凉了。」 寇骁往后挪了挪,一双大长腿麻利地塞进被窝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嘆息,他暗忖:难怪男人都喜欢有丫头暖床,这暖过的被窝太舒服了,也许他也可以考虑找一个。 寇骁的床很大,被子却不大,原本只够寇骁一个人盖,同时盖住两个人就有些漏风,李煦干脆把腿压在寇骁的腿上,开始说起正事。 寇骁哭笑不得,这样怎么能好好谈事?却又捨不得这温暖诱人的被窝,时不时还能碰一碰李煦的身体,哪怕再难受也忍着。 李煦问了他一些雷家的事情,有心提醒他,雷家参政的太多了些,一个郡守府里竟然有七八人,那在各县各镇肯定也有不少雷家子弟,长此以往,这南越怕是要改姓了。
第118页 「雷家是商户起家,能发展至今想必在经商上有非人的天赋。」李煦试探地问了问:「如今南越百废待兴,经商是来钱最快的,本王想重用雷家的人,但似乎只有一个雷阳还在兢兢业业地经商,雷家其余人以何为生呢?」 寇骁想了想,「雷鸣当年于寇家有恩,有一年,洪水泛滥,淹没了大片良田,死了很多人,疫病横行,南边的小国趁此机进犯,当时粮库空空,要粮没粮,要钱没钱,是雷家倾尽家财替寇家军买了军粮和装备,才把敌人赶出南越。至那以后,先父就将南越的政务交给雷家来打理,其实也是存了私心,南越穷困,常常入不敷出,都是雷家私下贴补才使得官员有薪俸可拿,为此,雷家有些越权之举也就不好责怪,这些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李煦嘆了口气,这样也就难怪雷家发达了,人家毕竟付出了真金白银,救活了多少百姓,论功劳赏个官也应该。 「寇将军可有想过,长此以往,雷家人渐渐会失了本性,那到时候,再想夺回政权可就难了。」人都是会变了,雷家人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哪捨得放手,他相信雷鸣是个不错的行政长官,但雷家其他人呢也会是个合格的官员吗? 一旦雷家人犯事,雷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还是会秉公处理?恐怕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吧。 官官相护,若是都出自一个族里,更是紧密抱团了,这样下去,谁都得听雷家人的号令了。 第87章 还真是个毛头小子 寇骁没说话,心里想的是雷家要真敢不听话,那就灭干净再找一家听话的用就是了,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在李煦面前说。 他假装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我与雷鸣年纪相差太大,话也说不到一处去,原本是想从雷家挑个品性符合的年轻人取代雷鸣,一时没找到合适的。雷家之患,也并非不可解,真到了难以调和的时候,我这八千寇家军也不是吃素的。」 李煦用脚尖顶了他一下,然后看着年轻英俊的将领倏然红了脸,目光迥然地盯着他。 「做什么?」 李煦笑出声,「还真是个毛头小子。」见寇骁要发飙,他赶紧转移话题:「好了,继续说,你以为你手上有兵就万事大吉了吗?错!若是这八千将士的军饷都由雷家掌控,军粮也由雷家掌管,若有一日,他想夺兵权,你觉得将士们是听你的还是听他的?」 衣食父母、有奶便是娘,这年头,为了一碗饭都可能杀人,何况是关乎一辈子饭碗的事情呢。忠心这东西,离开了温饱,还能有几分威慑力。 寇骁不得不承认李煦说的是对的,好在他不是全无防备,但这没必要说太清楚。 他看了李煦一眼,嘴角露出一点微笑,「不过那是以往,如今有顺王坐镇,雷家定是翻不起大浪的,末将能安安心心地做个将军就好。」 「你真是如此想的?」 「比真金还真。」 李煦见他不像说谎,心里顿时舒畅了,不枉费他拿这小子当朋友看待,不过还是开了句玩笑,「那得看寇将军的表现了,顺我意者,一切好说,要钱给钱,要装备给装备,逆我意者,剥皮拆骨,再挂上城门暴尸三日。」 寇骁从床尾爬到床头,双手撑着李煦的两侧,和他平视,声音低沉而性感地说:「王爷,末将给您一条新思路如何?」 「说。」李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将人推开些, 「有一种特别好、特别省事的方法能让末将言听计从。」 「哦。」李煦怀疑地看着他,这话谁信呢,就算有他还会主动告诉自己。 「那就是将末将变成顺王的家人,如若我俩是一家子,那可不就全听您的么?」 「一家人?你想和本王结拜为兄弟?」 「不不不,」我想结拜为夫妻,但这话寇骁不敢说,只能稍微给点提示,「比兄弟更可靠的关系是什么?」 李煦觉得他在逗自己玩,勐地抬腿将人踹下床,「本王觉得,这世间最可靠的关系是利益,夜已深,寇将军去歇息吧。」 被掀到地上的寇将军也不恼,只是有些遗憾,他还没抱一抱顺王的大腿呢,下次也不知还能不能有机会。 ****** 第二天,雨下得更大了,到处都湿漉漉的,刘树一早起床就没个好心情,伺候李煦洗漱的时候发起了牢骚:「以往都听人说,春雨贵如油,但这南越的春雨未免太不值钱了些,下个没完没了,到处潮乎乎的,腻人的慌。」 李煦心想,你是还没碰到真正的返潮天,那天气才叫人烦闷。 「王爷,我们何时回城?」 「不急,看看再说。」 刘树可不觉得这军营有啥好看的,才八千人的军营,连羽林军都不如,而且场地也简陋,竟连个象样的校场都没有。 吃过早饭,李煦旁听了寇家军的晨会,也顺带认识了一遍寇家军的几位副将,然后他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寇骁的副将几乎全是小年轻,三十岁往后的也就一个。 年轻人聚在一起开晨会,开着开着话题就跑偏了,一会儿说食杂铺昨日新出的饼干太美味,一会儿说喜凤楼新来的花娘好妖娆,就连那唯一一个中年副将也能和他们其乐融融地聊八卦。 真是缺乏纪律管理的一支军队。 寇家军八千人,但这个人数是这两年才固定下来的,八位副将全是寇骁一力提拔的,一人管着一支千人小分队,李煦私下了解过,军中的老将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倚老卖老被寇骁撸了职位,唯一一个赵刚,还是老将军时代的伙头兵,寇骁掌管军队后才提拔上来的。
第119页 寇骁平日里也和这群副将混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等话题偏到军中又发现了一队契兄弟时,他赶紧阻止:「咳,都说什么浑话,赶紧做事去。」 等他说完,李煦突然提了一嘴:「本王身边有个夫子,平日里只教两个学生,大材小用,不如晚间命他来给将士们上上课吧。」 从晨会就能看出来,寇骁掌管着军营的大小事务,连中午吃什么都要他决定,这群年轻的副将只负责执行命令和插科打诨,这可不行。 「上课一群武夫,上课何用?」一名副将觉得李煦有些异想天开,说不定是故意安插个人进来打探军情的。 「王爷的夫子,给我们一群大老粗上课也是大材小用,还是不必麻烦了。」 「对对,其实我们有自己的军师,无需再来一个夫子。」 李煦挑挑眉,又看了眼寇骁,想听听他的意见,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好太好了!」很快,一个年轻人推门进来,作揖行礼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煦问:「王爷此言当真?」 「你是?」 寇骁解释说:「这位是军师,姓姜名秋明,昨日回城探亲去了。」 「失敬,姜军师这边坐。」李煦难得在这军营里看到一个文化人,给出了很高的待遇,位置安排在自己身边,「军师定能明白本王的苦心,将士们多识几个字,传递消息时才不容易出错,若是再学些兵法,定能培养出几名将领。」 姜秋明连连点头,「王爷所言极是,不知您的夫子是哪位学士?」 「这个不值一提,本王不知军中还有军师这样的人物,夫子自然用不着别人,军师即可胜任,不知你可愿意?」 姜秋明没想到他会把锅甩给自己,推迟也不是答应也不是,想到要给那群小兔崽子上课,他怕是会短命十岁。 「不不,王爷怕是不知,军中八千将士,识字的寥寥无几,这么多人光靠在下一人教导不过来啊,不如邀请您那位夫子一同教导?军中也会备上一份束修,聊表敬意。」 「可行,那就如此说定了,本王明日就让人过来。」李煦起身,准备回城,却听姜秋明拦着人问:「王爷可要参观一下军营的制器坊?」 四周响起了抽气声,副将们觉得他家军师一定是疯了,怎么大方的连底牌都透露出去呢。再看寇将军,居然跟着点头,「时候还早,王爷随末将去瞧瞧吧。」 「好啊,可是在这附近?」 寇骁带头,领着李煦往山上走,到了半山腰就不让其他人跟了,亲自带着他翻到山的另一侧,然后进入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李煦怪惊讶的,没想到这座山内藏着干坤,那这山上的茶树最好移走,否则以后採茶人一来,秘密就难保了。 这个山洞极深,越往内越大,李煦有光亮从前方透出来,山壁潮湿,地面湿滑,并不是个很好的工作地点。 往里走了约十米,李煦才听到敲敲打打的声音,可见这山洞之深,再往里走,这声音越来越大,叮叮噹噹的震人耳膜。 「殿下给的弓弩就是在此制作的,如今这洞内有木匠一百二十五人,铁匠两百五十人,每日能做出弓弩两百把,弩箭五百支。」 走了约几十米,李煦看到一个非常宽敞的洞穴,这洞穴应该是在天然洞穴的基础上开垦出来的,顶上有道裂缝,有光线漏进来,如果是大晴天,里头应该挺亮的。 他见匠人们各自忙各自的,甚少交流,每做好一把弓弩,都有将官拿去校对检验,合格的才能收进仓库。 「他们可是一人独自完成一把弓弩?」 「每一名木匠配两名铁匠,铁匠只要制作箭头,比较轻快些。」 李煦观察了一下,摇头说:「这样太没效率了,弓弩无非就是那些零部件,你将每个零部件分给不同木匠做,定好尺寸,让他们只做其中一部分,再交给别人组装,如此一来,既能提高效率又能保密,就算走出这个山洞,他们也不知自己做的是什么。」 「妙啊!」寇骁一听这主意就知道极好,尤其是后一条,能最有效的防止泄密,这可是他千防万防的事情。 他真想抱着李煦亲一口,世上怎会有如此聪慧通透之人,太惹人喜爱了。 「不仅制作弓弩可以如此操作,往后其他的兵器都能拆分来打造,如此一来,也无需太专业的木匠铁匠,只要能做好其中一部分即可,可是如此?」寇骁兴奋地说。 李煦见他思路清晰,笑着点头,这寇骁确实是个人才,他应该是看中了自己的才能才那么快接纳自己,否则他不信他没有一点夺权之心。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手里也没什么权利,既没兵也没钱,能得寇骁尊重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看看那雷家,不就不给自己面子么。 第88章 王爷您要活的还是死的 这个隐蔽的小兵器厂全靠人工,效率低下,往往一个月下来也做不出八千人的装备,这才使得军中将士的武器又破又旧,除了没钱这点外,也是因为更新维修的速度太慢。 这个问题要解决也不难,形成流水线生产后,可以酌情添人,也无需手艺精湛的匠人,简单些的零件可以交给学徒做,甚至可以将部分不重要的零件外包出去,由商人接单生产,再回到兵器厂加工。 李煦把自己的思路告诉寇骁,后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王爷提点的太对了,您真是天下最聪慧之人,就没什么问题能难倒您的。」
第120页 「有啊。」 「是什么?」 「生老病死,无论哪一个都能难倒本王,本王也只是比寇将军多了几分见识而已,谈不上聪慧,更不可能天下第一,不过你的赞誉我收下了。」 寇骁耸耸肩,管他是不是天下第一,反正在他眼里是第一就好了。 到了中午雨小了些,细如牛毛的小雨飘飘扬扬,比下大雨更烦人,打着伞也没用。 不过这样的天气也只有李煦孜孜不倦地撑着伞,军中的大老爷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该做什么做什么。 用过午膳,寇骁来问:「王爷想去打猎么?」 李煦眼睛亮了起来,又看看这天气,犹豫着说:「刚入春,野兽正是发情期,这时候打猎不好吧。」 寇骁没听过这种说法,他们只知道春天到了,那些冬眠的傢伙也都出来了,山上也热闹起来了,是时候打些野味加餐了,至于它们发不发情,跟自己有关吗? 刘树凑到李煦耳边小声说:「王爷,城里未寻到大鹅,听说往西北方向的湖泊里有。」 李煦想到用毛笔画图的艰难,点头说:「那就去看看吧。」然后对寇骁说:「寇将军陪本王去打只野鹅吧。」 寇骁只当他想吃鹅肉,随即点了人,带着李煦向西北出发。 这一路骑马过去并不远,他们沿着河岸走,入眼的是青山绿水,景色美的像幅画,李煦原本还想赶在天黑前回城,看到这样的美景就有些走不动路。 在二十一世纪,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李煦偶尔也会到所谓的旅游胜地看看风景,但哪怕再知名的景点也比不上这时候的随便一处景色,美的清新自然,一点也不造作,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挤人的嘈杂场面。 寇骁见他停下来赏景,骑着马与他并肩,「王爷,南越的山河美吗?」 「美。」美的毋庸置疑。 「和中原相比呢?」 李煦想想这一路南下所经过的地方,回头笑着说:「各地都有美景,只是美的方式不一样,平原的辽阔,高山的险峻,大海的壮观,小河的蜿蜒,各有各的美。」 寇骁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他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南越,这条路更是经常走,从来不觉得景色有多好看,「我是个粗人,大概领略不到这种美吧。」 「不是。」李煦摇头,「这是你见惯了的,而对本王来说,却弥足珍贵。」 现代有句话,叫所谓的旅游就是从你活腻的地方去别人活腻的地方,当地人看你拿着相机在他们家门口到处拍,都觉得你像个傻子。 就像北方人不可能到南方看雪,南方人不可能去北方看山,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走吧,这样的景色往后年年都能见到,也许看上两年,本王也就腻了。」 寇骁看着他的背影说:「这天下很大,这一处看腻了可以换一处。」 李煦回头,朝他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咱们寇将军也有大抱负呢,那就如此说定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往外闯一闯。」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寇骁眼睛贼亮贼亮的,他以前没想过走出南越,但现在,他特别想和李煦一起走遍天下,看尽不同的美景,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流连在某处景色前不捨得离开。 走走停停两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那个没有名字的湖,李煦站在湖边看了看左右,大概知道这个湖为什么没有名字了,因为它实在很小,说是湖都在给它脸上贴金,指不定一个夏天过去就晒干了。 「这儿真有鹅?」 寇骁笑了笑没说话,拿出弓箭朝着对面的芦苇林射出一箭,箭矢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却惊起了一群在芦苇林里休息的飞鸟。 他身后的士兵麻利地拿出弓箭,朝着空中一通射,李煦就见那群野鸟哀鸣着掉落下来,有的落进水里,有的落在岸边。 这么大的动静,一下子就惊醒了附近的生灵,这个湖仿佛活了过来,平静的水面波光粼粼,有成群的鱼儿朝着野鸟落下的地方游去,发现不是自己的食物又迅速分散开来。 湖边又好几种飞鸟奋力起飞,寇家军挑个头大的射了几只,然后脱了衣服跳进水里去捡鸟。 等他们陆续回来,李煦才算看清他们打到的野鸟,一只只都跟大雁似的,还有几只长的像天鹅。 李煦擦了擦眼睛,努力分辨着那几只纯白色的大鸟,真的太像他见过的天鹅了。 寇骁点了那几只大鸟送到李煦面前,问:「王爷,这些够吗?」 「这是鹅?」 寇骁提起一只翅膀受伤的天鹅看了看,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吧,这些鸭鹅雁长的都差不多,也没个具体的名字,您要什么样的?」 李煦看着他手中的天鹅,那修长优雅的脖颈,洁白如雪的羽毛,连粗哑的叫声都是那么动听,实在让人心生不忍。 被人伤到了翅膀,又被抓住翅根,这只天鹅也生气了,脑袋一转,细长的脖子一扭,朝寇骁的胳膊啄去,可别小看天鹅的杀伤力,这一口下去就能见血。 还没等李煦替寇骁担心,只见寇骁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掰,这条优雅的脖颈就断了,彻底成了一只死鹅。 他提着鹅的尸体问:「忘了问,王爷您要活的还是死的?」 李煦突然不想做鹅毛笔了,无力地说:「活的吧,本王想在院子里养两只。」
第121页 寇骁摇头说:「那怕是有难度,这种大鹅只有冬日才来南越,等天气再暖和些就飞走了。」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等天冷了再来看也一样。」 寇骁想了想觉得不对劲,王爷要看鹅,而他们要吃鹅,那岂不是显得他们太残暴了。 「要不给您抓几只剪去翅膀的羽毛,它们就飞不走了。」 「不了,让它们随遇而安吧。」 晚餐吃的是烤鸟肉,寇家军一个个都是处理野味的高手,拔毛破肚分分钟搞定,李煦最后还是得了一大把长鹅毛, 其实也没什么好矫情的,现在很多动物没有濒临灭绝,它们还只是人类的食物,像老虎棕熊这些勐兽,饿极了也会攻击人类,如果生态没有破坏,这种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 等到它们需要人类保护的那一天,那也离灭绝不远了。 天黑后,一行人还是返回了军营,李煦一身都湿透了,没有换洗的衣服,干脆就连夜回城去了。 临走之前,李煦将自己即将去沿海视察盐田的事情说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寇骁借点兵给他当护卫,否则再来一次海贼之患,他这条命就没了。 寇骁当即表示,「王爷安全重要,末将亲自帅军护送,您大可放心。」 这么一来,李煦还真放心了,和他约定三天后启程,就带着人回到城里。 寇骁找来副将军师议事,对着自己的几个心腹说:「你们觉得顺王人品如何?」 大家其实对李煦并不熟悉,接触短短的一天也只能看出他外表谦和,雍容大度,其他还不好说。 姜秋明沉思了会儿,问:「听闻昨日王爷提及建茶园的事情,要将茶叶卖往全国乃至关外?」 寇骁点头,「是有此事。」 「将军觉得可行否?」 「若是我们来做必定失败,但王爷来做可不好说,就算他是废太子,京城及各地的人脉也不容小觑,只要上层有人通融,卖点茶叶出去不成问题。」 「依属下之见,顺王若能福泽南越,那便是个贤王,跟着他有肉吃总比咱们吃糠咽菜强。」 赵刚立即反驳道:「军师也太夸张了,咱们何时吃糠咽菜了,他顺王真有如此厉害,还能沦落到此?」 寇骁指着郭孚,道:「你跟着顺王一段时间了,可看出什么?实说即可。」 郭孚摸了下鼻子,贼贼地笑起来,「就算将军不点名,卑职也是想说几句的,您可知道,卑职跟着顺王那几日都见了哪些人?」 中年副将踹了他一脚,「瞎吊什么胃口,快说。」 「除了王爷的近身之臣,王爷还见了许多匠人,以及雷家的雷阳,就是雷家总管外务的那位,你们可知,王爷对匠人的态度比对卑职更好,言行有礼,从不倨傲,那些匠人若是做的好,皆有赞赏与赏银,竟是比卑职更得重用,不仅如此,王爷起初将那豆腐坊全权交由雷阳经营,竟是一点防范之心也无,十足信任,其他方面卑职不敢说,但论礼贤下士,没人比王爷做的更好了,卑职是真心嘆服不已。」 中年副将不太明白地问他:「就这?这能说明什么?不就是王爷脾气好么,那些卑贱的匠人有何可拉拢的,无非是不想刚来就得罪人罢了。」 第89章 骚气满满 寇骁一个茶杯砸过去,训道:「赵刚,你这些年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了吧,这都听不明白?」 姜军师也笑骂着道:「这说明啊,咱们这位王爷可不仅是脾气好,还能识人善用,用人不疑,此乃君王大德,更何况,他一到南越,既没急着抢兵权也没急着抢政权,反而去经商致富,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王爷是个聪慧明理之人,这种主子,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寇骁点头附和,「这也是我一直没动他的原因,我原本想看看他到南越后会有什么动作,如果他一心夺权,就直接软禁了事,没成想,是我小看了他。」 「那雷家对上顺王半分胜算都无,这政权迟早是王爷的,将军可要阻扰?」 「雷家不堪大用,这些年雷鸣管着政务也没见百姓们多吃几粒米,被夺权也好,省得本将军做出忘恩负义之举。」 想起李煦说过,雷家不少子弟都在官场,这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在没有酿成大错前,他也不好说什么。 姜秋明捅了捅身旁郭孚的胳膊,挤眉弄眼地说:「你瞧,咱们将军这才几日就被顺王收买了,这寇家军往害怕是要改姓咯。」 大家善意地笑起来,寇骁也不恼,淡定地喝口茶,「都别贫,有种以后别要王爷给的钱,别要他给的装备,他可是说了,等从海边归来,亲自设计一款军服送给大家,还说那绝对会是个大惊喜。」 众人不解,「军服还能有惊喜?难道是送一副铠甲给我们?」如果是,那绝对是亲爹啊,他们绝对不会有二心。 「不知,等着吧。」寇骁把这话题揭过,开始和大家讨论军营的正常军务,雷阳说寇骁是南越的一言堂,其实他只是寇家军的一言堂,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他拍板决定。 想起李煦说过的话,寇骁动了心思,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开始分派任务。「从今往后,这军营中的物资出入交由姜军师总管;厨房及每日的餐食由郭孚管着,不必再来请示本将军;后山的兵器库交给赵刚,每日入库多少新兵器,库存多少都记录清楚,士兵的操练交给曹吉,无论颳风下雨不可懈怠,此外,王爷送来的那个异族小子也交给你亲自带着,先让他跟着士兵一起操练,若有才,再开点小灶培养一下,免得殿下说我们不尽心,可有异议?」
第122页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除了姜军师都一副不太想接的样子,赵刚更是直白地说:「将军,这你也说我没长脑子了,万一做不好怎么办?」 寇骁怒视着他,「又没让你去打造兵器,只是管着兵器的出入,很难吗?」 赵刚抓了下头髮,窘迫地说:「那不是卑职不识字么,如何管呀?」 「不会就学。」寇骁这才明白李煦找夫子来教学的用意,看看这些目不识丁的傢伙,除了会杀人,连帐都管不好。 他还记得上回剿匪回来,核算军功时,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有几个小兵数都数不好,连自己杀了几个人都算不出来,争来争去,贼丢人。 郭孚小心翼翼地露出脑袋,苦着脸问:「将军,能给卑职换个差事么?」 「一日两餐的吃食而已,这有什么做不好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今日要吃什么?」 「不是啊,那我想吃也得有啊,万一一个月的军粮被我半个月吃完了怎么办?」 寇骁冷笑一声,「那就让大家把你洗干净切块煮了,好歹能得几块肉。」 郭孚浑身一冷,立即挺直腰板拍着胸口保证道:「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不会出这种错,一定会好好规划每日的吃食,不会饿着一个人。」 「还不能浪费一粒粮食。」 「是,遵命。」 郭孚说完见寇骁表情缓和了些,又嬉皮笑脸地问:「将军,不如您和王爷提一提,咱们也不要什么新军服了,让他折成粮食和肉送给咱们呗,穿哪有吃重要啊。」 寇骁这回是真没忍住,拔了剑噼过去,直把人吓得摔倒在地,「没出息,上回送来的银钱被我们裁布制衣了,当时你怎么不说吃更重要?」 郭孚摸了摸身上的新衣,这衣裳虽然用的是最普通的布料,但因为是新的,很柔软,没有打一块补丁,但衣裳嘛,有一套新的就行了,再多也不能当饭吃啊。 「你是不是傻,王爷既然说了是惊喜,可见不是普通的军服,你们难道不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吗?」 「也许王爷只是说说而已呢。」赵刚想到李煦的年纪,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那顺王白白净净的,看着也就和自家兔崽子差不多大,他家兔崽子这会儿怕是还在青楼酒馆闲逛呢。 他完全忘了,对面坐着的寇将军比顺王还小一岁,却已经执掌军权好几年了。 寇骁一个眼刀甩过来,赵刚默默地把椅子往后一搬,坐的远远的。 寇骁懒得看他,「郭孚,建茶园的事情也交给你了,一回生二回熟,有问题去城里找王爷,半个月之内必须将茶园建好。」 郭孚应的心惊胆战,「可是要连茶树一併挖了挪过去?」 「王爷说这次不必,等今年采完了春茶再挪不迟。」 郭孚拍拍胸口,「那就好,卑职一定完成任务。」他脸上表现的刚毅,其实内心早笑开了花,给顺王办事实在份美差,吃的好还有奖赏拿,再者,王爷脾气好,长的又俊,若能天天见,心情都能美好许多,可比寇将军这暴脾气好伺候多了。 寇骁不知自己的爱将在心里腹诽自己,他拿出名册,点了一百名士兵出来,准备三日后带着这些人护送李煦去海边。 「一百人太少了吧?若是遇上海贼,太危险了。」大家表示反对。 寇骁把名册往桌上一扔,「那许昌已死,他的部下也亡了大半,短期内是不会上岸了,其余海贼还不成气候,这一百人多是本将军的亲卫,都是精锐,不用担心。」 郭孚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可怜兮兮地说:「将军,您把属下给带上吧,属下也是您的亲卫啊。」 寇骁把他踹开,「行啊,那你就降级吧,军饷正好减一半。」 郭孚立即跳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尘土,一脸正义地说:「属下先去看看那茶园的大小,即日开始动工,先行告退。」 寇骁摆摆手,继续说:「本将军不在期间,该怎样还是怎样,一切事情由军师酌情处理。」 军师表示脑壳疼,「将军不必亲自护送王爷吧,随便指个小将带兵跟随即可,您可是寇家军的定海神针,这一走大家可就乱了。」 众副将纷纷点头,他们其实很乐意效劳的,跟着王爷出行可是美差啊,听说那位王爷最擅长做吃食,想想都流口水。 寇骁哪能让他们如愿,冠冕堂皇地说:「毕竟是新主,本将军还是与他多接触一段时间才能将他看透,此机甚好,每日能同进同出,若他有出格之举,本将军也能及时阻止,更何况,他是去视察盐田的,说是有法子改进煮盐之法,能得到更多更精细的盐,这可是大事,本将军要亲自看着。」 「又是茶又是盐,若能成功,南越富足指日可待,王爷真乃奇才啊。」姜秋明不反对了,如果顺王真是如此奇才,那必须寇将军亲自看护,否则他出了事,南越损失惨重。 赵刚不解风情地说:「怕就怕这位王爷把南越当跳板,志在天下呢。」 「那本将军争取一番,说不定能弄个国公噹噹。」寇骁伸了个懒腰,「好了,散了吧,本将军收拾行李去了。」 郭孚在门口绕了一圈,见他出来急忙跟上去,平日里出门都是他给将军打点行装的,自然以为这次也一样。 没想到跟进将军的房间后,他却不让自己动手,而是自己哼着小曲兴致勃勃地打包行李。
第123页 郭孚见他一连塞了五套常服进去,善意地提醒道:「将军,您衣裳带太多了吧,平日里出门不是只带一套换洗么?」而且看看将军带的是什么衣服,全是花里胡哨平日里不穿的。 寇骁拿起一套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问:「这套如何?绛红色是否显得本将军皮肤黑丑?」 「这……这衣裳不是雷家的大小姐亲手给您缝制的么?您说太丑一直不穿的。」 「哦,是那女人做的啊,那丢了吧,免得图惹是非。」 寇骁又拿了一件比划,这是一件湖蓝色的深衣,穿着显得文气许多,只是寇骁以前嫌穿着碍事,一直闲置着。 「好看吗?」 郭孚傻愣愣地点头,「好看是好看的,就是……」不太像将军的风格啊,他啥时候穿过如此骚包的衣裳。 「好看就行,这件呢?」 「这件是您妹子给您缝制的,上头还有梅花呢,您不是嫌花哨么?」 「梅花啊,是挺花哨的,不过北边不是崇尚什么竹菊梅兰四君子么,挺好。」说着塞进行李中。 等他拿出下一件,郭孚自动解说:「这是寇夫人送来的,一起送来的还有底下那三件,说是让您赴宴穿的。」郭孚重点点出了「赴宴」二字,心想,他家将军这趟出行是任务,又不是去喝喜酒,不至于穿这种华服吧。 没想到寇骁一股脑儿都塞进包袱里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再给我找找,我那玉冠放哪儿了?」 郭孚嘴角抽了抽,回答:「不是上回被您砸了吗?」 「是吗?镶金的玉冠本将军捨得砸了?别是你记错了吧。」 「没记错,您上回和赵副将吵起来时亲手砸的。」郭孚说完把玉冠的尸体找出来给他看。 「他娘的,去通知赵刚,让他沿着军营跑二十圈,没跑完不许吃午饭。」 郭孚笑呵呵地应了,然后见寇将军拿了一柄扇子塞进行李中,顿时不淡定了,「将军,那是军师的扇子吧,怎么到您手中了?」 「哦,借来用用。」寇骁也不知道自己用得上不,反正多带点东西准没错。 「您这是要出游吧?」 寇骁苦大仇深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顺王此人,洁癖又闷骚,他成天穿的精緻风流,招蜂引蝶,本将军不穿的清楚些,哪配站在他身旁。」 郭孚小声哔哔了一句:「王爷就是穿着破布衣裳,也是姿容盛世的,这是气质。」 「本将军也有的是气质。」寇骁把他赶出去,把行李打包好,然后交代姜秋明打理军营,自个骑着马跑回寇府去了。一到家,立即让管家找裁缝和绣娘来,说是他要制衣。 寇府养着不少匠人,但最近能借的都被顺王借走了,老管家苦着脸说:「将军,那顺王也太过,住着寇家的房子,吃着寇家的米,还把人全扒拉过去使唤了,可是一点都不生份。」 寇骁没觉得不对,「那挺好啊,说明王爷与寇家不分彼此,他如今用得着寇家,往后自然也会多多补偿。」 这点寇骁从不怀疑,否则李煦也不会刚赚了一点钱就全部交给自己,可见对自己的重视和信任,用点寇府的人怎么了? 「但府里的绣娘和裁缝也都被王爷借走了,无人给将军制衣。」 寇骁瞪了他一眼,「府里没人就外头去找,这偌大的闽州还找不出第二个裁缝了。」 老管家一见他发火立马低头缩脑地应答:「是是,老僕这就去办。」 寇骁去见了长辈,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急匆匆去了隔壁,但李煦并不在家,昨日出门就没回来。 寇骁直接去了王府旧址,一靠近那条街,就见前方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不復往日清冷的状态。 走进一看,临街的店面前排起了长龙,来购物的人贼多,寇骁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思,然后身子被人撞了一下,不等他发火那人头也不回急匆匆地往前跑了,边跑边喊:「快快,听闻今日新出了蜜汁烤鸡,好吃的很,快去排队,晚了就没了。」 身后还有几个年轻男人快步跑来,寇骁让道,站在一旁看着。 他没想到这顺王的食杂铺生意如此好,这才几日,已经全城闻名了吗? 一个老汉坐在寇骁身旁,见寇骁站着没动,好奇地问:「这位郎君不去排队吗?晚了可就买不到好吃的了。」 寇骁低头看他,「老汉为何坐这儿?」他看这老头也不像是乞丐,坐在这里有些奇怪。 「我啊,是闻着香味来的,可惜价格太贵买不起,只能坐这儿闻闻味道咯。」 不用他说寇骁也闻到香味了,那是烤肉香,又有些不一样,想到李煦那别出心裁的美食,他肚子里的蛔虫也活跃起来了。 「这李记食杂铺每日必出一种新食物,前些日子上了一款红糖,可把全城百姓乐坏了,来买糖的百姓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最近又新出了许多用红糖做的美食,老汉只吃过一个红糖发糕,真是香甜的很。」 「昨日出的是红烧肉,一块块方方正正肥瘦相间的猪肉用罈子焖着,那香味才叫绝,隔了好几条街都能闻得到,可惜啊,老汉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几家贵人瓜分了。」 「前日卖的是豆油,王爷卖豆腐置换了许多豆子,一时用不完就想出用豆子榨油,这油能炒菜能炸东西,那滋味真是美极了,听说王爷还用豆子制了酱,只是时日未到还不能起坛,老汉每日守在这儿,有便宜好吃的东西也捨得买一份哩。」
第124页 寇骁远远地看着,感觉肚子有些饿,辞别了老汉走到店门口,指着上头一排颜色鲜亮的烤鸡说:「烤鸡来两只。」 一旁正排队的人皆怒目而视,「你怎么不排队?王爷规定,谁敢不排队往后都不许来买东西。」 寇骁回头,表情淡然地看着那一排顾客,自然有人认出他来,然后惊唿:「原来是寇将军,您先请。」 笑话,谁敢跟这位争东西? 今日守着店铺的是赖三,他自然也认得寇骁,却是阻止了伙计的动作,不卑不亢地说:「将军见谅,排队这规矩是我家王爷定下的,若是为了您一人破坏,往后可就不好遵守了,您看,王爷就在府内,而且亲手烤了几只鸡,您不如入府一聚?」 至于王爷愿不愿意分鸡给寇将军吃,赖三就不管了。 寇骁看了他一眼,嘴角笑了笑,「如此也好,不过听说店里的食物都可预订,可是真的?」 赖三点头,「是的。」 「那以后每日的新品都送十份到寇府,月底结帐,可否?」 赖三为难地说:「预订是可以的,但小店人手不够,不包送货,您可以让府上的下仆每日过来取,月底结帐是可以的。」 周围的人一听他这话,家里有点钱的也纷纷效仿,只是赖三板着脸说:「预订有数,先到先得,而且赊帐只有寇将军行,其余人得先付定金再取货。」 阶级社会,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李煦在不得罪众人下做出的让步了,而且这还得凭着他王爷的身份,否则这生意哪那么容易做。 寇骁走到王府正门,见之前破败的大门已经修缮好了,只是太过简陋,毫无雕饰,实在不像个王府。 门口看守的士兵是军营里借来的,见着寇骁立即行礼。 寇骁迳自入内,朝着人声鼎沸的地方走去,果然看到被人群包围的李煦,他身上换了一套月牙白的长衫,头髮像是刚洗过的,披散着垂在脑后,他笑得如沐春风,竟比三月桃花还红艷。 寇骁停下脚步,远远欣赏着这个比美景更吸引人的男人。 雷阳激动地说:「王爷,如今红糖全都制成了,这满满一仓库的货,光一个南越定然是吃不下的,不如某带些去外地贩卖?」 李煦嘴里嚼着一块糖,点头说:「肯定是要卖到外地的,咱们好好商议下定价多少,再想想每个郡该分多少货,此外,出行的人手也必须是信得过的,这第一仗至关重要。」 雷阳懂得这其中的道理,但他没想到顺王是要把红糖卖到全国,「王爷,这摊子会不会铺太大?咱们货源也没那么多。」说是一仓库,但各地分一分,肯定是没多少的。 「货不足才显得精贵,先打出名气,等下半年甘蔗收割了制成糖就更好销售了。」李煦看着他,见他面露为难,便问:「人手方面不够是吗?」 雷阳讪讪一笑,「确实,虽说雷家生意做的大,但大家都是东跑西跑,一次要去如此多的地方,人手确实紧缺了些。」 「那就招人吧。」李煦也没人,不过没人可以招啊,再培训个把月,先顶上用一用,人总不会凭空出现。 他对雷阳说:「也并非要在南越招,不够的去全国各地招,也不用他们来南越,只要在当地的分部做事即可,做得好的有奖励,敢煳弄本王的让他们提头来见。」 雷阳表示同意,他们以后还有更多的商品要卖,最好在每个地方都有固定的商铺,否则每次都要组织人马也够浪费时间的。 「对了,红糖留一半出来,本王要卖到关外去。」 「啊?」雷阳搓着手,小心建议道:「王爷,不如先稳住中原的市场,再徐徐图之如何?」 「不用,等过几个月茶叶做好了,一起运到关外去,不过这路途嘛,就不能再走那条山路了,本王会尽量找到海船,从海上运输。」 雷阳惊叫起来:「从海上运货物到关外?这这这……如何能做到?大海可不比内河,风云变幻,波涛汹涌,随便一个大浪打来都是船毁人亡的结果,而且,咱们没有海船啊。」 李煦哪里不知道这些,但船是一定要造的,就算不为海运他也要建一支海军,否则这沿海一带只会成为海贼倭寇的盘中餐,而他们只要退回海上,就能逃的无影无踪。 「只是暂时这么定的,到时候再看吧。」 雷阳拍拍胸口,惊魂未定,「王爷,小人今日才知,这谋略与胆量真不是练出来的,而是天生註定的。」 第90章 约见 李煦笑笑,突然间看到寇骁倚在一棵树干上盯着他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明明才分开半天,怎么就追来了呢。 他朝寇骁笑了笑,大声说:「寇将军是来找我的吗?」 寇骁走过去,围拢的人群立即给他让道,纷纷行礼,寇骁摆摆手,径直走到李煦跟前,「不忍打扰王爷办正事,寇某是来吃美食的,外头的伙计不给寇某面子。」 李煦猜得到是怎么回事,解释说:「是本王规定,必须排队才能买食物,否则秩序乱了容易生事。」他把刘树叫来,吩咐道:「你先带寇将军去餐厅,本王随后就到。」 寇骁见他们还有事说,也就先跟刘树离开了,不过却没有去餐厅,而是让刘树带着自己参观了一遍这个新王府。 新王府的图纸他是见过的,当时只觉得简陋无比,现在看来,比想像中的更简陋,方方正正的屋子,平坦的连棵小草都没有的庭院,毫无趣味,看来顺王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里修建成王府,那他是打算借住在寇府一辈子吗?
第125页 进了豆腐坊,寇骁在一旁看了许久,「原来豆腐是如此做出来的,看着也不难啊。」 刘树骄傲地说:「那是因为这是我家王爷想出的法子,自然是又简单又好的。」 寇骁吃了一碗甜豆腐脑,对刘树的话深表贊同,他以前不喜欢吃豆饭,这玩意涨肚还容易吃坏肚子,没想到王爷变废为宝,大大改善了这豆子的用处。 看完了豆腐坊,寇骁去已经停工的红糖车间逛了一圈,问刘树这红糖怎么做出来的,对方回了他一句「商业机密无可奉告」,把寇骁恨得牙痒痒的。 这王府里还有几个大厨房,专门给顺王发明新食物用的,像今天的烤鸡,寇骁就看到了炉子,用土垒出的高炉,下头烧着炭火,在炉壁上挂了一圈圈的烤鸡,每只鸡都不大,四肢摊开固定在竹架上,有僱工不停的往鸡肉上抹酱料,香味浓郁扑鼻,一滴滴的鸡油落在炭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鸡长的不像是野鸡啊。」寇骁平日带兵出门,没少猎取野味,山鸡吃过不少,看出并不相同。 刘树解释道:「这是农户圈养的家鸡,才养了三个月左右,嫩着呢,王爷重金包圆了,但也就得了这百来只,下次再想吃就得等下一批小鸡长大了。」 「可以让百姓上山猎野鸡啊,勐兽难猎,野鸡还不是满山都是。」 「这您就不懂了,野鸡肉老且柴,又有膻味,不如家鸡鲜嫩好吃,不仅野鸡如此,其他野味其实也比不上家养的,您吃过红烧肉么?正式的红烧肉还是用家猪的肉烹调更香。」 寇骁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南越多山,山林多勐兽猎物,因此圈养家畜的人家很少,有也是从山上抓来吃不完的,如果家养的好吃,倒是可以在庄子里养一些。 「自从王爷卖了这几样食物后,百姓们已经开始圈养家禽家畜了。」 寇骁就觉得李煦是个很神奇的人,理论一套一套的,也不知是南越太落后还是自己孤陋寡闻,许多在自己看来很难的事情在他那里就特别简单。 「时候不早了,奴才带您去餐厅吧,该用午膳了。」 寇骁见他吩咐厨子把炉子里的烤鸡拿了三只出来,又去隔壁吩咐上菜,这才带着他去到餐厅,心思一动,问:「小刘总管自小伺候顺王,对顺王肯定了解甚深吧。」 「不敢,王爷深藏不露,岂是我等奴才能看透的。」 得,论拍马屁寇骁实在不得不服刘树。 事实上,刘树现在是真看不懂李煦,自从宫里出来,他家殿下就完全变了个人,不过这是好事,没什么好发愁的。 这里的餐厅其实就是员工食堂,在这王府里头做工或者在店铺里当伙计的都能在食堂免费吃一餐中餐,遇到加班,晚餐也是包的。 寇骁进餐厅时里头已经坐满了三桌,看穿着就知道是这里干活的僱工,见到来人,规规矩矩地下跪行礼,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竟有几分纪律严明之感。 寇骁好奇地看着餐厅里的桌椅,这里的椅子和桌子都比常见的高许多,肯定又是顺王想出的主意。 他正要发问就见李煦在隔间朝他招手,寇骁进去后落座,挪动了下屁股,一双大长腿有些不知道怎么摆放,好奇地问:「这桌椅为何这般高度?」 这时候,大家吃饭聊天用的桌椅都很矮,椅子基本上就是个蒲团铺在地上,双腿要跪坐着吃饭,李煦不习惯这样的坐姿,因此找了木匠做了这样的桌椅,让大家解放双腿。 「这样舒服。」李煦伸长了脚,又弯了弯膝盖,示范给寇骁看。 寇骁动了动双脚,一时不太习惯,不过等一餐饭吃完,他再站起来时,就知道这桌椅的好处了。 平时跪坐时间长了,站起来时双腿容易发麻,这样的椅子就不会,再看其他人,也都一副舒爽的表情,顿时想把家里和军营的桌椅全换了。 「这烤鸡味道如何?」李煦问他。 寇骁舔了下嘴唇,似乎上头还有残留的香味,「甚是美味。」 李煦自己也吃了两只手鸡腿,鲜嫩多汁,比现代的奥尔良烤鸡也不枉多让。 这农家散养的土鸡味道真是不错,纯天然餵养,没有激素没有药物残留,吃着也放心,李煦还留了两只鸡准备晚上煲汤喝。 他本来想邀请寇骁晚上去他家吃饭,但看到他面前摊着的鸡骨头后就默默改变想法了,那两只鸡可不够这小子啃的,还是算了。 下午,李煦和雷阳又开了两小时的会才回家,小公主刚睡醒,看到父王回来很是高兴,赖着他一起玩了会踢毽子,然后才告诉他,「父王,最近姝儿结交了几位好朋友,可否邀请她们一起来府里上课?」 「只要纪夫子同意,父王不反对。」李煦想了想,把纪韩宇叫来,告诉了他给寇家军上晚课的事情。以他的想法,纪韩宇要从政,最好先去军营和几个将领混个脸熟,能得到他们的拥护最好,这么一来,以后要借兵也容易,底气也足。 纪韩宇听他把自己的路安排妥当,感动的眼睛都红了,他这辈子就两个人对他好,第一个是卢山长,收留教养他,不是亲父甚是亲父,可惜后来闹的连师生都做不下去,再有就是顺王了,在危难之际给了他容身之处,如今又处处替他着想,怎能不感动。 「多谢王爷栽培,小生没齿难忘。」
第126页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给你铺路,也要你能胜任才行,如果做的不好,还是回来教教幼儿识字吧,你也不要有负担,你能做的事越多,我自然越受益。对了,你的月钱涨到五两,平日里的笔墨纸砚都可以报帐,一日三餐在府里吃在军营吃都行,两边我都交代好了,往返军营会有士兵车马接送,这待遇不错吧。」 纪韩宇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事情,一个月拿五两银有些心虚,「王爷,小生也用不着多少钱,月钱无需太多。」 李煦大笑出声,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嫌工资高的,笑完打趣他:「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那点钱你存着娶媳妇吧,若是想要从这里搬出去说一声就行。」 纪韩宇脸色发红,憋了半天才说:「还未立业何以成家,此事不急,不急。」 李煦也不管别人的私事,交代清楚就放他离开了,然后让刘树给自己收拾行李。 刘树一边忙碌着一边吐槽说:「王爷太不厚道了,赖三他们的月钱都涨到八两了,纪先生怎么还是比他们低?」 李煦端坐在一旁,拿笔写下一份招聘启事,「你怎么不说,你现在都拿年薪了呢。」 「这……」刘树「嘿嘿」一笑,美的冒泡,虽然他钱包还是扁的,但一想到自己年底能拿到的数额,就忍不住嘚瑟。 「赖三他们现如今已是个小管事了,涨月钱是应该的,纪韩宇可还是个低级教书匠呢,等他将来当上官自然水涨船高。」 「也是,纪先生是大才者,非我等能比。」 李煦没告诉他,当官的未必有做生意的有钱,赖三他们如果能当个区域经理,赚的钱绝对比一般官员多,而刘树呢,只要他在一天,他就是铁打的特助,工资奖金随便开的那种,多少人巴结羡慕不来的。 写好了招聘启事,李煦叫刘树带去给雷阳,让他在全南越开展人才招聘,等他巡视回来就可以面试了。 刘树扫了一眼,怪叫道:「王爷,您……您要招上千人?」 「是啊,到处都缺人啊,一次性多招些,而且这些人都要经过培训才能上岗,有的岗位没个年都无法胜任,自然要先做打算。」 「还得付他们来回的路费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这不是怕他们因为没钱来不了嘛,只要能收拢足够的人才,这点钱不算什么。」 「那他们招来了住哪啊?您的王府都还没影子呢。」 李煦敲了他一记,「本王怎么会让他们住王府?那旧王府那么多空屋子,随便弄一弄就能住大几百人了,再有,这些人一大部分都是要外派的,无需长期住宿,人来了就先让他们到各个客栈住着,这事情你让雷阳去办。」 「好嘞。」刘树磨磨蹭蹭半天没走,等李煦发飙了才小声问:「王爷,您以后有了其他奴僕,会不会喜新厌旧啊?」 李煦好笑地看着他,「怎么,感觉到竞争压力了?」 刘树不明白啥叫竞争压力,不过他确实怕自己失宠,他一个阉人,这辈子只能跟定李煦了,万一王爷有了更喜欢的奴才,他要怎么办呢? 李煦招手让他到跟前来,「本王给你两条路选,你回去好好斟酌吧,一条是如赖三他们一样,替本王管着铺子,将来生意做大了,你自然会是个大管事,掌握着王府的经济大权,还有一条,是跟在本王身边,做个随叫随到的奴僕,替本王鞍前马后,虽然看着风光,但其实做的都是些小事。」 刘树信誓旦旦地说:「不用想,奴才就要跟着您,您的生活起居哪是一般人能碰的,他们能知道您喜欢穿什么样的衣裳,喜欢吃什么样的食物吗?他们知道您每日必须热水沐浴吗?他们知道您出门喜欢坐马车不喜欢骑马吗?他们知道您不喜欢美女而喜欢美男吗?奴才将来要做王府的大管事的,这是奴才的荣耀,您可不能不答应。」 李煦嘴角抽搐着,问他:「谁说本王喜欢美男而不喜欢美女的?」这是造谣。 刘树绞着手指说:「奴才就没见您对哪个美女优待过,反倒是如纪先生、寇将军之流,您对他们特别好,那寇将军非礼您都没生气呢。」 李煦扶额,想说那不叫非礼,最多只是撩拨,又没真枪实弹的,他还能把人杀了不成。 再说,他也打不过寇骁啊。 「行了,你还是出去吧,本王要静静。」 刘树撒腿跑了,留下李煦哭笑不得。 ****** 第二天,李煦约了雷鸣和雷战到福来酒楼吃饭,上次在雷战那碰了软钉子,这回可不准备放过他了,正好也和雷鸣正式接触一下,试探下他的立场。 他换了一套深蓝色织花绸缎的外衣,上头除了花纹还绣着几丛绿竹,看着很有士子风范,一出门就见寇骁穿着一身红朝他走来。 「王爷这是要出门?」寇骁拱手问道。 李煦打量了他一眼,他是第一次见寇骁穿的这么骚包,大红色的衣服皮肤黑的人一般都hold不住,好在寇骁是小麦色的皮肤,没觉得太突兀,而且他身姿挺拔,标准的模特身材,像个衣架子。 他想,要是以后进军服装业,也许可以找寇骁来当代言人。 「是要出门,约了两位雷大人一起用午膳。」李煦也没瞒着,他眼珠子一转,笑着问:「寇将军可有时间一同赴约?」
第127页 寇骁本来就是找李煦吃午饭的,听到雷家两兄弟也在,顿时有些小想法,「不会打扰到王爷谈正事吗?」 「谈的就是盐田之事,将军正好一起参谋参谋。」 「那末将就厚颜打扰了。」 福来酒楼不愧是闽州最好最大的酒楼,中午客人爆满,李煦到的时候见掌柜候在门口,见到他来笑眯眯地打招唿,等看到他身后的寇骁时却瞬间变脸,笑脸差点挂不住了。 李煦朝后瞥了一眼,揶揄道:「寇将军似乎不太受欢迎啊。」 寇骁双手抱胸,冷眼看着掌柜问:「你不欢迎本将军来?」 「不不不,小的岂敢,只是没想到将军也一起来了,您里面请。」 李煦事先订了位置,进了包间把门一关,还是无法杜绝大堂里的喧嚣声,掌柜的面如土色,问:「可否要清场?」 李煦指了指左右的包间,「这两间可有客人?」 「有两位大人家预订了的,还没来。」 「那劳烦你跟他们说一声,这两间本王有用就不对外开放了。」 掌柜的应了声,「可要现在上菜?」 「人还未到齐,再等等。」 寇骁满脸不爽,「哪有让王爷等他们的道理,不如让他们先上菜。」 「不急,是我们来早了,我约了午时。」 寇骁心里明白,如果是他约雷鸣谈事,他说午时,雷鸣绝不敢到午时才来,这还是欺负李煦人生地不熟啊。 不过正主都不生气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让随身侍卫去门外守着,别让人来打扰。 李煦阻止他道:「让他们去隔壁用餐吧,门口留一人值守即可,别误了用膳时间。」 这点小事寇骁也不会拒绝,只是心想,王爷到底还是心太软了。 窗外下起小雨,寇骁让小二上了果酒,亲自给李煦倒了一杯,「这是用十几种水果酿造的果酒,味道偏甜,好入口,您尝尝。」 李煦之前就喝过这里的果酒,味道不错,后劲也不小,不过到底比不上白酒葡萄酒喝着过瘾,但南越粮食产量着实不高,寇骁下过政令,不许百姓拿粮食酿酒,违者皆要流放岭南。 岭南在南越之南,是真正的烟瘴之地,也是朝廷流放罪犯的地方,民风彪悍,匪徒肆虐,一般人到了那里活不过几天。 寇骁一口喝了一大杯,「末将曾喝过北地的佳酿,入口醇香,后劲十足,远非果酒可比,只是粮食珍贵,军中将士尚不能吃饱,没有多余的粮食用来酿酒。」 李煦表示理解,但他更想说,靠节省是发不了财的,南越地大物博,土地肥沃,要不是生产力低下,实在不应该过成这样。但歷史的进程总是一步一脚印慢慢发展的。百年前,南越还是一群土着,七大部落纷争不断,直到大燕王朝的开创者帅军占领了这里,才把南越纳入版图。 但因为南越特殊的地理环境,潮湿闷热,蛇虫鼠蚁甚多,稍不小心就引发疫病,所以朝廷才没把这块地放在眼里,由着他自生自灭。 「寇将军放心,南越雨水充足,草木旺盛,只要勤耕,不愁粮食不丰。」 寇骁也知道李煦在郊外农庄上种试验田,听说用了前所未有的法子,但他不了解农耕,看不出门道,只希望真如他所说,能提高粮食产量吧。 「南越种稻米,北地多种麦,这二者的耕种方式不太一样吧。」他以为李煦是拿北边种田的经验用在南边,如果是这样,怕希望渺茫。 「自然是不一样的,稻米需水田耕种,一年能两熟甚至三熟,下一步,本王会发布告示,清查人口,鼓励开荒,如今的种植面积太小了。」 「这可不好做。」 「万事开头难,只要有好处,百姓们肯定愿意去开荒的。」 寇骁摇头,「开再多的田地出来,人手不足耕种不过来也是白搭。」 李煦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露出一点微笑,「所以啊,提高耕种速度迫在眉睫,这些都需要大笔银钱,没钱就做不起来。」 寇骁见他胸有成竹,也好奇他会怎么改变南越的现状,若说以前的南越是一潭死水,自从顺王来了后,仿佛都活过来了。 他越发相信李煦能把南越改造成一方乐土,真是让人期待啊。 寇骁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头街道上忙碌而清贫的百姓,心里涌出一股豪情来,他心悦之人是如此伟大,一心为民,真好。 街头,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来,街上的百姓无不为之让道,寇骁自然认出那是雷鸣的护卫队,眉头轻轻一皱,好心情瞬间消散。 李煦日常出门只带了两个人,刘树和那姓穆的侍卫,他出门也只有四个亲卫跟随,这雷鸣好大的架子啊,前唿后拥十余人,而且竟敢让王爷等他。 寇骁「啪」的一声关上窗,见李煦转头看他,冷冷地说:「雷鸣兄弟来了。」 李煦似笑非笑,问:「这雷战与雷鸣可是亲兄弟?」 「嗯,雷战乃大兄,雷鸣在家中排行第四。」 「哦,难怪年纪差挺多的。」 雷鸣兄弟一前一后进门,见到寇骁都愣了愣,寇骁把酒杯重重一放,勾唇笑道:「你们来的够准时啊。」午时刚过,说来还是迟到了。 雷鸣急忙上前行礼,然后解释说:「出门时遇到有人拦轿,耽搁了点时辰。」
第128页 李煦不想浪费时间,对他俩说:「坐吧。」然后让小二上菜。 福来酒楼的菜单里有许多李记食杂铺的菜,有些是从李煦那边买来的配方,有些是受到启发,厨师自己研发出来的新菜色,很受大众欢迎。 一桌四人,李煦左边坐着寇骁,右边坐着雷鸣,对面是雷战,吃饭时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都没说话,只是这气氛太过压抑,他见雷家兄弟没怎么动筷,反倒是寇骁吃的津津有味,一大半的菜餚都进了他肚子。 第91章 弃政从商 李煦吃了七分饱就停了,等寇骁吃完第三碗饭才问他:「可要再让人上几道菜?」 寇骁喝了一杯果酒,摇头道:「不用,吃饱了。」 李煦问都没问另外两人就让小二把桌上的餐盘收拾走,然后刘树端着水进来漱口,又拿了湿布给他擦手,一应贵族做派,其他人也饭后漱口擦手,却做不出他端庄的仪态。 「今日请两位雷大人来还是为了盐田之事,上次雷郡丞没能给本王一个清楚的答案,不知这几日可有好好查资料?」 雷战瞥了雷鸣一眼,笑着打哈哈:「王爷过问后,下官立即就去查了数据,心里也有了数,南越的盐田是三年前才开闢的,靠的是北方传来的煮盐之法,因为技术不熟练,所以确实才开了三百亩,不过也别小看了这三百亩盐田,足够南越百姓一年的食用了。」 李煦点点头,不置可否,看向雷鸣说:「本王有一种更方便更快的制盐之法,不知雷大人感兴趣吗?」 雷鸣激动地站起来,问:「可是真的?」 寇骁拍了下桌子,「坐下说话,这点定力都没有,成何体统?」 雷鸣心里腹诽,体统这二字从寇将军嘴里说出口真是怪难得的,不过到底平静许多,只是拿火热的视线盯着李煦。 「自然是真的,而且南越海岸线长,绝对不止一处可制盐,本王准备巡视一番后再择选地方开闢盐田。」 这是好事啊,雷鸣没理由阻止,但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听李煦继续说:「今日叫两位雷大人来,就是商议这新盐田的事情。」 「您请说。」 「本王是南越的封王,整个南越都是本王的,这话没错吧。」李煦笑眯眯地看着在座三人问。 寇骁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果酒,无奈地点点头,道理是这样没错,他起初并不太承认,不过见李煦干的还不错,事事都符合他的心意,也就不排斥他这个封王了。 雷鸣见寇骁点头,不得不跟着点头,心里却在想寇将军这骗人的功夫越发精进了,他才不信寇将军甘愿让出兵权。 李煦也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面上承认就行,「那就好,既然南越是本王的,那盐田的一切事情都由本王说了算,所有收益也都由本王支配,妥否?」 说白了,李煦要掌控南越的盐道,不准别人染指。 雷鸣还没做出反应雷战已经「嗖」的站起来,壮着胆子道:「这不可,盐道一事,本就归郡守府,王爷想插手可以,但这收益可不能完全归您所有。盐税乃是南越一大重税,军饷军粮皆来自这里。」他看向寇骁,义愤填膺地说:「将军,您总说郡守府军饷发的不及时,军粮给的不足,可知就这已经是倾尽郡守府之力,拖了他人的薪俸也不敢拖欠寇家军的军饷。」 雷鸣补充道:「非雷郡丞夸大其词,这盐务确实是南越的重中之重,官府制定了一系列的法则约束盐商,若是……」他快速瞥了李煦一眼,嘆气道:「王爷若是要收回,这南越的军政怕是维持不下去了。」 李煦淡定地喝着果酒,听他说完才开口:「本王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原有的盐田继续归郡守府所有,既然这盐田已能养活整个南越,那本王也就不插手了,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新盐田是本王自己开闢的,自然归王府所有,所得收益该交税便交税,不会漏了一钱。 二嘛,将南越所有盐业交给王府掌管,而由此所得的收益本王酌情分发下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点不用你们督促本王也是会做的,无论哪条,都是利大于弊,你们想想吧。」 寇骁没发表意见,他在思考,李煦闹这一出是单单沖盐业的巨大收益去的吗?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雷战焦急地看着雷鸣,希望他能开口选第一条,能保持原样不变,还有新增的盐税,这是意外之喜。 他不想把原先的盐田让出去,那是他辛辛苦苦建起来的,积累了他多少心血,而且他从其中获得了巨额利益,如果断了,他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他每年都会偷偷抽取上千斤的盐高价卖给岭南,得来的收益全归个人,这事雷鸣自然知道,也分了他不少银钱,但对外却是一致保密的。 兄弟俩对视一眼,雷鸣正要开口说话,就听李煦不急不慢地说:「这件事你们可以考虑一天时间,明日给本王答覆即可,此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本王要告知。」 雷鸣按下心里的不安,「王爷请说。」 「听说雷家是靠经商发家的,正好,本王接下来开闢盐道茶道还有其他商品,需要很多人手,雷家若是愿意,可与本王合作,从利润中抽取报酬。」 雷鸣想了想说,「下官听闻族弟雷阳在王爷身边做事,他还有三子一孙,三子皆成年,可助王爷一臂之力。」
第129页 雷阳和李煦凑一起做生意的事情瞒不了人,雷鸣一开始是气愤的,气愤他瞒着自己,后来想通了,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有个雷家人跟在顺王身边,就跟在敌人身边安插个内应似的,何乐而不为。 而且万一李煦是个狠辣的,将来清算时看在雷阳的面上也会对雷家关照一二。 李煦却摇头说:「那不够,本王需要很多人,明日本王就会贴出告示招人,但这些招来的都是普通人,本王需要有经商经验的管事,越多越好。」 雷鸣把手放在桌下,轻轻捻了捻,脑子迅速开动起来,片刻后,他说:「王爷是想要有经验的商人替您开拓商道吗?」 「做生不如做熟,本王观之雷家几位大人在政事上能力一般般,不如重归商道,扬长避短,更能做出一番作为。」 这话可就不太好听了,雷鸣还算镇定,雷战老脸却红的能滴血,低着头不敢看李煦一眼,他有自知之明,作为郡丞他确实很吃力,但高官厚禄,又手握大权,谁不喜欢呢,傻子才重归商道呢。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卑贱,岂能和高官相比。 寇骁看着雷家兄弟陷入沉思,他不擅长政事,所以才提拔了有钱的雷鸣上位,军营事情繁杂忙碌,他也就忽略了郡守府,现在看来,雷家人没少在官位上做文章。 他直接问道:「现如今,雷家多少人身有官位?」 雷鸣背弯了一点,颤抖着嘴皮子回答:「郡守府也就七位,除了我兄弟二人,皆是小官而已。」 寇骁「哦」了一声,又问:「除了郡守府呢,还有多少在其他地方为官的?」 李煦低头喝了口酒,挡住微微翘起的唇角,这寇骁真是个神助攻,把他想问的问题都问出来了。 那天他去郡守府,一看雷家人的数量就知道不对劲,雷家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出身的大世族,仅仅是商人出身,商人重利,就算能给寇骁补足财政缺口,在政务上肯定是欠缺的,这样的人家霸占着官府的高官职位,可就不是尸位素餐么? 雷鸣起身在一旁跪下,悲悲戚戚地说:「王爷明见,将军明见,我雷家如今是有二十余子弟在官位,可他们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啊,若是王爷觉得雷家参政的人太多,下官回去就请辞,也让族中子弟全都请辞,还政于您。」 雷鸣很生气,这顺王果然是针对雷家来的,不敢动寇将军就把矛盾对着雷家,他也不想想,没有雷家每年贴补,这南越郡守府和寇家军能运转开吗? 他自问对南越尽心尽力,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怎么到了王爷嘴里,就变成他想独霸官府了? 哼,他倒是要看看,离了雷家,郡守府下个月的薪俸怎么发。 李煦面带笑容,温和地说:「雷大人快请起,不至于如此,本王是惜才,想从雷家挖些可用的人才,至于政务上,本王还未曾查验,可不敢说你们不是好官。」 寇骁轻轻敲着桌子,大底知道李煦的目的了,他不仅想把雷家人赶出政界,还想收拢雷家人为他经商,真真是无耻至极。这么一来,他既能在官府安插自己的亲信,又有能力出众的雷家子弟为他开拓商道,鱼和熊掌都得到了。 可雷家占了便宜又岂会轻易让出来,李煦想让雷家人全部辞官可能吗?他凭什么呢?以他顺王的身份无兵无将,谁会听他的? 糟糕!寇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又睃了李煦一眼,顿时明白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了。 恐怕从很早开始,顺王就在有意拉拢自己,想让自己心甘情愿听他号令,真是一只好看又狡猾的狐狸。 寇骁把手掌按在桌子上,说:「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去调来雷家这二十几人为官时的政绩,一看便知。」 官员每年年底都要评业绩的,这点倒是很科学,只是现在还没有吏部,业绩的评定是由监御史执行,只要监御史没被收买,那这政绩表还是能看的,但那可能吗? 一个靠钱上位的官员,能忍住不贿赂检察官,给自己的业绩开绿灯? 不过寇骁都发话了,李煦当然不会反驳他,于是让贺遵和刘树一起去,再叫小二上个果盘,大有在酒楼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 小剧场: 老攻:「我怀疑我媳妇儿天天都在算计我,但我没证据。」 老攻:「我还怀疑他天天色诱我,连算计人的表情都是那么好看。」 李煦:「想太多。」 第92章 围府 寇骁在桌下轻轻握了下李煦的手,李煦怔了下,不等他甩开就感觉到掌心发痒,原来是寇骁在他手掌心上写字。 「稍安勿躁。」四个简单的字让李煦哭笑不得,却也心生感动,直到此刻,他才确定寇骁是站在他这边的,这就好办了。 要是寇骁和雷家是一伙的,他肯定没法顺利拿回财政大权,波折个两三年都是短的。 有寇骁的命令,一行人去郡守府很快就拿了一箱子业绩表回来。雷鸣还算镇定,雷战却已经冷汗直流了。 「两位雷大人先到隔壁稍作休息,本王与寇将军会认真看的。」 雷鸣看了看李煦,又看了看寇骁。李煦他算是看明白了,来者不善,但寇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对雷家有意见想换人了? 难道他不明白,雷家一直都是他的从属,要是换成顺王,寇家还能当这南越的无冕之王吗?
第130页 他带着雷战避到隔壁,见刘树笑眯眯地守在一旁,连私话都说不得,顿时气闷难当。 李煦随手拿了一份文书,竟然是雷鸣之子的,官位是南越下属一个县的县令,虽然品级不高,但也是一方掌权人物了,再看业绩,算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平平庸庸的,但监御史却给评了上等,显然是包庇了。 李煦看完递给寇骁,冷静地问:「寇将军觉得,什么样的官员才算好官?」 寇骁想也不想回答:「自然是一心为民的,廉洁清明,明察秋毫,既能保一方安定,又能让百姓吃饱穿暖。」 李煦摇头说:「若有如此青天,百姓之福也,但人无完人,想要做到如此全面的官寥寥无几。」 「再不济总要是个清官,不收刮民脂民膏,不草菅人命,若是这两点做不到的,就直接杀了吧。」 寇骁快速看完手里的文书,眉头皱了起来,「这雷鑫我认得,三十许年纪,看着挺温和,做起事来温温吞吞,果然为官也缺了些犀利,县令十年竟然也没能做出一点象样的业绩来,太过平庸。」 李煦随手拿了几份都是这种不功不过的业绩表,感觉雷家人当官就一个宗旨:别犯事。但要说做的多好也没有,当然,这其中有没有被掩埋的真相谁也说不清。 李煦不愿意冤枉人,如果真有好官,是不是姓雷并不重要,他丢下文书,朝寇骁说:「王爷可否派人明察暗访,将这二十几人的真实事迹摸查一遍?」 寇骁点头,「正有此意。」 说定了这事,李煦还是把一箱文书看了一遍,如他所料没什么价值,于是让人给送回去,再把雷家兄弟叫过来,和颜悦色地劝道:「本王之前所提之事虽然出于私心,但私以为更适合雷家子弟,雷大人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再问问家中弟子的意见,若有想从商的,可以参加接下来的面试。」 「面试?」雷鸣诧异地问:「王爷可是要亲自接见上门自荐的人?」 「大概吧。」 雷鸣不贊同地说:「此等小事交由下人做即可,人鱼混杂,您的安危更重要。」 「无碍,到时候请寇将军来镇场,有寇将军在,什么宵小都不敢妄动了。」李煦开玩笑说。 寇骁却一本正经地应下来,「如此也可,王爷放心,末将一定护您周全。」 雷鸣兄弟见此都有些明白,寇骁是真的要拥护顺王当家作主了,如果顺王是个庸才,他们还能煳弄过去,可这位前太子何等精明,年纪又轻,正是野心勃勃的年纪,哪能容他人染指政权,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 回到雷家,雷鸣把族中子弟都招来,这可是关系到雷家生死存亡的大事,片刻耽搁不得。 「等等,雷阳就不用来了,这吃里扒外的,以后再与他算帐。」雷鸣觉得雷阳肯定是被李煦收买了,否则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雷阳如果知道他这么想,肯定大喊冤枉,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没心思多想其他,而且他没成为李煦的心腹呢,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雷阳的三子名雷骆,是个机灵聪明的小伙子,得知族中开大会独独撇开他们家,就知道出事情了,而且肯定和顺王有关。 他找到老爹,告诉他:「父亲,您可得选明立场,是成是败就看这一次了。」 雷阳也不傻,早在他靠向李煦时就想过这个结果了,他到不是非要和族里人作对,而是真心觉得李煦大才,抱上他的大腿肯定前途无量,这话他也和雷鸣说过,只是对方嫌弃他鼠目寸光,满眼只看得到钱,殊不知权利才是好东西,只做个富商有什么用。 两人观点不一致也就说不到一起去,雷阳本以为李煦根基太薄不会对雷家下手,没想到这位就是这么胆大,魄力惊人啊。 「你快去,问问王爷,这紧要关头咱们要做什么,既然早做了决定,也就别犹豫了。」 「父亲,您真不怕?儿观伯父他们可是气愤的很。」 「嘿,他们觉得为父没眼光,为父还觉得他们德不配位呢,看看你那几位堂兄,当的什么官,毫无建树就算了,还鱼肉百姓,如此下去,雷家迟早要完,不如趁早做回本行。」 「父亲这话怕是不中听,哪有人当了官还回来经商的,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换成我也不干啊。」 雷阳瞪了小儿子一眼,催促他:「别在这瞎磨蹭,快去把事情办了,正好也在王爷面前露个脸,王爷喜欢机灵人,把你的蠢样收起来。」 雷骆果然找到李煦跟前去了,一改在父亲面前的嬉皮样,沉沉稳稳地把雷家的事情告知李煦,然后问李煦他们家该做些什么。 李煦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和雷阳完全不像的面貌,是个俊秀高挑的年轻人,他想雷阳的夫人定然是个美人,否则很难中和他的基因。 「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做好分内事即可,无需为家族事烦恼,再如何也影响不到你们。」 雷骆听到这话却没觉得安慰多少,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可是恼了大伯他们?」 「这倒没有,只是有些不同见解罢了,很快就能摆平的,你尽可放心。」 雷骆见他这么好说话,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辞别了李煦赶紧回家,把原话传给父亲,然后就听他父亲深深嘆了口气,「王爷大义啊,而且王爷良善,从不滥杀无辜。」
第131页 父子几人安心地睡下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们震惊地发现雷府被士兵围了,围的水泄不通,这可把一府老小吓坏了。 雷阳拍了小儿子一巴掌,「你不是说王爷没生气吗?这是没生气的样子吗?」 雷骆觉得不能够,辩解道:「也许与王爷无关呢,外头是寇家军,只听寇将军的号令,也许是大伯他们得罪了寇将军。」 雷阳在屋内走来走去,心绪烦杂,「不对,你大伯他们可是最听寇将军的话,哪有胆量违抗他,定然是王爷的主意。」 「那难道王爷是个两面三刀的,怪我太轻信他了?」雷骆气鼓鼓地说。 没多久,有下仆来汇报,说寇家军只是奉命包围雷府,并没有要抓人的意思,而且雷府的一切生活工作可以照常进行,不要有心理负担。 大家听到这话都在心里骂娘,这么多带刀军士围着雷府,每个出入的人都得仔仔细细盘查一遍,这还叫一切照常如旧,都吓尿了好吗? 到了傍晚,刘树来传话,问雷鸣可是做出决定了,雷鸣也不是没见过风浪的人,只说事关重大,家中族老还未曾商议出个结果,让王爷再宽限两天。 刘树大概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点点头就走了,但他一走,外头围着的士兵竟然又多了一倍,可见王爷对他的态度了。 雷家人人自危,如果没有寇将军支持,他们是不怕顺王的,但寇将军明显要站在顺王那边了,雷家毫无反抗能力啊。 不少老人都觉得屈服算了,王爷说过,给他们重新经商的机会,而且还可以和王府合作,日子定然不会太差的。 但已经尝过权利滋味的年轻人却不想交出官位,一边是备受尊敬的官员,一边是受人唾弃的商人,他们再傻也知道那条路更好走,可惜的是,顺王并没有给他们这两条路选。 当然,也有在族中没得到重用的年轻人想在顺王手下拼一拼前程,尤其是和雷阳家交好的人,最近看雷家父子忙前忙后,满面春光,听说赚了满钵丰,他们也想分一杯羹啊。 更有远见些的,还幻想着将来顺王能继承皇位,那他们的身份可就水涨船高了,窝在这南越蛮夷之地有什么出息呢。 一时间,雷府中人心浮动,各种想法的人都有,但这些都不是李煦关心的事情,他收拾好行李,在第三天一早,就带着队伍离开了闽州。 至于雷家,王爷只说:「既然时日已过,那也不着急了,让他们在府中好好想想吧,等想清楚了再决定不迟,对外就说有宵小要暗害雷家,寇将军派人去保护他们的。」 第93章 笋干和咸鱼的故事 雷鸣没想到顺王一上来就动作这么大,他原以为,顺王就算想要夺权肯定也是徐徐图之,那他就能慢慢应对,哪曾想他看着面软心善,却也是个霸王,再有寇将军在一旁助威,雷家怕是难逃厄运了。 李煦前脚刚走,后脚雷府的下人就回去汇报了,「族长,顺王离开闽州城了,寇将军领军护送着离开的。」 雷鸣并不意外,顺王说要巡视盐田,可见是早定好的行程,可他这一走不知何时回来,雷府难道就这样天天被围着吗?那雷家哪还有脸面在南越立足。 他雷鸣好歹也是堂堂郡守,虽然是挂名,但何曾被人如此轻贱过,好一个顺王,这是要把他们的脸往泥地里踩啊。 「王爷说,寇家军是派来保护雷家的,说是从岭南来了一伙贼人,专挑富户下手,南边出了好几起灭门惨案了。」 雷鸣听完久久不语,最后嘆了口气,让人重新将族人召集起来,商议雷家的未来。 ****** 李煦一行人出了闽州城,一路往东,闽州离海不远,半天功夫就来到了海边。 海风带着咸味扑面而来,那是不熟悉大海的人没办法习惯的味道,再看一眼宽广无垠的海面,只觉得天地之大,人渺小如蝼蚁。 「这就是大海啊,真壮观。」刘树感嘆一声,抓着贺遵的袖子问:「你可知这海的尽头是哪儿?」 贺遵当然不知,他多看几眼海水都觉得眼晕,也无心去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 李煦更不会和这个时代的人探讨地球是圆的、大海的尽头还是陆地这种问题,他自己就是个学渣,什么公转自转能把他脑袋转晕。 贾平这次也一同出行了,羽林军离开后,他就住到了西苑,成了李煦的另外一名侍卫,平日里很少出门,都在家里镇宅,这次李煦远行,原本是想留他在家里照看小公主的,但考虑到家里一个小姑娘住着太寂寞,就把小公主送去了寇府,由寇夫人亲自照料。 寇夫人一开始还担心顺王会藉机把小公主塞给寇骁,惴惴不安,想到两人年纪差了十几岁,怎么也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 但和小公主相处了几天后就越发喜欢这个小姑娘了,恨不得儿子晚生几年,好和小公主般配些。 「也不知长青往哪个方向去了,大海茫茫,连个寻找的方向都没有。」贾平不无担忧地说。 李煦站在岩石上眺望着纯净蔚蓝的海水,心绪飘到了远方,他因为晕船,很少乘船出海,但这大海的壮阔依旧是令人心驰神往的。 「他知道我们在闽州,如果上岸了自会去闽州寻我们,想要出海寻人是不可能的,等他回来,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第132页 沿着海岸线走了半天,李煦也没有在看到一户人家,偶尔有遇上出海捕鱼的渔夫,见到他们也都躲得远远的。 这时候的人们根本无法抵抗颱风入侵,因此靠海的地方都没有人居住,只有再远些才有人类聚居的小渔村,住的也是石头砌成的小屋,坚固但逼仄。 一群人天天看着大海,再美的景观也腻味了,难怪寇骁等人打从一开始就对大海无动于衷,吃起海鲜饭更是狂皱眉头。 「这海边除了鱼就是虾蟹,想吃肉都吃不到。」刘树扒拉着碗里的海鲜粥,也食不下咽。 因为找不到借宿的地方,他们每日都在沙滩上扎营,上百号人的吃食大半都靠大海供给了。 「没让你天天啃咸鱼就不错了。」李煦还能忍受,毕竟这时候的海鲜是真的纯天然无污染,味道一流。 寇骁掀了掀眉毛,咽下一口海鲜粥,坐在李煦身边说:「说起咸鱼,还有一段笑话,不知王爷可记得。」 「记得什么?」 「依旧是和贡品有关的,您到南越一段时日了,也大致知道南越出产的东西有哪些,以往每年上贡,除了珍珠珊瑚,能吃的也就是一些茶叶、笋干以及咸鱼,茶叶之前说过了,这笋干和咸鱼也是有故事的。」 李煦还没听就能猜到内容,笑着问:「无非就是被嫌弃的命运,这海鱼的腥味哪里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何况还是晒成干以后,歷经长途运输抵达京城的,怕是都成了臭鱼干了。」 寇骁嘆了口气,拨弄着碗里的鱼肉虾肉,「可不是,内务府的管事们开箱验货时直接熏晕了几个,然后自然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扔了,据说除了野猫其他的动物连靠近都不敢靠近的。」 「那笋干呢?这个能出什么事?不挺好的一个东西么。」 寇骁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说:「和咸鱼亲密接触了几个月的笋干,还能叫笋干么?」 李煦控制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倒是,那个味想想就得把隔夜饭吐出来,你们送去的茶叶不会也装一起吧?」 「这倒没有,茶叶毕竟是更高贵一些的贡品,待遇更好些,用箱子装着去的。」 「这一路长途,怕是得发霉。」 「是啊,唯一倖存的一箱也被嫌弃地扔了。」 李煦咬着筷子想了会儿,问一旁的刘树:「每年上贡可是在陛下寿辰的时候?」 刘树点头,「是啊,陛下寿辰在十月,去年咱们在路上也错过了,您没有得陛下召见是回不去的,只能送些礼物聊表心意了。」 李煦想想也是,反正南越的穷众所周知,这海里的山里的东西其他地方也不是没有,皇帝自然不稀罕,还不如自己找块木头雕一雕,说不定还能更出彩。 把这事抛之脑后,李煦给大家说了个「海的女儿」的故事,权当饭后点心。 往南走了几百里,李煦他们才看到一个小小的港口,有几艘船只停在岸边,岸边不远处架着一排排竹竿,竹竿上挂着一串串咸鱼。 李煦让士兵留在原地,自己带着人上前问话,刘树捂着鼻子跟在李煦身后,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想吃咸鱼了。 李煦逮着一个正在分类挑拣收穫的老人家问:「老伯,今日得了什么好物没?」 那老人家抬头看了眼李煦,立即惊得跪在地上,嘴里叽里哌啦地说着一串李煦听不懂的话。 李煦太久没遇到百姓了,忘了这南越地方语言一村一个样,双方根本无法交流。 好在寇骁是本地人,能充当翻译,解释给李煦听:「他说今日出海收穫不少,得了一网鱼还有一篓虾。」 李煦自顾地在几个木桶间转来转去,这里的鱼类他也认不出来,有大有小,有活的也有死的,再看一旁的竹篓里果然有一篓海虾,个头甚大,比他们平时在海边捕捞的更大只,还有几只大龙虾挥舞着钳子想越狱。 他花钱买下了这篓虾,喜滋滋地看着寇骁,「终于能换换口味了。」 寇骁对海鲜之物并没有特别喜欢,也没觉得这虾和平日里吃的有什么区别,他眺望者海面上的海鸟,说:「末将想吃烤鸟肉。」 李煦舔了下嘴唇,肚子里发出了共鸣,「但咱们打不着那些鸟啊。」其实也不是打不到,只是打下来了也捡不到,都掉海里去了,海浪一冲,瞬间无影无踪。 李煦把目光收回来,发现一旁还有半桶各种贝类,连挑都不挑直接买下来了,那老伯见他出手大方,还给他送了他一篓螃蟹。 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百多号人吃的,李煦转了一圈,把这小码头上能买到的虾蟹和贝类都买回来了,让他惊喜的是,他看到了一大筐生蚝,个个有手掌那么大,绝对能鲜的人眉毛飞起。 买完东西,李煦主动提出想去船上看一看,渔民们刚收了钱当然不会反对,于是李煦选了一条最大的船上去,站在甲板上眺望远处。 寇骁亦步亦趋地跟着,见他看着海水没说话,提醒道:「王爷不能盯着海水看太久,容易眩晕。」 这个道理李煦懂得,他只是在想,如果这样的船出海,走海路能到的最远地方是哪。 他大致推测目前这个时空是和地球差不多的地方,地形气候都很相似,说不定是个平行空间,这样一来,北上有日本岛,南下有海南岛,再远还有东南亚,都是物质丰富的好地方啊。
第133页 当然,这些地方他暂时不敢想,但对面的台湾岛,或者是北上到扬州府,其实都不算远。 他把船家找来,仔细地问了他几个问题,「如这般大船,出海最远能到多远?」 这艘船的主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皮肤粗糙黝黑,一看就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他据实告知:「具体多远小人也不知,只知船沿直线行驶了五天五夜,因天气不好不得不返航。」 「才五天啊。」李煦有些失望,以现代船行的速度,五天五夜是能去很远,但他脚下这种木船,动力有限,肯定是去不了多远的。 「可有见到其他有人居住的岛屿?」 那汉子回答:「小人不曾见过,不过听小人的父亲提过,他曾经到过一个有人的海岛,但他以为那是海贼盘踞之地,因此没敢上岸探查。」 「海贼啊。」李煦摸了摸额头,望着远处说:「海贼通常都是生活在海上的,你们出行不曾遇到海贼拦截吗?」 那汉子紧张地说:「没遇到过的,海贼残暴,一旦遇上必死无疑,小人的同乡不少都死在了海贼手里,再往南,听说不少村镇都被海贼血洗一空,吓人的很。」 李煦回头瞥了寇骁一眼,见他一直没说话,就问:「寇将军,你可曾出海剿过海贼?」 寇骁嘴唇抿成一条线,声音冷冷地说:「寇家军没钱,造不起大船,出个屁的海。」 啧,怨念丛生啊。 第94章 深夜套话 「那又是如何防范海贼上岸的呢?」李煦问。 寇骁摇头,「防不住,都是来了就打,不过他们上岸的地点都是随机的,通常等我们赶去,他们早抢完跑了,上回能斩杀许昌那伙人还多亏了王爷以身试险。」 可不是,如果没有李煦在,那群海贼肯定不会在闽州附近出没,更不可能撞到寇骁手里。 「这样啊,还是太被动了,如果可能,本王希望沿海一条在线能建立几个水师驻点,训练一批能打海战的水师,将海贼拦在海上,让他们没机会祸害百姓。」 寇骁听到这话倒是笑了,「王爷志向远大,只要您出得起钱,末将一定给您把这事办妥了。」 李煦信心十足,他甚至豪情万丈地说:「本王不仅要建水师,造海船,还要发展海运,如此一来,咱们南越的货物才能卖到最远的地方去。」 众人忍不住想像了一下那美好的画面,顿时对李煦生出一股敬服之心,别管这位王爷的话能不能实现,起码他的心都扑在百姓上,看看这干劲十足的模样,真是太感人了。 那船家听了两人的对话多少猜出他们的身份,惶惶不安地站在一旁,最后不知是被李煦的话感动了还是怎滴,竟然当面夸起了寇骁:「这位大人,我们沿海一带的百姓能平安至今,多亏了寇将军勇勐杀敌,他可是位好官啊。」 李煦拍了拍好官的肩膀,「我知道啊,咱们寇将军年纪轻轻,武功高强,有勇有谋,将来必是统领三军的大元帅。」 寇骁冷冷地看了那船家一眼,并没有被他的夸奖取悦到,反而有些生气。李煦不明所以,不过也不好多问,和船家又说了几句话。 不知道是他的态度太好还是人长的太好,那船家竟然自荐道:「这位大人,家父能造船,这方圆百里的船只多是出自他之手,若大人有需要,家父定能鼎力相助。」 李煦没想到他还挺机灵的,刚才自己说要建水师,那肯定就要造船,为普通百姓造船和为官家造船肯定是不一样的。 「你父亲今年几岁,家中有兄弟几人?」 「家父今年四十五,小人还有弟妹五人,小人成家后就接管了这条船,父亲空暇时便与人造船,手艺颇受赞誉。」 「不知你家住何方,我等回程时再去拜访。」 那汉子忙说不敢,「大人如若用得上家父,小人回去后就让他去闽州城找您。」 李煦想了想,点头。「正好本王要广招贤良,让你父亲去闽州试试吧,来迴路费都有报销。」 临走前,李煦问了他们父子的名字,让刘树将这两个名字记下来,这汉子也是个能干的,将来要出海,也许也用得上。 从船上下来,李煦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直到夕阳西下,才在沙滩上安营扎寨。 他们带了主食来,菜都是现成的海鲜,海鲜做起来极容易,清蒸白灼就行,但为了不腻味,他还是把一半的海虾用油焖了,又用买来的酱做了一个干锅海鲜杂烩,味道不错,就是酱料差了些。 寇骁吃虾不剥壳的,应该说寇家军们吃虾都不剥壳,一整只连头带尾的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下肚,牙口别提多好。 不过李煦还是善意地提醒一句,「虾头不宜多吃,脏东西太多,吃了对身体不好。」 寇骁却不以为然,「比这更脏的东西我们也吃了不少。」 李煦想想也是,这一路南下,他遇到过人生百态,有遭了灾的百姓挖树根剥树皮吃,更别说什么变质的肉啊菜啊什么的,如果他再深入些,说不定还能见识到吃人肉的。 吃个虾头确实不算什么,而且这个时代没有工业污染,应该也不存在重金属超标这一说。 李煦举着一只虾头看了看,突然笑了起来,「这南越的酱太差了些,等回头我做些虾油和鱼子酱,让寇将军尝个鲜。」
第134页 「那末将就等着了。」寇骁真的很好奇,堂堂的顺王,帝王之子,怎么会做吃食,而且做出来的东西还如此美味,如果说他是和御厨学的,那也应该只会几样,可看他那食杂铺,日日出新花样,也不知这人脑子怎么长的。 当天夜里,趁寇骁睡下后,李煦让贺遵抓了一名值夜的寇家军来,摆出茶果,和和气气地说:「来来来,咱们聊聊天吧。」 这次跟寇骁出来的都是他的亲卫,见李煦笑得像只狐狸,心里发颤,总觉得自己要完蛋。 「王……王爷找卑职来何事?」他们直接睡在海边的沙滩上,身下是油布铺着的垫子,防潮防湿,但这名亲卫总觉得自己全身泡在水里一样。 他朝寇骁的位置瞥了眼,发现离着百米远,这里只要不大声喧譁,肯定吵不醒他。 顺王别是想拉拢自己暗害将军吧?那他肯定不能答应,威逼利诱严刑拷打也不能答应。 李煦不知道短短几分钟,这位人才就自动脑补了十几种可能,什么让收买他当奸细啦,利用他刺探情报啦,总之没好事。 李煦把声音压的极低,凑到他面前问:「今日本王见那船家提起寇将军时敬仰不已,本王也想知道一些寇将军的英雄事迹,你说给本王听听吧。」 李煦一直觉得,南越上上下下对寇骁的态度很奇怪,又怕他又敬重他,可他来了这么久,也从没见寇骁发怒过,明明是个讲理又上进的好青年啊,怎么会让人害怕呢。 那亲卫狐疑地看下他,大概没想到他想问的是这个,便随口说了几个寇骁制服海贼的光荣事迹。 他还挺会讲故事的,把一桩桩一件件说的生动无比,尤其是寇骁耍一柄长枪勇斗海贼首领的情景,被他说的迭起,险象环生。 李煦津津有味的听着,等那亲卫说完了竟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从头到尾只能听出寇骁如何聪明如何勇敢如何果断又如何厉害,总之都是夸他的话,没能听出哪令人害怕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了?别是编出来煳弄本王的吧。」李煦不善地盯着那亲卫看。 那亲卫嘿嘿一笑,笑得憨实,反问李煦:「卑职没什么口才,可是说的不够好听?」 不不不,你说的很好听,但就是太好听了,跟说书似的,李煦都没发现队伍里还有这么能说的人才。 既然问不出他的话,李煦就放他去值勤了,然后自己也躺下准备入睡,可翻来覆去,心里总惦记着一件事睡不着,于是,下半夜,李煦又抓了一个亲卫来聊天。 那亲卫上半夜睡得香,不知道李煦已经找过他同伴了,说起寇将军的事迹也同样滔滔不绝,故事大同小异,但过程却与李煦之前听到的差了许多。 在这名亲卫嘴里,寇骁宛如天神下降,神机妙算,每一回的对手都是阴险狡诈又强大无比的人,每一回百姓都死伤惨重,最后由寇骁出手力挽狂澜,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李煦很怀疑是不是军中有人擅长写故事,把寇骁的战绩编成了各种各样的故事传颂下去,否则怎么一个个大字不识却口才了得,这些人不去当业务员太可惜了。 李煦顿时生出了挖墙脚的心思来。 不过当务之急却不是挖墙脚,而是自己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他诈了诈那小子,「别给本王胡扯,刚才你那同伴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本王了,跟你说的差太远了,原本本王以为他在抹黑寇将军,现在看来,你俩的话都不实诚,看来本王要再找几个人对峙。」 那亲卫愣住了,不解地问:「王爷听说什么了?」 李煦压低声音说:「说寇将军是如何杀人如麻,手段狠辣,使得百姓们对他惧怕不已,当然,本王觉得他说的有点夸张,寇将军爱民如子,斩杀海贼又没错,实在无需害怕。」 那亲卫点头如捣蒜,语速极快地附和道:「就是就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愚民,也不想想,没有寇将军,他们哪来的安稳日子。寇将军两年内拔除了十几伙海贼,战绩斐然,就算手段狠了点,不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李煦急忙跟上,「可不是,这打仗啊,有时候难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能以最小的死亡换取大和平,也是一件功德。」 亲卫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有些湿润,「将军自十四岁接手寇家军,人还没认全,就爆发了海贼入侵的事情,他们也不知怎么得知了老将军离世的消息,想趁机上岸占领南越,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南越要亡了,向北求救的人一去一回至少要两个月,怎么也是赶不及的,何况南越地势复杂,就算有援军来,也未必能顺利找到已上岸的海贼。 好在海贼占领了几座城镇后就闹起了内讧,原本就是十几伙势力掺杂一起的乌合之众,一旦涉及利益瓜分就翻脸了,他们见城镇来的如此容易,也不愿意和别人搭伙,四处散开来,自己占自己的地盘。 如此一来,他们人数是分散了,可一旦有心藏匿,却极不好找。当时,寇将军穿着老将军的铠甲,人只比马高一些,领着我们两万人,在沿海一寸一寸地搜寻过去,看到可疑之人问不出来处的都一一斩杀了,这其中必然是有无辜之人的,可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时间一一查证,若是让海贼攻入南越腹地,躲入山林中,更是难找到他们了。 我们没日没夜的赶路,每日睡不到三个时辰,遇到大波海贼时甚至要奋战三天三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些倒也罢了,有那聪明的贼寇占领城池后竟然懂得高筑城墙,躲在里头不出来,攻城战消耗了我们近半的兵力,又有那黑心的贼寇,抓了百姓要挟将军,若战则屠城,那两年,将军每做一个决定都是被逼无奈,懂得感恩的人自然记挂着将军的好,忘恩负义的人也就把将军看做杀神,不愿提他,唉!」
第135页 第95章 都是情不自禁惹的祸 李煦听了心里难过,不仅是为战死的将士,无辜枉死的百姓,还有为寇骁的艰难。战争的残酷是现代人很难想像的,尤其在冷兵器年代,一刀一枪的拼命要用多大的勇气,寇骁当年还只是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不得不与残暴的海贼决一死战,这两年,听起来容易,做起来是真难。 李煦自认为换了自己也做不到更好,当敌人用无辜百姓要挟你的时候,你是顺从还是抵抗呢顺从了,自己得死,不顺从,百姓死,可见,寇骁选的是后者,但你能说他错吗?不能,这些百姓不死,死的人会更多。 李煦也跟着嘆气,「普通百姓惧怕他也就罢了,这闽州的一众官员也怕他就不合适了,他们难道不知道,寇将军此举都是为了谁。」 「也怪不得他们,当时有一伙海贼带着大批金银珠宝逃进了闽州城,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他们收买了闽州的部分官员,躲藏在官员家中,寇将军凯旋迴来后,身心俱疲,寇家军更是损失惨重,一时没得防范,竟然被那群海贼摸进了寇府,杀了不少人,还好在将军身边一直带着五百亲卫,把海贼杀了大部分,但却被首领跑了。事后,此事查起来牵连了不少官员,还有几个被收买的寇府下仆,寇将军把他们都杀了,挂在城头暴尸三日,威震住了全城上下。」 李煦递了杯茶水给他,让他润润喉,又和他打听了寇家的事情,不过对方死活不肯说,显然是有所顾忌。 那亲卫喝完王爷递给他的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话,几乎把寇将军的老底都抠干净了,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也怪自己一时感性,为将军抱打不平,才忘了大家曾经承诺过要对那件事守口如瓶来着。 他赶紧找了个藉口逃了,远远地躲着顺王,希望他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否则自己绝对被群攻而死。 李煦听完了故事,好奇心是得到了满足,可是却更不好睡了,满脑子都是寇骁小小的身影奋战在一线的画面。 十四岁的男孩子,发育晚的话还没开始长个呢,穿着他父亲的铠甲,拿着他父亲的枪,不顾死活地闯在最前面,就这样,还得面对各种人性的考验,打胜了人家说你残暴,不顾百姓死活,打败了人家说你没用,不配领军,真是怎一个难了得。 不过战争真的很磨砺一个人,你看这才几年,寇骁身上哪还能看到一点半点的稚嫩,把羽林军一个个甩出来也不如他。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胡想一通,李煦睁着眼皮挨到了天亮,眼见海平线那头霞光万丈,李煦突然跳了起来,冲到寇骁身边,把他摇醒,「寇骁,寇骁起床,陪我看日出。」 寇骁本来已经要醒了,被他这么一摇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跳起来问:「出何事了?」 李煦笑着指向东方,「快看,大海的日出最美了,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啊。」 看日出这对古代人来说,尤其是对一名武将来说,脑袋里真的不存在这种浪漫因子,日出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太阳更大一点,更亮一点,能当饭吃吗? 寇骁虽然跟不上李煦的思路,不过见他欢喜的模样也不忍拒绝,跟着他大步跑向海边,找了块岩石坐下。 霞光越来越亮,太阳露出了一点脑袋,映红了大半个天空,李煦勐勐地吸了一口清早的空气,说:「真漂亮啊,要是来个诗人肯定能吟出一首旷世奇诗。」 寇骁瞥了一眼自己常见的景色,突然灵机一闪,「海上霞光万丈,天上百鸟齐鸣,浩瀚之水汹涌,澎湃之情难却。」 李煦惊讶地看着他,「寇将军竟然会吟诗?这好像听着一般般啊,你自己做的?」 寇骁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一般般?就是他自己做的,难道好的就不是他做的了。不过他确实不擅长吟诗作赋,他生硬地说:「末将是武者,能文绉绉一回也不容易了,王爷给点面子啊。」 李煦大笑出声,拍着手掌给他一点鼓励,「那确实是很不容易,我就不会。」 寇骁不信,「传言太子殿下文能治世武能安邦,您别太谦虚了,想批判直说就是,要不您来一首。」 李煦笑着摇头,没有解释,他不是原主,哪怕继承了他的记忆也不能当个文豪,加上他上辈子就没好好读过书,能记住的古诗有限的很,肯定也是装不了逼的,至于武能安邦更是扯淡,他连最普通的百姓都不如,好歹人家有一身力气,他养尊处优那么些年,可没干过一点力气活。 寇骁以为自己提到了他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王爷是否心有不甘?」 「怎么说?」 「您是堂堂皇子,自小受封储君,受万人朝拜,如今却只能在这贫瘠落后的蛮夷之地辛苦奔波,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琼浆玉露,没有娇妻美妾,生活甚是清苦,您很不甘心吧。」 「你想听真话吗?」 寇骁点头,李煦靠在岩石上,翘着二郎腿看向天空,真心真意地说:「这得看从哪方面来考虑了,失去尊贵的储君之位,自然会失去很多东西。但如果我还是太子,那只能成天住在宫里,有学不完的知识,见不完的人,听不完的阿谀奉承,这样的生活有何乐趣可言? 如今,我一贫如洗,但有身份有地位有权柄,我可以一点一点地积累财富,锦衣华服我会做,琼浆玉露我会酿,娇妻美妾嘛,我想有的时候自然会有,除了这些,我还能走遍天下路,看遍天下美景,结识各种各样的人,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没有被贬到南越,我也不会认识你啊。」
第136页 大概是最后一句话太让人心动了,寇骁忍不住凑过去,抓住李煦的手说:「王爷,您放心,末将一定会一直支持你的。」 李煦瞥了眼被抓住的手,想抽出来,奈何对方抓的太紧,他皱着眉说:「多谢寇将军的支持,但你能不能先把手放开。」 寇骁眼神逐渐变得深沉,他声音低低地问:「王爷,您此刻看起来很美,我想亲你了。」 李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就觉得一片阴影落下来,额头有温热的东西触碰过,他眨了下眼睛,全身寒毛直立,甩开他的手,抬脚把寇骁踹下了大石头,低声呵斥:「说亲就亲,你没毛病吧!」 寇骁趴在地上笑着,他知道李煦的生气不会要人命,既然如此,偶尔占占便宜有什么不敢的呢。 不过看李煦的反应就知道他不是断袖,要想让他接受自己恐怕很难,不过不要紧,人就在眼前,不争取一番怎么甘心。 李煦有句话说得对,娇妻美妾,他想有就会有,但在他有之前,自己总得先做点什么吧,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一腔的相思和爱慕啊。 李煦摸了下额头,他两辈子唯一亲过他的人就是他老妈,亲也是亲脸蛋,亲额头总觉得太过亲密了,还好寇骁没敢亲他嘴,否则非得甩他几个巴掌不可。 他跳下石头又踹了寇骁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寇骁,如果你喜欢男人,我不管,但你要是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哼,小心我阉了你!」 寇骁下意识地夹紧双腿,翻个身从地上跳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子,朝李煦拱了拱手。「王爷,南越比较开放,没太多规矩,大家平时也都这样闹着玩的,我也就是见刚才霞光映在您脸上实在美艷动人,才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您放心,下次肯定不会有了。」他心里补充一句如果有,那肯定还是情不自禁惹的祸。 李煦才不信他的话,男人之间玩亲亲,当自己才三岁吗?「我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总之,没有下一次了。」 ****** 队伍走走停停,像是一支春日出游的行人,看到景色好的海滩都要停下来玩一玩,有时候顺王还会带他们下海摸鱼,或是在沙滩上挖螃蟹,惬意的不象话。 寇骁不明白李煦要找什么样的地方当盐田,他记得雷战说过,这用海水煮盐只要有个宽阔的地方就好,为了取水方便,他找的是临海的海滩,但因为离海太近,海水一涨潮就得搬迁,万一遇上海王爷发怒,大风大浪,那以前的努力也都白费,必须重新开始,因此一年到头也煮不出多少盐。 但结果还是喜人的,至少南越自给自足够了,省下了一大笔开支。 大家都不知道顺王要去哪里,要找什么样的地方,这一路走来,也没见他对什么地方特别上过心,要不是他每日都对着大海写写画画,大家都以为是被忽悠出来的。 刘树这个机灵鬼这一路上把寇家军都认识个遍,他特别能认清形势,知道寇家军会是他们最大的依仗,所以放下身段把一群糙汉子哄的心花怒放,大有将他当兄弟的意思。 李煦也不阻止他,这小子其他方面的能力可能弱些,但特识时务,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起,就算有时候怼寇骁,也是在确保他不会生气的前提下。 ****** 小剧场: 老攻:「今天好开心,亲到了媳妇儿的额头。」 李煦:「有种你往嘴上亲啊。」 老攻:「……」我媳妇儿这意思到底是让我亲还是不让我亲,求解。 第96章 建基地 「王爷,再往南就要出南越的边界了,您还要继续走吗?」寇骁请示李煦道。 「你说,那些落海为贼的人是否都出自岭南?」 「大多数吧,也有些各地逃窜的犯人以及一些不愿劳作的百姓。」 「他们哪来的船?你可见过他们的船,能在海上远行吗?」 寇骁点点头,表示见过,「其实他们的船并不比南越的强多少,只是这群亡命之徒敢冒险,不惧海上风浪,但真正能从岭南逃过来的海贼十不存一。」 李煦无法理解朝廷的做法,怎么爱把罪犯流放到边境呢!这不是加重边境的混乱吗?东南这边还好,再过去就是大海,流放西北的犯人万一要搞事,勾结外族入侵,防不胜防吧。 李煦其实心里有个想法,有些冒险,但南越真的太缺人了,地大物博却地广人稀,如果能多弄点人来,就算是罪犯也可以的,与其任由他们闲着搞犯罪团伙,不如都抓来给他修桥铺路,修建城墙。 劳动改造嘛,说不定还能让他们洗心革面呢。 不过这事可大可小,不是想办就能办成的,要制服这群恶人,首先得把自己的底子搞好,有充足的武力震慑和足够的财力支撑,才能双管齐下。 「不继续往南了,本王已经看好两处地方,随时可以招人动工。」 寇骁见他胸有成竹,「那明日可要返程?您看好的地方是哪?末将可以先派人去把地圈出来。」 李煦指了指脚下,「就在这儿,不过除了建盐田,还得在附近建个港口,方便船只往来运货,否则光靠陆路运输,甚是不方便。」 寇骁不太明白,「这里为何适合建盐田?」 李煦能告诉他因为这地方后世依然是个大盐厂吗?他以前去参观过盐田,晒盐的大致流程是知道的,但能不能一次性成功,还得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
第137页 「本王掐指一算算出来的,寇将军信吗?」 寇骁眉头挑了下,心想:信你才有鬼。不过既然人家不说,那就算了,这也算是机密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寇将军说这里离岭南很近,那要如何保证这个盐田不被发现并且不被干扰呢?」 寇骁心里有个想法,而且是个非常令他振奋的想法,他反问:「王爷能保证今年夏天就有银钱入库吗?」 「能吧。」他想了想,信心十足地点头道:「能,你放心,肯定能。」就算今年晒盐产量差些,他还有其他管道赚钱不是。 「那好,末将立即发徵兵令,先派五千士兵过来守着这里,新招的士兵慢慢练几个月也能顶用。」 「用不着五千人这么多,一千足矣。」李煦看过附近的地形,这里现在还属于未开发地带,因为临海,百姓们都不敢居住在这附近,所以四目荒凉。 再往南几百里因为是边界,常年有驻军把手,因此海贼很少会从南边入侵,基本都会乘船从海上偷摸过来,所以真正要防的只是从海上上岸的海贼。 以他得到的消息看,海贼这几年被寇骁剷除了大部分,能成气候的很少,基本都是瞄准海边的渔村小镇抢了就跑,一般不会跑到这么偏僻没有人烟的地方来。 但他不能心存侥倖,万一就那么巧呢。 李煦想了想,和寇骁商量,「不如咱们在这附近建个水师基地吧。」 「水师基地?」寇骁眼睛亮了起来,他原本只想藉此机会徵兵扩军,没想到王爷想的比他更远。 南越自然是缺水师的,否则这些年打海贼也不会打的那么吃力,但水师可不仅仅是拉一群人来当兵就好,需的配备海船,海船上的武器也不能少。 李煦造不出火枪大炮,但火药的配方他知道,弄几个炸药包还是可以的,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拿出来。 「建个千人的水师基地,盐工至少也要几百人才够用,闲暇时这几百人也要参与操练,起码敌袭时能拿起武器对抗一二。」 「听闻匈奴全民皆兵,就算是老弱妇孺也能拿起武器杀敌,若南越也能如此,倒是不惧怕任何海贼了。」 李煦摇摇头,并不贊同这个观点,「地理位置不同,南越百姓的身体素质与匈奴人还是有差别的,不过先天条件比不上,咱们可以后天来补齐。」 「这里一旦开始练兵,周遭的人都会知道的。」 「这是好事,让别人以为这边的动静都是练兵造成的,只要拦住来刺探消息的人,这个盐田可以隐秘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给他缓冲期,等寇家军壮大成长起来,再有人来觊觎他的盐田也不怕了。 两人仔细商谈一番,寇骁心里也有了底,干脆带着李煦去了最近的漳宜县,摆出身份直接入驻县衙,然后当天就把招兵的告示贴了出去,并且派县尉全权负责此事。 寇骁大致知道这周边的人口,因此只让县尉招兵两千,给出待遇非常不错,并且训练基地就在漳宜县附近,离家近,无事时每个月能轮流回家探亲,而且只是去练兵而不是拉来就上战场,闻讯赶来报名的人不少。 县尉按照寇骁的要求剔除了一大部分人,最后一共收下了一千八百六十余人。 李煦坐在县衙里翻看这一千多人的档案,心里感慨不已,以前看电视剧电影总是动则数十万上百万的军队,可真到了南越,就知道这里不可能有,全南越的人口加起来有没有一百万都不好说。 李煦在县衙的这几天也接见了这里的大小官员,管着户籍的县丞被他一个问题就难住了,而他不过是问了最基本的问题:漳宜县人口多少。 县丞给不了他准确的数字,寇骁也给不了,李煦这才知道,他下一步的工作重点除了赚钱,还有抓紧人口普查,落户造册。 「这一千八百余人皆是青壮年,且有家族有姓氏,来歷可查,王爷尽可放心。」 李煦既然要把盐工当士兵训练,当然不可能招老弱病残来,这些人里挑出一千身体素质优越的充进寇家军,训练成第一支水军,剩余的八百余人就是盐厂的盐工了。 李煦也不怕他们不乐意,他开出的报酬极高,福利也好,你不来有的是人候补,要不是因为时间紧迫,他甚至可以从其他地方招人来,本地居民优先算是照顾他们了。 除了招兵和盐工,李煦还要招一批建筑工人,基地总要有人建设,但寇骁说,建房子这种事由兵将来做就行,这边的房子几乎都是土木结构,顶上覆盖青瓦,家家户户都会做。 但李煦想试试建砖瓦房,对抗颱风的能力更强些,于是多请了十几位工匠。 漳宜县的县令姓钟,是个白髮苍苍的老头,听说他只有四十九岁,看起来却和七十九似的,李煦知道,这个时代人的寿命不长,南越条件更差,匪患厉害,平均寿命还更低些。 钟县令一听说王爷要在漳宜附近建立水军基地,立即就包揽了招工事宜,「钱县衙拿不出来,但人手还是够的,士兵们就兢兢业业的操练即可,建基地的事情交给普通民众来做。」 要是这个基地能建成,以后再有海贼上岸,也得先过了水军那一关,对当地百姓来说无疑是件大喜事,钟县令肯定是要大力支持的。 但对于李煦让他大量寻找石灰和粘土表示不解,这两样东西有何作用呢?但老县令不敢问不敢说,默默地把事情办好了。
第138页 李煦要不是见他年纪太大,恨不得把人挖走当自己的班底培养,他就缺这种话不多又能干的官员。 之后的几天,李煦在县城外找了个山脚建砖窑厂,工人就从附近的村民里招,男女皆可,干的也就是挖土烧砖的活。 李煦目前能建的只有红砖窑,最古老的实心砖,用黄土为原料,制胚后烧制而成,工艺简单,虽然很费土也很费木材,但是目前最便捷最简单的方法了。 等到出发的时候,队伍竟有几千人,除了招来的士兵和工人,县衙的衙役也出动了一大半,还有各部门抽调的大小官员,说是去帮着管理人丁、登记记帐之类的琐事,还有一些妇人,先跟过去做些杂活,洗衣做饭,免得劳累一天的工人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李煦在赞嘆之余,怀疑这位钟县令要不是年纪大了,说不定自己也会跟来,真是个面面俱到的好官。 队伍离开漳宜,只花了三个时辰就抵达了海边,发了干粮,大家就在海滩上睡了一夜,清早起来,这些人被分成两批去了不同的方向。 李煦好歹是房地产企业的老总,当年没少下工地,年轻时甚至在工地搬过砖当过工头,对建筑业这方面的知识肯定是更熟悉的。 他知道最早的水泥是用石灰和火山灰混合而成的,他一时半刻也找不到火山灰,只能用粘土代替,先试着砌了几个大火灶,效果还不错。 海边风大,李煦也没准备盖高楼,就建一层楼的砖瓦房,因没有钢筋,承重部分只能用木材代替,最后建出来的是砖木结构的平房,即便如此,房子建好后,还是震惊了所有人。 尤其是寇骁看到后,爱不释手的在墙上来回摸,又使劲推了推,要不是李煦在一旁警惕地看着他,他都想用尽全力砸一砸了。 第97章 人比人气死人 「牢固吗?」李煦黑着脸问偷偷摸摸踹了墙壁几脚的男人。 男人淡定地放下衣摆,点头说:「挺坚固的,若是城墙能用此物修建,再建得厚些高些,防御能力定能上升好几倍。」 李煦承诺道:「行,本王会把修建城墙列入工作事项中,但不能急,不仅城墙要修,路也要修,慢慢来吧。」 寇骁恨不得抱着他亲几口,怎么会有这么聪明这么能干的王爷,他现在非常感谢韩家造反,把李煦送到南越来,看来回去得给韩家列祖列宗上几柱香。 水师基地建在了离海滩五公里的位置,等高高的瞭望台建起来,从瞭望台上就能窥见海边的动静,整合军队跑过去,也不过就一个时辰的事情。 李煦见样板房建起来了,没多大问题,就把这里的事情交给寇骁,自己带着人去了另一边,盐田才是他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 来的第二天,李煦就命工人在海滩上挖盐池,池梗筑了半尺高,形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小池坑。 李煦到的时候,这片原本平整的滩涂已经变成了一个到处是坑的场所,工人们依旧在往外挖坑,不知疲倦,负责监工的刘树卷着裤腿在海滩上跑来跑去,手里拿着他画的简易图纸,时不时对比一下,稍有不对就立即让工人返工。 见李煦到来,刘树带了一个年纪颇大的中年男人过来,那是这次招来的木匠之一,李煦留了几个在这边,以便做些闸门之类的小对象。 那男人弓着腰走过来,行了礼,头也不敢抬,只说:「启禀大人,按您的要求,已经做好了各个沟渠里的闸门,只是……」 刘树见李煦眉头微微一皱,立即呵斥道:「别支支吾吾的,有事说事。」 李煦摆摆手,「不要紧,有话但说无妨。」 「喏,这盐池自然是能纳入海水的,但您说的那个什么制……」 「制卤台。」 「对,您去那边看看,制卤台建的有些高,海水定然是灌不进去的,不如将坡度降低些。」 李煦只知道海水晒盐分为蒸发池和结晶池,经过风吹日晒结出晶体,所以他让工人们挖了一排排有些坡度的盐池,等涨潮时将海水拦截在盐池里,经过一道道蒸发得到盐滷,水分越少,沉淀下来的盐滷越浓,等晒干了结出来的就是粗盐,但他不是这方面的技术工人,成否成功还要靠实际操作。 「行,等第一次涨潮后就开闸放水,闸门的高度和宽度你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若有问题与盐田的管事说。」 刘树听到这话苦着脸,很想说自己不想留在这海边当什么管事,风吹日晒的,他皮肤都黑了许多,但他知道王爷身边没有可用之人,除了自己还能靠谁呢。 贺遵要保护王爷的安危,贾平被安插进了水师里,自己一个贴身奴才,当然可有可无。 「王爷,您真的要丢下奴才吗?」刘树苦巴巴地拽着李煦的衣袖。 李煦瞧着他那可怜样,安慰道:「这盐田至关重要,一般人本王不信任不敢用啊,你得帮本王守好这里,把好第一道关,等晒出盐了工序稳定了,你就可以培养接班人,到时候本王再接你回来。」 「您……您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李煦眨了下眼睛,「是吗?我说了吗?」他假装失忆,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知道你捨不得我,我也缺不了你啊,这不是实在没人用了嘛,你就辛苦几个月,最多半年,一定接你回来。」 刘树做最后的挣扎,「您不是信任寇将军么,不如用他的人吧。」
第139页 李煦虎着脸,「寇将军是个好人,但这盐田是王府的,用了寇家的人,他岂不是对这盐田的产出与收益一清二楚,那本王就不能拿银钱牵制他了。」 刘树听他这么一说,也正经起来了,「是奴才考虑不周,您放心,奴才一定把这盐田管好。」他心里清楚,他是王爷的心腹,能管着如今王府的重大命脉,那是王爷高看重视他,可他真不想离开王爷啊。 「那您保证,这半年身边不能有其他小妖精。」 李煦哭笑不得,捏了捏他的脸,「好了,本王最爱你了,一定不会有其他小妖精的。」 寇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他耳力好,把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顿时心里跟吃了黄连似的苦,没想到自己连个阉人都不如,王爷如果喜欢这种清秀粘人型的,那他岂不是没机会了? 他看了眼自己粗糙的手掌,再看看那细皮嫩肉的小太监,感慨地嘆了口气,「货不对板可怎么办?」 刘树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也就不再纠结了,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把这盐田管好,否则也没脸面回到王爷身边,等他做出一番业绩,王爷身边的第一心腹宝座依然是他的。 刚得意一会儿,后背被人狠狠拍了一记,刘树回头正要骂人,就见寇骁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眼神跟刀子似的。 他躲开一步,缩着肩膀问:「寇将军何时来的?」 寇骁抿着嘴不说话,李煦看到他也是诧异,「你怎么来了,不是刚分开吗?」 寇骁心里像有一群小蚂蚁挠着,痒得很,面上平平静静地说:「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好了,末将还要护送您回闽州,自然得一路跟随。」 「本王身边有穆侍卫,再加上寇家军,足以保证安全无虞。」 寇骁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这边基地要建设一月有余,正好回闽州一趟,把军营里的事务安排妥当,免得军心动盪。」 这倒是,李煦原本也没想到寇骁会留下来,他起初的计划是在盐田附近找支军队守着,最适合的就是地方军,可来了之后才临时变成建立水师,这就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了。 「那就辛苦寇将军来回奔波了。」 「应该的,这样的辛苦末将很愿意受着。」这支训练出来的水师依然是归他名下,等于是增强了他的兵力,还不用自己出钱,太完美了。 李煦见他下巴又长满了鬍渣,看着很硬汉,也让人总是忽略他的年龄,其实他也不过才刚成年而已啊。 寇骁见他盯着自己看,下意识地把胸口挺了挺,硬邦邦的胸肌将春衫挺出个好看的弧度,然后他发现李煦的目光游移在他的面部,想起自己又许多天未曾刮鬍须,立即转过身背对着李煦。 他暗道糟糕,忘了这位主最见不得人邋遢,但寇骁从开始长鬍子后基本都在外征战,连吃饭都得抢时间,哪会在意鬍子长不长这种问题,以至于没养成每日打理自己仪容的习惯。 他想起李煦曾经说他长的影响食慾,顿时不满起来,这军中还有谁比他好看每每回到闽州城,朝他丢花丢手绢的姑娘不要太多,也就比李煦差那么一星半点。 李煦暗暗笑了笑,对刘树说:「瞧瞧我们寇将军,终于知道形象为何物了。」 不止李煦觉得好笑,寇家军也暗笑不已,他们何时见过将军这副没脸见人的姿态啊,要换作以前,他肯定用那张脸怼死对方,说不定还能把对方衣服扒光丢进泥坑里滚一滚,让你敢笑。 当然,以前也没顺王这么个金玉般的人物参照对比,大家都一个样也就没什么丢人的。 寇骁瞪了自家的兵,「笑什么笑,看看你们,再看看人家。」他的手指向李煦身旁的刘树贺遵等人,酸熘熘地说道:「同样是一起出门的,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无论是李煦还是他身边的随从,一个个都仪容整齐,衣着华贵,随便往哪一站,都是贵气逼人的大老爷,而寇家军丢开武器大概就是最普通的泥腿子。 「额!」寇家军们面面相觑,然后去齐刷刷地低下头,有的恨不得把脚上的破鞋藏起来,别说,这么对比着,心里是有点不是滋味。 李煦假装没看到他的异样,把自己的洗漱包借给寇骁,「本王知道寇家军出门在外顾不上打理仪容,正好晚饭还有些时候,大家不如去刮个鬍子,倒不是因为长鬍子丑,而是容易藏污纳垢,还容易长虱子,影响身体健康。」 大家以往还真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谁会在意身上多几条小生命呢,看到了捏死就好,而且这时候的人都是长发,鬍子不长头髮也会长啊,难道还要把头髮剃光? 这边盐工的临时宿舍里已经通了水,是从远处的河流里用竹管接过来的,寇骁借用了浴室沖了个澡,换了一套天青色的胡服,是临出门前才做的,借鑑了李煦曾经穿过的那套款式做的,这胡服贴身,穿在李煦身上显得他修长清瘦,穿在寇骁身上就多了几分威武沉稳的味道。 寇骁披散着头髮出来,进了李煦的房间,原本是想借用他的镜子,却在看到他时改了主意,「王爷,您这剃鬍刀末将用不来,可否帮个忙?」 李煦正在看修改后的盐田施工图,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顿时眼前一亮,「寇将军穿这套衣裳很好看。」胡服能最大限度地展现身材,寇骁的身材太标准了,加上天青色他平日里很少穿,就让人眼前一亮。
第140页 寇骁被夸了自然高兴,坐到他对面,把剃鬍刀递给他,他还担心对方不接,结果李煦二话不说就要上手。 李煦的剃鬍刀是他自己找人做的,一个带手柄的木头夹子中间夹着薄薄的刀片,只露出一点锋利的边缘,有点类似现代手动的刮鬍刀。 而寇骁他们平日里剃鬍子都是有什么刀用什么刀,李煦甚至看到过有人把砍柴刀往脸上比划的。 李煦摸了下寇骁的鬍子,其实也没有很长,不过想到这是半个月长出来的,又觉得寇骁的雄性激素分泌过于旺盛了,估计也是个重的男人。 ****** 小剧场: 老攻:「男人嘛,身上多长几根毛才显得雄壮,没长毛的男人娘们兮兮的。」 李煦:「我不喜欢一身毛的猴子。」 老攻:「我马上去剃干净,一根不留。」 第98章 吃醋 李煦用自制的香皂打了点泡沫抹到寇骁腮边,解释说:「弄点泡沫更顺滑,不容易刮伤皮肤。」 寇骁把下巴微微抬头,嘴唇稍稍动了动,瓮声说:「之前就想问,王爷的香胰子是哪里买的,又香又好用。」 「这是自制的,等回到闽州给你送几块。」 「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李煦本打算批量生产香皂来卖的,这东西用猪油就能做,加点花汁就能有颜色有味道,还可以在造型和包装上做文章,新奇又好用的东西肯定不愁卖,只等百姓们圈养的猪长大。 自从红烧肉火了之后,闽州城内外的百姓就开始建猪栏养猪了,正好春天到处都能割到猪草,只要勤快些也不费粮食。 李煦让人告诉他们,要想公猪长得快,得把他们阉了,因此还衍生出了专门骟猪的行业,还有人专门养种猪,牵着到各地给母猪配种,收益竟然不错。 给寇骁刮完鬍子,李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想检查一下刮干净了没有,寇骁眼神一变,火辣辣地看着李煦,喉结动了动问:「王爷,刮干净了吗?」 「还行,挺干净的,不扎手。」 「是吗?我试试。」寇骁说完把下巴凑到李煦的脖子上蹭了蹭,把李煦惊得往后跌倒在地。 他咬牙切齿地喊道:「寇、骁你!」 寇骁赶紧把人拉起来,脸上挂着讪讪的笑,「抱歉抱歉,我无心的。」 李煦拍开他的手,忍了又忍,突然拽着寇骁的衣领将人扯到面前,把剃鬍刀架在他脖子上轻轻滑动,「下次再敢不小心,你这脑袋可以搬家了。」 寇骁连忙点头,「遵命,末将明白,不过……」 「不过什么?」 「我认为这是很正常的接触,并没有占您便宜,您是不是得改一改观点?」 「怎么改?」 「比如说,偶尔有身体上的碰触,不涉及私慾,都是可以理解的嘛,人与人相处怎么能划清界限呢!」 「那你是忘了本王的身份,本王的贵体也是说碰就能碰的吗?」 寇骁露出个苦涩的表情,「您一路与我等同吃同睡,末将还以为您并不注重身份,看来是末将想多了,今日多有打扰,末将先告辞吧。」 他轻轻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片,朝李煦拱了拱手,然后大义凛然地走出房间,那背影竟然带着几分萧瑟的味道。 李煦气笑了,这寇骁要是能进娱乐圈,估计年纪轻轻就能当影帝,他要是有这么脆弱,自己把脑袋拧下来给他当凳子。 在海边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李煦就带着人回程了,刘树送了又送,眼泪都快流干了,那哭哭啼啼的姿态引得一群大老爷们在背后议论纷纷。 「我猜这小太监是王爷的宠侍,否则一般主僕之间哪能黏煳成这样,形影不离的。」 「我瞧着也像,听说中原贵族世家子弟多好男风,爱养男宠,你瞧刘公公唇红齿白,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绝对是王爷的那个。」 「这算什么,我还瞧见王爷抱着他安慰呢,啧啧,难怪王爷身边没个女人也不着急娶妻纳妾,原来是有人暖床了呀。」 寇骁听着下属们小声议论着李煦和刘树的姦情,再想想自己昨日的待遇,浑身开始散发冷气。 「奇怪,哪来的阴风啊,这倒春寒也该过了吧。」 「闭嘴吧你们,还不赶紧上路。」寇骁一人踢了一脚,冷着脸走在前头,路过李煦时也目不斜视地穿过去,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们南下时一路沿着海岸线走,都是荒无人烟的海滩和滩涂,回去时李煦特意走了有人的村镇,收罗了不少会造船的工匠,准备带回去办个船厂。 当日那为父自荐的船家也没说错,他父亲在当地确实小有名气,李煦一到地方就打听到了,但这年代消息闭塞,村与村之间都可能消息不通,手艺也几乎是父传子,子传孙,导致技术流传不开,谁都认为自己最厉害,谁也不服谁,所以李煦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打听到几个技术大能。 队伍里多了一群匠人,每日都争吵的厉害,寇骁心情差嫌聒噪,恐吓他们,谁还敢再说一个字就割了舌头缝上嘴,吓得这群老匠人再也不敢说一个字,一路沉默地跟到闽州。 李煦知道他心情不好,以为是那天晚上被自己刺激的,不知道他暗搓搓地吃刘树的醋,找了个机会问他:「你这是在生本王的气。」
第141页 「不敢。」 「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是一直都有,还是只对本王如此?」 这个问题可把寇骁难住了,要是说一直都有,岂不是让李煦以为自己是个随便的人,那自己的清白何在可要选后者,更糟糕,跟表白无异了。 寇骁知道他不可能答应自己,表白等于自寻死路,于是含含煳煳地说:「这个也得分情况,末将也不是对谁都如此,但平日里和兄弟们一起,免不了勾肩搭背,难道中原还讲究男男授受不亲?」 李煦挑了下眉头,「那就好。」然后就不再管他了,叛逆期的孩子,谁还没个耍脾气的时候呢。 回到闽州城已是三月,城外竟有一整座山的桃树林,桃花灼灼绽放,粉红色渲染了整座山峰,远远看着令人炫目不已。 李煦停下来看了许久,赞嘆道:「本王今日才发现,这城外种着如此多的桃树,桃花齐齐盛放的场景真美啊。」 寇骁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道:「那是寇家的山,因家母喜爱吃桃,这才种了些桃树。」 李煦心想听听,这就是大地主的口吻,一座山种满桃树只因寇夫人爱吃桃,问题是,寇夫人能吃得完一棵树结出来的桃子么? 他打趣道:「寇将军家中可还有多余的山?」 「怎么?」 「本王爱吃荔枝啊,不如你帮我种些荔枝树?」 寇骁眼神暗了暗,盯着李煦的笑脸揶揄道:「寇家的山有的是,以后寇某的夫人爱吃什么就种什么,但王爷您身份不一样,在某未娶妻前倒也可以给您种些。」 李煦嘆了口气,「这么说来,本王得盼着寇将军这辈子都不娶妻了。」他也想有大片的山林,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这都是钱啊。 南越气候湿热,水果丰富,如果能做水果批发生意肯定也是能赚的,问题就在于路途遥远,水果存不住,李煦也是看到桃花时才灵机一动,他其实可以做桃花酒或者是蜜饯来卖,这二者肯定深受女性喜爱。 让寇家军自去军营,李煦和寇骁带着几个侍卫进了城,刚过城门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惊呆了,原本不算宽敞的马路两边摆满了摊子,人来人往,一行人刚过来就有小贩来拉人。「几位客官要住店么?这城里的客栈都客满了,我家还有个小院可以出租,一个月只要五百文,很便宜的。」 城门吏从监狱里出来赶人,「快走快走,瞎了你的狗眼了,王爷和寇将军都不认得?」 李煦不让他大声囔囔,这么多人,他的身份一叫破那还了得。 城门吏赶走了小贩,亲自给李煦他们开道,同时苦恼地说:「这些多是来应召的,自从王府贴出招人的告示,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就来了许多,最近更有许多外地的人赶来,这些人暂时住在各客栈中,有人看到了商机,就沿途摆摊售卖货物,后来离家近的也回家带了些东西来置换,反正都是自家有的,能换几个钱也好。」 李煦见街上乱糟糟的,不仅人多,地上的垃圾也多,而且不少人随地大小便,实在影响环境。 李煦给了城门吏一串赏钱,「辛苦你了。」 不等回到家,李煦先去了郡守府,让相关官员把城门口那地方理一理,把那条街道上的商贩引到更西边的空地去,搭个棚子做成市集,要贩卖物品必须在市集内交易,每个摊子每日收一文摊位费,再建几个简易的厕所,规定不许随地大小便,抓住一个就罚款一百钱。 寇骁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一听就是惯常处理政务的,城门口乃兵家要地,确实不宜挤满人,而且影响出入。 那官员对其他都挺满意,就是说到罚款这事情有点纠结,「百姓们赚钱不易,一次就罚一百钱是否太重了些?」他以为李煦不懂物价,一百钱对他来说不多,但对普通百姓来说,摆摊一个月也未必能赚一百文。 李煦心知肚明,「不重罚何以定规矩?或者你让他们二选一,要么罚钱要么自此不能进入市集摆摊,再告知衙役,罚没的钱财他们可分得一半,当然,若有胆大妄为者敢乱收钱,本王让他们百倍吐出来。」 李煦觉得,这时代的奖惩机制还是太落后了,文官们觉得用钱来实施奖惩铜臭味太重,巴不得人人都用道德标准来约束自己,或者靠刑罚,哪里知道,金钱也是约束力很强大的一种奖惩方式。 第99章 这是闹的哪出? 回到府里,寇骁与李煦分别入了两侧的门,同一座寇府,如今是真的要一分为二了。 寇骁还没来得及回房洗漱就被二老叫去了,他精神抖擞地走进大厅,一身绛红色的锦衣格外显目,惹得二老震惊的忘了说词,他们何曾见过寇骁穿的这么隆重,过年都没穿成这样。 「孩儿给祖父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寇骁问候一声,便让下属把一路带回来的礼物送上,这是跟李煦学的,每到一个地方,李煦都会买一些当地的特产,说是带回去送人。 寇骁有样学样,也买了不少,但除了军中兄弟,他也想不出要送给谁,于是都往家里带了。 大家又是一番诧异,寇夫人笑盈盈地问:「骁儿今日穿的真是精神,看来这趟出差挺惬意。」 比起以往动不动就要上战场,这趟确实是美差,寇骁在一旁坐下,喝了两碗茶,才说:「与顺王去沿海视察一番,走的慢,确实不累。」
第142页 寇老爷和老夫人对视一眼,然后后者挤出个笑容说:「骁儿啊,你看,顺王也在寇府住了几月了,可有说什么时候搬?」 「王府还未动工修建,怕是一年半载搬不了。」寇骁现在算是明白了,李煦一开始就想在寇家长住,这人外表看着谦和,实则和土匪无异,亏的自己当初还巴巴地把西苑分出去,现在想收回来难了。 但这话肯定不能和长辈说,这宅子可是他们的命根子。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接妹妹们回来,还有你那几位姑姑,长时间住在庵里总是不妥当。」老夫人想闺女了,从前她的院子里每天热热闹闹的,姑娘们一起做做针线玩玩叶子牌,如今家里就剩下几个小萝蔔头,甚是冷清。 寇骁想想,现在围墙也建了,门也拆了,想来是闹不出什么事的,就让管家派车去把家里的女眷接回来,但还是和大家特意叮嘱道:「西苑那边,没有我的首肯,谁都不许去打扰,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一旦惹恼了顺王,别怪我不讲情面。」 寇老爷冷哼一声,却没说什么,老夫人只说顺王金贵,但到底是男子,家里的姑娘们都在内宅锁着,想见也是见不到的。 寇夫人盯着刚染了桃花色的指甲,突然开口说:「你那十一妹妹,听说和小公主玩的挺好,日日都去西苑,可要拘束着?」 寇骁意外地看向她,他这位母亲向来是不管家里庶姐妹们的事情,今天怎么突然提起了? 「既是小公主选的伴,就让她们一起玩吧。」寇骁想起当初在路上听到的传闻,说是李煦曾立下字据,顺王府的一切将来都是这位小公主的,而且如今这么小的年纪,就日日有夫子上课,让家里的小妹陪同着也没什么不好。 寇夫人斜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那十一妹妹是个好动的,可别磕着碰着小公主才好,听说顺王极其看重这位小公主,若出了事,谁担责任?」 老夫人不乐意了,这位十一姑娘是她侄女生的,当初要不是寇夫人早进门一步,她侄女也不会沦为妾室,两人互相看不对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立即反驳道:「小孩子一起玩,哪那么多计较,再说了,顺王如今是王爵,按规制,小公主也应该降为郡主,我寇家的女郎陪着玩还跌份了不成?」 寇夫人嘆气,「谁让只是个庶出呢。」 「够了!」寇老爷懒得听这二人打机锋,起身说:「没事就散了吧,叫厨房做些好吃的,晚上大家聚一聚。」 就在这时,那位寇十一姑娘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笑着喊:「祖母祖母,快看我带了什么回来。」一进门,见冷脸的寇夫人安然坐着,还有那可怕的哥哥也在一旁坐着,顿时吓住了脚步,把手放在背后,安安静静地上来行礼。 老夫人把人抱过来,柔声问:「小丫头,给祖母看看带了什么回来。」 有了坚实的怀抱,小姑娘也不怂了,把小手伸出来,里头握着一个精美的海螺还有一串珍珠手串。 寇夫人瞥了一眼,嘴角擒着笑,「哎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寻常之物罢了。」 寇骁却意外地多看了几眼,这两样东西他记得,是李煦选了送给女儿的,这东西对南越的人来说不新鲜,但在北地还是很受欢迎的,尤其那海螺里还用木屑筑了精巧的房舍,有山有水,甚是精妙,因为这,李煦把那木匠也带回来了,说是以后要让他做高工。 寇骁不知道什么是高工,但肯定是很受重用的人,于是也买了不少回来。 「咳,我瞧着挺漂亮的,是谁送你的?」 十一姑娘扭头怯生生地看着寇骁,两人实在不熟,平日也见不到几面,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是王爷送给小公主,小公主转送给我的。」 老夫人笑开了花,「可见小公主喜欢咱们十一娘呢。」 「顺王送了一大箱子礼物呢,什么都有,小公主让我们随便挑两样。」 一群大人只能「呵呵」了,瞧瞧人家当父亲的,再瞧瞧眼前这位当哥哥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都说太子和太子妃恩爱无比,想来是真的了,往后王爷纳妃生了儿子,还不知会宠成什么样呢。」老夫人依旧惦记着顺王妃的位置,这要是能给自己人多好啊。 「骁儿啊,你也要为寇家考虑考虑,这位顺王是能干大事的,以后还不知如何高贵,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寇家想一想,有个寇家的顺王妃不好吗?再生个有寇家血脉的世子,往后你的路也好走些。」 寇骁最不乐意听这话,李煦娶别人家的女儿就算了,做了寇家的女婿,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哪里受得了,「我这身上还有上位齐王四分之一的血脉呢,论辈分,您就别费心机了,顺王如今一心扑在事业上,哪顾得上后宅。」 「就是如此才要早日娶妻,否则谁来教导小公主,没娘的闺女将来出嫁是要被歧视的。」 寇骁想想顺王的家产,冷笑:「这您放心,到时候想入赘的人不知道多少呢。」 ****** 李煦到家时,小公主正和几个小伙伴玩泥巴,纪韩宇一个大男人居然也陪着玩,还用泥土建了个规模挺大的宫殿,看着就很不俗。 「本王才知道纪先生童心未泯,而且心灵手巧啊。」 纪韩宇有些脸红,这种玩乐的东西是上不了台面的,但他教的都是十岁以下的小女孩,平日课业轻松,也就随着她们玩了。
第143页 本以为顺王会训斥他,结果还表扬了他寓教于乐,是个很好的夫子,顺带着涨了他的月钱,从五两涨到十两。 纪韩宇哭笑不得,他才上个月涨的月钱啊,顺王是不是给忘了。 「没忘,你如今身兼数职,要教的学生多。」李煦先给他透露:「以后你早上给小公主上课,下午教匠人识字,晚上还要去军营授课,忙着呢。」 纪韩宇惊呆了,「这您就指望着我一个人教会所有人吗?」 李煦也觉得师资力量太薄弱了些,「那就先看看此次能不能招到夫子吧,不指望有纪夫子这么博学多才,能教人识字就行。」说完他还把吴进从纪韩宇那拨拉过来,说是要给他当一段时间的小跟班。 「小刘总管呢?」纪韩宇不捨得放人,吴进跟他学了半年多,刚有长进,他年纪不小了,一点时间都耽误不得。 「替本王办事去了,怕是一年半载才能回来,吴进本王带着实践一番,比死读书有用。」 纪韩宇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老大你要怎样就怎样了。 吴进听到这个消息足足愣了一刻钟,他这是要一步登天了吗?王爷的近身僕从啊,这得多大的本事才能当得,他一个毛头小子真的能胜任? 纪韩宇怒其不争,「你也不小了,小刘总管没比你大几岁,而且还没念过书,你还能比不过一个太监?」纪韩宇原本想说阉人,想想刘树还是挺可爱的,不是他厌恶的阉党一流,也就嘴下留德了。 吴进苦着脸说:「小刘总管是自小伺候王爷的啊,连皇帝都见得,眼界高着呢,我怕给王爷丢人。」 纪韩宇鼓励道:「你只要每日告诫自己几遍,王爷是南越的最高权力者,你是在替他做事,无论见到何人,做何事情你都可以理直气壮,只要胆子大,有什么难的。」 当天夜里,李煦就要来了这次应聘人员的名单,他特意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怕路远的人到不了,今天看城里人满为患,想来结果喜人,可结果名单到手一看,竟然只有一千多人,这是闹的哪出? 雷阳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就带着红糖离开南越了,说是去扬州府开拓市场,但李煦猜测,他是为了躲开雷家的祸事,免得尴尬。他这次走还带走了大儿子,把其他两个儿子留下处理招聘事宜。 李煦对他家小儿子印象不错,机灵勤快,老二就有些内向了,话少,但沉稳可靠,两人一内一外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连李煦都不得不服雷阳,真会生儿子。 第100章 心灰意冷 「名单都在这儿了?」李煦诧异地问。 雷骆不明白他哪里不满意,陪着笑脸说:「是啊,都在这了,截止到今日,一共有一千三百六十名应试者,按您的要求,都制了简歷表,其中识字者两百一十二人,匠者五百三十九人,其余的都说不上来自己会什么,只能让您挑选了。」 李煦没想到轰轰烈烈地宣传一个月,来应聘的人数竟然只有一千多人,这与他预计的差太多了。 「本王今日进城看到城里熙熙攘攘的,还以为都是来面试的呢。」 雷骆深有体会,「城中确实多了许多人,不过小人去打探过,大多数都住得不远的百姓来凑热闹的,还有一部分人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来王府应试,人一多,小商小贩就多起来了。」 这么说来,真正从远处赶来的人并不多,不过也能理解,这时候的人大多数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即使心动,又有路费,愿意背井离乡的人也不多。 饶是只有一千多人,简歷还是装了几箱,李煦光是看到箱子都头疼了,以往公司招人,有人事部专门处理,真正要他面试的人也不多,这辈子都贵为王爷了,难道还要自己亲力亲为? 雷骆又说:「这一千多人中还有几十名女子,王爷可要将她们打回原籍?」 「本王招聘启事上可有标明性别?」 「并无。」 「那就先留着吧,看看再说。」 雷骆以为他是要给小公主招伺候的人,也就不再议论此事。 李煦随便翻了翻,看的眼花缭乱,就对雷骆说:「你去雷家请雷鸣来,叫他带上十个文吏,来帮本王处理公务。」 「找……找雷伯父?」雷骆傻眼,问:「您不是把雷家围了么,还要找雷伯父干活?」为了这事,他们一家都从雷府搬出来住了,这个月都没敢进家门一步,就怕被雷家人撕了。 李煦好奇地看着他,「我围着雷府又没限制他们出入,雷鸣依旧是郡守,难道他都不上衙门办公务?」 「这小人不知。」雷家兄弟低着头,心想:谁敢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出门啊,当然是龟缩在家里安全咯。 李煦嘴角含笑,「行了,去请人吧。」他想,把人吓了一个月,应该会有点觉悟吧。 没过多久,雷鸣带着人来了,短短一个月仿佛老了几岁,精神也不太好,颓颓地给李煦行礼,哪里还有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李煦暗道:作孽哟,看你把人折磨成这样。面上依旧客客气气地,绝口不提派兵围困雷府的事情,「今日请雷大人来,是想让雷大人帮忙筛选人才。」 雷鸣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王爷都要罢免下官了,怎地还请下官帮忙?」 「这话从何说起?」李煦吃惊地叫起来,「本王何时说过要罢免雷大人了?你误会了,本王和寇将军出门巡查,一时忘了派兵守护雷家之事,不过本王确实存了私心,雷家如此多人在各地为官,政绩一般,本王打算酌情罢免一部分人,你觉得可行?」
第144页 「不是所有人?」 「怎么会?人各有长短,若真适合官场,本王怎么会浪费人才,本王还是那句话,希望雷家懂经商的子弟能帮本王扩展商路,这于南越而言,也是重中之重的要事。」 雷鸣忽喜忽悲,本以为一家子就要完蛋了,突然峰迴路转,柳暗花明,他的心情可真是跌宕起伏,更是不得不佩服李煦的手段。既不强硬也不软和,就这么一个月击垮了雷家所有人的心里防线。你现在告诉他们,可以帮着顺王经商,保证所有雷家子弟都乐意得很。 雷鸣深深鞠了个躬,「多谢王爷器重。」他这一个月不是没想过找人帮忙,可寇家军如影随形,他刚和人接上线,寇家军就把记录拿来给他看,某年某月某日,雷家某人于某地见了某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清二楚,他还能有什么招数可使? 「好了,这些以后再细谈,先来看看这些简歷吧。」 雷鸣坐下来,这个月闭门家中,但也听说来了许多外地人来应召,都说顺王这是要挑选人才建立自己的班底了,能选上的肯定能受重用,所以很多人都想来拼一拼前程。 雷鸣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人,不好擅自做主,就问:「不知下官该如何择选?」他心里其实还是认为李煦在考验他,否则他要招人为何找自己来帮忙,郡守府多的是读书人。 「先过一遍简歷,将可用之人留下,明日一一见过人再决定是否录用。」 这范围可就广了,说了跟没说一样,雷鸣依旧不知道李煦想要什么样的人。 李煦自己也说不清,他缺人,什么方面的人才都缺,所以哪怕是打杂的也要收一些。 但有几点是肯定不能要的,「如果是恶劣之徒肯定是不收的,需得人品端正,不过这些从一张纸上也看不出,所以等面试再细看。」 雷鸣和十个文吏同时陷入迷茫中,暗忖所以,王爷您找我们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雷鸣都要以为顺王故意找他来找茬了,这几箱简歷,每张细看过去,怕是要看到天明,他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啊王爷。 「咳,各位将看过的简歷做个汇总吧,如匠者,木匠分一批,铁匠分一批,如此类推,如是文士,则按学识分等级,其他无特长者,就按年龄分一分吧,如此更一目了然。」 这活简单,文吏们平日里也多是做统计核查的工作,有了任务就开始分工合作了,雷鸣官级大,没人敢分任务给他,他就自个抢了一迭来看,先看到简歷的格式,觉得既新颖又明了,尤其是过往经歷那一行,清楚的写了这人做过的比较有成就的事情。 例如这一份,是个二十五岁的落魄学子,因无人推举,无法出仕,只能在乡间教学,他五年间一共教了一百三十名学生,这其中有个人成功被县衙录取做了一名记录文书的小吏,这也成了他此生最大的成就,被写在了这张薄薄的纸上。 还有一名三十八岁的男子,父母俱亡,无妻无子,鳏寡之人,过往经歷也简单,就是一直在乡下种田,但据他所写,他凭一人之力可以耕种十亩水田,如果是真的,那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农了,可以招来问一问农事。 雷鸣突然间就明白了李煦的用意,他大概也是这样,看到人之特长才能知道用在哪里,说不定还真能挖到几个宝。 到了子时,李煦给每人分了一碗馄饨,那是当地人没有吃过的,用麦粉擀制的薄面皮,包上捶打q弹的瘦肉馅,用鸡汤做底,汤里撒了虾皮和紫菜碎,鲜美非常。 南越人很少吃过面食,雷鸣家中富有,天南地北的东西是吃过的,但很多食物长途跋涉运回来,不知道怎么处理,做出来的食物也不好吃,这馄饨听雷阳说起过,想来是北地常有的食物。 一碗热热的夜宵下肚,雷鸣开始犯困了,不过看大家都没动静,他也不敢提先回去,只能撑着眼皮熬。 他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那时他刚得重用,处理着南越的大小政事,每日也是孜孜不倦地批示公文,家中的油灯总是亮着,不知烧了多少壶灯油。 那时的他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肯定能把南越治理的井井有条,可哪怕他殚精竭虑,所做的也没让南越富有起来,反而要靠家族贴补财政,久而久之,雷家中愿意经商的人越来越少了,只有雷阳依然走南闯北,撑着族中的庶务,其余人却要求入仕为官。 他想要壮大家族,想要雷家如同世族那般体面地传承下去,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在官场,于是他利用职权把亲兄长调任为郡丞,还有几个要职也用了雷家人,年轻不顶用的就下放到各县做个小官,如此一来,雷家在南越隐隐成为第一大族的趋势。 寇家名望虽高,但子嗣凋零,到了这一辈只有一个寇骁,等他安排寇骁娶了雷家女,再过几十年,这南越就可以改名换姓了。 没想到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南越来了位封王,原本欺他年轻,初来乍到不敢作妖,哪知道人家跟自己不是一个层次的,寇骁那刺头说制服就制服了,随便一个手段就把自己拿捏住,这样的主子哪是自己敢欺的。 「雷大人困了就先回吧,不过您耽搁了一个月的政务,明日可要早卯,不能再窝在家里躲清闲了。」 雷鸣回神,面部抽了抽,什么话也不敢说,行了礼就离开了。 李煦在凌晨三点也去睡了,出门在外总是累的,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床,起来一问,那十个文吏竟然还在书房里忙着,这会儿正准备吃午饭。
第145页 李煦大吃一惊,跑过去看了下,几箱子简歷已经看完了,他们正打算把每个人汇总后的条目再进行统计,真的是非常尽心尽责了。 李煦给了每人一两赏钱,还附赠一袋从海边带来的紫菜干,然后赶他们回去休息。 第101章 招聘 文吏们揣着赏钱乐滋滋地出门,感慨道:「这种活若是每个月都有就好了。」他们每个月的月俸也没有一两,南越官员的俸禄以粮食为主,搭一点银钱,像他们这样的小吏,每月的俸禄只够养活一家五口,还得勤俭持家才够,所以李煦给一两赏银真的是很慷慨了。 李煦把面试的地点定在旧王府,他在这里建了个办公室,不方便在家里处理的事情就带到这里来。 整理过后的汇总表一目了然,李煦为了提高效率,还从郡守府挖了十几个面试官来,组成一个临时的招聘团队,专门面试专业人员,如钟水清,就负责面试有经验的农夫。 钟水清正在田间忙作,被衙役请来时双腿的泥还没洗干净,见到李煦激动地说:「王爷,王爷神了,您种下去的那些水稻都成活了。」 李煦心想,会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钟水清大气不喘,高声道:「而且您知道吗?这才一个月,竟然抽穗了,天啊,短短一个月竟然抽穗了,如此一来,到了夏天,这批水稻就能收割了,这简直太神了。」 李煦听他这么说心里也高兴,这还只是单改进一个育苗的方法,等配上更先进的农具,一年两季水稻是少不了的,至于产量的提升,他也没办法变出杂交水稻,只能让他们一次次留出最好的种子,从基因改进质量。 「既然方法有用,钟大人就和这些人一起探讨探讨耕种之术吧,若是觉得有用之人就留下来。」李煦把分到「农」那一类的简歷表塞给他,鼓励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多讨论讨论总有益处的。」 钟水清正处于激情高昂的状态,当即就让人把这些人拉到一个办公室,关上门开始面试。 其他十几个面试官大致也明白了自己的用处,二话不说领了人去专属办公室干活去了,人太多的就分几批进行,李煦给每一类别的人才都定了标准,是木匠起码要制作出一个象样的木制品,再以其精细程度划分等级,不同等级的木匠可以分派不同的活计,享受不同的待遇。 纪韩宇也参与了面试,李煦把那几百个识文断字的士子交给他,让他选些可用之才填补雷家子弟罢免后的岗位,再选些年轻有天赋的学子跟在他身边学习,作为下一批官员候补。 这时候还没有科举制度,人才靠的是推举引荐,李煦目前也没有一套完整的人才选聘制度,只能先选些人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至于剩下的,水平一般却又识字的,可以分到各地做个帐房,或是留在闽州教他的员工识字,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论识字的重要性,这在现代是人人皆知的,李煦不求手下员工个个是状元之才,但好歹要会数数,能认得自己的名字,要看得懂契书,否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工作一分摊,李煦反而清闲下来了,各个场地逛一逛,看一看古代人参加面试的场景,也挺有意思的。 面试官没有经验,面试者也毫无经验,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冷场了,前者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后者更是紧张的手脚发抖,李煦干脆列了一张题目清单给面试官参考,总算让面试流畅进行。 中午饭是各大酒楼做好送来的,热腾腾的菜干饭,米饭里加了肉粒、青菜、春笋还有干香菇,做起来简单又好吃,豆腐坊还做了豆浆送来,分量足够让所有人饱餐了一顿。 李煦吃的也是这个,他现在饭量见长,一餐能吃两大碗米饭,这里的碗可不是后世那种精緻的小碗,而是一个个如汤碗一样大的陶盆,而他的饭量在成年男人中算小的了,如寇骁,他的食量起码是自己的两倍,可想而知,一千多人一餐要消耗的粮食有多少。 所以才说,古代打仗,打的就是粮食战,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再勇勐的士兵也发挥不出力气来。 吃饭的地方就在员工食堂,人多坐不下就拿着碗端到外面吃,反正凑合着过一顿,能吃饱就行。 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凑合,有个中年学子拨弄着碗里的饭菜,嫌弃道:「没想到王府的吃食如此粗糙,而且竟然让我等饱学之士与匠人吃同等饭菜,连吃饭的桌椅都没有,这样的主家不要也罢。」 「这不算什么,但你可知今日考校我们的人是谁?」 那中年人还没开始面试自然不知,于是打探道:「谁啊?可是郡守府哪位高官?」 「非也,是一个年轻人,弱冠之年,听说是顺王家的夫子,平日里专门教授小姐们识字玩乐的夫子。」 「什么岂有此理,这……这简直欺人太甚,顺王岂会如此不明事理,让个毛头小子考校我等,这一趟真是白来了。」 「是啊,我观那夫子只中意些年少弱智之人,竟对我等的锦绣文章大为不喜,还总是问些实务,这又不是为官,知道那些作何?」 「他一个毛头小子还懂实务,呵,怕是文章不行,露了马脚吧,走走走,咱们还是早日离去。」 这点小动静李煦也没放在心上,他早料到读书人不好招,这时候能读书识字的几乎都是家庭条件好的人家,不愁吃穿,看中的无非是前程,稍有怠慢就能让部分清高的学子自行退散。
第146页 李煦也不会在这个时代提倡人人平等,但你一个来面试的,是珍珠还是鱼目混珠都不清楚,李煦怎么可能给你高级待遇。 不过几天之后,那几个提前离开的学子听说这次面试的学子中竟然有十五人直接被提拔为官员时,悔的肠子都青了,而那位被他们看轻的面试官,更是一飞沖天,竟然成了南越郡丞,郡守府的二把手人物,惊呆了无数人。 当然,因为他的年纪,因为他的出身,许多官员和学子对纪韩宇的上位表示不满,纪韩宇二话不说,在城关最热闹的茶楼举办了一场知识辩论赛,舌战群儒,引经据典,把一众挑战者怼的心服口服。 再后来,有人爆出纪韩宇是卢山长的爱徒,是卢山长亲自教导长大,好多年前就有资格在青穹书院教书,因仰慕顺王才辞别大好前程跑到南越这边陲小地方来,一时间知名度暴涨,成了新一代学子的楷模,也成了郡守府第一位靠舆论征服大众的官员。 吃完饭,李煦让人公布了早上的面试结果,有人欢喜有人愁,落选的人将会拿到往返的路费,要立即离开闽州城,否则就得去衙门办理暂住证。 这个时代流动人口很少,尤其是南越这样山多的地方,很多老百姓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庄,因此流动人口管理起来也容易,街坊邻居中突然多了个陌生人,很快就会传开,李煦不怕他们不去办暂住证。 不少远道而来的人落选后不甘心,找到李煦面前跪求再给一次机会,他们能大老远来闽州,肯定是打定主意要在闽州讨生活的,甚至不少人在家乡放过豪言壮语,要成为王府的家臣,如今灰熘熘地返乡,被嘲笑都是轻的。 有个年轻人跪在李煦面前,声嘶力竭地哭求:「王爷,小人家中兄弟甚多,田地不够分,小人年纪居中,被长辈不喜,只能独自在外讨生活,还请王爷给个机会,只要有口饭吃,有个屋檐遮雨,您要小人做什么都行。」 李煦不可能给每个落选者开绿灯,他有的是地方塞人,但此例一开,后面的面试者有样学样,也就失去面试的意义了。 「此次招聘,必定有人落选,并不能因为你无处可去就破例录取,但本王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您说。」 「闽州城内很快就会有几项大工程,届时肯定会招一些苦力,你若是无处可去,可先去官府办理暂住证,找点零工维持生活,若你嫌干苦力太累,也可以去其他地方试试。」 李煦已经开始在城郊建厂,而且不止一个,到时候也还要再招工人,这次落选的人如果不怕累倒是可以考虑。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会被淘汰的多是只有一把力气目不识丁的贫民,身无长处,他们一部分人选择返乡,另外一部分则在闽州城住了下来。 解决了这批人,李煦也没了熘达的心思,他回屋内躺了会儿,心里盘算着要开始招人採茶了,谷雨前后的岩茶最好,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临走前交代雷家兄弟查看了附近的茶山,无主的都归王府了,有主的愿意低价卖给他也行,光是这闽州方圆百里内的茶树就不少。 不过闽州城附近毕竟不是茶叶主产地,李煦还是准备让雷骆的兄长带人去外地收购一些,但他心里也有顾虑,採茶当然是招女工好,她们干活更细緻,手脚灵活,但他真的能招到那么多女工吗? 就算现在男女大防还没那么严重,而且他可以招已婚妇女,但总归是性别歧视,那些当家的男人们不闹起来才怪。 也不知寇骁什么时候能交代好军营里的事情,如果能多留几天倒是可以让他帮忙,别看大家都怕寇骁,但也对他极度信任,他一句话比自己这个外来客十句话都管用。 第102章 还是太温柔太善良了 面试进行了三天,第一轮筛选下来,一千多人就剩下了七百多,其中得到优等的不足一百人,也就是说,这群人里大部分都是有点小本事,却又不算专精,只能勉强用一用的。 李煦早有预料,南越的教育基本等于没有,只有家族子弟才有机会读书,剩下的全是文盲,这些人有的一辈子种田,有的拜师学艺,也就只是餬口度日而已。 而且这一千多人当中,不知有多少是各地世族乡绅安插进来的人,否则光凭一张招聘启事,还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真正会来应聘的,一大部分是因为在家乡无事可做才来的,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反正再差也能赚个路费,心怀大抱负的恐怕只有那些识文断字的学子了。 可偏偏学子最是清高,李煦对他们的要求也最高,能通过考核的也就十几人。 雷骆苦着脸劝李煦:「王爷啊,您看,他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再不济留些人送到外地给您卖糖卖茶叶也是好的啊,何苦强令他们返乡?」 李煦甩了甩手上的名单,「再缺人也不能谁都用,况且这回招来的都是要提拔做管事的,没点本事只会拖后腿,至于强令他们返乡,也只是怕他们在异地出事而已,真正愿意留在闽州讨生活的,本王又岂会驱逐他们。与其让他们逗留下来聚众闹事,不如回家种田。」 「怕就怕他们回去也没田可种。」 李煦嗤笑一声,「真是笑话,南越土地肥沃,雨水充足,官府也没有限制开荒,他们有手有脚,还能开不出田地来耕种?」
第147页 「您是不知道,南越多山,山林树木多,开荒难度大,就算开出了坡地,也不好灌溉,确实挺难的。」 李煦惊讶于他竟然懂这些,「你可去过南越其他地方?」 雷骆骄傲地说:「去过,每年父亲从北边带回来的货物,都是我们兄弟几人拿去各地贩卖的,这南越可都跑遍了。」 「那你可比雷家那些入仕为官的兄弟强些,至少知道百姓的难处在哪。」 雷骆也曾想过通过关系谋个一官半职,但他父亲不许,说这家中生意总要有人做,他使唤不动其他家的人,使唤自己儿子总是可以的,于是雷骆就成了被他唿来喝去的小跟班。 「王爷,您不如替我与父亲说说,让我弃商从政,也给个一官半职,我肯定能做好的。」雷骆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个以后再说,先去把剩余那些女子安排到办公室,本王亲自面试。」 「咦,王爷您要亲自面试啊。不如让小人替您把关吧,都是些泼妇呢,怕您招架不住。」 这话引起了李煦的好奇心,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容易遭遇碰瓷,于是让人在办公室里摆了个屏风,雷骆负责面试,他负责暗中考察。 近百人的女性应聘者,到了今天来到这里的却只有寥寥三十几人,雷骆给李煦打过预防针,说是那些女子有些找到了好的僱主,有些沦落到妓院娼寮里卖唱卖身,还有些被夫家强押回去了,嫌她们丢人。 剩余的这三十几人就有些一言难尽了,李煦隔着屏风打量一遍,也没找出几个相貌端正举止文雅的,她们中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无人供养的孤苦老人,听到王府招人,且没有限制,想来混口饭吃。 李煦点出十个白髮苍苍的老人家,让吴进领出去,「带去郡守府,让户政司的官员查一查她们家中可还有人,家里有子女的让人领回去好好赡养,没有子女的送到城中慈幼局好好安置。」 雷骆嘴唇动了动,转身小声告诉李煦:「王爷,城中的慈幼局早形同虚设了,官府根本无力供养。」 李煦也猜到会是这种情况,说:「那就告诉相关官员,自今日起,重新把地方整出来,要钱还是要粮到本王府上领取。」 雷骆虽然不知道李煦家里有多少钱粮,但从他父亲透露的消息得知,怕是不会太多,不过他父亲离家一个月了,相信带去的红糖也卖出不少,钱财肯定是能赚回来的。 「那些家中有子女却不赡养老人的,每日让衙役上门问候一遍,给本王盯紧些。」 年纪大的一走,剩余的二十几人就看着清楚些了,如果是现代,李煦招人都会写上年龄限制,不会闹出这种笑话,但这个时代不同,许多大匠人大医者大文豪都是上了年纪的,他们用一生的精力积累经验,到了晚年才有点成就,这样的人来多少他都是收的。 雷骆指着一个面上刺青的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脸上的刺青是什么?」 那女子用手掩面,低头小声说:「奴无名无姓,今年十七,这刺青是家中主母所为,因郎君看上了奴欲纳奴为妾,这才被善妒的主母毁了容貌赶出家门。」 雷骆翻了遍简歷,找出了一张无名氏的,空白的简歷表看着就让人头疼,他问:「那你会做什么?」 「奴会打扫会洗衣做饭。」 雷骆翻着白眼说:「这些我家中奴婢都会,还有其他的吗?」 那女子头更低了,弱弱地不说话。 雷骆往屏风后瞥了一眼,拿起笔准备在简歷上写个「差」,笔还没下,就听屏风后的人问:「你可会採茶?」 那女子听到问话惊讶地抬头,想了想说:「曾在家中摘过茶叶,也制过茶,但不知是不是大人所说的採茶。」 李煦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留下吧,明日开始上工,每日以採摘的茶叶数量结算工钱,具体的明日再说。」 女子喜极而泣,不相信有这等好事,急忙下跪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其余人见此,纷纷表示自己也可以採茶,雷骆拍了拍桌子,指着一名才七八岁的小女孩问:「就你,你也敢说自己会採茶?」 那小女孩是同自己母亲一起来的,母女俩的身世也足够写成一篇血泪史,但李煦这里不是善堂,不是谁都帮,不过最后他还是留下了这对母女,只因她说自己擅厨艺,女儿可以做些打扫的杂活,不会白吃饭。 会做饭的女人多的是,但敢说自己擅厨艺的就不多了,正好旁边就有食堂,李煦让她去做一道菜来试试,做好让雷骆试吃,他觉得不错这才将人留下。 剩余的人里,李煦还挑出了五个绣娘,其余的给了路费就打发走了。 雷骆把留下的这几人信息採集好,写成了册子,这本册子将会是顺王府的花名册,就不知道半年后这里头有多少人能留下来。 李煦这回招聘招的都是合同工,没有终生制这一说,每个录用的人都有半年的试用期,试用期后不能转正的还是得打回原籍,不少人哭求着要卖身,李煦面不改色的拒绝了。 这在雷骆看来是很不能理解的事情,世族大家之所以奴僕多,就是因为一代代相传下来的,奴生下的子女也是奴,除非被打杀发卖,否则人口只会越来越多。 顺王如今正缺人,为什么不把这批录用的人收为家奴,要知道家奴也是一笔财产啊。
第148页 尤其是有手艺的匠人,父传子,世世代代都为主家服务,如果谁都像顺王这样慷慨,不愿意替他做事了随时可以解除合同,那万一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匠人跑了呢,岂不是损失惨重。 李煦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并不想背负太多陌生人的人生。合同工多好,他出钱,别人出力,做的好他就赏,做不好他就罚,至于怕他们跳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爱走就走呗。 当然,这批合同工都有个最低服务年限,和赖三他们一样,都是五年,在这五年期间,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都写好了吗?」李煦站在雷骆身后问。 雷骆点头,把名册交给他,李煦并不急着看,交代他:「明日开始採茶,你去问问你兄长那可招到足够的工人没。」 雷骆又想嘆气了,「王爷,您为何一定要招女工还必须是年轻的女子,这样的女工不好招啊。」 「很难吗?他们家里不愿意女子抛头露面?」 「这倒不是,城里虽然规矩大些,但许多人家妇人也是要上山下田的,但是他们不懂您为何要专招年轻女工採茶,怕您那个……」 李煦思考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怕他会朝这群女工下手啊,自认为清心寡欲的顺王殿下满头黑线,「我看着像是飢不择食的模样吗?」 雷骆讪讪笑着,「您当然不是,但别人不知啊,何况您单身至今,府里也没个妻妾,难免被人怀疑嘛。」 李煦又好气又好笑,「那寇骁也至今未婚,外头可有传言说他有不良嗜好?」 雷骆继续笑着,「寇将军呵呵,他们哪敢胡乱议论寇将军,要掉脑袋的。」 「轮到本王就敢了?」李煦找出了癥结所在,还是他太温柔太善良了。 他来到南越后还没发过威,民众眼里,他就是个爱钱的王爷,每天卖这卖那,尽会赚他们的钱。打从李记食杂铺开业后,他们的钱都存不住了,就算今天忍住没买什么烤鸡,明天说不定就忍不住买了只烤鸭,哎,都怪顺王。 第103章 你是好人吗? 李煦上辈子就明白一个道理,光靠武力是解决不了所有问题的,有时候钱比其他东西更好用。 「你告诉他们,因为本王这批茶只有年轻貌美的女子採摘烘焙后才会更香,每日辰时开始採摘,中午管饭一顿,休息两刻钟,下午到酉时末,若是家人不放心,可以全程接送,这採茶女一天的收入肯定不低,你去问问哪家能抵制得了这种诱惑。」 雷骆也是知道工钱的,心动极了,要不是王爷只招女工,他都想去了,他悄咪咪地问:「王爷,小人家中也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婢女,天天无所事事,可以让她们去採茶么?」 「可以,随你,公私分明即可。」 「是是,一定秉公办理。」雷骆高高兴兴地走了,心里默算着家里最多能出几个工人,採茶的时间短,工钱高,大不了这几天家里的家务都让男的做,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消息也不知是怎么传出去的,开始有人嘲笑雷家不愧是商贾之家,竟然连这种钱也不放过。等第一天採茶结束,结算工钱后,雷骆靠着家中十二个婢女一天净赚十五两银,多少人家看着眼红,悔的吐血,扼腕不已。 十五两啊,能去李记食杂铺买多少只烤鸡烤鸭啊,能买多少桶豆油啊,就算去买上等的良田,十五两也能买三亩了,这还只是一天的功夫。 第二天,许多人家都纷纷把家里年轻的姑娘或者媳妇子送来,雷骆考虑到茶园的规模没敢要太多人,只收了几个手脚勤快的,否则当天採摘下来的茶叶没能处理放着就浪费了。 但别人不知道这一点,纷纷指责雷骆中饱私囊,为了多赚几两银竟然公私不分。 但这事没处说理去,找雷家,人家说这家子现在是帮顺王干活,不归他们管,找顺王他们可不敢。 就算敢他们也找不到人,李煦一大早就领着几百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去了那座开满桃花的山,试验田就在那座山的山脚。 漫山遍野的桃花,微风轻轻一吹,山脚的农庄上空就飘下了桃花雨,这是何等的美景啊,连李煦这样不懂欣赏自然景观的大男人都忍不住想浪漫一把。 他想,将来要是有了意中人,告白的时间就应该选在这个月,这个地点,要是能拍下视频来,定然美极了。 小公主带着她的新丫鬟到处跑,双手接着天上落下的花瓣,用竹篮子装起来,说是要带回去让徐婶子做桃花酥吃。 徐婶子就是那个新招的厨子,她的女儿名字就叫小丫,给小公主做个丫鬟刚刚好。 李煦放她们去玩,自己带着面试者去了试验田边,他今天也是特意来看自己的实验成果的,看到绿油油的禾苗上结出了稻穗,李煦比谁都开心。 「今日是第二轮面试,这一关将决定了你们的将来,成绩上等者有机会直接入仕为官,中等者将会分配到各处做个管事,下等的可以自己决定去留,但留下来只能做个普通职工,当然,只要自身足够努力,将来依旧有机会升为管事。」 众人一听可以直接入仕为官,都诧异极了,虽然他们当中有些人想过,能入顺王府,前程必定不差,但没想到直接面试完就能当官,这可比一级级举荐升迁更快。而且入了王爷的眼,只要能做出政绩,将来定能平步青云。
第149页 「还请王爷出题。」有学子摆好了架势,雀雀欲试。 李煦让人群沿着田边分散开来,指着那几亩水田说:「你们看,这是本王改进了播种方式栽种出来的稻子,成长快,结穗早,从播种到收割只需三个多月,南越气候温暖,雨水充沛,也就是说,一年完全可以种植三季水稻。」 「这不可能。」有人斩钉截铁地反驳,「王爷想的过于美好了,这几亩稻田长的却是更好些,但未必不是因为官府照料有加,土壤肥沃之故,而在南越,并非每亩水田都能有如此肥沃的土壤,加上水利之害,天灾等等,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平。」 李煦将说话的人叫出来,见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有些佩服他的胆量,他说:「你的话有几分道理,这也是本王今日要考校大家的问题,各学子写一篇农税相关的文章出来;为农者,想想如何施肥灌溉能使土地更加肥沃,越细越好;匠者就地取材,只要能做出一款新的农具都算成功。简而言之,只要是关于这几亩水田的,任何对它有用的东西都行,成绩取决于你们做出来或是想出来的东西能否实用。」 「不知时限如何?」 「日落之前吧,匠者可以延长至三日。」 李煦离开之前再三嘱咐:「别妄动这田里的稻子,不许下田,若有损毁成绩作废。」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李煦把一群面试者留在田边,自己躲到屋子里喝茶聊天去了,从山庄这里,还能看到对面山上的採茶女,以及一排排将茶叶运送下山的寇家军。 茶叶由女工採摘放进竹篓里,装满了放在一旁,等寇家军操练到山上时再顺带带下山,从山上跑到茶园也只要短短的一刻钟。 钟水清坐在李煦下首,给他泡茶斟茶,见这里里外外忙碌的景象感慨道:「王爷到南越才短短数月,却做出了许多前人无法想像的业绩,这实乃百姓之福。」 李煦笑了笑,「这只是开始,等做成功了再炫耀不迟,而且本王做这些也多亏了各位大人的相助,否则光靠本王一人,什么事也做不成。」 钟水清打从看到那几亩田,就对李煦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一开始都不好看这种播种方式,等一天天稻苗长大,长的比其他田里的都好,都快,他们不得不服了。「刚才王爷说,水稻一年能种三季可是真的?」 「你自己算算时间不就知道了,从播种到收割三四个月,一年十二月呢,不过想来种两季比较合适。」 钟水清摇头,「时间上是够的,但气候不宜,且土地种过粮食之后是要休养生息的,否则肥力不够,粮食也长不好。」 「所以啊,我让他们仔细想想,有什么更好的施肥方式,土壤的肥沃程度是可以调理的,包括这几亩田,也到了该施肥的时候了吧。」 「这倒是有老农提议说可以用人畜的粪便当做肥料,但尚在摸索中,以前试过却发现稻子大片死亡的例子,又或是没什么用处。」 「这我知道,粪便作为肥料是要经过稀释的,如果是牛粪猪粪,要沤肥过才能使用,否则会把农作物烧死。」 钟水清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点,急忙问道:「竟是如此,那王爷可知沤肥该怎么做吗?」 「这不知啊。」李煦想,我哪会知道这猪粪牛粪怎么变成肥料呢?我只知道那是一滩屎啊,能知道它们能作为肥料还得感谢农业频道呢。 李煦仔细回忆了一番,还真让他想起了一点点,「你试着将杂草啊,稻杆啊和粪便堆在一起发酵试试,至于要几天才能成,你们自己试吧。」 钟水清赶紧拿笔记下来,又问他防虫方面的问题,他总觉得有比用双手抓虫更便捷的方式。 李煦哭笑不得,他重生的这个时代也太落后了,但他能怎么办啊,他只知道杀虫要用农药,什么敌敌畏啊,六六六啊,百草枯啊之类的,因为喝农药自杀的人一直都有,听得多了也就记住名字了。 但你要让他配出农药来,那真是为难死他了,初中化学就没及格过。 钟水清从头到尾抓着李煦问了许多问题,但李煦知道的并不多,不过他总能提到一些新鲜的方法,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对擅长农业的人来说已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慢慢摸索总能成功的。 李煦被问的有些焦躁,好在寇骁知道他在这里来蹭午饭,顺便把他从十万个为什么中解救出来。 「王爷一定不是个好夫子。」寇骁看出他的不耐烦,调笑道。 李煦心有戚戚焉,「是啊,我要是能成夫子,你就能成好人了。」 「末将难道不是个好人?」 李煦白了他一眼,用眼神问:你是认真的吗? 寇骁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点头,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郭孚说,茶园建好后王爷还没去看过呢,下午一起去看看如何?」 「这里还没结束,晚间再去,茶园建成什么样都不要紧,主要还是这茶叶的制作过程不能出错。」李煦除了招採茶女,还招了一批制作茶叶的工人,这些人都是有过制作茶叶经验的,李煦把自己所知的流程告诉他们,然后这些人就表示一定能办妥。 大家平日里制茶也多多少少是这些程序,只是不够完整,李煦的方法一出,大家都觉得很好,这样焙制出来的茶叶应该很不错。 但到底怎么个不错法,得成果出来了才知道,他这批招的人中也有几个西北来的茶农,过了今天就可以挑一两个到茶园当管事,他自己是分不出太多精力管理茶园的。
第150页 第104章 本王就喜欢你彪悍的样子 中午吃的就是山庄里自产的禽肉和蔬菜,李煦父女和寇骁单独一桌,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吃上,吃了半饱就放下碗筷了。小公主见状,给两人分别夹了一块肉,「父王,寇叔叔,你们最近都瘦了,该多吃点肉的。」 李煦和寇骁出去一个月,都掉了几斤肉,而且人也晒黑了不少。 李煦把心思转回来,拿起筷子给闺女夹了一筷子蔬菜,「那姝儿也多吃点菜。」 小公主拧着眉头皱着鼻子不想动,她不爱吃这南方的蔬菜,感觉像是在吃草。 寇骁把碗里的肉吃下,笑眯眯地看着小公主,「小公主不喜欢吃菜吗?」 「是啊。」小公主无奈地嘆口气。 「为什么呢?」 「因为不好吃呀。」 「我也觉得它不好吃。」寇骁也露出嫌弃的表情,又夹了一筷菜给她,「不过,不好吃还是要吃的,你父王说的,光吃肉不吃菜便便会拉不出来。」 小公主眉头皱的更紧了,「可是我有吃水果,父王说,多吃水果也是一样的。」 寇骁还不知道有这么一说,便向李煦求证:「是这样吗?」 李煦当然不可能点头,「不一样的,蔬菜是蔬菜,水果是水果,不能替代。」 小孩子不爱吃菜是常态,李煦劝过后也就不强求了,但寇骁这么大的人了不吃菜就说不过去了吧。 李煦给寇骁也夹了一筷子青菜,然后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寇骁还不至于被一筷子菜难倒,一口吃光,然后用同样的表情看着小公主,「看,我吃完了。」 小公主见状,也不好拒绝了,面带难色地把菜吃完,心想下回还是不要和寇叔叔一起吃饭了。 吃完饭,寇骁军营里还有事就先走了,临走前,寇骁将一枚刻画着麒麟的木牌递给李煦,「末将这一去,至少要月余才能回来,王爷务必保重自己,若有难,可凭此物调动寇家军。」 李煦摩挲着木牌上的纹路,目光深邃地看着寇骁,「你就不怕本王趁你不在策反了寇家军?」 寇骁自信地回答:「寇家军姓寇,外人要调动只能凭此信物,但本将军一露面,比什么信物都管用。」 李煦就欣赏他这自信的模样,「这几天劳烦将士们山上山下来回跑,这笔帐我都记着呢,等有钱了一起补发。」 「那不算什么,他们每日操练本就要负重爬山的,这也是锻鍊。」 「一码归一码,採茶女都能拿到工钱,没理由要剋扣士兵的工钱。」 「说起採茶女,外头传言,说王爷喜好年轻貌美的女子,命她们光着身子,用双唇採摘茶叶,还必须摘最嫩的叶子,说是这样的茶叶既有女子的体香,也能壮阳补精,固本培元。」 李煦指了指对面的山头,笑骂道:「造谣者是瞎子聋子不成,这三月的天气虽不冷,但光着身子採茶,谁受得了,而且我要喝女子的体香做什么?万一有狐臭的,岂不污了一壶茶。」 寇骁拍着桌子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是极是极,而且狐臭不一定人人有,但脚臭必定是有的,太污了。」 李煦翻了个白眼,「寇将军没事就走吧,在这影响本王的食慾。」 寇骁站起身,笑着看向李煦,「王爷若是没有食慾,对镜自照即可,秀色可餐,一定能多吃两碗饭。」说完弯下腰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李煦的耳朵,小声说:「王爷若能光着身子採茶,定能让茶叶充满香味。」 李煦淡定地端起茶杯,朝着寇骁的脸泼过去,好在杯里的茶水不多也不烫,否则帅气的寇将军以后出门也要戴面具了。 他用余光瞥见小公主正惊讶地看着他们,心里懊恼都怪寇骁,破坏了他完美的慈父形象。 寇骁淡然地抹掉脸上的茶水,直起身笑道:「等这批茶叶制成,王爷给末将留几斤吧。」 「卖你几斤是可以的,把钱准备好就行。」 寇骁嘆气,「您可知这大半的山都是寇家的,您採摘的茶树也都是寇家的,您卖茶叶赚的钱是否要分寇家一半?」 李煦冷哼一声,「本王乃南越封王,这南越的一草一木都是本王的,这山这水姓李不姓寇。」 「那末将也是王爷的吗?」寇骁目光炯炯地问他。 李煦站起身,两人身高差了半个脑袋,李煦抬起下巴打量着寇骁那张带着邪笑的脸庞,伸手轻轻拍了拍,「寇将军脾气太大,本王要不起。」 「我可以改。」 「别,本王就喜欢你彪悍的样子。」 「喜欢却不要,那岂不是自相矛盾。」 「不会啊,本王远观即可,离得太近怕伤人伤己。」 寇骁嘴角往下一拉,知道他这是拒绝自己了,原本也不想说的太直白,奈何这人聪明的很,一点试探就暴露了自己,失策了。 寇骁落荒而逃,李煦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他其实不确定寇骁喜欢自己是哪种喜欢,又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如果只是玩一玩,那自己是不会奉陪的。 而且他确定自己不喜欢男人,寇骁再帅再吸引人,那也是个硬邦邦的男人。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李煦的思绪,「父王,您和寇叔叔关系很好吗?」 李煦嘴角一扯,无奈地点头,「是啊,父王和寇叔叔是好朋友呢。」否则怎么解释他们俩打情骂俏一样的场景呢,刚才只泼一杯水真是太便宜寇骁了。
第151页 小公主高兴地跳起来,「我也喜欢寇叔叔,他比三皇叔五皇叔他们好多了,会给姝儿讲故事,还好陪姝儿玩。」 「那纪夫子呢?你更喜欢纪夫子还是寇叔叔?」 小公主为难地想了想,「这不太一样,纪夫子人好,姝儿喜欢,寇叔叔人坏,姝儿也喜欢。」 李煦扶额,真想让寇骁回来听听,看看他在小孩子心目中的形象,看他还敢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好人。 不过这种观点还是别传递给小孩了,「你寇叔叔并不是坏,他只是为了保护百姓不得不让自己看起来像坏人,否则坏人就不怕他了。」 小公主瞭然地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以后也要做个坏人,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李煦「……」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 下午时分,一场雷阵雨突然降临,面试者中已经有人交了答案,李煦一一验过,只有两个学子写的文章不错,至少有理有据,观点明确,其余的都是作煳的。 「去将雷大人请来。」李煦吩咐吴进。 他左右手边各放着一篇文章,虽然文言文读不通畅,但大体的意思他还是能看明白的。 左边这篇文章中提出,要将农税的计算方式改一改,原本是徵收收成的三成作为税收,上缴国库,作者建议改为按人头收税,其中老人和孩子只收取成年人的一半,也就是说,家家户户以人口来定税粮的量,人多多交,人少少交。 而右边这篇也是提到税粮的计算方式,但不是按人头交,而是按土地的多少交,比如,一户农家有十亩上等水田,每亩需上交税粮五十斤,如果是中等水田,需上交税粮三十斤,下等水田二十斤,这么一看,也挺有理有据的。 雷鸣来的很快,他一直关注着李煦的动向,知道他今日带着面试者来了山庄,自己也找了藉口到附近的农田视察民情。 李煦把两份文章摆到他面前,「雷大人也看一看吧,您觉得那种方案更合适些。」 雷鸣看起这些文章是没有压力的,一目十行地看完,眉头紧蹙,怒斥道:「荒唐,太荒唐了!若如此改,遇到丰年,官府收不到更多的粮食,囤积不了粮,遇到灾荒时连赈灾的粮食都拿不出来,若遇到灾年,粮食减产或颗粒无收,让百姓们拿什么交粮?如此刻板不知变通,非能吏也。」 李煦能理解他的思维,按收成的比例交税粮,收成好的时候官府能收到充足的粮食,屯着以备不时之需,收成差的时候,也能给百姓留下七成作为口粮,不至于饿死太多人,加上寇骁下令,税粮减免一半,要上交的粮食就很少了。 李煦套用企业的所得税制度,也觉得按收成比例来交税比较合适,但有个非常直观的问题:该怎么确定每户人家的收成。难不成让官员家家户户去查验粮仓,称重确定吗?万一人家藏起了大部分的粮食呢,万一人家粮仓里有去年的陈粮呢,怎么分? 这收成是一个变动很大的数字,它可以是一百,也可以是零,也就是说,要如何确定他的纳税额呢? 但用这两篇文章中的提议就省事多了,要么按人口算,要么按土地算,都是可计量的东西。 但存在的问题还是很多的,比如某个大地主,拥有土地无数,但家中人口简单,如果只按人头算税收,那他无疑赚翻了,这不符合税收的本质。 李煦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雷鸣,「粮食大于天,粮税过重,百姓吃不饱怨气重,过轻,粮库囤不下粮食,军粮无以为继也不行。雷大人,此事你回去与众大人商议商议,若有好的方案,也告知本王一声。」 雷鸣听了许久,也大致知道顺王的意思了,他起初是担心顺王想多徵税才反驳的激烈些,既然他出发点是好的,那此事就还有商榷的余地。 ****** 小剧场: 老攻:「我媳妇儿说喜欢我彪悍的样子,那是不是我平时对他太温柔了也许我该改变策略,用我豪迈的心胸、魁梧的身躯、旺盛的精力以及下流的思想征服他。」 李煦:「脸呢?」 第105章 术业有专攻 雷鸣放松身体,坐下来享用了一杯茶,这茶叶是前几天摘下来的,简单炒干了再泡水的,味道青涩,不过雷鸣喝惯了也不觉得难喝,但他觉得,外地人怕是不会买这种又苦又涩的茶叶喝的,王爷大张旗鼓地採茶制茶,最后八成要亏。 不过以他和王爷的关系肯定是不会提醒他的,让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好,否则他真以为钱是那么好挣的。 雷鸣放下茶杯,看着李煦说:「这粮税一事,也得寇将军点头了才行,王爷您看……」 「不急,改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是刚好看到了这两篇文章才找雷大人来谈一谈,顺便让你看一看这批学子,总要你认可了才行。」 雷鸣重新把两份文章读一遍,撇开观点不同,这两篇文章写的还是不错的,条理清晰,用词妥帖,看得出是有文采的人,这样的人平时被他瞧见肯定是愿意录用的,但想到这是顺王招来的人,他就有些不得意了。 「王爷是想重用他们二人吗?」 李煦点头,「这两位都是自小读书的,还曾出过南越游学,见识和阅歷都不错,就先从县丞做起吧,正好,雷家不是有两个年轻人在县令的位置上吗?一个是剑州县,一个是建阳县,是吧?」
第152页 雷鸣心下一紧,硬着头皮点头,「正是。」 李煦回来后,寇骁那边收集的资料也到手了,总体评价,雷家人当官大多数都属于胡涂官,得过且过,贪倒是贪的不多,毕竟百姓们都穷,刮不出几两肉来,这剑州县和简阳县都在西北,更是穷困潦倒,会被分配到那里的肯定在族里不受重视。 「那就取代他二人吧。」 「王爷!」雷鸣想再为家族子弟争取一番,但对上李煦那双深邃的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李煦起身,拍着他的肩膀说:「老雷啊,别计较这一时得失,雷家有更广阔的天地,何必把子孙都把绑在官场上,何况还是那样的穷地方。当个县令有什么好的?有本王引路,雷家的生意能做遍天下,就是西域南洋也去得,等积累了阅歷再让他们为官,相信他们会做的更好。」 「真能如此?」雷鸣听到最后一句激动地问。 李煦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你放心,若五年后,他们当中还有人想当官,只要能通过本王的考核,一定重用之。」 「多谢王爷。」雷鸣感动的老泪纵横,有这句话,他也就能和家族交代了,族中长老肯定也不会反对,只是这么一来,他们雷家就彻底攀附顺王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陆陆续续有人交卷,除了识文断字的学子,其余人的答案都是由文吏代写,再交给李煦审阅。 这些人中,一大半都是匠人,这部分人的答案不是用笔写出来的,而是用工具做出来的。 第一个来交成品的是一名篾制品的匠人,他做了一款竹帘,水稻收割后脱粒时围在木桶上,可以防止谷粒飞溅,是非常有用的东西。 李煦之前看过这时代的农具,知道稻子脱粒靠的是人力拍打,谷粒受力后掉落下来,落在木桶里,就是一颗颗谷子了,再晒干过筛,筛去空壳,剩下的就是饱满的谷子了。 从耕种到收割,这一系列全靠人力,如果换上现代化的机器,速度会快无数倍,但这显然不可能。 李煦要做的是,激发这些古代匠人的创造力,尽量创造出更便捷更省力的工具,他能的仅仅是一些参考。 「很好,东西实用,但只能评为中等,你可愿意去茶园当个管理器具的管事?茶园里需要大量的竹筛竹篓。」 那匠人欣喜不已,他都以为自己要落选了,毕竟这东西太简单了,没有技术含量,没想到还能挣得一个管事,「多谢王爷,小人愿意。」 李煦从不小看古人的智慧,这些工匠们自小就学手艺,有的专攻一门手艺几十年,已经算是专家了,他们缺的是相互点拨和开阔眼界,思想的局限限制了他们的发展。 但在第二天,李煦见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成品,一个名叫朔的年轻人做出了水车,虽然只是一个小型水车,但已经耀眼的令人无法忽视。 李煦原本还在想,等招到足够的工匠,他也要把水车做出来,图纸他都准备好了,这样一来,在坡地上开垦出来的梯田就不愁灌溉问题了,能增加多少良田。 「你叫朔?有姓吗?」李煦端详着那名年轻人,他大约也就二十几岁,长相普通,丢进人群也没人注意的那种。 年轻人跪趴在地上,拘谨地回答:「奴小人无姓,曾是一户张姓人家的家奴,自小跟着木匠学手艺,后来主家落魄,供养不起我们,就将家奴遣散了。」 「这个水车是你想出来的吗?」 「是的,小人恢復自由身后做过两年佃农,给僱主家种田种果树,那果树长在山坡上,无水灌溉,小人就想做个东西将水送到坡上。」 李煦深表感慨,这个社会是不断进步的,你永远不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世界某个角落正悄然产生。 「那你做成功了吗?」 朔抬起头,尴尬地说:「只在闲暇做过小模具,并未曾实验过。」 李煦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拉起来,让他带着他做的水车一起去检验成果。 水车原理很简单,大水车有大用处,小水车有小用处,朔做的这台水车只有人高,灌溉能力有限,却已经让旁观者看到了成果。 钟水清和其他官员大声叫好,脸上挂着喜悦,「有此利器,往后灌溉也便宜许多。」 李煦给了朔一个优等的成绩,并且问他:「你可有户籍?」 朔红着脸说:「并无。」像他们这样没有户籍的人在外是很难行走的,连工作也不好找。 「稍后持本王的名帖去落户,你可以给自己选个姓。」 朔激动地磕头谢恩,然后希冀地问:「小人可以姓张吗?」 「自然。」 下一个让李煦惊艷的是一份图纸,一份水利工程图,出自一个白髮苍苍的老人家之手,他家往上数三代,曾经是在上个朝廷做过官的人家,王朝覆灭后,他们家人南迁至南越,一直在南越生活。 李煦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有专门负责管渠的官员,有点类似现代的水利局,只是职责更加细化更加单一。 李煦看得懂图纸,这份水利工程图的亮点在于,他将沿着闽江河多处设闸,每个出口都修建一条四通八达的水渠,用以灌溉水田,除此之外,在洪灾来临时,还能通过水渠分流河水,减轻灾情。 南越年年洪涝,闽江河是南越最大的一条河,横贯东西,河的两岸也是重灾区,如果能分流成功,无疑可以减缓灾情。
第153页 但自古以来,想到此法的人很多,真正能做成功的却没有,无非是这么大的一项工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财力不知道多少。 想想秦朝时的郑国渠就知道了,只这一项工程就耗费了多少国力。 但这个工程必须做,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利国利民的,而且李煦手上还有水泥配方,这绝对是颠覆这个时代建筑业的一大利器。 「这份图纸是从老朽的祖父那一代开始绘制的,老朽的父亲花了毕生精力加以修正,而老朽这几十年也走遍南越,根据各地地形加以修正,绝对是可行的。」 李煦让吴进搬来椅子给他坐,和他谈了一个时辰,知道他今年才四十五岁,脸上的风霜与满头白髮都是几十年走南闯北累出来的,越发敬佩这样的人才。 「岑先生为何愿意将如此重要的图纸献给本王?」 岑堇伸出双手,递到李煦面前,「王爷请看,老朽的这双手几乎要废了,再也无法绘制精细的图纸了,老朽十八岁时娶妻,二十岁生子,但因老朽一直在外,妻子双双死于洪灾,老朽四十岁时收养了个孤儿,想将这本事传于养子,奈何他无甚天赋,这图纸到了他手上怕是会成为废纸一张。 这是岑家三代人毕生的心血啊,老朽在死前若不能找到合适的继承人,这份心血只会付诸东流,原本,老朽来闽州是想将此图献给寇将军,就算做不出来也能代代相传。到了闽州后,王爷的事迹每日都在市井传播,老朽就知道,机会来了,这份图纸一定能在您手中变为现实。」老人家说着说着热泪盈眶,那是一种李煦无法理解却又备受感染的情感。 李煦将图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木筒里,「本王无法做出保证,但这项工程利国利民,本王会尽力去完成他。」 岑堇叩首,拜谢。「老朽怕是无法亲眼所见了,劳烦王爷,待他日渠成之日,派人到老朽坟上上一炷香,告知这个好消息。」 李煦可不敢受他的跪拜,让吴进把人扶起来,「岑先生才四十五,身体好好养一养,未必不能亲眼见到它,本王还需要岑先生的大才。」 得知岑堇连个固定住所都没有,像张朔那样情形的人也不少,李煦打算在旧王府的隔壁盖一片宿舍楼,给这些无家可归的员工住。 工人还不用另外找人,来面试的这些人里一大半都是手艺人,建个宅子不在话下。 ****** 面试这三天,李煦见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多数是出自匠人之手,这些手艺人的想像力真的很丰富,如果有人指导,技术肯定会有质的飞跃。 一位石匠送来的答案是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大写的数位,说是用来分割土地面积的,可以用作界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石碑上头雕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狮子,小狮子活灵活现,一眼就得到了李煦的认可。 他想以后王府门口的石狮子就有着落了,要是能流传下去,现代那些机器切割出来的石狮子都得跪拜喊祖宗。 还有个木匠更有意思,精心雕刻了一整座庄园,有房有舍,有田有地,花草树木一应俱全,栩栩如生,手艺令人赞嘆,问他这与种田有什么关系,他说是为了更好地规划这座山庄,他们现在所处的山庄是寇家的,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庄子,如果能按他的设计来改造,可以多出几块水田,多出几亩菜地,又美观又实用。 李煦信了他的邪,把那座庄园收下了,以后就照着这个样子建一个,至于这位人才,以后可以去搞城市规划,这乱糟糟的闽州城总有一天要改建的。 除此之外,做出农具的人是最多的,有些太另类根本无法使用,也有一部分是真的有用,只是现在的技术不支持,还有人画了个谷风机的图纸,但没能做出来。 李煦按照小时候见过的谷风机样子给他改了图纸,让十几个木匠和他一起配合制作,两天时间就得到了一台谷风机,这种设备在他小时候农民家家家户户都有,晒干的谷子都要用谷风机过一遍,筛除空壳和杂草。原理很简单,摇转手柄,带动风叶转动,风力将匀速落下的谷子中过轻的空壳吹出去,落下来的就是好的。 好东西都是一目了然的,钟水清在一旁边看边记,激动的手都在抖,这些农具要是能推广下去,对百姓的好处太大了。 三天过后,面试彻底结束,李煦一共录用了五百五十七人,比预计的少了一半,却已经是非常庞大的数字了。 除了十五名学子给了不同品级的官位,李煦还选出了五十名手艺超群的匠者组成了一个新的部门工部,而这个工部的老大就是岑堇,张朔和另外一位名陈铭的升作为副手。 南越的官职不是以六部来划分,李煦比较熟悉的古代朝廷都是以六部划分职能,他不知道这样的制度好不好,但能被封建王朝沿用千年,想来是比较合理的,以他对郡守府的了解,职权分离不清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但要改变一个郡的政权结构就等于和朝廷作对,南越虽然相对独立,是自己的小朝廷,但事事也要上报,并不是他想改革就能改革的。 李煦要成立一个新的工部,并且任命匠人为官,此事就得到了郡守府上下一致反对。 如今,整个大燕王朝还处于世族贵族把持朝政的状态,他们是一整个利益团体,垄断了全国大部分的资源,土地、官位、金钱、权利等等,李煦不仅要设立新部门,还要提拔匠籍者充当官员,这与世族的观念严重不符。
第154页 不是没有皇帝想过改革用人制度,但是突破不了世族这道防线,一切计划都被扼杀在摇篮里。 匠者乃贱籍,李煦录用的人中甚至有不少是世族送来的家僕,他们改名换姓,改变出身来应试,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一枚安插在顺王府的棋子罢了。 可有一天,他们手中的棋子受顺王重用,步入官场,平步青云,品级甚至比家中子弟还高,这让他们怎么答应。 而且在读书人眼中,会手艺的匠者是不入流的,只有读书方为人上人。 李煦对此嗤之以鼻,他不是不喜欢读书人,而是一个人如果只会死读书,那好,你可以去教育部门或者去管文书,让他去管修桥铺路,管农业生产不是搞笑么。 术业有专攻,为官者也是一样。 「还是被驳回了?」李煦看着急匆匆跑来的吴进问,今天是他第三次将设立工部并且任命官员的文书递给郡守府,但三次都被驳回了,对方理由很明确:自古匠者为贱籍,不能为官。 也就是说,你顺王想设立个工部可以,但想用匠人做官,没门。 李煦提出的名单里,岑堇不算是匠籍,但他一辈子都在流浪,名声并不好听,也不被大众认可。 吴进点点头,提议道:「殿下,不如您从学子中挑个人做为工部长官,明面上他管着工部,实则让岑老先生掌权,至于张朔他们,等将来您底气足了,再擢升他们就是了。」 李煦手里转着笔,「你说,如果寇将军在,他会支持本王的决定么?」 「这……」这可难倒吴进了,他和寇骁见面的次数不多,而且寇家也是世族,想来和郡守府那群人站在一边的可能性更高些。 李煦突然迫切的想知道寇骁的想法,在这个时代,他孤军奋战,特别想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他提笔写下了一封信,让吴进找人送去给寇骁,再三交代:「让送信之人等寇将军回信后一起带回。」 「诺。」 等吴进离开,李煦仔细思考他的提议,这个法子不是不行,但意味着他要妥协。 李煦身居高位多年,已经很少需要妥协了,这突然被落了面子,他最先考虑的并不是妥协,而是怎么让对方臣服。 但他一时间也没有很好的法子,原主当太子时也提过要从寒门学子中选拔人才,但依然没成功,不仅如此,还让他失去了不少世族的拥护。 李煦一个外来人口,想打开这个局面更难,他还没能做到一唿百应,会被人反驳太正常了,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心情抑郁是另外一回事。 工部的事情就这样搁置了,反正匠人们都投入到建宿舍楼的项目中,并且为李煦拿出的水泥配方着迷不已,谁也看不到顺王与官府之间的暗流。 宿舍楼的图纸依然是李煦设计的,那样式实在过于简陋,以致于遭到了一群审美观超出水平线的手艺人的一致牴触,大家都觉得,大门上怎么可以不雕花呢?房樑上怎么可以不刻画呢?墙壁上怎么可以光秃秃的呢,至少得让石匠在每块砖头上刻朵祥云吧。 李煦一棍子打醒了一群人:「宿舍楼只是暂借给你们睡觉用的,还真当自己家了?再说了,本王还等着你们去修路呢,哪来那么多时间搞技术创作。」雕花刻画的,能当饭吃吗?能卖钱吗? 李煦这边刚发完威,那边就撸了雷家十五名子弟的官位,其中包括了郡丞雷战,雷鸣的亲兄长。 这事情大家早有心理准备,雷家人也私下达成一致了,通知下来的时候大家反而松了口气。门口的寇家军终于撤了,他们终于不用再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了。 这些空出来的职位有高有低,高的则从原有官员中提拔顶上,低的位置则由那十五名学子顶上,而最受人瞩目的郡丞的位置,李煦力排众议,推举纪韩宇上位。 郡丞作为郡守的副官,管着南越大小事务,凡是都可以插一手,权限极大。 「王爷,不是下官故意为难,而是这郡丞的位置重要,这位纪先生年纪轻轻,恐怕无法胜任。」 李煦今日带着纪韩宇来了,「能力的大小从来不以年纪论,本王年纪也不大,自认为还有几分本事,寇将军年纪更小,谁敢质疑他的本领?」 「王爷身份高贵,自小有名师教导,寇将军天赋异禀,出身将军世家,二位皆不是凡人,岂是我等可比。」 李煦指了指纪韩宇,笑着说:「我这位纪先生也不差,他可是卢山长的关门弟子,哦,卢山长你们知道吗?」 在座的都是南越数得上号的人物,当然知道卢山长是谁,一听纪韩宇是卢山长的关门弟子,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南越因不受朝廷重视,读书人少,也没出过几个名气大的大儒,对读书人的敬佩是刻在骨子里的。 李煦好不夸大地说:「卢山长是父皇恩师,纪夫子论资排辈还是本王的师叔呢,才能一流,只是缺乏歷练,不信,你们尽可以考校他。」 「王爷,既然纪先生如此高才,不如先从县令做起,待一两年再往上擢升不迟,如他政绩斐然,这下一任的郡守非他莫属。」雷鸣提议说。 李煦原本也是想过让纪韩宇从小官做起,慢慢积累经验,但工部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他没有时间慢慢等,他需要有个助力身居高位,能义无反顾地支持他的决定。
第155页 第106章 人的影树的名 「王爷,雷大人此言有理,下官附议。」一个精干瘦小的老官突然睁开眼睛说了句话,李煦看了他一眼,这老头他经常见,但两人基本零交流,对方除了行礼时朝他弯个腰,其余时候都是一副马上要睡死过去的模样。 但李煦依然没有小觑过他,因为这老头是南越的大世族之一钟家的掌权人,钟水清也只是钟家的旁系子孙之一而已,这郡守府的官员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可能和钟家沾亲带故。 但钟家和雷家不同,雷家是商贾起家,钟家却是老牌世家,家族中入仕的子弟随便算算都能满百人,一代接一代,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李煦敢动雷家,却是不敢随便动钟家的。 「若本王执意要提拔纪韩宇呢?」李煦盯着钟老头问。 「王爷是南越的主,您若执意如此,我等岂敢非议。」老头子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在位子上缩成一团。 其余官员立即附和,大家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仿佛李煦是个固执不懂事的小孩。 李煦拿出寇骁的令牌把玩着,指腹顺着纹路画了几遍,心想:当年我刚接手集团时,是怎么对付那些老狐狸的呢? 他生父过世的突然,一张遗嘱让他坐上了集团总裁的位置,但那时候,谁又会顺服一个毛头小子呢?还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子,任谁看他都带着几分鄙视的目光。 李煦花了几年时间才稳住屁股下的宝座,集团高层被他清洗了一遍,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用些强硬的手段,栽赃陷害、离间嫁祸,和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心力交瘁的很。 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他还是得和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心好累,这么一对比,雷鸣实在是太可爱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令牌上,一股寒气油然而生,雷鸣想起了雷府被围的那个月,当时人心惶惶,谁都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寇家军的兇悍他们都曾见识过,更知道那位寇将军是多狠的人,所以没人敢和寇将军抬槓,如果此时坐在这里的不是顺王李煦,而是寇骁,恐怕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什么提议什么附议都是狗屁。 但,谁又知道这位不是第二个寇骁呢? 不少官员心慌慌,已经默默地答案改掉了,是谁坐上郡丞的位置和他们关系大吗?只要不短缺他们的月俸,不抹除他们的功劳,是谁当郡丞都一样。而且雷战是庸碌无为之辈,大家也不见得多喜欢他,无非是不想有个年轻人爬到自己头上而已。 李煦轻轻将令牌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立即有人高声说:「王爷,下官觉得纪先生才华横溢,出身名门,最适合做郡丞一职了。」 「对对,纪先生有名师教导,能力不必说,做个小小的县令太屈才了。」 雷鸣见大家纷纷改口,面色不愉,再看这一众官员中没有一个雷家子弟,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他有些明白李煦为什么不撤了自己的职,这是为了安抚住雷家,安抚住南越官员,再弄个郡丞来把持政务,将自己架空。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好狠辣的手段啊! 但钟老头却稳坐如钟,只在李煦丢下令牌时睁了下眼睛,然后就闭上眼睛不管事了。 李煦轻轻笑了声,捏着令牌晃了晃,「你们怕这个啊?」这一刻,他万分希望寇骁能在场,让他体会一下「人的名树的影」的极致境界。 他想,寇骁当年小小年纪,一定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用鲜血和生命树立了自己活阎王的形象,让别人再也不敢无视他的意见。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稳住了南越的形势,成了南越的定海神针。 但这定海神针岂是那么好做的,日日不辍地武装自己,一刻不敢放松,否则一旦绷紧的弦松了,这定海神针也就倒了。 李煦把令牌收起来,弹了弹袖子,起身带着纪韩宇离开。临走前,他扫了一眼身后低垂的脑袋,冷笑道:「若你们能坚持反驳本王,有理有据,本王也就服了,现在看来,这郡守府还是一盘散沙,众位大人意志如此不坚定,又如何能做好一方父母官?将来若是强敌来袭,你们也是如此三心二意吗?」 出了郡守府,纪韩宇小心看了眼李煦阴沉的表情,有意活跃气氛,「王爷不必气恼,其实他们的话也没错,晚生年纪轻,阅歷浅,从县令做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煦没说话,带他去了最近的一座山,爬到山顶后俯视着闽州城,「你看,南越的一个主城还没有京城外的县大,这里的百姓不通教化,粗俗无礼,虽然近年来没有战乱,能得以休养生息,但你觉得,他们经得起一点波折吗?」 「王爷太小看百姓的韧性了,越是贫苦大众,生命力越顽强,他们一辈子都在与生存作斗争,也许他们是无知无礼,但他们很努力地在活着。」 「所以,他们过的苦啊。」李煦前世以为自己小时候过的苦,但和这里的孩子相比,他太幸福了,偶尔饿饿肚子算什么,这里的孩子哪个没饿过肚子。 「岭南是流放之地,一群亡命之徒,向天借的胆子,什么都敢干,这南越和岭南相接,必然是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地方,除此之外,海外岛屿无数,自然也有国家,若外敌入侵,南越靠海,首当其冲。」 纪韩宇不觉得李煦在杞人忧天,内忧外患,每朝每代都有,弱肉强食,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不想做挨打的那个,就只能变强。
第156页 这是无数政客和学子都明白的道理,但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王爷想做什么?光靠我一人,也顶不起郡守府,更顶不起这个南越。」 「谁说只有你一个人?这南越是本王的南越,再不济,也是寇骁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顶了。」李煦笑着说:「而且论身子板,你也拼不过寇骁啊。」 「寇将军……」纪韩宇想想寇骁那身材那力气,自愧不如,「寇将军天赋异禀,小生远不如,以今日之形势,王爷应该明白,寇将军积威甚重,有他在,没人敢造次,至少说明南越短期内不会有动乱,王爷可徐徐图之。」 李煦嘴角露出一抹笑,望着东南方,也不知寇骁到了基地没,今天这样的场景,就应该把他叫来当背景板,可比门神有用多了。 「但他毕竟是武将,武将是安邦的基石,治理一方百姓,还是得靠文臣,而你要争取做一个一唿百应,济世救民的肱股之臣。」 纪韩宇被说的激情澎湃,但还是谦虚了一句:「王爷太高看我了吧。」 「你做不到吗?」李煦看着他,很认真地问:「你的理想不就是入阁拜相,桃李满天下,流芳百世吗?」 纪韩宇尴尬地说:「这是每个学子的理想,但谈何容易?」 李煦拿出随身携带的鹅毛笔和纸张,对照着山下的城市画了张地形图,「你瞧,闽州只有这一小块地方,郊外大片山林土地没人开发,这里,」他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是西郊,我准备在这里建厂,水泥厂已经在建了,砖窑厂也建好了,只要这两样东西,我们就能从其他地方赚取无数金银。」 「还有东郊这里,寇家军的军营在这。附近是茶园,还有各世族官员的田庄,随着寇家军的壮大,军营扩建,这一片的田庄都要拆迁,我准备让他们往西北方向开荒去,那边山多水多,更适合建庄子。」 「东面海边,已经在开始建船坞了,我要造能出海的大海船,建海军,扬帆出海,去海外广阔的天地捞金,还能将南越造出来的东西销往海外,这里还会有个大港口,将来货船客船都会在这停泊,从城门到港口这一片,会是将来城市扩建的中心。」 「还有郡守府这里,旁边的破房子都要拆了,这里要建个学堂,那些想要走仕途的学子都必须来这个学堂进修,学一学什么叫民生什么叫社稷,而不是关起门来造学问。」 「当然,这算是高级学堂,再往后,每个小孩都必须上学堂,把千字文认全了才能毕业,也就一两年的功夫,耽误不了他们什么,否则将来这些人出去了,连自己名字都不会认不会写,不是丢本王的脸么?」 纪韩宇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煦,这是第一次李煦在他面前袒露理想,随着他描绘出来的蓝图,纪韩宇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片四海昇平、国富民强的大好河山。 「王爷,您的志向远不止如此吧,这小小的南越怕是装不下您的理想。」 李煦笑笑,「别这么说,路要一步一步走,咱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目前要解决的一大难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纪韩宇想也不想地回答:「没钱。」 「不。」李煦说:「是没人,南越人口太少,或者说,受管束的人口太少了,士农工商,行行业业都缺人,你说,从哪里能弄来一大批人呢?」 纪韩宇指了指遥远的山峰,「山里吧,不是说南越山里盘踞着许多蛮夷,咱们来时还遇到过,如果都能抓下山,起码也是个劳动力啊。」 李煦指着他笑了起来,「本王有理由怀疑你公报私仇,不过确实如此,还有许多在山上以打猎为生的猎户,他们独来独往,也不曾登记户籍,逃税漏税,更是不服徭役,这些人也是时候管管了。」 「等再过两年,百姓们手里有余粮了,生出来的孩子也能养的住,这人口就上去了,本王听说民间的孩童出生率高,但夭折过半,其中一大部分还是父母亲手扼杀的,因为养不活,这种人间惨剧以后不能有了。」 说了这么多,李煦要强调的就是:「这些事都需要各级官员齐心协力,一旦哪个环节出了错,反而容易导致民心生变,得不偿失。所以,这个郡丞的位置你必须担起来,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迅速收拢一批官员效忠于你,即便是金钱上的利益捆绑,也要将下层官员绑在身边。」 纪韩宇顿时一腔热血,毫不迟疑地保证道:「您放心,一定让他们心服口服。」他顿了顿,又看着图纸问:「王爷,您的王府建在哪?」 李煦还真把这个忘了,他总是忘了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再看看一张纸上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实在很难再挑出一块风水宝地来盖他的豪宅。 最后,他在寇府旁边的空地上画了个小小的圈,「算了,先盖个花园小别墅住一住就好,等你正式任职,就搬去府衙后宅住吧。」少个人,他的别墅也能空旷些。 纪韩宇看着那个可怜的小圈,恐怕还没有寇家的一个西苑大,真心替他委屈,「您不必如此委屈自己,以后晚生赚了钱都给您存起来建王府吧。」 李煦不在意地摆摆手,「你的钱要存着娶媳妇的,难道还想成亲后赖在王府住?房子够住就好,太大了我怕迷路。」 纪韩宇一时陷入沉默,表情有些凝滞,但也不再坚持刚才的想法了。
第157页 ****** 回到家中,纪韩宇关在房里写了半天的挑战帖,当天连夜送了出去,有给各级官员的,有给当地学子的,还有一些影响力深厚的世族乡绅,邀请他们明日午时到城西凤九茶楼,他要以一敌百,论战群雄,以此证明自己的文才与实力。 这一战,据说轰动了全城,万人空巷,凤九茶楼外搭起了台子,外头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据说,没有接到帖子但有信心挑战纪先生的人都可以申请上台,一对一或是多对一的挑战,只要有人能将纪韩宇轰下台就算他输,他若是输了,这辈子远离官场,就安心做个教导孩童的教书匠。 李煦觉得他的做法太绝了,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算这次输了,可以换条路重新开始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还年轻的很。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也不敢保证纪韩宇一定能拼得过数百人数千人,只要被一个问题难倒,那就是输了。 纪韩宇却狡黠地说:「您放心,挑战的范围只限定四书五经、通史列传,这是我的强项。」 纪韩宇能在全国顶尖学府当老师,学问自然是一流的,加上他天赋了得,卢山长从小对他要求极高,这些年来,光比学问的话,连他师傅也不敢说一定能赢他。 李煦去听了一天,脑子被之乎者也闹的晕乎乎的,根本听不懂,看文字他能慢慢猜意思,听他们一句接一句的辩论,就无能为力了,于是第二天开始就不去自讨苦吃了。 正好宿舍楼开始盖起来了,李煦第二天就带着贺遵去工地监工去了,吴进则跟着他夫子去学习。 旧王府斑驳的围墙被全部推倒了,然后在原先的空地上建了十几栋三联排的宿舍楼,每栋楼都是两层,楼梯是建在外墙上,每层楼隔成了十个房间,再有一个公共卫生间和一个公共浴室,几乎就是七八十年代筒子楼的模样。 这群工匠们自从见到了水泥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没日没夜地开工,打好地基。用红砖水泥砌墙是很快的,无需多高深的技术,一个普通民众一学就会,何况还有一群手脚灵巧的工匠,几百人一起动工,这才两天功夫就把框架建起来了。 看着那一排排整齐的如同阅兵似的楼房,李煦目光有些呆滞,他记得小时候和他母亲也住过这样的楼房,房子里外都是砖头的颜色,没有刷水泥,更没有涂白墙,只有地板是水泥地,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搭个炉子做饭,时时刻刻耳边都是嘈杂的声音,夫妻吵架,打骂孩子,婆媳大战,几乎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王爷,您看,有了这红砖与水泥,建一栋房子实在太快了,打好地基,几十个个人一天就能垒出一栋两层楼高的房子,若是百姓们都能住上这样的楼房,颳风下雨,冰雹大雪也都不用怕了。」岑堇激动地说。 李煦沿着一楼走了一圈,又进到房间里看了看,这样连毛坯房都算不上的装修在他眼里是非常不合格的,甚至连地板都没用上水泥。 他跺了下脚,问:「为何不用水泥铺地?」 岑堇和一大班工匠惊愕地问:「如此神物怎么能用来铺地?太奢侈了。」 李煦心想:我还没让你们铺上瓷砖地板木呢,不过他接下来要修路了,水泥确实有些紧张,这宿舍楼的水泥地以后再铺也来得及。 他又问:「那窗户呢,准备用什么?」 「很快就入夏了,天气也热起来了,先做个木窗,等入冬后再用纸煳一煳就行,按您的要求,窗户开的极大,光线亮堂,前后通风,住着很舒服。」 李煦立马将玻璃厂写进计划中,生产玻璃的主要原料就是硅砂和纯硷,都是容易找到的东西,混合后高温熔化成玻璃液,再流出降温,凝固后就是玻璃,要做成建筑玻璃或是玻璃工艺品,只需要在降温成型的步骤做文章就可以。 「厕所再多建几个,粪池会有田庄的人定期过来清理,注意卫生,需要住宿舍的可以向岑先生提出申请,每月交一百文作为食宿费,食堂统一开火,不允许在宿舍楼里动明火,听清了吗?」李煦可没有消防员和灭火器来灭火,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安全至上。 听到他们可以在食堂一起吃饭,众人欢欣雀跃,他们都是男人,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进过厨房,自然也不会做饭,而且王府的食堂滋味一绝,外面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的。 「房梁还是按以前的方法建,屋顶铺青瓦,建的结实些,实用至上,一些漂亮的弯弯绕绕就免了。」 工匠们原本都想在屋顶上做文章,这个想在屋顶的房樑上雕只镇宅兽,那个觉得没有飞檐迴廊的屋顶不是真正的屋顶,结果王爷一句话,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把多余的东西捨弃了。 「这样的房子是没有灵魂的。」那个给李煦献过整座庄园模型的木匠说。 李煦冷笑,「这只是借给你们暂住的地方,还真当自己家了,以后有本事了你们自己的房子想怎么建都行,管你雕龙雕凤呢,还有,只暂借三年,三年后还不能凭自己本事建家宅的一律轰出去,睡大马路去。」他这个宿舍可不是单位分房,还是归集体所有的。 大家面上一红,也不敢围着李煦打转了,赶紧动工去,三年时间说长不长,得赶紧干活存钱才行。 李煦把张朔叫住,「就你,先兼职宿管员,往后这一片宿舍区域都归你管,卫生治安、邻里关系,你都得管起来,有管不动的地方再去找岑先生。」
第158页 李煦一句话就奠定了张朔宿舍长的地位,众人哪怕心里不服,也不敢表现出来。 「那屋子里的家具都添置起来吧,木材可以去郊外的山林取,但按照规矩,砍了一棵树就得补种一棵树,否则算偷砍伐木,偷砍一棵罚钱一百文。」 岑堇赶紧上前拱手作揖,「这您放心,小雷管事都交代清楚了,木材他托人去砍伐了,种树的事都请了农妇帮衬,明日就可以开始着手做家具,这都是大家做惯了的,几日功夫就能完成。」 「那就好,几日后就开始修内城的道路,图纸就交给岑先生绘制了,工部的名头虽然还没成立,但事情可以做起来了。」 岑堇也不是在乎名头的人,否则也不会流浪几十年就为了一张图,打从见到水泥,他就知道自己的梦想能实现,他现在每做的一件事都是为此做铺垫。 如此想着,他每日干劲十足,吃得好睡的香,身体也好了许多。 其余人也是激动不已,「不如明日就开始修路吧,家具晚上回来做就行了,天气不冷,打几天地铺没问题的。」建宿舍是没有工钱的,但修路王爷开出的工钱极高,做上一个月,他们可以吃饱一整年。 「是啊是啊,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世人看看,水泥路是什么模样了,一定会震惊所有人。」 李煦把刚才说话的两人叫到面前,「修路自然有役夫,岑先生挑几个人去当技术指导就行,至于你俩,房子建好后去水泥厂报到。」这二人一个擅长记数,一个原本就是帐房先生,凑的哪门子热闹。 而且李煦要把这水泥路作为纪韩宇任职后的第一个大项目,为他打开官场的第一篇章,所以要等他上任了才动工。 ****** 小剧场: 老攻:「哇靠,我媳妇儿原来这么崇拜我的,好开心。」 李煦:「是欣赏不是崇拜,搞清楚。」 第107章 山庄宴客 让贺遵去后厨里提了只烤鸭,李煦准备打道回府,贺遵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地说:「殿下,咱们也建这样的宅子吧。」 「哈,这样简陋的宅子会比寇府那雕栏玉砌的大豪宅舒服吗?」 贺遵嘴角抽了抽,「寇府那算不上雕栏玉砌的大豪宅,顶多也就是个简陋的乡野大庄子罢了。」 好吧,作为从小在全国最大的豪宅里长大的娃,眼界确实应该更高一些,「那你喜欢那光秃秃的砖房?」 贺遵想了想,「那房子看着牢固、亮堂,若是好好休整一番,再建得大些,肯定是舒服的。」 李煦作为曾经的大地产商,拍着他的肩膀感慨,「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要知道,在现代一座上千亩的园林豪宅是再有钱都买不到的,尤其是城市中心,一栋别墅加小花园就是天价了。 不过人都喜欢稀罕的东西,这砖房是新鲜事物,贺遵会看上眼不奇怪,不过他们自己住就不能是这么简陋的红砖房了,起码也是小洋楼级别的。 「既然你喜欢,咱们就先建个小别墅吧,来个欧式宫廷风的,正好推销一下玻璃,完美。」 贺遵听的半懂不懂,什么欧式风,什么玻璃,他听都没听说过,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李煦层出不穷的新事物,估计又是令人震惊的好东西。 李煦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拿掉了贺遵脸上的面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满是疤痕的脸,「我已经托雷阳外出时寻找上好的去疤药,这张脸给你带来不少困扰吧?」 贺遵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手,低下头避开李煦的视线,「这种伤疤治不好的,不劳殿下费心了。」 「你想娶妻吗?」李煦也是看到那群单身汉才想起这个问题的,贺遵年纪不小了,原本有个未婚妻,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他今年就会成亲,也许明年这时候就抱上大胖儿子了。 贺遵自嘲地笑笑,「属下这张脸,谁见了不怕,还是别祸害姑娘家了。」 「想要真爱是难了些,若是想传宗接代还是可以的。」李煦自己不在乎传宗接代的事,但他知道古人都在乎这个,没有儿子是会被人戳嵴梁骨的,这一点,他在南越已经深有感触了。 贺遵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摇头,「不,贺遵已经死了,贺家也不缺子孙,孩子生下来也是姓穆,有没有都无所谓。」 「但小孩子很好玩啊,你看小公主,乖巧懂事,聪慧可爱,家里有个孩子热闹多了。」 贺遵奇怪地看着李煦,问:「王爷是想将属下分居出去吗?」 「怎么会?」 「那家里有个小公主就够热闹了,多了也照顾不过来,而且太吵了。」贺遵想到被赶出家门的纪韩宇,总觉得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怎么能分府另居。 也许是因为王爷要建的宅子太小了住不下太多人,再想想连贴身太监刘树都被捨弃了,自己恐怕也难逃厄运。 他试探着问:「王爷,您准备建个多大的宅子?」 「不大,几百平吧。」考虑到贺遵不知道平方米的大小,李煦比划了下,「大概就是咱们现在住的院子大小,两层楼,十几间房,加个入户小花园。」 贺遵脚下踉跄了一下,十几间房一个院子的大小?「您开玩笑的吧?」 东宫的一座偏殿都不止十几间房吧,寇府的西苑加起来也好几十间,王爷是真不准备带他们在身边了吧?
第159页 「先凑合着住吧,以后有钱了再建大庄园,要有跑马场和游泳池的那种。」 贺遵心想去郊外圈块地,马场不是立刻就有了么,这很难吗?原来王爷的要求竟然如此低,真是太委屈他了。 贺遵把面具夺过来戴上,「王爷想属下娶妻,是希望属下搬出去住吗?」 李煦板着脸反驳,「怎么会,你和纪韩宇不一样,你可是要贴身保护本王的,我哪离得开你。」 贺遵的心暖了回来,郑重地说:「属下也不想离开您。」 李煦很想告诉他崽啊,你终归是要离开这个家的,只是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还是呆在我身边比较好。 但是贺遵这张脸,大概会是他一辈子的痛,希望能替他找个不在意他容貌的妻子吧。 纪韩宇一战成名,最近城里被讨论最多的人就是他,并且一跃超过李煦和寇骁,成了最抢手的金龟婿。 纪韩宇还没搬出去住,媒婆每日在西苑来来去去,快把门坎踏破了,还好刘树不在,否则一定会把这群没眼力的媒婆丢出去。 李煦花了一天时间仔细考察了这些上门求亲的人家是什么背景,家里的姑娘人品如何,还让吴进位成手册送到纪韩宇面前。 纪韩宇面露为难,翻了一遍册子没说话,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李煦。 「年纪不小了,可以考虑成家了,趁着你现在风头正劲,可以挑个合适的人选,这些不满意可以再挑。」李煦语重心长地劝道。 「不是这些问题,」纪韩宇别开脸说:「王爷也知道,接下来的几年日肯定很忙,哪有心思照顾家里。」 李煦凑到他面前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他的表情,「真是这个问题?先成家后立业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忙是忙了点,但家里有个女人照顾你不是更好,而且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再等个几年就成剩男了,没市场的。」 纪韩宇不知道什么是剩男,但能猜出意思,当年如果不是卢师妹一直觊觎着他,老师肯定也已经给自己说亲了,好在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把吴进支出去,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话,李煦一开始没听明白,「什么叫不想找个女人过日子?」 纪韩宇把眼睛一闭,艰难地说:「晚生有断袖之癖。」 这句话很好理解,李煦「哦」了一声,轻飘飘地说:「原来如此啊。」然后把册子收起来,「那这本册子对你确实没用了,本王留着给其他人吧,可惜了。」 纪韩宇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平淡,还以为他会劝自己娶妻生子,世族子弟好男风的不是没有,家中宽松些的也允许他们养男宠,只是娶妻生子必然是要的,否则在外人看来就是离经叛道。 纪韩宇如果喜欢女人,当初可能就真的娶了小师妹了,但他并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喜好,就算一辈子找不到合心意的人也绝不娶妻。 「行吧,本王帮你留意一下有无同道中人,有合适的再给你介绍。」李煦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身边的青年才俊过滤一遍,也没发现谁和纪韩宇一样是同性恋。 哦,不对,有个疑似同性恋的,可惜对方似乎看上的人是自己,这就不好介绍给纪韩宇了,而且那人那么狂,纪韩宇怕是压不住。 至于其他人,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也正常,毕竟他没有这方面的雷达,就连纪韩宇,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自己也不会知道。 不过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实诚,说不喜欢女人就不结婚,这放到现代也是很多男人做不到的。 回到书房,李煦随手把册子搁在书架上,然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趁着郊外的桃花还未落尽,李煦借寇家的山庄办了一次赏花宴,以纪韩宇的名义邀请各路官员,也算是替他办了一场升官宴了。 纪韩宇本人并不想办什么升官宴,他最近风头太盛,一出门就会被拦轿,丢花丢手绢的,还要继续挑战他的,没完没了。 李煦想让他搬出去住也是因为这个,否则二十分钟的路他得走两个小时才能到。 ****** 一大清早,纪韩宇换上了绿色的官服,戴上官帽,器宇轩昂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南越的官服与其他地方不同,自成一派,颜色以绿色和蓝色为主,不同品级的官员镶边和腰带的颜色有所不同,而郡丞用的颜色是正红色。 李煦看着一身红绿配的纪大人,憋着笑,递上自己的贺礼,「纪大人穿这套官服很精神嘛,好好干,可别辜负了本王的期许。」 纪韩宇深深做了个揖,严肃正经地说:「下官自当勤勉执政,严己律人,不敢负王爷所託。」 「行了,别这么认真,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行,也不用太为难自己,有难处也尽管来找本王,本王将你带到南越来,肯定要对你负责到底的。」 纪韩宇脸色微红,瞥了李煦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多谢王爷赏识,也多谢您的提拔之恩。」 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李煦在车上嘱咐他:「那礼物是本王自己做的小玩意,你自己留着用就好,可别送人。」 纪韩宇打开盒子一看,竟然看到了三根洁白的羽毛,他见过这个,王爷最近带在身边用的就是这种羽毛制成的笔,他好奇过,可对方只说是随手拿来用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韩宇一时间猜不透这礼物的用意,难道是引用那句『轻如鸿毛重于泰山』,王爷这是礼轻情意重的意思?
第160页 李煦看他那迷茫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礼物送的有点偏,他问过吴进,该送什么礼物合适,对方很肯定地说夫子好学,送笔墨纸砚或者是古籍孤本都行,李煦在对比了买来的礼物和自己亲手做的礼物后,选了后者,毕竟自己做的更有诚意嘛。 当然,他不会告诉纪韩宇,这是他做的一大批鹅毛笔中的三根,还是随手拿的三根。 李煦取了一支鹅毛出来,又从盒子里拿出墨瓶,拧开塞子,用笔尖沾了墨水,在盒盖上写下「一心为民」四个字。 细细的线条,刚劲的笔锋,和毛笔写出来的字截然不同,纪韩宇也拿了一支毛笔试了试,但把握不好力度,写的也不连贯,不过却也知道这笔是个好东西,制作简单,成本也低。 「晚生以前从未见过用鹅毛制的笔,以往也有穷书生买不起毛笔,自己拔了猪毛兔毛制笔的,但可比这难多了,王爷的心思真是巧妙。」 李煦哪有那么多巧妙的心思,不过是借鑑先人经验而已,「这鹅毛笔制作简单,成本低,但不宜大肆推广,你留着把玩吧。」 纪韩宇自小练习毛笔字,肯定是用不惯硬笔的,这三根鹅毛如果不用,留在这盒子里就只是三根毛。 他留着三根毛做什么纪韩宇不敢讲也不敢扔,只好把盒子收起来,好歹是顺王赠送的,将来说不定还能做个传家宝,就不知道时间长了会不会长虫。 「为何不能推广鹅毛笔?」 李煦当然不是心疼被拔了毛的大鹅,而是因为毛笔和硬笔是两种不同的文化,他并不想让几千年传承的毛笔字断送在他手里。 路上有瓜果蔬菜丢进马车,李煦避闪不及被砸了几次,纪韩宇的官服上也挂了彩,红彤彤的鲜花球在官服上砸出了一个印子。 李煦无语地撩开车帘,对一旁的贺遵说:「再有往马车丢东西的人全按谋害皇族的罪名拘押起来,男女不限。」你说这些人,丢丢手绢荷包也就算了,瓜果蔬菜丢过来还能吃,万一飞来一把刀呢?他上哪找兇手去。 贺遵其实已经挡掉了一大部分,有些被纪韩宇打败却不服气的年轻书生暗搓搓地躲在一边丢石头,还有顽皮的孩童跟着起闹,捡到什么丢什么,偏偏大燕王朝的风气就是这样的,连寇骁都不能倖免。 不管这些,谁给他制造麻烦谁就有麻烦,这条规矩传开后,总算没人敢乱丢东西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山庄,他们到的够早了,可是门口还是围了一圈的马车牛车和轿子,把路都给堵了。 面对这种问题,吴进的机灵程度就比不上刘树了,如果是后者,肯定早就让人把路清理开来,并且一律清场,王爷所过之处不允许有闲杂人等阻碍。 李煦朝吴进招招手,「你去告诉山庄的管事,让他找各家的僕从将马车轿子移到西边的那块空地上,再派几个人守着,别堵在门口。」 这山庄的管事是寇府的家奴,这辈子见寇骁的面可能都没见李煦的面多,因此很听李煦的话,估计只要李煦一句话,这座山庄也要易主了。 纪韩宇还是第一次来,下了马车就被整座山峰的桃花林迷住了,在粉色的背景下,古香古色的山庄多了几分高雅幽静,连大门口挂着的红灯笼都格外别致。 「听说王爷改进了水稻的播种方法,就是在这儿种的吗?」 「对,就在那边的水田里,等宴会结束带你去看看。」李煦说起这事还是有点骄傲的,毕竟他不是专业种田的,第一次就能实验成功很棒了。 一路走进山庄,沿途的泥土地改铺了平整的青石,两侧的树上挂满了红灯笼,很是喜庆,李煦贊道:「这山庄的管事挺会来事的,这会场布置的不错,就是这里的厨子水平不行,我特意借了福来酒楼的大厨过来操办宴席,为此还送了徐掌柜一张秘方。」 纪韩宇嘴角挂着笑,他一直知道顺王是个独特的人,但以前接触不多,最近相处的多了,才能体会到这独特之人的独特之处,和他相处,总会忘记他的身份,仿佛只是自己相知多年的朋友。 「福来酒楼用着王爷的秘方也赚了不少钱,借您一个厨子而已,也太吝啬了。」 「在商言商,那些秘方本王也是收了钱的,没让他占到便宜。」 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官员,都穿着官服来的,李煦都差点以为自己要办的是制服派对,他问纪韩宇:「一场宴会而已,你们为何都要穿官服来?」 纪韩宇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面露微笑,挑起唇角说:「自然是为了显摆啊,大家第一次正式见面,肯定是穿着官服更显隆重嘛。」 李煦的王爵也是有官服的,但他一直没让人做,朝廷发的都掉进河里了,这会儿独树一帜地立在院子里,想不显目都难。 今天是个多云的天气,阳光偶尔露个脸,特别适合搞户外活动,李煦让人将桌椅摆在院子的草地上,抬头就能看到满山红花绿叶,再喝点小酒,惬意十足。 等酒菜上桌,李煦率先端起酒杯,朝众人道:「今日纪大人才是主角,本不该本王出头,但他年纪轻,初入官场,人也认不全,本王也就在此抛砖引玉,先敬众位大人一杯,希望来年咱们能喝上粮食酿的酒。」 这话一出,有人听着像是对美好未来的展望,有人听着却像是王爷要和寇将军打擂台了,禁酒令是寇将军下的,王爷要酿酒,岂不是要和寇将军作对?
第161页 钟水清如今是李煦的铁桿粉丝,第一个奉承道:「王爷,按您的想法,今年若是能再种一季粮食,那确实能挪出部分粮食来酿酒,下官已经三年没有碰过酒了,都快忘了那美妙的滋味了。」 有人喝了一口果酒,吧唧吧唧了几声,也嘆气说:「是啊,这果酒虽甜美,但不够豪迈,算不上真正的酒,下官也想喝酒了。」 李煦扫了一圈,在座的都是官场人,能抵住诱惑不碰酒的是少数,南越虽然不能酿酒,但并不禁止外地的酒进来,所以只要有钱还是买得到酒喝的。 李煦喝了一杯酒就把主场让给纪韩宇,自己坐着吃菜,这大厨的水平就是不一样,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而且比以往做的还更好吃。 李煦以前还打算先开酒楼连锁店,只是没找到足够的厨师,这个计划一直没能实施,现在看来,可以把福来酒楼的大厨挖过来替他搞个厨师培训班,练个一年半载的,再配合自己的菜谱,说不定明年就能在各地开业了。 别小看一家酒楼的收益,做大做好的酒楼日进斗金,而且还能替他销货,酒楼还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一石三鸟。他如今在外头的名声大多和吃食有关,开个酒楼也不会太引人注目,说不定过个几年,他就能做个大隐隐于市的土豪王爷了。 纪韩宇新官上任,一众官员纷纷向他敬酒,之前反对他上位的官员们仿佛一起失忆了,挂着笑脸和纪韩宇谈笑风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八辈之交呢。 「纪大人,下官姓王,早年在京城做小吏时,曾有幸远远见过卢山长一面,没想到啊,几十年过去,下官还能与卢山长的爱徒同桌吃饭。」 也亏得南越消息闭塞,沧州那边的消息传不过来,否则让他们知道纪韩宇已经被他老师扫地出门,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王大人祖籍是哪里,听您的口音似乎是北方人。」 「那可远了,下官是陈郡阳都人,小时候随父亲到京城,在京城混了三年才到南越来做县令,如今年纪大了,想回祖籍也回不去了。」这也是王大人反对纪韩宇上位的原因,他自己几十年劳累奔波,费尽心机也才混到了都尉,县令的位置坐了十年,纪韩宇一入官场就与他平级,这落差也太大了。 陈郡在西边,说远也远,但真要回去也不是到不了,纪韩宇奉承了他两句,见他总要把话题绕到卢山长身上,便找了个藉口避开了。 他心里有根刺,师徒一场,他与恩师此生之年怕是无法复合了,再说,沧州的消息不可能永远传不过来,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自己是被恩师除名的弟子,到时候,他们又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自己呢! 不过到那时候,自己应该不惧任何流言蜚语了吧,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王爷会失望的。 套用顺王的话,人站的高,看到的风景就远,那些流言蜚语能伤到的也只是几根脚毛而已,并不能阻碍到什么。 纪韩宇一边观察着每个官员对他的态度,一边在心里琢磨,如果换成王爷来应对,他会用什么样的表情,说出什么样的话,又是否会像自己这样表里不一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着认真进食的顺王,不知何时,那姓穆的侍卫和吴进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时不时给他布个菜,而他吃到美味也会礼尚往来给下属夹一筷子,穆侍卫戴着面具他看不出表情,吴进那小子却笑得腼腆羞涩,显然心情是极好的。 纪韩宇收回目光,心里暗暗嘆气能力卓越又礼贤下士,顺王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被贬到这南越来的,皇上与朝臣们眼睛都瞎了吗? 第108章 水泥路 四月的天已经褪去了寒冷,春暖大地,百姓们也换上了单薄的春裳,开始在野外採摘野菜。 四月的天也是踏青的好日子,桃花虽然谢了,但梨花竞相开放,这两种果树也是闽州城外最常见的,另外还有龙眼荔枝芒果这样的果树,不过这些树长在李煦面前他也不认识。 纪韩宇在办完宴会的第二天就去郡守府报导了,一交接完就立即命人发布了征徭役的政令,说是要徵集民夫修筑内城的道路。 这种事每年都有,大家见怪不怪,只是觉得纪大人新官上任就迫不及待地想做事有些心急了,这种急躁的性子可要不得。 百姓们可不关心郡丞是否换人,也不关心是修路还是修城墙。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他们关心的只是家里少了主要劳动力,那田里的粮食管得过来吗?地里的野菜收的过来吗?新养的那两头猪四只小鸡有足够的粮食餵吗? 清晨,东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服徭役的青壮年就到了郡守府外集合,他们自带工具和干粮,满脸麻木地等着官府下达命令。 「这路年年修,也不见得比以往更好走些,都是做无用功。」 「今年的服役时间提前了吧,本想进山狩猎的,等错过了母兽产崽的日子,再想捕猎就难了。」 「是啊,路什么时候不能修,怎么挑了这么个时间?」 「听说郡守府换了个新大人,就是前段时间闹的风风雨雨的那位纪大人,年轻人更看重政绩,自然不顾我等是否艰难。」 「嘘,别说话,大人们来了。」 东日初升,官府就来人了,这让青壮年们诧异不已,以往这些官员可是来的很晚的,偏偏非得让他们按时来报到,否则便要处罚。
第162页 等点完名,有官员将青壮年分成四组,分别带到了闽州的四个城门。 每个城门口都已经堆积着一袋袋的水泥,还有一辆辆独轮车,用来运送沙土,沙土也已经从海边运送过来了,但体积太大,只能堆放在城门外,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去山上採挖石子与泥土。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水泥袋问。这东西灰扑扑的,大家都是第一次见,看着也不像是泥沙之类的。 「安静!」负责监工的官员揣着手老神自在地说:「此次修路与以往不同,你们将修建的是一条史无前例的水泥路,这绝对会震撼世人,等路修成,你们定会以此为荣的。」 众人不明所以,什么样的路这么夸张,还震撼世人?难道他们将要修建的是一条康庄大道,人走上去会成仙的那种? 「好了,接下来分配任务,一部分人去城外运送沙土过来,一部分人去铺路,四个城门,会修建两条笔直的通道,路宽五丈,可供六辆车马齐头并进,这两条路务必要在下月底前修成,这可是纪大人定下的时间。」 有人提出疑问:「可四个城门并非正对着,这中途也有不少人家,如何能修建出笔直的道路?」 那官员眉梢一挑,语气羡慕地说:「横在马路中的宅子都会被拆掉,若需要拆迁,官府会给与补助,还会给他们重建新房,那地方可是顺王殿下挑的福地,顺王府亲自督造的新房,听说既稳固又宽敞,你们的家宅若正好在这两条路上,那真是祖坟冒烟的好事啊。」 「真有如此好事?」众人表示不信,从来只见官府拆房,何曾听说过官府还帮忙建房的,还是顺王亲自选的地方。 「好了,别瞎打听,该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不是你们的羡慕也没用,都干活去,正午包一餐饭食,你们明日可以不用带干粮来了,吃完还能休息半个时辰,这是新上任的郡丞大人为你们争取的福利,记得感恩。」 众人一听中午包饭,一个个总算没那么抗拒这项差事了,他们这些青壮年都是饭桶,平日在家耗粮食最多,一个人的饭量就非常可观,如今能解决一顿中餐,晚餐回去随便吃点填填肚子就好,能给家里省不少粮食呢。 闽州城不大,仅是两条横穿笔直的马路并不需要耗费多长时间,把路拓宽铺平后,青壮年们以为这样就完事了,正恋恋不捨那顿美味的午餐,就听上头的官员吩咐:「自明日起,一部分人去挑水和水泥,一部分人照常铺路,该怎么做会有人教。」 李煦让岑堇带着匠人们来指导修路,水泥铺路看起来简单,但其中也有不少要注意的地方,该加多少水,该铺多少厚,以及铺完水泥后的碾压,都得有人指导才行。 李煦还让人做了四台压路机,将巨石打磨成滚筒状,两端用粗粗的木头固定,像个巨型擀面杖,因为石碾太重,每个只能做一米宽度的,到时候由牛马拉着压路,也耗费不了多少人力。 李煦准备先修城内的几条主干道,除了东西南北四个城门直通的车马道,其他主干道只打算修两米左右的宽度,这么一来,压路机一左一右来回一遍也就足够了。 开始铺水泥路的那天,家家户户都跑来围观,听说这条路以后又硬又平整,哪怕下雨也不会泥泞,修成之后,以后好多年都可以不用再修路了。 因为人太多,又有不少人好奇心重,在铺好的水泥路上踩一脚,然后看到塌陷下去的脚印欲哭无泪。说好的又硬又平整呢?这比之前的石子路差多了。 纪韩宇也在一旁监工,发现这样的现象不得不出动衙役维持秩序,后来见人手不够,还亲自去请了一队寇家军来守着,十步一岗,看到有人往水泥路上伸手伸脚就一棍子敲过去。 「都自觉些,这水泥路得晾几天干透了才能走,现在谁要是敢在上头留痕迹,呵呵,小爷打断你们的腿。」郭孚扛着木棍朝围观人群喊道。 他站在潮湿的路边,皱眉瞅着那灰不熘秋的路面,实在无法想像这东西干了之后会变成平整干硬的马路,怎么感觉像是骗人的呢。 但想想顺王的本事,又觉得不至于,连海水都能屯起来晒盐,王爷要建一条平整的路又有何难。 「郭副将,您去王府见过他们新建的楼房吗?」有小兵凑过来打听。 郭孚摇头,「没有,最近忙着茶园的事走不开啊,听说建了两层楼高的砖瓦房,可是真的?」 「小人远远地看过,确实是两层楼,红色的砖块垒起来的,也用了水泥,反正瞧着是挺稳的,听说安置房也是建成这样的,不过只建一层,每户人家按人口分房,我家老小一共七人,能分到一小栋独门独院的。」那小兵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等搬到新房,我也该娶妻了,这回去提亲的媒人总算没被打出门了。」 郭孚也了解一些这小兵家里的情况,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有一个残疾的兄长,以往一家全靠他的军饷撑着,连娶妻都难。 「你家也在拆迁名单中?」 「是啊,您也知道,我家在西城门附近,修路正好从那儿过,房子已经拆了。」小兵兴奋地手舞足蹈,「也是幸运的很,若是当初建房子时往后挪了一丈,就没这等好事了。」 「我听说因为这拆房的事还闹了起来,难道还有人不愿意搬?」 「倒也不是不愿意搬,而是有人觉得按人口分房不公平,同样是七口人,像我家那样的小黑屋和隔壁家的泥瓦房分得的房子是一样多的,他们觉得不公平。」
第163页 「也有道理啊,难道王爷没想到这点?」 「当然有,他们拿的补贴银更多啊,像我家,一人只补一百文,算是房子建好前的安置银,像他们那样的,一人能拿到五百文呢。」 「那还有何可闹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吧。」 郭孚耸耸肩,嘴角扯了起来,「那也是,难怪前些日子赵刚带人回来骂骂咧咧的,怕是那群刁民不好修理。」 郭孚顿时起了小心思,他单身一人,一直住在军营,连个家都没有,往后成亲了总不能带着妻儿住军营,原本打算用多年的积蓄买个宅子,现在想想,如果能请顺王府的工匠帮着建一栋砖瓦房就好了。 也不知自己存下的银钱够不够建一栋房子。 郭孚决定晚上去问问纪韩宇,当初纪韩宇在军营当夫子时郭孚是最上进的学生,因为年纪相符私交也不错,想必纪大人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 李煦这天也亲自来现场看了铺水泥,古代的工人在吃苦耐劳这方面真不用说,一大早五点多就开始上工,傍晚六点过才能回家,因为中午包一餐饭,没人对这工作时间有异议,都说新上任的郡丞大人亲民仁义。 等这两条路修好后,李煦准备组建几支专业的施工队伍,到各地铺桥修路,民夫可以在当地招,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和足够的水泥,这路修起来就非常快。 中午,李煦在福来酒楼宴请当地富豪乡绅,原本这样的宴请都应该放在王府,但他是个寄居在别人家的可怜虫,因此只能在酒楼请客,恐怕往上数几代,也找不出比他更穷的王爷的。 徐掌柜喜滋滋地接下订单,自从王爷看中他家酒楼后,他们的生意都好多了,尤其是新出的那些菜色,来品尝的人越来越多。 「王爷这次宴请的人数是十八人,加之随从,你就按三桌来置办吧,但主桌的菜一定要好,若是落了王爷的面子,这酒楼也就不用开了。」吴进过来传话,一段时间的磨砺,小小少年已经有几分总管大人的风范了。 徐掌柜急忙应诺,「您放心,保证办的妥妥的。」 这是李煦第一次接触南越的富豪和乡绅,这些人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家里却有钱的很,而且大多数都是大地主,拥有良田万顷,南越一大半的良田都集中在这些人手中。 有钱人不能说全是坏人,但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人的就越发膨胀,这其中总免不了一些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现象,又因为他们家族底蕴和金钱开路,得到教训的永远都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李煦敢和雷家合作,也是看出雷家的家风不错,雷鸣占据高位,对家族子弟管束也严,除了推举家族子弟进入官场,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族中子弟也甚少做出出格的事情。 但今天他请的这些人家里可没那么清白,光是他听说的事迹就能编成一本坏人锦集了,甚至有苦主在门前跪求他主持公道,重审案件。 这世道并非黑白分明,在普通老百姓眼里看到的只有善恶,但李煦作为掌权者,更重要的是衡量这些人的长短,想要惩治某些人为民除害,也不是光靠一张嘴就能行的,得确保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年头的宴会大多数是在中午,李煦请帖上的时间也是午时,福来酒楼不是第一次承办顺王的宴席,一应流程都熟悉的很,就连迎宾记帐的事情都替顺王包办了。 吴进站在大门口代表顺王迎客,他穿着锦缎绸衣,脚上是新新的布靴,头髮扎成丸子头固定在脑袋顶上,站姿笔挺,待人接物有理有据,一点也不怯场,气质着实不像个给人做奴才的。 但顺王身边的贴身小厮也确实不是一般奴才能当的,前有小刘总管,后有吴进小生,哪个都不一般啊。 「王爷,人到齐了。」吴进走进雅间,对站在窗前的李煦说。 从李煦的位置能看到酒楼的大门,他来得早,把宴请的客人都看了一遍,心里也有数了,这年头没有相片视频,要认人可不容易,所以他让吴进守在门口当迎宾,接到帖子就大声念出来,也就能把人对上号了。 「走吧。」李煦转身出门,他今天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紫红色绣仙鹤云纹的锦衣,同色的腰带束的紧紧的,腰间挂着玉佩、鼻烟壶和荷包,脚上是一双鹿皮短靴,一出场就引人注目,是人群中当之无愧的焦点。 「拜见王爷。」众人见这么一个一俊美青年从楼上下来,再瞧瞧他身边跟着一个戴面具的侍卫以及刚才站在门口迎宾的少年,立即认出了他的身份。 打从顺王来到南越,众人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如今的忌惮和敬仰,前前后后也不过三个多月而已。 最初,也有几户人家起了巴结新王的心思,朝顺王投递拜帖,但一直无缘得见,大家见状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等雷家事变后,众人才惊觉,这位顺王怕不是个好相与的,于是纷纷送递帖子送礼物,哪怕没得到响应也把礼数做全套了,求个心安。 李煦扫了一眼跪在脚下的人,打从重生后,他跟前跪过许多人,达官贵人、闲汉奴隶,一个人的身份和背景有时候从跪姿上就能看出一二。 这些人哪怕低头跪在他脚下,嵴背依旧是直的,额头也只是轻轻碰触了一下手背就抬起来了一半,要说真心敬服他肯定是没有的。
第164页 到南越以后,李煦一直在忙,抽不出空来结交这群人,这次也是赶上修路的事情了,觉得很有必要从这群有钱人口袋里掏点赞助费出来,否则修路的经费缺口跟太平洋似的,这才有了今天的宴请。 「免礼吧,今日本王请众老爷位来,主要目的是和大家见个面,相互认识一下,免得哪日在街上碰上了,连人都叫不出来。」 李煦怕是有史以来最接地气的王爷了,出行没有仪仗队,没有护卫队,没有豪车美婢,通常就是一个贴身侍卫加一个助理,多数时候连辆马车都没有,寒酸的很。 不过人的威名并不是靠出门的阵势大小来分的,到如今,可没人敢小瞧了这位王爷,更不敢把他的玩笑话当真。 「都入座吧,小吴,上茶。」李煦今天请了十几号人,大家都有自知之明,按身份入座,到是让李煦对他们的背景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众人也知道顺王办茶园制茶的事情,光是採茶就闹得全城轰动,据说收茶的队伍一路往西,好似要把整个南越的无主茶树都採摘干净。 在座的众人都有山,山上也有茶树,只是因为南越的茶不好卖,他们也就没去管理,每年採摘一点自家吃吃也就得了。 他们都在观望,如果王爷的茶叶卖得好,他们明年肯定也要跟一波风,搭上顺王这条船一起卖茶叶,如果连顺王都卖不动,那他们还是趁早砍掉那些茶树,改种其他的吧。 福来酒楼有个舞台,平日里不是请说书先生说书就是请一二姑娘唱小曲,今日这个舞台却只摆了一张琴、一张茶几,然后众人就见两个美人相携着上台,大大方方地行了礼落座于两边。 琴声起,悠扬清澈,剎那间抚平了大家的焦躁,有那风月场所的常客立即认出了弹琴的美人,是昔日的琴师滟姬,听说从良后一直隐世不出,没在人前露过面了。 这顺王也是本事,竟然连失踪了几年的人也找出来了,也不知是何用意。 这时,有小二送上了一套茶具,小心翼翼地摆在茶几上,大家秉着唿吸,看着另一名美人用丝绢擦了擦手,开始焚香泡茶。 这套泡茶的流程是李煦教的,倒不是觉得这样泡出来的茶水更好喝,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画面更美也更唬人。 美人的纤纤玉手与小巧的紫砂茶具更契合,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问这套茶具的由来了。 这是李煦新招的匠人做出来的,小巧精緻,撇开质量,光看颜值就足够吸引人。 第一壶茶泡出来,这第一杯自然是李煦的,然后有侍女端着茶杯分到客人的面前,李煦抿了一小口,这第一道茶味道过浓了些,苦涩的味道很明显,但回甘也很明显,不知道符不符合大众的口味。 不过撇开茶叶的质量暂时不谈,李煦第一批茶的卖点在泡茶的工艺上,别人卖茶卖的是茶叶的好坏,他却要让南越的茶卖出文艺气息,卖出古典情怀,卖出高雅清幽的意境。 但这能不能成功,还得等过段时间才能知道。 「大家觉得这茶如何?」李煦打破大厅里的安静问。 「好太好了,茶好茶具好,这泡茶的方式更好。」还有泡茶的美人更是好,也不知王爷从哪找来的美人,身段妖娆,面如宝玉,一举一动让人挪不开眼。 如果没有琴声相和,没有美人在前,光是这一杯茶大家未必会叫好,但这种环境下,哪怕是一杯白开水也能喝出几分甜味来。 众人不厌其烦地夸了又夸,其中免不了有几分故意讨好李煦的意思,不过也确实觉得这泡茶的方法赏心悦目。 他们家中不缺茶叶,更不缺貌美的奴婢姬妾,往后也让她们学学这泡茶的手艺,喝茶也就没那么枯燥了。 「今年採摘下来的茶叶也都制好了,正好今日大家汇聚于此,本王就送各位一盒茶叶当做薄礼吧,还望众位不嫌弃。」 「不敢不敢,能得王爷馈赠,是我等的福气。」 李煦拍了下手,一群侍女提着茶叶礼袋走出来,送到每个宾客面前。 礼袋是纸质的,外头画着花好月圆的图案,在现代是很土的样式,但在这里,却是很符合大家审美观的,红红火火,花好月圆,好兆头啊。 纸袋里头是木质的礼盒,上头雕画着採茶女採茶的画面,年轻貌美的採茶女一手提着竹篮,一手翘着兰花指将茶叶摘下,裙摆轻轻晃动,披帛随风飘扬,把採茶这一寻常劳动画得仙气飘飘,感觉连茶叶都多了几分仙气。 打开木盒,里头是一袋袋小袋的茶叶,一共只有十二袋,用的纸袋包装,纸袋上没有画图只有暗纹,有几分素雅的美,每一袋茶叶下还压着一张卡片,卡片上空无一字,只在暗纹,右下角还画了一小丛茶花,让人想不通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第109章 这也太上道了 「大家可是奇怪这些卡纸的用处?」李煦高声问道。 见众人点头,李煦从盒子收罗了十二张不同的卡纸出来,说:「你们相互看看,每个人的卡纸都可能不同,每个盒子里有十二张,十二张为一套,这些卡纸是送给买茶叶的客人当见面礼的,收集起来当书籤用很不错,也可以送人。」 众人相互看看,果然见每个人手上的卡片颜色花纹都有些差异,而他们自己盒子里的十二张,颜色也不各不相同,但花纹是一样的,看着相当别致。
第165页 这种卡片比他们日常用的纸张更厚实,纸质好上许多,加上素雅的花纹,让人不忍心在上头落下一点笔墨,送给家中的女郎定会喜欢。 李煦当初设计礼盒时就想过要放些赠品,但不知道该放什么好,太贵的肯定不实际,太便宜的又怕拉低茶叶的档次,这种礼盒装肯定是要卖高价的,赠品最好是素雅一点东西,既能讨人欢心又不用花费太多,于是他想到了书籤。 这些书籤可不好做,不仅对纸质要求高,而且还要印刷出暗纹和图案,为了达到美观的要求,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为此还特意收购了一家造纸厂。 造纸对现代人来说不算多高深的技术,李煦只是多试了几次就得到了更洁白更厚实的纸张,不过他暂时不打算大量生产,一来工人有限,现在都忙着做包装用纸,二来,他想等这批茶叶卖出去提高知名度了再扩厂。 「好了,大家也都饿了,先用膳吧,饭后再来品茶聊天不迟。」李煦上次招待全城官员吃的是廉价的豆腐宴,今天请这群土豪们则吃的是佛跳墙,这道菜他没有在食杂铺上架,而是单独卖给了福来酒楼,光是这笔卖配方的钱就足够支付今天的菜钱了。 佛跳墙是高端菜,普通百姓消费不起,到了这群土豪面前,才能抬高它的身价。 果然,小二把印着佛跳墙字样的罈子端上桌时,众人都惊诧不已。 「怎么连罈子都端上来了?」 掌柜亲自过来给大家介绍:「这是小店新出的菜色,叫佛跳墙,是连佛祖闻了都忍不住跳墙而出的美味,众位老爷可是第一个品尝到的人呢。」 「徐掌柜就会夸大其词,上回你这新出了个烤鸭也是如此说的,结果还比不上顺王的食杂铺里出的呢。」 「这您放心,这佛跳墙就是顺王给的配方,往后也只有小店有卖,老爷们吃的好了下次再来光顾。」 话不多说,盖子一掀,那无法用词语形容的香味就溢了出来,众人表情愣了下,然后集体伸长脖子往罈子里看,有人甚至不顾形象站起来了。 「香,真是香!」 等小二将罈子里的食物分装到众人面前,大家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一个个露出惊艷的神情,还真别说,这道菜的味道真是一绝,汤浓鲜香,肉烂入口即化,每一勺舀到的东西还不一样,不知道汇集了多少山珍海味在其中。 这福来酒楼他们也常来,尤其这几个月常常出新菜,他们也都愿意唿朋唤友地来尝鲜,但之前的新菜没有一道可以和这道佛跳墙相提并论,这鲜美的滋味果真不是一道墙能抵挡得了的。 李煦自己也吃了一碗,这道佛跳墙里头包含了二十多种山珍海味,文火慢炖了一夜,他平时也是很难吃到的。 「徐掌柜,明日某要预订二十桌酒席,必须有这道佛跳墙,其他菜你看着添一些。」 徐掌柜为难地说:「多谢王老爷捧场,不过这些食材有的太难找了,这一趟也是王爷提前准备了半个月才备齐的,您一下要定二十桌,至少要给小人五天的时间准备才行。」 「不要紧,缺什么你只管去我家取,东家没有的西家借,只有多的没有少的。」王老爷话说完起身到李煦面前作揖道:「王爷,明日是小女的及笄礼,您可否赏脸来喝杯喜酒呢?」 众人暗道这老王真不要脸,他家女儿几十个,随便拉一个出来说要办及笄礼,还不是藉机想巴结顺王,说不定还打着送女儿的心思,真是无耻!早知道自己先一步预订了。 家里就算没有年龄符合的闺女,不也还有高寿的父母或者刚满月的幼子吗?要办一场宴席还不容易。 李煦对这位王老爷略有耳闻,是个擅长钻营的,家中田地无数,还做了内河船运的买卖,腰包鼓的很。 他很给面子地说:「能有好酒好菜吃,本王求之不得。」 王老爷乐呵呵地拱了拱手,「多谢王爷赏脸。」 之后再有人来请李煦赴宴,李煦倒是没答应,也没推迟,只说到时候再看,有空了再去。 他忙得很,没有闲暇时间消耗在一场场的应酬上,会答应王老爷的邀请,完全是看中了他家的船队,等其他地方开始修路,运送物资最好能走船运,又快又便捷。 酒足饭饱,李煦让人撤掉桌上的酒菜,又上了茶和水果,准备边喝茶边聊天。 说来他更适应酒桌上谈生意,一瓶酒灌下去,三分清醒七分醉,大脑最不设防的时候,谈生意事半功倍,但南越的果酒不醉人,只好靠茶水来沟通感情了,就不知道今天能忽悠到几个人。 「不知各位老爷可见到了城中正在修建的道路?」 这个话题是最近的热门,大家自然是知道的,并且也去看过,但说实话,水泥刚铺上去,他们还看不出样子,也不知道所谓的水泥路到底能有多好,不过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这水泥的用处和用法,只是苦于买不到水泥,否则他们有的是钱和人,建房子修路不在话下。 众人免不了对李煦一通吹捧,然后有人提出:「王爷,不知这水泥可否对外贩卖?家母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住的房子太阴暗了对身体不好,听闻用水泥修建的宅子亮堂干爽,若能为家母建个宅子,也算全了某的孝心。」 不要脸!大家齐齐瞪着那满嘴孝心的傢伙,谁不知道他家中的母亲是继母,平日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哪来的母慈子孝。
第166页 李煦装作思考的样子,又招来吴进耳语了几句,然后皱着眉头说:「以水泥厂目前的产量,只能供应修路的,无法外卖,不过……」他停顿了下,看向众人,露出个笑脸说:「众位可以等个几年,等本王将南越的路修通后,再生产出来的水泥也就可以卖给众位了。」 几年?这南越的路哪里是几年就能修好的,顺王怕是没还走过南越的路,不了解这里的地形,那群山环绕的地方,别说是水泥路,就是泥巴路也修不出一条来,若顺王目标如此远大,那他们还是别想了。 有人动了心思,看看左右,站起来说:「王爷,某有事想私下和您商谈,您看可否行个方便?」 大家看着那人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这水泥厂产量少,所以不够拿出来卖,那如何扩厂呢?如果能多出水泥,那不就有他们的份了。最重要的是,如果能拿到配方,那就不需要求人了,自己要多少水泥就能弄出多少来。 顿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抢起来:「王爷,某也有事。」、「王爷,某愿意出钱资助水泥厂,您看多少合适?」、「王爷……」 李煦看着这群激动的大老爷们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这些上赶着给他送钱的人到底是思想觉悟太高,还是商业嗅觉太敏锐,这也太上道了吧? 他举高手拍了下,「先安静。」有人没听到他的话,还在高声喊叫,贺遵皱眉喊道:「肃静。」那声音的穿透力非同一般,整座楼都震了三震,场面立即安静了下来。 李煦站起来说:「大家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水泥厂若能扩建,于修路来说是好事,但修路是无偿的,挣不了钱,众位何必破费呢?」 大家暗道:我们哪里是为了修路,我们是为了那水泥配方啊。如果能弄到配方,那他们完全可以去外地建厂,到时候卖多少价都有人抢着要的,那可比困守在南越这小地方发达多了。 李煦敲了敲桌子,思索着道:「不如这样吧,水泥一时半刻是没有多余的,但各位可以先预定啊,本王承诺,三年后不管路修好了没有,都会优先给各位老爷发货,这发货顺序嘛,就从量大的开始吧,不知众位意向如何?」 预定三年后才发货?这……这帐赊的也太久远了吧,万一不用三年他们就得到了配方呢,岂不是白费了这一笔钱。 「还有一点,虽然说水泥是大家预定的,但这笔钱目前也是用于修路,算是造福百姓,本王会将你们的大名刻在路标上,供后人瞻仰,顺序依然是按照谁购买量最大谁在前头,以示公平。」 还能立碑? 不等他们多想,就听李煦说:「正巧,纪大人的书法深得卢山长的真传,本王有意让纪大人来刻碑,也好让这路标长长久久地流传下去。」 这听着很美好的样子啊。 像他们这样无官无职的人,只有钱多,在当地有点名望,还真没什么青史留名的机会,如果能将名字刻在石碑上,还是纪大人刻的石碑,将来就算入了土,他们的名字也是与世长存的。 有人小声问了一句:「不知这水泥是何价格呢?」 对对,不能头脑发热,还不知那水泥是什么价呢?万一天价,他们可不敢应。 「水泥一袋是五十斤,以袋计数,一袋是十两银,这价格还算公道吧?」 吴进在一旁努力地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王爷也太黑心了,一袋水泥的成本才多少,竟然敢卖到十两,这建一栋房子下来岂不是成了金屋银屋! 果然,有人考虑到了这个问题,问:「不知建一栋宅子需要耗费多少水泥?」 李煦让他们稍等,叫人去请岑堇来,「这个问题本王也不知,不如请个专业的人来回答你们。」 不管答案如何,大家觉得顺王真是个实在人,没有胡乱欺瞒他们。 李煦却开始犯愁,这答案要怎么给,总不能给个真实的答案吧?那造价也太高了,以后哪里还有人敢用水泥建房子。但也不能往低了说,这用量是实实在在的,一验证就知道真假。 好在他现在建的房子全是红砖楼,墙面和地面没有涂水泥,这么一来,建一栋房子的水泥用量大大减少。 岑堇今天在路上监督着修路,他虽然没能得到一官半职,但王爷发话,让他做修路的技术工,技术支持,上头则由纪大人统管此事,也算给他戴了顶官帽。 接到传唤,岑堇立即赶来了,等听到王爷的问题,他默默一算,便当众回答道:「这水泥的用量可大可小,一来要看各位老爷想盖多大的宅子,二来,也要看老爷们哪些地方要用,如果只是用来建楼房,水泥和砂、石子的比例约是一二四,预备个上千斤总是要的。」 李煦嘆了口气,说:「这水泥厂刚建起来,技术不成熟,匠人们也不熟练,所以产量低,而且道路不好,原料运费很高,等过段时间,这路一修好,运费自然大大降低,到时候价格会降一些,各位不如等段时间再看看。」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当然知道运费有多高,要不是路太差太难走,南越的东西也不至于运不出去,如果路能修好,他们往后做生意也会方便许多。 这么一想,先预付点钱也不算亏,路早一天修好,他们也能早一天受益,只有目光短浅的人才会计较着这点价差得失。 要知道他们很多人都已经不年轻了,能在有生之年走出南越也是很多人的梦想啊,何况还能将名字刻在石碑上流芳百世,就算是为了后人,这笔钱出的也值。
第167页 等他们离世了,多一分名望在,后世子弟也能多一点生机,这名与利向来不分彼此,就当他们用钱买的名,也值得。 王老爷第一个举手说:「王爷,无需等几年后,某今日就下单。」 李煦扫了一圈,见不少人都在犹豫,也有不少人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怕是在计算金额,便说:「这样吧,这也算是各家的私事,不宜大事宣扬,大家如果要下单就在卡纸上写下数量和姓名,我们事后再签订契约。」 这么一来,就缓解了部分人的尴尬,否则别人都买了,他不买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但李煦显然没这么好心,「大家放心,本王做事向来公正,说好按购买量排名就决不食言,事后若有人有异议也可以找本王查证。」 这是什么?这就是现代版的招投标啊,只是别人花钱买地买产品,李煦就让对方花钱买排名,至于他们要买的水泥,三年后那点水泥的价格不算什么。 大家听他这么说,心里也都起了较劲的心思,问徐掌柜要了笔墨,挑了一张漂亮的卡纸出来,在上头写下自己要买的水泥数量,再慎重地写上大名,然后交给王爷身边的少年。 吴进捧着个木箱,将收到的卡纸投入箱中,解释说:「这个箱子只有王爷有钥匙,王爷说他要亲自保管各位老爷的善举,将来若有机会,这里头的东西还要公之于众,让世人也瞧瞧老爷们的善心。」 顿时,原先没有想要买水泥的人也都写了卡片投进去,否则将来这东西公布出去,人家议论说『快看啊,当初修路时这些老爷都给了钱,就只有某某某没有,白白吃了顺王一餐饭食,真不要脸』,那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也有人听到这话又加了一张卡片丢进去,势必要争个第一。 一餐饭吃到傍晚时分,李煦原本还想招待他们吃完晚饭再走,但大家午饭吃得饱,这一下午茶没少喝,水果也没少吃,还撑着呢,也就纷纷告辞了。 李煦回到家,把纪韩宇叫来,和他一起开箱统计,这契约肯定是早签早好,免得这群人反悔。 纪韩宇一边看一边记录,越写越心惊,这大笔大笔的真的是银子不是铜板?这些人竟然能拿出上千两银购买水泥,而且还只是预购,得三年后才发货,别是脑子进水了吧! 等把资料统计完,纪韩宇拿给李煦看,脸上挂着震惊而喜悦的笑容,「王爷,您猜猜,一共卖出了多少水泥?」 李煦也估摸不出这些人的购买力,他直接跳过明细,看了眼总计数,眼睛立即瞪圆了,「三万七千两?」这可是他重生后见过的最大笔的钱财了。 他今天只请了十几位客人,原本以为能讹到一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这群人比他想像的有钱,也比他想像的大方。 纪韩宇乐呵呵地说:「全靠王爷手段了得,否则可拉不来如此多的贊助银。」 有了这笔钱,修路的事情可以维持到明年了,至少这闽州城内的路可以修的四通八达。 李煦拿出自己事先画好的工程图,这图纸是他规划好的第一批要修的路线,除了内城,还有城外通往码头的路,然后便是通往其他县城的官道,可以修的窄一些,但一定要平坦。 他拿笔在沿海一带画了一条直通盐田的快速通道,这一带没有居民,道路平坦,如果修路会非常快捷。 他上次巡查走走停停,近半个月才到盐田,换成别人快马加鞭地赶路,三天时间足够,如果这条路能修好,那一来一回也只要六天时间。 他指了指盐田的位置,「这里不仅有南越最大的盐田,还有目前唯一的水师,这条路一定要修。」 纪韩宇一听就明白,「那不如先让人修这条路?」 「不,路一旦修好,盐田的位置就瞒不住了,还是等一等,等寇将军练好水师回来,咱们也能多一分保障。」 「说起这个,下官今日去了趟码头,码头进展喜人,但船坞那边似乎被难住了,并未能造出您要的大海船。」 「别心急,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几十名工匠聚集在一起,只要每天能有一点进步,将来总能把船造出来的。」 「这倒是,您让下官重点关注的那位秦老,确实是个有本事的手艺人,其他工匠都服他,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意思,您真是挖到宝了。」 这位秦老就是当初李煦南巡时遇到的船夫的父亲,擅长造船,也顺利地被李煦录用了,李煦之所以对他多几分关注,也是想到这家子品性不错,可以重用。 「从东城门到码头的这条路先修,内城的其他道路分包出去给几个商户,官府负责验收即可,可以交给雷家全权负责此事,冷了雷家那么久,也该用起来了。」 纪韩宇确实不太懂经济事务,做起来有些吃力,郡丞管着的事情繁杂忙乱,他自上任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李煦看着他眼底的青色,劝道:「你也别事事亲力亲为,底下的人能用的都用起来,由你面试的那群学子,本事稍差些的也可以招进府里做个幕僚,给你写写文书跑跑腿总是可以的。」 纪韩宇知道自己是太想用政绩证明自己了,他这官位来的太容易,底下不服的人很多,没有真才实干,根本徵服不了南越的官员。 他可不想让人非议顺王用人唯亲,但他毕竟是官场新手,很多事情要先弄明白了才好定决策,有个过程,这才累了些。
第168页 「您放心,下官知道爱护身体的。」纪韩宇抬头瞥了眼李煦,灯光下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庞格外招人,令人怦然心动。 他赶紧低下头,摒除杂念,和他说起了其他正事。 等离开寇府西苑,纪韩宇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刚才他对顺王心动了,那种情绪来的突然来的汹涌,竟是止也止不住。 可他也知道自己没可能,顺王将来是要纳妃生子的,岂能和自己做无媒无聘的契兄弟。 第110章 分别许久,甚是想念 李煦第二天就拟定好了契约,拿到了第一笔定金,他还挺为顾客着想的,把货款分成了三批,签合同时付百分之二十,一个月后付百分之五十,剩余的百分之三十可以等到收到货后再付款。 李煦一点都不怕他们到时候赖帐,三年时间,足够他大展拳脚,到时候上赶着给他送钱的人不要太多。 回到家里,小公主捧着两封信来迎接他,「父王,小刘公公和寇叔叔送了信来。」 「哦,送信的人呢?」 「他见您不在家,说要先回趟家,一个时辰后再来拜见。」 李煦接过那两封信,确实是刘树和寇骁寄来的,想起自己寄出去的那封信,脑壳有点疼,他当时受了点挫折,所以就想找寇骁说道说道,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挺幼稚的,竟然干起打小报告的事情。 把寇骁的信放在一边,李煦先拆了刘树的信,信中开篇全是表述思念与衷心的情感话题,整整写了两页,李煦耐心地看完,恨不得把刘树抓来敲打一番,养儿子都没他这么粘人。 再看下去,刘树在信中提到,第一批盐已经晒成了,共有上万斤,将仓库堆的满满的,而且盐的质量非常好,洁白如雪,绝对是全天下最上乘的盐。 李煦兴奋地跳了起来,跑到院子里喊:「吴进,吴进。」 吴进小跑着过来,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就听李煦吩咐:「快去把纪大人喊来,算了!你去备车,本王要去一趟郡守府。」 小公主拽着他的袖子问:「父王,您带我一起去吧,我想夫子了。」 李煦一把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行,一起去,回来时顺道给你买点好看的布匹做新衣裳。」李煦一想到那上万斤的盐,就觉得自己腰缠万贯,经济总算没那么窘迫了。 「好呀好呀,我昨日学了缝制衣裳,给父王亲手制一件衣裳吧。」 「宝贝儿都会做衣裳啦,真是太棒了!」李煦抱着小公主转了一圈,将人抛高高,接住后又夸道:「等回头给你皇爷爷亲手做一件衣裳,他老人家肯定喜欢。」 李煦再不喜欢皇帝也不可能断了他和小公主的祖孙情,而且他还要想办法加固这二人的关系,他自己无官无爵也没关系,但小公主最好能得圣宠,这样才没人敢欺负她。 可怜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权势不够,否则这个靠山应该由他来当。 小公主好久没听他提起皇爷爷了,高兴地点头。「那姝儿再写一幅万寿图,当做皇爷爷今年的生辰贺礼吧。」 李煦算算时间,也该开始准备皇帝的生辰礼了,否则从南越运送到京城怕来不及,「好,就这么办。」 ****** 到了郡守府,李煦和纪韩宇关在屋子里相谈了半天,小公主就坐在一旁旁听,不吵不闹,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就如此办,重新登记人口,凡是在三个月内在官府办好户籍手续的百姓,可以每人领到三两盐,按人头算,鼓励那些在山里独居的人搬到附近的城镇居住,允许百姓开荒,在未来三个月内开荒出来的土地归个人所有,官府将会免费发放稻种,且今年免收粮税,劳动所得全归他们自己所有。」 纪韩宇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搓着手问:「王爷是说,今年还能再种一季粮食?」 「是,钟大人日前来报信,山庄那边的试验田稻子长势良好,再过个把月就能收割了,开荒出来的良田可以从七月开始播种,到十月底收割完毕,所以留给他们开荒的时间并不多,政令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下达。」 「百姓们开荒是好事,但就怕土地丈量不够及时,到时候帐册混乱,帐实不符容易生事。」 这确实是个难题,但李煦不想放过种晚稻的机会,这多种一季的粮食就多一分保障,眼看今年的汛期马上就到了,还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他面子,万一洪水暴涨,受灾严重,他连眼前这一关都难过。 纪韩宇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和他提议说:「王爷,水泥那般神物可否用来筑堤坝?这几日都水丞每日都来找我,求着我抢在汛期前加固堤坝。」 「这确实是要事,但时间肯定来不及,水泥也不够用,这样,你传达下去,让各地官员在暴雨来临前去查看河段,该清淤的清淤,该加固的地方组织民夫加固,等暴雨降临时组织地势低的百姓撤离到高地,本王会让人加紧制作帐篷,还有其他救灾物资也要准备起来,不能等灾情来了再筹集,天灾是我们无法预测到的,但我们可以做好救援准备。」 「那钱财方面?」纪韩宇当了几天家,也知道一个郡守府要正常运作离不开钱粮,也难怪以前寇将军要支持雷鸣掌权,没有钱真是寸步难行啊。 李煦当然知道钱的重要性,可他赚钱需要时间啊,现在交通这么差,经济贸易也不是说搞就能搞起来的。
第169页 他特别怀念现代网际网路时代的日子,信息传达迅速,交易也快捷迅速,资本回收自然也就很快。 「这次收到的水泥款先用,不够了再想办法。」 纪韩宇深深做了个揖,感慨道:「王爷,下官如今深有体会,要做好这一方父母官太难了,若没有您在背后鼎力相助,下官怕是只能做个小小的文吏。」 李煦摇头,「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你看寇将军那么能征善战,不也搞不定这小小的郡守府吗?本王做起官来恐怕还不如你。」 李煦走出郡守府时,迎面见雷骆喜滋滋地跑过来,「王爷,家父回来了。」 「今日是什么大好日子,早晨也没听到喜鹊叫啊,怎么好事一桩接一桩。」 雷骆不明所以,但看得出来王爷心情很好,抱着小公主走路时都快跳起舞来了。 「雷兄在哪儿呢?」 「在您家中候着呢,小人是特意出来找您的。」 「特意来报喜是想要赏钱吧?可惜没有。」 雷骆被说破心思也不尴尬,笑着说:「能在王爷面前露个脸已经是赏赐了,小人不要赏银。」 李煦指了指他,哭笑不得,论拍马屁的功夫,刘树认第一,这雷骆可以认第二了。 ****** 回到家里,李煦让小公主先去吃饭,自己连饭都来不及吃先去书房见了雷阳。 雷阳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奔波劳累两个月也没见少点肉,不过脸上的疲惫和风霜确实显而易见的。 「雷兄受累了,回来应该先回去休息才是。」 雷阳行了大礼,抹着眼泪说:「到了闽州,人就乏了,得先给您汇报完再休息,否则这一躺下去没个日都起不来,人老了,有些跑不动了。」 雷阳四十几岁的年纪算不上老,但要长途跋涉的奔波就有些撑不住,他准备跑完这两年就把生意交给三个儿子,自己也可以安心养老了。 「还没用膳吧!那我们去餐厅边吃边说。」李煦把人带到餐厅,另外开了一桌,边吃边问:「这一趟出行如何生意可好做?」 雷阳喝了一碗汤,语气欢快地回答:「比想像的更好些,某记得您说过,红糖对女子身体有益,能补血活血,还能美容养颜,所以某到了扬州府,便专挑富贵人家的女眷推销,试吃过后的人都说好,不管有无作用,这美味总是跑不掉的,拿来煮甜汤再好不过了。」 李煦点头,「这确实是一大块市场,而且价格相对也能高一些。」 「是啊,扬州多富户,那边的人可比南越富有多了,雷家在扬州各地都有商铺,这红糖名声一起,卖的极快,若不是有事耽搁了,某能早回来几天。」雷阳说完凑到李煦面前小声说:「这次出行可这是撞大运了,您猜我带了什么回来?」 「总不会是扬州瘦马吧。」李煦开玩笑道。 雷阳老脸一红,说:「扬州瘦马是有的,但那是某自个带回来的,您若是喜欢,下回也给您带几个。」 李煦嘴角抽了抽,暗忖看不出来啊,这雷阳孙子都有了还那么花心,真真是渣男一个。 「不必,本王不想养着闲人,你直说吧,带什么好物回来了?」 雷阳压低声音说:「某买了一船铁。」 「铁?」李煦大惊,「你从什么管道买来的,可靠吗?」 「您放心,是从北地胡商那买的,是走私货,虽然价格高了些,但质量很好,而且对方也深知不能透露出去,会保密的。」 「这可真是太好了!」李煦正好要下令开荒,如今有了这些铁,农具方面就可以跟进了。 「王爷,那胡商说他还能弄来更多的铁,咱们要继续和他交易吗?」 「你可知他哪来的铁?是买的还是私自开矿挖的?」 「这就不知了,不过他保证说不会出问题。」 李煦可不相信这样的保证,要想把一船生铁运到扬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胡商要么官场有人,要么就是背后的势力很强,能摆平各路官员。 「这件事要做的足够隐蔽才行,一旦被朝廷发现本王买铁,那可就坐实了谋逆大罪了。」 雷阳一听吓了一跳,「既然如此,还是不买了吧,也不知道对方可不可靠。」 「买还是要买的,但下次要以其他身份与他交易,不要让他知道一直和他交易的是南越。」 「这好办,毕竟是走私的东西,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签订契约,每回换个生面孔去谈,运走的时候别被人追踪到就行。」 说了几句话,李煦便让雷阳回去休息,雷阳确实疲乏的厉害也就不推迟了,走到院子时,才想起自己有礼物送给李煦。 他指着角落的几个麻袋说:「王爷,这是那胡商半卖半送的东西,您曾说过要在西域搜寻种子,这些东西某也不认识,您看看能不能用。」 李煦一听来了兴致,让贺遵拆了一个袋子,里头竟然是一整袋的干辣椒,「我去!」李煦眼睛大亮,直接拿了一颗干辣椒放在嘴里咬了咬,沖天的辣味袭击味蕾,呛的他眼泪直流,害得贺遵以为雷阳带了毒物回来陷害他家殿下,差点没把他砍了。 李煦去漱了口,又灌了两大杯白开水,边抹眼泪边说:「没事没事,就是这个味,太正宗了,我就是太久没吃辣了,不适应。」
第170页 贺遵见他确实无恙,这才稍稍安心,雷阳也拍着胸口说:「还好还好,这东西某也没见过,都不敢尝试,那胡商只说可以治寒症,我还当是药材呢。」 李煦打开另外一个麻袋,里头胡乱堆着各种东西,大部分李煦都不认识,不过他还是挑出了一部分看着像种子的东西出来,准备都种一遍试试。 贺遵要帮忙被他拒绝了,李煦提起衣摆直接坐在地上,分了半天也只分出了一小把不知名的种子,便让吴进去把钟水清喊来:「让钟大人带四五个下属过来,这活磨人的很。」 李煦让雷阳先走,自己又挑选了一会儿,觉得太费时间了,便拍拍屁股站起来,脚下踩到一粒东西,李煦挪开一看,眼睛顿时有些直了。 他捡起那粒黄豆大小的种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不太确定地想:这是棉花种子吗,不是吧他有这种好运气? 等钟大人带人来,李煦第一件事就让他将长的像棉花种子的东西挑拣出来,其他的自然也是要挑的,「分清楚,每一种都用袋子装好,在山庄专门开闢一个园子种这些,每种种几棵,等长成结果了再叫本王去看。」 钟水清从小接触植物,对各类种子也很熟悉,指了指其中几样说了名字,其余的也就不认得了。 这胡商也不知从哪弄来的五花八门的种子,植物也并非只长一个地方,有些在南越甚至很常见,这也正常。 李煦把干辣椒分了一半给钟水清,「这是辣椒,直接种一亩地下去,等收成了晒成干的,是很好的作料。」 钟水清听说是作料,也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李煦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直冲水缸。 贺遵有经验了,急忙递上水让他漱口,又勐灌了几杯,只是稍微缓解了一点,他泪眼弯弯地说:「王……王爷,这这是何物,怎么如此呛口?」 「辣椒啊,晚上留在这里吃饭,本王下厨做水煮鱼给你们尝尝。」 钟水清想摇头,但是他知道顺王擅长厨艺,又有些捨不得这份好待遇,万一是绝世佳肴呢,自己拒绝了岂不是后悔不已。 李煦很久没进厨房了,有了辣椒便想亲自动手做几样,厨房的徐婶子见他进厨房还吓了一跳。 顺王的好厨艺是声名远播的,徐婶子也略有耳闻,但到底没见他亲自下厨过,以为是外头的人吹嘘出来的,她家汉子还在时,厨房是进都不进的,她以为男人大多如此。 「王爷要做什么?奴可以代劳。」 李煦捲起袖子,径直走到灶旁,「你来给我打下手,本王要先做个辣椒酱。」 没有料理机,剁干辣椒就有些麻烦,不小心弄到眼睛辣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李煦便让徐婶子去洗菜,从食杂铺的后厨叫了个厨子过来干苦力。 男人用起来就是比女人方便,不是李煦性别歧视,而是糙汉子使唤起来更没心理负担。 「辣椒剁的碎碎的,再加点花椒,葱姜蒜也要备一些。」花椒是李煦很早就找到的调料,但光有麻没有辣怎么吃,所以他很少用,现在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热腾腾的油浇到辣椒面上,滋啦一声,沖鼻的辣味弥散开来,多闻闻,竟然也觉得香。 晚上,李煦不仅做了水煮活鱼,还做了辣子鸡、麻婆豆腐、香辣虾和毛血旺,一道道菜看起来都是红彤彤油汪汪的,让众人望而却步。 小公主抱着李煦的大腿问:「父王,这些菜看着有点吓人。」 李煦眨了下眼睛,忘了小孩不能吃辣,赶紧让厨子再做个肉末炖蛋,熟食直接从铺子里带了几样,摆了满满一桌。 李煦向来没什么架子,跟大家一起吃饭没负担,但钟水清的下属们却死活不敢上桌,李煦只好分了两桌,然后迫不及待地享用川味大餐。 众人都不太敢对那些辣菜下筷,钟水清更是避之不及,李煦也不管他们,自己埋头勐吃。 辣是真辣,爽也是真爽,只是他高估了自己承受辣度的能力,吃完两片嘴唇又红又肿,更是吓退了其他人。 「父王,好吃吗?」小公主期待地问。 李煦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好吃,下次少放点辣椒,让你也尝尝。」 小公主赶紧摇头,「我还小,这种事情等我长大了再尝试吧。」 李煦哭笑不得,夹了个虾剥掉外壳放进她碗里,「你试试,这个不太辣,辣都在壳上。」 小公主耐不住父王期待的眼神,夹起来放在嘴巴舔了舔,眉头皱起来,然后把虾仁放进汤里洗了洗,这才放进嘴里,吃完后对李煦笑着说:「父王,果真是好吃。」 只带一丝丝辣味的虾,比平时吃的更入味,小公主其实不太喜欢腥味太重的海鲜,这样的味道刚刚好。 大家被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纷纷倒了碗白开水刷着辣菜吃,别说,只带一点辣度的菜确实更美味,吃完人也热烘烘的。 饭后,李煦捧着茶小口小口地喝着,感嘆道:「冬日里能吃到火辣辣的火锅了,生活真美好。」 等晚上回房,李煦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问贺遵,对方指着书房的方向说:「寇将军的回信您还没看,还有那位信使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煦拍了下额头,「原来是这个,还真忘了,那送信的人呢,刚才吃饭怎么没见到他。」
第171页 「他在厨房外闻到那呛鼻的味道就跑了,说是晚饭后再来。」 李煦换了套衣服去书房,让贺遵把人请来,自己先拆了寇骁的信来看。 和刘树通篇的废话不同,寇骁开篇问了个好就直入主题,「王爷想要变革之心,末将能体会,但不宜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南越偏远,官员水平参差不齐,职位甚至是代代相传的,尸位素餐者甚多,但越是如此,官官相护越是严重,王爷想重用贫民子弟,势必触动大家的利益,更有甚者,见您撤了雷家多数人的官职,怕您想将官场清洗一遍,人人自危,自然抱团阻拦。王爷若一次只提拔一人,相信阻力会小很多,若事不成,等末将回城,定助您一臂之力。」 李煦当初也是气急了才给寇骁写信,算是发发牢骚,现在心平气和了,再看寇骁的回信就觉得这小子真是个人才,比他理智多了,他也知道是自己动作太大了,才导致工部成立的事情遭到一致反对。 就像寇骁说的,如果他当时只提拔岑堇一个人,就算有些反对的声音,他只要许出一些经济利益,肯定能通过的。 不过现在他不急着做这件事,他手下的这群工匠,官府要用时都会以技术指导的名义请去,给的报酬也很丰厚,大家都很满足。 李煦看完信折起来塞回信封里,发现里头还有一个小东西,便倒出来,一看,原来是个纸折的小船,手艺粗糙,边角都不对称。 李煦拿着小船笑了起来,拆开准备重新折一遍,然后就见纸张中间写了一句话:『王爷,分别许久,甚是想念。』 李煦看着这句话沉默了很久,他认真思考起寇骁对他的心意,以前这小子占他便宜他都没当回事,以为是年轻小男孩的躁动,应该是开玩笑成分居多,现在看来,恐怕对方是认真的。 但是认真到什么程度,李煦不知道。寇骁作为寇家独子,难道还能和男人过一辈子不娶妻生子?估计全南越人民都不同意吧。 明知不可为可为之,那是愚蠢的,李煦并不打算走这条艰难的道路,康庄大道摆在他面前,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 说白了,李煦对寇骁只有欣赏,并没有动心的感觉,如果真有一天,他爱上了寇骁,也许也愿意闯一闯荆棘坎坷的道路。 ****** 小剧场: 老攻:「分开这么久,想媳妇儿了。」 李煦:「怎么个想法?」 老攻:「日想夜想,吃饭想洗澡想上厕所也想。」 李煦:「不用干活吗?闲的你。」 第111章 我饿,想吃肉 把纸船折好,李煦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知道是贺遵把人带来了,「请进。」 来送信的是寇骁的亲卫,当初被李煦套话的那个,进门时手里还抱了个罈子,说是刘总管让他带回来的样品。 刘树让人带回来的自然就是盐了,李煦打开看了一眼,只见罈子里装了满满一坛雪白的精盐,约莫有二十斤,他捏了几颗放进嘴里,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样,比现在吃的盐好太多了。 李煦见他站着没动,便问:「他们可还有话要你带给本王?」 那亲卫立马笑着回答:「刘总管让卑职问您,那些已经晒好的盐是否要运回闽州?如果是的话,他可以就近招人运送。」 李煦有些犹豫,如果都运回闽州,动静太大了,而且花费的人力也不少,何况盐这种东西一遇水就受潮,到时候路途损耗肯定不少。 船厂那边造好了几艘大船,还未下水测试过,李煦也没去看过,估摸着远航有些困难,但近距离运送物资应该没有问题。 「你回去告诉他,先囤在仓库里,做好防潮工作,到时候该运到哪里,运多少,本王会派人告诉他。」 「诺。」那亲卫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将军命属下拿到您的回信再回去,此外,将军说,天气渐热,他没有带薄衣裳,想问您讨要几套衣裳穿,还有,他想吃您做的红糖馒头。」 李煦听了嘴角直抽,这混蛋小子,把他当什么人了他指着隔壁寇府说:「衣裳和吃食去寇府要,寇将军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 那亲卫也知道他家将军的要求有些无理,低着头不敢说话,李煦刚下定决心对寇骁冷处理,不回应,自然不会搭理他的要求。 不过他还是让吴进去寇府,问寇夫人要了几套寇骁的夏裳,又让徐婶子给他做了一袋红糖馒头,然后就打发信使走了,至于馒头送过去后会不会馊那他就不管了。 「那回信?」亲卫想起他家将军那望眼欲穿的表情,有些不忍心看他失望。 「替本王带句话给他,就说本王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给他回信,让他专心练好水师。」犹豫了一下,李煦又加了一句:「注意保重身体,早日回来。」 亲卫觉得这样的回话也可以了,便行礼告别,临走前,他还特意对李煦道了谢:「听闻拆迁的事情是王爷定下的,属下家中也受益了,属下替家人谢过王爷。」 他下午回家时看到原本的二进宅子变成了一进,家门口铺了一条大马路,还以为官府为了修路拆了他家的宅子,问了邻里才知道,他们拆了一进的院子,官府就补了一个新院子给他,而爹娘直接就将新院子过给他了,作为他日后的住所,他们二老还住在老宅子里。
第172页 他还特意去看过那新宅子了,红砖青瓦,虽然面积不大,但每个屋子都很亮堂,和水师基地那边盖的宅子一样,显然是王爷的手笔。 「这都是正常流程,不必谢。」其实,按照现代的拆迁补偿来算,李煦给出的条件并不高,房子换房子,而且原主是要亲自参与建造的,那点点补偿款也只够他们找个临时住处解决温饱,但就是这样,在南越百姓眼中,已经是无比优惠的政策了。 能用自家的破屋子换一套干净明亮的新屋子,还不用自己出钱,只出点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 夜里,寇骁在月光下摺纸船,身边已经散落了十几只折坏的纸船,就送给李煦那个,已经是他目前折的最好的一只了。 「也不知道王爷是否看到纸船里的字。」寇骁一边希望李煦能看到,又怕他看到,如果看到了,下回再见到他怕是没有好脸色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脑子发热写下那句话,可能是分别太久了,思念日积月累,让他明白,自己对顺王不单单只是一时的迷恋,而是真真切切的爱慕。 贾平坐在一旁喝茶,茶叶是李煦上次寄信时一起寄来的,他是第一次喝这种茶,开始很不习惯,多喝几次竟然觉得还不错。 见寇骁又做坏了一个,贾平实在看不下去了,抢过一张纸在他面前折了一只纸船,又说:「将军给王爷寄纸船是何用意?营里有木匠,想要送船,不如送一艘精緻的木船模型。」 寇骁把之前做的都丢进火堆里,拍了拍手说:「这是本将军的心意,岂能送别人做的。」他也是察觉到李煦心情不好才想着送他点东西,刘树那边送了盐,他这边自然也要送李煦想要的。 而他知道李煦现在最想要的可能就是大海船,这个他给不了,但自己亲手摺的纸船也很有心意啊,于是才学了这玩意,结果发现自己是个手残,学了几天也学不好。 贾平把折好的纸船放在他面前,看着他问:「将军可是心悦王爷?」 「是又如何?」寇骁站起身,用脚将那只好看的纸船踢进火堆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贾平,「我知道你留在南越是什么心思,但你觉得有用吗?王爷就算喜欢男人,也会选我吧。」 贾平心平气和地说:「感情之事谁说的准呢,而且我也没有将军那么大的野心,能护他周全为他建功立业足矣。」 他站起来往回走,给寇骁留了一个坚毅的背影。 寇骁嗤笑一声,他才没那么伟大,他从小就明白,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取,有敌人就应该尽早除去,他既然喜欢李煦,又怎么可能只默默无闻地在他身边做个听话的下属呢。 就算事情成不了,他也得给李煦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哪怕玉石俱焚。 在夜色下站了许久,寇骁吹了声口哨,一名亲卫从暗处走出来,他吩咐道:「你即刻回闽州,让曹吉来接替本将军继续练兵,告诉他,十万火急,务必在三日内抵达。」 那亲卫一听这时间,急忙跑去牵马,这一来一回,得日夜兼程才能做到。 寇骁回到营地,有巡逻的士兵来报:「将军,海上发现了一艘船。」 「只有一艘?」 「是,目前只发现一艘。」 寇骁皱了皱眉,这个时间会出现在附近海域的不可能是渔民,但如果是海贼也不可能只一艘船上岸吧,难道是打前锋的? 「立即召集人马,去港口那边候着,再通知刘总管,让盐工带上武器守好盐田,其余人一律躲在屋内不许出门半步。」 「诺。」 很快,一千人的水师队伍就集结完毕,港口那边有他们的船,但都只是徵用的渔船,出不了远海,是水师日常训练用的,此时,已有人登船,将船只横列在码头,静静地等候对方到来。 寇骁站在船头,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照的海水波光粼粼,看久了仿佛的要将人吸进大海中,他的视野里还未出现那艘船,只能给瞭望台那边的士兵打信号,对方很快回復,船离他们不远了。 又等候了片刻,远处果然出现了一个黑点,等它靠近到仅剩千米远,寇骁命人击鼓摇旗,如果是海贼,看到他们这么大的阵势肯定掉头就跑了。 但对方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前进,寇骁握紧手上的枪,命船夫将船往前划了一里。 等到双方即将对接上时,他运足气息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过了许久,只见一个披头散髮的人出现在船头,大声喊道:「前方可是南越兵士?我乃羽林军叶长青,请勿动手。」 寇骁怔了怔,叶长青他当然知道,羽林军在时就知会过他失踪的事,后来李煦也找他帮忙寻人,他都以为这人死在海里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他忙将贾平喊来,对方离得远,没听到叶长青的喊话,听寇骁说叶长青在那艘船上,迫不及待地让船夫开船迎上去。 「小心有诈。」寇骁提醒他一句,然后就事不关己地守在一边。 他心想:要是这姓叶的早回来几天就好了,送去闽州,李煦肯定高兴坏了,比他折一千只纸船都有用。 这么一想,寇骁心里不平衡了,等看到贾平背着一个人过来,便沉声问道:「是他吗?」 贾平点点头,将叶长青放平在甲板上,再让个小兵回岸上带医匠过来,对寇骁解释说:「他身体很虚弱,双腿似乎受了伤。」
第173页 叶长青大口大口的喘气,他蓬头垢面,头髮如杂草一样覆盖在脸上,身上的衣服脏乱无比,露出来的皮肤也满是伤痕,没人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贾平拿了水小口小口地餵他,足足等了一刻钟,叶长青才缓过气来,声音戚戚地说:「我还以为我回不来了,真是命大啊。」 寇骁蹲下,扫视了一下他的全身,皱着眉问:「哪里受了伤?跟你回来的人都是谁?」 对面那艘船已经被水师控制了,船上的人除了叶长青,贾平一个也不认识,便先让人看住了没动。 「都是些皮外伤不要紧,船上的人是和我一起逃出来的,有些以前是海贼,被我策反了,还望寇将军饶恕他们以前的罪孽。」 见他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喘气声越来越大,寇骁也不好继续发问,只好先将人带回去再一个个问话。 贾平让人抬了担架来,将叶长青抱上去,对方紧紧握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贾平啊,我饿,想吃肉。」 如果是平时,贾平肯定会刺他两句,但此时见他楚楚可怜的模样竟然心软的出奇,回握他的手说:「知道了,回去立马就有吃的了。」 等人都上岸,寇骁让人去通知刘树解除警报,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带着人回了营地。 叶长青足足洗了三桶水才把身上洗干净,换上贾平的衣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任由医匠给他抹药,等上好药,他望着天花板,嘴里嘟囔着:「这是用什么建的房子啊?怎么如此奇怪。」 贾平捧了热粥进来,放在床边的茶几上,把他扶起来,说:「是王爷发明的,将红砖用水泥固定在一起,如今这片营地里都是这样的房子。」 「王爷可还好?」叶长青只顾问上这一句,就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喝粥,温热的粥水下肚,他整个人都舒服地蜷缩起来。 等喝了两碗稀粥,贾平就不让他继续进食了,惹来对方的不满。「没有肉就算了,怎么连粥都不让人吃饱?」 「你是傻了还是不要命了,饿了那么久哪能一次性吃太饱,还想吃肉,美得你。」贾平让人把碗端出去,正巧寇骁安排好事情也过来了,便问:「说吧,你这段日子都遭遇了什么?」 叶长青嘆着气,从出海说起,交代了他这几个月来的经歷,「当初我带着人追踪到那群海贼的上岸地点,就想出海寻找他们的老巢,于是雇了一艘船出海。」 寇骁打断他问:「你为何要去寻对方的老巢?许昌已死,他带去的海贼也尽数杀了,就算老巢那还有海贼,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再说,谁会愿意受僱你出海?这海边的渔民,没那么大的胆子。」 叶长青露出个奇怪的笑容,他的脸奇黑,原本白白净净的一个俊朗青年变成了一个黑黝黝的瘦竹竿,如果不是贾平和他太熟,都不敢认他。 「我骗那船夫说想出海寻找一种鱼,我家主子最爱吃那种鱼,承诺只出海三天,没找到便回,等到了海上,自然是我们说去哪就去哪。一开始,天气一直不错,我便想着再走远些,但我忘了,海上不容易辨别方向,只能朝着日出的方向一直往东。 半个月后,我们在一座海岛上休整了三日,避过了一次风暴,然后继续往东,那船夫一直要求我们返航,但不知为何,我直觉很快就能找到线索,便没答应。这样又过了几天,我们在海上遇到了三艘海贼的船只,我骗他们说自己是被流放的罪犯,身边两个羽林军是我兄弟,为了不服刑逃亡出海,本来想找个荒岛度过余生,没想到遇到了他们。」 「他们信了?」寇骁对叶长青不熟,不知道他撒起谎来竟然面不改色。 「那时我们在海上漂泊了大半个月,吃没吃的,穿的也没换过,人疲乏的厉害,加上船夫作证,对方自然信了,于是便没杀了我们,而是将我们带上了他们的海岛。」 寇骁坐直了身体,神情肃穆地听着,叶长青让贾平给他端碗水来,慢慢喝完才继续说:「那个海岛很大,岛上的人很多,老弱妇孺都有,甚至像个小国家,岛上的统领被称之为岛主,那是个罪恶的没有律法约束的地方,杀人不用偿命,姦淫不用判刑,人人都过着朝生暮死的生活。」 「他们是大燕人吗?可是岭南那边逃过去的罪犯?」 叶长青摇摇头,「我没见过岛上的岛主,不知他是哪里人,只听说他年纪不小了,二十年前就带着人在岛上定居,后来接纳了许多过路人,有逃犯,有迷路的船员,也有从岸上掠夺过去的女人和孩子,一旦进了那个岛,没得到允许是不能出去的。」 「那他们靠什么生存?」 「岛上可以种植水稻,也有水果,他们也会以香蕉为主食,如果粮食不够就出海捕捞,或者是来大燕交易,但更多时候是去到岭南。」 叶长青说到这,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他脸太黑了,这么笑起来看着有点丑,「我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发现了岛上的一个重大秘密。」 寇骁和贾平不自觉地靠近他,等着听下文,叶长青瞥了他二人一眼,视线落在寇骁身上,「寇将军,我累了,可否先睡一觉再告知你们?」 寇骁知道他这是不想把秘密告诉自己,翘起腿不屑地说:「以本将军和王爷的关系,你就算今日不说,我也会知道的。」 叶长青瞪大了眼,「你和王爷什么关系?」他又看向贾平,等着他的答案,结果就见贾平露出一脸愤慨的表情,令人惊疑。
第174页 「当然是不告诉你。」寇骁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不打扰叶校尉休息了,明日再来看你。」说完迳自走了。 叶长青扯着贾平的衣摆,恶狠狠地看着他,「快说,他和王爷到底什么关系?」 贾平把衣摆扯回来,淡然地问:「你那么焦急做什么?他们没什么关系,只是王爷大权在握,寇将军很听王爷的话。」 「他交出兵权了?」 「这倒没有,但王爷很信任他。」他盯着叶长青,「你的秘密能说吗?不能说我明日派人送你回闽州。」 叶长青「嗤」了一声,「咱俩什么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防着那姓寇的。」他哪里知道,这短短几个月王爷就把寇骁收服了。 「我在那海岛上发现了一个金矿。」 「金矿?」贾平大惊失色,「这是真的他们知道吗?」 「当然啊,他们还在挖,所以那个岛上的人都不愿意离开,在岛上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要不是那地方太脏,我也不想回来了。」 贾平往他胸口敲了一拳头,「这话真该让林统领听一听,保准打断你两条腿。」 「我只是随便说说,自从发现那个金矿后,我们每日都会找机会靠近查看,有一次唐河不小心被发现了,我们便被关了起来,小宇和唐河受不住刑罚自尽了。」叶长青流下一串眼泪,咬着嘴唇说:「我知道不能等了,关的越久,我的伤就越重,想逃就更不可能了,于是联合牢里的十几人一起越狱了。 我在岛上那段时间,结交了几个朋友,他们也讲义气,帮忙偷了艘船,我们就乘船离开了海岛,对方开始还追着我们不放,但几天后不知为何就不追了,我们漫无目的地在海上漂泊,饿了就捞鱼吃,渴了就喝雨水,就这么遇上你们了。」 「真是命大。」贾平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能活着回来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 「是啊。」叶长青自己也害怕不已,但是只管脑子发热追出海,哪里知道大海的危险,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出海啊。 「对了,那名叫许昌的海贼首领岛上有人认识,说是和岛上常年有生意往来,好像和岛主关系不错,有人曾见过岛主接待了一群黑衣人,后来许昌也来了,我怀疑三皇子的人是先去了岛上。」 「他们怎么知道那里有座岛,而且他们是怎么找过去的?」贾平想不通,叶长青也不知道答案,说了这许久的话他也累了,平躺在床上让贾平跟他说说这个月的事情。 贾平便挑了些王爷做的事情告诉他,包括这里在训练的水师,说着说着,就察觉那傢伙发出了沉稳的唿噜声,已经睡熟了。贾平把床让给叶长青,给李煦写了封信,然后就在一边守着叶长青,以免他半夜醒来找不到伺候的人。 另一边,寇骁也写了信给李煦,并且连夜就让人送回闽州,一定要赶在贾平之前把找到叶长青的事情告诉李煦,顺便自告奋勇地要护送叶长青回闽州,理由是叶长青惹了不得了的仇家,有他护送更安全。 如此一来,他回闽州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这叶长青回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为此,寇骁对叶长青态度陡然好转,派人寻医问药,又给个单独的厨子给他开小灶,把叶长青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没过几日,就被寇骁抬上了回闽州的马车。 能回去见王爷自然是好事,叶长青只当寇骁想尽快回去报喜,对他的精心照顾感动不已,结果等他伤势一好转,对方就变脸了。 「既然已经死不了了,那就自个养着吧。」寇骁对叶长青不熟,不知道他留在南越的目的和贾平是不是一样,如果是,他没把人丢进海里餵鱼就算好了,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要不是怕他死在半路上,这点恩惠都别想有。 至于和叶长青一起回来的那几个人,得知寇骁的身份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安静如鸡,恨不得每天躲在阴暗角落里不要被看到,也省去了寇骁不少麻烦。 ****** 小剧场: 寇将军:「都别跟本将军争,看看你们的脸,看看你们的身材,看看你们的身份,你们争得过本将军吗?」 李煦:「你好大的脸。」 寇将军:「不不,我脸很小的,你再仔细看看。」 第112章 青楼买人 李煦接到信的时候已经快五月了,城里的两条主干道已经修好了,通路的那天全城百姓都来围观,每个人都在上面走了一遭,亲身体验了一把水泥路的平整光滑。 「真是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家就住在路边,日日夜夜守着这路,见它干透了就变硬了,之前我家那小子还在上头留下过脚印呢,太神奇了。」 「那你家小子没被打断腿?听说张家那个疯儿子还在上头跑了一圈,被郭副将拎去打断了腿,老张夫妻俩想把这儿子丢了,还是王爷见到了,让医匠免费给他医治,结果他多年的疯病竟然也给治好了,你说王爷是不是神仙下凡来歷劫的?」 「不对啊,我听说的消息是,那张家儿子是前几年吃错了东西才疯的,是中毒,医匠给他解了毒他就好了。」 「肯定只是官方说法,否则其他医匠怎么就瞧不出来是中毒?肯定是王爷治好的,你瞧,这路是普通人能修出来的吗?」
第175页 「你说的也对。」 百姓们开始疯传顺王是天神下凡,或者是神龙转世,也有说是菩萨显灵,总之,从这一天开始,李煦在南越成神了,每天都有无数百姓特意到他家门口跪拜,有的还会上柱香,把西苑门口搞的乌烟瘴气,当然,这是后话。 用双脚体验过新马路后,就有人驾着牛车马车在路上来回狂奔,感受着水泥路带来的快感,然后没多久就被寇家军拦下送进了大牢里,第二天就穿着囚衣为修路大业做贡献去了。 「自今日起,南越法规多了一条,凡是在公共场所扰乱交通和公共安全的,一律罚去修路,为期一个月,情节严重者,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望百姓们相互监督。」 那些个日日在西苑门口跪拜的百姓,在劝阻无效后也同样以此罪名处罚。 但百姓们非但不以此为辱,反而以此为荣,有些百姓闲暇时甚至主动提出帮忙修路,他们想的明白,他们这不是在修路,是在修功德啊。 这个说法传到李煦耳中时,他笑得脸都抽了,但笑过之后又有些难过,神不是那么好当的,百姓们愚昧才会以为他是神,将来一旦有人利用这点攻讦他,或者是利用百姓的愚昧操纵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但李煦没有多余的心思管这些,他这几日忙着在西郊建土高炉,他要炼铁,雷阳带回来的铁矿只是原矿,要除去杂质才能得到精铁,但现在炼铁的工艺太落后了,炼铁炉温度不够高,烧出来的铁太软,然后靠人力反覆锻造才能打出一柄武器。 李煦便找了河水冲击力较大的河段,在河边建了高炉,再用水车带动风箱,用水力提高炉内温度,这么一来,铁矿完全融化成铁水,流出来后用磨具即可成型。 他第一批做的是农具,镰刀、犁、锄头,一共做了上万件。 厂里的工人看到那一把一把成型的农具,眼睛都快红了,他们都是附近的农民,主业还是种田,只是顺王的工厂给的工钱高才趁着农闲出来赚一笔,等他们知道这些农具将会发到他们手中时,更是卖力地干活,甚至为了给顺王省钱,他们主动加班,并且不算加班费,连晚餐也都自备,只为了能早一日拿到这些农具。 李煦知道后便由着他们去了,这一艘船的铁矿也只够制作这批农具的,等下一次开炉还不知道要多久,正好把农具分发下去,鼓励他们去开荒。 郡守府普查人口的政令很快就下达到各县各村镇,原本就已经办理过户籍的人嫌官府多事,但听说只要重新登记就能每人领到三两食盐,自然是带着家人第一时间去登记了,新的户籍政策以家庭为单位,会给每户人家制作一本户口本,里头记录着家里的每个人头,如果有新增或者死亡,都必须到官府报备,否则将来官府有优惠政策,按人头算时,没上户口的人都不能享受。 有百姓问:「官爷,所谓的优惠政策是指?」 户籍处的官员都得到过上头的指示,这会儿就把大话放出去。「嘿,那可多了,你们知道南越来了位顺王吧!那可是前太子,如今致力改善百姓的生活,这盐就是王爷晒出来的,不仅每人可分得三两,将来盐价还会降。 至于其他的,本官听说王爷正在打造农具,到时候会发到各家各户手中,如果是人口多的大家庭,自然会酌情多发一些。再有,郡守府下了政令,允许百姓开荒,开出的荒地归家庭所有,到时候还有免费的种子发,这些肯定都得是南越子民才能享受,那些没有登记户籍的黑户自然排除在外。」 有人不太乐观地说:「荒地开再多也无用,耕种不过来不白费力气么?」 那官员「嘿嘿」笑了起来,「这你们就不知了吧,王爷改进了耕种方式,稻谷一年可以种两季,这会儿田里的稻子刚抽穗吧王爷种的田都快能收割了呢,等你们开了荒地,今年就能再种一季稻,而且还有新农具,官府也开始採买耕牛了,到时候可以借给各村免费使用,如此一来,再多的地也不怕。」 众人却是不信的。「一年种两季稻,怎么可能?而且田里的肥力也跟不上啊,再说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这位顺王是菩萨下凡吗?」 那官员生气地哼哼道:「本官只管户政,不知农事,不过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本官是交代家里的亲戚去开荒了,王爷就是菩萨下凡,否则能免费送你们盐吗?」 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虽然大多数人都不信,但不妨碍村村跟过年似的热闹的,都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也有人的亲戚住在山上,为了躲避税赋和徭役没有入籍,都悄悄地去知会一声,劝他们干脆搬到村里住,住在山上是能躲避不少麻烦,但山上野兽多,甚是危险。百姓生活清苦,为的无非是一口吃的,如今听闻官府又是送这又是送那,今年开出的荒地还能免税,自然吸引了许多人下山,甚至有一整支部落迁移下山的事情。 在山上聚居的部落并非都是恶人,他们有些从祖上就在一直住在山里,躲过了战乱,躲过了部落斗争,但有更好的出路摆在面前,他们也愿意做个平头百姓。 官府下达的政令中言明,无论你是什么民族,什么身份,只要这次登记造册,就算是南越子民,受官府庇佑,该有的优惠全都有。 各地登记人口的事情开展的如火如荼,每日都有登记完的百姓跑到衙署问:「说好的盐什么时候下发?」尤其是家里已经没盐的百姓,捨不得花买盐的钱,就等着官府发盐。
第176页 李煦早算过了,上万斤的盐肯定是不够发的,他估摸着,要一整年的产出才够,好在盐是源源不断供应着的,先登记的人先领,后登记的人后领,即使一时拿不到盐,官府也会开出一张盐票,盖了章的,可以凭此票到商铺换取,如果连商铺也没有盐了,则稍等几日,盐总会有的。 官府很早就向百姓透露了,顺王开闢了新的盐田,年产数十万,几两盐根本不用怕官府赖帐,只是运输需要时间,大家稍安勿躁。 ****** 郡守府,雷鸣和几个心腹低声交谈,言语间带着忧愁,「王爷此举过激了,每人发三两盐,看似不多,但南越人口何止成千上万,再多的盐也不够发的。」 「大人,我们也领到新盐了,真真是质量上乘啊,昨日我那婆娘煮完菜,味道竟然比以前好了许多,这盐若能卖往中原和北地,咱们南越绝对能富。」 雷鸣也是见过新盐的,不得不赞嘆,「王爷的本事没什么可质疑的,听闻才短短两个月,已经生产了上万斤盐了,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有心腹给雷鸣打了个眼色,激动地说:「大人,王爷不是说过要重用雷家子弟吗?您不如选几个送过去,说不定有人能得王爷青眼,以后做这王府的大管事,这些消息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雷鸣早想到这点了,只是李煦没提他也不好意思往他那塞人,显得他们雷家落魄了似的。 另一名心腹也附和道:「这盐要计量要运输,还有那上万的农具,都得有人管着,王爷身边人手肯定不够的,此时正是雷家子弟效忠的最好时机。」 雷鸣点点头,「说的极是,本官这就去安排。」 当天,李煦就见到了一屋子姓雷的男子,雷家家族繁茂,人口上百,站在他面前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人,有三十几个,一个个收拾的很精神,看着就让人喜欢。 雷鸣拱手说:「王爷之前说要雷家人帮着经商,下官便选了这些人出来,年纪都在十五以上四十以下,您可以任意挑选,若有顺眼的就派点活给他们,看不顺眼的下官就带回去。」 李煦随意指了个人出来,问了几个问题,毕竟是大家族出身,这些人都识字,品性如何一时看不出来,但做点简单的工作肯定能胜任。 他点点头,笑着说:「雷大人真是解了本王的燃眉之急了,如今正缺人,他们来的太是时候了,你放心,不会让他们白干活的。」 众人是带着忐忑的心情来的,总觉得下半辈子要卖给顺王当苦力了,见他既没有冷言冷语也没有挖苦嘲讽,而且竟然一个不挑全都收下了,心里舒服了些。如果被当面退回去,他们的脸面就真的没了。 李煦的那些工厂全都缺管事,原本都由工匠担着,但这些人做本职工作还行,让他们管人管事就差强人意了,雷家这三十几人正好能填充这部分的空缺。 而且这些人一听是去做管事而不是做工,个个都情绪高涨,觉得受了重用,做事格外努力不提。 李煦这边的事情上了正轨,就打算安排人带着茶叶去北边开拓市场,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做,他一时不知该派谁去。 雷阳虽然经商经验丰富,但缺了点变通的能力,剩下的年轻人也不成气候,他其实更想自己去,但他的身份,如果被人发现他离开南越,就是死路一条了。 把身边的人过滤了一遍,李煦也没找到合适的人,于是打算先培养一批茶艺师。 「走,去喜凤楼。」李煦大手一挥,带着两个下属直奔青楼。 吴进一脸诧异,但他不敢提反对意见,就算王爷要去嫖娼,也不是他能阻止的。 他侧头看了一眼带着面具的穆侍卫,见他更平静,眼神一点波动都没有,暗道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份定力就是好。 李煦还是第一次踏进青楼妓院的大门,这地方他也不是不能来,而是觉得没必要,上辈子谈生意也出入过不少风月场所,但现在他不需要巴结别人,也不需要通过酒色媒介来谈合同,所以这地方对他来说就是个销金窝而已。 喜凤楼的老鸨虽然没见过李煦,但从他通身气派和身边的随从便推断出了他的身份,她「哎哟」一声,不知是喜是悲,深怕这位王爷是找麻烦的。 「这位爷,您看着脸生啊,呵呵。」老鸨胆战心惊地将人拦下。 李煦笑了笑,从兜里掏了一锭银子出来,少说也有十两,递过去给她,「我姓李,确实是第一次来,这会儿开始做生意了么?」 他们来的早,外头阳光明媚,这喜凤楼静悄悄的,怕是还没到开张的时辰。 但生意上门,老鸨会拒绝吗?就算没有这十两银,她也不敢拒绝顺王啊,她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楼里的姑娘,发现竟然没有一个适合来伺候的,所有姑娘往这位爷身边一站,都被衬的黯然失色。 「您可有中意的姑娘?」 「没有,如果方便的话,希望能见一见这楼里所有的姑娘。」李煦说完想了想,加了一句:「如果有公子也一同叫出来吧。」 老鸨遮住嘴低声笑了笑,表示理解,「您放心,这就给您叫人去,您好好挑一挑。」她叫了个丫头带李煦去楼上最豪华的包间,并送上茶水。 李煦坦然自若地走进包间,挑了个矮榻坐下,然后示意贺遵和吴进也自个找地方坐。
第177页 「这地方不错,白天来挺幽静的,窗外的景色也不错。」 吴进看似镇定,其实心里乱的一批,他抬头问李煦:「王爷,小人可否到外头等候?」 「没必要啊,估计很快就结束的。」 吴进还是个男孩子,快不快的他真不知道,但这种话题真的很让人尴尬啊。 很快,就有花娘陆陆续续来报到了,她们一副刚睡醒的惺忪模样,但显然精心打扮过,一个个都如花似玉,娇俏可人。 老鸨之前就交代过,来的是顺王,需小心伺候,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可是极大的诱惑,大家自然得盛装对待。 进了们,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华服公子,风流倜傥俊朗无双,更是惹得姑娘们都芳心大动,就算不被赎身,能来一场露水姻缘也是赚了的。 之后进来的小倌们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甚至有人把目光对准了身材更魁梧的贺遵,就连吴进这个小少年,都有人对他抛媚眼。 吴进躲到李煦身后,低着头站着,尽量忽略自己的存在感。 李煦让他们排队站好,一个个如检阅士兵似的看过去,每个人被看到时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很奇怪,如果是其他嫖客来,他们肯定搔首弄姿,献媚讨好,但在这位爷面前,总让人轻松不起来。 「都挺好的。」李煦看完一圈,先从小倌那点了五个青年出来,这五个青年均是二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挑,并不是柔媚那一类型的,而是带着几分书生气。 被选中的人暗暗自喜,没被选中的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打扮的花枝招展了,王爷明显喜欢干净成熟的类型。 小倌最火的年纪是十三四,少年感十足的时候,身体柔软,五官也雌雄未辨,到了成年后,他们骨骼僵硬,再怎么保养吃药也很难阻止身体发育,就不那么受欢迎了。 李煦又选了十几个花娘出来,「被爷选中的留下,其他的领了赏就先离开吧。」李煦朝吴进使了个眼色,对方急忙忙掏出荷包,给落选的男男女女赏了钱,心道:王爷这是要弄个后宫回去吗,怎么一次性要这么多个? 而且王爷竟然真的好男风,那当初李茂盛说的就是真的了,自己当时还为王爷说话,实在是看走眼了。 李煦叫人关门,然后坐在一旁审视着被留下的十几个人,「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本王的身份了吧?」 众人一听他表明身份,纷纷下跪行礼,听着对方带着笑意说:「平身吧,本王来此是有些正事,并非是要与你们谈笑风生。」 接着,李煦将找他们的目的说了,他要培养一批茶艺师,这些茶艺师需要抛头露面去外地配合卖茶叶的,所以不可能从良家女子中选人,而且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批美女,青楼是最合适的场所。 「如果你们同意,本王会与老鸨说,替你赎身,你们以后只要为本王做工即可,每个月可以拿固定的月钱,还能按销售量提成,其他有什么要求你们也可以提。」 众人已经被这消息惊呆了,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们不过是最低贱的娼妓,只会用身体伺候人,哪能做什么茶艺师啊。 一名小倌壮着胆子问:「王爷,您觉得我等可行?」 「你们现在自然是不行的,本王会教你们茶道,还会找人训练你们的仪态举止,就算不如大家闺秀和大家公子,起码走出去要像个文雅人。」 那小倌自嘲地笑笑,「王爷太高估我等了,我等低贱如泥,怎么可能当得了文雅人?」 李煦会在这里选人,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的男男女女都擅长演戏,他们赔笑卖笑,哪怕对着最老最丑的男人,也能笑得自然得体,拿这种精神去干销售,估计业绩不会低。 「文雅人只是个说法,表面文雅即可,相信你们以前没少扮演过纯情少年少女吧?把风尘气收一收,笑得收敛些,很容易学的。」李煦也不是非找这些人不可,只是觉得他们最好教,又都是没有牵挂的人,去哪都没负担,而且他这么做,未尝不是救他们出苦海,欢场卖身卖笑吃的是青春饭,等青春不在,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名女妓站了出来,将垂到胸口的衣服往上扯了扯,又将疏散的头髮扎好,朝李煦盈盈一拜,娇声说:「王爷,奴家名叫翠莺,今年二十了,不知还能做几年茶艺师?」 「年轻貌美自然是更吸引人,但茶艺师更重要的是气质和手艺,能做到多少岁,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翠莺起身,环顾了一圈这间雅室,这是喜凤楼最尊贵的一间房,也只有身份尊贵或是最有钱的富商才能在这待客,配的自然是最上等的花娘,翠莺十四岁开始接客,十五岁成名,有两年时间都是这间雅室里陪客的,但鲜花易老,短短两年她就被人取代了,从那以后,她的门庭越来越冷,到如今二十岁,残花败柳,只能招待一些贩夫走卒,再过两年,如果没人给自己赎身,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迫不及待地同意了,「王爷能给奴一条出路,奴誓死追随,就算将来客死异乡,也绝无怨言。」 「没那么夸张,不会让你们客死异乡的,等根基扎稳了,你们可以收徒传道,只要有了接班人,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嫁娶随意,本王还会额外出一笔嫁娶银子给你们,若是不想成亲也可,只要能继续为本王做事,将来王府替你们养老。」
第178页 众人忍不住惊唿一声,顺王说了那么多,最后一句才是最让他们心动的,他们这样的人,漂泊不定,一辈子可能都成不了亲了,更不会有后代,可想而知晚景有多凄凉,如今得顺王这句话,他们就算是拼也得为自己拼出一条出路来。 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叩首谢恩,「多谢王爷。」 第113章 要死就去死吧 选定了这些人,李煦还得想方设法替他们赎身,他一下子要走了这么多棵摇钱树,不知道那老鸨会气成什么样。 「什么?这替这所有人都赎身?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老鸨果然气得二佛升天,哪怕知道这位是顺王,也是行不通的。 这喜凤楼就是她的心血啊,顺王挑出来的这些虽然都是年纪偏大些的,有些已经过气了,但好歹也能赚钱啊,而且她这喜凤楼也不能只靠几个嫩丫头撑场面啊,总有些贫苦书生或是贩夫走卒来光顾,这些人也都更喜欢知性一些老姑娘。 李煦端起茶杯,闻了闻茶杯里的味道,并不是熟悉的岩茶,不知是用什么泡的,他说:「顾娘子要多少赎金,可以说出来商议一番。」 老鸨姓顾,但这些年还真没人叫她一声顾娘子,她愣了下,还是拒绝道:「奴家有句话忍不住想问,王爷是看上他们想赎回府当侍妾吗?」 「这就与你无关了。」李煦抬头,淡淡地看着老鸨。 老鸨想到这位爷的身份,知道自己是没有反驳的权利的,别说他只是想给十几个花娘赎身,就是要走整个喜凤楼,她也没反抗的余地。 她低下头,躬了躬身,「是奴多嘴,但奴毕竟和他们相处多年,形同母女,这么突然就要分别,奴不舍,王爷您带走一二人随意,但十几人一起走,奴,奴怎么捨得?」 李煦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演,眼泪真真的挂在眼眶外,她年纪也就三十出头,风韵犹存,换个有色心的男人恐怕就不忍心了,但李煦真没这种闲心,「你可以考虑一盏茶的功夫,本王等得。」 「这……王爷,您是要绝了奴的活路啊,您这随手一指,就要走喜凤楼一半的姑娘小子,奴的楼还怎么开得下去?」 「你这儿的生意如何本王不管,或者,你是想让本王下一道旨意,强关了你这喜凤楼,好好查一查里头的污秽之事?」 老鸨眼睛也眨,最后一滴眼泪掉落,然后强笑着反驳:「您说笑呢,我这喜凤楼也是正经生意,哪来的污秽之事?」 「是吗?那就是不怕查了,行,本王这就去找寇家军来封楼,先查查有多少官老爷私下违规,再查查你这些年贿赂了那些官员,顺便捋一捋你这楼里来来去去的花娘身份清白不,你放心,本王做事效率极高,一日就能帮你查清了。」 这查下来还了得,老鸨吓得面无血色,她不怕封楼,大不了抗上个把月不开张,可这查的内容她就不敢接了,喜凤楼与官府的各路官员都有银钱往来,自然也给不少官员送过人,尤其是那些有不同癖好的官老爷,不好明目张胆地找人,都是通过喜凤楼买,私帐要是被翻出来,她第一个要被灭口。 再说楼里的这些姑娘小子,怎么可能各个清白,有些是人贩子拐来卖的,有些是罪犯家眷逃出来被她收留的,还有几个小倌……那可是也是因为这个,她更不能让他们随顺王离开了。 老鸨立即大声哭喊起来:「王爷,您这是要故意为难奴家啊,这喜凤楼就是奴的命啊,您要真如此做,奴也不活了。」说着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几个小倌就站在她身旁,见状赶忙将人拦下来,他们心里恼怒的很,这老妈子平日里对他们非打即骂,看守如犯人,到如今,竟然连条出路都不给他们,几个人对视一眼,齐齐松了手,心想你要死就去死吧。 可被他们这么一拦,老鸨提起的勇气早散了,哪里还会真去撞柱,她捂着脸哭道:「王爷啊,您是天潢贵胄,不知奴家的苦,您若是要强行带他们走,也无需您封楼,直接打杀了奴家,一了百了,嘤嘤嘤。」 「你是以为本王不敢吗?」李煦从头到尾都淡定地坐着,看着她的表演,心里无动于衷,但此时,他是真的动怒了,他开始来的时候是准备花钱买人的,现在嘛,他改主意了,一个铜板也不付。 他砸了杯子,一脚踹在老鸨的胸口上,冷声问:「本王今日来本没打算与你算明白帐,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也乐意多花点时间好好与你清算,在本王眼里,买卖人口是死罪,勾结官员是死罪,草菅人命更是死罪,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上辈子生在法治社会,让他杀人他是不敢,这辈子嘛,呵,弄死一两个人渣真不叫事。 再说了,扫黄打非在古代也是可以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的嘛。 这喜凤楼接待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家里妻妾成堆,封了这青楼,让这群男人回归家庭,还是一件大功德呢。 「既然顾娘子宁死不屈,那本王就成全你好了,你放心,你楼里的这些姑娘小子,本王会替你照顾妥当的。」 老鸨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家都说顺王仁善大义,脾气温和,全是狗屁,全是假像。 也是,人家堂堂皇子王爷,自己一个卑贱的妓子,在他眼里怕是比蝼蚁还渺小,自然是不配让他高抬贵手的。 想通了这个,老鸨也不敢再和李煦讨价还价了,擦干眼泪,挤出一丝笑容来,「王爷真会说笑,奴家只是不捨得这些姑娘小子而已,毕竟都是我的心头肉啊,您这一来就要走我楼里一半的人,我这不是有点吃不消么。」
第179页 「那你缓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考虑。」 「不,不用不用,您喜欢哪个带走就是,您堂堂顺王,姑娘们能进王府那是祖坟冒烟的大好事,奴也不能阻碍他们的大好前程不是?」 「顾娘子还是很深明大义的。」李煦满意地点头,对在场的男女说:「给你们顾娘子行个礼磕个头,感谢她如此为你们着想。」 众人自然照办,下跪行礼一气呵成,齐声说:「多谢娘子多年的照顾。」 「呵呵。」老鸨强笑着,心里恼怒的很,这群小蹄子,以为攀上高枝了,也不想想,出了这道门他们不还是残花败柳,难道王爷还会让他们伺候,指不定是要送给什么人作践呢。 她假惺惺地劝道:「你们既然决定要跟王爷走,那我也不拦着你们,不过你们可想清楚了,外头的日子未必比这楼里好过,别将来后悔。」 如果是当红的花娘小倌,还会犹豫不决,毕竟在这喜凤楼里有大把的男人捧着哄着,又有大把的钱财撒着,纸醉金迷,确实比外头的日子好过,但他们都是过来人,就算有好日子也轮不到他们了,与其耗死在这楼里,不如出去拼一拼。 「多谢娘子成全。」 李煦见状,起身说:「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一道走吧,也无需收拾行李了,身外之物就当送给顾娘子做教养的资费吧。」 有人露出不舍的表情,随后听李煦说:「你们的身契都在顾娘子手中吧,麻烦娘子去取来。」 顾娘子听他说不带走任何的行李,高兴坏了,「好好,我这就取。」没过多久,她就捧着一个木匣子来了,递给李煦,「十四个花娘和五个小倌的身契都在这儿了,赎身银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两,给您摸去零头,就算一千三百两吧。」 李煦接过匣子交给吴进,抱着胸看她,「什么赎身银,刚才顾娘子不是说让本王喜欢直接带人走吗?」 老鸨愣住了,「话是如此,但……」 「不用但是了,既然你诚心诚意成全他们,谈赎身银就太伤感情了,等将来他们飞黄腾达了再来报你的恩吧,相信他们都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 众人憋着笑急忙低头附和:「定然不忘娘子大恩。」 「这……」 「好了,时候不早了,本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不,王爷,您刚才说……」 「嗯,」李煦回头,表情微怒地看着她,「顾娘子想反悔?」 「不不,奴家不敢。」 「那就好。」李煦说完迳自离开了,那十几个男男女女紧跟在他身后,跑的比吴进还快。 等出了喜凤楼,他们还能听到老鸨哭天喊地的叫声,那名叫翠莺的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老鸨哭的如此伤心呢。」 众人齐声笑了,很奇怪,刚才他们还不舍多年积攒的钱财首饰,但真的净身出户,他们竟然觉得无比轻松,身心也愉悦许多。 这十九人加上之前那个脸上刺青的採茶女一共二十人,就是李煦招募的茶艺师的队伍了。之后的半个月,这些人没日没夜地学礼仪,学茶道,再次站在李煦面前时,已经脱胎换骨。 古人的可塑性真的很强,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接受过教育,一旦有心向学又有人教导,一个个学的非常快。 李煦给他们定制了统一的服装,有点像民国的旗袍和长衫,但没有开叉,旗袍也都是清雅的绿色、粉色之类的,长衫统一是青色,盘扣统一扣到最顶端,从头遮到尾,并没有露一点肉,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多出了几分禁慾和正经的味道。 翠莺扯了扯紧身的衣袍,说真的,比这浪荡的衣裳她穿太多了,但没有一件有这种羞耻感的,胸被撑得浑圆,腰裹得纤细,两条腿的腿型都被衬出来了,这衣裳穿着比没穿更要人命。 「好看吗?」翠莺问自己的同伴,大家都穿的一样,只是每个人的颜色和花纹不同,但美的各有千秋,往那儿一坐,不说话时还真有几分婉约的味道。 「好看是好看,但这衣裳真能穿出去表演吗?会被人骂是的吧?」 「这种话咱们听的还少吗?王爷说了,清者自清,虽然咱们也不清白了,但往后可是有依仗的人,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了。」 「也不知这茶艺师好不好做,总担心砸了王爷的招牌。」 「想那么多做什么,听说这衣裳是王爷亲自画图,王府的绣娘亲手缝制的,咱们一人一件,往后再想穿就得自己缝制了,我可是特意去将图纸要来了,准备路上多做几件。」 「对对,咱们来研究一下这衣裳如何做,我更喜欢翠莺姐那并蒂莲花的图案,你一定要让我描好图再走。」 「快快……王爷来了。」 李煦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群春花秋月各有特色的民国美人,她们盘着古典的髮髻,画着清淡的妆容,穿着凹凸有致的旗袍,站成一排像是待选的王妃。 李煦拍了下额头,总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这样一群美人上台表演茶艺,那底下的老色鬼还不得流口水。 虽然他本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考虑到姑娘们的人身安全,他还是多给她们配几个保镖吧。 令他诧异的是那几个小倌,头髮梳的一丝不苟,身板挺直,目光澄澈,哪里像是风月场所走出来的人。
第180页 「很好,你们比本王想像的更出色,钱嬷嬷对你们赞誉有加。」给他们培训礼仪的就是钱婆子,别看这老婆子在东宫时只是个打杂的,但来到南越,她的身份可就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了,精通宫廷礼仪,好几户人家都想请她去教导女儿。 她这一路跟着李煦到南越,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小公主,李煦对她很是厚待,不出意外,将来小公主出嫁,她也是要陪嫁的。 众人屈膝款款行了礼,声音轻柔地说:「多谢王爷栽培。」 李煦重点看了一眼那个脸上刺青的女孩,发现她脸上的刺青换成了一朵盛开的茶花,虽然刻在脸上很诡异,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难看,加上换了个髮型,遮挡了小半张脸,也不吓人了。 「明日你们就要随商队出发了,这一路的苦头不少,都要靠你们自己捱过去,有事就找商队的总管,出门在外,你们都得听总管的。」 「诺。」 李煦让吴进送他们离开,贺遵见他疲惫地揉眉心,便问:「殿下,外头的流言真的不要让人去澄清吗?对您的声名有碍。」 「本王忙的很,没空管那些。」 自从那日他光临喜凤楼后,当天就有流言传出来,说是顺王要建立后宫了,从喜凤楼挑了一半的姑娘小倌带回府,接下来,怕是要从民间挑选美女扩充后宫了。 说实话,大家觉得这个做法才是王爷该有的常态,哪一任的封王不是后宫美人三千,顺王憋了这么久才动手已经让人很吃惊了。 只是这么一来,李煦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被人无限弱化了,人一旦有了污点,污点那方面总会被无限扩大,好的那一面久而久之就没人记起来了。 李煦早料到会是这样,不过在这个时代,爱美人并不是什么可耻的缺点,只是各路官员开始蠢蠢欲动,总想往他府里塞人,这就很烦了。 寇骁还没入城就听到了这个谣言,他满心欢喜地提前回来,还带来了叶长青,却没想到遭遇了这种打击。 在确认过顺王确实从喜凤楼带走了十几人这件事后,寇骁就板着脸回军营了,只让一个亲卫把叶长青带去见李煦,连城门都没入。 他回军营独自坐了半天,生了半天闷气,然后又把几个副将抓来狠揍了一番,把一群大老爷们吓得躲得远远的,士兵们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不敢上前触霉头。 军师正想给将军汇报一下这段时间军营的物资出入帐,但眼见一群副将拐着脚扶着胳膊出来,眼珠子一转,找了个藉口跑了。 「将军是否在外头受了委屈?我瞧着他好像不高兴了。」郭孚摸着青肿的屁股说。 「何止不高兴,我瞧着像是被人抢了女人,不是听说顺王在喜凤楼带走了十几个花娘吗?说不定其中就有将军心仪之人,你们别忘了,将军可是去过喜凤楼的。」 大家一听都觉得有理,否则怎么可能刚回来就生气了,最近城里也就这么一件大事了。 「那真真是大水沖了龙王庙,将军也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否则咱们早去把人赎出来了,要不去问问是哪个,咱们腆着脸问王爷要回来?」 「别傻了,那是能要回来的吗?就算要回来了还是那个人吗?朋友妻不可戏,将军那般看重王爷,心里肯定恼羞成怒,咱们最好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那里头……」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不敢进去触霉头,只好相互扶着走了,留了寇骁继续自己生闷气。 寇骁也没坐多久,他还是忍不住跑回城里,不过也没去见李煦,而是打算回寇府。 刚入城门,寇骁就被眼前的大马路惊呆了,他后退了几步,往城楼上看了又看,确定这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闽州城。 城门吏看到他急忙迎上来,笑眯眯地行礼问安。「将军回来了,许久未见,您可是被这条水泥路惊呆了?」 寇骁自然是知道水泥路的,水师基地里盖了一片的砖瓦房,也铺了水泥路,但李煦没把压路机带去,那边的水泥路并不怎么平坦,而且远没有这条马路来的宽阔。 「放屁,本将军是那么孤陋寡闻的人吗?」说完甩了一鞭子,快马疾驰进了城。 城门吏在他身后喊道:「将军,城里不许纵马。」 一旁的守门小将笑嘻嘻地揶揄道:「大人,那可是寇将军,别说是在城内纵马,就是在王府纵马,王爷也不见得拿他如何。」 「放屁!王爷一视同仁,到时候两厢闹起矛盾可就不好了。」 寇骁没听到背后的声音,不过刚没走多久他就下了马,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在这条笔直的官道上,仅仅是改了两条路,给人的感觉变化好大,他抓了个人来问:「原本这里有一条街的房子呢?」 那是个外来的打工仔,不认识寇骁,不过见他气势汹汹又牵着马,显然是贵人,便如实告知:「因为修路,这里的房子都拆迁了,听说是迁到城东去了,最近陆陆续续都在办乔迁酒呢,您是找人吗?那得去城东找。」 寇骁给了他几文钱打发了,然后继续沿着马路走,路上的行人很多,牛车马车也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他以前很少见到的笑,给人感觉特别满足。 「快,顺王又建了个玻璃厂,正在招工,赶紧去,这次我们一定不能落后了。」 「在哪?在哪?」
第181页 「还是在西郊吗?」 「对对,就在那一片,王爷圈了一大块地方,说是建工业区,不许百姓在里头建民宅。」 「等等,什么是玻璃?」 「这谁知道,不过等过段时间见着了就知道了。」 街上一下子涌出了许多人,寇骁被人群挤着往前走,他心里想:这王爷怪不得了的,一路过来全是他的事,真会来事。 他知道李煦在西郊建了水泥厂,还建了砖窑,但还没去见过,于是顺着人流一起去看热闹了。 西郊在西城门外,原本是一块荒地,因为土里石子多不宜耕种就荒废了,李煦把这一片都划入了工业区,在外头立了牌子,工业区还建了个大门,有士兵把守。 寇骁摸着下巴看着那两个眼熟的士兵,心道:难道寇家军真的要改姓了?军师诚不欺我也。 不过心里并没有什么牴触的心情,他眼神扫过那两个士兵,对方正要行礼就被他制止了,他牵着马正要进去,就被其中一个士兵伸手拦住了。 「嗯?」寇骁挑眉,不怒自威地看着对方。 那士兵愁眉苦脸地指着寇骁的马,小声说:「将军,外来物资不能随意进厂区,得登记。」 「外来物资?」寇骁哼了声,「本将军算是外来物资吗?」 「嘿嘿,您自然不是,但您的马是,得登记,否则您的马出不来。」 寇骁没想到这里管理的还挺严格,便点头让他们登记,他伸长脖子,看到那小兵用鹅毛笔在一本册子上写了一行字:五月十七,未时两刻,寇将军带马进入厂区,马为棕色匈奴马,四肢脚掌为白色。 写完后,他把册子和笔递给寇骁,「将军,您在后头签个字,表示确认。」 寇骁看着他这一手狗爬子,嘴角忍不住扯了个笑,「字学的不错啊,居然都写对了。」说完竟然乖乖签了大名。 那小兵被夸笑了,「都是夫子教的好,而且能被派出来公务的都是学成的,那些考试没过关的,还在军营里熬着呢。」 寇骁摸了下鹅毛笔的毛,这笔他知道,李煦当初要去抓大鹅就是为了这根毛,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竟然用鹅毛制笔,军营里不可能给每个士兵分毛笔,于是他们就用鹅毛笔代替,而且这笔写出来的字更细,更好学,现如今连普通百姓家也开始流行起来了。 ****** 小剧场: 老攻:「不开心啊,我媳妇儿居然给我戴绿帽了。」 李煦:「来,送你一百顶绿色的帽子,每天换着戴,再送你个醋缸装醋。」 第114章 流言蜚语不可信 「将军是要去哪个厂?」 「到处看看不可以吗?」 「您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王爷就在玻璃厂那边,您往西边第二个闸口进去就是了。」 寇骁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李煦,看来叶长青那边会扑个空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他心情居然好一些了。 寇骁没急着去玻璃厂,而是就近绕了一圈,每个厂区都进去看了一眼,有些工人不认识他,还警惕地看着他,深怕他搞破坏或是偷技术。 水泥厂他见过类似的,这边的只是更大些,寇骁也就没仔细看,他看到河边竖着高炉,便走了过去,然后就见一群男人在河边用热水洗澡。 天杀的,五月的天他们居然能用热水洗澡,寇骁自己都没这待遇。 「那是上早班的工人,这会儿下班洗漱后就可以休息了。」 寇骁回头,看到是雷战,这个老郡丞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褐,裤脚上还沾着泥,看着就是个普通的民夫,但精气神非常好,连白鬍子都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雷大人怎么会在这?」 雷战做了个揖,精神抖擞地说:「将军不知,下官在下如今不是郡丞了,区区在这做了总管事。」 总管事,那可不得了,月俸和郡丞比也差不了多少了。寇骁又酸了,「哟呵,王爷挺看重你的哈,做的如何?」 雷战直起身,嘚瑟地说:「还行还行,比之前当官时游刃有余得多。」 寇骁点点头,对李煦甚为佩服,原以为他说要用雷家人经商是假话,没想到说到做到,竟然还让对方做的毫无怨言,看看这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王府家奴呢。 他指着那两座高炉问:「这是何物?」 「这是炼铁的高炉,这样的高炉能将铁融化成铁水,出来后冷却成型,制作普通的铁器无需另外加工,只要开刃即可,上个月已经完成了一批农具,如今在造的是工厂守卫的兵器,王爷说,既然是我们自己的厂房,也该用自己的武器,不能占将军的便宜。」 寇骁不置可否,李煦占他便宜占的可大了,还差这点吗?不过想想这片厂房的出产,最后也有一部分用在军营,他也就无话可说。 「对了,他们为何都能洗热水?王爷无需如此体恤工匠吧。」 「那是高炉附带烧出的热水,不用放着也是浪费,于是就成了工人的澡堂,正好洗漱完能在河边洗衣服,所以大家下班后都会来这沐浴洗衣。」 寇骁小声吐槽:「这日子过的比本将军还好,难怪那么多人来做工。」 「刚开始来的人不多,多数还是外地来的,不过一段时间后,不知谁传出去了这里的月钱和福利,于是再招工就有许多人来面试了。」
第182页 寇骁又绕着高炉走了几圈,好奇地问:「这样炼制出来的武器如何?可比得过铁匠锻造的?」 雷战又忍不住嘚瑟了,弓着身说:「某带您去瞧瞧吧,昨日才刚成型了第一批枪头,木匠正在做木柄。」 雷战带着寇骁去了河水另一侧的工厂,这里守卫明显比其他厂森严多了,哪怕他们是熟面孔也过了三道检查,签了三次大名才进入厂房。 寇骁原以为,雷战所说的一批枪头大概就是几个十几个,结果,一进入厂房,他看到的就是两排整齐摆放的枪头,起码有数百个之多。 南越缺铁,平日里他要做个武器都是扣扣索索的,大部分还都是从别处抢来的,寇家军的武器修了又修,就连他随身携带的长枪也是用了几十年的老物,和这两排崭新发亮的枪头比,真是逊色多了。 另一边,有十名木匠在制作木柄,雷战说:「这些木柄用的全是坚硬的铁木,这些铁木是王爷从王永连手里高价买来的,而且数量不多,只够做这一批长枪的。」 「王永连那个老铁皮吝啬的很,肯卖东西给王爷?捞了不少好处吧。」 「不至于不至于,那老铁皮之前刚给王爷送了几千两的货款,第二日他闺女及笄礼邀请王爷去了,正巧被王爷看到了他家的铁木,那老货还想把女儿塞给王爷做妾呢,也不知他们怎么谈的,王爷买来这些铁木也只比市价高一点点而已,但市场上可找不到如此多的铁木。」 寇骁把王永连记在小本本里,等以后再找机会算帐,「那老货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王爷都要当他女婿了,这点东西当嫁妆也不过分吧。」 「您说笑了,王爷怎么会纳他们家的闺女?这身份也配不上啊。」 「总比喜凤楼出来的人强多了吧。」寇骁心想李煦也真是不挑嘴,青楼楚馆的人也收。 雷战还是知道其中内情的,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哈哈,将军误会了,王爷从喜凤楼带回来的那些人是要做茶艺师的,听说已经离开闽州了。」 寇骁面上波澜不动,心里笑开了花,他平淡地应了声:「哦,外头流言蜚语果然不可信。」然后拿起一把枪头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瞧,重量比他的枪头轻了一多半,很薄,外形更尖更细长,还没有开刃。 「这种厚度用多了很容易卷刃,不过用在工厂防御上也足够了。」 雷战暗暗点头,这个规格是王爷定的,王爷当初也是如此说的,这些枪只在厂里用,只要不是大规模敌军来袭,足以应付个别宵小了,而且因为轻便锋利,普通士兵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寇骁有些嫌弃自己的武器了,刚接掌寇家军的时候,他拿着父亲这柄枪每日舞的胳膊疼痛难当,这几年用顺手了倒也习惯了。 得找王爷给他定制一柄新枪才行,用了他的兵,赔他一柄枪也不亏。 寇骁把马给雷战帮忙照看,空着手去找李煦,雷战亲自带路,带他进了玻璃厂区,这里还在建设中,有些乱糟糟的。寇骁对玻璃很好奇,这个东西对南越人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也不知长的是圆是扁,但玻璃厂还在准备阶段,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除了那高耸的烟囱和大大的熔炉,寇骁看了许久也没能弄明白玻璃是个啥玩意,便也不关注了。 「这边是厂房,右边那几栋是管事们办公的地方,王爷在最里面那间书房里。」 寇骁跟着走过去,就见外头围着上百号人,年纪小的可能才十三四岁,年纪大的头髮发白,怕是过了不惑之年,他们安安静静地排队站着,等着人叫名字。 「这里要招多少人?」 「初步计划是五十人,做得好肯定是要添人的。」 「百姓们都到这里来做工了,那土地可有人种?粮食才是根本,可别乱了根本。」 「这个问题也有不少官员反应过,不过您是不知道,近来王爷颁布了几条政令,如果能做成,往后的粮食产量会成倍地增长,供应这些工匠不成问题。而且这几家厂子做出来的东西有惊世骇俗,随便拿一样到外头去卖,也能换取到百倍的粮食回来,王爷说,士农工商,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不能顾此失彼。」 寇骁无语地看着他,这老头当初对李煦战战兢兢的,如今竟成了他的头号支持者,不知道雷鸣看到他这模样会不会气晕过去。 ****** 李煦在办公室里看数据,招工的事情有管事去安排不用他操心,他主要是看看怎么样才能让首批玻璃生产出来的玻璃质量更好些,趁着玻璃工业刚开始,他除了要生产建筑玻璃,还准备做一批玻璃工艺品,这些工艺品拿去外地卖准能赚一大笔。 等将来玻璃传入北方,势必会拉低市场价格,不趁此时捞一笔都对不起他破坏的生态环境。 这一片西郊工业区一旦完全建起来,周边的污染是无法控制的,甚至因为燃料没跟上,周边的木材砍伐已经超出了控制,哪怕李煦要求他们砍完树必须立马补种上,也依旧无法弥补对生态的破坏。 「还是得挖煤啊。」李煦拿出地图,圈出了几大块印象中的煤矿区以及石油区,但时间差异上千年,又不是同一个世界,矿产分布肯定有差别的吧。 有人敲门,李煦以为是工厂的管事便让人进来,良久都没听到脚步声,李煦好奇地抬头,就见寇骁靠在门口抱着胸看他,非常专注的那种看。
第183页 李煦嘴角勾了起来,看到寇骁的那一刻,感觉肩膀上的担子都松了,这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情。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晨。」寇骁走进来,把门关好,然后坐到李煦的对面,这又是一套他不熟悉的家具,隔着办公桌与李煦面对面地坐着,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让人无法放松地舒展身体。 他正襟危坐,先把找到叶长青的喜讯汇报了,果然见李煦开心地站了起来,绕着办公室走了一圈,「那臭小子,居然还能活着回来,太好了!」 寇骁酸熘熘地撇嘴,「是啊,命可真大,不过他说他带了秘密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王爷回去可以亲自问问。」 李煦放下手上的事情,准备赶回去,叶长青对他来说太重要的,他不仅是林钊的养子,羽林军的校尉,还是一心一意帮助他的人,他身边的这些管事没有了可以换一批,但叶长青没有了可就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他离开前看着淡定坐着的寇骁,好笑地问:「寇将军不一起走吗?」 寇骁就等着他的邀请,当即点头,说:「这都过了午时了,末将还没用膳呢,不知府上的厨子可有留饭。」 李煦中午是在厂区食堂吃的,这里的大锅饭味道太奇葩了,他也没吃多少,于是撒了个谎,「本王也未曾用膳,回去让徐婶子再做一桌。」 「最近可有新出的吃食?」离开一个月,寇骁对王府的美食恋恋不忘,连带着自然也对王爷恋恋不忘。 「每日出一新,这是规矩,等哪天江郎才尽了才算结束,不过本王相信,到时候会有其他人替本王想的。」李煦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在路上告诉寇骁,「那福来酒楼的大厨子甚是精明,得知本王的食杂铺有这么一条规矩,就揣着几张菜谱找上门,说是要卖菜谱,一份菜谱也不贵,只卖一两银。」 寇骁不屑地说:「他要是能有什么好菜谱何必等今日,早上了酒楼的菜单了。」 「也不是,以往他新创的菜式都是无偿给酒楼的,徐掌柜连个奖金都不发,食杂铺开业后,他从中看到了商机,这才把最近新创的菜式保留下来,作为秘方卖给本王。」李煦笑着说:「你想啊,那酒楼还经常从本王手中买秘方呢,要是徐掌柜知道其中有些就是他的大厨子创出来的,会不会气吐血?他买一道秘方都是十两起价的。」 徐掌柜会不会气吐血寇骁不知道,但他知道李煦是真会做生意,这一来一回就净赚十几倍,比自己去抢来钱快多了。 回到府里,李煦让吴进去厨房交代一声,自己急匆匆地去看叶长青,寇骁知道他们要私下说话也就没跟去打扰,而是在院子里闲逛。 这是自家的院子,却又与原先大不相同,李煦住久了,这院子里新添的东西也多了,完全变了一个风格。 西苑有个小池塘,池塘里养着一群鸭,据说王爷还放了一批鱼苗,种了藕,等夏天就能丰收了,池塘外围修建了栈道,小公主领着她的小伙伴小丫头正在玩踢毽子。 陡然看到寇骁,一群小姑娘都吓了一跳,小公主却丢开毽子提着裙摆跑过来,「寇叔叔回来了,可有给姝儿带礼物?」 还真有,寇骁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他这习惯跟李煦学了后就没改,这次回来也记得给他们带礼物了,「途中遇到一支岭南来的商队,买了些珍珠宝石,一会儿给小公主送来。」 小公主一听是珠宝就不太想要,一来这些东西太贵重,二来她不太稀罕,比起这些,她更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是能玩的玩具。近来家里匠人多,做了许多小玩意,小公主玩的可开心了。 「这些太贵重了,姝儿还是不要了。」 寇骁第一次买礼物送人就被拒绝,有些忧伤地问:「小公主不喜欢珠宝吗?」他家里的姐妹们明明都喜欢的很啊。 「要说真话吗?」 寇骁摇头,不用说,他已经明白了,他长长地嘆了口气,「那算了,下次给小公主带其他的吧。」 小公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给他出主意说:「寇叔叔可以送给父王啊,父王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寇骁认真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问:「王爷会喜欢珠宝玉石?」在寇骁看来,这都是女眷们喜欢的东西。 小公主很肯定地点头,「只要是值钱的,父王都喜欢的。」 寇骁心想那不如直接送银子更实在,还送什么珠宝啊,留着以后给小公主添妆吧。 ****** 客房里,李煦见到了叶长青,先是被他消瘦的身型和黝黑的皮肤惊了一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叶长青见到贾平时哭了一回,见到李煦时又忍不住哭出来了,「王爷啊,卑职以为见不到您了。」 这话也是李煦想说的,谁知道叶长青还能从海上回来啊,他忍不住训道:「你说你是不是傻,单枪匹马就敢出海,嫌命太长吗?你能回来都是祖宗保佑了。」那两个跟着他一起出海的羽林军定然是回不来了,否则不可能只有叶长青回来。 等叶长青缓和完心情,李煦才说:「今天先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午膳用了吗?」 叶长青点头,「用了的,吃了三大碗饭,吃了一整只烤鸡,还吃了一碗豆腐脑和……」 「停,那本王去和寇将军吃个饭再来看你,你先睡一觉。」
第184页 叶长青眼睛亮了起来,「王爷,让卑职一起去吧,我感觉还能再吃一顿。」 李煦看他这身材就知道他没少挨饿,便带着他一起去餐厅,然后让吴进去把严琛叫来,让他给叶长青好好调理身体,大好的武将苗子可别毁了身子,那真是可惜了。 寇骁正在研究餐厅桌上的模拟花,看到李煦进来眼睛一亮,这么一会儿工夫李煦换了一套家居服,松松垮垮的单衣,没系腰带,显得人有些颓懒。 「在看什么?」李煦坐下问。 寇骁指着花瓶问:「这是什么花,似乎没有见过,而且是假的吧?」 李煦抽了一支花出来,那是某天他心血来潮画的花,然后小公主见到了就拿去考验她的新夫子,问新夫子可知道这花的花名。 新夫子当然是不知道的,却不好对学生说自己不知道,于是第二天就自己用红布做了一朵假花来哄小公主,小公主见了非但没生气,还和小伙伴一起学起了假花来,这桌上的一瓶还只是她们杰作的一部分。 李煦忙,这位新夫子招来后只见过一次,是个十六岁的小屁孩,学问没多好,会的手艺杂七杂八,据他自己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懂。 李煦问了他一句:「你觉得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圆的还是方的?」对方老老实实回去看了一晚的书,回来告诉他不知道,在那之后就收敛很多了。 不过年纪小,孩子心性却大,和一群小姑娘能玩到一起去,说是上课,其实多数时候都在玩,今天玩插花,明天玩钓鱼,后天可能带着一群小姑娘玩盖房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想不到的。 李煦对此表示很满意,小姑娘嘛,死读书做什么呢又不用考试,能边玩边学没什么不好。 扯远了,李煦把花递给寇骁,「这是花,一种代表爱意的花,与月季相似。」 寇骁不懂花,也从来不知道花还能代表爱意,他瞅了李煦一眼,默默地把这支花收进了袖兜里。 李煦见他这骚操作哭笑不得,不敢再撩拨他,免得他来一次当众表白,那就尴尬了。 正好吴进端了菜上桌,大老远就闻到了香辣味,李煦顿时来了精神,给寇骁推销自己的辣菜,「此次雷阳回来带了许多辣椒和种子,辣椒用来做菜太好吃了,你也尝尝。」 吴进脸上露出个诡异的表情,将那盆水煮鱼放到寇骁面前,寇骁深深吸了口气,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还没等他下筷,一旁伸出一双筷子夹了一片鱼肉,寇骁转头看去,皱眉问:「为何你会坐在这里?」 叶长青正要开吃,听到这问话愣了一下,「我为何不能坐在这儿?」难道寇将军是讲尊卑的人,嫌弃自己身份卑微?但这一路他们不都一起吃一起住吗? 寇骁换了个问法:「你为何现在才用膳?」 叶长青瞭然,松了口气,笑着回答:「王府的菜太美味了,刚吃过就饿了。」 李煦怕叶长青的身体不适合吃辣椒,就把他那片鱼肉夹过来放进自己碗里,然后把菌菇鸡汤递给他,「你身体不好,多喝汤补补。」 叶长青其实更想尝试一下红彤彤的水煮鱼,鸡汤他这些日子没少喝,嘴巴没味。 偏偏寇骁见不得李煦关心他的样子,斜了他一眼,「叶校尉饿得很了,更应该注意饮食才对,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不如让厨房给你专门熬点药膳粥。」 叶长青还当他关心自己,心里感慨地想,寇将军一路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没想到竟是个热心人,错怪他了。 李煦自然明白寇骁是在赶人,不过他一点也不想和寇骁独处,自从上次收到寇骁的信后,他一直在想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拒绝的是不可能的,人家又没表白,他突然冒出一句我不喜欢你多奇怪啊。 可万一对方再对他动手动脚呢?那就不能再当作兄弟间的正常肢体接触了吧。 说实话,换成是其他人对他有这种念头,他早把人丢到海外或者十万八千里外去了,眼不见为净,但寇骁不是其他人,李煦暂时还离不开他,南越也不能缺了这位战神,就不知道这颗不定时炸弹哪天会爆炸。 第115章 斗志起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李煦真有些饿了,吃了两碗饭,桌上的菜倒是没吃多少,没办法,天天水煮鱼,再美味也吃腻了。 家里这群人一开始都不碰辣椒,结果等他吃腻了,他们却喜欢上了,虽然吃不了太辣的,但菜里没加点辣椒就觉得不下饭,所以徐婶子也习惯了炒菜放辣椒,只是家里辣椒库存告急,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寇骁吃了一口鱼肉,吃的时候没觉得异样,等咽下去的才发觉嘴唇火辣辣的,舌头更是又麻又辣,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不过他见李煦吃完没异样,以为是自己少见多怪,没敢表现出来。 但这一口吃完他就放弃那一大盘鱼肉了,转而夹了一块豆腐,豆腐他还是爱吃的,出去一个月都没吃到了有些想念,吸熘一口吞下肚,顿时一股火沿着喉咙冲进胃里,他吓得瞪大了眼睛。 他忙扒了一大口饭,慢慢嚼着,让米粒的甜味去除口腔里的辣味,吃了好几口才觉得好过一些,这下子他犯难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吧。 可桌上除了这两道菜,还有一个是他不喜欢的青菜,以及叶长青面前的鸡汤。
第185页 叶长青听完劝后就乖乖地闷头喝汤,才这么会儿功夫,一盆鸡汤就下去了一半,并且连鸡肉都被他捞去啃了,寇骁看他这架势,也不好意思和一个病人抢吃的。 李煦边吃边围观他的窘状,偏偏不点破,一顿饭吃的心里乐呵呵,他暗道活该,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等他吃饱了放下筷子,好奇地看着寇骁吃白饭,「寇将军怎么不吃菜多吃点,还剩这么多。」说完热心地给他夹菜。 寇骁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盯着碗里的菜又看了眼李煦的笑脸,用筷子把饭菜拌一拌,大口吃进嘴里。 咦?似乎还挺美味的样子。 寇骁不信邪又吃了一口,果然,味道很不错,虽然有一点点的辣,但有了米饭中和,辣味很适中,尤其是豆腐,伴着饭一起吃特别下饭,一碗饭几口就吃完了。 寇骁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连吃了几碗饭,把一盘麻婆豆腐吃的连汤汁都不剩,鱼肉也挑出骨头拌饭吃了,配菜有些超出他的接受能力就没碰,但好歹是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李煦见他吃完嘴唇都红了,眼眶也是红的,他其实年纪不大,好好清理干净鬍子再穿的年轻点,看着就是个普通的少年,只是气质太沉稳,平日里也都是一副拽上天的模样,才让人忽视他的年纪。 李煦觉得自己有点以大欺小的嫌疑,闷头笑了几声就让吴进端了茶水进来给他漱口,又摆上水果让他吃着解解辣。 寇骁吃了几个桃子,才指着盘里的红油问:「这是什么调料,怎么味道如此奇怪。」 「这东西叫辣椒,这种味道叫辣,吃不来的人觉得太刺激受不了,爱吃的人离了它都活不下去,本王就爱这味道。」 「王爷是如何想出用这辣椒来做菜的?」他觉得一般人肯定不会想到要把这种味道和食物放在一起,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也不是本王想出来的,这辣椒是西域传入的,雷阳回来时带了一袋回来,本王也就是试一试,没想到挺好吃的,而且辣椒能去湿气,适当吃一些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寇骁在吃这方面是真没研究,因此特别佩服李煦敢于创新的精神,「王爷真是什么都敢尝试,也不怕吃出问题来。」 怎么会没吃出问题,李煦第一天吃完辣菜就在厕所出入了十几趟,从那天后,他就没敢煮太辣的菜了,今天的水煮鱼辣椒只放了三分之一,就这样,寇骁还吃的满头大汗。 叶长青吃饱了犯困,晕乎乎地回去睡觉了,严琛在他睡着后才来,替他把了脉,又翻看了全身上下,除了一些伤疤,叶长青的外伤已经好全了,但体质确实虚了很多。 严琛医术还很稚嫩,但知道不少调理身体的方子,都是严医正传给他的,宫廷歷代积累下来的经验,绝对是一流的方子,之前在纪韩宇身上试验过很有用,这次就拿叶长青试一试吧。 那边,寇骁吃完饭还不想走,但李煦困的有些睁不开眼,和他说话也连连打哈欠,而且三句不离刘树如何如何,深怕他心肝宝贝在海边吃苦,寇骁一生气便主动告辞了。 吴进送他出门,寇骁打量着这个新晋小厮,从怀里掏了个荷包给他,「小吴总管年纪虽小,待人接物却井井有条,这段时间有劳你照顾王爷,辛苦了,刘总管回来后肯定会很欣慰的。」 吴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重点是什么,退后一步,低着头说:「小人并非什么总管,只是暂时在王爷身边跑个腿,寇将军谬赞了,照顾王爷也谈不上辛苦,您慢走。」 「这荷包里收着,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从海边捡回来的小玩意,本将军用来哄孩子的。」 吴进听了更不高兴了,这寇将军是把他当孩子哄呢,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再拒绝就有些小家子气了,于是大方地收过来,行了礼道了谢,再把人恭恭敬敬地送出门。 寇骁摩挲着自己发麻的嘴唇,嘴角荡漾着微笑,这吴进可比刘树好应付多了,不像那个马屁精,天天粘着李煦撒娇卖萌,要是他能将刘树取而代之也是件好事。 不过想到刘树如今那张风吹日晒的黑脸,他又觉得吴进的威胁更大一些,这王爷身边怎么全是小白脸,看得多了才会扭曲了王爷的审美,男子汉,自然是阳光精干的才叫美。 转个弯进了寇府,寇骁去给二老和寇夫人请了安,寇家对他三天两头不回来已经习惯了,甚至不知道他这次是去训练水师的,只当他外出剿匪。 回到自己院子,寇骁抓了府里的老总管来问:「最近西苑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老总管一直都有密切关注着隔壁,当即就汇报说:「将军这段时日不在,不知道这闽州城内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几乎全都与顺王有关,老奴这心啊每天都跟着七上八下的,就怕顺王哪天把主意打到寇府头上。」 寇骁笑骂道:「瞎说什么,顺王怎么会对寇府打主意?」 老管家一脸不贊同,他都听老太爷老夫人说了,顺王现在翅膀越来越硬了,手下的能人也多了起来,不再是毫无依仗的人了,他万一折腾完了文官想要折腾武将呢,他家将军首当其冲啊。 老管家把这段时间搜集的消息一股脑儿告诉寇骁,除了城内那两条笔直宽敞的马路,还有新样式的住宅,最最热闹的自然还是顺王上喜凤楼带走了十九位美人的英雄事迹。
第186页 「外头都说,王爷是想建后宫了,他身边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之前事忙没顾上,这次急的连娶进门的礼节都省了,直接上青楼找的美人,而且男女都有呢。」 寇骁之前听到这个消息还吃了一把醋,听了雷战的消息才知道这些人另有用处,自然就不放在心上了,而且这也让他更加确定了,李煦用人从不看身份,只看适不适合,也不知这群花娘哪里入了他的眼,竟然能当选上什么茶艺师。 而且茶艺师又是个什么新事物,寇骁完全没概念,这王爷想一出是一出,总能让人吃惊。 「无需在意这个,咱们府上与王爷并无冲突,他若是有事要寇府帮忙,你照做就是了。」 「这您放心,老太爷也是如此吩咐的,咱们现在不宜与王爷起冲突,如果外头的百姓都当王爷是神呢,将军您几经生死拼杀疆场才得了个战神的封号,王爷才来几日,竟然能让百姓纷纷拜倒,也不是咱们惹得起的人物。」 寇骁见他越说越夸张,心里明白这是老祖父灌输给他的思想,也不想去争辩什么,反正这府里有他看着,总掀不起大风浪来。 「行了,去取些王爷送的新茶来,本将军尝尝味道。」 「这……」老管家犯难了,「那个茶叶都被老太爷收走了,他喜欢着呢,要不您去老太爷屋里要。」反正他是不敢去的。 寇骁瞪了他一眼,老管家急忙把话圆回来,「是老奴记差了,还有几包在库房里放着呢,老奴这就去拿。」说完急急忙忙的走了。 至于他要从哪里弄茶叶来,寇骁管不住,等他回屋洗个澡换身衣裳的功夫,老管家就带着茶叶和茶具来了,后头还跟了个年轻貌美的婢女,穿着艷丽的海棠色比甲,下头坠着雪白的裙子,寇骁差点以为又是长辈塞给他的通房丫头。 「将军,这位是咱们府里自己培养出来的茶艺师,让她伺候您用茶吧。」 「呵,这么快就学会了,行,留着吧,本将军倒要看看茶艺师都做些什么。」 那小婢女是府里过关斩将筛选出来的五名茶艺师之一,最近水涨船高,人有些飘,听说要来伺候寇骁,她高兴坏了,她觉得,以她的姿色和本事,定能入寇将军的眼。 所以,她煮茶没下多少功夫,从头到尾光顾着搔首弄姿,给寇骁抛媚眼了,寇骁全程仔仔细细地看了,最后在心里评价了一句:「王爷果然不是个老实人,这所谓的茶艺师不就是另一类型的妓女么?难怪要从喜凤楼挑人。」 他不觉得这样的点子有用,真正爱茶的多是文人雅士,他们哪个不是风流成性的浪荡子?岂会被一两个貌美花娘迷住,而且人家万一看中了茶艺师强行买走,那这生意还怎么做? 寇骁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他是不懂这里头的门道,王爷爱瞎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就像当初说的,最不济也就是白费了一年的茶叶而已。 煮了一个时辰的茶,寇骁一杯茶水也没喝上,最后拎着准备脱衣的茶艺师丢出院子,告诉老管家:「咱们寇府是清白人家,不养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赶出去吧。」 ****** 叶长青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醒来后懵圈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在顺王的府邸,说起来,他昨天看这院子也不大的样子,没想到闽州的王府竟然如此简陋。 严琛一大早就端着药来找他,等他喝完药还给他端茶递水,叶长青戏弄他道:「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严小郎改行当下仆了?」 严琛翻了个白眼,「王爷说府里人手不够,让我多照顾着你一点,你若是嫌弃我笨手笨脚,就自己动手吧。」 「行,我自个来吧,哪捨得使唤你一个小孩。」叶长青擦完脸,自己把帕子洗了,水也端去倒了,丝毫没让严琛上手。 严琛才十四岁,在这府里除了小公主就属他年纪最小,李煦曾提过让他一起读书,被严琛拒绝了,他小时候是读过书的,对他来说够用了,有那时间不如多钻研曾祖父留下的手札。 李煦想想也是,术业有专攻,这时候没有医科大学,严琛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夫肯定还要学很长时间,便也不约束他了,平日里家里没事也会让他去给百姓们义诊,几个月下来,在当地还小有名气。 但他自己也说了,还是初学,看不懂大病症,只看一些体虚体弱的小病,开点无伤大雅的补药,到最后,每日来光顾的都是妇人,看的也几乎都是痛经之类的妇科病,可把这孩子尴尬死了。 「王爷到闽州一段时日了,怎么没见府里多招几个下人?我瞧着还是冷冷清清的。」 「王爷说人够用就行了,多了也没地方住,而且除了小公主需要人照料,其他人都自己伺候自己,连王爷身边也只有一个吴进,办的还都是外头的差事。」 叶长青说起这事还觉得好奇,「我在漳宜见到了小刘总管,真是惊呆了,王爷竟然捨得放他出去。」 严琛对家里的这些事情不太了解,对他来说,只知道刘树去了哪,却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他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想来是王爷无人可用了吧。」 王爷的心腹就这么几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刘树自然是要被委以重任的。 叶长青嘆气道:「如此境遇,王爷还能保持一心向上,真是不容易,这王府也着实不像个王府,太寒碜了。」
第187页 「谁说这是王府了,这是寇府西苑,借给王爷暂住的。」 叶长青愣了愣,「啊!竟是如此,那王府呢?」 「旧王府破败的很,重建得一大笔钱,王爷就把旧王府改建成工坊了,如今那儿开了家食杂铺,还有员工宿舍。」严琛说起员工宿舍还不太顺口,这些个词也是最近才接触的,有些拗口。 叶长青就更懵逼了,扒着严琛的胳膊看着他,「你带我去瞧瞧吧,一路过来也听到了不少和王爷有关的消息,但听着都像是假话。」 「你不是和寇将军一道回来的么,你没问他?」 「怎么没问,寇将军高傲的很,偶尔透露三言两语,比假话听着更假,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煳弄我。」 严琛觉得未必,因为王爷做出来的这些事情,没有亲眼见到的人都会以为是谣传,他带叶长青去了旧王府,正好两人没吃早饭,就在那边食堂吃了。 这里的食堂只要是王府的人都能来吃,严琛平日外出义诊的时候也会到这吃中饭,大家都认识这个小大夫,有人来问诊,他也会耐心地给人诊断,真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从来不煳弄人,因此大家都很喜欢他。 今日见他带了个黑黑瘦瘦的青年进来,大家也没在意,都以为是他的病人呢。 早餐吃的稀饭配皮蛋豆腐,每人还能分到三个红糖馒头,馒头一个月才会做一次,正巧就让他们碰上了。 严琛爱吃面食,叶长青自然也一样,毕竟是从小吃到大的,见到馒头眼睛都亮了,咬了一口,发现不是自己以前吃到的味道,「怎么是甜的而且如此绵软,这三个下肚也吃不了半饱吧。」 红糖馒头是发酵过的,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用力一捏就成一小团了,吃进肚子里也真不占肚。 「好吃就行,真要吃饱你可以去吃大米饼,管饱的。」 叶长青自然更喜欢吃馒头,自己的吃完不够,又从严琛手里抢了一个,然后还从隔壁桌一个老头那里骗了一个来,严琛差点想装作不认识他,太丢人了。 叶长青却厚着脸皮说:「大家都是王爷的人,那就是一家人,偶尔不要脸一些也不打紧,再说了,我是瞧见你俩吃不下才帮忙吃的。」 「行,你说的对,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去骗人家的吃食。」 「啥叫骗?我明明是经过他同意才拿的。」 严琛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小声告诉他:「那位老人家叫岑堇,是位大才,如今总管着王爷手下的数十名匠人,王爷之前想给他成立个工部,任命他为主官,可惜郡守府没通过。」 叶长青不太关心一个老头,他皱着眉问:「郡守府为何不同意?南越乃王爷的封地,自然是他说了算,那些人是欺王爷落魄了吧。」 「这倒未必,如今谁敢小瞧咱们王爷,许是利益冲突吧,总之,你回来了,对这些人和事也得谨慎些,别给王爷添麻烦。」 叶长青自然懂得这道理,而且他也不是会惹事的人,比起人,他对吃食更好奇,尤其是豆腐,第一次吃,新鲜极了,大声惊唿:「这豆腐是豆子做的吧,南越竟然有如此美食。」 严琛看了看左右,见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投来了探究的目光,赶紧解释说:「这是王爷发明的,这个皮蛋也是,剥开壳能看到漂亮的松树纹,味道虽然很奇怪但配稀饭很好吃,还有那红糖是用甘蔗汁熬的,也是王爷做出来的,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叶长青意料之中,顺王估计是得了食神真传,总能想出稀奇古怪的美食来,他瞥了严琛一眼,打趣道:「你放心,反正没人认识我如今的模样,你要是觉得丢人,只管说我是你病人。」 「你……」严琛是有这种念头,但被人这么说出来还是很尴尬的。 「哈哈!小严大夫真不经逗,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严琛常常随曾祖父进宫,和叶长青也是早认识的,知道他这人的秉性,无力地说:「我瞧你出海一趟,不仅脸变黑了心也黑了,哼!」 叶长青目光复杂地盯着那盘白嫩的豆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在旧王府逛了一圈,叶长青看到整齐的宿舍楼,心里也震撼了一把,东南水师基地虽然也是砖瓦房,但都只有一层,两层的小楼看起来格外威武。 看到进进出出的人,叶长青有些失落,他本以为自己留下来能成为顺王的左膀右臂,结果这一出海,回来发现自己毫无用武之地了,王爷身边多的是可用之人。 「回去吧。」叶长青拐回王府,直奔李煦的书房,后者正一边看文件一边等他。 李煦看他进来,放下手中的档,打量了他好几眼,「这要让林统领看到了得多心疼啊,好好的孩子跟难民似的。」 叶长青行了礼往他对面一坐,低着头开始讲他出海后的事情,这些事情他都和贾平讲过,但很奇怪,和贾平可以心平气顺地说出来,在李煦面前就觉得很羞耻。 感觉自己没用极了,害死了两个同伴,还一身伤的逃回来。 李煦知道他这几个月过的坎坷,但不知道竟然这么波折,真真是九死一生了,他走过去抱了抱叶长青,安慰说:「能活着回来已经万幸了,其他事情别去想。」 叶长青想哭,不过还是忍住了,这一趟折磨的他心性都软弱了,动不动就想哭,这可不是大男子的风范,「王爷,那岛上有金矿,虽不知藏量多少,但能供养着一整个海岛二十年屹立不倒,想来不是个小矿。」
第188页 第116章 您也不想和我们成邻居吧 李煦听到金矿也不是完全没动心,不过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这点心动,「如果那岛上全是海贼,等水师练成,造了海船便可以出海剿匪,顺便将那海岛占为己有,但你也说了,那岛上还有许多平民百姓,难道要为了这个金矿赶尽杀绝吗?」 叶长青黑脸一红,好在看不出来,「这属下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朝廷有规定,私下採挖金矿乃是谋逆大罪,因此才激动了些。」 李煦嘆了口气,指了指他挂在墙上的地图,「但那海岛显然没在大燕王朝的版图里,岛上的人也不算是大燕子民,拿什么规矩约束他们呢!」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据属下所知,三皇子不知怎么找到了那座海岛,岛主将他引荐给了姓许的那伙海贼,这才有小镇围攻的事情,您可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叶长青这话带了自己的小心思,他的两个同伴死在岛上,不报仇是不可能的,但南越目前兵力有限,如果能让皇上下旨围剿,那就好办多了。 李煦敲着桌子想了许久,一条条假设,一条条否定,最后说:「如果皇上想要那座金矿,只能假借三皇子勾结海贼之名派兵出海,围剿岛上的居民,到最后肯定只有屠岛这一条路,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将金矿的事情泄露出去,这与本王的初衷不符。而且一边是金矿,一边是他儿子的命,孰轻孰重不好评定,说不定他会选择保护三皇子,那推动这件事情的我们就该被降罪了。」 叶长青眉头皱了起来,那岛上还有他的朋友,这次一起逃难出来的只是几个关系好的,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抿着嘴唇露出一点厉色,「王爷,属下想自请加入水师,将来带兵出海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办吧,您放心,就算要上岛,我绝对不会伤害平民百姓。」 李煦喜欢他斗志昂扬的样子,他还真怕叶长青经歷过这次磨难颓废下来,有斗志有目标就有动力。 「行,那你去和贾平作伴,一千水师肯定是不够的,短期目标是一万,等这批水师训出来了再着手招兵的事情。另外,你要有心理准备,贾平去的比你早,他为主将,你为副,这是不得已的事情,但那只是表面上的,本王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叶长青并不觉得自己为副将有什么委屈的,他现在身体还没养好,去了军营也难服众,先从副手做起没什么不好。 「您说。」 「沿海一带的渔民很多,你暗中挑些有潜力且对南越忠心的人,资助他们出海,可以先从海商做起,摸清楚附近海域的航线,再想办法混上那座海岛,不用轻举妄动,安心在岛上住下即可。」 叶长青知道他的目的,这也正是他所想的,便点头答应了,「只是这件事做起来有些难度,恐怕短期内难以完成。」 李煦点头表示明白,又给他提了个建议,「先不要以海岛为目标,你就以王府要建立海商之名建立一支商队,以商队名义招人,这支商队将来负责海运,由着他们走南闯北,等时机成熟了,你再从中挑几个信得过的完成此事。」 叶长青头皮发麻,让他收买几个人出海还行,让他建一支完整的商队太难为他了吧! 「王爷,您不是让我去训练水师么呵呵,属下走不开呀。」叶长青搓着手笑着给他推荐,「要不您看看,您再找个人挑大樑,属下跟着打下手吧。」 李煦斜了他一眼,「本王要是有人可用还会选你?瞧瞧你现在这模样,不好好休养半年我都觉得对不起林统领,但实在是没有可用的人了,水师那有贾平坐镇,本王也放心,你去了挂个名,你真正要办的是就是这件事。别小看这支商队,商人走南闯北才是收集消息最有效又最隐蔽的方法,而且能结交上达官贵人,可以说,这支商队就是王府的情报网,必须个个忠心,并不比训练一支水师容易。」 叶长青当然知道这不容易,这就等同于给王府训练一批死士,还是一批能放在明面上活动并且能赚钱的死士,王爷怎么就这么能呢,这法子太妙了。 有了商队做依託,这群人去哪都去得,要结交官员也容易,将来要派人上岛就更方便了,只要假装在海上迷路了就行。 这么一想,叶长青也不推脱了,再难也不会比在海上逃难的日子难,而且他这次回来没几个人知道,倒是一个切换身份的好时机。 李煦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提议说:「大家都以为你死在了海上,不如你换个身份吧,由明转暗,方便你行事。」 叶长青早晨起来照镜子时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他这模样就算跑到京城去,能把他认出来的人也不多,「王爷高见。」 「正好官府在重新登记户籍,你就随便编排个身份去落户,到时候让吴进陪你去,就说你是本王新录用的侍卫,把手续做全了。」 「王爷,此次与属下一同回来的还有七个人,全都是属下过命的兄弟,他们有些是岭南的逃犯,有些是海上的野人,不知能否一起落户?」 「能助你逃出来的都是你的恩人,本王不方便出面重赏他们,你可以带着他们一起落户到一个家庭中,这是有先例的,有些山上群居的小部落举族搬迁下山,用的也是这种法子,看你现在这模样,想来同伴也好看不到哪去,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第189页 叶长青胸口中了一剑,悲伤地说:「王爷,您这样会失去属下的,我已经丑的像个野人了吗?」 李煦不好打击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这几个人就作为你的亲卫吧,你自己看着安排,只要记住公私分明即可。」 叶长青犹豫了会儿,却没同意,「他们与属下不同,过了太久漂泊的日子更想要安定下来,所以属下想在闽州为他们买座宅子,再给他们置办几亩田地,让他们过安生日子。」 说起宅子,叶长青自然就想到了砖瓦房,凑到李煦面前厚着脸皮问:「王爷,让您的工匠们给属下建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吧,花费多少先欠着,您从属下的月钱里扣除。」 李煦无奈,最近来找他买房的人越来越多了,他都想干回老本行,做个房地产商了,可是现在玻璃还没造出来,建出来的房子太简陋了,卖不出高价。 「这样吧,安置房那块地还留了空,本王命人建一排房子,作为军属房,给军中高品级的军官一人一套,至于你们要给谁住,本王就不管了。」李煦这一方面是考虑到叶长青和贾平在南越没有房子,另一方面也是想以此收买人心,房子这东西,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刚需,有了房子人的心就定了。 说起来,最可怜的就是他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呢。 「王爷,您真是……」叶长青感动的快哭了,发表了一长串出自肺腑的彩虹屁,拍马屁的功夫眼看就要超越刘树了。 「得了,也不是单单为了你,还有,你那群兄弟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有的甚至是逃犯,但在南越就得守南越的法律法规,如有违法,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别到本王面前来求情。」 「这是自然,属下会叮嘱他们的。」叶长青也是抱着一点希望把人带回来的,没想到事情比他想的顺利得多。 他担忧地问:「王爷,官府重新登记户籍,且不问来歷,您就不怕有心人如属下这样换个身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万一他们人对南越不轨,将来会坏事的吧?」 「这样的人就算有也不多,南越毕竟没什么可图的,而且此次落户的人都会得到一张户籍证明,往后无论去哪都得带着,否则连城门都进不了,真要有细作潜伏在民间,本王也没辙啊。」 说到这事,李煦嘴角又翘了起来,兴奋地同叶长青说:「你可知到目前为止,南越一共登记了多少人口?」 叶长青对这个数字没概念,但想来不会很多,他摇头道:「能有一百万吗?」 李煦眼睛贼亮贼亮的,「按以往户籍上统计的资料,人数不过几十万,重新登记后已经有一百三十余万了,足足翻了一倍。」 叶长青是知道新政策的,有些肉痛地说:「可您也白白送出去了四十万斤盐啊,这……」不算还好,算出来这个数字把叶长青吓半死,「竟然要四十万斤,小刘总管知道您让他辛苦晒盐是为了送人么?」 李煦自然不可能对这数字无动于衷,但这点恩惠是必要付出的,否则收买不了底下的百姓为他做事,人一多,他路都修的快了,而且全是免费劳动力,徭役每年可征一次,年復一年,光是这里省下的人工费就不止四十万斤盐。 「小刘是个好同志啊,他会明白本王的苦心的。」李煦心想,还是得给刘树送点慰问品去,不能寒了他的心。 ****** 当天下午,叶长青就去把户籍办了,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叶栩然,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如果林钊在肯定知道,这是他给叶长青取的表字,只是一直没有示人。 在王府调养了一周时间,叶长青就悄然离开了闽州,他的到来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离开时同样无人关注,反而是李煦要建军属楼的事情,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出了闽州城。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郭孚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定是纪大人替大家谋的福利,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寇骁瞅着他那乐不可支的模样,冷笑道:「本将军怎么觉得郭副将军心有些动摇啊,是不是想投靠王爷去?」 郭孚吓了一跳,急忙表态:「不不,将军明鑑,属下怎么可能被一栋房子就收买了,这绝无可能。」 赵刚拉了他一把,朝他使了个眼色,这几日将军心情明显起伏不定,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姜军师摇着扇子走上前,把郭孚挤开,腆着脸问:「将军啊,这军属房有没有属下的份?王爷说是高品级的军官才有,那起码也是副将级别的,但本军师好像只是个打杂的啊。」 寇骁同情地看着他,生出了一点同命相连的感觉,「一共十栋楼,八名副将与新提拔的两名水师副将一人一栋,你说呢?」 姜秋明笑脸僵住了,苦着脸问:「是不是属下在王爷面前露的脸不够,所以他把属下给忘了?不对啊,为何将军您也没有?」要论武将官职谁最高,那肯定是寇将军啊。 寇骁咬牙切齿地说:「王爷说,本将军的宅子比整片安置房都大,就不要与民争利了。」 赵刚小声哔哔了一句:「王爷说的很对啊。」 「狗屁,那寇府是老爷子那一辈修建的了,本将军难道不配拥有一栋自己的将军府吗?」 郭孚赶紧安慰道:「将军别气,王爷还得建王府呢,您的将军府完全可以照着王府建啊,就属下等那样的小宅子哪里配得上您高贵的身份,而且您也不想和我们成邻居吧。」
第190页 众人心里默默地附和对,我们一点不想和将军做邻居。 寇骁也是这个想法,心情顿时被安抚好了,扫了一众难掩喜色的副将一眼,又对姜军师发出了同情的信号。「军师莫恼,乐观地想,好的都在后头呢,咱们别急。」 姜秋明并没有被安慰到,不过他也不是真在意一栋房子,只是想给自己套点福利而已,而且他有钱有地,却的只是一支能建砖瓦房的工匠而已。 目前整个南越甚至全大燕,也只有顺王府里的工匠能建出这样的宅子来。 「哎,属下有没有房子倒无所谓,房子乃身外之物,自从纪大人离开后,属下一人教着数千将士,倍感疲倦,精力不济,还望将军能允我几日假期,让属下好生休息一番。」 寇骁无语地看着他,「你就不会去问纪大人要人?他如今贵为郡丞,手下文臣多的是,指派一两个人过来当夫子不是很简单么?」 姜秋明脸上露出一点别扭来,「有了纪大人这样的明珠在前,再来个夫子怕是难以服众。」 「教一群武夫识字而已,还需要服什么众?」寇骁无所谓地摆摆手,「随便找个识字的夫子来就行了,还真想把每个士兵都教成学富五车的大文豪吗?」 姜秋明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但让他出面去找纪韩宇要人,总觉得哪哪不对劲,试想一下,当初两人在军营里一同教书育人,自己好歹是军师,对方只是王府的一个小夫子,难免有些欺生。 结果短短几月,小夫子一眨眼变身成了郡丞大人,他依旧还是个挂名军师,这逆袭的也太快了些,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去面对那个人。 寇骁想的比他更多一些,水师如今成了王爷的附庸,虽然冠着寇家军的名头,但真正听谁的不言而喻,不是他恶意揣测李煦,而是这么一来,顺王的一只手就插进了军权里,将来这只手能握住多少还真不好估计。 他当初让自己防着雷家夺权,殊不知他自己才是最该被防备的那个人,雷家哪比得上他一根手指头啊。 寇骁瞥了一众副将一眼,看看,才一栋房子就把这群人乐的没边了,这要是金山银山地砸下来,有几个不变节当然,如果是来砸自己,他肯定也很乐意投入顺王的怀抱。 「军师既然和纪大人同事过一段时间,不如多与他培养培养感情,好歹也能让纪大人在王爷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姜秋明傻傻地看着寇骁,痛心疾首地问:「将军,你无需如此自贬吧,咱们已经到了需要别人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的地步了吗?」而且当谁不知道,您才是和王爷走的最近的那个人吧。 顺王能在南越稳定发展离不开寇将军的支持,外头的人都说,王爷与寇将军好的都同住一个屋檐下,同穿一条裤子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就亲如一家了。 「那不一样,万一遇到分歧,咱们不能连个帮忙说和的人都没有,纪韩宇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看着办吧,务必要把他拉拢过来。」 姜秋明心想早知如此,当初就少欺负他一点了,现在去下跪道歉还来得及么? ****** 姜军师傍晚进了城,一路径直去往郡守府,然后就挑了附近的茶楼坐着喝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郡守府的大门。 听说纪大人搬进了府衙后院,那后院并不是在郡守府后头,而是在这个茶楼的对面,里头住着不少拖家带口的官员。 天很快就黑了,姜秋明在继续等待和先去吃晚饭中犹豫了一下,怕错过时机,便忍着饿继续等,茶水一壶壶地灌下去,感觉更饿了。 纪韩宇直到亥时才从郡守府出来,这个点普通老百姓早睡下了,茶楼因为开在郡守府外头所以打烊的晚一些,整条街只有这里还有光亮。 姜秋明又饿又困,看到纪韩宇的那一刻都提不起精神去打招唿了,不过等了这么久,不去说上两句话也就白等了。 他站起身,径直走出茶楼,大老远就朝纪韩宇喊道:「前头可是纪大人?」 纪韩宇如今贵为郡丞,出门身边都有护卫跟着,一个个听到动静都拔刀示警:「前方何人?」 姜秋明觉得牙疼,瞧瞧,这才几日未见,这架势,这排场啧啧,羡煞人也。 他往前走了几步,双方都看清了对面的人,姜秋明每走一步都在想,姓纪的会不会当做不认识我,然后对他这样那样呢。 结果纪韩宇却比他先一步出声了,「原来是姜军师,这么晚了您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摆摆手,让护卫把刀收起来,人却没有继续往前走了,笔直地站着等对方走到他跟前,行了礼问了安,才露出笑容,「姜军师不必多礼,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姜秋明直起身,压下心里的碎碎念,同样露出笑容说:「纪大人如今贵为郡丞,礼不可废,能在深夜巧遇,真是缘分啊。」 纪韩宇看看前后,这郡守府并不是在闹市大街上,大晚上的,姜秋明怎么可能正巧路过这,何况他刚才明明见他从对面的茶楼里出来的。 不过他也没必要点破,诚挚地邀请道:「既然有缘,姜军师不如赏脸去寒舍喝杯茶?」 姜秋明等的就是这句话,自然点头应允。等进了纪韩宇的住处,发现只是一个非常小的院子,两三间屋子而已,和他在军营的住处也没差多少,心里瞬间平衡了。
第191页 纪韩宇走在前头,沿途给他介绍了一下,「这小小的府衙后院住了十几户人家,有些拥挤,这个院子还是雷大人将自己午休的住所腾出来给我的。」 姜秋明闭着眼睛奉承了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院子甚是雅致。」 纪韩宇才住进来不久,东西都还没整理清楚呢,当然不可能真的雅致,三间屋子,一间是他的卧房,一间是书房,还有一间是两个贴身僕从的房间,能待客的只有书房。 他们一落座,就有僕从提着一壶烧开的热水进来,放在茶几上,一旁还放着一盒茶叶。 姜秋明看到茶水就觉得胃疼,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啊。 「纪大人用过晚膳了?」 纪韩宇点点头,「郡守府有食堂,晚膳时间是固定的,军师难道还没用晚膳?」 姜秋明自然不能承认,否则被纪韩宇知道自己特意等他等了几个时辰,连晚膳都没吃,面子往哪搁。 他低头认真看着纪韩宇泡茶,他认得那茶叶的袋子,是顺王的茶园出产的,再看看这一整套暗金色的茶具和金丝楠木的茶盘,心里又哽了一下,「纪大人喜欢喝岩茶吗?」 岩茶是顺王的叫法,说是个统称,茶园里出产的茶叶按照茶树的种类还分别起了几个小名,都是些附庸风雅的名字,光是听名字,这茶叶的就比以往高了。 「一般吧,但茶水提神,现在已经习惯每天喝一些了。」 「那是因为纪大人公务繁忙,每日都要这个点才下班吗?」下班也是顺王的叫法,大家久而久之都习惯了。 「不一定,最近轻松些,回来的有点早。」 有点早?姜秋明震惊地看着他,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同情,然后就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一下,笑完再体贴地劝他注意休息,要保重身体云云。 ****** 小剧场: 老攻:「我媳妇儿不给我建房子是为了继续和我做邻居吗?」 李煦:「不,是为了方便从你手里挖人。」 老攻:「那何必浪费八栋楼,你亲我一下,我把寇家军送给你。」 李煦:「我的吻只值八栋楼吗?」 第117章 一山不容二虎 纪韩宇和他没头没尾地寒暄几句,他一直在等姜秋明说明来意,说起来两人关系很一般,当初在军营里时因为教育理念不同还争吵过几次,姓姜的甚至还给自己使过绊子。 但两人终归没什么深仇大恨,又各自代表顺王和寇将军,面上的和气总是要有的。 结果对方和他谈天谈地就是不谈正事,纪韩宇现在每天都奋战到深夜,有时候还要通宵达旦的忙公务,哪有清闲时间和对方唠嗑,有这时间不如洗个澡睡觉去。 他假装打了个哈欠,看着外头说:「呀,都亥时两刻了,军师今夜还回军营吗?」 「不回了,就在城里住一夜。」 「哦,这样啊,天色已晚,军师早点回去歇息吧。」 姜秋明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不等对方发问先嘆了口气,「纪大人不知道,在下今日来此是替寇将军问个问题的。」 纪韩宇抿了一口茶,睫毛动了动,「您问。」 「是这样的,听说王爷要建军属楼,可是真的?」 「是真的,此事王爷应该和寇将军提过了。」 「对,但我家将军说,既然是军属楼自然该有他一份,他今日有些生气呢。」 纪韩宇笑笑,只说:「此事是王爷决定的,建宅子用的也是王府的人,下官可管不着王爷的事。」意思是,跟他说这事没用。 「纪大人不必谦虚,郭孚已经跟大家说了,说是他去求你给王爷递了话,想要建一栋砖瓦房,想必王爷就是因为这才想出给大家建宅子的吧。」 纪韩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急忙解释道:「还真不是,此事一直没找着机会和王爷提,我也不知王爷怎么想到这事的,不过王爷向来体恤下属,可能是知道军中将领们囊中羞涩所以才有此决定吧。」 「竟是这样。」姜秋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不知信没信,他替纪韩宇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杯朝他说:「和纪大人共处了一段时日,也没正经和您道谢过,不管如何,纪大人曾为军中将士授过课,对寇家军有恩,今日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纪韩宇盯着他看了几眼,没能看出他在算计什么,便神色温和地把茶喝了,以他对姜秋明的了解,这人一旦对你示好,肯定有所图谋。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他和姜秋明当初在军营时就常常一较高下,同为夫子,自然要比一比学生的学业好坏,自身的水平高低,论学识,自己比他高一大截,论授课水平,自己也更有资歷,但一说起兵法军事,对方总能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因此每回比较,文化课自己的学生更胜一筹,军事课却总输给对方。 后来寇将军干脆让他们一个教将士们习字,一个教他们兵法,扬长避短,但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一个偷偷找兵法古籍日夜研读,一个捧着四书五经精心钻研,时不时就比划几下,各有输赢。 他当初设擂台挑战四方,姜秋明每场不落的都看了,本以为他会上台比试,结果竟然没有,否则还真有可能被对方的问题难倒。 眼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姜秋明也不好继续打扰人家,起身告辞。
第192页 纪韩宇送他出门,后者厚着脸皮让他送了,即将出门时才感慨地说:「纪夫子如今身居高位,住这小小的院子也太委屈您了吧,不如请王府的匠人给您建一处住宅。」 纪韩宇想到了李煦的承诺,脸上露出一点暖意,「已经在找地方了,说不定年底就能喝到本官的乔迁喜酒了。」 姜秋明眼睛亮了一下,「不知纪大人准备在哪建宅子?这闽州城在下更熟悉,可要在下给你推荐?」 「原本是打算建在军属楼附近,但那边将来要建成集市,空不出太多的地,军师如果有风水宝地,还请推荐一二。」 姜秋明故意认真地想了想,对他说:「纪大人可去过南大街?」 「路过过,那一片都是官员的住宅吧?」 「大部分是,那边的环境更好些,住的多是官员,平日里上门吃茶也方便,正好我知道有块地空着,是上上任郡丞大人的老宅子,他离世后家人都搬走了,后来宅子废了便拆了,一直空着呢。」 既然是以前官员住过的地方,那肯定不会差,纪韩宇有些心动。「不知那地契如今在谁手上?地方有多大,太大就不必了,本官买不起。」 「地契还在牙行手中,大不大得看您怎么想,不如明日带您去看看。」 纪韩宇想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决定把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空出来,便点头说:「那就劳烦军师了,明日午时在郡守府门口等候。」 姜秋明笑着应道:「不麻烦,举手之劳嘛。」然后朝纪韩宇拱拱手,「那就明日再见了,告辞。」 走出大门,姜秋明哼着小曲朝自己家走去,大半夜的有巡逻的衙役看他孤身一人在街上晃悠,还将人拦下来盘问了几句。 姜秋明作为寇家军的军师,虽然品级不高,但知名度不低,又是从小在闽州城长大的,报上名号也就完事了。 走到南大街,姜秋明先去看了隔壁的空地,在野草从生的废宅上逛了一圈,才进了自己的家门。 上上任的郡丞是他祖父,亲的,他父亲当年排行第四,因执意要娶平民之女被赶出家门,后来祖父逝世后,叔伯们不想在南越发展,便举家搬回了老家陈郡,他父亲没有跟去,而是带着妻儿继续住在闽州。 这座老宅子叔伯们带不走,原本是要卖的,只是一时找不到买家,便以最低的价格卖给了他父亲,他们家人口简单,便只圈了一半做住宅,另外一半原本是租出去的,后来房子旧了,他们放弃了修缮,直接拆了房子,想着将来子孙繁茂的话再扩建起来。 姜秋明的父母前几年病逝了,他成了孤家寡人,更是无需大宅子了,因此这块地一直闲置下来。 他原本也没想到要卖地,听了纪韩宇的话才临时起意,他甚至想好了,明日如果纪韩宇嫌这块地太大,他就与他约定一人一半,再一起建宅子,如此一来,自己就能顺道借用王府的工匠建一栋一模一样的宅子,想来无论是王爷还是纪韩宇都不会拒绝的。 何况他也不是白用,该付的工钱绝对不会少一文。 姜秋明觉得自己太机智了,洗漱完美滋滋地睡了。 ****** 第二天黎明,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雷声破晓,磅礴大雨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李煦原本打算去玻璃厂看看进度,大雨倾盆,便不大想去工厂了。 吃完早饭,李煦看了会儿书,坐在窗前看着外头水池里落下的雨水,跳起来叫:「吴进,吴进!」 吴进正和新来的那位夫子比拼写字,听到传唤急忙丢开毛笔跑进屋内,「王爷有何吩咐?」 「去准备马车,我们去趟郡守府。」 「这外头雨大着呢,您要找谁?小人去将人叫来吧。」 「不用。」李煦下地穿好鞋,他看了看脚下,干脆把袜子脱了,找了洗澡时穿的拖鞋出来,又换了一套短褐,把裤脚挽到小腿,撑着伞往外走,「在家待着看雨也是无趣,我们去郡守府查帐去。」 「可要先知会夫子一声?」 李煦敲了他一脑袋,「他如今是郡丞大人,为了公私分明,你得喊他纪大人,而且本王去查帐就是突袭,你先告知他了还叫哪门子突袭?」 「是,您是不放心纪大人么?」 「当然不是,他才当了几天官,本王去替他看看帐,免得他被底下人煳弄了。」 雨很大,短短的一段路他的裤脚就湿了一截,好在马车就停在门口,上了马车就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了。 马车缓慢地行驶,路上行人很少,雨幕下的闽州城有些凄冷,李煦从窗户看出去的时候有些心慌,总觉得这场雨来的太突然也太大了。 「小吴,你家乡可曾闹过洪灾?」 吴进回忆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小时候似乎有过一回,全县的房子淹了大半,听说淮水流域摧毁了许多村镇,但那时候太小了,印象不深,年年雨季都有些洪涝,只是没酿成大灾而已。」 李煦紧张地握紧双手,低声说:「希望今年南越也能平安度过雨季,等明年,本王一定将堤坝筑起来。」 「王爷不必担忧,您之前不是让各地都查看过河段了么?该清淤的地方也清了,该加固的地方也加固了,而且这么大的雨,按您的要求,住在低洼地带的百姓都应该迁移到高处的。」
第193页 「怕就怕没那么好迁。」政令光靠他一张嘴是没用的,他的方法再好也要底下的人都配合才行,先不提有没有玩忽职守的官员,就说百姓,也不可能全都乖乖听话放弃家宅迁往高处。 在许多百姓的眼里,自己的命恐怕还没有一间房屋重要。 「王爷,到了。」吴进先跳下马车,把伞撑起来,护着李煦跑进郡守府。 这样的天气官员有一半没来,另外一半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这要是放到现代的企业,分分钟钟解僱一批人。 李煦所过之处惊起了一群悠闲的人,众人纷纷跑来迎接,李煦并不想搭理他们,直接去了纪韩宇的办公室,见他正和几名官员对着地图商议事情,便打算在门外等会儿。 吴进悄悄的咳嗽两声,里头的人看过来,急忙放下地图跑出来。 纪韩宇头髮还是湿的,身上也没穿官服,而是随便套了一件灰白色的长衫,估计早上出门时淋了雨。 「王爷怎地在这样的天气出门了,快请进。」纪韩宇把人请进门,然后朝其他官员说:「你们先回去候着,本官空闲了再找你们说话。」 「不急,你们在说什么?」李煦插了一句嘴。 「今日大雨,下官怕雨势持续下去容易闹灾,便叫了几位大人来商议该如何防范。」 「可有结果?」 几位官员把脑袋低到胸口,纪韩宇无奈地回答:「自古以来,天灾都难以预料,更难以防范,下官们也没个好主意,好在王爷下令整改河道,又交代了移民的事情,肯定会好许多的。」 李煦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总不能让老天把雨收回去。 他往纪韩宇的桌前一坐,敲着桌上命令道:「去把此次修路的帐本拿来本王看看。」 纪韩宇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出去找人要帐本了,其余几个官员缩手缩脚地站在一旁,想走不敢走,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纪韩宇只去了一会儿就抱着两本帐本回来了,这路刚修完没多久,帐本也是刚核对完的,纪韩宇很自信地摆到李煦面前,「前几日下官和几位大人一起把帐册核过了,并未发现问题。」 「行,本王随便翻翻,你继续忙你的吧。」李煦拿着帐本坐到一边,先翻到第一页看了汇总金额,这个数字与报给他的数字是一样的。 这路虽说是李煦要修的,但一切开支都是走官府的帐,钱不够就赊帐,反正买的都是王府的东西,只要李煦点头,这帐很快就能抹平了。 古代记帐和现代肯定是不一样的,而且大写的数字看起来很费劲,好在帐本一进一出,多花点时间也能看明白。 劳动力是免费的,只供应了午餐和茶水,午餐的开支也是最大的,占了七成,茶水自然不花钱,剩余的就是一些小工具和易耗品。 李煦重点看了下水泥用量,修这两条路事先是做过预算的,李煦也是在算出水泥厂的产量后才敢动工,否则路修到一半水泥供应不上了肯定会有负面影响。 纪韩宇一边和官员谈话一边关注着李煦的动静,这种被上司查岗的事情他是第一次遇到,可能是因为和李煦很熟,他竟然没觉得紧张。 等他这边告一段落,李煦把其他人赶了出去,关上门问他:「纪大人,你可知上个月城中米价多少?盐价多少?木柴价格多少?」 纪韩宇上任后忙的昏天暗地,既要和雷战交接,又要熟悉日常工作,哪有时间去了解民生,他报了个三月份的资料,心想近几个月无灾无难的,米价应该很稳定才是。 「商人都是消息灵通的,并且反应极为迅速,自从那几亩试验田里的稻子抽穗后,钟大人就对外告知了,不少商人已经能算出下半年的粮食会增产,粮价必然会跌,因此屯粮的商户肯定会在此时抛售,正好是青黄不接的季节,粮价原本就比较高。只要一家米铺的量加大了,其他米铺肯定也有样学样,这米一多,价格自然会下跌,因此上个月的粮价比三月份降了一成左右。 你看看,这帐本上每日购进的粮食还是按三月份的零售价算的,我这还没算他大批量进购商家给的优惠,这次修路招了上千民夫,每日消耗的粮食近千斤,一斤差几文,这一个多月下来能差多少出来。」 纪韩宇越听脸越白,李煦只当没看见,继续说:「盐价还算平稳,虽说盐田出产了大批的盐,但都被本王白送了,因此没有调低盐价,但你可只知,一餐饭需要消耗多少盐吗?按帐本上记载,每两日购盐百斤,每天就是消耗了五十斤的盐,你也去看过他们的饭食了,汤是紫菜虾米汤,本身就有咸味没加几粒盐的,菜只有一道,从帐本就能看出,每隔几天就会有一道咸菜蒸肉,这咸菜不用我说了吧,再加盐得齁死人,那这些盐去哪了呢? 再来说木柴,因为西郊那几个工厂,这两个月山上伐木晒柴的人特别多,大部分都供应给了工厂,市集上买柴的樵夫都少了很多,因此木柴价格一直在涨,但这个涨幅也是有数的,不可能卖到天价去,他们肯定跟你说,木柴稀缺不好买,得高价去乡下收购,对吧?」 纪韩宇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他也知道柴价上涨的事情,因此底下的官员汇报时他也就没多想。 「下乡收购价能和樵夫挑到城里来卖的价格一样吗?这其中的差价肯定不少。」
第194页 「是下官疏忽了。」纪韩宇深刻反省了一下,心情有些低落。 「好了,该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贪的也不多,不算离谱,水至清则无鱼,本王指出这些也不是让你处罚他们,只是给你提个醒,官员贪不可怕,怕的是你耳目不聪,全被蒙在鼓里,那只会助长他们的底气。」 「是,下官明白。」 李煦没有告诉他要怎么做,这件事确实不大,纪韩宇能吃一亏长一智才是他的目的。 见外头的雨势小了许多,两人心里都松了口气,李煦也准备走了。 纪韩宇见与姜军师约定的时间近了,犹豫着要不要另约时间,李煦等他陪着出门,便拉着他去外头吃饭,纪韩宇不好拒绝,叫了僕从来,吩咐道:「你去寻姜军师,就说可否改日再约看地的时间,若不能就算了。」 那僕从一时间不知去哪找人,但纪大人已经上了顺王的马车,他只好去外头打探消息,等寻到姜军师,对方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样啊,你去回禀纪大人,就说本军师今日无事,在家中等候,让他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吧。」 「诺。」 那边,纪韩宇陪李煦吃着饭,心不在焉,李煦只当他还惦记着帐本的事情,开导道:「别急,万事都没有十全十美的,这点小问题不算什么,以后多经歷几回就好了,而且南越的官员穷,难得有个抠油水的项目,你止不住的。」 纪韩宇被拉回心思,点头说:「确实是下官年纪轻,阅歷浅,才被钻了空子,这帐本经手了十几人,定然不止您看出问题,下官要处理的是他们这上下一心的欺瞒之罪。」 「你心里有数就好。」 纪韩宇见他态度和善,忍不住说了今天约了姜军师去看地的事情,他有些脸红地说:「下官这官才当上,就去南大街建宅子是否太招摇了?」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招摇什么啊,你可都是郡丞了,还住在后院那个孤零零的小院子里,这才会被人看不起呢,你没听外头说,你是被本王赶出家门的可怜虫么?」 怎么没听说,纪韩宇从西苑搬出来的时候,就有人开始传,他这一步青云可能做不久,都被王爷赶出来了,以后王爷有了新人肯定要取代他这个旧人了。 当然,与此一同传出来的还有他是王爷男宠的风言风语。 「好了,正好吃完饭一起去看看,外头雨也小了。」 纪韩宇自然欣喜,正好僕从也来回话,便让人带路去找姜秋明。 到了南大街,两人站在姜府门前,看着眼前恢弘的大门都有些傻眼,李煦羡慕地说:「原来姜军师也是大财主啊,竟然住的是高门大户,我还当他是落魄书生呢。」 纪韩宇也是这么认为的,「在军营时见军师日日以军营为家,下官也以为他家境窘迫呢,尤其是姜军师性子有些别扭,有时候为了一口吃的也会和人争吵,实在不像是。」 「他没少为难你吧?」李煦突然问。 「啊谈不上为难,就是有些争锋相对。」纪韩宇从小没少被人针对过,完全没把姜秋明这点针对放在眼里,再说,对方也没什么坏心。 「明白,一山不容二虎,到哪都是一样的。」都是读书人,难免要争个高低,姜秋明看着也不是个谦虚人,他身上有着李煦对这个时代书生最直观的印象狂傲、放荡、不羁。 寇骁能用这样的人,说明他才学肯定不差,人品也差不到哪去,多半是性格很恶劣。 「等着,看本王帮你杀杀他的威风。」李煦指着姜府旁边的空地说:「他要推荐给你的肯定是这块地,而且看样子就知道是从姜府分出去的地,那肯定就是他自己的,他这是想占你便宜呢。」 纪韩宇还真没看出是这样,「那他是想赚卖地的钱?可是这块地的位置这么好,不可能卖不出去的。」 「去问问就知道了。」 第118章 仙女下凡的故事 姜秋明本以为今天见不到纪韩宇,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还带了顺王一起来,他难免在心里嘀咕外头的传言八成是真的。 军中本来就有流言,说顺王好男色,那小刘太监就是他的禁脔,但小刘太监去海边晒盐了,恐怕新上位的就是纪大人,否则凭什么一飞沖天呢! 姜秋明规规矩矩地给顺王行礼,然后给二人端茶递水,姿态摆的很低,但越是如此,李煦越肯定他有所算计。 「不如先去看看姜军师说的那块地?」 姜秋明自信能煳弄得住纪韩宇,但顺王李煦,他还真没那本事,于是之前的打算就有些犹豫,「其实,姜某昨日欺瞒了纪大人,那块空地是祖上遗留下来的,一直空着没用,就想趁此机会卖给纪大人,既然王爷也来了,一同去看看也好。」 果然,他们连大门都没出,直接从侧门出了姜府,来到了隔壁的空地,「这块地不是很大,但也足够建个四进的宅子,纪大人将来娶妻生子,家族繁茂,最好一开始就选个大一些的地方。」 李煦又酸了,四进的宅子还不是很大,这也就地主才说得出口,放现代,能建个多功能小区了。 纪韩宇走了一圈后频频摇头,「不妥不妥,太大了,下官哪有能力建这么大的宅子,何况王爷的新式住房,也无需建如此大的面积。」
第195页 姜秋明扫了顺王一眼,见他没有发表意见,就把自己原先的想法提了提。「如果纪大人嫌大,买一半也是可以的,另外一半下官可以自己留着建宅子。」 这倒是不错的选择,这地段毕竟好,周边环境也不错,离郡守府也不远,各方面都是上选。 纪韩宇询问了李煦的意见,后者笑着问姜秋明:「姜军师开个什么价?」 「在商言商,这毕竟是姜某的祖宅,市价不低于五百两,如果纪大人要,姜某愿意四百八十两成交。」 这价格真是不贵,京城同样大小的地,贵了十倍不止,但南越地广人稀,地是真不值钱,李煦收回之前的酸话。 但就是这四百多两,纪韩宇也是拿不出来的,他有些积蓄,这半年又一直拿着月俸,但也还不够。 「要不,还是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囊中羞涩的人脸红地提议道。 姜秋明早猜到他买不起,他只是拿不准顺王跟来的意图,万一顺王要帮着付钱,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笑了笑,又提了个意见,「听闻王府建的宅子又稳固又好看,正巧姜某也想建个新房,如果纪大人能帮忙操办,这块地就送给你了。」 李煦挑挑眉,看了姜秋明一眼,原来对方是打着这个主意,他出地,纪韩宇帮忙找施工队伍建房子,包工包料,省事得很,不过这生意可以做。 这块地可遇不可求,建一栋房也是建,两栋房也是建,说真的,建个这么大的房子成本价可能还没到五百两,毕竟人工费很省,材料可以按工厂成本价。 「可以。」李煦替纪韩宇做了决定,「那改日找个时间来丈量土地,该如何分又该如何建都立个字据,等过段时间就能动工。」 李煦都发话了,纪韩宇自然没什么好矫情的,双反便约定了时间立契约。两人都很满意,姜秋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事情办成了,高兴的请全军吃了一顿羊肉大餐。 ****** 从姜府出来还早,贺遵问李煦:「王爷,回府吗?」 「不,趁雨小,去闽江河边看看。」李煦和纪韩宇分别,坐着马车出城,经过军营时让贺遵去问问寇骁有没有空。 马车停在路边,外头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车厢里格外宁静,李煦不由得支起胳膊透过纱帘看外头。 雨幕下的青山格外青翠,稻田里的稻苗长得郁郁葱葱,如果风调雨顺,今年会是个大丰收年。 不过李煦并不是担心粮食不够的问题,粮食不够他可以去其他地方买,他怕的是闹洪水,一旦有大片的百姓伤亡,再导致瘟疫横行,那他这几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 门帘被勐地甩开,寇骁湿漉漉的钻进来,一身潮气坐到李煦对面,一来就说:「王爷怎么选了这种天气出城?太不安全了。」 李煦找了块干布丢给他,「你没打伞吗?」 「大男人撑什么伞,淋点雨死不了。」寇骁很无所谓地说。 李煦将他踹开些,嫌弃道:「你是死不了,但会弄湿本王的马车,本王身体弱,万一着凉发烧,你负责吗?」 寇骁往后坐到车门边,腰带一扯,利索地将湿衣服脱了,露出精壮的胸膛,他用干布擦了擦头髮,然后顺着脖子往下擦,嘴角擒着一抹坏笑,「末将倒是想负责,但您不同意啊。」 李煦往他胸口扫了一眼,作为男人,是真羡慕寇骁的身材,再往腹肌那瞥了一眼,李煦妒忌地撇撇嘴,然后收回目光说:「别说那些虚的,陪本王去河边看看,往年比较容易出事的河段在哪?」 「往西走十里,那里曾经有个大镇,前几年大洪水冲掉了这个镇,连带附近八个村子全都遭了殃,死了几千人,从那以后,那片河域就变宽了。」 寇骁往窗外吩咐一声,让人在前头带路,十里路并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 「王爷您要看什么,河边您就别去了,要去末将自己去就行。」 「不去河边,找个地势高一些的地方就行。」李煦也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一个目标,他让马车停在一个坡地上,弯着腰钻出马车。 寇骁套上衣服先一步跳下马车,然后转身将他抱下来,李煦还是不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再说,除了受伤走不动路的那几天,他一直是自己跳下车的。 外头的雨还在下,吴进撑着伞走过来,寇骁一把夺过雨伞,将吴进挤到一边,殷勤地替李煦撑伞。 李煦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他眺望着底下的河水,暴雨下了两个时辰,现在雨势虽然减小了,但看得出来,水位还是涨了不少,河水也变浑浊了。 他看看附近,荒无人烟的一块空地,远处依稀能看见残垣破壁,昭示着这里曾经住过人,但现在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那一大片地方不知是被河水沖平还是本来地势就很平坦,面积之大令人难以想像,完全可以再建个新城出来。 「那片地方都没人耕种吗?」李煦指着那平坦的荒地问。 寇骁神色莫名低落了些,「那里的十里八村没了之后,发生过疫病,再之后就没人敢往那边走了,总有人说那边闹鬼,路过的人也会莫名其妙的生病,哎,那一片曾经也是闽州附近最肥沃的土地。」 李煦不信鬼怪,会莫名其妙生病可能是因为喝了那片区域的水,也可能是因为心里害怕导致的,回想了下刚才来的路,李煦去马车里拿了笔和纸画了张简略的地图,拿给寇骁看,「咱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吗?」
第196页 寇骁仔细看了他画的地图,闽州城用一个五角星标记出来,然后是四个城门,到军营再一路往西,路线画的准确,一目了然。 「是在这里没错。」寇骁看了眼他手里的鹅毛笔,现在军营里很流行用这种笔,士兵们外出做任务时都会带一支,听说是方便随时记事用的。 「你看,这块地平坦的很,一边临河,其余三面环山,如果把军营迁移到这里,完全能建个军事重镇,再把兵工厂和粮仓建在这边,地方也足够,比之前那狭长的地形更好。」 「整个军营搬迁?」寇骁从没想过这种事,那军营毕竟是耗费了不少钱财建立的,后山的兵器库也很隐秘,如果全部搬迁,那这边就要重新建造,这得多少钱啊。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今年不行,先把设计图画出来,明年就没这么紧张了。」 寇骁盯着那块地沉思了会儿,不敢相信他的军营对方说迁就迁,说建就建,感觉跟喝水一样简单。 如果是李煦刚来南越那会儿,寇骁一定会以为他在开玩笑,但见过西郊那片工业区,再想想东南那边的盐田和水师基地,寇骁明白他不是开玩笑,他完全有这个实力。 寇骁一直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但直到现在才知道,有钱的感觉真好,简直要什么有什么,如果李煦给他建了新军营,让他叫爷爷都行。 「那末将就等着住新军营了。」 李煦见他那雀跃的表情,嘴角扬起一个微笑,心想明年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把这片地开发出来,否则寇骁得多失望啊。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面对寇骁时,他总会不自觉的心软。 「再往前走走看看。」李煦沿着山坡往前走,这边的河域扩宽后,河面就浅了许多,加上周边没有人居住,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的。 一路前行,看到的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况,没有人的地方就是发洪水也没什么危害,他们一路往前,直到遇到第一个村子才停下来。 这边离河边有点远了,地势也更高一些,李煦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惊扰了村民出来围观,他找了一家人借了茶水喝,又问了一些日常问题,在对方拘谨防备的目光下赠送了他们一串铜钱,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见天色渐晚,李煦也不打算往前走了,领着众人回城,寇骁依然赖在马车里没下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煦说话。 「听说王爷从富绅手里筹集了不少钱财,是准备用在修路上吗?」 「对,从城里到码头以及去盐田的路都要今年修完,还有那两个港口,也是今年内的任务,等这两个港口建好,从盐田运盐出来既能走海路也能走陆路了。」 寇骁想到,李煦把晒出来的盐都送给百姓了,没有一点收益,那边盐工的工钱也都是用盐代替的,难怪他要去骗钱来修路了,就不知道这一波钱用完后他还能从哪搂钱。 哦,忘了,他还有整整一仓库的茶叶和半个仓库的红糖,糖自然是不愁卖的,那一仓库的茶叶真的不会变成垃圾吗? ****** 此时,卖茶叶的队伍已经出了南越,他们从海上先到扬州府,然后再从扬州府分散去各地,最远的一队将会沿着海域一直北上,直到高丽和东胡,如果市场好,他们来年会继续从东胡往西走到西域,再到大宛等地,那一整片都是李煦圈出来的黄金市场。 每个领队手里都拿着李煦写的非常详细的销售方案,详细到连什么时辰做什么事都有,还有一百个常见问答题,用来应付顾客的各种刁难问题。 甚至,李煦还编了一段仙女下凡和茶农相亲相爱的故事,这个故事相当长,但也非常符合这个时代人的审美,很快就有人给编成了戏剧,在各地上演,替李煦省去了一大笔宣传费。 故事里,这位仙女是玉皇大帝最小的小女儿,聪明伶俐,貌美如花,但她并不喜欢仙界枯燥无味一成不变的日子,嚮往凡间的热闹。于是某一天,这位小仙女趁着仙界大门打开时偷偷熘下凡,化作凡人在人间游歷,当她走到南越的某座山时,被那里的美景所惑,决定留下来小住几天,也就那几天,山上的茶叶正好是採摘的季节,有个穷书生为了赚到买书钱背着竹篓上山採茶。 他知道山顶的崖边长着几棵百年茶树,茶叶质量最好,所以爬了许久的山来到山崖边,然后望着万丈深渊恐惧地后退了。这几棵茶树不仅长在崖边,而且有几棵直接是长在峭壁上的,要想成功採到茶叶谈何容易。书生想放弃了,但一想到自己家境窘迫,为了供养自己读书,家中父母缩衣节食,三餐不继,有时候为了给他买支笔,都得饿上两天。 如果错过这几天谷雨季节,再来採茶叶也是无用,因为这几日採摘的茶叶是最嫩最好喝的。书生不能后退,他硬着头皮爬到树上,他甚至不敢往下看,否则两条腿抖的跟筛子似的,连站都站不稳。花了一日功夫,书生才摘完了一棵茶树,但篓子里的茶叶只有半篓子,看着鲜艷脆嫩的茶叶,书生闻了闻,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日的劳累也去了大半。 小仙女躲在一旁看了许久,她是见到这几棵茶树有灵气飘散出来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就看到一个青年笨手笨脚地爬到树上摘茶叶。 摘完了一棵树,天也黑了,青年没有回去的打算,找了棵大树靠着休息,然后从怀里掏了一块硬邦邦的米饼出来啃,他忘了带水,干巴巴的米饼卡着喉咙难以下咽。
第197页 「来时见到一条溪流,还是去喝点水吧。」青年看了眼篓子里的茶叶,不太想背着它去,虽然只有半篓子,但也有一二十斤,对常年读书的人来说有些重了。 他看看左右,去摘了些树枝树叶来将竹篓盖住,再藏到草丛里,然后才放心地去找水。 小仙女看着好奇,就把竹篓翻了出来,又从里头拿了片茶叶啃了口,这茶叶虽有些苦涩,但灵气充足,吃完竟让人神清气爽,小仙女好久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植物了,一时没忍住,就将茶叶吃光了。 吃完她才觉得自己偷吃了别人的东西不好,但想想,这茶树长在山崖边,肯定是无主之物,那青年摘的也不是他自己的,心里就安心多了,然后把竹篓重新藏好。 青年回来时没有发现异样,他合衣睡在树下,夜里山顶寒风大作,青年蜷缩着身体,冷的直打哆嗦,小仙女毕竟吃了他的茶叶,有些于心不忍,就施了法术让寒风靠不近他的身体,让他安然度过一夜。 第二天清晨,书生一觉醒来,精神抖擞,身体无恙,还跳了几下活动身体,暗道昨夜竟睡的如此美好,竟然不冷。 他没多想,去拿出竹篓子准备继续採茶叶,哪曾想,篓子里竟然空无一物。他大惊失色,「茶叶呢,我的茶叶呢?」他四处翻找,以为茶叶会是散落在周边,可一片也没看到。 「是谁偷了我的茶叶?」他警惕地看向四周,这里因为山高又没什么食物,连野兽都不愿意来,更不可能有人来。书生又愤怒又伤心,他好不容易摘了半篓子,今天只要再摘一棵树就能下山了,这一篓子的茶叶能卖不少钱,足够他下半年的开支,可现在茶叶无缘无故没了,书生伤心极了。 但伤心无用,书生在四周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嫌疑人,只好苦着脸继续採茶叶,他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让篓子离身。崖边的两棵树采完了,竹篓还没满,书生探头看了下峭壁上的茶树,再看看这陡峭的山壁,实在没胆量下去。 小仙女隐身在一旁看着,觉得这青年有趣极了,又怕又怒还得撑着胆爬上爬下,好几次她都看到青年吓得抱紧树枝,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模样。小仙女不懂民间疾苦,哪怕看到了穷困潦倒的百姓也没多少同情心,但此刻,她觉得青年有些可怜。 书生肚子饿了,昨天带来的饼子已经吃完了,如果那半篓茶叶没有丢,他这会儿已经可以下山回家了。摸着空空的肚子,书生背着篓子去了昨天的溪流边,那里有几棵果树,虽然果子还青涩没成熟,但吃了几个后好歹能填点肚子。 他又找到了一根长长的结实的藤蔓,拖着回到山顶。站在山崖边,书生比了下眼睛,山顶的风极大,吹动着他的衣衫,仿佛随时随刻都能将他吹下去,「不管了,肯定能成的。」 书生做好心理建设,将藤蔓绑在大树干上,用力扯了扯,确保不会断才拉着藤蔓一点一点地往山壁下爬,他每一脚都走的很艰难,很快,手掌被绳子磨破了,脚上的鞋也丢了一只,脚掌被锋利的石头划的鲜血淋漓。 就这么爬了好久,书生终于爬到了茶树顶上,他高兴极了,可高兴完却不知道怎么下手,摘茶叶势必要用手,可他两只手都紧紧握着藤蔓,要是松开一只……他瞅了眼深不见底的深渊,实在没这胆量。 可爬都爬下来了,不把这棵茶叶摘完,他不甘心呀,书生咬咬牙,用腿抱着一根树枝,慢慢地放开右手,然后小心谨慎地摘下一片叶子。 唿!没事,书生松了口气,开始摘茶叶。 日头偏斜,不知何时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阳光,很快连太阳也被遮挡住了,书生只觉得日光渐暗,等他回神时,发现天空已经是乌云盖顶,立马就要下雨的架势。 这可如何是好?书生吓傻了,这雨一下,山壁肯定湿滑,他想爬上去可不容易。 书生当机立断放弃了继续採摘茶叶,开始努力地往上攀爬,但陡峭的山壁下来容易,上去却非常艰难。而雨说下就下,伴随着电闪雷鸣,春雨滂沱,书生很快就成了落汤鸡,身上的衣服和竹篓都犹如万千斤重,扯着他的身体往下落。 雨水迷了眼,书生不敢抬头,否则连眼睛都睁不开,他觉得自己没有体力了,手掌磨的没有知觉,人都麻木了。 小仙女飘在一旁看着他努力地往上爬,好几次看到青年好不容易往上爬了几步,又脚底打滑下滑了好远,然后继续奋力向上。 真想帮他一把啊,可是她又想看看青年能做到什么程度,于是只在一旁看着,雨水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自动飞开,没有一滴雨水落在她身上。 眼见就要到山顶了,天已经全黑了,雨水依旧很大,书生看到崖顶那两棵茶树的时候激动极了。 「就差几步了。」书生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脸,然后脚慢慢探索着山壁上的凸起,踩结实了才敢用力,就在他双手攀上山顶的时候,脚下的石块突然滑落,他整个人急速掉落,书生尖叫一声,心想完了,这下子真要粉身碎骨了,可惜两日的忙碌,不仅没有所得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其实死了也好,家里少了他也能少些负担,父母兄妹们靠着几亩田地总能混个温饱,就不知他们能否找到自己的尸骨,也许他会落到个被勐兽啃尸的悲惨境地吧。 第119章 生辰礼
第198页 「咦,为什么没往下掉?」书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壮着胆子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飘在半空中,对面是熟悉的山壁,脚下毫无实物,可他居然稳稳地站着。 「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救了你啊。」一旁有道悦耳的声音传来,书生吓得回头,然后瞪大眼睛看着近在迟尺的女人,她同样飘在半空中,衣裳齐整干燥,竟然一点也没有淋湿。 「鬼……鬼啊!」书生又是一声尖叫,手舞足蹈地蹬了几下,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下落了。 那「女鬼」随着他飘下来,还恶劣地笑了,虽然她笑起来异常美丽,可书生还是吓破了胆,然后下意识地朝她伸出双手,想拽住她这棵救命稻草。 小仙女一时不察被他抓住了胸前的衣服,她俏脸一红,推了他一把,然后就见青年又往下落了一大段,小仙女施了法术将人送回山顶,然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她气势汹汹地问:「你竟敢非礼我!」 书生躺在地上剧烈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咸鱼,好久他才回过神来,趴在地上对着小仙女拜了拜,「一时情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还望仙人海涵。」 刚才那一抓,让书生明白眼前这名女子不是鬼,鬼肯定是没有身体的,但他刚才确实摸到了女子的胸。 书生不自在地往小仙女的胸口瞥了一眼,他还未成亲,对女子的身体很陌生,刚才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和陌生女子亲密接触。 「多谢仙人相救,晚生无以回报。」 小仙女看到他空荡荡的后背,笑着问:「你为何会到这里来?你摘的那是什么叶子?」 想到自己的劳动成果掉下了山崖,书生瘫坐在地上,颓颓地说:「那是茶叶,晚生本想摘些茶叶来卖钱的,这下全没了。」 「卖钱那东西很值钱吗?」 「还好,这几棵茶树是晚生无意间发现的,是上百年的茶树,茶叶质量上乘,那一篓茶叶应该能卖到十两银。」 小仙女在人间游歷了一段时间,也知道十两的价值,不敢相信,「竟然只值十两?」那可是有灵气的茶叶,随便一片也能值个十两,于是她问道:「那你把茶叶卖给我吧,我给你一百两,黄金。」 书生吓傻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那点茶叶值一百两金?他不是贪财的人,根本不信有这种好事。 「先不说茶叶已经掉落崖底,就算还在,晚生也不能卖如此高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小仙女狐疑地看着他,见他面露真诚不像说谎的样子,更是不敢相信了,「你这青年真是奇怪,哪有嫌钱多的?」 「那并非晚生能得到的钱财,晚生拿到也于心不安,不说这些了,雨很大,晚生得找个地方避雨了,仙人还请留下姓名,救命之恩晚生铭记于心,将来有机会一定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小仙女挥了挥衣袖,在他头顶出现了一个遮雨的大棚,书生更加确信自己遇到仙人了,如果换成别人,可能就趁机提请求了,可是他没有,感动地道了谢,然后就坐在一旁休息。 小仙女飘出去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竹篓,正是书生掉落的那一个,竹篓里装满了茶叶,竟比他之前採摘的还要多。 「给你。」 「这?」 小仙女丢了十两银过来,「既然你说只卖十两,那就十两,你别后悔就行。」 书生本不想收,「这茶叶是仙人自己找回来的,已经不属于晚生了,可是……」他想到家里的境况,忍不住将银子收了起来,「晚生再次受您恩惠,这辈子甘愿给您做牛做马,但凡有需要,您尽管到山下的许村来找我,晚生名叫许蔚。」 「做牛做马啊。你真的愿意吗?」小仙女虽然会法术,但是更喜欢用凡人的方式生活,她走南闯北正需要一匹马,但她嫌弃普通马儿没有灵性,如果有个人变成马,可不就完美了吗? 书生不知情,自然点头,「您于晚生有恩,哪怕以命换命也绝无二话。」 小仙女满意地笑了,当真施了法术将书生变成了一匹马,书生见状吓了一跳,他低头看着自己变成蹄子的手,还没走一步就踉跄着摔倒在地,「这……」他试着开口,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但冷静下来后他并没有后悔,而是心甘情愿给小仙女当马骑。 小仙女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发现他当真没有后悔,这才信了他的话,并且觉得这青年是个诚信之人。就此,书生陪着小仙女走南闯北,白天化作一匹马驮着小仙女到处游歷,晚上则变成人,有时候会写写游记,有时候会看看书,有时候会给小仙女讲故事。 两人一同经歷困难险阻,也见识到了山河壮丽与恢弘,同吃同住,彼此间培养了深厚的感情。 他们相爱了,起初只是相互爱慕,谁也没说破,直到小仙女玩累了,不想继续走了,书生才说出了自己的爱意,他怕小仙女不需要他了。小仙女也心悦书生,听到他的表白立即就给与了响应,他们一起回到了许村,结成夫妻,恩恩爱爱地度过了十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在许村度过了十年年,天上只是刚过去十天而已,某一天,玉皇大帝发现自己的小女儿不见了,查找后才知道她私自下凡,他派天兵天将将小仙女捉拿回天庭,并消除了许蔚的记忆,这其中的一番生死离别,自然又是一段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故事。
第199页 书生失去记忆后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他总觉得生活少了什么,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直到某一天,他爬到了山顶,见到了那几棵茶树,隐隐的觉得他失去的东西与这几棵老茶树有关。 他在山顶盖了座茅庐住下来,日日与茶树相伴,那茶树有灵,几十年后,书生白髮苍苍,但他的身体被灵气日积月累的滋养下,已经脱离了凡胎,某一日,他突然恢復了记忆,想起了与小仙女相伴的日日夜夜。 他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了,记忆回到身体的那一刻,许蔚泪流满面,之后的日日夜夜他依然守在山顶,只是不再看那几棵茶树,而是天天看着天空,就这么过了上百年,无论山下如何动乱,山顶上依旧平平静静。 故事的结局自然是好的,李煦赚足了看客的眼泪,结局就安排了许蔚经过百年的修炼后,脱离凡间,得道升天,然后在天庭与小仙女重新相遇,两人继续过着相爱的日子。 这个故事传开后,各地的百姓先是被书生和小仙女的爱情故事感动一番,然后纷纷议论,世上是否真的有如此神奇的茶树。 然后就有人传说,在南越的西北部,在那巍峨高山之巅,山崖峭壁上,确实有几棵上百年的老茶树,是否有灵不知,但那茶叶确实香味浓郁,令人回味无穷。 有贵族和官老爷四处寻找这种茶叶,也想学那书生,日日与茶叶相伴,延年益寿,他们打听后发现有南越的商人在卖茶叶,便找上门,被告知那几棵老茶树的茶叶是上贡给陛下的,并不对外售卖。 这话谁也反驳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些那座山半山腰出产的茶叶,好歹是自小沾染着灵气长大的茶树,聊胜于无。然后客人们发现,买了这南越的茶叶还不算完,买的多的可以赠送茶具茶杯,甚至还有茶艺师免费传授茶道,氤氲的雾气中,美貌的茶艺师素手纤纤,时而轻捻时而轻拂,仿佛在用十指跳舞,格外的赏心悦目。 那喝入口中茶水别有一番滋味,不少人都觉得喝完一顿岩茶后,神清气爽,人格外精神,有心人想也许他们的身体也正被灵气滋养着呢。 如此一来,岩茶越传越神,买的人越来越多,价格更是一日高过一日。 李煦接二连三接到各地传来的喜讯,心头压着的石头总算松开了,虽然他信心十足,但也怕这时代的人接受不了这种茶道,如果茶叶卖不动,他少赚钱不说,在南越的声望肯定也会受影响,之前大张旗鼓的招女工採茶,如果没能把茶叶卖出去,光是这一点就会遭人抨击。 时间很快就要进入六月了,李煦不得不把送生辰礼的事情操办起来,再怎么不待见皇帝,这礼数也少不了,否则一顶无君无父的帽子扣下来,他可能连南越的封地都保不住。而且全国各地的人都知道他会将那几棵老茶树的茶叶上贡给皇帝,如果皇帝到时候没收到,那可是欺君之罪。 「珍珠一斛,珊瑚一株,寿山石石雕一座,茶叶一盒,姝儿亲手制的袜子一双,腰带一副,万寿图一张,再带一个厨子一个茶艺师,就这些吧,安排好明日启程,郡守府抽调二十名衙役护送,再从雷家选个管事跟随,回程买十车布匹运回来。」 李煦把东西清点一遍,寇骁坐在一旁捂着眼睛没眼看,吴进用「生无可恋」的表情登记着,就算把字体放大,一张纸也没写满,有这么寒酸的生辰礼么? 「王爷,就这些?」吴进第三次发出疑问。 「差不多了吧,咱们这么穷,能匀出这些东西也不容易了。」 吴进心里想,当年我家一个小小的富商送给朋友的上门礼也不止这些啊,这得多穷才能穷成这样。 李煦当然不是拿不出更多的好东西,珍珠各地献上来的就好几箱,他特意挑了颜色大小一样的九十九颗作为贺礼,珊瑚也挑了最大的一棵,茶叶选的是西北武夷山山顶峭壁上採摘下来的茶叶,他总共也才那么几斤,送一斤给老皇帝已经很给面子了。 「吃的不必带,长途跋涉再好的东西也经不住放,带个厨子去给皇帝送上一份佛跳墙就行,用的也不用带,京城什么好物没有,南越带去的只会被人嘲笑,只要我父女俩的心意到了就行,皇上知道我们穷,不会怪罪的。」 寇骁瞅了眼那几样贺礼,「小公主的心意末将是看出来的,但您的心意嘛,末将只看出了敷衍二字。」 李煦扫了一遍贺礼,确实,小公主好歹有三样手工制品,要不是她衣服做的不合格,还会给她皇爷爷送一件亲手缝制的衣服,他自己倒是什么都没做。 「行吧,我补上几样。」李煦说完就去了书房,没过一会儿就拿着几个盒子出来了,他一一打开,「这是九根鹅毛笔,本王亲手制的,世上绝无仿制,还有这个香皂,我一共制成了二十块,这里还剩九块,找个工匠来雕刻些贺寿的图案在上头,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贺礼。」 李煦心里盘算着,这东西送上去以后,他就可以制香皂来卖了,主攻京城市场,到时候风气带动起来了,再往外拓张市场。 寇骁是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他也有,确实是王爷亲手做的,但价值加起来还不到一两银,这贺礼也真是够寒酸的了。 李煦瞥了他一眼,「那不如寇将军来说说,还要加点什么,一车咸鱼还是十车笋干?」 寇骁嘴角抽搐着摇头,「不,末将毫无异议,王爷想的周到。」也是,反正南越就是穷,好东西自己藏着掖着都来不及,怎么能送给皇帝呢。
第200页 「王爷,水泥总有一天会传出南越的,到时候陛下知道是您造出来的,可您却没上贡,这说不过去吧?还有那盐,如果能呈到陛下面前,定然会成为贺礼中的头一份,说不定陛下会亲传您入京。」吴进本以为顺王会将这两样列入礼单,毕竟随便一样都是震惊世人的好物。 「你当本王傻吗?这两样可是咱们的私有财产,将来要靠他们赚大钱的,你这会儿就给献上去了,到时候水泥配方保不住了,晒盐的方法也保不住了,全国各地都能制,那咱们还怎么奇货可居?」 见吴进嫩脸发红,李煦逗着他说:「你是觉得本王抠吧?这么点东西送出去确实不够体面,但体面能当饭吃吗?能换回来粮食和武器吗?不能,东西越多越容易出错,还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万一谁居心不良想陷害本王,那些送上去的东西都可能被利用,所以,越简单越好,礼轻情意重,心意到了就行。」 见吴进频频点头,寇骁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李煦拿了纸笔开始写贺寿帖子,他真不会写文言文,所以提前让纪韩宇写了一篇范文,自己开篇抄了一段贺寿的文字,然后加上一些自己的肺腑之言,哭穷哭累,从自己一路南下的艰难哭起,到没钱建王府没钱修城墙,把自己说的要多惨有多惨,当然,哭完穷,还得加了一句自己这段时日的心得感悟,他感谢皇帝把他贬到南越来,这地方太需要他了,他愿意奋斗终生,节衣缩食地为百姓做事,以此证明自己没有心怀怨恨,而是真正设身处地地为百姓想,思想觉悟非常高了。 最后,他写道:「贺礼微薄,望父王笑纳,南越穷困,儿臣不愿劳民伤财大肆收刮礼品,只能与姝儿亲手制了几样小东西,希望父王用得上,姝儿还亲手缝制了一件新衣,但做的不成功,袖子短了,腰身粗了,说等来年手艺好些再给皇爷爷送全套衣裳,至于儿臣,再苦再难也一定坚持到底,等儿臣做出政绩,百姓生活好一些,再补上贺礼。」 写完,李煦把奏摺递给寇骁看,寇骁几乎是屏住唿吸看完这封奏摺,然后皱着眉辩驳道:「南越哪有王爷说的如此不堪,百姓们也算安居乐业了吧,您这是将我等置于何地?」 「别急别急,我这不是为了问皇帝要点好处才这么写的么?你换位思考下,如果你是皇帝,看到这内容,会不会对儿子产生一点点同情心?说不定他一个心软,就送了黄金万两来了呢。」 寇骁觉得皇帝应该是冷心冷肺的人,否则怎么可能把顺王这么好的儿子贬到南越来,这样的人想让他有同情心谈何容易。 但那毕竟是李煦的亲生父亲,寇骁可不忍心看他伤心难过,「希望如此吧,就算没有,能让陛下知道您做的努力也足够了。」 李煦指着那盒茶叶对寇骁说:「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本王这次送茶叶可是做足了功课,故事也编了,茶艺师也送去了,要是还不能扭转父皇对岩茶的看法,那本王的这些努力可就白费了。」 「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陛下也不至于再把茶叶丢出来吧。」 「谁知道呢。」 此时,京城皇宫内,皇帝也正在和大臣说起南越的事情,「南越年年洪涝,以往总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赈灾,今年有顺王在,不知能否压得住龙神。」 有名姓赵的官员低眉顺眼地说:「这天灾年年有,也并非人力可以改变,顺王才刚到南越,根基不稳,恐怕龙神未必会给面子。」 有官员反驳道:「龙神压不住很正常,但臣觉得,有顺王在,南越的灾情一定能控制住,臣家中有亲戚在南方买到了一种糖,听说是顺王到了南越后制作出来的,味道香甜,比饴糖便宜,若这种糖能广泛贩卖,顺王积累了些银钱总能帮南越度过难关。」 好东西总是被有身份的人先享用到,李煦的红糖虽然没有卖到京城,但京城高官府中已经都在食用了,并且因为对女子身体有益,炒出了高价,那些个巴结送礼的人也会在礼单中加几块红糖。 皇帝想到昨夜吃的甜品似乎就是红糖做的,便让御厨又做了一次,分发给众位大臣,品尝后嘆息道:「煦儿本性坚韧,心善仁慈,将南越一郡的百姓交给他,朕很放心。」 原本皇帝想着,南越贫穷,以前没人看管便由着它自生自灭,如今顺王在那,说不得总得拨点赈灾银过去,免得顺王难做,但喝了一碗红糖莲子羹,皇帝这份心也就歇了。 只要还能过得下去,就让顺王先撑着吧。 ****** 后宫里,赵姬母子也听说了朝堂上的事,赵姬生的极美,一颦一笑都美艷动人,她捂着嘴笑道:「还当你父皇有多喜爱李煦,也不过如此罢了。」 三皇子还因为刺杀失败的事情耿耿于怀,羽林军在月前回到了京城,那林统领单独和父皇密谈了一个时辰,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他忐忑的等候了一个月,就怕皇帝突然叫人将他拿去训话,结果竟然一直没动静。 这红糖不红糖的他一点不在意,「母妃,父皇可曾透露过上次那件事,他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你尽管放心,你父皇这段时日对我宠爱如常,定然是不知的,再说了,那边死无对证,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咱们不认就是了,说不得是顺王眼红你如今受宠,栽赃陷害你的呢。」
第201页 三皇子频频点头,「确实如此,儿子也知他无凭无据不能拿我如何,只是有些心慌。」 「你真是!」赵姬无奈地看着这个儿子,这个孩子说聪明也聪明,但就是肚量太小,暗杀李煦那件事她是事后才知道的,如果事前知道肯定会阻扰了。 那李煦都被贬去南越了,又有韩家造反在前,他在陛下面前彻底失了圣心,何必多此一举搞暗杀这一回,他们可是损失了几十名忠心的死士,得不偿失。 「你不用担心,咱们在南越也并非没人,每个月都有情报送来,上次收到的信你不也看了吗?那李煦到了南越连个王府都没有,只能寄居在别人府上,这说明什么,说明当地官员根本不重视他,更不可能让他掌权了,他啊,这辈子算是完了。」 三皇子听完心里舒坦极了,自小李煦事事压在他上头,好不容易头顶上的这座山移走了,他自然是不希望再看到他的。 「那咱们海上那条线还要留着吗?那边的胃口越来越大了,这次竟然想让咱们送铁矿过去。」 「咱们可没少收岛上的金子,赵家能有今日也全靠他们资助,这条线是万万不能断的,万一将来咱们母子失了势,海外那座岛就是咱们最后的退路了。」 「也多亏了你外祖父当年救了那个人,否则哪有这种好事。」赵姬再三交代三皇子,「万万不可向人透露此事,哪怕是身边最得用的心腹和妻儿也不行。」 「儿子明白的。」三皇子陪着赵姬用了膳,听闻桌上的馒头是加了红糖制作的,顿时食不下咽,如果是在他府邸,他肯定把这没眼力的奴才打杀了。 勉强吃了几口,三皇子就离开了皇宫,他如今在宫外建府,年底就要娶妻了,路过东宫时,他忍不住眼馋,也不知父皇何时会立他为太子。 因为之前朝堂上拥立他的声音太多,三皇子被皇帝冷淡了一段时间,赵姬敏感,发现了不好的苗头立即让赵家人撤了上诉,才让三皇子的日子好过些。 他们也分析过,短期内皇帝肯定是不会新立太子了,得徐徐图之才行。 ****** 小剧场: 老攻:「瞧我岳父多可怜,亲儿子送个礼都扣扣索索,敷衍了事,为他默哀。」 皇帝:「我儿子孙女真孝顺啊,送了我这么多合心意的好东西,比金山银山好多了。」 第120章 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李煦准备建王府了,他原本看中的地是在寇府边上,一块上千平的空地,建个二层小别墅,还能留个小花园,跟上辈子比算是非常不错了。 但寇骁却万万不能同意让王府龟缩在寇府旁边,面积还不到寇府的十分之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于是他这几日都在城内闲逛找地盘。 但王府的选址真不容易,太小的不行,太偏的不行,贫民太多的不行,热闹的地段肯定也找不出那么大的空地,可把寇将军难住了。 不过寇将军日日在街上游荡,以致于街上的闲汉都少了,男女老少们上街都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 南大街上,纪韩宇和姜秋明的房子正在建,寇骁打从这里经过时都会停下来看两眼,听说这地方是李煦给纪韩宇选定的,因为买地的钱不够,才把隔壁家姜军师的房子包圆了,可见对纪大人是真爱无疑。 寇骁冷笑一声,纪韩宇那个白面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软绵绵的,刚来南越时还是个病秧子,这种人哪配得王爷垂爱。 往前走了几步,寇骁心里恍然一惊,难道王爷就喜欢这种小白脸?毕竟刘树也是个白净俊美的小少年。 他抬头看了眼越来越毒辣的日头,吩咐亲卫去找把伞来,六月的天撑伞也不算太夸张,不知道能不能白回来一点点。 亲卫们惊悚地看着寇骁以及他头上的那把伞,这也没看出要下雨啊,不对,他家将军不是连下雨都不撑伞的么,这是怎么了? 南大街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平日里还会打开门相互间串门唠嗑的邻居们,也纷纷做了缩头乌龟。 东家里的老爷在院子里绕来绕去,焦急地问:「管家,寇将军今日是第几次经过我们家门口了?」 「老爷,第三回 了。」 「要完,都第三回 了,他该不会是想来抓本老爷的吧?」 管家心想:不至于吧,老爷您的官职那么小,寇将军还能亲自对您动手?太大材小用了。 他安慰道:「应该不是,老爷安分守己,尽忠职守,将军说不定是对隔壁那家姓杨的下手呢。」 「哎,你忘了,前年建阳县修河堤,老爷不是也参与了么。上头那群王八蛋贪了不少,本老爷也拿了一点点,说不定被寇将军知道了呢。」 「不能够吧,那件事不是完结了?那几位大人都被抄家了呀。」 「就是这样才糟,怎么就漏了我呢,说不定寇将军这是要秋后算帐。」 「老爷,您真不至于。」 西家老爷推开小妾的奉承,跑去正妻屋里唠叨:「我说,寇将军这几日在咱们门前走来走去是什么意思?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他夫人斜了他一眼,又自顾地低头绣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爷您干没干坏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这……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嗤,那上个月是谁为了个小贱人打伤了雷家的一位郎君?也不想想,雷家如今是王爷的人,你都色胆包天了。」
第202页 「那不是事先不知道吗?后来不是把那小贱人发卖了吗?哎,你快想想,咱家里真没什么事吧?大郎二郎他们也都还乖。」 夫人呸了他一嘴,「老爷闲着蛋疼就去书房里看看书,你家大郎二郎才上私塾的年纪,能干什么坏事?您还是自个反省去吧。」 老爷心气不定,甩袖离开,「嘁,臭婆娘河东狮。」 南大街人人自危,寇骁用手指比划着名几家院子,然后让随从把门牌记下来,「回去算算拆了这几家有多大,够不够给王爷建王府。」 随从早看透了他家将军的目的,乖乖地把那几座府邸记下来,为这几家人默哀了一刻钟。 寇骁回到府里,就被老太爷召唤了去。 他日日在外闲逛,城里风言风语不少,自然就有不少人到老太爷这里来探口风,万一有事也能提早做准备,有几家自认为不端正的人家都开始打包行李了。 「骁儿啊,你最近忙什么呢?」老太爷笑眯眯地问。 「最近闲着无事,就在街头逛逛,感受一下大马路的平坦,真别说,城里的路这么一修,走起来舒服多了。」 「只是闲逛?最近军营里没什么事情发生?」老太爷也觉得不能够,寇骁什么时候闲下来过,就算军营里没事,他也会带着人去剿匪,顺便收刮点战利品回来。 寇骁喝着今年新出的茶,听说都是顺王送的,感觉茶水都特别甜,「您想问什么就问吧,别拐弯抹角的。」 「呵呵,这话说的,就是关心你的行踪。」老太爷自知问不出来也就不管了,转了个话题又问:「你这十八也过半了,何时娶妻啊,可有看上的人家?」 这是老话常谈了,寇骁见怪不怪地回答:「我跟母亲说过了,就喜欢王爷家的小公主,准备等她及笄礼过了再说。」 老太爷一下子打翻了一杯茶,忍着怒气不敢发,「你……你这是要让寇家绝后吗?」 「别这么说,孙儿活的好好的呢,哪来的绝后一说。」寇骁眼皮抬了抬,漫不经心地说:「对了,有件事正好想和阿翁商议一番。」 老太爷冷哼道:「这个家你做主就好,何事要与老头子商议。」 「还是要的,我记得六姐姐今年十六了吧,还没定人家?」 老太爷心下一惊,「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你庶姐来了?」然后又是一喜,「难道是想介绍给王爷?」 寇骁重重地将茶杯拍在桌上,「不是,跟您说了,别打王爷的主意。」那可是他的人,怎么可能让家中姐妹占了先。 不管老太爷的黑脸,他继续说:「既然六姐姐还未定亲,那您准备准备,给她招婿入赘吧。」 「什么?」老太爷震惊地站起来,站的太急,血脉上沖,人脑子一晕,差点摔倒在地。 内堂里的老夫人本不想出来见寇骁,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太多,急沖沖地跑出来问:「招什么婿?」 寇骁到底还有孝心,扶着老太爷坐下,替他拍了拍胸口,又揉了揉脑袋,「您别急,您不是天天怕寇家绝后吗?那正好,给六姐姐招婿,以后生的孩子都姓寇,不仅她可以,其他几个姐妹同样可以招婿,这么一来,寇家不就枝繁叶茂了吗?」 听听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能人道了呢。寇家都需要靠招婿来维持后代繁衍了,多可悲啊。 老夫人惊唿一声,大声哭了起来,「快,快去把他老娘喊来,我倒是要问问她,怎么当娘的,是不是也能同意儿子如此大逆不道。」 寇骁此举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既然认准了李煦,那自然是不可能娶妻的了,哪怕将来李煦娶妻纳妾,他恐怕也很难接受一个女子,既然没有后代,那不如让家中姐妹招婿入赘,他到时候选个可心的孩子继承名下,寇家至少不会绝后。 寇夫人来的很快,听完老夫人边哭边喊的话,整个人晃了晃,她焦急地冲到寇骁面前,抱着他问:「儿啊,你……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适?」 这话问的隐晦,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意思,这几年寇骁南征北战,受过的伤自然不少,说不定哪次就伤了根基了呢。 老太爷睁开眼睛看过来,老夫人也不哭了,紧张地看着寇骁,寇骁被这三双眼睛瞪着,嘴角泛起个恶劣的笑容,「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过也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还有救吗?」 寇骁又是嘆气又是摇头,情绪低落地说:「没救了,我喜欢男人,不可能娶妻生子的。」 话落,其余人愣住了,良久不能言语,还是寇夫人一把抓住他的手确认。「真不是伤了那里?」 「真不是。」 寇夫人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喜欢男人嘛,不算什么大事,不想娶妻也无所谓,纳几个妾生几个孩子就行,要是有看顺眼的,再选为嫡子。」 老太爷和老夫人虽然不这么想,但觉得也没那么令人绝望了。 可惜寇骁没打算让他们如意,「不,我不娶妻,我对女人不行,你们赶紧安排招婿的的事情吧,要是没有看中的人选我可以从军中挑选,放心,肯定都是人品可靠的大好儿郎。」 说完这个,寇骁就离开了,不管身后几人会闹成什么样,这个家他自小就看透了,父不慈母不爱,祖父祖母也是算计居多,实在没必要为了后代委屈自己。
第203页 家中姐妹那么多,留一两个在家里有何不可,不都是寇家的血脉吗? 从围墙翻到隔壁,现在刘树不在这里,寇骁有时候偷懒都是直接翻墙过来,靠墙的位置就是李煦的院子,他一来贺遵立即就发现了,李煦头疼地想,看来确实不能把王府建在寇府旁,否则还真拦不住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傢伙。 「寇将军翻墙翻的很顺吧。」 「还行,毕竟墙不高,军中随便来个小兵都能翻过来。」 「但他们没那么个胆。」 寇骁把这话当奉承,坐到李煦对面,拿出一张纸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末将这些日子走街串巷,看了不少地方,发现还是南大街的地段好,家家户户齐整,风水好,适合建王府。」 李煦没想到他这几天在外闲逛是为了自己的房子的事,心里有些异动,「但本王记得,南大街没有地皮了,最后一块地被纪大人和姜军师建了宅子。」 「没有地可以买啊,这几家……」寇骁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五家正门都在南大街,位置极好,只要拆了重建,这整条街就是王府了。」 南大街并非只是一条路,而是有好些岔路组成的一个住宅区,从地图上看,寇骁选的地方正好在姜府前面,如果王府建在这里,还能和纪韩宇做邻居。 李煦把地图还给他,「不必了,本王建个宅子而已,没必要劳民伤财的。」这些宅子可不是之前拆迁的那些破房子,补个小院子就能成,这笔拆迁费太贵了。 「王爷太委屈自己了,不信您等末将上门问问,这些人家若是知道自家要拆了建王府,肯定万分同意的。」 李煦瞥了他一眼,「得了吧,他们见到你上门,吓都吓死了,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私底下怎么议论就不好说了。」 「您真是觉得末将会动粗?不至于,这点小事不至于,末将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会明白的。」 李煦还是没同意,而且他有了新想法,他为什么一定要住城里呢,城郊大片大片的荒地没人要,随便圈一块都能建个庄园,可比小别墅拉风多了。 他把自己画的设计图给寇骁看,「不劳寇将军费心了,本王决定在东城门外建王府,寇家的山庄就在附近,那块地很适合种东西,本王到时候可以在王府里开闢田地,种植作物,还能养马养狗,绝对比任何一家都大。」 「但王府建在城外,不够安全吧?」寇骁想着那块地的位置,倒也不太反对。「离军营也不是很远,每日让将士们去王府前跑一圈应该能震慑宵小之辈。」 「可别,本王可不想每日被骚扰,这东城楼太旧了,等年底农闲了就招役夫重新修个城楼,到时候把王府圈进来,连着东郊的一整块平整的地都圈进来,本王准备在王府附近建个私塾,专收八岁到十岁的孩童,教导他们识字,否则等他们长大了还是个文盲,到时候再教导更费劲。」 这想法自然是好,但实施起来真不太容易,「许多人家岁的孩子已经是半个大人了,即使做不了粗活也要在家里帮忙带弟妹或者干家务,而且他们没钱给孩子上私塾。」 「免费的,就读两年,学认字,学数数,以及一些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李煦太明白洗脑的重要性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必须灌输给下一代,不要求他们个个为国争光,但至少要有国家意识,有集体荣誉感。 「全免费?」寇骁没想到李煦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大概能理解李煦的志向了,赚钱只是第一步,毕竟没有钱寸步难行,接下来,就该是抓教育和官场了,总有一天,军队也会在对方的掌控中。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反正有些牴触,但又有些感动,寇骁不是个恋权的人,他小小年纪承担着重任早就觉得累了,如果有个人帮他分担,他会轻松许多。 寇骁指着那别致的王府问:「王爷,您借住了寇府半年,甚至可能还要住几个月,那是否该礼尚往来?」 李煦嘴角勾了勾,寇骁这意思太明显了,但他并不是很想答应,「既然如此,寇将军开个价吧,本王稍后将租金付给你。」 寇骁把半个身体靠在书桌上,盯着李煦问:「王爷,谈钱多伤感情啊,末将要求不高啊,给个屋子住就行。」 「寇府这么大,还容不下你么?」 「是啊,您还没听说吧?末将和家人闹翻了,也许明日就要被赶出寇府了。」 李煦摆明了不信,「寇府不是你做主么?谁敢赶你。」 「话不是如此说,毕竟是祖父的宅子,平日里小事听我的,大事自然听长辈的。」 「比如说?」 「比如说人生大事啊,嫁娶之类的,末将不同意,不肖子孙自然就会被赶出家门,您施捨个房间施捨给我吧!」 李煦不会自找麻烦问他什么嫁娶问题,只说:「那怕是晚了,你不是很快就要被赶出家门了吗?王府还没影呢。」 「那末将先住在西苑如何?我看您隔壁的屋子还是空着的,借给我应应急吧。」 「那是刘树的卧房,你要住他房间?」 「他不是不在么?」 「算了,那是个醋缸子,要是被他知道本王把他的房间让出去,回头该和我闹脾气了。」 寇骁听了更是心酸,「您就这么宠着他?」
第204页 「谁让他还是个孩子呢,又陪着我一路南下,吃尽苦头,还毫无怨言,忠心耿耿,本王自然是要宠着他的。」刘树毕竟是太监,他知道太监大多数都是心理变态,没办法,一个好好的男人变成个不男不女的太监,换谁都没法心平气和地过日子,所以刘树是李煦第二要关照的对象,排第一的是贺遵。 「没有其他的了?」寇骁立即追问道。 李煦好笑地看着他,「你以为还有什么?」 「自然是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外头的传言您不会没听过吧。前有刘公公,后有纪大人,王爷您的桃花运很旺呢。」 李煦哪能听不出他的酸味,只是有些头疼地想,别人信这个就算了,寇骁怎么也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纪大人就算了,刘树只是个太监,你们这么编排他不太好吧。」他又不是饥渴到变态,怎么可能喜欢算了。 「这么说,纪大人是真的了?」寇骁眼皮子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 李煦抬头看着他,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几遍,然后站起来比划了一下寇骁的身高,「说真的,寇将军,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您这是何意?」寇骁以为他要给自己介绍女人,脸色刷的黑了下来,他不信李煦不明白他的心意。 「本王是认真的,既然你喜欢男人,咳咳本王认识一个人也喜欢男人的,我瞧着你二人非常般配,不如你们凑一凑内部解决了。」 寇骁满头黑线,脑门上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嘴角也抽搐着说不出话来,这叫什么事,他追求的人要给他牵红线,还有比他更惨的吗? 「您认真的?」 李煦往后退了一步,「算了,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这种事总要当事人心甘情愿。」 寇骁上前逼近一步,压低声音问:「王爷是知晓末将的心意吧?」 「一一点点吧。」 「那末将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您那一点点可以扩大到很多点。」 「不至于吧,本王自问没什么特别的,寇将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外头一整片森林等着你呢。」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王爷就不必费心劝阻了,再说,您不答应是您的事,我喜欢谁是我的事。」 这话还真反驳不了,李煦还能阻止别人喜欢他不成,上辈子追他的人很多,男女都有,但也没给他造成太大的困恼。 「行吧,你自便。」他想,只要自己一直不回应,寇骁还能一辈子不找物件?再长情也不至于这样吧。 寇骁毕竟年纪小,等二三十岁,就知道生活不仅仅需要爱情,更多的是需要床伴,解决生理问题才是重点。 李煦无法说服寇骁改变心意,对方也无法让李煦响应他的感情,两人除了僵持着也别无他法。 好在寇骁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除了偶尔占占便宜,在大事上还是公事公办的。 「王爷是否忘了还欠寇家军一套军服?」 李煦乐意他回到正事上,谈感情太别扭了,「没忘,已经让制衣厂开始做了。」他准备给寇家军送一套迷彩服,这种军装特别适合丛林作战,寇骁一定会喜欢的。 「制衣厂?闽州何时开了制衣厂?」城里倒是有布商,从各地收购低价的白葛布进行印染,也有从外地购进布匹倒卖的走商,那家据说东家很有背景的成衣店也从不接批量的单子。 「问了几家染坊都做不出本王要的布匹,只好自己开了一家制衣厂,从染色到剪裁制衣都自己做,做得好可以把店开到全国去。」 「您还知道染布制衣?」 李煦白了他一眼,「吃穿住行,人每日都有接触的东西,为何不知?」他当年做样板房时,里头的一张纸一块布都是亲力亲为的,甚至为了一块窗帘跑了好几家印染厂,很多有接触过的事情不敢说精通,但多少了解一些的。 「还有您不会的事情吗?」寇骁表情有些古怪,李煦只比他大一岁,这一年的差距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还是说当储君的人自小什么都要学? 那皇帝废了这么个全能的太子,还有时间去培养下一个吗?这每日得下多少功夫才能做到李煦这一步。 「那以后末将的衣裳可以找王爷定制吗?」 「本王又不做裁缝,你要找可以找吴进,管着制衣厂的是之前招来的一名绣娘,颇有经商头脑,人也勤快,手艺又好,平日里都是吴进和她联繫的。」 「如此好的绣娘怎么不留在身边用?」寇骁也注意过李煦平日的穿着打扮,刚来南越时,穿的都是普通布料,如今是越来越精緻了,可见府里的绣娘手艺确实不错。 「大材小用,本王一年也穿不了几套衣裳,到时候成衣店开起来了,寇府的小姐们可以去逛逛,保准满意。」这寇家的女孩多,又有钱,绝对是铺子的一大客户。 第121章 送东西怎么还送不出去呢? 天气逐渐炎热,去北地收购羊毛的船只在六月中旬抵达了闽州,整整三大船上万斤的羊毛,一车车往闽州运的时候排成了长龙。 沿途的百姓都在传,顺王从北地运回来了许许多多的羊毛,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总不能是吃的吧? 雷阳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大声囔囔道:「王爷,大喜事啊,您猜这次还带了什么回来?」 李煦得到消息正准备出门,见雷阳跑进来,便收了脚步,让人给他倒了杯水,等对方喜滋滋地告诉他。「这群小子能干,竟然从匈奴运了二十匹马回来,还全是成年的公马母马,好好养上一段时日就能配种了。」
第205页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但照顾马匹可不是像养鸡养鸭那么容易,尤其是这些马从大老远的运回来,一路上不知道有没有生病,加上环境诧异太大,未必能适应南越的生活。 不过能带回来就是好事,当初雷阳也带了一船牛羊回来,但在路上就全吃光了,就算不吃,能活着带回来的也没几头。 「走,一起去看看。」 「喏,船停在码头上了,多亏了您说让他们走海路,他们一路沿着海岸摸索着南下,有惊无险,速度快多了。」 出了大门,李煦去隔壁叫上寇骁,战马还是丢给寇骁自己养去,他分身乏术。 寇骁一听有战马,立即换了胡服骑着他的马一路狂奔到码头,把李煦甩在身后。 雷阳见状小心窥视着顺王的脸色,为寇骁解释了一句:「将军是爱马之人,听到有战马太激动了,呵呵。」 李煦乐得和他分开走,否则被对方那火热的目光瞧着怪不自在的,「本王明白。」他发现雷家人对寇骁是真心的拥护,从雷鸣到雷阳,似乎都把寇骁当自己人看,并且敬畏有加。 雷家如今虽然跟着他经商,但李煦毫不怀疑,如果让他们在二者中站位,一大半的人会站寇骁。 雷阳见他真没生气,觉得这位王爷是真的胸襟广阔之人,他之前还担心顺王和寇将军会闹僵,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这批羊毛运回去以后先处理干净,不急着做,本王让人去改造纺车,到时候看看能否将羊毛线纺织出来。」 「羊毛线?」雷阳做过布匹生意,稍微一推敲就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笑了起来,「若是羊毛能纺成线,那肯定也能织成布,这样的布匹不知是何模样,冬日穿应该很保暖吧!」 「对,轻便保暖,做布匹恐怕有难度,纺成线后织成毛衣围巾应该不难。」李煦从不低估这个时代人民的创造力,但也不高估他们的水平,纺织毛线只要改进纺车就能做到,但要说做羊毛呢,那就不是一辆纺车能做到的了。 从闽州到港口,坐马车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而且前半段修好的路一点也不颠簸,雷阳下车时甚至以为他们只是中途休息。 看到茫茫大海和港口的繁忙景象,他嘀咕道:「竟然已经到了。」他回头看着李煦,朝他深深一拜,「王爷,您对南越的大恩雷某毕生不敢忘。」 李煦嘴角含笑,受了他这一拜,看着远处的人群说:「大恩不大恩的不好说,本王也不是单纯的为了百姓,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好罢了。」 雷阳跟在他身后走向码头,闽州的码头已经建成了大半,有十数艘大船停靠在港口,雷阳一眼就看出了属于雷家的货船,另外几艘是船厂新造的海船,听说已经出海试航了几次,属于王府所有。 那几艘船真是大啊,雷府的三艘船夹在中间有些像小可怜,他兴奋地说:「王爷,如此多的大船足够将咱们的货物运送到北地了。」 「这批船是准备用在水师上的,你再走近一些瞧瞧就能看出差别了。」 两人走上前,雷家的船正在卸货,聚集了几十名搬运工人,一袋袋的羊毛从船上扛下来再装上手板车,然后再由这些工人运送回城,这样一天下来,他们赚的钱也不少。 这支搬运工人的队伍是雷骆建起来的,起初只是为了给自家的生意走货,后来码头上的船多了,他便看到了商机,专门给人卸货运货。 李煦当初从王永连手里买了铁木,后来王老爷不仅退了他的钱,还给他送了一份厚礼,请求李煦能让他家的船只在码头停留。 李煦当初建港口的初衷就是为了方便运输,自然是面向所有人的,但其他人不知道啊,以为是顺王的私产,想借用还得付钱。 这样也挺好,这时候还没什么政府为人民服务的概念,官府修个路他们都以为官府会藉此收费,李煦没纠正,建港口也是一大笔开支,有人送钱来投资他怎么会拒绝。 雷骆远远地看到王爷和他家父亲,大步走过来,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齿。「王爷您来了,羊毛已经卸了半条船了,估计得两天时间才能全部运回城。」 「你小子好几天没回家了吧,都躲在这儿了。」雷阳板着脸问。 雷骆一点也不惧他父亲,笑着说:「父亲是想儿子了吗?这几日儿子和几位堂兄在海边进了些海货,准备等船回航时带去北地贩卖。」 雷阳从前也会带海货去北地,这些海里的东西都有盐分,蒸一蒸煮一煮就能吃,不用再放盐,因此不少人家会买一些囤在家里,只是海货的腥味太重,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 李煦对此很感兴趣,问他:「都进了什么货?要是船有空地,本王也先送一批货过去。」 「王爷说笑了,我们几个小子赚点小钱而已,东西不多,估计只够拼出一条船的。」 李煦摸着下巴想了下,把雷骆叫到面前,凑到他耳边交代了几句,然后说:「吃食运过去换不了多少钱,还是得卖奢侈品。」 雷骆贊同地点头,但他们小辈没多少私房钱,买不起奢侈品,王爷让他明日去玻璃厂运货,也没说是什么,只交代要保密,不知是什么样的奇珍异宝。 李煦这次要卖的自然是玻璃制品,有一大半都是玻璃杯,还有一些玻璃摆件,其中有一套瑕疵最少的酒壶酒杯,他准备用来送给上次卖铁的胡商。
第206页 「这次是谁去?」这南越往返北地,一来一回也是半年多的时间,并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了的。 「是我二兄,还有一个堂兄,您觉得如何?」雷骆看了自家父亲一眼,见他皱着眉头想开口,赶紧拦了,「父亲您年纪大了,不宜再远行。」 李煦拍了拍雷阳的肩膀,「雷骆说的对,不过两个年轻人分量太轻了,还是得找个中年管事一起,撑撑门面也好。」至于人选,他一时也没想到谁合适。 身边这些可用的管事都安排在各个工厂了,派出去做生意都缺了点胆量,有胆量的那几个也还在外地没回来。 「不急,还得过几日才能出发,本王再找找。」 没过一会儿,李煦看到寇骁领着一群人走过来,每个人手里都牵着一匹马,而他自己手里也牵着一匹通身枣红色的骏马。 雷骆看到马眼睛都亮了,「等过两年,小人也要亲自去北地,给自己带一匹稀世宝驹回来。」 雷阳最是知道这些北地的宝马有多难养,臭骂道:「就你还想驯服稀世宝驹,你的那匹小狗子骑顺了么?」 等寇骁走到面前,李煦看清他手里牵着的马正不耐烦地想逃,硬是被寇骁拽紧了才没跑成,除了这匹马,其余马儿都有些焉。 寇骁容光焕发,看到李煦咧开嘴笑了起来,「王爷,这批小马儿就是末将的了,我的小白年纪大了,跑不动了。」 「这你得问雷四老爷,他的人带回来的马。」 不等寇骁开口,雷阳急忙说:「您说笑了,这些马儿自然是要上交的,将军喜欢就带走吧,其他的也一起带走,在下可没本事养好这些马。」 「那就多谢雷老爷了,钱先欠着,以后有钱了再还你。」 雷阳推脱一番,等寇骁瞪了他一眼,才闭上嘴,心想:这送东西怎么还送不出去呢? 这些马其实是他特意交代管事买回来的,虽然他不确定能不能活着带回来,但他知道寇将军喜欢这个。 寇骁领着马走了,李煦去船上看了看羊毛,堆积在船舱里的羊毛沤了一个月,味道非常难闻,李煦特意见了这一趟出行的管事和随行人员,赏了银子,「辛苦你们了,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有人会做。」 那管事能得王爷一声辛苦,捧着五两的赏银热泪盈眶,连正牌老爷都没问候一声就带着人乐颠颠地走了。 「王爷,咱们也回吧,这里有小三儿就行了。」 李煦听到他对雷骆的称唿嘴角抽了一下,「雷骆在我是放心的,不过这里就是卸货,无需他看着,本王有其他的事情交代他。」 雷阳把儿子叫过来,李煦看着这个精神烁烁的年轻人一眼,吩咐说:「你帮本王跑一趟,将船厂那八艘船送到漳宜水师基地,交给贾副将。」 这事听起来简单,但绝对是重任,雷骆高兴坏了,「遵命,一定送到。」 「然后替本王带封信给刘总管和贾副将,再交代他们一声,从这个月底到八月底,两个月的时间暂停一切出海事宜,夏季是颱风高发季,让他们躲远些。」 颱风这东西在海边住惯的人都知道,雷骆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当即就要去找人交接船只。 李煦叫住他,「从闽州到漳宜,走海路一日时间就够了,你等这船羊毛卸完,带着这艘船去,回来也走海路,更快。」 「喏。」 李煦带着雷阳上到战船上走了一圈,当初这船只第一次试航他就上来过,哪怕作为现代人,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豪华游轮,也被脚下这艘船震撼到了。 这艘船全木质,船型庞大,底尖上阔,首尾上扬,两侧有护板,和李煦看过的影视剧中的战船很类似了。 秦老陪在一旁,每次来人都忍不住夸耀道:「这艘船能容纳百人左右,一共有三层,上面一层是作为露台,给战士们排兵布阵用的,中间一层是将士们的寝室,底下那层是仓库,船体宽大结实,不敢说不惧风浪,但小风小浪绝对翻不了,还有那百叶窗一样的船帆,是王爷上回提议的,老朽命人改过之后果然比帆布好用,您脚下这是造出来的第一艘,后头造出来的几艘还在细节上做了些改进。」 雷阳看的目瞪口呆,他一直知道顺王想发展海运,他也是尝到海运甜头的人,可没想到这才多久,船厂竟然已经能造出这样的大船了,这船远远看着只觉得大,等上了船才发现除了大,还异常精緻,连每个栏杆上头都立着一只可爱的小狮子,难怪王爷非常重视手艺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秦老见他盯着围栏上的雕画看,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个是几个工匠的无心之作,后来的船只都没有这些装饰了。」 也不怪他一开始会把船造的这么好看,王爷雇他来造船,他以为这是皇室贵族用的船,自然是越美观越好,光这船上的装饰画就花费了上百木匠整整半个月的精雕细琢,结果被顺王臭骂一顿,扣了半个月的奖金。 这些装饰画雕刻在海船上不仅容易积灰尘,浪费木材,还容易导致误伤,有那心思不如想想怎么把船造的更大更稳。 李煦没在码头待很久,看完了船就去了船厂,这里的工匠已经增补到了一百五十三名,此外还有近百名的学徒和一百多名的工人,日夜不停地造船,才让李煦能在短短几月多了八艘威风凛凛的大海船。
第207页 例行巡视一番,又嘉勉了几句,李煦当年做业务时练就的好口才这时候也体现出来了,几句话就鼓舞了工匠的斗志,保证年底能造出一艘出海远航的海船来。 从码头回城已经天黑了,刚入城,就碰上巡逻的衙役逮着三个盗贼,正要押入大牢等候审问。 李煦坐在马车上撩开窗帘随便瞥了一眼,眼神蓦地一变,「停车!」 吴进急忙拉紧缰绳,雷阳在马车里撞到了头,还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李煦撩开门帘跳下了车。 他正要跟着下去,顺着窗户往外看到了几个陌生人,犹豫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王爷在南越时间不长,能碰上急事肯定都是私事,自己还是少听少见为妙。 吴进将马车赶到路边停下,见贺遵紧跟在王爷身后,便也没有上前。 「吴总管。」雷阳钻出马车,和吴进同坐在门外,拉着这位小少年聊起天来。 他当初在路上就见过吴进,小少年沉默寡言,与另一个异族少年常常躲在角落里,吃的不抢,赶路时也都是挤在人群中,谁能想到才半年多而已,他的身量和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论调教人,还是王爷最高明啊,所以雷阳非常放心地把三个儿子送到李煦身边,若干年后,他这三子的成就必定不下于他。 「雷老爷。」吴进是知道雷阳对顺王的重要性的,可以说,顺王的生意都是靠着雷阳起步的,所以,没人敢小觑这个商人。 ****** 「站住。」李煦走到那群衙役面前,拦住了他们的路。 李煦如今在闽州无人不识,衙役们自然一眼认出,急忙下跪行礼。 李煦说了声:「免礼。」走进人群,抬起了其中一名盗贼的下巴,紧盯着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问:「葛九,你为何会在这里?」 原来,李煦撩起窗帘那一眼,就看到了三个盗贼中有个人异常高大,头髮也不是黑色,只看到侧脸也能认出是个异族人,而且正是他当初买来的葛九。 他以为葛九兄妹俩落水后要么溺亡了,要么就藉机逃走了,没想到会在闽州再见到他,说真的,这一刻,李煦希望他是来找自己的,这说明自己当初没有买错人。 「王……王爷。」葛九显然大吃一惊,他瘦了许多,脸上有着辛劳的风霜,背都有些驼了,短短半年不见,曾经是大帅小伙子看着有些狼狈。 李煦没再看他,而是问领头的衙役:「这三个人犯了什么事?」 那衙役恭恭敬敬地回答:「属下们刚才经过福来酒楼时,见他们三人从后厨的窗户那翻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吃的,酒楼的伙计也证实了,他们偷拿了菜。」 李煦一瞧见那三人低着头,就知道这事不假,应该是饿极了才会做出偷食物这种事,否则一般的小偷也奔着钱去的。 「先把人交给本王,明日再让人带他们去衙门服刑。」 「您言重了,只是偷了几样菜而已,若不是这个异族人,卑职本想打几板子就把人放了的,既然您认识,你带走就是了。」 「他们偷了什么菜?」李煦向来公事公办,何况葛九也算不得他多亲近的人,不至于为了他破例。 几个衙役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领头那个更是带着笑意说:「福来酒楼每日剩下的菜都会送去慈幼局,后厨里放着的都是些明日要用的备菜,还有一坛文火熬着的佛跳墙,那是雷大人明日定下的,他们吃了半罈子,还用碗装了一碗走,其他的还偷了几枚鸡蛋。」 李煦想到那佛跳墙的价格,眼皮子抽搐了几下,这三人也够倒霉,偷吃什么不好,要吃那么贵的菜,律法中偷窃罪可是按金额来算的呀。 衙役们心里却想,几个穷困潦倒的人居然能偷吃到传说中的佛跳墙,赚翻了。 「行吧,本王知道了,明日就送去衙门。」说完让贺遵压着那三人离开了。 等回到家,李煦让贺遵将葛九三人分开问话,自己先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在书房看了会书,才见贺遵进来回话。 「都问清楚了?」他问。 贺遵点点头,「他们也没打算瞒着,就是普通的流浪汉,一起从扬州府逃亡过来的,葛九落水后被人救了,他妹妹当时失踪了,他便留在附近寻了两个月,后来有人告诉他,曾经见过长相相似的姑娘被人拐去,他便追着去了。一直到两个月前,他才找到她妹妹,据说被卖去一高官家里做奴婢,那高官看上她了,准备养几年做小妾的,葛九没钱赎人,只好把人偷出来然后逃了。 属下觉得他一开始未必是想来南越,只是这边偏僻,一般人不会找来,再来您也在这边,还能有个投靠的人。其余两人都是他路上结交的流浪汉,各自犯了事,属下仔细问了,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才南下的,然后遇到葛九就结伴上路了,他们刚进闽州城两日,实在饿坏了才出来偷东西吃。」 「这两日他可有寻找过本王?」 「说是去王府了几次,但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知道您不可能住那,又怕问了被人当歹徒抓起来,因此没敢问人,估计是真话,就他那异族人的长相,如果大张旗鼓地找上门估计会被抓起来。」 李煦摇头苦笑,「都饿到要偷东西吃了,还不如被抓起来呢,至少会有人来本王这问一句,何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第208页 贺遵想想也是,不过换个角度想,如果是他,估计没脸找上门。 「你觉得他可用吗?」葛九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如果李煦不想用这个人,完全可以把他转卖出去,或者撕了卖身契放他离开。 他相信,离开王府,葛九的日子不会比现在好过多少。 来到了闽州城,还会因为饿肚子偷东西吃,要知道城里城外到处都有招工的项目,只要肯出卖劳动力,吃饱是没问题的,这葛九要么是防备心太重没去打听这些,要么就是不想。 「不忠之人,要之无用。」无论葛九本事多强,光是他弃王爷而去这一点,就足够判死刑了。 「他妹妹呢?」 「在城外一个破庙里,已经派人去接了,您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李煦根本没多想,说:「明日带他们三人去衙门,按偷盗罪该服刑多久就服刑多久,告诉他们,服完了劳役愿意去做工的可以给他们安排工作,不愿意的请自便,至于葛九的妹妹,送到慈幼局去帮忙洗衣做饭,等葛九服完刑再给他送回去。」 贺遵瞭然,这是王爷不准备重用葛九了,说起来,王爷算厚道了,没有追究他逃奴的罪。 第122章 送草? 李煦没有再见葛九,这个人他一直都当他已经死在了那条河里,如今突然出现也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重视,交代过也就了结了。 之后好几天,李煦都在忙羊毛的事情,纺车本地就有,许多人家都是自己在家织布裁衣,重大喜事或是过年才捨得去店里裁布,羊毛纺织成线与其原理差不多,张朔在原有纺织机的基础上做了改进,可以用来纺织羊毛。 这天,钟水清来请顺王去田庄看试验田,一路上激动的语无伦次:「真的已经成熟了,太不可思议了王爷,您真是南越的大恩人,这水稻按这样的速度生长,下半年的那一季肯定能种得。而且您之前说的沤肥的方法,也有人弄明白了,施过肥后,水稻长的格外健壮,结的穗也格外饱满,光是这一亩田的产量就比别的田里多两成不止。」 钟水清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李煦就默默地听着,这时候的人都很重视农业,钟水清几乎是日日住在田庄里,伺候着那一块试验田。据说,稻子抽穗的时候他还大哭过一次,估计前几天看到成果又哭过了。他这人,一激动起来就有些忘形,其他官员对李煦是越来越敬畏,钟水清则是越来越放得开,仿佛把他当成了忘年交。 「听钟大人的意思,这个月就能收割了?」此时才六月中旬,似乎没这么早吧。 「应该还得过半个月才是最佳收割的时间,您放心,不会错过的了,今日请您去看,一来是大家太兴奋了,办了一桌宴席,为丰收庆功,二来是想仔细询问您,下一季的播种安排。」 李煦敲了敲车窗,让贺遵去郡守府把纪韩宇叫来,解释说:「最近到处都在开荒,百姓们也都在为种下一季水稻准备着,但该种多少还得问问纪大人丈量了多少土地了。」 钟水清精神奕奕,眼里闪着光,「这事下官知道,光是闽州城外开出的田地就不少,要不是官府限制了有些地方不能开垦,估计方圆十里都会成为良田。」 这事是李煦吩咐的,他的工厂还需要地,军营也需要地,还有一大片的茶山也要建,哪里能什么地方都开成水田,再说了,田地多少也要量力而为,为了防止过度开垦,官府还再三交代了,若开出的田来年有废弃没有耕种的,则开荒者要收回之前许出去的农具和粮种,税还得照交,官府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很快就到了田庄,李煦看到这座寇家名下的田庄时,才想起来他好几天没看到寇骁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匹马迷失了心智。还敢说喜欢他呢,连追人都没点热情,像这样的追求者,谁会同意放到现代,就是孤注生的结局。 「王爷来了。」田庄门口唿啦啦地跪了一地人,李煦对这种场面已经免疫了, 他微微点个头说声:「免礼。」然后和大伙一起先去试验田看了看。 看得出来这块田被照顾的很好,别说田里,就是田埂上也一根杂草都没有,而且因为每天视察的人很多,田埂被加宽了许多,被踩得平实的很。 稻田里,一株株稻苗被稻穗压弯了腰,金黄的稻穗在威风中精神抖擞地等着李煦检阅,这一刻,李煦终于能体会到农民看到丰收时的喜悦心情了。 「很好。」李煦情不自禁地贊了一句。 众人齐齐点头,然后又对李煦跪下参拜一番,「全是王爷的功劳,王爷圣明。」 李煦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圣明,他想,要不了多久,估计就有人对着他叩拜,口唿千岁了。 除了这块田,李煦还去看了钟水清他们种的种子,那是雷阳之前带回来的,除了辣椒,还有许多等着他去分辨成果的植物。 钟水清在田庄后山上开了半个山腰的地,呈梯形,每一排都种着一种植物,在排头插了木牌记载着植物的生长状况。 钟水清特意带他先去看了那一片辣椒地,因为李煦特别交代过,辣椒要种一亩地,所以就在山脚下,成片的绿苗已经长到了十几公分的高度,估计再过两个月就能结果收穫了。 「王爷,这辣椒您真爱吃啊?」钟水清至今对辣椒的味道记忆犹新,也没有勇气再次尝试。
第209页 「爱啊,不仅本王爱,如今王府人人都爱,你是没吃习惯,要是习惯了保准也离不开它。」 钟水清表示不可能,那东西那味道,怎么可能会招人喜欢,太刺激了,不过王爷喜欢就好,不枉费他种了这么一大片的辣椒。 就不知道下一个被送辣椒的是谁,这么多的地,王府肯定吃不完,以王爷的性格,肯定要送人,到时候要是送给自己要不要婉拒一番呢? 李煦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告诉他想多了,下半年的冬天,这一亩地的辣椒肯定不够他开个火锅店的,哪有富余的送人。 往上走,李煦每一排都仔细看过,有些种子才发芽,有些长的很高,有些压根没动静。 钟水清略微尴尬地说:「因为不知道是什么种子,也不知多久能发芽,便没去处理那些荒废的。」 「这么久都不出芽肯定坏死了,再补种一次种子,如果还不行,就到冬日再补种一次,三次后没发芽的就放弃吧,说不定是种子坏了。」 「喏。」 李煦重点要看的是棉花,他看到一个木牌上画出了棉花种子的样子,而那排的植物也长的特别高,只是有些密集了。 钟水清再次出声解释:「不知这植物能长得如此大,下回种稀疏些。」 「不用等下回,移株吧,太密集会影响生长,再开闢一块地把多余的植株移种过去,也不用等开花结果了,剩余的种子全种下去。」李煦声音微微颤抖着说。 他是真高兴啊,没想到还真是棉花,这东西种子很容易得,种完了这一批,明年种子就多了,就能大面积种植了,而且这东西耐旱,不用占用上等的水田,有个坡地就能种,绝对是经济作物的最佳选择。 「王爷,您知道这是什么?」 「这东西叫棉花,等结果了你就看得出来,里头是白色的棉团,等外壳裂开时,你就让人把糰子摘下来,送到王府,本王会亲自派人取籽。」 钟水清拿出笔在木牌上加上「棉花」二字,然后欣喜地让人过来移株。 其他东西李煦几乎不认得,有个像西红柿但又觉得不可能,哪来的好运一下子能得到几种好东西。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另外一个好物苜蓿草,会认得这种草还是因为以前去草原游玩时导游特意安利过,说的有多好多好,长的快,长的野,最适合草原生长,也最适合奶牛食用,想来,马和羊也都吃得。 钟水清看着长到膝盖那么高的野草一样的植物,尬笑了两声:「这个也许就是野草的种子混进来的吧,实在是太野了,没怎么照料就长出了一大片。」 李煦问他:「这草叫苜蓿草,畜牧用的,还有多少种子?」 「还剩两大包,这种草籽小,数量多,而且我们只种了很少的一部分,没想到疯长成这样。」 「让人把草割了送给寇将军,顺便分一半草籽给送给他,跟他说是给他养马用的,另外,再去找个坡地圈起来种草,本王要养牛。」 南越的耕牛实在太少了,去外地买又贵又有损耗,如果能自己养牛,起码能解决一部分问题,还能吃上牛肉,两全其美。 钟水清却不太懂畜牧的事情,给他推荐了另外一个官员,正好人也在,李煦把人叫来问了几句话,看出是个踏实勤奋的人,便把事情交代一遍,剩下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对方了,只说要用人用钱去王府报备一声。 那官员一直都属于没有存在感的人,南越畜牧不发达,百姓们养的也不归他管,官府里除了几匹马就没什么畜生了,听王爷说要养牛,他是一百分支持的。 ****** 寇骁在军营里训马,他新得到的这匹绝对是汗血宝马,训了三天才肯让他坐在马背上,他这三天被马颠下来了无数次,鼻青脸肿没法见人。 之后连着好几天,他都骑着新马到处跑,那感觉真是太爽了,爽过后收到了顺王让人送来的几大牛车的草,他顿时惊讶了一下,「真是王爷送给本将军的?」别是内藏玄机吧。 姜秋明围着牛车转了几圈,又抽了几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吐掉后很确定地说:「这就是草,不是野菜,将军您是否得罪了顺王?」 「没有啊。」寇骁仔细想了想,除了表了个白外,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顺王的事啊。 姜秋明盯着他的眼睛,发现向来没脸没皮的寇将军竟然会有些不自在,而能让他不自在的恐怕只有顺王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寇骁,再捋了一遍寇骁最近的表现,尤其是与顺王有关的,惊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痕迹。 来运送牧草的就是寇家田庄里的下仆,畏畏缩缩地将话传达给寇骁,他说的词不达意,说是钟大人在后山种了一种新草,长的好,顺王命人割了送给寇将军,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包草籽,说是给寇将军养马用的。 「他这是讽刺我吧。」寇骁提着一袋草籽问姜秋明:「难道是我抢了那二十匹马儿令王爷记恨了,打发本将军去种草养马?」 姜秋明心道:王爷像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吗? 「您不是说马是王爷让您带回来的吗?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想送您一种新的牧草。这草之前没见过,也许是王爷新发现的品种,不如拿去餵给马匹试试。」 寇骁没敢拿自己的汗血宝马做实验,挑了一匹老马餵了几根草,发现马儿挺爱吃,观察了一个时辰也没出现上吐下泻之类的情况,可见是真的牧草。
第210页 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寇家军的马都养在山的另一边,那一片特意开闢成了草场,如今六月天,正是草木旺盛生长的时候,马儿不缺草吃,这草籽可以留到秋天再种。 第123章 近墨者黑 寇骁把种子带回了自己的卧房,姜秋明跟了进去,诧异地问:「将军,这草籽还是给属下吧,这军中的物资您不是都让我管着么?」 「不用,先存本将军这,等要种了你再问我要。」 「这是为何?」 「本将军这安全啊。」 「不过是一袋草籽而已。」姜秋明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冷不丁问道:「将军是留作纪念吧,毕竟是顺王送的东西。」 寇骁看了他一眼,挑挑眉,「军师看出来了,本将军表现的很明显?」 姜秋明之前也不肯定,听到这话惊呆了,「还真是您喜欢男人?以前没预兆啊,而且您不是说喜欢女人的么。」 寇骁耸耸肩,不在意地说:「本将军何时说过这话?不过也不是喜欢男人,只是喜欢顺王而已,谁让他每个地方都长得符合本将军的审美,人又聪明又能干,想不动心都难。」寇骁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姜秋明有些没眼看,「可是,老爷子和老夫人不会同意的吧。」 「何须他们同意,这是本将军自己的事情,何况我已经跟他们提过了,让他们给六姐姐招婿入赘。」寇骁说完又看了姜秋明一眼,朝他勾勾手指,「你看,寇家也算家大业大,入赘了只是名声不好听,但好处是实实在在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反正你孤家寡人,住哪不是住。」 姜秋明没想到他会打自己主意,后退几步,说:「将军可别乱拉郎配,属下是孤家寡人不假,但一人吃饱全不饿,也不是为了财权牺牲色相的人,你那六姐姐再好看也是母老虎一只,娶她还不如当个孤家寡人呢。」 「是么,她是母老虎?不是说是南越第一美人么。」 「这名头您能同意吗?」 寇骁想也不想地回答:「肯定不能,王爷都比她好看。」 姜秋明不是认为寇六娘不美,而是性格太跋扈了些,他一个文弱书生受不起。 再说了,王爷一个男人,和女人比美有可比性么?顺王哪一点都不女气,相反,顺王气质凛然,若是真和将军成了一对,谁是上面那个还不一定呢。 想到身高马大的寇将军有一日会躺在男人身下承欢,姜秋明全身汗毛直立,手脚也发抖起来,感觉把这可怕的念头摒除脑外,他怕是再也无法正眼瞧他家将军了。 「将军,您怎么不考虑郭孚,他才是最佳人选啊,人也老实可靠,也无牵无挂,又是自幼和您一起长大的。」 寇骁直言不讳地说:「就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太深,才不想祸害他啊。」 那您就捨得祸害我?姜秋明一颗心冷成了冰,「王爷既然觉得咱们感情不深,那属下有关追人的秘诀也就不告诉您了,告辞。」 「慢着!」寇骁一个箭步上前搂住姜秋明的脖子,笑得温柔和煦,「军师啊,您看您一肚子墨水,怎么还会分辨不出我是开玩笑的呢。这寇家军离了谁也离不开你啊,你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本将军向来最器重的就是你了。」 「哎,是这样吗?」 「当然,不然你举个反例我听听。」 姜秋明打开扇子摇了摇,笑眯眯地说:「其他的先不提,您知道属下要与纪大人一同建宅子的事情么?」 「知道,就在你家那块空地上建两座宅子是吧。本将军去瞧过,建的很快,年底就能住上新房了,有问题?」 「当初协议的是,属下出土地,纪大人帮我建宅子,但这些日子我想了想,觉得不太妥当。」 「哪里不妥当,本将军觉得你便宜占了不少。」 「不不,您不晓得,闽州城的地价在上涨,最近来闽州定居的人格外多,建新房的人也多,城中的土地日益高涨,属下那块地之前卖五百两,说不定过几个月后能卖上千两,但宅子是死的,工钱物料就那些钱,属下亏大了。」 「你怎么不换个角度算?宅子建好了,地段好,要涨肯定也一起涨,而且因为是王府承建的,肯定比同个地段的其他宅子值钱,说不定比寇府还值钱呢,你亏什么了?要不你卖给我。」 姜秋明心里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建了宅子以后再卖,说不定能涨到天价去,于是也不纠结了,做了个揖就要告辞。 「等等。」寇骁眼巴巴地看着他,然后给他使眼色,对方一副接收障碍的模样,就是不搭线。 「姜秋明,你是不是忘了本将军以前救过你的命?」 「记得,所以属下发过誓,一辈子给您鞍前马后做军师呀。」 「那军师不就是给本将军出谋划策的吗?」 「您那是私事,不在属下业务范围。」 寇骁见感情牌打不出去,发起了狠,「你还想不想涨军饷了?王爷说过,明年就将军营搬到其他地方去,到时候军师想换个大一点的住所,本将军也许可以通融通融。」 「我不一直是靠银子买的么,难道搬了军营就不能花钱买了?」姜秋明现在在军营的住所是全军中第二大的,其他副将只有个单间,下级的士兵更是住的大通铺,但他这待遇是自己花钱买的。
第211页 寇骁趾高气扬地说:「你看本将军现在像缺钱的样子吗?」 「您就不怕您对顺王的心意泄露了,顺王断了您的粮饷?」 「他知道。」 「到时候说不定属下还能帮您……您刚才说什么?」姜秋明震惊地问:「王爷知道?您表露心意了?」 这件事可比寇将军喜欢王爷更让人震惊,因为他家将军表白后竟然没死没伤,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还收到了二十匹马和新的牧草,这……难道王爷也喜欢他家将军? 「是啊,我说了。」 「那王爷答应了?」 寇骁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废话吗?要是答应了我还能问你。」 姜秋明还处于呆滞状态,脑子转不过弯来,直白地问:「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寇骁第一次发现他的军师是个智障,难怪寇家军人数越来越少,军饷好几年也不见涨,他是不是得换个军师? 姜秋明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良久才问:「您是认真的?」 寇骁转个身坐下不理他了,跟智障有什么好说的。 姜秋明跟过来,坐在他身旁,哥俩好的问:「您看上王爷哪一点了?他不也是个男的吗?」 「男的怎么了,你能找个比他更出色的人吗?本将军如此出色的人,难道不该配个更出色的妻子?」 「妻,首先得是个女的吧。」 「你要是接受不了就出去,当本将军没说过。」 「不不。」姜秋明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看不起断袖的意思,他只是好奇,八百年不开窍的寇将军怎么突然就喜欢上男人了,不过想想又能理解,毕竟以前南越没有顺王那么出色的人物,男女都没有。 突然来了个天纵之资又外俊内秀的人物,将军会沦陷也在所难免。 这么一想,姜秋明也就理解了,「说实话,此事太令人震惊了,您会喜欢王爷不算奇事,王爷知道您的心意后的表现才是奇事,您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奇怪他没杀了我?」寇骁恼羞成怒,「本将军是那么好杀的吗?」 「撇开这一点,正常一个男人,如果他不好南风,又有个男断袖纠缠他,肯定会反感会噁心吧,那最好的结果应该是敬而远之,不再联繫。可观王爷行事,就像不知道您的心意一样,该如何还是如何,那属下有理由怀疑,他并非反感龙阳之事。换个角度想,那是不是也意味着王爷也是断袖?」 寇骁嗤了他一句:「你可真敢想,顺王以前是有太子妃侧妃的,女儿都六岁了,也就来到南越身边没有女人,才会有人编排出男宠的传言来。」又是小太监又是俊美夫子的,百姓们深怕顺王殿下的感情生活太单调,总要往他身边塞人,也不想想,他寇骁不也单身至今吗?没有女人就一定要喜欢男人吗? 「外头的传言是不少,您就敢确定是空穴来风?」 「传言不可尽信。」寇骁偶尔也会吃醋,但吃醋归吃醋,他内心是不信这些的。 「这倒是。」姜秋明点头,「以他曾经的地位,如果喜欢男人不可能不养男宠,又不是不得了的大事,没有应该只是不喜欢,那咱们再想想,他为何独独对您这么宽厚呢?」 寇骁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听姜秋明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不一般啊,「总不能是王爷也喜欢我吧。」说完他又自得起来,「说来也正常,本将军姿容盖世、武功高强又是一方统帅,威武与智慧并存,王爷会看上我也不奇怪啊。」 姜秋明要不是迫于他的淫威,绝对想一巴掌打醒他,正常人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吗? 转过头想了想,又觉得会,毕竟他也是这种自恋到极点的人,他暗嘆果然是近墨者黑啊,古人诚不欺我也,都被寇将军带坏了。 第124章 纪大人是断袖 「那您跟王爷告白后,他是如何说的?」 寇骁想起那天的事,脸色不太好看,「他说要给本将军介绍对象。」 「哦,是谁?」姜秋明坐直身体,露出八卦的眼神,王爷既然会说这句话,那一定是有个同样断袖的人选,并且此人配得上寇将军。 王爷来南越才半年,结识的本地人都是些后来招的,而且身份也匹配不上,肯定不会是他们,那只可能是他身边的人。而他身边的人就那么几个,年纪太小的不算,年纪太大的不算,刘总管是太监肯定不在考虑范围,剩下的一个可能是穆侍卫,还有一个……哇吼,还有一个是纪大人啊! 那穆侍卫成日戴着面具,真容不敢示人,毁容的可能性占一半,身份可疑的可能性占一半,无论哪一种,都不适合配给寇将军,那就只剩下纪韩宇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着满腹经纶、思想正直的纪大人既然是断袖! 寇骁见他面上露出复杂、暧昧的神色,推了他一下,「军师在想什么龌蹉事?」 姜秋明「嘿嘿」一声,「将军,您知道王爷说的人是谁吗?」 寇骁没好气地看着他,「不知,我为何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姜秋明小声说:「我猜是纪大人。」 寇骁先是眉头一皱,然后露出一点笑容,「确定是他?」 姜秋明把自己的猜测理由告诉他,有理有据,由不得人不信,寇骁拍着他的肩膀夸赞道:「军师啊,咱们相识这么久,你今天是最聪明的一天了。」
第212页 寇骁高兴啊,这么说来,顺王和纪韩宇之间就是清白的了,否则顺王不可能把自己人介绍给他。 光是知道这一点,寇骁心里就舒坦了一半,「难怪王爷说我们般配,撇开本将军有心仪之人,纪大人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年轻、俊美、饱读诗书、性情温和,之前媒婆频频上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姜秋明很想拍开寇骁的手,什么叫他今天最聪明?他平日里难道是个傻的,而且他又酸了,寇将军对纪大人评价如此高,显然是很看中他的,他言不由衷地劝诫道:「既然将军如此觉得,不如换个目标,说不定明日事情就成了,属下们也能喝上您的喜酒了。」 「滚,本将军是那种见异思迁之人吗?」再说了,任何人站到李煦面前还有可比性吗? 寇骁心心念念的顺王,绝对是天下独一份的,谁也无法超越。 知道这条路不通,姜秋明也就真的帮他想法子追人了,他扫了寇骁一眼,点点头,「难怪属下觉得您近来衣品不俗,原来是想着招蜂引蝶啊,王爷是精贵人,肯定不喜欢太邋遢太没规矩的,您这一步走对了。接下来,您要做的是对王爷若即若离,既不能攻势太勐,又不能踌躇不前,攻势太勐容易令人厌烦,导致王爷更加远离你,踌躇不前则是原地踏步,会让王爷怀疑您的心意是假的。」 寇骁认真地问:「那该如何做?」 「咱们军营离城里不远,但以往您一直住军营,几日也见不到王爷一面,这还怎么培养感情?既然要若即若离,最好就是经常能见面,说上几句话,表露下自己的优点,释放出自己浓浓的爱意,但又不能一直粘着对方。属下觉得,您住在寇府就正好,每日早晚去请安,这也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再送点王爷喜欢的对象,陪着说说话,一起商议朝廷大事,让王爷看到您出色的一面,同时又不招人厌烦。」 姜秋明见他听得认真,越说越来劲,「您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王爷如今瞧着并不讨厌您,那就说明有希望,人心要捂着才会暖,王爷遭遇大难,被贬至南越,众叛亲离,身边就一个小公主,正是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他外表看着沉稳果断,内心指不定多么脆弱呢,您说是吧?」 寇骁无法想像出李煦脆弱是什么模样,摇头,「王爷是心性坚毅之人,绝对不会脆弱。」但他不反驳,人总是需要关怀的,就如自己,哪怕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冷血无情了,这颗心不还是会为了另外一个人悸动吗? 他突然想到一个妙招,眼里露出狡黠的笑容。 「今日多亏军师了,将来事成,一定给你封个大大的谢媒礼。」 姜秋明不忍打击他的自信心,乐呵呵地点头,仿佛明天就能喝到喜酒了一样。 作为头号狗腿,姜秋明做的确实很尽责了。 等从寇骁房间出去,姜军师用扇子拍着手,心想纪大人是断袖,这件事情是否可以利用一番。 两人的宅子相邻,但建的样子并不相同,纪大人家只建了一栋主楼一栋下人房,其余地方全是花园绿地,后院里甚至还挖了个很大的水池,大到能泛舟摘莲。 姜秋明自然捨不得浪费地皮,他建了个三进的宅子,考虑到自己将来娶妻生子,他甚至想把现在的宅子推了重建。 难怪纪大人敢这么任性,原来是断定自己不会娶妻的。 听说王爷的工厂里做出了玻璃窗,虽然他没见过,但既然是顺王出品,那肯定是稀罕物,也许可以让纪大人买一些来送给他。 这么一想,姜秋明立即坐上了进城的马车,到郡守府门口围堵纪韩宇去了。 ****** 寇骁当天日落时分回到城里,果然跑去西苑请安了,带上了一包郊外摘来的野果。 李煦也刚从田庄回来,大伙儿高兴喝了一点果酒,他怕熏着小公主,一回来就去洗澡了,寇骁来的时候,他刚从浴室里出来。 六月下旬的南越已经非常炎热了,李煦有些穿不住长到盖脚的衣服,于是让人做了一套短袖短裤,在家里穿。 他这时穿的就是这套,白嫩的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寇骁盯着看了好几眼,差点把自己的来意也给忘了。 李煦由着他看,现代人穿这样出门太正常了,别人看几眼也没什么,他拿了一枚果子咬了一口,意外的甜,而且看品种居然是没吃过的。 「这是什么果子?」 「不知,就叫野果,军营后山上有几棵这样的果树。」寇骁见他喜欢吃,高兴地说:「王爷喜欢,明日让人把树移过来种吧。」 李煦吃完果肉拿着果核看了看,又拿了张帕子出来包住,「不用,本王要吃自己会种。」 他可是有一个专门搞种植业的团队,都是精英,种一两棵果树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说了,这西苑又不是他家,他种了果树便宜的还是寇骁。 餐厅里摆好了饭菜,正是饭点,李煦也不好赶人,主动邀请寇骁留下来吃晚饭,寇骁一口答应,还问道:「今日吃什么菜?」 「今晚吃面。」李煦考虑到小公主的口味,每天都会让徐婶子做点面食,有时候是早餐有时候是晚餐。 一开始徐婶子对面食无从下手,还是他教出来的,不过这有厨艺天赋的人学做饭就是快,李煦经常只是口述一遍做法,她就能做出来了。
第213页 今晚吃的是是杂酱面,每个人面前装了一份面条,桌上摆了七八样小菜,想吃什么菜就加什么菜一起拌一拌,再配上微辣的肉酱,非常开胃。 寇骁不挑食,何况杂酱面味道确实不错,又想到和顺王同桌吃饭,一连吃了三大盘才收口。 好在厨房里屯了不少面条,否则还真填不饱寇骁这个无底洞。 小公主吃完就坐在位置上看寇骁吃,吃面难免会发出不雅的声音,如果是在东宫,这是不允许的,但小公主毕竟年纪小,更喜欢没有束缚的生活,看着寇骁大口大口吃面,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碗。 小公主看着寇骁吃完,笑道:「寇叔叔每次来家里,感觉饭都吃得特别香了。」 寇骁立即打蛇上棍,接腔道:「那以后末将一有空就来陪小公主用膳可好?」 小公主天真无邪,自然点头说好,李煦眼看来不及阻止,只能瞪了寇骁一眼,自古也没有下级到上级家里蹭饭的道理,自己这个王爷的威信呢! 「姝儿,寇将军公务繁忙,并不能经常来家里用膳。」 寇骁立即说:「晚膳还是可以的,军营近来没什么事,末将准备搬回城里住。」 李煦心想:这闽州城等着请寇骁吃饭的人都能排到城门口,他还会缺一口吃的? 饭后,徐婶子将寇骁带来的果子洗好了端上桌,小公主吃完一个大唿好吃,一个人就解决了一半,寇骁看了更是开心,打着明天继续送果子的名头,高高兴兴地走了。 回到寇府,寇骁走进自己冷冰冰的卧室,举目四望,连个人影都没有,好久没住过的卧室在大夏天也没有一点温度,卧室里的布局更是常年没变过,可见没人对这里上过心。 下仆惊慌失措地赶来,跪在地上等候寇骁发话,寇骁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冷冷地说:「你自己去寻管家,明日找个其他去处。」 听到这话,下仆反而安定了下来,他这份工作本就做的胆战心惊,能去其他地方反而让他松口气,否则天天提心弔胆,担心寇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寇骁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去卧室拿了几套衣物,打包了个行李就出门了,寇府上下对此没有人觉得异常,只当他回军营住去了。 第125章 末将寂寞啊 寇骁再次敲开西苑的门,腆着脸问李煦:「王爷,上回和您说的事,您同意了么?」 李煦瞥了眼他的行李,冷漠地问:「何事?」 「就是借住的事啊。」 李煦指着隔壁的寇府,「寇府的房间不够住了吗?还是寇将军想逼着本王还院子?」 「不不,只是末将的院子近来有些不安生,夜里睡着总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府里的下人们总会莫名其妙地见到黑影飘过,因此一到夜里,别人都不敢在我那院子里呆着,末将寂寞啊。」 「寇将军还会怕鬼?」李煦才不信,他杀的人多的都能堆城墙了,如果怕鬼,还能活到今天至于寂寞就更可笑了,这寇府大宅里人多的很,真想有人陪随便都能拉出一火车。 寇骁也知道这个藉口站不住脚,嘆气道:「怕是不怕的,只是觉得闹心,下人们也不敢进我的院子,您是没瞧见,我那院子冷清的跟什么似的,连杯热水都没有,屋子里睡着也不舒服。」 这点李煦也有听说过,寇骁那院子常年没人,平日里连打扫的人也不太去,只有寇骁在家时才去应个卯,估计也不太上心,但这也不能成为他搬家的藉口啊。 「如果寇家没有得用的奴才,本王可以借给你一两个人,帮你收拾收拾院子,寇将军也不是洪水勐兽,本王的奴才还不至于怕你怕到不敢近身。」 寇骁连连摆手,「王爷身边都是可用之人,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他们了,而且本将军只是借住几天,再说了,这西苑本就是寇府,我也只是挪个院子住而已,王爷不肯答应,是怕我对你不轨么?」 李煦顿了顿,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他盯着寇骁问:「你会吗?」 寇骁想了很久,有些言不由衷地回答:「不会。」 李煦翻了个白眼,又问了句:「你敢吗?」 寇骁嘴角上扬,笑得肆意张扬,「末将那敢,除非不想要这条命了,王爷您放心,末将肯定循规蹈矩。」 他都这么说了,李煦还真不好拒绝,不过也没让他住刘树的房间,而是住了之前纪韩宇住过的院子,新来的小夫子没住在西苑,而是住在了旧王府宿舍楼,等安顿好寇骁后,李煦才后知后觉地想应该把人赶去旧王府住的。 但这人一进了西苑,就跟落地生根了似的,想再赶出去恐怕很难了。 李煦难得嘆了口气,自觉自己还是太心软,怎么能这么轻易妥协呢,这明摆着是引狼入室啊。 寇骁这匹狼还是有良性的,并没有一开始就露出爪牙,安分守己地龟缩在院子里,没有在李煦跟前晃来晃去,更没有藉机攀关系,这让李煦满意不少。 寇骁第二日神清气爽地骑着新宠去军营,一入军营,就碰上了姜军师,好心情地打了声招唿。 姜秋明眼眶有点黑,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寇骁逮着人问:「军师昨夜去了吧?瞧瞧你这发黑的脸色,怎么瞧着有点气血两亏啊。」 姜秋明瞅着他那喜上眉梢的神态,差点以为他今日要做新郎,就差在胸口绑朵大红花了。
第214页 「将军这是进展喜人?」难道王爷那么好哄的? 寇骁跳下马背,让小兵牵着马去马厩,得意洋洋地说:「还行吧,一般般,起码已经进了一大步,离王爷的距离缩短了三个院子不止。」 姜秋明只当他在家里换了个院子住,心想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住得近能说明什么? 他都即将和纪大人成邻居了,那小子还不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呵,摇身一变成郡丞大人就开始打官腔了,问他要几片玻璃竟然说得先请示王爷。 这话虽然不错,但姜秋明人精一个,瞧他那表情就知道这事没有后续,他这是怕自己占王爷的便宜吧。 寇骁低声朝他问:「咱们这军营附近可还有什么好物?」 姜秋明回神,寇骁昨天摘野果姜秋明是知道的,看来效果不错,于是提议说:「日渐炎热,不如您去十里外的乌山给王爷打一桶灵泉。那泉水泡茶味道肯定非常好,王爷是爱茶之人,肯定喜欢的。」 寇骁不觉得王爷爱茶,他很少见李煦在家里泡茶,偶尔有喝茶也是当水一样喝,不过灵泉也不错,夏天可以泡果子吃,冰爽的很。 两人一起走进军营,校场上将士们已经开始操练,寇骁收起私事不提,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等操练结束,将赵刚叫来问:「咱们军营里都是老兵了,这样的操练未免太简单了些,你与其他几位副将合计合计,找几个新玩意给他们玩玩。」 赵刚脸皮一紧,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将军,最近也没什么战事,日常操练足够了吧?」 寇骁比划了一个数字,「你知道咱们军营很快就会招新兵了吧,现如今这些老兵服役年限不短了,如果新兵入营,本将军打算将这八千寇家军训练成一批精兵。」 寇骁从漳宜回来时就在考虑这件事情了,军营扩张是王爷同意的,所以势在必行,但人的感情总有亲疏,这八千寇将军是陪着他出生入死一路走过来的,就算王爷要收买也没那么容易,但新兵入营就不同了,到时候他们吃王爷的用王爷的,大家自然记王爷的好。 他得把这八千人马训成谁都无法替代的精兵良将,并且对他忠心耿耿,才不至于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 李煦这天也一大早出门去了工厂,例行巡视后,看了眼玻璃库存,这东西一开始总是不能成型,烧出来的都是碎渣渣,后来渐渐成功了几个杯子罐子这样的小东西,但平板玻璃是最近才成功生产出来的。 玻璃的库存量也不多,但肯定够建一个大庄园了,李煦既然准备搞大的,那这个新王府就一定要有足够吸引人的资本。 这个时代可不像现代,当官的住个大别墅都要被审计被督察,当初在余杭,一个小县令就有精緻的别院,他堂堂顺王,住的王府哪怕按紫禁城的规模来建也是可以的,当然,劳民伤财的后果可能就是兵乱民变。 李煦肯定是不会自毁前程,这段时日,官府在分配新农具,新制的农具被发到各县,再分配到村镇,因为数量不够分到每户人家,官府便将每十户人家化为一个里,选出一人为里长,由里长保管一套农具,这十户人家轮流使用,至于谁先谁后,这就由里长决定了。 虽然这样的做法会滋生不少问题,但官府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而且依顺王的意思,这些农具暂借给农户,等年底缴纳粮税时,十户人家都能全额缴足粮税的里则能得到农具的所有权,但凡有一户人家交不上粮,将没收农具,这么一来,就算有一两家农耕不积极的,也会有邻里督促着。 古代的连坐制度虽然有不少弊端,但在信息传递不发达的时期,连坐是最好的监督方式。 ****** 寇府里,田庄的总管事找到老太爷跟前,一边抹眼睛一边哭诉:「太爷啊,您说顺王是不是太偏颇了,我们眼巴巴地等着那新制的农具,荒田也开垦了几百亩,这结果官府竟然说我们不是农户,不能分到农具,甚至粮种也没得发,这不是坑人吗?那咱们开荒不白费了功夫?」 寇家名下的田庄很多,总管事是个矮小瘦弱的中年男人,背微驼,满面风霜,穿着朴素,走出去完全就是个农夫的模样,一点也没有管事的派头,但这个人,却深得老太爷的信任。 老太爷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老夫人不耐烦地说:「这农具不是王府制的吗?找骁儿去跟王爷要些来不就行了?咱们寇府的脸面连几把破农具都要不来吗?」 那管事一脸无奈,「老夫人不知,这农具是王府的,但官府发告示说,只有农户才能免费使用,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得出钱买,而且只能在外头买。」 「这是何道理?」老夫人作为特权阶级,从来还没想过有东西分的时候,他们会排在农户后头。 「官府说了,这农具是资助贫农的,咱们算富户,不能与民争利。」 「什么叫与民争利?那些下等的贱民!」 「闭嘴吧。」老太爷阻止了老夫人的怨念,压低声音说:「你是老煳涂了不成,不知道王爷就住在一墙之隔的西苑吗?王爷重视农业,花自己的银子补贴贫农,这是好事,这新农具虽然是官府发下去的,但谁都知道是王爷的,他爱给谁就给谁,你找谁评理去?」 「什么一墙之隔?那西苑不是寇府的吗?王爷还住着寇府的宅子呢,这点小东西也不捨得给,我看他也是个忘恩负义的。」
第215页 老太爷让管事去找寇骁,这种事他肯定是不能出面的,他放不下那个脸。 管事先跑去军营找寇骁,得知他回城,又急忙忙跑到寇府,却听门房说将军并未回府,他傻眼了,这偌大的闽州城,他上哪找人去?结果不等他找,门房就小声告诉他,「将军最近都住在西苑,陈管事可以去问问。」 「将军和王爷一起住在西苑?」陈管事大吃一惊,有些看不懂这里头的关系。 「这话可别说是小人传给您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不让下人们传出去。」 陈管事心想,别是寇将军又和老太爷他们闹矛盾了吧。这种事也不新鲜,但以往寇将军都是住军营的,看来将军和王爷的关系匪浅啊。 陈管事走到西苑的王府门前,鼓足勇气上前问门房:「在下乃是寇府管事,有事求见寇将军,劳烦通传一声。」说完塞了个荷包过去。 那门房把荷包往袖子里一塞,冷冰冰地说:「寇将军说他不在,要找他明日请到军营。」 这话说的太明显了,寇骁这是不想见寇府的人啊,陈管事心里思量着,这次的矛盾闹的有点大。 第126章 你乐意就好 等陈管事第二日找到寇骁面前,将来意说明后,寇骁却直接反驳了,「新式的农具很早以前王爷就命人张贴图纸出去了,铁匠铺里有售卖,既然王爷说不能送给我们,那就派人去买就是了。」 陈管事脸色难看地说:「将军怕是不知外头卖的农具的价格吧?依咱们寇府的土地数量,要买得花好几百两银。」 寇府原本也有铁匠,但前几年寇家军实在过的艰难,寇骁便将府里的铁匠全归入了军营,专门给寇将军打造武器去了,以至于寇府连根针都要外头买。 这种事还没法对外人说,毕竟寇家军姓寇。 「别在这儿磨蹭了,农具谈不上多贵,这点钱该花还得花,而且得抓紧,否则再过段时间有钱也买不到了。」 陈管事心里一惊,想想也明白确实如此,得不到农具的人家很多,而且这些人家拥有的田地也多,肯定是要买农具的,去的晚了,说不定真买不到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拿钱出来买,王永连就是其中之一,他朝心腹下属抱怨道:「王爷这是何意?我王家虽是商户,但每年缴的税也是最多的,凭什么有好事就撇开我们?」 「可能是因为农具不够吧,南越的农户何止一万户,王爷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白送的,何况他之前还送给每人三两盐,光是盐,王爷就送出去了几十万斤,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啊,老爷您敢想吗?」 王永连也被这个数字惊呆了,「你们说,王爷的盐和铁是哪来的?外头说王府有盐田,王爷会一种非常便捷的方法晒盐,但谁也没见过,也不知盐田在哪,如果真有,为何其他地方没听说过这种方法,只有顺王会这可能吗?」 「除此之外也别无解释啊。」下属心里对顺王是敬服的,撇开修路建码头,光是送盐送农具,王爷就该万民敬仰,但他不敢说,甚至不敢表露出来。 王永连却不信,他觉得顺王肯定有其他宝藏,也许是韩家留给他的,或者是在海外有仙岛,王府急着造船出海,未必不是这个原因。 想到那几艘巨大的海船,王永连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他也是做船运生意的,有几十艘货船,但都是跑内河的船,那船停在码头时简直渺小如沙粒,如果他也能拥有顺王那样的大海船,那船运的生意就能做到天南地北去了。 可惜上回没能将女儿送出去,否则他也能和王爷攀上一点关系,想要合作就容易多了。 「老爷,官府发告示说,七月还能再种一季水稻,到时候会教新的播种方式,咱们如果要跟上,不仅农具要买,粮种也得先买齐,看这样子,官府发的粮种肯定也不会关照到我们。」 王永连气笑了,「你说这也怪了,以往官府有好东西好事总会先顾着权贵或者富人,怎么到了顺王这里,就先顾起贫农了?就算让他们都种上地,收成能和咱们比?」 下属也是贫民出身,心道:这更说明王爷仁慈爱民啊,吃不饱穿不暖的不都是贫农阶层么?从未听说哪家权贵会因为没米吃饿死的。 但这话他不敢说。 「老爷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顺王来到南越是想做一番大事业的,你瞧瞧,如今郡守府雷鸣都快说不上话了,全听一个年轻书生的,而他不过是顺王府邸的一条狗罢了,再说寇家军,寇将军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也对王爷顺服的很,我看啊,明年这寇家军就得改成王府私兵了,若整个南越都在顺王掌控中,那我这毕生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属下想不明白,顺王此举对老爷有不利的影响吗?」 「蠢货。」王老爷骂了他一句,「你当顺王是省油的灯吗?观他近来的行事作风,就知道他野心勃勃,为了修路,他骗我们买了高价水泥,你当大家都是傻的吗?不过是为了落个好名声且不得罪顺王罢了。」 「那您怎么还买了最多?」 「那点钱不算什么,王爷建了码头肯定是为了海运,我早听说了,海外有仙岛,岛上有金山银山,甚至是长生不老的秘方,如果能搭上王爷的船,咱们也能分一杯羹了。」 南越靠海,这种传言一直都有,只是敢于出海寻岛的人几乎都没有回来,至于金山银山更只是一个传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第216页 ****** 新王府开始动工了,除了王府原有的施工队伍,城里有不少百姓自发来帮忙,还有许多是工厂员工的家属,连七八岁的小孩也会来帮忙搬砖,可把李煦感动坏了。 想他小时候,那时候人与人之间还没那么冷漠,邻里关系处的好的比亲人还亲,一有事都是相互帮忙,等大家都住上高楼大厦了,邻居反而成了该防范的隔壁老王,见到人都未必能喊出名字。 李煦把那些搬砖的小孩叫到跟前,问他们:「你们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有的说在家帮忙洗衣做饭,有的说在家餵鸡餵鸭,现在还要打猪草餵猪,也有的说要照顾弟妹,总之,就没有一个闲着的。 「那你们来这儿帮忙了,家里人可知道?家里的事情谁做?」 「我们……小人们只是顺路来帮忙的,干一会儿就回家了,您瞧,我们的竹篓就在外头,猪草打好了,野菜也都挖好了。」 李煦顺着他们的指示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堆竹篓簸箕之类的,都是来帮忙的人带来的东西,还有路人看到这边的动静,放下东西过来帮忙的。 李煦让人去做些点心来分给大家,那些个小孩还额外给了一串葡萄,看着他们珍惜的吃了几颗,然后把剩余的都收好,显然是要带回家去的。 他对贺遵说:「这样的孩子很可爱对不对?」 贺遵看着汗流浃背却一脸兴奋的孩童,撇开脸说:「您记得吗?您这个年纪的时候不是在读书就是在学骑射,每日忙的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那时候您说,如果能做个普通人家的孩童就好了,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现在您还如此觉得吗?」 李煦没想到原主还有这么天真的时候,苦笑着摇头,「好与不好并非是这么比的,当年本王羡慕他们的自由,他们更是羡慕本王的权势与富足,人总是奢求自己没有的东西。」 这时,赖三领着食杂铺的伙计来送吃的,他亲自拿了一个食盒递给贺遵,「穆侍卫,这是给您和王爷准备的包子馒头,您尝尝。」 食杂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但赚的钱并不是最多的,赖三曾经的伙伴都随商队去外地了,只有他还留在闽州,管着食杂铺、旧王府和西郊工厂的大食堂,等于是管着上千人的吃喝了。 李煦瞧着胖了三圈不止的赖三,头疼地问:「赖三啊,你就没想过换个岗位,本王提拔你做个工程管事如何?」让他到处去做工程,肯定能瘦。 「多谢王爷提拔,不过小人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如今小人也学了一手好厨艺,您哪日需要了就传唤小人一声。」 啧,李煦无语,赖三这是往胖大厨的路越走越远了。 「行吧,你乐意就好。」 贺遵从食盒里随手拿了个包子吃了半个,然后才给李煦拿了一个,声音冷淡地说:「听说赖管事要成亲了,恭喜。」 虽然他声音里没有半点喜色,但赖三已经习惯了这个沉默寡言的侍卫,能听到他一声恭喜还挺感动的。 他笑眯眯地说:「多谢穆侍卫,等迎亲那日,请二位尊驾来喝杯喜酒。」 李煦好奇地问了一句:「娶的是哪家姑娘?怎么认识的?」 赖三有些不自在地说:「就是临街新开那家豆腐铺的小闺女,上个月您让小人将豆腐方子传出去,选定的人中就有我那老岳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吴进端着水走过来,听到了后半句,调笑道:「听说赖管事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户人家的小闺女是远近驰名的小美人呢,求娶的人可多了。」 李煦揶揄地问他:「小吴也想娶妻了?你放心,你要是喜欢美人,本王爷肯定给你找个比她更美的。」 吴进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说:「我还小呢。」 说实话,他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个年纪成亲的男孩比比皆是,李煦既不贊同也不反对,全看他们自己想不想娶。 新王府的建设有管事帮忙督促着,李煦压根不用自己操心,只偶尔去看看建的合不合自己的心意,他的图纸画的是一栋中西结合的大别墅,然后中间隔着一个中式大花园,水池是天然的一个湖泊,面积非常大,再往后则是一排员工住的宿舍楼,当然,按级别不同,像贺遵这样的拥有自己独栋的小楼,就算将来成亲也能住得下。 刘树则给他留了主楼一楼的客卧,李煦自己住二楼,二楼还有书房、健身房和收藏室,他现在收礼收到手软,那些奇珍异宝随便一,拿到现代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等王府建好,刘树也应该回来了,其实按李煦的想法,刘树这么能干的助理就应该外派出去当管事,比留在身边有用多了。但他毕竟是太监出身,按理是不能离开王府的,在南越他还能自由走动,如果离开南越,就未必安全了。 第127章 王爷其实真的是神仙吧? 南越的夏季有很多水果,雷骆晚了好几天才从漳宜回来,运了整整一条船的水果回来,李煦以为他是想批发水果来卖,结果这些水果全送进了他家里。 一车车水果运进来,一时没有地方放全都堆在院子里,像座小山。 「你买的?」李煦满头黑线地问。 雷骆连忙摇头,「不是,大部分是刘总管命小人带回来的,还有贾副将凑了两车,漳宜县县令送了一车,其余的都是那些盐工和水师家属送的,那边家家户户都有种果树,这个季节水果多到吃不完。」
第217页 天气热,水果容易坏,李煦便找了人来整理分装,正好可以作为福利发给员工。这些活轮不到他做,等他傍晚回来看到的就是一箱箱木箱装好的水果以及一张清单。 李煦看了下,多数都是龙眼荔枝,还看到上百斤的芒果和木瓜,还有三种不知名的水果用图案表示。 李煦认出其中一种是火龙果,另外两种看到实物才认出一个是莲雾一个是椰子,都是他喜欢的水果。 雷骆说:「这两种水果是贾副将从某个海岛上摘来的,听说那个岛上种满了果树,他带人无意间上了岛,靠着这两种水果过了十天。」 这事李煦大致知道,贾平每半个月会寄一封信回来,提到过一嘴,说那个岛很大,离码头不远,行船三天即可抵达,岛上绿树成荫,非常适合人类居住,他在岛上逗留了半个月就是为了查清岛上有没有人。 李煦原本就希望在海外找个海岛建个秘密基地,作为将来的退路,就算他用不上,以后也能成为海商和船队歇脚补充物资的基地,因此,这段时间水师频频出海,就是忙这件事。 李煦剥了一颗荔枝吃了,甜中带酸,肉有点老,核也大,没有广州的荔枝好吃,不过荔枝还是应该吃冰镇过的,李煦留了一袋下来,其余的都划分出去了。 龙眼荔枝闽州城也有,不算稀罕,火龙果少见但也能找到,椰子却不是这边有的,他们看到圆滚滚硬邦邦的椰子甚至不知道怎么吃。 李煦让人用刀削掉椰子皮,然后在壳上挖了个洞,把椰子汁倒出来分给大家,在没有各式饮料的古代,夏天能有杯冰镇椰子汁也不错,于是,李煦把所有的椰子都给自己留下了,还捎信给贾平让他出海时给他再带点回来。 龙眼荔枝也让人大量採购,前者晒成干是个很好的补品,荔枝也可以用冰块冰镇着运到临郡卖,至于莲雾就算了,这种水果太清淡,喜欢的人不多,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把冰块弄出来。 天气越来越热了,南越人民还没有挖冰窖的习惯,因此夏天连块冰都看不见,但李煦会制冰,硝石制冰很多人都会,他试了一次就成功了,贺遵是亲眼看到整个过程的,看到冰块形成的那一剎那,他戴着面具都无法掩饰震惊的神色,其余人看到冰更是目瞪口呆,这东西闽州冬日都很罕见,别说是在炎热的夏天了。 王爷其实真的是神仙?点石成冰肯定是仙术。 ****** 寇骁这两日带兵外出巡视了,回来时发现西苑门口又成了求神拜佛的场所,烟云缭绕的简直和城外的寺庙一样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不许百姓来跪拜吗?」寇骁走进大门时问守卫。 那守卫一脸敬仰地说:「王爷又施仙法,点石成冰,这事传出去后,百姓们哪还坐得住,纷纷跑来跪拜了。不止普通百姓如此,近来也有不少官员每日早晚都在门外请安。」 寇骁抓住了重点,问:「点石成冰这是真的?」 那守卫用力点头,「千真万确,王爷已经给郡守府各位大人都送了冰,说是什么高温补贴,将军府上肯定送的更多。」 寇骁急急忙忙跑进院子,他热的满头大汗,如果有冰,恨不得生嚼几块。 李煦刚做了一碗水果冰沙,分了一小碗给小公主,剩余的准备犒劳自己,结果就看到寇骁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他这屋子里放了冰盆,温度比外头低一些,寇骁进门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再看到李煦那张清爽干净的脸,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 天气一热,人也有些浮躁,寇骁单膝下跪行了礼,然后自然地坐到李煦的右手边,可怜巴巴地望着李煦父女俩。 小公主人美心善,关切地问:「寇叔叔很热吗?」 寇骁用手扇了扇,「是啊。」 「那您吃冰吗?」 寇骁舔着干燥的嘴唇问:「还有吗?」 小公主为难地看着自己的碗,「父王说我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不能吃太多冰,我只有这一点,不能分给你吃。」 寇骁把目光投向李煦,继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期期艾艾地喊了声:「王爷。」 李煦没好气的看着他,说:「本王只做了这一碗,你想吃自己做去。」 「末将不会。」寇骁理直气壮地说。 李煦让人用碗装一块冰来,又给了寇骁一把刀,让他自己把冰戳成冰沙,结果寇骁嫌一刀一刀捅太麻烦,而且也有心在李煦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孔武有力,他把冰块放在桌上,一掌拍下去,顿时「嗷」惨叫一声。 李煦吓了一跳,看到桌上多了一滩水,再看寇骁,手掌间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来,他顿时傻眼了,「我让你戳冰,你这是做什么?」 寇骁尴尬到了极点,他没玩过冰块啊,不知道还能玩脱了,赶紧解释说:「末将只是太渴了,嫌刀子戳太慢。」 那冰被拍成碎块,每块都有锋利的边缘,寇骁再皮糙肉厚也是个正常人,掌心被冰块划破了。 李煦让人来收拾桌子,又带寇骁去包扎伤口,等弄完,他那碗冰沙都化成水了。 李煦自然不会再吃,寇骁端起碗将冰水一口饮尽,喝完舒服地嘆口气,「太爽了,炎炎夏日,外出归来时能有一口冰水下肚,原来是这么舒服的事情,而且这水酸酸甜甜,带着水果味,再好喝没有了。」
第218页 李煦懒得搭理他,把小公主打发去玩,带着寇骁去书房,正好有件事找寇骁商量。 寇骁叫人重新拿块冰,带上冰块和碗跟在李煦身后,一进书房就开始戳戳戳。 那声音嘻嘻沙沙,其实不算难听,但李煦就觉得他特傻,沉声问道:「寇将军还想吃冰让下人戳就是了。」他那碗也不是他自己戳的。 结果寇骁一脸认真地说:「不,末将废了您一碗冰沙,得补偿一碗才行,这得亲自动手才有诚意。」 李煦见他动作快,一碗冰沙完成了大半碗也就不阻止了,反正他是没打算再吃了。 李煦的书房里挂着一幅很大的地图,是他唯一从宫里带出来的宝贝,他指了指地图上的某个位置,说:「这是南越的边境,再往西的地方寇将军去过吗?」 「不曾,那里也有高山阻隔,山上定然也有部族生活在那,听说百年前大燕南下时也曾想一路往西,但越不过那座山脉,那部族似乎会使巫术,擅长控制蛇虫鼠蚂蚁等毒物,前锋大军全军覆没,连尸骨都没有找回来,那之后,就没人敢往西走了。」 「也没人知道山的那边是何情况?」 「那还是有的,有不少岭南的罪犯会往那边逃,听说那边与南越地形差不多,但人烟更少,多以部族或者村寨集居,也是纷争不断,但具体什么情况并不明了。在南边,绵延的山脉成了各个区域的天险,山路十八弯,要顺利通过除非轻装上路,否则辎重难行,将士们可能被困山中寸步难行,王爷想往西发展?」 「暂时没此想法,但要保证边境安全,北边是大燕属地,只要没有动乱都是安全的,南边岭南不毛之地匪患猖獗,但有将士把守,只要增强兵力也不是大问题,东面的大海也不是那么好跨越的,西边本王不了解,因此找将军问问,若有隐患还是该早做准备。」 「您说的准备是指?」 「将军难道不觉得八千兵力太少吗?若有外敌入侵,这几千人可够用?」 「那定然是不够的。」寇骁不是不知道要增兵,但前几年为了剿灭海贼,寇家军人数大减,南越本就不富裕,各路损失一统计,别说增兵了,连这几千人的军饷都难维持,只能先休养生息,「王爷如此问是要招兵了么?」 「是有此想法,常备军力至少要两万人以上,再加一万水师,以南越的产出,供养三万军队不难。」 寇骁自然欣喜,一万水师肯定还是会交给贾平和叶长青执掌,但他还能扩军一万二,他知足了。 寇骁跪谢,「多谢王爷支持,不知王爷打算何时开始徵兵?」 李煦审视地看着他,这种问题他以为寇骁会自己拿主意的,他除了把贾平叶长青安插进水师,也没有急于夺兵权的想法,而且两人隐隐有默契,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 但寇骁这么问显然是很看重他的意见,李煦把问题推给他:「此事交由寇将军全权负责,不必跟本王汇报了。」 寇骁抬头,视线迎上李煦的目光,嘴角咧开一笑,「所以,接下来末将是要开始练新兵了吗?」 李煦点点头,寇骁是主帅,练兵的事可以分派给别人做,但也不可能完全撒手不管,城外的军营原本就是按照三万兵马的规模建设的,招兵买马完全安置得下。 「那新军营?」寇骁提醒李煦,别忘了许诺给他的军营。 「没忘,但要完全建好起码要两年时间。」按照李煦的规划,那一片将会建成军事重镇,等军营搬过去,周边肯定会逐步形成一个百姓汇集的商业小镇,但那么重要的地方,李煦需要把关的地方很多。 「军营暂时建不了,但许诺的军服已经做好了,明日便可送达军营。」 ****** 小剧场: 寇将军:「拥有一个神仙媳妇儿是种什么体验呢?」 众人:「不应该自惭形秽自认配不上吗?」 寇将军:「不不,那些不算什么,拥有神仙媳妇儿,冬暖夏凉,吃穿不愁,人生足矣。」 第128章 新军装 李煦自己这里也有几套,是他做来自己出门穿的,南越多山,他以后爬山的机会肯定很多,先做几套以备不时之需。 他让吴进拿了一套进来给寇骁看看,整套军服是三件套,短袖t恤加长裤加一件外套,南越这样的天气,身体壮的人可以穿一年四季。 「先每人发一套,以后每一季都能发一套。」 寇骁第一眼还以为吴进拿错了,别是拿了制衣厂染坏的衣裳给他吧,这军服以绿色为主色,各种深浅不一的绿掺杂在一起,就像染色不均匀导致的,等李煦点头,他才问:「王爷,您从哪雇来的匠人,手艺如此不精。」 李煦转头不语,把衣服丢给他拿去试试,两人身高差的不是很多,寇骁更壮一些,但李煦这套衣服做的偏大,他应该能穿。 「末将就在这换?」寇骁把手放在腰带上,期待地看着挤压,希望他能点头。 他记得姜军师的话,相处过程中要适当地释放自己的优点,他觉得自己身材好肯定算是一大优点。 李煦指了指书房的屏风,那后头是他偶尔休息的地方,有个软榻,屏风挡着,寇骁想脱光光都没问题。 寇骁抱着衣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把衣服抖开,还是觉得这花花绿绿的布料像是染色染的不均匀,也不知道顺王的眼光为何如此诡异。
第219页 寇骁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裤子,但样式简单,很好弄明白,t恤套上去后,他才发现是短袖,露出一截一看就充满力量的胳膊,他动了下双臂,觉得这衣裳太舒服了,薄薄的贴在身上,完全不影响行动,而且穿着很凉快。 裤子往上套,裤脚短了一截,腰身微微有些紧,寇骁想到李煦那细腰,穿这条裤子肯定还得扎腰带,一想到两人同穿一条裤子,寇骁浑身的血液立即沸腾起来,连裤子都有着绷不住了。 「还没好?是不是不会穿?」李煦直接走过来,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寇骁,迷彩服军装是个非常能体现气质的衣服,矮挫胖的人穿绝对丑,像寇骁这种英武挺拔的身材,穿着简直帅出新的高度,满满的荷尔蒙充斥在他周围。 李煦情不自禁地贊了句:「好看。」他的目光落在寇骁笔直的双腿上,因为裤子偏小一些,把腿型撑出来了,裤脚刚好到脚踝,短了一点点,但并不影响美观。 寇骁转过头,看到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将外套拿来穿上,因为没有拉链,李煦设计的是扣子,不是古代复杂的盘扣,就是常见的圆扣,木质的,寇骁好歹是个手脚正常的成年人,看了一遍就知道怎么扣了。 李煦走过去给他整理了下衣领,这种下翻的领子古代是没有的,寇骁穿的时候直接把领子立了起来,虽然也很帅,但李煦见不得他把军装穿成这样。 两人离的极近,寇骁刚平復的又有復甦的迹象,他喉结上下滑动着,声音嘶哑地说:「能得王爷亲手整衣,末将荣幸之至。」 他做梦都想两人住一起时,晨起能一起更衣,你帮我穿我帮你穿,再动动手脚占点便宜,就像一对恩爱的正常夫妻。 李煦抚了抚他衣服上的褶皱,微微抬头,「寇将军不用太感动,换个人本王同样会这么做。」 「末将在王爷心目中可有一丝丝的不同?」 「当然有,寇将军是本王见过的最年轻有为的将军,本来信任你,看重你,依赖你,你对本王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人。」 李煦毫不掩饰自己对寇骁的欣赏,他觉得自己对寇骁不是不喜欢,只是达不到爱的程度,毕竟是两个男人的爱情,没有爱,他不会轻易去越过这条界限。 寇骁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这种男人放到现代绝对能吸引一大群粉丝,他身上的气质很独特,有点痞性,看着老不正经,但并不招人讨厌,太正经的将军反而让人无所适从。 他知道寇骁经常在某些边缘疯狂试探,李煦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问题,所以只当完全没接收到他的求爱信号。 李煦将人带到卧室里的全身镜前,让他自己照了照。 寇骁站在镜子前愣住了,不是因为穿的这身衣服,而是因为这面镜子,他从未见过如此独特如此清晰的镜子,他也从未如此清晰地看过自己的长相和身材。 原来末将是这副模样的啊,这镜子太神奇了。 「这是玻璃厂刚做出来的银镜,本王这块是最成功的产品,用不了多久就能对外销售了。」 做镜子的成本很低,但李煦准备和玻璃制品一样当奢侈品卖,可以想像这东西会有多招女人喜欢。 李煦看着镜中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现代军装,另一个穿着古代长袍,两人都留着长发,看着有着时空混乱的陌生之感。 李煦很想把头髮剪了,大男人留长髮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但他知道剪不了,否则皇帝老儿第一个噼了他。 他撩起寇骁的一缕头髮,说:「如果能把这头髮剪了,会更适合这套军装。」 寇骁赶紧把头髮扯回来,麻利的一卷,固定在头顶,他今天回来时特意沐浴更衣了,所以头髮是披散着的,没想到竟然被王爷觊觎上了,难道是他的发质太好了? 「王爷呵呵,您说笑了,这头髮并不影响末将的发挥。」 李煦一直觉得这种把头髮扎成髻顶在脑袋上的髮型是道士才有的,一个道士穿着军装站在他面前,还是有些违和感的,但寇骁的脸撑得住,长的好看的人怎么都是好看的。 「行了,穿过了就脱下来吧,这套是本王的,明日送军服的人会带绣娘过去,有大小不合适的可以让绣娘改一改,这衣服以舒适为主,不必过大。」 寇骁都有些捨不得脱了,之前没穿上身觉得丑,这会儿多看两眼又觉得挺好看的,这样的颜色几乎就是南越的主色调,确实很适合行军打仗。 「本王管这叫迷彩服。」李煦多看了镜子里的人一眼,然后发现少了条腰带,他比划了一下寇骁的腰,觉得自己的腰带给他可能有点勉强。 「这里还要系腰带,腰带是同色布条做的,能装东西,鞋子也有配。」李煦目光扫过他脑袋顶上,无奈地说:「原本还想配帽子,最后还是算了。」他总不能在帽子顶上挖个洞吧。 寇骁并不觉得寇家军需要帽子,日晒雨淋在当下是很正常的,谁没事会在有太阳的时候撑伞带帽出门。 哦,寇骁干过,但也只有那么一次,实在太娘了,他自己都受不了。 就在这时,纪韩宇急匆匆进门,他是这里的常客,又是以前的住客,因此进门也没人通传,见王爷和寇将军站在镜子前,他还愣了一下。 「何事如此慌张?」李煦见他满头大汗,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知道发生的事不小。
第220页 「王爷!」纪韩宇看了寇骁一眼,继续说:「刚接到的消息,西南上杭县连下半个月的大雨,全县受灾,并且就在十日前,有三个村子被泥石掩埋,无一人存活,因送农具的队伍还滞留在当地,县令没敢隐瞒不报,只是当地缺粮,民心不稳。」 这段时间总是断断续续的有雨,但闽州的雨势不大,构不成灾难,没想到还是有地方没能倖免。 而且防住了河道也防不住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啊,李煦问:「确定无法救援了吗?官府至少派一队衙役去挖人,不能完全放任不管,百姓可不管这些,他们只要看到官府没有动作,肯定以为官府枉顾百姓性命。」 「恐怕官府无暇他顾,上杭那地方是穷乡僻壤,山脉极多,连绵大雨把许多村子的路都堵了,现在很多地方都断了联繫。」 李煦也没什么好办法,现代遇到这种情况还能开架直升飞机过去看看情况,这古代全凭人力,等把路挖通,需要救援的人恐怕早就死了。 寇骁把手塞进上衣的口袋,他第一次见有人将袋子缝在这个位置的,但放东西真方便,还有胸口上的小口袋,也不知道放什么的。 他听完两人的对话,起身走到李煦面前,「王爷,这事儿是有旧例可循的,只要郡守府出一纸公文,寇家军会派人去救援,但结果不敢保证。」 李煦看着他双手插兜的模样,说:「寇将军可以把衣裳换下来了。」 寇骁不捨得,「这套就送给末将吧,我亲自带人去上杭,至少把路给挖通了再回来。」 李煦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兵士有没有抢险救援的义务,但能派专业士兵去总比一群文官衙役强得多。 他想了想,说:「那就劳烦将军了,本王今日会将救援物资准备妥当,明日午时出发,带一千人去,以您在南越的地位,其他就不用本王交代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就是给寇骁先斩后奏的权利了,虽然在李煦来南越之前,寇骁一直都有这样的权利,但李煦肯放话,说明信任他。 寇骁还有些话想和李煦说,但李煦还得和纪韩宇商量事情,他便先离开了,身上依然穿着李煦的军装,一路出城都被人行注目礼。 「寇将军身上穿的是什么?怎么花花绿绿的。」 「那样式也古怪的很,不知寇将军又想出什么么蛾子了。」 「别胡扯,我瞧着将军是从王爷府里出来的,他进去时穿的不是这套。」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调转风向,「那衣裳瞧着挺别致的,也许是王爷在异界时所穿的风格,王爷是仙人,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还是将军高瞻远瞩啊,王爷一来南越就住进寇府,将军肯定是一早就发现王爷不是寻常人,你们看,如今二人亲如一家,听说将军最近都和王爷同塌而眠呢。」 「这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寇将军和王爷同吃同住,这是要沾染上仙气的,他身上煞气太重,王爷看重他,因此用自身仙气洗去将军身上的煞气。」 「如此说来,寇将军往后也是有大造化的,我得回家和婆娘说一声,可不能再用寇将军吓小孩了,被王爷听到肯定不高兴的。」 「就是就是,寇将军以后就不是杀神了,煞气一除,将军绝对是顶天立地的战神。」 第129章 寇骁穿着新军装进军营,大伙儿好奇地打量着他,郭孚更是上手摸了一下,「没掉色啊,这布料怎么如此花哨,将军您别是把压箱底的衣裳拿出来穿了吧。」 寇骁拍开他的手,理了理衣领,昂首挺胸地说:「这是王爷送的军装,每人一套,明日就送达了,惊喜吗?兴奋吗?」 「啊!」众人一阵哀嚎,他们期待已久的军装就是这样的吗?王爷所说的惊喜就是这个?确定不是惊吓? 「将军这,有点丑啊,您就没给王爷提点小小的建议?咱们也不求是霓裳坊出品,但至少得穿得出去吧,王爷别是拿破布煳弄咱们的吧。」 寇骁朝赵刚勾勾手指,「赵副将,你来,本将军今日想找你切磋一番。」 赵刚大惊失色,「将军,刚才卑职什么都没说,您穿着这套军装简直如同天神,姿容盖世,英武不凡。」 寇骁冷哼一声,「等明日换上新装,本将军再告诉你们这军装惊喜在何处,此事暂且不提。上杭县闹灾,有确切消息三个村庄被泥石掩埋,此外多条道路被毁,消息断绝,点一千人马,明日随本将军去救援。」 大家听到这事都收起笑容,这种事年年有不稀奇,但每回见到现场都让众人很不好受。 一群人进了议事厅,姜军师首先提了个问题:「此次赈灾郡守府可有应对?王爷应该早有准备吧。」 寇骁点头,「一应救援物资王爷会准备妥当,应该也会派遣文官同行。」 那这事就好办多了,否则他们以前总要为没钱没粮发愁,光靠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就算去把路挖通了,没东西救援也是白搭,有时候只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在面前,那才是最悲惨的。 第二天一早,新的军装就抵达了军营,李煦也带着车队一同来了,然后就看到一群大老粗别别扭扭地换上迷彩服,偷偷地吐槽好丑。 李煦全当没听见,这种美没体会过的人是不懂得欣赏的,他让寇骁带一半人如常上山操练,留下一半人在现场围观。
第221页 只见浩浩荡荡的几千人整齐地跑出军营,一片花花绿绿的衣服晃了眼,一下子就分不清谁是谁了,等再过一会儿,军队上了山,有人搓着眼睛问:「人呢?为何一下子就失去踪影了?」 「是啊,怪了,他们不是走平日操练的路吗?」 「快看,在那,那边树林茂盛,树木太高,一时看花眼了,以为那条路突然没了呢。」 「还真是。」如果不是那群人在移动,他们还真没发现那是一支队伍在奔跑,仿佛要和山林融为一体了。 紧紧盯着那队同伴,将士们都有些吃惊,明明穿在身上这么花哨的衣裳,怎么一进山就不打眼了呢? 好些士兵低头揪着衣服研究,还是没能看出道道来。 李煦也是照搬经验,迷彩服的好处是肉眼看得见的,无需他多解释,他把姜秋明招到眼前,问:「寇将军向来都是如此吗?事事亲力亲为?」 姜秋明一下子没能明白这话里的深意,怕李煦是对寇将军有什么成见,因此模稜两可地回答:「也看事情轻重缓急,寇将军一心为民,总是沖在最前头的。」 李煦沉默不语,寇骁还年轻,有冲劲有魄力,事事身先士卒,不能说不是好事,但也太拼了些,像这次救援,按李煦的想法,只要派个小领队就行,但上杭县太远,来回通信十天半个月,遇上问题别人还真处理不了,这也是李煦没有阻拦寇骁的原因。 只是这一去就是救援前线,灾难现场,危险重重,李煦不得不担心寇骁的安危。 「贺遵,你随寇骁一起去吧,只有你在他身边,本王才能安心。」 贺遵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王爷,寇将军的武功不在卑职之下,您完全不用担心,何况他只是去赈灾并非上阵杀敌。」 李煦没法解释自己的担心,如果是上阵杀敌他反而没那么担心了,真刀真枪的拼就是,但他即将要面对的是天灾,谁知道他们在路上会不会遇到塌方?会不会遇到泥石流?会不会遇到洪水?这可不是人力能抵抗的。 「王爷很担心寇将军吗?」贺遵作为李煦的左膀右臂,日日和他形影不离,对寇骁的那点心思再了解不过,但以他对王爷的了解,肯定是不屑于答应的,因此从未干涉过。 但此刻,他有些不确定了。 李煦忽略心头的异样,「担心是难免的,毕竟南越不能少了寇骁,本王还没有找到能取代他的人,万一寇骁遇难,咱们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大好形势就土崩瓦解了。」 贺遵还是没答应,「卑职的职责就是护卫您的安全,您比寇将军更重要,何况他是武将,身边有一千寇家军护卫,卑职去了也没什么用处。」 这话倒是真的,而且万一寇骁没出事贺遵出事了,李煦非得扇死自己不可,他拍了拍贺遵的肩膀,嘆气:「你就当本王没说过此事吧。」 他望着越跑越远的军队,已经完全认不出寇骁在哪了,他心不在焉地想,自己杞人忧天的毛病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呢? 半个时辰后,队伍返回军营,跑了一圈的将士们大汗淋漓,精神亢奋,但比他们更亢奋的是在留在军营里当观众的这些人。 「如何?」寇骁灌了一壶水,问姜秋明。 姜秋明目光有些直,带着一丝敬仰,「属下如今是信了,王爷就是神仙,哪怕不是真的神仙,也一定有通天之能。」 「什么话?」寇骁想一巴掌拍醒他,就听对方突然笑了起来,「将军,此军装甚好,便于隐藏行踪,尤其在山林中,简直如鱼入大海,可以来无影去无踪了。」 李煦见寇骁和姜秋明头碰头在那嘀咕,突然喊了一声:「姜军师,麻烦你去清点下此行赈灾的物资。」 姜秋明立即上前接过厚厚的册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王爷还请入营房休息片刻,随行士兵已经准备妥当,待用过午膳就能出发。」 李煦随意点个头,跟着寇骁去了他的书房。 一进门,寇骁就让门口把手的侍卫撤了,然后请穆侍卫也在门外守候,他有些话要同王爷私底下说。 李煦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对,只是朝贺遵点点头。 两人进了书房,关上门,寇骁勐地将人推到内侧的墙壁上,那双眼睛犹如勐兽般,仿佛随时要将李煦吞下肚。 李煦心脏跳的有些快,他惊疑地问:「寇将军这是何意?」 寇骁伸手在他脸上颳了一下,指腹上的温热和滑腻让人恋恋不捨,视线下移,那两片红唇更是诱人,他脑袋往前一伸,没等尝到滋味就被人一拳头揍开了。 李煦这一拳头用了十分力气,不过还记得他俩的身份没揍在寇骁脸上,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整了一下衣服,问:「寇将军如果是想占便宜的,那本王就先行离开了。」 寇骁揉了揉肚子,笑着问:「王爷不准备给末将治罪吗?」 治什么罪?难道要告他非礼吗?李煦满头黑线,这男人估计就是认准了他拿他没辙,才敢这么嚣张。 不过也奇怪,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很生气,刚才那一拳头只是心慌之下的下意识反应。 他嘆了口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椅子是寇骁从他家搬来的,有靠背,让人坐着有些安全感,「将军还不死心?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寇骁被问的有些懵,想要什么结果?当然是想要和李煦双宿双栖,白头偕老,就如普通夫妻那般。
第222页 他照实说了,李煦沉默看他,心里想在现代,同性恋很多都不敢奢望找个人如普通夫妻一样过一辈子,寇骁哪来的自信和胆量? 「如果本王不愿意呢?」 寇骁撇开脸,闷闷不乐地说:「末将不会放弃的。」其实他本来就没有心存希望,但感情这东西,太难控制了,看到李煦就想摸一摸抱一抱亲一亲,他自己都无法理解这种渴望到底从哪来的。 李煦一直不想和寇骁讨论感情问题,这是一道无解题,到最后还是那句话:追的人有追的权利,拒绝的人有拒绝的权利,仿佛就要这样一直延续下去。 他不是没拒绝过人,但没人有寇骁这样的胆量,敢对他动手动脚,也有人对他说过一生一世,但最后都没坚持到底。他不觉得离开感情就过不下去,爱哪有长久的,隔个十年不见,再深的爱也变淡了,但他和寇骁也不可能十年不见啊。 真是头疼,李煦瞪了寇骁一眼,这人就不能好好的当他的将军吗?他俩都能干,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带领南越人民发家致富不好吗?搞什么基也不知道。 万一将来两人感情崩了,那才是灾难好吧。 「既然寇将军没事要说,本王就先走了。」 寇骁拉着他的胳膊将人扯到身边,用力抱了抱他,没等李煦发飙就把人放开了,情真意切地说:「此次出行,危险重重,万一末将回不来了,王爷可还会记得我?」 李煦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冷哼道:「祸害遗千年,寇将军还没认清自己的本质吧。」说完甩袖离开了。 寇骁看着大门嗤嗤地笑了,他发现李煦是个极容易心软的人,只要他一示弱,对方就会往后退一步,真是个善良的王爷啊。 李煦出了门心还在砰砰跳,一言不发地下了山,贺遵在他身后沉默地跟着,许久才问了一句:「王爷对寇将军当真无意吗?」 李煦下意识地回答道:「自然没有。」 第130章 熊心豹子胆 姜秋明拿着厚厚的册子清点物资,越点越震惊,王爷竟然在短短半日内弄来了这么多、这么齐全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这恐怕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纪大人,王爷是从何时开始准备这些东西的?」 纪韩宇也一道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郡守府文官,是此次随行官员,负责核算损失和统计人员伤亡。 「准备了一月有余,粮食是最紧要的,正巧近期粮商都在放粮,价格也回落不少,王爷就每日购买一些囤着,以备不时之需,其他东西也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尤其是药材,这东西必不可少却又很难买齐,李煦还是让各地的管事一点一点买了运回来的。 「王爷真是高瞻远瞩啊。」姜秋明从未见过官府赈灾竟然连醋都带上几十桶的,「这是准备给灾民做什么特殊菜餚吗?」 纪韩宇听了他的疑问嘴脸颤了颤,想笑又努力憋着,想起自己曾经也问过这样的蠢问题,他有着忍俊不禁。 姜秋明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想岔了,越发好奇地问:「难道这些醋有其他妙用?」 「是的,这是准备用来消毒用的,万一有人伤亡,避免瘟疫传播。」 「消毒?醋还能消毒?」 「王爷说能定是能的。」纪韩宇肯定地回答。 姜秋明赶紧问明用法用量,否则寇将军把这些醋带去,真的可能直接倒进锅里煮汤了。 不仅是醋,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姜秋明没见过的,也都仔仔细细问了:「这五指分开的东西是?还有这厚棉布带了几根绳子的东西?」 「那是一次性手套和口罩,万一要查看病人或尸体,让大家戴上口罩和手套,可以避免传染上疫病,此次随行的医匠只有三人,还请寇家军多多关照。」纪韩宇特意把严琛叫过来,让姜秋明认了认人。 姜秋明立即顿悟,想必这个年纪最小的少年,才是随行人员中最紧要最要保护周全的,他把严琛的名字记下来,到时候提醒寇将军,免得疏忽了。 不过这个严小医匠他知道,是跟着王爷从京城一起来南越的,只是平时很少露面,他才第一次见。 「这一车是给各位将士准备的雨衣,轻薄方便,军师可以分发给将士们。」纪韩宇给他取了一件雨衣打开来,薄薄的油布裁剪成连帽长衫的模样,盖到小腿肚,穿在身上确实能避免淋湿。 而且颜色居然是好看的天蓝色,姜秋明对穿的东西特别上心,摸着雨衣问:「这颜色也是王府制衣厂染制的吗?」 纪韩宇不知道这个,「大概是吧,姜军师可以去问问王爷。」 姜秋明摇摇头,心想这点小事还是别麻烦王爷了,改日他上制衣厂问问不就知道了,如果能用这种颜色裁制锦袍,一定非常漂亮。 把东西清点完后再盖好篷布,姜秋明就把单子拿去交给寇骁,后者认真看完,感慨道:「原来赈灾如此讲究,难怪自古文官武将缺一不可,这还真不是本将军擅长的。」 姜秋明安慰他,「将军以为除了王爷,其他文官能想的如此周到吗?纵观歷史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的。」 寇骁得意地说:「那是自然,我家王爷的才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姜秋明真想给他一面镜子看看自己此刻的表情,太谄媚了,简直像个阿谀奉承的大佞臣。
第223页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家王爷刚才瞧着脸色不太好,可是被将军气的?」 寇骁斜了他一眼,手指在桌上磨了磨,特想揍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交接完这些事情已经到了午时,李煦便留在军营用饭,一顿饭吃完,他气也消了,抓着寇骁他再三叮嘱:「灾区情况不明,万事小心,若是走山路一定要先派人探路,寇家军安危至上,可不能为了救人赔上这些士兵的性命。」 寇骁见他情真意切,心里感动不已,趁机抓着李煦的手说:「王爷放心,末将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李煦朝他翻了个白眼,把手抽出来,转头对寇家军大声说:「若救援途中有将士殉职,本王保证,一定会照顾好烈士家属,如有遗孤,年满十五岁后可由王府分配工作,父母妻儿每年都可领到一笔抚恤金。」 此话一出,众将士沸腾不已,他们参军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军饷,而且殉职了家人可以领到一笔抚恤金,但南越太穷,抚恤金并不高,还好寇将军格外重情义,每每亲自督促官府发放到位,甚至斩杀了几个敢贪污的官员,才算没让将士们白白牺牲。 但王爷的意思,只要有人殉职,王府将肩负起他父母妻儿的生活,有难帮难,只要不过分,都可以满足,这简直太优待了,别说他们只是普通士兵,就算历来王府家臣,也未必能得到如此优待。 可想而知,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将士在沙场上会有多勇勐,可惜此次不是上阵杀敌,否则这士气足以毁天灭地了。 「本王从不说大话,只要本王在位一日,烈士家属都可以得到照顾,在不违法乱纪的前提下给予最大的方便,抚恤金每年二两银,直到父母去世,妻子改嫁,儿女成年,本王无法代替将士们冲锋陷阵,但定能为你们稳住后方,让你们再无后顾之忧。」 这是给站在最前方的将士们最好的承诺,没有人不感动。 场面一片寂静,不少人偷偷抹起了眼泪,他们想,此生此世,能为顺王而战,那死而无憾了。 寇骁心想完了完了,连本将军都想临阵倒戈了,寇家军怕是忠心不保了,论收买人心,他只服李煦。 姜军师站在寇骁身后,小声说:「将军啊,您还是收回心思别去祸害王爷了吧,王爷还没有嫡子,如此明主万万不能断了后啊。」 寇骁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站哪边的?」 「卑职如今成了墙头草,恨不得往王府那边倒去,而且王爷实在太优秀了,卑职觉得您有些配不上。」 寇骁狠狠剜了他一眼,小声说:「本将军就要做众人唾骂的大佞臣,王爷就算有嫡子也是要送回京城的,你怎知王爷百年之后,那小子不会将这大好江山白白断送掉。」 姜秋明压低声音,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您觉得可能吗?这江山必定是顺王的,王爷未来的嫡子那可就是太子了。」 「你可真敢说。」寇骁的心凉飕飕的,大夏天感觉冷风过境,他不是不明白这个,李煦志向远大,他也一心匡扶,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李煦坐上了帝王宝座,那自己一点机会都不可能有了。 哪怕李煦和自己情投意合,也不可能和全天下人作对,不建后宫,不纳妃不生子,那还是一个帝王吗? 寇骁突然觉得心灰意冷,他爱慕李煦,但一直只是他一头挑子一头热,李煦压根不会响应,能保持平常心态对待他已经是李煦最大的宽容了。 自己的坚持意义在哪? 寇骁不是个会为礼教约束自己的人,他曾想过,就算李煦这辈子都不同意,自己就追求一辈子,无论如何,他不后悔就行。 但这一刻他不确定了,他真的能眼睁睁看着李煦娶妻生子,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吗?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恐怕会提枪将这些女人杀个干净。 那他和李煦就真的是万劫不復了。 ****** 李煦送队伍出军营,他没再找到机会和寇骁说话,对方似乎一直在避着他,连目光都不曾在他身上停留过。 短短片刻怎么就风格突变了呢?李煦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之前的话有收买人心的嫌疑,可能触动了寇骁的利益,他怕是以为自己在夺军权吧。 李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没有就太假,他需要寇家军的支持,自然也就要收买人心,但他并不是为了夺权,寇骁是最好的将军,他从未想过让人取而代之,更没有让寇家军改姓的想法。 他努力地赚钱,努力地给大傢伙发福利,不过是想让大家的日子更好过一些而已。 「王爷请止步。」寇骁坐在马背上,看了李煦很久,表情岿然不动,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但绝对不会是高兴的心情就对了。 李煦皱着眉头回望着他,又说了一遍让他注意安全的话,对方却不接话,拱了拱手就喊道:「启程。」 看着远去的队伍,李煦神色莫辨,低头策马离开军营,心里有些不痛快,寇骁如果反感他的做法,直说就是,有必要生气吗?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真难伺候。 ****** 姜秋明一路都在观察寇骁的神色,等晚上扎营休息时才找到他说:「将军,您不必介怀,就当属下放了个屁,属下还是支持您的。」 寇骁摆摆手不想说话,他这半天都在想,如果放弃了李煦他真的甘心吗?答案是否定的,他还是无法将这个人从心头挖去,当做自己不喜欢这个人。
第224页 那既然如此,将来如何有什么好担忧的,他看重的是眼前,何况他之前也没奢望过李煦会回应他的感情不是吗? 姜秋明继续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依王爷的性格,也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您要是真能爬上王爷的床,指不定他会对您负责到底呢。」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味,寇骁怒视着他问:「你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本将军……你什么眼神?」 姜秋明大吃一惊,「不是吧,将军你想……想攻占王爷?」这不可能! 他家将军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顺王那魄力那手段是能屈居人下的吗?他本来还想建议寇将军设计一场意外,让生米煮成熟饭,王爷说不定一内疚就答应了呢,没想到将军是想把人给占了。 这还了得,真要成事了,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军,您不如再考虑考虑,其实嘛,真心相爱的两人,谁上谁下也无所谓是吧,呵呵。」 寇骁恨不得掐死他,这是谁上谁下的问题吗?他一个魁梧的武将,怎么可能是在下面的那个? 寇骁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想像着李煦压在自己身上的模样……不能想不能想,这画面一出,他已经自动脑补了无数个不可言说的画面,但他确实无法想像自己被压入的画面。 这又是一大难题啊,寇骁越发失落了,干脆也不想了,既然问题这么多,那就等遇到了再说吧。 ****** 小剧场: 老攻:「我难道不配做个攻吗?」 姜军师:「你配吗?」 李煦:「你想的真美。」 第131章 交情算个屁 队伍急速朝西南方向前进,每日只休息三个时辰,第三天的时候,他们歇在了一座破庙里。 南越人民普遍信佛,庙宇林立,但四年前那场动乱,不少海贼为了躲避寇家军的追捕,选择躲入寺庙中,他们甚至杀光了庙里的僧人,自己剃髮为僧,想以此躲过追查,但百姓们也不是傻的,常年叩拜的寺庙换了一批凶神恶煞的僧人,肯定有问题。 海贼被灭了之后,这些寺庙有些被附近的僧人接收了,有些小庙则荒废了下来,庙里的神像还庄严地矗立在大殿中央,悲悯地看着借宿的人群。 夜里,出去探路的斥候悄无声息地回来,走到寇骁面前汇报说:「将军,西边的树林里发现了可疑人物。」 寇骁睁开眼睛,目光如炬,「是些什么人?人数多少?」 「他们五十几人,穿着短褐草鞋,戴着斗笠,还带着十几辆牛车,牛车上盖着布看不出是什么,但路上的车辙痕迹很深,此外,这些人说的话卑职听不懂,有几个看着像异族人。」 「异族?北边的?」 「卑职分辨不出,但他们长得和李茂盛相似的,一个个红髮绿眼,身高马大,而且这几个人应该是那群人的首领。」 「这就奇了,这一南一北相隔万里,异族人怎么会跑到南越的山林里来?你带李茂盛去看看,能不能认出是哪个部族的。」李茂盛正好也在这次的队伍里,这小子在军营里磨砺了几个月,进步神速,他天生神力,一手枪耍的威风凛凛,寇骁偶然遇见忍不住教了他几招,从那以后,这小子一看到寇骁就黏上来。 「诺。」那斥候去另一边叫醒了李茂盛,两人轻悄悄地窜进树林里,他们这次出来穿的就是新军装,夜里穿着外套睡觉一点不冷,白天则穿着短袖,这短袖轻薄透气,大家傍晚洗干净一个晚上就能干,太方便了。 寇骁吹了声口哨,将所有人叫起来戒备,等了两刻钟,二人从树林里钻出来,唿吸有些喘,神色也带着一丝紧张。 「被他们发现了。」年轻的士兵惊唿一声。 寇骁立即下令,「结阵,弓弩手准备,一旦看到有人出现,先射胳膊,再射腿,不到万不得已别把人弄死了。」 这是打算活捉对方了,众人迅速排开阵型,屏息等待。 几名轻巧的士兵窜上茂密的大树,躲在树叶间窥视着前方的动静。 不过瞬息时间,树林里有轻微的动静传来,躲在树上的士兵发出布谷鸟的叫声,但等了好久也没看到人来,寇骁打了个手势,下令:「看来他们发现不对劲逃了,派两百人弓弩手进树林搜查,一发现对方踪迹立即发信号,还有,提醒对方,敢逃跑立即射杀。」 这次跟寇骁出来的副将是赵刚,他点了最前排的两百人,跑进树林,他们都是天天在山林里训练的士兵,一入山林敏捷如猎豹,所过之处连树枝树叶都没有颤动。 很快,树林里就传来控弦射箭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声惨叫,但并没有维持太久,树林又恢復了寂静。 寇骁叫来李茂盛二人问话,李茂盛擦了把头上的汗水,说:「启禀将军,是五个羌人,他们应该是西边的民族,扮成商人,僱佣了大燕人给他们押货,卑职与小武本想靠近去看看他们车上装了什么,没想到被发现了,这才被一路追了过来。」 「倒是省了诱敌之计,等他们把人带回来再看吧。」寇骁打发他俩去休息,然后让人多起了几座火堆,将破庙照的亮堂堂的。 一炷香后,赵刚手里拖着个哀嚎不断的人过来,丢在地上,瓮声说:「将军,此人是他们一行的首领,叽里哌啦的说了一路,属下半个字也听不懂,其余的还没来得及问。」
第225页 寇骁绕着那羌人首领走了一圈,见他胳膊和大腿上分别插着两支弩,脸上身上都是荆棘划伤的伤痕,整个人像个血葫芦。 寇骁用脚抬起他的脑袋,用官话问了一句:「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乱嚎,寇骁也听不懂,他能听懂南越十里八乡的几十种语言,但异族人的鸟语实在没机会接触。 他又把李茂盛叫来,问:「他说的是什么?」 李茂盛也不是完全能听懂,但连蒙带猜地也能了解一些,「他似乎是说他是行走东西的商人,来南越做生意的。」 「问问他,为何见了你们要追,而且面对弓弩手还敢瞎跑?」 李茂盛把话手舞足蹈地复述给对方听,他说的磕磕巴巴,寇骁觉得这简单的几个字好像特别难似的。 「将军,他说他们以为遇到了盗匪所以才追着我们来,然后看到了大部队,自知不敌便撤退了,他没想到我们会派人追击,于是跑的更快了。」 「他们运的是什么货?从哪来到哪去?」 「他说,他们运的是一种矿石,在西边蜀郡挖掘的,一路送到南越,是要卖给寇……寇将军的。」李茂盛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对方果然说的是寇将军,而不是什么赵将军李将军。 「哦!」寇骁露出兴味的表情,「本将军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和羌人做了生意?」 「他说,这种矿石能烧火,在他们当地是神石,他是废了好大的劲才运出来的,并且买这种矿石的人还说,以后还会需要更大的量,他这才千里迢迢运来的。」 寇骁突然想到了西郊那片工厂,据说那片工厂每一个都要烧非常多的木柴,李煦甚至担心用不了几天,闽州附近的山都会变成光秃秃的山,尽管每棵树砍完了都种上了新树苗,但树哪是一年两年能长成的。 如果说谁最需要可以燃烧的东西,那一定是顺王,可李煦会借他的名义和羌人做生意吗? 应该不会,就算要借别人的名头,雷家是更好的选择,那到底是谁干的呢?目的又是什么? 寇骁让人把这群人看管起来,又亲自去看了他们运送的货物,掀开篷布,牛车里果然是一块块黑色的石头,实在看不出来这种石头还能燃烧。 他丢了一块石头进火堆,并没有看到大火焚烧的场景,他还以为自己被骗了,但烧了一会儿后,那块黑色的石头表面果真燃烧起来了。 「这倒是有些像木炭。」姜秋明站在他身旁说。 「南越冬日也没几家会烧炭,你说到底是谁会买这黑乎乎的东西?」 姜秋明和他想的一样,第一个想到就是李煦,「王爷应该会喜欢吧,但也说不好有其他人看到了南越缺燃料,毕竟木柴价格一直在涨。」 寇骁点点头,「我写封信,派人把这些人连同货物一起秘密带回去,交给王爷审查。」 「将军,您相信顺王吗?」 「这有什么信不信的,他难道买个东西还要借用我的名头?理由呢?」 姜秋明低声说:「如果这种石头非常珍贵呢?或者是朝廷禁止买卖的东西,他不方便用自己的名义购买。」 「他才来南越多久,就能和羌人搭上线?谁牵的线?他身边那几个人肯定空不出手,雷家的人还是他后来招来的那群人?」寇骁摇摇头,「不可能是他,王爷如果真要算计我,不会用这种手段。」 「不如这样,属下带他们回去,参与审查,看看王爷的态度,这样咱们也可放心些。」 寇骁没有反对,他斜了姜秋明一眼,打趣道:「你不是说自己是墙头草吗?都要倒去顺王那边了,本将军更不信你才对。」 「嘿嘿,将军说的啥话哩,属下那是开玩笑的,怎能当真呢!咱们可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嘁,交情算个屁。」不过寇骁也没怀疑姜秋明,他的这群副将未必个个忠心耿耿,但要背叛他也没那么容易。 ****** 第二天一早,队伍分出了一百人押送着车队回城,他们改头换面,甚至给几个羌人化了妆,然后日夜赶路回到闽州。 那羌族首领伤势严重,正好队伍里有医匠有药材,把伤口处理好后丢上牛车拉着走了。 到了闽州,李茂盛亲自去报的信,他递上寇骁的亲笔信,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李煦,有些腼腆地说:「将军说,卑职是王府的人,让卑职来带您去军营,就以视察军情的名义。」 「黑色的矿石能燃烧?」李煦瞪大了眼,惊喜地差点跳起来,真是缺什么来什么,这不就是煤矿吗?可这时候就有人使用煤矿了吗? 歷史上什么是开始使用煤作为燃料的他可不懂,不过史书记载未必真实,这种东西既然存在,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挖出来的。 就不知道是哪个神人挖出来的,而且还这么曲折地运到南越来,等等,他问:「他们的目的地是闽州城吗?」 「这点问过了,他们只说在离闽州西郊一百里外的山脚交货,以此推断,对方应该是在闽州城内。」 「哈,这可真是太感谢对方了,要什么来什么,走,一起去看看。」李煦走出大门,上了马车后把寇骁的信仔细看了一遍,信里写的内容和李茂盛说的完全一致,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一点也不像寇骁的风格。
第226页 「居然还在生气。」李煦无奈了,完全没料到寇骁的气性这么大。 第132章 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等走到一半,李煦叫李茂盛上车说话,人高马大的异族少年坐在马车里,瞬间觉得马车有些拥挤。李煦抬头看他,发现他又长高了,按这势头长下去,估计能突破两米,这在现代也是不得了的身高,真不知道他吃什么长的。 他先问了李茂盛在军营的情况,学的什么东西,过的习不习惯,对方规规矩矩的答了,长手长脚缩在一起,看着有些拘谨。 「那你将来如何打算的,是想继续留在军中效力,还是回到本王身边?」 李茂盛挠了挠脑袋,「卑职挺喜欢军中生活的,一群男人在一起,也挺自在,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往,王爷身边虽然也好,但卑职心眼少,容易被人利用,还是不给王爷添麻烦了。」 李煦同意了,李茂盛如果留在他身边也只能做个侍卫,不如留在寇家军有用,「你用的是什么武器?」 「卑职使枪,和寇将军学的。」 李煦没想到他还能得寇骁指点,看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不过天生神力的人应该更适合用大铁锤做武器,如李元霸的双锤,改天做一对给他试试。 他借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寇将军他们走到哪了?大家可好?」 李茂盛确实是个没心眼的,想都没想就回答:「卑职回来时他们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今日应该快要抵达上杭了。」 「哦,那速度挺快,这几日寇将军心情如何,可有异样?」李煦这几天心情起伏的厉害,脑子里总会想起寇骁那日闷闷不乐满腹心事的样子。 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那番话导致的,后来想想不至于,如果论收买人心,他要重建军营的事更加能收买人心,可那是寇骁只有高兴没有防备的,那就只能是其他问题了。 明明在书房时,寇骁还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挨揍了眉头也没皱一下,怎么没多久就抑郁了呢! 这男人的心怎么就那么难猜。 李茂盛想了想,说:「开始两天好像是有些不开心,总是找机会和卑职切磋,您瞧,卑职脸上还有伤呢,赵副将也是如此,军中凡是身手过人的都没逃过此劫,大家都说寇将军可能是吃错药了。」 李煦头疼地想看着稳重,没想到还是孩子心性。 「那寇将军可有受伤?你说前两日,那后来如何了?」 「后来就好了,不过也不一定是好了,也许只是因为碰到了那群羌人所以转移了心思,不过,也有老一辈的士兵说,将军可能是想女人了,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忽喜忽悲的,哎。」 「你嘆什么气?」李煦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感觉他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一样,还有吴进和刘树,有时候真的会有自己在养孩子的错觉。 李茂盛红着脸说:「卑职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将来怕是不好娶妻,他们都说南越的姑娘娇小玲珑,怕是承受不住卑职如此身高。」 李煦脸皮抽了抽,又瞥了李茂盛的胯下一眼,心想那群兵油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受不住的哪里是身高差距,明显是开车问题啊。 不过这估计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时候的男人三妻四妾呢,只有男人精尽人亡的,想想皇帝那三千后宫,真是可怕,一天睡一个也睡不过来啊,就跟做鸭子似的,不对,做鸭子还能收钱,做皇帝不仅要付出体力还得付出金钱,真是亏大了。 军营到了,李茂盛直接把人带进地牢,李煦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一排排笼子一样的牢房里关着不少人,这些人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简直不像个人了。 这画面有些刺激肠胃,李煦强忍着没吐出来,跟着李茂盛走到一排牢房前。 「就是他们了,这五个就是羌族人,那批货就是他们的,他们的脚夫则关在另外一个牢房里,军师正在查验他们的身份。」 李煦随意看了一眼,并没有问他们话,而是让李茂盛带他先去看看货。 出地牢的时候见到姜秋明等在门口,李煦疑惑地问:「此时怎么也劳动军师了,您尽可以陪在寇将军身边,本王会处理。」 姜秋明行了礼,安安分分地回答:「是将军交代卑职回来的,怕您身边没有可用之人,而且事情涉及到将军的声誉,他很关心。」 李煦审视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点冷,「寇将军这是不放心本王吧。」 姜秋明急忙否决,「没有的事,王爷您误会了,将军对您的信任犹如大山稳固,确实是为了助您一臂之力才把卑职派回来的,王爷您若是嫌弃卑职能力不济,卑职不插手即可。」 李煦无所谓他参不参与查案,但因为自己的猜测,心情瞬间有了起伏,也是奇怪了,最近怎么老是因为寇骁的事情生气呢?这可不像自己的性格。 来到仓库,李煦看到一堆黑色的石块,走过去看了几眼,并不能认出来是不是煤矿,毕竟他没见过煤矿刚挖出来的样子。 「寇将军将石块丢进火堆里试过,确实能燃烧,但火焰并不大,有点像木炭燃烧的样子。」 「那确实是煤矿无疑的。」李煦面带笑蓉,捡起一块煤放在手里反覆地看,然后让李茂盛去将那几个羌族人请来问话。 「记得态度客气些,带他们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准备点吃食,好好招待了再送来见本王,对了,是不是有人受伤?找个军医去给换个药,药里加点安神的东西。」
第227页 姜秋明看了眼李煦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想:老狐狸!这是要算计人了吧,难怪一眼就看透他们的目的,真是精明的很。 李煦自己也去吃了饭,喝了茶才在议事厅里等候着。 也没等多久,李茂盛就带着五个异族人进来了,其中一个是被另外四个人抬着进来的,那几个人叽里哌啦的囔囔着,语速太快,李煦也听不太懂。 送他们过来的士兵硬压着他们下跪,朝李煦行了礼就退到一边,手里的长枪对准几个异族人,一旦他们有异动,绝对血溅三尺。 李煦扫了他们一眼,看年纪都是三十左右,人长得高但很瘦,皮肤黝黑,脸颊凹陷,颧骨很高,眼睛是正常的黑色,看着有些像是藏族人群。 李煦摆摆手,和颜悦色地说:「还没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先不用跪了,给他们赐座,再上杯好茶来。」 士兵们立即撤枪,搬了椅子来放在李煦对面五米远的地方,提着异族人坐下去,然后给每人手里塞了一杯茶。 那茶杯是竹子做的,隔热性很好,重点是还防摔,是军营里最常见的容器。 「这是南越本地出产的岩茶,几位可以尝尝,就当是为之前的粗鲁陪个不是。」 他态度和气,话语温柔,面带微笑,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人,几个异族人瞬间被安抚住了,他们捧着茶杯没敢下口,估计是怕里头下药。 李茂盛朝他们讥讽了一句,对方的首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完舔了下嘴唇,表情有些诧异。 李煦让人给他续了一杯茶水,然后才问:「不知壮士如何称唿,从何处来?」 依旧是李茂盛当翻译,双方磕磕巴巴的交流着,李煦知道了那羌人首领叫阿里山,是蜀郡的一个羌族部落首领。 说着说着,对方不知道被什么气到了,气势汹汹地瞪着李煦,李煦觉得好笑,「你们可知这是哪里?我是谁?」 阿里山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胳膊和腿上都包着布条,布条透出血色,人却没有因为痛而吭一声。 李煦看向李茂盛,对方拱手说:「王爷,他说不知您是谁,也不知我们是谁,他们没有犯事,都是规规矩矩的商人,不明白我们为何抓他们。」 「那你就把实话告诉他们,让他们给本王一个解释吧。」 李茂盛点头,然后站到阿里山面前,从半路相遇说起,又说了他们的身份,而那天审问过他们的将领就是寇骁本人。 对方听了李茂盛的话,表情的震惊不像是假的,然后更加气愤地叫囔起来,「这不可能,当初和我们接洽的那个人说自己是寇家人,代表的是南越的寇将军,而且他们拿出了寇将军的信物。」 「是个什么信物?」 「一块雕刻着神兽的木牌,上面还写着「寇」字。」 「就凭一块木牌?你们曾经见过寇将军的信物吗?何确定真伪?」 「这……寇将军的军旗我们曾经远远见过,上面的寇字与信物上的一致。」 这东西要作假太容易了,李煦掏出自己那块木牌,让李茂盛拿给他们看看,问:「是否是长这样的?」 对方仔细看过后点点头,「很像,是否一模一样不太敢肯定,我们只看了一眼。」 李煦相信,这块令牌不可能有太多,寇家的管事们手里肯定是不会有的,毕竟做生意也用不到寇骁的信物,那对方拿出这块令牌的用意只是为了让对方相信他们的身份。 而需要用这种东西来证明身份的,八成都是假冒的,但他还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拿出寇骁的名头来做生意呢? 第133章 买买买 「你们的煤矿是从哪来的?产地在哪,售价多少?」李煦一连串问了好几个和煤矿有关的问题,不过涉及到商业机密,对方却不肯说了。 李茂盛捏着手关节,朝他们走去,恶狠狠地警告道:「此地乃是南越寇家军军营,眼前这位是南越顺王,你们想清楚了再回话,胆敢隐瞒或是欺骗,定让你们尝尝地牢刑训的滋味。」 顺王是谁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有公文昭告天下,底层百姓也未必感兴趣,这几个异族人听到顺王的名头没有丝毫波动,听到刑训时才有些害怕。 李煦叫来一名士兵耳语几句,然后笑着让李茂盛退到一边,「几位不必惊慌,本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与你们做生意而已,既然你们有煤矿可卖,想必也乐意卖给本王吧。」 「王爷说真的?您要这煤矿何用?」 「想必你们不知,本王名下有数个工厂,都需要购进燃料,这煤矿是个不错的替代品,你们有多少产量,本王都可以全买下。」 几人听到这话都有些动容,「此话当真?」 「自然,但价格方面就得好好谈谈了。」 他们这次运了十二车的矿石来,看着多,但真烧起来就不多了,李煦恨不得把所有熔炉的燃料都换成煤矿,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此物乃是我们从千里迢迢的蜀郡运过来的,虽然是山中挖出来的,但费力的很,您如果能全部买下,价格上可以给您一点优惠,之前我们卖给那位的价格是一百斤五两银,给您四两每百斤的价格如何?」 李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顺,然后摇头说:「太贵了,一车煤矿少说也有五百斤,也就是要二十两,本王要的可不止是几百车,你们自己算算,谁能拿出如此多的银两买个燃料,太贵了,本王还不如继续砍木柴来烧,南越最不缺的就是木柴。」
第228页 那羌人首领掰着手指算了好久,大概也被成千上万两的数字惊到了,表情有些呆,「可是,从蜀郡运到南越,这过程不仅要僱佣车队和劳力,还要面临匪患之险,稍微不慎,就有生命危险,如果价格太低,在下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李煦状若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你说的也有理,不如这样,你们可以在蜀郡准备好煤矿,本王派船过去运回来,如此一来,你们也省去来回的麻烦了,而且路上的风险也由本王承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觉得如何?」 几个羌人听完翻译脸上俱是一喜,这样一来,他们可就等于坐着数钱了,他们部族的那座山里就能挖出这矿石,只要挑下山就能卖出钱,可比种粮食或者做其他营生来钱快。 「那价格方面一百斤一两如何?」 李煦假装算了半天,最后嘆了口气,说:「不如这样,煤矿的价格就以一百斤一两来算,但本王喜好蜀地的云锦和药材,不知阿里山首领可有管道帮本王代购一些,只要质量好,价格方面好商量。」 云锦是贡品,市面上贩卖的不仅质量差许多,而且价格奇高,李煦看过样品后都没捨得买,他的制衣厂以后也是要做成衣生意的,如果阿里山能帮忙买到上等云锦,那双方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不知您想要什么药材?」 「麝香、白芍、杜仲、虫草、天麻、白芷、大黄、藏红花等等,只要是蜀地有的,都可以。」 阿里山和几个族人小声交谈了几句,最后点头说:「可以,价格方面您放心,绝对比市面便宜,我们兄弟几人可以亲自跑到外乡帮您收购,云锦不敢保证一定有,那是贡品,平日里也只有达官贵人才享用得到,我等未必能买到。」 「尽力而为即可。」李煦谈好了这件事,心情好了不少,「这里是军营,不宜饮酒,不如几位随本王进城,在城里玩几天,本王让人好好招待几位。」 阿里山等人长途跋涉来到南越,本来就身心俱疲,当然想休息几天,李煦提出这个建议正合心意,于是欣然同意了。 李煦让李茂盛做嚮导,再带上十个小兵,护着这几个羌人在城里绕了好几圈,每日都在街上游荡,除了买买买就是吃吃喝喝,果真把人伺候的很到位。 姜秋明看出点苗头,私下问李煦:「王爷,您是想让他们招摇过市好引蛇出洞么?」 「差不多吧,本王看他们也不像说谎,显然不知对方的真正身份,就算将人严刑拷打也查不出真相,不如换个法子,让对方主动找上门。」 「王爷高见,那不知您有何应对之策?若是对方露面,可是要立即逮捕?」 「会和他们联繫的一般都是管事之流,真正的主谋肯定不会轻易露面的,如果对方上钩,先不急着抓人,留着顺藤摸瓜。」 姜秋明点头,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但要悄无声息地跟踪,肯定还得专业人才出马才行,「军中有几位副将身手不错,可否要让他们去跟踪?」 李煦本想让贺遵出马,既然寇家军有人,那再好不过了。 ****** 阿里山以前从不把南越放在眼里,觉得这地方落后贫穷,连羌族都不如,更不如蜀郡了,但这次来到闽州,真是令他刮目相看,那平整宽阔的大马路不知是用什么铺成的,竟然光洁的没有一点灰尘,下雨更不会泥泞,还有马路两边商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 李小将还带他们去了李记食杂铺,一家专门卖各种吃食的铺子,东西五花八门,光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李小将说,这是顺王的产业,但他军饷有限,只能请各位吃点便宜的,于是,他给阿里山他们每人买了一只烤鸡,两串滷味,几个大肉粽,还有一桶冰镇过的啤酒,全是阿里山他们没吃过的东西。 烤鸡他们一路上都快吃吐了,原本并不想领情,但食杂铺的烤鸡不知加了什么调味料,竟然香极了,一口咬下去,皮香肉嫩,还有微微的辣味,太符合他们的口味了。 肉粽是李煦六月初时突然想起要做的,这个时空没有端午节,但是有一个初伏天的节日,意味着要进入炎夏,李煦便让人采了棕叶包粽子,做了大肉粽和豆沙馅的甜粽,第一天买的人比较多,第二天开始就有人去采棕叶自己做了,这东西看一眼就会,而且馅料可以随自己口味调整,做起来很方便。 啤酒则费了李煦一番功夫才酿出来的,而且做不到现代啤酒那么纯净,味道也更苦一些,不过冰镇过后喝起来很过瘾,又有点酒精,很受男士欢迎。 几个羌人并不喜欢啤酒,觉得不够火辣有劲,不过大夏天冰凉凉的一杯啤酒下肚,还是非常爽快的。 「这酒淡而无味,如果不是有冰块,送给我们也是不喝的。」一个羌族男人高声说,然后拿出自己带来的烈酒,递给李茂盛,「李小将军,你喝喝我们的酒,让你尝尝真正的酒是什么味儿。」 李茂盛不客气地喝了一口,又呛又辣的味道冲进胃里,呛得人都快流眼泪了,比辣椒还难以忍受。 见他这副模样,几个大男人哈哈大笑起来,阿里山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看你也是北地人,长的人高马大,没想到还是个小奶狗呢,以后来蜀郡,叔请你喝酒。」 李茂盛浑身都冒着汗,对烈酒敬谢不敏,「多谢好意,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啤酒。」
第229页 阿里山也不勉强,好奇地问:「这些东西都是王爷做出来的?」 「是王爷想出的方子,厨匠们做出来的,王爷日理万机,怎会下厨做吃食?」就算会,李茂盛也不会告诉这些羌族人,那不是降低王爷的身份了吗? 走过李记食杂铺,阿里山等人看到了旧王府里的联排宿舍楼,砖红色的两层小楼与众不同,格外招眼。 「那是什么房子?」阿里山指着宿舍楼问。 李茂盛抬着下巴炫耀道:「那是红砖楼,用砖与水泥盖起来的,南越独有,首领在别处可有看到过?」 「不曾,砖是什么,水泥又是何物?瞧着有点古怪,我族人也会用石头垒房子,但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工匠偷工减料了吧。」 李茂盛翻了个白眼,「那是给王府员工住的宿舍楼,简陋是简陋了些,但住着可舒服了,王爷交代,这几日就让几位住在驿馆,驿馆那边也建了这样的楼房,几位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闽州城内日日都有地方在动工,王府的施工队伍越来越庞大,已经招收了数千名工人,一般都是一个老师傅带几个徒弟,等一个工程结束,徒弟也就能出师了,然后再招新人,这样一届一届地以老带新,很快就能培训出足够多的建筑工人了。 到时候,这些人就可以分出一部分带队外出做工程,以修桥铺路为主。 到了第二天,阿里山等人也不好意思再让李茂盛请客了,他们虽然不富裕,但这次煤矿的款项李煦已经结给他们了,十二车煤矿卖了一千多两,这可是一笔巨款。 于是第二天,几个羌族人很大方地回请了李茂盛和十个士兵,吃了一顿满是肉的大餐,李茂盛想起王爷交代的事情,吃饱喝足后将人带去逛商铺,什么东西稀奇看什么,什么东西贵推荐什么。 于是,在李茂盛的介绍下,几个羌族人在闽州城开启了买买买模式,制衣厂刚染出了一批正红色的绸缎,那红的发艷的颜色即使是大男人看了也心动,还有用珍珠镶嵌的凤冠,异常华美,阿里山他们自己是用不起这样的货色,但可以运回蜀郡卖啊,正好他们的十几辆车还空着呢。 加上瓷器、茶叶还有大量的香皂,足足塞满了十二辆车。 李煦看着回到自己手中的银两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合作对象可以多来几个,大家互惠互利,多省事啊。 第134章 帮我捏捏 掏空了几个羌族人的钱袋子,李煦当天便在来福酒楼请阿里山几人吃饭,开始大力推销了南越的海产品,「南越临海,闽州离海滨很近,明日让茂盛带你们去看看大海,大海广阔无垠,令人心驰神往,海中更有奇珍无数,这一桌吃食都是来自大海,几位可以品尝一下,如有喜欢的,尽管开口。」 海鲜的味道肯定是好的,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阿里山光闻着那腥味就不敢下筷子,其他几人却喜欢的很,等饭吃完,李煦让人装了一车的干货送给他们,这些东西在闽州不值钱,但运到内地还是非常珍贵的。 阿里山不好意思收,李煦再三劝说:「只是一点小心意,不值钱的,本王还有个生意要与尔等相谈,这个只当见面礼了。」 阿里山不是商人,只是凑巧族里有这个资源,他才带着族人出来走商,比起老奸巨猾的商贾,他显然单纯太多了。 「不瞒王爷,此次收穫的钱财已经都买了布匹等物,怕是无法再进购其他了。」 「阿首领不必担忧,你若是有意扩大经营,下次本王的船队到蜀郡时,可以顺带帮你带些货过去,反正都是空船,白跑一趟不划算,或者首领可以在蜀郡找几个大货商,只要能与本王谈生意,本王额外给首领一笔介绍费,这可是无本买卖,你族中任何人都可以做。」 阿里山自己还好,他的接族人已经激动地站起来了,「王爷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过事先说好,若生意谈成,中介费肯定更高,没有谈成,只能给一笔跑腿费了,希望各位谅解。」 这已经是额外的好处了,不用他们花本钱进货,只要介绍商人来与顺王谈生意即可,虽然他们未必能找到几个大商贾,但相熟的总有那么几个,而且,等他们这批货卖完手上就有余钱了,到时候可以自己与顺王进货啊。 南越和蜀郡相隔千里,东西迥异,从南越低价购入商品再到蜀郡高价卖出,有顺王的船队负责运货,再方便不过了。 李煦看出他们心动,更是给了一个绝佳方案,「本王知道,你们部族生活不易,大量进货怕压货卖不出去,到时候本王也过意不去,不如这样,你们可以做本王的代理商,货能卖多少算多少,剩余的全部还给本王,这样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几个羌人眼睛都亮了,阿里山还有点理智,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审视地看着顺王,担心自己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但又觉得不至于,顺王可是皇亲贵胄,与他们云泥之别,有必要算计他们吗? 赔上他们整个部族,也对顺王没有影响啊。 「您这是?」 李煦摆出一副真诚的面孔,「你们可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其实不是的,南越的货物一直销不出去,本王也只能想方设法多卖一些,这样百姓们的日子也才更好过些,至于代理商一事,也是为了双方长久合作,而且到了蜀郡,本王也有自己的销路,你们只是帮忙销货而已,不用有负担。」
第230页 这么一说,大家果然舒坦多了,但这种好处也不是谁都能给的,阿里山几人依然心怀感动,感动的后果就是,他们将送一批牛羊马给李煦作为回礼。 李煦神情激动,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啊,他压抑着惊喜说:「贵族也擅畜牧吗?」 「自然,虽然比不得匈奴等地,但肯定比南越强多了。」 李煦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南越多山,没有平原,也就没有牧场,养几头山羊还行,要想大面积地畜牧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可以买啊。 「不如这样,此次回城,本王派个管事随你们一同回去,要买什么管事会列个单子给你们,劳烦各位帮忙牵线撮合,如果能以低价购入再好不过了。」 阿里山虽然不是个精明的商人,但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何况他也打算和顺王长期合作,这点忙还是愿意帮的。 而且他们族里就有丰富的牛羊,如果顺王想买,他们卖了牛羊,今年冬天就不愁粮食问题了。 一餐饭吃到子时才散,等将人送走,李煦才带着人回府,一番洗漱后倒在床上,疲惫感涌上心头,人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贺遵。」李煦懒洋洋地喊了声。 贺遵推门进来,站在床前看着他,「王爷有何吩咐?」 「过来坐这。」李煦拍了拍床沿说。 贺遵稍一犹豫还是坐了过去,李煦把一条胳膊递给他,「帮我捏捏,胳膊酸。」 贺遵把他的胳膊放在膝盖上,从上到下好好的捏了一遍,练武的人力气大,捏下去感觉骨头都要碎了,李煦哼哼唧唧了几声,让他小点力。 「看来还是得招几个会伺候人的奴才啊,」在现代,有各种按摩店洗浴中心,但在这里,想要来个全身按摩只能靠家里的奴才了。 贺遵听了很不高兴,心道:我难道还比不上低贱的奴才?他刻意控制手下的力度,一遍遍地实验,看哪种力度李煦的表情最舒适,等捏完胳膊又捏腿,把李煦伺候的昏昏欲睡。 「寇骁他们应该已经到上杭县了吧,不知情况如何。」李煦迷迷煳煳地说了句。 贺遵回答道:「寇将军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了,肯定不用您操心的。」 「也是,那些跟着阿里山的探子还没有发现动静吗?」 「对方很沉得住气,或者是不敢冒头,还未发现异常,又或者,他们并非闽州人。」 「阿里山他们还会再待两天,如果没有动静就算了,只能暗中防范了。」 李煦说着说着眼皮都要掀不起来了,他把腿收回来,朝贺遵摆摆手,「行了,你也去睡吧,每天睡得比我晚,起的比我早,别累垮了。」 贺遵替他盖上被子,看他唿吸渐入平稳,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门外自然是有守卫守夜的,贺遵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才回去休息。 其实他并不觉得累,李煦每日要动脑想事情,动手写东西,而他只要守在他身旁,无所事事,又怎么会累。 ****** 这天夜里,三个黑衣人翻墙进入驿馆,用加了迷药的肉迷晕了院子里的狗,然后迅速爬上二楼。 在一间房外站着,一名黑衣人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儿,然后朝同伴点点头,紧接着,他用刀子撬开了门内的落栓,两个黑影钻了进去,另外一个则在门口把风。 「谁?唔……」阿里山被捂住口鼻,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一只手伸向枕头底下,那里有他藏着的腰刀。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弯下腰小声说:「嘘!阿里山首领,不必惊唿,我等没有恶意。」 他见阿里山安静了些,又道:「您保证不出声喊叫,我便让人放开你,同意您就点个头。」 阿里山脑袋微微一点,感觉到口鼻上的手掌离开,立即掏出腰刀朝黑衣人砍去,对方早有准备,反手用匕首一挡,然后伸腿将他下半身压在床上,再用胳膊压住他的脖子,「劝您还是少动为妙。」 「呸,何等宵小,报上名来。」 「勿动气,勿动气。」另外一人拉下面罩,凑到阿里山面前说:「阿里山首领,您瞧瞧,可还记得鄙人?」 「是你!」阿里山大吃一惊,他听声音就认出了这黑衣人是谁,就是因为他,他们才运着煤矿来到南越,没想到最后发现,他们居然并非寇将军的人。 他怒火中烧,怒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欺骗我?」 阿里山坐起身,指了指桌上的油灯,屋里太暗,他并不能看清对方的面孔,只是这身型这声音他实在记忆犹新,才能认出是那个冒充寇将军与他做生意的傢伙。 对方似乎也不怕他看清脸,先去把油灯点亮,然后坐在一旁与阿里山对视,「首领近日可好?」 阿里山咬牙切齿地问:「你为何要冒充寇将军的人与我做生意?为何要将我骗到南越来?」 「这话从何说起,在下是真心实意想要买那黑矿石的,只是中途被顺王截了胡,在下今日来,就是希望和首领能继续合作。」 阿里山冷哼一声,「那是做梦,我不与身份不明之人做生意,更何况,在下的矿石已经全部卖与顺王,即便你想要也没有了。」 「哦,顺王难道还能将矿山挖空?就算是,有多少量也是你说了算,首领从中匀出一部分给在下即可。」
第231页 阿里山都被他弄胡涂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目的是什么?要那煤矿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买,还要这么曲折。 不过有顺王在前,阿里山对这个黑衣人感观不好,并不想与他继续做生意。 他冷硬地说:「抱歉,某不做食言而肥之事。」 黑衣人眼睛眯了一下,嘴角泛着一抹冷笑,「说实话,你们部族在哪在下一清二楚,全村统共也没多少人,逼急了我家主人,你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阿里山心下一惊,「嗖」地站起身,「你想做什么?」一旁的黑衣人将他压在椅子上,阿里山的伤口还未痊癒,这一压,手脚都快要断了,可见这人武力有多高。 「别怕,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因为南越寇将军最负盛名,这才借用他的名头与你谈生意,否则我说自己是张家的赵家的,你也不知道是谁啊。」 这话虽然在理,但谈生意而已,何必要声名远播,但不可否认,当初阿里山是听到寇骁的名字,才愿意不远千里带着车队来到南越的。 「哼,你自说自话而已,谁知道这其中有何阴谋,不如这样,你明日与我一道去跟顺王对峙,若顺王觉得你们可信,我再劝说他分出一部分矿石给你们,如何?」 黑衣人装似认真地考虑起来,「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与我们私下合作了,那可就不怪我们不客气了。」 阿里山正要发作,就见一道黑影投下来,他正想唿喊,就被对方一掌砍在脖子上,脑袋晕乎乎的时候,他似乎看到有人破门而入,眼皮闭上时,还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第135章 目的是什么 天刚微亮,李煦就被人叫醒了,夏至已过,日头渐长,李煦睁开眼睛的时候总觉得还没睡够。 床外站着吴进,低着头小声说:「王爷,姜军师让人来报,说是抓到了三名黑衣人,他们昨夜潜入驿馆找阿里山了。」 李煦的瞌睡虫瞬间飞走了,他坐起身,撩起床帏,吩咐道:「去准备马车,再把早膳放在车上,本王洗漱好就出发。」 他换了一件真丝长袍,宽宽的腰身用腰带随便一绑,套裤子的时候格外不情愿,这样穿就像裤子外头套了件长裙,怪别扭的。 还好真丝的绸缎冰爽怡人,否则大夏天这么穿非得捂出痱子不可。 急急忙忙出门上车,李煦随便吃了块饼子喝了一杯椰子汁,就把剩余的东西给吴进和贺遵,想也知道这二人也是空着肚子出门的。 到了军营,士兵们已经开始操练了,李煦发现,无论他起的多早,肯定早不过这群兵士,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和耐力。 「王爷来的真早。」姜秋明一脸疲惫地走出来,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李煦诧异地问:「姜军师一夜未睡吗?」 「是啊,此事不解决,卑职睡不着啊,一想到有人在暗中算计我家将军,卑职恨不得将人抓来大卸八块。」他淡淡定定地说着狠话,从那张白净温煦的脸庞上实在看不出他是个狠人。 不过能做寇骁的军师,肯定不会是个大善人。 「军师可问出什么来了?」李煦知道,这件事最积极的就是他了,想必已经严刑拷打过了。 姜秋明脸色古怪地看过来,嘴角挂着一点点笑意,「其实不用审问也能知道是谁了,被抓的那三人中,有一人是王老爷家的管事,卑职见过的。」 「王永连?没弄错?他这是闹的哪一出?」不怪他二人惊讶,他们平日和王永连也没多大利益往来,而且李煦印象中,这人就是个黑白通吃的真商人伪乡绅而已,怎么好端端的会冒用寇骁的名头来做生意。 「是啊,卑职也闹不明白了,问了那三人,他们只说是按吩咐办事,看来只能请王老爷来对质了。」 李煦不用想就答应了,交代说:「就说本王在军营有急事等他,也无需通传之类的,直接进门将人请来吧。」 姜秋明暗暗点头,看来顺王一点也不怕得罪人,这是要明着拿人了,不过以他的身份,就算搞错了,对方也一个屁都不敢放,如果敢,那一定是心存异心。 特权阶级,就是如此霸道无理。 李煦趁着人没来先去看了那三个黑衣人,他还以为姜秋明认出人来就没动刑了,结果进地牢一瞧,三个血葫芦一样的人趴在凳子上,衣服早被扒光了,遍体鳞伤的模样惨不忍睹。 他瞥了姜秋明一样,心想难怪黑眼圈这么严重,这一晚上怕是光顾着想怎么折腾人了。 贺遵上前检查了一下三人的状态,汇报说:「暂时没性命危险,过了今日不医治就难说了。」 姜秋明「嘿嘿」一笑,「等王爷见了王永连后再决定要不要医治不迟,就算那王老爷说破了天,这三人也难逃关系,半夜蒙面着黑衣潜入他人房中欲图杀人,要不是卑职的人去的及时,那羌族人就没命了,这可是死罪。」 李煦也没多少怜悯之心,世上坏人那么多,死掉几个算是造福百姓了。 「王爷,地牢潮湿阴暗,不如到议事厅去等候吧。」姜秋明带李煦离开地牢,李煦问了阿里山在哪,先去看了这位倒霉的羌人首领。 对方脖子被砍了一掌,还好力道有控制,只是晕了没有被人砍断脖子,否则李煦谈好的生意可能要生波折了。 阿里山已经醒了,四个族人围在他床边嘘寒问暖,又同时义愤填膺地骂了一串话,李煦大老远就听到他们的大嗓门。
第232页 「李茂盛那小子呢?」没了翻译,李煦可没法和这群异族人正常沟通。 姜秋明说:「他昨夜陪着这些人来的,一个时辰前被卑职打发去休息了,这就让人去叫人来。」 李煦在门外候着,里头的声音倒是清晰的很,有几句能猜出意思,大致是在说汉人狡猾,这生意不如不做算了。 很显然,他们也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顺王拿他们当诱饵钓出那幕后的人,否则哪有那么巧,危急关头就有寇家军闯入救人。 不过到底是救了他们一命,想必还有迴转的余地。 李茂盛小跑着过来,行礼道:「参见王爷。」 「免礼。」李煦带着他进门,阿里山几人立即收了声,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隔阂。 李煦一番嘘寒问暖,又送上药材和补品,把当年慰问员工的态度摆出来,使得几个异族人热泪盈眶,心里那点芥蒂早没了。 「那几个歹徒已经抓住了,审问过后只说是主家命他们来找阿里山首领谈事情的,绝对没有害其性命的意思,此事发生在南越,本王理应给你们一个交代。」 阿里山估摸着李煦已经找到幕后主使了,便说:「他们就是当初与某谈生意的那批人,当时也是这个人出面相谈的,说自己是寇府的管事。」 李煦摸了下下巴,刚才忘了问那枚令牌的事情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出于安全考虑,本王还是派人护送几位回蜀郡吧。正好去探探路,看看如何行船送货。」 关系到族里的生存大事,阿里山几人也不敢耽搁,加上有了生命威胁,更是想早点离开了,有顺王的人护送,肯定比自己上路安全。 他们雇来的那批民夫都是蜀郡带来的,这次也一起带回去,还有买来的一大批货,足足装满了一条船。 把他们送走,去带王永连的人也回来了,这位王老爷被两名士兵强压着坐在马车里,显然不是自愿的。 见到李煦,王永连丝毫没有慌乱,宽大的袖子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撩起衣摆下跪行礼,「草民王永连叩见王爷,请王爷安。」 李煦亲自将人扶起来,又给他看了座,这才唏嘘地说道:「寇家军行事粗鲁了些,王老爷多担待。」 「不敢,不知王爷请草民来有何指教?」王永连只觉得屁股下的椅子发烫,他以为自己会被带到王府或者是郡守府,没想到竟然是军营。而且看寇家军对待王爷的态度就能知道,王爷完全指挥得动这支队伍,看来寇骁确实是已经臣服于顺王了。 想到自己做的事,他低头掩藏起自己的心思。 「事情是这样的,昨夜有三名黑衣人闯入驿馆,意图杀害本王的贵客,好在本王请了军士暗中保护,这才没让对方得手,连夜审讯后,对方竟然说是王老爷家的管事,这才不得已请王老爷来对质。」 不等王永连辩驳,李煦大声唿喝道:「来人,去地牢将那名管事提来。」他绝口不提另外二人,落在王永连耳中,只觉得那二人凶多吉少。 很快,两名兵士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进来,远远只看到一片血色,等人丢到王永连面前,他吓了一跳,这人被打的皮开肉绽,脸更是看不出原状,他嘴唇发颤,说:「王爷是否弄错了,草民并不认识此人。」 「哦,可他说自己是王家的管事,并且姜军师也证明曾经见过此人,军师是土生土长的闽州人,应该不会认错吧。」 王永连定了定神,解释道:「军师有所不知,此人三年前确实在王家做事,但因为贪墨被草民赶出家门了,听说后来是去了杨家。」 「哪个杨家?」 「就是寇家大小姐的夫家,杨监察史家。」 「寇家大小姐?」李煦和姜秋明对视一眼,对方点了个头,李煦顿时明白,这个坑不是随便挖的,寇骁被陷害的不冤。 寇骁的大姐也是庶出,但因为是长女,一直是按照嫡女教养的,据说知书达理,当年也是名动南越的大美人,后来嫁给了监察史杨家的嫡长子,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了。 这样的人家会和王永连连手陷害寇骁吗?应该不会,这姓王的指不定真的只是借用了寇骁的名头来做生意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李煦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人是为杨家办事的?也是杨监察史派他去行刺本王的客人的?」 「这草民就不知了,王爷明见,草民怎会知道杨大人是如何想的呢。」 李煦摩挲着手里的竹杯子,心想这个黑衣人肯定是替王永连办事的,但明面上肯定是杨家人,否则王永连不会这么有恃无恐,那他这是早把棋子埋进杨家了,这不稀奇,无论是他手下还是寇骁府里,肯定都有各家的探子,王永连只是动用了一个棋子而已,正好有个光明正大的藉口推脱。 但问题又回到原点了,他的目的是什么? 李煦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便将人放了,王永连惺惺作态地表示:「王爷下回想请草民过府问话,只需派人知会一声,草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抗命的,就不必劳动寇家军了。」 姜秋明立即站出来说:「王老爷说错了,人是本军师派出去的,王爷只是来探望客人顺便了解一下事情的原由而已,毕竟事关寇将军的名誉,本军师不得不小心谨慎,您说是吧。」
第233页 「自然自然,姜军师辛苦了,这人可能是被屈打成招,随便攀咬草民出来顶事,还望军师明察。」 「本军师只擅长行军打仗,这查案并非强项,还是移交官府处理吧。」 李煦看到王永连表情更淡定了,客套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李茂盛从头看到尾,不明白地问李煦,「王爷,难道真不是他?」 李煦肯定地回答:「当然是他。」 「那为何要放他离开?」 姜军师翻了个白眼,「因为没有证据啊。」他转头问李煦:「王爷可要传杨家人来问话?」 李煦摇头,「你对杨家人了解吗?他们家谁做主?」 「就是杨监察史,到了他这一辈,就属他最有出息了,其他兄弟也都仰仗着他过日子,老一辈自从上任监察史过世后,就不成气候了。」 「那他为人如何?和寇骁关系好吗?」 「他年长寇将军十几岁呢,最大的儿子都与将军同龄了,关系自然算不上亲近,应该说,寇府所有的女婿与寇将军关系都不亲近,将军不喜欢他家那些姐妹,因此很少和姻亲走动。」 李煦很能理解,寇骁太独立了,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感觉就是个被孤立的小可怜,长大后自然也不喜欢亲近家里人。 姜秋明继续说:「杨大人除了贪财爱美色,没其他缺点了,不过也没太大的优点,就是个普通人。」 「爱财还爱美色?那岂不是一个收买一个准?」李煦想到翻看雷家人那一箱子上等的考评,也不知雷家给杨大人送了多少礼。 「小事无妨,大事肯定是不敢做的,杨崇森没那个胆。」 李煦相信姜秋明的判断,那这件事八成与杨家没关系了,还是得从王永连入手啊。 这人大概属泥鳅的,滑不熘秋又野心勃勃,这样的人是专门来给他设坎的,得早点打压下去才行。 李煦明着不敢拿他如何,暗地里要弄垮一个人还需要证据吗?当年他报復李夫人时也没这么多讲究。 第136章 相思之苦 寇骁离开的第十天,李煦终于收到了从灾区寄来的第一封信,因为道路阻断,那边的消息已经有许久没有传来了,大家都在等寇骁的消息。 李煦边拆信边问:「那边情况如何?」 送信的小兵低头跪在地上,「一路上都有道路被阻断,我等一路前行,边走边通路,到上杭县时已经是八日后了,刚到县城将军就打发小人来给王爷送信,因此具体情况小人也不清楚。」 李煦听他这么说,便叫他下去休息,然后认真看起信来。 信中寥寥数语,写的都是路上的事情,确实如他所说还没看到灾区情况,这封信也只是给李煦报平安的。 李煦给他回了信,在信中提到,会安排人再运送一批物资过去,按照这一路的情况,恐怕受灾的地方比想像中严重的多。 安排那小兵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李煦便让他带着回信走了,然后去郡守府调度物资。 纪韩宇正忙于第二季播种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他并不精通农事,能依赖的只有钟水清等几位农事官,但他们只懂种地,开口便是一亩地要多少粮种,结合上报的荒地亩数,这一算,可把纪韩宇吓住了。 「往年都是粮食收割后再留种,仓库里备有的粮种并不多,虽然已经外购了一部分,但比起开垦出的荒地,数量还是差了许多,这该如何是好?」眼看第二季水稻开播在即,纪韩宇是半点也不能马虎。 李煦翻了翻帐册,比起纪韩宇当初报给他的数字几乎翻了一番,他指了指帐册后半本问:「当初政令上明明白白写着,以一个月为期限,这后面报上来的荒地数量是什么情况?」 「这各地都有分批次上报,当地县令只说是因为之前统计的不及时,这才延误了。」 李煦单独拿了一个县的帐簿出来,又要了笔和纸,算了这个县的人均耕田数量,这一算,差点没气吐血,他又拿了漳宜县的数据摆在纪韩宇面前,「你看看这两个数字,可看出什么来了?」 两个数字一大一小自然是一看明了,但这两个数字代表什么纪韩宇却不知,「还请王爷明示。」 「这是当地人均拥有的耕田数量,漳宜县人均才三亩,这个浦西县却达到了二十一亩,这还只是耕田的数量不含耕地的,本王倒想问问,这一人二十一亩田要靠什么耕完?漳宜因为有盐田,不少百姓争相去做盐工,种田的百姓相对会少些,但这比例也不可能差太多,更何况,这人均可是包含孩童和老人的,你觉得一个五口之家能种得了上百亩的田吗?」 纪韩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说:「下官这就安排人手去各县重查。」 李煦摇头说:「查是肯定要查的,但此时开始查太晚了。」他把帐簿翻开,将延误上报的那一半全部一刀切了,「告诉他们,政令中明确规定了时间,哪怕超出一天都不算数,该严格时务必严格,咱们已经在做善事了,但却不能由他们牵着鼻子走,该怎么给,给多少都是由我们说了算的。」 纪韩宇还是太稚嫩了,论学问他不比其他人差,论政治也算中上,但论实务到底还是差了点经验。 但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学成的,只能靠他自己摸索慢慢积累经验,李煦自己也不是政客更不是专家,懂得的也有限。
第234页 帐簿去了一半,剩余的那部分,李煦依然让他找人统计各县人均耕地数,但凡超过五的便安排人去彻查,「你可以挑选几个正直可靠的官员组成督察队,到各地巡查,不仅是土地数量,还有税收等方面,可以纳入年底考评,今年王府进帐颇丰,年底本王会给各级官员派发奖金,发多还是发少全看他们今年的业绩,这件事由你着手去做,具体方案十月前务必写出来。」 纪韩宇知道,这是李煦给他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发钱谁都喜欢,由他牵头做这件事,得到好处的官员自然会记他的好,而且奖励与年底考评挂钩,那官员们明年该怎么做就得重新思量了,对他这个能掌握生杀大权的郡丞也势必忌惮几分。 ****** 寇骁啃了一个干米饼,喝了一口雨水,雨下的很大,他们一群人只能躲在树林中,无法扎营无法生火,好在干粮还有,不至于饿死。 「这他娘的什么天气?天天下雨,而且到处的路都不通畅,一小段路一天都走不完。」赵刚脱掉衣服拧干水,然后挂在树干上晾,虽然不可能晾干,但好歹不会继续滴水。 寇骁头上顶着一片芭蕉叶,身上披着雨衣,里头也是空荡荡的,他嚼着米饼说:「去把县令请过来,本将军要问话。」 寇骁抵达上杭县后,先去了县衙,但县衙从上到下没人能说清楚受灾的情况,是重是缓,之前去勘察灾情的官员一去无回,不知是被困山区还是被黄土掩埋了。 寇骁也顾不上追究官员的渎职之罪,抓着县令、县丞和几个掌权的官员一起下乡,走了两天还在这山里转圈,偏偏大雨不停地下,到处道路被阻,他们寸步难行。 县令是个矮墩墩的胖子,浑身湿透了,颤抖着跪在寇骁面前,「将将军找下官来有何吩咐?」 「县衙里有没有熟悉这边地形的人?有的话去叫几个来,这么绕下去什么时候能到目的地。」 「有的有的,下官的随从就是南阳镇的,下官这就把人叫来。」 寇骁气得踹了他一脚,「有嚮导不早说,你是嫌喝的雨水还不够多是吗?」 「不不,下……下官只是不不敢。」寇将军没问话,他一直都躲在队伍的最后方,哪敢冒出头提意见,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啊。 打从寇骁一脚踏进县衙开始,县令就觉得自己脑袋不保,迟早要被咔嚓了,这种心理状态下,他更是不敢出现在寇骁面前了。 随从就在他身后,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上前,寇骁只问:「这里去南阳镇还有其他路吗?」 「回将军,三条路都试过了,不通,小人也不知还有无其他道路。」 见他还算镇定,寇骁命他站起来指个方向,「南阳在这个位置的哪边?既然没路那就开闢条新路出来。」 这树林里入眼的全是树,根本无法辨别方向,随从摇头说:「小人也不知,只知南阳在上杭的西边。」 寇骁擅长军阵,对方位很敏感,把最后一口米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手。「再休息一刻钟,然后全员出发,入夜前必须走出这座大山。」这时候,他分外想念水泥路,就算被掩埋了一段,好歹容易找到另外一段,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路都找不到。 一刻钟后,队伍沿着寇骁指明的方向前进,遇树砍树,遇河过河,大家交替着在前头开路,总算在天黑前摸下了山。 山下有一条小道,眺望远处还有炊烟,寇骁回头望着这条路的两端,问那随从:「走哪边?」 随从不太确定地说:「这个地方小人以前没有来过。」 赵刚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不是南阳镇的人吗?怎么一问三不知。」 「将军明鑑,小人十岁就到县城讨生活了,多年未曾归乡,因此记得不是很清楚。」 赵刚嘀咕了一句:「难怪听说南阳镇全没了,也没见你伤心难过,你在镇上可还有亲朋好友?」 随从摇摇头,又说:「南阳镇四面环山,若真被山泥掩埋,可能很难找到出路。」 寇骁不敢耽搁时间,领着人继续往西,从距离判断,他们走上一天绝对不可能到不了,如果没看到就返回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这时候没有完整的地图,每个乡镇在哪不熟悉的人根本说不清楚,很多乡镇只是一个名字,大概的方位,县令一辈子都未必会去一次,几个常年在乡下跑的官员都被派出去没有回来,寇骁也是两眼一抹黑,抓瞎。 好在他的判断没有出错,走了两个时辰后,他们遇到了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村子的一半良田被泥石覆盖了,好在村民安然无恙。 从村民口中,寇骁得知南阳镇就在附近,并且那一条泥石河流很可能就是从南阳镇的方向流过来的。 寇骁无法从泥石流上直接走过去,只能从旁边的山腰边开路边往前走,夜幕降临,雨已经停了,但乌云盖顶没有一点星光和月光,四周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火把还没燃烧多久就熄灭了,寇骁不得不下令:「停下,各自找地方休息,天亮了再走。」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好,谁也不知道底下那条泥石流下是否埋着尸体,也不知前路是怎样,他们是否还能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镇子。 天还没亮,寇骁睁开眼睛,睡意荡然无存,便把县令那名随从喊来问话:「南阳镇周边的村子多吗?」
第235页 「距离近的有几个,再远些的都是些很小的村子,与昨夜路过那个相似,大村子几乎都在镇的周边。」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赵刚与寇家军陆续醒了,有人找了干枯的树叶来生火,被雨淋过的枯叶冒出大股大股的浓烟,呛的其余人也醒了。 天渐渐亮了,但没有阳光,寇骁用水沟里的水洗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看起来,这是李煦亲手写的物资清单,用鹅毛笔写的,笔迹有些潦草,看得出来,李煦用鹅毛笔比用毛笔顺畅,这是寇骁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身边只有这个是李煦用过的东西,藏在怀里时不时看一看,以解相思之苦,早知道这趟赈灾之路这么艰难,他应该问李煦讨要几样贴身小对象来,就不知道会不会再挨几拳头。 想起李煦朝他挥拳头的样子,寇骁莫名觉得那也是一种幸福,这种连面都见不到的日子才是煎熬。 第137章 微服私访 「除了上杭县,其余地方可有灾情报来?」李煦问纪韩宇,这才是他今天来找纪韩宇的主要目的。 「每个月总免不了有些地方闹灾,有时候是洪涝,有时候是冰雹,有时候甚至是勐兽下山,光是上个月就有十几起这样的事情,您如果问的是大雨导致的,除了上杭,其余都是洪水淹掉部分农田,并未造成人员伤亡,这样的灾情郡守府只会下达公文慰问,不会给与补助。」 李煦点点头,思绪不知跑去了何方,半晌才说:「寇将军来信了,两日前才抵达上杭县,灾情不明,估计他下一步就是去灾区了,他一路过去都有遇到道路被掩埋的现象,本王担心周边还有灾情未明了的地方。」 这是个消息闭塞的年代,不少村子与世隔绝,也许消失了许久才会被外人知道,李煦拥有这身份,就见不得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当即决定,「本王要亲自去看看,闽州这边的事情你多看顾着点,尤其是几家工厂那边,派衙役轮班值守,如果有人敢捣乱,先拿下再说。」 「王爷不可。」纪韩宇坚决反对:「您怎敢亲身犯险?就算要去查看灾情,也该由郡守府的官员去,下官也可以亲自带人走一趟,您万万不可。」 「别说了,本王原本就有意多到各处走走,藉此机会去西南看看,任何政策都应该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坐在府中是无法了解真正的民情的,将来有机会你确实也该到处去看看,但不是现在。」 纪韩宇依旧不同意,「听说那边的官员已经失踪了几个,灾区情况不明,危险万分,您千金之体万万不可去冒险,您要是放心不下其他人,可以派心腹之人去查探,一来一回半月足以。」 李煦强硬地说:「本王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何况本王不是徵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记住,有事可以找雷鸣,也可以去找姜秋明,这二人可信。」 纪韩宇焦躁地在原地转圈,担忧地看着李煦,「王爷,您就不想想,您和寇将军一同离开,万一失联,这南越该乱成什么样子?靠下官肯定是撑不住局势的。」 「还有七千寇家军看守大本营,东南还有一千水师一千盐工,都是战斗力,再不济,先躲一躲,等本王或者寇将军回来,更何况,只有本王离开,那些想暗中操作的人才会大胆地露出马脚来。」 纪韩宇坚决反对,「您不能拿自己安危做赌,您怀疑谁让人查便是,何必以身犯险?」 李煦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甩袖离开了,纪韩宇追出去几步就退了回来,顺王一旦离开闽州城,他身上的担子就重了,万事都要安排,既然改变不了顺王的决定,只能尽力保障后方安稳了。 出了郡守府,李煦坐上回府的马车,贺遵钻了进来,浑身泛着冷气坐在李煦对面。 李煦笑着问他:「怎么了,你也反对本王出巡吗?」 贺遵摘下面具,脸上的伤痕经过大半年的调理已经好上许多了,只是不会一眼把人吓坏。 他沉声问:「王爷是因为担心寇将军的安危才固执地要去巡查吧。」 「怎么可能?」李煦皱起眉头,反驳:「寇骁是去赈灾,而本王只是想暗中去查访,了解实情。」 「属下以为纪大人说的很对,您完全可以派信得过的人去,您要是想离开闽州好让王永连露出马脚,也没必要去西南,属下可以护送您去漳宜盐田,刘树半个月来一封信,叮嘱属下要多在您面前提一提他,免得您忘了他。」 李煦无语地看着他,「那你之前怎么没提?」 「因为属下知道您不会忘,刘树纯属自寻烦恼,他从小就这样,属下已经习惯了。」 李煦不是原主,和他们没有青梅竹马的感情,但他能想像得出这样的感情有多深厚,如果他们知道原主已经不在人世,会如何呢? 李煦上辈子也没几个交心的朋友,这辈子更难了,你想和人家交朋友,人家只想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层次不同,连朋友都没得做。 回府后,李煦让吴进去收拾行李,然后去看了小公主,自从换了新夫子,小公主每天上课都跟玩乐似的,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一群丫头片子,什么好玩玩什么,据说最近在学制作弓弩,等做好了还要学射箭。 原本有几户管家也想送闺女来陪小公主读书,结果知道她们每日的课程后,再也没提过这个话题了,就连原先陪着小公主的伴读也走了两个。
第236页 外头甚至有流言说,顺王要想把小公主培养成继承人,文能提笔写诗、武能提枪上阵的那种,李煦想过,如果他这辈子不结婚的话,还真可以考虑考虑,就是不知道小公主喜不喜欢做个女王爷。 在门外刚站定,小公主就看到父王了,手里拿着装到一半的弓弩跑出来,「父王,快看,今日姝儿就可以把弓弩做好了。」 「很棒。」李煦摸了摸她的脑袋,瞥了眼做的有些粗糙的弓弩,但一个孩童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等这个做好,姝儿就跟着夫子学射箭,夫子说了,这种弓弩轻便,只要能瞄准目标就能射中,估摸着两日就能学会,寇叔叔还答应给姝儿一匹小马驹,到时候姝儿就能骑马射箭了。」 小公主兴奋的两眼放光,李煦突然问道:「姝儿喜欢读书习字,还是更喜欢骑马射箭?」 「都喜欢吧,姝儿还喜欢弹琴,喜欢绣花,喜欢踢毽子,喜欢蹴鞠,喜欢好多好多东西,父王,来到南越以后,没有了皇宫的森严规矩,姝儿觉得日子过的很开心,姝儿不想回京城了。」 李煦看得出来她过的很顺心,鲜少有哭闹烦闷的时候,这样就好,「不想回就不回了,南越就是我们的家,父王有事要出门几天,你乖乖在家别乱跑知道吗?」 李煦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小公主还是依赖地抱着他撒娇说:「那您几天回来呀,姝儿会想您的。」 「不确定,十天半个月吧。」李煦倒是想把女儿带在身边,家里没有大人他也不放心,但这趟出门他不准备带护卫队,小公主跟着他肯定要吃苦的。 小公主抱着李煦的腰摇了摇,「不能带姝儿一起去吗?」 「不能,路上太累了,父王捨不得你吃苦,等忙完了这阵子,父王带你去海边玩。」 「太好了。」小公主兴奋地跳起来,「夫子与我们讲过,在海边挖沙可好玩了,还能捡贝壳挖螃蟹。」 「行,到时候带你去,想玩什么都可以。」李煦看着越发放飞自我的女儿,内心有点对原主的愧疚,好好的皇家公主都快被他养成野孩子了,不知道原主知道了会不会后悔死得太早。 「咱们可以去刘公公那边玩吗?他给姝儿寄了许多好玩的东西来,那些贝壳可漂亮了,放在耳边还能听到大海的声音。」 「没问题,再顺便把小刘接回来,他都归心似箭了吧。」论刷存在感,真没人比刘树强,上回运了一船水果回来,后来又陆陆续续送了好些来,海产品更是没断过,一个月送好几次,所以家里的干货都快堆积如山了。 ****** 第二天天微凉,一辆外形普通的马车就出了城,驾车的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背微驼,守城门的士兵都认得他。 「嘿,老七,今日怎么这么早出城?」 「替王爷办点事去,你们可要检查车辆?」 「不必不必,谁不知道你是替王爷跑腿办事的,快去吧,看这天气,今日还会下雨。」 「好嘞,改日请你们喝酒。」 「行啊,现在发达了还不忘乡邻,早知道以前对你好一点。」一群士兵善意地笑了起来,老七也不介意,打了个响鞭,赶着马车出城了。 马车驶出城后行至城外十里处停下来,过了片刻,三辆同样的马车往不同的方向驶去,驾车的人穿着一样的衣裳,头戴斗笠,身披雨衣,只露出一截下巴。 李煦只带了贺遵出门,吴进被他留在了郡守府给纪韩宇打下手,府里的事情则交给了郭孚,这位年轻的副将性格开朗,办事牢靠,李煦很早就起了挖墙脚的心思,可惜他是寇骁的死忠粉。 一路往西南,有些路段一看就是临时被清理过的,道路深浅不一,马车颠簸了半日差点没把李煦的腰颠断了。 途中休息时,李煦甚至还能发现寇家军扎营时留下的痕迹,显然他们选择了同样的地址休息。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走过的路曾经寇骁也走过,他坐着的地方可能寇骁也坐过,他甚至能想像得出寇骁的坐姿和会说的话。 真是奇怪,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寇骁了,两人相处时间其实不长,所以他一直不明白寇骁看上他哪点,如果只是这副皮囊,那真没什么好谈的。 「王爷,吃点东西吧。」贺遵捧着一碗面走过来,这是李煦带出来的方便面,只要烧点水泡一泡就能吃,面里还有滷蛋和滷肉,加点野葱味道也很好。 吃完面,李煦拿出一路上画的地图,把今天走过的路补齐,「这里应该是南越的中部了,是目前人口较为密集的地方,山多田少,得想个办法鼓动百姓们种些其他东西。」 李煦想把棉花和辣椒推广到这里来,只要种出来的东西卖得出去,百姓们自然乐意种能卖钱的东西。粮税可以用钱来抵,这么一来,就算没有足够的水田,百姓们也有足够的收入支撑生活。 贺遵往火堆里丢半湿的干柴,说:「王爷一心为民着想,可有想过,人心易变,这些老百姓一旦富裕起来,反而更难管教了。」 「愚民确实更好煳弄,但一群没有知识没有财富的愚民对本王有何益处?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让他们对本王敬若神明,又能为本王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贺遵看着逐渐蹿高的火苗,点点头:「您说的对,是属下狭隘了。」
第237页 第138章 种辣椒 第二天一早,李煦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寥寥十几户人家,沿河而居,大白天的时候,村子里只有几个孩童在大树下玩泥巴,乍一见到几个外人来,吓得跑回家里躲着。 李煦这次出门特意挑了几件不起眼的衣服,耐脏耐磨,但那张脸实在太过光鲜,哪怕披个麻布袋也是气质出众的人,何况身边还跟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高个子男人。 在村子里,谁会戴着面具出门?就算是毁容,也是素面朝天的,消息灵通一些的,自然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李煦回头和贺遵开玩笑说:「早知道就不费事打银面具了,换个颜色也骗不了人啊。」 「银色好看。」贺遵摸了下自己的新面具,真心觉得以前戴着金面具出门太傻了,金光闪闪,谁看到了都要多瞄几眼,也不知是好奇那金面具的价值还是好奇面具下的脸。 「你可以换着戴,再杜撰个亲兄弟出来,组成金银二煞,可以直接出道行走江湖了。」李煦说着自己乐了起来,然后又担忧地问:「哎,要是咱们的身份暴露了,遭人追杀,你一个人顶得住吗?」 贺遵指了指身后的男子,说:「王爷忘了咱们还有一个人。」 「老七啊,他跑得还没本王快吧,不过他不是主要目标,想逃还是逃得掉的。」 老七这个人是贺遵从外头捡回来的,据说就住在城门口附近,每日都在城内外晃荡,偶尔出城打打猎捞捞鱼,日子过的混混沌沌,处于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 这个人脚有些坡,背有些驼,看着比实际年龄老十岁,李煦还当贺遵善心大发想扶贫,结果贺遵告诉他,此人可用。 李煦还以为老七会是什么隐藏于市的武林高手,结果见他被几个顽皮的孩童追着满街跑,虽然最后跑掉了,但那狼狈的身姿已经给了他答案,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老七在后头老实地笑笑,「王爷放心,小人不会独自逃生的。」 「可别,遇难了能跑一个是一个,明知是死还搭上性命不划算。」李煦见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坐着个老人家,便走过去敲门,「老人家,可以借点水喝吗?」 那老人家慢慢转过身,指了指屋檐下的大水缸,用方言说:「水在那,年轻人自便吧。」 这地方的方言和闽州有些差异,但李煦大体能听得懂,他看了眼暴露在空气中的大水缸,几只苍蝇趴在水缸边缘睡觉,顿时不知道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了。 老七跑去屋里搬了把凳子给李煦坐,然后去水缸舀了一瓢水自己喝了,丝毫没有分给李煦和贺遵的意思,然后一抹嘴,跑到李煦身后站着。 「老人家,你们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啊?」 「卢墩村,年轻人是路过此地吗?」老人家正用竹片编织篓子,头也不抬地问。 「是啊,我们此行要去上杭县,探望亲友的,听说那边受了灾,有些不放心。」 「上杭啊没听过,不知在哪,不过能传到外地去,肯定是挺严重的,这年头日子难过哟。」 李煦挪到他身边坐着,和他聊起天来,「老人家手艺不错啊,这篮子编的真好看。」 「公子是富贵人家,见得少罢了,这是竹篓,这东西人人都会编,不算什么。」 「那可否卖个竹篓给我们,出门在外,想捞点小鱼加个餐。」 「这有何难,捞鱼用这种篓子最方便,傍晚时分往水草丰美的河边藏好,一晚上准能捞半篓鱼虾,不过都是贫贱之物,公子吃得惯吗?」 「小河鱼腌好后裹上面粉放油里炸一炸,香酥可口,要是能再来一两黄酒,更是美味了。」 老人家听着笑了起来,「那是富贵人家的吃法,听说城里的老爷们用猪油炒菜、还能煎肉煎蛋,反正老朽是没吃过的,不知是何味道。」 「那你们这村子都怎么吃的?」 「还能怎么吃,要么煮汤要么蒸着吃啊,鱼汤可是好东西嘞。」 「那中午能否在您家里蹭一餐,天天在路上啃干粮,吃的嗓子疼。」 贺遵和老七齐齐撇开脸,不敢相信顺王竟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之辈,还天天啃干粮呢,他们这趟出门就没吃过一顿干的,不是热腾腾的煮面就是热腾腾的海鲜粥。 老人家点头说好,「出门在外是遭罪,尤其这天气热,食物存不住,但老朽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只有粗茶淡饭,公子别嫌弃就好。」 「不会不会,我这两随从可以上山打猎,下河捕鱼,不会白吃您家的。」说着就分派贺遵和老七出去干活了。 老七二话不说就走了,贺遵还有些犹豫,不放心把李煦一个人搁这里。 李煦摆摆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可别误了午膳。」 贺遵确实没去多久,很快就提了只野兔回来,那兔子不停的蹬腿,活力十足,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即将到头了。 「哟,这位大侠身手不错吧,这山脚下的野味很少见了,平常大家都要到深山里才能抓到这些猎物。」 贺遵一言不发地把野兔交给他处理,老人家放下手里的竹篾,擦了把手,把兔子接过去了,「老朽帮你们处理干净,带着路上吃,出门在外要吃食太难整了,今日中午就先在老朽家凑合一顿吧。」 李煦闻言,撩起袖子跟了过去,「不用,就当是我们主僕三人付的饭钱吧,本公子还有点厨艺,给您露一手。」
第238页 老人家这才露出一点异样的表情,「这可使不得,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可别糟蹋了一只兔子,李煦看着实在不像是能下厨的样子。 最后,李煦没能争夺到主厨的位置,因为这户人家的厨房太简陋了,除了一点盐什么调料都没有,李煦再好的水平也发挥不出来,只好默默地退出厨房。 没多久,老七也回来了,手里用草绳吊着一条四五斤的大草鱼,衣服兜里还装着一袋子螺丝。 李煦看着那把螺丝,心里一动,让老七去拿了几颗辣椒,揣着进了厨房。 快到午时,这户人家外出干活的人全回来了,老人家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全都成年了,女儿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背着一篓猪草回来,还摘了点野蘑菇,看情况这四个孩子都未婚。 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几个小辈都露出戒备的神情,尤其贺遵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更不像个好人。 老人家和李煦混熟了些,招唿子女过来,「快来用膳,这位公子家人打来了一只野兔一条鱼,还炒了一把螺丝,可丰盛了。」 这样规格的饭食他们只有过年才能享用的到,平时就算打到野味也会风干了慢慢吃,一条鱼也要分几次煮了,哪里能奢侈的全下锅。 把李煦让到主位坐着,贺遵和老七一左一右坐着,他们一家五口才敢落座。 一餐饭吃得沉默,只能听见扒饭咀嚼的声音,李煦吃得很慢,饭粒有些生硬,而且有没有舂干净的稻谷皮,菜也缺了些味道,不过因为放了点辣椒,还是挺下饭的。 等吃过饭,李煦又问了些家中生计,听他们说家里只有十亩田,地倒是不少,但除了种菜种几棵果树也没什么用途。 李煦拿出几颗辣椒摆在桌上,问:「这东西名叫辣椒,刚才你们吃的菜里都有加了一点点,你们觉得味道如何?」 老人家是看着李煦把这东西放到菜里的,他其实想阻止,可惜动作没李煦快,要不是李煦保证不破坏食材,他都恨不得把辣椒捞出来丢了,不过刚才的几道菜味道确实不错,比平时做的更下饭,微微有些呛人的味道也能接受。 三个年轻男人不太明白李煦的意思,看了老父亲一眼,老大才开口说:「还……还行吧。」说实话,他吃了三碗饭也没吃几口菜,味道也没太尝出来,只觉得好吃,毕竟一年到头也没几餐能吃到肉的。 「是这样的,在下闽州人,家中做点小生意,卖土特产的,有个管事在外地带回来了这个辣椒,试过之后发现可以做菜,因此想大面积种植,但人手不够,所以想问问你们,可愿意种这个?无论你们种多少,在下都会按全部收购,一斤晒干的辣椒二十文钱,种子可以免费给你们。」 「这……」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敢相信,这辣椒是什么好物吗?竟然还要大面积种植。 「不仅是你们,全村的人都可以种,老人家可以去请每家每户做主的人过来详谈,只要愿意,下个月在下就派人送种子来。」 几个儿子看着老父亲,显然是想听听他的意见,老人家看看李煦有看看桌上的剩菜,点头说:「那就先去把乡亲们请来吧,大家合计合计,还有,公子姓谁名谁也得给个准的,如果要种这个什么辣椒,您必须先付定金。」 李煦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可以,这样吧,一斤种子大约能种十亩地,到时候把你们要种的多少地就领多少种子,定金按一亩地五百文给,但谁家要是胡乱报数,到期给不了那么的辣椒,这定金本公子是要收回来的,这点请务必转告大家。」 老人家让三个儿子去请人,女孩将桌上的剩菜剩饭收进厨房,又把厅堂打扫了一遍,去请的人也陆续到了。 大概是听说有钱可以挣,每家每户都来了三四个人,显然是家里能说上话的都来了,不过一眼看去,全是男人。 李煦把辣椒递给他们传看,又告诉他们辣椒的用途。 每个人第一个问题都是:「您说的是真的,无论种出多少辣椒都能收购?」他们最怕的是种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那就白费功夫了。 「这点你们放心,本公子说到做到,如果到期没有人来收购,你们可以带着货去闽州城,就找城里最大的福来酒楼,这些辣椒若是卖给酒楼价格比收购价更高。」 有个年纪颇大的男人惊叫道:「福来酒楼我知道,我那小舅子曾经在酒楼做过小二呢,后来自个出来开了家小食铺,我可以写信去问问他。」 有人心思动了起来,如果卖给酒楼的价格更高,他们为何要不自己带去城里卖呢?这里去闽州城走路也就半个月的时间。 「不知公子可要求数量?还是随我等自己决定种多少卖多少?」 「种多少你们随意,刚刚我与老丈人说过了,一亩地给五百文定金,收穫时再按实际数量算帐,一斤晒干的辣椒二十文,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吧。」 大家其实不知道辣椒到底怎么种,更不知道这东西一亩地能产多少斤,但听到能拿到一亩地五百文的定金,一个个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一年到头所有收入都未必有五百文,如果能种上十亩地,那那就是五两银啊,天啊,五两银,他们家的孩子就能娶媳妇了。 「种辣椒只要干地就行,门前屋后、山脚山腰,哪里都行,到时候管事会来传授你们种植经验,这是长久的买卖,并非只种这一次就结束了,你们可以回去与家人商量,一个时辰后把种的耕地数报给我,一个月后会有人带着种子来找你们的。」
第239页 众人心思活络,纷纷跑回家里和自家人商议起来。 第139章 去还是不去 李煦一共找了两个这样的小村子,一个种辣椒,一个种棉花,算是他选出的两个试点,只要有利可图,明年肯定能推广开来。 这天,李煦三人入了一座城,城门高大巍峨,用巨石砌成,竟然比闽州的城楼更牢固,城门上头刻着「永州」二字,李煦问:「这永州可是上杭县附近的那个永州?」 老七点点头说:「是很近了,您打算在永州住一宿吗?」 「不,先住几天,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再说。」 既然离得近了,李煦也就不急了,上杭那边有寇骁在,他急忙跑去可能会打乱他的安排,只要知道他们安全就好了。 到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下,李煦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抬水来洗澡,小二是个斜眼的年轻人,穿着不伦不类,听到要大桶热水老不乐意了,「后头的水井里自己提去,这大夏天的谁给你们烧热水,木柴不要钱的吗?」 李煦也不是洗不了冷水澡,这一路过来经常就在河水里洗了,但有锅有灶了,他为什么要亏待自己。 老七推搪了他一把,「怎么说话呢!让你烧水你就去,钱少不了你的。」 这一下可把小二惹火了,「嘿,真是有钱多作怪,既然来了这贫瘠的永州城,还想当玉皇大帝不成,你知道永州城的木柴有多贵吗?」 贺遵走到小二面前,一只手将他提起来,拍着他的脸问:「去还是不去?」 小二盯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突然伸手将他面具拍开,面具下面露出了一张伤痕满满的脸,贺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不由得拽紧了。 那小二被吓得缩起脖子,却还是壮着胆子喊道:「哈,原本是个丑八怪,难怪不敢见人,你们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要热水自己烧去。」 贺遵眼神蓦地一变,任谁毁容后听到「丑八怪」都要生气,他心里戾气横生,盯着那截脆弱的脖颈看了许久,只要轻轻一拧,这颗脑袋就能随时搬家了。 李煦也是真的生气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服务态度的小二,掌柜的呢?」 「找我爹也没用,这家客栈我说了算。」 「哦原来是少东家,失敬,难怪敢这么嚣张。」李煦掰开贺遵的手,让那人落在地上,然后一脚踹在年轻人肚子上,这一脚足够重,年轻人发出一身惨叫,重重地撞到墙上后滚落在地。 客栈里住宿的客人听到声音出来看热闹,见这年轻人的惨样,纷纷拍手叫好:「该,就得教训教训他。」 「真是败坏了他爹一辈子积攒的好名声,我看这客栈迟早要关门。」 「可怜老祁经营了一辈子才有这家客栈,做到永州城最大,就要被这不肖子孙败光了。」 「我要是他啊,赶紧卖了这家客栈拿着钱逍遥去,何必天天在这看人脸色,还得罪人。」 「你以为他不想吗?那是因为老祁还没断气,听说家里几个兄弟为了家财都快打起来了。」 李煦朝看客们拱拱手,好奇地问:「各位都是本地人吗?」 「我们都是附近乡镇的走商,常来常往的,从早年就一直在这家客栈歇脚了,那会儿老祁当家,对大家可热心了,知道我们走商不易,替我们想的周到,洗衣做饭、缝缝补补都给做了,没想到啊,老祁心善人却没个好命,才四十出头身体就不行了,还养了三个不孝儿子。」 「那确实是可怜。」李煦也没想大动干戈,看到这些常在永州附近走动的商人,和和气气地说:「相逢即是缘,几位要是不嫌弃,不如和在下喝杯茶吧。」 众人见他年纪轻轻就气质出众,而且带着两个僕从出门,显然出身富贵,自然乐于交往。 李煦让老七去马车上拿了茶具和茶叶,就摆在大堂里围着一张四方桌坐了。 有个客人见状,惊唿道:「哟,这可是闽州今年新出的岩茶啊,而且看这套茶具就知道规格很高,茶叶肯定也不俗,公子是闽州来的吗?」 「是的,家住闽州,这茶叶是亲戚送的,不算什么。」客栈里除了个扮做小二的少东家,还有两个帮厨三个打扫的粗仆,老七用了几文钱打发一个粗仆去烧了壶开水来,自己则去房间给李煦打扫铺床。 这是出门前小吴总管交代他的,外宿野地时无法铺张就算了,如果是住客栈或是借宿人家,一定要用王府的东西,免得王爷睡不好。 这点老七很能理解,堂堂王爷出门,没有前唿后拥的仪仗,这点讲究还是要的,因此做的分外用心。 几杯茶打开了谈话的局面,李煦又拿出茶点分给众人,和他们聊起当地的民生风俗。 「这永州在下是第一次来,不知有何特色?」 「永州城的特色啊,大概就是石头多吧,哈哈。」有个中年男人自嘲道:「咱们永州城不得上天眷顾,田地甚少,四处的山里都是岩石,您进城时看到那高大坚固的城楼了吧,那就是永州的特色了,这里十里八村几乎都是用石头砌房子,当年海贼动乱时,最安全的就是我们永州了,但也因为如此,永州城缺衣少粮,我们这些人啊,就是从别处收购些粮食肉菜,送到永州来贩卖的。」 「照这么说,当地人以什么为生呢?」没田地耕种,对老百姓来说确实是最惨的事。
第240页 「这个嘛,各人有个人的活法,田地虽少,但总还是有一点的,有些人以贩卖石头为生,有些人就到外地谋生,日子将就着过呗,饿不死就行了。」 「以採石为生确实是个不错的生计,但石头总会采完的,而且也不是人人都做得这买卖,附近的需求是有数的。」 「这道理谁都懂,但还能如何呢,石头山虽然不好,但也有好处不是,至少其他县闹灾的时候永州城一定是安全的,听说隔壁上杭县都被泥石淹了几个村子里,咱们永州城就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 李煦立即跟上话题,「这事在下也有所耳闻,是真的吗?不知情况如何?」 「真事,我们都听来往的人说过了,就是不知道伤亡大不大。」 「肯定大,我都瞧见寇家军往那边去了,如果不大,怎么可能惊动寇家军,官府那些人啊,如果是小事巴不得捂得死死的,怎么可能上报给郡守府。」 「这倒是,那咱们下回可以往那边跑几趟,一闹灾,肯定缺粮,这生意做得。」 「怕就怕你的粮食一进城,就被扣下来做赈灾粮了,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呃还真有可能,寇家军蛮不讲理起来说不定连县老爷家的粮库也不放过,咱们还想去做生意,可不就撞人家口袋里了吗?」 李煦想想寇骁的行事作风,还真有可能,如果赈灾粮不够,这些送粮过去卖的商人肯定是第一个被公关的对象,以前没钱的时候自然是不会给钱的,现在他兜里揣着自己给他的一千两银呢。 李煦装作不经意问道:「那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在下原本还想往上杭县去的。」 「那就不知了,不过城里肯定有那边过来的人,可以找几个人问问。」说这话的人还有些人脉,喝了杯茶就站起身说:「您等着,在下正好有个认识的人,去请他过来一起喝茶聊聊。」 李煦先谢过他,然后又问在座的其他人,「之前看过官府的告示,说今年还能再种一季粮食,几位家中可有田地?」 一个鬓角发白的男人侷促地搓着手,「田地是有,种几亩地够自家口粮而已,开荒种粮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官府给了种子,能不能种出来还不一定呢。」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都这个时节了还再播种,万一霜降前没能收割,那谷子还能长吗?我看啊,纯粹上上头那位胡乱指点。」 「我听说北地有种冬小麦,也许那位以为水稻也能在冬季种吧。」 李煦听完只是笑笑没反驳,这种观点他这一路听了不少,在第二季水稻没能收割前,这种舆论肯定少不了。 贺遵重重地放在茶杯,发出一声响动,大家都有些怕他,之前他面具被拍掉的那一瞬间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脸。 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只听他说:「不知道就别胡说,郡守府的几位大人已经在试验田里试种过了,水稻三个月就能收割,而且产量大增,你们难道不想多收点粮食吗?」 「这位兄台,不是我们要非议政事,只是我们等小民过日子不易啊,万一种不成功呢这白白耗费了多少力气进去。」 贺遵嘴角一扯冷笑道:「那有什么损失吗?田是荒地开出来的,种子是官府发的,农具也有新的,无非是花三四个月的劳作而已,这点本钱都不捨得下,还想坐等天上掉馅饼吗?」 这话说的众人面上无光,他们做生意的都想做无本买卖,但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官府这次的政策真是非常好了,只是他们不相信而已。 「其实我更想要官府发的盐,那盐真是好啊,可惜不知来源,连官府的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咱们这位顺王当真是明主,打从他来到南越后,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李煦笑了笑没说话,其余人纷纷贊同,新制的盐他们都领到手了,那质量那味道真是好的没话说,到处都有人在打听这些盐的来处,有些人只打听到是顺王新发明的晒盐之法,有些打听到是从西南沿海那边出产的,但具体是哪没人知道。 等他们议论完,李煦才不经意地问:「如果有这样的盐给你们带去外郡贩卖,你们愿意去吗?」 众人立即停下议论,诧异地看着李煦,许久才有人苦笑出声:「公子可真会开玩笑,不止南越,就是全大燕,贩卖私盐也是犯法的,我们这等平民,哪敢做这种生意?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如果是官家允许的呢?」 「哈哈,那更不可能,官家要卖盐自然有官府的盐官去,怎么会轮到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是啊,小公子年纪轻,不知道这盐道里水深着呢,这盐商哪个不是大家族出身,就说上一任郡丞大人吧,他也贩卖私盐啊,可你瞧,谁敢揭发他?」 李煦还不知道有这回事,惊讶地问:「这消息可真?上一任郡丞大人是雷战吧,他怎敢?」 「怎么不敢,郡守大人是他亲兄弟呢,说不定就是郡守大人首肯的。」 李煦眼睛眯了眯,然后勾起一道轻笑,「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如果你们有这想法,可以到闽州寻求机会。」 大家面面相觑,这年轻人说的太肯定了,害他们心动不已,卖盐啊,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何况南越的盐那么好,准能卖得动的。 可他们也不是傻子,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在他们头上。
第241页 大家讪讪地笑着,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同时心里把李煦列为轻狂少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第140章 甘顺 「李公子,这位就是我那上杭县的朋友,名叫甘顺。」年轻人将甘顺推到李煦跟前,替他介绍说:「他家住县城,家里开了家布坊,平日里来往周边做些布匹买卖,偶尔也会带点其他杂货,十天前刚从那边过来。」 李煦打量了一样这名叫甘顺的年轻人,长的白白净净,偏瘦,五官平和,是个一眼就让人有好感的人,他让贺遵给他摆个座椅,「请坐吧。」 甘顺的目光落在李煦脸上停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衣摆低头坐在李煦身边的位置上,没办法,其他位置都坐满了,李煦眼角余光瞥见了他发红的耳朵,心想这也是个腼腆害羞的男孩子啊。 真是怪了,他怎么老招男孩子,难道这张脸真的太有魅力了! 甘顺抬起头,不敢直视李煦,视线落在他泡茶的手上,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白皙纤细,指甲圆润,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双手都好看,他定了定神,开口说:「听袁兄说李公子想前往上杭县。」 「是有此意。」李煦屈尊降贵地给他倒了杯茶,他在这方面真没什么忌讳,人人平等的观念伴随着他三十几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那您还是推迟些日子去吧,那边目前有些乱。」 「乱?怎么会?不是说寇家军已经过去赈灾了。」李煦心想,寇骁那小子能让局面乱起来?一有苗头肯定被他拍下去了。 「不……不,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在下说的乱指的是那边的路到处被堵,日前我派家僕捎信回家,走到一半路就不通了,后来是寇家军挖通了路他才能回到县城,您这时候去,说不定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李煦明白他的意思,便问:「这边的路一直是这样吗?一下雨就塌方?那要是没有军队挖路该如何?」 甘顺和其他人同时露出无奈的神情,「山路本就是这样的,各地每年都会召集役夫通路,除了我等这样常年外出的,其实对本地百姓影响不大。」 这倒是,一般人家几年也不会出一趟院门,路通不通确实影响不大。 「不知你那家僕可有回信,在下想知道那边的最新情况,如果灾情明了了,这趟路也没什么可怕的。」 「只知寇将军带着县衙几位大人一同下乡了,想必这几日就有消息传来了,您要是不急,可再等两日。」 李煦点头说好,他确实不急,之前人在闽州,每天都睡不着觉,现在离得近了,他安心不少,真要有什么坏消息,他一天也能赶过去。 「不说这个了,喝茶吧。」 一群都是在外讨生活的小商人,话题总脱不开物价,这个说剑州的竹子便宜,那个说浦西有便宜的桂花蜜,很受夫人小姐们喜欢,还有闽州城新开了一家布染坊,染出的颜色非常新颖,尤其是那大红色,艷的让人心砰砰跳,好想再穿一次喜服的感觉。 「甘家大郎,你不是快成亲了吗?可以考虑扯一匹红布做喜服,除了贵没别的缺点了,而且你也擅长染布,说不定可以去学些经验。」 李煦诧异地看着甘顺,「甘少东家还会染布?」这可不是说会就会的,没点技术,染出来的布就废了。 甘顺红着脸说:「家学渊源,也只学会了一点皮毛,家父这些年眼睛不行了,否则还能再教我几年。」 「不知甘家在这永州可有分铺?」李煦想去看看他家的布染的怎么样,如果真有手艺倒是可以考虑合作。 「有的,李公子可要去看看?」 「好,还请前方带路。」李煦闲来无事,也想出去逛逛。 除了他们,其余人对甘家布坊不感兴趣,便也不参与了,正好老七下楼来,李煦便让他继续泡茶招待大家。 甘家的商铺离客栈不远,临街就是,店面不大,店里只有一个掌柜在看店,看到甘顺激动地迎上来,「少东家,您来啦。」 甘顺点点头,给李煦介绍说:「这永州的店铺略小些,布匹品种也不多,李公子随便看看。」 李煦用手摸了摸布匹的手感,这甘家布坊卖的比较多的还是最普通的麻布和葛布,颜色也比较单一,都是普通百姓常用的灰色、蓝色之类的,也有几匹花样时兴的绸缎,颜色更艷丽些,但艷的有些刺目。 唯一一匹颜色亮丽却不俗气的,只有店铺正中央高高摆着的一匹锦缎,用纱橱罩着。 甘顺见他目光落在纱橱上,解释说:「那匹是我父亲染出来的锦缎,是三年前的布了,可惜现如今只能摆在上头做装饰用。」只有富贵人家才买得起锦,甘顺还没敢接锦缎的生意,因此只能摆着看。 「可以拿下来我看看吗?」李煦指着那匹锦缎问。 甘顺稍作犹豫便同意了,掌柜不知李煦的身份,但做买卖的总会看人,看李煦穿着就知道李煦身份不凡,也就没什么牴触心里,只是把布匹拿下来的时候小心再小心,深怕自己手掌太粗糙把布勾丝了。 李煦上手摸了一下,是比较上等的锦缎,但他的衣物基本都是这个等级往上的,所以谈不上惊艷,但布匹上的花纹让他挺意外的,这是一匹桃红色印有银色暗纹的布料,颜色粉嫩鲜艷,上头还点缀着蝴蝶与花簇,非常适合年轻女孩子裁衣服穿,李煦有些心动,问:「这匹锦缎可以卖与我吗?」
第242页 甘顺和掌柜面面相觑,这东西非常贵也不至于,只是毕竟是他父亲最得意的作品,而且他父亲眼睛不好后,这样的布匹怕是染不出来了,所以才显得珍贵。 「您确定要?」 「嗯,颜色好看,刺绣也不错,可以带回去给小女裁衣裙穿。」 甘顺猜测这位李公子的年纪不超过二十,听他提起女儿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说:「这锦缎毕竟放了三年,有些旧了。」 李煦并不介意,这年头压箱底的好布料多得是,许多女孩陪嫁时的布匹都是积攒了好多年的,一点也不会坏,他也是真喜欢才会买。 来到南越后,他们能买到的好布料非常有限,他自己是无所谓,什么都能穿,但小姑娘还是要穿精緻好看些,正好家里的布坊开始做生意了,他有时间可以慢慢折腾。 买了人家的镇店之宝,李煦这才仔细看店内的其他布匹,说实话,并不怎么能入眼,在小地方可能还算好,在李煦眼里就显得太土气了。 甘顺从他的表情中已经看到了答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公子别看了,这店里也就只有那一匹锦缎勉强能入您的眼。」 这是实话,李煦并未反驳,「家中也有染坊布坊,你这手艺还有待进步,但你年轻,有的是时间学习。」 「原来您家是同行,让您见笑了,这边商贸闭塞,外头的商户很少来,甘某也只是井底之蛙,将来有机会能走出去看看才好。」 「这有何难?」李煦知道,要想全面提升百姓生活水平,光靠他一人发展商业是不够的,他一个人能培养的团队有限,而且手艺人更重要的是知识交流,闭门造车很难有进步。 有好的经验传授出去,让所有人都受益,一百个受益的人中只要有一个人激发了灵感,那就是进步。 李煦借用了纸笔给甘顺写了一封介绍信,是介绍他去布坊交流学习的,「如果甘少东家不介意家族技术外流,可以拿着这封信到闽州李记制衣坊,那里有几位手艺不错的印染工匠,你们可以相互交流学习。」 甘顺诧异地接过信,这是他这辈子收到过最珍贵的信件了,他们甘家的技术在当地看来比较值钱,但拿到外头去肯定是没法比的,这李记制衣坊他没听说过,但能在闽州生根,加上这位李公子身上衣着的布料,就知道是他占便宜了。 他深深做了个揖,「多谢李公子的再造之恩,这闽州在下一定会去的。」等他到了闽州城,知道李公子的身份时,才知道自己遇到了天大的贵人,而他的命运也因此彻底改变。 看完了布料,李煦带着贺遵在街上闲逛起来,这永州确实萧条,商业街总共就一条通到底,商铺的生意也都很一般,李煦买了一点当地特产,这是他到一个地方的习惯。 上辈子网很发达,所以他外出旅游基本不买特产这种东西,但这时候的特产就真的是当地所特有的,别处想买还买不到。 贺遵提着东西跟在他身后,一脚踏进客栈就发现气氛有异,他们之前泡茶的桌子被踹翻在地,他家王爷那套上等的茶具四分五裂,连茶盘都断成了两截。 贺遵目光变冷,把手里的东西随意搁在柜檯上,走到李煦身前,「是谁在此闹事?」 客栈的一楼就是大堂后厨,还有半个不大的院子,此时一眼看去连只苍蝇都没有,但贺遵耳力过人,自然能听出细微的动静。 「出来个人回话!」贺遵提高音量喊道。 从后厨里探出一颗脑袋,李煦看过去,发现是之前和他们一起喝茶的走商,便开口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显然松了口气,慢吞吞的从门外挪出来,脸上有块青肿的伤痕,腿也有些坡,他挪过来嘆气道:「李公子快离开吧,那祁家少东家带着衙役来抓人了,硬说我们偷窃了他家的财物,还把他打成重伤,要把大家投入牢狱。」 「偷窃财物?这得有凭有据吧,他们人呢?」 「刚追着几位朋友跑出去了,您那位随从见他打碎了茶具,也追着去讨要赔偿了。」 李煦走到自己的茶具尸体前,嘴角勾了勾,弯腰捡了一块茶壶碎片,冷声说:「确实得赔偿本公子的损失。」 那人见状,朝他拱手说:「李公子,您是外来客,不知那祁少东家和县令家的公子爷交好,平日里一起玩乐的,若是官府来人,肯定是向着他的,您还是先带着随从离开此地吧。」 李煦摆摆手,「不碍事,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而已,就是县令亲自来了,也无法无凭无据地拿人,这南越还是有律法的。」 那走商见他不听劝也就不管了,「那您担心点,我等身份低贱,无法与县令抗衡,这就出城找地方避难去了。」 李煦自然不会难为他,他拿了一瓶药递给他,「这是上好的药酒,你可以涂抹在患处用力揉一揉,几天就能消肿了。」 「不不,无功不受禄,这小人不能收。」这时候药可是稀缺物品,尤其是配置好的药,有些名方千金难求,这李公子出身富贵,随身带着的肯定是好药,他更加不能收了。 他跑上楼去拿了自己的包袱,下楼和李煦道了声「再会」就急急忙忙逃了。 贺遵看不惯这种鼠胆小辈,「如此胆量还敢出门走商,真是丢人现眼,王爷何必施恩于他?」
第243页 李煦总不能说是现代人从小接受的乐于助人精神在作祟吧,何况在他看来只是一瓶药酒而已。 第141章 去河里醒醒脑子 「去后厨看看可有吃的,本王饿了。」李煦在一把完好的椅子上坐下,脚下还有几块茶杯碎片,他用脚扫开,等着吃饭。 贺遵去后厨转了一圈,出来说:「食材是有,但没有厨匠在,可能是被吓跑了。」 李煦和贺遵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行吧,就让我这个主子给你做顿丰盛的午膳吧。」 贺遵一点也没不好意思,他完全不会做饭,别说是做一餐丰盛的饭食了,就是打下手也做不到,李煦拽着他进厨房,打发他去生火。 结果贺遵塞了满灶的木柴,半天也没把火烧起来,李煦无法,只能让他去洗菜,「就把那堆我挑出来的菜洗干净就好。」 贺遵挽起袖子走过去,自以为很简单,把菜全部倒进水池里,提了一桶水倒进去然后就准备捞起来了。 李煦烧完火站起来看到这一幕气笑了,「原来你家吃的菜都是这么洗出来的啊,真是纯天然。」他举起萝蔔递到他面前,问:「你是准备带着泥巴吃萝蔔吗?」 贺遵很懂地说:「萝蔔不是削皮吃么?」那皮上有泥有什么关系呢。 「得,贺大爷,您出去候着吧,饭要半个时辰才能好,要不你出去找找老七,别被人欺负了。」 贺遵哪里会让李煦单独留在这儿,「不会,他可不好欺负。」 李煦一边洗菜一边问:「你还没说,老七到底有什么本事,虽然驾车水平确实不错,人也勤快能干,但这样还不至于让你另眼相看。」 贺遵想了想,诚实地摇头,「其实属下也不知,只是见过他手腕上绑着的袖箭,里头的暗器很厉害,曾杀死了一头黑熊。」 「那能说明什么,也许是他买来的武器呢。」李煦也有随手携带弓弩,那种改良后的弓弩非常小巧,弩箭也只有短短的手指长,但异常锋利,戳进人体绝对能留下一个血窟窿。 贺遵没办法和他介绍高手之间的感应,「您发觉没,老七面对您时与普通百姓不同,不卑不亢的。」 这倒是真的,否则李煦也不会留他在身边驾车,那些在他面前怂怂弱弱的人交代事情太累了,有一回,他只是嘆了口气,就把一个员工吓尿了,那画面简直没眼看,事后,那员工被他打发去最基层的车间干苦力了,这辈子大概是没什么机会打交道了。 李煦做饭很快,一个锅煮粥,一个锅炒菜,半个时辰就弄了四菜一汤。 贺遵自发地把菜端出去,厅堂里只有靠门的一张桌椅完好无损,于是他们就在那张桌子上吃饭。 两人吃饭都不怎么说话,主要是贺遵只顾着张开嘴巴装食物,腾不出嘴巴来讲话,两人吃到一半,外头又喧闹起来。 「真是,吃个饭都不安生。」 贺遵放下碗筷,起身说:「王爷慢用,属下去门口看着。」他所谓的看着就真的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大门,谁也不许进来打扰他家王爷用膳。 「丑八怪!原来你们还敢回来,快把他抓起来,他也是犯人之一。」 贺遵腰上挂着刀,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祁少东家,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他身后还跟着四个衙役,倒是没看到老七和那群商人,也不知是逃了还是被抓紧牢里了。 四个衙役加一个废材而已,贺遵还没看在眼里,继续当门神稳稳地站着。 祁少东家刚逞了威风,这会儿正是得意,哪里会把贺遵看在眼里,见他忽略自己,气得怒吼连连:「快快,把他给我抓起来,直接打死得了。」 李煦听到这话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见过纨裤子弟,但没见过这么二的,他爹是有多不容易才能把他养大。 李煦看着满桌的菜还剩了大半,但胃口全无,揉了揉眉心说:「贺遵,送那位祁少东家去河里醒醒脑子,这怕是还没睡醒呢。」 这客栈前头就是一条河,这个季节河水温度适中,下河洗澡都是一种享受,但贺遵显然不只是把人丢进河里那么简单,王爷交代要洗脑,那自然得把脑袋洗干净。 周围的人只见眼前人影一飞,紧接着一声惨叫,那祁家少东家已经落进水里,然后眼前一花,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一脚将刚冒出头的祁少东家踩进水里,然后无论水里的人怎么扑腾,脑袋始终没露出过水面。 围观的百姓有人叫好,「好功夫啊!」 四个衙役也只是本地的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飞檐走壁的功夫,更别提那水上的人满身煞气,大老远看着都吓破胆了,一个个撒腿就跑,边跑边喊:「祁少东家,我们回去搬救兵!」 贺遵直到水里的人没了动静才挪开脚,然后提着他丢上岸,又一脚踩在他肚皮上,只见年轻人勐地吐出几口水,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祁少东家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贺遵踩着自己的肚子,吓得大唿救命:「救救命啊杀人啦!」 周围的百姓们可没什么乐于助人的精神,大家都当看好戏,只有和客栈老闆关系好的人,大发善心地去通知祁老闆一声。 ****** 衙门里,县令的公子正在数钱,为了帮祁家二郎抓人,对方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第244页 「祁家除了一家客栈还有其他生意,如今老祁病倒了,如果这些生意都落到祁二郎手里,那他可真是富有啊。」钱谁都爱,县令公子自然不会穷,但当官的除非大贪,否则还真没有富商有钱,加上这永州百姓穷的很,他爹能贪的钱太少了。 过了一会儿,衙役回来报告说:「公子,那位祁少东家被人丢进河里,他说对方也是害他的人之一。」 「嘿,害他的贼人可真多,这祁二郎就是爱惹事,被人教训也是活该。」 「那公子,咱们还抓人吗?」 县令公子不答反问:「对方厉害吗?什么来头?」 「身手非凡,几个衙役肯定是对付不了的,不过此人有些诡异,大白天的戴着面具,还是银色的,听说身边还有位公子随行,应该是他家的护卫,之前去抓人时,被逃掉的那个坡子也是他家的奴僕。」 「呵,会用残废做奴僕肯定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一个坡子,一个丑八怪,什么样的人家会选这样的奴僕,身手再好也没用,多叫些人去抓人,必要时动用武器。」 「这此事还是先问问大人吧。」 县令公子跋扈惯了,哪里听得了别人的谏言,丢了个镇纸过去。「你是嫌本公子位卑言轻不肯听从了?」 「不敢不敢,卑职这就去办。」衙役捂着脸跑出门,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这些个衙内实在可恶,可惜他才是位卑言轻的那个,得罪不起县令家的公子。 祁家很快有人来了,一个穿红挂绿的中年女子哭天动地地跑来,像颗炮仗似的撞向贺遵,贺遵往旁边一闪,对方摔倒在地,然后爬到祁二郎身边抱着他痛哭:「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爹已经快不行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活啊!」 祁二郎勐烈地咳嗽几声,然后指着贺遵大骂,紧接着众人就见这对母子对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各种骂,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 围观的人群已经默默远离了,大家都知道这位祁夫人早年就是个村妇,发达起来后依然没改掉爱骂街的恶习,见谁不顺眼都得骂上几句,简直就是个泼妇。 贺遵面不改色地回到大堂,见他家王爷眉头紧蹙地盯着外头,一旁居然站着老七,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能从他眼皮子底下熘进去,这老七绝对不简单。 「王爷,还是先撤吧,咱们毕竟只有三个人,要对付这些人,等回去了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老七非常能认清形势,这种时候没必要和对方硬碰硬,以王爷的身份,要砍个县令的脑袋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况是什么祁少东家,那算个葱! 贺遵虽然不怕一个小县城的县令,但也怕对方来阴的,「王爷安全至上,属下也同意先撤离。」 李煦先问老七:「有哪些人被抓进去了?」 「之前同王爷一起喝茶的那几位,只跑了一位,其余都下狱了,还有几个他们的朋友冲出来想帮忙,结果一併被抓了。」 「呵,厉害了。」李煦冷笑道:「走是不会走的,但肯定不能坐着等他们上门来抓人,本王就算亮出身份,他们也可以不信,万一来个死无对证,亏的还是本王。」 老七和贺遵心道:道理您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怎么就不走呢! 「老七,让你去把县令抓来,你能办到吗?」李煦认真地看着老七。 老七下意识地摇头,「您说什么呢,老七就是个残废人,走路都不利索,哪有能力去抓县令?」他抬头看向李煦,正要再接再厉说些话,就见对方一双浓墨般深邃的眼眸盯着自己,眼底平平静静,仿佛什么都没听什么都没想。 他咯噔一下,嘴唇动了动,压下要说的话,「您……」 「不行就算了,穆岚去吧。」 老七立即往外挪了一步,「不不,王爷刚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可以去试试,但不保证能办到。」 贺遵捏了捏他的肩膀,将人拉回来站好,李煦嘴角泛着笑,说:「别啊,如果不能办到,本王与穆侍卫可就危险了,要不还是让穆岚去吧。」 老七郑重地下跪保证,「王爷放心,小人一定办到!」说完起身往后门跑去,虽然一条腿是坡的,但那速度当真快的令人诧异。 李煦和贺遵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第142章 一群蠢货 李煦没等来老七,倒是先把衙役等来了,十几名衙役气势汹汹地冲进客栈,后头跟着哭花了脸的祈家母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真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把这两个犯人抓起来抓起来!」祈夫人撕心裂肺地喊道。 衙役压根不想听一个泼妇的话,但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抓人,没什么好纠结的,为首的小捕快上前一步,抽刀对着贺遵,「二位还是束手就擒吧,与我们走一趟。」 这好商好量的语气让李煦觉得,这个永州的官府还有救,便把今天的事实阐述了一遍,他也无所谓对方听不听,只是说给围观百姓听的。 果然,小捕快一脸无奈地说:「是非曲直自会由县令大人判断,在下只负责抓人。」小捕快大手一挥,吼了句:「上。」 他话音刚落,就见眼前刀光一闪,自己伸出去的佩刀被砍成了两截,再看对方,戴着面具的男子已经气定神闲地归刀入鞘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招太犀利了,以至于刚要上手的衙役们纷纷停下了动作,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第245页 「滚!」贺遵怒喝一声,「敢上前一步,人如此刀。」 「你怎么敢!」小捕快心痛地看着自己的断刀,这可是他家祖传的宝贝,父亲去世前连带着捕快的职位一起传给他的,现在居然断了,就算他已经很旧了,那也是一把刀啊。 李煦好死不死地在这时候笑了,评价说:「你这刀都生锈了,刀刃也卷了,品质不行啊。」这样的刀砍人,没水平的可能连人都杀不死。 「尔等这是藐视官府,往严重了说,是可以当场斩杀的。」 贺遵嗤笑一声,「那也得你们有这个本事。」 人群后方,祈二郎拽着他母亲悄悄退了出去,小声说:「快走快走,那可是个杀神,看来这个仇暂时报不了了。」 祈夫人扶着儿子气得直喘气,满头珠翠摇晃着,咬牙切齿地说:「不就是有几分武功吗?咱家有钱,雇几个高手来就是了。」她哪里知道,真正的江湖里大多数都是无事生产、游手好闲的游侠,这些人本事未必高,心气绝对不小,而真正的高手大多是国家重器,岂是一个小地方的商户能请的动的。 突然,一个身上五花大绑的肉球被丢了进来,一声哀嚎后,衙役们惊的手上的刀都拿不住了,这群人到底是什么魔鬼,居然连县太爷都绑来了。 「你、你们……」 李煦走上前,对着小捕快不痛不痒地说:「你们先退下,让本公子与你们老爷先说几句话,该怎么办咱们后面再议。」 小捕快下意识地点头了,点完头察觉到不对,他为什么要听这个年轻人的。 「你们赶紧把县太爷放了,这可是死罪。」 贺遵二话不说,上前揪着他的衣领将人丢出门外,其余人压根不敢让他近身,乖乖地退出大门。 地上的圆球滚了个圈,终于正面朝上了,李煦这也看清了他的长相,说不上丑,就是普通的一个胖子,三十几岁的年纪,留着山羊鬍,放到电视剧里就是为了娱乐大众的衰角一个。 「先给他松绑,这样不好谈话。」李煦自动忽略对方满口乡土气息的咒骂,反正语速太快他也听不懂,等人被强压在椅子上,他才说:「县太爷叫什么名字?当了几年官了?」 这开场白太直接了,胖县令愣的闭上嘴,在李煦摄人的气场下乖乖回答:「本官姓魏,为官十五载,尔等何人,居然敢袭击本官?」 他虽然一辈子都是个小官,但眼力劲比祈二郎好太多了,一看李煦就知道这人身份非同一般,绝对不止是普通的富贵人家。 他缩着脖子问:「本官虽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您放心,只要放了本官,一切都好说。」 李煦笑了笑,温和地说:「不急,请魏大人来就是商讨这件事的,您先了解事情经过再说。」他也不能因为人家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武断地说他不是好官,更不能因为他长得胖,就下定论这是个贪官,总得给他自辩的机会。 老七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语气平稳,没有一点添油加醋,惹得李煦暗暗点头,是个可用之才。 等他说完,李煦再问:「魏大人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换成是普通百姓,魏大人肯定偏帮儿子,管他干了什么,那不都是自己儿子么,但这一瞬间,他那颗不算聪明的脑袋还是能运转的,当下便说:「您放心,此事本官一定查明真相,绝对不会冤枉了好人。」查肯定要查,他一定要查出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如果不是得罪不起的,今天这仇他要百倍收回来。 李煦压根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听到这个答案勉强点点头,「也行吧,是该给魏大人一点时间问案,那就在此设公堂,将人都带来当面对质好了。」 李煦的话就是圣旨,贺遵走出门外通知衙役们,将该带来的人都带来,尤其是县令公子,必须来,人不来,他家老爹就继续在这呆着吧。 这话很有效果,衙役们纷纷散开去请人,才走了没多远的祈家母子很快就被带来了,然后呆愣愣地看着坐在大堂里的魏县令。 两家也算有点交情,祈夫人惊讶地问:「魏大人为何在此?」 魏县令看到这母子俩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事情说白了都是祈二郎闹出来的,平日里偷鸡摸狗、欺男霸女还不算,居然收买他儿子胡乱抓人,抓人就抓人吧,连个正经理由都没有,栽赃陷害都不会的蠢货,还有他家那个小子,成天和这种人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 魏县令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没理他们。 牢里的人也被带来了,他们刚换上囚衣被丢进了脏兮兮的牢房里,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带出来了,因为走的急,身上还穿着囚衣。 等到了地方,看场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位能拿出极品岩茶和上等茶具的李公子绝对不是普通人,祈二郎这是踢到铁板了,该! 县令公子是最后一个到了,见父亲完好无损地坐着,立即气势高涨起来,指着李煦等人斥责道:「就是你们将家父绑来的?胆子不小啊!」 「闭嘴!」魏县令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逞威风有用的话他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事情根本经不住审,祈二郎说李煦他们偷窃了他的财物并且将他打伤,他甚至都没往客房里偷放点东西,哪怕是自己的一根腰带也好,至少能证明别人拿了他东西。
第246页 再看看他自己,虽然浑身湿透,脸色发白,但能跑能跳,这样的伤出点医药费也就结了,根本不到刑拘的程度。 魏县令绞尽脑汁也没办法支持原判,心里暗恨一群蠢货。 祈二郎也知道问题在哪了,抱着肚子哀嚎一声,躺倒在地上,然后指着李煦腰间的玉佩说:「大人,那人腰上的玉佩就是草民的,他不仅偷了草民的玉佩,还将草民踢伤。」说完解开衣袍,露出了青紫的肚皮。 李煦那一脚是下了力气的,确实会留下痕迹,不过他拿起腰上的玉佩,一脸古怪地问:「你确定这是你的东西?」 那玉佩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祈二郎当然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他暗笑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李煦解下玉佩递给贺遵,「那就给魏大人看一眼吧,看看能不能分辨出这是谁的玉佩。」 贺遵把东西往魏县令眼前一晃,然后就收了起来,根本没给他看第二眼的机会。 「不知魏大人要如何分辨玉佩的主人是谁?或者是祈二郎可有证据证明那东西是你的?」 祈二郎高声说:「当然能证明,那是我十岁时我娘亲送我的,对吧,娘亲。」他给祈夫人使了个眼色,对方很上地道点头:「对,就是我儿十岁时我买来送他的生辰礼。」 李煦点点头不再继续问了,如果问他有何人证,估计他会把全家都叫来当证人。 魏县令觉得祈二郎这一刻还是有点脑子的,把矛头对着李煦问:「那你又有何证据证明那玉佩是你的?」 李煦反问道:「是否在下能证明玉佩是我的,此案就了结了?」说真的,他不是很想浪费时间在处理这种事情上,还不如多出去走走,看看本地风光。 「自然,如果玉佩主人是你,那祈二郎就是撒谎,自然不存在偷东西一说。」 「穆岚,再给魏大人看一眼,我那玉佩上刻了个」煦」字,那是在下的名讳。」李煦还真得谢谢这个时代人的习惯,总喜欢往物品上刻标籤,李煦很多私人物品上要么刻着皇宫的记号,要么刻着他私人的记号,特别好认。 当然,他还有一块皇子玉佩,代表身份的,可惜拿出来这些人也未必认识。 魏县令睁大眼睛看了,果然看到了那个「煦」字,这就不好反驳了,总不能说祈夫人买来的时候玉佩上就有这个字的吧,何况还那么巧就是人家的名字。 不过这个字好眼熟啊,印象中谁的名讳也是这个。 贺遵把玉佩还给李煦,李煦重新挂回腰上,问:「此案可结了吗?」 魏县令明显不想这么放过他们,但一时拿他们没办法,灵机一动说:「既然有嫌疑,还是将行李都翻出来看一看,要是有他人之物,可就无法抵赖了。」 李煦怒极反笑:「那是否要将行李中所有东西都证明是自己所有?我想没人会在衣裳鞋袜上刻字吧,那如何分辨?」 见魏县令一意孤行,又有几人在旁边起闹,李煦站起身,「行了,此案到此为止,偷没偷东西大家心里有数,打人确实是有打的,这个赖不掉,魏大人可以宣判了。」 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加上那久居上位的迫人气势,没人敢持反对意见,魏县令讪讪一笑,「也是,是本官胡涂了,既然如此,将那些人放了吧,至于打人的罪名,因是轻伤,酌情理赔即可。」 李煦满意地点点头,朝贺遵递了个眼色,后者很不情愿地掏了一两银丢到祁二郎身上,腹诽着那点伤肯定是不值一两的,是否得补上一脚。 被抓的几名商人见事情轻松解决,大大地松口气,他们没背景没钱财,要真被冤枉入狱,说不定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就牢房那条件,他们说不定都撑不到被审判的那天。 他们齐齐谢过李煦,然后深感此地不宜久留,上楼拿了自己的行李就匆匆走了,要是胆子小的,怕是这辈子都不敢再踏进永州了。 祁二郎自然是不想要一两银的,李煦几人将他折磨的这么惨,这点钱怎么足够?可县令已经判了案,他说再多也无用。 「既然案子已了,那本官……」魏县令胖脸挤成一团,等着李煦点头让他离开,在他看来,事情到这就了结了,至于他们事后扯皮的事情与他无关。 「魏大人先等等,还有案子没审完。」李煦退后一步,指着地上的碎片说:「在下要状告祁家二郎,损毁了在下祖传的茶具和茶杯,这套茶具价值连城,乃是用最上等的金丝楠木所制,茶壶茶杯也是最上等的紫砂,按市值估计,怕是这一家客栈都抵不了本公子的损失,您觉得该如何判呢?」 众人听傻了,一套茶具茶杯就值一家客栈?这是什么稀世珍宝。 第143章 地动山摇 魏县令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让师爷去看看,是否东西真如他说的那般珍贵,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等等!他的名讳中是「煦」字,再想想刚才那些人都是称唿他为李公子,也就是说……南越那位新来的顺王是否就是这个名? 不怪他没反应过来,大家称唿李煦时要么「王爷」,要么「顺王」,谁会直唿其名,因此也就忘了他的真名就是「李煦」啊。 魏县令虽然只是个小县令,但消息也是有的,外头把顺王传成三头六臂,能耐通天的大神仙,但也知道,他实际年龄不过二十,再看这人通身气派,除了顺王还有谁有这等气势?
第247页 魏县令脚下一软,屁股也坐不住了,圆滚滚地滚到地上。 李煦关切地问道:「魏大人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那边师爷已经查看过了,茶盘是金丝楠木没错,但是不是最上等他不知道,反正他没见过,茶杯也是紫砂没错,工艺超群,肉眼可见的超质量,要说它价值连城他是信的。 把这个消息回復给魏县令,魏县令哪还有疑虑,确定这个年轻公子就是顺王无疑了。老天爷啊,他到底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 不对,他从头到尾也没做什么吧?做错事的是祁二郎和他儿子啊,关他什么事呢? 魏县令从地上爬起来,偷偷瞥了一眼李煦,然后屁股沾着椅子边坐下来,声音颤抖地说:「既然已经确认质量,那就照价赔偿吧。」他说完还问了李煦的意见:「您觉得该出多少价合适呢?」 他这一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的态度让祁二郎彻底傻了,激动地喊道:「大人!」 「放肆!」魏县令指着他咆哮道:「谁允许你私自插嘴的,来人,掌嘴二十。」真是灾星啊,亲儿子捨不得打,这祁二郎真是打死都不能解气。 「啪啪啪!」的响声伴随着痛唿声传遍客栈,祁夫人被人强拉着捂住嘴,发出急促的呜咽声。 李煦皱起眉头,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惩罚,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等执行完刑罚,他又说:「本公子不是永州人,要这客栈无用,你们三日内筹集到一千两银,这件事就算完结了。」 一……一千两?在场的人都听呆了,就那么一套泡茶的工具居然要一千两,果真是大宝贝啊。 在老百姓眼中,一百两就是大数目了,一千两是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家客栈虽然在永州算是最好的,但客流量并不大,也不知这辈子赚到一千两没有。 魏县令抖了抖圆浑的身体,命令道:「三日后本官会亲自上门收钱,你们回去通知祁老爷,此事就这么定了。」 李煦听完领着人走了,魏县令见状赶紧追上去,「李公子,请稍等。」 「魏大人还有何事?」 「不不,是这样的,您是外地来的,既然不住这家客栈了,不如到下官家中小住几日如何?」 李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魏大人真是好客啊。」 「应当的应当的,相逢即是缘。」 李煦一点也不想到他家住,不过去看看也好,「那就叨扰大人了,还请带路。」 走了一段,贺遵小声问:「王爷,他是看出您的身份了?」 「八成,不过不要紧,先看看他想做什么再说。」 「就咱们三人去,太冒险了。」贺遵并不贊同李煦住进魏县令家中,那可算是深入虎穴了。 不过这姓魏的也不算什么老虎,顶多是只张牙舞爪的胖猫。 魏县令并不住在县衙,魏府虽然算不上豪华,但也是座五进的大宅院,这样的大宅子可以养几百号人,可一个小小的县令,是用什么养这么多人呢! 李煦被安置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里,院子里有池塘有小桥,有假山有迴廊,竟然比他在寇府住的西苑还别致,他忍不住贊道:「好地方啊,住着肯定舒服。」 魏县令不知头顶悬刀,讨好地说:「这是府上招待贵客的院落,刚打扫出来的。」 「那多谢魏大人了,这里风景甚好。」 住在魏府的第一天,李煦宾至如归,吃的好住得好,还有几位貌美的婢女在身边伺候着,李煦没有拒绝,而是留着人套话。 从这群婢女口中,李煦得知这位魏县令家中有十三位小妾,正妻前两年病逝了,只留下一个嫡子,就是那位助纣为虐的县令公子,其余小妾全都没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这也是魏县令宠溺儿子的原因,没办法,就这么一棵独苗,不得宠上天啊。 夜里,李煦睡得正香,突然感觉地面晃动起来,他倏地睁开眼睛,就见贺遵推门沖了进来,老七紧随身后,显然也是警醒的人。 李煦坐起来,双手撑在床上,依旧能感受到轻微的晃动,他震惊地问:「地震了?」 贺遵二话不说,将李煦的外衣披在他身上,然后抱起他往外跑,等他们跑到一处空旷的院子,发现四周都有人尖叫。 李煦莫名,这震感并不强烈,魏府建的结实,也没看到哪里发生地裂和房屋倒塌,这些人叫什么? 「王爷,是否要先离开永州?」谁也说不好之后还会不会更强烈的地震。 李煦摇摇头,「不能离开,天还未亮,到处都漆黑一片,与其在路上乱闯,不如先在这里等等,而且震感不强,应该无碍。」 这一夜,註定很多人都睡不着,魏县令一整晚不知道躲在哪里,反正没在李煦面前出现过。 他们三人就在院子中央席地而躺,还好是大夏天,随便盖件衣服也能睡,就是蚊子多了点。 后半夜有过两次程度差不多的地震,李煦也没睡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让老七去打探消息,他则坐在草地上想事情。 「王爷不必担忧,这种事歷朝歷代都避免不了,只要没有大的人员伤亡,就算有心人散播谣言,也煽动不了百姓。」 李煦明白他的意思,古代知识落后,很多人会把天灾归咎于当政者的不仁,歷史上甚至有皇帝因为日食而写罪己书的。
第248页 「不,本王只是担心震源处,也不知是哪。」永州还好,大多数房子都是石头建造,足够稳,轻微的地震伤不到人,但如果是茅草屋,那真是随便刮个风都得倒一倒。 ****** 离永州不远的地方,寇骁睡到一半是被东西砸醒的,还以为遇到了敌袭,结果睁开眼就看到屋顶掉了下来。 他们夜宿在山林里,这里有几座简易的草棚,应该是百姓上山打猎时休息用的,虽然破破烂烂,好歹有个屋顶,寇骁便与赵刚几位将领休息在这里。 「将军,不好,是地龙翻身。」赵刚惊叫道。 他们都能感觉到身边的树木在摇晃,人扶着树才没跌倒,这样的摇晃持续了很久,有石块和根系不深的小树倒塌下来,大家只能尽量避开。 等地动山摇的感觉过去,寇骁把县令叫来问:「上杭县经常发生这种事吗?」 县令被吓破了胆,畏畏缩缩地回答:「不……这是第一次吧。」他甚至都不知道地龙翻身是这样的感觉。 「那你们可真倒霉。」寇骁等到天亮,见大家都安好,松了口气,「走吧,再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他已经带人在南阳镇周边走了三天了,沿着那条长长的泥石河流一直走,试图找到几口活口问问情况,可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在河流中露出的建筑残骸,证明这里曾经住过人,他们连栋完整的房子都没瞧见。 这几座破茅屋还是因为在山上才倖免于难。 这天,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两条腿露在泥石外面,其余都被掩埋,寇骁命人挖出来,但早已面目全非,有了第一就有第二,沿途发现了不少这样的尸体。 男女老少都有,很显然,就是这里的住户了,寇骁对比了这几天看到的画面,知道他们之前走过的地方肯定也有尸体,只是被泥石掩埋才没被发现。 「算一算咱们走了多远的路,这一条线大概有多少村镇包含其中。」寇骁吩咐县令和县衙的几位大人,让他们给出个资料。 但这活并不好干,有个还算勤勉的官员只记得南阳镇有多少个村子,但这些村子是如何分布的他根本不知。 就在寇骁想杀人的时候,大地突然震动起来,两侧的山峰肉眼可见的摇晃着,紧接着,有大块泥石带着树木从山上滚落下来,落在了他们前方十丈远的地方。 寇骁四处张望,指了个方向大声喊道:「后撤往后撤!」这地方三面环山,曾经的河流已经完全被泥石覆盖,但好歹有个出路。 一千多人拼了命地往回跑,这时候正规军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哪怕面临生命威胁,队伍依然井然有序,大家脸上带着焦急恐惧之类的身躯,但一声也没吭,反观县衙的几位大人和随从,吓得屁滚尿流,惊慌地四处逃散,最后还是被寇家军一个个拎回来,跟着队伍跑才没掉队。 这次的地震没有维持太久,寇骁他们跑了半个时辰就感觉不到震感了,但问题随之而来路没了,他们之前刚走过的路已经被泥土掩埋,眼前只有一大堆土。 「这边的山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塌就塌?」寇骁气极,他回去一定要问问李煦,能不能拿水泥把山煳一煳,免得它脆弱的跟纸煳的一样。 其实山多的地方基本都这样,路几乎都是沿着山修的,而且路又陡又窄,加上没有合理的选址,很多路段都是修在危险地段,泥土松软又缺少植被的地方多下几天雨,或者来个地震不就得塌。 寇骁大手一挥,「挖吧。」也不用找其他路了,他们这么多人,手上都带着工具,挖路比找路快。 ****** 魏府里,李煦摸着肚子问:「这魏县令家是怎么回事,不吃早餐的吗?」他饿的肚子都快痉挛了。 贺遵耳力好,能听出府里有些乱,可能上上下下都还没回过神来,不过更大的可能是魏县令把他们给忘了。 老七从墙头翻进来,焦急地说:「王爷,听说上杭县那边动的更厉害,有人从那边过来,说房屋倒塌了不少,但县衙里能做主的都被寇将军带走了,如今县城乱成一锅粥了。」 李煦一听这话,神色愣了片刻,「怎么又是上杭县?」他此刻的想法和寇骁不谋而合,这上杭县也太倒霉了吧! 「走,即刻启程去上杭县。」李煦他们来时坐的马车,此刻肯定要骑马,他直接逮了一名魏府下仆问:「府中可有养马?」 那下仆知道他是府中贵客,客客气气地回答:「有两匹,一匹是老爷的,一匹是大公子的。」 「很好,在什么位置,带我们过去。」 那下仆一听这个要求,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奴不知,您还是去问老爷吧。」马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一般人家家里是不能养马的,魏县令能在家里养两匹马已经非常难得,平日里都不捨得骑,那些照顾马屁的奴僕要是有一丁点差错,都是要重责的。 李煦没打算徵求主人的同意,强压着他指明方向,然后打晕了照顾马屁的奴僕,直接将两匹马骑走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厨房顺走了刚做好的全部早餐,连片菜叶都没给魏府留下。 等魏县令得知这个消息,又气又恼,而且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那个年轻人真的是顺王吗?顺王会偷别人家的两匹马吗? 「大人,追吗?」
第249页 「追个屁,若是他们还敢回来,再一起算帐不迟,要是不回来了,不是还有祁家那一千两吗,足够再买两匹马了。」魏县令算盘打的精,如果自己真认错了人,那这几个人最好别出现在永州城里。 第144章 太丧了 李煦一路疾驰,只花了半天时间就进了上杭县县城,县城城楼是木质的,下方是土墙,内有高高的塔楼,但仅此而已,此时城楼上没有守城的士兵,城楼上挂着的旗杆也歪倒在一边,看着像是被敌人入侵似的。 李煦一路神色紧绷,进城后看到杂乱的街道更是不悦,就算县令县丞不在,衙门里总不可能连个文吏都没有,哪怕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不该让县城栾城这样。 街道上看不到什么人,街道两旁的屋子看着还好,李煦特意绕了几条路,看到不少地方确实有房子倒塌,房子的主人在空地上哭天喊地,周围的百姓很少,不知是不是出城避难去了。 李煦特意找了个人问话,得知的消息确实是,不少百姓都到城外的寺庙避难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如何断定山中的寺庙一定比城里安全。 又问了县衙的位置,李煦带着人先去县衙。 县衙里有人,是个看管仓库的小吏,看到骑马闯入的三个人,神色不悦地说:「大老爷不在,有事改日再来。」 李煦扫了一眼这破败的县衙,骑着马背上问:「寇将军离开几日了?可有消息传来?」 那小吏听他提起寇将军,表情立马变得恭敬起来,「已经离开足足五日了,有无消息传来小人便不知了。」 「其他大人呢?」 小吏更加慌乱了,「这个小人也不知,您找哪位大人?」 「衙役呢?」 「一部分跟着县老爷走了,还有一部分在外头巡视呢。」 巡视个屁,反正李煦一路过来就没看到有官府的人在维持秩序。 李煦本来还想先了解地震造成的损失,见他什么都不知,也不问了。「目前衙门里最高品级的长官是哪位?去把人请来。」 「只有令史大人在,但他家小人并不知晓在哪。」 李煦一鞭子挥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小吏身旁的柱子上留下一道鞭痕,对方吓得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位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那令史大人今晨出城去了,说是要去投靠他岳家避难。」 「避什么难?谁允许他离开的,这一县城的百姓谁管?」 「您不知,昨夜地动,而且还不止一次,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严不严重,城里能走的都走了,肯定是没人管的。」 「那你怎么不走?」 「卑职卑职无处可去,平日就就住在县衙。」 李煦跳下马背,老七从他手里接过缰绳,将马儿迁到门外的院子里拴在树干上。院子里也是乱的,大树倒了几棵,地也裂了,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悄悄靠近贺遵,问:「穆大人,您不劝着王爷离开这险地吗?」 贺遵扫了他一眼,只说:「你去劝着试试看。」王爷能听劝才怪了,何况寇将军还在上杭县下落不明。 再说了,以王爷爱民如子的性格,肯定是不会不管这里的百姓的。 李煦让那小吏站起来,想了想,吩咐道:「你去将官府内能找到的人都找来,哪怕是下人也行,本公子有事交代。」 李煦也不知道该怎么骂醒这些人,地震了到处乱跑,还敢跑到山上的寺庙避难,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上杭县四周也是群山环绕,县城是最空旷最平整的地方了,只要不呆在屋里,比去山上安全多了。 小吏不敢不从,他不知这年轻人是何身份,但总归是贵人就对了。 衙门里还有几个人,住在附近的衙役也有几个在家中,听到传唤,有的来了,有的死活不肯来,都大难临头了,谁还管什么公事啊。 李煦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人,老少都有,只有两个穿着衙役的制服,其他的恐怕都是下人凑数的。 行吧,有总比没有好,他心想。 「这县城中可有空旷且平整的地方?要周边没什么建筑物的。」李煦问他们。 大家低着头不敢吭声,只有之前那小吏小声应答:「如果您是要大片的空地,那应该就是城门口那块地了。」 李煦想想之前走过的路,点点头,那里确实空旷无人,一座五米左右的城墙就算倒下来也占不了多少地,他吩咐道:「你们去找些锣鼓来,沿街通知百姓,让大家集中到城门口那儿,就说郡守府来了官员,要在城门口传授水稻耕种技术,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这是李煦临时想到的藉口,各地负责农事的官员都会收到郡守府下发的册子,详细记载着改进的耕种方式,再有县衙将这方法传授给百姓。 李煦敢肯定,上杭县这边这个任务还没开展起来,正好让他充当一回农事官。 「还有,看看还有没有人在地震中受伤的,如果有,让他家人送到也送到城门口吧,先集中安置。把所有官员和衙役都喊回来,告诉他们,今日没到场的,以后也不用再来县衙了,一律革职!」 小吏听到「郡守府」三个字已经吓软了腿,再听对方那杀伐果断的气势,更是确信这个年轻人身居高位。 听说郡守府新上任了一位年轻的郡丞大人,指不定就是眼前这个,但这样的大人物会跑到上杭县这种小地方来吗?真是不敢相信。
第250页 他赶紧带着人去照办事情,衙门里最不缺的就是锣鼓,他们一人发了一套,然后分开到每条街上边敲锣边大声传递李煦的话。 这时候,留在城里的人不多,他们大声囔囔,躲在屋里的人也都听到了,然后陆陆续续有人走出家门。 地动山摇时确实可怕,这可会儿风平浪静的,大家心里也安心了不少,走出来问:「真的是有官员来传授耕种之道的?怎么选了这么个日子?」 小吏皱着眉头反驳:「大人大老远地从闽州城来,难道还能算到咱们这儿发生地动?而且县衙无人做主,有这位大人在,好歹乱不起来。」 百姓们可不相信郡守府的高官会在乎他们的死活,何况这地动也不知还有没有,真让那位大人遇上了,估计跑的比谁都快,县衙的那几位大人不就是这样,天还没亮就拖家带口出城了。 「行了,先带着家人去听听,大人吩咐了,让所有人都要去,免得你们一个人去听漏了话。」 上杭县城不大,约莫几百户人家,主街道也就那么三四条,剩余的零散住户也通知到位了,只是这些人家多数都在地动中损毁了房屋,一个个愁眉苦脸。 听到有官员来传授耕种方法,他们才有些喜意,如果真的能种第二季稻子,那他们今年就有余粮了,那拼一拼还是可以再建一栋房子的。 百姓们陆陆续续的出城,李煦站在城楼上往下看,只觉得底下走过的一群人全身冒着丧气,就跟马上要世界末日似的。 「您把全城百姓都集中到这儿来,是为了避免再次地动吗?」贺遵在一旁问道。 「嗯,地动时尽量选择空旷没阻碍的平地避难,或者是坚固的狭小空间。」但可想而知,现在的房子多是土木结构,钢筋水泥房都经不起震,何况这种土房子。 「下一步呢?总不能让他们挨饿聚在这里等吧,而且也不知要等几天。」 李煦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可以搞个演讲支撑到天黑,可是人都是要吃饭的,天黑后再把人留下来就得找其他理由了,而且还得让他们吃饱。 他歪头跟贺遵耳语:「你去看看县城的粮仓里可有粮食,若是有,就让人做一餐稀粥来,权当赈灾了。」 「若是没有呢?」 「那就去几位大人府上」借」一点吧,尤其是那几位跟着寇将军离开的大人,就说他们同意了的。」 贺遵点头,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惊呆了无数百姓,然后从人群中抓了两个身穿衙役制服的男人,让他们带路。 没人敢拒绝,刚才那一跳太震撼了,虽然只是五米高的城墙,摔不死人,但普通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松地跳下来。 人越来越多,李煦让小吏去山上通知躲在寺庙里的人,用同样的理由,来不来就随他们自己了。 他问跟随在身边的小吏,「城中一共有多少百姓?」 那小吏很认真地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答:「约莫五千人左右吧。」 李煦大致数了下聚集到的人,估计不到三千,受了伤的百姓单独躺在一个位置,连口热水也喝不上。 李煦让他敲响城楼上的大鼓,鼓声一响,底下的百姓停下交谈,纷纷抬头看过来。 李煦手一伸,鼓声停,他大声说:「本官乃是郡守府农事官钟大人的手下,钟大人派本官来此地传授新的育种耕种方式,但没想到,本官来的不巧,遇上了地动,但此事迫在眉睫,耽搁不得,因此不得不将各位召集于此处,还望大家见谅。」 人群中有人高唿:「大人,您何不改个日子?这地动也不知还有没有,咱们得先保住性命啊。」 李煦心道:我还不就是为了救你们的性命才这么折腾的。 「肃静!」李煦大喝一声:「本官知晓,地动难以预测,但此处是最佳的避难地点,空旷无遮拦,就是地动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难道你们更愿意躲在破茅屋中等着被房梁砸吗?」 他指着躺在地上无药可医的伤员说:「他们不就是前车之鑑,」顿了顿,他高声问:「此处可有人会医术?若有,请站出来替伤员医治,该出多少医药费,全由官府承担。」 这话无异于说是一支强心剂,让百姓们相信这位年轻俊美的官员是诚心来帮助他们的。 地动中受伤的一般都是外伤,而且需要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几乎都是骨折,而这小小的县城,没有一个医匠会治疗骨折。 一对父子站出来,说:「老朽与长子都能治些外伤,但太严重的肯定治不了,而且药房昨夜塌了,没有药材也无法医治。」 李煦让小吏选几个认识的年轻人跟他们去药房看看,能不能把药材柜挖出来,实在不行,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深刻体会到,在一个生产力落后的古代,要赈灾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要粮没粮,要药材没药材,靠他一张嘴一双手能做什么。 第145章 先吃饱饭 去药房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抬着两组一人高的柜子,人群发出一声欢唿,人们麻木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点笑容。 李煦没想到这么一样小东西就能带动气氛,赶紧趁热说:「先医治伤员吧,若是手脚骨折,可以先找根棍子或者木板固定好,免得伤情恶化。」 伤员的家属看到那对父子就跟看到救命恩人似的,围着他们团团转,剩余的百姓们依旧或坐或站地抬头看着李煦。
第251页 李煦也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天气出奇的好,既不是大晴天也不是雨天,否则这场聚会没两分钟就得散场。 「还有部分百姓躲入山中,我们稍等片刻吧,本官既然来了此地,一定会将事情办好了再走,今日讲不完就明日接着讲。」 一名老者从人群中挤出来,双膝跪下,爬到城墙下哭喊道:「大人,县令大人不在,您可否替草民做主?」 李煦身边只有个老七,能替他做什么主?但拒绝是不可能的,「老人家请起,有何事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本官能解决,一定鼎力相助。」 老者磕了三个响头,「大人啊,草民有一相依为命的孙女,今年十四花龄,昨夜地动,城里人心动乱,草民的屋子塌了一半,有几个地痞流氓经过时掳走了我那孙女,至今未能寻到,大人,还请您帮帮草民,替草民寻回孙女。」 李煦脸色一寒,这种事根本不作他想,那女孩的命运怕是好不了,但人肯定是要找的,可贺遵还没回来,没有武力威慑,他根本镇压不住底下这些人。 怎么办?李煦瞥了老七一眼,嘆了口气,小声说:「老七啊,靠你了,你可得替本王撑住啊。」 老七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王爷,您这话是何意啊?」 只听李煦大声说:「此事待会再说,老人家到一旁候着去,现在,所有人都站起来,到城墙下排好队,一百人排一排,免得后面的人听不到本王的话。」 大家以为是授课开始了,急忙去前排抢占位置,这么重要的事肯定是站的越前面越好。 这种时候,年轻力壮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第一时间挤到最前面的肯定是青年人,而且肯定是脾气不太好的青年人。 李煦让老七下去带着老者去认人,能认出来最好,认不出来只能走其他途径找人了。 从没有排过队的百姓你争我抢挤到前面,然后一群人依旧是糅杂在一起,连个队形都看不出来。 李煦咳嗽一声,觉得喉咙有点痒,也不知道是不是喊太大声的缘故,这片混乱一直维持到另一半百姓的到来,其中就有不少县衙的官员。 这些官员一听说有郡守府的大人来,赶紧自发组织民众下山,深怕晚了一步被革职查办。 这年头没有家族依靠的人,要想当官是非常难的,就算有家族,族里子弟众多,这次被革职下次能不能轮到自己也不好说,因此大家丝毫不敢懈怠。 等他们到来,李煦终于有人可用了,第一步就是维持现场秩序,方便老者认人。 居然没人对李煦的身份表示疑问,甚至连问都没人敢问一声,李煦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有了官员在场,队伍很快排好了,老七带着老人家一排排走过去,对方睁大眼睛看完一圈,留着眼泪摇头:「没有,我记得他们的样子,化成灰都记得,他们不在这里。」 几个官员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们的下属之前有在场的,便小声告诉他们原由,官员们面上也露出遗憾的表情,心里却想不过是失踪了一个女孩而已,肯定是找不回来的,就算找回来也是要死的,何必浪费时间。 李煦得知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失望,但现在并不是找人的好时机,谁知道后头还有没有地震,暂时肯定是不宜在城里乱窜的。 这么一耽搁,时间已经不早了,李煦果真教了他们新的耕种方法,其实他并不知道细节,知道的还没有钟水清多,但没法,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忽悠他们出城的,好在他口才不错,又加上自己知道一些基本常识,除了种水稻,还说了其他农业方面的知识。 底下的百姓们听的非常认真,深怕漏了一句两句,要不是他们不识字,肯定要拿笔和纸记录下来。 天很快就暗下来了,李煦刚好讲完,口干舌燥喉咙都要冒烟了,身后才有车轮推来的声音,他往后一看,见贺遵领着十几号人推着几辆车过来,车上都是麻布袋装着的东西,估计是粮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米有了,可还得有锅有灶,有碗筷啊,真是麻烦。 贺遵把手板车停在城门后面,上来给李煦汇报:「粮仓里还有些陈粮,不知放了几年,有些霉味,属下还发现了寇将军他们运来的物资,那看管仓库的小吏无论如何也不许属下动那批物资,只好运了几车陈粮来,接下来该做什么?」 李煦摸摸空空的肚子,他们还是在路上吃了些魏县令家里偷来的食物,午饭也没吃,这会儿也饿了,「陈粮就陈粮吧,想必大家不会介意的,先想办法吃上饭,可这没锅没灶的,要怎么把米饭做熟?」 不过他更相信人民群众的力量,于是大声说:「今日耽搁大家半日时间,想必大家都饿了,本官从县衙运了些大米来,请大家吃顿晚膳吧,只是该如何将这米饭做熟,还靠大家集思广益。」 一听有免费的晚餐,大家都欢唿起来,也根本不用多商量,大家自发地去打柴搭灶,还不知从哪弄来了几口大锅,架在临时垒起来的石灶上,很快就闻到了大米的清香飘上城楼。 李煦正在喝水,闻到米香更觉得饿了,他看着底下忙碌的百姓,嘴角泛起一点笑容,说真的,普通百姓真的很容易满足,就这么一顿只有米没有菜的福利餐,就让大家乐的跟过年似的。 但也有人高兴不起来,县衙的几位官员聚在一起嘀咕:「这真的可以吗?未经县令大人同意私自开放粮仓,这位郡守府的大人官职到底高不高,有这权利吗?」
第252页 「他说是农事官钟大人的手下,那官职肯定比钟大人低,估计勉强与县令大人一个等级,我看哪,等县令大人回来后得吃不了兜着走。」 「也未必,说不定他上头有靠山,年纪轻轻又一身贵气,肯定是世族大家出身,他官职不高,但家中长辈有高官就行,还拿捏不住一个县令吗?」 「算了算了,又与咱们无关,这粮仓不是咱们开的,米不是咱们运出来的,饭更不是咱们做的,大不了不吃这一顿,到时候想牵连也牵连不上。」 米香四溢,许多人从昨夜开始担惊受怕,这一天下来根本没顾得上吃,这时候肚子早饿了,连几位官员也不例外,他们跑到山上的寺庙里避难,但人太多,寺庙的斋饭也供应不过来,他们只是随便吃了点点心,想不吃这一顿还真难。 「不管了,先吃了再说,县令大人能否平安归来还是未知数,总不能饿着肚子。」 饭熟后,李煦分到了第一份米饭,用荷叶包着,热气腾腾,但也只有这些,连双筷子都没有。 他思量着要不要用手抓饭吃,就见贺遵递了一双削好的木棍给他,他感激地道了谢,夹了口米饭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没有菜下饭并不是多么不能忍受的事情,肚子饿的时候,这样一份米饭就能让人很满足了。 等所有人都吃完,李煦也想不到继续挽留他们的理由了,加上这一整天都没地震过,想来是不会再震了,便打算放大家回家。 他刚要开口说话,脚下的城墙勐地一晃,他立身不稳,一个跟头往下栽,这变故太突然了,贺遵离得有点距离,等他丢开手里的东西冲过来,只来得及抓住李煦的脚。 「王爷!」贺遵正要使力将人拉上来,突然又是一阵摇晃,然后一声轰隆响后,他们周边的城墙居然开裂了。 李煦头朝下,脑子因为充血有点晕,亲眼看到不远处的城墙倒塌后,这种晕眩感就更强烈了,他心慌慌地叫道:「贺遵,墙要塌了!」 贺遵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松开另外一只手,和李煦一起跳下城楼,等他落地后将人迅速扛起来,身后的城墙也往外倒塌下来。 百姓们纷纷尖叫着乱窜,尤其看到城墙倒塌后一个个后退数米,紧接着,远处传来接二连三的轰隆声,这声音他们熟悉,是房屋倒塌的声音,有人忍不住痛哭出声,暗暗祈祷自己的宅子能安好无损。 好在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人身是安全的,这空旷的平地上只裂了几条小口子,不足以将人吞没,周边又没有建筑物与大树,他们的安全无虞。 这一刻,他们万分庆幸被这位年轻的官员喊到城外来,否则城里杂乱无章的建筑物可能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贺遵扛着李煦向前一跃,堪堪避过土堆,但这九死一生的经歷还是让李煦心跳加速,大汗淋漓。 「王爷,您没事吧?」贺遵将人放到地上,李煦双腿无力,靠着他才勉强站直。 他说:「没事!老七呢,他可在城楼上?」 「不在,属下之前看到他下城楼了。」贺遵话刚说完,老七就急忙从人群中挤过来了,满脑门的汗,神色焦急万分,「王爷,您没事吧?」 李煦继续摇头,然后扶着贺遵的手走到一旁休息,陆陆续续有官员上来表达关心,李煦顾及不了其他人,便让他们去安抚百姓,尤其要求所有人都在城外住一夜,等天明后看情况再进城。 这要求合情合理,大家不用说也是同意的,好在七月的天连晚上都是热的,根本不用担心夜里睡觉问题,但真正能睡着的没几个。 后半夜,李煦靠着贺遵勉强闭了一会儿眼睛,没多久,觉得地面又震动起来了,他以为又是余震,结果就听贺遵说:「王爷,有人来了,人数还不少。」 这种时候,大批人马来到上杭县,除了寇家军李煦不做他想,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寇骁,李煦突然觉得浑身轻松了。 他长长地唿出一口气,站起身眺望着远处,希望能早点看到对方。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借着火光,李煦看到了一支整齐的军队,他们步行而来,步伐整齐,哪怕是连夜行军,也没让人看出半点疲累。 上杭县的百姓们也纷纷站起来,他们之前已经见过寇家军了,此时见他们归来也觉得心里安定不少。 寇骁骑马走在队伍中间,他神色凛冽,看到前方聚集的百姓也大概知道是出城避难的,傍晚那一阵地动他们也遭了难,巨木和巨石滚落砸伤了不少兵士,因此才决定连夜回城。 此时,他还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某个人就离他不足一里,他高举右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命令道:「就地扎营休息,不准侵扰百姓,伤者优先安置。」 ****** 小剧场: 李煦:「马上就能见面了,真好。」 寇骁:「想媳妇儿了。」 第146章 王爷是想纳个男妃吗? 「咦,他们怎么停下了?」百姓们也不敢随意靠近寇家军,就看到他们在离五百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了,然后忙活起来,竟然是要扎营。 李煦远远看着那边升起火光,然后有几个人小跑着过来,李煦起初还以为是寇骁,等身边的人喊了句:「游大人,是县令游大人。」他才知道过来的是上杭县的官员。 他恼怒地想:寇骁这是连过来看一眼的都没有吗?
第253页 那游县令见了下属,得知了今日事情的经过,又来拜见了李煦,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唿?是何官职?」 很好,总算有个人记得要问这个问题了,但李煦心思不在这上面,不是很想回答,他席地而坐,指了指老七,让他和游县令周旋。 老七是个老滑头,人也有几分机灵,见李煦这模样就知道他不想亮明身份,于是随口扯了一位郡守府的大人出来,套在李煦身上。 游县令一路跟着寇家军急行军,人疲乏的很,随口问了几句,见不是特别大的官员,也就没把李煦放在心上,不过他还是替百姓道了谢,如果不是这位大人,城里的损伤怕无法估计。 说完话,游县令准备找个地方休息,等天亮了再派人进城查看,他看了看这边连片遮挡的棚子都没有,再看看寇家军那边帐篷已经搭好了,一点不犹豫地抛弃了全城百姓,跑去投靠寇家军了。 寇骁洗了把脸,坐在火堆旁望着天空,人是很累的,但一点睡意也没有。 看到游县令过来,他随口问了一句:「那边是何情况?为何百姓们聚集在城外?」他想,总不至于是为了迎接他吧。 「是郡守府来了位大人传授新的耕种方式,昨日上午到的,召集全城百姓在这儿授课,正巧傍晚地动,百姓们幸运的躲过一劫。」 寇骁对郡守府的政务不了解,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压根没想到那边会是李煦假扮的官员,点点头就不理会游县令了。 这一趟下乡,他几乎是无功而返,不仅没能救出一个百姓,就连受灾范围也只是个估计,差事办成这样他有些气恼。 ****** 贺遵坐在李煦身旁,见他眼珠子盯着对面,半开玩笑地问:「王爷,您为何不过去见见寇将军?」 李煦斜了他一眼,冷冷地回答:「本王还需要亲自去见他?不是应该他来拜见本王吗?」 贺遵实事求是地说:「可寇将军并不知您在这儿。」 贺遵其实完全可以过去见见寇骁,看到他在这里,寇骁再傻也知道李煦在这里了,可他不乐意,凭什么要给寇骁搭桥拉线。 就这么坐到天亮,李煦站起身时摇晃了一下,脑袋重的像是灌了铅,两条腿也有些站不住。 「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坐太久了,也可能是没休息好的缘故。」他吸了下鼻子,感觉鼻子有点堵,猜到自己这是要感冒的节奏。 李煦脑子一转,看向贺遵,很认真地说:「我觉得有点头晕,嗓子也有点疼,鼻子有点堵,这是着凉了吗?」 贺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想摸摸他的额温,考虑到身份有别又把手收回来了。 老七搓着手跳着脚问:「这可如何是好?这上杭县城的医匠就只有那对父子,还擅长看外伤,您要是病了,还是赶紧回闽州吧。」 李煦和贺遵同时看向他,眼神说不出的平静,老七缩着脑袋问:「小人……小人说错话了吗?」 「不,没什么,这上杭县确实没什么大夫,但对面寇家军里有,你去请小严大夫过来。」李煦说完又坐下了,抱着双腿问贺遵:「早膳如何解决?」 百姓们自然是不吃早膳的,他们一日两餐,还是有劳作的时候,昨夜饱餐一顿,他们今日又没劳动,肯定是不考虑早膳问题的。 贺遵看他神色萎靡,心下一软,自告奋勇地说:「属下去寇家军那要点吃的。」说完越过二人,大步朝对面的军营走去。 他去和老七去肯定是不一样的,老七在李煦身边的时间不长,寇骁他们都不认识,贺遵就不一样。他一露面,立即惊呆了一片人。 「这……这不是那位王爷身边那位?」士兵指着贺遵不太肯定地问。说实话,大家都没见过贺遵的真实面目,每次看到都是戴着金色面具,但眼前这位戴的是银色面具,也不知是否是同一个人。 可整个南越除了他,还有人会戴面具出门吗? 贺遵没有理会他们的大惊小怪,平静地说:「我家大人生病了,去请严大夫出来。」 寇骁躺在营帐里闭目养神,听到有慌乱的脚步声跑过去,然后又有人在站在他门外踌躇不前,他坐起身,喊道:「何人在外头?」 门帘被掀开,赵刚虎虎生风地走进来,看着寇骁说:「将军,穆侍卫出现在营房了,说他家大人病重,要请严大夫过去看病。」 寇骁以为自己没睡醒,「你说谁?」 「就是王爷身边那位穆侍卫,但不知为何他今日戴着的是银色面具,不过就那一身冷然的气质,属下肯定不会认错的。」 寇骁跳下来,大步跑出营帐,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果然看到贺遵直挺挺地站在那。他皱眉走过去,「穆侍卫为何会在这儿?王爷呢?」 贺遵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等看到严琛过来才说:「跟我过去给主子看个病,再弄点清淡的食物过来。」后面半句显然是对着寇骁说的。 寇骁随便拉了个小兵交代一声,然后跳上马背朝对面冲过去,短短五百米的距离,几个唿吸就到了,他单人单马闯入百姓群中,吓得众人纷纷避退,给他让出了一条大道。 李煦就是这时看到寇骁的,他俯身趴在马背上,几乎要与疾驰的马儿融为一体,眨眼睛就到了面前。
第254页 他懒洋洋地站起来,不等他装腔作势地说出「好久不见」这样的开场白,对方已经跳下马背如炮仗一样冲过来将他抱紧。 这样一个成年男子的冲击力将李煦撞的差点跌倒在地,还好寇骁将他稳稳地抱在怀里,没让这尴尬的事情发生。 李煦没想到寇骁胆子这么大,敢当着几千人的面这样抱着他,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王……您怎么在这儿?」寇骁满心的思念在此刻爆发出来,将怀里的人勒得紧紧的,想将人揉入自己的体内,走哪带哪。 李煦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低声说:「你先放开我。」 寇骁松了些力道,但还是将人抱着,嘴唇擦过他的耳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那潮湿温热的触感令李煦全身汗毛直立,一股热血涌上头,感觉体温瞬间飙升四十度。 他漫无边际地想:我要是发高烧肯定是寇骁害的,刚才明明没觉得头疼脑热的。 他浑身发软,体温偏热,按理抱着他的人肯定是能察觉到的,但寇骁一直都是体热型的,以为别人和他一样,反射弧还没察觉到异样。 直到身边传来咳嗽声,两人才迅速分开,李煦嗓子哑,装作不舒服地咳嗽几声,躲过了最尴尬的那瞬间。 听到他的咳嗽声,寇骁立即紧张起来,「还真是生病了?快,严大夫呢?还有另外两位医者也一同叫来。算了,这里没遮没挡的,还是去军营吧。」说完不管李煦同不同意,一把将人横抱起来,跳上马背急匆匆地往回跑。 李煦甚至来不及反驳一句就被抱走了,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名声都要断送在寇骁手里了,他低声骂道:「寇骁,你做事前好歹认清自己的身份,这成何体统?」 寇骁压下眼帘看他,笑着说:「抱歉,属下一时情急,忘了给您行礼了,还请王爷勿怪。」 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回到了军营,寇骁还想抱着李煦下来,被对方严词拒绝了,寇家军可不同于上杭县百姓,后者不知他身份,失态也就失态了,要是让寇家军看到他被寇骁公主抱,他的面子往哪搁? 李煦红着脸跟着寇骁进了他的营帐,大家都以为他病得很重,嘀咕说:「王爷这样子像是着凉了啊,也不知他为何会来此地,难道是不放心这边的灾民?」 「王爷爱民如子,肯定是没收到消息心焦如焚,这才亲身入险地,实在令人佩服。」 令人佩服的顺王此时板着脸坐在床板上,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男人,沉声问:「知道错了?」 寇骁没得到「免礼平身」的许可,就这么直挺挺地跪着,嘴角上扬着说:「听到王爷生病的消息,末将心急如焚,这才忘了礼数,王爷想如何惩罚都可以。」 「你以为本王不敢罚你吗?」李煦恼羞成怒,轻轻在他胸口踹了一脚,「起来,别跪在这里碍眼。」 「遵命。」寇骁站起身,给李煦端了碗水过来,「您嗓子哑了,先喝点水吧。」 李煦确实又饿又渴,还困得厉害,加上感冒的症状人有些疲惫,他喝了水,撩起眼皮说:「本王想喝粥。」 寇骁自然答应,对外吼了一句:「来人。」然后对进来的人说:「去看看粥煮好了没,端一碗来,再叫严大夫进来诊脉。」 严琛就站在营帐门口,和贺遵大眼对小眼,他被刚才寇骁那一连串举动吓蒙了,要是不了解寇将军的为人,还以为他是要抢人呢。 听到传话,他理了理衣裳,在门口报备一声,才掀起帘子走进去,贺遵跟在他身后也进了营帐。 严琛一番望闻问切,最后确诊:「王爷是疲劳加上受凉所致的体虚发热,这几日都会有头晕喉咙疼的症状,好在热度不高,吃几服药就好了。」 李煦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放在现代就是一粒感冒药的事情,点头说:「有劳小严大夫了。」 「不敢,职责所在。」严琛退出去后,营帐里就只剩下三个人,气氛有些诡异,李煦咳嗽两声,说:「今日还要组织人进城查看灾情,既然寇将军来了,就全权交给你了,本王就不插手了,对外只说本王病了在寇家军的营房里休养。」 不用他说,寇骁和贺遵也不可能让他顶着病体还往外跑,只是寇骁一刻也不想离开李煦,恨不得将人绑在身上。 贺遵冷哼一声,「这里由属下来照料就好,寇将军还是去忙正事吧。」就刚才寇骁那一番动作,贺遵就恨不得将他的双手砍了,再挖了他的双眼,治他个以下犯上的罪。 寇骁等到米粥送来才恋恋不捨地离开,叫了四名亲卫寸步不离地守着营房,这才去办正经事。 李煦看了贺遵一眼,躺到寇骁的床上,没有被子,床上只有一条披风,混杂着寇骁的体味,也不知几天没洗了。 「你有话就说吧,我听着。」 贺遵开门见山地问:「王爷是想纳个男妃吗?还是只是玩玩而已?」 一句话将李煦炸了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贺遵,半响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暗道:妈呀,古代人也可以这么开放的吗? 第147章 光明磊落的小人 李煦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不理会贺遵直白的目光和等待,等一碗粥下肚,他才慢悠悠地说:「玩玩是不可能的,本王没这个嗜好,至于你说的男妃,大燕王朝有这样的先例吗?」
第255页 贺遵摇头,「自然是没有的,王爷若是真如此做了,註定与大位无缘的。」 李煦表示理解,哪朝哪代也没听说过有男皇后,虽然他可以开先河,但那也是坐上皇位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是不可能的。 他这几天,慢慢理顺了自己对寇骁异样的感情,好感肯定是有的,但应该还没到非卿不娶的地步,如果寇骁同意和他谈一场看不到希望的恋爱,他还是会同意的。 不知谁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李煦无所谓流氓不流氓的,怕就怕这感情一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怎么结束都由不得自己了,所以,他不会轻易地开展一段恋情。 男人身体易冲动,刚才寇骁抱着他的那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两人的身体变化,那是一种恨不得立即就和对方开房的激动,但冷静下来后,会觉得那也没什么,五指姑娘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寇骁那蛮牛,只要他点个头,对方肯定跟饿狼扑食似的扑上来,李煦一想到那画面就不寒而慄,所以身体上再冲动,也要控制思想上的冷静。 没多久,严琛端着一碗药进来,李煦一口喝完便倒下睡觉了,管他寇骁不寇骁的,先睡觉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寇骁交代过,营帐附近都没什么人走动,李煦安安静静地睡了半天,起床时已经是下午了。 贺遵坐在门口的木头桩子上,银色面具在阳光下反着光,把四个守门的亲卫照的不得不闭上眼睛。 他像是找到了好玩的游戏,偏偏故意挪动位置,就对准他们的眼睛照,没多久就把人惹毛了。 「穆侍卫,您能换个地方坐吗?」亲卫之一提醒道。 「不能。」贺遵心里对寇骁有气,对他撒不得,对着这几个小兵还是能为所欲为的。 亲卫之二偏开脑袋,恶狠狠地问:「想打架吗?」 「随便,要打也行。」他好久没动手了,也想找人切磋切磋。 亲卫之二看了眼门帘,又低下头,暗暗告诫自己忍他,要是敢走开一步就是玩忽职守,被寇将军知道了必定逃不了八十军棍。 贺遵有些失望,见激不怒他们,也觉得没意思透了,他一把掀掉面具,随手丢在地上,把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他的真面具,吓是吓不到他们,但震惊还是有的,之前还怒不可遏的亲卫们纷纷转变了想法,觉得自己和一个毁容的人计较太不应该了。 亲卫一捡起地上的面具走过去递给他,「穆侍卫武功高强,我等四人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对手,您就不要拿我们开玩笑了。」 亲卫二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卑职开玩笑的,哪能打得过您啊。」 亲卫三打趣道:「这面具是银子打造的吗?得不少钱吧。」 亲卫四反驳说:「你傻啊,之前穆侍卫还戴着金面具呢,那个更值钱。」 贺遵把面具递给亲卫三,「你喜欢就送给你。」 亲卫三连连摆手,「不不,我不……」他想说我不需要,但考虑到对方的心里感受,改口说:「我脸大,这个不适合我。」 众人憋笑,连贺遵都乐得勾起了唇角,然后把面具戴回脸上,不再逗他们玩。 李煦听了一会儿墙角,又回忆起贺遵出宫前的模样,那时候的贺遵不仅一表人才,而且性格豪爽,和现在阴沉的性格完全不同。 李煦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吃下去的药起了作用,出了一身汗,他行李还在县衙里,这会儿想换也没衣服。 怕等会儿被风一吹又感冒,李煦干脆披着寇骁的披风出门,门口五人看到他出来急忙行礼,亲卫一说:「王爷休息的可好?刚才将军回来看过您,见您睡得香又走了。」 李煦自然问起他们:「城里什么情况,百姓们都回城了吗?」 「一大早将军就带着一百人和县衙的二十衙役进城查看情况了,等到午后百姓们才回去,具体情况卑职也不得而知。」 他刚说完,李煦就看到寇骁骑着马回来了,马还是之前从北地运回来的那匹,比本地马儿高了许多,而身形高大的寇骁骑在这骏马背上,更是气势逼人、令人侧目。 他飞快地跳下马背,大步跨到李煦面前,虚虚地行个礼,急切地问:「王爷身体可安好?」 李煦见他目光焦灼的看着自己,歪头想了想,「寇将军可否去县衙帮本王拿行李,本王想换身衣裳。」 贺遵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见李煦朝他使了个眼色。 寇骁自然乐意跑一趟,把李煦送进营帐内就急急忙忙走了。 贺遵不解地问:「王爷,行李老七已经拿回来了,您要衣裳属下帮你拿过来就是,为何要让寇将军白跑一趟?」 「我看他精力太旺盛,多跑跑有益身心健康。」免得精虫上脑又在人前做出不得当的事情来。 贺遵居然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很贊同地点头,「理应如此。」 「军中可有不好的流言?」早上两人当着几千人的面抱得那么紧,寇骁有亲自抱着他回营,这寇家军上下肯定都知道了。 「您放心,大家只当您与寇将军感情好,将军护主心切,得知您生病难免激动过头。」 「那就好。」 贺遵接着说:「但纸包不住火,寇将军是光明磊落的小人,一旦您点头,他肯定闹得人尽皆知。」
第256页 李煦哭笑不得,「你这话是褒是贬?」 「在某方面上,属下还是很敬佩寇将军的,他一点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如果是他毁容,肯定能顶着这张脸站在世人面前,而不像属下这般遮遮掩掩。」 「其实你也可以的,过去大半年,伤痕已经平復了许多,看着没那么吓人了。」 贺遵从外头那四名亲卫的目光中看到答案了,如果换做半年前,大家看到他的脸都能直接吓晕过去。 寇骁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而且半路上就知道自己被李煦耍了,非但没生气,回来时还笑呵呵的,给李煦带来了一包糯米糍粑。 「昨日原本有户人家办喜事,做到一半就出城了,今日回去后发现房子安好,东西也都齐全,于是就把喜事简单操办了一番,这是用糯米做出来的糍粑,外头滚了糖粉,挺好吃的,您尝尝。」寇骁直接用手拈了一块塞给李煦,后者张开嘴巴接下,仔细品味了一下这个时代的糍粑。 「怎么样?好吃吗?」寇骁期待地问。 「你没先尝过吗?」 「还没来得及。」说完他自己吃了一块,皱着眉头说:「不够甜,看来是没捨得加糖,等回府后末将亲自做给你吃。」 李煦却觉得甜度刚刚好,否则就太腻味了,不过他一点也不相信寇骁会亲自动手做,他一个糖盐不分的人,知道怎么做才怪。 李煦问了他城里的情况,寇骁今天在城里逛了好几圈,把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了,「房舍倒塌近半,连县衙也损毁了大半,好在粮食和钱财几乎没丢,暂时还能维持生活,这次运来的赈灾物资还没使用,总能让他们安然度过这个月。」 没有地震仪,李煦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判断不出震源在哪,但相比上杭县和永州县,这边震的更厉害些,「可有派人去附近查看?县城都这样了,底下的村镇还不知会成什么样。」 「已经派人去查了,近的地方已经来回復过了,受灾程度差不多。」说起这个,寇骁也就把他们前些日子查探的结果告诉李煦,比起这边的财物损失,那才是真正的惨绝人寰。 「一个活口都没有了?」李煦震惊地问。 「反正我们到了那片地区是没看到活口,不知是逃走了还是躲起来了,这一路末将绘制了详细的地图,可以交给县衙慢慢巡查,一时怕难以查清。」 「也只能这样了。」李煦揉揉眉心,听到这样的噩耗,他实在开心不起来,心里像是挂了一颗大石头,沉重的很。 「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王爷。」 「你说。」 「上午入城巡查时,发现了几伙贼人,这些人趁百姓都聚集城外时做了些偷鸡摸狗的事,有些运气不好被倒塌的房屋压死了,剩下的那些,情节严重的末将直接斩杀了,小偷小窃的都交给官府处置了。」 李煦心下一动,问:「可有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昨日有个老者说他孙女被贼人掳走了。」 「那应该是末将今日最早碰到的那伙人了,五个年轻混子,抓了三名少女,性命是保住了,但都受过凌辱,恐怕活不过明天。」 李煦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沉声问:「一定要死吗?」 寇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除非远走他乡,但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子,出了远门也是死。」 「你找个人私下去问问,可愿意到闽州做工,本王可以安排她们到外地重新开始,过个几年,就说是死了男人的寡妇,重新找个人嫁了并不难。」李煦如是说。 这样的安排确实是最好的,寇骁听完就安排人去做了,至于能不能劝得动也只能听天由命,并非所有人都能走过这个坎,重新开始。 李煦心情不好,头晕嗓子哑的毛病又来了,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喉咙痛,看寇骁都快有重影了。 寇骁见他眼神涣散,也不找他多说话,压着他去床上躺着,好吃好喝地伺候了一顿,然后才离开。 第148章 县城里依旧是哭声动地,但这与寇骁关系不大,看完县丞统计上来的资料,寇骁大手一挥把带来的物资都拉去破败的县衙了,然后杵在大堂里说:「你们也不是第一天当官了,应该知道南越是个什么情况,今年有顺王兜底,才能有这些赈灾物资,但这些东西必须一毫一厘地发到百姓手上,否则……」寇骁瞥了县令一眼,见他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笑着说:「做不好,你们这屁股底下的位置也可以不要了,做得好,这县衙本将军可以给你们换一座全新的,该如何做你们自个掂量。」 一听能有全新的县衙,几位大人眼睛都亮了,觉得寇将军也不是那么可怕,不就是多杀了几个混子么,那也是该杀的。 「是,将军放心,下官一定办好此事。」几名官员齐齐拍着胸脯保证。 「那最好,本将军是不耐烦管这些事,但王爷最在乎黎民百姓,之后肯定也会派官员来查验结果,若是结果不佳,让本将军在王爷面前失了脸面,你们可以自行想像后果,绝对不止革职那么简单。」 这通恩威并施还是很有效果的,县衙的官员你从上到下没人敢掉以轻心。 等寇骁邀离开时,县令忍不住问道:「不知那位农事官大人身体如何了?下官想亲自代表百姓去道谢。」其实他是看到早上寇骁那通又搂又抱,才有这个决定的。
第257页 原以为是个普通的官员,品级也不高,结果居然是个宝藏啊。 「不必了,他需要休息。」寇骁见没什么事,大手一挥就离开了。 ****** 李煦再次醒来已经入夜,军营里到处都是人走动的声音,贺遵站在床边小声说:「刚才寇将军下令,明日返程。」 李煦睡得太久,此刻精神的很,他惦记着自己那一千两银的赔款,交代贺遵:「明日路过永州记得去问魏县令要钱,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贺遵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是,属下一定把钱要回来。」这买卖真心不亏,那套茶盘茶具都是王府的工匠自制的,批量生产出来的,在闽州城内卖最高也不超过一百两,也就王爷敢狮子大开口。 第二日天刚亮队伍便启程了,县衙的官员和衙役集体相送,也有百姓得知消息出城来送他们。 李煦看着队伍后头坠着的人群,很是感慨这个时代的人很看重恩情,所以才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词,他自认为没做什么,还是赢得了百姓的好感,越是这样,李煦越想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队伍在当天午后抵达了永州,贺遵脱离队伍入城去了魏府,没过多久就赶上了大部队,后头还跟着两个抬着箱子的小厮。 南越没有钱庄,因此也不流通银票,一千两便只能给现银。 李煦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银子,笑着问:「祈家这么爽快就把钱拿出来了?」 贺遵显然已经事先打听过了,道:「魏县令很能干,每日亲自带着衙役上门催款,拿不到钱就不走,祈家人无法抵赖,砸锅卖铁凑足了这一千两,不过听说钱刚出门,祈二郎母子俩就被轰出家门了,连块布都没让他们带走,祈老爷也在昨日咽气了,听说连口象样的棺材都没有。」 李煦感慨地嘆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寇骁看到这么多银两自然问了来处,李煦不想多生事端,就说是永州县令送的,可他忘了寇骁耳力好,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听了一半。 事后,寇骁找来老七问话,老七哪敢欺瞒寇骁,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了,寇骁一边恼怒李煦的欺瞒,一边让人去打断祁二郎的腿,这种惩罚在他看来都是轻的了。 几日后,闽州城近在眼前,李煦突然不走了,他让寇骁先带着人回去,他则住进了城郊的一座农庄里。 寇骁将人堵在卧房里,问:「王爷又在算计什么?」 李煦这回没打算瞒着他,便将王永连那件事说了,包括他和阿里山做生意的事,「离开闽州一阵日子,消息不通,正好将军回去后看看王家有何异动。」 「那行,末将留两百人保护王爷,等明日再来给您回话。」 「不用,本王这趟出门没多少人知道,人太多反而暴露了行踪。」 「那就末将陪着您,让赵刚回去查探消息,想必王爷在城里也留了眼线,递给消息让人来汇报就是了。」 这点李煦没法反驳,便按他说的做了。 寇家军连夜进城,寇骁则陪着李煦住在了农庄上,这农庄是李煦自己后来买的,很大,但也很简陋,连床象样的铺盖都没有。 夜里,寇骁赖在李煦的房间要和他秉烛夜谈,赶也赶不走,李煦便由着他了。 夏日的夜蚊子很多,尤其是农庄这样的地方,又没有蚊帐和蚊香,李煦再热都没敢脱掉外裳,分外想念自家的冰。 寇骁比他还怕热,何况美色当前,不仅身体热心里也热,感觉全身热血沸腾,沖几次冷水澡都不够。 「这一路同行,将军还有话没说完吗?」 「话怎么能说得完,末将与王爷一见如故,能聊到天荒地老去。」 李煦心道你脸可真大,不过他也不反感和寇骁聊天,寇骁性格开朗,天南地北的事情他都能聊一些,哪怕一些他不知道事情也能胡诌得像模象样。 「王爷真不打算给末将一个机会吗?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啊,性格也合,又有话说,您要是娶个女人回家,日子肯定过得没滋没味。」 李煦认真地看着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本王和王妃日子过的没滋味?一男一女过日子靠的也不是说话。」 寇骁眉头一挑,靠近李煦低声说:「那王爷以前和太子妃相处的可好?」 「当然很好。」李煦肯定地回答,原主和他妻子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 寇骁心里发酸,嘴上不饶人地说:「能比咱们在一起好吗?」 「这没法比吧,她是本王名正言顺的妻子,你能做本王的王妃吗?你能给本王生儿子吗?」这是这个时代男人最基本的两项工作,娶妻和生子,缺一不可。 寇骁一把圈住李煦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啃了一口,然后迅速撤离,「若我是女子,是不是就没这些问题了?」 李煦「嗤」了一声,感觉嘴唇被咬破了,他真不该去刺激这头恶狼,否则被人拆了吞下肚都反抗不了。 寇骁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慢慢靠过来,用极具诱惑的声音问:「王爷,就算咱俩成不了夫妻,就算我不能给您生儿子,但也可以一起过夫妻一样的日子啊,您现在身边连个暖床的都没有,不如考虑考虑我啊。」 李煦推开他,默默地转身,嫌弃道:「天气太热,本王不需要暖炉。」
第258页 寇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用硬邦邦的胸口贴着李煦的后背,脑袋搁在李煦肩膀上朝他耳朵吹了口气,「那天气冷的时候是不是就需要了?不过您长久没有女人,受得了吗?」 李煦一手将他的脑袋推下去,冷声说:「不劳费心。」 寇骁怎能不费心,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送给李煦,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朵金色的花,插在李煦的髮髻上,退后一步盯着他看。 「什么东西?」李煦把髮髻上的东西取下来一看,嘴角抽搐起来,这么难看的花估计也只有寇骁做得出来,「寇将军的手只适合拿枪,还是别去碰这种精緻的东西了。」白白糟蹋了黄金啊。 寇骁也知道这一点,他实在不适合精细活,他想送李煦一个礼物,知道他喜欢钱,便选了金子,又在西苑见过纸扎的花,便准备亲手制作一朵金送给他,哪知道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做出一朵象样的花来。 好在他脸皮厚,东西再差也送的出去,「咳,您不喜欢吗?」 「金子是谁都喜欢,不管它长什么模样。」李煦把丑丑的金塞进荷包里,嘀咕:「等回程了给姝儿买糖吃。」 寇骁见他的动作心下一喜,伸手握住李煦的手,他的手掌很粗糙,和李煦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可这会儿他却顾忌不了这些,「王爷,我听小公主说过,送花必须送给心爱的人,您明白我的意思么?」 李煦把金掏出来递给他,「那本王还是不收了,一粒金子就想买断本王的感情,太廉价了吧。」 寇骁立即打蛇上棍,问:「那要用什么买才行?」 李煦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扬,冷漠无情地吐出两个字:「无价。」 眼看寇骁还要继续作妖,李煦指着大门说:「夜深了,寇将军请吧,本王要休息了。」 寇骁耸耸肩,听话地转身离开,在关门的那一刻,他笑着说:「王爷,明日清早末将来叫您起床。」 李煦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他这句话里藏着什么陷阱,干脆不搭话,等房门关上,他慢慢抬起手,摸了下嘴唇上的伤口,疼是不疼的,但异样感却一直存在。 他暗道:就这性子,就这吻技,谁敢跟他处对象。 第149章 闹事 赵刚领着寇家军回军营,路上还在想城里能发生什么事,有寇家军镇着,谁也不敢乱来。 结果他人才刚进军营,就看到郭孚带着一千人小跑着要出营,两人一照面,赵刚还没来得及打招唿,对方就急忙跑过来,「赵副将,你回来了,那将军呢他可回来了?」 赵刚总不能说寇将军宁愿陪着王爷游山玩水也不愿意回来吧,便说:「他慢一步,过两天才回。」 郭孚握住他的手,「那你赶紧带着人跟我走一趟,西郊的工厂那边出事了。」 「啊!出了什么大事?咱们去做什么的?」 郭孚摇摇头,有把一名管事拉过来,「你来说,不不,咱们边走边说,别耽误了正事。」 那名管事他们都认识,是雷家子弟,他也急得不得了,语速极快地说:「最近工厂总有些不正常的地方,起初是值夜的人总看到有黑影飘过,后来就变成时不时有东西莫名其妙消失,因为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大家都没上心,结果这几天更夸张,厂房里总能看到血脚印血手印,河边还总有湿漉漉的痕迹,大家捕风捉影地说是有鬼怪出没,两位大人也知道,西郊那边曾经是乱葬岗,后来雷大人觉得这样不雅观,这才将那块地收拾出来,可出现这种事情,大家心里就有些慌了。」 赵刚皱着眉头问:「这种事你找官府就行,何必劳师动众地要几千人出动,太小题大做了些。」 那管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是雷总管让我来的,而且说事态严重,要请到的人越多越好,而且估计这几天厂里都不会太平,想让寇家军坐镇。」 赵刚更是气愤了,小声唠叨:「嗤,雷大人都卸任了,还当我们寇家军是他家的呢。他凭什么让我们给厂子坐镇?」说完他又把郭孚骂了一顿,「你也是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到底听谁的?」 郭孚实诚地说:「我自然是听将军的,可我知道,将军肯定听王爷的,那可是王爷的厂子,更是赚钱的利器,要是出了事,咱们上哪做新军服,上哪提高军饷去?」 他朝赵刚使个眼色,小声说:「我听将军透露过,王爷要给咱们建新军营呢,不管是吃喝住行,只要王爷有钱,咱们都能得到好处,你也不想想,咱们那新房可快要建好了,就沖这个,这个忙也得帮。」 赵刚也明白这个理,只是心里不太甘愿被人使唤罢了,何况他刚长途跋涉回来,正想休息几天了。 不过来都来了,去看看是什么小人作祟也好。 他瞥了眼身后的士兵,压低声音问:「你们可知王爷微服出巡的事情?」 郭孚点点头,「此事军师和我等副将都是知道的,并且王爷出行前特意交代过,让我等提高警惕,别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赵刚不知道这空子是什么空子,等到了西郊,看到那些被刻意留下来的证据,大概也能猜到空子在哪了。 「这是有人想打这些厂子的主意吧?最近可有可疑人物出入过?」他拉着几名工厂的管事问。 雷战也在,一张老脸皱的像朵菊花,浑身都散发不爽的气息,可见不痛快的很。
第259页 「我们日夜都有巡逻队,并未发现可疑人物进入厂房,就连黑影也是值夜的工人偶然看到的,若不是不止一次,我们都以为他眼花了。」 「还有那些血手印血脚印,那是确实存在的,甚至有时候还会有死相悽惨的动物出现在角落里,就这几天,相继有几十名员工离开了,人心惶惶,大家也无心做事。」这么下去,这几家工厂能不能维持下去都不好说,王爷已经半个月多没有露面了,去西苑的人也没见到本人,大家想治理也没个头绪,这才把寇家军找来镇场。 两千寇家军分散到工厂各处,这么一分,人也就不显得多了,因为没有头绪,赵刚和郭孚也不好提出要走,准备当天夜里亲眼看看黑影到底是什么。 可这一夜风平浪静,无论是谁都没看到过黑影,厂子里也没再出现奇怪的东西,赵刚冷笑道:「肯定是小人作怪,若是鬼怪,哪里懂得趋利避害,就是不知是何方宵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郭孚也倾向于人的因素,他们这些行走于沙场的军人,最是不信鬼怪之言,「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为了捣乱吗?还是想搞垮王爷的厂子?这几家厂子倒了,谁能得利?」 众所周知,西郊这边的厂子出水泥、红砖、玻璃,偶尔还会有铁器,这些东西都是王爷想出来的东西,别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而且还都是非卖品,碍着谁了? 赵刚想到躲在城外的顺王,眼神蓦地一变,难怪王爷要微服出巡,难怪他要和寇家军分开走,这是为了引蛇出洞啊。 赵刚态度变得积极起来,「别管是谁,一天十二个时辰蹲守着,我就不信还能被钻空子。」他虎着脸对管事们说:「虽说我等寇家军是来配合巡逻的,但这次必须听我们的,从此刻起,三天内不许任何人出入工厂,夜里就在厂房里将就睡一觉,三日后若还是抓不到贼人,再放他们回家。」 雷战表示同意,只要能解决这件事,怎么做都不过分,不过也有管事提出异议,「若是工人们闹起来怎么办?而且他们的家属那边是否要一一通知?」 「要闹让他们来找本将闹,看看谁有那胆子,何况也不是拘禁他们,只是配合查案而已,谁要是不愿意,可以提出辞呈,我想王爷也会答应的。」 谁会傻到因为三天不能回家而辞职?在厂子里做久了就知道好处了,每月薪俸拿着,一日三餐供应着,每季还有工作服发,比种田种地轻松又赚钱,如今想再来应聘都没岗位了。 傻子才辞职呢。 消息传递下去后,工人们议论纷纷,「这是遇到大事了吧,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寇家军来巡逻。」 「咱们厂子一直相安无事,也就最近这半个月不知怎么了,尽出怪事,而且你们发现没,王爷已经半个月没露面了,会不会是有人看王爷不在故意捣乱?」 「还真有这可能,但他们捣乱做什么,让咱们的厂子倒闭?可这些东西、水泥砖头,都是为了百姓铺路盖房用的,倒了王爷也没损失啊。」 「说不定就是有人瞧见王爷用此物收买人心,看不惯了呗。」 「这哪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见不得别人好,不说其他,要是厂子倒了,咱们上哪找如此好的工作去,如今家里的田地也卖了,就靠着我这份工养活一家人,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扒了他的皮!」 大家纷纷应和,面临失业的压力让大家分外团结,气氛也空前高涨,不仅没了之前消极怠工的样子,甚至主动加入了巡逻的队伍,只是这些人中,有几个人心里惶惶,强忍着没敢表示出来。 ****** 郊外的某座宅子里,两名黑衣人在夜里钻了进来,悄悄地进入主院,敲响了书房的门。 「如何了?」一名身着中衣的男子问。 「老爷,还是不成,那厂子里到处都是寇家军,连个缝隙都没有,就算进去了很快也会被抓的,之前那几个内应今日也没露面了。」 「那里面可曾乱起来?」 「没看出来,夜里静悄悄的,除了巡逻的人连狗叫声都没有。」 「真是可惜了,只要再坚持几天,厂里人心惶惶,肯定会出乱子的,到时候要偷方子也就容易多了,如今这样,只能靠那几个内应了,也不知他们还敢不敢去偷。」 那几个内应都是当初招人的时候男子派去的,开始只是想去看看这些厂子是如何运作的,可几个月下来,他连厂房都建好了,这些内应竟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没办法,只好去偷秘方了,否则他不白费了一番功夫。 可惜上次买的矿石被顺王截胡了,否则他连木柴都不用买,就能偷偷开始生产水泥和红砖了。 「老爷,要不再等几天行动吧,寇家军总不能一直呆在工厂里。」 「你懂什么,老爷好不容易等到顺王离开闽州,寇骁那小子也不在,他们要是回来了,你以为东西偷出来就完事了吗?」 「那如何是好?」 男子在书房里走了几圈,突然想了个点子,「你们去找那他们的家属,让他们明日拖家带口去厂房门口闹,就说要见家里的男人,最好多找几家,用钱收买也行,恐吓也行,闹的大一些,到时候你们再换上厂里的工作服熘进去,该怎么行事不用本老爷教吧。」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打退堂的意思,要知道上回替老爷办事的那几个同伴可都没能回来,听说被丢进了寇家军的牢狱中,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260页 他们老爷不过是乡绅,虽然钱给的多,但和王爷作对能得什么好呢,可惜他们不是自由身,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 第二日傍晚时分,工厂里正吹响了用晚膳的号角,工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兴高采烈地往食堂走。 这时,一群老弱妇孺来到厂门口,起先还好声好气地说话,说昨夜家里男人没回家,他们太担心了,所以来看看,等对方不让他进入,就开始大哭大闹。 赵刚此时正好带队巡逻,听到喧闹声便走了过去,看到这杂乱的情景先问明了情况,然后就往大门口一站,抱着胳膊说:「担心你们家里的男人?一日不回家就如此惦记了,说不定去喝花酒了呢!怎么还如此齐心协力找到这里来了,再说了,要见人也就一句话的事情,何必闹的这么难看。」 有人躲在人群中喊道:「不是我们要闹,是守门的不让我们进。」 赵刚冷笑着反问:「这厂子向来不许外人进,又不是今天才立下的规矩,你们要见谁,报上名来,本将亲自去把人请来,但丑话说在前头,出了这道门,就不是工厂的人了,想回家请自便。」 这些老弱妇孺有些是那几个内应的家属,有些是被人用钱打发来的,有些纯粹是被忽悠来的,听到这话,后两者都犹豫了,一天不见与这份工相比,显然不算什么。 那些远走他乡的货郎和商人,一走就是几年的也有,但赚的未必有厂子里多,他们该知足的。 这时,又有人喊道:「将军是寇家军的将领,却不是这工厂的管事,没权利干涉员工的去留吧。」 「嘿,知道的还挺多,但本将又没干出格的事情,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就是王爷站在这儿,也是会点头同意的。」 「那不出门也行,让我们家的人隔着门见一面总成吧,前几日当家的回家说,厂子里闹鬼,许多人都中邪似的浑浑噩噩,我们也是担心才来的,今日要是见不到人,我们就在外头等着不走了。」 这话也在理,大家多多少少都听家里人说过厂里闹鬼的怪事,百姓们大多迷信,对鬼怪之说深信不疑,和性命比起来,钱财肯定要靠后站的。 毕竟能入这厂子的男人基本都是家里的顶樑柱,顶樑柱要是倒了,他们的下半辈子也就完了。 赵刚眯着眼睛盯着刚才说话那人的位置,可惜对方故意隐藏,没能看出模样,他上前一步,喊道:「这样吧,本将听你之言,觉得甚有道理,你走出来,本将带你一人入内,你可以代表大家去见一见他们的家人,想必他们就能放心了。」 这事情本来就是一拖一,只要有个人家里人安然无恙,他们也就放心多了。 于是人群让开,想让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出来,可好一会儿过去,居然没人站出来。 这就奇怪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居然不知道刚才说话的是哪个。 「怎么人呢?是不敢站出来,还是心里有鬼?」赵刚走到他们面前,不耐烦地说:「得了,都回去吧,也就三天时间而已,连这三天都等不得吗?」 大家心里动摇了,尤其是被忽悠来的那批人,觉得确实没必要这样,这厂子可是王爷的,谁敢在这里闹事,万一把工作闹没了,他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吗? 于是有人想离开了,这时,突然从厂里跑出来了一个人,那人披散着头髮,身上穿着工厂的工作服,袒胸露乳,边跑边又哭又笑。 起初大家没听清他嘴里说什么,等他靠近了才听到他语无伦次地喊着:「鬼……有鬼,真的有鬼啊!哈哈哈……我就是那个鬼,哈哈……来抓我啊,抓我啊!」 这话一出可不得了,家属们顿时闹腾起来了,人群中一名高高壮壮的妇人挤了出来,跑到大门的围栏那里,「相公,这是我家相公啊,他怎么了?」 赵刚眉头一皱,这声音不就是之前躲在人群里与他对话的那个吗?难道是他夫妻俩商量好的? 赵刚大步迈进门,让人将那疯疯癫癫的男子按在地上,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小腿上,低头问道:「别装了,说吧,谁派你来的?想做什么?」 「鬼,我看到鬼了,他飘啊飘,飘啊飘,还满地地留脚印,哈哈……我很厉害吧,谁都没发现是我就是那个鬼!」 这话可就奇了,前后矛盾,赵刚也不知他到底是亲眼看到了黑影,还是他就是那个装鬼的人。 可如果是装的,他为什么要自曝行迹? 他吼道:「天还没黑呢,哪来的鬼?清醒点!」赵刚说完揍了他一拳头,这一拳头下去,对方的脸立马肿起来了,眼神变了害怕起来,挣扎着往后缩,「不要杀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的,我不要杀我!」 外头的妇人见状尖叫一声,「杀人啦!寇家军杀人啦!还我相公!」 外头的人没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却看到男人被压制在地上拳打脚踢的画面,顿时不淡定了。 人群往大门处挤着,一排寇家军举着长枪威吓道:「不许再往前,否则格杀勿论。」 这年头的格杀勿论可就真的是格杀勿论,没人敢挑战军人的权威,但大家忽然发现,哪怕他们想后退已经不能了,后头的人往前挤,不知谁用力推了前头的人一把,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妇人踉跄着撞上了士兵手里的枪。 那士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枪头还是擦到了老妇人的胸口,夏日衣裳薄,这轻轻一擦,立即血流了出来。
第261页 「啊!杀人啦!寇家军杀人啦!」大家你推我攮,挤作一团,很快就有人倒在地上被踩踏。 赵刚见状,怒吼一声:「后退五十步,放他们进来,但不许他们进厂房。」 寇家军训练有素地往后撤,闸门一打开,这些妇孺们踉跄着跑进来,进门后空间够大,终于不用人挤人了,大家怕被挤到,纷纷避到角落里,倒是没人敢继续往前跑。 第150章 回城 那名被刺伤的老妇人立即被寇家军抬进了值班房里,几位被踩伤的人同样被安置妥当,赵刚气得胸口发闷,这些愚民,被人煽动了都不得而知。 赵刚命人将发疯的工人带走,管他真疯假疯,也必须撬开他的嘴,他刚才含含煳煳的那几句话可是相当有问题啊。 雷战很快就来接替赵刚的位置,他与赵刚不同,一露面就立即採取安抚措施,给这群老弱妇孺发水发点心,又给伤员看病,态度和和气气,并且保证天黑前安排他们与家人见面。 被派来的人见无法趁乱进工厂,心里焦急的很,加上内应不给力,他都想放弃算了。 就在这时,一个坡子进入了工厂,在门房那验明身份就被放行了,他找到雷战,与他私下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许多人都没注意到这么个人出现,但是没过多久,有心人发现周围巡逻的寇家军变少了,管事也都找藉口离开了,空地里坐着一群老弱妇孺,然后是他们的家属分批来见面。 但凡来见面的工人都又羞又气,见到家里人在门口闹事,一点也没觉得被关心,反而觉得丢人。 趁着这些员工返回厂房之际,角落里几个人穿上同款工作服立即跟了上去,假装自己也是这里的员工。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他们很快就分别进入了几个场子里,但配方在哪里谁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东西。 听说王爷的工厂里都是流水线工作,什么叫流水线他们原本是不懂的,根据内应给出的消息,才知道每个人只负责很小的一部分,他们根本无法得知水泥是如何生产出来的,这些技术只掌握在几个高级管理员手中,而这些人是王爷的死忠,绝对收买不来的。 李煦这时候特别希望有监控器,能远程看到工厂里发生的一切,他躲在郊外不能露面打草惊蛇,但心里总担心工厂的安全。 万一对方是一群激进分子,放一把火或者胡乱杀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寇骁也知道了他住在农庄的目的,翘着脚安慰道:「王爷放心,赵刚和郭孚带兵去了,哪怕是飞进去一只苍蝇也给您逮住了。」 李煦白了他一眼,「寇将军这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怎么没见您亲自去监督此事?」 「末将也是为您考虑,您避而不见不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同样的,末将要是出现了,那些宵小还敢露面吗?所以啊,咱俩就在此做个伴吧,估计这两天就有结果了。」 李煦将嫌疑人告诉他,又问寇骁:「这位王老爷底细你可知道?这位怕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寇骁这几年忙着剿匪,对本地乡绅了解不多,世族官员们还常来常往,但乡绅的级别太低,寇骁根本无需和他们周旋。 这样一个平时不入眼的人真敢算计他们? 寇骁怀疑他背后有人,「王爷来了南越以后,日益革新,必定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有些人能忍受,有些人不能忍,这其中未必没有和王永连沆瀣一气的官员。」 「你的话有理,你能猜出是谁在背后支持王永连吗?」 「猜不到,但谁都有可疑,只要查一查王家和哪个官员走动密切就好了。」 李煦嘆了口气,说:「那可就多了,上到雷鸣,下到衙门的小吏,王家都挺熟的,王老爷是个很会做人的人。」 这也是李煦佩服的一点,王永连手底下不少黑白通吃的生意,但从表面上,大家对他都赞誉有加,他甚至在乡间做了不少善事,因此才有如此声望。 「王爷打算怎么做?一次性斩草除根,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线已经放下去了,就看鱼儿上不上钩,斩草除根肯定是做不到的,只要能拔出萝蔔带出泥就算成功了。」李煦没指望这一次就能将王永连以及他背后的人一网打尽,只要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或者支持他就行。 寇骁摸着下巴回味了一番,突然说:「咱们这样说话是不是有点累?可以说的直白点吗?王爷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李煦怕他乱来,急忙摇头说:「结果顺其自然就好,本王又不怕那王永连,就算这次没能拿住他的证据也无所谓的。」他其实暗地里也做了不少小动作,可以从生意上阻断王家的经济命脉。 「您何必如此费事,只要有证据,直接派兵剿灭了就是了,这样的人家有一就有二,走了一个王家,还会有张家谢家替补上来的。」 这大概就是掌权者的心态,在他们眼中,人命是不值钱的,敢于撒野的人就要做好随时覆灭的准备,而且这家灭了还会有下家,哪家听话哪家才能存活的更久些。 李煦定定地看着寇骁,这是他第一次认清眼前这个男人,他从出生起就註定了是寇家的继承人,从小耳濡目染的不是怎么善待百姓,不是什么发展民生发展经济,而是怎么掌控好这一方土地上的上万百姓,让南越处于安稳的状态中。
第262页 他突然问了个问题:「寇骁,如果你喜欢的不是本王,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是否早早的就把人掠回府邸为所欲为了?」 寇骁震惊地看着他,并且将他的帅脸凑到李煦面前,「王爷,您这话很有问题。首先,一个普通的男人末将怎么会看得上?如果看得上,那岂不是满大街都会是我喜欢的人。」那太可怕了,寇骁自己就无法想像。 「再者,如果是末将喜欢的人,那肯定是要两情相悦的,掠回家做什么?当摆设吗?哦,不对,按您的意思,肯定以为末将会霸王硬上弓,可是……」寇骁伸手抹了把李煦的脸,贼笑道:「万一对方以死相逼怎么办?不如王爷告诉我一个可行的方案?」 李煦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喜欢这种事就没法拿出来探讨,因为每个人的喜欢都不一样,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也不一样。 李煦自己没谈过恋爱,因此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显然,寇骁比他在这方面更成熟得多,还知道要两情相悦。 啧!说的跟自己不知道似的。 撇开这个话题,李煦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寇骁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有时候该用强权手段就要用强权手段,轻敲细打太费时间了。 「走吧,回城,去工厂看看闹到什么程度了。」李煦招唿一声,带着人回闽州城去了。 他们赶到西郊时已经入夜了,这一片被闽州人成为不夜区,因为李煦的工厂是三班制,十二个时辰都在开工,厂房里到处亮着灯。 门口的家属已经离开了,看不出异样,李煦制止了守门的士兵要行礼的动作,问:「厂里一切可好?」 「回王爷,一切安好。」守门的只是普通的士兵,并不知道他们厂里暗藏的危险。 郭孚正好带人巡逻,看到李煦和寇骁,急忙将人请到办公室,小声说:「赵副将正在审问那名嫌疑人,但据说他疯疯癫癫的,也不知说的话是真是假。」 李煦坐到办公桌后,扫了一圈这间公用办公室,这里显然不是个隐藏秘密的地方,隐藏没什么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把那人一同吃、一同做事,关系密切的人都找来,分开来一个一个问话,总会有线索的。」 郭孚领命而去,李煦带着寇骁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离开后这间办公室就从外头锁上了,锁是王府匠人秘制,只有他有钥匙,他先观察了一番锁头上的痕迹,他做的记号还在,锁上也没有多余的痕迹,但这也不能说明没人来动过。 他打开门走进去,闻到一股久未开窗通风的味道,他请寇骁随意坐,自己打开窗户通风,然后查看了各个抽屉和橱柜。 他向来不喜欢把贵重数据放在办公室,但这间办公室里还是放着许多报表,像是生产初期每日的配料表,每种配方的缺点以及改进后的改变,这些对于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但对于有心人来说就有用的很了。 他一直在想对方的目的,派人来捣乱难道只是为了影响工厂的正常运行吗?以己度人,李煦绝对对付是想制造混乱然后趁机盗取配方,因为这几个工厂,也就配方值钱。 再联合之前盗名买煤矿的事情,李煦基本能断定有人在仿制水泥,但对方肯定还没能拿到配方,否则不会多此一举来闹事。 转动着手里的鹅毛笔,李煦对寇骁说:「将军,来配合一演一场戏。」 ****** 夜里是每个员工最警惕的时候,今天不少人被带走问话,引得大家更睡不着,除了自发加入巡逻队伍的员工,其余人都聚集在车间,有的帮忙做事,有的聚在一起说话。 就在这时,有几个外出如厕的员工回来后一脸惊慌,同伴们相问后才得知,王爷竟然来了,连寇将军也来了,只是两人不知为了何事争吵起来,而且吵得很兇,似乎是在说寇家军能力不行,竟然连个厂子都护不好。 还说他的重要数据都在办公室里,要是被人偷走了就要拿寇将军问罪。寇将军也是火爆脾气,竟然顶嘴了,一怒之下领着两千寇家军离开了。 在那后不久,李煦砸了他的办公室,然后也愤怒地离开了,离开时通知雷管事,今夜放大家回去休息一夜,明天开始全员加班,可能几天都回不了家。 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不是说要留大家下来查案吗?怎么王爷还放他们走,难道之前被抓走的人中就有幕后黑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赶紧离开了工厂。 在他们离开的路上,还遇到了王爷的马车,王爷虽然一脸怒容,但还和大家打了招唿,甚至为了这几天的事情给大家致歉,态度和蔼到令人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大有为之肝脑涂地的觉悟。 第151章 这个骗子! 工厂里恢復了安静,只有上夜班的工人还在忙碌,但子时过后,大家能休息的都找地方休息了,没人有精力聊天。 因为大家都走了,之前那种紧张的氛围反而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睡得格外安稳。 黑夜中,两个人影静悄悄地来到顺王的办公室外,摸了摸门外的锁,然后相互摇摇头。 「怎么办?这个锁是特制的,不好开啊。」 「不管了,砍了吧,拿了东西就走,等拿到赏钱,咱们就离开南越,之后的事就与咱们无关了。」
第263页 「行,干吧。」黑衣人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点一点地磨开锁头,另一个人则负责望风,周围太过安静,他还自嘲了一句:「这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咱们居然在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太有损威名了。」 「别贫嘴了,快过来帮忙,这锁太深了。」两人一起动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锁磨开了。 等打开门走进去,他们才发现窗户那儿有一条缝隙,月光从缝隙中洒进来,照在他们的脚上,像是嘲讽他们的愚蠢。 两人咒骂了一句,然后拿出大袋子开始装东西,桌上的笔墨纸砚,橱柜里的数据盒,茶几上的茶叶,总之,装了满满一袋子。 「快走。」两人出了办公室就消失在黑夜中,几条黑影远远地缀在他们后头,轻飘飘的如同鬼魅。 寇骁跟着这两人进了郊外的一座庄园,一路跟到主院,见那二人进了一间房,便跳上屋顶,耳朵贴着瓦片听下头的动静。 「东西到手了?」有个熟悉的声音问。 「我们把顺王书房里能拿的东西都拿来了,若是没有老爷要的,那只能说明那东西不存在。」二人将一个大大的袋子放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王老爷眼皮子跳了跳,暗骂了句蠢货,然后激动地走过来,想打开看看里头是否有他需要的东西。 但手还没碰到袋子,其中一名黑衣人就将袋子扯回去了,「老爷,您说好的报酬呢?」 王永连抬头,怒视着他们,但很快有挂上笑脸,「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怎么可能会忘,但货总是要验的。」 「我们兄弟二人不识字,万一老爷您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这里头没您要的东西,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不如先把报酬给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王永连反问道:「那万一你们随便拿了东西煳弄本老爷呢?」 黑衣人自己打开袋子,让王老爷远远地看一眼,「您看看吧,这些东西可不是哪里都能弄来的,里头还有个漂亮珍贵的玉镇纸,那东西不是给您的。」 「那行,我先把你二人的卖身契给你们,等验完货,再将报酬尽数交给你们,可行?」 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行,我们相信老爷的为人。」他们曾经是以杀人犯,逃到南越后被王老爷招揽到府里,明面上做个家奴,背地里给他做点见不人的勾当,这也没什么,反正有吃有穿有报酬,又不用害怕被官府抓,他们挺满意的。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得罪的人是顺王,南越的主人,这事情查起来他们两个是必死无疑的,所以只能尽早离开。 这要是他们之前和王老爷谈好的条件。 王永连从书架上拿了个小盒子来,递给他们二人,「你们二人的卖身契在此,打开看看吧。」 二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匪徒,行事小心,腆着脸说:「我们二人不识字,还是老爷打开给我们看看吧。」 王永连嘆了口气,亲自打开盒子,掏出两份纸质的身契,打开给他们过目,「小心无大错,老爷也理解你们,你们仔细看看,这上头有你们亲自按压的手印和签字,这么丑的字别人也模仿不来。」 东西是真的,二人心里确认过,然后才把身契拿过来放好,其中一名黑衣人将袋子里的东西哗啦啦的全倒出来,纸质的文书散落到处,杂乱无章,令王永连看了直皱眉头,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黑衣人笑呵呵地说:「东西是乱了些,但没法子,时间紧迫,我们掏空了整间书房的文书,也不知您要的在不在里头。」 他弯腰将那枚玉镇纸捡起来,用衣摆擦拭干净,珍重地放进怀里,然后又拿了几包茶叶,听说这茶叶贵的很,他们还没尝过呢。 王老爷不去管他们,一心一意扑在那些纸张上,一张一张的过目,眉眼的喜色越来越浓。 那二人见状也高兴,打断他说:「老爷,您先将报酬给我们再慢慢看不迟,我们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王永连爽快地点头,「行。」他转身去书架的另一端,伸手要去拿最上方的匣子,二人对视一眼,认定那里头就是银两,突然暴起沖了过去,一个握着匕首朝王永连刺去,另一个则要去拿顶上的匣子。 变故发生的突然,但王永连听到动静却没有任何紧张之色,他转过身,冷笑着看向二人,「果然是亡命之徒,言而无信之辈。」 就见此时,书架上突然露出一个暗槽,数百枚细如牛毛的毒针从暗槽里射出来,王老爷立即蹲下身滚到桌子底下,听着那细针入肉的声音以及惨叫声,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们也太小看自己了,得知了自己的秘密还想活着离开,哪那么容易。 过了许久,王老爷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朝外头喊道:「来人。」 书房门被推开,几名身材高大的人站在门口,王老爷吩咐道:「把这两个背信弃义的东西剁了餵狗。」 门口的人没动,但抬起手鼓起掌来,「啪啪啪!」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王永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门口站着的哪是自己的心腹下属,而是几名不认识的人,但对方鼓掌完就径直入内,灯光映照下,王老爷也认出了来人的脸。 「寇……寇将军?」 「真没想到啊,大半夜还能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戏,这一趟没白来。」寇骁闲庭信步地走进去,看了一眼黑衣人的死状,啧啧有声:「真惨啊。」
第264页 「寇将军,您半夜至此?」 寇骁打断他,说:「王永连,别找藉口了,本将军亲自盯得人,亲自跟踪他们来此,又亲耳听到你们的对话,还看到他们是怎么死的,你说任何话都没意义。」 王老爷脸皮抽了抽,忐忑地问:「那将军要如何才肯放过在下?」 「本将军先问你几个问题。」 「您问。」王永连不知是不是大难临头,反而镇定下来,光是这份胆量,寇骁就挺佩服。 「是你冒充本将军的名头与羌人做生意的?」 「是。」 「为何?」 「因为从蜀郡一路过来需要查验的关卡至少有三道,您的名字自然比草民的管用。」 寇骁点点头,这话应该不假,又问:「背后支持你的人是谁?或者说,谁给你的勇气来做这么大的买卖?」 「您说笑了,草民背后哪有什么人,草民家财万贯就是做生意做出来的,此事有利可图,自然敢做,也敢当。」 「勇气可嘉,可惜用错地方了。」寇骁不想浪费口舌了,直接让人将王永连绑了。对方露出狰狞的表情,问:「将军当真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是又如何?」寇骁话刚问完,就见王永连冲到书桌上按下右手边的凸起,倏然间,屋顶一张大网落了下来,四面八方也有无数箭矢朝他们射来。 王永连站在书桌后狰狞地笑着:「那就来个鱼死网破,看看谁能走出这间书房。」 寇骁心想:他还真是小看了这王老爷的勇气。 他身后跟了四名亲卫,见状立即朝四个方向分散开来,最中间的寇骁反而孤零零地站着。 但眨眼的功夫,寇骁形如鬼魅般出现在王永连身前,一把握住他的脖颈,将人提起来,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射过来的箭矢。 等机关停止射箭,王老爷已经成了人形箭靶,全身插满了箭,人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寇骁将人丢在地上,抹掉手上的血迹,命令道:「去找人来查封这间书房,等天亮了将这三具尸体拉出去游街,敲锣打鼓告诉百姓们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说完这个,寇骁也没留在现场,而是飞快地去找李煦领功去了。 到了家门口,寇骁先去自己院子沖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去西苑。 李煦也没睡觉,正在书房等着他,一听到动静就站起来,急忙问:「可抓到人了?」 寇骁摇摇头,捂着胳膊走过去,一脸忍痛的表情,「让王爷失望了,没抓住活口。」 李煦盯着他的手问:「受伤了?不是让你多带点人去吗?又沖在最前面了?」说完急忙拿出药箱,要给寇骁包扎伤口。 寇骁还想着要不要自己给自己划一刀,就听李煦说:「算了,还是把小严叫来吧,他是专业的。」 寇骁听了这话就没歇菜了,放下手,又动了动胳膊,陪笑道:「骗您的,末将没受伤。」 李煦握住他的胳膊从上到下捏了一遍,确定是没受伤,脸色倏地阴沉下来,甩开他的胳膊质问:「这种玩笑很好玩吗?」他奶奶的,这个骗子。 「不好玩不好玩,就是随便玩玩。」寇骁上前抱着李煦安抚,「别气别气,还没告诉您喜讯呢。」 「不是没抓到活口,哪来的喜讯?还是你又骗我了?」 「不不,活口是没有,但一路追到王永连的老巢里,证据确凿才让他死的,反正留着问话也费劲,不如一了百了。」 李煦知道他的做事风格,也没说什么,而且寇骁换了套衣服才来,估计刚才有过一番血战,他心里认定寇骁是歷经一场恶战才将人斩杀的,于是也就不气他骗自己的事情了。 没受伤总比受伤好。 第152章 本王一直记挂着你呢 王家被抄的事情在闽州引起了很大的震动,王老爷常年乐善好施,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大乡绅,突然间被寇家军抄了家,听说王老爷也死了,百姓们难免有猜疑。 好在寇骁那天让人拉着王永连的尸体游街,又将他这些年背地里做的事情宣扬了一遍,什么拐卖人口,私招罪犯为己用,草菅人命等等,罗列了几十条罪名,还绑了王老爷的心腹吊在城门口,谁要有疑问尽管去城门下问。 这件事虽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但并没有导致混乱,反而是王府工厂裁员的事情让全城百姓都乱了起来。 王永连死后,李煦没继续往下查,反而着手整治内部员工,工人们经歷了一场严格的筛查,一下子被裁了五十几号人,他之前招录的工匠中也被解僱了十几人,这些人有的确实是别家的探子,也有个别是被牵连的,但在王权面前,他们根本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李煦每日出门都会被人拦轿,或者是有人日夜跪在西苑门口求情,想挽回这份工作。 李煦并不打算妥协,干脆又乔装出城,这次,他准备去巡视盐田,顺便将对他念念不忘的刘树接回来。 李煦前脚一走,纪韩宇就派人将这些人接进了郡守府,亲自做了思想工作,又承诺从已经开出的荒地中划拨几亩田给他们,这些人曾经也是农民,现在也不过是重操旧业而已,纪韩宇给了田给了种子,他们也就没时间赖在别人家门口了,当然是继续种田更重要。 寇骁处理好王家的事情,又将杨监察史叫来训斥一番,对方被骂的一头雾水,委屈地问:「将军何事发怒?下官可有哪里做的不好?」
第265页 之前被查出是杨家下人的黑衣人已经死了,李煦压根没知会过杨家,以致于杨监察史还不知道自家下人出了这么严重的事。 寇骁对他还是信任的,加上是自己的姐夫,骂完便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交代他回去严查下人,别再被人钻空子了。 不仅是杨家,但凡知道这件事情始末的人家都开始对家里的奴僕进行筛查,一时间,闽州贵族世家内一片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这些人家可没有李煦那么大方,找到可疑人物只是裁员而已,甚至还让纪韩宇给他们土地和粮种,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而在世家中,被查出有问题的奴僕大多都直接处死了,奴僕的身契掌握在主家手中,生死不过是主家一句话的事情。 这些事情李煦全都避开了,也许就是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他才早早地离开了闽州。 寇家同样整治了一拨下人,寇骁亲自坐镇,将别人安插的钉子拔了不少,但也没深查,反正没了这个还会有下个,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做完这个,寇骁马不停蹄地追着李煦去了,想到上次李煦在永州差点出事,他这颗心就安定不下来。 李煦边走边看,看到不少农家已经开始整治农田,准备夏播了,到处是一副忙碌的景象,这让他多日来阴郁的心情有了好转。 七月流火,七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尤其是正午前后的几个时辰,走在路上简直要被烈日烤化。 李煦他们只好早晚赶路,中午休息,否则拉车的马儿也受不了这天气。 寇骁没有提前和李煦约好,也不知道他往哪条路走,只能凭着行军多年的经验一路追踪过去,最后竟然让他在一座小镇上与李煦汇合了。 他扬起大大的笑脸,坐到李煦对面,「王爷,多日不见,可有想我?」 李煦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他这一路行踪不定,连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走哪条路,怎么这么快就被追上了。 寇骁自得地笑了起来,「这南越毕竟是末将的家乡,总归比您熟悉些。」 「寇将军很闲吗?马上要开始徵兵了,您难道没有军务要处理?」 「哎,军中有一群能干的下属,这点小事他们完全能胜任,末将有更重要的任务。」 「是什么?」 「保护王爷啊!」寇骁理直气壮地说:「您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交给别人末将不放心,只好自己贴身保护了。」他说到「贴身」二字时还特别无耻地舔了下嘴唇,惹得李煦想打人。 李煦不再理他,他喝完茶就找了家客栈休息,养足精锐傍晚继续赶路,夜里一般都在野外露宿,夜风微凉,躺在草地上还能看到满天繁星,景色比二十一世纪任何一片大草原都美。 寇骁的到来让行程更加安逸,该跑腿的事情他的亲卫都包办了,驾车也由亲卫接手了,李煦只要指明往哪条路走就行,但最后连这个他都交给寇骁决定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每次选的路都太难走了。 一路相安无事,偶尔遇到的小摩擦也很快被解决了,到达漳宜县的时候比李煦预计的还早了两天。 「王爷,直接去盐田吗?」 「不,先去县衙,见见钟县令。」李煦会选择这个时机来这边也是有原因的,上次收到刘树的信中提到,钟县令的身体快不行了,这次去恐怕就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想到那位能干稳重的县令大人,李煦心里不太好受,如果他能年轻二十岁,一定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马车哒哒哒地靠近县衙,李煦下车后看到门口的衙役无精打采地守着门,神情悲痛,顿时有不太好的预感。 「请问钟县令可在?」老七得了吩咐上前问话。 那衙役转过脸,看了他们一眼,大概看出这群人身份不凡,拱手弯腰道:「几位找钟大人有何事?如果是公事,钟大人暂时无法办理,如果是私事,恐怕也不便相见。」 李煦走到前面,直言道:「我们是得知钟大人身体有恙,特来探望的,还带来了一些药材,希望能帮得上忙。」 衙役听他这么说眼睛都亮了,忙亲自带人去衙门后院,通报过后领着人径直去了钟县令的卧房。 一进院子就闻到了刺鼻的药味,李煦小声问:「钟大人身体如何了?」 衙役嘆了口气没回话,但李煦已经理解了。 来迎接的是钟大人的师爷,和李煦寇骁打过交道,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忙跪地行礼,李煦先他一步说:「不必多礼了,我们来看看钟大人。」 师爷明白他这是不想表露身份,将人迎接入房,走到床边,抹着眼泪说:「大人……大人这半年身体衰败了许多,最近这两个月更是连床都下不了,所有公务都是在床上批阅完的,医匠说,大人就是太劳累了,要多休息才行,可大人哪闲的下来,刚才和几位大人讨论完夏播的事情。」 钟县令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休息,听到声音撩开一点眼皮,但他视力可能有问题,并没有看到李煦他们,而是问:「陆师爷,谁来了?」 陆师爷得到李煦的首肯,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钟县令听完睁大眼睛,挣扎着要起床。 李煦坐到床边,按住他说:「钟大人躺好,本王这是来探病的,可不是来找麻烦的。」
第266页 「王爷!」钟县令靠在床头,一张褶皱遍布的老脸露出一点虚弱的微笑,「能在闭眼前见到王爷,下官死而无憾了。」 「可别说这种话,本王不是来送葬的,而是来送药的。」他将自己手头上仅有的一棵百年人参送给他,这东西能吊命,希望能有点用处。 钟县令没有客气,道了谢,然后让陆师爷将他的儿孙辈全都请来,用交代后事的语气说:「下官共有四子,早夭了一个,前些年死在战场上一个,剩下的两个都没什么出息,也就不指望他们光耀门楣了,孙儿也有六个,其中两个还小看不出前程,还有四个孙儿,两个能文,两个能武,稍加栽培也能有点用处,您见一见,若是能得眼缘,就带回去做个小厮也好,也能帮您一点忙,若是被他们父母带在身边,这辈子怕是没出头之日了。」 李煦能理解他的心情,这是一份双赢的事情,如果他那四个孙儿真能得用,双方都有好处,李煦现在不缺小管事,缺的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心腹。 钟家子弟来的很快,李煦一一见过,那两个儿子年纪都比较大了,对话间能看出是老实平庸的人,那六个孙儿,果然如钟县令所说,两个还小,另外四个都是十几岁的年纪。 李煦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对方神态拘谨但对答如流,看得出来教育得很好,他暗暗点头,确实是可造之材。 他朝钟县令点点头,对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咳咳……这就好这就好,下官也就安心了,至于这县令之位,下官推举陆师爷,他陪伴下官二十载了,能干的很,只可惜差了点出身,您可以考虑考虑他。」 李煦和陆师爷打过交代,知道他的本事和为人,当下就同意了,漳宜县的业绩在所有县中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稳定的,几年中都没有发生过大案,希望以后也能如此。 李煦没有在钟家多留,看过钟县令后就去了盐田,还没到水师基地,得到消息的刘树早就在路口翘首等待了,一看到车队立即飞奔过来。 李煦和寇骁面对面坐在马车里,寇骁这一路有时候骑马有时候坐车,过了漳宜县后,无论李煦怎么赶也都不肯下车了。 他耳力好,先一步听到了刘树的声音,越发稳当地坐着,还抓起李煦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你幼稚吗?」李煦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对方不肯。 「论幼稚,谁能比得过刘公公啊!」寇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酸意,撇嘴道:「那是个没断奶的娃娃吧,您俩真没一腿?」 李煦踹了他一脚,正想怼他,就见车帘被人掀起来,一个人影钻进马车,还没等他看清,对方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 「王爷啊!呜呜……您终于想起奴才了!」 一瞬间,李煦看到寇骁的脸都绿了,顿时不厚道地笑起来,还拍了拍刘树的后背,「小刘啊,本王一直记挂着你呢。」 寇骁冷哼一声,转身跳下马车,不去看这一对感情深厚的主僕,否则他会忍不住想把那小太监再阉一次。 第153章 真是麻烦 见寇骁下车,李煦才把刘树推开,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还没看清楚就见后者捂住脸背过身去,「啊!奴才的脸没法看了,王爷您还是别看了。」 李煦微微咳嗽一下,这真是……他是多养了个闺女么?「行了,转过来吧,大男人在乎容貌做什么?」 刘树放开手,转过来低着头,眼底含着泪,哭诉道:「您不知道啊,这海边的日晒和海风跟刀子似的,每过一日奴才就黑一点,如今彻底成黑人了。」 李煦抬起他的头,看到他原本白皙干净的脸确实晒黑了许多,但与本地居民比,还算白的。 「不要紧,南越最不缺珍珠,回去后每日用珍珠粉敷面,很快就能白回来的。」 刘树惊喜地问:「王爷说的是真的?奴才能用珍珠粉敷面?」这些珍贵的东西,他们做奴才的也不是都能用的,得主子赏赐才行。 「自然,回头就送你一匣子珍珠。」两人说了会儿话就下车去了,寇骁抱胸站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看到他们二人冷漠地别开眼,显然还在生气。 李煦觉得好笑,但并不打算去哄他,寇骁一个钢铁一样的大老爷们,又不是刘树这种娇滴滴的小太监。 贾平也来了,过来行礼,李煦伸手拉他起来,看着他彻底成黑炭的脸,感慨道:「辛苦贾副将了。」 贾平露齿一笑,白白的牙特别晃眼,「不辛苦,这些努力都是值得的,你稍作休息,明日便可检阅这一千水师了。」 「好,那本王拭目以待。」李煦开心起来,问道:「长青呢,不在营地里吗?」 「是,他成日不见踪影,上回听说要和渔民出海,属下已经十天没见过他了。」 「让他注意安全,这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接下来几个月就先不要出海了。」 「那您得亲自和他说,他未必肯听属下的。」贾平也不知道叶长青领了什么样的任务,整天神神秘秘的,明面上还是水师副将,营中的士兵们几乎都没怎么见过他。 不过想也知道他是按照顺王的吩咐做事,他们一明一暗,这也很好,他看了眼寇骁,走过去行了军礼,「将军此次前来,可是要替换曹副将?」 寇骁看了他一眼,恭维道:「贾副将做的很好,听说短短几月就让水师面貌一新,哪里还需要本将军,眼看秋收要征新兵,本将军还要将曹副将带回去,这里就全权交给贾副将了。」
第267页 这也是顺了李煦的意,水师将来只会听王府号令,不过是冠了寇家军的名头罢了。 「卑职一定尽力。」 到了水师基地,李煦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下,他离开时这里还在建设,看着有些荒凉,但此时,基地已经颇具规模,街道宽敞,房舍整齐,还能听到操练的号角声。 「一千水师要吃要喝,再加上盐田的盐工,不少家属看到商机就迁移到这里来做些小买卖,为了保密,这里只接收家属,他们来了之后渐渐也不想回去了。」 海边气候宜人,他们在这边定居,做点小生意,还可以租个渔船出海捕捞,吃不完的可以卖给基地或是盐厂,反正两边的食堂都是要採购的,他们卖的东西又便宜又新鲜,两边都是抢着要的。 如果运气好能捞到好东西,盐田的刘总管肯定会高价收走,听说都是上贡给顺王的,因此谁也没好意思要高价就是了。 「如今这边有军户三百二十户,都是按照标准建的宅子,街道每日都有人打扫,街上不允许有斗殴偷盗之类的事情发生,一经发现,连带他们的家属都一律要被发配海岛上开荒。」 这规矩是李煦首肯的,他当初也犹豫过是否太过苛刻,但想到这群百姓既然享受了基地的庇护以及便利,生活过的安稳,自然就该接受约束,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一多就难免有口角。 走在干净的街道上,看到行人脸上挂着舒适的笑容,李煦也有点想在这里定居了。 他们一路走到校场,水师的校场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挂着鞦韆一样的东西,士兵们要踩着这些摇摇晃晃的鞦韆架顺利到达终点才算过关,否则就要跌入下方的大水槽里。跌入水槽后,必须在水里闭气五十息才可以冒头,否则就算不过关,如今这边的水师,每一个都是游泳健将,肺活量惊人,更有一手百步穿杨的射箭本领。 李煦看过他们的训练,深深赞嘆古人的可塑性,几个月前,这些年轻人还只是普通的百姓而已,如今个个精神面貌极佳,而且因为吃得好,十几岁的少年都长了个,加上每天游泳练出来的倒三角身材,看着魁梧多了。 李煦小声对身旁的寇骁说:「寇将军觉得这批水师质量如何?」 寇骁点点头,不吝啬地赞美道:「很强,如果是近身战斗,他们不如寇家军,但一入水,便是他们的天下了,而且箭术也进步神速。」 「明日本王要与他们一同出海,寇将军一起吗?」 「自然,末将很想去新开发的岛屿上看看,听说那边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李煦也心驰神往,这种开疆拓土的感觉太好了,难怪有些帝王一辈子都在努力开拓疆土,将未知领域划入版图真的是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天黑后,刘树拉着李煦去了盐田那边,他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就等着李煦去享用了。 大夏天,人动一动就一身汗,李煦想去海边游泳,可却为了没有泳裤而发愁,他总不能穿着裤衩去游泳吧,那跟没穿也没什么两样。 结果,太阳刚落下去,下工的工人便欢唿着奔向大海,有些一边跑一边脱衣服,等到入水时已经是光熘熘的一条人鱼了。 刘树看习惯了这样的画面,一开始还会训斥他们有伤风化,后来也就不管了,他怕李煦不喜欢,便说:「王爷见谅,他们就是一群不懂礼仪的野蛮人,屡教不改,奴才已经备好热水,您可以先去沐浴更衣。」 李煦回头看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刘啊,本王也想去海里游一圈,可有安静一点的地方?」他可不想和一群裸体男一起游泳。 刘树不贊同地摇头,「海水冰凉,而且时有大浪打来,太危险了,您若要去,奴才让贾副将陪同吧。」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李煦的胳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人拽着跑起来了,他怒喝道:「寇骁,你疯了!」 寇骁回头哈哈大笑,「王爷,您就是太循规蹈矩了,游个泳而已,有什么可纠结的。」 寇骁一路拽着他跑到海边,这边海域更宽,沙滩也没有遭到破坏,岩石矗立在海边,刚好隔开了那边的视线。 寇骁踢掉鞋子,赤脚踩在沙滩上,然后面对着李煦开始脱衣服。 李煦瞪着他,本能地想转身,又觉得太刻意了些,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忌讳的。 他前世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光熘熘的下河游泳过,但那时什么都不懂,而且也没有一个对他虎视眈眈的男人。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寇骁很快就脱光了,脱完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好身材,「王爷快脱啊,难道是身材太差不敢示人?」 李煦根本不上当,抱胸看着他,「既然寇将军这么心急,那你先去吧,替本王试试水温,这片海域应该还没人来过,万一有危险,寇将军以身试险的这份恩情本王会铭记于心的。」 寇骁想想也是,转身就扑腾入海了,如一条畅快的鱼儿,很快就消失在海面上。 李煦见他没了踪影,这才慢腾腾地解开衣服,留了一条裤衩走入水中,被晒了一天的海水很暖和,让人忍不住想全身沉入水中。 一个海浪打来,李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海水褪去才继续向前走,走到海水没过膝盖时,突然从水中伸出了一只手,拽着李煦的脚踝将人拖入水中。
第268页 李煦吓了一跳,人向后倒去,屁股重重地砸在水面上,还没来得及反抗,人就被拖进了更深的水域里。 他忙闭上嘴巴屏住唿吸,好一会儿才看清那边拽着他脚踝的人是寇骁,他怒火中烧,抬脚朝对方踹去,可水的作用力是相反的,对方松开手后,他不仅没踹到人呢,反而自己被水推开了。 李煦藉机到水面上换了口气,然后沉下水去追寇骁,这一脚之仇不报今天绝对不上岸了。 寇骁不仅水性比他好,憋气的功夫更是了得,李煦换了好几口气也没见他浮上来,而且对方故意吊着他,他停寇骁也停,他开始游寇骁也开始游,还故意在水里变幻泳姿,偶尔还会故意让李煦碰到他的脚,等李煦想将人抓住时,又一个力挺,飞快地游开。 两人在水中追逐着,越游越深,李煦看到了海底的鱼群,也看到了海底的暗礁和各种海藻,于是浮出水面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远离海岸了。 他还从没在海里游过这么远,危机意识上头,便放弃继续追寇骁,而是反身往回游。 寇骁在海里玩惯了,没觉得危险,不过看到李煦回头,自然也追了上去。 这人一旦开始犯贱就收不住,寇骁缀在李煦身后,时不时骚扰他一下,等对方回头又轻巧地避开,挑衅地看着对方。 李煦被闹的没脾气了,干脆不理他,只顾自己往回游,到了浅海滩,李煦站起身休息一下,大脑恢復供氧,脑子也就灵活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煦突然倒入水中,抱着小腿在水里翻滚起来,表情带着难忍的苦楚。 寇骁看到这一幕急忙游过来,也顾不上想太多,托起李煦的身体往岸上走几步。 他将人放在海滩上,替他压住小腿,双手抱着那白皙的小腿来回搓揉,「王爷,您这是腿抽筋了,先忍一忍,搓开就好了。」 李煦盯着他焦急的眉眼,勐地起身,将寇骁重重推到海水中,压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寇将军,游泳好玩吗?」 寇骁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腰,没捨得下重手,就虚虚地抱着,脸上带着戏嚯的笑容,「真是兵不厌诈,王爷是算定末将心疼您,不捨得您痛是吧。」 李煦狠狠揍了他一拳,又将他的脑袋按进水里洗了洗,「我看你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替你洗洗。」 寇骁根本不怕这点折腾,他闭气功夫了得,只是脑袋来回晃有点晕,但晕有晕的好处,等李煦气消了,他立即虚弱地喘息道:「王王爷,末将好像要晕了,呕……」他侧头干呕了一口,将头晕噁心的状态演的十足像。 李煦不确定他是真的被晃晕了还是假装的,看他的表情十足的痛苦,如果是演的,真该给他颁发一座影帝奖盃。 「你知道骗本王是什么下场么?」李煦虚张声势地问。 「王……王爷,您继续,末将该罚,您想怎么惩罚都行,就是等会儿末将要是晕了可否喊人来抬末将回去?」寇骁虚弱地说。 李煦眉头一皱,如果叫人来,岂不是就要解释寇骁为什么会晕了!总不能说是被自己晃晕的吧。但要说他游泳游晕的,恐怕没人会信的吧! 而且他全身还光着呢,自己去叫人来,岂不是昭告天下,自己看过寇骁的…… 真是麻烦! 第154章 这男人有毒 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劲小了些,再看李煦的眼神也没了之前的愤怒,寇骁便知这一关过去了,可是现在两人裸裎相对,他哪里捨得让这件事这么容易过去。 他把手摸到李煦的肩膀上,晕乎乎地抱着他想坐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反而将李煦带到了水里。 两人胸口贴着胸口,小腹贴着小腹,肌肤之亲也莫过于此了,李煦老脸一红,一手拽开寇骁的胳膊,然后坐直身体。 这一坐可不得了,寇骁那根铁棍似的东西正抵着他,李煦哪来不明白自己被骗了,什么虚弱头晕都是装出来的,身体可精神的很。 李煦甩了他一巴掌,「看来刚才本王下手轻了。」 这一巴掌也没打的多重,对寇骁来说不值一提,他双手摊开躺在水里,顶起膝盖看着坐在他身上的李煦,不敢相信做梦时才有的情景会出现在现实中。 如果两人是那种关系,那他现在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将人扑倒,进行这样那样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真是可惜啊,可惜了自己这一身旺盛的精力。 李煦翻身下来,眼神余光扫过寇骁的身体,佩服这小子的雄厚资本,但大家都是男人,谁也没比谁差多少。 他起身往岸上走,身后有水声传来,然后是轻微的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直到李煦将衣服披上,寇骁才开口说:「王爷,您转身。」 李煦控制住了想回头的,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什么事?」 「快转身,给您看个惊喜。」 「不必了,本王不需要惊喜。」他才不要寇骁的惊喜呢,保不准就是惊吓。 对方失落的声音传来,「这样啊,可惜了,好大好美的。」 李煦第一反应是他身体的某个对象,心里无语地呸了一口,暗骂真是自恋到极点。 他嗖的转过身,本想刺他一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他正前方,一轮硕大的明月从海平面冉冉升起,那磅礴的气势和无与伦比的光辉吸引了李煦所有的注意力。
第269页 上次来这边时没碰上满月,没想到海上不仅日出日落美的惊心动魄,连满月也这般惊人。 寇骁将自己的外衣披在李煦肩膀上,对上他还没来得及收敛起来的震惊之色,笑了笑,「我就知道您会喜欢这个,漂亮吧!」 李煦口不对心地反驳:「也就那样吧,想看什么时候没有。」他把衣服脱下来丢回给他,冷哼道:「虽说是晚上了,但寇将军还是要注意点个人形象,你不在乎本王还怕长针眼呢。」 天气热,寇骁不想穿衣服,便把衣服绑在腰上,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笑了起来,「若是男子看了这个会长针眼,岂不是没法过日子了!」 远处传来刘树的唿唤声,那声音由远到近,李煦颳了寇骁一眼,转身往回走。 小太监看到主子安好高兴极了,围着他绕了几圈,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王爷也真是的,太纵容寇将军了,要不是知道他武艺高强,奴才非吓死不可。」 「你说的有理。」李煦很贊同地点头说:「下回遇到这种事,小刘你记得带兵来救驾。」 刘树只当他在开玩笑,王爷对寇骁的信任他看在眼里,自然不会以为两人之间有龌蹉,但想想还是生气,不捨得对李煦发火,便回头对寇骁冷嘲热讽了一番。 「将军也真是的,虽说这附近都很安全,但您带王爷下水怎能不多带几个人!万一水里发生什么事,也有得有个人帮把手是吧,您自个身手了得不惧危险,我家王爷可容不得一点闪失,下回您可别如此鲁莽了。」 寇骁能说什么,当然是陪着笑说好,心里却有些急,眼看这小太监就要被接回去了,他以后还能和李煦好好相处吗?别说占便宜了,恐怕多看几眼都得被训吧! ****** 回到盐厂,李煦看到这里已经张灯结彩,摆好了宴席,只等他来就能开席了,也亏得刘树能干,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给他整出这么风光的席面。 陪在座的一部分是水师有品级的小将领,一部分是盐厂这边的管事,加上李煦和寇骁带来的人,分坐了三桌,其余人则是在大食堂加餐,热热闹闹的跟过年似的。 李煦心想难怪古代皇帝都喜欢心思玲珑的贴身太监,真是太慰贴了,又懂自己的喜好,说话办事总能办到点子上,想不受宠都难。 刘树亲自站在李煦身边帮忙布菜,李煦这一桌只有他和寇骁,别人是没资格坐上来的。 寇骁安安稳稳地坐在李煦对面,看着刘树如小蜜蜂一样在桌边跑来跑去,一会儿夹个虾,说:「王爷尝尝这个虾,是奴才亲自下海捞来的,还有那边那只大龙虾,哟呵,那大钳子可厉害了,把奴才手都钳破了。」 「您再吃吃这个,奴才也叫不上名,是贾副将他们出海弄回来的,有人吃过说味道不错。」 「还有这个,奴才知道您爱吃这些海里的,今晨特意买了几条船的收穫,奴才见识浅薄,许多事物都没见过,好在厨子是这边人,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纯天然的海鲜当然美味,根本不用过多烹饪,清蒸白灼就很好。 「味道很好,小刘别忙了,坐下来一块儿吃。」李煦将人按到身边的座位上坐着。 刘树屁股沾了个边,心花怒放,他许久没看到王爷了,还担心两人会生份,好在王爷一如既往的宠信他,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所以说啊,什么大管事大总管都是虚的,还不如做个王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好歹能日日和王爷相伴。 李煦这顿饭没少吃,也没少照顾刘树的情绪,反而是坐在他们对面的寇骁全程黑着脸,要不是碍于身份,估计都要摔筷子走人了。 吃到一半,寇骁实在看不下去这对主僕的腻歪了,端着果汁去其他桌上敬酒,然后就在水师那桌挤了个位置坐下,拉着贾平大吐苦水。 「贾副将辛苦了,在这边练兵不容易吧!」 「还好,都是职责所在,比不得将军辛苦。」 「本将军是挺苦的,你家王爷心善耳根子软,看到个乞丐都要关心几句,偏偏对本将军横鼻子竖眼,就没个贴心时候,连句好话都没有,对着他那小太监倒是温柔体贴,贾副将心气平否?」 贾平往李煦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刘树给李煦夹菜,两人不知说到了什么都是满脸笑容,顿时压下眼帘说:「刘总管是伺候王爷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是吧,贾副将好歹有与王爷共甘同苦的情谊,是一起歷经风雨来南越的,本将军一个后来者,怕是连你都比不上。」 贾平没什么感情地安慰道:「将军言重了,王爷最是器重您,也最是信任您,否则您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寇骁伸长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笑容满面地说:「贾副将平日话少,也就涉及王爷的事情才肯多开金口,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寇骁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齿吐出来的,声音低到只有两人听得见。 其实二人之前就打过机锋,彼此都有点了解,对视一眼,谁也别想掩藏心思。 贾平与寇骁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不擅长于争,他只要默默地替李煦做事就好,能看着他好他就觉得满足了。 他低声说:「寇将军可知道,有一种动物叫狮子,雄狮子想要追求母狮时差不多就是您这种状态,对一切可能存在的对手抱有最大的敌意,而且有极强的占有欲。」
第270页 「这样挺好啊,否则母狮子被人抢跑了怎么办?」 「但是否愿意也得看母狮子自己的心意,您再焦虑也是无用。」 「此话有理,但万一那只雄狮子想要追求的也是雄狮子呢,你怎么知道雄狮子也是这样想的?」寇骁盯着李煦,眼底藏着浓浓的情意,「说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只雄狮子呢!」 「您可真敢想。」贾平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在他眼里,李煦是要登基为皇的,这种污点不可能存在。 「本将军没别的优点,胜在年轻胆子大,又恰好有自己的领地,想必震慑住几只有野心的雄狮子还是没问题的。」 贾平微微皱眉,不贊同他的观点,但两人关系也没好到能一起谈论私事,便转开了话题,和他聊起公事来。 一餐饭吃到很晚,饭后刘树还安排了节目给他家王爷助兴,众人在沙滩上燃起火堆,架上肉质鲜嫩的小猪,边烤边看节目,还有海浪声做配乐,别有一番惬意。 海鲜不占肚,等猪肉烤好了,李煦觉得晚餐吃下去的东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闻着肉香还能再吃三碗饭的感觉。 吃饱喝足后,夜已深,刘树有给李煦留房间,平时都有安排人打扫,他来了自然是不愁没地方住的。 但寇骁就不一样了,他是寇家军将领,理论上应该与水师们返回基地,可等贾平领着人离开了,他却留了下来。 刘树当然不会说没事先准备他的房间,便做主将贺遵的房间让给他,准备让贺遵睡自己的屋,至于他自己,当然是去给王爷守夜的。 寇骁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本将军这次出行的任务是保护王爷,自然是贴身不离地守在王爷身边,在王爷屋里打个地铺就行了。」 刘树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但又指不出错来,但表忠心谁不会,立即反驳说:「将军一路辛苦了,盐厂这边还算安全,夜里奴才照顾王爷就足够了,以往也是如此。」 寇骁还想争取,就听李煦远远地喊了一句:「小刘,磨蹭什么了?」 刘树立即扬起大笑脸,「诶,奴才就来。」他朝寇骁得意地笑笑,转身朝李煦跑去,那屁颠屁颠的姿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去侍寝呢。 寇骁撇撇嘴,觉得自己一遇上这小太监就容易失态也是有原因的,人家有王爷宠着,可以同吃同住,自己稍微过分一些就得挨揍,待遇差别太大了。 贺遵从他面前经过,目不斜视地走进他自己的房间,他才不管这两人明里暗里的较劲了,主子的感情问题可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寇骁也没去屋里睡,拿了睡袋在沙滩上随意一躺,翘着腿看漫天繁星。 这些以前他看来很普通的景色因为李煦喜欢他也会多看几眼,但星星看久了眼睛就花了,不得不闭上眼睛休息,这一闭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李煦也没真留刘树守夜,和他在房里说了会儿公事就让他回去休息了,他这一路虽然走的慢,但出门在外总是累的,躺下去没多久也睡着了。 只是夜里,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他与寇骁化身成两条鱼,在大海里追逐着,他们不惧风浪,畅快地游玩着,然后场景一变,他们同时上了岸,从一条鱼变成了两条腿的人,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两人在沙滩上走着,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抱在了一起,寇骁一脸蛮横地亲过来,两人就势滚在沙滩上,分不清谁上谁下,朦朦胧胧的觉得身体起了反应,然后是一阵一阵的快感,迷得人头晕脑胀。 李煦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裤子湿了,再回想起梦里模煳的情景,虽然梦记不全,但他记得寇骁的脸,还有两人相拥时很舒服的感觉,懊恼地想:下次还是远离寇骁吧,这男人有毒。 第155章 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 李煦以为自己昨晚的春梦是因为寇骁闹的,以为这是男人正常的性本能,只是再看到寇骁时,总觉得有点微妙的感觉,就连他打个喷嚏都觉得性感的要命,他想这是要完的节奏啊。 旭日东升,八条大海船齐齐出海,船上响起了杨帆起航的号角声,海边的瞭望台上也有回应的号角声,像是在祝远航的人一帆风顺。 从港口到达新岛要一天时间,李煦以为自己会一路吐过来,结果只是刚出发时噁心了一会儿,到了深海区后船很平稳,他竟然还有兴致站在船头看风景。 他们在日落前上了海岛,远远看去,海岛像个乌龟壳,岛上郁郁葱葱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有一群人正在码头迎接他们。 李煦上岸后才看到叶长青,比起上回见到的虚弱模样,叶长青精神极好,就是又黑又瘦,像个土生土长的土着了。 贾平显然也不知道他在岛上,对叶长青神出鬼没的本事有了更新的了解。 「王爷,这座岛还没有取名字,您给取个名吧。」叶长青在前头带路,他常在海上漂泊,路过这座岛屿时都会上来歇歇脚,因此也极为熟悉这岛上的环境。 「是贾平先发现的,就让他命名吧。」李煦把取名字的重任交给贾平,其实以他的文化程度,未必能取出什么好听的名字,还不如交给别人。 贾平应诺,在心里嘀咕起名字来,一连列了好几个又被否决了,比给儿子取名字还慎重的模样。 正值夏日,岛上的气候却比南越凉爽,尤其走入森林后,苍天大树遮住了光线,让人恨不得在这里生根纳凉。
第271页 李煦不是生物学家,不知道这些树叫什么名字,看着挺眼熟,他问:「椰子树是长在哪边?」 「在岛的南面,几乎半座岛都是椰子树,您想喝椰子汁可以喝到吐为止。」叶长青介绍说:「如今岛上只建了一座营房,肯定是住不下这许多人的,今夜大家要露宿了。」 「这没什么,天快黑了,先去营地休息一晚,明日再逛吧。」 大家无不贊同,走了约半个时辰,他们看到了一大片青草地,草地上散养着几匹马几头牛,围着草地的边缘建了一圈房舍,看着就像是个大牧场。 「这是目前发现最大块的草地,比较平坦,若是要扩大规模,得砍树才行。」 「先这样吧,这座岛的价值还未发现,暂时不大动。」李煦之前是让他们将这座岛当做临时补给站,出海训练时也有个落脚的地方,这里离漳宜也近,有什么动静要救援也很快。 海上的夜晚非常安静,除了惊涛拍岸的声音就只有岛上的鸟鸣声,李煦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问:「这岛上的野兽多吗?」 「不多,上岛几次后这周围基本就看不到野兽了,食物来源主要靠岛上的果子和海里捕捞的鱼虾。」 「下次带钟大人来看看,这里应该也适合种水稻,最好是能开闢出一块良田,让驻守在岛上的兵士能自给自足。」 「王爷这法子好,这海岛虽大,但总有走到头的时候,住久了确实无聊,有田可种也能纾解些烦闷。」他压低声音说:「王爷可要派人勘测一番,也许这岛上也有金矿。」 「此事不急,如今这岛的防御力量还是太弱,就算挖出了金矿也守不住。」李煦不是贪心的人,金子虽好,如果守不住也是得不偿失。 半夜,李煦睡得正香时,一个人影靠了过来,轻轻推了他一把,李煦蓦地睁开眼睛,还没看到来人先一个反手想将对方制服。 双手被人抓住,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李煦抬头看去,寇骁那王八蛋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呢。 「王爷警觉性真高啊。」 李煦推开他,不悦地问:「寇将军这是做什么?半夜偷袭本王是想要本王的命吗?」 「末将那敢。」寇骁凑过来小声说:「王爷,咱们去岛上探险吧!」 他的声音极具诱惑力,李煦稳住心神说:「天还没亮探什么险,而且他们醒来见不到本王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放心,我给他们留信了,一路上也会留记号的,您难道不想先一步看看这岛上有什么?」 「本王没你那么强的好奇心。」李煦口不对心地说,他当然也有好奇心,而且寇骁的提议非常诱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过刺激的生活了,自从进入公众视线中,他强迫自己做个循规蹈矩的人,后来做了企业老总,更是不敢做出格的事情,当然,主要也是没时间。 寇骁失望地嘆气,「那好吧,末将只好自己去了。」 寇骁转身要离开,李煦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后悔,其实一起去探险也没什么,有寇骁在身边也没什么危险。 他正要侧身躺下,突然,前头的人快速倒退,一个转身将他抗在肩上,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几个俯冲跳跃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贺遵飞快地追上去,但心里并不着急,只是远远跟着,和他一样的还有寇骁的四名亲卫,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李煦好险才没尖叫起来,等他顺好气才掐着寇骁的腰肉喊道:「快放我下来!」 寇骁拍了下他的屁股,「别闹,后头有追兵,咱们还得跑远些。」 又是几个起落,李煦被顶的胃疼,不得不再次叫停:「放我下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寇骁停下脚步,将人放在空地上,敏捷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李煦扫过来的长腿。 李煦站起身,扯了下快卷到屁股的短裤,他晚上睡觉穿着短袖短裤,竟然就这么出来了,这密林里最不缺蛇虫鼠蚁和蚊子,他这几条嫩肉怕是要成为它们的每餐了。 再看寇骁,长袖长裤穿着齐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好歹让本王换身衣裳,就这样进林子,本王怕没命看到明天的太阳。」 寇骁想想也是,留恋地看了眼他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吹了声口哨,很快就有个包裹丢了过来,寇骁伸手接过,递给李煦,「这是末将的衣裳,您换上吧。」 李煦朝后瞥了眼,不知那些跟着的人躲在哪儿,有人跟着,他量寇骁也不敢对他图谋不轨,便将衣服直接套身上。 他个头比寇骁矮一点,衣服裤子穿着有点松,但夏天本就热,这样的装束倒是很符合他的心意。 「王爷穿这套衣裳别有一番韵味。」寇骁眼热地看着,如果是现代人,可能就知道让女朋友或者男朋友穿自己衣服的那种感受,但古代人还没开发这种乐趣,寇骁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穿着他衣裳的李煦特别性感撩人,恨不得压倒亲。 「走吧,不是要探险吗?」李煦从一旁捡了一根树枝做探路棒,走在寇骁前头。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寇骁时不时会爬到树上看看前面的路,偶尔也会从树上掏个鸟窝或者摘个果子下来。 李煦吃了两根香蕉,一个椰子,看到有莲雾也叫寇骁摘了几个挂在身上,等口渴的时候解渴。 他们还打了两只鸟烤了当早餐,这里的鸟儿不知道是不是吃鱼长大的,总觉得膻味很重,李煦不喜欢。
第272页 吃完早饭天也亮了,林子里光线不太好,但总算不用摸黑前进。 李煦原本走在前头,这会儿变成了走在寇骁后面,原本寇骁要牵着他走,被他拒绝了,自己拿着小树枝慢慢走,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就把树枝伸给寇骁,让他拉一把。 李煦当年也会背着背包和朋友去登山,但从未在原始森林里探过险,刚开始的这段路被人走过没什么危险,但越深入,他们遇到的毒蛇和毒虫就越多,两人脚步也慢了下来。 到了开阔一点的地方,寇骁故意和李煦挨着走,打趣道:「王爷,咱俩现在像不像在私奔?」 李煦低头避过一朵毒蘑菇群,瞟了他一眼,「私奔为何要找这样的地方?是天下不够大,还是大陆生活不够好?」 寇骁想想也是,他是个爱冒险的人,胆子大,但李煦应该是个喜欢安居乐业的人,尤其从他的政策也能看出,他喜欢看到百姓们过着富足安定的日子。如果是这样,他要隐居肯定也要在有人烟的地方,盖一栋豪宅,养一群奴僕,再有若干产业,可以吃穿不愁,这样兇险骯脏的地方确实不适合他。 寇骁抓了下被毒虫咬过的伤口,「听闻蜀郡的环境更为恶劣,毒虫毒蛇可以受人驱使,将来蜀郡怕是会成为王爷前路的绊脚石。」 李煦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谈未来,还是那么个宏伟的未来,反正左右无人,他也大胆地说:「蜀郡也是大燕的一个郡,政权的更替并非要实打实地战斗,只要掌控了朝堂,底下地方的官员自然会乖乖为你效劳的。」 「王爷离开京城许久,那边几乎断了消息吧。」 李煦看了他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寇将军难道在京城有人?」 人肯定是有的,寇骁作为南越的掌权者,在朝廷上也有自己的亲信,京城里也有不少能用的人,但他以前并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人给李煦。 他没有开疆拓土的志向,更没有造反谋权的野心,那些人只是为了让他消息更灵通,不至于做个聋子才设的,如果给了李煦,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王爷想知道朝廷的消息吗?」 李煦笑了笑,「其实你无需试探本王,本王虽然是个被废弃的皇子,不受朝臣待见,但总归有自己的底细,只是还没到动用的时候而已。」 前主也是有些势力的,但他来到这里后,一来对那些人不熟悉,不敢轻易相信,二来也是没必要,现在他才来南越半年,根基不稳,找他们有什么用呢所以也没特意去探听京城的消息。 但有时候离得远也是有好处的,距离产生美嘛,以前天天在皇帝面前晃悠,他会反感会有危机感也正常,现在换了个人处于这个位置上,李煦就安全多了。 寇骁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在乎这些,「皇上年事已高,京城赵氏势力日渐扩大,王爷就不怕将来镇不住三皇子的人?」 「你觉得皇位是靠本王和其他皇子争抢来得容易,还是靠皇帝禅位来的容易?」 寇骁仔细想了想,摇头说:「都不容易,毕竟宫廷人心复杂,您最终见到的未必是皇上的选择,当权势足够大时,皇上也未必能自己做主。」 「那就争取让皇帝多活几年吧。」李煦心想早知道该在礼单上多加点鲍鱼鱼翅海参之类的补品,给皇帝补补身体,他还不想太早参与皇位之争,皇帝身体好他也能多轻松几年。 「这座岛还是不够隐秘,王爷可让他们寻个更远一些的岛屿,将来失败了,咱们也有条退路。」 李煦无语地看着他,他其实并不打算带寇骁参与这场夺嫡之争,他能替自己守好南越就行了,就算自己失败了,他也还是南越的寇将军,要逃也是自己逃吧。 「你就不怕整个寇家因本王而消亡吗?」 寇骁邪邪一笑,勐地亲了李煦的脸颊一口,无奈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 李煦已经没脾气了,跟寇骁这种人三令五申是没有用的,拳打脚踢也没有用的,就让他自己意淫去吧。 什么一家人?哪来的一家人,真是自说自话。 第156章 只喜欢您这样的 李煦将自己走过的路仔仔细细地记在脑子里,寇骁也会在经过的好辨认的树木上做上记号,两人在树林里走了小半天,除了被蚊虫叮咬了好几口,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收穫。 「吱吱!」头顶的树叶间有动物的叫声传来,李煦抬头,只看到一道金色的影子晃过,再看过去,只有看到树叶在晃动,并没有看到动物。 「会不会是猴子?」李煦问。 「可能吧,我们在往南走,根据他们说的,再走一个时辰应该就能走出这片丛林了。」 「那赶紧走吧,这树林里闷热的很,人都快要闷熟了。」 寇骁扶着他走,李煦的脚上被毒虫咬了一口,虽然毒血挤出来了,但走路还有点痛,只能靠寇骁扶着了。 两人离得近,对方身上的气味自然也闻的清楚,都是汗臭味,但寇骁还一脸陶醉的说:「是有闻到肉香味,王爷确实快要熟透了。」 李煦白了他一眼,「我说你这人是不是一刻不耍流氓就闲得慌?这臭汗味也亏你闻得下去。」 「这有什么,军营里几千大老爷们,天天都是大汗淋漓的,聚在一起那味道才叫齁人,您这个啊,真的是清香扑鼻了。」
第273页 「寇将军会不会就是因为天天和男人聚在一起才扭曲了性向,你要不试着接触女孩子试试,也许你也会喜欢她们呢。」 「王爷可别这么说,末将可不喜欢别的男人,硬邦邦的糙汉子有什么好喜欢的,末将只喜欢您这样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不是硬邦邦的糙汉子?」李煦两辈子也没听人家说过他娘,怎么在寇骁眼里他就不是男人了! 「您啊,是末将见过最精緻最俊俏的郎君了,独一无二的,男女皆不可比。」 「呵,你这审美也是绝了。」李煦扭转不了他的审美观,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但他还是觉得寇骁会看上他是因为见识太少,南越太偏僻了,如果把他放到京城,身边围绕的全是打扮精緻亮眼的公子哥,恐怕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寇将军去过京城吗?」 「没有。」 「那你应该去看看,本王这样的在京城也不算什么。」 寇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王爷为何一直要如此贬低自己?在寇某眼中,您并非只是样貌出色,更令人着迷的是您的气质和才华,就算来个各方面比您更出色的男人,寇某也未必喜欢,人与人是讲究缘分的。」 一条毒蛇吐着信子追在他们后头,李煦没多大的警觉性,但寇骁早听到了这沙沙沙的声音,等它发起攻击时,看也不看一个反手将匕首划过去,立即将毒蛇的脑袋砍了下来。 李煦听到动静往后一看,就见一条眼镜王蛇尸首分离地躺在地上,断口处光滑平整,可见这一刀下去有多利落。 李煦正要回头时又看到了一道金色的影子晃过,树叶婆娑,仔细看又没有,他问寇骁:「我总觉得有东西在跟着咱们,你看到了吗?」 「偶尔也有感觉,但不知是什么,咱们再往前走一段,末将想个法子将他引出来。」 接下来,他们每走一段路都会停下来仔细搜寻四周的树叶,但一直也没能将那个追踪者找到。 「饿了,先找点吃的吧。」已经到午时了,李煦走了一上午,虽然吃了不少果子,但肚子还是饿的咕咕叫。 这有运动和没运动消耗量真的差很多,估计这一餐能吃下一整只鸡。 林子里没有什么野兔野鸡之类的,比较多的还是鸟儿,大型的野兽也没瞧见,不知道是这岛上本身就没有还是都躲在更深处。 烤鸟儿还是很香的,尤其是李煦烤出来的,洒了孜然和辣椒,吃着也不腻。 两人在一条溪流边休整,杀鸟拔毛,再到烤熟,等吃完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寇骁本来只打了三只鸟,准备他吃两只李煦吃一只,吃完后意犹未尽,便又打了两只,杀干净递给李煦。 李煦肚子也还没吃饱,但他不想再烤鸟了,这活儿本就要耐心,不停的翻转,抹调料,等吃完这两只鸟儿,天都要黑了。 「这两只留着晚上吃吧,咱们路上再摘点果子凑一凑就够了。」 寇骁看了看手里的鸟儿,不甘心地放下了,「好吧,这两只留给别人吃,晚上想吃再打过。」 吃完稍作休息,两人继续上路,李煦出来的急没带什么行李,连衣服都是寇骁的,但寇骁则带了不少东西,背了一个大包,调味料也是他带出来的,可见出来前没少做准备。 李煦好奇地问:「如果本王不出来,将军是否就独自一人入林探险了?」 寇骁点头说:「是啊,没有王爷作伴,寇某只能独自一人来了,那可就没意思了。」事实上,如果李煦没来,他的亲卫们肯定是要跟着的,哪会像现在这样躲得远远的。 他身边的人大概都看出他对李煦的心思了,一个比一个精明,也一个赛一个的善解人意。 不过说起来,顺王身边那个戴面具的侍卫也隐身在后头就有点难以理解了,总不能也是为了给他制造机会吧! 还是说王爷其实也想跟他独处的? 寇骁觉得自己想多了,也许李煦只是觉得有自己保护足够了吧。 在他们离开后,两只金色的猴子从树叶间跳下来,跑到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一阵翻找,最后拿了几根他们没吃干净的肉骨头啃起来,直到把上头的肉啃得干干净净地才把骨头扔了,然后露出一脸迷醉的表情。 两只猴子哇哇哇地对叫几声,然后捡起地上用树叶包裹的两只生鸟肉,朝着李煦他们追了过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李煦他们终于走到这片林子的边缘,「吱吱」声越来越清晰,李煦停下脚步,追随着声音看去,这次看得明白,确实有影子在树林间跳跃。 一颗小脑袋从树叶间钻出来看着他们,李煦见是可爱的猴子,金色的皮毛,不知是不是就是金丝猴,不过不同世界不同时间,就算是也肯定有些不一样的。 「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一路跟着我们,想做什么?」李煦走上前几步,抬头看着那只小猴子。 小猴子「吱吱」地叫着,然后另外一只猴子从树上窜下来,怀里抱着一个东西,快速跑到李煦面前,把那东西放在李煦的脚边,用手指了指,然后飞快地窜回树上。 「咦,这东西怎么有点眼熟?」李煦蹲下身把那还带着体温的包裹捡起来,打开一看,不就是寇骁之前打的那两只鸟儿么! 「这是什么意思?」李煦把东西递给寇骁,问:「难道它们以为是我们丢下的,特意给我们送回来?」这也太有拾金不昧的精神了吧。
第274页 树上的两只猴子还在乱叫着,寇骁觉得不像,「或许是想吃。」 「吃?那给我们送来干嘛?」 「他们应该更喜欢吃熟食吧,也许是王爷烤的肉太香了,它们闻着味儿寻来的。」 这个猜测也太人性化了,李煦抬头指着鸟肉问:「你们是想吃这个吗?」 两只猴儿不知道听不听得懂,时不时指着他手里的东西乱叫一通,李煦无法猜测,只能按寇骁的理解来,他们捡了些枯枝烧起一堆火,将两只鸟窜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 刚摆上去,两只猴子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围着火堆兴奋地叫起来,时不时还用手指去拨弄没熟的鸟肉。 「还真是想吃烤肉啊,成精了都。」李煦把路上採到的香蕉分给它们,它们也没客气,一只猴抱着一根香蕉啃起来。 李煦见它们皮毛光滑发亮,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见它们没躲开,便大着胆子上手摸了。 真是舒服的手感啊,李煦两辈子都在忙,也没什么心思养宠物,但对于好摸又可爱的动物还是打心眼喜欢的。 「喜欢就带回去养好了。」寇骁眯着眼看李煦那舒坦的小模样,只觉得他可爱极了。 「养猫养狗也就算了,养猴子做什么?它们肯定更喜欢在森林里自由自在的生活。」 「您有位先祖就喜欢养勐兽,当时还在宫里建了豹房,专门养大型勐兽,没想到您到挺心善。」 李煦不理他,作为现代人,对于野生动物的感情还是很微妙的,不会轻易伤害它们。 等鸟儿烤好,李煦没往上头洒调料,就这么递给两只猴子,正好一猴一只,它们立即抓着树枝窜到树上,然后蹲在树枝上开始享用这独特的美食。 李煦在树下喊道:「可别烫着了。」但两只猴显然听不懂,第一嘴都被烫的哇哇叫,不过后面就知道慢慢吃了,还懂得用爪子撕下一条条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下咽,动作和人类似的。 「真是可爱啊,回去和贾平他们说一声,别伤害这林子里的动物了,除了正常饮食需求的,其他能放过就放过吧。」任何一个地方的开发都离不开生态的破坏,日后这座岛要开发利用起来,肯定也面临着这个问题。 李煦不是大圣人,不可能为了它们放弃开发这座岛屿,但可以给它们留足生存空间,人与动物,在没有完全工业化的古代还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走吧,天黑前得走出这片丛林,否则夜里不好过。」李煦将火堆完全扑灭,检查几遍才和寇骁离开。 寇骁一路和他同行,发现他真的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许多事情他都会亲力亲为,而且认识的植物比他还多,甚至会野外起火,会烤肉,连善后也处理的非常完美,这样的人真的是从小在皇宫长大的吗? 李煦不知道寇骁正在嘀咕他,他心情极好,边走边哼着小曲儿,很快把寇骁的心神吸引了过来。 「王爷唱的是什么曲儿?是京城流行的吗?南越未曾听过这样的曲调。」 李煦闭上嘴巴,他刚才也是不自觉地乱哼起来,是一首现代的流行歌曲,很古老的一首歌,「不是,就胡乱哼哼。」 「没想到王爷还有乐曲上的天赋,想必像您这样的皇子皇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李煦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原主当然是样样精通,但他嘛估计是一窍不通。 「琴棋书画本王是不会的,本王又不靠这个吃饭。」 寇骁认为他是自谦,文人墨客哪个不会吟几首诗作几幅画的,不过他见过李煦的字,确实一言难尽,估计王爷在这方面没什么特长吧。 日光西斜,他们在太阳落山前走出了密林,外围是灌木丛,李煦远远看到了一片菠萝树,顿时兴奋地沖了过去。 身后有吱吱声传来,李煦回头,才发现那两只金黄色的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他们出来了。 第157章 王爷再来一口仙气吧 「还真是菠萝啊。」李煦还是第一次见到菠萝树,原来是长这样的,他一直以为菠萝是长在高高的树上的。 「这东西能吃?」寇骁过来围观。 「能。」李煦也不知道树上的菠萝熟没熟,割了一个叫寇骁把外皮削了,然后一分两半,寇骁先一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呸呸呸!」他立即拦住要将这物放进嘴里的李煦,「王爷且慢。」 李煦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不能吃?」不会吧,这东西不是菠萝会是什么? 寇骁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您想试试也行吧。」 得,您都这表情这语气了,谁还敢尝试啊,李煦用鼻子闻了闻,确实有菠萝味,他怀疑寇骁是吃不来来说不能吃,于是很勇敢地上嘴咬了一口,顿时一股酸涩的味道充斥到口腔里,李煦「呸」的一口吐出来,拿起临时做的水袋勐灌了几口水。 寇骁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哈哈哈……王爷,您您真是太可笑了哈哈!」 李煦把菠萝砸在他脸上,转身继续往前走,寇骁笑得停不下来,追了上去,抱住李煦的肩膀说:「王爷,菠萝滋味好么?」 李煦很认真地解释道:「它只是还没成熟,熟了很好吃。」 「是吗?」寇骁压根不信,他觉得李煦肯定是以前在哪听过这种植物,但没亲自尝试过,被误导了。
第275页 身后两只猴子看他们远去,急的挠耳抓腮,不知该不该继续追上去,出了丛林就不是它们熟悉的地方了,那也就意味着危险。 最终两只猴子悻悻而归,经过李煦他们烤肉的地方还停下来睡了一觉,以为李煦他们还会回来。 ****** 寇骁走了一会儿,发现脸上身上都有点痒,起初他没在意,以为是被蚊虫叮咬了,但越走身上越养,胳膊上冒出了一片一片的疙瘩。 李煦见状吓了一跳,扒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他的前胸后背,发现不少地方都有团状的疙瘩。 寇骁没觉得还有其他不适,还会开玩笑说:「王爷,要不要裤子也脱了检查一下?」 李煦拍了他一记,「别贫嘴,看着不像是虫子咬的,你是不是对菠萝过敏啊?」 寇骁哪能知道这个,他连过敏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末将也是第一次吃那什么菠萝,难道它有毒?」这么一想,他立马紧张起来了,也撕开李煦的衣服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同样的症状。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李煦反应过来时外裳已经被撕破了,这人看了他前胸还不知足,把他衣服褪到腰间,又转身看他后背,「还好还好,没看出异样。」 刚追上来的贺遵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那姓寇的小子勐地撕裂了他家主子的衣裳,然后对他搂搂抱抱,双手不停地在李煦身上游移,这还了得,这寇骁把他家主子骗出来就是想行不轨之事的吧! 贺遵一个健步要冲出去,周围跳出了四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让开!」贺遵沉声道。 「穆侍卫,别生气啊,将军他没恶意的,他没那个胆。」 贺遵冷笑,寇骁没那个胆真是个笑话,论胆量,这天下谁比得过寇骁。 那亲卫解释完自己都不信了,他家将军还真干的出这种事,但他们作为亲卫,肯定得站寇骁这边啊。 「再说一次,让开!」 四名亲卫你看我我看你,又朝寇骁那边看去,见李煦打了他们将军一巴掌,然后手还摸在他家将军脸上,两人就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您瞧,王爷并未生气呢,说不定是他们之间的情趣,咱们出去不是破坏好事吗?」 贺遵也看到了这一幕,只觉得没眼看,他家王爷天天说寇骁如何如何,结果还不是接受了。 李煦这会儿正急着检查寇骁的情况,寇骁脸上也出现了一大片连成片的疙瘩,嘴唇也肿了,这肯定是过敏性荨麻疹无疑了。 过敏这种事可大可小,有些人过敏还会丧命,他朝后喊道:「有没有人在?」 贺遵第一个冲出去,挤开寇骁,站在李煦面前低头问:「王爷有何吩咐?」 见贺遵在,李煦松了口气,「来时的路你们可记清了?」 「都记清了。」 「先送寇将军回去,他需要医治。」 贺遵这才看到寇骁脸上身上的异样,只当他被毒虫咬了,拿出一个小瓷瓶说:「属下这里有驱虫止痒的膏药,寇将军可要抹一些?」 寇骁身上奇痒无比,当然是不拒绝的,抹完身上清清凉凉的,他总算舒服些了,觉得这样已经没事了,便想拉着李煦继续走。 「走个屁!回去。」李煦冷着脸往回走,这时马上要天黑了,他看着远处的丛林只觉得如一只潜伏的巨兽,根本不想在夜里踏入那地方。 「可有近路?」他问寇骁。 寇骁摇摇头,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座岛屿,哪能知道这些。 见李煦为他焦急,寇骁心里美滋滋,但面上一副镇定模样,安抚道:「您别急,末将没事的,在此地休息一晚,清晨再返回吧!」 贺遵也是一样的意见,寇骁看着活蹦乱跳的,想必一个晚上也死不了,当然还是安全重要。 李煦点点头,替寇骁把扒开的衣服穿好,又脱了自己破掉的外衣裹住他的脑袋,将寇骁裹成了木乃伊。 寇骁一脸震惊,想拒绝又不敢,支支吾吾地说:「王爷这不必如此吧?」 「闭嘴,有些荨麻疹不能见风,你好好呆着。」 「行吧。」寇骁一脸无奈地坐下来,然后发现前后左右都被芭蕉树叶围了起来,他抬头望天,见繁星闪烁,结果还没看两眼,头顶上也被遮盖了。 「喂!」 李煦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就这么睡一晚吧,这边海风更大,免得着凉。」 寇骁想到他身上只穿了短袖短裤,外头可还有五个大男人了,顿时不乐意了,从缝隙里眼疾手快地将人拉进棚子里,抱着他压在地上,「王爷穿的如此之少,还是躲在这里头安全些,免得着凉。」 李煦简直无法反驳,但想到外头还有五个人看着,顿时面红耳赤地推开寇骁,坐在离他稍远的地方。 叶子搭的棚子并不是很牢固,也并非密不透风,两人挨着坐着,既没有星星看也没有月亮看,全程不知该干什么。 外头塞进来了几块烤肉,李煦和寇骁分着吃了,吃完干脆往地上一躺,睡觉去了。 寇骁撑着头看李煦背对着他躺着,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要是回去后还能躺在同一张床上,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半夜,外头有脚步声传来,略有凌乱,李煦睡得熟没醒,寇骁低声问:「何事?」 「将军,发现了一批人上岸,正朝咱们这边来。」
第276页 「不是咱们的人?」 「不是。」 「去看看有多少人。」 不用寇骁吩咐已经有两名亲卫瞧瞧过去看了,寇骁将李煦喊醒,低声说:「王爷,有人来了,不知敌友,等会儿若是有危险,您就跑进树林里,沿着记号往回跑,听清了吗?」 李煦怼了他一句,「大半夜的,能看清记号才有鬼了。」 周围的火堆已经熄灭了,李煦只能靠着一点星光看寇骁,但看不出他脸上的风团还在不在,他伸手摸上寇骁的脸,手下能摸到那些疙瘩的存在,便问:「还痒吗?」 寇骁不想让他担心,但又留恋这手掌的温度,将脸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痒。」他撒娇的态度彻底取悦了李煦,李煦于是借着黑夜的掩护,朝着他的脸蛋吹了口气,「好吧,吹一吹就不痒了。」 寇骁整个人都石化了,这一刻的李煦太温柔了,简直要把自己宠在怀里的感觉,寇骁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厉害,有种要跳出胸口的错觉。 他把脸蛋凑过去,央求道:「王爷再来一口仙气吧,我感觉好多了。」 李煦想到了某些影视剧里口对口渡气的画面,忍不住干咳了一声,将寇骁的脸推开,「好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那边动静不小。」 李煦之所以能听到声音,是因为那群人上岸后根本没掩藏行踪,说话也没刻意放低音量,估摸着至少有几十人,热热闹闹跟来团建的一样。 寇骁的亲卫们就分散地藏在他们路过的草丛里,他们身上都穿着迷彩服,别说是晚上,就是白天也很难被发现。 看到他们靠近,贺遵先迎接上来,对李煦说:「王爷,上岸的一共有五十人,他们的船就停在南岸,寇将军的一名亲卫过去查看了。」 「看得出来歷吗?」 「他们说的话几乎听不懂,应该不是大燕人,长相倒是没什么差别,全是男性,多数是青壮年,带着武器,我们怀疑是海贼。」 「人数悬殊太大了,打起来咱们也没胜算吧?」李煦不无忧心地问,几乎是十倍的人数差距,李煦不认为他们打得过。 寇骁低声笑了笑,「王爷不必担心,咱们在暗,他们在明,想要他们的命不一定要面对面的战斗,就算是,末将也未必会输。」 「别忘了你还是个病人。」李煦不敢让他乱动,万一那过敏症状遇热会更严重呢,他可不敢让寇骁去冒险。 他们躲藏了一刻钟左右,那群人也走到了丛林边缘,大概是不敢深夜进丛林,也都在原地休息,他们燃气火堆,又架上锅炉,居然是开始做宵夜了。 过了一会儿,那名去打探消息的亲卫回来了,摸黑走到寇骁身边,小声说:「王爷,将军,他们只有一艘船,船上留守了二十人左右,船很大,有些旧,应该是常年在海上跑的,以卑职的经验,九成是海贼无疑了。」 寇骁皱着眉嘀咕:「他们跑到这座岛上来做什么?难道这岛他们以前也常来?」 「应该不是,他们走的很慢,似乎也不熟悉的路,但不确定以前是否知道有这么座岛屿。」 「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其他方向也有人登陆?」李煦往最坏的方向想,那就是有人事先得知了他妈在岛上,派人来围攻的,那如果对方不知他们在岛上哪个位置,最可能是从四面八方都登岛,当然,前提是他们有那么多人。 「咱们的船停在西岸,那船也显眼的人,而且如果他们发现有别的船靠近海岛肯定会发信号的,但目前还没看到信号,至少西岸那边没有人靠近。」寇骁分析说:「假设他们来了不止一艘船,除非有几千人,否则不太可能分批上岸,那样战斗力太弱了,光靠这五十人能做什么?」 李煦觉得他分析的很对,点头说:「那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更大的可能应该是无意中发现这座岛,上来查探虚实的。」 这就好办了,只要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那李煦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对策。 「不能打草惊蛇,否则还是抓个人来问问最好,总要确定是敌是友,别杀错人了。」李煦伸长耳朵也听不到那边的人在说什么,就算听得到,估计也听不懂。 不过既然听不懂,那抓人也就没意义了,他看了眼寇骁,让他决定,这种事还是寇骁更擅长处理些。 寇骁对海贼可没多少容忍度,嘴角勾出一道冷笑,沉声说:「按末将的意思,那当然是杀了干净,否则让他们发现咱们的踪迹,再想对付就麻烦多了。」 李煦没反对,「该如何做都听寇将军的。」 寇骁顿时有一种当家做主的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兴奋起来了,他舔舔嘴唇,给四名亲卫分派任务,至于贺遵,还是贴身保护李煦,他则一头钻进了丛林里。 第158章 快跑 李煦很想知道寇骁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那伙人,几乎以一敌十的比例,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但寇骁并不允许他靠近,李煦便让贺遵带他到一棵大树上蹲着,远远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贺遵轻轻松松地站在树枝上,看李煦探头探脑的模样,憋着笑意问:「王爷是否想过去瞧瞧?」 「是啊,能带我过去吗?」这么远的距离,加上天色昏暗他根本看不到寇骁在做什么。 贺遵摇头,「不行,必须等寇将军发信号才行。」
第277页 「说来,那船上还有二十几名的同伙,怎么办?他们难道不会上岸支持吗?」 贺遵眺望着远处的大海,能看到那艘船只如同蚂蚁大小停靠在岸边,他不甚在意地说:「如此远的距离,等他们察觉到异样再赶来,寇将军肯定已经将人解决了。」 李煦忍不住吐槽道:「你们连敌人的武力值水平都没摸清,哪来的自信?」 贺遵很艰难地给他解释了一句,「高手之间大多数有感应,他们这群人中并无这样的高手。」 李煦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信以为真,越是这样,越想去看寇骁他们怎么做了,他猜测应该是布置陷阱,外加打游击战,将五十人分批引入丛林里,各个击破。 事实也与他猜测的差不多,只是时间有限,寇骁他们的陷阱并没有做的多精緻,有的地方甚至故意露出破绽,好引敌人深入丛林。 天色微量,那群人吃了简单的饭食后就把火堆扑灭了,然后分成十队从不同方位进入丛林。 「都听清了,不管结果如何,必须在日落前返回这里,我们连夜启航,过期不候。」一个长着络腮鬍的魁梧男人大声吼道,音量大到李煦都听的一清二楚。 李煦为他们默哀了几分钟,他还在思考寇骁要怎么将这些人分批引入,结果对方自己上钩了。 「张哥,您确定这座岛上无人吧,可别到时候遇到一群野人,让兄弟们有去无回。」 「废话,这海岛才多大点,能有什么人?半年前老子来的时候就逛过一圈了,要是有人早发现了,速度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人群中有人不乐意受驱使,磨磨蹭蹭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进入丛林后更是走三步歇一会儿。 「蒋林,你知道这座岛的位置在哪吗?」一个精瘦的男子与同伴小声交谈。 「不就是海上嘛,大海里这样那样的岛屿多如牛毛,真不知道岛主怎么想的,竟然费心要征占这么远的一座岛。」 「傻子,这里离大燕很近了,估摸着过去也只要一两天的功夫,以岛主的野心,这座岛如果占领下来了,下一步估计就是要对大燕发兵了。」 蒋林大吃一惊,「真的?可是岛主不是说在岛上安居乐业就很好,并不想上岸生活吗?」 那精瘦男子看看左右,呸了一口,「这话你也信?你瞧瞧这几年岛主都与谁来往,附近的海贼,朝廷的大官,哪个没交往过,如果不想上岸,何必招惹这些人。」 「那就是要打仗了啊?其实我也想回岸上生活,可是咱们这样的身份,回去了就是个死,也不知道叶兄他们是死是活,唉!」 精瘦男子也面露痛苦,随即又撑起笑脸,说:「嗨,叶兄武艺高强,说不定能找到活路。」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便不再说了。 「好了,别想这个了,人各有命,我有些口渴了,去摘个果子吃吧。」两人和领队汇报一声,利索地爬上一旁的一棵果树,摘了几个果子丢给下面的同伴。 蒋林看到树冠上有一枝更大串的果子,提起气继续往上爬,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树叶时,他对上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他下意识地想尖叫,却被对方快速点住了穴道,脖子上冰冷锋利的匕首紧紧贴着他的皮肉,令人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蒋林,别爬那么高,够了。」下方的领队喊道。 蒋林心跳加速,嘴唇干涩,不知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他也算是经歷过九死一生的人,但这种立马要被砍掉脖子的经歷还是第一次。 「嘘!」寇骁轻轻拍着他的脸,小声说:「冷静,别慌,该怎么回答你知道的。」 蒋林吞了口口水,极有求生欲地朝同伴喊道:「好的,就来,就差一点了。」 「娘希匹的贪吃鬼,快下来,我们走了。」 「哦,马上就来。」蒋林话音刚落,突然,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下方传来了领队的惨叫,紧接着是同伴们惊慌的唿叫,蒋林刚要张嘴,发现藏在他对面的男人没了踪迹,而下方的人群里接二连三地发出惨叫声。 他全身动不了,只能闭着眼睛大喊:「吴哥快跑!」 他似乎听到了那男人轻轻的啧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无力,他吓得闭上嘴,脑子里闪过刚才吴哥那句「人各有命」,知道自己的命运到今日为止就要终结了。 要是能死在大燕就好了,蒋林一直有个梦想,他想回大燕,想回家乡,哪怕死在那块令他憎恨的土地上也好,他想落叶归根。 不知道这人是谁,那么年轻俊美的男人,居然会出现在这座荒岛上,也许就是大燕来的吧。 底下八个人很快就寇骁解决了,剩下一个精瘦的男人早在异变突起时就如同猴子似的从树上逃走了,寇骁也不急,一个人而已,能改变什么呢,而且他逃走的方向还是丛林深处。 解决完这些人,寇骁跳上树将蒋林提了下来,对方看到地上同伴的尸体腿都是软的,但居然没求饶。 「不用怕,我暂时不杀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蒋林抿着嘴唇没吭声,巨大的悲痛袭上心头,他很想有骨气地反驳他,但他惜命,能不死肯定是不死好的。 寇骁将他丢在一处草丛里,盖上草木枝叶,然后朝其他方向奔去,十支队伍,他的目标是两支,还有一队人等着他收拾呢。
第278页 他大致算过距离,这边出其不意杀完人,那边肯定也已经遇上他的陷阱了,等他回去,要对付剩下的人应该不难。 寇骁敏捷地在树木间穿梭,在南越长大的人,对树林是非常熟悉的,每一步就像是精准计算过的,衣摆丝毫没有碰上树木。 跑了一刻钟,寇骁终于听到了人的声响,他迅速爬上树,从树顶上跳跃过去,刚才陷阱布置的仓促,他自己也忘了位置,可别自己坑了自己。 寇骁站在树顶,看到下方有人跑过,将弓弩对准过去,箭矢破开树叶朝那人射去,但对方太警觉了,这一箭只射中了肩膀。 「敌袭,在上方!」男人拖着受伤的肩膀躲到一棵大树后方。 很快,下方的人纷纷找地方躲避,寇骁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推测活着的人应该还有六个。 已经全身心戒备起来的六个人就没那么好杀了,寇骁惋惜地嘆了口气,借着树叶的掩盖,找到了肩膀中箭的那傢伙,他丢了一条蛇下去,只见那条蛇盘桓着树干往下逃,然后中途发现树干后有个人,顿时怒从心起,张开大嘴吐着信子朝他咬过去。 那人听到声音回头,正对一张蛇口,转身举起手中的长刀一刀砍掉了蛇的脑袋,但这一动作让他暴露了,一支利箭转瞬即到,正正地插在他的眉心。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了,似乎连虫子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屏住了唿吸,树叶落下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 分散着躲着的五个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匍匐在地上用草木掩藏身体,试图躲过暗杀者的捕杀。 寇骁很有耐心,猎物就在下方几百米范围内,要想全部击杀,只能等他们露头。 张全就躲在寇骁眼皮子底下的树洞里,他紧紧抱着大刀,思索着怎么才能逃脱出去,他太大意了,以为半年前没有人来的岛屿如今也肯定没人,没想到已经有人先一步上了岛。 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料想对方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来歷,这一架就打的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就中了对方的陷阱了呢。 他抱着一线希望喊道:「朋友,兄弟,你们是哪路神仙,可是这座岛的主人?有话好好说,我们可以好好商量,没必要拼个鱼死网破。」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他听到对方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二人说的是不同的语言,张全一紧张下意识就说了他们的方言,好在他听得懂大燕官话,立即磕磕碰碰地回道:「侠士,好汉,你是大燕人吗?我们也是啊,我们是南越人士,途径这座岛屿上来休息的,如有冒犯,我们可以立即撤退。」 张全不敢等太久,他既然暴露了位置,对方想杀他太容易了,他一刻也不敢疏忽地听着四周的动静,数了三下还没听到响应立即从树洞里翻滚出来,弯腰滚入另一棵大树背后。 一只箭矢直直地插入树洞里,寇骁吹了声口哨,贊道:「警觉性很高嘛。」 「阁下只有一人?」张全意外地发现了这个事实,但这个发现并没有让他轻松一点,一个人就敢来杀他们一队人,显然是高手。 寇骁没义务回答他,射完一箭后他也躲了起来,张全半晌也没听到动静了。 张全见沟通失败,也知道对方是敌非友,那就没什么好浪费时间的,吼了一声:「大家分头跑,去船上。」 几人好歹是同伴,也有默契,张全发话后从不同方向窜了出去,他们也是在丛林里游荡的高手,最懂得利用这种地形隐蔽自己。 但他们忽略了这里的陷阱,有两个跑着跑着自己撞进了陷阱里,一个被尖锐的竹片插成刺猬,一个被藤网网住了身体。 寇骁分身乏术,没法同时追三人,便认准了张全,紧追其后。 张全很能跑,身体爆发力极强,但寇骁胜在手里有弩箭,他一共带了二十支箭出来,用到现在还剩十二支,时不时给对方来一箭,制造阻碍,运气好还能让对方受伤。 寇骁眼见越跑越远,将最后三支箭连发出去,两支被避开,一支射中了对方的大腿,张全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爬着往前逃,却也无济于事。 一根木棍重重地敲在他后颈上,张全眼前一黑,扑倒在地人事不省。 寇骁在原地辨认着方向,这一通跑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了,好在方向还在,拖着人往南就对了。 第159章 杀人 寇骁拖着快死的人走出了丛林,他四处扫了一眼,发现并不是他们当时出来的地方,懊恼地踹了地上昏迷的男人一脚,然后拎起他快速往目的地跑去。 李煦等到了旭日东升,四周只留下了海浪声,丛林里的一切殊死搏斗,似乎都与外面的世界没关系。 贺遵没等到寇骁的信号,但看到了有人从树林里逃出来,那狼狈的姿态一看就知道是敌方的。 他回头问李煦:「王爷可要练习下射箭?」 李煦心颤抖了一下,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让他打人他行,杀人就真的有点心理负担了。 他抬起绑着袖箭的右手,瞄准那个逃跑的人,给自己找了个强大的理由,「太远了,在射程之外。」 贺遵提前说了句:「得罪了。」然后一手揽住李煦的腰,从高大的树上跳向另外一棵大树,几个跳跃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好了,在射程内了。」他们的动静不算小,但那个在逃跑的男人却慌的没听见,只顾着往大海的方向奔跑。
第279页 李煦再次抬手,他练习过射箭,但都是射不会动的箭靶,这种活的会动的还是同类,李煦有点不敢下手。 当然,最主要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得罪他,没有一个必须死的理由。 「王爷不敢动手吗?还是对自己不自信?」 李煦眉心紧蹙,像是在做个重大决定,「是有点虚,要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 「很简单。」贺遵突然朝那人吹了声口哨,甚至挑衅道:「那边那个,你跑得太慢了。」 这话简直像晴天霹雳,正在逃跑的男人吓得跌倒在地,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石头后。 贺遵将李煦放到离对方百步远的地方,自己则隐入树林中,那男子听到有脚步声,并且判断出来人不会武,欣喜地从石头后露出脑袋,看到远远地站着一个穿着怪异但异常俊俏的青年。 他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别人,以为刚才那话是这青年说的,便问:「你……你是谁?」 李煦没回话,他在摸着自己的胳膊,绑着袖箭的胳膊有点热,是那种过分关注的不自在感。 没得到回答,男人胆子大了起来,从石头后站了出来,举着手里的刀恶狠狠地对着李煦,「识相的赶紧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煦将双手背在身后,嘆了口气,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对方,施捨般地问:「你能从里头逃出来,说明本事不小,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要吗?」 男人手抖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们?」 青年很温和地笑了一下,却笑得人毛骨悚然,「你这问题真奇怪,你们是海贼,人人得以诛之,而且这岛屿是我的,你们没经主人家同意闯上来,不该杀吗?」 李煦太稳了,根本不像面对一个敌人,对面的男人听了他的话终于知道问题在哪了,「你是说岛是你的,证据呢?」 「此刻本公子能站在你面前,而你的同伴们全都丧生在丛林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很显然,他们是先上岛的。 「当然,你也可以换个理解,无主之物,能者得之,现在死的是你们,这座岛自然归本公子所有。」李煦往前走了两步,对方急忙后退,双手握住刀柄,冷汗直流,「你……你别过来!你刚才说的活命的机会是什么?」 「想要知道?」 「什么机会?」男人焦急地问。 「别紧张,就几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这座岛的?为什么来这?」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小人物,真的。」 「哦,那就说说你知道的啊,总不能让我无缘无故放了你。」 「你说话算数?真会放了我?」 「看你的消息值不值得。」 「你说谎,不管我说了什么,你肯定要杀我的,不过是想骗我的话,我杀了你,啊!」男人挥舞着大刀朝李煦冲过来。 李煦这一刻竟然挺平静的,右手从背后伸出来,按下机括,细小的尖针从袖箭射出,在阳光下精神是透明的颜色,那男人直到死也没发现对面站着的是个完全不懂武的对手,如果他更果断些,更谨慎些,也许就不是死在李煦手里了。 但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一道尖锐的哨声从他口中传出来,但因体力不支,这哨声并没有持续太久。 李煦看着那倒下的尸体,心跳的比平时快些,微微有点噁心,但还好,没什么负罪感。 贺遵不知从哪钻出来,现在李煦身旁,「王爷感觉如何,杀人难吗?」 「难啊,本王假装镇定,而且也是因为知道你在附近,不会让我遇险才有底气,否则一露怯对方就没这么容易中招了。」 「王爷做的很好,您太平静了,没人会怀疑您不会武。」 李煦目光一变,低下头说:「也不算完全不会吧。」原主文武双全,但他一点也没继承到,但贺遵应该不知道才对。 贺遵疑惑地看向他,问:「您连骑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还能记得其他?」 李煦不知道怎么解释,赶紧转移话题,「他刚才那哨声是在传递信号吧,可是给留守的同伴的?」 贺遵并不介意,「那是江湖人常用的哨音,有内力的人可以将声音传到很远,对方只要内力高强,可以清晰的听出距离和方位,但刚才他那一声连内力都没积蓄起来,传不了太远的。」 听他这么说,李煦也就放心了,之后陆续从里头逃出了四五个人,都被李煦杀了,一天之内杀了六个人,李煦觉得自己离杀人狂魔不远了。 他热的一身汗,棉质的短袖几乎全湿透了,眼看就要到正午,他早饭都没吃,这会也饿得没力气杀人了。 「被逃出了六个人,还不知寇骁他们怎样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贺遵说了句,「不必了,寇将军出来了。」 李煦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寇骁手里提了个人走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辨认了一下,认出了两个是从他手里逃脱的。 他看到尸体的死因,诧异于人是被李煦杀的,如果是贺遵杀人,肯定没法死的这么好看。 「王爷没事吧,这丛林太大,花费的时间多了些。」寇骁将手里昏迷的人丢在地上,李煦这才看到这人的模样,长得比其他几个都魁梧些,身上插了好几支箭。 「有事,本王快饿晕了!」
第280页 「哈哈,这就给你弄吃的去,刚才路上捡了只野兔。」寇骁从腰上解下个袋子,提着去找水清理。 李煦看地上的人没什么威胁,便让贺遵去捡木柴生火。 贺遵没走远,就在附近捡了一堆枯枝败叶,把火堆升起来了,等火烧起来,那四名亲卫也陆续回来了,最后统计下人数,还在逃的海贼有三个。 寇骁把野兔插在树枝上,架在火堆上烤,听完汇报说:「还有个年轻人被我点了穴丢在现场了,也不知跑了没。」 「他们这些逃脱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回船上的,一旦两方汇合,那艘船势必会跑,那这个岛就不安全了。」 「不必等两方汇合,他们肯定是有约定时间的,估计今天入夜这群人还没回去,他们就该知道岛上有异常了。」 「就不知他们会选择逃跑,还是上岸来查个究竟。」 寇骁想了想,说:「正常人的思维,肯定会觉得出事和有事耽搁了各占一半,所以不会立即放弃这些人独自逃走,最大的可能是再分出几个人上岸找人,但这次他们肯定很谨慎,不会大张旗鼓地找人。」 「但也不排除他们贪生怕死,会弃同伴而去。」 「所以咱们要商量下,接下来是返回基地还是继续找剩下那些人的麻烦。」 李煦不太贊同继续杀人,之前他们是利用丛林的掩护,加上出其不意才能得胜,但剩下那些人都在船上,要悄无声息地上船杀人肯定更难。 「从这返回基地,最快也要大半天,一来一回肯定是来不及解决剩下的人的,但也不能让他们逃了,这座岛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还不清楚,如果彻底暴露了,这座岛也不能用了。」 「是啊,那基地也没必要建了。」一座被盯上的岛肯定是不安全的,李煦目前分不出太多人驻守在这岛上,要是有人在夺岛,肯定保不住。 寇骁指着地上的人说:「先问问他再说。」 李煦怕他流血过多死了,提议说:「弄醒吧,直接一盆冷水泼下去。」 「何必那么麻烦。」寇骁一脚踩在对方的伤口上,疼痛让对方惊醒过来,紧接着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 张全睁开眼睛看到围着他的几个人,又仔细盯着寇骁看了几眼,「竟然是寇将军,在下输的不冤。」 「你认得本将军?」寇骁问。 「寇将军的大名,这海上谁能不知。」 「但见过本将军的却不多,你何时见过的?」 对方嘲讽地笑了起来,刺激寇骁道:「您怕是不知道,您的画像在这海上可是得十两一张呢,巧得很,在下买过。」 「没想到本将军这张脸还挺值钱。」寇骁进入正题,问他:「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来这座岛,目的是什么?」 张全自知性命不保,心思活动起来,与其硬扛着不说,死前还要遭受折磨,不如干脆些,给点不重要的消息,他现在只求死的痛快些。 「如果我说了,你们能放了我吗?」张全装作害怕地问。 「看情况,说实话,就你这伤势,没有医治恐怕也活不过今晚。」 「我说,你们别杀我!」见寇骁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张全不知道能不能煳弄过去,他说:「我们是海上的移民,常年住在岛上,因为岛上资源有限,我们一般隔几年就要换一座岛,有一次出海,我无意间发现了这座岛,见岛上有生命,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地方,想让族人迁徙过来,这次是带着部分族人来探路的。」 贺遵抱着他的刀,冷笑道:「是这样吗?之前我杀的那个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用刀尖指了指第一个被李煦杀掉的男人。 张全自然知道那人是什么性格,贪生怕死,会泄密也属正常,但好在他知道的也不多。 第160章 承认您关心我有这么难吗? 张全惨然一笑,「如果你们不信我就算了,要杀便杀吧。」 李煦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岛主身体还好吗?多年不见,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本公子。」 张全愣了一下,像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坚定地摇头,「我不知你在说谁,哪个岛主,我们岛上只有族长,而且一直避世而居,肯定是没见过您的。」 李煦笑了起来,「你很聪明,但我们只要一点破绽就够了,看样子你是个忠心不二的人,那也没必要问话了,杀了吧,不是还有好几个活口么,总有一个能问出点东西来的。」 「等等!」张全焦急地说:「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我还有哪些同伴还活着?」 寇骁耸耸肩,「谁知道他们的名字啊,不过有个年纪挺轻挺英俊的小子,穿着麻灰色的短褐,腰带还娘们兮兮地绑个络子,还有个他的同伴,干瘦干瘦的,也不知道挨得住几下鞭子,骨头硬不硬。」 「他们果真还活着?」张全焦急地问。 「怎么?那个是你儿子还是你相好,这么着急。」寇骁揶揄了一句,接收到李煦投递过来的疑惑眼神,顿时一本正经起来,「好了,既然不说就算了,反正你这伤势要救也麻烦。」 「不,我说我说,但我要确保他们还活着。」张全硬气地说。 李煦回望了下大海,「你与你们船上的同伴是怎么约定的?」 张全认命,艰难地说:「我们约好日落时分会回去,若是没有人转回,那一定是在岛上出事了,让他们先走。」
第281页 李煦惊奇地看着他,表扬道:「你们还是挺讲情义的。」 张全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们出来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总不能在这岛上全军覆没,他们这些人朝不保夕,做事也就自有一套原则,出了岛,在海上就等于把脑袋挂在腰带上了,能活一个是一个,谁也别拖累谁。 寇骁凑到李煦耳边小声说:「让他们暂时离开也无妨,通知贾平追就是了。」 李煦歪下脑袋,避开他火热的唿吸,「大海茫茫,很难追上吧,而且我想利用这艘船做点事情。」 「那就想办法把船占了吧。」寇骁他们连五十人都杀了,还会在乎剩余的二十几人吗?只要布置妥当,并非没有完胜的机会。 「不说这些了,先吃点东西。」寇骁的那只野兔已经烤好了,还有几个亲卫摘来的果子,几个人将就垫了点肚子,至于张全,肯定是分不到一口吃食的。 吃完,寇骁用树叶擦干净手,把李煦拉到一边说:「王爷和穆侍卫先回去报信,让贾平带兵过来,末将想办法把那艘船上的人解决了。」 「如果本王不同意呢?」 「为什么?」 李煦不看他,看着那遥远的海岸线说:「本王不记得回去的路了,也许两天也走不到。」 「有记号,穆侍卫一定能寻到路的。」 「丛林里不是还藏着几个逃犯么,万一遇上了,本王小命不保。」 寇骁嘆了口气,「您该对您的侍卫有几分信任,那几个小喽啰,穆侍卫能搞定的。」 李煦心里有气,他都找这么多藉口了,这人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他不想寇骁去冒险。 「就没其他法子了?」 「法子自然是有的,但末将觉得这个是最稳妥最快的法子,何况我们手上有张全,他应该这群人的首领,擒贼先擒王,王在手里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煦「嗤」笑一声,「就他那墙头草的模样,指不定刚才的示弱也是挖了坑等你跳的,怎么能信?」 寇骁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突然笑了,他握住李煦的手将人拖进灌木丛里,抱着他问:「王爷是担心我吧!」 「你放开!」 「不放!承认您关心我有这么难吗?又不是让你说喜欢我。」 「本王关心下属有错吗?」李煦强辩道。 寇骁笑得更开怀了,「您放心,您这朵高岭之花我还没摘下呢,哪捨得死,真的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的,您信我吧。」 李煦脸上有点挂不住,「你死不死的跟本王有关系吗?放开,本王要走了。」李煦气唿唿地带着贺遵离开了,那路线明显就是来时的路,寇骁可是见过他画的地图的,说什么找不到路的话果然只是藉口。 他心情大好,对张全也就宽容了几分,替他拔了身上的箭矢,给伤口上药包扎,保证他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亡。 李煦一路让贺遵背着跑,路上还捡了个被点了穴藏在草丛里的青年,李煦一眼就认出他是寇骁嘴里说的那个英俊的年轻人,有点后悔眼力太好。 「叫什么名字?」李煦面无表情地问。 蒋林不知他是谁,但见他长得白皙俊美,穿着怪异,实在不像是个坏人,心里的防线退了一些。 「在下蒋林,不知您是?」 李煦没再和他搭话,让贺遵将他双手绑起来拉着走,要是路上遇到他的同伙还能当个人质。 他在天黑前回到了基地,李煦一露面就被贾平和叶长青连手带进了房间里,并且听二人语重心长地给他分析了单独外出的严重后果以及寇骁此人的危害性,说得他跟被拐走的小媳妇似的。 「你们不想知道本王这两日遇到何事了吗?」李煦打断他们的碎碎念问。 叶长青脾气更直些,急忙问:「遇到何事了?对了,怎么就您和穆侍卫回来了,寇将军呢?他将您丢下了?」 李煦不想耽搁时间,把事情简单明了地告诉他俩,然后吩咐贾平带兵去协助,虽然他知道,等贾平过去,寇骁肯定把事情办好了。 贾平犹豫了片刻,问道:「您带了个人回来,就是那伙贼人之一?」 「是。」 两人刚才太过关心李煦,根本没多看那人一眼,此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打算先去问几句话,多了解点情况。 李煦叮嘱道:「人贾平一起带去,有话路上问。」 贾平拱拱手,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里只剩李煦和叶长青。 叶长青见李煦身上的衣服又脏又乱,便去打发人抬热水来给李煦沐浴,隔着一片帘子和他说话。 李煦好好地洗了个澡,全身的乏困顿时都涌上来了,他眯着眼从浴桶里爬出来,简单擦拭一下,套上衣服走出去。 「王爷要先吃点东西吗?」 「有粥吗?」 「有鲜虾粥,还有用这边一种根茎植物磨的粉做出来的浆粉,味道很不错,您要来一碗吗?」 「好,给贺遵也送一份去,本王吃完睡一觉。」 叶长青吩咐下去后就去布置警戒去了,贾平把水师带走了大半,留下来的这些人一点也疏忽不得,可别给人可趁之机。 李煦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时不时醒来问守卫什么时辰了,贾副将可有回来,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直到第二天凌晨,外头有喧闹声,他「嗖」的从床上跳起来沖了出去,哪里像个在沉睡的人。
第282页 「王爷,抓到了一个人。」有侍卫来禀报,说:「人是穆侍卫抓到的,叶副将带人在附近巡逻,穆侍卫请您先回房,他片刻后就到。」 李煦听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便转身回房了,但睡肯定是睡不着的,干脆穿了衣服在树桩上写东西。 没过一会儿,贺遵推门进来,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并没有说什么。 叶长青把附近都巡视了一遍,又把重要岗位重新安排了一番才回来,他已经知道了抓到人的消息,来了后先去见了李煦,才去关押犯人的地方。 说是关押,其实只是将人绑在了树上,两名水军士兵看护而已。 叶长青靠近时,就听那人在低声求饶:「两位官爷,放了我吧,我真是无意闯入的,我与贼人不是一伙的,我就是路过。」 叶长青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举着火把照了照,惊讶地叫起来:「吴仓,竟然是你。」 被绑在树上的赫然是蒋林的同伙,那名精瘦的吴姓男子。 吴仓显然也没料到会看到叶长青,怪叫起来:「你……你是叶……叶兄?」叶长青其实比吴仓小,但他本事大,当时不少人都自愿称他为叶兄。 叶长青无语极了,他刚才就应该想到的,既然是海贼上岛,那就很有可能和那边有关系,没想到竟然能遇到熟人。 他亲自替吴仓解开绳索,问:「还有谁一起来了?」 吴仓立即哭了起来,「还有蒋林啊,小林子也不知是死是活,我……我自己逃了,真是愧对兄弟。」 两人久别重逢,都有许多话要说,叶长青亲自带着人去见了李煦,准备当着他的面把话问清楚,如果吴仓还记得他们之间的情谊,肯投靠他们那再好不过。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只能豁出脸去替他求个全尸了,至于蒋林,叶长青眸色一暗,不敢去寻找答案。 李煦回来时就说过了,那群人里只逃了几个,吴仓能逃因为他擅长攀爬,人小速度快,但蒋林只是个会花拳绣腿的文弱书生,别说遇上寇骁,就是他那几个亲卫,也必死无疑。 他敲开了李煦的房门,重重地下跪磕了个头,「王爷,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李煦放下笔,见他身后带着个人,那人一脸见鬼的表情愣在那里,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起来说话吧。」他站起来活动一下双腿,这边没有象样的家具,他只能以树桩做桌子,盘腿坐在地上久了,腿都麻了。 叶长青没动,把身后的男子拉过来按在地上,「这人叫吴仓,是属下当时在岛上认识的朋友,没想到此次撞上了,您有话尽管问。」 「哦,这么巧。」李煦审视着那精瘦的男子,突然灵机一动问:「你认识蒋林吗?」 吴仓和叶长青同时抬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叶长青点头说:「认识,他们二人感情深厚。」 吴仓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一声,「他和你感情比较深厚吧!你走了后,他可是对你恋恋不忘呢,蒋林可还活着?」 李煦点点头,他听出这里头有八卦消息,但也没急着问,而是指着叶长青问那吴仓:「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大概是知道蒋林还活着,吴仓松了口气,语气也不善起来,「哼,以前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猜不透的,不过是朝廷的走狗,该死的骗子罢了。亏得我们兄弟真心交付,没想到竟然被人利用了。」 叶长青没有争辩,「我的事私下再告诉你,先说说你们此行的计划吧,这位是南越的顺王殿下,你应该知道有他在,你们没有任何胜算。」 「什么顺王不顺王的,我们小人物没听说过。」 叶长青无奈地说:「那寇骁寇将军总听过吧,他也在岛上。」 吴仓突然想起袭击他们的男子,他不认识寇骁,但那男人的气质让他和这个名字联繫在了一起。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只是小人物,听命行事而已,知道的并不多。」 李煦其实没什么可问的,他更想知道那座岛的消息,以及那个岛主的个人信息,但这些吴仓未必能知道很多。 但吴仓的态度还算配合,虽然对叶长青横眉冷对,但李煦的问话都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他忐忑地问:「王爷,您既然是南越的封王,可否让小人在南越以最普通的百姓生活下去?」 「你为何会流落海外?」 吴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说了,「我的父母都是罪犯,流落海外后在岛上定居,我自小就在岛上长大的,岛上许多年轻人和我一样,都是随父母去的,但我们的父母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回到大燕,重新成为大燕子民。」 「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为何要逃到海外呢?」 吴仓苦笑道:「您没到过岭南,那罪犯聚集之地,人是很难生存下去的,要么逃,要么死,要么没有尊严地活着,逃到海外好歹能重新开始,但人都是恋旧的,总想着落叶归根。」 李煦点点头,「既然是你们父辈犯的事,那你们自然是无辜清白的,只要能遵守大燕法条,在南越安安分分地生活,本王自然容得下你们。」 吴仓此刻才真是激动起来,「您……您说的是真的?」在这个时代,家族都是一起的,更别说父子了,哪有人会说父亲犯事儿子无辜这种话的,吴仓当了一辈子的罪犯之子,第一次有种重新做人的感觉。
第283页 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保证道:「您放心,小人一定遵纪守法,绝不让王爷为难。」 李煦心想,这真没什么好为难的,如果像吴仓这样的人多来些,他还挺乐意接收的,虽然他们散漫了些,可能更难管教,但逆境出人才,这些经歷过磨难的青年更有价值。 等吴仓离开后,李煦看着叶长青说:「本王会观察他一段时日,如果他人品上乘,本王会考虑招他入水师,还有那个蒋林,看着是个能读能写的,他要是愿意,也可以进水师做个文吏。」 叶长青久久地跪在地上,他那一趟海上之旅固然兇险万分,但结识到的这群朋友也是情真意切的,自然希望他们过得好。 当初和他一起逃出海岛的都是外逃的罪犯,李煦不想用他们,但吴仓和蒋林却是没做过坏事的,本性还好,李煦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第161章 受伤 李煦见完人就在屋子里写写画画,那座海岛再神秘也是个不可移动的地方,有了吴仓和蒋林,李煦不怕找不到那座岛,但后续的事情该怎么进行,还是要思量思量。 攻岛是不现实的,理由不够充分,寇家军和水师的实力也不够,但既然知道对方已经想对南越出手,他也不能毫无准备。 等了一整天,寇骁他们终于回来了,一共带回来了八个俘虏,包括蒋林,叶长青第一时间把蒋林带走了,两人私底下说了什么别人不知道。 李煦见寇骁完好无损地回来才把心落到实处,见他脸上过敏的疙瘩也消退了大半,便问:「一切顺利吗?」 寇骁笑笑,眼里带着光彩,似乎从李煦气走他后就心情不错,「还算顺利,张全死了,船上有几个他的心腹,我也一起杀了,带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回来,可能问不出太多消息。」 李煦把吴仓的事情告诉他,说:「他俩自小在岛上长大,虽然是边缘人物,但也够用了。」 寇骁一身带血,怕熏着李煦,便说:「末将先去换身衣裳,等会将人带来一起问问。」 李煦自然答应,并且让人去准备吃食,热水也已经烧好,早抬进了寇骁的房间里。 这边的房间很少,李煦和寇骁各人分了一间,剩下的就是仓库厨房之类的了,两人的房间也连在一起,隔了一层薄薄的木板,什么声音也遮掩不了。 李煦坐在房间里修改他写的计划,听着隔壁的水声有点走神,这一次出来,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寇骁的不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情,但肯定比普通朋友更好些。 这种牵挂的情绪他很少有过,加上寇骁时不时撩拨他,让李煦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应该也许是有点喜欢对方的。 「嘶!」隔壁有轻微的抽气声传来,李煦眉头一皱,继而想到什么,丢下纸笔大步走出去,他敲开隔壁的门,走进去正好看到寇骁从浴桶里跨出来,一条修长而结实的大腿落地,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滑落,很快在他脚底汇聚成一滩水。 李煦一开目光,不自在地问:「快把衣裳穿上。」想到自己的怀疑,他又把目光挪回来,快速地将寇骁全身扫了一遍,果然在他右臂上看到了一条巴掌长的伤口,看着不深,刚清洗过的样子,还有血丝渗出。 寇骁随手抓了挂在一旁的衣裳披在肩上,走到李煦跟前,他全身还冒着热气,带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将李煦轻轻包裹起来。 李煦浑身颤了颤,竟然没想到要推开他,反而开口质问:「不是说还顺利么,怎么受的伤?」 寇骁声音低沉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开怀,胳膊越收越紧,「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您要是心疼就替我上药吧。」 李煦这才将人推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不得了,正好瞧见寇骁的身体变化,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寇骁正对着他,让人狠狠震惊了一把。 寇骁把衣裳的带子绑上,随意地遮了遮,解释道:「末将无心冒犯,但这东西并不受控制,过会儿就好了。」 李煦简直无语,但也没敢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否则他怕是走不出这间房,「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寇骁转过身,指着自己的后背说:「这里还有道刀伤,您过来帮忙看看伤口深不深。」 李煦知道他自己看不见,也没办法给后背上药,想着要不要叫个人进来,再瞧瞧他那衣服下面鼓起来没消退的东西,想想还是算了,让别人进来看到这一幕,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他走到寇骁背后,拉下他的衣服,果然看到一条更长的刀伤,但好在只伤了一点皮毛,和胳膊上的伤口一样,没有大量流血。 他知道寇骁平日都会穿着轻甲,大概是因为那个,才让这些刀伤没砍得太深,李煦替他敷上药粉,然后贴上白纱布,叮嘱他这几天少碰水。 寇骁的衣服上又染上了鲜血,但他这次出海只带了两套换洗的,一套给了李煦,后来缠在他身上他嫌碍事就给扔了,这件刚上身就脏了,只好求助李煦:「王爷还有多余的衣裳借一件吗?」 李煦这次出海带的东西可就多了,刘树给他整理了两大箱,吃的用的穿的都齐全,自然是不缺一件衣物的。但他找来找去,发现只有身上这件是最宽松的,其他的寇骁穿了怕是要撑破,徵求过寇骁的意见后,李煦便把身上那件脱给他穿,自己换了一套黑色胡服。
第284页 寇骁穿着李煦的衣服出门,两人往人前一站,周围的声音顿时没了,大家那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都有些震惊。 明眼人都看出顺王对寇将军信任有加,两人关系也和睦,但再和睦也是主从关系,没人想过顺王这样的人物会让出自己的衣裳给别人穿,而寇将军居然也毫无心里负担地穿着一身过小的衣物出门晃悠,表情甚至带了点得意。 寂静了片刻后,周围又恢復了常态,李煦让几个高层进去开会,还带上了吴仓和蒋林,这两人如果真如叶长青所说信得过,那肯定是要好好拉拢的。 屋子里,李煦坐在主位,寇骁在他下首坐着,其余人自然是只有站的份,李煦将蒋林喊到面前,面上带笑,极其温和地说:「之前多有得罪,望蒋公子莫放在心上。」 蒋林满面通红,直挺挺地跪下说不敢,他没怎么接触过李煦,不知道他的性格,听堂堂一个王爷跟他道歉,吓得都快魂飞魄散了。 李煦让他平身,接着说:「既然两位做了选择,那本王也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们生活的那座岛叫什么?」 吴仓和蒋林对视一眼,吴仓站出来说:「其实没有个特定的名字,我们自小生活在那里的人叫它珊瑚岛,因为海岛附近的海域盛产珊瑚,外来的人一般叫那避风岛。」 「岛主是什么样的人?叫什么名字?」 「我们其实不太能见到他,听说最早就是他带着人到岛上定居,慢慢发展成今日的规模,他的名字我们不知道,只知道姓乌。」 李煦让他们多说一些那岛主的信息,任何方面的都可以,比如有无妻妾子女,有什么心腹之类的。 吴仓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那岛主年纪应该不小,五十岁左右,没有妻室,但姬妾一大群,根本不知道具体数目,不过女人虽多,孩子却只有一个,还是义子,也会是岛主的接班人,年纪也近三十了。 李煦把这些信息记在脑海里,他还想问问那金矿的事情,但最后还是没问,既然叶长青说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并且是岛上的秘密,估计这二人不会知道。 「你们还有亲人在岛上吗?」李煦关切地问起了他们二人的事情。 吴仓摇头,「我们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没有其他亲人,只有几个处得来的朋友。」 「哦,那你们在岛上以什么为生?」 吴仓自嘲地笑笑,「像我们这个等级的子民,从十岁起就要参与劳作,都是岛上分派下来的活计,每个月会发放粮食,偶尔也要配合出海捕捞,或是像这次这样跟着岛上的护卫队出任务。」 「任务都包括什么?会劫船杀人吗?」 吴仓脸色一紧,低着头没有言语,李煦看懂了他的意思,嘆了口气,「如此说来,也与海贼无异。」 吴仓红着脸说:「海上生活就是这样的,总有些天灾的时候,没了收成就要靠抢,这些年好多了,不知岛主在哪找到了商队,会定期给我们运送粮食。」 李煦想到了自己遇刺的那件事,三皇子肯定是和岛上有联繫的,说不定也是他给岛上粮食的,但他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把粮食运到海上的呢,这船又是哪来的? 李煦突然发现,他对敌人了解的太少了,虽说两人现在没有正面冲突,但他们始终是对立面的人,对敌人一无所知就太可怕了。 「你们可有见过那些送粮食的人?是哪来的也不知道吗?」 「没见过,岛上有一个港口是特定通道,四周有重兵把守,我们是不允许靠近的,岛主接待的人和物一般都是从那边上岸的。」 「哦,岛上的兵力有多少?你们岛上固定居民多吗?」 吴仓摇头,「我们并不知道岛上有多少人,我们自小都是划定区域生活的,没有允许不能越界半步,我们那个区约莫万人吧,像这样的区听说有十个,但也只是听说,每个区多少人我们是不知道的。」 「还真是严密啊。」李煦不得不佩服那位岛主,能占地为王做到这种程度很不容易了。 这样的地方,就算眼线混上岛了也很难有所作为,被防的太死了。 吴仓和蒋林出去后,李煦看着剩下的几位,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便问:「最近海上风平浪静,那艘船的人迟迟没有回去,岛上很快就会发现异常的,到时候他们可能会另外派人来,你们可有对策?」 叶长青看了眼寇骁,视线在他身上的衣着上停留片刻,然后问:「王爷,属下之前一共送了三十几人上岛,分了三批,但那边的消息传不过来,这些人怕是很难起作用。」 「他们的作用本来也不在传递消息,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咱们的人上岛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他们安安分分地岛上生活就好了。」 「水师目前只有一千人,战船十二艘,王爷,是时候徵兵了,否则以这一千兵力难以抵挡对方的进攻。」 寇骁斜了他一眼,「你当寇家军是死人么?那么一座岛,就算岛民十万,岛上的护卫队不可能超过一万,他们也不可能倾巢而出,能派出来的肯定也只有几千之数。」 「但你忘了,他们和三皇子有来往,背后有人支持,而且岛民如果都是像这次这样的,那十万人,人人皆可战,这个数字就很可怕了。」这也是李煦不会冒然进攻的原因,守城总比攻城容易,何况那是对方的老巢,肯定防御性能好,他们对岛上一无所知,进攻就是白送人头的。
第285页 「那王爷有何高见?」寇骁转头问道。 李煦拿出自己写的计划,拿起笔补充了一条,然后递给他看,「从目前得来的消息可以看出,岛上也是有与大陆这边做生意的,只是比较隐蔽。我的意思,第一步,先截掉每个月去送粮的船队,岛上一旦缺粮,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外出掠夺,二是与大陆买粮,如果是第一种,除非他已经做全了准备,否则只会是派小股海贼外出,这些人可以分为除之,一点一点消耗岛上的兵力,如果是第二种,那就更好办了,先与他们正常商贸,控制住岛上的粮食和盐的输入,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卖什么,既然岛上有金矿,相信岛主很乐意和我们做生意的。」 「我们一旦截了他们的船,他们发现后会不会立马派兵进攻?既然对方野心勃勃,可能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寇骁皱着眉头想,这几年陆陆续续剿灭的海贼会不会就是出自那座避风岛?可以他当时遇到的情形来看,又不像,因为他们一看就是不同势力,并非一个整体。 又或者,他们是受那岛主蛊惑,做了那岛主的磨刀石,只是后来寇家军大损时对方为何没有来个黄雀在后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一想,许多事情就能想得通了,对方可能是准备的不够充分,也可能是碍于他的威名,这才没在当时一鼓作气派兵进攻。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李煦扫了一眼他们,给他们分派了任务,「贾平继续训练水军,徵兵的事情交给寇将军,至于长青,商队的事情建的如何了?」 叶长青舔了舔嘴唇,兴奋地说:「您尽管放心,就算现在要与对方做生意,也能确保万无一失。」 「你肯定是不能出面的,那商队以谁为主?」 叶长青去叫了个人进来,李煦看到来人时很意外,竟然是秦老的儿子,当初在海边遇到的那名船夫。 「你可知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李煦沉声问。 「小人知道,王爷是明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小人愿意肝脑涂地,助您一臂之力。」 「你父亲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叶将军说过,不能透露给任何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家父只知小人加入了一个商行,并不知道这商行的底细。」 叶长青补充道:「这家商行明面上是秦祖新创建的,人手也是他招的,因为他父亲得王爷亲眼,因此秦家水涨船高,加上有最新的船队,所以秦祖新创建了商行要做海上贸易。」 「如此一来,别人不会怀疑他是王府的人吗?」 秦祖新自有一套说词,「家父虽然在为王爷做事,但那是为了能更好的融合各家造船之术,替秦家造出更大更好的船,有了这船队,秦家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李煦瞭然地点头,沉思了片刻,说:「那就做几件事情让这个理由更顺理成章些,只是如此一来,对秦家名声有碍,你可得想清楚。」 「王爷放心,小人明白的。」秦祖新在踏上这条路时就知道,他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光宗耀祖了,甚至可能会让秦家名誉扫地,但有得必有失,他并不后悔。 他离开后,李煦问叶长青:「他会武吗?」 「不会,也不需要会,他只要当一名精明的商人就好。」 第162章 重回王府 离开海岛时,贾平告诉李煦,他给这个岛取了个名叫「晨曦」,寓意着这个岛将会是这片壮阔大海的开始,他们的水师将来会驱逐这片海域所有的贼寇,还海上一个清平。 李煦将虏获的船只带了回去,亲自试过它的功能,不得不承认,终日与大海为伍的人造出来的海船更具实用性,他让人将这艘船送回去给船厂,让他们取其精魄,希望有所收穫。 刘树在海港上望眼欲穿,李煦出海的时间比预计的多了两天,刘树天天提心弔胆的守在这儿,恨不得丢下这片盐田出海寻人。 看到返航的船队,刘树激动的大叫起来,船刚靠岸,就提着衣摆冲上了船只,又哭又笑地喊道:「王爷啊,您可算回来了,奴才都快想死您了。」 李煦捏着他的脸笑道:「都是当大总管的人了,怎么还是小孩脾气,让你的下属们看到多丢人。」 「奴才不怕丢人,奴才只怕见不到您。」 「得得得,知道你的心思,回去收拾东西,明日我们启程回闽州了。」 刘树立马将眼泪收了,惊喜地跳起来,「真的?您真的带奴才回去?」 「怎么,捨不得?」 「不不不,奴才只会捨不得您,奴才……奴才这就去收拾。哈哈!」刘树行了礼,立马冲下船,恨不得踩上风火轮,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收拾东西。 盐田已经进入正轨,这个夏天天气格外好,雨水少,颱风也还未来,盐田的产量每日剧增,李煦算过目前的库存量,足够还之前欠下的债了,剩余的那些还能拿出去卖。 接下来的半年,这块盐田将会给他带来源源不断地收入,总算能缓和一下他经济窘迫的现状了。 刘树将盐田交给了一个心腹管事,姓施,这人是他从盐工里挑选出来的,能识字,有野心,如果这次李煦没来,他打算再带半年,彻底考察后再重用他。 他私下对李煦说:「王爷,奴才也不敢说百分百信任此人,您是否要派个可靠的人来接手?」
第286页 这盐田不仅是王府的重要经济来源,也与水师基地秘密相关,确实需要足够稳重可靠的人。 「先见见他再说,你选出来的人总不会太差。」李煦这次来也没带别人,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接替刘树,他见过那施管事后,暗暗点头,人是不错的,性格稳重,有毅力,虽说小心思不少,见识也差些,但初期肯定不敢给他出么蛾子。 李煦赏赐了他一百两银,又鼓励他好好干,干得好将来提拔的机遇多得是。 转个身,李煦喊来了钟县令的大孙子,问他是否愿意留在盐田帮忙。 钟县令的大孙子叫钟意,是个斯文人,学业小有所成,李煦最初的打算是带回去交给纪韩宇培养,将来也能做一方父母官。 钟意本来已经收拾好行李,就等着跟李煦回闽州,他还未及冠,这样的年纪肯定是不得重用的,他都做好被冷落几年的准备了,没想到李煦会想到他。 「你可懂帐?记帐看帐会吗?」 钟意谦虚地说:「跟陆师爷学过一段时日,在家时也管着家里的帐。」 李煦满意地点头,「那好,以后这盐田的帐归你管,每月向王府报一次帐,本王会不定期抽查,若有难处,可去水师找贾副将帮忙,也可直接给本王送信。」 钟意恍恍惚惚地应承下来,觉得自己在做梦,他不安地问:「王爷,草民何德何能,怕做不好。」他确实会记帐,但从没想过自己会当个帐房先生。 当然,他不是看不起帐房先生的意思,这可是盐田啊,王府的经济命脉,管着盐田的帐务自然是有官职的,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会是这里。 「不用担心做不好,你只需要记好帐就行,盐田的成本购入与产出,工人的薪俸福利,这些对你来说并不难,至于盐田的生产,会有其他人管着。」 李煦趁着没离开前,将盐田的管理层都喊来开了个会,一是宣布管理权交接的事情,二是介绍钟意给他们认识,这些管事大多数都是从盐工中选拔出来的,都出自漳宜县,对于钟县令的感情是很深的,听说钟意是钟县令的长孙,自然高看他几分,就连那施管事也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钟意是文人,与他们不是一路子,出身比他们高,学问比他们强,他的存在会时时刻刻提醒大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到县衙,传入王府,想乱来是不可能的。 李煦开始还怕钟意太年轻被人欺负,想给他找几个保镖,结果发现这位大少爷自带了四名贴身护卫,两名小厮,气场十足,才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像钟县令这样的人家,官位不高,但也是一方地头蛇,府里自然是有培养护卫的,几个嫡系子孙身边也都有人照顾,远非普通百姓可比的。 第二日,李煦一早便坐上船离开了,太阳很大,李煦没去甲板上晒太阳,而是躲在船舱里吹风,一左一右坐着寇骁和刘树,一个给他捶腿揉肩,一个给他读刚收到的线报,他竟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 寇骁读完线报,抬头看向李煦,「朝中近来不太安稳,赵家已经开始拉拢朝臣,排除异己了,之前除掉了一个郎中令,如今又换掉了掌御食的尚食令,野心勃勃啊。」 「这很正常,皇帝身边得用的皇子只有三皇子了,赵家岂能坐得住,他们已经做的很隐晦了,三皇子要是有这份耐心,将来还真不好对付。」 寇骁想起李煦之前遭遇刺杀的事情,眉头皱了起来,脸色难看地说:「您现在孤掌难鸣,朝中能用的人太少了,就算将来回京,局面也不好打开,以三皇子的心性,也不会让您活着回去的。」 「那就得看双方的本事了,寇将军啊,本王的生命安危就託付给你了。」李煦朝寇骁眨了下眼睛,闪亮的眸子里带着笑意。 寇骁被撩得坐立不安,恨不得把刘树丢下马车,好抱着李煦占点便宜。 他把衣摆盖在膝盖上,听李煦低声说:「拉拢朝臣最直接粗暴的手段无非就是威逼和利诱,先用银子打开点局面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 李煦和寇骁回到闽州时,各府已经恢復了平静,少了的人没人会再去记得,多出来的人也都谨小慎微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船只抵达闽州的港口只用了一天时间,而从港口到城门的水泥路也修好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府里也才还早得很,一行人第一次走这条道,深深觉得以前的罪都白受了。 李煦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探望小公主,父女俩聚少离多,他心里愧疚的很。 这个时间小公主已经睡下了,他站在床边看着她安稳的睡容,也不忍心吵醒她,替她盖好小毯子就离开了。 虽说路途不远,但古代出门什么都不方便,李煦也累坏了,简单洗漱完倒头就睡。 刘树却很兴奋,他终于回来了,虽然对于王爷还住在寇府西苑的事情表情不满,但他知道新王府已经在建了,今年他们肯定是能搬进新家的,这么一想,他的心情也就舒畅多了。 但这份舒畅只维持到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多月未住人,他的卧房虽然还算整洁,但灰尘少不了,他笑眯眯地将吴进请来,站在门口问道:「还未恭喜小吴,都升职做总管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真是前途无量啊。」 吴进看到刘树就有点怂,因为不少人明里暗里拿他和刘公公做比较,他当然比不上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刘公公,见到刘树就觉得矮了一截。
第287页 吴进根本没收到刘树要一起回来的消息,因此也没来得及给他清理房间,自觉对不起他,态度极好地道歉:「不知刘公公会回来,小人这就去喊人来打扫房间。」 刘树一把拉住他,轻声细语地说:「不用劳烦小吴总管了,本公公回来了,这府里自然还是我管着,你年纪小,还在长身体呢,早点回去休息吧。」 吴进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也知道这样的结果是正常的,他本来就是因为刘公公不在才暂时跟了王爷,如今正主回来了,他自然该退位让贤。而且王爷一直有意让他跟着纪大人学习,对他的安排肯定是在官场上,吴进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府里新进了几个新人,他们还未曾见过刘总管,小人将他们叫来您认认吧。」 刘树对他的识趣表示满意,点头说:「那就叫来认认吧,让他们动作轻些,别吵着主子们休息了。」 等见到人,刘树心里又不高兴了,这府里伺候的下人竟然还不到十个,一个厨娘,两个丫头片子,两个老的快走不动路的老头,两个门房的值守,还有两个一看就是做打扫的粗使婆子。 「都在这儿了?」刘树问。 吴进看了他一眼,看出他不高兴,还以为是因为人没来全,就解释道:「钱婆子年纪大了,她又是照顾小公主的,就没喊她来,穆侍卫也去休息了,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看守院子的护卫,要喊来吗?」 刘树瞪了他一眼,「不用,他们都来了谁来看护王爷的院子!」他指着那两个老头说:「他们两个是在哪里当值的?」 「是管理院子花花草草的,那两个小丫鬟,一个是徐婶子的闺女,目前是小公主的丫鬟,另外一个在厨房帮忙。」 刘树深深吸了口气,这和他离开时也没什么两样啊,王爷这日子过的也太清苦了,这哪里像是一个王爷的府邸! 「王爷不是招了不少人吗?为何这里一个都没有?」 「他们都住在旧王府的宿舍楼,都在外头做事,府里偶尔有需要也会喊人来,平日还有个老七在府里伺候,但他也不住在这里。」 老七刘树是见过的,对一个坡脚的马夫他也没多关注,他心里哀痛地想:看看这一屋子的老弱病残,王爷就是太心善了。 「行吧,先去把本公公的屋子收拾干净,有事明日再说。」刘树自然是不看得府里这样冷清的,脑子里列出了一系列的整改计划,准备明日一早和王爷提一提。 李煦这一觉睡得格外好,一夜无眠,醒来已经是日晒三竿了,一起床就看到刘树笑眯眯地端着热水盆候在床边,他竟然有点不适应。 刘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吴进虽然跟进跟出,但都是李煦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这种日常起居的事情,李煦已经很久没让他伺候过了。 「王爷,先擦把脸漱个口,奴才让人去传早膳,好久没吃面食了,今日厨房做了烙饼和面汤,还有您教的小笼包,奴才闻着都想流口水了。」 「那就让厨房多做些来,把姝儿也叫来一起吃。」 「小公主辰时就来问安了,见您在睡就没打扰,这会儿已经吃完去上课了,要奴才去把人叫来吗?」 「那就算了,午膳再说吧。」 今日的早膳,恢復了李煦往常的规格,又精緻又丰盛,一看就知道是刘树特意安排的,他以前总觉得自己吃不完也就让徐婶子少做些,这院子里自然都是他说了算,没人会反驳。 刘树却不一样,他觉得简陋的早餐配不上他家主子的身份,吃不完可以赏赐给下人,又不会浪费了,因此一回来就把这个习惯改回来了。 李煦是无所谓的,只要有人安排好不用他操心,他也不会管着点小事。 刘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奴才还是做以前的事情吗?小吴总管怎么安排?」 李煦好笑地看着他,「这府里自然归你管,小吴让他回去继续上课,早上上半天课,下午去纪大人身边学习,晚上有空就锻鍊锻鍊身体,他还是个孩子呢。」 刘树高高兴兴地应下来了,管他吴进将来会是多大的官,只要别来抢他的饭碗就好。 那边吴进也听到了王爷对他的安排,丝毫没觉得意外,将府中的事务一律交接给了刘树。 刘树送了他一盒稀奇古怪的玩意,说:「这段时日辛苦你了,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将来封王拜相都可能,这些小玩意是咱家在海边亲手捡的,一部分送给了小公主,这些就送与你玩吧。」 吴进受宠若惊,忙将盒子接过来,再三道谢。 刘树笑眯眯地接受了,又问:「新王府咱家还没去过呢,建的如何了?」 吴进双目放光,声音洪亮地说:「主屋已经建好了,园子也建了大半,就是工匠们拿不到主意,不知该如何装饰屋内,都等着王爷回来示下呢。」 「王爷离开数日,肯定事务繁忙,等忙过了这几日咱家就把这事汇报给王爷。」 吴进自然说好,两边交接也简单,吴进毕竟只是代管了几个月,一切原封不动还回去就是了。 李煦用完早膳后果然进书房忙了起来,中午和女儿一起吃饭,说了会话又去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公务了。 刘树时不时进来给他添杯茶,冰盆里加点冰,又或者是提醒他起来活动下手脚,其余时间都忙着整理西苑的布置。
第288页 吴进太小,也没有伺候人的经验,因此不知道主子居住的环境也是要时时改变的,那开败的花要挪开换上鲜艷的鲜花,那长势太好的景观树也要修修剪剪,还有屋内的博古架更是不定期要换一批雅致的古玩,一日下来,等李煦再走出书房,发现整个院子焕然一新,就连夜里点的灯笼都换了一批新的,大红色,看着喜庆极了。 李煦心想:刘树这手本事,如果是个女人真的可以娶回家了,太细心了。 他这边刚感慨完,就见寇骁一身便服大步进来,出门归来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回府给长辈请安的,然后就留在寇府住了一宿,今天白天去军营处理积压的公务,一天黑就立马赶回来了。 姜秋明还道他会在军营住上几日,毕竟堆积的公务如山,没个几日也处理不完,但寇骁哪里睡得着,刘树那小子回来了,他不亲自去盯着,怕是这小子敢做出半夜爬床的事情来。 当然,他不是怀疑刘树想要献媚邀宠,而是知道那小子最会撒娇,而李煦也愿意宠他,把一个奴才宠得无法无天。 寇骁如往常那样径直进了李煦的院子,正要开口调戏,就见刘树一脸不贊同地看着自己。「寇将军,虽说这西苑是寇府的院子,但毕竟住着王爷,您这宛若无人之境地走进来是否太过无礼了?」他高声对外喊道:「今日是谁在门房值守,怎的寇将军来了也无人通传?」 寇骁之前都在这里住好久了,每日进出,门房哪里会把他当外人,早忘了通传这回事。 刘树今天把府里重新梳理了一遍,更加确定要招人,光靠这几个不中用的奴才,哪里能看好一座府邸,也是现在寄居人下,等到了新王府,这些奴才连门面都撑不起来。 寇骁暗暗嘆气。看吧,他就知道这小太监不好对付,偏偏李煦站在一旁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俩,一点要帮他的意思都没有,怕是就等着看他笑话呢。 寇骁给李煦行了礼,扫了扫衣袖,说:「刘总管怕是还不知道,本将军如今也住在这西苑,通传一事就免了,不过以后本将军进王爷的院子一定先知会刘总管一声。」 刘树果然不知道这件事,府里忙碌了一整天,谁也没想起来提醒他,李煦自己也都忘了这茬。 他悻悻地看着李煦,见他无奈地点头,转而挂上得体的笑容道歉:「奴才该死,不知有这回事,寇将军千万别介意,您昨夜也没住这儿,奴才以为您还住隔壁府上呢。」 「不知者不罪,何况刘总管说得对,确实是末将失礼了。」两人在李煦面前谦让了一番,最终面上和和气气地和解了。 李煦看他们明里暗里交锋,只觉得在看一出大戏,尤其是能看到寇骁吃瘪,他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第163章 钱啊钱 李煦花了三天时间忙完了手头上积压的公务,然后又去郡守府转了一圈,刷了一把存在感,威吓了几个散漫的老官,在纪韩宇的办公室里和他讨论了一下夏播的进度,之后就怀着美好的心情去了城郊自己的新王府。 王府外围已经建了围墙,白墙青瓦,有镂空图形,从那看进去,能看到刚种下去的细竹,他走到正门前停下脚步,以为这群工匠会把大门留到最后来修饰,结果发现大门已经气派地立起来了,牌匾是空的,门口的石狮子却已经威武地趴在那儿了。 刘树激动地跑过去摸了摸石狮子的头,「这真是太好了,这才像个王府的大门啊。」 大门的屋檐如何雕栏画柱就不提了,李煦抬脚走进这座新家,进门后是个大庭院,铺了青砖,两侧是大草坪,种了几棵他不认识的树,庭院正中央是座连着水池的假山,有清澈的水流从假山上汩汩流下,水池里还是空的,估摸着后期会养几条漂亮的锦鲤。 绕过水池,就是他家的大客厅,一楼主要是会客厅和茶室,二楼是书房和储藏室,房间面积都很大,一个会客厅像个大会议室,可以坐上千人的那种。 每个房间还是空荡荡的,地板铺了水泥,墙面刷了白灰,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装饰了,显然是匠人们拿不定主意等着他来做决定。 李煦当初只画了外形图,内装还没交代,不过说真的,这么空旷的屋子也没什么豪装饰的。 刘树楼上楼下走了一遍,弄明白了各间房的用途,提议说:「书房后面该隔出个休息室,王爷经常处理公务到三更半夜,累了也能在书房休息。」 这是很有必要的,李煦点头贊同,不过刘树又问:「为何楼上楼下都有更衣室,而且还不止一个。」 更衣室就是厕所,古代的房子厕所几乎都建在外头,主人家的还好些,一般会在房间隔个空间出来放马桶,李煦要建新房子,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厕所怎么建,为此,他甚至还让人设计出了可沖水的马桶,下头连着管道,一直排到化粪池里。 那些工匠最初看到这个设计图的时候脑门上都刷满了问号,但做起来其实不难,做成功后一个个都想回家把自己的厕所改造了。 除了这个,李煦还在每层楼接了水管,离他新家不远就是河,这时候的河水是可以直接喝的,他在河边建了个水车,把水一路引到家里来,再装上水管就能通向各个房间了。 这第一栋楼主要是办公场所,他的私人空间在后院,中间隔着一块非常大的空地,有池塘,有小桥流水,有亭台楼阁,看着又是另外一种风格的中式园林,不过为了和建筑物风格接近,李煦捨弃了园林精緻的风格,而是採用简约风,亭子没有蜿蜒挺翘的飞檐,也没有雕刻精美的图案,就是一个圆形的亭子,盖了一顶圆锥形的帽子,那些工匠建这座亭子的时候都不忍直视,恨不得把每根柱子上都雕出一条龙来。
第289页 水池旁有个大草坪,是李煦特意给小公主留的活动场所,可以骑马射箭,可以蹴鞠跳绳,搭个台子还能看戏,虽然李煦对看戏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万一他闺女喜欢呢。 再往后才是他们的卧房,也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但更小得多,隔壁就是小公主的闺阁,大小和他的一样,其他人的住所则在更后面,这个新王府更像是现代的别墅群,看着格外新颖。 刘树在后院撒欢似地跑,来来回回看了许久,觉得什么都很新奇,「王爷,您的卧房旁边那个是奴才的房间吗?」 「呃不是吧,那个是更衣室。」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更衣室,李煦当时只是想,如果将来娶妻了,也许他的妻子会需要一个更衣室,毕竟女人衣服首饰多,有个更衣室会方便些。 「那奴才住哪儿?」刘树小心翼翼地问。 李煦指着还在建的楼房说:「后头你喜欢哪一栋就住哪一栋,自己选。」 「奴才只有一个人,无需一栋楼,能在您楼下挑个小耳房住吗?」作为李煦的贴身侍从,按理刘树应该要住在离李煦近一些的地方,李煦想了想,说:「目前可以,但将来若是有另外一个主人入住,就得看他的意思了。」 刘树笑呵呵地说:「您放心,将来王妃进门,耳房自然是要让给贴身丫鬟住的,奴才到时候再搬不迟。」 李煦脑子里闪过寇骁的身影,心想:说不定不会有贴身丫鬟了。 提起这个话题,刘树也就提醒李煦说:「王爷,按理,正妻丧了一年后就可以续取,奴才想着,明年皇上就该给您指定新王妃了,这人选您是否先挑一挑,咱们在京城还有些能用的人,使点劲说不定能给您娶个得心的王妃回来,若是让别人插手了,指不定给您定个什么妖魔鬼怪来呢。」 李煦表情愣了一下,似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决,皇帝如果要给他娶老婆,肯定不会先问他愿不愿意,喜欢谁,一道圣旨下来就把人选定了的。 以皇帝如今对他的态度,肯定是不会给他一个非常强势的岳家的,估摸着会给他挑个没有实权的勛贵人家的女儿。 「是该好好想想。」李煦决定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皇帝放弃给他娶媳妇这件事,最好是能给他婚姻自主权。 刘树捏着手指,不情不愿地说:「王爷若是担心此事办不成,奴才还有个法子,不如您上书给陛下,说您看上了这南越某位官员的女儿,非卿不娶,整个南越也就寇家值得别人忌惮三分,总比京城世家贵族的闺女矮一截,无论您想娶谁,皇上肯定会同意的。」 刘树精明,能看明白这里头的道道,李煦却不想这样选,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娶回来也是害了人家。 「本王会仔细考虑的。」李煦暂时把这事放在一边,召集了工匠们研究室内装修问题。 等这边的会开完,李煦见天色还早,顺路去了军营,和寇骁商议徵兵的事情,原本他们是定于秋收后再发徵兵令的,但海岛的事情让他们有了紧迫感,徵兵的事情越早越好。 「王爷和末将想到一块儿去了,刚末将也与军师商议此事,但在人数上存在一些分歧,原先计划的是一万二,但末将觉得不够,您的意思呢?」 姜秋明当然也想寇家军多添点人,但他觉得南越的财政未必能负担得起过多的军费开支,而且南越人口有限,徵兵也不是谁来都能要的,挑挑拣拣,一万二已经不少了。 这事李煦已经有了答案,直接说:「寇家军徵兵四万二,凑足五万人,水师招满两万人,同时在莆上建立水师基地,新兵训练满三个月后分一万人过去,沿海防线必须一点一点建立起来,光靠一千人能做什么?」 寇骁和姜秋明都没想到,李煦居然一上来就是大手笔,对于边境来说,几万军士确实不多,但南越一直人口稀少,也没什么大的外敌,加上财政穷苦,养不起太多士兵,一直就没满员过。 寇骁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笑着问:「王爷养得起如此多人吗?」 李煦哼哼了两声:「养不起就让寇家军给本王种田去,自给自足。」 这其实也是个好办法,如今连坡地都能开荒种粮了,而且种植期大大缩短,闲暇时让寇家军种点田确实没什么。 「末将觉得此法可行,但闽州附近的荒地不都开的差不多了吗?剩下的山地您也不许动,要种茶树的,太远的地方怕兼顾不过来。」 李煦大笑出声,「哈哈,本王没想到,寇将军居然是如此实在人,放心,还没到这地步,二位先写份军费预算给本王看看,本王尽力筹钱就是了。」 姜秋明从来没这么舒坦过,他们以前的军饷军粮都是千难万难挤出来的,如今有了大财主阔绰地包揽了军费,他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寇骁这天也不打算回去了,他要连夜把预算算出来,还得把徵兵令写出来,忙得很,他将李煦送到军营门口,又派了二十名寇家军护送,「王爷,今日不同往日,既然已经知道有敌人虎视眈眈,您的安危不可不重视,这二十人是末将的亲卫,您出门无论去哪务必带着。」 李煦也没矫情地推辞,他要是挂了,整个南越又将恢復原貌,这是敌人最愿意看到的事情,如果他是那位乌岛主,肯定会想方设法干掉他。 回府后,匆忙吃了晚饭,李煦便召集了各路管事开始查帐,任何一门生意,初期投入都是最多的,李煦铺开了那么多条商路,但新项目一个接一个,钱也没留下多少。
第290页 雷阳如今是他的心腹,地位隐隐在各管事之首,连雷战对上这个堂弟也要礼让三分。 上半年,红糖的收益不错,但建了几个工厂也耗得干干净净了,后来茶叶卖的火爆,收益更多,但修路就像是个无底洞,天天都在烧钱,想到要徵兵,军队又是天天烧钱的地方,李煦觉得头大。 他赚再多钱也觉得不够花,来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赖三见了其他几处的收益,再看看食杂铺的流水,顿时觉得自己被人远远甩在后头,食杂铺的生意一直很好,但赚的都是小钱,还是本地百姓的钱,对李煦来说,确实不值一提。 他咬咬牙,战起身说:「王爷,如今食杂铺拥有的食谱超过三百种,其中畅销的食品也有几十种,小人觉得,是时候往各地开设分铺了。」 李煦点点头,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确实打算把饮食连锁开到全国去。 「食杂铺在本地只是给百姓们新鲜吃食的地方,到外地还是开酒楼更好,这事雷家比较有经验,明日辰时,雷阳父子与赖管事到府中来详谈此事。」 众人对雷阳和雷骆投入羡慕的目光,雷阳真是了不得,自己得王爷重用不说,三个儿子也都出头了,长子和次子在外管事,三子留在闽州替王爷跑前跑后,都是王爷的心腹。 雷战不甘示弱,起身说:「王爷,您看帐本上,玻璃厂的收益是最好的,那些精緻的玻璃制品全都供不应求,价格昂贵,是否要多出一些,正好茶叶生意也快结束了。」 「物以稀为贵,玻璃是什么样的你们也知道,并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如今只是趁着其他地方还没出现捞一笔,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还是按原先的速度,每个月往外运一艘船,到不同地方贩卖,卖完得来的钱最好换成当地的紧俏货运回来。」 「如今仓库里堆了许多东西,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王爷可想好要怎么处理了?或者开个商行自销吧?」 「过几日会有人去仓库提货,他要什么你们就给什么,其他的不用问。」那些东西是李煦给叶长青的商行准备的,等秦祖新和那边联繫上,这些东西自然会被高价卖出去。 「雷战明日午后也来一趟,本王有事与你说。」 雷战兴奋地应下了,坐下来时都觉得自己比别人更高一些。 李煦又问了制衣厂的进度,得到的回答是:「羊毛已经清洗干净也晾晒好了,纺织机也已经到位,近日都在织毛线,除此之外,剩余的工人都在赶制军服,没有多余的人手做其他了。」 李煦原本就是要给寇家军做第二套军服的,如今又定了徵兵的计划,制衣厂要完成这批订单就已经很吃力了,确实没法做出多余的布料来。 「只招工人太慢了,你们四处问问,可有其他布坊和染坊愿意与制衣厂合作的,可以把军服的单子分散出去。」 「那迷彩服印染的法子泄露了怎么办?」 「让他们每家派一个人来学习,签保密协议,要是泄露出去了,不管是谁家泄露的,一律按订单总价的两倍赔偿,愿意签字的就接,不愿意的就算了,告诉他们,达成合作后,只要双方合作愉快,羊毛的生意也可以一起合作。」 制衣厂的负责人频频点头,一字不漏的将这些话记下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说:「王爷,前几日有名叫甘顺的年轻来带着一封推荐信找上门,说是有位年轻公子介绍他来学习经验的,属下认出是您的笔迹,您真要无偿教他印染技术?」 「是他啊。」李煦嘴角露出一点笑意,他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挺上进人也不错,才给了这个机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甘家就有布染坊,你们的第一庄买卖就和他谈吧,谈不拢也没事,让他在染坊待一个月,教他一点新技术。」 老闆发话了,员工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暗中感嘆,那名年轻人也不知是何等优秀,能被王爷区别对待。 第164章 卖盐 「当家的,家里又没盐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一名农妇擦一把被晒的发红的脸颊,颓丧地和自己的丈夫抱怨。 「盐价是不是又涨了?」 「是啊,又涨了一成,这一到夏季,盐的价格就勐涨,让老百姓怎么过哟。」 男人嘆了口气,也一筹莫展,盐是必须要买的,可官府售卖的盐又贵又差,一斤盐省吃俭用也吃不了多长时间。 「明日我上山猎只野物来。」野兽的鲜血能补充盐分,许多人家吃不起盐都会用兽血代替,但这东西难喝不说,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除非应急,一般人家还是不敢长期饮用兽血的。 夫妻俩在田里劳作了一整天,天黑了才精疲力竭地回家,像他们这样的劳动强度,每时每刻都在流汗,哪怕水一直灌着,也补充不了体内缺失的盐分,人都是晕乎的。 一进村,男人就被村长叫走了,那焦急的神态像是出了天大的事。 「村长,您慢点!出什么事儿了?」 「嘘,先别吭声,到我家再说。」村长一路接应了好几个外出劳作回来的村民,都带回家里,然后关上门,甚至还上了锁,把人引进内堂才开口说:「别慌,不是坏事,是有件天大的好事。你们家都缺盐吧!」 大家不知他这话何意,纷纷抱怨官府又涨了盐价,几家咬着牙买了盐回来的人也不敢吱声,深怕被人借走,这可是有借无还的,谁家也不想做冤大头。
第291页 「别吵!」村长压低声音呵斥了一通,「都听我说,我今儿去镇上遇到了卢员外,他介绍了个人给我,那人手中有又便宜又好的盐,我想着大家家里肯定都买不起官盐了,就回来问问你们,可有意向买私盐?」 众人惊吓得不敢说话,私盐啊,那可是明令禁止买卖的,要是被官府知道,可是要杀头的。 「村……村长,您可别煳弄大家,万一被抓了,咱们一村子的人可就全完了。」 「是啊是啊,而且那私盐贩子可不可靠还不好说,万一骗了咱们的钱跑了怎么办?」 村长啐了他一口,「瞎扯淡,买卖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对方也说了会给大家先看货,满意了再买,重要的是,他的价格比官盐便宜了三成,整整三成啊。」 众人又是一惊,三成可不得了,如果是这个价,他们咬咬牙也是要买一点的。 「而且那卢员外说,那人手里的盐非常好,既不苦也不涩,洁白如雪,用来做膳食格外好,一点点就比以前一勺强,若真如此,这便宜的可就不只三成了。」 大家却是不信,「这不可能,要真有这上等的盐,怎么可能会这么便宜,还卖给咱们这些贫民。」 众人都表示不信,村长却说:「先说你们心不心动吧,要是心动,明日就挑两个人随我去镇上看一看,那盐又不可能作假,尝一尝就知道味儿了,到时候再决定买不买也不迟。」 这话倒是合理,反正去看看又不吃亏,如果真有这种好事,错过了才是吃大亏了。 「村长,那人是何来歷,哪里来的这上等盐?」村民们好奇地问。 「你们傻啊,这贩卖私盐都是死罪,谁会透露真实姓名和来歷,盐哪来的更不知道了,先说好,如果要买,到时候谁也不能把此事透露出去,就是家里的婆娘孩子也不能说,万一谁说漏嘴,大家就一起死吧。」 大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纷纷保证,肯定不会往外传,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谁还会在乎私盐还是官盐,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第二日,村长带着两名村民代表一起去了镇上,在卢员外的别院里见到了三名年轻的货郎,以及那据说是洁白如雪的盐,和他们村一样,这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了。 亲自验过货以后,无不震惊欣喜,当场就瓜分了货郎带来的几百斤盐。 等这些百姓离开,那年轻货郎中的一个对卢员外说:「您可考虑清楚了,若是敢做,我三兄弟定然每月给您送盐来,若是不敢,这笔生意就算了,兄弟们也多谢您的帮助。」 这卢员外是县令的亲叔叔,抚养县令长大的,县令对他言听计从,胆量自然是有的,也不怕官府查到,但,私盐毕竟不是普通货物,谁也不敢轻易沾染这个。 「这盐的质量您也看到了,稳赚不赔的买卖,难得您又有关系,这笔生意要是不做才是损失啊。」 卢员外咬咬牙,问:「你们真能保证每月都送货来?」 「自然,我们本就是走商,这里来回家乡差不多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卢员外心里揣测他们的家乡在哪,但他自己也没出过远门,自然是猜不出来的。 「数量翻倍,一个月一千斤太少了。」要做就做大的,卢员外清楚,以这个进货价,他完全可以把私盐卖到其他县去,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行不行,我们能弄到的货就这些,再多没有了。」双方又讨价还价了一番,终于签了契约,定下了未来一年的合作。 兄弟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等出了小镇,特意在周边绕了几圈,甩掉了跟踪的人,才往目的地赶去。 他们如今在蜀郡,是随着运煤矿的船只来的,带了整整一船的细盐,这船盐并没有被带入蜀郡,而是在两郡交接的荒山里建了个中转库,他们所谓的每月跑一趟指的就是到这中转库运盐。 王永连家被抄后,南越河运的生意顿时如一盘肥肉被其他几大家族瓜分了,王府面上不管,实际上却已经暗暗分了一杯羹,一路水运过来,船与人都齐全,又有顺王的名帖,一路畅通无阻。 ****** 这日,雷战抱着最新的帐本心惊胆战地走进李煦的书房,老脸挤出个笑容说:「王爷,您瞧瞧,一船盐运过去,短短半个月就销售光了,那些走商们纷纷来信说要更多的盐呢。」 李煦接过帐本,随手翻了一下,交还给雷战,「雷管事不愧是有经验之人,这贩卖私盐的活交给你果然是对的。」 雷战全身一抖,腿软地跪趴在地上,「王……王爷,属下罪该万死,您饶了属下吧。」 那日,他按王爷的要求在午后来到这里,本以为王爷是要与他商议工厂的事情,没想到王爷开口就问他,是否贩卖过私盐,他当然不承认,可王爷一个眼神看过来,他就知道,承不承认都没用,王爷要是想以这个罪名治他的罪,他也逃不了。 结果王爷并没有追究,反而让他负责卖盐的事情,这一个月来,他过的胆战心惊,直到今日才敢踏进这个书房。 「起来吧,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你只要把贪墨的这部分盐款补上就行,如果没有,就从你以后的月俸里扣,什么时候扣完,什么时候才能领到月钱。」 雷战心情跌宕起伏,他从未见过如此善良如此宽容的主君,恨不得掏心掏肺地为他做事,可惜他一把老骨头了,怕是不能为王爷做多少事情了。
第292页 「王爷放心,卑职一定竭尽所能,偿还所有欠款。」 李煦不是宽容到什么罪都能忍受,而是他知道,雷战兄弟俩贪墨的盐款不是用在花天酒地上,雷家贴补给军政上的经费不知道有多少,两厢可以完全抵消的,他不过是恐吓恐吓这老头,让他用心办事而已。 「蜀郡有船只往来,运盐是方便,但咱们卖的是私盐,不可太过招摇,更不能一出手就霸占官盐的市场,每个月一条船的量正好。」 雷战也能明白,要是私盐泛滥,官府必定会重查,反而对他们不利,而且相对来说,盐运到关外才是暴利,赚蛮族人的银子,是雷家与王爷最爱干的事情。 王爷总是体恤百姓疾苦,即使贩卖私盐也把价格定的极低,要不是来回蜀郡的船只方便,他们这么遥远地运盐过去也赚不来多少。 「王爷,您看,要是这上好的盐运到关外,价格是否要翻倍?」 李煦笑了起来,「何止翻倍,翻三倍,并且控制销量,别让他们人人都能买到,咱们南越的东西到了北地,必须都是稀罕货。」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门口有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是刘树的声音,「王爷,制衣坊的管事领着一名叫甘顺的年轻人来了,您可要见?」 「请他们进来吧。」李煦在地图上指了个地方,作为下一步售卖私盐的市场,雷战应诺,带着亢奋的心情离去。 刘树领着两个人进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体型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甘顺一直在猜测当初那位公子的身份,哪怕进了制衣厂,得知这是顺王府的产业,他也没往顺王身上想过,直到此刻,他跪在顺王面前,磕完三个响头,稍稍抬起眼皮偷瞄了一眼顺王后,才得知自己的贵人是何方神圣。 「平身吧,赐座。」李煦这段时间没怎么去管这名年轻人,那日他给制衣厂的管事一个建议,让他与甘家谈合作,后来对方来报说,甘家这位少当家想当面与王爷谈。 这样一个小合作商远远够不上李煦出面的资格,但看在两人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李煦还是同意了。 甘顺坐下后还无法恢復平静,想了想,又站起来拱手道:「甘顺多谢王爷提携,当日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言重了,本王微服出巡,能结识甘少当家也是缘分,哪来的怠慢一说,请坐吧,听说你想亲自与本王谈,不知想谈什么?」 甘顺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神魂归身,这才开口说:「甘顺来闽州原本是抱着学习的目的来的,为了能提高自己的印染技术,好染出更好的布,让甘家的生意不至于一落千丈,但得知您要寻求合作对象,甘顺满心欢喜,却也有所顾虑,因此才求见王爷。」 「什么顾虑?」 「王爷说,与制衣坊合作的商家,必须签保密协议,这点甘顺没有意义,但要是有其他合作方泄露了秘方,却要我等一同赔偿,这是否有些过于霸道了?我甘家虽是小地方来的,小本经营,但一直是实诚人,可其他的商家品性如何,甘顺并不清楚,甘顺并不愿意为他人的品性负责。」 李煦没想到他有这份胆量,敢当面和他提出质疑。 不得不说他这话很有道理,谁都不愿意为陌生人的错误买单,甘顺会反驳才是正常。 「制衣坊要寻求合作商,并非是找一家两家,也许会是十家八家,本王不是火眼金睛,无法看透人心,万一哪天秘方泄露,本王还得花时间去排查是谁泄露出去的,本王事忙,不太想做这样的事情,甘少当家可有良策?」 甘顺微微有些生气,他以为顺王应该是个明事理的人,怎可作出这种胡涂事不明是非,统一处置,这与奸臣有何区别? 他激动地反驳道:「王爷此话有些无理,若某地出了杀人事件,难道官府也无需查明谁是犯人,就将所有嫌疑人一同处死吗?既然是王府要寻求合作商,那定然要背负这个责任,或者您可以治管事的罪,是他们识人不清,与其他人何干?」 「放肆!」刘树呵斥一声,教训道:「你是何等身份,敢对王爷如此说话,别说王爷只是让你们赔偿,就算真要你们的命,你们也得乖乖受着。」 皇权至上,什么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那是放屁,李煦乃南越封王,掌握着这一方百姓的生死,他根本不需要和别人讲道理。 甘顺跪在地上,挺直着腰板看向李煦,「王爷,那请恕小人托大,并不想与王府的制衣厂合作。」 李煦是讲道理的人吗?那得看对谁,面对一个勇敢而直率的年轻人,他还是愿意讲道理的。 「行吧,甘少当家请起,此事本王会与管事再议,三日后会给你一个回復。」 甘顺还以为自己会被拖出去砍了,见李煦好声好气地说话,胸口堵着的那口气也散了,脸色微红地低着头,「那那甘顺就回去等消息了。」 他站起身,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红着脸给李煦行了礼离开了,走出这座简陋的「王府」,甘顺有些后悔,他刚才太暴躁了,怎么可以对贵人无礼呢!他明明是想找到对方报答恩情的。 刘树送他们出门,对甘顺不咸不淡地说:「甘少东家,你走好,不送。」 甘顺转身,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刘树,他知道这些贴身奴僕有时候才是最难缠的。
第293页 「这位公公,在下带了些礼品想送给王爷,烦请您转交。」甘顺准备了礼物,原本是想找到他的贵人送给他的,如今贵人就是顺王,自然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刘树双手插兜,并不收他的荷包,抬着下巴看他,「哟,您的礼品就算了,王爷哪收的起啊,拿回去吧。」 甘顺尴尬地收回手,一旁的管事跟刘树也不熟,不敢强出头,轻轻扯了扯甘顺的衣袖,将人带走了。 等走远了,那管事才小声安慰甘顺:「甘少当家别生气,王爷很宽容的,并不会因此怪罪于你,刘公公是王爷的心腹,心气高傲,我等平日也得敬着他的。」 第165章 他一定爱惨了我 翌日,李煦在福来酒楼请甘顺吃饭,两人深谈了两个时辰,从午饭谈到了晚饭。 寇骁从军营回来,得知李煦与人在酒楼包间密会了一个下午,对方还是个俊朗的青年人,顿时坐不住了。 徐掌柜正准备去请示顺王,是否要在酒楼用晚膳,二楼包厢里静悄悄的,也不知二人在做什么。 一桿长枪敲在柜檯上,徐掌柜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来闹事,抬眼看去,只见寇将军面无表情地站在柜檯前。 徐掌柜扬起笑脸,谄媚地问:「将军来用膳吗?楼上还有个清雅的包间。」 寇骁敲了敲桌子,问:「王爷在这儿?」 「这……」徐掌柜并不是很想透露李煦的行踪,虽然问的人是寇将军。 其实也不用他透露,上楼一看就知道,贺遵和刘树就守在门口呢。 寇骁抿着嘴唇看他,挑了下眉头,吩咐说:「本将军饿了,挑几样大盘菜送上来,再来一桶米饭。」 徐掌柜当然不敢拒绝,见他抬步上楼,急忙追上去问:「将军,小人带您上楼吧,那间清风徐来还空着。」 「不用,本将军是来找王爷用膳的。」 「可是……」徐掌柜想说王爷正在会客啊,一下午都没从里头出来,肯定是不想被打扰的。 寇骁摆摆手,已经到了二楼,自然也就看到了守门的那两个,至于自己送给李煦的亲兵,则在大门外站着。 刘树看到寇骁,忙迎上来,行了个礼,问候道:「将军也来用膳吗?酒楼今日新出了一款芙蓉虾,特好吃,您一定要尝尝。」 「好啊,让掌柜上这道菜,我与王爷一起尝尝。」寇骁说完就要推门进去。 刘树拦住他,脸上挂着假笑,「将军,您走错了,这间包厢有人了。」 「王爷在里头吧,本将军不能进?」 「这得请示王爷。」刘树不卑不亢地回答。 贺遵抱着刀站在一边,压根不参与这二人的争执。 寇骁压着脾气说:「那就麻烦刘公公了,去通传吧。」 刘树为难地看着他,「可是王爷交代过,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别去打扰他,他在办正事。」 「需要办一个下午的正事看来是非常重要的了,本将军正好一起听听,本将军有这资格吧。」 刘树弯下腰,拱手道:「将军自然有这个资格,但王爷他们说的是制衣坊的事情,与军务无关,将军不如先去隔壁用膳,等王爷出来奴才第一时间通知您。」 寇将军突然转手抬枪,重重地敲在房门上,门虽然未开,但却发出了一声巨响。 过了一会儿,门被从里打开,李煦无奈地看着寇骁,「寇将军,你这是想拆房么?」 寇骁打量了他一眼,又看到屋里坐着的另外一个人,突然转身就走了,李煦一头雾水,低头看了下自己,除了衣服上有不小心沾染的茶渍,并没有什么不妥吧。 「他什么意思?」李煦问自己的两个员工。 刘树很无所谓地说:「寇将军脾性大,也许就是来闹事的吧。」 贺遵摇摇头不说话,以他的经验来看,就是醋罈子打翻了,得哄,但他会说吗?当然不会。 李煦看看天色,原来已经傍晚了,他和甘顺最先是聊了合作商的事情,然后又说到了制衣坊的发展,别看甘顺年轻,对这个行业却很有想法,这么一聊,半天就过去了。 「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少东家就在这里吃完晚饭再回去吧,尝尝店里的特色菜。」 甘顺推辞道:「还是不了,一个人在此用膳也没意思,还是去大食堂吧,那边大厨的厨艺不比这边差。」 这个大食堂指的就是旧王府的食堂,甘顺最近都借住在那,自然吃的也是大食堂,还结识了一班各方面的手艺人,看到他们平日里的小成品,随便一样都能拿回家收藏起来。 从福来酒楼出来,李煦朝一名亲卫勾了勾手指,问:「你家将军呢?」 那亲卫缩着脖子往一个方向指了指,李煦看过去,就见寇骁扛着他的枪靠在街边的墙壁上,脚边一条流浪狗孜孜不倦地朝他摇尾乞怜。 看到李煦朝自己走过来,寇骁弯下腰摸了摸流浪狗的脑袋,意有所指地说:「狗儿啊狗儿啊,还是你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见谁就见谁,还不用担心哪天自己的媳妇儿跟别人跑了,反正你也没媳妇儿。」 李煦在他面前站定,挑眉说:「说的跟寇将军有媳妇儿似的。」 寇骁伸手指着他的胸口,「不是在这儿吗?虽然他不承认,但我是认定了的。」 李煦发现,自己不会因为他这样的调戏而生气了,甚至有点不想反驳的感觉,他不想就这样的问题和他展开讨论,更不想和他在大街上面对面的撩骚,周围的行人都默默行注目礼了。
第294页 「回吗?」李煦推开他的手指问。 「不回,末将饿了。」 李煦喝了一下午茶,一点不饿,于是很没良心地说:「那本王先回了。」 寇骁拽着他的胳膊,恶狠狠地问:「王爷陪别的男人吃饭可以吃半天,连一顿晚膳都不愿意施捨给末将吗?」 李煦「噗嗤」一声笑了,他握住寇骁的手一点一点地掰开,拖着他往前走,「别耍小孩脾气,回去给你做饭吃。」 寇骁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不可思议地问:「王爷亲自下厨?」 「对,吃吗?」 那必须吃啊,寇骁立即把之前的不痛快抛之脑后了,两人一起乘车回家。车上,李煦把这一下午的收穫告知寇骁,毫无隐瞒,「甘顺是个人才,审美观在线,我打算收购甘家的产业,併到制衣坊中,顺便提拔当管事,原先的管事光有技术,不擅经营,甘顺可以试试。」 「那是他祖祖辈辈的产业吧,他肯吗?」 「甘顺是个有想法的人,家族产业和大好前途比,肯定是前途重要,何况他的手艺不行,等他父亲离世,他家这产业想扩大也不容易,唯一难的是他父亲,那真正是在人家心口挖肉,恐怕难成。」 「甘家就他一个儿子吗?」 「就他一个嫡子,还有两个庶子。」 「既然如此,那点产业也没必要收购吧,把人招过来用就是了,难道他那老父亲还会拦着他光耀门楣?」 「你这话也有理,明日我与他提一提。」 寇骁瞪大了眼,勐地将人压在墙壁上,「王爷明日还要去见那个小白脸?」 李煦后背撞在墙壁上有点痛,不过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以为本王看到个男人都会喜欢吗?还小白脸,难道本王在你心目中也是小白脸?」 一只粗糙的手摸上他的脸,李煦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以及那颤抖到饱和的情绪,他盯着寇骁,见他双眸藏着深情,像是对待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他一定爱惨了我,李煦这一刻无比坚定地相信这个事实。 「我家殿下是很白,但一点也不小啊,末将喜欢的不得了,您别与其他男人女人太靠近,否则末将会忍不住想吃人的。」 「吃谁?你胃口很大吗?」 「吃你啊!」寇骁向前倾,一嘴咬上李煦的嘴唇,用牙齿轻轻磨了磨,然后忍不住吸了一口。 做完这个动作,他急忙后撤,坐在离李煦最远的地方,脸上带着得逞后满足的笑,还评价了一句:「很甜,很好吃。」 李煦实在拿他没辙,打又打不过,彻底翻脸也没那个想法,那他能怎么办呢,不就只能逆来顺受,任由上司被下属职场性骚扰吗? 李煦不想承认,刚才那一口他本来是想张开嘴巴的,张开嘴巴以后呢算了,还是不想了。 一路到家里,李煦还能感觉到嘴唇上火辣辣的,那一口其实咬的不重,也没破皮,但李煦就是觉得自己的嘴唇上有异样感,跟吃了特辣的辣椒似的。 李煦去厨房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他并不饿,这些饭菜大多进了寇骁的肚子,小公主难得又能和父亲和寇叔叔一起用膳,也吃的比平时多。 「一段时间不见,小公主长高不少,是个小姑娘了。」寇骁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支珠钗,极快地插进小公主的髮髻里。 小公主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招唿自己的小丫鬟,「小丫小丫,快拿镜子来。」 小丫鬟拿了面脑袋大的银镜过来摆在小公主面前,小公主看到了髮髻上的珠钗,笑得开心极了,「寇叔叔,这个珠钗太漂亮了,送给我的吗?」 「当然,只有小公主这样的雍容贵人才配得上这支珠钗。」 李煦也很诧异,悄悄问寇骁:「你哪来的?这东西这工艺不像是南越有的。」 「咳!是京城那边送回来的孝敬。」寇府里不缺奇珍异宝,掌握着整个南越的权势,寇骁虽然不是大富,但也是大贵,每年收礼都能收到手软。 「借花献佛啊。」李煦朝他伸手,「姝儿都有的东西,本王没有吗?」 寇骁极具震惊地看着他,「王爷喜欢珠钗?」 一个巴掌落在他脑袋上,「滚吧你,吃了本王的饭不用付钱的吗?拿银子来。」 寇骁苦着脸在怀里掏了掏,最后握着拳头放在李煦的手上,手掌打开,一枚带着体温的东西落在李煦的掌心,他定睛一眼,竟然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天蓝色,像最纯净的蓝天,让人一眼就能爱上的颜色。 寇骁今天找李煦就是想送礼的,结果看到他和别的男人一起聊了一下午就不想送了,没错,他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喜欢吗?」寇骁面对着小公主问,眼神却一直没从李煦身上离开。 「喜欢,太漂亮了。」小公主高兴地蹦起来,跑出了餐厅,喊道:「我拿去给小夫子看看。」 李煦干咳一声,对上寇骁认真的眼睛,点了下脑袋,「这么好看的宝石,谁都喜欢的。」 寇骁露出一嘴白牙,眼睛都快笑没了,「您喜欢就好,那这宝石够末将在您家吃一辈子么?」 李煦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吞回肚子里,「美得你,王府的膳食很贵的。」 寇骁伸了个懒腰,转身往外走,「那末将还是去讨好小公主吧,说不定她能同意末将来蹭一辈子的饭。」
第295页 李煦把玩着手里的宝石,轻飘飘地问:「那你要给本王当女婿么?」 寇将军当场石化。 第166章 李记杂货铺 时值入秋,天气越发凉爽,京城北大街是整个大燕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商铺林立,来自全国各地甚至异域的奇珍异宝全都有,只要你有钱。 这日,位于大街正中央的一座商用楼打开了大门,牌匾上盖着红绸,门口来了一支舞狮子和敲锣打鼓的乐队,奏着喜庆的乐曲。 鼓声一响,周围的行人立即围了上来,爱凑热闹大概是所有时代人共同的特徵。 「咦,这里曾经不是多宝楼吗?什么时候关门了?」 「上个月的事情了,听说东家得罪了三皇子被惩治惨了,举家迁出京城,这楼都关了一个月了,一直听到里头敲敲打打,没想到这么快就开业了,这商铺可不便宜,不知道被谁买了去。」 「哦,卖什么的?难道还是奇珍异宝?」 「那就不知了,不过今日开业,很快就能知晓了。」 「总不能又是开酒楼吧,那就自寻死路了,隔壁那家福来酒楼的菜品一绝,吃过的人都说好,而且许多菜都是没见过的新花样,听说连御厨都自嘆不如呢。」 「那还用说,你看看那每天的客流量,一到饭点就宾客满棚,去晚了连座位都没有。」 一旁有听众忍不住插了句嘴:「最绝的是,他居然不接受预定,谁的面子都不给,要知道这天子脚下,随随便便来个都是贵人,可那酒楼最硬气,说不行就不行,也不知道背后的东家是谁。」 「能在这北大街开铺子的哪个不是有大背景的,就沖他开业那天能请到数字老御厨来品菜,就知道背景不俗了。」 这时,一个年轻公子从商铺里走出来,一身润玉般的气质,像个腹有诗华的学子。 「难道是开书局或者文房四宝的铺子?」有人猜测道。 「各位街坊邻居,今日小店盛装开业,在下乃是这小店的管事,姓雷,往后还请街坊们多多关照生意,彼店乃是一间杂货铺,一楼卖日常生活用品,二楼卖成衣首饰,三楼卖笔墨纸砚。 今日所有客人进店均可免费获得香皂一块,头三日所有商品一律七折优惠,且一次购满一百两银可获得本店银卡一张,凭此卡,往后但凡在本店消费都可享受九折优惠,买满一百两金则可办金卡一张,持金卡者,购物可享受八折优惠,持金银卡者,每年生辰还可免费送一套精美成衣,量身定做,更有你们不曾见过不曾用过的好物,欢迎进店谘询。」 雷骆站在新店门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他们的杂货铺,关于这家店,原本王爷是想开布店的,兼卖成衣,可他手里能拿出来卖的东西还很多,于是就改成了杂货铺,当然,这杂货铺可不是普通的杂货铺,卖得都是稀罕物,价格更是非常美丽。 「吉时已到,有请傅大人为小店揭牌。」 这时,一位精神抖擞的老者从店内走出来,他步伐稳健,一身暗红色绣云纹的锦袍,袖口和衣摆镶了一条绣着竹叶的宽边,繫着同色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玉佩一个荷包,随着步伐一起一伏。 群众譁然,这是傅太师啊!「天啊,这杂货铺什么来头?」 「嘿!你刚没听他说吗?要买一百两的东西才能送银卡,可见这家店的东西都是天价,绝对不可能是普通杂货铺。」 「这话还用你说,你有见过开在北大街正中央的杂货铺吗?这地价这楼房,没有大几千两绝对租不下来,这样的店铺如果只卖杂物,东家非赔死不可。」 鞭炮声响了起来,只见那老太傅伸手一扯,红绸滑落,露出了牌匾的真面目,上头方方正正地刻着五个金字「李记杂货铺」。 有人爆笑出声:「这谁家取得名字,也太俗了吧,里头怕不是卖的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吧?」 「进去看看吧,反正不喜欢不花钱就是了,还能免费送那什么香皂呢,我听亲戚说过,那香皂是从南方传来的,数量稀少,只有贵人才用得,洗完身上香喷喷的呢。」 「那赶紧领去,回去送给媳妇儿,说不定能同意我将那流芳阁的烟雨姑娘纳回家。」 众人一拥峰地挤进店里,进去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之前的珍宝为了摆置珍宝,店铺里到处是货架,但新开的这家杂货铺不仅将货架全搬走了,还将四面墙壁刷成了白色,沿着墙壁摆着人高的货架,货架上的东西也不多,摆的非常稀疏,但每一样都让人想去了解一番。 但这不是最吸引人的,在空荡荡的店铺中央,摆着几套桌椅,桌子光洁透明,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的,沿着圆桌,摆了两张长椅,椅子是布制的,浅灰色,单人单座,一张桌子配了八张沙发椅,正好将桌子拱卫起来,看着实在奇怪。 大部分的人都排队领香皂去了,但也有富贵人家已经用上了香皂并不稀罕的,就在店里逛了起来。 店里的导购也都非常年轻,穿着统一的服装,头髮高高竖起,插着精緻的木簪,精神抖擞地站在货架前。 云二郎摇着扇子扫了一圈,脚步一挪,朝着最亮眼的一个货架走过去,他指着一块鎏金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一旁的导购伸手将那物翻起来,竟然是一面镜子,将云二郎面上的每根毛髮都照的清晰无比。
第296页 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没办法,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清晰地看过自己的长相,乍一看到,竟然有点陌生,而且而且他嘴角竟然还有粒芝麻,太丢人了。 「这是镜子?为何会如此清晰?」 导购将镜子取下来递过去,「公子请细看,这是小店独一无二的商品,鎏金银镜,大小不一,特点您也看到了,照任何东西都特别清晰,至于为何会如此清晰,小人也不知。」 云二郎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这种技术肯定是保密的,连掌柜都不知道,何况一个小二。 「您来的早,小店今日只准备了五十面这样的银镜,售完为止,而且今日还有七折优惠,非常划算的,您就算自己不需要,可以给家里的娘子们送上一面。女人爱美,与这精美的镜子最般配了,而且店里还有全身镜,可以照看全身,摆在屋里别提多高档了。」 云二郎是个爱打扮的公子哥,出门都得抹粉的那种,看到这样的镜子爱得不行,再想想,家里的祖母母亲姨娘,妻子小妾闺女,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他顿时觉得自己能把店里的五十面镜子包圆了。 他贼大方地问:「全部包了多少钱?」 导购瞪圆了眼睛,惊讶地问:「您是要五十面镜子全买了?」他压制住内心的波动,面上特诚恳地说:「公子还是多想想,镜子虽好但不能当饭吃,而且价格昂贵,本店还有其他特别好的东西,您可以都买一些。」 云二郎特别欣赏这些下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抬着下巴摇着扇子说:「你只管说个价就是,本公子有看上的东西自然会买下来。」 导购凑到他耳边说了个数,还殷勤地说:「您如果包圆了这五十面镜子,就达到金卡的额度了,小人可以向掌柜的申请,给您送些高档的礼品。」 「你……你说多少银子?」这回轮到云二郎震惊了,他怕是幻听了,怎么会听到那么可怕的一个数字,不就是镜子么,再好能上天不成? 导购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把腰挺起来了一些,介绍说:「您不知道,这镜子只有我们小店有卖,制造工艺非常复杂,用料非常昂贵、稀有,而且这是海外来物,路途遥远,这镜子易碎,光是运到京城来,就碎了不少,否则掌柜的也不会限制今日只能售五十面。」 云二郎傻傻地看着手里的脸般大的镜子,「就你们这价格,还想一天卖出五十面,异想天开呢,本公子就算家财万贯,也不会这般撒钱。」 「所以小人建议您买个两三面回去即可,可以挑您手上这款,不大不小正好,价格打完折只需八十八两,送一面给家里的老祖宗,送一面给母亲大人,可比什么珠钗宝石稀罕多了。」 这话倒不假,平日送礼不是首饰就是布料,镜子还真没人送过,这么精美特别的镜子,家里的女眷们肯定都喜欢。 可是两三面哪够啊,家里的女人那么多,不打起来才怪。 云二郎悻悻地放下银镜,干咳两声说:「本公子还是再看看吧,还有什么稀世宝物,给介绍介绍。」 导购的态度一点没变,小心翼翼地将镜子放回货架上,提议说:「您如果真喜欢,可以等家里的女眷们生辰时来定制镜子,我们可以在根据您的喜好做出不同形状不同规格的镜子,还能刻上字,用来做礼物再适合不过了。」 云二郎心思一动,家里的老祖母就快生辰了,他正为生辰礼发愁呢,这镜子确实不错,当然,如果送小镜子就太小气了,他可以定制一面大镜子啊,他忍着心痛问:「人高的镜子多少钱?」 「您等会儿可以上二楼瞧瞧,楼上摆着两面全身镜,价格一个是五百两,一个是八百两,您看看喜欢哪样的。」 送个几百两的礼物不算过分,云二郎决定好好斟酌斟酌,然后就听这伶俐的导购说:「建议您先预定,这样就能按今日的优惠价买了,过了这三天就恢復原价了,一面镜子能省下一百多两银呢。」 「你说的对,这个我也要了。」云二郎指着刚才自己拿过的镜子说,管他呢,好东西自己先有了再说,大不了回家就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店导购的笑容更真诚了,引着他往边上走去,指着货架上的东西说:「这套修指甲套装不是很贵,但非常实用,有指甲刀、指甲刀、指甲锉、挖耳勺、美容剪刀、刮鬍刀、修眉刀等等,每一样都有指定用途,绝对好用,而且收纳也非常方便,这个皮毛是纯鹿皮制的,像您如此俊美的公子,这样的套装值得拥有。」 云二郎了解了一下每样小东西的用途,再看看这些小东西精巧的模样,点头,「买。」 「还有这个枕头……」 一圈下来,云二郎发现自己每样东西都买了,他心里默算一下,暗暗咂舌,这也太贵了。 导购极力推荐他上二楼三楼逛逛,「您不买也没关系,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改日需要了再来买,二楼是精美的成衣和布料,最为特殊的是毛衣,这是小店独有的,用纯羊毛特制的,天冷了穿外衣里面,轻柔保暖,保准您一看就喜欢。三楼的笔墨纸砚不用小人多介绍,您只用瞧一眼就知道有多特别,您就算今日不买,改日也一定会来买的。」 云二郎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如此吸引人,但算算自己今天的支出,他可不敢随便再看了。
第297页 「东西送到永乐街云家,就说是云二郎买的东西,帐房会付帐的,明白吗?」 导购恭敬地说:「原来是云家的公子,久仰久仰,您放心,只要在购货单上籤个字,小人这就安排人去送货,您一到家就能看到了。」 云二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急忙阻止道:「别,还是本公子自己带回去吧,钱你去云家要。」 「这……」导购为难地说:「不是小人不信任您,而是店里的规矩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或者小人将您的东西都装好,等您带银子来拿可否?」 云二郎虽然纨绔,但也不至于为难一个下人,当即就答应了,然后打发随从回去拿钱,只要跟帐房说是给老祖宗过寿买礼品的,肯定能拿到钱。 导购笑眯眯地请他到沙发上休息,「您试试小店的特制沙发,非常软,最适合休息用了,小人再给您上一壶茶,不知您喜欢什么口味的茶点,甜的还是咸的?」 云二郎早看到那套沙发了椅了,看到导购拉开一张椅子,他试着坐了坐,果然很软,整个人都要陷进去的感觉,但确实非常舒服。 对于享受型的人来说,没什么比布艺软沙发更舒服的椅子了,整个人放松地缩进沙发里,再配上茶水和糕点,云二郎顿时不想走了。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囊中羞涩的人进来领了香皂就走,或者在一楼多看几眼,选几样并不太贵又实用的小东西,至于贵的那些,只能看看而已。 但京城有钱人尤其多,大多数人进来都会买几样稀罕的东西走,但也多数都在一楼,上到二楼三楼的人很少。 之前带云二郎的导购也不可能一直伺候他,给他备好茶水点心就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但像云二郎这样大方的人着实不多,导购想起掌柜传授的秘诀,接待完一个顾客后又朝他走了过来。 「云公子,这茶水和糕点还满意吗?如果不喜欢,小人给您换一种。」 「挺好。」云二郎看着被自己吃空的小碟子,放下手坐直了问:「这是什么糕点,没吃过啊。」 「这种糕点叫蛋糕,是福来酒楼今日刚出的新品,被小店包圆了,您喜欢明日去福来酒楼还是有的。」 云二郎还想吃,但开不了口,那导购特殷勤地给他再端了一碟过来,说了句「慢用」然后说:「您如果等累了,二楼还有张床,绝对是干净的,您可以躺一躺。」 「还是算了吧,也不知道谁在上头躺过了,不过说真的,你们店还卖成衣,是请的哪位知名的裁缝和绣娘啊,比得过霓裳坊吗?」 「本店的成衣样式都是东家那边寄来的图纸,绣娘请了几位宫里出来的姑姑,手艺肯定没话说,霓裳坊小人没去过,还真不好比较,您可以去看看,不过女装更多些。」 对于导购的「险恶用心」云二郎心知肚明,决定绝不踏上二楼一步,结果还没过多久,他就看到赵家嫡子从二楼下来,后头的僕从手里大包小包挂满了袋子,可见收穫颇丰。 这赵家虽然不是老牌世族,但这几年壮大的非常快,有权有钱,这赵家嫡子更是出了名的眼界高,能让他大方出手买的东西肯定不会差。 云二郎纠结了,好东西谁都想要,而且过了这三天可就没这么优惠了,到时候再买不就亏了吗? 导购看他举棋不定的样子,又加了一记筹码,「云公子,刚才小人给您结算了帐单,您购买的东西只差五十两银就满一百金了,金卡能买任何东西都能打八折呢,您要不要再挑个东西凑足一千两?」 云二郎咬咬牙,离开软绵绵的沙发,「走,上三楼看看,买点笔墨。」反正笔墨纸砚家里都是要用的,他买了也不算乱花钱。 小二露出胜利的笑容,将人送到楼梯口,「您尽管往楼上去,有其他人接待您,祝您买到合心意的东西。」 他看着云二郎的背影,心想:上去了还想轻易下来吗?那怎么可能,总有一样东西能让你迈不开腿。 第167章 王爷真是艷福不浅 李记杂货铺出名了,秋风一天冷过一天,京城大街小巷里穿着毛衣招摇过市的人简直不要太多,这样的天气,外头罩件长到小腿的针织毛衣,已经成了最新的时尚流行,好像没有一件毛衣就出不了门似的。 但一件毛衣也不便宜,普通人家要买还得咬着牙省吃俭用才行,但京城的百姓们比其他地方的富有些,也爱出风头,就算为了面子也是会买上一件的。 银子源源不断地运回南越,李煦那边也收到了北方运来的第二批羊毛,这次整整运了五条船的羊毛回来,这个冬天的销量都在这里了,下一批就得到明年春天了。 雷阳早知道毛衣会很畅销,但没想到会这么畅销,已经成了杂货铺最大销量的商品了,之前以为会卖断货的香皂反而差了些。 钱一多,雷阳的心思也动起来了,南越离北地太远了,羊毛运回来制成毛衣再运回去卖,一来一回无形中增加了几倍的成本,他想在边境安全的地方建个羊毛厂,专门生产羊毛。 但那边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风险巨大,首先这技术流出的风险就成倍增加。 李煦哪里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能在北方建厂确实能省下大额成本,但以前他手里没兵没将,厂子建起来也保不住,还不如南越安全。
第298页 但今年毛衣流行起来,羊毛的採购成本势必大增,明年他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雷兄去过许多地方,可有推荐的?离京城远一些不要紧,离边境也不要太近,边境动乱,太不安全了,折中选个地就好。」 雷阳瞅着他的神色小声提议道:「王爷,您觉得镇北王的地盘如何?镇北王统管整个西北区域,地方非常大,但会打仗的地方只有边境一带,其他地方还是很安全的,如果镇北王肯帮咱们照看一下,那肯定没人敢动的,最重要的是,镇北王手下二十万大军,光是有品级的将领就有近万人,这些人一人做一件毛衣,咱们一整年的收益就不用愁了。」 李煦把这句话来来回回琢磨了几遍,发现还真是这样,做军需生意肯定是大赚的,但前提是,那位大皇兄肯合作啊。 李煦把原主和这位大皇兄的关系扯吹来回忆一遍,觉得可能性不高,前主是太子时,大皇子就看他不顺眼,如今被废了,还能对他有好脸色。 「此事本王会考虑的,但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雷阳知道李煦的脾性,知道但凡能做成的事情他都会尽力,于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小三提议说在其他地方开设李记分铺,此事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李记杂货铺开成连锁店太高调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查这家店背后的主人,一旦被本王的敌人知道那是本王的店铺,不做小动作才怪,其他地方只开酒楼分店以及成衣铺分铺,这两家店,福来酒楼是南越雷家的,成衣铺字随便找个江南的姓氏挂靠,别让人知道这两家都出自南越。」 李煦私下的商行已经好几个了,外人要查也会查到不同的地方去,根本不会知道这些看似无关联的商行都出自顺王府。 日前,李煦收到了叶长青传来的密信,说是秦祖新的船队出海后遇到了避风岛的人,避风岛如今有了金矿,已经很少对来往的船队下手了,反而非常友好地邀请他们上岛做客。 秦祖新求之不得,他带了三条船的货出海,为的就是上避风岛,面上稍一犹豫就答应了。 如今整支船队的人大半都上了岛,只在船上留守了部分人,情况如何还不知道,李煦牵挂着商队的安危,最近都有些茶饭不思了。 偏偏寇骁最近在忙徵兵的事情总是不见人影,刘树也在西苑和新王府两边跑,他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王爷最近太累了,还是该多休息,而且府里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也没人嘘寒问暖的,王爷可要先纳几名姬妾放在府里?如今南越局势稳定,各大家族对王爷俯首称臣,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能找到。」雷阳装似不经意地说道。 李煦看了他一眼,这段时间雷阳也一直在忙,肉眼可见的瘦了,而且老了许多,他常年天南地北的来回跑,身体本就不好,积了一身的暗病,如今瞧着让人担忧不已。 他和雷阳的关系挺好,他心理年龄比雷阳小几岁,总觉得自己和他才是一辈人,而且都是做生意的,共同话题也多。 「雷兄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传言了吗?」李煦没好气地问。 最近想给他做媒的人又多了起来,而且还全是拉线给他娶小老婆的,大概知道正妻这个位置他做不了主。 雷阳面上有些羞赧,急忙否决,「没有的事,就是就是见您府上冷冷清清的,有点心疼您。」 「冷清吗?小刘最近一直在招新人,这小小的西苑都住了二十几号人了,哪里冷清了?至于暖床人,先不考虑这些。」 雷阳不敢把自己听到的流言拿来污李煦的耳朵,他觉得那样的流言根本是无稽之谈,只要王爷随便在屋里安置个人就能解决。 等他离开后,李煦问贺遵:「外头又瞎传什么?」 贺遵整日和他一起进出,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也许刘树知道,您等他回来问问。」 「小刘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么?真有对本王不利的流言他肯定会私下处理,不会告诉本王的。」 「那属下出去打听打听。」 李煦摇摇头,「你一出现,谁敢乱嚼舌头,也不用出去打听,去隔壁偷听下人们聊天就行了。」 大户人家的府邸真是消息的最佳收集地,那些下人们最喜欢议论东家长西家短,跟他有关的事情更是嗑瓜子消磨时间的必备话题,不怕偷听不到。 贺遵嘴角抽了抽,并不是很想去听墙脚,不过这确实是最省事最便捷的方法,于是应诺一声就悄然出去了。 李煦在书房走了一圈,拿了一本书看了几眼,实在看不进去,又对着地图看了几眼,在西北的位置晃了一圈,那块地方他没去过,光看地图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于是只能放弃。 一名丫鬟敲开了书房的门,端着下午茶进来,轻声细语地说:「王爷,刘总管离开前交代奴婢,让奴婢这个时辰给您送些点心来。」 李煦看了她一眼,还是有点惊艷的,这丫鬟是刘树招进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来路,长的艷丽娇媚,身段妖娆,声音也是温柔婉约的很,盈盈一拜都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放一边吧。」李煦收回目光说。 不说有个寇骁在一旁虎视眈眈,就说他目前的处境,实在没心情找个女人谈情说爱。 当然,在其他人眼里,他也不需要谈情说爱,只要床上有个解闷的伴就行,但这样的事情他上辈子就没随便过,这辈子当然更不可能乱来。这也不是说他多高尚多专情,而是实在对这些人提不起太多的兴致。
第299页 那丫鬟心里是存着某些念头的,又被刘总管旁敲侧击地点拨过,一颗心都是火热的,瞧着年轻英俊的王爷,早芳心暗许了。 她大着胆子端了茶杯递到王爷面前,温温柔柔地劝说:「王爷,您忙碌了一整天了,多喝点茶水吧,提提神。」 李煦生硬地说:「放一边,本王要用会自己拿。」 「王爷。」丫鬟咬了下嘴唇,一双美目波光流转,继续说道:「那奴婢给您拿些糕点来吧,徐婶子今日做了您爱吃的咸肉酥饼,您吃完再忙吧。」 李煦转过身来,有些生气地看着她,加重语气说:「书房重地,以后没有本王吩咐,你不用过来,做好你的本分就行。」 那丫鬟吓了一跳,手一抖,整杯茶倾倒在地,溅了李煦一裤脚的茶水,他今天穿着月牙白的绸衣绸裤,褐色的茶水溅上去格外明显。 「王爷,奴婢该死!奴婢给您擦干净。」丫鬟急忙跪下道歉,掏出帕子要给李煦擦裤腿。 寇骁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一名扶风弱柳的女子跪在地上,身形一半隐藏在书桌后,而李煦站在书桌后面对着那女子,两人似乎黏在了一起。 他重重地踢开一把椅子,单膝跪下,大声说:「末将寇骁参见王爷,王爷贵体安康。」 李煦后退一步,皱着眉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女,对着十几岁的花季少女他确实不太会发火,但宽容也是有限度的,「等刘总管回来,本王会交代他给你换个岗位,以后没事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 那丫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瞬间就水漫金山了,但屋里还有个外人在,她连求饶都不敢,默默收拾好地上的茶杯,退了出去。 李煦从书桌后转出来,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寇骁,嘆了口气,走过去将人扶起来,「你又闹的哪出?」 寇骁将人上下扫了一眼,见他裤腿上沾染了茶渍,笑着打趣道:「几日不见,王爷府里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啊,刚才那位美人是哪里找来的?这样的姿色南越可不好找啊,王爷真是艷福不浅。」 李煦退回书桌后坐下,淡定地说:「下人的事都是小刘管的,本王没过问。」 「小刘公公好在对王爷忠心耿耿,否则什么脏的臭的都拉到您身边,您这身体还要不要了。」 「不说这个了,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寇骁撇撇嘴,从袖子里掏出两本册子递给他,「这一本是新招的兵士名单,一本是此次准备提拔的将领名册,请王爷过目。」 李煦随意翻了翻第二本册子,这次能得到提拔的有上百人,算是非常大的一次人事变动了,可想而知,军中这段时间会乱成什么样。 「这是最终名单吗?」 「自然不是,得王爷批示才行,您要是看谁不顺眼划掉就行。」 李煦将名册丢还给他,笑着说:「你当本王是昏君吗?看个名字还分顺眼不顺眼。」说实话,这年代的普通百姓取名字都很随便,叫大牛大柱二狗子的不要太多。 「行了,寇将军自己定就好,最终名单抄送一份给本王就行,眼看就是秋收了,操练的事情也务必抓紧,我怀疑那位乌岛主会在今年年底有大动作,不得不防。」 「为何是年底?」 李煦嘆气道:「因为一到年底,那些不安分的人都容易心思浮动,估计是想在年前捞一笔好过年吧。」 寇骁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不过他自信地说:「那就让他们来,这次徵招的士兵虽然是新人,但也许是您的名气太大了,之前又是送盐又是送种子的,报名的人非常多,挖掘到了不少好苗子,您知道吗?有个从山上迁下来的部落全族青年男子都入伍了,个个都是射箭好手,姜军师嘴巴都快笑歪了。」 李煦听到这话也诧异的不行,「之前是有不少小部落从山上迁下山了,但他们对南越有这么强大的归属感吗?」 寇骁朝他神秘地笑笑,「这您就不了解了,这些山上的部落并不擅长耕种,他们更擅长打猎,就算迁下山有了土地,也未必能种出足够的粮食,而且他们本性好战,入伍反倒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说完他嘴角抽了抽,「就是一个个连官话都不会说,成日说鸟语,只能靠比手画脚交流,累得慌。」 李煦从一旁的公文里取出一份递给寇骁,「这是昨日纪大人送来的摺子,说的就是语言之事,本王已经批准了,过几日就会传达到各县各乡村,凡是三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能听能说的人,全都要求学官话,不要求会读会写,但要会说,以半年为限,学会说基本的日常用语,半年后考核,只要语言能过关,当年的粮税可以减一成。」 寇骁鼓掌,真心佩服如今官府的办事能力,「这都是跟王爷学的吧,动不动就许民优惠,他们能不积极吗?这比任何惩罚手段都强。」 李煦当然知道这点,穷苦百姓生活不易,只要有一点甜头都愿意付出辛勤劳动的,何况只要他们学官话而已,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第168章 榆木脑袋 寇骁最近实在忙,回来坐了会儿,吃了顿晚饭又走了,李煦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两人是夫妻,以两人的忙碌程度,恐怕一年到头能聚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实在不像个完美和谐的家庭。 想完他自己愣住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会把寇骁当成家人来对待了。
第300页 也许是寇骁在一起住的时间长了,李煦习惯了让厨房多做一人份的饭菜,习惯了点菜时算上寇骁的喜好,甚至家里有了好吃的也会特意给他留一份,这可不像是对待普通朋友该有的态度。 好在李煦也忙,他分不出太多时间来思考感情问题,就以目前两人的状态,大概就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吧。 他也不纠结了,感情只是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顺其自然就好,就算真要和寇骁走到一起也没什么,无非是在家室问题上多花点心思而已。 贺遵冷不丁地站在李煦面前,把正在走神的李煦吓了一跳,好在他面具反光,不然还不知道站到什么时候。 他笑骂道:「你这悄无声息的毛病能改一改吗?本王不经吓啊。」 贺遵揶揄道:「就您刚才那思春的模样,属下敲锣打鼓您也听不见啊。」 「你反了天了。」李煦指着他,心里非但不生气反而有点欣慰,都快一年了,贺遵总算是有点要走出来的样子了。 「快说说看,都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贺遵言简意赅地说:「两件事,一,寇将军说自己喜欢男人终生不娶的话,不知被谁传出去了,包括要给府里的庶小姐招赘的事情,寇府焦头烂额;二,外头有人传,寇将军如今与王爷住在一起,已经过了明路的契兄弟了,传闻您与寇将军夜夜相拥而眠,颠鸾倒凤。」 李煦气得哭笑不得,「他们是否还说,难怪本王身边一直没女人,难怪本王推了所有想要与本王结亲的亲家?」 贺遵点头,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您心里明白,两个单身汉住在一起,其中有个还对外表示自己喜欢男人,肯定遭人猜忌的。」 李煦心想:我哪儿知道寇骁还能光明正大说出这种话,不过也确实是他的性格。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之前传刘树是他男宠,纪韩宇是他男宠的也很多,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老给他安排个男宠,难道就因为他身边没有女人吗? 不对,难怪最近府里多了好些年轻貌美的丫鬟,刘树肯定知道这件事情了,并且还偷偷地给他塞人,估计等自己多看谁一眼,他就能立马给对方提个姨娘的身份。 正说着话,刘树也回来了,一身尘土,脸上却挂着明亮的笑容,进门后高兴地说:「王爷,新王府要竣工了,您什么时候和奴才去瞧瞧。」 「咦,这么快的吗?不是要下个月?」 刘树一点不居功,「您对百姓的恩情他们都记着呢,他们忙完夏播后都会抽空来帮忙,这个挑点土,那个搬点砖,速度就很快了,如今就差一些家具以及园子里的摆设,这得您细说才行。」 「行,明天一起去看看,叫上小公主和钱嬷嬷,她们还没见过新家的模样呢。」李煦也很激动,一座面积过万的大庄园、大豪宅,他做房地产那么多年也没敢奢望过。 「小公主若是看到您给她设计的游乐园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刘树很贴心地说:「为了保证安全,奴才把每个东西都试了一遍,明日小公主可以尽情地玩。」 李煦摘掉他头上的杂草,笑得前仰后合,「难怪今天回来的特别晚,玩的乐不思蜀了吧!」 刘树微微红了脸,弯下腰支支吾吾地说:「奴才……奴才只是没见过,太好奇了。」 李煦把他扶起来,「不要紧,以后想玩尽管玩,你还是个孩子呢。」 刘树以为李煦是调侃他,表情更加羞涩了,他可是要当大总管的人,怎么可以是个孩子呢! 「赶紧去洗干净吃饱饭,然后过来负荆请罪,想想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李煦将人赶出去,和贺遵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刘树满心忐忑地泡在水里,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负荆请罪,看王爷的脸色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否则就不会是这种态度了。 他把皮肤泡皱了也没想明白,起来穿好衣服让人传饭,新来的丫鬟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个个姿容艷丽,伺候他的这个也不例外。 刘树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问:「今日花蝶可有去见过王爷?」 小丫鬟吓了一跳,忙跪下说:「回总管大人,花蝶姐姐下午是去过书房了。」 刘树眼神一变,放低声音问:「可有发生什么事情?王爷有说什么吗?」 这事情早传遍全府了,刘树就算现在不问等会儿也会知道,小丫鬟不敢撒谎,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花蝶姐姐是哭着出来的,裙子也湿了,她出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了,与她同房的姐姐说,王爷说让她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所有人都以为王爷这句话的意思是要花蝶死,只是刘总管没回来没人执行而已。 也就是说,在李煦不知道的角落里,那个被他赶出书房的小姑娘正在一心等死。 刘树狠狠拍了下桌子,「这个小贱子,定然是仗着自己美貌做出出格的举动了,真是罪该万死!」 小丫鬟被他语气中透出的狠戾吓得瑟瑟发抖,她们这批进府的人心里都抱着一飞沖天的梦,当初,刘总管挑了最美的花蝶去伺候王爷她们还吃味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王爷厌弃了。 这一刻,小丫鬟彻底歇了往上爬的心思。 刘树哪里还吃得下饭,阴沉着脸去找花蝶问清过程,听她哭哭啼啼的说完,他陷入沉思。
第301页 以他对王爷的了解,这件事不大,就算是弄湿了王爷的衣裳肯定也不会挨骂,那么这件事的关键恐怕就在寇将军这个点上,难道王爷是怕寇将军误会才要将花蝶赶走的? 他这次回来就发觉了,王爷和寇将军太亲近了,那种亲近不仅仅是对下属的信任,而是掺杂着别的私人感情。 加上外头的谣言,刘树才斗胆招了一批貌美丫鬟进府,希望能让王爷多看看美人,别被寇骁那头野狼给蛊惑了,要是王爷一时心动看上了谁,宠幸了谁,那他肯定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让全城人民都看看,他家王爷和寇将军才不是那种关系。 「刘总管,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您要奴婢做牛做马都行,卖进窑子都行,求您救救奴婢吧!」 刘树看着那张哭得扭曲的脸庞,心生厌恶,他当时为什么会以为这张脸能入王爷的眼,肯定是自己眼瞎了。 刘树甩开她的手,冷哼道:「闭嘴,没人要你的命,少在这儿哭天喊地,乖乖在房里待着。」 刘树摔门而去,然后一路小跑着去了李煦的院子。李煦正在陪小公主踢毽子,他玩得多了技术也好了许多,引得小公主拍手叫好。 看到刘树耷拉着脑袋进来,李煦把毽子踢回给小公主,朝他招手,「过来,跟本王说说,你最近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刘树顿时委屈地哭了,扑倒在李煦脚前,拽着他的裤脚哭诉道:「王爷,外头有些对您不好的流言,奴才也是……奴才该死,以为很快能平息这种谣言,就自作主张选了几个美人进来,没想到她们如此不堪。」 李煦轻轻踢了他一脚,「先起来,别把眼泪鼻涕擦在本王裤子上。」他点着刘树的额头说:「刘总管能耐了哈,敢私自给本王物色美人了,弄一群娇滴滴的小姑娘进来,你是嫌本王还不够忙是吗?」 「王爷,奴才知错了。」刘树低着脑袋说。 「知错就改,那些小姑娘来路正么?别是什么地方买来的吧。」 刘树吓得直摇头,「奴才哪敢,大多数都是人牙子带来的,有几个是外来的行商带来的,说是自小培养的女僕。」 「啧。」李煦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用途的女僕,他真不好这一口,就算喜欢女人也会选择看得顺眼聊的来的那种。 「让几个长相端庄的留下,其余的都退回去,每人补偿五两银子,告诉那些人,本王府里不用美貌丫鬟,并非是她们做错了事情。」 刘树还想说说寇将军的事情,但自己刚做错事没胆子提,于是应承下来,「您放心,明日就给办妥了。」 李煦也不是留不得几个漂亮丫鬟,以前身边的女秘书女助理也很多美女,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档口还要分心去管后院的事情,更不想寇骁因为几个女人生气。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把寇骁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上,会考虑他的心情,会因为他的喜怒哀乐而改变心情。 「不好了不好了!花蝶上吊自尽了!」院外不知谁大吼了一声,然后就见一名丫鬟衣裳凌乱地跪倒在院门外,额头贴地,颤抖地说:「总……总管大人,花花蝶她……」 见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刘树转身冲出院子,李煦皱着眉头,等听完那侍女后半句也震惊不已,带着贺遵一起走出去。 西苑不大,侍女们住的地方李煦也知道,几步路就到了,院子里乱作一团,下人们都跑来了,见到李煦露面急忙忙退到一边跪下。 李煦没管他们,脚步匆匆地走入房内,房樑上一根垂下来的粉色腰带格外刺眼,头尾打了死结,不难想像之前会是什么景象。 刘树朝外吼道:「去叫严大夫过来。」 李煦走过去,见床上躺着下午被他赶走的侍女,此时,她面色惨白,双眼微凸,嘴角流着口水,脖子上一道青紫勒痕格外明显,再往下,李煦看到她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知道人还有气。 他不可思议地问:「就因为本王不让她在跟前伺候,她就要自寻死路?」这是何道理? 李煦差点成了兇手,只觉得比窦娥还冤,要是身边的侍女都是这种心理状态,他以后还是不用丫鬟得了。 屋子里还跪着几名侍女,都是听到消息来帮忙的,此时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听到李煦的问话,有个胆子稍大的侍女抬起头,哽咽道:「王爷英明,花蝶姐姐她以为……以为您是想要她的命,她害怕极了,这才做出傻事。」 李煦先瞪了刘树一眼,无奈地说:「本王何时说过要她的命,不过是不想让她在跟前伺候而已。」 刘树硬着头皮解释道:「是奴才的错,不知她误解了您的意思,可奴才也说过,王爷宽宏,只让她在屋里待着不许出去而已。」 严琛很快就来了,李煦让开位置,面色严肃地盯着他诊断。 他怕严琛太年轻,吩咐人再去请两名医匠来,除了严琛住在这西苑,李煦半路买来的医匠都住在旧王府。 严琛给她仔细检查了脖颈,又查了脉搏,舒了一口气,起身说:「王爷,这位姐姐并无生命危险,还好救下来的早,再迟一步就不行了。」 李煦也跟着松了口气,如果因为这种事没了一条人命,他怕夜里睡不着觉,「该怎么医治你看着办,该用什么就用什么,务必将人治好。」
第302页 严琛拱手答应,从药箱里拿了药瓶出来给她脖子上擦药,边擦边说:「她喉咙损伤厉害,近一个月怕是不能开口说话,吞咽也会很困难,只能吃点汤汤水水,得小心照料着。」 李煦站了一会儿,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就走出房间,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扫视着四周还跪着的下人,尤其是那几个新来的貌美女婢,把刘树喊到跟前,沉声说:「之前与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不用将人还回去了。」 他能想像,这些女子被他退回去后会遭遇什么,哪怕他告诉对方这些人并没有犯错,但谁会信呢。 算了,几个女婢而已,长的漂不漂亮有什么要紧的,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寇骁介意,全都打发到外地做业务去得了。 刘树哭丧着脸,「都是奴才的错,给王爷添麻烦了,您处置奴才吧。」 李煦敲了敲他的脑袋,警告说:「你替本王着想没什么不好,但这方法着实不可取,我知道你的想法,以为不过是几个婢女,出不了事,就算出事了,也不过是死个把人而已,算不得什么。」 李煦不太想说了,他和刘树根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观念肯定不一样,而且这次也是意外,刘树有什么错呢! 招人的事是他全权托给刘树做主的,人选进来后也培训过了,除了长得漂亮也没别的区别,至于小心思,那也避免不了,难道长得丑的就不会爬床了吗? 何况那句导致对方自尽的话是自己说的,能怪谁呢? 「算了,派个人好好照顾她,等她身体好后,送到京城去吧,你去告诉她们每个人,在府里安安分分做事,本王不会亏待她们,但如果有其他想法,趁早死了这条心。」 「是,奴才知道了。」 「还有,寇骁的事你不用管,外头的流言一天一个样,你管得过来吗?本王还会在乎这点流言蜚语吗?」 「可是……」刘树抬头,目光坚定地说:「可是寇将军确实对您……」 李煦尴尬地别开脸,低声说:「这是本王与他之间的事,本王自会处理。」 「诺,奴才明白了。」刘树此刻算是明白了,他家王爷对寇将军并非无情,那他这些事情做的就太多余了,真是蠢啊,离开王爷几个月,竟然连他的心思都看不透了。 ****** 夜里,李煦睡下后,贺遵提着一壶酒去了刘树的房间,见他坐在床边默默流泪,打趣道:「还在伤心呢!」 刘树抹了一把脸,闷声说:「不是伤心,是羞愧,本公公从未办过如此糟糕的事情,太丢人了。」 贺遵把酒壶放在桌上,拿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递给他,「来,喝完睡一觉就好了,知道错以后改就是了。」 刘树闻着酒香,诧异地问:「你哪儿来的酒?」 贺遵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味道冲进胃里,有点不太适应,真是太久没饮酒了,竟然觉得难喝。 「别人送的。」贺遵模稜两可地回答。他坐到刘树对面,并不与他多说话,只是默默地喝酒,这壶酒是寇骁私下送给他的,也不知道是想贿赂他还是想怎样,反正无关紧要,他也就收了。 刘树也喝了一杯,他很少饮酒,作为奴才,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等候传唤,他从不敢放纵自己。 以前在皇宫时,虽然得太子信任,但宫廷太复杂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要丢命,跟着王爷来到南越后,他才放肆起来,多半也是依仗王爷宽容大量又宠他,让他失了本分。尤其是这次分别回来后,他确实有点放肆过头了,竟然连王爷的私事也敢擅自做主,不怪王爷生气。 几杯酒下肚,刘树也平復心情了,悄悄问贺遵:「贺大人,您一直在王爷身边,知道王爷和寇将军是怎么回事吗?」 贺遵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主子自己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不是好奇吗?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好吗?咱们的目标可是重回京城,要是王爷和寇将军真的……那以后怎么办?」 贺遵没头没尾地问了他一句:「是你聪明还是王爷聪明?」 「当然是王爷聪明,我这榆木脑袋,哎,!」 「那不就得了,只要王爷想做,他自然会把问题解决的,没人能勉强他,我们做奴才的,只要听从吩咐就好了。」 「您可不是奴才,贺大人,许久没见过您的脸了,可以让我看一眼吗?」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刘树居然敢提出这种要求。 贺遵没有犹豫地摘掉面具,把真容暴露在刘树面前。 刘树太久没看过贺遵的脸了,与上次比,真的好太多了,他伸手摸了摸,小声说:「已经好很多了,不戴面具也不吓人了,我磨了许多珍珠粉,分您一点吧,天天涂抹肯定有用的。」 贺遵看着他白回来许多的脸,点点头,心想:也许真的会有用呢。 两人喝光了一壶酒,刘树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贺遵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凉了,便挤到刘树的床上一起睡了。 第169章 新王府 第二天一大早,刘树精神抖擞的起来,身边已经没看到贺遵了,他也没在意,洗漱好去把昨天遗留的问题解决了。 李煦吃早饭时看到小公主,旁敲侧击地告诉她,不要听信谣言,她父亲不是个动不动就要人命的人。
第303页 院子就这么大,小公主当然也听说了侍女上吊的事情,但她真不觉得有什么,皇宫出来的小孩,哪个没见过死人,何况只是上吊未遂而已。 「父王,家里来了许多新人,他们不知您的善良与宽容,等时间长了就不会了。」小公主反过来安慰李煦。 但出了这个院子,小公主一脸不高兴地问钱婆子:「婆婆,是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想着嫁给我父王?」 钱婆子想说,如今的顺王没那么大的魅力,如果他还是太子爷,自然是全天下女人的梦想。 但这话有贬低主子之嫌,她当然不会说,于是委婉地告诉她:「王爷洁身自好,未有家室,那些小丫头们做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一时想不开是正常的,您无需理会她们,就算王爷喜欢,也不过是个随时能打发的小妾而已。」 小公主想了想,「那我去帮父王掌掌眼,如果太差,就说是本公主不喜欢,让刘公公打发走。」 主僕俩进了花蝶的院子,这里已经恢復了冷清,屋子里只有一名小丫鬟在照顾花蝶,并且苦口婆心地安慰她,全府的人都知道花蝶是误解了王爷的意思才想不开,只有她自己认死理,坚定地认为就是王爷将她推上死路的。 她疯癫般地笑道:「你们都错了,一定是王爷见事情闹大了才留下我的性命,如若我没上吊自缢,你一觉醒来就会发现我死在了某个角落里,死的悄无声息,这种事我听得多了,你们太天真了。」 「花蝶姐姐,是你想太多了。」 「哈哈哈看吧,这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最擅长的手段,你以为王爷是什么好人吗?要不是他谋逆造反,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想杀,又怎么会被贬到这蛮夷之地!」 小丫鬟吓得忙去捂她的嘴,「你……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说!」 「我怕什么!我可是从鬼门关闯过来的人,本以为进了府我就能安枕无忧,没想到王爷竟然如此狠心。」 小公主在门外板着小脸听完,转身往外走,钱婆子恨不得冲进去撕烂那贱人的嘴,急忙追上去安慰她:「殿下殿下,您别听那贱丫头胡说,这种人宫里见多了,无非是颜面无存后破罐子破摔罢了。」 小公主冷笑道:「是啊,这样的人何必留着污了家里的地。去找刘公公,打二十板卖出去。」 「刘公公一早外出了,殿下,咱们还是不插手了,刘公公他会处理妥当的。」 小公主摇头,「不,让所有人都来看着行刑,许多人来本公主面前进言,说是王府没有个女主人管着,不成体统。往后,只要父王未娶妻,这后院就归本公主管了。」 「可您才六岁,还小呢。」 小公主却不以为然,「六岁又如何,不懂的事情我会问,以前家里人少,没有事端,大家相安无事,但以后家里人会越来越多,父王公务繁忙,还要让他为这点小事分心,太不值当了。」 钱婆子也是心疼小公主,小小年纪丧母,与顺王一路奔波来到南越,本应痛痛快快地玩几年,等长大些再教她这些事,没想到她自己站出来了。 不过王爷肯定不同意的吧,小公主可是他掌上明珠,平日里连读书都不要求,放任她玩,肯定不捨得她受累的。 刘树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一名头髮半白的中年女子,一进门就听说了小公主的命令,脚步一顿,没急着去找李煦汇报,而是先召集下人,将小公主的事情办妥了。 花蝶身子本就虚弱,被两名侍卫拖到院子里,看到周围躲闪的目光,更是羞愤难当,她哭喊道:「早知如此,何必救我下来,让我吊死了一了百了。」 一双小脚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看着她的脸,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姐姐长的是挺美,但心肠太坏了,我最不喜欢坏人了。」 府里这些新招进来的下人们很少见过小公主,刘树怕他们冲撞了小主子,平日不让他们靠近小公主的院子。 刘树将小公主劝离,「小殿下诶,这种事您吩咐一声就好,怎么还亲自来了,可别污了您的眼睛。」 小公主认真地问:「二十大板会死人吗?」 刘树琢磨了一下她的意思,笑着摇头,「不会的,死不了,但若是打完没有好好医治,可能会残疾。」 打板子也是有章法的,刘树最懂这里头的门道,二十大板,想要人的命太简单了,想留下一口气也完全没问题,全看主子怎么想了。 小公主点点,扫了周围的下人一眼,脆生生地说:「今日孤处置侍女花蝶,原因有三:一,侍女花蝶以下犯上,不思悔改,二,对主子以死相逼视为大不敬,三,对主子的宽容不仅不心怀感恩,还言语无状,诋毁污衊,此等不忠不义的奴僕,顺王府绝不姑息。」 说完这番话,小公主并没有亲眼看着行刑,转身离开了。 刘树「呸」一口,他已经从小丫鬟口中问出了花蝶之前说过什么,气得火冒三丈,小公主还是仁慈了,这种不知感恩反而诋毁主子的奴才就该直接打死。 「都听好了,自今日起,除了伺候王爷和小公主的奴才,其余人一律不得进主子们的院子,一经发现,立即发卖出去,像花蝶这种不知感恩,非议主子的,再有下回,也不用想离开这府里了。」 除了新来的奴僕,府里的老人都知道王爷的品性,得知花蝶竟然背后诋毁主子,恨不得扑过去生吃了她。
第304页 「好了,动手吧。」刘树手揣着袖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行刑。 李煦那边得到消息时,二十板已经打完了,人也被牙行的人带走了,他听完事情的经过,只觉得唏嘘。 小公主在门口露出半个脑袋,悄悄看着李煦,被李煦发现后立即藏到门外。 李煦好笑地问:「你躲什么呢!快进来。」 小公主慢慢挪进去,走到李煦跟前低着头说:「父王,姝儿是不是做错事了?」 李煦将人抱在怀里哄着,夸赞道:「没有,你做的很好,很有长公主的风范,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父王可就不管了哈。」 小公主被夸的心花怒放,但还是有些伤心,「父王,您不知道那女人多过分,竟然背后诋毁您,姝儿太生气了才打她的。」 「别生气,她与父王不熟,不知道父王是什么样的人,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你生气。」 李煦哄好了小公主,拉着她的手说:「走吧,带你去看咱们的新家,会有惊喜哦。」 小公主早盼着去新王府了,这寇府西苑到底是别人家,偶尔她也会听到一些不好的流言,好在新王府要建好了,她很快就能住自己家了。 等刘树把事情安排好,父女俩坐上出城的马车,途经城门时,李煦下车看了眼这破旧的城楼,吩咐守门的小吏,「三日后,本王会让人拆掉这座城墙重建,你在城门口贴个告示,告知百姓们这件事,别让他们白跑一趟。」 那小吏早听过这个风声,并不惊讶,「王爷放心,卑职这就去郡守府要告示。」 ****** 一路出城,小公主兴奋地爬到车外坐着,赶车的老七吓了一跳,见王爷不反对也没敢吭声,只是自觉降低速度,让马车更平稳。 小公主看了一会儿沿途的景色,惊讶地问:「父王,如今已经是秋季,为何四周的树木还是常青,并未落叶?」 车厢里传来李煦的笑声,他解释说:「南越地处南方,气候温暖湿润,这里的树很多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落叶的时间也不一定是秋季。」 「以往在京城,到了秋季就该赏枫了,火红的枫树林,景色真美,在这是否就见不着了?」 「枫树林没有,但是你能在秋冬季看到满目青翠的颜色,不好吗?」 「一年到头都是绿色太单调了。」 「哈哈哈,不会,等有时间了,父王带你去爬山,南方树木繁多,总有你喜欢的。」 「那冬日还能看到梅花吗?」 「这个……」李煦还真没注意闽州有没有地方种梅树,就算有,没有经歷过风雪的梅树也少了点韵味,「你若是喜欢,父王可以让人种。」 小公主立即又高兴起来,「不必劳烦父王了,姝儿自己找地方找人种。」 这种小事当然是孩子开心就好,李煦也没拒绝。 很快,他们就到了新家门口,与上次见的不同,这次王府的大门已经挂上了牌匾,非常大气地刻着鎏金色的「顺王府」三个大字,门口的石狮子也绑上了大红花,像是准备迎接它的主人。 入门后的大庭院整理的非常干净,但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正对着大门的两层楼建筑物,这时代的房屋几乎都是红墙青瓦,木质的房屋刷上红漆,喜庆又中正,但王府的建筑物却是用红砖砌成的,外墙贴着石板,一眼看去,犹如一座石头砌成的堡垒,而且李煦为了好看,设计了一个罗马风格的圆形塔尖,从外形看,非常现代化。 「父王,这样的房子好奇特啊。」小公主惊唿道。 李煦不是不喜欢古时候的园林式大宅,只是考虑到这种房子造价更低,更稳,连做卫生也更方便得多,他依旧不想在府里放太多下人,人多是非多,他算是深刻感受到了。 「走,进去看看。」 之前空荡荡的大厅已经摆上了家具,这里作为王府的议事厅,更像是一个小宫殿,主位上摆着他的单人王座,高于地面之上,下了九级台阶之下是正对着大门的通道,两侧各摆着一百张椅子,乍一看会觉得怪异,但总比让一群官员站几个小时来的舒服。 小公主见过皇祖父的大雄宝殿,甚至被老皇帝抱着坐过龙椅,看到这形式独特的大殿也说不出好来,但看着没那么威严吓人。 李煦带她去了后院,池塘里意外飞来了一群过冬的大雁群,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立即让这塘池水活了起来。 「水里放鱼苗了吗?」李煦问刘树。 「放了,也正因为放了鱼苗,这群飞雁才在这池塘里安家,要奴才把它们赶走吗?」 「不用,养着吧,没鱼了就再放点,等哪天本王的鹅毛笔用完了还能就地取材。」李煦笑着说。 这池塘大到能在上头泛舟,但现在天气有些凉了,李煦就没让小公主上船,「等来年春天,种下莲藕,夏季咱们就能撑着船去摘莲蓬了。」 小公主兴奋地拍着小手,问:「那冬日能种些什么呢?」 「这还真不知道,等过几日父王问问钟大人。」沿着池塘修了一圈栈道和护栏,家里有小孩,李煦在安全方面特别慎重,凡是二楼都必做栏杆,小公主住的那栋小楼,每个窗户外都修了包栏,当时被工匠们视为王府的败笔之一。 后来,为了让这个败笔不那么败,木匠们将每根木质的护栏都雕刻上了花纹,甚至有木匠突然奇想,将原本方方正正的格子改成了枝繁叶茂甚至开着花的模样,既好看又不影响效果,让李煦大为满意。
第305页 毕竟是小姑娘的住所,李煦在装修时充分考虑了童趣,除了院子里那一系列的儿童游乐设施,屋内也是用尽心思,铺着实木的地板,粉色帷幔的公主床,略带欧式风格的梳妆檯,大到难以想像的衣帽间,墙壁上是手绘的卡通图案,卡通图自然是李煦画完由画师完成的。 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李煦还设计了一个小阁楼,一棵树木从地面舒展到屋顶,沿着树干是一个螺旋状的楼梯,从楼梯爬上去是一个小树屋,树屋里像个迷你版的房间,可以睡觉可以玩闹,但也只适合小孩,成年人就装不下了。 一进入这个房间,小公主就彻底愣住了,她住过奢华精緻的宫殿,她自出生起就是最尊贵的公主,但与这间卧室比,以前的宫殿虽然尊贵但少了儿童的乐趣,她太喜欢这个房间了。 她抱着李煦撒娇道:「父王,您真是太厉害了,这个房间姝儿好喜欢啊。」 李煦摸着她的脑袋说:「你喜欢就好,先这么住着,等你长大些不喜欢这个风格了再换。」 小公主在自己的屋里撒欢了一会儿,然后抱着李煦问:「父王,我可以去院子里玩鞦韆吗?」 「去吧,让小刘带你去,他都玩过一遍了,知道怎么玩。」楼下的院子里,除了鞦韆架,还有滑滑梯、跷跷板、沙坑之类的儿童玩具,知道小公主爱射箭,他甚至还弄了箭靶,想的十分周到了。 李煦去了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和小公主的卧室比,他的房间就中规中矩多了,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大书柜,除此之外,还有个连着房间的淋浴房。 为了时时刻刻能洗上热水澡,李煦在一楼弄了个灶房,用锅炉烧热水,再将热水通过水管送到二楼浴室,要洗澡前提早十几分钟通知人烧好热水,足够他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 当然,泡澡他也喜欢,淋浴房里也摆着一个大浴缸,大到小孩子可以在里头游泳,浴缸底部设计了活塞,洗完水可以直接通过水管流到楼下,就不用下人费力抬着水桶下楼倒水了。 古代原生态的生活好是好,但少了现代的家具电器,生活确实不方便许多,因为没有电,李煦能改造的地方也有限,但这一点点改变,就足以让匠人们惊嘆不已了。 小公主玩了半天终于玩累了,她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找李煦,「父王,咱们什么时候搬家?姝儿想在这里住下来了。」 李煦已经逛完了一圈,该建的地方都建好了,只差院子里的景观布置,但这都是后期可以慢慢来的事情,他笑着说:「回头就找人算日子,挑个黄道吉日就可以搬家了。」 「太好了!」小公主在草地上跑来跑去,跑了一圈又跑了回来,抱着李煦的大腿说:「乔迁那日,姝儿要请小伙伴们来新家玩可以吗?」 「那是一定的,父王也要请他们家的长辈来做客啊。」王府建成,自然是该让全城官员和百姓们知道的,甚至各地官员也会通知到,而且李煦还存了小心思,玻璃厂的工艺和产量都逐步稳定下来了,下一步,也该推广出去了,拥有一片干净透亮的玻璃窗,拥抱美好的生活,这个钱肯定是要赚的。 ****** 京城,雷骆将十车礼品打包好,送出城门,交代他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南越,希望能赶上王爷的乔迁之喜。 这些礼品是雷骆平日里慢慢积攒下来的,有最时兴的布料,有精緻的首饰,也有京城最风味的吃食以及孩童的玩具,装了整整十两马车,好在马车到了通州就能改成水路,再一路往东抵达海边,李煦在钦州偏僻的海湾处建了个简陋的港口,船只到了这里后换上大海船,一路南下,时间会节省一大半。 这个港口隶属的县城十分破败,人民疾苦,李煦用钱收买了县衙的重要官员,让他们将这个海湾看管起来,闲人不得靠近,短期内也不会暴露。 京城里,因为马上就是皇帝寿辰,街上格外热闹,时常还能看到各国使节,而今年,三皇子就被分配了招待使节的差事。 三皇子对外的人设是热情豪放的,而且聪明伶俐,对友邦使节们也尽心招待,要知道,和邻国们搞好关系也是政治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三皇子自然愿意放下身段和使节们搞好关系。 领着使节们在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上闲逛,看到他们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他之前也收到了各国使节送来的重礼,也该礼尚往来一番。 「听闻京城里开了一家杂货铺,卖的都是稀罕物,不知殿下可否带我等去见识一番。」 三皇子笑容微微一僵,那杂货铺他当然知道,而且府里也多了许多杂货铺出来的东西,但他更听说过,里头有些东西贵的离谱,万一这些人都看上了贵的,他是送还是不送? 不过转念一想,真要是这样,就让杂货铺的东家破点费就是了,都是大燕子民,招待好这些使节也就等于为国做贡献,相信对方有这份觉悟的。 雷骆回到店里时正巧碰上了这群人,从身份而论,他甚至连接待的资格都没有,但东家不在京城,杂货铺拿得出手的只有他了。 「你就是这铺子的掌柜?」三皇子斜着眼睛看雷骆,雷骆实在太年轻了,一般店铺很少会请这么年轻的人做掌柜。 雷骆恭敬地回答:「回三皇子殿下,小人正是此处的掌柜,您有何需要,小人给您拿出来看看。」
第306页 雷骆请他们在沙发上坐着,又让人奉上茶水,三皇子一看那茶汤的颜色脸色就变了,阴恻恻地问:「你们东家是哪里人?也喜欢这种苦涩的岩茶?」 这茶叶是南越出品,今年最受追捧,三皇子当然喝过,但一想到这是那位封地里出来的东西,他就膈应的不行。 要不是因为这茶叶在父皇面前露过面,并且得到了夸赞,三皇子保准让人全面封禁了。 雷骆知道这位的底细,更加知道他与顺王之间的龌蹉,面不改色地说:「小人的东家出自陈郡,但小人是南越人,本是来读书的,奈何找不到愿意接收小人的名师,身无分文,便来了这杂货铺做掌柜,顺便当个帐房先生,这茶叶是小人自家种的,自小喝惯了,如果殿下不喜欢,小人立即换其他茶汤上来。」 「哦南越人,那你可见过南越顺王?」 雷骆不卑不亢地回答:「您说笑了,如小人这般贱民,哪里能见到王爷,而且小人离开家时顺王刚到南越,并未曾见过面。」 这么一说,三皇子心里舒服些了,让他将店里的稀罕物都拿些来瞅瞅。 三皇子身边的一名随从悄悄离开,拉着雷掌柜到一旁轻声交代,让他多拿些稀奇但是不贵重的东西出来,聪明人一听就明白其中的意思,雷骆毕恭毕敬地应下,走开后却在考虑,到底要怎么才能狠宰三皇子一顿呢! 雷骆是个非常会做生意的,他几乎知道周边各个国家的人都喜欢什么,他给各国使节推荐的东西各不相同,有贵的也有便宜的,都深得顾客的心,三皇子也表示满意,大手一挥,把帐单给签了。 雷骆命人将每份商品用精美的礼盒包起来,等他们临走前,还特意将二楼的一面全身镜包起来送给三皇子,「鄙店的一点小心意,还请皇子殿下笑纳。」 三皇子知道这面镜子的价值,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心想:虽然人是蛮夷之地出来的,但还算有几分机灵。 等他们离开,雷骆立即招来随从,对他耳语几句,嘴角露出个算计的笑容。 第170章 谁上谁下的问题 三皇子前脚刚回府,后脚满京城都知道三皇子很喜欢李记杂货铺的银镜,还收了一份大礼,杂货铺的镜子都有特定包装,那么大个傢伙从杂货铺抬出来又送进三皇子府,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更加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有人从杂货铺定制全身镜,只为了给三皇子送礼,讨他欢心。 雷骆在卖完店铺的存货后就贴出了告示,告知大家全身镜已经卖完,而且以后也只有零星的数量补上,想要买的人都得提前两个月预订,并且价格抬高了三倍。 越是稀少,越是令人眼馋,除了想巴结三皇子的人,有些富贵人家也抢着预订,一时间,能拥有一面全身镜成为了吹牛的资本,黑市上偶尔有全身镜流出,价格都被炒到天价去了。 雷骆虽然没能坑到三皇子的钱,但利用他的名声狠狠赚了一笔,即使三皇子知道此事也没觉得异常,反而因为自己引领了潮流而洋洋得意。 招待了几天各国使节,皇帝的寿辰礼近在眉睫,三皇子这日入了后宫看望他母妃,正好听到了一则笑话。 「殿下,您听说了吗?南越送来的贺礼竟然只有一个箱子,听说连箱子都没装满,宫里都传遍了,南越真是穷啊。」 三皇子最近被捧的晕乎乎的,每天都过得非常如意,听到这个笑话大笑出声:「这事本王早就知道了,带队是一名小官,还带来了一个厨子,还有一个说是茶艺师,啧,那茶艺师居然还是个老女人,也不知道李煦是怎么想的,居然落魄成这样。」 赵夫人掩嘴笑了,笑完提醒儿子:「你也别被表面现象给蒙蔽了,南越再穷也是一个郡,人口百万,他若是真有心要送礼还会送不出来吗?以前不也能凑齐十车,说不定是故意在你父皇面前哭穷呢。」 三皇子自信满满地说:「那不会,他才刚到南越,说不定连人都认不全,谁会买他的帐这些东西估计都是他自掏腰包买的,而且以前那十车礼都是些什么您又不是不知道,哪个能登大雅之堂。」 这倒是,赵夫人想想又笑了起来,母子俩指望着这个笑话能笑几年了。 等到了皇帝寿辰那天,南越的礼品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时,三皇子又忍不住偷偷笑了,那礼品里除了珍珠珊瑚还能看外,其他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哦,没眼看没眼看。 一名小官颤颤巍巍地将礼物送上,磕磕巴巴地将每样礼物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连那鹅毛笔也说的极为详细,众人都脑补出了顺王亲身追鹅就为了拔根羽毛的画面,简直太喜感了。 不少三皇子党都憋着笑,当年叱咤朝堂的太子爷沦落到这种地步,实在令人唏嘘。 也有不少老臣皱着眉头,不贊同地看着他们,然后傅大人站出来说:「礼轻情意重,顺王殿下送的礼虽然不值钱,但每一样都足以证明他的诚心,还有小公主亲手缝制的腰带和亲笔书写的万寿图,都是最珍贵的心意啊。」 皇帝看着唯有一人站出来替李煦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南越这个封地是他选的,他当然知道那里有多穷,何况李煦刚去,脚跟都站不稳,带去的家财也在路上耗尽了,恐怕连吃穿都成问题,能凑足这些礼品极为不易。
第307页 而且他堂堂一个皇子,居然穷到没笔用,要用鹅毛制笔,没有胰子用,便自创出了香皂,这种感觉,为人父的真心受不了。 为人父母的总会偏疼弱势的儿子,李煦在时皇帝忌惮他,人落魄了又开始心疼他了,等他看到老三居然笑得乐不可支时,顿时气得胸闷。 他大声说:「将顺王的礼品送上来,朕要好好瞧瞧。」 李煦送的东西其实挺有新意的,皇帝略感新奇,把玩了一会儿,命赵总管将东西收好,等会送到他的寝殿去,除此之外,他还命人打开内库,挑了十几样好东西让使臣带回去。 那使臣听到这话总算安心了,他这一路走得胆战心惊,就怕皇上因为这微薄的礼物发怒砍了他的脑袋,他壮着胆子说:「回禀皇上,王爷还命下官带来了一个厨子和一个茶艺师,厨子是给您亲手做一份美食佛跳墙的,茶艺师是给您展示茶道的。」 三皇子站出来说:「放肆,父皇身份尊贵,饮食向来慎重无比,怎可接受外来不明之物,还什么佛跳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下官很不服气地辩解道:「三皇子息怒,这佛跳墙是顺王发明的食物,因实在美味,在南越颇受大家喜欢,但食物没法长途跋涉带到京城,顺王便送了个厨子来,想给陛下做一道佛跳墙尝尝。」 众人的表情更不对劲了,顺王难道已经穷到要自己下厨了吗?之前是听说他路上遇到匪徒,死伤了不少下属,难道身边都没人照顾吗? 太可怜了。 皇帝此时也看完了李煦亲手写的摺子,双眼微红,爱子之情被完全激发出来了,大手一挥,「来人,带那名厨子去御厨,他要什么给什么,朕要尝尝顺王做出的美味。」 皇帝私下交代赵总管派人盯着,一步也不能离开。 佛跳墙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出来的,众人也就把这事揭过了,等三皇子送上贺礼,再也没人关注什么佛跳墙了。 只因三皇子送上的贺礼竟然是祥瑞,一头洁白的圣兽,头上长着角,温顺可人,像是神话传说中的独角兽。 它甚至会下跪行礼,实在太有灵性了,全臣高唿万岁,连皇帝也大笑不止,能得这样的神兽,说明上天是眷顾他的,甚至传言说,得这种圣兽能延绵益寿,绝对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了。 三皇子吉祥话一筐一筐地往外送,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他转过身,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眼南越来的小官,自信满满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心道:哼,什么礼轻情意重,敌得过祥瑞吗? 第二天,全城的百姓都在讨论那只祥瑞圣兽,没有人会记得顺王送了什么,而厨子在第二日呈上佛跳墙时,皇帝因为心情好也吃了一碗,结果味蕾被牢牢抓住了,又得知这道菜做法复杂,食材丰富,于是又给李煦赏赐了许多东西。 三皇子打了个大胜仗,情绪高涨,尤其是使节团对他更加恭敬,朝臣们也暗暗向他靠拢,这段时日别提有多风光了。 等他想起李煦的事情,一问才知使臣早就离开京城了,带着陛下的赏赐,除此之外,还在京城购买了许多东西带回去,甚至有人看到他们买了一车的瓷碗瓷盘,还是最普通的那种,差点笑掉三皇子的大牙。 送礼的小官来回走的是原来的路线,因为怕被人跟踪,他也不敢走海路,因此等到带着东西回到南越时已经过完新年了。 李煦自然很快就知道了三皇子送上一头圣兽的事情,他看了雷骆给他画的图,图上的动物确实挺像独角兽的,因为鼻樑上有根尖尖的角,但雷骆也没亲眼见过,都是按照别人说的画的,有些失真。 李煦完全看不出来这种动物是什么,问寇骁:「这世上真有圣兽吗?」 寇骁耍着枪,虎虎生威,回答道:「各地方崇尚的神不一样,不少部族会把狼作为圣兽,也有把蟒蛇作为圣兽的,这得看你对圣兽的理解是什么。」 「你看看这个。」李煦将手里的图纸递给他。 寇骁只看了一眼,「哟呵」一声,「这丑八怪的东西也能被称为圣兽,陛下和大臣们的眼光真独特。」 「这是雷骆画工不行,而且他也没亲眼见过,估计以讹传讹就传成这模样了。」 「在南越几百里绵延的山脉,反正我是没瞧见过这种东西的,也许北地有吧,其实动物群里也会长出奇形怪状的东西来,有的被人称为不详,有的被封为祥瑞,末将也搞不懂。」 李煦也搞不懂,他生长的时代离这些迷信思想已经很远的,如果出现这种动物只会说是出来的,没人会信。 搞不懂也就不搞了,李煦并不是很在乎三皇子送了什么贺礼,他先一步得知了皇帝给他赏赐的东西,笑着对寇骁说:「看吧,打亲情牌还是有用的,皇帝送的这些东西可比我送去的值钱多了,大赚一笔。」 寇骁擦了把汗,瞥了一眼那长长的清单,确实都是好东西,其中送给小公主的两车布料估计能让她穿到成年,还有黄金百两,看来是怕他儿子孙女饿死在南越。 「陛下出手真大方,您要是每年来这么一回,一整年的吃穿就不用愁了。」 李煦拿着信封敲了敲他的脑袋,臭骂道:「我像是这么没出息的人吗?成年人还惦记着啃老是不对的,不过雷骆说,他利用三皇子狠赚了一笔,让咱们多送点全身镜去京城,供不应求呢。」
第308页 寇骁对于这些高官贵族们能花上千两买一面镜子的行为啧啧称奇,同时也更加确定自己是个穷小子,怕是配不上顺王,难道他看不上自己就是因为自己穷? 寇骁辞别李煦,回到军营,抓来姜军师问:「你说,本将军去把避风岛打下来送给王爷当聘礼好不好?王爷会不会看在那座金矿的面子上答应本将军的求亲?」 姜军师觉得他家将军脑子坏掉了,「您别做梦了,那避风岛不已经是王爷的囊中之物吗?您去攻岛,王爷会不会以为您想虎口夺食。而且这聘礼下得也太没诚意了,换成是我都不答应。」 寇骁冷着脸问:「那怎么办?本将军穷的叮噹响,拿什么来娶亲?」 姜军师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提议说:「不如您把寇家军当聘礼,说不定王爷真会答应,这也是您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寇骁冷冷地盯着他,「你可真是个墙头草,没了寇家军,本将军难道要吃软饭?」 「额这也对,呵呵,要不您把这江山打下来送给他,一个避风岛实在没什么诚意。」 寇骁生硬地转过脑袋,觉得自己这辈子娶亲无望了。 姜军师好奇地问:「您与王爷到哪一步了,最近也没见您送什么礼物出去,可是王爷不喜欢?」 「不,只是本将军忙而已。」寇骁推开他,去看新兵的操练,顺便挑了几个武功不错的比武,把一群新兵蛋子打的哇哇叫。 等他解气了,又跑回李煦跟前,腆着脸问:「王爷,您乔迁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定了,下个月初八,明日就能将帖子送到将军手上。」 寇骁勐地摇头,「不不,帖子就不必了,末将只是想起来卧房还没挑,不知您什么时候带我去挑房间。」 李煦懵懵地看着他,问:「什么房间?」 「当然是末将住的房间,当初咱们说好的,末将要在新王府借住。」 「等等,这是什么时候说好的?」 「很早以前,您忘了!」寇骁斩钉截铁地说:「您当初给八名副将都送了一栋宅子,偏偏没有末将的,当时末将是否说过要去王府住的话。」 「但我没答应。」在这西苑也就算了,毕竟还是寇府,让寇骁住到他的新王府去算怎么回事,外头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寇骁不干了,一把抱住李煦,将人往屋里推,他踢上门,将人反压在门板上,咬着他的耳朵问:「王爷是否早就想将我赶出家门了?」 李煦歪着脑袋,气喘吁吁地反驳:「这个家门本就是你寇家的,哪来的赶出一说?」 「新王府真的不给我住?」 李煦抿着嘴唇,看着他落寞的眼神,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模稜两可地说:「王府很大,偶尔借住自然没问题,但常住以什么理由?」 「可以对外说,末将住在王府是要保护您的安危。」 「胡扯。」 「那就是为了更好的增进王爷与末将的友谊。」 「荒谬。」 「也可以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好让您将小公主下嫁于我。」 「想都别想!」 寇骁嘆了口气,说:「行吧,那只能是末将对外宣言,非卿不娶了,死皮赖脸地赖在王府上。」 李煦捏着他的脸扯了扯,「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不厚如何能追得佳人?」 「我是佳人?」李煦突然想到,寇骁如此勐烈地追求他,是将他当女人么? 他对同性之间也有了解,知道有上有下,有攻有受,但他从未深思过如果他和寇骁在一起,谁上谁下这个问题。 他一把推开寇骁,整理了一下衣服,兇狠狠地说:「看来你弄错了一件事情,就算本王应了你,你也是下面的那个,你可想清楚了。」 寇骁顿时石化了,然后眼睁睁看着李煦打开门走出去,给他留了一个挺直刚毅的背影。 第171章 一定是害羞了 李煦身边的人都发现了,最近寇将军都不来西苑住了,甚至连影子都没见到。 李煦知道他是被自己那句话吓到了,后悔没早点用这个藉口将人打发走,否则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结果变成他跑了,自己连生了好几天闷气。 寇骁又熬了一夜没睡,天一亮就精神抖擞地扛着枪去训练新兵了。 已经被吓怕的士兵们一听到集合的鼓声急忙跑出营房,以最快的速度在校场集合,没办法,迟到的惩罚太吓人了,他们不敢触寇将军的眉头。 以往都听说寇将军是阎王,他们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如今深刻体会到了阎王的做事风格与手段,再也不敢不信大人的话了。 新来的士兵年纪都在十五到二十岁,正是最青春的年纪,如果放在现代,也是最叛逆的年纪,可这群新兵却没机会叛逆,因为军棍会让他们知道,叛逆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一群新兵蛋子在校场上笔挺的站着,内心早已瑟瑟发抖,只听阎王站在高台上高声说:「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今日是检验你们训练成果的时候,凡是成绩取得前一百名的士兵可奖励一套新军装,一顿丰盛的晚餐以及一套最好的武器。」 士兵们顿时来了精神,眼睛都比平时更亮了几分,顶着压力朝寇骁看去,觉得这连日来超常的训练也不是那么累了。
第309页 他们的军装还没发,看过老兵们的军装后格外眼红,起初众人还嫌弃的不行,觉得难看,等知道这军装的好处后也迫不及待地想穿上它了。 还有最好的武器,那对士兵来说是最吸引人的奖励,上阵杀敌,武器的优劣往往就是胜败的关键。 至于丰盛的晚餐,众人吞了口口水,仿佛已经能闻到肉味了。 如今寇家军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顿顿能见到荤,人人能吃饱,但要说吃好肯定是没有的,此次徵兵之所以应徵的人非常多,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知道,寇家军如今有顺王府撑腰,军饷按时按量发,吃得饱,如果立了军功更有不同的赏赐,如此一来,他们只要攒下几年的军饷就能娶个门第不错的媳妇儿了。 「当然,有奖就有罚,前一百名奖,最后一百名就得受罚,罚未来一个月负责清扫军营,并且每天绕山跑十圈,连续三个月成绩都在最后一百名的人,酌情遣送回家,或是换到后勤部队。所谓的后勤部队是指伙夫、马夫、役夫等等,不用上战场,免得你们将来上了战场白白送命,不过如果怕死,本将军建议你们早早回家种田,免得误人误己。」 场面异常安静,众人如被泼了一桶冷水,瞬间清醒过来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将军,无论我们多优秀,定然都会有最后一百名,那也要被送走吗?是否不合理?」 寇骁大声喊道:「谁问的问题?站出来。」 一名年轻人从数万人中小跑着出来,跑到最前端,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寇骁。 寇骁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人来,竟然是李煦从漳宜带回来的钟二少爷,这位二少爷尚武,原本李煦想留在身边做护卫,但他看到寇家军徵兵后,自请入伍,也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你叫什么名字?」寇骁淡然地问。 「卑职钟文。」 「钟文呵呵,这可与你的本事不符啊,为何不叫钟武呢?」 钟文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回答道:「钟武乃是卑职的四弟。」 寇骁当然知道他们家这几兄弟,叫钟文的尚武,叫钟武的却是个文弱书生,也不知道钟大人当年取名字时是怎么想的。 「你的问题很好,凡是最后那一百名中有人不服本将军的决定可以上诉,由副将们一起评定,凡是能得到半数以上副将支持的士兵则可留在军营,否则该去哪就去哪。」 钟文深深鞠了个躬,「那卑职没有问题了。」 「归队。」 「诺。」 一个月的训练并不能改变很多,寇骁原本不用自己盯着,可他最近不想回城,只能找各种理由赖在军营,把全军吓得半死。 姜秋明推了郭孚一把,小声说:「小郭啊,你去问问将军,这次新兵的军服什么时候能到?」 郭孚使劲摇头,「军师别害我,将军最近阴晴不定,万一触了他的霉头,会被他打半死的。」 「别瞎说,你可是将军的最宠爱的副将,他捨不得打你的。」 郭孚瞪大双眼看着姜秋明,嘴角抽搐起来,「军师,您这说的是人话吗?」 「咳,好吧,不问就是了,反正迟早会到的。」 「您怎么不自己去问我们这些武将,将军说打就打,您可是军师,将军向来对您敬重有加。」 姜秋明「呵呵」两声,心道他是不用武力打我,但他会对本军师使用各种冷暴力。 哼,一看就是被人抛弃的男人! 被人抛弃的男人寇骁百无聊赖地看着校场上的群魔乱舞,思绪早已经飘到其他地方去了。 其实李煦那句话并没有吓到他,毕竟他有过心里准备,只是他把那个问题更深程度地想了想,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他无法想像自己被李煦压在身下的模样。 但他不敢说,因为连他都接受不了的事情,顺王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能接受。 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居然会因为这种问题退缩,简直是懦夫,于是这段时间他都没敢出现在李煦面前,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怕遭到他无情的嘲笑,更怕他说出决绝的话。 他招手让赵刚过来,对方搓了搓还没恢復的胳膊,有点不太敢靠近,这段时间被揍的最惨的人就是他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得罪寇将军了。 「过来。」寇骁轻声说。 赵刚不敢反抗,小步地挪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问:「将军有何吩咐?」 寇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他,「给你治伤的。」 赵刚喜出望外,双手接下,「多谢将军,属下其实没什么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寇骁没说什么,等了好久才问:「你可知道军中有没有谁那个,咳……就是两个男人相互喜欢这种事的?」 「啊!将军您是想惩戒不良风气么?」赵刚以为,寇骁终于将魔爪伸向这群特殊群体了。 「少说废话,到底有没有?」 赵刚纠结了,他其实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军营么,都是一群大老爷们,长久没见过女人,会变态很正常的。 但他不敢有所欺瞒,支支吾吾地说:「其实那个啥也不是很多,属下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他们其实都挺不错的,训练的也勤快,并没有因为这个耽误事情。」 寇骁若有所思,吩咐他:「午膳完后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叫他来找我,本将军有话要问。」
第310页 「什么人?」 寇骁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赵刚醒悟,不可思议地看着寇骁,嘴唇抽动着不知道想说什么,他犹豫着说:「将军,属下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而且,他们都有固定对象,您要不换个人吧。」 寇骁怒视着他,压低声音吼道:「你脑袋里想什么呢!本将军是那个意思吗?只是叫你喊个人本将军有话要问,什么时候说过要……要那什么了?」 赵刚不信,他觉得寇将军最近的反常肯定就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才这么暴躁的,男人嘛,泻个火也就舒坦了。 但寇将军不想承认,他也只能当不知道,脑子里想起一个人,点头保证,「您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 寇骁没心思看考核了,回房间补了个觉,睡了一个时辰起来,觉得又是精神抖擞,好像不知道疲倦似的。 在房内吃过午饭,赵刚领着一个士兵来了,寇骁将他打发走,没看到他临走时朝那士兵挤眉弄眼的表情。 寇骁坐在桌边,打量着进来的人,是个很秀气的年轻人,个头不高,骨架很小,这样的士兵一般在军营里是最末等的,战斗力跟不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队的。 「你可有意中人?」 那士兵拽着军服的下摆,咬着嘴唇抬头,然后红着脸摇头:「回将军,没有。」 寇骁眉头皱了起来,以为他不敢说真话,「你无需担心,本将军没有要处罚你们的意思。」 年轻士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卑职并未说谎,句句属实。」 寇骁暗忖:这赵刚怎么办事的,不是说让他找个有对象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那算了,你回去吧,让赵副将来一趟。」 年轻士兵更加慌了,向前爬了几步,「将军,卑职……卑职可以的。」 「可以什么?」 年轻士兵没有言语,只是伸手拉开军服的扣子,脱下了外套,如今天气微冷,士兵们也都穿上了两件,脱完外套,他又将手放在下摆上,被寇骁及时制止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寇骁冷冷地问。 他算是明白了,这赵刚不仅误会了他,还以为他是想找个人睡,简直不知所谓! 「将军卑职……」 「穿好衣服滚出去!」 年轻士兵想起赵副将说的事情,一时拿不到主意,不知寇将军是真不喜欢他还是不敢,他咬咬牙,刷的一下将最后一件衣服也脱了,露出光裸的上本身,他皮肤不错,比其他士兵白许多,常年训练,身材也挺好,薄薄的一层肌肉,很有美感。 寇骁却丝毫不为所动,站起来拽着他胳膊,准备将人丢出门外,就在这时,门被人一脚踢开,门口逆光处站着一个人,看到里头的情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寇骁傻眼了,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面前半身光着的男人,不用说也知道对方是误会了。 他一把丢下那年轻士兵,骂了句:「滚!」然后追着李煦跑下山。 ****** 李煦今天是来送帖子的,当然,这种事原本不需要他亲自来,只是他刚才去了新王府,离军营很近,听到这边的喧嚣声,才顺路拐过来。 结果进了军营,无意间听到赵刚和别人窃窃私语,话来的内容更是令他无法置信,他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才跑到寇骁房间来一探究竟。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看到寇骁和一名光着身子的年轻男人同处一室,看到他亲密地握住那人的胳膊,如果不是他踢开门,下一步他肯定是要将人拉进怀里,之后的事情就算他没经歷过也想像的出来。 呵,好一个寇骁,知道他这边没戏就立马转移目标了,很好好得很! 寇骁很快就追上了李煦,他没敢动手拉人,只是拦在他面前陈恳地说:「王爷,不是您见到的那样。」 李煦被迫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行,那你说说看是什么样的。」 「就是就是,赵刚那混蛋误会了我的意思,送了这个人来,我刚才是想把人丢出去。」 「是么?那他衣服是你脱了的还是他自己脱的?」 「他自己脱的。」寇骁竖起手指保证,「我绝对没碰他……不对,我就只碰了他一下。」 寇骁其实对着别的男人没有多余的想法,别说只是脱了上衣,就是全光着他也没感觉,但他不想李煦误会。 李煦接受他的解释,这事情转个身就能想明白,但不代表他不生气了,「说完了?」 「说完了。」寇骁盯着李煦的表情,无法看出他的内心波动,心里着急的很。 「说完了本王就走了。」李煦将帖子拍在他胸口上,「本月初八,本王的乔迁之喜,恭候大驾。」说完绕过他往前走。 「怎么还要走?」寇骁大步追上他又把人拦下来,用哀求的语气说:「王爷不要走吧。」 「不走留下来做什么?看大戏?」 「多日未见,咱们说说话也好。」 「呵,好一个多日未见,寇将军公务繁忙,本王还是不打扰的好。」 寇骁伸手拦住他,往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李煦身上,他望着李煦的脸庞,只觉得怎么看都不够,内心的思念在这一刻无限爆发,恨不得把人生吞入腹了,这样的人让他怎么捨得放开。
第311页 「王爷,校场上正在考核新兵,您一起去看看如何?」 李煦就是听到动静来的,确实想亲眼看看这次招来的新兵,而且也想看看钟文的表现如何。 「那就走吧。」李煦点头。 寇骁见状,前一刻的忧虑全都烟消云散了,他跟在李煦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王爷,您之前说的话还算数么?」 「什么话?」 「就是你在上我在下那句。」 李煦不得不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急忙又收回目光,红着耳根问:「什么意思?」 寇骁盯着他的耳垂,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意思是末将同意了,您看,什么时候有空临幸末将呢?」 李煦只觉得脑子里有个东西炸了,一片浆煳,什么思考能力都没了,他没看寇骁一眼,大步离开了,还走出了同手同脚。 寇骁琢磨了一下李煦这个表现,觉得不像是不开心的样子,暗自给他下了个定义:一定是害羞了! 第172章 自荐枕席 被认为害羞的顺王殿下走到校场还没能缓过神来,他瞥了眼后方,问贺遵:「你刚才听到寇骁说什么了吗?」 贺遵一脸死板板地回答:「属下什么也没听到。」 李煦不确定他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贺遵特别懂事,每次他和寇骁说话的时候都会离远一些,但听说习武的人耳力过人。 李煦回想了一下寇骁当时说的那句话,全身的不自在又冒出来了,临幸啊,这个词和睡觉是一个意思吧?让他睡了寇骁……不不,不能想了,感觉全身的热血都要往一个地方流了。 其实寇骁长的很帅,除了比他高一点壮一点黑一点,其他和自己也没什么区别,李煦很怀疑自己对着这样一个男人,真能下得去手吗? 「王爷王爷!」贺遵喊了他两声,对上李煦荡漾的眼神,顿时往后退了一步,试探着问:「要不……属下去喊寇将军来?」 李煦回神,尴尬的要命,「咳咳……别提他,你喊我做什么?」 贺遵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寇家军们,提醒他:「您面前跪着几万人,正等着您的指示。」 李煦赶紧让众人平身,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只是随便看看。 姜秋明一直以为顺王和他家将军闹翻了,所以他家将军才变态了,可顺王还会踏足军营,说明问题应该不大。 他挪过去,恭恭敬敬地问:「王爷见到寇将军了么?他昨夜通宵看公文,刚才回房补眠去了。」 李煦点点头,心平气和地问:「他公务很多吗?需要通宵处理?」 「将军勤勉,近来事事亲力亲为,是忙了些。」新兵刚招进来,作为主帅会忙是正常的,但寇骁完全是自找的,把别人的活都抢光了,还一言不合就教训人,反正大家最近都躲着他走。 姜秋明试探着问:「需要卑职去喊将军下来吗?」其实他早看到李煦上去了,只是没和寇骁一起下来就很奇怪了。 「不必,本王看看就走,还有事。」李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姜秋明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是还没和好的节奏啊。 他不好一直在顺王面前刷存在感,见他不想搭理人,就退到一边,结果屁股还没坐下就被郭孚拉到一边去了。 郭孚急的一脑门的汗,旁边还站着更加焦躁不安的赵刚和一名眼熟的青年。 姜秋明用眼神询问他们何事,郭孚瞪了赵刚一眼,凑到他耳边把事情小声的说了。 姜秋明暗暗骂了句娘,指着赵刚说不出话来,「你你完蛋了!」 赵刚年纪比他们都大,但却不够稳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军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将军一定会打死我的。」 姜秋明想起李煦刚才那表情,觉得事情大发了,至少寇将军那颗爱慕之心是得不到响应了,以王爷的品格,怎么会看上一个作风不良的男人! 「赵副将啊,你可把将军害惨了,他要是打死你本军师绝对贊同。」 「不……不至于吧,不就是……不就是被王爷撞见了么,这种事可大可小,也许王爷不在意呢。」 姜秋明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他,「最惨的就是王爷不在意,他在意,你得死,他不在意,你也得死,你死定了。」 赵刚腿一软,吓得抱住姜秋明,「军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得了吧,干出这种蠢事,本军师哪里救得了你。」姜秋明嘆了口气,不明白他脑子怎么长的,「你为何要做这种事呢?」 赵刚立即把寇骁找人的事情告诉他,他觉得自己冤枉的很,虽然事后证明他误解了将军的意思,但任谁当时也会误会的吧。 姜秋明不想管这件事,除非事情出现转机,否则他不觉得赵刚还有救。 还有那个年轻人,姜秋明认出他是赵刚手下的一名伍长,看着白净瘦弱,其实很擅长兵法,是他教过的学生中比较出色的一个。 可惜了啊! 直到李煦离开,寇骁也没露面,姜秋明怕他躲起来伤心,最终还是去找他,准备给他一点安慰,大不了被揍一顿。 结果等他见到寇骁,发现这人非但没伤心,反而心情大好,这就奇了怪了。 「将军可是有喜事发生?」姜秋明好奇地问。 「没有。」寇骁把嘴角往下拉,恢復了之前冷淡的模样,「下面考核进行的如何了?王爷走了吗?」
第312页 「王爷走了好一会儿了,您为何……」 「哦,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心情如何?」 姜秋明摇头,「属下无能,看不出王爷心情如何,不过他刚出现在校场那会儿心情有点微妙,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恼着。」 寇骁「嗯」了一声,打定主意今晚回去好好赔罪,给他半天时间应该足够调节心情了吧。 「走,去看看结果。」寇骁去到校场,一眼看到躲起来的赵刚,眉头一挑,呵斥道:「躲什么,给本将军滚过来!」 赵刚抱着必死的心情挪到寇骁面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将军,属下知错了,属下这榆木脑袋不开窍,误会了您的意思,还办了蠢事,害您在王爷面前丢脸,都是属下的错,您要打要杀悉随尊便。」 寇骁看着他,气是气的,但气的很无奈,也是他自己错了,居然把这种事交给赵刚去办,不倒灶才怪。 「自己去领三十军棍,下回办事之前动动脑子。」 赵刚大喜过望,居然只是打三十军棍,这处罚也太轻了,寇将军真是个好人啊,他哭着道谢:「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滚滚滚,还有那个谁……」寇骁不知道那小兵的姓名,也无需点名道姓,「把他调到仓库去当个小吏,尽量别出现在本将军面前。」 赵刚是个很讲情义的人,虽然脑子胡涂了些,但今天这事绝对都是他的错,牵连了一个有前途的士兵他分外不安,「将军,此事与他无关,都是属下的错,您要不……」 寇骁怒视着他,「当然都是你的错,但他那个性子哪里适合舞刀弄枪了,让他去后勤,做得好本将军自然会提拔他。」 赵刚连忙点头,「是是,您说的对,这是小刀的福气,属下替他谢恩。」 姜秋明在一旁看了全过程,更加确定这事情有诡异,如果赵刚搞砸了将军的好事,怎么可能三十军棍就了事,还给那名年轻人挪了个好位置。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今日发生的事非但没让王爷生气,反而助了将军一臂之力,但这可能吗? 他太好奇了,忍不住私下问寇骁:「将军,您不跟王爷生气了?」 「本将军何时与王爷生气了?」寇骁斜了他一眼。 呵呵,也不知道之前吃了炮仗的人是谁,姜秋明心里更加确定,这矛盾暂时是解决了,两人又和好了,真是神一般的剧情发展。 ****** 寇骁在军营磨到天黑,慢吞吞地吃完晚膳,又回房洗了个能令皮肤发白的澡,然后穿上一套全新的天青色锦袍,头髮用玉簪固定在头顶,披了一件玄色镶金边的披风,从房间里走出来到时候惊呆了一众下属。 亲卫们抬头看天,发现今夜连月亮都没有,星光暗淡,但眼前的寇将军却比明月要耀眼。 「走,回城。」寇骁一马当先,跨上马背,带着亲卫回城。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一来是避免尴尬,二来也是因为这个时间路上人少,见到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也少。 他今天穿的这套衣裳更像是富家公子哥们穿出来招蜂引蝶的,把身上的锐气藏起来后,不认识寇骁的人绝对会以为这是哪位世族大家出来的书生。 到了西苑门口,寇骁让亲卫们散了,并且交代:「明日本将军不去军营,你们无需来此等候。」 亲卫们还以为最近将军熬夜熬坏了身体需要休息,一时间没有多想,与府里的侍卫交接完便撤了。 一进到李煦的院子,寇骁就看到书房亮着灯,这里的窗户还是用纱布贴的,人影在窗户上晃动,显然里头并不止李煦一人。 寇骁想想自己今天的来意,并不想见到其他人,于是转身进了李煦的卧房,守卫见到他除了行礼并不会将他拦下来,甚至还有人给他上了一壶热茶。 进入卧房,亮起灯,来送茶水的守卫看到寇骁解下披风随手丢在屏风上,一身绣着暗纹的锦袍在灯光下如光影流动,甚是显目,再看寇将军那张稜角分明的脸庞,此时居然带着温柔和忐忑,真是一大奇事啊。 「看够了吗?」寇骁冷眼抬头,有些恼羞成怒。 那守卫急忙低头弯腰,告退一声退出门外,还很好心地关上了门。 寇骁在李煦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时间越长越是紧张,甚至有点想逃跑的冲动。 他坐到窗台边的软塌上,拿起李煦平日看的书,勉强看了几页,又打开窗户看院子外的景色,都是他熟悉的景色没什么好看的。 时间仿佛过的异常缓慢,油灯爆出一朵火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寇骁回头,看到紧闭的大门,突然就安心下来了。 既然都想清楚了,其实也没什么怕的,无非是反正总要过这一关的,只要李煦肯,他觉得自己还是占了便宜的。 李煦在书房和纪韩宇议事,秋收在即,这几个月来雨水并不多,但好在没发生大旱,稻田里的水稻长势很好,从钟水清那边得到的消息,这晚稻的产量可能不会比第一季的水稻少。 秋收后又要开始徵招役夫修路了,没有大批徭役,路修得格外慢,如今只是修好了从闽州到港口的那段路,通往其他县城的路还没有开动。 事情谈完,李煦问他:「你的新房可建好了?」 「只差最后的修饰了,年底前就能入住了。」
第313页 纪韩宇的宅子并不算大,但做事的人少许多,因此进度也慢了些,加上一批工人要建两套宅子,更是耽搁了进度。 想到这事,李煦笑了起来,「以后就要与姜军师做邻居了,这位也是个聪明人,你不妨将人拉拢过来,入了官场就是咱们的人了。」 纪韩宇想起那人就头疼,因为建宅子的事情,两人没少打交道,要交涉的细节也很多,比如宅子中间那堵墙该建多高,建多长,两边的水沟要从什么地方挖,以及你家用什么样的家具,我家用什么样的灶台……总有说不完的事情,也因此,最近两人的交情好了不少,不再如之前那般防备了。 但他深知叫姜秋明是只老狐狸,不得不防,否则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王爷的乔迁宴就快到了,可需要下官帮忙?」 「不用,场地布置的事情有小刘负责,厨子也定好了,福来酒楼当日歇业一天,整个后厨都会来帮忙,侍女侍卫也都足够了,到那天,你领着郡守府的官员来就行了。」 这方面是刘公公的长项,纪韩宇也就不多问了,他还没去过新王府,对此十分好奇,但却不好多问。 「时候不早了,王爷早点休息吧,下官先回去了。」 李煦点点头,知道他比自己还忙,要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想起他的顶头上司,他发现自己许久没见过雷鸣了,便问:「雷大人近来在忙什么?」 纪韩宇动作一顿,犹豫了会儿,说:「雷大人与钟家那位老大人近来常一起出游,把许多事情都交给下官做了,这其中是否有事?」 「雷鸣不像是拎不清轻重的人,改天找雷战来问问,整个雷家都在本王手下做事,他不敢乱来。」李煦之前缺人,不得不拉拢雷家,现成的管理人才用起来也顺手,但如果雷家有异心,他的经济命脉可就被掐断了。 雷战如今负责私盐,雷阳一家管着酒楼和杂货铺,西郊的工厂最高管事虽然是岑堇,但副手里也好几个雷家子弟,除此之外,分散在外地的产业也有半数是雷家人管着。 他按了按眉心,希望是自己想太多,否则要将整个雷家拔出,他损失惨重啊。 纪韩宇对雷鸣的了解不深,从他上位后,雷鸣就很自觉地退避开来,两人没有冲突,对方反而很配合他的工作,后来甚至慢慢放权,至少表面上看,他无异心。 但人心隔肚皮,从他频繁接触那位钟大人来看,就不得不小心谨慎些了。 「对了,下官一直怀疑钟家与之前抄家的王永连有牵扯,只是没有找到证据,您需要下官继续查吗?」 「这件事本王有更好的人选,你已经够忙了,就不用分心查案了,钟家是大族,族中子弟遍布南越,也并非人人都是向着钟家的,你平日可以拉拢一些志同道合的年轻人。」 「下官明白,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李煦点头,在他离开后又思考了一会儿才起身回房。 卧房里亮着灯,他以为是下人点上的也没在意,等推开房门看到床上躺着个人,他的脸色「刷」的难看起来。 「刘……」他正要将刘树喊来臭骂一顿,就见床上的人听到动静坐起来,有些慌乱地跳下床。 「怎么是你?」李煦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进去。 寇骁见状反而胆子大了起来,朝他招手,「王爷,末将来自荐枕席的。」 第173章 春风得意 李煦不是没遇到过自荐枕席的,但绝对没遇到过像寇骁这么理直气壮,并且反客为主的。 他不知道摺扇门是打开的好还是关上好,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迈进这道门,他就算彻底出柜了,以后也不会找女人结婚生孩子了,这辈子他就要和寇骁绑定在一起了吗? 「您在犹豫什么?」寇骁原本是挺自信的,见李煦在门口不敢进来就有点心虚了,难道顺王真的不喜欢自己?连他送上门都不要? 他扯下屏风上的披风抖开披在肩膀上,走过去隐忍地说:「既然王爷不想,那末将就告辞了。」 他还没迈开脚,就被李煦握住了手腕,同时推着他往屋里走了两步,然后是大门关上的声音,李煦一直将人推到床边,咬牙切齿地问他:「你怎么就……这么能……呢!」 「末将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寇骁一点也没反抗,放松身体,他以为下一步自己会被李煦压倒在床上。 但李煦却松开手,转身去桌边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对着油灯发呆。 寇骁一屁股坐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气,「说吧,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如今日索性让末将彻底死心。」 李煦倏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寇骁,你到底明不明,与本王在一起将来会怎样?你别以为本王是和你玩一玩,过几年该散就散了,然后你该娶妻娶妻,该生孩子生孩子。」 「正好,末将也是一个意思。」这些问题也是寇骁的心病,但他能怎么办呢! 李煦起身走过去,弯腰掐住寇骁的脖子,「你要明白,万一哪天你玩腻了,想抽身,那本王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不,你不会。」寇骁太了解李煦的,这个人善良的很,一定不会因为感情问题杀人的,但他看到李煦那变幻莫测的神情,立即保证道:「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辜负王爷的厚爱,也一定不会违背您的意愿。」
第314页 李煦松开手,往后撤了一步,踢了踢他的脚,「起来,把衣裳脱了,脏不脏?」 寇骁跳起来把披风解开丢到地上,然后解开腰带,将外裳也脱了,只穿着亵衣亵裤上床。 他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心跳的有点快,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煦。 李煦也同样将外衣脱了,穿着雪白的棉布睡衣上床,扯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然后平平躺下,「睡觉。」 寇骁见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果真一副要睡觉的样子,不死心地问:「您不准备做点什么?」 李煦转过头来,「什么都没准备,做个屁。」 李煦好歹是经歷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多少都懂得一些,反而寇骁,只知道两个男人可以一起睡,也偷偷看过男男春宫图,却并不知道还需要准备东西。 他慢慢躺下去,盯着李煦的后脑勺,总觉得这样有点吃亏,虽然逃过一劫应该高兴才对,但好不容易和李煦睡到一张床上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他挤过去将李煦的身体翻过来,一把压上去,脑袋往下一送,吻住了李煦的双唇,本以为自己会被推开,结果李煦居然勾住他的脖子,反客为主,先一步发起了攻势。 两人同时张开嘴巴,舌头相互闯入,试探、纠缠、吮吸,直到精疲力竭。 两人气喘吁吁地对望着,贴在一起的身体有了什么样的变化他们最清楚,李煦抱着人翻了个身,面对面抱着寇骁,将被子盖好,「睡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你不难受?」寇骁用大腿蹭了蹭李煦的身体。 李煦倒吸了一口气,按住寇骁的大腿,捏了捏,捏到了一把硬实的肌肉,「别闹,忍忍就过去了。」 被李煦这么一捏,寇骁哪里还忍得了,低头咬住了李煦的嘴唇,又是一番纠缠,同时双手也不安分地在李煦身上游移,最后没忍住挑开他的衣角,将掌心贴在他火热的肌肤上。 李煦放下床幔,背后一双手将他紧紧搂住,睡衣的扣子已经被扯掉了,露出一大片莹白的肌肤,那双手还在胸前移动,李煦将被子拉高,让一室温情都藏在黑暗中。 ****** 天光大亮,有人来敲门,李煦迷迷煳煳睁开眼,然后瞪大眼睛,转头看向自己身边,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他自己睡着。 他伸手摸了下床单,是凉的,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床幔还是放下来的状态,李煦便让人进来,他平时睡觉不喜欢把床幔放下来,隔绝出来的狭小空间让人憋闷的慌。 「王爷,您要起了么?」刘树站在门口问。 李煦低头看了下自己,全身,肌肤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痕迹,虽然两人没做到最后,但寇骁就像一匹恶狼,纠缠着自己不肯松手,嘴巴也一刻都没闲着。 「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了,您巳时二刻要到西郊工厂开会的。」 李煦拍了下脑袋,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一刻钟十五分钟的时间,哪够他起床洗漱再赶过去的。 他把睡衣穿上,撩开床幔吩咐道:「派个人去通知一声,开会时间改到申时,再让人抬热水进来。」 刘树低着头退出门外,将门关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去办事。他是今天晨起发现异样的,平日向来早起的王爷竟然还在睡,他轻轻推门进去,见平日都挂起来的床幔竟然放下来了,靠近了不难发现床上躺着两个人。 他惊吓的逃了出去,在门口转了几圈,然后找来昨晚的守卫问:「昨夜谁进了王爷的房间?」 他觉得自己这个总管做的太失职了,竟然让人爬上了王爷的床而他却不知道,更可怕的是,王爷什么时候有了心仪的对象他竟然不知道。 那守卫回答:「卑职值班时只有寇将军进去了,但不知道何时走的。」 刘树像是被雷噼了一样,整个人都傻掉了,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鞋,确实是两双男鞋,而且屋内也有另外一个男人的衣裳,可见和王爷躺在一起的人就是寇将军。 他……他竟然敢如此放肆!难道王爷真的要堕落了吗? 刘树像操碎了心的老妈子,急得团团转,然后就见寇骁从屋内走了出来,笑着和他道早安,甚至还交代:「王爷昨夜累坏了,让他多睡一会儿,本将军先去军营了。」 累……累坏了?为什么会累坏了,怎么就累坏了? 刘树跟着顺王这么多年,当年也伺候过嫔妃侍寝,明明晨起时累坏的都是那些女子啊!这种事不敢深想,深想下去简直要人命。 「对了,刘总管今日若有空,麻烦将本将军房内的衣物整理一些拿过来,以后本将军留宿时也好有衣裳更换。」说完他舔了下嘴唇,笑着自言自语:「王爷看着斯文,居然还挺粗鲁,扯掉了我好几粒扣子。」 刘树风中凌乱了,他看着寇骁大步离去,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儿,恨不得冲上去和他拼命,果然是不知礼数的蛮夷,怎么敢对王爷这么无礼,而且居然敢在王爷起床前先离开,无法无天了! 刘树哪儿都没去,就站在李煦的院子里发呆,拦下了来一起吃早饭的小公主,继续用四十五度角望天,希望天上能掉下个石头砸死他。 等到巳时已到,他想起王爷今早的安排,磨磨蹭蹭地挪到门口,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敲的门。
第315页 等命人将热水抬入浴房,刘树低着头进屋子,「王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 李煦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衣先去泡了个澡,然后里里外外换了一套衣服,对刘树说:「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往后你就把他当王府的另一个主子吧。」 刘树噗通一声跪下,脑袋磕了个响头,「王爷,殿下,您要三思啊,这将来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 李煦等着他发问,其实他不是没想过那些现实问题,但再多问题又如何,该来的感情始终会来,并不会因为这些问题而止步不前。 「你说。」李煦鼓励他道。 刘树把头抬起来,跪坐在地上,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王爷恕罪,奴才只是太过担心了,其实这种事只要您高兴就好,奴才应该恭喜您找到如意伴侣的。」 李煦把他扶起来,「我都知道,以后的事情再想办法解决吧。」 刘树顺势站直身体,保证说:「您放心,奴才一定替您守好这个秘密,只要外人不知道,您与寇将军就能相安无事。」 李煦诧异于他的转变,他以为刘树一定会努力的劝自己和寇骁分开,会说将来如何如何,结果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接受了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 但多想想,他也知道刘树的心思,他其实从来没有反驳过自己,从来都是乐观积极地办好自己交代的每一件事,哪怕他不愿意,去管盐田是,接受自己断袖也是。 他称职的做好了奴才该做的每一件事。 「不过,您为何会喜欢寇将军?」刘树嘟着嘴巴,不太爽快地问:「寇将军就是个蛮夷子,粗鲁无礼,您与他在一起会被欺负的吧。像今日,他居然撇下您先离开了,太无礼了!」 李煦拍着他的肩膀解释道:「你不要把他当成是本王的禁脔或是其他什么,他是寇家军的主帅,是这南越的一片天,他与本王是对等的关系,我们在一起,不存在谁欺负谁,也不存在谁无礼,你也不用太顾忌着他,以前该如何还是如何,他要是做错了事尽管与本王说。」 刘树内心震动,他见过的那些男男关系从来没有这样的,男女关系更是没有,一个家庭,总有人是一家之主,另外一个就该俯首称臣才对,何况他家主子是王爷,帝王之子,寇将军再如何也是臣子啊。 「您可别太惯着他,时间长了,奴才怕寇将军会膨胀,心思大了就不好收了。」 「此话有理,以后还是得管着点。」李煦居然很贊同,就寇骁那德性,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绝对不能纵容着。 刘树心里舒坦了,便悄悄问李煦:「昨夜是您第一次宠幸寇将军吧,是否要按规矩给寇将军备份贺礼?」 李煦想起来,宫里确实有这个规矩,第一次得到宠幸的女人都会收到一份贺礼,有时候甚至会提拔位份,但他和寇骁肯定不适用这套。 他仔细想想,现代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约会牵手看电影逛街,好歹是两人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他确实该有所表示。 「咳,你去小公主那边看看上回做花的材料还有吗?给弄点来,还有,本王写个清单,你让厨房让清单准备食材,今晚本王亲自下厨。」 这个年代也没电影看,逛街就免了,两人都是公众人物,一起上街备受瞩目,不如吃顿烛光晚餐。 ****** 寇骁今日春风得意,好心情直接写在脸上,全军上下都能感受到他的转变,不明白的人以为是昨日顺王来视察,寇将军得了什么好处,明白的人则猜测两人好事近了。 姜秋明找着机会私下问:「将军,您瞧着心情很好啊。」 「本将军每日心情都很好,有问题?」 「不不,就是觉得您满脸喜色,瞧着甚是俊朗。」 「算你有眼光。」整个军营中,只有姜秋明知道他追求顺王的事情,其余人或许能猜到或许猜不到,反正没人敢问。 「真成事了?」姜秋明震惊地问,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王爷那般高洁雅致的人儿居然会同意。 「算是吧,如果他不准备反悔的话。」 姜秋明震惊完赶紧给寇骁道喜,「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祝您二位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寇骁心情更好了,巡视完军营就带着姜秋明去了后山兵器厂,这里没日没夜的都在打造兵器,但几个月下来,也依旧凑不齐五万士兵的武器。 「不如请王爷帮忙?工厂那边不是有高炉能锻造铁器么?」 「你当王爷没想过吗?那边只有造同类型的武器快,王爷已经制了一批枪头和弓箭,但数量还不够,而且我们的铁矿快消耗完了。」 山洞里热得很,寇骁坐在火炉边帮忙拉风箱,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你是否记得前年,咱们误入某个部族时,曾见过他们在挖矿?」 「是有这么回事,但那个部族已经跨出南越边界了,而且他们实力不弱,武器甚多,将军当时怕士兵伤亡惨重便下令撤退了。」 「咱们还是得有自己的铁矿啊。」寇骁低声说道。 姜秋明立即明白他的想法,弯下腰小声问:「您是想主动出击?以什么理由呢,王爷不会同意咱们主动出手吧。或者再等等,您不是说那避风岛很富有,等攻占下来就有钱买矿了。」
第316页 「就是因为避风岛蠢蠢欲动,才要加紧置办武器,新招的士兵毕竟实力太弱,如果连武器盔甲都不齐备,上了战场不是送死么!」 「您找王爷议议。」 「就怕王爷不同意。」 「那您总不能私下出兵吧。以往没封王,寇家军您说了算,但顺王在此,明面上他才是掌权者,军事行动必须由王爷首肯才行。」 「这不用你说,本将军还想白头偕老呢,肯定不能得罪了他。」寇骁站起来朝外走,「时候不早了,该回家用午膳了。」 姜军师追在他后头,打趣地问:「您回哪个家?」 「废话!」 第174章 你不懂的 「哟,您又钓到大鱼了。」雷鸣伸头往旁边看了一眼,羡慕地问:「钟老,您为何这么快就能钓到大鱼?」 钟老大人面无表情地将鱼钩递给随从,等他把鱼拿下来放进水桶,又挂上饵料,才淡定地回答:「因为老夫心静,鱼儿自然不会惧怕老夫。」 「原来如此。」雷鸣把鱼竿递给随从,坐到钟老大人身边,伸长双腿说:「那我就看您钓吧,也学学您这份本事。」 钟老大人冷嗤一声,嘲讽道:「雷大人堂堂一郡守,最近怎么如此清闲,竟然有时间看老夫钓鱼。」 雷鸣心平气和地回答:「新来的纪大人年纪轻,聪明又勤勉,事事都办得妥当,我这上峰自然就清闲了,早知道有个能干的郡丞是这样的体验,本官当年肯定不用自家人。」 「雷大人如此自贬可不行,您对南越做出的贡献谁都看在眼里,如今来了个小子你就退位让贤,可不符合您的风格啊。」 「看您这话说的,这南越都是顺王的了,他要用自己人那太正常了,本官也要识时务些,何况雷家也没落破,一个个年轻人都上进着呢,这是好事。」 钟老大人嗤笑道:「你也真是放宽心啊,从士族退到商贾,雷家这是在走倒退路啊,雷大人难道忘了当年雷家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跻身官场的吗?」 雷鸣嘆了口气,「您啊,也别刺激我了,世事如此,本官也无法改变,何况王爷愿意重用雷家子弟,这也是好事,钟家子孙繁茂,您为何不推荐几个读书不好的到王爷身边歷练,以后能得重用肯定都是王爷的亲信。」 「雷大人打的如意算盘,可顺王未必能如你的愿,他今日重用雷家人是因为他手上无人可用,等他日他那批贱民培养起来了,你看他还会重用雷家人不。」 雷鸣低着头,眼中藏着深思,并不接他的话,而是说:「钟水清钟大人也很得王爷重用啊,王爷用人,并不避讳出身。」 「这老朽知道,但人分三六九等,生来就有贵贱之分,否则我们这些老傢伙一辈子打拼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子孙后辈能有个好的出身么?王爷打破常规,这就是要与世族作对啊。」 「您想多了吧,王爷并没有这个意思。」 「呵,老朽年纪虽大但眼睛没花耳朵没聋,顺王的事情我看得一清二楚,他的野心可不是一个南越能装得下的。」 雷鸣笑了起来,「那岂不是更好,雷家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愚昧。」钟老大人把鱼竿丢到一旁,闭着眼睛说:「我们这些世族啊,不过是顺王野心道路上的垫脚石而已,钟家如此,雷家如此,寇家也是如此,你看到的只是顺王大笔大笔的金银砸过来,却不知这是他收买人心的手段,等再过两三年,你再看寇家军,看看有哪个新兵还买寇骁的帐,还听寇骁的命令。」 雷鸣摆摆手,不贊同地说:「我雷家也没少给寇家军投钱,但人家也没听我的啊。」 「哈哈……那是你傻啊。」钟老大笑几声又收了声,冷笑道:「你事事为寇骁操心,他记你的好吗?王爷看似给他权利给他金钱,帮寇家军扩军,但扩完的寇家军还姓寇吗?你等着吧,王爷下次让寇骁打东,他绝不敢打西。」 见雷鸣若有所思,钟老继续说:「我们这些老傢伙啊,都快入土的人了,操心不了几天了,但走之前,总得为子孙做点事情吧。」 雷鸣无奈地说:「您老今年高寿六十又八了,眼看都年逾古稀了,还操什么心呢,而且子孙自有子孙福,您操不完的。」 「雷大人非要如此固执吗?」钟老淡淡的问。 「钟老也非要如此固执吗?」雷鸣指着水池里的鱼说:「你看,这些鱼儿没什么烦恼,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水里,遇到敌人能逃就逃,逃不了就等死,但人不一样,总要寻求点庇护的,我这些年领着雷家往上走,越走越累,如今卸下一身担子,觉得轻松极了,钟家后辈子孙虽然也有几个出彩的,但都不是嫡系吧,您何必呢!」 钟老脸上怒气横生,但终归没发火,而是疲惫地说:「老朽在时,好歹能镇得住他们,等我走了,那位想收拾钟家轻而易举,所以啊,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雷鸣还想说什么,对方却不听了,重新拿起鱼钩甩进水池里:「你走吧,心不静还是别来钓鱼了,鱼也不傻。」 雷鸣收拾东西先离开了,路上,和自己的心腹下属分析道:「以前觉得一山不容二虎,这第二只老虎会是寇将军,结果寇将军温顺的像只家猫,倒是这些大家族的族长一个个伸出利爪,这些老东西联合起来可比寇将军可怕多了。」
第317页 「老爷,您以前为寇家操碎了心,如今又为顺王忙里忙外,值得吗?」 雷鸣嘆了口气,「我这是为了雷家,寇将军在时,我雷家能走上仕途,一手遮天,顺王在时,我雷家能纵横商界,子孙后代几辈人都不用愁吃不饱饭了,而且王爷答应过我,五年后子孙中有优秀的人也会提拔做官,这条路走的比原先更稳更远,我为何不走呢?」 「话是这么说,但您就不怕顺王他……」 「呵,你听钟老匹夫说了几句就怕了?那是他自己无能,钟家子孙也没出息,除了家族庇荫,他们家子孙有几个好的。无能也就罢了,偏偏胆子还大,敢和王爷作对,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您说的是。」 「你觉得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这……小人哪里得知这个,不过外面的人都说王爷善良仁慈,心胸宽广,还未有人见他生气过呢,小人听王府下人说,王爷脾气再好不过了,就是就是近不得女色,之前有个貌美的婢女想接近他,被他当众杖毙了。」 这件事城里已经传开了,雷鸣却不这么认为:「大户人家的主子,岂是一个卑微的侍女能随意靠近的,若是被那侍女得逞,生下庶长子,这皇族的颜面何存?王爷不是近不得女色,只是作风正派而已,只要王府后院安稳,王爷才不用担心子孙之祸。」 「您之前不是还想从雷家女郎里挑个侍奉王爷吗?」 「那是以前,早歇了这心思了,你看雷阳多聪明,三个小子全投进去了,一个个出息的很,比任何联姻都管用。」 提起雷阳,闽州城谁不羡慕啊,王爷对他可比对雷郡守信任多了,三个儿子也全是王爷的心腹爱将,不得了啊。 「咦!老爷,您看,寇将军回城了。」心腹挑开帘子的一角,指着外头说。 雷鸣下令停车,从马车里钻出来,看到的就是寇骁策马归来的画面,年轻俊朗的将军披着大红披风,胯下宝马也高大硬实,真……真是风度翩翩啊。 等一人一马到了跟前,雷鸣跳下马车行礼道:「寇将军安。」 「是雷大人啊,你今日也出城,所为何事啊?」 「就是没什么事才出城走走,趁着寒冬未至,到郊外钓钓鱼,散散心。」 寇骁点点头,听到他说钓鱼,来了兴致,问:「钓到大鱼了么?」 「哎,下官水平有限,钓到的都是小鱼,您可要带回去炖个汤喝?」 寇骁觉得,昨夜他和李煦都损了点精阳,确实该补一补,点头说:「行,那就多谢雷大人了。」 雷鸣笑了起来,「您太客气了,几条小鱼不值什么。」 寇骁还急着回去吃午饭,也就没和他多说,让亲卫提上水桶就走了,雷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对下属说:「看,寇将军还是如此洒脱,他们只看到了王爷与寇将军不亲世家,却看不到他们如何亲民,也是可悲。」 ****** 李煦没想到寇骁大中午就回来了,厨房没有准备他的饭,李煦的烛光晚餐也不可能改成烛光午餐,便找了个藉口想赶他回寇府吃午饭。 「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吧,这一墙之隔,你总不回去说不过去吧。」 寇骁确实有事要回去一趟,听到这话点头说:「那行,我想把这桶鱼煮了,给你熬点鱼汤补身体,然后再回家。」 李煦看到桶里只有七八条巴掌大的鱼,还以为是寇骁买来养着的,诧异地问他:「你来煮?你会吗?」 寇骁出门在外时也是做过吃食的,味道先不考虑,至少是会的,「别小看你男人,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李煦翻了个白眼也不想说话,放他去厨房,顺便叮嘱一句:「搞不定就交给徐婶子,别逞强。」 寇骁耸耸肩,一派镇定地提着鱼去厨房,在院子外碰到刘树,他挑挑眉,勾起一道笑来,「刘总管可还忙?」 刘树乍一看到他心情复杂,很不想搭理他,但又不敢不遵守礼节,硬着头皮和他打声招唿就要走。 「对了,刘总管,刚才忘记问王爷了,他喝汤喜欢咸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刘树也看到他手里的桶,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家王爷并不爱喝鱼汤,嫌味道太腥。」 「是吗?那要不换成其他的,羊肉汤如何?」 刘树摇头说:「您军务繁忙,何必在乎这点小事呢,膳食有厨房负责呢,您想吃什么尽管与奴才说便是。」 「也不是,只是今日日子特殊,本将军想亲自下厨熬个汤给王爷补补身体。」 刘树脸色一变,再也无法维持镇定了,几乎是咬着牙齿问他:「你为何要给王爷补身体?王爷身体向来康健。」 「啊那个……」寇骁摸了摸鼻子,笑得像个憨厚的大男孩,「这就不与你说了,你不懂的。」 刘树什么不懂,在宫廷那个大染缸里,他什么都懂,甚至比寇骁懂得还多,顿时日晴天霹雳,人都要不好了。 他麻木地走进李煦的院子,站在书房门口晒了会儿太阳,好久才鼓起勇气敲门进去。 「王爷,您……」刘树支支吾吾,想开口问,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呢,说出口王爷也尴尬。 哎,他就说嘛,王爷看上寇骁那种武夫就没好事,堂堂皇子之身,居然还要……还要……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怕是连亲王位都保不住了。
第318页 过了许久,寇骁的鱼汤和午饭一起端来了,李煦没对鱼汤抱太大的希望,但到底是寇骁第一次下厨,他还是要给面子的。 寇骁把鱼汤放下就离开了,临走前还说:「您先让下人尝一口,不好喝就别喝了。」 「行,你走吧。」 李煦端起碗看了眼,鱼汤熬的很浓,那么多条鱼就得了这一碗汤,汤色雪白,看着挺美味的,近距离也没闻到什么鱼腥味,李煦大胆地尝试了一口,结果发现太咸了,而且还有点甜味,味道实在古怪。 徐婶子拘谨地站在一旁解释说:「一开始放太多盐了,寇将军发现太咸了就加点糖,说是中和一下咸味,他喝过了觉得味道挺好,这才端过来的。」 李煦一口喝光鱼汤,艰难地点头,「本王知道,你先下去吧,下回寇将军要下厨,你在旁边多指点指点。」 「是是。」徐婶子哪敢胡乱指点寇将军,她压根不敢靠近他,但这次之后,她发现寇将军也没外面传言的那么可怕,竟然会为了王爷洗手做羹汤,很不容易了。 寇骁进了寇府,让人去提了一份膳食来,随便吃了点就放下了。 府里没大事时一般各个院子独自吃,他从小到大都很少和父母一起用膳,像小公主那样顿顿能和父亲一起用膳太让人羡慕了。 寇骁对李煦的心动最开始可能是基于美貌,后来渐渐被他的才华所吸引,再后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能打动他。 吃过饭,寇骁去见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关切了一番老人家的身体,然后开门见山地问:「之前与二老说的事,不知定下了没有?」 老太爷用鼻子冷哼一声,「不知你说的是哪件事。」 「就是让六娘招赘的事情啊,六娘年纪不小了,可以嫁人了。」 「呵,你管的倒宽,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居然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老夫人也耐心劝道:「骁儿啊,前几年你忙,婚事耽搁了也说得过去,但如今南越安稳,你还是早日成亲吧,我与你祖父看中了一户人家的闺女,天仙之貌,知书达理,虽然门第低了些,但咱们家不看中这些,你觉得如何?」 寇骁脸沉了下来,「阿翁和阿姆是忘了孙儿上回说的话了吗?我喜欢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的。」 「你这孩子,这二者不冲突的,你喜欢谁到时候再带回来安置就是了,我们不干涉。」 「不行,这不可能。」 老爷子砸了桌上的茶杯,气势汹汹地吼道:「不行就滚,你不是说过不再进寇家门的吗?那就滚出去自立门户,我寇家不稀罕你这样的孙子!」 寇骁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孙儿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这事没得商量,若是要与孙儿断绝关系也可,我搬出去住就是了。」 「你你……」老太爷被气得头昏眼花,话都说不出口了。 「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值得了,王爷定了初八搬家,帖子收到了吧。如果您要去喝杯喜酒,那天不适合吵架,最好今天一次性吵完,免得坏了王爷的兴致。」 老太爷撑着桌子站起来,「既然要搬走了,那西苑也要收回来了,记得让下人把那堵墙拆了,看了就闹心。」他既没说要去,也没说不去,说完就离开了。 寇骁知道家里二老的脾气,见状就知道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去看望了他母亲,说了几句话就找藉口熘了。 寇府从来不是个温暖温馨的地方,寇骁对这座府邸并没有太多留恋,但只要没闹翻,这里依旧是他的家。 走出大门,寇骁看到门口已经经歷过数代风霜的石狮子,拍了拍它的脑袋,「你们辛苦吗?反正我觉得挺苦的。」 第175章 你知不知道养你很贵? 南越虽然不能杀耕牛,但还是有途径能买到牛肉的,李煦因为是临时决定要煎牛排,所以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牛肉。 做一顿烛光晚餐花不了多少时间,考虑到寇骁的饭量,李煦除了煎牛排还做了几个很大的汉堡,厨房里有现成的烤炉,面包刚烤出来撒上芝麻很香,夹上炸好的鸡肉和蔬菜,看着就很有食慾。 他还炸了一些鸡米花和花生米作为下酒菜,最后熬了鸡汤,这顿晚餐就做好了。 寇骁今天惦记着李煦,晚上回来的也很早,刘树将他请进餐厅,关上门,然后将院子里的守卫全都赶到院子外去,自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抬头望天。 「哎,今天的月色真好啊。」 贺遵站在他身旁,靠在墙壁上,抬头看了眼乌漆嘛黑的夜空,「你得失心疯了吗?」 刘树侧头看他,他的身高只到贺遵的下巴,从下往上看,能看到他面具下的下巴边缘,上面也布满了伤痕。 「你不觉得是王爷疯了吗?为何要招惹这么麻烦的一个人来,以后该如何收场?」 「这不是我能管的,王爷高兴就好。」 这个话题是进行不下去的,因为刘树也知道,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屋子里,寇骁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点燃着油灯,这其实并不奇怪,天黑了嘛,家家户户都是要点油灯的,否则菜都能吃进鼻孔里。 但他看到李煦坐在餐桌的一边,餐桌上摆着几盘菜,李煦神色不太自然地看着他。 寇骁拉开椅子坐下,问:「小公主用晚膳了?我是不是回来太晚了?」
第319页 李煦从餐桌底下拿了一束包好的花递给他,笑着说:「送你的,姝儿先吃完回院子去了。」 寇骁诧异的接过花束,一眼就看出是纸扎的假花,技术还不太好,不如他之前见过的漂亮,但他也知道送花是什么含义,顿时如获至宝,「这怎么能让王爷送花呢,应该由末将来的。」 「闭嘴,送你就收着,先吃饭吧。」李煦见他笑得像个傻子一样,让他把花放到一边,指着他面前的牛排说:「这是煎牛肉,要用刀子切开吃,你尝尝味道。」 没有牛排刀,李煦便拿了水果刀代替,叉子也是由木匠现成做出来的,看着一点也不美观。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寇骁看着那块牛肉直接就想动手拿,「这么小块的肉根本不用刀切,两口就吃没了。」 「停!」李煦把他的盘子抢过来,给他用刀切成小块,再递还给他,「好了吃吧。」 寇骁左右看看,没有找到筷子,见李煦用叉子插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便有样学样,也用起叉子。 用叉子吃肉也不存在美观不美观的,反正李煦自己也不是很熟练西餐礼仪,年轻时是没必要熟悉,后来身份高了,他想放飞自我时有的是人恭维他,就算用筷子吃西餐也没人敢说什么。 「味道如何?」李煦问。 寇骁眼睛亮极了,嘴巴根本没停过,一边咀嚼一边点头,等盘子里的肉吃完才开口说:「很好吃,用的是什么酱,很特别。」 「黑胡椒酱,有点辣。这个是汉堡,看看喜不喜欢。」 寇骁把汉堡拿在手里看了看,其实就是面饼夹肉,他们出门在外也喜欢这么吃,干粮放在火上烤一烤,再把烤肉切薄了夹进去,又美味又顶饿。 当然,李煦做的炸鸡肯定更香,外皮酥脆,内里的肉很鲜嫩,是用鸡大腿肉做的,剩余的鸡架则熬成了鸡汤,配着汉堡吃。 寇骁发现,李煦总能将各种肉做的非常鲜嫩好吃,调味料也异常丰富,一道菜的做法也有好多种,怎么都吃不腻。 等寇骁吃得半饱,李煦拿出两个玻璃杯,各倒上半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寇骁面前。 寇骁闻到酒香鼻子就动起来了,盯着那两个酒杯看了好久,神色莫名地说:「王爷这是知法犯法啊,末将可是亲自下令不许百姓酿酒的。」 「你也说是不许酿酒了,又没说不许喝酒,这是本王从外地买来的酒,我花钱我乐意,何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送酒给穆侍卫。」 「咳!那是别人孝敬来的,末将很少饮酒。」 「喝不喝随你。」不喝酒是好习惯,李煦也不会强迫他改。 但显然,寇骁并没有这个好习惯,他凑到酒杯那闻了闻,陶醉地闭上眼睛,「这可是上等的佳酿啊,南越确实买不到这种酒。」 说完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酒的劲头冲进舌尖,再顺着食道进入胃里,由内而外火热起来,寇骁舔了下嘴唇,贊道:「好酒!真是好酒啊!这酒杯就是玻璃做的吧,晶莹剔透,比玉杯还清澈,拿来盛酒有些糟蹋了。」 李煦心想:等明年我酿了葡萄酒,再配着玻璃酒杯一起卖,就不会糟蹋了。 「不先干一杯吗?」李煦端起酒杯问。 寇骁知道玻璃易碎,端着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脖子一仰,半杯白酒就灌进嘴里,李煦连喊停都来不及,就见他喉结动了几下,一杯酒就见底了。 「你其实是早就馋酒了吧!」这豪迈的姿势肯定不是第一次喝酒了。 寇骁打了个嗝,笑着放下酒杯,「是有点,主要是许久没喝到这么烈,这么纯净的好酒了。」 「行吧,你高兴就好。」李煦总共也就准备了一壶酒,半斤的量,两人喝光也不会醉,也就随他去了。 李煦吃了牛排和一个汉堡就饱了,之后和寇骁面对面坐着喝酒聊天,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转变,又似乎没什么变化,坐在一起会说正事也会纯聊天,也没有热恋中情侣那般亲密无间。 李煦觉得自己也许只是孤独了,想找个伴而已,所以才没有拒绝寇骁,毕竟寇骁是目前为止他认识的人当中,和他相处最平等的一个。 他不喜欢别人对他卑躬屈膝,也不喜欢别人的阿谀奉承,刘树虽然很贴心,但并没有让他产生想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想法。 「吃饱喝足,该睡觉去了。」寇骁把最后一口酒喝完,站起来看着李煦,像是在等待他的邀请。 李煦坐着没动,可能是喝了点酒,他脑子有点兴奋,他甚至想,如果自己没有发出邀请,寇骁今晚是会回自己房间睡还是赖上他的床呢。 他甚至发散思维,想着现在这张床有点小了,两个大男人躺着有点挤,还好新家的床够大,肯定睡得下两个人的。 「王爷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唿吸也喷洒在他耳廓上,有点痒,李煦侧头看他,发现寇骁正站在自己身边,嘴唇离他只有一根手指头的距离。 不等他回答,寇骁一手抱住他的腰,嘴唇凑过来吻住了他,温热的舌头轻轻撬开他的双唇,舌尖扫着他的上颚,然后勾着他的舌头纠缠不清。 两人口中都有酒味,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太强烈,吻着吻着两人都有些晕乎,李煦推开他,喘息着说:「时间还早,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
第320页 寇骁同样喘息着,脸颊微红,眼神火热地盯着他,声音沙哑地说:「末将陪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直奔书房,书房更明亮,两人也没再黏在一起,李煦认真地看公文,寇骁则拿了一本书在翻,也不知道看到什么居然笑了起来。 李煦看出他手里的那本书是自己正在看的,就是民间话本,调剂生活用的,他也没看完,不知道哪里值得寇骁发笑。 寇骁笑了几声就捂住嘴憋住笑,眼中含笑地朝李煦看过来,见他疑惑,摇了摇书本说:「王爷居然喜欢看这种男欢女爱的话本,哦,我倒是忘了,王爷还亲自写过一本神仙爱情故事,可见平日没少看。」 李煦不想理他,低头继续看公文,郡守府但凡有重要的公文都会送一份给他过目,一般都是批示过的,李煦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列出来,再让人送回去,纪韩宇则会根据他的批示重新商讨定论。 这也是李煦目前最能体现自己地位的一个细节,可以说,他掌控着郡守府的所有重大决策,钟老大人也正是因为此事才有紧迫感。 像他手上这份,是衙门请示的关于发放冬日买炭补贴的申请,这也是每年官员们能拿到的少数的福利之一。 南越虽然地处偏南,冬日不算太冷,但在没有暖气的情况下,许多人还是受不了这种湿冷,有钱人家还是会在家里烧炭盆取暖。 他瞥了寇骁一眼,问:「寇府每年冬日烧炭的费用是多少你知道吗?」 寇骁没管着府里的帐当然不知道,而且他冬日也不用炭盆,「不知,为何问这个?」 「以往郡守府每年冬日都要给官员发放买炭的补贴,我瞧着,最低级的小吏只能拿到非常少的钱,怕是炭渣都买不起,今年炭价上涨的厉害,虽然这个月下调了部分,但下个月就是寒冬了,肯定要涨的。」 李煦自从从蜀郡运煤炭回来后,木炭的价格就跌了一些,但煤炭还是供应不上,看来得多加两条船来回了。正好一到冬日,蜀郡的盐销量也勐增,为了过年,各地做腊肉腊鱼的特别多,而这些都是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盐的。 「要不喊管家来问问?」 「不必,我只是随便问问。」李煦按原本的申请数额乘以二,让所有人都按原先的两倍发放,虽然知道还是不多,但第一年只能这样了。 别人都以为李煦手脚大方是为了收买人心,其实不过是为了让大家都能过的更好些罢了,这些东西对现代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他有能力做到,又有什么理由不做呢。 「闽州冬日不算冷,比起京城好多了,听说京城这个时节就开始下雪了,是真的吗?」 「应该是下了,一到下雪天,日子就显得格外长,感觉一整天都要躲在屋里不能出门,否则非被冻僵不可。」 「有钱人自然是可以躲在家里烧着炭取暖,但是百姓怕是只能受冻了,每年冻死的人数不知多少。」 「是啊,别说北方,南越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吧。」 寇骁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书本,坐到李煦对面,「有件事情想和王爷商议。」 「嗯,你说。」 「末将知道一处地方有铁矿。」 李煦坐直了身体,好奇地问:「哪里?」 「在南越边境有座山脉,上杭县再往西几百里的地方,末将曾带兵误入其中一座山脉,见到有野人在挖矿,但是并没有多想,因为对方实力强悍,我们没能在山上久留就离开了,后来想想,那应该就是铁矿。」 「你能肯定吗?如果真有铁矿,那山上那个部族不可能默默无闻吧,他们难道不会将铁矿卖了换其他东西?」 「我有留意过,南越确实没有暗中流通的铁矿或者铁器,要么他们挖出来的东西都自用了,要不然就是卖到外地去了。」 「所以你想?」李煦对上寇骁晶亮的双眼,手指动了动,摩挲着纸张,问:「你想据为己有是吗?」 「唔,是有点想,毕竟咱们缺铁。」 李煦把纸张放下,把批示完的公文放到一边,问他:「你知道那山上的部族有多少人吗?武器如何?既然他们能挖到铁矿,就说明生产力不低,如果他们武器精良,又人数众多,怕是很难攻占下来。」 这是显而易见的,人家的地盘,周边肯定陷阱无数,又是对方熟悉的地形,外来者要入侵太难了。 「这些我都知道,您有更好的办法吗?」 李煦瞥了他一眼,敲着桌子提醒道:「首先,咱们得先确定那山中是否真有铁矿,说不定人家只是在挖土豆呢。」李煦开了句玩笑,然后说:「你派人去查过吗?」 「派过,前后三批人,第一批五人有去无回,第二批人连山门都没摸着就回来了,第三批人死了一半,逃回来的人说对方擅长用弓箭,且一看到外人就攻击,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 「那就没得谈了,他们语言通吗?」 「与上杭县那边应该是通的,后来有人在山脚附近的村镇见过乔装的野人,他们偶尔会下山换些物品。」 「藏的太好了,不好找啊,难度这么大攻占下来不划算,如果能够买卖就好了。」 寇骁无语地看着他,他一心一意想省钱,结果对方居然说能买卖就好,那他还抢个屁啊。 「王爷,您这想法太纯良了,五万寇家军是摆设吗?能不花钱抢当然要靠抢。」
第321页 李煦大手一挥,豪迈地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那些新兵才刚来多久,没必要拿命去填,好好训上几个月,过完年分批带出去练练,边境的野人暂时不动,但南越境内的,那些敢频繁对路人下手的部落,一个个都要拔除干净。」 「攘外必先安内,这些部落虽然说是祖祖辈辈生根在山里的,但有些野心不小,当年也没少趁海贼之乱下山抢掠,而且他们性情残暴,粗蛮无礼,有些部落甚至还以人为祭,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确实该理一理了。」 「那就打,打到他们怕为止,要么归顺朝廷做个正常百姓,要么就赶出南越,敢违抗者,杀无论。」 寇骁低声笑了起来,打趣道:「我还以为王爷会给一大笔钱,然后说给本王砸钱下去,看他们归不归顺,哈哈。 李煦起身走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耳朵往外拖,「钱都被你用干净了,哪来的钱,你知不知道养你很贵。」 「是是,所以末将以身相许啊,就为了报答您的养育之恩。」说完寇骁又哈哈大笑起来,完了完了,感觉无端比李煦小了一辈。 第176章 明白人 寇骁直到和李煦躺在床上还在想李煦刚才说的那句话,他说,你知不知道养你很贵。 再加上之后那声无奈的嘆息,寇骁自己都脸红了。仔细算算,李煦到南越以后为百姓以及寇家军做的事,摊进去的金钱,寇骁不得不承认,这话很对。 李煦没来南越之前,这片土地上大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是什么情形他再清楚不过了,再看如今的转变,谁敢说这不是顺王的功劳呢。 「想什么呢,还不困?」李煦听到寇骁的唿吸紊乱就知道他睡不着,起初以为这人是因为美人在侧,性质太高所以睡不着觉,结果他翻身一看,就见他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想王爷刚才说的那句话,以及我该如何报答您。」 李煦抬手摸了下他的脸,寇骁虽然比他小一岁,但这张脸保养的并不算好,五官是很俊朗,但皮肤并不是细腻的那种,反而有些沧桑感,所以他总是会忽略寇骁的实际年龄。 寇骁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把那只细腻的手掌放到眼前仔细打量,他一早就爱上了李煦的手,真是太美了,骨节分明,根根修长,指腹也圆润的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嘶!属狗的吗?」李煦把手收回来,被子一掀,将寇骁整个人盖住,按住他不让他动,「躺好,睡觉,否则就打地铺去。」 寇骁好不容易上了这张床哪里肯去打地铺,乖乖地躺平,然后一点一点挪到李煦身边,紧紧贴着他,手也不老实的握住李煦的手,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两人昨夜算是亲密接触过了,但今天都意外的老实,谁也没想过要肌肤相亲,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像极了老夫老妻。 李煦天亮了醒来,旁边的人依旧早起走了,他躺在被窝里想了想,这家里赚钱的人一觉睡到天亮,花钱的那个却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也是难得了。 睡了个好觉,李煦起床后精神极好,眼看再过两天就是搬家的日子了,他吩咐刘树这两天先去那边布置,该採买什么他都列好了单子,加上刘树的补充,足足写了一本册子出来。 一个完整的王府需要添置多少东西他没有概念,但他知道要宴请上千人需要准备的食材和器具就非常多,何况那边什么都缺。 西苑这边也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大件有用的东西都提早运送到新家了,小公主每天跟着车队来来回回也不嫌累,还亲自给小伙伴们写了帖子,邀请他们上她新家玩耍。 众人自然乐意至极,那可是顺王府,想与顺王攀上关系的人太多了。 雷鸣背着手走进郡守府,这个点已经不早了,郡守府因为王爷突击检查了几次,官员们如今点卯都非常积极,上下班准时,没人敢无缘无故翘班,除了雷鸣。 他走过纪韩宇的办公室时还敲了门,和他打了声招唿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一如往常,堆积的公文已经是批示好送过来的,他只要盖个章就能下发执行,而如果是被顺王批示过的公文,一定会加一分修改方案,相关官员都会签署意见才送到他面前,所有事务都料理的井井有条。 雷鸣翻了几分公文就放下了,靠在舒服的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这椅子是他照着王爷书房那张椅子仿做的,软的,靠背也是很舒适的弧形,这样的椅子无疑令人喜爱,但坐的时间长了便让人生出懒骨来。 「王府的乔迁宴是后日么?」 「是的,大人。」 「贺礼还未准备,你可有何提议?」雷鸣闭着眼睛问一旁的随从。 「这还真是个难题,送礼无非就是钱财与美色,但钱财王爷有的是,又不近美色,不如您问问四爷,他应该更懂王爷的喜好。」 雷阳摇摇头,第一次毫无形象的把脚架在桌子上,「你觉得我把这郡守大人的位置送给王爷如何?」 随从大惊失色,「大人,您这是……」他赶紧压低声音劝道:「您这是何必,王爷似乎也没动您的意思啊,这位置坐的好端端的,为何要丢开?」 「王爷确实还算敬重本官,但时代不同了,本官许多政见都与王爷不同,未免将来闹的难看,不如趁早脱身,当年我一心挤进官场,想用钱财换权利,如今这权利,倒是可以换个途径拼出来了。」
第322页 「您的意思是?」 「本官卸下这一身官职去给王爷当个管家,他会愿意接受么?」 随从嘴角抽搐了一下,掩饰性地笑道:「王爷愿不愿奴才不知道,但刘公公一定是不愿意的。」 「哦,忘了还有他,那就换个地方吧,本官今年四十出头,身体康健,是适合走出南越到处看看了,京城那繁华之地,老四父子去过了我还没去过呢。」 随从知道他最近都在想这件事,应该不是突然奇想做出的决定,也就不再劝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郡守府是一定会成为王爷的附属的,连寇家军都难逃一劫,何况是他们这些文官。 雷鸣翻开李煦昨夜批示的那份公文递给他看,「王爷上任后,对百姓好,对百官好,对将士好,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总不吝啬施与,有施捨就有收穫,积少成多。几年后,王爷在南越的声望无人能及,那些想打坏主意的老傢伙怕是要凉了。」 「此事您不告诉王爷吗?」 「当然要说,但何必在这节骨眼上坏王爷的兴致,乔迁可是大喜。」雷鸣拍了拍衣袖站起身,带着随从出门,「走,去给王爷挑贺礼去。」 此刻,满南越在纠结着给顺王送礼的人不在少数,连寇骁都未能免俗,他和李煦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昨夜不仅收了花还吃了他亲手烹制的美食,怎么的也要回礼的。 他在军营里走来走去,耳边是数万人操练的吼叫声,震耳欲聋,他望着这些年轻的面孔,想着这些人一年到头要花掉李煦多少银子,想完又笑了,骂了句娘,自己这是被李煦坑的挺惨,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姜秋明在他旁边看他表情变幻莫测,小声地问:「将军,您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啊?」 寇骁瞅了眼他手上的扇子,冷笑说:「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都冬天了还打什么扇子,不嫌冷么?」 姜秋明扯开衣领给他看,「我穿了两件毛衣呢,一点不冷,王爷真是心灵手巧,这毛衣太好了,轻薄又保暖,穿上两件也无损我的修长身材,比棉衣好看多了。」 寇骁对他这装逼的习惯已经无法可说了,不过说起毛衣,他灵机一动,拉着姜秋明问:「你身上的毛衣谁织的?」 「您不知道吗?这毛衣只有王府的制衣厂有卖,外头根本没人会织,听说厂里都是招的女工,签了保密协议的,这织毛衣的方法不外泄。」 「这样啊。」寇骁刚才灵机一动想亲手织一件毛衣送给李煦,想着也算是送了贴心之物了,肯定比外头买的有意义。 但他不知道织毛衣难不难,他自己没穿过,因为不需要,于是强硬地命令姜秋明脱一件毛衣下来,里外研究了一下,觉得不是他能干的事情,那细密的针脚得多轻巧的手指才能编织出来啊,太难为他一介武夫了。 他从军营回城时还在想这个问题,见时间还早干脆在街上闲逛起来。 百姓们纷纷避让,但与以往的恐惧不同,如今大家见到寇将军都是带着礼貌的退避,给他让路而已,这样的转变寇骁之前没发现,今日看得分明。 他想,他也没做什么好事吧,怎么突然就对他改观了呢。 「寇将军,真巧,又碰上您了。」雷鸣站在不远处和他打招唿。 寇骁把刚才的问题暂时收起来,皱着眉头问雷鸣:「雷大人为何会出现在这?这个时间不应该在郡守府吗?」 雷鸣朝他拱拱手,做了个揖,「您就别为难下官了,下官是出来给王爷挑选贺礼的,正一筹莫展呢,不知将军可有好的提议?」 寇骁顿时觉得自己和他有了共同话题,两人一起进了街边的古玩店,但这种店铺里的东西等级还不如他们府上的,根本没法送出手。 雷鸣跟着寇骁走过了好几家店,自然也发现了路人对寇骁态度的转变,他犹豫着说:「王爷曾与下官说过一句话,他说,百姓过的苦,才会自卑懦弱,恐惧任何对他们有威胁的人或事,但当他们生活富足了,便会开始认清这个世界,发现生活的美好。」 寇骁对此不置可否,「王爷就是太心善了,见不得百姓疾苦,因此恨不得化身散财童子,把这些人都当子女养了,衣食父母,这四个字最适合送给他了。」 「本来下官也觉得是这样,但最近总在街上走,看到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街道,再看看他们脸上满足的笑容,觉得王爷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听说王爷已经下令让百姓们学官话了,下一步,王爷应该会开设学堂,他在一步一步地让百姓脱离愚昧,若干年后,谁还敢说南越是蛮夷之地呢。」 寇骁引以为豪,他看上的人当然很不平凡,但他与李煦的关系不能这么早曝光,虽然他无所谓,但为了李煦的计划,他不介意低调一点过日子。 街尾跑来了一群小童,挎着一个布包,手里拎着篮子或是袋子,正在路人兜售商品,有卖野花的,也有卖野果的,看着挺稀奇。 「这群小子不就是住在荒屋的那几个乞儿么,官府接济他们了?」 「他们都被慈幼局收了,不过纪大人亲自写了规则,但凡七岁以上的孩童每日只供应一餐,每年供应一套衣服,给他们一个住所,其余的都得靠他们自己挣,还教他们卖些小东西,赚到的钱归他们自己,还能用成绩换取食物。」
第323页 雷鸣感慨地说:「纪大人年纪轻,脑子活,想法总能跟上王爷的思路,我们这些老骨头是不行了,思想太僵化了。」 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挎着篮子走到寇骁面前,一开始是害怕的,低着头不敢说话,但看到那边来了一群巡逻的衙役反而胆子大起来,小声问:「公子要买花吗?」 寇骁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这种问题,买什么花?他一个大男人买花做什么?以往他对花的概念都是女眷们别在髮髻上的装饰品,但想到昨夜收到的那束纸扎的花,他忍不住伸出手,「都给我吧。」 小姑娘还以为他想抢,护着自己的篮子说:「这……这些花一共十文钱,您先给钱。」 寇骁摸了下自己的脸,问雷鸣:「本将军看着像会赖帐的人吗?」 雷鸣哈哈大笑,点头说:「您可没少干这种事。」当年他们最穷的时候,军粮都筹集不到,不就是靠抢靠赖帐才活到今天的么。 寇骁让亲卫拿钱买花,自己也不提篮子,丢给身后的人,他眼尖,看到不少人都对他指指点点,还笑得像个傻子。 他心想:真是没见过市面,大男人买花怎么了,就不许他买花闹媳妇儿吗? 天色暗了下来,雷鸣顺势提出要请寇骁吃饭,寇骁本来是拒绝的,他更想回去和李煦一起吃团圆饭,但雷鸣小声说了句:「下官有话想跟将军说,正事。」 寇骁打发了一名亲卫回去告诉李煦这件事,然后和雷鸣进了福来酒楼。 徐掌柜见他俩进来,自然是热情地迎上二楼,「这个点都没空的包厢了,不如二位去王爷特定的包厢吧。」 寇骁撇嘴对雷鸣说:「瞧瞧你雷家的奴才,给顺王留了特定的包厢,你这正牌东家却还得借王爷的面子。」 雷鸣苦笑着摇头,「如今福来酒楼可不算是雷家的产业了,您不知道,短短两个月,王爷就将酒楼开遍了全大燕,如今有十几家分店呢。」 徐掌柜立即恭维道:「是啊,听说京城那家分店生意好的爆,小人要不是年纪太大,还想申请过去做个副掌柜呢。」 将人送进包厢,徐掌柜按两个的口味点了好几个菜,然后才退出包厢,把空间留给这两位大人。 第177章 有你霸道吗? 「如今南越的百姓都习惯了喝这种没有加佐料的茶汤,听说咱们南越的茶叶在北地要以黄金才能购买,以前不过是在山上没人要的垃圾,如今竟然也风靡起来了,也不知王爷是如何想出这些妙招的。」雷鸣洗手泡茶,这包厢里有一整套茶具,如今富贵人家也都流行这种泡茶方式,洗手焚香,要优雅要静心。 寇骁还是老样子,喝茶如喝水,而且对面泡茶的人并不如何赏心悦目,他更是没激情,但听他夸李煦,寇骁忍不住接上话:「因为他懂那些人的喜好,他能抓住每个人的购买慾,要向对的人售卖对的东西,人家才喜欢。」 「下官是商人出身,早年也当过掌柜跑过商,总觉得这一行太苦,地位低下,尽是看人眼色,因此才费尽心机要挤入官场,如今回头看看,发现只是自己不够聪明又毅力不够罢了。」 寇骁转动着茶杯,这酒楼里用的都是白瓷杯,听李煦说起过,如果能找到好的瓷窑,他下一步可能会投资建个陶瓷厂,到时候运往北地和海外的东西就又多了一样。 「雷大人已经非常努力了,你为南越兢兢业业这些年,本将军都看在眼里,无人可以抹杀你的功劳。」 「功劳不功劳的就不提了,与顺王比,太惭愧了。」 寇骁想起心爱的人,嘴角荡漾着微笑,「那谁都无法与顺王比的,本将军也差太远了,但现世如王爷那般能才,也仅有一个而已。」 「您说的对。」雷鸣点头,「下官最近因为闲得慌,所以想的就比较多,让您见笑了。」 寇骁有些拿不住他的意图,是想跟自己诉苦被夺权呢,还是想找自己帮忙扶他一把呢?从亲疏角度,他应该帮的是顺王才对,但雷鸣毕竟是他的人,他要是受了委屈,自己这个上峰脸上也不好看。 「可是纪韩宇架空了你的权利?」 「不不不,将军别误会。」雷鸣顿时闹了一脑门的汗,急忙解释说:「不是您想的那样,下官并非抱怨,只是随口一说,而且有件事也需要您同意,下官想辞去郡守一职,您看……」 他小心翼翼地瞅着寇骁的表情,深怕他震怒之下一刀噼了自己,毕竟他这个想法对主子来说太不负责任了,好像临阵脱逃似的,而寇将军最厌恶的便是逃兵。 但寇骁并没有生气,而是仔细想了想,他是不太懂政务,但军政一体,郡守府里发生的事情他大多数也能知道。 因为顺王治下的方法格外仁厚,百姓们无不称赞,他又有出色的经商之能,将一批老官衬托的黯淡无光,且碌碌无为,反之纪韩宇,因为是王爷的从属,又是王府的代表,许多政令都由他颁布,因此段时间内就声名大噪起来,赢得了百姓的交手称赞,甚至年轻一派的官员也纷纷朝他靠拢。 现如今,郡守府几乎是年轻人的天下,并非说官位高的都是年轻人,而是牟足劲在做实事的那批人几乎都是年轻有为的。 这么一来,雷鸣这位老郡守就有些受冷落了,寇骁理解地看了他一眼,「你再好好想想,或者可以问问王爷,他若是真不想用你,自然会让你致仕,如果是这样,早日离开也好,如果反之,王爷还想用你,应该会给你提出一些建议,你尽可信任他。」
第324页 雷鸣起身朝他拱手一拜,「下官多谢将军指点。」 徐掌柜亲自来上菜,敲门进来时见二人面对面坐着喝茶,聊的话题也是家常,便上前插了一嘴。「两位大人尝尝本店新出的这个一品熊掌,这个每天限量供应一份,还有这个松子鱼,上回王爷来时提过一嘴,说是寇将军肯定爱吃这种酸甜可口的菜,您试试看。」 熊掌对寇骁雷鸣来说算不上稀罕,只是做法有了改进,味道着实美妙,寇骁好奇地问:「为何每日限购一份,难道是猎不到太多的熊掌?」 徐掌柜恭敬地回答:「这确实是主要原因,还有则是因为,熊瞎子力大无穷,如果人们为了高价卖熊掌而纷纷猎熊,死伤惨重,王爷说为了一口吃的没必要如此,便让小店限量供应,不仅是熊掌,还有一些其他菜品,也都是限量的。」 雷鸣感慨地称赞:「王爷仁慈啊,天下苍生有福了。」 寇骁已经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松子鱼,尝了一口,果然是酸酸甜甜的非常可口,李煦知道他嗜甜,家里总会做些甜口味的菜,寇骁也是因为此才敢肯定,李煦对他是不同的。 「二位请慢用,有需要小人再过来。」徐掌柜退出去,把门关好,打发了二楼的小二,并且交代他们:「两位大人在谈事,二楼就不接客了。」 一名虎头虎脑的小二挪过来小声问:「掌柜,此事要告知王爷吗?」 他们酒楼如今也是信息收集地,如果有不同寻常的事情,都会跟王爷知会一声,为此,他们店里的小二一个个都能拿到不错的赏钱。 徐掌柜斜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你想钱想疯了吧,那二位一起吃个饭有什么好汇报的,被将军知道,你还想要这条命吗?」 那小二哆嗦一下,再也不敢提这话了。 饭吃了一半,寇骁已经把一条松子鱼解决了,雷鸣见他爱吃,全程没敢往那条鱼身上动一筷子,默默地啃着熊掌。 等寇骁放下筷子,雷鸣也吃不下了,漱了口擦完手,小声提了一句:「将军,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知您。」 寇骁丢下帕子看他,冷眼道:「有话就说,不想说就憋着,吞吞吐吐的什么毛病。」 雷鸣讪笑,说道:「下官最近这段时日,频繁接触了钟老大人以及几位老大人,发现了一件事,有几家似乎对王爷不满意,伺机想搞小动作呢。」 「钟家?」寇骁可没忘记之前王永连那件事还没找到幕后之人呢,他怀疑钟家是幕后操控王永连的人,只是没证据而已。 「还有谁?」寇骁冷冷地问。 雷鸣用手指头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姓氏,根本无需多想,能跻身世族的大姓就那么几个,一眼便知是谁。 「你犹犹豫豫不想告诉本将军的理由是什么?」 雷鸣不好意思说,他怕寇骁冲动,会提着枪把这三家灭门了。这三个家族可不是王永连那样的乡绅,只是民间有点名声而已,这三个老牌世族占据了南越近一半的财富,虽然如今有顺王强势侵入,他们家也没什么出色的子孙,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要动起真格的,王爷肯定也会有麻烦。 寇骁不用他回答也知道,他以前爱用武力解决问题,是因为他觉得这个方法最便捷最有效,他年纪轻轻便要执掌军权,不服的人只能打压下去,否则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与他们周旋。 但李煦不一样,他的那套并不适用于王府,王永连被抄家也是证据确凿他才下的手,所以这次的事情他不会轻举妄动。 「吃完了就随本将军一起回去吧,把你刚才的话告诉王爷,此事可大可小,若他们想捣乱,王爷的乔迁喜宴就是最好的时机。」 「您说的对。」雷鸣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跟着寇骁往外走,走出包厢,两人才发现二楼静悄悄的,没有其他客人,也知道是徐掌柜特意交代过的,心下更踏实一些。 回到西苑,李煦和小公主也刚吃过晚饭,府里的下人都被抽调去王府布置了,这里只留了几个下人,显得有些冷清。 李煦陪小公主读了几页书,又看她写了一会字,才离开去了书房。 「雷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必定是有要事吧。」李煦还真不知道这老头别扭什么,似乎不太乐意和他打交道,但他也不信雷鸣会背叛自己,哪怕纪韩宇说他和姓钟的老头经常联繫。 雷鸣神色尴尬,行完大礼退到一边,低着头把刚才的事重复了一遍,说完表了下忠心:「最近下官与他们接触的较多,希望王爷不要误会,下官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事情而已,免得误会了他们。」 李煦在白纸上写下「钟、谢、田」三个姓氏,南越排前五的世族其中占了三,看来是真看他不顺眼了。也是,他这一年忙着赚钱,没少侵害别的商家的利益,市场就这么大,原本人家的份额被他抢占了,不恼才怪。 「寇将军怎么看?」李煦抬头问寇骁,「你对这三家更了解些,是防备还是主动出击?」 寇骁有点手痒,想抱一抱李煦,碍于雷鸣在没敢动手,便把手放在背后,「那得看他们的心思到了那种程度,是想给王爷制造小麻烦还是大麻烦了。」 「不管是小麻烦还是大麻烦,这紧要关头,本王都不想看到。」李煦提醒寇,「一个乌岛主已经是强敌了,本王不想节外生枝,被自己人背后动刀子。」
第325页 寇骁当年没少吃这种亏,当然明白一个团结稳定的内在有多少重要,他点了下头,问:「那王爷想怎么做?没有证据肯定是拿不了人的,而且这三个家族人口加起来上千,杀是不可能杀完的。」 李煦笑了起来,刚才紧张的气氛瞬间瓦解,「想什么呢,我何曾说过要抄家灭族了,我记得这三家也都是在走下坡路了,后继无人,想要维持现状很难,既然如此,只要让他们认清事实,不敢捣乱就行了。」 雷鸣听他说的轻松,以为他有了制胜的法子,便问:「还请王爷示下。」 李煦没明说,提醒道:「本王的乔迁宴,请他们全家都来,正好瞧瞧他们家的年轻一辈有多糟糕,糟糕的人也有糟糕的用途,到时候看看再说。」 雷鸣见他有了计策也就不瞎担心了,然后把自己想辞官的想法说出来,神色不安地等着李煦宣判。 李煦确实有些诧异,想想雷鸣如今在郡守府的地位又有些心虚,他培养了纪韩宇本来就是为了控制官场的,当然不会让雷鸣做大。 他见寇骁朝他点头,便知道雷鸣是真心有了离开的想法,可他并不想放人,纪韩宇太年轻了,名声虽高但阅歷不够,这时候就推他坐上郡守的位置太招人眼红了,说不定刚才那三家会奋死抵抗。 说白了,他需要雷鸣在这个位置上镇压小人,等若干年后,南越一切平稳了,纪韩宇也成长起来了,再擢升不迟。但这么一来,对雷鸣确实不太公平,李煦之前没考虑他的感受当然无所谓他受不受委屈,但人都到面前了,话也说的诚恳,还有寇骁在一旁支持,他总不能继续这么欺负人。 「咳!雷大人是想好了前路在哪吗?」 雷鸣弯着腰不敢看他,「下官想用剩余的时间出去走走,看看这大燕大好河山。」 「想法不错。」李煦无法反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有这种想法太正常了。 李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雷鸣,让他走,不太捨得,毕竟要找个人替代他太难了,他得花费多少功夫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不让他走,那就太不厚道了,以前员工辞职他也不拦的,真要离开的人留下来也没意思。 但这件事总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了,他看向雷鸣,皱着眉头说:「让本王考虑两天。」 雷鸣心脏加速跳动,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事王爷要考虑两天,正常来说,不是应该王爷劝他再考虑两天吗?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雷鸣告辞离开,寇骁见李煦一直愁眉不展,坐到桌子上揉他的眉心,「雷鸣的问题很麻烦吗?是不是不该带他来?」 「没有的事,他想辞官也情有可原。」 寇骁轻笑一声,打趣道道:「外人都道王爷仁慈,可有时候王爷还是挺霸道的。」 李煦撩起眼皮看他,「有你霸道吗?」 寇骁笑容扩大,很自信地说:「本将军霸道在表面,其实内心温柔如水,王爷外热内冷,看着和气,实则又固执又霸道,只他们看不透而已。」 李煦耸耸肩,「那说明寇将军眼力好,但是会看上我这么个表里不一的人,也说明你眼力差,真是矛盾。」 寇骁跳进书桌后面,直接坐在李煦的大腿上,他一个高大的男人这一屁股坐下去,李煦感觉自己的腿都要断了,他掐住寇骁的腰,问:「你想谋杀亲夫吗?」 寇骁把脑袋埋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笑得不可自拔,「亲夫?哈哈……原来王爷是如此重视末将的。」说完不等李煦反驳,就吻住他的双重,将他的话全堵在嘴里。 管他刚才是开玩笑还是口误,反正这个亲夫他认了。 良久,两人分开,气息不稳的二人都有些心跳加速,而且热血沸腾,寇骁舔着李煦的嘴唇问:「王爷,今夜需要侍寝吗?」 李煦吞了口口水,浑身胀的难受,根本走不出这间书房,压下寇骁的脑袋又重重吻了上去,一只手解开寇骁的腰带,冰凉的手掌贴着他硬邦邦的腹肌往下滑。 寇骁哪里受得了这种撩拨,当下就撕扯开李煦的衣裳,将火热的唇印满他的全身。 第178章 试探 刘树找人挑了个搬家的吉时,在寅时初,也就是凌晨三点整的时间,这个点天还是全黑的,四周又没有路灯,一片黑暗。 李煦裹着厚厚的狐皮披风站在福来酒楼门口,按南越的风俗,搬新家要从旧家持火把到新家,但他之前住的是寇家,算不得他的家,因此借用了福来酒楼,免得让寇家难看。 他小时候居无定所,一直没经歷过这种仪式感十足的搬家,后来长大了,城里人也不兴这一套了,而且孤家寡人的更不会去弄这些。 他见刘树忙里忙后,嗓子都喊哑了,让人给他送上一杯热水。 他们常用的行李已经搬过去了,这时候带着的都是一些寓意比较好的东西,还有人手一支的火把,刘树特意去询问过当地的老人,说是这些火把必须完完整整地烧到新家,并且塞进灶炉里,这样才能让新家旺起来。 时间还早,李煦昨夜几乎没怎么睡,但站在凌晨的寒风里,什么睡意也没有了,身后有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来,然后李煦感觉脖子一暖,一条皮毛围巾围住了他凉飕飕的脖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问:「之前不是说不来吗?怎么又来了?」和寇骁确定关系后,李煦把他当家人对待,搬家这种事肯定是要邀请他的,他甚至不怕别人看出猫腻,可寇骁却不敢如此任性,拒绝了他的邀请,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来了。
第326页 寇骁打着官腔,指着前方说:「王爷入新宅,如此重大的事情,末将怎可不来护送?末将带来了一千人,还有衙役三百,文官数十,沿途百姓也自发为您护航,以保证您的安全。」 李煦不是个爱排场的人,他其实并不喜欢被太多人注视着,上辈子因为身世原因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他出门也都格外小心。 只听刘树尖细的声音在寒风中传来:「吉时到。」一剎那间,道路两旁亮起了火把,如一条长龙伸向远方,李煦这才发现,整条街的两侧都站着人,怕是真要一路护送他了。 李煦忍不住笑了,对着寇骁说:「你瞧,这像不像是成亲的模样,吉时到,新人入洞房,哈哈!」 寇骁顿时觉得脸颊发热,要不是周围人多,恨不得真把人抱进屋里入洞房了,他咳嗽两声,提醒道:「王爷要是敢与我成亲,我便愿意盖着盖头与你拜堂。」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绝对是自尊心与威严的挑战。 李煦笑了笑没说什么,踏上准备好的马车,小心地坐在小公主身边,替她掖好被角。 小孩子睡得沉,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也没醒,等到了新宅势必要放鞭炮,估计不醒也得醒了。 寇骁骑马,为了喜庆,马脖子上还绑了大红花,寇骁盯着那多大红花看了许久,心道如果把这多红花绑在他胸前,这支队伍就真的成迎亲的队伍了。 而他的新娘,正坐在马车上,含羞带怯地等他娶回家,拜过高堂天地后,两人从此就成了彻底的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来死后还能葬在一起,牌位也能摆在一起享受后人的供奉。 他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想他和李煦都不会有孩子的话,那小公主就是他们唯一的后代了,将来一定要给她挑个好的丈夫,免得他们走后被人欺负了去。 ****** 今日的王府,註定是热闹的,各方来贺喜的宾客从一大早到现在都没停过,受到邀请的没受到邀请的,蜂拥般往里头挤。 雷鸣代表王府迎客,他的身份极高,往门口一站,来访的客人都不敢造次,没受到邀请的进门放下贺礼也都乖觉地退出来了。 这可是顺王府,并非人人可进的地方,李煦亲民,不止宴请了大批宾客,还在门口摆起了流水席,食物会从午时供应到晚上,得知此事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来贺喜,在门口磕个响头,说句吉利话,有的还会送上自家产出的一点小东西,几个鸡蛋,几颗菜或是一只鸡鸭,各式各样的礼品堆满了整个仓库,而且那些牲畜还是活的,到处拉屎不说,还飞来跳去,可忙坏了一堆人。 快到午时,鞭炮声响过一轮又一轮,偌大的草坪被摆上了长条的餐桌,沿着草地围了几圈,桌上铺着红布,上头摆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宾客无论身份高低都可以自主拿食物,这新奇的用餐方式令不少人手足无措。 「好新奇的宅子、好新奇的宴请,这都是王爷想出来的?」众人从踏进王府的那一刻起就觉得眼睛不够用了,到处都是他们不熟悉的东西,等到了用膳时间,看到的又是与众不同的餐桌和餐食,大家更是傻眼了。 两个品级不高的小官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那就是玻璃吧,果然透明亮堂,听说已经开始售卖了,我准备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换上玻璃窗。」 「你疯了吧,知道这东西什么价格么?我听说一个小小的玻璃杯在京城就得卖到十两,你家多少扇窗自己数过吗?」能站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官老爷,哪家不是三进以上的大院子,门窗何其多,换不换得起还是个问题。 「这你就想错了,我特意找人询问过了,这玻璃窗并不贵,咱们只需买整块的玻璃回来,让木匠做好框架,装上去就行了,玻璃杯之所以贵,是因为这东西稀罕啊。」 「真的假的?」 「等明日你自个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有相熟的人路过他们身边,有些激动地说:「我刚才去了议事厅,你们知道吗?三日后王爷就开始理政了,小朝会每旬一次,大朝会每月一次,凡是够得上品级的都要出席,咱们三人也正好在列,还有那议事厅,摆满了桌椅,我还偷偷坐了下那椅子,居然是软的。」 「胡闹,那可是议事的正经地方,你怎么敢私自闯进去!」 「别怕别怕,刘总管交代了,除了后院不能进,这前院任何地方都能进,不少大人都聚在里头说话呢。」 今天天公作美,艷阳高照,驱散了冬日的寒冷,他们都愿意站在外头晒太阳,但年纪大的官员也经不住晒,没一会儿就找地方坐着去了。 大家见什么都新奇,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要不是刘树忙的脚不沾地,肯定被人围着问各种问题。 就算这样,他还得分心交代下人守好王爷的院子,别让任何人闯进去,一想到那二位撇下众多宾客独自上楼,也不知在干什么,刘树整颗心都七上八下的,就怕被人发现。 他不捨得说李煦,就暗暗骂寇骁,「真是粗俗无礼的莽夫,也不瞧瞧今日是什么日子,真是瞎胡闹。」 被骂瞎胡闹的人正按着主人家在床上亲,是他强硬要求李煦回来补个觉的,一大早起床,搬家、祭祖、点灶,等忙完都辰时了,接下来还有一堆午宴和晚宴,寇骁赶紧抓他回来睡个回笼觉。 这会儿,李煦睡醒了,正确说来是被寇将军吻醒,还小声埋怨说是李煦睡相太美,故意勾引他似的。
第327页 两人到底没敢闹太久,亲了亲便起床了,新家的床不是传统的拔步床,而是简约风的现代床,铺着棕垫,垫着棉花被,软绵绵的让人想陷在里面不出来。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落在床上,绣着金色纹样的被套被照的格外亮眼,寇骁还是第一次睡到棉花被,比羊毛被更硬实一些,但味道清新,不像羊毛被怎么晒都有一股羊膻味。 「今年种出来的棉花都在王府里了,种子留了不少,明年就能扩大种植了,这种东西好种,产量高,成本极低,过上几年,大家就都盖棉花被穿棉袄了。」 李煦换上一套华丽的锦袍,寇骁在他身后将他微乱的头髮梳理好,退后一步看看,笑道:「好一个翩翩俊朗的青年郎君啊。」 「走吧,该露面去了。」 李煦不仅让人准备了自助餐,还给宾客准备了玩乐的项目,下棋的,蹴鞠的,还有戏曲可听,他自己不喜欢咿咿呀呀的戏曲,但这个时代的人都挺喜欢的,他便随大流请了一支戏班来表演。 但今天,这支戏班註定要受冷落了,戏曲平日什么时候不能听,但王府可不是日日都能来的。 李煦今日宴请的宾客都是男客,没有请女眷,但为数不多的几家收到了小公主的请帖,请他们家的闺女上门玩耍,这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收到请帖的人家无不将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来,然后被小公主带到她的游乐园里疯玩了一通。 李煦下楼后就听到隔壁院子里的欢声笑语,特意交代下人:「小公主他们的午膳都端去院子里用,用完午膳伺候他们睡一觉,尽量别出院子,今日人多手杂,可别磕了碰了。」 「诺。」 刘树看到李煦下楼,缓缓松了口气,又看到寇骁离开他身边,这才跑过去说:「王爷,您休息的可好?」 李煦见他额角冒汗,知道他累得不轻,给了他一条帕子擦汗,点头说:「挺好的,让你关注的那几家人来了吗?来了几人?」 刘树立即凑过去小声说:「三家都来人了,除了钟家的老爷子身体不适没露面,派了家中长子次子与长孙一起来的,谢家与田家均是家主带着子孙来的。」 「能被他们带来的子孙,应该都是最受重用的吧。」 「这是必然,钟家早听说下一任家主会是钟大人的长子,其实他年纪也很大了,才能平庸,但甚在稳妥,没有太多坏毛病,次子则是闽州有名的浪荡公子,好美色,但遇到正事还算牢靠,奴才让人去打听过了,钟老大人确实是病了,三天前的事情,而且病的不轻。」 「哦,那你记得给他送份礼慰问一番,本王许久不曾见过钟大人了。」 「遵命。」 「先带本王去会会谢家和田家的当家。」这两位身上也挂着官职,但李煦却从没在郡守府见过他们,偶尔匆匆一见也没给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刘树在前面带路,路过花园水池的时候见一群年轻人围着水池唿喊:「快快,在那边快下水,脑袋露出来了。」 李煦眉头一皱,以为是谁落水了,刘树却告诉他:「刚才突然飞来了一群大雁,他们便想比赛射雁,被奴才阻止了,说今日乔迁之喜不宜见血,他们便改为抓雁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 李煦听他这么说也就不管了,别闹出事就好,「让厨房备一点红糖姜汤,等会儿让下过水的人都喝一碗,别着凉了。」 「奴才知道了。」 因为来得早,不少人已经把王府能逛的地方都逛完了,这会儿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玩闹,聊的最多的还是这座新奇的王府。 并非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宅子,尤其是迂腐的老官,觉得这样的住宅太粗犷了,奇特是奇特的,但实在不像个王府,配不上王爷的身份。 「听闻这府邸是工匠们没日没夜赶工出来的,能有这份气派已经不错了,再强求精緻就太难为工匠了,王爷寄居人下大半年,哪里还等的下去。」 「谢兄这话在理,王爷如此拼命的挣钱不就是为了重建王府么,咱们南越穷啊,哪里有钱重建一座王府,王爷自食其力,确实可歌可敬。」 「呵呵,怕就怕他野心太大,想掌控整个南越的经济,我可听说他下一步是想建瓷窑厂,田兄,你们家那座瓷窑可要看紧了。」谢当家打趣道。 「谢家的布匹生意做不下去了吧?王府的制衣坊出的布匹又便宜又好,如今又出了羊毛衣,连我等都抵不住诱惑买了,听说等冬至那日,王爷会降价销售一批羊毛被,还得是贫民才有资格买呢,你说说这事哎,王爷这是想把我们世族的家底掏空,补贴给那群贱民啊。」 「技不如人又能怎么办呢。王爷身边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高人,竟然能做出如此多新奇的东西来。」他们都不相信这些东西是王爷自己想出来的,一个从小在皇宫长大的皇子,学的都是治世安邦的本事,怎么可能学如何做菜,如何染布。 「咱们都查了大半年了,也没能查出这个人来,要么这个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本事太高,咱们凡夫俗子见不到。」 「田老弟,你可后悔上了这艘贼船?你瞧今日王府外头寇家军十步一岗,计划要成功不容易啊。」 「谢兄不用试探了,既然答应了就没有返回的道理,何况这件事是钟老主导的,真要查起来,咱们统一口径一致不认就是了。」
第328页 谢当家朝远处走来的顺王瞥了一眼,低声嘆气:「怕是没那么容易啊。」 刘树指着这边对李煦说:「您要找的人就坐在那儿,从头到尾都没挪过地方,开始还有小辈去见礼,后来他们嫌烦给拦了,就没人过去讨嫌了,这二位瞧着心情不太好,一脸忧郁的样子,要不是他们身份还行,奴才都想把人丢出去了,膈应谁呢。」 李煦边走边安慰道:「也许他们就是心情不好呢,让府里的人警醒些,万一闹出事来,也要第一时间掌控局面。」 「您说他们真敢?」 「人心难测,谁知道呢,这几日寇骁一直盯着他们三家,也没瞧出异样,但小心为上。」 「您不该将贺统领调开的,没他在您身边太危险了。」 「他得守着姝儿,否则我无法安心,你放心,寇骁在呢,他还能让我受伤不成?」 提起寇骁,刘树的笑脸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左右看了看,嘀咕了句:「可寇将军也不知跑哪去了,太不靠谱了。」 见李煦径直朝他们走来,田谢两位当家自然得起身相迎,说了几句恭贺的话,被李煦免了大礼。 「两位大人觉得这王府建的如何?」 二人免不了一通赞美,从门口的石狮子一直贊到水池里的鱼,把王府夸成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境一般,要不是李煦有自知之明,都差点要信了。 「二位太夸大了,与两位的家宅相比,王府还是太简陋了些。」 「不敢不敢,王爷说笑了,田谢二家都是老宅,房子破破旧旧,岂能和王府相提并论!」谢当家恭维道。 李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二人:「怎么没瞧见令公子们,今日难得一见,本王还想认认人呢。」 「下官这就把逆子喊过来。」谢当家赶紧打发下人去找人,田家亦然,李煦趁着这空档问:「听说钟老大人病了,都无法起身,本王近日忙着搬家也没空去探望,不知二位可去看过?」 田谢二人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钟老,心虚的不知道怎么答话,说没去过显得太冷漠无情,说去过又怕李煦猜到他们关系亲近。 最后还是田当家硬着头皮回答:「去过一次,但他老人家当时在睡,也没来得及说上话。」 「这样啊,那明日本王邀请二位大人一起去钟府探望可好?」 这话就太折煞人了,李煦堂堂王爷,屈尊降贵去看望病人,还提前徵求他们的意见,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全凭王爷吩咐。」二人只和李煦坐了一会儿,就有了紧迫感,总觉得王爷在疯狂试探他们,难道他当真知道什么了? 第179章 将军您出的是个馊主意啊 李煦走后,谢田二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眼神中透着恐惧。 谢当家说:「要不,还是算了吧,今日不是个好时机啊,王府里多少双眼睛看着,那钟老头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故意装病不来的?」 田当家义愤填膺道:「还真有可能,事成了当然好,他坐收渔翁之利,要是没成,还能把咱们推出去当替死鬼。」 「可钟家不也来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孙么,他怎么敢?」 「他家其他不多,子孙最多了,死几个怕什么,要真能事成,那位留下的产业足够钟家再发达十几年了。」 「不行不行,这块肉再诱人也得能吞的下去才行,我这眼皮一直跳,还是快回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两人急忙站起来,一个装头晕直接倒在地上,一个装肚子痛,让人去跟王爷报备一声,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刘树乐呵呵地来汇报,讥讽道:「这两位当家可真逗乐,竟然装病,要不是您事先吩咐别为难他们,奴才肯定找几个医匠给他们看看病。」 李煦这会儿心宽了不少,刚才接触那两个老头,基本能摸清他们的性格,就是两个想吃白食不想出力的,胆小怕事,这两家会败落也不能全怪子孙无能,他们自己就不是什么好鸟。 「他们自己走的,还是把家人都带走了?」 「一起走的,当家的都倒下了,他们哪里敢留下,万一一命呜唿,他们得守在床边听遗言啦。」 李煦指了指他,笑骂道:「嘴巴别这么毒,肚子饿了,去给本王拿些吃食来。」 「诺。」刘树大步走出去,亲自去厨房端了吃食来,路上遇到寇骁,好脾气地问:「将军可曾用膳?」 寇骁盯着他手中的食盒,挑挑眉,「王爷还未用膳?」 「是啊,正准备吃呢。」 「那一起吧。」 李煦刚才去外头露了一面,吃饭并不想和一群人去挤,干脆就在后院的小客厅吃了,看到寇骁进来,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让他和自己坐一起。 寇骁坐下后伸长腿往后靠,这软软的沙发真的太舒服了,一屁股坐下就犯懒,恨不得鞋袜都脱了倒上去。 「王爷怕是第一个宴请不露面的主家了,那些老傢伙肯定心里叨唠着您不守规矩。」 「本王给他们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了,这还不够周全吗?大喜日子不是很想应酬。」 刘树摆好饭菜,「王爷您慢用,不用管外头那些人,奴才会招唿好的,您堂堂王爷自然不用应酬他们。」 李煦看到一盘炸丸子,夹了一个塞进他嘴里,「你也去吃点东西吧,让人看着他们别出事就行,随他们玩。」
第329页 刘树美滋滋地走了,寇骁张着嘴巴凑到李煦面前,「王爷,末将也要吃丸子。」 李煦瞥了他一眼,将他的脸推开,把筷子塞到他手里,「自己吃。」 寇骁边吃边嘆气,「没想到我这个亲夫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奴才,太悲伤了。」 李煦理直气壮地说:「人家刘树是与我一个家里的人,你还未入门呢,当然不一样。」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刘树才是李煦一个户口本里的家人,寇骁算是外人了。 寇骁被噎了一下,差点想抓着人回去办个婚礼,昭告天下,他才是和李煦最亲近的人。 两人默默地吃完一餐饭,有下人来收拾,李煦听隔壁的欢闹声逐渐停歇了,便走到隔壁隔着围栏看了会儿,那些精力旺盛的小孩们已经转战到二楼,不知道是继续玩还是睡觉去了。 寇骁亲自检查了这个院子的防卫,确保没有漏洞才放心,这一屋子可都是贵族子弟,何况还有他们的宝贝闺女,可是一点闪失也不能有。 「他们今日应该没胆来闹事了吧。」寇骁刚说完就听到远处有惊唿声传来,然后是有人边跑边高喊道:「死人啦!」 李煦扶了扶额,一拳头揍在寇骁胸口上,沉闷地说:「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刘树已经大步跑来报信了,跑到跟前,李煦问他:「发生何事?」 刘树喘了几口气,拍着胸口惊恐地说:「王爷,水……水池里发现了好几具尸体,刚才几位公子下水抓雁的时候看到的,看样子是从外头飘进来的。」 王府的池塘是活水,当时为了安全考虑,还修了一条可以供一人游出去的通道,但上下游都有闸门锁着,按理是不该有尸体飘进来的。 「去查查,尸体是怎么进来的,再找人确认身份。」李煦带着他要往水池那走,被寇骁拦了下来,将他塞进小公主的院子里,把刘树也推进去,「王爷在这等候消息即可,刘总管可要把人看好。」 李煦自然不同意,事情发生在他家里,他哪有避开的道理,但刘树已经一把抱住他了,「王爷啊,咱们去看看小公主吧,外头闹哄哄的,小公主肯定很害怕。」 李煦推开他,「行了,本王保证不出这个院子一步。」他对寇骁说:「让人随时给本王传消息。」 寇骁快速离开,院子里已经闹成一团,但惊慌失措的都是那些没用的公子哥们,不少经验老道的官员和武将反而第一时间靠近池塘去查看。 寇骁将几个慌不择路的年轻人打晕丢在地上,大吼一声:「都别动!再敢乱跑乱叫的一律乱棍打出去。」 众人听到寇骁的声音立即愣住了,场面有片刻凝滞,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小声哭起来。 今天请来的都是男士,李煦因为家里没有女主人也不方便招待女眷就没请,而且他也担心有人来闹事,女人脆弱胆小,被吓坏就不好了。 结果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些大老爷们也有胆小如鼠的,几具尸体就吓得屁滚尿流。 寇骁大手一挥,命令道:「都去议事厅坐着,没有本将军的允许不许走动一步。郭孚,去看着他们。」 郭孚已经领着一队人马冲进来,听到这话立即点了十人去维持秩序。 寇骁来到水池边,尸体已经被人打捞上来了,池水被搅乱的一片浑浊,在水里嬉戏的雁鸟也飞走了,此时,这片生机怏然的池塘变得格外冷清。 纪韩宇已经在检查尸体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管着刑事的董大人,寇骁没急着过去,而是沿着池塘慢慢走了一圈。 栈道上留下许多脚印,还有人慌乱之下掉了的荷包玉佩之类的东西,他让人下水检查了两端的闸口,发现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人打开了,锁被人强硬破坏了。 寇骁轻轻「啧」了声,嘀咕:「当时就说这个通道要不得,什么鬼魅魍魉都跑进来了。」 「寇将军,您过来看看。」纪韩宇在对面朝他招手,等人过来立即说:「目前发现的尸体一共五具,我与董大人一致认为人是刚死不久的,一剑割喉,死后才丢进水里的。」 寇骁仔细看了尸体的着装和面孔,因为刚死不久,尸体还很干净,穿着统一的黑衣,长相都是生面孔,年纪都在三十上下。 他吩咐道:「找人把这五人的面相画下来,贴出去问问有谁见过他们,自从落实了户籍,邻里间都很难藏人了,如果他们在城里出现过,肯定有人见过。」 纪韩宇立即就要了纸笔亲自把画像画了,他书画一绝,加上李煦给他指点过,画工了得,很快就把五张面孔画好了。 董大人把每张画像对着尸体看了一遍,惊唿道:「纪大人这画工实在了得,竟然十分像,改日有空,还请指点一下我那不成器的孩儿,学了十几年的画不如您十分之一。」 纪韩宇知道他儿子就在他手底下当差,因为胆小没敢做打打杀杀的事情,就只好安排他专门给疑犯画画像,那些贴在告示栏的通缉犯基本都是出自他之手。 「好说,令郎与本官也甚是投缘。」纪韩宇让人把画像拿到街上问,然后让人把尸体抬去义庄。这里是王府,又是王爷的乔迁喜宴,留着尸体太不雅了。 他转头问寇骁:「将军可有发现?」 「两侧的闸门都打开了,我已派人沿途出去查看了,至少要确定他们是在哪里入水的。」
第330页 「这尸体来的实在莫名其妙,原以为有贼人会趁机来捣乱,没想到是死人,总不会是特意来噁心大家的吧!」纪韩宇还真没见过往人新家投尸体的事情,太变态了。 「从他们的伤口可以看出,下手之人武功高强,而且是他们信任的人,否则不可能面对面站着被人一剑割喉。」 董大人佩服地看着寇骁,「没想到寇将军只看了一眼就能推断出这些,下官原以为他们是被歹人所杀。」 「说不定是狗咬狗。」寇骁仔细想了想,让人去将跟踪田谢两家的暗桩喊回来,他有个简单的猜测,也许这件事并没有太复杂。 「将军想到什么了?」纪韩宇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以为他有了答案。 「再等等。」寇骁盯着那一池子的水,看到水面被鲜血染红了,让王府的下人将水池里的鱼都捞上来丢掉,池塘的水也要排干重新放水才行。 「大喜之日就见血,这是大凶之兆啊。」董大人在一旁唏嘘。 寇骁拽了一下他的长鬍子,警告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再让本将军听到这种话,就把你丢进水里餵鱼。」 这位董大人常年和罪犯死人打交道,并不是很怕寇骁,还好心情地笑道:「将军,这小池塘里的鱼不吃人肉。」 寇骁摸着下巴说:「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应该在池子里养些兇恶的食人鱼,看以后谁还敢从这里偷跑进来。」 董大人浑身打了个抖索,提醒说:「可是这样一来,府里的人掉进水池里岂不是一命呜唿了,万一小公主玩耍时不小心落水了呢,将军您出的是个馊主意啊。」 寇骁突然觉得自己和这姓董的八字不合,怎么就那么想揍人呢。 第180章 冬日 王府的尸体一时半刻也查不出来源,府里的宴会也提前结束了,宾客们大半还是镇定的,只有一些胆小怕事的年轻人急着出府。 雷鸣将客人送走,门口的流水席倒是没受影响,大家听说王府池塘里飘进了几具不知名的尸体,纷纷奔走相告,然后还真有人了有用的线索,说是这几人曾经在他的旧屋里借住过,明显是外来人口。 然后又有人说这几人是从南城门那边进来的,来到闽州也就三天时间,但当时一起来的有七个人。 寇骁顺着这条线索往南边查,断断续续得到一些消息,知道死去的五人是一伙的,另外两人是半途去迎接的,那两人都穿着斗篷戴着帽子,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最后有用的消息是秦祖新那边传来的,他给李煦写了一封密信,信上说,他从避风岛回来了,并且做成了千两黄金的生意,但他没能见到乌岛主的面,是他的义子出面做成的生意,听说岛主已经基本不管事了,否则以他的性格不像个会对外用兵的人,反而是他的义子,性格暴虐,野心勃勃,这两年对外的掠夺都是他吩咐的。 在他们出岛时,对方说是要借用他们的船运一批货物到南越,这边有人接收,同时派了五个人随行,这些人的目的地是南越和岭南的交界地,一处两不管的地界,秦祖新为了取信对方,也没多问多查,把人送上岸就离开了。 李煦把信给寇骁看,「这么巧都是五个人,但从日期来看,避风岛那五个人上岸才十天,而死去的那五人三天前已经入城,七天时间够他们从边界跑到闽州吗?」 「您忘了,之前查到那二人迎接他们的地点是漳宜县附近,但之后就消失了踪迹,也许他们也是从海上过来的。」 「闽州有码头,如果他们从海上过来很可能会从闽州码头上岸,再派人去问问。」 寇骁点头,在秦祖新的信件上点了点那个义子的名字。「乌昀,如果除掉这个人,是否可以推迟对方出兵的时间?」 「那得看乌岛主是什么态度了,如果他执意要为义子报仇,说不定乌昀前脚一死,他后脚就出兵了。」 「就算是这样,没有这个乌少岛主领军,这场仗也好打些。」 「我会写信给秦祖新,多问问这个人有什么弱点,乌昀乌云,名字取得就很阴暗,果然不是个好人。」 寇骁听他孩子气似的评论,笑着将人抱起来,「他一个草莽海贼,肯定不是个好人,咱们王爷是天潢贵胄,与一般凡夫俗子肯定不同。」 「别给本王带高帽,说起天潢贵胄,三皇子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没给本王制造麻烦了,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会不会是他与避风岛达成协议,让避风岛对南越出兵?」 李煦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他觉得三皇子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花钱僱佣海贼来刺杀他比较简单,但要让避风岛尽全力对南越用兵,这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朝廷并非强弩之末,还容不得别人占领大燕国土,乌岛主就算占领了南越又如何?朝廷的大军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岛主吗? 很快李煦就知道原因了,去京城贺寿的文官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王爷,下官出城那日,正好是齐王加封之日,齐王封王后,陛下正给他挑选正妃,听说宫里宫外都在忙这件事情。」 李煦不知为何想起了前主纳妃的事情,他与太子妃青梅竹马,感情很好,皇后也一直致力于给他娶个韩家的女儿为妃,因此年纪差不多时他们就成亲了,没多久就生下了小公主,夫妻间的感情不浓不淡,感觉亲情比爱情多,但如果没发生韩家造反的事情,原主应该会善待她一辈子的。
第331页 李煦去看了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连日来的阴霾总算驱散了,有好东西谁都喜欢,何况全是值钱的好东西。 小公主也很高兴,因为皇帝不仅给她送了漂亮的布匹首饰,还送了不少玩的东西给她,显然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父王,明年皇祖父生辰我给他缝制一套新衣裳吧。」 李煦捏着她的鼻子问:「你与绣娘学刺绣裁衣才学了多久?最近都荒废了吧,你确定你会?缝制衣裳太丑的,你皇祖父肯定不穿。」 「还有大半年时间,我会继续学的,不知明年皇祖父会赏赐些什么,我可不可以跟皇祖父说不要布匹首饰,折成现银给我?」 李煦诧异地问:「这些布匹首饰可是宫中巧匠所制,精緻的很,外头买不到的,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只是够多了,这些东西够姝儿用很久了,折成现银贴补家用更好啊。」 李煦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了,只是说:「你小小年纪就别管家用了,父王养得起这个家。」 小公主像模象样地嘆口气,「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王府帐房上都没余钱,好穷啊。」 李煦赶紧解释:「那是因为父王赚的银子都在各个铺子里还有工厂里,要用多少取多少,咱家不穷,真的。」李煦可不想让女儿以为他是个没用的父亲。 「可是寇叔叔说,他很能吃很能花钱,父王您要养不起他了。可是父王,您为何要养寇叔叔呢?」 李煦挤出个笑脸,僵硬地说:「父王养的不是你寇叔叔,而且整个寇家军,你寇叔叔自己有家,与咱们无关。」 「可他说我们是一家人,他还要给姝儿攒嫁妆呢,寇叔叔以后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对姝儿这么好吗?」 「你喜欢寇叔叔吗?」 「喜欢啊,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他的。」 李煦大吃一惊,惊悚地问:「你为何会这么想?你还小,知道什么叫嫁吗?」 「知道,就像母妃嫁给父王,和父王一起生下我,我觉得寇叔叔好厉害,以后嫁给他,他一定能保护我和父王,而且寇叔叔亲口说,要等姝儿长大呢。」 李煦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地把寇骁暗骂一顿,却要笑着对小公主说:「你别听他瞎说,他大你十几岁,等你长大他都老了,会成丑八怪,你想嫁给丑八怪吗?」 「会是这样吗?」 「当然。」李煦正想松口气,就听小公主说:「可是父王您比寇叔叔还大,等我长大了,您也会变成丑八怪吗?」 不,我不会,李煦心想,我只想现在就把寇骁揍成丑八怪。 「咱们不说这个了,这么多礼物要入库,姝儿要忙起来了。」 王府名义上的管家小公主高兴地拍着小手,然后吩咐人把东西抬进库房,那正经严肃的模样还挺有管家的范。 李煦转头就去找了寇骁,也不急着说正事,抓着他的衣领问:「听说你想娶我女儿,准备父女通吃吗?」 寇骁大惊失色,「您从哪听来的谣言,这怎么可能?」 「不是最好,否则本王阉了你。」李煦然后将三皇子封王娶妻的事情告诉他,「老三最近肯定很忙,而且看到我们送去的贺礼,知道本王连土都吃不起了,肯定没心思对付本王与南越了。」 寇骁其实早些时候就得知这个消息了,只是觉得没必要告诉李煦,三皇子封王说明皇帝看重他,并且准备培养他了,按惯例,只有亲王才能参与朝政,皇子是无权参与朝政的。 「此事您怎么看?」寇骁怕他伤心,问的比较含蓄。 「好事一桩,以本王对三皇子的了解,他是个容易膨胀的人,而且好大喜功,心胸狭窄,不给他机会,捧高一些,他哪那么容易犯错。」 「派人去打听打听,他瞩意的正妻人选是哪家,最好能在这其中做点文章,别让他太得意了。」 「赵家当然希望送个女儿去联姻,但齐王肯定不乐意,赵家已经跟他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再联姻意义不大,他肯定更想争取个高官之女,起码要能撼动朝廷的那种。」 「但皇帝肯定不会如他愿的,出了韩家的事,皇帝吃一亏长一智,肯定给他选个品级高但没什么实权的人家,也许是勛贵家的贵女,也可能是清流中的文官之女。」 「他们肯定不会愿意的。」 李煦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一点狡黠,「最好不愿意,这样才有搞头。」 「您想做什么?」寇骁仿佛已经能看到齐王崩溃的模样了。 「本王刚才已经说过了,要捧着他,所以这个正妻人选当然最好如他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兄弟情深呢。」 「过奖。」 「这件事光靠我那几个细作以及雷骆他们肯定办不成,要加派人手去京城吗?」 李煦知道这点,他也有了人选,但还是问了寇骁:「那你想让谁去?」 「姜军师,他最欢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了。」 「这目标太大了吧,而且军师太忙了,军营里离得开他吗?」 「那还有比他更好的人选吗?」要去京城和赵家齐王搅弄风云,没点头脑肯定不行,而且最好是生面孔,不容易被人怀疑。 「有,叶长青,他对京城很熟,官场上也有熟人,他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外貌变化也很大,名字也改了,别人肯定不知道他的来歷,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第332页 寇骁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有了部署了,也就懒得过问。 两人做事风格不一样,但寇骁很愿意听李煦的,目前公事上还没有很大的矛盾。 第181章 寒风刺骨 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前,百姓们终于将秋收的谷子晒干收仓了,今年是难得的风调雨顺,两季水稻种下去,家家户户都得了大丰收,粮食满仓的感觉实在太好了,百姓们一年辛苦到尾,总算能露出笑脸了。 「快快,收粮税的大人们来了,通知各家各户把粮食准备好,就在里正家里过称。」 每年的十二月都是收税粮的日子,今年因为寇家军徵兵提前了,军粮告急,因此把收粮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份,但没人对此表示异议,大家都非常自觉的把该上缴的粮食缴足。 各地运粮的车队也忙的如火如荼,最近闽州城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看各地运粮的车队,比比看哪个地方来的车队最长,哪个地方来的人最多,穿的最好。 粮税官每日捧着帐本乐的合不拢嘴,每日清点入库后必要捧着帐本往郡守府跑,运气好碰上顺王殿下还能得一笔赏钱。 纪韩宇刚见过过于激动的粮税官,见李煦趁夜而来,起身给他泡了壶热茶。 「天气这么冷,王爷有事让人来吩咐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赶来。」纪韩宇让人在屋里加一盆煤炉,让屋里的温度更高些。 李煦见屋里炉火旺,把披风解下来,手放在火炉上烤了烤,「平日点煤炉记得一定要开点窗,不能太封闭,容易中毒。」 「是,您放心,自从您提醒后,更夫每日打更时都会大声提醒百姓。」 李煦点点头,看着他桌上的帐本,知道是今天入库的粮食,笑着说:「本王之所以这么晚来是为了给寇家军要粮食的,你算算,以目前入库的数量,能供应寇家军几个月?」 纪韩宇一边算一边问:「寇将军为何不亲自来,这本应该是他管的事情吧。」纪韩宇知道,寇骁一直住在王府,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之前关于寇将军与王爷的谣言更加被人传开了。 纪韩宇心里不痛快,他觉得寇骁是故意赖着王爷的,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换成是他也不捨得离开了。 全大燕各地的驻军以及边军,哪个没被拖欠过军饷和粮草,也就顺王慷慨无私,赚的那点钱全都贴补进军费里了。 「寇骁领着一批新人外出剿匪去了,本来是姜军师来,但本王命他守着军营,这点小事就不用他跑一趟了。」 要粮的事情当然不是小事,纪韩宇估摸着他是怕别人来在郡守府里吃闭门羹,这种事年年都有,他们这些文官最怕的就是军中武将来要钱要粮。 「算出来了,以五万人算,目前入库的粮食能撑到明年五月,还好今年大丰收,如果算上还在路途的,可以撑到七八月。」 「算错了,不是五万是七万,还有两万水师,已经开始招兵了,年底就能集结完毕。」 纪韩宇拨弄算盘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无声嘆了口气,小声说:「那还是不够啊,按您的猜测,避风港的贼人随时都可能出兵,这一战少则一两月,长则一年半载,一旦在南越境内开战,必定影响明年的耕种与收成,甚至您的几家工厂也会收到影响,下官如今最怕的,还担心他们会发现盐田,集中全力攻击的话,两万连训练都未开始的新兵肯定不是对手。」 「这些问题我都想过,所以第一步,必须将敌人隔绝在海岸线外,虽然很难,但总比祸害家乡好,而且,谁说一定只有水师才能出海迎战。五万寇家军个个水性极佳,骁勇善战,有一战之力。」 「王爷,您觉得如今最缺的是什么?郡守府必定全力以赴,补足缺漏,稳定后方,让寇家军能无后顾之忧。」 李煦就知道自己当初推纪韩宇上位是明智的决定,省去了许多麻烦不说,还能提高效率,要是所有文官都能这么配合,歷史上多少战乱都能瞬间平息了。 「第一件事,买粮,无需秘密购买,就以南越夏季遭灾,秋收减产为由对外买粮,这种事南越年年干,今年也不要例外,以前交通受限,只能在临郡购粮,价格总被抬高许多,今年不妨走远些,往北的临海地区应该都是丰产地。」 纪韩宇记下了,听李煦继续说:「第二步,给皇帝写份奏摺,把前几个月我们在晨曦岛遇到的事情修改一下呈报上去。大致就说,南越沿海的某艘渔船在晨曦岛停留时,遭到了一艘五十人的海贼船袭击,全员覆没,经查,此伙海贼乃是岭南在逃的逃犯组成,龟缩在南越以东半个月海程的避风岛上,岛上有岛主,自立为王,并且常年派兵骚扰南越边境,据可靠消息,此伙海贼计划近期出兵攻占南越,并疑似有朝中大臣相助,南越兵力微薄,地力贫瘠,财政穷顿,难以抵挡大股海贼入侵,望皇上明察并派兵相助。」 纪韩宇知道他的意思,这是要把避风岛定位为海贼,无论他是否主动出兵,将来要出兵剿灭也有个正经理由,还有那句,疑似有朝中大臣相助,如果皇帝信了,这朝中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王爷是想让皇上顺藤摸瓜查到三皇子与避风岛往来的事情吗?」 李煦提醒道:「现如今可是齐王了,当初本王受袭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只要皇帝派人查肯定能查出来,至于他能不能查到齐王和海贼之间的交易,那就不好说了,但朝中想要本王性命的人会有谁,排除法也只剩下一个齐王了,不怀疑他怀疑谁。」
第333页 「下官还以为您不准备将这件事告知皇上呢。」 「我是不说啊,得让他自己查,而且时机很重要。」李煦从来不是会吃哑巴亏的人,被人算计了还当做没发生,那是不可能的。 ****** 是日,李煦接到京城传来的消息,皇帝定了薛太尉的次女儿为齐王妃,而原本三皇子想要求娶的人是薛太尉的嫡长女。 虽然顺序上出了错,但本质上还是薛太尉的女儿,三皇子也算得偿所愿了,不过李煦后来又收到消息,说薛太尉的次女有暗疾,长得瘦弱,恐怕活不过二十岁,这也是皇帝故意针对三皇子的一招好棋,而原本皇帝是属意让傅大人的孙女做齐王妃的。 傅大人是文官中的中流砥柱,赵家以往也没少巴结着傅大人,但如今赵家的势力在文官中渗透很广,他们已经不需要一个文官的支持了,相比之下,拥有军权的薛太尉更得他们的心。 李煦看完消息后感慨地说:「倒是可惜了一个好女子,女孩子嫁人真是人生的一道坎啊,嫁不好后半辈子都要受苦,将来小公主还是别出嫁了。」 刘树当然是李煦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即附和道:「小公主身份尊贵,不管嫁与不嫁肯定都不会受苦的,小公主不嫁人也挺好,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招赘入府就是了,一个不行就换一个,总有能服服帖帖的。」 李煦大笑着说好,「小刘啊,本王一定得护住你的小命,万一哪天本王不在了,就靠你守着小公主了,一定要让她过的快快乐乐的。」 刘树吓得跪在地上,「王爷别吓奴才,奴才是誓死追随您的,奴才可是您的近身太监,是要殉葬的,您别为难奴才了。」 李煦把人拉起来,「呸呸」两声,「殉个屁葬,人活在世就为自己好好活着就好,而且你活着的意义不比殉葬大吗?你忍心看着小公主被人欺负了去?」 刘树抬头擦了擦眼眶,哭丧着脸说:「奴才无权无势,您要是不在了,谁还会顾忌着我,肯定是护不住小公主的,不过您放心,还有寇将军呢。」这一刻,刘树居然觉得李煦和寇骁在一起这件事挺好的,至少有个有能力护住他们的人,总比娇滴滴的女子强。 李煦想到寇骁,嘴角的笑容都温柔了几分,「他啊!希望祸害遗千年吧。」 某个被定义为祸害的男人正在某座深山里吹冷风,哪怕裹紧了最厚实的棉衣,一群寇家军也冷得瑟瑟发抖,为了避免泄露行踪,他们连火都没敢生,吃的是冷饼,喝的是冷水,感觉人都要结成冰了。 「他娘的,南越冬天都能冷成这样,你们说北方的冬天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说这个时节北地冰天雪地,大雪厚的能把人埋了,尿个尿都能结成棒冰,鸟都能冻掉下来了。」 「呸,说的跟真的似,那怎么每年冬天还有匈奴人南下抢劫,他们疯了么?」 「就是冷疯了呗,好歹往南边跑一跑能暖和一点,冰天雪地的,牛羊也冻死了吧!」 「瞎扯淡,牛羊都冻死了,王爷哪买来的羊毛?」 他们身上都穿着羊毛制的袄子,里头还穿着羊毛衫,白天能热一身汗,可晚上穿再多都不顶用,寒风一吹,人的骨头都得冻僵硬了。 寇骁盯着这伙人已经半个月了,基本摸清了他们的生活习性,他嚼着一根甘蔗,让人去传达命令,「把身上能吃的东西都吃干净,再过两个时辰就动手,趁黑摸进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种突袭战的成功率最高,凌晨是人最疲惫睡得最沉的时候,而且这天寒地冻的,更没人会在屋外走动,寇骁还想着早点灭了这伙贼人,早点回去抱着媳妇儿睡觉呢。 往年都过得苦哈哈的,也不觉得躲在寒风里过夜有什么难捱的,今年被李煦关照着,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居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他心里发了狠,传令说:「要是日出前没能解决敌人,就直接撤退,娘的,要是让本将军知道谁拖了后腿,回去一定军棍伺候。」 「将军,您觉得咱们会输?」赵刚这次又领了苦差事,自从得罪了寇将军,每回的苦差事名单里准有他,这种日子,能留在军营留守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别轻敌,这部族的人是什么尿性你又不是没见过,一个个跟不怕死似的,还会请神上身,这群新兵蛋子还没见过血呢,说不定一照面就被吓傻了。」 「那不能够,军师出发前给每人发了一张王爷亲笔画的护身符,说是能抵挡一切妖魔鬼怪,大家都自信着呢。」 「什么护身符?本将军为何不知道这回事?」寇骁抓着赵刚恶狠狠地问他:「快说,哪来的护身符?」 赵刚抖索着把自己那张护身符掏出来,只给寇骁看了一眼,「就是这个,人手一份,大家都宝贝着呢。」 「本将军那份呢,被你私吞了?」 「不不,将军您别开玩笑,您可是战神再世,哪里需要这种东西,这都是给小兵们自我安慰用的,您用不着,呵呵。」赵刚恭维道。 寇骁当然知道自己用不到什么护身符,但那是李煦画的啊,亲手画的,为什么别人都有他没有,这象话吗? 赵刚见他表情不对,立即把姜军师出卖了,「是军师不给您的,他说不让您知道,否则您会抢了大家的护身符,当然,将军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诶,将军,那是我的!」
第334页 「闭嘴,现在是本将军的了。」寇骁把赵刚那张护身符放进怀里,拍了拍,突然觉得寒风也没那么刺骨了。 第182章 咱们就在床上天荒地老吧 黎明刚出现一缕光,深山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鲜血引来狼群在寨子外围盘桓不肯离去,发出飢饿的嘶吼。 火堆旁,一百多名妇孺和孩童被捆住手脚丢在地上,他们眼睛里仿佛淬着毒,想将这群灭族的仇人生吞活剥。 「将军,这些俘虏还是照例杀了吗?」赵刚挥舞着大刀,准备等寇骁一声令下,就把这些俘虏一刀两断。 对于杀人,他们已经麻木了,也从来不会怜惜妇人和孩童,因为在海贼里、在山里,妇人和孩童同样具有杀伤力,只要给他们松了绑,他们能用锋利的牙齿咬断敌人的脖子,与勐兽无异。 寇骁他们以前是不留俘虏的,一来没粮食养,二来也是养不熟,这些蛮夷士族与南越百姓往往拥有不同的信仰,信仰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动力,信仰不同,也无法将他们教化成普通百姓。 但寇骁下命令前想起了李煦,他不止一次说过,需要更多的人来开发建设,他甚至打过岭南那群罪犯的主意,想来是真的很缺人。 「先不杀,带到山下看守起来,等本将军问问王爷的意思。」 赵刚嘴贱地唠叨一句,「老大,您变了,居然连这种小事也要请旨,您就像个妻管严的丈夫,夫纲不振啊。」 寇骁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冷哼一声:「本将军乐意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兜里装的哪样不是王爷给你辛辛苦苦挣回来的,有本事以后都别要王爷给的东西。」 赵刚也只是嘴快爱唠叨两句,哪里是真对顺王不满,他们现在日子比去年好了无数倍,这群新兵蛋子没吃过苦还以为他们一直这么幸福,后悔没能早两年参军。 但他们这些老兵私底下也在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是寇将军在顺王面前也不好再力争什么了,大家心里多少还是不好受的。 李煦那边得知平白得了一百多个俘虏,立即写信给寇骁,让他派人将这群俘虏送到晨曦岛上,只要他们肯干活,将来还可以获得自由身。 可能是受了李煦的薰陶,寇骁也多了点生意头脑,他见山的背面有一整片草场,原本是部族圈养猎物的地方,正好也可以畜牧,养上上千头牛羊,也能给军队供给肉食。 李煦得知他的想法后大力贊同,不仅替他把畜牧场的人手配齐了,还迅速将牛羊的崽子送来,原本空荡荡的草场瞬间热闹起来,充满了生机。 寇骁看着那些小羊崽子们悠闲吃草的模样,仿佛已经能闻到烤全羊的香味了,回归的心前所未有的迫切。 「诶,你们快看,寇将军像不像一个久未归家,思念成疾的相公,以前可没见将军如此归心似箭啊。」赵刚和一名小将窃窃私语。 那小将见寇骁离得远,胆子也大起来,揶揄道:「何止啊,我还亲眼见将军拿着一个黄色的东西放在嘴边亲呢,肯定是他心上人送的,不过没听说将军要娶妻啊,难道将军看上的人是有夫之妇?」 赵刚大吃一惊,推了那小将一把:「快,把你身上的护身符拿出来瞧瞧。」 小将摸了摸口袋,已经找不到那枚护身符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掉的,「怎么了?」 「别问,你去找别人借一个来,悄悄的,别被将军看见了。」 过了一会儿,那小将果然拽着一枚护身符回来,眼神躲闪,不太敢拿给赵刚看。 赵刚也不用看了,一脸震惊地和他对望着,然后拽着人去了一旁的小树林,周围的人看到还吹了声暧昧的口哨。 这种事在军队里不少见,有时候行军在外,两个男人悄默默地进小树林解决问题也是很常见的。 赵刚和小将对了一下眼神,确认自己没想错,压低声音吼道:「他娘的,这将军是疯了么?」 小将咽了口口水,还没能缓过神来,「也许是咱们会错意了呢。」 「你会拿着你娘送你的东西放嘴边亲吗?」 「不不,我肯定不会,我媳妇儿的可以考虑考虑。」 「那就是了,将军和家人的关系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这可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劝劝将军?」 那小将固执地摇头,还是不敢相信,「可是您也说了,将军那枚护身符是您的,会不会是将军对您……」 「狗屁!老子这张脸这把年纪了还能勾引人吗?」赵刚想起李煦的外貌,顿时确信无疑了,那可是一张比女人还俊俏的脸啊,将军天天住在王府,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的。 「这件事不许说出去听到了吗?」赵刚狠狠地威胁了小将一把。 「您放心,我不说别人也知道啊,外头的传言一直没断过,只是咱们以前都不信。」 赵刚想想,还真是这样,果然空穴来风,谣言传的那么凶不是没道理的。 等一行人回到闽州,赵刚一把拉住急着要回家的寇骁,发挥了自己这辈子最强的演技,说:「将军,您能否陪属下去个地方啊?」 寇骁无情地甩开他,「没空,找别人去。」 赵刚一咬牙,跪在地上哭道:「将军啊,此事关系属下的终生幸福,求您帮帮忙吧。」 「什么终生幸福,说来听听。」
第335页 赵刚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地说:「属下看上了顾娘子那儿的丫头,可顾娘子不肯放人,求您帮属下去说说吧,顾娘子肯定听您的。」 寇骁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顾娘子是谁,顿时脸都黑了,「你耍本将军玩是吧,一个窑子里的丫头你惦记着赎身就是,还要本将军出马,你这个副将都当到狗肚子里去了吧!再说了,你家里正室小妾都有了,一把年纪了还老牛吃嫩草,亏不亏心。快滚蛋,本将军没那闲工夫帮你。」 赵刚见这个藉口留不住人,朝那小将使了使眼色,对方机灵地冲上来,「将军,咱们还是先回军营吧,军师还不知道咱们回来的消息呢。」 寇骁眯着眼看他俩,然后一手一个拽在手里,「说吧,都打什么主意?」 「没。」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寇骁也不想追究,将人丢的远远,跳上马背立即跑了,留下两个屁股摔成两半的下属瘫在地上欲哭无泪。 寇骁走着走着也领悟过来了,肯定是那两人知道他对顺王的心思了,就这观察能力,难怪只能当个听命行事的副将。 进了王府,寇骁发现自己像是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外头寒风刺骨,这里却温暖如春,院子里不知何时移植了一整片的梅树,梅花装点枝丫,粉的白的交辉相应,令王府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下人看到他进来,自觉地牵过他的马儿,听寇骁问:「这梅花谁种的?」 「是王爷命人找来的,说是小公主喜欢看。」 「挺好,王爷人在府里吗?」 「奴才不知,您可以问问刘总管。」 寇骁见这下人脸生,估计是后面招来的,对刘树言听计从,从来不敢泄露李煦的事情,便也没为难他。 他先去了大书房,李煦平日都会在这里处理公务,后头的住宅里虽然也有书房,却更多用来看书写字的。 人不在,寇骁干脆不找了,出门月余,他身上又脏又累,还是先回屋洗个澡睡一觉比较好。 在王府住的日子里,寇骁总能被这里便捷的生活设施惊艷到,就像现在,他躺在双人浴桶里,要是水凉了还不想起来,只要放掉一部分水再打来一旁的水闸开关,热水便能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 要不是越泡越困,他真想在浴桶里来杯小酒吃点点心。 裹着李煦同款浴袍走出去,寇骁进到卧室就觉得哪儿不对劲,冰冷的不像李煦常住的地方,床单被套齐整,但都是薄的,他睡是完全没问题,但李煦怕冷的很,不应该用这样的寝具才对。 正好一个婆子来打扫,看到寇骁站在卧房里吓了一跳,这间屋子因为没住人所以允许她进来打扫,乍一看到有人站在里头,下意识地问:「将军为何站在这儿?」 寇骁看到她就知道不对劲了,自从他和李煦住在一起后,刘树就不让粗使婆子进屋打扫了,要么刘树亲自动手,要么让信得过的下人来。 「王爷不住这间了?」 那婆子松了口气,战战兢兢地回答:「天气冷了,王爷搬到楼下的屋子睡了,那屋子铺了地龙,暖和。」 寇骁下楼一看,果然找到了李煦的房间,和楼上差不多的布局,有着大大的玻璃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没烧地龙也觉得暖和。 他拉上一半的窗帘,躺上床钻进被窝,深深吸了口气,闻着熟悉的味道,身体的立即復甦了。床头柜上还放着李煦的睡衣睡裤,寇骁伸手扯了一件过来,抱在怀里闻了闻,越发想念将人拥入怀中的感觉了。 寇骁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来时发现屋里是黑的,还以为天黑了,翻个身才发现窗帘不知何时被人拉上了,连一丝光亮都没透进来。 「醒了?」屋里有人问道。 寇骁立即坐起来,朝着那坨人影扑过去,准确无误地将人压倒,然后摸黑一通亲,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亲到哪,感觉亲了一嘴毛。 等摸到对方的脸,寇骁按住他的脑袋将嘴唇印下去,一点一点寻摸到那两片唇的位置,轻轻啃咬,慢慢研磨,将满腹的思念化为,倾泻在李煦身上。 过了许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李煦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摸了一下红肿发痛的嘴唇,「早知道就不进来看你了,这下子怎么出去见人。」 「不是天黑了吗?」 李煦下床去拉开窗帘,光亮倾泻进来,从窗户那儿能看到夕阳的余晖映在对面的上头,显然是傍晚时分。 寇骁也下床走到他身后,双手拥住他的腰,下巴搁在李煦的肩膀上,胳膊收紧,感慨地说:「以后怕是出不了远门了,离开一个月,感觉比一年还长。」 李煦轻笑,性感舒缓的声音传入寇骁的耳蜗,像是一根羽毛刷在心头上,痒痒的,麻麻的,让人舒服的想呻吟。 他吸住李煦的耳垂,用舌尖舔弄,小声说:「王爷真是个迷人的妖精,总有一天末将会死在你身上。」 李煦胳膊肘用力一捅,笑骂道:「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人不是本王吗?要死也是本王死在你床上。」 寇骁抱住他的腰把人抱起来甩到床上,飞扑上去,「那好,咱们就在床上天荒地老吧。」 「别闹,该用晚膳了,姝儿还在等着……餵唔!」 第183章 又是一年大年夜 一到年底,年味就浓烈起来了,大街小巷里玩耍斗嘴的人也明显多了起来,衙门管着治安的那几位大人最近脑袋都被吵大了,东家的水不小心泼进了西家要吵,西家的狗跑到东家里撒泡尿也要吵,而且因为顺王带起的风气,老百姓们也不像以前那么怂官府了,居然一点小事就闹到公堂,简直有藐视公堂之嫌。
第336页 好在年底的绩效奖金都发到手了,官员们拿到了赏钱也不好意思不干活,封印的前几天反而是全年工作效率最高的时候。 闽州城内那两条笔直宽阔的水泥大道,如今成了最繁华热闹的商业街,沿街的居民楼也几乎改成了商铺,或卖或租,他们自己则拿着不菲的钱财盖新楼去了。 水泥依旧是不对外出售的,百姓们盖新楼依旧只能盖老式的宅子,不过了不少人见过新王府后,都把繁复的雕画和刻画省略了,用以改进屋内的生活设施,而且还装上了透明的玻璃窗。 还有新式的马桶浴桶很快风靡起来,这工艺李煦也没要求保密,大户人家先有样学样,然后有点小钱的百姓也跟风,这东西不花什么钱,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许。还有地龙,本来这东西只有北方富贵人家才有,但从王府传出来后,不少人家都捨得在一两间卧室里舖上地龙,能温暖一整个冬天。 工厂在大年二十那天就放假了,会一直放到元宵节,这在现代也是比较少有的长假,但他们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一个假期,要是上辈子也这么干早被劳动局请去喝茶了。 不过工人们并不觉得累,因为他们拿到了一笔不错的奖金以及米面粮油等生活用品,再没有比顺王更大方的东家了。 于是这个年前,王府又收了不少百姓送来的礼品,多数是活鸡活鸭活鱼,还有自家做的小吃食,都是南越这边常吃的,刘树虽然不太能看的是这些东西,但也没扔了,而是挑些让下人先尝过再送到李煦面前。 临近过年,开始下起雨来了,太阳没了笑脸,四处都阴冷潮湿的,小公主不能在室外玩游戏了,便在室内唿朋引伴玩得不亦乐乎,每天就属她最快活了,就连夫子也常常忍不住钻进她的小树屋里,然后给一群小孩讲故事。 有时候还会说鬼故事,把一群小孩吓得哇哇叫他才高兴,被李煦撞见一次,扣了一个月的月钱,但并没什么用。 李煦有时候会问小公主:「你想念纪夫子么?还是纪夫子上课好吧。」 小公主有些害羞地摇摇头,「纪夫子自然好,人也好,学问也好,但他年纪太大了,跟我们玩不到一块,只能一起踢踢毽子,新夫子可有意思了。」 李煦听了她的话非但没安心反而有点愁,他甚至让刘树多安排了两个沉稳可靠的婢女贴身看着小公主,避免她被那毛头小子勾引了去。 寇骁笑话他杞人忧天,「小公主才六岁,您也担心的太早了。」 李煦纠正他,「马上过完年就七岁了,七岁男女不同席。」天知道,为什么他一个现代人会有这种古板迂腐的思想。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话,那照王爷的意思,明年得给小公主换女夫子了,南越女子多文盲,怕是很难找到合适的。」 李煦当然不是真的要换夫子,只是这古代,女孩子能接触到的异性太少了,朝夕相处难免日久生情,而这是一个十四岁就能结婚生孩子的年代,李煦能不愁吗? 他还想留小公主在身边多养几年呢。 「明年挑几个年岁相当的小子陪她玩骑射,多接触些同龄玩伴也好。」 寇骁却误以为他是要开始相看女婿了,想想其他家庭似乎也会从小定娃娃亲,只要在闺女成年前任何时候,看到合适的女婿都可以先定下来,这么看来,李煦挑女婿也不算早。 寇骁自认为自己也是老父亲之一,当然要把挑女婿的事情放在心上,于是当来年春天,顺王提出要给小公主招男伴读的时候,寇骁亲自一个个检阅过去,长的太丑的不要,长的太矮的不要,太斯文太瘦弱的不要,太粗犷太马虎的不要,既要能文还要能武,结果能过关的一个没有,被全城百姓足足笑话了一个月。 大年前三天,海上依旧风平浪静,李煦担心了一个冬天的事情并未发生。 「看来是本王想错了,避风岛今年是不准备有大动作了。」 寇骁没他乐观,「这群贼子,可从来没过年的概念,最喜欢的就是在别人热闹的时候放一把火,今天没来不代表明天不来。」 李煦摇头,「沿海一带天天都有船只巡逻,晨曦岛上也建了第一道防线,如果真有船队过来,肯定能发现的。」 「那就别想了,王爷在南越过的第一个年,安安稳稳顺顺利利最好。」 「错了,去年才是本王在南越过的第一个年。」而且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年,算一算,他们也是那天认识,居然已经一年了。 而李煦在去年的大年夜,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找个男人谈恋爱,甚至明目张胆的同居。 寇骁也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非常庆幸那天自己路过了那个小镇,并且接到了求助,想起李煦从墙头落进他怀里的画面,他忍不住笑了。 他挨到李煦身旁,贴着他的脸说:「第一次见时,我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精緻如此俊美的男子,身上还香喷喷的,比女儿还娇,就是脾气有点大。」 李煦白了他一眼,「任谁对流氓都不会有好脾气。」 「这说明末将对您一见钟情啊,再见难忘,思之如狂。」 李煦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瞎叨叨,这种话寇骁是信手拈来,要不是无数人作证他单身至今,他都要以为寇骁是情场老手了。 而且他对自己迷之自信,情爱的事情仿佛天生就会,无师自通,两人夜间活动一直没突破最后一步,大概都是自尊心作祟,谁也没做好躺平任操的准备,于是只能以其他形式纾解,倒也过的快乐无比。
第337页 大年夜的当天,闽州居然飘了几粒雨夹雪,原本阴冷的天气更加冷得让人瑟瑟发抖,李煦白天忙着搞人文关怀,去慈幼局看了那些孤儿,送去了吃食和保暖的新衣服,还去钟家探望了一直卧病在床的钟老大人。 上回死尸的事情无疾而终,虽然查出人是来自避风岛,但接头人是谁一直没查到,李煦一直怀疑,他们没下一步动作的原因是钟老头病了,是真的病得起不了床的地步,他想,这道坎可能不需要自己出手就要瓦解了。 田谢梁家一直在寇骁的监视中,偶尔两家会眉来眼去的搞小会,但从他俩不带钟家玩就知道,这三家是不可能再合作了。 不仅如此,谢家带头,居然把孙子辈的年满十四岁的男孩全打包送进了军营,一群鲜嫩的公子哥被丢进军营,就像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水滴,彻底打乱了军营的节奏。 寇骁特想把这群小子踢走,但李煦代他收了谢家的重礼,说是要磨鍊这群小子一年,只能咬咬牙把这群人打发去刷马洗菜,反正都是磨砺,也没说一定要操练才算。 李煦听完并没反对,小年轻么,受不了苦正常的,受不了要走人也是正常的,受不了还能坚持下来的那就厉害了。 田家见谢家这么捨得,咬一咬牙也送了大半年轻子弟去军营,寇骁收礼收到手软,给军营开展了副业,面向所有官员世族招收十四岁到十八岁的少年,说是要磨鍊他们的意志,操练他们的灵魂,锻鍊他们的体魄。 居然响应的人家还很多,然后寇骁就在军营附近重新建了个简陋的营地,派了两名小将过去当总教头,也不教什么,让他们干活就行,受不了的自己收拾包袱走人,一个月后还坚持下来的再换个方法教。 别是,富贵子弟比普通百姓高,自小耳濡目染的东西也多,学问再差也不至于大字不识,半年后居然还真让寇骁掰正了几棵歪脖子树,稍加培养,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军。 ****** 李煦回府后没看到寇骁,起初没在意,等他沐浴更衣完坐在餐桌前发现人还没出现,诧异地问:「寇骁呢?」 刘树替他斟了一杯酒,笑容满面地回答:「王爷您忘了,寇将军是有家的,大年夜,他肯定要回家与长辈团圆的。」 李煦还真忘了这一茬,寇骁在王府久住,很少回寇府,寇府的人似乎也默认了他的性向,这么长时间了没闹也没找,安安分分的像是不知道一样,所以他都忘了寇家人的存在了。 按理,他和寇骁都确定关系了,也该在大年前提着礼品上门,他问刘树:「给寇府的年礼送了什么?对方又回了什么?」 「王爷说笑了,自然是寇府给您送礼才对,送了一箱成色不错的珍珠,还有几套文房四宝,几本孤本,一套棋谱,也不知他武将之家哪来的这些文人的东西。」 「到底是南越的世族大家,怎么可能没点家底,回礼呢?」 刘树歪着头看他一眼,乖巧地说:「按您的吩咐,要是收到的礼物较轻,则一律回些布匹毛衣之类的,要是重礼,则退回去,奴才觉得寇家这礼物重了些,就给退回去了。」 李煦都能想像寇家人收到退礼时的表情了,他暗暗笑了笑,「行吧,那就不管了,开席吧。」 这一夜的年夜饭没有去年热闹,就他们一家子围着吃火锅,下人们大多放假回去了,剩下的一些也都在后头的厨房里吃,虽然人少,但李煦还是觉得挺开心的。 重生一年多了,他也基本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生活,比起前世冷清的孤家寡人,现在有家人坐在一起过年已经非常美好了。 寇骁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刘树赶紧给他摆上碗筷,像是知道他会回来一样。 他身上换了一套新衣,是李煦特意找人给他做的,两人用了同一块布料,所以勉强算是情侣装。 但他的新衣上溅了一块茶渍,看模样像是被人泼上去的,而整个南越敢泼寇骁茶水的就两人。 「受气了?」李煦没一点同情心地问。 「没有,就是老爷子太迂腐了,我给他推荐了一位好孙女婿,被他否决了。」 李煦知道他提议让家里女孩招赘的事情,就问:「推荐了谁?」 「纪大人啊。」寇骁朝坐在一旁的纪韩宇看了一眼。 后者惊愕地抬头,「寇将军开玩笑的吧?」 「还真没开玩笑,全南越最年轻有为的,除了顺王就是你了,不推荐你推荐谁?」 「但是……」纪韩宇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事情,看了李煦一眼。 寇骁喝了一碗热汤,浑身的冷气才驱散了些,「反正只是个提议,他们总会拒绝的,借你的名头用一用而已。」 纪韩宇这才松了口气,说真的,如果寇骁真力促这门亲事,他拒绝肯定有损寇家颜面,到时候就是顺王的脸面也不好看。 李煦给纪韩宇支招说:「你应该问寇将军要名誉损失费,万一寇家真向你提亲,这笔损失费还得翻倍,否则太吃亏了。」 纪韩宇知道他这是在帮自己拒绝,朝寇骁拱拱手,道:「寇将军看得上纪某是纪某的荣幸,至于提亲一事,肯定是不成的。」 寇骁在桌子底下握住李煦的手,用力捏了捏,小声说:「王爷胳膊肘往外拐的厉害,为何不是帮我而是帮他。」
第338页 李煦特别正经地回答:「我是帮理不帮亲。」 「呵呵。」寇骁打翻了醋罈子,接下来缠着李煦要拼酒,今年粮食大丰收,虽然寇骁没下解酒令,但不少人家都偷偷酿了酒,李煦收的年礼里就有好几车酒,堆满了一个地窖。 他用别人的酒提纯了一下,酒味立即浓烈了许多,寇骁第一次喝就爱上了,但他酒量出奇的好,一斤白酒下去也不见醉。 今天这醋罈子势必要用酒杯压下去了,李煦见推脱不掉,只好陪着他喝,他酒量也是练出来的,喝到子时过半两人也还是清醒的。 「不喝了,本王送你份礼物吧。」李煦把原本打算给小公主的礼物拿出来哄寇骁,他带着寇骁去了前院,一声令下,四周摆好的烟火齐齐燃放,照亮了这座王府的上空。 寇骁哪里经得起现代人最经典、最恆久不衰的浪漫手段,当下就感动的抱着李煦亲吻起来,两人的关系在府里过了明路,但大庭广众下秀恩爱还是头一次。 ****** 过年的当天,林钊要在皇宫值守,直到宫里的宴会结束后才能回家休息。他一直未娶妻,以前家里还有个成年的义子可以说说话,如今义子也远在南越,林府一直都冷冷清清的。 「老爷回来了,累坏了吧。厨房里热着菜呢,就等您回来用膳了。」 林钊确实累,宫里一有宴会最累的就是他们这伙羽林军,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加班加点地布防,今天晚上更是眼皮都没敢眨一下,哪怕是一点点的疏漏都足以致命。 他摆摆手说:「先不吃了,弄点热水我要沐浴。」 管家表情有些激动,又有些隐忍,笑着反驳道:「大年夜的,怎么可以不吃团圆饭呢,您先去沐浴,等菜热好了叫您。」 林钊自嘲地笑笑,这府里就他一个主子,哪来的团圆饭。 不去管这些,林钊去屋内洗了个澡,一旁有小厮伺候着,他突然就想起和顺王一起南下的日子,说起来那位王爷真能吃苦,身边就一个小太监伺候也没嫌弃过,听说这一年南越变化极大,也不知顺王有几分功劳。 眼皮越来越重,林钊仿佛听到浴室的门被推开了,有热水缓缓注入水桶,温度提高了些。 他缓缓睁开眼睛,但并未看身后的人一眼,只是说:「先下去吧,老爷我再泡会儿。」 一双手按在他肩膀上,林钊下意识地握住那只手反手一转,想将人掀起来,却被对方另外一只手接住了。他抬头,正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但这份熟悉又掺杂着一点陌生,他直接就愣住了。 「你……」 「义父虽然您身材很好,但一直这么露着不太好吧。」 林钊抽回手,扯了一旁的衣物盖住自己的身体,骂道:「你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来的?」 「午时就来了,睡了一觉,想陪您一起吃年夜饭,结果等到现在。」 林钊从水里出来,去卧室换好衣物,然后让人将饭菜送进屋里来,叶长青的身份肯定是要保密的,他这府里虽然人少,但也不是没有别人安插的眼线。 两人面对面坐着,林钊看着他黑瘦黑瘦的脸颊,心疼地问:「你后悔吗?王爷没敢直接写信来,是让别人送的信,信中也不好多说什么,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长青简单的把事情说了,「这些都过去了,咱们不说这些吧,吃完这顿饭我就走了,您多保重。」 林钊嘆了口气,收了他的酒,「那就别喝酒了,我也不问你这趟来京城做什么,如果需要帮忙直说。」 叶长青笑笑,有点得意地向他炫耀,「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王爷不想让齐王太好过,给他娶了个好媳妇儿。」 林钊皱着眉头问:「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到底什么意思?如果是你们干预的,为何还要让他娶薛家的女儿?」 「这您就别管了,以后就知道了。」 林钊也就不问了,不过知道自己离齐王要远一些了,作为羽林军统领,齐王没少拉拢他,但他一直自诩天子近臣,对皇子们从来不假辞色,对方也没多为难他。 两人说是养父子,但年龄并没有差太多,说话向来是没大没小的。 一顿年夜饭吃到快天亮,一壶酒一大半进了林钊的肚子,叶长青只是喝了几杯,他馋酒的厉害,南越很难喝到酒,好酒就更难了,出任务时更是滴酒不沾,但他从小也是金窝银窝里长大的,要忍耐都比别人多花几分毅力。 「天快亮了,我要走了,下次来京城可能要许久以后了。」 林钊已经喝上头了,撑着脑袋看他,「行吧,自己在外注意安全,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叶长青替他披上裘衣,轻声说:「您也赶紧娶个妻子吧,生儿育女,开枝散叶,等我回来还有弟妹一起玩,多热闹啊。」 「瞎操心,缓两年再说吧,累得慌。」林钊有自己的想法,他是坚定要拥护顺王的,如果他日顺王没能成事,他一家的命都得完蛋,何必连累人家姑娘呢。 叶长青走了,走在震耳欲聋的炮竹声里,新的一天新的一年,迎接他们的会是更加多姿多彩的生活。 ——第二卷 ·默默发家路·完—— 卷三:荆棘归家路 第184章 鼓声起 清晨,炮竹声与锣鼓声同时响起,李煦一时间以为是庆祝的锣鼓声,用被子捂着耳朵想将这烦人的声音隔绝在外。
第339页 身边的人一跃而起,李煦只觉得被窝钻进了一阵冷风,眯着眼睛问:「起这么早做什么?」 寇骁迅速穿好衣服,弯下腰搓了一把他的脸,焦急地说:「这是有敌情的鼓声,我去看看。」他说完直接开门走了,在院子里看到没有戴面具急忙赶来的贺遵,交代道:「你带王爷和小公主换个地方躲躲,等安全了再回来。」 贺遵点点头,王府的目标太大,又在城墙之外,万一防备不当,这里肯定是敌人最先攻击的地方。 李煦从房间里跑出来,衣服只穿了一半,光着脚朝寇骁喊:「有什么消息立马让人传话过来。」 寇骁吹了声口哨,他的专属骏马从马厩里跳跃而出,很快就与自己的主人汇合,一人一马在晨曦的微光中冲出王府。 鼓声越来越急,百姓们都事先训练过,知道这种鼓声意味着什么,炮竹声渐渐息了,新年第一天,全城百姓还未开始娱乐便被恐惧笼罩着。 李煦转身进卧室,穿好衣服,还简单收拾了个行李,然后去隔壁把小公主叫起来,给她穿着妥当,然后交给贺遵抱着。 刘树急匆匆赶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镇定的不像个小太监,他笑着说:「王爷,奴才年前用贺统领的名义买了栋小宅子,咱们过去住两天吧。」 李煦没有反对,这一刻他们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大家并不如何惊慌,他吩咐说:「让厨房简单弄点吃的,再把干粮带上一些,每个人身上都带一些干粮和水。」 府里的人不可能全都跟着走,李煦便遣散了一部分人让他们回家,并交代说:「回去后记住别乱跑,以鼓声来判断事态发展,该逃时也别跑太慢了。」 有下人高声说:「王爷,危难当头,我等怎么能弃您而去呢。」 李煦摆摆手,「别浪费时间,你们在这能帮什么忙,胆子大的回去保护好家人,本王自有侍卫护着。」 众人知道他说的对,纷纷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离开了。 王府的大门被一把大锁锁上了,小公主趴在贺遵的肩膀上,望着门口的石狮子,说:「父王,他们会进王府破坏姝儿的院子吗?」 「不会,他们没那本事冲破寇家军的防御。」 「那咱们为何要躲开?」 李煦把她抱过来,温柔地说:「为了安你寇叔叔的心,让他无后顾之忧。」 小公主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寇叔叔要是知道您没藏好,肯定会过来保护您。」 「嗯,所以咱们只要顾好自己,别被敌人发现就可以了。」 一行人钻进了某条街的某栋宅子里,很普通的一栋二进宅子,左邻右舍也都住着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和顺王成了邻居。 简单安置好,李煦便乔装打扮带着贺遵出门去了,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几个行人步履匆匆地往家赶,虽然急,但并不见惊慌。 街上还到处都是点完炮竹后的残渣,李煦顺着这条红色的路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最初的鼓声就是从这南城门响起的,李煦没靠太近,挑了个茶寮的棚子坐着,远远看着前方不断聚集的士兵。 昨夜还在下的雨已经停了,但天空并未放晴,阴云笼罩下视野并不好,李煦从怀里掏出一支望远镜,藉助它能看到城楼上穿着大红斗篷的寇骁。 这望远镜比起现代的差远了,不仅视野没那么远,而且还会变形,寇骁那板正的身材被这玩意一照,都快扭成纸片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那边寇骁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同样用望远镜看过来,他朝这边挥了下手,然后便不再关注李煦这边。 很快,一名小兵飞快地跑过来,给李煦传达了一句:「公子,寇将军让卑职告诉您,前方只有一股三千人左右的海贼,他们盘踞在城楼下方,正在五百米外的地方扎营,寇将军说,他们应该只是先锋部队。」 李煦不懂打仗的事,更不明白对方派三千人先来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就不怕这批先锋被先灭干净了? 那小兵走后,李煦问了自己的疑惑,贺遵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用这三千人来打探虚实的,一种则是用来迷惑我们的,想藉此拖延时间。」 前方传来骚动,李煦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骑兵策马冲出,待他们出城后,城门又被关上了。 李煦急忙往城楼上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没看到寇骁的身影了,他眉头皱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 虽然他更希望寇骁在后方运筹帷幄,但他的带兵风格向来是冲锋陷阵,与士兵同进同出,而且李煦居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担心,也许是因为敌人不够多。 很快,厮杀声从城外传来,李煦坐不住了,大步沖向城墙,这里如今被寇家军接管了,但守城的小吏与郡守府的官员也在。 李煦乔装的太成功了,没人认出他来,身边跟着一个貌丑高大的护卫,很快就被人拦下来了。 「这位公子,您想啥呢,外头都打起来了,您是来散步的吗?」 李煦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指了指城楼,问:「我可以上去看了一眼吗?你放心,保证不误事。」 对方拔刀,瞪着眼威胁道:「快走快走,捣什么乱呢,这城楼是普通百姓能上的吗?」 赵刚正指挥着士兵抬着重弩和投石车上城楼,见到这一面吼道:「废什么话呢,赶不走就杀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奸细!」
第340页 感觉到对方眼里透出杀意,贺遵已经拔刀了,李煦按住他的手,摇摇头,「算了,回去吧。」他转身离开了,赵刚瞅了一眼两人的背影,突然皱起眉头,嘀咕道:「这两人挺眼熟的啊,难道是认识的?」 李煦径直去了郡守府,大年初一本该是最清闲的时候,但此时所有官员都聚集在衙门里,他们神色紧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传唤。 打仗并非只是将士们的事情,从官到民都需要极力配合,否则只能是一场孤注一掷的战役。 李煦要了水来洗去伪装,召集了几位大人开会,「辛苦大家了,就按照之前定下的程序走吧,派一队身体强壮的民夫去城门外接应,一有伤者立即抬到医署,再烧几大桶热水和肉粥送去,他们很多人应该还没来得及用早膳。」 这边命令一下,外头的官员立即就动起来了,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外头已经打起来了吗?」纪韩宇问道。 「应该是吧,寇骁带兵出城了。」 雷鸣惊唿道:「这是守城战,寇将军为何主动出击?对方难道来势兇勐?」 李煦知道的也不多,摇摇头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但很快,他们就收到了最前方传来的消息。 南城门外果然只有三千人,而且是乌合之众,被一队骑兵一次冲锋就冲散了,寇骁见状心知不对劲,没敢恋战,打杀了一伙人就带兵退回城内了。 而就在此时,另外三个城门同时告急,鼓声一声高过一声,那是敌袭时才该有的鼓声。 「怎么回事?他们分兵进攻四个城门?怎么可能,他们哪来那么多人?」 李煦猜测:「也许,他们主攻的是其中一个城门,另外三处可能只是烟雾弹。」否则难以理解南城门那三千人的用处。 既然寇骁觉得那是一群乌合之众,肯定就不会是对方的主力,对方这是蓄谋已久,并且对闽州了解甚深啊。 「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摸到闽州城外的?海上的防线虽然很长不好监控,但他们上岸后难道都不需要经过村镇吗?」纪韩宇说完打了个激灵,恐惧地说:「他们……他们不会是一路清场过来的吧?」 李煦光是想到那画面就不寒而慄,他捏住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勉强镇定,「可能性大不大?闽州码头每天都有一千水师巡逻,那边离得近,对方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把人全灭了,再悄无声息地分兵四个方位,那他们会是从哪里上岸的?」 雷鸣到底是南越土生土长的人,对海贼入侵更有经验些,「一般说来,贼寇都会挑选偏僻无人烟的海域停船,为的是不被断了后路,如果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闽州城,那一定也会挑选荒无人烟的地方走,清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容易耽搁时间。」 纪韩宇拍拍胸口,发现自己出了一头冷汗,「下官年纪轻阅歷浅,雷大人经验丰富,此次还望雷大人能多指点一二。」 雷鸣看了李煦一眼,他上回提的事情王爷并未给与明示,不知道是想让他继续占着这郡守的职位还是有其他顾虑。 李煦朝他点个头,「雷大人多辛苦些,等这次事情平息下去,你再辞官不迟,本王也有些想法想与雷大人沟通,到时候找个时间聚一聚。」 雷大人起身做了个揖,「多谢王爷体念,您放心,闽州城乃南越的首府,我们断不能容许敌人破坏。」 从天亮到天黑,一整天的时间,李煦没出过会议室,消息不间断地送来,每一条消息都如巨石般沉重,让人应接不暇。 「应该能确定了,东城门那才是敌军主力,约莫两万人,虚虚实实晃了一整天,可真够狡猾的,好在咱们有五万兵马,加上城内自发组织的民兵,暂时还能守得住。」 闽州的四个城门都有通道连通,他们想换阵地也容易,如果被动守城,恐怕要损耗相当长的时间和精力,战士们疲惫,百姓们也焦虑,很容易出事。 「谁能想到,一支海贼的自建军而已,竟然花样百出,也不知对方是谁人在领军,这兵法智谋不输给姜军师啊。」 「兵不厌诈,对方若没有完全的准备,也不敢直取闽州,恐怕还有后招啊。」李煦不想坐以待毙,他让人去借牛,「以本王的名义去借,告诉他们,有借有还,如果耕牛还不上就以现银抵债,然后找几个擅长养牛的人带着这群牛去东城门,给每只牛的尾巴上绑上炮竹,该怎么用相信守门的将领会明白的。」 「好好主意啊!」雷鸣击掌大,「还是王爷机智过人。」 纪韩宇追问道:「那是否要在其他城门也放些畜生?牛不够还有猪啊,羊啊,哦,据说那肥硕的大鹅攻击力也非常强。」 李煦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笑骂道:「你这是嫌对方军粮不够给他们送点心去的吗?还猪羊鹅,它们是敢撞人还是敢咬人!」 气氛一时间轻松下来,李煦紧绷的弦也松了些,这时,又有传信兵跑来,送来了最新的战报。 「报,南城门外的敌军已撤退。」 「报,北城门外的敌军已撤退。」 「报,西城门外的敌军已撤退。」 三名传信兵面面相觑,然后急忙往回跑,看来他们最初的猜测是对的,其他三个城门外的敌军都是虚张声势,拖延时间,目的在声东击西。 李煦在桌上铺了张南越地图,这是岑堇家耗费数代人绘制出来的地图,是目前最详细的一份南越地图。
第341页 「我记得往东就是一片平地了,他们选这边是为了进可攻退可守,那他们的退路一定不会设定的太远,让人去查,查出他们的上岸地点,要是能看到他们的船,想尽一切方法烧了。」 但派谁去完成这个任务呢?这个任务艰巨,还不能人多,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贺遵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吭声,他知道自己是最好的人选,但他一定不会离开顺王,哪怕顺王亲自下令也不行。 但大家似乎并没有考虑他,纪韩宇先说:「衙役中也有十几名好手,是从寇家军退伍下来的,有的是年纪大了,有些是想安稳度日,派他们去应该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雷鸣倏地站起身,沉声道:「这些人不行,请王爷给下官一个时辰,下官去去就来。」 第185章 夜袭 李煦等到足足三个小时才见到雷鸣回来,大冬天硬是出了一头汗,被两名随从搀扶着跑进来,「王爷,纪大人,请随雷某来。」 李煦和纪韩宇对视一眼,起身跟了上去,其余官员留在会议室里面面相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雷鸣带着他们出衙门,拐进了一条小弄子里,推开一扇破的快要掉下来的木门,回头对李煦说:「王爷请进,下官找了几十名好手来。」 李煦好奇,走进这栋破败的宅子,看到了杂草丛生的院子,显然这里已经荒废许久了,然后只听雷鸣咳嗽一声,从周围的树上、墙后、屋顶上分别钻出了不少人,这些人身着黑衣,戴着黑色面巾,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贺遵持刀立在李煦面前,大有一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雷鸣小声说:「不瞒王爷,这些乃是雷家与其他世家秘密培养的死士,人不多,只有三十二人,他们可以去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李煦心情很复杂,眼前这群黑衣人高矮胖瘦都有,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眼里的凶煞气怎么遮都遮不住,这些人既然是雷鸣找来的,那身份肯定可靠,可死士是各大家族精心培养的秘密武器,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没想到竟然能被雷鸣借来。 「都是哪几家的?」李煦问。 「雷家,钟家,谢家,田家,只有这些老牌的世族才有培养死士,我雷家也是近些年才找了些人,不成气候。」 「你可知,这一去九死一生,也许你们花费大把精力和金钱培养出来的人就这么葬送了?」 雷鸣嘴角微扬,笑起来和雷阳有几分相似,但他脾气明显没雷阳好,笑起来也没让人觉得亲近,「王爷放心,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找他们来,官府的衙役去了就是送死。」 李煦沉默了片刻,看了眼纪韩宇,对方面上还存着震惊,见李煦看他,微微摇了摇头。 李煦明白他的意思,这些死士如果都是出自雷家,他肯定信任,但另外三的忠心度可是要打折扣的,尤其钟家,目前都还不知是敌是友,万一这些人反水,他们才真正是腹背受敌。 雷鸣像是知道他的顾虑,将李煦请到一边解释说:「王爷您放心,在大是大非面前没人敢耍小聪明,海贼于南越,那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无论哪个世族,都曾与海贼结下深仇大恨,这也是下官去借人能顺利的原因。」 李煦嘆了口气,「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事后本王会登门道谢。」 「您言重了,对付海贼本就是南越人的义务,您这一年为南越做出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也许他们心里有些牴触和忧虑,但也不敢挑这种时候发作。」 「他们能如此明白事理真是百姓之福。」李煦不管那些人心里怎么想,这个节骨眼上能连手抗敌就是好样的。 但人命在李煦眼里都是一样的,眼前这批黑衣人个个无知无觉般悄然站立着,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去做的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李煦让雷鸣去外面等着,他有些话要交代这些人,纪韩宇见状也跟了出去。 等人离开,李煦站在黑衣人前方,轻声说:「把面巾扯下来吧,本王想记住你们的样子。」 众人的眼神微微聚集了一点神采,他们一直以来被灌输的思想都是要远离人群,要躲要藏不能在外人眼前露面,否则性命不保,很多时候,连他们的主家都不知道他们的样子,死后也无人会将他们记住。 众人陆续将面巾扯开,露出一张张陌生的脸,李煦朝着第一排最左端的那个人说:「从你开始,说说自己的姓名年龄吧,如果你们能活着回来,本王承诺,你们会脱离现在的身份,成为寇家军的一员。」 他没说让他们完成任务回来,而是说的活着回来,众人心里想法不一,但最后那句话的吸引力却是无穷大的。 会被养成死士的几乎都是孤儿,没有身份没有家人,他们如阴沟里的老鼠,只能活在阴暗里,并且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如果能过了明路成为一名军人,他们才能算是个正常人。 第一个人大声说:「明七,十九岁。」旁边的人紧接着传递下去,直到最后一个人报完姓名和年龄,李煦发现,这群人多数是二十岁左右,年纪最大的才二十五,而他们大多数人的名字都不是正经的姓名,而是一个代号。 目送着这群人在黑夜中离开,李煦站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久久没有言语。 贺遵替他披上斗篷,轻声说:「王爷对谁都很好,却忘了,他们有各自的立场,等他们回来,他们也许会变成咱们的敌人。」
第342页 「没有人天生喜欢过阴暗的日子,只要他们为南越立功,本王就有权利赏赐他们,至于他们是选择继续效忠原主还是效忠百姓,就看他们自己了。」 ****** 这一夜註定是个不眠夜,全城的百姓也都在家中祈祷,祈祷寇家军能将海贼拦在城门之外,祈祷他们的家人能平安度过此劫。 更多的消息涌入郡守府,李煦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夜,后半夜,刘树抱着裹成球的小公主找了过来,无奈地说:「小公主见不到您睡不着觉,奴才只好带她来寻您了。」 李煦把闺女抱在怀里哄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唱儿歌讲故事,好不容易才将人哄睡着。 刘树还带来了几样宵夜,李煦自己吃了一些,其余的让他拿去分给还在加班的大人们。 刘树分了一圈回来,兜里多了十几个荷包,往李煦面前一摆,得意地说:「王爷快看,奴才终于又有点大内总管的样子了。」 李煦不管他这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打趣道:「都存起来,以后养老用,别成天想着养干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太监的特性,因为没了子孙根,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后代,所以就特别热衷于收养孩子,刘树之前去慈幼局就秘密观察过那群孤儿,要不是没一个能入眼的,他肯定已经长辈分了。 刘树把荷包塞回兜里,还悄悄分了两个给贺遵,笑嘻嘻地说:「您说的对,有钱在手谁还怕没人养老啊,而且奴才这辈子都跟定您的,有您一口吃的总忘不了奴才的。」 「知道就好。」 「王爷,外头情况如何了?奴才来的路上都听到打杀声了。」这是他们离战争距离最近的一次,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一整天耳朵里都充斥着鼓声号角声和吶喊声,李煦身体还不觉得疲惫,脑子却被这些声音搞大了。 「最新的消息,海贼约莫四万人,集结在东城门外,但并未进攻,只是时不时分出一批人到城门下喊话,你听到的打杀声应该只是喊出来的。」 「这班天杀的贱民,好好的一个年都被破坏干净了。」 李煦不关心年不年的,他关心的是这场战役的结果,四万人当真是对方的全部实力吗?他们能悄无声息地冲到闽州城下,说明对方不是只会蛮干的贼寇,不怕敌人蛮干,就怕敌人有头脑啊。 「王爷,您去睡一会儿吧,有事奴才叫您起来。」刘树心疼地看着李煦,他家王爷自从出了京城就没过一天悠闲日子,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本王只是坐在这屋里动动眼睛和嘴巴,能有多累,一般攻城都会选择夜间,还是再等等吧。」 李煦没等多久,听到了远处传来密集的炮竹声,这种时候肯定是没有百姓家里干放鞭炮的,能被点燃的只有那几百头牛尾巴上的鞭炮了。 东城门大开,受到惊吓的牛群撒开腿冲出去,径直往前沖,根本不管前方是人还是什么,在它们眼中,没有什么是撞不开的。 而人类与奔跑的牛群相比确实太弱了,很快对方的阵型就被冲散了,无数敌军被牛蹄践踏,鲜血染红了土地,惨叫声绵绵不绝。 寇骁站在城楼上,听着这悽厉的声音,超后方竖起大拇指,然后亲自敲响战鼓,大声吼道:「进攻!」 一队一万人的骑兵从城门处驰骋而出,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过去,海贼最大的劣势在于他们都是步兵,没有坐骑,光靠两条腿能跑得过骑兵吗? 长枪一进一出,鲜血喷溅出来,即使人数悬殊,一万骑兵也很快呈现出优势,将敌军搅成了一团乱麻。 寇家军的骑兵并不是多么勇勐,队伍的战马甚至大部分都是矮脚马,李煦一年到头千方百计从北方买马,也不过凑足了一千而已,这些马匹平日被精心照顾,吃的比人还好,一匹匹膘肥马壮,冲出去的气势都非常不一样。 这一战,寇家军收割了近万人的头颅,不少敌军被踩成肉泥,连头颅都捡不起来,剩余的则分散着逃走了。 寇骁下令收拾战场,然后骑兵撤回城里,城门紧闭,夜风将鲜血的腥味吹进了城里,听到鸣金收兵的鼓声,百姓们终于忍不住倒头睡下了。 李煦按捺不住去了城门处,这里遍地躺着累及的士兵,他们倒地而眠,有的嘴里还啃着一块饼,有的武器还握在手里。 李煦这次没有乔装,被人小心翼翼地护着上了城楼,城楼上寒风凛冽,刮的人骨头髮疼,他一眼就看到了寇骁,大红色的斗篷被风吹得高扬,银色头盔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李煦眺望着远处,黎明乍现,那座尸体堆积的小山蓦地撞入眼里,他转个身吐了,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吸引了周围将士们的目光。 李煦无心分辨这些目标中是否有嘲笑,他接过递来的水壶,漱了口,然后小口喝了两口冰冷的水,才觉得好受些。 耳边有轻轻的嘆息,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扶起来,「何必呢,您在后方坐镇就行,这场面太污您的眼了。」 李煦反问道:「不烧了吗?」 寇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解释说:「现在温度太低,风太大,不好烧,等天明再说,您回去吧。」 「他们还会再来吗?」 「肯定会,才死了一万人,如果这样就逃走了,也太对不起他们多年的准备了,而且我有预感,他们还有后招。」
第343页 李煦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过的一件事,问寇骁:「如果敌军拿着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要挟你,让你开城门,你开吗?」 寇骁沉默了,然后摇摇头,「不知,遇到了再想,开与不开并非一定是对的。」 李煦这会儿特别想亲一亲他,他知道寇骁太难了,数万人的性命压在他肩膀上,他输不起。 李煦偷偷将怀里藏着的小蛋糕递给他,笑着说:「本来想给你带点甜点奖励一下的,但这城楼上的味道也太臭了,你留着等会儿吃吧。」 寇骁欣喜地接过,手指悄悄挠了挠李煦的掌心,几口就把蛋糕吃了,他是从尸山火海里走过来的人,这点味道算不了什么。 很快,后勤就推着车子来送吃食了,食物的香味唤醒了许多人,但这浓浓的米香和肉香夹杂着血腥味,只会让李煦食不下咽。 寇骁再一次赶他离开,「您快走吧,您一尊大佛杵在这儿,士兵们都不敢大口吃饭了。」 李煦见大家确实放不开手脚,也就不在这里制造麻烦了,临走前,寇骁将他拉到墙体的另一侧,用力吻了他,低声说:「回去好好睡一觉,这一次夜袭,他们输得彻底,至少两天内不会再来了。」 李煦摸着他下巴的鬍渣,心里似乎有无数话语想说,但最终也只说了一句话:「那你也抓紧时间休息。」 「放心,我这条命可值钱着呢,不会轻易丢掉的,更不会让您年纪轻轻就当鳏夫。」 李煦瞪了他一眼,「你也说本王年纪轻轻了,你要是死了,我再找十个八个不要太容易。」说完他转身下了城楼,看到席地而坐的士兵们,回去后让人送来了一批帐篷,这是他当初为灾民准备的,用了一部分,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能让伤员有个暂时休息的地方。 第186章 准备 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城外的尸体已经烧干净了,骨头灰也被埋了,要不是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实在看不出三天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三天的时间给百姓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都以为海贼被彻底击退了,鞭炮重新点起来,春节重新过起来,走亲访友的也拉上了日程。 李煦却还是住在外面,寇骁带人去王府看过,完好无损,并没有人闯入的痕迹,这块地当时是李煦选的,离军营很近,来的那批海贼也是最弱的,虚晃一枪就跑了,根本无心搞破坏。 天气放晴了,阳光晒的人懒洋洋的,李煦在看过城里的储备物资后就开始天天泡在西郊的工厂里,他收购了许多农具和铁器,用高炉炼制更多的武器,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欠下的债务,李煦都觉得人生灰暗了很多。 然后某一天,他突然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里,一个人,连贺遵都只能守在门外,没人知道他在里面捣鼓什么,只知道两天后他走出实验室时,满脸黑灰,一身浓浓的硫磺味道,但眼神却亮的出奇。 他把实验室用三把锁锁上了,调了二十人轮流看守,比他的办公室还慎重。 原本应该放到元宵的长假也提前结束了,工人们大半都返回了工厂,加班加点地生产武器和水泥。 要不是时间不够,李煦甚至想将四面城墙全都煳上水泥,再在水泥上插入碎玻璃,让想攀爬的人无处下手。 闽州城内气氛与往常无异,但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海贼们有没有跑到其他地方去作恶谁也不知道,这群傢伙撤退后仿佛就凭空消失了。 寇骁没让大军追杀,但还是派了几名斥候小心翼翼地跟上去,但才第二天就回来说跟丢了,跟丢的地方还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山谷,几万人说没就没了。 李煦第一个想法是那座山谷里有密道,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他们的到来为什么又快又准,又能避过官府的耳目。 「那座山不高,百米左右,山上也没什么稀奇,里闽州也不远,大家来来往往都有经过,如果有密道,不可能没人发现吧。」纪韩宇拿着地图眉头皱成了「川」字。 「更重要的是,寇家军还经常会在那座山附近操练,没有人发现异常。」 「见鬼了,难道是他们临时挖出来的?」 刘树笑眯眯地回了一句:「纪大人这话还不如见鬼了可信度高,山是那么容易挖通的吗?您以为挖地窖呢。」 纪韩宇还有点怂刘树,这位刘公公的气势,他怕是做一辈子官都比不上。 李煦困极了,回到临时落脚的宅子里,洗澡洗到一半就唿唿大睡了,等一觉醒来,外头静悄悄的,屋里漆黑一片,竟然连盏油灯都没有。 李煦脑子里灵光一闪,从床上跳下来,发现自己身上一片布都没有,而且胸口和肚皮下方竟然有不少被啃咬的痕迹。 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一个人,李煦急忙穿上衣服,跑出门外,见天空飘起了小雨,冷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抖。 刘树披着外衣从隔壁钻出来,「王爷,您醒了,要吃点东西么?厨房里还有热粥。」 李煦确实饿的不行,点点头,「来点吧,寇将军回来过?」 「是的,在您睡着的时候,回来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就离开了,离开前让把奴才骂了一顿,说奴才没将您伺候好,害您瘦了。」 李煦无语,「我瘦了跟你什么关系。」他这几天吃得少睡得少,会瘦太正常了,只是想到自己身上的痕迹,李煦又有些恼怒,这该死的寇骁,占完便宜就跑,难道不会留下只言词组吗?
第344页 吃了三碗粥,李煦精神百倍,将自己之前的思维拿出来理一理,又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最终得到了一个答案,他迫不及待地想将答案告诉寇骁,连一刻也等不了。 他带着贺遵和老七出门,马车动静太大,他便用走路走到东城门,一路遇到好几股巡逻的衙役,差点没被人当奸细射杀了。 城门口灯光大亮,值夜的士兵看到李煦过来急忙将人领到寇骁的帐前,不等他通报,里头就传来寇骁的声音:「进来吧。」 李煦把贺遵和老七留在门外,自己独身进去,这个营帐是临时搭建的,薄薄的一层油布,能挡雨却挡不了多少风。 寇骁将他抱在怀里暖着,「王爷深夜前来难道是想报仇的?」 李煦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寇骁的怀抱太温暖太结实了,让他捨不得推开,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时间谈情说爱。 「来看看,本王有个设想不知对不对。」李煦把地图拿出来铺在床板上,指着一个地方说:「这里就是他们消失的地方吧?」 寇骁皱着眉头,点头,「对,那地方离闽州不足百里,我对那里的地形很熟悉,没有能藏上万人的地方。」 李煦指着那山陵的一角问:「这里是不是有个湖?」 「是,难道他们藏湖里?不可能,几万人藏水里都不用唿吸的吗?又不是鱼。」 李煦又在另外一侧也画了个圈,「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湖?」 寇骁平时还真没注意湖的位置,更没发现这两个湖居然只隔了一座山,当然,地图上画的不直观,是李煦手动加上去的图。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这两个湖是相通的,如果他们从这个湖底游过去,完全可以甩掉追踪的人。」 「就算这条假设成立,那他们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到那边的呢?两个湖也只是跨越了一座山而已,又不是跨越千山万水。」 「那就是另外一个命题了,本王也没想明白,最好的办法是让人从那个位置往四面八方搜过去看看,总能找到一条正确的路,但咱们没时间了。」 「是,最迟明晚,他们肯定还会来,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是不是说,咱们可以在这个湖边布置防线?」 李煦也不敢保证,毕竟只是猜测而已,几万人从湖底游过来,动静肯定不小,「你确定他们下次来还走这条路线吗?」 「这么好的路线为什么不用?我敢打赌,他们一定以为这个秘密一辈子没人发现,所以不如试试。」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别如此悲观,说不定是最好的结果呢!」寇骁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作为一名统帅,遇到战事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每一种策略会得出什么样的结果也是非常重要的。 他舔了下李煦的嘴唇,小声说:「最坏的结果就是咱们预计错了,他们有其他更隐秘的通道,等末将领着大部队守候在湖边时,他们却从其他地方打到城外,因为防守薄弱,很容易就会破城,到时候……」寇骁嘴角车出一抹冷酷的微笑,「到时候,等末将再带人回来,看到的也许就是一座空城了。」 李煦无法想像那样的画面,忍住心悸说:「也可能是寇将军率大军回援,与城中守卫将敌军包围,前后夹击,全歼敌人。」 寇骁哈哈大笑起来,拍掌道:「对,您说的对,只要城里能阻止起有效的反抗,确实能等到援军到来。」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 时间紧迫,他们抽不出一点时间来温存,李煦忙着去郡守府发布命令,他从城中青壮年中徵调了一万民夫到附近运沙土和石头,又组织起了近三万人的民兵队伍,他们举着削尖的木棍或是削薄的竹刀分散在四个城门口。 李煦还下令让离城门一公里范围内的百姓全部撤离,免得敌军沖入城内时伤及百姓,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城门被攻破,他们就必须抵死反抗,否则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必死无疑。 海贼的残忍手段他们都听过不少,谁都不希望自己与家人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因此,家家户户只要是能提能抗的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有的是扫把,有的是锅铲,还有几个屠夫在身上绑了四五把菜刀,那是他们的命根子。 每家每户都把过年买来的食材全做熟了,家里人人分了一点带在身上,这是王爷交代的,如果敌军破城,他们也许会被迫躲藏起来,有食物在身边也能多活几天。 郡守府里的文官们也不全是书呆子,李煦注意到,不少官员都换上了轻便的短褐或胡服,腰间挂着宝剑或长刀,只是不少人的武器观赏性十足但未必实用。 纪韩宇脚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身后跟着两名护卫,进门后立即将一封信交给李煦,「王爷,这是刚收到的漳宜那边送来的急报。」 说是信,其实是一粒蜡丸子,这种蜡丸子一般会藏在送信之人的头髮里,如果被人抓住,会第一时间将蜡丸吞下肚,确保信件不会丢失。 信是贾平寄来的,信中寥寥数语,写了最近海上的情况,总结完一句话:海上风平浪静,并无发现异样,晨曦岛的建设已经接近完工,俘虏们干活很卖力,盐田产量持续降低,但都在预测之中。 「果然是避开了晨曦岛和漳宜,这说明对方已经知道了晨曦岛是我们的地盘了,原以为他们会第一个把晨曦岛打下来据为己有,看来是本王错估他们了。」
第345页 纪韩宇看完信件就烧了,对李煦说:「闽州离海不远,对方选择进攻闽州,也许也是出于位置的考虑,如果闽州在南越腹地,他们可能就不来了。」 「那幸好是来闽州,否则其他地方哪有抵抗之力。」 纪韩宇听到这话顿时失笑,「您说的对,不过您有没有考虑过迁都?把郡守府和王府搬到南越中心的位置,如此一来,无论从哪边进来的人都得先过好多地方才能到,不至于如此被动。」 李煦却不想搬,沿海地方的交通肯定比内陆好,郡守府设在闽州,作为海贼上岸的第一道防线,对整个南越都是有利的。 李煦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然后吩咐贺遵:「你去寇将军那要个人,要身手好的,机灵一点的,重点是绝对忠心不二的。」 贺遵去了没多久就带了个人回来,老熟人了,郭孚,笑起来像个邻家大男孩。 李煦把他带去西郊工厂,亲自打开了实验室,将里头一筐足球大小的黑球指给他看,「这东西威力巨大,但本王没有检测过,不保证一定会成功,你将这些带去,用法我告诉你,你一定要一字不漏的记住,否则宁愿丢掉这些东西也不能用它,明白吗?」 郭孚不知道自己要接手的东西是什么,听着特别厉害的样子,他保证道:「您放心,卑职记性不错的,而且我可以记下来。」 李煦见他从怀里掏出纸张和鹅毛笔,顿时不说话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么做确实没错。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这几枚土炸弹的使用方法和禁忌告诉他,让他背诵了好几遍一字不差才让人把东西带走了。 第187章 有埋伏 郭孚背着个大竹筐回去,里外盖了三层,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一路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郭副将,您带来了什么宝贝儿?」 「王爷给的好东西,晚上给大家加餐哈。」听他这么说,众人以为他带来的是肉食,虽然觉得一竹筐肉不够分,但战时,大家都知道情况不同,能吃饱就很好了,以前没有王爷的时候,他们打起仗来吃的那叫一个惨,饿狠了看到人肉都想啃两口,现在已经很幸福了。 郭孚把东西背去找寇骁,他没将东西放下来,只是告诉寇骁,顺王交给他一样秘密武器,说是杀伤力很大,这种杀伤力不分敌我,用不好很可能死的是自己人,所以从即刻起,郭孚要把自己隔离了,直到敌军出现。 寇骁掀开油布看了一眼,见是一粒粒黑色的大圆球,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能闻到硫磺的味道,还有一根长长的线,既然李煦要求保密,那他也就不多问了。 「既然是秘密武器,不如你留在这里守城,万一预估错误,敌人绕过防线来袭,你守在这里也能护卫内城安全。」 郭孚勐烈地摇头,「不不,王爷交代过,这东西最好不要在闽州附近使用,最好不要让百姓们看到,而且也不够安全,一个不小心可能把自己的城墙给炸毁了。」 寇骁越发好奇这是个什么东西了,但也更加谨慎,连碰都不敢碰一下,「那你自己小心,准备一下,今日入夜后就启程,这次会带两万人马出行。」 郭孚没什么要准备的,他在身上藏了个火摺子,然后穿上厚厚的棉服,戴着厚厚的棉帽子和围巾,希望自己被炸翻的时候能滚的远一点。 ****** 夜幕降临,将士们享用了一顿不错的晚餐,李煦确实送了几十头羊来,像是知道他们今夜要行动似的。 吃完晚饭,天已经全黑了,城中的妇人自发地来收拾碗筷,有的还会给士兵们缝缝补补,送几双自己纳的鞋子之类的,每到战时,百姓们似乎都开始念着寇家军的好了,也不骂寇骁是煞神了,给寇骁送东西的人是最多的,场景堪比顺王乔迁。 寇骁带着两万人马与一万民夫赶赴那座山脚,夜太黑,一行人连火把都没敢点,走的格外慢,尤其是后头的一万民夫,全都挑着担子,担子里放着石头或者砖块,每一担都非常有分量。 等到了山脚下的那个湖边,寇骁让人在原地休息,自己带着人在附近勘察地形,这地方他一点不陌生,但从前也没一寸一寸搜寻过,从路面上确实看不出异常。 他再看那座山,百来米的高度,山坡很缓,两侧都没有悬崖峭壁,不存在天险一说,山上的植被也是最普通的茶树加灌木,很矮,想藏人都不容易,更别说几万人同时上山后藏起来了,根本藏不住。 所以最后寇骁还是把目光放在水里,这个湖他们不是没下去过,洗澡捞鱼的都有过,但没人去过湖底,更没游到对岸,不知道是否像李煦猜测的那样湖底通向山的另一边。 夜太黑了,寇骁也不敢让人下水,下去了也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等天明。 他派了一队人爬到山顶,然后这群人很快返回来告诉他,从山顶上根本看不到山那一边的情况,山下那片湖很大,而且晚上视野也不好。 寇骁一时不知这道防线该怎么布置才能最有效的打击敌人,既要隐秘又要有杀伤力,但以目前这地形来看非常难,如果只是在湖边筑一道墙,那对方一露水面就能看到,完全有时间往回游。 如果要在山坡上做文章,对方从湖这边上岸,他们的射程不一定够。 寇骁也不到处转圈了,闭上眼睛一点一点的回忆这附近的地形,模拟了数种情形,最终还是选择在山上设伏,虽然效果会差一些,但能最大程度的保障己方的安全。
第346页 很快,民夫们就挑着石头上山了,一整夜没有停歇的劳动,终于在天亮前弄出了一条长长的防线。 休息够了的寇家军开始捯饬自己,身上穿着迷彩服,头戴迷彩帽,还弄了树枝树叶挂在头上和身上,将自己打扮成一棵树苗,就是在一群灌木中显得有些高壮,不过等他们潜伏下来后,又与四周融为一体,除了让山上的树木显得更茂盛些外,并不突兀。 寇骁看着这一幕暗暗点头,这个伪装可以给满分了,换个外行来看,肯定看不出一点端倪。 清晨,大家期待的阳光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大雨淅淅沥沥地下下来,寇骁咒骂了一句贼老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让大家借着雨水用点干粮,他们这一等,并不知道要等多久,以寇骁的推测不会超过两天,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天亮后,寇骁还是派了两名水性很好的士兵下到湖底,试着往山那边钻,如果能成功,那他们这一夜的劳动就不算白费,如果是死路,他可能就要收拾包袱滚回城里去了。 没等那两名士兵回来,寇骁先收到了山顶斥候兵的消息,山的那一边有动静,太远看不清楚,但肯定是有大队人群靠近。 寇骁忍不住激动起来,「本将军亲自上去看看。」他快速跑到山顶,用简陋的望远镜看那群人,一群黑压压的脑袋和看似缓慢的移动速度,除了海贼不做其他想,而且这群人有个特点,都穿着紧身衣,没有车队,意味着没有辎重,也就是说,他们是带着必胜的信念来的。 寇骁听李煦说过,他派了死士去寻找他们的船只,如果能找到便一把火烧了,绝了他们的后路,现在想想,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他们的粮食肯定都储备在船上,烧了船不仅是断了他们的后路,而是断了他们的生路啊。 寇骁悄悄地下山,让人去试着将水里的人唿唤上来,可别在水里头碰头遇上了,那可就打草惊蛇了。 水深的地方很难听到岸上的动静,加上雨声的覆盖,哪怕在湖边喊破喉咙水里的人也听不见。 有人找来了几根长长的竹竿,接在一起往水里捅,就算捅不着人也能让对方看出异样。 果然,没过多久,湖中心就露出了两颗脑袋,两人朝岸上的人竖起中指,然后奋力游上岸。 这竖中指的习惯还是跟顺王学的,一开始听说是赞扬人的手势,大家都纷纷学去了,等李煦发现时已经无法挽回这个错误的认知了,于是他只能将错就错,反正古人永远不会知道正确答案。 来人爬上岸,身上湿漉漉的滴着水,「他娘的,这湖真是深啊,太深的地方根本看不到路,我们游的很慢,时不时还要露出水面换气,这条湖就算和对面相通,也没几个人能游过去吧。」 「嘘!他们来了。」 两人无语极了,他们一定要亲眼看着对方冒头,否则实在不敢相信对方的水性如此之好,和那群海贼相比,他们的水性差太多了。 「听说水师那边天天练潜水,这个方法还是王爷提出来的,王爷还真是明智啊,难怪咱们以前打海贼总是那么吃力。」 时间仿佛变慢了,寇家军在山中等了许久,才接到对方下水的消息,但这个消息一落实,大家自信心就涨起来了,没有什么比预知敌军动向更有利的了,他们只等那群海贼在湖里冒头,便能砸的他们哭爹喊娘。 寇骁让郭孚去山的那一边守着,如果有大部队往后撤,就让他祭出秘密武器,用这群海贼来实验王爷的研究成果,反正山的那一侧没有村庄,就算把湖水抽干了也影响不到他们,隔着那么远,闽州的百姓也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郭孚笑眯眯地说好,「嘿嘿,您就等着瞧吧,反正听王爷的描述,卑职觉得这东西会把海贼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踏上南越的土地半步。」 寇骁听了却觉得不放心,当时李煦让他推荐一个机灵且忠心的人,他想也不想就把郭孚介绍过去了,但听到郭孚传回来的话,他深知这个任务有多危险。 「你……」 他刚开口郭孚就制止了他,「将军,您别说了,什么后果卑职心里有数,咱们当兵的人,每日过的不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上的生活么,如果能用卑职一条命换一场战事的结束,那是多么伟大多么光荣的事情啊,到时候王爷一定会把卑职的名字刻在英雄纪念碑上,能流芳百世呢。」 寇骁扶额,「你又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哪来的英雄纪念碑?」 「肯定有的,您忘了,连那群老扣扣捐钱修个路王爷都给他们立碑了,咱们将士们沙场拼杀,以性命换取老百姓的安稳生活,这贡献不比修路小吧,王爷肯定会立碑的。」 「立不立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死了,连个后代都没有,清明没人给你扫墓,中元节没人给你烧纸钱,你那刚到手的砖瓦房立马就会易主。」 「将军,求您善良!」郭孚撸了一把脸,觉得这话题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否则他肯定撂挑子不干了,哪有人明知道要死要往前沖的。 寇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所以,你记得要活着回来,如果能活着回来,你就是此次最大的功臣,王爷的大方你是见识过的,奖励什么的不用我说吧,你的后半辈子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取决于这次了。」 郭孚立即信心高涨,「诺,卑职一定顺顺利利完成任务,活着回来领赏!」
第347页 说话间,那边已经陆续下水了,几万人跟下饺子似的潜入水中,水面起初还有些波动,但等这群人潜入深水中,湖面就恢復平静了。 山顶监视着的斥候兵们拿着望远镜都看呆了,好傢伙,这群人真不愧是海里生海里长的,这水性好的令人嫉妒,要不是他们有这望远镜,光靠肉眼根本看不出异常来。 难怪对方敢走这条老路,这是笃定他们发现不了。 寇骁默默地算着时间,从山的那一边游过来肯定不会太容易,水性再好能在水里憋气多久呢,所以他们一旦到了这边,第一件事肯定是露出水面换气。 不用他吩咐,寇家军们纷纷瞪大眼睛盯着下方的水面,心跳声此时都比唿吸声大,还有血液里流淌着的野蛮因子,仿佛立即就要爆出来。 寇家军靠人头计算军功,杀的敌人越多军功累积越多,升迁的越快,但凡想往上爬的,都恨不得自己长了三头六臂,能在战场上多杀几个人。 水面似乎有了动静,最下排的士兵都准备好了石头,手心紧张的冒汗,石头差点从手里滑脱。 「稳住,一切听将军号令。」每位小队长都如此提醒着身边的小兵。 这次带来的士兵中有一大半是新兵,与之前的剿匪不同,这是实打实的战争,所以大部分人都紧张的要命,这种情况下,还真有可能看到下方有个脑袋冒出来就尖叫着把石头砸下去。 这可不是件好事,寇骁肯定要等敌军半数抵达这边才会下手,否则砸中一颗脑袋,其余脑袋都缩回去了怎么办! 水面陆陆续续有波纹产生,最初冒头的是十个人,这十个人大大地吸了口气后就在原处飘着,转动着脑袋四处看,许久之后才见他们潜入水下,估计是报信去了。 「还挺谨慎。」寇骁暗暗点头。 谨慎之后,水面彻底沸腾起来,一颗颗脑袋从水里钻出来,估计是在水底憋得狠了,这时候每个人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狠狠地唿吸新鲜空气。 寇骁等到水里的脑袋足够多了才一声令下,「动手!」 剎那间,一颗颗石头从山坡上砸入水中,刚开始人太密集了,哪怕随手一扔,石头也能砸到一个人。 同一时间,上万颗石头同时砸下来,立马就有大几千人哀嚎着沉入水中,几乎很快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好,有埋伏!」海贼们纷纷大叫起来,然后幸运躲过石头攻击的立即往水里躲。 虽然石头入水后还有一定的攻击力,但有了水的阻力,效果大打折扣,只要潜的够深,石头根本对水里的人发挥不了作用。 寇骁一轮石头攻击后立即下令:「换弓箭!」 顿时,一排排箭雨戳入水中,很快就有鲜血飘上来,染红了这一片湖水。 寇骁不知道这一次攻击重伤了多少敌军,只能凭着感觉走,「迅速下移,包围湖边,别让任何一个海贼逃上岸。」 寇家军手持弓箭迅速跑下山,然后在湖边围成一个圈,这期间,有受伤的海贼忍不住浮出水面换气,都被一箭射中眉心挂了,再之后,很久都没人敢冒头了。 寇骁不悦地抿着嘴唇,这么一来,敌军肯定是不敢过来了,最大的可能是往回游,山的那一边地形太缓,根本不适合再来一波攻击,只能靠郭孚了。 第188章 来抓我们呀 郭孚紧张极了,他上过无数次战场,杀过不知道多少敌人,但还没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的。 身边的两名亲卫还在开玩笑,「副将大人,您听,山的那边传来了石头落水的声音,应该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郭孚看了他们一眼,沉声说:「都注意点,那边声音停了就死死盯着下面的湖水,一旦有人过来就提醒我。」 「大人,咱们到底是什么任务啊,光靠咱们三个人也杀不了几个人啊。」 「屁话,等着看好戏吧!」郭孚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蹲守在这里的,但他觉得自己一个人牺牲就够了,「你们两退回去,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再来汇报。」 左右亲卫「呵呵」笑了起来,一人一边搂住郭孚的肩膀,「您就别赶我们走了,我们知道这次任务危险,否则将军不会给我们二人下死命令,您放心,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就是就是,哪有上了战场还临阵脱逃的,您放心吧,将军说了,后事一定给我们办的风风光光的,家里也都会照顾的妥妥噹噹的。」 郭孚冷着脸想:将军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快看,有动静了。」湖面的动静比想像的来的快一些,应该是那些还未抵达对面就知道被埋伏的海贼退了回来,这座山虽然不高,但直径很长,湖底的通道不知道有多宽,几万人一起行动,想必也得排很长的队伍。 水面汩汩的冒出气泡,郭孚他们就藏在湖边不远的灌木丛里,原以为这些海贼会原路返回,没想到他们露出水面后竟然直接爬上岸。 「怎么办?他们上来了。」 郭孚盯着水面,过来的人还很少,不宜动手,「再等等。」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越来越多的敌军爬上岸,他们有的躺在岸边急促地唿吸,有的跪在地上拼命咳嗽,这个时候,如果郭孚带了兵过来,肯定就冲上去一刀结果他们了,哪还用得上秘密武器。
第348页 不过郭孚低估了这群人的耐性,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吹了声口哨,原本还瘫软在地的海贼们立即跳跃起来,一个个生龙活虎,哪还有半点疲惫的样子。 郭孚盯着那男子看了好久,确定他至少是一名将领级别的人物,他将背上的竹筐放在面前,轻轻掀开包裹,犹豫着看向里头的黑球。 「大人,他们要上来了!」亲卫激动地喊道。 郭孚咬咬牙,抱着一枚黑球出来,将长长的引线扒拉到面前,思考着李煦交代的每一句话,再看到底下聚集的海贼,拿出火摺子点燃了引线。 旁边两人还好奇地探头过来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郭孚一脚踹开一个,「滚远点。」然后死死盯着不断变短的引线,直到它剩一条胳膊的长度时勐地将黑球丢向下方,直直地往那男子头上砸去。 那男子意识到有东西破空飞来,下意识地反手一打,直接将黑球打入水中,郭孚眼睁睁看着那东西沉入水中,想着引线肯定被扑灭了,也就意味着这东西肯定失去作用了。 他暗道可惜,而且这一下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方位,海贼们以为又遭遇了埋伏,纷纷拿出武器分散着躲开,郭孚没敢耽搁,拿出第二颗黑球点燃,引线刚开始燃烧,他就听到底下的湖面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闷响,紧接着,平静的水面掀起了巨大的水柱,高高升起又重重落下,无数人体被水流冲击着上上下下,发出惊恐与悽厉的惨叫。 一枚东西落到郭孚面前,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胳膊,手指还颤动了两下,甚是吓人。 「这……这东西?」 「刚才是地动山摇了吗?我怎么感觉我摇晃了。」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见,我耳朵聋了吗?」 郭孚也觉得自己耳朵聋了,被吓呆的他差点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枚黑球,而且还是一枚正在燃烧的黑球。 等他意识回笼,引线已经快烧到手指了,他吓得把球丢出去,这一次,正中正下方,也让他们亲眼看到了这东西爆炸后的威力。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支离破碎的尸体,无数人悽厉的惨叫,原本还站在岸边的海贼纷纷跳入水中,可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残肢断臂,更是吓人。 「娘呀,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郭孚不知道,也没有时间去想,对方虽然被炸怕了,但还活着的海贼除了掉进水里的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由着那男子带领朝郭孚他们这地方冲上来。 显然,这男子已经发现偷袭他们的人数不多,而且位置非常明确,只要能抓住这个偷袭者,对方就丢不出那可怕的黑球了。 「大人,他们上来了!」 郭孚拿了两枚黑球一左一右递给他们,「都点燃,丢下去。」 这个操作太容易了,他们刚才也看到郭孚的做法了,立即取出火摺子将引线点燃,但他们不知道这引线要烧多久,刚发出「呲呲」的声响就吓得丢了出去,黑球在山坡上滚了几圈,一个引线被土壤蹭灭了,还有一个滚到湖边的位置被树枝卡住了,但引线烧完后也没见它爆炸开,像是临时发了脾气一样。 郭孚自己手里还捧了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海贼已经近在眼前,郭孚转身向山上跑,高举着黑球对海贼吼道:「你们最好别过来,否则大家共归于尽!」 这句警告非常有力,海贼们纷纷停下脚步,面露惊吓地看着他手里的黑球,那呲呲呲的声音更像是一道催命符,刻在众人的脑海里。 「少主,怎么办?那东西威力太强了,咱们先撤吧!」有人害怕地问。 那名少主握紧拳头,看向郭孚恶狠狠地说:「他们只有三个人,而且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武器吗?」这东西太恐怖了,如果南越的士兵都有这样的武器,那他们根本毫无胜算,这场仗根本没法打。 少主踢开了脚边的竹筐,又看了眼郭孚三个人,见他们手里除了一个黑球什么都没有,心里有了推测,「别怕,这是他们最后一个了,都警醒些,只要避开十米范围就是安全的。」 这个男人无疑是谨慎且果断的,从刚才那个黑球就能推断出,这东西的杀伤面积有多大。 郭孚一退再退,手上的黑球已经快烧到了尽头,他无法,先做出一个抛掷的动作,看着那群人急忙退避开来,然后迅速将黑球砸到那名首领的身后,他不傻,知道要想正中目标太难,而且距离太近还容易被对方反攻,最重要的是,丢的近了他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轰!」一声刺耳的爆炸声,裹着泥土和石块飞溅开来,不少海贼被爆炸的气流掀飞了出去,还有不少被尖锐的石块击中,负伤累累。 郭孚迈开双腿往山上跑,在水里,他们的速度不如海贼,但上了山,可就是他们寇家军的天下了。 三人急速跑到山顶,看到山的那边来接应的寇家军,站在山头朝下方摇旗吶喊:「来呀来呀,来抓我们呀!」 「少主,快撤吧,应该是寇家军追来了。」 乌昀看着身边早被吓破胆的士兵,知道这一战肯定是没希望赢了,立即下令撤退。 他们跳入水中,也带走了受伤的同伴,在一片残肢断臂中下潜,很快,湖水就恢復了平静,除了那些破碎的尸体,仿佛没有人来过一般。 寇骁带着人绕过来接应,郭孚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水,颤抖着双手说:「将军,幸不辱命!王爷他……他真是奇人!」
第349页 山这边的动静寇骁也听到了,虽然无法想像是什么样的画面,但造成的动静太大了,他们也被惊了一下。 寇骁命令一小队士兵去处理湖水里的尸体,总不能让尸体就这么飘在水上,太噁心人了,然后抓着郭孚到一旁打听细节。 郭孚双眼亮如星辰,边说边比划着名,「您是没瞧见,火摺子一点,那引线呲呲烧到尽头,然后」嘣」的一声,天崩地裂,什么都炸成渣了,要是人群密集,这样一颗黑球下去就能死伤好几百,实在是太厉害了!」 寇骁去查看了爆炸现场,被炸过的地方呈现出黑色烧焦的模样,也残留着烧焦味和硫磺味,那挥之不去的烟雾还带着尸臭,闻之作呕。 「对了,还有两个没爆炸。」郭孚指着那两个安好的黑球说:「也是卑职失误了,不该将这东西给旁人,结果点燃了并没有爆炸,您说,是不是王爷只赋予了卑职这项能力,旁人接手则不行?」 身旁两名亲卫臊得脸红,如果刚才他们没把事情办砸,一定能多杀一些海贼,说不定运气好连对方的首领也能炸翻了,结果东西到了他们手上居然失效了。 寇骁用长枪拨弄了一下那两枚黑球,见其中一个还挂着引线,就取了火摺子点燃它,然后用力一抛,将黑球远远地丢开,几息之后,所有寇家军都目睹了黑球爆炸的过程,浓烟滚滚,声势浩荡,确实有地动山摇之感。 郭孚嘴巴张大,小声吸了口气,「原来只是引线熄灭了呀,太浪费了。」 是的,太浪费了,好好的一枚炸弹,居然就这么听了个空响,至于另外一枚,寇骁没有看到引线,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这东西威力这么大,他也不敢让人带回去,否则半路突然炸开了,死的就是他们,于是枪头一勾,将东西抛入水中,直到它沉到底才下令撤退。 第189章 元宵佳节 第二场战役打的依旧漂亮,百姓们不知道其中曲折,只知道闽州暂时安全了,按照寇将军传出的话语判断,短期内海贼是不会再来了。 春节还未过去,元宵也没到,李煦为了安抚大众,请了几个戏班子每天在城里的广场免费唱戏,还让人去做无数个灯笼,准备过个热热闹闹的元宵节。 李煦也接女儿搬回了王府,狠狠睡了一觉,然后精神抖擞地拿了材料来准备给小公主煳个最特别的灯笼。 父女俩头碰头聚在一起,一个在用浆煳粘纸壳,一个拿着小刀削竹片,但两人都是生手,做出来的东西只勉强能看。 寇骁安排好了军务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悠然自得的画面,他想,就为了守护这片安宁,他也愿意尽全力去与敌人抗争。 寇骁走过去,看到李煦削出来的竹片,厚薄不均,粗细不同,忍不住抢了他的活,「王爷这双手太嫩了,小心被竹片割伤,还是让末将来吧。」 李煦把目光移到他脸上,见他下巴又长满了鬍渣,脸庞消瘦了不少,眼睛贼亮贼亮地看着他,同时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几刀子就削出了一条漂亮的竹片。 小公主拿着寇骁做的竹片和李煦做的放在一起比了比,乐呵呵地笑道:「还是寇叔叔厉害些,父王削的竹片太丑了。」 李煦敲了她一记,假装生气道:「丑是丑了点,但你寇叔叔除了会削竹片什么都不会,你问他会做灯笼吗?」 小公主果然歪着脑袋问:「寇叔叔会做漂亮的灯笼吗?」 寇骁确实没自己做过,但他觉得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他,极自信地回答:「会啊,寇叔叔做一个送给你。」 小公主拍着手说:「好啊好啊,你和父王一人送我一个,这样我就有两个了。」 李煦摸着她的脑袋,「人可不能贪心,如果只能要一个,你要父王做的,还是寇叔叔做的?」 小公主为难地看着他,想说两个都要,还是寇骁替她解了围,「不如这样,我与王爷各做一个,小公主喜欢哪个就要哪个,剩下的那个就送给对方好了。」 寇骁存着私心,想要李煦做的灯笼属于自己,李煦听他这么说也没拒绝,反正都是自家人手里拿着,给谁都一样。 但有了可比性,两人就不敢做的太随便了,而且起了好胜心,力求做的比对方好。 寇骁削竹片有一手,很快就做好了骨架,但之后的事情他就不太会了,煳纸的时候弄的到处都是浆煳,粘的坑坑洼洼,小公主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反观李煦,竹片虽然削的不怎么样,但煳纸还是煳的很平整的,而且他做的不是普通的圆形灯笼,而是一个可爱的小鸭子,虽然最后做出来这只鸭子离「可爱」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但总归是充满童趣的,尤其李煦还将整个灯笼涂上了颜色,画上翅膀,远远看相当吸引小孩子。 小公主不等寇骁做好就先选了李煦做的鸭子灯,很抱歉地看着寇骁,「寇叔叔,虽然您做的很辛苦,但姝儿还是喜欢父王做的,要不姝儿也给您送个礼物做补偿吧。」 寇骁正致力于将手上的灯笼粘成球形,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这个做好了送给王爷,没白做。」 李煦连忙拒绝,「我不要。」说真的,那灯笼真是太丑了,丑的没边,他绝对不会提着这样的灯笼出门的,否则全城百姓要以为王府破产了。 寇骁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忙活,李煦干咳了两声,安慰道:「那个,要不就留在家里看看也行,总归是一片心意嘛。」
第350页 寇骁忙到晚上才把灯笼做好,为了美观一些,他做好造型后又在外面煳了一层纸,至少不再是坑坑洼洼的了,但依旧丑,李煦把灯笼点燃的时候甚至希望来一股妖风,把这灯笼烧了得了。 寇骁幽幽地问道:「王爷,您这表情看着不太得劲啊,要是不喜欢您烧了就是了。」 李煦勉为其难地把灯笼抬起来,违心地赞美道:「还是不错的,第一次能做成这样不容易了。」他想起之前收到寇骁送的纸船,水平同样一言难尽,可见寇将军这双手只适合拿枪杀人,确实不适合做手工活。 到了元宵那一天,两条水泥大马路两侧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这些灯笼大部分都是出自巧匠之手,美观极了,小公主的鸭子灯刚那出门,就被比下去了,然后撅着小嘴把它递给小丫鬟,自己去买了个漂亮的兔子灯提着。 小公主身份尊贵,平日很少出门,认识她的人不多,因此她带着几个丫头和护卫逛街也没引起太大的轰动。 一片灯海中,纪韩宇和姜秋明也一起走着,两人如今是邻居,今夜出门时在门口遇上了,姜秋明随口约了一句一起逛逛,对方竟然没拒绝。 一路上都有百姓给二人行礼问安,姜秋明在闽州生活了二十几年,认识他的人肯定多,纪韩宇则是官场新秀,几乎人人传颂的有为青年,认识他的人也不少。 姜秋明望着长而明亮的街道说:「许久未曾见过如此美丽的夜景了,王爷总是能让百姓们活的更快乐。」 「因为他能体会到百姓苦,也能找到让他们快乐的点子。」就像这次的元宵灯会,在大战过后,百姓们的心态多少有些恐慌和疲惫,这么闹一闹,正好驱散他们的阴霾。而且做灯笼花费不了多少钱,工匠都是自家的,材料都是现成的,无非是多耗一点油而已。 「此次能大败海贼,还多亏了王爷做出的秘密武器,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纪韩宇对这是略有耳闻,但并没有去打探什么,王爷也从没有提过什么,「不知,王爷既然没说出来,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军师大人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寇将军也是如此交代的,只是如今军中略有传言,说王爷是隐藏的战神转世,只是顾忌着寇将军的权威,没敢太出头而已。」 纪韩宇眉头皱了皱,「谁会说出这种话来,这不是离间王爷和将军的感情么?」 「是啊。」姜秋明深深嘆了口气,作为知道那二人关系的知情者,他觉得这背后的人可悲又可笑,那两位的感情是能随便离间的吗? 纪韩宇却误以为他在为寇骁的担心,劝解说:「军师还是把幕后之人查出来严处才好,虽然只是流言蜚语,但日子久了,难免生出事端来,寇家军是姓寇的,这一点王爷从未想过改变它。」 「我明白,只是那东西一出,吓破胆的又何止是敌人,胆小怕事的人总是特别容易被人钻空子。」 「那就藉此机会清洗清洗,寇家军贵精不贵多,真正的精锐不该被一点流言蜚语带动情绪,南越是顺王的封地,王爷对寇家军拥有最高的支配权利,但大家心知肚明,这兵权是属于寇将军的。」 姜秋明嘴角扯了一下,似乎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反驳,只要那两位亲如一家,管他姓寇还是姓李。 但将来到了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双方能否心平气和的划分开来就不好说了。 「快看,那是王爷和将军吗?」姜秋明突然指着前方的二人问道。 纪韩宇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看到了两个背影相似的人,他们一行七八个人,个个戴着面具,看不出面容,但从身段和气势不难认出李煦和寇骁。 「听说中原的百姓们都喜欢过元宵佳节,灯下会美人也是一种习俗,就不知今夜能否抱得美人归。」寇骁从小贩子手里买了一盏莲花灯,硬塞进了李煦手里,「补偿你的,回头就把家里那个破灯烧了吧。」 李煦无奈地看着他,出门前他因为死活不愿意提着寇骁做的灯出门把对方惹毛了,虽然对方最后妥协了,但看看手里这盏灯,这火气显然还没散呢。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提着丑灯出门,只是那盏灯恐怕持续不了多久肯定就散架了,还不如作为艺术品供起来,起码能多存活几天。 当然,这话他不会告诉寇骁,手里的莲花灯精緻极了,灯芯即花心,嫩黄色的,粉色渐变的花瓣在灯光照耀下晶莹剔透,上头还能看到滑动的水珠。 李煦也挑了个狮子灯送给寇骁,低头在他耳边说:「你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毛都炸开了。」 两人在街上交头接耳,态度亲密,一看就是感情深厚的朋友,他们气质非凡,即使戴着面具也不难猜出身份,只是大家没有明说而已。 纪韩宇是知道李煦和寇骁的关系的,但他以为姜秋明不知道,立即拉着人转头就走,「王爷一定不想让人打扰,咱们换条路吧。」 姜秋明被拉着走了一段,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觉得掌心火辣辣的,像是被烫着了一样。 等纪韩宇松手,他搓了一下手掌问:「你怎么知道王爷不想让人打扰?说不定咱们还能结伴一游呢。」 纪韩宇没有错过刚才那两人对视的目光,那眼神那表情,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啊,要是硬凑到一起肯定也是不自在的。
第351页 纪韩宇心里有淡淡的失落,他知道自己是喜欢顺王的,但他也知道,就算没有寇骁,王爷也看不上他,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不说这个了,前面有个摊子的馄饨做的不错,我请军师大人去吃一碗吧。」 「我知道,那是老杨家的大肉馄饨,皮薄馅大,在闽州城卖了几十年来,味道很是一绝。」 结果两人刚到摊子那坐下,隔壁桌也坐下了两个人,扭头一看,好巧不巧正好是寇骁和李煦。 双方对视一眼都有些侷促,纪韩宇和姜秋明是因为不知道要不要当没看见,这招唿是打还是不打,李煦则是因为约会撞见熟人,有些不好意思,只有寇骁非常自在地给李煦洗了筷子和调羹,还给抹了桌子,殷勤备至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姜秋明还是第一次见他们私下的相处模式,没想到是这样的,他家将军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温柔可亲,细心周到,哪还有半点煞神的模样。 「老闆,馄饨两碗。」一声高喝打断了他们的思路,众人齐齐回头,就看见两个熟人在剩下的那张桌子旁坐下了。 第190章 出发 李煦摘下面具,让老闆把三张桌子拼在一起,「真是有缘了,吃个馄饨竟然还能凑一大桌。」 纪韩宇表示自己并不想要这样的缘分,他和姜秋明本来是想避开走的,兜兜转转又遇上了。 另外二人也是暗暗苦笑,早知道会在这儿遇上这么多位菩萨,说什么也不贪这一口了,馄饨哪天吃不得。 最不得劲的是寇骁,本以为是两个人的约会,结果刚出来没多久就凑了这么一大桌人,碍眼的很。 他看向姜秋明,用眼神询问他为何会和纪韩宇凑到一起,这两人分属不同阵营,按理应该保持距离才是,他早忘了自己当初让姜秋明拉拢纪韩宇的事情。 郭孚低着头看着斑驳的木桌面,数着上头一条条凹凸不平的痕迹,希望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上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加上受了不小的惊吓,这才特批了三天假期,给他缓和心境用的,其他几位副将可都还苦哈哈地守在城门口呢。 他身边坐着张朔,王府的重要管事之一,是非常得李煦看重的大师傅,要不是工部没能成立,张朔可能已经是个品级不低的工部官员了。 寇骁再往这边看一眼,特别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的人都和王爷的人搅合一起去了,难道是他榜样做的太好? 摊主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家,腿脚不便,眼睛还不好使,先端了两碗馄饨上来摆在纪韩宇和姜秋明面前。 二人急忙将碗推到上峰面前,恭恭敬敬地说:「您先请用。」 李煦轻轻吹了吹热汤,尝了口味道,然后朝碗里加了点醋,也给寇骁加了点,无视对方微皱的眉头。 其他四人的馄饨很快也端来了,大家沉默地吃着,一碗并不大份的馄饨仿佛要吃到天荒地老,连最后一滴汤都要喝光了才算完。 吃完后,大家也不敢提出要走,因为两位大佬并没有想走的意思,于是端正地坐着等大佬训斥。 李煦朝郭孚笑了笑,和悦地说:「这次任务确实完成的不错,郭副将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郭孚愣了下,激动地站起来,「卑职不需要奖赏,这乃卑职分内之事,何况都是王爷的武器厉害,其实卑职根本没费什么力,不敢要奖赏。」 「话不是这么说,这东西危险,伤人伤己,又是试验品,郭副将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他神色肃然地说:「上阵杀敌本就是铤而走险的事,王爷您帮南越度过了一次难关,卑职这点功劳不算什么。」 李煦转头问张朔:「张管事怎么和郭副将走到了一起?」 张朔有些紧张,他看到李煦还是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加上对李煦的崇敬之心,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五一十地交代:「回禀王爷,是郭副将找在下做几样家具,事情说了挺长一段时间,一直没得空,今日遇上了便说起了这事。」 李煦这才想起来,他当初建了十栋新宅子送给军中副将,因为早就交付了才对,没想到郭孚连家具都没做完。 「这点小事你让手下的木匠去做就是了,多少费用都算本王的,就当本王送给郭副将的乔迁礼。」 郭孚瞪了张朔一眼,这事情他们私下讲讲也就算了,怎么能说给王爷听了,这不是让王爷误以为自己要占他的便宜吗? 他讪讪地笑道:「不用不用,也就差几样小家具了,回头随便找个木匠就能做,不敢劳烦张管事他们。」 其实他是想要做几样与新王府样式的家具,听说床是软的,椅子是软的,地板是热的,衣柜也格外别致,外头可做不出这些来,只能找张朔帮忙。 反正他平日住军营,新家不急着搬,也就拖到现在。 李煦笑笑不说话,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肯定是要送的,何况郭孚和寇骁的关系不一般,他送几样家具也不算收买人。 他轻轻捅了寇骁一下,「寇将军不如也送几样乔迁礼,郭副将无依无靠的,你这个主帅也该帮忙张罗一点生活上的事吧。」 寇骁点点头,「等明日让寇府管事过去瞧瞧,缺什么补什么,争取正月就能住进新房。」 郭孚再三道谢,觉得今天这趟出来的太值了,刚才的拘谨一扫而空,给李煦和寇骁各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敬了他们一杯。
第352页 张朔看着他一系列的操作佩服极了,他知道郭孚也是家奴出身,幸运的是他得到了寇将军的重用,一跃成为军中将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张朔知道王爷欣赏自己的木工,他也一直不遗余力地替王爷办事,但总觉得自己还差了点什么,同为管事,像雷骆雷管事就格外风光,受人追捧,但他却寂寂无名,追根究底,还是自己嘴巴不够活络。 他试着张开嘴,想说几句奉承话,但话到嘴巴怎么也出不了口,反而更加尴尬。 李煦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朝他点点头说:「前几日多亏了你与岑老带着人没日没夜地赶工,城墙加固了许多,城门也修的不错。」 这几日,四面城墙全都用水泥加固了一遍,城门也重修了一遍,哪怕是攻城器,也别想轻易破开闽州的城墙和城门。 张朔脸色微红,是被夸贊后的激动和感动,他急忙说:「这是属下应该做的,而且都是王爷的东西齐备,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话确实不假,歷朝歷代,不是缺少想干活的人,而是缺少足够的物资以及英明的领导。 就像黄河发大水,民夫们哪个不想筑起高高的堤坝将洪水阻拦在河道里,奈何他们空有一双手一身力气,朝廷拨下来的公款,一层层盘剥下来,只剩了一点点,各路官员中饱私囊,以次充好,修出来的堤坝只能是豆腐渣一样的脆弱。 贪是人类的天性,李煦也无法保证所有的官员不贪,但他可以适当的提高官员的待遇,对他们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加上更严谨的监管制度,让这种情况更少的发生。 尤其在闽州城内,谁也不敢在老虎眼皮子底下作妖,要知道当初修路,也不是没人从中揩油,结果最后调任的调任,离职的离职,这事虽然没明着办,但机灵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也是你们的功劳,将士们在前方拼杀是功劳,你们在后方保障后勤也是功劳,没必要谦虚。」 张朔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看得出来很高兴,眉眼带笑地点头,「多谢王爷肯定。」 「起风了。」李煦伸手让风吹过掌心,轻轻握了握,「时机正好,明日众将士该启程了。」 元宵的热闹气氛还未散尽,街上的花灯还挂着,但十六这天早上,所有百姓都看到了军容齐整的寇家军在城外整装待发,写着「寇」字的军旗在风中飘扬,顺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为即将出发的将士们践行。 他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简单的几句,他让众将士们保重身体,让他们多想想家中的父母妻儿,想想南越这一年的平稳安逸,以及他们的光辉未来。 他说:「大好男儿,志在四方,今日,只是你们人生的,为自己而战,为家人而战,为家国而战,你们是英雄,英雄将会有英雄的待遇,本王期待着你们凯旋而归的日子。」 旌旗猎猎,鼓声阵阵,震天的吶喊声传遍全城,寇骁手中的长枪朝天一指,声音戛然而止,他深深地和城楼上的人对望了一眼,吼道:「出发!」 李煦在城楼上站了许久,直到看不到队伍的身影才下来,周围围观的百姓也久久不肯散去,他们相互慰藉着,鼓励着,满怀期待地等着他们的英雄凯旋归来。 「不是说将海贼打退了吗?为何还要出兵?」有不明所以的百姓问。 「你也说只是打退了而已,谁知道他们哪日又捲土重来,寇家军主动出击也好,最好杀光那群海贼,让他们永生永世都不能再来捣乱。」 「原来如此,是该主动出击,只是海贼一旦退回海上,根本追不上吧!」 「以前不行,现在有顺王在呢,听说船坞那边每几日就能造出一艘新船,有船有兵,肯定能追上海贼,让他们无处可逃。」 「说起这个,你们可知船坞那边有个姓秦的管事?」 「不知,为何提起这人?」 说话的人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我有个亲戚是秦村的,就是秦管事的家乡,听说他家大儿子打着他的名号在村子作威作福呢,而且还建了个商队,不知上哪挣了许多钱回来,那银子一箱一箱地搬回老宅。」 「秦村我知晓,以前就是个小渔村啊,秦管事呀,是那位会造船的秦老爷。」 「正是他。」 「可他的长子不是渔夫吗?他家的船就是他继承了去,听说这小子挺能干呀。」 「能干是能干,就是有点那个哎,不说了,人家如今发家致富了,与以往不同了,听说他在秦村霸占了不少土地呢,还大肆招收新人,不少人冲着他给的银子都自愿为他卖命呢。」 「那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嘘!我也是听说啊,这秦家长子是在海上捞的金,指不定啊,就和那群海贼同流合污了呢。」 「不可能吧,他爹能答应?百姓们能答应?」 「他爹在闽州码头那闭关造船,哪里知道家里的事。至于百姓,呵,秦村靠着他都发达了,哪里会说他不好。」 「这么说来,还真得防着点,要不要去给王爷写封匿名信,让他小心被自己人捅了刀子?你说,这群海贼来的这么突然,会不会就和秦家那小子有关系?」 李煦此时坐在郡守府的会议室里,同样听到了这样的疑问,一名官员沉着脸说:「王爷,这秦祖新若真与海贼有生意往来,必定会受海贼驱使,说不定就是他将人带上岸的。」
第353页 李煦安抚道:「没凭没据的事情先不提了,本王已经让人去秦村监视着他了,如果真是他所为,肯定会给百姓一个交代的。」 李煦派去的那几十名死士渺无音讯,也不知是生是死,要是能传回只言词组就好了。 寇骁领着三万寇家军出征,目的地是避风岛,如果那群海贼没有返迴避风岛,这一次,他们很有机会能直捣对方老巢,但这一战其实并没多少胜算。 出海远征,对寇家军还说是第一次,那避风岛上不知还留有多少战斗力,何况还有个睿智的老岛主看守大本营,寇骁他们想攻岛没那么容易。 贾平收到各方来信,也知道了海贼上岸的事情,而且直取闽州,兵临城下,他认为这是他的失职,给李煦写了一封很长的请罪书,差点就想引咎辞职了。 两万水师人手刚召齐还来不及训练,贾平没敢带着这群新兵去救援,否则遇上了也是个死,收到李煦的指示后,他才分批将士兵送上船,让他们轮流在海上巡逻,一遇到海贼立即拉响警报,并且退回岸上。 这半个月来,贾平天天住在船上,南北来回训了几遍,依旧没找到敌军船只停靠的地方,这让他沮丧万分。 直到某一日,有支巡逻的船队在海里打捞上来了几具尸体,这些人身上穿着黑衣黑裤,刚死不久的样子,船队沿着上游追踪过去,在海边发现了十几名形迹可疑的黑衣人,对方看到他们不仅没逃反而主动找上门来。 双方亮明身份,巡逻的将领知道事关重大,立即报给了贾平。 这十几名黑衣人正是李煦派遣出去的死士,他们一路寻找海贼的踪迹,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正好遇到了退回来的乌昀等人,要不是对方饿的没力气追赶,他们也不可能逃出十几人。 贾平匆匆赶来,看见这群黑衣人就皱起了眉头,他见识比手下广,一眼就看出这群人不是普通的家将或士兵,他不动声色地问:「我乃水师副将,姓贾,不知尔等是何身份,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贾平没在闽州出现过,认识他的人很少,但他们都知道水师是顺王创建的,那水师副将必然也是顺王的心腹。 这一路,黑衣人都以明七为首,明七站出来说:「我等受顺王派遣,前来寻找海贼的船只,并且尽可量烧毁对方的船只,但我等刚发现就遇上了他们回撤的大部队,死伤了二十几人,只有我们十几人逃了出来,我观那群海贼形容狼狈,气势低迷,不如贾副将乘胜追击,别让他们逃了。」 贾平并不信任他们,问道:「你们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 明七无奈地说:「不瞒将军,我等乃各家死士,无法验明身份。」 贾平深深打量着面前这群人,他们中随便一个人走出来都像海贼,实在很难取信于他。 可偏偏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如果是真的,他很可能会失去一个击溃敌军的机会,如果是对方的诱敌之计,自己盲目出击,可能就正中圈套了。 可他没时间给李煦写信问清这件事,时间不等人。 他又问明七:「你等见过王爷吗?」 明七愣了一下,点头,「见过。」哪怕只是一面,他也无法忘记顺王的音容相貌。 「那你说说看,王爷当时是怎么与你们说话的,一字不漏地告知本将军。」 明七知道他这是想测试自己,便将顺王那日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贾平,后者越听越发肯定,这些人确实是王爷派来的。 海贼就算能查到王爷的性格与长相,但很难模仿出他说的话,王爷说话很独特,不仅是语气和用词,包括他的良苦用心一般人也揣测不来。 第191章 白眼狼 确认了明七等人的身份,贾平立即派人去传信,然后率领一支二十艘船的船队朝海贼追去。 明七说:「他们上岸的地点并非南越,而在南越以北一点的海域,东北那边向来人烟稀少,恐怕也是他们一路无人发现的原因。」 船队一路向北,在闽州码头遇到了寇骁率领的寇家军,以及浩浩荡荡横在码头上的上百艘大海船。 这里面有部分是徵用的民船,其余全是最新打造出来的战舰,也是李煦一直藏着没有拿出来的秘密武器之一。 避风岛的探子混上岸,来来回回也只知道顺王组建了一支两万人的水师,还几乎全是新兵,一点战斗意识都没有,船只有五十艘左右,看着挺大,但不足为惧。 「寇将军!」贾平急忙登上寇骁的船,将明七带到他面前,仔细说明了对方的发现。 寇骁深深看了明七一眼,他不认识这个人,但他能分辨出死士与海贼的区别,并未怀疑他的身份。 他望着大海想了一会儿,问贾平:「敌军约莫还有三万人,如果给你一万人,可有把握将人拖上十日?」 贾平眉头微蹙,「将军明鑑,水师只有一千人能用,其余的那些新兵带去也是送死,卑职……」 寇骁伸手打断他,说:「不是水师,是一万寇家军,虽然也是新兵居多,但训练了几个月,还是能用一用的,而且无需你将海贼赶尽杀绝,只要拖住他们的行程,别让他们迴避风岛就行。」 「将军您是要?」贾平猜到他的打算,吓了一跳:「避风岛的情形尚未明确,岛上有多少武力也不知,您这么做太冒险了。」
第354页 「冒险是肯定的,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寇骁这次出征前带上了秦祖新,他乔装成一名亲卫跟在寇骁身边,来之前他寇骁经问过避风岛的事情了,可惜秦祖新知道的也不多。 「将军,既然末将才是水师统帅,那出海剿匪的事情就该由末将来承担,还望将军允许!」 寇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到底是羽林军出来的人,底气十足,信心同样十足,可惜就是有些愣,「你以为你组建了一支水师队伍,打海战就一定比本将军厉害了?」 寇骁可是土生土长的南越人,从小和水打交道的机会比贾平多多了,何况,他对海贼的了解远非贾平可比。 这话怼的贾平无法反驳,无论是打什么样的战,寇将军肯定比他更有经验,贾平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他冒险,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南越的寇将军又岂会折损在一群海贼手里。 「贾平听命!」 片刻后,近百艘船扬帆出海,而之前分散在沿海的巡逻队也第一时间归整,浩浩荡荡地往北出发。 ****** 乌昀的腹部被飞溅的石子击中,深深陷进肉里,又因为急着赶路一直没处理伤口,回到船上后就发烧了,伤口也发炎了,因此没能第一时间回航。 而且他也不敢就这么灰熘熘地逃回去,他领着五万人马出来,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将南越占为己有,结果出师不利,连续两场败仗不仅让他们大伤元气,更灭光了士气,尤其是那要人命的黑球,士兵们谈之色变,几乎无法忘记那恐怖的杀人利器。 见大家无心恋战,乌昀心里自然不痛快,但也不敢出兵了,一切总要等士气恢復了再说。 随行的医匠给他处理好伤口,又熬了药喝了一碗,乌昀沉沉地睡了一觉,休息了两日,才觉得自己疲惫的身体有了好转。 也是这时,有去打探消息的士兵来报,说是寇骁领着三万人出征,定然是来追缴他们的。 「怕他个鸟!他能否找到我们的位置还是未知数。」乌昀捂着肚子上的伤,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下属,「之前千交代万交代务必不能让人发现我们的船只,要不是那日本少主回来的及时,你们竟然被人摸上船了都不知道,一群废物!」 下属乖乖听训,知道自己没有辩解的理由,要不是少主打了败仗,自己估计早人头落地了,他期期艾艾地说:「少主,属下知罪,但他们还逃了十几人,这地方不安全了,咱们不如先回去吧?」 乌昀伸手拽住他的衣领,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命令本少主!不过是两次小失败而已,竟然想叛逃,就这样回去,你让岛主如何看待本少主?让本少主颜面何存?」 「是是,属下错了,但无论如何,这地方是不能呆了,寇骁一定会带人追来的。」 乌昀推开他,下令道:「往北再行船三百里,进入扬州府海域,如果寇骁敢越界追上来,就找人去扬州府报信,就说顺王胆大包天,想造反起事,我就不信扬州府的那些大人们坐得住,顺王可是有前科的人。」 「还是少主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贾平一路追到北境海域,却没看到敌军的船队,明七再三确认过位置,颓丧地说:「肯定就是这儿,看来是早跑了。」 贾平有些担心对方起航迴避风岛,到时候可真要把寇家军前后夹击了,若是在海上遇上了,也免不了一场恶战。 但寇骁说过,如果领军的是那位乌少主,一定不会甘心就此回去的,最大的可能是伺机埋伏在沿海,等待下一次出击。 但茫茫大海,他该往哪个方向去找人呢? 寇骁留了一万寇家军下来,同时将曹吉留在贾平身边协助,不知是真心想帮忙还是不信任他。 不过贾平和曹吉共事过一段时日,对他感官很好,知道这位话不多,但是个实干型的将领。 他找到曹吉商量:「再往北就是扬州府的地界了,如果他们往北逃了,咱们追还是不追?」 曹吉摇摇头:「往严重了讲,军队越界视同造反,在没有上报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别往北迈一步。」 「听你这么说,我越发肯定那群贼人往北跑了,他们当初选这个落脚点恐怕就是打了这个主意,倒是不傻。」 「傻子是当不了将领的,何况这次领兵的人很可能是避风岛的少岛主,听说是位狠辣的人物。」 贾平这一路也听他说了海贼两次进攻的事情,总结了一个结论,「狠是挺狠,聪明也许也有,但肯定不是个擅长领兵作战的人,这倒是个好消息。」 曹吉笑笑,默认了他的看法,「不过还是要给王爷去封信,最好以郡守府的名义知会扬州府那边一声,让他们密切留意沿海的安全,他们大老远地来,粮食肯定紧缺,最可能朝沿海的百姓下手。」 贾平点头,立即写了封信让人送去闽州。 李煦在大军离开后也没闲着,先是规划着名将新城墙建起来,然后选了一块离王府不远的空地准备建第一所公立小学。 南越各行各业都缺人,但最缺的还是有学问的人,但南越人民能有机会读书的很少,大多数百姓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机会上学,妥妥的文盲一个。 李煦也没打算一次性完成义务教育,但希望有条件的孩子能在学校安安心心读两年书,沉淀一下自己,起码将日常用字和基本算数学会。
第355页 从前掌管着一家跨国企业,他的员工大多数都是高材生,即使随最底层的车间工人,也要求初中毕业,他还真没接触过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员工。 因此来到南越后,他就一直缺人用,别看他手下能工巧匠多,房子一栋一栋地盖起来,但这些匠人也多不识字,因此任何需要计数记帐的事情都需要单独安排人去完成,这就大大增加了人工成本。 纪韩宇派人丈量土地,登记入册,这么一来,李煦选定的这块空地就算有主了,谁也不能越界挖一培土走。 「明日正午前,你将闽州城内各个年岁的孩童人数报给本王,原先定了招收八岁到十岁的孩童作为第一批学生,也不知能有多少。」 纪韩宇没他乐观,但他觉得这是件好事,教育的普及也说明了一个地方的文明程度,南越之所以被认为蛮夷,不就是因为这边的百姓不通教化不知礼数吗? 「王爷既然决定不收束修费,想必所有人家都愿意将适龄孩童送来的。」 李煦摇摇头,「那可未必。」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也不是没有不让孩子上学的情况,在贫穷人家,除了要考虑学费,还要考虑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未必都愿意把孩子送来。 而且李煦这次要招收的学生男女不限,男孩还好说,女孩怕是来不了几个。 但任何事情都要一步步做,百姓的观念也要一点点转变,第一年就不计较太多了。 「那您可以下一道政令,凡是适龄孩童必须入学,否则父母会遭到一定的惩罚,如此一来,相信没人愿意接受惩罚的。」 「那岂不是本王花钱做好事非但没得到美名还要承担骂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本王不做,爱来不爱吧。」李煦开玩笑道。 纪韩宇揣着手望着前方的空地,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恩师,当年如果不是得恩师看重,收他为弟子,他也许也会成为愚昧百姓中的一员,每日挣扎在吃饱穿暖的生存在线。 也正因为此,他特别能理解李煦创办学校的心思,但凡这些平民子弟中能出几个大才,将来就是顺王最得力的助手,就是不知道世族那些老傢伙会不会极力反对这件事。 「办私塾给那些贱民的子女上学?荒唐!顺王这是明目张胆地想提拔寒门士子了吧?」钟家,病歪歪的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大骂道:「枉费我钟家极力协助他,真是餵不熟的白眼狼!」 钟家的大儿子沉默地站在一旁,头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钟老大人看到长子这蠢笨的模样就生气,指着他骂道:「你难道就不会找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去闹一闹,既然王爷爱才,你去告诉他,咱们这些家里的孩子多,也困难,问王爷愿不愿意免费接收教导,可别都让那些贱民占了便宜。」 钟家长子抬起头,淡淡地说:「父亲,咱们家有族学,请的是最好的夫子,岂是那等私塾能比的,听说只要会写字能算数的都能去应聘当夫子,咱们家的孩子送去也太埋汰人了,而且您要他们与贫民家的孩子坐在一起上学吗?」 这当然不行!钟老大人一口怒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勐烈地咳嗽几声,然后摆摆手说:「算了算了,随他折腾吧,反正为父也没几天好活了,只要你们乖乖听话,顺王也不会赶尽杀绝的。」 钟家长子一直觉得他父亲在杞人忧天,顺王从来没露出过要抹杀世族的念头,只是他心善,更加照顾贫民一些而已,这点蝇头小利他们何必去争呢? 纪韩宇连夜统计出了人数,一条条列明送到李煦面前,然后问了一个和钟老大人类似的问题:「您要招收的学生可否有家族限制?那些世族以及官员的子女收否?」 李煦不甚在意地回答:「只要他们肯送来自然一起收。」如果他们自己都不介意让子女上这样的平民学校,李煦又怎么会拒绝呢? 考虑到城东到城西的距离,李煦不得不在城西附近再建一所小学,并且划定区域,让学生择近入学,这恐怕也是古代最早的学区概念了。 第192章 救援 李煦看完贾平送来的信件,知道这事耽搁不得,当即就写了好几封信让人分头送去扬州府,除了给万春林,他还给乔安和其余几位见过的官员也去了信,显然是担心万春林收到他的信阳奉阴违。 但寄信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海贼行动的速度,就在第二天傍晚,三万海贼冲进了余杭县沿海的一个小镇,杀光了衙门的所有官员和衙役,以极快的速度扫荡了整个小镇。 一时间,人心惶惶,却已经来不及逃跑了,这群海贼挨家挨户地搜查,看到粮食就抢,看到金银更是不放过,更有许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惨遭蹂躏,但凡家人敢有丝毫反抗,全都被海贼一刀砍了。 往日安宁的小镇火光沖天,哀嚎遍野,犹如炼狱。 乌昀并不阻止手下人做出各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刚打了两场败仗,急需鼓舞士气,而食物、钱财、女人就是最好的慰藉,这个小镇本来就是打来犒劳大家的。 以前有老岛主管着,他做事还会留几分余地,如今自己领兵在外,自然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他甚至觉得,要不是老岛主胆小怕事,一直没敢让人上岸,他们避风岛早富可敌国了。 乔安是在第二天午后才收到这个消息的,被海贼攻占的小镇就隶属余杭,得知这个消息后怒不可遏,当即就组织了三千人的救援队想冲去找海贼拼命,并且第一时间派人去扬州府搬救兵。
第356页 「大人,三思啊,区区三千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三万人,您这是去送死啊!」师爷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而且海贼就在余杭境内,保不齐下个目标就是县城,您这一走,城中百姓怎么办?」 乔安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无事无补,非但救不了人还要搭进去这三千人的性命,唯一可行的就只有等郡守府派兵。 但信寄去最快也要两天到,等郡守府商议出方案,召集人马再派兵过来,至少也要五天,五天时间,足够三万海贼扫荡整个余杭县了。 多耽搁一天就得死多少人啊?乔安无力地坐着,将师爷扶起来,「就凭咱们县城的防卫,肯定是守不住的,你即刻安排人去通知各家各户,让他们先往西边或南边避一避,他们从东面登陆,一时半刻也走不远,而且县城是大目标,让他们躲远些。」 「大人……那您呢?」 乔安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本官乃是余杭县令,自然是要守着县衙的,而且不可能全城百姓都逃得掉,是死是活,各安天命了。」 时间不等人,师爷立即安排衙役敲锣打鼓去通知百姓,乔安回府后安排家僕护送母亲妻子往南边逃,自己则带上佩剑去了县城的城楼,余杭县的城楼去年才修过,坚固的很,但守城的兵将只有区区一千人,寡不敌众,再牢固的城楼也不顶用。 县城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拖家带口往城外涌的百姓,他们见到乔县令站在城楼上,纷纷停下脚步跪拜,「大人啊,真的要离开吗?」 乔安大声回道:「贼寇人数超三万,郡守府未支持前这个县城必然是守不住的,乡亲们先离开一阵子,待将贼寇赶走后再通知大家回来。」 家就是根,没有人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家,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们都不愿意离开。 但海贼离县城还不到一百里,一天功夫就能打过来,他们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乔安安抚众人,并且提议他们往南边的深山里躲一躲,活命的机会肯定会比去其他城镇高。 他目送着乡亲们离开,直到落日后才从城楼下来,命守城的卫兵紧闭大门,并用巨石拦在门后,做完这些,他往城内走,然后就看到一群年轻人安静地站在街道上。 「你们……」他刚才竟然没有发现,离开的多数是老弱妇孺,年轻人远远比实际人数少。 「乔大人,我等也是余杭子民,怎么能完全抛弃这座县城,何况我们的家就在这里,要是连反抗都没有,更加助长海贼的气焰。」 「而且没人守城,海贼很快就会发现这是一座空城,到时候,我们的家人也跑不远,一样是个死。」 「是啊,咱们余杭的城墙那么牢固,说不定我们能守到援兵到来,到时候再杀几个贼寇,还能立功呢。」 大家说着说着都笑了起来,乔安却眼眶发红,鼻头髮酸,差点没掉下眼泪,他大声喊道:「好!本官与你们一同守城!一定能守到援军来!」 乔安让人点了人数,发现留下来的青壮年竟然有六七千人,他急忙打开装备库,给他们发放武器,但县衙的装备库好多年没有打过新武器了,能找到的也都是破破烂烂的旧东西,到最后,有一半的人只能拿着砍柴刀守在城门口。 乔安去看了粮仓,去年一整年风调雨顺,余杭也剩余了不少粮食,万郡守来要粮时,他以城中多了数千流民无田无地为由,拒绝上交粮食,本来没闹出海贼这回事的话,万郡守就该派人来问罪了。 他告诉留下来的人:「粮仓里的粮食足够我们守城一个月,你们大可不必担心饿肚子。」 众人爆发出欢唿声,仿佛胜利在即是的,可乔安知道,这个城要守住有多难。 李煦把信寄出去后还是觉得不安,如果海贼真往北去了,那扬州府沿海的百姓可就得遭殃了,最好的办法是让贾平带兵继续追剿,让他们自顾不暇,没有时间上岸。 他找来郡守府的官员开会,说出了派兵追击的利弊,等着这群人给他出主意。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李煦还是很信任古人的智慧的。 「王爷不可,府兵越界可是大忌,要是皇上误以为您……那就不好了。」 「而且扬州府向来视南越为穷邻居,一向懒得搭理我们,我们若是派兵去,万郡守可能会以为咱们想夺权。」 李煦点头,就万春林那个尿性,还真有可能干的出这种事,这可是送上门的把柄,他肯定会牢牢抓住的。 他看向纪韩宇,对方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仔细想了想,才说:「如果非要找个合理的理由,只能说我们的府兵一路追击海贼,深怕他们祸害百姓不敢撤兵,等两兵交接时,对方若不欢迎我们,我们再撤离不迟。」 「但他们还是有理由状告我们越界。」雷鸣提醒道,他佛性的很,觉得那是扬州府的百姓,与他们南越何干呢?南越年年闹灾,也没见扬州府送来一粒粮食。 「王爷的意思呢?」众人看向李煦,想知道他的立场是怎样的,不过他们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纪大人是王爷的心腹,他都开口了,肯定说明王爷也想出兵的。 李煦皱着眉头说:「一切还是要以百姓安危为主,同是大燕子民,本王不想看到有人遇难。」
第357页 众人心中感慨:是啊,王爷是帝王之子,心繫天下百姓,又岂会同他们这般心胸狭隘? 雷鸣更是直言夸赞道:「王爷宅心仁厚,心繫百姓,是我等狭隘了,如果您想出兵,我们必定全力支持,大不了事后与朝廷扯皮就是了,本来就是为了追击海贼。」 钟水清也坐在会议室里,但他是搞农业的,一般不参与这种发言,听到这忍不住提醒他们:「如果海贼没有上岸,我们的府兵追过去还好说,但如果他们已经上岸,我们再去参一脚,这就不合适了,除非我们收到了对方的求救信。」 「余杭与南越接壤,余杭县令乔安本王认得,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让船队停靠在余杭沿海,派人去和乔安说一声,以他的名义写一封求救信,同时也给扬州郡守多写几分,到时候就说,他万无奈下只好向多方求救,没想到我们的水师正好追击海贼在附近,便义不容辞地去帮忙了。」 众人合计一番,虽然漏洞不少,但解释的过去,他们一没杀人而没抢劫,做好事也不求回报,傻瓜才会拒绝他们的支持。 贾平收到回信后立即开船向北航行,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进,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派兵上岸查看踪迹,最后果然让他找到了海贼的落脚点。 但为时已晚,被海贼占领三天的小镇面目全非,满目疮痍,活人全被羁押在小镇的广场上,不给吃不给喝,还得承受时不时的报復,偷偷熘进去又熘出来的斥候兵把情况传回去的时候,众人都沉默了。 贾平没有轻举妄动,他手下这些士兵对上海贼并没多少胜算,寇骁给他的任务是拖住海贼的脚步,如果冒然动手,可能一天就能分出胜负。 「派几个人去找乔县令,已经三天了,他们肯定知道消息了,让附近的百姓先撤离。」贾平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还有,派几个人严密蹲守着他们的动静,离远一些别让发现了,只要他们没打算离开这个小镇,就先按兵不动。」 曹吉焦急地问:「那镇上的百姓怎么办?就这么不管了?」 「管当然要管,但怎么管总要想清楚,贸然动手我们胜算不大。」 曹吉苦笑一声,望着身后的士兵,「不,一对一,咱们基本没有胜算。」 贾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我们就想个不用打的办法,最好将他们引出来。」 曹吉心下一动,提议说:「想杀光他们很难,但引出来应该不难,他们的船只不都停在前头吗?估计船上没留几个人看船。」 贾平赶紧派人去前面摸清情况,一条孤零零的小木船载着四个人慢慢往前划,在大海里根本不会引起注意,他们趁着夜色靠近海贼的船队,就停在大船底下,听着上头的动静,呆了大半夜后又慢慢往回划。 「将军,他们船上留守的人果然不多,听说还是轮班的,每天换一次班,一次不会超过一千人。」 贾平看看天色,此时黎明初现,东边已经有些光亮了,但海上起了雾,简直是天助我也,他下令道:「全速前进,在太阳出来前务必拿下对方的船。」 明七一直跟在贾平身边,他们没有完成任务没脸回去,听到这话立即问道:「要多带些火油烧船吗?」 贾平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们的目的是制造动乱,将海贼引出来,如果船只被毁,断了后路的海贼只会更加暴怒,那么镇上的百姓可能会惨遭屠戮。」 明七愣了一下,继而脸色发红,他并没有想太多,「是在下考虑不周。」 贾平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任务后,对这群死士态度极好,要知道,他们可是明知去送死还义无反顾地来了,这可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虽然不能全部毁了对方的船只,但烧掉几条还是可以的,你若愿意,可以由你带人去烧船。」 明七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其实……在下也不是非要烧船不可。」 贾平盯着他的脸和脖子,心里暗暗诧异,这到底是哪家培养出来的死士,居然如此单纯的性子,这种性格当真能做好一个死士吗? 「就当是帮个忙吧,明公子带的人是我们这些人里身手最好的,就拜託你们了。」 被称唿「明公子」的明七有些不知所措,急忙答应下来,再三强调:「将军叫我明七即可。」 ****** 小镇上并没有长相出色的女子,但一群憋久的男人连看头母猪都眉清目秀,镇上适龄的女孩几乎都遭了难,甚至有些畜生连十岁以下的幼童也不放过。 不少女子见逃不了,干脆自尽了,一了百了,做个清白鬼总比做个骯脏鬼强。 小蕊儿今年十三岁,正是花一样的年龄,长相在镇上算是出众的,原本父母已经给她相看人家了,不出意外,她明年就能出嫁了,没想到小镇却遭遇了海贼洗劫,贼人冲进来前,她父母将他塞进了水井的木桶里,吊在水井半空,然后给她塞了点水和粮食,叮嘱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发出声音。 小蕊儿缩在水桶里三天了,水和食物已经吃完,外头永远是各种惨叫和淫邪的笑声,她几乎能想像到出去以后会遭遇什么,而且她的父母和唯一的兄长已经死了,她听到了,很多次她都想跳进下方的水井里,一家人去地下团聚,但她还是妄想着能给父母报仇,想看到这群畜生千刀万剐。 天亮了,阳光从头顶照下来,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缩了三天,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快要断了,即使出去了也走不了路。
第358页 要不算了吧,仇下辈子再报,现在跳下去,说不定还能见到父母兄长,一家人在阴间团聚总比一个人独活强,小蕊儿的信念越来越模煳,想死的心越来越强烈,她伸手握住了水桶上的绳子,想站起来,她家后院的水井很深,跳下去肯定会被淹死,只是这个季节的井水太冰冷了,一定很不好受,但她现在全身麻木,恐怕也感受不到温度了。 就在她即将跳下去之前,她突然听到了外头有海贼的怒吼声,虽然听不清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她心想:一定是援军到了! 她慢慢又蹲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生机。 第193章 士气 乌昀气炸了,他以为寇家军不敢追上来,没想到低估了对方,看着浓烟滚滚的方向,他片刻也不敢耽搁,召集士兵立即赶过去。 没有船,他们就没了退路,哪怕在岸上抢的再多,过的再好,总有被围剿的一天,因此,船一定不能有失。 这群海贼来的快,去的也快,被羁押在广场上的百姓麻木地看着他们远去,一点也没觉得高兴,身边的亲人死的死残的残,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哭声越来越大,不管男女老少,此事都放纵地哭了起来,发泄过后,他们相互松了绑,有的立即扑向亲人的尸体,有的立即去寻找被拖走的闺女,看到亲人惨状的那一刻,他们恨不得生吞了那群海贼的肉。 「我可怜的闺女啊……那群杀千刀的贼子,老娘跟你们拼了!」一名大娘冲进屋里拿了一把菜刀,然后追着海贼的方向去了,屋内是她唯一的女儿,此时正吊在屋檐下,全身赤裸,身上的伤痕刺激着这位母亲最后一点理智。 与她一样冲出去的人还有很多,在亲人没死前,他们畏惧海贼的武力不敢反抗,被束缚了手脚时,他们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如今,愤怒和恨意充斥着他们的头脑,只要海贼在场,他们绝对敢上前拼命。 贾平派了一支百人的队伍偷偷熘进小镇,想带百姓撤退,没想到还没入镇就遇上了一群红了眼的百姓,个个拿着菜刀往前沖,气势如虹。 看到穿着异样的南越士兵,百姓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海贼回来了,更加愤怒地举刀冲过去,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住手!我们乃是大燕士兵,特地来救你们的。」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这群人的心坎,只见他们动作一顿,紧接着丢下武器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就像一群被人抛弃的孩子突然找到了父母。 南越士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派了人上前安慰:「你们先别忙着哭,海贼还没走远呢,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随我等逃命去吧。」 「那我们死去的家人怎么办?」 南越士兵听到这话冷淡地笑了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海贼一天不除,自然是会死人的,我家中兄弟只剩我一个了,其余都死在了海贼手中,能怎么办呢?活着的人好好的活着,争取为他们报仇就是了。」 百姓们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了同命相连的感慨,也不忙着哭了,转身往回跑,大难临头,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带上微薄的家产跟着这群士兵往西边撤退。 小蕊儿听到外头有熟悉的乡音,猜到可能是海贼走了,她大声喊救命,可惜他家的水井在后院,和前街隔了很远,外头吵吵闹闹的根本听不见。 也有邻居进来看了一眼,见地上躺着三具尸体也没敢再往里走了,哭哭戚戚地离开了。 这支百人小队的领头人是钟文,他在上两次的战役中表现突出,很快就升职了,他原本是想跟着寇将军出海的,可他的顶头上司曹吉被留了下来,他也只能留下了。 看着被扫荡过的小镇,钟文胸口的怒气愈发高涨,他是漳宜县令之子,从小是经歷过这种事的,但看到街上还没收敛的尸体依旧眼眶发红。 「这些该死的畜生!」钟文脱了外衣披在一具裸体女尸身上,命令属下赶紧组织百姓将尸体抬去义庄,否则等他们避难回来,这个小镇也无法住人了,甚至可能闹出瘟疫。 「可是队长,海贼随时都可能回来,咱们时间不多了。」 「那边一时半刻打不完,抓紧时间,先把尸体归拢到一处,强行焚烧,告诉乡亲们,非常时期非常处理,望他们谅解。」 「诺。」 钟文也在帮忙收敛尸体,他踏进一户人家,见院子里躺着一具成年男尸,男人手里握着一根木棍,显然是想与海贼拼搏的,可惜他哪里是海贼的对手,往里走,正堂里躺着一队中年夫妻,脸上是又惊又怒的表情,其中那妇人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后院。 小蕊儿喊了半天都没人答应,知道怕是出不去了,而且她也没力气喊了,又饿又冷,只能小声哭起来。 随着钟文一起进来的小兵听到似有似无的哭声搓着胳膊问:「这还没入夜呢,就开始就鬼哭了?」他朝屋里拜了拜,「这位……乡亲,我们是南越来的士兵,是来救你们的,不是坏人,还请你冤有头债有主找那些海贼报仇去。」 钟文听出不对劲,循着声音往里走,身后的小士兵见状急忙大步跟上,他可不想一个人站在有鬼哭的院子里。 来到后院,那哭声更加清晰了,钟文跑到水井上方一看,就见水井里吊着一个小姑娘,急忙将人拉上来。
第359页 小蕊儿见终于有人来救自己了,哭的更加不能自已,等水桶落地,她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两条腿肿胀的厉害,一动就像针扎一样痛。 「你躲在这里多久了?」钟文问道。 「三……三天,你们是……?」 「我们是官府士兵,听到有海贼作乱特意来剿匪的。」 小蕊儿抽抽噎噎地看着他,眼泪依旧流个不停,她抱着一点点希望问:「我的父母与兄长……他们……他们还在吗?」 钟文抿着嘴唇不敢回答,这宅子里的三具尸体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小蕊儿眼皮一抽,人晕了过去,钟文无法,只能将人抱出来,然后大步跑出去。 他们没带医匠,这镇上人人自顾不暇也找不到人照顾这个小丫头,最后还是一名妇人认出了蕊儿,将她从钟文手上接了过去。 听到她的父母兄长已逝,妇人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强压着悲痛说:「原本两家打算议亲的,没想到……以后就让她做我闺女吧。」 这种事钟文肯定不会插手,处理好尸体就带着剩余地百姓转移了。 乔安两日没合眼了,今天一早,他收到了顺王的信,信中道明有一伙海贼攻南越没成功,很可能往北逃了,让他密切注意沿海的动向,以及做好紧急应战的准备。 他揉了揉眉心,对师爷说:「当年本官离开南越时,寇家军只剩下几千人,没想到如今竟然能抵御几万敌军的入侵,王爷确实本事不小。」 那年流民奔来余杭,是顺王顺手救了的,如今这些人大部分都留在余杭生活,师爷有个好友就是其中一员,对当初顺王的所作所为甚为感激。 「王爷从小是按储君培养的,管理区区一个南越不在话下,不知南越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乔安神色微怔,南越啊,那地方就那样啊,还能变成什么样呢?他虽然在南越长大,但并非南越人,因此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想到那位王爷如今就在南越,他居然想回去看看。 可惜啊,他怕是没机会了,海贼如果攻来,他势必要与这座城一起死的。 「来送信的人还在吗?」乔安突然捏着信纸问。 「在的。」 「去请他进来。」 很快,一名穿着随意的年轻人低着头进来,对乔安行了礼,不卑不亢地问:「不知乔大人有何吩咐?」 「你是王府的僕从吗?」乔安打量着眼前的人,并不认识。 「不是,小人是郡守府的差役,奉命来给乔大人送信的。」 「哦,那……你可否替本官带一封信回去交给顺王?」 年轻人笑着点头:「自然是可以的,王爷许是就等着您的回信呢。」 乔安多看了这年轻人一眼,他没想到这么一个普通的小年轻竟然口齿伶俐,站在他面前丝毫不拘谨,提起顺王也是亲切的语气,显然是见过世面的,根本不像个小差役。 「请稍等片刻。」乔安立即去写了回信,写完连着一包糕点以及赏银一共递给小差役,对方大方地收下了,临走前告诉乔安:「王爷有句话让小人带给您,他说,您要是不喜欢这里,随时可以换个地方。」 乔安心情复杂,他没想到顺王还记得他,并且在危难时刻还记得提醒他,他眼中闪过一抹光彩,暗暗决定:如果这次能顺利度过难关,他一定好好谢过顺王。 没想到当天夜里,他又见到了那名小差役,县城已经戒严了,城里冷冷清清的,所有人都守在城门口,以防海贼进攻应对不及时。 小差役一身尘土,见到乔安后焦急地说:「海贼如今就在离县城一百里外的小镇上,人数众多,大人快逃吧。」 乔安没想到他去而復返是为了说这个消息,「多谢提醒,但本官已经知道了,城里的百姓也已经撤离,本官是万万不能走的。」 小差役让乔安屏退左右,悄声说:「王爷想派兵剿匪,但此处不属南越,希望乔大人能写封求救信,小人一併带回去。」 乔安只需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南越的兵想越界进入扬州府地界,这是万万行不通的,但想到被海贼俘虏的百姓,乔安又不能拒绝,他送去扬州府的信肯定已经到了,只要撑住两三天,扬州府的救兵就到了,但万一他们没能及时来呢? 他严肃地看着对方,问道:「南越与余杭虽然相接,但隔着崇山万岭,就算本官写了求救信,你们最快多久能到?」 「实不相瞒,南越水师追着这群海贼到了海域边界,只需要一个指示,半天就能抵达,速度绝对比扬州府兵快。」 乔安心跳加速,「水师?南越有水师船队?」 「是的,王爷建了一支水师队伍,并且一直在打造新船。」 乔安立即转身去写信,寥寥数笔加上签名,盖上公章递给小差役,「拜託了,请务必以最快的速度交给王爷,此事若了,下官一定不会忘记王爷的恩情。」 等小差役离开,乔安把师爷叫来,关在屋里密谈了许久,出来时两人脸色好看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忧心忡忡了。 ****** 明七一连烧了五条海贼的船,船上的敌人全被他丢进海里餵了鱼,点燃船只后,他迅速撤离,带着剩余的死士上了岸,悄悄摸到海贼的后方。 乌昀带着人回到海边,看到那几艘正熊熊燃烧的船,狠狠呸了一口,「没想到南越士兵真有胆量追来,快去看看,其余船上是否有人。」
第360页 几十艘大船铺陈开来,将视线都阻隔了,等他们上到船,才看到远处呈包围之势的南越战船,数量不比他们多,但每一艘都比他们大。 乌昀从秦祖新那里了解到,南越近一年来一直在造船,他父亲就是最受重用的工匠,一年时间约莫造了二十条海船。 这个数字在乌昀眼里不算多,而且南越的水师才刚建起来,一群新兵蛋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唯一顾忌的也只有寇家军而已。 此时看到南越的战船横在他们对面,乌昀冷笑道:「来的正好,正好打的他们哭爹喊娘。」 他以为,在陆地上打仗他输给了寇骁,在海上必定会赢回来,他们也急需一场胜仗来鼓舞人心。 「少主,检查过了,他们只来得及烧毁五条船,其余都是好的,不过对方动作太快,被他们跑了。」 「只烧了五条船不算什么,不够就去抢,对面二十艘新船呢,全都给我打下来。」 海贼们欢唿雀跃,敲响战鼓,朝南越水师追过去。 贾平用望远镜看到他们的动静,确定了乌昀所在的位置,下令往后撤退,并不打算与对方交锋。 乌昀见他们开始撤退自然不肯放过,「快点,快追上他们!现在知道怕了,来不及了!嘿嘿!」 他命人站在甲板上大声喊:「寇骁,你就是个缩头乌龟,有种站着别跑啊,哈哈哈……怕死的就赶紧投降!」 一遍又一遍,吶喊声顺着海风吹到南越士兵的耳中,令他们愤怒无比,尤其是曹吉手下的寇家军,更是亮出武器想与对方决一死战。 曹吉命他们稍安勿躁,寇将军都不在这里,对方喊的再大声也是喊给聋子听的,等来日他们知道寇骁要去灭了他们的老巢,看他们还笑得出来不。 贾平抚摸着手里的望远镜,这东西真是个奇蹟,居然能看得到更远的人和物,如果对方手中也有这个,很快就能发现寇骁并不在船上,甚至寇骁身边的几员大将也都不在,站在船头指挥的是个生面孔。 但他对此一无所知,追着南越的船只越跑越远,直到乌昀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加速,都追不上南越的船,对方像是吊着他们似的,距离不远不近,却不动手。 他皱着眉头问:「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海上不比陆地,不可能在海上设伏,他们能跑到哪去?」 有下属灵机一动,回答说:「也许他们只是想把我们引出来,救那些老百姓。」 「嗤,那又不是南越的百姓,他们管哪门子闲事?不管了,先追上再说,改变队形,包抄过去,只要能拦下一两艘船,我就不信他们还敢放弃同伴跑了。」 「将军,现在是顺风,对方的船很快会追上来的。」船舵手跑来汇报说。 贾平抬头,海风吹得军旗飘扬,他们的海船优势在于逆风跑比其他船只快,顺风的优势并不明显,他见对方改变了阵型,就知道光跑是跑不走了。 下属大声请命:「将军,打吧,咱们武器充沛,士气高昂,不打一次怎么知道必输无疑?」 贾平训斥道:「你当这些士兵的命不值钱吗?咱们一选再选,选出了这些人,连最基本的训练都没开展就送他们上战场,你觉得他们能赢?」 那下属低下头不敢回话,一群没上过战场的新兵确实很有士气,因为他们无畏无惧,只想着能杀敌赚军功,哪里知道,对面那些训练有素的海贼个个骁勇善战,别说一对一,就是二对一也未必是对手。 「可是他们快要追上来了。」下属急切地说。 贾平镇定地给旗手下命令,「让一号船二号船掉头,其余船只加速往南撤退,等对方靠近,一二号船只直接撞上去,撞完就跑,分开跑。」 他们的船前沿都是用铁包住的,又尖又翘,海贼的船多数是旧船,而且比他们的船只小,两厢对撞,绝对是他们赢,这么一来,也能稍微赢取一些时间。 乌昀见对方竟然留下两艘船与他们对抗,护着剩余的船只逃跑,冷笑道:「真是大义,那就先灭了这两条船再追,在海上,我们就是霸主!」 「吼吼!灭了他们!」 乌昀听到这高昂的士气,心中郁气消散,他想:寇骁真是愚蠢,竟然敢和他在海上交锋,这不是找死么? 就在乌昀下令要包围那两艘船时,只见对方突然加速冲过来,选择了最外围的两艘船,狠狠撞了上去,这一幕其实非常缓慢,但大船在海上很难迅速调转方向,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四艘船两两碰撞。 「碰」的两声巨响,南越的船只被向后推出数百米,而海贼的船只被撞出了个大洞,船体摇摇摆摆了许久但并没有侧翻。 「不好,船进水了……船在下沉!」 「跳水!快!」 如同下饺子般,船上的海贼纷纷跳入水中,然后爬到周边的船上,他们之前就损失了五条船,如今又沉了两条,虽然不算多,但还是令乌昀火冒三丈。 「少主,追吗?」 「当然追,刚才是我们大意了,没料到他们会採取这种自杀式的撞法,快追上去,别让他们有机会掉头!」 「少主,那两艘船朝其他方向跑了。」有人指着一东一北两条船说。 「别管他们,先抓大鱼!谁要是能拿下寇骁的脑袋,本少主必定重重有赏!」
第361页 「吼吼!追啊!」 第194章 周旋 齐王最近确实过得很滋润,得了亲王封号,娶了妻妾,如今有两位妾室怀了身孕,只要能生下一个儿子,他就更有希望被封为太子了,毕竟顺王如今也只有一个女儿。 回到宫外的王府,齐王先去后院看了两名孕妇,各种赏赐送到位,嘘寒问暖,显然一个好丈夫模样。 「王爷,您对妾真好,可是王妃肚子还没动静,您让妾先生下庶长子真的好吗?」一名精緻贵气的女子倚在齐王胸口问。 齐王摸着她刚显怀的肚皮,笑着说:「有何不好?这可是本王的骨肉,本王说好就是好的。」 那侧妃娇声笑了起来,她心里其实很清楚,王爷一点都不喜欢王妃,除了必要时去她房子坐一坐,根本不进她的房间,能怀孕才怪呢,不过谁让她是个傻子呢,活该被冷落。 如果自己能生下王爷的长子,那王妃这个位置还是有希望搏一搏的,只是王妃出身名门,自己的娘家落后一截,否则王爷岂会看她一眼? 「不必提她,好好养好身体才是关键。」 「是!……王爷,听说那头圣兽是您亲自找回来的,您可以不可以带妾身去看看,沾沾福瑞之气,给咱们的孩儿积点福?」 三皇子脸色怪异地抽了抽,然后不客气地拒绝了:「父王甚是看中那头圣兽,平日里不许别人靠近,你死了这条心吧,何况你肚子里怀着皇家子嗣,本来就自带福气,无需多生是非。」 三皇子也没兴致哄人了,交代她好好养着就离开了,他刚走出院子,就见大太监急匆匆地跑来:「王爷,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王爷,那头圣兽不太好了,今日爬都爬不起来,也不吃不喝,看着很虚弱的样子。」 「这事你与本王说有什么用,赶紧找会医治的匠人去看看,若是它有个好歹,你们一个个都难辞其咎!」 齐王将人赶走,想了想还是更衣去了皇宫,自从皇帝得到了这头圣兽,自以为得到上天的厚爱,以为自己能长命百岁,于是网罗天下的奇人异士,想为他寻来长生不老丹。 齐王自然乐意看着他作死,甚至主动献上了两名道士,如今其中一位深得皇帝信任,一日也离不开他。 齐王美滋滋地想:如果皇帝现在死了,他绝对是最有希望的哪个,什么顺王,镇北王都是狗屁! 到了皇宫,齐王去了御兽园,原本这里养着不少豺狼虎豹,如今只剩下一头白到发光的独角兽了,齐王看着它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当初找到这畜生的时候它就是病着的,能活到今天已经不容易了。 三皇子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头圣兽,别人都以为这是神迹,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匹生了病的马儿罢了,额头上的角也是他想方设法弄上去的,根本不是什么圣兽。 「父皇来看过吗?」 「未曾,皇上只命人好好医治。」 此时,皇帝刚吃完一粒仙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不仅临幸了一名宫女,还批阅了一大迭的奏摺,身体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来人,赏赐悟心真人百亩良田,赏金百两,玉器若干。」皇帝从未有过这样的好体验,因此听到圣兽不吃不喝也没觉得难过,只派人去好好医治。 但医治的人心理不清楚这个,以为这畜生死他们也得一起陪葬,于是急忙找到皇帝,将事情倒出来。 「皇上,实不相瞒,这圣兽自来的那天起就身患重病,卑职们也无能为力啊。」 「什么叫本来就患病了,什么病?」皇帝皱眉问道。 「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病,病了的人和畜生会使毛髮变白,当初卑职就怀疑这圣兽只是一匹马而已。」 皇帝拍案而起,「那你们说说,它额头的角又是什么?如果不是圣兽,那它是什么?」 「这……也许只是人为做上去的。」想起昨夜在福来酒楼听到的只言词组,这位医匠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不是没见过得病后毛髮全变白的情况,只是没敢往这上面想,那可是圣兽啊,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呵,证据呢?光凭你三言两语就想逃过一死吗?」皇帝今天心情好,但听到这番话,还是免不了动怒了。 「皇上息怒,卑职句句属实,证据……卑职可以去找。」 皇帝摆摆手,「朕给你一日时间,若查不出来,你知道后果的。」他挥手让这名医匠离开,看着眼前的奏摺眼神渐冷。 最近上奏要求立储的官员越来越多了,提起要让齐王参政的摺子也如雪花一样飘到他面前,俨然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气势。 但皇帝最讨厌被人威胁,前有李煦,后有李贤,这些儿子一个个就只惦记着他什么时候死,好谋夺皇位。 当然,在皇帝眼中,李煦已经没有威胁了,重要的是李贤,他这个三儿子从小就诡诈的很,如今又是独宠,自信膨胀到眼睛长在头顶上了。 那名医匠去到御兽园,搓着手靠近那匹纯白色的「独角兽」,对它拜了拜,「得罪了,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他慢慢靠近对方,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它的脑袋,但它也只是睁开眼皮看了自己一眼就又爬下来了。 医匠的手慢慢往下移,握住了那根被誉为圣兽象徵的独角,角的触感和其他羊角牛角没什么不同的感觉,都是冷冰冰的,他轻轻动了动,这根角似乎并不是从肉里长出来的,他手指摸到角的根部,果然摸到了一点疤痕一样的凸起。
第362页 他扒开它额头上的毛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圈疤痕,就像是有人将这个角缝上去的一样,他打了个抖索,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想到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居然还让他做成功了。 这个发现让医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说实话吧,齐王那边肯定恨死他了,不说实话吧,自己的小命可能随时都要交代了。 第二天早朝,一份急报被送进大殿,扬州府遭遇海贼的事情已经传进了京都,传入皇帝与大臣的耳中。 皇帝听到对方的人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也没多紧张,和北方的敌人相比,海贼不算什么,每年总要上岸那么几回,每回抢抢杀杀,等人过去了,他们又逃回海上了,真是滑不熘秋。 皇帝本来只想随便给个批示就送回去,扬州府有府兵五万,还有各地的驻军,加起来六七万的士兵,没理由连三万人都打不败,但他突然想到了那头圣兽,目光从齐王身上扫过,淡淡地开口:「老三也封王一段时间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传令,命齐王率京畿卫两万,赴扬州府剿匪。」 众大臣惊讶无比,紧接着纷纷表示,战场太危险了,齐王不能冒这个险啊,而且区区三万海贼,哪里需要王爷亲自动手。 「就是因为危险,才要好好磨砺磨砺好,免费他将来吃亏,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皇帝一意孤行,谁的话也不听,命齐王当日就领军启程,片刻不得耽搁。 齐王走出皇宫时还以为皇帝这是给自己的考验,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手握兵权,高兴的很,但等他一路抵达扬州境内,又亲临战场,才知道事实和想像不是同一回事。 宫里,医匠为了保命把秘密告诉皇帝,皇帝派人去查,果然轻易地看到了一圈疤痕,因为之前谁也不会扒开它额头的毛髮查看,因此一直没人发现。 皇帝冷笑起来,这个好儿子果真聪明,真是算无遗策啊,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一刻,皇帝有些思念顺王了,想起他送的那些朴实无华的贺礼,皇帝内心升起了一点愧疚感。 因为这点愧疚感,他又给李煦送了好几车的东西,全都是很实用的东西,希望能缓和一下父子关系。 李煦身在南越,消息传递再快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月,因此等他知道齐王帅军抵达扬州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这一个月,贾平带着人与乌昀在海上周旋,你追我赶的游戏每天都在上演,但真正交手的还没有过一次。 乌昀都被这群人弄的没脾气了,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身上怎么也撕不掉,令他们寸步难行。 但他们不得不上岸去找食物,海里的食物也很丰富,但前提是做的好吃,否则天天啃海鱼谁也受不了。 「少主,不如趁他们都在船上,咱们绕到南越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有海贼提议道。 这方法无疑是个好方法,但乌昀被打怕了,不知道顺王和寇骁又会准备些什么陷阱等着他。 他咬咬牙说:「只要能打掉这二十艘船,寇骁就像是被人拔了牙的老虎,凶不起来。」 「还是少主高见!但要如何打?」他们被牵着鼻子绕了好几圈,如今早麻木了,根本不理会。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去镇上抓几百人来,他们若是敢无视百姓的死活,正好给别人攻讦的藉口。」 「可是少主,岸上到处都是大燕士兵,咱们想悄无声息地掳走几百人不太可能啊。」 乌昀烦躁地问:「那你们还有什么好法子么?」 「好法子没有,但有个馊主意。」 「有屁快放!」 「咱们可以引着南越的船迴避风岛啊,只要他们敢跟来,进了咱们的地盘,还不是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乌昀差点想一巴掌盖过去,这果真是个馊主意,他强压着下属不回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怕丢人嘛,现在老调重提,他依旧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但大家出来久了,这一个月来都在船上度过的,又饿又困又累,哪里还有战斗的激情?只想回家好好吃一餐睡一觉。 乌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个月来对方的船队一直都在钓着我们,你们说,他们真的只是怕我们上岸伤人吗?」 有机灵的海贼立即反应过来,惊吓道:「难道他们是要拖住我们不让我们迴避风岛?」 乌昀狠狠点头,「还真有这种可能,这一个月你们看到寇骁露过面吗?你们听过他的声音吗?」 见大家摇头,他咬碎了一口白牙说:「这个混蛋一定是偷偷找咱们的老巢去了!以他的个性,怎么可能龟缩一个月不露面!」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回去吧?」 乌昀呸了一口,一拳头砸在柱子上,「那也得咱们走得了才行。」 第195章 用计 李煦几乎每隔两天都会收到一封乔安寄来的信,与乔安来往的差役也多到了三个,每日来往在余杭和闽州之间。 「扬州府的府兵还没撤退?这应该啊,海贼已经退走一个月了,万春林还不放心?」 提起万春林,刘树嘴角一撇,露出个讥讽的笑容:「此等小人就是胆子小啊,鼠胆小辈还敢害您,真该剁了他!」 李煦摆摆手:「万春林不足为惧,要收拾他随时都可以,不过与其让扬州府换个陌生的人来,不如先让万春林占着位置,本王想帮乔安升一升职位。」
第363页 「王爷很看重这个乔安,可是奴才记得您当初并不是很喜欢他。」刘树对乔安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是个有点迂腐有点耿直的年轻人上。 「看重谈不上,不过确实有点欣赏,他的性格虽然过于耿直了些,但这不失为一种品德,这样的官员多一些也不是坏事,至少百姓们在他手下不会被抛弃。」 「可您想怎么帮他升官呢?万春林如今也不买您的帐了。」刘树说完自打了一下嘴巴,讪讪地笑道:「您别生气,姓万的太没眼光了,将来有他后悔的时候。」 李煦压根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他又不是金子,不可能人人喜欢他,「要帮乔安升官,用金子就能打通官路了,没必要动本王的面子。」 「您说的对,此等小事交给奴才去办就行了,您静候佳音。」 李煦点点头,论处理官场人际关系,刘树这个小少年可许多老官都老道。 「一个月零三天了吧?」李煦突然问了一句。 刘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是啊,寇将军已经出征一个月零三天了,殿下,您……要不到码头瞧瞧去? 「瞧什么?」 「就……看看风景啊,吹吹海风什么的,呵呵。」刘树心想:您不就是想寇将军了吗?去码头看看大海聊表一点相思之意也是好的呀。 李煦当然不会闲到去看海景,他收到了叶长青的来信,听说皇帝派齐王到扬州府剿匪,心里便知,那件事成了,只是没想到比预计的简单的多。 「齐王离开京城到了扬州府,你说,本王要不要送点礼物给他?」 刘树一时没意会,惊叫道:「三皇子害您好几次了,您可不可能如此大度……」见李煦无语地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转而笑道:「您说的对,礼物一定要送的,最好是让他回不去。」 「那不至于,皇帝老儿派他来,说好听点是歷练镀金的,说难听点就是想让他吃点苦头,但肯定不会想要他的命,现在让齐王死,麻烦不少。 他写了信给叶长青,让他留在扬州府,替他做几件事情,除了乔安,他在扬州府还得有几个人才行,如果将来和万春林对峙,必须得站在他这边的人,这样的人不需要多能干,能为金钱所动就行。 至于齐王李贤,总得让他真吃到苦头才行。 得到海贼退回海上的消息后,余杭的警报就暂时解除了,百姓们也渐渐回到家里,原以为会有一场死战结果是虚惊一场,大家深深松了口气。 但乔安知道这不是虚惊一场,而是南越水师拖住了海贼的脚步,没让他们继续在境内烧杀抢掠而已,郡守府的府兵也在三天后到了,足足五万,完全出乎乔安的意料,而这五万府兵的存在,也彻底让百姓安了心,余杭县很快便恢復了常态。 乔安第一时间去了那座被海贼光顾过的小镇,战后修復和安抚也是一项非常麻烦的事情,满目疮痍的小镇家家都安了灵堂,户户都挂着白灯笼,处处都能听到悲痛的哭声。 乔安离开的那天,一名妇人追着他出来,犹犹豫豫地似乎有所求。 「大娘有话不妨直说。」 「是……是这样的,小妇人前些天收留了林家的闺女林蕊儿,本是想收她做干女儿的,谁知道两天后她居然失踪了,整个镇子都找遍了也没找着人,她家人都遇害了,我们都担心她是不是做了傻事,大人,您可否派人帮忙找人?」 乔安自然答应,留了十名衙役在小镇附近找人,他则去了扬州府,万郡守送来消息,齐王即将抵达扬州府,所有官员,无论品级必须集体去迎接。 这让他想起了当初顺王途经扬州府时的情景,虽然万郡守也派人迎接了,做足了场面,但大家看得出来,场面只是场面而已,不知这次齐王来会有何不同。 远在海上的船队,战鼓雷雷,战事一触即发,而在此时,却有人突然在船上发现了一个女人。 「将军,发现一名女子躲在船舱底下。」两名寇家军押着一个少女过来,她低着头,浑身打着颤,实在不像一个细作的样子。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艘船上?」曹吉吓了一跳,他的船上出现了一名陌生女子,往坏了想,可是违反军规的大事。 「我……我……」少女趴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直到曹吉下令动刑,她才哭着喊道:「别打我,我是大燕子民。」 曹吉让人抬高她的脑袋,看到一张哭花的脸,而且这女子瘦瘦弱弱的模样,胳膊细的一只手就能捏断,确实不像坏人。 「说吧,你为何会出现在这艘船上?何时上来的?」 「民女林蕊儿,乃是余杭西邮镇人,民女……民女是跟着那位将军上船来的,民女想替家人报仇。」 曹吉眉头皱了皱,吩咐人去把钟文喊来。 等人来了,他指着那个女人问:「认认,可认识?她说她是跟着你上来的。」 钟文吓了一跳,「你……你是那个……」钟文叫不出她的名字,但确实是他救下的那名少女,但她到底什么时候跟着自己的,而且还混上了船,太不可思议了。 「对不起将军,民女也是逼不得已,民女想报仇!」她抬头直视着曹吉,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这一刻,她又似乎格外强大。 「胡闹!」曹吉怒斥一声,「你一个姑娘家,平民百姓,却混上战船,此乃死罪!再说报仇,就凭你,你能杀人还是能打人?凭什么报仇?」
第364页 「我……我可以学!」少女腰板挺直,一副誓死方休的决心。 「勇气可嘉,但不可取,钟文……」曹吉吩咐一声:「既然是你带上来的人,你负责看着她,让她呆在船舱里别乱跑,要是出了事唯你是问!」 钟文硬着头皮应下来,然后把人带回自己的船舱。 他只是一名小队长,在船上并没有单独的卧房,为了安置这个女人,不得不把舍友赶到其他房间,把这里空出来。 他扶着额,头疼地问:「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混上来的?」他们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也是武人,怎么会让一名弱不禁风的少女跟踪而没察觉呢。 林蕊儿咬着嘴唇,低声说:「我一直偷偷跟在你们后面,你们上船的时候船在海边停靠了一夜,我从水里爬上来的。」 「就这么简单?」钟文有些尴尬,他们一船的大老爷们正规军,居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钻了空子,这事传出去,寇将军恐怕会一手撕了他们。 寇骁此时还不知道这回事,他用望远镜看着避风岛的瞭望塔,心里想着有什么办法能不惊动岛上的人把上面的人灭了。 「将军,咱们都试过三回了,这岛防御太严了,想偷偷摸上去太难了。」 寇骁放下望远镜,他们停留的地方离避风岛还有些距离,是一座石头岛,很小,但好歹能容他们栖身,只是那岛上每天都有人出海巡逻,这座岛是必经之地,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寇骁每天都让人将船队开出很远,等巡逻的船回去才回来。 「秦祖新说过,他当时上岸就是从这个码头,也就是说,这边应该是他们开放的码头,可惜海上毫无遮掩,咱们想靠近一探究竟都难。 「要不强攻得了,他们派出了五万精兵出海,留守在岛上的武力应该不会太多了,拼一把总比这么等下去好。」 寇骁瞪了他一眼,搓了搓手指腹,说道:「今夜本将军带一百人偷偷上岛,先看看情况再说,你们做足准备,一旦看到信号立即发起进攻。」 「将军,您别开玩笑,怎么能让您冒险呢?要去也是卑职带人去。」赵刚拍拍胸口,笑嘻嘻地说:「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就该让属下来,您还是坐镇后方好。」 「嗤,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任务了?就你那脑子,要是遇到情况你应付得了吗?难道摸上岛是为了和他们硬拼的吗?」 赵刚摸着脑袋问:「属下真有这么蠢吗?」寇骁用一个白眼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您也不能去,此事大家不会同意的。」 寇骁看着一群拼命点头的下属,冷哼道:「我是在徵求你们的意见吗?」 众人无法反驳,寇将军说一不二,他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性格,但这事情他们怎么敢点头。 姜秋明给了个提议说:「将军,不如明日让秦祖新带您上岛,您可以打扮成他的随从,等上了岛,您再伺机行动。」 「有我如此帅气的随从吗?而且你没听蒋林他们说过吗,海贼手中有本将军的肖像,万一还有人认识我呢?」 「所以啊,您不适合去,不如让赵副将或者郭副将去吧。」 「是啊是啊。」大家齐齐点头,并且自告奋勇。 寇骁扫视着他们,啧了一声,「又不是抢功劳,一个个争什么争,本将军去有七八成的把握, 放心,我惜命的很,但凡有一点危险立即撤退,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去送死似的。」 寇骁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今夜本将军带五十人上岛,明日一早,秦祖新再带一百随从上去,南越与避风岛正在打仗,他们肯定会防着秦祖新的,去把他叫来,本将军有事交代。」 秦祖新这次跟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给寇家军打掩护的,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寇骁面前,等着他吩咐。 「你怕死吗?」寇骁直视着他问。 秦祖新精神一振,回望着他,嘴角带着一点释然的笑,「没人不怕死的,但小人怕惯了,反而不是很怕,您想让小人做什么?」 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日日出海都是提心弔胆的,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们胆子反而比一般人大,毕竟怕着怕着就不怕了。 「你明日带人上岛,能见到那位岛主吗?」 「不好说,上回去是乌昀接待的,听说岛主身体有恙,除非大事,一般不见外人了。」 「这就有些难了……这样,你明日带人上岛,就说有个秘密要献给乌岛主,若是能见到人,你只需要转交他一样东西即可,若是见不到人,那样东西你就无需拿出来了。」 「是什么?」 寇骁从怀里拿出一块羊皮递给他,秦祖新接过仔细看了一眼,第一眼没看出什么,直到寇骁提醒了两个字,他才惊觉,这是一张很详细的海图。 「这……将军,这是真的?」 寇骁撇撇嘴,「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真的?真要有宝藏,我们自己去寻不好吗?这是假的,图上标出来的地方都是近一年大家出海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王爷亲自绘制的海图,瞧着很真对吧?」 「对,非常真,小人在海上常来常往,也看不出一点异样。」 「那你说,乌岛主会信吗?」 「他大概不会信任小人,无缘无故地,小人献上一份藏宝图,动机何在?」
第365页 「简单,你就说,你想借用避风岛的势力帮忙寻宝,事后宝藏五五分,如果他不同意,你就找顺王合作。」 「到了岛上,我为鱼肉他为刀俎,他想抢图轻而易举。」 「给他们看一眼就把图毁了。」寇骁指着脑袋说:「把图记在脑子里,没有比脑子更好用的地方了,他们想杀你也得掂量掂量。」 「那您最终的意图是什么?」秦祖新有点晕,不太明白寇将军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是想做什么部署。 寇骁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费那么大的劲周旋,不过是为了让那位岛主相信,你是有诚意的人,对待有诚意的人,他的防备之心就会减弱,这时候,你再递给他的东西,他才肯亲手接。」 秦祖新亲眼看着寇骁将瓷瓶里的药水倒入墨水瓶里,而这个墨水瓶是他随身携带的,出门在外,他也习惯了用鹅毛笔,并且岛上的人也见过这个,想必不会起疑。 「将军,这点毒有用吗?」 「见血封喉你信吗?」 「这……」 「哈哈哈……骗你的,这毒皮肤碰上了只会起疹子而已,不是什么剧毒。」 「啊?」秦祖新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怎么就跟不上寇将军的思维呢。 「起疹子而已,乌岛主肯定会以为是蚊虫叮咬所致,就一定会用蚊虫叮咬的药,重点是,这种毒和治疗蚊虫叮咬的药相冲,只要他上了药,两相冲突,皮肤会逐渐溃烂,三日必亡。」 「还有这种东西……」秦祖新怀疑寇将军在开玩笑,但他没证据。 「一旦乌岛主出事,少岛主又不在,你说,这避风岛上会出什么事?」 「必乱无疑,没人能面对这么大的权利诱惑而不动心。」 「是啊,那就让它乱起来吧,乱才有可趁之机。」 秦祖新眼睛大亮,「小人明白了。」 第196章 对抗 「秦老爷这次带了新人来呀。」岛上的一名管事盯着秦祖新身后的陌生面孔说。 秦祖新心里忐忑,面上一派镇定,「是啊,天天在外跑动,身边得有几个能护卫周全的人,这几个都是打架的好手。」 这次上岛,他队伍中只安插了几名寇家军,都是在外没怎么露过脸的新人,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那管事看着站在秦祖新身后的异族少年感嘆道:「这小子真是强壮啊,没想到秦老爷连异族人都敢用。」 「哈哈,这有何不敢的,你是不知道,贵族老爷们就喜欢用北地的奴隶,力大无穷,这小子可是在下花重金买来的。」 原来是奴隶,那管事嘴角轻蔑地瞥了瞥,然后带着人进了岛上待客的住所。 「秦老爷不是第一次来了,还是给您安排了上次住的地方,少主不在,您有事可以与大管事谈。」双反心知肚明,乌少岛主没在岛上而是帅军攻打南越去了。 这个节骨眼上,秦祖新还敢来,管事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 秦祖新挥退左右,给管事塞了个荷包,小声说:「其实在下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岛主,不知管事可否通传一声。」 「这……」管事捏着荷包塞进兜里,面露为难地说:「岛主这些年已经不管事了,恐怕难啊。」 「您可以去问问,真的是特别重要的事,岛主一定会感兴趣的。」 「那您稍后,我给上头递个话,能不能得到岛主的接见就不好说了。」 「多谢多谢,我这儿有份轻薄的礼物,还请一併送去。」秦祖新将地图的一部分放进木匣子里递过去。 等人离开,两名寇家军钻了进来,给秦祖新使了个眼色,后者激动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与寇将军联繫上了,说明他就在不远处啊,这下子,秦祖新是真的无后顾之忧了。 在岛上等了两天,秦祖新终于得到了回復,老岛主同意接见他了,他跟着管事一路经过数道盘查,差点连亵裤都脱下来检查了,才坐上一个人工吊篮,上到山顶。 秦祖新仰望着眼前这座高山,只见在山顶上矗立着一座巍峨宽阔的宫殿,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他想:传说中的海外仙岛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知道这山顶上就只住着乌岛主,连少岛主都没资格入住,这是一座石山,四周是光滑的峭壁,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着力点,没有助力根本爬上去,而在山顶的周边都有人看守,想偷熘上去除非会飞。 「真是……霸气啊!」秦祖新心里想骂娘:就这防御能力,就算他们得手了也跑不了啊,等死吧。 带路的管事得意地说:「那是,没有人能够在岛主的眼皮子底下闹事,从山顶能看到这整座岛的情况。」 秦祖新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那夜寇将军他们上岸时可否被人发现,但岛上风平浪静,应该是没有。 他身后跟着两名护卫,一个是李茂盛,还有一个是不知名的络腮鬍大汉,秦祖新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昨夜临时换到他身边的。 上到山顶,大家先是被这豪华恢弘的宫殿震惊了一下,从底下看只能看出大,走到面前,才知道这个宫殿不止大还异常奢华精緻,怕是皇宫也不过如此了。 真是有钱啊,秦祖新身后的络腮鬍大汉眯了下眼睛,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请。」管事推开门让秦祖新三人进去,他则守在门口,这道门他是没资格进的。
第366页 进到里头,三人更是震撼,房子的柱子全都贴着金箔,地面也点缀着金色的花纹,屋顶上雕刻着繁复的花样,任何一处都尽显奢华,再往里走,地面变成了柔软的地毯,花色艷丽,富贵迷人。 一路都有站岗的护卫,美貌的婢女端着酒水食物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秦祖新心道:有这样的生活还真是不比皇帝差多少,还逍遥自在,号令四海,乌岛主确实是个人物。 再往里走,他们到了一个很空旷的厅堂,正前方垂着珍珠珠帘,两侧是两棵异常高大的红珊瑚,而屋顶则镶嵌着夜明珠,散发出莹莹的幽光。 珠帘后方有个人,他们都知道必定是乌岛主无疑了,只是这么一来,他们竟然连面都没见过,难怪此人称霸海上多年却没多少人认识他,真是谨慎啊。 「秦老爷今年贵庚?」里头的人突然冒出了一句,惊得秦祖新立即回神。 他拱手道:「回乌岛主,在下马上就到而立之年了,二十有九,您直接称唿我名字即可。」 「哦,那真是年轻有为了,你说有重要的事情告知在下,不知与你送来的图有何关系?」 秦祖新挺起腰背,将反覆推敲背诵过的故事一一道来,从那张图的来歷说到了图的秘密,以及它的真实性,越是越激动,仿佛这个宝藏很快就能出现在他面前似的。 「你为何会想到把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本岛主?有海图,你自己也可以去寻宝。」 「您说笑了,这大海不比陆地,就算有海图也未必能找到地方,若论在海上谁有这实力能寻到宝藏,只有乌岛主了。」 那乌岛主的年纪应该很大了,声音嘶哑暗沉,犹如破锣,「秦老弟可知道岛上正与南越开战?你从南越来,可知道那边是何情况?」 「不瞒岛主,在下确实知道一些,在下出海时那边正在海上胶着呢,自从顺王来到南越,建了水师,造了海船,一时间怕是难分胜负。」 「你觉得谁会赢?」 「这……不好说,毕竟在下也不知双方有多少实力。」 「如果南越赢了,你与本岛主合作不是自寻死路?秦老弟在这个时机上岛,动机令人存疑啊。」 「岛主确实该疑心,但在下觉得这事最好的时机,南越无暇他顾,没人会在乎我一个商人如今的动向,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战事上,也没人会发现我出海的真正目的是哪。」 「哈哈,秦老弟真是个聪明人,难怪短短一年就能壮大如斯,前途无量啊。」 「多谢岛主夸奖,机遇与风险是并存的,在下觉得,如今是最好的时机了。」 乌岛主安静了一会儿,从外头看,能看到一个模煳的人影,以及听到盘珠子的清脆声响。 「秦老弟是南越人,当真不怕南越易主吗?」 秦祖新心里呸了一声,暗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海岛就想占领南越,做梦!他大义凛然地说:「南越从百年前开始混乱,到归入大燕领土,从寇家执掌军政,到封王归属,每隔一段时日就要换一个主人,南越人根本不关心谁当老大,只要有饭吃即可。 再说了,顺王乃大燕皇子,南越与大燕格格不入,就算分出来也没什么。」 「可我听说,这位顺王爱民如子,一年时间就做出了许多政绩,就连你,也是受他恩惠之人啊,秦老弟,你此举可有忘恩负义之嫌啊。」 秦祖新讪讪地笑起来,脸上挂着一抹无情的微笑,「岛主说的是,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能寻得宝藏,区区这点恩惠算什么呢?」 「不知我可否问你那两名下属几个问题?」 秦祖新愣了一下,侧头看了眼李茂盛和那个络腮鬍男人,不明白乌岛主想问什么,「您尽管问便是,不过他们二人来我身边时日不长,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那请秦老弟下去休息片刻吧。」 秦祖新心跳加速,他以为是这两人暴露了,毕竟做贼心虚,但这个关头,他就算想反驳也不能了,只能乖乖被带下去。 秦祖新离开后,厅堂里寂静了下来,二人低着头站着,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安危,更不关心僱主的安危。 珠帘晃动,有拐杖落地的声音,然后他们目光里出现了一双鞋,一双缀着宝石的布鞋。 「抬起头来。」 二人抬头,入目的是一张沧桑的老脸,看得出年轻时是个英俊的男人,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直达人心底。 络腮鬍男人先开口问道:「不知岛主想问什么?」 乌岛主不答反问:「你不怕我。」他的语气很肯定,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哈,我为何要怕你?」 「你这样的人,这样的气质根本不像一个商人的护卫。」 寇骁心下一惊,他已经尽力掩藏自己,没想到这老头眼光如此了得,「是啊,我本来也不是一个护卫。」 「那你的身份是……?」 寇骁拱拱手,倨傲地说:「虎鲨帮帮主,鲁逵,幸会。」 虎鲨帮是南越境内的第一大帮,算是江湖组织,平日与官府没有往来,聚集了一帮江湖人士,平日就接一些保镖护卫之类的活计,名声还不错。 「竟然是鲁帮主,久仰大名。」 寇骁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告诉他:「是秦老爷僱佣我们为他保驾护航的。」
第367页 「那他也是?」乌岛主指着一旁默不吭声的异族少年问。 寇骁冷哼一声,很不屑地反驳:「我们虎鲨帮可不收北蛮奴隶。」 李茂盛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泛着冷笑,用非常生涩的大燕语说:「手下败将!」 「哈?」寇骁怒气沖沖地拽住他的衣领,「别以为你力气大就了不起,上次是我疏忽了,有种再打一次。」 李茂盛将他的手指掰开,拍了拍衣领,转过头压根不理他,倨傲的模样倒是如出一辙。 乌岛主走到李茂盛面前打量着他,这个异族少年很高,五官异常俊朗,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腰板也很直,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奴隶? 「你也不像奴隶,哪里能买到你这样的奴隶,在下也想买几个回来看家护院。」 李茂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给这个人人惧怕的乌岛主一点好脸色,不过却说了一句令人惊讶的话:「你要是能出得起价钱,我愿意杀了他跟你。」 乌岛主看看这两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想,这秦祖新是造了什么孽啊,给自己弄了这么两个护卫,嫌命太长吗? 乌岛主心情大好,他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当即命人去准备丰盛的午宴,准备招待一下远来的客人。 他对藏宝图当然有兴趣,但对一个南越商人拿来的藏宝图没兴趣,这种图海上一直都有流传,九成九都是假的,秦祖新何德何能能得到真的,所以乌岛主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他来的时机太巧了,乌岛主要不是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样根本不准备见他们。 此时的乌昀正在船上与贾平一对一奋战,他没想到南越的船竟然能追上他们,虽然在船的数量上他们占了优势,但质量却差了一截,直接被撞毁了好几条船,乌昀见状,知道这场仗不打是走不了了,正好敌人送上门,他哪有不收的道理。 刀与剑的碰撞,火光四溅。 乌昀没想到南越除了寇骁竟然还有这样可以与他匹敌的高手,而且这个人他不认识,不是寇骁的八大副将之一。 「身手不错,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乌昀喘了口气,冷声道:「有种报上名来。」 贾平可是正经的贵族子弟,正统的羽林卫出身,根本看不上这些贼匪,「你不配知道!」 「好大的口气!既然寇骁不在,那就拿你祭刀!」 「废话真多!」贾平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在哪,丝毫不敢分心。 南越的船与海贼的船有十艘头尾相接,船上的士兵也混战一起,喊杀声迴荡在海面上,时不时就有人落水。 这场仗从天亮打到天黑,天边挂着一轮硕大的明月,将海面照亮,双方都已经疲惫不堪,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尸体,在夜色下格外吓人。 贾平并不打算与他们死拼到底,但这时候想走却是不能了,他环顾一周,有几艘船上起了火,火光映在海水里波光粼粼,他趁空发出了一枚信号,示意能撤退的船只先撤退。 南越的船只虽然大,但速度很快,有十二艘船撞开拦路的船只,冲出包围圈,朝远处的大海驶去。 乌昀看出他们的意图,哪里肯放手,让人打出旗号追,他呸了一口,冷笑着看着贾平,「你堂堂一将领,竟然让手下先逃,真伟大啊。」 贾平抹掉嘴角的血迹,平静地说:「拖住你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人,我并不在乎。」 「果然,寇骁一定带人去找避风岛了吧,就凭你们这点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避风岛建岛几十年,防御力不比闽州差。」 「那就不牢你费心了。」 「他们走了一月有余了吧,按速度,如果胜利早该回来了,可现在你见过一个人影吗?哈哈,他们肯定是回不来了。」 贾平并不在乎他的挑衅,「就算他们全军覆没又如何,这只是开始,若是寇骁死在了避风岛,你们避风岛就等着被朝廷大军夷为平地吧。」 乌昀眼神更冷了,突然说了句:「你是顺王的人。」贾平的话令他茅塞顿开,他怀疑寇骁就是被顺王推出去送死的,这二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肯定仇深似海。 「还是顺王其高一筹啊。」不仅不费吹灰之力弄死了寇骁,还有藉口向朝廷借兵,死了一个寇将军,朝廷必定不会放过避风岛,这场仗也就不仅仅是避风岛和南越的事情了。 可以说,寇骁的生死在这场战役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他身死,那顺王就是躺赢的状态,他甚至怀疑,自己发起的这场战役正中顺王下怀,指不定多高兴呢。 「皇家子弟果然阴险狡诈,不服不行。」乌昀这时候甚至想跑去救寇骁了,寇骁再强,也没这么深的心计,更没这么狠的心思。 贾平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对方就脑补出了一部宫斗大戏,他身上伤痕累累,体力不支,只要对方再坚持几个回合,他就得跳海自救了。 「乌少岛主,我劝你投降,归顺王爷,你们攻占南越不也就是为了能在陆地上安居乐业吗?这些王爷都可以给你们,甚至还能带你们发家致富,何必打个你死我活。」 乌昀挖挖耳朵,「我没听错吧,你在招安?」 「对,王爷交代,只要你们肯归顺朝廷,一切过往既往不咎。」 乌昀对自己的猜测更加深信不疑了,这种念头寇骁绝对不可能有,寇家军和海贼就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第368页 他仰天大笑起来,「你们可有想过,招安了海贼以后,要我们如何和寇家军和平相处?寇骁会疯的吧?那个疯子疯起来你们王爷怕是没命享福了。」 「这就不关你我的事了。」贾平冷淡地说。 乌昀替寇骁默哀了几分钟,突然有个很疯狂的想法,既然他们敢招安海贼,那他们就能拉拢寇骁啊,南越如今易主,寇骁内心肯定不甘心的吧,何况对方还想拿他的命作伐,要是寇骁知道了,呵呵,那场面就好看了。 说不定不用他们一兵一卒,南越自己就先内讧起来了,到时候…… 「行,暂停休战,本少岛主好好想想。」乌昀下令撤退,双方打了一天,正式停战,各自向后退了数百里。 第197章 撤退 贾平将这一天的战况如实汇报给李煦,连他们的对话也一五一十告知了,李煦看完他送来的信,无语地问刘树:「现在还有人以为本王与寇将军不和吗?」 刘树犹豫了一下,说:「应该只是很少一部分了吧,而且他们一定是没见过您与寇将军相处才会如此想。」 「那就怪不得乌昀会这么想了,他居然想用寇骁对付南越,真是天真无邪。」 刘树笑眯眯地弯下腰,奉承了一句:「那是他有眼无珠,不知您与寇将军的感情有多好。」 李煦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谈恋爱是私事,被人这么打趣还真有点不自在,不过话说回来,寇骁去了一个多月,还真是想他啊。 李煦上辈子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两人在一起后分开竟然是这种感觉,明明不是很担心他,却忍不住总想他早点回来。 他嘆了口气,在纸上写了回信,让刘树派人送给贾平,「算算日子,寇骁那边应该已经上岛了,就不知事情是否顺利,乌昀这边能牵制的日子不多了,而且他有了这种想法,肯定会加快行程回去的。」 「那可不能放他回去,否则寇将军就危险了。」 李煦陷入沉思,无论哪个年代,打仗都是要死人的事情,他自然希望用更和平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但真能和平解决吗? 「贾平在信中说,他提到招安,乌昀只是诧异却没有反驳,你说,招安可能吗?」 「哎哟,我的殿下,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一群土匪啊,杀人如麻的,就算他们同意招安了,您想想这南越的百姓以及死去的将士们,南越百姓谁会接受他们?到时候,还是得打的你死我活。」 李煦点头,低声说:「不死不休啊……那就没什么好想的了。」 「少岛主,咱们是打还是撤?」接连两天没有动静,海贼们也开始不安起来。 几名将领围着乌昀,想让他尽快做出决定。 「少岛主,既然知道寇骁领兵去了避风岛,咱们还是尽快赶回去吧,虽说岛上防御足够牢固,但毕竟不是万无一失。」 「我到觉得可以先将这支南越水师灭了再回去,否则对方肯定要追上来,他们的船很厉害,速度快又坚固,长期耗下去咱们反而吃亏,岛上一时半刻不可能被攻破,咱们要拿下这支水师却用不了几天时间。」 「呸,别太轻敌了,之前可没在他们手里讨到多少好处,而且咱们的人就这些,损失一个少一个,他们可是有整个南越做后盾,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兵力。」 「那就更要打了,杀光他们,抢了他们的船,没了船,他们有再多人也没用,以前不就是这样的?」 这话很有道理,乌昀吐出一口气,拍着桌子说:「打!先不管他们与寇骁之间的龌蹉,这一仗必须打赢了,否则咱们避风岛与以往那些瘪三有何区别!」 这一点,双方出奇的一致,因此在第二日清晨,太阳刚刚露出一点笑脸,光亮洒在海面上时,双方都看到了不断逼近的船队。 「少岛主,快看,他们的船数增加了!」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的海贼突然喊了一声。 密密麻麻的船只朝他们包拢过来,根本不用费心数就知道绝对不止二十艘船。 「他们哪来的船?」乌昀愤怒地吼道。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众人都被对方的阵势吓到了,等他们越靠越近,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他娘的还怎么打,短短两日时间,竟然多了四五倍的船出来,南越怎么做到的? 乌昀踹开身边一名下属,「怕什么,船多就一定能赢吗?不过是迷惑人的手段罢了,他们哪来的那么多水师,就算寇骁带兵返回,也填不满这近百艘的船。」 「少岛主英明,快看,他们前头的船明显小许多,看着像渔船。」距离近了,大家也都看清了对方的船队,自然也看到了船队最前方的渔船。 「哈,这么拙劣的计谋谁想出来的,真当我们是傻瓜吗?」乌昀大手一挥,海贼的旗帜升到顶端,鼓声从主帅船上传开,更传到了对面南越士兵的耳中。 贾平看了一眼前排的船队,他也没想到,昨日顺王不仅送来了回信,还送来了这大几十艘的船,有新有旧,但无一例外,这些船上都载满了人。 曹吉和贾平在同一条船上,他同样看着分散在大海里的船队,直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王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贾平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咱们出海已经一个多月了。」 「是啊,那又怎么了?」
第369页 「对别人来说,一个月可能不长,但对王爷来说,这些时间足够做许多事情了。」 「嘶……王爷这是倾尽全南越的力量来打这场仗的吧?」 「对,王爷说,要用最小的牺牲赢取胜利。」 曹吉并不看好这临时拼凑出来的船队,船再多,人再多,不是专业的有什么用? 「可他们能顶什么用呢?他们连新兵都不如。」 「有没有用要试过才知道。」贾平不再理他,专心地指挥队伍变换阵型迎接敌人的到来。 双方已经交过手,对对方有一定的了解,乌昀在离南越水师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再往前一百米就该进入弓箭手的射程了,南越的弓箭不仅射程远而且速度极快,他们上次没少吃苦头。 他朝对方喊道:「那位不知名的将军,您这是携家带口出海游玩吗,怎么连捕鱼船都开出来了,哈哈,要不要送你们一点海产品啊?」海贼们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传开很远。 贾平抬了下手,一声高亢的鼓声传入众人耳中,紧接着,几十支硕大的箭矢从后方的船只射出来,笔直地飞向海贼的船只。 不,这些已经不算是箭矢了,一根根犹如成年男子胳膊粗细,将近三米的长度,重重地砸进了海贼的船上。 用这东西伤人并不理想,毕竟速度不快,只要不是太倒霉的都被避开了,但它却撞到了树根桅杆,破坏了好几艘船的船舵,甚至有一根直直地插进了船身,差点将船只拦腰截断。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轮的攻击也到了,这次飞来的不是箭矢,而是无数圆形的球体,这让乌昀想起了在湖边那些如天雷的黑球,如果是那东西,他们根本没办法靠近对方,只需一两颗黑球,就能炸毁他们的船。 「后撤!」 「少岛主,只能掉头。」 「废话!那就赶紧掉头!」话音刚落,球体已经落了下来,有海贼下意识地拿刀挥舞,紧接着,球体爆裂,有液体洒落下来。 「不好,是火油!」 乌昀也砍了一个圆球,被浇了一身的火油,他看着甲板上躺着的破布,这才发现对方丢过来的是一颗颗用肠子灌出来的圆球,只要轻轻一碰就能裂开。 可是明明他们距离很远,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扔东西过来的? 这就得表扬王府的工匠们了,李煦原本是让他们钻研火炮的,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说要将一样东西抛出去很远,结果张朔领着工匠们就给他做出了一台远程投石车。 因此,李煦送来的这些渔船上都安置了一台这种投石车,它还不限制投掷物品的形状和大小,用来对付初次打交道的敌人最适合了,否则对方只要拉开距离就能避开攻击。 就在此时,贾平命令水师船队全速前进,越过了渔船,朝着海贼的船上射出火箭,箭头的火苗一旦沾上火油,立即燃烧起来。 乌昀险险的避开一支火箭,但那支箭射进甲板依旧带起了一串火苗,船上的海贼们自顾不暇,根本没空灭火,甚至有全身着火的人哭喊着救命,然后跳进大海里。 乌昀下令着火的船只弃船,这么一来,海水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一名名海贼从水中游到完好的船只上,形容狼狈,连武器都丢了不少。 不过能活命已经不错了,更多的海贼刚在水中冒头就被南越弓箭手射穿了脑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双方阵营隔着一条火带远远对视着,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该死的!」乌昀一拳头砸在柱子上,愤恨地吼道:「我不信!再打!」 大海作为战场是另外一种与众不同的体验,曹吉从这两次的对抗中得到了一条经验,那就是:远攻才是海战的必胜法则! 两轮攻击后,对方减少了十几条船,海面上的尸体也多了数千,可他们却毫髮无伤,这比例太可怕了,而做出这个决策的顺王同样太可怕了,他甚至都没到现场来过,当真是运筹帷幄啊。 眼见渔船朝后撤离,曹吉感慨道:「我生平第一次知道,靠着这种船,这群除了力气一无是处的人竟然也能杀敌立功,寇将军回来该伤心了。」 贾平看着他认真地说:「这只是出其不意才能取得的成效,但凡他们有所准备都不会是这个结果。」 「这倒也是。」 「别感慨了,他们绕过来了。」 「嘿嘿,那就打吧,咱们可是多了足足十条新船啊,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新船的威力。」 李煦给他们送来的十条新船更像是一艘艘移动堡垒,专门为弓箭手准备的,有专门射击的空洞,但空洞四周却是坚固的盾牌,伤不到他们一分一毫,因此只要是能射箭的都可以上船。 半天过后,海贼士气低落,无心抵抗了,不少人向乌昀提议:「少岛主,咱们先撤退吧,今日准备的不够充分,对方又有新招,等咱们做足准备再捲土重来!」 这么打下去,他们连对方的毛都没碰到一根就被灭了,根本没有近身搏斗的机会,这仗打的太憋屈了。 乌昀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怎能一退再退,这一退,他们就算回到避风岛,自己的威信也全没了,他虽然是岛主义子,说好听点是继承人,但义子可以换,继承人也可以换,只要老岛主在,谁会在乎一个少岛主? 他的心腹贴过来小声说:「少岛主,不如撤退回去,如若赶上寇家军攻岛,咱们还能戴罪立功,到时候只说消息错误,咱们低估了南越的实力,没人会为难您的。」
第370页 乌昀瞪了他一眼,脑子迅速转动起来,权衡了利弊后,果断下令撤退,不过他想,南越水师未必肯放他们离开。 事实也是如此,看到他们掉头跑,贾平立即下令追,最后是乌昀当机立断,放弃了几条船点燃了沖向南越的船队,才拖住了他们的脚步。 等贾平他们绕开燃烧的船只,只能看到消失在海平在线的黑点。 「跟上他们,不要把船跟丢了,让他们带路。」贾平留下了一半的人让他们回去,自己带着剩余的人追了上去,没有这些海贼领路,贾平可没信心在茫茫大海中找到避风岛。 秦祖新回到房间,看着跟进来的两名护卫,等门关上,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寇将军,您怎么能深入险地,这太危险了。」他也是刚才才知道这个络腮鬍男人是寇将军装扮的,这太吓人了,还好他之前不知道,否则肯定要露馅。 寇骁坐到一旁,往嘴里塞了个果子,看着他说:「你就当不知道好了,一切按之前的计划行事,乌老头肯定对我们疑心很重,但他自负的很,肯定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就是你表现的好机会了。」 「可是……」 寇骁瞥了眼门外,高声说:「秦老爷不用担心,我鲁逵接了你的镖自然会保护你到底,不过你的奴才刚才可是当着乌岛主的面说要杀了你换个主子呢,呵呵,你睡觉可得小心点哦。」 秦祖新还没来得及和他们串供,一头雾水地听着寇骁给自己编身份,甚至还和他的异族侍卫发展出了一段恩怨情仇,而且居然演的真真的。 秦祖新有点佩服这个异族小子了,听说他是顺王府的家奴,因为天生力大无穷被推荐到了军中,想不到居然敢和寇将军争口舌,虽然是演戏,也是勇气可嘉了。 第198章 混乱 寇骁在岛上混吃混喝过了几天好日子,还结交了不少岛上的人,他天性爽朗,脾气大开大合,非常符合岛上居民的口味。 「好!打的好!」一群男女老少围着两个正在摔跤的男人叫喊着,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快看,那异族小子已经打败三个人了,果然厉害啊。」 「力气确实很大,听说北地的蛮人天生就是力气大,你看他那个头,啧啧,吃什么长大的?」 「吃肉啊,听说他们从小就吃肉,每天还要喝奶,从来不碰蔬菜和水果的。」 「难怪匈奴人总是要南侵,哪里找那么多肉给他们顿顿吃,咱们一个月能吃到一顿肉就不错了,除了鱼还是鱼。」 寇骁站在一旁抱着双手看场中的两人摔跤,李茂盛那小子手长脚长的,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掀翻,寇骁当时骗乌岛主说自己输给他,也是给这小子长脸了。 等他打败了五个人,寇骁终于看到乌岛主出现在附近,他在一处高高的岩石上,坐着椅子看这边,像是看表演似的。 岛上的居民很少能见到岛主,寇骁如此好的视力也只能看到他的轮廓,也不知道隔那么远他那老眼昏花能看到什么。 乌岛主也是瞧见热闹才下来的,然后就听着管事给他汇报那异族小子的战绩,嘴角微微扬起,「这小子资质是不错,可惜脑子轴了点。」 管事低声笑道:「轴有轴的好啊,另外那位鲁帮主就太灵光了,这几日上跳下窜,认识了不少人呢。」 「鲁逵啊,这个人之前有所耳闻,不算特别出名的人物,但能以一己之力召集一班江湖人士成立镖局,肯定是热情讲义气的。」 「岛主不怀疑他俩的身份了?」 乌岛主不答反问:「你们最近不一直监视他们么,可有反常的地方?」 「这到没有,除了秦老爷有点焦虑外,这两位都淡定的很,每天吃喝玩乐,挺开心的。」 「哈哈,秦祖新啊,他不急才怪,拿着一份藏宝图却不能去寻宝,他怎么不焦虑呢?」 「您为何不告诉他那份藏宝图是假的?」 乌岛主摸着鬍子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图的真假,不过只要他认定是真的,别人说也没用。」 「那您要与他合作吗?」 「等昀儿回来再说吧,也不知那边战况如何了。」 「算算日子,应该也快结束了吧,消息过几天应该就会传回来了。」 乌岛主冷笑一声,嘴角带着一点嘲讽:「我这个好儿子啊,能干是挺能干,就是心思大了些,小小的避风岛容不下他的野心了,他啊,不过是井底之蛙,出去一趟就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管事的腰弯的更低些,劝说道:「少岛主见识少,您慢慢教就是了,而且也未必会输,南越经过几年前的动乱,如今还颓着呢,兵力也少。」 乌岛主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大海,其实他能理解乌昀的想法,他的想法也是岛上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想回到岸上,这个岛实在太小了。 说起来也怪,明明很多百姓从生到死都可能没离开过家乡,天天就是那一亩三分地,但如果让他们住在海岛上一辈子,准会疯的。 「赢了又能怎样?朝廷还能坐视不管吗?到最后也不过是出海避难这一条路而已,何必呢。」 「这……宫里那位不是答应会帮忙说合吗?咱们要的也不多。」 乌岛主又露出轻蔑的笑,「赵家人本质上还是野心勃勃的,可惜,不知道能否事成,听说顺王本事大着呢,只要给他时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第371页 「这不就是那位支持咱们的原因么,让咱们和顺王斗,就算弄不死他能给他添堵也好啊。」 乌岛主瞬间大笑起来,拍着管事的胳膊说:「你看,你都能看明白的道理,我那蠢儿子却看不明白,避风岛怕是要亡在他手里。」 管事连说不敢,「这也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少岛主并没有做错。」 「好了,不提他了,你去把那异族小子叫来,我与他说说话。」 管事见他特别喜欢那少年,忙跑去将人带来。 李茂盛光着膀子,身上还在冒汗,一粒粒汗珠滴落,显得特别阳刚。 「乌岛主好。」李茂盛用蹩脚的汉语问安。 「李盛啊,你觉得避风岛如何?」李盛是李茂盛在岛上的化名。 他疑惑地看着乌岛主,诚实地说:「挺好的,无忧无虑,就是天天吹着海风有点噁心,还有海水看久了头晕。」 「比起大陆如何?」 「我自小在大陆长大,不喜欢海。」 「哈哈,你倒是诚实,那你可愿意留下来?如果我给你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话。」 李茂盛更惊讶了,有些犹豫地说:「我是秦老爷买的奴才,是走是留我说了不算。」 乌岛主见他心动了,笑着说:「这点你放心,你家老爷有求于我,问他要给人还是很容易的。」 李茂盛拱拱手,「那我愿意,我喜欢岛上平平静静的日子。」对于一个被发卖的奴隶来说,这样的日子确实很美好。 李茂盛心想:如果不是遇到顺王,如果没有顺王的栽培,他说不定真的会留下来的。 「行,那你回去等消息吧。」乌岛主刚要转身,突然问他:「对了,鲁逵和你关系如何?」 「一般般。」李茂盛心里提高警惕,脸上摆出不耐烦的神情。 「这样啊,我瞧着他挺有意思的,怎么和你合不来?」 「他嘴贱。」李茂盛想也不想地回答。 乌岛主愣了一下,继而大笑出声,就这三个字他都能脑补出画面来,还真符合那位的性格啊。 「好吧,既然你们合不来,我就不招揽他了。」 「你也招不到,他家大业大,有家镖局呢,不可能留在岛上的。」 「你知道他的镖局吗?」 「去过一次,秦老爷带着我去谈的生意。」老实人撒起谎来跟真的一样,乌岛主看了一辈子人也没看出他在撒谎。 乌岛主眼珠子一转,点点头,然后问:「虎鲨帮在南越很出名吧?听说是第一大帮。」 「之前没听说过,也许并不是很出名,不过我来南越的时间太短,不知道也正常。」 「那倒是。」乌岛主离开了,然后让人去传秦祖新,准备和他聊一聊藏宝图的事情,他想,不管那张图是真是假,去寻一寻总是没有坏处的。 李茂盛回到住处,寇骁还没回来,几个护卫聚在一起打牌喝酒,这岛上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忙的人忙的很,闲的人闲的发慌。 没过多久寇骁回来了,两人进了房间才说话,李茂盛将乌岛主的话一五一十告知寇骁,问他:「如果属下留在岛上,以后也能帮着传递消息。」 寇骁摆摆手,「可别,你要是留在这里,你家王爷不得撕了我。」 李茂盛想起那位,浑身打了个抖,真是奇怪,明明他已经确定顺王不是看上他了,可为什么每回见到他还是吓得半死呢? 提起李煦,两人都有些沉默,寇骁是太想他了,两人在一起后聚少离多,正热恋期哪里受得了这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李茂盛都快记不起来自己被顺王买下之前的事情了,明明也没多久,但自从跟了顺王以后,他总算是个人了,而不是任打任骂的奴隶。 别看他现在还戴着顺王府家奴的帽子,可过的却是普通人的生活,甚至还有一份光明的前途,那乌岛主用荣华富贵来吸引他是没有用的,在李茂盛心里,富贵永远如自由的活着,像个正常人一样自由的活着。 等秦祖新回来,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秦祖新焦虑地问:「咱们上岛已经好几天了,将军,这进度太慢了吧,寇家军可耽搁不起。」 寇骁当然明白,他们多耗一天,外头的人就多等一天,贾平那边能否拖住乌昀的船队还不好说,他们随时面临着被前后夹击的风险。 「你这边按计划进行,本将军做了两手安排,不怕岛上乱不起来,这些天我们将岛上能逛的地方都逛了,地形也摸索的差不多了。」 第二日,秦祖新又被叫去谈话了,回来时脸上带着喜色,门一关便说:「岛主同意合作了,图我已经烧了,将军……」他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喧闹声,三人都惊了一下,寇骁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呆在屋里,自己跑出去看了眼。 「不会是打上岛了吧?」秦祖新问。 李茂盛摇头:「不可能,没有得到信号他们不会动的,除非是被发现了。」 「那也很要命啊。」 没多久,寇骁回来了,脸上也带着笑,显然不是坏事,「岛上的矿山塌了。」 「什么?」两人大吃一惊,继而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寇将军说的第二手安排,但要弄垮这岛上的矿山,谈何容易啊。 再晚些时候,有接头的人来汇报情况,他们才知道,矿山确实是塌了,而且有数百矿工被埋在山里,整个出口都被堵了,想要挖通可没那么容易。
第372页 不过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跟着寇骁上岛的一名士兵牺牲了,他是永州人,家里就是做石头买卖的,从小和石山打交道,这才能靠一己之力弄塌了岛上的矿山。 那可是避风岛的金山啊,虽然塌了金子还在,但肯定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重新开挖的。 这日下午,秦祖新再次被传去了,同时成功地献上了一份他现场手绘的海图,只有半张,直接交给了乌岛主。 当天夜里,乌岛主亲自带着人去了矿山查看,这里是整个岛屿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一整夜,这里都在不停的挖山,试图将洞口挖通,乌岛主在附近巡视一番,又确定此事并非人为才回去,但后半夜,他就发现自己身上起疹子了,奇痒无比,也不知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避风岛湿热无比,岛上蛇虫鼠蚁非常多,被虫子咬太正常了,他也没放在心上,抹上膏药就继续睡了。 这之后的几天,寇骁他们都没再见过乌岛主,秦祖新还特意去问了管事,明明事情谈了一半却中止了,他很急啊,但管事们无论怎么贿赂只说再等等,乌岛主病了。 乌岛主常年不见人,也常年在病着,因此岛上的人一开始并没发现异常,但作为乌岛主的心腹们却是知道情况的,乌岛主已经快不行了,全身溃烂,用什么药都不见效,而且越来越严重,到了第三天凌晨,他彻底没了气息。 直到他死后,岛上的医匠才发现,原来乌岛主是中了毒,因为一开始没能察觉到这种毒的村子,他们用错了药,才导致了他病情越来越严重。 医匠得知这个结论后整个人都慌了,他甚至不敢对任何人道出实情,不过此时,岛上的高层人员们也没空去管岛主的死因,老岛主死了,少岛主在外凶多吉少,岛上不能一日无主啊。 但谁来当这个临时的领头人呢?谁都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以往被岛主压制住的那些大匪徒们,一个个心思也活泛起来了,他们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物,这种时候,自然比的也是谁的拳头大。 高层人员暗流涌动,才第一天就出现了几起暗杀事件,谁都不服谁,谁都想分一杯羹,先下手总比等死强。 还有原本掌管着矿山的管事,一名姓何的中年人,得知岛主死讯后第一时间封了矿山,将所有兵力围在这里,任谁都别想打金矿的主意。 这些暗流涌动岛上的百姓一开始还没察觉,岛上有严格的管理制度,百姓们的生活区间被划分的非常明确,谁都不能越界一步,这就导致了相互之间消息不流通,即使岛主换人了,他们也未必能知道。 寇骁在屋子里玩匕首,这些日子他们被要求待在屋里不能出去,这种时候也没人会管什么宝藏了,他们人数少,上层人员也没把他们当威胁,只要他们不添乱就行。 「但怎么可能不添乱呢?这还不够乱呢。」寇骁低声说,然后找了人来吩咐几句,自己则躺到床上闭目养神去了。 当天夜里,岛上真正的大暗杀开始了,谁也不知道敌人是哪个,高层们身边培养的心腹打手既要保护自己,又要分出一部分去杀人,这就导致他们身边的人手严重不足。 这也就给了寇家军机会钻空子,一个晚上,一共死了十几名大管事,当然,很大一部分并不是寇家军杀的。 这部分大管事死后,他们手中的权利被剩余的几位瓜分干净,这时候,大家发现谁也奈何不了谁了,经歷过大暗杀,他们都把自己围成了铁桶,想再来一次暗杀绝对不可能。 高层暂时平定了风波,但这时候,他们都以最快的速度划分地盘,底下的人彻底乱了,每天都是各种斗殴争抢,本来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以前有岛主管着没人敢放肆,如今少了约束,一个个血性被激发出来,杀的红了眼,连普通的百姓也避免不了了。 「你说,如果这时候乌昀回来了会怎样?」寇骁问一旁安静呆着的李茂盛。 李茂盛回答:「当然是杀上岛,抢夺控制权。」他看了寇骁一眼,问:「将军,为何还不让我们的人攻岛?岛上已经大乱了,他们没日没夜的争抢,时时刻刻都爆发斗殴事件,天天都在死人,百姓们也惶惶不安,此时正是大好机会,如果这时候我们把岛攻下来,再做好部署,等乌少岛主回来,正好瓮中捉鳖。」 寇骁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乱是够乱了,但金矿那边一直没有动静,那位管事居然不参与竞争,只要不去惹他就不出手,这个人我有点在意。」 「属下问过了,他手里有将近一万的兵力,守个矿山绰绰有余,而且他不夺权,大家也都不主动招惹他。」 「再等一天看看,算算时间,也确实拖不了几天了,先发消息回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诺。」李茂盛悄悄退了出去。 第199章 怂恿 当天夜里,有两个相貌不显的男人悄悄摸进了寇骁的屋里,两人轻轻地关上窗,然后就站在窗边没动,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床上发出一声轻咳,那二人急忙跪下,头顶忽然亮了起来,他们看到一双脚朝他们走过来。 「抬起头来。」 二人抬头,眼神有些忐忑和躲闪,但还是对着眼前的络腮鬍男人行了个大礼。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 「小人不知,但主子之前有交代过,如果哪天岛上乱起来了,让我们来找这岛上的南越人。」
第373页 「那为何是找我而不是找秦老爷?」 「因为……因为主子交代过,让我们找风头最劲的那个人。」 寇骁嘴角一抽,心想那叶长青这么交代的时候难道就不怕出错吗?当时他可不知道自己会来避风岛。 「岛上就你们二人吗?」 「不是,我们分批上岛的,但被分在了不同的地方,与我们一起的还有五人,人多眼杂,我们便只来了两个。」 寇骁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从他们嘴里问到一些岛上居民的细节,但作用并不大,这些人上岛并未受到重视,只是最底层的暂住民而已,了解到的事情不多。 「你们找来能帮什么忙?」他知道李煦很早就安排了人上岛,但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这么快就会和避风岛发生冲突,这些人能起什么作用呢?他们只是很普通的渔民而已。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我们挖通了一条密道,从岸边一处隐蔽的山崖到我们的住处的,也不知是否有用。」 寇骁有些惊讶,「你们怎么做到的?」 他们齐齐笑了起来,矮个子的那个男人说:「我们那一处住在一起的有二十几人,大家日夜轮流着挖,花了半年时间才打通这条隧道的,不过隧道不大,只能容一人通过。」 寇骁深思着,这种隧道对于个人逃跑还有点用,对于大军压境还真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二人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有些尴尬地说:「我们能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忙。」 「不,你们做的很好。」寇骁肯定地说,他又问:「你们知道岛上有座金矿吗?」 二人点头道:「来之前主子说过的,让我们尽量混进去,当时确实有三人被拉去做矿工了,但我们一直联繫不上,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寇骁想起那些被埋在矿山里的几百矿工,不知道是否有他们,他眸色一暗,声音低沉地说:「给你们派个任务吧。」 「好,您吩咐。」 寇骁仔细地交代了他们几句,然后才目送着他们离开,他去敲响李茂盛的房门,把人从床上拎起来,吩咐道:「挑几个人去矿山那边盯着,一有动静立即来报。」 李茂盛彻底醒了,穿好衣服说:「属下亲自去吧。」 「不用,你这张脸太有辨识度了,你一离开立马就有人发现了。」 等太阳升起,避风岛又进入了烦乱的一天,岛上如今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争夺地盘时有发生,底下的百姓们也因此打破了疆界,可以自由出入管制区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人身自由了许多,坏事是少了管制,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了,原本就没有律法的地方,即使杀了人也无人责怪,因此最底层的百姓反而更乱起来。 金矿那边在清晨迎来了一群百姓闹事,他们是来寻找亲人的,岛上的矿工很大一部分是海贼从外面掳劫回来的奴隶,还有一部分是犯了错的岛民被罚到这里挖矿,剩余的部分则是在岛上居住的岛民,有些人家穷,实在过不下去了,便会送一两个到矿山来做苦力。 但这些人并非不能成家,岛上有一块区域专门是给矿工家属住的,这些人不能出去,因此岛上的普通人大多数不知道岛上还有金矿。 那天矿山坍塌的动静不小,这些人家早听到了,只是碍于岛上的规矩不敢来寻人,但岛主死了,大管事也接连遇害,岛上彻底乱了,他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就算家人死了,他们也必须要到赔偿金,否则不是白死了吗? 当然,乌岛主在世时,岛上可没有人敢说白死这两个字。 矿山的管事姓靳,看着在外头哭闹的家属,面无表情地说:「伤亡人员名单还在统计中,等确定了名单就会发放补偿金,都回去等着,谁要是敢闹事,别说补偿金了,命也别想要了。」 大家见他如此明事理一时间哭声都停了,加上这边的守卫有近万人,个个拿着武器,他们就算想闹也是没资本闹的。 「那……靳管事可做得了主?岛主不在了,少岛主也出海了,如今岛上也没个主事的人,您的好心我们都看到了,可万一有人不肯呢?」 「谁不肯?这矿山是我管理的,谁要是敢说个不字,先问问我这些守卫答不答应。」 「是是,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如今岛上全乱套了,您放心,我们这些人必定是站在您这边的,比起那三位大管事,您的人品有目共睹。」 众人纷纷应和,好像要支持靳管事去夺权一样。 靳管事眯了下眼睛,手指微微动了动,但还是高声呵斥道:「别胡说八道,都回去好好呆着,别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少岛主就快回来了,那些混帐东西,以为老岛主不在就轮得到他们做主了吗?异想天开。」 等家属散了,靳管事回到木屋里,坐着想了许久,他的心腹低声问:「老爷,咱们真的不争吗?」 「争不争得看时机,你瞧,之前要不是我们没出去,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死了,等他们争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再看情况不迟。」 「您是顾忌着少岛主吧?但小人觉得他此次未必能凯旋归来。」 「怎么说?」 「南越人口百万,虽说寇家军才五万人,但死一个他们能随时补上两个,只要寇骁在,南越岂是几万人就能打下来的,少岛主怕是要吃亏。」
第374页 「但只要他不死,带着士兵回来咱们也敌不过。」 「这倒也是,那还是再等等吧,先让他们争斗去,彼此消耗实力,咱们坐山观虎斗。」 靳管事露出一抹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寇骁听完汇报嘴角也勾了起来,只要不是真的与世无争就好。 「通知下去,动手!」寇骁朝李茂盛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 寇骁将秦祖新送到那条密道里,所有人里,只有他不会武,还是躲着些好。 「去告诉那些矿工家属,让他们时刻盯着矿山和靳管事,话说的再好听,也难保万无一失,而且他们要支持靳管事的话,总得为他做点什么,否则哪来的拥护之功。」 李茂盛不是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他只要按吩咐办事就好。 矿山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另外几位大管事耳中,他们原本是想等收拾了对手再来抢夺矿山的,否则也是便宜了别人。 金矿是这座岛上最重要的资产,他们的日子能过的这么逍遥也依赖于这座矿山,所以是必争之地。 「还以为姓靳的有多无欲无求呢,原来是想做渔翁啊。」其他三位大管事也明白过来,那位就等着他们两败俱伤来收拾残局呢。 这么一想,三位大管事突然都停手了,不再争夺地盘了,岛上一时恢復了平静,仿佛回到了岁月静好的日子里。 李茂盛急忙忙跑来找寇骁,「将军,他们怎么不乱了?」 寇骁耸耸肩,「终于明白过来了呗,也是蠢到家了。」 「那咱们还要动手吗?岛上兵力虽然不多,但地形复杂,他们若是团结起来,这一仗也不好打。」 「他们这一段没少死人吧?」寇骁问了个无关的问题。 「是啊,每日被丢进海里的尸体都不少。」 「让岛上隐藏的那批人扮成三方势力的人,再把这池浑水搅起来,想和平共处哪那么容易。」 「属下明白了。」李茂盛飞快地跑出去办事,寇骁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换了套衣服也出门了。 路上遇到他的人都脚步匆匆,偶尔有熟人给他点个头,却没人靠近他说话。 岛上乱起来以后,寇骁他们就很少光明正大地走出来,大家见他们没有参与争权便也没来找他们的麻烦,毕竟秦祖新是南越大商人,以后他们还是要与他做生意的。 而且他们也不怕秦祖新闹事,他总共才带了百人来,这点人掀不起大浪。 寇骁约见了其中一位大管事,等见到人便理直气壮地说:「我们秦老爷说想先行离开了,改日再来岛上拜会新岛主。」 那大管事眸光一闪,笑眯眯地劝道:「这是何意?可是岛上招待不周?」 「哼,招待周不周的你们心里不清楚吗?最近岛上乱糟糟的,我们的人都不敢随意出门,太憋屈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哪能虚耗在这里,等你们定下新岛主了我们再来。」 「秦老爷不是来商谈寻宝的事情吗,老岛主虽然不在了,但是我可以帮忙啊,不如你去请秦老爷来相谈一番。」 寇骁冷笑道:「我看不必了,您虽然是大管事,但那几位也是大管事,等你们分出胜负再来谈不迟,否则也是浪费时间。」 大管事有些恼火,这人的意思不就是说他未必做得了新岛主吗?他瞥了寇骁一眼,「鲁帮主这是不看好在下么?」 「那倒不是,否则也不会来找你说离开的事情,不过等你们少岛主回来了,你们做的这些事不都是白搭么,而且他完全可以编排说是你们合谋害死了老岛主,到时候你们这批老人一个不剩,他能接手一个全新的避风岛,你说你们是不是傻?」 「哦?鲁帮主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我一个武夫没什么头脑,但也知道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可如果老虎回来了呢?难道你们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合力把老虎给灭了吗?我说你们傻,你们也别不承认,你们在这斗个你死我活有什么用,少岛主回来后可省事了,杀了你们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比直接继承岛主之位还简单。」 大管事阴沉沉地看着寇骁,「鲁帮主知道的事情不少啊,你们最近不都在屋里没出门么,哪来的消息?」 「哈哈……你们果然蠢,我们是不会参与岛上的斗争,但我们也要自保啊,了解一点岛上的消息有什么难的,又不是什么秘密。 我们秦老爷原本是想等新任岛主选出来继续与岛上合作的,哪知道你们一开打就止不住了,每天打打杀杀的,吵死了,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我们先离开,等你们打完了再回来。」 「你刚才也说,等少岛主回来我们这些跳樑小丑都得完蛋,那怎么不等他回来呢?」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也怕被少岛主迁怒,我们毕竟是外人,万一他要诬陷我们做了什么坏事,我们岂不是走不了了。」 「少岛主带兵攻打南越,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哎……」大管事嘆了口气,心里却在思考寇骁的话,他们当初敢斗个你死我活,也是想在那位回来前把局面定下来,等自己当了新岛主,守着这座岛,乌昀想上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万一他真的能打下南越呢?这岛上的人有多么想回陆地他是知道的,只要乌昀能大胜仗,他就是坐上岛主的位置也没用,没有人会向着他的。
第375页 「鲁帮主,依你之见,少岛主此次攻打南越有胜算吗?」 寇骁直白地说:「如果是在海上面对面打,少岛主自然会赢,但若他要带着人上岸攻占南越的地盘,那必输无疑。」 「哦?为什么?」 「因为南越人多啊,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了,而且南越人与海贼有不共戴天之仇,根本不可能投降的,光靠你们那点人,怎么可能占领南越?」 「哼,看不出来鲁帮主还挺忠心的,不过你是否想过,只要少岛主能攻占闽州城,以闽州城为据点,还怕什么呢?」 「闽州城有寇将军守着,哪是那么好打的。」 对方不说话了,像是在权衡利弊,寇骁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催促道:「这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我就是代表秦老爷来告知一声,我们明日离岛。」 「你就不怕我们赶尽杀绝,毕竟你们也是南越人啊。」 「啧,杀了我没什么要紧,杀了秦老爷,你们上哪儿找个这么好的商人合作,你以为全南越的商人都和秦祖新一样无耻么?」 「鲁帮主既然看不上秦老爷,为何还要保护他呢?」 「没办法,他给的钱多,我也是要养家餬口的,而且他做的事与我有何干系,我又没背叛南越。」寇骁理直气壮地说。 说完这个他朝大管事拱拱手就离开了,然后回去通知大家收拾行李,明天一早离开。 在他走后,那位大管事让人去通知了其余三位同事,如果联合岛上的力量,还是能把乌昀拒之门外的。 寇骁没去搭理这群人会做出什么决定,他大张旗鼓的在岛上买海货,又请了平日交好的人喝酒吃饭,言语间透露出,只要他们以后去了南越,便可以去找他。 众人心思有些乱,这段日子岛上的变故太多了,大家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有些人可能觉得这是机会,但更多的人很厌烦这种打来打去的日子。 要不是身份问题,他们都想跟着秦老爷的船回大陆了,可惜啊,这辈子他们只能做个亡命之徒了。 寇骁喝的醉醺醺地回去,等进了房间才恢復常态,除了脸颊有点红,根本看不出喝过酒。 李茂盛进来说:「将军,你们散场后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去找几位大管事了。」 「哦。」寇骁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请这些人吃饭喝酒,又给他们画了个大饼,有想法的人肯定会去找大管事谈的。 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寇骁不知道,但当天夜里,外头吵吵闹闹了大半夜,后半夜的时候,李茂盛一脸欣喜地来告诉寇骁,「将军,刚才有数万人离岛了,岛上空了大半。」 寇骁嘴角翘了起来,起身伸了个懒腰,「孺子可教也,他们还是不傻的嘛。」 李茂盛好奇地问:「他们是去阻截乌少岛主的吗?」 「也可能是去找他分一杯羹的,这得看乌少岛主那边战况如何。」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夜里,咱们一早离岛,等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再绕回来。」寇骁又问他:「那位靳管事出兵了吗?」 「有矿工看到那边有人出来,但不多,可能不超过三千。」李茂盛觉得这位靳管事实在太稳了,可惜他没参与争权,否则其他几位怕不是他的对手。 寇骁也要对这位靳管事刮目相看了,这位恐怕是岛上最看得清形势的一位,一早就打着保存实力等待乌昀回来的主意,等其他几位商议要出兵阻截乌少岛主,他又心动了,这才派了一点人加入,若是成了,他接下来就能全力收拾那几位了,若是不成,他完全可以临时反水,说自己是被逼迫的。 「去休息吧,明日早点出发。」寇骁交代完就把人赶走了。 第200章 拦截 秦祖新一行人离开的时候静悄悄的,岛上并没有人来送,此时此刻也没有人有空关注他们这一支南越商人。 几位大管事难得和睦地坐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岛上的兵力都派出去了,这一仗如果不赢他们全都得死。 夜里,避风岛的西侧被密密麻麻的船只包围了,岛上警戒的人员发现了情况立即敲响了警钟,但这并不能阻止敌人的上岸。 几位大管事接到消息立即捶手顿足,「中计了!」 靳管事吼了一句:「别在这耽搁了,通知岛上的百姓去领武器抵抗,我们避风岛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其他几位大管事赶紧行动起来,这种时候,谁都不敢拖后腿,但他们不知道,岛上的好几个区域的居民都被人教唆过了,并不愿意抵抗南越士兵。 老岛主死了,他没留在岛上只会成为几大势力倾轧的牺牲品,连安稳日子都过不了,还不如投降南越,说不定还能返回家乡。 寇家军一路没有遇到很大的抵抗,有一队人马穿梭在岛上高声喊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抵抗者死!」 半夜时分,几位大管事被五花大绑地提到大厅里,这里是老岛主的宫殿,他死后没人敢第一时间接手这里,反而让这里空寂了下来。 寇骁此时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下方的人,沉声问:「几位是想死还是想活?」 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声音,几人都接触过他,立即就疑惑的抬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穿着一身银色铠甲,坐在岛主的宝座上。
第376页 「你……是你!鲁逵!」靳管事第一个反应过来,按理,他是和寇骁接触最少的那个人,却是第一个认出他的。 「什么?鲁逵?……难怪……」果然是中计了,大家心里默哀道。 寇骁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笑着说:「是我没错,几位都是老相识了,来人,给他们松绑。」 靳管事盯着他的脸瞧了一会儿,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原来是寇将军,久仰久仰,咱们输的不冤。」 「竟然是寇骁,这不可能!」其余几位大管事喊道:「他怎么可能知道避风岛的位置,怎么可能远渡重洋来到这里?」 靳管事害怕的很,试探着问:「想必寇将军很早就知道避风岛的存在了吧?这岛上说不定还有您的眼线。」 「也不算很早,想要别人不知道,你们总得躲得隐蔽点,总是出来闹事,怪谁呢?」寇骁嘆了口气,又说:「在你们想打南越主意的那一天就应该料到会有今天了。」 「老岛主是你害死的吗?」靳管事突然问道。 寇骁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可惜,这姓靳的当真聪明的很,如果没有他们干预,还真可以成为下一任岛主。 不过杀乌岛主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这岛上的百姓可都对他崇拜的很,要不是他死了,他们可没那么容易被降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与老岛主只见过几次面,而且每次都有人看守,想害死他谈何容易,不过如果是你们其中一人而为,那就容易多了。」寇骁朝他们笑了笑,给他们种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寇将军别开玩笑了,我们等哪里有这胆子,不过您也别高兴的太早,您占了个空岛有何用,等少岛主领兵回来,您照样得滚蛋。」 「哦?乌少岛主还回得来吗?他与南越打了几次,损失惨重,又一路风吹日晒地赶回来,见到你们派出去的人肯定会以为是来接他的,在没有防备之心下,你觉得他能赢吗?」 他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几位大管事怒目相视,「寇骁,你打的好主意,怂恿我们对付少岛主,原来就是为了把岛上的守卫调出去。」 「是啊,否则哪那么容易赢呢,兵不厌诈,要怪只能怪你们太蠢,利益薰心,太想当岛主了。」 「哼,废话少说,要杀要剐尽管来!」 寇骁突然持枪刺出,尖锐的枪头正中那名管事的胸口,但并没有深入,他拔出枪头,看着喷溅出来的鲜血,问:「如果在死与投降之间二选一,你们选哪个?」 这一枪又快又准,众人都吓了一跳,一时间不敢再挑衅寇骁了。 靳管事眼珠子一转,立即跪着爬过来,低头说:「在下愿意投降,请寇将军饶命!」 「靳荣顺!你敢!」 靳管事抬头扫了他们一眼,淡漠地说:「为何不敢,我还不想死,能活为什么要死?」 「你……」 寇骁打断他们,「好了,想死的本将军成全你们,靳管事识时务,先带下去。」他大手一挥,两名寇家军提着靳管事先离开了,没人注意到,靳管事低着头时双眸闪过一丝狠戾。 「你们呢?可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好好想。」寇骁说完大步走出这座宫殿。 刚下山,就见郭孚带兵前来,跑到他跟前说:「将军,矿山已经控制住了,守卫杀了一半降了一半。」 寇骁不信任那位靳管事,对矿山的态度也更谨慎一些,「投降的那些先绑住手脚找个地方关押起来,派人看守,矿工先入册,找出我们的人还在不在,然后派人护送他们回去,告诉他们家属,将来这矿山还会继续开挖,待遇会翻倍,让他们好好在家休养。」 郭孚全都记了下来,然后好奇地问:「将军,您是如何让岛上的守卫全都出海的?」 寇骁简单地解释了一遍自己做的事情,迎着郭孚卿培的眼神,他吩咐道:「别以为上了岛就万事大吉,也别掉以轻心,但凡发现有异样的人,全都先抓起来再说。」 「明白,但是将军,这岛上的人难道咱们都要当成俘虏带回去吗?还是全……」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些等王爷做决定,咱们只负责攻岛,善后是文官们的事情。」 郭孚听着觉得不太对劲,「咱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不都是郡守府听咱们的么?」 「可现在本将军听王爷的啊。」寇骁笑了笑,把他打发走,又把其余几位副将叫来,给他们分配工作,有负责清点岛上人数的,有负责重建防御的,等事情分派完,他去了矿山,他要亲眼看看这座金山长什么样。 这里已经换成了寇家军来守卫,看到寇骁立即行礼,寇骁问:「矿工都送回去了吗?」 负责守卫这里的小将说:「都送回去了,但他们说还有几百人被困在山里头,生死不知,他们想继续挖掘,打通洞口。」 寇骁算算时间,知道那几百矿工不可能存活了,左右看看,低声问:「咱们的人还活着吗?」 那小将摇摇头,「属下并未发现有南越人,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寇骁嘆了口气,「那就让他们回来继续挖吧,给工钱,只挖三天,挖不通就算了。」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消耗在这里。 但这是金矿啊,哪怕寇骁不看重钱财的人也知道这座山有多重要,因此轻忽不得。
第377页 把岛上的事情理顺了后,寇骁便派人出海巡逻了,他们随时面临着反攻,必须先一步得知对方的消息。 就这么等了五天后,海上传来了消息,说是乌少岛主带着残余士兵回来了,但在离避风岛数百里外遭遇了袭击,双方进行了一场维持两天两夜的激战,两败俱伤,如今正各自退后,暂时休战中。 乌昀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好不容易回到老家,结果居然被自己人阻截了,他带出来的都是精兵强将,原本不该打不过岛上留守的士兵,但大家连续败了几场,又长途跋涉回来,心力交瘁,早没了斗志,多数人只想着早点回到避风岛回到家里好好睡一觉,哪知道在家门口居然还会遇袭。 「少岛主,那确实是咱们的人啊,他们怎么回事?难道以为咱们是敌人?」 乌昀死死地盯着对面的船队,那是岛上的船没错,挂着的也是避风岛的旗帜,人也绝对是自己人,但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攻击他们呢?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寇骁攻占了避风岛,然后这群人倒戈相向,才有了今天的袭击。 「这该死的寇骁!」他恨恨地说了句,然后吩咐下属:「找几个水性好的下海游过去,看看船上是否有南越士兵,如果有,咱们只能避其锋芒了。」 「少岛主,您的意思是南越已经攻占了咱们的岛屿?这……也太快了吧?」 乌昀苦笑道,他原本以为南越不堪一击,可事实告诉他,是他太自大了,所以没什么不可能的,「不知道老岛主如何了?」 「老岛主一定会吉人天相的,岛民们也不可能不反抗,一定是一时大意,被南越钻了空子。」 乌昀没那么乐观,如果老岛主还在,避风岛不可能这么容易攻陷的,寇骁又不是带着十万大军来,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成功? 但老岛主的身体还算康健,虽然他总说自己年纪大了,也不爱管事了,但岛上的管事和百姓向来唯他马首是瞻,除非岛主不在了,否则他们不可能倒戈。 「少岛主,怎么办?」 「先去看看。」 「是。」 在原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少岛主的人就回来了,一脸愤怒地说:「少岛主,那些船上都是岛上的人,并没有南越的士兵在。」 「什么?这不可能?」乌昀大惊失色,「他们为何要攻击自己人?难道没认出我们是谁?」 那人抹了一把脸,瑟瑟发抖地说:「不,少岛主,他们……他们是几位大管事派来的,说是您害死了岛主,就因为岛主不同意您派兵袭击南越,您怀恨在心,并且野心勃勃,这才给岛主下了慢性毒药,如今岛主仙逝了,他们以为您是兇手。」 乌昀一张打碎了一张桌子,怒吼道:「他们是什么脑子?我怎么可能害义父?」 「是啊,一定是岛上有人趁您不在,老岛主身体不适,趁机造反。」 乌昀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自己人造反还是寇骁捣的鬼了,再没有比自己人打自己人更憋屈的事情了。 「去,找个人去和对面的人谈谈,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意思,说本少岛主害死了岛主纯属无稽之谈,当初要攻打南越时,义父最终也是同意了的。」 下属犹犹豫豫地说:「可最开始,岛主确实是反对的,全岛的人都知道,最后岛主是同意了,但是他们未必知道啊。」 「不管,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看是谁派他们来的,岛主不在了,如今岛上管事的人是谁?他们可有遇到寇家军,这些都要问清楚。」 「是,属下这就去办。」 乌昀烦躁地在甲板上早来走去,他看着坐在一旁发呆的下属们,心里怒火横生,之前打南越,大家再如何悲观也勇往直前,如今对上自己人,他们真是一点斗志都没有了。 这样的士气根本不适合打仗,乌昀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说服对面的人,自己这个少岛主将不復存在。 过了许久,去谈判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们一脸震惊悲痛的表情,不等乌昀问就急忙把事情告诉他,「岛上乱了,彻底乱了,大管事们互相残杀,死了许多人,他们是昨日接到通知说要出岛缉拿少岛主的,说是有人发现您的贴身丫鬟长期给岛主下毒,那丫鬟已经招供了,因此几位大管事集结了全岛之力对付您。」 「真是可笑至极,没想到那群老匹夫还挺有头脑,知道往栽赃陷害这一套,先不管老岛主是怎么死的,你去和他们说,本少岛主一定要上岛,人不是我杀的,我一定能找到真兇,替义父报仇雪恨,他们如果不信,我可以用海神的名义发誓。」 不等他们去澄清,对面突然发起了进攻,有人高声喊道:「替岛主报仇!……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傢伙!……替岛主报仇!」 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乌昀知道,对面一定有人煽动,否则以他在岛上的名望,绝对不可能到人人喊杀的地步。 他同样让人喊道:「兄弟们,你们别被骗了,少岛主根本没有害老岛主,一定是有人贼喊捉贼,就是为了继承岛主之位。」 眼看船与船要碰撞在一起,乌昀戾气横生,也不想再争辩了,举高武器喊道:「杀过去!本少岛主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两边自己人打自己人,都杀红了眼,最后甚至分不清谁是自己人,谁是要杀的人了。
第378页 避风岛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聚集的地方,这些士兵也根本没有多少忠义思想,更不存在效忠于谁,他们只是习惯了以前听老岛主的,现在谁给的好处多就听谁的,既然岛上几位大管事说要来杀了少岛主,他们也没二话,哪怕心里知道这就是一场权利的斗争,可谁在乎呢,赢了他们能得到金钱和权势。 这一战打了一天一夜,直到双方精疲力竭才停下手,乌昀身上伤痕累累,身边的亲卫死伤大半。 他喘着粗气看着连武器都拿不稳的敌人,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可笑啊,以前一个个在老岛主面前装孙子,如今岛主死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也是,我乌昀还不配得到你们的拥护,要杀就来,看谁先死!」 他呸出一口血水,狰狞地笑道:「你们这群蠢货,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大家扫视一圈,发现还能站着的已经没几个了,而且都是熟人,明明前不久还是一个桌子上喝酒吃肉的兄弟,怎么突然就拔刀相向了呢? 那口气散去之后,众人只觉得这场架打的荒谬至极,到底是为了报仇还是别的什么,他们自己已经说不清了。 第201章 凯旋 「不好了,少岛主,三百里外发现了南越的船队,正朝这边来。」负责断后的士兵紧急来报。 乌昀也顾不上骂人了,让人集结队伍,先回岛上再说。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避风岛已经易了主,并且做足了陷阱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了。 乌昀让船速不要太快,就算被南越的士兵追上了也没怎么,他们如今人数增多了,还用得着怕南越水师? 哦,怕还是得怕一下的,毕竟他们有射程很远的器械和弓箭船,这都是他们暂时应付不了的。 船行至避风岛外一百里处,乌昀突然下令停船,皱着眉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海岛。 太远了,这里只能看到一个小点,但乌昀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离家越近这种感觉越明显,他拉着一名下属来问:「你觉得岛上可能会遇到什么情况?」 「少岛主是什么意思?」 「咱们这一路过来都没有遇到寇骁的船队,你觉得他们会在哪?」 「也许他们压根没找到这里吧,海上很难辨别方向,他又没来过,迷路了也很正常。」那名下属说着说着觉得就是这样,安慰乌昀说:「您也听他们说了,岛上并没有被攻击,说明寇家军根本没来,否则他们能躲在哪儿?」 「再去拉个人来问问。」乌昀烦躁地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海,心神不宁。 很快,就来了两个人,两人以为乌少岛主是要惩戒他们的,吓得两股战战。 乌昀皱着眉问:「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岛上可有出现过陌生人?」 两人齐齐摇头,心想:秦老爷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算陌生人吧。 「真的没有?仔细想想,不管以任何身份上岛的,只要是没见过的。」 「回少岛主,真要说第一次上岛的,也只有秦老爷带来的几名护卫了,不过他们的身份老岛主也过问过,并没问题。」 「秦祖新?那个南越商人?」乌昀提高音量问。 「是他。」 「为何会让他上岛?两方正在交战,他来做什么?」乌昀绝对不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来谈生意。 「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但老岛主在时接见过他们,对他们很礼遇,岛主去世后,岛上乱了起来,但几位大管事也没赶他们走。」 「快,快回去,秦祖新一定有问题,或者他带来的人有问题,这种时候,南越人来避风岛怎么可能有其他事,绝对都是藉口!」乌昀现在听不得南越这两个字,绝对任何一个南越人都是敌人,之前对秦祖新的那点好感也都消散了。 船队急速往避风岛赶,即将靠岸时乌昀又下令停船,并且派出两条小船二十人先让他们上岛查看情况,一有问题立即发信号告知他们,若无问题则去瞭望台上点燃烽火通知他们。 那二十人很快就消失在岛上,他们走的极其小心,一直走到他们平日训练的地方也没发现异常,除了安静,死一样的安静,仿佛岛上没有一个人。 不过这也能理解,岛上的士兵全都被派出去了,这里确实不会有人。 他们商议了一番,然后分成两组朝不同方向跑去,没多久就遇到了岛民,他们时不时抓着人来问话,但这些岛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岛主过世了,大管事们开始争权了,杀人了,问他们可有敌军入侵,他们全都摇头。 「难道真的没来,也许是少岛主多心了。」 「不管如何,谨慎点总没错,走,再问几个人。」片刻后,两支小队在约定的地方集合,双方交换了结果,全都露出一抹舒心的笑。 「看来寇家军确实是没来,哈哈,他们这是第一次出海,能找到路才怪呢。」 「走,先去给少岛主报信。」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去瞭望台点火,黑烟窜上高空,他们齐齐抬头,紧接着脖子一疼,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出来。 「呵……」所有人都只能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就断了气,二十具尸体并排躺在地上,他们身后是二十名穿着绿色军服的寇家军。 「把尸体处理了,该去迎接乌少岛主上岛了。」
第379页 ****** 乌昀看到岛上的黑烟,算算时间,应该足够他们把岛走一遍了,于是也松了口气,带着人登岛。 等人都下了船,他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人立即转身扑向另外一伙人,将他们牢牢控制在手里。 「少岛主,您这是什么意思?」那群人惊叫道。 「呵,等本少岛主收拾了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再来放了你们,否则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在背后捅刀子。」乌昀可没忘他们做过的好事,如今上了岛,不把他们先控制了,难道要再打一架吗? 「把他们手脚绑了丢在这里,你们分成四队,去把那四位大管事绑来见我,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乌昀留了五千人保护自己,其余人分成四队去执行任务,岛上的情况他最清楚,现如今,那几位大管事身边肯定没几个人护着,想杀他们易如反掌。 但他没有想到,这四队人马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甚至死的悄无声息。 原本乌昀如果领着剩余所有人上岛,寇骁还得费很大一番劲才可能把人打败,偏偏乌昀自己作死,上岛后先是绑了一半人,剩余的那点人还分了队,哪里是寇家军的对手。 寇骁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笑得嘴角都麻了,大手一挥:「走,去会会那位少岛主。」 乌昀查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被人重重包围了,看着对方的人数是自己的好几倍,乌昀冷汗流了下来。 他震惊地看着走进包围圈的男人,「寇……寇骁,你怎么可能在这儿?」完了,中计了! 寇骁扛着枪往前走了几步,笑眯眯地看着他,「本将军为何不能在这儿?你都可能带人去本将军的老巢了,本将军礼尚往来,不是很正常吗?」 乌昀不傻,联合前后发生的事情,已经能猜测到事情的大概了,「原来都是你的计谋,老岛主也是你杀的吧?那些蠢货没了老岛主的约束,我又不在,可不就疯了么,那么诱人的位置他们怎么捨得放弃,还是你厉害,竟然算无遗策。」 寇骁还是不承认自己害了老岛主,他摊手说:「老岛主的死与我无关,我是在他们闹开后才上岛的,你可别冤枉好人。」 「哈哈,你以为我会信吗?」乌昀摇摇头,看看护在自己周围的下属们,提起大刀指向他说:「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就把命留在这里吧,以为你们人多就一定会胜吗?」他朝手下们喊道:「兄弟们!杀了他们,替老岛主报仇!」 「吼……吼……杀了他们!」双方交战在所难免,乌昀大笑着喊:「寇骁,这一次才算我们真正的交手,靠那些阴谋诡计又能怎样,有种一对一拼个你死我活!」 寇骁冷笑道:「兵法谋略,兵不厌诈,鬼才跟你们一对一打呢。」他伸长胳膊打了个手势,之间包围的寇家军迅速后退,让出了一片空地,寇骁也后退了十米,他打了个响指,瞬间,利箭如雨,密密麻麻地朝正中央的海贼射去。 这么近的距离,又是这么密集的箭雨,对方根本无法抵抗,只能拼死抵抗,一个个人肉盾牌倒下,乌昀避无可避,用刀砍断十几支箭后,被一支箭射中了后心。 他喷出了一口血,狰狞地瞪着寇骁,「你……」 寇骁收起弓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缴械不杀!」 剩余的人已经吓得心惊胆战,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见乌昀已经倒下,纷纷放下武器,求饶着。 寇骁又在岛上留了几天,将后患彻底解除了离开,他留了靳管事和另外一位姓尤的管事,让他们继续管理避风岛,同时提拔了几个愿意留在岛上的眼线,让他们彼此牵制,另外,就是一万名武装力量,确保这座岛不会被路过的海贼侵扰。 寇骁回到南越的那天,全城百姓都到城门口迎接,顺王穿着隆重的礼服,头戴金冠坐在马背上,出城十里迎接他的英雄。 两人这一别足足有两个月,怎么可能不想,李煦今日特意打扮的这么隆重,除了让全城百姓看到他对寇骁的重视外,也是为了让寇骁看到他静心打扮过的样子。 女为悦己者容,男人在这方面也不枉多让,当看到远处有骏马奔来时,李煦甚至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长髮。 他露出一抹微笑,直视着那匹马越跑越近,马背上的人身着银色铠甲,在阳光下是如此耀眼,他戴着同色的头盔,头盔顶上的红缨随风飘扬,再近一些,李煦看清了他的脸,剑眉斜斜入鬓,双目如炬,鼻樑高挺,嘴唇因为带笑微微上扬,这就是他爱上的人啊,帅的人神共愤。 他长袖一甩,手举高,立即锣鼓喧天,欢快的乐曲以及鼎沸的欢唿声一同迎接他们的英雄归来。 「吁……」骏马在顺王车架前停下脚步,年轻的将军从马背上跳下来,单膝跪在他的王爷面前,高声道:「王爷,末将幸不辱命!已将避风岛攻下!」 李煦下车亲手将人扶起来,手掌交握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在对方的手心里挠了一下,四目相对,浓烈的情感迸发出来,燃烧着两个人的理智。 寇骁觉得自己口渴难耐,喉咙干的冒火,恨不得扑上去咬住那两片嘴唇狠狠地吮吸,李煦也没比他好多少,没见到人时他还算镇定,此时爱人在面前,他也格外想亲想抱。 但两人都克制住了,目光交缠了片刻就放开了彼此,李煦高声说:「寇将军英勇无敌,是南越的英雄!」
第380页 四周的官员和百姓无不欢唿着:「英雄!英雄……」 雷鸣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抓着纪韩宇的手说:「纪大人啊,寇将军终于能洗去污名,做真正的英雄了。」 纪韩宇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寇将军一直都是南越的英雄,只是百姓与官员怕他而已,他当年独木难支,不得不靠这种名声震慑宵小,如今有王爷携手,寇将军也无后顾之忧了。」 「是啊,这一切都是因为王爷的存在,如果不是王爷,寇家军不可能短短一年就扩充到五万,更不可能建立水师,还有那上百条的船,这一次能度过危机,打败敌人,全靠王爷领导有方。」 纪韩宇听着他对李煦的赞美,矜持地微笑着,他想:若是你们知道他们二人的真实关系,怕是就不会夸出口了。 李煦又是一抬手,民众们停止欢唿,他大声说:「今日,我们在此迎接英雄归来,感谢他们不惧危险保家卫国,感谢他们风雨无阻替南越开疆拓土,感谢他们所做的一切。」 在寇骁身后,整整齐齐地站着六万多人,这是寇家军和水师第一次站在一起,共同顶着寇家军的名号接受顺王与百姓的检阅。 「今日本王为将士们准备了丰盛的酒席,有酒有肉,大家可以敞开肚皮吃喝,吃完好好回去休息,明日开始统计军功,所有奖赏都将如数发放到位,绝对不会出现短缺的情况,本王在此保证,任何一个为南越做出贡献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奖赏!」 寇家军们听到这话都高喊:「顺王英明!……顺王威武!……」 寇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朝李煦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你瞧,明明是我带他们打了胜仗的,结果他们却为王爷吶喊,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实在了得。 李煦朝他挤了下眼睛,对众人说:「众将士辛苦了,你们是南越的骄傲,望在今后的日子里,你们能时刻谨记自己是一名军人,你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存在的,传令下去,凡是家中有子弟参军的,每户人家发放一面锦旗,本王要让你们的家人以你们为荣!」 众人更雀跃了,这是无上的光荣啊,以前家里的子弟只有当官了或者当上将领了才有荣誉,如今人人都有,当兵竟然还能这样,他们觉得自己的腰杆更直了。 寇骁嘴角抽搐着,占着离李煦近,小声说:「差不多就得了,你这是要把他们宠上天啊。」 李煦以同样的音量回答:「刚经歷了一场胜仗,总要让他们高兴一下。」 队伍回城,入城后受到了更多百姓的迎接,城门不远处的茶楼上,钟老大人被两个儿子搀扶着,看着队伍井然有序地进城,看着军民同乐的场面,感慨道:「真是不可思议啊,一年前,谁敢想南越能有如此强大的时候,不仅打退了数万海贼,还反占了他们的海岛,据说那岛上还有数万岛民,这是开疆拓土的宏伟大业啊。」 「父亲,您不反对顺王了?」 「呵,这等功绩,我们想反也反不了了,听天由命吧?」 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父亲,我等子孙后辈虽然不成器,但总能做点事情,不如主动投向王爷,接受王爷的教诲吧?」 钟老大人瞪了他们一眼,最终摆摆手:「随你们,只要你们自己争气,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202章 温存 寇骁照例先回寇府拜见长辈,这一次的大胜让他名声大噪,寇府上上下下更是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人人看到他都毕恭毕敬的,连惯于挑刺的老太爷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为了避免在这个好日子里吵起来,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娶妻的事情,寇骁在家用了一顿团圆饭,就以还有公务要办为由离开了寇府。 他确实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但想到在外漂泊了两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了,寇骁准备给自己放半天假,脚一拐就去了顺王府。 李煦犒赏完军士就回府了,他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拿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知道寇骁回来肯定要回寇府报导,说不定今天晚上都不一定能来,但心里跟猫爪儿挠了一样,痒痒的,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受。 刘树给他送了热茶和点心来,瞧着他神不思蜀的模样,暗暗嘆了口气,这有了心上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了,以往殿下哪里会如此不专心。 「殿下,要奴才去寇府瞧瞧么?」 「瞧什么?」李煦抬头看了他一眼。 刘树嘿嘿地笑道:「奴才替您送些赏赐过去啊,寇将军打了胜仗立了大功,按理也惠及家属,奴才去给老太爷老夫人道贺,顺便传寇将军来见您,您二人可是还有好多事情没理清呢。」 「咳!」李煦听明白了他的话,顿时尴尬的不行,「行了,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刘树也不是真心想给寇骁牵桥搭线,王爷拒绝他就当真了,「那奴才可要去收拾一间房给寇将军借住?」 自打李煦和寇骁关系确定后,两人基本都住一起的,但刘树还是收拾了一间空屋子出来说是给寇将军住的,府里的下人们见怪不怪,倒也没多想。 「就之前那间吧,别折腾了,把寝具换上新的就行。」李煦可不觉得寇骁会一个人睡到客卧去。 小公主从远处跑来,还没进门就囔囔着:「寇叔叔,您来了,快来给姝儿讲讲您这次的光辉事迹吧。」
第381页 李煦站起身走出去,就见口寇骁一把抱起小公主,朝上抛了几次,惹得小公主兴奋的大叫起来。 李煦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等那二人玩够了才开口说:「进来说话吧,姝儿前些日子生病了才好,别被风吹着凉了。」 寇骁抱着小公主进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煦,眼底燃烧着浓浓的火苗,看得人心头火热。 他把小公主放下,低头看了眼她微红的脸颊,看不出生病的样子,想来不是什么大病,「小公主想听什么?」 小公主坐在书房一侧的沙发上,两条腿盘起来,看着肆意极了,这时候的官家小姐、窈窕淑女绝对没人会这么做,但李煦却什么也没说。 寇骁坐到另一侧,伸手把李煦也拉到身边坐下,心里感慨:这沙发真是好啊,想坐在一起连藉口都不用找。 「就说说您出海以后的事情吧,大海当真无边无际吗?」 「边际应该是有的吧,但末将一路过去也没有见着大陆,只有零零碎碎的小岛。」 「也不知海的尽头是什么地方,好想去看看啊。」小公主嚮往地说,自从走出皇宫后,她见识到了许多不同的风景,加上李煦纵容,她想出门就能出门,已经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了。 李煦摸了摸她的脑袋,鼓励道:「等天气再好些,父王就带你乘船出海,避风岛太远暂时去不了,可以去晨曦岛上玩一玩。」 小公主一直惦记着这个呢,「你得说话算数才行。」 李煦转头瞥了一眼寇骁,微笑着说:「就算父王食言而肥了,还有你寇叔叔呢。」 寇骁立即保证:「那是一定的。」 他把这次出海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是岛上发生的事,说的极其生动,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当他说到老岛主因为中毒而亡的经过时,小公主钻到李煦的怀里,愣愣地看着寇骁,「寇叔叔,您真是太聪明了,是如何想出这样的法子的?」 寇骁逗着她问:「你不觉得寇叔叔太残忍狠毒了吗?」 「怎么会?他们是海贼,草菅人命,咱们剿匪是替天行道,寇叔叔是英雄呢。」 寇骁被奉承的哈哈大笑,伸手搭在李煦的肩膀上,看似将二人一起拥入怀里,他把下巴靠在李煦的肩膀上,歪头看着小公主,吓唬她说:「那老岛主死的可惨了,全身溃烂,疼了足足三天才断气,你怕不怕?」 小公主瞪了他一眼,「您别吓我,我可不是吓大的,但是您从哪里找到这种毒的?」 寇骁看了李煦一眼,伸手偷偷捏了捏他的耳垂,嘴里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就是那几个医匠做出来的,等你长大些,让他们做些好东西给你防身。」 李煦捅了捅他的肚子,「别尽教坏小孩子。」 小公主从小在宫廷长大,对感情的事情比同龄小孩更敏感,他看看靠在一起的父王和寇叔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只能断定这两位感情真好。 她偶尔还能想起母妃来,但从未在父王口中听他提过母妃,心里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断了,就不知将来会是谁替代她母妃做父王的妻子。 说来也奇怪,以前父王也妻妾成群,可如今,她却不觉得有哪个女人能配得上他父王。 「寇叔叔真好。」小公主笑嘻嘻地撒娇道。 李煦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问:「难道父王不好吗?」 「好啊,父王是全大燕最好的父亲,不过寇叔叔也很好,寇叔叔以后一定是个好父亲。」 寇骁和李煦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些奇妙的感觉,李煦甚至装作不经意地问:「那要是寇叔叔给你当父亲你愿意吗?」 小公主尚且不能理解这种关系,便笑着说:「一个人只能有一个父亲,我要父王就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啊,寇叔叔以后的子女会妒忌我的。」 李煦没有往下说,三人一起吃了晚饭,小公主听了半天的故事也坐不住了,到院子里玩玩具去了。 寇骁一瞧她离开,立即拐着李煦去了卧室,他的卧室又从一楼搬回了二楼,春天一楼太潮湿了。 门还没关,寇骁就迫不及待地抱着人压在墙上啃,李煦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加重了这个吻。 两个男人一旦疯狂起来都是不枉多让的,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到最后,两人的嘴唇都是又红又肿的。 李煦摸了摸发麻的嘴唇和舌头,推开寇骁,去把房门关上,靠在门后看着对方,目光缱绻。 寇骁慢慢走过去,额头抵住李煦的额头,轻轻啄着他的嘴唇,声音嘶哑的问:「殿下想我了吗?」 「你呢?」 「当然想,日想夜想,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 李煦低声笑了起来,微微抬起下巴,又吻住那双嘴唇,他不是没听过情话,但从寇骁嘴里出来的情况好像特别动听,哪怕土掉渣了他都觉得好听,真是中毒不浅。 小别胜新婚,两人分开两个月自然是无比思念的,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寇骁起初还能控制住手脚,但吻着吻着气息就乱了,双手迫不及待地扯开李煦的腰带,贴着他的腰线伸进去。 两人双双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上下起伏着,寇骁低声说:「这床真是太妙了!」他也没说妙在哪里,但李煦就是心领神会了,勐地抱着他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那寇将军好好享受这张床的妙趣吧。」
第382页 寇骁眼神一暗,手掌稍稍用力,抓住了李煦腰间的软肉,两人以往同床共枕,但一直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不是他们不想,而是都不想做下面的那个,因此默契了避开了这个问题。 但今天这趋势,两人都有预感,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但是到底该谁来主动呢!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缠着,紧贴着的身体也无法掩饰双方的冲动,但一时间谁都没有继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寇骁的手扒掉了李煦的衣裳,李煦也扯开了他的里衣,两人你来我往,忙得不亦乐乎。 就在两人相见的时候,寇骁突然问了一句:「王爷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李煦眼中充斥着,波光流转,「知道,你躺好不反抗就行。」 寇骁嘴唇微动,继续问:「你哪儿学来的?」 「本能啊,还用学吗?」李煦难道要说现代网络那么发达,他什么事没见过啊。 倒是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寇骁,问:「你呢知道怎么做吗?」 「当然。」寇骁不等对方发问,一个翻身将人压下身下,然后迅速抽了一根腰带将李煦的双手绑在头顶,露齿一笑,「王爷,您还是乖乖躺好,这种劳累的体力活还是末将来比较合适。」 李煦曲起膝盖用力一顶,寇骁身体灵活地避开,又用双手压下他的两条腿,接着用一条腿代替了双手,解放双手做其他事情去了。 论武力,李煦绝对不是寇骁的对手,他象徵性的反抗了几下就不动了,手脚被束缚,他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寇骁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十分拒绝,便将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地做了。 李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起初有些违和感,但寇骁十分有耐心,一点一点地打开他的身体,身体舒服了,那点违和感也就不存在了。 第二天,李煦睡到日晒三竿才醒,睁开眼时身旁已经没人了,他翻了个身,咒骂了一句「混蛋」,然后扶着腰起身。 寇骁那个畜生,最开始确实是耐心十足的,可惜他高估了男人的劣根性,尤其是刚开荤的男人,一次根本满足不了,缠着他没完没了,要不是最后他实在困的不动弹了,估计那傢伙能兴奋到天明。 他穿好衣服看了眼床上,床单乱糟糟的,上面还有可疑的痕迹,地上也有些两人胡乱丢下来的衣物,寇骁从小被人伺候惯了,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但李煦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私密的生活,动手把房间整理了一下才拉铃让人进来。 但第一个进来的是刘树,手里捧着一套刚熏好的衣物,这屋里有卫生间有热水,如今也不用人端水来伺候梳洗了,因此李煦只让人进门做卫生,刘树这个大总管每天比他这个王爷还忙,李煦便不让他做这种小事了。 刘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问:「王爷,您要沐浴吗?」 李煦听他这问话就知道他已经晓得了什么,暗暗感嘆,这古时候身边的奴才果然是心腹不假,什么个人都没有了,真想杀人灭口啊。 李煦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刘树已经把房间里所有的痕迹毁尸灭迹了,就连李煦整理出来的垃圾也被扔了,那床脏掉的床单也不见了踪影,李煦换好衣服,下楼时才问刘树:「寇骁什么时候走的?」 「辰时初吧,姜军师派人来请的,说是军营里有事请寇将军决断,将军离开前嘱咐奴才,您没睡醒前别让人去打扰您。」 李煦牙齿有点痒,想咬上那人一口,不过事情做都做了,想瞒也瞒不住。 打了胜仗,不仅军营里事情多,郡守府里也是忙成一片,新占领的岛屿该如何管理要拿出章程,岛上的民众该何去何从也要有个说法,更重要的事,这件事该如何上报朝廷也要商议个结果出来。 避风岛在海外,不属于大燕领土,隔着茫茫大海,大燕也很难管到那里去,众位大人一致认为,避风岛应该属于南越,但这事可不是他们说了算,而是由皇帝说了算,并且牵涉到各个部门,不是一时半刻能决定的事情。 至于那座金山,李煦只告诉过纪韩宇,并且暂时保密,不对外公布,朝廷那边更是一点消息都不能透露,否则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岛屿就要被朝廷霸占了,李煦可不做这亏本买卖。 李煦吃完早饭,还没出门就见寇骁身边的一名亲卫上了门,说是替寇将军传句话。 李煦深怕他会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第一时间清了场,「好了,说吧,寇将军有何事要禀?」 那亲卫还以为王爷知道他的来意,竟然如此慎重,便说:「寇将军让卑职来告诉王爷,昨夜他有几封书信落在了您的书房,是从避风岛老岛主那里找到的,让您抽空看了一眼。」 「就这事儿?」李煦不自在地干咳两声。 「还有就是将军让小人告诉您,今日外头风有点大,让您注意保重身体。」亲卫说完觉得牙疼的很,外头风清日朗,难得的好天气,他家王爷拍马屁的功夫实在差了点。 李煦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亲卫行了礼离开,李煦转身去了书房,果然在沙发一侧的茶几上看到了一个信封,他抽出来一看,发现是三份书信,且都是同个人写个乌岛主的。 他先看了开头和落款,并没有明确的署名,但信的开头写的是「三哥亲启」而且从字迹上辨认,应该是女子写的。
第383页 信的内容着实让人吃惊,竟然都是与他与南越有关的,其中一份甚至说到了刺杀他的事情,当然,对方的语气十分委婉,只说废太子被封为顺王,封地南越,此人阴险狡诈,野心勃勃,怕是不会容许南越周边有虎狼在侧,她很担心三哥的安危,可惜中途她派人刺杀顺王的事情失败了,没能替三哥解决这个麻烦,心怀愧疚,让三哥要派人密切关注顺王的动向,万不可轻敌。 李煦推测出这封信应该来自赵家,这信中的语气确实是女子所有,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宫里那位赵夫人。 可她堂堂一个帝王妾室,是怎么认识一个大海盗的呢?这三哥到底是实打实的亲戚关系,还是胡乱攀扯的兄妹关系? 李煦又仔细看了几遍三封信,觉得这二人应该是有点血缘关系的,因为那女子在信中提到,当年三哥家破人亡,小妹无法伸出援手,好在经过多年探寻,终于找到了伯外祖母,还有一名二十几岁的妇人,证实是三哥的血脉,信中说,她已经将人安置在了京城某处隐蔽的地方,重新入了籍,绝对不会让人查出原本的身份,让三哥放心。 「要真是赵夫人写的,倒是能做扳倒对方的证据。」李煦将信收好,他不信赵夫人会亲手写下这种信件,多半是由别人抄录的,想对笔迹肯定行不通,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将来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 他刚要出书房,就听刘树站在门外敲门,「王爷,纪大人派人来请您过府,说是上奏的摺子请您过目。」 「知道了,去准备马车,本王随后就到。」 第203章 争论 军营里,姜秋明以及其余副将都在,贾平被他们隔绝在外,偌大的议事厅里,寇骁板着脸坐着,拍着桌子问:「你们是嫌日子过的太好了还是嫌饭吃得太饱了?前几天还没打够还要和自己人打一场吗?」 不怪寇骁生气,他今天原本是不想来军营的,难得和李煦修成正果,清晨正是温存的时候,按理应该等着对方睁开眼睛再送上自己温暖的怀抱,结果他没等到李煦醒来,却等来了军营里的人,说是一大早军营里就闹起来了,参与人数有好几万。 这还了得,不得炸营了吗?于是他只好撇下李煦赶往军营,然后后看到几万寇家军与贾平率领的水师对峙的场面。 「说吧,到底是为了何事要闹?」寇骁指着姜秋明让他说。 姜军师用扇子捂住脸,羞涩地回答:「将军,此事属下当真不知情,您要不问别人吧。」 寇骁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在里头扮演的角色,不过也没为难他,又点了郭孚的名,用锐利逼人的视线盯着他。 郭副将头皮发麻,不得不诚实地回答:「回将军,事情是这样的,今日不是要统计功劳和损失么?结果就听水师那边说,这次能打胜仗全靠他们拖住了乌少岛主的队伍,否则咱们哪来的时间部署,征服避风岛,我们这边的人听了就不乐意了,说水师不过是凑数的,人多船多,要拖住敌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反观我们,要想法设法的将避风岛夺过来,更是艰难,而且最后少岛主那批人也是咱们消灭的,水师能有多少功劳?两边就这么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闹大了。」 寇骁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目光冷冷地问:「那你们吵输了还是打架打输了?」 郭孚立即反驳:「怎么可能?咱们人数比他们多,经验比他们丰富,哪里会输,是他们输了就开始耍赖,指责我们人多欺负人少。」 「那你们可有人多欺负人少?」 「这个么……本来我们人就多。」郭孚不服气地说:「他们有本事也招五万水师来呀。」 寇骁气笑了,指了指他,「你以为他们的人数就止步在两万人了吗?王爷有多重视水师你们不知道吗?这两万人只是开始,你们等着瞧吧,南越的水师将来必定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 赵刚闻言不贊同地说:「将军,你这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水师能扩展,咱们寇家军就不能吗?王爷若是顾此失彼,咱们寇将军不如……」不如什么他没说出口,但大家都明白。 寇骁砸了支笔过去,「你去将军规抄一百遍来,不抄完不许吃饭。」 「将军!」郭孚站起身想为赵刚求情,结果被寇骁冷眼一瞪,立即气势全无地坐了下来。 赵刚知道寇骁说一不二的性格,越是反抗后果越是严重,当即拿着笔离开了。 寇骁扫了一眼在座的人,自从寇家军扩张到五万人后,他又提拔了几名副将,如今看着这些人,他却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了,饱暖思淫慾,吃饱喝足又军饷充足后,他手下这些人的心思也浮动起来了。 「先说说这次的损失如何。」他看向姜秋明,对方抬头,立即拿了一张纸出来递给他,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咱们这边死伤人数在三千六,灭敌近四万,这种比例的伤亡简直堪称奇蹟啊。」 「那你们知道这个奇蹟是怎么创造出来的吗?」寇骁脸上没有一点笑意,扫视着一圈,随手点了个人来回答他的问题。 那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深怕步赵副将的后尘,规规矩矩地回答:「是寇将军领导有方,寇家军英勇无敌。」 「呵!蠢货!」寇骁懒得理他,重新点了个人来回答问题。
第384页 那人更聪明些,说:「一来是咱们准备充分,都说不打无准备的仗,这次咱们提起得到了消息,做足了准备,每一步都走在敌人前面,加上您智谋超群,用计使得岛上打乱,让咱们钻了空子,二来,水师也有功劳,要不是他们拖住了乌昀一个多月,咱们腹背受敌,就没那么容易赢了。」 「那你说说看,这一切都是谁的功劳?」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顺王的功劳,没有他,就没有水师,没有船,没有五万寇家军。 「如果不是王爷这一年的辛劳和筹备,你们觉得这次避风岛来袭会是什么结果?就靠八千寇家军能赢吗?」 众人低下头,心想:话是这么说,但王爷也建了一支水师了呀,而且水师可不归他们掌控,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分权吗? 大家对顺王打心眼里敬服,但有一说一,他们也没不效忠顺王啊。 「别在心里瞎比比,承认别人的功劳没那么难,同样,属于你们的功劳本将军也会一份不落的争回来,而且,水师挂名在寇家军下,也算是一家人,你们争可以争,打也可以打,但要是让本将军听到什么不好的言论,别怪我翻脸无情。」 寇骁见他们一副懊恼的模样,让人去传贾平来,同时叮嘱自己的下属们,「对贾副将客气点,他的才学品级在你们之上,你们想挑战他的权威也等自身本事足了再说,甚至于,你们要想争权,本将军都可以帮你们一把,但要是有人敢搞分裂,军法处置!」 贾平来的很快,进来后朝寇骁行了军礼,又主动承认错误,「之前的事情是属下教导无方,领头的那几人已经按军法严加处理了,还请将军饶恕他们这次的鲁莽行为。」 寇骁请他入座,摆摆手说:「此事暂且不提,大家拼死拼活也就为了争个功劳,心里有想法是正常的,正好今日也好好议议,这次的功劳该如何算。」 他们往常按杀敌数量计军功,但这次肯定还得考虑其他因素,否则拖住乌昀手脚的水师就很吃亏了,何况还有曹吉率领的一万寇家军和水师一起,确实很难分得清你我。 这一讨论就是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在议事厅里用的,等寇骁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回家时,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 他「嗖」地站起身,打手势停止了大家的讨论,「今日先到这里,明日再议。」 众人皆不贊同,「将军,此事事关重大,我等可以连夜商议出个结果,底下的将士们可都还盼着呢。」 「是啊,只是坐了一天我们不累,大家心里都记挂着奖赏,熬几天几夜都不成问题。」 就连贾平也支持地点点头,「将军不用顾虑太多,我等会心平气和地商议,不会再吵闹的。」 寇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们想议就继续议吧,有结果了派人通知本将军,你们不顾着家里本将军还得回家过夜呢,仗都打完了还在乎这一天两天吗?」 副将们诧异极了,以往每次打完仗回来,最积极的人就是将军了,当然,那时候寇将军日日夜夜都在军营,连家都很少回,熬夜处理公文更是家常便饭,如今怎么就金贵起来了? 姜秋明挖了挖耳朵,寇将军刚才说了「回家过夜」四个字,这可不得了,王府居然已经是将军的家了,而且过夜居然是一项非执行不可的事情,那说明这个夜一定过的格外精彩。 姜秋明脑补了一系列的家庭伦理剧,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将军说的极是,这些事我等先商议出个章程来再给您过目也是一样的,您时间宝贵,没必要浪费在这些小事上,属下们若是今夜商议出结果了,一定第一时间派人告知您。」 寇骁点头离开了,一出军营立即快马加鞭的赶回王府,好在如今军营离王府极近,一会功夫就到了。 他刚一进门就与郡守府的十几位官员面对面撞上了,寇骁住在王府的事情不算秘密,但大家并不知道他每天都会回来,以为他只是偶尔借住而已。 「寇将军回来了,您晚膳用了吗?」刘树弓着腰上前迎接,不管他乐不乐意,寇骁如今都是这座府邸的第二主人了。 「未曾,想回来与王爷一同用膳,王爷呢?」他让跪着的文官们起来,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刘树指派了个下人送文官出门,自己跟在寇骁屁股后面,说:「王爷刚才与几位大人一同用了,见您这么晚没回来,让厨房给您留了饭,不过奴才瞧着王爷晚膳没用多少,也许可以一起再用一些。」 「他人在哪?」 「还在前院的议事厅,纪大人还没走。」刘树心里感慨:纪大人多么知书达理啊,若是王爷喜欢的人是纪大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寇骁眉头一挑,径直去了议事厅,一进门发现里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李煦和纪韩宇正头对头商议着什么,声音很小,他站的远听不清。 刘树干咳了两声,示意那两位有人来了,李煦抬头看过来,但只瞥了一眼就继续与纪韩宇说话,仿佛把寇骁当透明人。 寇骁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理亏在先,昨夜那么折腾,今天却一整天不见人影,换成谁也不高兴,他坐到一旁,让刘树把晚膳送到这里来,一边等李煦一边吃晚饭。 李煦偶尔抬头见他大口吃饭,心情微妙的好转了些,两人都忙,平时还真没什么时间在一起,但只要知道对方心里惦记着自己,似乎又没那么生气了。
第385页 他和纪韩宇正商议着如何安置避风岛上的人,以及那座坍塌了的金矿,前一个问题他们之前已经商议出结果了,后一个算是秘密,暂时不可告人,他只能与纪韩宇私下商议。 等寇骁吃完,他把人叫过来,问:「你应该去看过那座金矿了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寇骁瞥了纪韩宇一样,见他穿着绛红色的官服,头戴官帽,头髮整理的一丝不苟,面冠如玉,任谁看到了都要夸赞一声:好一个玉树临风的俊朗青年。 而李煦同样身着锦袍,头戴玉冠,姣好的面容仿佛会发光,让人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了,这二人身上有着相似的气质,站在一起着实爽心悦目,但寇骁却看着格外碍眼。 他挤入二人之间,一只手搭在李煦的椅子后背上,回答道:「那座金矿应该开採多年了,还有多少存货尚且不知,坍塌是人为的,应该只是洞口那块塌了,末将已经安排矿工开挖了,您可以安排人上岛接手矿山,继续开採。」 李煦点头,心里排查过一个个人选,避风岛离得远,接手矿山的人不仅要忠心,而且还得有临危不乱的本事才行,否则自己照应不到,出了事也来不及善后。 「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寇骁想了想,推荐了一个人,「末将觉得岛上原来的那位靳管事就很不错,沉稳能干,遇事不慌,但未必忠心于南越。」 「他人还在岛上?」 「是。」 李煦起身走了几步,回头对二人说:「本王想去一趟避风岛,实地考察完再做决定。」 「王爷,不可!」纪韩宇想也不想就反驳,「您是封王,没有调令是不能离开南越一步的,若是朝廷知晓了,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寇骁却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如今避风岛也是南越的一部分了,王爷去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保险起见,王爷还是微服私访吧,谁也说不准避风岛上是否有残余的反叛者。」 纪韩宇不贊同地看着他,「寇将军,您知道这很危险,怎可让王爷身陷险地?」 「书生就是胆子小,王爷既然想去就去好了,如今避风岛在咱们的掌控中,如果连王爷都护不住,寇家军集体自戕得了!」 「您这是强词夺理。」 「我看是你龟毛迂腐。」 「朝廷若是怪罪下来,寇将军当担不起。」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没有就建一堵不漏风的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的面红耳赤,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声咳嗽,然后听刘总管笑眯眯地说:「两位说完了吗?说完了不如各自回去休息,时候不早了呢。」 两人看着空荡荡的议事厅,哪里还有李煦的影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顿时没了争论的心情。 寇骁做了个「请」的姿势,面带假笑地说:「纪大人请吧,本将军就不送你出门了。」 纪韩宇眉头挑了挑,嘴角也微微一抽,压低声音提醒道:「寇将军,这是王府不是寇府,希望您记得!」 「是啊,本将军记得很清楚,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总归如今住在这里的人是我。」 第204章 出海 寇骁哼着小曲儿进屋,李煦刚洗漱完,换了家常的衣服坐在沙发上看档,见他进来头也不抬地问:「你们吵完了?」 寇骁狗腿子似地粘过去,蹲在他面前仰望着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没有吵,与外人有什么好吵的,就是多说了几句话,不过你真打算去避风岛?那个岛也没什么好看的,路途遥远,又是在海上,不去也没什么。」 李煦放下文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刚才你与纪大人可不是如此说的,怎么?怕我有危险?」 「危险无处不在,人为的倒是不怕,但海上风云变幻,前两个月季节好,没什么大风大浪,过了春天就不好说了。」 「这一来一回也用不着一个月,趁着这个时节去还来得及。」李煦说完,又瞥了寇骁一眼,俯视的角度看人,总觉得谁都特别温顺,面前这个男人此刻就是如此,温顺的像只大狼狗,就差翘起尾巴摇一摇了。 他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鼻子,轻声问:「这会儿这么乖是为了什么?」 寇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嘴唇,一阵攻城略地后意犹未尽地说:「我一直乖巧听话的,你没感觉到吗?」 「那昨夜敢绑着本王手脚的人是谁?」 「这个么……呵呵……」寇骁也不怕他秋后算帐,反正做都做了,而且李煦也没有太拒绝,说明是能接受的,「那个是情趣,夫妻间的小情趣不算以下犯上吧?」 李煦伸出脚在他胸口轻轻一碰,顿时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撩拨的热血沸腾,立即就化狗为狼,狠狠扑了上去。 李煦任由他将自己压在沙发上亲亲咬咬,只是临到要赤裸相对时一脚将人踹开,起身伸了个懒腰说:「今日身体不适,不想与人同眠,你就睡沙发吧。」 「啊?」寇骁的心情可想而知,再看李煦已经躺在床上了,并没有要继续的意思,想想昨夜的疯狂,也知道他的身体可能受不住,只好偃旗息鼓,不过睡沙发是不可能的,他跳上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才算完。 李煦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了他一眼,见他没有继续的动作也就由着他了。
第386页 又过了几天,李煦果然带着人乘船出海,船还是那艘船,也还是秦祖新带队,他则化身成秦老爷的客卿,因为身体不好的原由,一直在船舱里没出来。 而这次,寇骁和李茂盛也一同来了,扮演的角色都没变,不过船上多了个真正的大佬,两人都谨慎了许多。 「既然避风岛能成为海贼们望而生畏的领头羊,那一定是与之有联繫的,咱们攻下避风岛的消息并没有刻意藏着,如今应该不少势力都得到消息了吧。」李煦和寇骁在屋子里下棋,下的还是李煦特意教给他的五子棋。 「那得看他们关系有多密切了,之前在岛上时我就问过,说是得避风岛庇佑的海贼约有十支队伍,大小不一,他们每年都会上岛朝奉一次,献上金银财宝和女人,以求得老岛主在来年庇护他们。」 李煦拿着鹅毛笔划圈圈,把一行叉叉的路堵死了,「乌岛主能庇护他们什么呢?在这大海上,就算一方有难,想求救都难。」 「大概是想借着避风岛这个保护伞在海上横行霸道吧。」 李煦摇摇头,「我更在意的是乌岛主这个人的身份,已经派人去京城查了他的底细,就不知能查出什么,如果他当真与赵家有亲,那这次咱们攻占了避风岛,朝廷那边未必会嘉奖我们。」 「你是怕赵家的人从中作梗?这事是直接上报皇帝的,他难道不想看到大燕国土上多了一块?」 李煦低头笑了笑,「这么点大的岛屿在大燕来看算不得什么,而且还是在海外,根本顾及不到,如果给了南越,他肯定不甘心的,我这个儿子最好是在南越苦哈哈地熬日子他心里才能舒坦些,要让他知道我这么能折腾,说不定就生气了。」 寇骁无语极了,但高门大户的父子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冷漠,他也不好说什么,「早知道就不上奏了,咱们就当不知道多好。」 「那更不行,那么一场大战,关注的人多了,就连老三现在都在扬州府吃排头,怎么可能瞒得下,如果咱们的猜测是真的,老三和乌岛主有关系,他第一个会捅上去的。」 「说起齐王来,听说他在扬州府的日子并不好过,王爷都做了什么?」 李煦抬头,眼睛里还带着笑,「这你都知道?哪来的消息?」 寇骁见自己又输了,丢开笔,靠在靠枕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他说:「本将军掌握着几万兵马,每天关注的可不止南越这一亩三分地,扬州府就在隔壁,万春林放个屁我都知道。」 「哈哈……」李煦被他逗的前仰后合,眼睛都快笑没了,「你这人真是……你知道他放屁做什么?还想凑上去闻一闻吗?」 寇骁被他噁心坏了,一脚伸过去架在李煦的腿上,「您闭嘴吧,午饭还没吃呢,不过话说回来,齐王殿下的脑袋不知道怎么长的,这种蠢货是怎么爬到现在的位置上的?」 李煦指着自己大言不惭地回答:「因为我这个聪明伶俐的顺王殿下给他让了道啊,就他一个人在皇帝面前表现,又有那么多人为他出谋划策,再不济也不至于把自己玩死。」 「没对比就没伤害啊,我家殿下就是太耀眼了才命途多舛,快过来,让本将军好好安慰安慰。」寇骁张开双臂,作势要把人抱在怀里。 在船上的日子枯燥无味,两人大半时间都腻在船舱里,又是正直青年的小伙子,总是说着说着就滚到床上去,着实过了几天荒唐日子。 李煦今天腰还是软的,斜了寇骁一眼,并不打算如他的愿。 寇骁放下胳膊,脚也撤了回来,尴尬地笑道:「来来来,咱们继续下棋。」 「不下了,你每局都输,没意思。」 寇骁是故意让着他的,这种五子棋的下法太简单了,他几乎没动脑,当然,输也输的心甘情愿,只要李煦高兴。 「这局我肯定赢,再来一盘吧。」寇骁重新拿了一张画了格子的纸摆在桌上,把鹅毛笔塞进李煦手里,「来来,看为夫大振雄风!」 李煦抱着要挫他锐气的想法继续和他下了一盘,这一盘果然没那么容易赢了,格子都被画满了两人也没分出胜负,顿时更怒了,「原来你刚才都是敷衍我,胆子很大啊。」 「岂敢岂敢,刚才是心思不在这,走神了,咱们继续下啊。」 李煦丢掉笔,摇摇头,「不下了,看久了头晕。」 寇骁上去抱着人哄着:「在海上时间久了就是这样的,摇摇晃晃头晕的很,谁让你非来这一趟的。」寇骁嘆了口气,替他轻轻揉着太阳穴,希望他好过一些。 李茂盛在甲板上和同僚比划手脚,他起初占了力气大的便宜,军中许多士兵都打不过他,后来武艺练出来了,就更是没有敌手了,就连几名副将也不敢在人前和他比划,怕输了丢人。 但在船上没什么消遣,大家便轮流找他练手,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好!」有人大叫一声,掌声响起,众人便看到李茂盛压着一个男人死死缠住他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十息过后,裁判便举手示意他赢了。 李茂盛放开对方一跃而起,靠在栏杆上调整唿吸,他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大裤衩,袒露着精壮的胸膛,褐色的肌肤上滑过一颗颗汗珠,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李小将真不得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武艺,必定是前途无量的。」
第387页 知情的人小声说道:「这还用你说,他可是王爷的人,往后提拔的机会多着呢。」 「要我说,家里有妹子的赶紧找媒婆上门提亲,这么俊朗又生勐的妹夫还不赶紧定下来,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哈哈哈……是啊,李小将,你定亲了吗?喜欢什么样的娘子啊?」 李茂盛随手拿了块布擦点身上的汗水,把衣服披上,朝大家勾了勾手:「你们还想打吗?」 「不不不!」众人后退,这些天每个人都受了一次虐,可不想再找虐了。 「那就算了……至于成亲,那你们得问王爷去,奴隶是没有资格自主婚姻的。」李茂盛挤开人群走了,众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好端端的生气了,难道是因为提到他的身份? 所有人都以为李茂盛的家奴身份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纸,随时都可能被撕掉,就算没有,他也是王爷看重的家奴,能得王爷器重,是不是奴才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说起来,王爷和寇将军每日都在船舱里谈什么呢?这大好春光,窝在船舱里有什么意思?」 「听说王爷晕船,吹不得海风,寇将军自然是要时时刻刻守护着王爷的。」 「原来如此,王爷真是劳心劳力,晕船了还要去避风岛,听说是不放心岛上的岛民,想看看他们的品性,好决定要不要迁居南越。」 「这不能吧,让一群海贼上岸,那南越不得乱起来?谁乐意和一群海贼做邻居啊?」 「所以要看看啊,岛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杀人如麻,不也有普通的老百姓么?」 李茂盛放轻脚步下到船舱,先回去沖了个澡,然后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王爷身份特殊,安排的船舱是最靠里的,隔壁便是寇将军的,他的屋子和寇将军相邻,但他耳力好,知道寇将军从未在自己的船舱里睡过觉,一直都是和王爷一起的,他虽然知道这二人关系好,可好到住一间屋就有些过了。 尤其他有次看到寇将军的脖子上有个浅淡的痕迹,差点没把他当场吓死。 他就说嘛,王爷一定是骗他的,他果然还是喜欢男子的,这不,他看上寇将军了,也不知道寇将军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就这么落入了王爷的魔爪里,但想想寇将军那魁梧的身材和一身武艺,他又觉得说不定吃亏的是王爷,好几次都想去问问王爷要不要他救驾。 每天饱受精神折磨的李小将只能把精力发泄在打架上,只有回到船舱的时候才会被这种事情困恼着。 好在也不用困恼多久,因为他们到避风岛了,时间比上次还短了两天。 李煦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海岛,看到码头上迎接的军队,朝寇骁点点头:「这是个不错的地方,这里应该与南越平行,气候差不多。」 「还是远了些,不如晨曦岛方便掌控。」 「但晨曦岛太小了,这个岛屿才是适合居住的地方,如果可能,我想把这里建成南越的大后方。」 寇骁稀奇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李煦迎着阳光,眯着眼睛说:「我们总要有个后路的,虽然避风岛已经不算秘密了,但能找到这里来的人并不多。」 船队靠岸,李煦并没有走在前头,而是穿着一身低调的衣裳走在秦祖新后方,让这位见过大风大浪的秦老爷脚步都走不稳了。 留守在岛上的是寇骁的一名副将,见到来人大笑着上前迎接,「我还当是谁来了呢,怎么又是秦老爷?您这回来是……?」 「咳咳……」寇骁干咳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那副将看了果然,脸色顿时青了,越过秦祖新跑过来,刚想行礼就被寇骁阻止了,「牟副将,别来无恙啊,鲁某又来叨扰了。」 牟全胜不知道他家将军这闹的是哪一出,避风岛已经尽在掌控,他怎么还要假扮别人呢? 不过既然将军要演戏,他自然要配合,顿时把腰板挺直了,「原来鲁帮主也来了,小弟想死你了。」 寇骁瞪了他一眼,他带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张口闭口就套关系,是想他死吧? 他偷偷瞅了李煦一眼,见他还是笑意盈盈的,这才开口说:「咱俩没那么深的交情,想就不必想了。」 第205章 宝库 日落时分,两个人影并肩走在宁静的海岛上,此时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以前的痕迹了,这里看着就像是一个避世而居的小岛,宁静而祥和。 「原本我以为需要做些调整,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李煦看着这份美好说。 「岛上剩余的那些护卫都暂时被关押了,这部分怎么处理?」 「都带走吧,别让他们污染了这个小岛,还有,这海上应该还有零散的海贼团伙,找时间一併解决了吧,至少原先知道这地方的那些人,就没必要留了。」 寇骁点头,看着后方离得较远的护卫,借着宽大的袖子握住李煦的手,两人如同一对普通的夫妻,散步在宁静的小路上。 李煦他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他们走到了矿山,看到了还在热火朝天挖山的人,李煦特意关注了下他们的精神状态,发现并没有不甘愿之类的情绪,这岛上换了领导人对他们似乎并没什么影响。 「也许我错了,这个岛并非是安宁,而是麻木。」李煦转身对寇骁说。 寇骁不明白他在意的是什么,在他看来,这岛上的人没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最大的胜利了,至于是安宁还是麻木与他并无多少关系,「难道你看到岛民暴乱才觉得是应该的?」
第388页 李煦被他问住了,许久大笑起来,「对,这样就很好,能活着就是不容易了。」 他们继续往里走,但很快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下了,对方板着脸不苟言笑地说:「鲁帮主,这里不是您能来的地方。」 「靳管事,我们就随便看看。」 「还请您去别处参观。」 「好吧。」寇骁朝李煦挤了挤眼睛,随后抓住他的胳膊突然一个跃起,越过靳管事朝山上跑去。 「快,拦住他们!」靳管事朝周围喊道。 在这看守的是寇家军,自然是能认出他们将军的,于是谁也没把靳管事的话当回事,继续面无表情地站岗。 靳管事脸皮子抽了抽,也只好当做没看到这两个混入的人类,他顿时有些意兴阑珊,揣着手进了自己的屋子。 李煦他们一路跑到半山腰,小心避开了正在开工的地方,怕一个不小心把矿山踩塌了。 「那个就是靳管事?」 「是他。」 「看着确实是挺精明的一个人。」 「如果没有我插手,我怀疑他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这样啊……」李煦沉思了一会儿,笑了起来:「那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吧,这样的人才就应该给他更广阔的天空。」 寇骁顺嘴提醒道:「他会在这岛上,也许也是逃犯,你敢用吗?」 「只要不是犯了死罪,流放也该有个期限,先看看再说不迟。」他们在矿山上跑了一圈,山上并没什么可看的,光秃秃的石头而已,真难以想像,这样普通的石头山里竟然藏着金子。 当天夜里,李煦就约见了靳管事,后者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传话的人只说这位是郡守府派来的接管避风岛的文官。 李煦的气质是难以掩盖的,哪怕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也与粗俗的寇家军不同,靳管事默默打量了他一眼,将腰弯下来做了个揖,「参见大人,不知大人传唤有何指教?」 「请坐。」李煦让人给他倒了杯茶水,开门见山地问:「靳管事老家是何处的?因犯何事流落到这海岛上的?」 靳荣顺并不意外对方有此一问,既然没杀他,肯定就是要用他了,那了解他的过往是必须的。 他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来歷交代清楚,非常配合,惹得李煦暗暗点头。 等他说完,李煦试探道:「你能掌管岛上的矿山显然是备受岛主信任的人,他死了你就一点不伤心?」 靳荣顺自嘲一笑,「像我等这样的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伤心的事多了去了,换个岛主这点小事并不值得伤心。」 「如此说来,以后还不敢用你了,没有心的人随时都可能背叛旧主。」 靳荣顺低头看着褐色的茶水,这茶叶并不是岛上的,而是青年自己带来的,这样的人物在南越必定官职很高,但他又如此年轻,会是谁呢? 岛上时刻关注着南越的动向,他当然知道南越的高层名单,年纪对得上的,只有顺王和新上任的郡丞大人,会是前者吗? 靳荣顺心下一惊,收起之前的冷漠和麻木,很认真地回答:「那要看是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有朝一日敌人严刑逼供,我必定是守不住秘密的。」 李煦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啊这么直白的人,一般人就算守不住也会在领导面前表现忠心,唯有他,真实诚啊。 「若有朝一日你陷入如此困境,那也是主子无能了,怪不得你,你愿意随我出岛吗?」 靳荣顺毫不犹豫地起身下跪,诚服地低下头,「多谢王爷赏识!」 李煦将人扶起来,笑容满面,喊道:「来人,换茶,上酒!」 李煦问了靳管事许多事情,寇骁他们只知道问些重要的事,但李煦问的很全面,包括岛上的人会种植什么,会织布吗?会与哪些人往来,与其他海贼靠什么联繫,诸如此类,问的很详尽。 靳管事知无不言,他是老岛主的心腹,知道的事情也多,就连老岛主还有个私人宝库他都知道,并且在第二天带着李煦和寇骁打开了那座宝库,里头当真是金山银山,珠宝满箱,光是这些东西,就足够他们这次战争回本了。 「难怪以前的人都喜欢剿匪,果然是一本万利。」李煦想到寇家军以前也是靠剿匪度日的,顿时有了共鸣的感觉。 寇骁翻了翻那些装宝物的箱子,对李煦笑道:「难怪秦祖新提出去寻宝藏的事情乌岛主不感兴趣,这海上哪还有比这更大的宝藏啊?」 他看到了一副金丝制造的软甲,刀枪不入,当即就喜欢上了,立即塞给李煦要他穿上,还找到了一把匕首,异常锋利,一併塞给了李煦,「有了这两样东西,王爷的安全才有些保障。」 李煦哭笑不得,寇骁是有多担心他的安危,看到金山银山不心动,就盯着这两样东西,但心里实打实的感动了。 靳管事探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圈,又瞥了眼一直守在入口没有动过的面具男,心里暗暗有个猜测,他们之前一直以为这两位貌合神离,面和心不和,甚至乌少岛主出兵时还想过几招离间计,估计最后没能用上,这两位的感情好的都像亲兄弟了。 哦不,帝王家的亲兄弟生来就是死对头,肯定没法比的。 「这个宝库是岛主歷年积累下来的,岛上的大管事几乎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大家争夺岛主之位多半也是冲着这个宝库来的。」
第389页 李煦看着他说:「靳管事为何要将这个宝库供出来,你不说我们也不知道。」 靳管事低下头,微微鞠了个躬,「我所求的并非这些金银之物,在岛上这么多年,金山早看腻了。」 李煦点点头算是信了他的话,揭过了这一茬,说:「东西太多了,得找人来清点搬运。」 寇骁又昧下了一副翡翠棋子,棋盘是白玉所制,棋子是天然的绿色和红色,非常好看,一颗就足以当成宝,这里却有整整一副。 靳管事看到这个脸上闪过一丝凝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顾忌着寇骁的身份没说出口。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寇骁的真实身份的,并不意外,甚至想通了避风岛失败的真正原因,以及猜测到老岛主的死大概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但事已至此,他再去细究老岛主的死因就没意义了,只是对寇骁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 安排好搬运的事情后,李煦将人带入自己的住处,关上门问:「说吧,你刚才想告诉本王什么?」 「王爷高见,您可知道乌岛主的真正身份?」 「略有猜测。」 「咦?」靳管事没想到他竟然知道,直唿这个顺王不简单,他说:「乌岛主原本姓赵,是京城赵家的旁支,他这一支很早年和赵家决裂了,搬迁到了南方,后来犯了事全家被流放,只有乌岛主活了下来,前些年,赵家还没起復时两边完全没联繫,直到赵夫人得宠,赵家顺利升迁,他才给赵家送了信,那时候,乌岛主只是想多个管道了解大燕的消息,他用金银餵养赵家,替赵家解决了几桩麻烦事,两边就建立联繫了。」 「你为何会知道的这么详细?乌岛主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靳管事摇头,「这些并非乌岛主告诉在下的,而是在下查出来的,但他并没有避讳和京城那边的关系,只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具体是哪家而已,我会知道,是因为我曾看到他收到了京城那边送来的那副翡翠棋子,而恰巧,我知道这东西是流落到赵家的,再仔细查一查,不难查出结果来。」 「这么说来,去年海贼刺杀本王一事确实是乌岛主所为了。」 靳管事认真想了想,意外地问:「可是去年大年夜的事情?」 「是,你知道?」 「只知道那段日子许昌来过几次,后来带人上岸去了,明面上是惯例的抢劫,但我无意中听到他和人说,这次买卖如果能成,岛主会允许他们的人上岛,只是刺杀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有人协助,失败了也牵连不到他,所以许昌并没有犹豫就带人去了。」 「事后呢?」 「没有事后,海贼么,一旦上了岸就随时可能被寇家军剿灭,许昌那伙人没有回来,大家也都知道结果了,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李煦点点头,不再议论这件事情,但乌岛主和赵家的关系却让他上了心,赵家这几年升迁的非常快,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赵夫人得宠的原因,但以他对老皇帝的了解,他并不是色令智昏的人,赵家必定是付出不少心血才得以擢升的,这里头少不了金银开路。 第206章 闹事 李煦这次回程不仅带了靳管事,还带了俘虏来的上万名避风岛护卫,乌家父子已死,这些人没了主心骨,被俘虏后还算识相,并没有闹事。 李煦准备用这些人组织几支建筑施工队,不仅可以在南越境内接些建筑工程,还可以去外地赚钱,当然,在此之前,李煦要求他们每人签下卖身契,以后赚来的钱也都属于王府。 从逍遥自在的海贼变身为王府家奴,这群人并没有太牴触的心里,对他们来说,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行,而且按照顺王的意思,他们甚至可以去大燕所有地方,比他们以前龟缩在海岛上自由多了。 没人知道,这支上万人的施工队最后会做出什么奇蹟来,李煦现在也只是想物尽其用而已。 从岛上带回来的财物运了整整五条船,这些钱财有一部分用来赏给将士,一部分充入王府私库,剩余的则作为奖励发给了全南越的大小官员,作为年中奖励,一场战争,劳累的不仅是将士,还有文官,没有这些文官搞后勤,寇骁也没办法安心在前线打仗。 付出有了回报,这是每个官员最开心的事情,干起活来也不拖沓了,上头布置的任务也积极完成,他们都知道,以顺王的大方性格,只要好好干,以后的日子会更好过。 日子平稳地滑到了五月,南越在此时已经要入夏了,战争带来的影响也逐渐消失,百姓们讨论的也多数是今年会下多大的雨,收成如何,以及顺王和寇将军的八卦。 寇骁今年十九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龄剩男了,可是他依旧未婚,因此关于寇将军的八卦流言就没消停过,尤其是关于他喜欢男人,并且这个男人是顺王的流言。 同月,寇家的六小娘子果真找了个男人入赘了,那是个外地来的书生,听说在故乡被乡绅所害,逃难来到南越的,他能读会写,长相俊俏,做过几家的西席,然后在某一日遇见了寇府六姑娘,两人一见钟情,最终费了一段波折终成眷属。 因为是招赘的喜宴,寇府完全当成娶妻来办,席面很大,南越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到了,李煦自然也收到了喜帖,但去还是不去就是个问题了。 夜里云雨过后,他靠在寇骁怀里,懒洋洋地问:「你家人可否知道咱俩真正的关系?」
第390页 「能猜到,没实据而已。」 李煦侧头摸了下他的下巴,打趣道:「那我去了寇府会不会被乱棍打出来?」 寇骁低头咬住他的手,用牙齿轻轻磨了磨,然后用舌头捲住吮吸,像是在吃什么美味大餐,半晌,他放开李煦的手指,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煦,「他们不敢,如果他们敢,我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求娶你。」 「娶?你确定没说错?」 「好吧,嫁,王妃确实比将军夫人的名头好听些。」 李煦笑了起来,「放心,如果真心要嫁娶,本王一定给你最隆重的婚礼!」 寇骁无所谓是嫁是娶,反正在床上的地位他已经占到便宜了,面子上的便宜就给李煦也没什么。 当然,他不觉得他俩能有光明正大成亲的那一天,简直想都不敢想。 婚宴当天,李煦还是去了,穿的比较低调,进门送上贺礼就被主人家请到了内堂,与寇骁单独做了一桌,谁也没敢来触霉头。 李煦看到了那位年轻的赘婿,长的白白净净,一双桃花眼像是会勾人,模样当真是百里挑一的,难怪寇府六姑娘一眼就看中了。 寇骁对这位妹夫很是不喜,觉得他长的油头粉面,甘愿入赘风骨不佳,被李煦奚落了一顿,要让妹妹招赘的人是你,如今人招来了又嫌弃人家不够有风骨,当真难伺候。 寇府的婚礼全城轰动,百姓们因为这桩喜事热闹了好几日,谈论最多的还是寇府招赘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男方家世太低,寇六娘子又非君不嫁,只好让男方入赘,也有人说是因为寇将军早年在战场受伤坏了身体,无法娶妻生子,这才需要妹妹招赘延续寇家香火。 无论哪种,对百姓来说都不是大事,寇家只要寇骁还在,就没有别人当家作主的可能,寇家军也只认一个主人。 五月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发生,闽州城东西两区的两所学校建成了,揭牌的那一天李煦亲自去了,并且公告全城,开始招生。 李煦原本还担心学生招不满,结果百姓们看到官员子弟都送进了这两所学校,急忙忙把自家的孩子也送来了,管他在学校能学到什么,能结识官家子弟就是天大的好事啊,说不定将来能得大人亲眼,鲤鱼跃龙门呢。 甚至有远见的人家还会想,这两所学校是顺王建立的,如果家里的孩子成绩优异,将来是不是也能进西郊的工厂或者去王府做个管事,那可是无量前途啊。 李煦暂时没想那么远,他只是想提高下一代的素质,无需他们多有出息。 两所学校的师资力量都很雄厚,李煦当初招来的学子都在学校挂职,还有郡守府的中下层文官,不少人利用休沐日到学校任教,赚取额外的收入,而他们之所以如此积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纪大人乃是这两所学校的校长。 就连姜秋明冲着纪大人的面子也在学校挂了一门兵法选修课,每个月开课两节,相当受学生欢迎。 这日,姜秋明上完课后遇到了纪韩宇,他朝对方做了个揖,调笑道:「郡丞大人公务如此繁忙还能来学校,真是我辈楷模啊。」 纪韩宇回了一礼,「听闻军师大人上课风趣幽默,深得学生喜爱,可见,这人若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 「多谢大人赞赏。」姜秋明笑眯了眼,也不管他的称赞里有多少水分,「如今我家将军和王爷亲如一家,卑职与纪大人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纪韩宇面色一变,格外严肃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说:「姜军师知道的挺多,你家将军难道都不避讳的吗?」 「避讳什么?这种事藏着掖着才引人猜忌,光明正大反而不怕流言蜚语,你瞧外头说了那么就的八卦流言,可有人当真过?」 「还望寇将军能小心谨慎些,这种事总归不好对外人名言。」 姜秋明有些得意地说:「这是卑职自己看出来的,没办法,谁让我天生长了一双慧眼呢。」 纪韩宇无语地看着他,有点想将这位德行不佳的军师从学校里赶出去,否则不是误人子弟么? 姜秋明朝他靠近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纪韩宇,说:「卑职不仅看出寇将军早已对王爷倾慕不已,还看出纪大人……您也……呵呵。」 姜秋明没把话说全,纪韩宇眼中怒气横生,瞪着他,他不知道姜秋明想说的是什么,是说他也喜欢男人,还是说他也喜欢顺王,无论哪个,他都不想让别人知道。 「姜军师很闲吗?」 「还好,风平浪静的日子,本军师的才能得不到发挥。」 纪韩宇冷笑一声,讥讽道:「上回攻打避风岛,也没听说姜军师出了什么神机妙策,想来不过是在军中挂个名而已。」 姜秋明的笑脸僵住了,这话不止纪韩宇说过,不少新招入的士兵也有同样的感慨,只因为上一次战役,最出色的几项决定是顺王和寇将军想出来的。 姜秋明苦恼地说:「有个太聪明的将军确实没卑职什么事,纪大人想取笑就取笑吧,哎。」 纪韩宇知道他惯会做戏,高兴未必是真高兴,伤心也未必是真伤心,这样的人惯会做表面功夫,实则虚伪的很,表里不一。 纪韩宇找了个藉口走开了,姜秋明看着他的背影频频嘆气:怎么就这么难接近呢? 姜秋明知道他对自己不喜,但两人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实在太打击姜军师的自信心了。
第391页 当天夜里,两人又在门口遇上了,同样穿着家常道袍,同样披散着头髮,同样一脸焦急的神色,同样一副急着要出门的神态。 两人没空打招唿,上了自家的马车就各自闭目想事情了,结果等马车停下来后,两人下车又碰上了。 「你也来王府?」 「你也来王府?」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同时站在王府门口,两人也都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你也接到消息了?」 「你收到消息了?」又是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但也没时间多说,急匆匆地进入王府。 李煦此时还未歇下,在书房里看京城传来的消息,寇骁在院子里练枪,从书房的窗户看下去,就能看到光着膀子的寇将军威风凛凛地耍着他的宝贝长枪。 李煦时不时看几眼,耍枪的将军真是酷毙了,这一段要是能录制视频发到网上,比任何武打片里的明星都亮眼。 李煦正看着,就见寇骁突然做了个攻击的姿势,然后就见他的大总管刘树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寇骁不厚道的笑了,将人拉起来,「刘管家没被吓坏吧?跟你开了个玩笑。」 刘树刚才真是被寇骁的气势吓到了,那尖锐的枪头仿佛下一刻就要刺入他的脑门,他摸了摸脑门上的冷汗,拍着胸口说:「将军,您真是吓死奴才了。」 「对不住对不住,练枪练到一半,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下意识的动作。」寇骁收起枪,拿了一旁的毛巾擦汗,问他:「见你脚步匆匆,可是有事?」 「是的,纪大人与姜军师来了,分别要见您和王爷。」 「哦?他俩一起来的?」 「同时到的,看样子是一起来的。」 「可有说是何事?是一起见本将军和王爷还是分开见。」 「这倒没问,不过您可以先去梳洗一下,奴才将人带去王爷的书房。」刘树多精明一人啊,心里想着,先让姜军师见见王爷,在这屋里,虽然两人都是主子,但刘树肯定是偏向顺王的,有下属来了自然该第一个见王爷。 「你说的有理。」寇骁先去卫生间沖了个澡,换好衣服才去书房。 他进去时,里头的三人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当即问道:「怎么这副表情?发生什么事了?」寇骁心想,该不会哪里又闹灾了吧? 不过闹灾这种事郡守府急就罢了,他的军师急什么? 姜秋明和纪韩宇齐齐起身给寇骁行礼,然后姜秋明走上前一步,低声说:「将军,岭南乱了。」 寇骁诧异,「乱了?何为乱了?」 「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一伙犯人联合起来攻陷了岭南郡守府,杀了一众官员,如今岭南处于无人管的状态。」 「他们还做了什么?」 「据说有个叫钱旃林的人,自立为王了。」 「哈!」寇骁一脸讥讽地笑道:「就那么点地方,那么点人就敢自立为王?这姓钱的是哪里来的蠢货?」 纪韩宇知道这个人,解释说:「钱家祖上是廷尉出身,皇上登基那年处置了一批官员,钱家就在列,家里的男丁几乎死绝了,女眷充入军中,钱旃林当年因为还是婴儿逃过一劫,与旁支一同被流放岭南,据说身边有两忠僕照顾他长大,此人心狠手辣,颇有威名。」 「似乎有些印象,前几年海贼暴乱时,听谁提过一嘴,说如果钱旃林愿意出海,说不定能统一这群海贼。」 李煦正在写奏摺,岭南的事情不知道传入京城没有,不管如何,自己知道了这件事就要上报朝廷,让朝廷出兵解决,否则作为邻居,南越肯定是第一个遭殃的。 「在交界处加派守卫,同时分出一半水师入驻晨曦岛,如果他们要从海上过来,晨曦岛将会是第一道防线。」 纪韩宇皱着眉头问:「王爷觉得他们会来攻打南越?他们哪来的兵力和武器?」 寇骁也摇头说:「不过是一群暴民动乱而已。」 李煦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南越出手,他只是习惯了做足准备,「水师以练兵的名义出海,边境那里让一万寇家军扮做役夫,以修建城墙的名义过去,顺便把城墙修了,再派三千士兵把原有的守军换了。」 「换守卫军?」三人都疑惑地看着李煦,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是的,换守卫军,交界地往南走一步就是岭南,守卫军常年驻守在那未必没有被人收买过,万一出了内鬼,再多守卫也是白搭。」 「王爷想的周到。」 李煦写完最后一笔,将奏摺吹干递给寇骁,「朝廷绝对无法容忍暴民自立为王的,肯定会派兵镇压,而京城离这十万八千里,最有可能是下旨让南越出兵镇压,所以,这第一步,咱们把消息汇报上去,第二步,就可以着手开始招兵买马了。」 姜秋明眼睛一亮,惊喜地看向寇骁,又有些忧虑地问:「皇上能同意咱们继续招兵吗?寇家军此次虽然折损了几千人,但已经接近满员了。」 「谁规定南越只能招兵五万?」李煦理直气壮地说:「南越也算边界,按照惯例,可以视情况增加兵力,只要上报朝廷同意即可,如今岭南情况不明,又是暴民作乱,南越既要出兵,又要同时兼顾百姓安危,光光五万寇家军怎么够?」 第207章 助纣为虐
第392页 姜秋明眸子亮了,尽量平静地问:「王爷想扩军多少?」 「这得看岭南暴民有多少,派人去查一查,顺便找几个能说会道的过去,如果他们想拉拢民众,尽量破坏了他,他们一群罪犯,就以性情残暴作为攻讦点,没人会喜欢暴政的。」李煦不熟悉那个钱旃林,不知道他的性格是否如传闻中一样残暴不仁,但他不可能让大燕倒台,国家安稳才是百姓安居乐业的首要条件。 他是真不喜欢打仗。 「对了,他自立为王的封号是什么?」 「周王。」纪韩宇回答道。 李煦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钱旃林所图不小,不会局限在小小的岭南,而岭南往东往南是一片海域,往西是一片不毛之地,只有北边的南越会成为他们第一个目标。 「果真是不得不防。」寇骁也知道这其中的关键,特别幽怨地说:「真是想累死老子,一天安生日子也没有。」 李煦瞥了他一眼,不顾两名属下在场,摸了摸他的脑袋,给他顺毛,「别气,你就把这当赚钱的途径,风险大,收益才高,这群暴民占地为王,第一件事肯定要抢夺富户,不知道又积累了多少财富。」 寇骁被他摸得舒服,眯着眼睛嘀咕了句:「本将军又不是土匪。」 「是是,咱们这是正当防卫,谁让这世上有野心的人那么多呢。」李煦也想嘆气啊,他一个和平年代长大的社会好青年,怎么可能喜欢打仗,一打仗就要死人的。 寇骁看了眼灯光下如玉般莹润的青年,顿时余年慾念丛生,瞪了两个碍事的傢伙问:「你们还有其他事情吗?」 两人对视一眼,又急忙撇开视线,齐声道:「无事了,属下告退。」 寇骁挥挥手示意他们快滚,等人离开后一把抱住李煦亲了上去,「这聚少离多的日子真他娘的难熬。」 李煦承接着他的吻,等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才哑着声说:「你是大将军,没必要每回都事必躬亲,先让下头的副将带兵去守着,他们应付不来你再去,总得给他们锻鍊的机会。」 寇骁明白他的话有道理,他刚接手寇家军时,因为年纪小,底下的人不服,才不得不事事沖在最前头,用自己的本事征服底下的将士,如今他位置坐稳了,确实该培养几个能独立带兵的副将了。 「说实话,寇家军的底子还是太薄弱了,一群贫苦百姓出身,眼界有限,我手底下的那些副将们最开始连字都不认识,兵法谋略更是狗屁,也就靠脑子还灵光些,碰上个阴险狡诈的,被怎么玩死都不知道。」 李煦安抚地抱着他的头,「你也说那是以前,如今他们天天学习,每日进步一点,总是好事,而且对手也不比你们优秀多少,你们好歹是正经百姓,人家可是一群罪犯。」 寇骁把脑袋靠在李煦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罪犯才更遭,你是不知道,那些个被流放的官员个个都精明的厉害,要不是阴沟里翻了船,此时还在鱼肉百姓呢,论脑子,我手底下那群傻子十个也抵不了一个。」 李煦顺着他的话问:「那怎么办呢?」 寇骁无奈地嘆了口气,「还好,南越有你这么个定海神针,无论哪方面,他们也玩不过你啊,要是再早两年,南越危矣。」 李煦轻声笑了起来,笑声传入寇骁的耳蜗,酥麻的让人全身一震,只听他贴着他的耳垂用软软的声音说:「你这是恭维我啊,亏你拐弯抹角的,直接夸我聪明就好了。」 寇骁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抱着人去卧房,踢上门,将人丢到床上,「你何止聪明,简直是要妖孽。」 「若是妖孽又如何?」李煦想到自己确实是个李代桃僵的鬼魂,如果真与神佛,估计是容不下他的。 寇骁覆上去,咬着他的嘴唇说:「那本将军就代表上天收了你……」 「呵……」 第二天一早,刘树站在门口敲响了房门,声音有些急促,「王爷,京中来信了。」 没过一会儿,是寇骁打开的门,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腰带随便绑了一下,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胸口上还能看到几块暧昧的痕迹,他伸手说:「拿来吧。」 刘树好几次都想告诫寇骁,让他在房事上温柔点,其实当初他发现他家王爷才是被那个的时候,他满心都崩溃了,看到寇骁都想冲上去咬一口。 他暗暗翻了白眼,说:「时候不早了,将军您的亲卫已在门口等候了,王爷今日也是公务繁忙。」 寇骁哪能看不出他的小九九,嘴角勾了勾,「知道了,不用担心你家殿下今日下不了床,去吧早膳端来吧。」 寇骁关上门,看到李煦已经坐起来了,不过确实有点精神不济,想来是昨夜累的,他把信递过去,又去卫生间给他拧了帕子擦脸,说:「我瞧着刘公公什么都懂,小小年纪真是不学好。」 李煦撩起眼皮睃了他一眼,「得了,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都是你造成的。」 寇骁可不背这个锅,「明明昨夜缠着我不停的人是王爷你啊。」 李煦被他说的老脸一红,帕子砸到他脸上,掀开被子下床,拿着信封去了隔壁,一大早就调情,他血气方刚可受不了。 信是雷骆寄回来的,他不仅当着杂货铺的掌柜,还负责京城的暗线,原本李煦还担心他年纪小不够老练,结果叶长青去了京城调教一番后,对他赞不绝口,说什么后生可畏,还特意交代李煦,过几年把雷骆交给他带。
第393页 信中提到了齐王回京后的事情,齐王是在二月到的扬州府,当时海贼已经撤离了西邮镇了,扬州府一片祥和。 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存在战事紧张的状态,所以齐王一到扬州就是吃喝玩乐,收各种孝敬,光是美人就收了几十个,一个个妖娆多姿,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与柔美,着实让齐王新鲜了一阵。 万春林本就想投靠他,此时也不关心战事了,一心陪着齐王,只想把他哄高兴了。 但吃喝玩乐了几天后齐王就腻味了,他在京城也过得奢靡,这里的新鲜感也维持不了几天,而且他没忘记皇帝是让他来参与剿匪的,可现在他压根连海贼的毛都没看到一根,没有海贼就没有功劳,没有功劳就得不到皇帝的赞赏,他收再多的孝敬也抵不过皇帝的一句赞美。 李煦的人原本见他天天玩乐已经准备动手了,他们没忘记王爷的交代,他们的目的就是来给齐王找麻烦的。 哪知道还没开始行动,这位齐王突然修身养性起来了,好几天都没迈出别院一步,再美的娇娘送进去也都放在一边,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那时候,齐王已经收起了轻浮,向万春林要求到前线慰问将士,与他们同吃同住,共同抗敌。 万春林小心地问:「殿下,那些贼寇都已经退了,想必是不会再来了,下官正准备将府兵撤回来的。」 齐王不高兴了,「万大人,你怎么如此轻率,那伙海贼虽然不在岸上了,可有消息称他们还在海上,随时都可能来犯,你怎么能现在撤兵,说不定他们等的就是这个。」 万春林不敢和他抬槓,自然是应和道:「是的,您说的对,那……」 「本王要去前线。」齐王斩钉截铁地说,他此时还不知道来犯的海贼就是避风岛的人,避风岛这次攻打南越根本没给他们母子送消息,一来,是因为不完全信任他们,二来也是觉得南越离京城太远,这个消息无关紧要。 齐王说走就走,万春林只要紧跟着他一起去了沿海,五万府兵撤回来了两万,剩余三万驻扎在余杭县外。 乔安之前并没有去迎接齐王,以战事紧迫,余杭县动盪不安离不开为由拒绝了万郡守的命令,好在万春林也需要有个人在这边接洽,就没发作他。 此时听到齐王要来余杭犒劳前线将士,乔安冷笑道:「这些府兵来了后好吃好喝,天天无所事事,连刀都没提过,需要犒劳什么?」 师爷也是气愤不已,但觉得也不是坏事,「大人,虽然此时没有战事,但百姓心里依旧不安的很,齐王毕竟是皇子,他来了也能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而且,这位齐王如今风头正劲,您在他面前多露露脸,也是有好处的。」 乔安冷笑道:「这位是个什么脾性你又不是没听说过,怕是来了只会添乱,他若是有顺王的……」乔安没有说下去,心里却明白,自己的心已经偏向顺王了,看齐王只会越来越不顺眼。 师爷也知道这点,只好安慰道:「这也是咱们能做得了主的,他要来还能拒绝不成?」 齐王的仪驾在路上足足走了五天才抵达余杭,对外只说齐王殿下要考察民情,于是走的比较慢,事实如何大家心里清楚。 齐王到了余杭果然第一时间去了军营,当着数万将士的面说了一段激情高昂振奋人心的话语,将士们只知他是最受宠的皇子,亲临军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自然兴奋不已,军号叫的响亮无比,全城都震动了。 乔安也在现场,他低下头掩盖了自己的不屑,等齐王从高台上下来,他迎上去问:「王爷是想住县衙后宅还是住在军营?」 万春林就在一旁,皱了皱眉,打断他问:「就没好点的住所?」 乔安低头道:「郡守大人见谅,余杭贫困,下官一时也不知该做何安排。」 万春林估计是早知道如此,对齐王道:「这城中有户富户,乐善好施,下官派人去借他家的庄子吧?」 齐王来这也不是为了住的,只说:「随便即可。」然后就带着他的人与军中将领寒暄去了。 他如今在文官中已站稳脚跟,但身边却没有可用的武将,这扬州府的府兵再少也是肉,万春林明显是想投靠他的,但具体所知,各郡的府兵明面上归郡守指挥,但私底下还是听各部将领居多。 就如南越的寇家军,铁打的寇将军,流水的封王,是只认准寇家的。 齐王想到这,突然就有点想知道李煦现在日子过的如何,他感慨地问道:「都说江南冬暖夏凉,这二月天已经是如此暖和了,不知南越该是如何的四季如春。」 乔安听他提起「南越」二字,眼皮一跳,淡淡地看着他。 万春林回答道:「南越多山少地,气候潮湿,并不是四季如春,如今也在倒春寒,应该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哦?那南越下雪吗?」 「听说比较少,余杭这边的大雪也少,因此去年才会因天降大雪而闹了灾。」 「这样啊,这边去南越不知几日能到。」齐王说着嘆了口气:「皇兄近在眼前,本王想去探望探望他,也不知他这一年过的如何。」 万春林自然是不想去见李煦的,他当初和李煦几乎撕破脸了,而且听说他在南越过的不错,但齐王肯定不想听这种话,他干脆不提。 「此去南越需攀高山,渡河流,没有识路的嚮导很容易在山中迷路,最快也要一个月吧。」
第394页 「这样啊,那就算了,正事要紧。」齐王并不愿意在扬州府浪费时间,他现在只想着能立功,然后堂堂正正地回京城。 他问乔安,「乔县令可知道那伙贼人如今身在何方?」 「在海上。」乔安肯定地回答。 「哦?你派人查探过?」 「是的,因西邮镇遭海贼屠戮,下官便有派人寻找海贼踪迹,他们出了海,但并未撤退,而是向南去了。」 「向南?那南越……」齐王眸光一闪,想起最初这些海贼就是冲着南越去了,这么说来,他们来扬州府应该只是走个过场,虚晃一枪,最终目的还是南越啊。 真是天助我也,李煦这会儿怕是焦头烂额了吧? 当初,他通过海贼想留下李煦的性命,结果对方办事不利没能成功,这次足有好几万人,应该能冲破南越的防线吧? 他面上担忧地说:「也不知南越情况如何了,皇兄贵为南越封王,此时一定很着急,不如我们派兵去救援吧?」 万春林急忙劝阻:「万万不可,齐王心繫百姓安危,情有可原,但各府兵没有皇命不能出界,这是歷来的规矩。」 「可是……」齐王为难地看着他:「难道就如此看着南越遭遇海贼袭击而不管吗?」 万春林笑道:「殿下,南越有寇家军呢,不会轻易被海贼击溃的。」 齐王嘆了口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但还是要求万春林派人去查看,如果南越真遭遇危难,他说什么也要带兵去救的。 齐王算计的明白,只要李煦死了,他便可帅军去救援,不仅赢得了好名声,还能斩杀海贼立功,而且他想亲眼看到李煦死,否则他睡觉都无法睡得安稳。 别看李煦太子之位被废,齐王依旧不放心,总觉得这是条会咬人的毒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反咬他一口了,还是死了好。 齐王就如此在余杭住了几天,每天无所事事,连玩乐的项目也没有,渐渐就不耐烦了。 直到有消息来报,说是海贼退走了,并没有在南越登陆,齐王傻眼了,愤怒地摔碎了一屋子的瓷器。 「他们为何会逃?可是被南越军士打跑的?」 传消息来的斥候并不知内情,只好说:「闽州城太远,小人只能在边界打听消息,只听说海贼退了,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退的,不过肯定是寇家军打跑的。」 「不是说海贼有好几万人吗?寇家军不过是一群新兵罢了。」 那人赞嘆道:「也许是寇将军带兵如神。」 「放屁!你当海贼都是吃素的不成!」齐王心烦意乱,他又派人去打探,看南越是否有上摺子请功,如果当真打了胜仗,必定有军报送往京城。 他觉得自己不能等了,如果海贼当真已经退走,他在扬州府就没意义了,并且这段时日一事无成,回去只会糟人耻笑。 他心念一动,让人偷偷去把万春林找人,屏退众人,和万春林说了自己的想法。 等他说完,万春林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问:「殿……殿下,您……您这是要……」 「嘘!」齐王拍着他的肩膀说:「万大人,你的诚意本王已经看到了,但是还不够,不知你可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这……」万春林哪敢答应,三皇子竟然要他传递假消息,杀人冒充海贼,而这冒充的人自然只能是扬州府境内的百姓。 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官,但从未想过做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 一时间,他看齐王的眼神都变了,心也开始动摇,早知道三皇子是这么疯狂的人物,他万万不敢招惹。 「万大人,您还真是个怜惜百姓的好官啊,既然你不肯帮忙就算了,是本王逾越了。」齐王笑眯眯地看着他,把他赶出了房间,后脚跟立马让人传出风声,就说万春林行贿受贿,贪污公款,草菅人命,按律当诛。 万春林知道这消息是怎么来的,也知道自己因此得罪了齐王,他冷汗直流,招来心腹下属商议此事。 这种事肯定不能大肆宣扬,否则他只会死的更快,就算他说出去没有证据也不会有人信的,而且他曾经算是顺王一脉,之前又大张旗鼓地接待过顺王,齐王只需要做点手脚,就能给他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怎么办?」他急躁地问。 这心腹就是当初提议刺杀顺王向三皇子投诚的那一个,此时极为冷静地分析道:「其实大人没什么好顾虑的,齐王想立功,您帮他这一次不仅是帮他立了功,还等同于抓到了他的把柄,往后他只能重用您,这也是件好事。」 「放屁,他还可以过河拆桥!」万春林怒吼道。 「那您就得手握证据,让他不敢对您下手,这其实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您得好好与齐王谈。」 万春林走来走去,想了许久,疑惑地问:「当真可行?」 「属下也只是提议,您可以考虑考虑,而且您可以在海上找个有渔民住的小岛作为此次下手的地点,那样的小岛沿海多的是,随便找个与世隔绝的,就说有一部分海贼在逃跑过程中上了这座小岛,杀光了岛上的居民,您与齐王率军剿匪,其余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万春林越想越可行,他是知道这样的海岛的,岛上都是渔民,一辈子与大海为伍,很少会踏上陆地,如果是这样的地方,就算死绝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毕竟每年夏季的颱风,就可能摧毁一整个海岛。
第395页 因此这样的海岛,许多甚至没在郡守府的管辖范围内,没出现在大燕舆图上。 「好,就这么办!」 第208章 败露 这件事根本瞒不过乔安,他是余杭县令,是否真有海贼逃窜到境内他比别人都清楚,因此当听到这个消息并且听说齐王要领兵去剿匪时,他简直一头雾水。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哪来的逃匪?」乔安问师爷。 师爷也参不透这其中的玄机,猜测道:「应该是齐王想虚报军情,然后假报功劳吧,这种事以前也不少见,齐王来这的目的不就是协助抗敌么?如果一点作为都没有,朝廷那边肯定有不好的风声的。」 乔安气得脸色发青,「他们可真敢做,就为了这么点名声居然造假,三军一动要耗费多少物资,就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 直到此时,乔安也没想过齐王非但要冒领军功,甚至是要制造一场「真实」的军功。 齐王随军出征了,乔安不在随行行列,万春林也不敢让其他官员随行,怕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更多,因此只挑了忠心于自己的一支万人府兵跟随。 但是就在大军出征一日后,一个人悄悄地潜进了县衙后院,在深夜爬进了乔安的屋子里。 「什么人?」乔安吓了一跳,正要高声喊人就被人捂住了嘴巴,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乔大人,是我,别出声。」 乔安点点头,等对方放开他才转头看着他问:「是你?可是顺王有事吩咐?」原来半夜熘进来的是这段时间给乔安送信的小差役。 「大人……」小差役脸色非常难看,浑身裹着怒气,话都说不出来。 乔安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慢慢说,小差役抹了把脸,愤怒地道:「大人,小人来的路上遇上了扬州府兵,便乔装混了进去,然后无意间偷听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乔安知道这件事绝对不简单,他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只听小差役说:「您可知齐王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吗?他们要将一座海岛上的渔民以海贼的名义杀了,冒充海贼立功,那座海岛上有渔民七百多人,齐王嫌人数太少,让万春林再找个大一点的岛,万春林怕人多的岛屿不够偏僻,与齐王争论了起来。」 乔安傻眼了,一股冷气从骨子里冒出来,「他们……他们怎么敢?他们疯了吗?」 「是啊,他们一定是疯了!乔大人,怎么办?」小差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他听完这事情后就立马逃出来了,原本是想返回南越报给顺王的,可他知道这里不归顺王管,而且他们的兵也都追缴海贼去了,根本腾不出人手,就算有人手,等他们来也太迟了,所以才来找乔安。 乔安跌坐在椅子上,他脑子乱的很,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悲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就是皇帝看中的皇子啊,如此卑劣,如此残暴,这样的人将来若是登基为帝,又该是何等的残暴不仁。 「怎么办啊乔大人?」小差役急的都快哭了。 乔安看着他焦急悲痛的神情,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张义,乔大人,人命关天啊,这可如何是好?」 乔安低声说:「你一个南越普通的小吏都知道人命关天,可他们……他们却敢视人命为草芥,这是何道理?他们真是胆大包天!罪该万死!」 乔安去拿了点碎银子递给张义:「你走吧,这件事就当没看到,回去之后告诉顺王一声即可,若是……算了,你趁夜离开吧,免得牵连到你。」 张义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收下他的银子急忙走了,他想,还是尽快回去告诉王爷吧,乔大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他能怎么办呢? 乔安在房中独坐到天明,天明后,他打开房门,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精神抖擞地走出来。 他去后院看了家人,让他们即刻收拾好行李带着奴僕离开余杭,家人以为海贼又打来了,来不及询问就被护送出城了。 乔安招来师爷和信得过的下属,将齐王的打算告知他们,引得众人愤怒不已,等大家发泄完,他问一个问题:「你们说,本官是该等他们做下这天大的恶事手握证据上告朝廷,让齐王失去民心永无翻身之日好,还是想尽一切方法救那一岛百姓好?」 他说:「前者,牺牲数百人救天下苍生,后者,牺牲我等,可能也许能救下他们吧。」乔安苦笑道:「当然,就算此次不成,他们完全可以杀了我们这几个知情人后再选择下一个目标,我们挡不住的。」 师爷看了大家一眼,说:「大人,不如兵分两路,您上京告御状,我等去救人。」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两边都不可能成功,告御状哪里是那么好告的,以赵家的权势,他也许根本进不了宫,而救人更是妄想,那边可是有一万府兵呢。 但即使不成功他们还是要做,否则他们良心不安。 「那就……」 「等等!」一个声音打断了乔安的话,他抬头,见一个面带微笑的黑瘦青年从房樑上跳了下来。 众人大吃一惊,忙将人团团围住,「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青年笑着推开眼前的刀剑,对乔安拱手道:「乔大人,许久不见,您不认得我了?」
第396页 「你是……?」乔安盯着他看了许久,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号人物。 青年摸着自己的脸嘆气:「原来我真的变化如此大,哎……不说这个了,我乃顺王麾下一名小人物,奉命来扬州府办事的,得知了你们刚才说的事情,特来献计。」 听他提起顺王,乔安突然灵机一动,指着他说:「你是……」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当真变成两个人,乔安之前只是没联繫到那个人身上而已。 青年,也就是叶长青点点头,「哎哎,知道了也别说出来,咱们来说正事吧。」 乔安将主位让出来,恭敬地问:「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只有几个不入流的小点子。」叶长青眨眨眼,说:「这件事要想制止最好的办法就是宣扬出去,让他们不敢动手,但他们不动手的话,这就是谣言,不仅没人信反而会被齐王利用,他只要说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针对他就能取得天下百姓的好感,而背锅的人最可能就是顺王了。」 乔安皱着眉头问:「这不好,岂能因此拖累顺王的名声。」 「想必顺王是不在乎这点名声的,但如此一来,齐王不用做坏事反而挣得了好名声,这太便宜他了。」 「所以呢?」 「所以,在散播消息的同时咱们还得做点其他事情。」 「比如说?」 「比如说,让齐王真正的吃点苦头,他这段日子修身养性,我们一直没找着机会接近他,太失败了。」 乔安嘴角一抽,试探着问:「不知大人此次来扬州府的目的是?」 「这个不值一提。」叶长青多看了乔安几眼,因为乔安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顺王要帮他升官,这种好事当事人却不知道。 叶长青暗暗感慨:王爷真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真伟人! 「接着说,既然齐王想屠戮一岛百姓冒充海贼,那咱们不如将计就计,引齐王上岛,再利用地理优势阻断那一万府兵,让齐王身陷海贼手中。」 「哪来的海贼?」乔安问。 「他们报上来的消息不是说有一股千人左右的海贼在逃跑过程中逃窜到了沿海一带么?在下有办法弄来近千人,就冒充海贼好了。」 「这不太妥当吧。」哪有自己人冒充海贼的。 「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乔大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也没更好的办法了吧?」 乔安点点头,他不仅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非常贊同叶长青以暴制暴,「不知我等能做什么事?」 「唔,那乔大人就负责散播消息吧,这扬州府我们不熟,最好是让消息扩大些。」叶长青嘴角挂着笑,但笑容有点冷。 「下官明白了。」 之后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消息传出后,百姓们半信半疑,但沿海一带的百姓自发地组织人手巡逻,一旦看到府兵立即将消息传递出去,他们也是怕了,歷史上这种事情可不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防着点总是好的。 齐王得知消息泄露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万春林,差点没活剐了他,但队伍到了这里万万不可能回头的,否则只会证实了谣言是真的,所以,他必须分出一部分自己人冒充海贼佯装攻岛,再带人把海贼赶跑,杀人是别想了,能把事情圆过去就算成功了。 因为是做戏,齐王觉得也没必要动用上万府兵,他从自己随行的人中抽调部分冒充海贼,坐着小船在海上虚晃一圈,再把消息扩大传出去,然后抽调两千府兵随他上岛,对外宣称自己以身诱敌,不成功便成仁。 叶长青先一步解决了齐王的随从,在岛上那一刻,他是想过将齐王弄死在海岛上的,就凭他敢杀百姓冒认军功,叶长青就想他死,可他最后并没有要齐王的命,这个人死在这里只会带来无限后患。 但齐王也没好过,他被「海贼」俘虏并且带出了大海,叶长青将他丢在一艘独木舟由大船牵引着在海上漂泊了五天五夜,滴水未给,食物更是没有,不仅如此,时不时有人往他身旁射出一箭,让他连睡觉都无法安睡。 折磨到剩一口气,叶长青才将人送上岸,并且在他身上绑了一封信,写着:这种蠢货,我等不屑杀之,还是留着祸害大燕百姓吧,哈哈! 齐王奄奄一息,在余杭休养了半个多月才从鬼门关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彻查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他把目标锁定在万春林身上,一来这人曾经是顺王的人,二来,当初他提出这个计划时万春林第一反应是拒绝的,所以最有可能出卖他的人就是万春林。 有李煦的人在一旁火上浇油,要证据给证据,要证人给证人,齐王很快就证实了万春林出卖他的事情,将一切恨意都加注在万春林身上。 万春林必死无疑,这是李煦得到消息后就知道的,他让人撤了回来,之后的事情无需他们动手了,齐王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扬州府的动盪一直持续了两个月,直到万春林因勾结海贼的罪名满门抄斩,新的郡守上任后才落下帷幕,乔安因为在齐王受伤期间刷足了好感而得了晋升,没让李煦花费一分银子。 齐王彻底养好身体后才回京,他信心满满的来,灰熘熘地回去,全扬州府的百姓因为不确定他是否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而防备着他,据说他离开的那一天,连送行的人都没有。
第397页 谣言一直都在,这件事真相如何没有人能说得清,有人说那个海岛上的渔民确实全死了,一场大火把什么都烧干净了,也不知他们是死在自己人手中还是死在海贼手里。 有人说,齐王其实不是被海贼掳走的,而是被万大人扣押了,就因为万大人不贊同他杀人冒功。 有人说,万大人是被冤枉的,他根本没有勾结海贼,因为没有动机,勾结海贼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因为得罪了齐王才被安上罪名抄家灭族而已。 李煦看完信便递给寇骁,「这次齐王栽了个跟头,名声彻底臭了,皇帝罚他跪在宗庙面壁思过,没有说期限,赵家估计会想方设法把舆论转回来。」 寇骁回来后才听说齐王的事情,对此人甚为厌恶,丢开信件说:「叶长青就该把他丢进海里餵鱼,这种东西还让他活着继续作孽吗?」 李煦安抚道:「如果他死在海上事情就闹大了,真查下来难保不出纰漏,想要他的命以后随时都可以,不急于一时。」 寇骁想到万春林的下场,对李煦报復的手段有了新的认识,别人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家殿下却是借刀杀人,杀人于无形。 第209章 倒台 岭南暴乱的事情还是传出去了,南越的百姓人人自危,深怕南越会成为下一个岭南,住在南边的百姓,有能力的都往北边迁移了。 李煦派去查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钱旃林还未曾收服整个岭南,当初他杀光了官府的文官,但武将趁机逃了,带着仅有的一千多人逃到了更南边,护着几个县城的百姓,以坚固的城墙为盾,没让乱军攻进来。 也就是说,一时半刻的,钱旃林应该不会向北扩张了,坏消息是:朝廷那边接到消息后并没有当回事,岭南太小了,人口又少,一群被流放过去的罪犯能闹起多大的事?何况还有个南越挡着呢,就算南越被占领了,那绵延不绝的山脉也足够阻拦乱军的脚步了。 因此朝廷只下发了一道旨意,让南越加强边界守卫,让寇骁领兵镇压乱军,既没有给予军需补助,也没有同意寇家军扩军。 「真是欺人太甚!」寇家军全都怒不可言,私底下没少骂朝廷不作为,骂皇帝昏庸,当然,他们骂的很含蓄,毕竟那位是顺王的亲生父亲。 王府中,文官武将也都在开会,有人问:「王爷,如此情况,咱们还出兵吗?何时出兵?出兵多少?」 李煦看向寇骁问:「寇将军的意思呢?」 寇骁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那捲明黄的圣旨,轻轻敲打着手心,「情况不明,暂不出兵。」 雷鸣看看大家,又看了眼主位上的顺王,提醒道:「可是陛下下旨要您带兵镇压暴乱。」 寇骁把圣旨丢在桌上,说道:「本将军也没说不打啊,只是目前时机不对。」 大家好奇,这时机不对指的是什么时机呢? 李煦敲了敲桌子,让大家安静,开口道:「时机确实不对,南越刚与海贼一番大战,虽然赢了,但到底伤了元气,此时再出兵,物资上也筹备不足,先守着边界吧。」 有文官说:「可是王爷,听闻那钱旃林一直在招兵买马,强制年轻人入伍,否则就杀无赦,此等暴民,若是让他成了气候,乱军人数怕是比我们多啊。」 「再书写一份奏摺,要求向扬州府借兵三万,措辞诚恳些,把问题描述的仔细些,咱们南越又穷又苦,土地少,人口少,没钱没人,拿什么去镇压暴乱?」 众人品味了一下两位主子的意思,发现他们都不急着出兵,也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不打仗总是好的,岭南乱是岭南的事,与他们南越何干?他们只要守住边界别让人越界作乱就好了。 而且确实如顺王所说,之前一场大战消耗了不少粮食和饷银,他们南越本来就穷,哪里能说出兵就出兵,不用考虑吃饭的吗? 这一拖就拖过了夏天,这个炎热的夏天,京都里发生了几件大事,最大的一件事就属齐王被剥夺封号,圈禁皇陵的事了。 起因是齐王被皇上下令面壁思过后,某一天夜里没耐住寂寞,与一名女子发生了关系,原本这也算不得大事,但很巧的是,那名女子曾经受过皇帝临幸,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被齐王这么一折腾,居然一尸两命了。 这可就闹翻天了,皇帝自从服用丹药后,总有那么几日精神抖擞,精力充沛要临幸后宫,偶尔兴致来了就拿看得顺眼的宫女凑数,但事后他又不加封这些宫女,使得这些宫女前途渺茫,大多数被赵夫人发配去偏远的宫殿去了。 与齐王发生关系的这位也是如此,赵夫人只一句话,下头的人就把人打发到宗庙做打扫宫女了,又脏又累不说,几乎没机会能见到皇帝,哪成想误打误撞被齐王勾搭上了,还闹出了人命。 而且有人传言,说齐王是因为不满皇上对他的处罚才故意挑了这个宫女下手的,否则那么多宫女怎么刚好就挑中了这位? 皇帝大怒,他可以不在乎一个女人的性命,但无法容忍儿子对他的挑衅,何况还有一个未成形的婴儿被害了性命,到了皇帝这个年纪,已经很难令女子怀孕了,好不容易有个种,能证明他老当益壮,结果被齐王弄没了,皇帝的心情可想而知。
第398页 而且随着底下几位皇子年纪渐长,三皇子也不是唯一了,加上这段时间朝臣们求情的摺子如雪花似的飘到皇帝面前,苦苦哀求他放过对齐王的惩罚,更加令皇帝大怒不已。 他还没死呢,大臣们就纷纷给他找了接班人,这是想造反不成? 皇帝一怒之下就剥夺了齐王的封号,将人赶到皇陵圈禁起来,再有敢求情的,一律脱了官服陪三皇子守皇陵去。 赵家人不敢在皇帝盛怒时触霉头,这段日子只能缩起脖子做人,深怕脖子伸长了被砍一刀。 赵夫人在求过一次情被训后也偃旗息鼓了,她最了解皇帝的脾气,与他硬碰硬是不行的,三皇子想重回京城只能慢慢谋划了。 入夏后还有一件被百姓津津乐道的事,就是皇帝给几位适龄的权贵子弟赐了婚,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京都里数得上号的未婚少男少女被胡乱牵了红线,引发了好几起血案。 原本东家和西家已经有了默契,准备结儿女亲家了,结果皇帝插了一脚,好好的媳妇女婿没了,换了个自己不中意的,论谁也不开心。 后来有人查出来,原来皇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因为他最信任的那位道长给他指点,说是要想长命百岁,首先要做善事多积福,这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福报的一种。 然后又有人想到,这道长是齐王引荐给皇帝的,他的话八成就是齐王的意思,齐王的意思也就是赵夫人的意思,也只有女人才会用这种手段膈应人。 再联繫被胡乱配对的几户人家,果然都是不曾替齐王求过情的,大家心里越想越愤怒,凭什么你一个后宫夫人能干涉我家儿女的嫁娶,还胡乱点鸳鸯谱,太过分了! 赵夫人这段日子很安分,为了惩罚自己教子不严,她终日在寝宫里抄经书,说是要给皇帝祈福。 皇帝一听「祈福」就高兴,非但没生气还给她赏赐了不少东西,因此当赵夫人得知外面的谣言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赵大人被宣进了宫,和赵夫人秘密商谈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是谁设计陷害了他们。 「从贤儿出京到扬州府开始,这半年来事事不顺,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 赵大人愤怒地说:「有人煽风点火是必然的,但事情起因还是殿下不够稳重,在扬州府闹出的丑事,回来不过是被罚面壁思过而已,竟然不引以为戒,还敢和宫女私通,可没人压着他去玩女人,至于那名宫女,不正是被你发配过去的吗?虽然死无对证,但我们猜测,她应该是对你心怀不满,才故意送到三殿下面前的。」 「这个贱人!」赵夫人拂手摔了一套茶杯,「那这次的事情呢,好端端的陛下怎么想起要赐婚了?还那么巧专挑那几家。」 「此事我已经查过了,提议皇上下旨赐婚的确实是那臭道士,他自从攀上了皇帝就不与我们来往了,是何用心我们也懒得管,至于为何刚好是那几家,也许只是巧合,没给三殿下求情的官员很多,那几家只是比别人更了解陛下而已,知道开口求情也没用,平日里与我们还是挺和谐的。」 「我不信有那么多巧合!」赵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看大好的局势就这么土崩瓦解了,她不怒才怪。 赵大人却比她更认命,「确实没那么多巧合,从殿下在扬州府犯错开始,他的前途就没了,他想立功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选错了方法不说,还保不住秘密,闹的沸沸汤汤,这种丑闻谁敢忽视?好在陛下一怒之下也只是将人圈禁皇陵,命在机会就在,等过几年,风头过了,再好好谋划吧,底下那几个小皇子也不见得能成才,不过你记住了,别急着找他们的麻烦,否则但凡有皇子殒命,都会算到你的头上。」 赵夫人深深吸了口气,恨声说:「他们哪配本夫人出手,但愿他们活的好好的。」 等赵大人准备离开时,赵夫人突然问了一句:「兄长,你说会不会是南越的那位出的手?」 赵大人脚步一顿,回头用略微怀念的语气说:「那位啊,以他的心胸和才智应该做不出这种事,但不排除是朝中某些拥护他的人做的,那位被废后,朝廷里的官员纷纷与他撇清关系,但私底下如何想的谁知道呢。」 赵夫人握紧双拳,长长的指甲刺入肉里,「当初确实该听贤儿的,要了他的命以绝后患的。」 赵大人摇摇头,留下一句:「哪那么容易?」就离开了。 出宫后,赵大人派了心腹去南越,吩咐道:「也无需你们做什么,只需要把顺王的一举一动报回来就行,之前确实是忽略了那位。」 京城郊外的某处庄园里,雷骆正和一名中年人饮酒,高兴地说:「还是靳管事高明,竟然只费了一点功夫就达到了这样效果,难怪王爷派您来接手京城的事务。」 靳管事缩在沙发椅里,翘着腿享受着雷骆的恭维,嘴上谦虚地说:「因势利导,这也是正好遇到了这样的机会,齐王本性不佳,会遭殃是迟早的事。」 「那您觉得接下来还该做什么?」 靳管事侧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知道王爷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雷骆很认真地回答:「会赚钱!」 靳管事无语了片刻,摇头说:「王爷最大的优点是会审时度势,什么时机该做什么事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急是没有用的,三皇子刚倒台,你们都收敛些,别上跳下窜的,赵家肯定会大力彻查这件事的,藏好你们的小尾巴。」
第399页 「都听您的。」雷骆乖巧的应下了。 靳管事重新闭上眼,他知道雷家这小子并非善类,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深得王爷重用,但他愿意奉承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呢?作为一个外来者,靳管事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这些南越的小崽子们不给他背后使绊子就不错了。 「明日我就启程了,雷掌柜好自为之。」 「哦?靳管事要回南越了?」 「不是,得去西北走一趟,有要事办。」靳管事丝毫不隐瞒地说。 雷骆只需动动脑就知道他去西北的目的,他听父亲提过,王爷想在西北建羊毛厂,但那是大皇子的地盘,需得他同意才行。 他怀疑地看着靳管事,「您就自个去?」 「不然呢?」 「要不我陪您一起?杂货铺的生意已经稳妥了,我在与不在区别不大。」 「怎么,你怕我完不成这件事?」 雷骆尴尬地笑笑,他是真心觉得这位靳管事太高傲了些,又不爱言语,虽然聪明,但你去求人办事不低头怎么行? 靳管事嘴角一扯,自嘲道:「你当我前面几十年都是吃白饭长大的吗?论吃苦与耐力,你小子还嫩着呢。」 第210章 有如此兄弟真是不幸 「王爷,京城事态稳了,不过皇上病了。」叶长青跪在李煦面前说道。 李煦扶他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笑道:「许久不见,精神了许久,这段时日来来回回的跑,辛苦你了。」 叶长青顺势站起身,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色长袍,衣摆沾了泥,显然是一回来就来见李煦了。 李煦握着他精瘦的胳膊,吩咐道:「你这次回来先休息一段时日,可别把身体搞垮了。」 「王爷厚待属下,那是属下的福气,不过属下准备带着人到岭南走一趟,来来回回的军报总是写的不够详尽,那边也不知到底是何情况。」 「岭南啊……」李煦转身,双手揣在袖子里,眉梢露出一点凌厉之色,「不用查了,那边都是一群乱七八糟的玩意,上个月有一队人马去了避风岛,想找乌岛主买武器,那伙人全被拿下了,一个个都问遍了,没什么可再查的。」 叶长青疑惑地问:「那王爷的意思是……不打了?」 李煦没有明确的回答,而是反问:「你知道那群罪犯为何会反吗?」 「这有为何?他们要么是穷凶极恶之徒,要么是被朝廷判错案流放过去的,哪个都仇恨着朝廷,一有机会必定是要报仇的。」 「这次自立为王的人叫钱旃林,钱家你听说过吗?」 「知道,钱家上一代与我祖父有些交情。」叶长青黑脸有些许不自在,淡淡地说:「钱旃林应该是钱家唯一的血脉了,我祖父最初还派人去寻过他,希望能给他一点帮助,不过听说没找到。」 「钱旃林在岭南长大,熟知那边的规则,一直低调地生存着,长大以后还成了亲生了孩子,但就在去年冬,他的妻子被一名县令看中了,被侮辱后自尽,孩子也被害了,钱旃林杀了那县令后藏了起来,官府一直在缉拿他,后来,他被人怂恿着结识了一群同样被官府压迫的罪犯起义了,杀光了郡守府的官员,至于自立为王这件事,在本王看来,与胡闹差不多。」 「难怪朝廷一点也不上心,是知道他们成不了气候吧,可他们不是在四处徵兵么?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钱旃林此人兇恶是真,但并非穷凶极恶,杀了官员后他走投无路了,才会被一群野心勃勃的傢伙利用,当上了什么周王,他年幼时照顾他长大的两名忠僕都是有学识的,教他了不少道理,这个人也许还可以挽救一下。」 「王爷哪知道的这些消息?」 「带队上避风岛的一名青年与他是八拜之交,嘴巴不太牢靠,连钱旃林一夜几次都说出来了。」 「这……」叶长青尴尬地笑了起来,「有如此兄弟真是不幸。」 「岭南人口稀少,朝廷将罪犯流放到岭南,但真正能活到岭南的人不多,那边条件恶劣,就算安全抵达了,也活不了几年,真正有野心有能力的大多逃到海外当海贼了,剩下的那些很多还是读书人呢,掀不起大浪,前提是杀了那几个野心勃勃又没能力的傢伙。」 「那属下去吧,您给一份名单。」叶长青主动请缨道。 李煦却摇头,「杀人这种事让别人去做,你虽然如今管着暗棋,但我没忘,你是羽林军校尉,是堂堂正正的军人。」 叶长青愣了下,随即嘴角扬了起来,「您这是夸我呢?不过杀几个反贼而已,也是军人的职责所在,不算侮蔑属下的人品。」 「等那边的稍微安稳一些后,你带着秦祖新跑一趟,看看那边适合种些什么,越是贫困的地方劳动力越是低廉,让他们别白费力气在打打杀杀上,不如给本王做工赚钱,好歹温饱足矣。」 有掌声从门外传来,李煦和叶长青转身看去,就见寇骁穿着一身军装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容,也不知听了多久。 叶长青当即就冷下脸,「寇将军来了为何没人通报?王府的规矩就如此松散吗?」 刘树从寇骁背后探出脑袋,一副无奈的样子,「叶副将,您多虑了,这是王爷的吩咐。」 李煦和寇骁算是最亲密的人,当然不会避讳彼此,不过叶长青很少跟在李煦身边,因此不知道这二人的真实关系,还以为寇骁占着身份不把顺王放在眼里。
第400页 不过想起贾平说过,这二人关系极好,也许真是自己误会了。 他朝寇骁做了个揖:「得罪将军之处还望海涵。」 寇骁抬腿走进去,站在叶长青面前,摸着下巴想了会儿,说:「本将军记得你挂的职位是水师副将,按理不也是本将军的下属么?怎么对本将军如此防备?」 叶长青讪笑道:「卑职与您不熟啊,等熟了就好了。」 「你说得对,那自明日起,你就去寇家军报导吧,本将军与你切磋切磋。」如果是寇家军在场,一定能明白他家将军打的什么算盘,可叶长青确实与寇骁不熟,不知他的心肝肺都是黑的。 寇骁见叶长青不情不愿地应下来,身心舒畅,转头对李煦说:「王爷是想将岭南纳入南越版图不成?朝廷不会答应的。」 「版图不版图的我不在乎,谁会在意这个,能拿到实惠才是最要紧的。」 「王爷就那么有把握不费一兵一卒劝降那伙暴民?」 「试试就知道了。」李煦原本也是做好打仗的准备的,但得到的消息越多,就知道这仗也许可以不打。 「王爷打算派谁去?」寇骁整理了下头盔,又把胸脯挺了挺,准备毛遂自荐一番。 「人选啊,我觉得小刘就挺合适的。」 刘树原本低着头站在门口,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他爬进来说:「王爷,奴才刚才耳朵进了只虫子,有些幻听了。」 「没幻听,说的就是你,你跑一趟如何?」 刘树哭丧着脸说:「王爷,您别拿奴才寻开心,奴才哪里能干得了这个?能靠一张嘴劝降敌人的那是国士啊,奴才……奴才……嘴笨的很。」 李煦摸了摸他的脑袋,「别贬低自己,你要是嘴笨就没口才利索的了,而且本王会给你多配几个助手的,完成了这个任务,以后咱们才有更多的人手赚钱啊,你不知道啊,这花钱如流水,要养活封地百姓太难了。」 刘树抱着李煦的胳膊,擦了把眼泪,「奴才……奴才明白了,可奴才不想离开您啊,这一去不知要多久。」 「近的很,你乘船去,两日即可抵达,若事情顺利,中秋前你就能回来了。」听到日程不长,刘树稍稍安了心,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事悬的很,他哪能劝降得那群十恶不赦的罪犯呢? 寇骁围着刘树转了一圈,啧啧有声道:「真看不出来刘总管这么能耐啊,你整日围着王爷转实在太屈才了,不如来我军中做个军师如何?」 刘树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但他可不想给自己换个主人,「将军说笑了,奴才怎么能抢了姜军师的饭碗呢?」 「也不算抢吧,军师之位有才者而居之,刘总管在王府做个管事太浪费人才了。」 李煦一巴掌推开他,「行了,别来挖我墙脚,否则明日我就让郭孚等人来王府做个扫地僧。」 「王爷喜欢尽管带走,那些王八羔子没一个省心的,哪有刘总管这么能干。」 李煦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转头问叶长青:「你在京城可见过靳管事了?」 「见过。」 「此人如何?」 「很稳,很聪明,也很有手段。」叶长青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 「人品呢?」 叶长青想了想,中肯地说:「从他的身份来判断,此人应该是能屈能伸之辈,他对王爷未必忠心耿耿。」 李煦点点头,这看法与他不谋而合,但这样的人用得好的话能给他创造更多的利益,不用可惜。 ****** 午时,李煦留了叶长青吃饭,王府的厨子手艺极好,在李煦的调教下水平日益见长,寇骁喜欢每日回来用膳也是因为这个。 叶长青走南闯北,不是没吃过好吃的,但更多的时候都只为了填饱肚子,回来第一时间来王府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吃饱后,叶长青又去会了几位老友,他当初从避风岛带回来的朋友都成了闽州的老百姓,有的当起了小贩,有的做了大户人家的佃农,日子过的挺滋润的。 叶长青约了几位老友喝酒,听他们说起生活的日常,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叶长青喝的有些醉,想着这一切都是顺王的功劳,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这样的皇子就该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上,这样才是全天下百姓的福气啊。 趁酒醉之际,叶长青晕乎乎地问:「避风岛败了,你们对王爷可有怨言?」 「叶兄这话是何意?」几人醉意一下子都被吓没了,担心叶长青怀疑他们心不诚,几人齐声说:「叶兄可别乱说,我们一点也不喜欢避风岛,你是知道的,多少人想来南越定居都不能够,我们还是靠了你的帮忙才有这际遇,如今我们日子过的安安稳稳,又能靠自己的本事赚钱,等过几日,我们也找个娘们成亲生孩子,这辈子也就知足了,你可别乱说话哈。」 「是是是,是兄弟我醉酒胡言乱语了,来来,再来干一杯……」 翌日,叶长青酒醉醒来,随从来提醒他,今日该去军营报导,叶长青这才想起昨日答应了寇将军的事,软绵绵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行吧,那就去见识一下威名赫赫的寇家军!」 叶长青如今的住所正是李煦当初为了他们所建的军属楼,十栋楼房连在一起,每个院子用围墙隔着,想要探访邻居只要爬上墙头就够了。
第401页 他指着隔壁贾平的宅子问:「等会儿去问问贾副将什么时候回来。」 「奴打听过了,贾副将很少来闽州,一直在漳宜呢,说那边更适合练兵。」 叶长青想了想,自己和贾平是顺王的心腹,和寇家军分属不同阵营,就算两家合成一家,真正的主子还是不同的,那寇骁把自己弄进寇家军的军营,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有心的呢? 李煦晨起时也问了寇骁这个问题,「你把我的人弄进军营里做什么呢?」 「挖墙脚啊。」 李煦当然不信他的话,想想昨天两人见面的场景,猜到他的意图,挑眉说:「他身体一直没能恢復如初,又忙了一整年,你别太折腾他。」 寇骁赖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腰酸熘熘地问:「你心疼他啊?」 「那是,好好的俊秀青年如今都成瘦猴了,本王觉得对不起林统领。」 「你又不是他爹,还管他黑白胖瘦呢,而且你回报林钊的也够多了,听说他如今深得皇帝信任,刚被皇帝赐了婚,妻族强盛啊。」 李煦转身捏住他的脸扯了扯,「不如本王也给你赐个婚,给你找个大世族家的嫡长女,让将军也享受一把妻族强盛的美好如何?」 寇骁极有求生欲地回答:「不必了,再强盛也比不上您啊,整个大燕还能找出比您更尊贵的人吗?我得妻如此,此生足矣。」 「呵!」 第211章 珍珠 午后,郭孚来请示顺王,问在避风岛抓住的那群乱民该怎么处理?人已经押回南越了,总不能一直关着,还得给吃给喝。 李煦乍然想起这事,犹豫了片刻说:「从中挑几个机灵的陪小刘一同南下,剩下的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西北开荒,那边丘陵多,本王想种茶园,正巧缺人,若是不愿意留下的,就先打发去修路,等岭南局势稳了再放他们回去。」 郭孚想想,这买卖不亏,用这些人干活只要给点吃的就行,于是兴高采烈地走了。 叶长青醉了一宿,醒来就听随从说王爷给他送了不少补品,他捏了捏自己细瘦的胳膊,嘆气道:「只是瘦了点,王爷该不会以为我身体不行了吗?」 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了王府,进门得知王爷在与郡守府的大人们开会,便迳自去找了严琛,他与严琛关系不错,之前他受伤也是他医治的。 两年过去,这个半大小子也成长起来了,端着脸的时候也有几分他曾祖父的气势,叶长青见状不由笑道:「一段时日不见,咱们的小神医又长高了。」 严琛见他来,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指了指座椅让他坐下,「把手伸出来,我瞧瞧您的身体如何。」 叶长青把胳膊摆上去,笑着打趣道:「我说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整天板着个脸,像个小老头,小心以后没姑娘嫁给你。」 严琛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腕,打击道:「您都二十好几了吧,成亲了吗?」 叶长青讪笑不已,又听严琛说:「我年纪轻,病人见我如此都不愿意相信我,便只能让自己沉稳一些。」 叶长青知他不易,孤身留在南越,又一心想着把严家的医学继承下来,少了能教导他的人,全靠自己摸索。 「别吭声,放松心情,我先替您把脉。」 叶长青见他皱着眉头一副不太乐观的模样,心里一突,「你们怎么都觉得我身体很弱似的,感觉自己活不了几天了。」 严琛给他把完脉,又给他仔细检查了身上,拿了纸笔开始写药方:「叶副将的身体虽然不弱但也不如以往健康了,常年奔波劳累都是在消耗生命,您如今年轻还好,等老了就落下一身伤痛了。」 「我们武将人人都这样,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我给你写个调理身体的方子,是家传的秘方,叶副将一定要每日喝上一剂,先喝上半年再瞧瞧。」 叶长青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把药方塞进兜里,「多谢小严大夫了,你有空也给王爷说说,免得真把我当病人看待了。」 严琛抬头瞅了他一眼,说:「王爷那是关心您。」 「我知道,所以这也是为了让王爷放心,不过这药……每日都要喝太麻烦了,如果出门在外难免顾及不上。」 严琛从他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他,「这是之前王爷交代我做的养身丸,有病治病没病强身,这一瓶特意给您留的。」 「哦?大家都有?」 「王爷用来犒劳大家的,我做了许多。」 叶长青安心地收下,心里吐槽:王爷那么精明的人物,送这种东西给下属,别是想让大家更卖命地为他赚钱吧? 他自顾自地笑起来,严琛多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只有笑起来的时候还能找到一点昔日英朗俊俏的影子。 李煦一边派人帮刘树收拾行李,一边给他物色随行人员,除了给他挑几个了解岭南情况的人外,还得做多方考虑。 叶长青过来的时候李煦正在写名单,王府里抽出四个下人给他做奴僕,寇家军里也得挑出一百人做护卫,除此之外,他还得让钟水清挑两个懂农事的人过去,看看那边适合种什么。 「王爷,属下护送小刘公公去吧,您不也说了要让秦祖新走一趟,不如这次大家一起行动。」叶长青自我推荐道。 李煦有所顾虑,「秦祖新算是王府的暗棋,光明正大地与王府走在一起,以后他的身份就不好用了。」
第402页 「属下觉得王爷多虑了,秦祖新明面上就是深得王爷重用的工匠之子啊,他不一向是借着王府的由头办事么,对外只说他此次是跟着王府的车队一路随行,藉此得王府庇护而已,至于属下,贴上个鬍子,保准没人能认出来。」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呢?」 「听闻寇将军曾扮演过秦老爷的保镖,属下不如也扮演一回吧。」 李煦开着玩笑说:「秦老爷真是富裕,日日换保镖不说,还全是一等一的将才。」 「那就让他给属下开个高价吧,属下近来发现,囊中有些羞涩。」叶长青甩了甩衣袖,表示自己两袖清风,「昨日住进我那新房,发现里头的装饰实在太少了,显得家宅寒酸,急需银钱布置。」 李煦算了算叶长青的俸禄,心里有点对不住他,水师副将的工资肯定是比不上羽林军校尉的,何况他在外花销也大,李煦都是让他自己报帐,估计以叶长青的性格也不会多报。 「那本王补发你一笔奖金吧,至于宅子装修的事情,等回头让小刘帮你布置,他擅长干这个。」 「小刘公公的眼光属下是万分满意的,就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无妨,你这一路护送他来回,他理应报答你。」谈妥了这件事,李煦就派人去通知,出发在即,所有人都必须知道自己此次的任务是什么,到了岭南,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都得好好教育一番,否则任务失败是小,生命安危是大。 刘树成日里说自己离不开王爷,但真正挑大樑的时候从来不怂的,他换了一套紫红色的华服,头戴玉冠,骑在马背上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不过下一秒,他就嘟着嘴朝李煦委屈地说:「王爷,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奴才这一去万一把事情办砸了可如何是好?」 李煦给他在马背上挂了一个包,里头放满了食物,「自信点,你可是与本王一同长大的,什么阵势没见过,包里都是你爱吃的东西,早去早回,等回来本王给你摆个盛大的接风宴。」 士为知己者死,刘树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他一个小太监,本该名如草芥,低贱卑微地过一生,没想到遇到顺王这样的主子,从不轻贱他,事事高看他一眼,仿佛在他眼里,自己是个出色的不可替代的人才,让人怎么不感动? 一只手搭上李煦的肩膀,身后有人贴近,凑到他耳边低语道:「你的小心肝走了,是不是捨不得啊?」 李煦侧头避开那股温热的唿吸,抬手摸了下耳垂,瞪着来人说:「哪来那么多酸醋,适可而止啊。」 寇骁委屈地说:「看吧,对着你的小心肝就和颜悦色,还亲手做小饼干小肉干,对着我不是吼就是骂,哎,我怀疑自己一不小心做了二房的。」 李煦哭笑不得,「小饼干小肉干你还吃得少吗?吃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是二房?」 「毕竟大房是太监嘛,我这个二房可是有重要用途的,您宠妾灭妻也是可以的。」 「越说越离谱。」李煦和他并肩走回王府,进了书房后才说:「有件事需要将军去做。」 寇骁见他如此正经,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王爷但说无妨。」 「那座铁矿,是时候拿回来了。」 寇骁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点喜色,「早该动手了,虽然你安排了人去和对方交易,但流出南越的铁矿也有不少。」 「之前是因为时机不对,但近来接到线报,山上的部族内部发生了分歧,一部分人想迁居下山,若是可以,本王想用土地和他们换矿山。」 「若他们狮子大开口呢?何况你也说是有分歧了,他们未必能达成一致。」 「所以需要大将军去推波助澜,若实在沟通不了,就只能用武力解决了。」 寇骁明白,这是要先礼后兵了,这道道他熟悉的很,「保证完成任务。」 也无需多做准备,因之前防着岭南的乱军北上,寇家军一直都处于警戒状态,物资充足,随时随刻都能拉出一支军队出发,只是寇骁捨不得李煦,这才延迟了两天。 等寇骁离开,王府一下少了两个爱说话的人,顿时冷清了下来,李煦抽空陪小公主去海上游玩了两天,钓了几条海鱼,摸了点贝壳螃蟹,还教小公主堆了沙堡,让她玩了个尽兴。 上岸的时候遇到一条出海採珠的渔船,看到一群清瘦的女子从船上下来,穿着贴身的衣裤,面色苍白地从李煦面前走过去。 李煦这次出门是乔装打扮过的,因此码头上没人认出他,眼见一名女子刚走几步就晕倒在地,李煦也停下脚步。 老七见惯了这样的女子,小声说:「王爷,她们是下海采珍珠的珠女。」 李煦曾经聘用女子採茶叶,还编了个故事,后来听说南越原本就有类似这样的工种,就是採掘珍珠的工人,必须是清白人家出身没有破过身的处女,她们深谙水性,潜入水中寻找贝壳,是个高危行业,每次下海的女子很有可能都上不来了。 李煦见船上走下一名管事,指挥着几名长工搬运箱子,看到晕倒在地的女子,让人抬回去,高声说:「让她家人下次别把她送来了,这一路都晕几回了,咱们又不是开善堂的。」 李煦问老七:「她们靠什么辨别珍珠,总不能随便找吧?而且为何一定要用女子,男子肺活量更足,水性更好。」
第403页 老七据实已告:「一般有採珠女的人家,家里都有出过海,知道辨别蚌类,当然,能否挖出珍珠也要看运气的,她们从小练习游水,一般到十三岁开始下海,最长的能干五年,几乎没人能熬这么久就是了,不是丧生在海里就是累垮了身子,落的一身病,而且长期泡在水里,採珠女的生育能力极差,很难找婆家,因此就出现了採珠女大批落髮为尼的情况,您知道咱们城外有个落霞庵吧,也曾被人戏称为珍珠庵。 至于为何一定要这样的女子才能採珠,传言说是珍珠乃海龙王吐息而成,蚌类又有滋阴的作用,因此被看成是为女子而生的宝物,若是男子採摘,则会破坏珍珠的灵气,使珍珠黯淡无光,以处女之身的女子採摘则更具光泽。」 「哈,这种故事果然编了就有人信。」李煦嘲讽地笑道:「那下回採茶叶换童男上,对外就说童男阳气足,採摘的茶叶更有养身功效,或者你告诉他们,这届海龙王好南风,不喜欢女子,看看他们是否愿意换成男子下海采珍珠。」 当然,李煦这话是开玩笑的,回去后,他找人来问:「如今南越最大的珍珠商是哪家?」 「回王爷,是谢家,以及谢家的姻亲冯家。」 「去把这两家的家主请来,就说本王请他们喝茶。」李煦吩咐完就进书房,他要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採珠女这个行业既然存在就不可能突然消失,南越重男轻女极为严重,许多人家生出女孩甚至不愿意养,而採珠女这个行业至少给女子提供了一个赚钱的机会,虽然她们结果未必好,但各行各业都苦,人活着就是不易。 李煦暂时没有要改变这个现状的心思,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但珍珠既然如此宝贵,就该更值钱些,否则怎么对得起如此艰辛的採摘方式。 王府里就有不少珍珠,一整扇的珠帘都有,库存里也属珍珠较多,但李煦知道,南越其实不算珍珠盛产地,更南边才是,如果刘树这趟南下之行能顺利,倒是可以和岭南那边合作做珍珠生意。 不过想到这些珍珠都是靠未成年女孩一粒一粒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李煦顿时觉得珍珠也不美了。 刘树不在,便把吴进找回来替代他管家,这位小少年跟着纪韩宇歷练了大半年,做事越发稳妥了。 「你等会儿去把府里的珠帘都换成纱帘,本王最近见不得珍珠这玩意儿。」 吴进虽然一头雾水,但也没问原因,规规矩矩地应下来了。 第212章 呵,马屁精 李煦如今在南越说一不二,他的传唤没人敢不从,很快,谢冯两家的当家人就来了。 两位当家人在门口碰上,你看我我看你,均是一头雾水的表情,但一脚迈进王府,两人又同时心惊胆战起来。 「贤婿啊,你最近没犯什么事吧?」谢当家指责地问着他的好女婿。 冯少棠眼皮子抽了下,语气极沖地说:「岳父大人,此话应该小婿问您才是,您谢家做了什么我可一清二楚,王爷若是怪罪下来,可别怪小婿不站您这边。」 走在前头领路的王府下人回头看了这对翁婿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两位,王爷等着呢,有话不如到王爷面前说。」 两人头皮一紧,各自闭嘴不言,忐忐忑忑地走进了李煦的外书房。 李煦正在写东西,听到动静随手一指:「坐,先等会儿。」 两人默默地分开坐到李煦对面,下人这茶水和点心进来,二人眼看手不动,目光僵直地盯着地面的某一处。 每一分一秒都像拉长了无数倍,两人光是坐着都大汗淋漓,仿佛熬了一场难熬的刑罚。 不知过了多久,李煦放下笔,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笑着说:「这都八月了,两位怎么还一脑门汗,可要让人端冰釜来?」 谢当家站起来朝李煦拜了下去,「多谢王爷关怀,不必麻烦了,只是路上走的急,这才出了点汗。」 冯少棠急忙跟着跪了,一边擦汗一边说:「王爷见谅,草民第一次见驾,心潮澎湃这才出了汗。」 谢当家暗骂一声:呵,马屁精! 「请起吧,今日请两位来,是有笔生意要和两位谈。」李煦重点打量了冯少棠几眼,这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长得相貌堂堂,眼神不太正,人也滑头了些。 「不敢,不知王爷所言何事?」谢当家先一步开口问,他怕自己的好女婿太蠢,听到有生意就把自个卖了。 他可是太了解这位王爷的性子了,生意经一道一道的,如果能合作双赢那最好,如果纯粹是想利用他们两家万万不行。 「听说南越的珍珠生意大多都在你们两家手里,是真的吗?」 谢当家和冯少棠对视一眼,以为这里头除了纰漏,后者急忙道:「回王爷,是以谢家为主,我冯家只是跟着做了一点,两成都不到。」 谢当家翻了个白眼,虽然不耻于女婿的做法,但也没否认,抬头看着李煦说:「确实如此。」 「那就好办了,我今日见有采珍珠的船只靠岸,你们两家可都是以珠女採珠?」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以珠女採珠是百年来的传统了。」 「咱们南越靠海,珍珠算是一大产业,但本王了解过,珠女採珠的效率太低了些,两位就没想过换种方式吗?」 谢当家知道正事来了,但他一点也不想让顺王搅合进他家的珍珠产业,语气微妙地回答:「珠女採珠才能保存珍珠的光彩,这是普通老百姓也知道的事情,若贸然换人,怕是会得罪海龙王,珍珠产业也是靠天吃饭的行业,在下不敢冲动行事。」
第404页 李煦知道传说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就是不打算换了,「如果本王能养殖珍珠呢?那就不是靠天吃饭了吧?」 谢当家和冯少棠齐齐抬头,一脸震惊地反驳:「这不可能!」 冯少棠急忙解释说:「王爷有所不知,珍珠乃是应运而生的隗宝,并非每个蚌类都能养出珍珠,就算下海採珠,也是要看运气的,而且珍珠并非一年两年就能成型,据说得是成了精的蚌类才能孕育出珍珠,这也是为何要用少女採珠的原因之一。」 李煦很想骂两个字:扯淡! 谢当家附和道:「若是珍珠能靠养殖出来,那也算不得珍宝了,南越每年出品的珍珠颇受北方达官贵人的喜爱,也是因为它极为难得。」 李煦再次抛出一项诱惑,「若是本王能让珍珠的用途更广,更受欢迎呢?到时候以现在珍珠的产量就供不应求了,而且养殖出来的珍珠和天然珍珠并不冲突,一个更平价一个更珍贵,各有市场,没什么不好的。」 李煦确实觉得如今的珍珠没有得到很好的利用,很多贵人喜欢,会串成手串项鍊,或是用作衣物的点缀,但在李煦看来,都太粗制滥造,女人爱美,只要能提高珍珠的镶嵌工艺,做出更精緻的珍珠饰品,没有女人不喜欢的。 李煦抛出的诱饵绝对诱人,谢当家和冯少棠脸色都激动的发红起来,但两人也不约而同地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膳,王爷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眼前这位可是最精明的商人,两人不得不多想,否则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谢当家小心翼翼地问:「王爷的眼界与才能我等望尘莫及,您说能让珍珠更受欢迎,这点我等丝毫不怀疑,但您为何要如此做呢?您也想做珍珠生意吗?」 谢当家内心都快哭了,他当初还笑话姓田的,说王爷看上了瓷器的生意,很快就会和田家做竞争对手了,没想到王爷瓷器没弄出来,先要插手珍珠生意了。 「谈不上是做珍珠生意,只是想开个首饰铺子,这才想到南越盛产珍珠,可以多做些珍珠首饰,于是就把两位请来参详一番,以目前的珍珠产量,绝对是不够的。」 谢当家稍稍安了心,这可是好事啊,他们以前还要愁珍珠的销售,如果王爷的商铺能收购,省心又省力。 而且王爷在外的名声极好,从不压价,也从不仗势欺人,这买卖谢当家觉得可以做。 「那不如这样,我多派了些人下海,您要多少,在下一定尽量满足您。」 李煦嘴角含笑,不太贊同地说:「天然的珍珠数量毕竟是有限的,你这个月多採撷了,下个月必然就减产了,总量是不变的,不过可以考虑换个海域,不知谢家冯家可有到岭南的海域採撷过?」 「这……您说笑了,岭南那地方我等商人是不敢轻易去的,毕竟风险太大。」谢当家讪讪地说道,脑袋低垂着没敢看李煦。 李煦见他这样就知道这话是骗人的,商人哪有怕风险的,越是高风险的事情利润越高,谢家这样的世族,既不怕官府也不惧百姓,哪有他们不敢做的。 不过如今岭南乱了,谢家就算在那边有生意应该也会受影响,而且被抢夺的风险也大了。 于是李煦说:「等那边局势稳了,本王派船带着你们两家的人过去採撷吧,不过不能再派未婚女子去了,女子去了那边大大增加船队的风险,而且她们体质太差了,你们也别担心海龙王发怒,再往南也不归这边的海龙王管了,说不定人家规矩不一样呢?」 谢当家和冯少棠面面相觑,还有这等道理?他们怎么听着像是忽悠人的? 「反正试试又无妨,你们先派一波有经验的水手过去,若当真影响产量和质量,再换回来就是了,而且大海辽阔,这一路南下再往西的海岸线有多长你们应该知道,一个地方不行就换一个地方,你们怕什么呢?」 是啊,那么辽阔的大海任由他们去挖掘,他们还怕什么呢?谢当家顿时心气高涨,朝李煦作揖道:「多谢王爷提携,不过岭南那边也有几家大的珍珠商,咱们明目张胆地过去抢生意,怕是会伤了和气。」 李煦笑笑,安慰说:「有钱大家一起赚,光靠谢冯两家也占领不了整条海岸线,谢老爷不必太贪心,而且本王愿意提携你们两家,也是看在两位都是自己人的份上,若是两位想不开,本王也可以选别家合作。」 谢当家二人哪敢放弃这种好事,当即发毒誓保证一定全都听王爷的,绝不敢违背王爷的意思。 李煦满意地点头,「那就好,养殖珍珠的事情有些困难,但绝对可行,两位回去以后物色几位懂珍珠的行家,到时候会有王府管事与他们商议行事。」 谢当家二人又开始激动了,他们从未想过珍珠还能养殖,听王爷的意思可行性还是很高的,只是多花点时间而已,这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如果真能养殖成功,以后他们必定会成为全大燕最大的珍珠商。 「一切听凭王爷吩咐。」二人乖巧地应下。 「还有一事,听说珠女的寿命很短,身体损耗厉害,她们到底是为你们赚了钱的,总该善待她们。」 谢当家急忙辩解道:「王爷有所不知,但凡珠女卸职,都会领到一笔补偿金,足够她们生活好几年的,只是他们家中长辈未必会善待她们而已。」
第405页 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这些女孩们最后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留着她们在家中浪费米粮,甚至还得看病吃药,负担太重,有的直接找个鳏夫嫁了,也不管多大年纪,有的则送到庵里,让她们常伴青灯,好一些的人家,念着她们为家里挣过钱,父母还会照料一二,但等父母不在了,兄嫂弟媳又岂会愿意多养个累赘。 「不如这样吧,若是你们坚持要以珠女採珠,那等她们不能继续下海后,就替本王招进工厂,做些轻省的手工活,她们对珍珠更加了解,想必做出来的珍珠首饰更有灵性。」 「王爷仁慈啊!」谢当家哭着跪拜下去,他自问不是个恶人,但从未考虑过这些珠女往后的生活该如何,总觉得钱给了也就仁至义尽了,论胸襟,他不及顺王远矣。 看着跪着的二人热泪盈眶,李煦也不想多说什么,人与人不同,他不会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做好事。 「听闻冯当家有个八岁的么女?」 「是的。」冯少棠用衣袖擦着眼泪回答。 「正巧前些日子小公主过生辰,本王让人做了几个珠钗送她,你女儿与小公主年岁相当,也送她一份吧,有空可以带来与小公主一起玩耍。」 冯少棠到这才真正喜出望外,能结识顺王的宝贝闺女,那他女儿以后的前途就不用愁了,而且爱屋及乌,王爷必然会对冯家另眼相看。 「多谢王爷赏赐,明日草民就带小女登门拜谢。」 李煦摆摆手,吴进捧着一个小匣子进来递给冯少棠,冯少棠难掩心中激动,当下就打开了匣子,一旁的谢当家伸头一看,顿时被惊艷到了。 「真是精巧啊。」谢当家一个老男人都觉得这个珠钗精緻漂亮极了,上百颗大小一致的小珠子镶嵌成一对小兔子,憨态可掬,两只眼珠用的是黑珍珠,活灵活现,给几岁的小姑娘当髮饰再适合不过了。 谢当家腆着脸厚颜问道:「王爷,谢某家中也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孙女,您看,这礼物可否也匀两份给在下?」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谢老头也有点可爱,居然会为了孙女求人,「谢老爷的孙女们何时过生辰?到时候本王让姝儿送份贺礼过去,这次的珠钗送完了,想送也送不了了。」 谢当家老脸一红,急忙说:「是在下唐突了,等明日让那两个女娃娃上门找小公主玩耍,让她们自己求去。」 「行,都来吧,小公主每日也就读读书,骑骑马什么的,你们若不嫌弃粗蛮就把人送来吧,人多了她更欢喜,原先的那些小伙伴有的要回家学管家,有的要回去学女红,最近人少了几个,她不太乐意了。」 「小公主身份高贵,能与她共同学习玩耍是小女的福气,只怕小女规矩松散,冲撞了小公主。」 「小孩子的交往全凭她们自己喜好,能和则和,和不到一起就算了,我们长辈就没必要插手了。」 「是是,您说的对。」 冯少棠这几年原本已经有点厌倦了自己的正妻,喜欢上更娇嫩的年轻美妾,对美妾生的小儿子更宠爱些,他准备回去后还是要好好宠着他的宝贝闺女,庶子生来只会争家产,闺女还能帮他攀上顺王府,多好的事情啊。 有了女儿做桥樑,三人的关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就连谢当家这个老男人都能笑着夸孙女几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喜欢自家的孙女呢。 李煦不知道,因为自己送了一个小礼物给一个小姑娘,就改变了这个小姑娘的命运,以及她母亲的命运,在这个时代,不被丈夫宠爱的妻子日子并不好过,女人嫁出去以后当真是以夫为天了。 第213章 给你找了个父亲 第二天,小公主迎来了三个小伙伴,李煦则找了画师与他一起画首饰的图样,那画师在南越颇有盛名,得到召见还乐了好几天,以为顺王要找他去画画像,琢磨了好几天睡不着觉。 等到了王府后,却听说顺王要求自己与他一起画女子饰品的图样,画师胸口憋着气,拒绝道:「首饰的图样多出自女子之手,因为女人更了解女人的品味,恕小人不甚精通。」 「宋大师误会了,本王并非让你设计首饰,只是请你帮忙画而已,本王的画技实在不堪入目,需得您来完善,否则工匠们怕看不懂本王的画作。」 宋颜诧异地惊叫出声:「王爷亲笔画的?」 「是啊,闲来无事,设计了几款新样式的首饰,想让工匠做出来瞧瞧。」 宋颜嘴角抽搐着,想说什么又不敢的样子,他心想:外头传言顺王好庖厨,行妇人之事,没想到他不止喜下厨,还喜女子的描红,真是难以想像,这样的王爷是如何做到让百官信服的。 李煦会画工程图,但工程图一板一眼的都是线条,首饰图就需要更细緻的描绘了,他画完觉得按照自己的图纸做出来的首饰可能卖不出去,这才找了当地有名的画师来。 他其实也不擅长珠宝设计,但毕竟看得多,那些影视剧品里的饰品花样百出,他稍加回忆,就能想出几十种。 当然,他只是开个头,他手底下的工匠一个个眼光独到,灵感丰富,只需要给他一点提示,绝对能设计出各式各样的款式来。 「若宋大师不喜欢做这样的画,本王也不勉强,劳烦你跑一趟了。」李煦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他并不喜欢为难人,南越画师也并非只有宋颜一个。
第406页 宋颜内心纠结了片刻,能来顺王府对他来说是提高身价的好事,可若让外人知道他画了这些东西,是否会瞧不起他呢? 「宋大师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本王不会强人所难。」李煦说完喊吴进进来,吩咐道:「好生送宋大师出门,安排好车马。」 「喏。」吴进低头应诺,然后走到宋颜面前微微弯了下腰,「宋大师,请!」 宋颜站起身,脚才迈出去一步就收回来了,转身朝李煦跪了下去,「王爷可否对外保密?」 「哦?你不想在设计图上署上你的大名?」李煦诧异地看着他,现代多少人想不劳而获,拥有别人的设计,他面前这位居然视他的作品为洪水勐兽,有点难过啊。 「不想,草民擅长工笔划,平日以画美人居多,也画花鸟山水。」 「本王见过你的画,深深折服,觉得你的画技做适合画图样,这才请你来的,而且你画美人时不也要画珠钗首饰吗?这有何不同?」 「自然是不一样的,草民只是依葫芦画瓢,并非亲自设计这些女子之物。」 李煦摇头,不贊同地说:「谁说首饰只有女子佩戴的,宋大师头上的玉簪,腰上的佩玉,手上的扳指都是饰品。」 宋颜无法反驳,但内心是不贊同的。 「好了,既然你不想署名就算了,本来你也只是代笔,我王府工匠所制的饰品都会带上他们各自的标志,这些设计图倒也无需署名。」 这个时代,设计图不是最重要的,能把东西按图纸做出来的工匠才是最重要的,李煦不会和他们争夺署名权。 宋颜安心了,看到李煦给他一迭图稿,不太好意思地说:「这些都是本王闲来之作,有些粗糙,就靠宋大师完善了。」 宋颜不觉得这是多难的事,等他拿到图稿一看,就知道自己太想当然了,王爷的画作太抽象了,他想完善也得有方向啊。 好在李煦知道这点,给他讲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宋颜最后把图稿放到一边,一点也不想参考这些,还不如自己重新画过。 他的画技确实出众,毛笔在他手中仿佛马良的神笔,一笔一划下去竟然无需涂改,再精细的线条也能画的分明,李煦想到之前看到的美人图,连头髮丝都根根分明,不愧是大家。 宋颜在王府住了三天才把设计图画完,画完后他审阅了一遍,才惊觉王爷的眼光竟是如此之高,这些首饰有的大气端庄,有的婉约精緻,有的简约雅致,还有些娇俏可爱,定然适合那些稚龄的幼童。 李煦给了他一笔不菲的报酬,并且提议道:「宋大师既然擅长画美人图,不如有空也帮忙设计几款首饰或衣裳吧,本王觉得,男子对女子的审美与女子是不同的,而女为悦己者容,应该也是喜欢男子认为的美的。」 宋颜私心里想拒绝,但顺王开出的价格极高,他虽然稍有名气,但卖画太俗,他向来不屑的,因此外表光鲜,内里囊中羞涩。 而且他觉得王爷说的很对,男子对女子的审美确实与女子不同,他往常画美人时也会觉得她们身上有不够完美的地方,偶尔会自己修改,给美人设计衣裳和首饰,只要别传扬出去,应该是无碍的吧? 李煦看出他的挣扎,再接再厉,道:「宋大师不用立即回复本王,回去后无聊时随笔画几幅,没有也无所谓,本王只是欣赏宋大师的画作,觉得以宋大师的眼光,定然能设计出最美好的衣裳首饰来,若尊夫人能穿上你设计的衣裳,戴上你设计的首饰,定然会光彩照人。」 宋颜心动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妻子打扮很死板无趣,外头又买不到满意的,若能自己设计,确实可以为妻子增色几分。 没人不喜欢老婆漂亮的,宋颜如果放到现代绝对是颜狗一枚,当即应承下来:「草民以前没试过这个,未必能画成,也未必能让王爷满意,草民会尽力而为。」 李煦满意地笑道:「那本王就期待宋大师的雅作了。」 李煦这次出的首饰以金银、珍珠为主,避风岛的矿山已经挖通了,半个月前送来了第一笔挖出来的金矿,这种原矿还需要提炼才能得到黄金,以前避风岛没有这方面的技术,因此把原矿折价卖出去,得到金银,李煦得到避风岛,顺便也得到了一仓库的原矿。 提鍊金子肯定不能在南越境内进行,太招眼了,但最好也别在避风岛上,避风岛上人多眼杂,李煦废除了区域的禁制,那么矿山就瞒不住了,开採出来的原矿不显眼,及时运出岛也不怕遭人惦记。 李煦准备把提炼厂设在晨曦岛上,晨曦岛并未上报朝廷,外人不知道他手里多了这么个海岛,海岛上也有足够的武装力量,在深山里建一座提鍊金矿的厂子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这么大量的金子肯定是没法运回来当金子流通使用的,所以他才想出开首饰铺的法子,将这些见不得光的金子倒卖出去。 珍珠则是南越的特产,他肯定要把珍珠卖出特色来,让人一提到珍珠就想到南越,就像岩茶一样。 「寇骁离开几天了?」李煦问吴进。 「已经十日了。」 李煦小声嘀咕了句:「居然十天都没来一封信,胆子很大啊。」 吴进低头只当自己没听见,然后听李煦吩咐道:「去西郊工厂把雷战叫来,本王有事吩咐。」吴进立即去办,半个时辰后就用马车把雷管事请来了,雷战如今主要管着私盐的事情,西郊工厂那边只是他办公的地点,但很少管事了。
第407页 李煦顾及他年纪大了,没敢太剥削他,给他配备了四个助理,比他这个正牌老闆还高调。 雷战自从被顺王知道自己贩卖过私盐后就怕他哪天跟自己秋后算帐,因此一直兢兢业业地工作,丝毫不敢懈怠,更是没敢贪墨一文钱。 因此,他此时跪在李煦面前时格外有底气,「王爷金安,不知传唤卑职来是有何事?」 李煦请他坐下,「说过很多次了,老雷管事年纪大了,跪拜礼就免了,咱们也不是外人。」 「多谢王爷恩典,但礼不可废。」 李煦摆摆手,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先询问了一番这个月私盐的帐目和销售情况,得到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也就放心了,盐的收入依旧是王府最大的经济来源,而且这块钱回钱极快,每个月都能带来稳定的现金流。 「蜀郡那边年前挖了几口新盐井,官盐价格也低了两成,但成色没有我们的盐好,因此老顾客还都在,至于其他几个郡县,一直都是不够卖的。」 「好,你把关就行,也别太劳累了,小事就放手让底下的人去做吧。」 雷战这辈子也算大起大落过了,但他觉得自己临到老时才是最有拼劲的时候,看来滚滚而来的利润,他连做梦都能笑醒。 「王爷放心,卑职还想再干二十年呢,会好好保重身体的。」 李煦也只是随口一说,王府的高级管事福利都很不错,定期体检,还有养身丸这样的好东西发放,平日吃的也好,因此身体一个个都倍儿棒。 「今日请你来是想问问,你知道工厂那边有哪些忠心耿耿的工人吗?」 「王爷这是何意?」雷战大惊,以为是工厂里又混进了谁家的眼线,上回那事好不容易才过去呢。 「本王想招一批工人到海外的海岛上做些私密的事情,要求对本王忠心不二,老实本分,话不多,且一去可能得一年才能回来,你传话给工厂的管事们,让他们挑选合适的人报上来吧。」 雷战以为李煦是要招人去那避风岛,二话不说就应下了,他知道不少人不想离家,而且海岛上的日子毕竟太过寂寞,好在工钱高,肯定有人愿意去的。 「卑职明日便给您回復。」 「不急,五日之内报上名单,本王会让人去调查他们的家世,当然,还是注重个人意愿的。」 「不知王爷需要招几人?」 「先招三十人吧。」提鍊金子不算多累的活,而且他准备从避风岛招一部分人,南越招一部分人,两边互相监督,也免得有人暗中捣鬼。 这些都是小事,李煦吩咐完也就让下人着手去办了,如今很多业务都上了正轨,资金回笼也快,基本上不用为了钱发愁,李煦也明显放慢了自己的节奏。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寇骁离开的第十五天,李煦发觉自己居然很想他,这可不像他的作风,他一直觉得恋人就该有足够的私人空间,相互之间有各自的事业,互不打扰,分开半个月而已,前世也不过出个差的时间罢了。 「父王,您好像不开心啊。」小公主撑着下巴打量着自己的父亲。 「没有,怎么会这么想,父王今日空闲了,带你去划船可好。」 「不想去后院的池塘,太小了,父王带姝儿去海上吧。」 「太晚了,改日再去,要不父王和你玩蹴鞠?」李煦把现代足球的踢法传给了小公主,她最近和小伙伴们都爱玩这个。 「都玩了半日了,姝儿跑不动了,换别的吧。」 「那就一起练字吧。」李煦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始终写不好毛笔字,一有时间都会练练字。 「夫子今日布置课业就是三张大字,姝儿写完了啦。」 「那你就陪父王练一会儿吧,自个看看书,前些日子小吴不是买来了几本话本么,去借来看看。」 小公主脸色微红,低着头说:「那是……那是不纯洁的书籍,夫子说女子应该少看,免得被误导了审美观,对了,什么是审美观呢?」 李煦指着桌上的两只杯子问:「你觉得哪个杯子更好看?」 桌上放着的是李煦和小公主的茶杯,一个是白玉杯,一个是玻璃杯,小公主毫不犹豫地指着自己的玻璃杯说:「是姝儿的玻璃杯好看。」 透明的玻璃杯里泡着花茶,确实颜色艷丽美观。 李煦点头道:「对,这就是姝儿的审美观了,你会有自己喜好的东西,会有自己喜好的人物,也许和别人不一样,每个人的审美观都有些差别。」 「那夫子为何说会误导了姝儿的审美观呢?」 「大概是因为这些话本里大多数都是贫穷书生和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吧。」在当下,门当户对才是正道。 小公主自然是不懂爱情的,但她知道前因后果,知道婚姻是一男一女两人的结合,然后就可以生娃了。 「父王觉得这样的审美观不好吗?」 「也不能说不好,这得看情况,姝儿将来喜欢什么样的男子都可以,如果你真选了个贫穷小子,那一定是他有特别的优点。」李煦不认为自己养出来的女儿会看上一个人渣。 小公主没想那么远,甚至觉得自己不可能喜欢父王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哦,寇叔叔除外,于是她问:「姝儿长大了可以嫁给寇叔叔吗?」 「噗!」李煦一口水喷了出来,咳的惊天动地,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寇叔叔大你许多,等你长大,他就老了。」
第408页 「可是父王比寇叔叔还大一岁,姝儿最喜欢父王了,可是大家说不能嫁给自己父亲,寇叔叔是姝儿第二喜欢的人,那就嫁给他吧。」 李煦擦掉嘴角的水渍,把小公主抱到腿上,正正经经地告诉她:「不行哦,寇叔叔不能娶你,他是你另外一个父亲,等你长大了,就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现在不用考虑这些。」 「寇叔叔姓寇,为何会是姝儿另外一个父亲?而且父亲不是只有一个吗?」 「咳,你以前不是有一个母亲一个父亲吗?以后你没有母亲了,所以父王给你找了个父亲,咱们也是一家三口。」 「好难懂。」小公主从未深思过他们父女与寇骁之间的关系,乍一听到这种说法,觉得理解不了。 「没关系,以后你就明白了。」李煦心想:将来闺女要是不认他和寇骁这种关系怎么办?果然,所有同性恋都要面对家人这道考验啊。 第214章 归来 李煦费了不少口舌才让小公主忘记嫁给寇骁这回事,并且委婉地表示,寇叔叔是父王的人,不能和小公主成亲。 小公主为此闷闷不乐了一整天,直到刘树回来才露出笑脸。 刘树是天黑后悄悄从后门进入王府的,身边跟着李茂盛以及另外三名寇家军,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刘树将那壮汉带到李煦的外书房,命那四名寇家军守在门口,自己也跟了进去。 李煦原本是想来个亲切的拥抱仪式,看到有外人在就作罢了,但还是先问了刘树:「这一路可顺利?没受伤吧。」 刘树行了礼,撩起袖子给他看,「事情很顺利,但那群贱民太粗暴了,您看,奴才的胳膊都青了好几块,都是被他们打的,要不是李茂盛护着,奴才都没命回来了。」 刘树皮肤白嫩,伤痕就特别明显,李煦已经知道他带来的人是谁,顿时一枚眼刀甩过去,问:「是他打伤你的吗?」 「这倒不是,钱先生是好人。」刘树让呆站在一旁的钱旃林过来行礼,「钱先生,这就是顺王,你之前提出的想法可以与王爷说。」 钱旃林虽然读过书,但真当不起「先生」这个称唿,脸色有些羞赧,看得出是个挺忠厚的男人,他规规矩矩地朝李煦跪下去,道了句:「顺王爷安康,草民钱旃林,岭南人士。」 「久仰大名,起来吧。」李煦见刘树在一旁朝他使眼色,便对钱旃林说:「时辰不早了,具体事情明日再细谈,钱先生去休息吧,来人。」吴进进来后,李煦让他带着钱旃林去安顿。 钱旃林虽然心急,但也知道岭南的事情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的,便随着吴进走了出去。 等只剩刘树一人时,李煦让人给刘树送点吃食来,让刘树边吃边说。 刘树确实想念家中厨子的手艺,先吃了半碗煮面条才抬头说:「王爷,钱旃林此人可用。」 「先说说看,你们这趟都遭遇了什么?」 「奴才与叶副将等人在第二日晚上到了岭南,在一处僻静的小码头下船,正巧有个领路人知道附近有个村子,我们便到那村子歇了一夜。没想到,一觉醒来,我们就被村民围住了,起初我们还以为是那个领路人耍了心机,设计陷害我们,结果是村民以为进了匪军,为了自保这才先下手为强。 听他们说,匪军在岭南作恶多端,强行拉年轻人入伍不算,还强抢百姓粮食和钱财,遇到官府的人更是赶尽杀绝,丝毫不管这些官员是好是坏,有几个有名望的青天大老爷被害后,百姓们就心寒了,誓死也不肯加入匪军的队伍。因此,不少村子便团结起来,一同抵抗匪军,一旦发现有匪军入村,就先下手为强,据说当时他们是准备用迷药将我等迷晕再下手的,可是我们没吃他们的食物没喝他们的水,便没中招。 最后是随行的寇家军亮明了身份,才取得百姓的信任,并且得到了不少新消息,那时候,钱旃林已经被夺权了,只当了个名义上的周王,实权都掌控在两名左右护法手中,两人还谋划着名让钱旃林带兵攻打南越,等他战死了再打着为他復仇的名义组织义军北上,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摆脱钱旃林。 但他们没想到,钱旃林一直在想方设法摆脱他们,他的结拜兄弟是被骗出海的,一直没回去,他以为对方已经死在海上了,更是孤注一掷,那会儿,他已经联繫了几个县令,准备集结数千百姓,对抗这群匪军,只是官府的人并不完全信任他,许久没有动静。 我们偷偷联繫上了钱旃林,有他的结拜兄弟做介绍人,钱旃林很快就接纳了我们,然后我们便假扮成村民在附近住了下来。奴才便出面去结交官府的官员,有您的印鑑,那些官员都喜极而泣了,他们还以为朝廷不管他们的死活了呢,奴才……奴才没把朝廷的旨意说给他们听,怕他们心寒,王爷不会怪罪奴才吧?」 李煦这才出声说:「这有什么好怪罪的,你做的很好,之后呢?双方打起来了?」 「是啊。」刘树嘆气道:「也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匪军集结了近万人冲进了我们暂住的村子,要将我等赶尽杀绝呢,还好叶副将事先得到了消息,反而设下陷阱等他们来跳,那群匪军除了一千人左右是真正想要反朝廷的外,其余的都是被强征入伍的,有些甚至与匪军有仇,军心涣散,根本不堪一击。
第409页 事情结束的很顺利,那些被强征的百姓都打回原籍了,罪犯则重新收押,但奴才以您的名义告知各位县令大人,既然他们敢行反叛之事,那肯定是要杀头的,因此直接关入大牢等候发落就行了,无需再放出来了。 奴才本可以早回来两天的,是叶副将说要带人四处走走,给您拉生意,这才缓了两日回城,钱旃林是在我等出发前找上门的,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亲自和您谈,奴才觉得他不像作假,便把人带回来了。」 「你刚才没让他直接说,为什么?」 「奴才是想,他毕竟是逃犯,还犯下大错,如果朝廷得知他在您这,肯定是要问责的,若您不想与他谈,奴才明日就打发他走。」 李煦开玩笑说:「那你还把人带回来做什么?」 「这……」刘树放下筷子,给李煦亲自倒了杯茶,讪笑道:「奴才是知道您爱惜人才,这才把人带回来给您掌掌眼,至于如何决定,您说了算。」 李煦也不为难他了,说:「明日见过谈过之后再决定,他的去留得取决于他这个人的价值,至于朝廷那边,本王会把他的死讯一併报上去,让他改头换面过完下半生吧。」 李煦腹诽还好这个时代的户籍制度漏洞太多,而且也不存在人脸识别,否则他可不敢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报假死,感觉自己都要成为黑户专业户了。 刘树在外忙碌了半个多月也是疲惫,说完这些便回房休息了,也不知道吴进是怎么想的,居然把钱旃林安排在他的小楼里。 说起来,他的小楼还是第一次住进外人呢,以他和贺遵的地位,在王府拥有自己独栋的小楼,还每人配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只是这些人也并不住在他们楼里。 一楼的客房里,钱旃林好奇地到处摸到处看,打从他进了王府,就觉得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到处都是陌生的东西,就连这间客房,也干净齐整的不可思议,哪里像个下人住的地方。 刘树回来后先去看了钱旃林,见他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棉质长袍,头髮披散着,脚上穿的是一双新木屐,在房中走来走去。 「钱先生,怎么还未入寝?」刘树进去后给他在床边准备了一杯温水,又指着墙壁上的绳子说:「您夜里有需要可以拉响这个铃铛,会有人来伺候的。」 钱旃林虽说从小有两名忠僕照料,没吃过太多苦,但岭南那地方条件有限,他又是罪犯的身份,肯定是享受不到太好的东西的,而且那位忠僕年纪都大了,熬到他娶妻后就撒手人寰了。 「您说笑了,钱某的身份能住进王府已经是高攀了,哪里还需要人伺候。」 刘树自然要客套一番,「来者是客,您如此说就太见外了,不过若您不好意思叫其他人,吩咐我也是可以的。」 钱旃林吓了一跳,他也是来到南越后才知道,这名领着寇家军潜入岭南的少年竟然只是王爷身边的一名小太监,顺王果然不愧是人中龙凤,连身边一个奴才都是如此才高之辈,他若是能为王爷效力,这辈子也就值了。 钱旃林不知道,刘树可不是普通的小太监,而是和李煦一同长大并且经受过调教的特别助理,他能做的事情可不是随便一个奴才都能办到的。 「已经承蒙刘总管多方照料,钱某感激不尽,您也早点去休息吧,明日钱某再去叨扰。」 「好,我就住在你楼上,有事喊一声也行,这屋子是按王爷的想法建的,唯有南越能瞧见,钱先生是否觉得很新奇?」 钱旃林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钱某太孤陋寡闻了,打从进了王府眼睛就没闭上过,这屋里许多东西的用法,那位吴总管都教钱某如何使用了,真是新颖奇特,王爷真乃奇人也。」 刘树与他说了几句话就上楼了,泡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换上一身纯白色的真丝寝衣,倒在软绵绵的床铺上,享受着回到家的舒适感。他想,他不愿意离开王爷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跟着王爷过日子实在太幸福了,给他再高的位置再多的钱财也没有这种幸福重要。 这一夜刘树睡得格外安稳,但楼下的钱旃林则一夜未闭眼,后半夜,屋里的灯油燃尽,他不好意思让人来加油,便闭着眼睛躺到床上,也许是床铺太软,被子太暖,周围的一切又如此陌生,他一点睡意也没有,恨不得一睁开眼就天亮了,能将这座王府看的更清楚些。 第215章 钱先生 寇骁在黎明踏入闽州城,新的城墙已经建好了,因为远离城区,这个时间城外也没有排队入城的百姓,寇骁遣散了士兵,带着亲卫直奔顺王府。 王府的门房正想眯下眼睛,就听到整齐的马蹄声传来,顿时吓了一跳,从窗口望出去,便看到夜色中有一队人马靠近王府。 会是谁呢?刘总管昨夜已经回来了,难道是寇将军? 很快,就有一匹马沖了过来,用马蹄敲响了门房的窗户,这独特的方式除了寇家军不作他人想了,他赶紧打开王府的侧门,借着灯笼的火光看清了来人的脸。 「将军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把卑职吓了一跳呢。」 寇骁跳下马背,把缰绳丢给一旁的亲卫,一边走进府内一边解开披风,「在外头睡不好,还是家里舒服。」 门房弯着腰走在他身后,立即笑着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将军是在这儿住惯了。」
第410页 后头一个亲卫勒住门房的脖子,打趣道:「好哇,老头,你居然说王府是狗窝,这里要是狗窝,你那难民宅就是废墟了。」 「哈哈,我开玩笑呢。」门房并不怕这样的口误,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王爷宽容的很,只要不是大错误,基本上不会惩罚他们,不过,不能被刘总管知道了,否则总管大人可没那么好说话。 寇骁走到前院,就让亲卫们散了,转头向门房问:「刘树回来了吗?」 门房笑眯眯地回答:「您与刘总管真是心有灵犀,刘总管昨夜归来的。」 寇骁眼睛眯了一下,捏着门房的脖子说:「就你这点文化还是别说成语了,满口胡言。」说完将人推到一边,「行了,你回去吧。」 寇骁大步走到后院,沿途的小路两侧都挂着灯笼,将院子照的很亮,就像是特意为他留的,再看不远处那栋白色的小楼,寇骁的心也热了起来。 这次他离开不过半个月,可是在外面吃住却怎么也觉得不舒坦,以前他哪怕是吃糠咽菜也没这么煎熬过,这日子当真不能过的太舒坦,否则再想吃苦就难了。 寇骁怕打扰李煦睡觉,没去二楼,就在一楼的客卧住下了,洗了热水澡,全身放松的躺在床上,睡意顿时就袭来了,就在他快要陷入沉睡时,身边的床垫软了下去,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了上来,寇骁转身搂着那熟悉的身体,吸着他身上的味道问:「末将把王爷吵醒了?」 李煦确实是睡到一半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煳煳就知道是寇骁回来了,于是迷迷煳煳地走下楼,摸进来后听到那沉稳的唿吸就爬上来了。 他一把按下寇骁的脑袋,咕哝道:「睡吧,好睏。」两人相拥着很快就进入了睡眠,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 翌日一早,钱旃林搓着手站在院子里,一会看看左边,一会看看右边,满脸的不可思议。 昨夜还是太黑了,他并不能将王府看得清楚,只知道建筑物格外稀奇,此时天光大亮,他前后左右走了一遍,整个人都还陷入震惊中。 刘树从楼上下来,穿着一身青色绣竹子的锦袍,头髮用木钗固定在头上,看着真不像个太监啊。 不过说起来,又有谁家的小太监拥有这样一栋属于自己的小楼呢。京城那边最受宠的太监在外头可能拥有大宅院,但在王府或者皇宫里,也只能拥有一两间居室而已。 「钱先生起的很早啊,可是睡得不习惯?」刘树刚在院子里站定,就有下人跑来汇报说:「总管大人,将军凌晨回来了,平日里这个时辰要给王爷送早膳,今日不知还照常送否?」 因为王爷和将军特殊的关系,他的院子平日是不让人进去的,只要刘总管在家时都是由刘总管亲自去伺候,他们只是将早餐送到院子外。 刘树还不知道寇骁离开是为了什么,不过既然是刚回来,那两位主子肯定不会早起了,便摇头说:「不必,让徐婶子随时候命,王爷起了再做新鲜的,先把早餐送过来,给钱先生品味一下王府的早点。」 说完他转头问钱旃林:「不知钱先生喜欢南方的米粥配小菜,还是喜欢北方的面汤包子?」 钱旃林眼神露出一点嚮往,回答:「在下这辈子没离开过岭南,也没吃过北方的食物,若是方便,在下想尝试一下北方的食物,即使这辈子回不了京城,能吃几样京城的小点也满足了。」 刘树这一路上没少与他聊京城的风物人情,这也是他能这么快笼络到钱旃林的原因之一,「你若喜欢,一日三餐都吃面食也是可以的,不过你恐怕很难吃到京城的风味小吃,因为厨房里会做的都是王爷教授的面食,京城可吃不到这些。」 钱旃林略感意外,但也不好深问为何一个王爷会懂厨艺,总觉得不会是个好话题,于是他转移话题问:「刚才听说将军住在王府,可是那位寇将军?」 刘树更不愿意提这事,只点点头,就带着钱旃林去吃早餐,正巧听到隔壁有练剑的声音,他便喊贺遵一同来吃。 贺遵过了一盏茶功夫才来,身上换了干爽的衣裳,头髮稍还带着水汽,他没有戴面具,脸上的伤痕还是很明显,但看着并不恐怖了。 钱旃林愣了下,就站起来朝贺遵做了个揖,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唿,便只称:「大人晨安,小人乃是岭南人士钱旃林。」 贺遵自然知道他是谁,他昨夜见王爷时他就躲在暗处,他为人冷淡,点了头便坐到一边吃早餐,并不与钱旃林交流,仿佛对他一点不感兴趣。 钱旃林对王府的这些人真是太好奇了,一个能代表王爷领兵出门的小太监,一个满身都是故事的毁容男子,而从他来的位置就知道,他一定也是这王府排的上号的人物。 不知道那位寇将军会住在哪里,而且听说寇家才是南越本地的世族,为何寇将军会住在王府呢?难道是王爷为了就近监视寇将军吗? 这个问题直到见到顺王也没能想出答案,他是直到快午时才得到王爷的接见,但并未有丝毫不满,王爷肯定公务繁忙,能抽空见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他的身份只是罪人而已。 依旧是在那间书房,王爷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硬挺的男人,年纪很轻,双目透着锐气,一定是那位声名远扬的寇将军了。 李煦昨夜已经听刘树说了一些岭南的事情,但他毕竟只去了一段时日,了解的都是当前局势,真正岭南的风土人情还是钱旃林更了解。
第411页 李煦对岭南的意图很明显,他要把那块地方利用起来,建立一条更长的海岸线防线,种植更多的粮食和经济作物,那边有更廉价的劳动力,只要运营的好,就是南越的第二个粮食仓库。 李煦去年找了两个村子种植棉花和辣椒,今年已经丰收一批了,村民们收到了如约的钱数,一个个都高兴坏了,那些原先没种或种的少的都后悔极了,因此第二季都加种了不少。 李煦让人勘察过田地数量后和他们定下了固定的数目,至少这三年不会变了,而且随着那边的事情传出去,周边的村子纷纷效仿,也都找上门要种植棉花和辣椒。 辣椒很少人家能接受,不知用途,但棉花可是好东西,李煦派去的人宣扬了棉花的作用后,不少人家也买了些种子自己种,这样一年下来,也能给家人孩子做一两件棉袄。 李煦将朝廷的圣旨拿出来给钱旃林过目,对方看完眼睛都红了,哽咽道:「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罪民也替岭南的所有百姓谢过王爷的活命之恩。」若是按照圣旨上的要求,顺王要派兵镇压暴乱,那随着他们起义的上万民众都逃不了一死,他这个领头人自然更是该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你放心,钱旃林这个名字会随着这次平乱彻底飞灰湮灭,本王今日就会写摺子上奏,把平叛的事情告知陛下,你以后就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吧,不过岭南认识你的人太多了,你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钱旃林红着眼答道:「王爷想的周到,钱某一切听从王爷吩咐,不知可否能在王爷麾下做个奴才,给您鞍前马后即可。」 李煦对他了解不深,并不想对他做过多的安排,「钱先生能识文断字,做个奴才太可惜了,不知可否愿意到城中的私塾做个教书先生?」 「这……这在下怕误人子弟。」钱旃林有想过顺王会想用他,否则刘总管不会把他带回来,但没想到居然会让他去当夫子,这可是德高望重的读书人才能做的事。 「没你想的那么难,只是教授一群幼童识字而已,而且可以选择自己擅长的科目教,不知钱先生除了识字外还会写什么?算数、记帐、骑射、绘画皆可。」 钱旃林微红着脸回答:「这些在下都会一点,但并不精通,还……还会一些木匠泥匠的手艺,都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学一些,也都上不得台面。」 李煦这时候才开始欣赏这个男人,一个从小被定为罪人的孩子,不仅要身体健康的长大,还要心灵健康,他既不因自己的身份自怨自艾,也没有因为后来的遭遇变态扭曲,是个心里非常强大的人了。 这样的人李煦愿意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钱先生不用担心,私塾里收都是贫苦人家的孩童,学的也是实用的本事,你会这些都可以教与他们。」 钱旃林对这学校更加好奇了,他没想到在南越这个小地方,贫苦百姓家的孩子竟然能上学,难道他们付得起束修费若是如此,这闽州的百姓一定相当富裕。 说定了钱旃林暂时的去处,李煦也不怕人跑了,以后有岭南那边的难题自然还会把人招来询问,有他在,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幕僚,李煦对这么实用的人还是很满意的。 「小刘,你派个人带钱先生去衙门录户籍,就住在旧王府宿舍楼吧。」 钱旃林对南越太陌生了,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有人带领肯定会省事不少,因此也没拒绝顺王的好意,但心里却是感动的很,说顺王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他给顺王磕了三个响头,高声说:「王爷的大恩大德钱某无以为报,来生定衔草结环报答您的大恩。」 李煦大笑道:「你这人可不够老实,这辈子还没过完就许诺下辈子,本王下辈子还不知是人是虫呢,要你衔草结环做什么,这辈子多为本王做事才是真正的报恩。」 钱旃林尴尬地点点头,「是,是在下想岔了,王爷恕罪。」 李煦摆摆手,让刘树把人扶起来,「你不必如此紧张,本王没那么多规矩,只要踏踏实实地工作,都是本王的好员工,自然也会得到本王的庇护。」 等钱旃林离开后,李煦拍着胸口问寇骁:「我近来是否脾气见长,怎么大家见了我都害怕的很?」 寇骁坐到他的书桌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李煦的脸颊,快两年了,李煦的相貌变化并不大,但已经是个非常成熟的男子了,五官依旧精緻,却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凌厉感,哪怕他不开口,只是坐着也给人一种威压感。 「不是你脾气变差了,而是气质越发高深莫测,普通百姓见到您可能看都不敢看您一眼,钱旃林算是胆子大的了,居然还能对答如流,不过你当真只打发他去当个教书先生?」 「此人毕竟刚来南越,人品习性还未摸清,先放在眼皮底下看看再说,如今岭南那边刚有所动作,也需要有个了解岭南的人给本王做幕僚,没人比他更适合。」 寇骁也觉得这样的安排极好,人放在闽州城,若有异心,定然会被发觉,这整个闽州城的百姓,已经成了李煦的眼睛和耳朵,谁也别想在这座城里做对王爷有害的事情。 「那王爷对那位靳管事倒是放心的很,居然派他去西北接触镇北王,你当真不怕他有异心?与镇北王相比,您的威慑力还弱了些。」
第412页 「那位手中有二十万大军,本王是比不过,不过大漠黄沙的西北有什么好的,难道他还会喜欢那儿不回来?」李煦也并非更喜欢靳荣顺这个人,而是这样的人,他现在用着正好,若哪天他落魄了,他必然是不敢再用他的,但钱旃林不一样,那应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物,若能通过他的考验,将来倒是可以培植成心腹。 寇骁弯下腰凑到李煦面前,轻声说:「困不困,咱们回屋补眠吧?」 李煦撩起眼皮睃了他一眼,淡定地摇头,「你还未曾告诉我此次西行的结果,本王哪里睡得着。」 寇骁:「……」原来还有这回事,他竟然忘了。 第216章 人选 「事情进展的超乎想像的顺利,你不知道,我们去时,那山上的人正在闹分裂,一部分人想带着矿山投靠官府,另一部分人则想封山,彻底与山下隔绝开来。」 寇骁把过户的文书递给李煦看,「大部分年轻人都嚮往山外面的生活,谁乐意藏在山里过一辈子呢尤其是这两年山下的政策越来越好,百姓生活也越来越好,他们偶尔下山都被吸引的不想回去了,只有老一辈的人才固守着老家不肯离开半步。」 李煦翻看着厚厚的文书,里头并不单单是一座矿山的过户文书,还有几个连着的山头,寇骁解释说:「他们不仅把矿山卖给我们了,还把他们祖祖辈辈住的山林也卖给我们了,一开始我是没打算要的,山而已,咱们还真不缺,不过我勘察过他们的山林,不仅隐蔽,而且地形复杂,若是能在那里建个关卡,西面的人要想无声无息的过来就不可能了。」 「那你用了多少土地换这几座山的?」李煦大致换算了一下,如果是按闽州这边的价格,起码得是一个小镇的大小了。 寇骁朝他眨眨眼,坏笑道:「你猜?」 李煦瞧那他得意的模样就知道这买卖绝对没亏,「快说吧,你那么聪明,肯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寇骁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着说:「来点奖励吧。」 李煦用手指戳着他的脸,「等你说完了本王再酌情给与奖励。」 寇骁占不到便宜,便把李煦从座位上抱起来,自己坐下后将人按在自己腿上,贴着他的脸说:「这样说比较省力气,我让人带他们去山下转了一圈,去了最近的县城,只要是荒地随便他们挑,不仅帮他们开荒,肥好田,还给农具,给种子,按户籍登记人口后照样送盐,不仅如此,还给他们一个特例,两年内不用交粮税,如果这两年内闹灾,会免费给他们补足粮食。」 「然后呢?」 「然后,矿山那边也需要矿工,做生不如做熟,而且说实话,挖矿是非常辛苦的活,身体弱一些的还吃不消,野人们别的不行,吃苦耐劳是一等一的,我便给了一定的酬金让他们继续回山挖矿,山下的良田只需要家里的老人和女人就能种完,男人还能挖矿赚钱,只要会算数的人都知道这一年下来,家里的收入不会低。」 李煦根本不用算就知道这买卖赚大了,给出去的就是一点土地一点农具和种子,至于粮税,这群人原本躲在山上根本不用交税,下了山只免了头两年的粮税而已,未来世世代代都得给官府交税,而且还继续给他挖矿,李煦顿时觉得自己做生意的头脑比不上寇骁。 「你不是说他们老一辈的并不同意吗?怎么说服的?」 「每个土着民族都有一个首领,有的是族长,有的是祭祀,本将军大方一点,给他们的首领谋了一个小小的官职,让他在县衙门里当了个书吏,你不知道,那族长得知自己也能做官后,恨不得立即收拾行李下山,至于那些原本不肯下山的老人,自然也被他说服了。」 李煦朝他竖起大拇指,「那他们下山后可是住在一起?」 「刚开始肯定是的,先让他们适应一下山下的生活,等过几年,年轻一批的人可以分散到各地,不用二十年,这个部族就会彻底解散了。」 对于山上整体迁移的部落,他们都是这样的打算的,重点放在年轻一辈上,只要能将年轻人收服教化,二十年后,他们就是彻底的南越人了。而且李煦如今产业丰富,到处都需要做工的人,只要将这些人分散到各地,再各自娶妻生子,他们的部族文化很快就会消失了。 「那矿山可与找人勘察过,产量有多少?」这才是李煦最关心的事情。 寇骁耸耸肩,嘆了口气,「只是个小矿,不过自给自足应该足够了。」有了铁矿,寇骁第一个就想到寇家军的铠甲和武器,便占着自己特殊的身份,让李煦给寇家军开绿灯。 李煦甩给他一张清单,给他看,「你瞧,最急需的是农具,铠甲暂时只能给将领配置,普通的小兵还是只能用藤甲竹甲,至于武器,这点尽管放心,年底前一定能配齐,上回朝廷要求我们镇压暴乱,我已经上书要了一部分军需,也不知朝廷会给多少。」 南越一直自给自足,朝廷那边每年能拨下来的东西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不过这次情况不同,应该能给点赞助吧! 李煦给他看了自己最新写的奏摺,奏摺上写明了岭南的局势,以及官员被杀害的名单,他们能帮着平乱,但是不可能替朝廷分派新官员,但想也知道,愿意到岭南为官的外地官员肯定很少,大部分还是要从当地选拔,这部分人就是李煦能做文章的了,他想要在岭南畅通无阻,肯定要打通官府上下,别小看这些官职不大的地方官员,他们想要给你找麻烦的时候,会像烦人的苍蝇,无孔不入。
第413页 寇骁提议说:「给朝廷最好是报忧不报喜,只管往难处写,官员被害名单可以顺便把一些毒瘤也除了,藉此机会疏清岭南的官员,您既然有所图,不如图的更大些。」 「比如说?」 「比如说,岭南的新官按照惯例应该是会是由朝廷指派一名郡守,而底下的大小官员则从当地选举,郡守实权很大,他会将名录整理成册上报朝廷,除非有官员想插一脚,否则一般不会有太大的改动,这么一来,这名郡守是谁就至关重要了。」 「可是我们在朝廷并无可用之人,那地方想必没什么人愿意去,多半会落到不得志的官员身上,我们或许可以等他南下时好好结交一番。」 寇骁将奏摺丢到桌上,握着李煦的手说:「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 「就是你之前看重的那位乔县令啊,他如今已经官至郡丞了吧?」 李煦得为乔安正名,解释说:「他是靠自己的能力升的官,本王没做什么。」 寇骁没见过那位乔安,但知道对方已经娶妻生子,而且听说还在南越住过一段时日,否则未必会推荐此人。 「扬州府的郡丞要调任岭南当郡守也不算太出格,明着升了一级,但岭南没法与扬州比,朝廷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重点是,该如何将这个名字呈到陛下面前。」 李煦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由他出面,甚至不能是与他有关的人出面,否则以后有事就说不清了,倒是可以让赵家出点力,但理由呢? 「乔安明面上是三皇子提拔的人,赵家应该会放心用他,但他们为何要出手呢,总得给他理由。」 「如果让乔安自己去找路子呢?他的名声一直很好,是个会办实事的,他若是说是为了岭南的黎明百姓,赵家也许会信。」 「但这个理由他们未必肯接受,对他们没好处的事情他们为何要做?」 「那就再加一条,做了岭南郡守,他可以假意与南越往来,得知南越的情报,这可比在扬州时便利多了,他们肯定乐意放个人在你附近看着你的。」 李煦想想也是,闽州城最近出现了不少探子,要不是他成功将百姓发展成眼线,还不容易发现这些外来的探子,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李煦还得给他们一点有用的信息,许多事情都得藏着掖着,也是累。 「好,就如此办,本王先给乔安去封信询问他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就算了。」 寇骁挑挑眉,不置可否,他相信乔安会愿意了,因为此刻的他肯定满心惦记着要为顺王做事,有这么个机会,他不会放过的。而且扬州府有个郡守压在他上头,他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到了岭南就是他自己做主了,有什么不好的呢! ****** 钱旃林跟着吴进去了一趟官府,以极快的速度办好了户籍,然后就拿着文书去了他的新住所。 旧王府的豆腐坊已经停了,甘蔗厂也搬走了,除了一家食杂铺,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个住宿的地方。 随着李煦身边招收的人越来越多,宿舍楼又建了几栋,李煦还给他们配备了一些生活设施,如足球场、图书馆以及一个可以钓鱼的小池塘。 看到吴进领着人来,大傢伙都停下来好奇地问:「小吴总管,这位是?」能被吴进亲自带来的人,肯定是见过王爷的,那身份怕是不一般。 吴进给他们介绍说:「这位是王爷新招的教书先生,先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张管事可在?」 一名年轻人跑来迎接,朝吴进施了个礼,「在下岑欢,张管事年初已经搬出去住了,如今是在下管着这里,小吴管事可有何要吩咐的?」 吴进许久没来了,因此不知道这回事,他朝岑欢回了个礼,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又把钱旃林介绍给他。钱旃林已经不叫钱旃林了,改了个名叫钱林,这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没人会将他与岭南的周王联繫在一起。 而且钱旃林本性纯良,与他交往的人也不可能将他和乱民联繫在一起。 得知钱林是新来的教书先生,岑欢以及其他人都对他很热情,读书人在这个时代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钱林哪怕没有一官半职,也很得人敬重。 钱林因为是单身,只能分到一间单间,这种条件对住惯了大房子的人来说是非常简陋的,好在屋子内设备齐全,干净整洁,公用的浴室和厕所每天都有人打扫也非常干净,住着并不会觉得不舒服,钱林的行李很少,就几件破旧的衣服。 当初他们起义后,收颳了许多官员的家财,那时候大傢伙其实都很富有,但钱林不想用这种钱,就偷偷分给了贫穷的百姓,自己依旧是身无分文,也是他这种品德让刘树很看重他,愿意替李煦招揽他。 吴进见他拿出来的衣服都是破旧的,便主动说:「王府每个季度都会给员工发放两套衣裳,钱先生刚来,明日便可以让人来量身裁衣,月钱也可以找岑管事预支一个月,每天一日三餐可以在食堂免费吃,其余事情,您有需要的可以报给岑管事,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他都可以做主。」 包吃包住还有余钱,这样的生活已经很稳定了,钱林觉得很满足,他刚才见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普通的民众,这让他舒心不少,如果是住在王府,他肯定会不自在的。 「多谢小吴总管了,劳烦您跑一趟。」钱林不知吴进的具体身份,但这里的人都很尊敬他,显然是身份比较高的管事,没想到在王爷身边,俱是年纪轻轻的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第414页 「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客气,有事情尽管说,王爷对待下属非常大方的,只要不犯大错,王爷不会轻易惩罚人,也几乎有求必应。」 钱林贊了句:「王爷果真宽宏大量。」 他是第一次见这种官员,居然能将好事做到这种程度,难怪顺王的风评如此之好,就连他的好兄弟也被顺王收服的服服帖帖的,如今替顺王管着岭南的大小事务。 钱家当年落难是皇权更替的结果,怨不得谁,只是钱家站错了队而已,他从未因此怨恨朝廷,但妻儿的死却让他对官员有了牴触心理,哪怕他知道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是如此作恶多端。 直到见到了顺王,他想,如果顺王的封地是岭南,那他妻儿的惨事就不会发生了吧,顺王一定不允许底下的官员做出这等恶事。 但他又想,水至清则无鱼,顺王也是人而不是神,又岂能知道每一位官员的品性呢! 钱林一夜未眠,此时有些困了,但那位岑管事带着邻里来拜访他,而且都带了礼物,他不得不提起精神应对,又因为没有东西回礼而深感愧疚。 岑欢是岑堇的侄孙,不算非常亲的亲戚关系,但确实是因为岑堇的关系才得到重用的,他没什么大才,胜在做事规矩勤奋,而且因为有岑堇这个靠山,这边的人都愿意卖他面子,他便在张朔离开后接手了宿管的职位。 新来的钱林看着比他年纪大一些,人也很老实,岑欢愿意结交这样的人,便带着人来串门,帮他介绍一些邻居,让他早点融入这边的生活氛围。 见钱林打了好几个哈欠,岑欢便主动带人离开了,「来日方长,钱兄住久了就知道这里是一片乐土,大家都是为顺王办事的,顺王此人更是难得的明主,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事先知会钱兄。」 「请讲。」 「此处只是借住给暂时没有去处或者没有自己住宅的下属,以两年为期限,若是不能搬出去则需要缴纳一定的房租,不过房租很少,大家若是没成家的宁愿花钱住在这里也不愿意搬出去,毕竟外头可没有咱们这里的大食堂。」 其余几人纷纷笑道:「走走走,午膳时间到了,钱兄弟与我们一同去用膳吧,保准你吃完一次就不想离开这里了。」 钱旃林也觉得肚子饿了,便应了邀请,他是吃过顺王府吃食的人,觉得自己不可能因为这里的食物而惊艷,但真坐到餐桌上,就知道自己低估了这里的厨子。 一顿饭结束,钱林摸着肚皮想看来自己可以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了,如果厨子不换人的话。 第217章 妻妾 岑欢回到自家屋里,一名相貌清丽的女子欢快地跑来迎接,替他脱鞋更衣,柔声说笑,令岑欢身心愉悦。 岑欢正要抱着人温存,就见帘子一掀,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妇人端着盆子走出来,见到堂屋中的景象愣了一下,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清丽女子往岑欢怀里缩了缩,委屈地问:「郎君,姐姐好像并不喜欢妾身,要不,您还是放妾身回去吧?」 「没有的事,茜娘只是不太爱说话。」岑欢疼惜地摸着小妾滑嫩的脸颊,又凑上去亲了亲,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婉约的女子,高兴的时候如小鸟一般欢快,不高兴的时候会哭会闹,生动活泼极了。 岑欢幼年时也是吃苦过来的,十几岁便取了茜娘,两人一起吃苦奋斗,养了一个五岁大的儿子,本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了,结果他的堂祖父被顺王重用,他便来投靠堂祖父,也顺利得到了一份差事,这一年多来,他勤勤恳恳,也做到了管事的位置,钱粮充裕,生活富足,偶然出门时还救下了玉娘,对方以身相许,即使做妾也不介意,他觉得人生如此已经足矣。 又和小妾嬉闹了一阵,玉娘便依偎着他问:「听说今日来了位新人,是做什么的?」 「是位教书先生,挺有涵养的样子。」 「那他是哪里人啊?感觉像突然冒出来的,身份没问题吗?」 岑欢无所谓地答道:「是小吴总管亲自带来的,肯定没问题的,说是外地来的,具体也不知道。」 玉娘眼珠子一转,笑意盈盈地说道:「那肯定不如郎君您的,您的祖父可是岑大管事呢,是连顺王都敬重的人物。」 提起岑堇,岑欢肯定是自豪的,听说当时顺王是要给他堂祖父官职的,只是郡守府的大人们没应许,否则他此时也是官身之子了。 「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去见祖父啊?他年事已高,孤身一人住在外头,咱们还是要多照应一番的。」 「你说的对,今日茜娘会去看他老人家的。」 「不如让妾身一起去吧,妾身是奴婢,做惯了粗活,而且姐姐……也不是说姐姐不好,姐姐太实诚了,妾身去了给您多说点好话,之前不是说有个二级管事的缺吗,是那种有实权的,如果祖父出面替您说话,肯定能拿下这个职位的。」 岑欢对那个位置很心动,听说是工厂採买的管事,许多人抢破头的,如果堂祖父能出面,肯定能替他博到这个位置的。 「可是……」岑欢有所顾虑,他第一次带玉娘去见堂祖父时,对方对她很不喜,言明以后不想见她,不过玉娘娇媚可爱,天真活泼,堂祖父肯定是因为她妾的身份才对她不喜,如果她是正妻,肯定就不会被为难了。 茜娘晒完衣服进来,见二人还靠在一起说话,心里说不出的苦,自从这小妾进门,丈夫眼里的喜爱灼伤了她的心,别人都说她有福气,苦尽甘来,过上了好日子,可她宁愿回到以前,夫妻俩和和气气的,一家三口无人插足。
第415页 「相公,我去探望堂祖父了。」茜娘拿上东西出了门,没有见到后头丈夫复杂的目光。 岑堇年事已高,单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李煦给他派了人照顾,但下人与家人不同,岑堇不习惯有陌生人在家里住着,便由茜娘每隔几日来一次。 茜娘经常来,对这里很熟悉,她话少人勤快,每次给老人家带些自己做的吃食,给他整理房间,伺候他写写字什么的,有时候说不上两句话就离开了。 岑堇在院子里晒太阳了,手里拿着谷子餵鸽子,听着它们欢快的叫声,仿佛能给这座宅子增添点人气。 「侄孙媳妇啊……」 「是。」 「允儿五岁了吧?」 「是。」 「可以开蒙了。」 「相公说,等年纪到了送到学校去。」 「那就太晚了,学不到多少东西,你改天送他来,我教他写字。」 茜娘这才露出一点笑容,感恩地谢了。 「最近家里还好吗?」 茜娘笑容淡了下来,低头应了声:「还好。」 她似乎听到了嘆气声,抬头只见老人家又闭上了眼,躺在摇椅上摇摇晃晃,逍遥自在,但她知道,他这辈子吃尽了苦头,晚年才遇到顺王,否则只会是流浪乡间的一名糟老头子。 等她收拾好院子就准备离开了,离开前,听到岑堇说:「侄儿媳妇儿啊,今时不同往日了,女人离开男人不是活不下去,顺王是个很开明的主子。」 茜娘脚步一顿,然后回头朝他行了个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玉娘站在一家烧饼摊前买烧饼,递钱给那摊主时掌心似乎还有什么,不过离得远她也没看清。 玉娘朝摊主使了个眼色,然后娇笑道:「还是你家的烧饼味道最好,像小时候的味道。」 「多谢娘子光顾,以后常来啊。」 玉娘转身之际,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茜娘,心头一惊,也不知她站在那多久了,又看到了什么,她低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然后款款朝她走去。 ****** 南越穷,是每个朝臣对南越的第一印象,因此当朝廷接连收到顺王上奏的摺子,要粮要钱要人时,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南越刚与海贼打了一仗,说是胜利了,谁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之前上报来的数据众大臣看完都觉得顺王当这个家真心不容易,为了消灭这伙数万人的海贼,不惜扩军,据说南越百姓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就为了给寇家军制作军需,整整一个月没停没歇的才供上了几万寇家军打了一场一个多月的仗。 而这场仗之所以能赢,全是因为海贼的首领决策失误,被寇骁先一步找到他的老巢,趁着海贼后方空虚占领了他们的老巢,再守株待兔。 如此简单的战役随便换谁去都能赢,这是朝臣们心里的想法,但战事一动就是烧银子,南越小小的地方能抗下这场战役着实不容易。 还没安生几个月,岭南又乱了,大傢伙谁也不愿意大老远跑去镇压乱军,自然只能由距离最近的顺王承担这个责任,但一提及粮草和军饷,各位大臣又开始相互推诿。 皇帝的身体日渐衰弱,头髮斑白,眼神涣散,人远不如两年前精神,他坐在龙椅上翻看着李煦的奏摺,声音嘶哑地问:「粮草和军饷都还未给顺王送去吗?」 此话一出,相关官员头皮一紧,不敢说您老没吩咐我们送啊,只能解释道:「回陛下,尚在筹备中,因南越路途太远,我等建议从扬州府或者其他相邻的郡县调粮,至于粮饷,不知要给多少合适?」 皇帝看了眼奏摺上的数字,眉头皱了起来,这李煦也太敢开口了,竟然问朝廷要军银三十万两,粮草十万担,这可足够养活五万寇家军一整年了。 他心知南越穷困,也不忍心让这个儿子过的太苦,便允了一部分的金额,「给南越拨十万两去,至于粮草啊,让顺王自行筹备,不足之处可向临郡借粮,但不能超过十万之数。」 大家暗暗松了口气,十万两作为军饷来说并不算多,西北每年拨出去的军费都是这个的好几十倍,南越难得要一次钱,他们也不能太不给顺王面子。 尤其如今齐王不在了,顺王未必没有机会转回京城,此时结个善缘日后也好再相见。 因此这笔银钱以极快的速度拨付到了李煦手中,而且还足足的十万两,没有被剋扣了一分一毫,出乎李煦的意料之外。 李煦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对寇骁说:「以往听说军饷层层盘剥下来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这次倒是小看他们了,竟然如此给本王面子。」 寇骁更爱钱,他从掌权后就一直为钱发愁,也就现在有顺王在他手头才松快些,他高兴地说:「他们是卖你面子呢,而且这钱直接从国库划拨出来的,经过的人手少,加上本将军向来公正清廉,从未干过盘剥军饷的事情,若换了其他将领,就未必能如此齐整了。」 「那这笔银子就拨给寇家军做赏银吧,马上要入冬了,今年的冬衣年底再发,这点银子让他们买点肉吃。」 「当真?」寇骁一把搂住一只箱子,只差没流口水了,「那该怎么发由本将军做主吧?」 「那是自然,一切听将军的。」李煦从不过多插手军务,哪怕寇骁要私吞了这笔钱他也无话可说。
第416页 「朝廷的钱也送来了,下一步是否该派兵去岭南走一趟?做做样子?」 李煦正好有此打算,「可,名义上拉两万人过去,再送一队人马上船出海,给岭南那边的百姓捕捞点海货过冬,今年这么一折腾,百姓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寇骁坏笑地朝他挤挤眼,「你这是打算先收买人心吧,这样以后剥削起他们来也更顺手。」 李煦义正言辞地说:「说什么剥削,明明是互惠互利,本王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他们用自己的劳动力赚取钱财,有什么不好?」 「对对,看看南越的变化就知道了,等冬日闲下来了,咱们到处走走看看,以后每年都走一趟,亲眼看着南越是如何越变越好的。」 李煦看着他眯眼笑,寇骁此时露出来的神情像极了十几岁淘气爱动的少年郎,计划着和朋友出门郊游,眼睛里都带着光,特别有朝气。 李煦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眼角,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的语气说:「这个点子好,每年走走看看,等以后我能走出南越了,就带你游遍天下,看看这壮丽的河山,体会百姓疾苦,也尝遍世间美食。」 寇骁扑过去将人紧紧抱着,激动地问:「走一辈子么?」 「当然。」 「就我们俩?」 「那可不行。」李煦趁对方发飙前解释说:「怎么也得带几个随从护卫吧,小刘肯定要跟,贺遵也肯定要一起,否则光靠我俩走丢了都没人知道。」 「是是,一切听您的。」寇骁高兴地翻了跟斗,然后冲出去喊人来抬箱子,一箱一箱的银子从顺王府抬出去,还在城里绕了一大圈,告诉所有百姓,这是朝廷送来的军饷,为了让寇家军去镇压岭南暴乱的。 因此一天之内,全城百姓都知道寇家军又要出征了,这次是去岭南,是朝廷要求去的,为此朝廷还给了银子,虽然分到士兵手中的银子不多,但十万两抬出去看着还是很震撼的。 「马上就秋收了呢,怎么选这时候出去?咱们也腾不出手来给他们做点吃食。」有位大娘遗憾地说。 「我听说王爷让他们秋收后再出发呢,岭南那边也得抢收啊,这时候打仗,一年的劳动都得白费了,可不能这么干。」 「那赶紧的,回家带上农具收割去,这几日太阳好,说不定还来得及在他们出征前做几屉新米糕送给他们尝尝,今年稻米收了两季,家里的粮食足足的。」 只要家里有田的人家,今年的收成都不错,两季稻谷入仓,比往年多了好几倍,虽然粮税交的也多,但每个人都是乐呵呵的。 秋收这半个月,寇家军的操练地点也换了,五万人马分成好几支队伍,四面八方散开,看到谁家在劳作都帮上一把,尤其是家里缺乏劳动力的,分几个身强体壮的士兵过去,一天就能完成他们他们好几天的工作量,给百姓减轻了不少负担,叫好声一片。 因此,当寇家军返回军营时,四处都有来送礼的百姓,许多百姓都挑着刚晒好的稻谷来募捐,家里有儿郎入伍的更是给的大方,只盼着孩子在军营里能吃饱吃好。 要知道几年前,寇家军最穷的时候,一个个都得上山打猎,下海捕鱼,才能勉强吃个半饱,有时候穷的叮噹响了,就挑几个刺头山寨打一打,收刮点战利品,否则真有可能饿的要吃土了。 第218章 相遇 南越的秋收季一片祥和,这天,一行车队从某个村子路过,见天色已晚,便找了农家借宿。 车队里有两辆马车,随行的还有几匹矮脚马,十几个护卫,丫鬟奴僕好几个,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行。 敲开了一间有着大院子的房舍,留着山羊鬍的书生礼貌地问道:「叨扰了,我家老爷要去南方,路过此地,想借宿一宿,不知方不方便?」 那农夫见他们穿着富贵,又言行有礼,便高兴地将人接进院子里,说:「贵客来临,令小院蓬荜生辉,不过家中也只有房屋三间,住不下这许多人,要不分散住到邻里家中可好?」 「那就有劳乡亲安排了。」书生从兜里掏了一大串铜钱递过去,「劳烦乡亲烧些热水做些热食,我们夫人小少爷一路劳累,想用些热的。」 「这您放心,一定给您办妥,也正巧遇上秋收过了,家中存粮有余,您就是想吃白米饭也是有的。」 「之前一路走来,就见到处是丰收景象,给老乡贺喜了。」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走上前说道。 那农夫哪见过这等俊朗的公子哥,顿时笑开了花,「哟,这位一定是贵人老爷,真是玉树临风,不知几位打哪来到哪去啊?」 青年笑着反问道:「老乡的官话说的很好啊,我记得以前这一带只说方言的。」青年又用方言说了句话,对方立即接上了,用方言说:「原来真是老乡啊,如今南越人人都得学官话,这是顺王规定的,学会了能有奖励呢。」 提起顺王,青年眉眼都带着笑,「原来如此,此项政令极好,多年未回来,南越的变化真大啊。」 「这算什么,您再往南走一段,路过那卢墩、桃源二村,变化才真叫大呢。」 「哦?为何?」 「自打这两个村子种了王爷给的辣椒和棉花,可富了,明年我们家也打算多种十亩棉花,一年的进项能给家人多做几套新衣裳呢,存几年钱就能起几间大瓦房了。」
第417页 「那确实好。」 等几间屋子收拾干净,青年去马车旁扶了母亲妻儿出来,小声与他们说着话,看着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等用了热水洗漱,吃过热腾腾的菜肉粥,天色也晚了,青年将家人安顿妥当,这才和师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大人,咱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民生啊,您为何不走闽州那条路,顺道去拜访顺王呢?有他指点一二,咱们在岭南也能更快站稳脚跟。」 乔安摇摇头,「如今咱们明面上是赵氏派系的人,走的也是赵家的关系,怎敢去叨扰王爷,徒增事端,有事还是书信往来为好。」 「那您真要给赵家做耳目?」 乔安笑了起来,「师爷想多了,这不过是钓鱼的饵罢了,至于到时候送什么消息给他们,有王爷操心,咱们只管送就是了。」 「如此一来,咱们两头逢源,倒是好事一桩啊。」 乔安嘆了口气,「换做数年前,本官怎么也不会做这等事情,就像本官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个皇子敢草菅人命一样,都是时事所迫,将来就算要承担一世骂名也值了。」 「大人也是为了这天下百姓。」师爷安慰道。 乔安却笑着摇头:「可没敢想那么远,不过是为了能帮顺王一把而已,你也看到了,顺王执政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如若他能上位,本官死也瞑目了。」 「对了,刚才老乡说的辣椒和棉花,赶明儿咱们也去看看,如果好种,也引到岭南去,辣椒先不说,棉花可是好东西。」 「是,王爷送您的棉袄可暖和着呢。」师爷低声笑起来。 ****** 过完秋收,李煦与寇骁也乔装出行往南走了,带上了钱林等十几名随从,轻车熟路的边走边观察民情。 钱林上回来南越是坐船,还是第一次探访南越乡镇,越走越心惊,南越何时变得如此安稳祥和了,早几年只听说这边缺衣少粮,海贼肆虐,百姓们过的并不比岭南好多少。 上行下效,官府要推广一项政令只要上下一条心,严格推行到底,再加以利诱,百姓的行动力是很强的。 其实让李煦来看,闽州城附近还算不错,但深入外围的村镇就还是破破烂烂的,只是刚获得了丰收,百姓们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才让人觉得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过完了秋收,许多地方都开始组织役夫清理路面了,水泥路一时半刻不可能村村通,但李煦让工匠做了不少压路机,清理好的路面倒上泥土碎石,用压路机压一压,也比原来的烂泥路好走的多。 这些压路机被分散到各地,哪个村镇要用就借去,只要组织人手修路就行,泥土碎石山上河边就能挖到,不用花费什么本钱,因此村民也很乐意修路。 不过如果是住在深山里的小村子,有压路机也很难修路,毕竟山路十八弯,而且距离又远,想修好一条路可不容易。 如今南越人口还是不多,李煦鼓励小村子合併成大村镇,也鼓励山中零散的村户搬离原地,到人多的村子入户,但这时代一个村子基本就是一个大家族,并不喜欢接受外来者,因此这项政令推行的并不顺利。 李煦与钱林聊天时提到这事,后者想了想说:「宗族宗旨高于律法是普遍存在的事,在一个大家族中,族长的话比圣旨还管用,为了保证宗族的团结和凝聚力,他们不止排外,甚至不许与外族通婚,久而久之,这个家族只会越来越腐朽落后。 但要改变百姓的这个观点并不容易,女子出嫁要靠娘家撑腰,男子出门也要靠家族子弟相互帮助提携,人到老了,若是没有子女赡养,还有宗族庇护着,族人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因此他们乐意受此约束,如若没了宗族祠堂,人就仿佛没了根。」 钱林是罪犯之子,没有家人族人,自然是羡慕能群居一起的大家族,哪怕族人之间有磕磕碰碰,哪怕族规苛刻残酷,他也愿意,总比他这样无根可寻的好。 李煦点点头,这是千古以来的文化传统,要改变不容易,他想要的也不是彻底改变,而是要让国家律法高于宗族族规,让他们别一遇到自家人犯事就来一句:家丑不可外扬,然后就自己处理了。 李煦遇到过不少这种事,怀疑媳妇子与人通姦,便私自沉塘,他甚至遇到过一个村妇,就因为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没有生出儿子,就被家婆和丈夫锁在家中,喝符水、喝各种奇怪的药水,最后把人毒死了。 而人死后,他们非但没觉得愧疚,反而觉得是她命不好,就连族人也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甚至唾弃那妇人死了都没给她男人家留个后。 真是可笑至极,可是这样的案例在民间数不胜数,李煦看都看不过来,更管不过来。 寇骁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但听到他们谈起这个话题,突然插了一句:「为何你们这些文官总想管这管那,他们爱怎么生活是他们的事,想要得到宗族的便利就要遵守族规,想要得到官府的优惠就要遵守官府法规,以前他们偏向宗族,是因为官府靠不住,若官府靠得住,他们为何要靠族人? 你就让他们选,是要听王爷的还是要听族长的,哪日王爷与他们族长起冲突了,他们是站哪边?人都是朝着利益去的,谁给的好处多就偏谁,血脉关系不过起到很微小的一点作用而已,所以王爷想要做的事情一点不难,您只要用钱砸,准能砸的他们晕头转向,什么都听您的。」
第418页 李煦气得翻了个白眼,「本王是嫌钱多碍眼还是嫌粮食太多撑得慌,人心不足蛇吞象,日日给,年年给,只会撑大他们的胃口,等哪天没得给了,哪怕本王没做错事也是要被骂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干。」 「不能利诱那就威逼,加强官府的威慑力,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寇家军手中的刀不仅能对外也能对内,不过,都说乱世用重典,咱们现在还算和平吧,还是别抓太紧了,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哪天出大乱子了吃亏的也是他们自己啊,您操的哪门子心?」 李煦指着他笑骂道:「看看,这就是武将和文官的区别,如果是纪韩宇在这,肯定说不出这番话来,什么叫爱民如子,反正你是不能体会的。」 寇骁大言不惭地说:「不,末将特能体会,就是把百姓当自家儿子嘛,做得好了赏点甜头,做的不好了打一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听老子的话!」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李煦也笑得前仰后合,话糙理不糙,官与民的关系是千百年的难题了,因为是半对立关系,又存在阶级矛盾,所以百姓很难信服官府,对官府有牴触心理,父母官,反正当官的肯定要百姓听话就对了,这里可不讲究什么民主。 钱林朝寇骁做了个揖,说道:「寇将军的名字如雷贯耳,海上谁人不怕,就算在岭南,提起您的名字,也是可以威慑宵小的,您能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难得了。」 寇骁朝他挑挑眉,「那你们这群乱民可有背地里骂本将军?」 钱林笑笑,「不敢不敢。」 「那最好。」 「您与王爷一文一武,一个强硬一个仁慈,是最好的搭档了。」这是钱林的真心话,南越能改变的如此快,这二者缺一不可,少了谁都没有今日的成果。 这话寇骁爱听,顿时对他态度好了不少,「还是你有眼光,难怪能得王爷赏识。」 「这是在下之幸。」 李煦打断这俩,「好了,再吹下去脸皮都比城墙厚了,刚才老七回来说,前方在修路,咱们绕道吧。」 他们一行人是装扮成商队行走的,如今南越各行业復甦,走南闯北的商人也多了起来,有了顺王府领头,以往对商贾避之不及的人家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对来来往往的货郎也多了几分热情。 他们入村后都会问问村里有什么特产,要是合意的也会收购一些,因此车队越走越长。 不仅他们如此,乔安一行人也是如此,在抵达卢墩村后,就向当地村民购买了不少棉花种子,后来又断断续续买了一些当地的农具,打算回去后照着做。 岭南那边乱了好一阵,肯定什么都缺,乔安恨不得能从顺王那借几百名管事过去,帮着开拓商路。 双方的目的地是一致的,因此在即将走出南越地界时,两边碰了个面对面,起初因为没认出人,差点误以为是敌人打起来。 乔安从马车里出来,看到那边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一时都不敢认,等双方要交手了才急忙喊停。 「可……可是顺王?」 李煦目光扫过来,嘴角慢慢勾起一道笑容,「原来是乔大人,原以为要进了岭南才能遇到你,也是巧了。」 乔安太震惊了,撩起衣摆跪在李煦面前,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煦打量了他一眼,跳下马背将人扶起来,「乔大人,两年不见,你这官职升的跟坐火箭似的。」 「何为……火箭?」乔安疑惑地问。 「咳,就是箭头带火油的箭矢嘛,很难理解吗?」李煦强行把口误拉回来,然后岔开话题问:「你这一路南下可有遇到什么不平事?」 乔安以为他是怕自己受欺负,忙说:「这一路还算稳妥,偶尔与村民小有摩擦也都顺利解决了,南越在王爷的管制下当真与众不同,百姓不仅会说官话了,也通情达理了许多,当真叫人意外。」 「那是因为你们扮成商队,大家都希望你能买他们的东西呢。」风气这东西,一旦流行起来就止不住,如今连个老奶奶看到货郎进村,都会开口问一句:小郎,我家中有绣好的荷包,你可收? 「还真买了不少,许多新鲜事物闻所未闻,要不是囊中羞涩,下官想把南越有的东西都带回去一点。」 「你可不像个商人,说不定被人当猪宰了都不知道。」 乔安和李煦相处的时间不长,这一年来也都是靠信件联络,乍一听他如此直白的语言还有些接不上话,闹得脸颊红通通的,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寇骁骑着马儿过来,用马鞭敲着手心,声音高调地问:「这就是岭南新上任的郡守乔大人啊,当真是青年才俊,就是瞧着有些……眼熟。」 乔安朝他看过来,只一眼就面色通红,眼神火热,朝他做了个揖,「寇将军,久仰大名。」 寇骁绕着他跑了一圈,言之凿凿地说:「本将军肯定见过你。」 第219章 小贼 李煦记得乔安说过,他在南越生活了十几年,而且言语中对寇骁格外推崇,想必还真有可能见过本人。 乔安被寇骁盯着打量了几眼就有些腿软,不仅脸色发红,连脖子都红透了,李煦在一旁摸着下巴想,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没办法,乔安的态度太可疑了。 他们此时落脚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这家客栈开在两郡交界,半黑半白,对待顾客全凭心情,开的价格也随意的很。
第419页 起初见这两支队伍都是商队,带着的护卫也不算多,便漫天要价,被寇骁的手下教训了一顿才缩起脑袋做人,李煦不放心他们做的吃食,便让人占领了后厨,打算自己做点吃的。 这客栈位置偏僻,来往的行人极少,尤其是岭南暴乱后,会经过这里的人就更少了,因此李煦这两拨人就是全部的客人了。 吃晚饭的时候,李煦和寇骁、乔安、钱林四人坐了一桌,饭菜简单,但还好都是热的,大家都习惯了出门在外不讲究,一顿饭吃的还算舒心。 不过李煦注意到,乔安时不时的会偷看寇骁几眼,他皮肤白,脸红起来就特别明显,连钱林都看出他对寇骁的态度格外不同。 李煦一路都和寇骁住同间屋子,居然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外头条件有限,经常房间不够住都要搭伙,而级别最高的两人住一间也说得过去,何况寇骁还有保护王爷的职责。 进了屋,门一关,李煦就拿棍子抵着寇骁的后背问:「说吧,你俩什么情况?童年密友?前男友?」 寇骁不知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不过实打实地回答:「我也一头雾水呢,就是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也许是因为乔大人长了一张普通的脸?」 平心而论,乔安长相十分出众,他是个极为温和有礼的人,偶尔有些迂腐的地方,但人品正直,所以李煦才愿意提携他。 李煦把棍子拿开,算是相信了寇骁的话,他也只是好奇而已,不好问乔安只能问寇骁,结果寇骁自己都纳闷着呢。 「要不,我去问问他?」寇骁不是个爱憋话的性子,好奇了就想知道答案。 李煦觉得说清楚也好,免得别人误会,便点头了,「不过,他现在刚回房休息,妻儿也在,你换个时间去。」 寇骁贱兮兮地撩他:「你就不怕他心仪本将军,对本将军爱慕已久?」 「那又如何?你要喜新厌旧了吗?」李煦微微抬头看他,嘴角上扬,表情说不出的邪魅,这一刻的李煦格外招人,寇骁喉结上下滑动,居然被他一个表情就弄硬了。 他一把将人抱起来,火急火燎地上了床,但没多久又被李煦踢下床,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 寇骁急的眼睛都红了,情慾之色唿之欲出,他喘着粗气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煦当然也想,他们出门这段时日都没亲近过,但这时代的房间隔音效果等于没有,床还特别能晃,动一下就「咯吱」一声,多动几下就「咯吱咯吱」个没完了。 屋里做什么旁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们身边都是一群耳目聪明的大汉子,李煦再昏头也不可能不要面子。 「床太响!」李煦愤愤地说,刚才就是因为床响他才回过神来,继而把寇骁踹下床的。 寇骁脱了外衣铺在桌上,将李煦从床上拖下来,压在桌上问:「这里不响了吧?」 李煦整个人往后倒在桌上,双腿直立,腰弯成了九十度,这种时候就能考验出这具身体练过武了,确实比较柔韧,他居然没觉得难受。 等到后面,难受不难受的他也感觉不出来了,只记得那双将他掐的紧紧的大手,以及火热的触感。 大汗淋漓地被人抱着,李煦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寇骁在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还咬着李煦的耳朵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喜新厌旧永远不可能的,这世上哪有人比得上您的,我都想直接死在王爷身上了。」 冬夜风凉,李煦站在房中央,身上只挂着半件寝衣,冷的他不得不贴在寇骁胸前,戳着他的胸口说:「要点脸吧。」 两人洗漱完躺进被窝,被子被单是自带的,否则这乡野客栈的床铺李煦肯定躺不下去,他心里想着,要是小刘在就好了,被子入睡前还会薰香,闻着就很好睡,身后的人把胳膊收紧,李煦的心思也就散了,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深夜,几个人影钻进了后院的马厩,李煦他们的马都栓在这里,马车则卸在一旁,车上一袋一袋的东西装的满满的。 因为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李煦便没让人守着,乔安那边倒是安排了一个老奴守着那批农具,但冬夜寒凉,老人家早钻进马车里睡觉去了。 「快搬!」领头的那人低声喝道。 「搬哪个?」 「你傻啊,当然是挑贵的,先去看看都有什么,这群人一看就很有钱,买的货肯定都是好东西。」 几个小弟忙活开来,装货的板车没有遮拦,成袋成袋的货物堆在车上,他们先挑装的严实的下手,打开袋口一看,滚出来一粒粒黄豆大小的东西,往嘴里一塞,「呸呸!不能吃的,这是什么玩意?」 那东西一看就是植物种子,大家嫌弃地丢到一边,去另外一辆车查看,结果里头全是铁器,把这群乡下土匪吓了一跳,「铁……铁器啊,还如此多,这些人果然有钱。」 领头人却骂道:「铁器太重,一个人也抗不了多少,不划算,找别的。」 一名小弟惋惜地说:「可这是铁器啊,而且看形状很像官府新出的农具,咱们扛回去种田也好啊。」 领头的老大踹了他一脚,「没出息!有钱还用种什么田啊?」 他们又翻了几辆马车,结果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但就是价值不高的样子,他们倒是想把所有东西拿走,但一个人一双手,拿不了啊。
第420页 「兄长,拿哪个?」小弟们犯难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商贾,结果这都买的什么啊,走走走,先不拿,明日想办法迷晕他们,值钱的东西肯定都带在身边了。」 几个人悄悄的熘走了,没瞧见靠近院子的某扇窗户在他们离开后把开开的一条缝隙合上了,如果他们刚才敢偷拿东西,这会儿怕是尸体都凉了。 ****** 第二日,大家早早的起了,越往南越暖和,深冬时节,李煦只穿了两件衣服就够了,论日子,确实比北方好过一点。 一大早,客栈的掌柜就端着茶水上桌了,谄媚地说:「贵客们,茶水已经煮好了,后厨里还熬了粥,做了肉干肉饼,客官们要用点吗?」 贺遵往他面前一站,凶神恶煞地回覆:「不用,吃食我们自己做。」 贺遵已经不戴面具了,他的面容必然是丑陋的,但吓不住胆大的匪徒,对方紧张地问:「可是嫌弃小店做的东西不好?可这附近没有食材可卖,厨房里能用的也都用了。」 李煦从这边走过时笑眯眯地回了他一句:「不要紧,我们自备食材了。」 掌柜的想到车上那一袋袋的食物,知道他们确实不缺,于是退而求其次:「那要不给您装点热水?冬日路上还是喝热水舒服。」 贺遵还是那副死人脸,严词拒绝了,接着把帐给结了,还多给了十文赏钱。 掌柜见他们丝毫不碰店里的水和食物,计划行不通,便恹恹地送他们出门,等人一走,几个扮做小二的小弟围上来。 「别问,计划失败,他们没吃也没喝,奇怪了,可是咱们的计划泄露了?」 「肯定不是,就是有钱人讲究呗,嫌咱们的东西不好,不过兄长别担心,人可以不吃不喝,但畜生可拒绝不了。」 「你是说?」 小弟们嘿嘿一笑,齐声说:「我们给马儿全餵了加了巴豆粉的水,不出半日,他们肯定得停下来。」 掌柜扫了一圈,悲观地问:「那有何用?」 「啊?」 掌柜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药倒了马儿有什么用啊?你们是能打得过那些强壮的护卫,还是能扛得动那十几车的货物?」 「这……」几位小弟笑脸变丧脸,苦哈哈地说:「那就没辙了。」 掌柜一人给了一巴掌,然后拍了拍手,说:「准备准备出发吧,等他们的马匹倒了,这群人估计会弃马,咱们去把马抬回来,要是能治好一两匹,卖出去也是一大笔钱。」 「还是兄长聪明!」 李煦注意到今日贺遵对那掌柜的态度有异,半路上问他:「那客栈的人有问题吗?」 贺遵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还告诉李煦:「今晨他们想给马匹餵加了药的水,被属下换了。」 李煦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朝后看了看,嘴角含笑说:「那往前走一段找个地方歇息吧,等他们追上来。」 贺遵并不太想在几个小贼身上浪费时间,不过主子的话还是要听的。 等找了块平整的草地坐下休息,李煦对乔安说:「正好抓着了送去岭南给你当苦力,岭南经此一乱,百业待兴,肯定缺人。」 乔安便顺着这个话题问:「王爷,不知您对流放到岭南的罪犯何有良策?若再按以往的方式处理怕这种事以后还会有,可若囚禁不放,这若大的监狱,数千罪犯耗费的粮食也不少。」 岭南很穷,虽然土地比南越多些,但百姓的种植技术很落后,而且人口稀少,要养着几千犯人可不容易。 李煦举了个例子说:「寇将军打下了一座海岛,俘虏了上万海贼,这么多人,杀了可惜,于是本王便让他们去干活,替本王赚钱。」 乔安知道这个思路,但他的困难在于:「这些犯人虽说不是个个穷凶极恶,但肯定比普通人难管教,要想让他们乖乖听话可没那么容易,岭南无兵无将,靠几个衙役镇压不住他们。」 「谁说要靠武力镇压他们?」李煦给他解释说:「他们是罪犯,朝廷流放他们至此是为了惩罚他们,据钱先生所说,以往的犯人会被分配到各处干活,全是繁重的体力活,而且吃不好穿不好,动辄非打即骂,许多犯人甚至熬不过一年就死了。」 乔安点头:「在许多人眼中,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对待恶人自然不用手软,死了反而是好事,不用看管他们。」 「人都是求活的,他们能长途跋涉抵达岭南就说明求生意志极强,被苛待被打骂不仅会摧残他们的身体,还会摧残他们的神经,神经崩的太紧了就容易出事,所以,换个方式对待他们就好,给他们希望,给他们动力,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给大人做事,当然,罪犯也分人,对待那些本性极恶的犯人就不用手软了,少吃几天饭还能省点粮食。」 乔安朝他深深做了个揖,「还请王爷教下官如何做。」 李煦来岭南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这个,这群犯人不管好了很容易出事,他想在岭南做生意,肯定是想要个安稳的环境的,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 他们休息了半个时辰,贺遵才来报说那几个小贼追上来了,躲在不远的林子里偷窥。 李煦笑笑,朝贺遵勾勾手指,低声说:「就几只小毛贼就不大动干戈了,你带几个人去把他们绑了带来。」 寇骁嘴里叼着一根甘蔗,走过来给李煦递了一根削了皮的,坐到他身旁问:「你就为了等着几个小贼啊?犯得着么?」
第421页 李煦咬了一口甘蔗下来,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甘甜的汁水溢出来,他满足地眯了下眼睛。吐出一口渣渣,他说:「既然遇上了,对方又犯了错,该罚当罚,正好顺路送到岭南去。」 很快,贺遵他们就提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过来,丢在李煦面前,面朝下趴着,很是狼狈。 李煦坐着没动,用甘蔗尾巴挑起那掌柜的下巴,打量了他一眼,嘆气道:「你们这是何必呢,以卵击石很好玩吗?」 就这么小猫三两只学人家开黑店也就算了,居然看不清形势,面对着比自己多十倍不止的力量也敢下手,不知道该夸他们胆子大还是该骂他们愚蠢。 「大人饶命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路过的。」掌柜挂着一脸的眼泪说。 他也不敢真和这群人硬碰硬,就是跟来瞧瞧能不能捡漏的,他们虽然开着黑店,但客人少啊,根本赚不到什么钱,穷的叮噹响。 李煦接着问:「杀过人吗?」 那掌柜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摇头:「没有没有,小人没那个胆啊。」 「是吗?那你们这个黑店怎么开的?不杀人怎么越货?」 「其实……其实也没越货啊,就是偶尔偷偷东西,都是挑人少势力薄的下手,他们敢怒不敢言,但真没杀过人。」 李煦瞧他们不像说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送你们去官府,由官老爷审理判案,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那几人一听要见官吓得直摇头,哭求道:「大人啊,老爷啊,求您不要带我们见官,我们再也不敢了,要不我们给您磕头赔罪吧……求您饶了我们吧……」 「大人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煦把目光投向哭的最凶,声音嚎的最大的那人,指着他说:「你抬起头来。」 那人声音戛然而止,然后静悄悄地抬头,只敢抬一半,然后又瞬间低下去。 李煦却是瞧清楚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而且也根本不害怕,这倒是奇了。 「你叫什么名?哪里人?」 掌柜急忙挪动身体挡住在那年轻人面前,替他回答:「公子爷,这是小人的弟弟,我们都是这附近的村民,后来岭南乱了,村民们往北搬走了,我们几个因为捨不得开的店就留了下来。」 「亲兄弟?」 掌柜翻了个身,面朝天,闭着眼睛很有义气地喊道:「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其他几个呢?」 「也是。」 李煦让贺遵给他们松绑,让他们跪着回话,他问话喜欢看着人的眼睛,这样才能分辨出他们的心里活动,这样低着头听什么都像真的。 第220章 教导 李煦问了十几个问题,一直都是那名掌柜在回答,身后几个小年轻屁都没放一个,除了刚才假哭的那个,其余还有三人,眼泪干了后就低着头跪在那,存在感极弱。 李煦看着这个组合有些意外,这些人确实不像能干大坏事的样子,那还要不要带到岭南去劳动改造呢? 「家中还有何人?」 掌柜表情一顿,接着哭诉道:「家里还有六十岁的祖父母,父母都不在了,兄弟姐妹们也饿死了,底下还有两个小娃,他们家中也都有父母要奉养,有弟妹要照料,公子爷,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李煦一瞧他那乱转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在说谎,冷笑道:「干什么不好要干偷鸡摸狗的坏事,能养活一家老小吗?」 「那也是没法子……」 李煦打断他们问:「你们有手有脚,又年轻力壮,是种不了田还是下不了地?」 「这……田地收成难测,靠天吃饭,这边界又乱……」 「都是藉口,无非就是你们不想脚踏实地的劳动,想不劳而获,但你们确实也非大奸大恶之辈,本……公子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回到家乡重新做人,该种地种地,该耕田耕田,有天灾人祸上报官府,官府自然会给与你们帮助。 因你们之前犯了错,在农闲时要免费为官府做三年苦工,算是惩罚。二,跟我们去岭南,以犯人的身份入罪犯营,你们会被分配到沿海养珠厂,该下海下海,该干嘛干嘛,听从吩咐就行。」 「养猪?」五个脑袋齐齐抬头,同时朝李煦看过来。 李煦嘴角抽了下,无奈地嘆气道:「是珍珠的珠。」 「不可能,珍珠是天然的,不是养出来的。」掌柜斩钉截铁地反驳道。 「哦?你还知道珍珠啊,是不是偷过?」 掌柜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李煦也不是追究这个,而是问他们:「两个选择,你们随便选吧。」 掌柜还在犹豫,倒是他身后的年轻人爬过来问:「公子,您真做得了主吗?」 「自然。」 「那若是选第二条,我们是否就是犯人了?以后没了自由身?」 「自然。」 没人喜欢当犯人,尤其这年头牢狱之灾等同于没命,就算出狱了也是低人一等的,年轻人又问:「公子您的两个选择似乎不对等,第二条是否有所不同?」 李煦诧异地看向他,这个年轻男孩很冷静,这样的人居然会在一个乡野客栈当小二,太神奇了。 「第二条还有补充条件,你们若是能在养珠厂干满五年,就能恢復自由身,这五年里,你们只要好好干活别偷懒就行,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全靠你们自己,你们与普通人一样拥有正常晋升空间,五年后去留随意。」
第422页 「何为……晋升空间?」掌柜问。 「就是你们有机会往上走,可以当管事,甚至可以当厂长,只要你们有能力。」 「那您为何要我们以犯人的身份去?是为了惩罚我们之前犯下的错误吗?」年轻男孩问。 「算是吧。」李煦必须让他们知道,人犯错就要接受惩罚,他愿意给他们机会,但这机会也要他们自己能把握住,「哦,这五年里你们的劳动所得全归官家所有,只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 掌柜小心翼翼地问:「可否让我们兄弟几人商议一下?」 李煦大方地点头:「行,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他也很好奇他们会怎么选,这两条路,第一条听起来更稳妥些,回家乡种地而已,他们应该也是熟悉的,最多就是头几年吃些苦,总比没了自由身强。但第二条路机遇更多,五年时间,他们可以抓住机遇往上爬,李煦之所以给出这个选择,是因为看出这几个人都不喜欢当农夫,也许心怀大志,只是没有机会。 但结果如何谁知道呢,李煦并不关心结果。 一炷香后,掌柜带着人过来,五个人排排跪在李煦面前,磕头道:「我们商议后决定选第二条,但不知可否求个恩典。」 「说。」 「公子许我们五年后恢復自由身,那时候我们身无分文,又无田无地,不知所归,不知我们可否在养珠厂多留一年做工,积累一点路费返乡?」 李煦很大方地点头:「当然,我说过,你们去留随意,就是要一直留在厂里也是可以的,只要不犯错。」 「那我们没问题了,选第二条路。」掌柜说完拍着胸口唿出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个艰难而重大的决定。 李煦没说什么,点点头,叫他们跟上队伍,便又启程了。 接下来的路上,李煦大多时间在和乔安商量事情,养珠厂是他和谢家共同经营的,但考虑到要用到岭南的犯人,李煦便给了乔安两成的股份。 乔安起初不肯答应,能分出一部分犯人去给顺王做工,对他是有好处的,这部分人有了顺王的管制不怕出乱子,自己怎么能拿分红。 「一码归一码,一来这养珠厂用的是岭南的人脉资源,海域也属于岭南,我们反倒是外来者,适当地回馈一点给郡守府也是应该的,而且岭南是你的地盘,也劳烦你多照看。」 乔安听完这话,总算点头了,心想,以顺王经商的能力,这两层分红怕是不少,以后他多出力就是了。 「除了养珠厂,王爷还有其他要做的吗?」 「有啊,本王带了人来,会教百姓种植水稻,教他们种棉花,不过岭南的气候其实不太适合种棉花,南越也是如此,只是聊胜于无罢了,倒是水果可以多种些,本王有酒楼有食杂铺,水果干和蜜饯也是相当受欢迎的。」 这也是因为水果不好储存,否则南方的水果多汁多蜜,肯定很受女性喜爱的,不过香蕉干、芒果干、菠萝干也不错,榴槤应该也会有部分人喜欢。 「除此之外,本王要在岭南建个船厂造船,这事暂时不对外公布,乔大人若是能给出足够的报酬,本王甚至可以借人帮你训练水师。」 乔安唿吸都要停了,瞪大眼睛看着李煦,一副呆滞的模样,「果……果真?」 李煦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乔安啊,你要知道本王力促你来岭南的用意,并非是要独占这个地方,而是想在朝廷手够不着的地方发展岭南,让百姓们生活的更好些,按例,岭南可招募士兵五万,你一点一点来,总不能再发生几千犯人就能造反成功的事情。」 乔安心神荡漾,激动地说:「是,下官一定竭尽所能,把这个父母官当好。」 进入岭南地界后,李煦让钱林乔装打扮一番,戴上了面具,鞋子也加高了,衣服穿的臃肿不堪,至少从身材上看不出他是钱旃林了。 一路上,李煦也在默默观察那五个小贼,发现虽然做主的是那名掌柜,但他多数时候都听小弟们的意见,这个老大当的非常开明。 让李煦特别关注的年轻男孩叫罗小亮,今年才十七岁,会认识几个字,不会写,是他们五人中最聪明的一个,当初给马匹下药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罗小亮虽然聪明,但不是个爱出头的人,多数时候都默默站在掌柜身后,不冒头不抢功,李煦看了一路,觉得这个年纪能稳成这样的人很少。 「你很喜欢那小子?」寇骁逮着机会就要打翻醋罈子,李煦已经习惯了。 「你指的是哪种喜欢?」他逗着寇骁问。 「你欣赏他。」寇骁肯定地回答。 「还行吧,人不错,性子也不错。」 「那就是真不错了,那怎么不带回去好好调教,留在这里未必能绽放光彩。」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何况他确实犯了错,适当的惩罚和磨砺也是需要的,以后能否出头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顺王确实仁慈又善良,都给他们把路铺好了,说是惩罚,还不如说是奖励呢,这种好事一般人可遇不到。」别人不知道,寇骁可是知道养殖珍珠的利润有多可观,而且这是举世独一份,只要成功肯定能轰动全国。 「好与坏只看个人怎么看待了,吾之蜜糖彼之砒霜,到岭南来讨生活,风险肯定比家乡大,也许没等他们出人头地就已经死了,谁说得准呢。」
第423页 钱林对岭南很熟悉,先找到了他的结拜兄弟,然后一行人出发去郡守府所在的象城,岭南也叫象郡,地域面积和南越差不多,人口却不到南越的一半,而且基本集中在东部。 钱林一提到郡守府就很不自在,当初一群人冲进郡守府,见人就杀,他手刃了仇人后看到满地的尸体就后悔了,他是想报仇,但并不想乱杀人,等他劝阻同伴时,他们却已经不听了。 官员都死了,他们自以为自由了,怎么肯再回到牢笼里,于是一发不可收,对外还说他自立为王,想想都可笑的很。 往象城去的路上,随处都能看到一伙一伙闲散的人群,他们也不做什么,瘫在路边像是一群乞讨的流浪汉,没有一点精气神。 李煦到了人多的地方就坐进了马车,隔着窗帘看到萧条的街道,和街上乱糟糟的样子,深感乔安这个父母官不好当啊。 耳边有嘆气声传来,李煦回头,听乔安说:「这是下官第一次来岭南,不知大燕竟然还有如此颓废的地方,以前在余杭,百姓穷归穷,但一年到头都在忙碌着,人活着总要有奔头才行。」 「毕竟刚乱过,秩序还未恢復是正常,当务之急是将各县镇的官员选拔上任,让官府职能尽快发挥作用,这些百姓需要约束和激励,严厉些也无妨。」 乔安明白,但官员的选举并非那么容易,尤其岭南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向李煦求教道:「王爷可否帮下官选拔官员?」 「为何?你自己选的人肯定用的更放心吧?」 乔安恭维道:「王爷眼界高,看人准,若能得王爷推举,那下官就放心多了。」 李煦笑起来,「不瞒你说,本王其实准备了不少人,就等着你来往官府送,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是我顺王的人了,你怕吗?」 乔安朝他拱拱手,极为爽快地回答:「下官求之不得。」 「各村镇的秩序靠官府肯定一时很难建立起来,你让底下的官员找来当地的乡绅耆老,由他们出面管制,可以适当许诺一些好处,比如减赋,比如给他们提供一些便利,或是给他们的家人提供几个不错的工作岗位,或者干脆贴出徵兵告示,只要粮饷到位,年轻人还是很愿意入伍的。」 「如此一来,是否会让百姓觉得不公平,而且好处给多了下官怕他们得寸进尺。」 「这世上哪来的公平?而且你可以做到表面公平,给好处也给的委婉一点,而且也不是白给,而是交换,你怕他们得寸进尺?」李煦朝他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沉声说:「你一个郡守,要谁生谁就生,还谁死谁就死,听话的就用着,不听话的留着做什么?要是有不好安置的人,本王的矿山随时欢迎他。」 乔安打了个抖索,第一次认识到顺王与他们是不一样的,他是天生站在百姓顶端的人,俾睨众生,确实没人能在他面前耍花招。 「你要知道,这世上永远不缺蠢人,你也无法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但你手握权力,该是他们怕你,讨好你,取悦你,你做的事只需要问心无愧就行。」 乔安板正地跪在地上,「多谢王爷赐教。」也许他以前的想法是错的,当官未必要做个多清廉清正的官,人善被人欺。 「起吧,等到了象城,你就敲锣打鼓地进城,大肆宣扬,贴出遴选官员的告示,凡是识字一千以上的皆可报名入选,其他各地也让人如此选官,告诉他们,入选的人都有一年试用期,这一年能做出政绩则可转为正式官员,终生受惠,这是他们一飞沖天的机会,没人能经得起这种诱惑。」 乔安跪坐在一旁,低声说道:「是啊,朝廷选官大多出自各世族,能从寒门中走出来的官员少之又少,这是天大的机会,只是下官来岭南前,朝廷的意思是要从岭南的几个大家族中选举官员。」 「也选啊,本王没说不让你选大家族的子弟为官,他们人脉广,掌握着多数的资源,自然是要官位笼络住的,但选谁不选谁,得由你自己说了算。 还有一点,你贴出的告示中写明,那些死去的官员家中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优先考虑,算是对亡人的一种补偿吧,能在岭南做官的,未必不是大家族出身,惠及他们子孙也不算出格。」 乔安点头,顺王这意思是不用那些家族推荐过来的人了,而是自己选人,如此一来,那些被选上的世族子弟也会记他的恩情,果真是笼络人的好手段。 第221章 寇将军给本王生一个啊 李煦还想说什么,就听车厢被人敲响,然后传入寇骁不耐烦的声音:「出城了,王爷还要在马车里坐多久?」 李煦脸上发热,瞅了乔安一样,「咳,那本王就出去骑马了,你好好理出个章程来,时间紧急,由不得你多耽搁。」 「喏。」 李煦钻出马车,就见寇骁骑着马儿跟在马车旁,见他出来伸出手将人拉到马背上一同坐着,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众人忙调开目光,心想:这两位的关系也好过头了,同吃同住不说,竟然还要同骑。 寇骁是故意的,这一路李煦对乔安的态度他看在眼里,两人说话的时间比他还长,虽然知道他们说的都是正事,但寇骁还是很不痛快。 贺遵牵着李煦的马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将顺王从寇将军的马背上请下来,给顺王递了个台阶,得到顺王一个感激的眼神。
第424页 到了象城后,李煦随乔安住进了郡守府,但这里被抢劫一空,到处都乱糟糟的,除了还有片屋顶遮风挡雨,看着破败不堪。 「作孽啊!」钱林闭上眼睛不忍心多看,他当初带人冲进郡守府,杀了人后就走了,不知道后来又有多少人光顾这里,偷走了多少东西。 他朝乔安下跪道歉:「因罪民一时冲动,导致岭南混乱不堪,损失惨重,罪名罪不可恕。」 乔安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他如今是顺王要用的人,自然不会处罚他,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便朝李煦求了个恩典:「王爷,既然钱先生在岭南长大,对此熟悉的很,可否借给下官用几天,让他帮忙做点事?」 李煦知道他的用意,点头:「只要本王还未离开岭南,人你尽管带走。」 之后的事情,李煦没有过多干预,乔安还年轻,要成长就必须要有压力,这次就是个非常好的机会,而且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船厂的位置很快就定下来了,在离象城一百五十里外的海滨,那里有美丽的沙滩,醉人的港湾,在寒冬腊月也格外暖和,如果不是任务在身,李煦都想在这住上一段时间,享受日光浴了。 李煦这次走陆路过来,还有一批人则从水上过来,不仅带来了一整船的人,还有整整十箱的黄金。 这些黄金一部分作为船厂的启动资金,一部分被送给乔安,用作收买人心和安顿灾民。 岭南赈灾其实用不了多少钱,这里人口稀少,土地面积大,野菜野味也多,而且还有丰富的海产,想饿死也没那么容易。 但乔安急需招募一批官员以及一批士兵,这些就得花钱了。 在岭南度过了五个日夜,李煦走在街上明显能感觉到变化,首先是有衙役出来巡逻维持秩序了,凡是在街上无所事事游走的闲汉经过一次警告无效后都会被逮捕,官府也不抓他们入狱,而是将人送到城外开荒种地,岭南的冬日虽然不是最佳种植时间,但也不是没东西种,因此城外出现了热火朝天的景象。 不少商铺也渐渐开张了,眼看就要过年了,百姓们再苦也想过个好年,购物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李煦随便找了一个空商铺,将一路买来的东西摆出来卖,像个真正的商人。 到了第六日,谢家的船到了,谢当家亲自领着长子和管事来和李煦汇合,而李煦也在日前给两家做珍珠生意的岭南商人送去了请帖,准备在岭南将养珠厂办起来。 强龙不压地头蛇,能在岭南站稳脚跟的大商贾基本都是背靠大世族的,暴乱时,这些世族便第一时间带人跑了,没跑成的基本都成了乱民截杀的对象,经过这次洗牌,岭南的势力划分也会有个新局面。 李煦要在新的局势稳定下来前培植一股新势力,在岭南分一杯羹,而被他选出来的人就是钱林的结拜兄弟,这位中了大奖的兄弟到如今还乐的找不到北,从极悲到极喜,这位兄弟经歷了人生最跌宕起伏的一段时光。 李煦抛出的珍珠养殖计划非常吸引人,如果能养殖成功,那就跟找到一座金山银山似的,哪怕养殖出来的珍珠不如纯天然的,那也是珍珠啊。 李煦给两名珍珠商人都送了一份礼品,两盒由珍珠镶嵌的首饰,华丽精緻,是一眼就能让人心动的款式,也成功获得了那两名珍珠商的亲眼。 谢当家知道,在岭南他不可能撇开当地的地头蛇垄断珍珠生意,但来日方长,他背靠顺王府,更知道这位王爷的雄心壮志,假以时日,这岭南的海域必定是他谢家的。 外人都说王爷心地善良,其实从商人角度看,顺王是个极其霸道的人,他的工厂商铺一开张必定是要以极其强势的姿态迅速占领市场,外人只看到顺王府出品的东西有多好多新奇,可有想过那些被顺王府斗败的商人也许已经倾家荡产? 谢当家冷静地想:谢家一定要一直抱紧顺王的大腿,哪日他们再犯浑,也许下一个灭族的就是谢家了。 钟家那老头子也很聪明,打从装病后就一装到底,也不露面了,由着小辈们向顺王投诚,哪里还有当日遇佛杀佛的气势?估计这会儿正躲在被窝里哭呢? 谢当家脸上露出笑意,一转头看到自己的女婿正谄媚地给顺王斟茶倒水,顿时笑不出来了,他倒是忘了自己这个好女婿也是一匹白眼狼,这次因为是顺王要求带他来,他无法拒绝,但以后,他一定要放着这傢伙,否则哪天被当了垫脚石都不知道。 李煦早查过谢冯两家的关系,虽然是姻亲,早年也是冯家拍谢家的马屁,但冯少棠这人有野心有手段,还有点忘恩负义,李煦便提携他与谢家相互竞争,无论谁赢了,对他都是有利的。 而且两家有矛盾在,相互监督相互制衡,是再好不过的局面了。 达成协议后李煦就没再官养珠厂的事情了,他只能提供思路,其余的事情就不是他管的了。 在岭南逗留十日后,一支两万人的寇家军越过边境进驻到岭南地界,打着镇压暴乱的旗号,准备完成朝廷交代的差事。 寇家军声势浩荡而来,让原本还心存贼心的人彻底安分下来,乔安也顺利选出了候补的官员,一条条政令颁发下去,岭南迅速恢復了平静,街头巷尾再也看不到闲散的年轻人了。 「来尝尝,这是岭南当地的小吃,味道偏甜,你肯定喜欢。」李煦给寇骁夹了一块当地的糕点,他吃不惯,觉得腻人,但寇骁肯定喜欢。
第425页 他们此时坐在象城的一座酒楼里,再过一会儿,两万寇家军会由城外进城,到郡守府取得乔安的手书,完成此次的平叛任务,李煦他们也就能回去了。 「这平叛时间会不会太短了些?朝廷会不会觉得给十万两银给多了?」寇骁开玩笑地问道。 「不过是几千乱民,本来就不是多难的事,你还想留他们在岭南过年不成?」李煦听到外头的动静,打开窗户看出去,就见两万寇家军穿着齐整,声势浩荡地走进城,他们步伐一致,昂首挺胸,刚一露面就令当地百姓大大震惊了一把。 李煦听到隔壁有人感慨道:「这就是令海贼闻风丧胆的寇家军啊,真是英武不凡!若岭南也能有如此强军,何惧那些罪民?」 「你傻了,海贼大多数就是罪民逃到海上聚集而成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哪里能敌得过正规军?听说海上最强的一伙贼人已经被寇家军剿灭了,以后再有人往海上逃,也未必能成气候了。」 「我倒是希望他们都出海自生自灭去,在岭南呆着也是祸害百姓,真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将他们流放到岭南来作何,不如都送去西北打匈奴。」 「谁让咱们这儿是蛮荒之地呢,专门接收垃圾的。」 「不过我听说新的郡守大人颁布了新政令,以后凡是流放到岭南来的罪民都会被分派出去服劳役,以劳动所得抵刑,做的好的若干年后还可能恢復自由身。」 「这也太优待了他们了,他们可都是恶人,恢復自由身后岂不是要继续作恶?」 「也未必吧,听说也有不少是被家人连累的,真正的恶人肯定不能放的。」 「恶人可不会在脸上写上」恶」字。」 李煦将这些话听入耳中,不由得想,任何一项政令都不可能完美无缺,他们担忧的也未必没道理。 但这些都是以后要考虑的问题了,岭南政府急需一项政策来安抚罪犯,靠杀戮是止不住他们的反叛之心的,只能以利诱之。 寇骁吃饱肚子,街上的寇家军还未完全走过,他丢了颗果子过去,砸中了一名骑马的将领,那人还以为遇到刺客了,刚要拔刀,扭头就看到自家将军和王爷坐在酒楼里看着他们。 他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正想着要不要去拜见一番,就见寇将军摇了摇头,然后往嘴里塞了个食物,像足了调戏良家妇女后又不认帐的纨绔子弟。 李煦看着对方笑了笑,「郭副将好像又变帅了,怎么到如今也没娶着媳妇儿?」 寇骁从不关心下属的婚姻问题,他自个的都没解决了呢,「这小子哪里帅了?门当户对的人家他看不上,就指望着娶个公主回家光耀门楣呢。」 李煦朝他瞪了一眼,「我家的小公主可不会找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 寇骁赶紧解释说:「没说咱们家的小公主,咱家小公主那岂是一般男人配得上的,郭孚想都别想。」 李煦突然发现,自家的闺女可能一直在被无数男人惦记着,小公主过完年就八岁了,再过几年就能说亲了,男人可不在乎等这几年,可以想像,等小公主及笄,顺王府的门坎大概又要被媒婆踩烂了。 李煦义正言辞地说:「南越人口还不够,是时候让这些适婚的年轻人娶妻生子了,等年后本王就办个踩春宴,邀请未婚男女来相亲,能促成几对是几对。」 寇骁不能理解他一个大男人还操心这等事,他指着自己问:「那本将军可在邀请之列?」论南越最出色的未婚男子,绝对非他莫属啊。 「王爷,末将觉得您此举是在坑自己。」寇骁小心提醒道。 李煦却不觉得,「你可以来走个过场,反正也没人敢抢你去当女婿,不过,你可以把寇家适婚的女子带来,再招几个女婿入赘也是可行的。」 寇骁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准备回家就给老爷子提议,可以预见老爷子会气成什么样,不过听说他那六妹妹已经怀了孕,如果一举得男,那寇家的下一代就有着落了。 他头疼地看着李煦,他寇家的后代有了,可顺王的后代呢?这才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啊。 最重要的是,皇帝老头不知道哪天脑子一热就给顺王赐个婚,送个女人来和他抢男人,到时候的场面肯定很好看。 李煦戳着他的眉头问:「你在想什么?额头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 「愁王爷的子嗣问题啊,您总不能没有儿子继承皇位吧?」 李煦凑到他面前,眼中带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说了一句让寇骁立即坐地升仙的话:「那寇将军给本王生一个啊!」 寇骁第一次知道,论脸皮厚,他居然比不上李煦,听听这话说的,他脸都热的能着火了。 「生吗?」李煦继续调戏道。 寇骁一把握住李煦的手,声音嘶哑而低沉地回答:「王爷,您是想被我就地正法吧,不如先试试您能不能生,亲生的总比隔肚皮的好,对吧?」 李煦抽出自己的手,竖起大拇指:「你赢了,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他接着说:「我有那么多亲兄弟,还怕找不到一个继承人吗?而且我有闺女啊,以后让她当个女帝也是行的……算了,那太辛苦了,还是不为难她了。」 寇骁撑着下巴想了想,倒是觉得还有个更好的提议:「姝儿再过几年就可以婚配了,你还年轻着呢,外孙也是可以的吧?」
第426页 李煦无法接受自己二十几岁就当外公,而且女孩子太小生孩子一点都不安全,生出来的孩子质量也未必过关,但寇骁的提议确实不错,外孙总比侄子亲近吧,而且那样一来,等他死后,小公主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外头的动静终于平息下来了,他们也起身离开酒楼,在门口碰到隔壁的几个年轻人,穿着青布衫,是一副寒门学子的打扮,双方点头致意,因为李煦和寇骁的外貌过于出色,几人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心想:岭南何时来了这样出色的人物? 第222章 支招 寇家军进驻象城后就像给百姓打了一针强心剂,原本对官府还抱有怀疑态度的老百姓立即安静老实了。 而乔安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处理遗留问题了,之前罪民暴乱,集结了上万人,后来被官府组织百姓反击成功,俘虏了一部分,其余的溃散逃逸了,估计大部分老百姓都回了家乡,剩余的逃犯中,死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吓破胆逃到海上去了。 「流窜到海上的那些犯人就靠王爷清理了,王爷的水师在海上所向披靡,假以时日便无人敢逃到海上了。」 李煦没他那么乐观,说:「南越水师如今能赢靠的是船,兵力还不够强悍,而且我们在进步,海贼也在进步,一旦面临着生存危机,人的潜力是非常可怕的,而且我们将来要面对的敌人也未必是这些海贼,而有可能是其他国家的精兵强将。」 这也是李煦积极建立水师的目的,歷史上,倭人袭击沿海一带的事件持续了好几个朝代,李煦不知道这会他们存不存在,但先练好兵准没错的,最好一次将敌人打怕了,让他们不敢来犯。 「其他国家?您是说海外还有其他国家?」乔安惊疑地问。 「世界之大,自然不止大燕一个王朝,北边的游牧民族你们知晓,西域还有诸多小国,其他地方自然也会有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政权,隔着汪洋大海,谁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呢。」 李煦歷史不好,确实不知道这个时期海外的世界是如何的,但肯定有人就对了。 「下官此生去过的地方最远也只有扬州,实在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难怪下官心胸不如王爷宽广。」 其余人也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如果海外还有广袤的土地,那是否存在一个比大燕更强更大的国家呢? 李煦见大家心思荡漾,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敲敲桌子让他们回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逃到海上那些人你们不用管,现在重点是关押起来那些逃犯该如何处理,是杀是留,本王记得有近两千人吧?」 乔安回答:「最先关押时是有近两千,但这些日子以来死了不少人,下官昨日派人查验过,剩余人数在一千二。」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李煦问完就知道答案了,这些参与了反叛活动的人按律是要杀头的,官府关押他们也肯定没什么好待遇,谁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呢? 乔安脸色也很难看,他从未接触过如此血腥暴力的事情,他去过象城的牢狱,见过里头那些骯脏不堪令人作呕的一幕,连续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他艰难地说:「他们被分开关押在各地牢狱中,官府人手不足,也没有余粮,基本不管他们死活的。」 李煦心一颤,闭了闭眼,「那不用讨论了,这批人要么一个不留全杀了,要么在海外找个适合生存的海岛送走,他们不适合就在岭南。」 乔安点点头,「那……您的意思呢?若是全部处决,怕引起百姓恐慌,这里面也有不少半路被拉去的老百姓。」 一千多人,李煦无论如何也是下不了手的,他突然很后悔,如果在暴乱刚发生的时候他就让寇骁领兵平乱,是否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一只温暖宽厚的手将他握住,粗糙的掌心给人安全感,李煦回望寇骁,只听他说:「交给末将处理即可,这些人中肯定要处决一部分,没有人性的人不能留下来,末将会酌情处理,能活下来的不如送去避风岛,正好那边空出了许多房屋,也没太多烦恼,也许过个几年,就能净化他们的心灵了。」 李煦撑着额头,一副为难的模样,乔安低下头,没敢看两人交握的手,这一路同行,他发现顺王和寇将军的关系太匪夷所思了,简直不像上下级关系,可他不敢多想,更不敢多看。 李煦和寇骁虽然没对外公布过他们关系,但在一起久了,难免会有些亲密举动,就连偶尔交汇的眼神也暧昧不清,会被人看出来一点不奇怪,但只要他们一天没承认,别人就不敢说出口。 寇骁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用别人无法想像的温柔语气说:「王爷难道还不放心我?末将处决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保证办事妥当。」 李煦无奈地看着他,「本来担心的是这个吗?」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寇骁站起身,对乔安说:「乔大人命人将各地牢狱的人集中过来,原先遗留的案件都判了吧,一把火烧干净,另件牢狱,此事就到此为止。」 乔安白着脸点点头,能彻底重新开始确实是好的,那些地方如今怕是没人敢进。 普通百姓不知牢狱中的事,新上任的官员有心无力,不过大多数的人都觉得他们必死无疑,怎么死的并不关心。 这个时代的人见惯了生死,心地远不如李煦柔软,而他的这份善良柔软,也正是最可贵的地方,寇骁恨不得他永远能这样,不用沾染一点鲜血。
第427页 「那就如此吧。」李煦把手揣进袖子里,他知道自己的弱点,还好有寇骁补足他的弱点,否则他的前途在哪都不知道。 「马上就过年了,明年岭南休养生息,全面免赋吧,这次皇上允许寇家军借粮,本王会让他们去邻郡借,十万不够就借二十万,到时候用船运过来,你看着用吧。」 乔安当即跪下谢恩,「多谢王爷大恩,下官替全岭南的百姓给您磕头。」 别小看一年的粮税,能有一年的过渡期,可以多活多少人,只要这一年发展的好,以后就会越来越好。而且百姓恐慌了好长一段时间,免赋是个非常激动人心的消息,估计能让他们过个好年。 「王爷,朝廷会允许吗?岭南不比南越,不是哪个王爷的封地,没有自主权,能否免赋还得看朝廷的意思。」 「你继续上奏,一天一封都可以,将困难说清楚些,把监牢里的细节也汇报上去,就说……」李煦顿了顿,沉声说:「就说,岭南如今人口凋零,十不存一,且百姓均被吓坏了,无心农事,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离魂之人,下臣虽能斩杀罪民,却无法唤醒这些可怜的百姓,特向朝廷各位大人求教,下臣该如何做才能让百姓归心?」 李煦没让他直接在奏摺写免赋的事情,而是让他把困难放大了说,反正他也不怕朝廷会因此责怪乔安无能,否则岭南郡守这个位置谁乐意谁来,估计听完乔安的汇报都没人敢走进这块地方一步。 「还要问朝廷要钱要粮,最好也让他们派些能干实事的官员来,做足样子,最后如何,就等皇帝裁决吧。」 乔安把要点记清楚,言明今日就将奏摺写了送出去,其实从岭南到京城路途那么遥远,就算有批覆也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情,所以李煦说一天一封往京城送也是对的,没有这样的节奏,人家未必会重视你。 李煦没有见岭南的大小官员,也没人知道顺王过境来到了南越,比较封王没有旨意不得出封地这是惯例。 这次带队来岭南的寇家军将领是郭孚和赵刚,两人来拜见过主帅,但寇骁只要求他们在象城住两天做做样子即可,稍后就可回南越了。 李煦也准备回去了,他不可能在岭南长时间住着,船厂的位置已经选好,养珠厂也由几家合股办起来了,李煦推荐过去的五个犯人也安置妥当,如今跟着工匠在建住宅和养殖场,每日忙的没停没歇,还没有工钱拿。 「我说小亮,咱们选这条路真的对吗?这可是给人白干五年啊,五年能做不少事了,而且咱们累死累活的还不招人待见,总觉得亏得慌。」客栈的掌柜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比罗小亮他们大几岁,但一直以大哥自居,很照顾他们。 罗小亮正在活泥浆,全身都脏兮兮的,他们干的活又苦又累,别人都不愿意做,他们以前要是能吃这个苦也就不会去开黑店了。 「我不知道这个选择对不对,但咱们的店也开不下去了,还被人抓住了,我只是觉得这次遇到的人身份极高,跟着他干总没错。」 「可他不就是个商人吗?而且还是南越人,他都要回去了,咱们留在这里不就任人宰割了?听说这边的犯人没好日子过的,万一咱们挨不过五年怎么办?」 罗小亮也说不好,他也是想赌一把,如果赌对了,他离成功就更近一步了。 「我只知道他不可能是商人,商人没权利决定犯人的去处,更没权利决定犯人的刑期。」 兄弟们听了恍然大悟,「对啊,他会不会是骗我们的,白捡的长工谁不要?」 「不会的,官府都送来判决书了,假不了。」 「好吧,那就老老实实干吧,五年而已,就沖这儿的吃食不错,也勉强干的,听说一个季还有两套新衣裳,也不知真假。」 另一个小弟扯着身上的新衣说:「都穿上身了,肯定假不了。」 罗小亮低头看看沾满泥浆的新衣,有些捨不得,他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在这能吃饱穿暖,不用担心朝不保夕,他觉得心安。 而且五年后他肯定要留下来的,他想知道珍珠是怎么养出来的,想知道怎么做生意赚钱,想要学很多很多东西,这些在村里是学不到的。 第223章 圣旨 李煦一行人静悄悄地离开了,乔安得到消息时他们已经上了船,乔安赶到海边,这里昔日是渔民出海的小港湾,如今正在建码头,离这不远处就是顺王的船厂,年后便会招工,可以想像,到时候这个码头会是怎样一副繁荣景象。 「听说闽州城的码头人声鼎沸,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场面,等官府有了船,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去闽州走一趟?」乔安问师爷道。 这位师爷就是他做县令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位,不惑之年,学识并未多高,但乔安很信任他,升官后依然把人带在身边。 乔安也曾想过替他谋个一官半职,但对方拒绝了,他自知自己能力不足,便不去祸害百姓了,如今乔安成了郡守,他也只负责官府的档案文书,并不多接触公务。 从象城行船回到闽州只用了两日,闽州城的码头扩建了两次,如今能容量上百艘大船同时停靠。 海运的便利让商人看到了节约成本后的暴力,如今南越开始跑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已经不满足于推着小货车到处推销货物,而是三五人合租一条船,往北走,将南越的东西带去北地,再将北地的特产带回来。
第428页 这是每个商人都知道的赚取差价的方法,但人一多,有些东西就容易滞销,因此李煦还开通了一条通往蜀郡的河道,这一路沿途过去要经过好几个郡县,足够商人发挥了。 而且官府每月定期有船到蜀郡,只要身份可靠,再缴纳一定的船资,官府的船也愿意帮忙带人和散货过去,后来钟家一名管事看到商机,出钱买了两条货船,专门从事货运行业,做出声色后,货船越来越多,钟家的老大人也有意专做这个行业。 以前河上的货运多掌控在王家手里,王家覆灭后一时没人敢碰这块,也就顺王府的船跑一跑,时间长了,大家的心也就活络起来了,钟家曾经有没有和王家搞到一起也已经没人在乎了。 也是这个时候,钟家那边透露给李煦一个消息,说:王家在京城那边有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应该也是受人指使的。 李煦也无需多查,朝中会惦记着他的人不多,已经失势的三皇子暂时蹦哒不起来了,他要防备着的就是赵家。 回到王府后,刘树将两位主子照顾的妥妥贴贴的,让他们舒舒服服吃完睡完才放人进门打扰。 「王爷,您不在的这段时日,旧王府那边出了几桩事。」刘树先一步把消息告知李煦。 「何事?大事还是小事?」 「奴才觉得是小事,但几位大人觉得是大事。」刘树私心里觉得这些人小题大做,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不过,有何可担忧的。 「说吧,本王听听。」 「是这样的,您还记得那边的管事岑欢吗?」 「岑堇的侄孙,他怎么了?」 「他前几个月在外头救了个女子,后来纳回家做妾了,前几日,他正妻看到那小妾与一烧饼货郎来往密切就留了心,结果没几日她就被人害了,大冬天的被推进了湖里,就是城外那个您一心想填平的小水池,懂水性的人肯定淹不死,但岑欢的正妻并不会游水,沉下去后那兇手以为人死了就离开了。 没想到这位大娘子还挺有本事的,她沉下水时手里拽了一根芦苇管,那水池边成片成片的芦苇林,兇手也没发现她还活着,虽然等她被人救起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但还是花了钱命人将她抬到官府,她要状告她夫君宠妾灭妻,与人合谋要她的命。」 「真是岑欢做的?」 「那倒不是,小岑管事虽然更宠爱那美妾,但也没想过要杀妻,只是两人感情日渐冷淡了而已。」 「既然不是她夫君害得,那应该就是那小妾和姦夫害得的了,不过这里头可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刘树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看着又傲娇又娘,还捏着嗓子说:「您绝对想不到,他那小妾居然是赵家的眼线,连那个卖烧饼的货郎也是,他们联繫紧密是常常传递消息呢。」 「赵家的?」李煦倒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好奇地问:「赵家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线,他们可是暗藏着什么不得了的本事?还是有什么重大任务在身?」 「这两人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就是很普通的被人收买来传递消息的,听说正主也没让他们查探什么秘密,只要将闽州城内的所见所闻汇报上去即可,当然,能探听到密事肯定是有奖励的。」 「这事谁问出来的?这样的人物估计自己都不知道正主是谁吧?」 刘树朝寇骁看了一眼,笑盈盈地回答:「是姜军师那边送来的结果,官府那边一听说是与探子有关,就把案子移给寇家军了,奴才也是才知道,寇家军还负责审案呢。」 寇骁瞥了小太监一眼,这小东西心眼真多,这时候了也不忘离间他和顺王的关系,估计还记恨着没让他跟着出门的事。 但王府不能没人留下照顾小公主,贺遵跟着他们出门,刘树势必要留下看家,可不是他造成的。 寇骁捧着一杯热奶茶小口小口喝着,这奶茶是李煦做出来的,不仅不膻,还甜甜的很好喝,全家就他和小公主最爱喝。 「南越军政一体,以前职能分化不清晰,有探子潜入这等事一般归属军方处理,因此官府才会把案子移给寇家军,这也是因为以前官府没有可用的人才导致的,王爷如果要让官府管这事,也并无不可。」 李煦各看了两人一眼,想了想,说:「以后案子交给官府先审,确定与军方有关的送军营,若只是与王府有关的便送到叶长青手中,他手底下有人在闽州留守,具体位置小刘应该知道,明日你就去郡守府报备这件事。」 刘树低头应下,接着说之前的事情,「小岑管事家的大娘子原先也不知他二人是探子,只知那小妾有点来歷,能请动杀手杀人,便不敢直接状告她,而且也怕她夫君受害,便状告她夫君,等她夫君被带到官府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悬念了,军师查清楚后还在城里抓了不少人,听说都是各路的探子,以赵家派来的最多,还有其他几家大臣的,还有几个应该是死士,刚被捕就吞毒自尽了。」 「看来关心本王的人还是不少啊。」李煦自嘲道。 「尤其是三皇子被责罚后,想把心扭回来的官员肯定都想知道你在南越过的怎么样。」寇骁有些幸灾乐祸地想:你们这群蠢货,哪里知道今日的顺王早就不稀罕你们的看重了,派人来查探消息只会让顺王更加反感。
第429页 李煦皱着眉头说:「虽然我早知道这里的一切不可能瞒太久,但总以为没什么人会关注南越这个偏远地方,看来下一步是该往外发展了。」 「好东西本来就藏不住的,何况还是您封地,就算没有他们,很快皇帝也会发现的,他之前是对你感情复杂,所以才忽略你,如今怕是又惦记起你来了。」 李煦苦笑道:「那可就别了吧,最好还是忽视我的好。」 寇骁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应验,就在过年前几天,一道来自京城的圣旨快马加鞭送到了顺王府,一共来了五人,一个宣读圣旨的大太监,四名护送的羽林军,其中有一人还是李煦的老相识,曾经护送他到南越来的。 进城后,那人藉口拉肚子先一步跑到了顺王府,将圣旨内容告知李煦,其实这很多余,因为不用半个时辰李煦就得跪着听到这些话,但李煦很承他的情,知道他也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而这次的旨意确实是需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能接,否则李煦说不准能做出当场抗旨的事情来,皇帝终于想到他这个儿子青年丧偶,是该娶个继室过门了,偌大的顺王府得有个正妃操持家务才行,而顺王也需要有嫡长子来延续香火。 而这正妃的人选也还不错,家世出挑,人品出众,早有才女之名,哪怕说出去也是很拿得出手的,至少朝野上下对此王妃人选没有异议。 身份比她更高的不想到南越这蛮荒地方来受苦,身份更低的又配不上曾经的太子殿下,因此这位郎中令之女各方面都很合适,皇帝选完人自己都觉得很满意,还赏赐了一份体面的嫁妆。 寇骁此时在军营,得知朝廷有圣旨快马送来,并不急着赶回去,既然是给顺王的旨意,那他回家就能知道了,现在出现在王府并不合适。 半个时辰后,顺王府大厅摆好了香案,李煦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锦袍端正地跪在门口,迎接圣旨。 传旨的大太监眼睛四处转熘,看到顺王府的大门还心想:顺王日子过的不差,王府一看就是新建的,那两头威风凛凛的大狮子雕工了得,不比皇宫外的差多少,等进了门,看到奇怪的建筑,他还心下思量:这南越的建筑也太奇怪了,怎么看着就像个石头房子,难道是因为没钱请木工? 等看到顺王的穿着,他眉头又皱起来了,好心提醒了一句:「王爷,按规制您接旨时应该穿着礼服,以示尊重。」 李煦淡淡地说:「还请大监转告父皇,不是儿臣无礼不孝,而是礼服半路遗失后一直没能补做,亲王礼服繁复,儿臣手中也没有图样,因此一直没能做一套象样的礼服,请大监回去后转告父皇,派人送个图样来,本王立即让绣娘着手做。」 那太监暗暗心惊,顺王离开京城都两年半了,居然过成这样,他可不信什么没有图样的话,这东西只要去封信给朝廷,无需陛下过目就能有最新的礼服送来,哪里需要他亲自找绣娘绣? 不过这话他不好说,想起皇上对顺王的复杂心思,大太监也不敢小瞧了他,这位将来可是还有希望起復的,于是低眉顺眼地承诺:「那等奴才回京城后给您报备一番,宗正一定会派人送礼服来的。」 「那就有劳了。」 「不敢,那请王爷听旨吧。」 李煦因为事先知道内容,这话心态还算稳,面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平淡的不像个要娶新娘的人。 大太监读完圣旨,扶着李煦起身,陪笑道:「王爷可听说过准王妃?听说格外招人喜欢呢,美貌大方、才华一流,是少有的才貌双全,奴才在此恭贺您娶得娇妻了。」 李煦随手将圣旨递给刘树,后者将圣旨收好,然后给大太监塞了个荷包,以同样谦卑的笑容恭维道:「杨公公远道而来,一定要在闽州城多玩几天,小人许久未见您,甚是想念。」 大太监以前与这位太子跟前的当红小太监也熟悉的很,与他一副老刘太监更是熟稔,便问:「听闻你义父半途去了,我们宫里的这几个好傢伙都伤心的很,往后就留你一人在王爷身边伺候了,可得尽心尽力。」 提起义父,刘树抹了一把眼泪,伤感地说道:「义父身体不好,走的急了些,是我对不住他,好在义父在天有灵,让王爷平安抵达南越,如今王爷每逢佳节也都让奴才给义父烧些纸钱,上柱香,让他老人家在地下过的舒服些。」 大太监闻言看了李煦一眼,接完圣旨,李煦便以还有公务为由离开了,此时只给他留了个背影,原以为他大老远来能得顺王亲自接待,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大太监也没有失落,这位毕竟是太子出身,高傲些也是能理解的,而且朝廷上下都在传,顺王在南越不仅没吃苦,日子还过的颇富裕。 这点大太监真没看出来,沿途来闽州,只看到百姓的房子破破烂烂,快过年了还有人在田地劳作,而且一路来的吃食也与京城十分不同,这种不同在他看来就是简陋和粗鄙,不值一提。 刘树已经知道该用什么规格接待这位大太监了,也知道该给他传递什么样的消息,于是领着人去闽州的驿馆休息,顺王府是不待客的,这点大家心知肚明。 李煦回到书房,圣旨已经被放进了书房的架子上,他头疼地捏着额角,想:等寇骁回来指不定会烧了这玩意儿。 第224章 冷静
第430页 寇骁不是没预测过圣旨的内容,但他以为会是和岭南暴乱有关的,毕竟最近南越没什么大事发生,但当路过城门口,听着守城门的小吏用喜气洋洋的语气说:「寇将军,您知道吗?王爷要娶妻了呢,皇上还是惦记着咱们王爷的,听说给选了一位秀外慧中又美貌天仙的女子,王府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吧?」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把寇骁砸懵了,四周的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近来脾气好了许多的大将军突然一鞭子甩出去,直接将城门口的一座镇宅神兽的耳朵给砸掉了,然后盯着那小吏沉声问:「哪儿来的消息?今日圣旨的内容已经传出来了?」 那小吏已经后退了数米,惊恐地跪在地上,他忘了,以前寇将军入城时他都是低着头避得远远的,太久没见将军发怒,他居然疏忽了。 他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是……是的,之前有百姓在王府门口听到的消息,瞬间就传遍全城了,如今大家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他心想:难道寇将军不想让顺王成亲?毕竟成亲了才能有嫡子,也许这两位的关系并不如表面的和谐,否则寇将军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呢? 也有人觉得,也许外头有关这两位的流言蜚语是真的,一位要成亲了,另一位可不就气昏头了么? 不管这样,此时此刻没人敢在寇骁面前喘口大气,更没人敢冒头劝说一句,一个个如石雕站立不动。 寇骁的亲卫们也许久没见自家将军发这么大的火了,想了想,还是有人上前劝说:「将军,消息真假还得回王府看看,您……」 他们这些贴身侍卫比外头的人看得更明白些,寇将军和顺王应该确实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但这关系到哪一步了他们也确实不知。 反正,他们没觉得这个消息有哪里不好,不管如何,这南越顺王府确实需要一个稳重的女主人操持内务,而不是全靠一个小太监撑场,虽然那个小太监一点不简单。 寇骁气是气的,但更多的是在想其他问题,比如:李煦接到圣旨后是什么反应,是否会直接抗旨不尊?或者他接完圣旨有没有什么计划,要怎么把这个不知名的女人甩掉。 这才是寇骁关心的重点,一份赐婚的圣旨不算什么,重点是李煦的反应。 「走,先回一趟军营,今日不进城了。」寇骁掉头骑马离开了,他觉得需要给李煦一点时间好好想想,现在回去对方要是没想清楚,给他一个他不喜欢的答案,他估计真会发疯。 亲卫们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他后面,等他们走远,那些石化的百姓和城门口的士兵才暗暗松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 一名老兵还感慨道:「寇将军如今脾气真是好,都气成这样了,居然没杀人也没打人,换作以往……」 「别胡说!寇将军从不胡乱杀人,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这种话可别让别人听见!」城门小吏严肃地警告了他。 寇骁快马回到军营,大家见他去而復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尤其是看到寇骁脸色的士兵,更是以为又有海贼打上岸了。 姜秋明正准备离开,他约了纪韩宇谈应对探子潜入南越的事情,刚要走就看到寇将军阴沉沉地走进来,第一反应是:皇帝的圣旨可能不太好。 他避开三米外,行了礼问:「将军怎么又回来了,您应该还没走到王府吧?」 「嗯。」寇骁淡淡地回了个字。 「那您这是……?」 「本将军今日还有要事要处理,没时间回去不行么?你这是要盘问本将军的行踪?」 「不不,属下不敢,属下还有事,先行一步,您请便。」姜秋明说完脚底抹油地跑了,没敢去碰这个随时会炸的地雷。 他进了城,本要直奔回家,路过王府时想了想还是上门去问了问圣旨的内容,也是凑巧,寇骁在城门口发怒地事情传开后,百姓们也不敢再讨论圣旨赐婚的事情了,姜秋明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回事。 他刚靠近王府大门就觉得气氛有异,刚要离开就见刘总管陪着一个年纪颇大的太监走出来,见到他使了个颜色,并没有与他打招唿。 但那大太监已经见到他了,便停下脚步问:「这位是……?」 刘树赶紧回答:「这是寇家军的军师,负责传递公文的,想必是军中有事找王爷。」说完他朝姜秋明说:「军师大人,王爷此刻在书房,您请进。」 姜秋明朝他们行了礼便大步走进王府,转了弯才回头,问随行的下仆:「那位就是传旨的大太监?」 「是。」 「圣旨上说什么了?」 那人犹豫了一会,摇头说:「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您还是去问主子吧。」 ****** 刘树领着人走出王府,到街上随意熘达,让对方看看闽州的风土人情,好回去交差,对方的心思显然不在逛街上,试探着问:「王爷与寇将军相处的可好?见你与刚才那人挺熟悉,你们经常打交道?」 刘树谨慎地回答:「经常也不至于,不过寇将军很敬重顺王,军中大事都会向王爷汇报,军师常来送公文,便更熟悉些。」 刘树哪怕心里不喜欢寇骁,这时候也是护着他的,毕竟他才是自己人。 「哦?如此说来,寇将军还是个明事理的人,皇上担心寇将军年轻气盛,不服管教,看来是多虑了。」
第431页 「您可别听外头胡说,把寇将军传的多霸道似的,其实寇将军有勇有谋,明辨是非,而且忠于皇室,虽然在政务上有些欠缺,但他年纪轻,有的是机会弥补。」 杨公公诧异地看着刘树:「你小子眼界那么高,能让你如此夸赞,想来寇将军确实不错,别是你被他收买了吧?」 刘树立即放下脸,发怒道:「您这话是何意?咱家对王爷的忠心日月可鑑,谁都收买不了。」 「别生气啊,我开玩笑而已,谁不知道小刘总管是王爷的贴心小棉袄,只是感慨你对寇将军的高度评价罢了。」 「哼,也没多高,寇将军也就这些优点,缺点一大箩筐,光是不通礼仪就令人头疼,而且您是没瞧见,他就是个乡下土包子,什么都没见过没吃过,太丢份了。」 「南越如此偏僻,孤陋寡闻些也属正常。」 在军营里发呆的寇将军打了个喷嚏,觉得是李煦在想他了,顿时有些坐不住,想回家了。 李煦在书房里练字,练字能静心,虽然他的心一直挺平静的。 其实不想要这门婚事的话,他有无数种方法搞砸这门亲事,可他也不能不顾女方的声誉,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才行。 眼见天都黑了,他点燃油灯,喊了人来问:「寇将军回来了吗?」 下人如实回答:「未曾。」 过了一会,有人来报,说是姜军师来了,李煦不知道他的来意,将人请进来。 姜秋明在外头逛了会园子,又问了几个下人,终于还是把事情问清楚了,也明白寇将军去而復返不愿回家的原因了。 遇到这种事,他家将军会发怒很正常,但有家不回就不好了,王爷可不像是会哄人的样子。 他硬着头皮替寇骁扯了个理由,「王爷,将军今日还有这事,不能及时回来,命属下来告知您一声,让您不用等他了。」 李煦不知道圣旨内容会那么快传开,因此也没多想,点头后对姜秋明说:「这段日子听说都在排查城内的百姓,揪出来不少探子来,你辛苦了。」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王爷言重了,而且能如此迅速地抓到人,官府的配合也很重要。」 李煦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因此没有细问,只是交代:「既然查问过一遍了,暂时就这样吧,快过年了,别让百姓以为出了大事,心不安。」 「属下明白,将军有交代,故意留着几个人没抓,想留着他们向外传递消息用,此事便算了结了。」 「嗯,若无事就在王府用晚膳吧。」 姜秋明刚撒了慌,哪里敢在王府多呆,立即说明自己约了纪韩宇,如今已经过了时辰,该走了。 李煦没理由留人,等他离开后去和小公主吃了晚饭,晚饭期间,父女俩难得安静地没说话,直到用餐结束,小公主才闷闷不乐地问:「父王,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有新的母妃了?」 李煦反问:「那你想要个新母妃吗?」 「当然不想的,您娶了妻,就会有其他孩子,姝儿就不是唯一了,而且弟弟妹妹太可爱的话,您就喜欢别人去了,不喜欢姝儿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父王的掌上明珠,父王最爱的就是你了,父王可以保证。」 小公主低着头说:「可到时候,王妃一定不会让姝儿继续胡闹的,女子该娴静端庄,如果是在宫里,就没这么自由了。」 李煦摸着她的脑袋,替她理了理髮髻上的珍珠头绳,安慰道:「这里是南越不是皇宫,不用遵守宫里的那一套,而且你平时也没胡闹啊,该学的都学了,夫子对父王说,姝儿学的很好呢。」 小孩子被人一夸,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刚才的不痛快也没了,「夫子真的夸我了?」 「当然,父王不会说谎。」 「那明日我给夫子道谢,他平日都没怎么夸过我呢。」 李煦想到那位年轻小书生,笑着替他解释了一句:「他自己都还是要人夸的年纪,估计没想到吧。」 两人说完话,李煦在后院散步,刘树陪着杨公公出门了,他就只能问贺遵:「你知道女子被退婚会有什么影响吗?」 「轻则声誉受损,很难找到下一家,重则自尽的也有。」 「那就是说,普通的办法退婚并不可取了。」李煦自言自语道。 贺遵觉得王爷心肠太软,一个女子而已,不喜欢不娶就是了,虽然是赐婚,但他们要退婚也不难。 不过他还是建议说:「这位中郎令之女以前属下听说过,名声不错,如果一定要有个王妃,这样的女子也不错,她大老远来到南越,无依无靠,一定不敢违背您的意思,就当个摆设也好,能堵住外头的嘴,也让皇上安心,退了这位,皇上也会寻求下一位的。」 李煦点点头,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尤其最后一句,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除非理由正当,但要问鼎帝王之位,他最好是有继承人,这时候人们对子嗣的看重格外执着。 「娶是不可能的,但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免得以后年年为这种事发愁。」李煦想,要是在现代,他还能找个代孕,想生几个都行,这古代,他上哪找个孩子去? 不是没考虑过抱养,慈幼局里没人要的婴儿好几个,但认养孩子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他养了就要负责,何况他已经有个闺女了。
第432页 「那您不如先让人去探探口风,也许那位大人也不愿意和您结亲呢?」 李煦一晚上的坏心情被这句话逗笑了,「你倒是实诚,这话说的嫁给本王有多委屈似的,不过如果这样就最好了。」 李煦原以为寇骁只是晚些回来,结果直到半夜也没见到他的人影,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公务繁忙都是鬼话,这人也真是……生个气就搞离家出走这一招,幼不幼稚? 李煦也有点生气了,他觉得有问题就该主动面对,商量着解决,结果呢,居然连面都不露了,「有种一直别回来!」 李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睡不着,他翻身起床,听刘树在门口问:「王爷,奴才派人去请寇将军回来吧?」 如果寇骁在,就知道这小太监又不安好心了,可是李煦是当事人,当局者迷,听不出这话有什么问题。 「不用,不回来就算了,本王还要求他回来吗?」李煦怒气更盛了。 刘树敲门进来,给他重新点了灯,又去端来一杯热茶,劝解道:「寇将军有时候就是蛮横了些,性子大,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何必和他生气呢?」 李煦哼了声,小声说:「我才不生气,他能逃避一天还能逃避一辈子?要真是如此,本王反而佩服他了。」 刘树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当真被气的不轻,估计一半也是恼羞成怒,立即转了风向说:「寇将军也许真的有事忙,奴才傍晚出去时听说哪里又闹匪患了,奴才这就找人偷偷去问问,可别您生错了气,那就不值当了。」 李煦这会还真想知道寇骁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刘树伺候着他睡下,然后找了老七来,吩咐说:「你跑一趟军营,让寇将军无论如何回来一趟,否则,哼……就跟他说,王爷还没睡呢!」 老七跑着去了,刘树站在院子里哀嘆:做奴才真不容易,还得给主子牵红线。 第225章 表白 老七到军营的时候寇骁已经骑在马背上准备回去了,见到来人,还以为是李煦让他来找人的,顿时脸都红了。 好在大晚上的别人也看不清,只听老七急切地说:「将军,刘总管让您赶紧回去呢,王爷见不到您一直不肯安歇。」 这话说的,寇骁的脸更红了,「咳,这就打算回了,刚好有事耽搁了,王爷有说什么吗?」 「这卑职就不知情了,不过今日王爷心情应该不好,府里的下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寇骁,知道李煦因为圣旨赐婚的事情心情不好他就通体舒畅了,「那赶紧走吧,本将军还没用晚膳呢。」 寇骁心情复杂地回到王府,果然府里灯火通明,显然李煦还没睡下。 他大步走到后院,在院子外徘徊了几圈,想自己见到李煦后该说些什么?是开门见山地说赐婚的事情还是先解释一下自己晚归的原因,两人在一起后,除非大事,否则他每日都准点回家吃饭,要说他没闹脾气自己都不相信。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于是转身去了厨房,徐婶子听说他进了厨房立即跑来,不安地问:「将军,您是要用夜宵么?都这个点了……」 「不用你伺候了,本将军想自己做点吃食,你退下吧。」寇骁想大展身手,奈何徐婶子一脸尴尬地告诉他:「那个……将军,厨房里的食材正巧都用完了,什么都没有,您要是饿了,不如让下仆去外头买点吃食。」 寇骁瞪着眼看她,根本不信这话,堂堂一个王府的大厨房里会没有一点食材备着,这象话吗?而且他和李煦经常公干到很晚,总要吃点东西再睡下,那时候可是要什么有什么的。 徐婶子怕他不信,打开厨房的各个柜门,让他检查,「您瞧,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寇骁突然笑了起来,转身往外走了,一脚跨出门时还哼起了小曲儿,那心情叫一个好啊。 徐婶子一头雾水,不明白寇将军这是怎么了,按理不该生气发怒,责怪她办事不利么?还是他知道了这是王爷吩咐的? 徐婶子摇摇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她是听王爷的,也没做错事,至于这二人闹的什么别扭,她一个半老徐娘也不会去掺和。 寇骁上到二楼,发现之前还亮着灯的屋子已经暗下来了,他悄悄推开门,隐约看到床上有个隆起的人形。 想也知道,这人是刚躺下的,他咳了两声,小声说:「王爷,我回来了。」 床上的人没动静,仿佛睡得很沉,但那紊乱的唿吸早出卖了他,寇骁轻轻敲了下房门,提高音量说:「夫人,我有事要说,咱们说会儿话好么?」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依旧没有吭声,寇骁想了想,走到床边坐下,在黑暗里说:「其实……今日在城门那听说皇上给王爷赐了婚,所以心里不太痛快,就先回军营待着了,怕我控制不住脾气。 你也许不知道,现在的日子对我来说就像一场美梦,一场随时都会醒的美梦,令我患得患失,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男子,也许是因为王爷你的身份,总觉得有一天,咱们的关系就要就此终止,并且各自回归正道,娶妻生子,老死不相往来。 光是想到这个,我就又气又痛,所以听到圣旨赐婚,便有些昏了头,想了半夜,我也想明白了,自个瞎琢磨是没有用的,总归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是现在给我个准话,还是等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我可以等。
第433页 但先声明,并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有自己的坚持,并且未必会按你的要求去做,万一做了违背你意愿的事情,那可别怪我,我只是因为……不想失去你。」最后几个字,寇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他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居然因为感情的事情方寸大乱,真真是色令智昏了。 黑暗中,李煦的表情有些怔然,他发现自己对寇骁的感情远远不及他对自己的,也许从一开始,他的态度就不对,这才让寇骁没有安全感。 现代人对待感情可能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敢全心全意,尤其李煦这样的,他觉得自己在和寇骁谈恋爱,就是在响应他的喜欢,结果人家是要和他一生一世,对他的是爱而不仅仅是喜欢。 当然,李煦并非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也不是只谈恋爱不顾未来,只是未来变量太多,他的生活并非只有爱情这个选项。 就像那句老话说的:地球离了谁都不会停止转动,李煦以为自己也是这样的,寇骁这个性情直爽的男人也该是这么的。 但这一刻,他忽然不确定了。 他坐起身,抱住寇骁,伸手在他脸上慢慢摸索着,心里一遍遍描绘这张脸,最后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寇骁,很喜欢很喜欢,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鼻子和嘴巴都让自己很喜欢,所以,他应该也是很爱寇骁的。 「如果我的意愿并非你的意愿,那你想怎么做?」李煦问道。 寇骁握住他的手,低声笑了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性感,令人心头颤颤,「我呀,大概会绑架王爷出海,找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岛屿,就我们俩生活在那里,直到老死。」 李煦反驳了他这个不现实的想法,「那我们吃什么穿什么?每天做什么?」 「这个……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李煦提议说:「大海风险太高,也许咱们活不到老死,你还是换个地方吧,这南越的群山峻岭你更熟悉,随便找个山洞也比海岛好啊。」 寇骁顺着往下想,很贊同地点头:「也对,在山里生活更自在些。」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他们的话题怎么拐到这里来的,难道不是应该在互诉衷肠吗? 「王爷说这话是同意我的观点了?」 李煦摆正他的脸,吻上他的嘴唇,用行动回答他的问题,其实他觉得寇骁是多虑了,他明明才是这段关系中占便宜的那个,哪天分手了,该哭的也是自己好吧? 等两人筋疲力尽躺在床上,李煦将自己的答案告诉他:「不会有别人了,只要君心不变,我亦不变。」 寇骁收紧双臂,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然后问:「那圣旨怎么办?」 李煦有意为难他,便把问题抛给他:「我现在是你的人了,这个问题是不是也该交给你解决?」 寇骁倒是想啊,「要解决问题不难,难就难在让你满意,你确定要交给我?」 李煦把话收回来,「那还是本王出马吧!」 「有办法了?」 李煦今晚想了那么久也不是白想的,还真有点头绪,于是把思路告诉寇骁,后者听完只觉得太迂迴曲折了,真麻烦。 「就不能让那女子突然暴毙什么的?」 「人家也很无辜啊。」 「那就卧床不起吧,等过了婚期在让她復原。」 「你当宫里的医匠们都是吃白饭的么?而且万一皇帝让她病了也要完婚呢?」 「那就把人掳走,等过了婚期再送回去。」 「那跟杀了她没什么区别。」 寇骁狠狠地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问:「王爷以前见过她吗?」 「没有。」李煦确实没见过,但他记忆里有这个姑娘的长相,说明原主见过,反正他没说谎。 「听说人美心善,才华横溢,与您是绝配啊!」 李煦趴到他怀里闷头笑了起来,「别这么酸,我和你才是绝配,一文一武,打遍天下无敌手!」 寇骁听了都忍不住大笑,「对,什么如花美眷都靠边站去!」 寇骁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两人的身体,感嘆道:「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 李煦用力拧了他一把,听着他痛得嗷嗷叫,问:「这样还像做梦吗?」 寇骁急忙求饶,「王爷手下留情,仔细别伤了手。」 李煦对他彻底没辙了,被子一裹,睡觉去了。 第二天,李煦便派人回京,一来调查下准王妃的人际关系,二来也是要给皇帝传递点消息。 李煦准备让人传出风声,就说他看上了一名女子,这名女子出自寇府,乃是寇骁的妹妹。 圣旨一来一回就是半年,等传旨的人回到京城,他连儿子都可以有了,然后可以上奏说自己非寇小姐不娶,他有八成的把握皇帝会同意。 到时候,他就八台大轿把寇骁娶进门,让这位寇「小姐」名正言顺地住进王府,等半年后,这位寇「小姐」给他生了儿子,他就连继承人都有了。 但寇「小姐身体不好,生下的孩子天生体质不好,不宜长途跋涉去京城,说不定连当质子都不用当了,而且他就这么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皇帝应该对他更好才对。 虽然这么做过程长了些,但一劳永逸,寇骁嫁进来也等于过了明路了,以后两人便能安稳生活了。 寇骁睡梦中梦到这些场景,才觉得李煦为了他做出多大的牺牲?
第434页 第226章 办法 圣旨赐婚的事情彻底发酵起来了,全城都在讨论这件事,除非寇将军在场,否则没人能挡住这波舆论,而寇骁和李煦达成了一致,已经彻底不慌了,哪怕听到有人小声赞美着这个王妃人选有多好,他也无动于衷。 他策马跑过大街,身后的亲卫队气势雄浑,所过之处行人齐齐避让,深怕被牵连到。 寇骁今日去了一趟寇府,李煦的计划听起来复杂荒诞,甚至需要他以女子的身份嫁进王府,这让谁听了都觉得丢人现眼,可寇骁不在乎,李煦连圣旨都能抗了,他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到了正门口,寇骁跳下马背,将马儿丢给亲卫照看,自己独身进了家门,他太久没回来了,门房看到他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加上外头的风言风语,以为他回来又是要大发脾气的,因此都没敢靠近。 如今这府里的风向也很奇怪,大家原本怕着寇将军,对他敬而远之,但自从招婿入赘后,下人们深怕寇府以后改了姓,对新来的姑爷并不喜欢,反而更拥护寇骁这个正统主子。 寇骁再怎么粗暴,那也是寇家长子嫡孙,是寇家军的掌权人,是保护南越免于灾难的第一人,哪是随随便便来个赘婿就能取代的? 管家听到消息赶来,将寇骁拦在了半路,委婉地表示:「老太爷今天身体不太好,受不得刺激,刚才医匠还开了药,说要静心休养。」怕寇骁不信,他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太爷年纪大了,您就看在他是您亲祖父的面上让着他点,老人家年纪大了只想着要天伦之乐,您要是有事吩咐老奴去做就行了。」 寇骁嗤笑一声,看着他问:「你以为本将军是回来吵架的?」 管家尴尬地笑笑,心想:您哪次回来不吵架呀?不过这对祖孙就是这样的脾气,就算原本没打算吵架,一团和气的,没说上几句话准能吵起来,估计是八字不合。 「您说笑了,老奴只是想为您解忧。」 寇骁推开他,径直去了祖父的院子,这个时间,老人家通常会在院子里浇浇花,逗逗鸟,寇骁有时候觉得,他老人家事儿多可能就是闲出来的。 「你又来做什么?不是说不会再踏入寇府大门了?」老太爷看到孙子也没个好脸色。 「有点事跟你交代一下。」 老太爷脸色一变,指着他又要发火,管家立即冲上去劝阻:「您有话好好说,别激动,您的身体要紧啊。」 老太爷冷哼一声:「一回来准没好事!」 寇骁自己习惯了自己不受欢迎的程度,于是把院子里的下人赶出去,只留了管家在一旁伺候,然后丢了一颗重磅炸弹过去:「我记得三妹妹去年病故了,但是并未对外发丧是吧?」 「你什么意思?当时因为她夫家找高人算过,这两年家中不宜办白事,所以准备推到年后再设灵堂,你平日都不管这些,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寇骁淡淡地说:「哦,我听说三妹夫有个外室,养了好几年了,孩子都生两个了,正准备年后将那女人扶正,我们寇家女绝对不能受这种委屈,所以孙儿决定找妹夫探探,让他签了合离书,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寇老太爷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糟心的很,但人都死了一年多了,这时候要合离有什么意义? 「你刚知道这件事的?」 寇骁翻了个白眼,说:「如果早知道,我肯定剁了那个男人。」 这确实是寇骁干的出来的事,老太爷摇头说:「人都不在了,也无所谓了,你三妹妹毕竟已经葬进了刘家祖坟,合离不合离的没必要了。」 「有必要,我需要三妹妹这个身份还活着,合离书籤了后,我会对外说三妹妹心情不好要到郊外庄子上静养,以后对外只说她是归家女即可。」 寇老太爷大惊失色,急忙问:「你这是何意?你到底想做什么?」 寇骁朝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可出口的话却像刀子一样要人命,「我要以寇芷琳的名义嫁给顺王,以后顺王妃就是寇家女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噗通」一声,寇老太爷晕倒在地,一旁的管家失声大哭起来:「老太爷……您怎么了?你别吓老奴啊……」 寇骁冲过去将人抱起来,跑进房将人放在床上平躺着,然后探了探他的脉搏,又让人去请医匠,自己给祖父掐人中。 外头听到动静的人沖了进来,看到寇骁在场哪还有不明白的,紧接着,各院子的主子奴僕都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爷快不行了呢! 良久,老太爷幽幽转醒,看到寇骁那张俊脸两眼一闭,当作没看到他,他怀疑自己幻听了,否则他孙子怎么会说出要嫁人的话,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嫁人不是开玩笑么?谁会信? 深深吸了口气,老太爷再次睁开眼睛,颤抖着手指着寇骁说了一个字:「滚!」 寇骁早料到他反应会很大,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得原地爆炸,老太爷要是再年轻十岁,肯定会拔刀砍了他,现在不砍,只因为知道不是他的对手而已。 「话已经跟您说了,您好好休息,这事往好处想也挺不错的,总比原先那样好吧?」寇骁的意思是,他光明正大嫁到王府去,总比没名没分住在王府强吧? 老太爷一个字也不想说,其余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人之前谈了什么,但能把老太爷气晕,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第435页 鑑于两人脾气相冲,大家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不过肯定没好事就对了。 寇骁的娘劝他先走,在这杵着也只有被骂的份,寇骁把事情说完也准备走了,他还要亲自跑一趟酒驾,拿到合离书才行。 不过这件事很简单,寇骁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不仅拿到了合离书,还砸了刘家不少东西,更是把三妹夫揍得人鬼不分,丢进猪圈里和猪作伴去了。 这番动静太大,很多人都看到寇将军从刘家进去后不久里头就传来了打砸声,很快,一顶轿子从刘家抬出来,寇将军气唿唿地走在前头,边走边骂:「你说你是不是傻?遇到这种事就应该和家里人说,我寇家的人岂能被人欺负了去?」 人群中,有人惊讶地问:「不是说刘家的媳妇儿过世了么?那轿子里的人是谁?」 「刘家对外说过世了,可谁也没瞧见刘家办丧事摆灵堂啊,估计是骗人的吧?」 「诶,我听说刘家长子在外头有姘头,都生了两个娃了,估计啊,他是想弄死家里的正牌夫人那贱人挪位子呢,难怪将军气成那样。」 「也怪不得昨日将军心情不好,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心情好,将军嫉恶如仇,自己家人被欺负了,肯定更生气。」一时间,寇骁昨天在城门口发怒的原因也找到了。 百姓们听说刘家这档子事,一个个义愤填膺,不管谁家的媳妇儿,要是遇到这样的男人真是活着也受罪。 「听说将军让寇三娘合离呢,这会带回家去了,那刘松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寇家的女人也敢欺负。」 「就该如此,寇家接回去好几个姑奶奶了,也不差这一个。」 刘家人听到外头的传言都懵懵的,他家夫人确实死了啊,死了都一年多了,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么? 这时候的人还是很怕鬼的,讲究因果循环,刘松更是以为妻子回来告他的状了,所以寇将军才来闹事,至于合离书,反正就是一张纸,人都死了,合不合离有什么关系? 李煦得知消息时寇骁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在嫁娶这件事情上,寇骁表现出了极高的积极性。 李煦要呈给皇帝的信件也写好了,他表示自己愿意接受皇帝的安排,娶中郎令之女为妻,虽然自己不想娶,并且已经有了想成亲的对象,但他还是会乖乖听话的。 诉苦只是第一步,要让皇帝收回成命,李煦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朝中的阻力不可预测,但三皇子不在了,赵家一时半刻也蹦哒不起来,李煦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而且太快了也不行,他的「儿子」还不知道在哪呢? 寇骁此时也拉着李煦问这个问题,「你确定这计划里要有个孩子?」 李煦也很头疼,他想一劳永逸,当然要有个孩子,可孩子不是物品,不是说有就有的,真要领回来他们的责任就很重大了。 「先看看吧,如果不行再说,不过这样的孩子确实不太好教育,能否当作接班人也不好说。」 寇骁又问:「这个孩子从哪里找?」 「慈幼局里有两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既然要领养,肯定是要找机会多接触的,否则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 寇骁想想也是,其实他不稀罕小孩,但如果非要有个孩子,起码得像小公主那样的。 要不是非要个男孩,他其实更喜欢女儿,看小公主就知道了。 第227章 年节 人与人之间可能真的讲究眼缘,李煦和寇骁在看过慈幼局的两个婴儿后并没有太大的心理波动,跟他见到小公主的那种心情是不一样的。 如今新生儿要求入户籍,像这样的弃婴并不多,尤其还是男婴,因此李煦看过后就让慈幼局给这两个孩子找领养家庭,必须是熟悉的可靠的才行,而且不定期巡访,也许这样做也保证不了什么,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寇骁其实并不想随便捡个孩子充当李煦的嫡子,龙生龙凤生凤,皇室血脉不能中断在他们手里。 李煦不在乎什么皇室血脉,多少朝代的开国皇帝都是农民出身,这并不能说明皇家血脉就比别人更高贵,继承人只需要足够优秀即可。 不过这种话他也不敢说,这可是与当下世界观相悖的。 「孩子的事不急,咱们总不能未婚先育吧?」李煦开玩笑说,还煞有介事地摸摸寇骁的肚子,「宝宝乖,等需要你了再出来。」 寇骁表情扭曲地看着他,深怕这位王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法力,当真让他肚子里怀上宝宝,所以连着好几天晚上,寇骁都做了自己生孩子的噩梦,而且这个孩子还不是人,是只只会嗷嗷叫的小狼仔,然后他就被当成妖怪烧死了。 他把自己做梦的内容告诉李煦,李煦诧异了会,大概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对寇骁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又或者是,他忽略了这个时代的人对子嗣的看重。 寇骁再怎么开放也是土生土长的大燕人,从小灌输的观念就与李煦不同,潜意识里应该还是想要延续血脉的。 但问题是,他们两个男人确实生不出来,李煦也决不允许自己的爱人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哪怕理由再强大也不行。 「孩子的事只是一个计划,并非必要的,就算要生也轮不到你啊。」李煦想,孩子的事情其实可以先拖着,他年纪不大,又有女儿了,儿子只是加分项。
第436页 寇骁瞥了他的肚子一眼,思忖着如果他和李煦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会长成什么样。 李煦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那眼神让人起鸡皮疙瘩,「停!别胡思乱想,咱们来聊点高兴的事吧。」 寇骁这几天没睡好,人都没精神了,趴在李煦身上问:「什么高兴的事?」 「明日除夕啊,想吃什么?」 寇骁「啊」了一声,完全忘了这回事,今年大事不少,年节确实该好好热闹一番。 「吃的您做主,玩的我来。」寇骁开心地问:「除夕宴您是想咱们一家子过还是和文武百官一起?」 李煦也知道今年事情多,大家都忙碌了一整年,该有的犒赏和脸面不能不给,于是决定一起过,王府的院子足够大,明天只要不下雨,完全能招待得了全城大小官员。 「一起吧,热闹些,郭孚他们也回来了,让他们来吃年夜饭,然后放个假,再顺便搞个相亲宴,给大家解决一下个人问题,算是庆祝岭南平叛成功。」 寇骁苦哈哈地看着他,说:「相亲宴歷来都是女眷举办的,您就别参一脚了吧?这算什么啊,奉旨相亲吗?」 李煦想想也觉得好笑,而且他也不爱当媒人,便让寇骁推荐一家来办。 寇骁想了想,回答道:「既然准备和谢家合作,那此次就抬举他们家吧,也正好让其他世家看看这个榜样,与王爷合作,绝对是亏不了的。」 李煦也贊同这个选择,其实今年向他投诚的家族不少,尤其是把家族子弟往他身边送的,他一直没空管这些,年后可以考察这些世家子弟一番,他们起点高,论本事不该输给寒门学子,应该能选出几个可用之才。 官府的事纪韩宇做的很好,但还是势单力薄了,他结交拉拢的官员也因为年纪轻官职不高,如果能从世家选些助手,也能藉助他们的家族力量,让纪韩宇的团队更硬气些。 而且李煦对雷鸣有了新的安排,他提了好几次要辞去郡守之位,去游览名山大川,李煦一直没放人,但这几天,他突然想到,南越文学气息薄弱,缺少有名气的学者大儒,雷鸣出去后安全可以以游学的名义到各地交流经验,打出名气,给南越增光。 不过他学问算不上顶尖,所以李煦想给他组建一支高级文学顾问,选一批年轻有才华的学子和他一起上路,不仅能给雷鸣壮大声势,解决难题,还能增长这些年轻人的阅歷,将来回来后也不会成为两眼抓瞎的书呆子。 大年夜如期而至,顺王府在黎明时分就打开了中门,门口换上了一对崭新的大红灯笼,门楣上也贴上了新鲜出炉的对联,里里外外打扫的纤尘不染,挂着喜庆的装饰,年味十足。 李煦设宴选在了中午,这么一来,晚上他们一家还能小聚一场,不用招待客人。 这一天对老百姓来说是格外与众不同的,一年到头省吃俭用,到了大年夜也捨得铺张一些,今年因为王府的制衣厂造出了新布,成本低廉,但布料比葛布麻布好了数倍,大家都拿出积蓄扯了几尺这样的棉布,给家人做新衣裳。 一大早,就有百姓提着杀好的鸡鸭鱼肉到王府送礼,大概是吸取了去年的教训,知道活鸡活鸭太闹腾了,所以今年大家都把鸡鸭杀好了送来,加上鸡蛋青菜蘑菇之类的食材,很快就把大厨房堆满了。 徐婶子一边让人清理食材,一边庆幸道:「还好刘总管交代少採买些年货,否则这些东西就该浪费了。」 「咱们王爷为百姓做了那么多事,每到年节来送礼的百姓都格外多,每人送一点,加起来就不得了了。」 「那是,王爷如此仁厚善良,又一心为百姓着想,大家感恩也是应该的,前几年闽州城哪里能见到这等热闹景象。」 「以前大家穷啊,寇将军每次出征,大家都把家里好不容易积攒的粮食送出去,一年到头也剩不下什么,将军也不收百姓的礼,只收捐给军营的东西。」 徐婶子笑笑,感慨道:「就算他收,也没人敢送吧?」 「其实将军人挺好的,也不轻易发脾气,就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但对下人也挺好的,从没打骂过我们,也不知道以前怎么被传成那样。」 徐婶子轻声说:「你年纪小不懂,将军太年轻了,要是没点威严那些将士和官员哪里会怕他?被传成那样未必是坏事。」 徐婶子经歷了不少事,看得比别人多些,也就更看得明白。 不久,刘树领着十几个厨子来帮忙,今天这场宴席要招待几百名文官武将,加上额外请来的富商乡绅,怕是有上千人,这吃食肯定要准备充足的。 徐婶子将这些请来的厨子们客气地迎进去,她虽说是王府的掌勺,水平肯定不如专业的大厨,也是王爷照顾才一直让她管着厨房,但今天这种日子,她自觉的去打下手,不过也没人会看轻她就是了。 在这个时代,独立女性是很少见的,李煦很欣赏徐婶子的性格,虽然她可能没本事成为最好的大厨,但能给他们一家子做好饭就行,这并不难, 「记得上回王府宴客是摆在外头,让宾客自行取用,这次为何没继续用那种方式呢?」有个福来酒楼的大厨问。 福来酒楼如今也算是王府的产业了,雷家是明面上的东家,但李煦帮着酒楼扩大经营,广开连锁店,已经成了合作关系,酒楼六成的盈利都是他的,因此酒楼的大厨他也是随叫随到。
第437页 当然,撇开这层关系,也没人敢拒绝王爷的邀请。 「因为是年节,王爷说还是中规中矩些好,就没用自助餐的形式,不过这样也好,每桌固定十八道菜,准备起来比自助餐的简单。」 这些大厨都是做惯了宴席的,从餐前小菜到冷盘热盘,一道道做的游刃有余。 「最近王府的食杂铺是不是没出新菜了?」有人突然问道。 「都快两年了,再有本事的人也不可能天天想出新菜,估计是没点子了,不过以前那些就够多了,够咱们钻研一辈子的。」 大家都贊同这个说法,做菜有时候也需要灵感,他们得了新菜谱后举一反三,经常能做出新的菜餚来,这也是福来酒楼屹立不倒的原因。 临近午时,宾客们都到齐了,这时,王府门口鞭炮声齐鸣,礼花绽放,锣鼓声震天,还有两只舞狮子跑来庆贺。 李煦带着小公主去看舞狮子,现代这门技艺已经越来越冷门了,想看到精彩的可不容易。 但到王府来庆贺的这个,显然水平极高,动作流畅难度高,活灵活现的,引得一群小朋友连连叫好。 等舞狮子告一段落,又有戏班的人在门外献唱,连台子都没搭,却把一出霸王别姬演的格外传神。 李煦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这里也有霸王别姬这齣戏,询问过身边的心,才知道这是歷史上有的人物,只是时间长了,传承下来的基本都是口口相传的典故。 第228章 抽奖 一辆辆马车驶向顺王府,城里的水泥路修建的四通八达,已经不止原先的那两条了,马车轮又是新款式,在平坦的路上行驶,根本感觉不到颠簸。 顺王府周围原先是一片荒地,王府还没建好,这周边的地就高价被人买去了,如今也建起了宅子,基本都是达官贵人的,只为了离顺王府近一些,邻里往来,总比陌生人强。 谢家就在这附近建了栋新宅子,里头住着谢当家的长子一家,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虽然能力有限,但只要向顺王靠拢,总少不了他的好处。 谢当家昨夜住在长子家中,今日一大早就带着家人和礼物登门拜访了,李煦正好有事找他,将他与长子一同叫进了书房。 「坐。」李煦指着书房的座椅说。 谢当家也不是第一次被召见了,知道顺王没那么多规矩,便带着儿子坐下了,李煦见过谢家大郎,是个很普通的男人,三十几岁的年纪,坐在那没什么存在感,但既然谢当家把人带来,说明还是属意让他继承家业的。 李煦与他们寒暄了两句,便直接说:「本王看寇家军中还有不少单身男子未娶妻,城中也有适龄女子未婚配,想找时间办个赏花宴,让各家相看相看,如果能成好事,也是一件功德。」 谢当家脑子迅速转了一遍,想自己家中是否有适婚的子孙,但很可惜,就算有适龄的,也已经定亲了。 他暗暗猜测王爷办这个宴会的用意,总不能真是关心军中没有娶妻的男子吧? 难道是因为寇将军?要说全南越最急需娶妻的人是谁,一定是寇将军无疑了,寇家老太爷为此不知道伤了多少神,求神拜佛都没用,外头那些原本想嫁入寇府的女子也一个个嫁人了,谁都没等到寇将军的垂青。 可如果是为了寇将军,不是应该更直接一些吗,寇将军可不喜欢这种小把戏,他自己没看上的,谁介绍都没用。 李煦不知道短短时间内他脑海里已经千迴百转了,说:「时间就定在元宵前后吧,正好各家都有空,赏花宴改成赏灯会,灯会你可以找郡守府一同办理,也算弥补去年缺失的灯会。」 谢当家捅了儿子一下,站起来高兴地应承道:「您放心,一定办的妥妥噹噹的,王爷的婚期定在何时,到时候也让全城百姓一起高兴高兴。」 提起这个,李煦脸上的笑容就没那么真诚了,「这个以后再说,不急。」 宾客们陆续到了,李煦也不能一直躲在书房,说完了事情就带着他们出去了。 自从官员增加了考核奖金,年底就变得格外令人期待,如今奖金到手,福利也发了,衙门也下了印,所以大家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各个衙门的官员凑在一起,总要先问问:你今年发了多少钱啊,福利发的是什么啊? 南越的官员一直比较穷,如果不靠家族不靠贪污,两袖清风的大有人在。 今年年初打了场漂亮的胜仗,年末又有平叛的功绩,只要不自己作死,今年大家都发了不少钱。 「全靠王爷领导有方啊。」有官员感慨道,顺王没来南越前,当官的只要俸禄能及时到位就烧高香了,可不敢想其他。 「今年新出的这个棉布当真不错,虽然不够华丽,但布料细腻,我家夫人说,给小婴儿做衣裳都使得。」 「那可不是,今年织出来的棉布全都内部消耗了,一匹没往外卖,王爷最先想着的还是自己人啊。」 「连这棉花也是王爷命人种的,等明年扩大种植,这种布销到外地,肯定会被哄抢一空,大家哪天看到布坊开始卖这种布,记得通知在下,得先屯几匹。」 「我还想让家里的管事运一船去外地贩卖呢,这生意稳赚不赔,就不知道王爷是否能允许。」 「这你放心,王爷说过,官员只要不以权谋私,要做生意也不拦着,不过最好是在外地,否则说不清。」
第438页 「那我也得筹划筹划,一大家子要养活,没点产业可不行,如果能搭上王府的顺风船,这买卖稳赚不赔的,就怕到时候大家都这么想,人多粥少,不够分的。」 「所以啊,大家都想方设法和王府的管事拉关系,几位大管事是雷家的不用想,但下头那些平民出身或者匠人出身的应该很好拉拢吧?」 「快别做梦了,就是那些人才最难收买,他们认准了王爷,一言一行都按王府规矩来,但凡谁逾矩了,都会被捅出来,人人唾弃,胆子再大也不敢收这种钱,不过你们难道不觉得可以另闢蹊径吗?」 「怎么说?」 「王爷最信任的人是谁?」 「应该是刘总管和穆侍卫吧?他俩可是王爷的心腹。」话刚说完就有人反驳了,「这两位更别想了,他俩眼界多高啊,记得上回有个官员犯事,他家人求到刘总管那,送了一整盒的珍珠还有玉石,结果被刘总管当众丢出来了,他还说,这种东西就想贿赂他,门都没有,普通货色他可看不上眼。」 「嘿,那肯定的,听说刘总管的珍珠都是磨成粉用来敷脸的,我家夫人都没捨得这么用呢。」 「不能比不能比,刚才那人呢?另闢蹊径那个……究竟是哪条蹊径啊?」 那人摸着鬍子自得一笑,「你们都想岔了,王爷最信任的人还有寇将军啊。」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鄙视道:「什么鬼主意,还不如直接给王爷送礼呢,寇将军那是能被收买的吗?」 那人不服气地反驳:「寇将军怎么就不收贿赂了?寇将军往年可没少让人往军营送东西。」 「那也是送给寇家军的,与寇将军可没什么关系,他还得感恩回报你吗?」 刚才说话的人依旧不服气,他觉得寇将军以往手段强硬全是因为时事所需,如今南越太平安稳,又有顺王撑着天,所有人都看得出寇将军脾气软和了许多,如今的寇将军可不是昔日的寇将军了。 只是没人敢去开这个先例而已,也没人知道寇将军到底喜欢什么。 金银珠宝、美人玉石,似乎就没他看得上眼的,若是找不到他的心头好,送什么都是白搭。 李煦现身,众位官员忙停下交谈,齐齐跪拜。 李煦把这场宴席办成了年终尾牙,这些官员们就是他的员工,他特意选了几个今年表现突出的官员点名表扬,还赏赐了额外的礼品,这是众人事先不知情的环节,一个个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这几位官员品级有高有低,年纪也大小不一,做出的政绩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因此除了对他们表示恭贺,也找不出茬来。 李煦作为封地的主人,足以睥睨南越众生,但他并没有把姿态摆的太高,无论是君主也好,权贵也罢,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都是适用的,歷史上被推翻的政权太多了。 李煦不知道该怎么做个合格的君主,但他知道怎么管理员工,有赏有罚,有规有矩,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别太看轻底下的人,任何人只要安排在适合的位置都能发光发热,再给点甜头和鼓励,他们就能自发续电。 总体来说,南越的官员和百姓比起现代的员工好管理多了,百姓愚昧却也纯朴老实,官员心思重但也好管教,至少不像现代,一言不合就提辞职,管你是什么总,这里的官员可不会有这种心思。 结束了表彰,李煦还弄了个抽奖,权当娱乐,奖品的丰富程度和诡异程度令人大开眼界,其中居然有一个奖品是带薪休假一个月。 在这时代,官员也有休息日,但可没有做五休二,也没有年休假,他们一年到头休息的日子加起来也没几天,因为大多数的休息日都在加班,还没有加班费。 李煦觉得自己太像周扒皮了,可大环境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去改,于是就有了这个奖项。 除了休假,还有个奖品叫:公费进修一年,大家听到这奖品都一头雾水,公费好理解,但进修什么?去哪进修? 这是李煦为雷鸣出游准备的跟班,雷鸣身边除了年轻学子,总要有善于与人打交道的政客,李煦思来想去,觉得从官员中选一个就挺好,人选是谁都无所谓,不好再换就是了,于是他把这个加到奖项里,只是为了少搞一次抽籤而已。 其余的,像是:未来三年考核为优则可升官一级;择优录用其家族子弟一名;李记杂货铺提货券一张;最新款马车一架……足足有十几项奖品列出来,无论哪个都新奇的让人想收入囊中。 抽奖的人都是高官,一人抽一个,一共设了十个奖,不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全凭运气了。 「三年考核为优就能升官,要是能抽中这个就好了,我都五年没挪过位置了,年年考评为上等,机会难寻啊。」 「像咱我们这样的小吏,整个闽州城好几百人呢,谁都等着升官,哪那么容易,而且每回晋升总是底下各县的大老爷们往郡守府里挤,可轮不到我们。」 「是吧,所以希望能中奖,若是中了,就能下放地方做个县令,不用看人脸色行事,多好啊。」 「好是好,但一县父母官岂是那么好当的,现在好歹有人替咱们拿主意,等自己当家作主了,就知道有多难了,大事小事都要做决策,我可做不来。」 奖项陆续开出,中奖的人欢唿雀跃,没中的自然惋惜嘆气,李煦对其他的奖项都不在意,就是想看看谁会抽中那个进修名额。
第439页 他想,万一是纪韩宇中了,那他要找什么理由把人换下来呢? 这个奖不算大奖,所以排在第三个,抽奖人是郭孚,是被众位副将推出来的,说他手气旺,也许能抽中自己人。 赵刚拽着姜秋明问:「姜军师,您说这个公费进修是做什么的,文官还可以去深造学习,咱们武将难道要去其他军营学习指挥打仗?」 姜军师猜测,这是王爷特意给文官设置的福利,也许他手上有什么好的空缺可以给自己人,这个空缺品级不高,于是便用抽籤的方式决定人选,看看那些翘首张望的文官们,恨不得能长一双透视眼。 「千人中选一,肯定抽不到你我,你管那么多作甚?」姜秋明也对那些奖品恋恋不忘,可他知道中奖概率太低,还是不指望了。 郭孚把手伸进纸箱里搅了搅,里头都是折迭起来的小纸条,摸过去都一样,真是一点作弊的机会都没有,于是随手取了一张出来,看看哪个好运的人被抽中。 刘树站在一旁唱票,接过纸条展开一看,还是还是个熟人,于是抬起头朝那边笑了起来:「姜军师,您中奖了呢,郭副将的手气真是旺啊!」 姜秋明正和赵刚说话,听到这话愣住了,然后又瞥了顺王一眼,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对方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就点头表示贊同了这个结果。 姜秋明暗暗想到:难道自己猜错了? 他上去领取了这个奖,是一张顺王亲笔写的文书,盖了公章和私章,只是内容含煳不清,并没有说是进修什么。 姜秋明想,反正只有一年时间,就算让他去岭南做个小小的县令也是可以的,全当为王爷效劳了。 李煦没想到会是姜秋明中了这个奖,稍作犹豫就觉得这个人选比他之前选出来的都好,姜秋明此人,文学功底深厚,擅长谋略,擅交际,脑子灵活的很,出门在外,有他在也不用担心吃亏,人选没话说。 可是,他该怎么向寇骁交代呢?挖走了他的军师,他会不会气晕过去? 他问一旁的贺遵:「你知道寇将军去哪了吗?」 贺遵摇头表示不知,李煦嘀咕道:「说是要找娱乐节目来,怎么连人影都见不着?」 等所有的奖都抽完,李煦站出来对中奖者表示恭喜,「所有奖项均承诺有效,设置了期限的可以到时候找刘总管兑现,若是觉得自己手中的奖项不符合心意的,可以与他人调换,只要双方自愿即可。」 李煦又看了姜秋明一眼,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人换掉手里的奖项,公费进修听起来很好,但其实是出门吃苦的活,以李煦对姜秋明的了解,这人龟毛又洁癖,估计很难适应出门远游的生活。 姜秋明被看得不明所以,他越发确定这个奖项不是他该拿的,不过他这个人天生喜欢挑战,既然顺王没明说,他只当不知道就是了,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进修机会让顺王为难。 等抽奖结束,午宴也要开始了,李煦让大家入座,吩咐厨房上菜,同时让人去找寇骁,这种日子他要是没在场,百官们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很快,有人来回覆:「王爷,寇将军说让您先吃着,不必等他,他有事迟些来。」 李煦更加诧异了,寇骁并不是不守时的人,今天这样的日子不会无缘无故缺席,难道是被寇家叫回去了? 「你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哪?在做什么?」 那人为难地说:「将军不让小人说,说您一会就知道了,不过他人在府中,王爷不必担忧。」 李煦才不担心寇骁的安全,只是好奇他在做什么而已,不过既然就在家里,应该有他的理由吧? 第229章 商定 李煦等着寇骁给自己惊喜,可直到菜陆续上桌,他也没瞧见寇骁的人影,他暗忖:难道是他想不出什么玩乐的项目所以不敢出来了? 他又招了下人过来,吩咐道:「去请寇将军,就说本王让他来敬酒。」 那下人刚转个身,就惊喜地说:「王爷,寇将军来了!」 李煦抬头看去,果真见一身新衣的寇将军大步走来,手里还扛着一柄枪,那是他的传家宝,寇家几代传下来的武器。 众官员见寇将军带着武器来狠狠地吓了一跳,以为谁犯了事寇将军要大开杀戒,结果他往顺王面前一站,朝他拱手道:「王爷,今日大喜,末将给您舞一段吧?」 李煦笑看着他,为难他问:「喜从何来啊?」 「过了年您就又涨一岁了,这也是喜事啊,而且宾客云集,难道不是喜事?」 「行吧,那本王给寇将军吹箫助兴?」李煦也来了兴致,本来应该弹琴,但他不会,吹箫勉强会一点,能吹一曲「沧海一声笑」。 寇骁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自然是点头答应的,客人们就更开心了,居然能看到南越的两大顶樑柱合作表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热烈的掌声响起,李煦想推辞已经不能了,于是让人找了一柄箫来,试了几个音,发现与他曾经用过的不太一样,但原理还是一样的,只要熟悉了音调就不难了。 「开始吧。」李煦坐到高台的一角,将偌大的舞台让给寇骁,寇骁耍了个花枪,朝李煦做了个揖,做了个准备开始的起始式。 箫声起,是大家陌生的曲调,不过很激情高昂,随着乐声的起伏,寇将军手中的长枪仿佛多了灵魂,时而刺出,时而婉转,随着寇骁流畅的身姿舞出一道优美的残影。
第440页 很少人见过寇骁在战场上的英勇身姿,他们有见过寇将军杀人,但那动作都是极其利落的砍刺,血腥残暴,丝毫没有美感,而眼前这场枪舞,却非常优美,虽然有杀气横溢,但更多的是视觉享受。 李煦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舞动的身影,修长的身形比那柄枪更像枪,威武的气势比那柄枪更有杀伤力,让人既想看又觉得恐惧,这大概就是男人刚柔并济的一种表现吧。 一曲毕,舞动的身影也收枪停下招式,身形稳当,衣袍丝毫不乱,连头髮丝都依旧整齐如新,丝毫看不出刚才有过激烈的行动。 掌声热烈,还有年轻将士们兴奋的嚎叫,被这些武将带动,文官们也很给面子的吹起口哨,或是尖叫几声。 两人从高台上下来,一前一后走的极近,同样的风姿卓越,同样的青年才俊,如果忽略性别,实在是一对非常登对的璧人。 有官员小声感慨道:「人与人的差距真是太明显了,世上有如顺王与寇将军这样的奇才,也有我等这样的庸人,也不知能有如此优秀的子孙是种什么体验?」 「这话得问皇上或者寇老太爷,皇上咱们问不到,寇家的老太爷估计不会贊同你的观点,我一直觉得寇老太爷眼睛有点瞎。」 「可不是,有如此子孙,还有什么好愁的。」 有人不贊同地反驳道:「自家人才知自家事,光是寇将军不娶妻这条就足够长辈愁白头髮了,换成是你孙子你不愁啊?」 「这个……还真是……呵呵。」那人尴尬地笑笑,想来这世上的人总没那么完美的。 不知顺王又有什么样的缺点。 「顺王娶妻应该就是今年了吧?也不知到时候会有多热闹,以王爷的聪慧能干,一定会是有史以来最惊艷世人的婚礼吧?」 大家都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却不知他们的王爷还真给他们准备了一场旷世婚礼,从新娘到婚礼都是那么惊奇怪诞。 李煦和寇骁落座,李煦举杯开席,然后低头打趣寇骁道:「你所谓的玩乐就是这个吗?没想到寇将军还会亲自上场娱乐众人。」 寇骁嘆气道:「原本想舞狮,结果被人抢先一步,还想给您唱一段戏,结果又被人抢先了,只好弄个简单的,不算辱没了王爷的双眼吧?」 「当然不会,能亲眼见到寇将军的舞,是本王三生有幸。」李煦倒了杯酒,朝寇骁举杯,两人碰了碰酒杯,对视一笑,默契十足地别开双眼。 这餐饭吃的宾主尽欢,尤其是得了奖的那些人,就算只吃白饭也觉得是美味佳肴。 饭后,李煦留雷鸣和姜秋明下来,让其余人散了,吃饱喝足的姜军师立马灌了一杯浓茶,保持头脑清醒,否则被顺王拐了都不知道。 两人进了王爷的书房,又有下人端来茶水和糕点,寇骁也坐在一旁,他不知道李煦的打算,所以不知道姜秋明抽中这个奖意味着什么,这时候撑着脑袋疑惑地等着李煦开口。 李煦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一点情慾的色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朝寇骁翻了个白眼,干咳一声说:「请两位来是有件事要告知两位,同时也要徵求你们的意见。」 雷鸣和姜秋明立即起身作揖,「王爷尽管吩咐,属下一定照办。」 李煦对雷鸣说:「雷大人提了好几回致仕的事情,本王一直没应允,是因为本王有件事一直没想好,如今倒是各方面都安排妥当了,只看雷大人的意思。」 「您说。」 「雷大人辞去郡守一职后是要游歷天下是吗?」 雷鸣不明所以,点头道:「是有此打算。」 「那本王给你安排一条向上的道路如何?」 雷鸣看了寇骁一眼,见他到此表情也没变过,不知事先知不知情,不过顺王总不会害他,于是点头说:「王爷请说。」 「是这样的,本王深感南越的文人墨客太少,而且名声不显,外人提起南越,只知有寇将军这个武将,却不知还有才学兼备的大儒,雷大人可愿意成为南越的大儒?做个表率?」 「不不……」雷鸣没成想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吓得满头大汗:「王爷您说笑了,下官……下官的才学着实一般,当不得大儒啊,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寇骁也表示惊讶,雷鸣什么水平他太清楚了,他商户出身,才学着实一般,只是懂实务,所以政事上还行,但要说有多高深的文学造诣就太夸张了。 「王爷,不可啊,这话传出去要让人笑话的。」雷鸣自嘲地笑笑,「下官的水平恐怕连纪大人都不如,可不敢当什么大儒。」 「雷大人。」李煦严肃地看着他,「本王不是在开玩笑,学识是靠积累的,雷大人以前只是没时间学习而已,你接触过的文人墨客那么多,他们是什么水平你也知道,文无第一,多数时候人们并非是败给了学识,而是败给了口才,雷大人要对自己有信心。而且,本王会给你选一支专业的团队,他们擅长各个领域的知识,能弥补你的不足,你可以向他们学习,一年不够就两年,夜以继日的学习难道还怕自己比不上一个年轻人?还有姜军师……」 李煦看向姜秋明,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姜军师运气好,抽中了公费进修的奖项,那是本王给雷大人准备的助手,要与他一同游学的,一切费用由王府报销,不知姜军师可愿意走一趟?」
第441页 姜秋明恍然大悟,原来顺王是这个意思,那这个位置是他还是别人其实没多大的区别,他这个助手应该更多的是解决这个队伍生活上的问题。 「王爷觉得属下合适吗?」姜秋明主要是想知道顺王对他这个人选是否满意。 「再合适不过了。」李煦笑着点头:「原本本王是想选个官职不高但擅长人际的小官一起去的,但论交际,没有比姜军师更出色的了,而且,姜军师在军法方面的才学别人更比不上,也是雷大人要学的。」 雷鸣和姜秋明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期待,这一趟游歷说白了就是王爷想让他们打出名声,为南越造势,可想而知,他们要见许多文人墨客,要与他们高谈阔论,不仅不能怯场,还要用学识和气度征服他们,想想真是振奋人心啊。 「王爷,您觉得我们可行?」雷鸣还是不太自信。 「只要雷大人足够勤奋,就一定可行,你不缺阅歷,缺的只是知识的补充,每天抽点时间学一点,就比绝大多数人优秀了。」 姜秋明实在佩服顺王的脑子,怎么能想出这种方法来创造学神呢,如果运作妥当,雷鸣绝对会像他的名字一样一鸣惊人的。 他不知道那些举世闻名的大文豪是否拥有真才实学,但在这个信息传递艰难的时代,要想举世闻名是多么不容易啊,合理的运作和宣传绝对是必要的。 姜秋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他想了想,说:「王爷是否配备了擅长传递消息的人?」 李煦「哦」了一声:「你考虑的对,本王会给你们选两名机灵的随从的,此外,你们要带多少随从出门可以自行决定,寇家军中选出一百名护卫随行,保护你们的安全,若是遇到危险,不惜一切代价逃生,不必顾虑太多,一切有本王善后。」 他又叮嘱说:「出门在外,一切以自身安危为先,不必太在乎颜面与声誉,本王虽然想要个声名大噪的大学士,但前提是你们安全回来,否则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你们还有问题吗?」李煦问。 姜秋明把目光投向寇骁,徵求他的意见:「行与不行还得将军说了算,将军肯放人吗?」姜秋明寻思着,以这二人的关系,寇将军肯定不会反对。 果然,对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你去吧,出门在外,有你在也放心些,出去涨涨见识也好。」 姜秋明哭丧着脸问:「属下走了,军中事物可有人接手?将军可要寻找新人接替军师一职?」 「岭南动乱已平,海上也风平浪静,暂时不会有战事,接下来寇家军以训练为主,军师一职空缺也无妨,你安心去吧。」 姜秋明总有一种被赶出家门的忧伤感,不过有机会走出南越到处看看,确实是一件很吸引人的事情。他想知道南越之外的地域是什么样的,想见识一马平川的平原,浩荡无边的草原,还有书籍上记载的名胜古蹟,想想都激动人心。 不过,「一年时间能完成任务吗?属下觉得,没有三年五载很难达到目的。」 李煦告诉他,「具体时间不好定,一年后你若想回来也可,在外歷练一年,想必也能锻鍊出几个擅长交际的。」 姜秋明哀怨了,王爷这是用完就丢的意思吗?「不知这趟出门听谁的?文人相轻,他们可愿意听从领队号令?」 李煦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解释说:「雷大人官职最高,以他为首,年轻人都是从各家选出来的饱读诗书的子弟,傲气在所难免,不过雷大人的话还是会听的,而且出了门,他们就是普通人,遭遇几次挫折就会成长起来了。」 姜秋明不知道哪些倒霉孩子被选中,按顺王的意思,就是要让这群富家子弟出门吃苦的,希望他们承受得起吧。 敲定了出门的时间后,李煦又交代雷鸣,「军师尚未娶妻,雷大人此行不妨给他寻个如花美眷。」 姜秋明没料到顺王还关心他的人生大事,打趣道:「南越的女子属下看不上,也不知道外地的女子是否有让属下心动的,若是没有,单身也无妨,有寇将军这个榜样在,也无人觉得属下出格。」 李煦很想说,你看上的姑娘未必能看上你啊,眼光太高可不好。 第230章 礼物 李煦让他二人回去做准备,要离家远行,不仅要找人结交工作,还要安排好家里的事情,这二人都是当家做主的,事情肯定不是一件两件。 等二人离开,李煦走到寇骁面前,双手抱胸问他:「本王撬走了你的军师,你当真不介意吗?」 寇骁一把将人扯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但这样的姿势其实并不舒适,两人身高相仿,李煦也不是娇小玲珑的身材,这样的姿势怪不和谐的。 寇骁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上,「王爷这话问的,你都发话了,姜秋明自己也同意了,我还能反对吗?」 李煦解释道:「这也是我临时想出来的,我也没想到现场近一千名官员,竟然会抽中姜秋明,一开始我还在想,要是抽到纪韩宇该怎么办,总不能让郡守府的一把手二把手一起辞职,看来以后还是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寇骁凑到他面前,咬住他的嘴唇低声问:「王爷撬走了我的智囊,准备拿什么补偿我?」 李煦低头和他接了个吻,两人的嘴里都有酒香,让人沉醉,差点没能把持住,还是寇骁理智尚存,反覆地问:「王爷怎么补偿我?先说好,可别赖帐。」
第442页 李煦推开他,冷哼一声,低头整理衣裳,说:「赔你一个人吧,想要谁?」 寇骁戳着他的腰笑着说:「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可王爷已经是我的了,这个买卖不划算啊,换一个。」 李煦白了他一眼,去一旁的书架上取了个盒子下来,放到寇骁手里,「本来是送你的新年礼物,既然你要赔礼,这个就算是了。」 寇骁嘀咕着:「那还是我亏了啊。」但手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枚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项鍊,有两条,图案像是锁和钥匙,但与寇骁认识的略有不同,他下意识的知道这两条项鍊是一对的,应该是他一条李煦一条。 寇骁见过不少人都会佩戴动物骨骼制成的项鍊,但那一般都是生活在山里的人才有的信仰,寇骁自己并不喜欢这些粗犷的东西,也有世族子弟喜爱精緻的首饰,寇骁嫌弃太娘们也不喜欢戴。 眼前这两条项鍊却很精緻,很符合寇骁的审美,最主要的是,它真的太特别了,这个材质既不是玉石也不是青铜铁器,他好奇地问:「这是用什么做成的?」 李煦拿起其中的一条给寇骁带上,他抚摸着锁型的项坠,轻轻点了点寇骁的胸口,「这是铂金,在金矿里发现的,很少的一小块,也仅仅能做出这两条项鍊,这个锁和钥匙的含义,你自己想。」 寇骁又将他一把抱住,一股蓬勃的心情爆发出来,他急切地将另一条项鍊给李煦带上,可是扣子是他不熟悉的款式,他怎么也弄不好,又不敢太用力,怕弄断这细细的链子。 李煦低声笑了起来,然后亲手教他怎么佩戴,他原本是想做一对戒指的,可是又想,戒指这么神圣的东西应该等到结婚的时候佩戴,现在就先做项鍊好了,这时候的衣服都很保守,他们戴着也没人发现。 寇骁好不容易帮李煦戴上项鍊,抬起那枚细小的钥匙项坠轻轻印下一个吻,「这是我毕生收到最好的礼物。」他能从这对项鍊中感受到李煦浓浓的爱意,这比任何东西都珍贵,也是最能感动寇骁的。 李煦捂住他的嘴,提醒道:「别太早立……额,话别说太早,以后的礼物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呢。」他敢肯定,如果寇骁知道戒指的含义,一定更加感动。 寇骁有点难过,「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呢。」 李煦指着书架说:「你别瞎折腾了,你送给我的东西都快摆不下了,这都不叫礼物叫什么?」 「那不一样,那都是不值钱的小东西。」 「这个东西是值钱,世上仅有一对,但礼物不能用价值来衡量,你送我的东西也都是心意,我很喜欢。」 寇骁觉得李煦今天一定是喝多了,怎么情话一句接一句,让人满心的情感无处诉说。 寇骁抱着李煦坐在书桌上,低头又把人啃了一遍,「王爷今天从头到脚都是甜的,嘴巴嘴甜。」 「那你喜欢吗?」 「喜欢的欲仙欲死。」 李煦和他腻歪了一阵,就把人推开了,大年夜,他们还有事情,不可能一直呆在书房里。 李煦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名单递给寇骁,「你看看这些人如何,南越年轻一辈你更熟悉。」 寇骁一边接过一边问:「就是你选出来随行的学子?」 「嗯。」 寇骁仔细看完,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十几号人的家世背景,「哟,您这是将南越世族一网打尽啊,哪家都不缺,而且选的全是这些家族最有才华的年轻一辈,他们能同意吗?」 「为何不同意,本王这是出资出人出力为他们培养人才,关在家里死读书有什么用,还是得出去走走,多见识多办事,增长人生阅歷,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能入得了顺王的法眼他们确实应该高兴,不过这支队伍里聚集了这么多权贵子弟,安全就真的不得不重视了,王爷要挑一百寇家军随行,是想从老兵里挑吗?」 李煦见他一脸肉痛的表情,故意骗他说:「是啊,老兵更沉稳,也更有经验,你也说他们身份贵重,不容有失。」 寇骁撇撇嘴,嘀咕:「老兵同样是个宝,你抢走了我的军师,还要抢我的宝贝,这有点霸道啊。」 李煦真想把送出去的项鍊收回来,之前的感动都是白搭的,他嘆气道:「骗你的,选一百新兵就好,领队的找个武功高强的就行,有军师和那一群书生在,智囊团不缺,无需太担心。」 寇骁于是推荐了李茂盛,「论武功,军中少有人是他对手,正好跟出去歷练一番,这小子有勇无谋,让他多接触点书生,希望能耳濡目染学到一些文化知识,免得走出去丢你的脸。」 说到这,李煦才想起来李茂盛的卖身契还在他手上,他叫来刘树,让他把卖身契找出来,准备还给李茂盛,如今他也是寇家军中的一名伍长了,还挂着王府家奴的名头不好听。 寇骁却觉得这个身份挺好,「他要领兵出去,有这层关系在也有个约束,他年纪小,暂时也不考虑前程,不如绑在手里安全些。」 李煦知道他的顾虑,但他可不觉得卖身契对人心有约束力,会背叛他的人不管什么身份总是会背叛的。 李茂盛这孩子还算忠诚,除非有很重大的变故,否则他不会背叛自己,李煦有这个自信。 「对了,前阵子有人往军营送了一对异族兄妹,说是探子,但他们说自己原本是顺王府的家奴,我让人查过,发现他们确实与王爷有关,而且是王爷亲自吩咐官府将人送去劳动改造的,王爷认识他们吗?」
第443页 「是叫葛九么?他曾经确实是王府的家奴,但如今与王府无关了,他们为何会被送到军营?」 「之前城中在排查探子,他们是被举报的,事情的起因也查清楚了,葛九服完劳役后就在码头做搬运工,他妹妹年纪小,只接一些浆洗衣服的活,最近,他妹妹被一个小地主看上了,想抢回家做妾,葛九自然不肯,于是就起了冲突,那小地主就是因为这才将他举报了的,大概是想着,弄死了哥哥,他就好把妹妹娶回家吧。」 李煦眉头皱了起来,「这人事先不知道葛九与顺王府有瓜葛?」 「葛九应该也说过,但谁会信呢?他若真与王府有关联,又岂会沦落到在码头做苦力?」 「可他妹妹还没及笄吧,还是个小女孩呢,那小地主真是个畜生!」 寇骁是见过葛九兄妹的,解释说,「异族人长的高大,发育快,别看还是个小姑娘,已经很漂亮了,要是再过几年,说不定他哥哥也护不住她。」 李煦挑挑眉,凑到寇骁面前问:「很漂亮?」 寇骁立即诚恳地回答:「漂亮是挺漂亮的,不过我肯定不喜欢的,而且异族人长的再漂亮看着也不习惯,我还是更喜欢王爷这样的。」 李煦打趣完他,说回正事,他把自己买下葛九以及后来的经过告诉寇骁,让他自己去查,如果人没问题就放了,至于小地主报假案的事情,自然是要过官府的,如果他真敢强抢民女,那律法会告诉他怎么重新做人。 寇骁在听完这对兄妹的行径后却异常愤怒,「王爷就是太心善了,你在危急时刻买下他们,救了他妹妹的性命,他不仅不报答,还在关键时刻叛逃,这样的逃奴还留着做什么,就应该乱棍打死!」 寇骁还是第一次知道李煦南下的路上发生过这样九死一生的灾难,心疼的不行,对葛九兄妹更是不喜。 「那不算什么,葛九重亲情,他的选择我能理解,只是我们没有主僕缘分而已,他以后只要老老实实的做个普通人,我也不会为难他。」 寇骁心里却想:这样的人还是多关几天吧,看着碍眼。 「你先回家吃个团圆饭再过来吧,我们等你。」李煦知道年夜饭对一个家庭的意义,寇府也是传统的家族,肯定是希望子孙团聚的。 寇骁之前和老太爷闹的不太愉快,不是很想回去,不过这种日子他不露面老太爷肯定得气晕,而且他也想继续谈一谈上次的事情,他与李煦的事情也算过了明路了,要想让李煦的计划顺顺噹噹地进行,还得家里人的配合。 第231章 赏灯宴 除夕中午的宴席文武百官都到了,寇家按品级原本可以全家都到场的,结果老太爷硬是不肯来,最后是入赘的女婿代替寇家来露了个脸。 那位原本还想到李煦面前套近乎,结果看寇骁一直坐在李煦身边,他没那个胆。 其实他听不明白寇家的关系的,有这么一位手握兵权的将军,又与王爷走的那么近,家里人怎么还总和寇将军过不去,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只要寇将军肯提携他一把,他相信自己一定前途无量,你看那雷鸣,能从一介商人坐到郡守大人的位置,不就是寇将军支持的结果吗? 如今他和寇将军是自家人,应该可以走快捷方式吧? 「大年夜,兄长应该会回来吃团圆饭吧?」他问自己的妻子道。 寇六娘子一听寇骁的名字就怂,但又不愿意在丈夫面前表现出来,便没好气地问:「你今日不是见到他了吗?怎么没问问?」 「他与王爷一起,我这身份怎么好意思往前凑?」 「你这身份怎么了?难道给我当上门女婿很丢人吗?」寇六娘子听到这话一点就炸,瞪着一双大眼怒视着她的夫君,只等他点个头就甩他一巴掌。 别看寇六娘长得美艷,脾气却不小,在寇骁面前不敢放肆,但在自家夫君面前她有种地位超然的优越感。 她很感谢寇骁提议让她招婿入赘,对比过姐姐们的婚后生活,再想想自己的,寇六娘只觉得扬眉吐气,这日子再好不过了。 不仅丈夫对自己千依百顺,还没有婆家的烦恼,将来生了孩子还能随自己姓,也许再过一二十年,自己的孩子还会继承这座将军府,这是她原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为夫没那个意思,是我三生有幸才能与你结为夫妻,我不在乎名声和地位,只要你好我就好了。」 寇六娘闻言高兴了起来,她还是很喜欢她丈夫的外貌和才情的,寇家是武将之家,一举一动都显得粗俗无礼,她丈夫却不一样,斯斯文文,出口成章,人也无限温柔,可比武将好相处多了。 「我也不是对你生气,而是兄长他行踪不定,是否回来我也不知。」 就在此时,寇六娘的贴身丫鬟冲进来说:「六娘子,将军回来了,管家来通知大家去大厅一起用膳。」 寇六娘乐得寇骁回来给她做面子,这个家因为有寇骁在才能屹立不倒,而娘家的强盛才是她当家作主的最强依靠。 「那快走吧,别让兄长久等。」 寇骁回来的有点早,但这时候很多人家的年夜饭都吃得早,因为晚了就要点灯,寇家因为寇骁的到来也提早了年夜饭,只是老太爷一脸不甘愿的神色。 别人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了他们寇家,唯一的孙子居然也想着要出嫁,这成何体统?而且他们可是堂堂的将军府,他孙子也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怎么就会胡涂到想嫁人呢?
第444页 这种事老太爷想都不敢想,真要传出去,寇家的百年声誉就毁于一旦了。 「哼,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寇骁今天来没打算吵架,虽然知道他等会要说的话肯定又要刺激到老爷子,但好歹要先把饭吃完。 他看了一遍在场的人,这两年家里的姐妹好几个都可以嫁人了,一个个貌美如花,就等着家里给她们找好女婿。 也有人羡慕寇六娘,婚后还能生活在自己家里,生的儿女可以姓寇,这可是一种荣耀,因此看到寇骁,她们都想问问,自己能否也招个上门女婿。 碍于老太爷在场,她们没敢问,只是偷偷窥视着寇六娘的夫君,心里把六姐夫与其他几位姐夫对比,这才觉得心气顺着,六姐夫长的再好也只是普通出身,哪里比得上有官职有实权的大家族子弟? 寇骁不知道几个妹妹心里想什么,他平静地吃着饭,几乎每个菜都只动一口,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吃的不上心,看来是想尽快吃完走人。 老太爷见他这样什么胃口都没了,摔了筷子,把寇骁叫到后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真是打定主意不要这个家了是吧。」 「阿翁这是何意?我要是不要这个家就不回来了。」 「那可真谢谢您了,赏脸回来吃顿饭,以后你要是成了顺王妃,我们是否还得跪着迎接你回来?」老太爷讥讽道。 想到那个场面,寇老太爷心气更不顺了,更可怕的是,这个顺王妃可是要上报朝廷的,要是大家知道这是寇家的将军,大牙都会笑掉的。 「我不求您同意,但希望在这件事情上啊翁能做到不闻不问,那孙子也就知足了。」 「皇上圣旨赐婚定了顺王妃的人选,你这是想抗旨啊,王爷当真说过……别是你自己瞎胡闹的吧?」 对上老太爷不信任的眼神,寇骁也不知道怎么证明,这事情还是李煦提出来的呢,论疯狂比他更甚。 寇骁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说事,而且交代的话也很简单,免得老太爷听了不开心的事情爆发出来。 寇骁又单独给寇夫人问了安,这边他压根没提过顺王的事情,他母亲要是知道了,恐怕能提着刀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回王府又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寇骁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第二天,然后就乐极生悲了,谢家要办赏灯宴的事情传开了,等知道这是顺王的意思时,各家都开始找未婚的子女,恨不得这一次就把媳妇姑爷的人选定下来。 不过也有人疑虑,想不明白顺王此举的用意,如果说他是个贪杯好色的,可能会藉此机会寻觅美人纳入后宫,可顺王显然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他是想给某个人找对象,但又不好明说,所以让大家一起打掩护? 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大家第一时间想到了寇将军,那位可是大龄未婚男青年啊,别人家这么大的儿女都能跑能跳了。 再想想这两位的绯闻,大家猜测,是否是顺王准备要成亲了,新娘不是寇将军,王爷于是想替寇将军也把人生大事解决了,这么一来,也就一拍两散,谁也没对不起谁了。 这个猜测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于是,参加赏灯宴的人家纷纷将适龄的女孩带去,万一寇将军一赌气,真的找个女子成亲呢?那也是个机会啊。 李煦很快就听到了这则谣言,哭笑不得地问刘树:「大家是否都认定了本王与寇将军有私情?」 刘树尴尬地笑笑,他经常在外行走,接触的人也多,听到过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认定不至于,但普遍认为是真的,毕竟寇将军住在王府许久了,还有人得知,您两位住一起呢,王府又不是没有客院,这谁能信您俩没什么呢?要不,您让寇将军搬出主院,好平息一下流言?」 刘树的小算盘打起来,心想,就算是正常夫妻,也没有天天睡一起的,寇将军赖着王爷可别把王爷的身体搞垮了。 李煦没答应,他说:「反正以后大家总会知道的,真的假不了,就这样吧。」 刘树失望地应了声,又想到一个问题:「您计划让寇将军嫁入王府,那以后呢?寇将军还能是寇将军吗?」 李煦用书挡住脸,厚脸皮地说:「你别胡扯,本王要娶的是寇三娘,寇将军当然还是寇将军。」 这件事就算全城百姓的眼睛都看到了,李煦也不能承认,反正他说娶的是寇三娘就是寇三娘。 刘树更加不满意了,撅着嘴念叨:「您可真够委屈自己的,那寇三娘不仅是个死人,还是个下堂妇,嫁过人的,您要选个寇家女,为何就不能选个没成亲的呢?寇将军的庶妹好几个呢。」 李煦放下书,认真严肃地回答:「死人才好代替,活着的人,这么一来以后也只能当个死人了,本王还不至于为了自己的私人感情祸害一个大好女子的青春。」 何况那女孩还是寇骁的妹妹,不说他不同意,寇骁也不可能答应的,感情再淡薄,那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刘树听到这话也就不继续说了,他知道王爷的底线:不能伤害无辜人,虽然他觉得这种伤害不值一提。 很快就到了元宵节,谢家的赏灯宴设在傍晚时分,这个时间可以先让客人们互相接触一番,看看彼此的长相,免得到了夜里,灯下看人,丑陋者也要美三分。
第445页 谢家的宴在城外的山庄举行,整座山庄都挂满了灯笼,亮堂堂的,跟过大年似的,来往的宾客也自带了最好的灯笼挂上,为今夜增添光彩。 虽然南越的男女大防没那么严格,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该防的还是要防,因此,山庄一分为二,一边招待女眷,一边招待男士。 李煦没来凑热闹,不过他有的是眼线,知道这里头的一举一动。 寇骁原本是要离得远远的话,就怕有人把注意打到他头上,但看李煦这么上心,于是念头一转,抓了李煦去换衣服,顺便乔装打扮一番,偷偷摸进了谢家的庄园,昂首挺胸地走在人群中。 第232章 相亲现场 「这谢家底蕴挺深的,这样一个别院布置的典雅别致,仔细看能看到不少珍品。」李煦对南越的几大家族都有关注,谢家应该算是比较有钱但没什么权利的那种,比起钟家人四处为官,谢家更像个商人。 但就这样的人家,今日办了一场异常热闹的赏灯会,请了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大家都很赏脸地来了。 寇骁和李煦装扮成一对兄弟,手上拿的是顺王府的帖子,所以进来的格外顺利,只是门房将这个消息通知谢当家后,后者有点懵,不知道这两位是顺王的何许人。 「老爷,那二人应该安排在哪一桌?」管事的也知道临时多了两个大人物,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排。 像这样的宴会,座位都是事先排好的,可不敢让大官员和小商户坐在一起。 谢当家仔细想了想,「既然拿的是王府的帖子,就说明与顺王关系不浅,请到主桌去吧,你们见过人了,年纪大吗?像是未娶妻的吗?」 「不像,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而且人很老练,应该已经成家立业了。」 这样的话谢当家就不知道这两位来此的目的了,这次赏灯宴是给未婚男女相看用的,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所以来的几乎都是少男少女。 「先看看再说,找个人专门守着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也别让人乱跑。」 谢当家今日很忙,无暇他顾,李煦二人也乐得清闲,除了个远远跟着他们的小厮,没人注意他们。 他们乔装成两个长相普通的青年,穿衣打扮也没有格外出众,一切看上去都很普通,在一群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中并不被人看好,因此也没人去打扰他们。 「谢家的灯做的真好,你瞧门口挂着的那条大长龙,是不是很威武霸气?」李煦当真佩服这个时期匠人的手艺,也不知这一院子的灯花费了多少人工做成的。 寇骁想到的却是去年元宵他亲手做的灯,过了一年,那盏灯已经看不出原样了,但被李煦收藏起来了,让他有点愉悦又有点抓狂。 「今年还没给王爷做灯呢。」他感慨了一句。 李煦朝他眨眨眼,嘴角含笑地说:「请称唿我为李兄,还有,灯就免了,你自己什么手艺心里没数吗?」 寇骁嘴角的微笑维持不了了,捏着李煦地手小声说:「这么嫌弃,那之前送你的怎么还收着?」 李煦打趣道:「因为怕丢出去被人看到,以为王府没人了,那东西丑的不能见人好吗?」 寇骁被气到了,抬头环视四周的灯笼,确实又精緻又美观,他捏了捏手指头,暗忖自己要练多久才能做出这么一个来。 李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想了,你没这个天赋,一辈子也学不会的,你舞枪就很棒,我很喜欢。」 寇骁气顺了,高傲地说:「也对,我堂堂一将军,做不了匠人也正常。」 李煦不置可否,但也没再打击他,两人沿着山庄的小道随着人流边走边看,偶尔还能听听身边人谈话,而隔着一个不大的湖,对面也是女眷们赏灯的地方,灯下看美人,也是一大美景。 「快看,寇家的几位小娘也来了,我见过寇六娘子,当真艷丽无边,这几位妹妹长得应该差不了。」 李煦回头一看,见说话的人大概十三四岁,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却已经会看女孩了,但想想他们估计这两年就会结婚生孩子,又觉得早熟是应该的。 他旁边站着一位年纪比他大一轮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父亲,语气不善地说:「娶妻娶贤,不要以外貌看人,你是家中嫡子,定然是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嫡女的,寇家的姑娘再漂亮也与你无缘。」 那少年不服气地反驳:「那可是寇将军的妹妹,是普通庶女可比的吗?多少人家想娶都娶不上呢。」 李煦碰了碰旁边的男人,朝他挤眉弄眼,正想调笑几句,就听那男子压低声音说:「寇将军的妹妹也是隔了肚皮的,又不同父同母的妹妹,若是顺王家的小公主,即便是庶出,那也是皇室血脉。」 「你可别乱说,小公主才几岁?而且她也没有庶妹。」少年有些急切地辩驳道:「我知道你们长辈们的想法,都希望把小公主娶回自家,可就咱们家的家世,哪高攀的上?」 「好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当然高攀不上。」 李煦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可不可以不要惦记他闺女?她还是个孩子。 「郭孚他们没来吗?」李煦扫了一圈都没看到军中的人。 「我请了雷鸣的夫人给他们当媒人,替他们相看,应该会来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寇骁刚说完就看到寇家军的一群年轻将领大步走来,他们有十好几人,身着军装,身姿挺拔,是与周围世家子弟不同的俊郎,看着格外精神。
第446页 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他们,对面的女眷也有了些不同的骚动,李煦听刚才那少年说:「一群穷当兵的,他们怎么也配来这?谢家这赏灯宴办的也太差劲了。」 「别胡说,最前头那几个可是军中副将,权利很大的,你要是多几个妹妹,为父肯定要招一两个这样的女婿。」 这回轮到寇骁翻白眼了,「这是哪家的傻缺?我之前不曾见过。」 李煦听他的意思就知道这对父子应该不是几大世家的人,但语气这么大不可能名不经传,于是招来一直跟着他们的小厮问:「旁边身着青蓝色衣裳的那对父子是哪家的?」 那小厮尴尬地摇头:「回禀大人,小人也不知。」 李煦这次很确定,这父子俩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于是拉着寇骁走快点,不想听他们脑残的对话。 刚走出一段,就听两个中年男子在交谈,「军中的青年才俊也不错,郭副将更是寇将军的心腹,前途无量,论品级可比同龄人高多了,可惜出身差了些,不过这样也好,否则也轮不到我们这等门户。」 「好是好,可这几年陆续上门提亲的都被拒了,对方只说要等寇将军成亲才敢娶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藉口。」 「难道他和寇将军一样是……那就算了,我家宝儿从小娇养长大,不求对方多宠爱她,但也不能是个断袖。」 「应该不能吧,哪来那么多断袖,也许只是军营男人多,所以风气如此,成亲后肯定就好了,你瞧寇将军和王爷的事不也就那样吗?」 李煦原本只当故事听,突然见身边的人转个身,凑到那二人面前问:「就那样是哪样?」 那二人本来就是压低声音说私话,被人这么一挑明,尴尬的脸都红了,朝寇骁连连作揖,逃也似地跑了。 「哧……下回再让我听到这种话,非得揍得他们爹娘认不出不可。」寇骁气唿唿地说。 「这有什么好气的,我见这二人品性不错,对女儿也是真心喜爱,这样的岳父还是可以的,不如找人给雷夫人透个话,让她看看他们的闺女怎么样?」 寇骁一点也不情愿,「他们那眼光实在差,而且家世也不显赫,真把自家闺女当成宝了?」 李煦趁着夜色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自家闺女自家疼,可不都是爹娘的心头宝么?你气什么,他们又不和咱们过日子。」 寇骁握紧他的手,望着平静的湖水说:「成亲的事可以提早一些时候,也让他们瞧瞧,到底咱们会是哪样的。」 李煦赶紧安抚顺毛,「等京城那边的消息传来,就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了,我也想早日娶得娇妻啊!」李煦说完低声笑了起来,表情生动而欢喜,哪怕化妆丑化的妆,也难掩他的气质。 有人渐渐关注他们二人,开始暗中打听他们二人的身份,可惜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来歷,便只能作罢。 结亲结亲,首要的是门户相当,再者如果能知根知底就更好了。 很快就有雷夫人的消息传来了,李煦和寇骁到一处亭子里歇脚,听一名雷家子弟汇报说:「伯娘相中了水都丞家的小孙女,说她天真浪漫,娇憨可爱,适合郭副将这样的性子,而且郭副将家中无旁人,家事简单,也无需娶嫡长女料理家务,娶个性格好的么女正合适,就是这位大人家中并不富裕,可能出不了太多嫁妆。」 李煦摆摆手说:「人好就行,嫁妆什么的另说,两人能过到一起才是正经,若是觉得可行,就安排他们见一面,是好是坏得他们自己说了算。」 雷家子弟说:「伯娘也是准备这么安排的,谢府在后院的聆听阁布置了几间暖阁,前门进后门出,专门给大家见面相看的,也不用担心消息泄漏,若是成了再派人上门提亲。」 李煦点点头,又听对方道:「伯娘还看中了几位小娘,不过军营那边来的小将有点多,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牵红线,怕点错了鸳鸯谱,让您出个主意。」 李煦哪里出得了这种主意,随口说:「让他们自己去看,看中了哪个再说。」 「还有就是,姜军师年纪更大些,伯娘的意思是可能要找个年纪大一些的才好,而且姜家是大户,得找个能撑起门第的,这有些难,一时半刻可能找不到中意的。」 李煦笑看了寇骁一眼,问:「你看你做的坏榜样,下属们一个个都不敢越过你先成亲,拖到现在成大龄剩男了。」 寇骁可不背这个锅,辩解道:「前几年饭都吃不饱,又成天在外,哪里有心思娶妻?这两年稳定下来了,他们却眼光变高了,觉得世俗女子配不上他们高尚的灵魂,天天幻想着娶个九天之外的仙女,本将军也很无奈啊!」 李煦气笑了,这一个个都什么人啊?要不是看他们上无长辈,自己和寇骁又是这种关系,他才不操这份心呢。 「成亲讲究缘分,缘分未到也没辙,让雷夫人不必太操心,能成就成,成不了就算了。」 那雷家子弟微红着脸说:「您放心,草民一定将这话带到。」说完了正事,他微微有些尴尬地问:「王爷,听说您还要送人到岭南,不知可否加我一个?」 李煦诧异地看着他,这个孩子顶多十五岁,而且又是雷家出身,他以为雷家人都不会想去岭南的,「那地方还有些乱,经济也相对落后,你确定要去?」 「如果王爷允许,我想去的。」
第447页 「你今年几岁了?」 「过完年已经十五了。」 「成亲了吗?」 对方红着脸回答:「已经定亲了,但女方还需守孝三年,所以想着出去打拼一番,好积累点家业,免得将来她跟着我吃苦。」 李煦手下用的雷家人不少,雷家基本成了他的人才库,只要不是一滩烂泥,又愿意吃苦,他都能找个合适的位置安排,这个孩子之前可能是年纪太小,没在他考虑范围。 「你族中兄弟遍布多个郡县,京城也有不少,为何不选个富庶一些的地方?岭南太穷,他去了三年也未必能积攒下家业。」 「一来是岭南近些,来回方便,二来正是因为没有族人去岭南,所以才自荐,拾人牙慧总归不太好。」 李煦对他很满意,这个少年有胆量有上进心,难得的是对未婚妻的看重,说明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岭南那边的事情很多,又都刚起步,确实需要人。 他点头说:「只要你家人不反对,你想去随时可以,但你年纪小,又没经验,就算去了也是从最底层做起,三年时间能否升迁都是未知数,你可要想清楚了。」 少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志得意满:「您放心,我已经想清楚了,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回来从头开始,我还年轻,输得起。」 「说得好!」李煦赞赏地看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 「草民雷翀,雷战是我祖父。」 李煦眼睛一亮,没想到还是雷战的亲孙子,不过雷战孙子孙女很多,李煦也不完全认识,这个雷翀,倒是比他祖父还机灵些。 第233章 冲突 从亭子里出来,寇骁用力握住李煦的手,咬牙切齿地问:「小男孩好看吗?」 李煦一直盯着雷翀的背影,其实心里是在想京城那边雷骆什么时候会传消息回来,却被寇骁以为自己太过关注一个小男孩。 李煦把手抽出来,对着灯一看,好傢伙,都被捏红了,他揉着发痛的手掌说:「小男孩当然好看啊,嫩的能掐出水似的,羞涩中带着纯真,又活泼有干劲,真是让人羡慕。」 正说着一群少年从他们面前走过,穿着锦衣华服,神采飞扬,正在高谈阔论,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年没看清路边有人,径直撞了上去,这一撞,直接撞到了寇骁怀里。 两人同时一愣,怀里的少年身高只及寇骁肩头,身材纤细,一张稚嫩的脸庞不辨雌雄,呆怔的模样有些可爱。 寇骁皱着眉头两人推开,那少年一时没站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少年一屁股墩坐在石头小道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痛,再见寇骁那张脸不是自己见过的,当场就发作了。 僕从急忙将他扶起来,被他甩开,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寇骁面前,扬起手就要给对方一巴掌。 寇骁哪里是任人欺负的角色,对方的巴掌还没下来,手腕就被握住了,那力道足以将人的手摺断。 少年的惨叫声在黑夜中传的很远,现场宾客云集,很快就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李煦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件事不过是个意外,没必要交恶,他掰开寇骁的手,将他推到自己身后,温柔地说:「你没事吧?我家兄弟为人粗莽,多有得罪还请谅解。」 少年听到周围的闹笑声,张俊脸涨的通红,执着李煦骂道:「你说谅解就谅解,让他给小爷跪下磕三个响头,叫声爷爷,否则这件事没完!」 李煦收起了笑脸,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以同样的语气回道:「你说没完就没完?怎么个没完法?」 少年尚未开口,身旁的友人先一步挺身而出,「哪里来的无礼之徒,连张公子都不认识,撞了人赔礼道歉不是应该的吗?何况他还如此粗暴,便是告上公堂,也是你们的错。」 李煦转头问他:「我们错在何处?先撞人的是他,没道歉的也是他,出言不逊的还是他,凡事有因才有果,请问舍弟做错了什么?」 那人一时语塞,面对强势的李煦根本找不到立足点,但他们一群官宦子弟,被人欺负了还需要用嘴巴评理吗? 「别跟他们废话,给我打!」红衣少年见寇骁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表情似笑非笑,气得双目刺红。 李煦善意地提醒道:「不过是一点小摩擦,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大动干戈呢?」 红衣少年以为他怕了,顿时气焰高涨,「除非你二人给小爷跪下磕头,否则今夜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这是谢家的院子。」李煦觉得有些好笑,中二期的少年似乎都很擅长威胁人,他朝后一看,之前跟着的小厮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主家的人很快就到了。 围观的人群见李煦语调轻松平稳,面带微笑,对他有几分好感,但又见他兄弟二人衣着普通,长相普通,便没人愿意出手相助。 「真要打?」李煦见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僕从围上来,再次问道。 可对方却一声令下,并没有给李煦辩驳的机会,李煦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他还不是,对已经冲出去的寇骁说:「留一个给我,好久没动手了。」 寇骁听着他话里的兴奋,回头瞥了他一眼,见他挽起了宽大的袖子,便踹了一个最瘦小的僕从到他跟前。 李煦嘀咕了一句:「你这是看不起我!」然后加入了战局。
第448页 十几个武功不错的僕从对寇骁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但为了配合李煦,他故意打的慢吞吞的,在别人眼里就是力不从心的模样。 李煦好久没动手了,打架对他来说是十几岁时常干的事情,但他常年健身,也练过跆拳道,应付一般的小喽啰很轻松,只是在古代,随便一个小喽啰都不是个好打的,李煦和对方来回过了几十招,虽然一直占上风,但对方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根本不认输。 反倒是他自己,被打中的地方疼的厉害,要不是怕丢人,真想躲到寇骁身后了。 那僕从被再一次撂倒在地,鼻青脸肿,额头都磕出血来了,但很快又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朝李煦冲过去。 李煦心道:兄弟,你不用这么拼吧?做足样子就可以了,何处拼命呢,他们又没深仇大恨。 但他也知道,有些主人家不把僕从当人,一生气非打即卖,打死了也是常事。 寇骁一边打一边关注李煦的动静,他从未见李煦动过手,不知道他水平如何,但很早以前,大家传言中的太子殿下是能文能武的,亲眼见过后,寇骁只能暗道一句:传言果然不可信。 他看得出李煦学过很基本的拳脚功夫,但在有武艺的人看来就是花拳绣腿,好在知道攻击对方的薄弱点,也知道怎么接招,但丢到军营里就是最底层的那一拨人的水平。 寇骁正想加快速度结束这场斗殴,李煦那边打成了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打久了肯定会受伤,寇骁捨不得。 「住手!」就在这时,谢当家领着人来了,一看这混乱的现场火冒三丈,他第一次给王爷办宴,要搞砸了怎么交代啊。 红衣少年立即跑过去,恶人先告状:「大舅,您来了正好,这两个恶人欺负我。」 有人小声说:「那是谢家哪门亲戚?看起来来头不小。」 「你忘了,谢老爷有个最小的妹妹,嫁给了京城一位僕射大人,听说掌管着夫家的中馈,很有些手段,就是两家离得远,所以走动的少些。」 「那这次怎么又走动起来了?」 「好像这位小公子是跟着圣上传旨的队伍来的,可能只是顺带回来看看吧,谢家老太爷老夫人都不在了,这个兄长好歹是一家之主,有机会还是要回来走动的。」 「而且这公子长得好,家世好,很快就在城里结识了一班年龄相仿的公子哥,天天打马游街,赏花踏青,动静闹的挺大的。」 「那两位怕是讨不了好了,帮亲不帮理啊。」 寇骁在谢当家到的时候一口气将十几人打趴下了,再想去帮李煦,就见他一个跳跃,将对手撞倒在地,死死地压住他的双手,然后用不知哪里找来的绳子把人捆了。 寇骁把他拉起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李煦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兴奋地说:「我没事,而且我赢了!」 围观的众人都能听出他得瑟的语气,再看那位打倒了十几号人的青年居然很给面子地称赞他,「很厉害了!」顿时有一种兄弟错乱的感觉。 「两位……不知可否说一说情况?」谢当家好歹顾忌着这二人的身份,没敢一棍子打死。 李煦喘了几口气,听一旁的人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偏不倚,于是点了个头。 他可不管这二人是什么关系,在他这里就要讲道理,要是不讲道理也行,咱拼关系吧。 谢当家听完事情的经过沉默了一下,说起来就是件小事,但因为两个当事人都不是好惹的性格,因此小事变大事,如今架也打了,想大事化了可不容易。 他一视同仁地说:「几位都是谢家的贵客,今日这场赏灯宴来宾也多,不如先握手言和,有问题等宴会结束了在解决如何?就当给谢某一个面子。」 谢当家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外甥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他妹妹嫁到京城那么多年也只在老爷子过世时回来了一次,两家走动的少,他当年想让她帮忙开拓京城市场,对方也拒绝了,这次听说是这小子惹了事才送到南越来避祸的。 这么一个惹事的主谢当家是不喜欢的,但再不喜欢也不能让他在南越出事,否则自己没办法和妹妹交代,但与王府有关的人肯定也不能得罪,谢当家只希望他们冷静分开一会能把这事忘了。 李煦是无所谓的,一个有点叛逆的小男孩,如果不是寇骁在场,他可能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寇骁这会只关心李煦身上有没有伤,没空找一个小孩的麻烦,因此也没反对。 但红衣少年却不依不饶地说:「那大舅你不能放他们走,必须给我道歉!」 寇骁冷哼一声,「南越什么时候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了,这要是我家的小孩,绝对不放出来丢人现眼。」 他这句说的极不给人面子,又因为气愤没有改变声音,在场不少人都震了震,不可思议地朝他看去。 像!太像了!不少人发现,不管是声音还是骂人的语气和神态,这青年都像极了寇将军,如果忽略那张脸,根本就是寇将军本人啊。 谢当家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再看被他护着的青年,顿时气血上涌,难怪,难怪他们用的是王府的帖子,难怪他们底气十足,这根本就是得罪了两位山大王啊。 谢当家这会特别贊同寇骁那句话,这要是他家的小孩,绝对不放出门丢人现眼,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449页 红衣少年反唇相讥:「你一个乡野蛮夷,粗俗无礼,竟然还出口狂言,你以为自己是谁?想当我老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让你跪下喊爷爷还是给你脸了。」 「闭嘴!」谢当家怒喝道:「宁赟,该道歉的人是你,小小年纪口不择言,谁教你的礼数?你的教养呢?」 红衣少年见谢当家不仅没帮自己还让自己道歉,顿时怒不可遏,「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呵,这鬼地方本公子不来也罢,你们给我走着瞧!」 说完,他带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僕从转身离开,谁都能看出,他气得不轻,只是见他连自家长辈的面子也不给,纷纷摇头。 谢当家使了个眼色让人追上去,然后朝李煦二人作揖,说:「小子无状,多有得罪,两位贵客请多包涵。」他也不点明这两位的身份,否则事情更棘手。 始作俑者都跑了,李煦和寇骁当然不会为难谢当家,当即道:「还是让大家散了吧,好好的宴会不能因此毁了,我兄弟二人自便即可。」 众人恍然大悟,今夜都是带着目的来的,确实不该为此耽搁了正事,但也有部分人对寇骁二人的身份存疑,跟着他们想一探究竟。 郭孚领着一班同僚鬼鬼祟祟地离开现场,等走远了才敢大声喘气,「太吓人了,将军竟然玩微服私访,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怎么办?咱们不是说好吃顿大餐就走人的吗?」 「这相亲也得看缘分啊,咱们就说没看上眼的,还能逼着咱们娶妻吗?」 「你傻啊,知道今日来的都是什么人家吗?全南越数得上的大家族都来了,你说你没看上眼的,口气真大,还不如说没人看上你。」 「也行啊,反正这也是事实,咱们在军中还有些分量,但家境普通,确实配不上这些贵女。」 郭孚频频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无亲无故,孤身一人,怎么能娶大家千金呢? 「走走,先看看都安排了什么节目,要是让你们去见对方,记得斯文些,说话声音小一些,别丢了寇家军的脸。」 「这话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被耳提面命过了,这会两股颤颤,更是不敢放肆。」 寇骁大老远看到他们跑了也没放在心上,一群小兔崽子,吃不了亏就行,至于人生大事,有就有,没有就算了,又不是他们父母,哪会操心这么多。 「回去吧,我得看看你身上的伤。」寇骁气闷地说,都怪他大意了,就不该给他逞强的机会。 李煦若无其事地说:「我好的很,就一点皮肉伤,血都没流一滴。」 「要是内伤更麻烦,回去抹点药酒。」 李煦也觉得留下来没意思了,谢当家明显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干脆就跟着寇骁离开了。 第234章 杀人 李煦和寇骁是自己来的,连个侍卫都没带,闽州城的治安还不错,又有寇骁这个高手在身边,连贺遵和刘树都默认他可以单独出门,因此两人谁也没把安危放心上。 当二人被一群穿着破烂的百姓包围时,李煦还有些不敢相信,「闽州居然还有人敢接这种活,不要命了?」 眼前的这伙人一看就是本地的居民,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袄子,脸上用破布遮了遮,手里只拿了棍棒之类的武器。 在他们身后,宁赟一身黑衣高坐在马背上,脸上也戴了面巾,身边围了一群健仆,正双目狠厉地看着他们。 之所以认出是他,是因为他身边的人都没换,依旧是之前挨揍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他是真蠢还是真蠢呢。 寇骁对这座城比李煦了解多了,无论政治多清明,无论顺王颁布了多少利民政策,这个城市里依旧有贫民与流民,他们不事生产,不从规则,庄生梦死,这些人犹如阴沟里的老鼠,没事的时候都相安无事,搞乱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今天这群被聚集来的百姓应该都是被钱驱动的,这也没错,对方估计只让他们来群殴两个普通人,价钱给的高,确实没人能抵抗这诱惑。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李煦沉声问道。 因为谢家的赏灯宴摆在城外,因此有一段黑暗荒芜的道路,这红衣少年看来也没蠢到底,还知道暗地里下手。 被找来的打手并没有多大的本事,但胜在人多,互相看看,胆气就上来了。 有个词叫法不责众,他们未必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肯定知道,人多干坏事就不算坏事,反正这么多人,分担一下就不算严重了。 宁赟冷笑一声,高声道:「你们别垂死挣扎了,乖乖过来磕头,我既然能请到这些人,就能请到十倍二十倍的人,就不知道你们的拳头有多硬了,还要打吗?」 李煦在想,如果他和寇骁现场卸妆,对面这些人能否认识他们呢?如果是遵纪守法的百姓可能认识他们,这些边缘人物可不一定。 他问寇骁:「这怎么办?发信号吗?」虽然他们身边没带人,但带了信号烟火,只需升空,相信一刻钟内肯定有救援队伍到,而他自信以寇骁的能力能坚持一刻钟。 寇骁目光深沉地看着对方,突然冷笑起来,「没必要,擒贼先擒王,弄死那个僱主他们也就散了。」 李煦觉得有道理,不过:「确定要弄死吗?弄残行不行?」 寇骁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这种祸害留着干嘛?要是遇到的是别人,死的就是自己。」
第450页 李煦点头:「有道理,你上吧。」 寇骁伸手抓住李煦的手腕,快速撩起他的袖子,然后李煦就看到自己胳膊迅速一抬,一枚细小的利箭射了出去,在黑夜中甚至看不到实物,紧接着,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李煦定睛一看,马背上的黑衣少年已经不见了,地上多了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因为人太多,他看不清尸体的样貌,但周边的僕从却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他们公子额头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血洞,鲜血瞬间流了一脸。 人群骚乱起来,很快大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群被雇来的临时工一眨眼的功夫就退散走了,那逃跑的速度简直嘆为观止,李煦想,改天可以举办一次运动会,增加百姓的业余生活。 留下来的僕从全是宁家的奴僕,签了卖身契的, 见主家一死,顿时六神无主,而且公子一死,他们回去绝对活不了。 李煦见状,还是发射了求救信号,可能是信号太亮,将所有人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李煦看到那一双双绝望麻木的眼睛,对寇骁说:「这些人武艺不错,身体素质应该还可以,抓去挖矿吧?」 寇骁知道他是想留下这些奴僕的命,哼了一声并没有拒绝。 反正他们回去也是一个死,不如把剩余的生命用来为南越做贡献,起码能活着,要是他们命好,将来说不定有重获自由的一天。 贺遵第一个到的,到了现场见李煦好端端站着,大大松了口气,然后扫视一遍现场,问:「主子,发生了何事?」 李煦指着对面的人群说:「把他们先收押,地上那具尸体……」李煦想了想,说:「等谢家赏灯宴结束送到谢家吧,我再写封信给谢当家,他要怎么处理就是他的事情了。」 很快,寇家军到了,足足来了一千人,那十几名奴僕早吓坏了,他们身上本来就有伤,哪怕寇家军没来也不敢动手,此时乖乖束手就擒,毫无留恋地被带走了。 李煦走到宁赟的尸体旁,他的表情还是安详的,大概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只是满脸血腥,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送去的时候给他整理下仪容。」李煦吩咐道。 两名寇家军将尸体抬起来丢到一辆马车上,很快,这片地方就恢復了平静。 李煦回到家里,刘树正急的在门口团团转,看到李煦回来忙扑过来,「王爷啊,真是把奴才吓坏了,就不该放您单独出门,怎么就出事了呢?」 贺遵把他挡开,教训道:「进去再说,堵在门口做什么?」 「哦哦。」刘树擦了一把眼泪,让开路,双手搀扶着李煦进门,仿佛他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同时还朝寇骁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的严重不满。李煦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真没事,寇骁在呢,都解决了。」 然后他问:「京城有户姓宁的官员你知道吗?」这个姓不常见,朝中应该不会很多,记得有人说当初这家官位是僕射大人,如今不知道升迁了没有。 「您指的是左僕射宁家吧,他们家当初也是您的拥护者,韩家事件后他们就没声音了,您当初还说,宁大人稳重大方,虽有些刚愎自用,但不失为一个好官。」 李煦已经很久没有调动原主的记忆了,有时候他也分不清对方的记忆是不是逐渐在消散。 「你与本王仔细说说这宁家,毕竟结了仇,我们也要防范一二,去信到京城,通知他们小心监视着宁家的一举一动。」 刘树愤怒地说道:「这宁家小子死不足惜,竟然敢对您下手,此事要是闹到圣上面前,他们家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王爷,最该担心的应该是宁家才对。」 「骨肉亲情,有时候不是这么算的,尤其为人父母者,怎么可能对爱子的死亡不闻不问,就算他们表面看上去不予追究,背地里也会有所行动,还有谢家,如果谢当家要站在他妹妹那边,咱们好不容易谈妥的合作就要换人了。」 谢当家此时也在愁这个事情,赏灯宴办的还算成功,结束后他疲惫地赶回家,正想把外甥叫来说教一番,结果收到的竟然是一具尸体和一封信。 他怒不可遏,等看完信的内容后更是大发雷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小子就是个大麻烦,才来几日,就把南越的两大巨头得罪了,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却害得我里外不是人!」 谢夫人在一旁抹眼泪,闻言发愁地问:「如今怎么和小妹一家交代啊?两家本来就不亲近,还出了这种事,造孽哦。」 「交代个屁!我还想让她给我个交代呢,咱们好不容易和顺王达成协议,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了,结果被他们害得进退不能,这损失她赔给我吗?」 谢当家烦躁地走来走去,闻声赶来的子子孙孙们站在门外不敢进来,低着头听家长发怒:「这下好了,我要是完全不追究就显得我这个舅舅太冷漠无情,要是追究找谁说理去?难道问顺王赔命吗?」 谢夫人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既然已经承认是他杀的人,也事出有因,不如就这样报给小妹吧,该如何由她们做决断去,咱家的根在南越呢,哪得罪得起那两位?」 谢家几位成年的儿子们纷纷点头,他们刚刚修復了和顺王府的关系,走出去也有面子多了,家里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哪里愿意受这种牵连? 谢当家烦躁地说:「真是麻烦!……不行,我还是要亲自走一趟王府,给王爷和寇将军请罪去!」
第451页 谢大郎急忙将人拉住,「爹,您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去了也未必能见到王爷,而且您这年纪可不敢去,明日一大早,孩儿领着弟弟们一同去请罪。」 其余几位兄弟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也知道退缩不得,纷纷附和。 谢夫人小声问:「那……外甥的遗体如何处理?从这发丧到京城,怕是只剩一把骨头了。」 谢当家又怒了,真真是麻烦至极,「先下葬,等他们回復了再说,到时候要迁坟还是移葬随他们。」 第二天一早,王府门口果然跪了一排谢家人,刘树揣着手抬着头俯视着他们,一副尖酸刻薄地语气说:「哟,谢家几位公子怎么跪在这儿?这可不敢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爷欺负你们呢,我家王爷昨夜受惊,此时还在休息,你们还是请回吧,至于你们家的表兄弟,得赶紧送出南越,我们南越的土可不埋这种垃圾!」 谢家子弟齐齐震住了,王爷真是生气极了才会说出这种话吧?王爷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被逼到这个地步,换成是他们,早让寇家军把谢家端了。 谢大郎低着头认错:「都是谢家家门不幸,教出这种后辈,死不足惜,还请刘总管代为通报一声,我等不求王爷原谅,只求王爷看在谢家还算配合的份上给我们一次负荆请罪的机会,我们谢家与京城宁家以后一定老死不相往来。」 刘树眼皮动了动,嘴角含笑地看着他们,「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起来吧,王爷那么宽宏的性子,本就不愿追究你们,只是那宁家小子实在太过恶劣,才不得不诛之。」 他顿了顿,亲自将谢大郎扶起来,将后者吓得双腿发软。 刘树替他拍去膝盖上的尘土,笑着说:「这事儿吧,真真怪不得我们王爷,人是寇将军杀的,但我们王爷说了,这事肯定不能分开算,要是宁家想要个说法,咱们就去陛下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我们知道怎么做了,请王爷放心。」 刘树听到这句话才算满意,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刘树也不怕这事被人知道,一个外来的小子,居然买通了城中的上百名百姓围杀王爷和将军,这事绝对不会就这么完结,让他们传出去也好,让百姓们也先自我检讨一番,以后遇到这种事看谁还敢出头。 第235章 求助 谢当家知道顺王有专门的送信通道,肯定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京城,可他没那个脸去求顺王帮忙送信,于是自己找了人和船,一路往北去了。 京城中,宁家也并不太平,每日都有魏府的人上门讨债,要他们交出宁赟,只因为之前宁赟与魏家大郎比箭时误伤了他,如今人还命悬一线,恐怕是救不过来了。 宁赟是宁家最小的儿子,还是嫡子,长相出众,嘴巴甜,最得长辈欢心,宁家老夫人和宁夫人对他千依百顺,宠溺至极,也使得他在外行事恣意妄为,没少得罪人。 但把人弄死,还是第一回 ,魏家也是顶尖的豪门世族,宁家可比不了,所以宁家才会想把人先送出京城,保住这条命再说。 宁老夫人和儿媳面对面坐着抹眼泪,一个说:「也不知赟儿如今怎样了,南越那地方听说多瘴气,冬日阴冷,肯定不好过,他身子弱,可别生病才好。」 另一个说:「其实没您说的那么严重,但那地方吃穿确实不如京城,也没什么玩乐,赟儿去了肯定不习惯的,娘亲,此事该如何解决呢?魏家天天来要人,咱们也不能总躲着啊,总要给个说法的。」 「哼,要什么说法?本来就是公平比试,那魏家大郎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赟儿又不是故意的。」宁老夫人并不觉得这是死罪,为难只是魏家比他们宁家强大,不得不低头而已,「你再给你大哥家写信,送些吃食和衣物过去,可别让他们委屈了赟儿。」 「这您放心,早就送了几回了,如今肯定是收到的,这来迴路途遥远,也是不易。」 「不送远些,魏家怎肯善罢罢休,等着吧,实在不行就让他在南越先住几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这可怎么行?他都到说亲的年纪了,这一耽误可就找不着好的了。」宁夫人忧心忡忡地说,她还不知道,她的好儿子在南越已经一命呜唿了。 如果李煦在这,还会知道,被宁赟射伤的魏家大郎就是他当年在沧州重伤的那位,只能说,缘分这东西真的很玄妙。 「那你们就再想想办法,魏家再强势,也有畏惧的人,尽快找个人说和一下。」 宁夫人也知道是这个理,但魏洵已经是朝中最位高权重的人物了,除非皇帝出马,否则谁会愿意为了他们得罪魏家? 宁家看着官位高,她夫君权利也不小,但家族并不出众,经济拮据,还不如她娘家富庶,要不是宁家嫌弃她娘家经商一股铜臭味,宁夫人当年早和兄长合作,在京城将谢家生意扩大经营,自己还能拿几成分红,可惜了。 宁大人今日下朝回来,依旧是愁眉苦脸的模样,他生的英俊儒雅,从外貌看很容易让人有好感,宁夫人对他痴心一片,什么事都听他的,也正因为此,她才和娘家越走越远。 见丈夫回来,她忙迎上去,问:「怎样了?可有与魏相爷说上话?」 宁俊之摇摇头,苦恼地说:「相爷倒是没为难我,只是说公事公办,律法该如何就如何,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况是宁家?」
第452页 宁夫人愤怒地吼道:「魏家大郎那是什么货色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当年被顺王打伤屁都不敢放一个,成日干的欺男霸女的事情还少吗?如今来与我们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他怎么不与顺王说去?」 提起顺王,两人同时眼睛一亮,宁俊之抓住妻子的手说:「顺王正是去了南越,你兄长也在南越,你娘家在南越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肯定很得顺王看重,不如你让兄长出面请顺王帮忙说和,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如今朝中形势不稳,顺王依旧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储君人选,魏家肯定不敢得罪他。」 宁夫人点点头,「我这就去写信,只是时间上怕来不及啊,这一来一回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走海路,我听傅家人提起过,顺王开通了海上之路,从京城走水路一路往东,到大海坐海船一路南下,能节省非常多的时间,也许来得及。」 「可咱们没门路啊。」 「你亲自去一趟北大街的立即杂货铺,如今朝中有风声说那家店是顺王名下的产业,不管是不是,那家店应该都与南越有关系,你找他家掌柜打听打听,看看能否帮忙顺带个人。」 「行,我这就去。」涉及儿子的生命安危,宁夫人也不敢耽搁,换了身衣裳,带上银两就出门了。 宁家虽然拮据,那也是相对富贵人家而言的,这李记杂货铺她也来过,贵的东西买不起,还是可以挑一些实用的小东西的,去年,她夫君送了她一面巴掌大的银镜,欣喜的她半个月都面带微笑。 李记杂货铺的生意一直很好,这里总会出现一些新鲜事物,还很实用,最近新上架了一种瓷器,白底青花,一整套摆在进门处的货架上,让人一进门就眼前一亮。 宁夫人眼馋地看着那套高雅的瓷器,知道自己买不起,便只能过过眼瘾,她完全不知道,这套瓷器之所以能做出来,还与谢当家有点关系。 当初谢当家曾对田家主说顺王下一步想建窑厂,把田家主吓得半死,回去就让人专心研究更精美的瓷器,免得被顺王占了先机。 重赏之下,还真的让他找到了进步的新方法,加上从顺王府那买来的锻造工艺,匠人们研制出了能使瓷器表面更光滑的法子,使得瓷盘瓷碗摸上去光洁顺滑,比最嫩的肌肤都嫩滑。 后来王爷又说,可以在白瓷上点缀一点图案,不用太复杂,素雅一点,他不太喜欢色彩太浓艷的瓷器,于是就有了这套青花瓷,这也是田家主送给顺王的年礼,当即就被王爷用高价买断了独家销售权。 田家主也不傻,这东西有多珍贵他知道,只是他们田家的市场确实没有顺王大,顺王能将瓷器以最快的速度卖到京都卖到北地,甚至卖到西域,他田家绝对比不上。 于是田家主狠下心卖出了一年的独家销售权,一年后,这瓷器田家还是要卖的,而且这一年,田家还可以设计出更多更好看的图案,到时候就是田家大放光彩的时候了。 宁夫人在招待区坐了一会,才见到李记杂货铺的掌柜,果真如别人说的那样,是个非常年轻俊秀的男子,也就和她家二郎差不多大。 宁夫人道明来意,因为只是借道带个人,她觉得这是件很小的事,以宁家的身份,对方没理由拒绝,何况她也不是白搭船,是付出报酬的。 雷骆没有立即答应,他对宁家二郎和准王妃谈过婚事的事情很在意,潜意识里对宁家不喜,此时,他还不知道李煦杀了宁家的小儿子,两家註定要成仇人的。 「不瞒宁夫人,我们商铺确实有船去南越进货,一来一回三个月左右,您的请求只是顺路的事,只不过……」 宁夫人将一个鼓鼓的荷包塞进他手里,哀求道:「还请掌柜帮个忙,以后有任何事情我宁家一定鼎力相助。」 「夫人误会了,我不是不帮,而是去进货的船此时应该就在南越,还没回来呢,我们商铺也就只有这条船,下次出发肯定没那么快的。」 宁夫人焦急地问:「既然有这条路,说明不少人都会走,那你可知还有哪家有船?」 雷骆嘴脸擒着得体的微笑,意味深长地说:「这本来是小店的机密,不知夫人从哪得知的消息?不过既然您上门了,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但事实已经告知您了,至于这条路上还有谁家的船,我们也不知。 而且说句难听的,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说,这是破坏行业规则的,大家都不容易。」 宁夫人没想到会是这样,诚挚恳求后对方依然不为所动,愤恨地说:「不肯帮就算了,以宁家的人脉,我们自己也能查到,但是,以后我家肯定不再光顾你家的生意。」 雷骆不在意地笑笑:「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夫人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接受,让您白跑一趟,实在对不住。」雷骆将荷包还给宁夫人,不卑不亢地说:「我送宁夫人出门吧?」 雷骆把气成河豚的宁夫人送出门,又让人去查宁家的事,他总觉得,宁家的事没那么简单。 李煦此时也收到了京城的来信,关于赐婚的事情的,他让雷骆他们查一查那位郎中令的女儿,此外,就是在京城散布一些谣言。 雷骆的回信很长,足足有十几张纸,李煦还以为事情很复杂,结果看到的是一篇故事性极强的小说,一本关于他未婚妻爱恨情仇的小说。 故事跌宕起伏,感觉这姑娘的几年就顶别人的一生。
第453页 在雷骆的汇报中,这位姑娘在八岁时和她青梅竹马的邻居小哥哥定了娃娃亲,但她并不喜欢这位小哥哥,她在十二岁时看中了魏相爷的嫡次孙,正巧那年她定亲的人家获罪降级,要离开京城,她便趁机提出退婚。 据说退婚的过程也很曲折,最后还是男方觉得愧疚才提出来的,丝毫没让女方颜面受损。 这件事因为没对外公布,对家又远离京城,因此没人知道,雷骆是从郎中令家下人口中得知的。 也就是从这之后,这位姑娘开始频繁出门,结交权贵女子,参与各种小朋友之间的活动,渐渐传出才名。 到了她十四岁那年,她中意的那位郎君成亲了,她郁郁寡欢了一整年,鲜少出门活动,对外说是身体不适。 又过一年,她出门上香时认识了一位寒门学子,两人以书信往来,很快就情投意合,偷偷在一起了,但他的未婚妻是位及其冷静现实的人,知道自己不可能嫁给一个寒门学子,又不捨得放弃这么个能与她交心的男子,于是一直吊着他。 据雷骆说,这位姑娘如今不仅还在和对方往来,甚至在被赐婚前,家里准备给她说亲,对象是宁家的二郎,宁赟的二哥,而她自己也是满意的。 就在她纠结着不知怎么结束上一段感情的时候,宫里给她赐了婚,对象是发配南越的顺王,这就打乱了她的计划,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顺王这个人,撇开他的封地在南越外,其余真没什么缺点,人美心善,温柔大方,前妻是罪人已经被除名,只有一个女儿,甚至在三皇子被贬后他的机会又来了,所以能嫁给他也是不错的选择,说不定以后能母仪天下呢? 李煦看信中提到,在赐婚的消息传开后,那位寒门学子和宁家二郎都找过她,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两位公子都陷入了失恋的痛苦中。 故事到这就没了,李煦想,这样一位情商极高的女子如果来了顺王府,恐怕不会甘心只做个名义上的王妃,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婚必须退。 寇骁回来后,李煦把信给他看,对方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点评说:「这姑娘很有心机,而且很聪明,否则也不可能让大众对她的印象那么好,而且她的这些事还捂的严严实实没人知道,可见手段了得。 这种女人不安于室,做妻子可能不够妥当,但绝对适合做个贤内助,替你出谋划策也有可能,你确定要捨弃这么好的贤内助?」 李煦反驳道:「你怕是对」贤内助」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女孩子谈恋爱不要紧,但三心二意就太渣了,这种女子手段再高明也配不上」贤」字,而且我不想以后被人戴绿帽子。」 「你说,如果把这消息呈到皇上面前,他会不会收回旨意?」 「不会,他只会斩断一切线索,让这位姑娘趁早嫁过来,可能会将人软禁,皇帝是不会承认错误的。」 「真可惜,那你的计划顺利吗?既然皇上不可能撤回圣旨,那你的计划也不可能完成吧?」 「如果本王极力要求王妃换人呢?不过这很难,需要一个契机。」 李煦也不知道什么契机好,灵光一闪时,觉得宁家应该有用,但怎么联繫在一起还没想好。 第236章 离开 谢家买了一座冰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宁赟的尸体做好防腐处理,现在还是冬季,越往北温度越低,也许能撑到回到京城。 这座冰棺必然也是顺王府出品,卖了个高价,还有沿途的运输,走的还是顺王的路子,谢当家脸上都快挂不住笑容了。 尸体运走的当天,谢当家给顺王送了一份厚礼,一份盈利分成的契约,原本王府只占两成,如今提高到了四成,也就是说,李煦躺在家里不干活,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如果他不是有一个封地要养活的话。 「谢思明很大方啊,直接翻了一倍,按照接下来的方案,一年能分到一笔巨款了,可以给寇家军建新军营了。」李煦拿着新合同高兴地说。 寇骁不屑地说:「这本来就该你得的,没有你给他们设计新款式的珠宝,没有你提供的销售方案,他谢家的生意哪能那么好,而且你居然大方地连珍珠养殖的法子也告诉他,他不感恩才怪。」 不过能建新军营,寇骁还是开心的,地址他们都去看过,地势平坦,面积大,而且位置不远不近,好的不能再好了。 就是一直以来都用李煦的钱,他有些不好意思,每回刚赚一笔,他的寇家军就能享受一波福利,他都快成吃软饭的了。 李煦笑着安慰他:「这些都是聘礼啊,而且你们好了大家才会好,王府才会更安全,我这是投资,而且拼命的事情都是你们在做,这点福利不算什么。」 「田家没给你送分成?」 「有一年的独断销售权,不错了,毕竟我也没做什么,而且他们赚的多税就交的多,我们还是很划算的。」 寇骁抱着他又亲又啃,尴尬地说:「你这聘礼给的这么高,我却没什么嫁妆,太羞愧了。」 「谁说你没嫁妆?你把五万寇家军练好了,就是最好的嫁妆。」两人如今不分彼此,确实没必要细分权利,李煦拿出最大的诚意支持军需,寇家军也该感恩图报。 如今军中早没了军权旁落的担忧,他们将军自己把自己送出去了,他们当然是跟着将军走。
第454页 大概是想到李煦的付出,寇骁深深觉得自己对寇家军的训练太过懈怠了些,因为最近无战事,又是过年,王爷体恤,让将士们分批回家探亲,如今元宵已过,是时候操练起来了。 他可不想让李煦的付出与收穫不成正比。 第二天一早,寇骁便去了军营,清点了营内的将士,发现居然有人延期没有回来,顿时黑着脸问:「军中纪律是什么,记清楚这些人延迟了几日,超过三日者扣除半年军饷,超过五日者直接除名。」 姜秋明正忙着交接公务,他手上管的事又多又杂,不仅管着军需进出,还有各种文书数据,而这些事情,只能分别交给不同的人,要想做到让寇将军满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钟武是接管物资库的人选,他此时正跟着姜军师一起盘点库存,仓库里的东西又乱又杂,几名仓管小兵满头大汗地跟着他俩后头。 钟武也觉得自己要出一头冷汗了,哀求道:「军师大人,卑职真的做不来这种事,卑职只是个武夫,虽然识几个大字,但干不了这么细心的活啊,这物资库交到卑职手里,没两天肯定大乱,您还是另选贤才吧。」 钟武也不知道姜军师为什么会选上自己,接到通知的时候他都懵了,在别人看来,他这是升职加薪,可在他看来,这是要让他每天睡不着觉啊。 姜秋明也知道有点为难他,可段时间内,他真找不到合适的人,管着物资库的人不需要多有才,但一定要会算数,要会记帐,军营里的士兵虽然都开始识字,但要做到把帐记清楚的没几个,钟武好歹是县令之子,从小就学文习武,肯定比别人强。 「你先接着吧,等以后找到合适的人选再交出去,这件事我已经向将军报备过了,或者你更愿意和管文书数据的徐兢换一换?」 钟武赶紧摇头,快饶了他吧,他从小就不喜欢文字,否则也不可能来参军,让他天天写字不如杀了他。 见他愁眉苦脸的,姜秋明安慰说:「你愁什么呢,本军师估计一年后就回来了,你只需要苦这一年,军衔至少能升三级,到时候就不只是伍长,而是一名小将了,可比你天天操练打仗立功升得快。」 钟武一点也没被安慰道,他是想升职不错,但不是用这种方式,否则以后他领兵谁会服他? 还不如实打实在军营里和人竞争立功。 姜秋明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提醒说:「如今南越很太平,未来一年内打仗的可能性很小,你的文韬武略比同辈高出一截,只要不出错以后势必要升职的,这一年你不如就踏踏实实在这里做点事情,了解一个军营要正常运作需要什么,需要与哪些部门扯皮,这都是你将来会用到的东西。」 姜秋明也是有私心的,钟家兄弟几人都是王爷重用的人,人品也好,以后前途差不了,现在他给个机会,只要钟武好好干,将来也会记他的人情。 钟武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姜秋明说的话都是对的,他父亲也曾教导过他,要做个如寇将军那样的大将军,光会打架是不行的,武功再高也只能当个打前锋的勇士,做不了运筹帷幄的大将军。 钟武朝姜秋明做了个揖,「是卑职短视了,卑职一定好好干,就怕干不好。」 「只要有心,没什么做不好的,这事情就是繁杂无聊了一点,需要谨慎细心一点,难度不大,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问寇将军,他以前都是做惯了这个的。」 说到这个,姜秋明感慨道:「以前什么都缺的时候,这物资的事情谁都不敢接手,只有将军自己管着,要向郡守府要钱要粮,那叫一个难啊,而且东西少就要精打细算着用,谁要是敢浪费了一分一毫都是要挨军棍的,这么难做的事情也只有将军做得了。 如今好做多了,王爷来了以后,军费就没短缺过,而且有交代,一切开支以军费为先,短了文官们的俸禄也不会少了军饷,有这句话在,我们去要钱要粮都容易多了。」 钟武算是王爷派系的人,这在军中高层不是秘密,把这么个安排在物资库也是有一定的考虑的,毕竟是王爷的人,让王爷知道军中没有胡乱开支军费,也是对王爷慷慨的一个交代。 钟武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对这个岗位也就没那么排斥了,而且这个职位真的很吃香,所有人都要巴结着他,要不是钟武心性坚定,可能早成个贪官污吏了。 姜秋明一行人在一个艷阳高照的日子里出发了,随行人员足足两三百,队伍以雷鸣先生外出游歷为名,携带十三位学徒,一名助手,三名管事,加上伺候的奴僕护卫,这支队伍无论走到哪都异常引人注目。 李煦给了姜秋明一枚印鑑,有了这枚印鑑,他们无论走到哪,只要有顺王府产业的地方,都能凭这支取一定数额的金钱,还能得到他们的帮助,这才是他们游歷各郡的安全保障之一。 要知道,顺王府在外地的产业大多数都与当地官府维持着良好的关系,逢年过节礼物不断,偶尔要官府帮点小忙,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他们对当地更加了解,知道哪里有名士,谁更值得拜访,这都是雷鸣他们游歷中要结交的人。 他们不仅要扬名立万,还要替顺王挖掘人才,如果能把人哄到南越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比起高傲的名士大儒,李煦更乐意接收具有一技之长的匠人,行行出状元,李煦要搞大经济体系,这样的人就越多越好。
第455页 雷鸣离开后,郡守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所有人都等着纪大人升官,若是如此,这位怕是大燕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郡守大人了。 李煦纠结了几天,他不确定要不要把纪韩宇推上去,郡丞和郡守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许多最高决策权只有郡守才能行使。 纪韩宇毋庸置疑是他的心腹,但他太年轻了,现在就把他推上就担心他积累的经验不够,而且年轻人总免不了浮躁,说不定适得其反。 寇骁看他这几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得知他的顾虑后,笑着说:「其实你操心太多了,纪韩宇能有今天,完全是靠你的提携,你担心他以后有的地方做不好,明着告诉他就是了,你担心他自信心膨胀,敲打他就是了,他完全控制在你手里,有什么好担心的?」 寇骁这番话是有凭据的,纪韩宇和李煦的关系就是当年雷鸣与他的关系,他最知道结果会如何了。 但李煦的出发点与他不同,他想要培养出一位能治世的大拿,而不是一个首他控制的傀儡。 寇骁又说:「那更应该放手让他去做,南越如今有你我在,他这个郡守当的虚有其名,与其他郡的郡守职能相比,弱太多了,如果这样他都不能把事情做好,那只能说明他不合适。」 李煦仔细想了想,觉得寇骁说的很对,南越最大的权力掌握在他俩手中,纪韩宇就算坐上了郡守的位置,权力也与以前差不多,大事还是要与他报备的。 寇骁直言道:「南越已经进入平稳,你若捨得,就应该让他去岭南吃点苦头,若干年后,他说不定真能达到你的期望。」 李煦解释说:「时局就是如此,自他成为卢山长的弟子以后,他这辈子所走的路与别人就是不同的,乔安也能干,但他才真正需要从基层做起,慢慢磨砺他的心性,形成他独有的格局。 纪韩宇不缺这些,他为人精明通透,政治敏感度极强,只要给他一个舞台,他就能做得很好。」 寇骁砸吧砸吧嘴,觉得嘴里有些酸味,「既然你都如此高看他了,还犹豫什么?」 李煦红着脸回答:「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都说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我怕毁了一个传世名臣。」 寇骁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只能举双手贊成啊! 第237章 书局 纪韩宇最近感觉有些寂寞,他的邻居离开了,在这以前,他一直嫌弃姜秋明不懂看人脸色,有时候赶他都不走,烦人的很。 这天夜里,他听到隔壁传来了敲敲打打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喊来下人问:「姜军师不是走了吗?怎么隔壁还有人?」 那下人估计早得知了内情,笑着回答:「大人,军师大人离开前交代了姜府的管事,说是他家园子里要盖一座玻璃房,正好趁着他离开的时候做好,也不知为何,他们趁夜开始动工了,您要是嫌吵,小人去与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白天再来。」 纪韩宇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又不赶时间,为何要三更半夜开始劳作,便让下人去问了。 很快,那下人回来汇报导:「是这样的,许多人家在家里动土都会算个吉时,他们也就今晚做个样子,真正动工要从明日白天开始,以后会避开您休息的时间。」 「哦。」纪韩宇眯着眼睛点点头,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姜秋明要盖什么玻璃房,不过一整座用玻璃盖起来的屋子肯定异常透亮,想必冬日躺在里头会非常舒服吧? 论享受,姜秋明比顺王还懂得其中道道,穿衣裳要最好的布料,最好的绣娘绣出他满意的图案,否则轻易不肯上身,吃的也要精緻,有时候知道他家有好吃的都会厚着脸皮来蹭饭,连个上门的由头都懒得想。 没多久,隔壁敲敲打打的声音果然停了,然后听到门口有鞭炮声,之后一切又归于宁静,纪韩宇躺下去很快就睡着了,等他再醒来,天已经全亮了,全府的下人都等在他屋外给他道喜,说是王府刚送来了旨意,纪大人要升任郡守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别看这只是一个级别的差距,但郡守这个位置就代表着一个郡的最高领导人,至少在其他郡是这样的。 纪韩宇像是早知道这个答案,并没有太过惊喜,反而有些忧心。 他知道自己的资歷难以胜任郡守这个位置,也亏得上面有顺王顶着这片天,他才敢放开手脚边做边学,换做其他地方,哪个封疆大吏能有这种机遇。 很快,郡守府送来了相应的官服,这官服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好的,显然顺王很早就做出这个决定了。 纪韩宇深感愧疚,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配得到这样的提拔,他宁愿一步一步从最底层往上爬,那样才更能让人信服吧。 不过他不傻,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他在郡守这个位置一年可能会做得不完善,但十年二十年呢,他还会做不好吗? 换上新官服,纪韩宇坐上出门的马车,以前大家出门爱坐轿,如今家家户户不是马车就是牛车,平坦的水泥道路给车马带来了非常大的便利,坐车比坐轿又快又省事。 到了郡守府,纪韩宇接受了百官的恭贺,大家也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没什么意外的感觉,都接受的很顺利,除了嫉妒羡慕纪大人的年纪外,倒也没人质疑他的才能。 毕竟上一届郡守雷大人也并非正统出身,比起雷大人,纪大人好歹是公认的神童,文曲星下凡,这两年做的有声有色,最重要的是,他是顺王的人,顺王要他上,他不就得上么?
第456页 好在如今大家日子好过多了,也愿意支持纪韩宇上位,还商量着给纪大人搞了一次庆功宴,场面异常盛大。 大家是真的高兴,这种高兴并非是因为纪韩宇升官,而且看到了雷大人的前车,原以为雷大人要给纪大人让位下场一定不会太好,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自动退位让贤,结果王爷居然给雷大人安排了另外一条康庄大道,让他带着一群人外出赚名声,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文官爱名,这是有史以来文官们的共性,比起在南越做个不太出名的郡守,能代表南越巡游天下,结交各路英豪,显然是文人们更嚮往的生活。 纪韩宇坐上郡守位置的第二天,李煦便让郡守府开始修订刑法,现在南越沿用的法律是从朝廷抄来的,上一代的封王在此基础上做了修改,但已经多年没有更新了,不仅漏洞多,许多条款都不实用。 封王对封地有完全自主权,李煦很早就想完善法律法规这一块了,但他所知道的都是二十一世纪的条款,未必适用于现在,所以这些事情还是应该交给土生土长的大燕人来做,他只负责提出部分意见和建议,不好参与太多。 这是一项长期工程,除了修订法律外,李煦还让两所小学的老师们负责编制新的教材,要适合初学者的,除了《千字文》、《弟子规》、《三字经》这些,学生们还需要更全面的教材。 除此之外,他们接下来还要整理大批的书籍,李煦交给雷鸣他们的另一个任务,就是每到一处都需要将当地有的书籍筛选一遍,淘出有用的书籍寄回来,再由这些老师们整理编纂,刊印出册。 也因为此,最近闻风来应聘当老师的书生格外多,正好李煦要增加班级,而且早期上学的那一批学生也该升年纪了,于是又录用了不少老师。 不仅如此,李煦还在两所小学附近各开了一家很大的书局,目前卖些廉价的笔墨纸砚和现有的书籍,之后也会有大量的新书上架。 现在的印刷术相当落后,李煦提高了纸张的质量,但还没有针对印刷进行研究,但要想文化传播速度快,书籍的重要性不容忽视。 原主当年离开京城时会运了一车的书籍离开,也能说明这个时代书籍的珍贵程度,平常百姓人家根本见不到任何书籍,能有一本启蒙的千字文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所以书籍要广泛传播开来,让更多的人能读到书,读到不同的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话虽然夸张,但道理不假,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走不出家乡,却能从书籍中见识到天下各地的风土人情。 李煦自己不是个爱学习,但也知道教育的重要性,他在多年的工作中也在不断学习,否则他根本不能胜任总裁的位置。 节约书籍的印刷成本就成了目前重要的课题,李煦列了两条途径:一个是节约纸张成本,还有一个就是节约印刷时间。 活字印刷术已经存在,但李煦去闽州唯一的一家书局看过,目前卖书最多的途径并不是印刷,而且靠书生抄写,许多寒门学子就是看着抄书来赚取学习的费用,可以说非常耗费人力和时间了。 好在这个时期的书基本都不长,那些流传下来的经典,字字精闢,也许也是为了节约成本。 像注水的小说是很难大量刊印出来的,只能通过说书先生的嘴,说给大家听。 「王爷这是要开始涉及书局生意了吧,哎,咱们这家书局怕是开不了几天了。」书局的掌柜愁眉苦脸地说。 一旁有在看书的学子,听闻却高兴地说:「王爷当真要开书局?太好了,王爷身份高贵,自小看得书比你这书局里的还多,而且肯定有许多孤本,要是能放出基本给大家抄,那是莫大的好事啊。」 在书架后转出一个年纪不小的男子,五短身材,一脸麻子,粗声粗气地说:「不知道王府的书局可否会让我进,尹掌柜,你这家书局不要关好不好?」 「去去去,杨麻子,就你这身份看再多的书有何用?还想混个功名不成?有这时间不如多去挑两担粪。」 杨麻子是倒夜香的,从小他就想学习,小时候跟着邻居的一个落魄书生学了几个字,后来长大了,因为长得丑没有人愿意要他干活,只能倒夜香,但他想读书的心一直都在,于是就来书局看书,他也很想像其他书生那样,能靠抄书赚钱,可他的字太丑了,掌柜不收。 好在他与掌柜也认识多年了,对方愿意让他进来看书,只要别碰上书局的东家就行。 「我说真的,你要是真喜欢看书,不如去把字练好,写好了字好歹能给自己写封推举信,王府招那么多人,连会绣花的女人都要,你试试说不定有机会。」 杨麻子一脸自卑地摇头:「不不,就我这长相,可别吓到贵人们。」 另外有学子嘲讽他道:「是啊,你还是别来这了,好端端的书局都成粪坑了,一股屎味。」 这种歧视的话杨麻子听多了,并不觉得难受,只是笑笑躲到书架后面,又找了本书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他觉得倒夜香这份工作挺好的,晚上干活,睡上半天,他还能看半天书呢,如果是白天工作,他晚上可就没机会看书了。 因为是城里唯一的书局,李煦偶尔也会来转转,不过一般都稍微乔装过,没人认出他来。
第457页 这日,李煦招了书局的老闆上门谈话,他想去看看这家书局的印刷厂,准备收购下来,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进,能省不少事。 书局的东家姓孙,是位老学究,还是钟家的女婿,辈分很高,如今的钟老大人还得喊他一声姑丈,因此这家书局开了数十年还能屹立不倒。 书局赚不了多少钱,有钱人家的书都是相互借阅的,书局能卖的书太少了,他们不缺这个,没钱人家也买不起基本,因此多数时候都是亏损状态。 好在这位东家也不在乎这点钱,店面是自家的,花点钱请两个人在店里看店就行,至于店里的书,他自己有的都会找人抄了放进去,一辈子也积攒了几百本书,加上有些文人会写些故事话本,这种书是消耗品,卖不长,一般过个几年就没人看了,但总有新的话本上市。 他年纪大了,眼花耳朵背,打算把书局传给孙子,因为是亏损的,家里的子孙也没人爱要这份产业,他是硬塞给长孙的。 此时,这位长孙陪着祖父坐在王府的外书房等候王爷,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他在家时就与祖父谈过了,建议,如果王爷想要这家书局,不如拱手相送,用一家亏损的书局换取王爷的人情,太划算了,但祖父死活不同意。 这家书局是他一点一点做起来的,里头的书都是他一本一本千辛万苦找回来的,是有感情的,怎么能送出去呢? 他气唿唿地坐在椅子上,准备等会王爷一提这事,他就装晕倒,王爷总不能为难他一个老人家。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李煦姗姗来迟,在这之前,叶长青送了一份急报来,说是靳管事从西北回来了,如今人在京城,问他要不要派人亲自去接。 李煦还没收到靳管事的来信,不知道他的西北之行是否顺利,不过李煦不是很在意,大皇子能同意合作是好事,不同意对他也没什么损失。 见到顺王,祖孙俩急忙起身要行礼,李煦握住孙老爷的手,笑道:「您年纪大了,礼就免了。」 三人重新落座,李煦开门见山地说:「今日请孙老爷来,是本王想收购您名下的印刷厂,连工人一起,您出个价吧。」 孙家祖孙有点懵,怎么是印刷厂不是书局呢?他家的印刷厂其实根本不是厂,就是家里养的匠人自己捣鼓出来的小作坊,因为印出来的书总有错字,孙老爷不喜欢他们印书,而让学子来抄书。 老人家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一下:「王爷要买的是……?」 「印刷厂,您家的书局偶尔也会印出书籍卖,印刷厂应该有的吧?」 孙家长孙赶紧将情况道明,「不瞒王爷,家里其实没什么印刷厂,只有几个懂印刷的工匠,还有一间小作坊而已。」 李煦也想过会是这样,好在他没报什么希望,于是说:「那就将这几名工匠让给本王吧,以后孙家的书局要印书直接来找本王即可,一定给您最大的优惠。」 孙家祖孙齐齐点头,只是几个下人而已,他们也不太用得上,王爷想要给他就是了,但他们也有点担心,万一王爷知道他们都是庸才怎么办? 孙家长孙提醒道:「王爷,南越的印刷技术太落后了,孙家的那几个工匠水平很一般,您可能用不上。」 李煦也知道这点,不过人先要过来再说,再一般也是有经验的,在这块领域探索了那么多年,总比外行强。 第238章 安慰一下吧 当天,孙家一共送来了七名家奴以及他们的卖身契,这些人年纪大的已经五十多了,年纪小的才十二岁,据说还是个学徒,孙家显然是把从事印刷的工匠毫无保留地给他送来了。 刘树亲自接待了这些人,看着他们彷徨忐忑的眼神,笑了起来:「你们的运气很好,这辈子的命运就此改变了,不用怕,给王爷做奴才可比别人家做县老爷还好,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王爷要建印刷厂,你们过来就是元老,但凡你们能做出一点成就,这辈子的前程就不用愁了,在王府,没有家奴这一说,只要能取得成就,别说脱离奴籍,就是要当官也是有可能的。」 见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刘树笑的更真诚了,「你们以前可曾听过王爷的事迹?」 年纪最小的少年支支吾吾地说:「听过一些,但是……但是奴才们不知……不知道还能有这么一天。」 刘树打心眼里喜欢这样胆小的奴才们,他们听话好管束,给点甜头就会对王爷感恩戴德,而且忠诚度也高,不用他费多少心思敲打他们。 「以后你们的待遇与王府的工匠们一样,你们刚来,就是最低等的员工,第一年每季两套衣裳,以后每年是每季一套,年底看表现给与额外奖励,每月月钱等你们干满一个月后由管事评估后定,也就是说,你们的本事越强,能拿的月钱就越多。 王爷用人不敢说多公平公正,但都有定例,不会因为私人感情亏待了谁,所以,你们以后只要好好干,日子绝对比以前好过千倍百倍,你们有自己的宅子吗?」 七个人齐齐摇头,他们是家奴啊,以前住的都是孙家的房子,孙家待他们不薄,送他们离开时还给了每人五两银,说是安家费,原本他们商量着七个人一起出钱租赁一套小宅子,先度过几个月再说。 「那就住到宿舍楼去,旧王府那都知道吧,你们之间有亲戚关系吗?」
第458页 年纪最小的少年偎依在年纪最大的那名匠人身边,两人是祖孙也是师徒,刘树就把他们俩安排在一间房里,另外五个人分成了两间。 找了个下人送他们过去,刘树叮嘱道:「王爷没吩咐前你们就在屋里待着,别乱跑,要上工会通知你们,如果不识字,可以找人教你们识字,不过你们要印书,应该都是识字的吧?」 结果出乎意料,竟然只有两个人识字,其余人不过是打下手的。 刘树失望地看着他们,「难怪你们几十年都没做出什么成绩,太没上进心了,以后可不能这样,王府不养闲人。」 把七个新人敲敲打打了一遍,刘树才放他们离开,然后回去给李煦汇报,提议说:「王爷,咱们还是从外地招几个经验老道的工匠来吧,孙家这几人看着实在不靠谱,估计会让您失望的。」 李煦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先看看再说,外地的人怕不可靠,还要查背景来歷,用起来没自己人方便,趁着厂房在建的时候,本王找时间与他们聊聊,看看他们的理念,现在不懂不要紧,要紧的是脑子要灵光,创造有时候就是灵光一现的事情。」 刘树心想:如此一来,还是安排人给他们每人送一碗补脑汤才好,脑子那么钝,补一补应该会好点吧? 寇骁这天深夜回来,一身泥土,像是从泥潭里滚出来的,刘树一时没把人看住,让他赖到了李煦身边,蹭了李煦一身的泥,最后只好一起去洗澡。 「时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特意等我的吗?」寇骁咬着李煦的耳朵问。 李煦泼了他一脸水,差点没朝他翻白眼,「你进书房时没看到我在忙吗?是谁闹得我事情做一半不得不停下来?」 寇骁毫无愧疚之心地说:「劳逸结合嘛,你瞧没我在家,你在书房一坐就是一天,你家小刘也太不尽责了。」 李煦回了他「呵呵」两个字,然后让他给自己洗了澡,擦了身,穿上睡衣,让他尽职尽责了一回。 不过在浴室里闹了一通,他两天腿还是软的,最近可能真的在书房里坐久了,缺乏运动,体力有些下降。 寇骁也有同感,作死地感慨了一句:「王爷最近是不是胖了些?感觉肚子上的肉变软了。」 李煦一脚将人踹开,二话不说去了书房,门一关,把身后追来的人关在了门外。 「咚咚咚……」寇骁狂敲门,悔悟道:「王爷息怒,是末将口误,您没胖,一点都没胖,是末将的手糙了。」 李煦哪里肯搭理他,自己掀起衣服摸了摸肚子,别说,原有的六块腹肌好像就剩四块了,他不死心地一点点摸过去,最后不得不承认,他最近可能真的有发福的迹象。 前世他就很注重锻鍊,为了不年纪轻轻就过劳死,他每周都得进两到三次健身房,到了这里,最初受了伤,又长途跋涉没养好身体,李煦到南越后花了不少时间调养身体,锻鍊也一天没停过,也就这段时间松懈了。 最近南越太平许多,官员们年终发了一大笔钱积极性都很高,各个部门事情都超额完成,李煦这才腾出手来做书局,这一与书打交道,人就不爱动了,加上天气还没回暖,李煦更不爱出门。 李煦仔细回想了一遍老皇帝的样貌和身份,但他记忆中的皇帝都是比较早期的,那时候的他高大伟岸,声如洪钟,是个极其英伟的男人。 不过李煦从最近的情报里得知的皇帝却不是这样的,他沉迷于丹药和女色,鬓角发白,眼角下垂,身材发福,有小肚腩,是个没什么精气神的糟老头了。 但皇帝今年也才四十七,还是中年人,如果保养的好的话,再活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门外的敲门声一直没断过,伴随着寇骁断断续续的讨好,他也真是厚脸皮,什么话都敢说。 「王爷,您再不开门我就从楼上跳下去了,您出来再看我最后一眼吧。」 李煦气笑了,放下衣摆,朝外喊了句:「进来,门没锁。」 寇骁以一种滑稽的姿势跌了进来,翻了个身滚到李煦脚边,抱着他的小腿说:「哎呀,最近累坏了,感觉浑身无力,王爷,您瞧我是不是变丑了?」 李煦弯腰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几眼,一本正经地说:「变丑了吗?好像一直都是这么丑的,眉毛太粗,眼睛太长,鼻子太大,嘴唇太薄,下巴鬍渣太多,哦,你最近是不是冷风吹多了,皮肤便糙了,难怪你说自己变丑了。」 寇骁被镇住了,呆呆地看着李煦,一副被伤到的模样,他一骨碌从地上跳起来,冲到书房的镜子前照了照,对着李煦的评价喋喋不休:「不应该啊,大家都夸我英俊潇洒,眉如峰目如炬,全南越都找不出第二个比我俊郎的男子了。」 李煦撑着下巴看他,从背后看,寇骁的身材真的很绝,宽肩细腰大长腿,因为刚从浴室出来,就穿了件及膝的浴袍,小腿露了出来,光着脚,这具年轻的身体有多硬朗他体会过很多次,哪怕不看脸,也是令人心动的身材。 寇骁从镜子里看到李煦看他的眼神,顿时说不出话来了,李煦这个人内敛惯了,在床上比较放得开,但平时很少会主动和寇骁打情骂俏,肉麻话更是少说。 但仅有的几次,却每个字都能撩到寇骁的心窝深处,每个眼神,都能勾得人蠢蠢欲动,就犹如现在,他像欣赏一件珍品一样看着自己,莫名地让自己升起一股自豪感来。
第459页 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游移地说:「殿下,您再如此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把你吃掉。」说完他还色迷迷地舔了下嘴唇。 李煦下意识地想到了一句经典的广告词: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他哈哈大笑起来,显得寇骁一脸莫名。 「笑什么?」 李煦笑着回答:「想喝旺仔牛奶。」他记得,年少时很喜欢那甜甜的牛奶,小小的一罐一口就能喝掉,他那时候没钱,只捨得一次喝一罐,等他有钱了,想喝多少有多少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喜欢甜牛奶的年纪了。 寇将军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的爱人,牛奶他知道,王府里常喝到,但旺崽牛奶是什么?会旺能生崽的牛奶吗?或者是奶牛? 李煦眼神说不出的温柔,像是陷入了回忆,又像是在看着寇骁怀念,「明早的牛奶给你加一大勺糖好吗?」 寇骁不太爱喝纯奶,他喜欢甜甜的奶茶,加了糖的牛奶应该也不错,而且他这会确实不敢违背李煦,怕被他赶出去。 「好。」他心想:就算是加毒药也得喝啊! 李煦幽幽地嘆了口气,寇骁走到他身边挤着坐下去,将人抱着问:「不开心?」 「谈不上,就是想到了些事情。」 「与我有关吗?」 「无关,小时候的事情。」 「王爷小时候过的好吗?」这大概是第一个敢问皇子过的好不好的人了。 李煦回答的却是自己的上辈子,「不算太好,但与这里的孩子比,还是幸福许多的。」 寇骁表示理解,皇宫里危机四伏,李煦又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我还没与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想说?」李煦挺好奇的,寇家的亲情淡薄的让他震惊,寇骁小时候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时间久了,大家就不想说了而已,寇家从我祖父那辈就是独脉,只有一个男丁,我父亲与我也是,三代单传,我祖父祖母为了子孙多些,给我父亲纳了许多妾侍,女儿一个一个地生,儿子却没有。 我母亲是上一代封王的郡主,心气高傲,哪里容得下这样的事,但寇家歷代手握军权,上一代封王势弱,寇家并不怕他,而且只是纳妾而已,谁也管不着这事。 我父母的感情很早就淡了,或许从来就没有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父亲并不喜欢我,对我很严厉,他看我的眼神更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母亲也是,直到外祖父过世,王府消失了,她才对我上心些,大概是知道后半生只能靠我这个儿子了。 后来父亲战死沙场,我便接手了寇家军,少年离家,又传出了不好的名声,甚至在家里大开杀戒,长辈们对我更是不喜,他们只关心我何时成亲,何时给寇家传宗接代,其实说起来也都是小事,我并不怨恨他们,只是没有多少感情而已。」 李煦将他抱着,他能理解一个孩子在冷漠的家庭里成长是什么感觉,没有孩子不希望有爹疼有娘爱的,就像他小时候也会问自己的爸爸去哪儿一样,他们总希望家庭和美,父慈子孝。 「我是不是有些可怜?」寇骁低声问,不等李煦安慰,对方就得寸进尺地说:「王爷,安慰我一下吧?」 李煦问他:「怎么安慰?」 「一起做快乐的事情啊,一次不够就两次,烦恼自然就消了。」 我他妈信了你的邪!李煦一把将人推开,指着大门说:「好走不送,本王今晚睡书房。」 第239章 捐书 寇骁能让李煦自己独自睡书房才怪,硬赖着没走,李煦也不是真心赶他,见时间不算太晚,就把自己要建印刷厂的事情跟寇骁说了。 其实李煦做的许多事情寇骁并不太懂,但这并不妨碍他与李煦沟通交流,甚至还会出几个让人意外的点子。 「其实许多大户人家中都会藏着孤本,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比对待金银还珍重,王爷不放让他们将家里的书籍拿出来刊印,你看我的,我也看你的,大家都得到了优惠,这是件好事。」 李煦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得知孙家书局的经营模式后就想到了这点,既然孙老爷能把自家的藏书拿出来分享,没道理其他家不行,就他所知,钟家就有一座不小的藏书阁,除非嫡系子孙,旁系要得到家主的允许才能偶尔进去借阅书籍,钟水清曾经就是在这座藏书阁里看到几本农书,才开始对农事感兴趣的。 「就怕他们不肯,你也知道,大家对传承看得很重,宁愿失传也不肯传给外人,王府名下的匠人里就有不少这样的例子,除非是亲传弟子,否则都是闭门起来研究创作,要不是本王给出的赏金诱惑力大,他们未必肯贡献出自己的东西。」 寇骁躺在一旁的软塌上,正拿着一本书打发时间,头也不抬地说:「这事儿交给我办就行了,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不过我记得王爷提过,要建一座免费借阅的图书馆,可否这时候一起建了?」 李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有什么好点子?」图书馆是要建的,等他拥有足够多的书籍后就可以刊印几套出来放在图书馆给人借阅,不过这时期借阅卡不好登记,只能允许他们在馆内阅读了。 「比起拥有自己家那点存书,拥有一座有成千上万本书籍的书馆不是更好吗?到时候可否让大家以捐赠的形式将书籍捐出来,按数量拥有书馆的管理权,就比如说,钟家如果捐了一百本书,那么他们家就有书馆三年的管理权,如果捐五十本,就有一年半的管理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第460页 李煦疑惑地问:「可是管理权要来何用?本王要建的是面向大众的免费图书馆,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并不收费。」 「怎么会没用?他们有管理权,就可以给自家子弟便利,给他们挑选最好的书,而且外人要进书馆看书名义上还是要经过他们许可的,这在读书人的圈子里是非常长脸的事情。 你想一下,我今天要去借阅一本书,这本书因为太好很多人都想看,那作为管理者的人就可以利用职权先给自家人看,外人就得排后,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吧?」 李煦点点头,这确实是图书管理者拥有的权利,只要他不贪墨,不受贿,不私藏,先借给谁后借给谁确实很难管。 「但是那样紧俏的书籍我可以让印刷厂多印几套,甚至两家书局也会有卖,并非一定要在书馆里借阅。」李煦建印刷厂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多印书吗?如果是紧俏的畅销书,他肯定要大量刊印的,图书馆里只是保留书籍,想要买书可以去书局啊。 在二者的观念中,对书籍的价值是不对等的,李煦潜意识里觉得书就是很普遍的东西,想买就能买得到,而且不会太贵,在寇骁的观念里,书是非常贵重的商品,价格高,难印刷,哪怕李煦拥有一座印刷厂,也不可能无限量无成本的印刷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地转开视线,李煦嘆了口气,「好吧,是我想的太美好了,至少几年之间不可能把书籍做成普通商品,慢慢来吧,就按你的办法来。」 寇骁也跟着嘆了口气,「是我狭隘了,毕竟是乡下的土包子,见识少,本王别见笑。」 两人很默契地把这个话题转开,然后寇骁问起了靳管事那边有没有回信,这个人是从避风岛出来的,他觉得李煦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他有些冒险了。 「算算时间应该在路上,你放心,既然他已经回到京城,那就等于回到我们的掌控中,他很聪明,不会乱来的,否则他压根不会回来。」 以靳荣顺的才华,去投靠镇北王也是有希望的,不过他想不出他这么做的原因,许多人都以为他们是敌人,怕靳荣顺心怀怨恨,李煦不这么想,从商人的角度,他只是换了个老闆而已。 而且这个老闆身份更高,格局更大,拥有的产业更丰富,能给他提供更广阔的平台,他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天,寇骁先去军营转了一圈,最近将士们被操练的狠了,看到寇骁就自动绕道,深怕他又出什么狠招。 结果人只是在军营转了个圈,视察完自己的「领地」就骑马离开了,然后回了城里逛了一圈,特意去了王府新开的两家书局逛了逛,只是现在书局里卖的书还少,主要以笔墨纸砚为主。 寇骁在找建书馆的位置,既然是给文人提供的,那位置不能太偏,也不能太闹,最后他选定了郡守府附近的一块地,那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座破亭子,不知道是哪任郡守大人建的,如今破的只剩几根柱子了。 按李煦的眼光,这个书馆肯定不会小,所以寇骁直接以建一座五进大宅子的面子来衡量,这后选了这里。 这块地原先李煦准备留着建大学的,专们接收有一定水平的学子进一步培养,毕业就能选官,当不上官的还可以去学校教书,可以保证他的人才库不断层。 两人碰了个头,发现选的是同一块地,李煦没多想就决定用来建图书馆,如果是建学校,那地方太小,还得沿街拆掉一片建筑才行,而且学校建的离郡守府太近,似乎也不是好事。 寇骁知道这事情通过了,就让人草拟了一份捐赠的倡议书,然后让底下的士兵挨家挨户去做宣传,除了家世最显赫的那几家,他亲自跑了一趟,其余的并不需要他动手。 大部分人家一听要捐出家里的藏书,立即摇头表示家里就几本常见的书,将军要就拿去看好了。 不少人心想:将军向来不好学,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书了?等来人拿出倡议书简单地解释一遍,大家才明白,原来是王爷要书,寇家军只是来帮忙讨书的。 给还是不给呢?给多少呢?这是所有人家第一个考虑的问题。 王爷和将军的面子不能不能给,但家里珍藏的孤本可是传家之宝,怎么能轻易捐出去? 等听来宣传的人解释说,王爷要建一座很大的可以免费借阅的书馆,任何人都可以借阅书馆的所有书籍,大家的心思才算动了起来。 假如这个书馆真能建起来,那么美家拿出十本书,一百家就能凑出一千本,而且大家族可不止止这么点书,还有王爷呢,皇宫里最不缺歷代典籍,王爷要是能以身作则,那他们就是把书全部拿出去也是赚的。 书馆的书籍能免费借阅就一定能抄录,到时候发动家里人每天去抄书,岂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有一座藏书阁了? 这其实是很容易想通的事情,用自己家的书换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书籍回来,还不用花一文钱,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而且是王爷发起的活动,寇家军亲自上门要书,肯定是能要到的,若是别家给了,自家不给,那岂不是被人耻笑? 等他们再听说捐书最多的家族能得到书馆最先的管理权,一个个都忍不住凑在一起,问:「你家有几本?咱们一家子加起来有几本?能拍第几名啊?」 不少人甚至动了心思想从外头买书回来凑数,反正王爷只要求数量,没要求一定是孤本。
第461页 书馆和印刷厂同时在建,前者因为宣传到位,又是上好的位置,因此全城百姓都关注着这事,而对寒门学子来说,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他们恨不得在家里给王爷供长生牌了。 至于印刷厂,地址选在西郊,在一片工业厂房里这个印刷厂面积不大,招的工人也不多,因此低调地很。 自从得了刘总管的话后,孙家送来的家奴们就天天聚在一起想法子改进印刷术。 以前在孙家时当然也是想过的,但主家并不看重他们,也不在乎印刷时间和数量,反正都是亏本的,多亏一点少亏一点没什么差别,也因为此,他们几人在孙家被人看不起,一群吃白饭的奴才,一点作用都没有,谁会喜欢他们呢? 但刘树的话如同当头棒喝,把他们都敲醒了,他们要给王爷做事了,那就等于给整个南越做事,王爷要印很多很多的书,要建一座全免费的书馆,让每个人都能借到书看,这在他们看来是要流芳百世的大善事啊,他们可不能给王爷拖后腿。 而且李煦真的找了个时间亲自接见他们,和他们面谈了印刷技术上的问题,还总结出了几点能改进的地方。 一是目前印刷的排版太慢了,这几个人中只有两个识字,每回就靠他们一个字一个字地排版,而且还要反覆检查,等印完了一页再排下一页,如此反覆,可以说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了。 二是书籍装订全靠人工一页一页地粘贴,最后用针线装订,封面还得等东家亲笔手写,这么一来,印一本书的时间和抄一本书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针对这两点要怎么改进李煦已经有想法了,但他还是让几个工匠自己回去想想,如果能提出有效方案,那么印刷厂建好后就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如果连一点策略都没有,李煦也只能打发他们做普通工人了。 至于印刷中的其他技术问题,比如用什么墨,什么纸,李煦就不管了。 七个人中真正主事的就是那位年纪最大的老人家,大家叫他程师傅,此时,他与同伴们坐在一起商讨:「要加快排版速度其实不难,多加人手就行,要是能给咱们几十个会识字的助手,每人负责一页内容,一本书下来也许一天时间就足够了。」 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摇头道:「这不可能,上哪儿找那么多识字的人?有这份本事,谁还来做这等活计?」 程一山年纪最小,对生活工作有最大的热情,而且平时到处跑,听过的消息也多,他说:「怎么会不可能?王爷建了两所私塾,收了好几百个平民家的孩童进学,他们都要学会写字和算帐才能毕业的。」 「那又怎样,他们这样的人能给咱们做小工?美的你。」 程师傅打断他们,「不管这些,咱们只负责想法子,至于能否做到那是王爷的事,王爷只让咱们想方法改进而已。」 程一山急忙点头,「就是,王爷无所不能,这点小事难不倒他的。」 如果放到现代,程一山这种应该就是骨灰级的脑残粉了,可以和刘树组成粉丝团。 「还有,排版完要轮换校验,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事后发现全部返工,那损失就大了。」 众人有过这种经歷,知道有多严重。 程师傅为难地皱起眉头,「此外,装订上如何改进老朽真的想不出来,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之前那中年男子道:「听说王爷手下匠人无数,不如让他们想法子。」 也有人说:「有人手就很快啊,咱们以前只是没人而已,我一个人一天可以装订二十本,新手一天十本的话,十个人就有一百本了。」这个数量在他看来已经很多了。 毕竟孙家的书局最畅销的书也达不到一百本的销量。 「这说等于没说,什么都靠人数解决,那得雇多少人啊?王爷又不是只有一家印刷厂,肯定分不出那么多人来的,而且这么一来,我们岂不是没啥用处?」 众人不说话了,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好办法来,不过他们很努力,为了能留下来,过上与王府其他匠人一样的生活,他们就是不睡觉也得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第240章 效率 闽州城又出现了一大帮义工,这次他们帮忙建的是图书馆,而且经常能看到瘦弱的书生卷着宽松的袖子和长长的衣摆在工地搬砖。 有外地来的商人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看他们可不像能干活的样子,难道南越的学子都穷困到要靠搬砖维持生计了?」 百姓们自然是乐意向外地人宣扬他们的顺王有多勤政,有多爱民,有多慷慨,「这你就不知道了,顺王要在此地建书馆,已经筹集了数千本书籍,可免费借阅,谁最得益,自然是这些书生啊,那可是无穷无尽的财富啊!」 「假的吧?谁家会把书拿出来这么糟蹋,估计到时候还是得收费的。」商人显然不信有这么好的政策。 大家也懒得辩解,顺王做了多少利民的政策,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假的,可如今一样样不都实现了吗? 百姓们趾高气扬地从商人面前走过,觉得身为南越百姓,有了高人一等的错觉。 有无数免费的劳动力,书馆的工地日夜都没停歇,等李煦某一天接到完工的通知时,愣是没反应过来。 「完工了?是按本王的图纸建的吗?那可有数百亩的地啊,这才几天?」
第462页 刘树便把工地见闻说给他听,奉承道:「王爷您要建的书馆是所有人都能受惠的,大家心急啊,尤其是那些书生,您是没瞧见,只要还有一口气,都恨不得再搬两块砖,还有帮倒忙的,被总工头用扫把赶出工地,结果去自学了两天,又来帮忙了,日夜都没停工呢。」 李煦算算日子,从开工到完工只花了二十几天,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图书馆是平楼,只有一层,格局简单,主要就是几间大厅,还有几个仓库和供书生看书的阅览室,建起来应该是快的。 可是印刷厂那边却才刚刚开始动工啊,这两边总要差不多进度才好操作吧?或者他可以请义工来帮忙抄书,先把大家捐来的书抄一份存档,这样起码能让图书馆早点投入使用。 「货架需要几天能做好?」李煦问。 刘树喜滋滋地说:「张管事说昨日已经做好了,就是几排木架子,很简单的,不过还得去实地看看,怕尺寸有差。」 「行,你让他自己去看,顺便把阅览室的桌椅也做了,桌椅不用任何花样,最简单的方桌长凳就行。」 刘树真心称赞道:「王爷想的如此周到,此举一定能让文人歌功颂德,流芳百世的。」 李煦点着他的脑袋说:「不用拍马屁,有时间做个书馆的管理制度出来,本王做这个一半是收买人心,一半也是为了自己,要找书看太难了。」 刘树苦着脸问:「为何要奴才做这个?您不是都打算把管理权分出去了吗?」 李煦挑挑眉,无语地看着他,「他们是有管理权限,但怎么管还是得听本王的,你想什么呢,本王费这么大的力气建了书馆,难道是给他们用的吗?」 刘树立即应和:「对,您说的对。」 「快去写,等开业那天本王要在墙上看到这份制度。」 刘树已经能理解一些新鲜词彙了,像管理制度,王府里就有不是,比如说採买的管事和下人要按照採买的制度来,府里一年到头髮的福利也要按制度来,有了制度后,即使刘树不在,大家也都知道该做什么。 「您不去验收吗?大傢伙都等着您点头呢。」 李煦今天还真没空,便让他找寇骁去,反正这图书馆也有他的一份。 当天下午,一艘客船停在了码头,靳荣顺带着几名随从下船,然后被老七接到了马车上。 「靳管事,王爷久候多时了。」 靳管事一路赶回来,头昏眼花,一上车就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并没有开口说话。 他为人冷淡,与其他大管事都处不好,人缘很差,不过他自己不在乎,加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就更无所谓同事间的关系好不好了。 老七是王府的车夫,但没人把他当普通车夫,顺王的御用车夫那可是贴身奴才级别的,能与一般管事一样吗? 一般的中下层管事一个月都见不到王爷一次,老七却能天天陪伴他左右,这个身份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马车一路平稳地抵达顺王府,因为太舒服,靳管事靠着就睡着了,等被人唤醒,才发现自己毫无知觉地睡了一路。 他从南走到北,又从北方绕回来,走过千万里路,却找不到第二个地方能有南越这么平坦光滑的马路。 听说避风岛俘虏的那些人都被组成了工程队,培训了几个月后就被带到各地修路修桥去了,这些人里当然也有他的老熟人,虽然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但王爷没有禁止他们联繫,因此知道他们如今过的不错,据说等时机成熟,他们就要到外地去做工了。 至于什么是成熟的时机,靳管事认为,应该是等他们手艺成熟了以后。 进了王府,靳管事只觉得心旷神怡,顺王府与他见过的所有建筑都不同,没有压抑的屋檐,没有逼仄的院子,这里到处都是透亮的,尤其是窗花上的玻璃,看着都让人心情明亮。 刘树亲自等候在门口,见到他后迅速打量了一番,确定他这一趟任务走的辛苦,人不仅瘦了一大圈,还满脸风霜,看着比离开前老了好几岁。 「靳管事辛苦了,您要不先梳洗一番吃点东西再去见王爷?」 靳管事知道他不是在关心自己,只是嫌弃他满身尘土而已,他略带一点笑意问:「不是说王爷急着见我吗?」 刘树睁着眼睛说瞎话,「王爷只是关心您路上的安全,因此焦急了些,如今您已经回来了,早一刻晚一刻都不打紧的。」 靳管事看着他暗暗感慨:论会说话,还是这位小太监强啊。 他也知道自己一身尘土不适合去见王爷,便同意了刘树的安排。 王府有待客的院子,靳管事还是第一次来,第一次用王府新奇的淋浴设备,非常不习惯,但洗澡真的非常便捷,看到那张柔软的大床时,他眼皮重的想晕倒在上头。 正好顺王传话来,让他休息一晚再去见他,靳管事当即就扑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什么是高床暖枕,这就是啊,真是对长途旅行者最大的诱惑了。 「见到人了?看着如何?」李煦问刘树,本来接一名管事用不着刘树亲自迎接,是他自己非要去看看,说是要判断一下这位有没有变心。 「挺辛苦的,人都憔悴了,想来对您还是一片忠心的。」 「你这判断标准会不会太主观了?」任谁跑那么远回来也是憔悴的。
第463页 第二天一早,靳管事睡饱了起床,好奇地在房间里逛了几圈,看到任何不认识的东西都要摆弄一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跟着顺王有好日子过! 金矿算什么,有金子也要能买到这些东西才算赢,否则金山银山只能堆在仓库玩,他们依旧大半时候吃不到美食,穿不到绫罗绸缎,见不到花花世界。 有下人来敲门问,是否要送早膳来,靳管事立即应了,王府的吃食是出了名的美味,多少人想进来蹭一餐都没门路,靳管事也就今天有这待遇。 吃完美美的一餐,靳管事换上新衣精神抖擞的去见顺王,刚到外院,就看到寇将军扛着枪面色红润地走出去。 他虽然早有听说寇将军借住在王府,但亲眼见到还是有些惊讶,这两位的关系也着实扑朔迷离,让人想不通。 「靳管事回来了?此行可顺利?」寇骁先一步问。 靳管事回神,急忙行礼,回答道:「托王爷的福,总体还算顺利。」 有这句话就等于是好消息了,寇骁也不多参与这事,点点头就离开了。 靳管事却在想,南越说是军政分权,可看这架势,并非如此啊,难怪避风岛输的彻底,天底下最怕的敌人就是上下一条心的。 见到李煦,靳管事收起任何心事,在这位面前可不是好煳弄的。 「王爷,卑职不负所托,完成了您的任务,这是镇北王签下的契书。」靳管事双手奉上一份契约。 刘树接过来递给李煦,然后给靳管事搬了椅子倒了茶,态度极其和善。 有了解他的人就知道,刘公公对王爷以外的人是什么态度,完全取决于这个人对王爷是否有用,有多大的用。 靳管事凭一己之力拿下镇北王,这可是大功劳啊,可见本事确实高,这样的人刘树愿意给他面子。 李煦一字字看完,契约上的条款列的非常详细,包括李煦能建厂的位置、规模,该上交的税点,以及镇北王需要承担的责任等等,如果这份契约出自镇北王之手,李煦以为他一定是个雄才伟略的人,将来的争霸之旅会是他最强劲的对手。 如果不是他写的,就说明他手底下有一班脑子灵活且缜密的幕僚,也不容小视。 靳管事解释说:「王爷让卑职带去的契约,镇北王看完后说要做些改动,一份契约是卑职与镇北王的幕僚一同商定下来的,因为相隔太远,卑职就自作主张了。」 「不要紧,出发前本王就说过,你可以自主行事,而且这份契约也没什么问题,条件虽然严苛了些,但对我们来说影响不大,我们主要的目标是建羊毛厂,以及与军方合作买卖,这两点都达成了,目的也就达成了。」 李煦将契约收好,要在西北建厂可没在南越这么容易,首先工人从哪招就是个问题,除了管事级别的人物,普通工人肯定要从当地招人,但这就一定会给镇北王钻空子,谁知道里头会混进多少个探子? 羊毛的加工方法虽然没有太多的保密技术,也许过几年就有人参透这方法,但李煦要的就是这几年,如果一年都撑不过去,那他岂不是白送镇北王这份技术了?那他千里迢迢跑到西北建厂的目的何在? 第241章 题字 「王爷担忧的是,小人此次并没有当面见到镇北王,多数时候是与他的一位黄姓幕僚谈判,镇北王似乎很听他的,据说此人在西北威信极高,甚至能左右镇北王的想法,当地人都称他为黄军师。」 李煦努力回想着他那位大皇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能想起的都是一些带主观臆断的评价,其实兄弟俩相处的时间不多,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 「那依你之见,镇北王此人可信吗?」 靳管事但笑不语,然后说:「比起镇北王,倒是黄军师头脑清明,看着像是个讲道理的。」 李煦打算事后让叶长青派人去查一查这位黄军师的底细,这位应该就是大皇子的智囊了,这样的人往往都扮演着一个决定主家生死的角色。 如果他是个大奸大恶之辈,那西北可能会被他搅成一团浑水,如果他是个良善仁义之辈,那只能说大皇子走大运了,碰到个德才兼备的下属。 「王爷,契约已成,镇北王断不会反悔,但您忧虑的也对,如果他想偷窃技术,西北是他的地盘,我们鞭长莫及,太被动了,甚至整个工厂都可能白白被他夺走。」 李煦当初想在西北建厂,一方面是节约成本,另一方面也是想和大皇子打打交道,一座工厂损失了不算什么,但他不能对大皇子一无所知,只要有人进入西北,那就能收集到有用的情报。 但让他把建好的厂子白送给别人,李煦肯定是不甘愿的。 所以,他需要知道大皇子是什么样的性格,这位镇北王在外头名声还不错,至少他镇守西北这么多年,匈奴人很少占到便宜,不过听说草原上一直不太平,匈奴朝堂动盪,每年能出的兵力很少,这种情况下,西北军要赢还是很容易的。 既然靳管事没跟大皇子打过交道,李煦便不问了,换了个换题问:「你对西北的看法如何?本王没去过,那边的经济水平如何?」 靳管事犹豫了片刻,然后突然开始解腰带,李煦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刘树更是挡在李煦面前,怕污了他家王爷的眼。 「靳管事……」刘树正要发出警告,就见靳管事脱下一件中衣,然后将外套重新穿上,将自己重新收拾妥当,才将那件中衣递过来。
第464页 刘树还在心里唠叨:给王爷一件破衣裳做什么?而且这衣裳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臭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但他不敢不接,等东西上手,刘树一眼看到白色绢布上画着淡淡的图案,那线条看着有些眼熟。 「这是……?」他抬头问靳管事,他想告诉对方,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拿到王爷面前的,这东西来歷不明,不问清楚他可不敢转交。 靳管事退后一步,作揖道:「卑职失礼了,这衣裳上是卑职绘制的西北舆图,虽然并不详细,但从京城一路过去的地形是卑职一步步走过去的。」 李煦让刘树呈上来,这地图应该是他一天一点画成的,因为不能见水所以没洗过,又不知在身上穿了多久,因此味道有些重。 但李煦并不在意这个,他将那件衣服打开,看到的是一幅很详细很清晰的地图,绘图的手法居然和他很像。 他抬头看向靳管事,对方很识趣地解释说:「之前在王爷的书房中见过您挂着的舆图,特徵鲜明,您给卑职讲解过一些,卑职便按照这方法绘图,果真看着更清晰明了。」 李煦记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他当时只是看靳管事对他的地图感兴趣才随便说了几句,没想到对方现学现用,这样的人物当年如果没流落到海外,一定也是能在官场崭露头角的吧? 「你很好,这舆图画的也很好,可否让本王复制一份?」李煦的问话让靳荣顺愣了愣,他以为这东西拿出来肯定就是归属顺王的了,没想到王爷竟然没有抢夺的意思。 这舆图是他第一次绘制的,而且歷经数月一笔一划画出来的,说实话他并不捨得上交,但回来后立即就会被召见,他没来得及重画一份,还以为肯定保不住了。 他低下头,眼底有些震动,又有些恍惚,他想起这近一年的经歷,想起李煦对他的信任与重用,越发觉得这样的明主难得可贵,普天之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份画的比较急,王爷若是放心,等卑职拿回去重新绘制一份,也干净些。」 李煦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他看了几眼大致也知道西北的情况了,西北幅员辽阔,比南越大了好几倍,人口也更多更密集,现如今的大西北除了边界一块是戈壁黄沙外,其余地方的水土还很丰盛,而且来往大燕和周边小国的商人极多,经济水平肯定不差的。 李煦把地图交还给他,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就打发他下去画图了。 靳管事临走前,还顺口提了一句:「王爷,卑职回来时曾路过皇陵,偷偷去见了三皇子,发现他人时常不在皇陵,而是乔装打扮去了沧州,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李煦没料到还会有三皇子的消息,更没料到靳管事会去关注三皇子的动向,他点头道:「此事本王心里有数,辛苦你了。」 靳管事闻言利落地离开了,走出书房时,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心想:顺王显然是有争大位的心思的,否则不会时刻关注着另外几位皇子的动向,这样也好,值得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树关上门,与李煦密谈,「王爷,三皇子的事可否要让人透露给皇上知道?」 「可查清楚他去沧州是为了何事?」李煦早前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挺意外,不过三皇子一直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会偷偷熘出皇陵不奇怪,但他的人还没查到具体消息。 「要等叶大人的消息,应该不会太久。」 「那就先看看他在做什么再说吧,而且皇帝最近身体不太好,这种事暂时就被拿去烦他了。」 刘树以为他是担心皇上的身体,有些替他不值,不过转念一想,王爷如今羽翼还不够丰满,皇上还是多活几年的好。 他真诚地说:「那回头奴才给皇上设个长生牌祈福,替您尽尽孝心。」 李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反对,原主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儿子,尽尽孝心也好。 晚上,寇骁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李煦给他盛了一碗汤,摆在他面前问:「何事如此高兴?」 寇骁先摸了摸小公主的头,才回答:「我今日去看过书馆了,建的真不错,宽敞明亮,楼层极高,四面都是大窗户,玻璃窗明净透亮,就算是阴雨天,在里头看书也不会觉得黑,等张朔把货架搬进去,我就让各家把书送来。」 「谁家捐的最多?」李煦好奇地问。 寇骁递给他一张名单,一长熘名单下来,李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钟家的名字,高居榜首,居然捐献了一千多本书,这在当下算是非常庞大的资产了。 「虽然排在十名开外的人家不享有管理权,但按你的惯例,在书馆门外立块碑,把这些捐献书籍的人家都刻上去,到时候每个进门的学子都能看到,也都知道他们看的书都是这些人家捐出来的,能给他们提高名望,这可比捐钱修路还高尚。」 李煦想想也是,捐钱修路利的是民,捐书利的是未来的官员们,哪个好处更大一目了然。 李煦看了总计数,这一张名单下来,总共有三千多本书,撇开重复的,他至少要找上百人来抄书,否则速度太慢了。 这些人倒是可以以招义工的方式,只要书法过硬,谁都可以来当志愿者,抄书的人允许他在书籍背后署名,想必书生会很乐意做这件事的。 李煦不是出不起钱请人抄书,而是这座图书馆既然是公益性的,书也是捐赠的,那么抄书完全可以发动全城百姓来抄,一方面增强宣传力度,另一方面也让这座图书馆更高大上一些。
第465页 「对了,书馆的名字取了吗?」寇骁问。 「不用想,就叫南越书馆,以后这里一定会成为举国闻名的地方,吸引各地学子来朝圣。」 寇骁是难以想像这样的盛况的,不过李煦说行就一定行,「那王爷亲笔题字吗?」寇骁说完眉头微微一皱,想到了什么,想说又不敢的样子。 李煦哪能不知道他内心的小九九,就他那笔字,如果真写了挂上去,恐怕会让这座图书馆黯然失色几分,他才不做这种事。 「你题吧,寇将军的字遒劲有力,风骨刚正,最能震慑宵小,而且以武将的字挂在书馆门口,也能起到引导的作用?」 「什么作用?」寇骁对自己的字是有信心的,反正是自家建的书馆,他献丑也无妨,他脸皮厚,不怕别人嘲笑他。 「自古文官武将泾渭分明,到了特殊时期,甚至是对立的两个阵营,这对民生社稷是不利的,文人自诩高贵,看轻武将,这点要不得,把你的字挂上去,让他们每日瞻仰,也能让他们牢记,这片土地是谁在守护着的。」 寇骁听完这段话只觉得心怀安慰,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做个文官了,自然不愿意看到朝廷重文轻武的局面,李煦有这样的觉悟,对武将来说是非常可贵的。 「那可否要派寇家军去守卫?」寇骁对这座书馆报以非常大的热情,恨不得明日就开业。 「不用,动用郡守府的衙役就行,书馆最重要的是防火防水,盗窃应该不至于,动用寇家军太小题大做了。」 寇骁摩拳擦掌,「那我今夜要多练几遍字,绝对不能给王爷丢脸。」 李煦无奈地问:「你题字为何丢的是我的脸?」 寇骁指着自己的脸颊说:「因为我丢人就等于你丢人,我不怕丢人,我怕你觉得丢人。」 话说的跟绕口令似的,李煦扬扬眉,冷哼一声:「那就好好些,但凡有一个人觉得不好看,本王就换了他。」 这威胁非常奏效,寇将军立即扒了几口饭,喝了一碗汤就回书房练字去了。 小公主慢悠悠地吃完饭,问李煦:「父王,等我长大了,是否也可以题字?」 李煦感兴趣地问:「哦,我家小宝贝想在哪里题字?」 小公主认真地想了想,「肯定是要很有名的地方才行,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的地方?」 李煦能想到的就是城墙皇宫之类的地方,「那你可得加紧练字了,越有名的地方越需要一笔好字,否则会被天下人耻笑的,不过你可以先给自己住的院子题字,可好?」 小公主一听这个高兴极了,当即就让丫鬟去取笔墨纸砚来。 李煦没那么多讲究,这王府里的院子几乎都没取名,那些文绉绉的名字他一点不感冒,不过小孩子爱玩,练练手也好。 「父王,那我的院子要叫什么好?」 「你的院子自然你说了算,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小公主激情高涨地想了许久,写了一排熘的名字,李煦假装自己在喝汤,也不去管她,看她摇头晃脑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 第242章 醋缸 小公主自己写着写着觉得没意思,便拿着东西去了寇骁的书房,两人一人占桌子的一边,都在很努力地写字。 小公主时不时地抬头偷看一眼寇骁,现代有句话叫: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寇骁此时大概就能用上这句,他平时看着有些锋芒毕露的感觉,让人不太敢靠近,此时静下心来埋头写字,身上多了点岁月静好的温润感,衬着那张英俊到极致的脸庞很能吸引人。 小公主渐渐能明白他与自家父王是什么关系了,她甚至偷偷问过她的小夫子,知道世上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成亲的,只是他们不会有小孩。 她听到这个说法时心里暗暗地想:如果寇叔叔和父王一直在一起,父王是否就不会有其他的孩子了? 到了她这个年龄,已经知道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之间并不会真正的血溶于水,她更想要父王的独宠,只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父王的王位需要有儿子来继承。 寇骁写完最后一笔,自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觉得很不错,抬头问小公主:「姝儿来瞧瞧,寇叔叔这幅字写的如何?」 小公主也是从小接触过教育的人,见过许多大学士的笔迹,看完寇骁写的,点头称赞道:「寇叔叔的字比姝儿见过的都好看,更气势磅礴。」 寇骁很受用,也去看了她写的名字,见不是什么园就是什么苑,便问:「这是给哪个院子取名?」 「就是姝儿住的院子。」 「那你喜欢哪个名字?」 「芳菲苑如何?」小公主说完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太古板了,少了点雅趣,流萤苑怎样?」她大概并不需要参谋,自己又给否定了,「太俗气了,叫什么好呢?」 寇骁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好玩极了,他没怎么与小孩相处过,家里的妹妹们个个都怕他,也从来没一起玩过,这会儿童心未泯,凑过去问:「要不寇叔叔帮你选一个?」 小公主用近乎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置疑他的水平,她犹豫着说:「寇叔叔给个参考也行,但姝儿可能不会用你选的。」 寇骁心塞,但还是打趣地问:「那你想要谁选的?你父王吗?」 小公主坚定地摇头:「不不,父王的学识……」她摇摇头,一言难尽地说:「还是算了,姝儿可以请纪夫子帮忙斟酌。」
第466页 寇骁乐了,「你不相信寇叔叔的眼光吗?纪韩宇虽然是书生,但书生取名字无非就是蘅芜苑、玉滕阁之类的,古板无趣,你不会喜欢的。」 「那你取的呢?」 寇骁还真认真想起来,但他水平也不高,想不出太出彩的名字,随口说了个:「邀月楼怎样?你想啊,你是公主身份,如天上皎月,高贵又清雅,这个名字与你很配。」 在门口站了不知多久的李煦探出脑袋来,反驳说:「姝儿,别听他的,他一个大老粗会想什么名儿?不如父王给你取个,叫瑶光殿,好歹是王府呢,这才与你的身份相匹配。」 寇骁朝他瞪了一眼,嘴角含笑地说:「那王爷可能得重建一座王府才行,起码得有座宫殿才好挂上这样的牌匾啊。」 李煦耸耸肩,大步走进来,先看了看满桌子的大字,都是寇骁写的,每个字都那么好看,发到微博绝对能有上千个贊的那种。 「写好了吗?我让刘树拿去雕刻装裱。」 寇骁按住自己的大作,难得羞涩起来,「再等等,我得练两天。」 「随你。」李煦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的,又去小公主插科打诨,「姝儿,你听父王的,瑶光殿这个名字多好听啊,而且还寓意着祥瑞,如何?」 小公主大概听多了这样的名字,并不太喜欢,但她又不好拒绝,于是含含煳煳地说:「挺好的,但我想再参详参详。」 李煦失望地点头:「行吧,说好了让你自己取名的。」说完也不管这两人了,径直离开了。 书房里又恢復了安静,只有落笔写字的声音。 李煦回了书房,正好刘树送了一份书信来,是雷鸣他们寄回来的,刘树眉开眼笑地说:「除了这份书信,还有一整箱的书籍呢,奴才让人先理一理,弄干净了再送来给您过目。」 李煦也高兴起来,拿起书信拆开看了,里头有两份书信,一份是雷鸣亲笔写的,还有一份来自姜秋明,前者自然是毕恭毕敬地描述了他们离开南越后的见闻和所作所为,他们这趟会先往西走,然后往北,最后才会到江南,此时已经到了离水附近。 姜秋明的信就直白多了,写了这段时日遇到的困难和解决的方案,还有对每个学徒的点评,这是李煦交代给他的任务,出门见人品,这十三个青年到底如何,这一趟出去就能见分晓了。 书是他们花钱从一个落魄贵族家买的,也是运气好,他们在路上救了这家的大少爷,这位大少爷败光了家业,眼看就要卖宅子度日了,然后遇到了雷鸣他们,知道他们是出门游学的,便想到自家还有一箱藏书,那都是代代相传的珍宝,这位大少爷眼睛眨都不眨就卖了,还卖了个低价。 刘树也是看到这箱子书又旧又破,还生了虫,才让人先整理一番,免得脏了王爷的手。 「整理好后也不用给本王看了,都是古籍,让纪韩宇派两个文学士来修復,能抄录的抄录出来,不能的就存到书馆的仓库去,让人多放点驱除虫蚁的药。」反正李煦八成也是看不懂的,就没必要经手了。 「好的,您要不要派人再去当初那条河上找一找,您从宫里带出来的几大箱书可都是瑰宝,说不定还沉在河底呢?」 「你随便派个人,多给点钱,让他找当地懂水性的人去找一找吧,低调些,就不大张旗鼓地寻找了,免得扰乱民心。」 「诶,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夜里,寇骁两眼昏花的回房,洗了澡扑倒在床上,把手伸给李煦,「快,帮我揉揉,感觉手腕都要断了。」 李煦握住他的手替他活络活络,笑着说:「不至于吧,你平日练拳练枪一整日都不喊累,这才写了几个大字就受不住了?」 「那怎么能一样?写字胳膊得悬着,手腕要使劲,可比耍枪难多了。」 李煦深有体会,写毛笔字真的太难了,那软趴趴的毛要让它在纸上一笔一划写出有笔锋的字来,真是太难了。 寇骁的手掌上布满了老茧,手腕硬邦邦的,李煦按了几下就收手了,好奇地问:「姝儿想出名字来了?」 寇骁扭头看他,挑眉笑道:「原来你还惦记着这事儿啊?不是说让她自己想吗?」 「咳……我就是多问问,也没别的意思。」 寇骁摇头嘆气:「啧啧,有些人啊,天天说自己是全天下最民主的父亲,结果还不是什么事都想插一脚,一个院子的名字而已,你管这个作甚?」 「也不是管,就是好奇嘛。」李煦特别喜欢小公主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无所不能,是个非常伟大的父亲。 他感慨道:「再过两年,等姝儿再大些,可能就不会和当爹的走太近了,女孩子大了还要嫁人,万一嫁的远了,一年也难见到几面。」李煦说着说着自己都伤心起来了,他很能理解那些不想女儿远嫁的父母了,这哪里受得了这种分开的日子? 而且这还是交通不便的古代,又没电话又没网络,想知道她过的怎样都不容易,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寇骁把手放在他后背上,替他揉肩膀揉腰,说:「那就不嫁出去,招婿啊。」 「算了,入赘的男人有几个好的,你瞧你六妹妹招的那个,精明是精明,但心术有些不正,以后还不知道降不降得住,你不知道,这男人啊,但凡有点心气的都不愿意入赘,总觉得低人一等,就算刚开始为了感情可以委屈自己,时间久了,心是会变的。」
第467页 「你还担心这个?哪个男人敢对姝儿不好,以后我宰了他,一个不行就找过另一个,全天下的男人随她挑,总能挑到个好的,至于你说的那个谁,管他心术正不正,他只要安安分分地在寇家,替寇家繁衍子嗣就行,太出格了完全可以休了他。」 李煦白了他一眼,这话道理不假,但婚姻岂能儿戏,他当然是希望女儿能找个两情相悦的男人幸福地过一辈子,天下男人再多,哪能一个个都试用一遍? 「行了,都好久以后的事情,而且你是没瞧见小公主的箭术,青出于蓝,拳脚功夫也不差,比你强多了,你还是担心担心她以后的丈夫吧。」 李煦没怎么关注过女儿的学习,也从不考校她学的东西,因此真不知道她水平如何,竟然能从寇骁嘴中听到这句夸赞,那看来是真不错。 「拳脚功夫比我强的人太多了,也说明不了什么,不过她年纪还小,可以继续努力。」 寇骁想到了什么,突然乐得大笑起来,在床上滚了一圈,扑到李煦身上说:「你家小公主与我说过,她长大以后要做女将军的。」 「是……是吗?」李煦嘴角抽了抽,这个志向是不是有点脱离现实?不过倒是可以给她配一支女子护卫队,随她折腾就是了。 「说来,每位封王还可以组建自己的护卫军队,人数在五千到两万不等,你说,本王要是招募两万护卫,朝廷上的那些人会不会以为我有异心?」 寇骁想了想,正色道:「先不急着招两万,可以从五千开始,以后有机会慢慢加就是了,或者多出来的人以其他名义招收进来,只要不上军籍,谁还管顺王府名下有多少奴僕,多少佃农?」 李煦拍着他的胸口,点点头:「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替本王招人吧,再把人训好了送来,不需要是精锐,比普通人强一些就行了,再挑些长相出众的,组个仪仗队吧,以后拉出去当门面。」 寇骁目瞪口呆,这都什么思想?「王府的护卫队是为了保护您安全的,不是精锐怎么行?让普通人来吃白饭吗?遇到危险自己跑了,那还要他们干嘛?而且什么叫长相出众的?您当选美吗?」 李煦十分觉得寇骁在意的是这最后一句,他抬头望天花板,小声说:「长的好的走出去比较吸引人啊,你要知道,大多数人还是看脸的,至于真才实学,你多操练操练就可以了。」 寇骁沉闷不语,翻个身用被子盖住自己,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不干,王爷自己选美去吧。」 李煦也钻进去,趴在他胸口笑着说:「吃醋了?这有什么,本王见过各种俊男美女,你瞧我什么时候动过真心?」 这话不假,基因一代一代优化下去,二十一世纪的人肯定长的比这时期的好看,加上高超的化妆技术,李煦见过的美人不知多少,不提他,就是原主,从小在宫里长大,看到的都是全国筛选出来的美人,眼光高着呢。 寇骁亲着他的发顶,胳膊将人环住,「就算逢场作戏也不行,真心假心都只能为我而动。」 李煦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被套牢了,却一点也不反感,反而有种被人珍视的喜悦感,状似无奈地说:「行吧,都听你的,谁叫本王找了个醋缸做王妃呢。」 第243章 书馆 靳管事在王府住了两天就离开了,他在闽州城没有固定住所,他的家依然在避风岛上。 避风岛上有金矿,有数万岛民,每个月都有船往返两趟,运送物资过去,也会将岛上剩余的农产品运回来。 岛民们靠着种植也能收穫不少钱财,然后用这些钱财购买南越运来的生活用品,价钱甚至比市场价还低一些,以前乌岛主在时候,高层们有享用不尽的奢侈品,但普通岛民却只能得个温饱,其余东西是想也不要想的。 靳管事许久没回来了,一下船登陆到码头时就能亲身感受到这里的变化,码头上的人流量是最大的,因为正好是船只交接的时候,船上的物资要卸货,岛上的物资要装船,这些全靠劳动力完成。 靳管事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发现人们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麻木和愁苦,而是带着一点欢愉,甚至几个劳作的苦工还会边走边说笑,周围的管事也不会管。 「等今年做完,我就能存到足够的钱去南越生活了,我自小在避风岛长大,还未曾看过外面的世界呢。」一名少年从靳管事面前走过,他停下脚步,歪头看了眼靳管事,大概是看他的气质和穿着不像普通管事,微微行了个礼,又背着货物往前走了。 他的同伴羡慕地说:「你就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肯定能攒下钱的,我还有老母妻儿,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避风岛这么大,以前我们只能在一小块区域走动,如今整座岛除了矿山都能自由活动,我到了休息日就带着家人到处走走,也挺自在的。」 「你还真别说,离岛中心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湖,周围是灌木林,月亮出来的时候,那湖水会发出萤光,可漂亮了,你去看过没?」 「你是说碧月湖吧?听过但还没去过,下次去,不过从小看水看怕了,我不觉得会好看。」 「那得你看过才知道。」 两人渐渐远去,靳管事已经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却舒心极了,王爷没把岛上的居民当罪民对待,而是让他们如普通百姓一般生活,这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第468页 靳管事在岛上的住所很豪华,他毕竟是大管事之一,岛上的资源优先供他们使用,如果不出去,他在岛上也能过得奢华舒心,只是这种舒心少了份自由和期待,就不那么吸引人了。 往回走的路上,靳管事断断续续遇到了一些熟人,他们看到自己会停下来行礼,但并不打招唿,也对,其实他与岛上的人关系都很淡,并没有深交之人。 又走了一段,他停下脚步转身喊道:「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护卫拔刀相向,要去将躲在路边大树后的跟踪者揪出来,那人吓了一跳,没等护卫靠近,自己先走了出来,站在离他远远的地方,发颤地问:「对不起,大管事,我……小人只是想问问,您在岛外可曾见过蒋林和吴仓?」 「你是他们什么人?」 「没什么人……就是小时候的玩伴,我听说他们没死,如今在南越生活,不知真假。」那人长的贼眉鼠眼,胆小怕事的模样,年纪也不大,靳管事皱着眉头问:「你如果有事找他们,可写封信让码头的船只帮你带出去,只要交到驿馆,会有人帮你送信的。」 「谢谢管事大人……」那人听了这话,脸上浮出笑容,磕了个头就转身跑了。 靳管事没当回事,蒋林和吴仓他听过,据说入了寇家军,如今是水师中的老兵了,吴仓人机灵,擅长结交朋友,蒋林能读会写,两人的前景都很不错。 不过这些与靳管事关系不大,这岛上的人出去后是什么情景他管不着,多数时候,靳管事还是很佛系的。 他回去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径直去了矿山,这是他工作了十几年的地方,以前为了保密,四周都不许百姓靠近,如今也差不多,山下就有值守的士兵,但山上的情景有些出乎意料。 这里并没有热火朝天挖矿的景象,问了如今的管事才知,这矿山如今一个月只开工二十日,矿工们每工作五天能休息两天,夜班也停了,因为王爷找人来探查过存量,推测这矿山能开採的年限不多了,反正暂时没有急着用钱的地方,李煦便不急着把金矿掏空。 而且这里挖出来的金矿要冶炼,提纯,再制作成首饰,这些都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周期,矿挖出来太多还要找地方存储,不如放在山里安全。 而且矿工是一项非常危险和劳累的工种,除了服劳役的罪人,普通矿工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花了整整一个月,李煦才将捐赠的书籍整理妥当,该抄录的抄录,该存储的存储,一个月后,书馆的书架开始陆陆续续上书了,按不同科目分成不同区域,方便进来的人找书。 三月的某个艷阳天,四支舞狮子的队伍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同时向书馆的位置出发,沿街敲锣打鼓,将全城的百姓都吸引出来了。 「听说是南越书馆开门迎客了,咱们也去瞧瞧吧?」 「我没听错吧,你大字不识一个,去书馆做什么?那里都是书生官老爷们去的地方。」 「放屁,我可听说了,那边会书生接一些读书的活,就是你想看哪方面的书,但又不识字,可以花两文钱请他们给你读,遇上好的,可能会给你把书讲解一遍,还有还有,如果肯多花点钱,他们还会帮你抄一本带出来,只要是自己抄的书,是可以免费带出来的。」 「我不信,哪里有这种事?而且我们这等贱民要书何用?听了也听不懂,白费这个钱做什么?」 「管他听不听得懂,你不觉得能使动文人给咱们读书是件非常光彩的事情吗?你想想,平日他们高高在上,看都不看咱们一眼,如今两文钱就能让他们低头,多好啊。」 那人想着想着都能笑出声,不管同伴乐不乐意,拽着他就跟着舞狮子的队伍跑了。 这个读书抄书的岗位是李煦为寒门学子设置的,只要肯舍下脸面,一天接待几十个客人不成问题,这可比在书局抄书卖赚得多。 而且李煦一直觉得这个时代的文人清高的脱离了现实,许多普通人家为了供出一个读书人,全家吃糠咽菜,缩衣节食,而读书的那位什么都不用做还高高在上,为了他拖累了一整个家庭,哪来的优越感?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春日的太阳并不灼热,反而能驱散寒气和潮气,舒服的很,李煦此时站在书馆里,抬头望着二米多高的书架,钟家的人正在做最后一遍的核对,钟家捐出了数量最多的书,因此李煦给了他们家一年的管理权,是的,只有一年,李煦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不过他立了规矩,管理权可以轮换,若干年后,钟家还能轮到,如果那时候他们不得罪顺王的话。 钟老大人穿着一身官服,被两个儿子搀扶着站在大门口,眼睛含泪地看着这座书馆,比起钟家的藏书阁,这座书馆显然更壮阔,更磅礴,甚至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更雄壮,而这里,未来一年就属于钟家了。 今天是揭牌的日子,李煦不爱出风头,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钟老大人,因此这位据说一直躺在床上养病的老大人今天也躺不住了,洗漱干净,换了全新的官服,连下巴的白鬍鬚都一根一根梳理过了,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病气。 寇骁跟在李煦身边,嘆气道:「便宜他了,那可是亲笔写的牌匾,多想经你的手揭开那层红布啊。」 李煦见他脸上荡漾,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干咳一声,提醒他:「别乱说话,这点小事让出去也就让出去了,你题的字不还是我挑出来的,揭牌不揭牌有什么关系?」
第469页 寇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多像揭盖头啊,以后咱们成亲要揭盖头吗?如果是让我嫁给你,我可不穿新娘嫁衣,更不盖盖头。」 李煦闻言笑了起来,趁周围人不注意,偷偷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这种事咱们以后慢慢商量,本王很期待你穿嫁衣的。」 光是想想寇骁这魁梧的身材穿上女式的嫁衣,再戴上喜冠,盖上盖头,那画面要是能拍成照片或视频,自己肯定能笑一辈子。 舞狮子的队伍已经带着人流来了,外头响起了鞭炮声,喜气洋洋的真跟办亲事差不多,他在里头都听到了百姓的欢唿声。 钟家今天也是大出血,抬了两箩筐的铜钱摆在门口,只要是来祝贺的,每人抓几个,消息传出去后,更是万人空巷,书馆这条街被挤得水泄不通。 吉时到,钟老大人被人扶着站上高台,用嘶哑的声音说了一长串开场词,群众嘈杂,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但这并不妨碍这位老大人的演说欲望,李煦心想:要不是这位年纪实在太大,身体也不好,出门游学应该让他带队的,比起雷鸣,钟老大人才是南越文学界的泰斗。 书馆的大门前是一片弧形的空地,可以供人停车马,如今挤了满满的人,大门外侧是铁门,铁门只在夜里落锁时才关上,铁门后是一扇玻璃门,全透明的玻璃门往两侧推开,就是一条五米长的通道,两侧的墙上贴着书馆的管理制度,包括怎么借阅、爱护书籍以及损坏后的赔偿问题。 刘树把规则写的很详细,他把这个书馆当初王府的产业,这里将来会囤积上万本书籍,这可比王府任何一项产业都贵重,因此他不允许任何人搞破坏,最初的一稿制度定的极为严苛,什么污损书籍者杖十下,偷窃书籍者牢狱三年,等等,看得李煦以为对方偷的不是书,而是金子。 通道尽头,左侧是入口,登记借阅的书籍,然后会有管理员将书找出来给他,右侧是拐入阅览室通道,每个来借阅的人从左侧入,拿到书后从右侧转入阅览室,看完再把书还到管理台,还的书和借的书对上了才能离开。 这与李煦原先设想的不同,但刘树提醒他,普通民众进去找书,对位置不熟悉,得花上许多时间,不如由管理员代劳,一来省事,二来也免得人多手杂,弄乱了书架。 不过这么一来,人流量就不可能太大,李煦事后想想,也觉得是自己想岔了,这年头能来借书的人绝对不会太多,不识字的人开始来体验一把乐趣就得了,哪能天天花钱请人读书? 于是他就同意了这种管理模式,等将来人流量大了,再改就是了。 锣鼓喧天,钟老大人读完了开场词,又将李煦请出来露个脸,然后就被人搀扶着走到大门口,轻轻一扯,将牌匾上的红布揭开,露出了寇骁那手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字。 有人认出了寇骁的字,口口相传,也让寇骁莫名红了一把,毕竟不少人都以为他是大字不识的大老粗,哪里知道,寇将军是位文武兼备的全才。 第一拨被放进去的肯定是期待已久的学子们,他们从书馆动工到今天,不知道帮了多少忙,因此李煦越过那些文官,把他们列为第一批来客。 书馆建成后,他们还没到过里面,如今看着宽敞的书库里摆满了书架,有些书架还是空的,有些书架上的书不多,也有的排的满满当当的,看着就格外令人眼红。 「这些要都是我家的书可多好啊!」 「那你就勤快点,把所有的书都抄一遍,他不就是你的了?我都想过了,一天能抄三本书左右,三千多本也就三年多吧,也不是很久,值得!」 「你想得美,我可听说了,雷大人每到一处都会搜罗新书回来,以后这书馆里的书只会越来越多,这辈子恐怕都抄不完。」 「哈哈,那不更好,以前咱们想看书都愁找不到,如今有这么个宝库在,这辈子都不用为书发愁了,这能省下多少钱啊?」 「王爷大义啊,这辈子能为王爷建功立业,报答一点恩情,死得其所也。」 书生们感慨完,然后就去一旁看书单,然后找到自己想要的书报给管理员,等候片刻后拿到书,迫不及待地去阅览室坐着看了。 阅览室极大极宽敞,目测有上千个座位,里头有桌有椅,窗台明镜,阳光洒进来,让人来了就不想走。 如果想抄书,只要找管理员讨要笔墨纸砚,花费很少的钱就能使用,起初,李煦是想免费供应,但考虑到成本,还是收了一点钱,他给了包月和包年两种优惠价,一个月十文,一年只要一两银子,你想抄几本书就抄几本书。 实在没银子也行,在书馆当义工,每个月抽几天来帮忙就能免费使用了。 后来进来了许多普通百姓,他们有些能识几个字,有些一个字不识,走进来整个人都拘束极了,毕竟身份有别,与这些书生坐一起,他们觉得别扭极了,总觉得低人一等。 不少人脚都没迈进来就转身跑了,太尴尬了。 也有胆大的,询问可否找人读书,结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还真有人为他们读书,虽然他们一点也没听懂。 后来,渐渐的有人发现这里头有些农书、算数的书,都是一些实用的书,他们听到了便会厚着脸皮来僱人抄一本回去,说来,还能当传家宝呢。 第244章 风波起
第470页 等书馆的热闹劲过去,今年的春天也悄然走了,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大家换上了单薄的衣裳,各种色彩的棉布剪裁制成的夏裳在南越流行起来,穿着舒服又好看,就连以往爱穿绫罗绸缎的富贵人家也喜欢用这种棉布。 李煦算了算棉布的产量,知道只靠南越和岭南种植棉花远远不够,毕竟这两个地方都不是最适合种植棉花的,产量有限。 他又想到了大皇子,偌大的西北如果能种植棉花才真正是最大的供应产地,可他与大皇子已经签订了建羊毛厂的契约,还要把棉花也送过去吗? 只犹豫了一会儿,李煦就决定这么做了,虽然这样会让西北更加壮大,但也能让西北百姓与镇北军在冬天的日子更好过些。 羊毛毕竟更贵,而且全靠外族供应,哪天断货了就得停产,自己种棉花就不一样,而且棉花被和棉袄比羊毛制成的更舒服,虽然保暖度低一点。 这次还是靳管事带队出马,李煦让他带上一车棉花种子和棉花制品,一路直接往西北去,队伍中还有一整支施工队伍,他们将会在西北选址建设羊毛厂。 不过这个羊毛厂的规模比李煦原先预计的小了一半,显然是做好随时撤退的打算了。 大皇子也许心思不纯,想打这座工厂的主意,但李煦也不是全无目的,人去了西北,总能打探到那边的情报,比起三皇子,李煦对这位拥兵自重的大皇子更忌惮些。 靳管事离开后,京城那边的消息也一个接一个地传到了南越,宁允的尸体已经运到了京城宁府,宁府从上到下彻底乱了,据说老夫人和宁夫人一听到消息就晕过去了,悲痛之情可想而知。 而谢思明丝毫没隐瞒宁允在南越的所作所为,将他的死因一五一十地写在了信上,原本他还打算伪造死因,将顺王和寇将军折出来,但李煦没答应,这人是怎么死的就是怎么死的,他们承担得起这后果,而且宁允死有余辜。 他堂堂一王爷,被一个纨绔子弟暗害了还不能反击不成? 往大了说,宁家这是犯了谋害皇嗣的大罪,要抄家灭族的,只是这件事他还没有上报朝廷,他在等宁家的反应。 如果宁家要与他不死不休,那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而此时,在京城,关于顺王有倾慕的女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郎中令安家自然最早就得到了消息,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安小姐打翻了梳妆檯上的名贵香水,愤怒地撕碎了她精心装裱的名画,「这不可能!消息一定是假的!」 丫头们战战兢兢地退到一边,不敢上前安慰,直到安夫人出现,她们才松了口气,退出门外。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安夫人自然是宠爱女儿的,否则不可能由着她想干嘛就干嘛。 「母亲,外头的消息是真的吗?」 「你指的是?」 「当然是顺王有倾慕之人的消息,南越千里之遥,那儿的消息怎么会传回京城?这一定是假的吧?」 安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髮,替她扶正髮钗,皱着眉头说:「消息应该是真的,是李记杂货铺那边传出来的风声,据说那家铺子刚从南越进货回来,不仅带回来了这个消息,还有顺王斩杀了宁家小公子的消息。」 「宁家小公子?宁允?他死了?」 「是啊,棺材都运回来了,据说用冰棺装着的,到了宁家时尸体还算完整。」 安小姐冷眉冷眼地说:「就算是顺王杀的又如何,宁家还敢找顺王算帐不成?那宁允作恶多端,平日就不是个好东西,死了也活该。」 「话是这么说,但宁家在朝中也是有一定分量的,宁大人比你父亲还得圣宠,真闹起来,顺王就算不用以死谢罪肯定也逃不掉训斥,颜面受损是一定的。」 「皇上要安抚宁家,训斥免不了,但这也没什么,顺王还能因为一次训斥就毁了前程?这事不打紧,重要的是前面那个消息,如果顺王果真有了心爱的女子,那……那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过的很艰难?」 「我儿啊,你愁这个做什么?你们是圣旨赐婚,你是名正言顺的顺王妃,就算王爷有千百个心爱的女子,也越不过你去,你抓紧时间生下嫡子,就能在王府站稳脚跟了。」 安小姐咬着嘴唇,一脸愤恨,「我原以为顺王是个好的,没想到……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早知如此,不如嫁给宁家二郎,死了个祸害,宁家肯定更太平,还不用去南越那种破地方受苦。」 安夫人当然知道宁家二郎是个更好的选择,大家都在京城,知根知底,女儿嫁过去必定不会受大委屈,而且那宁家二郎对她女儿是有真心的,总比嫁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强。 「要不……让你父亲去请皇上开恩,就说你与宁家本是定了亲的?」 安小姐跺着脚喊道:「母亲,您傻了吗?圣旨早都下了,如今都过去几个月了,您与皇上说我早定了亲,皇上会怎么想?大家会怎么想?就算皇上答应,宁家也不可能答应的。」 还真是如此,宁家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女儿承担这种耻辱之事,安夫人也没辙了,「那你就安心待嫁吧,顺王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若非他远在南越,这门亲事还落不到咱们家。」 论身份,他们安家还是高攀了的,而且顺王的为人他丈夫是敬佩的,能有这样的女婿,他们其实很满意。
第471页 可惜啊,这世上总没那么完美的事,竟然在此时传出了顺王早有心上人的消息,能被顺王看上的女子必定也是身份不凡的,万一顺王执意要纳对方进门,她女儿孤身一人在南越未必能敌得过家族繁盛的侧妃。 但这个担忧她没敢和女儿说,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就在消息传开后,一封来自南越的奏摺也呈到了皇帝的面前,李煦亲笔所书,先是讲述了自己杀害宁允的经过,一五一十,没有任何添油加醋,而且字里行间表示自己很后悔,不该因此残害了忠臣之后,为此,他负荆请罪,愿意掏空家底赔偿宁家五千两银。 然后,他说自己罪孽深重,配不上安小姐这么好的女子,自请皇上收回诚意,他愿意为宁家小公子吃斋念佛三年,以洗清自己的罪孽,望皇上批准。 皇帝将奏摺反反覆覆看了几遍,一头雾水地问赵总管:「你说这小子是何意?又是赔偿又是请罪的,难道宁家小子真是被误杀的?」 赵总管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公正地说:「皇上,那宁家小郎因为伤了相爷家的孙子才被送去南越避难的,他在南越的日子非但没反思收敛,反而肆无忌惮,结交南越权贵子弟,终日饮酒作乐,嫖妓赌博,他身份高贵,南越那些人家都捧着他,把他捧的无法无天。 那日,王爷应该是乔装出行,对方没认出他来,这才以为他是可欺之人,王爷的性子您知道的,不轻易与人为难,但也不会受人侮辱,双方有了口舌之争,事后,也是宁家小郎花钱找来了数百流浪汉,要围杀王爷,当时王爷的护卫一时情急,就先将宁小郎射杀了,那些流浪汉见此,才慌忙逃走,此事,谢家主给宁家的信中也写的一清二楚,应该不会有假。」 皇帝扶了扶额,沉声道:「都是不省心的,你说煦儿好端端的乔装出行做什么?」 赵总管低头看了眼脚尖,然后轻声提醒道:「听说,王爷看上了一名女子,而那日,谢家在家中办了赏灯宴,据说是给城中未婚男女相看的,王爷大概是听说那名女子也去了,所以才……」 「胡闹!他堂堂一个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不能直接抬进门,还需要用这种方式,丢皇室的脸!那女子是哪家的?」 赵总管支支吾吾,不太确定地说道:「听说是寇家的庶女,但消息还未确实,皇上若想知道,奴才差人去查。」 「寇家的……」皇帝陷入深思,良久才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是真心爱慕还是为了寇家军,南越军权掌控在寇家手中,我儿处处受制于人,想要和寇家联姻也正常。」 赵总管知道皇帝的心思,不敢为顺王说话,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点头:「王爷日子过的难,有些算计也是正常的,而且寇家只有庶女,就算娶也是侧妃,正好您给王爷赐了婚,这次王爷可以享齐人之福了。」 「呵,可你不知道,那小子来信说要退了安家这门亲,吃斋念佛不近女色三年,朕才不信他,他不过是想找个藉口退了安家的亲事而已。」 皇帝又将李煦的奏摺看了一遍,他这个儿子啊,本性纯良,字里行间都是为别人着想的意思,哪里像个皇子? 皇帝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生气,善良是好品德,可皇室不需要这个,皇帝更不需要这个,可善良的人总比妄为的人强吧。 「顺王去南越三年了?」 赵总管委婉地提醒道:「您记错了,还不到三年呢。」 「感觉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姝儿长高了没有,她一个金枝玉叶去了那种地方,肯定过的不好。」 「您多虑了,小公主不经常给您写信送东西吗?她亲手做的袜子您穿了许久呢。」 「她是个好孩子,煦儿一个大男人,身边连个管家的女人都没有,那孩子没有妇人教导,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朕选安家的女儿就是看中她有才华,若是由她教导,姝儿定能知书达理。否则,让寇家的女儿来带孩子,小公主会成什么样?」 赵总管劝慰道:「您太操心了,小公主上回还给您写了首诗了,才华横溢甚是了得,听说王爷一直有请夫子教导她,肯定差不了的。」 皇帝老了,越发想体检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了,儿子辈的指望不上,孙儿辈的又一个都不在身边,只有小公主在他跟前长到五岁,感情肯定是不一样的。 「这样,你去后宫挑四个教养宫女,送到南越去伺候小公主,以后煦儿成婚了,可别让人欺负了去。」 「喏,奴才选两个会武艺的怎样?」 「那再好不过了。」皇帝把李煦的奏摺丢到一边,暂时不想理会,不过还是让人去宣了宁大人入宫,都是做父亲的,有些想法可以交流交流。 宁家一片愁云惨澹,家里上下挂着白帆和白灯笼,灵堂也设起来了,为了早日下葬,宁家没有把事情闹大,默默地把丧事办了。 杀人的是顺王,又有理有据,想要对方偿命是不可能的,但仇不能不报,全家老小有了共识,这事只能慢慢筹谋。 宁大人接到入宫的旨意,换上官服,胳膊上绑着白纱,就这样入宫去了。 两位做父亲的聊了许久,宁大人出宫时,带走了一车的赏赐,明眼人便看出皇帝的意思了,宁家小子死了也是白死,皇上不会怪罪的。 了解事情真相的人都知道宁家小子死的不冤,尤其是魏家人,魏家大郎最终没能挺过去,在上个月死了,本来就算宁家小子活着回来,他们也是要他偿命的。
第472页 宁允下葬后,京城仿佛恢復了平静,顺王的八卦没两天就散了,毕竟人远在天边,他们的兴趣不是很大。 ****** 宁家。 宁夫人一夜噩梦醒来,抱着丈夫哭了许久,「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竟然白髮人送黑髮人,还不能报仇,不如死了算了,三郎一个人在下头,肯定孤单的很。」 「他到底是做错了事,只怪这些年我们太宠溺他了,养成了跋扈的性子。」 宁夫人不答应了,「这满京城,哪家的么子不是宠着长大的?又有几个死于非命了?顺王我一时拿他没辙,但谢家……我,我这辈子要与他们恩断义绝!」 宁大人安慰道:「此事与舅兄没多大关系,你没必要如此……」 宁夫人打断他说:「要是兄长上心,多派些人保护三郎,他又岂会轻易遇难?而且,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谢家如今是顺王的走狗,万事听顺王的,这其中真相如何还不知道呢,他们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宁大人皱了皱眉,他对谢家印象不好,毕竟是南越那种地方出身,又经商揽钱,与民争利,这种岳家断了就断了,总要有人为他儿子的死承担责任。 「对了,你听说了吗,顺王在南越有了相好的,不想娶安家的女儿了。」 「圣旨都下了,岂是愿不愿意娶的问题,何况这也没什么,两个一起进门就是了,顺王身边连个姬妾都没有,两个都算少的了。」 「不,凭什么让他如意?南越那个太远咱们动不了,安家的女儿绝对不能嫁过去,她曾经还和二郎议过亲,要不是顺王,她已经是咱家的媳妇了。」 「别胡说,这事八字都没一撇,你是想让二郎前途尽毁吗?」 「你放心,安家如此趋炎附势,哪里配得上二郎,不过三郎一个人在地下太寂寞了,我要给他配冥婚!」 宁大人大吃一惊,冥婚这种阴损事,他想都没想过,他压抑着吃惊说:「如果你执意如此,那让人找找有谁家新丧的姑娘,年龄相符就行。」 「不,我儿如此身份岂能随意娶个木细,一定要门当户对的才行。」 「哪有这样的人家?近期没听说谁家丧了女儿。」 「谁说一定要死人,当然是娶活人,而且要嫁过来,日日给三郎祈福,他没有子嗣,就让媳妇给他祭奠。」 「你疯了!」宁大人高声呵斥道:「你可别乱来,嫌咱家如今还不够乱吗?」 宁夫人眼中闪过疯狂,到底理智占了上风,没敢在丈夫面前顶嘴,不过她已经有人选了,只是该如何操作得仔细思量。 远在南越的李煦并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一切,更不知道自己头疼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只是解决的方法出人意料,令人唏嘘不已。 第245章 不要脸 李煦很快就收到了皇帝的来信,这次不是圣旨,而是一封家书,送信的依旧是上次来过的大太监,只带了两名小太监和四个中年婆子,相当低调。 皇帝的信写的极其煽情,先是关心了一遍儿子和孙女的身体健康,然后诉说了自己的思念之情,这是李煦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丁点的父爱。 后面,皇帝说了对宁允死亡这件事的处理,赔偿他已经替李煦付了,李煦那点钱还是留着给小公主多买点吃的穿着吧,至于宁允截杀顺王一事,因为顺王是乔装,对方没认出来,不知者不罪,因此也就不追究宁家的责任了。 李煦看完赞嘆了一句:皇帝和的一手好稀泥啊,他应该是捨不得处置宁家,同时觉得这件事不大,便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不知宁家是否满意这样的处置。 说是赔偿,可李煦知道,在父母眼中,子女那是无价之宝,再多的钱也抵不上这条命的,反正换成小公主遇害,他是肯定不会善罢罢休的。 最后,皇帝还给他们父女送了一车日常用品,四个教养宫女,教导小公主礼仪和琴棋书画的,至于赐婚一事,皇帝一字不提,显然李煦上次的奏摺还是有点作用的。 李煦瞥了眼那四名老宫女,眉头微微蹙起,他并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教育,尤其是这种宫里出来的老女人,一看就是规矩大于天的,他的女儿这两年过的散漫自由,他可不想用规矩约束她。 不过该学的还是要学,李煦准备花点时间考校一下这四人的品性再决定要不要用。 「有劳杨公公舟车劳顿,这么大老远的来回跑真是辛苦了,刘树,请杨公公去休息吧。」李煦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态度,不过杨公公没敢造次,低眉顺眼地应了。 上回他来南越,特意大街小巷走了一遍,除了这里的道路修得格外好外,倒是没看到其他的奇景,他事后回禀皇上时也没把路的事情往上报,他觉得这是小事一桩,不算异常。 这回,皇上只嘱咐他好好关心顺王与小公主,显然是惦记起了父子之情,因此杨公公的态度也格外恭顺。 也许不用多久,顺王就能脱离苦海,重回京都了,他可不敢得罪这样的人物。 刘树亲自带路,引着杨公公去客院,问,「您还住上回的院子可否?」 杨公公并无不可,别说,这顺王府住着是真舒服,吃食也很美味,杨公公为此特意去大厨房走了一遍,想着能否将厨子带回去孝敬皇上,不过对方竟然是名女子,还是半老徐娘,他这才作罢。
第473页 可他不知道,他住的院子虽然布置的很雅致,但李煦改造的生活设施一样没有,与外头的客栈没啥区别,送到他面前的吃食也都是最普通的。 李煦让刘树把四名婆子丢到最偏僻的院子里看管着,不许她们随意出门,然后带着信去了书房,提起笔给京城的雷骆写了信。 赐婚的事情应该发酵起来了,从皇帝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对儿子孙女的一点点情谊,这点情谊就是李煦要利用的。 之前南越进探子的事情让李煦知道,他做的事很难全部保密了,得适当的宣扬一点出去,让人知道他这个顺王并非一事无成。 但该透露多少,就得斟酌斟酌了,首先是水泥,这个瞒不住,谁来南越都会看到水泥路,杨公公没放在心上是因为他见惯了宫里的青石白玉,并不觉得路平整些有什么异常,但普通人看了就知道,这马路非泥非石,绝对是有技术含量的。 正好李煦手里还有施工队,这次他准备让他们去京城,皇宫太高端用不上他们,但京城的富户们肯定很乐意在自家门前铺一条水泥路,或者在家里盖一栋红砖楼,装上透明敞亮的玻璃窗。 亭台楼阁住久了,看到新鲜事物总会有人想尝试尝试的。 名声都是慢慢积累起来的,李煦不要求他们赚多少钱,只要让他们慢慢渗透到权贵的圈子里,结交各府的管事奴才,在京城有一席之地就好。 写完给雷骆的信,李煦才开始写给皇帝的回信,开篇自然还是要关心一下皇帝的身体和心情的,又劝他平时多锻鍊多休息,不要与大臣们置气,保持心情愉悦也很重要。 然后,他把自己准备在西北建羊毛厂和推广棉花种植的事情说了,这事一旦动起来就瞒不住,不如由他主动告诉皇帝,西北不是南越,那是军事重地,一有风吹草动肯定会传到皇帝耳中。 而且他需要用这两样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大公无私,他在信中写道: 「儿臣到南越后才知养兵贵、养兵难,更知将士们的艰辛与不易,西北的寒冬总会饿死许多百姓和士兵,寒冬腊月一旦起战事,将士们总是发挥不出实力,因此儿臣得知羊毛和棉花可以做保暖之物后最先想到的就是西北。这两种东西都可以用来制作棉衣棉裤、被褥鞋服,保暖性能极好,而且棉花喜阳耐旱,最适合在西北种植,产量高,成本低,如此一来,能让北方的百姓们和将士们安然度过寒冬。 此事儿臣与大皇兄已经初步商议过了,他并不反对,事情有了眉目才敢上报父皇,西北粮食产量本就低,种粮不如种棉,而且二者并不冲突,棉花只需有土地就能生存,无需占用耕地,若干年后,规模扩大,一个西北的产量就足以供应整个北方,百姓们也能多个营生。百姓稳,社稷稳,西北军才能无后顾之忧,儿臣在南越无法为父皇做其他事情,只能献出这两物,希望能对父皇和大皇兄有所帮助。 还有一喜事要禀告父皇,儿臣来到南越后,发现此地气候温暖湿润,非常适合水稻生长,经农事官们的百般努力和试验,终于找到了加速水稻成熟的方法,儿臣会将此法详细上奏,希望此法能对其他地方有用,提高粮食产量。 儿臣无能,来南越两年多,政绩平平,到了封地,才知管理一方百姓有多难,父皇管理着大燕的江山社稷,定然是百般艰辛万般险阻,以往未能多替父皇分忧解难,儿臣深感愧疚,以后的日子里,儿臣不在父皇身边,还望父皇多多保重身体,待他日父皇传唤,儿臣再上京探望父皇。 姝儿年纪渐长,脾性越发大了,因缺乏管束,人也散漫了,好在父皇及时送了教养宫女来,解了儿臣燃眉之急,由此可见,父皇心中还是惦记着我们父女的,儿臣铭感五内。 最后,还有一事要报父皇知道,儿臣已有了心仪之人,此女乃寇家三女,乃是再嫁之妇,儿臣深知她身份无法匹配王妃之位,之前是儿臣莽撞了,还望父皇海涵,退亲的事就当儿臣没提过吧。 儿臣远在南越,难得得一知心人,且她已有身孕两月有余,人儿臣先安置在别院,待日后王妃嫁过来后再行安置,妥否?请父皇批示。」 李煦放下笔,他的字还是不好看,写不出原主一半的风骨,因此李煦派人请纪韩宇来,让他临摹一遍,盖上自己的章才塞进信封里。 纪韩宇抄完后自然也就知道了李煦的打算,他不解地问:「棉花和羊毛也就算了,王爷为何要将水稻的事情报上去呢?这是否会让别人对南越起好奇心?」 李煦面容沉静,开口说:「本王来南越两年了,就算这里再偏僻,有些消息还是会传出去的,只是早晚而已,如今咱们主动献出几样成果,能让皇帝和大臣更舒心些,就算他们将来听到了风声,也不会一棍子打死,以为本王捂着好东西不上报。而且,本王是要争那个位置的,怎么能默默无闻过一辈子?不做出点政绩,朝中那些老狐狸怎么肯支持本王?」 「那其他的呢?水泥暂且不提,您不准备告诉皇上您能提纯精盐一事吗?」 李煦选择这三样东西报上去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一来棉织品和羊毛制品很快就要烂大街了,他捂不住,别人总会查到是南越出产的,水稻则是没必要捂,这天下的百姓过的有多难他也见过,能让他们多吃一口饭,李煦又怎么捨得他们挨饿呢?
第474页 「盐的事情不一样,这东西一旦被朝廷知道了,势必要派人来南越接管盐田,那就不是咱们的了,本王还需要这块产出,暂时先瞒着吧。」 纪韩宇知道顺王做事一向老练,从来没有过大失误,自己年纪比他大些,但看问题太片面了,好在顺王总会指导他,也不吝啬回答他的提问,让他学到了许多。 他这辈子足够幸运了,幼年遇到了恩师,教授他学识,让他有了立业的资本,成年后遇到顺王,不仅给了他机遇,还悉心教导,让他有了步步青云的阶梯,论辈分,他也应该唤顺王一句「恩师」才对。 李煦和他聊完正事,又与他说了些雷鸣他们的事情,雷鸣他们离开后,起初每隔十天就会有信回来,如今越走越远,回信的时间也更久些了。 他会告诉纪韩宇,是因为他知道姜秋明有私下给纪韩宇写信,他好奇,便直接问了,「你与姜军师关系不错?」 提起这个人,纪韩宇就满头黑线,沉着脸说:「下官暂时不想与他有关系,您不知道,他要在家里建一座玻璃房,本来此事与下官无关,可他居然让下官来当监工,说是回来要是不满意下官还得赔偿他的损失,您觉得他是不是无赖?」 纪韩宇理他才怪,姜府和他是邻居不错,可两家既不是亲戚也不是友人,凭什么让他去监工?而且不知道自己有多忙吗? 李煦笑着拍着他的肩膀,「我估摸着姜秋明只是和你开玩笑,顺便拉近关系而已,现在他能巴结上你的机会不多,至于他家要建玻璃房,你随便派个管事过去,还能摸清他家的底下,不挺好的吗?」 纪韩宇也确实是这么干的,他甚至复制了一份玻璃房的图纸,准备等验收成果后如果觉得好,在自家也建一座。 「你对姜秋明此人如何看?」李煦突然问道。 纪韩宇嘴角有些抽搐,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就在李煦以为他要发牢骚时,纪韩宇却极客观地说:「姜军师除了性格有些不招人喜欢外,办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他不要脸啊,这种人大概天下无敌吧,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纪韩宇说完才想起寇骁身份不同,说寇骁不要脸岂不是等于骂了王妃?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尴尬地赔不是:「王爷恕罪,下官无意冒犯寇将军。」 李煦摆摆手,并不觉得这是冒犯,「寇骁确实不要脸,比姜秋明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说的没错。」 纪韩宇更尴尬了,他很想问,既然您觉得他不要脸,为什么还喜欢他呢?纪韩宇自己没敢想过李煦会和男人在一起,即使动了心也不敢展开追求,说明他在第一步就输了。 但这个人是寇骁,总让他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王爷,下官有句话不得不问,但您若是不想回答就罢了。」 李煦好笑地看着他:「想问与寇骁有关的事情?」 「是,您对寇将军……不知两位有何打算?您两位是南越的顶樑柱,下官心里有底也好提前安排一些事情。」 李煦从未将自己的计划对外人透露过,此时却一五一十告知纪韩宇,「本王知道,娶个男子为王妃是荒唐了些,但感情一事,本就身不由己。」 纪韩宇石化了,他听到了什么?难道昨夜没睡好幻听了?他本以为这两位会一直保持私情,还准备那大忠大义劝服王爷,结果人家不止要这份感情,还要光明正大地拥有他。 他该想到的,顺王就是这样的人,一旦他认定的事情肯定会做到最好,他喜欢一个人必然是全心全意地喜欢,什么都会考虑清楚的。 纪韩宇这一刻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有点失落,有点震撼,又有点佩服。 劝是不可能劝的,纪韩宇只能问:「王爷,这真的行得通吗?这与掩耳盗铃有何区别?若是让皇上和朝中大臣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煦无奈地说:「那就争取不让他们知道,纪大人要多帮忙才行。」 纪韩宇头疼极了,这种事除非私底下憋着,否则怎么藏得住?现在外头关于这两位的流言就五花八门了,以后怎么得了? 不过越是惊世骇俗,百姓反而越不容易信,哪怕寇将军穿上喜服,人家也会以为是寇家的姑娘吧?至于为什么长的那么像寇将军,因为他们是兄妹啊! 得,纪韩宇自己先把自己说服了,然后本着这就是真理的心态去说服别人,反正没人敢让王妃脱光衣服检查,指鹿为马谁不会。 「但圣旨赐婚真的能收回吗?」纪韩宇担忧地问。 「皇上此次来信没有说要何时成亲,说明他在犹豫,再加把火,也许事情有转机。」 「若是没有呢?」 李煦摸着下巴想了想,很自信地说:「原先没想过这种可能,不过就算有,本王总有法子让这桩婚事告吹的,大不了本王装病啊!」 纪韩宇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心想:这位才是最不要脸的吧? 第246章 高兴就好 安小姐最近很焦虑,京城关于顺王有心上人的流言本来已经平息下来了,结果不知哪天又传出那名女子有了身孕,而且王爷也没要娶对方为正妻的意思,还等着正妻过门再接进府。 这对正妻来说是挺尊重的了,可哪个黄花大闺女听到这种消息也是崩溃的,丈夫有心上人,心上人还怀孕了,那註定是要生下来的,也就是说,自己还没嫁过去就已经要为人母了。
第475页 如果那女子是个乖巧听话不争不抢的性子就算了,否则凭藉她是顺王的心头肉,他们母字还不得被宠上天去? 在京城,她好歹还有娘家做靠山,远嫁南越,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安小姐第一次为此感到后悔,如果当初嫁的是安家二郎就好了,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除了宁二郎的身份差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而就在此时,宁夫人亲自登上了安府的大门,把安家上下吓了一大跳。 安夫人将人迎进花厅,见她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只有一朵珠花,便知她还在为儿子的事情伤神,说话也格外小心翼翼,怕伤了她的心。 宁夫人握住安夫人的手哭了许久,两家之前能谈婚论嫁,也因为二人的关系不错,平日往来亲密,因此安夫人没多想,以为对方只是上门来散心的。 安夫人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说:「你节哀,这种事确实难以接受,白髮人送黑髮人,想想就让人崩溃,可你是一家主母,还有一大家子要操持,可不能垮了身子。」 宁夫人用帕子捂住眼睛,她最近哭得多了,眼泪已经流干了,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她抬头,朝立在一旁的安小姐招招手,「怡然,你过来。」 安小姐正心有悔意,见宁夫人这副模样,仿佛能遇见自己的未来,顿时眼泪也出来了,扑过去抱着宁夫人说:「姨母,您别伤心,要保重身体。」 宁夫人身体一僵,继而抱着她温柔地说:「好孩子,我知你最温柔体贴,原本还想让你嫁过来,我必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没想到……哎,这都是命啊,你说我家三个孩子怎么就这么苦呢,一个被顺王夺了妻子,一个被顺王害了性命,我家这是上辈子欠了顺王的债吧?」 安夫人打着呵呵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起来还真怨不着顺王,赐婚的事情顺王指不定也是受害者呢,外头都说,要不是皇帝乱点鸳鸯谱,顺王娶了心上人,一家人和和美美,有他们安家什么事? 她最近也是愁,女儿嫁过去后就是外人,哪里敌得过有整个南越做靠山的寇家女?到时候还不知怎么被欺负呢。 想到这,安夫人也顺口说了一句:「是我们怡然没福气,早知道会有赐婚这档事,当初就该早点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 宁夫人要的就是这句话,她褪下手腕上的镯子给安小姐戴上,握着她的手说:「有句话我一直很想上门问一句,可发生了三郎的事就给耽搁了,今日我就厚着脸皮来问一问,怡然可还愿意嫁到我家?」 「什么?」安夫人母女惊讶的站了起来,安夫人更稳重些,急忙摆手,「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婚事是皇上定的,我们岂敢违背?那是违抗圣旨啊!」 安小姐双目却放着光,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羞红,然后转开脸落寞地说:「姨母是心疼我呢,可圣命难为,是怡然没这福气。」 「好孩子,不怕实话告诉你,二郎对你念念不忘,我这个做母亲的哪里受得了他日日郁郁寡欢,这婚事本就来的莫名其妙,全京城也不是只有你合适,只是没人反驳过而已,如今顺王自己要退婚,皇上肯定也要考虑顺王的心意的。」 安家母女再次震惊了,「什么?顺王要退婚?」 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嘲讽,语气俨然地说:「是啊,之前他不是给皇上写了奏摺么,就提到了这事,我家大人正好瞧见了,也因为此,我觉得这婚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安小姐原本以为自己就算得不到顺王的青睐,至少能得到他的尊重,没想到,他竟然要退婚,为了那个寇家女,还在这个档口传出对方怀孕的消息,一定是故意的。 她掩面而逃,只觉得自己成了全大燕的笑话,就算嫁过去,顺王想要宠妾灭妻,有的是办法,自己图什么啊? 见女儿跑了,安夫人心急如焚,但又不好撇下宁夫人,好在后者点到为止,也没多说什么,「你去看看怡然吧,这孩子肯定被吓坏了,哎,都是苦命的孩子。」 安夫人将人送出门,转身去找女儿,一张脸也是气的铁青。 门外,贴身婆子扶着宁夫人上马车,坐到她身边,小声问:「夫人,您真的要替二郎求娶安小姐?就算退了亲,她的名声……」 宁夫人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想得美,被人嫌弃的破鞋而已,不过配我家三郎勉强足够了。」 「可安家怎么会肯?万一闹起来,也是咱们没理啊。」 宁夫人心不在焉地拧着帕子,说:「谁能证明我求亲时说的是二郎?就凭安家的几张嘴吗?我只是让二郎替三郎迎亲而已,这种事多了去了,是他们家自己搞错了,怨得了谁?」 婆子知趣地闭上嘴,他已经能遇见两家反目成仇的场景了,不过这是主人们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何必为此得罪夫人呢? 「不过要让皇上撤回圣旨,还是有点麻烦的,那顺王居然知难而退,真是孬种!」宁夫人提起李煦恨得牙痒痒的。 「去一趟李记杂货铺。」宁夫人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后,对这家杂货铺耿耿于怀,之前没多想,如今却愈发觉得这铺子与顺王有关,顺王可不就姓李么?而且三郎最后传回家的书信中提了一嘴南越有家李记食杂铺的,说是顺王的产业,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她再次登门,雷骆对她的态度看不出任何问题,依旧捧她为上宾,还给她介绍了不少好东西。
第476页 宁夫人不是来买东西的,她转动着一套玻璃茶具问:「还不知你家东家是谁,能在这个位置开一家这么大的铺子,又能弄到这些奇珍异宝,一定是个有能耐的人。」 雷骆笑笑,「东家想低调,并不愿意透露身份,不过他确实是个有能耐的人,不过这些也算不上奇珍异宝,都是家里用得上的小东西。」 宁夫人从未见过如此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连着玻璃茶壶一整套看着格外赏心悦目,如果在里头煮起花茶,肯定是很好看的。 「上次多有得罪,还望雷掌柜不要介意,说起来,雷这个姓氏也不多见,我自小在南越长大,雷还是我们老乡的大姓呢,不知雷掌柜可认识南越雷家人?」 「南越雷家?」雷骆不知道她查到多少,他的身份其实很好查,只是会往那方面查的人很少,「是雷鸣雷大人的雷家吗?我曾去过一次南越进货,听过此人。」 「哦,只是听过啊,我还以为我们是老乡呢,多年没有回过南越,甚是想念,多希望能见一见老乡啊。」 雷骆一点不意外,还给她指点迷津,「那宁夫人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小人听说有一支施工队从南越而来,要在京城落脚,不过他们身份卑贱,您怕是不屑为伍。」 宁夫人当然不想见什么施工队,不过只要能问出一点顺王的事情,她不介意让下人去接触一番,总比什么消息都没有的强。 娘家兄弟靠不住,竟然劝她放下恩怨,呵,她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的。 ****** 李煦摸着寇骁的肚皮,轻声说:「咱们的孩子现在应该几个月了?三个月还是四个月?」 寇骁拍开他的手,满脸的纠结,「这种玩笑开一两回就算了,你天天来,安的什么心啊?」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他就喜欢看寇骁吃瘪啊,「我这不是为了记清日子么,否则以后别人问起来,我连自己的心上人怀孕几个月都不知道,不是一下就穿帮了?」 「与其考虑这个,你不如想想这个孩子从哪来,总不能来个流产吧?」 李煦想了想,居然点头说:「看情况啊,流产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孩子就难产吧,保大不保小,还能验证一把本王的痴情。」 寇骁一跃而起,朝他瞪了瞪眼,「本将军还要去军营一趟,王爷自己在这慢慢想吧。」说完撒腿跑了。 没办法,让一个未婚男青年开口闭口讨论怀孕流产难产的话题,他有些吃不消,又不是人人都有李煦那脸皮。 「喂,天都黑了,你现在去军营晚上还回来吗?」 寇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回,一定回!」 李煦耸耸肩,背着手走回院子,看到隔壁小公主的院子里还亮着灯,而他的好女儿居然坐在鞦韆上发呆。 他走过去轻轻推着小公主,问:「有心事啊?」 小公主回头看了他一眼,居然没笑,点头说:「是有心事,听说我要多个弟弟或妹妹了,可我竟然不知道这回事,还是从小伙伴嘴巴里听来的,哎。」 「额……」李煦能在寇骁面前畅所欲言,什么都敢讲,到了闺女面前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这事说来很荒唐,李煦肯定是不想让小公主知道的,但他忘了,南越就这么大,有关他的消息又怎么瞒得住呢? 「这事儿吧……姝宁喜欢弟弟或妹妹吗?」 小公主认真地想了想,回答:「想要弟弟,不要妹妹,父王有我一个女儿就够了。」 李煦摇头失笑,还真是小孩子的想法,二十一世纪,家长们生二胎前都要发愁的事情他终于体会到了,小孩子也是会争宠的,这点毋庸置疑,可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你放心,你永远是父王的大宝贝,妹妹肯定没有,至于弟弟……不好说,毕竟父王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也许没有也说不定。」 小公主听不懂,但不妨碍她高兴起来,「父王说过喜欢寇叔叔,不会娶别的女人,那弟弟由谁生呢?寇叔叔应该不会生孩子吧?」小孩子问完自己又不确定起来。 常理是男人不会生孩子,可谁知道有没有例外呢?小公主自认为自己年纪小,见识少,也许寇叔叔会是个例外? 想像着寇叔叔大着肚子的模样,小公主吓得差点从鞦韆架上掉下来,哭着说:「父王,还是别让寇叔叔生小孩了吧,太吓人了。」 李煦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你想什么呢?啊哈哈……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你别乱想。」 小公主心安了,「那就好,但寇叔叔不能生,父王你是要纳妾吗?」小公主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说好的不纳妾呢? 「不是,这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等以后再告诉你吧。」李煦被问得头大,他不知道,如今外头许多人的头比他还大,天天钻研着顺王的情史,编排了各种版本的故事。 闽州城如今也有夜生活了,茶寮酒楼都有夜场,说书人激情洋溢地说着各种故事,底下的听众时不时叫声好,然后交头接耳。 「找到没?顺王把人藏哪了?顺王府的产业就那些,没听说哪里还有别院啊。」 「嘘,你猜我查到的线索是什么?说出来吓死你!」 邻桌的茶客挪着椅子过来拼桌,催促:「快说快说,查到什么了?」 「我查到那名寇三娘根本不在人世,已经死了,她前夫家你们也是知道的吧?我小姨夫的大舅子的表兄弟在那户做长工,说全府上下都说他们夫人已经病逝了。」
第477页 「嘁,这都是八百年前的消息了,不已经证实是谎言了吗?那户人家宠妾灭妻,当然要掩盖真相,不少人都亲眼看到寇三娘被接回去了。」 「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顺王何时见过这位寇三娘?是她合离前还是合离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在王府见的还是在其他地方见的?都有几个月的身孕了,不可能只见过一两回,除非人藏在王府,否则你们谁曾见过王爷频繁出门私会情人?」 做大众人物就是这点不好,只要露了脸,消息立马就能传遍全城,李煦的生活轨迹不敢说有多公开,但想查也是查得出来的。 「也许曾经在王府住过一阵,只是后来才搬离了呢?」 「你觉得王爷会让个寡妇住在王府?日日相好?寇将军能同意?」 提起寇将军,大家又同时哑了,半响才有人问,「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两位想要白头偕老,又不能生,所以找了寇家女来替他们生个孩子?寇三娘是下堂妇,身份尴尬,能有这个机会也算体面了,所以王爷和寇将军选中了她。」 旁人大吃一惊,「你是说……王爷的心上人其实是……?」 「嗨,这不大家早知道吗?否则寇将军为何一直住在王府?可是有人证实过,两位是住一起的,一起!一个院子!一间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屁,都是小道消息,谁知道是真是假?」 「那我这推测很可信吧?总比他们说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非卿不娶来的可信度高吧?你觉得凭寇家一个下堂的庶女,能让王爷一见钟情?那寇三娘不少人都见过,也没多么貌美如花。」 众人想想还真是这样,「那王爷怎么还敢让那位安小姐嫁过来,岂不是很容易露馅?」 「嘿,人远嫁而来,露馅了又能怎样?她还能回娘家哭诉吗?」 「可是这么一来,为何要让寇三娘生孩子,让王妃生不就好了?」 「这才说明王爷对寇将军是真爱啊,为了让长子身上流着寇家的血,将来说不定还要让他继承王位呢。」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觉得格外有道理,这种观点也很快得到了大部分的贊同,然后百姓们就开始同情顺王了:王爷真可怜,连喜欢个人都不能明着来,真是太可怜了。 寇将军也是,多好的一个男子汉啊,说沦陷就沦陷了,不过两位撇开性别,还真是天作之合。 南越的老百姓没那么多讲究,吃饱饭之余聊聊八卦就算富余生活了,并不介意顺王和寇将军是否真的有私情。 当然,主要是他们管不着啊,谁敢管寇将军的私事啊,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而且顺王的日子过的那么不容易,如果真有了心上人,他们岂能拆散他们,太对不起顺王为他们的付出了,管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妖魔鬼怪,顺王高兴就好。 不过得知这样的「真相」后,大众免不了替二人焦虑,甚至自发的对外隐瞒起来,有外地来的人瞎打听,都会被他们大义凛然地驳回去,替李煦省了不少事。 李煦在听到这种言论后哭笑不得,那怪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推测离真相也不远了,也不知道以后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大家会不会支持他。 第247章 书院 「乔安来信了,说岭南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死了不少人,不过总算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李煦看完乔安的信后直接烧了,表面上,乔安依然是赵家派系的人,他们之间只会有嫌隙才对。 寇骁一脸便秘色,好多天了都没能从谣言中缓过神来,说他与顺王有私情就算了,他乐见其成,可那些愚昧的百姓居然说他为了要个寇家血脉的孩子就让自己的妹妹生,生个鬼,鬼能生孩子吗? 李煦瞧那那样不厚道地笑了,「你还在气呢?这有什么,谣言就靠一张嘴,他们脑洞那么大,自然是什么都会想到的,而且不是挺好的吗?就不愁孩子的来歷问题了。」 「可别,最近出门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本将军还需要他们来同情?」 「是是是,你可是本王的心头肉,哪里轮得到别人来同情,那么寇将军,您好几日没出门了吧?寇家军不要了?」 提起这事,寇骁正了正表情,转过头说:「末将已经拟好了对外招募王府护卫队的告示,约莫下个月就能开始招人,公告上写的人数是五千,不过依我之见,可以凑足一万人,以你的身份不算过分。」 李煦倒不是担心人数多被人弹劾,而是这两年南越招兵买马的次数多了,队伍扩建的也快,怕找不到那么多人。 虽然他说护卫队不用太精锐的人才,但也不能随便来个人都收,南越百多万的人口,听着不少,但要划分出十分之一的人口做军士,也是捉襟见肘的。 「还是先招五千,平日王府也没什么事情,这五千人先丢到军营去操练,将来要用了再说,南越如今还算太平,本王也没多少政敌了,用不着前唿后拥的出门。」 寇骁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闽州城内如果混进大批刺客,那寇家军与郡守府可以双双自刎了,人多出门反而是个累赘。 「不过还是要防范宁家的报復,最近您出门多带二十名护卫吧。」 李煦点头,这点他一直放在心上,他向谢当家询问过宁夫人的性子,得知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后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善了了,好在京城他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要守住一个宁家绰绰有余。
第478页 「按我说,斩草要除根,宁家如今成了仇人,随时都可能报復,不如先下手为强。」 「宁大人确实是个不错的官员,而且深得皇帝信任,我们杀了一个宁三郎不算什么,但如果宁家全死了,皇帝不会善罢罢休的。而且也没到那种不死不休的境地,咱们如今是正当反击,有理有据,按律也是无罪的,但随意杀害无罪之人,就是我们的错了,何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犯错?」 寇骁眉头挑了挑,他杀人如麻,不敢说每一个都是该死之人,但李煦说的没错,他们作为掌权者,如果草菅人命,确实于心有愧,没这个必要。 「那我最近让寇家军加强巡防,郡守府那边也要知会一声,对近来到闽州城的外地人加强管控,别被人钻了空子。」 这事,纪韩宇早已做足了准备,郡守府以重新调查人口的名义对闽州城的所有住户进行了排查,只要是外地人,必须有人作保才能拿到暂住证,而只有暂住证他们才能在闽州城内找到工作。 虽然在老百姓看来,这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但李煦知道,这项举措是社会安稳的基础,再难也要做下去。 「对了,寇家对寇三娘的事怎么说?」李煦本来应该亲自上门,向寇家提亲的,但寇骁没让他去,否则寇老太爷怕是会拿着拐杖将他打出门,到时候才叫一发不可收拾。 寇骁讪讪地笑了,「能怎么说?他们又没看到三娘的尸体,我就说三娘没死,被王爷收入后院了,因为身份有别,不好叫她回来见家人,至于信不信,也无所谓了。」 李煦知道,自古男男相恋,家人那一关都不好过,何况他们这样的身份,寇家肯定不会同意的,但话说回来,他和寇骁都是比较坚韧的性子,家人不同意也阻拦不了什么。 「正好皇帝送了一车东西来,明天让刘树挑一些送到寇府,虽然他们未必满意我这个女婿,但礼节还是要走的。」 寇骁掰正他的脸,嘴角微微扯了扯,「你说谁是女婿?」 李煦朝他挤眉弄眼,笑着回答:「我啊,难道不是你要嫁给我吗?」 寇骁一把将人抱起,直接丢到软塌上,人扑上去将他压住,恶狠狠地道:「好啊,那就用实力看看到底谁是女婿!」 李煦不是没试过反击,但他武力确实不如寇骁,而且这种事你情我愿,时间长了他也没什么反攻的心思了。 他用手指摸了摸寇骁的下巴,调戏道:「这房中事别人可看不见,反正外人看到的,就是寇家女嫁给本王,你在床上逞强有什么用呢?」 寇骁用行动证明,在床上逞强还是很有用的,到最后逼着李煦叫他「相公」「郎君」「夫君」……把所有爱称叫了个遍才放开他。 谢家最近一直处于低调状态,从上到下都缩起脖子过日子,谢家的子孙也出了几个纨绔,其中更有几个和宁允交情很好,成日混在一起玩的。 宁允死后,谢当家当机立断,选择站在李煦这边,于是对家里的子孙也格外严厉起来,年纪大的都派到外头管事去,年纪轻的,有些才能便推举到官府做个无名小吏,没才的就丢回书院去继续学习,谁要是敢在外头瞎熘达,全按家法伺候。 谢当家经歷此事也看明白了,一个家族再辉煌也可能被不孝子弟败光,出个宁允那样的纨绔子孙,宁家绝对不可能再发展壮大了。 他谢家要引以为戒,下头的子孙但凡有出格的,都严加管教起来,正好此时大家心里都慌,怕顺王秋后算帐,也愿意接受管教。 李煦看在眼里,果然挑选了几个谢家子孙入官场,虽然都是末流小官,但有谢家做靠山,只要做出政绩,升官指日可待。 不仅如此,谢当家还把三儿子推出去作为和顺王谈生意的中间人,明显是想让他接受顺王的指导,多学点庶务上的手段。 李煦正好需要派人去京城开拓首饰市场,谢家是合作方,肯定也要出个人,于是谢当家的第三子也一同去了,这么一个新市场的开发,绝对是最锻鍊人的。 谢当家私下告诫儿子:「到了京城,你去宁家走个过场就可以了,不必深交,更不要答应你姑母的任何要求,如果她要钱,你就给她一些,一千两以内你都可以自己做主,但超过一千两就哭穷,另外,别让她知道我们与王府有合作,否则我担心她连你都不放过。」 谢三郎对这位姑母有些印象,她当年未出嫁时自己已经记事了,两人关系还可以,「父亲,这样做是否会寒了姑母的心?」 谢当家冷哼一声,「寒了她的心?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怨恨我们的?她怪我们没能将宁允照顾好,怪我们知情不报,怪我们助纣为虐,还说要老死不相往来,你去京城,宁府未必肯让你进门,反正做个样子就是了。」 谢三郎明白,这是个死结,解不开的,于是点头,并且打算到了京城后派人监视着宁家,他倒是不担心宁家报復顺王,他担心的是宁家对谢家下手,家人变仇人,还是小心为上。 「父亲,你让儿子去京城,大哥二哥他们可会有意见?」 谢当家斜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以为有更好的人选,我会选你吗?你大哥是下一任族长,要管理族务,他能把这些事办好就不错了,还指望他管商事?你二哥……他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座山里挖树呢,同样喜欢农事,你瞧瞧人家钟水清,得王爷重用不说,手底下的人才一批一批的崛起,如今钟家恨不得把人过继到嫡脉来,你再看看你……」
第479页 谢三郎赶紧后退一步,抢先说:「父亲,孩儿还要回去收拾行装,就先告辞了。」说完拱拱手就跑了。 谢当家气的想骂人,到底意难平,他出门约田家主喝酒去了,顺便和他一起吐槽吐槽家里的这些不肖子孙。 「你听说了吗?王爷要建书院了,以后但凡推举上去要做官的,都必须先到书院进学,通过考核了才能聘用,你说,王爷是不是想用寒门学子了?」田家主眯着眼睛问。 「你愁这事做什么?你家能有几个出息的?而且这也没什么不好,纪大人说白了也是寒门出身,他都能稳坐郡守之位了,谁还在乎门第?」 田家主不贊同地反驳:「你家几个小的不是刚去衙门报导了吗?这好歹也是一条路啊,可若是让寒门的读书人也参与进来,还能有你家什么事?那些穷苦出身的贱民,做事兢兢业业,又听话,一对比,咱们家的兔崽子不得被撵出衙门才怪。」 「这也怪他们没本事,从小他们接触的教育哪点比人家差了?自己不上进怪谁?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就该让他们有点压力,否则一个个都堕落成什么样了。」 「哎,跟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你就不怕若干年后,我们两家彻底沦为商户吗?那还如何在南越立足?」 谢当家灌了一杯酒下肚,嘆气道:「子孙不成材,家道没落是必然的,我也想开了,再过几年等我死了,他们爱怎样怎样,我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骂他们不成?」谢当家说完心情更低落了,对面的田家主大概也伤心了,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李煦也正和寇骁说起这事,「书院是肯定要建的,南越必须有书院培养人才,做官的人若全是草包,百姓的日子怎么会好?」 「那书院的生源呢?」 「这第一届生源就面向全南越招,只要认为自己有需要进学,又有野心想进官场都可以来参加入学考试,只要通过了就能入学。」 「但这些人水平参差不一,很难教的吧?」 李煦却不担心这个,「他们平日学的内容都差不多,在书院里更注重策论和实务,对他们来说都是新知识,水平差的多读几年就是了,本王也没要求他们一年就毕业啊。」 寇骁心里想,王爷应该是想将南越的人才都拢在一起,经过一两年的考察,再择优为官,这么一来,他对这些官员的品性就很了解了,要掌控他们也容易得多。 而且这些人出自书院,对顺王的忠诚度更高,甚至李煦可以想要用什么样的人就培养什么样的人才,简直就是人才宝库。 不得不说,这对王府来说是件非常有利的事情,若干年后,老一辈的官员致仕了,这些新人顶上去后,谁还敢对顺王不敬? 李煦其实更想把科举制度搬过来,经歷过上千年歷史洗礼的科举制度,肯定是有优点的,但他并不知道科举制度的具体内容,只能先尝试着办一所大学,大学里可以分科,只要顺利通过毕业考试,就能酌情分派到各个基层单位去。 纪韩宇曾提出,怕此举会引起世家贵族的反驳,但南越如今还有哪家世族敢公然跟他叫板的? 而且南越书馆建成后,大众已经慢慢习惯了撇开身份,共同享有公共资源,李煦可以将书馆的书借给任何人看,就能让书院招收各个阶层的学子。 寇骁知道他的魄力,并不担心这个,转而问道:「书院要建在哪?叫什么名?总不能又叫南越书院吧?」 李煦先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是啊,就叫南越书院,名字一听就属于南越的,而且是官方的,这样外人就大致知道这个书院的水平了。」 上辈子,那些大学大部分都是以地域挂名的,一目了然,李煦觉得有必要借鑑一下。 「选址嘛,这事再让人琢磨琢磨,书院占地面积广,要有教室,要有校舍,还要有运动场,小不了,就在城郊找一找吧。」 第248章 新想法 事关民生的消息总是传的特别快,李煦这边刚下了决定,外头的百姓已经都知道顺王要建书院的事情了,因为之前有两所小学和图书馆做基础,大家也没诧异。 有人开玩笑说:「王爷千辛万苦建了一座书馆,存书数千,免费供大家看,肯定是想大家上进的,要建书院的意图很明显,就是鼓励大家进学。」 旁人低声问道:「王爷真要让寒门书生同世族子弟一同比较?这……可行吗?咱们这样身份人家的孩子,也能凭本事做官?」 那人唏嘘道:「原本我也怀疑,但你瞧王爷的几项举措,哪个在意门第了?当初南北两所私塾刚建成时,大家都观望存疑,不敢把孩子送去,你瞧,如今各个抢破脑袋,听说今年教室都不够用了。」 「那就让我家小子去试试吧,他好歹读了几年书,不指望他当宰相,混个小小的文吏应该没问题吧?」 心动的人不在少数,以前他们没机会,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不试试就是傻瓜了。 不过书院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这么大的项目李煦预估要明年才能开始招生,正好也让想上学的人有个复习的时间,他还打算将复习数据印刷出来,放在两家书局售卖。 印刷厂已经建成了,但技术还不成熟,李煦让他们试着印了些试卷,印出来的效果很像七八十年代学校里用的考试卷,手一摸,能蹭一手墨。
第480页 他问程管事,「你们以前印出来的书就是这个水平?」 程管事年纪大了,不像他孙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跪在李煦面前瑟瑟发抖,「回王爷,以前的书是要卖高价的,因此每一页都印的很认真,用料也都是最好的,但您要求节约成本,印刷量大,而且印刷的不是典籍,小人就自作主张换了原料,如此一来,每页纸的成本大概一文就够了。」 李煦看着手里的试卷,大概是前世a3纸张的大小,纸张质地很差,更像是擦屁股的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印满了知识点,因为他要求节约成本,印刷厂就把字体改小了,原本的活字范本就不能用了,这些一看就是临时刻的,雕工也略随意了些。 「谁刻的范本?」李煦问。 程管事擦着冷汗道:「是奴才祖孙一起刻的。」 李煦回忆了一下他那孙子,皱着眉头问:「他今年几岁?」 程管事急忙回答:「已经十三了。」 「让他去北校进学一年,把字认全了再说,他还小,这个活本王另外派人做。」他手底下精通雕刻的匠人很多,派几个去印刷厂刻范本非常方便。 程管事以为王爷嫌弃他孙子年纪小不济事,但好在没把他赶出家门,只是让他去进学,这个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 李煦看竖条的字已经看习惯了,但其实他觉得这样的排版更浪费空间,但他暂时没有打破常规的打算,只要求他们把每个字都刻的清晰些,别误导了民众。 「纸张换成中等的宣纸,墨也换了,等工匠把范本刻好,你再印一次看看效果,然后把成本统计出来。」李煦看这位头髮发白的程管事,就知道他并不精通管理,印刷厂还没正式开始生产,因此人员也没配齐,李煦是该开始琢磨人选了。 之前这几个孙家来的工匠上交了几点改进方案,他看完也没多大的感觉,显然是不够透彻的,李煦暂时没挖掘到这方面的人才,也就先把人留着。 「你先回去,明日会有管事接手印刷厂的日常管理,你们只需要专心攻克技术问题就行了。」 程管事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做的不好,战战兢兢地应了,然后行了礼退出门外,他的孙子程一山在门外等他,见他出来急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地问:「祖父,王爷可还满意?」 程管事摇摇头,没有吭声,神态已经回答了一切。 程一山有些失望,他觉得这次他们做的挺好的,成本低了一大半,印出来的东西也能看,如果定价在两文,普通百姓也买得起,他们还能盈利,却没想到王爷还是不满意。 回到工厂,程管事才对孙子说:「王爷让你去北校进学,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吧,要是不知道该找谁,你去王府找刘总管问问。」 「啊?」程一山不知是喜是惊,片刻后红着脸问:「王爷是否嫌弃孙儿的字太丑?」 「有自知之明就好,去了私塾好好学,将来再求王爷让你回来。」 程一山有些兴奋起来,他一直听说南北两所私塾热闹的很,有成百上千的孩童,不过自己这个年纪是不是太大了些?去了会被人嘲笑的吧? 不管这些了,能有机会读书谁会拒绝呢?他可听说了,如果成绩好,将来还能继续到书院进学,能从书院出来的人,将来是可以做官的。 程一山知道自己是家奴的身份不可能做官,但如果他比其他人都学的好呢?王爷是否会网开一面?就算不能做官,他也要给王爷做个大管事,像刘总管那样的大管事。 李煦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天就叫了不少人来开会,一个印刷厂需要什么规模的领导班子,他心里略微想想就能有个模型,各个后勤部门也都可以照搬其他工厂,关键还是技术岗。 被叫来的人都有些懵,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入了王爷的眼,他们有些是铺子里的副掌柜,有些是厂子里的小组长,都是不太出挑的人物。 李煦召见了他们,开门见山地说:「本王新建了印刷厂,需要管理人员,你们谁愿意去任职可以站出来。」 大家一听这话,心思立即动了起来,没人是傻子,王爷近来又是开书局又是建书馆的,显然是打算把读书人抓在手里了,而且听说还要建书院,将来印刷厂有多重要根本不用多考虑就能知道。 顿时,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大家打量着周围的人,暗暗计较自己胜出的机会大不大,事关前程,谁也不想落后。 李煦让刘树将他列出来的岗位发下去给大家看,然后说:「本王今日要定下来的是中层管理,你们可以看看自己适合做什么,然后找刘总管报个名,说说自己的想法,合适的就转到那边去,不想去也没关系。」 这种工厂的中层管理人员本来都不需要李煦出面,只要定下大管事就能把事情办妥,但李煦知道,自己的一句话顶别人十句,而且人都有私心,他定的人选和大管事定的人选肯定偏向是不一样的,大管事和中层管理没必要太亲近。 他把面试的事情交给刘树,走出王府时突然灵机一动,让马车带他去郡守府。 郡守府的大小官员已经习惯了顺王不定期来巡查,一个个埋头苦干,看着非常敬业。 李煦其实并不会来监督他们,大家事情做得好不好是可以看成效的,至于他们是埋头苦干做出来的,还是边喝茶边聊天做出来的,李煦并不太管,别太懒散就行。
第481页 他找了纪韩宇,说了自己的想法,把纪韩宇吓了一跳。 「王爷……您是要让官员去兼顾印刷厂?这……合适吗?」他只听说过律例不许官员经商,没听说还有让官员去谋营生的。 「王爷,下官不是太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要将印刷厂归郡守府管理吗?」纪韩宇纳闷地问。 李煦也是出门时才想到的,南越缺个教育部啊,学生的事总要有个归口部门管,尤其几所学校以后越来越多学生,矛盾就容易多了,总要有官方帮忙解决问题。 「是这样的,本王想要设立个专管教育的衙门,统管南越所有的读书人,不管是在校的还是不在校的,同时监管两家书局,南越书馆以及印刷厂,这些都是与教育息息相关的。」 纪韩宇眼睛亮了,作为读书人,他当然知道书生这个群体的重要性,可以说,将来掌握政权的官员九成以上都会从这些人里选出来,在他们还未入仕前有郡守府统一管理,确实是个好主意,这么一来,郡守府的威信会上升一个台阶。 「王爷要建书院,下官以为已经是非常有前瞻性的举措了,没想到王爷总是能想别人所不能想,下官真是佩服。」 李煦对他的奉承并不感冒,他想:你要是出生在二十一世纪,肯定是个学霸,知道的绝对比我多得多。 李煦可是个连歷史都知之甚少的人,他花了不少时间才理清大燕王朝的官员架构,以他的看法,肯定是不够理想的,但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得慢慢来。 「你觉得可行吗?这么做的利弊是什么咱们一起分析分析,利大于弊就做下去,弊大于利就算了。」 纪韩宇激动地说:「弊端不可能没有,比如说,这个衙门的主事该选什么样的人?学子有多高傲王爷深有体会,要让他们服从管教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您还要让他兼顾营生,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李煦拿出纸笔划了个机构图,从主事到下属官员的职业稍微分一分,「主事人需有足够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真正办事的让下头的官员去办,一人管学校招生,一人管教师从业,一人管书局和印刷厂,还可以选出一人做文化宣传,教育不能单单闽州城重视,各县各村镇都要重视起来。」 纪韩宇边听边记录,偶尔表达几句自己的看法,「可以先从周边几个县城开始,其实不用您宣传,他们已经在做了,只是钱财上短缺不少,速度有些慢。」 做教育就是财政支出的一大块,所以说穷人多文盲,没钱搞不起教育,李煦便加了一个岗位,「再添一人负责各地学校的建设,需要多少钱让他们算好报到郡守府,财政不足部分可以由王府出,先找几个大县做试点。」 纪韩宇小声提醒道:「您要建书院,要建新的军营,若是再添补各地院校,王府的经济会被拖垮了吧?」 李煦也知道这些都是巨额开支,他赚钱的速度总比不上花钱的速度,但能怎么办呢? 「所以还是要想法子让郡守府以及各地财政自己富起来,否则事事靠本王贴补,金山银山也不够用的。」 纪韩宇脸有些红,他就是属于不太会懂经营的官员,经济上全靠王爷主事,否则南越百姓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李煦也知道他的短板,但他不能要求一个好官既能办事又会生财,就算是全才也得把职权分开,否则多生事端。 「我给你配个懂经济的副手吧?」李煦也是突然想到,郡守府里的官员好像没有会做生意的,都是一群会算帐的,每天记录收入与开支,如果有个会开源的官员,能给郡守府多赚点钱也是好的。 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赚钱,他只要能让民生经济发展起来,商税也是个重头戏。 「下官求之不得。」 人选李煦也有了,就是雷阳,「雷阳从去年末开始,身体就不太好,本王不敢再让他外出办事了,但窝在家里又浪费人才,干脆给你用吧,他体力不行,脑子还是很灵活的,又有多年的经商经验,应该能帮上忙。」 纪韩宇跟雷阳也很熟,当初一起南下,他哪里能料到两人最后会成同僚,这人是王爷最早收用的心腹了,而且很得王爷敬重,能得他相助必然是好的。 「多谢王爷,有雷老爷相助,感觉郡守府的钱袋子就不用愁了。」 「那晚上约他出来一起吃饭。」 两人说完了雷阳,继续商谈教育衙门的事,总算在天黑前把脉络理清了。 纪韩宇心里有了计较,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办好,这个衙门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对郡守府有利的,他相信大家不会反对。 「王爷,还有一事,您当初想成立工部,由岑管事担任工部主事,如今此事重提,应该不会有人反对。」 说起岑堇,李煦面上带了些焦虑,岑堇年纪也大了,身体更差,如今基本在家养老了,偶尔给李煦改改设计图,发生岑欢那件事后,他甚至提出了辞呈,觉得自己不配做个管事。 李煦不搞株连那一套,因此没同意他的请求,而且他答应岑堇的事情还没办到,心里有愧。 第249章 错打正着 当天傍晚,李煦果然把雷阳叫来一起吃饭,吃完饭才把正事告诉雷阳。 雷阳这段时日瘦了不少,严小大夫让他少吃肉多吃菜,每日也要适当运动,雷阳临到老了才做出点事业,哪里捨得太早去见阎王爷?因此很认真地执行医嘱,开给他养身的药方也天天吃着。
第482页 听完李煦的提议,雷阳诧异极了,「王爷,您要让雷某去郡守府做官?这……这不合适吧?」他们雷家,雷鸣和雷战都退下来了,此时再把他推上去,岂不是乱了套? 李煦摆摆手:「没什么不合适的,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什么样的事本王心里有数,以你的经商之才,本该在外替本王开疆拓土,可你身体没养好,暂时不宜外出,就先去郡守府替本王做点实事,纪大人年纪轻,又不懂商贸,身边缺个懂经济的人,你去帮帮他也好。」 「那这官职?」雷阳在以前雷家掌控权利时都没有做官,现在雷家人大部分退出官场了,他更不想掺和进去了,他提议说:「让在下帮忙没问题的,授官就免了吧?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能帮几日。」 「这可不行,你要做的事并非小事,事关民生大计,有个官职做事更名正言顺,而且以你在南越的声望,没人会质疑你的才能。」 雷阳弱弱地说:「倒也不是担心别人质疑,就是……就是觉得受之有愧,在下除了经商其他一窍不通。」 李煦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出声:「本王看中的就是你的经商之才啊,否则为何找你来担任这个要职?你好好干,再把身体养好,本王以后还想让你当财政大臣呢。」 雷阳瞬间激动的脸红了,他以前想,自己凭关系也许能混个小官噹噹,可是那有什么意思?他既不懂农事也不懂政务,当了官也是吃白饭的,不如不当。 但财政大臣……这个位置,那是多少人遥不可及的,自己真的能有那一天吗?不得不说,雷阳这一刻彻底心动了。 没人不想要权利,没人不想要名声,雷阳也不例外,「多谢王爷赏识,在下定不负王爷期望!」 李煦和他之间没有太多的客套,定好了这事就把印刷厂的事情说了,「印刷厂虽然也要盈利,但主要是给学校、书馆和书局服务的,本王要找个人总管教育这块,你有人选推荐吗?」 雷阳细心想了想,中肯地说:「如果钟老大人再年轻十岁,这个位置非他莫属,可他的身体……如果我四堂兄还在闽州,倒也合适,可是他外出游歷了,暂时还真不知道谁合适。」 纪韩宇倒是有个人选,「王爷,下官有个大师兄,今年三十八岁,曾经在朝中担任过御史中丞,但前几年因为得罪了魏相爷被罢官了,他曾经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有望走上三公之位的,被罢工后,他心灰意冷了几年,后来被师傅召回来在书院任教,不过他与师傅政见相左,两人合不来,他觉得没意思就离开了,下官离开沧州前,他应该还在某个山野之地隐居。」 李煦对这个人不了解,但以他的经歷怕看不上南越这块小封地,「他性格如何,人品如何,你仔细说说。」 雷阳插了一句嘴,诧异地问:「纪大人说的可是曾经那位以耿直闻名的宋大人?」 李煦在记忆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个对应的人名,「御史中丞宋望?」 「是,王爷还记得他?」 「有点印象,是个……比较特别的人物。」能让原主的记忆记这么久的人可不多见,这位宋望确实是以耿直闻名,甚至有点迂腐,不过不是掉书袋的那种迂腐,而是非常认死理,作为御史中丞,他掌管图书秘籍,同时有监察百官的权利,他当官的那几年,被他弹劾过的官员不知多少,因此他被斗下台后才会没人替他求情。 纪韩宇急忙替大师兄辩解了几句:「虽然我与大师兄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为人刚正不阿,遵纪守法,虽然只认理不认人,但我觉得教育就该如此,规规矩矩,太过圆滑的人容易带歪了风气。」 「对,你说的对!」李煦就算喜欢用机灵的官员,也不否认在教学上就应该一板一眼,能做到御史中丞,宋望的学识不用担忧,性格死板,也不代表他不能通融,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人不好请。 「你有把握将人请来吗?南越偏僻,又是公认的贫困,离沧州又远,他能来?」 纪韩宇其实也没信心能把人叫来,「下官先写封信给大师兄吧,以前交谈时,曾听他提过一些对大燕学子的一些看法,有些观点与王爷不谋而合。」纪韩宇苦笑道:「不过如果他能来,应该坐下官这个位置,下官去给王爷管教育如何?」 李煦斜了他一眼,把纪韩宇看得低下头,轻声说:「下官哪好意思让大师兄做下属啊?」 「那就换个人来,本王这里庙小,也不用太厉害的人来。」 纪韩宇私心里觉得大师兄适合这个位置,但放不开脸让大师兄屈居自己之下,这件事是他想的不够周到,「那下官回去再想想谁合适这个位置。」 寇骁亲自来酒楼接人,他来的时候李煦他们已经谈完了正事,看到寇骁,李煦脑海里冒出个人来,但话到嘴边并没有说出口,他朝寇骁挤了挤眼睛,让人送雷阳回去,自己跟着寇骁走了。 等快到王府时,寇骁把李煦拉到马背上坐下,贴着他问:「王爷刚才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李煦这一路脑子转了好几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祖父身体可还好?」 「怎么突然问起他?他身体硬朗的很,你不用担心。」 李煦将自己准备设立个教育部的事情告诉寇骁,然后问:「如果本王推举你祖父担任这个教育主事,他可愿意?」
第483页 寇骁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震动的胸膛差点把李煦震下马,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寇骁,「别笑,有什么好笑的?」 寇骁憋着笑回答:「别闹了,王爷忘了寇家是武将出身吗?我祖父……他虽是武将出身,但其实文不成无不将,否则当年也不可能是我父亲战死沙场。」 可以说,寇骁现在能接管寇家军还多亏了他祖父无能,否则哪里轮得到他呢? 「是这样吗?平日里听外头的百姓说,寇老太爷年轻时也是挺受欢迎的人物。」 「他是受欢迎,论装模作样没人比得过他,学识也不是一点没有,但肯定比不上满肚子墨水的文官们,你别看他如今脾气差得要命,年轻时在外头还是很知情识趣的,左右逢源的本事无人能及,也亏得当时的封王是个草包,否则寇家的军权早保不住了。」 李煦哭笑不得,寇骁对自己的祖父大人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没本事都能找出优点夸几句。 「那你觉得他适合这个位置吗?教育主事无需多有才学,又没让他去教书育人,只要能把学子们管清楚就行了,主要还是解决矛盾的。」 「您要真心想用他,不如找他问问,他未必愿意在郡守府担任一个小官,寇家曾经可是南越的无冕之王。」 李煦纠正道:「教育主事可不是小官,在郡丞之下,百官之上,不过本王打算重新梳理一遍郡守府的官职结构,会将工部加进去,雷阳也会担任财政主事。」 寇骁深深吸了口气,将下巴搁在李煦肩膀上,他知道,南越政权在这一刻已经完全属于顺王了,将来这南越,寇家能插手的地方只有军权了,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微微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骄傲。 他看中的人如此优秀,为他遮风挡雨,为他顶住这片天,他能做的只有好好的辅佐他。 「好,明日我回去一趟,把老爷子叫到王府来,你与他好好聊聊。」 李煦觉得可行,便让人去给纪韩宇递个话,免得他这边定好了人选,他那边又给大师兄寄了信,闹了乌龙就不好看了。 虽然他不认为那位大师兄会愿意来南越。 纪韩宇收到消息后震惊了许久,寇家老太爷,他也只见过几面,印象中就是个固执的老头子,有没有才学不知道,但性情真不讨喜。 王爷怎么会突然想到用寇家老太爷呢? 纪韩宇想了一夜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照旧给大师兄写了封信,信中没有提让他来南越做官的事,但把顺王的所作所为挑了几样告诉他,并且诚邀他来南越小住几日。 纪韩宇如今贵为郡守,也算封疆大吏了,在朝中的名气渐渐大起来,大家又知道他是卢山长的小弟子,哪怕是被逐出师门的,也不能否认他的博学多才。 但他到底年轻,连基层都没呆过,一飞沖天,不少人都觉得顺王太过草率,为了巩固政权连百姓都不顾了,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不过南越是顺王的封地,他们有牢骚也只能私下讲讲,断不会去干涉。 第二天,寇老太爷应邀而来,他原本是不想来的,哪怕是顺王相约,他只要往床上一躺,装病就行,可他最终还是来了,因为他有一肚子火要发泄,他要问问顺王,断人家族繁衍生息是个什么罪名! 李煦亲自在门口迎接,看到寇家的轿子到了,整理好仪容等着寇老太爷下来。 寇骁跳下马背,亲自将祖父扶下来,在人前很给老太爷面子了。 寇老太爷看着并不是很老,他保养的好,看着精神抖擞,不过脸色绷得紧紧的,好像别人欠了他一百万。 李煦面对他总归是有些心虚的,虽然算起来是寇骁追求的他,但他们在一起了是事实,这对老太爷来说,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王爷安康!」寇老太爷缓缓地走到李煦面前跪下,李煦上前一步将人制止了,和颜悦色地说:「老太爷不必多礼,您身份贵重,又是南越元老,不必如此。」 老太爷顺势起身,他拄着拐杖,原本想,如果顺王接了他的礼,他就作势跌坐地上去,跪是不可能跪的。 「老太爷里面请,今日请您过府是有正事要谈。」 老太爷内心戚戚然,他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终于要敞亮地公开了吗?那他等会是否要拿拐杖敲死他们? 老太爷以为李煦喊他来是要出柜的,寇骁回去传话,话还没说完老太爷就打断他了,然后马不停蹄地赶来,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李煦将人迎进书房,刘树带着下人来上茶上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待客的规格颇高,显然把老太爷看得很重。 虽然刘树此时看老太爷那张生无可恋的脸非常不爽,面上也能挤出笑容来招待。 「今日冒昧请老太爷前来是有件事想徵求您的意见……」 寇老太爷立即拍案而起,大声吼道:「不行,不同意,绝对不行!死也不可能!」 他这一发作把大家吓了一跳,李煦莫名地看了寇骁一眼,不知道他回去是怎么跟老人家说的。 寇骁朝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李煦立即明白过来,老太爷这是误会了,以为他要徵求的是各寇骁的事。 他顿时尴尬了,他原本以为公是公,私是私,但此刻,他不确定了,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把人放到郡守府并不合适,尤其在对方极度不满的状态下。
第484页 李煦立即打住了原先的想法,将错就错,照着老太爷的思路说:「您为何不同意呢?」 刘树急忙带着下人出去了,把周围的人赶得远远的,自己守在门口,看到贺遵站在另一侧,小声说:「你还是进去守着吧,万一打起来了呢?」 贺遵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打起来也不可能是王爷吃亏,难道要我帮着那老傢伙?」 刘树被噎了一下,还是不太放心,「万一那老傢伙要打王爷,王爷作为晚辈不好还手,还是得有个外人在,起码将人震慑住,提醒他王爷的身份。」 贺遵觉得此话有理,但自己更不适合进去,容易激化矛盾,于是让刘树去,美名其曰:「你是贴身奴才,没有你不知道的事,他要真敢动手,你就上前替王爷挨几棍,总要让他出出气。」 刘树气唿唿地瞪着他,「我这小身子板,你竟然捨得让我挨棍子?良心呢?」 贺遵冷漠地说:「挨了三棍你就喊我,我去制止。」 这话还勉强可以听,刘树于是敲门进去了,低眉顺眼地站到李煦身边,准备替他挡棍。 里头的气氛紧绷的很,寇骁跪在老太爷面前,李煦神色焦急地站在他身旁,但并没有跪下,他的身份,也没人要求他跪。 老太爷怒视着寇骁,怒斥道:「你当真是昏了头了,我以为那是你一时的鬼迷心窍,没想到你……你们,你们这样让天下人如何看?你们的脸面呢?都不要了吗?」 寇骁跪的笔直,反驳道:「这天下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只要将这群人震慑住,谁敢瞧不起我们?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能接受,你听过外头的传言吗?全南越都知道本将军与王爷有私情,你可曾见有人站出来反对过?」 「放屁!那是因为那只是传言,并没有证实,胡言乱语的事谁都会说几句,但消息一旦证实,你看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寇骁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李煦这两年的做法足以让百姓对他俯首帖耳,断袖又如何?会少他们一粒盐一粒米吗? 李煦也争辩道:「本王明白老太爷的顾虑,但情之一事,我们也很无奈,只能争取最圆满的结果,对外我们并不会公布,无论谁问,本王中意的都是寇家三小姐。」 老太爷呛回去说:「最圆满的结果是你们一刀两断,桥归桥路归路,或者王爷自请离开南越,时间长了,骁儿自然会归入正途。」 李煦觉得他太天真了,「您要相信,以令孙对本王的情谊,无论本王去哪,他都会追去的,不信你问问他。」 李煦心念转了转,脸上挂上一副平淡的表情,语气也转为平静,「其实,本王也并非寇将军不可,不瞒您说,本王以后还是要回京城的,娶妻生子才是正途,如果不是因为对寇骁有感情,又岂会为了他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杀头大罪。」 寇骁闻音知雅意,立即拍案而起,「你想都别想甩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你若是娶妻,娶一个我杀一个,不信你试试。」 李煦知道他在虚张声势,寇老太爷却觉得寇骁做的出这种事来,在对寇骁的了解程度上,寇老太爷还不如李煦看得清。 他一直知道是寇骁缠着顺王,也知道顺王起初是不乐意的,如此看来,还是寇家的过错,真追究起来,寇骁才是该死的那个。 到底是唯一的孙子,老太爷怎么捨得他死,这事如果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他怎么也要保住寇骁的命,而且他想起寇骁对他说过,能与顺王紧密合作的机会只有此一次,他们寇家是要做顺王的岳家还是要做顺王的挡路石,就看他怎么选择了。 李煦见他有所松动,嘆了口气,难过地说:「本王也很捨不得寇骁,但与本王的大业相比,寇骁并不是最重要的。」 老太爷满心不解地问:「你们……你们就不能低调处理此事吗?各自成婚,有个正室夫人,也没人拦着你们一起,只要一个女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们为何要选那么难的路?而且还可以生个嫡子,不是很好吗?」 老太爷质问李煦:「我骁儿可以不要嫡子,难道王爷也不要吗?您既然心繫大业,又岂能没有子嗣。」 李煦眉开眼笑,自信满满地反驳他:「怎么会没有,寇三娘不是怀孕了吗?」 老太爷顿时懵了,三娘是死是活另当别论,但肯定是不可能有王爷的骨肉的,难道他们已经找了另外的女子生了?只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地归寇骁抚养才说是寇三娘生的? 李煦补充了一句:「老太爷不用焦虑,如果本王有嫡子,那一定也有寇骁的一半,本王将来的子嗣一定也是他的子嗣,您不用担心寇家后继无人。」 这话才是解开一切矛盾的基石,寇老太爷担心的是什么?一是颜面,二是子嗣,前者当事人自己不在乎,他还能说什么,后者当事人说:孩子会有的,而且你一半我一半,也就是说,如果李煦继承大统,那这江山会交到寇家继承人手中,那寇家…… 老太爷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脑子远没有年轻人灵活,论会钻营,还是寇骁厉害啊! 他对寇骁另眼相看,以为这一切都是寇骁谋来的,如果最终结果是这样,他觉得妥协也未必不能接受。 他喊寇骁起身,神色纠结地说:「你们都是男子,不成婚成何体统?最好还是各自娶妻,起码给世人一个交代,如果你们怕妻子影响到你们,娶回来放置不管就是了,或者三五年后休了也行,何必如此计较呢?」
第485页 李煦在这个问题上永远和他说不通,于是也不解释了,笑看着他,亲自给他端了一杯茶,递了个台阶给他,「此事还未最终决定,具体事项以后再说吧,老太爷今日就在王府用午膳如何?」 老太爷果然不生气了,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但李煦知道,他不会再反对自己和寇骁的事情了。 这估计就叫错打正着! 第250章 造化 寇老太爷在王府用完午膳才离开,寇骁亲自送他回去,到家门口时,忍不住提了一嘴,「啊翁,您年纪也不算很大吧,真要如此颐养天年?」 老太爷吹鬍子瞪眼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何意?嫌我这把老骨头不会做正事吗?或者你要把将军之位拱手相让?」 寇骁无奈地说:「就算孙儿让位,您接的了吗?」 老太爷「呸」了一口,愤怒地说:「知道了还问?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能作什么?你以为谁都有雷鸣那么好的运气,临到老还有人为他谋划前程,你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那么好的机会怎么没留给自家人?」 雷鸣的学识是什么水平老太爷太清楚了,让他带着南越学子出去游歷,他觉得就是丢人现眼,不过这事他只能闷在心里,他有自知之明,换他也做不好。 寇骁本想将李煦的决定告诉他,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他不知道李煦改变心意没有,多嘴的后果可能会把刚缓和的关系又闹僵。 只是他觉得老太爷就是太闲了,才会天天想着娶妻生子的事情,得给他找点事情做。 回王府后,寇骁去问李煦拿主意,「你还想让我祖父去管教育的事吗?」 李煦犹豫了片刻,实诚地摇头:「算了,万一他犯错,郡守府不好为难他,反而不是好事。」 「那可有适合他做的事情?」 李煦一听就明白寇骁的想法,当即认真考虑起来,又问了老太爷的喜好,最终两手一拍,说道:「让他管南越书院去,给他一个山长的名头,从选址到建设到招生都让他亲自过问,你觉得可行吗?」 别看郡守府的一个主事官职比书院山长高,但后者是荣誉啊,别人一听你是什么书院的山长,顿时对你肃然起敬,可不是以官职高低论的。 而且这个差事有个好处,你乐意管事,就有做不完的事情,你不乐意管事,想讨清闲,自然有下头的人帮着做,是个很灵活的职位。 寇骁知道他既然敢提出来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他祖父学识不一定很高,但名望还不错,应该能胜任。 「书院的规划图已经出来了,但一直没空去找地方,本王也忙,不如就交给老太爷吧?他在闽州生活了几十年,对这每一寸土地都熟悉的很。」 寇骁见他有了主意,就回寇府把这事和老太爷说了,趁着今天老太爷心情不错,也许比较容易说得通。 老太爷一口茶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你……你说什么?」 一旁的丫鬟急忙给他拍背,良久才让他缓和下来。 老太爷一把推开丫鬟娇嫩的手,瞪着眼睛问寇骁:「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寇骁无奈地看着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劝道:「您年纪真心不大,还不到颐养天年的时候,这南越书院将来必定是各路官员选拔之地,这个山长的位置由我们寇家人来担任,不就等于重新把持政务了吗?」 寇骁来的路上就想好说辞了,和他祖父说话,千万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直接说明好处,他肯定会心动。 果然,一听有这么个好处,老太爷眼睛都笑眯了,「还是你厉害,居然想到这么个主意,不过王爷能答应?他好不容易把雷鸣赶走,能让我接手南越书院?」 寇骁自然是要帮李煦说好话的,「当然同意,我们是一家人,寇家好大家都好,而且他之前就有这想法,只是没提出来而已。」寇骁偷偷换了个职位告诉老太爷,让他知道李煦心里是多么看重他的。 老太爷端正地坐着,轻轻点点头,「算他有眼光,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听别人瞎使唤,让我当山长一切都得听我的!」 寇骁便拿出李煦画的书院设计图给他看,「其他还好说,但图纸必须用王爷的,王爷说了,要是您觉得哪里不好要改,跟他汇报一声,免得伤了和气。」 老太爷捧着图纸就不肯松手了,李煦的设计图线条明朗,连尺寸都有标註,什么地方做什么用也一一列明的,老太爷一看那规格就心动不已,这个南越书院一定能名垂千史!而自己会成为这所书院的第一任山长,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他激动不已,当即就答应下来了,甚至好脾气地说:「你去让王爷派几名能干的管事来,你放心,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这书院有多重要,不会胡来的,不懂的地方我会多问多听多想,一定把事情办好!」 寇骁知道他这会儿正是激动的时候,把图纸留给他慢慢参详,又说了选址的事情,然后就回去了。 ****** 纪韩宇把信送出去后,心情低落了一整天,他自小受师傅教养,把他当成亲生父亲看待,没想到两人会闹到这一步。 他多次想写信去调节矛盾,但又怕他提起成亲的事情,一直没敢联繫他。 有时候他想,也许自己也该成个亲,如此一来就没这后顾之忧了,他确定自己能做到对妻子从一而终,情之一事,毕竟不是生活的所有,他不是寇骁,更不是顺王,可以为了生活折腰的。
第486页 但多少有些不甘愿,尤其见到寇骁和顺王修成正果后,他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也能找到相伴一生的爱人,而不是娶个女人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 「大人,有您的信。」随从拿着一封信大步走进来。 纪韩宇随口问了一句:「哪儿寄来的?」 随从脸色怪异地回答:「应该还是姜军师。」 得,又是那个讨人嫌的傢伙,纪韩宇扶额,并不是很想拆他的信。 不过他上次的信中写了许多一路的所见所闻,像是一篇游记,特别引人入胜,他自己没机会出去,能借着别人的眼看一看这天下也是好的。而且姜秋明非常擅长写故事,有时候他只写了一半,另一半说是要等下回分解,吊足了纪韩宇的胃口。 上回就是这样,信中提到了桂林有个小村庄,那里的村民有种骇人听闻的习俗,说是每个婴儿出生后都要抱到某座山里祭拜山神,要得到山神的许可这个孩子才能领回来,否则只能任由他在山上被野兽吞食。 纪韩宇看着毛骨悚然,但也知道各地尤其是偏远地方的某些习俗就是如此不可思议,简直灭绝人性。 姜秋明在信中说,他们一行人原本是想绕道而行,结果不小心遇到了这回事,他们将一名婴儿从狼群口中救了下来,然后怒气沖沖地去了那个村子寻找那孩童的父母族人。 之后的事情姜秋明没写,但他既然能把信寄回来,说明他们肯定已经过了那个村子,安然无事,写一半不过是故意吊他胃口,实在恶劣至极! 「拿来吧。」纪韩宇伸手把信要过来,却忍住没拆,直到下衙回去后吃完饭沐浴后才躺在竹椅上打开那封厚厚的信件。 他想,他倒要看看,这姜秋明这次又会把故事断在哪里。 开篇免不了一番问候,然后见姜秋明在信中写道:天气日渐炎热,桂林闷热潮湿,地广人稀,遍布林障,我们一行人中有十几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痛,好在随身携带了许多药丸,暂时没有人病故。 但经我等商议过,决定不再继续往西行,改为北上,也许下一个目的地是蜀郡。一路慢行,所过之处并不处处美好,常常能见到令人不平之事,这让我等心情略有沉重,大家只能期待中原繁华,也许能看到另外一番景象。 …… 纪韩宇一字一句看得认真,看到他们要改道往北也觉得对,再往西多处地方荒无人烟,而且密林深处危险太多,他们虽然有一百护卫,但人战胜不了天,勐兽毒蛇足以要人性命。 纪韩宇没法给他回信,因为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他们只能从姜秋明寄来的信件和物品看出他到过哪,发生过什么事。 连顺王也说,这一行未必太平,若当真损兵折将,他怕是要后悔。 他甚至给雷鸣他们写信,允许那十三名世家子弟中途转回,但至今无人折返,想来大家都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 纪韩宇自言自语道:「往北走就好许多了吧,大燕的繁华都在中原与北地,南方确实太荒凉了些。」 直到放下信件,纪韩宇才惊觉,姜秋明并没有把上次的故事续上,直接写了另外一封信来,他顿时怒不可遏,「这个混蛋,居然能做出这等事,实在是小人!」 骂了姜秋明一通,纪韩宇又皱着眉头问:「难道是事情忙忘记了?或许他也生病了脑子不清醒?」不管怎样,纪韩宇是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了。 但这事挂在心头,不解开实在难受,于是纪韩宇第二天休沐时去了南越书馆,翻遍了各种游记和史传,试图找出与桂林郡那个小村子有关的消息,但一无所获。 ****** 过了两天,寇老太爷派人来告诉李煦,他找到了合适建书院的地方,一共挑了两处,想让顺王决定该用哪块地。 李煦亲自去看过,一处离王府不远,在郊外的山脚下,背山临河,又不在主干道上,很清静,另外一处在西郊往西,有点远了,但地势平坦,周边没有山陵河流,想怎么造就怎么造,不用为地形所困。 李煦当即拍板选了第二处,远一些并不要紧,闽州城势必要扩城,西郊工厂这一带已经衍生出了不少杂居的人群,有些是外地来务工的人带着家属在这里定居,有些是售卖货物的小商铺,俨然像个小镇了。 再往西也有一大片平地,可以纳入新城版图中,而且书院建成后,周边势必也会发展起来,他只需要让郡守府督促规划好,这边必定是要发展起来的。 地址选好后,老太爷对此又不太满意了,他觉得南越书院应该如同其他书院那般,建在某座名川大山上,这样才有灵气,随便一块平地就拿来建书院,感觉过于草率了。 李煦可不愿意将来去个书院还要爬山涉水,他觉得书院就要建在有人气的地方,避世而居是有仙气,但少了人气,他要培养的是一群能务实的官员,而不是一群吟诗作对的文士。 老太爷觉得此话有理,当即就精神抖擞地监督建设去了,他甚至在书院外建了一栋小屋子,就住在这里,连家也不回。 寇老夫人得知后将他骂了一顿,这老不死的突然这么生龙活虎不会是外头有人了吧? 不过寇六娘的丈夫也一直跟着老太爷打下手,有他来回汇报,老夫人才安心下来。 说起这位赘婿,虽然不少人看不上眼,但他很得老太爷的眼缘,人机灵,嘴巴活,会哄人,寇家上下对他的态度也不算差,这次老太爷要当南越书院的山长了,他自觉机会来了,每日鞍前马后地跟在老太爷身边,一开始只做伺候人的活,一句多嘴的话也没有,一段时间下来,老太爷见他沉稳,就交代他办点小事,没想到他做得还挺好,渐渐的,大家也对他另眼相看了。
第487页 李煦闲暇时还对寇骁吐槽过:「你当初看不上人家,现在再看如何?」 寇骁岂是会轻易承认错误的人,「此人急功近利,他看到了书院的好处,想占便宜,自然会尽心尽力去帮忙,若是最后没得到他想要的,你看他是否会翻脸。」 李煦指着人笑骂道:「你这要求也太高了,换做是你,到最后发现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不气的要杀人才怪,他是有功利心,但世人大多数有功利心,没功利心的都是本王指使不动的人,本王真心不喜欢,你这妹夫挺好的,肯吃苦,几件差事都办的不错,目前看来也还算安稳,将来可以安置在书院做个管事,就不知他的眼界有多高。」 寇骁对这个妹夫没好感但也没恶感,他肯打拼当然比一条咸鱼好,总归得利的是寇家人,而且有他和王爷看着,量他也翻不出大浪来。 「别再夸了,那小子最值得夸的难道不是那张脸吗?本事如何,还要再看看。」 李煦知道他嘴硬心软,当即憋笑不说话了,反正人已经带出去了,将来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第251章 最毒妇人心 雷骆打听到了一件事,一件令他震惊不已的事,王爷刚传来消息要走下一步棋,让安家主动退亲,没想到他还没动手,这边就已经收到风声了。 他问下属:「这消息属实否?宁家果真要娶安小姐?」 「千真万确,其实之前就有听说这消息,怕是谣传就没跟您说,咱们在宁家的探子亲耳听宁夫人说的,而且已经快要办成了。」 雷骆皱着眉头问:「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故意要抢顺王的女人还是真心为了她二儿子?」 那下属脸色古怪地想了想,摇摇头:「属下也不知她怎么想的,不过还有件事,宁夫人说要在宁二郎娶妻的同一天给宁三郎配阴婚,而且,属下发现宁夫人最近找了媒婆去傅家提亲。」 雷骆也差点维持不住正常的表情了,「傅大人家?没听说他家有早夭的女儿啊。」 「属下打听过了,说是借住在傅大人府上的表姑娘,活的,今年十六,因为父母俱亡所以投奔傅家的,在傅家住了好些年了。」 「那配的哪门子阴婚?活人配死人?谁家肯这样卖女儿?傅家就是再不喜欢这个表姑娘也做不出这种事吧?」 「这也是属下疑惑的地方,或者是宁夫人以为安小姐那不一定能成功,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雷骆摇摇头,京城大户人家相亲,从未听说有这么来的,一个还没定就找下一个,这要是传出去,宁家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总觉得有点奇怪,你再去打听打听,最好能弄白宁夫人是怎么想的。」 「喏。」那下属前脚刚离开,就有人来汇报说,南越来人了,一起来的还有谢家的三爷。 雷骆是晚辈,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了这行人,他早接到王爷的信了,知道要在京城开家首饰铺子,到时候还会把杂货铺里的布料成衣生意也移过去。 他甚至已经找好了店面,就等南越的人过来相看,京城这边他是主事,即使再开几家店,他也是有决策权的。 「谢三爷一路辛苦了。」雷骆上前和谢三爷寒暄道,顺便向他打听了自家父亲的身体状况,算算时间,他来京城也快两年了,还未曾回去探亲过。 谢三爷听他提起雷阳,表情说不出的羡慕嫉妒,他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雷阳将会在郡守府为官,而且还是掌握财政大权,当真是一飞沖天。 他的年纪没比雷阳小多少,到如今还一事无成,并且面对一个晚辈还得点头哈腰,要知道雷骆手中的权利可比他大多了。 雷阳不仅自己好命,连带着生了三个好儿子,大儿子接管了他北地的生意,经营着王府的羊毛厂,二儿子一心一意在外头推销茶叶,几乎垄断了整个南越的茶园,走出去连官员都得给他三分脸面。 而这小儿子更不用提,王爷有多看重他大家都清楚,小小年纪就到了京城来当掌柜,据说还握着王府的暗线,替王爷办私事的,将来王爷回到京城,这小子也必然要一飞沖天的。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两年不见,贤侄越发沉稳了,看来这京城果然是锻鍊人的地方,瞧瞧这通身气派,走出去谁相信你是个掌柜啊,比大官也不差了。」 雷骆听他如此奉承自己,心下笑笑,倒也没给他难看,礼数周到地将人迎到客栈,又在福来酒楼定好了接风宴,给这行人接风洗尘。 王府派来的掌柜是一个中年男人,雷骆没见过他,但知道这么个人,对他态度也比对谢三爷客气些。 放在三年前,雷骆只能仰仗雷鸣这个伯父郡守的身份让人谦让一二,如今他可以全靠自己让这些年纪比他大的管事们俯首帖耳。 谢家在京城也有购置宅院,谢三爷不愁没地方住,而那位中年管事则与雷骆他们一起住在别院中。 李煦上辈子是做房地产的,因此对买房格外热衷,杂货铺还没开张时就买下了这座五进的大院子,别说只是安置几名管事和小工,就是把整个王府搬过来也够住了。 雷骆这一晚就又收到了宁家的消息,宁夫人果然向傅家提亲了,同样是为了宁二郎,这可就让人稀奇了,难道宁二郎还能同时娶两个进门? 安家虽然比不上傅家,但安小姐是嫡女,傅家那位只是表姑娘,无论哪位都不可能给人做妾,真不知道这宁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488页 雷骆想起库存里还有几匹精美的大红锦缎,配上首饰铺开张时的镇店之宝珍珠凤冠,绝对能做出一套最精美最华丽的凤冠霞帔,只要是女人,绝对难逃这个诱惑。 雷骆自作主张提前了首饰铺开业的日子,这铺子原先也是卖首饰的,花几天功夫重新整装,然后雷骆就选了个黄道吉日开业了。 开业当天,雷骆让一名身段妖娆的女子穿着一身大红嫁衣,长长的裙摆如花一般平铺在宽敞的马车上,她头戴凤冠,凤冠额前垂着珍珠帘幕,半遮半掩,尽显女子的娇媚与诱惑。 这身大红嫁衣是李煦为首饰铺开业特别定制的,与时下流行的深衣款式不同,看着极为华丽,风格更偏向几百年后的宋明时期,也是李煦在电视剧上看到的比较常见的款式。 除了嫁衣与凤冠,女子还戴了一整套的首饰,她跪坐在马车上,娇嫩的双手轻轻放在膝前,宽松的袖口正好将一对镶嵌着宝石的大金镯露出来,十根手指上佩戴着不同款式的戒指,也是李煦大力推广的产品。 戒指相对手镯来说没那么昂贵,中产以上的人家都消费的起,款式又多又新颖,甚至还接受定制,想必会比项鍊手镯来的欢迎。 载着女子的马车是一辆四马齐驱的宽敞平板车,毫无遮拦,平稳缓慢地驶过京城的所有大街,引得路人争相围观。 「这是哪家嫁闺女?怎么让新娘子袒露在外?不过她打扮的好奇特啊,真是华丽。」 「你没瞧见那些棋子上写的么?不是嫁娶,是有家首饰铺开业了,这女子身上穿的应该就是给客人看的样品吧,瞧着是有些怪异,不过真好看啊,要是我家闺女出嫁,也想让她穿成这样。」 「别做梦了,你也不看看她身上那嫁衣是用什么布匹裁制而成的,还有那满身金灿灿的饰品,哪个是咱们买得起的。」 「说的也是,这首饰铺肯定又是为富贵人家开的,咱们去了也是被轰出来的份。」 「哈哈哈……就是就是……」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那些终日与首饰打交道的贵妇人们一眼就能看出这嫁衣上的绣技极其出众,首饰也格外精美独特,珍珠颗颗圆润,光彩照人,黄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更是耀眼。 雷骆不仅让马车载着模特大张旗鼓地绕大街,还在铺子外头搭了台子,请了十几位貌美的清倌来走秀,她们脸戴花谱面具,没有露出真容,谁也不知她们是谁,免得因为她们的身份而闹出事来。 闻风而来的贵妇小姐们在沿街的茶楼酒肆里探着脑袋往外看,对于衣裳首饰,没有人比她们更感兴趣了。 宁夫人此时坐在铺子正对面的茶楼上,这是视野最好的一间包厢,也是谢三爷亲自给她安排好的,说是这家铺子有谢家的股份,他请姑母来凑个热闹,当然,为此他也送上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宁夫人不是独自来的,她请了安家母女作陪,指着下方色彩艷丽的衣裳说:「没想到我这外甥小时候看着呆,竟然还有如此眼光,这些衣裳风格各异,若是我再年轻十岁,定要全部做一套,天天换着穿。」 安夫人也看迷了眼,不仅是衣裳好看,这些秀娘身上佩戴的首饰也非同凡响,每一样都格外有新意。 「没想到这是宁姐姐你娘家人开的铺子,能有如此手艺,你娘家的匠人定然技艺高超。」 宁夫人略有得意地说:「我父亲在时,是不准子女经商的,这些都是底下的管事操办的,我那外甥排行第三,估计是没什么本事才被派来管这些。」 哪个权贵人家没有一点产业?靠那点俸禄一家子早喝西北风了,因此家族中混的不好的子弟一般都管着这些庶务,安夫人也没觉得诧异。 「怡然,你看到刚才那套嫁衣了吗?我听外甥说,那套嫁衣全大燕仅此一套,以后也不会有同样的,还有那凤冠,足足用了九百九十九颗珍珠,你可喜欢?」 安小姐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她一脸娇羞地看着宁夫人,问:「姨母,您……喜欢是喜欢,但太贵重了,我配不上。」 宁夫人将她拉到身边,摸了摸她的脸,称赞道:「我们怡然可是连皇上都夸赞的人物,怎么会配不上?我宁家虽然家底不丰,但给儿媳买一套凤冠霞帔还是有的,若你喜欢,我就让你表兄把这套留下,都是自己人,说不定他还会给点优惠。」 宁夫人在谢三郎初次登门时确实将人拒之门外了,但今时今日,她觉得有个阔绰的娘家没什么不好,许多让人惦记的东西都需要高价购买,有钱当然比没钱好。 「宁姐姐,赐婚那件事……」安夫人有口难开,宁夫人一直向他们透露能让她女儿取消赐婚的消息,可到今日也没个确信,她们这样来往,若是最后没成,消息传到顺王耳中,她女儿可就真的不要做人了。 「你放心,一定能成!」宁夫人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这事并不难,赐婚的双方都不满意,尤其顺王还有了心上人,宁夫人只需要有人在皇帝面前多说点顺王的好话,就能让皇帝的心思动摇起来。 顺王在南越娶谁都没差别,但如果取了郎中令的女儿,就等于又和京城接触上了,而且郎中令掌握着皇宫禁卫,是最贴近皇帝的一群武人,若顺王有反心,皇帝可就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心思动摇后,宁夫人又让人在京城散播顺王势力大涨的传言,寇家军由八千增到五万是事实,只是许多百姓不知道而已,别小看这点人数的兵马,要养五万军队,花费可不是个小数目。
第489页 南越那么个穷地方,之前听说每年要饿死不少人的,如今顺王去了,竟然兵力大涨,明眼人自然会把功劳算在顺王头上。 那顺王哪来的钱养军队呢? 是否是前皇后给他留了一大笔的遗产?又或者是韩家人事先给他存了宝藏?也许还有韩家人没有死绝继续为他效劳呢。 反正这种听风就是雨的消息本来就捉摸不透,随口议论几句而已,但足以让皇帝对顺王忌惮起来的。 赐婚的事一拖再拖,皇帝明显也是不想让这门亲事继续下去的,此时,宁夫人只要让她夫君去皇帝面前哭求一番,定能让皇帝改变心意。 皇帝甚至会想,宁俊之一定是为了报復李煦才来这一出,但这有什么关系,不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吗?看到顺王和宁家交恶,皇帝该高兴才是。 宁夫人保证道:「只要安家点头,我宁家就是拼了不要这张脸,也一定让皇上取消赐婚!」 安家母女都很动容,她们深深觉得宁夫人对她们的重视,有这样的婆家,安小姐嫁过去后日子应该会很好过吧? 比起让女儿去南越吃苦,安夫人自然是乐意将女儿嫁给知根知底的宁家的。 安小姐更是愿意,那套凤冠霞帔还在脑海中消散不去,她幻想着自己穿上这套嫁衣出嫁的情景,一定能成最美的新娘。 母女两对视一眼,决定回去就和安大人商量,她们却没看到,宁夫人此时低头看向大街时那冷漠狠戾的眼神,哪有半点刚才的亲近和温柔。 雷骆坐在她们隔壁厢房里,透过墙壁上的小孔将她们的对话和神态一一收入眼中耳中,若是没有看到宁夫人撇过头时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他一定会以为这两家是情投意合。 他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暗忖:「难怪说最毒妇人心,这宁夫人报復顺王的手段果真奇特!但她难道不知道顺王另有所爱?抢走安小姐能有什么用?」 「算了算了,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怎么想的。」雷骆立即将这件事写信送给李煦,让他在南越安心等候消息,不出意外,取消赐婚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南越了。 第252章 愤怒 赐婚取消的消息还未传回南越,李煦已经先知道了安宁两家的婚事,雷骆在信中将事情始末写的很详细,宁夫人除了在面对安家母女时提过宁二郎,对外一律只说是要给儿子娶妻,并没有说是给二儿子,就连宁大人向皇帝求亲时,也只提了是给自家儿子提亲,两人在外一点把柄也没落下。 为了尽快尘埃落定,宁家很快就派人送去了聘书,连迎亲的日子也定的非常近,好在安小姐的嫁妆早就准备妥当了,原本以为要嫁给顺王,嫁妆都按最好的办,如今只嫁宁家,反而富余了不少。 不过在见到宁夫人果真将那套凤冠霞帔送来后,安家就没删减嫁妆,反正都是女儿的,多点嫁妆她日子也好过些。 与此同时,傅家也同意了这门亲事,傅家的人较少外出,直到亲事定下来了才听说安小姐也要嫁入宁家的消息,安家对外透露是要嫁给宁二郎,这怎么可能?傅家不敢大意,连夜派人去宁家问了话,得知安小姐要嫁的是宁三郎,可能是怕面子不好看,因此没说真话。 宁夫人一派真诚地说:「回去让你家娘子安心备嫁,我宁家必定不会亏待她的。」 傅家得了准话,虽然摸不透这安家人怎么想的,以为是因为圣旨退婚的事情让安小姐损了清誉,才走了这下策,但也没在意。 迎亲的日子安排在同一天,宁二郎先代表自己去傅家迎娶了妻子,又换了身新衣去安家迎娶安小姐,如此诡异的事情自然一下子就在民间传开了,大家都以为宁二郎是要同时娶两位妻子,这种事虽然罕见,但平妻也不是没有。 还有好事者将宁二郎中意安小姐的事情宣扬出去,百姓们自以为是地想:一定是宁二郎非要娶安小姐,宁夫人又只中意傅家的表姑娘,因此两人谁也不让谁,干脆一起娶了。 也有聪明的人看出这其中有问题,这两家都不是小家小户,怎么可能同时嫁给宁二郎,那宁二郎又不是多出色的人物。 李煦看完信中内容,心头火起,他是不喜欢什么安小姐,但宁夫人这种做法就是骗婚,还是恶意的,这种恶毒妇人比他后妈还让人噁心。信里只写到成亲那天的事,但李煦知道,等安小姐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死人后又怎么可能不闹?宁家家宅不宁是註定的了。 李煦深深吸了口气,立即提笔给雷骆写了回信,如果是他在京城,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无论是安家还是傅家,都不应该踏入宁家的浑水中,尤其傅大人还是少数几个对他表达过善意的人。 但他无法责怪雷骆,他只是按吩咐办事,而且这件事中他只是袖手旁观了,而没有做任何推波助澜的事,李煦再生气也不好责怪他,但他还是一口气扣掉了雷骆一整年的奖金,理由是年轻气盛,遇事不够沉稳周到。 寇骁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只被气成河豚的顺王,正在对刘树发发火,「下人做不好事,该罚就罚,该打就打,再不济撵出去就是了,怎么还对骂起来了,你是什么身份的人物?」 刘树委委屈屈地站在一旁挨训,小声辩解道:「没对骂,就是说了他几句,就是小事,没到要撵出去的地步。」
第490页 他看出李煦心气不顺,又急忙道歉说:「王爷息怒,是奴才做错了,下回一定不会了,一定改正!」 李煦摸了他脑袋一把,看到寇骁进来顿时转移了火力,「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回来?」 寇骁转头看着西边还挂着的夕阳,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时辰了?」 刘树在李煦背后朝寇骁挤眉弄眼,可两人全无默契,寇骁根本接收不到他的暗示,还火上加油地说:「王爷是想我了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我?」 李煦阴测测地说:「想你什么时候能穿上嫁衣嫁给本王,你决定好了么?」 寇骁脚步一顿,小心翼翼地问:「什么嫁衣?不是说好了不穿嫁衣么?」 「有吗?本王什么时候说过?」 寇骁再傻也知道自己被牵连了,瞪了刘树一眼,然后找了个由头跑了,出了院子随手拽了个人问:「王爷今日见过谁?可有与人争吵?」 那下人毕恭毕敬地回答:「王爷今晨见过纪大人和雷大人,午后接见了几名管事,之后收到了京城来信,没与人争吵。」 寇骁深知,南越这些官员和王府管事们断没有敢和李煦争吵的,李煦也不是坏脾气的人,会生气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他能想到的就是那封京城来信了。 「难道赐婚的事情又出波折了?」寇骁摸了摸脑袋,重新迈进了院子。 刘树被赶出书房了,站在院子里默默流眼泪,看到寇骁才破涕为笑,「寇将军啦,奴才刚才不都提醒您别往枪口上撞了么,您怎么还如此直率?哎,都怪奴才没拉住王爷。」 寇骁站到他面前,斜着眼看他,这小太监从来都是不安好心的,瞧瞧这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知道谁被骂的更惨,他不是连你都赶出来了吗?」 「那是奴才知道王爷要点时间清净,所以自动退出来的。」 「是么?王爷为何生气?」 刘树也没打算瞒他,便把京城宁家做的事情说了,最后还嘆气道:「哎,本来赐婚的事情解决了,王爷是挺高兴的,没料到宁夫人居然如此恶毒,摆明了要害安小姐,还连累傅家的表小姐受牵连。」 寇骁不明所以地问:「这与你家王爷有什么关系?那女人是因为要报復王爷才要娶安小姐的?未必吧?」 刘树摸着良心说:「一半一半吧,如果她不是准王妃,宁夫人未必会如此疯癫,不过王爷气的不是这个,他只是不喜欢宁夫人这样的毒妇,觉得她机关算尽去害人,不耻罢了。」 「那他应该也气雷骆没能及时阻止这件事吧?王爷就是太善良了。」 刘树频频点头,可不是,他家王爷那颗心大概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动的,哪有人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女子而生气的,可别气坏了身体。 李煦也就是一时愤怒,气过了也就算了,可能是前世李夫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比较深,他对心机深沉的女人特别不待见,由此可见,他会爱上寇骁也不算突然,也许他隐性里就是排斥女人的。 他打开书房的门,看到寇骁和刘树站在院子里聊天,便喊道:「晚上吃烤肉吧,快去准备准备。」 李煦所谓的烤肉可不是时下的烤肉,而是要准备几十种菜,用竹籤串起来的,起初大家都觉得这样很费事,而且蔬菜水果也能烤,太诡异了,不过次数多了,也吃出乐趣来了。 两人见他还知道惦记吃,就猜到他不生气了,寇骁大步冲过去,抱着李煦腻歪道:「王爷,咱们再来聊聊成亲的事情啊,定了哪天?我觉得这个月十五日子就很不错,你看呢?」 「十五?那不是后天?」 「对啊,十五月亮圆,日子多好啊。」 「滚滚,两天时间能做什么?酒席都来不及准备。」 「怎么可能?王爷一声令下,别说两天,半天也能置办妥当,宾客也不用多想,能来的都来,咱们在门口搞流水席,怎样?」 寇骁把该想的都想了,李煦还能说什么,不过十五成亲是不可能,再怎么随便也不可能真的用两天时间准备。 「成婚的事还得上报给父皇,他同意了才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寇骁抱着他说:「我是等得,可是我妹肚子里的娃等不了,那娃几个月了?」 李煦掰着手指算了算,「快七个月了吧?看来是得出生后才能成亲了,否则七个月大的肚子怎么也遮不住了。」 李煦说完撇了寇骁的肚皮一眼,这八块腹肌要伪装成七个月的孕肚,得塞多少棉花进去啊? 寇骁被他看得浑身一凉,赶紧问:「娃呢?还没找到吗?」 「根本就没找,你想刚结婚就进入带孩子的生活吗?」李煦已经有闺女了,而且这个闺女能跑能跳会说会唱,再弄个小婴儿来,谁受得了。 而且毕竟是别人的孩子,要怎么养才能变成自己的,这也是门学问。 寇骁无所谓有没有孩子,就算有,也有一堆下人伺候着,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依然不希望李煦多个不是亲生的儿子,这后果有点严重。 两人再一次避开这个话题,说起了另外一件让李煦在意的事。 「三皇子在沧州失踪了,或者说是他有心藏起来了,反正我们的人已经一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李煦之前从靳管事那得知三皇子离开皇陵去了沧州后,就派人去沧州寻找三皇子,他要弄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否则哪天变天了他都不知道。
第491页 沧州郡守是赵家人,李煦断定他会去找赵郡守,因此让人监视着郡守府。 果然,没多久就发现了三皇子的行踪,他住在一家破旧的农家小院里,周围都是府兵伪装的百姓,赵郡守时常会在夜里去找三皇子,至于他们密谋什么,探子无法靠近不得而知。 「会不会是回皇陵去了?」李煦越想越有可能,他已经出来好几个月了,不可能不回去,而且很快就是皇帝寿辰了,也许皇帝会在这一天想起他呢?毕竟神兽的事情就发生在那一天。 不管皇帝想起他时是什么心情,他至少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离开过皇陵,所以回去是必要的。 寇骁点头道:「我这就写信让人去查,只是不知道他去沧州是为了什么,神神秘秘的,准没好事。」 「先两边看看再说,无论他想通什么,总会露出马脚的,只要不是针对南越,一切都还好说。」 寇骁也不怕他,从以往的事迹来看,三皇子不是个多精明的人物,只是野心勃勃,这种人料他也做不成大事。 「赵家近来安分了许多,朝中大事也不爱出风头了,与魏宰相也不再争锋相对,看来赵家确实是在憋着后着。」 「赵家……本王一直怀疑赵家的智囊是宫里的那位,赵家是在赵夫人得宠后才壮大起来的,有一半凭的是裙带关系,三皇子每次闯祸都有人擦屁股,这个人是他母亲的可能性最大。」 「也有道理,赵家目前蛰伏的状态很可能也跟赵夫人失宠有关,皇帝迷上炼丹后,对后宫也没那么在意了。」 说起炼丹,李煦又想生气,怎么歷代皇帝都想着能长生不老呢?而且前车之鑑那么多,怎么就醒悟不了?要真能长命百岁还有他什么事? 「就没办法断了皇帝炼丹的心思吗?他这是在自寻死路!」李煦微怒道。 寇骁耸耸肩,并不太在乎自己老丈人的生命安危,「谁敢劝他啊,不要命了吗?而且朝中但凡多提几次这事的官员,不是被革职就是被贬了,谁还敢提?」 李煦也无话可说了,帝王之怒确实伴随着血溅三尺,自古敢冒死直谏的官员也不多,李煦更不可能让自己人去趟这个风险。 寇骁不想提皇帝的事,他可还记恨着皇帝给李煦赐婚的事情呢,于是催促着李煦赶紧写摺子去请示成亲的事。 「万一皇帝不同意,给你另外指一个人怎么办?」 「八成不会,已经失败了一次,这次如果再赐婚,他要选谁家的闺女?京中大臣家的肯定不行,小地方出身的又配不上,筛来筛去,最后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如成全了本王,反正寇家本就是南越权贵,这个亲结不结对他都没影响。」 「希望如此吧,不过那位宁夫人应该不会乐意见你愿望成真的,她若从中作梗,皇帝允不允可不好说。」寇骁原本以为,一个妇道人家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干涉皇帝的想法,没想到自己低估了女人的魄力和才智,宁夫人若生为男儿,怕也是个人才。 李煦听到这个人就皱眉头,「她估计是没空管别的事了,安家不闹才怪,两家势力差不多,也同样受皇帝看重,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不知谁会赢。」 第253章 灾难降临 李煦瞒着所有人偷偷做了两套西装,西装外套是纯羊毛的,工匠们花费了半年时间才做出了两套衣服的布料,多一尺都没有,然后对着顺王给的设计图研究了一个月,用其他布料试着做了几套,确保万无一失才敢下手。 里面配的是白衬衫,用的是普通的白棉布,但扣子是用宝石打磨的,上身效果还不错。 李煦把两套西装藏起来,心想,等结婚那天晚上再拿出来穿,以寇骁的身材,穿西装肯定很帅,想像着把西装扒下来一定很爽。 除了西装,李煦还定制了两枚戒指,黄金戒圈,蓝宝石的戒面,不大,很普通的款式,工匠打造的时候忍不住想改造一番,想想是王爷要的没敢。 李煦偷偷摸摸的把西装和戒指藏在衣柜深处,他和寇骁的衣柜是分开的,不用担心被寇骁发现。 这两样东西做好,一年中最热的气候也到了。 南越今年的雨季来的格外晚,五六月时还是好天气,到了七月,几场颱风过境,雨就开始没完没了地下,大半个南越都泡在水里。 好在官府都提前训练过了,该转移的转移,该疏通的疏通,等狂风暴雨过后再组织民众整理现场,虽然财物损失在所难免,但人员伤亡非常少了。 大雨阻断了不少交通,海运也暂时停了,李煦送往京城的奏摺也停在了半路,外头的消息也传不进来了。 磅礴大雨,李煦站在城外的山坡上,贺遵举着一把大伞站在他身后,雨水淋湿了他半边身子。 李煦望着底下的汪洋,那里本都是一块块的良田,如今连田埂都看不到了。 钟水清站在李煦左侧,心疼地看着被大水淹没的良田,「虽然抢收了一部分粮食,但大部分的水稻还未成熟,收割回去也不知能舂出几斤米来,而且被河水这么一泡,下一季种粮时虫害也会更多些。」 李煦似乎听过这种说法,问他:「撒点石灰或者碳灰到田里,能否起到驱虫的效果?」 钟水清思考着回答:「碳灰可以肥田,石灰不曾听过,不过可以试一试。」钟水清一直很重视顺王的意见,哪怕他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每说的一句话他也都当圣旨来执行。
第492页 他敬仰地看着李煦,说:「好在去年收成不错,加上王爷下令开荒,不少百姓都在坡地开出了梯田,那里没有受灾,总算保住了一部分粮食,否则今年南越百姓的日子要难过了。」 李煦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少事,他总不能让自己封地里的百姓饿死,没粮就去外地买,只是此时他并不知道,不止南越受了洪涝灾害,大燕的其他地方,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自然灾害。 在离蜀郡不远的山里,某天夜里突然地龙翻身,整座大山从中间裂了一条缝,附近的村镇被山上滚落下来的泥石完全掩埋在下,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大燕中部地区,不知哪里飞来的蝗虫群,遮天蔽日,眨眼几天的功夫就啃光了一个县的所有田地,然后飞向下一个地方继续作乱。 而与南越相邻的岭南和扬州,也都受到了颱风的侵袭,暴雨成灾,河水暴涨,堤坝处处损毁,大量的河水倒灌上岸,不止损毁了大片良田,连不少屋子也被洪水沖走,一时间,被洪水驱逐的百姓携家带口往外逃生,却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半路。 等李煦这边收到各地传来的消息时,已经有多处受灾严重,南越的边界也出现了零散的流民。 远的地方可能不知道,但与南越接壤的地方还是逐渐能感受到南越的变化的,当灾难来临,他们无处可去,发现竟然沿着深山老林钻进了南越的地界。 「老伴,咱们真的要去南越?这地方不一直都穷困潦倒的吗?而且这次大雨,南越一定也受灾了,哪里顾得上咱们这些外地人?」 一个头髮微白的老人家扶着他的老伴慢慢往前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正趴在他胸口睡着。 他低头看了眼唯一活下来的孙子,苦着脸说:「走一步算一步吧,难道现在还能回头吗?房子都被大水沖没了,粮食也没了,总要去碰碰运气,咱俩年纪大,死了就死了,小孙儿可怎么办?」 与他们一行的还有十几个年纪不一的人,但全都是男人,他们麻木地往前走,看到路边有野菜就摘来生吃,看到有果子也不管熟没熟都往嘴里塞,更不用提遇到的动物,能抓的都抓来吃了。 又走了两日,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庄,村庄里敲锣打鼓不知是在办喜事还是丧事,一行人像看到了金子一般,一个劲儿往里沖,还未进村,就被十个位扛着锄头的村民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高声问。 对面的一行人衣裳褴褛,满面邋遢,一看就知道是外地逃来的,以前南越时常能遇到从岭南逃出来的犯人,差不多就是这副模样,因此村民略有敌意地看着他们。 老人家先一步冲上去,朝他们跪下,磕头说:「各位好汉,求求你们给口吃的吧,我们是余杭县的百姓,逃灾到这里的,还请各位好汉救命啊!」他一激动,怀里的男孩哇哇大哭起来,那声音并不大,像是没多少力气。 村民们听到孩子的哭声,顿时慌了起来,南越这几年很重视生育,更是严令禁止虐杀溺杀孩童,被发现都是重罪,因此大家也渐渐习惯了对孩童多一份宽容之心。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要请示过里长才能决定。」那大汉扫了一眼老头身后的人群,见他们目光闪烁地盯着村子,心里起了戒心,但到底没把人赶走。 他指着村子外的土地庙说:「你们可以先去那边土地庙里休息片刻,稍后我们会端食物和水过来,但只容你们过一夜,明天一早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一听有水和食物,众人立即精神了,忙不迭地跪地磕头,乖乖地去土地庙里坐着休息。 村民们回去后找里长汇报了情况,里长亲自去看了人头,又问了些情况,然后写了一封奏报派人送去县衙。 如今南越对流动人口管的严,发现如此多的外来人里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上报,否则出了乱子,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过后,村民们每家每户出了一点粮食,凑足了一天的分量送给灾民,依旧是那名大汉去送的食物,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皱眉说:「今年颱风多,雨水多,南越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也没多少粮食了,你们如果真想活命,可以往闽州城走,只要有手有脚,那边不愁找不到事情做,总有一口饭吃。」 大家听到有活命的机会忙开口问:「果真如此?不知闽州城该往哪个方向走?我们去了能做什么?」 大汉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明日一早你们问里长吧,也许他会知道,至于能做什么,只要有一身力气,你们可以去码头搬东西,听说一天能赚十几个钱呢,总饿不死。」 其余人都高兴起来,生活有了希望他们心中的阴郁和愤怒也就没那么深了,不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总要去看看才知道。 但那对老人并没有松开紧蹙的眉头,他们夫妻俩年纪都大了,还带着一个小娃娃,那闽州城也不知几日能到,以他们的身体,也许还没走到就死在路上了。 还有他们可怜的孙儿,这段时日饿的狠了,都瘦的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夫妻俩一点一点地将米饼咬烂了餵给孙儿,又给他餵了点水,总算让他面色红润一些。 第二天一早,他们带着仅有的一点粮食继续出发,好在这一路走去时不时都能遇到村庄,只要他们态度良好基本都能讨到点食物,这让他们对南越百姓的淳朴有了好感,再也没有生过不好的念头了。
第493页 李煦很快就得知从各地逃亡而来的灾民,数目一天一天增加,这些灾民有的死在路上,被附近的村民收敛掩埋,有的得到一点点食物继续往闽州城来,很快,就在城外汇集了上百人。 纪韩宇匆匆赶来,徵求李煦的意见,「王爷,要开城们让他们进城来吗?」 「暂不,在城外搭些帐篷,给他们送点食物和衣物,再请几位医匠去看看,确保健康了再放进城。」李煦最怕的不是自然灾害,他最怕的是瘟疫,不知听谁说过,自古以来,每个王朝都有程度不同的疫病出现,在这个医学落后的年代,缺医少药,但凡有疫病出现,伴随的都是整座城的覆灭。 李煦再想救人也要先保证南越百姓的生命安全,他加了一句说:「就算健康的,也让他们在城外住几天再说,就说官府在想法子安置他们,让他们耐心等等,之后再有灾民来,同样处理。」 纪韩宇表示贊同,危难时刻,他们闽州城愿意好水好粮地供着,谁要是敢有怨言就真的太不识好歹了。 「那之后该怎么处理这批人,是要送回原籍还是录入南越户籍?」 「这你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先把他们的来歷问清楚,不愿意落户的就举荐他们去做散工,愿意落户的,等洪水过后,让人领着他们去新军营那里做事,就落户在那里,告诉他们,以后那里会是寇家军的大本营,安全无虞,要不要留下来全凭他们自愿。」 纪韩宇心想:如此好的条件,如果换做是他肯定会留下来的,但各人志向不同,他也说不好。 李煦最近脸上也没了笑容,谁都不愿意看到天灾人祸,尤其是那些逃难来的老百姓,看着就令人心酸,他嘱咐纪韩宇:「你让人去问问他们的家乡情况如何,如果不是离的太远,就派人去看看,能帮一点是一点吧,另外,派一队人马去岭南,找乔安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如果缺粮,就送一批过去。」 纪韩宇知道乔安与李煦的关系不错,也知道岭南如今成了南越的附属地,王爷在那边的产业也日渐丰盛,但粮食……「咱们的粮仓里存粮也并不多,救济了这些外来的灾民,再要救济岭南怕是不足。」 「本王已经送信让各地尽可能买粮,等雨停了就能运回来,先紧着用吧,不够了就问城里富户借一些,告诉他们,本王以名义担保,肯定会还的。」 纪韩宇笑了起来,想也不想就说:「您不必担心这个,只要您一句话,大家肯定是愿意出粮的,若是不愿意,让寇将军去借,说不定他们会自愿捐粮出来。」 「捐就不必了,大家都不容易。」李煦瞅着纪韩宇那熊猫一样的双眼,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又熬夜了吧?事情是做不完的,小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必事事自己亲力亲为。」 纪韩宇是熬夜了,但并不完全是因为公务,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很久没收到姜秋明的信了,上次收到他的信时他还在蜀郡,刚听说蜀郡边界毁了几座村镇,他吓得睡不着而已。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王爷,您可有雷大人他们的消息?」 李煦嘆了口气,摇头:「半个月前消息就断了,这种时候,要送信回来也不容易,不过你别担心,按他们之前给出的路线,此时应该还在蜀郡的主城,不会无聊地跑去边界熘达的。」 纪韩宇附和道:「那就好,否则这千里之遥,消息不通,咱们连救都来不及,这天下,可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危机重重啊。」 寇骁披着雨衣跑回来,刚站在屋檐下,脚下就汇聚了一滩水,两名下人跑去帮他脱雨衣递毛巾,稍微收拾一下,他才进屋来。 「雨又大了,城外的帐篷搭不起来,就算搭起来了也挡不住这么大的雨,末将自作主张将人转移到城郊的瑞金寺了,先由方丈安置他们。」 李煦倒是忘了还有瑞金寺这么个地方,他本人不信佛不信教,对寺庙道观没有给与太多关注,而南越崇尚佛教,瑞金寺香火鼎盛,但他一次也没去过。 寇骁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有些疑虑,解释道:「王爷先别急着开仓送粮,瑞金寺这两年得您恩惠,香客捐的油钱都翻了几倍,又有不少地,粮食储备说不定比郡守府的粮仓还足,先让他们做点善事积积福。」 李煦从没打过寺庙的主意,在他看来,这群人就是与世隔绝的方外之人,他们不来找麻烦,官府也不去管他们,没想到还能有这作用。 他看了纪韩宇一样,见他微微点头,就知道确实是自己遗漏了瑞金寺,他挑眉问:「南越像瑞金寺这么……这样善良的寺庙还有吗?」他本来想说这么有钱,想想没好意思说出口。 「寺庙多少都有余粮,但瑞金寺是香火最好的,接待的都是闽州城最有钱的一批人,其他小庙就算了,放他们一马吧。」 李煦被说中了心事,尴尬地咳嗽一声:「本王也没让他们做什么,就先这样吧,不过官府还是要派人去管理灾民,别让他们在佛门之地乱来,再调五百寇家军去守着,但凡敢生事的,就立马赶走。」 二人点头应诺,也没多待,又各自撑着伞披着雨衣忙碌去了。 李煦站在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幕,也想去瑞金寺上柱香了,如果上柱香就能让上苍保佑这次灾难快点过去的话。 第254章 众生百态 李煦的祈求并没有得到上苍的保佑,他事后想想,觉得很可能是自己没去上香的原因,心诚则灵,他心一点不诚,也就不灵验了。
第494页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李煦从来没指望过求神拜佛能有用,否则这天下哪那还么多的纷争。 「那批流民一共五十几人,全是青壮年,应该是从西边流窜过来的,他们杀光了白村的村民,夺了他们的房舍财物,打算将白村占为己有,好在镇上的差役三天没有收到白村的上书,特意去看了一眼,才发现村口的尸体堆成山,男女老少都有,而村中竟然白烟裊裊,还有人在做饭,这才察觉到异常,赶紧回去禀告镇上的官员。」 李煦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一整个村的村民被屠杀殆尽,一个活口都没留,而这些就是从外地逃难来的灾民干的。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冷了,来汇报的官员跪在地上不敢喘气,许久才听王爷说:「犯人都抓到了吗?」 「抓到了三十几人,另外还有十余人跑了。」 「那就发通缉令通缉逃犯,无论如何要将人活捉回来!」李煦拍案而起,大步走到那官员面前,将他拉起来,「本王知道,因为此事,南越的百姓对待流民的态度一定会有所改变,但这是他们做下的恶,却要所有流民一起背,你宣扬出去,本王不会让百姓白白受害,杀人者,一律斩首示众!」 那官员听出他话中的寒意,急忙答应一声,然后确定他没有其他吩咐了才离开王府,他想,王爷其实也并非完全只靠一颗善心治理天下,只是他不知人心险恶,有时候太善良的人反而受欺负。 李煦不是没想过流民会铤而走险占山为王,所以他很早就传令下去,对待外地来的灾民,谨慎要有,防备要有,但也要适当的给点援助,否则人一旦饿得很了,当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高声喊道:「来人……传令下去,全南越通缉要犯,再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告知民众,把寇将军叫回来。」 寇骁早一步接到了消息,知道李煦心情一定不会好,先一步回来了。 李煦刚出门正要上马车,看到寇骁朝他招手,「正好,一起去瑞金寺走一趟。」 寇骁跳下马钻上马车,一把将李煦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别急,人性总是有善恶的,我们谁也没料到。」 李煦将他推开,冷笑说:「是啊,是没料到,不过没关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他们偿命的时候!」 这件事就像龙捲风,很快就传遍了全南越,而原先对外地来的灾民还保有善心的百姓也大多数变得冷漠起来,每个村落都在村口设立卡,不允许外来人进村,但有些村民到底不忍心见他们饿死,会给他们丢些食物出去。 即便如此,灾民们也不敢抱怨,因为他们都知道原由,没人敢奢望在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后还能得到百姓的救助。 被瑞金寺收留的上千灾民也集体沉默了,每日只喝最少的粥,主动帮僧人做杂活,想尽力告诉当地人,他们与那些杀人狂魔不同。 李煦倒也没有不管他们,除了生病的部分灾民,其余人全都送到了新军营,让他们用劳动换取食物,至于他们将来能否在这里定居,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也有不少人表示愿意卖身为奴,只求别赶他们走,李煦一律没答应,卖身契不代表忠诚,人的忠诚不能用一张纸来约束,而且如果这么做了,那外地来的流民只会把这当成风气。 他是缺人,但不是缺奴才。 从瑞金寺回来后,一批批的寇家军整队外出,朝着南越的边界赶去,南越除了东边是海岸线,天然的屏障,其余三面都与外地有接壤,但需要看守的关口并不多,毕竟到处都是未开荒的山路,想要集结大批流民翻山越岭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了军队把手,南越百姓也不再担心受怕了,通过寇家军检验通行的灾民也会被暂时安置到附近的村镇中,等他们结束任务再一起带回闽州。 也有不少百姓想着来日再回家乡,便选择在当地暂住下来,打打零工,养活自己并不难,但更多的灾民愿意投靠顺王,得到一份长久稳定的工作。 等入了八月,逃难来的灾民渐渐少了,李煦派出去的人也递迴了消息,写了一路的所见所闻,李煦才知外地的灾情竟然比他想像的严重的多。 「几场颱风,接连半个月的暴雨,就有四五个郡受灾,数万百姓伤亡,财产损失无法估计,流民也有数万,朝着四面八方逃难,有的地方官员仁慈便会打开城门收留他们,给口饭吃,有的则闭门不理,甚至还有当官的下令射杀聚集在城外的流民,至于这些流民间的明争暗抢,就更残酷了,当真是……众生百态!」李煦拿着奏报的手都有些抖了,纯粹是被气出来的。 纪韩宇与在座的官员纷纷低头,如果没有顺王坐镇南越,谁知道南越是否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在以往的那些年里,因为灾难而发生的惨剧还少吗? 一名青年文官起身说:「王爷只有一人,但这天下官员何止过百,就算朝廷年年巡查,照样有一堆品性卑劣的官员混迹其中,王爷无需为此烦恼,咱们南越平安无事就是最大的幸事。」 立即有人反驳道:「张曜,别乱说话,殿下是心繫天下苍生,但凡还有心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震怒。」 李煦摆摆手说:「不用给本王戴高帽,本王是愤怒,但也没打算关心全天下的苍生,在其位谋其政,本王管好南越这一亩三分地就好。」
第495页 张曜拱拱手,附和道:「王爷您只是南越封王,就算这天下乱了,没有皇上的旨意,您也不能走出南越半步,确实不该同情他们,徒增烦恼罢了。」 不少老官指着张曜骂了起来,理虽然是这个理,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当众说出口,要是传出去,让王爷颜面何存?百姓们又会怎么看待他们? 张曜嘴角微微一扬,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怒骂,他又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自保有什么错? 李煦扬手阻止了他们的声音,高声说:「不说这些了,外地如何,咱们想管也管不着,都着手做灾后重建工作吧,不求你们把南越恢復如初,但绝不能让一个百姓流离失所,三餐不继。」 纪韩宇站出来说:「此次颱风过境,内陆的百姓还好,沿海一带被颱风吹倒的房屋非常多,下官请求派王府的工程队为受灾百姓重建房舍,全部建成砖瓦房,小一点没关系,够牢固就好。」 雷阳第一个不同意,「纪大人,您心意是好的,但南越财政并不富裕,贡献不了如此多的财力物力。」 纪大人心下微微算了算,说:「可以让百姓用其他东西换取建房子所需的材料,比方说,建一栋宅子需要一万块砖,就让他们去挖二十车土来换,要一袋水泥就让他们用石头或者石灰来换,并不是完全免费提供给他们。 材料换齐后,他们也要自己出力建宅子,一个村子里如果有十户人家受灾,就让全村的人一起帮忙,凡是出手相帮的,都可以记录下来,以后出借农具时,由他们优先使用,以后凡是遇到徵兵、进学这样的事情,也可以优先录取他们家族子弟,有这样的便利,相信村民会很乐意帮忙。」 雷阳还是不同意,「纪大人给出的条件过好了,邻里间互相帮忙本就是应该,建宅子是这样,农忙时也是这样,没听说过帮个忙还要如此多条件的,长此以往,是否没有优惠就没人愿意出手相帮了?」 纪韩宇闻言愣了愣,确实,如果凡事做点好事就要给甜头,那以后是不是没有甜头就没人做好事了? 他自觉自己想的不够周到,低头认错:「雷大人说的有理,是我考虑不周。」 李煦默默写了几行字,手指在纪韩宇说的几个条件下点了点,抬头说:「换材料的事情可行,而且不要勉强,由他们自愿,他们愿意盖什么样的房屋就盖什么样的房屋,有需要盖砖瓦房的让里长报上来,本王会派人去现场教学,凡是想学的都能学,至于房子怎么盖就让他们自己去完成,官府只保障他们房屋建成前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大家一听这话,齐齐反驳:「王爷不可,这建房子的技术怎么能随意交给普通百姓,而且谁都能学,万一他们传出去,这技术可就不保了。」 李煦并不关心这个技术,「只会盖房子没有砖瓦没有水泥也没用,不过你们也别想的太美好,这些东西只要一流出去,很快就会有人参透的,别小看民众的智慧,还是那句话,任何技术都是捂不住的,只有不断提升不断成长,让别人永远追着你的脚步走,才是盈利的根本。」 遣散了这些官员后,李煦独独留了纪韩宇,说:「雷阳的话虽然直,但也没有私心,你别在意。」 纪韩宇眨眨眼,突然笑了起来,「王爷是以为下官会在意雷大人的直言吗?大家同朝为官,只是正常商议事情,连政见不同都算不上,又哪来的芥蒂?您多虑了。」 李煦也是担心他年轻气盛,加上雷阳又是商转官,身份特殊,怕他被人顶撞了颜面受不住。 纪韩宇轻轻嘆了口气,「王爷此话可真让人伤心,在您眼里,我就是如此气量狭小之人吗?」 李煦笑着打趣道:「那又是谁因为姜秋明半个月没给你回信就气了好几天的?」 「这……王爷哪听来的流言,没有的事!」纪韩宇举手捂脸,起身告辞,「王爷,下官去办事了,告辞。」 「哈哈……」李煦看他落荒而逃的模样,心想:就是个小年轻嘛,看看这脸皮薄的。 第255章 慈悲 「快快快,这里有孩童生病了,快叫医匠来!」瑞金寺里,新来了一批灾民,一对老夫妻带着孙儿千辛万苦走到这里,再也撑不下去了,倒在地上,他们怀中还抱着一个发烧的小男孩。 有民众自发地将这一家三口抬进寺庙,然后飞奔去请医匠来。 严琛背着药箱跑来,他一脸憔悴,已经在这寺庙里呆了快十天了,总共没睡几次觉,这些灾民长途跋涉逃难而来,身体多少都有损伤,严琛带着三名医匠驻扎在这,着实忙碌了好些天。 先看过那个孩童,严琛见他骨瘦如柴,知道这多半是飢饿和寒冷导致的伤寒,把了脉,写下药方让随从去抓药煎药。 那随从不解地问:「公子,伤寒的药锅里还有,不能直接端来餵他喝吗?」 严琛摇头:「不可不可,这孩童年岁小,那些药下的太重了,他喝不得。」 随从恍然大悟,急忙拿着药方去抓药,严琛让人端了凉水来,替男孩脱掉衣裳,给他擦拭身体,希望能给他降温。 另外那对老夫妻就由其他医匠诊断,过了一会儿,两人垂头丧气地过来,摇摇头道:「年纪太大,身体损伤也太大了,就算醒来也活不了几天。」 严琛这几天见多了这样的生死离别,手中动作不停,平静地吩咐下去:「那去慈幼局那边报备一声,等这孩童病好了就让他们过来接人。」
第496页 又过一会儿,随从端着刚熬好的药过来,严琛帮着一起把药灌进那孩童嘴里,也许是太久没喝水了,男孩并没有拒绝药液的味道,而是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餵完药,严琛让人去端碗稀粥来,隔一刻钟又给他餵进去,肚子里有了食物,男孩慢慢转醒了,看到一群陌生人围着自己,小声地哭了起来。 严琛自己还是个少年,不懂得怎么照顾小孩的心情,虎着脸说:「别哭了,你祖父祖母千辛万苦把你带到这里,你若醒了就去看看他们,能多一眼是一眼。」 三岁的孩童本不知生死为何物,但这段日子一路走来看到的实在太多了,已经懂事了。 那对老夫妻最终没能熬过三天,去世前迴光返照醒了一会,抱着孙子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死后,这个仅三岁的孩子该怎么活啊。 严琛大概知道他们放心不下,让人将慈幼局的人提前喊来,当着老人家的面说:「你们不用担心孩子的将来,在南越,凡事孤儿皆可由官府抚养长大,他十岁前只需要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还能读书识字,如果他肯努力,将来慈幼局会给他安排工作,你们可以将自己的家族信息留下,等他长大,也可以去寻找你们的家乡和亲人。」 两位老人热泪盈眶,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并且留下遗言:「以后他一人独活,就不要让他去寻找家乡了,他的亲人都不在了,没必要,他原名叫王小庄,希望你们给他改个名字,以后告诉他,他不是被家人遗弃的孩子,是我们无能,再也照顾不了他了……如果有遇到好人家愿意收养他,你们就送他去吧,我的儿啊……」老人一声悲戚的哭喊,抱住孙儿的手突然一松,人也没了气息,他的老伴艰难地爬过来,干枯的手掌摸了摸孙子的脸颊,对周围的人磕了个头,然后也随老伴去了。 男孩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应该知道一点,他没有哭,只是唿吸忽然急促起来,人抽搐着倒下。 「不好,他脉象很乱,看样子是刺激过度了!」严琛急忙将他抱回床上,给他施针,又灌了一碗药,这才让他平復下来。 李煦站在门口许久,他不是软心肠的人,但这样生离死别的场面依旧让人心酸。 寇骁揽住他的肩膀,给他无声的支柱,李煦回神,淡淡地说:「走吧,去拜会方丈大师。」 这几日,源源不断的灾民送上山,已经把瑞金寺挤满了,连大雄宝殿都腾出来安置灾民用了,李煦收到消息,说瑞金寺不可能再接收灾民了,便亲自来了一趟。 有小沙弥带着李煦二人去了主持的厢房,李煦敲门而入,见里头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低头写着什么。 听到声音,他头也不抬地说:「王爷恕罪,老僧还有点事,您两位自便。」 李煦见他在忙,没有上前打扰,而且打量着这间厢房,非常简陋的屋子,除了硬板床和一套桌椅什么也没有,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但李煦已经知道,瑞金寺确实很有钱,据说粮仓打开后,堆积的粮食如山,不比官府的少,当初李煦鼓励开荒时,瑞金寺就把周边能用的荒地都围了起来,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弄成了良田,此老百姓更响应政府的号召。 寇骁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朝李煦招手,「王爷别傻站着,这老秃驴没有个把时辰肯定停不下来。」 李煦不想坐地上,可房间里除了床没有其他椅子了,便靠着寇骁坐下来,想问问这老和尚人品如何。 其实不用问李煦也能猜到,愿意捐出大笔粮食救助灾民,又腾出寺庙安置他们,忙前忙后,肯定是个和善宽容的人,真该做面锦旗来嘉奖他们。 他碰了碰寇骁,问:「你与方丈大师很熟吗?」 「算不上熟,只是以前经常打交道,互相认识罢了,」寇骁没脸说,以前寇家军实在穷的没饭吃的时候,他就会带着几千将士来瑞金寺化缘,老和尚虽然每次都会将他数落一番,但还是会让厨房给他们准备吃的,把他们餵饱后才赶人下山。 寇骁这次会把瑞金寺放在明面上,也是想给他们扬名,毕竟老和尚对寇家军有恩。 而且这时候官府缺粮,确实也找不出第二个大户了,寇骁便把主意打到瑞金寺头上。 半个时辰后,老和尚终于放下笔,转过身来念了声:「阿弥陀佛,让王爷和将军久等了。」 李煦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满脸沟壑,毛髮全白,但一双眼睛很有神,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穿着一身青色布衣,打着补丁,看着是个很朴素的老和尚。 李煦没有接受他的大礼,请他坐下才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承蒙大师照应,这儿的灾民才能有口饭吃有地方住,大师慈悲为怀,本王应该亲自来道谢,还有就是,听说这里住不下了,本王来看看,之前住进来的四肢健全的灾民也可以先挪出去了,给后来者腾出几个位置来。」 「王爷尽管吩咐,瑞金寺都是一群没文化的和尚,不懂这些,您安排好,我们照做即可。」 李煦笑眯眯地称赞道:「大师们果然都是慈悲为怀,等将来让他们给寺里的菩萨重塑金身。」 老和尚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摇头说:「不敢不敢,能救如此多民众,已经是莫大的功德了,菩萨知道了也不会介意的。」
第497页 李煦没和他打过交道,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淡泊名利,不过能让寇骁信任的人,总归不会太差。 「方丈大师乃世外之人,确实不在乎这些,但该有的回报我们还是要给的,这份恩情要让大家铭记于心,此事了后,本王会昭告天下,让世人知道瑞金寺的慈悲。」 老和尚脸上有些笑意,那张皱纹横生的脸庞因为这个表情生动起来,越发慈眉善目,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不必如此,我佛慈悲,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即可。」 李煦笑笑不说话,双方算是达成了共识。 从厢房出来,李煦去看了安置的灾民,过往的官员纷纷过来行礼,全被他制止了,「本王看看就走,你们忙你们的吧。」 看到严琛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他凑过去问:「这孩子怎么了?」 严琛看到他和寇骁,正要开口,就听李煦提醒说:「叫我李老爷就好。」 严琛默默翻个白眼,低头看了怀里的孩子一眼,低声说:「公子,这孩子刚失去亲人,有点认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所以非抱着我不放。」 李煦瞧着那孩子精神不太好,身体也虚弱,就知道是受过苦的,刚失去亲人确实很可怜,不过严琛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哪里会照顾小孩。 「你若忙不过来,就再调几名医匠来帮忙。」如今全南越的医者,只要在外行医都需要去官府报备,这部分人李煦都交给严琛管,其他地方不敢说,但在闽州城,严琛还是很得前辈们看重的。 严琛摇头拒绝:「还好,多数灾民是飢饿和风寒导致的体虚,多养几天就好,外伤也不严重,严重的也走不到我们闽州。」 那倒是,李煦有让各地乡镇派人在路上巡查,总能在路上捡到伤者或者是尸体,为了预防疫病传播,李煦要求他们及时将尸体烧毁,埋到公墓里,至于这些人是何身份,也来不及细查了。 「王爷所担心的疫病并没有发现,不过这种事小心为上,卑职会交代每位医匠仔细排查的。」严琛刚说完,怀里的小孩就轻哼了起来,李煦问:「他怎么了?」 严琛如临大敌般,回了句「应该是饿了」然后告了别抱着孩子跑了。 李煦对寇骁挤了挤眼睛,问:「养孩子难吧?」 寇骁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冷漠地说:「反正我又不养小孩。」 第256章 抱大腿 见瑞金寺管理的有条有理,李煦也没多呆,很快就下山了,刚入城,就听王府下人跑着来汇报:「王爷,雷大人那边有消息了,有人回来了。」 李煦和寇骁对视一眼,加快脚步回府,除非是紧急事情,否则他们之间的联繫一直是靠书信,并不需要他们的人亲自跑腿。 刚进家门,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李煦脚步一顿,回头问报信的下人,「哪儿来的孩子?」 那人拍了下脑袋讪讪地说:「忘了说,他们回来是还带着一名几个月大的婴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李煦想到这世道,以为是他们路上随手救的,没太在意,进了客厅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襁褓各种出招,始终没能将孩子逗笑。 「你们在做什么?」李煦好奇地问。 刘树第一个冲过来,握住李煦的胳膊惊喜地说:「王爷,快来看,好漂亮的小娃娃,就是爱哭的很,怎么逗都止不住。」 令有三个年轻人过来行礼,自称是雷大人的随从和寇家军,李煦不认识雷鸣的随从,但派出去的寇家军都有印象,便让他们起身说话。 「你们从何处归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名随从掏出一封书信递过来,「回王爷,小人们是从桂林而来,当时大人救下了这名婴儿,不知该如何处理,又无人可收留,只好命我等将这孩子送回南越。」 李煦不解,一个中途救下的小婴儿而已,就算找不到收养的人家,给点钱肯定有人愿意养,怎么需要千里迢迢送回来。 他接过书信,先看了内容,才恍然大悟知道这孩子就是他们当初经过那个古怪的村子时救下来的,据说当时这个孩子都进了狼口了,硬是被抢回来的。 当时村民也在场,认为这样的孩子是不被承认的,必须要死,他的家人也不肯再要他,雷鸣无法,只好将孩子带走了。 这孩子的胳膊被狼咬了一口,流了不少血,雷鸣知道无人敢收养一名受伤的婴儿,就让队里的医匠将人治好,但他们北上后,经过了很长一段荒无人烟的地方,想送也找不到人送,于是就让人带回来了。 李煦看了一眼那个哇哇大哭的小娃娃,见果真长着一张可爱讨喜的脸,无法想像他的父母亲人竟然要置他于死地,好狠的心。 「男孩女孩?」一旁的寇骁伸着脑袋问,听到是男孩,看到那张哭泣的脸,有些嫌弃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以后肯定不成气候,赶紧送走算了。」 徐婶子赶紧抱着孩子哄,解释道:「这孩子应该是饿了,而且这么多人围着,他害怕,将军是不懂小孩,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要哭的。」 寇骁不置可否,反正他不喜欢小孩。 李煦倒是对这个孩子挺有眼缘的,毕竟长的实在可爱,可见颜值这东西到哪都很重要,「给我抱抱看。」 李煦还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这孩子出生没几天就被丢到山上,到如今也就两三个月大的样子,脖子都竖不起来,徐婶子手把手教他怎么抱,李煦乱了好一阵才学会。
第498页 也是奇了,孩子到了他手里反而不哭了,吸着手指头看他,一双大眼睛转啊转,圆熘熘的,像是在观察这个好看的男人是谁。 寇骁撇撇嘴说:「这小子不得了,这么小就知道抱大腿,知道谁才是决定他命运的人。」 李煦大笑起来,综合自己的经验,解释说:「我觉得他只是看我头上的玉冠好看而已。」 那确实是一顶异常精美的玉冠,正前端镶嵌着一枚虎型红宝石,小小的宝石雕刻成一只趴着的小老虎,有点可爱,他嫌弃太低龄不肯戴,是刘树非要说老虎寓意好,能辟邪,非要让他最近都戴着。 等小公主下学回来,也凑过去逗小宝宝,对方终于笑了,然后伸手握住小公主珠钗上的垂苏,轻轻晃啊晃,笑得无比得意。 李煦打趣道:「看来这家里还是小公主的地位最高,最受欢迎。」 等将人遣散,寇骁小声问:「王爷是想……收养这个孩子吗?」 李煦一愣,有些犹豫,说:「也没很明确的想法,只是有点喜欢这个孩子而已,你喜欢吗?」 寇骁板着脸摇头:「不喜欢。」任何能分走李煦注意力的人或物他都不喜欢。 李煦随口说:「那就再看看吧,也不是非谁不可。」 寇骁握住他的手情意满满地说:「王爷如果喜欢收下就是了,我无所谓的。」 李煦抽出手斜了他一眼,「少来,这么违心的话你信吗?」 「咳……那,这孩子就不要了?」 「送慈幼局吧。」 李煦越表现的无所谓,寇骁越是不安,等慈幼局的人来了真要把孩子送走时,他又不捨得了,毕竟有眼缘的孩子不是哪里都能找到的。 不过不等他发话,刘树和徐婶子先站出来了。 刘树说:「奴才是个阉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后代了,原本想过些年再认养个义子,收个便宜儿子替奴才养老,正好这孩子来了,不如就给奴才当养子吧?」 徐婶子说:「我也想认领个男孩养,小丫没有兄弟,以后出嫁了娘家没有依靠怎么办?有个兄弟万一在婆家受欺负了也有人上门说理,这孩子长的伶俐可爱,我甚是喜欢,不如就给我当养子吧?」 寇骁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他总不能和两个下人抢孩子,偷偷瞅了李煦一眼,见他表情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怒。 李煦发愁地说:「孩子毕竟只有一个,你们两个人想要,怎么分?这次慈幼局收了不少孤儿,要不你们去瞧瞧,带回来养在府里也行。」 小公主在一旁扯了扯李煦的衣袖,问:「父王,大家都要认个养子,姝儿能否也养一个?」 李煦满头黑线,敲了敲她的脑袋,「别闹了,这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玩具,不是养来玩的。」 「不是玩的,刘公公说他要个儿子给他养老,徐婶子说她要个儿子给小丫做兄弟,姝儿也想要个兄弟啊,姝儿可以养个弟弟吗?」 「这……」 小公主笑嘻嘻地抢先说:「姝儿如果有弟弟了,父王是否就可以不成亲了?」 李煦抱着小公主回房,关起门来问:「姝儿,你老实告诉父王,如果父王要成亲呢,你高兴吗?」 小公主认真想了想,回答说:「应该不会高兴的,这么一来,父王就会有其他小孩了。」 「那……如果父王要娶的人是你寇叔叔呢?你寇叔叔不能生,不会有小孩的。」 「真的?」小公主高兴地跳起来,「好啊好啊,那还是娶寇叔叔吧,这么一来,家里就还是咱们这些人,不会有陌生人住进来了。」 李煦虽然以前和小公主提过他和寇骁的事情,但小孩子对感情的看法并不直观,但一说两人要成亲,并且婚后不会生小孩,小公主就高兴了。 高兴过后,小公主纠结地问:「那以后姝儿是否要喊寇叔叔叫母妃?」她小鼻子皱了皱,不太满意地说:「这样叫有点奇怪,我敢叫寇叔叔敢应吗?」 李煦坏笑地怂恿她:「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当天夜里,吃过晚饭后,小公主扭扭捏捏地走到寇骁跟前,寇骁以为她还在纠结弟弟的事情,就听对方小声喊了句:「母妃……」 寇骁当场石化,僵硬的像个木头人。 听不到响应,小公主失望地说:「寇叔叔果然不喜欢我喊他母妃。」 寇骁嘴巴动了动,看向一旁笑得前俯后仰的人,无奈地问:「为何要喊母妃?」 小公主眨眨眼,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你要嫁给父王了呀,那不就是王妃了吗?不喊母妃喊什么?」 寇骁灵机一动,说:「喊父亲或者爹爹吧。」 李煦笑声戛然而止,瞪着寇骁,恨不得让他把话吞回去,闺女是他一个人的,怎么能认第二个爹,就算是伴侣也不行。 小公主也叫不出口,跺了下脚跑了,寇骁吹了声口哨,瞅着李煦说:「王爷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她喊我爹爹的。」 李煦继续瞪他,「美得你,你既没生又没养,凭什么喊你爹爹?」 寇骁深以为然,然后第二天回来时,带了一条长长的车队来,车上装满了箱子,不知里头装了什么。 等李煦从外头回来,这些箱子已经卸到了院子里,他惊讶地问:「这么早就把嫁妆送来了?」他可是连结婚的日子都还没定好呢。
第499页 王府的下人和寇家军只当没听到这么明显的话,低着头该干什么干什么。 寇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不是嫁妆,是我的财产,全都归入公中,自今日起,养小公主算我一份,咱们一人出一半钱,这么一来,她喊我爹爹就没问题了吧?」 李煦后悔自己说话太快,给了寇骁可趁之机,可这些东西都是寇骁的,再运回去也不妥当,于是让刘树重新开一间库房给寇骁放东西,至于放入公中的话,他也无所谓,两人结婚后,财产共有,他的钱就是寇骁的钱,总归不会让寇骁吃亏的。 那孩子最终还是没送入慈幼局,但也没说认养在谁名下,就住在了王府后院中,白天由两名妇人照看,晚上徐婶子亲自带着睡,偶尔刘树也会带去他屋里睡,成了下人们的心头宝。 刘树请李煦给孩子取名,李煦甚至不知该给他用什么姓,最后一群人商议后觉得还是取李姓,这么一来,对外说是王府家奴也没人怀疑。 李煦随口一说:「那就叫李白吧,希望他以后能成为大诗人,过的如大诗人般恣意风流。」 歷史上有多少个叫李白的人李煦不知道,但出名的只有一个,就算将来真的还有个大诗人叫李白,谁会在意数百年前有个同名同姓的人呢? 而且有没有唐朝这个王朝都不知道,歷史也不知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第257章 担忧 雨过天晴,各地的路也修復的差不多了,海运也恢復了,李煦一连几天源源不断地收到了几十份消息。 消息有好有坏,好在坏消息几乎与他无关,他可以不予理会。 「乔安确实很有本事,上个月闹灾,本王以为岭南一定缺衣少粮,送了二十车的粮食过去,结果他说岭南这一季粮食大丰收,而且收割完才开始颳风下雨,粮仓满满的,反给我们南越送了二十车粮。」李煦捧着乔安的来信笑得很开怀。 他当初提拔乔安这个人,一来是这个年轻官员身上有着许多官员没有的耿直和执拗,还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二来也是他认识的官员不多,能拉近关系的就更不多了。 没想到乔安成长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如今在岭南是人人赞颂的青天大老爷,可惜岭南离京城太远,消息不容易传过去,否则朝廷应该给与嘉奖的。 刘树眯着眼恭维道:「王爷眼光精准独到,看人从未看错,乔大人能遇上您才有施展才华的空间,都是您的功劳呢,而且如果不是您替岭南先稳住了形势,乔大人可没那么容易接手。」 李煦习惯了他万事都能夸自己的几句,也许是天天经歷刘树的马屁洗礼,外头那些人的阿谀奉承他听了只觉得跟挠痒痒差不多,马屁拍不到位。 「他还年轻,有这成绩非常出色了,有机会让他来南越做个交流学习,让那些父母官都来学学经验。」 「那纪大人怕是要眼红了,论出色,纪大人可一点也不输给乔大人。」 「那倒是,纪韩宇天生就该站在庙堂上,论精明可少有人比得上他,难得的是他还很有才华,性情也好。」 「您可别再夸了,让寇将军听到怕是要气得吃不下饭。」刘树暗搓搓地挤兑了寇骁一句。 李煦起身伸了个懒腰,转了几圈脖子,一早上都被各种信息淹没了,感觉脑子还有点胀。 「他怎么还没回来,好几件事等他回来商量呢。」李煦走到门口,习惯性地看着门外,有时候看到那人回来,两人会心一笑,感觉一天的疲惫就全消了。 「那奴才派人去催一催?」 「不必,今天应该是寇家军回来的日子,各地的灾民也基本接收到位了,他的人也该回来了。」 李煦刚看过统计,南越这次一共接收了近四千名的灾民,他们来自各地,最远的竟然还有颍川逃过来的人,据说颍川那边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因为隔得太远,李煦还没收到具体消息。 寇骁果然回来的很晚,一进门脱了轻甲就表情凝重地说:「颍川乱了。」 李煦知道那边不太平,但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具体怎么回事?」 「郭孚接到几个颍川逃难来的百姓,得知那边有官兵作乱,就派了人过去查看,今日派去的人也回来了,说颍川闹的是兵乱,据说那边府兵年年粮饷被剋扣的厉害,近三年更是只能领到一点粮食,银子一两也没看到,许多士兵闹到了郡尉那,不仅没能得到解决,还以忤逆的罪名砍了,这些士兵本就是大家推举出来的代表,他们一死,府兵彻底心寒了,一合计就把官府给围了,那郡尉也被大卸八块了。」 李煦生气地说:「剋扣粮饷很多地方都免不了,但做太过就别怪士兵造反,谁都是要活下去,他们让士兵没了活路,死也是活该!」 寇骁更是怒气横生,他就是带兵的,最知道他们的不容易,以往南越穷困潦倒,他也尽可能地替他们争取到粮饷,自己贴补了不知多少,没想到还有人不把士兵的命当命,肆意欺辱,说杀就杀,这种人根本不配掌权。 「王爷说的对,这种将官死了也是活该,而且颍川从上到下都未必干净得了,可怜的是城中富户人家都遭了难,据说被抢劫一空,财物被这些士兵瓜分了,死了多少人还不知道,颍川城门已经关闭了,朝廷派去调查的官员连城门都进不去,我们的消息还是从周边问出来的。」
第500页 「他们不可能一直把官府围着,总要有个解决方案,他们不肯开城门,怎么调解?」 寇骁对这样的事情更有经验,忧虑地说:「若是领头人尚有理智,就该趁机把官府告了,闹到御前,争取把亏欠的粮饷要回来,再给颍川换一波官员,如此一来,新上任的文官武将肯定短期内不敢再随意剥削。 但若是遇到个有野心或者心术不正的领头人,那就不好说了,他们不和解,靠劫财也能发家致富,如果上了瘾,这府兵也彻底变成叛军了。」 李煦深深吸了口气,「知道朝廷派去调查的人是谁吗?」 寇骁看了他一眼,在李煦询问的眼神下调侃道:「听说是王爷的前岳父安大人。」 李煦回了他一枚白眼,「安大人何时成了本王的岳父了?宁家人可不答应,安庆平这个人之前查过,对皇帝忠心耿耿,人有点滑头,但本性不算坏,林钊和他交情不错。」 「但这样的人可解决不了颍川之乱。」 李煦贊同地点点头,「他过于谨慎了,以他不功不过的性格,最可能是摸清情况就走人,根本不会进城涉险。」 寇骁附和道:「王爷可能不知,颍川的郡守是宁家大郎的岳家,两家是姻亲,算时间,安宁两家应该彻底决裂了才对。」 李煦从一堆情报中抽出一份递给他,「何止是决裂,简直要成世仇了,据说安小姐拜完堂后被下了药,一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宾客们早走了,她嫁给一个死人的事情也定了,消息自然瞒不住,全京城都知道了,安家第一时间派了数十护卫去宁家抢人,结果连宁家的门也进不去。」 寇骁一目十行看完情报,冷笑道:「宁家真敢做,这是不怕毁了祖上积累的百年清誉了。」 李煦心里不痛快,痛斥道:「这件事光靠宁夫人一人可做不成,宁俊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两家护卫打了一架,死伤十几人,然后被兵马司全抓了,闹到皇帝面前,皇帝居然再一次和稀泥了,两家各罚了三年俸禄就把人赶走了,呵,他怕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这两家积怨已深,安庆平这次不可能会帮着颍川平乱的,不添乱就不错了,如果换成我,还要把罪名往宁家身上引,真真假假,谁说得清。」 「如今颍川只是封城,朝廷可能还抱着希望能用和平手段解决,但只需要一点点的火苗,这动乱就可能变成一场大祸,而安庆平可不仅仅是一点小火苗,他们太乐观了。」李煦想起那几个难民,又问:「如果只是封城,为何会有颍川的难民逃到南越来?」 「百姓们可不经吓,几万府兵整天穿街走巷的抢夺财物,不少人家都遭了难,只要能逃出来的都逃了,还有周边村镇的,更是举家迁移了,自古兵乱都不会小,一旦成了气候,朝廷必定要派兵镇压,一旦开战,百姓最容易被殃及池鱼。」 「颍川动乱,说来对南越影响不大,但我们还有商铺在颍川,也有人员没撤出来,不可能完全不管。」李煦不会放任自己的员工身陷险境,那边的事情自己可以不管,但人一定要救出来。 「是谁在那边?」 李煦也不知道,他让刘树去查,后者很快就拿回来了一份名单,王府在各地都有生意,颍川位于大燕中心,也是经济水平较发达的城市,王府在颍川有一家茶叶店,一家酒楼,以及一些贩卖私盐的小商人。 「全部人员加起来有七十几人,但绝大多数都是颍川本地人,要出城肯定要携家带口,王爷真要帮他们逃离吗?」 如果拖家带口,人数就会成倍增加,几百人的逃离,在城门关闭的情况下是不太现实的,哪怕要偷渡一个人在不了解地形的情况下也很难。 「去把叶长青找来,这事要做成不是光靠几个人就行的,如果能平乱,皆大欢喜,安庆平这个人不能留在颍川了。」 李煦连夜召见了闽州留守的暗部人员,正好叶长青最近因为交通不顺没有离开闽州,他还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秦祖新的商队就在颍川,应该还留在城里。」 「他不是去了西北?怎么会滞留在颍川?」秦祖新名义上不是王府的人,李煦并没有时刻关注他的行踪,但他带着一批从避风岛收刮回来的珠宝去了西北是李煦吩咐的。 从避风岛收刮的战利品堆满了一整座库房,大多数都是奇珍异宝,李煦留着没用,就一点一点地让人带出去卖了,换成黄金白银或者物资运回来。 「他是回程时去颍川进货的,颍川有最大的药行,南越最近收留了许多灾民,药材告急,属下便写信让他去颍川进了一批药材。 「想办法送信进去,让秦祖新将我们的人照看好,跟他将,钱财货物丢了没关系,人一定要给本王保住!」 叶长青其实已经派出一部分人去颍川查消息了,但他事先也不知道颍川的形势已经如此严峻了。 他自请道:「王爷,属下亲自跑一趟吧,就算不为了救人,兵乱如此大的事情也该时刻关注着,万一形势不对,南越也该早做应对之策。」 「朝廷派了人去颍川,你确定没人会认出你吗?」李煦也知道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但叶长青的安危更重要。 「应该不会吧?」叶长青摸着自己的脸,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他早不是以前那个皮肤白皙的俊俏小校尉了,谁能一眼认出他来一定对他极其熟悉。
第501页 而他熟悉的人应该不会去颍川吧? 「王爷放心,属下会小心行事的,干这个久了,易容也不是难事。」 李煦信他的本事,点头说:「行,那你多点人去,钱也带足,如果能买通城里的乱军就最好了,还有,想办法把安庆平赶回京城。」 叶长青做了最坏打算,「万一这位安大人真的不顾全城百姓执意要弄死颍川郡守呢?」 李煦眉头皱了皱,冷声说:「那就让他先去死!」 如果安庆平真的是个如此狠辣无情的人,那死亡就是他唯一的归宿。 「属下明白了,安大人属下还是认识的,希望他不要太冲动。」 李煦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的安全至关重要,一旦有风险,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本王将你从京城带出来,是希望你能衣锦还乡的。」 叶长青笑了起来,「您放心,属下很惜命的,当年在海上都能活着回来,颍川不算什么,大不了我投降啊。」 等他离开,寇骁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问:「王爷很担心?」 「有点。」 寇骁安抚道:「那大可不必,如果朝廷解决不了,末将就领着寇家军把颍川夺了,夺下来给王爷做封地。」 李煦知道他是开玩笑,但心里果然平静了不少,他心想:我如今也是手握枪桿子的人了,天塌下来也有办法解决的。 第258章 喜事 颍川毕竟离南越远,消息不可能天天有,但周边受灾地方的情况李煦很快就摸清了,尤其是与南越有接壤的县城,全都给顺王发了请求赈灾的摺子。 这也正常,京城离得远,朝廷的赈灾粮和赈灾银短时间内不可能送达,还不如求顺王来得快,当然,他们是知道顺王的为人才会这么做。 李煦果然没有不管他们,不仅派了送了粮食和物资过去,还顺带连官员也一起赠送了两名,理由很简单:我们的救灾物资由我们来发放,官府从旁协助就好。 这是避免东西送到了却没发到百姓手中,这个担忧绝对是有必要的,各地官府敢怒不敢言,人家能雪中送炭已经不容易了,这点要求不过分,何况听说南越也受灾了,还接受了几千流民。 「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郡守府的大人们各自为政,各为其主,一点也不管下头百姓的死活,朝廷除了推诿就会哭穷,什么时候真正帮过我们?听说颍川还闹了兵乱,说不定各地军士有样学样,也要闹起来,剋扣军饷哪里都有。」一名老县令揣着手看着顺王送来的官员在勤勤恳恳地救灾,觉得这一幕甚是温馨。 县丞坐在一旁喝茶,同样也在看他们,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去了,良久才说:「其实咱们还好,大不了带着百姓投奔南越去,听说顺王喜欢招人,去多少要多少,总不会让我们饿死。」 县令摸了摸鬍子,坐到他身旁,小声问:「这次顺王帮了我们,可要向朝廷请功?」 「那两位官员不是说没必要吗?顺王不是个爱面子的,做好事不留名,咱们何必违逆他的意思?」 「王爷大概是怕朝中有人弹劾他多管闲事吧,听说这次王爷赈灾的县城有十几个,全都往朝廷送请功的摺子,上头要不高兴了。」县令也知道好事不是做得多就得到的多,顺王这尴尬的地位,风头出多了就是错。 县丞点头附和:「是啊,王爷一个被贬出京城的废太子,安安分分守着封地过日子就好,瞎折腾必然会引起政敌重视,说不定还要给他扣个收买人心的罪名。」 老县令感慨道:「顺王也不容易啊。」 县丞当然知道那位不容易,但那么不容易的情况下,顺王还能将南越发展成这样,不仅自己平安度过了洪灾,还有余力帮助别人,可见顺王的本事。 「顺王到南越才三年不到吧?」他问。 「是啊,这位王爷着实厉害,真该让朝廷那些官员来看看,这么好的继承人,就这么放任不管是全天下的损失。」 县丞笑了笑,并不觉得有什么损失不损失的,那位如果有野心,总能返回京城的,到时候,他们这些受过帮助的人也必然一唿百应,民心所向,顺王现在做的其实与收买人心没什么不同,只是能做到这一步,他们甘愿为之驱使罢了。 他突然想,如果他们不是被动受驱使,而是主动投诚,地位是否会不一样呢? 县丞眼睛发亮地抓住县令的手,小声问:「大人,咱们投靠顺王吧?」 老县令被吓了一跳,反握住他的手,迅速瞥了周边一眼,确定没人听到才急切地反驳:「你疯了!什么叫投靠,咱们可是朝廷的官员,顺王只是藩王。」 「但跟着顺王才有好日子过,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咱们悄悄地给王爷送信,让他派个擅长经济的官员过来,随他折腾,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这次灾难把县衙的底子都掏空了,如果能等到朝廷的赈灾银还好,如果没有,他们今年就要喝西北风了。 老县令琢磨了一会儿,拍着桌子说:「行,就这么干!」 一同向顺王投诚的官员还有不少,李煦将这些私信一一看过,召集了一次临时会议,问大家这个闲事要不要管。 管,他的疆土面积就大了,招兵买马也更容易些,不管,他们的日子更轻松惬意,穷亲戚可不是那么好帮扶的。
第502页 纪韩宇第一个贊同,「王爷,既然是他们主动投诚,下官觉得此事要管,咱们现在伸手帮他们把经济搞起来,让他们自己渡过难关,总比他们时不时来要粮要钱好。」 雷阳也贊成管,但他说:「管当然好,但人呢?选谁去?要想扶起一个县的经济,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必须是短时间内做出成绩,否则民众会对顺王失望。」 也有官员持反对意见,「王爷,下官不贊同,这些县毕竟不属于南越,篓子捅出去,王爷就是个越权的罪名,而且他们有多穷我们都知道,这样的地方别人脱手都来不及我们何必要接手?做好了都是县衙的功劳,做不好就是我们的过失了。」 「下官附议,而且派出去的人若是能将一个县扶起来,为何不下派到南越的县去,咱们也还穷着呢。」好东西当然要留给自己,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李煦让纪韩宇将每个人的意见记录下来,「先将利弊陈列出来,此事要管就不是管一天两天,怎么管,管到什么程度都要做出个方案。」 一名年轻官员站起身,朝李煦做了个揖,「王爷,此事交给下官去做吧?」 能坐在这里开会的都是郡守府的骨干,李煦对这年轻官员的印象极深,他也是纪韩宇最先拉拢的一批助手,他问:「张曜,你有何想法?」 张曜在众目睽睽下大声说:「王爷,下官以为您应该设立一个专门对外的衙门,管着这些南越境外的事务,对外只说是处理与邻里纠纷的,咱们派人去外地执政必然不敢声张,可以以私人名义送人过去,不用当官,只要县衙上下一致肯听令就行,私以为,王府的大管事们比任何官员都好用,而且如此一来,他们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正受王爷恩惠。」 受王爷恩惠与受南越恩惠还是有差别的,文人相轻,派了文官过去势必还要与当地官员斗智斗勇,嘴上说的再好听,当地官员对外来者肯定没那么友善,但派王府管事去就不一样了,这些人不抢占官位,不谋夺政权,只是纯粹给他们帮忙的,这样的人白送给他们谁都爱要。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人随时随刻都能撤回来,你就算告到京城,说王爷插手外地政务,有证据吗?顺王府的管事若是都能插手政务了,还要你们这些当官的干嘛用?他们只是去做生意的,谁还能管着顺王的家奴去外地做生意这种小事? 众人一听,觉得非常可行,反正王爷新设立的衙门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上个月还新弄了个专门处理赈灾事务的临时衙门,抽调了十几名文官过去,再弄个对外的衙门也不是新鲜事。 李煦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等于是建了个外交部,只是目前这个外交部管的事情有点夸张而已。 「你先写个方案来,包括需要多少人,多少资金,做的好,这个衙门就你去管。」李煦爱提拔年轻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张曜原本官职就不低,但平日里更多的是给纪韩宇打下手,如今能直接升职做主事官,也算连升三级了。 张曜笑着谢恩,还对其他在座官员致谢,「多谢各位前辈们承让。」 张曜此人,八面玲珑,有官员评价他像泥鳅滑不熘手,可见平日就是个擅长钻营人际关系的,对他的升官在场也没人嫉妒,在顺王这,只要你有本事,敢站出来,机会有的是。 何况他们一致认为,他们王爷将来是要主管天下的,他们这些人只要能力出众,将来的庙堂必然有他们的一席之位。 又过了几天,李煦终于收到了取消赐婚的旨意,这次皇帝没有大张旗鼓的送圣旨来,而是让杨公公带了封信来。 李煦已经不需要这个了,看了一眼就丢到一边,居高临下地问杨公公:「本王都已经备好了聘礼,连婚宴的礼单都写好了,满心以为今年能迎娶王妃入府,没想到被宁家捷足先登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杨公公却觉得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扑面而来,而王爷的话显然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加上王爷与宁家的恩怨,能不发怒才怪。 杨公公陪着笑,劝解道:「王爷息怒,老奴也不明白怎么就成这样了,不过这也未必不是好事,王爷的婚约能自主了呢!」 李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当着杨公公的面,李煦大声吩咐刘树:「去将备好的聘礼送到寇府,就说本王不日将迎娶三小姐过门,让郡守府相关官员来负责此事,务必将婚礼办得隆重妥当。」 刘树心里一跳,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面上高高兴兴地说:「这可是大喜事啊,奴才亲自去,再让帐房给下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可好?」 李煦笑着说:「一个月不够,加三个月吧。」 「多谢王爷恩典!」刘树笑着跑了,很快,院子里传来了欢唿声,杨公公低头深思,他去年来传旨时,王府可不是这样的氛围啊,看来王爷确实不想娶安小姐。 杨公公露出真挚地笑容,「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终于得尝所愿了。」 李煦摆摆手,不接这话,「本王也想娶安小姐啊,可惜人家不想嫁,不知她如今嫁入宁府了没有?」 「老奴离开京城时听说婚期在八月,此时应该已经完成了。」杨公公觉得这个话题实在不好,赶紧问:「不知王爷想何时娶王妃过门,老奴可否留下来喝杯喜酒?」
第503页 这还真不行,李煦怎么敢让这个太监看到婚礼现场,不过要把人赶走有无数种方法,没必要这时候拒绝他:「成亲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杨公公若是等得,本王欢迎之至。」 ****** 一箱箱的聘礼被抬出王府装上车,路上的行人好奇地张望过来,「这是做什么?」 「看着像抬聘礼的车队,你瞧,箱子上都贴着喜字呢,车队里还有乐队。」 「王爷要娶妻?」这个消息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紧接着,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四面八方的人都涌过来了,把王府围的水泄不通。 「真是去下聘的?去……寇家?」有人不确定地问。 王爷的婚事吹了,这个消息早传回南越了,只是大家没敢大肆议论,免得王爷难堪。 男人嘛,自己不想娶是一回事,被人退亲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肯定是,寇三娘不是怀了王爷的孩子了吗?如果生下儿子,那就是王爷的嫡长子了。」 有人小声问:「不知寇将军今日心情如何?」 大家沉默了,这种时候确实不该提起寇将军,他与王爷感情再好,也不可能明媒正娶地嫁给王爷,只能看着自己的妹妹风光无限地嫁入王府。 「走走走,咱们去军营外守着,别让寇将军太早得到消息。」 「对对对,走,至少等这些聘礼送完,否则被寇将军看到,他心里不知多难受呢。」 很快,围观的人群一拥锋地跑了,李煦听到这消息哭笑不得,同时也有些感慨,真心爱护百姓的人,总会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的。 第259章 误会 赵刚骑着马在军营门口打了个转,然后跑回去问:「外头怎么回事?咱们军营被百姓围了,是谁犯事了?」 当兵的人性格难免会更激进些,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以前顺王没来时,打了也就打了,没人敢闹到军营来,但王爷来了后,讲究依法办事,曾经抓了一个典型被寇将军亲自鞭打了八十鞭,从那以后,百姓们就知道,当兵的也是要讲理的。 赵刚一度怀疑是有人犯了大事,才导致百姓激愤来围攻军营,「哪个王八羔子敢顶风作案,老子灭了他!」 郭孚闻声赶来,听说外头聚集了数百民众,也吓了一跳,「他们来做什么?没说吗?」 「没,一个个跟死了爹娘似的,就看着军营大门,什么都不说,他娘的,也没听说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郭孚也跑去看了一眼,然后就被那密密麻麻的人镇住了,回来拍着胸口说:「太可怕了,这是要闹民变啊,咱们寇家军终于走到这一天了么?可最近大家都很老实啊,也没杀人做坏事。」 两人嘀咕了一阵,一致认为应该先把源头找出来,于是下令不准士兵离营,全都集中到校场等候审问。 郭孚跑去告诉寇骁,后者正在和一群管事议事,议的是新军营建设的事情,还有曹吉、钟文在一旁听命。 他没敢打断寇骁,朝曹吉使了个眼色,后者张开嘴巴无声问:「何事?」 郭孚手口并用地给他打暗语,告诉他出大事了,曹吉还以为事关自己,与寇骁告罪一声,跑出会议厅。 「咋了?」曹吉小声问。 郭孚急忙说:「军营外来了许多百姓,把大门都堵了,而且人数还在增加,怎么办?赶紧让将军出来吧。」 「怎么回事?他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啊,赵哥把大家召集到校场去了,防止犯事的人逃跑,你看要不要把将军请去?」 曹吉哪做得了主,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还要将军来决断,便推着郭孚往里走,「你去说,你更受宠。」 郭孚黑着脸反驳:「这话要是被将军或者王爷听到,我不用活了。」 寇骁听到动静,把事情丢给钟文,迎着这两人点点头:「有事出去说。」 一出门,寇骁从山腰上就看到远处聚集的人群,估摸着有好几百,军营最近也没招新,好端端的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寇骁倒是没往坏事想,毕竟能引来这么多百姓围攻军营的事件肯定是大事,而大事绝对会第一时间传入他耳中。 郭孚紧张地问:「将军,刚才属下去看了一眼,他们神色怜悯不止,甚至还有人掉眼泪,绝对是死了人,否则怎么会这样?可城中谁能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寇骁心下咯噔一下,不会吧,难道是王爷出事了?不可能不可能,自己早上离家时还好好的呢,而且如果是王爷出事,肯定有快马来报,不可能等百姓来了消息还没来。 「找个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如果有人闹事,把主事的请进来,客气些。」 郭孚不敢把这事交给别人,自己亲自去了,寇骁把曹吉赶回议事厅,「剩下的事情你与钟文看着办,那群管事精得很,别被他们煳弄了。」 曹吉犹豫着问:「不能吧,他们可都是王爷的人。」 寇骁无语地看着他,嗤笑一声:「王爷的人多了去了,能做到管事的都是头脑精明的,别被他们占了便宜,这种事王爷可不会管。」 曹吉看那些王府管事个个财大气粗,确实不是好相与的样子,心想:要是军师在就好了,论精明可没人比得过他。 郭孚跑到军营门口,身后带了一百名寇家军助阵,他往大门口一站,高声问:「你们可知道这是哪里?在军营聚众闹事可是大罪!」
第504页 前排的百姓纷纷往后退,高声说:「郭副将,我们没有闹事,就是来看看。」 郭孚才不信这种鬼话,没事跑来看军营,哪来的胆子? 「好了,出来个人把事情说清楚,可是有我寇家军做错了事?若有,请详细道来,是非黑白我们将军自会判定。」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误会,顿时有些尴尬,有人说:「郭副将,真没事,我们……我们就是站着看风景,呵呵。」 郭孚指了指他,立马有两名虎背熊腰的士兵冲出去将那人拖了过来,众人大惊,急忙后退,但人数太多,人挤人,很快就有人被挤倒在地上。 郭孚见状,以为他们畏惧寇家军,大吼道:「我还没把你们怎么样呢,紧张什么啊,都站着不许动!」 等人群平静下来,郭孚才抓起地上的人问:「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抖索了一下,哭诉道:「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们是……我们就是来看看将军的,怕他伤心。」 郭孚听得一头雾水,这与寇将军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王爷的事? 他比划了一下拳头,恐吓道:「说清楚些,我们将军为何要伤心?」 「您还不知道,皇上又派人来传旨了,不知说了什么,然后王爷就派人去寇家提亲了,说是……说是要娶寇三娘,聘礼已经上路了。」 「啊……」郭孚作为知道一半内情的人,只晓得他们将军与王爷有私情,而且是难捨难分的那种,他还知道寇三娘确实是死了,不可能有这么个人嫁给王爷,但以为是王爷为了弄个嫡子出来故布疑阵,也是为了能和将军长相厮守才传出的谣言。 尤其是,他还知道王府里多了个小婴儿,据说姓李,肯定是王爷找来掩人耳目用的,但这时候王爷却让人抬着聘礼去寇府下聘,理由呢? 总不能是要给将军下聘吧?郭孚甩了甩头,把这荒唐的念头甩掉,然后又问:「你们果真听王爷说是给寇三娘下聘?」 「其实也没亲耳听,但大家都这么说的。」 「那你们是来瞧将军笑话的?」郭孚怒目一瞪,拳头又高高举起,「王爷要给谁下聘是他的事,与我们将军有何关系?」 郭孚心道:就算全城百姓都看到王爷和将军相亲相爱,他们嘴上也不能承认。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就是……就是来看看。」大家声音越来越弱,然后有人转身就跑,还高喊道:「哎呀,这边风景也没什么好看的,快走吧。」 一大群人回应,唿啦啦地跑了,剩下的那些见寇家军一个个气势汹汹,生怕挨揍,也赶紧跑了。 被郭孚抓着的男人哀求道:「郭副将,您放了草民吧,都是误会,大家就是想在这儿守着将军,免得他得知消息后作出冲动的事情来,那边毕竟还有皇使在呢。」 郭孚不可思议地问:「你们是怕将军一时冲动去截了送聘的队伍?」 那人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不,我们怕将军大发雷霆,带兵杀了那些人。」 郭孚将他丢开,叉着腰骂道:「呸!我们将军是这种滥杀无辜的人吗?」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边退边说:「将军息怒,是草民的错,草民这就滚蛋!」 郭孚骂了个「滚」字,然后站在门口发呆。 一旁的小兵凑上来问:「郭副将,这可怎么办?要去报给将军吗?」 「能不报吗?」 「呵呵,反正他们都离开了,将军问起来就说没事得了,要是把王爷去提亲的事情说出来,将军会伤心的吧?」 郭孚知道,全军……不,全城都知道将军和王爷那点事,大家理所当然地以为将军听到王爷要成亲的消息会发怒,会伤心。 「可那寇三娘并不存在啊,王爷也许不是冲着寇三娘去的呢?」 「当然不是,但外人不知道啊,王爷对外肯定也只能说是要去寇三娘,他还能说要娶寇将军么?」 「你说的对。」郭孚也这么认为,这件事糟心就糟心在,他们将军得不到名分,明明他才是王爷的心上人,却要看着王爷娶别人,哪怕是个死人也不行啊。 「你带两个人进城去打探消息,看看聘礼什么时候送完,本副将找个理由绊住将军,不让他回城。」 「是,卑职这就去。」那小兵带着两名同伴骑着马离开了,郭孚一脸忧虑,不知道怎么才能把消息瞒住。 寇骁去了校场,见赵刚果然将全员召集在此了,而且他面容严肃,正高声念着军中纪律,每念一句,就问:「你们自省一下,可有做到,若有违背者,自己站出来招供,否则,等被查出来,从严处置!」 大部分的士兵都一头雾水,但也有人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赵副将不可能如此严肃。 眼见寇将军到场,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屏住唿吸,用眼角余光瞅着周围,看看到底是谁犯事了。 这么大的阵势,估计按军法得杀头了。 寇骁什么都没说,站到一旁等郭孚的消息,赵刚也在等。 郭孚姗姗来迟,赵刚嗓子都喊哑了,见到他问:「怎么去了这么久?问清楚了吗?」 郭孚撇了寇骁一眼,点点头,然后死命给他使眼色。 赵刚不明所以,问:「你怎么眼皮一直抽?生病了?」
第505页 郭孚瞪了他一眼,跑到寇骁面前汇报说:「禀将军,事情问清楚了,并无大事,他们就是……就是觉得此处风景好,一起来看看的,如今已经全走了。」 寇骁冷笑一声:「你当本将军是傻子?」 郭孚拍着胸口保证:「是真的,三言两语就被属下劝走了,不信您派人去瞅瞅,肯定没人在了。」 「到底什么事?与本将军有关还是与王爷有关?」 郭孚的手慢慢放下来,讪笑道:「您怎么会这么想?」 寇骁哪能看不出他的小九九,他与郭孚十几年的交情了,「你是自己说还是准备去刑房里说?」 郭孚咽了口口水,吓得闭上眼睛,「将军,您还是别问了,真没大事,您……」 「来人!」寇骁高声一喊,郭孚立马怂了,「将军,我说!……是,是这样的,皇上派人来了,听说王爷的婚事退了,不过,不过王爷派人抬着聘礼去寇家提亲了。」 怕寇骁冲动,他急忙补充道:「这肯定是做给别人看的,王爷就算娶也不可能娶寇家的姑娘啊,王爷也许是有苦衷的。」 郭孚说完,发现他家将军表情有些奇怪,像是高兴,又像是恼怒,隐隐还有些尴尬,难道王爷事先提过? 寇骁确实心情复杂,他不知道李煦为什么没提前知会他一声就去提亲,当然,对外说的提亲对象肯定不会是他,可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坐在寇府里,行使长兄的权利吗? 寇骁看着默默站在下方的士兵们,又觉得有点尴尬,「咳,既然没事就散了吧。」 将军发话,大家自然遵从,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有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两个看着都怪怪的。 等人群散了,寇骁双手背后,踱着大步向外走,「家中有事,先走一步。」 大家没敢阻拦,然后就见他停下脚步回头交代:「今日平白让大家站了这么久,晚餐加份肉吧,管饱,酒也可以喝一些,别耽误了明日的操练就行。」说完,寇骁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走了。 「我没听错吧?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为什么要加酒加肉?」赵刚越来越懵,什么平白站了这么久,这才多久?而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郭孚嘆了口气,说:「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王爷下聘的日子。」 「啊……」赵刚与其他几名副将齐齐大叫一声,然后大家围着郭孚问:「是真的吗?王爷向谁提亲?」 「寇家。」 「寇三娘?」赵刚是知道这个人不在世的,可除了她还有谁? 郭孚想了想,推开包围圈,朝寇骁追上去,「我送将军回城!」 大家见他跑了,觉得这事更严重了,难道他们将军这么急着走是要回去找王爷闹事的? 可看着不像啊,刚才看着挺高兴的,还赏了全军酒肉。 「越是这样越说明将军心情沉重,他只是强颜欢笑而已,赏酒赏肉肯定只是为王爷做面子,他内心肯定悲痛得很。」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将军真是太难了,他回去可会与王爷闹起来?」 大家一致认为这事寇骁要吃亏,就算闹也不敢闹大,毕竟那位才是南越的主人,寇将军没有立场生气。 「走,我们也去看看,万一闹起来,咱们也能帮将军挨几棍子。」 「对对,也要看着将军,怕他冲动做傻事。」 第260章 下聘 寇骁可不会做傻事,他进了城后顶着无数人同情的目光淡然地走过街道,还好王府离得不远,否则他脸皮再厚也顶不住这些目光的洗礼。 王府外还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但聘礼已经送走了,地上还有放鞭炮留下的痕迹,可见刚才是相当热闹。 寇骁一出现,嘈杂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一个个有口难开,想安慰又找不到立场,明摆着这两位不想把关系公开,他们若是开口,不就浪费王爷的一番苦心了? 可越这么想,越觉得寇将军可怜,他可是堂堂寇家军的主帅啊,十三岁就能上阵杀敌的英勇将军,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会轰轰烈烈地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结果最后拜倒在顺王的冕服下。 王府的门房看到他出现,急忙迎上来说:「将军回来了,今日回来的真早,您午饭用了么?」 又有下人围上来,关切地问:「将军饿了吗?厨房里做了您最喜欢的红糖糯米饭,要来一碗吗?」 「您可要先去沐浴更衣,王爷出门了,一会儿就回来。」 寇骁停下脚步问:「王爷去哪了?」 「这个……去,去寇府了应该,呵呵……」 寇骁转身往外走,早说嘛,他何必走进王府的大门,浪费时间。 寇骁骑着马往寇家走,半路就遇上了送聘礼的队伍,他高坐在马背上,只觉得那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到底是多少抬,他问身旁的亲卫:「一般人家送聘礼是几抬来着?」 亲卫们绞尽脑汁想也想不出答案,然后有人说:「属下知道像您这样的家世,嫁闺女的嫁妆一般得有四十八抬。」 寇骁斜了他一眼,以为他故意提「嫁妆」这两个字,后者表示很冤枉,补救说:「当然,王爷和将军都非普通人家,肯定是多多益善。」 寇骁加快速度,好不容易超过了送聘的队伍,就看到打头一人穿着王爷的礼服,头戴玉冠,身姿笔挺地坐在高头大马上,光是背影都让人心动。
第506页 他策马上前,故意和李煦并排走,后者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脸颊迅速飘红,竟然害羞起来。 寇骁憋着笑,闹到凑过去问:「王爷,您这是上谁家提亲啊?」 李煦眼神飘忽地回答:「你家啊。」 「哦!那是向寇家哪位姑娘提亲啊?」 「你啊。」李煦有些不自在地说,其实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按理结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一想到他们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婚礼,就有些不好意思。 寇骁提高音量重复问了一遍:「王爷敢再说一遍吗?您这是向哪位姑娘提亲呢?」 李煦也大声回答:「本王自然是向寇将军提亲。」 追上来的亲卫以及贺遵同时听到了这句话,吓得从马背上跌下来,好在技术过硬,还没落地又轻巧地翻身上马,引得围观的百姓拍手叫好。 锣鼓喧天,其他人并没有听到李煦的话,但他们二人也不是真的要让全城百姓听到,因此寇骁得到答案就心满意足了。 他大喝一声:「本将军先行一步,到寇府迎接王爷大驾!」 群众们见寇将军跑了,小声交谈道:「将军是气跑的吧?」 「肯定是,没瞧见刚才那亲卫都快掉下马了么?他们肯定是吵架了。」 「可是没看出来啊,他们都一脸笑容,王爷还脸红了呢。」 「王爷当然要脸红,他要当负心汉啦,他娶了别人就是对不起将军,肯定会觉得愧疚的。」 「哦哦,原来如此,王爷其实也不容易,他毕竟是皇子,哪能光明正大喜欢男人,能娶个寇姓的女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仅百姓们在背后议论,郡守府的官员们也聚在一起出谋划策,纪韩宇和自己的心腹们都是贊成派,张曜还给出了个主意,「要不咱们私底下给王爷和将军补办个婚礼吧?」 有人吃惊地问:「怎么补?而且这事传出去可不得了。」 张曜强调说:「私下!就是说咱们偷偷的办,谁要是敢传出去想想后果,而且这种事又没证据,朝廷还能因此来问罪不成?」 纪韩宇第一个表示贊同,「此事可行,但问题是请哪些人参加,又不能光明正大地问谁贊同谁反对,办砸了就适得其反了。」 张耀笑眯眯地说:「首先寇家军里的将官们肯定要请,他们万事以寇将军马首是瞻,绝对不会有异心,官府里的这些官员,雷大人自然是一心向着王爷的,咱们在座的这些人肯定不反对吧?」见大家点头,他接着说:「其余的官员,下官去套套话,准能得到答案。」 纪韩宇觉得这样也不错,而且这种事有一就有二,等将来自己找到了合意的伴侣,也许也能光明正大的宴请宾客。 「好!就如此办,明日本官就去与王爷提,只要王爷同意,咱们就把章程做好来。」 众人兴奋地附和道:「咱们先别告诉寇将军,给他个惊喜,弥补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大家齐齐笑了起来,然后被纪韩宇分派了任务,「今日王爷下聘,全城轰动,赶紧加派人手沿途维持秩序,不能有丝毫纰漏。」 「大人放心,早吩咐下去了,沿途都有衙役开道,要不是事出突然,咱们原本还能好好规划,给王爷装扮出一条喜庆的提亲之路来。」 「不要紧,等成亲那日再来,王爷成亲是南越一大盛事,绝对马虎不得,王成和,你去与刘总管对接,从明日起就把婚礼程序行出来,每个环节都务必做到细緻无暇。」 王成和是位年近三十的官员,平日里管着郡守府的文书章程,性格沉稳,话不多,此时不得不问:「王爷娶亲自有一套规矩,可下官并不了解啊。」 「你不了解刘总管还能不了解吗?别忘了王爷是娶过妻的人,就按老规矩来办。」 王成和提醒道:「大人,王爷上回成亲是娶太子妃,这怎么能一样?藩王纳妃可没那么隆重。」 纪韩宇压低声音说:「那又如何?难道咱们王爷不配用太子的礼仪来娶妻吗?而且南越偏远,谁会在意这个?」 「万一皇上派官员来观礼呢?」 「那就告诉他们,咱们南越蛮夷之地,不懂朝廷礼仪,唯一懂一些的刘总管只记得当年太子纳妃时的礼节,若是朝廷不满意,请他们派礼官来指点一二。」 这就是要耍无赖了,众人笑闹着说:「我看可行,谁让咱们南越都是一群粗俗之人呢。」 李煦站在寇府门口,被临时抓来当媒人的钟老大人穿着一身暗红深衣,头戴礼帽,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庆,比自家儿孙娶妻还高兴。 李煦对他说:「有劳钟大人了,本王一时也想不出比大人更好的媒人人选,只好劳动您跑一趟了。」 自从钟家接手了南越书馆后,钟老大人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如今也不用一直躺在床上,拄着拐杖还能健步如飞。 他满面红光地说:「能替王爷做媒,是下官的福气,你别忘了给媒人礼就好。」 能替李煦做媒,钟老大人倍有面子,往后别人提起他,想到的肯定都是好话,否则怎么会被王爷选为媒人了,能替王爷做媒的,必定是德高望重之辈。 「好了,吉时到,两位请入门吧。」刘树在一旁提醒道,按理提亲这种事顺王是不用亲自来的,但为了表示对妻子的看重,他亲自来了。
第507页 不过在外人眼里,只当他是放心不下寇将军才亲自来,否则寇将军一怒之下阻拦了提亲怎么办? 寇老太爷亲自将顺王迎进门,他最近也是春风得意,书院的建设已经到了结尾阶段,等来年开春就能开始招生了,如今谁见了他都喊一声「寇山长」,这称唿可比老太爷好听多了。 不过再怎么得意,他今天都笑不出来,脸上勉强挤出虚伪的笑容,看着比哭还难看,外人不知内情,他可是知道的,这位哪里是要给寇三娘提亲哟。 一路进到大厅,外头的聘礼也有下人抬进院子,将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其他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不少人爬上墙头围观,还有爬上树的。 刘树亲自唱了聘礼清单,他声音清亮雌雄不变,唱的抑扬顿挫,每样东西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能引起围观人群的惊唿。 「王爷太捨得了吧,这聘礼就是娶太子妃也不过如此了。」 「你怎么知道娶太子妃该下什么聘礼?说不定比那还隆重呢。」 「谁能想到短短三年,王爷就积累下如此大的家业,当年他刚来南越时,可是连落脚地都没有呢,还要借住在寇家。」 「咦,你们说,王爷是否就是那时候与寇三娘结下不解之缘的?」 众人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寇三娘刚嫁出去,按理是没机会见到王爷的,但谁说得准呢? 不对!「瞎说什么呢,王爷与寇三娘那是假的!假的!哪来的不解之缘?」 虽然大部分人都看好王爷和将军的爱情,但总有人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希望王爷的心上人是名女子,那才是正常的人生啊。 李煦递上自己的庚帖,老太爷一脸不情愿地接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密封的庚帖递过去,半途又收回手,神色凝重地问:「王爷可想好了?这庚帖交换了也就代表婚事定了,王爷再想反悔可来不及了。」 李煦笑着拱手:「还请祖父大人成全!」 呸!婚事还没定呢,居然改口叫祖父了!太犯规了!老太爷不承认自己听到这声「祖父大人」无比舒爽骄傲,从今以后,他也是皇亲国戚了呢! 如果嫁的真是寇家姑娘就完美了! 李煦伸手把寇骁的庚帖抢过来,塞进自己怀里,一旁的钟老大人狐疑地想:互换的庚帖不是要媒人过目吗?而且不是还要合八字吗?难道王爷想自己找人合八字。 大户人家确实会这么做,一来怕媒人做手脚,二来也是为了显示自己对女方的看重。 而且王爷跳过了纳采和问名,直接带着聘礼上门,显然是早与寇家商议好的婚事,等合完八字,就能下聘书了。 钟老大人还在想王爷会找哪位得道高人来合八字,结果很快就看到了,瑞金寺的方丈大师大步走进来,对在场各位施礼问安,然后就见王爷和老太爷同时将庚帖递给了方丈大师。 钟老大人又疑惑了,这老和尚什么时候还有这门学问了,合八字不都找青阳观的老道长吗? 只见老和尚将两份庚帖看了一眼,闭着眼睛默念了几句什么,然后睁开眼睛说:「这两位乃天作之合,八字极配,将来必定夫荣妻贵,琴瑟和鸣。」 李煦暗暗好笑,这和尚挺会煳弄人的,谎话张嘴就来,而且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任谁都看不出来他是瞎编的谎言。 合完八字,李煦果真当场让人写了聘书,将这场婚事定了下来,钟老大人注意到,聘书送到对方手里后,双方都松了口气,仿佛晚一步这场婚事就会变卦了似的。 钟老大人还看到寇将军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盯着那份聘书仿佛眼底有泪光,又仿佛想冲过去撕了那东西,想想外头的流言,老大人暗暗嘆了口气:将军真是不容易啊,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娶别的女人,还要强颜欢笑,真是太难了。 寇骁此刻在想什么呢?他还有些飘忽,不敢相信自己和李煦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份聘书只有几个人看过,他眼力好,看到上头写的人名是李煦和寇骁,而知情的几个人都恢復了淡定欢喜的模样,外人根本不知道这上头写的是两个男人的名字。 他心绪复杂地想:我就这么要嫁人了?好想撕了那份聘书怎么办?如果能换他娶李煦过门,他一定会高兴地飞上天。 不管他如何想,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全城百姓都在议论着今天这场轰动的下聘,尤其是那长长的聘礼,价值连城,是百姓们无法想像的数字。 「聘礼如此丰厚,寇家的嫁妆得更多才行,寇家拿的出来吗?」 「你傻啊,只要将这些聘礼转成嫁妆,再添上几抬,就足够丰厚了,咱们南越老百姓谁不知道寇家,年年贴补寇家军,早穷的叮噹响了,据说这老宅都十年没修缮过了,肯定是拿不出太多的嫁妆的。」 「就怕老太爷不捨得啊。」 「不舍也得舍,否则面子上过不去,那可是顺王娶妻,嫁过去就是王妃了,嫁妆太寒酸会被人取笑的。」 寇老太爷也是这个想法,就算他盯着那些聘礼双眼发光,也不得不将它们锁进库房,等将来当做嫁妆送到王府,除此之外,他早给寇骁准备好了娶妻的聘礼,此时娶变成嫁,那些聘礼自然也就没了用处,只好添进嫁妆里了。 哎,他的独苗孙儿啊,怎么就要嫁人了呢?也不知将来到了地下,列祖列宗会不会生撕了他!
第508页 第261章 反正我不怕丢人 寇府的下人动作极快,李煦还没离开,满府上就挂满了红灯笼和红绸,虽然看得出是旧的,但也让寇府充满了喜庆。 寇夫人姗姗来迟,全家最不能接受寇骁嫁人的就是她了,老太爷更看重利益结合,老夫人是不太爱管事,但寇夫人不同,寇骁是她唯一的依靠,原本等寇骁娶妻进门,她就有了伴,结果儿媳没影,却多了个女婿,这怎么可以! 她阴沉着脸走出来,她是高堂之一,这里本该有她的位置,不过老太爷一瞧她那脸色就知道来者不善,急忙给管家使眼色,将她劝了回去。 寇夫人死死盯着李煦,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呵,顺王倒是好手段啊!佩服佩服!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如愿!」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这寇夫人怎么回事?怎么好像与王爷有血海深仇似的? 钟老大人不悦地说:「寇夫人,这大喜的日子你别闹了,老太爷都没反对,你若看不过眼就回后宅呆着,别坏了这一府的喜庆。」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但钟老大人年纪辈分摆在那,怎么说她都不过分,而且大家也基本是这个想法,好端端的冒出个黑寡妇来,谁也不高兴。 寇夫人尖叫一声,伸手推倒了一张桌子,上头的瓷杯瓷盘哗啦啦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大厅里顿时寂静了下来,大家都有些愣,不明白她为何闹这一出,如果是为了王爷和寇将军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要选在这个日子闹? 如果是为了王爷娶寇三娘的事情,也不应该啊,那寇三娘只是庶女,又是下堂妇,王爷就算只是让她占个名义,也是她的荣耀了。 寇骁一把握住寇夫人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母亲,你一定要如此吗?」 寇夫人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失声尖叫:「你是我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儿子!不是女……唔……」 一旁的管家捂住寇夫人的嘴,瞧瞧看了寇骁一眼,或者神色晦暗,显然在发怒的边缘。 寇骁放开手,对管家吩咐道:「夫人最近身体不适,精神不太好,你送她回房吧,多派几名伶俐的丫鬟伺候她,以前的那些太不尽心了,换了吧。」 老管家应诺一声,喊了两名婆子来,一左一右拖着寇夫人回了后院,厅里的人不是高官就是寇家姻亲,见到这一幕内心波动起来,想着这一幕就是寇将军与王爷有染的实锤了。 不过大家也不惊讶,除了对寇夫人生出一点同情心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李煦干咳两声,朝上首的老太爷做了个揖,「是本王疏忽了,本王家中无女性长辈,身边也没个得利的女官,忘了事先与寇夫人交心,事出突然,寇夫人一定吓坏了。」 老太爷挤出笑脸陪着不是:「不不不,是寇家家教不严,婚事原先知会过儿媳的,只是她不太愿意,毕竟她也出身王府嘛。」 大家这才想起来,寇夫人是上位封王的嫡女,身份也是很贵重的,与顺王还是表亲,按理来说,这算亲上加亲了,等等……那顺王和寇将军的关系……不敢想不敢想。 大家齐齐表示对寇夫人愤怒的理解,换做是他们家发生这种事,肯定闹的更大,怎么可能真让家里断了血脉,也就是顺王和寇将军如此,才没人敢置喙。 聘书下了,聘礼也清点完毕了,寇府宴请了宾客,算是订婚宴,李煦坐在首位,寇老太爷与寇骁分别坐在他左右的位置上,到场的几乎都是南宾客,因此没人敢提一句,让准王妃出来露个脸。 李煦端起酒杯给大家敬酒,言语诚恳地说:「本王能有今日,全靠各位鼎力支持,未来的日子里,希望大家同心协力,本王保证,一定能让大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平日里,大家若有难处也尽管与本王提,不必拘谨。」 众人起身,对李煦又是拜谢又是作揖,真心将这话听到了心里。 李煦又倒了一杯酒,朝着寇骁说:「这杯酒本王敬寇将军,多谢寇将军为南越所做的一切,没有如此强军,南越走不到今日,本王也不可能安然活到今日,百姓更不可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寇家军所做的贡献与牺牲,必须让所有人铭记于心。」 寇骁嘴角动了动,与他碰了杯,仰头一口喝光酒,他回道:「我也要感谢王爷,让末将有机会放开畅饮,不醉不归。」 众人感慨,在顺王没来前,南越粮食年年短缺,别说酿酒,就是吃饱饭都难,当然,他们贵族世家不缺这点粮食,可总没这样畅快。 「第三杯敬大家,今日是本王与寇府定亲的日子,也是本王的人生大事,能得到各位的支持本王不胜感激,稍后本王会让人选好婚期,到时候也请众位光临喝杯喜酒。」 大家偷偷瞄着寇将军的脸色,见他居然没反驳也没生气,只是一副不自在的模样,于是没敢大肆夸赞,只是默默地喝下这杯酒,否则凭着他们的口才,怎么也要奉承一番天作之合比翼双飞什么的。 这场宴并没有持续太久,一群人吃饱喝足后就各自离去了,李煦原本要和寇骁一起回去,被老太爷拦了下来,他瞪了寇骁一眼,对李煦劝说道:「王爷,虽说你二人不必完全遵从成亲那套规矩,但该有的形式还是要有,这定了亲的双方在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寇……那个,骁儿还是留在家里帮忙准备婚礼的事情吧,他是家中的顶樑柱,没他主事不行。」
第509页 李煦虽然不舍,但也表示理解,「完全不见面不太可能,毕竟公务还是要办的,不过寇将军最近就住在寇府吧,也多陪陪长辈。」 下人们目不斜视,以为是老太爷想藉机将寇将军喊回来住,心里有些不以为然,等王爷成了亲,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将军还不是追着顺王去了? 寇骁也没反对,家里确实有不少事要安排,虽然两家离得近,嫁与不嫁区别不大,但家里的庶务还是要在他成亲前分派清楚,免得事后闹出纠纷。 看着李煦离开,寇骁在门口站了片刻,耳边传来老太爷不悦的冷哼声,「人都走没影了,还有什么可看的?才这分别几日就受不了了?」 寇骁耸耸肩,指着门口的大狮子说:「让人给这两座狮子绑上红绸,门口的红灯笼也换更新更大的,对联贴新的,也趁此机会把寇府修缮一番吧。」 老管家一一记下,这些事情不用老太爷同意,都是应该办的。 老太爷早就想把寇府修一修了,但家里余钱不多,以前还惦记着孙子要娶媳妇,孙女要出嫁,都是要花大钱的地方,因此没敢动,如今看看那满院子的聘礼,他还有什么可反对的。 他绕着满院子的箱子走了一圈,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又把礼单看了一遍,啧啧称赞:「顺王确实能干,他刚来南越是穷的叮噹响,才三年时间居然能攒下如此多的钱财,而且这三年,他还花出去多少金银啊。」 寇骁瞥见一个眼熟的箱子,再看里头熟悉的珍宝古玩,知道是从避风岛搜出来的那些,而且李煦挑挑拣拣了几箱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其中两箱说要留给小公主当嫁妆,剩下的大概都在这里了。 老太爷依依不捨地将目光从这些箱子上挪开,与寇骁商议道:「咱们寇府财薄,想翻倍送嫁妆是不太可能了,不过这些东西你都可以带走,还有原先给你存的那份聘礼,也添进去,勉强不会太难看。」 寇骁摇头说:「这些东西,您挑些喜欢的留下,再变卖一部分,换成寇家军的铠甲,还有,家里的那部分就不用给我了,留着将来妹妹们出嫁用。」 老太爷皱着眉头反驳:「这怎么可以?本来嫁妆就不多,还要变卖,等送嫁妆的时候可是要绕全城的,太少了我寇府脸上也无光,你别小看这些俗物,你在王府底气足不足就全靠这些了。」 寇骁哭笑不得,「祖父,您想岔了,我寇骁在王府真不用靠这些,养家餬口是王爷的事情,我只负责保家卫国。」 老太爷摸了下脑袋,心想:也对,他孙儿是大将军呢,领着数万寇家军,哪是那些后宅女子可比的。 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不是滋味,他好端端的孙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就想不开去嫁人呢?娶个媳妇回来不好吗? 不过这事情已经不可能改变了,老太爷不费口舌去争辩,他瞪了寇骁一眼,甩袖离开,「随你吧,反正我也不怕丢人了。」还有什么比孙子和王爷有一腿更丢人的事呢? 外头的百姓虽然没敢嘲笑他俩,可心里指不定多鄙视呢,也亏得他二人身份贵重,换成普通人家,早被家里乱棍打死了。 「还有,你母亲那还是多去劝劝,总不能一辈子关着,而且她疯疯癫癫的闹,家宅不宁也不是好事。」 寇骁正色说:「是,孙儿知道了。」 ****** 李煦回到王府,瞧见纪韩宇和张曜在府里等他,便留他们在家里用晚饭,顺便还请了一些亲近的官员和钟、谢、田三家的当家人。 纪韩宇找机会把他们商议好的事情告诉李煦,诚心诚意地说:「王爷给了寇将军委屈,总要给点补偿,就当博君一笑也好。」 李煦笑着摇头,「不用如此,此事我与寇骁已经达成一致,不会委屈了他的,就算是委屈,也是他愿意的。」 纪韩宇没料到他会反对,继续劝道:「将军乃性情直爽刚毅之人,确实不太可能觉得委屈,但下官们也想当面与他庆贺,让他知道我们的诚意。」 李煦模稜两可地说:「等成亲后再说吧。」等他们知道,自己成亲娶的是谁,应该就不会有这个提议了。 不过这个提议也挺好的,光明正大地将寇骁介绍出去,也是给寇骁正名和长脸,等成亲后可以考虑再办一次。 杨公公听随从复述了这一日的热闹,又听说了那一箱箱贵重十足的聘礼,疑惑地问:「王爷当初没带多少钱财出宫,据说一路南下也花光了所有钱财,如何能在三年内积攒到如此多的财富?」 那随从小声说:「外头的百姓都说王爷经营有道,很能赚钱,而且您忘了,寇家军曾经攻打海贼,应该是缴获了不少好东西。」 杨公公并不觉得顺王能赚多少钱,而且就算有也多半是下头人孝敬的,顶着顺王的名头,百姓总不好与王府争利,就显得顺王做生意极容易,如果不是这层身份,谁会让着他? 「里头应该有寇家暗暗资助的一部分,反正最后都是要给寇家女的,先拿出来给王爷做面子对双方都有利。」 「也有道理,寇家在南越强横了数百年,又是将军世家,肯定积累了不少财富。」 杨公公倒是不眼馋这些,他追问道:「你可见着那位寇三娘了?相貌如何?果真怀孕了?」 随从摇头道:「压根没瞧见人,也不知是当地风俗还是怎滴,并没人要求准王妃露面,也许是顾忌着她的身子吧,毕竟都那样了,露面也不太好看。」
第510页 「算算日子,也快要生产了,王爷应该会在她生产后再成亲,就不知这一胎是儿是女,不如咱们再等些日子,若是王爷生下嫡子,咱们也好回去报喜。」 「您说的对,宫里多年没有新出生的皇孙了,皇上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杨公公笑了起来,他到不觉得皇上会有多高兴,而且封王的嫡长子是要送到京城抚养长大的了,以往许多父子间就是因此反目成仇的。 想想也能理解,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要送到京城为质,说不定被养成什么性子,谁乐意呀?尤其像王爷这样爱的深切的,哪里捨得哟? 第262章 你想横刀夺爱? 李煦并不知道杨公公在想什么,不过这次他没有太防着对方,只派了老七给他做车夫,随他去哪。 杨公公也表示理解,王府要办喜事,刘树肯定忙翻天了去,根本抽不出时间陪自己瞎逛,而这个新车夫,脚是坡的,长的也丑,更重要的是闷不吭声,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一个屁来,实在无趣。 不过很快,他就不在意这些了,他发现每到一个茶馆酒楼,议论最多的就是王爷娶亲的事情,每个人都用一种隐晦的表情诉说着这门亲事,杨公公以为那是因为准王妃是个再嫁女的原因,还对王爷的眼光表示怀疑。 除此之外,聊的最多就是南越书馆与南越书院,无需多打听,杨公公就知道了这两个地方在哪。 他带着随从去了位于郡守府附近的书馆,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大门外的石碑,凑近一看,全是各家各户捐书的记录,他与随从嘀咕道:「还以为是王爷花钱买的书籍,原来是各家捐出来的,肯定是迫于王爷的淫威,否则谁家愿意将藏书献出来。 没想到王爷看着和气,居然也有雷霆手段,你瞧,南越这些贵族世家被管的服服帖帖,非但不敢与他争利,还得拿出家藏典籍给王爷做善事。」 他们进去走了一圈,也借了一本书看,然后被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那少年穿着打补丁的布衫,腼腆地问:「这位爷,您需要人读书或者抄书吗?」 杨公公愣了下,问:「你是书生?」 「只是能读能写而已,算不上书生,不过明年小生就能从学校毕业了,若有机会入南越书院读书,应该就能算上书生了。」 杨公公余光瞥见有人拿出两文钱让一名老书生读书,就知道这少年是做什么的了,他顿时有些鄙视,大燕以士为荣,学子们本该穿着体面端坐雅室,如这般为了两文钱而出卖学问的实在不雅。 「不必了,大爷我识字。」 少年面色如常,只说了句「叨扰了」就转向下一位客户。 杨公公在书馆里坐了半天,将这里头的规矩摸了个透,越发看不明白顺王建这书馆的用意,说是用来笼络民心的吧,又得罪了世族,得不偿失,说是为笼络学子书生的吧,又让低贱的贫民自由出入,甚至让学子给贱民读书抄写,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第二日,他又去了南越书院,书院已经初具模型,从外头就能看出是个极大的院子,有高高的围墙围着他看不到里面,他顺着围墙走了一圈,感慨道:「南越地广人稀就是好啊,如此大的面积在京城就是王公贵族也买不起。」 随从附和道:「您也说这里是南越了,哪能和京城比?」 站了会儿,杨公公看到一个老爷模样的人从大门出来,身后跟着一串人,他正对着大门指指点点,显然是这里的主事。 他问老七:「那位老爷是谁?」 老七只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寇家老太爷,犹豫了下,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告诉了杨公公。 「原来是他,这位老太爷瞧着身材健硕,精气十足,怎么他没当寇家军的将领反而让孙儿领军呢?」 这事全南越的百姓都知道,老七含含煳煳地回答:「老太爷年纪大了,没有寇将军年轻啊。」 杨公公想起朝廷里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将军,对此不置可否,不过这是寇家的事,与他无关,与朝廷也无关。 「那他为何在这儿?」 「王爷让老太爷管着书院的建设,他应该也会是这书院的第一任山长。」 「嘿,这就奇了,一个武将世家的老爷子居然当起了文人,难怪他当不了将军。」杨公公自诩了解了事情的真相,脚步一转,朝着寇老太爷走去。 ****** 李煦在家也没闲着,一大早刘树就送来了几个好日子让他选,最近的一个是两个月后,其余的基本都在年底十二月,还有一个在明年三月。 他指着三月的那个日子问:「小刘,你把这个日子放进来是什么意思?」以刘树对他的了解,应该知道他不可能选个这么远的日期。 刘树赶紧解释道:「王爷,这是几位大师算出来的接下来两年内最好的一天了,大吉中的大吉啊,奴才实在捨不得划掉,就一起呈上来了。」 李煦指着最近的那个日子说:「就这个吧,十月是秋高气爽的日子,不冷不热,再好不过了,三月春雨绵绵,不喜欢。」 刘树连连点头,「您考虑的是,奴才这就安排人写请帖。」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没再劝。 刚转身,后头李煦把人叫住问:「那位……寇三娘子的预产期是哪天来着?」说是十月怀胎,但他知道女人生孩子其实是四十周,提前推后都有可能,如果刚好跟婚期撞了,他只好让「寇三娘」早产了。
第511页 「应该是九月下旬,如果从时间算,刚好出月子呢。」 李煦皱着眉头算日子,发现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满月的时候他上哪儿找个同样大小的婴儿给大家看?总不能借一个来吧? 「孩子能难产吗?」 刘树吓了一跳,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微笑,这是很不敬业的,他规劝道:「王爷,从长远利益来看,这个孩子还是有必要存在的,您要是不想随便找个婴儿替代,不如就将小白带出去。」 「小白都好几个月大了,任谁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刚满月的孩子。」 刘树咬着嘴唇反驳道:「您的新娘难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个女子么?」骗都骗了,还差这个么? 李煦顿时有种挖了坑自己跳的忧伤,「你说的对,就当大家集体眼瞎了吧。」 很快,许多人家陆陆续续收到了王府的喜帖,喜帖做的极其精緻,大红色的硬纸卡,上头印着金色的云纹和牡丹花,一朵模拟的红花下缀着流苏,是现代最烂大街的款式,也是最经典的。 喜帖上新婚夫妻只写着李煦的大名以及寇氏,并没有具体写出寇三娘的名讳,大家默契地以为是王爷不愿意写上,也可能是为了不让寇将军更伤心。 不管如何,接到帖子的人家都开始发愁该送什么贺礼,送的太好,怕刺了寇将军的眼,送的太差,怕配不上顺王的身份。 于是接下来的一阵子,全城的古玩铺子珍宝铺子生意极好,天天挤满了客人,而且大家到了店铺,免不了问一句:「你家打算送什么呀?……哎呀哎,这个好……哎哟喂,怎么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杨公公与李煦说了要留下来喝喜酒的事情,李煦自然答应,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喜事总是越多人参加越好的。不过迎亲那天得派人将杨公公支开一会儿,别让他看到新娘的面容,否则这个谎就瞒不住皇帝了。 李煦不怕日后皇帝发现真相,只要把亲事办了,仪式走完,寇骁就是名正言顺的顺王妃,谁也别想取代了他。 这天,张曜带着一份厚厚的摺子来见李煦,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李煦总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张曜大着胆子打趣道:「提前祝贺王爷双喜临门,您这两份礼差点掏空了下官的家底。」 李煦随手拿起桌上的翡翠镇纸丢给他,「那这个赏你了,卖了换点钱吧。」 张曜急忙双手接住,抱着欣赏了片刻,「多谢王爷赏赐,不过您赏赐的宝贝,下官就是喝西北风也不敢卖,得留着当传家宝的。」 李煦笑骂道:「如果你用心做事,将来要什么赏赐没有?一个镇纸而已。」 张曜把东西收进怀里,将摺子递上去,「那您瞧瞧下官这份策论写的如何,不足之处,还请王爷指点。」 李煦一边看一边问他几个问题,看得出来,张曜是详细斟酌过的,考虑的相当全面,从选人到用人到管理都考虑到了,甚至连最坏的结果也想到了,还有解决方案,是份非常完整的策划案。 李煦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考虑的非常周到,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 「下官不敢欺瞒殿下,这内容有些是纪大人帮忙提点的,也有一部分是吴进帮着出主意的,下官还有个请求,望王爷恩准。」 「你说。」 「下官想聘吴进做副手,这孩子努力上进,脑子也灵活,下官想放他出去歷练几年,若能做出点成绩来,将来一定能做个好官。」 李煦对吴进也是满意的,只是他年纪小,他原本想让吴进跟着纪韩宇多学几年,他起点高,将来前程不会差。 他如实说:「吴进是本王给纪韩宇准备的学生,你想横刀夺爱,可问过纪大人和吴进了?」 「下官问过了才敢对您说的,纪大人虽然不捨得,但也知道,雏鹰只有放出去才能迅速成长,吴进一直以来不是跟着您就是跟着纪大人,虽然身无官职,但所有人都高看他一眼,对他阿谀奉承也不少,这对他来说并非好事,他年纪小,定性差,长此以往,容易骄傲自大,到时候再想改正就难了。」 李煦还真没考虑这些,他看到的是吴进吃苦耐劳的一面,确实忘了,在他这个年纪,如果身边都是对他毕恭毕敬的人,确实容易心生骄傲。 「他自己愿意跟你?」李煦还是很明主的上司,如果吴进自己不愿意去,他也不为难。 「是的,他愿意,他与纪大人不同,纪大人满腹才学,背景深厚,即便如此,他上位也是有不少流言蜚语的,吴进将来如果要进入官场,官职低了他自己肯定不乐意,官职高了才不配位,别人也未必会信服,不管哪个,对他都是不利的,如今趁着他年纪小,送出去歷练歷练,在没有您与纪大人的关照下,让他闯一闯,将来才能成器。」 李煦承认他说的很对,不过就像他说的,吴进年纪小,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坐在学堂里无忧无虑的学习,单独放出去,真的能适应吗? 李煦念头一转,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怎么忘了,吴进本来就是个小乞儿啊,更小的时候就四处流浪了,外头的生活对他来说应该更自在吧? 「行,吴进就交给你了,希望几年后你能还本王一个惊喜,还有,多派两个人跟着他,别让人欺负了去,好歹是我王府走出去的人。」
第512页 张曜急忙保证,「您放一百个心,下官肯定将人照顾好,而且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下官可没少在他手上吃亏。」 李煦好奇极了,张曜多圆滑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一个小孩欺负呢?「本王不信。」 张曜摸着胳膊上的牙印抖了抖,说:「是真的,这小子发起狠来跟狼崽子似的,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概就是这个理,他那不怕死的劲头,啧啧……」 李煦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吴进的场景,那个穿着破烂,满身泥土的乞丐儿跑来告诉他小公主的下落,并且谢绝了重赏,坚持要留在他身边,没想到如今变化这么大。 「那肯定是你先欺负他了。」李煦毫无条件地站在了自己人这边。 张曜讪讪地笑着,不敢反驳,王爷说是那就是吧,反正这人以后就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了,总能将过往的帐一一算清楚。 第263章 这是我养的闺女 夜幕降临,王府里李煦正在吃晚饭,饭桌上只有他和小公主,少了个话多的寇骁,顿时冷清了许多。 小公主对即将到来的婚礼格外期待,因为李煦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格外重,恨不得明天就看到现场直播。 「父王,今日钱婆婆问,您大婚那日我要穿什么衣裳。」 李煦给她盛了碗汤,逼她喝完,说:「这点小事刘树会解决的,不用你烦恼。」 小公主又问:「那我那天可以请好友来喝喜酒吗?」 李煦正在喝汤,听到这话差点喷了,「你为何有这种想法?」 有小学生在父亲娶后妈的时候请同学来参加婚礼的吗?按李煦的想法,小公主那天捧着花当花童就好,怕她心理难受,他也有交代几家交好的将同龄小孩带来。 但这意义不一样,前者是以小公主朋友的身份来的,后者是以亲戚朋友家属的身份来的。 「您要娶寇叔叔了,以后他就是王妃了呀,我得告诉大家一声,免得他们以后上门喊错称唿。」 小公主说的理直气壮,李煦不知该如何反驳,不过也不需要反驳,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用他的名义请人和用小公主的名义请人没区别。 但收到小公主请帖的人家却不这么想,他们同样没见过子女在父亲婚礼时宴请同伴的。 冯家,冯夫人收到请帖喜出望外,对丈夫说:「你瞧瞧,咱们女儿多受小公主看重啊,竟然单独给她送了帖子,这说明她把咱们女儿当朋友呢。」 以冯少棠的身份,他最多携带妻子参加婚礼,不可能全家都去,这份请帖确实能给他长脸。 因为谢家被王爷重用,冯少棠如今对夫人也温和多了,家里的美妾送走了大半,像个浪子回头的好丈夫。 不过冯夫人知道,这些改变都是因为娘家的缘故,或者说是因为顺王的缘故,她激动地说:「既然小公主正经邀请了我们女儿,那她也要单独送份贺礼的,该送什么好呢?」 冯少棠皱着眉头,小孩子送礼本来很好解决,但那天是王爷大婚,他们的贺礼都是给王爷和王妃的,小孩子送的到底该给谁? 冯少棠压低声音吩咐:「你有空带闺女上门去打听打听,小公主与寇家那位处的如何,是真心祝贺还是想闹场,这可马虎不得,咱们闺女可不能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冯夫人吓了一跳,「不会吧,她……她能怎么闹?那可是王爷看中的人。」 「皇家子孙,谁知道呢,听说这位小公主箭术了得,马术惊人,全城同龄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比不过她,这样养出来的女儿脾气肯定大,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冯夫人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赶紧让人给她梳妆,「我先去另外几家问问,肯定不止女儿一人收到帖子。」 李煦并不知道小公主在外的名声有多彪悍,在他眼里,女儿再乖巧懂事不过,温温柔柔,知书达理,对下人对朋友都一派真诚,有时候他也会骄傲:看看,这是我养出来的闺女呢! 因为皇帝特别关注小公主,杨公公来南越也特意拜会过她,送上礼物,表达了皇帝对她的关切和思念,把小公主都说哭了。 杨公公自然把这一幕记下来,等着回去告诉皇上,定然能唤起皇上的祖孙之情,人年纪大了,就越发喜欢小孩,杨公公等着小皇孙出世,也是因为这个,皇上知道顺王有子一定会高兴的。 而让皇帝高兴就是他们这些太监的最高职责,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就提拔自己了呢? 小公主事后与李煦邀功道:「父王,姝儿表现的怎么样?」 李煦瞅着她半大的年纪,心想:这娃真是聪明,这么小就知道演戏煳弄人了,她偶尔确实会想起皇爷爷,但要说有多想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皇帝算起来还是她的杀母仇人。 提起母亲,李煦小心翼翼地问:「姝儿会想母妃吗?」 小公主面色一变,紧紧抓住李煦的手,「父王为何如此问?」 「别紧张!」李煦安抚地摸着她的脑袋:「父王就是随便问问,毕竟你还是孩子,没有母亲在身边,父王又忙,说不定会觉得孤单。」 小公主松了口气,重新展露笑容,「不会的,姝儿怎么会孤单呢?姝儿有夫子,有玩伴,还有这偌大的闽州城随我闯,每天都开心极了。」 玩才是孩子的心性,李煦很少过问小公主在外头玩什么,只要安全就好,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放心些,否则他深怕小姑娘会因为幼年丧母产生心理阴影。
第513页 又过了一日,李煦收到了叶长青传来的消息,他已经成功混入城里,但城里时刻都有士兵巡逻,不许百姓出门半步,他暂时没能与秦祖新他们汇合,只把城中情况汇报回来。 安庆平顶着钦差的名头早在半个月前就顺利进城,然后找到叛军的首领,言辞恳切地说一定会严惩犯官,保住他们的军衔,让他们稍安勿躁。 士兵们不可能真心想反社会,都是被逼的,如今有人保证会惩罚恶官,还能保住他们的军衔,这条件怎么不诱惑人? 叶长青在信中说:「安大人率一千羽林军而来,进城时只带了两名随从,但他从叛军处离开时带走了足足五千兵马,气势汹汹地去郡守府抓人。 原本叛军只是围了官府,不许百官出入,并未大开杀戒,安庆平的到来让那些大人们看到了活着的希望,以为事情终于能落下帷幕,但未曾想到,安大人进入府衙后,让士兵将所有官员缉拿,当场宣判陈大人的十大罪状,条条都是灭门大罪,陈大人自然不服,声称自己是被郡尉隐瞒,而且这军饷剋扣一事是从京里开始的,到了颍川所剩不足一半,他就算有罪也绝对不足以抄家灭族。 安大人无视他的辩驳,连证据都未出示,当场斩杀了陈大人,陈大人一死,其他官员都吓坏了,说是愿意倾家荡产补齐士兵们歷年所拖欠的军饷,叛军本来要的就是钱,他们之前抢了一些,如今再拿一些也就知足了,毕竟没人想造反。不过安大人却说,此事并非银钱补齐就完事的,必须从上到下查清楚,他奉皇命出京,就是要查清此事,揪出所有私拿军饷的官员,严惩不贷,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李煦看到这,心里却想:如果安庆平当真是如此大公无私的人,那他绝不会一来就杀了那位陈大人,两家没有直接的仇恨,但中间连着宁家,没仇也变有仇了,为此他更应该拿出证据来才对。 可见安庆平那一刀砍下去时,还是公报私仇的成分居多,再说要查清此案的话,就不那么中听了。 果然,叶长青在信中写道:「安大人派人查了歷年帐簿,也问了上百份的口供,查了半个月,最后将矛头指向薛家与宁家,并且未经查证就将消息公布出去,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不止军士激愤,百姓的情绪也异常愤怒,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联名上书,要让皇上严惩薛宁两家,还政治清明。」 李煦看完信,让人去将寇骁请来,事关军务,也无所谓规矩不规矩了。 寇骁来的极快,进门飞快地扑倒李煦,对他又啃又咬,像一只离家多日的大狼狗突然回家见到主人。 李煦被舔了一脸的口水,嫌弃地推开他,「别闹了,脏死了。」 寇骁堵住他的嘴,用舌头缠着他,用牙齿咬着他,才不管脏不脏,反正不让他亲个够,他绝对不起来。 两人亲着亲着,身上都着了火,李煦惦记着正事,而且这可是在书房,虽然刘树在寇骁进门时就已经退出去了,虽然门也关上了,虽然刘树肯定会把门外的侍卫都赶出院子,虽然……好吧,反正周围都没人了,那就…… 寇骁看出他的屈服,很快让人抱到软塌上,几日没见,两人都有些激动过头,屋内的温度直线攀升,直到夜幕降临,书房的门才从里打开。 刘树亲自守在院子外,听到声音低头走过来,问:「王爷,可要传膳?」他心想,这么久了,又是剧烈的体力运动,王爷肯定饿了。 寇将军真是不知节制,他是武人,体力自然更好,怎么能拉着王爷胡闹呢,王爷身体怎么吃得消? 寇骁无视他脸上变幻莫测表情,吩咐说:「先去取两套干净的衣裳来,我与王爷要沐浴,饭食也准备好,今晚吃点清淡的吧。」 刘树应诺,又问:「小公主来问过一回,今晚可要一起用膳?」 这次是李煦回答他,声音带着一点沙哑,低沉性感,「不了,跟她说,父王有紧急公务要处理,让她自己先吃。」 李煦忙起来的时候是不分日夜和三餐的,小公主也习惯了,乖乖地自己吃饭,直到临睡前才听说寇将军回来了。 李煦被寇骁抱着去洗了个澡,然后吃了晚饭,两人才坐会书房谈事情,不过这次没在外书房,而是在主卧隔壁的小书房。 反正李煦觉得,他未来几天大概都不想踏进外书房一步了,也不知道下人瞧见里头乱糟糟的情景会不会浮想联翩。 「快看看,这是小叶送回来的信,他说颍川局势暂时还算稳,不过趋势算不上好,安庆平果然开始作妖了。」 寇骁赖在他身边看信,他穿着短袖衬衫,扣子只扣了一粒,露出一大片胸膛,这衬衫是李煦定制的款式,用来家里穿的,寇骁看到了非要一模一样的做一件,还有李煦的短袖套装也都被他仿制了几套。 在屋里时,他们也习惯了穿短袖裤衩,天气热,李煦作为经歷过现代高温考验的人,并不觉得难受,寇骁就不行了,本来就是火力壮的大小伙,哪怕坐着不动也会出一身汗,因此格外喜欢李煦做的衣裳,凉快。 寇骁迅速看完内容,眉梢挑了挑,露出个不悦的表情,「这安庆平是想藉此机会除掉宁家吧?可是他为何要把薛家扯进来?薛太尉位高权重,哪里是他动得了的?他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李煦一时猜不透这其中的关键,想着是不是薛家也得罪过安庆平,所以他想一次性解决这两家,如果他真这么想,只能说他智商堪忧。
第514页 「他能成功吗?」李煦问。 「如果他胆子够大,还真有可能成,几万士兵兵变不是最严重的,颍川城的百姓有好几十万,如果百姓集体闹着要朝廷给个说法,甚至指明要处理薛宁两家,朝廷也会陷入两难之境。」 李煦瞭然,就算这件事与这两家无关,但百姓不会信,他们只会以为朝廷要包庇高官,只要安庆平再引导舆论,煽动士兵和百姓的情绪,朝廷迫于压力,可能真的会顺应民意。 「这应该就是安庆平的目的了,杀陈大人只是随手而已,也是给宁家一个警告。」李煦不得不说,安庆平够狠,也够大胆,应该也有足够的谋略,是个狠人。 寇骁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对付仇人,是否会用这整座城的百姓做个局,达成自己的目的,不过他阅历始终比不上在朝廷沉浮几十年的老狐狸,应该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如果换成李煦……他要报復一个人应该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李煦听他这么说,握住他的手,摸着他掌心的老茧,说:「其实要看是什么样的仇恨,又是什么样的环境,如果我是安庆平,我压根不可能把女儿嫁入宁家,成亲前居然连成亲的人是谁都没查清楚就胡乱嫁了,这场事故他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听说安庆平挺宠爱这个女儿的,应该是大意了。」 「不管如何,他要做的不仅是报復宁家人,而是将女儿接回来,可我似乎并没有听说安小姐回家的消息。」 寇骁在京城也有密探,他也摇头说:「是没有回去,据说是安小姐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李煦没见过这位安小姐,也不想知道她要做什么,「颍川不能成为安庆平报仇的工具,那些士兵和百姓更不能成为他利用的对象,本王这就给叶长青写信,让他想办法把安宁两家的仇怨宣传出去。」 「有用吗?」 「一步一步来吧,我们的人不多,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先看看效果再说。」 「不如直接杀了安庆平,他野心勃勃,又满心黑暗,这样的人留在朝廷不是好事。」寇骁以前不会管朝廷上有什么样的官员,但和李煦在一起久了,渐渐的也会想要政治清明,天下太平。 第264章 朱永乐是谁? 「这下子想要安庆平的命不容易了,他身边肯定有叛军守护,要么让皇帝招他回去,要么他自己想回京,否则一时半刻还真没好办法。」 李煦给京城那边写了封信,让雷骆尽快将安家的消息查清楚寄来,同时,让他联繫上傅大人,让他给皇帝进言,看能否把安庆平换回去。 李煦能想到这,京城里的大官们也想到了,尤其在安庆平将罪名冠在薛宁两家后,朝中不少人都看出他这是要公报私仇。 安家与宁家的仇人人都知道,但与薛家什么什么有仇了呢?不少人私下去问薛太尉。 薛太尉自己还一脸胡涂呢,安庆平能有今天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结果对方居然恩将仇报。 也有人想,安庆平之所以提到薛太尉,应该是为了把火烧的更大些,等查明真相,羽希读佳薛太尉可以是无辜的,宁家可以是罪魁祸首。 薛太尉不耐烦听这样的解释,「这种时候,将本官推至风尖浪口,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是陷本官于不义。」 再说了,谁敢说自己的手就一定干净,薛太尉总管全大燕军马,敢说自己没收过一分贿赂,敢说自己没剋扣过一文军饷吗?就算没有这些,他作为三皇子的丈人,敢说自己没有做过一点损人利己的事情吗? 「这安庆平真该死!」薛太尉急得团团转,最终想到的法子也是先让人给皇帝递话,看看能不能把安大人换回来。 他给的理由很中正,说:「安庆平在颍川无凭无据斩杀了陈大人,又教唆叛军和百姓联名上书,不达目的誓不甘休,他与宁家的仇人尽皆知,为报仇不择手段,实在无法想像,若是目的没有达到,他是否会煽动叛军造反,如果让这批叛军走出颍川,那大燕就真的要乱了。」 皇帝近来一直处于精神不济的状态,脑子有些胡涂,耳根子有点软,安庆平要当钦差去降服叛军是他自己站出来自荐的,当时也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皇帝欣然同意,如今初见成效了,又有人要将他换回来。 理由听上去是很中肯,可谁都知道,只是有人怕死才不敢让安庆平继续做下去而已。 「这案子查还未查呢,以何理由将安卿撤回来呢?那陈述死了就死了,作为颍川郡守,他本就该为此次兵变负责,不死朕也要问罪于他,至于宁大人和薛大人,先让人查吧,清者自清,总要给百姓和将士们一个交代。」皇帝一点也不想得罪这群叛军,这群人虽然不是好东西,但也情有可原,如果查清此事就能解决兵乱,他肯定同意。 至于安庆平把矛头对准薛宁两位大人,也许这就是真相呢?死两个当官的而已,他再任命两个就是了,如果与他们无关,那就把罪魁祸首查出来,杀了他,这件事也就了结了。 皇帝懒洋洋地瞥了眼跪在下首的御史中丞,「你也起来吧,有时间跪在这里劝谏,不如多去查案,朕赋予你们监察百官的权利,你们却能让这些蛀虫侵吞军饷,祸害百姓,等这件事了,你们也该给朕一个说法了。」 御史中丞没料到引火烧身,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然后退出门外,等出了宫,立即让随从给薛太尉递话,这事是不可能完成了,如今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个罪人给颍川一个交代。
第515页 雷骆一直在关注着朝中动态,颍川的事本来与南越无关,但知道城里还有自己人后,雷骆就知道王爷肯定要救人。 他让谢三爷去宁家探望姑母,顺便问问宁家有何应对之策。 谢三爷原本不想管宁家的事,宁家坏事做尽,四处与人结仇,他是傻了才会继续与他们往来,明知是死路,他们怎么就要往上走呢? 「姑母,您还是将安小姐送回去,再道个歉,与安家握手言和,此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两家重修于好,安大人自然不会陷害宁家了。」谢三爷诚心诚意地说。 宁夫人一段时日不见,神态疲惫,皮肤灰暗,看着老了十岁不止,她眼神带着疯狂,不像个正常人。 「那贱人是自己不肯回去的,与我何干,安家不过是嫁了个女儿过来,两家是姻亲呢,怎么会成仇人,你多想了。」宁夫人平静地说。 谢三爷不明白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如果是装的,那就说明是她自己不愿意醒,作为外甥,谢三爷觉得自己尽力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离开前,他又忍不住提醒她:「姑母啊,您是死了一个儿子,但您还有两个儿子,还有孙子孙女,这一大家子,难道就要因为你的一个错误陪葬吗?」 宁夫人嘴角挂着冷笑,不过看到外甥眼里的关怀,还是收敛了脾气,轻声说:「你不用害怕,此事牵连不到谢家的……」 谢三爷急忙打断她:「姑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那你别担心,安家是恨我们不错,但事情还没查呢,怎么就会是我宁家的错了?你姑父又没在军中当值,军饷剋扣与他何关?前头还有个薛太尉呢。」 谢三爷心里怒气横生,不过还是提醒她:「薛太尉乃三公之一,位高权重,他怎么可能轻易被拉下来?」 也许是他话多了,宁夫人突然说道:「你与其关心我,不如写信回去关心关心你父亲,让他与顺王中断合作,免得遭受牵连之罪。」 谢三爷心勐的一跳,面上有些维持不住表情,下意识地问:「您这话何意?」 宁夫人诡异地笑了起来,笑容阴狠毒辣,像一条蛰伏许久的毒蛇,她并不正面回答,只说:「反正顺王的好日子没几天了,让你爹早做准备。」 谢三爷吓得逃出宁家,他没敢去找雷骆,因为不知道宁家有没有探子跟着他出来,他回去果真写了封信,将与宁夫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告知谢当家,至于要怎么做得由他父亲做决定。 而且他们谢家人已经在王爷那得到了甜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棵大树,只要不是山穷水尽,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割断这层关系的。 雷骆一直让人监视着宁府,谢三爷出来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甚至知道他出门时脸色难看,下楼梯时还差点崴了脚。 一定有事发生!雷骆见谢三爷没立即来告知自己消息,亲自派人去将人「请」来,「告诉三爷,我已备好酒菜等他,如果他不愿意来,那就只好我带着酒菜上门寻他了。」 谢三爷当然不敢不来,别说雷骆是王爷的心腹,就算他只是雷家人,谢三爷也不敢得罪他。而且他已经镇定下来了,宁夫人说的话也该传给王爷,也许是他杞人忧天,就凭宁夫人又怎么能害得了王爷? 谢三爷来的很快,一脸愁苦,看到雷骆就抱着他哭诉道:「贤侄啊,这可如何是好?王爷怕是有麻烦了。」 雷骆强忍着嫌弃没把人推开,等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事情说完,雷骆才皱着眉头将人推开。 他坐到一旁仔细思考,宁夫人为何肯定顺王会遭殃?而且她似乎并不怕宁家被安家报復?难道这整件事都是安宁两家的计谋?从给宁三郎娶妻开始?安家真捨得败坏宝贝女儿的名声做下这个局? 「三爷,你说安小姐是自愿留在宁家的?她没闹吗?」 「怎么可能没闹?我听下人们嚼舌根说,安小姐都快疯了,每天都要院子里里外外砸一遍,宁三郎的牌位更是烧了不知多少个,日日诅咒他在地下不得安宁,更过分的是她还做木偶人诅咒宁夫人夫妻,据说闹的宁府鸡飞狗跳的。」 雷骆以前也听说过这些消息,他以为安小姐留在宁家是为了报復,如果离开宁家,再想对付他就没那么容易了,如今她顶着宁府儿媳的身份,要疯要闹都是使得的,宁家对她有所亏欠,也不敢对她怎样,外人更是同情她,管她怎么闹,理都是在她这边的。 雷骆摇摇头,他不相信安小姐这样的人会为了其他目的捨弃自己的终生幸福,假使她不愿意嫁给顺王,也不至于走上这条不归路。 也就是说,宁夫人一定还有其他后手可以将顺王和这次的兵变联繫起来,会是什么呢? 雷骆突然问了一句:「颍川郡尉是谁?」 这话不是问谢三爷的,一旁的随从立即接上,「是一个名叫朱永乐的人,四十岁,朱家是早年京城没落的贵族世家,只余下朱永乐在朝为官了。」 「去查查这个人,具体看看他与顺王可有关联。」 随从愣了一下,然后想通其中的关系,一步也不敢耽搁,急忙跑去找人查探消息。 京城里有叶长青留下来的线人,要查一个人的轨迹还是很容易,尤其是要查与顺王有关系的人。 谢三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嘟囔道:「不可能吧?我姑母就是一个妇人,能做出这么大的阴谋?她一定是想报復王爷想疯了。」
第516页 雷骆也有些小看了这个女人,「如果她打一开始就是想借安家的手对付王爷呢?娶安小姐可能只是为了激化矛盾,而且正好可以抢走王爷的未婚妻,一箭双鵰,如果她真的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那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雷骆抬头瞥了谢三爷一眼,眼里带着审视和戒备的意思,谢三爷吓了一跳,站起来说:「小雷管事,你为何这么看着我?宁夫人是宁夫人,我们谢家是谢家,她做的这些事我们一点也不知情的。」 雷骆突然笑了起来,朝他拱拱手:「谢三叔严重了,侄儿并没有如此想,不过这件事到底如何,还希望三叔能帮忙再去探探宁夫人的口风,如果能弄明白她要做什么就最好了。」 谢三爷暗骂了句:小狐狸!面上不敢拒绝,这种时候,他就应该尽力替王爷办事,才能洗清他们谢家的嫌疑。 「那我明日再去,不过她很谨慎,未必会透露太多消息。」 雷骆当然知道,如果这女人好对付就不会做到这一步了,「多谢三叔帮忙,我一定替您请功。」 「请功就不必了,我也希望王爷能顺利度过难关,我们谢家与王爷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谢三爷趁机表忠心。 送走谢三爷,雷骆一个人在书房坐了许久,他用纸笔记录下从宁允死后宁家的一切消息,想理出一条线索来,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送到王爷手中,颍川那边也一定要加快人手过去干预,否则真让别人设好陷阱,再想脱身就难了。 ****** 李煦的信还没送到就先收到了雷骆的加急信件,信中的内容连他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调动记忆想知道原主和朱永乐有没有联繫,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这个人了,如果是重要人物,他不可能不记得才对。 他忙找来刘树和贺遵,询问他们:「本王以前见过朱永乐吗?」 刘树没反应过来,问:「朱永乐是谁?」 贺遵最近听过这个名字,稍微回想就记起来了,「是那个被叛军斩杀的颍川郡尉!」 「对,就是他,本王认识他吗?以前与他有往来吗?」 刘树作为贴身又贴心的小太监,最了解王爷的关系网了,「奴才想起来了,约莫十年前,您在朝中帮着处理兵马一事,当时似乎是见过这朱永乐一面,他那时候在薛太尉手底下做个小官,后来被提拔重用才外放出去的,不过起初他去的地方不是颍川,而是陈郡,也不是任职郡尉,只是个军中将领。」 因为这个人太无足轻重了,刘树记忆也不深,他仔细想了想,才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当初朝中发生了一件事,也是有将领剋扣军饷,您处理了一批官员,当时这位朱大人在外时曾明言,他要誓死效忠于您。」 李煦眉头紧蹙,「就这些?没别的了?他随口一说,难道还有人会记到今日?」 刘树脸色难看,他当年太小了,在太子身边也做不了什么,好在干爹教他要多听多看多记,凡是与王爷有关的人和事都要牢牢记在心里,他们这些做贴身奴才的,就是主子身边的备忘录。 「这还真不好说,他后来外放,还以为自己是发表那番言论的缘故,特意找您道过谢,但您并没有见他,但他留下了一份礼物,也许就是因为此,被有心人记下了。」 如果这个朱永乐一辈子在外做官,无名无望,那没人会记得这件事,但他正好捲入了颍川兵乱中,甚至可能是主犯之一,那这层关系就很容易被人挖出来了。 李煦伸手按住信件,手掌下的字迹有些凌乱,雷骆写这封信时的心情一定很焦急,他感慨道:「不得了,如果这个局真是宁夫人做的,本王不得不佩服她的智慧和谋略,这样的女人留在后宅太浪费本事了。」 「难怪宁夫人嫁过去二十年不靠娘家也能得夫家看重,她应该给宁大人做过不少事,王爷,这事怎么办?」刘树担忧地问,这种事一旦闹出来都是牵连甚广的,那朱永乐如果真的是主犯,那只要有消息说,他贪墨的军饷是孝敬顺王的,顺王的名声就臭了。 而且这种事还不好解释,顺王来南越才三年,就如此富裕,能出得起那么贵重的聘礼,能养着数万军队,说是他自己赚的钱谁信呢?除了南越本地人,外人可不知道他们王爷做了多少事。 一旦皇帝心存怀疑,王爷未来的路就不好走了。 李煦一时间也没想到好主意,按照他们之前的意思,是要把安庆平撤回去,如今有了这个消息,安庆平走不走都不重要了,走掉一个安庆平,很可能会去一个宁俊之。 「去把寇将军请回来,还有纪大人,此事我们要好好商议商议。」 刘树领命,赶紧派人去传话,为了给寇将军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他还特意让传信的人加了句:是十万火急的消息,事关南越生死,请寇将军务必尽快回来。 第265章 这是要本王的命啊 寇骁并未在府中,而是在军营,随着婚期逼近,他对寇家军的训练更加严格了,将士们叫苦连天,最后在一顿顿丰盛的肉食与加倍的军饷中败下阵来。 而且大家都猜测寇将军最近心情不好,肯定是要藉此发泄情绪,于是一个个夹紧尾巴做人,深怕自己成了那个撞到枪口上的人。 寇骁也不解释,其实他心情不是不好,而是好到要飞起,只是没表现出来,而且大家误会也好,至少一个个都把苦练坚持下来了。
第517页 郭孚泡在河水里,洗去一身汗,一同泡在河水里的还有数千人,瞬间就把一条河污染了。 他的小将凑过来问:「郭副将,咱们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郭孚瞥见寇将军站在岸边这对着一棵树发呆,瞪了他的心腹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傻啊,当然是等王爷成亲后,也就两个月,熬过去就好了。」 「可王爷成亲后真的还能和将军双宿双飞吗?中间总归是隔了一个人,会很不痛快的吧?」 「这是王爷与将军的私事,你操心这个做什么?是少你的军饷了还是少你吃的了?」郭孚嘴上骂的爽,其实心里也为将军叫屈的,不过谁让他自己非要喜欢上顺王呢?这都是自作孽啊。 水里一阵翻腾,大家被操练的狠了,这会儿能放松片刻一个个都很珍惜,很快就在水里大闹起来。 郭孚一个一个敲过去,警告道:「收敛点,在将军面前闹的欢,是嫌他不够苦闷么?」 大家顿时噤声,陆陆续续从水里爬出来,远远地避着寇将军走,然后结群结队地开始给寇将军出谋划策。 「老钟,你文化好,说说咱们要怎么才能帮到将军?」 钟文白天管着军营的物资出入,晚上也会加入训练,他军衔高,但与以前同吃同住的士兵关系很好,并没有因为升官而远离大家。 「感情这种事,咱们能帮什么啊?好好训练呗,只要寇家军强大一日,寇将军的位置就能稳如泰山。」还是钟文看得清,他觉得以寇将军和王爷这样的结合,绝对不可能只靠感情维繫,寇将军需要王爷的钱来维持军营运作,王爷需要寇家军来保家卫国。 他们二者除开感情,也是利益的结合体,越是这样的结合,他们的关系越牢固,只要寇家军越来越强,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寇将军在王爷心目中的位置。 这么想虽然功利了些,但钟文觉得没什么不对,普通夫妻结合都要考虑夫家娘家的利益,又何况是这样的两个人呢? 这话很快就在军营里传开了,大家也渐渐意识到,也许寇将军如此生勐地操练他们未必是为了发泄情绪,也是为了让寇家军更强。 除了原先的老兵,新兵入营时间短,经歷的战斗也少,加上被投餵的太好,总有一些散漫的心里,还算不上一支精锐部队。 寇骁也是知道这一点,既然他要让寇家军成为他的陪嫁,就不能送一支不成气候的寇家军去王府,不仅别人看不起,他自己也过不了这一关。 几支队伍轮流休息过,寇骁召集所有人下了新指令,「从明日起,每五日一小比,十日一大比,小比中取胜的队伍可以得到一天三餐的最佳膳食,成绩最差的那支队伍饿一天,大比中取胜的队伍可以每人得到一两银的奖赏,成绩最差的那支队伍惩罚每人打扫军营一个月,至于成绩居中的队伍,不奖不罚。」 士兵们都喜欢比赛,这意味着有出头的机会,数万人的军营,若是不能出头,就只能一直混在最底层,等到年纪到了退伍,这对有上进心的士兵来说是不能容忍的事。 因此一颁布这个指令,大家都兴奋起来了,这几个月没日没夜的锻鍊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大家摩拳擦掌,都想力争上游。 钟文站出来请示:「将军,卑职也想参加大比,请将军同意!」 寇骁点头,「允,你归入之前的队伍,成绩共享,奖惩共享。」 钟文高兴地拍着胸脯:「多谢将军,我等一定能拿到最优等的成绩。」 寇骁望着底下气势昂扬的士兵,眼底有些笑意,加了一句令众人沸腾的话:「最后一次大比胜出的那支队伍,将成为王爷大婚的送亲队伍,每人发一套新军服、新武器,还能赏一桌酒席,至于输的那些人……王爷大婚当日必然是要加强警戒的,你们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里去吧?」 说完这句话,寇骁就离开了校场,正好碰上来找他的人。 见是王府下人,寇骁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立即上马出了军营,临走前交代亲卫去府里说一声,就说自己今夜歇在军营了。 军营里,大家一整夜睡不着,每支队伍里都有特别出挑的人,自然也有相对弱小的士兵,这部分人成了全队关注的对象。 以前,他们只管自己出色就好,弱小的人只会成为他们的陪衬,但如今不同了,胜负是以队伍来分的,他们要的是整个团队的胜利,只要有一个人拖了后腿,他们就可以输了比赛。 马大兴是前锋营乙队的一名队率,手下有一百人,算是水平中游的人物,他对此次大比的形式表示不满:「既然是要给王爷迎亲送亲,那必然要选出最强的士兵,每队中都有强弱,这样弱者岂不是也能被选上?」 他觉得,如果是按个人水平来比,他再加把劲肯定能选上,但他手底下的士兵参差不齐,要领着这群人胜出,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同为队率的徐卫国向来与他不和,听他质疑寇将军的决定立即反唇相讥:「将军不止一次说过,每队人马都是一个整体,个人出挑不难,但要整体出挑就难上加上难,将军要的难道是武功高强的勇士吗?他要的是能统一作战,配合默契的团队,再说了,就算比个人战绩,你我小小的队率又算的了什么?」 两人眼见就要打起来,从一旁走过的同僚喝止了他们,「都什么时候了,你看看人家都带人训练去了,你们还有闲情逸緻在这儿打闹?军中斗殴可是要军法处置的,你们自己不想胜出也别拖累手下的士兵。」
第518页 两队士兵急忙将自己的队率拉住,劝道:「是啊,队率,能不能赢总要拼过了才知道,这时候打起来,不仅要挨军棍,肯定被发配边界当守卫去了,我们刚听几名副将大人说了,成绩最差的那几只队伍,肯定是要发配边界的,王爷大婚,整个南越都必须围成铁桶,您也不想去边界吃苦吧?」 「吃不吃苦不是重点,重点是颜面无存啊,王爷大婚这样的大喜事,咱们没捞着送亲队就算了,怎么也得在城中开道吧?」被打发到边界餵蚊子,他们还有什么脸回来? 事关脸面和荣誉,没人敢马虎,于是乎,整个寇家军都陷入了更加积极与惨烈的训练中,根本不需要寇骁督促,大家互相监督互相鼓励,军号声不分昼夜地传入城中。 寇骁进了王府才察觉气氛有异,大步走到后院,朝着灯光最亮的那间屋子走去。 纪韩宇先一步到了,正在看雷骆写来的信,与李煦他们的感想一样,这位宁夫人当真谋略了得,智慧超群啊。 「寇将军来的正好,京城的新消息,您先看看。」纪韩宇把信递给寇骁,后者坐到李煦身边,靠在他身上一字一字地读起来。 看到书房里聚集的人,他就知道李煦喊他回来是有正事,而不是突然想他了。 大家已经习惯了他俩的亲密关系,看到也当没看到。 寇骁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不可思议地问:「这位宁夫人当真是谢家的女儿?她真能算计到这一步?」 不是寇骁瞧不起女人,而是他想不到这样出色的女人是出自南越,如果她有这种智慧,那这些年宁俊之的官职应该升的更高些才对。 「母为子强,女人的爆发力与潜力是你们无法想像的,为子报仇,这应该是宁夫人最深的执念,有任何作为本王都不奇怪。」 寇骁看了在场的人一眼,都是李煦最得力的人,也都是忠诚度最高的一批官员,他询问李煦:「要不要将谢思明叫来?他们毕竟是兄妹,更了解对方。」 李煦点头,让刘树派人去传话,与寇骁说了些最近几天的新消息,南越偏远,最大的劣势就是消息传递不便,等他这边收到消息,颍川与京城的局势也许已经瞬息万变了。 「太被动了!」李煦嘆息道,他不是没有力挽狂澜的法子,而是没法时刻关注局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已经不适合他了。 「改策略吧,既然宁家已经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那咱们就先下手为强,只要除掉这家人,那根源就不存在了。」寇骁发狠道。 李煦点头:「这也是本王的想法,我们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接招的状态,仇已经结下了,并且没有解开的可能,那只能是你死我活,我们总不能坐着等死。」 大家纷纷表示贊同,放在以前,朝中大员离他们比天远,也是他们需要仰望的人物,但王爷近在眼前,他们也不觉得对付一个宁家有多困难。 「就如王爷说的,此事最难的在于,宁家在京城,能随时掌控进度,咱们却要比他们慢一个月才能做出应对之策,真让他们给王爷定下罪名,再应对就晚了。」 「那王爷想怎么对付宁家,宁家虽然算不上家繁叶茂,但直系旁系加起来也有几百人,要想连根拔起,必须是谋逆大罪才行。」 李煦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观点,「不是本王心善,捨不得牵连无辜,而是宁家这样的人家,你给他安个谋逆大罪,谁信?朝中大臣信吗?皇帝信吗?」 宁家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说他有反心,他配吗? 「那您的意思……?」 正巧谢当家来了,李煦招唿他坐下,随口问了一句:「谢当家可收到令郎的来信了?」 顺王府有最快的送信通道,谢家也不枉多让,尤其是与京城的联繫是建立了几十年的,并不逊色。 谢思明脸色难看,他在家里已经发过一次火了,恨不得和宁夫人一刀两断恩断义绝,可他知道,血脉关联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接到王爷传唤的消息,他甚至以为自己要去赴死的,差点想让妻子带着孙辈逃难去,还是妻子更沉稳,猜测王爷不会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给谢家定下死罪,如果真要治谢家的最,来的就不是王府下人而是寇家军了。 谢当家怀着满心忐忑来到王府,再看到这满屋子的权贵重臣,膝盖一软当即就跪下了,他哭诉道:「王爷啊,谢家绝对没有二心,我谢家与宁家当真没有一点关联,还望王爷明察。」 李煦没料到他会吓成这样,亲自将人扶起来,安抚道:「谢当家不必如此,本王自然是信你的,叫你来只是为了问些问题,没别的意思。」 谢当家听着他温润的语气,心神稍微稳定了些,给李煦做了个揖才坐到末位去,「王爷有话尽管问,卑职一定知无不言。」 李煦听他的自称就知道他是真心归顺自己的,吓唬了他一句:「谢当家这种时候还敢上本王的贼船胆子不小啊,你难道没看明白,宁夫人这是要本王的命啊。」 「令妹……宁夫人的想法未必能实现,而且这只是小儿的猜测,他其实也没有听到具体内容,也许……也许并非如此。」 李煦笑笑,不管事实如何,他能想到这一步,朝中那些精明过人的大臣们肯定也能想到这一步,就算没有宁夫人,朝中想顺势让他死的人应该不少。
第519页 「以你对宁夫人的了解,她做得到这一步吗?」 「她自幼聪慧有主见,但年幼时毕竟深居闺阁,再聪慧也不可能影响朝局,但她嫁入京城二十年,又有宁大人在一旁合谋,说不准真能设计出一场惊天阴谋来。」 李煦暗暗思量,不管宁夫人这场阴谋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出谋划策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他都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了。 第266章 顺王这是要逆天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各种意见,但在李煦看来都不是最好的法子,见夜已深,李煦便让大家在王府住下,明日再谈。 人都离开了,刘树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把门关好,然后去厨房给大家准备宵夜,尽职尽责地做个好管家。 李煦卸下全身精神,靠在寇骁身上,眉眼间带着罕见的愁绪。 寇骁替他捏捏肩按按腿,提议道:「不如我搬回来住吧,总这么跑来跑去也麻烦。」 李煦自然愿意,「只要老太爷同意,我巴不得你回来,这家里少了个顶樑柱,感觉日子难过多了。」 李煦闭上眼,让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以前没和寇骁在一起时,他一点不觉得一个人会累,他一个人太久了,也挑大樑太久了,没试过依靠人的滋味。 如今才过了一段有人依靠的日子,仿佛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这才分别几天,思念就占去了一半休闲时间,难怪有人说,人一旦有了挂在心上的人就有了弱点,无坚不摧也成了过往。 寇骁乐得给李煦当依靠,虽然他觉得任何困难在李煦面前都是纸老虎,这次的事情太突然了,前一刻他们还在商议颍川兵乱该如何制止,后一刻就发现这场大火居然是要烧到他们身上来的,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方,谁能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这件事是冲着王爷来的,那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布好的局?如果是这样,宁家应该没这么大的能耐,宁夫人就算神仙在世也不可能算计的如此精准。」 李煦把寇骁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让他给自己揉肩,办公室坐久的人都有肩周炎的毛病,李煦也不例外,而寇骁这双手是最好的理疗工具。 他说:「兵乱的事应该不是他们设计好的,我查过朱永乐的轨迹,他任颍川郡尉才三年,但颍川府兵被剋扣军饷已经不止三年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官府一直延续下来的习惯,朱永乐不过是将这个习惯沿袭下来了而已。 而且如此数目的军饷不可能是一两个人能吃得下的,朝中大臣肯定分了一杯羹,就连刘树这个小太监都知道,各地军饷能如数发到手里的根本没有,所以上行下效,这一连串的官员谁都干净不了。至于为什么是颍川先乱,死的是朱永乐,多半是巧合,那些想要陷害本王的人应该是在朱永乐死后才发现这个契机的,毕竟本王与朱永乐的关系算不上近,硬要绑在一起有些牵强。」 寇骁手下动作顿了顿,地声说:「三年,这么巧,他任颍川郡尉三年,你来南越也三年,这种巧合可真是……换做是我,也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李煦能说什么呢,他嘆了口气,无奈地说:「可不是,完全是为我量身打造的罪名啊。」 「那如今怎么办?商议了一晚上也没什么好主意。」 「大家的建议不是不行,而是太散了,而且太慢了,整件事要发酵起来只需要一个契机,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这个罪名就可以引到我身上了,等我们这边商议出结果,也许朝廷降罪的圣旨都送来了。」 寇骁后悔之前没多招几万兵马,如果他手中有十万兵马,那么以南越崇山峻岭的地形,就算朝廷派兵来攻打他也有信心守住一年半载,而外来的军队不可能长期驻扎在外,何况他们的身体也未必适应南越的气候,真打起来,他们未必会输。 他贴着李煦的耳朵悄声说:「如今之际,是否应该提前做好备战,以防万一?」 李煦懂他的意思,从他怀里坐起来,将一张南越地图翻了出来,看了眼四周说:「南越地势复杂,海岸线不用担心,水师已初具规模,而且我们的海船绝对是全大燕最先进的,朝廷一时半刻绝对造不出如此多的海船来。 岭南就更不用愁了,朝廷就算对南越用兵也不可能找岭南,这地方能自给自足朝廷就满意了,所以剩下北面和西面,把与岭南的边界军撤回来,在这两面加派人手,并且要重建军事堡垒,将来如果夺位失败,本王可能活不了,但你一定要带姝儿他们退回南越,只有南越固若金汤,我们才能无后顾之忧。」 寇骁恨不得让他把那个「死」字吞回去,不过皇位之争自古以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谁都不敢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胜利。 「我以为你是要将避风岛作为退路的。」 「避风岛毕竟只是一座海岛,面积有限,资源有限,不到最后一刻,我并不想走这一步,如果哪天南越守不住了,大海就是我们的家了。」 寇骁捂住他的嘴,在他额头亲了亲,「王爷想的太悲观了,有本将军在,不会有南越失守的一日。」 这话李煦是相信的,他跳起来在寇骁脸上咬了一口,精神振奋地说:「来来,我给你画张军事堡垒图,你看看能不能建出来。」 李煦的图寇骁是领教过的,都是他想都想不出来的样子,听到「军事堡垒」四个字,寇骁眼睛都在放光。
第520页 「其实王爷上回制作出来的炮弹就非常厉害,如果能准备百来个,几十万大军来也能让他们哭着回家找娘。」 李煦没他那么乐观,「火药的威力确实大,但这东西只能刚拿出来的时候能吓住人,次数多了就那么好用的,毕竟只是最初级的炸弹,也不稳定,不能作为咱们的常用手段,只能当秘密武器。」 寇骁已经替他铺好纸张,鹅毛笔也灌好墨水递给他,「那王爷赶紧画图吧,今晚看不到图末将就不睡了。」 李煦拿笔在他手背上画了个爱心,然后埋头开始画图,没瞧见寇骁盯着手背看了许久,不明白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想问又不敢打扰李煦的思路,自己琢磨了半宿。 李煦对军事其实了解不多,但好歹也是看过不少影视作品看过军事频道的人,热武器他做不出来,但建个防御型的军事堡垒不在话下,而且细节可以让寇骁进行修改,南越面积不大,要建起来应该不难。 唯一的难点在于这个军事堡垒要与当地地形相符合,因地制宜,否则图纸就废了,李煦没有去过西边,但北面是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地方,那座险峻的山脉令他印象深刻,山里的部落同样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把当初的事告诉寇骁,问他:「从地图上看,当初我们被困的山脉应该就是这里,当时我们在山里困了一个多月,还遭遇了部落袭击,你知道这山里的情况吗?」 「知道,这是曾经鹰族的遗留子民,鹰族被朝廷剿灭后,有一部分族人逃进了山里,因为山中地势复杂,环境恶劣,当时朝廷大军无法长时间在山里找人,只灭了一部分,剩余的应该就在山里隐居下来了。 这个部族我知道,不少商队遭遇不测都是他们的手笔,但这座山实在太大了,没有人能说清他们的位置在哪,而且据说他们每隔几年会换个地方,要找到人并不容易,而且他们很少下山,只在山里作乱,因此一直没顾得上剿灭他们。」 「如果寇家军全军出动,多久能拿下他们?」 寇骁信心满满地说:「他们人数最多不可能超过一万,就算全民皆兵,我们寇家军一万人足以将他们剿灭。」 李煦希望能尽量避免伤亡,建议说:「我们有五万人,能在人数上碾压他们为什么要和他们硬拼?而且他们对地形了如指掌,我们却只能瞎摸索,小心为上。」 「在山里作战不是以人多取胜的,不过王爷顾虑的对,我会派人在山下扎营,避免有人逃下山,他们这群人穷凶极恶,万一逃进村镇中就麻烦了。」 「这些你拿主意,打仗我是一点不懂,需要做些什么准备你交代一声就行。」 「从明日开始准备,等婚礼过后应该就能出发了。」说到婚礼,寇骁脸色微微一变,问:「婚期是否要推迟了?」 李煦停下笔,抬头看他,笑着问:「你想推迟?」 寇骁趴在桌子上仰头看他,眨了下眼睛,真诚地回答:「怎么可能,末将当然是希望婚礼如期进行!」 「那会如你所愿的。」李煦并没有想要推迟婚期的想法,外头的事情再复杂也不可能两个月尘埃落定,足够他把人生大事完成了。 不过,「如果婚礼结束后这件事没有圆满解决,本王罪名成立,你可能刚成亲就要守寡了哦。」李煦知道,其实从安全角度考虑,婚礼最好等度过这个坎再进行,否则家眷也是要受牵连的,虽然他名义上的妻子是寇三娘,但有了这层关系,寇骁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李煦摸了下寇骁的脸颊,这个男人近看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年轻的面庞上处处刻着「坚韧」二字,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一朵需要依附丈夫的菟丝花,那他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正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是寇骁,他才有了与之同甘共苦,同舟共济的想法。 寇骁不想做鳏夫,更不能接受李煦死在他面前,所以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他耸耸肩,很无赖地说:「大不了咱们一家三口亡命天涯去,其他地方不敢说,在南越,就凭朝廷那些庸才想抓住我可没那么容易。」 李煦心情大好,感觉这次的危机也不是那么严重了,他低下头专心把图纸画完,等再次抬头,窗外天光微亮,竟然已经过了一整夜了。 寇骁还趴在桌上对着他的图啧啧有声,好几次想把图纸拿起来,又怕墨迹没干会弄煳了设计图,因此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对着设计图吹风,让它干的更快些。 李煦把图捲起来往他怀里一塞,将人推出去,「好了,接下来是本王处理公务的时间,寇将军回去慢慢欣赏吧。」 「喂喂喂,别这么粗鲁,万一破了怎么办?」 李煦将他关在门外,隔着门板说:「那就给你再画一幅,也许能画的更好。」 赶走了寇骁,李煦叫来下人,让人给他送些吃食来,他用冷水洗了脸,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开始处理这次的危机。 一封封加急信件写出去,李煦要让所有王府名下的产业渐渐走入世人眼中,让所有人知道,顺王李煦不用靠收受贿赂也能养得起南越。 以前,外头人只知岩茶出自南越,茶商偶尔姓陈偶尔姓张,并非来自同一家,但从今往后,所有爱喝岩茶的人都会知道,只要是南越出产的茶叶,必定是出自王府的茶园,至于掌柜姓什么,都改不了这个事实。
第521页 还有京城日进斗金的李记杂货铺和福来酒楼,也在不经意间让人查出背后的东家是顺王,这个结果既让人诧异又在意料之中,毕竟杂货铺姓李,而南越的权贵人家并没有姓李的。 福来酒楼很容易查出是雷家的产业,但谁都别想将它与王府撇清关系,因为整个雷家都是王爷的附庸,雷家子弟遍布全国,手中也都经营着王府的产业。 至于为什么这家酒楼会从雷家的变成王府的?我们雷家心甘情愿送给王爷的呗,我自家的东西,爱送谁送谁,谁管得着? 雷骆一改以前温润儒雅的形象,但凡有人上门打探消息,就以王府管事的架势将人打发回去,有来问朱永乐是否和王爷有关的,全都被他一棍子打了出去,并且扬言:朱永乐是谁?我们南越可没这号人,他想倒贴王爷还不够格。 很快,各地官府突然连连接到举报,说当地有私盐贩子长期贩卖私盐,不仅价格低廉,而且质量上乘,比官盐好了无数倍。 盐税是各地财政的重要来源,官府不敢大意,派人去查,查来查去,确实发现了不少百姓家中用的盐与官盐不同,但所谓的私盐贩子一个也没瞧见。 没过几天,就有消息说南越新开发了一片一望无垠的盐田,日产数万斤盐,而且南越出产的盐与各地私盐贩子卖的盐质量相同,想让人不联繫在一起都难。 大家心里叫苦,顺王什么时候挖了这么个聚宝盆他们居然不知道,还让南越的盐在各地卖断了货,最苦的是,都到这程度了,他们居然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贩卖私盐的人是顺王指使的。 「顺王这是要逆天啊!」有官员私下感慨道。 谁都能看得出来,顺王之所以在这时候大出风头就是为了应对颍川兵变的事,因为前几天,从颍川传来消息,从死去的朱永乐府中,翻出了一迭与顺王来往的信件,信中指明,朱永乐是受顺王指使,才做下剋扣军饷、贪墨数百万两这样的泼天大案! 第267章 顺王麾下头号走狗 京城永远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近半年关于顺王的消息格外多,百姓们津津乐道。 有人回忆起当年意气风发的太子爷,那是何等风光霁月的人物,再出色的世家公子在太子爷面前也逊色一筹。 「真的会是顺王贪墨的军饷?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呢?不会是被人算计了吧?」 「嘘……这种大案没个幕后主谋谁敢贪墨数百万的军饷?至于是不是顺王,等廷尉署的大人们查清案由,就能知晓了。」 「我觉得空穴不来风,这事儿没准还真与顺王有关,否则怎么那么巧,那朱永乐到颍川三年,贪墨三年,顺王也在外三年,太巧了。」 「当年那场谋逆大案,顺王被贬出京城,肯定心里不甘,他孤身陷在南越那穷地方,没钱没人,要想重新掌握大权,肯定需要大笔的金银。」 「可是听说顺王产业丰盛啊,随便哪个拿出来算一算盈利,都是不得了的数目。」 「可也有人说,这些产业都是顺王从南越世族富商手中抢夺来的,听说南越有一富豪姓雷,王爷在南下途中偶遇了此人,一路交心,两人成了忘年之交,结果为了钱,王爷把整个雷家都掌控在手里,原先南越的郡守大人也是雷家人,如今也被卸职了。」 各路消息真真假假的汇集在一起,一传十十传百,真的消息最终也被披上了几层假外衣,普通百姓岂能分辨? 雷骆最近心气不顺的很,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物来找他打探消息,甚至有人出重金收买他,只要他能站出来上诉,谴责顺王专横霸道,抢夺家财。 他恨不得在身上贴上一个标籤:「顺王麾下头号走狗」,好让大家知道,想从他身上找突破口是不可能的。 「雷管事!大事不好了!」一名下属急匆匆地跑来,来不及行礼,拖着他就要往外走。 雷骆大步跟着他跑起来,边跑边问:「出了何事?」 「咱们的酒楼被砸了,那边闹事的扬言要砸掉所有宣称是顺王的产业,还说下一个砸的就是杂货铺。」 「谁带的头?」雷骆一听是这事,反而停下脚步,他想起刚收到的那封书信,顺王早已料到会有这一茬,解决的方法也一起送来了。 「就是一群京中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惹,也不知被谁煽动来闹事。」 「这不用问,肯定是幕后黑手啊,谁想要王爷死,就是谁了。」 那下属诧异地问:「雷管事指的是宁家?他们能叫得动那些人?听说不少是皇亲贵胄。」 雷骆摇摇头,并不多言,最近这些消息一条接一条,计谋一场接一场,可不像是一个宁家能做出来的,王爷在信中将矛头指向赵家,认为赵家在这件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事关赵家,那必定就与三皇子和赵夫人有关,那么这件事从头到尾再仔细想想,很多地方就能想得通了。 「回去,你替我送封信到傅家……」 京城的风波一时半刻还传不到南越,王爷的大婚之期越来越近了,整个南越并都陷入了一片欢天喜地中,甚至连各地官府都披上了红绸,像是要迎接新娘似的。 刘树花了几天功夫把王府重新装扮一新,连树上都缠绕着彩绳,挂着悦耳的小铃铛,风一吹,能奏出一曲动人的乐曲。
第522页 李煦每每走在府里,都觉得置身在某家婚庆主题公园里,再看下人们的笑脸,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月后要当新郎,而是要当一个月的新郎。 「布置的太早了吧?还有一个月呢。」李煦对刘总管说。 刘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这布置王府只是第一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如果不先把这个办妥了,等越来越忙,就容易忽略了细节。」 李煦想说,我结个婚而已,真不用太注意细节,能把人娶过门就行,不过他知道刘树万事求完美,也就由着他去折腾。 寇骁刚从军营回来,今日正好是十天一次的大比,从早到晚,终于决出了胜负,他亲自为胜出的队伍猎来了十几头野味,足够他们饱餐一顿了。 两人在家门口不期而遇,寇骁下马,将鞭子丢给身后的亲卫,迎上前问:「王爷要去哪儿?」 李煦停下脚步等他过来,见他热的满头大汗,便说:「你先回去沐浴更衣,我出去一趟,回来一起用晚膳。」 寇骁见他表情舒缓,知道不是坏事,便也没再追问,径直回了后院。 李煦确实没接到坏消息,不过有时候没消息不代表外头风平浪静,许多事情猜也能猜出个七八成。 李煦知道自己的名声短期内肯定好不了,就像当年他刚被曝光是李家私生子那会儿,网络上喷他的人再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而现在,他什么难听的话都听不到,完全靠想像,也就一点也不在意了。 李煦去了一栋民宅,这附近杂乱无章,还属于没有规划的区域,而这里,有叶长青设置的一个据点。 如果不是被提前告知,李煦万万想不到他会把据点设在这里。 民宅破烂不堪,四处透风,左右隔壁都是荒废的院子,杂草丛生,估计连小偷都不会光顾这样的人家。 李煦进门后打量着四处,没看到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朝他跪下,只听到熟悉的声音说:「属下秦祖新拜见王爷!」 李煦收回目光,走上前将他扶起来,扫了他一眼,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这一路辛苦你了。」 「王爷言重了,辛苦谈不上,属下只恨没长了一双翅膀飞回来。」 听他还能开玩笑,李煦更加放松了,带着他走进屋内,这屋子里并不显得简陋,该有的都有。 刘树擦干净一把椅子搬过来,李煦顺势坐下,开始询问秦祖新关于颍川城内的情况。 「城门依旧是关着的,但并不完全限制出入,只是要得到叛军首领的允许,满城的百姓要吃要喝,垃圾夜香也要往城外运,不可能完全将门锁起来,属下就是扮做出城採购的米商,才得以出城的,不过人数有限,不能将所有人带出来。」 李煦只要知道他们是安全的就行了,这会儿不出城有不出城的好处。 「你继续说。」 「是,叶副将在城里调查了许久,基本已经能断定叛军首领与朝中大人们并无瓜葛,兵变也不是朝中某个人引导的,而是突发事件,不过,安大人到了颍川后,确实做了不少令人怀疑的事。 他表面安抚了叛军,让他们放过全城百姓和官员,但暗地里一直派人接触叛军的核心人物以及百姓中威望较高的人,一开始,大家以为他是想把罪名引到宁家身上,公报私仇,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后来,城中有个富商认出他身边的一名随从是宁家人,这就非常奇怪了。 叶副将起了疑心,以为安宁两家故布疑阵,目的是要害王爷您,于是收买了安大人的一名随从,还故意结交了几名叛军,打听到事实并非如此,安大人确实是要报復宁家的,他身边那名随从也并非宁家人,而是赵家人,是赵家安插在宁家的眼线,据说此人在宁家时颇得主人信任,知道许多宁家的秘密。 可以确定的是,安家和赵家结盟了,安家要对付宁家,赵家的目标是您和薛太尉,两家狼狈为奸,以颍川兵变为契机,要一石三鸟,但安大人也失算了,他不知道赵家不仅联繫了他,还联繫了宁家,他两头逢源,利用安宁两家的仇怨将这潭水越搅越浑,再利用舆论将您推到公众面前,妄图给您定罪。」 李煦被绕的有些晕,他坐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理了一遍,足足花了一刻钟,想清楚了来龙去脉后,他不得不佩服赵家的眼界和智谋。 他们一直以为宁夫人是智多近妖的妇人,但重新剖析过后,发现她也不过是赵家的一枚棋子而已,她所做的事情应该都是赵家授意的,赵家一边利用安家来颍川引导叛军动向,引导百姓舆论,让事情逐步逐步地往他身上套,朱永乐之死应该是意外,但陈郡守之死是安庆平故意为之,除了报復宁家也是为了能掌控颍川官府,让官府唯他马首是瞻,而且这么做,还能让叛军缓和激愤的情绪,能听进他的劝解。 安庆平一定以为,自己一直是这件事的主导者,他把脏水泼到宁家和薛家头上,后续的事情只要没有逆转,他的目的就能达成。他不知道的是,赵家和宁家也有一腿,并且说动宁家,要想把这罪名摘除,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更好的替罪羔羊,对宁家来说,谁是最好的替罪羔羊呢?当然是他顺王李煦。 有朱永乐这个人在,顺王和颍川就有了联繫,而且朱永乐已死,他们完全可以捏造人证物证,把这两个人紧密的绑在一起。如此一来,宁家能撇清嫌疑,还能让仇人顺王跳进这个坑里,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第523页 李煦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赵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人物,这是要把本王往死里整啊。」 秦祖新小心地瞅了他一眼,提醒道:「王爷,在颍川,不少人已经认定了您有罪,那些叛军也认定了他们的军饷是被朱永乐送给您了,还说一定要联名上书,让皇上给您定罪,属下出城时,信使应该也要出发了。」 「他们找到的所谓证据都一起带走了吗?」 「这属下不知,不过要让皇上相信,肯定要有理有据吧,王爷想要将证据夺回来?」 李煦抬起自己的手,嘀咕道:「你说,他们手中的所谓证据,是来自本王亲笔所书的信件吗?」 秦祖新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脱口而出:「肯定是找人仿冒了您的笔迹。」 李煦看向他,又问:「你见过本王的笔迹吗?」 「啊?这……」秦祖新仔细地回想了一会儿,摇头说:「属下没见过,不过郡守府和皇上那边肯定是见过的。」 「对。」李煦神不思蜀地点点头,郡守府里当然有他的笔迹,不过全都是他用鹅毛笔写的,他从来没用毛笔批示过公文,所有用毛笔练字的字帖都被他烧了,因为他一直写不出原主一模一样的字。 甚至于,纪韩宇模仿原主的字都比他更像,所以,所有送到皇帝面前的奏摺都是纪韩宇代写的,没人知道,他现在根本写不出原主的字迹了。 那些人仿冒的笔迹肯定是原主的,谁会想到,他在离开京城时已经换了个芯子呢? 这叫天助我也吗?李煦想到这,心里稍稍有了主意,等证据送到京城,皇帝一定会派人缉拿他回京问审,算算时间,也许刚好就是他成亲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容他度个蜜月先。 让秦祖新回去休息,李煦也打道回府了,再看大门上挂着的红灯笼,李煦有了延期结婚的想法。 之前寇骁问他要不要延期,他说不要,现在他依然想让婚礼如期进行,但所剩的时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要进京,他就要做足完全准备,否则无异于深入虎穴。 进门看到寇骁在外院等他,身上换了一套清爽的家居服,脚上穿着拖鞋,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在削东西。 李煦靠过去,实在看不出那东西是什么,就问:「你这做的是什么?」 寇骁手一抖,抬头看了他一眼,耳根子微微发红,「没做什么,就是试试这把新匕首锋不锋利。」 那匕首是李煦送给他的,他和寇骁一人一把,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怎么可能不锋利? 他假装失望地说:「哦,我还以为你要雕个东西送给我呢,说实话,你之前送的纸船太不好保存了,如果能雕个木头的,几十年后还能当陪葬品呢。」 寇骁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想反驳他哪句话,最后出口的就三个字:「我尽力。」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说雕刻了,他一刀子下去,木头不断成两截就算不错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雕出一条船来。 李煦瞅着他心虚的表情,笑道:「逗你玩的,就你这艺术细胞,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他握住寇骁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又打趣了一句:「你这手糙的很,肯定玩不了太细緻的活。」 李煦见过手艺精湛的雕工,一双手保养的白皙细嫩,能拿起最细的细针在米粒上刻字,那可不是糙汉子能做到的。 寇骁知道自己不擅长做工艺品,不过他可用做别的啊,假的船他刻不出来,可以造一艘最大的船送给李煦,等将来有机会,带着家人出海遨游,那是何等快哉! 第268章 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李煦将刚得到的消息告知寇骁,语气调侃地说道:「你说,他们如果知道自己做的证据成了伪证,会是什么表情?」 寇骁抬起李煦的手仔仔细细反覆观察,这双手有多好看他是知道的,还没有在一起时他就对这双手很惦记了,能握住它们时寇骁更是没少摸没少看,实在看不出哪里有异常。 所以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李煦就写不出以前的字迹了,「可是内里有伤?」他问。 李煦平日没有干重活的机会,也很少打架斗殴,唯一的一次一对一还打的很吃力,寇骁把这些归咎于他手上有伤。 李煦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模煳地回答:「也许吧,反正平日里没觉得哪里不对,就是一提笔就不知道怎么掌控力道,也可能是心里受创,潜意识忘记了许多事。」 寇骁想起他那一手特别的鹅毛笔字,实在不想是第一次用的样子,不过他没想太多,也许他以前在宫里也用过说不定。 想到他以前在宫里的事,寇骁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当年李煦被韩家迫害至此,母亲妻子联合欺瞒了他,又导致他身受重伤被贬出京城,那半年艰辛的南下之路,过的有多苦?有留下心理创伤也不奇怪。 李煦瞧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不好解释自己与原主不同,把手抽回来揣进袖子里,「好了,我都饿了,吃饭去吧。」 寇骁执意握住他的手,动作轻柔,不像他平日那么粗鲁,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品,把李煦气得想咬他。 快到餐厅时,寇骁突然说了一句:「以前的事情你忘了也好,不过这并不能成为他们制造伪证的证据,大部分人不会信的。」
第524页 「你觉得皇帝会信吗?」 从寇骁的角度看问题,他觉得不会,不过只要皇帝还心存一点父子之情,就应该能理解。 「王爷觉得皇上对您与小公主还有亲情吗?」这话问的有些大逆不道,不过李煦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头,说:「他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一名父亲。」 帝王的观念里,亲情永远落后于家国天下,任何一个想觊觎他宝座的人都将成为他的敌人,无论这人是父亲,是兄弟还是子女。 寇家近三代单传,没有经歷过权位之争,不过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残酷情景,他问:「看来是要做好上京的准备了,王爷准备带多少人去?」 「现在说这些还早,等我把事情理顺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小公主已经坐在她的座位上了,正和她的丫鬟说笑,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童真,看得人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父王,快来看,今日夫子教我们做了手工,您瞧瞧我雕的这个人偶如何?」 李煦先瞥了寇骁一眼,然后满眼含笑地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人偶,雕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娃娃,上过色,别说,还是有几分可爱模样的。 他拿起人偶在寇骁面前晃了晃,打趣道:「瞧,你哪天有这水平就算成功了。」 寇骁把人偶接过去,好胜心爬上来,问小公主:「殿下,这个可以送给我么?」 小公主有些羞涩地说:「寇叔叔喜欢?我明日再刻一个更好看的送你吧,这个太丑了些。」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经有小大人模样了,也知道寇骁身份不仅仅是父亲的朋友那么简单,与他相处时多了几分拘谨。 寇骁学着李煦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只手串,珍珠手串上穿着几只可爱的小狐狸,每只神态动作都不一样,很小很精緻,小公主一样就喜欢上了。 「寇叔叔拿这个与你交换如何?」 李煦「咦」了一声,诧异地问:「你这是哪儿买来的手串?」这闽州城所有首饰铺的图样他基本都有,好像没见过这个。 「不是买的,是从库房里找到的,应该是以前谁家送来的礼,正好适合小公主我就带来了。」寇骁前几日把留在寇家的私库清点了一遍,属于公家的东西他都还了回去,只带走了他这些年积攒的财物。 「谢谢寇叔叔,姝儿很喜欢。」小公主立即将手串戴在手腕上,红宝石与粉珍珠的组合特别亮眼,令她爱不释手。 再看寇骁手上那粗糙的人偶,小公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于是甜甜地对寇骁喊了句:「多谢母妃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果然,她喊完后,父王特别开心地笑了起来,寇叔叔虽然没笑,但小公主觉得他心里肯定是高兴的,在小公主心里,任何人都想做她母妃,哪怕是个男人也一样。 寇骁哭笑不得,这个称唿他真心接受不了,也不可能和小孩子较真,不过下次可以试着让她喊自己爹爹了,看看那时候李煦还笑得出来不。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煦对女儿千娇百宠,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她,估计是不愿意将父爱分一半给他的,独占欲强的可怕。 外人都说顺王脾气多好多好,又善良又宽宏,其实只是因为没触碰到他的底线,也没有人违逆过他的决定,毕竟那些曾经和他唱反调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降了,由此就能看出,顺王其实本质是个多霸道的人。 「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花?」李煦抬头朝寇骁眨了下眼睛。 寇骁趁小公主低头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低声说:「是啊,可好看了,百看不厌。」 李煦暗暗踩了他一脚,示意他注意场合,「咳,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他们一家三口吃饭时并不需要人伺候,屋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偶尔夹杂着李煦训斥那一大一小不吃蔬菜的声音,逼着他们把青菜吃下肚才满意。 每每这个时候,寇骁和小公主的表情就如出一辙,皱着眉苦着脸把青菜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下去,然后飞快地夹起爱吃的肉塞进嘴里,就跟吃了苦药似的。 李煦对这一大一小绝望了,但又不能放任不管,他不捨得对女儿太兇,每每就揪着寇骁念叨,让后者痛并快乐着。 吃过晚饭,寇骁打算回趟军营,他拉住李煦,在他耳边小声问:「王爷,向您借个人吧。」 「谁呀?」李煦直觉他要借的人不简单,否则干嘛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您的贴身侍卫借我用几天吧?」 李煦表情有些纠结,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见寇骁眉头高挑,双目都快瞪出框了,一副你不借就是不爱我的样子,失笑地问:「你借他做什么?」 寇骁无奈地嘆了口气,「您借走了我的军师,我不得找个人补上么?」 「那可不行,他不能给你做军师。」李煦想也不想就拒绝。 寇骁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牙齿咬着嘴唇,威胁道:「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个问题无异于我和你妈一同落水你先救谁,李煦才不上当,理智地回答:「都很重要,无需比较,不过你刚才说借几天?」 「是啊,长则一个月,短则二十天。」 李煦依旧没直接同意,而是把贺遵叫来亲自问过他的意见,贺遵直白地拒绝了,「寇家军如何与属下何干?何况属下离开王爷,王爷的安全怎么办?」
第525页 寇骁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有本将军在,这闽州城没人敢对王爷不利。」寇骁要是连一座闽州城都看不住,也白白当了几年煞神的骂名了。 贺遵这才同意:「凭王爷吩咐。」 李煦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替代人选,他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寇家军还是得有个军师才行,他对寇骁说:「人先借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新军师你可以选起来了。」 寇骁和姜秋明合作习惯了,两人处的很好,军师不比其他职位,不仅要有才,还要能和主帅合得来,寇骁没打算换人。 「不必,末将等姜军师回来,寇家军的军师非他莫属。」 这回轮到李煦吃醋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行吧,随你。」然后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离开了。 寇骁带着一身舒爽气息回到军营,看到夜幕中坚持操练的将士,他满意地点点头。 等操练告一段落,他召集了军中将领,分派了两个任务下去,「西面和北面各新建了两座军事要塞,此事之前已经知会过你们了,明日由曹吉挑选四名屯长,分别带五百人护送工程队去那四个要塞,并且承担验收驻守之职。」 大家激动起来,那几座军事要塞的图纸他们都见过,讲真,如果真能建起来,他们南越的防御力绝对上升几个台阶,而且如今军备齐全,库存满满,哪怕是打一场长期的防守战,他们也绝对不输。 郭孚趁机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战事即将发生?」 寇骁对这些副将很信任,颍川兵变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事关王爷的事情他并未告诉他们,他三言两语将这事说了,无视众人诧异、震惊、愤怒等等情绪,冷冰冰地吩咐:「还有一件事,赵刚明日点兵两万,将北面溪屯山上那群蛮族剿了,务必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赵刚起身,郑重地承诺:「将军放心,属下瞧那群人不爽很久了,要不是之前忙顾不上,属下也要自请去剿灭他们!」 寇骁以前大小战役都喜欢亲力亲为,一来是因为寇家军人数少,每一个都是宝,他亲自带着更放心,二来也是因为他年轻,必须用一场一场的胜利来积累军功和名望,如果他事事躲在后方,未必能在这短短几年让全军信服。 「军师不在,本将军从王爷那给你挖了个人才过来,借你用几天,你务必将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寇骁虽然让赵刚独自带兵出去,但也知道他勇胜于谋,还是得派个军师跟着他比较保险。 赵刚摸不着头脑,问:「带个军师属下没意见,不过王府的人,不是文官就是管事,他们懂得打仗吗?」 寇骁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穆侍卫你认识吗?」 赵刚愣了一下,然后一言难尽地「啊」了一声:「操!将军您确定是让属下当主帅?不是他为主我为副?」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放心吧,他不会过多干预你的,但他提出的意见你必须仔细斟酌斟酌。」 赵刚岂敢不应,他们私下里对这个王爷的贴身侍卫各种好奇,各种调查,各种揣测,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从他能独占王爷身边的位置就知道,他一定是王爷最信任的人,连寇将军都要靠边站的那种。 以前这位一直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如今到是大方地露出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但谁也不敢小瞧了他。 而且大家有幸见过他的武功,全军上下怕是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这种高手能屈尊给赵刚做军师,赵刚做梦都该笑醒了。 第269章 送别 夜深人静,王府后院唯有一间房中还亮着灯,但也只有一丝光线从窗帘缝里挤出来,打在院子里的榕树上,躲在树上的贺遵耳力太好,听到了王爷一声低吟,然后有肉搏声传来,他暗暗往院外退了十几米,重新挑了一棵大树蹲着。 屋子里,寇骁用绝对的武力优势将李煦压在身下,挠着他腰上的痒痒肉,问:「快说,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身边的阿猫阿狗们重要?」 李煦拼命地压住想笑的欲望,憋得整张脸都红了,一边起劲推开寇骁,一边迅速在脑海中组织答案。 寇骁常常把刘树比作猫,又粘人又傲娇,爱争宠,时不时要主人给予精神上的安慰,绝对是家养的宠物猫无疑,而贺遵就像一条忠犬,指哪打哪,从不质疑主人的命令,让他打八分他绝对不会只打五分,李煦知道他这是嫉妒心作祟,加上也没贬低他们的意思,就随着他叫了。 他其实也可以反问寇骁:是自己重要还是他身边的军师副将重要,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的答案,问了没意义。 同样的问题,寇骁当然也是知道答案的,由此可见,这人只是藉机戏耍自己而已,李煦挣脱不开他,只能顺着他的意回答:「当然你最重要,你是我爱人嘛。」 寇骁心满意足地在他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将李煦凌乱的衣裳剥掉,「那咱们就做点爱人间爱做的事吧。」 这话还是李煦教他的,结果他现学现用,比李煦说的还坦然,很快就把两人的衣服脱光了。 寇骁喜欢在灯光下看李煦的身体,都说灯下看美人,这话用在李煦身上再恰当不过,他的身材依旧是清瘦的,这些年也没养胖多少,但皮肤白皙滑嫩,寇骁没有摸过女人,觉得这身肌肤肯定不比女子差。 他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两个男人在房事上怎么可能会和谐,自己有的对方也有,哪有身娇体软的女子抱着舒服。
第526页 寇骁很想反驳他们,女人的身体如何他无法评论,也不想评论,但与李煦的房事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完全贊同, 寇骁的双手抚摸过这具身体的每一寸地方,看着它们在自己手下变得白里透红,感受着那微微的颤抖,以及耳边的喘息,这些就是最好的催情剂,能让他完全失去理智。 李煦被这轻拨慢捻撩拨的全身上火,身体下意识地贴上寇骁,然后被对方更滚热的身体烫了一下,可他不捨得离开,反而更紧密地贴上去,手脚交缠,让细细麻麻的快感爬满全身。 屋里的灯光直到深夜才熄灭,第二日一早,天刚微亮,寇骁就睁开了眼睛,他今天要一早赶去军营,送寇家军出征,看到怀里睡得正香的李煦,寇骁轻轻抽回胳膊。 被枕了一夜的胳膊有些发麻,胳膊刚离开,李煦就睁开眼睛了,目光涣散,好一会才聚焦在寇骁身上。 「要起了?」李煦一出声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他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让酸软了一夜的身体舒展开来,一下子感觉四肢百脉都通畅了。 寇骁压住他,轻声说:「你再睡会,我去军营。」 「一起吧,这也算大事,本王去鼓舞士气。」 寇骁挑了挑眉,揶揄道:「难道不是去送你的好侍卫的?」 「呵呵,那只是顺带,难道我只送一个人吗?」 寇骁无话可说,总不能说其余人才是顺带的吧?真不知道这个决定做的是对是错。 两人起床,洗漱穿衣用不了多少时间,早餐直接去军营吃,因此,等他俩踏进军营时,太阳还没升起来。 军营里普遍起得早,平时这个点已经在出早操了,今日特殊,全军将士都集中在校场,等着一场离别。 被曹吉带出去的两千人马最终全部选了老兵,一来,老兵吃过苦,耐得住寂寞,也更懂得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二来,这些人全都是与寇骁同生共死一起歷经风雨走到今天的,对寇家军,对南越的感情非同一般,忠诚度无需担心,而南越边境,绝对不能出现一丝纰漏,否则再牢固的堡垒也没用。 赵刚也带着两万新兵出马,这两万人全是此次大比中排名靠前的,有战争意味着有军功,有军功意味着有晋升,这对新兵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没被选上的新兵们只能眼馋地看着他们身披铠甲,雄赳赳气昂昂地等着将军检阅。 李煦的出现让全军将士震动不已,被留下那群新兵一个个低着脑袋,没脸见人。 很奇怪,他们对寇将军又敬又畏,看到他腿肚子都会打抖索,可是对顺王却是另外一种奇妙的感情。 他更像是他们的家长、师长,长辈一样的角色,他们无法接受那张俊脸上出现失望难过的神情,想尽一切努力让他满意。 所以赵副将他们没少说,这群新兵蛋子以后没准就是一批白眼狼,王爷一个指令就能让他们自动投降的那种。 不过大家心里明白,如今寇家军与王府不分彼此,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再说这些就没有意义了。 李煦一段时日没来军营了,乍一眼看到这群气势恢宏的将士有些被震撼到。 上次见他们时,他们许多人还是青涩的,调皮的,随性的,今天在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些稜角了,他们仿佛被打造成了一批合格的军事武器,一个个直挺挺地立在那,浑身散发出属于军人的刚毅与坚韧。 「你是怎么做到的?」李煦感慨地问寇骁:「要让一个人改变本性很难吧?你是怎么做到在短时间将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战士的?」 寇骁也是有些自豪的,不过自谦的话还是要说几句:「多谢王爷夸赞,能得王爷肯定,说明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不过他们入营也两年了,不算新人了,只是到底见的血太少,身上少了老兵的戾气。」 「能这样已经很好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不会有战争,他们能永远保持这份纯真,不过我也知道,真正的战士必须是从沙场上走下来的,这本来就是一件格外矛盾的事情。」 李煦照例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他的话不会说的天花乱坠,总是能说到每个人的心里,能激起他们的斗志,连赵刚他们也不得不服,王爷的鼓舞是最好的补药。 「本王曾听寇将军说,要在军中选出一支千人的队伍作为本王大婚的仪仗队,本王大婚在一个月后,希望到时候能亲眼看到你们的威武,也让全城百姓看看寇家军的威风。」 有人立即发问,当初寇将军说的是最后一次大比胜出的队伍将获得这个殊荣,可如今人出去了两批,一个月后能否如期归来还是未知数呢,这要怎么比? 李煦笑了笑,朝寇骁偷偷竖起大拇指,觉得他当初用这个理由鼓舞士气,让他们用争上游是对的。 他高声说:「每一位将士都是南越的荣耀,每一位将士不管在哪,不管在履行什么任务,都是本王的骄傲,一个月后,就在留守的将士中选拔一千人出来替本王迎亲,其余的本王同样赐宴,在外执行任务回不来的,等回来补上,此次任务,军功累计在前一百的将士,本王会额外有奖赏,赏什么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大家欢唿雀跃起来,越是不知名的赏赐越吸引人,他们似乎能看到金银财宝,珍珠美人在眼前晃动了。
第527页 「咳!」寇骁出声唤醒这群在做梦的军士们,扬声道:「王爷的赏赐不是那么好拿的,军功也不是那么好攒的,要想取得成功,你们首先要有命回来,在入伍的第一天,你们就要有战死沙场的觉悟! 我寇家祖先往上数几十代,没有哪个是寿终正寝的,沙场会是大多数战士的归宿,所以,你们务必谨记,当你们走出这个军营,就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希望你们走出去多少人,也能回来多少人。」 李煦当着数万将士的面,握住寇骁的手高高抬起,「本王与寇将军一同等你们凯旋,到时备好最上等的酒菜与君同乐。」 「王爷威武!将军威武!必胜!必胜!……」 嘹亮的口号响彻军营,日出东方,阳光洒落,高台上的两人周身镀了一层金光,宛如天神降临,这一刻,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拜倒在他们脚下,愿意为了他们奉献一切。 「出发!」战鼓声起,两万将士大吼一声,将武器高举,气势高昂地离开了军营。 赵刚也是一身铠甲,走路发出金属的摩擦声,他朝王爷行了礼,然后问寇骁:「将军,我等即刻出发,不知军师可到了。」 李煦指了指军营门口,道:「穆侍卫自小学习兵法谋略,胸有成竹,但他其实没有带过兵打过仗,难免有纸上谈兵之疑,赵副将可以多与他沟通,该不该採纳他的意见由你自己决定。」 赵刚略有感动,他知道王爷是故意这么说的,免得自己因为对方的身份有所顾虑,一个自小学习兵法谋略的侍卫,必定是大家族出身,也许比起姜秋明也差不到哪去,这样的人哪怕是纸上谈兵也必须慎重对待。 「王爷放心,末将对穆侍卫倾慕已久,这一路一定好好沟通。」身在南越的人,应该都会对王爷身边的这个侍卫好奇,能有机会了解对方,赵刚有些激动。 「那就祝你们早日凯旋归来!」 赵刚其实心里想的是:那么尴尬的一场婚礼,还是别回来算了,底下的小兵小将们视这个为荣耀,他们几个作为寇将军的心腹,总不能真的乐呵呵地去贺喜吧?多对不起将军啊! 他面上一派赤诚地说:「王爷与将军的大喜之日,末将一定到场。」 他心道:等哪日您与将军成亲,我再到不迟。 第270章 有一有二就有三 军营里一下子空了一半,气氛空间的紧张,据说不少士兵因为觉得自己成绩不如意整夜不睡觉偷偷训练,导致最后晕倒在校场上。 寇骁怕他们给自己增加过大的压力,适得其反,干脆拉着人去了海边练游水,水性过关的则带上船出了一趟远门。 临近婚期,寇府和王府越发忙碌起来,每日都有商人拿着大批货物进去,然后抬着大量金银出来。 全城因为这件喜事也活跃起来,气氛像是要过年,杨公公带着随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轻慢与高傲了,随着在闽州城待的时间越长,他就越知道自己之前的看法有多离谱。 他以为顺王在南越不过是有名无权,他以为顺王的财富一定是侵占与掠夺,但日復一日看下来后,他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正是顺王的到来,才让这座城仿若新生,日渐富有起来。 「快去看,谢家的商铺新进了一批南珠,个个如鸽子蛋大小,色泽圆润,就摆在商铺门口供人观赏,而且一直展示到王爷大婚前一日,谢当家说要用这些南珠给王爷做贺礼!」 「真有这么大的南珠?别夸大其词了,这种稀世珍宝一颗就足以当贡品了,你还一批?」 「是真的,少说有二十颗,东西摆在那,真假一看便知。」 消息很快传遍了各个角落,不知是因为东西的稀罕还是因为这东西很快要被进献给顺王,只要有闲的路人都跑去围观了。 「真是漂亮啊,这一颗得值多少银子啊?」 「听说是论金卖的,有价无市,摆出来供大家看几眼就要收起来的。」 「谢家如此招摇过市,也不怕好东西被贼惦记?」 「开什么玩笑,闽州城内还有贼吗?不都被抓去边境建城墙了?谁要是有这胆,也得有那本事能逃出去才行。」 这两年,闽州城治安好了许多,乞丐都被收容所收去改造了,只要还有劳动能力,缺手缺脚照样能找到工作,那些因为懒惰而沦为乞儿的人则被丢去了矿山,据说不干满十年不许下山,有这先例在,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谁也不敢上街乞讨。 李煦为闽州城做出的最大贡献应该就是增加了无数个就业岗位,把原先因为资源有限劳动力过剩的情况解决了,而且他有权有兵,说让你去挖矿你就非去不可。 而那些小毛贼们也渐渐弃暗投明,偷窃确实是无本买卖,而且窃贼都隐藏在市间,谁也不知道自己丢的东西落入了谁的手里。 但官府落实了新的户籍制度后,这些人再想游手好闲靠偷窃为生就难了,隔壁邻居一张嘴,说:我隔壁老王成日没个正经活,却吃喝不愁,还能讨到一门好媳妇,也不知钱是哪儿来的?这谁不眼红?等哪家丢了东西,官府自然也第一个也会想到这样的人,就算不是窃贼,也可能是干其他违法勾当的。 日子久了,这样的人根本隐藏不了,加上有其他门路能赚钱,金盆洗手的江湖人就越来越多。
第528页 寇骁曾经扮做虎鲨帮帮主,这个帮派确实存在的,鲁逵也确有其人,不过如今这个帮派全部被官府僱佣了,成了官府的信差,专门为官家跑腿送信的。 别小看这么个活计,听着谁都做得了,但在这个时代,要远距离送信可不是个轻松活,还要保持时效,李煦原本是想让衙役来完成这个任务,后来发现不仅占用人手,而且这些衙役缺乏江湖经验,经常会把公文弄丢,闹出各种问题,后来干脆从江湖帮派中选了一个出来承包官府信件来往的派送,给的钱不算非常多,但也不少,至少够他们稳稳地过日子。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在不耽误公务的情况下接点私活,顺便帮私人送东西,赚双份的钱,并不比以前收入低,不过最大的优点还是在于,有了官府的承认,他们虎鲨帮就等于贴了一身官皮,谁再敢寻衅闹事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谢家的珍珠引来了一波人流,不过很快,隔壁的田家商铺里也展出了一套异常精美的瓷器,白色为底色的餐具,用金箔做点缀,简约又不失庄重,据说也是要进献给顺王的贺礼。 有一有二就有三,很快,城里的商铺像是要相互攀比一帮,纷纷展出了要送给王爷的贺礼,这些贺礼无一不是镇店之宝,极品中的极品,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有花色亮泽的布匹,手艺超群的工艺品以及各种古董珍宝,甚至还有猎户从山中活捉了一只老虎,用笼子装着运进城,也说是要送给顺王的贺礼。 杨公公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道:就是皇上的寿辰也不过如此啊,而且皇上的寿辰就在十月,与王爷大喜的日子相隔几天,这样的盛况当年也只在京城见过。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这些人送礼送的格外诚心,就连普通的百姓家也说要准备些鸡鸭鱼蛋当贺礼,而这些他们都是送惯了的,王府并不会因为东西廉价而拒收。 杨公公对随从说:「顺王殿下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亲民啊,想当年在宫里,没人不喜欢他的,除了其他几位皇子。」 随从不好评价什么,顺王再好也只是藩王了,至于其他几位皇子,谁知道将来哪个能有幸继承大统呢? 「对了,三皇子那边,咱们回去的时也要顺道去看一眼,皇上特意交代的,到时候你提醒咱家一声。」 随从点头应诺,心道:皇上居然还记得三皇子,看来宫里有传言说赵夫人重新获得圣宠的消息是真的。 李煦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赵夫人之前因为受三皇子牵连失宠了一阵子,没想到上个月又恢復了往日的风光,当时只是一道消息,如今摆在他桌上的则是更细节的东西。 原来前几个月,皇帝有次身体不好在御花园晕倒了,正巧赵夫人路过,指派着一众六神无主的宫人将皇帝抬回寝宫,又宣太医又亲自熬药,尽心尽力服侍了皇帝半个月,嘘寒问暖将关怀做的足足的,而且只字不提三皇子的事,只偶尔和皇帝念叨念叨他们当年的趣事。 皇帝到了这个年纪,交心的人一个都没有,儿子没一个真心孝顺,臣子各有算计,突然间往日的硃砂痣回到了身边,两人甜甜蜜蜜地过了半个月,什么过错都成过眼烟云了,等皇帝身体一好,立即就将赵夫人的位份提上去了,还每日与她一同吃饭一同睡觉,过得如同普通百姓人家的夫妻似的。 李煦看完这些内容就知道那件事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了,这天下确实有个智谋超群的妇人,不过不是宁夫人,而是这位赵夫人。 李煦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是否有真情,不过这个不重要,他只要知道自己的目标是谁就好。 当天夜里,暗部一男一女从颖川回来,给李煦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安庆平被召回京城了,据说是让他去京城主审贪墨军饷的案子,上到皇亲贵胄,下到平民百姓他都有权缉拿归案,而陪审的官员有两个,一个是赵大人,一个是御史大夫文大人,而颖川这边也派了林钊来接手。 坏消息则是,安庆平亲笔所写的奏摺连带着从朱永乐家中搜查出来的证据一起送出了颖川。 「卑职二人出城后想尽办法阻扰信使,但叶大人交代过,不得阻拦的太明显,因此也只能让他耽搁三天左右。」 「是没必要打草惊蛇,如果信使半路出事,本王才真的百口莫辩,颖川离京城近,再耽搁也有限,算算日子,你们在路上只花了十日功夫,辛苦你们了。」 李煦对暗部的人员并非每个都认识,但知道暗部有几个女员工,其中一个最年轻漂亮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名字好像是叫林蕊儿。 李煦曾经听叶长青提过一嘴,这姑娘原本是余杭县人,是去年那场战争的受害者,家人全死在了海贼手里,她一心想报仇,混上了出海的船,因为这事,钟文当年的军功还掉了一级,最后这个女孩子被叶长青收进了暗部,据说一直在学习。 能被叶长青带出去说明她出师了,李煦对待女员工稍微会优待些,这会让刘树给他们二人送了些水果点心。 林蕊儿第一次见顺王,尽管只是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她也被眼前这男子的俊美所吸引,实在看不出这个气质卓然的王爷会是个喜欢男人的人。 她留在闽州学习的那段日子,主意任务就是在民间收集各种与王爷或者王府有关的消息,好的坏的,真的假的,她都要记录下来,然后推测出那些是对王爷不利的,哪些是可以放任不管的。
第529页 因此,她比多数人都更清楚王爷与寇将军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叶长青留在颖川的意义不大,你们回去告诉他,让他尽快去京城,京城里雷骆毕竟是外地人,了解不如他多。」 林蕊儿点点头,「卑职知道了,您还有何吩咐?」 「让他替本王送一封信给林统领,还有交代他,颖川兵变按时不需要理会,叛军一日不散,本王的生命更安全些,你们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命没了,比任何损失都大。」 林蕊儿二人以前就听说王爷很看重下属安危,只要不是因为自己原因导致的,任何任务失败了也能留下一条性命。 当然,他们暗部内部的奖惩制度非常严格,谁都喜欢拿到奖励,林蕊儿今日能来面见李煦,就是她表现优异的奖励。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奖励,林蕊儿最初也不明确,如今站在这里才想明白,她想要的其实只是王爷的赏识而已。 大仇得报后,她没有离开而是选择进去暗部,她想为自己的恩人做更多的事情,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第271章 新发现 李煦很久没有联繫过林钊了,写信时用的依然是鹅毛笔,内容也一半都是日常问候,然后让他关照王府滞留在颍川的员工,别让激愤的民众把王府的人当出气筒,如果可以,能让他们出城就最好了。 从信的内容看,他与林钊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哪怕被人截留看了内容,也挑不出错来。 林蕊儿二人在王府休息了半天,就带着李煦的信离开了,女人在体力上和男人还是有区别的,但林蕊儿一直没喊过累也没叫过苦,连暗部的人都对她渐渐改观。 原本叶长青将人收进暗部也只是想她做点后勤的工作,收集收集资料,写写报告之类的,奈何对方太上进太努力,京城抢了男人们的事情,时间长了,叶长青也就真把她当男人用了。 李煦在这日午后召见了杨公公,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身体微微有些诧异,「可是王府招待不周?杨公公怎么反而瘦了?」 杨公公摸了摸自己没什么肉的脸颊,摸了一手的皱纹,嘆息道:「王府照顾的十分周到,是老奴有些身体不适,也吃不惯南越的饭菜,并非其他原因。」 李煦皱着眉对一旁的刘树教训道:「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本王?可有让医匠来看过?既然杨公公吃不惯本地的饭菜,就让厨子做些京城的膳食,这并不难。」 杨公公抢先回答:「王爷息怒,小刘公公每日都有请医匠来问诊,着实是老奴身体不争气,与其他无关。」 李煦也看出来了,这老太监应该是水土不服,南北气候差异大,没来过南越的人长时间在这住着确实容易生病。 「那大监不如先回京城吧,如今多事之秋,王府也在风雨飘摇中,您留在这儿难道是想监视本王吗?」 李煦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但对方却吓了一跳,赶紧澄清:「您多虑了,奴才只是想喝一杯您的喜酒,等小王爷诞生再回京报喜,皇上一直惦记着您呢,有了这喜讯,也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杨公公也略微听了一些颍川的事情,但知道的并不详细,更不知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顺王身上,李煦没打算瞒着他,如果能趁机让他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他大致提了几句,听得杨公公面色聚变,急忙跪下说:「王爷可别听信外头的谣言,这都哪跟哪儿啊,王爷的建树奴才只领略了一部分就佩服的五体投地,您哪里需要贪墨银子,皇上一定不会相信的。」 李煦微微一笑,他最近放任杨公公到处看,甚至故意夸大其词地透露消息给他,就是为了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象。 他走过去将杨公公扶起身,感嘆道:「如果人人都能如此想,本王也不用怕了,不过你知道这里的情况,父皇与朝中大臣未必知道啊,万一被奸臣先将本王的罪名坐实了,父皇先入为主,又岂会相信这些?」 李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杨公公在宫里也是父皇的心腹人物了,这些年,您对父皇的贴心大家有目共睹,本王也知道,你更亲近赵夫人些,不过不要紧,人都有亲疏远近,只要杨公公没有在背后做对本王不利的事情……」 「奴才不敢!」杨公公「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上,这次是真的吓得汗流浃背,他与赵夫人明面上并没有太多往来,否则皇上也不会重用他,在皇上面前当差,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否则有的是人取代自己的位置。 他不知道顺王是怎么得知自己与赵夫人的关系的,心里只有一种想法:顺王也许以为自己呆着不肯走是为赵夫人办事的吧?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正要喊冤,就听顺王淡淡地问了一句:「公公最近应该总会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吧?是否还有些肚痛?夜里常常觉得体寒,哪怕盖着厚被子也没用?」 杨公公听完这句话脸色煞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软趴在地上,求饶道:「王爷饶命啊,奴才真的没做对不起您的事,赵夫人只是给了奴才不少金银,奴才偶尔给她透露点皇上的行踪而已,并未与她牵连过深,更不可能为了她害您啊,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奴才这条命吧!」 听着他磕头的声音,李煦后退几步,靠在桌上,双手抱着胸,低头说:「你这是做什么?你只是水土不服而已,本王何曾想要害你性命了?不过既然水土不服,本王建议你还是早日回京吧。」
第530页 「是是是,老奴这就收拾东西回去,还请王爷……」他嘴唇颤动着,想要顺王赐予他解药,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中毒了,什么水土不服都是假的,否则怎么就单单自己如此,他的随从们一个个都没事。 也是他傻,居然忽略了这一点,更加忽略了顺王的本事。 李煦微微侧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语焉不详地说:「大监回京后会与父皇说些什么?」 杨公公急忙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了一通夸赞顺王的好话,说他如何关心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又是怎么想念父亲,日日落泪之类的,听得李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了,你若是敢如此回復皇上,怕是立即脑袋不保了,他一定以为你被本王收买了。」 杨公公跟了皇帝那么多年,岂会不知这个道理,急忙又编了一道答案,这急中生智的本事令李煦赞嘆不已。 他朝刘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多学着点,这些在宫里混了多年的老太监,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一流。 「这样也好,本王确实日日思念父皇,只是没有机会回京看他老人家,你就替本王传达一下思念之情吧,此外,你在南越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夸大其词,更不必给本王邀功,有一说一即可。」 「老奴明白的。」杨公公擦了一把冷汗,觉得身体又开始发冷了,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他一定是中毒了,而且中毒很深,毒入骨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他抬头望了一眼顺王,正巧与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对视,急忙垂头,「王爷放心,老奴知道怎么说是最好的。」 「那就好。」李煦也不怕他在皇帝面前乱说话,最近闽州来了不少外地人,里面有多少朝廷的探子也不知道,李煦交代过,让他们这次多带点消息回去,免得他一个人说话总没人相信。 「那小刘带杨公公去收拾行李吧,本王有件礼物要赠送给杨公公,你记得给杨公公带上,礼盒有些特别,是上了锁的,但是本王忘记钥匙放哪儿了,等过几日找到了再派人送给你。」 杨公公欣喜不已,知道这一定就是解药了,至于钥匙,肯定是要等自己汇报皇上后才能给的,没想到顺王想的挺周到,不过这一路到京城,时日那么长,自己真的能挺过去吗? 「王爷,奴才……奴才的身体怕是很难长途跋涉,也不知几个月能回到京城。」 刘树替李煦回答道:「公公放心,我们南越的船又快又稳,一个月就能抵达京城,王爷会派人护送你们回去的。」 这一定是为了监视他们了,杨公公又擦了一把冷汗,心悦诚服道:「老奴一定尽快回京,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 李煦又说了几句好话才让他离开,他一走,刘树就笑了起来,「这老货太会想了,王爷真是料事如神,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误会的?」 李煦瞅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在宫里待久的人,难免心思深沉,他自己精于算计,自然会以为别人也是如此,加上他最近没有防范,以为本王对他下毒有什么奇怪的。」 「那您到时候给他什么解药?」 「本王给姝儿做的糖果还有许多吧,随便拿一颗给他,便宜他了。」 刘树又笑了起来,「是,奴才一定把礼盒包装的精緻一些。」 主僕俩算计完了人,就各自做事去了,李煦对杨公公没报什么希望,只是不想让这么个人参加他的婚礼而已,而且他回去肯帮自己说话,那应该还能帮自己再争取一点时间。 街市上一直很热闹,除了开商铺的展示送给王爷的贺礼,后来也有官员或者权贵人家开始炫耀自己送的贺礼,好像为了攀比似的,一天一个花样,那些被比下去的人家很不甘心,到处给他搜罗更珍贵的礼品。 李煦原本想派人去制止这样的攀比之风,现在大家热情高涨比来比去,等将来自己落难了,这些就是他收刮民脂民膏的证据了,甚至会有人弹劾他,利用权力压迫官府与世族,威逼他们捐钱捐物,甚至为了拉拢寒门士子迫害世族权贵,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全都会是证据。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这么做,他与寇骁的婚礼越来越近了,何必为了以后的事闹的大家不愉快,他将来如果栽了,也不会差这一项罪名,就随他们去吧。 「寇将军回来了。」离婚礼还有七天,寇骁带着兵回来了,据说这次出海他们一路南下,不仅到了岭南,还去了更南边的海岛。 寇骁被晒黑了些,洗漱后歪倒在书房的软塌上,和李煦一起欣赏一座大珊瑚,那是寇骁缴获回来的。 「那座岛很大,与岭南只隔了一段不远的海,岛上也有原住民,与山里的部落相似,依旧是以部族群居在一起的,生活条件并不好,不过那边好东西还真不少,像这样大的珊瑚竟然只能换到一袋粮食,我们用船上所有的食物和布料换了好几箱宝石珊瑚回来。」 李煦在他的地图上加了一个海岛,开玩笑说:「那咱们又多一条退路了,这座海岛应该比避风岛更大,其实你们如果再往东走几天,也许还能遇到更大的海岛。」 「以前没有海船出海,以为大海除了水还是水,不知道天外有天,海外也有人,如果有机会,咱们一起出海遨游,寻遍海上的岛屿,说不定真能找到蓬莱仙岛呢。」 李煦绕着那座珊瑚走了一圈,跟寇骁说:「前几日听说有个商户也展出了一座大珊瑚,是要送给我们的贺礼,不知道和这个比哪个更大更美。」
第531页 「那到时候比一比就知道了。」寇骁一回来就听说城里发生的事情了,不过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以他和李煦的身份,收些贵重的礼品怎么了?没有王爷和寇家军,他们哪有机会安安稳稳地赚钱。 「如果成亲后不急着进京,我想再带人去那座海岛上走一趟,宝物在前,不收回来良心不安啊。」 李煦不是个爱侵略的人,只要那座岛上的人对南越无害,他不会无缘无故侵害他们,能建立友好关系最好了。 「你下次去带上一支商队,那边的气候更炎热,像香蕉椰子这样的水果肯定更多更好,还有其他食物也找一找,只要能吃的都带回来一些,也许能改良了在南越种植。」 李煦一直很想找到玉米、土豆和番薯,这几样都是可以作为主食的,而且产量高,好种植,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反正多找找总是好的,说不定有类似的替代品呢? 寇骁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告诉他:「我留了两名寇家军在岛上,让他们住在部落附近,学习他们当地的语言,顺便採集样本,等下次去应该就有不少了。」 李煦笑了起来,称赞道:「你越来越像个父母官了,不仅知道打仗,还知道这些。」 寇骁朝他勾勾手,调戏道:「常常与王爷厮混,多少总会学到一点皮毛的,我又不是傻子。」 李煦把最后一份公文批示完,吹灭了书房的烛火,朝着寇骁一步一步走过去,黑夜中,他只能看到属于寇骁的轮廓,能听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声,他脚下没有穿鞋,有轻盈的猫,悄声靠近软塌。 不等他有所动作,软塌上的人一跃而去,将李煦拦腰抱住,然后重重地压回塌上。 第272章 本王这个年纪够吗? 第二日,李煦难免睡晚了一些,醒来时看到寇骁正靠在床头看信件,他光着上身,被子虚虚盖着腰腹,露出半截精壮的腰身。 李煦羡慕死他的身材了,最喜欢的用手摸他的腹肌,好像这样腹肌就能长到他身上似的。 寇骁第一时间发现他睁开眼睛,等他把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还调戏道:「王爷一大早就想要了?看来末将昨晚不够努力啊。」 李煦赶紧把手收回来,他还记得今天有许多事情要做,张曜准备出发了,他将带着他选出来的二十几人一同去往那些向他投诚的地方,经过他亲自考察后,最后决定要不要留人下来,如果留,也就意味着接受了他们的投诚。 李煦坐起身,披上衣服下床,去了卫生间洗漱,他卫生间非常现代化,有洗脸台,有镜子,也有淋浴设备,连牙膏牙刷也是按他的要求做出来的。 寇骁跟在他后头进来,先去放了水,然后靠在墙上看李煦洗漱,原本他的生活习惯与李煦差异甚大,但在一起久了,渐渐也被他同化了,如今他再走出去,很难再看到鬍子拉碴的画面了。 「我帮你刮鬍子吧。」寇骁上前,轻轻抢过李煦手中的刮鬍刀,然后抬起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又打了泡沫抹在他下巴上,替他将那一点点的鬍渣刮干净。 礼尚往来,替李煦收拾干净后,寇骁把自己那把刮鬍刀塞进李煦手里,然后微微抬着下巴等他替自己清洁。 李煦忍不住重重捏了下他的下巴,揶揄道:「你倒是敢使唤起本王来了!」不过还是帮他把鬍子刮干净了。 李煦这次用的牙膏是薄荷味的,清清凉凉,两人在卫生间接了个长久的吻,仿佛整个空间都充斥着薄荷的味道了。 外头传来敲门声,李煦将人推开,整理一下睡袍,然后走出去换衣服。 一大早来敲门的必定是刘树,不过一般寇骁还在屋里的时候他很少会来敲门,显然是有事了。 李煦将门打开,果然看到刘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好几封信。 「王爷,这是今晨收到的线报,奴才瞧着有颍川的也有京城的,还有同洲的,怕是大事没敢耽搁。」 「给我吧。」李煦一边接过那几封信一边往隔壁书房走去,「顺便叫两份早膳来,本王与寇将军就在书房用餐。」 「喏。」刘树转身离开,很快就带着两名丫鬟前来送吃的,王府的早餐还算简单,两碗热腾腾的鸡汤面,一笼小笼包,一笼豆沙包,还有两大份的肠粉。 每样东西都非常大份,李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分量,他一般会吃一碗面两三个小包子就饱了,剩余的都是寇骁的。 他快速吃完才开始看信,先挑了那份来自同洲的信件,同洲这个地方看着陌生,鲜少有人知道,但李煦却因为异常关注所以牢牢记在心里,这里是皇陵所在地,三皇子就被发配到皇陵,没有皇帝召唤不得回京。 三皇子此人不算多有计谋,奈何他有个有本事的娘,还有一个家族鼎盛的外族家,本来还有个权势滔天的岳家,但两家联姻后,表面相辅相成,实则并没有太大的利益瓜葛。 当初薛家嫁给三皇子的是次女,人又有些不太好,三皇子自然不喜欢,一开始还能顾忌薛家对她做做面子情,时间长了哪还会将她看在眼里。 尤其在两名妾室有身孕后,更加不待见自己的王妃了。 薛家可能是得到了消息,估计也知道自家闺女不可能受宠,干脆找了个藉口接了女儿去京郊的温泉庄子养病,这一养就没再回去过,以致于连三皇子去同洲时也没带上王妃。
第532页 赵家本来就和薛家不和,这次事后,三皇子渐渐也与薛家离了心,所以这次赵家算计李煦也把薛太尉拉上了,想一石二鸟的意图太明显。 信封里头是一粒蜡丸,李煦用小刀隔开,取出一张捲起的纸条,上头只有一行字:三皇子不在皇陵,在皇陵的是替身。 李煦没觉得太意外,三皇子既然会去沧州,就可能去其他地方,只是他没想到临到皇帝寿辰,他居然不在,估计是算准了皇帝不会让他回京? 不过就算有圣旨宣他进京,他临时换回来就是了,不是多难的事情,但三皇子会去哪儿了呢? 寇骁吃饭很快,唿啦啦的把一桌子食物扫干净,吃完漱口擦嘴,然后瞥了眼那张纸条,皱眉道:「果然,赵家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有预谋的,这么大的动作所图不小啊,三皇子手中如今掌握着多少兵力?」 李煦算了算,说:「沧州郡守是赵家人,府兵必然是能随意调动,还有京畿卫十万,据说木统领是亲三皇子派的,羽林军中应该也有不少校尉归顺于他,林钊曾说过,他只能掌控半数左右的羽林军。」 「这就厉害了,京畿卫不用说,人数多而且就在京城,沧州离京城也近,一旦有变动,驰援就是一日的事情,就算没有其他,这里也有十五万了。」 李煦把纸条烧掉,又拿起一封信撕开,边看边说:「拼兵力肯定是拼不过的,不过老三暂时不会走逼宫这条路,宫里有赵夫人,他目前没必要做的这么绝,所以接下来,该怎么瓦解他手中的兵力就是我们的目标了。」 寇骁用手沾了水,在桌上写下「京畿卫」三个字,「这个地方并非铁桶一块,十万京畿卫至少有三分势力瓜分,您说的那个投靠赵家的应该是木子瀛。」 这方面的消息李煦并没有刻意打听,他想起寇骁在京城的势力,想必对军中的势力划分更清楚,便问他:「木子瀛不就是中尉统领吗?难道是底下的左右中侯不服他管教?」 「对,木子瀛是赵家推举上去的人,他原本是江湖人士,因救过皇上的性命被重用,他武艺高强,为人重情义,很快就在军中站稳脚跟,后来赵家的一个旁支将嫡女嫁给他,帮他顺利跻身贵族,而且还助他掌管京畿卫,可以说是非常大的恩情了。」 确实,这个人等于是赵家一手扶持起来的,而且他对皇帝有恩,只要不是大错,肯定不会治他得罪。 「那左右中侯呢?」 「左中侯应该是薛太尉的人,平日与木子瀛没什么矛盾,两人处的跟兄弟似的,要不是探子偶然看到他家夫人与薛家夫人有私下来往,还不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 至于右中侯,咳咳,这个您就放心吧,除非杀了他,否则他不会与木子瀛狼狈为奸的。」 李煦听他说的肯定,好奇地问:「这右中侯是你的人?还是与你有故?」 「我幼儿时有一好友,当年二人一同习武,一同游玩,曾说要一起建功立业,一起遨游天下,后来他随家人迁到京城,我们有阵子断了联繫,等再次联繫上时,他说他入了京畿卫,于是我便帮他铺了一些路,他自己也很努力,能到今天的位置着实不容易,我在京城的探子基本都是他帮着维繫的。」 李煦听了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已经有些波动了,这样的人不就是青梅竹马吗?寇骁那时候是否就意识到自己对男人更感兴趣呢? 也许那才是他的初恋也不一定! 男人一旦吃起醋来,醋桶都能打翻,平日里都是寇骁吃醋的时候多,李煦很少表现出这一点,当然,这与他的性格有关,就像这会儿,他明明酸的要死,还要违心称赞一声:「能有如此深厚的友谊,看来你们情投意合。」 最后四个字就像是用错了场合,让人听了有些违和,寇骁一时没往那方面想,继续说:「是啊,他武功高强,当年我们一起习武时几乎是平手,也不知道如今谁高谁低,他曾透露过不少消息给我,不过与我们的用处并不大。」 「哦。」李煦点点头,不在把话题围绕这个人展开,而是问:「如果木子瀛要完全掌控京畿卫,肯定会对左右中侯下手,你不如叫你那位好友暂时假意投靠他,可别被当做眼中钉拔了。」 「你与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我不是让他假意投靠木子瀛,而是让他假意投靠三皇子,反正他们都是一个阵营的,木子瀛只是赵家的附庸,再成为他的附庸就有些下乘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对了,你这位好友难道还未及冠?这也太能干了吧?」 「咳,这倒不是,他比我大整十岁,如今快到而立之年了。」寇骁似乎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形象,略有嘚瑟地说:「我自小就不喜欢和同龄小孩玩,觉得他们幼稚的很,只喜欢年纪大的,更聊得来。」 李煦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只喜欢年纪大的?不知道是要大几岁?本王这个年纪够吗?」 寇骁嵴背一僵,冷气从脚底窜上来,伸手握住李煦的双手,含情脉脉地说:「我喜欢王爷,与年龄没有一点关系,再说,这种喜欢与那种喜欢并不同,您不要混淆视听。」 李煦耸耸肩,果然没抓着这个不放,他把信看完递给寇骁,「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颍川的形势真是一天一个变,叶长青说,林钊入驻颍川城后,被军中上下一起抵制了,他们并不愿意屈服于林钊,就连颍川官府的人也不愿意亲近他,导致他没能顺利接手安庆平留下的摊子。」
第533页 「这说明颍川被安庆平掌控了,没想到这个人手段如此了得,竟然能赢得文官和武将的一致认可,不过既然文官和武将都与安庆平交好了,他们之间应该也握手言和了吧?」 「这可未必,贪墨军饷的人除了死去的郡守和郡尉,其他大官没有扣一点油水谁信啊?应该是安庆平各自给他们画了大饼,引他们入局了。」 寇骁稍微想一想就明白其中的关窍,安庆平应该是投靠赵家了,那就等于拥立三皇子,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三皇子依旧是比较有希望登位的,所以他用这个来笼络人,大部分能成功。 「他们没脑子吗?想也知道这是不太现实的,颍川兵变,为首的那几个人绝对难逃一死,只是什么时候死的问题,文官就更没优势了,以他们的官位,三皇子岂会看得上?」 「赌一把啊,赌赢了飞黄腾达,赌输了对他们又没什么损失。」李煦想了想,提笔给叶长青写信,告诉他,林钊性格太直太死板,很难拉拢到官员,他那黑脸往文官面前一站,对方恐怕都要吓得腿软。 但在颍川不可能一点事情都不做,他建议林钊去逐渐收买分化叛军中层,拉拢一批有点地位但又不冒尖的人,如果这样的人数足够多,他起码可以与叛军有一战之力。 寇骁见他洋洋洒洒了写了好多内容,开玩笑道:「王爷难道不是自身难保了吗?接下来恐怕没精力管别人了吧?」 李煦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你错了,接下来最要紧的是本王的终生大事,其余的都可以延后。」 这个婚礼註定不会太圆满,但李煦依然要尽己所能完善他,不给两人留遗憾。 第273章 被我迷晕了? 同洲和颖川的消息都不是好消息,不过京城那边倒是传来了不错的消息,王府在京城的产业名声大噪起来,最近生意反而更好起来。 之前,有人故意到酒楼闹事,雷骆身份不够镇不住场,只能找官府出面将闹事的人抓了,但大家心里清楚,凭这点小事情不能把肇事者怎么样,而且现在大家针对的是顺王,没了这几个纨绔肯定还有别人。 如果李煦在京城,他一天没被定罪别人就不敢动他的东西,但他远在南越,而且已经离开京城三年多,大家对他的印象越来越淡,尤其是少年人,只当他是个被皇上厌弃的藩王,根本没多少能耐。 而且这几个纨绔都是出身勛贵武将之家,顺王被指责是贪墨军饷的最终受益人,他们自然以顺王为敌,哪里会管他的身份。 李煦事先料到会如此,就算没有这件事,只要他的产业透明化,就一定有人冲着他来。 所以他给雷骆通了气,如果有人闹事,不用客气,该送官送官,该赔偿的赔偿,朝廷高层官员里,李煦还是有脸面的,他又占了理,谁要敢徇私枉法,就直接上达天听,看看皇帝会站哪边。 除此之外,李煦还送了一份预先写好的奏摺给雷骆,如果有他处理不好的时候,可以把这份奏摺递上去。 奏摺内是关于晒盐的方法总结,写的非常详细,他告诉皇帝,自己到南越后发现海水是咸的,一定与盐有关,然后逐步尝试在海水中提炼盐分,用了两年多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最佳的方法,因为之前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所以没上报,如今有了结果,他便把这晒盐之法献给父皇,作为今年的寿礼。 雷骆算准了时间,在京城风波越闹越大时,将这份奏摺送了上去,效果很显着,没过两天,那些闹事的公子哥就全都缉拿下狱了,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受了牵连,皇帝一句话,比什么舆论都管用,一时间没人敢小瞧了顺王。 雷骆立即让他大肆宣扬顺王的政绩,从他年幼时聪慧过人开始,一直说到今年的赈灾,连茶楼酒楼的说书先生也开始将顺王的事迹编成故事传扬出去。 本来近半年,顺王就一直活跃在八卦舆论中,此举更是将他推到了最高点,街头巷尾,谁都能说出一两样顺王的事迹。 雷骆要告诉世人,顺王不仅才高八斗无所不能,还爱民如子,他视众生平等,擢升有才之士无论出身,他关爱百姓,无论贫穷还是富贵,这样的王爷,又岂会因一己之私贪墨军饷? 要知道在南越,是顺王给寇家军买武器做军服,是顺王给寇家军一日三餐有鱼有肉,是顺王给死去的将士发放抚恤金,并且保证照顾亡者家属,这样的王爷,会因为一己之私贪墨军饷,让将士们心寒吗? 没过多久,李煦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基本都是正面的,寒门学子更是自发组织起来,替顺王歌功颂德,他们无法抑制激动,甚至不少人考虑是否要南下投奔顺王,一展抱负。 当然,老话重提,顺王重用寒门,肯定会得罪世族,有得有失在所难免。 皇帝将顺王的奏摺反反覆覆看了几遍,对心腹太监说:「你说,煦儿是不是很能干,你瞧瞧他这短短三年都做了什么,改进农耕,提高粮食产量,发现了御寒之物,解了百姓穿衣吃饭的难处,如今又发现了如此简单快捷的晒盐之法,等于是解决了百姓的生存问题了,朕以他为荣啊。」 赵公公太了解皇帝了,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便说:「这些事情自然都是下人做的,王爷哪里懂农耕与织布啊,听说南越气候好,雨水多,粮食产量肯定比北方高啊,那地方原本就落后,王爷毕竟是您亲手教导出来的,一去那儿不就凸显出优势来了吗?都是您的功劳呢。」
第534页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开怀大笑,「你说的有理,煦儿可是按照储君培养出来的,一直很优秀,小小的南越如果都管不好那就是朕的失职了,不过由此也能看出,他确实适合做继承人的,如果不是……」皇帝眉眼迅速耷拉下来,愤恨地说:「也怪朕当初准了他的婚事,如果他没有娶韩家女,肯定不会被牵连,好好的一个太子就因为韩家被废了,那是朕十几年的心血啊。」 赵公公知道他心结还在,不敢继续说这个话题,给他说了市井的趣事,好不容易才把皇帝的心情拉回来。 「颖川的事,你觉得真与顺王有关吗?」 「这……老奴也说不好,按理顺王不是这样的人,可那死去的朱永乐听说是顺王提拔的,如果真有关联也说得通,如今只等安大人带着证据回来了。」 赵公公很想替顺王说话,但他知道这时候说顺王的好话反而是害了他,外头谣言四起,说顺王有明君之相,这不是害了他吗?改日还是找个人去与他们提醒一下,免得顺王遭殃。 皇帝冷哼了声:「证据,就凭几封书信吗?」 ****** 雷骆后知后觉地发现京中流言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他激起一身冷汗,对下属说:「快,多派些人去查查,是谁在趁机搅局?」 雷骆到底太年轻,之前有多自信此时就有多懊恼,他提笔给顺王写了信,同时还写了封信给在西北的靳管事,论距离肯定是西北回来更近,等南越的消息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信刚寄出去,当天夜里叶长青就带着人到了京城,比安庆平的队伍还快了一天,跑死了好几匹马。 听雷骆说了事情经过与如今的形势,叶长青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立即想办法补救。 他见雷骆焉哒哒的像霜打的茄子,打趣道:「你不用自责,这件事你做的没错,之前就需要对顺王夸赞来提高他的形象,只是总有些老狐狸会趁机作乱,利用这些谣言将王爷推入万劫不復的境地,对方既然出招了我们接着就是。」 雷骆心情好转了些,有些羞愧地说:「到底是我阅歷不足,我已经写信给靳管事,请他来京城坐镇,叶大人觉得可否?」 「靳管事啊,他确实沉稳内敛,你们一静一动配合更好,就是不知道西北那边走不走得开。」 ****** 李煦料想不到京城发生的所有事,随着婚期一天天逼近,他也渐渐放下了公务。 虽然婚礼其实不用他做什么,他当个新郎官就好,所有流程以及杂事都有人打点妥当,另一个新郎因为紧张过度这几天又跑回家了,面都没露。 这天,刘树带着人来送礼服,从他提亲到成亲才两个月,要做好几套礼服,可把绣娘们忙坏了,加班加点才赶制出来。 「王爷,礼服送来了,寇将军那几套是送到寇府还是请他来试?」 「叫他过来吧,大张旗鼓地送过去岂不是告诉大家本王要娶的是寇骁?」 刘树应了一声,让人去请寇将军来,同时心想:就算今天不知道,大家很快也会知道您娶的是谁的,而且您当真不是因为想念人家才要把人请回来的。 李煦虽然想把婚礼办的隆重些,但又不想太累,于是简化了不少程序,礼服也只需要三套就足够了。 他的礼服都是按照亲王规格制作的,每一套都复杂精美,层层迭迭套上去,人都快唿吸不畅了。 「还好近日降温了,否则如此厚重的礼服谁撑得住,热都热死了。」 刘树替他抚平衣服的每一处,笑着说:「您该庆幸的是亲王礼服,想当年您是太子时,大婚礼服比这还复杂呢。」 李煦听到这话身体僵住了,他心想:是啊,如果从这个身份来说,已经是二婚了,可他不仅是头婚还是初恋,真是亏大了。 李煦试完三套礼服寇骁才来,进门看到李煦穿着单衣站在全身镜前,心跳加速起来。 他这几天天天失眠,紧张与兴奋交杂在一起,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怕李煦被他影响,所以才回了寇府,顺便看看寇府准备的如何。 「你来了,快试衣服吧,哪里不合适就改改,时间不多了。」 李煦给寇骁准备的礼服只有两套,都是男式的,亲王王妃当然也有规制的礼服,但不适合寇骁,所以李煦单独给他做了两套。 一套是出门时穿的,与亲王礼服有些相似,看着像情侣装,不过没敢用同样的颜色和款式,否则就违制了,还有一套是敬酒时的礼服,他既然娶的是男人,就不存在女子在新房等新郎官回来的规矩,所以那天他们会一起去敬酒。 李煦这是明摆着要让所有人当睁眼瞎,他两辈子可能都没做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不过这么荒唐的事情正史肯定不敢写,千百年后,人们从野史上看到这则故事,说不定会把他当成反面教材。 万一他以后真能当上皇帝,又万一大燕朝败在他手里,那寇骁大概会被世人唾骂,说他是妲己褒姒之流,男颜祸水莫过于此。 「王爷……王爷……」刘树唤了李煦几声,发现他明显走神了,这可真罕见。 寇骁已经换上了礼服,从头到脚写着威武霸气,与李煦穿着礼服的气质卓然不同。 李煦回过神,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眼中露出惊艷的神色。
第535页 寇骁嘴角微微勾起,一手搭在李煦的肩膀上,低头沉声说:「如何?被我迷晕了?」 李煦推开他,后退了一步,他觉得自己脸上很热,肯定脸红了。 「帅极了,你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帅气的新娘。」李煦真心夸赞道。 不过没有哪个新娘喜欢被人夸帅气的,寇骁例外,他是男人,估计古往今来能如同他这般穿着礼服光明正大嫁人的男人也不多见,如果李煦没能改写歷史,他肯定会因为此事名垂千古。 他嘆息道:「王爷可一定要继承皇位,末将可不想以王妃的身份流芳百世。」 「多稀奇啊,千年后,咱们的故事被人挖掘出来,一定会有很多人嗑我们这对cp,说不定还会以我们为主角写各种各样的故事,感觉也挺刺激的。」 寇骁听不懂什么叫cp,也没必要懂,反正千年后的事情,他看不到听不到,与他无关。 试好衣服,寇骁在王府吃了午饭才离开,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入城门,赶车的车夫问城门的守卫:「这位小哥,请问郡守府怎么走?」 第274章 大师兄 郡守府衙门外,每天求见纪韩宇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因此守门的衙役早习惯了赶人。 这会儿刚过午时不久,大家吃饱了饭都开始犯困,看到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在门口,赶出的车夫是个年纪颇大的老人家,穿着布衫,一看就不是权贵人家的马夫。 那马夫跳下来,径直朝大门这走来,衙役心想:会是来找哪位大人的呢?纪大人约了人出去吃午饭了,钟大人好几天没露面了,王大人似乎在,不过他从来不在午休时间见客…… 「找谁?」衙役先发制人地问。 老人家掏出一份名帖递给他,「这位小哥,我们是来拜见纪韩宇纪大人的,不知他可在衙门中?」 衙役露出一个瞭然的神色,结过帖子随便瞟了一眼,连姓名都没看清就还给对方,「真是抱歉,纪大人不在衙门里,你们如果确定要见可以先约个号。」 「约个号?」老人家不解地问。 「就是排队啊,先来后到懂吗?你知道每天排队等着见纪大人的人有多少吗?总要有秩序可言。」 老人家跑回去朝马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马车的车帘巍然不动,不知里头说了什么,老人家很快又转过来,和颜悦色地问:「小哥,那请问纪大人的府邸怎么走?」 衙役见他年纪大,不忍心他白跑一趟,就提醒道:「如果你们是公事,最好在衙门约个号,纪大人不常在家,你们就算等在门口也未必能见到人。」 「我们老爷是纪大人的亲人,特意来探望他的。」 衙役心里毫无波动,自从纪大人上位后,打着来投亲名号的人多了去了,可全南越都知道,纪大人无父无母是孤儿,只有一个师长还是断绝关系的,哪来的亲人啊?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对,我们从北边来的。」 「吼,那你们消息挺落后的啊,纪大人可没亲人,投亲的人连纪府大门都进不去的,还是有事说事吧。」 大概是没想到一个看门的衙役都这么难缠,老人家掏了一小锭银子塞给他,「那还请小哥帮帮忙,我们要如何才能最快见到纪大人呢?我家老爷身体不太好。」 衙役看到银子虽然心动,但并没有收下,如今衙门待遇好,给的月俸足足的,他们也过了见钱眼开的年代。 「这个忙我真帮不上,前头还有几十个人排着呢,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们插了队,告到上头,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见谅啊。」 这时,马车的车帘被掀起来一角,有道沉稳的声音传出来:「尹伯,问问他顺王府如何走。」 衙役把纪府和王府的位置都告诉他们,他们爱去是他们的事,进不进得去跟自己就无关了。 老人家跳上马车,赶着马车调头走了,看样子确实是要去王府,衙役暗自嘀咕:难道是什么有来头的大人物?王爷岂是谁都能见到的。 ****** 李煦正想躺下歇个午觉,就见刘树急匆匆跑来,手上拿着一份拜帖。 「谁来了?」李煦靠在床头问。 刘树脸上有些紧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凑过去把帖子递给李煦,小声说:「王爷,是宋望!」 李煦一时没想起这号人物,打开帖子看了眼,只见这个名字前头没加任何头衔,可见是没有官职的。 「宋望?」挺耳熟的样子。 刘树提醒他:「就是那位宋御史啊,纪大人的大师兄!」 「咦?」李煦诧异地挑挑眉,想起确实有这么个人,当初纪韩宇极力推荐他来南越当官,可后来不是说不合适吗? 难道纪韩宇还是把邀请信寄出去了?那他能来的确是意外之喜了,教育主事的职位还空着呢。 他跳下床,换了一套整洁的衣裳,然后大步走出去,「你派人去找纪韩宇,问问他可知道宋望要来的消息。」按理,这么大的消息纪韩宇不可能不事先告诉他的。 刘树赶紧去办,李煦走进会客厅,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在欣赏挂在中堂的那副画。 那是一副山水画,气势磅礴,有高山峻岭,有小溪瀑布,有日出东山,也有庭院人家。 这幅画不是什么名家大作,是李煦在南下途中偶然看到的,价格也便宜,他就买来了,如果不是对方不想离开故土,他甚至想把画师直接带来。
第536页 「这位是……宋先生?」李煦开口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国字脸,浓浓的眉,微微上挑的眼,高鼻樑,薄唇,面无表情,一看就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李煦和宋望应该是见过的,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他不记得情有可原,但后者不可能认不出李煦,他朝李煦行了跪拜礼,「草民宋望,参见王爷。」 「起身吧。」李煦请他坐下,他则坐在宋望旁边,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位,明显是有意拉近两人的关系。 「宋先生是收到纪韩宇的信才来南越的吗?」 「一半吧,草民半年多前就收到了师弟的信,他说了他这几年的经歷,也说了他如今高居南越郡守之职,当时草民心里想,顺王是多少缺人才,居然连个小年轻也敢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当然,我那师弟是个有才的,只是初出茅庐,没经验没阅歷,担此大任还是早了些,不过正巧草民打算出门游歷,就想来南越看看他,这一路走走停停,到今日才进城。」 李煦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诚恳地说:「不瞒宋先生,当时本王急需一人来主管南越教育一事,纪大人就推举了你,但考虑到你的才能与履歷,又觉得大材小用了,因此就取消了这个念头。」 宋望抬头看了他一眼,青年依旧异常俊朗,剑眉星目,朱唇白牙,与他记忆中的人相似又不一样,他记忆中的太子殿下虽然也是温润的,却少了一股亲和力。 不过虎落平阳,会有些改变也正常。 「王爷是怕我不乐意屈居师弟之下吧?」宋望直白地指出要点。 李煦对宋望的第一印象不错,知道他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干脆直说:「这确实是主要原因,宋先生的才能毋庸置疑,人品也上佳,但南越郡守是纪韩宇,你们又是师兄弟的关系,难免有隔阂。」 宋望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多虑了,草民如今就是一介平民,无官无职,又岂会在乎屈居谁之下这个问题,不过草民无意官场,并不想重新入仕。」 李煦原本也没抱希望他会答应,加上对宋望不够了解,并没有太多的感想,便拉着他聊起了南下之路上的风土人情。 两人走过许多相同的路线,见过相同的风景,甚至吃过同一家酒楼的饭菜,睡过同一家客栈,越聊越有意思,连宋望的脸上也多了许多表情,不再死板板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树就进来了,给两人续上热茶,又提议说:「王爷与宋先生可要挪步去湖边的观心亭坐一坐?那里更适合畅聊呢。」 李煦看了下时间,发现两人聊了一个时辰,这还只说了一部分,难怪古人会有秉烛夜谈这个成语,他觉得他也可以和宋望可以聊一晚上。 宋望起身说:「来的路上就听说王爷即将大婚,草民厚着脸皮求一份喜帖。」 「这是自然,婚礼就在三日后,宋先生在哪落脚?」 「草民刚进城,还没见过小师弟,如果他愿意收留就住在纪府。」 李煦倒是想把人留在王府,不过这几天家里忙着办婚礼肯定照顾不到宋望,干脆让他们师兄弟作伴去。 「那好,稍后本王让人给你送帖子,明日王府开始设宴,宋先生可以来找本王喝杯酒。」 这时候办婚礼除了迎亲当天的大宴,前前后后要办好几天的宴席,请的都是关系亲近的人,李煦让宋望明天过来,显然是很看重他了。 「那草民就叨扰了,王爷事忙,草民先告退,改日再与王爷闲聊。」宋望以前没机会和太子殿下坐在一起聊天,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健谈的人,而且隐隐有相谈甚欢的感觉,就像两人是同辈人一样。 李煦亲自将人送出门,又派了两名侍卫护送他去找纪韩宇,回头问刘树:「见到纪韩宇了吗?」 「是,老七去的,说纪大人与城中几名富商在酒楼用午膳,听到宋先生来的消息也很诧异,他说他确实有邀请宋先生来南越,但没说要来当官,对方也没给他回信,他以为这事情不成了的。」 李煦与宋望聊了一会儿,确定他的最终目标就是南越,不存在顺路过来看看这样的事情,不过不知道他能否猜中纪韩宇邀请他来南越的用意。 他说自己无意官场,但在李煦看来,他身上摆脱不了官僚气息,字里行间也都是民生社稷,这样的人,如果脱离官场,就像鱼儿缺了水,是过不好的。 「你再去打听打听,他进入南越后的轨迹,查一查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刘树当即应下来,只要宋望进过村镇和城市,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以如今南越各县镇之间的联繫,也许宋望这个人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 再说纪韩宇那边,听到王府的人说大师兄来了,还去了王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急忙解决中午的应酬,紧赶慢赶来到王府,却得知大师兄已经离开了。 他立即掉头回纪府,深怕大师兄会被拦在门外,家里守门的奴才被人奉承惯了,免不了有些捧高踩低,万一把大师兄得罪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他的马车比较快,又是抄近路,在家门口正好与宋望碰上了。 纪韩宇看着多年不见的亲人,眼眶发热,大步跑上前将人抱住,「太好了,终于见到大师兄了。」 宋望没料到会有这么热情的迎接方式,抱又不是,推开他也不是,人有些怔愣。
第537页 好在纪韩宇也没抱太久,表达了自己的想念后就拉着人进府,边走边说:「大师兄也真是的,您要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好让我去接你,而且家里也要收拾收拾,来的这么突然,我都吓了一跳。」 纪韩宇在宋望面前难得露出一点孩子气,这是在亲人面前独有的神态,哪怕他年纪再大,也是盼着自己有亲人的。 宋望与纪韩宇其实不算太亲,当年纪韩宇被收徒后没几年他就入朝为官了,等他罢官回去,和纪韩宇同在青穹书院,又因为恩师的问题不常来往,等他离开书院就更没见过纪韩宇了。 他也听说了纪韩宇被逐出师门的事情,理由非常难以理解,于是他先问了自己想知道的,「你与小师妹是怎么回事?」 纪韩宇嘴角一抽,不提这事他都忘了小师妹这个人了,于是实诚地说:「她想嫁给我,我不想娶她,于是她就陷害我,说我始乱终弃什么的,师父信了她的话,就把我逐出师门了。」 这可真是……一言难尽的理由,宋望眉头皱的紧紧的,沉声骂道:「荒唐!男婚女嫁,这种事居然也能拿来算计,小师妹确实是被师父宠坏了,那你就因为这个跟顺王来南越的?」 纪韩宇点头,「那时候不知道该去哪做什么,正好遇到顺王,又觉得投缘,就一路跟着来了。」想到那段路途,纪韩宇还心有余悸呢。 「那他提拔你做这个郡守可是真心实意的?」宋望当心自己的师弟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不过顺王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王爷孤身南下,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恰巧我在王府教小公主,就被王爷拉来做壮丁了,王爷继续有人能稳住郡守府,便提拔了我,师兄不用担心,王爷是个雄才大略的主子,不会过河拆桥的。」 「嗯。」宋望贊同,等跟着纪韩宇走进内室,觉得这府邸新奇的很,许多事物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刚才在王府就有这种感觉了,他还以为是王府特色。 「你这院子修的不错,挺稀奇的。」 纪韩宇略有自豪地说:「这大部分都是王爷的发明,等有空了再慢慢告诉你,师兄长途跋涉过来,赶紧去休息吧,我让人送热水热食过去。」 宋望这几天着了凉,确实不太舒服,此时有些头昏脑涨的,也就不与他客气了。 等安顿好大师兄,纪韩宇想了想,换下官服去见了李煦,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对待大师兄,还得看顺王的意思。 第275章 人约黄昏后 「人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如果能将他留在南越就好了,其实本王一直想着手改进官场的监察系统,以前的制度不够完善,你瞧瞧各个地方的考评,有几个是真的几个是假的?」李煦对纪韩宇说道。 纪韩宇对官场摸的很清,犹豫着说:「无论是哪,官场不可能上下清廉,欺上瞒下、贪污受贿在所难免,但自从您新增了年底绩效奖,又重新选用了监察官,已经有进步了,而且如今百姓要民告官也方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官府,总比以前好。」 这是事实,想要肃清官场没那么简单,水至清则无鱼,李煦深知这个道理,但他不仅要杜绝官场的大贪大恶,还要对官员的政绩有更清晰的评价。 并非官员清廉就不一定是好官,以前雷家里就有几个年轻一辈在各地做县令,他们家族算是有钱的,也看不上一些小恩小惠,廉洁自律,但实在太懒,从上任开始就没做过出彩的政绩,只顾自己逍遥不管百姓死活,这样的官员比贪官更可恶。 但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要循序渐进,就像纪韩宇说的,目前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不可能一步登天。 李煦是看到宋望才又想起这件事的,宋望当年就是御史大夫,才能本事不愁,性格刚正,有一是一,是做监察的料,而且他是纪韩宇的大师兄,又是顺王请来的,所以不怕得罪人。 「我大师兄这人,有些……脾气有些大,让他监察百官确实合适,以前他也做到这一步了,可是作为御史就必然会得罪许多人,时间长了,说不准就被人害了,下官私心里并不想他重蹈覆辙。」纪韩宇说完看着李煦说:「王爷是难得开明的主子,下官信您不会偏听偏信,但若有一天,十个人里有九个人认为他有罪,甚至掌握着证据呢,您是判还是不判?」 「你这话说的很没道理,无论谁都会面临着这个问题,包括你,你挡住了不少人的路,破了不少人家的财,肯定也会有不少人把你当成眼中钉,你时时刻刻都会面临着这些危险,包括本王,眼前不就有这样的危机了吗?」 纪韩宇苦笑道:「您说的对,这样的事情在所难免,要想青云直上就必然会触动一群人的利益,结仇在所难免,这样吧,回头我试探下师兄的口风,如果他愿意留下,到时候再与王爷细谈。」 「好,你派个人带他多出去走走,让他先了解了解这个地方,南越气候温和,百姓淳朴,也许他会喜欢这里的。」 有时候李煦会想,如果日子一直是这样的,他愿意一辈子呆在南越,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身,等老皇帝死后,新上位的皇帝未必会容他活在世上。 别的皇子还好,但他是前太子,身份不同,说不定连皇帝都会将他看做新帝登基的绊脚石。
第538页 纪韩宇告辞离开,李煦见到了寇骁的亲卫,告知他明日军营有场大比,如果他有空可以去观看。 李煦突然想起,贺遵他们已经去了一个月了,如果再不回来就赶不上他的婚礼了。 他让刘树准备马车,亲自去了一趟寇府,将寇骁从百忙中拉出来,两人在外头找了个地方吃晚饭。 两人并肩走进一家小食铺里,周围不少人都看到了,纷纷下跪行礼,然后驻足在一旁围观,要不是李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估计就要食不下咽了。 「怎么突然想到带我出来用膳?」寇骁坐在李煦对面,闻着食铺里的香气,能辨别出是曾经吃过一回的牛肉汤,不知道李煦在汤里加了什么,味道特别鲜美,如今李记食杂铺盘出去了,不少方子也卖了,这家店做的应该就是顺王的方子。 「想见你了啊。」李煦开玩笑地说道。 老闆是对中年夫妻,听到这话尴尬地低头,过了一会儿才紧张地跑来问:「王爷和将军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您两位可要进里头的包厢里坐?」 「哦?还有包厢?」李煦看这店面很小的样子,以为就这几张桌椅了。 「有的有的,特意为贵客留的。」如今闽州城内的食铺不少都隔出了包厢,就为了某天贵客临门好接待,因为全城百姓都知道,王爷偶尔会在外头用膳,而且不拘哪一家。 老闆亲自将人带进包厢,说是包厢,其实就是一间用木板隔开的小屋子,只能摆下一张桌子,好在有一扇小窗户,不至于太闷。 「您两位要用点什么?」 「挑你们拿手的上几样吧,能吃饱就行。」 「诶,您稍后,马上就来。」老闆出去忙活了,没过多久就端着几大盆食物进来,小小的桌子摆的满满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为他们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的。 桌上摆着两大盆的牛肉面,一盘卤香牛肉,一盘拌牛杂,一盘炒青菜,还有两大碗牛肉汤,每个都分量十足。 面条是李煦来了之后南越才开始流行起来的,不过普通百姓家也不能天天吃,毕竟是从北方运来的粮食,售价比大米贵不少。 李煦吃了半碗面下肚,又吃了不少滷牛肉和牛肉汤,就觉得有十分饱了。 寇骁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很快就把桌上的食物扫光了,连李煦剩下的半碗面也吃下去了,然后摸着肚皮躺在椅子上嘆气。 「再这么吃下去,过两天该穿不上礼服了。」 李煦坐到他身边,也摸了下他的肚子,打趣道:「别把腹肌吃没了就行。」 寇骁算是看出来了,他最吸引李煦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张脸和这个身体,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李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问他:「赵刚他们去剿匪可有消息传来?算算时间都去一个月了,不是说能赶在婚礼前回来吗?」 寇骁心道:就算能他也不会赶回来的,他太了解赵刚的为人了,肯定以为这次婚礼他会尴尬,为了避免他尴尬,干脆就不出现了。 不过他倒是忘了还有个特殊人物在那支队伍里,也许还真能赶回来。 「上次收到消息是十天前,说是剿匪成功,但也被几十人逃脱了,他们正在附近追寻逃犯,估摸着要回来就是这两天了。」 李煦大概也能猜到赵刚的想法,白了他一眼,「他回不回来本王不太在乎,但我的侍卫必须回来,这可是本王的人生大事,仅有一次,他务必到场,若是没回来,我看婚礼往后延几天得了。」 寇骁眉头一挑,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握住李煦的胳膊问:「他在你心目中就如此重要?比得过我们的婚礼?」 「这话怎么说的?只是延期又没说不结婚,而且他也算是我的家人,扪心而论,等等他不过分吧?」李煦这几年好不容易把贺遵从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情况下拉回来,他靠的是什么?并非靠金钱或者权势,而是靠他的真心相待,让贺遵对新王府有归属感,对南越有归属感,才能让他慢慢走出阴影。 如果贺遵知道自己缺席了李煦的婚礼,肯定会有遗憾的。 但吉日都是算好的,每个流程都定好的,他的婚礼并非想延期就能延期的,而且那么多外地赶来的宾客,哪能个个通知到位,李煦这么说也是开玩笑,毕竟他知道,贺遵想回来有的是办法。 他一个代理军师又不是非要和部队统一行动,既然剿匪成功了,他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寇骁会生气很正常,他也不是第一次吃刘树和贺遵的醋了,再看李煦那笑眯眯的脸庞,就想一口咬上去,而他确实这么做了。 李煦「嗷」惨叫了一声,外头的宾客本来就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之前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没让他们听了去,这会儿只听到顺王的一声惨叫,吓得跳了起来,暗忖:将军不会把王爷怎么了吧? 他们都以为,这一次肯定是将军把王爷拖出来约会的,毕竟过两天就是王爷大婚了,将军心里不知有多难受呢。 「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万一将军气愤过度,做出傻事来就不好了。」 「我瞧着你才像个傻的,那门口站着的侍卫都没动静,你操什么心啊?」 「呸,你眼睛才瞎了,没看出来那几位都是寇将军的亲卫吗?他们肯定偏向将军啊。」 「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许久不见王爷身边那位丑侍卫了,他去哪儿了?」
第539页 「这我哪儿知道,也许王爷派他出去公干了吧,不过王爷身边似乎没其他亲卫了,按理不应该啊。」 「这事我知道,封王都可以建亲卫队的,可以有一万多人呢,不过之前不都忙着替寇家军扩招么,王爷一时没顾上而已。」 那人心眼一动,激动地问:「那是不是说,王爷还是会招亲卫队的?那可比去寇家军当个小兵强多了啊。」 「那可不是,所以你等着吧,不是今年年底就是明年,王府肯定要招侍卫的。」 「到时候一定让我家那几个小子去试试,如果能混上王府亲卫,可真是扬眉吐气了。」 「你有五个儿子呢,机会确实很大,羡慕死人了,不过王府亲卫应该会优先世族官员家的子弟吧,也别希望太大。」 「不不不,就算他们优先,能挑出几个人来?要凑足一万是不可能的,到时候闽州城本地的年轻人肯定会被优先考虑,毕竟是土生土长的闽州人,更忠诚可靠啊。」 他们说了一阵话,然后又听到包厢里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桌椅倒地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然提高音量说:「哎呀,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你瞧,那么大的月亮都出来了,如此良辰美景,咱们赏月去吧?」 「是啊是啊,这种美好的夜晚就该喝酒吃肉,享尽人生没事,快哉快哉。」 包厢里,寇骁不小心踢到了一张椅子,李煦靠在他怀里喘气,此时将人推开,理了理衣服,站起身说:「走吧,到郊外赏月去。」 寇骁摸了一下嘴唇,乐滋滋地跟在他身后出来,他们一出现,店里的宾客齐齐低头,端着碗埋头苦吃,根本没想过要给这两位大人物打招唿。 尤其是刚才说话的那两位,吓得两条腿都在抖,就怕寇将军以为他们坏了他的好事。 好在两人从头到尾都没停下脚步,很快就离开了,一屋子里的宾客和老闆都齐齐松了口气。 外头的月亮确实很圆,李煦他们的婚期是在十八,今天刚好十五月圆夜。 两人上了马车,车夫问了地址,赶着马车出城去了。 南越的城墙改造过几次,有时候犯了事的人没地方去就让他们去给城墙加宽,加着加着,现在城墙是相当壮观了。 寇骁从城门经过的时候还感慨了一句:「如今就算有十万大军来围攻,我们也能守住这座城。」 「那可未必。」李煦凉飕飕地说:「如果我要进攻一座城,我肯定不可能一上来就攻城,先派人混进城里,下毒啊,防火啊,杀人啊搞一套动作出来,先让城里乱起来,如果能把粮仓烧了,那就呵呵了……」 这话像是给寇骁提了个醒,「新军营建设的时候,我想把军需库和粮仓建的更隐秘些,王爷有好的提议吗?」 「如果选择隐秘的位置,那必定远离大众,还要派人值守,一旦被人找到无力反抗也不行,不如就建在军营中心,个别人要混进去容易,但想大批混入肯定不行。 然后就是防火防水设施,以粮仓为例,可以在粮仓外围建好几圈的行政楼,敌人要想摸到中心,起码要突破好几道坎才行,而且粮仓可以用石头来砌,想放火也没那么容易成功。」 寇骁表示贊同,又问了几个常见的军事问题,他发现李煦的脑子很活,并不会固守着兵法上的某一种套路,而是能随机应变。 这样的人当朋友固然是好,如果是敌人,那就太可怕了,如果让他领兵打仗,也许比自己强多了。 李煦猜出他的想法,笑着说:「别把我想的太能干,我也只是知道的多一些,真指挥军事肯定不行的。」 「王爷过谦了。」 「你不要觉得我心思太狠毒了就行。」 寇骁应了句:「兵不厌诈,当战争来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为了赢,一切都值得,能少死一名将士一个百姓,就是成功。」 李煦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时,李煦未必下得了手,道理归道理,实践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快看,从这个角度看去,月亮像不像悬挂在前方那棵大树上?」寇骁指着前方的天空说。 李煦想起了那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寇骁轻轻握住李煦的手,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故意约我出来的。」 李煦听到了他的话,轻轻笑了一声,然后靠在他身上,双眼放空,不知神游到哪去了。 第276章 大婚(上) 十月十八,一个万事大吉的日子,宜嫁娶宜安家,寅时刚过,王府中门就打开了,两名僕从抬着一大捆鞭炮走出来,在门口摊开,等全部摆开,天刚微亮。 「时辰到了,快!快放炮竹!」里头有人一声大吼,然后僕从便用火摺子点燃了引线,很快,「霹雳吧啦」的炮竹声响彻上空,也惊醒了沉睡中的人。 一匹快马原本已经快到门口了,被这惊天动地的炮竹声吓得马蹄高高举起,身体摇晃着想把背上的人甩下去,好调头就跑。 一身黑衣的青年皱了下眉头,然后松开缰绳,从马背上跳下来,任由吓坏的马儿惊慌失措地跑开。 他独自走过去,看到王府门前已经烟雾瀰漫,鼻尖里充斥着火药的味道,他再靠近一些,两侧突然跑出了几名手持武器的士兵,长长的铁枪架在他面前。
第540页 「站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名小兵看不清来人的脸,烟雾实在太大了,只能靠声音辨别。 黑衣青年伸手推开拦在面前的几支枪,沉声回答:「穆岚,王府侍卫。」 这个名字小兵们自然如雷贯耳,而且还知道他这次跟着赵副将一起出去剿匪了,但没听说赵副将他们回来啊。 「可有令牌?」 贺遵掏了令牌递过去,对方接过后跑到一旁烟雾小一些的地方看了眼,确认过后才恭恭敬敬地将令牌还回去,大声喊道:「穆侍卫,得罪了,王爷大婚,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贺遵一路过来不知过了几次安检,早习惯了,而且王爷大婚,南越从边界开始就进入戒严状态,想进来可不容易。 贺遵大步走进王府,门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院子里也是一番忙碌的景象,大婚之日,王爷要祭祖,要迎亲,要宴客,宾客如云,这府中下人并不多,个个都恨不得有分身术。 老七最先看到贺遵,急忙迎上来,「穆大人回来了,王爷昨夜还在念叨您了,好在您回来了,否则他都不想出门迎亲了。」 贺遵嘴角勾了勾,算是笑了下,他的脸看起来没那么恐怖了,而且家里人也看习惯了,他说:「王爷起了吗?」 「起了起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该祭祖了,您快去吧。」 贺遵先回自己屋子沐浴更衣,打理妥当后就见床上放了一套全新的衣裳,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有,外套是暗红色的锦袍,绣着蓝色云纹边,衣裳上还绣了几朵花,放在平时,这样的衣裳他肯定不穿的,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勉为其难穿一次好了。 穿好衣裳,贺遵走到王爷的院子外,见刘树正端着什么跑出来,看到他喊了句:「哟,我就知道你穿这身肯定好看,真精神!」 贺遵嘴角抽了抽,就他这张脸无论穿什么都不可能好看的,亏得刘树夸的下口。 「你这是做什么?」 「刚给王爷送了点吃的,等祭祖后就要出门迎亲了,就没空吃东西了,我也给你留了一份,在一楼客厅,你赶紧去吃吧,王爷早盼着你回来了。」 刘树说完就绕过他跑了,贺遵摇摇头,走进去,一眼就看到李煦穿着一身亲王礼服端坐在沙发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眼睛闭着,像是在想事情。 「王爷,属下回来了。」贺遵靠上前给李煦行了礼。 李煦蓦地睁开眼,眼底散发着惊喜的光芒,「总算是回来了,再晚几个时辰,你就不能亲眼看着本王迎亲了。」 贺遵知道他今天迎亲的对象是谁,暗道:其实没有亲眼看到也挺好的,他和刘树都不贊成王爷娶个男妃,只是王爷坚持,他们也没有反对的权利。 贺遵肚子空空,先把早点吃了,然后和李煦说了几句这次出门剿匪的事情,「虽然成功了,但损失还是不少,伤亡近千人,这支蛮族部落很强,而且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他们在山里布置了许多陷阱,我们对地形不熟,大半的伤亡都是陷阱造成的。」 李煦正想开口说话,贺遵回过神来,赶紧道歉:「抱歉,忘了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本不该说这些的,王爷恕罪。」 「这没什么,已经是事实了,迟早要知道的,不过今日确实没空处理此事,明日与寇骁一同商议后续的事情吧。」 「您放心,因为伤兵不宜赶路,属下让他们在原地休养,过几日也就回来了,赵刚应该也不想回来,这个提议正中他下怀。」 李煦一脸坏笑地说:「如果他知道今日本王要娶的人是寇骁,会不会后悔的撞墙去?」 贺遵露出一点笑容,「咳,应该会的吧,如果知道今日是寇将军的大喜之日,他肯定要抢着来送亲的,可谁叫他不回来呢?」 主从俩不厚道地笑了,心情也明朗了许多,刘树此时从外头跑来,还没进门就喊道:「王爷,吉时到了,该祭祖了。」 李煦在建王府时原本没考虑到建祖庙,后来发现,逢年过节,喜事丧事,大事小事,基本都避不开祭祖这个环节,于是就在后山上建了一座宗祠,供奉着大燕王朝歷代君王的画像。 祭祖后天已经大亮,李煦重新沐浴更衣,换上了一套大红色的礼服,据说当下人们成亲婚服的颜色千奇百怪,并没有一个统一的颜色,李煦最终绝对还是用红色,毕竟红色代表着喜庆,这是他根深蒂固的观点。 礼服从里到外有六层,穿在身上都觉得重,太阳一出来,他浑身就热的难受,好在刘树赶紧让人举着华盖替他遮阳,又有两名貌美丫鬟在后头摇扇,这才让他不至于热晕过去。 「吉时到,出门迎亲咯……」刘树尖锐的嗓子传来,李煦抬头,露出一个堪称激动的微笑,然后宽袖一甩,身后众人出门迎亲。 门口已经备好了枣红色的骏马,马毛刷的油光发亮,眼神镇定,在这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竟然还能安安分分地站着等他,也不知训练了多久。 在骏马身后,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寇家军仪仗队,这是前日大比选出来的将士,穿着新军服,披着软甲,手持长戟,腰挂长刀,雄赳赳气昂昂地立在那,如同一柄柄锋利的刀枪。 李煦跳上马背,抬手一挥,整支队伍便动了起来,从王府到寇府的道路全是水泥路,宽敞平整,而且一大早就有清洁工打扫沖洗,干净的能在上面打滚。
第541页 道路两旁都有维持秩序的衙役,长刀一伸,将围观的百姓拦在外头,这些百姓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有的头髮还是湿的,他们有的手里握着彩旗,看到李煦过来便欢悦雀跃地挥舞起来,像是迎接某个大牌明星。 不过以李煦在南越的地位,确实圈粉无数,直到如今,还有人在家里立他的长生牌每日三炷香上供着。 「王爷大喜啊……祝您与王妃百年好合。」有人朝李煦大喊道,李煦循声看去,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被两侧的百姓捂住嘴拖了下去,风中还飘散着他没说完的话语:「谁打我……唔……」 旁边的百姓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李煦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想着他们很快就要大跌眼镜,不知到时候他们是否还能说出祝福的话语来。 想到自己即将迎娶的人,李煦心头火热,双腿夹紧马腹,让马儿小跑起来。 身后的队伍中有人不断往两侧抛洒糖果,原本刘树准备的是铜钱,李煦怕造成踩踏事件,就换成了糖果。 这年代糖果也是奢侈品,一粒糖果可不比一个铜板便宜,从身后的响动也看得出来。 刘树追上来,小声提醒道:「王爷,您别走太快,这路上也是要看时辰的,太早到了咱们连寇府的门都进不去,很尴尬。」 李煦干咳了一声,微微勒紧缰绳,放慢速度,感觉这一条并不长的路走了许久也没走到尽头。 寇府一片繁忙景象,但井然有序,毕竟嫁过好几次女儿了,流程太熟悉了,不过隐约有下人奇怪地问:「我似乎并未瞧见三娘啊,你们可瞧见了?」 「你傻啊,王妃娘娘不是一个月前刚生了孩子了,此时刚出月子呢,听说住在寇将军的院子里,我们肯定是瞧不见的。」 「这……她真在寇将军的院子里坐月子?这不合礼数吧?」 「你又犯傻了吧,那生的可是王爷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寇府坐月子,听说是昨夜回来的。」 被怼的那人一头雾水,小声嘀咕:「是吗?可我昨夜值夜啊,可没瞧见有谁上门。」 「别唠叨了,快去干活吧,迎亲的队伍马上就到了,你要是好奇,就到前院候着,肯定能瞧见三姑娘出门。」 整座寇府,知道今天出嫁的是谁的人不超过十个,除了老太爷夫妻,寇夫人,就剩下他们的贴身奴才了。 「夫人,您赶紧换上礼服吧,王爷马上就到了。」寇夫人的院子里,两名健壮的婆子催促着寇夫人换衣服。 寇夫人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嘴唇微微动着,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连个反应也没给那两名婆子。 这院子里原先的下人全都换到别处去了,剩下的都是寇骁找来的,自从李煦下聘后,她就没走出这个院子一步,明着养病,知情的人都知道她被软禁了。 这事情传到外面,寇骁免不了要被冠上不孝的罪名,但寇骁不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不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且寇骁也并不愿意这样关着寇夫人,毕竟是母子,谁愿意关系这么恶劣呢? 不知是谁去找寇骁汇报了事情,很快,他就过来了,穿着一身大红的礼服,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眼睛,暗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日成亲的人是寇将军呢。 寇骁走进屋子,撩起衣摆坐到床边,握住寇夫人的手,说:「您这是要闹到什么时候呢?大喜的日子,您难道真不想出席吗?」 寇夫人见到他身上的礼服,双目赤红,甩开他的手吼道:「你给我滚!你这是要碍谁的眼呢?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今天不是你妹妹成亲吗?」 「母亲,您要如何才能同意呢?」 「除非我疯了,死了,否则永远不可能同意!」寇夫人说着说着又哭天抢地地吼道:「你个不孝子!我怀胎十月生下你,养你到这么大,是让你嫁人的吗?你把寇家的脸面往哪放?你让我的脸面往哪搁?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您多久没到外头走动过了?」寇骁耐着性子问。 「我怎敢出门?一出门听到的都是你的流言蜚语,你们也不嫌丢人,竟然闹的全城皆知,我要是出门,岂不是要被唾沫淹死!」寇夫人尖锐地反驳。 寇骁嘆了口气,知道与她说不通,她也不会理解,他站起身,皱着眉头问:「您要是不想出去就算了,过了今日,我不会限制您的自由,您想去哪就去哪。」 「呸!说到底还不是怕我阻止你出嫁!我倒是想问问李煦,他安的什么心,娶个男妃能见人吗?能入宗祠吗?以后敢带你上京城面见皇上吗?他敢向世人昭告你寇骁就是他娶的王妃吗?还不是得用寇三娘的名头,你们算什么光明正大?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寇骁岂会不知这其中的艰难,但他们已经在一片荆棘中挑了一条最好走的路了,也许没那么圆满,但谁会在乎呢? 「您说的这些我们都懂,若是惧怕这个,我就不会与他好了。」 「你倒是敢说,要是让皇上知道你们的事情,你知道后果吗?他李煦是皇子,亲生的,我们寇家算什么?连个蚂蚱都算不上,皇上只要一声令下,寇家满族都要为你陪葬!」 「您想多了,不会有这一天的。」 寇夫人哈哈大笑起来,「寇骁啊寇骁,你虽然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但你却不了解朝廷,那些文官的嘴和笔才是杀人的利器,皇上怎么可能会要个男儿媳,怎么可能让这样的污点落在皇室身上,你不死谁死?」
第542页 寇骁知道她说的在理,但他之所以说不会有这一天,是因为他知道,李煦不会让局势走到这一天的。 他低头微微一笑,无比自信地说:「您信不信,如果真有这一天,李煦宁愿捨弃亲王的身份也不会让我去死的,您别担心。」 寇夫人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这个傻儿子以前看着精明,怎么在感情的事情上如此胡涂?还捨弃亲王身份,试问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一点? 她觉得自己无比清醒,疯的人是寇骁,但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场面一度沉寂了下来。 过了许久,寇夫人从床上下来,抬头挺胸地站在寇骁面前,「好,本夫人就出去瞧瞧,看看李煦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瞒天过海,娶你这个男妻过门的!」 寇骁深深看了她一眼,让那两名婆子伺候寇夫人更衣,又把她的首饰全换成了没有稜角的珍珠钗环,全身上下更是一个硬物都没有,这才领着她出门。 刚出院子,就见管家慌忙地跑来,「将军……迎亲的队伍来了,您快准备准备!」 寇骁双手握了握,胸腔里有如雷般的心跳声,他知道自己紧张了,他这辈子全部的紧张大概都是李煦造成的,而所有的欢愉也是他带来的,从今往后,这个能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的男人就彻底属于他了。 「走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大步向前。 第277章 大婚(下) 寇府门前比王府还热闹,无数百姓争相涌来看新娘,他们实在太好奇了,这位寇三娘从小就没什么名气,之前嫁的人也不是很出色,怎么下堂后反而能让王爷娶了她呢?而且背地里总有人说寇三娘已经死了,死人怎么出嫁? 「出来了没?」 「哪那么快,得拜谢祖宗和高堂,还得哭嫁,七七八八的流程走下来总得一个时辰吧?」 「这是急死人了,我听我寇府的小叔子的二舅子说啊,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什么新娘,也不知道王爷把人藏哪儿了。」 「哧,他那啥二舅子在寇府不就是看后门的吗?见不着主子多正常啊。」 「那你可有听说那位寇三娘产子的消息?王府如果有了小王爷,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势必广而告之,你有听到消息吗?」 「这……也许生的是女娃吧,我们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很正常啊。」 但是在寇府参加喜宴的人却觉得非常不正常,他们都是与寇家沾亲带故的,如果寇三娘果真生个孩子,无论男女肯定要给他们发帖子的,孩子的洗三,满月都得操办啊,哪有如此低调的。 「换做别人家当然不可能,但寇家……你们别忘了寇将军才是王爷的心头好,那个孩子必定是不受欢迎的,说不定啊,是咱们寇将军不让报的。」 「别瞎说,寇将军岂是那种小肚鸡肠善妒之人,也许孩子压根没生下来呢?」 「寇将军那性子,你们果真觉得他会与自己的妹妹共事一夫?」 「这……」想想就不可能啊,那位是多么霸道的主,能容忍王爷娶妻生子就烧高香了,怎么可能共事一夫? 「嘘……寇将军来了,是否该拜别父母长辈了?」 众人只见寇骁与寇夫人一前一后走进花厅,前者瞧着精神不错的样子,不像为情所困,后者一脸灰败,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李煦正与寇老太爷说话,见到寇骁进来起身迎了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牵住了他的手,然后他将寇夫人送上了高堂的宝座。 两人并肩跪在寇家长辈面前,刘公公在一旁高唱:「新人拜别父母长辈,一叩首……再叩首……」 在座的亲朋们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王妃呢?寇三娘呢?怎么是将军和王爷一起跪拜? 这……太荒唐了。 「礼成!……新人出门咯……」 从头到尾,刘树口中没有提过「新娘」二字,直到看着那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一起出门,他们才反应过来,「操他娘的!都被骗了,哪里有什么寇三娘?这……太戏弄人了。」 「瞧瞧他们穿的礼服,一看就是一对,想骗人也骗不过的,是我们眼睛太瞎而已。」 「老太爷,这到底怎么回事?王爷要娶的人到底是谁?」有人朝寇家老太爷发难道。 老太爷微微闭上眼,一副「我不知道,别问我」的表情,「哎呀,这我老头子也不晓得啊,最近都在忙书院的事,家里的婚礼都是骁儿准备的,谁知道他……哎,我也没办法呀!」 见大家一脸不信的表情,老太爷急忙转移话题,「哎呀,我那书院年底就会建好了,明年开春就正式招生了,你们家可有想入学的孩子?」 这个话题果然一下子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南越书院被所有人认定是培养储备官员的地方,能进这所书院,意味着将来选官时他们或者他们家的孩子可以列在名单上,如果表现突出,说不定还能排在首位,那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老太爷,书院招生可有限制年龄?」 「并无。」 「那可有限制身份?」 「也无。」 「老太爷,那……」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发问,总算把寇骁出嫁的事情暂时忘了,毕竟这个才是与他们切身利益有关的。 老太爷见状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没看到,原本坐在一旁的寇夫人趁着大家不注意往门外走去,她倒要看看,那两个男人如此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
第543页 门口的百姓确实炸了,他们久等而来的新娘子没瞧见,只瞧见王爷和将军并肩走出来,然后一同上马,后头唿啦啦的跟着一群人,等候在门外的寇家军在愣了片刻后齐齐高举长戟,两相碰撞,发出叮叮噹噹的声音,如同喜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寇将军要亲自送亲吗?」作为王妃的长兄,寇将军去送亲也说得过去,不过难道他不需要背着新娘子出来吗? 「寇家的姑娘们出嫁寇将军一个都没背过,这次大概也不会厚此薄彼,估计在后头呢。」 大家贊同这个看法,伸长脖子往寇府大门里瞧,没看到新娘子他们不死心啊。 有人弱弱地说了一句:「难道你们没发现,队伍里根本没有花轿吗?只有两匹绑了大红花的骏马,还是并排放着的。」这也太嚣张了,王爷是想藉此机会把寇将军一起娶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止不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人群中,有个大胆的书生高声问:「王爷,王爷,新娘子呢?王妃在哪了?」 李煦循声看去,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众人得不到答案越发觉得事情诡异起来了,从始至终没人见过寇三娘,之前还可以说是安胎生孩子坐月子,可总不能连婚礼都不参加吧? 刘树也上了马,见一切准备就绪,高喊道:「出发咯……」 等等,真的没有新娘了吗? 大家见队伍慢慢启动,上千寇家军撩开嗓子高声唱起了祝福歌,乐队更是不遗余力地将手中的乐器敲的邦邦响,而队伍中那两个身穿红色礼服的男人如同一轮明日耀眼,让人连质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人群中有人突然哭了,「太感人了,王爷真是太痴情了,他这是要给寇将军名份啊,试问,哪家王爷能做到这个程度,呜……真是太感人了!」 哭泣的是位小妇人,她一哭,旁边几个感性的男女也跟着哭,有人为了感动而哭,也有人为了这荒谬的婚礼而哭,也有人为了王爷的将来而哭。 寇骁出门时没有哭嫁,这会倒是有人替他哭了,不过大喜的日子,哭总归是不好的,尤其寇夫人刚出门就看到这一幕,脚都迈不开了。 「瞧瞧,瞧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哪里有两个男人大婚的,还是那样瞩目的身份,这……这让我等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啊?」寇夫人躲在门后,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陪着她过来的两名婆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这种事当然很惊世骇俗,但两个当事人愿意啊,又没人敢反对,天要下雨将军要嫁人,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要说多丢人也不至于,王爷和将军的关系就差公告天下了,谁不知道啊,现在也只是把这段关系摆在明面上而已,至少还让他们将军摆脱了闲言碎语,王爷多厚道啊。 迎亲的队伍还没走完,一把大刀噼在哭泣的人群中,只见一名寇家军瞪着一双大眼吼道:「哭什么哭?这大喜的日子应该笑才对!」 众人愣了下,然后齐齐反应过来,对啊,这是王爷的大喜之日,也是寇将军的大喜日子,该笑啊! 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他们该笑才对! 「我们就是太感动了……不是故意哭的。」 大家把眼泪收回来,露出个真心微笑,然后有人提议去王府参加流水席,立即得到所有人的贊同,既然看不到新娘子了,就去吃一顿好吃的吧,而且他们还准备了贺礼呢,总要送给王爷才是。 于是围观的百姓们唿啦啦地跟着队伍跑了,边跑边喊:「王爷,祝您新婚愉快!」 「王爷,您要与……心爱之人百年好合啊!」 「王爷,新娘子是不是难产了呀,您和将军节哀呀,不对,您和将军凑一对正好,一文一武,般配极了!」 这话一出,众人哄然大笑,气氛被推向了更热烈的境地,李煦朝两边的百姓挥挥手,满面春风,标准的新郎官样子。 而在他身旁的寇骁也一改以前让人退避三舍的凶煞模样,面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目不斜视的骑着马往前走,靠的近的百姓还能看到他发红的耳根呢。 「哟,寇将军害羞了,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有人不怕死地吼了出来。 寇骁转头瞪了他一眼,到也没真生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毕竟他向来是以威名立世的。 刘树在后头听得直乐,抓了一把糖果朝那人扔过去,恨不得给他竖起大拇指。 队伍回程并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绕着闽州走了一圈,几乎让全城的百姓都看到了打头的两位新郎官,也有无数人发出疑问:「新娘子呢?花轿呢?送嫁的寇将军怎么穿的跟个新郎官似的?」 已经知道答案的百姓非常有默契地回答:「新娘子身体不适没来,寇将军代替新娘子去拜堂。」 「啊?还有这种事?假的吧?」 「怎么不可以?不是还有不少人家娶妻时用公鸡拜堂的?寇将军真人上阵,可比大公鸡有诚意多了。」 百姓「呵呵」了两声,暗道:谁敢用大公鸡和王爷拜堂成亲啊,王爷是那么掉价的人吗? 不过这种解释毕竟经不起推敲,很快他们就自己得出了结论,什么狗屁新娘子,压根不存在的,自始至终有的只有寇将军! 「早该看透这对狗男男的,怎么可能真让个寇三娘来插足,都是王爷和寇将军放出的烟雾弹,骗人的,哎,真是……情比坚金,格外感人的一对狗男男!」
第544页 「嘘,你敢骂王爷和将军是狗,你完蛋了!」 「这……就是有感而发,呵呵,大喜的日子不宜杀生!」 「走走走,给王爷和将军随礼去!」 「不好,我只准备了一份贺礼,既然是寇……那必须是双份啊,礼太薄了怎么办?」经此人提醒,大家也都发现,之前准备的贺礼太轻了,如果是其中一位成亲肯定够,但他们两位一起,怎么也该送双份的礼。 「这可如何是好?迎亲的队伍快要到王府了。」 「有了,大家一起给寇将军唱个曲或者跳个舞吧,礼轻情意重啊!」 有个学子摇着扇子拒绝了这个提议,「我等大好男儿,只会吟诗作赋,不会唱曲跳舞,不过,我可以做首诗送给他们两位。」 一群漂亮的女伶从他们面前跑过,欢快的笑声随着喜乐传开来,「走走走,咱们去给王爷唱曲跳舞!」 「也给寇将军跳!」 「对,让他们瞧瞧女子的柔美,说不定啊,他俩就转性了呢!」 「呸,王爷和寇将军是两情相悦,谁也不许插足,否则就是女性公敌!」 这话得到了大多数女性的支持,原本李煦还没来南越时,寇骁就是南越最受欢迎的单身男人,哪个女人不想嫁?否则寇府也不会住着那么多位表小姐了。 等李煦来了之后,众位闺阁千金看到了更俊朗更优秀更温柔的顺王,一颗心恨不得扑在顺王身上,哪怕为奴为妾都愿意,可顺王就是从来不近女色。 在此之前,她们听说寇三娘要嫁给顺王当王妃,不知多少女子背地里咒骂她诅咒她,一个被遗弃的妇人,怎么配得上她们的白月光? 直到今日,她们才算舒爽了,顺王还是那个顺王,寇将军还是那个寇将军,没有女人,没有王妃,也没有将军夫人,太好了!她们得不到的别的女人也别想得到! 女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反正大家此时都乐得像自己成亲似的,围着迎亲的队伍跑着,跳着,唱着,舞着,如同百花绽放。 寇夫人原本不想出门,但她不死心,想看到更多人的奚落,所以她跟来了,然后就看到了这些场面,听到了人群中的各种议论,虽然也有人嘲笑这场婚礼就是个骗局,但嘲笑完后又赞美了一句:「王爷和将军乃真男子也!这份豁达谁比得上?」 队伍的气氛越来越喜庆,寇夫人的表情也越来越迷茫,她真的没有瞎没有聋吗?为什么与她想像的不一样? 她拉住一名年轻学子,小声问:「这位公子,您……不觉得他们有伤风化吗?」 那青年转头看到一位貌美妇人拉着他的胳膊,还以为遇到了想艷遇的富婆,心下荡漾了一下,人群太吵,他凑过去问:「夫人,您说什么?」他想,如果对方提出要与他好,他是同意呢还是犹豫一下再同意呢? 「我是问,您觉得他们二人这样不是颠倒阴阳,于理不合吗?」 那青年一听这话,脸一黑,甩开她的手,教训道:「这位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古语虽说男子为阳,女子为阴,但也没说一定要一阴一阳啊,虽说两个男子确实不太符合世俗,但王爷是世俗之人吗?寇将军是世俗之人吗?他们怎么能与世俗之人一样循规蹈矩呢?您不能在享受了他们二人的庇护后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他们,您没这个权利!」 「你是说……你不反对他们?」 「不不不,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我一个寒门学子,还指望着王爷给我机会一展抱负,还指望着寇将军保家卫国给我一片净土,我哪来的资格反对呢?」 寇夫人愣在原地,心想:可我是他的母亲啊,我难道也没资格反对吗? 「这位夫人,您要是看不惯还是回家吧,别在这里了,王爷和将军需要的是真心的祝福,您哪,眼不见为净就好啦。」书生说完赶紧随着人流跑了。 第278章 这一言难尽的婚礼 这大概是史上最特殊的一次迎亲,有军队送嫁不算什么,有百姓欢送也不算稀奇,但一路上频频有人送上各种形式诡异的礼物,载歌载舞都不算什么,还有个人才居然脱下鞋子,从鞋垫里掏出了一枚古币,说是他祖上流传下来的珍宝,硬是凑到李煦面前要送给他。 先不说这东西在鞋子里藏了多久,有多大的味儿,就这礼物送的形式也太随便了,李煦当面就拒绝了他:「既然是你的家传之宝,就该传给儿孙,本王就不收了。」 他见两侧追着的百姓个个手里拿着东西,有的直接拎着活物跟着队伍走,一时间,连敲锣打鼓的声音都掩盖不了动物的咆哮声了。 李煦打了个手势,让队伍停下来,锣鼓声也暂停了,他举起手朝大家挥了挥,高声喊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本王大婚,府里忙的人仰马翻,各位的祝福本王已经收到了,无需准备贺礼,只需要去王府喝一杯喜酒即可,今日本王在门口放了大酒缸,人人有份,多谢各位的祝福了。」 「王爷,这是草民从山中捕获的小虎崽,机灵可爱,送给您与将军做个宠物可好?」 李煦瞧着那人手上抱着的半大虎崽子,嘴角抽了抽,朝他拱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台了,不过王府不养野生动物,你还是放归山林去吧。」 那人有些失望,不过送礼肯定要送人家喜欢的,既然王爷不喜欢,他总不能强送。
第545页 还有人提着两只仙鹤要送给他,说是寓意很好,李煦心想:我又不开野生动物园,真不用上赶着送动物给我。 「真不用送礼,多谢父老乡亲的厚爱,本王来南越后承蒙大家关照,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大家能送上祝福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一位老人家挤过来,抱住李煦坐下的骏马,哭诉道:「王爷大婚之喜,我等都想送上祝福,礼物只是一点小心意,王爷若是不收,可是瞧不起我们的礼物轻?」 李煦眉头皱了起来,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就算是抱着为了他好的威胁也不行,他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对方继续说:「老朽这辈子别无他物,只得一灵石,想送给王爷和寇将军,希望您两位笑纳。」 他说着将手伸入怀中,周围的人都伸长脖子想看看所谓的灵石是什么样,李煦想要拒绝,可是又想:如果都是这么难缠的老头,不收也得收了。 李煦目光扫向周围,随行的百姓人数比他们迎亲的队伍多多了,如果人人都塞个礼物来,那他们的队伍肯定没法在吉时前回到王府,刚才就不该停下来的。 就在李煦想对策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小心!」他回神,先是瞧见一抹光亮闪过,然后就见那老人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贴着马脖子窜上来,手里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对着李煦的面门。 而刚才提醒他小心的则是寇骁,他一直盯着那老人家,起初只是觉得他行为有异,长相也有些说不出的滑稽,等看到他从怀里掏出的一截东西不可能是石头时,就知道上当了。 李煦只来得及往后倒去,那人速度极快,这一刺又快又狠,李煦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结果寇骁的速度比对方更快,一只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了那只握着匕首的胳膊,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只胳膊扭曲起来,而对方竟然像不知道痛一样,叫都没叫一声。 有了这一步阻拦,位于李煦身后的贺遵也反应过来了,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直接一脚踹向行刺者,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将那老者踹飞了出去。 那人在半空中一阵扭转,竟然稳稳落地,不过此时周围的寇家军已经围了上来,数十人将行刺者包围起来,此情此景,就是神仙也插翅难逃了。 但此时最让人头疼的却不是这个刺客,而是周围被这一幕吓坏了的百姓,普通民众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看到武器立即尖叫起来,他们心里未必很怕,只是下意识地想逃离这种不安全的环境。 但周围到处是人,无路可跑,原本还算镇定的百姓因为被冲撞,有些甚至被撞倒在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寇家军一部分将刺客控制住,其余的架起人墙,将乱糟糟的百姓隔绝在队伍外。 「这样不行,人太多了,容易出现踩踏事件!」李煦忧心忡忡地说,他真想把始作俑者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鞭尸。 没人回应他的话,只见身旁一道红色的身影高高跃起,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一个飞跃就出现在了那名刺客的面前,竟然连停顿都没有,一脚踩碎了对方的胸口,人肉眼可见的软倒下去! 「别浪费时间,拖下去,保证今日不死就行!」如果不是顾忌着今天是他和李煦的大婚,他刚才那一脚会直接踩断他的喉咙。 他运起内力,朝四周吼道:「都不许动!」 这一声吼足够有穿透力,加上他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百姓们下意识地停顿下来,然后有人瞧见了地说死尸一般的刺客,更是吓得双手抱头。 他们怎么忘了,寇将军可不是顺王,他杀起人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看看这一整排扛着武器的寇家军,他们毫不怀疑,如果有人不听话,那尖锐的长戟就会刺入那人的胸口! 场面一度安静地过分,数千人的街道上竟然只有喘气声,不少人冷汗直流,吓得不知所措。 两名寇家军拖着地上不动的半死人往旁边撤退,其余人将队伍收拢,将李煦围护的紧紧密密,深怕还有刺客藏在百姓中。 寇骁回到李煦身边,低声问他:「继续走吧?」 李煦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握住了寇骁手,十指交握的那种握法,「走吧,不能误了吉时。」 他抬头朝四周的百姓说:「让各位受惊了,老弱妇孺还是先回家去吧,胆子大的可以随我等去王府喝杯喜酒,稍后本王会让人挨家挨户送上一份喜饼。」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如我等在此守候片刻,等迎亲的队伍离开了我们再去王府,免得被敌人钻了空子。」没有人跟着队伍走,也就不可能藏得住刺客了。 众人无不答应,纷纷点头,然后自发的有秩序地退到一旁,让队伍能更顺畅的通过。 李煦道谢,带着人离开,一路上都没放开寇骁的手,刚才那一下说不怕是假的,但好像害怕的情绪还没饱满就被寇骁解决了,剩下的只有愤怒。 贺遵走到李煦身旁,小声:「王爷,此事必须严查,最近南越严进严出,还是混入了刺客,说明防守还不够严密。」 「再严密的防守也是有漏洞的,何况这个人也许一直就住在闽州城里,就算没有外来者,这城里的人也可能被收买,防不胜防。」 寇骁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神暗了暗,「一个人的轨迹总是有迹可循的,等午后再让人查吧,而且也确实需要再筛查一遍城里,无论哪方势力的探子都不能留了,否则等我们腾不出手来时,他们就有了可趁之机。」
第546页 李煦用力握住他的手,歉意地说:「好好的一场婚礼,才刚开始就闹出这种事,是我太自信了。」 寇骁白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放在嘴巴亲了一下,好在这会儿没有随行的百姓,否则肯定要晕过去了。 「这种事原本就属于我的职责范畴,我只听过抢功劳的,还没听过抢责任的。」寇骁大手一挥,「加快速度,别耽误了吉时!」 队伍小跑了起来,锣鼓声重新敲打起来,只是比起之间人声鼎沸的热闹,显得有些单调了。 不过到了王府门前,这一切又不那么重要了,因为等候在这儿的宾客聚集在门口翘首以待,乌泱泱的一大片。 寇骁先跳下马背,然后将李煦抱下来,这个步骤有些多余,李煦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这是他的大男子主义在作祟,毕竟今天出嫁的人是他,他总要找回一点面子的。 他贴着寇骁的耳朵问:「你要不要抱着我进门?」 寇骁耳朵抖了一下,将他放在地上,然后把手伸过去,却没牵到李煦的手,而是被塞了一根红色的手牵。 寇骁回头一看,就见刘树笑眯眯地站在他们二人中间,将手牵的另一头塞给李煦,弓着腰说:「两位新人,该进门拜堂成亲了,从此刻起,请保持安静以及……距离。」 寇骁无话可说,与李煦一人牵着手牵的一头,沉稳地迈出步伐,每走一步,似乎都能瞧见前方宾客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 之前在寇府里已经领教过一回了,所以他俩也没觉得多惊讶,这些人的内心无非是在咆哮:我靠!怎么回事?新娘子呢?寇三娘呢?怎么是王爷和寇将军牵着走过来? 能来王府喝喜酒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脑袋瓜比老百姓灵光无数倍,一个迴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然后……然后当然只能笑眯眯地迎上来说一堆恭喜的话了。 「哎呀,王爷将新娘子……哦不,将新郎官迎回来了,真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呢。」第一个说话的是谢当家,说完自己都觉得尴尬,不过基于他是顺王的死忠粉,无论王爷干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都要称赞一番的。 像他这样的脑残粉不少,很快,王府门前就响起了各种祝贺的话语,李煦甚至听到有人喊了「早生贵子」,然后那人就掩面藏起来了,估计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刘树挤在李煦前头,替他开道,高声说:「多谢各位大人各位老爷的祝福,不过吉时快到了,大家还是到大堂内等候新人拜堂成亲吧。」 「是是,快进去,误了吉时就不好了。」可到底有什么不好他们也说不清,反正是两个男人成亲,应该也不需要什么规矩礼仪吧? 王府的议事厅被布置的极其喜庆,上首没有高堂坐着,只有刘树站在一旁充当司仪,大段大段喜庆的话从他嘴里唱出来,硬生生地将这场荒谬的婚礼拉高了档次。 宋望也在人群中,与纪韩宇站在一起,他皱着眉头问小师弟:「看你震惊的表情,你也是刚知道顺王今日的举动吗?」 纪韩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起了之前向王爷提了个建议,但那时王爷没同意,说没必要,原以为是他们二人之间不需要这样的虚礼,原来,竟然是这样高调的婚礼。 他苦笑道:「也不算不知情,王爷其实没瞒着,只是大家没往这方面想而已,不过他与寇将军的事倒是路人皆知的。」 宋望是外来人,这几天在外头行走,别人根本不会在他面前透露这种消息,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王爷要娶王妃了,王妃是他的心爱之人,还未婚生子呢。 啧,瞧瞧这脸打的,他扫了周围的人一眼,不解地问:「为何大家都不反对?难道南越的官员都如此没有骨气,不敢站出来谏言吗?」 作为曾经的御史大夫,宋望是最敢说话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像今天这种闹剧,就该有人站出来阻止。 纪韩宇拉住他,深怕他出面搅局,急忙解释道:「师兄别急,您刚来,不知道这两位早已半公开了,南越上下都是知道的,大家觉得没什么不好,毕竟是王爷的私事,我们何必阻止?」 「你在开玩笑吗?王爷乃帝王之子,封地之主,膝下只有一个嫡女,他要娶个男人,你们居然觉得没什么不好?纲常人伦呢?子嗣后代呢?难道都不管了吗?」 纪韩宇讪讪一笑,「这有什么好管的,王爷那么理智的人,寇将军也不是冲动的人,他们敢走到这一步肯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至于那些艰难险阻,难道他们想不到吗?既然想到了还要在一起,说明他们都是重感情的人,没什么能比这个重要的。」 宋望一脸迷茫,感觉自己来到了异时空,怎么他们的想法都与自己不同呢?是自己太狭隘了吗?还是自己被京城的风气带坏了?南越才是民风质朴的地方? 「大师兄,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希望您不要反对,如果您实在接受不了,改日我送您离开南越吧。」 宋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不接受就要离开?王爷就是这样用人的?哼,他如此刚愎自用吗?」 「也不是,我不是怕你不吐不快,和王爷闹不愉快吗?」 宋望退后一步,瞧着正中央那两道同样挺拔高大的背影,正在进行正常夫妻成亲时的礼仪,从他的角度,能瞧见两人脸上的笑容,那种笑容是他不熟悉的,却也是他嚮往的。
第547页 「行了,有事明日再说,我先听听王爷的说法再决定。」宋望以为一定会有人私下嘲讽这对新人的,可他竖起耳朵听了许久,听到的大多数都是「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骗子啊骗子」「我们都是傻子」这样的言论。 他暗道:南越的官场真是一言难尽啊!这些都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官员啊! 第279章 要入洞房了吗?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刘树顿了下,改口道:「请宾客入席!……上菜!」 南越的婚礼一般都在中午,中午吃完宴席,下午很多宾客就回家了,只有亲近的亲戚朋友以及邻里会继续吃三天的酒席。 这一餐是酒席正餐,八道冷盘,十六道热菜,还有数道精緻的水果糕点,菜色囊括山珍海味,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王府的厨子肯定是忙不出这样大场面的宴席的,不仅请来了福来酒楼的所有厨子,还有三家酒楼的大厨也被请来帮忙,就连厨房也在后院临时增设了一个。 大门外还设了流水席,李煦让人在王府门前摆了长长的餐桌,一眼望不到头的餐桌上摆满了小份小份的菜餚和糕点,来者想吃什么自己拿一小碟,连碗筷都省了。 最醒目的地方摆着两个比人高的大酒缸,酒缸底部装了个出口,想喝酒的拿上竹杯过去接一杯即可,只要不喝醉闹事,爱喝多少喝多少。 李煦和寇骁省去了入洞房的环节,也没人敢闹他们的洞房,就算敢,两个男人的洞房他们闹着也尴尬。 李煦和寇骁坐上主桌,刘树给二人各倒了一杯酒来,笑眯眯地说:「虽然没有掀盖头,但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李煦端着酒杯伸过去,挽着寇骁的胳膊喝了一杯交杯酒,周围一片闹笑声,主桌上都是不惧顺王的,拍手称赞道:「王爷豪气,今日这大好的机会,能否把王爷灌倒就看大家的本事了。」 李煦也有和大家喝过酒,但每次都没喝过量,大家总以为王爷这瘦弱的身体酒量肯定不行,而且也没人敢轮番灌他酒。 今天日子不同,不少人胆量大了起来,起闹着要把李煦灌醉,当然,寇骁他们是不敢闹的,不是怕他,而是知道他的酒量千杯不醉,想灌醉他的人最后都是自己倒下的。 「好,今日不醉不归!」李煦为了今天这场宴席,特意酿了一批酒,酒精度比本地酒高了不少,而且更纯净,一口下去,火辣辣的灼烧感就沿着喉咙滑下食道,进入胃里依旧是热的。 「好酒!」不少武将高喝一声,急忙忙地又倒了一杯酒。 寇骁一杯酒下肚根本没尝出味道,脑子里太兴奋了,满满都是刚才两人交缠的胳膊,和李煦抬起下巴仰头喝酒的那种性感,感觉一杯酒下去,全身都火热起来了,哪里还知道酒的味道。 此时听郭孚他们一个个抢着倒酒喝,忍不住又喝了一杯,这次细细品尝了,果然是好酒,不仅口感醇正,而且有酒的爽劲,喝下去火辣辣的感觉也正好。 「确实是好酒,王爷这次酿的酒一共有多少,剩下的可以送给寇家军当祝捷酒吗?」 李煦小小地抿了一口,不答反问:「你觉得这酒放在外头该卖什么价格?」 「比原先的贵一倍不止。」 「所以你是想要一车这样的酒还是想要一车同等大小的真金白银?」李煦见调戏完寇骁,靠在他身上哈哈大笑,「与你开玩笑的,少了谁的酒也不会少了将士们的祝捷酒啊,这次一共就酿了三百坛,今日过后大概是剩不下什么了,第二批酒已经在酿了,年前肯定能喝上。」 寇骁现在也懂点经济事务了,大概算了算,摇头说:「不喝,趁着过年卖一批,肯定能赚不少。」 李煦难掩惊讶,不过想想寇骁曾经下过禁酒令,就知道他并不好酒,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不用怕没酒喝,过了今日,肯定不少商家找上门找我买秘方,到时候光卖秘方我们就能赚个满钵丰。」 寇骁是知道这个的,以前李煦刚开始的时候就卖过不少食谱,虽然银子不多,但积少成多啊,据说李记食杂铺盘出去的时候一口气卖了几十种食物的配方,那笔钱李煦全给了一个叫赖三的管事,然后让那对夫妻去北方闯荡去了,据说是衣锦还乡。 李煦身边最初跟着他南下的那几个人,寇骁全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赖三还有两个同伴当初是撞了大运才被李煦选中的,从前就是无所事事的闲汉而已,如今一个个走出去也是大管事了,哪里能看出以前的落魄来。 「今年过年还能在南越过吗?」寇骁觉得,以朝廷的办事效率,也许今年是不可能把军饷贪墨案查清楚了,就不知道皇帝会什么时候宣李煦上京。 「拖到年后是没问题,不过没必要,对我来说在哪过年都一样。」他身边这些人,如果要动肯定是一起动的,就是寇骁不知道到时候能否跟他一起上京。 「京城那边最近是什么消息?」 安庆平抵达京城了,带去的证据肯定呈上去了,这么大的案子应该不止牵涉到一个衙门,三方会审的话,总要扯皮先扯几天的,何况还有个薛廷耀夹在中间,没那么容易定案的。 「如果他们呈上去的证据都是与你有关的,薛太尉是否就摆脱嫌疑了?」 「当然不会,这么好的机会,而且朱永乐不可能一个人独吞所有贪墨款,上头必然有人过了一手,这个人是薛太尉正合适,而他经手的那部分则给了本王,这一条线就稳了,若是让我来做证据,保管合情合理,连皇帝都说不出质疑的话来。」
第548页 「那可就得担心点了,您会的别人未必不会。」 李煦正要开口让他放心,就听一旁插入了一个声音,「两位新郎官,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怎么还有私话说不完呢?有话回新房里头说呀,来,喝酒!」 李煦抬头,看是寇家军的一名副将,估计已经喝高了,脸蛋红的发亮,眼神已经不太好使了,否则绝对不敢来调戏两位主子。 李煦和他干了一杯,笑着回道:「本王与寇将军说正事了,不过与他确实有说不完的话,否则为何要急忙忙将人娶回家呢?」 这话说得坦荡荡又极不要脸,寇骁干咳一声,不过脸色如常,凭他的脸皮,这种程度的调侃都是小儿科的。 他揽住李煦的肩膀问:「王爷如此急迫难道不是担心有人插足?万一皇上又下道圣旨给您赐婚,您是应还是不应?」 大家闹哄哄地回答:「那必然不能应啊,就是拼着抗旨不尊也不能应,否则后院着火,王爷您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还有人给他们支招,「王爷您一定要提前上书,就说王妃已取,嫡子已生,最好将孩子送到京城,堵住悠悠众口,皇上就算想反对也要看着点孙儿的面子吧?」 宋望喝了个半醉,原本他想提早离席,毕竟让他参加两个男人的婚礼有些挑战他三十几年的价值观世界观,不过在闻到这酒的味道后就捨不得走了,等一杯酒下肚,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很少人知道,宋望好酒,他在人前一般都装作清心寡欲的模样,什么都不好,但肚子里的馋虫是知道的,于是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人越喝越兴奋,纪韩宇还以为他是借酒消愁呢。 听到有人提了这个馊主意,他一枚眼刀甩过去,反问:「王爷哪来的嫡子?」 那人朝他挤眉弄眼的,一副轻佻模样,还揶揄道:「当然是王妃生的嫡子啊!那位寇三娘生的,肯定是个男孩,满月了吧?哎哟,今日忘记把满月礼一起带来了!」 不少人齐齐懊恼地起闹起来:「是啊是啊,还有洗三礼,也得一起补上!」 李煦对他们的自由想像能力由衷佩服,他一直没放出风声说有孩子出生,就是因为过了今日,全城都知道没有寇三娘这个人,王妃他可以弄个假的,嫡子再造假就有些过了,没想到这群人比他还能造。 不过这个提议能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他们之前也是考虑过的,找个孤儿送上京,还能解决一个孩子的领养问题,不过毕竟身份非同一般,现在想法是很好,将来呢?总不能孩子利用完就扔吧? 他摆摆手,拒绝了这个提议:「没得害了别人家的孩子,嫡子的事情等几年后再考虑不迟,吃完这顿喜酒,本王说不定就得上京负荆请罪了,谁还会揪着本王的婚姻不放?」 说起这事,大家又有话说了,他们王爷好端端的在南越过日子,外头一场兵变居然也能牵扯到他身上,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爷就是太优秀了,招人恨了呗,要我说啊,幕后黑手肯定是其余几位皇子中的一位。」这又是某位喝高的客人的言论。 宋望虽然半醉,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思维清晰的很,听到这话恨不得塞住耳朵,这南越何止是民风质朴啊,简直是一群胆大包天的傢伙,什么话都敢说,就凭刚才那几句,就足够禁军上门抓人了。 「我瞧着是三皇子贼心不死吧,赵家肯定出了一份力,可惜啊,咱们这小地方的小官,对抗不了这种庞然大物,帮不上王爷的忙。」说这话的是雷阳,他如今官职不小,不过他在官场很低调,大概是顾忌着自己商人的身份。 宋望看了眼这位和他同桌的官员,捅了纪韩宇一下,问他:「这是谁?」 纪韩宇小声回答:「王爷的财政大臣。」 「那一定很有钱!」 这个问题纪韩宇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不,他赚的钱都是王爷的,王爷赚的钱都是大家的,所以,有钱的是我们!」 宋望大吃一惊,「果真如此?」说真的,今天这场婚礼从头到尾,他都有些惊讶,原以为顺王就算有钱也不会摆这么大的阵势,后来得知娶的是个男人就更震惊了,按理不是应该低调办了吗? 而且这一天的花费可不小,这满桌的酒菜,外头的流水席,以及迎亲队伍那明显全新的装备,若是放在京城,这样的配置不算高,但在南越就有些超标了。 「你以为南越以前是什么样的呢?」纪韩宇都不想去回想自己刚到南越时看到的景象,尤其是寇家军救了他们那一次,他差点以为是遇到了匪军。 「等有空再与师兄细说吧,王爷这些年做的事情太多了,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宋望低头闷了一杯酒,暗道:真是个奇怪的王爷啊。 一场酒席从中午吃到了傍晚,还有喝醉了清醒过来的人意犹未尽,到处找酒喝,李煦问了酒的余量,给几位好酒的客人各送了一小坛,嘴上说着聊表心意,心里其实是想招商。 「王爷……为何……为何没有……醉呢?」一个身体摇摇晃晃的醉汉跑来问? 李煦喝了不少酒,中途也有一段时间眼睛发晕,不过这会儿酒醒了,看着这满堂乱糟糟的景象,有些头疼。 「本王是已经醒了。」李煦招了刘树过来,让他去请各府的随从进来抬人,虽然晚饭还能继续吃,但他不想招待一群醉汉了。
第549页 寇骁撑着脑袋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眼睛是睁开的,看着精神十足的样子,不过李煦看他维持这个姿势一刻钟以上了,估摸着他不是醉了就是睡着了。 等没人再过来打招唿,李煦坐下,轻轻摇了摇寇骁,「喂,睡了没?」 寇骁眼珠子转动一圈,突然打了个酒嗝,然后问:「要入洞房了吗?」 李煦捏着他的脸问:「您这德性还入得了洞房?」不过对于寇骁喝醉了酒还记得洞房这回事,他也是佩服的。 寇骁突然抱住李煦,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吐出一口带着酒味的唿吸,低声笑道:「我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与您一起入洞房么?」 「你还有这兴致呢?还以为你醉的不省人事了。」 「那不能够,我在养精蓄锐!」寇骁刚才替李煦挡了不少酒,他豪迈,来敬酒的来者不拒,而且用的不是杯子而是碗,如果他不醒,李煦都要担心他酒精中毒了。 见宾客们陆续被抬走,李煦也撑不住了,人是清醒的,但眼皮有些不受控制的往下跳,他把寇骁拉起来,说:「那就走吧,本王的洞房花烛夜呢!」 第280章 这群小鬼 李煦和寇骁并肩走向房间的时候还很淡定,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虽然不是第一次了,洞房花烛夜还是让人无比期待,尤其两人都喝了不少酒,这种酒精作祟的感觉应该挺助兴的。 快到院子的时候,李煦突然问了一句:「总感觉忘了点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他这话是问刘树的,刘树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昨晚更是一夜未眠,下午喝了酒,现在还能走动全凭他对王爷的敬爱支撑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煦在说什么。 李煦瞧着他那迷迷煳煳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算了,你赶紧回去睡吧,不用跟着了。」 「王爷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去睡吧。」 刘树听话地走了,李煦瞧着他走路都不太稳,连忙让贺遵送他回去。 「啧。」寇骁不爽地搂住李煦的腰,将人带入怀里,然后靠着他往里走。 李煦看着将全身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想着今天毕竟是他娶妻的大好日子,也就没把他踹出去,甚至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问:「王妃,今夜都听本王的如何?」 寇骁眯着眼睛点点头,到底怕累到他,走了几步就把身体拉回来,只是依然抱着他不撒手。 等进了院子,李煦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姝儿呢?似乎一下午没瞧见了。」 寇骁在他耳边亲吻了一下,说:「中午她带着一群小伙伴吃完饭就走了,应该在院子里玩吧。」 两人的院子连着的,隔壁一点动静也没有,实在不像有一群孩子在玩,他朝后头吹了声口哨,很快跑来了一名侍卫,李煦吩咐道:「去找找小公主和她的同伴们在哪,记得让人看紧他们,天黑前送他们各自回家。」 都是各家的小宝贝,要是在王府丢了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那侍卫应该是今天值班的人,脸色奇怪地说:「王爷,他们应该都在您的屋子里。」 「什么?」李煦不明白小公主怎么会带人跑进他的院子,而且还带着人,他和寇骁松开搂在一起的姿势,然后走进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里有个小亭子,是平时休闲喝茶的地方,然后有个运动场,可以跑步打球,但此刻一个人也没有。 他推了寇骁一把,「你耳力好,可有听到声音?」 寇骁摇头,「没有,可能睡着了吧。」如果那群小魔王玩了一下午,这会儿在睡觉的可能性极大。 两人一起进屋,一楼的客厅还是没人,李煦有些不好的预感,直接上了二楼,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寇骁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把门推开,门一开,只听「砰」的一声响,然后有东西洒落在寇骁脑袋上。 寇骁原本全身戒备着,这动静足够他下意识地一掌派出去,只见掌风带起了一大片的花瓣,吹的满屋子都是。 「哇……」有孩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寇骁把手收回来,定睛一看,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小屁孩一共十几只,看样子一个也没少。 他的睫毛上挂着一片花瓣,眨了眨眼才掉下来,开口便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公主冲过来,抱住了寇骁的腰,「你低头。」 寇骁低下脑袋,小公主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退后一步,探着脑袋看寇骁身后的李煦,「父王,您怎么不进来?」 李煦看到一屋子的小魔王有点踌躇,这些孩子该不会是想闹洞房吧?可是这么小的孩子能怎么闹? 他走进去,瞧瞧环顾了一周,发现他们的新房大变样,起码早上离开时他的屋子不是这样的。 此时,他的屋子里到处放着花瓶,插着各种鲜花,地毯上还有刚才洒落的花瓣,连床上也都铺满了红色的花瓣,看着情趣酒店的情侣间似的。 「这……谁想出来的主意?」 小公主拍了拍胸口,大声说:「是姝儿想的啊,我去问了不少人,还看了不少话本,里头成亲的时候都是这么布置的,哦对了,还有蜡烛!」她朝某个小伙伴喊道:「冯姐姐,快把蜡烛点上。」 片刻后,李煦看到了地毯上摆成「囍」字的蜡烛图案,点燃后还是好看的,如果忽略这可能引发的火灾的话。
第550页 「说话,还有什么?」李煦盯着那些蜡烛,深怕一个火苗落在羊毛地毯上,如果他冲过去灭火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当然还有。」小公主拿了一块红色的盖头来,朝寇骁笑着说:「母妃,请你低下头吧。」 寇骁忍不住后退一步,「这……是要做什么?」 「我看了,话本里新娘子都是要盖这个的,还要让父王给您掀盖头。」小公主身上穿着一套大红色的裙子,上半身披着一件粉色的纱衣,纱衣的扣子上挂着一枚双鱼佩,头髮梳成双髻,缠着珍珠髮带,垂下来的地方还绑了小铃铛,此时摇头晃脑叮噹作响,可爱极了。 但寇骁一看她手里的东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那是姑娘们出嫁才用的,我不需要。」 小公主过来抱住他,撒娇道:「您就在屋子里试试吧,姝儿还没见过成亲是什么样的呢,您今天太省事了,骑着马儿就来了,拜完堂也没入洞房,这些得补上的。」 李煦过来把她拉开,「姝儿,这些是女子出嫁的仪式,你寇叔叔是男子,不用这些,当哪天有人家成亲了,父王带你去看好不好?」 「不好,那些人家又不是你们,姝儿也不好意思去别家闹洞房啊。」 寇骁听她说的这么委屈,心一软,正要开口同意,就见李煦朝他使了个眼色,低头继续哄闺女,「这有什么好闹的,洞房是父王和寇叔叔的事情,你们最多就是玩闹,不如这样,改明儿把你卧房布置成新房的样子,你可以找几个小伙伴玩嫁新娘的家家酒啊。」 小姑娘歪着头看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还能这么玩?」 「能!」李煦肯定地回答,他记得小时候身边的男生女生就爱这么玩,抬轿子啦,掀盖头啦,交杯酒啦都是小孩子们爱玩的项目。 小公主朝着一个小男孩指去,咯咯笑道:「那我要他做新郎!」 李煦脸一黑,把她的手掰过来,挤出一个笑容,劝道:「你可以找个女孩子当新郎,男生就算了。」他往那个男孩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长相出众,但再出众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男孩子的事情。 玩过家家可以,和闺蜜们玩不好吗?为什么要有男孩子? 「不,他好看,我就要他。」小公主驳回了父亲的建议。 李煦听完脸更黑了,心道:好看又不能当饭吃,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他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看脸的人。 「那就……改天再说吧。」他觉得他有必要纠正女儿的审美观,让她知道,男人不能只看脸,重点还是看内在,否则将来嫁个小白脸或者渣男,他是不会同意的。 小公主点头,然后跑去端了两杯酒来,递给他和寇骁,「父王,那你们喝合卺酒吧,姝儿祝父王母妃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虽然李煦他们已经喝过一次了,但这么好的祝福再喝一次也无妨,便一口干了,入口才发现不是酒而是果汁,果然,小孩子扮家家酒都是闹着玩的。 「好了,你们快出去用晚膳吧,吃完姝儿送朋友们出门,记得了吗?」 小公主还没玩尽兴,不想走,他们原本躲在这里是想给李煦一个惊喜的,不仅重新布置了新房,还准备了一套闹洞房的流程,如今天都还没黑呢,不想走。 李煦站的累了,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休息,屁股底下有东西咯着他,他伸手摸了一下,拿出来居然看到一对面对面亲嘴且拥抱着的娃娃,娃娃做的很形象,而且居然是光着身子的,每个部位都做的很生动。 他脸黑透了,压抑着怒气问:「这……玩意儿是哪来的?」他和寇骁都不是第一次,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他们连春宫图都没准备。 这东西只能是外头带进来的,但一想到他女儿这么小就有人把这种东西送到她面前,李煦就忍不住要发火。 小公主并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这种东西宫里见得多了,而且更精緻更生动的她也见过,她指着刚才那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说:「是田岳奇带来的。」 李煦立即把眼刀甩了过去,心道:好你个小子,不仅敢带坏小公主,还想当她新郎官,哪来的脸? 小男孩被李煦瞪了一眼,吓得跪在地上,颤抖着说:「是……是小公主说想要成亲用的东西,我……我在母亲屋子里偷来的。」 啧,这群小鬼! 李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把那对娃娃塞进袖子里,又问:「还有什么东西一起拿出来我瞧瞧。」 然后他就看到这群小屁孩从不同的地方拿出来了不少东西,藏在被子底下的春宫册子,藏在枕头底下的首饰,藏在床底下的泡脚桶……等等,为什么要有泡脚桶? 那个胖姑娘一脸腼腆地说:「我问母亲,屋子里有什么是成亲时的对象,母亲就指着这个,我想,也许成亲用的上它。」 不,姑娘,你误会了,成亲不需要泡脚桶,要的是浴桶!李煦内心抓狂。 「各位,把你们家带来的东西都带回去吧,万一是你们父母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偷出来了不太好,瞧瞧送回去吧,别让他们发现了。」否则肯定要挨一顿揍的。 李煦都能想像他们父母知道他们把这些东西偷出来拿到王府后会是什么表情了,下回看到他估计头都不敢抬。 「记得瞧瞧地放回去,别放父母发现,谁要是做到了,明日来王府领赏。」李煦再次叮嘱道。
第551页 田岳奇兴奋地问:「这是王爷交给我们的任务吗?」 「是的。」 「那赏赐什么东西呢?」 李煦终于正眼看他了,问:「你想要什么?」 田岳奇有些犹豫,看得出来他有很想要的东西,但是不太敢说,李煦对他感官好了一些,「不要紧,先说说看,能给的本王不会吝啬。」 「我想让母亲带着我和妹妹跟着父亲去京城!」田岳奇说了个让李煦诧异的奖赏,这种事…… 「为何要本王赏赐这个?这个可不是物件。」 「但您说的话祖父会听。」 田家要有人去京城的事情李煦是知道的,之前就有人去,只是那边生意越做越大后,田当家就想派个儿子过去,怕奴大欺主,估计选中的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不过在大户人家,男主人出门做生意,很少会带妻子儿女去的,有的会带几个侍妾,田家估计也是如此。 「你很想去吗?还是你母亲想去?」 「我偷偷听母亲哭呢,她想去,但是祖母不肯,而且父亲也不想带我们去,他想带三姨娘去。」 啧,李煦摇摇头,拒绝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本王参与不了,不过可以给你一个小建议。」 田岳奇跪直身体,期待地看着他,李煦便给他支了个招:「你回去就说,过年前后小公主可能要跟王爷去京城了,她捨不得我,问我可否一起去京城,先听听你家人是否肯让你去再说吧。」 田岳奇欣喜地跳起来,「多谢王爷,我这就去把事情办妥!」他往外跑了两步,又回头,搓着手说:「王爷,等我长大了给您当管事吧?就像雷骆他们一样。」 李煦打趣道:「那你得有他们的本事才行,本王不用庸才。」 「是,我一定好好学习!」 等一群小孩走光,李煦把蜡烛灭了,看着乱糟糟又到处透着粉色的房间,无语地扶额道:「真不敢想像,那些家里生十几个娃的到底是怎么带大的?」 寇骁歪倒在一旁的沙发上,酒劲被这群小魔王作没了,这会儿精神的很,不过同时被作没的还有欲望,「各家各户都有带孩子的下人,哪个敢如此放肆到屋子里来捣乱,不过别说,这样的新房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那一床红色的花瓣,寇骁想像着李煦白嫩的肌肤躺在床上的情景,消下去的欲望立即復甦了,飞扑过去将李煦推倒在床上。 「不收拾下房间吗?」李煦问。 「不,这样很好,满屋子花香,还有……」寇骁抓起一把花瓣丢在李煦脸上,果然,红色与白色相衬,格外艷丽,也格外魅惑。 在他低下头时,李煦推了他一把,嘴角挂着笑,摸着他的嘴唇说:「你刚才不是答应今晚听我的吗?」 「哦?怎么个听法?」 「当然是……」李煦翻身将寇骁压在身下,手指灵活地解开寇骁的衣裳,一层一层的礼服脱落下来,等两人都脱光,李煦已经累了。 「真是……早知道就先换衣服了。」李煦埋下脑袋,开始勤勤恳恳地给新婚妻子服务,外头时不时有鞭炮声响起,有些遥远,但时刻提醒着他们,今夜是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第281章 能同时选两个吗? 一早醒来,李煦神清气爽,回味着昨夜的激情又有些意犹未尽,这上面与下面还是有区别的,各有趣味,他倒也没觉得会更舒服多少。 寇骁已经起床了,洗漱完走出来,床边的屏风上挂着他今天要穿的衣裳,依旧是大红色,不过没那么复杂,这种天气,让他再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非热死他不可。 「早。」李煦抬头看他,盯着他光裸的上半身看了许久,直到那身肌肤被衣裳覆盖。 寇骁一边束腰带一边问:「昨夜还没看够?」 李煦低声笑了起来,「这才刚新婚,如果都看够了那后半辈子几十年怎么办?」 寇骁想想也是,敞开胸膛给他又看了一眼,「那抓紧时间看,外头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呢。」 李煦指着他哈哈大笑,「你真是……行了行了,跟流氓似的。」 「那也只对你流氓!」寇骁重新把衣服穿好,坐到床边,把李煦从被窝里挖出来,亲了亲他的脸蛋,「我先去看看昨天抓到的那名刺客还有气没,刚才我想起来了,那人应该是山里逃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赵刚那边逃出来的部落余孽?」李煦昨天没顾得上看那人具体长什么样,那一幕发生的太快了,从行刺到被寇骁踩到不能自理,前后也不过几秒的时间而已。 「应该是,虽然他稍微改变了外形,但还是能看出是常年住在山上的人,而且脖子上挂着兽牙,其中一枚狼牙应该是那个部落的壮士才配拥有的。」 李煦起床,洗漱完穿上一套和寇骁类似的衣服,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昨天成了亲似的,什么都要成双成对的,「走,那就去看看吧。」 两人一起下楼,刘树从黄昏睡到黎明,正精神奕奕地站在客厅里,指挥着两名下人重新布置李煦的住所。 花瓶换了一套天青色点缀着梅花的高颈瓶子,插着几支小雏菊,嫩黄色,看着有些小清新,不过看到这小雏菊,李煦难免联想到一些其他东西,干咳一声,「菊花不好看,换了吧,新婚,换成红色的花吧。」 刘树回头看到他们,过来行礼,然后唉声嘆气地说:「后花园里但凡能入眼的花都被剪光了,红色的更是连花骨朵儿都没留下,等过会儿奴才去外头买几盆新花去。」
第552页 李煦想到自己新房里还铺了一地的鲜花和花瓣,顿时不想说话了,数量那么庞大的花卉,估计他的花园都被剪秃了,能找到几朵小雏菊估计还归功于这种花不显眼,才没被那群小孩祸害了。 「姝儿起了吗?」 「小公主已经起了,射了箭骑了马,这会儿在餐厅等着两位给见面礼呢。」 李煦弹了弹寇骁的胸口,打趣道:「瞧瞧你嫁了个多好的人家,上无公婆,下无小姑子,也没妯娌,唯一一个女儿还跟你亲,有没有觉得自己赚到了?」 如果换成普通女子嫁过来,这样的家庭条件确实是非常好了,刚结婚就能当家作主,不用侍奉公婆,继女又不会耍心机给他难看,确实很幸福。 寇骁握住他的手往外走,「您是忘了自己在京城还有多少亲戚了吧?那些可都是踩狼虎豹啊,一般的小姑子妯娌哪里有他们厉害。」算起来,李煦的亲人才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血脉亲情越亲厚,之间的仇恨只会越深,帝王之家,亲人有不如没有。 「那些不算,你不用把他们当亲戚。」李煦从走出京城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会面临什么,好在他不是原主,与那些人并不是真的父子兄弟,否则应该没那么痛快地下手吧? 和小公主正式会面,寇骁给了一套首饰和一箱子玩具作为见面礼,小公主则回了他一双自己亲手缝制的袜子,还甜甜地喊他「母妃」,差点没把寇骁的脸喊绿了。 寇骁语重心长地说:「姝儿,咱们打个商量吧?」 「母妃您说。」 寇骁嘴角抽了抽,提议道:「母妃按理是女子的称唿,你寇叔叔我铁桿一样的男子汉,这个称唿不太合适,不如换一个?」 「那该称唿您什么?总不能还叫寇叔叔吧?」小公主纠结地问。 寇骁正要说话,李煦干咳了两声,「那个,就先叫寇叔叔吧,没什么不好的。」 寇骁瞥了他一眼,眉头挑了挑,也没再坚持,反正他总有一天要让小公主喊他爹的。 用过早饭,寇骁和李煦双双出门,门外的寇家军护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把王府围成铁桶一般。 郭孚看到他们出来,立即跑过来,小声说:「王爷,将军,昨日那名刺客死了。」 寇骁并不觉得意外,那样的伤势不死也难,「可有审讯?」 「他什么也不肯说,不过您没交代,我们也没细问。」 「嗯,可有脱了他的衣裳检查身体?能看出是哪里人吗?」 郭孚朝他点点头,「将军想的对,那人后背纹着一对雄鹰的翅膀,应该是那个山上的人没错了。」 他们最近围剿的只有一个部落,想也知道是哪里逃出来的了,寇骁皱了皱眉,对赵刚这次行动的成果表示不满,他当时可是交代过不许让山上的人跑出来的。 贺遵闻言站出来说:「当时进攻是夜里,一片混乱,被逃掉了几个小孩和青年,后来赵副将带着人追击去了,但不知具体人数,也不知清干净没有,会跑几个人出来很正常。」 寇骁吩咐郭孚,「让全城重新排查一次人口,但凡身份有疑的一律先拿下问话,调查清楚了再放人。」 李煦问:「这动作会不会太大了些?会不会闹得人心惶惶?」 寇骁安慰道:「您放心吧,昨天大街上发生那样的事,全城百姓都看到了,也预料到一定会查刺客,今日肯定都乖乖在家等候了,查一波我们安心,百姓们也更安心。」 李煦想想也对,刺客的事不仅是对他有害,在普通百姓看来也是威胁,谁也担心自己身边藏着一个手持利刃的刺客,刺客杀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无辜群众。 「那就去办吧,闽州城都筛过好几遍了,如果这样还藏得住人,那也无话可说了。」 夫夫俩交代完这事就一起去了郡守府,所有官员昨天震惊过后都被酒精麻痹了神经,一觉醒来回过神来,还是觉得这刺激太大,他们心神无法安宁。 这个早上註定无心工作的,大家聚在一起聊八卦聊的飞起,而且觉得王爷和寇将军新婚燕尔,这时候肯定还高床暖枕捨不得起来,哪里想到他们刚开了个头,就见这对夫夫一起来查班了。 大家苦着脸行礼问安,等着王爷大发雷霆扣他们绩效和奖金。 「哟,都闲着呢,正好,替本王办件事呗。」 大家心里悄悄松口气,积极主动地迎上去:「王爷请说。」 「雷鸣雷大人之前送了十车的书简回来做本王的新婚贺礼,之前大家都忙着也没整理,你们去整理整理,该修补的修补,该篆刻的篆刻,等弄清楚了把书单给本王过目,看看哪些能送到书馆去。」 这是项苦差,各地搜罗回来的书籍很多都是落魄人家压箱底的,甚至有些是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大部分残破不堪,又脏又旧,但文人大都爱书,万一能发现一本价值高的古籍,什么辛苦都值得了。 「王爷放心,下官们一定尽快办妥。」 本来这种事李煦不用找官员来整理,外头闲的发慌的学子们多的是,而且一听说有书要整理都会争先恐后来报导,费点茶水点心就行,连工资都不用给。 不过他们到底不如当官的有学问,而且李煦不用猜都知道这群人闲暇时会议论什么,与其让他们闲着当长舌妇,不如替他干活去。
第553页 李煦今日来郡守府是为了见宋望的,纪韩宇昨天离开前给他递了话,说宋望想和他当面聊一聊。 宋望这个人,李煦是比较满意的,如果能留下来替他工作再好不过了,实在不行,他也不强求,比较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同性恋这个群体的。 宋望昨天喝了很多酒,一夜宿醉后居然醒的很早,然后就起来坐在院子里发呆,昨天人太多又喝多了酒,很多人对这件事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醒来第一件事都要把这件事拿出来回味一下。 纪韩宇不知道李煦今天会不会来,什么时候会来,但总不能让王爷等他们,于是一早上衙时就把宋望一起带上了,还让他观摩了一会儿自己办公。 纪韩宇坐在郡守这个位置上,每日要经手的公文比李煦多多了,大事小事基本都能呈到他面前,有他熟悉的,也有他不熟悉的领域,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宋望了。 宋望不好看太多,毕竟事关机密,所以就在郡守府里熘达起来,这一熘达自然也听到了不少墙角。 宋望发现,十个人里有一半人对王爷娶男妻这件事持贊同意见,剩余的一半人不贊同也不反对,只是忧心王爷的后嗣,最后那点人虽然不贊同,但也不敢高声表示反对,仿佛说个不字下一刻就会人头落地似的。 宋望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南越官员是否真心贊同这场婚事,他们都没有反驳的权利,这说明顺王对南越官场的掌控到了极致,或者是寇将军的威慑力到了极致,才让他们二人的婚事能如此顺利地完成。 这换做是在京城,换做皇上来做这件事,都未必能达到这种结果。 听到李煦的传唤,宋望一点不惊讶,整理好衣物就去拜见了,他以为只会见到顺王一个人,没想到寇将军也在。 宋望对寇骁并不熟悉,从外人口中了解到的寇将军是冷硬的,霸道的,无情的,是名铁血将军。 他无聊时还想过,顺王肯娶个男妻是否是被逼迫的,毕竟他以前娶过妻生过女儿,不像是好南风的人,如果对方非他不可,强逼他娶也不是不可能。 但此时见到这二人一个坐在上位,一个坐在窗台边上看着一盆玉石摆件,那种轻松和谐的氛围不是装出来的,他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草民宋望参见王爷,见过寇将军。」 李煦请他坐下说话,直奔主题:「宋先生是有话想对本王说吗?」 「不瞒王爷,昨日喝了王爷的喜酒,喝得心慌慌,今日醒来只觉得这南越气数已尽,王爷气数已尽,不知王爷可有此感受?」 窗台那边的青年将军嗤笑一声,到也没反驳什么,只是那悠闲恣意的姿态并没有因为他的恐吓而改变一分一毫。 有恃无恐啊!宋望想。 李煦却笑了起来,「宋先生怎么会这么想?是否觉得这天下的男人一旦喜欢上男人这辈子就完了?」 「换做普通人自然不会的,但您与寇将军的身份……您真的没想过吗?」 「想当然是想过的,就是想过才成亲的,毕竟是人生大事嘛草率不得。」李煦毫无心理负担地说。 宋望就知道这二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了,同样的胆大,同样的自信,视世俗如无物。 宋望当然不是来指责他们的关系的,他只是有些担心,「王爷可知道,南越的官员们私下是如何讨论您两位的婚事的呢?」 「这个动脑子想想就知道,并不难猜不是吗?」 「他们就算贊同,也是忧心忡忡的,您能否给他们一颗定心丸呢?」 李煦看了宋望一眼,摇摇头,道:「宋先生为何要执着与这个问题?南越官员如何想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本王何干呢?他们能做到面上不反对就是对本王的支持了,本王很感谢他们,至于他们的烦恼,就算本王娶的是女子他们同样会有烦恼,不是这个烦恼就是那个烦恼,你有见过不替君主烦恼的臣子吗?」 这话……确实无法反驳,宋望知道李煦在暗讽他多管闲事了,当官的都爱多管闲事,尤其是君王的家务事,总觉得那是国事不是家事,但其实,一个君王合不合格与他娶了谁有什么关系呢? 宋望朝李煦深深做个揖,「王爷言之有理,是草民太闲了。」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宋望这人还是有点意思的,说话敢说,承认错误时也很爽快,是个可以沟通的人。 李煦最怕一种官员,就是那种把经典和旧例当圣旨的人,迂腐且顽固,不思变通,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宋先生如今赋闲在家都做些什么?」 宋望回答:「看看书写写字,种种花养养鸟,或者出门走一走,并没有做什么大事。」 「那日子是挺悠闲的,不知宋先生是想继续过这样的悠闲日子还是想做点实事?」 「王爷还是想让草民到南越做官吗?」 「是的,想。」李煦直言不讳道,并且把两个选择送到他面前,「一个是教育主事,主管全南越的学子之事,一个是监察御史,主管官员绩效考评,宋先生有兴趣吗?可以任选一个。」 宋望抬头看了李煦一眼,疑惑地问:「不能同时选两个吗?以草民的精力和学识,应该管得过来。」 李煦愣了愣,然后又大笑起来,「是是,是本王低估了宋先生的才能,哈哈,以后本王又多了一位能干的大臣了。」
第554页 宋望朝他行了个礼,是下属官员对主君的礼,他直言道:「往后请王爷多关照了。」 李煦没想到几句话就完成了目标,有种双喜临门的感觉,不仅立即给宋望送了座宅子,还给他送了一车礼品,大有让人立马上班的架势。 如果不是宋望年纪挺大,寇骁都要以为李煦当着自己的面要养外室了。 第282章 抛妻弃女的渣男? 李煦有很多事情要和新上任的宋大人沟通,因此就留在了郡守府,寇骁不可能一整天陪着他,见他开始和宋望说正事就先离开了。 宋望瞧着两人分别前那依依不捨的场面有些牙疼,他从不知道两个男人相互爱慕居然也能如此腻歪,看得出来,这两位感情是真的好。 他忍不住打趣了句:「寇将军看着冷冰冰的一个人居然能如此柔情,王爷御夫有术啊。」 李煦从来没觉得寇骁有冷冰冰的一面,最多偶尔有点霸道而已,但作为一名少年将军,寇骁如果不用冷硬的铠甲包裹自己,又怎么能令人闻风丧胆呢? 他笑了笑,说:「不是本王御夫有术,而是人有了感情就会想对对方好,宋大人有妻子吗?」 宋望眼神有些空,像是在回忆,李煦还真没了解过他的家庭状况,但算年龄,宋望应该是连孙子都可以有的人了。 「下官十五定亲,十六成亲,十八生子,贱内一共给下官生了两子一女,后来……下官二十五岁那年纳了个妾,也不知从哪天开始,夫妻之间就再也没有话说了,她宁愿带着子女在老家侍奉老人,也不愿意与我一起在外为官。时间长了,似乎也没什么感情了,直到某天听到她病逝的消息,我才发现多年没有收到过她的只言词组了,连她死前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李煦不置可否,这时候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尤其是富贵人家,没几个漂亮的妾室就跟走出去没面子似的,娇妻当然也好,但好过了头几年,有几个能熬过一辈子? 别说这里,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出轨的噼腿的,养小三小四的他见得多了,有的女人能忍受有的不能,在现代,女人可以离婚可以分家产,在这里,她们能有什么退路呢? 他似笑非笑地问宋望:「宋大人果真不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与你说话的吗?」 宋望愣了一下,然后扶额嘆了口气,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到底过去太久了,他就算心怀愧疚也有限,李煦也不想管他的家务事,只说:「竟然你子女都在,可要一起接到南越来?」 宋望来南越时只是打算看看的,没想到自己会常住这里,犹豫片刻后说:「举家搬迁不是件小事,等下官写信回去问问吧。」 李煦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只是觉得一家人就该待在一起,长期分居两地,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不会长久的。 寇骁一身红衣骑马走在路上,路上行人不多,就像他说的,发生昨天那件事,大家今天都自觉待在家里,等官府上门核实身份。 这两年大家已经习惯了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每条街还有街长呢,看到衙役上门也不觉得害怕了。 大家如今看到寇骁也没那么害怕了,战争年代,寇骁确实杀了不少人,这两年就算有战事也都隔绝在城市之外,百姓们都是健忘的,看不到就以为没发生,加上李煦不断给寇家军做正面的宣传,如今寇骁在民众眼中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当然,他更大的名气是他以男子之身嫁给了顺王,虽然没人当面喊他王妃,但路人看到他都免不了会露出微笑。 「寇将军,恭喜您新婚快乐啊。」有胆大的路人朝寇骁作揖道贺。 寇骁大方地朝对方拱拱手,其他人见他这么好说话,就知道他心情奇好,不过也是,能和心上人喜结连理,谁心情会不好呢? 在昨天之前,大家还在替他伤心呢,哪里敢想这两个男人会当众成亲,虽然王府对外的公告中并没有指明王妃的身份,但百姓们不瞎,也心知肚明这是不能对外明说的事情。 「寇将军是要去军营吗?」又有人问道。 「对。」 「寇将军穿红衣真好看,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寇骁:「……」若不是新婚,哪个男人会成天穿大红衣裳,没认识李煦前,他的衣裳都穿的很随便,以耐脏耐磨为主要特色,认识李煦后,才开始注意打扮,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人靠衣装这四个字还是非常正确的。 寇骁加快速度让马跑起来,他怀疑再多说几句,这些人就该关心他和王爷的感情问题了,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胆子,竟然真不怕他了。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突然转头问身后的亲卫:「你们觉得本将军这张脸如何?」 亲卫们目瞪口呆,然后异口同声地回答:「将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乃南越之最。」 寇骁怀疑地睃了他们一眼,能回答的这么整齐,难道事先排练过?或者是真心话? 「那你们说,王爷是否就是看上了本将军这张脸了?」 这问题可不好回答,而且大家一点也不想回答,一名亲卫呵呵笑道:「将军,这您得问王爷啊!不过属下以为,王爷不该是如此肤浅之人。」 寇骁淡淡地说:「看上本将军的脸就叫肤浅了?这明明叫慧眼识珠。」 属下们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对对,将军说的对,是属下们狭隘了。」
第555页 到了军营,寇骁一改之前散漫的表情,招手把守营门的小兵叫过来,「你们仔细着点,今日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军营,违令者斩!」 「遵命!」 寇骁下马,大步走进军营,今日的军营格外冷清,路上看不到一个人,里外都静悄悄的。 亲卫们还以为这群人昨天喝多了酒,还在昏睡中,暗道不好,寇将军今日来铁定是要惩戒一部分人的,这种时候被抓到睡懒觉不得加倍惩罚? 大家暗暗替同伴担忧,就见寇骁大步朝着校场走去,竟然没入营房看一眼。 大家紧忙跟上,远远的就看到校场上站满了人,一个个顶着太阳在站军姿,数万人的场地竟然没发出一点声响。 再走近些,他们就发现这些人应该站了许久,面色发青,脸上全是汗水,有些人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新铠甲,一旁还躺着几个晕过去的。 寇骁终于放慢了脚步,懒洋洋地走过去,问:「这是做什么呢?」 众人反应慢了半拍,但很快就唿啦啦地跪了一地,好几个人下跪时腿都是软的,差点跌倒在地。 寇骁一路走到高台上,副将们同样跪了一排,没人敢抬头,也没人敢吭声。 寇骁走到中央,高声问道:「本将军记得,王爷大婚之日,四个城门全换了寇家军来值守对吗?」 一名小将挪过来,大声回答:「禀将军,确实如此,是属下的人马负责四个城门的守卫。」 「哦,那你告诉本将军,刺客是怎么混入城中的?」 那小将脑袋磕到地面上,无话可说,出了这样的纰漏,他们寇家军难辞其咎,尤其是他,深究起来,他的罪责最大。 「属下知罪,请将军责罚!」小将连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这种时候,任何解释都是空白的,只希望将军能看在新婚的面子上从轻处罚。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名刺客混入城中了。」寇骁走上前两步,站在那名小将面前,俯视着他,「你昨日可见过那名刺客了?」 「见过了。」小将浑身大汗淋漓,一半都是吓出来的。 「可有让值守的士兵都去见过?」 「是。」 「有人见过他吗?」 「他……应该是易容进的城。」小将没有抬头,但听到上头有声冷哼,就知道将军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也是,既然要混入城里当刺客,当然要易容,但这些人毕竟是山里人,并不精通易容之术,他们事后看过那名刺客,一眼就看出来与常人有异,他的易容并不高明。 这样的人居然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混入城,这罪名是怎么也逃不脱的了。 「本将军记得,自从王爷宣布大婚,闽州城就进入半戒严状态,但凡出入城门都要有户籍证明,他哪来的这东西?从刺客身上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昨天审讯刺客的人是军中一位叫赤明旭的副将,很年轻,曾经跟着姜秋明做了一段时间副手,擅长刑训,平日很少跟着寇骁带兵出去,管着寇家军的牢狱与所有案件。 他长着一张冷艷的脸,男生女相,但因为常年不笑并不会让人觉得女气。 他站出来说:「刺客真实年纪在二十五左右,手掌宽厚,是常年用弓箭的人,四肢健硕,武力应该不俗,他身上穿的衣裳已经找到出处了,是从一名醉汉身上扒下来的,那名醉汉夜宿街头,第二日醒来发现身上少了衣裳和钱财,还去官府报了案。他身上还有一串骨链,纹身也在,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很深的心思去隐藏,或者是没想到,或者是技术不精,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寇骁回想着昨日那短暂的会面,皱着眉头说:「他会说官话,虽然口音很重,但南越百姓说官话口音都很重,所以当时他跑出来时大家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按理来说,久居山上的部落几乎都不会说官话,甚至连他们闽州的方言都不会说,从赵刚带兵出去剿匪到今日,满打满算一个月,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说官话,除非他找人特意学了那么几句。 如果是这样,他就一定接触过普通人,寇骁现在担心的是,他的同伙还在,他的背后还隐藏着人。不排除有人发现这么个人,故意送到李煦面前去的,大婚迎亲的路上,是最好下手的机会,但如果真有人安排了这场刺杀,又过于简陋和随意了。 寇骁暂时排除了第二种可能,让人继续沿途去查,只要有人见过这名刺客,就能知道他是独身一人还是有同伴。 「他还说过什么话吗?」 赤明旭摇头,「嘴很硬,因为伤势过重,醒的时候不多,便没有动刑。」 寇骁那一脚就是冲着要废了人去的,要不是因为大婚不宜杀人,那人不会留着一口气到今天才死。 「把人送到城门去,画像也贴出去,让全城人都认一认,就他这易容水平,应该还是有人能认出来的。」 赤明旭顿了顿,微微抬头,有些迟疑地问:「今日就办吗?」 寇骁嘴角轻轻一扯,挑眉问道:「难道还留着他的尸体过年吗?这天气,再过几天尸体就烂了吧?」 赤明旭「哦」了一声,彻底没问题了,他原本只是担心这是王爷和将军新婚,挂个尸体到城门肯定有些碍眼的。 「还有,派个信差去给赵刚传个话,让他三天内回来,否则就不用回来了。」
第556页 如果不是这场景特殊,底下的人肯定要发出猪笑声了,赵刚也是惨,以为自己完美地避开了寇将军尴尬的婚礼,结果却是避开了寇将军的婚礼,不知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呕的吐血。 寇骁站在高台上俯视着校场上的两万余将士,想想三年前,这里只站着区区几千人,他却一点不觉得少,也敢带着几千将士与敌人搏命,能活到今天的都是经歷过九死一生的战士。 但如今寇家军人数多了五倍不止,他却觉得远远不够用,一来是局势转变,他们的敌人从匪患海贼变成了全天下,二来是这些新兵还是太稚嫩了,不是说他们水平不够,他们操练至今,无论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团队协作能力都不错,他们缺的实战,没有经歷过殊死搏斗,没有从鬼门关走一遭,他们永远缺了一股气。 「我看你们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寇骁突然说了一句。 他今天穿着大红锦衣,头髮束冠,腰缠锦带,脚踩新靴,从头到脚都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与这军营格格不入。 若说舒坦,寇骁这两年的日子也是舒坦的,有个有钱的伴侣兼上司,替他方方面面想的周到,他能做的只是练兵、抗敌,似乎都忘了当初是怎么走过来的。 他扯下身上的锦衣,丢掉头上的玉冠,当着众将士的面换上他平日训练时穿的旧铠甲,长枪上手,朝天一指,「众将士听令!」 「吼!」士气震天。 「带上三日的干粮,随本将军出征!」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出征,也没人开口问,昨天发生的事就像一个耳光拍的他们满脸通红,连喜酒都没喝尽兴,回军营就自发地站到这里来了。 他们站了一夜,也想了一夜,哪怕看到身边有人站晕了也没退缩,这是他们该得的惩罚,哪怕每人承受几十军棍也是应该的。 只要一想到昨天那把匕首离顺王仅有一寸的距离,如果昨天王爷迎娶的人不是寇将军,如果寇将军不是骑着马与王爷并肩而行,那一匕首他肯定是躲不开的,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寇骁这个决定做的突然,他在带着人离开军营时甚至还没想好目标,只来得及派个人去通知李煦一声,就离开了。 而这一次的离开,也不是所谓的三日,而是足足去了两个月,在此期间,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做了什么,连李煦都没收到寇骁的只言词组,这个刚成亲的男人就像抛妻弃女的渣男,一去了无音讯。 第283章 天要亡我啊! 李煦收到寇骁带着寇家军离开的消息已经和宋望聊完了正事,正准备回去和新婚老公吃烂漫午餐,结果这人居然跑了。 不过他也没多生气,昨天发生的事就像警钟,寇骁会有所行动不奇怪,只是不知他要去哪。 他邀了宋望师兄弟一起吃午饭,吃的还是郡守府食堂,是的,郡守府也有食堂了,据说是多位官员联名上书要求开办的,并且从旧王府那挖了两名厨子来。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都会腻,但是这些官员天天都乐意吃食堂,毕竟和家里的饭菜一比,食堂还是很有优势的。 而且李煦后来又让食堂单独设了个可以点菜的窗口,价格比快餐贵,反正大部分官员都不差钱,生意还不错。 李煦第一次来这里,一出现就是哗啦啦一片跪地行礼的声音,他暗暗嘆口气,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他平时很少来这种公共场合。 「都起来吧,本王来视察食堂,你们自便即可。」 李煦带着人进了包厢,门一关,里外都松了口气。 纪韩宇假装抹了一把汗,说:「和王爷一起用膳压力真大。」 「外头那些人会不会食不下咽?」 「也许会吃相斯文许多,而且这一餐一定可以吃很久。」纪韩宇憋着笑,他都能想像外头那些人装模作样的场面。 宋望打开门朝外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个身穿官服年纪各异的男子斯斯文文地小口吃饭,看到这边门开了,立即露出一脸迷醉的表情,仿佛吃的是神丹妙药。 宋望一言难尽地关上门,对南越官场风气有些迷茫,这都是些什么官员啊? 李煦坐了主位,纪韩宇坐在他左侧下首,对面坐着顺王的贴身侍卫,长相极其丑陋,多看两眼又有些眼熟。 宋望坐到李煦右手边,南越的桌椅也很怪异,桌子大多数是高高的圆桌或方桌,椅子是高高的靠背椅,屁股底下还垫了一层坐垫,软软的,两条腿自然地垂下,不用再盘膝跪地而坐,时间长了,腿也不会麻。 他听纪府的下人说,这种桌椅是从王府传出来的,大家自然纷纷效仿,除了这种,还有一种更软更舒服的沙发,宋望坐上去就不想下来了,这南越除了穷点,生活过的还挺滋润。 「听说这边的菜色很多都是王爷做出来的,下官难以置信,御厨会的也不如王爷多吧?」宋望怀疑是李煦刚来南越时需要树立名声,吃穿与百姓息息相关,于是找了这么个突破口。 「吃乃人生第一大事,宋大人如果有新的食谱也可以传出去,如果是私人秘方,可以卖给酒楼,还能赚点小钱。」 宋望有些不知道怎么维持自己的表情了,卖秘方这种事听着怎么都不像一个高官会做的事,而且宋家也是名门望族,真不缺那点钱。 菜是纪韩宇安排随从点的,昨天刚吃过筵席,今天便没有大鱼大肉,不过纪韩宇知道李煦偏爱海鲜,餐桌上的海味比较多。
第557页 这又是让宋望比较难以接受的事情了,他不喜欢海鲜的腥味,纪韩宇将几道他爱吃的菜摆在他面前,「大师兄尝尝这几道菜,做法特殊,看看是否符合你的口味。」 宋望瞥了小师弟一眼,心想:周到还是小师弟周到。 李煦在家里用餐比较随意,想说话就说话,但在外头还是循规蹈矩的,食不言寝不语,要做到并不难。 一餐饭吃完,外头的官员果然没走,而且人数居然多了很多,显然是听说顺王来了都想来露个脸。 看到李煦出来,几个年轻的小吏激动的站了起来,有的过于紧张还打翻了碗筷,一时间,偌大的食堂都是各种声音,然后才是各种行礼问安。 李煦前世当老总的时候,到分公司也差不多是这种效果,不过那时候大家看他都像看人民币,而这些官员看他则是真心将他当上司,当主子的,两种感觉并不一样。 每次看到这些官员以及南越的百姓,李煦就能感受到身上的责任感,那是促使他日夜不停工作的压力和动力。 李煦并未久留,和大家打了声招唿就离开了,食堂里立即恢復了嘈杂。 一名小官激动的语无伦次:「王爷刚才从我面前走过了,那么近,我如果伸手就能摸到他了,啊,他真是太俊美了……我感觉他看了我一眼……」 「得了吧,你这个末流小吏还想王爷认识你吗?他明明看的是本官!」身后一名中年官员不忿地反驳。 若在平日,官员之间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小吏准会立即跪倒在地求原谅,但此刻他有些晕,还沉浸在王爷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神中,一时忘我,「王大人长的那么丑,王爷怎么可能会看您呢?」 周围一片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与那小吏关系好的同僚用力推了他一把,呵斥道:「你活腻了!快道歉请罪!」 「照本官看来,这小吏也没说错嘛,王大人长的确实……磕碜了些。」有与那王大人不合的官员低声笑道。 李煦并不知道自己一个眼神就引发了官员大战,他回到王府,门口的流水席还未撤,今日也只有普通百姓还继续上门吃席,两位正主都不在,百姓们失望地离开了。 ****** 回到家,李煦难免就想起寇骁来了,也不知道他这趟出去是去哪,粮草带的够不够,衣裳带的够不够,好像什么都没准备,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不过这么一来,李煦便以为寇骁只去个三五天就该回来了,可三天过后,他丝毫没收到寇骁的只言词组,军营里只留守了后勤人员,一问三不知,不过有个好消息是,赵刚带着人回来了。 他回来后看到空荡荡的军营,一脸不可置信,「将军这是……这是要抛弃我了吗?」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知道王爷大婚娶的是谁,也知道他们错过的是什么,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有什么用呢,日夜赶回来,等待他们的是一座空军营。 赵刚抓着那名传信的斥候兵问:「将军没说要去哪儿吗?」 那小兵一脸茫然地回答:「没啊,卑职离开前,大家都还在呢,并未说要出远门。」 可事实摆在眼前,赵刚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做了此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等待他的也不知会是什么。 行军打仗回来,赵刚也没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善后,光是战后总结就能将他难倒,偏偏军营里军师不在,有学问的将士也不在,将军不在,让他一个大老粗做这种文职工作,真是要他的命了。 回来第二天,赵刚亲自去王府递了求见的帖子,很快就被刘树迎接进去了,这个年轻俊俏的小太监一脸微笑地说:「赵将军凯旋而归真是大喜事啊,此次出征又立了不少功吧?也不知这次能官升几级啊?」 赵刚不喜欢小太监,更不喜欢阴阳怪气的小太监,板着脸回答:「功劳与否是王爷该考虑的事,末将只负责听命行事。」 「好一个听命行事啊,赵将军果然是忠心耿耿,不知您可知寇将军去了何方?这刚新婚,新郎官就撇下家里跑了,还了无音讯,哎,我家王爷的心情啊……算了,你们是粗人,哪里知道离家还要往家里寄家书呢。」小太监伤感地嘆了口气。 赵刚也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是:寇将军此次出去竟然没有事先告知王爷,更没有将行踪上报;二是:王爷今日心情不好! 赵刚暗暗叫苦:这是天要亡我啊!寇将军这是想干嘛?难道他与王爷成亲只是假像,成亲完就后悔了?所以带兵跑了?呸呸呸,寇家军都是南越人,能跑到哪去? 那就是两口子闹矛盾了?吵架了?因为兵权起龌蹉了?赵刚觉得今天这趟来的很不是时候,自己也许会横着出去。 等见到了李煦,赵刚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王爷还是那个温柔和煦的王爷,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丝毫没看出被渣男抛弃的样子。 他稍稍安心了些,行礼过后立在一旁,等候王爷审问。 为何是审问,因为他已经知道王爷大婚那日遭遇暗杀的事情了,而且确定杀手就是山里逃出来的人,这可是他的失职啊。 李煦多看了他几眼,赵刚年纪有点大了,出去一趟风餐露宿,回来又没时间休整,整个人看上去颓然且丧气,铠甲上的血迹都没洗干净,可不像个打胜仗回来的将军。
第558页 「此次出征,辛苦赵副将了,原本该率百官亲迎,奈何事务繁忙,百姓们也开始忙秋收,便搁置了,等过些时日,本王再给你补个庆功宴吧。」 赵刚吓了一大跳,他原以为会听到一身怒吼,然后是噼头盖脸的怒骂,没想到王爷居然如此和颜悦色,还要给他办庆功宴,他何德何能? 赵刚一个大老爷们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了出来,然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多谢王爷体恤,但此次末将功不抵过,差点害了王爷性命,还请王爷责罚!」 「赵副将快请起,此事与你无关,打仗有个把逃兵多正常啊,哪里是能防守得住的,快别自责了。」 赵刚更是感动,他一直觉得王爷对寇将军心怀鬼策,还故意收买人心,此时此刻跪在这里,他的这颗心也要偏了,不行不行,要挺住! 赵刚磕了个响头,又道:「这次能得胜多亏了穆侍卫献计,末将实在不敢居功。」 李煦淡淡地说:「功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也抹杀不了,赵副将不必谦虚,还有战后的事情,你让钟文接手做吧,将士们出去一个多月辛苦了,放两天假休养休养。」 赵刚嘴唇动了动,一脸感动地看过来,「多谢王爷!末将不累,不过钟小将能帮忙那是最再好不过了。」放假不放假的他不在乎,反正这一趟真没多累,以前连轴转的时候比这惨多了,但能让他从文案中脱离苦海,赵刚都想给李煦烧高香了。 第284章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赵刚感激涕零地走出顺王府,与心腹下属说道:「顺王真乃慈善之人,有如此主子,谁还愿意效忠他人?」 下属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问:「那赵副将是准备弃暗投明吗?」 赵刚拍了他一巴掌,训斥道:「弃什么暗?难道将军是暗吗?我岂是这种不忠不义之人,只是说王爷人很好,又没说将军不好!」 「是是,是属下想岔了!」 城里查找可疑之人的行动告一段落,据说揪出了十几个身份不明的人,这些人怎么处理李煦不想过问,南越的日子暂时恢復了平静。 李煦每日依旧能收到许多消息,但他想要的那一份却一直没来,要不是对寇骁有足够的信心,他都怀疑寇骁被哪方势力截杀了。 京城中,安庆平带回去的证据被呈到御前,一个自称是朱永乐心腹下属的证人,亲口指正朱永乐与顺王暗中有来往,还说他们之间年年都有通信,当年朱永乐提拔也是顺王所为云云,而物证,则是三封来往书信。 这三封书信都出自顺王之手,日期平均一年一封,第一封信长一些,说了些关于缺钱之类的话,又暗暗提点朱永乐,说他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弄点银子给他花花,他将来一定报答之类的,看着就像是顺王指使朱永乐行贪污受贿之事。 第二封和第三封信很简单,都只有短短几句话,大致意思就是夸赞朱永乐做的好,他很满意之类的。 如果忽略李煦这个人,光从证人证物来判断,这个案子算是证据齐全了,但毕竟涉案人员是顺王,前太子,谁也不敢一口咬定就是他,因此朝堂上每日争论不休。 「皇上,既然证据确凿,按例就该缉拿顺王进京处决,如此大的案子,不及早处置,颍川那边可不好交代!」一名赵系官员挺身而出说。 「高大人所谓的证据确凿就是这些吗?人可以是被人收买的,书信可以是伪造的,案子连查都没查,怎么就要判决了?」 「许大人这话更可笑,人证物证都不算证据确凿,还需要什么?您不如亲自过审,瞧瞧还能找出什么证据来可好?」 那位许大人是薛太尉的门生,心向着谁不言而喻,在贪墨军饷这件案子上,薛太尉明显是和李煦站同一条战线的,毕竟他们都是被告的一方。 他朝皇帝奏禀道:「皇上,微臣以为,应该急招顺王殿下进京问案,人证物证也该当堂对质,不可轻易下定论。」 皇帝已经看过无数遍那三封信了,也对过顺王以前的笔迹,发现与当年顺王为太子时的字迹一致,但与这三年顺王递上来的奏摺略有差异。 「这笔迹的差异是怎么回事?可有人想明白了?」皇帝扫了一眼大殿里的百官神态,坐得高看得远,底下这群人心里都想些什么他岂能不知道,不过是几方争权夺利罢了。 曾经作为太子师傅的傅大人站出来说:「启禀皇上,这书信的笔迹虽然极力模仿,但看得出来,此人手腕无力,写出来的字更像十几岁的少年所写,因此像是顺王年幼时的字,但顺王年过二十了,字迹有所变化很正常。」 这句话明摆着是说,有人故意伪造书信,而且伪造的人还是个软弱无力的书生,顺王当年可是文武双全的,随着年纪增长,字迹有些变化太正常了。 之前那位高大人不服,反驳道:「可是微臣听说,顺王殿下因为受过伤,身体大不如从前,手腕无力也是正常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皇帝听到「受伤」二字,眼前突然闪过李煦当年勇敢地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又想到他受了重伤还被自己赶出京城,一路颠簸,身体养不好是正常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赵曙瞪了一眼那姓高的官员,真是瞎了眼,这姓高的居然如此胡涂,怎么能在皇上面前提顺王受伤的事呢?岂不是让皇帝可怜他。
第559页 原本他还想在皇帝面前提一提三皇子的,三皇子守陵多辛苦,可和顺王当初受的伤比起来就有些小题大做了。 「是该宣顺王进京,光靠你们几张嘴,白的也能说成黑的,还是让顺王自辨吧。」皇帝今日坐得久了,人有些疲乏,撑着脑袋说:「此案交由魏丞相、京兆尹郑璨、廷尉孔敬一同审理,所有证据必须由三方主审官亲自过目,案卷不得泄露半分。顺王远在南越,非一日可达,在此期间,你们想办法将颍川的事了了,那些叛军,朕念在他们情有可原饶恕他们死罪,但为首的几个人全部卸职,其余人立即回归军队,但有不服者,可先斩后奏。」 安庆平低头站在一旁,心思晦涩,他没料到最后事情会是这样,他原以为宁家会被牵连,但从此时看,宁家是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他抬头朝赵曙瞥了一眼,到这时候,他已经看明白了,他压根是被人骗了,什么宁家和薛家,压根都是假的,赵曙的最终目的是顺王,能与三皇子抗衡的顺王! 安庆平和顺王没什么仇怨,虽说两家没能结亲有些气馁,但退亲的事他们安家也是出了力的,是他们自己眼瞎,看中了宁二郎,被骗也是活该。 而宁家和顺王才是真正的死仇,可想而知,这件事中,宁家肯定出力不少,呵,赵家还真是左右逢源啊! 退朝后,安庆平面无表情地走出大殿,赵曙追上他且将人拦下,「安大人,一起去喝杯茶吧?」 安庆平挑眉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赵大人,本官不爱喝茶。」 「安大人是生气了吧?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如咱们好好聊聊。」 安庆平会再信他的鬼话就是真瞎了,他甩袖离开,留下一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宁俊之缓缓走过来,盯着安庆平的背影看了许久,站在赵曙身旁说:「赵大人是想招揽他?您这算盘打的真精,不过也未免太不把我们两家放在眼里了。」 赵曙对他可没对安庆平那么客气,冷哼一声,道:「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宁大人,本官可没欺你半分,你不用如此阴阳怪气。」 「是啊……」宁俊之似笑非笑地说:「但下官不想与安大人站同个阵营,您应该很明白才对。」 赵曙斜了他一眼,「宁大人不要太贪心,又想替儿子报仇又想随心所欲,哪有这么好的事,再说了,宁家与安家的仇恨可是你们自己一手拉起来的,怪得了谁?」 宁俊之也甩袖离开了,回到家里,看到一屋子的玻璃渣,再看看空荡荡的窗户,脸色黑如锅底,「她又来闹了?」 宁夫人一脸憔悴的模样,头髮散乱,脸色难看,咬牙切齿地说:「真是个泼妇!不过我倒要看看,她能闹到几时!」 宁俊之疲惫地揉揉眉心,谁都不乐意看到家里一团乱,但就如赵曙所言,这个仇人是他们自己拉进来的,「赶紧想办法处理了,反正两家已经结仇了,没必要善待她。」 宁夫人皱了皱眉,「您当我不想?只是那女人身边居然有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谁也进不了身,吃穿用都自己买,没机会下手。」 「那就想办法赶出去!」 宁夫人不想把她赶出去,这是她儿媳,死了也要和儿子葬在一起,为了这个他们得罪了安家,怎么能放她出去? 安小姐此时也是这个想法,「我不走!宁家一日不灭,我就一日不离开!他们害了我一辈子,我就让宁家陪葬!」 贴身丫鬟已经劝过无数遍了,可安小姐被仇恨迷了心窍,无论谁劝都没用,一定要宁家不好过才行。 安小姐对宁家恨意滔天不假,但也无比后悔,她当初鬼迷心窍不想嫁去南越才会被宁夫人几句话说动,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落到今天这种境地,她都不敢想像,外头的人是怎么说她的,一定笑话死她了。 越是如此,她越不想离开,她要是离开,宁家不就好过了?她才不会让他们好过! 「走,再召集几个人去那老太婆屋里闹,那个老不死的年纪那么大,多闹几回一定撑不住!」 「小姐……」 「快去啊!」 「……是。」 ****** 雷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叶长青团团转,「叶大人,如今这形势对王爷很不利啊,王爷在朝上又没人,还不是任凭姓赵的那伙人胡说!」 叶长青被他转的头晕,伸手按住他的脑袋,提熘着他说:「别吵,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今日朝上皇上不是还偏向王爷了吗?」 「可谁都知道那是一时心软的,人证物证都在,王爷若是反驳不了,就翻不了案了吧?」 「那就等王爷进京再说吧,你我在这干着急有何用?」叶长青比其他人更了解李煦,既然李煦还有心情在南越成亲,就说明局势还没脱离他的掌控,而且要给一个藩王定罪也不是光凭几张纸几张嘴就能定下的,总要听听当事人的说法吧? 「等圣旨抵达南越,王爷再入京,他们能做的手脚就更多了吧?万一他们又伪造出什么证据呢?王爷到时候初到京城,哪里防备地过来?」 叶长青朝他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那你和我难道就是吃白饭的?他们能伪造证据,咱们不能?」 「对啊!」雷骆拍掌而起,「那咱们要做些什么?」
第560页 「先等着。」 「还等?」雷骆脑子转了几转,还是没能想出主意,他做生意有一套,人情往来也不差,但这种涉及朝堂斗争,并且是顶级豪门之间的斗争,他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叶长青其实也是心里没底,他们在京城的势力还是太薄弱了,毕竟他们在京城才经营了一年多,不可能方方面面都插入人手。 「你不是写信让靳管事来京城吗?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再等两天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只能如此了。」雷骆知道自己急也没用,他的工作是管好京城这几家店,争取多赚钱,既然暂时帮不上忙,雷骆想着也该去店里走走了。 刚要出门,雷骆瞧见一个眼熟的男人跟着管家走进来,略微一想,惊讶地问:「竟然是张大管事!」 张朔戴着帽子,穿着泥瓦工匠的衣裳,瞧着一身贫民模样,要不是雷骆见过他几回,还真认不出来。 「您……怎么也来京城了?不对,是您带着工程队来的?」雷骆之前就知道,南越来了一支工程队,但李煦交代过不用过于关注这些人,他便也当做不认识,一直没去联络。 后来听说这支工程队替京城最大的梅园修缮了园子,然后某日,梅园的主人开门宴客,到访的客人全都被新装修的园子惊呆了,然后这支工程队就在京城名声鹊起,据说要找他们上门修缮还得提前预约时间的。 张朔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年轻忠厚的脸庞,他朝雷骆点点头,「许久不见,小雷管事看着消瘦了不少,京城这边是在下管着的,事情太忙,所以直到今日才上门。」 雷骆热情地将人迎进门,张朔是自己人,而且还是李煦重用的人,身份比雷骆高一截,他没想到工程队会由张朔亲自带队。 叶长青早知道了,见到人并不意外,直接问:「可是有消息?」 「是有些消息,不过不知道对大人有没有用。」张朔一直带人在各位达官贵人府上做事,他又有心套消息,还真被他听到了不少消息,不过他不是政客,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否有价值。 宁家的事就不用说了,雷骆在宁家的耳目就能打听到一切,张朔便说了其他几家的消息,三人聚头讨论了一下午,出门时总算轻松了不少。 雷骆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走,一起喝酒吃肉去,最近急的嘴巴长泡,好久没吃饱了。」 叶长青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都带着易容,怕被人认出来,「就在府里吃吧,让酒楼送一桌酒席来就是了。」 张朔摇摇头,重新戴好他的帽子,「我就不留了,还得回去赶工,下一家接的单子是魏丞相的女婿家,咱们得探一探这位相爷的口风,万一他也站到王爷的对立面,对王爷太不利了。」 叶长青嘆了口气,提起了当初他们南下时与魏家后辈起冲突的事,「当初那事说大不大,也许连累不到王爷,但谁知道呢,王爷若是回京,必定会触动不少人的利益,魏家从前就不站王爷这边,如今可真不好说。」 「既如此……」张朔嘴角微微勾了勾,「那我知道怎么做了。」他们到处给人修宅子,目的可不仅仅是套消息而已。 叶长青「啧」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说好,他第一次见张朔的时候,对方可是个老实人啊,手艺了得,但心思通透,如今瞧着怎么像个黑心商人似的,也不知在那些人的府里做了什么手脚。 「那你可得保重,别被人抓个正着,那本将可救不了你。」叶长青提醒道。 「您放心,都是自己人,知道分寸的。」张朔从别院带走了两罈子酒,这种酒是南越运来的,市面上还没卖,据说是王爷送来给他们喝的,就当是喝过王爷的喜酒了。 张朔离开前与二人嘀咕:「也不知新王妃是何许人也,长的如何性情如何?」 叶长青作为三人里最了解实情的人,一脸抽搐,表情精彩纷呈,他支支吾吾地说:「这个……你们将来就知道了。」总归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 第285章 守活寡? 宣顺王进京的旨意终于还是在年前抵达了,此时刚过腊八,来宣旨的太监换了个人,李煦想着,也许皇帝见杨公公两次回去说的话南辕北辙,对他起了疑心了。 「顺王殿下,皇上特别交代,让您早日出发,这一路上都走水路,一个多月就能抵达京城了。」 李煦当然知道走海路会很快,但寇骁还没回来,他这个时候离开南越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为难地说:「关于颍川的事本王也有所耳闻,不过知道的不真切,请教路公公,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呢?」 姓路的太监年纪不大,大概是后来提拔上来的,李煦没见过,因此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情,他不卑不亢地弓着腰回答:「此事奴才也不甚清楚,王爷还是请到京城问陛下吧。」 李煦嘴角缓缓扬起,看来这位路公公是不想卖他面子了,就不知道是因为他快倒台了还是因为他是其他方势力的人。 「那给本王几日时间安排南越的事宜吧,偌大的封地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得开的。」 那路公公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这位王爷很快就要失去封地甚至性命了,还有什么好安排的?不过这种明显得罪人的话他不敢说,只好强调:「王爷还是尽量快一些吧,皇上与大臣们都等着您呢,您一日不进京,案子一日不能开审,皇上焦心啊!」
第561页 李煦突然扬手甩了他一巴掌,然后刘树立即掏出白丝帕给他家主子擦了擦手,擦完丢掉那干净如新的丝绸帕子,低眉顺眼地站到一边。 李煦揉了揉手掌,笑着说:「既然本王如此重要,那就让大家多等几天吧,本王的王妃还未归家,总要带儿媳妇回去给父皇看看的。」 路公公没料到一向以温柔着称的顺王会突然动手打人,而且把延迟入京的理由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他甚至反驳不了。 当然,挨了一巴掌,他也不敢反驳了,万一王爷怒起杀人,他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路公公将腰弯得更低些,语气惶恐地说:「王爷息怒,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您……不知您打算哪日启程?」 「本王说了啊,等王妃归家。」 「那王妃……去哪儿呢?可否传讯让她立即归家?」 路公公只听对面的人唉声嘆气,幽怨地说道:「本王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这许久了竟然连个消息都不曾传回来,也不知是否在外头遇到什么野男人了。」 这话路公公没法接,不过他对这位王妃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子敢丢下王爷跑出去玩呢?听这话还是去了许久的。 早就听说南越蛮夷之地,不通礼教,看来是真的了,这样的王妃带进京城,会闹笑话的吧? 路公公就在王府住下了,不过他可没有杨公公的待遇,刘树只派人每天给他送食物和水,其余一概不管,他要出门也不限制,不过一路都有人跟着。 李煦回到书房,刘树瞅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还是让人去找找寇将军吧,这都去了一个多月了,就算出海远航也该回来了。」 李煦拿起笔给京城写信,在接圣旨之前,他刚收到京城的来信,冗杂的消息足足有几十张纸,大部分是关于朝廷上的官员对贪墨案的看法和战队,此时作为旁观者,李煦能清晰明了的知道每一个官员的态度和立场。 他看了眼叶长青统计出来的名单,有偏向他的,有保持中立的,更多的是偏向赵家的,偏向他的当然要好好维持关系,中立的可以暂时不予理会,偏向赵家的则要重点关注起来了。 这朝廷上的派系都是利益结合体,没有谁与谁是永恆的朋友,这些人里李煦无论用威逼还是利诱总要策反一部分,否则等他上京,他要面对的敌人就太强大了。 不过在他未上京之前,还有件事可以做,朝堂上关于贪墨案的讨论最好不要停,弹劾他的奏摺更不要停,越多越好,他要让皇帝亲眼看看,他这个顺王是怎么被人围攻,怎么被人落井下石的,当朝臣一边倒的时候,皇帝对他的疑心才会减少。 见李煦不理会自己,刘树又斗胆问道:「您就如此对寇将军不闻不问了?说不定他遇险了呢?」 李煦冷哼一声,笔下未停,头也不抬地说:「你当几万寇家军都是死人,能死得连个消息都传不回来?」 「那就如此放任不管了?如今圣旨已经到了,您就算想拖延也拖不了几日的。」 李煦当然知道,但他不痛快别人也别想太痛快,他人还没上京,能做的事情就更多,等他到了京城,肯定会被限制人身自由,到时候反而更加不好操作。 他写完给京城的信,让刘树立即让人寄出去,「京城里,靳管事已经到了,有他在,多少有几分成算,另外,再派个人去西北接替靳管事的位置。」 「您觉得该派谁去?」刘树一时没个好人选。 他们如今名下的管事已经有不少了,但一直不够用,人才难得啊,尤其是能与大皇子府维持关系的人,可不仅仅是要会做生意,还得有足够的智谋和手段啊。 李煦快速过了一遍自己能记起来的人,那些他想不起来的就算了,只有能被他记住的人才是最可用之人。 「把钟文派去吧,再把钱林给他当副手,钟文嫩是嫩了点,但胜在稳妥,又是官家之子,底气更足些,钱林人也谨慎,阅歷也比较多,应该能暂时代理一阵子。」 「那盐田那边派谁过去接手呢?」 李煦看了刘树一眼,故意板着脸说:「若实在没人可用,你就回去继续晒盐去吧!」 刘树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最后居然忍住了,只是悲伤地说:「王爷如果真心让奴才去,奴才肯定去的。」 啧,李煦感觉自己有欺负人的嫌疑,急忙否认,「开玩笑的,这马上就要回京了,本王身边怎么能少了你,宫里的许多人和事本王都忘记了,到时候还得靠你提醒本王。」 刘树早知道李煦健忘的事情,他也没觉得异常,毕竟经歷过那样悲痛欲绝的事情,人会选择性忘记某些事很正常。 他其实很担心王爷回到京城会想起那些过往的伤心事,王爷心情不好,他的心情也不会好。 而且到了京城,那些奸诈狡猾的朝臣们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里还能有如今这般悠闲自在的日子。 「王爷,奴才想,如果能一辈子住在南越也挺好,多自在啊。」 「是啊。」李煦嘆了口气道,这几年虽然忙,但他也收穫了许多,而且这边的人都梳理顺了,人心也淳朴,真回到京城,尤其是回到皇宫,李煦想起那边的人际关系就头皮发麻。 「可惜啊,这种日子只是短暂的,就算皇上愿意让我继续留在南越,下一任皇帝继位也不会允许的。」
第562页 刘树嘆了口气,然后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来,「王爷,盐田那边不如派雷翀去吧。」 「雷翀?雷家人?」李煦想了想,恍然大悟,「是自荐去岭南的那个,可是他不是才去岭南不到一年吗?」 「奴才想了想,这时候没时间再培养一个忠心可靠又有本事的人,那最好就是从雷家挑人,雷家能用的基本都在外地了,选雷翀主要是因为他祖父是雷战,有这层关系在,他应该能很快接手盐田,又不用担心他背叛。」 这个人选确实没有问题,如果能给李煦半年时间,他一定能把雷翀教导出来,可是现在……「他年纪太小了些。」李煦感嘆道。 「奴才年纪也小啊,您身边十几岁的管事也不是没有,雷翀也许比不上雷骆他们,但盐田已经有非常完整的一套运作规则,他只要不乱改动就能坐享其成,只要身份压得住底下的人,应该不成问题的。」 「行吧,那就他了,从岭南回来也快,你去通知吧。」 刘树应诺,急忙派人亲自跑一趟岭南,如今南越和岭南之间的商贸非常频繁,两地都有些分不清彼此了,岭南的百姓也渐渐知道了顺王这个人物,住在边界的百姓,甚至还会越过界去邻村借盐,反正就几步路的事情。 提到岭南,李煦不免想到更南边的海岛,他有些怀疑寇骁是带兵去征服那座岛了,但如果出海肯定要用船,他并没有接到水师那边的申请。 不过说起来,这次上京他应该要带一支水师队伍去,这支队伍可水战可陆战,而且对自己更忠心,如果寇骁年内回不来,他总不能把赵刚那一支队伍带去京城,这偌大的南越没有寇家军守着可就成了被人惦记的香馍馍了。 他立即给贾平写信去,贾平当初是以养伤的原由留在南越的,同自己一起回京也是可以的,至于为什么这个伤一养就是三年多,李煦又不是医生,他怎么知道呢? 把一条条事情理顺,李煦终于空闲下来了,人一闲下来就免不了想起寇骁,之前刘树的问题还在脑中迴荡,他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找? 倒不是李煦自尊心作祟觉得寻人很丢人,而是怕破坏了寇骁的计划,连他都不知道寇骁在哪,那一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旦脱离了南越境界,安全就无法保障了,如果这时候大张旗鼓地找人,说不定会坏他的事。 「混帐东西,去哪怎么就不知道吱一声,难道连我也要瞒着?」这种事就不能深想,否则寇骁又要被贴上渣男标籤。 如果他再回不来,就不是寇骁抛妻弃女了,而是自己要抛夫了,他这边能拖延的时间比较不多。 夕阳西下,冬日的白昼总是格外短暂,小公主从外头进来,穿着一身大红色骑装,手上拿着马鞭,立即点亮了李煦不太明朗的心情。 「姝儿刚从外面回来?」他随口一问。 「姝儿给父王请安!」小公主行礼后赖到李煦身边,靠着他说:「刚与同伴去狩猎回来,冬日的山里都见不到多少猎物,只捉了一窝小狐狸回来。」 「哦?狐皮倒是个好东西,可以给你做条围脖。」 小公主瞪了他一眼,一脸戒备地说:「父王,那是姝儿准备养着的宠物,您别想打它们皮毛的主意!」 李煦尴尬了,他一个商人,看东西都是看价值的,哪里会想到养宠物这个选项,「父王错了,不曾想到你想养宠物,不过狐狸太臭了吧?不如养只狐狸犬?」 「听说之前有人给父王您送老虎仙鹤什么的,您都拒绝了,若是有那些,姝儿也可以不养狐狸的,狗就算了,不够威风。」 李煦不明白仙鹤狐狸之类的动物哪里威风了,老虎倒是威风,但他怎么可能让小公主养?万一这玩意儿饿了想吃人呢? 「行吧,你喜欢就好。」 小公主抱着父王的脖子亲昵地摇了摇,这几年,父女俩的感情直线升温,谁敢说他们不是亲生父女一定是眼瞎。 「父王,听说皇祖父来圣旨了,传您进京?」 「是传我们!」李煦更正道。 「哦……」小公主并不是很乐意接到这样的圣旨,最初她还会想念皇祖父,但这些年过去了,她都有些忘记他的样子了,只是习惯性地给他做点礼物送去,她更喜欢的是能自由自在生活的南越。 「到了京城,姝儿就没法出门狩猎了吧?」 李煦为难地看着她,咬咬牙问:「要不你留下来吧,南越这边足够安全,反倒是京城风云莫测,父王此次可不敢说能全身而退,带着你有些不方便。」 小公主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父王竟然想丢下她,「不行!不管您去哪,姝儿就去哪,我安安静静地待着,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李煦心想:我的乖女儿当然不会惹麻烦,但麻烦会主动送上门啊。 「再看看吧,如果你寇叔叔回不来,你就留在家里等他,到时候你们再一起上京吧,父王此次要赶行程,旅途会很累。」 说起寇骁,小公主脸色变了变,斟酌着语气问:「父王是否也不知道寇叔叔去哪儿了?」 李煦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是否是外头有些不好的传言了?」 「是听说不少,有说寇叔叔后悔嫁给您,所以带着寇家军跑了,有说寇叔叔怕被您连累,所以外出避难了,也有说寇叔叔自觉身份地位配不上您,所以外出建功立业去了,姝儿觉得最后一条还是挺靠谱的。」
第563页 李煦哭笑不得,这哪儿靠谱?整个天下都是大燕的,想要建功立业也得经过上头批准才行,哪里是想打就能打的,就算打下来,那也是大燕版图,又不能成为南越的一部分。 小公主与他们二人同住这么久,心知他们感情深厚,外头的流言五花八门,也不过是百姓茶前饭后打发时间的闲聊而已,当不得真,不过有一点是真的,小公主笑着说:「父王,如今全城的人都对您表示同情呢。」 「同情我?为何?」 「因为您刚娶了妻,就又过上了孤家寡人的生活,他们说你是守……守活寡!」小公主毕竟还未成年,说起这三个字别扭的很。 「守活寡?」李煦瞠目结舌,然后一脸黑线地教育闺女:「别听他们乱说,这种事……反正你还小,别听他们胡扯,还有你那般小伙伴,如果再敢给你看些乱七八糟的书籍,本王撕了他们!」 他可没忘记上次洞房花烛夜的事情,想起这事,他便问:「田家那小子最近如何了?」 小公主兴奋地回答:「田家答应他随着父亲一起去京城了,听说原本他母亲要留下来侍奉二老的,但田岳奇不肯,坚决要带上娘亲,田家答应了。」 李煦默默地点头,那小子看着娘,性子还是挺倔的,将来好好培养也许会是个好苗子。 不过……「你不许与他走太近,年纪大了,要防着点身边的男孩子,这年纪的孩子思想都不成熟,说话不负责任,你可给本王长点心,知道吗?」 家里没个女主人,这种事便只能李煦亲自叮嘱,他也不觉得和女儿说这些不妥,倒是小公主听完后脸红彤彤的,低声应了句:「知道了。」她才没有想嫁人呢。 第286章 准备 就如李煦所说,偌大的封地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离开前,李煦还有许多安排,他要确保这块封地在他离开还是属于他的,哪怕圣旨剥夺了他封王的身份。 好在李煦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安排的,打从颍川的脏水泼到他身上的那天起,他就在做各种部署了。 纪韩宇和宋望此时面对面坐在李煦的书房里,但正主并不在,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师兄,你可后悔留在南越了?」圣旨的事情一传开,百姓们都有些焦虑,顺王这次明显是被人害了,这次去京城就是受审的,这简直就是往敌人坑里跳啊,怎么解释得了呢? 宋望抬头瞥了他一眼,有些生气地说:「你不用故意试探我,既然我选择留下来,就不会后悔,何况这件事也连累不到我身上,倒是你……」宋望嘴角扯了下,「你可是顺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他要是栽了你也活不了。」 纪韩宇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顺王的情景,当时自己住在驿馆里,因为顺王的到来被抢走了房间,他当时还想,自己这是倒了什么霉,不仅被赶出书院还连个住的地方都保不住,结果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日。 「能得王爷信任与重用,能以如此年纪坐到郡守的位置,我死而无憾了。」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那道令人心旷神怡的声音,「这么年轻就说死,还死而无憾,你的追求也太低了些。」 李煦从门外走进来,身上披着纯白色的皮毛大衣,面色红润,似乎一点没受圣旨的影响。 宋望二人起身行礼,落座后宋望开口问:「王爷对颍川的事了解多少?这明显是个陷阱,不知您可有解决的方法。」 李煦简单的把事情理一遍,纪韩宇基本都知道这些消息,宋望能打探到的消息有限,听完眉头紧蹙一直没能舒展开。 「如此说来,幕后黑手脱不开赵家和三皇子了,看着也像他们的行事作风,不过能环环相扣做到这一步,赵家这次是倾全力要置王爷于死地了。」 李煦点点头,说:「本王打算五日后启程,这南越的政务就要给你们了,本王如今是戴罪之身,官场上难免有人心浮动,你们要做到一点,切断南越与外界的联繫,不管本王在京城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消息进南越,否则只会人心惶惶。」 南越本就偏僻,在顺王来南越之前,这里的人们消息就是闭塞的,除了几大家族,普通百姓根本没机会知道京城那么远的消息。 「下官知道怎么做了。」纪韩宇应诺道。 「若是有人敢散播谣言,非常时期非常手段,都用武力镇压下去,寇家军会留两万人给你用,本王给你先斩后奏的权利,无论对百姓还是对官员。」这是无限大的权利了,纪韩宇浑身一震,起身道:「王爷,真要到如此地步吗?」 他以为李煦会有十足的信心打赢这场官司,可如果李煦输了,论罪定然是要斩首的,那他守着这南越有什么意思?等下一任封王来接手吗? 李煦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南越是本王一点一点建设起来的,这里付诸了本王多少的心血你是知道的,本王希望,没有人能破坏这里的和平和安稳。」 纪韩宇潸然一笑,表情有些苦,「若是您不在了,这些都是保不住的,下官追随的是您,您不在,这南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不是还有寇将军吗?本王若是不在了,这南越的一切就归还给寇府,总不至于让南越倒退回几年前。」 纪韩宇提醒他,「寇将军可是您明媒正娶的王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难道以为他能全身而退?」
第564页 李煦耸耸肩,开玩笑道:「你瞧,他都抛弃本王了,本王准备要休妻了,让他做个下堂妇去吧。」 纪韩宇哭笑不得,宋望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也是不能理解,刚成亲第二天就能离家出走的男人真的有感情吗?说不定他是知道顺王要倒霉了所以先跑了吧? 「宋大人……」李煦唿唤了宋望一声,指着他笑骂道:「把你脸上那些精彩纷呈的表情收一收,看着太让人伤心了。」 「咳,下官唐突了,只是多想了一些。」 李煦当然知道寇骁这次出去引发了不少舆论,不过令他惊讶的是,百姓们普遍站在他这边,有人还扬言,若是寇将军敢抛弃王爷,就让他后半辈子孤独终老,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底气。 「好了,官场上的事你们比本王更懂,本王就不多做交代了,重点是稳,本王这趟上京,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回来,遇到事情,你们几位大臣商议着办吧。」 「王爷,雷大人不随您上京吗?」纪韩宇提起雷阳。 「不,他总管南越财政,必要时得给本王送钱的,他要是走了这摊子可没人能接手。」 宋望犹豫着问:「不如下官陪您上京吧,南越总要有官员追随的,下官在京城还有几位好友,多少能提供一些帮助。」 「不必,宋大人不过是瞧南越民风质朴才自愿留下来做官的,与本王交情不深,没必要趟这趟浑水,而且,你在南越的作用比去京城大,明年书院开学,一切就交给宋大人了,寇老太爷……随他高兴就好,但也别太纵容他了。」 宋望最近与寇家老太爷接触频繁,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作为书院的山长,寇老太爷有些不够资格,不过那是皇亲国戚,没什么可说的。 宋望掏出两封书信给李煦,「这是下官托您给去京城的信,分别是给廷尉署的孔大人与少府于大人的。」这两位一个是此次案子的主审官,一位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绝对是非常有帮助的人。 李煦收下他的好心,比起战场上的刀枪拼杀,朝廷上没有硝烟的战争才更激烈,李煦毕竟不了解大燕的朝廷,要想打赢这场官司,就必须打赢赵家和三皇子,这次如果不能弄死三皇子一系,他李煦就算输。 等他们二人离开,刘树进来说:「王爷,行礼都准备妥当了,不过寇将军没有回来,奴才不知道该不该准备他那一份。」 「一起收拾了吧,就算他赶不回来,之后也是要追上来的。」 刘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痛快地说:「哪有他这样做王妃的,您看这王府,大红囍字还没褪色呢,王妃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也是做正事啊,你不过觉得这样很好吗?一个王府有两个主子在不停地工作养家,可比本王一人养家轻松多了。」 刘树顺势想了想,还真对,如果只是娶个娘家势力大的王妃,最多也是靠姻亲关系,哪比得上王妃自己就能干,这么一想,刘树对寇骁的成见就小一些了。 刘树瞥了一眼站在阴影里的人,低声说:「王爷,贺大人也一起回京吗?会被人认出来的吧?」 贺遵脸上的伤逐渐平復了,虽然不可能恢復到以前的容貌,但只要是熟人绝对能认出他来。 「去吧,他一个人留下来做什么,尽量不让他出现在人前就是了,面具也戴着。」 「不能将小公主和贺大人一起留下吗?若是……小公主起码有个活命的机会。」 「你当皇帝会同意?圣旨上可是宣本王一家进京,你用什么理由将小公主留下?」 「病重啊。」 「那么巧啊?」 刘树当然知道这个藉口骗不过人,但只要皇上不追究,谁会在乎一个小孩? 「一起吧,把她留在南越虽然更安全,但没跟在本王身边,本王不放心啊。」 刘树想想也对,一家子总要齐齐整整的,就像他,无论王爷去哪他是一定要跟的,哪怕下黄泉也要一起。 「除了奴才收拾出来的行李,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收拾一批礼品出来,钱多带些,其余的都是次要的,缺什么再买就是了。」 刘树想想也对,京城还有他们的铺子,不愁买不到他们惯用的东西,不过王爷用的东西市面可不容易找到同样的质量。 午后,贾平到了闽州,风风火火地来到王府,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上万水师和几百艘的大船。 他单膝跪在地上,请求道:「王爷,让属下护送您上京吧。」 李煦点头道:「你是肯定要一起走的,不过不是以水师副将的身份,而是以羽林军校尉,回去后,你依然回羽林军述职,这层身份还是有用的。」 贾平明白他的意思,但……「属下离开多年,也许他们会起疑的。」 「起疑怕什么,没证据就行,这几年你不是还学了左手剑法,足够煳弄人了。」李煦说完愣了下,不确定地问:「你当年伤的是右手吗?」 贾平哪里还记得这事,当时只是假装受伤,也忘了装的是左手还是右手,一个需要养四年的伤势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他回去后还得多注意才行。 「就当是右手吧,一个废了右手的人回去才不会招人眼,当年随您一起南下的羽林军,属下这几年都有联繫过,他们对您的感恩之心还在,是否要拉拢过来?」
第565页 「这不必你说,这些年雷骆他们在京城做的最多的就是拉拢人心,没有一点人脉,本王上京就是等死。」 「林统领在颍川,若是他也回京,多少也是一股助力。」 「快了,皇帝要求尽快解决颍川叛军,这件事重点是怎么平衡叛军内部的势力,拖了这么久,他们显然是不会造反的,不过是求个公道而已。」 贾平也知道这种事最后大概会是个什么结局,「为首的那几位将领必然要死的,但怎么死才能不引发叛军怒火就有些难了,此事皇上是交给林统领吗?」 「对。」李煦在此之前就给林钊想个法子,「本王让他上书朝廷,要求平调那几位将领,将他们调的远远的,人可以有无数种死法,可能不小心喝水呛死了,不小心走路摔死了,只要不当着颍川叛军的面处死他们即可,否则不又要闹起来了?」 「王爷英明。」 李煦嘆了口气,这有什么可英明的,那几个人难道真的有罪吗?他们的罪责需要死吗?李煦给林钊的这个提议不过是想先保住这几人的性命,至于以后,如果有能力再帮一把就是了。 其实这事如果不是赖到李煦头上,他压根不会管谁的死活,全国这么大,他又不是神仙,哪里能顾及到每个人是否真的该不该死呢? 「王爷,咱们的海船只能到渤州附近,内河进不去的。」 「水师留一半人在渤州,船也留下,随时等待接应,万一本王身陷牢狱,可是准备越狱的,让他们把逃跑的路线摸一遍,先做好准备。」 「只带五千人上京是否太少了些?」 「又不是去开战的,人少一些逃跑的时候也轻便一些,何况寇骁那边也会带人,足够了。」 说起寇骁,贾平神色有异,王爷大婚他原本也是要来的,但当他得知王爷娶的人是谁时,内心极不平静,以致于找了个藉口缺席了。 「寇将军……听说他带兵出征了?」这事在民间不是秘密,贾平会知道也正常。 「是啊,成亲第二天就走了。」李煦嘴角微微一抽,似乎有些尴尬,毕竟寇骁这种行为是挺让人多疑的。 贾平低下头说:「寇将军也许是想多做些准备吧。」贾平没料到寇骁真能得偿所愿,更没料到李煦居然能为寇骁做到这一步,他想,如果当初他也大胆示爱,是否也能有一丝机会呢? 不过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今再想这些就矫情了,贾平独身至今,也该彻底死心了。 李煦不是完全不知道贾平对自己的心意,但他不可能响应,只能当做不知道,而且他能与寇骁走到今天,也与寇骁的勇敢有关,在面对感情时,是寇骁的勇往直前征服了他,换做别人,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让他心动呢? 第287章 包君满意 十二月二十,霜冻,一大早寒风凛凛,王府中门大开,一箱箱的行李被搬出来装上马车,被餵饱的骏马耐着性子等候在门口,时不时打出几个带着白雾的喷嚏。 李煦裹着披风走出来,身后跟着八名侍卫,还有一名戴着面具的高大侍卫落后几步,怀里抱着一个裹着裘衣的女孩,几名小丫鬟抱着包袱紧紧跟在后面,然后依次上了门口的马车。 天刚微亮,队伍缓缓行动起来,刚走出不久,就见道路两侧站满了文武百官以及来给王爷送行的百姓。 比起李煦大婚那日,人并没有少多少,但气氛却完全不同,此时,大家面容肃穆,隐隐带着担忧,见到车队过来立即下跪行礼。 李煦站在马车上,一眼看去是乌泱泱的一片脑袋,想当初他刚来南越时,可没有人夹道欢迎他的到来,这也说明,这几年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开口说:「今年冬日严寒胜过去年,大家要做好防寒准备,家里有困难的可以找官府,来年本王回来,希望大家还能在此地迎接本王。」 底下有人压抑地哭出声来,他们都知道这次顺王进京是受审的,百姓们不懂什么政权斗争,只知道皇上下了圣旨要招顺王进京接受审查,这一走,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不少人想到顺王这几年做出的努力,想到他们生活的改变,无法接受南越换个主人的情形,有人高唿道:「王爷,我们一定守好家门,等候您回来,若是您没来,其余人也别想进来!」 「是的是的!我们只认您这个主子,换谁来都不行!」 有官员想呵斥他们,这封地的主子哪里是他们说了算的?皇上要让谁掌管南越谁就有这个权利,敢反抗者皆是抗旨不尊,是要杀头的。 李煦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高声说:「多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这几年本王一家在南越过的很舒心,多亏了你们的照拂啊,你们放心,本王问心无愧,任何罪名都是莫须有的,清者自清,本王一定会回来的!」 哭声越来越响亮,连官员们也默默地擦起眼泪,他们知道,越是莫须有的罪名越难脱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里是那么好洗清嫌疑的?何况王爷当初是被赶出京城的,多少人等着他看笑话呢。 「时候不早了,本王要出发了,大家回去吧,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好日子都是拼出来的。」李煦说完便钻进马车,放下车帘,不再看外头的动静。 这一走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了,李煦前两天收到消息,皇帝的身体在入冬后越发不好了,入京后会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好说。
第566页 队伍出城,沿着公路一直走到码头,当大家看到那陈列在海滨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船时,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队伍中,有些人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大船,整齐排列在浩荡无垠的海面上,带来的视觉震撼是加倍的。 路公公与随从早已吓得不能言语了,他们当日从这码头上岸,只觉得闽州商贸繁华,大冬日的竟然还有许多船下海,可今日看到的这些船明显迥异于商船,那气势着实吓人。 路公公从王府一路出来,见顺王竟然只带了一支几十人的亲兵,以为王府没人了,心底越发轻视顺王,此时看到这番景象,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不是顺王没人,而是人太多了。 这海面上的船足足上百艘,每艘船都装满人的话,那可就不得了了,他赶忙追上顺王,弯下腰问:「王爷,不知您打算带多少亲兵上京呢?」 李煦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父皇的圣旨中并未限制人数吧?」 「是是,可歷来的规矩,藩王上京,最多只能带一千士兵,入城的话只能带一百人。」路公公善意地提醒道。 李煦耸耸肩,理直气壮地说:「这里只是船多,其实人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千人的,而且冬日北方河水冻结,海船也进不了内河,这些船到时候都会停留在海上,不会上岸,你可以放宽心。」 路公公很想问,既然没多少人为何要带这么多船北上呢?但他直觉这个问题不该问,只好收起了满腹的担忧。 李煦带着人登上主船,与其余大船不同,主船更像一艘客船,布置的极其豪华与温馨,哪怕在船上住上一年半载也不觉得单调。 刘树命人将行李分别放进不同的船舱,他们王府人少,一条船足够一人住一间,不过房间再多也没路公公他们的份,他们被赶到了最末尾的一条旧船上。 「公公,王爷这是明显不待见我们啊。」一名随从看着四周凶神恶煞的南越士兵道。 「呵呵,那又如何,王爷也嚣张不了多久了。」路公公压低声音说。 「咦,后头为何多了许多人,他们似乎也要上船,还搬运了不少行李。」一名站在甲板上的随从惊唿道。 路公公走过去,果然看到原本冷静的码头突然多出了许多人,这些人似乎是大家族的僕从和侍卫,正井然有序地登上后头的船只。 路公公拦下一名士兵问:「敢问这位将军,后面那些人也是要随王爷上京的吗?」 那小兵见他态度客气,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也客客气气地回答:「回公公的话,卑职只听说有些人家想趁此机会跟着王爷上京,毕竟有随行军士,不用怕被海贼拦截,王爷仁善,自然愿意庇护封地百姓。」 路公公瞧见那些船上都搬上了许多货物,想必是商户借着顺王的庇护上京做买卖的,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李煦此时也站在船头看这番热闹忙碌的景象,刘树伺候在一旁,看着日渐高升的太阳,问:「王爷,带上他们真的好吗?也许会耽误行程。」 李煦嘴角勾了勾,「你知道他们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跟着本王上京吗?」 「不是顺路吗?都是为了带货上京做生意的吧?」 李煦摇摇头,只说:「这条航线已经很安全了,他们自己也有船有护卫,无需王府庇护,而且即将过年,没有人会选择这个时间派大批人马上京做生意的。」 「那是为何?」 「钟家派人给本王递了句话,悄悄话,他说,在京城若是人手不够,可到南越商行,要钱要物要人都行,他们这是特意派人上京支持本王的。」 刘树愣了下,随即高兴地说:「没想到他们还挺忠心的,原本奴才也担心人手不够,有了他们,倒是不用怕这个了。」 「这是他们的好意,不到危机关头,本王不会暴露他们的,没必要将他们牵连进来。」 「王爷仁慈,正是因为您善待他们,他们才会如此诚心诚意地回报您,以往奴才总觉得您对他们太好了,如今想来,是奴才气量太小了,善意待人总能得到好报的。」 李煦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善待过谁,他做的只是他想做的事,他也从中获得了利益,没人亏欠他的,不过能有今日的善果也是意外之喜。 「吩咐下去,船行三日后在扬州府靠岸,然后本王带着人改走陆路,其余水师继续北上,在渤州等候。」 刘树低声问道:「王爷是要去与寇将军汇合吗?」 李煦点点头,昨夜他终于收到了寇骁的来信,信中没有提太多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只说事情还未结束,还需十日左右才能回去,大概他也算到圣旨会在年关前后抵达南越,便派人送信回来。 李煦有了他的消息就决定不再等了,并且回信给他,让他一路北上,到时候在颍川汇合,颍川位于大燕中部,如果寇骁他们脚程快,应该可以与他们同时抵达。 「那您为何要去颍川呢?咱们完全可以绕过那个地方走的。」 「既然是与本王有关的地方,总该去看看的,何况也不耽误时间,顺路而已。」 刘树不明白一个刚被叛军占领过的地方有什么可看的,而且顺王在颍川的名声肯定不好听,万一有心人故意引导舆论,王爷说不定会有危险。 李煦看到队伍末尾那几艘船都装好了货,然后每艘船都上了一百多号人,这些人一起涌入京城,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第567页 「启程吧。」李煦转身进了船舱,听着外头嘹亮的号角声,躺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 船上的日子是枯燥的,好在李煦只在船上待三日,三日后,船队抵达扬州府外的海港,李煦带着人下了船。 路公公从后头追上来,焦急地问:「王爷……殿下,为何突然改走陆路了呢?」 李煦回头看他,似笑非笑地回答:「本王晕船,还是陆路舒坦些。」 路公公完全看不出来李煦晕船,实际上李煦也克服了晕船这个毛病,只是随口扯的理由而已,一个太监而已,他需要跟他解释吗? 「可是王爷,走陆路势必会拖延时间,皇上交代过您得尽快赶到京城的。」 李煦不再理会他,带着人坐上早准备好的马车,路公公还想追问就两名兇狠的士兵拦了下来,一句话没说就把路公公堵回去了。 路公公倒是想自己走水路,可他不敢保证顺王不会在途中暗害他,否则让他先一步到京,顺王这耽搁行程的罪名就坐实了,往深了想,说不定顺王是畏罪不敢上京,才故意拖延时间的。 路公公无法,只能跟着队伍继续走,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到处飘着雨雪,这样的天气赶路是非常折磨人的,往往还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不少南越士兵都被冻病了。 李煦见状,放慢了速度,给每个士兵发了一打酒,让他们觉得冷的时候喝两口,身上的棉衣也全换成了羽绒的,全副武装才让大家好过些,夜里也尽量在大城镇休息,如果遇不上也一定会找有人烟的地方投宿,只是这么一来,路途上的时间就更长了,路公公急的上火,但也知道冬日行路难,他一个太监身体也不强壮,何况队伍里还有位金枝玉叶,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 一个月后,队伍安然无恙地抵达了颍川城,此时已经过了元宵,颍川的喜庆不知是过了还是从来就没有过,街上有些冷清了。 李煦安排队伍驻扎在城外,自己待着几个人入了城,因为路上行踪不定,他已经许久没有收到颍川的消息了,也不知这里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刚走过一条大街,一名小二打扮的年轻人从街尾窜了出来,拉住刘树的胳膊大声说:「这几位爷可是外地来的?可要住店?我们悦来客栈是全城最好的客栈,热水充足,食物可口,干净的很。」 刘树定睛一瞧,嘿,还是个熟面孔,是叶长青手下的暗部人员,而所谓的悦来客栈,应该就是他们在颍川的据点了。 他假装犹豫了一下,高声问:「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若是不满意,我们可是一个铜板都不会付的。」 「您放心,包君满意!」 跟着那人转过几条街,李煦终于看到了悦来客栈,这里虽然不算偏但也不是城中心,客栈看着也不大,绝对谈不上最好。 等进了门,李煦一眼瞧见站在大厅门口的男人,他穿着蓝色锦衣,外面披着黑色大麾,头上戴着鹿皮帽,毛茸茸的一圈边缘衬得他年轻了几岁,看着就像某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 但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这人目光如狼似虎,锐利逼人,一眼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让人莫名发冷。 李煦停下脚步,他觉得寇骁变了些,以前寇骁也是个狠人,但多数时候带着玩世不恭的无赖气质,此时此刻,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的人形兵器。 但也许是他的错觉,因为下一秒,这个冰块就笑了起来,痞痞的,坏坏的笑容,然后朝李煦大步走过来。 他伸开双手,将李煦用力拥入怀中,深深吸了口气,怀念道:「真是太想你了,想的都快疯了!」 李煦表示不信,一个刚结婚就玩失踪的男人,信誉度已经是负数了。 李煦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这段时间的担忧总算落地了,他推开寇骁,双手揣入袖子里,一板一眼地问:「寇将军,你私自带兵出征,该当何罪?」 第288章 时局 寇骁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客栈的客房走去,边走边说:「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回房慢慢聊吧。」 在场的属下们纷纷低下头,不忍直视,李煦只觉得脸上热的要烧起来了,瞪着寇骁说:「快放本王下来!丢死人了!」 两人已经进了内堂,寇骁抱着一个成年男人还能健步如飞,大步跑上楼,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然后一脚踹上门,将外头的声音完全隔绝了。 李煦挣扎着跳下地,还未转身就被寇骁紧紧地抱在怀里,紧接着,火热的唇舌朝李煦压下来,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势将李煦压在门板上。 「唔……」李煦嘴唇被磕破了,有细微的刺痛感传来,但专心接吻的二人谁也没停下来,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李煦只觉得一股热流传遍全身。 披风落地,腰带被解开,李煦突然按住寇骁的手,喘息着问:「不急,先把话说清楚!」 寇骁眼神火热地盯着他,将两人的身体贴的紧密,哑着声问:「都这样了,还不急?」 李煦低声笑了起来,将他推开一些,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弹了弹袖口,神色淡定地说:「忍着就是了,反正本王不急。」 李煦绕开他走到桌边坐下,这才认真看着这间客房,看得出来是精心布置过的,床是全新的,床上用品也应该是新的,地板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甚至还挂着名人字画。
第568页 「你什么时候到的?这是特意为我们留的房间?」李煦摸了下桌上的茶壶,发现水也是热的。 「今日凌晨到的,原本想在城外与你汇合,怕动静太大,就让寇家军退后十里躲起来了,我只带了十几人进城,这屋子应该是特意给我们留的,东家要来,哪有不准备的道理?」 李煦倒了杯热水喝了口,瞥见寇骁在他对面坐下,他伸手掀了寇骁头上的鹿皮帽,手指在他额角的一道伤口上摸了摸,「怎么会伤到这里?什么时候伤到的?」 寇骁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李煦的手有点凉,不过贴着很舒服,寇骁不甚在意地说:「不记得了,被溅起的石子划伤的吧,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寇骁眼神一闪,摸着自己的胸口,干咳了两声,然后摇头,「没有,一切都很顺利,没受伤。」 李煦看着他那副故意隐瞒的样子,走过去拉开他的衣领,冬日穿的有点厚,衣领下只露出一小片蜜色的肌肤,并没有看到伤口,他拍了拍寇骁的胸口,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寇骁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问:「这时候又急了?」 李煦不想理他,寇骁的腰带本来就是解开的,此时解开扣子,轻轻一脱,外衣便被丢到了桌上,他一层一层剥开衣物,直到上半身再没有衣物遮挡。 寇骁身上有旧伤疤,这是李煦一直都知道的事情,甚至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他都亲吻过,因此记得每道伤痕的具体位置和大小,他扫了一眼,确实没看到新伤,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寇骁把手放在裤头上,坏笑着问:「还要继续看吗?」 李煦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寇骁刚才明显是故意误导自己的,他指了指寇骁,冷哼道:「那行,脱吧,有什么不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寇骁解开裤子,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款式与李煦的一致,光熘熘的站在房间里,虽然房内烧着炭盆,但这么站着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而且他身上脱光了,李煦却还是齐齐整整的,还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自己,寇骁有点扛不住了。 「那个……」 李煦不等他说完大喝道:「别动!就这么站着吧,挺养眼的。」 寇骁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可怜兮兮地说:「王爷,很冷的,会生病的。」 李煦给他倒了杯热水,「来,热水喝一杯就不会冷了。」他指着对面的座椅说:「坐下,咱们慢慢说。」 寇骁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慢慢说,他看了眼床上暖和的棉被,问:「时候不早了,咱们不如先睡一觉?」 李煦看了眼时辰,还没到午时,正是该用午饭的时候,怎么就时候不早了?而且他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抱上楼,如果太久没出去,还不知道他们会乱想成什么样,虽然他和寇骁是法定夫夫,过了明路的,但白日宣淫总归是会不好意思的,尤其在他们根本没淫的情况下。 李煦把桌上的衣服推给他,「穿好,本王肚子饿了,先去用膳,也问问颍川如今是什么情况。」 「这个我知道,你问我就好,午膳让人送进来吃吧。」寇骁披上中衣,然后出去叫人送吃食进来,没多久,一名俏丽的丫鬟就送了食物上来。 「你叫林蕊儿?」李煦认出了来人。 林蕊儿激动地跪地行礼,「是的,王爷,属下……奴婢……」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唿自己了。 「既然是暗部的人,那就是本王的下属,起来回话吧。」 林蕊儿麻利地起身,先将饭菜摆上桌,伺候着李煦和寇骁二人用了饭,「悦来客栈是叶大人来颍川后买来的,那户人家想逃离颍川,正急着脱手,叶大人觉得与其买个住宅不如买个客栈,以后还能赚钱。」 李煦点点头,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他身边的这些人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你们还有多少人留在这里?」 「只有属下与小橙了,就是之前去接您的那位,其余人都跟着叶大人进京了。」 「那颍川这边是何情况?林统领还在吗?为何街上冷冷清清的?」 寇骁给李煦夹了菜,让他边吃边问,否则这种天气饭菜一会儿就凉了。 出门在外又没外人,李煦也就随便了,边吃边听林蕊儿说颍川城的近况。 「皇上下了旨意,要求林统领在一个月内解决颍川叛军的问题,明面上的圣旨说,颍川府兵是被逼无奈才反叛,情有可原,皇上不会追究大家的罪名,让大家各归各位,并且保证以后每年的军饷会及时到位。 大家胶着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早前的冲动也散了,听到还能继续当兵都挺高兴的,不过我们知道,皇上还给林统领送了份暗喻,让他想方设法处死带头闹事的那几位将领。 林统领按您的意思给皇上写了封奏摺,请皇上将那几位平调到各处,隔得越远越好,否则好不容易平復下来的乱子又该復发了,刚在昨日,皇上的回覆到了,他同意了林统领的提议,并且下旨将五名将官调走了,名义上是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他们去边境戍边,报效国家。 原本他们就有预感皇上不会轻饶了他们,没想到还能平调,虽然是去苦寒之地,但总比丧命强,而且去边境还有机会立功,于是都很高兴地接了圣旨。
第569页 至于为何城里会冷清成这样,是因为五名将官中有两人遭遇了暗杀,死在了大街上,据说,杀人者只有一人,杀人后全身而退,有人瞧见那杀手逃进了郡守府,而林统领就住在郡守府内,于是,就有人议论说,朝廷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最终还是要秋后算帐的,死去的那两名将官就是证明。」 李煦有些吃不下了,皱着眉头问:「是有人猜出了林统领的想法,想要破坏这次平乱,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颍川一直乱着对谁最有好处?」 寇骁咽下嘴里的食物,平静地说:「有两种人,一种是叛军中真正想让造反的人,有的人是为了讨回军饷,有的人也许是真的想造反的,还有一种,则是想要让王爷死的人,颍川的事一日不解决,王爷的罪名就一日重过一日,如果这些府兵真的打出去,那么为了堵悠悠众口,王爷没罪也要治罪的。」 李煦丢下筷子,面容冷肃,「如果是第一种,那么就把人找出来,不要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如果是第二种,那就先解决这个案子吧。」 李煦不想吃饭了,吩咐林蕊儿:「你去请林统领来一趟,本王与他谈谈。」 林蕊儿笑着说:「您进城的时候属下就已经给林统领送信了,大概快来了。」这个时候,林钊要出门并不容易,虽然百姓们都害怕的不敢出门,但依旧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李煦这边刚收了饭碗,就听说林钊到了,他下到一楼,就见林钊裹着一层厚厚的黑斗篷走进来,而外头正飘扬着大雪,这种天气,就算没有叛乱,大家估计也不爱出门的。 两人多年不见,见面时都有些感慨,李煦道:「林统领憔悴了,看来这个案子不好办啊。」 林钊惭愧地说:「卑职是武将,让我带兵平乱还行,让我与他们磨嘴皮子实在有些为难,而且叛军中势力并不统一,人心叵测,也不知是何算计。」 「坐下说吧,本王能在颍川滞留一日,看看能不能帮林统领分析一下形势,这里的平稳与否与本王的性命息息相关,本王不得不了解清楚。」 林钊当然知道这件事是冲着李煦去的,但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有些失去控制了,大部分的将士确实是被逼着才反的,也同意投降,尤其皇上赦免了他们的罪让他们回归原职,但林钊发现,暗中还有一股势力在散播谣言,说皇上并非真心原谅他们,只是为了稳定形势,以后必然要秋后算帐的。 接着,两名将官在大街上被刺客刺死,这两名将官都是同意招安的,而且即将赴西北上任,他们一死,全城譁然,不仅叛军闹开了,百姓们也对朝廷抱有敌意。 一个没有信用的朝廷是不被百姓拥戴的。 「刺客没找到?」李煦问。 林钊苦笑道:「不少人亲眼见到刺客进了郡守府,而我当时并未察觉到,等带人搜查府邸时,却什么也没找到。」 「郡守府里还有谁?」 「陈郡守死后,其余官员也都回家待命去了,只有我等借住在郡守府府衙后院,但院子太大,要藏个把人太容易了。」 「是啊,本来就是故意栽赃陷害的,这个手段太拙劣了,可也是最有效的,百姓们只相信眼睛看到的,可不管这其中是否有诈。」 「王爷可有良策?」 「你刚才说军中有股势力不愿意被招安,那你知道都有谁吗?」 林钊摇摇头,「不知,但我觉得安庆平应该知道,或者这些人就是他策反的。」 李煦仔细想了想,安庆平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搅乱时局?可他的敌人是宁家,这么做能拖宁家下水吗? 「安庆平是聪明人,他一定发现了赵家的反间计,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他搅乱时局的用意是什么呢?」 寇骁灵机一动,问:「如果是为了手握兵权好杀人呢?」 「这不可能!」李煦下意识地反驳,分析道:「他就算能掌控一部分的叛军,那又能怎样?这些人真能走出颍川替他杀人?他要杀的人可是在京城,光凭这些叛军可打不大到京城。」 「那如果宁家人走出京城呢?」 「你是说……」李煦恍然大悟,「那接下来,安庆平应该会想尽办法将宁俊之调离京城,只要宁俊之一家走出京城,要对他们下手就简单了,可那也用不上叛军吧?收买土匪或者僱佣刺客都更容易实施。」 「那就一定有什么阴谋是我们还没想到的,安庆平毕竟和宁俊之同朝为官多年,更了解他。」 李煦接受了这个理由,如果真是安庆平策反了一部分人,那他许给这些人的利益是什么?金钱?权势? 金钱哪来?权势又从哪来?安庆平虽然是郎中令,但还没到只手通天的地步。 林钊是羽林军统领,但他这个统领还是归郎中令号令的,安庆平是他的直属上司,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之所以能来接替他应该也是他安排的。 人有长处有短处,林钊并不善权谋之术,也许这就是安庆平能放心让他来的原因。 「他也许不是真的要反,只是要乱,只要颍川还乱着,他就还有机会,赵家能利用他,他为何不能利用赵家呢?王爷死不死他不放在眼里,但时局越乱肯定越有利。」 李煦贊同地点头,「不管如何,本王是不想颍川乱的,先查出被安庆平收买的人,这应该不难,这个人一定是军中将领,也许是五将官之一,因为只要收买了一个,就能得到一批人,所以这个人的地位不可能太低,你只管往军中将领里查。也无需讲究证据,一旦有怀疑对象立即抓捕归案,再从他身边挖两个人出来安上刺客的名头,当着全军的面斩首示众,至于那位将领,你派人送入京城,本王有用。」
第570页 林钊瞥了寇骁一眼,问:「王爷,可否借个人给卑职用?」 「你要借谁?」 林钊朝李煦身后看了一眼,在邻桌上,戴着面具的男人正在小口小口喝酒,也不知听没听他们的谈话。 「借您的侍卫一用,到时候也让他亲自送人入京,您看如何?」 李煦暗暗嘆了口气,怎么每个人都想借走他的贴身保镖呢?不过贺遵现在跟着他入京确实有风险,还不如先在颍川待一阵,等他把京城的事情理顺了再上京不迟。 「好,但最多半个月,时间拖得长了反而不好解释。」 林钊起身朝李煦做了个揖,「多谢王爷!」 第289章 拭目以待 深夜,客房里的灯亮了又暗,床上两道人影纠缠的难捨难分,许久才安静下来。 屋内烧着两个炭盆,但在大雪夜,这屋内的温暖远不及身边之人的体温,李煦趴在寇骁身上,缓缓地唿出几口气,神态餍足。 寇骁粗糙的手掌在他腰上流连,时不时按压几下,他们太久没在一起了,刚才的动作有些粗暴,也不知将人弄伤了没有。 「明日午时过后再出发吧,这一夜怕是没的睡了。」李煦闭着眼睛说。 此时已过三更,外头有风雪的唿啸声,可想而知明天肯定天亮的晚,加上这一路疲乏,大家也需要好好休息。 「那不如多休息一日,反正也不急着这一时,这天气,南方来的人基本都走不动路了。」寇骁也是第一次北上,第一次感受到北方的冬天,以前听的再多也不如亲身感受,难怪李煦肯将棉花羊毛送到西北,这种环境,缺少御寒衣物的将士冬日该有多难熬? 「这一路过来,我们看到不少村镇都闹了灾,以往南越年年闹水灾,大家觉得朝廷狠心,对南越不管不顾,如今瞧着,大家也都差不多。」 「百姓苦,这是自古以来的事实,许多人无法理解本王对百姓为何如此优待,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大燕毕竟还是百姓者居多。 而且穷苦的百姓,要满足他们可比世族大家容易多了,一点小恩小惠就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人拥有的东西少了,心思才不会太多。」 寇骁再如何也是名门望族出身,对李煦的有些做法也是无法理解的,但他从不怀疑李煦的决定,自己不理解不代表是错的,他只有怀疑自己错的时候。 而且事实证明,李煦的做法是对的,他提拔寒门,厚待百姓,也许一开始会侵害到世族的利益,但他给世族的并不比百姓少,他给世族子弟新的出路,给没落的家族新的机遇,只要肯拼肯干,一潭死水也能被他搅活,如此一来,大家都好,也就没人有异议了。 「论收买人心的本事,王爷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赵刚可是末将的死忠,上回写信给末将,据说一直在夸赞王爷,还说将军这个夫人娶得值了,这是把整个南越都娶回家啊。」 李煦在他胸口上画了画,提醒道:「你没告诉他你是嫁进王府做王妃么?要说值也是本王值了。」 「咳咳,都一样。」 「赵副将是心知自己做错事了,极力拍马屁呢,真没想到,看着如此憨厚的老实人也会吹嘘拍马,不过这次你留他看守南越靠谱吗?」说实话,李煦对赵刚的评价不太高,在寇骁的众位副将中,赵刚应该是比较没头脑的一个,俗称有勇无谋。 寇骁翻了个身,面对着李煦,与他分析道:「这次上京的兇险我们都知道,也都知道一旦出事是要逃的,南越既然是我们的避难所,就必须掌控在信任的人手里,赵刚能力不出众,但忠心无虞,而且他认死理,只要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都别想带兵进城,而且这次我还留了曹吉和赤明旭,让他们在半年内招收一支两万人的王府亲卫队。」 这件事一直都在筹备中,只是这趟李煦是上京受审的,也不知还有没有人敢来应召。 「明日启程,依旧是王爷先行一步,末将带着人跟在后方,免得人多招眼。」 李煦却没答应,「不必,一起走吧,反正来都来了,有心人要知道总会知道的,到了京城,数千人也没地方藏,不如光明正大的让京城接待我们。」 「可这两边加起来也有上万兵马了,言官们肯定有要弹劾王爷拥兵自重之类的了。」 「哈,南越才多少兵马,离拥兵自重还远了,而且京城那么多人,谁会把这一万人放在眼里?不说这个,你还是赶紧说说你这两个月都做了什么,本王怕听不了两句就睡着了。」 寇骁低下头亲了他一口,也没隐瞒,将这两个月的行踪用十句话简单概括了。 原来,寇骁当日觉得新兵们太稚嫩了缺少血性,于是一怒之下带着他们出征,但要去哪却没个目标。 南越境内所剩的匪窝不多了,大多都不成气候,根本无需动用上万兵马,于是他带着人一路往西,越过了边界,渡过离水,进入了南夷,与南越相比,南夷才是真正的蛮荒之地,有时候赶了几天路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样的环境并不符合寇骁的需求,他要的是拼杀,是死战,没人只会浪费时间,于是他一声令下,队伍连夜赶路,一路横冲直撞,竟然抵达了南疆,南疆有个小国叫西颠,与蜀郡接壤,再往西就是羌氏的地盘了。 李煦死活都想不到,寇骁去了两个月竟然打下了一个国家,虽然这个国家比南越还小,人口也比南越少,但除开路上的行程,满打满算也没用十天,太轻易了些吧?
第571页 「西颠小国国力落后,说是国其实只是一个族,这个族原本是羌族的一支,后来被王庭赶出来,才跑到西颠侵占了当地百姓的土地和房子,又将整个西颠的百姓全部归为奴隶,在那里,大燕人与猪狗无异,任凭打骂宰杀,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是西颠一年一度的祭祀日,你可知,那西颠竟然抓了上千奴隶搞活人祭,据说要用祭品的人头堆出一座高塔才算是祭祀完成。」 李煦半响不语,指甲在寇骁的胸口划出几道红痕,然后语气森然地说:「这种国家确实没必要存在了,但以前为何不见有人去管?」 「西颠一小国,国力弱人口少,环境又差,就算打下来也不过是多几口要吃饭的人而已,要什么没什么,朝廷怎么会愿意浪费兵力财力去攻打呢?」 李煦冷笑一声,「可到底是大燕原有的版图,大燕国土不容侵犯!」 寇骁捏了捏他的下巴,他就喜欢李煦这种气势,胆敢侵犯他的地盘,誓死也要将敌人驱逐出境。 「对了,这地方打下来后可要上奏朝廷?」 「既然他们不愿意要,本王就接收了,西颠……先派点人过去理一理,安抚民心,先把局势稳住了再说。」 「此事我已经交代纪大人了,就算管不好也无所谓,离南越远着呢,也牵连不到南越。」寇骁伸手将人往怀里抱紧,下巴磨着李煦的发顶,轻声说:「其余的明日再说吧,歇息吧。」 李煦闭上眼睛,脑子里还有些事情没想完,不过困意来袭,他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 第二天过了中午,风雪依旧,路面的雪足有到小腿的高度,李煦带着人顶着风雪启程了,从颍川转道去京城原本不用太久,但这一路实在太难走,他们还是走了半个月。 京城,不知是谁早把皇上要招顺王进京受审的事情宣扬了出去,年节刚过,到处是聚集在一起玩乐的人群,而大部分人也会将顺王的事情拿出来说几句。 「你们猜,顺王是真有罪还是无辜的?」茶楼中,十几名学子打扮的青年围坐着,一个油头粉面的书生摇着扇子问。 「这还用说,定然是有罪的,只是他毕竟是藩王,又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最后未必会被定罪。」 「在下瞧着未必,顺王此人没人说他不好的,当年他在东宫时就以德服人,对普通奴才都好的很,又岂会贪墨士兵们的军饷,那可是将士们赖以生存的资本,夺人钱财与杀人无异。」 「此言差矣,人是会变的,还是太子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都不缺,但顺王当年被贬到南越可是身无分文,没钱寸步难行,自然会干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 「你们消息太迟钝了,顺王这几年的事迹已经有人传扬出来了,他刚到南越时确实身无分文,据说当时王府破败不堪不能住人,王爷是借住在寇将军府上的,一住就是大半年,而在此期间,顺王可没闲着,他招揽了许多有经商头脑的人,又拿下了南越最大的商家雷家为己所用,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财富。」 「那也不可能养得起几万的军队,军费开支可不是百两千两银足够的,寇家军可是从八千涨到五万的。」 先前替李煦说话的那人摇摇头,纠正道:「不是涨到五万,而是七万。」 「什么?」大家大吃一惊,毕竟之前大家说的都是五万,如此看来,顺王的实力也不俗啊。 「还有两万水师,也算是寇家军,但首领不是寇将军,据说是王爷的一个心腹。」 「水师啊……」读书人对水师并不了解,但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南越靠海,也许是为了对付海贼吧。 「你们可别小瞧顺王的本事,就说咱们现在桌上的这一桌吃食吧,茶是南越岩茶,盐是南越精盐,还有这两种糕点,也是从南越传入的米糕和蛋糕,你们再去瞧瞧那福来酒楼,哪日不是宾客爆满,那可是日进斗金的。」 「对对,还有那李记杂货铺,啧啧,在下有幸跟着宁公子进去过一回,里头的东西真真是稀奇又贵重,那宁公子曾送了我一刀纸,我到如今都捨不得用呢。」 说起李记杂货铺,话题顿时偏了,有人惊唿道:「你们听说了吗?昨日那杂货铺又新进了一种墨,墨香犹如青松,墨坚如玉,据说是以松烟、珍珠、龙脑、白檀、鱼胶为原料,格外珍贵。」 「不不,这不算什么,还有一套墨被称为镇店之宝,据说一共有三十六枚,每一枚只有手指粗细,但每枚墨锭上却刻画着异常精细生动的画,有人说那都是南越各地的奇景,栩栩如生,不少人想买,但雷掌柜说什么都不卖。」 「这我知晓,据说是要等王爷进京后将此墨进献给皇上的,此时摆出来只是给大家过过眼的,这种珍品,普通人自然得不到。」 读书人对文房四宝总是更加青睐的,至于店里的其他物品,他们未必放在眼里,但笔墨纸砚就足以令他们疯狂了。 「可惜啊,我等的家境偶尔买一刀纸都肉疼许久,更别提其他了。」 「所以说,王爷名下的产业应该获利颇丰了,盐、茶、吃、穿、用,似乎每个行业都涵盖了,如果全大燕各地都有分铺,那可不仅仅日进斗金。」 「可不是,听说王爷自身非常节俭,出入只有一辆马车,身边的贴身侍卫才一人,太监一人,还是从宫里带出去的,就连那位小公主,也只有两三个丫鬟而已,王府建的也不大。」
第572页 「这个我知道,我有个远房表亲在南越,前两年就听他与家父提过,顺王过的极其清贫,家中用膳从不铺张浪费,而且南越禁酒,也就这两年粮食丰收了才酿了新酒。」 「说起新酒,我昨日听忠勇侯府的小侯爷说,京城新出现了一种烈酒,味道非常甘醇,酒色清透如水,可惜不知哪里能买到,不少人家都在打探这个消息呢。」 「酒而已,再好又能如何?我等也不是好酒之辈,不过想知道也不难,盯着内务府就是了,这种好酒必然要上贡的。」 话题越说越偏,大家虽然对顺王的事好奇,但京城有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 李煦望着眼前高高的城墙,努力回想着自己对这座城的记忆,发现能记得的事情太少了,原主的记忆一直在消散,也许再过不久,他就要装失忆了。 寇骁骑马站在他身旁,见他盯着城墙上,以为他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安慰道:「放心,咱们来了就不会再轻易被赶出去了,这京城,总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李煦回头笑笑,说:「当年我身负重伤,走出这道城门时毫无知觉,竟然不知京城的城墙是如此雄壮。」 「毕竟是都城,这里的一切都是南越无法比拟的,若是让寇家军来攻打京城,只要里头的守卫不乱,几个月都未必能攻下来,也难怪京城一直歌舞昇平,没有内忧外患,死于安乐多好。」 李煦摸了摸下巴,有这道城墙在,想强攻确实不容易,看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走这一步。 就在他即将要进城时,一匹快马从后方追上来,拦下了李煦的车队,那人顶着一脸风霜和疲惫,将一封信交到李煦手上。 寇骁扫了那送信之人一眼,不知又是暗部哪里的成员,叶长青的本事也足以令人侧目,短短几年竟然在大燕建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暗部成员什么样的人都有。 「说了什么?」他问。 李煦把信看完塞入怀中,面容冷肃地说:「三皇子回到皇陵了,同时,有一支近十万的人马分批藏在同洲附近,想必他们这次是真的要做大事了。」 他抬头望着高高的城墙,暗道:这座城,这个国,到最后会收入谁的囊中呢,拭目以待吧! ——第三卷 ·荆棘归家路·完—— 卷四:风云帝王路 第290章 当堂对质 顺王抵京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因为没能第一时间看到顺王的风姿而后悔不已,据说,当年顺王还是太子时可是这京城第一大美男,几年过去,风姿应该不减当年吧? 「魏相爷、孔大人、郑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李煦站在廷尉署的大堂上,努力辨认着围上来的人。 三位大人先与顺王见了礼,语气熟稔地寒暄道:「王爷可算回来了,您外出歷练几年,威仪更胜当年。」 李煦对他们的印象已经很浅了,但凭着几分印象也能把人认出来,魏丞相一脸精明相,年纪颇大,一看就知道是个精通世故的老狐狸,孔敬年纪比他还大几岁,但面相祥和,看不出能将廷尉署把持几十年,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而郑璨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位,刚过而立之年,目光不定,神色焦虑,比起前两位,少了几分老练。 听说京兆府尹是变动最频繁的岗位,每年能换两三个,可见这个位置有多难做。 「本王刚进京,三位大人确定今日就要开审吗?可否让本王进宫给父皇请个安?」李煦刚进城就被拦下来了,他们带来的士兵一律不得入城,全都被安置在二十里外的京畿营,李煦加上寇骁总共才带了一百名护卫进城。 而他们进城后甚至连落脚点都没去就被带到了廷尉署,说是皇上交代过,此案要尽快审理,显然,李煦拖延上京的事情引起了皇帝的震怒,竟然连第一面都不见了。 魏丞相不卑不亢地说:「请王爷见谅,此案实在拖的太久了,皇上急着要个答案,而且事关您的清白,这才下令王爷入京后第一时间开审此案,您放心,今日只是按流程过个堂,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也好,不把案子查清,本王的心也不安,无颜面见父皇。」 这大堂里烧着炭,李煦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热了,寇骁替他解掉身上的披风,默默地站在一旁。 魏丞相暗暗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捋了捋鬍子,笑道:「这位一定就是寇将军了吧?当真是青年才俊啊。」 寇骁也与三位大人见礼,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穿着铠甲气势非凡,站在李煦身边并不会被盖住风头,三位大人都暗中打量他许久了。 寇骁这个人,早几年根本没人注意他,南越那样的地方,朝廷压根不会多关注,几乎是让他自生自灭的,要不是顺王成了南越的封王,南越恐怕会一直寂寂无名下去。 「那……这就开始?」孔敬看看左右,虽然他是主审,但这大堂上,魏相爷的官位比他高,顺王的品级也比他高,以孔敬对魏相爷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顺王一派,那这个案子可就有的扯了。 李煦朝他点点头,然后对寇骁小声说了句话,后者便退出了公堂。 「来人,给顺王赐座。」郑大人两边都不想得罪,这个案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沖顺王来的,能不能洗脱嫌疑就看顺王的本事了。
第573页 孔敬坐在中间主位,惊堂木轻轻一拍,咳嗽两声,高声说:「来人,将人证物证带上堂来。」 李煦摆出一副茫然的表情,问:「三位大人,不知可否先让人讲讲这个案子的由来,本王远在南越,消息闭塞,实在不知其中缘由,更不知怎么与本王有关。」 「这是当然,王爷请稍等,下官会将此案的卷宗宣读一遍,您有疑问尽管发问。」孔敬能在廷尉署做几十年,深谙一个道理,不要轻易得罪任何人,哪怕是即将要倒霉的人。 李煦坐得很正,神情自然看不见一点紧张,仿佛不是坐在公堂上受审而是坐在王府的花厅里,上首三位大人神色各异,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态。 军饷贪墨案僵持了好几个月,收集的证据越来越多,牵连越来越广,除了李煦,还有数十名官员被牵连,他们都被缉拿下狱,其中几人已经被定罪。 贪墨案自古就有,即使不是贪墨军饷也可能是其他钱财,一通细查下来,没几个人是清白的,皇帝震怒之下,给几名贪墨数额较大的官员定了秋后问斩,其余的还在慢慢查呢。 卷宗非常长,内容从颍川兵变开始,非常详细地记录了之后查到的一系列证据,这其中真正与李煦有关的只有朱永乐那条线,要不是有他和朱永乐的书信往来以及人证,李煦实在想不出这案子与他有什么关系。 赵家也很聪明,知道人证物证太多就显得假了,李煦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两三封书信,还是从朱家密室里找出来的书信,才最有可能是朱永乐毁灭不及时留下来的,至于那个人证,是朱永乐的心腹,一开始死活不肯开口,动刑后才招认的,而且他性命无忧,并不存在屈打成招的可能。 这样的证据换个人就能定案了,只是事关顺王,不得不谨慎再谨慎,足以可见皇上并不想废了顺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朝中依然有朝臣不断向顺王靠拢。 李煦听完长长的卷宗,眼神一闪,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问:「如此说来,此案牵连甚大,难怪如此火急火燎地宣本王进京,若是晚来几日,本王恐怕就百口莫辩了。」 孔敬宽慰道:「王爷若有反驳的证据只管呈上来,那三封信也由几位大人验过笔迹,证实与王爷前几年在东宫时的笔迹一致。」 「哦?那你们可见过本王这几年的笔迹?」 三位大人心道:果然,顺王一定会提这点的,魏丞相干咳两声,声音稳稳地说道:「王爷,您这几年的奏摺并非自己亲笔所书的吧?」 李煦表现出适当的诧异,「相爷连这个都查到了,那不知还查到了什么?」 魏相爷摸了摸鬍子,老神自在地回答:「王爷不如自己说吧,若都让我等说完了,您不就没机会说了吗?」 李煦可以确定了,这老傢伙确实不打算帮自己的,甚至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与魏家没有深仇也没有大恨,唯一的纠葛就是当年路过沧州时打了魏家一个子孙,据说,那位魏大郎死在了宁允手里,自己杀了宁允,间接也为魏大郎报仇了才对。 不过朝廷阵营,也不会由一个不肖子弟的生死来决定,魏相爷到底是哪方的人还是未知。 李煦点点头,起身说:「说到笔迹,不知道怎么样验证才算合情合理,若本王说,这些笔迹都与本王如今的笔迹不同,你们又该如何验证呢?再说了,如果本王真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又岂会用自己常用的笔迹写信给朱永乐,留下罪证,这不是太蠢了些吗?」 魏相爷反驳道:「那几封信上还有您的私章,至于为何,当然是为了取信朱永乐啊,难道随便一个人一封信寄给他,他都会照做?朱永乐也不傻。」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光凭几封信就能定下来,按理说,本王应该派个心腹之人去颍川面见朱永乐,与他详谈才对,每年该贪多少银子,这些银子怎么分成,应该都不是那么好定的。而众所周知,本王身边当年唯一可信的人只有刘树一个,这几年刘树可没踏出南越一步,你们可以查。」 「可刘公公在您到南越的第一年就无故失踪了半年,半年时间足够他从颍川来回了,不如您说说,那半年刘公公去了哪儿?」 李煦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刘树确实有段时间没在他身边,而是被他派去看盐田了,这些人查到的事情还真不少啊。 「本王年前给父皇上过一份摺子,关于盐田晒盐之法的,不知三位大人可看过?」 三人同时点头,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当然都看过,皇上收到这份摺子时可是兴奋的很,一连好几天都要把摺子放在身边,时不时看一眼的,还把这方法拿出来与几位大臣讨论过,虽然大臣们没有一个懂得这其中的道理,但皇上依旧乐此不疲,像个得了珍宝炫耀的孩童。 也是那时候,他们窥见了皇上对顺王的态度,皇上一定是不愿意放弃这个皇子的,纵观几位成年皇子,哪个有顺王如此本事?士农工商样样都精通,样样都拿得出手,若他们有个如此优秀的儿子,也会忍不住炫耀的。 「王爷想说什么尽管直言。」孔大人朝李煦微微一笑,显然是知道李煦有备而来。 「刘树那半年被本王派去监管盐田了,那时候本王初到南越,身边无人可用,盐又是重中之重的事务,不得不派他去监管,此事做不得假,在盐田附近,本王还建了一个水师基地,也是为了保护盐田不受外人干扰,几位大人可以派人去查。」
第574页 孔敬立即接上话,说:「如此多人为证,定然是做不得假的,看来此项疑点清楚明了了……」 「等等!」魏丞相眼神闪过一丝锐利,紧逼着李煦问:「不知王爷可听说另外一个案件?年前,多地上报了一起贩卖私盐案,说是已经经营了两年之久,盐价比官盐低,品质上乘,与王爷送入宫的精盐完全一致,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出自南越盐田,难道是刘公公瞒着殿下私自将盐卖给各地私盐贩子了?」 李煦神色淡淡地回答:「既然魏相爷说这是另外一个案件,那就与本案无关了,若是有证据,可以另外立案,本王到时再澄清不迟,今日还是抓紧时间把贪墨案处理了吧,本王还想入宫请安的。」 魏相爷脸色红了又白,有怒不敢言的模样令李煦心中暗爽,他主动朝三位主审官交代:「本王当年身受重伤,又颠簸赶路一直没能好好休养,身体康復后右手便无力的很,起初连握笔都难,养了这几年也写不出当年的字了,不仅如此,本王的一身武艺也废了,不如本王现场写几个字给你们瞧瞧?」 孔敬立即让人拿了笔墨纸砚来,摆在李煦面前,李煦拿起毛笔,姿势豪迈,下笔流畅,但写出来的字……简直丑的不能看,就如同刚习字的幼儿一般,绵软无力,字体无形,更别提什么风骨韵味了。 「这……」郑大人嘴角抽了抽,看看其他两位大人,犹豫着问:「王爷是说,您的手受了伤,所以写不出字了吗?」 李煦摇摇头,「不是写不出字,而是手腕无力写不出以前的字了,而且毛笔写字太费力,本王这几年一直是用鹅毛笔,所有公文批示都是用鹅毛笔,这一点几位大人没查到吗?」 查当然是查到的,但他们只以为顺王改变了写字的工具,并不觉得这能当成证据,如果顺王的手果真受伤未愈,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孔大人建议道:「不如宣几位太医给王爷看看手如何?」 魏丞相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宫中太医署的医匠,其中肯定有顺王相熟的,但也有这几年新晋的,顺王刚进京,想要全部收买显然不可能,于是点个头,说:「那就去请吧,多请几位。」 李煦耸耸肩,揉了揉手腕,坐在位置上淡定地等候着。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一道威严赫赫的声音,「煦儿的手受了伤?什么时候的事情?」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穿着一身常服的皇帝背着手走进来,他神态肃穆,嘴角下垂,步伐迈得极大,但脚步虚浮,看得出并不是个强健的人。 几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下跪行礼,三唿万岁,李煦跪在最前面,行礼后抬头看向原主的父亲,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悲戚地喊了声:「父皇……」 皇帝伸手将他扶起来,感慨地打量着这个儿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后头跪着的魏丞相心底一凉,知道这起案子不可能对顺王造成很大的影响了。 「刚才是在说你的手受过伤?」皇帝重新问了一遍。 李煦转过头偷偷抹了下眼睛,回头笑道:「不是这样的,是当年受的箭伤影响了右手的筋脉,所以右手无力,手并未受伤。」 皇帝急忙吩咐站在一旁的赵公公:「去将几位医正大人叫来,给顺王请个脉。」 「喏。」赵公公抬头看了李煦一眼,眼中带着一点笑意,然后退了出去。 眼见审案的公堂成了这对父子认亲的场所,三位主审官对视一眼,默默退到一旁,不敢打扰他们,但他们也都看出来了,皇上对顺王的态度亲密无间,显然还是很喜爱这个儿子的。 说起来,顺王可是皇上一手带大的,也是唯一一个由皇上亲自教导的皇子,感情非同一般,要不是当年韩家造反,顺王还是稳稳的东宫太子。 李煦其实和皇帝不熟,而且私心里看不上这样的皇帝,只是这种情形下,不得不与对方装作父子情深的模样。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皇帝认为他有一丝威胁,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这个儿子废除到底,天家亲情,最经不起的就是考验。 几位医正来的很快,每个人都提着一个药箱,身后还跟着药童,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是要给顺王请脉了,不过并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来了正好,给顺王看看,他当年受过重伤,你们好好瞧瞧,顺王的伤势痊癒了没有。」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那件事,也知道顺王的伤是怎么来的。 医正们不敢耽搁,排着队给李煦诊脉,望闻问切都用上了,然后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写在纸上。 既然皇上召来了好几位太医,显然就是对此事心存疑虑,大家自觉的将答案写好,交给了赵公公。 皇帝并没接手,皱着眉头说:「老赵,你老眼昏花,把诊断书给三位大人看看。」 几份答案被三位主审官轮流看过,三人面色变幻莫测,李煦盯着魏丞相看了几眼,见他眉头紧蹙就知道这一关过了。 等他们三人看过,皇帝点了一名医正出来回话,那人上前一步,弓着腰说:「启禀皇上,顺王的身体并无大碍,伤势已经痊癒了,只是当年到底受伤过重,伤了根基,顺王的体质大不如前了。」 皇帝重重嘆了口气,又问:「那对以后可有影响?」 「这您放心,顺王除了不能继续习武外,并不影响日常生活。」
第575页 魏相爷接着问了一句:「那可对王爷用笔有影响?」 那医正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这个卑职说不准,王爷体质偏弱,武功尽废,按理是会有些影响的,但写字不太用力的话影响不大。」 一旁有个年轻的医正站出来说:「卑职曾诊断过一个病人,因为受过重伤,曾影响双手筋脉,平时生活看不出来,但不能固定一个姿势太久,像提笔写字这样的事情,只能写几个字,而且笔力大不如从前,写不了几个字手就会抖。」 孔敬将李煦刚才写的几个字递给皇上看,后者看完后愣了许久,然后拍着李煦的肩膀说:「委屈你了。」 李煦没觉得委屈,不过他那几个字确实写得差,他练字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练几个字就没耐心了,毕竟他不是不会写字,只是不会写毛笔字,所以越写到后面越难看,就跟鬼画符似的。 孔敬立即将那几封从朱永乐家中搜出来的信件递给皇上,「皇上,您瞧,这几封信的字流畅有力,断不可能出自顺王之手。」 皇帝根本不接,怒目呵斥道:「既然是假的,那就给朕查出来是谁在栽赃陷害,竟然敢污衊皇子,胆子不小!还有那个人证,谎话连篇,也给朕往深了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孔敬双腿颤了颤,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晚节不保了,这个案子查了这么久,他心底隐隐有了猜测,不过是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而已,哪是那么容易查清的。 但他不能拒绝,只能乖乖应下,并且保证一定会尽快查出真相。 李煦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快结束,对方只是不知道他写不出毛笔字而已,否则这份物证可不好反驳。 但他既然来到了京城,就不怕对方使诈,之前在南越离得远,不好主动出击,如今他人在这里,倒要看看赵家还有什么后招。 第291章 入宫 「顺王随朕回宫吧,还有姝儿呢,怎么没瞧见她?」皇帝收起之前的威严,和蔼的像个好父亲。 李煦笑了笑,浅淡地说:「儿臣怕这公堂吓到姝儿,就让她在对面的茶楼里歇歇脚,准备等结束了接她一起进宫呢。」 皇帝朝赵公公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灿烂地笑道:「那老奴去请公主殿下吧,多年未见,不知小公主还记得奴才这张老脸吗?」 他走后,皇帝也带着李煦出门了,门口站着李煦的跟班们,寇骁正靠在衙门外的石狮子上发呆。 看到他,李煦脸上的笑容瞬间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开怀笑容,与其他人虚与委蛇时的假笑完全不同。 他朝寇骁招招手,然后给皇帝介绍,「父皇,这位就是南越的寇骁寇将军,十三岁就敢领兵出征了,保卫一方百姓平安,儿臣这些年多亏了他照应。」 皇帝斜眼看了寇骁一眼,平静地点点头,寇骁与其他人一起下跪行礼,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露出忠厚的笑容,「臣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天颜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到京城,见皇上一面,臣此生无憾了。」 李煦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知道寇骁嘴巴了得,哄人很有一套,没想到对着皇帝这张老脸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寇骁没想太多,只是想,自己和李煦成了亲,那皇帝就是他岳父啊,对岳父自然该哄着敬着。 皇帝一生都在听人拍马屁,但还真没人如此坦率地说见他一面就此生无憾的,他饶有兴致地说:「寇家世代替大燕守着南越,辛苦你们了,听闻你父亲过世的早,而且是战死沙场,也怪朕疏忽了,如此英勇的将士该追封才对,不如就赐个忠勇侯的爵位,世袭三代吧。」 寇骁磕头谢恩,心里毫无波动,所谓的爵位不过是名头好听,其实实权没有一点变化,不过能得皇帝一声赞许,他在京城行走时总能多点脸面,不至于给李煦拖后腿。 「臣谢主荣恩,寇家能有今日全靠皇上的信任,不敢说辛苦,能护一方百姓安稳足矣。」 皇帝更满意了,这寇骁年纪看着不大,但沉稳老练,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又是从南越那偏远地方来的,还未被繁华世俗污染,是个可造之才。 皇帝年纪大了,与身边掌着兵权的将领们渐渐离了心,想提拔年轻人又找不到合适的,再说了,在京城的年轻将领也多出自将军世家,赶跑了老子提拔儿子也没什么意思。 寇骁锋芒毕露,身上的气质是年轻将军所特有的,这样的年轻人冲动、霸道、敢拼敢闯,尤其身后没有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拖累,是最好的苗子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了,「平身吧,既然是南越来的,就随顺王一起进宫吧,这段时日就住在宫里,免得朕想念时见不到人。」 寇骁没料到还有这个好处,奉承的更真诚了,「臣多谢陛下荣恩,陛下胸怀宽广,臣一路北上,见百姓安居乐业,世道安稳,便知陛下定是位雄才大略、文工武治的明君,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哈哈,朕见过的将领大多数率直粗鲁,没想到寇将军还有这好口才。」 寇骁瞥见李煦在一旁给他使眼色,就知道过犹不及,当即收了口,只说:「陛下见谅,臣从小地方来,不懂礼仪,让您见笑了。」 「不不,朕就喜欢你这种不加掩饰的奉承,朕许久没有如此开怀了,走,进宫后朕要与寇将军对饮。」这真是无上殊荣了,跟在后头的魏丞相等人脸色怪异,这几年皇帝沉迷炼丹已经许久不曾亲近臣子了,还是第一次表现出对臣子如此好感来。
第576页 这南越来的小子看来前途无量啊,也不知是不是顺王特意教的。 但得圣宠这种事还真是教不来的,多少人家的子弟渴望出头都没机会,这寇骁刚一面圣就能受到重视可见也不是个简单人。 就在此时,街对面的茶楼里冲出来了一道人影,那人娇喝一声,飞快地冲过马路,直直地撞进了皇帝的怀里,吓得周边的侍卫齐齐拔刀,怒吼道:「来者何人?」 李煦也怒喝道:「放肆!姝儿,还不快给皇祖父行礼,怎可如此无礼?」说完他对皇帝作揖道:「父皇见谅,儿臣这几年疏于管教,姝儿性子太野了些。」 小公主从皇帝怀里抬头,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她已经长开了些,长相更像李煦一些,白白嫩嫩的肌肤,大大的凤眼,眼睛里全然只映照着皇帝一个人。 她咬着嘴唇哭诉道:「皇祖父,姝儿好想您啊!」说着眼泪刷的流下来了。 皇帝努力地从她这张脸上寻找回忆,儿子辈的他疼爱不起来,但对孙子孙女他还是爱的很的,何况整个皇室,也只有小公主在他身边待过几年。 「姝儿啊……皇祖父也想你啊,看看你,都瘦了,你父王一定没照顾好你。」 小公主不但不给李煦解释,还告状说:「父王忙啊,整日不见踪影,姝儿都是自己玩自己的。」 李煦哭笑不得,走过去敲了敲她脑袋,警告说:「不许如此无礼,还不快把皇祖父放开。」 小公主顺势退出皇帝的怀抱,但依旧搂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说:「姝儿捨不得皇祖父嘛,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姝儿要与皇祖父一起走。」 「好好!」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回宫去,朕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小公主兴奋地说:「太好了!皇祖父您不知道,南越可穷了,姝儿这几年都没收到过珍贵的礼物,您要补偿我。」 「行,等用晚膳让老赵带你去皇祖父的私库里挑,喜欢什么挑什么!」 「真的?皇祖父最好了!」小公主洋溢着天真而欢快的笑容,那是最能打动老人的笑容,仿佛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皇帝也会毫不犹豫地摘给他。 李煦落后一步,心想,爱笑的小孩子果然是最可人疼的,若是小公主表现出毕恭毕敬、害怕恐惧的情绪,皇帝一定不喜的。 一路上,小公主和皇帝有说有笑,小公主这几年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阅歷渐长,在南越又经常往外跑,所见所闻不是宫里长大的孩子能比的。 她给皇帝说了许多路上的有趣见闻,手舞足蹈,引得皇帝连连大笑,跟在一旁的太监侍卫们个个侧目不已,没想到顺王父女多年后回京竟然还能如此受宠。 之前朝中不少人都以为顺王要凉了,等案子判决下来最好的结局不是幽禁终生就是贬为庶民,没料到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很快,公堂上审案的过程传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顺王因受过重伤武功尽废,手也不能长时间拿笔写字,所以之前所谓的证据是伪造的。 百姓们想的少,只觉得顺王真是可怜,当年那样的境况,这几年偏居在南越那样的蛮荒之地,居然还有人陷害他,也不知谁这么可恶。 朝臣们则想,不管顺王是真的不能提笔还是假的,这一仗他都打赢了,至少在没有更多证据的前提下,顺王完美脱身,简直无法想像他脱身的这么容易。 赵曙得到消息也是目瞪口呆,他们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多少人脉,砸了多少钱财进去,一步步做成这个局,原以为是个死局,没想到李煦竟然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与他们预计好的不一样啊! 「快!快进宫!」赵曙急的团团转,想尽快进宫向赵夫人讨主意。 下属提醒道:「大人,顺王一行人也进宫了,您看,是否要改个时间?」 赵曙转了两圈,嘆了口气,「罢了,都这样了,只能想其他方法了。」 「大人别急,毕竟案子还没结,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朱永乐贪墨是事实,他与顺王认识也是事实,就算没有书信往来,总还有其他证据的。」 「你傻?既然证明证据是假的,那么皇上心中必定认为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就算有新的证据出现,谁会信呢?再说了,皇上此时正是对顺王爱怜的时候,哪里会想看到他倒霉?」赵曙对皇帝也是了解的,最近朝堂上,不少官员齐齐弹劾顺王,日日都是老一套的责问,皇帝早就不耐烦了,甚至怀疑是有人故意攻讦顺王,顺王此时处于下风,反而是最安全的。 ****** 李煦对京城没什么印象,但是马车一入宫门,他的记忆就渐渐復甦了,毕竟是原主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一条路不知走过多少回,连墙上偶尔留下斑驳的痕迹他那么熟悉。 寇骁骑马护在他马车旁,见他掀起窗帘怔怔地看着一侧,低下头问:「哪里不对吗?」 「不,只是觉得有些感慨。」 寇骁望了眼前头的御撵,小公主被皇帝拉着一起坐了御撵,时不时还能听到两人的欢笑声,他得意地想:这是我闺女呢,真是厉害啊! 李煦怕寇骁在宫里不自在,低声说:「你刚才为何不拒绝了住宫里的提议,本王在内,你在外,行动也更方便些。」 寇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嘴角含笑地说:「当然是为了不与王爷分开啊,咱们成亲几个月,在一起的天数实在太少了,何况,你孤身在宫里,我怎能放心?」
第577页 见李煦不贊同地看着他,寇骁又凑过来低声说:「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宫里美女如云,我不跟着,王爷被人占便宜了怎么办?你可是我的,别的女人多看一眼也不行!」 李煦瞪了他一眼,放下帘子不再看他,心跳却有点快,刚才寇骁凑过来的时候,他居然想吻他,这种时候这种地点,他居然会想这种事,真是色令智昏了。 不过宫里的女人不得不防,倒不是他魅力太大,怕人看上他,而是宫里这群女人的手段也非常了得,不防着点,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在廷尉署耽搁的时间长了,李煦一行人入宫后天已经黑了,昏沉沉的天空仿佛还要一场大雪即将降临,皇帝出宫半天,与小公主说说笑笑了一路,身体就有些受不住了,精神也不大好,于是让赵公公安排李煦住下,等明日再叙。 李煦他们赶路了许久,确实疲惫不堪,谢恩后就跟着赵公公离开了。 小公主体贴地说:「皇祖父,那姝儿明日再来看您,姝儿这几年学了不少本事,明日给您露一手。」 皇帝又大笑起来,交代赵公公,一定要给小公主选个最漂亮的寝殿,东宫他们是住不了的,但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宫殿,清雅的、奢华的、大气的什么样的都有。 赵公公领着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亲自推开了一座宫殿的大门,侧身让李煦先过,小声说:「殿下,这是离东宫最近的一座宫殿,陛下偶尔会来这里走走,所以一直有人打扫,您进去瞧瞧可还满意。」 李煦自然知道这里,因为离东宫近,以前这座宫殿也是给他们的,偶尔李煦会在这里读书习字,躲清静时也会睡在这里,但他毕竟不是原主了,住哪都没差。 「多谢公公,这安排很好,你有心了。」 「殿下言重了,奴才也是想您住的舒心些,您别怪老奴自作主张就好。」赵公公抹了抹眼睛,悲戚地说:「当年奴才与老刘的情分非同一般,原以为还有再见之日,没料到他竟然早走一步。」 提起那位老太监,李煦心绪有些复杂,他当时若对他多几分关注就好了,必定不会让他自缢在途中,能真心为他好的人,他都喜欢好好护着。 「是本王连累了他。」 赵公公急忙跪下说:「王爷,您可不能如此说,老刘跟了您十几年,享尽了福,总不能福享了有难却不能同当,若他知道您过的好,一定会很开心的。」 李煦将他扶起来,请他入内,问了他一些宫里的问题,但也没霸占他太久,毕竟老皇帝那儿离不开赵太监,留的时间长了,难免有些想法。 赵公公离开前将自己的一个小徒弟留了下来,交代道:「这是老奴的养子,人还有几分机灵,王爷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吩咐他做,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李煦知道他这是特意给自己留了人手,要打探消息问他就行,他诚心谢过,目送着他离开。 小太监确实很机灵,十几岁的年纪,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王爷,天色不早了,可要传膳?」 「你看着安排吧。」 「喏,那就给几位主子传膳,吃完了再去玉池泡个温水去去乏,好好睡一觉,等明日辰时,奴才再来请安。」 李煦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便点头让他下去了。 第292章 希望你们别让本王失望 寇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居然还有李煦留下的东西,有些是读书笔记,有些是对某件政事的见解,他好奇地翻看着,但看着看着又觉得有些奇怪,仿佛自己认识的李煦与这里的主人并非同个人。 非要说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他满腹疑虑地放下这些东西,然后转头问李煦:「王爷离开后,这里还是保持原样吗?」 李煦也正在打量这座宫殿,一点一点地找到熟悉的影子,「大致上是一样的,很多用具还是本王在时添置的。」 「那皇上果然还是想念着王爷的。」 李煦不置可否,让小公主过来,亲自叮嘱她:「在宫里这段时日不得乱跑,这里不是当年的东宫了,明白吗?」 小公主自然是明白的,否则不会刚来就表现出对皇帝极大的亲近,她当年住宫里时也没那般亲近皇祖父,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心知肚明。 「父王放心,我会小心的,也不会乱走,皇祖父那……」 李煦轻轻点个头,「你把控好度就行,也别太吵着你皇祖父了。」 这时,杨公公领着八名小太监八名宫女过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东西,他笑眯眯地给李煦见礼,恭敬地说:「给各位主子请安,这是皇上特意交代过送给小公主的赏赐,这十六人也暂时留在宿羽宫当差,王爷……」 他抬头看了一眼李煦,眼神充满了忐忑和惶恐,李煦心里暗笑,面无表情地说:「多谢父皇赏赐,人留下来吧,杨公公也进来喝杯茶。」 杨公公不知想到了什么,心神一震,略微激动地走进来,然后就见刘树端着一杯茶递给他,还打趣道:「杨大监请见谅,我等刚入住,还来不及烧热水,您喝杯凉水吧,特意加了南越采来的蜂蜜,甜的呢。」 杨公公忐忑不安地看着这杯子里的茶水,也不知里头有没有自己想要的解药,他到不怕顺王下毒,在这宫里,顺王也没这个胆。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甜滋滋的味道好喝的紧,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茶水入肚后,一股爽快的凉意沿着四肢百脉舒展开来,压抑在心头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让人通体舒畅。
第578页 他自认为是解药起作用了,感激涕零地道谢:「多谢王爷赐茶,奴才感激不尽。」 李煦傲慢地点个头,然后挥挥手让他退下了,转身时对上寇骁揶揄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演技超群。 屋内自有宫女太监们整理,床是铺好的,李煦与寇骁同时进了一间房,刘树在身后欲言又止,想提醒王爷,这里毕竟是皇宫,让人知道他与寇将军的事情总归是不好的。 他可以想像,如果皇上知道这件事,震怒是必然的,甚至可能一怒之下杀了寇将军,连王爷也讨不了好。 屋子里,寇骁也在和李煦讨论这个问题,「咱俩的关系在京城还是秘而不宣吧。」 李煦当然知道这里不是南越,不可能随他为所欲为,他成亲的奏摺早就抵达京城了,可是今天见到皇帝,他居然没问一句王妃的事,可见心里对他娶的那位很不满意。 「本王知道,本王的王妃就先在南越休养一阵吧。」 「那小王爷呢,不对,也许是小公主,您到底传递出的消息是男是女?」寇骁有时候相当佩服李煦,这种谎言居然敢不做实了传出去,任凭他一张嘴颠倒是非黑白。 「哦,那个啊,不是难产了吗?」李煦毫不在意地说:「算了,暂时无需添个小孩,那要添多少麻烦啊。」 「王府里那个姓李的小子本将军还以为是王爷要的备胎呢。」 李煦也说不好,他事忙,那孩子养在王府其实他也见不到几次,反正是收养的孤儿,给他一口饭吃,让他平安长大就是了。 寇骁和他在屋子里说了会话,然后自觉地住到隔壁去了,说是宫里耳目众多,还是谨慎为上。 李煦还以为他修身养性了,结果睡到半夜突然感觉有人在掀自己的衣服,还有温润湿热的东西在自己耳边舔舐,他闭着眼睛一手握住对方的手用力一拧,结果非但没成功还被对方反制住了。 他掀开眼皮,对上一双笑意满满的眸子,眼底藏着浓浓的情慾,「半夜私闯本王卧房,你胆子很大啊!」 寇骁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亲吻着他的面颊,笑着说:「末将来履行身为王妃的义务啊。」 「什么义务?」 「当然是陪睡的义务。」 李煦正觉得一个人睡有点冷,寇骁身上常年火热,贴在一起的时候别提多舒服了,于是也随他动作去了,反正这义务他喜欢的很。 一个时辰后,屋内的动静平復下来,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被子凌乱,床单更是痕迹斑驳,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日你来清理这屋子,可别让宫人发现了。」 寇骁在家也经常做这种事,点头答应了,「那我今夜可以睡这里吗?明日一早再回。」 后半夜温度骤降,李煦也怕冷,当然希望身边有个暖炉,于是也不赶他走,靠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 次日一早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屋外有人走动的声音,李煦起身穿好衣服,瞥了眼床榻,自己动手把床单扯了丢到一旁,然后淡然地走出去。 刘树守在门口,屋外的厅堂里有宫女太监在打扫,日光洒进来,李煦便知道时辰不早了。 「王爷晨安。」 「嗯,都平身吧,以后本王没起床时一律不许进来,日常打扫只需扫外厅即可,本王的卧房只有刘公公才能进。」 众人自然不敢不听,大家心里也明白,王爷这是防着他们了,卧房那种私密地方,万一被人动了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刘树却明白李煦顾忌的是什么事,当即进屋帮李煦整理床铺,至于那床床单直接丢到水桶里去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吃过早饭,李煦被宣到御书房说话,休息了一夜,皇帝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脸上带着笑,只是他一笑,脸上的褶子就特别明显,看得出来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昨夜休息的可好?」皇帝关切地问。 「宫里高床暖枕,儿臣睡得很好,只是夜里太冷了些,南越的冬天可没这样的天气。」李煦实诚地说。 「南越啊……朕这一生都没离开过京城,也不知这天下是何风光,听说南越地形险恶,四处都是山林,还能看到大海,肯定与京城不同吧?」 李煦当即就说起了南越的风光来,「父皇日理万机,为天下苍生忙碌,当真辛苦,儿臣身边有个画师擅长画山水画,儿臣让他画了许多沿途风景,父皇可要看看?」 「你倒是有心了,先留着朕慢慢欣赏吧。」皇帝当然不缺各种画作,这天下他想看哪里的风景就有人画出来送进宫,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若是拥有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利,谁会在意是否走遍天下呢? 可惜啊,人寿命有限,皇帝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日渐衰败,怕是坚持不了几年了,可惜他入道这几年丝毫没有参透长生的意义。 话说了几句,有个小太监领着一名小道士进来,恭敬地呈上一个小匣子,「启禀皇上,道长今日的丹成了,命小人送上给皇上服用。」 皇帝脸上露出喜色,当即让人送过来,李煦皱着眉头看着他将那枚丹药吞下肚,然后喝了口水,心里有些厌烦。 他想提醒皇帝,自古丹药就没个好的,多吃死得快,但看皇帝服用完丹药后面色立马红润起来,连精气神都更足了,便知道多说无益。
第579页 一种药对身体好不好总能自我感受到的,这个什么狗屁道士的丹药应该能在短时间内让人精神百倍,但副作用肯定很大,否则皇帝不可能短短几年就老的这么快。 「父皇要保重身体!」李煦提醒道。 「朕的身体是不太行了,此次你入京就先别急着回去了,就以侍疾的名义留下来,朕这个位置将来还是要交到你手上的。」皇帝一句话震惊了李煦已经伺候在一旁的赵公公,他低下头屏住唿吸,不敢有丝毫动作。 李煦也被吓了一跳,皇帝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他可丝毫没看出皇帝有传位给他的意思,难道是想试探他? 「父皇您身体好的很,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儿臣很喜欢南越,那里冬暖夏凉,民风质朴,若是案子结了,儿臣想立即回去。」李煦不无真心地说。 皇帝仔细分辨着他的神色,发现他似乎是真心的,但那怎么可能?见惯了京城繁华,南越那种落后贫困的地方谁会喜欢呢?何况听说那里的人粗鲁无礼,环境恶劣,海贼骚扰不断,怎么可能会是个好地方? 「你不必怀疑朕的心意,你自小就是当做储君培养的,朕知道自己教出来的储君是什么样,你那几个兄弟,老大常年镇守边关,打仗还行,治国就差多了,老三先前瞧着还行,但心胸狭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明君之相,老四这几年也长大了,学问还行,但心性软弱了些,老五还小呢,看来看去,也只有你最适合这个位置。」 李煦当然不可能把这话当真,就算他是最适合的,只要皇帝心里不愿意,这些都是空话。 「父皇不必过早想这些事情,您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儿臣愿父皇长命百岁,只要父皇在一日,儿臣心里就有主心骨,南越虽然贫穷落后,但这几年在儿臣的治理下已经富庶许多了,儿臣觉得很有成就感,一个小小的封地尚且如此难治理,治国对儿臣来说责任太大了。」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那就先不提此事了,贪墨案还未完结,此事不如就交给你去监管吧,底下那些官员个个心思浮躁,也不知瞒了朕多少事。」 李煦毕恭毕敬地拒绝了,「父皇,儿臣还是此案的嫌疑犯,若是接手怕别人不服,还是避嫌比较好,不过三皇弟若是无事,不如招他进京吧,有位皇子监管着,朝臣们也不敢怠慢。」 皇帝错愕地看着他,没料到李煦居然会提议让老三回京,已成年的皇子就这几个,少一个便少了威胁,何况李煦和李贤向来是敌对关系,这次的案子背后隐藏了多少幕后黑手还不可知呢。 「你为何会想到让老三回来?他犯了错,朕罚他是理所当然。」 李煦低着头,神色不变地回答:「但他守皇陵时日也挺长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父皇不如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想必皇弟已经知错了的。」 开玩笑,与其让三皇子在外密谋大事,不如叫回京城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远香近臭,这个道理在哪都适用,有皇帝众多耳目监督着,料想老三也不敢太过放肆。 皇帝略微想了想就同意了,然后让人去宣旨,再看李煦时,眼神都变得格外温柔。 这一早,父子俩在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等李煦出来,看到外头等着不少来议事的官员,大多都是熟面孔,他一一打了招唿,众官员急忙回礼,神色各异地看着他。 李煦笑得温和,「天气寒冷,各位大人在偏殿等候就行了,父皇正得空,大人们赶紧进去吧。」 不少人心里暗忖:顺王离京几年,脾性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善良啊。 李煦和他们分别,与落后一步的赵曙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锋芒交错,李煦压低声音说了句:「赵大人,本王在京城等着三皇弟回来,希望你们别让本王失望。」 赵曙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等一旁的小太监透露了个消息给他,他才知,李煦竟然要将三皇子召回京城,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赵曙看着前方紧闭的御书房大门,转身朝后宫走去。 第293章 该本王出场了 李煦在宫里的行动并没有受限制,想出宫就能出宫,只是寇骁偷偷告诉他一直有人暗中跟踪他们,想来是皇帝的人。 这也正常,李煦无所谓让人知道自己去了哪,做了什么,何况他刚到京城,真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会等在京城混熟了以后。 这天,天气晴朗,冷依旧是冷的,但见到阳光总让人温暖几分,李煦便带着人去见了雷骆他们,除了叶长青,他在京城的管事们没什么好隐瞒的。 雷骆早接到消息了,只是李煦住在皇宫,他想见也见不到,这天他在铺子里查帐,突然见一行人昂首阔步地走进来,还下意识地说了句:「欢迎光临……」 等认出为首的那俊美青年,雷骆丢下帐簿从前台跳了出来,激动地奔过去,「王爷……」 店里还有客人在,见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雷掌柜在京城也是有些知名度的,年轻、俊秀、沉稳干练,虽然没有功名,但愿意与他相交的人还挺多。 此时见他如此雀跃都有些惊讶,而且他刚才喊的是什么?王爷?哪位王爷? 「还能是哪位,南越的顺王啊,昔日的太子殿下!」有人小声说道。
第580页 众人恍然大悟,齐齐朝李煦看去,只见那是一位极其俊秀出众的青年,气质卓然,天生自带威仪,便是一句话没说也看得出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 李煦见到雷骆也有些激动,这孩子当初被他派到京城来当掌柜时他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年纪太轻,而京城又是达官贵人最多的地方,连仗势欺人也得先瞧瞧对方的身份。 不过几年过去,雷骆还是锻鍊出来,起码做个掌柜不在话下,他扶雷骆起身,笑着问:「许久不见,可有想家?」 「想的,也想王爷的紧。」雷骆能得李煦赏识,口才当然不差,不过他忘了,王爷如今可是有夫之夫。 「咳……」站在李煦身旁的高大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雷骆,语气森然地说:「小子,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雷骆刚才是太兴奋了,此时见到寇骁哪里还敢造次,连忙赔罪:「小人失言,王爷恕罪。」 李煦环视一周,这店铺当初是按照他的图稿装修的,不过这几年多少改变了些,看着还是挺别致的,店里的客人不少,有几个文士打扮的青年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看得出来是常客,见大家都朝他们看过来,李煦可没有给人当猴子看的爱好。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吧。」 雷骆点点头,把店里交给二掌柜,引着李煦他们上楼,而跟班们则守在店铺门外。 「真是顺王,当年我远远见过他一面,没什么变化,就是周身气势更足了。」 「他身边的男人是谁?长相俊朗,身形健硕,应该是个武将吧,难道是顺王的侍卫?」 「哪有侍卫与主子并肩而行的,也许是顺王的至交好友吧。」 寇骁的名声还没大到连京中百姓都知道的程度,就算听过也不会与刚才见过的青年联繫在一起。 雷骆将他们带到三楼的休息室,那是他平日办公休息的地方,他烧水泡茶,又让下人送了点心上来,好一通忙活。 「行了,我们就是来看看,坐下吧。」李煦指着对面的座椅说。 雷骆坐下,心情还有些激动,「王爷,您今日怎么出宫了?之前那案子属下听说了,应该已经解决了吧?」 「目前是,但谁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着吧。」 雷骆偷偷瞥了李煦的右手一眼,他们王府的人都不知王爷原来因为受伤不能长时间写字,不对,应该只是不能用毛笔写字,鹅毛笔王爷用惯了的,平日也没少见他写字,也许王爷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吧。 雷骆对李煦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都以为这关难过了,没想到王爷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王爷,靳管事也在京城,您可要见见他?」 「他最近在忙什么?」李煦问。 「靳管事前阵子忙着拉拢朝臣,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效果颇为显着,已经有好几位朝臣被说动,愿意投靠王爷。」 李煦先前是有让他们结交朝臣,不过全凭利益引诱的话还是不牢靠,关键时刻顶不上用,不过李煦也不用他们为自己肝脑涂地,只要不站在他的对立面就行……「可有盯着赵家的动静?」 「自然,不过赵家行事很谨慎,最近并没有看出他与哪家有过多来往。」 「可有频繁地往宫里或者京城外送信?」李煦心想,赵曙能联络的人多半就是赵夫人和三皇子了,而且应该很频繁。 「宫里是必然的,不过因为咱们宫里没人,不知他到底多久去一次,京城外送信很多,曾经派人跟踪过几次,但都被半路跟丢了,对方很谨慎。」 李煦也没指望能劫到什么消息,「若是能这么轻易被人劫到消息,赵家也不可能走到今天了,不过不可松懈。」 寇骁已经派人去同洲了,如果对方真有十万兵马藏在同洲,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没过多久有人来敲门,雷骆去开门,惊讶地问:「靳管事,您怎么来了?」来人正是靳荣顺,进来后给李煦和寇骁行了礼,比起李煦,他面对寇骁时的心情更复杂,「属下知道王爷在此,便过来问安。」 「哦?你消息挺灵通的啊。」寇骁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作为南越人,对海贼的看法不可能因为对方投降而改变,对于靳管事这些避风岛投靠过来的人,寇骁没一个会给好脸色。 「属下正好在附近喝茶,顺王出现在李记杂货铺的消息如今周边的人都知道了,不少人慕名而来,楼下可是热闹的紧呢。」 雷骆去窗户那看下去,果然看不少人在门口围观,可想而知店铺里肯定也多了不少人,这些人想必都是想见见李煦的。 他担忧地问:「王爷,人太多了,怕是不太安全。」 李煦走到他身旁向下看了眼,神色不变地说:「不要紧,本王既然来到京城,就不避讳给人看,而且本王如此帅气逼人,给人看看又有何妨?」 寇骁不贊同地反驳:「末将可以带王爷从屋顶上离开,底下人多,谁知道会不会藏了刺客?」他才不想让李煦被这么多人围观,他的人,怎么能让人随便看? 「天子脚下,应该没人敢如此大胆,不过……」李煦垂下眼帘深思了一下,然后朝雷骆招招手,附在他耳边小声交代了一句。 雷骆震惊的面色骤变,「王爷,这……这怎么可以?万一……」
第581页 「有什么万一?」李煦目光凌厉地看向他问。 寇骁耳力好,又站在李煦身边,也听到了李煦的吩咐,他皱着眉头说:「此计虽好,但变量太多,万一有人趁乱出手呢?万一那人没控制好伤到您呢?而且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雷骆嘴唇动了动,小声说:「叶大人手下肯定是有人的,不过就像寇将军说的,此举太危险了。」 「在京城风云涌动,敌人环伺,又有什么是不危险的,而且这个时机正好,本王刚来京城,又脱了罪,对方会狗急跳墙也正常。」 寇骁依旧不同意,李煦握住他的手问:「我说寇将军,你对自己有点信心行不行,有你在身边,还有什么变量?反正你都能解决的。」 作为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大将军,寇骁听到这话身心舒畅,男人被心爱的人如此恭维就没有不高兴的,他面色淡淡地说:「话虽如此,但人外有人,末将也有照顾不周到的时候。」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去安排吧。」李煦既然提出这个提议,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而且他不可能不受伤,否则怎么能引起皇帝的重视呢? 他垂下眼帘,暗暗计较,该如何才能让皇帝的人顺利查到同洲去呢?他暂时还不知道那十万兵马藏在哪,否则必定是要引人去找的。 靳管事淡定地坐着,并不参与他们的计划,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前在避风岛,他也不会过多参与老岛主的事情,在他看来,他只要办好主子交代的事情就好,知道太多未必有好下场。 等他们说定,靳管事才开口说:「王爷,大皇子那边恐怕也有些动作了。」 「嗯?」李煦挑挑眉,没有太多的惊讶,他都能知道皇帝身体不好,其他几位皇子肯定也知道,手握重兵的大皇子会有想法一点不奇怪。 「他想领兵回京吗?以什么名义?」 「他身边那位黄军师胆子极大,也许会剑走偏锋。」 「难道他想逼宫?镇北军是人多势众也兵马强壮,但如果要拿下京城必然要全军压境,但西北怎么可能没人看守?敞开门户无异于自取灭亡。」李煦想,如果大皇子真敢做到这一步,那这个人是绝对留不得的。 「属下不知他们具体会如何做,在西北时,属下能明显感受到大皇子的野心,只是前几年皇上身体还算可以,几位皇子中也没人出头,大皇子那边不急着做什么,反正他有兵,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李煦当然知道兵权的重要性,大皇子在西北经营多年,就算皇帝剥夺了他的虎符,也未必能让剥夺他对军队的控制权。 「依你看,他在西北名声如何?百姓可都向着他?」 靳管事摇摇头,「大皇子此人专横霸道,又不善治理,西北一带的官员只是屈于他的淫威之下,并不是真心拥戴他,百姓更不可能,大皇子常年拉壮丁徵兵,苛捐杂税样样都比其他地方重,西北的民生没乱都是奇蹟。」 「倒是不曾听说过这种事。」李煦有些意外,他以为大皇子能在西北当土皇帝这么多年,应该有些成绩才是。 「王爷不知,大皇子手段残暴,民间凡是敢说他一句不好,被知道都是要杀头的,没人敢乱传消息,到处都有兵士巡逻,百姓敢怒不敢言。」 李煦微微皱眉,「如此暴政,他就不怕官逼民反?」西北那么重要的地方,如果百姓乱了,万一逼的他们与敌军通敌,后果不堪设想。 靳管事有些冷酷地说:「王爷要想解决大皇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西北乱了,根本不用王爷亲自动手,到时候就算他手握重兵,也没人会愿意臣服与他。」 李煦低头玩弄着手里的茶杯,摇头道:「那不行,西北门户大开,损失太惨重了,本王接受不了。」 所以,他必定是要在大皇子还没将西北搞倒前先把他弄下台的。 说了这么久的话,雷骆安排的事情终于可以开场了,李煦瞥了身边的寇骁一眼,见他一直板着脸沉默不语,就知道他还在生气,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若是寇骁知道他打定主要要受点伤,肯定好几天不会理自己了。 他当着两位下属的面,握住寇骁的手,温柔地说:「寇骁,你要淡定啊,都是假的。」 寇骁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李煦就当他同意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对他们说:「走吧,是该本王出场了。」 第294章 刺杀 围观的人群只见从天而降一名黑衣人,全身包裹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一把匕首锋利地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刀尖直指顺王殿下,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惊唿出声,大喊:「小心!」 李煦此时刚从铺子里出来,正准备登上马车回宫,就在他弯腰上马车的那一刻刺客突然袭击,而他身边只有一个刘树离他最近,正扶着他上马车,他的护卫分列在马车两侧,因为围观的人群太多,他们持枪拦着激动的百姓不让他们靠近马车,因此腾不出手来保护顺王。 还有一名高大阳光的青年站在店铺门口,正与雷掌柜说话,两人应该是旧识,一个在说,一个拼命摇头。 刘树吓得腿软,用力推了李煦一把,尖叫起来:「快保护王爷!」 李煦被他推进马车,但也因为此,他趴在马车上一时没能爬起来,那把尖尖的匕首眼见就要插进顺王的后心,而反应过来的侍卫们急忙回防,却依旧晚了一步。
第582页 不少胆小的人急忙捂住眼睛,不忍心看那血溅当场的画面,就在此时,正与雷掌柜说话的青年转身将身上的一锭银子朝刺客丢过去,那速度奇快,准头奇准,打在了刺客的手腕上。 刺客手腕一偏,匕首擦过李煦的肩膀削下了他一缕头髮,李煦立即打了个滚由趴改成仰躺,刺客见一击不中,匕首再次高高举起,李煦伸手抵挡了一下,匕首割破了他的袖子,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一道伤口,鲜血立即奔涌而出。 他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的锦袍,外头罩着雪白色的狐裘,雪白的颜色沾染上鲜血格外刺目。 寇骁看到那赤红的颜色眼睛也跟着红了,一跃而起冲过来,将刺客一脚踹飞出去,一旁的侍卫见状,立即围攻而上,眼看着枪头就要将刺客刺穿,那人却突然从缝隙里翻滚出去,一手扯过一名妇人,匕首架在她的脖颈上,吼道:「别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妇人惨叫一声,脖子上出现一条细细的伤口,侍卫们才不在乎一个小妇人的生死,就要冲上去,然后听顺王大喝一声:「住手!别伤了人质!」 此时,周围的百姓争相逃跑,再也没人敢看热闹了,尤其是离马车近的百姓,吓得四处逃窜,看到有掩体的地方都急忙钻进去。 街上乱成一团,侍卫们不敢出手,一部分围着马车保护李煦,一部分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名刺客。 「放下武器!本将军可以饶你不死!」寇骁上前一步说,他死死盯着那名刺客,不敢相信这是雷骆安排的人,因为他从刺客身上看到了杀气,刚才如果他慢了一步,那把匕首肯定要刺入李煦的身体。 他就知道,就不该相信李煦的鬼话,就不该同意这场刺杀的安排,这要是被人钻人空子,他后悔都没药吃。 「你们后退,否则我就杀了她!这街上人多,就算我死也要拉上几十个垫背!」 「废话真多!放开她,本王保证放你离开。」李煦坐在马车上说。 那刺客观望了一圈,带着人质朝着人少的方向退去,「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本王一言九鼎,但若你敢杀人,本王保证叫你死无全尸!」 「那就请王爷让侍卫放下武器,还有那位……」他指着寇骁说:「最好离我十丈远!」 「行,但你也得把人放了!」 两边慢慢协调,最终,那刺客离马车二十丈远,然后将妇人用力抛出,人几个跳跃,上了一旁的屋顶,眨眼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分出十人去追,不论生死,一定要将人带回来!」寇骁命令道,然后跑回马车旁查看李煦的伤势。 李煦心里有数,「只是皮肉伤,伤口也不深,别急!」 寇骁眸色渐深,紧紧地握住李煦的手腕,一边替他止血,一边小声问:「是我们安排的人吗?」 李煦又不认识雷骆安排的人,所以摇摇头,小声回答:「不知,不过看着不像啊,刚才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死定了!」 寇骁手下用力,恶狠狠地说:「活该!让你敢想出这种狠招!」 雷骆吓得魂不附体,腿软地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您没事吧?」 寇骁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简直想活剐了雷骆,「把他一起带回去,本将军有话要问。」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大街此时一地混乱,到处是跑丢掉的鞋子和随身对象,有掩体的地方藏满了人,抖抖索索的不敢出来,繁华大街此时安静极了。 很快,有马蹄声由远到近,城卫营与京兆尹的衙役同时抵达,看到混乱的街道以及马车旁围着的侍卫齐齐冒出冷汗。 若是顺王在京城大街上出了事,他们这些人绝对难逃一死。 「王爷,卑职护驾来迟,请王爷降罪!」 李煦伸头看了他一眼,这城卫营的人应该也是羽林军的一部分,估计也是安庆平的手下,「先去追刺客吧,如果能将人抓住,功过相抵,否则……」 「是是,卑职这就去处理!」那城卫营的校尉暗道倒霉,怎么偏偏就让他遇到这种事,京城这么大,那刺客早跑没影了,谁知道躲哪里去了? 「王爷,不知那刺客长的什么模样?我等搜查也好有个参照。」 李煦嘆了口气,「对方有备而来,一身黑衣,只知人约六尺高,不胖,眼睛是单眼皮,右上手背上有道伤疤,其余一概不知。」 「多谢王爷指点,我等一定尽力搜查!」那校尉带着人跑了,留下京兆尹的衙役颤巍巍地跪在街上,他们与城卫营的职责略微不同,这京城发生的一切大案要案他们都要负责,顺王在北大街遇刺,上头绝对要治他们一个监管不严的罪名! 李煦没空管他们,寇骁将他拉进马车做好,然后直接回宫去了,李煦庆幸今天出来没带小公主,否则这混乱之下伤到她就不好了。 雷骆坐在他们二人对面,「王爷,属下安排的人是一名游侠,属下曾救过他的性命,他平日就城郊外的小村子里做长工,刚才那刺客确实是属下安排的人无疑,可……」 雷骆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真行刺还是假行刺了,他迫切的想找到人问一问,今天这场行刺无论谁在现场都能看出是真的,绝对不存在一点做戏的可能,如果不是寇骁及时,李煦现在绝对身负重伤。 「他叫什么名字?是何时遇上你的?又因何被你所救?」寇骁一连问了他三个问题。
第583页 雷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总结起来也就几句话,他们相识时对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雷骆也没要他回报,只是当时对方说过,此生可以为他做一件事,无论何事都行,他才会想到这个人。 「那你是如何交代他的?可有说过只是做戏而已?」 雷骆看了李煦一眼,低下头「嗯」了一声,「没告知他要行刺的人是谁,只告诉他王爷今日的穿着和长相,此外,交代过只是假装行刺,但不能让人看出端倪,也许,他以为这样才更逼真吧。」 「哼!」寇骁冷哼一声,当然逼真,他吓得魂都快要没了。 李煦听完瞥了眼自己的胳膊,说道:「那真是难为他了,现在回想起来,刚才他从天而降时速度应该是控制过的,否则第一下本王就避不开。」 雷骆暗暗松了口气,到底是伤了李煦,他愧疚极了,问:「王爷,可要派人去将他抓来?不知他可有回去。」 寇骁摆摆手,怒道:「不必,就让官府就找人,王爷此时不宜管这个,向官府施压,把此事闹大,不能让王爷白白受伤!」 李煦拍了拍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告诉雷骆,「你若是能联繫上他,就给他一笔金银,让他趁早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雷骆搓了搓手,有些不知所措,低声说:「原本我与他说好,今年回南越时会带上他一起,还说要替他引荐给王爷,谁知……」 「行,那你让他去南越吧,至于本王这边就不见了,把他交给叶长青,这么好的人才不留下来可惜了。」 寇骁心里有气,恨不得将那人碎尸八块,但李煦发话了他也不会反驳,反正如果人留在南越,他总有机会报仇的。 ****** 回到宫里,皇帝先一步得到了消息,等在御书房门外,见到他白衣上的血迹,怒气沖沖地问:「好端端的为何会遇刺?是何人所为?兇手可抓到了?」 李煦在路上稍微花了点妆,让自己看起来更虚弱些,他纯色偏淡,此时有些发白,「让父皇担心了,儿臣刚回京城,还是第一次出宫,实在不知与谁结仇,那刺客武艺高强,杀人未遂就抓了人质威胁,儿臣身边带的人太少,让他逃了,不过城卫营的士兵已经去追捕了。」 但二人心知肚明,一个脸长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一旦跑了就等于鱼入大海,根本抓不到。 「先让太医来看看伤势。」皇帝一脸怒气,大声交代赵公公:「让京畿营统领、京兆府尹和城卫营的人来见朕!」 「喏。」 李煦就在御书房等着太医,他的伤其实不重,就是被刀尖划破了一层皮,这时血已经止住了,放到寇骁身上就等于没受伤一样。 但他毕竟不是寇骁那样的糙汉子,白玉无瑕的肌肤突然多了一道伤口,他自己不觉得如何,寇骁每看到一回眉头就皱的紧紧的,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了。 太医诊断过后,无非是说了些失血过多、体虚之类的官面话,最后开了几副调理身体的药就离开了。 李煦起身对皇帝说:「父皇,儿臣先回去沐浴更衣,您不必担心,只是小伤而已。」 皇帝当然知道是小伤,但伤势是小,这件事的恶劣程度却非常大,敢在京城天子脚下当街行刺皇子,不仅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未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看了一眼李煦,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外头的事情别管了,朕会替你找到兇手。」 「多谢父皇!」李煦由刘树搀扶着离开。 刚回宿羽宫,就见小公主焦急地跑出来,拉着他问:「父王,姝儿听说您遇刺了,您受伤了?」 李煦把胳膊抬起来给她看看,安慰道:「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 小公主确认他没事才没让眼泪掉出来,天知道她刚得知李煦遇刺的消息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抱着李煦哭诉道:「父王,您一定不能有事,姝儿不能没有父王。」 「好,你放心,为了姝儿,父王也会长命百岁的。」 小公主破涕为笑,见寇骁冷着脸站在一旁,以为他在自责自己没把父王保护好,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说:「母妃,您别伤心,父王没事就好。」 寇骁嘴角抽了抽,提醒道:「殿下,在这皇宫里,您可不能喊我母妃,被人听到了如何解释?」 小公主吐吐舌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其实并不会每回都喊母妃,只是她以为寇骁爱听这个称唿,才喊出来安慰他的。 事实证明,大人和小孩是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的。 李煦这一趟出去确实有点累了,泡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躺床上休息去了,为了营造虚弱的形象,他准备在床上躺三天。 皇帝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当日就让各衙门去查刺客,还有幕后兇手,并且要求在五日内破案,否则各衙门的领头人乌纱不保。 大家叫苦不迭,刺客找不到还可以找个替罪羊,可这幕后兇手要怎么查?万一查到某位皇子身上,他们是交代还是不交代? 这京城中,敢行刺顺王的人能有几个? 但再怎么不情愿,他们也不能不去办,否则可不单单是乌纱不保了。 除了这些人,李煦遇刺的事情宣扬开后,不少朝臣都暗中揣测,到底是何人所为,顺王刚到京城没几天,除了牵涉到贪墨案外,按理也不会得罪人啊。
第584页 「由此可见,贪墨案顺王确实是被栽赃了,那幕后之人见一击不中只好剑走偏锋,这是一定要置顺王于死地啊,整个大燕中,谁与顺王有如此深仇大恨呢?」 「那还用说,顺王碍着谁的道就是谁了,顺王死了谁最得意就是谁了。」 一时间,官场上风言风语,矛头直指三皇子,而偏偏此时,有风声传出,说是三皇子这两年根本没在同洲守陵,而是跑到别处招兵买马去了。 不管是真是假,三皇子的名声渐渐臭了起来。 第295章 一条人命怎么够? 隔了两天,皇帝下了道旨意,说要留顺王在京休养一年,这一年中,顺王可上朝,参预朝政,且监管财政一事。 朝臣们哪能看不出皇帝对顺王的偏爱,但想到他当年可是太子,才华横溢,对此没人表示反对,哪怕是三皇子站在朝堂上,也是拼不过顺王的,这一点就是赵家也心知肚明。 赵夫人听完这个消息恨得牙痒痒的,她以为李煦被贬到南越那种旮旯地方这辈子肯定没指望了,在三皇子要派人刺杀李煦时,她甚至骂他多此一举,今日看来,早应该将这人斩草除根的。 不过她也不急,韩家造反一事总归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之前李煦能保住性命只是因为没证据证明他也参与其中了而已,如果他参与了呢?或者他事先就知情了呢? 要伪造这个证据可比伪造他贪墨军饷的证据简单多了,甚至都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需要随便一句话。 她看着焦急走来走去的兄长,拧眉说道:「你急什么?这才哪到哪?李煦可是皇上精心教养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偏爱他?」 「可你知道今天朝堂上的气氛多诡异吗?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怜悯,咱们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大臣见了我居然就躲,而且居然私下说顺王遇刺是咱们干的!」 顺王遇刺的事情大张旗鼓地查着,京城路人皆知,自然不少人将矛头对准赵家和三皇子,也有人说是因为贪墨案没能将顺王拖下水所以对手才想出刺杀这种昏招,还好顺王命大,否则真让对方得逞了。 「越是这样,咱们越要镇定,我听到个消息,皇上派了人去同洲宣旨,要招贤儿回京。」 赵曙大惊,「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不知道?」 赵夫人看不惯他大唿小叫的性格,低声呵斥道:「连我都是私下听人说起的,你不知道又有何奇怪?问题是,皇上居然会私下招贤儿进京,准没好事!」 「那可怎么办?同洲那边的部署还不成熟,兵马也未配齐,若是三殿下回京,那些人是否一起来?」 「你傻吗?十万大军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踪迹,大张旗鼓地上京,岂不是明摆着告诉皇帝我们要造反?」 「那……就留在同洲?」 「必须留在同洲,而且让他们化整为零,我怀疑有人知道了点什么?尤其是李煦,否则为何他一回来皇上就要招贤儿回来?」 赵曙觉得不可能,顺王何必要把三皇子叫回来?他一个人在京城独得圣宠不好吗? 「其实回来也是好事,三殿下不也生了一个女儿?你也看到皇上对顺王家的小公主多宠爱了,据说这几日赏赐流水般地送进宿羽宫,若是咱们的小郡主回来,好歹能分一杯羹。」 说起这事赵夫人就气的胸闷,当初三皇子的两名侧妃同时怀孕,本以为至少能剩下一个儿子,可其中一人在去同洲途中滑了胎,而且是个成型男婴,另外一人只生了个女儿,还是早产儿,据说身体瘦弱的很。 因为是个闺女,赵夫人也就没多放在心上,就算回来能有多大的用处?何况那位可是刚出生就封了公主的封号。 「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赶紧把颍川的局势平定下来,贪墨案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既然已经无法定李煦的罪,这事拖的越久对我们越无利。」 「真是不甘心啊,咱们布了这么久的局,还因此得罪了安家,居然如此顺利的让他逃脱了!」 赵夫人怒气沖沖地问道:「那你为何事先没有查清楚,这难道不是你的疏忽?」 赵曙跳起来说:「这与我何干?谁能想到他居然多年不用毛笔了,你以为找个能仿造他字的人很容易吗?」 「好了好了,你赶紧出宫吧,最近少来后宫,免得皇上怀疑。」赵夫人明显感觉到,最近几日皇帝对他冷淡了许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心爱的儿子回来了,所以没空搭理她。 不过想到同洲的事,赵夫人又心安了些,他们这几年招兵买马,暗中筹集了十万兵马,是否能成功就看这一次了。 顺王在京城也好,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 寅时刚过,刘树就进门叫李煦起床,今日是大朝会,李煦如今也要上朝了。 他很少这么早起过,坐在床上还有些不清醒,说实话,皇帝这个职位真不是人干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不是皇子之间没有手足之情,他真不愿意去争这个位置。 当个安逸享乐的王爷不好吗? 「寇骁起了吗?」 「将军起了,在院子里打拳呢。」 李煦嘀咕了一句:「他可真有精力!」 寇骁当然有精力,在皇宫里他不可能夜夜和李煦睡一起,浑身无处发泄的精力太多了。
第585页 皇帝不仅让李煦在朝中任职,还给寇骁封了个大将军的头衔,也是要上朝听训的。 冬日本就天亮的晚,两人赶到太极殿时天还是黑的,但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正揣着手三三两两的聊天。 李煦住在皇宫里可以晚起一些,如果住的远的官员也不知要起得多早,亏得现今大家晚上没有娱乐活动都睡得早,否则谁经得起这样折腾。 凌晨的刺骨寒风不是吃素的,不少官员面色发青,频频跺脚,李煦的到来让他们转移了注意力,纷纷上前与他见礼。 「顺王殿下……」 李煦扫了一圈,太暗了看不清人脸,不过从身上的官服能看出都不是什么高品级的官员,也是,高品级的那些都可以入偏殿等候,会需要等在寒风里的也只有五品以下的官员,大朝会时他们要在门外聆听圣训。 「各位大人辛苦了,天气寒冷,可莫要冻着了。」李煦转头吩咐跟着的小太监,「去给各位大人倒杯热茶来驱驱寒,再每人发一个厚一些的蒲团。」 这时候上朝都是跪坐着的,这些小官只能跪在门外,只有一顶屋檐,无法阻挡寒风,跪上一两个时辰人都去半条命了。 大家没料到顺王一来就给他们发福利,顿时恭维的更诚心了,「多谢殿下体谅。」 「你们不必谢本王,此乃父皇嘱咐的。」李煦可不敢一来就被冠上拉拢人心的帽子,只当自己替皇帝做好事罢了。 但官员们心里有数,皇帝不是对他们不好,而是歷来就是如此的,高坐在龙椅上的人又岂能体会到门口寒风的凛冽? 这些官员许多是这几年才晋升的,没见过顺王殿下,心里感慨:顺王果然如传说中一般仁慈善良,就是不知是否过于软弱,否则定是明君。 李煦没有与他们寒暄太久,带着寇骁步入大殿,他时辰卡的准,此时各位大臣也已列队站好,就等着皇帝驾临了。 李煦是第一次参与到这种级别的朝会中,原主身为太子时是有参加的,只是那毕竟是存在记忆中的场景,与自己亲身经歷不一样。 他甚至不知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这就有点尴尬了。 好在有小太监来引路,他的身份摆在那,无疑是站在朝臣之上的,而在他身旁,也是大燕王朝的顶级官员体系,三公九卿环绕,每一个站出去跺跺脚都是能动摇国本的人。 魏丞相李煦见过,但薛太尉和御使大夫陈阳练他并不熟悉。 他的视线与薛太尉对上,后者噙着笑大大方方地行礼:「殿下安好,多年不见,您风采优胜当年。」 「太尉大人过贊了,您看着也风采依旧。」 李煦从贪墨案中脱身而出,薛太尉却依然是嫌疑人之一,这段时间差点愁白了头髮,哪来当年的风采? 「殿下下朝后可有空与下官小坐片刻?」 李煦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打趣道:「难道太尉大人有好茶请本王品尝?」 「哈哈,谁都知道如今全大燕最好的茶就是出自南越,怕殿下看不上下官家中的俗物。」 「那你可错了,只要是好茶,哪里出产的都行,喝惯了岩茶,品一品其他茶也是好的。」这就算答应薛太尉的邀约了。 两人说话并没有压低音量,周边的大臣们都听到了,自然也联想到了薛太尉与三皇子的关系。论起来,这两位本该是敌对阵营的,也不知三皇子是如何操作的,硬生生将自己的老丈人推给了顺王。 还有个同样有眼无珠的人,就是郎中令安大人了,本该是顺王的岳父,可却退了这门亲,白白便宜了南越寇家,顺王如此风采,别说是做正妃,就是做侧妃也该笑醒了,哪有女子会不喜欢顺王这样的人物? 真真是有眼无珠啊! 宁俊之也在朝上,看到李煦与大臣谈笑风生,再想想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愤恨的情绪油然而生,眼里如淬了毒一样深沉,恨不得将李煦生吞活剥。 一道高大的人影堵在宁大人身前,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名长相突出的青年将军正盯着自己勐瞧,那眼神如野兽般兇狠,让人无端心惊肉跳起来。 「你是……」 「这位想必就是宁大人吧?」寇骁开口问道。 宁俊之也无需他作答,这朝中新晋的青年将军只有一位,那就是南越寇家军的将领,也是顺王的头号跟随者。 来者不善!宁俊之深知这一点。 「寇将军有何见教?」 「不敢,只是来瞧瞧能教出宁允那样的蠢货儿子的人长什么样,可惜,宁大人看起来挺精明的,没想到儿子如此不济,这偌大的王朝,敢明目张胆收买兇手截杀顺王的人,恐怕也只有令郎一个了。」 宁俊之脸色白了又青,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恼的,尤其周围的朝臣都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自己。 「寇将军旧事重提,是想做什么?我儿再如何不济也赔上了一条性命,难道还不够?」 「这是两码事。」寇骁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凑过去低声说了句:「而且当然不够,敢与王爷为敌,一条人命怎么够?」 就在宁俊之浑身发冷之际,一声尖锐高亢的「皇上驾到」解救了他,寇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宁俊之才觉得那种死亡的压迫感离自己远去。 他浑身一震,心道:也许自己当初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第586页 ****** 皇帝上朝,百官跪拜,李煦静静地站着,并不怎么参与朝政讨论,这大殿中的官员派系分明,每个问题都能争吵半天,一个朝会下来,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让李煦非常不喜。 全国有多少大事等着这些人处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吵架,不如滚回家睡觉,而且一旦双方争吵起来,其余人只站在一旁看热闹,甚至不乏煽风点火的,而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有时候出声制止,有时候做个决断,但更多的时候在冷眼旁观。 要不是他眼睛睁着,李煦都要以为他在上头睡着了。 下了朝,李煦觉得身心疲惫,这种朝会比上班累多了,前世他的会议室里要是有这样的情况,一准被他踢出去了。 从宫里出来,李煦坐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随行的侍卫比前天多了三倍不止,因为遇刺,皇帝准许他带一千护卫入京,这些人分班轮流跟着李煦出门,声势浩大,想必不可能还有宵小敢来行刺。 马车上,李煦将手中的两封信交给刘树,「去交给叶长青,让他想办法送到孔大人手中,老三一时半刻解决不了,宁家总不能还放任着不管。」 刘树默默接过,小声说:「一个宁家而已,不值得王爷放在心上。」 「蚊子再小也是肉,宁家虽然不算强敌,但总让他们在一旁跳来跳去,看着烦。」 「那您准备的这个能将宁家一网打尽吗?」 李煦嘴角勾起一道冷笑,「试试看就知道了。」如果一个伪造证据的罪名加一个行刺亲王的罪名都不足以让宁家抄家灭族,李煦只能自认倒霉了。 换做李煦刚重生那会儿,这种灭门惨案他肯定做不出来,他不喜欢牵连无辜,但世态如此,他也无可奈何,而且人总是要适应周边环境的。 第296章 司徒勇 皇上要求彻查刺杀案,连着之前的贪墨案让几大衙门着实头疼了好一阵,但突然某一天,孔敬收到了一封匿名来信,信中竟然是几项证据,直接证明诬陷顺王以及刺杀顺王的乃同一人所为,而这个人就是宁俊之。 孔敬当然知道宁家么子死于顺王之手的事情,两家是死仇,而且宁家在贪墨案中也是动作频频,与赵家关系紧密,想必目的就是为了替儿子报仇吧。 有合理的动机,又有证据,孔敬当即将证据呈上,并且下令拿人。 也许有人会考虑到宁家没那么大的能耐做出这种事,但谁在乎呢?赵家他们动不了,三皇子他们更是不敢查,一个宁家做替罪羔羊再合适不过了。 清远茶楼中,李煦与安庆平席地而坐,热气裊裊升起,安庆平将一杯刚泡好的热茶送到李煦面前。 「王爷高明,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让宁家入了牢笼,下官实在佩服!」 李煦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做过什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入口微微有些苦涩,但入喉甘甜,茶汤清亮,是杯好茶。 「本王不知安大人在说什么,不过宁家罪有应得,律法在上,是不会冤枉无辜的人的。」 「您说的对,下官枉在朝中挣扎了几十年,竟然忘了,要一个人死本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宁家此次在劫难逃,下官那可怜的女儿也不知是否会受牵连。」安大人果然是个爱女心切的父亲,此时最惦记的还是安小姐。 李煦原本对安小姐就没好感,事后她的处理方式也令他不喜,她是被算计了不假,可要报仇有无数种方法,将自己套牢在宁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方式着实有些蠢。 「全城都知道安小姐嫁入宁家是被骗婚的,只要安大人上书呈情,想必皇上也会原谅安小姐的。」 「多谢王爷,经此一难,我们一家总算是团圆了,这半年多来,下官每日活在悔恨中,每日担忧不已,也做了不少蠢事,让王爷见笑了。」 李煦不知道他所谓的蠢事有没有包含颍川那边的事,不过既然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颍川那边也该收手了。 「林统领还在颍川,不知安大人可否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早日归来?」 安大人微微诧异,没料到顺王会关心林钊,想必二人交情匪浅,想起当年就是林钊护送他南下,这一路结下友谊也正常。 「颍川那边确实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只是微臣怕力有不逮,当初确实交好了几位将领,但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知他们心里想什么。」安庆平无法对李煦完全交心,自然不敢将自己底牌全盘托出。 「死了两名将军,也不知兇手抓到了没有,若是没有,怕是无法给民众一个交代,若他们怀疑是朝廷故意卸磨杀驴,这动乱什么时候能平定呢?」李煦忧心忡忡地说。 「王爷真是悲悯天人,这京城的事情传过去,想必他们能理解的。」安庆平淡淡地说道。 李煦微微一笑,他原本也没指望安庆平能帮什么忙,只要他别捣乱就行,宁家必须死,一来是他们处处与自己作对,二来,宁家不死,安家就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宁家,朝堂之上的斗争看似平静,但每一个动作都能关系到黎民百姓,李煦断不能让他们为了一己私怨胡来。 ****** 审问宁家的速度很快,三天便结案了,皇帝原本就急于给顺王一个交代,抓到了宁家这个尾巴,自然不肯放过,虽然他原本很看重宁俊之的。
第587页 皇帝最后批了判决书,宁家直系全部判斩立决,旁系三代亲属流放西北,十年内,九族亲属不得在朝为官,这个判决,让李煦稍稍心安。 又过了两日,林钊回归,押送了三名囚犯进京,其中二人乃是兇手,另一人乃幕后黑手,囚车从北大门进京,一路穿街走巷,敲锣打鼓告知民众,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贺遵先一步回来向李煦汇报了情况,那幕后黑手是真,兇手只是从他身边随便抓的两名高手,是否是替罪羔羊不得而知,但他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人心存反心,想搅动颍川府兵,让他们继续想朝廷发难,以此求得更高的利益。 「他疯了?领兵作乱本就是死罪,皇上饶他们不死,还能官復原职,他们居然不知足?」李煦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除非是怀着极大的野心,否则遇到这种事,正常人都会想尽快翻篇,以求仕途顺畅。 「他们大概是猜到朝廷不可能真的饶恕他们,平调不过是缓兵之计,所以才打算拼一把。」 「那只有一人如此想?」 「不,当初五位将领势力均衡,手下的兵力也差不多,但其中两位对朝廷的分派深信不疑,于是他们死了,剩下的三位都是脑子精明的,是谁出手不得而知,但在我们调查过程中,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只活了这一位,所以没什么好争辩的。」 「自相残杀?这又是为何?」 「王爷可知,他们当初杀了朱永乐后从朱家抢了多少财物走?」 李煦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贪墨案的转折点就是朱永乐,但他们的关注点一直都在朱永乐和自己的关系上,没人问过一句,朱永乐到底贪墨了多少军饷?这些银子去了哪? 当然,既然他被叛军所杀,家中又被抄了,肯定财物是被瓜分干净了。 朝廷恐怕碍于情面,也不好让他们归还财物,欠了士兵的债,总得先还上一点让他们心里舒坦些,而且当时那乱闹闹的情况,估计也算不出从朱家抄了多少银子出来。 「难道这笔钱财没有分到士兵手中?」 贺遵将那一日详细的过程说给李煦听,最初其实是五位将领一同去见朱永乐,想讨个说法,但没谈拢,五人一怒之下将人杀了,又让亲信杀光了朱家所有人,找出了财物,那绝对是一笔巨款,五人一合计,私藏了一部分财物,将剩余的分给了手下。 后来事情太多太忙,他们也来不及分赃,等安庆平离开,林钊到来,颍川局势逐渐平稳,他们也就想起了这回事。 「接到圣旨后,他们都知道以后要各奔东西了,当然不可能把钱留着,于是就有人提议分钱。」 「这个程序没问题,五个人,难道不是平均分?还存在分赃不均的情形?」 「不是分赃不均,而是有人想独吞这笔脏银,动了这个心思的还不止一人,他们都知道朝廷肯定会秋后算帐,准备带着巨款逃走的。」 李煦点点头,「本王明白了,所以最后其实就是一笔烂帐,钱财惹的祸,倒是本王高看他们了。」 贺遵给他报了个数字,李煦皱了皱眉,那确实是一笔巨款,难怪会引得他们自相残杀。 「如今颍川是怎么情况?林统领离开不要紧吗?」 「新上任的郡尉大人颇有威名,很快就将士兵收拢了,加上林统领之前拉拢了一部分中级将官,也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兵不乱,民心就稳了,加上京城这边的消息传过去,说您是被人陷害的,百姓们听完后奔走相告,后来抓到了兇手,他们自己也能推测出事实来。」 没了始作俑者,底下的人都安分了,百姓们自然也没什么可乱的。 「如此就好。」李煦见贺遵脸上又戴着银色面具,有些心疼地问:「回到京城,你可还好?」 贺遵目光一闪,低下头说:「您放心,属下不是冲动的人。」 李煦嘆了口气,捏了捏他的肩膀,「本王知道你无法放下当年的事,要想靠极端手段报仇是不可能的,不如徐徐图之。」 贺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人有些阴郁,好不容易在南越调养出来的好心情也没了,李煦怕他做傻事,交代他说:「皇上让本王留在京中,既然如此,本王也不能一直住在宫中,你带着刘树先去将王府归整清楚,过几日本王就搬进去住。」 贺遵愣了下,问:「王府?在哪?」 李煦离京前一直住在东宫,不像其他皇子,被封为亲王时顺便就赐了府邸。 「在东大街,皇上刚赏赐的府邸,本王也没去看过,你们替本王去看看吧。」 贺遵也不想入宫,而且一旦入宫,他的身份肯定要被人怀疑,京城不是南越,不是靠一张面具就能矇混过关的。 「好,刘树还是跟在您身边伺候吧,您随便拨几名小太监给属下就行。」既然是皇帝赏赐的府邸肯定不会差,估计连休整都不必,只要换些李煦喜欢的装饰就好。 他们在南越的王府住惯了,恐怕不习惯京城的居住环境,贺遵问道:「不如让张管事带施工队按照南越的风格给您重新调整一番吧?」 李煦是想尽快搬出皇宫,在宫里做事不方便,不过张朔是自己人,施工队也是自己人,完全可以住进去后再让他们来施工。 「那就等住进去后再找他来,正好本王也有事情要问他。」李煦交代完事情,准备回宫,起身时想到一事,说:「皇上不仅赐了王府,也给寇骁赐了将军府,离得还有些远,你顺便把将军府也弄了吧。」
第588页 贺遵嘴角抽了抽,要不是考虑到寇骁的另一重身份是王妃,他绝对不接这个活。 「那您与寇将军要分居两地了?」 「只能先如此了。」李煦也不想啊,谁家夫妻刚结婚就分居的,也就他们这么可怜了。 贺遵一点不关心他们两人是否住同个屋檐下,到了京城,总不能把在南越那一套行事规则拿来用,京城的百姓也不是南越百姓,确实该低调行事。 寇骁这段日子被皇帝派去京畿营当教官,好几日没回来,李煦知道,皇帝是想趁此机会摸清寇骁的能力,想必是真心想重用他了。 不过京畿营……李煦眯了下眼睛,如果他没记错,寇骁那位青梅竹马的好基友就在那,难怪一去好几天不回来,想必是与好基友久别重逢,乐不思蜀了吧? ****** 寇骁一枪扫过对手的腰际,对方弯腰下马,倒挂在马背上,几步之后重新上马,顺势一刀朝寇骁脑门砍去。 两人骑马对战,一方持枪,一方持刀,肯定是寇骁更具优势,这一刀根本落不到他头上,他轻轻一避,就骑着马避开了。 两人已经交战了半个时辰,一时难分胜负,皆是大汗淋漓,周围的观众们频频叫好,气氛浓烈,恨不得开个赌庄赌谁能赢。 「这个南越来的将军真是不简单,竟然能与司徒将军打个平手,他还如此年轻,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那又如何,南越那种地方,会出几个武夫一点不奇怪,打架厉害可不代表领兵厉害。」 「可我听说他曾经麾下只有八千士兵,都能抵御海贼数年不败,是南越战神呢。」 「那你不想想,海贼能有多少人数?而且大多数都是什么货色,打赢几个海贼有什么可吹嘘的?若是换做匈奴兵,一个足以横扫一片了。」 「这倒也是,听说南越人个头矮小,连象样的战马都没有,若是拉到西北去抵御匈奴,估计一个回合就败了。」 「所以什么战神不过是小地方自己封的,算不得什么。」 又过了一刻钟,寇骁趁着对方一时疏忽,跃身而起,一脚踹向对方的胸口,对方往后倒去,一手抓着马尾没掉落在地,但只见寇骁分腿跨坐在司徒将军的马背上,双手持枪,用力朝下插去。 这一下,司徒勇避无可避,手一滑摔在了地上,而他们这一战,以谁先落地谁输。 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也有人大唿寇骁的名字,显然,他的英勇还是赢得了士兵的好感。 寇骁跳下马背,走到司徒勇面前,朝他伸出一只手。 对方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借力站直身体,然后哈哈大笑着朝寇骁拱手:「寇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失敬失敬!」 两人迅速拥抱了一下,对方在寇骁耳边轻声说了句话,然后迅速分开,落在众人眼中,只以为二人惺惺相惜而已。 寇骁放开与他交握的手,神色平静,眉头挑了挑,朝他轻轻点了个头,然后大步走出赛场。 第297章 吃醋 「走。一起喝酒去!」司徒勇揽住寇骁的肩膀将人往营外带。 京畿营在城郊外,占地非常广,而且因为好几万大老爷们聚集在这里,周边开了无数家喝酒吃肉嫖娼的场所,从低档到高档都有。 司徒勇带着寇骁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然后敲开了一家大门极不显眼的宅子。 司徒勇朝寇骁挤眉弄眼,笑道:「让你看个有趣的,这地方可很少有人知道的。」 寇骁与他分别多年,但到底知道他的性格,驻足在门前问:「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是嫖妓就免谈。」 「嘿,没想到咱们寇将军还是个正人君子,别装了,你小子什么样我会不知道?最骚不过你了,而且你又没成亲,玩一玩有什么关系?」司徒勇原先只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和寇骁喝酒聊天,如今看他在这副抗拒的模样,心里起了坏心思,非要给他安排几个貌美女娘不可。 「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司徒勇诧异地问。 寇骁微微挺起胸膛,略有嘚瑟地说:「谁说本将军没成亲,而且雏儿?那是什么?」 这回轮到司徒勇惊讶了,「你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竟然没有告知我,你这是没把我当兄弟了吧?」司徒勇越问越伤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寇骁的好友,如今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好了,找个正经地方我慢慢说,此时说来话长。」 司徒勇艰难地敲开眼前的门,入门后别有一番天地,这宅子修建地极其雅致,一应的园林风格,曲径流水、亭台楼阁,看着实在不像个做生意的地方。 一位端庄的妇人走出来,迎向司徒勇,微微一屈膝,淡然笑道:「司徒将军有段时日没来了,今日是想喝酒还是听曲儿?」 「喝酒,要个最幽静的院子。」 妇人点头应诺:「那奴家带您去翠幽阁吧,那里有座亭子,最适合把酒言欢了。」她显然是看出司徒勇和寇骁关系不一般,而且只有两位主子,想必是有私密话要说。 待将人送到翠幽阁,妇人中规中矩地问道:「将军此次可要让小莲来伺候?」 司徒勇瞥了寇骁一眼,见他一点兴趣也无,烦躁地摆摆手,「不必,送几壶好酒上来,没事别来打扰本将军。」 妇人屈膝行礼,利落地转身离开,很快就将酒菜送来了,还有个小火炉,上头放着一个瓦罐,瓦罐里噗嗤噗嗤地沸腾着,寇骁闻到了一股牛肉的味道。
第589页 司徒勇看着亭子外站岗的侍卫,吩咐道:「你们自去找乐子,不用守在这儿。」他的兵自然听他的,但寇骁的亲卫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个。 寇骁知道京城风气奢靡,卫兵也放浪形骸者居多,他让亲卫去找个地方吃饭,至于其他,他到是不限制,就怕他们钱包不够足,付不起这里昂贵的嫖资。 等人清场,司徒勇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来尝尝这个酒,最好的烈酒,比以往送给你的那些都强。」 寇骁喝过李煦酿的酒,对其他酒并不是太感兴趣,而且私心里以为没有酒能比得过他家王爷酿造的,一杯入口,他诧异地睁大眼睛。 司徒勇以为他是被惊艷道,哈哈大笑起来,「如何?是否舒爽无比?」 寇骁将酒咽下,拿过酒壶看了看,可不就是他们南越出品的吗?他指着酒壶下方的商标说:「这酒名为越清酒,出产地是南越,你以为呢?」 司徒勇傻眼了,他只知酒名不知产地,而且他印象中南越一直是禁酒的,什么时候也能酿出如此佳酿了? 「真是不得了,近几年,南越的好东西一样接一样地出现,前阵子有个叫玻璃的,引得全城轰动,每家每户都恨不得将家里所有的窗子换成玻璃窗,听说也是南越的东西。」 寇骁自豪地说:「是啊,我家王爷才能通天,大概这天底下没有他不会的东西,这些新奇事物全都出自他之手。」 司徒勇察觉到一点微妙,「你家王爷?王爷何时成你家的了?你这也太大言不惭了吧,让御史听到,保准参的你体无完肤!」 寇骁对别人当然要瞒着自己与李煦的关系,但是司徒勇是他好哥们,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初他成亲时没写信告诉他只是怕消息泄露而已。 「你刚才不是问我何时成的亲吗?」寇骁给两人倒上酒,平静地说:「去年秋吧。」 司徒勇瞪大眼睛等着他继续说,结果寇骁停下不说了,于是催促道:「娶了哪家姑娘?南越的姑娘早些年不都被你相遍了吗?」 寇骁低头微微一笑,闻了闻酒杯中的佳酿,仿佛闻到了李煦身上的味道,「不是姑娘,是个男子。」 司徒勇「嗖」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寇骁的鼻子,「你……你……」彻底没话说了,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你何时有的这癖好,小时候没看出来啊,而且什么样的男子将你迷的昏聩不醒,居然还娶了人家。」 寇骁幽幽地嘆了口气,带着莫名的遗憾,「不是娶,是嫁!」 这简直是平地一声雷,震的司徒勇四肢麻木、五感全封,只留下「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这样的疑问。 「你在开玩笑!」司徒勇挣扎过后肯定地说道。 寇骁是何人?他三岁上房揭瓦,五岁穿山走林,七岁就能射勐虎,十三岁就能领兵作战将海贼尽数屠杀,他高大英武,剑眉星目,谁见了不夸一句:这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结果他居然说自己嫁人了?嫁了个男人?这个玩笑开的也太大了。 「多年不见,为兄没料到你越来越风趣幽默了。」 寇骁直直地看着他,非常严肃地说:「我没有开玩笑,事实如此。」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嫁给了谁?」就南越那一亩三分地,司徒勇对各家各户也是熟悉的,哪个能比寇骁更优秀? 「是顺王李煦。」寇骁舌头将这个名字卷了卷才吐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缱绻的微笑,司徒勇见了鸡皮疙瘩差点冒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他所说的人物是谁,司徒勇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他想:寇骁一定是得癔症了,否则怎么会开这种玩笑? 寇骁知道他难以置信,不过这种事怎么解释呢?难道要拉着李煦一起恩爱给他看吗? 「别闹了,顺王是何等人物,他曾经可是娶过妻纳过妾的,而且还有个女儿,你编排谁也不能编排他啊,而且我可知道,这位爷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 寇骁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不信就算了。」 司徒勇琢磨了许久才黑着脸问:「你说的是真的?」寇骁自然不想回答他了,只见司徒勇拿过酒壶,壶嘴对着嘴巴,将一壶酒倒进嘴里,等一壶酒喝完,他甩甩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才会信寇骁的话。 「不说这个了,聊点正事吧。」寇骁今日来可不是来炫耀的。 司徒勇嘀咕道:「哪还有比这更大的正事?」不过他也知道目前京城形势紧张,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的,几乎都是冲着顺王去的,寇骁作为顺王的下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他真的和李煦是那种关系,那就更紧密了。 「木子瀛这个人可有什么弱点?」寇骁直截了当地问。 「木统领啊,他这个人其实还是不错的,也很得属下敬重,只是他这个人太重情义,想要拉拢他是不可能的。」 「那你可有办法取而代之?」 司徒勇苦笑着摇头,「你太看得起为兄了,为兄一来武功不如他,二来人脉不如他,最重要的是他有赵家全力支持啊。」 「可你有顺王鼎力相助。」寇骁不认为李煦会输给赵家,论圣宠,李煦如今风头正劲,谁也比不过。 司徒勇能从南越走出来,又爬到如今的高位,当然也是有野心的,只是……「你当初让我投靠三皇子,我递了投名状,三皇子不在京城没给回復,但赵家帮了我点小忙,不过他们已经有木子瀛了,少我一个不少,因此不是很看重我。」
第590页 寇骁敲着桌子轻声问:「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司徒勇朝他翻了个白眼,「这还用想?当然是你在哪我就在哪?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来京城,而且居然一来就得到陛下重视,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不过你这胆子也没谁能比得上,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敢和皇子成亲的男人,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说起这个司徒勇又有些气愤,以寇骁的本事要青云直上不难,可偏偏有这么个隐患在,哪天消息瞒不住了,皇帝能饶了他才怪。 「你们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吧?」司徒勇怀抱着一丝侥倖问。 寇骁又露出了那种嘚瑟的笑容,「不啊,恐怕全南越都知道,我们可是正经三媒六聘、拜过天地的。」 「你……」司徒勇怀疑他脑子坏掉了,否则怎么敢如此招摇?「你真真是……自寻死路啊!」 「是我心悦他久矣,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的不得了,追了许久才追到手的,你应该祝福我!」 「行吧,明日给你补上一份贺礼。」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司徒勇能说什么呢? 「那你呢?嫂夫人如何?改日去你府上拜见一下吧。」寇骁只知道司徒勇娶了一门贵女,但人品如何也不知。 提起自己家人,司徒勇脸上终于又恢復了笑容,他比寇骁大十岁,但成亲也晚,否则还娶不到名门贵女呢,「她温柔体贴,改日你见到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会不喜欢女子,本来我还想着给你介绍几位才德兼备的女子呢。」 司徒勇也知道南越那地方估计是没寇骁能看得上眼的女子了,但他可以娶京城的啊,偌大的京城,燕瘦环肥,总有一款他喜欢的。 寇骁免不了要炫耀一下,「论才德兼备,哪个女子能比得上顺王呢?」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啊! 司徒勇被他那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心想:顺王是厉害,所以是他娶你嫁啊!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一下午,酒喝了三四壶,两人都是海量,这样的烈酒喝下去也只是微醺而已,尤其司徒勇,酒量犹胜寇骁,大部分的酒都进了他肚子。 「据说这酒可贵了,既然是你南越出产的,你要不要送为兄几坛?」司徒勇腆着脸问。 「这有何难,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寇骁财大气粗地说。 「哟呵,想当年你千里迢迢还写信问我借钱呢,如今傍上了顺王,口气都不一样了,这门亲事看来是真不错。」否则哪家千金能出得起如此厚重的嫁妆,贴补整个南越呢? 见天色昏暗,两人也该回营了,既然寇骁身在京城,以后相聚的日子多的是。 他问寇骁:「皇上让你来京畿营可是想要给你兵权?」 「目前还说不好,也许是想看看我有几斤几两吧,至于兵权,京城这边已经瓜分干净了,想插一手可不容易。」 「确实如此,不过顺王回归朝堂,肯定也需要有将领依仗,我这有份名单,你们斟酌斟酌,想找到他们的弱点不难,能拉拢则拉拢,不行的取而代之也行。」司徒勇凑到寇骁耳边说了几个名字,又告诉他,这些人有哪方面的弱点。 寇骁郑重地道谢,「兄长这份大礼我收了,改日再重谢。」 「说这些就见外了,咱们自己人,好酒多送我几坛就行了。」司徒勇带着寇骁离开,回到军营,外人只看得出这二人关系突飞勐进,想必是一见如故了。 木子瀛的心腹低声将二人的消息汇报给他,问:「将军,咱们可要拉拢寇骁?」 「他不是顺王的心腹吗?」 「话虽如此,可那是因为他出自南越,不得不服从顺王,如今到了京城,他未必没有二心。」 「得了吧,有顺王那样的明主他为何要易主?」木子瀛自己是三皇子派,但那是因为他受过赵家大恩,又是姻亲,若让他选,一百个三皇子也比不上顺王。 当初扬州的事情传回京城的时候,他都气笑了,三皇子连普通百姓都敢杀了冒认军功,若登上皇位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只是这样的顾虑他没告诉别人,心里却厌烦的很。 「您……」心腹小心瞅了他一眼,心里思忖开来。 木子瀛摆摆手,「算了,既然不是同道中人有何好拉拢的。」 「可司徒勇不也有意投向三皇子吗?」 木子瀛不关心这个,别人如何干他何事?「行了,有那时间就有练兵,我可听说了,那寇家军个个勇勐,你们可别连个小地方来的新兵都比不过,那可就丢人了。」 木子瀛自己是平民出身,而京畿营多是贵族子弟,对他们有些风气一直是看不惯的,反倒是寇家军,他打过交道后觉得甚是亲切,可惜了。 寇骁好几日没回去,后来听说自己被赐了将军府,与顺王府一个东一个西,心情那叫一个凉,这皇帝分明是想让他们夫夫俩劳燕分飞啊! 「走,回宫去!」寇骁茶不思饭不想,这会儿只想和李煦亲亲我我,于是连夜赶回皇宫。 宿羽宫里正忙着收拾行李,李煦准备明天搬家,好在他们带来的行李除了常用的都没拆,倒也简单。 见寇骁大步走进来,李煦诧异地问:「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寇骁扫了一眼下人们,平平淡淡地说:「听说王爷要搬进王府了,末将来瞧瞧有什么要帮忙的。」
第591页 李煦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见整理的差不多了,就让宫女太监们下去了,临走前让他们送份宵夜来。 「怎样?京畿营好玩吗?」李煦打趣地问道。 「还行,只是军纪散漫,若是不整顿整顿,不堪大用。」寇骁如实地说道。 「京畿营多数是贵族子弟,不服管教也是正常,而且他们身后的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人,想要整顿可没那么容易。」 寇骁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就算统领不怕得罪各大世家对他们家族子弟下重手,那散漫的风气也是一时半刻能纠正过来的。 李煦眸光一闪,装似平静地问:「对了,可见到你那位好友了?」 「见到了,今日中午还比划了一下,喝了一下午的酒。」寇骁凑到他面前让他闻,「你闻闻看,能猜出我喝的什么酒吗?」 李煦当然闻不出来,他又不是狗鼻子,加上一听到两人喝了一下午的酒,他鼻子里闻到的都是酸味,哪里有酒味? 「哦,这样啊,都说了些什么啊?你们久别重逢,想必话都说不完的吧?」 寇骁想起告诉司徒勇自己与顺王的事情后他的表情,乐的哈哈大笑,一时竟止不住。 李煦醋意上涌,心道:想起好基友居然能笑成这样,可见是非常投缘了。 寇骁笑够了才告诉他下午两人聊了些什么,重点是最后司徒勇给的那份名单,「这些人王爷可有认识的?」 「有几位见过,但并不熟悉,他给的这个名单应该都是手中握有一点兵权但是并不显眼的人物,这样的人要料理起来也容易些。」 「可咱们在京城并没有能得用的人,想顶替他们也得有人啊。」寇骁手底下是有不少能干的副将,可放在京城这边就太不显眼,不可能一下提拔起来。 「不急,待本王多会会这京城的人物,总有能为本王所用的。」 寇骁知道他的魅力,想拉拢人并不难,他扑过去把人抱着,推着他往内室走去,「王爷,夜深了,咱们安歇吧……」 第298章 宴客 第二天一大早,李煦上完朝回来,拜别了皇帝,就带着家人搬出了皇宫,不知多少双眼睛在宫门内外盯着,目送着他们带着十几车的东西朝东大街走去。 这十几辆车大多数是御赐之物,贵重无比,就连那几辆马车也是皇帝赏赐下来的,奢华舒适,精美绝伦,非常招人眼红。 「若论如今朝中谁最得宠,莫过于顺王殿下啊。」一行官员跪在宫门两侧,给顺王让道。 魏丞相落后一步出来,眯着眼看着这番动静,心思难辨,他的门生走上前说:「相爷,顺王如今风头正劲,咱们是否要早做决断?」 魏丞相淡淡地回答:「急什么,无论谁上位,只要我们保持中立,总不至于被牵连,万一站错了队,那才是万劫不復。」 「顺王如今的恩宠,加上他的才能,其他几位皇子很难越过他去吧?」 「这皇位有时候可不是谁得宠谁就能坐的上去的,三皇子四皇子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顺王殿下可是非常看重寒门士子的。」 「那您……」 「让他们兄弟争去,谁登上皇位我们便支持谁,谁能说我们的不是?」 「是,您说的对。」门生心里想,话虽如此,但有从龙之功与没有是完全不同的待遇吧?而且他确实喜欢顺王的为人。 皇帝不仅赏赐了府邸,连带下人都一併分派来了,李煦身边一直没多少人伺候,但到了京城,就算摆架子也得把身边的下人填充起来,因此来者不拒,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思。 王府很大,贺遵看过一次后哪都没看上眼,但也没什么好改的,京城中王公贵族的府邸大多如此。 李煦搬进了正院,下人们忙着归置东西,他在自己的院子里走了一遍,只觉得景色优美,环境幽静,对此也挺满意的。 他依然把小公主安排在自己隔壁的院子里,如今小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成群,他依旧不放心让她住太远。 「王爷,可要给寇将军留个单独的院子?」刘树来请示说。 「不必,他来了自然住正院,这院子里的下人全换成自己人,其余人不准入院内一步。」分居已经够惨了,他怎么可能让寇骁来了还单独住。 「这是必然,不过将军常来的话,总会落入有心人眼里的。」 「那就让他们看去,本王宠信个把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寇骁此时也在逛王府,偌大的王府护卫都由寇家军担任,因为李煦没有招收护卫队,皇帝对他又怜爱了几分,不仅允许上千名寇家军进城充当他的护卫,还允诺他可以将王府护卫队的编织扩充到一万人。 王府的布防图需由寇骁亲自布置,也正好借着这个名头他能光明正大地在王府住几天,以后有事要来王府也合情合理。 顺王的乔迁之喜是大事,朝中文武百官都想借着这个机会结交顺王,哪怕是三皇子党也想藉此机会去探探顺王的底。 喜宴安排在福来酒楼,这种做法在贵族中很罕见,李煦直道家中还未安顿好,不便宴客,而且王府也没个象样的厨子,还不如在酒楼吃的畅快。 李煦向来向来对自己的私人领地很看重,在南越时,他喜欢那儿的官员和百姓,自然愿意打开大门欢迎他们来做客,但这京中的文武百官,还是算了吧。
第592页 司徒勇也收到了请帖,整个京畿营顺王只请了三个人,再往下的将领可就没这个面子了。 司徒勇砸吧砸吧嘴,心道:也不知道喜宴当日寇骁会以什么身份站在顺王身边,过了这许多天,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两个男人成亲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以后都不要嫡子了? 请客这天风和日丽,京城刚入春,到处是清新的味道,一辆辆马车停在福来酒楼门口,每一位来客不是朝中重臣就是勛贵王侯。 这是李煦第一次这么全面的接触大燕王朝的上级社会圈,朝臣他都认识,但勛贵与王侯却不太熟悉,好在他无需认识每个人,看得顺眼的多说两句话,看不顺眼的不予搭理,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王爷,赵大人来了。」刘树跑来汇报导。 李煦坐得很稳,听到赵曙来了也只是淡淡点个头,等对方过来与他见礼后,李煦才笑着说:「赵大人近些日子总是因病告假,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赵曙最近过的很不好,贪墨案的结果与他想要的南辕北辙,他好几个门生都因此受到牵连,这其中必然是顺王的手笔。 赵曙不是胆小的人,但玩弄权术自认比不过顺王,只能告了病假暂避锋芒,而且这样也给顺王一个示弱的印象,方便他们之后的行事。 「王爷的乔迁之喜,微臣自然要来讨杯喜酒喝的,只是王爷为何没在王府宴客呢?您匆忙搬进去,更应该让大家去给您暖暖房。」 「就是因为太匆忙了,准备不足,不如酒楼方便,何况这福来酒楼也是本王的,不算太离谱。」 众人这才想起,这座京城最大的酒楼也是顺王名下的,当初这酒楼在京城异军突起,声名大噪,每日宾客满棚,绝对是日进斗金的好地方。 赵曙好心提点道:「王爷乃皇室子弟,按例是不能行商的,而且商人地位卑贱,您如此身份行商人之事,怕是有损皇室形象。」 关于这一点也是朝中大臣略有微词的地方,虽然各家各户多多少少都有私产,但很少会有官员亲自经商的,这传出去是丢人的事,没想到顺王不仅敢承认,还不以为耻。 李煦摊摊手,无奈地说:「本王也是被逼无奈才如此行事,南越有多穷你们没去过不知道,本王若不想方设法赚取钱财,怕是饿死在南越了。」 站在一旁的寇骁挑挑眉,声音低沉地反驳:「王爷言重了,南越虽然穷,但集全南越之力供养一个王府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也只管温饱而已。」 此话一出,众大臣哄堂大笑,他们怕是没见过如此坦率的人了,真不愧是蛮夷之地来的人,也太敢说了。 司徒勇掩面,不敢去看顺王的脸色,心想:顺王那样的天之骄子为何会看上寇骁啊,这两人从小生活环境迥异,按理不该走到一起啊。 他放下手,注意观察了两人一会儿,然后被他看出了点门道,比如,两人身上的衣裳居然是同个款式的,只是颜色不同,腰上的玉佩还是一对的,甚至连手指上套着的指环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还敢更光明正大点吗? 司徒勇如果事先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估计也不会往那处想,但知道了,就处处是破绽,比如两人对视的眼神,偶尔的肢体接触,都能看出亲密无间。 「寇将军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本王是封地之主,怎么能只受百姓供奉而不付出呢?能让封地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本王的责任。」李煦大义凛然地说道。 不少文臣都暗暗叫好,顺王爱民他们早有耳闻,但是愿意为百姓如此付出还是令人敬佩的。 寇骁单膝跪在李煦身前,诚挚地说:「王爷的大恩末将铭记于心,南越百姓也铭感五内,若非王爷牺牲名誉替南越拓展商贸,开源节流,南越每年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 李煦扶他起来,手掌握住他的胳膊捏了捏,将他拉到身边站好。 过了今日,不管朝臣们心里怎么想,京城的百姓必定会拜倒在顺王的仁义之名下,有如此舍己为民的王爷,他们怎么会不喜欢呢?将来如果是顺王登基,他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 「不说这些了,如今这些产业虽然是王府名下,但本王也不怎么参与了,毕竟商事不如国事重要。」 大家自然是要赞颂顺王的美德,不管真假,到场的宾客里大多数都被感动了,至于感动过后会不会想要朝顺王靠拢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京城如今最受欢迎的那支施工队听说也是南越来的,不知王爷可认识?」孔敬最近与顺王走的近,问话也更直接。 李煦点点头,「自然,那些都是王府招揽的匠人,因为在南越没什么出路,才来京城拼前程的,不知道他们的手艺各位大人满意否?」 孔敬做了个揖,「原来是王爷的人,那真是太好了,不知王爷可否通融通融,让微臣早日约到他们替孔府修缮房屋呢?」 不少官员暗骂了一句:奸诈!也纷纷表示自己需要走个后门,早日约到施工队给他们家中休整休整,而已经完工的人家则露出得意的表情,看吧,他们多有先见之明,占尽了先机。 李煦有些为难地说:「本王没料到他们竟然能如此受欢迎,若只有孔大人一人,本王必定给个方便,但大家都想要的话,只能一视同仁了。」这样谁也不得罪。 魏丞相原本老神自在地坐着,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听到这插了一句嘴:「不过是些匠人手艺而已,哪值得你们如此追捧?」
第593页 孔敬不贊同地说:「相爷您可见过修缮过后的人家?」 「自然,我那女婿家就刚修缮过。」 「您不觉得各处都透着清爽与新奇吗?那明净透亮的窗户,那干净平整的地面,那些便捷的水管,还有各种舒适的家具,真不知道这些匠人是如此造出来的。」 李煦没有把这些功劳算在自己头上,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他造出来的,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经商已经够出格了,如果还做匠人之事,那就有些不务正业了。 等用过午膳,送走所有客人,李煦也带着人回了王府。 寇骁将司徒勇引荐给李煦,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总之这一眼并不是那么顺眼。 司徒勇心想:就是这个男人娶了寇骁,害他兄弟断了血脉,而他明明是喜欢过女子的,他一定不是真心喜欢寇骁的。 而李煦的心理活动是:这就是寇骁看重的那个结拜兄弟啊,长的倒是人模狗样,年纪看着并没有大多少,而且一看就是不太正经的人,说不定寇骁脸皮这么厚就是受他影响的,近墨者黑! 两人当着寇骁的面和和气气,说着当前局势,说着军中势力,仿佛是很亲热的自己人,寇骁坐在一旁都有些插不上话。 「当日卑职与骁弟说了一些,没想到短短几日,就听到有人事变动的消息,王爷真是动作迅速。」司徒勇没料到李煦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震惊了许久。 骁弟?李煦差点没能保持住脸上的笑容,他轻轻斜了寇骁一眼,心想:都这把年纪了还如此肉麻,当年他们一起玩闹时还不知有多亲密呢。 他淡淡地说:「全靠司徒将军给的名单与提示,本王才能如此顺利,司徒将军若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提。」 司徒勇拉下脸,朝他拱拱手,「王爷此话就太生份了,卑职并非是想要用此换什么东西,不过是与骁弟的情谊罢了。」 李煦当着他的面握住寇骁的手,笑着说:「司徒将军别动怒,本王没其他意思,本王与寇骁的关系你也知道,既然你与寇骁是兄弟,也就是本王的兄弟,一家人确实不必太生份。」 司徒勇有些牙疼,他从未见过喜欢男人喜欢的这么明目张胆的,「王爷抬举了。」 「好了,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太客气。」寇骁听着别扭,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气氛有些异常,他说:「时候不早了,司徒兄先回去吧,明日到军营再聊。」 司徒勇告辞离开,寇骁一把抱住李煦问:「王爷怎么了?不喜欢司徒?」 李煦瞅了他一眼,咧开嘴叫了句:「骁弟?原来你们之间是这样称唿的,挺暧昧啊!」 寇骁不明所以,「我俩是结拜兄弟,正常也是以兄弟称唿的,这个有问题?」 不!没问题!是我有问题!李煦心想,他居然会因为一个称唿而吃醋,可见他的心胸也只有针尖那么大。 第299章 请王妃安 同洲离京城不远,三皇子很快就接到了圣旨,但他已经早一步得知了这个消息,接到圣旨也不觉得意外。 他身边有数十个幕僚门客,全是他这几年招募来的,其中有个人最得他看重,他这几年所做的决策大多都是他们帮着出谋划策的。 「严先生,您说父皇此时招我进京是好还是坏?」 姓严的幕僚长的道貌岸然,留着山羊鬍,一眼看去就像个精明的老狐狸,他想了想,摇摇头说:「顺王已经进京了,而且并没有中计,他定能查出是您与赵家合谋陷害的他,说不定正在京城等着您回去呢。」 提起李煦,三皇子脸色变了变,他从小就生活在李煦的阴影下,但那时候他是太子,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皇子,比不上他也正常。 可李煦都被父皇厌弃了,贬到偏远的南越,怎么就没死在外地呢?如今他又获得圣宠,自己岂不是又出不了头了? 「我早说过,李煦必须死,他当初被贬出京就是最好的时机,那时候父皇对他心有芥蒂,他死了也不会伤心,可惜他命大,如今几年过去了,说不定父皇已经忘了他当年的事了。」 严先生摸了摸鬍子,笑着说:「夫人不是说过吗,当年那件事还可以再利用利用,皇上最怕的就是有人谋反,韩家造反是事实,这就是顺王洗不掉的污点,像根刺一样扎在皇上心里,只要旧事重提,皇上对顺王必然不喜。」 「还有呢?」 「那就找人透露出去,当初韩家造反其实是顺王设计的,只是因为没能成功,所以他才躲过一劫,您想一想,如果韩家造反成功,登基的人必定是顺王,他又岂会无辜?」 三皇子脸上浮出喜色,「得父皇相信才行啊。」 「谋反可不是贪墨,皇上会信的。」严先生信誓旦旦地说。 三皇子也知道这一点,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儿子谋夺自己的皇位的,李煦确实很有本事,也很能拉拢人心,可皇帝没死,他这些优点就能成为催命符。 「此次一定要将李煦打压死了,否则他死灰復燃,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 「那殿下准备何时上京?」 「当然是越快越好,明日一早就走。」 「那属下去安排,这边也要留有心腹看着才行。」严先生走出书房,望着天边的明月,仿佛能看到自己将来功成名就的场面了。
第594页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嘴角露出一道讥讽的笑容,三皇子此人心胸狭隘,冲动易怒,并非明君之相,可这样的主子更容易受人摆布不是吗? 李煦那边同个时间收到了消息,知道三皇子即将回京,也查到了他身边的有什么重要人物。 与三皇子大肆招揽幕僚不同,李煦这几年招募的都是管事匠人居多,学子们招来也基本都投入官场或者学校了,身边没留一个幕僚。 在南越时,他有不确定的事情会与纪韩宇等官员一同商议,整个郡守府都是他的幕僚团队,但来到京城,他身边就没什么出主意的人物了。 「去请靳管事来,还有叶长青,也一起叫来。」李煦吩咐刘树。 刘树领命而去,很快就带着人进来,他们一直都住在郊外的大宅子里,上次刺杀事情后,这还是第一次来见李煦。 「参见王爷。」两人给李煦行了礼。 「请坐吧,如今本王有了自己府邸,你们二人就搬过来住吧,替本王分担一些事情。」 靳管事犹豫着问:「王爷,属下还是回西北吧,三皇子不足为惧,属下以为,大皇子才是您的劲敌。」 「因为他手中有兵权吗?」李煦问。 「这是其一,其二,大皇子在西北多年,与土皇帝无异,整个西北都是他的后备力量,就与王爷的南越一样,进可攻退可守,他的势力非我们可比。」 李煦点点头,西北向来是军事重地,备受重视,每年的军费开支朝廷也都先紧着西北等边塞要地,大皇子势力稳固,哪怕自己能登上皇位,他也可以在西北自立为王。 越是有势力的人产生的影响越大,西北民不聊生却没传出消息,这就能看出他对西北的掌控度了。 「但本王与大皇子总有一天要兵戎相见,你去西北就要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其实,本王有想过将人撤回来了。」 「万万不可!」靳管事急忙阻止,「王爷也说是将来了,只要此事一天没有发生,就不该将人撤回来,一来我们在西北还能打探到消息,二来,将人撤走大皇子肯定会起疑心,对局势不利。」 这些李煦都知道,但如果不把人撤回来,一旦两边闹僵,这些人必死无疑。 靳管事知道他的顾虑,起身说:「王爷,属下愿意去,您将钟管事撤回来吧,钱先生就留给属下用,他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想必不是怕死之人。」 「你不怕死吗?」李煦直视着他的双眼问。 靳管事挺了挺胸脯,「王爷恐怕忘了属下是何出身,海贼怎么会怕死呢?」 李煦无言以对,钟武太年轻了,在西北管个厂子是足够的,但要想和大皇子斡旋就资歷太浅了。 「好,本王明日派人送你去,但有一点你记住,若是哪天本王要求你们撤退,你必须保证立即执行,将人给本王带回来。」 靳管事皱着眉头道:「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爷的大业不可能不牺牲人,您过于心软与善良了。」 李煦却不贊同他的观点,「你们替本王做事,替本王赚钱,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是本王的责任,若是本王不在乎你们的生死,以后谁还会尽忠尽职地替本王做事呢?」 靳管事微微动容,他跟过好几任主子,主子对从属只会提要求,从来没有哪个主子会说:「责任」二字,他胸口微微发烫,他说他不怕死是谎话,如果他不怕死绝对不会活到今天,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可以为顺王去死。 「你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担着生命危险替本王做事,尤其是暗部的人员,本王也知道要护住所有人是不可能的,但你们要知道,本王不需要你们主动牺牲,任何人都有活着的价值,死人是不会创造价值的。」 靳管事弯腰鞠了个躬,沉声说道:「王爷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李煦看向叶长青,也许是回京城日子长了,叶长青白了不少,但依然瘦,不过认识他的人绝对能将他认出来。 他问:「你在京城可有被人认出来过?」 叶长青得意地说:「当然没有,属下基本不出门,出门都有易容,对了王爷,属下就不过来住了,王府人多眼杂,不方便隐藏,属下还是住在那边方便些。」 「随你。」李煦对叶长青更像是对待朋友,而且对他心里总有些愧疚的,他说:「贾平暂时回到羽林军了,听说他家人最近忙着给他相亲,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成亲的打算?」 叶长青没料到他会说这个,耸耸肩,轻松地说:「我家义父都没成亲呢,我急什么,贾平家中父母健在,家族人多,哪有我自由自在?」 「你若是想娶妻趁早说,本王给你介绍。」 叶长青朝他眨眨眼,打趣道:「王爷哪认识来的姑娘?」 李煦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册子丢给他,也不多说什么,叶长青翻起来一看,呵,居然是一本女子图册,每一页都画着一名楚楚动人的姑娘,还写着家世背景与人品性情,一副任人挑选的模样。 「王爷,您这东西要是让寇将军瞧见怕是要说不清了。」叶长青抖了抖册子,随便看了几个,都是出身名门的贵女,显然是冲着王爷来的。 「咳,本王已经娶了妻,用不上这个,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叶长青自嘲道:「以属下的身份是配不上这些贵女的,门当户对,您给的这个不合适。」
第595页 「门当户对有什么难的,人生的起起落落谁说的清楚?」如果来日李煦能继承皇位,叶长青再差也能混个二三品的大臣或是大将军,这样的身份娶哪家女子不行? 「那属下就等来日功成名就了再谈亲事吧,说不定能娶个公主呢?」叶长青随口开了句玩笑,但想到顺王名下的小公主,立即改口说:「公主还是算了,太金贵,属下养不起。」 李煦斜了他一眼,他也不是非要关心属下的是私生活,只是叶长青走南闯北,怕他耽搁了人生大事。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本王可以替你做主。」 叶长青咧着嘴笑道:「那属下就先谢过王爷了,改日有了心上人,一定请您做媒人。」 揭过这个话题,叶长青正经地问道:「王爷,可要让人查查府中下人的来歷?如今王府僕从众多,还是该小心为上。」 「查吧,随便查查就行,这些人是哪方势力的本王并不在意,等过段日子本王再着手处置他们,你派人暗中去外地买一批人来,越远的越好。」 叶长青意外地看着他,「您是要所有人一起换掉?」 「咱们人手不多,而且一个人要隐藏的深岂是随随便便能查出来的,与其留个隐患,不如一次性换干净了。」 「可府里有许多宫里出来的宫女太监,这些人不好换吧?」 李煦一点也不喜欢这些宫里出来的人,心思一个比一个深,心眼一个比一个多,「既然是送给本王的人,当然随本王处置,谁会为了这些人给本王不痛快吗?」 叶长青讪讪地说:「属下怕皇上知道后不高兴。」 「本王会想个理由的。」 「三皇子那边您想怎么做?他们怕是又在酝酿什么大阴谋了,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摸清他们藏兵的地方和数目了吗?」 「他们分批藏匿在同洲的村镇与寺庙中,有些零散,要一网打尽有点难。」 「那他们靠什么发号施令?人一旦分散了,要执行任务时要联繫就没那么方便了,万一要起事,难道一处一处去通知,是派人去还是用信物,这些都去查一查。」 「那三皇子回京途中,咱们要不要……」叶长青比划了个杀人的动作。 李煦摇摇头,「三皇子不是什么重要对手,他死了只会让赵夫人来个鱼死网破,不是个好主意,他们这一脉,三皇子反而是最无需在意的人物。」 「那您打算怎么做?」 李煦正要开口,听到门外传来寇骁的声音,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请王妃进来一起讨论。」 他这声「王妃」也只敢私下说说,叶长青和靳管事都是知道内情的人,闻言也笑了起来,叶长青打趣道:「王妃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 「是本王喊他回来的,府中防卫得十天一换,本王离不开寇将军啊。」李煦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寇骁穿着一身劲装走进来,肩宽腰细腿长,每走一步都带着浓浓的荷尔蒙,大概是小别胜新婚,李煦看到他免不了想到一些旁的事,脸色慢慢变红了些。 寇骁进门视线一直落在李煦身上,自然看出他的变化,恨不得抱着他回卧室云雨一番,但看看左右,就知道李煦还有正事要谈,这种白日宣淫的想法是不现实的。 靳管事对寇骁一直怀有抗拒心理,虽然他如今成了顺王的人,对他忠心耿耿,但对灭了避风岛的人还是会心生牴触。 他起身给寇骁行礼,「请王妃安。」 这一声「王妃」简直像是故意跟寇骁作对,哪怕在南越也没人会这么正面称唿寇骁。 他转过头,朝他眯了下眼睛,淡淡地说:「原来是靳管事,听说你的不少旧人都在京城,不知你去问候过他们没有。」 张朔带的那批工人大部分都是当初从避风岛俘虏的士兵,确实算得上靳管事的旧人,不过他们之间可没什么旧情可叙的。 「多谢王妃关心,属下就要去西北了,怕是没时间叙旧。」 「那更应该叙个旧,否则将来怕没机会了。」寇骁嘴毒起来是连李煦都甘拜下风的人,怼的靳管事面色发黑。 李煦知道这两人的心结,一个视海贼为天生敌人,一个视寇家军为仇人,当然不可能握手言和,「好了,先谈正事吧,两位的闲聊可以在酒桌上进行。」 第300章 夜谈 「王爷此生最大的污点就是先皇后与韩家造反一事,虽然过去几年,但依然会成为对手攻讦您的要点,除非韩家造反一事能平反。」 李煦心知要给韩家平反的可能性等于零,他刚穿越过来就被送走,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具体是怎么回事,当时也没有机会查清楚,过去这么久,想要查清就更难了。 「他们接下来应该会从这方面入手,这可不比贪墨案,还可以由着本王自辩,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寇骁靠在椅子上,手伸到桌子底下握住李煦的手,一根一根的手指摸过去,因为常年用笔,李煦食指边缘有些老茧,不过一点也不影响这双手的美感。 他看靳管事和叶长青都一副深思的模样,挑眉说道:「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先下手为强吗?与其被动想法子化解问题,不如从源头将制造问题的麻烦解决掉!」 靳管事反驳道:「寇将军把对手想的太简单了,想将三皇子派系连根拔起可没那么容易,何况他们现在手握十万大军,随时都可能逼供造反。」
第596页 寇骁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那就让他们反,京城的兵权如今有三分之一掌控在我们手中,只要解决了木子瀛,还能再争取一半兵权,固守京城这道巍峨的城墙,十万大军根本不够看的。」 李煦看向叶长青,问:「皇上身边可有我们的人?只要能说得上话的就行。」 「您是问奴才还是高官?」 「奴才。」 「还真有一个,不过不算是我们的人,只是我义父对他有恩,他一直记挂着要还恩情,如果要让他帮忙做件事,他会同意的。」 「既然涉及到林统领,那就请他过府一叙,有些事也要提前知会他一声才好。」 这事不需要叶长青去做,刘树立即安排了人去通知林钊,林钊从颍川回来后很得皇帝看重,这也正好是排除异己的机会,借着这个机会,林钊牢牢的将羽林军掌控在手里。 林钊乔装打扮一番才从后门进入王府,一路避开下人进了李煦的书房,行礼后问道:「王爷宣末将来有何吩咐?」 叶长青跳起来跑到他身边站定,顶着一张笑脸看他:「义父,王爷是想请您帮个忙。」 林钊看了叶长青一眼,这小子最近终于养回来了一些,看着不那么像难民了,不过性格还是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敢把整个暗部交给他。 他朝李煦拱拱手,「王爷有事尽管吩咐,谈不上帮不帮忙的。」 李煦便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宫中守卫尤其重要,赵夫人身边肯定有自己信得过的人,你要小心宫里的人,只要皇宫万无一失,外面的事情就好解决。」 林钊这是第一次知道三皇子居然在暗中招兵买马,但似乎也不奇怪,毕竟三皇子想上位的心思从未掩藏过,被皇上贬去守皇陵肯定安分不了。 「王爷放心,末将正打算重新安排宫内的布防,此事已经得到皇上的允许,新的布防开始后,后宫想传出一句话都会入禁军的耳,他们想里应外合可没那么容易。」林钊目光一闪,坚定地说:「至于您说要让皇上知道三皇子私自招兵的事情,末将有更可靠的人选,一定能把事情办好。」 「那好,父皇那边就拜託你了。」李煦同时吩咐叶长青:「同洲那边必须尽快掌握他们的动态,这条大鱼可不能让他们熘了。」 「属下明白。」叶长青准备亲自去一趟同洲,要想杀了这十万人很难,但要让他们自乱阵脚就简单多了,最好是能假传消息,让这群人朝京城进攻,那这谋逆的罪名就坐实了。 等人走后,寇骁发现自己一直握着李煦的手,两人的手心都闷出了汗,见天色已晚,李煦安排人传膳,准备和寇骁吃完晚饭再说事情。 小公主最近常常到皇宫陪皇帝说话,今天也不例外,好像到了京城后,这孩子就立即长大了,小小年纪就学会揣摩皇帝的心思,把她皇祖父哄的高高兴兴的。 寇骁已经许久没有和小公主同桌吃饭了,有些想念,「小公主年纪还小,宫里又暗藏危机,还是让她少进宫为好。」 李煦嘆了口气,「你当我不知道这点吗?可父皇时不时就派人送赏赐来,无论如何也是要进宫谢恩的,一进宫,祖孙俩常常要聊天吃饭,有时候还要留宿,也许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那她身边可有带着信任的人?」 「这你放心,四名贴身丫鬟都是自己人,林蕊儿也在,侍卫都是寇家军中严格挑选出来的,安全无虞,而且她也聪明,应该不会被人算计了去。」 寇骁想到的却是小公主那一手好箭术以及比她父王还好的身手,加上身上都带着暗器和毒药,想必是能护好自己的。 刘树过来给两人布菜,听到他们聊起小公主也说了句:「小公主这个年纪按理该由长辈带着出去走动了,王爷可想过这方面的事?」 「这有什么要紧,不过是日常应酬而已,姝儿无需靠这个扬名,不过她喜欢有同龄玩伴,改天你去问问,田家那小子到京城了没。」 刘树笑眯眯地回答:「您说的那位早到了,还给您送过拜帖,但奴才知道您忙,便自作主张回了礼,让他们过段时日再来拜见。」 李煦确实忙,南越来的人都没时间见,「那抽个日子见一见南越商行的人吧,顺便交代他们做点事,这京城遍地是黄金,不捞一笔太可惜了。」 寇骁给他夹了一块肉,问他:「避风岛的金矿您不打算告知皇上吧?」 「当然不,那可是咱们自己的小金库。」 「那还是让张朔那批人早日离京吧,虽说他们已经投降,但保不齐里头有人知道金矿的事情,再趁机说出去对我们不利。」 说到底,寇骁对那批人没有信任之心。 李煦也不是自恋的人,以为自己灭了人家的家园还能得到他们的忠诚,「那不如这样,筛选出一部分留下,就以改造王府为由留在王府中,正好多一份力量,另外一部分人送到同洲去,让他们给皇陵添砖加瓦去。」 寇骁觉得这个安排也不错,那批人也曾经是手持武器的军人,只要能信任,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您还记得蒋林和吴仓吗?」 李煦点点头,「记得,他们也是避风岛出来的,这次也跟着进京了。」 「让他们与靳管事同时拟份名单,都是老乡,想必他们对这批人更了解。」
第597页 李煦同意他的观点,这么一来,能同时上两份名单的人应该足够可靠,「顺便将吴仓他们喊来做领队吧,这些年两人在水师中表现出色,吴仓如今也是位小将领了。」 这安排当然好,吴仓二人是早年投靠他们的,忠心不二,而且他们和叶长青关系很好,有这层关系在,想来他们也不会背叛王爷。 李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嘴角泛着笑容,寇骁被他这诡异的笑容迷了眼,吃下了一口自己不爱吃的青菜,然后问:「王爷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了?」 李煦看看周围,因为他和寇骁有边吃饭边谈事的习惯,吃饭时只有刘树在一旁伺候,于是放心地说:「本王听闻了一个消息。」 「什么?」 「听说蒋林对叶长青有那方面的意思。」 寇骁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惊讶的菜都掉在桌子上了,「此话当真?他们二人这几年应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吧?」 「咳,就是小道消息,叶长青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 寇骁扒了两口饭,眼神闪过一丝精光,他原本就有想法给纪韩宇介绍个人,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对象,这个蒋林同样是个文人,也许可以让纪韩宇看上眼,至于叶长青,应该没这方面的意思。 李煦不知道他在算计自己的得力下属,吃过饭后就回房洗澡去了,连续转了许多天,难得寇骁回来,两人都不想再进书房了。 夜里一番酣畅淋漓的交战,两人都情动不已,直到深夜才洗过澡歇下。 寇骁抚摸着李煦身上滑嫩的肌肤,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都是些平日所见所闻,公事私事都有,不知不觉就到后半夜了。 「木子瀛此人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阵营不对,我真想和他结交一番。」寇骁这段日子与木子瀛打过几次交道,两人在某些方面还挺相似,对对方都有些好感。 「一点拉拢的余地都没有吗?」李煦也听过这个人,这样的将才如果因为政治斗争牺牲了就太可惜了,「尽可能让他保持中立吧,就算是姻亲,也没理由一定要参与到这场斗争里,如果最后真要夺权,先留他一条命。」 「他武功高强,恐怕比我还稍高一筹,想将人控制住而不伤性命有点难,我尽力,不过有个人可以先解决了。」 「谁?」 「左中侯苏启正,此人不堪至极,留着也是祸害。」 「他不是薛太尉的人吗?人品堪忧?」 寇骁不是很想说,不过李煦好奇也没什么不能讲的,「他好娈童,京畿营又全是男人的地方,他不仅自己玩,还总是与下属一起……」寇骁皱了皱眉,有些厌恶地说:「他手上有不少人命,占着兵权与武力欺凌弱小,这样的人不配为将。」 李煦也厌恶这样的渣滓,「你可有办法弄死他而不得罪薛铮陵?」 「司徒手里有他谋害人命的证据,我们准备让薛太尉亲自料理他,如果薛太尉选择包庇他,那这个人王爷就得远着点了。」 贪墨案最终也没能将薛太尉拖下水,李煦脱罪后,薛太尉麾下的一名心腹将领被定了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薛太尉推出来的替死鬼,李煦当时就觉得这薛太尉不是个好东西。 「按你们的想法去做吧,本王也想看看,这薛太尉到底有几分真性情。」 「他身居高位多年,再多的真性情也被磨光了,不过他位高权重,我们动不得。」 李煦朝他怀里拱了拱,抱着他的腰说:「以后总有机会的,先睡吧。」 寇骁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两人的身体,嘴唇轻轻在李煦的发顶亲了下,又啄了口他的耳垂,「晚安了。」 「晚安。」 第301章 赐美人 三皇子前脚刚离开同洲,后脚就有人摸进了他在同洲的宅子,几番搜查,只找到了一些金银珠宝,以及几封没什么用的信件。 后院里没带走的姬妾有几十人,从三皇子的卧室里,来人找到了一本册子,原以为会是什么重要的帐册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几本春宫图,而且图中的人物还是有原型的,来人摇头不语,心想:这三皇子还真是不怕死,皇帝罚他来守皇陵,他居然敢在这建了个淫窝。 把册子塞进怀里,来人想,带回去给王爷图个乐子也挺好,不过王爷爱好男风,估计看不上这样的东西。 李煦收到消息时寇骁正好也在,他摸到厚厚的册子,也以为会是什么重要的帐册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居然翻出了一本春宫图,图画的栩栩如生,毛髮毕现,他甚至看到了三皇子的裸体图。 「啪!」李煦合上册子,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极大的污染,一扬手,想将册子丢进火盆里。 「别丢啊。」寇骁将册子抢过来,好奇地翻了几遍,边翻边看李煦,把李煦看得面红耳赤。 「你什么毛病?看我做什么?」 「就是好奇,这男男与男女之间有什么差别,看姿势也差不多,不过好些姿势咱们都没尝试过呢。」 「你敢!」李煦在床上不是放不开的人,但刚看完别人的裸照,实在无法联想到自己身上。 「拿去烧了!」他命令道。 寇骁拍了拍册子,嘴角露出一点坏笑,「别啊,多好的东西,应该传出去给大家看看才行。」 李煦皱着眉头问,「那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咱们去过他的地方?」
第598页 「王爷一直找不到一个突破口,想要查出他把人藏在哪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能做到的,与其暗暗寻找,不如引蛇出洞。」 「你是说?」李煦眼睛一亮,明白寇骁的意思了。 「让他们察觉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私藏兵马的事,又特意去寻过,对方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怎么做呢?」 李煦笑着插口道:「会立即派人回去看看自己藏的严不严实,或者派人去同洲将本王的眼线找出来,只要他们有所动作,我们才有机会。」 「正是这样,而且我们动作要快,最好与皇上那边同时进行,三皇子已经抵达京城,王爷没多少时间了。」 李煦深思了会儿,问:「你觉得他们会立即对本王下手?如果挑这个时机不是太明显了吗?」 寇骁惊讶地问:「皇上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们又没做错,只是把证据推到皇上面前而已,说不定皇上还会以为他们有功呢。」 「京畿营那边如何了?」 「苏启正解决了,司徒找了十几家受害者家属联名告他,连尸体都挖出来了,辩无可辩,他逃不了一死,木子瀛为人正直,又谨慎的很,一时找不到破绽。」 李煦在屋里走了几圈,看向寇骁说:「找个机会替本王引荐一下木统领吧,本王也想见识一下他这样的人才。」 寇骁搂住他的腰问:「王爷见他做什么?他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我。」 李煦扣住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深吻,然后一把将人推开,「快去办,本王今日就要见到他!」 寇骁摸了下湿漉漉的嘴唇,笑着说:「王爷如今都学会色诱了,真是不简单啊!」 李煦真想将他踹出去门,还没行动就听到门外有人边跑边喊:「是不是寇叔叔回来了?」 小公主提着裙摆跑进来,冲到寇骁怀里抱着他问:「好几日没看到寇叔叔了,姝儿想你了。」 寇骁一腔柔情化成水,终于能明白李煦爱女如命是怎么来的,这样贴心的小棉袄怎么能不喜欢呢? 他摸了摸小公主的头髮,发现她髮髻上的首饰都是没见过的,心知又是皇帝赏赐的东西,便问:「公主是刚从宫里回来吗?」 「是的,昨日进宫皇祖父留我住在宫里,晚上一起看了杂耍,今日三皇叔来了,我才出宫的。」 小公主让下人把门关上,对着两位父亲说:「父王,寇叔叔,刚才皇祖父大发雷霆了呢。」 「哦?为何?」李煦问道。 「好像是三皇叔在守皇陵期间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皇祖父知道了。」 李煦和寇骁对视一眼,「难道父皇已经知道了他私下招兵买马的事情了?」 寇骁摇摇头,「应该不是,如果真如此,三皇子一进城就该被拘捕了,但是并没有,我们的人是看着他进城后上了入宫的马车的。」 李煦拍了拍寇骁的胸口,那里藏着刚才那本春宫图,「难道是因为这个?」 「三皇子在同洲吃喝玩乐,酒池肉林,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皇上会知道不奇怪。」寇骁看了李煦一眼,后者立即到门外吩咐刘树去查一查宫里的消息。 很快,他们就知道事情的始末了,原来这次三皇子回来足足带了四五名割捨不下的姬妾回来,加上他原先带走的家眷,好庞大的一家子,这件事自然瞒不住,皇帝一见到人就大发雷霆,罚三皇子跪祖庙去了。 刘树将打探来的消息告知李煦,并且说:「听说三皇子还想利用他家那位小郡主博取皇上的怜爱呢,结果皇上根本没瞧一眼,说,不过是侍妾生的庶女,改日再上玉碟就是,连赵夫人也没多看那女娃一眼。」 李煦将小公主抱在怀里,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别人疼不疼有什么关系? 「还有个消息,听说三皇子还有一名侍妾怀有身孕了,皇上气归气,但还是想要个孙子的,所以只是罚跪而已。」刘树暗暗瞥了寇骁一眼,心道:当初就应该抱个小娃回来的,哪怕充当下小王爷也好啊,有个小王爷,皇上肯定偏向王爷这边了。 「守个皇陵还能造出孩子来,我这三弟挺厉害的啊,而且他大半时间都不在同洲,这效率真是快啊,明日上朝估计又要热闹了。」 朝中不乏思想古板的老臣,最循规蹈矩不过,三皇子这种行为往大了说就是不孝,对先祖不敬,可以治个大不敬的罪名了。 「言官一出,皇上估计又要偏向三皇子了,也不知道咱们这位父皇怎么想的,似乎特别同情弱者。」 「不,他只是喜欢所有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他罚了老三跪祖庙就表示这件事已经揭过了,朝臣们继续弹劾,只会让皇帝心生厌烦。」 ****** 随着三皇子的归来,朝廷中的暗流涌动更勐烈了,连最低级的官员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每日的朝会就跟菜市场似的,总有无数事情要争吵,吵着吵着就上升到人身攻击,而近来因为各种原因被摘了乌纱帽或者丢了脑袋的官员也多了不少。 贪墨案也结案了,牵涉其中的文官武将有十几位之多,皇上按贪墨数额做了判决,轻者流放岭南,重者斩立决,而这件案子中惩罚最终的还是宁家。 「皇上,左中侯苏启正一案已经结案,按律该判斩首,请皇上过目。」孔敬将苏启正的案卷呈上。 这个案子没什么可议论的,苏启正的癖好朝中大臣知道的也有不少,只是以前大家不会多管闲事,何况这人是薛太尉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第599页 果然,只见薛太尉面色阴沉,似有不痛快,这件事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不难猜,无非是要将他的人赶出京畿营罢了,京畿营统领是三皇子派系的人,右中侯听说也想投靠赵家,若是自己的人也被顶替了,那京畿营就是铁桶一块,这京城的守卫京畿营可是占了大头的。 薛太尉瞅了眼顺王的背影,也有可能是这位做的,木子瀛很难动得了,但只要能顶替苏启正的位置,好歹能拥有一点兵权,以顺王的才能,肯定已经着手对兵权下手了。 想想近来朝中武将多有变动,看似正常,但背后没人搞鬼他才不信,最有可能的还是顺王,毕竟他刚回京,急需军权稳固权势。 「就按这个判,左中侯的人选拟定了吗?」皇帝掀开沉重的眼皮看着下方的大臣们问。 朝中大臣起起伏伏,皇帝并不在意谁来顶替这个位置,但……他瞥了眼李煦,又看了看赵曙,他年纪大了,这江山总要有人继承,自从李煦被废了太子之位,这东宫就一直空着。 朝中时刻都有人催促着他立太子,恨不得立即就能定下人选,好让他们站好队伍。 呵,真是痴心妄想! 魏丞相将一份名单交上去,「启禀皇上,老臣与几位大臣多日商议,推选出了三人,此三人皆是各地郡尉出身,有领兵作战的经验,请皇上定夺。」 皇帝扫了一眼,三个人确实都是地方上的,这样的人一般远离朝中派系,魏丞相是中立派系,皇帝对他还是信任的,他选出来的人想必也是中立派。 不过等人到了京城这权利中心,能保持本心的又有几个,最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皇帝厌恶朝臣结党营私,更厌恶他们在自己还没死前就汲汲营营地帮皇子筹划前程,这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呢。 「连战,此人朕有印象,当年在西北立了大功才提拔上来的,正好颍川缺个郡尉,就让他去吧……苏子言,也姓苏啊。」 魏丞相解释道:「苏子言是西陵苏家的嫡子,与苏启正不是同宗。」 「哦,那个苏家啊,家风清正,想必人是不错的,就他吧。」 魏丞相嘴角勾了勾,这与他猜测的人选一样,他淡淡地瞥了眼左右,任凭他们如何运作,最终这个人选还是由他来定。 下朝后,李煦慢慢走在后头,听到赵公公传唤的声音才停下脚步。 「顺王殿下,陛下有请。」赵公公笑眯眯地说。 「不知父皇有何事吩咐?」李煦小声打探道。 赵公公的笑容依旧没变,转个身,同时压低声音说:「是好事呢,不过王爷未必喜欢。」 李煦眉头一挑,一时没想明白什么时候是好事但自己又不喜欢的,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皇帝叫他进去后,直截了当地说:「你年纪不小了,膝下只有一女怎么行,而且这次进京居然没有带女眷,成何体统?朕给你挑了六名年轻貌美的宫女,你带回去吧。」 李煦瞪大了眼,没料到皇帝会来这一手,他在要接受还是拒接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多谢父皇,儿臣领命。」 这种时候和皇帝对着干没什么好处,反正人领回去,碰不碰是他的事情。 皇帝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你三皇弟回京了,他年纪比你小几岁,可惜子嗣也艰难,不过好歹有点动静,要不是他王妃不济,后院管理不善,也不至于膝下空虚,你既然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人,那这后院之事就该让她管起来,身为皇子,替皇家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 「儿臣明白。」李煦乖乖听训。 「最好今年内生个皇孙,朕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连个儿子都没有,你让朕怎么放心将这江山交到你手里?」 李煦低下头,嘴角轻轻一撇,心想:如果皇位继承是靠拼儿子的话,那还要斗来斗去的做什么?回家生孩子去就是了。 不过他知道皇帝是藉此机会训斥他,他乖乖听着就好,不需要有太多意见。 大概是他乖巧听话的样子让皇帝没了教训的心情,李煦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从不反驳他的话,看似乖巧,但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却没人知道。 「行吧,朕说多了你也烦,你知道轻重就好。」皇帝摆摆手,让他退下,从头到尾,李煦都没有为弟弟求过一句情,这落在皇帝眼中,多少有些冷酷无情。 李煦退出来,还没走远就见到杨公公亲自带着六名精心打扮的宫女等着他,一见到他就笑得像朵花,「恭喜王爷,这几名宫女是皇上亲自选的,样貌出色,品性上乘,请您笑纳。」 李煦简单地扫了一眼,六个青春年少的美少女,花样年华,长相出挑,确实挺吸引人的,可惜李煦连根手指都不会碰她们的。 「有劳杨公公了。」李煦转身就走,那六名女子愣了下,立即小步跟上去,刘树手一伸,笑着说:「几位美人请跟着奴才,殿下还有事。」 等出了宫门,李煦把马车让给那些美女,自己骑着马出城去了,今天寇骁在军营,为免他听到流言蜚语,不如自己亲自告诉他,这醋罈子要是打翻了,估计会炸了王府的。 第302章 看,这就是我男人! 军营里,寇骁正和木子瀛比试,他在京畿营的职位只是个教官,平时没事的时候总有人找他比划。
第600页 三局两胜,他胜了一局射箭,这局比的是赛马,李煦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木子瀛率先冲过终点,手里扛着一支旗帜扬了扬,周围爆发出激动的叫好声。 司徒勇在一旁做裁判,他先看到了李煦,对身边的副将耳语一句,然后击了下鼓,吼道:「第三局,比拳脚功夫,不能使用武器,点到为止,先被打下台者为负……准备!开始!」 李煦走到一旁的人群中站着,只见寇骁和木子瀛几乎同时跃上高台,两人都穿着单薄的劲装,袖子收紧,腰上繫着腰带,裤腿也收进了靴子里,一身好身材尽览无遗。 「卑职请王爷安。」一名将官跑到李煦跟前,行了礼,然后拘谨地说:「王爷,司徒将军得知您来了,请您到看台上就坐。」 李煦见左右的士兵齐刷刷地回头看着自己,一脸纠结的模样,便点点头,跟着那将官走了。 他刚来,对场上的情况还不了解,便问:「与寇将军比试的那位是木统领吗?」 「是的,今日统领大人忙完公务,本是想与司徒将军赛马来着,看到寇将军在射箭,就想与他比划比划。」 「哦?那射箭谁赢了?」李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 那将官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顺王,只觉得他风清月朗、俊逸非凡,那张脸果然当得起京城第一美男的称号。 他晕乎乎地回答:「第一局比射箭是寇将军赢了,第二局赛马是木统领赢了,这第三局比的是拳脚功夫。」 李煦点点头,走到看台上坐下,这个位置的视野极好,而寇骁也看到了他,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胸膛都比之前挺的更直了。 李煦见他们还未开始,起身走到看台边缘,高声说:「既然让本王碰上了,不如本王来添个彩头吧?」 底下的士兵之前只见有个穿着锦袍的男子被领上高台,知道定然是身份高贵之人,一听他开口,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数万士兵齐唿:「参见王爷……」李煦耳朵被震了一下,抬了下胳膊,「免礼,平身。」 他继续刚才的话,说:「听说木统领是京城武将中第一人,而寇将军也是我南越的第一人,两位的比武一定很精彩,大家不下点赌注吗?」 众人没料到顺王如此幽默风趣,打趣声此起彼伏,「是啊是啊,谁坐庄?我要下注,赌木统领赢!」 「我瞧着寇将军年轻有为,压五两他赢!」不少人冲着李煦的面子压了寇骁,其实心里并不认为他会赢。 寇骁太年轻了,就算从出生就开始习武又怎么能比得过成名多年的木统领呢?而且他们看过寇骁和司徒勇的比武,两人旗鼓相当,可木统领是赢过司徒将军的。 李煦见气氛浓烈,高声说:「那就由本王来坐着个庄吧!」他招招手,一名侍卫上前听命,然后很快就摆好了庄家的架势,开始收银登记,赔率也定好了,木统领是一赔二,寇骁是一赔三,平局是一赔五,没人有意见,压木统领赢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李煦朝高台上的两人歉意地笑笑,「两位将军不如下来喝杯茶用点点心,这里一时半刻恐怕好不了。」 寇骁眯着眼睛看他,总觉得李煦这么做是有阴谋的,难道是怕自己会输所以故意拖延时间?但搞个赌注不是输的更难看?或许他是对自己有信心想趁机赚一笔? 他朝木子瀛看了一眼,见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不快,反而盯着李煦看了许久,眼神带着某种深思。 「木统领,您看,不如我们先去喝杯茶?」 木子瀛摆摆手说:「喝茶没意思,喝点酒吧。」说着让随从拎了两坛酒上来,分了一坛给寇骁,就在比武台上喝了起来。 寇骁也是生性豪迈之人,见状大笑一声,「好,寇某奉陪!」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在台上喝的开心,李煦则坐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里在想:木子瀛这个人,想要来硬的显然不行,只能试试用人格魅力征服他了。 开这个赌庄本也就是为了让这场比试更盛大一些,如果是木子瀛赢了,那李煦输了钱财,散给了这营中的将士也算是做好事,如果寇骁赢了,能让寇骁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李煦硬是将这场看似普通的比试拉高了层次。 赌注都下好了,李煦对两位歉意地笑笑,「耽误两位将军的时间了,两位请吧。」 寇骁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压自己,但肯定远远比不上木子瀛,李煦这可是豪赌啊,如果自己输了,不知要赔进去多少钱,如果自己赢了……啧,有点难。 「木统领,请赐教!」寇骁拱拱手道。 「寇将军请!」 两人同时后退一步,摆出了起始式,在李煦这个外行看来,两人半响都没动静,只是盯着对方,眼神锐利,像是用眼神厮杀。 突然间,两人同时动了,高手过招,招式又快又勐,李煦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也分不清谁占上风。 他问一旁的侍卫,「你瞧着寇将军能赢吗?」 那侍卫目不转睛地盯着赛场,神色紧张,「回王爷的话,目前二人不相上下,赢面还是有的,不过应该比不过木统领。」 「你对你家将军如此没信心?」李煦诧异地问,毕竟是寇家军出身,不应该盲目地相信寇骁会赢吗? 侍卫摇摇头,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比武是赢是输一目了然,没什么可遮掩的。」
第601页 场上局势千变万化,李煦很快就看出木子瀛占了上风,寇骁被逼的步步后退,几乎要踩在高台边缘了,他没发现,自己紧张的握紧手,指甲在掌心掐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虽然他料想木子瀛会赢,但毕竟寇骁才是自己人,说不想他赢是假话。 寇骁只觉得木子瀛招式越来越勐烈,对方内力深厚,武功路数也奇巧无比,甚至很杂,下一步会出什么招式自己很难预测,相反,他的武学比较正统,一招一式像是设定好的,很容易被人抓到破绽,好在自己多年的九死一生经歷让他的招式比普通武者狠辣,加上李煦曾经告知过他人体的器官布局,他每招都能照着对方的弱点打。 两人段时间内交手了数十招,双方都负了伤,只是这点伤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连吭都不会吭一声。 倏地,木子瀛一个假动作引得寇骁一拳头砸在他胸口,而他迅速趁机拽住对方的手腕,一拉一推后用力将人踹开,一脚将寇骁踹到边缘,寇骁一条腿悬空在高台外,身体重心后仰,只见那木子瀛迅速追上,又是一脚击出,这一脚如果落到实处,寇骁想必就要出局了。 李煦提着心盯着寇骁,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他脚尖旋转,身体跟着旋转起来,避开了木子瀛的大长腿,从另一侧飞身上台,并且抓住这个机会反攻。 木子瀛大喝一声:「好!」接着又与寇骁战到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数百招,李煦看得眼睛发晕,原本激动的心情也渐渐恢復了平静,能安心坐下来欣赏这场势均力敌的比武了,毫无疑问,这种水平的比武是前世不可能看得到的,什么武术冠军,拿到这个平台上,恐怕连最末等的小兵也比不上。 「好!」众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叫好,李煦没看清细节,但也看到两人互相打了对方一拳,这一拳应该是拼着两败俱伤去的,两人嘴角同时溢出一点血迹。 李煦眉头皱了皱,心道:不是说点到为止吗?用得着打的这么激烈吗?下手也太狠了吧? 他不知道,这时候所谓的点到为止,是指不伤及对方生命,受伤是不算的,如果狠一些的人也许开局前就会立下军令状,死伤不论。 毕竟是自己的爱人,李煦哪能眼睁睁看着寇骁受伤,他为难地问:「打了这许久,就不能判个平局?刚才可有人压平局?」 这边打的激烈,那边还有人忙着统计资料,侍卫去看了一眼,告诉李煦:「有压平局的,不过很少,如果真得了个平局……王爷您可能要发财了!」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心情也一扫刚才的紧张,去算了算自己可能会输赢多少。 下注的笔数过万了,大家下的也不多,一般都是三五两,有品级的将领下的多一些,但也没超过二十两的,估计也是不想让李煦赔太多,当然,也有可能是身上带的现金不够,这么算下来,输赢在十万两内,在李煦的可接受范围。 白花花的银子堆满了几个箱子,这时候还没开始用银票,一般人也不可能在身上带太多银两,将士们平日要操练,就更不可能多带了。 高台上的两人分落两边,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李煦见他们一时难分胜负,喊了侍卫过来交代一声,让他回府将自己的彩头带来。 既然说了要给彩头,总不能食言,而他手上也正好有一样东西很适合给武将用,寇骁是自己人当然已经有了,这东西可以说是特意给木子瀛准备的。 那侍卫一脸羡慕地跑走了,从军营骑马进城一个来回,再快也要半个时辰,李煦以为这半个时辰足够台上分出胜负了,结果东西送到了,台上两人却还坚挺着没人倒下。 只是两人都狼狈不堪,衣裳破损了好几处,脸上鼻青脸肿,身上肯定也没几块好皮了,李煦的视线基本都落在寇骁身上了,每添一处新伤,他都要皱下眉头。 将士们一开始还会起闹叫几声好,看到此时已经不敢出声了,一个个挺直背站着,像是在瞻仰英雄,也像最忠诚的护卫,面容严肃,姿态挺拔。 李煦一直知道,军营就是以武为尊的地方,士兵们敬佩强者,服从强者,是个比朝堂更单纯的地方,但要想用武力压倒一切,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木子瀛是江湖草莽出身,没领兵前混迹江湖多年,是个出名的武痴,而寇骁呢,不过弱冠之年,又是少年将军,他哪来的时间和精力习武呢? 比武到现在,不少人对寇骁都升起了浓浓的敬畏之意,寇骁为人豪爽,又有司徒勇这样的好兄弟替他镇场,他在京畿营混的不差,很快就与军中将士混成一片,但那时候,大家只是单纯的想交这个朋友,而此时,多数人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假以时日,这位寇将军定能成为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日渐西斜,夕阳余晖洒落,高台一半落入阴暗,一半被余晖笼罩,就在此时,光阴转变的瞬间,寇骁一拳出击,李煦离得远似乎都能听到那拳头的破风声。 木子瀛的动作很快,同样的角度出拳,众人都屏住唿吸,以为会看到拳头与拳头的交锋,那一定是非常惨烈的对撞,李煦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手指骨痛。 但就在拳头即将碰撞的一瞬间,寇骁突然撤拳,他这个动作太突然了,木子瀛明显愣了一下,战场瞬息万变,寇骁一个旋转,从木子瀛正对面转到了他身侧,指尖轻轻一点,点在了木子瀛腰侧。
第602页 李煦愣了愣,表情诧异地想:寇骁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是想挠对方的痒痒肉,他知道有些高手身上会有弱点,这弱点可能是致命的,就像蛇的七寸一样。 也许是这个动作太诡异了,安静的校场突然有不少人笑出了声,大家可能都在看寇骁自取灭亡的下场,可就这轻轻的一个动作,木子瀛居然全身痉挛了一下,紧接着面色大变。 他收回一只手按住腰侧,另一只手依旧打算继续攻击寇骁,但他身体的变化太明显了,寇骁憋足了劲,岂会容他反击,当即连续变换招式出击,将木子瀛逼得步步后退,就在此时,寇骁又是一指戳向木子瀛的腰侧,对方急着避让,一个侧身,脚下打滑,整个人摔下了高台。 当然,以他的身手,不可能摔出个狗爬式,还未落地时,他两只脚相互一点,平稳地落在地面上,然后面沉如水地抬头仰望着高台上的寇骁。 寇骁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朝他拱拱手,「承让了!」 木子瀛转身就走,所过之处,将士们如潮水般往两侧让道,盯着他的后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直到人没影了,才有人擦了把冷汗说:「没想到啊,木统领居然输了!」 「哼!一定是姓寇的耍花招了!」 「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呢,别胡说,输了就是输了,咱们又不是输不起!」木子瀛毕竟代表着整个京畿营,他输了多少是有些不好看的。 看台上,李煦用力鼓掌!大声叫到:「好!寇将军好样的!」他差点就想挥舞着彩旗给寇骁摇旗吶喊了,他想向全世界宣布:看啊,这就是我男人!多耀眼的男人啊! 很快,校场声掌声如云,不管如何,寇骁这一仗胜的很艰难,也胜的漂亮,足以赢得大家的尊重与欣赏! 李煦看看自己还没送出去的彩头,让侍卫收起来,从怀里随意掏了个小对象送给寇骁,后者不满地问:「王爷就是如此敷衍末将的?」 李煦心虚,解释说:「彩头你已经有一件了,本来就是为木统领准备的,或者等回去换个东西给你。」 寇骁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凑到李煦身边小声说了句:「那好,那今晚王爷得听我的!」他想起那本册子里自己还没有尝试过的姿势,特别想拉着李煦每个试一次。 李煦哪里听不出他的花花肠子,手指在他身上戳了几下,每一次都戳中寇骁的伤处,他狞笑道:「好啊,都听你的!」他倒要看看,这一身伤还能留下几分精力来折腾。 第303章 说服 进了寇骁的营帐,李煦见左右无人,才问:「你是怎么赢的?难道木统领的弱点在他的腰上?」 寇骁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压低声音说:「我也是无意中得知,木统领的腰上曾经受过重伤,虽然好了,但那块肉比较敏感,谁都摸不得。」 「这种私密的事情应该不会往外传吧?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个……您不知道,木统领在春香阁有个老相好,我也是听司徒说的。」寇骁眼珠子一转,准备将这个话题揭过去,否则让李煦知道他跟着司徒勇去过青楼还不定怎么收拾他呢。 李煦瞧着他那心虚的模样眯了眯眼,坐到寇骁的床上,先是打量了一眼这个营帐,比南越的军营精緻了许多,摆设齐全,连博古架都有,上头的摆件看着还挺贵重的样子。 寇骁见他盯着这间营帐的摆设看,坐到他身旁将人抱住,嬉皮笑脸地问:「怎样?这里不错吧?」 「挺好,不过你好歹是御赐的教官,想来也不会亏待你。」 「这京畿营中管着物资的将官是司徒的岳父,这里的东西都是司徒布置的。」 李煦对司徒勇没什么话可说的,毕竟他对寇骁确实如同亲兄弟,他将今日朝上的事情告知寇骁,「左中侯定的人选是苏子言,此人你可了解?」 寇骁有些惊讶地说:「竟然是他!苏子言也是少年成名的将军,据说他曾经以一千兵力打败了五千月氏强兵,虽然是守城战,但月氏兵马强壮,不是我们大燕士兵可比的,这一仗打的实在漂亮,但这此之后就很少听说他的消息了。」 李煦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告诉他,「他是西陵苏家的嫡子,这个苏家据说是百年书香门第世家,族中出过许多出色的文官人物,没料到苏子言居然弃文从武,并且还一战名扬天下,此人应该是个文武兼备的儒将。」 「他是魏相爷推荐的?」 「对,想必是他最中意的人物,苏家与魏家是世交,两家关系密切,这苏子言会站哪边不言而喻。」 「那我们之前的动作岂不是白费了?说实话,我原以为你想让我来接管这左军侯的位置。」如果李煦真有这想法,一定会想尽方法将他的名字呈到御前,他没这么做,应该是另有打算。 李煦解释道:「之前将苏启正打下去只是因为他德不配位,其实薛太尉与我们并非仇敌,这个位置由他的人占着总比被其他派系的人抢去强,不过我手中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才由着魏家举荐。 魏家虽然是中立派,但我隐隐觉得魏相爷并不喜欢我,他的人将来是敌是友不好说,不过如果这苏子言真有传言那般优秀,也没什么可防备的,至于你……」李煦看了他一眼,伸手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痕,骄傲地说:「我家寇将军是要领兵征战外敌的,放在京城这种权利斗争场太大材小用了。」
第603页 谁都喜欢被人夸,尤其是被心上人夸,寇骁肉眼可见地笑开怀,只是脸上的伤有些恐怖,让这个笑容多了几分滑稽,「嘶……王爷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末将恨不得将心挖出来送给你。」 李煦朝他胸口打了一拳,「心脏丑陋的很,而且本王要一颗不会跳动的心脏有何用?你还是留着命一辈子替本王打工吧。」 寇骁惨叫一声,整个人歪倒在李煦身上,和他闹了一阵,才正经地说:「既然皇上圣旨已下,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京畿营到底还是木统领说了算。」 说起木子瀛,李煦起身整理了下衣袍,朝寇骁说:「本王也该去慰问一下木统领了,还有那份礼,本王决定送给他了。」 「可是他输了!」寇骁不忿地说。 「但他值得本王的这份礼。」 寇骁按了下嘴角的伤口,疼痛让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我都伤成这样了,王爷居然没有一句关怀的话,也没说要替我上药,王爷是变心了么?」 李煦回头,笑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有件事忘记告诉王妃了,今日散朝后,父皇赐了六名婀娜多姿的宫女给我,个个都是绝色,我已经带回家了,你要不要随我回去一道看看?」 寇骁脸色大变,站起身握住李煦的手腕,逼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嫌你太清心寡欲了?」 「不,他是嫌我子嗣太单薄了。」李煦反驳说。 这是事实,谁不说顺王殿下哪哪都好,就是子嗣艰难了些,这把年纪了,膝下只有一女,女儿都这么大了,也没见生出第二个孩子来,真是老天不开眼。 「那她们进了王府住哪?」 「王妃才是后宅的统治者,您决定呗。」李煦将锅甩给他。 寇骁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过还是酸熘熘地说:「那到时候王爷可别心疼啊。」 李煦摸了摸他的下巴,轻佻地说了句:「不会,只要王妃在床上将本王伺候的舒坦了,本王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寇骁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嘴唇边亲了亲,眼神危险地说:「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府?」 李煦到底没有色令智昏,记得自己还有事情要办,于是抽回手,在衣摆上擦了擦,「那寇将军洗干净了等我!我去去就来!」 看着李煦离去,寇骁才收起刚才的表情,一手捏碎了一个茶杯,低声说:「真是让人气愤啊!」 ****** 木子瀛的营帐离寇骁不远,李煦到了门外,守在外头的侍卫立即高声问候,然后也不用通传直接放人进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阶级社会,李煦这样的身份在多数时候都能畅通无阻。 他进去的时候在门口站了站,干咳一声,提醒里头的人自己的到来,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摆着一个大屏风,上头搭着木子瀛刚才穿过的外套,显然这人就在里头,不知是在上药还是做什么。 听到动静,他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物,从屏风后转出来,朝李煦行礼道:「末将给顺王请安,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木统领请起,是本王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请木统领不要见怪。」李煦这说的是他坐庄赌博的事情,外头这会儿还在结算赌资呢,寇骁赢了,他这一天就净赚万两,说起来还得多谢对方呢。 木子瀛看不出有丝毫的愤怒与不满,也没觉得比赛输了丢人,不过他还是说了句:「末将没料到寇将军竟然知道末将的弱点,是末将轻敌了。」他以为不会有人知道的,尤其还是一个刚从外地来京城的小将军,实在令他意外。 「哈哈,也不瞒木统领,刚才本王好奇地问过了,他说是您在外头的老相好透露出来的,想来风尘女子,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李煦其实不太看得起会上青楼寻欢的男人,据说木子瀛和他妻子感情很好,就这样居然还养小三,秘密被人得知了也是活该。 不过他也知道,这年头男人几乎都这样,也只有自己把这种事当反面教材。 木子瀛认真地回答:「多谢王爷告知,此事本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知道的人少而已。」 「你不在意就好。」李煦说完让人奉上自己的礼物,亲自递给木子瀛,「这原本是给木统领准备的彩头,虽然您输了,但本王还是想将东西送给你。」 木子瀛不收,「末将受之有愧!」 「寇骁已经有一份了,木统领不妨想打开看看,如果你不喜欢,那本王就带回去,说实话,这东西本王也仅有三套而已。」 木子瀛听他这么说,好奇心起,便将木匣子接过去,入手有些重量,再看大小,隐隐猜到会是什么。 打开古朴的木匣子,里头安静地躺着一柄亮到刺眼的匕首,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此物必定锋利无比,连光芒都如此摄人心魂。 他轻轻地将匕首拿出来,只觉得入手很轻,匕首长约七寸,刀柄做成曲线状方便紧握,刀面看着不像是铁,他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铁器,刀刃非常薄,手指轻轻一刮,一条血痕立即出现在手指上,足以可见它的锋利程度。 木子瀛是江湖出身,对武器的热爱比一般武将更深,一看到这匕首就爱得不行,他握着匕首走到一旁的灯柱前,手腕轻轻一挥,青铜打造的灯柱被砍成了两截,他激动地问:「王爷,此物怕是削铁如泥,如此宝物您真的要送给末将?」
第604页 「宝剑赠英雄,虽然这匕首算不上什么宝物,不过也只有在木统领这样的英雄手中才能大放异彩。」李煦毫不客气地给对方戴了一顶高帽。 木子瀛不是刚出茅庐的愣头青,相反,他在朝中打滚了这么多年,对收买人心的手段熟悉的很,当年与他结亲的赵家是如此,年年给他送礼的人家是如此,顺王殿下此举也没什么不同。 但他确实喜欢这匕首喜欢的紧,让他还回去实在有些不愿意。 李煦看出他的挣扎,又指了指那个匣子,「还有件东西,木统领为何不拿出来看看?」 木子瀛没料到这份礼还是双重的,刚才只顾着看匕首,确实没注意到匣子里还有东西,拿出来一看,脸色变了数遍,「这……这是……?」 李煦让他抖开看看,介绍说:「这是一件宝衣,刀枪不入,战场上刀枪无眼,有了这个总能多几分保障。」 如果说匕首是宝物,那这件防御背心就是稀世奇珍了,木子瀛万万不敢接受的,否则他欠顺王的人情就说不清了。 「还是那句话,木统领是英雄,是保家卫国的大将,这些东西在你手中才是最合适的。」 「不必,末将不需要,在京城之中,能伤到末将的人并不多。」木子瀛很自信地说,没人不喜欢珍宝,但如果要付出的代价太大,还是算了,木子瀛不是目光短浅的人。 李煦走到一旁坐下,观察着这间不大的营帐,布置比寇骁那间更简单干练,没看到几样奢侈品,可见木子瀛是个心性坚定的人,很难为外物所动。 不过,他也不是打算用两件礼物来收买木子瀛的,他紧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问:「木统领,你可愿意替大燕戍守边疆?」 「什么?」木子瀛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煦继续说:「以木统领的才能,在京城这地方当个统领太屈才了,京中有京兆府衙役,有城卫所,有羽林军,一般小事也劳动不到京畿营,而一旦发生大事,大多都是政治斗争的大事,站错了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木统领在京畿营这些年,很少真的动过刀枪吧?」 木子瀛沉下脸,问:「王爷到底是何意?难道您还能将末将调离京城?」 「只要你愿意,本王当然能做得到!」 「您的用意呢?您是想将末将赶出京畿营,好将京畿营收入囊中吗?王爷与三皇子与赵家又有何不同?」木统领只差没明着说,顺王也不过是个想要争权夺势的皇子罢了。 「这只是其一,本王不说谎,木统领离开后,确实对本王有利,不过却不仅仅是在这京中,而是在边疆,不知木统领对西北局势怎么看?」 「西北是大皇子的地盘,大皇子镇边多年,地域匈奴等外族,劳苦功高。」木子瀛毕竟是武将,对同样武将出身的大皇子更有认同感,虽然他知道,治国不是打仗,并不需要领兵打仗的才能。 怕顺王设计他,他加了句:「大皇子在西北的势力非同小可,就算末将去了,也无甚作用。」 「本王没去过西北,不知那边是何风景,但你说的对,西北是大皇兄的地方,肯定不会愿意接受外人的,但本王也没说让你去西北啊。」 木统领沉着脸不吭声,等着李煦说下去。 李煦摇头笑了笑,「边境又不止西北一个门户,整条北边防线都是要塞,西南边塞也很重要,只看木统领怎么想了。」 木子瀛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否定道:「末将在京城富足安乐,为何要跑去边境吃苦?一有不慎还有性命之危,王爷还是请回吧。」 「本王赌木统领不是个安逸恶劳的人,你一身本事,当真甘愿留守京城,做个无用的统领?」 木子瀛内心震惊无比,他从未听到这样的话,全京城的人都以为他救了皇帝,又与赵家结亲,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小的武夫升到了统领大将军,是多么风光多么幸福啊,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喜欢的不是这样的生活,身为一个江湖人,没有了自由广阔的天地,没有了随时能展示身手的的机会,这样的生活呆板又无趣,又岂会是他想要的? 但顺王为何会知道? 「王爷,您到底想要什么?」 李煦笑了起来,安抚道:「别紧张,本王说了,本王惜才,不忍心见你这颗明珠浪费在京城这安逸之所,边疆有更广阔的天空等着你,而且你走了,这京畿营才能归入本王阵营啊。」 「您有把握继任的统领会效忠您?据末将所知,您身边的武将只有寇骁一个,可他太年轻了,皇上不会同意的。」 「这就不劳费心了,木统领想好去哪了吗?」 「你……」木子瀛说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被牵着鼻子走,他压根没同意,可顺王料定了他会同意了似的,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木统领年纪不小了,再不做决定难道真要等垂垂老矣时再后悔吗?」 木子瀛被说中心思,咬咬牙,低声说:「王爷真能做到这一点?」 「试试就知道了。」 「好,那末将想去西南,羌族楚楚欲动,南疆环境恶劣,缺兵少将,末将愿意出一份力。」 李煦诧异地问:「本王以为你会选择北边。」 「北边有草原,有骏马,有雄鹰,确实是英雄嚮往的战场,但……西南有末将割捨不下的家乡。」
第605页 「原来如此。」李煦站起身,朝他微微鞠了个躬,郑重地说:「本王替大燕子民先谢过木将军仁义,祝您一帆风顺。」 李煦走出营帐,望着暗下来的天空,心想:这世上总归是好人居多的,他们守卫家园,守护天下百姓,尽职尽责,值得人钦佩。 第304章 英王 木子瀛不知道顺王是如何操作的,总之三天后,他接到了调任的圣旨,任命他为征西大将军,统领西南三军,手下将士虽然也是十万,但这十万人可不是京畿营这样的弱兵,他完全可以操练成属于自己的强兵悍将。 朝野上下对这项调令都有些不解,但据消息说,南疆最近蠢蠢欲动,联合羌族欲攻打大燕领土,虽然还没有确实的消息传回京城,但一南一北距离太远,行路难,若是等消息来了再布置就太迟了。 而原来的西南军一直都由当地各部族的首领担任,一直游离在皇权之外,朝廷早就有心收归西南军了,木子瀛是皇帝信任的人,派他去统领西南军也说得过去。 但也有人想到,木子瀛离开京畿营后,这块肥肉会落到谁的手里呢? 木子瀛此时正坐在赵曙的书房里,说的也是这件事。 赵曙焦急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神色不虞,反覆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调你去西南?」 木子瀛当然不会把李煦供出来,只说自己不知道,接到调令也很诧异,但圣旨以下,不能更改,他此次来就是与赵家众人告别的。 「赵大人也不知是何缘故吗?」 赵曙当然不知道,否则他绝对会阻止,西南军那么遥远,如果有事根本来不及回援,哪有京畿营重要? 「不知,这事太突然了,皇上居然没有透出消息来,而且没有与三公九卿商议就做了决定,怕是谁进了谗言。」赵曙把目标放在李煦身上,恨恨地说道:「必定是顺王搞的鬼,最近武将变动甚大,绝对与他脱不了关系。」 「可顺王如何能让皇上做出这个决定?兵权的事皇上向来很慎重。」否则左军侯就不会是苏家人来担任了。 「算了,此事已定,更改不了了,你觉得谁最适合接替你的位置?」即使木子瀛调走了,这个位置也一定要落在他们的人手里才行。 木子瀛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寇骁,论能力寇骁一点不比他差,且天生有一股武将的气质,特别受士兵欢迎,他才到京畿营半个月,就让不少士兵对他言听计从了,加上有司徒勇从旁协助,京畿营绝对会成为铁板一块。 不过这个人是万万不能提的。 「我手下的几名副将是要跟着我一起去西南的,护卫军也一起去,所以实在没有可推荐的人选。」木子瀛垂着眼帘淡漠地说。 他想,如果他是顺王,这次应该是要提拔司徒勇,这也是最顺利最简便的方法,京畿营短短几天内换了统领,换了左军侯,由资歷最深的右军侯上位最合适,遭遇的阻力最少,而且他还知道,司徒勇是亲近顺王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赵家的人,但从他上任,其实并未替赵家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当然,就像李煦说的,京畿营,要么没事,要么就是大事,他没遇到算命好。 能逃离这个是非圈子,木子瀛是真心感谢顺王的。 「行了,这事太突然了,本官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等进宫与夫人商议后再说吧。」 木子瀛当然没意见,他都要走了,管他是谁接替自己的位置?而且顺王敢这么做,一定是有后手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过两天,提拔司徒勇的圣旨就下了,依旧没有与任何人商议,直接颁发的圣旨,在这之前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魏丞相与一干大臣集体傻眼了,纷纷询问:「皇上是怎么了?难道是对我们有意见了?」 「不可能,最近朝事一派安宁,并没有重大事件发生啊。」 「也不对,还是有的,你们忘了,三皇子回来了。」有位老臣意味深长地说。 坐在这里的都是还未曾选定拥护人的大臣,当然,以他们的地位,也无需做这个决定,无论谁上位,都不可能杀光他们这批手掌大权的老臣。 「三皇子……还在祖庙跪着?」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也该出来了,哎……朝廷又要不平静了。」说实话,没人喜欢乱糟糟的朝堂,因为派系之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每日过的战战兢兢。 「陛下这些皇子当中,论才能,自然是顺王最佳,可坏就坏在他的外家曾犯过弥天大罪,皇上恐怕很难迈过这个坎復立他为太子。」 「卓大人慎言啊,这储君之事,我等还是不要议论了。」 那位卓大人皱着眉头反驳道:「为何不能说?储君本就是国家大事,这几年也有不少人上奏让皇上早立太子,若是太子已定,也就没这么多纷争了,你们看着吧,这两位皇子同时在朝,准能搅得大家不得安宁。」 不知是谁在角落里低声嘆了口气,道:「陛下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如今连上朝都是强撑着,太子之事不容迟缓,我等也要做好上奏的准备了。」 魏丞相看着众人,淡淡地说:「储君是国事不假,但要做这个决定哪有那么容易,既然两位皇子都回朝了,不如再看一段时日。」
第606页 「如今成年皇子有四位,大皇子镇守西北,手握重兵,四皇子似乎平淡无奇,但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有人提起四皇子,众人努力回想这位皇子的样貌性情,发现知道的实在太少了,与从小被立为太子的顺王不同,与执掌兵权的镇北王不同,与生母受宠,外家势大的三皇子也不同,四皇子什么优势都没有,甚至本身才能也不突出,如果不是他已成年,谁都不会想到他。 而皇上很少提起这位四皇子,仿佛没这个儿子一样,这样的人除非前头三位皇子都死了,否则万万轮不到他的。 李煦此时也在和寇骁说这个人,「我这位四皇弟有些过于无形了,太低调的人要么是真的无欲无求,要么就是故意藏拙,如果是后者,这样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但并未听说朝中有人拥护四皇子,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结果好事落在他头上吧?」寇骁还没见过这位小叔子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见本王与三皇子之间的斗争越发激烈,这种时候不出头是对的,等我们两败俱伤,就是他的最好时机了。」 「四皇子是这样的人吗?」 李煦哪里知道,他压根不熟好吗?「对了,他出宫建府了,本王来京城许久也没去拜访过,不如明日我们去拜访拜访这位皇弟吧?」 寇骁笑眯眯地贴着他问:「那末将以什么身份去?皇嫂吗?」 「哈哈哈……也行啊,如果你不怕吓到别人的话。」 寇骁自来到京城后就不太爽快,原本他和李煦在南越是人尽皆知的一对,出门牵手都不用顾忌的那种,结果来了京城后,连正室的身份都不能亮出来,两人想聚在一起还得找藉口,也是大家没往那方面想,否则他俩的关系也藏不了多久。 第二天,李煦果然带着寇骁去了英王府,英王府的位置并不算好,离皇宫远不说,府邸也不大,实在不像亲王府邸。 据说这位成年时皇帝压根没想起来,还是有大臣提醒了一句他才记得还有个儿子成年了,可以封王出宫独住了。 但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儿子从封号到府邸都是交给臣子去打理的,皇帝压根没过问,要知道当年镇北王、顺王、齐王可都是御笔亲封的。 足以可见这位英王有多低调了。 李煦自打在宫外住后,顺王府门前从来没消停过,每日上门送礼拜见的人络绎不绝,但英王府门前却安安静静,连只麻雀都没有。 「这门庭……也着实低调的过分了。」这一瞬间,李煦都想打道回府了,这样的王爷,真的能成为他的对手吗? 门房是个老到耳朵有点聋的老太监,看到顺王只觉得眼熟无比,看到拜帖上的名字愣了许久,「您……」 「本王来京多日,还不曾见过四皇弟,今日闲暇便想来认认门。」李煦温和地笑道。 那门房只觉得这个笑容当真是沁人心脾,顺王是兄长,按理应该是由英王上门拜见才对,没想到他居然会屈尊降贵来一位不受宠的王爷府上拜访,太感人了。 门房立即开门放行,亲自带着人入门,李煦朝寇骁挤挤眼,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要落空了。 敢不通传就带客人进门,可见这位英王平日确实很少待客,这样的人要如何结党营私、谋夺大业呢? 李煦暗自打量着这座王府,建筑老旧,虽然刷新过,但看得出并没有太过上心地改建过,景色凋零,大好的春日连朵花也没瞧见,实在不像一个年轻人住的地方。 李煦一路都在与老太监打探英王的事情,得知他搬出来第二年就娶了正妃,娶的是朝中徐奉常的女儿,还纳了两名侧妃,出身低微,不足一提,而且到今日也没有哪位妻妾怀孕生子的,难怪皇帝会着急着想抱孙子。 从门口到大厅并不远,他们进门后已经有僕从迅速跑去通知英王,所以没过多久,李煦就看到一位身材修长,面容俊美的青年小跑着出来迎接他。 他记忆中的四皇弟还是个少年郎,体态纤细,五官秀美,据说样貌完全承袭了他的母亲,是男生女相的外貌,也正因为此,他被皇帝不喜,觉得他长的过于艷丽了,少了男子气概。 「臣弟恭迎皇兄。」李桓着实被吓得不轻,他实在没料到李煦会突然造访他这冷落的王府,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便问:「不知皇兄大驾光临可是有事?」 李煦打量完他,不急不缓地回答:「没什么事,就是回京后还没见过你,所以来看看你,都是自家兄弟,平日里也该多走动走动。」 这话李桓是不信的,皇家兄弟,自小就是争来争去的,他虽然不争,但露面的次数多了也容易招惹是非,所以整日里都是低调的当个隐形人。 李煦回京是大事,他当然知道,王府乔迁之喜他也送了贺礼,但人是没去的,否则指不定就有人以为他想攀附顺王了。 李煦看出他是真胆小,便觉得自己之前的揣测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言语间更温柔和善了,「你自幼身体弱,这些年也不知你过的如何,要是有困难,记得找皇兄。」 英王感动的脸色发红,支支吾吾地说:「多谢皇兄关怀……臣弟很好,富足有余,并不缺什么。」 他朝李煦身旁的男人多看了几眼,试探地问:「这位将军是否就是南越的寇将军?」
第607页 寇骁之前朝他行过礼,但并未自报家门,此时他问了自然回答:「是末将。」 「寇将军的大名本王早就听过了,没想到今日见到真人,比本王想的更年期更俊朗,真是年轻有为啊!」李桓兴奋的脸颊更红了,他本就生的秀美,这一神态更是让人觉得娇羞,用在女子身上自然美好,但一个成年男子就未免有点…… 李煦暗暗掐了寇骁一把,这李桓美的过分了,寇骁一个gay可要把持得住才行。 寇骁被掐的莫名其妙,但又不好问,朝英王拱手道:「多谢王爷赞赏,末将愧不敢当。」 等三人进了待客的厅堂落座,李桓又有些拘谨起来,他不信李煦会无缘无故上门看他,只当他心有算计,只是自己看不透而已。 他对这位皇兄一直是敬畏有加的,毕竟李煦很小就是太子了,威仪甚重,他每回见到李煦都是要行君臣礼的,而对方也不曾多关注他。 时隔多年,对方突然来关心他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煦没想到自己这趟贸然来访在李桓心里落了个不好的印象,常年被人忽略的人,突然被关注,心情并没有多好。 李煦与他没多少话可讲,干巴巴的问候一下他全家,关心一下他的日常生活,业余爱好,然后就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 「说起来,今日本该带你侄女一起来的,但她又被父皇召进宫了,改日再带她来,多年未见,你肯定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了。」李煦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想着小孩子总归是大家都喜欢的,便很自然地说出口了。 但李桓心里却想:原来连顺王的女儿都深受皇宠,若是自己也有个一男半女,说不定父皇连面都不会见一次,这就是天差地别啊。 此时此刻,李桓只觉得心里发苦,没对比就没伤害,顺王上门来看他真的不是故意刺激他的吗? 但他也知道顺王没这个必要,他当年身为太子时都不会这么做,此时就更没必要了,可有时候,无意识的炫耀更让人厌恶,李桓面上笑容依旧,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寇骁一直当个旁观者,并不参与他们兄弟的谈话,偶尔见英王表情变幻,也能猜到一点他的内心活动。 他心道:英王不受宠是真,平庸也是真,但心境未必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泊宁静。 第305章 蠢货 三皇子从祖庙归来,整个人瘦了一圈,那是全大燕最神圣也是最严谨的地方,皇帝让他去罚跪,那些太监侍卫们一个比一个严格,除了睡觉的那几个时辰,一直没让他起身过,回来都是被人抬回来的。 赵夫人心疼的直落泪,一边叮嘱来看伤的太医动作小心,一边询问三皇子:「你感觉如何?」 三皇子虽然疼的脸色发白,两条腿都有些伸不直了,不过还是笑着说:「这点痛算什么?好歹是回来了。」 赵夫人明白他的意思,三皇子被罚去守皇陵也有两年了,皇帝能让他回来,说明气消了,这点伤痛不算什么。 「你啊,等会儿直接去跟你父皇认个错,态度诚恳些,可怜些,那李煦不就是因为被人诬陷而被皇上怜惜的吗?可怜天下父母心。」 提起李煦,三皇子嘴角挂着冷笑,「他哪里可怜了?本以为将他赶到南越那偏远地方,他自此就龙困浅滩了,结果呢,反倒是给人家一个安心提升的平台了,要不是当年你们拦着,他现在尸体都化了。」 「哪那么容易?」赵夫人瞪了他一眼,好在这宫里的都是自己人,否则这话传出去,他们母子哪还有活路? 「行了,上了药就去吧,别耽搁太久,衣裳也不用换了。」赵夫人故意将三皇子的头髮弄凌乱些,然后让人抬着他去皇帝的奉辰殿。 皇帝此时在奉辰殿批奏摺,他精力大不如从前,只能挑些重要的奏摺来批示,多数奏摺都交由魏丞相以及几名大臣协议处理。 李煦回归朝堂后,他有想法让他慢慢接手这些事,他年少时就立于朝堂之上参与朝政,对这些事物也是驾轻就熟的。 只是心里一直有道坎,而且每回看到李煦那青年的面孔和健康的体魄,免不了有些气短,他的大好江山就要这样拱手让人了,无论这人是谁,他都喜欢不起来。 「启禀皇上,三皇子在殿外求见。」一名小太监低头进来通禀。 皇帝冷眉冷眼地扫过去,不悦地说:「他来做什么?让他滚出宫去,最近别到朕面前来丢人现眼。」 小太监不敢有丝毫质疑,弓着腰后退出门,将皇帝的话婉转地转述给三皇子。 谁都知道,三皇子也曾受宠过,只是干了胡涂事才被罚去守皇陵,结果他非但没好好悔过,反而在皇陵吃喝嫖赌,纵情玩乐,这让大家怎么想?皇帝就算碍于脸面也要冷他一段时间。 三皇子求见无门,只好先出宫去,路上,他瞧见李煦和一名陌生的青年一起走来,顿时好胜心起,让人停下轿子。 「太子哥哥……哦,忘了,您现在不是太子了,该喊你二皇兄才对。」三皇子坐在软轿上,随意地朝李煦拱拱手,「皇兄恕罪,弟腿脚不便,无法下轿行礼。」 两人对视了几眼,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都是在宫里混迹着长大的,再大的心思也能藏的紧紧的。 李煦关切地问:「听说三皇弟是被父皇罚跪了,难道一直跪到今日?那你这双腿岂不是要废了?可怜可惜,年纪轻轻竟然要当个废人了。」李煦说完还怜悯地嘆口气,把三皇子气得发晕。
第608页 「不劳皇兄挂怀,我这双腿好的很。」 「是么?跪了几天还能好?看来三皇弟跪的心不诚啊,还是有下人故意给你偷偷放水了?」这罪名可不小,往大了说就是藐视祖宗,按律可以废除皇族身份的。 三皇子没料到几年不见,李煦这张嘴更毒了,昔日那点兄弟情义也烟消云散,恨得人想扑过去咬死他。 「皇兄也别得意,你以为回到京城就高枕无忧了吗?殊不知这京城风云涌动,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皇兄可要小心些。」 李煦微微一笑,替三皇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倾身过去小声道:「这话不假,皇兄原话奉还,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作孽不可活,你私底下的那些动作以为真没人知道吗?自求多福吧。」 李煦说完这话就带着寇骁离开了,在他身后,三皇子一双手狠狠地拽在一起,忍了许久才忍住没拔刀杀人。 快到宫门时,三皇子依旧气的不轻,他又喊了停,叫过一旁的心腹太监,小声交代了几句,看着他转身进宫这才露出一点奸诈的笑容。 ****** 李煦与寇骁一起进宫是来接小公主的,小公主昨日进宫后突然发了烧,因为宫门落锁没能送出宫,而且皇上也派了几名太医细心照料,二人便今日一起来了。 走过转角,李煦小声说:「刚才我瞧见老三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玉牌,质地普通,雕工也不算上乘,可是能被他挂在脖子上爱护着,可见是重要之物,你说,那东西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 寇骁刚才离得远没看到,点点头说:「不管是不是,去偷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随身携带着,可不好偷吧?」 「放心,这位皇子殿下可不是个清心寡欲的,憋不了几日定然会找人伺候,会有机会的。」 李煦见他笑得贼贼的,就知道他要做些小人勾当,打趣道:「你总不至于要去观摩他们的闺房乐趣吧?」 「末将可没这个兴趣,那种污糟的画面看了伤眼睛。」 两人先去了奉辰殿,皇帝心里不痛快,不过听是他们二人还是见了,与满身纨绔气息的三皇子相比,顺王优秀许多,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不是说让姝儿在宫里休养几日吗?你那王府冷冷清清,连个照顾人的女人都没有,她回去能得到什么好照料?」皇帝不痛快地质问道。 李煦陪着笑说:「父皇多虑了,姝儿与儿臣相依为命多年,儿臣自会照顾她的,而且小孩子生病了就特别娇气,要人哄的,儿臣怕她打扰您休息。」 「姝儿乃朕亲封的公主,娇气些有什么要紧,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会哄人的,朕还命人请了戏班进宫,等姝儿好些了就让她乐呵乐呵。」 李煦有些无奈,他毕竟不敢和皇帝抬槓,只是把生病的女儿放在宫里,他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寇骁此时站出来说:「皇上,您可能不知道,在南越时,王爷去哪都要带着小公主的,也许是因为当年南下之路太艰难,小公主又受过刺激,平时看着正常,一生病起来就格外脆弱,皇上您政务繁忙,下人们再有本事也不是亲人,臣怕小公主憋着苦不肯跟您诉说,不如还是让小公主跟着王爷吧?」 小公主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当年为了灭口,李煦第一次大开杀戒,回来后也没告诉皇帝。 但当年小公主中途失踪的事情皇帝是知道的,也听到一些消息,只是后来人找回来安然无恙也就没多想,他瞪了李煦一眼,怒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朕听听。」 李煦让皇帝屏退下人,这才将那年的事情说出来,包括找到小公主时她的悽惨模样,任谁听到一个小娃娃受这样的苦都心疼不已。 「啪!」皇帝一怒之下砸了一块砚台,「如此重大的事情,你当初为何不上报?朕……朕要灭了他们!」 李煦低下头嘲讽地笑笑,抬头时却一脸感动,「父皇放心,儿臣都处理好了,毕竟事关女子清誉,儿臣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走,一起去看看姝儿。」皇帝确实太忙,而且精神不济,就算听到她生病了也只是派人去照料而已,还没亲自去看过。 李煦眼底怒气一闪而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跟在皇帝身后走出去。 半路上,寇骁偷偷捏了捏李煦的手掌,哪怕站在李煦身边,他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紧绷,可见气的不轻。 半途路过御花园,三人绕过一丛百合花,再往前便是一片有人高的灌木林,皇帝出行,阵势小不了,但一行人安静无声,连脚步声都缥缈的很。 「你胡说八道,顺王殿下当年可是……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一道清脆的女声从灌木丛后传来。 李煦听到自己的名号,脚步下意识地停下来,结果就听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当年也是偶然得知的,这件事本来是想烂在肚子里的,还不是为了你我才说出口?」 「呸呸,这与我何干?顺王反不反的与我有何关系?」 「你不是钦慕他多年么?为此还拒绝了与我结为对食,我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顺王可没你想的那般风光月霁。」 「胡说!当初顺王殿下可是替陛下挡过箭的,否则岂会身受重伤,那一箭差点要了他的命,若是他当真参与了谋逆,又岂会替陛下挡箭?」
第609页 这也是李煦当年能保住一条命的原因,那一箭如果不是李煦挡了,皇帝不死也要重伤,任何人都看的明白,李煦这么做可见是真不知情的,否则怎么解释他的行为呢? 「也许他只是知道谋逆无望,或者是看到亲生父亲陷入险境,临时反悔了呢?总之,你还是别惦记着他了,总有一日……」 「总有一日什么?」一道混沌沙哑的声音怒喝道,皇帝一开口,身后的侍卫们立即飞扑过去,当下就按住了两人,然后绑了丢到皇帝面前。 李煦事不关己地站在皇帝身后,神色如常,想着这样的话皇帝应该不是第一次听到吧? 那二人突然被丢到皇帝面前,慌的六神无主,那名宫女还没开口就晕过去了,可惜一旁的侍卫毫不怜香惜玉,用力掐了她的人中将人掐醒了。 皇帝摆摆手,意兴阑珊地说:「都带下去,问清楚是谁主使的。」 赵公公立即让几名小太监押送着人去慎刑司,「皇上息怒,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罢了,老奴会命人好好审问的。」 皇帝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走出御花园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李煦:「你怎么看今日这事?」 李煦猜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就算他心里明白这是个局,也会不舒坦的,这根刺深深插在他心里,任何人撩一下都得痛上许久。 「父皇明察,儿臣敢以性命起誓,那件事绝对不知情,否则儿臣必遭天打雷噼,魂飞魄散!」李煦直截了当地发了毒誓,如果这样皇帝都不信,他也无话可说了。 「胡扯什么!朕还会不知道你吗?今天这事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你,朕一定会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离间我们父子。」 李煦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三皇子干的,只有他才做得出这么冲动又满是破绽的局,一定是刚才被自己气惨了。 赵夫人得知消息后,愤怒地砸了全屋子的瓷器,胸脯一起一伏,咬着牙恨声说:「我刚才还同情他两条腿悽惨无比,如今看来,压根是罚的太轻了,真想一棍子打死他得了!本夫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头脑的蠢货!」 「夫人息怒,三殿下也是气昏了头才做出这种事,您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那二人不把三皇子供出来。」 「呵,气昏头?他从小被李煦气的事情还少吗?如果他有李煦一半懂事,本夫人又何必为他殚心竭虑的筹谋?太蠢了!」赵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儿子干出来的蠢事。 他们是决定要时不时撩一下皇帝心底的这根刺,但什么场合,什么人开口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哪是随便就能成的? 皇帝就算听完心里不舒坦,但只要他不傻都知道是有人陷害李煦了,只要他还有理智,就不会治李煦的罪,这不是故意把皇帝的心往李煦那边推吗? 「去,让他们二人永远说不出口,该怎么做不用本夫人教你吧?」 「您放心,奴婢会做的天衣无缝的。」 ****** 皇帝三人去探望过小公主,见她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额头上搭着帕子,几名小太监给她表演杂耍,还有宫女给她说故事,可她还是病恹恹的,平日的机灵活泼全都不见了。 李煦心疼不已,抱着她问:「感觉怎么样?」 见到李煦,小公主眼泪当即就落下来了,顾忌着皇帝在场,没说想回家这样的话,只是抱着李煦哭。 寇骁刚才在大殿所说的情况虽然有些夸大,但其实也不算撒谎,小公主在生病时确实非常粘人,而且总会做噩梦,好在她这几年身体养得好很少生病。 小公主哭完就舒服些了,羞赧地给皇帝道歉,又说自己只是想父王了,想吃府上徐婶子做的小馄饨,并非宫里住的不舒坦。 皇帝本来就疼的,见她一张脸烧的通红,双目无神,因为哭过眼睛还有些浮肿,当即就同意让她出宫休养,不过依旧派了一干伺候的宫女太监随行,连太医都派了两名去。 等回到王府,李煦把小公主安排好,又亲自餵她喝了药,看着她睡下才离开。 第306章 认识,但不熟 「啪!」赵夫人一巴掌打在三皇子脸上,一张被岁月关照的俏脸上满是怒火,「你真是要气死我!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自作主张?而且随心所欲,你可知道这会毁了我们所有的计划。」 三皇子舔了舔嘴里的甜腥味,冷笑道:「不至于吧,就算父皇面上表示相信李煦,可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 「你……没父皇什么脾性我会不知道吗?若是好好谋划,适当的人适当的时机开口,一定能让你父皇信个八分,如今,恐怕连一分都没有。」 「那怎么办?反正那二人是不可能开口出卖我们的,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赵夫人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一直知道这个儿子不够聪明,冲动易怒,可总想着他长大些会改进,会成熟起来,没想到去了同洲两年丝毫长进都没有。 她哪里知道,三皇子在外头有一大帮的人哄着,想要什么有什么,想谋划什么也有幕僚们出点子,他的脑子只需要懂得赏罚分明就可以了,就算做不到这一点,在赵夫人还受宠,赵家依旧屹立不倒时,别人照样要供着他,可不就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了么? 李煦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小公主两天,直到她恢復生龙活虎才安心,这年头医疗技术落后,他是真怕生病,一个小感冒就能要人命的。
第610页 这天是司徒勇上任第一天的日子,宴请了军中高级将领,寇骁当然也在列,一早就去了军营。 新来的左中侯苏子言也到任了,确实是个年轻俊朗的将军,看着不比寇骁大多少,而且文质彬彬,一身书香气息,与一身痞气的寇骁大相迳庭。 也许是出身大世族,他为人高傲,一名小兵弄脏了他的鞋尖,被他一脚踹飞,然后当场脱了那脏鞋扔了换一双,那做派令不少营中将士微微皱眉。 司徒勇远远看着这一幕,跟寇骁小声说道:「这是来了位祖宗啊,恐怕要降服有点困难。」 寇骁瞧着对方那风清月朗的面貌,暗暗摇了摇头,心想:长的是挺俊秀,可惜不是个好相与的。 「你怕什么,这样的人轴是轴了点,我们不容易拉拢,别人同样不易,不要轻易结仇就是了。」 「那恐怕有点难。」司徒勇脸色怪异地瞅了寇骁一眼,嘴角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 寇骁不明就里,但人已经到跟前了,便不好继续问。 「苏将军少年成名,能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寇骁主动示好道:「在下南越寇骁。」 苏子言冷淡的目光将寇骁扫了几眼,然后朝他身旁的司徒勇行礼道:「末将苏子言拜见司徒统领!」 「苏将军不必多礼,以后就是同僚了,与一家人无异,你初来乍到,可安置好家人了?」 苏子言不卑不亢地回答:「末将孤身上京,并未携带家人,以后就住在军营即可。」 司徒勇有些诧异,看他刚才那架势,还以为此人一定要住金屋睡软床,屋子内外起码二十名貌美丫鬟伺候,哪曾想他会提出要住军营。 他好心提醒道:「苏将军若是在城中有住所,可以日出晚归,从城中骑马过来也就小半个时辰而已。」 「不必了,苏某刚来,对京畿营不了解,住在军营有助于早日与下属熟悉,就不劳统领大人费心了。」 司徒勇呵呵一笑,他出身可比不上苏子言,对方想住军营吃苦就让他住吧,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苏子言与司徒勇说完话才看向寇骁,秀眉轻轻一皱,不客气地问:「寇将军是陛下亲封的教官,不知论品级与苏某孰高孰低?」 寇骁眯了下眼睛,司徒勇抢先一步道:「寇将军乃南越主帅,是一郡长官,到京城后又得了个忠勇侯的爵位,按品级算,比某还高一级呢。」 寇骁自然也发现了苏子言对自己的敌意,但两人是初次见面,之前毫无交集,而且自己在京畿营也就是个打杂的,与他没有权利纠纷,这敌意是哪来的? 他暗暗瞅了司徒勇一眼,准备私下找他套话,面上淡然应对道:「都是为朝廷效力,又同在京畿营,这品级高低有那么重要吗?寇某在此只不过是个教官而已。」 「礼不可废。」苏子言按规矩给寇骁行了礼,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到不可挑剔,一看就知道是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与他相比,司徒勇和寇骁就像是草莽出身的武夫。 京畿营一下子换了三个领导人,司徒勇原来的位置由羽林军出身的贾平接任。 贾家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贾平资歷也够,虽然他在南越养伤一养就是四年,被人诟病是想效忠顺王不愿意回来,不过他回京后,一手左手剑法胜过了无数同僚,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以往可是不会使左手剑的,除非是右手真的伤的极重,否则谁有毅力放弃多年所学重新练出左手剑呢? 而贾平的伤是当年为了救李煦时留下的,这可是大功一件,皇帝最初只是擢升了他的官职,赏赐了金银田地,直到司徒勇被提拔,他才将贾平调任到京畿营,而这个决定,并不是李煦作用下决定的,而是贾家人自己努力的结果。 皇帝了解到的是,贾平有个兄长在大皇子手下很受重用,那贾家多半也是大皇子方的人,不过一个京畿营右军侯的位置,还不算顶顶重要,给了也就给了。 贾平姗姗来迟,拜见过统领与同僚,沉默地坐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好看。 寇骁许久没见到他了,想起路上的听闻,打趣道:「听说贾将军不日就要成亲了,可喜可贺啊!」 贾平自回京后,就没摆脱过相亲的命运,他年纪不小了,同龄人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以前在南越鞭长莫及,如今回来了,家里人是硬逼着也要给他娶门亲的。 贾平拒绝不了,他也没有寇骁那样的勇气能捨弃家人捨弃名声,最终用现在这个位置换了一门亲。 「多谢。」贾平冷淡地点个头,仿佛不认识寇骁似的。 苏子言却将二人的关系点明,好奇地问:「听说贾将军在南越呆了四年,应该是认识寇将军的吧?」 贾平依旧冷淡地点个头,「认识,但不熟。」 寇骁笑眯眯地附和道:「贾将军大半时日都在养伤与练剑,偶尔还会出游,确实很少见面,加上……就贾将军这张死人脸,谁和他能熟悉起来呢?」 司徒勇发现自家兄弟真的是个会招惹敌人的体质,一个苏子言对他不喜就算了,怎么连贾平都会得罪了,他暗暗瞪了寇骁一眼,做和事老说:「大燕之大,能认识已经是缘分了,往后相处久了,自然就熟悉起来了,今日是我等初上任的日子,一同去喝一杯吧?」 等到酒过三巡,场面热闹起来,气氛也比刚才好了许多,寇骁凑到贾平跟前,低声问:「你这门亲事是怎么回事?如果不甘愿我可以帮你拒绝掉。」
第611页 贾平不知道他哪来的好心,看着他没说话。 「咦,你不相信吗?还是怀疑我的用心?」寇骁摸了下脸颊,觉得自己这张脸上可能写着「坏人」两个字,「你不用怀疑,我不过是不想让你的事烦到王爷而已。」 「不用,人总是要成亲的。」贾平有些失落地说。 「就算是这样,那总得找个自己喜欢的,话说回来,你喜欢女人吗?」 贾平又不说话了,他其实也说不好自己喜不喜欢女人,不过只要成了亲,这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定的是孔敬孔大人的侄女对吧?」 贾平点点头。 「见过吗?」 贾平不知道他哪来的好奇心,不过还是如实相告,「隔着屏风见过一次。」 「那也叫见过?知道她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情吗?」 贾平不耐烦地回答:「成了亲自然就知道。」 寇骁冷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权贵子弟就是迂腐,成亲乃人生大事,没见过没了解过怎么知道是自己喜欢的?万一不和,还得这样将就着过一辈呢。」 「那又如何?谁家不是这样过的?」 「嗤,那祝你好运吧。」寇骁言不由衷地说,盲婚哑嫁确实就是拼运气,运气好的也许和对方看对眼,和和美美过一生,运气不好,那就惨了。 好在男人不喜欢正室还能纳妾,女人就惨了,这辈子就只能这么胡涂地过下去了。 「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司徒勇端着酒杯朝寇骁和贾平吼了一句:「快过来帮本将军顶一顶,快喝吐了。」 司徒勇荣升统领,自然是无数人都要巴结的对象,今日这场宴,也基本是为他庆祝的,喝到现在,没喝醉已经是他酒量好的结果了。 但肚子里的酒水都快涌到喉咙口了,再喝肯定得吐,这才不得不把寇骁叫来挡酒。 这一场酒喝到天黑,寇骁也喝多了,打发个人回王府说了声今日不回去,就在自己营中歇下了。 苏子言本就打算住军营,一天时间,下属也将他的营帐布置好了,他喝的醉醺醺的,挣扎着沐浴后就倒下睡了。 贾平本是不准备住军营的,不过作为副将,营中也备了他的住所,只是没人给他布置,就是光秃秃的样子。 他心情不好,难免借酒消愁,是最早喝倒的一个,完全是被人抬进屋的。 第二日一早,四人一碰面,发现每个人脸色都有些发青,可见这顿酒喝得有多勐。 苏子言眸光一闪,平静地问寇骁:「昨日见寇将军遣了人去通知家人,似乎没听说寇将军成家的消息,难道将军府中藏了娇儿?」 寇骁没料到他会关注这点小事,嘴角勾了勾,「倒也不是,只是昨日与顺王约好了要替王府重新设防,没能如约回去,便派人告知一声。」 「原来如此,寇将军与王爷当真是关系密切。」 寇骁硬是从这句话里头听出了酸味,暗暗思量:这苏子言难道与李煦有旧?可完全没听李煦提起过啊,当日他们说起这人时,李煦可是面色如常,与陌生人无异的。 「毕竟相处了四年,说是关系密切也没错。」寇骁大方地承认,甚至恨不得告诉他,他与李煦已经是拜过堂成过亲入过洞房的夫夫了。 贾平瞥了寇骁一眼,眼中的失落更明显了。 这一天,大家也没干什么正事,与下属们见了面,除了司徒勇,其他两位都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任何一个衙门都有排外的习惯,京畿营也不例外,寇骁好在是以教官身份进来的,在比武赢了木子瀛后,在军中就没人敢小瞧他了。 不过贾平和苏子言都是世家出身,天生就比别人高一截,对如何御下自有一套,而且两人都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身上有将领的气质,很快就将人收服的服服帖帖。 第307章 赐死 被押入慎刑司的那两名宫女太监最终没能熬过严刑拷打招了供,不管当时得到的供词是什么,最终呈到皇帝面前的结果令皇帝大为惊讶。 「是李曌?为何会是这个结果?」皇帝显然不认为远在西北的大皇子会突然参与到这宫里的斗争来。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他一直以为是三皇子,毕竟三皇子和李煦的仇怨由来已久,两人又刚回朝,明里暗里斗争不断。 赵公公也对这个结果大为震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被抓进慎刑司的那两人他都认识,明面上与赵夫人没什么关系,可他就是知道这二人与赵夫人有关。 他低下头,眼里闪过深思,谨慎地回答:「这是廖公公亲自送来的供词,想必不会有差吧?」 皇帝随手将供词往地上一丢,「哼,那可未必,这宫里的事情一直都由赵梅管着,慎刑司也多数是给后宫服务的,姓廖的还记得自己的主人是谁吗?」 「皇上,您的意思……」 「算了,有没有这份供词都一样,你让廖世超将人犯带来,朕亲自问。」 「诺。」赵公公打发了一名小太监去传话,然后给皇帝倒了一杯热茶,垂手立在一旁,深思着这件事到底会是谁出手的。 作为皇帝的贴身大太监,赵公公的地位不同寻常,但每日也过得战战兢兢,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他习惯了凡是多琢磨。 很快,廖公公亲自来了,身后却没有那两名犯人,赵公公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612页 廖公公跪着爬进来,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回禀陛下,犯人扛不住刑罚自……自尽了。」 一杯热茶砸向廖公公,泼了他一头一身,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等着上头的帝王宣判。 「好!好的很!那这份供词不用问也知道是屈打成招了,好得很,廖世超,朕看你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这件事简直是在挑战帝王的底线,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肯定过,三皇子母子留不得了。 再宠爱赵夫人皇帝也不容许她碰触前朝的权利,皇帝目光阴沉,喊了声:「来人,将人押去凌霄殿,当着赵夫人的面,亲自将人杖毙。」 廖公公浑身一抖,尖锐地喊道:「皇上,饶命啊,奴才没有屈打成招,奴才也不知道此事如何发生的……皇上……」 赵公公摆摆手,让人赶紧捂住这人的嘴拖出去,没看皇上的怒气已经快要兜不住了,他再喊两声,说不定这屋里屋外的奴才都得遭殃。 赵夫人简直莫名其妙,她压根没让人去慎刑司走动,因为她知道,那二人就是死也不可能把他们母子招出来的,那为什么廖世超会被带到她面前杖责? 一棍一棍打下去,廖公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悽厉又痛楚,赵夫人当然不怕这样的场面,她自己都曾多次杖毙过奴才,只是这件事背后的含义让她心惊不已。 「夫人,这……廖公公死不足惜,但皇上连问都不问就将人送到这里,是否是怀疑您?」 「这还用问,我就说了,那二人就算查不出与本夫人有所联繫,但这后宫之中,除了本夫人,还有谁有这能力安排这一出?李贤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赵夫人到此刻还以为是那二人将她供出来了,如果是这样,那皇帝震怒一点不奇怪。 眼见惨叫声越来越弱,穿着蓝紫色太监袍的人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煳,进气少出气多,赵夫人闭了下眼睛,不再看这样的场面。 等人彻底断了气,赵公公才过来宣读皇帝的旨意,「赵夫人请接圣旨吧。」 赵夫人抬头望了他一眼,这后宫中后位空虚多年,也没见有其他受宠的姬妾被封为夫人,赵夫人在后宫一方独大,总揽大权,如今要因为这点事就被责罚了吗? 不,她不甘心! 「等等,赵公公,不管这圣旨是何内容,本夫人想见一见皇上,与他说几句话。」赵夫人面色焦急地说,同时往赵公公怀里塞了一个沉重的荷包。 赵公公却不领情,「夫人还是跪下听旨吧,圣上震怒,此时无论谁去都是枉然,您不如静静等待几日,再图其他不迟。」 说完直接将圣旨宣读了,竟然是废除了赵夫人的夫人封号,囚禁于西北紫恩殿,只允许携带两名宫女随身伺候。 「赵……赵姬,接旨谢恩吧。」赵公公冷淡地说。 「这不可能!」赵夫人傻眼了,她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居然会这么严重,这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后宫奴才嘴碎,诽谤顺王而已,她以为最多罚她个管教不严的罪名,没料到竟然什么罪名都没说,直接就废除了她的封号,还要囚禁冷宫,那紫恩殿,可不就是冷宫吗? 就算当年三皇子下扬州府闹出大事,皇帝也只是冷了她一段时日而已。 「赵公公,你可否让本夫人死个明白,皇上为何如此震怒?可是有谁向皇上进谗言了?」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她一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赵公公心想,皇上也没说此事要保密,确实该告知对方原由,于是就把廖世超屈打成招并且嫁祸大皇子的事情说了。 「赵夫人也知道,皇上最忌讳的是什么,他允许你们犯错,也不怕皇子之间的斗争,但他最恨的就是有人欺骗他,赵夫人此举要将皇上置于何地?慎刑司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地方呢。」 赵夫人大唿冤枉,「这不可能,本夫人为何要嫁祸给大皇子?一定是……一定是那个奴才自作主张!」赵夫人跌坐在地,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了。 慎刑司这些年被她把控在手里,廖世超也确实听命于她,但她根本不可能让他屈打成招去嫁祸大皇子,这件事要么是她那傻儿子做的傻事,要么就是姓廖的自作主张,无论哪一种,她死的不冤了。 ****** 顺王府中,李煦听着刘树小声说了宫中的处置结果,点了下头,「很好,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用再有所动作了。」 刘树简直要对自家殿下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原以为这口气只能默默吞下去了,没想到王爷只是让林统领换了供词,竟然就将在后宫受宠多年的赵夫人拉下台了。 「王爷,您怎么知道搬出大皇子一定有用呢?」 「本王也没想到皇上会丝毫不信供词,若是他信了,对大皇子必然会有所戒备,对我们有利,若是他不信,定然会以为是三皇子母子故意栽赃陷害,吃亏的也不是我们,能一石二鸟最好,可惜了。」 「看来皇上对大皇子深信不疑啊。」 「那倒未必,只是大皇子一直以耿直的人设活在皇上心目中,认为他不可能处心积虑做出这么低级的事,谁又不是傻子。」 「但这结果也挺好的,咱们目前的对手不就是这对母子吗?」 李煦点点头,但他其实并不觉得三皇子这一派人有多难对付,三皇子是个没脑子的,赵曙也见不得多老谋深算,他母亲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女人,如果能先除了赵夫人,剩下的就不足为虑了。
第613页 赵夫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如果自己不在了,三皇子定然步步出错,被李煦整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花费了数年来的珍藏,打通各个关节,只为了见儿子一面,不过这种敏感时候,有些人收了钱后依旧不敢私自放人,于是偷偷给赵公公透露了一点消息。 赵公公想到赵夫人让人给自己送的那些东西,不心动是假的,那些财物与宅院足够他快活的过剩余的日子了。 不过他心里明白的,皇上没几年好活了,正常来讲,他这贴身大太监是要殉葬的,再多的财物于自己而言又有什么用了?何况,他内心可是偏向顺王李煦的。 一番心里斗争后,赵公公还是带着财物向皇帝告了状,皇帝得知事情的经过,只冷笑一声,「让他们见,权当最后一面了,明日你就送她上路吧。」 赵公公心里一惊,没料到皇帝竟冷酷如此,之前还是宠爱的夫人,说赐死就赐死了,帝王无情可见一斑。 「诺。」 ****** 赵夫人还不知道自己花费重金打通的要道是通向死亡的快速通道,如果知道,她一定会谋定而后动。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儿子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三皇子又急又慌,满脸苍白之色,可见被吓得不轻。 赵夫人已经生气不起来了,遇上这样的傻儿子她有什么办法呢?其实说起来,从小在宫廷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没心眼,不过是太自负,又被人奉承惯了不知死活而已。 「贤儿,你记住,往后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冲动行事了,尤其是与李煦有关的事,你父皇身体已经不好了,这两年正是关键时刻,可别自乱了阵脚,若是无法做决定,就多听听严先生的,同洲那边,切记按兵不动,没事就不要联繫那边,其他事情你父皇还能容忍一二,私养兵马可是谋逆大罪。」 「母亲,你说,李煦在南越是否也会私下招兵买马?那寇家军不就在短短两年招满了五万人吗?也许私底下还藏着人呢。」三皇子眼睛一亮,觉得这也是攻讦李煦的一个大好方向。 「不许妄动!」赵夫人怒喝道:「你当别人都是傻子,李煦身边连亲卫都没招,皇帝对他心有愧疚,就算再来个一万两万人马,皇帝也不会怪罪他的。」 三皇子不说话了,他心知,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也是错,只不过心里想要李煦死的心情是每日剧增,也不知何时能达成心愿。 赵夫人又安抚了他几句就让他出宫去了,眼下这关头,她可不敢肆无忌惮的和儿子说话,只期待将来能从冷宫出来。 「赵姬,走吧,老奴送您一程。」午后,赵公公带着一群人来给赵夫人送行。 赵夫人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她有信心自己还是能回来的,她回头望了望这座住了十几年的宫殿,嘴角挂着冷漠的笑容。 一直到进了紫恩殿,看着这破败又冷清的宫殿,赵夫人才有些后悔和心慌,她不想住这里,这冷宫一旦进了又岂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她害怕了。 「不……本夫人不要住这里……」赵夫人后退着想跑开,却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太监挟持住了。 「赵夫人,赵姬,皇上口谕,赐您一杯酒,您喝了上路吧。」赵公公面不改色地说。 「你说什么?」赵夫人怒起要朝对方冲过去,尖锐地骂道:「你这老狗,敢假传圣旨!」 赵公公嘆了口气,「算了,送赵姬上路吧。」 直到此时,赵夫人才发现,跟着她过来的小太监中,有一人手里捧着一个酒壶,她之前却没意识到任何不对。 「我……不……呜呜……」 很快,毒酒被灌入赵夫人嘴中,两人按住她不让她动弹,一人掐住她的下巴,一人将毒酒灌进去,分工合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赵公公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剧毒发作,赵夫人美艷的面容因疼痛而变得狰狞,紧接着七窍流血,哪里还能看出当年宠冠后宫时的艷丽。 「赵爷,夫人断气了。」一名小太监来汇报说。 「行,先停灵在这殿中,等咱家回了皇上再请示该如何下葬。」 皇帝既然心狠地将人处死,就不会再心存怜惜,直接让人将尸体送到赵家,竟是连皇陵都不让进了。 刚出宫的三皇子还未意识到祸事临头,被几名好友相邀着去了最热闹的青楼楚馆,搂着最美艷的娇娘,喝着最昂贵的酒,一醉方休。 赵曙接到尸体时更是震惊的目瞪口呆,从赵夫人被打入冷宫到被赐死,这不过是短短两天的事情罢了,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派人将烂醉如泥的三皇子带回来,两人对着赵夫人的尸体哭的肝肠寸断,内心的惶恐不安不足为外人道也。 等赵曙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三皇子,这个蠢外甥啊,他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没有赵夫人在后宫替他们笼络住皇帝的心,没有她在一旁吹枕头风,就凭三皇子的资质,没两年就要泯灭众人了。 想到这,赵曙内心悲哀无比,感觉大好的前途突然变得一片黑暗。 李煦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吃惊不已,他没料到皇帝会突然下狠手,「赵夫人后来又做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赐死呢?」
第614页 刘树是事先打探过的,告诉他:「听说赵夫人花费重金买通了宫人,在后宫见了三皇子一面,至于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李煦良久没说话,帝王恩情薄如纸,真是一点不作假,连陪伴多年的枕边人说杀就杀了,儿子也算不了什么。 他突然想,等将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是否也会慢慢变成如此冷血无情的人呢? 不,一定不会的!否则自己要这个位置有何用?李煦不是没有身居高位过,这几年在南越也算享受了一把土皇帝的待遇,可那毕竟不是一国之主,他心有惶惶焉。 「去军营一趟,把寇将军喊回来,就说……本王想他了。」 第308章 闲逛 赵夫人死的太突然了,震惊了朝野,如果是普通一名姬妾,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关注,但赵夫人是谁,是刚入宫就独宠专权的后宫夫人,是连皇后都要对她退避三舍的女人,不少人猜测,韩家之所以会造反,就是因为皇后娘娘被赵夫人压制多年,心有怨气,才恨不得能让自己儿子立即上位。 这样的女人在后宫十数年安安稳稳,连带着三皇子也特别受皇上宠信,虽然后来因为屡屡犯错受责罚,但这么大的错还能安然无恙地回京,可见皇帝心目中还是喜欢这个儿子的。 如今赵夫人死了,还是皇帝下令毒死的,这可不得了,三皇子必定会受影响,而且不少人都知道,三皇子一派隐隐是以赵夫人为首的,那位皇子殿下论才能论心机都远远不如顺王殿下。 一时间,原先向三皇子靠拢的朝臣纷纷起了异心,他们原本就是冲着将来能平步青云才拥护三皇子的,如果他没有机会登上那个宝座,谁会愿意效忠他呢? 李煦这些天上朝,总有文官武将给他塞小纸条或是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语,他一律不咸不淡地响应着,既不拒绝也不接受,这些墙头草,就算纳入他的阵营也是靠不上的,甚至还得防着将来出卖他。 寇骁那日回来后,与他讨论了如今的形势,认为这种时候他们反而不能出风头,更该低调才是,否则皇帝第一个要开刀的就是他。 李煦今日上朝,提出了回封地的请求,他说:「父皇,京城虽好,但儿臣见您身体安康,见朝政清明,贪墨案也破了,儿臣也该回南越了,春耕已经开始了,儿臣有些不放心。」 皇帝一时难辨心思,问:「之前朕就说过,你难得回京一趟,就在京城多住些日子,也帮着朕处理些政务,为何突然起了回南越的心思?」 「还请父皇恕罪,儿臣昨日到郊外时看到劳作的百姓,想起了在南越的点点滴滴,这些年,儿臣远离京都,把南越当成了自己的家,原先因为惦记着父皇不捨得离开,可想想那一封地的百姓,也是离不开儿臣的,自古忠孝无法两全,儿臣……」李煦红了眼,略偏过头擦了下眼睛,微红的眼眶让人见了心生触动。 不少大臣无法理解,以目前这大好局势,顺王为何要求去?眼见三皇子要渐渐被厌弃,只要顺王能在京城筹谋一段时日,一定能将赵家派系瓦解,到时候,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选这时候返回南越,一来一回又是大半年,万一皇上身体有异样,顺王想回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魏丞相转头瞥了李煦一眼,然后微微低下头,心道:论远见与智慧,谁能与顺王比肩啊?这招以退为进实在高明。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别看顺王如今没有了强劲的对手,隐隐是皇位首选继承人,但只要皇上一天没有立太子,他的地位就一天不稳,甚至可能因为过于出色而被皇上忌惮。而且韩家那件事始终是根刺,皇上就算明面上不说,心里也一定是介怀的,顺王想要復立太子可没那么容易。 于魏丞相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但他们都是聪明人,这种时候,不管顺王是走还是留都不是他们该表明态度的时候,这是他们天家父子之间的博弈。 「煦儿啊,父皇老啦。」皇帝突然从龙椅上站起身,由太监扶着走下高高的台阶,站到李煦面前,搭着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心怀百姓,但父皇怕下一次就见不得你了。」 「父皇……」李煦惊唿一声,抓住皇帝的手悲痛地说:「您别胡说,您身体还硬朗的很,如今从南越到京城快则一个月,以后儿臣每年回来给您祝寿,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皇帝眼底隐隐有泪光闪动,这一刻,他是真的感动啊,这么好的儿子怎么能不喜欢呢?这么好的儿子就该继承他的皇位,将李家江山传承下去。 皇帝心思一动,差点想当场宣布册立顺王为太子,可话到嘴边,却无法出口,他不是没有立过他为太子,可结果呢?不提也罢。 皇帝用手拍了拍李煦的肩膀,转身回到龙椅,闷声说:「此事让朕再想想吧,你也不急着回去,南越有郡守府,有紧急的要事肯定会派人知会你,等过了春猎再做决定吧。」 「春猎?」李煦一时没想起来这回事,身后的一名武将则有些兴奋地说:「是啊,算算日子,离春猎只有半个月了,今年不知谁能拔得头筹。」 等下了朝,李煦问了人才知道,大燕王朝歷来就有春猎与秋狩的规矩,都是三年一次,皇帝年轻时也是文武双全,自然喜欢这样的活动,但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弱,上次的春猎和秋狩就直接取消了。
第615页 大家原本以为今年也要取消的,没想到皇上为了留住顺王竟然提出了春猎,这对大臣们来说更像一个信号,一个顺王更加得宠的信号。 「这些莽夫,一听到春猎就激动的无所遁形,春日正是万物繁衍的季节,此时狩猎简直有违天和,就该取缔了才是!」一名文官不忿地说道。 「取缔是不可能的,对武将们来说,春猎与秋狩都是大事,万一能拔得头筹,得皇上重用,可不就平步青云了么!」 「如今京城的这些将领越发年轻了,想要出人头地可没那么容易,春猎总归是个机会,而且能去皇家猎场游玩几日,还能携带家眷,这也是美事啊。」 之所以说春猎和秋狩是大事,是因为这一天不仅皇帝和武将出动,文官们也是要随行的,还能携带家眷,对武将们来说是展示自我的大好机会,对文官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吟诗会友、联姻结亲的大好时机呢? 不少人家都是在这个场合上看对眼,继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 李煦回府后,推掉了所有人的拜帖,找来贺遵说:「半个月后的春猎,皇上是准备亲自去的,你可要一起去?」 贺遵当然知道这件事,他当年也陪着李煦去过好多次了,甚至夺得过一次冠军,那时候的他们,多么意气风发啊,最正统的太子与最年轻的侍卫统领,年轻一代中,没人的风头比得过他们。 可如今……他摸了下脸上的面具,犹豫着说:「那场合朝廷文官武将都去,又有宫中人,属下会被认出来的。」 李煦摘掉他的面具,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肌肤,依旧是有些不平整的,只是疤痕没那么恐怖了而已,他说:「不怕,本王找个会易容的人帮你捯饬捯饬,你只要陪在本王身边,不要与别人有接触就好。」 李煦说办就办,当即就传信让叶长青找个会易容的江湖人士来,等给贺遵从头到脚整饬一番后,连他都快要认不出来贺遵本人了。 他个头很高,身材也好,但脚上穿上内增高后就更加挺拔了,这时候刚开春,天气还有些凉,贺遵身上塞了不少棉衣,人也壮硕了许多。 再看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贴了人皮之类的东西,竟然看不出伤痕了,眼睛没什么改变,但眉毛变粗了,斜飞入鬓,鼻子画了阴影更挺了,嘴唇也丰厚了些,看着有些像混血儿。 他拍了下手,「对,就应该是这样,贺遵当时可不就是本王从异族人手中买来的奴隶么!」这是有据可查的,大家也都知道他在南下的路上买了几个奴隶,说是异族人和中原人的混血一点不突兀。 贺遵照了照镜子,虽然脸上有些异样感,不过能看到一张完好无缺的脸对他来说就是惊喜了。 李煦便问那人:「这样的皮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可以保存多久?」他想,只要不是人皮,他可以让贺遵天天戴着。 那人揣着手高深莫测地说:「王爷别想了,这面皮乃是卑职偶然得到的,不知有何物制成,但只能用几天,超过时日就烂了,戴久了对穆侍卫的脸也不好,毕竟不透气。」 「不是人皮?」李煦在意的是这个。 那人低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王爷说笑了,人皮能保存的日子更短,还不如面粉呢。」 李煦摸了下鼻子,怕贺遵失望,边说:「那就尽可能找出制作方法,只要有足够多的皮子,想天天换也成啊。」 那人自然无异议,王爷发话,那就一定有足够的钱财让他研究,若是真能研制成功,那可是一大盛举啊。 「卑职一定尽力而为。」那人迅速揭下贺遵脸上的皮子,清洗干净后保养一遍放进冰盒里,动作小心翼翼,可见有多珍贵。 小公主病好后就没再进宫过了,一来宫里死了个赵夫人,后宫有些混乱,李煦不允许她去,二来皇帝最近也没心情和孙女玩闹了。 不用进宫,小公主更自由了,李煦原本就不限制她,她想去哪只要带足人就行,这京城虽然是她生长的地方,可以前哪有机会出宫啊,于是,这几天她都在京城闲逛。 刚开始还是一个人带着侍卫随从逛,后来觉得没意思,就找了田岳奇一起,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光明正大地出入各家商铺,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不过一看到他们后头跟着的侍卫人数,大家就知道出身极贵,倒是没人敢欺负他们。 一日,小公主在街上逛着,吃了一块驴肉烧饼,一串糖葫芦,一小碟京城最有名的凤梨酥,走路都觉得撑着肚子了,便想找家茶馆喝杯茶消消食。 「茶馆啊,我知道有一家最有名了,那儿的说书先生据说是前二十年的朝廷官员,后来不乐意当官了,就辞了官回家写故事,写完了故事又想让大众听到,干脆就自己开了家茶馆,自己当起了说书先生,他的故事总是特别有新意的。」田岳奇在京城一段时间,也了解了不少当地好玩好吃的。 田家人都知道他来京城是为了陪小公主的,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他能与小公主搞好关系。 「那还等什么,快去听听。」小公主这些年都是听李煦讲故事的,乍一听有这么出名的说书先生,心里很不以为然,决定等听完了比较一番,不过她不觉得有人的故事能比得过他家父王。 茶楼就开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与李记杂货铺不远,小公主先去杂货铺转了一圈,买了几样新出的小玩意,然后才带着人离开。
第616页 雷骆毕恭毕敬地将人送出门,再三确认:「公主殿下,还是让属下陪着您去吧?您这两个小娃娃,去那鱼龙混杂的地方太不安全了。」 小公主指了指身后的跟班,问:「雷骆哥哥,你瞧清楚了,这哪里是只有两个小娃娃?而且论武艺,就是成年人也未必赢得了本公主。」 雷骆也听说了些这位小公主的光荣事迹,但他觉得那是孩子之间的比斗,算不得数,而顺王有多在意这个女儿全南越人民都知道,他怕啊。 「行了,再不走就赶不上开场了,雷骆哥哥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跟过来一起听书吧。」小公主退一步说。 「那行,正巧那茶楼属下常去,有个专门的包厢,否则临时去还不好定位子的。」雷骆给伙计交代一声,果然跟着小公主去了。 一行人进了茶馆,果然见里头宾客满座,热闹非凡,这种热闹与杂货铺的热闹是不一样的,大家各自围成一桌聊天,有些是一起来的,有些是拼桌刚认识的,甭管哪样,到了这嘈杂的地方都不会冷场。 「哟,雷小爷来了,快请快请,您二楼的包厢都收拾好了。」一个机灵的伙计将人迎进了茶馆中。 小公主不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千金,偷偷问雷骆:「雷骆哥哥,你在这儿常年有包厢吗?」 「也不算吧,就是去年喜欢俞先生的一则故事,有时候来晚了没位置,干脆就包了一间,后来一直没取消而已。」 「这里的包厢很贵吗?您这有些奢侈啊。」 雷骆讪讪一笑,可不是么,这茶馆生意极好,别说二楼包厢,就是楼下的位置也是按人头收费的,长期包当然贵,好在他不是用金银换的,而是用杂货铺里的笔墨纸砚换的。 那位俞先生看重了杂货铺的文房四宝,两边一协商,你用我的包厢,我用你的笔墨纸砚,这交易就成交了。 那些东西在外人买当然贵,但雷骆是掌柜,自己买只要内部价,那价格当真是……呵呵了。 「走吧,先上楼,这茶馆也有卖南越的茶品点心,您可以尝尝。」雷骆带着他们上楼。 第309章 他哪来的脸呢? 二楼的包厢并不大,但布置的很清雅,小公主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以及雷骆进去,其余人一部分守在门口一部分在茶馆外等候。 这二楼都是权贵人家预订的,每间包厢外都守着侍卫,相互看几眼,有时候还能看到熟人,从而辨认出包厢里的人是谁。 故事开场了,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站上高台,手中摺扇一敲,便开始了今日的故事。 故事说的是一个外放的年轻官员在赴任路上艷遇了一只狐狸精的精怪故事,自古书生美人总是一段佳话,不管是人妖人鬼还是人人,情节有些新颖之处,但也不乏狗血,小公主听过几个李煦讲的聊斋故事,因此没觉得有多精彩,但周围的叫好声一片,说到二者人妖殊途不能在一起时,小公主还听到了啜泣声。 「雷骆哥哥,若是你,会喜欢上一个美艷又善良的狐狸精吗?」小公主好奇地问雷骆,她这个年纪正是情感懵懂的时候,很容易对异性产生好感,但又不明白这种好感是怎么回事,更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雷骆被问得面红耳赤,他的年纪足够娶妻生子了,因此对异性也是有嚮往的,「这个……您别听他胡说,世上没有妖也没有鬼怪,都是骗人的。」 包厢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因为急着解释音量有些大,正巧下头的说书先生在喝水润喉没出声,他这一句话同时落入左右隔壁包厢的人耳中。 只听左边包厢传来一声娇喝:「这是哪来的狂徒,竟然质疑俞先生,竟敢说这世上没有妖没有鬼。」 雷骆和小公主对视一眼,两人微微一笑,并不打算辩解,这个观念其实是李煦传递出去的,不仅他们深受影响,连南越百姓也逐渐脱离了这种封建思想,不过李煦并不阻止他们心中的信仰,但谁要是想利用神鬼之说骗财骗色,一旦被发现都会受到重罚。 也有些老百姓对此不能理解,觉得顺王不敬天地与鬼神,是要被神灵遗弃的。 两人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料到等听完了这则故事,外头突然传来了吵闹声,那熟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让开,本郡主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物能说出刚才那番话来。」 雷骆只觉得麻烦上门,深怕连累小公主,于是打开门走出去,示弱地说道:「这位姑娘,刚才是小子胡言乱语,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他心道:这什么狗屁郡主,竟然还管起个人言论来了,难道与那说书先生有故?要不是对方是个垂垂老者,他都以为小姑娘爱慕上那位先生了。 对方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樱花粉的长裙,腰系紫色腰带,还有同色披帛,服饰的款式一看就是他们王府名下商铺制作出来的。 看来还是老顾客,雷骆对顾客总是特别有耐心的,又加了句:「小子无才无学,没念过什么书,多有狂言,让姑娘见笑了。」 他的态度虽然没有卑微,但认错的太积极了,对方自然以为他是怕了自己,当即冷哼一声:「原来是个无知的愚民,既然你认错,那就去给俞先生道个歉,否则别想走出这座茶馆。」 雷骆眉头皱了皱,他没想到自己都认错了对方还得理不饶人,这件事本来他根本没错,要不是不想找麻烦他压根不会出来认错。
第617页 「这位姑娘,听个书而已,没必要如此认真吧?」 「反正你说俞先生是错了就是不行,要么赔银子要么道歉!」女孩子不讲理起来是无法理解的,雷骆这几年遇到过许多不讲理的顾客,遇到这种固执的又有身份的姑娘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照她说的做,可他不想。 如果顺王没上京前,他示弱也就示弱了,可如今里头还坐着小公主,他身后还有顺王,若是为了这点小事给别人道歉,他自己失了面子是小,给顺王与小公主丢面子就太不应该了。 「姑娘有些不讲道理了,这茶馆里,每回听完故事都有人议论,故事只是故事,俞先生的故事讲得好,我们才来听,但故事并非真实发生的,何必太较真。」 小姑娘只听到第一句就怒了,「你说本郡主不讲理?你知道本郡主的身份吗?」 雷骆当然知道,这京城中的权贵子弟他全知道,这个年纪这个长相又这种性格的郡主只有一个:大皇子府的庶女,清阳郡主。 这位郡主是大皇子还在京城时就出生的,大皇子被封为镇北王镇守西北后,没带着她们母女随行,当然,有这么一位手握重兵的父亲,清阳郡主向来是高傲的。 「草民给郡主请安。」民见官,行礼是必须的,雷骆不得不低头。 对方傲慢地抬着下巴,也不叫他起,继续无理地要求道:「本郡主还当这包厢里是什么权贵呢,没料到居然是升斗小民,难怪如此没见识。」 雷骆心中嘆了口气,没见识就没见识吧,下回你再去我家店铺里买东西,看宰不死你!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清阳姐姐,这么巧啊。」小公主打开门走出来,轻轻踢了雷骆一脚,「雷骆哥哥,你也真是的,都是自家人,怎么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雷骆眼中含着笑意,应了声「是」然后直起腰,默默地站到小公主身后。 小公主来京城许久,见过皇族不少人,这位清阳郡主却是没见过的,因为她的身份不够格,血脉上是姐姐没错,但郡主可以有无数个,公主却没几个,一个庶女而已,连出入皇宫都得先递帖子。 清阳郡主自然也不认识小公主,尚未反应过来她的身份,以为是哪家穷亲戚,皱着秀眉骂道:「谁是你姐姐,别胡乱攀亲戚!」 门口的侍卫都是寇家军出身,哪里能容忍这女人欺负小公主,当即抽刀将清阳郡主主僕几人围了起来,「放肆,竟敢对公主无礼!」 他们王爷可是交代过的,放眼全京城,除了皇上,谁欺负小公主都要十倍还回去! 清阳郡主不认识小公主,身边的丫鬟却是认识的,赶紧扯了她一把,小声说:「郡主,那是姝宁小公主。」 清阳郡主面色一变,急忙行了个礼,「原来是公主殿下,清阳有眼无珠,还望恕罪。」 小公主也不说起,拉着雷骆的袖子往外走,「雷骆哥哥,这里的故事一点也不好听,咱们回去吧,父王还等着我回去用膳呢。」 雷骆笑着应了一声,走在小公主身后,经过清阳郡主身边时,还行了拜别礼,可以说是把礼数做的很周到了。 就在此时,右边包厢的门打开了,一名年轻俊朗的男人走了出来,他面冠如玉,身姿如松,一身清远宁静的气质,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公主只觉得这青年长的好看,只比他父王差一点点,但清阳郡主的双眼已经直了,哪里还看得到别人。 她缓缓起身,轻轻理了理裙摆,又摸了下鬓角,娇滴滴地说:「文昊哥哥,你也在这听书啊,真巧啊。」 众人满头黑线,这话怎么与刚才小公主的话那么相似,不过从二者口中出来意思却完全不同,这娇滴滴的话音里掩藏了多少的深情啊。 小公主就算再不懂男女之事也能看得出清阳郡主喜欢这位青年,不过这与她并没多大关系,因此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经过那青年面前时,对方突然行了个礼,「这位是顺王府的小公主吧?在下魏文昊,见过公主殿下。」 小公主不知这青年是谁,反正是没见过的,淡淡点个头就从他面前走过去了,下楼梯时还转头与雷骆说:「就听这么一则普通的故事,花的钱还不少,不划算,下回不来了。」 不明所以的人听到这句话以为是哪个小户人家的孩子,当即有些鄙视,可看她身后不仅跟着丫鬟还有侍卫护送,又赶紧把鄙视收起来了。 但正主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小娃娃,我这故事怎么普通了?而且听故事可不要钱,你们吃得好喝得好当然贵。」 楼梯下,一身灰色道袍的老人家正抬头怒视着他们,显然很不贊同小公主的话。 「俞先生有礼。」小公主礼貌地问了个好,继而反驳道:「听故事是不要钱,可大家愿意进来花高价买茶水买糕点,不就是冲着您的故事来的吗?若是没有您的故事,这茶馆的生意能这么好吗?」 「是这个理,但我的故事难道不值得这个价吗?」 小公主摇摇头,「在我看来是不值得的,不过个人有个人的喜好,本……小姐的意见不代表大众的意见。」父王说过,买卖讲究自愿,既然大家都觉得值,她也不可能断人财路。 俞先生是个认死理的人,否则也不会辞官来当个说书先生,他对自己写的故事有极大的信心,从未听别人说过不好的。
第618页 「小娃娃见识少,认不出好坏也正常。」俞先生本是给自己出口气,却不知这话触怒了小公主。 「你这老头真是狂妄,本小姐谦虚两句就顺杆子往上爬了,你这故事本就不出彩,我随便都能编几个出来,不过故事精彩与否,与说书人的口才也密切相关,你这水平也只能算一般。」 周围人顿时闹笑出声,以为这小姑娘年纪太小不懂事,虽然狂妄自大,但也没觉得生气,小孩子嘛,总归是异想天开的。 但俞先生认死理,「老夫不信你还有能写出更好的故事,至于口才,老夫当年群战文臣时你还没出生呢。」 小公主翻了个白眼,「既然您如此自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告辞!」 「不许走,你既然说我的故事不好,那一定要拿出个更好的来,否则就该给老夫道歉!」 小公主冷笑一声,还没开口就被雷骆抢先了,「俞先生,不是谁的道歉你都受得起的!还请慎言!」 俞先生认识雷骆,也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谁,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小姑娘的身份了,不过就算今天是顺王站在这里,他也要为自己的名声讨个公道。 「本来老夫念在公主殿下年纪小不懂事,说什么都不计较,但您如此看轻老夫,又大言不惭,就算闹到王爷那,也得给老夫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围的客人都被小姑娘的身份惊呆了,原来这位就是顺王的掌上明珠啊,听说顺王可宠她了,偌大的王府只有这一个孩子,要什么有什么,连皇上都宠着她,妥妥的金枝玉叶啊,俞先生怕是要吃亏了。 「俞先生,您要如何?」雷骆冷下脸问。 「我说了,除非你们给出个更好的故事,否则就得给老夫道歉!」 雷骆气笑了,让一个十岁的小孩写故事,还要比他写的更好,他哪来的脸呢? 小公主眼珠子一转,轻声笑了起来,「俞先生想要更好的故事也行,但总不能白给吧?」 「殿下想要如何?」 小公主高声说:「不如这样,三日后本公主带着故事来,亲自上台与您比试一番,看看谁的故事更得大家喜欢,赢的那个人可以拿到茶馆当天的全额收入,您看怎样?」 周围一片起闹声,虽然他们不觉得堂堂公主会来茶馆说书,但这胆量非常大了,而且也足够狂妄,又如此爱财,若是放在一个成年女子身上,定会被他们耻笑,但小公主年岁小,长得又玉雪可爱,他们也只有起闹的笑笑。 「此话当真?」 「自然,以顺王府的名义保证,不来的人是小狗。」 「哈哈哈……」茶馆里又是一阵笑声,不少人吹口哨拍桌子,怂恿着俞先生接下这个挑战。 俞先生本不想与一个小女娃比试,但拒绝了就像他怕输似的,于是点点头:「好,一言为定,那老夫就在茶馆静候小公主大驾了。」 ****** 从茶馆出来,小公主只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老成地嘆了口气,「难怪父王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今日要是本公主不在,雷骆哥哥你就得去给那个老头道歉了,那位清阳郡主真是不讲理,还有那老头,太自负了,这样的人还好没当官了。」 雷骆就算没有小公主撑腰,也不可能真去给一个说书的道歉,「多谢殿下给属下解围,不过您真要与他比试?」 雷骆觉得,小公主写个故事与他比高低没什么,但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台说故事就有些出格了,毕竟是皇家公主,王爷恐怕不会同意的吧? 小公主看出他所想,畅快地笑道:「你觉得父王不会同意?」 「是。」 「他一定会同意的,而且一定会来现场支持本公主的。」小公主信心满满地说。 雷骆想想王爷爱女的程度,觉得会同意也正常,他提了一句:「殿下,刚才那位姓魏的公子是魏家的嫡长孙。」 那可真是身份贵重的人物了,就算是娶皇家公主也娶得的,难怪清阳郡主一颗心都要扑上去了,这样的品貌与家世,不知多少女子争抢着要嫁给他呢。 小公主想到自家父王与魏相爷关系一般,自然不爱搭理魏家人,淡淡的「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好了,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找雷骆哥哥玩。」小公主急着回去写故事呢,准备三天后一鸣惊人。 第310章 汇聚一堂 李煦回府时就得知了小公主与人比斗的事情,比的东西还格外新奇,居然要与一个老头比说书,不仅要比内容,还比口才,这哪像个女孩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当天,这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满了全京城,上至皇家贵族,下至黎明百姓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多的人则是开始议论起这位小公主来。 不管小公主出发点是什么,堂堂皇家公主,与一个说书先生过不去,显然是心胸狭隘的,而且据说这位公主这几日都在街上闲逛,看到好吃的就吃,看到好玩的就玩,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看到路见不平的事情就挺身而出,虽然得了不少赞誉,但在大户人家眼里,这位小公主还是太骄纵了些。 「谁说不是呢?不过前有清阳郡主,后面也还会有无数个如此跋扈的皇家公主郡主,其实并不奇怪,人家可是顺王唯一的孩子呢,骄纵一些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清阳郡主再嚣张最多指使婢女护卫打打人而已,这位居然敢上台说书,这要是顺王知道了,脸不知道有多黑。」
第619页 可事实上,李煦并没有生气,问清原由后就点头答应了,还问:「姝儿准备写个什么故事?」 小公主当时底气很足,回府后就有些气馁了,她是听李煦讲过很多外头没听过的故事,可那都不是她自己写的,而且她还没在众目睽睽之下讲过这个,到时候怂了怎么办? 李煦看出她的后悔,严厉地训道:「姝宁,你觉得俞先生的故事写的不好讲的不好,确实可以去批判,也可以去挑战,但既然事情发生了,你就该想想怎么把这场比赛赢过来,哪怕最后输了,也要尽力而为。」 小公主给自己打气,自信地说:「我不会输的,不过……」她瞅了眼李煦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不过姝儿可否写父王讲过的故事?我自己写恐怕比不上学富五车的俞先生。」 李煦被气笑了,「那你怎么敢挑战他?还定下三天这个时间?」 「就是气不过嘛。」小公主小声嘀咕。 「行,父王与你说过的故事许多都是世人没听过的,你可以择选一篇默写出来,但也不能不劳而获,你得付出代价。」 「父王请说。」小公主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等价交换,李煦在家里也京城会让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虽然有现成的可以抄,但那毕竟是别人的东西,你得自己写一则故事出来,用心写,不管好不好,只当你努力过了。」 这个对小公主来说并不难,当即就同意了,「那父王,您去休息吧,姝儿要动笔了。」 李煦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哪来的勇气提出这种挑战,不过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就当上台演讲了。 李煦三天没去打扰女儿,等第三天一早,小公主带着两本手写稿来找他,想是羞涩地递出自己写的那本,李煦翻了一遍,字数挺多的,毕竟要在台上讲一则圆满的故事,满打满算也要一个时辰才行,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有些超纲了。 故事是小市民背景的,这让李煦很诧异,他以为小公主会写个神话背景的故事。 一名男童家逢巨变,父母双亡,家产一夜之间被侵占,他也被赶出了家乡,于是,他带着自己唯一的一条大黄狗开启了一段流浪之旅。他走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事情,得过许多人的帮助,但也被许多人歧视过、殴打过。 几年后,男童长成了少年,依旧是一名乞儿,但他又与其他乞儿不同,他会偷偷摸到书院窗户下偷听先生讲课,会拿树枝在沙地上练习写字,也跟着背诵先生教的课文,久而久之,竟然学的比正经上课的学子还好。 但他毕竟是个乞儿,没有收入来源,要乞讨吃的,有时候实在饿得慌还会摸进书院的厨房里偷食物,一开始无人察觉,但日子查了,总会被人发现了,于是少年被打出了书院,且勒令不许再来。 学了一点知识的少年不甘心,他从知识中领略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他发现,知识并不会因为你的出身你的地位而区别对待你,只要你用心学,就能比别人学的更好。 少年下了个重要的决定,他决定不流浪了,他要去拜师,最先找的是一些隐士大文豪,日日跪在人家门口求人家收徒,结果当然是不顺利的,没有哪个大先生愿意收个会偷窃的乞儿为徒。 但他不气馁,他已经认识了不少字,每日就带上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残书破书,风雨无阻地去求见,跪在人家门口学习。 他的毅力最终打动了一位致仕的老大人,但也没有收他为徒,只答应教授他知识,对外也不能以师徒相称,就当是普通的夫子和学生的关系,每年还必须给他送三斤肉一百斤大米作为束修。 少年身无长物,要想交上这些束修根本不可能,起初他想去偷,可老先生严厉制止他的偷窃行为,一经发现就赶出去,决不轻饶,他给少年指了一条明路,他说:「你可以用我教你的知识去赚钱。」 少年很纳闷,「学了这些知识该如何赚钱?」老先生自然不会透露方法给他,只让他自己想办法。 少年很有毅力,为了能继续学习,开始在夜里去打工,他做过无数种活计,倒过夜香,洗过碗,洗过衣裳,种过田,只要他能干的,他都做过,赚取的微薄收入总算能交上束修了。 渐渐的,少年学到了许多知道,眼界也打开了,开始不满足于这种低贱的工作,他想赚大钱,于是在积累了一点钱财后,他走上了经商之路,开头千难万难,可少年从前一无所有,如今有丰富的学识傍身,根本不怕的,再差也不过是打回原形罢了。 生意越做越大,赚的钱越来越多,少年也成年了,他依旧跟着夫子读书,等赚够了钱,他开始游歷天下,儿时他走过许多地方,但那时只顾着温饱,哪里能看到其他事物,如今温饱解决了,他的眼睛能看到的便是最美的风景最美的人。 故事的最后,这个青年成了一位大善人,他通过自己的双手帮助了许多人,虽然这辈子他都无法入仕为官,但在民间赢得了赞誉,成了许多地方百姓供奉的对象,也算是名留千史了。 李煦从这个故事里看出了不少人的影子,吴进、纪韩宇,甚至是他,都成了这个少年借鑑的对象,但不得不说,小公主将这个力求上进的少年刻画的很好,他不是完人,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就是个很贴近生活的小人物。
第620页 但他又是伟大的,能人所不能,成功后不忘初心,人物刻画的很正面,可以作为榜样了。 这个故事如果放在现代,大概可以写个书名叫:某某某成功传。 但时下茶馆的客人们会喜欢这样的故事吗?李煦觉得未必,小人物终归是小人物,再怎么打拼也是被人瞧不起的,那座茶馆的客人起码是中层阶级往上的,这些人未必会认同这名少年的上进之路,而且这个故事缺少爱情线,显得枯燥了些。 李煦看完没有点评,接着看小公主要拿来比赛的故事,翻开第一页,看到第一行,他就知道她稳赢了,是取自三国演义里草船借箭与赤壁之战的故事,这个世界的歷史李煦看过,虽然也有很多前人兵法上的故事,但并没有三国演义,也没有三十六计,不过相似的兵法是有的。 李煦会知道这些全靠小时候爱看电视剧,那时候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三国演义、西游记这样的经典年年都重复播放,哪怕他不看原着也能记得不少。 他说:「虽然这个故事很好,但你写不出来的,别人若是问你,这是出自谁之手你怎么回答?」 小公主一下子懵了,她没考虑到这一点,只是力求胜利而已。 「你年纪太小,如果真能亲笔写出这样的故事就太骇人了,而且没人会信的,到时候大家只会以为你找枪手,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那……怎么办?」小公主以为自己稳赢的,她犹豫着问:「那要不……我就说自己写的那个故事吧?输就输吧,也不是输不起,反正本公主当时说的也没错,那老头的故事写的就是不怎样。」 有珠玉在前,小公主当然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不过别人不知道啊。 李煦想了想,建议说:「或者你可以事先告知大家,这个故事是别人写的,你只是讲故事的人而已,反正你们之前也没说非要自己写故事吧?」以小公主的年纪,大家应该也能猜到这个,就算是小公主自己写的那个,说出去别人恐怕也不信。 「确实没有说非要自己写的,那就如此吧。」这时候再去写,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李煦给女儿打气:「行,先把早膳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演讲,别紧张,不过就是一场小比赛而已,赢了的钱全归你自己支配,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小公主不想输,「输了会给父王丢人的。」 李煦愣了下,继而笑了起来,「若说丢人,其实这件事本身在外人看来就挺丢人的,但我们何必在乎这个?你一个小娃娃,与一个成名已久的说书先生比试,若是赢了,对方才真的要羞愧的钻地洞里去了。」 小公主心善,闻言又不捨得了,「那是否不太好?万一害的他老人家以后都赚不到养老钱了怎么办?」 「哈哈……」李煦痛快地揉了揉小公主的头髮,「别担心这个,那位俞先生比你想的有钱,而且俞家也不靠一个茶馆的收入维持生活。」一个可以在官场任意出入,又能任性过上为爱发电的人,怎么可能没点背景。 这么说小公主就心安了,别断了人家财路就好。 吃过早饭,小公主期待地问:「父王,您今日有空吗?」 李煦知道她想问什么,故意当做不知道,「怎么了?有事儿?」 「您要是有空可否与姝儿一起去?」小公主睁着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睛看着李煦,任谁也拒绝不了的。 「好!」李煦不仅答应了她一起去,而且第一次要求摆出亲王的仪仗队出行,光是准备工作就废了不少时间。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前后是长长的护卫队与仪仗队,把一条街都占满了。 「这不是顺王的家宅吗?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做什么?」 「听说今天是小公主与俞先生比试的日子,王爷也许是去给小公主撑腰吧?」 「不可能,堂堂一亲王,能同意闺女抛头露面去说书已经骇人听闻了,还去撑腰?得了吧,顺王得多无聊啊,我看啊,小公主今日未必能出得了门。」话音刚落,众人就望见远远的王府大门口,几名丫鬟婆子开道,然后一个小姑娘跑了出来,太远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不过大傢伙都认出来了,那确实是小公主无疑。 「快看,小公主果真要去说书了,哎哟,咱们得赶紧去如意茶馆占座啊,否则就不能亲眼看到小公主说书的风采了。」 「这个点去早没座儿了,听说三日前就被人订满了,估计门口窗台前都挤不进去了。」 「不就是一闹剧吗,还真有能去看啊?」 「再如何胡闹,那也是天潢贵胄出身的公主殿下,你纵观歷史,何时能瞧见一国公主上说书台的?」 「荒唐!荒谬!顺王怎么也不管管呢。」 「要不怎么说小公主得宠呢?听说王爷从不限制她,她想上哪都行的,可不像一些人家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那也太不象话了!」 「快看快看,小公主没上马车,她骑着马过来了……」围观的人群探头一看,果然看到一身红衣的小姑娘骑着一匹成年人才会骑的高头大马越过护卫队走在前头,而顺王殿下却钻进了马车,随后,这支庞大的队伍才动了起来。 真是见了鬼了,哪家是父亲坐在马车里,闺女骑着马跑在前头的?顺王府当真是不重规矩的人家了。
第621页 ****** 辰时二刻,顺王府的车队抵达了如意茶馆所在的大街,这条街平日就很热闹,今天更是熙熙攘攘,人多到不行。 「来了来了,王爷与小公主来了!」随着人群一声高喊,原本假装逛街的人立即朝茶馆涌去,座位是早被订光了,可还有门口一大片空地啊,挤一挤还是能听得见的。 小公主骑马跑到马车旁,兴奋地问:「父王,好多人啊,他们都是来看我的吗?」 李煦平稳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当然,他们都想一睹公主殿下的风采啊!」 「王爷,北大街进不了,您只能下车步行了。」刘树原本想把行人赶走,清出一条道来,可瞧着这条街上停着各大臣家的马车,就知道行不通了,只能委屈他家王爷走两步了。 李煦跳下马车,顺便把小公主抱下马,牵着她的手走过人群,到处都有与他打招唿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看热闹的,以及想看他女儿出丑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紧张吗?」李煦低头问女儿。 「不紧张啊,人多才好了。」小公主自信一笑。 两人远远地看到茶馆的旗子,然后就见那随风招展的旗帜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朝他们招手。 小公主兴奋地叫到:「寇叔叔也来了,我还以为他太忙没空来呢。」 李煦眉头一挑,心道:他怎么把寇骁给漏了,「是你叫寇叔叔来的?」 「我只是派人告知他有这么一回事,寇叔叔太忙啦,回京后都很少能瞧见他呢。」小公主瘪瘪嘴说,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可怜。 李煦突然看寇骁不顺眼起来,果然,想跟他抢女儿的人都不太受待见。 第311章 喝彩 如意茶馆的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长着一双三角眼,腿有些坡,据说当年是于先生的幕僚,曾救过他的命,跟了他大半辈子。 见李煦带着小公主来了,掌柜忙迎上来,「草民给殿下请安,已经给您留了二楼最好的包厢,请随我来。」 「俞先生可到了?」李煦很想见见这位老先生,看看是否与小公主所说,是个固执的老头。 「回王爷的话,东家已经到了,再过一刻钟,比试就可以开始了,他老人家问,是谁先上台呢?」 「抓阄吧。」李煦看了小公主一眼,带着人径直上二楼。 一楼大厅里的人都快吵疯了,「没想到啊,王爷不仅让小公主来,自己还来助威了,果真是宠女儿不假。」 「也许是怕小公主输了哭鼻子吧,不过话说回来,王爷亲自来了,俞先生还敢赢吗?」 「笑话,王爷是什么人,岂会小肚鸡肠,据说前段时日,木统领与寇将军比试,输了,王爷还送了他一份厚礼呢。」 「那怎么一样,对待败者当然可以宽宏大方,但要是自己输了,未必还有如此气量。」说这话的是位外地来的书生,年纪不小,心胸却不大。 李煦在京城的名声还是很好的,周围的人听他这么说立即反驳起来:「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顺王绝不是这样的人。」 「就是,我见过顺王,他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易近人,随和可亲,绝对不是小气的人。」 说话间,掌柜走上了讲台,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安静!大家安静!……想必贵客们都知道,今日是俞先生与姝宁公主比试说书的日子,因为时间有限,我们限定每人不得超过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还没说完的便算输,此外,今日的输赢由在场所有客人投票决定,得票多者胜出,等会儿,茶博士会给各位客人发一章票,请大家妥善保管。」 众人没料到会由他们来决定输赢,立即叫好起来,「就该如此,书说的好不好是听众们裁决的,不过在场可是有不少俞先生的书迷啊,他们会不会都投俞先生了?」 「大家请安静,接下来就请俞先生上台,刚才二人在包厢里抽籤决定先后顺序,俞先生在前,公主殿下在后,好了,请大家接下来保持安静,期待两位精彩的故事。」 俞先生面色如常地走上台,他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薄夹袄,里头是灰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把他惯常拿着的摺扇,惊堂木轻轻一拍,一场精彩绝伦的故事就开始了。 俞先生说的是一则大将军保家卫国的故事,故事的原型人物是大燕开国大将军李宝英,这几乎是每个说书先生都爱讲的故事。 不过俞先生今日的故事是根据现实故事改编的,加了爱情线,使得故事更加跌宕起伏,情节饱满,底下的叫好声一片接一片,更有人现场拿出赏银丢到台上。 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故事也正好结尾,俞先生毕竟说书说了十几年,对时间把握的非常准,一分不长一分不短,结束后,听众们久久不能平静,甚至有人继续讨论刚才的情节,一点也不想就此结束。 「我看俞先生肯定赢了,这则故事立意极高,又跌宕起伏,比起小情小爱不知高深了多少倍。」 「是啊,俞先生许久不曾讲过开过大将们的故事了,今日这个还加了情节,润了色,特别感人。」 「不知道公主殿下会说个什么样的故事。」有人对接下来的故事也抱了极大的好奇心。 「如果是公主自己写的,那估计是孩童们玩闹的故事吧。」 「又或者是南越那边的奇人异事,你们听说了没?据说南越有一名隐士,带着一群学生游歷天下,他不仅学富五车、而且还擅长断案,替好几个州府解决了不少难题呢。」
第622页 「果真是南越的?从未听说过啊。」 「所以说才是隐士啊。」 很快,穿着一身大红夹袄,粉色百褶裙的公主殿下就走上台了,她站在那讲台后,竟然只比讲台高一点点,那画面太违和了,不少人都闹笑起来。 「果真是个孩子呢!」此时此刻,大家最直观地认识到,今日与俞先生比试的是个小女孩。 小公主也觉得这样的高度太影响发挥了,立即让人搬了把椅子来,踩在椅子上润了润嗓子,「咳咳……各位看官,今日我要给大家讲的故事名叫赤壁之战……」随着那道清脆悦耳的女孩声音,众人被带入了一场旷世大战中,机智聪明的诸葛先生竟然借着大雾与大风,用几条破草船借到了十万余支箭,简直料事如神。 等说到火烧赤壁的壮观场面时,众人无不屏住唿吸,深怕漏了任何一个字,就连俞先生也伸长耳朵,听得面红耳赤,激动不已,时不时随着众人叫一声好。 李煦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碰了碰身旁的寇骁:「这个故事怎么样?」 寇骁连连点头:「好!非常好!兵不厌诈,利用风向採取火攻确实是非常好的一个策略,草船借箭那段也非常机智,本将军也想要个如此机智聪慧的军师。」 「这话下回见到姜军师时,本王一定要转告他。」李煦打趣道。 寇骁才不怕姜秋明,不过许久不见,也不知他有所长进没有,「他们走到哪了?如今我们暂居京城,可以让他们也来京城走一走。」 「在陈郡呢,而且这一次算是真正扬名了,也不知走到京城要多久时间,而且京城高人太多,其实并不适合他们来。」这一队人马原本就是临时凑起来的,水平如何他们自己清楚。 「一个时辰到了。」寇骁突然提醒道。 「嗯。」李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大家边听故事边喝茶吃茶点倒是不饿,但坐久了难免会累,但台上的故事太精彩了,他们捨不得走。 最后,小公主多花了一刻钟时间才把故事讲完,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朝大家行了个礼,一点不怯场地说:「超时了,我输了。」 众人这才陆续回过神来,掌声如雷,叫好声比之前更加响亮,可见大家对这则故事是非常认可的。 这时,俞先生走上台,朝小公主做了个揖,「公主殿下赢了,您第一次登台,能将故事讲得如此连贯生动已经非常难得,何况这个故事如此精彩,在下自愧不如,不用投票了。」 确实,两则故事都很好,但李将军的故事是大家听腻了的,虽然加入了新情节,也有缠绵悱恻的爱情添色,但到底没有一则全新的故事来的吸引人。 而且在小公主刻画的人物中,不管是料事如神的诸葛军师,还是智勇双全、俊朗非凡的周瑜,就连阴险狡诈、生性多疑的曹操也非常令人赞赏,众人眼前仿佛能看到乱世中,各方枭雄逐鹿天下的惨烈与激愤,真想知道后事如何啊。 这时,俞先生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敢问殿下,这赤壁之战可还有其他连续的故事?老夫听您所讲,似乎只是截取了中间一段,前因后果都不够完善。」 「是的,此故事截取一部名叫《三国演义》的巨着,但本公主只看过一部分,无法复述全册,如果俞先生有兴趣,本公主可以将记得的部分写出来给您。」 「那真是太好了,不知这部巨作是哪位大家所书?又存于何处?」这个时代,很多书籍都没有普及开,很多孤本都被皇家或是大家族私藏起来,外人根本看不到。 「这些本公主也不知,也是意外听我父王说起的,还请各位不要追根究底。」 众人明了,这故事要么是顺王殿下写的,要么就是藏于皇家,外人看不到,小公主能答应写出部分来给俞先生,已经是非常慷慨了。 「多谢公主殿下。」 底下的听众意犹未尽,还想让小公主讲接下来的故事,这种听一半半的故事最挠人心肺了,回家吃饭也不香,睡觉也不好睡了。 哎…… 故事说完,小公主便回到包厢,门一关,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扑进李煦怀里,高兴地问:「父王,我今日表现如何?」 「非常好!姝儿长大了!」李煦是真的为自己女儿感到骄傲,毕竟她没有系统培训过,也没有过这样的经歷,第一次上台就能从容不迫的把故事说完,不仅要求记性好,还要不怯场,演讲还要求富含感情,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不用,俞先生说我赢了,那今日这茶馆的收益就全是我的了,我请父王和寇叔叔吃大餐吧?」 李煦和寇骁同时乐了,「哈哈哈……好啊,我们居然这么早就能享受到女儿的孝敬了,谁家的闺女能比得上?看来老了以后也不用愁了。」 外头的客人陆续离开了,位于二楼包厢的客人见顺王久久没出来,门口的侍卫目不斜视,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吓跑了许多人。 清阳郡主今日也在包厢中,原本以为能看到小公主出丑,结果却事与愿违,今日之后,任谁都要夸一句小公主大才,加上她台上沉稳自如的姿态,是多少女子望尘莫及的。 至于说大家闺秀抛头露面这样的话,对于贵女而言,并不算什么污点。
第623页 魏家嫡长孙也在现场,他同样被震撼到了,当然,他知道这故事不可能是小公主亲笔写的,但这样的故事所透露出来的兵法谋略太深奥了,若是有完整的故事,还不知能调教出多少智勇双全的大将。 「顺王当真深不可测啊。」魏家嫡长孙决定回去后劝解祖父几句,投靠顺王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儿,可见顺王本身是多么多才的人物。 第312章 新想法 当天夜里,俞先生亲自带着茶馆一天的收益来顺王府送钱,顺便问问,小公主的手稿什么时候能写好。 「俞先生,请坐。」李煦出面接待了他,这位老先生其实是个挺可爱的人,任性、固执,但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会付出无限的耐心和执着。 这样在自己领域专心的人一般都能有大成就,他能成为京城最受欢迎的说书先生也是可以理解的,小公主不过是因为有自己这个作弊器而已。 「打扰王爷休息了,这是今日的帐册和收益,您可以情个人来验收。」俞先生认真地把帐本和一袋子金银放在李煦面前。 如意茶馆生意一直很好,今天就更不用提了,好到爆,这一天的收益就有好几百两,对普通家庭来说,可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财。 不过不管是李煦还是俞伯明,都不太在乎这点小钱,李煦提起钱袋子掂了掂,笑着说:「俞先生高风亮节,这没什么好看的,来人……把这些钱送去给小公主。」吩咐完下人,便把帐册还给了俞先生。 俞伯明把帐册塞回怀里,喝了一杯热茶,他是喝惯了茶的,这王府的茶一入口就知道是上等品,当即不想走了。 李煦闲来无事,也挺乐意和他聊一聊的,又让人送来几样茶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两人聊天的内容还是围绕着三国演义展开的,俞先生太想知道完整的故事了,零零碎碎的听了一些反而更加心痒痒。 「俞先生以前写的那些故事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卖给本王,本王想刊印出来给全天下的人看一看。」李煦也是突然想到,这块也是商机啊。 「这……您说笑了,俞某写的都是些小故事,有的甚至不太上得了台面,刊印出来也没什么看吧?」 「您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有什么误解?看看如意茶馆平日的生意,要不是您一人分身乏术,完全可以在各地开分店了。」 俞伯明开这家茶馆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说书的平台,完全没想过要赚钱的,茶馆的盈利他一点也不上心,甚至不知道一年能赚多少钱,更不知道如果按李煦的营销方式,他这十几年损失的是什么数目。 李煦越想越可行,俞伯明的地位在现代就相当于顶流的作者,几百万册书印出来能被抢光的那种,除了发行书籍,还能发展周边,开分店绝对可行,又能卖自己的茶叶和点心,还能卖自己印出来的话本,一举两得。 「可是俞某完全没想过这个,而且俞某不想让自己的故事从别人口中说出来。」 李煦暗暗摇头,这就是典型的敝帚自珍的思想了,这个时代有点小作为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发明创造捂的紧紧的,当成宝贝一代代传承下去,可万一子孙徒弟不成器,没几年就能宝贝变废品。 故事也是一样的,俞伯明开创了这个时代的流行话本,但不趁机宣传开来,几十年后,人们喜欢的可能就不是这样的故事风格了。 「俞先生若是信得过本王,不如就全权委託给本王如何?本王以一则故事十两的价格买断你的故事版权,您有多少本王要多少,可否?」 钱不钱的俞伯明不太在乎,而且十两对他来说如毛毛雨,当然,他十几年的创作加起来,至少也能卖个几千两,换成其他人,可能马上就点头答应了。 「何为版权?王爷买去找些故事又打算怎么做?只是刊印出来卖的话,您挑几则好的就行,没必要全买走吧?」 「版权说简单些,就是您创作的这些故事的所有权,除了您自己以外,不经授权,别人不能无故用这些故事做任何盈利的事情,虽然您可能不太在乎这个,也没人知道这个,但本王在乎的。」 俞伯明一时间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尊重,坊间许多人都会照搬他的故事,从未有人提过要给他分红,他自己也不可能去一家家找过去,说你们侵犯了我的版权。 「王爷或许不知道,市面上也有不少商家刊印过俞某的话本,一字不漏照搬的,或是各种改动过的,俞某的故事没您想的那么好。」 「不不,那些不过是盗版,本王若是刊印出这些故事,一定会在书籍首页註明是您授权经销的,或者换一种收益分成方式,您可以从每一本卖出去的书里拿提成,我们三七分如何?」 俞伯明摇摇头,他不懂这些,也不在乎,「王爷无需与我计较这个,故事我可以全部免费送给您,只要您多为百姓做些好事就行,就当是俞某做的善事。」 李煦灵机一动,笑着说:「那不如这样,每卖出去一本书,本王就从中提取五成的收益成立一个基金,用您的名字命名,这项基金的用途可以由您来定,比如说,可以拨给寒门学子当助学金,或是给慈幼局照顾无父无母的孤儿,亦或是给无人赡养的老人家,您可以自己选个想资助的对象。」 李煦这是要把现代的福利机构搬过来,虽然执行难道很大,但如果定点定向资助,应该是可以执行起来的。
第624页 俞伯明没料到顺王还有这份心思,他诧异地问:「您是说,这些收益用俞某的名义散出去给需要的人?」 「是这个意思。」 「那……」俞伯明有些兴奋起来,「我要回去想想,多谢王爷的提议,等明日,俞某把以前的手稿都带来,再与您相谈。」 「不急,三日后再约吧,三国演义的故事本王也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这是另外一桩买卖,本王顺便把契约拟好,到时候请您带个懂行的掌柜过来。」 俞伯明晕乎乎地离开了,李煦也连夜通知雷骆过来,还让他带几名二掌柜来,准备选个人来接手基金的事情。 雷骆一共带了三个人来,一个中年两个青年,往顺王面前一跪,忐忑不安地等着顺王发话,也不知这大半夜的传唤他们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煦让三个二掌柜去侧厅等候,先与雷骆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准备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管理善款这方面的事情,有点类似现代的红十字会,除了从收益中提取出来的,外界的捐款也在其中,但基金会面临最大的困难一直都是舞弊问题,要怎么才能把钱用到位,控制到位是最难的。 雷骆用了不少时间才明白李煦要成立的这个基金会是干什么用的,其实往大了说就是一个很大的专门敬老扶幼的慈善机构,只是善款的来源不再是官府拨款,而是从某个生意中抽取提成,或者是个人捐款。 要想将这笔钱管好可不容易啊。 「王爷让属下带人来,是想选个人来管这块吗?」 「对,这三个人品性如何?」 「这三人都是属下在京城招来的,年纪最大的那个以前是做帐房先生的,最通钱财的事,这两年才提拔上来做二掌柜的,人品端方,稳重可靠,另外两个年轻人,个高的那个叫洪亮,曾经做过京兆尹的小书吏,是三人中最有才的一个,他做事极其细心,经他手的事情再稳妥不过了,就是脾性有点执拗,认死理。 还有一个叫方烁毅,人机灵变通,口才了得,咱们不少客人都是他拉来的,因不知道您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二掌柜,就把他也带来了。」 「行,本王见见他们,问几句话,如果不出意外,本王准备让洪亮来接手,他年轻又细心,比较符合本王的要求。」 雷骆出去安排他们进来面试,他对三人明言,顺王是要挑个人做新业务的大管事,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 做二掌柜哪有做大掌柜自在,三人自然是牟足了劲表现自己的。 李煦先见了那中年人,问了几个问题,答的很稳,看得出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有思想有原则,确实是个可以提拔的人才。 然后见了方烁毅,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口才好,李煦连着被逗笑了好几次,深夜里笑声传出去,让大家以为方烁毅稳赢了,就算没捞到这次的提拔,肯定也能被王爷重用的。 最后他才见了洪亮,很拘谨腼腆的一个人,全程没敢抬头看李煦一眼,回答李煦的问题也是一板一眼的,不出彩也不出错,直到最后才有些不一样。 李煦问他:「如果本王给你一笔数目很大的钱,想长久地用在做善事上,你会如何安排这笔钱的支出?」 洪亮弱弱地问一句:「不知您说的很大数目是多大数目?」 「大概是几万两以上吧,而且可能源源不断会增加。」 几万两乍一听不是多大的数目,但用几万两来做善事就非常多了,而且还源源不断地增加,等于是要把善事做到底对。 「得看王爷想做哪些善事,赈灾是善事,扶持弱小也是善事,不知这笔钱用于做什么的呢?」 「就目前而言,得看那位俞先生想做什么,你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小公主与俞先生比试的事情全城皆知,洪亮想了想说:「以小人之见,做善事并非是钱布施出去了就可以的,首先要考察谁需要这笔钱,又需要多少,我们能资助多少人,资助到什么程度,是给钱还是给物,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了,恐怕不是靠几句话能说清楚的,得视情况而定。」 李煦喜欢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确实,捐款是个简单的词,但要怎么把钱用在刀刃上可不是空谈几句就能说清楚的,之前那两人都很有想法,条理逻辑都不缺,但有些过于空泛了。 「如果让你来做这方面的管事,你愿意吗?能做好吗?」 洪亮眼睛亮了起来,他做过不入流的小吏,因为过于耿直不愿意与同僚同流合污,被人陷害丢了官,不得已才做起商人的事,家人亲戚朋友全都无法理解他的选择,曾经的同僚更是嘲笑讥讽他,可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从京兆府退了出来,成了顺王府名下一家小店的二掌柜。 他激动地无以復加,跪地求道:「王爷是想找人经管这些善款吗?还请交由小人管理,小人不才,帐没有别人记得好,生意没有别人做得好,但一定会把这笔钱的一分一毫用在善事上,还请王爷给小人一个机会。」 「你对自己很自信,当数万两甚至数十万两银摆在你面前时,你真能不心动?要知道,你只需做几笔假帐就能把大笔钱拿回家,你真能抵制这种诱惑?」 洪亮坚定地回答:「小人可以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人自小读圣贤书,绝非贪污舞弊之人。」
第625页 「好,那就你来做吧,但本王事先声明,万一你做不到这一点,本王会要你的命,而且你还得监督手下的人不犯错,否则同样要负责任。」 「小人明白。」洪亮磕了三个响头,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此生的志向,能花别人的钱做善事,多美好啊。 李煦看出他是真心喜欢这一行,而不是为了权利钱财等外物,顿时更满意了,至于将来人心会不会变,到时候再看就是了。 第313章 西山之行 俞伯明最终决定用这笔钱成立一个救助孤儿的基金,尤其是那些被拐卖的孩童,因为信息无法共享,许多被拐卖到外地的孩童就算救回来了也找不到他们的家,最终只能被送到慈幼局或者是找人领养。 俞伯明年轻时就有过一个女儿被拐子拐走,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却始终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虽然他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活着的机率很小,但他愿意帮助天下的孤儿,希望好人有好报。 李煦对此没有意见,他把洪亮引荐给俞先生,「这位是接管基金会的大管事洪亮,以后有了收益,会由他向您汇报具体的事情。」 俞先生审视了几眼这个腼腆的青年,看得出是个挺老实的孩子,又是王爷手下的人,应该是个不错的,不过……「不知老夫可否提个过分的提议?」 「您请说。」 「可否由俞家也出个人一同管理这笔资金?当然,在下没有不信任王爷与洪管事的意思,只是自己人沟通起来更方便些。」 李煦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这样也好,不过他只能做副手,一切决定还是必须听洪亮的,否则洪管事不好管理。」 「这是当然,多谢王爷体谅。」俞伯明深深体会到了顺王的慷慨,他辞官时顺王还没长大,因此没与他接触过,有这样的继承者,是大燕百姓的福气啊。 当天,李煦就得到了俞伯明送来的话本集,足足装了几大箱,有两百多册,这还是精简筛选过的,可见这位老作家有多高产。 「还有件事,三国演义的故事梗概本王已经整理出来了,但细节得由您去补充,本王能记得的内容有限的很,不知对俞先生来说有没有用处。」 俞伯明双手接过,像得到珍宝一样捧在怀里,「王爷不必谦虚,只需要有一条故事主线,在下就能写出一篇完整的故事来,等开讲了,再请您去赏听。」 「那再好不过,不过这故事本王也不是免费送给您的,这收益……」李煦露出一名奸商一样的微笑,「俞先生说书是盈利性的,本王这个故事虽然不完整但绝对能震惊全城的听众,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俞伯明虽然没料到李煦会问他要钱,不过想想他那几箱子破玩意都能有分成,这个故事自然也是应该付版权费的。 「您说个数吧。」 「那就这样,只要俞先生当天在茶馆有说三国的故事,那么那天的收益就分王府五成,而且您要保证不能将这个故事无偿赠送给别人。」 俞伯明皱着老脸问:「王爷为何要如此麻烦,直接付您一笔钱不行吗?我愿意出五百两购买。」 李煦摇摇头,他算准了三国能风靡全城,而且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讲完的,长久的收益绝对不止五百两,他是商人,不做亏本买卖。 俞伯明无所谓怎么分钱,甚至那茶馆的收益全部送给李煦都行,既然对方只要五成,已经很厚道了,当下就把契约签了。 没过几天,李煦安排的管事就从两百多则故事里挑出了一百则,并且按人气排了个顺序,然后送到印刷厂加急印刷。 俞伯明一次私下机会了解到,王府一次性就刊印了上万册的话本,暗暗咂舌,顺王真是大手笔啊,也不怕话本卖不出积压在手里,那可就成废纸了。 他不知道的是,几万册只是京城这边刊印的数量,李煦还派人送到南越,让南越印刷厂也印了几万册,准备卖到全国各地的,各郡县分一分,其实也不算多。 而且俞伯明是知名的作家,李煦只要做一波宣传,绝对能引来许多读者,而且每个买话本的人都可以得到一张俞先生亲笔签名的印刷版,能得到偶像的签名,绝对是令人满足的事情。 ****** 眨眼就到了春猎的时间,春猎的地点在离京城两百里外的皇家猎场,位于西山,也是皇室和贵族们最喜欢去的地方,西山不仅有猎场,有温泉庄子,还有青山绿水,许多大户人家都在西山有别院。 出行这天,皇帝与文官武将们一同前往,队伍从皇宫门口排到了城门口,阵势浩大简直是李煦生平所见之最。 这么多官员带上家属,每家每户还有随行的丫鬟婆子护卫小厮,放眼望去,全是人头,李煦心想,这时候如果有人发一枚飞弹过来,大燕王朝就亡了。 顺王府人口简单,两位主子加几名下人,三辆马车几匹马就没了,反而是随行人家中最轻便的人家了。 顺王的车架后头跟着的是三皇子的车马,赵夫人的死对三皇子的影响甚大,最近这段日子李煦连见都没见过他,听说他一直在家里奠基亡母,李煦刚才远远瞧见他,只觉得之前那个风风火火急急燥燥的三皇子不仅清减了许多,整个人笼罩着一层郁气,像是随时要暴起。寇骁也在随行之列,不过没有与李煦一起,而是随京畿营护卫着皇帝的车架,他抽空骑马过来检查了下李煦这边的车马,确定安全才离开。
第626页 李煦拉着他叮嘱:「你与京畿营羽林军那边都通个气,多关注着点老三,我总觉得这趟出行他应该会玩花样。」 寇骁内心一动,压低声音问:「王爷,他会不会趁机机会逼宫?不管是派兵围攻如同空城的皇宫还是围攻西山,胜算都会很大,毕竟我们只带了一半兵力出来,如果任何一边有人与他里应外合,想赢太容易了。」 李煦眉头皱了皱,又朝三皇子撇去一眼,不过他已经钻进马车了,看不到人影,而在他身后的马车里,据说是三皇子的家眷,李煦招手让刘树过来,吩咐他:「你去打听一下,三皇子带了哪些家眷来?」 刘树领命而去,李煦又与寇骁商议:「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有什么好办法应付吗?」 「首先是两边都要做好应战准备,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发现有异常的人立即羁押或者处决,还有,我们兵力不够,最好向最近的州郡借兵,如果能让他们在西山外听候命令最好。」 李煦上了马车,让寇骁也上来,马车内密闭空间,也不会那么扎眼。 「之前向皇帝透露过三皇子在同洲招兵买马的消息,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派人去查,不过估计也来不及了。」 寇骁点点头,「时间太短了,我们的人查那么久只查到一点眉目,要想摸清他们的动态太难了。」 「敌暗我明,确实有困难,不过只要他们要离开同洲,就一定会露出马脚,务必把同洲各条出入的通道都守好了。」 「如果是本将军,一定会悄无声息地将路上的眼线全部清除干净,肯定不会让消息外露,否则等他们从同洲赶来,这边说不定已经借到兵守株待兔了。」 李煦换位思考,也觉得对方会把路上的障碍清除干净,要想把消息传出来恐怕有困难。 「这西山附近的兵马都是谁掌着的?」 「南边是沧州,赵家人的地盘,北边的代郡,鲁大将军手里也有十万雄兵,这十万雄兵是守卫边界的精兵,要调兵恐怕很难,更西边过去就是大皇子的势力范围了,东边就别想了,这么一算,对方岂不是稳赢?」 李煦迅速画了个简易的地图,本来没这回事的话,单看西山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因为西边北边都是重兵布防的边境地方,与京城也不太远,但那防的是外敌,如果是内讧,可就不那么好防御了。 「你说,如果本王将这个猜测告知镇北王,他会派兵来勤王吗?」李煦问。 「就算他带兵来,你又怎么知道他是来勤王的,如果镇北王也有野心,说不定会趁此机会一箭双鵰,既能除了皇帝与你,也能除了三皇子,还能占据道德高义,你确定要赌一把吗?」 李煦嘴角微微扬了扬,这皇家兄弟啊,还真是没法合作,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背后捅刀子,寇骁防备的也对,换成他是镇北王,还真有可能先让这边打的两败俱伤了再来扫尾,那他们可就真的要等死了。 「王爷,要不要让寇家军全数过来?」寇骁几乎是贴着李煦的耳朵问出这句话。 李煦犹豫了会儿,「毕竟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万一没发生,寇家军的行迹可是无法掩藏的,咱们这么做不等于送羊入虎口么?」 「如果三皇子没发动,那不如我们……」寇骁朝李煦眨了下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煦舔了舔嘴角,这是要他发兵逼宫吗?这种只在史书上和电视剧上看过的情节就要由他主导发生了吗?想想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主动发动政变与被动防御是两码事,前者是要记入史册被后人评论的,不过李煦也不太在乎这个就是了。 「我们人数太少了吧?」 「寇家军虽然人不多,但有司徒在,有林统领在,这边的护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李煦闭了下眼睛,再次睁眼,眼底带着决然,「那就通知他们在上郡与西山的交界处集合,先别动,如果老三敢动,我们再决定打哪,至于后面那个选项……本王还需要几日时间想一想。」 春猎一般会维持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的时间,全看皇帝的兴致,李煦路上有足够的时间想想自己要不要做个乱臣贼子。 辰时末,号角声响,队伍缓缓动了起来,寇骁已经骑马离去,李煦在马车里坐了许久,直到刘树上来,他才回神。 刘树跪坐在车门口,小声汇报:「王爷,三皇子只带了四名姬妾同行,其余都是幕僚护卫之流,而且奴才特别问过,那位严姓幕僚不在其中。」 「什么?他没有随行?」李煦心跳加速起来,那位严先生是三皇子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没随行,那可就真有问题了。 「你去把这消息传出去,让皇上那边以及几位大臣那边都要知道。」 「喏。」 李煦坐在马车里,车外的阳光似乎没了往日的温度,使得车内有些阴冷,李煦搓了下手,觉得自己的猜测八成不会错了。 那该怎么应对呢? 第314章 不怕死的小太监 春光日暖,微风和煦,在西山下车的那一刻,李煦闻到了泥土与花草的芬芳,举目望去,是一大片巍峨的行宫,他的这个父皇,不算是什么暴君,年轻时也曾励精图治,只是这几年信奉道教开始有些不务正业,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个明君,这行宫也是上几任帝王一点一点修缮起来的。
第627页 早有太监等候在行宫外,迎接帝王与朝臣入住,李煦身份尊贵,分到了一座带院子的宫殿,而一般朝臣则只能几个人同住在一个院落里,他们带来的奴僕们多数都只能住在外头,反正不少大臣在西山都有别院,不怕没地方住。 车马劳顿,皇帝连面都没露就直接去休息了,李煦却不能休息,如果他的猜测成真,那这座行宫必须严防死守,要绝对掌控在他手里。 黑夜,林钊一身黑衣从墙头跳了进来,几名寇家军察觉到异动悄声围了过去,不等林钊开口就将人包围了。 「是我。」林钊露出正脸,对他们说:「王爷歇下了吗?」 「王爷正在等林统领,大人请随卑职来。」郭孚朝来人拱拱手,然后带着他去见李煦。 郭孚原本是跟在寇骁身边的,因为这趟西山之行危机重重,寇骁不得不把李煦身边的人全换成了最可信的心腹,由郭孚亲自护卫。 李煦的屋子里并不止他自己,寇骁也在,还有两个从头到尾都罩着黑斗篷的男人,林钊见状,发现大家都挺有默契的。 「林统领来了,请坐。」李煦让林钊坐在寇骁身旁,让刘树给他上茶。 林钊落座后,一旁的黑斗篷才转过脸来,朝他露齿一笑,「林统领安好。」 「原来是司徒统领。」林钊一点也不意外,外人只知司徒勇很赏识寇骁,与他一见如故,林钊则从贾平那得知,这二人的交情非比寻常。 贾平也来了,朝林钊行了个礼,然后坐到司徒勇身边,林钊感慨道:「难怪要把苏将军留守京城,如果末将不是了解王爷,都要以为要逼宫的人是王爷了。」 确实有过这种念头的顺王爷心虚地笑笑,说:「这是陛下的安排,与本王无关,不过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敌人一锅端的机会,如果我是老三,一定会围攻行宫也不是京城。」 「叶副将那边来的消息是说同洲那批私兵有所动作,他们分批从不同的道路出了同洲,但之后去了哪里就差不到消息了,派去跟踪的人无一例外全被灭了。」寇骁严肃地说:「时间紧迫,从同洲到西山,就算他们因为要隐藏行踪走的慢,再算上他们的准备时间,我们大概可以有十天的时间来备战。」 司徒勇早把人数算清楚了,「此次随陛下出行的京畿营将士五万,羽林军三万,再加上各府衙的衙役护卫,满打满算只有九万人,如果对方只有十万,还是能守得住这座行宫的。」 贾平却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个人数对方也是知道,三皇子不可能打无把握的仗,所以,要么他能拉到不止十万的兵马来,要么,这座行宫可以从内部破解。」 几位将领互相看了几眼,林钊首先说:「羽林军应该不会有问题,就算有个别人要跟着反,也不足为虑。」 司徒勇分析说:「因为是随陛下出行,算是个闲差,我便把自己的亲信都带来了,但还有两万人是原先木统领的人马,心里向着谁不好说,不过如果只是个别人有反心,应该也成不了气候。」 贾平点点头,附和道:「属下刚入京畿营不久,不敢说都能摸清底下人的心思,不过我会让人盯住几位小将的动静,一有异动立即拿下。」 「那这段日子,行宫各道门的守卫都得交给自己人把手,那些拿不定阵营的就打发出去,确保万无一失。」寇骁沉声说:「还有,如果三皇子要动手,目标肯定是皇上和王爷,皇上身边有一批暗卫,到时候护着人守在最高的行止宫,一时半刻伤不到他,王爷您尽量别和皇上凑一堆,这段时日,您最好别离开我的视线。」 李煦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明日开始就是狩猎大赛了,你肯定是要上场的,这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时机,不用担心,我身边有穆岚。」 寇骁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仿佛不存在一样的人,贺遵的武功是很高,但毕竟只有一个人,如果对方发起群攻,他要护住人很难。 在场的人中只有司徒勇不知道贺遵的真实身份,李煦也不想让他知道,因此有外人在时,他都是喊贺遵的假名。 林钊与贾平也同样看了眼贺遵,知道他肯定是易容过的,否则那一脸伤疤绝对遮不住,就是不知道谁的易容术如此高明,竟然看着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司徒勇没见过贺遵,只当是李煦身边的高手侍卫,没太在意。 「那这段时日您身边至少要带一支护卫队,不能单独行动。」 这个要求寇骁不提李煦也是要带的,不仅如此,小公主这次也来了,他还得顾着女儿的安全,这种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当初招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招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呢?其实也不是没人来投靠他,只是那些人基本都被他推举入军中了。 就拿水师来说,贾平手底下有一批人就是在南越招揽来的江湖人士,他们是冲着顺王来的,与寇将军没有一点关系,所以,南越水师完全是听命于李煦的。 贾平看了左右一眼,压低声音说:「王爷,留一万水师在渤州是否太多了?看船留个一千人足矣。」 「寇家军留在南越的有两万人,剩余的加一万水师也有四万了,这是我们大半的家底了,万一失败,总不能把老底都掏空吧?总要给南越留点根。」 寇骁不悦地皱起眉头,反驳道:「王爷,若是失败了,我一定护送您逃出去,您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第628页 李煦朝他安抚地笑笑,当着众人的面握住他的手,「知道啦,万一乱起来找不到人,我们就在颍川汇合,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们也一样。」李煦朝其他人叮嘱了一句。 但在座的人都知道,万一行动失败,他们能逃的概率很低,普通士兵还能换身衣服混出去,他们这几个人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虏的命运,而且只要还有一点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当逃兵? 林钊的视线落在那双交握的手上,他知道李煦和寇骁的真实关系,甚至当初还让叶长青替他送了份贺礼,但是听说的总没有亲眼看到的来的真实震撼。 「还有,我们也不能被动接招,以我之见,不如先拿下三皇子,擒贼先擒王,量他们也不敢乱动了。」寇骁双眼闪过一丝戾气,这种不安定的感觉一点也不好,他很怕自己护不住李煦。 「没理由啊,就是父皇那边也说不过去的,反而让大家以为想造反的是我们,到时候他们更有理由把枪口对准我们了。」 「西山人多眼杂,确实不好下手,三皇子只要失踪半天事情就闹大了,就算不是王爷干的,赵曙也会把矛头对准您的,不能轻举妄动。」 李煦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么说来,如果是本王失踪了呢?」 「王爷……」大家焦急地唿唤一声,不明白他为何要诅咒自己。 寇骁握紧他的手,恨不得把人捆在身边,免得真发生这种事情。 李煦安抚地笑笑,「别急,我就是想了个法子,你们说,如果我们在西山狩猎时,假意派人行刺,行刺目标就是本王,那算不算给皇上提个醒了?他肯定会派人查幕后兇手,到时候再顺便把三皇子那边情况透露给皇帝,你们说,皇帝会不会将三皇子抓起来?」 自己行刺自己这种事,李煦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不过这次不是在京城大街上,而是在守卫森严的皇家猎场,要安排刺客进来谈何容易? 林钊和司徒勇互相对视一眼,自嘲地笑道:「王爷此举是可行,不过那时候,皇上最先追究的应该是我二人失职的罪名。」 「额……」李煦讪讪一笑,忘了这时候,追究责任起来动不动就是要人命的,「那还是算了,得不偿失。」 「其实未必要如此铤而走险,皇上之前毒死了赵夫人,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三皇子与赵家,只要让皇上知道一点苗头,就算不会把三皇子抓起来也应该会派人监视他。」寇骁起身看了眼外头,「已经快三更了,大家该回去了。」 众人起身告辞,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整座行宫的布防都是他们几人着手安排的,最了解哪里守卫空虚了,等出了院子,才发现寇骁没有跟出来。 众人瞭然地笑笑,然后闪身步入黑夜中。 林钊回到住处,对身后跟来的人说:「你还有事?」 贾平进来关门,朝他做了个揖,「林统领,末将还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你说。」 「听说皇上私下有训练一支麒麟军,人数只有一万,但个个都是精兵,这些人一般都不会离皇上太远,是也不是?」 林钊皱眉看向他,「你为何会知道这个?」 「贾家毕竟也是世家,多少有点门路的。」 「所谓的麒麟军其实不是皇上训练的,而是从前几代先皇开始就有了,麒麟军这个名字也是大家私底下叫的,是否真有这支军队我也不清楚,皇上不可能跟我提这个。这消息传了几十年了,有点家底的人家几乎都知道,但谁也没见过,听说只听命于皇帝一人,但调兵遣将,总要有虎符之类的信物,也许皇上也有这样一个东西。」 贾平地声问:「您觉得会是什么?」 林钊多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小子脑子里在密谋什么危险的事情,他谨慎地回答:「就算真有麒麟军,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有多少人,靠什么传递消息,你还是别惦记这个了,不过皇上能稳坐龙椅这么多年,肯定是有手段的,三皇子太稚嫩了,想逼宫谋反可没那么容易,想当年,韩家……那可是二十万大军,一样落得个惨败的结局,你最好劝劝王爷,如果有这个心思,还是先放一放,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 贾平道谢说:「林统领是离皇上最近的人,有什么消息还请第一时间通知我等,好随时做好部署。」 「这是当然。」林钊感慨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当年贾平随他出京护送顺王到南越时,还是个愣头青呢,与人说话都会脸红的那种,没料到几年过去,竟然沉稳如此,也不知是南越养人,还是顺王会调教人。 再想想叶长青,也进步了许多,如今手里掌管着顺王的情报网,暗部人员遍布全大燕,人来无影去无踪,就跟修炼了隐身术似的,有一回摸进他府里住了两天,他愣是没发现,可被他得意坏了。 「很晚了,属下告辞。」贾平离开,林钊在黑暗中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进屋躺下。 ****** 李煦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和寇骁亲热完没多久就睡了,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一摸床单,凉飕飕的,就知道这人应该夜里就离开了。 刘树进来伺候他梳洗,李煦换上一套玄色胡服,手腕和裤脚收的紧紧的,再套上一双羊皮靴,英姿飒爽,背上一副弓箭,也有点像个文武双全的青年将军。 「王爷,猎场刀剑无眼,意外繁多,您可得注意着点,身边别离了人,要不奴才还是与您一起去吧?」
第629页 李煦摸了把他的脑袋,依旧把他当个小孩对待,「得了吧,你才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你跟着能做什么啊?本王身边那名多侍卫,还有贺遵在,怕什么?」 刘树红着眼说:「奴才是不会武,但奴才可以给您挡箭啊。」 李煦感动是真感动,但还是教训他道:「可别,本王不需要谁给我挡箭,有这不怕死的精神就给本王多看几份公文去,开春了,最近北边生意不好做,盐也上贡给朝廷了,咱们收入大减,多给本王想想赚钱的途径才是你该做的。」 刘树嘀咕道:「奴才想破脑袋还没您随口一说来的有用,费这功夫做啥?」 「再唠叨就打发你去北地买羊毛!」李煦恐吓了他一句,然后把一把长剑挂在腰上,又往靴子里塞了把匕首,这才背着弓箭走出去。 第315章 流觞曲水 狩猎第一天,天公作美,是个春风和煦的艷阳天,一大早,皇帝就精神抖擞地领着人往猎场去了。 等皇帝射了开场第一箭,这场狩猎大赛才算真正开始,据说,最早时期的春猎秋狩并没有排出名次,只是皇帝赏给大臣们的一次公费出游而已。 但人心好斗,又是这样的比武场,总想争个高低,而歷任皇帝也确实从猎场挖掘出了不少好苗子,久而久之,就定了个排名,而通常排到前三名的都能有不错的前程,确实是武将露脸的大好机会。 皇帝身体远不如从前了,一箭射中一只明显被餵了药不得动弹的公鹿后就回帐里休息了,文官们对这样的野蛮活动也大多没兴趣,三两结群去踏青喝酒,因为文官更多,猎场周围不仅建了许多茶室,还有玩乐的场所,果真能让人放松下来。 寇骁穿着与李煦同色的胡服,肩上挂着一把大弓,他连木子瀛都能赢,箭术非常了得,绝对是这次争夺头魁的热门人选。 寇骁一马当先,远远朝李煦挥挥手,然后骑着马疾驰而去,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了。 司徒勇没下场,他心里惦记着这猎场安全,无法放松去玩,而且他当年也是争过头魁的人,再下场就有些欺负年轻人了。 他看着李煦的侧脸,笑着问:「王爷还要开庄吗?寇骁稳赢的吧?」 李煦抱着胸笑得一脸得意,「低调低调,如此多的文官武将都在,开庄赌自己人赢不是显得欺负人吗?」 司徒勇心里想:我可没瞧见哪里低调了,刚才寇骁那冲出去的架势大家可都看在眼里了,不少人都把他当对手看待。 「王爷不去玩玩吗?」 李煦摸了下身边的弓,看到那边已经不少人涌进了山林中,原先被皇帝射中的公鹿已经被抬走了,他想了想,摇头说:「算了,本王箭术不佳,就不去凑热闹了。」 李煦当年也是喜欢骑马射箭的,但自己水平自己知道,去了反而添乱。 司徒勇以为他是担心安全问题,劝解道:「这第一天,他们应该不会选这个日子动手的,而且也没这么快不是,王爷不如趁这几天好好玩玩。」 「本王是要好好玩玩,不过不是与他们。」李煦掉头就走,果真找人去玩了。 魏丞相、薛太尉等大臣居然在玩流觞曲水,李煦去的时候,酒杯正好停在孔敬面前,他大方地取过将酒喝了,然后即兴赋了一首《春光宴》,得到了满堂喝彩声。 「各位大人好兴致,不介意加本王一个席位吧?」李煦笑盈盈的走过去,众人赶紧起身行礼,然后为首的魏丞相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后面自然是一熘儿挪过去。 李煦看着这热闹场面也挺稀奇的,以往只听过这流觞曲水的玩法,但没有参与过,而且他是真的不会吟诗作对,如果轮到他,做不出一首象样的诗来也有些丢人。 李煦一个学渣混在一群学霸中间,心里肯定是虚的,好在他可以抄袭,而且作为一个考试经常作弊的学渣来说,抄袭古人的诗词没有一点心里负担。 玩了几圈下来,李煦一次也没中招过,喝的多的人已经微微醉了,一个个非常有展示才艺的欲望,后半段基本不作诗了,有的跳舞,有的弹琴,像是一场才艺大比拼。 李煦的耳朵着实享受了一把什么叫古人的才艺,君子六艺,在座的都是高手,而且年龄摆在那,随便一个放在现代都是国宝级别的,这一趟来的太对了。 等大家差不多尽兴了,终于有人瞧见稳坐不动的顺王殿下,趁着醉意开起了李煦的玩笑,「王爷为何不来一试身手?微臣记得您的琴是游山先生所授,当年一曲名动天下,不知微臣等可否有这荣幸听您弹一曲?」 弹琴?那是不存在的,李煦这双手只会打牌打麻将,弹琴这么高雅的事情怎么会做? 他哀嘆道:「好叫陆大人知晓,本王的手不太方便,这辈子都不可能弹琴了。」他真是太有远见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手因为受伤内里伤了筋脉,连毛笔都写不清楚了何况弹琴。 陆绅面露赧然之色,连连告罪,「是微臣唐突了,殿下恕罪。」 李煦见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大好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了,站起身说:「本王虽然不能弹琴了,但是可以玩其他的啊,不知各位要一起吗?」 众人自然乐意参与,很快,李煦就命人拿了一副他做的牌来,这东西他闲暇时会和刘树贺遵玩,刘树脑子灵,学的很快,贺遵却没多大兴致,后来只好把寇骁拉进来,打打斗地主,玩玩拖拉机,也是非常好的休闲娱乐。
第630页 不过今天他不是要玩这些,他一脸贼笑地看着一群老官员,说:「今日,本王教你们玩个」狼人杀」的游戏,规则很简单,保准你们一学就会。」 这个游戏说难确实不难,入门简单,但要玩的好就不容易了,好在都是一群玩惯了权利斗争的大臣,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简直一流,连向来以固执、迂腐着称的御史大夫,骗起人来毫不手软,愣是从头赢到尾。 等侍从们再三来请示什么时候用膳,一群老大臣才意犹未尽地停止游戏,并且约好下午继续。 午饭用的简单,进山打猎的队伍还未回来,皇上也没什么心思招待一群文臣,便让大家自己解决,猎场里最不缺的就是食物,带的又是御厨,这第一餐大家吃的还是挺满意的。 「嗝……吃多了,本官有些困了,先去睡一觉,起来再与各位一决高下!」孔敬用袖子遮住口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打哈欠是会传染的,尤其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臣,很快就接二连三告辞去午睡了。 李煦早上酒没喝多少,中午饭也没多少,这时候一点睡意也没有,于是带着人在猎场各处熘达。 按他们之前的猜想,三皇子会动手的地方一个是这猎场内,一个就是行宫内,行宫外围有高高的围墙,而且是一层层往上的建筑,想要从外攻入内有些困难,但如果是选择猎场下手,就容易多了。 如果是他,只要派高手先潜进来,躲在密林里暗杀参赛者,那些都是武功不弱的各部将领,杀掉这一批人,能大大减弱他们的实力。然后只要将猎场包围起来,放火烧山林就足以将里头的人困死了,布置好了都不用费多少人手。 这么一想,李煦心头拔凉拔凉的,这可是冷兵器作战的年代,没有车没有飞机,想逃都难啊。 李煦边逛边记下到处的地形,这里的布防图他早记在脑子里了,但刚才有了那想法后,他觉得光靠防守是不够的,还是得做点什么。 于是,很快猎场的负责人就被叫了过来,还有几百名做苦力的下仆,李煦扫了这些人一眼,让人打开一个大木箱,木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箱银子,每一锭至少是十两。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要不是碍于周围这些手持兵器的侍卫,他们说不定就要动手抢了。 「本王近日在玩一个游戏,需要一些布置,但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们愿意替本王做点小事,顺便保密吗?」 这些下仆许多都是奴隶出身,根本没有人身自由,如果真要保密,李煦完全可以等他们干完活处决了他们,但李煦下不了手,只能靠金钱来笼络人心了。 「谨遵王爷吩咐!」众人大声说。 「好,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负责人上前一步回答:「回王爷,这些奴才一共一百二十人,您若是觉得不够,奴才还可以再找些人来。」 李煦摆摆手,「够了,把他们随机分成四组,然后带到猎场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落脚,等本王的指示,不得随意走动。」 「这……」那负责人小心翼翼地瞅了李煦一眼,提醒道:「王爷,猎场的南面是山林,再往南就是悬崖峭壁了,您是否让他们在林中守候?」 「悬崖啊,高么?悬崖下是什么地方?」 「很高,峭壁陡峭,底下是湍急的河流。」像是猜出顺王的顾虑,负责人肯定地说:「王爷放心,那地方从未有人上下过,保证安全。」 「那就让他们守在猎场入口处,对外就说本王要修缮猎场的大门,让他们去大门那守着。」 负责人实在没想明白顺王这一出是要做什么,猎场四周都有士兵守卫,怎么也轮不到这些只会干粗活的下仆来守啊。不过他人微言轻,自然是李煦说什么就做什么。 很快,人被分批带走,李煦立即让郭孚挑出八名可靠的侍卫出来,让他们每两人负责一处,指导那些奴僕挖陷阱。 「我知道挖陷阱是你们的强项,也不用做的多精緻,能伤到人的就行,尽量把范围做的大一些。」 李煦这是要把猎场当做根据地了,对方要是敢来,也不能让他们太好过。 「王爷,其他地方设陷阱就算了,边缘地方也没什么人会去,但大门口那,难道也要挖?」 「那边挖几个大坑就好,留出一条能通车马的路就行,再筑几道掩体,石头草垛也准备一些。」 「您放心,明天日落前一定能做好。」让一群奴僕去挖陷阱,可以很大限度的降低存在感,就算有人好奇,只说是日常修缮即可,想必没人会以为他在防范着谁。 吩咐完这事,李煦又叫了贾平来,让他去悬崖边上看看,能否藉助工具爬下去。 贾平之前巡视时看过那悬崖,确实陡峭,而且峭壁上有许多尖石和植被,春天正是草木旺盛的季节,一眼看下去根本看不到底。 「恐怕有些困难,不过武功高强的人要下去应该不难。」 「那你去安排,派几个人偷偷去开出一条路来,绳索钉子也准备好,再在崖底下的河边备几条船,如果有意外,也是一条逃生的路。」 贾平认真点头,他心里想的是:万一他们失策了,被三皇子占了上风,那他就拼死护着王爷下去,以他的水性,只要到了水里,总不会让王爷出事的。 安排完了这两件事,去午睡的人陆续醒了,大家见还有点时间,便来找李煦,想再玩几局狼人杀。
第631页 李煦上午一直在放水,玩的很不用心,这时候记挂着防御的事,更是玩的不走心,常常刚开局就被人秒了,以致于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下午倒是孔敬赢得多,他本就是断案高手,早上不过是被御史大夫那张脸给骗了而已,一旦探寻了本质就没人能逃过他的眼睛。 等第一个人从山林里出来,他们这边已经玩上瘾了,李煦听到动静,丢下纸牌起身说:「不玩了,本王要去看看今日谁猎的猎物最多。」 有几个输的比较惨的文官也跟着跑了,剩余的人也没意思,便收了牌追过去了,孔敬摸着手里的纸牌,回想着李煦洗牌抽牌那流畅的手势,知道他肯定是擅长玩这个的,而且这纸牌肯定还有其他玩法,不知道王爷是否愿意教他一教。 ****** 营帐前,已经有御厨指使着侍卫升起了篝火,还有不少宫女太监被打发去处理猎物,四处都有鲜血与肉的膻味,还有皇帝开怀的大笑声。 李煦循声看去,见皇帝站在王帐前,正听两名青年激动的说话,他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寇骁的身影,于是朝那边走了过去。 「儿臣拜见父皇,给父皇请安。」李煦行了礼,皇帝此时心情好,随意地摆摆手,叫他过来,「煦儿来了,快来看看他们今日的战利品,真是丰盛啊。」皇帝指了指面前的两个青年,给李煦介绍:「这两位你可认识?」 李煦认真辨认了下,也不知是从未见过还是被他忘记了,「儿臣刚回京不久,许多人都未曾见过,这两位是……?」 「哈哈,你不认识他俩也正常,他们是鲁将军的两位嫡子,排行第二和第三,虎父无犬子,都是有勇有谋的小将军啊!」 李煦眼睛一亮,看向那二人时眼神都热切了几分,「原来是鲁将军家的,难怪看着如此神勇,今日两位都收穫了什么?」 聊起这个,两人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闪过,对着皇帝和顺王谦虚地说:「多谢皇上与王爷夸赞,我二人不过庸才一个,比不过京城来的将军们。」 那边统计战利品的太监回来给皇帝报了个数,笑着恭维了一句:「两位鲁小将军真是厉害呢,目前一个排第一个,一个排第二。」 这时候进山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比赛有规定,酉时就必须赶回来,如果到酉时末还未归,就当自动弃权了。 「虽然只是第一日,但你们两个真不错,如果今日夺了第一与第二,朕重重有赏。」皇帝话音刚落,就见远处突然传来了喧嚣声。 他们站得高,一眼看去就见几匹快马从林中钻出来,后头用绳索拉着几辆临时用木头捆绑的小车,车上满载着猎物,有人瞧了一眼,立即欢唿起来。 「是虎啊……大老虎啊……」几名太监奔跑过来,给皇帝报喜,「启禀皇上,寇将军猎到了勐虎,是一头雄壮的成年虎呢。」 皇帝大吃一惊,看了李煦一眼,继而大笑起来,「好!好!太好了!重重有赏!」 鲁家兄弟对视一眼,低下头,眼底有些不甘,李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并不上心,他快步朝寇骁跑去,想去看看真正的老虎是怎么被寇骁猎到的。 同时心里同情地想:老虎啊,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呢,将来只能在动物园里看到,猎一头都觉得满心罪恶感。 不过这时候还不存在动物灭绝这样的话题,也没这个顾虑,毕竟被开发的山林极少,李煦南下北上,见到的原始森林太多了,遇到的野生动物也种类繁多,要是担心这个,还真没必要。 寇骁一眼看到奔跑过来的人,从马背上跳下来,他全身都汗湿了,身上还沾着血迹,可见这一天过的也不是很轻松。 「王爷,来看看末将的战利品!」寇骁拉住李煦的手将人往前一带,捏了捏才放松,众人的视线都放在那些猎物身上,没人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就算有,也只会以为他们的关系好而已。 第316章 黑夜约会 李煦一眼就看到了躺倒在木板车上的大老虎,是一只皮毛光滑的橘黄色大老虎,两眼紧闭,额头正中央插着一支利箭,鲜血淋漓的煞是吓人。 李煦对勐兽总是有着天然的敬畏心理的,这会儿也没靠太近,看一眼就让开了,又看到其他车子上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猎物,惊讶地问:「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成果?」 寇骁挑挑眉,对他的惊讶表示不解,「不然呢?」像这样的比试,当然比的是个人战绩,如果让侍卫参与,那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往年也不是没发生过有人用下属的战利品冒充自己成果的事,这种事,只要有骨气的人都干不出来,偏偏武将们大多数都是正直有骨气的。 等下人将这些猎物拖去登记,有人高声唱喏:「寇将军猎勐虎一只、白狐四只、鹿两只、野猪一只……」等长长的清单唱完,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第一名非寇骁莫属了。 「哈哈……不愧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好!赏!」皇帝高兴坏了,给寇骁赏赐了一连串的东西,寇骁领旨谢恩,开心地问:「皇上,微臣可否用这些金银换一样东西?」 「哦?你想换什么?」 「微臣想换几匹宝马。」寇骁脸上微微带着一点羞涩的赧然,「微臣是南方人,很少见到神骏宝马,一直都想要几匹良驹,望皇上成全。」
第632页 李煦眉目有神地看了他一眼,他当初在南越可没少从北方弄马回来,可惜路途遥远,路上损耗太大,弄回去的马很多还养不住,就算养住了,想要配出好种非常难,因此南越一直处于缺马的状态。 寇骁这个要求一点不过分,皇帝大喜道:「无需你用金银换,朕送你三匹,你自己去马厩挑,看上哪匹直接牵走都行。」 「谢皇上荣恩。」寇骁脸上挂满脸色,可见多喜欢这个礼物,皇帝赏赐的高兴,然后也给第二名第三名的鲁家兄弟赏赐了东西。 鲁将军是皇帝的心腹,否则也不可能手握重兵守着边境,对心腹的爱子,他总是更宽容些的。 「好了,今日众位爱将猎到了如此多的野物,交给御厨烹饪,再上美酒,今日大家尽情享用美酒美食,可不醉不归。」 皇帝一声令下,营地里顿时热闹非凡起来,一坛坛美酒被送过来,加上篝火烤炙的肉香,非常能勾起大家的馋虫。 「真是香啊,自从有李记杂货铺的烤肉酱和各种香料后,烤肉我每天能吃下许多,这肚子越发大的不可收拾了。」一名文官拍着大肚皮说。 这些香料是李煦一点一点收集来的,然后配成了烧烤酱,可惜不少东西南越无法种植,只能从西域或者其他地方收购,否则能卖的更便宜些。 「何止是烤肉酱和香料,还有福来酒楼各种新奇的美食,想想都令人流口水啊,说实话,这些御厨的水平未必能比得上酒楼大厨的厨艺。」 「这一趟出来,要一个月吃不到酒楼的饭菜了,真想念啊。」 这边有人感慨完,就听有人惊唿一声,「快看,那两位是否是福来酒楼的大厨?」因为酒楼的饭菜太可口,不少人家都私下请过福来酒楼的大厨去家里做宴席,也有人给大厨打过赏,因此不少人都见过他们。 果然,又有人认出了他们,「还真是福来酒楼的大厨,谁如此有远见将他们请来了?」 「不是应该问,谁如此有钱将他们请来的?」这些大厨出工都是按天算钱的,如果要雇一个月,可不是一笔小钱。 「别看了,那是顺王带来的,你们忘了,福来酒楼是顺王府的产业,王爷要带两个自家的厨子,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还真是。」大家恍然大悟。 不少人围了上去,想看看这两位厨子要做什么美食,两位大厨看到一高官围过来,紧张的锅铲都拿不稳了,他们平日是有点脸面,但站在这里的都是高官重臣,他们见了都是要跪下磕头的。 「两位厨匠在做什么?闻着好香啊。」一名青年文官笑眯眯地问。 「回大人的话,小人准备烤些鹿肉,焖一锅野猪蹄,还有一罈子五花肉。」一名胖厨子恭恭敬敬地回答。 另外一边,瘦点的厨子则说:「大人,小人在准备各式的烧烤串子,有肉食,也有快餐,配上我们酒楼秘制的酱料,非常美味。」 大家都看到了他用竹籤在串肉片,肉片切的非常薄,是腌渍过的,用细长的竹籤串起来,这还没开始烤,他们就已经闻到香味了。 又是那名年轻官员,舔着嘴唇厚着脸皮问:「不知道烤肉好了可否分我几串尝尝?」 两名厨子笑了起来,「大人客气了,王爷交代,今日烹制的美食人人都可享用,您想吃等会儿来拿就是了。」 这话一传出去,不少官员都派了小厮奴僕过来等候,否则怕是抢不过同僚们。 大块的肉烤起来慢,但这种烤串非常快,在火炉上铺上铁网,一刻钟就能烤出一大捧,厨子选出一些烤的最成功的递给一旁的小太监,这是要给皇上品尝的。 这一餐最不缺的就是肉,各种肉的香味夹杂在一起,闻着让人食指大动,但肉容易吃腻,李煦还让人准备了很多素菜和水果,他拌了一碗蔬菜水果色拉,端到皇帝面前。 「父皇,等吃腻了肉食,可以尝尝这个,里头是水果和蔬菜,免得不好克化。」 皇帝和周围的大臣瞥了眼碗里头的东西,煳煳的一碗,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在一起,还是生的,这怎么吃? 没想到顺王如此讲究的人吃东西竟然也挺随便的,这一碗食物给普通百姓也很难吃下去吧? 皇帝表情尴尬地收下碗,放到一旁,「好,那等父皇吃腻了肉食再来享用这个。」他心里决定,今晚一定要吃肉吃到饱。 李煦意思到了就行,也不强求他吃,自己还拌了几大碗分给小公主寇骁他们。 小公主喜欢色拉酱酸酸甜甜的味道,里头的蔬菜虽然不是她的爱,但水果很美味啊,如果能把蔬菜挑出来就好了。 她瞥了一眼寇骁,以往在家里还有寇叔叔替她吃掉不喜欢吃的菜,可今日寇叔叔坐的有点远,男人们都与皇帝坐一起了,女眷们则在营帐的另一侧,看来她只能自己吃下去了。 寇骁喜欢甜食,这份色拉比炒青菜更得他的心,因此要了两碗,准备吃完饭后当点心。 他周围坐着的都是武将,见他一左一右放了两碗这样的煳煳,同情地想:原来南越真的是穷苦地方啊,吃食竟然如此简陋。 司徒勇靠过来小声问:「喂,你不用如此宠着王爷吧,意思意思吃几口就得了,两大碗怎么吃得完?」 寇骁护住自己的碗,笑眯眯地说:「哎呀,兄长说的有理,但只要是王爷做的,就是猪食我也能吃许多。」他才不告诉他这东西有多好吃呢。
第633页 烤肉串最易熟,因此最先上桌,大家吃了不同的烤串,只觉得每一串都好吃的很,香味浓郁,可惜太少了,根本不够塞牙缝。 等到御厨做的烤肉上桌,众人才开始大快朵颐,可惜,味道总觉得差了一点,没有福来酒楼的厨子烤出来的香。 孔敬爱美食,以前就是福来酒楼的常客,知道这酒楼是顺王家的,便跑过去问:「王爷,您可否送微臣一点烤肉酱呢?」 「好啊。」李煦大方地回答。 孔敬欢喜地说:「要酒楼秘制的那种。」 李煦笑脸一僵,「这……毕竟是酒楼的私藏秘方,送给您一个人是没问题,可是在场如此多人,本王送不起啊。」送是送得起,但这买卖亏本的很,李煦不想做。 孔敬扫了左右一眼,果然见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可见是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那……下官花钱买可好?」周围的人频频点头,如果能买回家,那也是非常方便的。 李煦假装犹豫了一会儿,表情为难地点个头,「那好吧,不过数量不多,每个人限购一罐,孔大人不介意吧。」 「这是当然,多谢王爷。」孔敬美滋滋地想,有了这一罐,家里的厨子一定能研究出配方,以后就可以自己做了,谁还花钱买啊。 不少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因此哪怕李煦把这一罐酱料卖到十两金,他们也乐呵呵地买回去,双方都高兴了。 肉不仅容易腻还涨肚,武将们大多食量大,平日吃的也不精细,文官们没吃多少就不动了,这时候,李煦桌上的色拉就有些诱人了。 哪怕这是一碗没有一点美感的煳煳,可看着就很想吃怎么办? 李煦正好也吃腻了烤肉,正用叉子吃色拉,生的菜和水果咬在嘴里难免会发出一点「咔嚓咔嚓」的声音,这在重规矩的人眼中是很不雅的,还好这露天的场地,又有歌舞音乐,很好地掩盖了吃饭的声音。 坐在李煦下首的是魏丞相,他对面则是三皇子,从头到尾,对面那位只动了几筷子就开始闷闷地喝酒,一脸死了娘的悲戚模样。 好吧,他确实是死了娘,皇帝看他这样想起那位相伴多年的女人,心里有了些悔意,叫人给三皇子送了不少东西。 李煦看在眼里,心想:这父子情真是跌宕起伏的厉害,不知道还能维持几天。 魏丞相原本正襟危坐,此时探过头来,低声问:「王爷,您吃的这个食物叫什么?」 「哦,这个啊,就是蔬菜加水果,您不认识这些吗?」 魏丞相腹诽道:每一样东西我都认识,但那煳不拉几的酱料我不认识。 「您要来点吗?」李煦客气地问。 魏丞相其实想尝试,但怕万一太难吃咽不下去怎么办?他权衡了一下风险,轻轻点头,「那可否来一小碗?老臣年纪大了,食量比不上年轻时候了。」 李煦哪能看不出他那又想吃又犹豫的表情,好笑之余也不计较,让人给他拌了一小碗,送到他桌上。 魏丞相拿起筷子往里翻了翻,找了水果出来吃,他心想,反正水果就是生吃的,沾点酱也差不到哪去。 李煦挑的色拉酱很简单,肯定没有多好吃,只是酸酸甜甜有点咸而已,会吃的人觉得好吃,不爱吃的人觉得难以入口。 魏丞相就属于后者,这东西酸酸甜甜就算了,居然还有咸味,而且黏煳煳的,什么玩意儿? 他趁李煦不注意,抬起宽松的袖子遮住嘴巴,暗暗将嘴里的东西吐到袖子里,然后盯着那碗东西发呆,这剩下的该怎么办?不吃会不会不给顺王面子? 李煦懒得理他,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又喝了几杯酒,就跟着寇骁去选马了。 两人吃饱喝足,又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好天气,沐浴在微风下散步别提多惬意了。 等走出了众人的视线,两人自然地牵起手,身后是一大队的侍卫挡着,也没人能瞧见他俩的小动作。 「你胆子挺大的,敢对皇上提要求,不怕他恼了你?」李煦打趣道。 寇骁挠着他手心回答:「我看得出来他心情好啊,这种时候,我只是换个赏赐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突然提这个要求肯定是有中意的马儿了吧?」 寇骁激动地说:「是啊,昨日我与司徒去巡视时,看到附近的马场里有一匹未驯服的野马,听说是刚抓回来的,烈的很,我一眼就喜欢上了。」 「难怪,我说你的马也不差了,怎么还不满足,原来是见异思迁了,果然家花没有野花香啊。」李煦嘆了口气,一脸揶揄的模样。 寇骁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那得看是什么了,人当然是家里的好。」 「不过,刚才皇帝只是让你去马厩选马,可没说让你去马场选啊。」猎场附近有个皇家养马场,不大,专门给皇室供马的,一般都会选温顺的马送进宫,至于烈马,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一般就处理掉了。 「你放心,那样的烈马他们肯定是不敢送进宫的,送给本将军正好。」 两人熘出猎场,发现也有不少人中途离席,甚至在角落里还有幽会的孤男寡女,不过大燕民风还算开放,只要没有当众亲热,这样的幽会被人看到也没什么。 「这些也许都是野花。」寇骁高深莫测地说。 「你怎么知道?」
第634页 「如果是家花哪需要深夜幽会,还钻进角落里。」 「也许是未婚男女在约会。」 「今夜未婚男女可以在篝火旁跳舞,没必要跑这里来。」 「既然是约会,当然要二人世界,那边太热闹了,想摸个小手都不方便。」 寇骁凑到他面前,意味不明地问:「王爷挺了解的哈!」 李煦讪讪一笑,握住他的手小跑起来,身后的侍卫们很有眼色的没追上去,远远地跟着他俩。 「看,这样的二人世界好吗?」 寇骁趁着黑夜亲了他一口,笑道:「当然好,最好是一辈子都能这样。」 第317章 训马 马场看似不远,但两人散步走过去还是用了半个时辰,月朗星稀,两人难得有这么悠闲惬意的时候,恨不得这条路永远走下去。 离马场很远就听到了那边的动静,马鸣声与怒骂声交杂一起,让这旖旎的气氛瞬间瓦解无踪。 像这样的畜牧场,味道都不会太好,李煦差点踩到一坨屎,然后不得不让人把灯笼点亮在前头照路。 进了马场,李煦发现这里挺大的,放眼望去是一大片草坪,还有马儿在外头奔跑,几名健壮的奴隶骑着马儿在追赶,像是要把它们赶回马厩。 李煦和寇骁一看就是贵人,身后又跟着一长串的侍卫,马场的场主大步跑来,跪地行礼后谦卑地问:「不知贵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请问贵人们有何事吩咐?」 场主也知道皇上带着大臣们在猎场狩猎,会有人过来一点不奇怪,只是不知这二人是何身份,看着如此年轻,如此俊朗,哪怕是晚上也如那皎皎皓月,耀眼明亮。 李煦指着身边的人说:「这位是寇将军,今日狩猎头名,皇上赏了他几匹马,允许他自己来挑,寇将军是爱马之人,这不,趁夜就来挑马了。」 「原来如此,这位将军年轻有为,英勇不凡,是该配最好的马儿!」场主恭维道。 能在猎场得头名可不单单要本事高强,还得出身高贵,否则连猎场都进不去,而且这么年轻的将军必定深受皇上重要,将来前途无量,场主自然乐意与人结个善缘。 「两位贵人请随卑职来,马儿都在那边。」场主弓着腰侧着身走在李煦他们前头,沿着草场走了几百里,就看到了马厩,规模非常大,李煦目测过去,这里起码有上千匹马儿。 「真是壮观!」李煦感慨道。 「这西山马场是皇家所有,这儿的马绝对都是最好的,否则咱们也不敢供上去,您两位来看看这几匹马,都是刚驯服的野马,还未上鞍,卑职看将军如此神勇,当配如此烈马,若是个文官来,卑职就不敢推荐这样的马儿了,怕伤了贵人。」 寇骁对他如此知情识趣很满意,随他去看了那几匹烈马,确实都是宝马良驹,一眼看到就想拉回家的那种,不过寇骁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并不是自己之前看中的那匹。 场主将灯点上,寇骁看得更清楚了,马儿一见有陌生人来,立即喷着鼻息嘶鸣起来,两只前蹄不安地踢着,似乎想一脚踹到来人身上。 「真是好马!」寇骁眼睛发热,伸手往一匹枣红色的马儿头上摸了一下,对方伸头顶了他一下,张嘴就想咬,被寇骁扣住了下颚动弹不得。 寇骁弹了弹它的鼻子,笑骂道:「能被本将军看上是你的福气,别这么没眼力,跟了本将军你们才有机会驰骋战场,否则你们想被人收在马厩里颐养天年吗?」 送给皇家的马是什么命运寇骁太清楚了?皇帝年纪大了,很少有骑马的时候,皇室的那些宗亲们也大多是骄奢淫逸之辈,能骑个马儿逛街就不错了,更多被送去的马都只能一辈子呆在马厩里,吃好喝好,直到被替换掉。 场主也附和道:「这位将军说的对,能跟着将军驰骋沙场是无上光荣,马革裹尸,那是多少荣耀啊!不知您要选几匹马?」 场主原本是想问他们要皇上的手信之类的,或者有个总管太监来传个口谕也好啊,就这么没凭没据的,他心里发虚。 李煦老神自在地说:「皇上赏了寇将军三匹马,本王正好也缺马,就在此也选几匹吧,不过本王对此不太在行,寇将军一起帮忙选了吧。」 能自称「本王」的那必定是皇室亲王了,场主腿一软,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丝毫没有之前的犹豫,笑着说:「您尽管挑,挑好了明儿一早卑职给您送过去。」 寇骁舔了下嘴唇,有种把整个马场都买下来的冲动,不过最便捷的方法应该还是等王爷继承皇位,那么这马场也就顺理成章成了他们的了,到时候……想要多少马就有多少马,真是爽呆了。 寇骁把场主推荐的几匹马都要了,然后带着李煦逛了一圈,又挑了几匹看得顺眼的,但始终没看到他想要的那匹,便问:「所有的马都在这里了吗?」 「驯服的马都在此处了,还有几匹没驯服的在外头瞎晃悠,不过也就是几天的事,将军若等得,过几日再给您送去也行。」 寇骁兴致来了,非要去看看那几匹没驯服的野马,李煦也想看看没被驯服的马能烈到什么程度,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见远处一个黑影如疾风般冲过来,不等他们避让,横冲直撞地朝他俩直冲过来。 「王爷小心!」寇家军见状,齐齐上前将李煦拦在身后,在李煦身前筑起人墙。
第635页 不过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只见寇骁助跑了几步,一个跳跃就与那黑影直接对上,两条大长腿一分,准确无误地坐在了马背上,然后抱住马脖子用力勒紧,想将马控制住。 马场的场主惊恐地喊道:「将军,不可啊,此马太烈性了,不肯让人近身的,您快点下来。」 寇骁硬是掰着马脖子让它调转方向,总算没往人堆里钻,不过它瞬间换了个方向,带着寇骁跑了。 李煦对寇骁很有信心,知道他就算驯服不了一匹野马也能自保,见一人一马瞬间就跑没影了,也就不追了。 场主擦了把冷汗,小声问:「王爷,卑职让人去追吧?」 李煦摆摆手,道:「不必了,让他自己玩去,能否驯服烈马就看他的本事了。」 「其实这匹马儿是最烈性的一匹,来了四五日了谁都靠近不了,还有几名健仆被踹伤了,本来打算明日就放了的。」 李煦觉得这场主还挺善良的,到手的好马居然也捨得放走,要知道这样质量的一匹马,在京城能卖到上千金,马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级别的货物,李煦做了那么多行生意,也没能弄个马场来。 「放走了岂不可惜?」李煦随口问了一句。 场主立即解释道:「自然也不是随意放走的,它的活动范围大概就是这附近,等它发情了,我们就会送母马过去配种,生出的马儿绝对是好的。」 李煦哈哈一笑,「这倒是,如此优良的基因,下一代肯定差不了,场主挺有想法的。」 「多谢王爷夸奖,卑职也是为了能培育出更好的马。」 「这马场是否只供应皇室?可有给军中供马?」 「这得看皇上的意思了,其实皇室用不了如此多马,更多的马儿是被赏赐出去的,但送给军中是比较少的,毕竟咱这也不够送啊。」 「目前这马场一共有多少匹马了?」李煦的脑筋迅速动起来,这现成的马放在这不用太可惜了,万一被老三先一步占为己有,反而给对方增添助力,如果能在这几天组建一支骑兵就好了。 「如今成年马匹有一千两百多匹,还有小马驹三百多匹,等过了这个春天,小马驹还会添几百匹的。」 李煦问完就陷入沉思,一时没说话,场主小心翼翼的陪在一旁,只觉得这位王爷不仅年轻俊朗,脾气也好的出奇,竟然让人觉得很是亲近,想想朝中的几位皇子,他对这位王爷的身份有了猜测,心里更加敬服了。 很快,李煦听到了一声高亢的马鸣声以及骏马奔驰的马蹄声,一道黑影迅如闪电,眨眼就到了面前。 「吁……」寇骁吹了声口哨,马蹄高高举起,再重重落在地上,感觉地面都震动了,随后就见它安静地低下头吃草,哪里还有刚才那霸道兇勐的模样。 「好!寇将军竟然如此短的时间就将这野马驯服了,真是勇勐啊!」场主发自内心地赞嘆道。 寇骁大笑着跳下来,跑到李煦身前将他抱起来转了几圈,愉悦的心情堪比成亲那日,李煦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 寇家军们对这两位的亲热行为早见怪不怪了,而且人家是正经夫夫,别说抱一抱,就是当众亲吻也是正常的,但这一幕可把场主吓坏了,心道:哎呀,这什么将军可真是粗鲁无礼,竟然敢对顺王如此随便,这是要被砍头的吧? 寇骁转完圈就把李煦放下来,然后又跑去拍了拍马背,对场主说:「这匹马就不劳烦场主送了,本将军今夜就带走。」这种稀世珍宝,不趁早带走他怕被人捷足先登了。 场主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的震撼中,偷偷觑着王爷的脸色,见他脸上挂着笑容,一点恼怒的样子都没有,心下更是对他佩服不已,如此心胸,真乃世间罕见。 「将军喜欢,今日带走是可以的,不过马蹄铁您得明日带它来安上,夜里不好操作。」 「行,明日让王爷送来。」寇骁明天是肯定还要进山的,这事儿交给别人不放心,只好交给李煦了。 李煦也喜欢这匹马,正好他的想法还需要场主配合,当然乐意多跑几趟,于是朝场主点个头。 场主心里惊了又惊,已经无法正视这两位的关系了,不过他一个卑微的马场主,也管不了贵人的事。 选好了马,时间已经不早了,李煦与寇骁转道回去,那马刚驯服的野马也没套绳,就优哉游哉地跟在寇骁身旁走回去,像个家养的宠物。 李煦好奇地问:「你是怎么驯服它的,这也太听话了吧?」 寇骁得意地说:「这马有灵性的很,越是聪明的马儿越容易沟通,本将军如此神勇,与它是绝配啊,这说明它也看上本将军了。」 李煦似笑非笑地问:「哦?绝配啊!那你与它过一辈子好了,还成什么亲啊?」 寇骁自觉失言,不过李煦这醋吃的他心情更舒爽了,当即抱着人说:「那不一样啊,你是我的命啊,这个只是搭档!」 「油嘴滑舌!」李煦笑骂了一句,也不至于真的吃一个畜生的醋。 等回到猎场,宴席早结束了,营地里还有闹腾的人在玩闹,李煦和寇骁的离开不算显眼,回来后直接回了营帐,也没惊动太多人。 第318章 马球赛 「陛下,顺王殿下在外求见。」赵公公放轻脚步走进营帐内,向靠在软榻上的皇帝低声说。
第636页 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无神,看着似睡非睡的样子,「这么晚了可是有急事?」 「殿下说,是想来看看您,若您睡下了,他明早再来请安。」 「他有心了,让他进来吧。」皇帝翻了个身,跪在两侧给他捶腿的宫女立即其实退到一边去。 等他坐好,就见李煦穿着一身没有任何装饰的长衫走进来,他刚沐浴过,头髮还是湿的,长发垂在脑后,一瞬间有种雌雄未辨的美。 李煦平日是看不出这种美的,他长的秀美俊逸,但气质卓然,一举一动都透着豪迈,并不会让人联想到女子,但此刻,他披头散髮,身上穿的也是一身宽松的白色长衫,就多了些灵动之感。 李煦这张脸是有些像皇后的,皇帝神色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了年轻时与髮妻共度的那些时光,他们夫妻也是有过几年恩爱的,但感情总是经不住时间的消磨,加上后宫的女子一茬接一茬的换,他的心免不了就分成了无数份。 没人知道,在皇后死前,他曾问过韩家谋逆的原因,对方当时怎么回答的呢?她说:「陛下肯定不记得当年的白髮之约了,可臣妾记得,每个字都记得一清二楚,并且奉为圭臬,既然如此,那就让臣妾亲手来实现他。」 皇帝想了几年,始终想不起来那个约定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对无数个女人说过情话,也说过各种各样的情话,哪里可能每一句都记得,而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也正因为此,皇帝对皇后心中是有些愧疚的,只是这不足以弥补她要谋朝篡位的罪过。 「这么晚了,煦儿怎么还未休息?」 李煦原本是打算睡下了,洗过澡躺在床上又把马场的事情想了想,最终还是想趁早过来说一说,于是就来了。 「听说父皇今日很早就离席了,儿臣来看看您,可是身体不适?」 皇帝幽幽地嘆了口气,「老啦,一身的臭毛病,人也容易乏,你们玩的尽兴即可。」 「父皇别这么说,您就是太少锻鍊了,不如明日与儿臣一同练拳射箭吧,咱们也不进山,就在营地里动一动。」 皇帝被他这么诚实的建议逗笑了,「行,动一动也好,咳咳……」 见他咳嗽的厉害,李煦不免有些忧虑,不是关心皇帝的身体,而是担心他来不及部署好,皇帝就撒手而去。 李煦见他状态不佳,直奔主题,说道:「父皇,儿臣今夜去了附近的皇家马场,见那边有上千匹好马,儿臣突然有了些想法,说与您听听可好?」 「哦?可是带寇骁去选马了?朕就知道,你们这些滑头不可能安安分分地选马厩里的马。」 李煦微微一些,露出一点孩子气来,「这边的马都是温顺的母马,儿臣骑一骑也就算了,寇骁那个粗人喜欢难驯服的野马。」 「那可挑到中意的了?」皇帝之前就听说了,寇骁今晚回来带了一匹好马。 「是,驯服了一匹野马,性子烈的很,他喜欢的很,一定要连夜带回来。」李煦一副无奈的样子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宠溺,可惜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赵公公还顺口夸赞了一句:「王爷对寇将军真是好啊。」 李煦低头一笑,可惜灯光太暗,否则就能看到他那略带羞涩与灿烂的笑容,那是一种带着爱意的笑容。 「你刚才说的想法是什么?」皇帝把话题拉了回来。 他撑着脑袋,听李煦说道:「是这样的,儿臣见那么多宝马良驹放在马场里着实浪费,不如趁此机会办一场马球赛,从几万羽林军与京畿营军士中选出一千人来,再由参加狩猎大赛的武将们各领一支十人的队伍,组成一百个团队,百团大战,又能在营地里比,说实话,他们都进山打猎去了,文官们与儿臣这等外围群众看又看不见,着实无聊的很。」 皇帝眼睛亮了起来,之前的睡意一扫而空,这个想法好啊,他其实也很无聊,除了处理京城送来的奏摺,其余时间就是找人聊聊天,吃吃喝喝,但在这种地方又不好找美人厮混,日子过的极其单调。 皇帝心动不已,当还是问了句:「马球赛挺有意思的,也拼的是智谋与技术,但与马场有何关系?一千匹马这猎场里还是有的。」 李煦笑着说:「那些毕竟是有主的马,而且儿臣了解到,马场的马其实大部分也是父皇拿来赏人的,不如先借给这些将士,若是谁得了名次,您赏他们几匹好马也是一种殊荣。」 皇帝想了想,问了赵公公:「这次参加狩猎的有几人?」 赵公公对名单甚是了解,立即回答:「回陛下,一共有三百六十五人,其中有品级的将领两百三十人,其余的都是各家族未入仕的子弟以及一些文武双全的文官。」 「你如何确定这一百名领队?」 李煦淡淡地说:「可以让想参加的人自己报名,再按他们今日的成绩排名,取高者入选。」 「行,就这么办吧,这事就交给顺王办了,朕等着看热闹。」 李煦打趣了一句:「您可不能只当个观众,还得准备好奖品。」 皇帝被他逗笑了,他多看了眼李煦,也许是因为他今天的装束毫无攻击性,让人心里发软,连言语间的诙谐也格外让人顺心,就像个正常人家里与父母撒娇的孩子。 说了完了事,李煦也告辞了,他让人给皇帝送了份温热的牛乳来,里头加了糖加了点碎坚果,是他一直有给小公主准备的夜宵,也哄着皇帝喝了几口,看着他躺下才离开。
第637页 他走后,皇帝睁开眼盯着营帐顶端的花纹,轻声问:「老赵啊,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太好了点?谁家的孩子也比不上他。」 赵公公隔着帷幔低下头,小声说:「陛下,那是您精心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是啊,可他这么好,为何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呢?」 这个话题赵公公没法接,天家父子之间,除了父子之情还有利益分割,看着再好也不知道内里是怎样的。 「皇上,明日还有好玩的呢,您早点歇了吧。」 ****** 翌日一早,李煦就将组织马球团战的消息传递下去,限定一个时辰内报名,一个时辰后想参赛都没资格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京城的富家子弟们自小就打马球,可比进山打猎擅长多了,但那些从底层爬上来的武将就未必喜欢这个项目了。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打马球了?从未听说过狩猎时不去打猎在这打马球的,马球哪里不能打?」有人不忿地问道。 「听说是顺王殿下觉得光打猎太无趣,想看点新鲜的。」 「那这名次怎么算?打猎咱们能凭自己实力定输赢,打马球合适要合作的,万一队友太差比不过人家,那咱们不吃亏死了?」 「听说队友都是从羽林军与京畿营中选出的精锐,随机分成一百队,领队按抽籤抽取队友,也是靠运气了。」打马球不仅要求每个人技术过关,最主要还是看配合,这些人完全没磨合过,心里肯定是没底的。 这边把领队名单定下来,那边司徒勇和林钊也把参赛的队员选出来了,按李煦的要求,这些人第一得是自己人,确保没有内奸,第二,擅长骑马,否则再好的马给他也是浪费,而且这一千人可以中途随时更换,能坚持到最后的一定是最好的骑兵。 这等盛世,虽然不少参赛者有异议,但没参赛的人可都纷纷拍手叫好,文官们来西山,除了踏青喝酒就没什么娱乐活动了,能有这等比赛看绝对比每天等着验收一群畜生尸体有意思。 「王爷这是为咱们着想啊。」一位文官老泪纵横地说。 「但昨日那狼人杀我还没玩过瘾呢。」孔敬嘆了口气,昨日才刚赢了半场,正准备今日继续大放异彩来着。 「孔大人,看打马球和玩游戏并不冲突啊,咱们可以边玩边看。」御史大夫也是狼人杀一大爱好者。 半天时间,领队与队员都分配完毕,李煦干脆将剩下的半天留着给他们相互熟悉,也让他们去马场选马,和自己的坐骑培养感情。 半天时间虽然太少,但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样的比赛远远比之前的狩猎更加紧张,更加振奋人心。 寇骁抽到的队员中有七名羽林军,三名京畿营士兵,年纪全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这是人一生中精力最充沛的年纪,要打好一场马球赛,可不仅仅是骑马好,精力耐力都无比重要。 寇骁一手甩着球棍,慢慢从十名队友面前走过,走到每个人面前都仔细端详了一阵,最后才问:「你们可知晓这场球赛最后赢的人可以得到什么?」 这两大阵营的军士大都家里有点背景,从家人那边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一个高壮的大鬍子说:「寇将军,您无需用奖品吸引我们,我们也不在乎那点东西,我们在乎的是得胜者的荣誉,想必寇将军比我们更想赢吧?」 「当然,此次来西山,本将军就是冲着第一名去的。」寇骁极其自信地说。 大家目标一致,那就很好说话了,寇骁其实不擅长打马球,他最擅长山林打猎了,如果按照之前的比赛来,他准能拿第一名。 「不怕告诉你们,本将军自小只玩过蹴鞠,没怎么打过马球,不知几位当中谁最擅长这个?」寇骁直白地说。 众人原本被寇骁抽到都觉得幸运,毕竟寇骁是唿声最高的得胜者,紧接着是鲁将军的两位嫡子,跟着这样的领队,他们的信心也倍增,没料到这人竟然没玩过马球。 他不是顺王的心腹爱将吗?为何顺王会提出这样的比赛却没考虑到这一点?众人心里难免有所猜测,寇骁不在意这个,只说:「来个人先与本将军说说规则。」 然后一下午,寇骁都在了解马球这项运动中度过的,临近傍晚,他们才拿到了马匹,寇骁骑的自然就是昨夜驯服的那匹野马,李煦亲自带去马场钉了马蹄铁,套了马鞍。 第一轮,寇骁拿着球棍骑着马满场跑,毫无章法,虽然球一直在他的掌控中,但犯规数次,也根本不谈配合,把一群大老爷们都打出火气来了。 最擅长打马球的那个人叫元弘扬,长得细皮嫩肉,据说是镇远侯的外甥,刚二十出头,入羽林军两年,可以说将来有大好前途等着他。 元弘扬私下是有些看不起寇骁的,觉得这人不过是因为跟了顺王一段时间才能有今天,否则还不就是个穷乡僻壤的将军,听说南越以前穷的叮噹响,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的。 他见寇骁打马球打的这么烂,忍不住讥讽道:「寇将军若是以这样的水平上场,恐怕我们第一局就得输。」 寇骁挥舞了一下球棍,认真点头,「你说的对,所以哪里有错你可以直说,本将军会改。」 元弘扬翻了个白眼,继续说:「我们一支队伍是十一个人,这十一个人必须团结一致,相互配合,并非靠将军一人一直把球打进对方球门就可以的,您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而且对方肯定会出动人手严密防控您,若是您因为犯规而取消资格,我们剩下的十人还怎么打?」
第638页 领队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可遇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领队,他们是真的没信心赢了。 「你仔细将规则与本将军说一遍,本将军会记得的。」 元弘扬虽然心里不太认同他,但也知道事到如今换人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将规则仔细跟他说了几遍,有些容易犯错的地方更是重复叮嘱了三四遍。 晚饭吃的依旧是昨天剩下来的肉,因为已经吃过一次,第二次就没那么惊艷了,而且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训练上,随便吃点饱腹就好了。 寇骁更是把吃饭的时间省下来,在场地里独自训练。 他骑术不错,拿着球棍边跑边打也不成问题,几轮下来,球棍就使得非常灵活了。 李煦端了晚饭过来给他,站在一旁看了几遍,他其实不会这项运动,踢足球还行,骑马打球就太难了。 看了几遍,他拦下寇骁,说:「先吃点东西再练,今晚肯定是要加班训练的,不吃饱哪来的力气。」 寇骁跳下马,先灌了半壶水下去,抹了一把脸,把李煦带来的食物都吃光了,等他吃完,队友们也陆续回来了。 看到顺王站在寇骁旁边,他们都有些惊讶,毕竟他们日常能近身看到顺王的机会不多。 李煦免了他们的礼,和颜悦色地说:「你们能与寇骁分到一组也是缘分,寇骁对打马球不太擅长,但他够努力,学的也快,相信很快就能学好的,你们还需多点耐心,也别心急,明天第一次初赛,百团随机配对,只要不遇到高手,肯定能赢的。」 元弘扬却不太看好明天的比赛,随机这种事,很大概率也会遇上强队,他忍不住说:「王爷,您可知道这一百支队伍中哪支比较强?」 李煦今天也了解过这一块,摇头说:「今天临时组的队,大家彼此都不了解,不可能出强队,不过擅长打马球的个人还是有不少的,比如两位小鲁将军,比如羽林军中的谢良、刚玉泽、娄长井等人,还有京畿营的慕容华、姚凯、谢旭等人。」 元弘扬对此比较了解,听李煦提起这些人的名字忙点头:「确实如此,这些都是年少时就拿过名次的人,入了军营后虽然打的少了,但功力还在,他们所在的队伍肯定比其他队伍强些。」 李煦附和道:「打球重在配合,你们可以先商议出站位,再研制出几种战术,明天根据实际情况再总结经验,边打边磨合,大家都是刚配合,想必不顺手的地方都很多,不必惊慌。」 元弘扬觉得顺王真是太理智了,说的都是要点,可是:「王爷,只怕时间不够啊。」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算不眠不休,哪里就能配合好呢?他们甚至连队友都没认清呢。 寇骁倒是不怕的,他说:「我相信,能被选出来的人骑术都不会差,除了本将军你们对打马球也都有所了解,因此今晚只要定好各自的位置,剩下的时间我们找个地方,边聊天边研究战术,也方便加深彼此的了解。」 这倒是个好主意,众人点头表示同意,就算心里不同意,有李煦在场,他们也不敢对寇骁表示出不满,就连元弘扬也收起了之前的嘲讽,对寇骁态度好了起来。 寇骁朝李煦笑了笑,知道他这是给自己撑腰来了,虽然他不惧几个小兵小将,但能让大家认同他,也能节省点时间,更快的进入状态。 寇骁又与大家跑了一圈,这一次没有再违规,表现的中规中矩,总算让大家松了口气。 然后就是站位,寇骁这样的勐将必然是要当前锋的,前锋重在冲锋陷阵,规则限制少,最适合他,再有就是要有个守门员,正好交给队伍里那位高壮的鬍子男,他叫秦宗,外祖父曾经是征西大将军,可惜战死沙场二十年了,否则他的成就不至于如此。 其余人也都定好了位置,寇骁便带着他们回到营帐,大家围着一个偌大的沙盘坐着,目光惊异地盯着眼前的沙盘。 作为武将,他们都知道有些将军有复制沙盘的本事,把地形做成沙盘也方便演练,但从未见过有人将打马球的赛场也做成沙盘的,还有代表双方队员的小陶人,穿着两种颜色的队服,非常好辨认。 这是李煦昨夜定下打马球这个比赛后,连夜让人赶工做出来的,一块沙盘,二十几个小儿而已,并不难。 李煦没有围观他们的讨论,他是这次比赛的总裁判,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而这些安排中免不了要掺杂一些抵御外敌的布置,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连他都佩服自己临时想到马球赛这种方便他动作的项目了。 第319章 战术 「明日抽籤两两对战,谁也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所以必须拿出全部实力来应对,正好也看看我们配合的如何。」寇骁将自己的队员在沙盘上摆好位置,他按李煦的提示,给每个人编了号码,对应的陶人身上也写了号码,一目了然。 元弘扬有点恹恹的,他一点不看好这群连磨合都没有的队友,听着外头的训练声,他问:「咱们真的不去打一场看看效果吗?这与纸上谈兵有何区别?」 寇骁指了指外头的天色,「外头黑漆漆的,能打出几分实力来?而且打马球很消耗体力,明天就要比赛了,不止我们要休息好,马儿也必须养足精神。」 这话得到大家的支持,而且这时间还在外头训练,就没时间讨论战术了,得不偿失。
第639页 摆好自己这边的阵型,寇骁又让元弘扬按经验摆出对方的阵型,然后让他模拟了一场马球赛,任何空白的话语都没有沙盘演练来的直观,寇骁看完一遍就基本把打马球的要点抓住了。 「打马球,个人实力虽然重要,但更看重的是队友之间的配合,光靠一个人是无法将球打遍全场的,那么,接下来,咱们就先定几条进攻的路线,以及接球的人手。」 元弘扬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对他稍微有了点信心,一群人各自都有出些主意,最后定了三条进可攻退可守的路线,信心倍增。 眼看夜已深,李煦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小太监,端着丰盛的食物进来。 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引得一群大老爷们肚子咕噜噜的响,秦宗动了动鼻子,激动地问:「闻着似乎是福来酒楼厨子的烤肉串,好香!」 李煦让人把食物摆上桌,笑着说:「秦校尉鼻子很灵,确实是烤肉串,还有一些糕点,你们吃完就回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明日才好超常发挥。」 大家都感动不已,没想到跟寇将军一组还有这好处,竟然能让顺王亲自给他们送宵夜,于是原本就很香的烤串吃起来更香了,恨不得再来几坛酒,那一定是非常棒的享受。 李煦也说了这话:「等比赛结束,你们可以自己烤串吃,再配合着新酿出来的美酒,绝对让你们回味无穷。」 等大家吃饱,就告辞离开了,元弘扬回头看了一眼,见寇将军让人收拾桌上的残羹,顺王则坐在一旁看他们之间演练的沙盘,时不时说句话。 一旁的秦宗扯了他一把,问:「看什么呢?」 「我怎么觉得王爷对咱们太好了点?难道就因为咱们和寇将军一组?」 「不然呢?你瞧见王爷给别的组送夜宵了吗?」 「之前听说寇将军深得顺王宠信,但一直以为王爷只是重用他而已,可今日瞧见这一出,总觉得不一样,感觉王爷和将军更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旁边的队友听了,笑着打趣道:「我到觉得,他们比好友感情更深,你们可有瞧见,寇将军看王爷的眼神都带着光的。」 众人愣了一下,急忙问:「你这话何意?可别乱说。」 那人挠了下脑袋,呵呵一笑,「对对,我乱说的,就是开个玩笑。」作为经常出入小倌馆的男人,他能不知道那两位之间的互动是怎么回事吗?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明着说,堂堂王爷与手下的将领有染,这事传出去可不得了,寇将军堂堂正正挣来的军功都会因此大打折扣了。 这一晚,营地里不知多少人没睡着,天刚微亮,参赛的人就纷纷出来活动了,昨夜有些队伍训练到凌晨,恐怕都没能睡两个时辰,实在是拼。 寇骁这些人则是睡得足足的,一个个精神抖擞,换上寇骁替他们准备的统一的队服,看着格外精神。 秦宗摸了摸身上的新衣,好奇地问:「寇将军,您难道一早就知道会有马球赛吗?为何能提前准备好这些东西?」 寇骁正在活动身体,闻言笑了起来,笑容中带了点甜蜜,「非也,都是定下比赛后让人做的,不过是几套颜色款式相同的衣裳,做起来很简单的,普通女婢一天就能做好一套。」 大家见身上的衣裳确实款式简单,不过每个人的后背竟然绣上了数字,赫然就是他们昨夜定下的编号,顿时对寇骁的安排更满意了。 元弘扬别扭地想:真看不出来,五大三粗的寇将军竟然如此心细,看来今天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等到了赛场,大家发现这里已经被羽林军包围起来了,偌大的草地被分成了十个赛场,每个赛场用不同颜色的旗子分隔开,远远看着还挺漂亮的。 每个赛场外都有羽林军守着,明着说是为了防止赛场上的突发情况,其实是李煦让人挑出来的替补队员。 万一场上有人受伤无法继续比赛,就会从他们当中选人补上,将比赛继续下去。 天光乍亮,旭日东升,很快,整个营地都醒了,李煦让人在最醒目的位置挂上了一副非常大的比分表,到时候会根据现场情况实时更新,让外围的人最直观的看到那支队伍获胜。 「没人开庄下注吗?」孔敬孔大人好奇地问。 「当然有,你猜这次谁坐庄?」 「难道是顺王?」 那人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摇了摇。 「三皇子?」孔敬大吃一惊,这段日子他们都快忘了这位皇子的存在了,自从赵夫人仙逝后,三皇子就低调了许多,赵家也没什么动静,这次来西山,赵曙甚至称病没来,他们都以为他是意志消沉才不来的。 「就是他,是不是很惊讶?」 「那刘大人下注了吗?」 刘大人笑着压低声音说:「下了,下官压了五十两寇将军那队赢,还分别压了鲁家两兄弟各十两,三者赔率差不多,总能中一个。」 孔敬也心动起来了,忙让随从去下注,他也不压别人,就压了寇骁赢,下了一百两,然后去找寇骁打气。 「寇将军啊,你有几成把握赢啊?」 寇骁向来是自信的人,当即捏着拳头说:「孔大人看好了,末将这队准能赢到最后。」 「哈哈,那寇将军可一定要做到,本官能否在福来酒楼吃一个月的美食就靠你了。」
第640页 寇骁知道他这是下了注,挑了挑眉,凑过去问:「孔大人,若是末将赢了,你是否要请客?」 「行啊,到时候请你上福来酒楼吃顿大餐,菜随便点,酒随便喝!」 寇骁用力拍了拍孔敬的肩膀,瞬间对这位老大人产生了好感,「那可说好了,您可别食言。」 「那是一定,不过你要是输了,就得你请客,不能白白让本官损失一百两。」 寇骁没料到这些官员下注下的这么大,一百两在南越可以过上一年富足的生活了,不过京城的物价比南越贵多了,他偶然看了一次李煦那几家商铺的帐本,被里头的进项迷花了眼,他深知,李煦要不是得养寇家军这支烧钱的军队,绝对能做个大富翁。 辰时正,皇帝登上高台,亲自敲响了锣股,给比赛开了场,然后将准备好的奖品放置在最显眼的地方。 所有人看到那东西都惊唿出声,李煦看到寇骁眼神都亮了几度,瞅着那副钢铁盔甲问一旁的贺遵:「这东西很宝贵?」 贺遵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副铠甲上,点头说:「是啊,那应该就是先皇穿过的盔甲,先帝骁勇善战,曾亲自领兵打退匈奴与鲜卑,这铠甲也被人奉为战神之甲,是武将们都想得到的东西,没想到皇上居然把这个拿出来了,还要作为奖品,实在令人心动。」 李煦瞧着下方那些激动的不能自已的人群,嘴角勾起一道笑容,这个奖品来的真实时候,有这么好的东西,大家肯定会更加努力比赛的。 「不过东西只有一个,肯定是只能赏赐给一个人,那可是一整支队伍啊。」李煦刚说完,就听赵公公站了出来,高声说:「传陛下口谕,赢得最后胜利者,领队可获得先皇战甲一副,其余人可获得汗血宝马一匹,官升一级。」 大家欢唿雀跃着,三唿万岁,整个营地都震动着,这可比狩猎有意思多了,文官们也矜持的笑了起来,纷纷表示顺王这个点子出的好,以后的春猎都可以这么搞,多有意思啊。 一百支队伍两两对战也需要分成五十组,十个赛场外都设置了看台,足够安排下所有的观众,而且大家可以随意走动,十个赛场同时比赛,有些人从头走到尾,腿也走软了,嗓子也喊哑了,可这样的比赛要持续一整天。 一场马球赛原本至少要打一个时辰,顺王觉得初赛没必要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将比赛分为上下场,每场两刻钟,中场休息一刻钟,这样赛事能更紧凑。 赛场虽然很大,但因为是骑马,来回速度极快,两刻钟足够双方交锋无数个来回了,最终进球多的那支队伍获胜。 寇骁骑上他的宝马,他给自己的坐骑取了个名字叫疾风,李煦觉得土,非要给它取了个小名叫黑豆,被寇骁嫌弃的不行,也不知道到底谁取的名字土。 寇骁摸着坐骑的脖子安抚道:「疾风啊,能否成为全场最亮的那匹马就看你的表现了。」 马儿喷了个响鼻,似乎对寇骁的话语不屑一顾,它烦躁地踩在草地,眼里透着野性,恨不得甩掉背上的男人驰骋出去。 寇骁抽到的对手是慕容华,这个人论武功远不如他,论打仗肯定也不如他,狩猎大赛第一天的成绩也垫了底,但他却非常擅长打马球,据说年轻时就曾领着队伍在全京城的赛事上夺过第一名。 「怎么会是他?完了完了……」元弘扬抓着头髮伤心地说:「将军,慕容将军非常强,他打马球很少有输的时候。」 寇骁甩了下手,也觉得自己今天手气不佳,如果第一场就淘汰出局,别说他脸上无关,就是李煦也会没面子的。 两支队伍隔着赛场遥遥对望,寇骁问:「他很强,但他的队员总不会也很强吧?」 赛场外已经贴出了两支队伍的名单,元弘扬扫了一眼,没看到其他有名气的人,不过也不敢保证有些人深藏不露。 京里长大的男人很少有没玩过马球的,尤其是羽林军,年年都有赛事供皇族观赏,所以大家平时没少练。 他弱弱无力地说:「总归都比您更有经验。」 寇骁摸了下鼻子,这是事实,要是知道李煦会突然搞个打马球,他在京城时肯定好好学一学,可谁会想到这一出呢? 「那就赛场上见真章吧,既然慕容华如此出色,那咱们临时调整一下战术,黎平与邱舟负责全场拦着慕容华,不管他去哪,你们只要负责给他使绊子就行。」 两人露出一个苦笑,同时说:「这恐怕很难,慕容兄骑术很强,我俩除非拼个两败俱伤才能将人拦下来。」 「也不用拦的多严实,只要别让他速度太快就行。」 两人这才敢点头接下这个任务,同时心里已经对这场比赛失去信心了。 寇骁骑着马跑了一小圈,严肃地看着他们,「我喜欢你们认识到一点,赛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没有谁敢说自己一定会赢,还没比就认输是懦夫行为,就算不为了荣誉,你们看看高台上的奖品,不眼热吗?不想要升官吗?」 众人拍了拍胸脯,「想要!」如果一场比赛就能升官一级,那他们确实该付出十二分的努力,这可比拼军功容易多了。 何况寇骁的个人能力确实很强,他们没道理连一拼之力都没有。 气势提上来,裁判用力敲响锣鼓,比赛正式开始,双方队员入场,李煦看着这壮观的场面有些心潮澎湃,这可比踢足球有气势多了。
第641页 尤其是他男人,李煦的目光落在寇骁身上,骑着骏马的寇将军宛如天神,再远都能感受到他如虹的气势,他恨不得为他摇旗吶喊! 第320章 初赛 慕容华是个年近而立的男子,虎背熊腰,在高大的寇骁面前也如铁塔一般,这样的身形加上他的骑术,两名队员想阻拦他确实很不容易。 开局第一球以猜拳方式决定由寇骁这方进攻,寇骁一马当先,一挥球棍,马球高高飞起,越过了对方的阵型一直飞到半场才缓缓落下。 慕容华忍不住嗤笑一声,在寇骁经过他身边时提醒道:「寇将军看来并不擅长打马球啊,球可不是这么打的。」 寇骁心头火气,很想回他一句「干你屁事!」不过到底知道自己这一球打的太冒进了,并不好,于是虚心接受。 寇骁这一球打的过勐,己方的队员根本接应不到,于是落入对方队员掌控下,而一旁来当观众的人群也唏嘘不已,不少人都下注压了寇骁赢,见他这般莽撞,都有些后悔。 「本官忘了,寇将军是南方人,又是那种地方来的,肯定不会往马球,失策啊失策,我可压了两百两啊!」 「昨日见寇将军骑术了得,还以为肯定马球打的不错,哪知道竟然是个新手,怕是连他队员都不如,果然人都有长短,王爷提议将狩猎改成了马球赛,怕是将寇将军坑坏了!」 李煦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寇骁有多不利,不过这次春猎,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要能顺利度过这次难关,输赢不是最重要的,当然,能赢是绝对不可能输的。 寇骁失了一球,朝队员歉意地笑笑,然后继续带人冲锋陷阵。 对方接到球第一时间传给队友,然后一个接一个传给了队长,慕容华球一到手,感觉就不一样了,黎平和邱舟负责阻拦他,但一个还没近身就被他超过了,另一个骑着马刚到他面前,球棍伸过去就被对方大力挑开,人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等他坐直,人已经越过他跑远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骇,慕容华不仅力气大,骑马的速度也非常快,只见他接连越过寇骁这边的防守,眨眼间就到了球门前。 秦宗也是大块头,两人身材不相上下,可球门并不小,慕容华球棍高高举起,用力一挥,马球犹如一颗炮弹笔直地撞进球门。 秦宗的手指只摸到了球边,但球飞的太快太勐,他整个手指头被擦破了皮,鲜血直流,根本拦不下来。 他无力地看了队友一眼,然后扯了内衣的布将手指头随意裹了起来,再将球丢给队友。 周围的观众爆发出一声叫好声,这恐怕是十个赛场上开局进的第一个球了,而且还是防守方进的球,着实厉害。 元弘扬趁机跑到寇骁面前,低声说:「寇将军,您也瞧见了吧,慕容将军真的很强。」 寇骁当然看见了,带球跑得快并不难,但要一层层越过对方的防守是有难度的,毕竟人和马都是活的,想要把球阻断应该不是难事,但慕容华水平高超,总有各种办法把球带走,若是强硬拦路,恐怕还会因此受伤。 「确实是个强敌,不过这才刚开场,咱们总不能不战而败吧?」 元弘扬挥了挥球棍,坚定地说:「那是自然,不过寇将军下回若是得到球可别一下子打远了,最好传给卑职。」 「行。」寇骁不是傻子,不会一错再错,等球传过来,他一桿打给元弘扬,对方接到球,迅速攻进地方阵营。 寇骁紧跟而上,看到有人拦截元弘扬,立即上前接应,两人拿出默契来,你来我往,连过了好几道坎。 等遇到慕容华,元弘扬心生畏惧,球棍落的力度差了些,球被打偏了,寇骁用脚踢了踢马腹,加快速度冲过去接应,不过还是晚了一步,球被慕容华劫走了。 元弘扬懊恼地嘆了口起,勒紧缰绳就要冲上去和慕容华硬拼,被寇骁一棍子拦了下来,然后自己沖了过去。 他看得出来,慕容华打球有点野蛮,靠的是蛮力,拦着他的人基本是被冲撞开的,元弘扬这瘦胳膊瘦腿的,过去一个照面估计就被撞开了。 寇骁的马可不是马场那些被驯服的温顺的马,它马蹄高举,嘶鸣一声,将慕容华的坐骑吓的腿都软了。 察觉到坐骑的变化,慕容华深深看了寇骁的坐骑一眼,眼里闪过精光,舔了下嘴唇说:「寇将军的坐骑真不错,若是这次能赢,我一定让皇上将它要来!」 寇骁冷笑一声,「那就等你赢了再说吧。」 「狩猎我比不上寇将军,但这球场可是末将的天下,寇将军想赢可没那么容易。」慕容华自信地说。 寇骁当然知道赢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他伸出球棍假意伸向地上的球,对方同时压下腰来抢球,寇骁中途改变方向,用球棍用力挑起对方的球棍,在马球的规则中,球棍不能碰到对方的身体与马的身体,也就是说,球棍不能伤人伤马,只能碰球与球棍。 寇骁不能违规,否则三次就要被罚下场,他的力气同样很大,对方有心存轻视之心,这一挑出乎对方的意料,加上他弯腰下倾,坐的不稳,寇骁这一棍不仅将他的球棍挑开,还连人带马地将人推开了。 寇骁顺利拿到球,一棍子打出去传给了队友,球顺利到手,加上慕容华一时回防来不及,这一球被元弘扬顺利带到了对方的球门前。
第642页 寇骁冲到球门前,那一棍子打出去的时候,连观众席上的人都能感觉到力度,心想:若是这球打在身上,恐怕要把身体打出个窟窿来。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球高速旋转着沖向球门,慕容华这支队伍守门的是个个子不高但动作灵活的青年,他吓白了脸,杵在球门口动都不敢动,直到那球从他耳边擦过,他才后知后觉地扑过去,但哪来得及,球已经飞过球门落在了远处。 李煦当时第一反应是,还好没在球门上安个网,否则网都得破了。 周围再次响起欢唿声,寇骁这个球打的确实漂亮,算是一雪前耻了,那些下了重注的人总算对他有点信心了。 但寇骁这个球能赢一方面也是慕容华对他太过轻视,同样的方法第二次是绝对成功不了的,两边各进了一个球后,慕容华又连进了三个球,而且黎平因为阻拦他被对方的马蹄踹了一脚,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脚受了伤,刚开场就换了个队员。 球场规定,人不可以伤人也不可以伤马,但没规定马不可以伤人,毕竟是畜生,与它说不得道理,黎平也只能认栽,只是被换下去时红着眼眶说对不起,深感愧疚。 寇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挺不错的,回去好好休息,以后有机会再找你打球。」黎平的胆量深受寇骁赏识,哪怕明知敌不过慕容华也勇往直前,比邱舟强多了,邱舟每次一靠近慕容华就装作不敌的样子迅速撤开,寇骁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慕容华进第五个球的时候,秦宗也有点经验了,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拦截下来,球撞在他的胸口上,带着他往后退了几步,但好歹没过球门,这个球就被他接住了。 队员们欣喜地大声吼叫,寇骁远远朝他竖起大拇指,秦宗揉了揉发痛的胸口,露出一个憨实的笑容。 还好上场前寇将军给他穿了一件背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感觉球撞在身上并没有想像的痛,马球不大,想徒手借住飞速的球有点困难,但用身体接就容易多了。 他一把将球丢给自己的队友,寇骁等人趁着对方还没回防迅速带球进攻,很快也夺了一分。 打了几个来回,寇骁慢慢摸清了规律,也适应了带球进攻的节奏,他发现慕容华与他挺像的,都是喜欢大包大揽的性格,基本上队友拿到球都是传给他,然后他自己一力进攻,基本不会再把球传出去,虽然他确实水平高超,但这么整场下来,绝对体力不支。 就算他自己体力充沛,马儿也不是无敌的,拉回没有休息的奔跑,比人累的更快。 寇骁眼见邱舟无法拦住慕容华,干脆将他调到后方,自己顶上他的缺,当对方的队友传球过来时,他有很大的机会中途截球,连接两次被他截球成功,慕容华气得脸都绿了。 寇骁挥舞着球棍带着球笔直前进,对方的队员围攻过来,他用力一挥,将球打出包围圈,传给元弘扬,两人一个负责吸引火力,一个负责带球攻入后防,很快又进了一球。 「吼吼……弘扬好样的!」大家兴奋地叫了起来,寇骁用球棍与对方击了个掌,大声吼了句:「我队必胜!」 「必胜!」 「必胜!」穿着同样队服的队员齐声高喊,气势十足,震撼了不少其他赛场的队员。 「这是哪一队?叫的大声就能赢的话还比什么?」 「看着像寇将军那支队伍,他的对手可是慕容华,强强对抗,应该很有看头。」 「可我听说寇将军压根不会打马球,他估计要输了。」 「难怪要靠喊口号来提高士气了,寇将军要是开局就输了,那脸上不太好看吧?」 「他自己不好看怕什么,连累顺王面上无光倒是真的,也不知顺王为何要对他如此看重,京城世家中,文武双全的好苗子不知多少。」 「那还是有区别的,毕竟寇骁可是在顺王落难时接济他的人,患难见真情啊,我倒是觉得寇骁此人重情重义,甚好!」 顺王到南越后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他最初穷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是寇将军将寇府划了一个院子给他住,顺王寄人篱下大半年,起初那段日子绝对是非常艰难的。 那样的情况下,寇骁完全是可以不理会顺王的,一个没钱没人没势的落魄王爷,他寇家又是世代南越掌权者,完全能把顺王架空,可他没这么做,不仅接济了他,还带头帮助他渡过难关,让李煦顺利掌管了南越的政权与兵权。 这样的大恩谁不感激?换他们是顺王也得将寇骁捧着宠着。 ****** 十个赛场,并非每个赛场都打的激烈,也有实力悬殊极大的队伍,毕竟完全靠运气拼凑在一起的队伍,有些队伍人心不齐,又毫无章法,打的乱糟糟的,没什么看头。 等半场打完,不少人都跑到寇骁这边来,将这边的看台挤得满满的。 「怎样?比分如何了?」大家伸长脖子看赛场外的比分表。 「慕容将军那队优胜两分,差距不大,下半场完全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我看难,慕容华以前可是打马球的常胜将军,这几年年纪大了才慢慢退下去的。」 「你也说是以前了,那寇骁可是年轻气盛,两人好几回正面对上都是寇骁赢了,此子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慕容将军不是他的对手。」
第643页 「打马球拼的不是个人实力,还是得看全员配合,慕容将军带队经验丰富,岂能被一个新手打败?」 「那可未必,寇将军虽然打马球是新手,但他常年领军作战,调兵遣将都不在话下,调配几名队员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不少人都持有不同意见,两两相争,赛场上还没分出个胜负,看台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又是一声锣鼓响,下半场开始了,寇骁这边又换了一名队员,他刚才故意一个传球失误打中了邱舟的马屁股,那匹马瞬间就失控了,不管邱舟怎么使唤都不听,带着人直接离开了赛场。 裁判确认过寇骁是失误,而且打的又是自己人,所以没判他犯规,人刚走,上半场就结束了,正好给他一个换人的机会。 被替换上来的两个人神情激动,这种能一展身手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就算输也值得。 慕容华那边也换了两个队员,他特意换掉了守门员,换上的新守门员也是身材高大那一挂的,估计也想学秦宗用身体接球。 下半场开始,李煦就坐着这边不动了,偶尔还会高声给寇骁加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而他一喊,其余人也跟着喊,拉拉队一面倒地偏帮寇骁,使得慕容华脸色更难看了。 「呵,阴险小人!」慕容华唾弃道。 寇骁趾高气扬地看着他,嘚瑟道:「那是本将军人缘好,你羡慕不来的。」 慕容华确实没有好人缘,年轻时打比赛欺负过不少人,他打球又惯用蛮力,伤了不少人,因此仇人比朋友多。 慕容华气极,打球时越发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撞到人身上,可他深知比赛规则,总能很好的掌握分寸,让寇骁他们有些力不从心。 「这样不行,他万一拼着不让我们碰球的想法专门搞乱,以现在的比分我们也是输。」元弘扬小声与寇骁说。 「他不是喜欢用蛮力吗?那就让他犯规!」 「这不容易,好几次眼看他都要犯规了,可都被他及时收住了,他对此太熟悉了。」 「他收的住,我们的人可以往上蹭啊,只要碰到了就说不清了,不过得找个愿意拼着受伤可能的人去。」 元弘扬咬咬牙,「我去吧。」比起其他人,他觉得自己能把这戏演的更真一些。 「不行,违规一次不会出场,但受伤的人肯定要换下去的,你可是主力之一。」 被寇骁肯定,元弘扬有些欣喜也有些骄傲,然后找了一个自己的队友小声说了几句话,后者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 「行了,刘春生那匹马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本人体力也差一些,愿意试一试。」 「比赛结束后本将军再亲自谢过他。」他与刘春生对了个眼色,后者轻轻点点头,上前拦截慕容华。 第321章 高手 慕容华带着球往前沖,刘春生并不是第一个上前拦截的,他骑着马与另外一名队员左右夹击,伸长球棍想将球抢下来,但对方岂能让他们如愿,驱使着骏马灵活地绕过他们,露出一道讥讽的笑容,然后一挥棍,准备带着球扬长而去。 刘春生咬紧牙齿,眼睛一闭,突然加快速度朝他冲过去,这种面对面的冲撞在赛场上是最容易受伤的,人和马都很危险。 寇骁没料到他会用这种不要命的方式去拦截,暗骂了一句:傻子!然后想也不想调转马头冲过去。 慕容华见有人直冲沖地朝他跑来,距离近到可怜,当即条件反射地用球棍阻拦,这下子挨到的话,他虽然算犯规,但严格说起来,也是对方故意导致的,他眼中闪过狠厉之色,那一棍几乎是照着对方的胸口刺过去的。 刘春生吓得面无血色,寇骁策马疾驰过来,脚尖在马背上轻点,人迅速拔高,然后伸长胳膊去扯刘春生,堪堪将他从慕容华的攻击中解救回来,但刘春的马避闪不及,嘶鸣一声歪倒在地,马腿断了一只。 寇骁将人丢在地上,落回马背上,抿着嘴生闷气,不知是在气出主意的自己还是在气乱来的刘春生。 慕容华没了目标,立即把球棍收回来,球安静地躺在两人中间的草地上,白色的球打了半场已经脏了,混在草丛里有些不起眼,但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上面。 慕容华冷笑一声:「没想到寇将军堂堂君子居然也会使这种下作手段!」 寇骁平静地说:「本将军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年纪轻轻就能如此出息的人果然都不是善茬,不过你为何要救他呢,他要是死了或者重伤了,也许会判定末将犯规也说不定。」慕容华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寇骁不想理他,当即出手要去抢球。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球棍不免碰到了一起,寇骁暗自发力,并没有如之前那样挑开对方的球棍,而是身体下滑挂在马的一侧,只用脚勾住马镫,他将球棍从右手换到左手,右手用力拍了下地面,球被震得弹了起来,他左手顺势一挥,稳稳地将球传了出去,正巧落在元弘扬面前。 元弘扬愣了愣,然后急忙接住球,带球朝对方赛场进攻。 寇骁掌心撑着地面调回马背上,从头到尾脚都没有沾地,裁判没有判他违规,慕容华恨恨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寇将军骑术确实了得。」 寇骁谦虚地说:「比不上慕容将军。」
第644页 他坐在马背上,俯视着还呆坐在一旁的刘春生,眉头微微一皱,问:「起来吧,可有受伤?」 刘春生急忙爬起来,一脸羞愧,他人已经落地,肯定是不能继续比赛的,这一下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寇将军……我……我……」 寇骁知道他的心情,但此时也无暇顾及,「你先下去休息吧。」 又换了一个人上场,寇骁看着觉得眼熟,但一时叫不出名字,想着也许是在京畿营见过也就没太在意。 元弘扬那一球到底是进了,寇骁这队只落后了一分,可时间却所剩不多,所有人都有些心焦。 不少赛场上的输赢已经没有悬念,于是观众们纷纷跑到这边来围观,看到这么接近的比分就兴奋了。 「你叫什么名字?」元弘扬看着新换上场的队友问,这个队友实在太瘦了,看着不太能打的样子,不过他也明白,好苗子都在第一轮选出来了,替换上来的只会更差。 比赛进行到这,临时来个没与他们磨合过的新人对他们明显是不利的,元弘扬刚才进球的兴奋回落,又有了紧张之感。 「我叫叶栩然,各位多多关照,不知我该守哪个位置?」 元弘扬见他亲切随和,心情好了点,给了指了指位置,有指点了几句,只要是有经验的人,上场基本都能立即接手。 这局又是对方先拿到球,寇骁等人退回防守,经过这位脸上不知涂了什么鬼东西的队友身旁时,问了句:「叶栩然是吧,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叶栩然也就是叶长青朝他眨眨眼,无辜地说:「也许是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吧,寇将军肯定没见过小人的,小人自幼在京城长大。」 寇骁多看了他几眼,从他那双眼认出了人来,嘴角微微一扬,以为是李煦找来的救兵。 寇骁朝他伸出手,两人拍了下手掌,默契油然而生,这可比其他队友好合作多了,毕竟两人认识的时日也不短了。 球还是落入慕容华手中,他一直是队伍的中心人物,对方的球全是他一个人进的,冲锋陷阵时队友甚至都追不上他,这也导致了寇骁一旦抢球成功时对方连个来拦截的人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寇骁将球传给自己人。 元弘扬接到球,还是按照上回的路线进攻,不过这次对方有防备了,三人并排展开挡在他的路上。 元弘扬知道自己的技术,要同时突破三人的围攻是不可能的,但寇骁还在与慕容华周旋,身边倒是有个队友,可也被人盯住了。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口哨,元弘扬抬头看去,就见他们的新队友不知何时跑到了球门前,身边空无一人,再好不过的站位,他心头一喜,将球高高抛起,传给叶长青。 只见那个瘦弱青年长棍一挥,竟然连身形都没变化,就将球打进了球门。 「这……」不仅敌方阵营的人惊呆了,他们自己这方也惊呆了,愣了好久说不出话来。 元弘扬盯着那道身影看了许久,嘀咕道:「这气势这动作怎么觉得莫名的熟悉。」可京城数得上号的好球手他都认得,绝对没有叶栩然这号人物。 但开心还是开心的,比分拉平了,寇骁绕过慕容华,低声说了句:「看来慕容将军高兴的太早了些。」 「哼,比赛还没结束了。」慕容华退回去,接下了守门员抛出来的球,又是独门独户地硬闯,队友们都无奈了,虽然一开始知道他很强,球给他带是最好的,可整场下来,他们就像个摆设似的,这让人心里很不平衡。 寇骁拦在慕容华的面前,球棍抗在肩膀上,笑着对他说:「你若是能从本将军面前闯过去,本将军自动认输。」 「好大的口气,寇将军刚开场时可不是这样的,看来进了几个球就把自己当高手了。」 「打球算不上高手,不过……硬碰硬还真没输给谁过。」寇骁拍了拍胯下的骏马,在它耳边小声说了句话,只见这匹神驹刨了刨蹄子,鼻子动了动,兴奋地沖了过去。 慕容华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却是不与他正面对抗,他迅速驱使马儿避让,但人和马可以避开,球却是还在原地的。 寇骁从马背上跳高,疾风笔直地冲过去,他在空中旋转,头朝下,球棍用力一甩,把球打出去老远,然后吹了个口哨,马儿调头回来,他脚尖踩着脚背,连踩几下,又重新落回马背上。 这一手实在漂亮,简直可以算得上案例了,周围的欢唿声都要冲破天了,寇骁看也没看慕容华一眼,骑马沖向对方的阵营。 刚才那一球他打的急,没能看清方向,此时才发现双方的人正在争抢,几匹马围着球转,谁也没能抢到球。 寇骁与慕容华一前一后冲过来,叶长青原本站在一旁打算接应,见状拉紧缰绳朝慕容华冲过去,后者以为又是一个自动寻死的人,连看都不看,球棍往旁边一甩,径直冲过去。 就在此时,他的马儿突然发起疯来,前蹄高高举起,用力甩动身体,想把后背上的人甩下去。 慕容华不明所以,好端端的马怎么疯了?他没看到,刚才叶长青靠近时,球棍从草地上刮过,削段了几株小草,慕容华扫过来时他弯下腰避开了,正巧用掌风将那几根断草拍向对方坐骑的眼睛。 虽然只是几根轻飘飘的草,但碰到眼睛还是很难受的,马可不就疯了么?
第645页 慕容华也不是轻易会被甩开的人,但马这个样子显然不能继续比赛,他喊了暂停,要申请换一匹马。 人有替补马也有,这个要求不过分,但负责马匹的小官检查了一遍他的坐骑,却说马没问题,好端端的没有换的必要。 慕容华愤怒地吼道:「它这样还叫没问题?你眼瞎吗?」 那小官却不惧他,他拿了湿布轻轻擦拭了一下马匹的眼睛,马儿舒服了,终于安稳下来。 「看,它很好,只是眼睛进东西了不舒服而已。」 慕容华见它确实神态安宁,也就不坚持换了,毕竟这匹马可是上好的,那些被挑剩下的替补肯定比不上它。 叶长青熘达到寇骁身边,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然后等比赛开始,两人一左一右沖向包围圈。 先是叶长青冲过去要抢球,对方自然不肯,差点就要打起来,然后缠着对方的两个人不让他们脱身。 元弘扬有样学样,也拖住了身边的几个对手,寇骁趁乱一棍子将球抢走,径直冲到对方的球门前。 身材高大的守门员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惹,寇骁朝他笑笑,晃了个假动作,对方下意识往右边一扑,然后才看到球还在原地,被寇骁一棍子打进了左边的球门,而他此时身体已经扑倒在地上,挽救不急。 寇骁朝他拱拱手,笑着说:「抱歉,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守门员一脸羞愤,大黑脸都快变成大红脸了。 慕容华的马虽然没事了,但却甩起脾气来,非但不配合慕容华,还总想将他甩下背,这使得他的速度大大减慢。 有了叶长青的加入,寇骁有如神助,他第一回 发现打球也可以如此生动,什么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偷梁换柱……全都能用上。 到此时,寇骁当然也看出来了,叶长青很强,非常强,比慕容华强多了,这样的队友加入,赢是肯定的,接下来对方一个球都没能进,寇骁这方反而进了三个球,寇骁进了两个,元弘扬进了一个,而神助攻叶长青则深藏功与名,仿佛一个低调的小助手。 「比赛时间到!……」终止声起,十个赛场都停止了,有人欢喜有人愁,赢的队伍自然是欢唿雀跃击掌相庆,输的难免脸色难看意志消沉。 高台旁的公示牌上,赢的队伍后面被贴了一朵红花,输的则被白纸覆盖,一下子,就有十支队伍被淘汰,相当残酷。 寇骁从球场上下来,李煦已经派人送来了汗巾和水,把后勤做得非常到位。 寇骁灌了一壶水下去,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打马球还挺有意思的,以后可以和王爷一起打吗?」 李煦哪里敢和他们拼这种野蛮运动,光是骑马他就比别人输一大截,「打马球就算了,蹴鞠可以。」踢足球他自认还是很强的。 寇骁平復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看到叶栩然被元弘扬揽着肩膀带到一边,小声问李煦:「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还好你让他上场,否则这场比赛无法赢的这么轻松。」 「你说谁?」李煦一头雾水地问。 「叶长青啊。」寇骁见他一脸茫然,指着与元弘扬勾肩搭背笑得如同亲兄弟的青年问:「不是你让他来的?」 李煦眯着眼睛朝叶长青看去,他脸上易了容,是张没见过的脸,身材当然还是老样子,但高高瘦瘦的男人在场比比皆是,他哪能一样就辨认出来。 「这小子……」他低声笑了起来,对寇骁说:「他不是我喊来的,而且本王也不知他会打马球啊。」 「他是高手。」寇骁肯定地说。 李煦也看出来了,叶长青在场上游刃有余,他既不是前锋也不是后位,满场跑,看不懂的人以为他是个新手没经验,到处搅局,看得懂的就知道他每回都能帮到自己人。 慕容华脸色阴沉地走出赛场,远远地看着寇骁,不知在想什么,他的队员也一个个垂头丧气,站在慕容华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时贾平朝他们走了过去,板着脸训斥道:「比赛输了的人,接下来的日子要进行一场封闭式训练,你们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即刻前往后山,有人在那接应你们。」 这个惩罚是比赛前就定好的,大家也没说什么,只是奇怪,他们是来护卫皇上和大臣们的,为何会临时加训,就算要惩罚也可以等回京城后啊。 不过军中人最习惯的就是服从命令,没人敢问一句为什么,慕容华把目光转移到贾平身上,他俩认识,同是羽林军出身,又同是京城世家子弟,只是慕容华年纪更大些,品级却没贾平高,看到神色有些不自然。 等他们离开,贾平交代属下一句,让他命人看好慕容华,这个人心胸狭隘,输了比赛也不会规规矩矩地留在山里训练,更不会安安分分地听他们指令,还是早点踢走的好。 「我赢了有奖赏么?」寇骁腆着脸问李煦要奖品。 李煦轻轻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嘲讽问:「才赢一场,还是靠外援,哪来的脸要奖赏?」 寇骁挨在他身旁,反驳道:「就算没有他,我们也能赢,只是赢的艰难些而已。」 「既然如此,那本王让他下一场就不要上了,寇将军靠自己努力加油吧。」 寇骁哪里捨得抛开这么强的队友,立即换上讨好的笑容说:「别啊,本将军觉得与熟人连手更能超常发挥,叶长青还是不错的,有他在,我信心十足。」
第646页 李煦对此不置可否,但林钊得知消息后却坚决反对,「虽然他易了容,但总有熟悉他的人能将他认出来的,到时候要怎么解释?一个死了个人突然冒了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 李煦觉得没这么严重,他只要别太高调谁会把他往死人身上想,最多只是觉得有点像而已。 林钊皱着眉头说:「王爷您忘了,长青当年可是打马球的高手,打遍京城无敌手,他好几招手法至今都有很多人模仿,进了赛场,我怕他控制不住自己。」 李煦不怕叶长青被人认出来,就算人死而復生,皇帝恐怕也没时间追究他的欺君之罪,而且,「他很喜欢打马球不是吗?让他尽兴玩一玩吧。」 第322章 训练 皇帝这一天看球赛也看得很过瘾,晚上又是赏肉又是赏酒,君臣同乐,直到很晚营地内才恢復安静。 寇骁喝了一点酒,沐浴过后赖着李煦亲热了一会儿,然后才把队友叫来,准备总结一下经验,顺便改进一下战术。 叶长青顶着叶栩然的名字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京畿营士兵,还是个刚入营不久的新兵,能成为替补还是他花钱买通关系的结果,然后上场那会儿全靠他跑得快,否则就被人抢先了。 他和其他士兵住在一起,睡得大通铺,急急忙忙赶来时嘴里还咬着一块烤肉。 元弘扬多看了他几眼,对他很是客气,「叶兄弟,快过来坐,真没想到,京畿营竟然还有你这样的马球高手,我还当慕容华已经是最厉害的了。」 叶长青腼腆地笑笑,像个害羞的小青年,「元校尉您过奖了,我入营时间短,慕容将军那都是老前辈了,而且平日也没什么机会打球。」 「你是真不错,与你配合有一种特别流畅舒爽的感觉,如果明日的比赛我们如此,肯定能赢!」 叶长青朝寇骁瞥了一眼,气势微弱地说:「都是寇将军领导有方,我只是一个小角色,不算什么。」 寇骁不好点破他的身份,暗道:我信了你的邪! 在场都是会打球的,当然看得出来这个青年水平很高,他打球比较随意,但就是随意的一个球总能达到力挽狂澜的效果,一次还能说是运气好,次数多了就是能耐了。 他们以为这个小兵是不敢夺寇将军的功劳才如此小心翼翼的,毕竟一个小队员都比队长强,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咳……小叶不要太谦虚,好就是好,大家都有眼睛看,不过时间紧迫,咱们聊正事吧,正好今天加入了三名新队员,也彼此认识一下。」寇骁瞪了叶长青一眼,让他不要演戏过头,否则等身份暴露后,这些被骗过的人不得恨死他。 叶长青这才正经一点,偶尔在他们的交谈中加几句,句句都能点到最重要的地方,虽然话不多,看起来有些腼腆,但依旧得到了同伴的认可。 寇骁经过这一天的比赛也已经了解了这项运动,他本来就是战场上混过来的,兵法多诡道,球场如战场,同样适用各种兵法谋略。 比赛进行五天,前四天都是淘汰赛,最终得出四强,第五天则是四强两两对决,最终决定名次。 「像慕容华这样的对手毕竟是少数,明天的对手也许就不是这个风格的了,不过慕容华强的是个人,整体配合的不好,所以今天的胜利并不能证明我们的实力有多强。」寇骁这个结论大家都认可,他们今天主要就是在防慕容华一个人,只要能从他手中夺过球,就基本能进球得分,碰到一个配合好一些的队伍都不会这样,你争我夺,一场恶战避免不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今天大家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卯时正集合,我们找个场地练一练。」 第一天比赛,心理负担比身体负担还重,大家确实也累了,能回去休息当然是好的,管他外头还有多少人在训练。 李煦卡着点进来,又给大家带来了宵夜,他偏头看了叶长青一眼,若无其事地问:「都谈好了吗?」 元弘扬几人已经习惯了常在寇将军这看到顺王殿下,两位新人着实吓了一跳,这不明白怎么突然就会顺王如此近距离接触了,还得了一份宵夜,当即又是谢恩又是叩拜的。 叶长青随大流也行了礼,他刚才没吃多少东西,那烤肉也是冷的,硬的难以下咽,原本还准备死皮赖脸求份吃食的,没想到顺王这么善解人意主动送来了。 今天的宵夜不是烤串了,李煦命人炖了汤,切了水果,还有几笼小笼包,天天烤串吃着难免上火。 「真香啊,光闻着就很好吃的样子。」叶长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开动,一旁的元弘扬连忙扯住他的袖子,瞪了他一眼。 他想:这小子看着胆小,没想到看到美食就不分尊卑了,果然是新人,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寇骁给李煦叉了一块水果,自己端了一碗汤喝着,其余人才开始动起来。 吃完已经是深夜,众人忙告辞,等他们走出去后,叶长青故意落在最后,突然叫了一声:「呀,我的荷包不见了!」 元弘扬已经将他当成自己人,关心地问:「什么时候不见的,会不会掉在球场了?」 「不会,沐浴后我才挂在身上的。」 「那一定是掉在寇将军的营帐里,我陪你去找找?」元弘扬心想:叶栩然这么胆小的人肯定不敢自己去找寇骁,还是自己陪着去吧。
第647页 叶栩然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必了,应该就在座位上,我进去拿就是了,多谢元校尉。」 见他不怕,元弘扬也就不坚持了,反正在他看来,寇将军和顺王都是和气人,肯定不会为难人的。 不过想到另外一件事,他压低声音告诫叶长青:「你等会儿记得通传后再进去,可别打扰了两位主子。」 叶长青心头一跳,以为寇骁和李煦的事情败露了,他眼神闪过一丝凌厉,犹豫着是否要将此人灭口。 「以这两位的关系肯定有不少小秘密,你人微言轻别撞破什么事情才好。」 「应……应该不会吧?」叶长青假装吓一跳。 「不好说,否则为何这个时辰王爷还会到将军营帐中?肯定是有事交代的,我怀疑将军是王爷内定的冠军,王爷办了这场马球赛肯定是为了给他扬名。」 叶长青反驳:「可我听说寇将军箭术高超,但马球却是刚学的,比狩猎他才是稳赢。」 「嗨,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王爷另闢蹊径啊,狩猎拿了冠军哪有这样威风,你瞧着吧,等寇将军夺冠,这京城武将之中再也没人比他更有声望的了。」 叶长青心中暗暗点头,这元弘扬还是有点脑子的,连他都是后来才得知李煦这么做不仅是为了防备三皇子,也是为了给寇骁树立威名,顺便给他拉拢几位心腹爱将。 寇骁不可能做光杆司令,但他的副将们都是寇家军出身,资歷不够提拔到身边重用,只能从这些有家世有军功的人才中挑选,打马球讲究团结合作,是最好拉拢人的机会了。 叶长青回去后,李煦还端坐在椅子上看沙盘,他对打马球懂得不多,但比赛真的很精彩,连他都忍不住爱上了这项运动。 见他进来,李煦朝他招招手,「快过来,我等的花儿都谢了,忍了一天没去找你。」 叶长青与他熟悉的很,当即开玩笑说:「原来王爷如此想念属下啊,属下真是受宠若惊。」 寇骁一脚踹过去,「你当我是死人啊!」 「不敢不敢。」叶长青在他们二人对面坐下,说起了自己这段时日的事情,大部分他都写信告知过李煦,但写信没有口述来的详细。 「三皇子的兵马已经快要到西山了,估计还有两日的行程。」 「这么快!」李煦皱起眉头,算算日子,如果对方要选择马球决赛那天动手,可就不好防备了。 「你放心,他们只是前锋先行,辎重队以及辅兵都在后头,会晚两日。」 李煦对寇骁说道:「你今夜去看看周围的陷阱挖的如何了,本王命人连夜将马场布置起来,明日就将骑兵组建起来。」 叶长青好奇地问:「王爷为何一定要用打马球淘汰的队伍,直接选人开始训练不是更快吗?」 「你觉得本王有这权利从皇帝的军队里挑人组建骑兵?他大概会以为本王想造反吧?」如果什么都他说了算,李煦当然不需要用这么迂迴的法子。 「您说的对。」叶长青点头,又问:「那这支骑兵会不会太散了些?而且谁是领头人?」 李煦瞥了寇骁一眼,嘴角勾了起来,「当然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谁就是这支骑兵的将领,得看寇将军争不争气了。」 寇骁靠过去问:「要是不争气呢?」 李煦摸了摸他的头,唉声嘆气地说:「要是不争气,本王只好宠信他人了。」 「啧,您可真随便。」寇骁握紧他的手,丝毫不给他挣扎的机会,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李煦不理他,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问叶长青,「你是如何想的,要把比赛打到底吗?」 叶长青眼睛发亮地问:「属下可以打吗?」 「你想当然可以,而且少了你,怕寇将军连明天都撑不过。」李煦又损了寇骁一句,交代叶长青捂紧马甲,别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虽然曝光了也不要紧,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第二天,一大早就霞光万丈,钦天监的官员一看这天气就急着给皇帝汇报,这天看着是要下雨啊。 皇帝稳坐高台,风吹不着日晒不着,雨当然也淋不着,于是郎心似铁地说:「要下就下吧,这个时节的雨总归下不久的。」 李煦也看出这天气不太可靠,于是让比赛提早开始,今天只有二十五组对赛,如果顺利的话,半天就能比完,剩下的半天则可以加强训练。 寇骁今天抽中的对手没什么名气,不过元弘扬去了解过,他们昨天打的不错,还淘汰了谢良那一组,谢良的名气比不上慕容华,个人实力也差些,但他带领的队伍却很和谐,打的很精彩,能被人打败说明对方很强。 不过寇骁有了昨天积累的经验,今天一上场就有如神助,他今天刻意学了慕容华的作风,野蛮进攻,从不留后手,领着队员打了一场快进快攻的比赛。 对方估计没料到他们会这样打,一早定下的战术都疲软了,顶不上用,上半场就被打的偃旗息鼓,毫无斗志了。 下半场,寇骁有意磨鍊元弘扬,便让他与叶长青搭档,两人换了一种风格进攻,一左一右配合默契,把刚调整好战术的对手又打个措手不及。 这场比赛结束后,寇骁这个人的名声就有些好坏参半,有人觉得他锐气难挡,是员勐将,有人觉得他锋芒太露,太野蛮,只能做个武夫,当不了智勇超群的大元帅。
第648页 过了午时,果然变天了,原本的艷阳被乌云遮住,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李煦到京城后很少遇到下雨天,如果是在南越,这个季节大半都会飘在雨水中。 寇骁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带着队员在训练,其他赢的队伍也是如此,能有半天时间给他们训练,是非常宝贵的机会了。 「听说淘汰掉的队伍都被拉去训练了,你说王爷是怎么想的?难道想把每个人都培养成马球高手?」 「高手未必,听说只训练几天,可能只是对败者的惩罚吧,反正在这西山闲着也是闲着。」 「如此说来,也是王爷的一片善心,下回说不定还能赢回来呢。」 「我有小道消息说,顺王是见马场里的马放着太浪费,才组织了这次比赛,听说不管输赢,这些分给我们的马都归我们了。」 「真的假的?这些可都是皇家马场的好马,往常都是赏给有功的臣子的,武将们得到的还不如文官多,怎么会给我们这些小兵小将?」 「所以说是顺王仁慈啊,不忍心这么好的马浪费在宫里和文官手里,嘘……保密哈,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的。」 「不管了,就算是假的我们也得拼了,可不能给王爷丢人,万一是真的,咱们也得拼尽全力才对得起这么好的马。」 「那是自然,赶紧训练去吧。」 此时,被带到马场的士兵们还有些愣,不是说要去后山训练的吗?怎么拐个弯跑马场来了? 「行了,都抓紧时间上马,今天的训练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与你们的坐骑融为一体,打马球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骑术!傍晚时分本将军来检验,谁要是不达标今夜不要睡了,加练。」贾平冷着脸对他们说。 众人当然知道这一点,对这项训练也没什么可争议的,不过骑在马上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到了傍晚,许多人的屁股和大腿都磨破皮了。 但骑马也不是难事,练着练着就能找到感觉,加上与自己的马儿多培养培养感情,一天过去,大家对过关都很有信心。 第323章 死活不论 如果是南越水师的士兵在这儿,就知道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城军爷们高兴的太早了,贾平对训练的要求有多高他们是领教过的,他们曾经一连几天都泡在水里,就是为了练习在水里憋气,导致好些人身上的皮都脱了一层。 才半天时间,骑术能有多大的进步呢?反正在贾平看来是不够看的,他自己的骑术还行,也跟着一起训练,黄昏过后,检验成果时以他自己为标准,赛马输了的人都算不过关。 马场内一片哀嚎声,有人不忿地叫嚣道:「贾将军,我们岂能与您比?若是都赢过您,您还能当这个将军吗?」 贾平声音冷淡地说:「骑马只是众多技能中很普通的一个,你们若是全方位能赢过我,我把这位置让给你们又如何?」 人群中也有贾平当年的同僚,这世上,有人一辈子可能都坚守在一个岗位上寸步难进,也有人短短时间内就能平步青云,贾平就是后者。 他的昔日同僚难以说清心里是什么感受,贾平当年多清正多腼腆一孩子啊,多说几句话就会脸红,没想到经此一难,整个人性格大变,不仅沉稳了,而且也残暴了许多。 大家不敢有异议,最终结果出来就是一大半的人都没过关,这还是贾平放了点水的结果,他自然是不满意的。 他冷着脸说:「特训总共也没几天,本将军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在训练场上多努力一分,在战场上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你们不是为了别人而努力,而是为了自己,难熬你们想死吗?」 皇城里的军爷们哪里经歷过打仗,偶尔能配合着缉拿要犯就是锻鍊了,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但想起贾平当年就是出任务时伤了手,心知他的感悟与别人不同,也不好刺激他。 反正就几天时间,大家想着,咬咬牙也就过了,再苦再累还能边疆的战士累吗?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有人加入他们,都是在赛场上被淘汰下来的队员,人数一多,训练也就不觉得那么枯燥了。 「王爷,咱们的人到了。」第五天,一大早贾平就过来将这个消息告诉李煦。 「都准备妥当了?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西山这边撑不住了再来支持,否则本王解释不了为何寇家军会出现在西山外。」 贾平点点头,他其实更希望三皇子能逼宫,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将三皇子党一网打尽,以后再也不用防备着他了,他这么多年跟在李煦身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李煦能早日登上皇位。 「对了,你成亲的日子定了吗?」 贾平表情僵了僵,然后别过脸回答:「定了,五月初六。」 「这么快?那不是没多少时间了?」 贾平苦笑道:「毕竟双方年纪都大了,耽误不起。」他双亲已经恨不得立马能抱上孙子了。 「我记得你还有个兄长,还在西北是吗?」李煦突然如此问道。 贾平抬头看他,点点头,「是,末将的兄长在大皇子手下,颇得重用。」 「那你家人可知道你是向着本王的?」 「末将……没有明着说过,但他们应该是知道的,祖父母与双亲知道我并非因为受伤而留在南越。」 李煦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那你可有想过,万一哪天本王与大皇子兵戎相见,你们兄弟二人该如何?」他相信贾平不会背叛他,以贾家人的气节,他兄长应该也不会是个三心二意的人,那到时候怎么办?
第649页 贾平从怀中掏了一封信出来,递给李煦,然后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请王爷恕罪,这是兄长日前寄来的家书,原本我想……」 李煦摆摆手,并不接信,「既然你不想给本王看,一定有你的苦衷,本王并非怀疑你的忠诚,只是怕你难做。」 「王爷还是先看信吧,本来也是想找个机会与您说的。」 李煦开玩笑问:「有没有什么秘密?我可不是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 贾平摇头。李煦接过信,略过开头问候的几段话,看到后面眉头微微皱起,神色凝重起来。 「这里头有你们的暗语吗?本王看不出异常。」越是这样,李煦越知道有问题,否则贾平不可能把信给他看。 贾平嘆了口气,「信中没有明说,但兄长在信中提到了一句,说他离家多年想回京探亲,这句话很平常,一般人看不出什么,但我们曾经有过约定,如果哪天他要传递不可明说的消息就用这句。」 「那这个消息是什么?」 「属下猜测,应该是大皇子已经开始召集兵马,准备回京了。」 「这是你们兄弟事先说好的?」 「不,这是心灵相通的默契。」 李煦嘴角抽了抽,他没兄弟……不,他没关系好的兄弟,所以没体会过心灵相通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你之前不想说是为什么?」 「因为……我兄长很可能会是前锋将领,刚才王爷问我,是否会觉得为难,答案是是的,属下不想与兄长兵戎相见。」 李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扶起来,「如果真有这一天,你可以退居二线,本王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只要你不背叛本王,一切都好说。」 李煦想的是,贾平是他的心腹,对他的事情全都知道,甚至两万水师都是听他胜过听自己的,如果他要背叛自己,那后果真是不敢想像。 贾平指天发誓:「王爷放心,属下就算是死也不会有二心,如有违背,定遭天打雷噼,永世不得超生!」 李煦不信誓言,不过他信贾平,这件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么说来,我们的对手又多了一个了,比起三皇子那十万私兵,大皇子的兵马才令人心惊啊,本王原本还想在对方动手之前先把这个毒瘤除去的。」 「属下猜测,大皇子也不敢将所有兵马调来,西北重塞,一旦防守弱了,被匈奴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也许大皇子只是得到某些不确切的消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这一天的比赛依旧精彩,众人在西山玩的乐不思蜀,不知外头早就变了天,十万全副武装的精兵逐渐将皇家猎场包围,只需要一声令下,这里便将血流成河。 「王爷,三皇子刚才想离开猎场,被司徒将军阻拦下来了。」一名京畿营的副将来给李煦汇报。 「他带了什么人出去?」 「只有几十名亲卫,没什么重要的人。」 「他带来的其他人都没带走?」 那副将知道他的意思,点头说:「是的。」 「他以什么藉口出去的?」 「说是要去马场挑几名打马球的人,三皇子说他也想下场玩一玩,等到决赛结束,他要与冠军队伍比一比。」 「这么理直气壮的藉口,想必是先向父皇请示过了。」 「是的,所以末将来问问,是放他离开还是找藉口……」那副将是司徒勇的心腹,自然知道他妈这段时间都在防什么,这样的重要人物,他是不敢放他离开的。 李煦想了想,在猎场门口将人拦下来,很快就会闹到皇帝面前,反而不利他行动,「放他离开吧,皇上那边都同意了,再把人拦着,解释不过去。」 那副将愣了下,不过他级别不够,也不好多问,领了旨就下去办事了。 他一走,李煦就叫了声:「贺遵。」 「属下在。」 「你亲自带着人去把老三拿下,死活不论。」 贺遵应诺,又问:「拿下后要带回来吗?」 「不用,随便找个隐秘的地方关着,他带的人全部处决了。」 「是。」贺遵掀开帘子走出去,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猎场,他是李煦的近身侍卫,不少人都认得他,还热切地打招唿,贺遵一一响应过去,态度不冷不热,看不出任何异常。 寇骁今天要比赛两场,如果他第一场能赢的话,他正带着人训练,远远看到贺遵离开猎场,低头沉思起来,他与叶长青耳语一句,后者借着尿遁去找了李煦。 李煦便将三皇子离开的事情告知他,安抚道:「你们安心比赛,贺遵去就行了,就算没成功也没什么大碍。」 叶长青不解地问:「王爷为何如此说?三皇子一死,对方群龙无首,也许就悄悄退了呢?」 「换做你是赵曙,你会让多年的心血白费吗?这支私兵与其说是三皇子的,不如说是赵夫人与赵家的,赵夫人死了,我们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赵曙装病留在京城,但前几日就得到消息他失踪了,能去哪儿呢?」 「那一定是来西山了,难道赵曙还想自己登基不成?」 「这我不就不知道了,想要老三的命也没那么简单,你回去吧,好好比赛,本王还想看你们风风光光的夺冠。」 叶长青耸耸肩,「其实有我没我都差不多,寇将军如今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太强了。」
第650页 寇骁的成长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的战术非常多变,时而野蛮,时而舒缓,让人找不着调,想针对他制定防御策略都很难,让对手叫苦不迭。 「毕竟是新手,还是该认真对待的。」 外头响起了号角声,那是让选手进场的号角声,今天四强比拼,两轮两场的比赛都是同时进行,外面人声鼎沸,李煦也不能不露面。 「走吧,本王得亲眼看着你们拿冠军。」 能打进四强的队伍都是很强的,尤其经过几场激烈的比赛,每支队伍的配合能力都大大增强,不像第一天那样,一盘散沙似的。 这样的比赛也尤为精彩,看台上的叫好声都能震破天空了,李煦看着这热闹的场面想:老三会选这个日子太正常了,这时候谁还会管外头来了什么人呢? 今天的比赛时间也比之前长,上半场半个时辰,下半场半个时辰,如果出现平局,还有一刻钟的加时赛。 寇骁第一场对上的是一支黑马队伍,领队名叫耿升,是个长相清秀的青年,出身一般,之前的表现也一般,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运气,不是抽到的对手太弱就是抽到空号,一路闯进了四强。 还有另外两队分别是鲁家二郎的队伍以及娄长井的队伍,娄长井这个人非常强,就是他将鲁家三郎打败了,可以说一路势如破竹闯进的决赛,他与鲁家二郎、寇骁被所有人认为会是这次比赛的前三名,但排名先后谁都说不清。 寇骁没有因为对方名气不大就轻视对方,他太了解战场上轻敌的后果了,而且他自己就是新人,没准对面那位也是个藏拙的,虽然对方那张脸过于清秀了些,身材看着也不是个能打的。 耿升与寇骁面对面行了个礼,微微红着脸说:「能与寇将军一较高下,是卑职的荣幸,还望寇将军手下留情。」 寇骁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耿副将能走到今天就证明实力不俗,本将军若是手下留情,岂不是太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了?」 耿升没料到寇骁这么直接,他只是礼貌性地意思意思,正常人不能听出里头的意思吧?听说寇将军因为来自小地方,与京城格格不入,闹出过不少笑话,看来是真的。 耿升面软心硬,当即拱手说:「寇将军说的是,那就让我们堂堂正正地比一场吧。」他的视线绕过寇骁,落在叶长青身上,朝他笑了笑,「这位小兄弟听说是姓叶吧?倒是与耿某一位敬仰的人同姓,就连打球的风格也像极了,不知改日可否私下讨教一番?」 叶长青眉头挑了挑,他还真认识耿升,不过当年这个人只是羽林军中一名小新人,跟着他打过几场球,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 「当然可以,这是卑职的荣幸。」叶长青把这话还给对方。 耿升的目光在叶长青身上停留了许久,寇骁举起球棍,打断了他的视线,「开局吧,别浪费时间了。」 另一个场地上,娄长井也对上了鲁家二郎,后者目光凛冽,眼底带着狠色,说:「娄兄昨日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些,我兄弟这会儿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娄长井冷哼一声,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鲁小将军怎么不说他还踹断了我一位队友的腿骨?对付狠辣的人,自然要比他狠十倍百倍。」 「是吗?那你今天可得小心点。」 「彼此彼此。」两人视线相交,仿佛能蹦出火花来,两边的队员同样怒视着对方,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第324章 避难 「不好,有埋伏!」一声惊唿声响起,几十名护卫瞬间将三皇子围护在中心,警惕地看着四周。 突然间,一连串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外围的护卫立即倒下了一片,他们甚至连敌人的人影都没看清,就死去了一半人。 「保护殿下!」一名个高的年轻护卫像母鸡护小鸡似的将三皇子挡在身后,面对来势汹汹的箭雨一时进退两难。 三皇子见状,知道很难全身而退,立即命人四处散开,去寻找躲在暗处的敌人。 三皇子也是有点武艺的人,在箭雨下自保不成问题,等他的护卫向箭矢飞来的方向窜去,对方终于藏不住行迹了,纷纷从树上、草丛后跳出来。 三皇子立即认出了来人,「是你,看来李煦果然是知道了什么,可惜,你们以为凭这点人就能将孤拿下吗?」 贺遵手持一把利剑,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过去,三皇子身边的侍卫立即与其他刺客纠缠起来,但先前那一波箭雨,使得对方的人数多于己方,很快就露出败相。 「是李煦让你来杀我的?你是什么人?你若是愿意投靠孤,孤可以许你金银财富、美人权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贺遵冷冷地看着他,看到他就免不了想起当年被屠杀的同伴们,他事后打探过,皇上之所以会下令赶尽杀绝就是因为赵夫人与三皇子的一句话,他们担心这些曾经忠于太子的侍卫们会死忠到底,铤而走险做出祸事来。 对皇帝而言,他们只是依附于太子生存的下人,太子被废,身边已经不需要这些人了,那自然是杀了干净,免得给自己留后患。 但促使他做这个决定的赵夫人母子也该死! 「你……别过来!你要想清楚,孤的人马上就到了,杀了我你们一个也逃不了。」三皇子心跳加速,心里默念着:快点!再快点!他原本就与大军约定了在十里外的陡坡相见,到时候只需要迅速围攻猎场,绝对能将还处于兴奋的皇帝大臣统统拿下。
第651页 贺遵在他面前站定,伸手揭开了面上的面皮,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你……你是……」三皇子只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等贺遵开口,他惊唿道:「是你,贺遵!你没死!」 「卑职没死,三殿下很意外吗?」贺遵将面皮丢弃到一旁,抽出利剑架在三皇子脖子上。 「你……你居然没死,那李煦岂不是全知道了?……哈哈哈……他这些年岂不是都活在愧疚和后悔中?看来他此次回京也是没安好心,呵呵,我们兄弟二人,谁也别瞧不起谁!」 「你话真多!」贺遵挑了挑眉,朝四周吼道:「都住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贺遵很想一剑砍掉这颗脑袋,可他知道,活着的三皇子比死去的三皇子有用,两军对峙,对方的领袖都在他们手里,更有威慑力。 「把兵器放下!」贺遵轻轻一动,三皇子的脖颈瞬间破了一层皮,血珠子溢了出来,他忙喊道:「住手!都住手!把兵器放下!」 贺遵很想笑,不过常年没笑过已经忘了怎么笑了,他讥讽道:「如此贪生怕死的主子,亏你们还效忠于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跟我走一趟吧。」贺遵给下属使了个眼色,有两人上前将三皇子捆成了粽子。 「首领,那他们呢?」有人问了贺遵一句。 贺遵冷眼一扫,吩咐:「都杀了!」 顷刻间,刀剑入体的声音陆续传来,放下武器的护卫们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收割了生命。 三皇子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瞪着贺遵,「你会后悔的!」 贺遵一手抓住他的肩膀,稍稍用力,只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随后是三皇子的惨叫声。 贺遵正要将人带走,耳朵一动,喊道:「快撤!」 大地随之震动起来,滚滚烟尘从远处飘来,还有整齐的脚步声与马蹄声,三皇子大笑起来:「哈哈……你们走不了了。」 贺遵他们撤退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对方人多,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贺遵带来的下属都是从寇家军中挑出来培养的好手,立即护着他:「首领,你先带人走,我们断后!」 贺遵想也不想拒绝了,「没必要!」然后手一抬,扼住了三皇子的喉咙,轻轻一拧,那颗脑袋便瞬间失去了生命,三皇子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轻易的死在这里,死之前双目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 「从西面撤退。」贺遵将手上的尸体丢弃在路边,带着人迅速逃离现场,没有了累赘,他们的速度极快,尤其是入了山林后,更是眨眼睛就消失了踪迹。 赵曙带着大军赶来,他原本是在约定的地方等候,可过了时辰还没见到三皇子,以为事情有变,当即带着兵马过来,没料到看到的只有满地的尸体。 「贤……贤儿……」赵曙震惊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外甥,那是一具尸体,可身上穿着皇子服饰,头戴金冠,身材身高都与三皇子无异。 「不……不可能的!」赵曙疯了一般冲过去,将地上的尸体翻过来,待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大人……」 「殿下……」 谁都没有料到,三皇子会如此轻易地死在这荒郊野外,甚至距离他们大军只有几步之遥,赵曙昏了一会儿就醒来,手里紧紧拽着三皇子的衣裳,发出一声怒吼:「去!给三皇子报仇!」 严先生也震惊地看着被赵曙抱在怀里的尸体,一时间慌了神,他虽然一直看不起这位主子,但也知道,大业要寄托在他身上,只有他登上皇位,才有自己的锦绣前程。 可现在,他却死了,就这么死了,那这身后的十万大军怎么办?就算他们逼宫成功了,谁来坐上那个位置? 严先生迅速瞥了赵曙一眼,没看漏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疯狂与兴奋,突然间后退了一步,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他其实算是赵曙兄妹找来辅佐三皇子的人,如果赵夫人还在世,他会毫不犹豫地投靠赵夫人,可赵曙……他真的可以取而代之吗? 赵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在愤怒与伤心过后,脑子里迅速转动起来,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三皇子的死就是个警示,皇帝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退是死,进也许还有活路,那何不拼一把呢? ****** 贺遵带着人回到猎场,一进门就发出了信号,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信号,表示敌袭。 一时间,猎场各方位的守卫都动了起来,布置好的陷阱也掩盖妥当,僕从撤退避让,猎场外围只留了正常的守卫人员,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了。 直到此时,皇帝的心腹才得知了消息,急匆匆赶去汇报。 比赛已经进入了第二轮的下半场,只需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决出胜负了。 安庆平冲上高台,跪在皇帝面前说:「陛下,猎场外突然来了大批人马,目测有大好几万,领头的人是赵曙!」 皇帝看比赛正看得起劲,闻言皱眉问道:「什么意思?赵曙带大批人马过来了?他想做什么?」 「陛下,赵曙反了!」安庆平暗暗嘆气,皇上这反应是否太慢了些,此时此刻,难道还有其他可能吗? 皇帝联想到之前听到的一点风声,说是三皇子在同洲屯有私兵,可他的人却什么也没查到,因此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他甚至以为是李煦故意散步的谣言,毕竟之前赵夫人母子曾诋毁过他。
第652页 「老三呢?」皇帝突然醒悟过来,如果赵曙要反,那肯定是老三要反。 赵公公焦急地说:「皇上,三皇子之前来向您请示,说要去马场挑人,您同意了的,此刻怕是早出去了。」 「呵,他倒是掩藏的好,朕竟然没有发现他还有这等狼子野心!」皇帝拍案而起,急忙让人调集羽林军等来护驾。 这猎场四周空旷,没有什么能躲藏的地方,唯一的山林也是通向悬崖,没有退路,万一被人围堵在山上,更是在劫难逃。 「李煦呢?」皇帝突然问了一句。 李煦在看到这边的动静时就知道消息传过来了,他大步走过来,正要开口就看到了信号,那是敌袭的信号,对方这速度超出了他的预计。 「父皇,敌军来了,您快上山躲躲!」李煦不好越俎代庖,只想让皇帝快点带着自己的人躲起来,他好发号施令。 皇帝经过最初的心惊后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在位几十年,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当年韩家造反时可是都打到他眼前了,如果不是李煦替他挡了一箭,这江山早易主了。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李煦,阴鸷地问:「李煦,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情?」 李煦一脸无辜地说:「父皇在说什么?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说是赵曙带着大军围过来了,加上老三刚才出去了,我想,他们肯定在密谋造反,父皇,此时您的安危最重要,只要您平安无事,就不用怕他们。」 皇帝心里迅速将事情过了一遍,想猜测李煦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往最坏的地方想,如果李煦是想等老三弒父成功呢?他会不会才是最阴险的那匹狼? 他握住李煦的手,拉着他往外走,「我儿,你与为父一起,通知下去,全军听安大人号令,违令者杀无赦!文官们无需惊慌,退到营帐中不要外出。」 李煦并不介意跟着皇帝逃跑,反正这边该布置的都布置妥当了,他也不是发号施令的人,跟在皇帝身边给他安安神也好。 「父皇,他们会杀文官吗?」 「不会,文官是治国基石,只要不违背他们,他们不会随便杀人的。」皇帝此时想的是,文官死就死了,只要他还在,想要多少官员没有? 带着大批文弱书生逃避,那简直是自找麻烦,也更容易暴露。 刚下高台,球场上的比赛也突然中止了,所有人都听到了外头的喊杀声,之前因为欢唿声太响他们还以为是自己人发出的声音。 寇骁最先发现异常,打了手势示意比赛暂停,他们一停,观众们的嘴巴也停下来了,自然就听到了外头的声音。 皇帝让赵公公将他刚才的决定公布下去,自己带着李煦大步不停地往山林的方向走去。 寇骁见状,与叶长青对视一眼,后者立即脱下队服骑马追上。 人还未到李煦跟前,无数不知名的暗卫从各方出现,围拢着皇帝,也将叶长青拦了下来。 「大胆!迅速离去,否则杀无赦!」暗卫首领瞥了皇帝一眼,一手按在腰间的刀上。 李煦出言请示说:「父皇,可否让他跟着,他是寇骁刚收的弟子,想必是奉寇骁的命令来保护儿臣的。」 「哦?寇骁人呢?」 「他乃是您亲封的将军,此时自然该留在这儿抵御外敌的。」 「甚好,那就让他跟着吧。」皇帝见李煦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而自己身边暗卫护卫一堆,也渐渐卸了心防。 「让你的贴身侍卫跟着吧,万一遇到敌袭,也好有人保护你。」皇帝大发慈悲地说。 李煦却嘆了口气,「真是不巧,穆侍卫刚才替儿臣出去办事了,此时还未归来。」 皇帝并不在意一个侍卫的去留,分派了几名暗卫照顾李煦,就带着人上马前行。 走到了山脚下,皇帝突然问道:「这山上的勐兽不少,万一遇到了怎么办?」为了狩猎大赛,这猎场的猎物常年放养,数量极多,这次又没有被收割,遇上勐兽的概率很大。 「不上山了,去行宫!」皇帝突然改主意了。 李煦也知道行宫更安全,可猎场外围都是敌军,哪那么容易闯出去。 「父皇,恐怕难以突围。」李煦提醒道。 皇帝不安地坐在马背上,听着越来越近的打斗声,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脑子晕乎乎地从马背上跌下来。 「父皇!」李煦惊唿一声,跳下马背冲过去,抱起皇帝就往最近的一处棚子跑去。 「殿下……」周围一圈的人跟着他跑,李煦朝身后吼道:「不要都跟来,分散开躲着!」 他进了一座棚子,发现里头是下仆放置工具的地方,随意找了出平整的地面,将皇帝放在地上,脱了他的龙袍与皇冠,将他用稻草虚虚盖着。 他坐在皇帝身边,听着他逐渐沉稳的唿吸,知道他应该是醒过来了,只是没睁开眼。 他带着哭腔说:「父皇,您可不能有事啊,咱们先在这儿躲一躲,这里简陋偏僻,他们一时间应该找不过来的,您放心,儿臣立即派人去请医正来。」 李煦说完,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墙壁吩咐外头:「快去偷偷的将徐医正请来。」 外头有人应了一声,李煦松了口气,将皇帝的龙袍塞到杂物堆里,然后在里头找了一套僕从的衣裳盖在皇帝身上。 说真的,人靠衣装,除去龙袍皇冠的皇帝,看着与普通老人家没什么区别,如果穿上这破破烂烂的衣物,再把头髮扯乱,估计赵曙都未必能一眼认出他来。
第653页 李煦这么想也就这么干了,「得罪了,父皇,您身上的衣裳太显眼了,还是换点普通的安全。」 皇帝悠悠转醒,也没过问自己形象大变的事情,抓着李煦的手说:「煦儿啊,这次全靠你了。」 「父皇别这么说,您一心记挂儿臣,儿臣自然也是牵挂着您的,您休息会儿,等外头安静些,儿臣再出去打探消息。」 「不必,你安生在这儿待着就是。」 李煦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焦躁心急之类的情绪,想必刚才只是身体异常,而不是气急攻心才晕倒的。 听到老三谋反的消息却不急,那肯定是对己方势力很放心了,老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他手下的这些将领大半都听他派遣了呢? 李煦不会小看他这个便宜老爹,他可是经歷数年宫斗成功上位的人,又在皇位上坐了几十年,没点智慧和谋略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他突然变了脸色,抓着皇帝的手焦急地说:「父皇,姝儿还在外头,父皇可否派人去将姝儿接来?」 皇帝拍着他的手安慰道:「别急,赵公公会有安排的。」 李煦听到这话,心里一半安稳一半焦躁,他知道,这件事恐怕是自己想简答了。 第325章 残局 李煦不知道自己在简陋的棚子里呆了多久,这里没有定时器,只看到外头的天色渐渐变暗,他和皇帝的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父皇,您还好吗?」李煦试探地问。 皇帝一开始躺在地上,现在则靠在墙壁上,身上穿着的是破布衣衫,头髮散乱,一半灰白,疲惫使他看起来憔悴许多,连说话都恹恹的。 「死不了,朕还想亲眼看着那些乱臣贼子的下场呢。」 「父皇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李煦很想知道,皇帝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自己做的那些布置对是否看在眼里,如果是,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皇帝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讥笑道:「你是说老三的事,还是说赵家的事?」不等李煦回答,他自顾说道:「之前确实得到一点模煳的消息,说老三在同洲时不老实,招兵买马,而且人数众多,不过朕派人去查过,只查出他在同洲胡混的事情来,而且朕想的简单,招兵买马可是要大笔金银的,他哪来那么多钱,呵,是朕疏忽了。」 李煦心中稍安,继续问:「确实是挺让人难以置信的,儿臣听说时也吓了一跳,那您看咱们能赢吗?」 「一群乱臣贼子,以为胡乱组织一支人马就是能上阵杀敌的将士了吗?真是可笑,他们怎么可能敌得过朕的羽林军和京畿营?」 李煦心道:您也太自信了吧?就这两个营那些养尊处优的军爷,刀枪都快使不利索了吧?不过这种话肯定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说。 「不知他们具体人数是多少,老三之前出去应该就是与赵曙汇合,他对猎场熟门熟路的……」 「别担心,朕难得出京一趟,怎么可能没点安排,除非他能集结到周边郡县的府兵,否则,光凭他这几年私招的兵马还不足以扭转干坤。」 李煦听他这么说就不说话了,皇帝却盯着他看了许久,感慨地嘆了口气,「朕这几年太纵容他们母子,这是朕的私心,当年那件事对朕的打击太大了,你是个好孩子,可惜……朕以为老三好歹是朕宠着长大的,培养培养肯定也不比你差,哪知道他从根里就是烂了的。」 这是皇帝第一次当着李煦的面说这么贴心的话,他回味了一会儿,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试探,只敢说:「父皇的苦心儿臣明白,这几年儿臣也想了许多,事到如今后悔无用,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 「好一句本分!若是人人都能如此想,那真是天下太平了,你在南越这几年,朕确实没怎么关心过,不过最近源源不断有消息传来,你将南越治理的很好。」 李煦心头一跳,深怕他和寇骁的消息会传到皇帝耳中,别人知道也就算了,皇帝只要一天不死就能掌控他们的生死,也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话会是什么心情。 「儿臣自小受父皇教导,知道为君者责任重大,若是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又凭什么让他们臣服于我们呢?」 「你说的对,你比父皇强,父皇老了,没了年轻时的宏图大志,这江山交代你手里朕就放心了。」 「父皇您别如此说,儿臣阅歷有限,难当大任,而且光是南越就治理的有些艰难,实在无法想像治理一个国家有多累多难,父皇辛苦了。」 皇帝慢慢地笑了起来,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到最可心的话了,他听过无数天花乱坠的马屁,但从没人说他辛苦,在臣子眼中,他是帝王,有无上的权利,兢兢业业才是本职,稍微享乐一点就是渎职,但当了半辈子皇帝了,他真的是身心俱疲。 「还是你最了解父皇,朕回去就颁布册立太子的诏书,朕不希望再看到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李煦不知该怎么开口,拒绝太矫情了,他的目标就是皇位,如果能名正言顺,谁愿意当乱臣贼子呢? 可他对皇帝没有一点信任,不知道他这话的真假,如果高高兴兴的接受会不会让他起疑心? 犹豫了一会儿,李煦低头给皇帝磕了个头,说道:「父皇若是有心,儿臣可以想帮着处理朝政,减轻父皇的工作量,您身体不好,要多休养,儿臣还年轻,需要您的教导。」
第654页 皇帝面上满意地笑笑,拍了拍李煦的胳膊,让他扶自己起来,两人坐了许久,在棚子里小范围地走动了几圈。 直到夜幕降临,外头的声音渐渐弱了些,李煦透过窗户看出去,发现地上多了不少尸体,原先守在门外的侍卫也不见了踪影。 「别担心,他们就在附近,若是被人看到他们,岂不是就知道朕的藏身之处了。」 李煦嘴角抽了抽,「父皇英明。」 「高公公应该带着替身进山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很难发现这里的,安心等着吧。」 李煦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外头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李煦不知是敌是友,拿了武器贴着窗户站着,窗外只有月光和星光,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但能听到声音。 「王爷……王爷……」声音由远到近,是寇骁无疑,李煦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皇帝一眼,得到他的同意才开门走出去。 「寇将军,本王在这里!」李煦高声喊道,然后他就看到一人一马快速沖了过来,马还没停,人已经飞奔过来了,一把抱住李煦想说些什么。 李煦哪里敢让他抱,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就将人推开,高声喊道:「寇将军,你可算来了,本王吓死了!」 寇骁才是真的被吓死了,他原本以为李煦会进山里,他们在山里做了安排,如果敌军太多,又追到山里,他们则从后山的悬崖下去,结果寇骁解决完敌人,进山里只看到赵曙带着人在漫山遍野的找人,哪里都见不到李煦,后山的布置也用不上。 这可极坏寇骁了,留了一队人马在山里清缴余孽,自己下山寻人,找了一个时辰有余,才把人找到,他怎么不担心? 他单膝跪下,抹了一把脸,沉声说:「王爷,不知皇上可与您一起,末将刚才带人寻找您与皇上,可一直没见到人。」 这时,一道沉稳沙哑的声音从李煦身后传来,「寇将军请起,朕无事,说说外面的情况吧。」 寇骁赶紧又朝皇帝行了大礼,然后才把对敌的经过说给他们听,当然,主要是说给李煦听的。 他略过了一些他们的布置,将敌军描述的更无能了一些,「对方说是十万大军,但真正善战的并不多,领兵的将领经验不足,只知围攻,末将与司徒将军他们分兵朝各个方位击破,但还是让赵曙带着一部人进了猎场,他似乎知道皇上您上山去了,径直带着人追上山。 安大人手中有皇上的令牌,末将等接不到命令只好各自为营,还好有贾将军带着在马场的近千人来驰援,才解了末将的围困。」 「安庆平人呢?」 寇骁默默地告了一状,说:「安大人率一万羽林军上山驰援,应该是与赵曙对峙去了,不过刚才末将上山并未看到安大人。」 皇帝神色不变,寇骁又说了一些战场上的事情,李煦觉得这些都不是皇帝想听的,打断他,「寇将军,本王与父皇都累坏了,还是先回营地吧,稍作休整再听各位将军汇报,还有,不知各位大人如何了?」 「禀王爷,有些大人惊慌失措下跑出来被误伤,但大部分的大人在营帐内毫髮无伤,林统领有安排羽林军守护他们,请皇上放心。」 皇帝不关心这些人的生死,但活着总比死了好,否则朝政要乱套了。 李煦瞥了寇骁一眼,对皇帝提议说:「父皇,让寇将军背您回去吧,儿臣力气不够大。」 寇骁心里极不愿意,但也知道这是个机会,皇帝解困时第一个见到谁自然是会记在心里的,但谁愿意背着个老头子? 皇帝摆摆手,看着寇骁满身血迹,也不是很愿意靠近,于是召唤了自己的暗卫,由暗卫背着走了。 李煦与寇骁落在他们身后,寇骁忍不住握住李煦的手捏了捏,小声说:「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李煦安抚地朝他笑笑,「让你担心了。」 一行人走到一半,寇骁突然停下脚步,拉住李煦的胳膊往后退,急忙喊道:「停下,有人!」 李煦没他那么机敏,朝四周看去,这里周边都是山,他们是沿着山脚走的,能藏人的地方只有山坡上与山脚下的灌木丛。 大概是听到了寇骁的唿喊,灌木丛后倏地跳出了一群人,个个手持大刀,身穿军服,朝他们围拢过来。 李煦大步走到皇帝身后,小声说:「父皇,您先走,我们殿后。」 皇帝不悦地问:「你凑什么热闹?与朕一起走。」 李煦宁愿与寇骁一起,也不想让他单独遇险,随口扯了一句:「我们目标太大,儿臣与您分开可以拖住一部分人,否则他们肯定沖您去了。」 这话有道理,皇帝也就不再坚持,只说:「朕留一半暗卫给你,小心点。」 李煦这才发现,他们周边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身穿黑衣的暗卫,对于暗卫这种东西,他是有些好奇和佩服的,也不知道他们平时藏在哪,怎么就能说到就到呢。 原先跟着寇骁来的士兵大半都护着皇帝先走了,敌方想追,被寇骁带人拦了下来,他趁空放了个信号,一边还要护住李煦,有点后悔没让李煦跟着皇帝先走。 「怕不怕?」寇骁问。 「小心左边……你别分心……」 「遵命!」寇骁武功高强,要一人杀尽千百人很难,但对方要近他的身也不容易,一把长枪在手,将他和李煦身边清空了。
第655页 没过多久,又有马蹄声响起,人影未见,箭矢先到了,李煦高兴地说:「援军到了。」 「是您的贴身侍卫来救驾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煦果然看到了贺遵,他骑着马领着数十寇将军来救援,他高坐在马背上,弓箭一拉一放,每次都是三箭齐发,箭箭都能射中目标。 寇骁将李煦拎着丢上他的战马,拍了拍马屁股,然后放开手脚开始大开杀戒,两人如勐虎出山,势如破竹,将敌军打的节节败退,心生怯意。 贺遵骑马走到李煦身旁不动了,扫了一眼李煦,见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王爷,属下将三皇子杀了。」他平静地说。 李煦顿了顿,然后轻轻点了个头,「别让人知道这件事。」 对方很快败退,想逃回山上,寇骁夺过一名寇家军的弓弩,站在山脚下,九箭连发,没等他们跑远就死在了箭矢下。 寇骁命人去检查有没有遗漏的,踱步走到李煦的马前,拍了拍疾风的马脸,对李煦说:「走吧,这里乱糟糟的。」 李煦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已经有些习惯了,但心里不舒服还是有的,点点头,让寇骁上马来。 两人共骑一骑,特殊情况也没人觉得不对,等回到营地,李煦发现这里才是主战场,到处是死尸和伤员,惨叫声哀嚎声不断,像人间炼狱。 漫天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李煦本来就饿的有点头晕,此时更加闯不过起来,干呕了两下没吐出什么来。 寇骁原本还想带他去吃点东西,一整天没吃东西李煦肯定饿了,见他这模样也不提了,免得吃了还得吐。 ****** 皇帝的营帐内,一群宫女太监正在收拾被乱军洗劫的东西,皇帝稳稳地坐在宝座上,下头分开站着十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以及司徒勇等将军。 李煦进来,看这场景觉得有些唏嘘,都是一群歷经坎坷的高人啊,无论刚才是何等惊心动魄,此时一个个都稳得一逼,表情镇定、神态安详,比起他当年那些高管们,优秀了不是一点两点啊。 「父皇,儿臣回来了,敌军已全诛!」李煦朝皇帝拱拱手,并不想跪,他此时心情有些复杂,不太想迁就别人。 皇帝也没顾上这些,他累坏了,此时强撑着处理后事,见他来理所当然的把事情交给他,反正该他知道的事情他总能查清楚的,人没死就什么都妥了。 李煦也体贴地说:「父皇赶紧去歇着吧,有事明日再说,今夜让人清理清理,免得生了瘴气。」 「行,各自告退吧,夜里安排好人值夜,还有,查一查那个逆子在哪,朕明日一早要见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司徒勇应了一声,心里也有些好奇,这一路似乎都没看到三皇子,要不是赵曙亲自领兵来了,他都要以为他们猜测了。 不过三皇子身份贵重,也许在后方运筹帷幄也说不定,那可得加派人手去追寻了,否则让人跑了就惨了。 出了营帐,几个心知肚明的人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分散开来办事去了。 李煦也不想说话,拉着寇骁回到营帐,他的营帐也被光顾过了,乱糟糟的,不过他无心收拾,躺倒在床上,对寇骁说:「先去沐浴,一身臭味熏的我快吐了。」 寇骁让人送水来,随便洗了把脸,擦掉铠甲上的血迹,「让贺遵守着你睡一会儿,等外头清理干净了,我让人送点吃食来,多少吃一点,我还得去收拾残局。」 李煦朝他招招手,等他靠近了投入他怀抱,狠狠地亲了他一口,「去吧,我等你。」 寇骁回吻了他一下,捨不得走了,不过这时候不适合儿女情长,他交代了贺遵几句,又留了人值守,这才离开。 第326章 心头肉 「统计清楚了吗?伤亡多少?」寇骁走出去时,看到司徒勇正皱着眉头看着被运出去的尸体。 司徒勇眉头紧蹙,表情有些嘲弄与悲伤,「对方十万大军,死亡两万余人,被俘虏一万余人,其余人都溃逃了,而我们,堂堂皇家羽林军与京城的护卫军,竟然也死亡近两万,重伤一千余,轻伤数千人,这样的战斗力,若是对付北方的虎狼之师,非输不可。」 「他们武功路数都不错,可惜少了几分血性,对上不怕死的敌人,他们自己先胆怯了,哪里还有战斗力?」 司徒勇一直知道这一点,木统领当初不止一次要求加强训练,可京畿营总有些不服管教的刺头,虽然处理了一部分,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日夜苦练也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何况京城安逸,他们被花花世界迷花了眼,哪里有精力训练? 「此次多亏了王爷先布置了陷阱,敌军死亡人数起码有一半死于陷阱,而且这也削弱了对方的士气,否则未必是这样的局面。」 陷阱是寇家军领着人布置的,也是寇骁亲自检验的,当然知道威力,还好李煦要求保密,否则让对方知道有陷阱就没这效果了。 「到底是为了护驾才死亡的,你可别在这当头去触霉头,训练这种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以后慢慢改就是了。」 「你放心,这么多年我在军中什么局势看不明白,该我操心的我操心,不该我操心的我才懒得管,此次伤亡甚重,如果陛下还不警醒,那我也无话可说。」 「慎言!」寇骁看看左右,此时已经后半夜了,被惊吓了一整天的文官们都歇下了,来往的都是他们的人。
第656页 没多久,一人一马缓缓靠近,寇骁和司徒勇等他到面前才问:「你刚回来?」 贾平跳下马背,胳膊上绑着白布带,布带上渗着血迹,寇骁皱着眉头问:「你受伤了?可严重?」 「不碍事,就是胳膊中了箭,已经处理过了,我带人去追赵曙,但没看到人。」贾平原本是听说赵曙上山追皇上去了,他知道李煦肯定与皇上一道,于是追了上去,但结果他已经知道了,也就没必要提这个。 「安大人呢?」司徒勇想起,当时赵曙领着大批人马进山寻找皇帝,是安庆平亲自带人去追的,在场这些人中,只有安庆平是皇帝的心腹,所以大家也没说什么。 贾平想起在林中与安庆平交错而过时的情景,有些疑惑地说:「他也带着人马在山上,但好像并非在寻人,而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见我带人上山,他还胡乱指了个方向给我,说是有部分残军往那边逃了,可我追过去什么也没看到。」 「安庆平难道还与赵曙有勾结?」当初颍川事件,他们都知道安庆平是与赵曙有过约定的,可事后证明赵曙不过是想左右逢源利用他而已,他们都以为这二者已经决裂了。而且宁家灭亡后,安庆平接回了女儿,最近都很低调,看不出有异常的样子。 「总归不是自己人,防着点没错,派人上山通知他,皇上找到了,看看他什么反应。」 贾平也累了一天,这时候只记挂着李煦的安危,见寇骁面色平静,他往李煦的营帐那看了一眼,装似平淡地问:「王爷没事吧?」 寇骁嘴角抽了下,当着司徒勇的面也没揭穿他,点头说:「他一直与皇上在一起,并未上山,人也没事。」 「那就好,对了,我一直没看到三皇子,你们瞧见他了吗?」贾平问。 司徒勇也在为这事发愁,皇帝显然是要处置三皇子的,可他清理了现场,也没有看到三皇子的人影,甚至问遍了全军,也没人见过他。 「他也许怕死没跟着来吧,这会儿得到消息早逃了。」司徒勇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明日还不知道怎么与皇上交代。」 寇骁知道三皇子已经死于贺遵之手,但这件事必须保密,他也没打算告诉他们,「明天你就如实汇报吧,皇上肯定会派人去追寻三皇子和赵曙的下落的。」 ****** 凌晨时分,天光微亮,安庆平终于下山了,还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他把赵曙抓住了。 寇骁趁机钻进李煦的营帐里,小声将人唤醒,问他:「安庆平把赵曙带来了,赵曙是知道三皇子死了的,他若是见到皇上势必要攀咬你,可要将人解决了?」 李煦坐起身,搓了一把脸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摸了摸寇骁微凉的手,扯到被子里捂着,「人已经活捉了,现在弄死他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随他去吧,他也不认识贺遵的真实面孔。」 「不过老三的尸体他肯定知道在哪,这个倒是可以派人处理干净,死不见尸,皇上就未必会相信他的话。」 寇骁知道怎么做了,让他再睡会儿,「再睡一个时辰我命人给你送早膳,皇上那边你先别急着过去,他肯定得先审问赵曙,免得心情不好拿你撒气。」 李煦笑了笑,「你当皇帝是什么人,他惯会收敛脾气的,真生气时未必会表现出来,不过你说的对,本王昨日受了惊,今日要好好休养。」 李煦见寇骁精神还好,贊了句:「年轻就是好啊,劳累了一天一夜还能如此精神焕发,让那些老臣们看到该嫉妒你了。」 寇骁的手在被窝里抓了抓,要不是身上脏真想扑上去抱着人啃几口,「你就别撩拨我了,我还有的忙呢。」 「等吃完早膳就回来吧,又不是没人了,也不能累坏了你们。」 寇骁离开营帐,司徒勇已经带着人去皇帝的营帐外候着了,赵公公轻声轻语地说:「陛下昨夜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刚合眼,再大的事情也等陛下睡醒了再说。」 司徒勇知道,这时候确实不好打扰,但赵曙该怎么处置只有陛下能发话,于是只能带着人等着。 他笑着问安庆平,「安大人,您受累了,不知山上是何情况,还有多少残军,是否该派人去追缴?」 安庆平冷淡地说:「司徒将军可以派人上山收尸,双方交战数次,到处都有尸体,至于伤亡多少,也得你派人去清点,本官不负责善后。」 司徒勇心里有气,面上依旧笑盈盈的,「您说的对,那末将就先去忙了。」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如同尸体一样的赵曙,转身离开了。 他觉得安庆平是故意支开他的,不知道是有什么秘密要汇报给皇帝,还是不想让他参与抢了功劳,毕竟赵曙算是主谋之一,拿到他就是首功。 ****** 皇帝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没多久就醒了,但人疲惫的很,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赵公公低声汇报:「皇上,安大人将赵……赵曙抓回来了,在营外等候,您可要见见?」 皇帝摆摆手,一点也不想见那个逆贼,他当年宠爱赵夫人时,对赵曙多有关照,也是他一级一级提拔赵曙到今日的地位的,没想到他居然恩将仇报。 不过想到赵夫人的死,他又觉得一点不奇怪,甚至连审问他的心情都没有,他想知道什么呢?赵家与老三合谋逼宫,不就是为了他屁股底下这把椅子吗?难道还能是为了赵夫人报仇?可笑!
第657页 「通知下去,立即拔营回行宫,朕不想呆在这儿了。」 「喏。」 皇上要求回行宫休养,这很合情合理,文官们早就想走了,行宫有高墙,有庭院,可比这里安全多了。 李煦也被叫了起来,跟着大部队回到行宫,还没进自己院子就被皇帝叫了去,他以为对方会问一些正事,结果父子俩面对面坐了半天,一句正事也没提。 坐到天黑,李煦腰都坐痛了,于是开口问:「父皇,您饿了吗?儿臣亲自下厨给您熬点粥吧?」 皇帝脸上这才挂上笑容,好奇地问:「你何时还学会下厨了?」问完觉得有点尴尬,毕竟君子远庖厨,皇家子弟会厨艺说出去并不是件光彩的事。 不过李煦却不这么认为,很自然地说:「是当年一路上慢慢学的,古人说的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了京城,儿臣才知道天下是如此多姿多彩,食物是如此丰富多样,儿臣当时吃到好吃的,就想,万一以后还想吃怎么办?不如自己学会了,想吃什么自己做什么,不用靠别人,多好。」 「父皇您别多心,儿臣觉得,自己多一样技能是好事,儿臣在南越学会了很多东西,不仅会下厨,还会游水,会种田,会採茶,会制盐,儿臣是不是很有本事?」李煦骄傲地问。 皇帝被逗笑了,阴霾了一整天的脸色也好看了些,「那你快去,朕今日没什么胃口,就靠你了。」 李煦领命而去,去厨房给皇帝熬了一碗浓稠的青菜肉粥,粥里没什么山珍海味,就是很普通的味道,皇帝命人偷偷去看过,确认是李煦亲手做的,居然好胃口的吃了两碗,可把赵公公乐坏了。 「皇上许久未曾吃的这么多了,还是王爷有办法。」 李煦不敢当,知道皇帝只是觉得新鲜,而且他也不可能天天给皇帝做饭,「父皇要保持心情平和,心情好胃口才能好。」 「你有心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替朕传寇骁进来。」 「父皇找寇骁有何事吩咐?」李煦直白地问。 皇帝笑骂道:「看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寇骁是你心头肉呢,怎么,怕朕欺负他?」 李煦心道:那可不就是我的心头肉么?他尴尬地笑道:「没的事,就是随口一问,儿臣这就帮你叫他过来。」 李煦急忙离开,没多久皇帝就见到寇骁,这个年轻将军确实很得人心,办事沉稳牢靠,人也光明磊落,难怪能让李煦另眼相看。 等寇骁回去,李煦才知道,原来皇帝命他带人去追寻三皇子的下落。 「皇上没见赵曙?」 「没有,听说直接将赵曙关押了,并不曾见他,连安庆平也没见,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寇骁没时间与李煦多说,喝了口水就点兵出去执行任务了。 这个任务註定完成不了,三皇子的尸体都被他毁了,不知道完不成这个任务会不会受罚。 李煦在营中坐了会儿,把事情重新梳理一遍,他喊来贾平,问他:「骑兵训练的如何?」 贾平摇摇头,「时间太短,成效并不好,不过这些人还有救,进步很大,这次他们都立功了,想必让林统领或者司徒统领提出训练一支骑兵,皇上会同意的。」 羽林军其实个个善骑,也算是骑兵,京城不缺马,但他们依旧很难成为一支强兵。 「本王想把这批人放到你名下,你觉得如何?」 贾平想了想,问:「王爷是想把这支骑兵掌控在手里吗?可这只有一千人,并不算多。」 「但他们却是从两营中精挑细选的人才,并且有家世有背景的居多,这样的一支千人骑兵,想必还是很有用的。」 「属下明白了,一定会好好训练他们,并且让他们誓死效忠王爷。」 「效忠就免了,你可以许他们升官发财,美人权势,本王也不需要他们为本王鞠躬尽瘁,让他们多想想自己与百姓就好。」 说完了这事,李煦随口问道:「你兄长那边还有信来吗?」 「没有,西山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想必那边很快就会有动静了。」 李煦点点头,他也很想知道大皇子会怎么做,他一时间也腾不出人手管西北的事,而且大皇子不是三皇子,西北那边也不是京城,难度大多了。 ****** 贾平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孔敬,作为廷尉大人,孔敬也参与了事后的审问工作,他和贾平也算是姻亲了,见到人热情地问:「贾将军刚见过王爷了吗?」 「是,孔大人也是来找王爷的吗?」 「对,本官想问问王爷,赵曙该怎么处理,这么一直关着也不是个事啊,而且下人来汇报说,他一直闹着要见皇上。」 「皇上摆明了不想见他,不过这人肯定不能就这么死了,孔大人还得防着他畏罪自杀,不如每日给他的饭菜中下点安睡的药,让他少折腾些,也免得把自己折腾死了。」 孔敬呵呵一笑,「你小子挺机智的,这个主意好。」他越看贾平越满意,可惜自己没有适龄的闺女,否则这个女婿一定要抢过来。 「眼看就要五月了,这边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可别耽误了婚期。」 贾平死板板地回答:「出了这样的事,一时半刻也办不了婚礼的,等侄儿写信回去,两家协商着往后推一推。」 孔敬明白这是事实,皇帝心情不好,这时候办喜事肯定得他不喜,「行,我也会与他们说说的。」
第658页 「多谢孔大人。」 「可以改口啦,就叫我一声叔父吧。」 贾平有些不情愿,不过叔父就叔父,总比叫岳父好,有些时候,他是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逃婚了。 他也问过自己,为何不情愿也要同意,甚至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可不成亲又能如何呢?他还能与寇骁一般,娶个男人回家吗? 第327章 赵曙之死 寇骁这一去就是好几天,行宫里已经恢復了平静,虽然三皇子人没找到,但大部分都以为他死定了,找不找得回来都没差。 因此,最近对李煦献殷勤的人又多了起来,李煦一概不予回应,开玩笑,皇帝这会儿心情差到极点,他要是表现出春风得意,并且结党营私来,不是在皇帝伤口上撒盐么? 算算时间,他们在西山已经呆了十几天了,李煦便提议回京,皇帝休息了几天身体养的差不多了,当即安排了回京事宜。 京城那边得到消息后一直战战兢兢的,苏子言领着剩余的京畿营士兵留守京城,少了个立功机会,听到消息后赶紧把人组织起来,关闭城门,日日不辍地守着京城,深怕后方空虚被人趁机而入。 好在西山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好消息,叛军不敌被打败了,但苏子言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怕叛军掉个头会来攻击京城。 京城中留守的官员也是人心惶惶,尤其是投靠了三皇子阵营的官员,他们完全没料到三皇子这么有胆量,不仅私募兵马,还敢逼宫,这是谁给他的胆子? 不过春猎确实是最好的机会,皇上人在西山,兵力不足,如果能成功当然最好,歷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谁会管上位的人是否是正经途径得来的皇位。 可惜三皇子许久没有消息,不知死活,皇上甚至将此事昭告天下,全天下逮捕三皇子,直接将人归入叛逆贼首,可比当年顺王的待遇差多了。 皇帝回朝,积压的公务像座小山,他也没空悲伤春秋,思考自己的教育是否出了问题,好几天都埋头苦干,后来实在力不从心,就把李煦抓去做苦力,反正李煦自己也说过,要替他分担政务。 处理国家大事可不仅是管理一家企业那么简单,企业管不好最多是亏钱,国家管理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时间进入五月,南方雨水最充沛的时候,去年好几个郡遭了殃,还是南越帮扶着度过难关的,此时李煦身在朝廷,有着全大燕做后盾,却发现他能调用的物资还不如一个南越。 「这是怎么回事?国库空虚?钱用哪去了?粮仓里的粮食看着是挺多,但本王怎么一粒米也没看到?」 下方跪着的官员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没人知道怎么回答,国库空虚是常态,别看一年收入高,但开支更高啊,边境的军费开支是大头,各地的赈灾也是大头,还有官员的俸禄、宫廷的开支,哪样不是大额? 「殿下,您可以查帐,国库确实没钱了啊,每年这个时候,留的这点银子都不够受灾的郡县瓜分的,新一季的税收又没有收上来,入不敷出是常态。」 「帐本王自然会派人查的,不过库银先不说,粮仓怎么说?帐上的数额可不少,实际上呢?难道粮食都被老鼠吃了?」 「这……王爷有所不知,边境的军粮每季都是优先出库的,也许……也许是下头的小吏没把帐补上。」 李煦直接「呵呵」了,这话里头有多少漏洞他都不想提,「行了,本王不想听你们胡扯了,直接立案查帐,要是被本王查出有人中饱私囊或者是挪用了公款公粮,你们要小心的就不是自己的项上人头了。」 「王爷……」 李煦直接甩袖离开,他让京兆府当天就发布了一条公告,要招聘三十名经验丰富的帐房先生,工资日结,什么时候把帐查清楚什么时候解散,凡是有经验者皆可报名,通过面试和笔试两关就能入选。 官府从未如此干过,毕竟官府里能算会写的小吏很多,他们官职不高,但论算数和记帐还是很强的,以往要查帐也会从他们当中选人,从未听说从外头招人的。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但聪明的人都知道,官府的小吏关系复杂,说不定就是哪家的亲戚哪家的党羽,王爷既然想查帐,不用他们是对的,不过外头的帐房先生靠谱吗? 李煦开出的工资很高,一天的收入相当于普通帐房一个月的工资,因此来应聘的人很多,良莠不齐,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查的是什么帐,反正官府贴出的告示,总不能忽悠他们。 面试官是李煦挑的一名小官,而且还是通过雷骆认识的,与他性情相投,据说差点也想辞官去经商了。 不过能有洪亮那么有魄力的官员还是少数,尤其他们家族一般,没有坚强的后盾,不是俞先生那样的世族子弟,当不当官都高人一等,像他们这样的背景,能当上京官已经是祖坟冒烟了,谁也不敢轻易放弃。 「雷兄,你与为兄交个底,真是王爷点名让为兄来招人的?」吴玉峰满心忐忑地向雷骆打听消息。 雷骆笑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惊讶的,昨日王爷问我,可有熟识的擅长理帐的人,我便推荐了你。」 吴玉峰搓了搓手,神情幽怨地说:「你怎么没知会我一声,你不知道今天听到消息时我都吓蒙了,还好王爷只是派人来通知,否则我就要王爷面前丢人了。」
第659页 雷骆直截了当地说:「这个不丢人,但如果你没把差事办好,那才丢人,而且我也没脸,所以你知道怎么做吧?」 「那是当然,我一个七品小官能有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天下掉馅饼的大好事,哪里敢不仔细办,不与你说了,我得看着去,不过你还是先告诉我一声,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帐房先生?年轻的?俊美的?活泼点的还是安静点的?」 雷骆嗤笑道:「你当王爷选美呢?不是说了要经验丰富的么?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人品可靠,你自己琢磨着选吧。」 李煦没给他太多时间,三天后就要求将聘来帐房先生送到王府,吴玉峰不敢耽搁,心里有了底也就放心干活去了。 李煦给皇帝报备了这件事,后者也时时被钱粮之事搞得头大,国库从里到外不知道查过多少遍了,小问题不断,大问题也没有,于是放手让李煦去查。 不管有无问题,总要让李煦上手理一理财政大事,这样以后接手才能做的更顺。 不出几日,李煦果然组建了一支审计人员去查国库的帐,朝野上下都等着看好戏,要说全国最擅长做帐的人在哪,那一定是在国库,否则也不可能把整个大燕的帐做清楚,这样的人如果想造假,那一定是很难查出来的,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李煦把帐本送去就不管了,他给了这些人一个月的期限,一个月后能得出什么结果他并不放在心上,他这次不过是为了给那些敢于在公款上做手脚的人一个警示而已。 南越的信每个月如期而至,大部分是纪韩宇送来的公文副本,还有一些重大决策的请示,之后还会给李煦写一些南越的日常生活。 这一次,李煦看到了南越春耕后,纪韩宇招了各地百姓修建堤坝的消息,南越的河多是小河,唯有一天横贯东西的江流,不过即使是小河在暴雨来临时河水暴涨也会淹没两岸的稻田,加上不少村镇都是临河而建,房屋和财物损失也会很大。 岑管事被认命为工程主管,总理全南越的河工,听说他自上任后就在到处跑,大家原以为他身体撑不住,没想到他反而精神更好,像个年轻人似的。 纪韩宇还提到,寇家军按李煦的要求扩招了两万人,跟着李煦到京城的这批寇家军都被他划入了护卫军,原本空出的名额也要补上,干脆就扩招了,南越军事一直游移在朝政之外,朝廷不拨款不拨粮,对人数也没太大的关注,只要上报的人数不超额就行。 李煦对刘树说:「一个小小的南越都如此多的事情,何况一整个大燕,你觉得本王真能胜任帝王这个位置吗?」 刘树向来是李煦的无脑吹,当即吹捧道:「王爷您太谦虚了,放眼全天下,谁能有您这本事,何况您身上流着皇家血脉,与其他几位皇子一比,您简直是文曲星下凡,玉皇大帝转世,如来佛祖的化身,您看看南越,才几年就变成这样了,大燕若是由您来执掌,肯定越加富强。」 李煦发现,当权者喜欢在身边留几个会拍马屁的奴才是有道理的,听完不仅身心愉悦还能信心倍增,否则天天听忠言逆耳,什么自信也被打击没了。 「但当皇帝累啊,你看看皇帝每天要处理的朝政有多少,奏摺堆积成山,大事小事不断,最重要的是,凡是都要钱啊,本王都能想像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了。」当皇帝的,要想勤政,睡懒觉是不可能的了,旅游更是天方夜谭,就连正常的性生活也得算着日子过了,万一寇骁要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就如这次这样,他还得守活寡,这日子绝逼不是享受而是受罪。 「王爷您不必担心这些,别人也就罢了,可您是有王妃的呀,您的王妃文武双全,武能安邦文能治世,您完全可以分一半事情给寇将军做,一份事情两个人做,也就没那么累了,而且夫妻要同甘共苦,这才能长长久久啊。」 李煦捏了捏刘树的脸,他真是太喜欢这小子了,「你说的很对,所以,本王要给寇骁请几个先生教教他治国道理,他越能干,本王越轻松,还有姝儿,也得让她学些东西了,这家里没有女主人,以后接待女眷的事情就交给她了。」 小公主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道理已经被人规划好了,她在西山结交了好几个同龄挚友,男孩女孩都有,这些孩子基本都是京里数得上号的纨绔,喜欢斗鸡走狗,聚众玩乐,认识了小公主以后,见识过她的本事,这群未来的纨绔团伙瞬间就换了个领头人,每天聚众玩乐的项目,也从以前的斗鸡斗狗变成了骑马射箭,蹴鞠打马球等等有益身心健康的项目。 大燕的风气还算开放,但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该注意的也要注意了,尤其越重视规矩的人家,越是严格要求女子不得经常抛头露面,以小公主的年纪,本该束之高阁,学习琴棋书画,学习管家女红,学习怎么当个合格的世家贵女,而不是成天在外头聚众玩乐。 不少人家管教不了自家孩子,就给李煦打小报告,李煦听完嗤之以鼻,反驳道:「我家闺女也没干坏事吧,她爱运动有什么问题?别人家的女孩子喜欢绣花是她们的事,我家女孩就喜欢骑马射箭,又不是坏事,总比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纨绔强吧?」 不少大臣劝说道:「公主殿下身份高贵,又是皇室宗亲,该起到表率作用,怎可放任她在外抛头露面?这太恣意妄为了,有损皇室脸面啊。」
第660页 李煦简直被这群老古董气笑了,他们自己要把女儿教养的循规蹈矩,就想教唆他也这样做,凭什么? 「不劳各位大人费心了,有那时间关注别人家的孩子玩什么,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做清楚了没有,可别还不如一个孩子做事稳重,那就贻笑大方了。」 众人见李煦这么不听劝,就把状告到了皇帝那儿,皇帝最宠的就是这个孙女了,孙女多好啊,不会争权夺势,不会调皮捣蛋,贴心的小棉袄一个,她喜欢玩就玩呗,皇家公主,任性妄为算什么缺点吗? 皇帝不仅不听劝,甚至还给小公主赐了一座庄园,里头有大片的草场可以跑马,还有一个建好的球场,蹴鞠打马球太方便了,他甚至亲临去看了一场小傢伙们的比赛,直言比之前在西山的比赛还精彩,尤其是最后男队输给了女队,成了皇帝在朝堂上炫耀的资本,有事没事就把小公主拿出来当正面教材,语重心长地教训那些爱管闲事的老臣,「你们呀,别成天觉得姝宁公主不守规矩,若是人人不守规矩都能文武双全,那大燕的将来就稳了。」 魏丞相不贊同地说:「陛下您言过其实了,打马球打的好能说明什么?不过是玩的出众而已,既不能治国也不能安邦,女孩子规规矩矩守着家里,将来嫁人相夫教子,男孩子读书上进,将来替陛下管理天下,这才是他们的本分。」 皇帝虎着脸,心知他说的有道理,但自己也没错,没人规定他家的公主需要相夫教子,但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还是要守规矩的,于是这事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这么搁置了。 不过李煦却不想让歷史朝着封建王朝重男轻女的方向走,女子三从四德、无才便是德这些歪理禁锢了千百年来的女孩子,让她们过的痛不欲生,李煦就算不能让天下人接受男女平等,也不想让天下人越发轻视女子。 于是,京城里逐渐出现了一种现象,不少商铺开始招女员工了,起先是卖首饰卖胭脂的铺子,后来渐渐扩散到卖布匹、酒楼、茶楼这样的地方,有人发现,这样的铺子大多数都是顺王的产业,流言少不了,诟病也不少,但商家们趋利,见有利可图纷纷效仿,哪里管那些规矩不规矩的。 而且不少工作确实是女子更能胜任,工钱还低,商家们得到了好处,自然不把规矩放在眼里,而那些女子得到了报酬,不仅能贴补家用,还能经济独立,在家里的底气也更足了,腰杆也直了,在家里也不是唯听是从的角色了。 李煦目前也只敢做到这一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改变一个社会的价值观世界观绝非简单的事,只能徐徐图之。 寇骁带着人沿着西山追到同洲,制造了寻人的假像,顺便清剿了溃逃的叛军,每日都有军报送到皇帝面前,但三皇子的消息却一直石沉大海。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皇帝终于松口让寇骁回来了,他也终于想起还有个赵曙关在牢里,要想知道三皇子的下落,问他无疑是最直接的。 李煦得知皇帝亲自审问赵曙的消息便入了宫,他无力阻止这件事,也无需阻止,皇帝的召见更像是一道催命符,等皇帝问完了自己想问的,他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赵曙也知道这一点,入宫后疯疯癫癫地给皇帝磕头,又是求情又是哭诉,哪里还能看出昔日宠臣的模样。 「说吧,李贤去哪了?」皇帝开门见山地问。 赵曙愣了一下,然后嗷嚎大哭,「陛下,三皇子死了啊,他在那天就死了,死在了西山猎场外头,否则臣也不会如此激进,围攻猎场,皇上啊,臣都是被三皇子的死刺激的昏了头,才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臣想替三皇子报仇啊。」 李煦抱胸冷笑:「赵大人真会开玩笑,难道您那十万大军是一瞬间变出来的?就算三皇子真的死了,你哪变出来的人马替他报仇啊?」 赵曙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死前他要是能拖顺王下水,黄泉路上有个人陪他也不孤单,当即指着李煦喊道:「顺王殿下,您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三皇子就是您杀的,你以为这事做的天衣无缝没人知道吗?三皇子事先就知道您心怀不轨,这十万人马确实是臣组建起来的,但臣只是为了清君侧啊!」 李煦早料到他会攀咬自己,冷静地看着他,问:「清君侧?您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吗?父皇在西山玩的好好的,除了你们造反,可没别人来捣乱了。」 「那只是因为,我们比您先一步出手了而已,若不是我们,顺王就要逼宫了呀,皇上,您一定要看清他的真面目,自始至终,都是他在暗中搞鬼,目的就是让您父子反目成仇啊!」 李煦简直佩服赵曙栽赃陷害的能力,上一次是诋毁他贪墨军饷,这一回只要咬定他才是乱臣贼子了,这口才还真的有外交官的潜力。 李煦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不说话了,他这时候说太多反而显得自己心虚,而且皇帝要听的也不是这个。 「堵上他的嘴,让他先清醒清醒。」皇帝冷静地吩咐,大殿里很快响起了闷哼声,李煦看着赵曙被打的皮开肉绽,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脸不忍心看的表情。 皇帝时不时看他一眼,见状笑了起来,他这个儿子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这样的孩子又岂会真的造反?他连对女孩子都宽容的很,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第661页 「好了,让他继续说。」皇帝一摆手,行刑的人便停了手,赵曙哼哼唧唧地说:「皇上,您仔细想想,三皇子死了对谁最有利,而且当日我们围攻猎场,猎场四周已经挖了陷阱,若不是顺王早有谋划,又岂会做此准备。」 李煦冷飕飕地说:「是啊,本王是得知了一些虚实难辨的消息,这种没证据的消息本王也不敢告知父皇,免得父皇以为儿臣故意陷害兄弟,陷阱不过是一点小防备而已,哪知道居然就用上了,除此之外,儿臣可没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皇帝是知道这件事的,司徒勇当时夸张地说:「多亏了殿下瞒着大家挖了些陷阱,否则叛军一拥而上,冲破防御,我们连组织抵抗的时间都没有,甚至躲在营帐中的大臣们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事后皇帝也问过李煦,李煦说,他也是偶然得知了一点风声,说三皇子在同洲时曾外出过,而且同洲有兵马行动的轨迹,于是,他猜测春猎会是对方动手的最好时机,但因为没有证据,他连说都不敢说,挖陷阱还是突发奇想搞出来的昏招,聊胜于无而已。 「赵大人,您赖定了本王心怀不轨,但如果本王真的有此意,那么西山一战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李煦朝皇帝看了一眼,拱拱手,大声说:「父皇,如果儿臣有反意,在西山猎场就是儿臣最好的时机,既可以将三皇子的势力扫除干净,又能借着勤王名义……儿臣敢对天发誓,若有此想,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皇帝心里信了七八分,不是因为李煦发了毒誓,而是因为李煦说的对,如果他想谋反,西山是最好的时机,尤其是叛军被攻破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将自己杀了栽赃给叛军,而他也能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朝廷里的官员们大半都会拥护他的。 这么一想,皇帝对赵曙就越发不信任了,就连三皇子是生是死也心存怀疑,如果老三真的死了,那他的尸体呢? 皇帝直接问了这句话,赵曙当日在山上被抓,根本不知道三皇子的埋尸之处被人动过,立即指出了地点。 皇帝命人去挖尸,派的是暗卫,绝对的心腹,从京城快马加鞭赶过去,一日就能抵达,于是,这一日,李煦直接夜宿皇宫,等第二天对方带回来了消息他才被放出宫。 藏尸之地没有任何发现,甚至连挖过的痕迹也没有,皇帝断定赵曙在撒谎,也不想审问了,直接判了腰斩,还是立即执行,李煦出宫时,绕过行刑的地点,回到王府,看着蔚蓝的天空想:以后还是得发明枪枝,起码枪毙比起腰斩、凌迟要有人性多了,李煦确实看不了太残忍太血腥的画面。 第328章 会见佳人 寇骁回来復命,在宫里呆了大半天,和皇帝两个人关在御书房里不知密谋了什么,直到傍晚才出宫回府。 他的将军府一天都没住过,全新的,今天从宫里出来走到岔路口时还想着要顾忌一点名声先回将军府住一晚,可他的马不听话直接去了王府的那条路,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进了王府。 李煦笑话他,「你的马什么时候来过王府?竟然能识的王府的路,厉害啊!」 寇骁一把将人抱住,深深地吻着他的眉眼他的唇舌,「我的马与我心灵相通,知道我想来这里啊。」 李煦低声笑着,「再如此下去,咱们的关系想瞒也瞒不住了。」 「那怎么办?要我忍住不来寻你是不可能的,我也不忍心让你独守空房啊,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没有。」李煦也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既然两人都不愿意分开住,那也无所谓了,只要他们认定是兄弟情,谁敢说他们有暧昧关系。 「怎么样,皇帝信了你的话吗?」 「一半一半吧,我这一路带着人从西山往同洲方向寻找,然后去了沧州、颍川等地,路上遇到不少残军,顺便就剿了,而且从他们口中得到了各种各样的信息,每回我都录了口供,也让皇上的心腹参与了,人没找到是真的,至于他是死是活谁也说不清了。」 「那这件事是否就算结束了?」 「赵曙和李贤母子都死了,他这一派人人自危,也纷纷寻找其他派系寻求庇护,皇帝因为没找到三皇子还没开始清算,但肯定不会太久,到时候应该才算真的结束。」 李煦坐到一旁对月兴嘆,「李贤这个人,从我南下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他几次三番想要取我性命,若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就奔赴黄泉了,杀了他我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寇骁摸了摸他的头,感慨道:「我家王爷就是太善良太仁慈了,对于这种人就该在第一时间弄死他,否则他哪里能掀起这些风浪来。」 「你当他是阿猫阿狗想杀就杀的吗?」当年李煦被皇帝厌弃,废除太子位赶出京城,他又刚穿到这具身体上,身边连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哪里能杀得了正得宠的三皇子? 「接下来,就是咱们收拢赵系官员的大好机会,王爷也甭管他们是否是墙头草,能拉拢的都拉拢过来,至少让他们认准,现在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不,你不了皇帝,本王虽然看着赢面最大,但一切还得皇帝点头,他绝对不喜欢看到满朝文武都偏向我的,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好吧,那咱们就开始着手处理西北吧。」寇骁摩拳擦掌,兴奋地说:「我还未曾去过真正的大草原,没有看过大漠黄沙,也没有与凶名在外的匈奴人碰撞过,那里应该是每个将领又想去又畏惧的地方。」与匈奴铁骑相比,南边的海贼实在不值一提,这也是为什么朝廷一点也没把南越看在眼里的原因,哪怕他招兵十万,在北方人眼里,也都是乌合之众。
第662页 李煦瞥了他一眼,神色莫名地问:「你很想去?」 「这……说不想去是不可能的,但我捨不得你。」寇骁直言说道。 李煦回到书房,拿出地图开始研究,大燕的版图与他现代的地图还是有区别的,西南几乎是荒地,南边也基本是丛林,人口稀少,东北山海关外都是女真人的地盘,北边长城以外是匈奴人与十几个游牧民族的聚居地,西北也没有延伸的太长,从京城到镇北王所在的九原,快马加鞭十日就到了。 「之前贾平曾透露说,他兄长寄的家书中提到西北会有所变动,我曾以为他们会趁着西山战乱来个黄雀在后,但事到如今,也没看出他们的动作,会不会是贾平意会错了?」 寇骁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有件事还没告诉你,寇家军当初隐藏在西山附近,曾看到一支骑兵从西北而来,但他们并未进入西山,在外头绕了一圈,又停了几日,然后又返回了,估计是大皇子派来的人,但他们为什么没动手,我猜是因为大皇子还没做好准备,又或者是西山战乱平定的太快,他没有机会来勤王。」 「不管怎样,说明他们一直都有关注京城的动静,要说大皇子没点心思我是不信的,怎么收拾他,你与想法吗?」 「不能宣他来京城吗?藩王无召不得入京,但如果皇上下旨宣他入京,他还能不来吗?来了我们未必能做些什么,但总能看出他的为人,到时候再下手不迟。」 李煦知道他说的有理,但他很想找个人深入西北,查一查那边到底是什么境况,靳管事虽然带来了不少消息,但他一直被人监视着,也不敢到处走动,了解的情况太少了。 第二天,李煦见到叶长青,他如今也升官了,那场马球比赛虽然没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但胜负已明了,寇骁那支队伍先是打败了耿升,然后与鲁家二郎一战,两人在上半场时是平分,下半场明显寇骁那一队占了上风,如果没出事,他赢定了。 皇帝按原先的安排赏赐了寇骁先皇的铠甲,给每位队员官升一级,叶长青凭着自己出色的表现,加上他品级太低,司徒勇还破例提拔了他一次,如今也是一名小队长了。 「你在京畿营当官当上瘾了?」李煦不明白他为什么还留在京畿营。 「王爷,您别小看这个小官,在京城行走还挺好用的,也不用再东躲西藏,最近借着元弘扬的关系还认识了不少人,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叶长青神秘地笑笑,用手比划了一下,说:「我打听到,贾平的未婚妻居然是个女将军似的人物,从小不爱红妆爱武装,自小习武练剑,是名高手呢,可外头传言中,这位孔小姐可是知书达理的名门淑女,您说,这是不是个大消息?」 李煦点点头,但还是反驳道:「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贾平无论喜欢不喜欢,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贾平可是属下的好兄弟,这么重要的消息当然要告诉他,免得他被人骗了,万一他就是喜欢知书达理的贵女呢?」 「没相处过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不如你给他们创造几个见面的机会,处一处就知道喜欢不喜欢了。」李煦是不贊成盲婚哑嫁的,万一不合适,就是拼着名声受损也要把婚退了。 「也对,还是王爷高明,我这就去办,而且听说那位孔小姐特别仰慕小公主,还曾说过,要是晚生几年一定要与小公主义结金兰。」 李煦听完哈哈大笑,「这个姑娘有点意思,你去告诉贾平,见一见,说不定会有惊喜,这样好的姑娘他要是不喜欢就别糟蹋了人家,本王做主给他退婚。」 叶长青是看热闹不嫌大的人,当天就摸清了孔小姐的生活习惯,知道她每月初一十五都借着上香的名义去郊外的庄子上练剑,正好第二天就是初一,立即把贾平拐去会佳人了。 两人乔装打扮一番,扮成出门游玩的病弱书生,路上遭遇了飞贼盗窃,这一幕自然让孔小姐撞上了,然后这位大小姐往脸上挂了一层纱,举着剑就冲出来美女救英雄了,不仅打跑了飞贼夺回了财物,还顺便把两个弱书生送到他们的目的地。 叶长青憋着笑朝贾平挤眉弄眼,见他不说话,面无表情,只好自己出面说:「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贵姓,家住何方,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我一个闺阁女子若是让人知道舞刀弄枪还救了两个陌生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她话说的如此直接,叶长青顿时就笑了,「是小生想的不周到了,那姑娘可有什么未解的心愿,只要我二人能做到的一定鼎力相助。」 孔小姐扫了他二人一眼,今天叶长青和贾平的装扮实在太差了些,除了身材不错,脸不能看,性格也软和,连飞贼都对付不了,孔小姐嗤之以鼻:「得了,你二人还是留着小命吟风颂月吧。」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叶长青却不恼,捅了捅贾平,又说:「虽说我二人没什么本事,但也是信守承诺之人,姑娘若是有难题,只管说,我们一定照办。」 「可别,只求你们别把今日之事宣扬出去即可。」 「为何?」 孔小姐目光空空地望着远处,小声说:「若是让未来夫家知道我如此粗鲁,岂不是让未婚夫蒙羞?」 「咦,原来姑娘已经定亲了,真是可惜了,也不知哪家公子有如此福气能娶得女侠这样的人物?」
第663页 贾平直到此时才开口,声音沉沉地说:「姑娘见义勇为,救人性命,侠义肝胆,这样的女侠怎会令未婚夫蒙羞?」 「谁知道呢,也许他喜欢的是小鸟依人的大家闺秀吧。」孔小姐虽然没见过未婚夫,但听过不少他的消息,一个有毅力在受伤后重新练就一手左手剑的人,肯定是意志坚强之辈,老话说得好,夫妻都是性格相补的,越是性格刚强的男人越喜欢娇软的女子。 贾平多看了孔小姐一眼,蒙着脸其实看不到五官,但一双眼睛非常亮,眉毛是英气的斜眉,双眼透亮犀利,这样的女子如果在路上遇见,一定会以为是江湖人士。 这一面虽然没让贾平心动,但让他多了点期待,他不喜欢娇滴滴的软弱千金,如果对方是个独立自强的女性,至少他不会讨厌。 「小姐多心了,感情要相处之后才能培养出来,并非单纯按这些来判定好坏。」 「希望如此吧。」 叶长青追问了一句:「不知小姐夫家是哪家,不如我二人替你去打探一番你未婚夫的为人,免得所嫁非人。」 孔小姐不愿意与陌生人透露太多,萍水相逢而已,她还没傻到付出真心,干脆一句话也没说骑着马跑了。 叶长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得别有深意,「贾平啊,你若是看不上她不如让给我,我挺喜欢这样爽利的女孩子的。」 贾平瞪了他一眼,「想女人了自己找去,她与我家连聘书都下了,退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你可要记得对她好,否则我就去王爷那告状,说你品行不端,虐待妻子,是个渣男。」渣男这个词还是才王爷那学来的,真是直白又好用。 贾平懒得理他,只甩了他一句:「婚期改在六月二十了,到时候记得来喝杯喜酒,贺礼要是轻了,恕不招待!」 叶长青阴兮兮地笑了,「哟,原来你还真喜欢这样的啊,早说嘛,兄弟早给你介绍了,免得你……」叶长青话音一顿,囫囵说了个字煳弄过去了,然后带着他回去復命。 第329章 爬墙 李煦得知贾平对未婚妻还挺满意也就放心了,再听对方果真身手不弱,性格洒脱就更喜欢这位女中豪杰了,甚至想,以后等自己执掌天下了,如果对方有意往军中发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李煦这边还没想好派谁去西北,西北那边先来了信,是一份大皇子亲笔手书的奏摺,请求皇帝允许他进京探望,显然,西山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西北。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就算大皇子不申请回京,也该上道奏摺表示慰问,他会想回京,李煦一点也不意外。 他这时间刚刚好,不早不晚,皇帝也没有多想,更不知道他在西山动乱时就已经派人在外头围观了,于是皇帝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回京的请求,并且还赏赐了镇北王一座新的王府,派了能工巧匠加紧装修,可见他对这位大儿子还是很看重的。 李煦的王府与镇北王府相邻,每日都能听到隔壁敲敲打打的声音,进进出出的人也多,寇骁也不好太明目张胆地住在王府,于是又跑到军营练兵去了。 回京过,司徒勇果然与皇帝申请建立一支铁骑的意愿,说是当初在西山时,贾平所训练的那支骑兵英勇无畏,杀敌无数,只要一查军功簿,就能对比出,这支队伍确实犹胜其他士兵,皇帝便答应从京畿营中挑选五千人交由寇骁与贾平先练着,等过段日子再来检验成果。 五千人不少了,所消耗的战马让朝廷的各位大佬头疼了好久,一支精悍的骑兵可不能匹配普通的战马,全都是精挑细选的好马,加上训练强度大,马匹伤亡惨重,每一天都在烧钱。 李煦知道皇帝头疼这个问题,于是旁敲侧击地询问:「也不知大皇兄那边可否有好的马种,若是能从西北运些好马回来,精心培育,下一代一定能出好马。」 一言惊醒梦中人,皇帝想的没那么久远,他直接下旨命镇北王在关外买马,能买多少是多少,至于花费的钱财,等回京再报销不迟。 李煦然后又表示,西北都是些养马的好手,将士们也更懂马,但京畿营的士兵却逊色多了,不如挑选一批人远赴西北学习养马训马,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此才是长远的打算。 皇帝觉得有理,便让司徒勇从京畿营底层的士兵中挑出一百人送到西北,留在那边学习养马之术,待学成再归来。 叶长青自告奋勇报了名,原本以他在马球赛中的表现,他足以加入骑兵,可他放弃了,说自己爱马,更愿意去学习养马之术,而且这个机会难得,说不定他学成归来后还有机会加入骑兵呢? 大家觉得他异想天开,这支骑兵明显是要训练成一支精兵的,要求极高,哪是想进就能进的,就算以后空出名额,也多的是人挤破脑袋想进去的。 叶长青傻笑着应对,他在军营中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人物,也没多少人在意他的去留,还是元弘扬听说这个消息组织了当时的队友给他践行。 「叶兄弟,虽然我无法理解你的选择,不过人各有志,希望你能达成所愿,这杯酒敬你一帆风顺!」元弘扬给叶长青敬酒说。 「多谢元兄,此去要一年半载见不到你们了,真捨不得啊。」叶长青一脸稚嫩地说,寇骁默默翻了个白眼,暗骂这小子老牛充嫩草,明明也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了,偏要装作少年,惹人怜爱。
第664页 叶长青主动向寇骁敬酒,「寇将军,原本卑职想投入您麾下效力的,如今只有等以后了,希望将来寇将军能不嫌弃卑职。」 大家本来是不打算请寇骁的,毕竟身份差别太大,不过叶长青说自己仰慕寇将军的才华,若能同桌喝酒一定是人生一大幸事,于是抱着一丝希望去请他,结果寇骁果真来了。 寇骁能不来吗?这是叶长青特意给他制造的机会,马球赛后,他们都被纳入了骑兵的队伍,而寇骁如今就是骑兵主帅,贾平为副将,这些人与他共同作战了几天,相互之间更加了解,也更加信任,寇骁是打算提拔他们的,自然要给他们一个机会来巴结自己。 「以后我们骑兵肯定需要懂马的人,叶校尉如果能学到精髓,本将军随时敞开军营大门欢迎你。」 叶长青升职的速度堪比坐火箭,如今已是校尉头衔了,与他当年离开羽林军时一样的品级,他才露面多久啊?军营里妒忌他的羡慕他的不知有多少。 「卑职一定不负所望!」叶长青朝寇骁眨眨眼,后者挑了挑眉,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这顿践行饭吃得大家恋恋不捨,秦宗还给了叶长青一份推荐信,「我大舅在西北军中还有些地位,你若是遇到难事可以去找他,这封信你好好收着。」 叶长青得了个意外之喜,看秦宗更顺眼了些,「多谢秦兄,大恩大德来日再报。」 秦宗是老实人,憨憨地说:「其实我与大舅多年不见,也不知他如今过的如何,你若是有空,希望能替我看看他去,至于帮忙这回事,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我明白的。」叶长青把那封信贴身放好,这可是一个接近西北军的大好机会啊,他不能错过。 西北军并非全都是大皇子的心腹,大皇子也是后来去的,他有自己的心腹,也收服了不少西北军将领,但世代镇守西北的将领一般都有自己的势力,未必愿意臣服于大皇子,这是非常好的突破口。 「时候不早了,酒就喝到这里吧,明天开始正式训练,你们可别迟到,否则别怪本将军翻脸不认人。」寇骁半开玩笑地提醒道。 大家都住军营,走也是一起走,寇骁想回王府见一见李煦,等开始训练定然是没日没夜的忙,两人聚少离多的状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本将军还有事回将军府一趟,你们先回吧。」 众人暧昧地笑起来,元弘扬与他熟稔多了,打趣道:「寇将军可是金屋藏娇了?那是要回去看看,否则多日不见,相思成疾可就不好了。」 叶长青自动将顺王带入金屋藏娇的角色中,顿时寒了寒,那位如果是娇,恐怕真是藏不住的。 他同情地对寇骁说:「将军这么晚了才回去,您家那位该生气了吧?」 寇骁当然知道,自己一身酒气,半夜三更回家,为了避人耳目还得翻墙而入,确实挺折腾的。 大家见他没反驳,暗暗震惊,原本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怎么就被他们说中了呢,如果真有这么个人,他们可就不好如此唐突佳人了,元弘扬红着脸道歉:「原来将军真有心上人啊,刚才的话就当末将没说过,还请您恕罪。」 「不知者不罪,而且你也没说什么,不过不是本将军金屋藏娇,而是……」寇骁低头笑了笑,他一直都是李煦养着的,就算金屋藏娇藏的也是他才对。 「以后有机会再介绍给你们认识。」寇骁大方地说。 元弘扬等人都感动坏了,这个时候,能把自己心上人带出来会友的人寥寥无几,一般都是亲戚或者好友,可见寇将军是将他们当朋友的。 这么一想,大家心情都格外飞扬,对寇骁也多了一种亲近的心情,比酒桌上得来的感情更深刻些。 叶长青明天一早就走,也有事情要与李煦说,等寇骁离开后,他中途说要去买点东西,也离开了。 寇骁先一步翻墙进了王府,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后院,即将进入主卧时才被贺遵发现,差点与他大打出手。 贺遵皱眉看着他,不悦地问:「寇将军不是走正门进来的?今日怎么做起了梁上君子?」 寇骁指了指隔壁,「还不是为了避人耳目,那边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这个时辰,如果让人看到他出入王府,真是百口莫辩了。 贺遵冷哼一声,退到阴影中不再拦着他,寇骁进屋的时候没看到李煦,听到隔壁有水声,才知道为什么贺遵会守在外头。 寇骁不在的日子里,贺遵几乎是与李煦形影不离的。 寇骁脱了沾染酒气的外衣,光着脚走进隔壁浴房,这座王府请张朔他们来修缮过,原本隔壁是间小书房,被改成了浴室,与主卧相通,这样才是他们住习惯的格局。 寇骁故意放轻脚步,一点声音也没无,直到他将人从身后抱住,李煦才吓一跳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唔……是我!」寇骁不得不出声,李煦终于松口,转头怒视着他,「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寇骁自知理亏,忙安抚道:「是是是,是我的错,吓坏宝贝儿,我给你揉揉胸,别生气!」 寇骁把手掌放在李煦的胸口,越揉越色情,李煦怒极反笑,一把掀开他的手,抬脚就踹过去,「你这三更半夜的搞突袭是什么意思?今日不是去给小叶践行了么?」
第665页 「是啊,刚散席,想你了。」寇骁抓住李煦的脚踝顺势一扯,将人拉入怀中,李煦正在淋浴,满身是水,这一抱把寇骁的衣服也弄湿了。 寇骁嫌湿衣服碍事,直接扯掉了,两人相拥着在淋浴头下接吻,很快就点燃了激情,浴室里一片活色生香。 叶长青只比寇骁晚来一步,他脸上还带妆,是叶栩然的身份,因此也是翻墙进来的,王府的防卫图是寇骁制定的,他来回畅通无阻,但叶长青可没这待遇,走到一半就被发现了,然后带着人在王府绕圈圈,花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人甩掉,不过府里进了不知名的毛贼,当即警钟大响,叶长青怕动静太大,只好表露身份,然后被人带到了主院。 贺遵看到今晚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痛快地问:「好好的侧门不能走,非要爬墙,你怎么想的?」 叶长青不敢说,他看到寇骁翻墙进来,所以也想试试,只敢说:「我这不是怕被人看到这张脸么?那就麻烦了。」 「哼,一个个倒是知道会给主子添麻烦,那有什么重大事情非半夜来不可?」 叶长青和贺遵也混熟了,根本不怕他,「好兄弟,明天我就去西北了,这一去可能九死一生,有去无回,你就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担心和不舍吗?」 贺遵多看了他一眼,冷漠地说:「人总是要死的,放心,你死了,会有人替你收尸的。」 叶长青大唿伤心,「你这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是会失去我的。」 「你可以再大声点,最好打断王爷的好事,说不定你连王爷也会失去的。」贺遵一点不给面子地说。 叶长青还是个未婚青年,一听「好事」两个字,自然就知道寇骁与顺王这会儿肯定在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不过人家是正经夫夫,就算露天打野战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问:「那我今夜岂不是见不到王爷了?」就寇骁那野蛮人,这个点才来肯定霸着王爷不放了。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若你想等,也行,偏厅奉茶。」贺遵指了指院子旁的接待室说。 叶长青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心里没底,想来聆听顺王教诲,哪怕多听他叮嘱自己几句注意安全也是好的。 不过都这么晚了,还是算了吧,他也不想真的把顺王从床上挖起来,那太没人性了。 「劳烦转告王爷,属下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不过每个月的信不会中断的,如果连续两个月都没收到我的信,那我一定是出事了,劳烦王爷一定要派人来找我,我还没成亲不想死的。」 贺遵翻了个白眼,「祸害遗千年。」 叶长青嘀咕道:「我怎么就成祸害了?」 贺遵冷哼一声,王爷身边的这些人,寇骁是第一大祸害,叶长青绝对能排到第二,前者是祸国妖姬迷惑君主,后者则是奸臣佞臣,最会进谗言的那种。 第330章 大皇子到 叶长青走后没几天,李煦就收到了他的来信,写到他在上郡边境遇到了镇北王的队伍,带了五千军士随行,因为他身负皇命,所以直接拿出圣旨求见了镇北王,见到了那位比镇守边疆多年的大皇子。 大皇子年纪比李煦大许多,也是奇怪,自从皇帝生了庶长子后,后宫里多年无所出,直到皇后生下李煦,后宫里才逐渐添丁,因此大皇子比李煦大了足足十岁。 皇帝派人到西北来学养马,大皇子表现的可有可无,不过是来了一群身份卑微的养马师而已,根本不足以让他重视,于是随手写了一封信交由他们带去西北,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叶长青偷偷端详着这位大皇子,他身材高大健壮,乍一眼与王爷根本不像亲兄弟,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西北的风沙太厉害了,他看起来更像李煦的父辈。 叶长青是整支队伍的首领,有幸见大皇子一面已经是对方格外开恩了,一句话没说他就被送出去了,不过这天夜里,叶长青特意与西北军留宿一个地方,与底层士兵插科打诨打探了不少消息。 大皇子抵达京城的这一天,京城难得下了一场大雨,李煦骑着马走过湿漉漉的街道,带着文武百官到城门口迎接西北军。 这就能看出皇帝对大皇子的重视了,他当初回京城时可是低调的很,比大皇子的待遇差多了,他与大皇子同为亲王,但一个是守护过门的大将,一个是小封地来的藩王,地位有天壤之别。 到了城门口,此时百姓已经被羽林军拦在道路的两侧,听闻朝廷派官员迎接镇北王,一个个等在路边想见一见这位大皇子的风采。 百姓们消息闭塞,不可能知道大皇子的性情,只知道他守着西北数年,年年与匈奴作战,才使得他们有安稳日子过,因此纷纷传言大皇子乃战神将士,为了大燕放弃京城的繁华富庶的生活,拼死守着国门。 这么一位可歌可泣的大英雄,又是皇亲贵胄,怎么不让百姓敬仰。 李煦听着周边乱遭遭的声音,对跟在身旁的寇骁说:「看到没有,这才是有功绩的大将军的魅力,甭管大皇子人怎么样,在西北做的如何,只要匈奴一天没有攻进来,他就是百姓的大英雄。」 寇骁撇嘴道:「这里头要是没混进几个大皇子安排的人,我才不信,本将军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好吗?」 李煦笑看着他,真想摸摸他的脸,看看他的脸是不是特别大,「你这位大将军是南边可有可无的小地方来的,人家可是与匈奴对战多年,手握重兵的亲王,你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第666页 「喂喂,你过分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您的大皇兄有多仰慕呢,再说下去我可要吃醋了。」 李煦身旁的位置原本不该是寇骁,不过李煦以身边没有护卫为由,将人拉到身边做了个侍卫,文官们知道这两位关系好,情同手足,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而且最近城里关于这两位的流言也有些多,五花八门的,有人说,当初顺王借住在寇府时,两人日久生情,早就暗通款曲了,也有人说,这两位在南越时就两情相悦,明目张胆的住在一起,一开始是住在寇府,后来王爷搬进王府,寇将军也跟着搬进王府,关系不言而喻。 还有人更直接,说他二人已经成亲了,王爷娶得根本不是什么寇家小姐,而是寇将军。 前面两条大家议论纷纷,就当听个八卦,第三条刚出来就被人嗤之以鼻,根本没人信,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不少,但王爷成亲是多大的事情,全南越的官员和百姓都看在眼里的,怎么可能王妃是个男的没人发现? 也因为这则流言,大家对前面两条流言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要黑顺王才散布谣言的。 「快看,镇北王来了!」随着地面的震动,远处先是出现了滚滚烟尘,然后才若隐若现地看到一支骑兵,前头是扛着彩旗的仪仗队,还有锣鼓声乐随行,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这瞧着更像是战士凯旋而归的节奏啊。」李煦眯着眼睛眺望远处。 寇骁冷哼道:「譁众取宠!」 也许是阵势太足,也许是西北军太过霸气,文武百官不自觉地开始整理衣袍与官帽,然后屏息等候这支雄兵的到来,百姓们已经欢唿出声,拿着手里的手绢或是腰带挥舞的格外起劲。 魏丞相站在李煦的右后方,两人仅隔着半条胳膊的距离,他低声说:「大皇子此次回京,怕是也不愿意走了。」 李煦很贊同这句话,三皇子已死,如今整个大燕中有资格有能力争夺皇位的只有他与大皇子了,而大皇子还手握重兵,换做是他,也会搏一搏的。 很快,队伍近在咫尺,锣鼓乐声戛然而止,仪仗队分列两侧,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男人从中间骑马过来,身后跟着上百名贴身亲卫,随着他的靠近,有人高喝一声:「镇北王奉召进京!无关人等避让!」 「吼!」全军高声唿喊,气势磅礴,如狼似虎的眼神与杀气腾腾的士气虎得两侧的百姓心惊胆战,早已腿脚酸软跪在地上了。 李煦与大皇子同级,肯定是不用跪的,但身后的文武百官跪了一大半,寇骁瞅了李煦一眼,跳下马背单膝跪下了。 李煦穿着一身滚银边的锦袍,头戴玉冠,他面如皎月,身如青竹,细瘦修长,一颦一笑如沐春风,他端坐在马背上朝着靠近的人拱了拱手:「大皇兄,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大皇子目光如炬,盯着李煦看了许久,他满脸络腮鬍,面皮微黑,浓眉大眼,眼神犀利,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原来是太子殿下,哦,忘了,您现在不是太子了,该叫您一声皇弟才是。」 李煦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装傻,笑着说:「本就是亲兄弟,是什么身份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哈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大皇子卸下刀剑丢给身后的侍卫,外来将士没有皇帝允许不能在城中佩戴兇器是大燕的规矩,寇骁当初也是皇帝封爵后才有这个资格的。 「大皇兄赶紧随我进宫吧,父皇已等候多时了。」李煦掉头,让大皇子走在他前头,表现的谦逊有礼。 百姓们大多数是感官动物,见二人一前一后都骑着马,一个凶神恶煞,一个清风月朗,下意识的就觉得顺王是个更温和善良的人物,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此之前对大皇子的敬仰也稍稍回落了些。 虽然大皇子是英雄没错,但他只能算个将军,若要选个继承人,肯定还是顺王这样的仁君更得民心。 而且最近大家说多了顺王的八卦,总觉得与他更近了一层,而大皇子更像远在天边的人物,只可仰望不可近观。 「对了,听说皇弟身边有位很得重用的将军,在南越颇有威名,不知今日可来了?」 李煦指了指落在身后半步的寇骁,「想必大皇兄说的是寇将军吧,弟在南越时颇得他照顾,确实亲如兄弟。」 大皇子冷笑一声,挑剔的眼神落在寇骁身上,见他年轻俊朗,身姿如松,神采奕奕,从外形时挑不出缺点来,只说了句:「南方人能长如此高的倒是不多见,就不知道见到匈奴兵能否挺直腰板。」 寇骁朝大皇子拱拱手,「大皇子若是想知道,末将愿意追随您去西北杀匈奴,末将也很想知道,匈奴兵是如何的兇勐残暴。」 「哼,大言不惭。」大皇子懒得搭理他,他早派人去南越调查过了,而且被他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这二人早在南越就定了情,百姓们虽然三缄其口,但不经意间总会漏出口风来的。 大皇子也不信他二人会是光明正大拜过堂的关系,但空穴不来风,想来私情是有的,于是早一步派人在京城散播谣言,一褒一贬,想必百姓与官员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而且传言多了,免不了会传进宫里,可比自己亲口揭露真相有趣的多,不知道他那位父皇是否能容忍亲生儿子与一个男人厮混。
第667页 大皇子只带了百名侍卫进城,其余西北军都留在了城外,到了宫门,赵公公亲自等候在宫门口,见到大皇子激动地说:「大殿下这一去十年未归,陛下想你想的紧,快随老奴进宫吧。」 大皇子对这位皇帝身边的心腹大总管还是挺和气的,「赵公公看着一如十年前健朗。」 好话谁都爱听,赵公公笑着说:「大殿下可别寒碜奴才了,奴才老了,也不知还能侍奉陛下几年。」 大皇子生母地位低微,赵公公是宫里出了名的和气人,明面上对各位皇子都差不多,既没有因为大皇子不受宠冷落他,也没有因为李煦是太子而奉承他,因此在大皇子眼中,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至于赵公公心里怎么想,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李煦将人送进宫就先告辞了,皇帝多年不见儿子,肯定有许多话要说,而且宫里还安排了接风宴,皇帝逃过一劫,经过近一个月的休养,身体和心情已经恢復了,正好办个宴会弥补一下。 赵公公进去通传一声,只听皇帝急匆匆地跑出来,老泪纵横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儿啊……」 「父皇……」大皇子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记忆中的父皇正是最体力富强的年纪,满头黑髮,英姿勃发,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打颤,哪知十年未见,他竟然老成了这样。 难怪他得到的消息都说,皇帝身体不好,怕是活不过几个春秋了,他顿时满心庆幸,还好自己回来了,否则李煦那个惯会哄人的,肯定能重获圣心。 父子俩差点抱头痛哭,有几分真心谁也不知道,皇帝拉着大儿子的手进书房,不过他年老体弱,大皇子却是如黑熊一般健硕,两人站在一起更显得他老迈无能,这种心情如鲠在喉,他如何也挤不出笑来了。 李煦长相俊美,身材纤细,皇帝和他站在一起从来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最多感嘆一声儿子风华正茂而已。 这一瞬间,皇帝之前积累的情绪崩溃了,对大皇子也恢復了不冷不热的态度,哪里还看得出来他派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的重视。 大皇子不明所以,不过他印象中的父皇也没给过他好脸色,他为数不多的宠爱分了一大半给李煦,分了一小半给李贤,自己算个吊!所以也没有太失落的心情,只当皇帝是忌惮他的兵权才给了他一点排面。 李煦出宫后没有回府而是去了衙门,三十名招来的临时工没日没夜的核对帐册,每一天整理出来的报表都有一摞,李煦派了吴玉峰和另一名官员监督着,把报表中的问题整理出来给他看。 李煦不会每天过问,不过顺王府每天都会给他们送点心送茶水,存在感刷的足足的,不管是临时工还是正式工,都被感动的精力充沛,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只为了不辜负顺王的信任。 第331章 宫宴 大皇子与皇帝互诉了衷肠,场面就冷淡下来了,两人毕竟不是普通的父子,常年没有交流,除了关心对方的身体以及边境安危就找不出话题来了。 最后还是赵公公给两人解了围,「陛下,镇北王长途跋涉而来,肯定累了,还是让殿下先回去梳洗休息,晚上还有宫宴呢。」 皇帝自然是准了,「正好去瞧瞧你的新王府,你之前那王府多年无人居住恐怕也荒废了,这新王府可是按照京城新潮流建的,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大皇子谢恩,他当年被封为亲王时刚成年,宫外一天没住就被送到西北,镇北王这个称号还是靠打拼得来的,京城中的王府一直只是挂个名,他连路都不认得。 不过听说镇北王府虽然大,但旧的很,他在京城王府的管事每年只管往西北送东西,还从未提过修缮王府的事,他这些年他独揽西北军权,皇帝会多看重他几分也是正常的。 听说李煦一回京就赐了一座很大的王府,之后又大动干戈的修缮了一番,没道理自己要委屈住一个破旧的宅子。 等到了新王府,大皇子发现自己的府邸与顺王府相邻,瞬间黑了脸,领路的太监还以为镇北王对大门不满意,陪着笑说:「王爷您想看看,哪里不满意奴才再找人来改。」 大皇子冷哼一声大步进门,一入眼是陌生的格局,陌生的风格,大皇子习惯了西北粗犷单调的建筑风格,乍一眼看到这宅子,眼睛都亮了起来,心情也明媚了。 真是怪好看的,他伸手摸着透明的窗户,脸色阴沉下来,问:「这就是南越出产的玻璃?」 领路的太监笑着回答:「是的,听闻是顺王府的匠人做出来的东西,连陛下都喜欢呢,可惜宫里窗子太多,一时半刻置换不完,听说那些工匠在京城很受追捧。」 大皇子用力一拳头砸在玻璃窗上,他没料到这东西如此脆弱,这一拳直接洞穿了玻璃,破碎的玻璃渣插在拳头上,鲜血淋淋,煞是恐怖。 那太监吓得腿都软了,趴在地上不知所措地问:「王爷息怒,可是哪里不妥,奴才这就吩咐人去改。」 大皇子在西北虽然也带兵打仗,但很少上前线,过往十年只受过轻伤,许久没疼的如此厉害了,一时间愤怒地拔出拳头,锋利的碎片边缘直接刮下了一块皮肉,疼的他打了个颤。 他的亲卫见状忙吆喝军医来给大皇子处理伤口,大皇子则盯着那沾染了鲜血的玻璃窗问:「这就是玻璃?如此易碎,简直是华而不实之物!」
第668页 太监都傻眼了,他心想,这玻璃再脆弱也比窗户纸强啊,也没人会故意去捅窗户纸吧,不过纸张不会伤人,这玻璃可是利器啊。 「王爷恕罪,是奴才们事先说清楚,玻璃易碎,玻璃渣与瓷片一样锋利,若是碎了该立即清理干净才是,不过只要不用硬物砸它,倒也不会轻易碎了。」 大皇子自作自受,脸上挂不住,挥挥手将他赶走了,手疼的厉害,他连逛新宅子的欲望都没有了,绕到后院随便挑了一间正房住了。 李煦住在隔壁,很快就听说了大皇子拳打玻璃窗的「光辉事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简直想送他一面锦旗。 「那边府中安排的人手要撤回来吗?大皇子性情深沉,恐怕不会用来路不明的人。」寇骁替李煦顺着背,见他笑够了才开口。 「他人都住进去了,现在撤回来太迟了,让他们妥妥噹噹地把人服侍好,别做不相干的事,咱们也不用靠几个下人掌握大皇子的行踪,再说了,他那座府邸可是张朔修缮的,后手留的足足的。」 夜幕降临,李煦敲响了隔壁的大门,兄友弟恭地邀请大皇子一起进宫赴宴,原本他是要坐马车,但想到大皇子肯定骑马,他也不能示弱,于是骑了马儿出来。 他的宝马也是在西山时挑选的,质量不如寇骁那匹,但也是汗血宝马,不过与大皇子的并列站一起,还是少了几分野性。 大皇子盯着李煦的坐骑看了一眼,「这马儿不错,放在京城这样安逸的地方太浪费了。」 李煦当然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于是笑呵呵地应答:「是啊,本王也是如此觉得的,哪日大皇兄返回西北,弟就将此马赠送于你如何?」 大皇子撇撇嘴,不屑地说:「不过是一匹马而已。」 李煦笑了笑没说话,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顿时惊唿道:「皇兄,你的手怎么了?明明之前进宫时还好好的呢,可是在京城遇到难事了?」 大皇子不自在地将包成粽子的手放在身后,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我这儿有上好的伤药,可要送皇兄一些?治外伤再好不过了。」 大皇子最看不惯他这种虚伪的样子,冷笑道:「皇弟如此友善,不如捐一些给西北将士们用,他们才是真正需要好药的人。」 李煦认真地想了想,点头说:「你说的对,那我就将配方送出去吧,想用多少自己配置就是了。」李煦说完不管大皇子是什么表情,骑着马小跑起来。 等入了宫,他果然将药方送给了皇帝,明言是受了大皇子的点拨才想到这一点,赢得了一片赞颂声。 皇帝也夸奖道:「顺王这些年当真为百姓做了不少事,不仅提高了粮产,制出了好盐,还给西北军送去了温暖,如今再添个好药,西北军该感谢顺王才是。」 李煦站出来说:「父皇您言重了,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为了保家卫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儿臣能帮一点是一点,比起大皇兄亲身上阵,儿臣实在惭愧的很。」 皇帝哈哈大笑道:「你与你皇兄一文一武,以后兄弟携手共安天下,何愁大燕的社稷不稳?」 大皇子面色一变,手握成拳,伤口崩裂,顿时鲜血染红了纱布。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他与李煦一文一武,他是武将,只能镇守边疆,而李煦是文人,治国才需要文才,这是明摆着让他辅佐李煦的意思啊。 难道父皇已经决定要立李煦为太子了?自己岂不是晚了一步?好在他回来了,否则哪天接到禅位的圣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这李煦果真是好手段。 那李贤与赵家也是蠢货,竟然在李煦手中连半年都坚持不到,外头传言三皇子流浪天涯去了,他才不信,那小子一定是死在李煦手里了,否则怎么可能找不到? 真是看不出来,这个表面风光月霁的弟弟也是一头勐虎啊!什么慈善仁义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内心里不知道多阴暗呢。 李煦不知道某人把自己想成了洪水勐兽,他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要皇帝一天没立太子,或者说一天没有传位给他,他就不算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口头话谁不会说? 再瞅瞅大皇子那脸色,啧啧……指不定想怎么弄死自己呢! 朝臣们内心却非常平静,三皇子已经凉了,太子的人选几乎是内定了顺王,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皇帝也许头脑一热,手一抖写错名字也有可能。 文官们自然不喜欢武将出身的大皇子执掌政权,文武相轻,又有几个文官能看得起武将呢?大皇子从小就不是多聪明的人物,这样的皇帝上位,他们也许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宫宴从来都是热闹且无聊的,歌舞不错但李煦欣赏不来,酒水一般不如他酿出来的,菜也没什么可夸的,御厨都还得向他请教厨艺呢,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听官员们相互吹捧或是相互指责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文官也可以凑一台戏,何况这大殿中可是汇聚着大燕最出色的学子,一个个引经据典,吵架都不带重复词的,就是文绉绉的听得累。 皇帝身体不好,宴会中途就离开了,点名了让李煦主持宴会,好好给镇北王接风洗尘。 大皇子气得鼻子都歪了,一整晚没拿正眼瞧李煦,李煦乐的清闲,吃吃喝喝,等到点了宣布宴会结束就行。
第669页 眼看快要到时间了,一道人影从李煦面前越过,径直停在了大皇子面前,李煦与大皇子面对面坐着的,抬头只看到一道瘦瘦的背影,穿着月牙白的长衫,头髮乌黑靓丽,头顶的玉冠则暗淡失色。 「大……大皇兄,多年不见,你还好吗?」李桓鼓起勇气终于敢走过来了,但面对大皇子那张粗蛮的脸又恐慌的很。 大皇子一整晚都每个好心情,抬头看到一个陌生人,不悦地问:「你谁啊?」不怪他不认识四皇子,他们兄弟岁数差的大,从小就没玩在一起过,这几年更是没有联繫,与陌生人无异。 李桓却被他问得羞愧难当,白玉般的脸颊上瞬间染红了,端着酒杯的手也抖得厉害,酒水染湿了他的手指。 他万万没料到大皇子会是这样的态度,这京城里的人,就算再怎么看不起他,当着他的面好歹会露出一个假笑,寒暄几句,就连李煦也曾亲自登门探望过他。 李煦听他开口就知道他是谁了,也是怪了,这老四的存在感真的太低了,成天宅在家里,偶尔露个脸也从不往人多的地方凑,西山狩猎也没去,李煦也许久没见过他了。 他起身走过去,搭着李桓的肩膀笑看着大皇子,「大皇兄,您真是贵人事忙,这是四弟李桓啊。」 大皇子看李煦出头,更是不愿意给他们好脸色,沉声说:「哦,四弟啊,没见过,不熟。」 李煦差点笑出声,这大皇子说话还真直接,就目前来看,他还很难讨厌他,也不知道除了这些他还有哪些缺点。 李煦安抚地拍了拍李桓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四弟身子弱,很少出门,以后大家都在京城,慢慢的就熟悉起来了。」 大皇子心道:谁想跟你熟悉?不过老四……他抬头打量了四皇子一眼,只觉得这娘们兮兮的弟弟长的也太好了点,西北那边别说男人,就是女人也很少见长的这么秀美的。 当然,大皇子不好男风,他西北的王府里有从大燕各处搜罗来的美人,他喜欢的是江南女子婉约婀娜,温柔贤良的样子,可惜,西北那样的地方,再美的姑娘去了没几年也被晒成了黄脸婆。 匈奴的美人也很不错,野性十足,身材火辣,可惜长的好看的不多。 时间一到,李煦就宣布散席了,与众人打声招唿就出宫去了,脚步之快,让人以为顺王府里有什么小妖精等着他。 大皇子这才想起来,今晚寇骁没来,想起两人的风流韵事,他嘴角扯了扯,招唿了几名武将,准备去京城最大的销金窝一度春宵。 在那样的地方,几杯黄酒下肚,众人就开始口无遮拦起来,大皇子将话题顺势扯到李煦和寇骁身上,感慨道:「本王刚回来就听说二弟与这位寇将军形影不离,终日住在一起,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名太尉府出身的小将说:「连王爷都听说了,看来此事很难善了了,寇将军有自己的府邸,但听说很少住,他要么在军营,要么就在王府,不过王爷对外说,寇将军掌管着王府的守卫,住在王府更方便些。」 「这不过是他们掩人耳目的託词罢了,本王可是听从南越来的人说,他们在南越时就已经……呵呵……」这一声「呵呵」已经道明了一切。 男人们八卦起来也不枉多让,几名三四十岁的武将凑在一起,除了聊女人,也就聊这些风花雪月了。 「这也难怪他们能相处的那般好了,否则任何一个封王初到封地,肯定都得经歷一番波折,看来咱们顺王殿下是恃美行兇,这才收拢了人心。」 「寇骁那样的野蛮人,长这么大恐怕也没见过顺王那般风姿卓越的人物,会为之倾倒一点也不奇怪。」 「其实要知道二人是否有私情,试一试就知道了。」大皇子露出一道恶劣的笑容,扫了在座的男人一眼,抓起靠在他怀里的漂亮女娘,就往内室去了。 第332章 新员工 后宫里,自从赵夫人死后就平静了许多,剩下的那些夫人姬妾,要么年纪太大早就不承宠了,要么年纪太轻还未培植出自己的势力,而且没有儿子傍身,也激不起斗志。 「这后宫里若是能出个新生的小皇子,那可就热闹了,想必皇上也会暂时歇了立太子的心思。」黄军师摇着羽扇说。 近日京城的如意茶馆开始说《三国》的故事了,黄军师今天去听了一场,被震惊了许久,然后立马将自己的摺扇换成了一把羽毛做的羽扇,而这样的扇子,最近在京城格外流行。 大皇子千杯不醉,喝了半宿的酒,又和花娘闹了一场,回来依旧精神抖擞,大半夜把黄军师叫来,说了宫宴上的事情。 「父皇年纪大了,你是没瞧见,他头髮白了大半,老态龙钟的模样,实在难以想像十年前还是那般风姿。」 「这是难免的,听说皇上沉迷炼丹,那些丹药都是碰不得的东西,长期服用必然会伤神的。」 大皇子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骂了一句:「这些狗奴才,竟然眼睁睁看着父皇走上歪路,依我看,这说不定都是李煦授意的,一肚子坏水的东西!」 黄军师摇扇子的手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点迷惘,听说三国的故事就是顺王给俞伯明的,说是一位已故的隐士所做,可黄军师觉得,说不定就是顺王自己写的。 能写出这样的故事,顺王就算做不了一代明君也一定是一代名将。
第670页 外人都以为大皇子英勇无敌,兵法谋略高超,可黄军师太了解自己这位主子了,他武功高强不假,但并不聪明,脾气暴躁、心胸狭窄,西北能安稳多年,一方面是西北老将们齐心协力的结果,一方面也是匈奴内乱,无暇顾及大燕的结果。 黄军师没有易主的心思,大皇子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誓死也会效忠于他,但这不妨碍他知道大皇子不是明军名将。 「皇上也许只是随口一说,三皇子的事情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那时候又只有顺王陪伴在他身边,而且重点是,顺王没有趁虚而入,这让皇上对他放心了不少,比起手握重兵的您,顺王此刻更得圣心。」 「李煦自小受宠,当年那件事还以为能将他钉死,没想到他命大的很,这样的大罪也能脱身。」大皇子阴鸷地盯着桌面上的笔架,这屋里的东西一部分是原来就有的,一部分是他来之后随从布置的,看着有些不协调。 黄军师提醒道:「王爷,小心隔墙有耳,这里毕竟不是西北。」当年韩家造反,他们远在西北得到消息时,就知道这是除掉太子的最好时机,因此在后面推了一把,让韩家逼宫进行的更顺利,也让皇帝及时得到消息,成功平乱。 只是他们没想到最后李煦会捨身救驾,让他逃过了一劫。 「再派人去南越查,一定要把李煦和寇骁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最好弄点人证物证来,如果事情是真的,父皇绝无可能立他为太子。」 黄军师不贊同地说:「虽说好男风确实是个污点,但两人若死不承认,或者已经割袍断义,这根本不算什么,您要知道,顺王可是娶过妻的,他只要有儿子,谁会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如果他们果真成亲了呢?」 黄军师笑了,「您觉得这可能吗?」普天之下,会光明正大成亲的男男恐怕一只手都数的出来,而且那还是低贱的农户娶不到女子才不得已和男子结契的,堂堂王爷与大将军……怎么可能? 大皇子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天真了点,一手扫掉桌上的东西,怒气沖沖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皇册立他为太子?他若是復立,这朝廷上下断然不会再多看本王一眼了。」 「所以,属下的意思还是刚才那个,后宫应该有喜,哪怕孩子最终生不出来,也能让皇上暂时分了心。」 「孩子岂是说有就能有的,你总不能塞个进去吧?」 「这就要看您在后宫之中有没有自己的人了,女子怀孕,说容易也容易,只是要找到合适的人不容易。」 大皇子明白他的意思了,顿时头大如牛,「你真敢想,竟然……」竟然让他给自己的父亲戴绿帽,这种事光想想就头皮发麻。 「万一事情泄露,这可是不得了的大罪,比老三造反还严重。」 黄军师淡淡地说:「又不是让您亲身上阵,就算事情败露,死的也是姦夫淫妇,与您有何关系呢?」 大皇子深深吸一口气,「咱们在京城的人有限,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吗?」 「您只要把宫里的自己人交给属下,一个月之内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不能只靠这个,不够保险,还是得想法子把李煦打压下去,他在朝中名声太好了,至少得让他身败名裂。」大皇子从小就活在李煦的光环下,这种嫉妒在重见之后越发强烈,看李煦倒霉比任何事都快乐。 「这可不容易啊,当年韩家的事没有牵连到他,之前军饷贪墨案也被证实是诬陷,百姓们已经认定顺王是好人,往他身上泼脏水反而容易惹得一身骚。」黄军师知道主子的心结,但他并不太想做这些事。 隔壁顺王府中,李煦也没睡,俞伯明大半夜敲开了王府的门,精神抖擞地拉着他说今天茶馆的生意有多好,客人有多少,反响有多热烈,估计是激动的睡不着所以才来找李煦唠嗑。 李煦撑着脑袋听他跟说书似的说了一大段话,左耳进右耳出,找了个空隙问:「俞先生,三国是个好故事,但也得您这样的口才才能将它说的精彩绝伦,否则放在别人手里只会宝珠蒙尘。」 俞伯明朝李煦做了个揖:「王爷这是抬举在下,否则将此故事卖给其他茶楼或是戏班,也能大红大紫。」 「但他们哪里有俞先生如此大义,将收入的两成都捐献给基金会了。」李煦会找他谈这件事,也是看中俞伯明不看重名利的性情,换做其他视财如命的,或者眼界低一些的,根本不会和他合作。 基金会已经正式成立了,目前只有这一项收入,钱都还没到帐,洪亮就已经找京兆府谈了一笔交易。 以往,京兆府接到报案,如果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走丢了基本是不会管的,除非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被拐了,官府才会派人去找一找,但这个时代没有监控设备,各地出入也不需要证明,想要找个人真是大海捞针,因此成效甚微。 洪亮听了李煦的一些建议,跑去官府註册了一家镖局,然后跟官府说,以后有人口失踪的报案他们镖局可以免费帮忙找人,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无论是谁来报案官府都必须知会镖局一声,官府不想管的可以委託他们来办理,人找回来了功劳全算官府的。 这种好事听着很像天方夜谭,洪亮曾经是京兆府的小吏,也认识不少人,他得罪的是一名主簿,以前对他来说,得罪这样的人就基本前途无光了,但如今,他是顺王府的管事,走出去比主簿还有脸面,他拿着顺王的名帖找京兆府尹,连郑璨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第671页 郑大人一听是顺王想做善事,且俞先生专门捐了一笔钱用于寻人,官府只需要传递个消息就能得到免费的劳动力,找到人了是官府的功劳,找不到人也就跟以前一样,这种好事没人会拒绝。 「在下听说洪管事最近在招揽贤才?」俞伯明好奇地问。 「对,他准备招一名画师,四五个江湖草莽,刚开始,人手欠缺,想要做出成绩很难。」 俞伯明倒是不担心这个,他试探着问:「听说昨日他录用了一名偷儿,还是坐过牢的,这消息还是茶馆里的客人带来的,真有此事?」 「本王倒是不曾关注过这个,俞先生想知道明日招洪亮过去问问就是了,只要是与您捐赠的项目有关的事情,您都可以问他。」 俞伯明也只是想提醒他注意一下用人而已,并非真想干预洪亮做事,他与洪亮接触过,知道他是个有原则的人,这件事入了王爷的耳,将来闹大了王府总会给出解释的。 第二天,李煦还没出门就见到了洪亮,他呈上来了一份名单,也就是镖局的第一批成员了。 「王爷事忙,本不该拿这种小事来打扰您,但属下心有不安,想请您指点迷津。」 「哦?你想问什么?」 「是这样的,您说过,保镖最好找几个江湖人士,最好混过旁门左道的,属下按照这思路招了四个人进来,其一是一名惯偷,入行二十年有余,被官府抓过好几次,坐牢服役都有过,此次出狱后决定金盆洗手;其二是一名剑客,剑术并不是很高超,但出身名门,因犯错被赶出了门派,到京城一阵子了,一直在一家赌坊做打手;其三是一名乞丐,因过于懒惰在城外城隍庙住了十年,突然一朝醒悟想找事情做,但没人愿意用他;最后一名是……是一位老鸨,年纪挺大了,以前经营了一家妓院,小门小户的那种,后来楼里的姑娘们年纪大了,生意越来越差,就分了钱把人遣散了,她无儿无女,无亲无故,积蓄花光了所以想找份事情做。」 洪亮说完自己都觉得这几个人太不象样了,换做以前,这样的人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王爷说过,想要找人,旁门左道的人比官差更方便,也更懂得门道,效率会更高。 「王爷……您看这些人行吗?」洪亮忐忑地问。 李煦嘴角抽了抽,这些人放在现代差不多就是有案底的人,一般用人单位都要剔除的,不过如果用于寻人,应该还是有用的。 前提是,他们肯为了这份事业尽心尽力发光发热。 「行不行的得用过才知道,本王只问你一句,你能保证这个偷儿不继续偷窃,这个剑客不会随意伤人,这个乞丐不会重蹈覆辙,这个老鸨不会重拾旧业吗?」 洪亮石化了,他一脸羞愧与茫然的表情,「这些人……他们都保证过会放弃过去,好好做事的。」 「那就给他们签一份协议,只要他们违约,随时扭送去大牢,每人给三个月试用期,试用期月钱减半,转正后如果做得好还可以加薪。」 洪亮原以为会挨骂,没想到王爷居然同意用这几个人,这下子他终于有底气对外人说,他的选择没错。 「还有一个画师……那个,您要不要也听听?」洪亮搓着小手,不安地将画师的履歷报给李煦,然后等着挨骂。 李煦觉得今天早上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否则一大早怎么就要听这些糟心事,「一个爱画裸体的画师?曾经偷看过不少男女老少沐浴?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还活在世上?」 洪亮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好几次都快被打死了,后来他就去练了轻功,听剑客说,他的轻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从那以后就没人能抓住他了。」 「呵,真是个有理想的画师!」李煦摆摆手,「算了,不管以前如何,从今往后,他要是敢不经得人同意就偷看,本王会让人挖出他的双眼,你让他斟酌斟酌,看看是他的轻功厉害,还是本王的人厉害。」 洪亮连连点头,有王爷做后盾做事情就是稳,否则光靠他一个小管事还真制不住这些人。 说完了事情,洪亮就准备离开了,李煦突然叫住他说:「那个画师,你让他明日来王府一趟,本王看看他的画工如何。」 洪亮惊喜地说:「王爷,他画人物真的非常逼真,属下也是想,若是有失踪人物的肖像图,找人肯定更快,所以才留下他的。」 「本王见过再说。」对于这个时代的画技,李煦只停留在几幅古董图画里,论逼真,还是现代的素描彩铅更逼真。 第333章 闺女长大了 黄军师说一个月内会让后宫传出喜讯,实际上,才过了五天,宫里就有一位美人在御花园里晕了过去,因为只是个过气美人,只有一名年轻的太医过去诊脉,这一上手,不得了,竟然摸出了滑脉。 这后宫里几十年也没出过几位皇子,能诊出喜脉可是天大的好事,不仅怀孕的美人可以得到巨大的赏赐,医者也可以得到天大的好处。 据说如今的医判大人就是当年替皇后诊出喜脉的那位,皇上一高兴,不仅赏赐了金银美人,还接连提拔了几次,加上皇后一直信任他,才短短几年就平步青云了。 年轻的太医激动的脸庞发红,那名美人却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美色而羞涩,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调戏道:「没想到宫里还有如此年轻的医匠,你水平行吗?也是,我一个小小的美人,又是不受宠的,能有个医匠来看病已经不错了。」
第672页 「卑职姓王名有石,夫人您最近可否察觉身体不适?」 「真是巧啊,我也姓王,说不定几百年前咱们还是一家呢,那我称唿你王太医吧。」王美人摇着扇子,满面愁容地说:「最近总是没什么精神,嗜睡,吃什么也没胃口,这不是马上就入夏了么,我每年都会如此,习惯了。」 王太医起身朝她做了个揖,「卑职可能要恭喜美人了,您应该是有孕了,不过卑职阅歷不足,还是请其他太医来再诊断一下吧。」 王美人脸色巨变,扇子掉落在地上,她暗暗心惊,语无伦次地问:「你……你说的是真的?别是看错了吧?……你出师了吗?」 王友石能理解她的激动,皇上年纪大了,宫里的女人们根本没想过还能怀孕,所以后宫才能如此平静,乍一听这个消息,谁都会认为是假的。 「美人信不过卑职,可以换个太医来看看。」这么大的消息肯定很快就会传遍皇城,王友石也不怕被抢了功劳。 王美人盯着他,手下意识地摸在肚子上,就在沉静的几息功夫里,她做了个巨大的决定,她压低声音问:「王太医,您可能看出这孩子多大了?」 王太医毫不犹豫地回答:「您脉象不显,应该才一个月有余,不是卑职自夸,卑职擅长千金科。」 一个多月啊,那可就不是自己第一次被临幸的日子?王美人这下放下了,脸上露出笑容,「我刚才太激动了,所以有些失态,王太医医术高超,以后还希望你能替本宫安胎。」 「多谢夫人看重!」 片刻后,王美人的贴身宫女就急忙跑去御书房报喜了,原本像她这样的小宫女,是没机会接近御书房的,可消息刚传给外头的小太监,她就被领进去了,还见到了大内总管赵公公,一脸慈祥地问她:「你是王美人宫里的?」 「奴……奴婢香梅,是伺候王美人的。」 「哦,你家美人是叫王巧儿吧?」 「是的。」 「很好,你跟咱家进去吧,陛下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高兴极了。」 皇帝自然高兴,一失手还打翻了案桌上的砚台,这些都不重要,他急切地问:「可是真的?是谁诊的脉?」 香梅趴在地上回答:「回皇上,是……是王太医。」 皇帝当然不知道王太医是谁,不过不管是谁,如果是真的,那这位王太医他以后都会记住了。 「走,摆驾……」皇帝起身,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位王美人住哪,甚至对她的长相也没什么记忆了。 赵公公却记得一清二楚,笑着说:「皇上您高兴坏了吧,王美人住在浣宫,与她同住的还有三位美人。」 「走,朕去瞧瞧,再把太医署的几位老头都叫上。」 如此兴师动众,后宫里果然很快就传遍了王美人怀孕的消息,经过多方证实,绝无虚假,一时间,仿佛一滴水滴进了油锅里,后宫彻底沸腾了。 韩皇后薨后,后宫赵夫人独大,赵夫人死后,这后宫里管着庶务的就变成了两位老资格的夫人,都是不受宠的,本以为大家会相安无事地度过皇帝最后的一段时日,没料到此时会有人传出喜讯。 这是否意味着她们也有机会呢?皇帝能让一个女人怀孕,自然就能让其他女人怀孕,只有生下皇子,母凭子贵,最差也能混个出宫建府,当个安享晚年的老太君。 这消息如长了翅膀飞出皇宫,李煦和大皇子几乎同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前者震惊不已,后者则觉得这速度未免太快了,拉着黄军师问:「你找了谁去做这件事的?太神奇了!」他们李家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一个个子嗣艰难,他膝下只有几个女儿,李煦也只得一个,老三就不提了,老四那身体估计这辈子都别想有子嗣了。 黄军师纳闷的很,他人才刚安排好,再快也不可能就造出个孩子来啊,「也许是巧合吧。」黄军师只能这么想了。 李煦震惊过后就平静多了,还与寇骁调笑道:「看看,我这位父皇老当益壮啊,这把年纪还有老来子,一般人还真羡慕不来。」 寇骁却没一点喜色,担忧地说:「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原本皇上有意立你为太子的,被这么一耽搁,恐怕他的心思也歇了。」 李煦不在意地摆摆手,「你还真信他会把位置传给我?其实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作用,总觉得那老头一直忌惮我,并不想立我为太子。」 「除了你,难道还能立大皇子不成?」不是寇骁看不起大皇子,他确实不适合那个位置,当然,最终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也未必就是最合适的那个。 「先不说这个了,既然宫里有了喜事,那以后我们行事就更要小心了,尤其是在宫中行走,别让人钻了空子,皇帝肯定很看重这个胎儿,万一出了差错,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这儿你放心,平日进宫也都是在前朝行走,没理由去后宫,反倒是你与小公主得加倍小心,尤其是小公主,她虽然沉稳,但年纪太小,容易被人利用。」 「我会仔细交代她的。」 不等李煦找小公主耳提面命交代事情,对方先找上他了,撒娇道:「父王,您每日忙前忙后,姝儿都见不到您了。」 这是事实,李煦帮着处理朝政,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连日常吃饭都没法和女儿一起了,他顿时心存愧疚,说:「是父王疏忽了,往后每隔几日一定抽出时间陪你玩几个时辰。」
第673页 小公主目的不在此,乖巧地说:「我知道父王政务繁忙,没有时间陪姝儿玩乐,听说西山有避暑山庄,每年酷暑都有不少官员家眷会移居西山,今年好几家也定了要去的,姝儿也想去。」 西山毕竟刚出过事,李煦以为今年不会有人去西山避暑了,便问:「哪几家要去?」 小公主掰着手指头数:「据我所知,孔大人家是要去的,魏家那位嫡长孙的妹妹们也要去,还有与我一起玩的那几家人,都同意要去的。」 「可谁带你去呢?而且咱们在西山也没有避暑山庄。」李煦遗憾地说,他在京城置办了不少产业,但还没办到西山,不过立即让人去买一座庄子也不难。 小公主却道:「我有的呀。」 「咦?」 「是皇祖父送我的,您不知道吗?」 李煦摇头,皇帝送了小公主不少东西,他都没过问,东西都由刘树接收安置妥当了,这些东西以后也都是小公主的陪嫁,于是还真不知道里头有一个庄子。 「父王,这是上回去西山狩猎时皇祖父送我的,与孔大人家的庄子很近呢,您可否让我去那边玩几个月啊?」 「几个月?」李煦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一扯,不痛快地问:「为何要去几个月?你忍心几个月见不到父王吗?」 小公主摸着良心说:「姝儿是挺想与父王在一起的,可您数数,您一个月能陪我几次?姝儿长大了,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了,父王您要学会放手。」 李煦嘴角抽搐起来,不知道这丫头从来学来的这些大道理,不过眼前的女孩儿确实变化很大,这半年来,她就跟春天的柳条似的,窜高了许多,五官也长开了,看着就是个大姑娘的样子了。 原来悄然间,女儿长大了啊。 「行吧,父王若是有空,去西山看你,不过你得把小刘带去,还得带足侍卫和丫鬟,出门必须让人跟着,不许胡闹,不许打架,不许与男孩子过从甚密!」 小公主跺了跺脚,「父王,您不觉得您此时此刻特别像您说过的一个人吗?」 「像谁?」李煦问。 「像个专制的婆婆!这不许那不许的。」 李煦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反省了一下自己,嘆气道:「行吧,不许的那几条都算了,但出门必须带人,这个没商量。」 小公主笑了起来,抱着李煦的胳膊摇晃,「您放心吧,好歹我是公主呢,会注意身份和安全的。」 李煦仍然觉得不放心,这还是个未成年呢,独自出远门,哪个父母能放心?恨不得把整个王府的人都派去。 寇骁得知这个消息后给李煦送了四名丫鬟来,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普通,与训练有素的宫女相比太粗鄙了些,不过却是身怀武艺的。 「真是太好了,早该问你要几个懂武艺的女孩子来的。」 「现在也不迟,而且你别担心,她们四个连手也未必是小公主的对手。」 李煦不满地问:「水平这么差的你介绍来做什么?总不能出事了还让姝儿保护她们吧?」 寇骁扶额,「我的意思是,小公主武艺高强,你无需太担心。」 李煦压根不信,小公主虽然日日习武练箭,射箭水平也挺高,但武艺哪是短短几年就能出成绩的,何况也没见她怎么努力过。 他以为寇骁是昧着良心夸小公主,打趣道:「你不用这么讨好她,她不是私底下叫过你爹爹了么?」 寇骁顿时心虚起来,「你如何得知的?」 「哼,这王府里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吗?」李煦朝他翻了个白眼,也没计较他抢女儿的行为了,反正都是爹,叫就叫了吧。 第334章 赈灾 后宫里传出一则流言,说是王美人这胎若是能生下儿子,陛下就会晋升她为皇后,后位空虚多年,连赵夫人都没能坐上这个位置,凭什么一个小小的宫婢能有这样的造化。 后宫里多的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女人,因此王美人这一胎想顺利生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过了端午便入夏了,京城的夏天也异常闷热,还少雨,寇骁一身短打装扮,在京畿营里主持第一次的骑兵考核。 司徒勇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当考核官,贾平则挥舞着军旗在校场内指挥骑兵变换阵型。 骑兵分轻骑和重骑,这支五千人的骑兵是轻骑兵,身上只着薄甲,胯下战马膘肥体壮,油光华亮,看得外围的士兵眼热不已。 「真是威风啊,我也想要一匹这样的马!」一名小兵流着口水说。 「那前提得先进骑兵营,你瞧瞧他们,每一个拿出来都比咱们伍长强,想替代他们可不容易。」 「我也只是想想,听说他们训练可辛苦了,这大热的天从早到晚几乎都没有停歇,马儿还能休息半日,人不如马,听说不少人都脱了一层皮。」 不少士兵抬头看着天上的烈日,这夏天才刚刚开始,酷暑难捱,往日他们在夏日操练就已经够辛苦了,没想到骑兵营的训练比他们多三倍不止,想想都吓人。 司徒勇扫了一眼底下列队整齐的兵马,笑着说:「别说,还挺有效果的,光这气势摆出去就能煳弄人了。」 寇骁抱着胸,皱着眉头说:「光看着有气势可不行,他们将来要对上的可能是更为兇勐的异族兵马,想要从战场上活下来,就得看他们对自己狠不狠了。」
第674页 司徒勇见左右都是两人的心腹,放心地问:「你们真打算把这支骑兵弄到西北去?皇上能答应?」 寇骁答道:「王爷当初组建这支骑兵的目的可不是让他们在京城安逸度日了,不拉到战场上去磨鍊一番,怎么能成气候?」 「话虽如此,可他们都是军爷,与穷苦出身的普通士兵可不一样。」司徒勇太知道这些人的脾气了,这一时受苦受累还好,真要让他们拼命,恐怕会退缩不少人。 「他们的出身并不能限制他们的成长,如果有谁想退出,本将军很乐意换一个人进来,连战场都不敢上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行吧,反正你自己有数就行,真到了要上战场的时候,你记得带上我。」 寇骁诧异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司徒勇耸耸肩,不自在地说:「木子瀛走了,你以为我就不想走吗?这安逸窝呆久了,人的骨头都软了,我可不想浪费这一身才华!」 寇骁闻言笑了起来,可不是,这京城奢华糜烂,就连他呆了半年也觉得骨头松散,所以他更愿意呆在军营里,好歹每天能与士兵们过过招,若是让他天天上朝,他估计得无聊死。 「打仗父子兵,上阵亲兄弟,到时候咱俩一起建功立业去!」寇骁意气风华地说。 司徒勇朝他翻了个白眼,「什么咱俩?谁跟你咱俩?这话可别被顺王听见,我算是发现了,他妒忌我呢,每回见到我都是一副假笑的样子,我原先以为是顺王不喜我出身低微,后来才想明白,原因都在你身上呢。」 寇骁死不承认,「你胡说,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他宽宏大量,对谁都一样的,也没有不喜欢你。」 「呵呵……」司徒勇又赏了他一枚白眼,相处久了,他也能看出来顺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宽容大量是有的,但得看是对什么人什么事。 「对了,大皇子最近常来京畿营走动,你说他想做什么?」 寇骁冷笑道:「还能做什么,做与咱们之前一样的事呗,原先不少臣服顺王的武将都被他拉拢过去了。」 「那他还挺有本事啊。」 「毕竟是镇北王,名声还是不错的,比起跟小白脸似的顺王,不少武将还是更喜欢大皇子这样的上峰的。」 司徒勇闷笑:「你居然敢说王爷是小白脸,你完了!」 「他确实很白,我可没说错。」寇骁想到李煦那一身不比女人差多少的莹白肌肤,心头火热,算算日子,他也好几天没回去了,怪想的。 「快看,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位来了。」司徒勇朝左边指了指,然后站起身去迎接,他们这群武将,在镇北王面前全是小弟级别的,该有的礼数都得有。 寇骁自然也得去迎接,听司徒勇边走边唠嗑,「你别说,那三国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的,我让人将每回的故事抄录下来,闲下心来就读一读,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曹操可真是一名枭雄,雄才大略,又狠又辣,我猜最后天下的主人会是他。」 话说了几句,大皇子已经走到了面前,两人单膝跪地行礼,大皇子对司徒勇还是挺客气的,对寇骁就完全无视了,他单手扶干酪徒勇,与他搭话,「本王听说今日军中在考核骑兵,于是来瞧一瞧。」 司徒勇请他上高台,让出主位给他,自己站到一旁,在这位跟前,他们是没有坐的资格的。 寇骁也不恼,他是顺王的铁桿心腹,大皇子拉拢谁也不可能来拉拢他,于是连表面情都不必做了。 寇骁让底下继续,这支骑兵刚训练不久,其实没什么看头,在寇骁眼里,比寇家军都不如,在大皇子眼中,就更没什么水平了。 大皇子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他心想:老三当初也不知道招的是什么兵,居然连一天都没撑得过,否则等到他的大军到西山,还有李煦什么事,真是废物。 坐了一会儿,大皇子招手让司徒勇过来,问他:「司徒将军是哪里人?」 司徒勇低眉顺眼地回答:「回王爷,末将乃扬州人士,老家在余杭。」 「哦?听说扬州出美人,司徒将军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江南韵味。」这话可不像是夸奖,司徒勇长相普通,胜在皮肤比普通男子白一些,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韵味。 哪知大皇子眼珠子一转,便开口说:「余杭离南越挺近的吧,不知司徒勇将军以前可听过寇将军的事迹?」 司徒勇以为他是查到了自己与寇骁的关系,心头微乱,「末将与寇将军差了快一个辈分了,末将来京城时他还是个孩子呢,不曾听过他的事迹,倒是老寇将军的事情听过一些。」 「原来如此,那真可是可惜了,本王从南越来的客商口中知道了不少寇将军的事迹呢,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话司徒勇不知道怎么接,如果大皇子真心要去南越查寇骁,肯定能发现他与李煦的事情,就不知道他查到了哪一步。 京城里关于这两位的流言一直都有,不过最近被后宫王美人怀有龙种的事情分流了一部分,而且两个大男人的八卦也不是人人爱听的,因此最近说的少了。 「王爷您说的对,寇骁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年纪轻轻竟然武功比木统领还高,末将不得不佩服。」 「是么,那本王还挺想领教领教的。」正好校场上的考核告一段落,大皇子起身走到高台边缘,大声说:「好!不愧是我大燕好男儿,各位都是好样的!」
第675页 被镇北王夸奖,骑兵们都露出真心的笑容,然后听他继续说:「本王今日有意与寇将军切磋切磋,不知各位可否先停一停!」 大皇子想比武当然是随时随刻就要比的,再重要的考核也要暂停,寇骁紧了紧袖口上的带子,朝大皇子拱手道:「多谢镇北王看得起,末将不吝赐教!」 「口气挺大。」大皇子把外套一脱,换上一套绣着雄鹰展翅的胡服,朝寇骁勾勾手指,「来吧,让本王看看寇将军都有什么本事,能勾引我二弟连最基本的人伦都不要了。」 「得罪了。」寇骁眼神一冷,率先发起攻击,大皇子孔武有力,两人一交上手就知道对方不是善茬,不敢掉以轻心。 一名亲卫快马跑进城,想去了顺王府,得知王爷进了宫,赶紧到宫门口守着,正巧今日值班的是熟人,便让人给顺王带了话去。 李煦很快就收到了寇骁与大皇子比武的消息,挑挑眉,并未多诧异,早听说那位京城到京畿营巡视了,这两人早晚要对上的。 他派了人去军营盯着,有结果了第一时间来回復,他对寇骁的武艺有信心,怕就怕大皇子输了不服气。 他随口把这事告知了皇帝,笑着道:「难怪人家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武将们看到强劲的对手就想切磋一番,也不知谁会赢。」 皇帝对武将之间的比斗司空见惯,就算其中一个是自己儿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他们好斗是好事,有比较才有进步,寇骁的武艺朕是知道的,大皇子可能要吃亏了。」 李煦却道:「寇骁太耿直了,大皇兄只是想动动筋骨,就怕他太当真了,伤了大皇兄就不好了。」 皇帝摆摆手,「武人切磋,一点小伤在所难免,你若是放心不下,就去现场看着。」 李煦当然是不去的,他要是在,大皇子更得气得发疯了。 反正事情已经报备过了,如果大皇子敢输了找茬,那皇帝这一关也不好过。 最近接连收到了不少地方发洪水的奏摺,个个都伸手要钱要粮,李煦之前查帐已经查完了,问题不少,但就算揪出了问题,国库也不可能突然丰盈起来,粮仓里不翼而飞的粮食更不可能突然飞回来。 「父皇,这各地的赈灾摺子如何批?」 皇帝揉揉眉心,「年年修河道筑堤坝,这洪水怎么就拦不住呢?也不知这些贪官污吏昧下了多少银钱。」 李煦却是知道,修河道筑堤坝也只能减少风险,但内涝同样是灾,这个时代的房子基本都是土木的,还有风一吹就倒的茅草屋,连连大雨下几天,就算河水不倒灌,内涝也能毁掉不少房子。 还有积水导致的病毒繁衍,百姓们都是喝生水,所以灾后生病的人总是格外多,一个不注意就是瘟疫了。 想想二十世纪对上瘟疫都得死不少人,何况是缺医少药又交通不不发达的古代,等他们收到消息,当地的疫情基本已经无法控制了,最终结果一般都是封城屠城。 这个结果让李煦不寒而慄,他加紧奏摺的批阅,将所有请求赈灾的摺子挑出来,又对照地图勾出这些地方的位置,无不例外,都是河流两岸的郡县。 他命人取来近三年这样的摺子,把受灾的地方在地图上标记出来,这一看,就发现问题了,「父王您看,这青州府前年拨付了三十万两修堤坝,这笔银钱足够将青州府内这一段河堤修的稳如金汤,为何这两年青州府还是年年闹灾?是堤坝没修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皇帝瞥了李煦一眼,点头道:「是有问题,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呢?」 「儿臣以为,还是该派人前往各地巡视,光靠他们各地上奏的摺子根本无法看明白具体怎么回事,而且灾情严重与否也都是凭他们自己说的,国库钱粮有限,轻重缓急,我们肯定得先紧着受灾严重的地方。」 李煦在地方待过,知道这些地方官员上报灾情总喜欢往严重了说,但真正过于严重的时候又喜欢捂着,他们从几页纸上很难判定真实情况。 「此事朕也想过,年年都派使臣巡视,可天下乌鸦一般黑,使臣若是收受贿赂,照样会蒙蔽我们的双眼。」 「那就找个人品可靠的人去。」 「你推荐谁?」 「林统领、寇将军、司徒将军、贾副将、苏副将,这些人都是上好的人选,而且他们武艺高强,还不用担心遭人暗算。」 皇帝惊讶地问:「为何会想到他们?他们可是武将,从未有过武将担任正使的先例。」 「儿臣明白,文官才懂治下之道,但我们只需要一双眼睛替我们去各地看看,再把实情汇报回来,武将们不懂太多弯弯绕绕,与文官之间也没有太深的羁绊,如果怕延误赈灾时机,可以派几名文官随行。」 皇帝恍然大悟,「确实应该如此,文官之间又是家族又是师门,连同窗情谊都胜过皇命,武将则少了这许多麻烦,确实是好主意!」 李煦一直觉得,文官做事太过拖沓,赈灾还是得武将上场,用绝对的武力压制夺得决策权,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皇帝扫了眼李煦圈出来的地方,受灾的地方主要集中在两块区域,当即决定,「派林钊和娄长井去,每人领羽林军三千,带着赈灾银与粮食去,具体你去安排。」 李煦应诺,「儿臣这就去安排。」
第676页 第335章 朝会 李煦做事情注重效率,在这信息不发达的年代,连传唤个人来都得等半天,等把命令传达下去,一层一层往下传递,又不知要多久。 林钊和娄长井来的倒是快,可是接到任务都有些傻眼,林钊与李煦更熟悉,直白地问:「王爷是让我二人作为正使巡视受灾地区?」 「是正使没错,你们到了地方,也不用顾忌其他,真实是什么情况就报什么情况,弄清楚受灾人数和财物损失,受灾严重的,钱粮立即到位,无需过问朝廷。」 这是非常大的权利了,林钊身为羽林军统领,品级不低,但他却很少过问朝政,武将么,能守卫好皇宫就是他最大的职责。 「王爷,此事皇上同意了?」林钊无法想像,让一个武将去行驶文官的权利,朝廷上那些老臣会怎么想,如果皇上同意,那他还是敢去拼一拼的。 「自然,如此大的事情父皇得下旨的,你们无需担心,也不用担心做不好,本王会选几个文官随行,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不过也不需要你们懂太多,把钱财发到需要的人手中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娄长井沉默了半响,见李煦不是开玩笑,好奇地问:「王爷为何会想要让卑职与林统领行钦差之事?」 「因为本王信任你们,以你二人的人品性情,本王可以放心的将钱粮交到你们手中,无需担心被哪个贪官污吏中饱私囊了。」 这可是巨大的信任,娄长井当即就感动了,林钊更了解李煦,知道他对谁都是这样的,「用人不疑」这四个字,顺王向来做的很好。 「王爷可否透个底,若是当地官员有作恶的,我们该如何查办?」 「本王不知道这些地方官府的官员人品如何,也没时间一一去查证,但凡有发现渎职、贪污、草菅人命的,一律押解上京,待查明后按律处理。」 林钊和娄长井同时点头,这个好办,抓人这种事他们都是做熟了的,只要别让他们审案就行,至于赈灾,也不怕,他们领着三千羽林军,大不了亲自把钱和粮食送到受灾的百姓手中。 「还有什么问题?」李煦见他们二人一脸即将赴战场的表情,安慰道:「你们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本王既然用你们,就是相信你们能做的比文官更好。」 见他们露出疑惑的表情,李煦耐心解释道:「不用怀疑,这第一,你们行军速度快,务必夜以继日赶路,不可延误时间,第二,你们身手好,无需担心有人敢谋害你们性命,第三,由你们做正使,命令随传随到,羽林军全是你们的手下,不用担心有人不服从命令,这么一想,是不是就有自信了?」 林钊与娄长井二人一起点头,是啊,这么听来,他们武将去赈个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只是一般那样的武将都有兼职,而且一出动,肯定是百官唿应的。 「行了,回去收拾收拾,点齐兵马,本王已经命人去准备钱粮,明日一早就能动身了。」 二人深知顺王做事稳妥又迅速,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急忙赶回去,钱粮不用他们操心,但带哪些人出去可就是他们自己操心的事情了,万一带个拖后腿的,任务办砸了,完蛋的是他们自己。 处理好这事,李煦也收到京畿营传来的消息,寇骁打败了大皇子,据说原本是一局定胜负,大皇子第一局输了,觉得是自己太轻敌所致,所以改成了三局两胜制,从早上打到下午,最终以寇骁连赢三场结束。 「为何是连赢三场?三局两胜,两场不就够了?」李煦问来汇报的亲卫。 那亲卫一脸得意的说:「因为大皇子不服气,输了两场后还要继续攻击将军,将军无法,只好又奉陪了一场,直到大皇子筋疲力尽,无法动弹才算结束,否则啊,说不定不是三局是四局五局了。」 李煦唏嘘道:「没想到大皇子是这样输不起的人,年纪一大把,脸皮还挺厚的。」 那亲卫嘿嘿一笑,「谁让咱们将军真敢赢呢,听说往常与大皇子比试,都是他赢的,估计他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呢。」 「这么不要脸啊!」 ****** 李煦当天回王府时就看到寇骁了,光着上半身在浴室里擦药,全身上下就没几块好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 李煦夺过他手上的药,给他擦后背上的伤,皱眉问:「不是说赢了么?怎么还伤成这样?」 「一点皮外伤在所难免,你以为大皇子真是一个病猫吗?能赢三场也是我拼尽全力打下来的,不过你放心,大皇子伤的比我惨多了。」 李煦用力按了按他后背的一块青肿,这里应该是被拳头打中了,一块圆圆的伤痕,还有一些擦伤,破了皮渗出血,不过就如寇骁所说,都是皮外伤。 「里头真的没伤到?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可别自己受了内伤不知道,年轻时觉得无所谓,等老了有你受的。」 寇骁胳膊绕到背后抓住李煦的手,笑着说:「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怪唠叨的。」 李煦拍开他的手,皱着眉将他的每一个伤都上过药,有破皮的还贴上了纱布,寇骁嘴角动了动,想说没这个必要,天气热,纱布敷上去太热了,可看着镜子里那人的表情,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好了,去把衣服穿好,我来之前你是不是洗过澡了?」李煦拍了拍寇骁的后腰问。
第677页 「是……是啊,怎么了?」 李煦推了他一把,将人往门外推,「没什么,既然今天洗过了,那明天开始就别碰水了,等伤口好了再碰水。」 寇骁扒着门框问:「不用了吧?这些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的,这么热的天气……」 李煦从镜子里瞪了他一眼,「滚出去!本王不是与你商量的!」 寇骁朝他讨好地笑了笑,「遵命,我的王爷,奴才这就去给您准备晚膳!」 寇骁说是准备晚膳还真去了厨房,他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般,不过烤个肉,烤个饼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最后李煦一口也没动,捧着一大碗蔬菜色拉嚼的津津有味。 寇骁只好自己把食物吃干净了,见李煦跟兔子似的只吃草,撑着下巴看他,「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好养的王爷,吃的也太随便了。」 「我乐意!」李煦有条件后从不在生活质量上亏待自己,作为封建社会的金字塔顶端人物,李煦不敢说要什么有什么,但想挥金如土绝对没问题。 在南越时,他得靠自己的实力赚钱,但回到京城,光是他的赏赐,每年的俸禄,以及收受的礼,就足够奢侈的过一辈子了。 难怪古人都爱造反,谁当皇帝谁就拥有全天下的财富,酒池肉林算个屁,要不是李煦见识过二十一世纪的繁华与便利,还真会觉得当皇帝是个美差。 等李煦吃完,寇骁便问他:「听说皇上今日下旨让林钊和娄长井赈灾去了?可是你的主意?」 「消息传的挺快,是我的意思。」 寇骁知道,这种大胆的提议肯定是李煦提的,别人就算有这想法也未必能说服皇上,「那你明天上朝小心点,那些文臣可不是好惹的,你占了属于他们的坑,分了他们的权,肯定要奋起反抗的。」 「我知道,毕竟本王这一次动了他们的蛋糕,一块蛋糕本来就那么大,以前他们轮流着吃几口,谁都能占点好处,如今被武将抢走了一块,当然不甘心。」 寇骁嘴角含笑,觉得他比喻的太形象了,不过文官武将之间本来就有隔阂,谁越界都要受人攻击的。 「不用担心,这些文官也就耍嘴皮子厉害,让他们拟个赈灾的章程都要瞻前顾后,写的还不如当年还是县令的乔安呢。」李煦这次也是集思广益,想看看古人赈灾都有什么好法子,毕竟最合适国情的才是最好的。 结果呢,一个个给他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就是没几句实用的,而且赈灾这种事,有些官员看着眼热,恨不得毛遂自荐,有些官员却避之不及,当然要把策论写的含煳点,免得被顺王选中去吃苦。 「他们嘴皮子厉害我倒是不怕的,就怕一个个心思龌龊,给你下绊子,这些文官最阴险了。」 李煦瞥了他一眼,心想:论阴险你也不狂多让啊,这年头,能在朝中站位脚跟的官员有几个是善茬? 「你放心,本王既然动了他们的蛋糕,自然会补给他们一块新的,就算甜美度差一些,总归是甜头,没人会拒绝好处的。」 第二天上朝,果然不少官员站出来质疑林钊和娄长井的能力,有说他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懂政务的,也有说他们握着兵权去赈灾容易导致民乱。 李煦闭着眼睛听他们闹哄哄地一顿指责,说来说去就是觉得他们区区武将不配行驶文官的权利,否则要他们这些文官做什么? 「陛下啊,您可是觉得我等文臣不堪大用,所以要弃我等不用而让两个武夫出面赈灾?」这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的官员是御史大夫的属下,出了名的铁口直牙,能一言不合就撞柱的那种。 李煦睁开眼迅速扫了他一眼,温柔地说:「温大人啊,您这把年纪了,就算您才华横溢本王和父皇也不敢派您去啊,此去舟车劳顿,甚至有山匪流民劫道,您若是去了,本王和父皇岂不是得日日给您上香,祈求您一路平安?」 这话够寒碜的了,温御史老脸一红,举起胳膊抖着手指向李煦,「王爷,您这是嫌弃老臣年迈了吗?老臣年逾古稀,确实不该占着茅坑不拉屎,明日就递上请辞表!」 李煦走过去替他顺气,「别激动温大人,您也知道自己年逾古稀了,气多了伤身,您这身子骨不适合出门远行,但是这奉先殿最适合您了,您一开口,别人可都不敢吱声了呢。」 不少官员低下头憋笑,站在大殿上的官员大部分都被温御史弹劾过,讨厌他的人多过于喜欢他的,见顺王三两句就把温大人气得撅了过去,心情无比舒畅。 不过温御史说的也没错,皇上派两个武夫去赈灾,随行的文官都是不入流的小吏,确实不太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其实本王让林统领两位出京也是深思熟虑的,各位公务繁忙,要腾出几个人去赈灾实在麻烦,哪像武将,说走就走,而且啊,本王手里有件事需要各位大人齐心协力办一办!」 魏丞相这时才转过头看他,「不知王爷所说的是何事?」 李煦指了指站在大殿末尾的几位,语重心长地说:「朝中多久没有新晋官员了?本王觉得是时候择选人才,充实官场了。」 不是李煦未卜先知,这一趟赈灾,恐怕会有一大批官员落马,到时候官场调动,肯定是要提拔一批新人的。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让各家族走后门,不如趁早一层层筛选出一批储备干部来,还能给他们设个考察期,能否转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第678页 这是关乎各个家族繁盛兴衰的大事,文官们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询问顺王该走什么样的章程。 谁家没个想提携的后生?谁家不想利用官职拉帮结派?谁不想卖几个人情出去,以后好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李煦眯着眼睛笑,不急不缓地说:「此事就交由魏丞相拟个章程出来吧,各位有贤才也可尽数报上来,到时候弄个盛大的面试,选出的贤才最后由父皇把关,定出个甲乙丙等来,将来也好补上空缺。」 皇帝听到最后一句认可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此事交给顺王主理,九卿协助,以一个月为限,择选三百贤才入殿候补!」 大臣们激动地应了声:「遵旨!」 第336章 消息 「砰!」一尊昂贵的青花瓷花瓶碎成了渣渣,黄军师一脸心疼地看着满地碎片,这花瓶可不是原先有的,而是他们后来採买的,一个花瓶够在京城郊区买一座三进的宅子了,而且听说还是南越出产的。 黄军师知道大皇子心情差到极点,摇着羽扇不说话,等他自己冷静下来,否则就是他也讨不了好处。 大皇子见书房里没什么可砸的了,坐到一旁喘着粗气,看什么都不顺眼,「你说说,老二是不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脑袋瓜子就这么好用呢?刚打一棒子又给颗甜枣,你听听外头,谁不对他感恩戴德?」 黄军师不能不接话了,说:「您生气也没用,顺王殿下自小就学治国之道,太懂得如何利用人心了,说真的,这一手做的实在漂亮,而且这些经由顺王选拔出来的贤才,将来肯定也会对他忠心耿耿,毕竟他可是伯乐呢。」 「就沖他这势头,本王还有什么可争的?干脆带人回西北算了,好歹手里有兵,将来就算他登基,也不能拿本王怎么样。」 黄军师却没他那么乐观,如果大皇子真的是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西北离不开他,那他确实能保住性命与兵权,可黄军师太了解他了,他这个人,武功是有的,胆气也是有的,但缺乏谋略,偏偏他还刚愎自用,并不能很好的採纳底下人的意见。 黄军师能被他看重,一来是自己从不忤逆他的想法,总是顺着他的思维替他解决难题,二来也是因为救命之恩,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其实,这也未必不是王爷的一个好机会。」黄军师早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开始想法子了。 「怎么说?」大皇子精神振奋地看着他。 「王爷在西北时也拉拢了不少人的,不如藉此机会安插进来,说不定能得顺王重用,将来也是一枚重要的旗子!」 「可他们如何能入李煦的眼?李煦选人难道不会查他们的底细吗?」 「属下听说,顺王格外看重寒门子弟,此次选贤才必然也会酌情选一部分寒门之人,这些人没有错综复杂的宗族关系,要伪造身份反而更容易。」 「来得及吗?父皇可是给了期限的。」 「人可以先来,顺王也不可能一个月内就能查完每个人的底,而且咱们还得故意漏一两个人给他查出来,做的太完美顺王会起疑心的。」 大皇子头疼地扶额,他也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些阴谋诡计,可他总以为,自己手握重兵,还是有能力拼一拼那个位置的,但来到京城这段日子,他渐渐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当年他离开时,李煦还是个少年,谋略眼界远不如现在,那会儿只觉得他虽然聪明,但人太软弱,未必能争得过自己,可十年过去,少年浴火重生,看着还是依然心善软和,可内里却黑成炭了。 「行,就这么安排吧,另外,西北那边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玩阴谋本王玩不过他,拼武力看他拿什么与本王争锋!」 黄军师默默嘆了口气,想告诉他,争皇位可不仅仅靠武力,而且就算争赢了,将来治国安邦也不是靠刀子硬就行的。 一张张惶榜贴出去,全京城都传开了,皇上要取才纳贤,一共有三百名额,而且还允许寒门子弟入选,并且取消了以往需要三名文士作保的惯例,只需要通过几场考试就行。 而相对于寒门学子需要一考再考,世族子弟只需要家族举荐即可,但最后一道殿试,入选的寒门子弟与世族子弟需一同参加最后一道考试,由皇帝评审出最后结果,这已经是李煦目前能做的最好结果了。 他不可能一次性就改变大燕的选才制度,那他绝对坐不上那个位置,只能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的改变,也需世族们一点一点的妥协,否则一但矛盾激化,前期的努力都白费了。 「王爷,这是目前的名单,以京城及周边为主,远些地方的学子怕是赶不及来了。」一个月的期限,像南越那样的地方,消息能传到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做足准备上京应选。 「不要紧,这次只是一次尝试,三百人原也不多,至少半个大燕的人才都会集中在京城了,等殿试结束,你让人再贴出告示,本王要在落选的人当中选些末流小吏,愿意参与遴选的只要拿着之前的成绩单来报名即可。」 王朝铣是丞相属官,明面上是魏丞相的人,从未向李煦投诚过,此次也是代表魏丞相出面来与李煦商讨选才一事的。 李煦赞赏他的为人,并不介意他的站位,也没隐瞒自己这次的目的。 三百人才选出来肯定是要官员储备了,最低级别都是外放知县起步,如果家世背景了得,直接当个京官也可能。
第679页 但李煦觉得,许多与百姓打交道,做实事的都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吏,他们也许管着粮仓,也许管着府衙文书,也许只是一名小捕快,但作用并不小,因此李煦想先改造这一等级的小吏,如果他们够努力,将来未必不能入阁拜相。 王朝铣当然不会管这种小吏的事情,王爷就算想提拔自己人安置在这个阶层也是无可厚非的,魏丞相派他来的用意只是监督着王爷,别让他因小失大,过于看重寒门学子了。 不过王爷给寒门出身的学子定了三场考试,五日一考,第一场考试只考一科,就是看看这些来应选的学子文采如何,否则让不识字的文盲鱼目混珠就闹大笑话了。 第二场再考一科,不过更有难度和深度,这就不是一般水平的人能通过的了。 李煦记得科举制度考的是八股文,可惜他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八股文,倒是知道四书五经是必考项目,因此这前两场考试内容都出自目前最经典的几本书籍中,与四书五经地位同等。 第三场分了两科,由考生自选科目,如果觉得自己文採过人,可以选文科,如果觉得自己算术惊人,可以选理科。 李煦倒是想按士农工商分出不同的科目,但这太为难人了,这个时代的书生还是以读书为主的,读的都是圣贤书,视一切圣贤书以外的学科为旁门左道,他也不能和全国学子作对不是? 不过这些科目倒是可以放在后面考,选末流小吏更看重的就是他们的旁门左道了,哪怕是个擅长种地的学子,也可以派去管农事啊。 王朝铣见顺王给寒门学子立了如此多道坎,心道:这也未必比找三个作保人容易啊,不过如此一来,能顺利过关的肯定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确实比举荐靠谱多了。 至于殿试,他知道顺王给皇上提议过,就考一道实事策论,这些人最终还是要做官的,光会之乎者也可不够。 王朝铣觉得顺王此次安排甚好,他都有些期待这次选出来的人才了,他试探地问一句:「王爷,不知这寒门学子的比重占几成?」 李煦看了眼名单,两份名单分开些的,一边是世族举荐的家族子弟,一边是寒门子弟,比例大概是十比一。 他默默算了下,选了个不太显眼的数字,「那就从中挑出五十人参加殿试吧,能否在殿试中脱颖而出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参与殿试的人至少有五百,五十人确实不算太多,而且还可能落选,最终能录用的估摸着就二三十人,这个人数他们还是能同意的,就算按以前的老方法选,各家族也会举荐寒门子弟,比例也差不多是这样,看来王爷也并未如同外面传言那般,看重寒门甚于世族。 这个答案也让满朝上下世族出身的官员很满意,至于那些出身寒门的官员,他们压根没权利反对。 这部分官员,他们基本不站队,坚持以皇命为本,是朝中一股清流,当然,以他们的背景,站对了也未必会获得重视,毕竟这时候,人们更看重的还是家族。 不管任何朝代,朝廷选官都一定是重大事件,也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进官场一展抱负。 ****** 朝廷选官的消息随着各地官府贴出告示,很快就路人皆知了。 最普通的老百姓可能不在乎皇帝是谁,但一般都会关注离自己最近的官员是谁,遇上好官与遇上贪官,对他们生活产生的影响太大了。 随着选官的消息传遍天下,朝廷派了羽林军携带赈灾物资前往灾区的消息也传开了,李煦特意让各地官府将这个消息告知民众。 对没有受灾的地区来说,这个消息只能成为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但就是这一点点言论就够了,李煦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是让全国人民晓得朝廷都做了什么,一个对百姓负责的朝廷才能让他们产生信任感和归属感。 林钊携带物资和三千羽林军前往扬州一带,这次他南下是走水路,比当年不知快了多少倍,等他到了扬州府时,发现消息比他们先到了。 迎接他们的不止有官府还有百姓,扬州受灾不严重,百姓们也没有流离失所,因此迎接林钊时一个个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听说这位统领大人带了许多钱粮来,不知我们扬州能否分一些?」 「别想了,外面传来的消息不是说了吗?得先紧着严重的灾区,这些东西看着多,各地分一分,每家每户到手的也没多少。」 「只要不进贪官污吏的口袋就行,听说余杭那边又有几个镇受灾严重,这些钱粮可是能救命的。」 「咦?今年为何没见到南边来的灾民?往年这个时候,扬州府都要聚集一批灾民了。」 「因为他们都往南边跑了啊,你不晓得吧,去年朝廷藉口没钱没粮,好多偏远地区根本得不到救济,他们就试着去南越求救了,结果顺王不仅帮他们解决温饱,还派了精通庶务的管事去帮他们赚钱,你以为今年为何能看到许多新花样流进扬州,许多都是这些地方搞出来的。」 「真有如此厉害?」 「其他地方我不晓得,但四通镇你听过吗?」 「似乎也是余杭那边的吧?」 「对,临海的一个小鱼镇,以海为生的,以往一年到头都得吃咸鱼,如今你知道他们做什么吗?」 「快说吧,做什么了?」
第680页 那人卖了个关子,等朋友气的跳脚才说:「他们做出了一种鱼露,鲜美香甜,炒菜煮汤时放一点简直太美味了。」 「鱼露?我家也买了一桶,贵是贵了些,但真香啊!」 「像这样的地方还好多个呢,要我说,顺王就比起他爹强多了,要是咱们这也有人来引导一番,指不定变得多富有。」 「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说?」男人左右看了眼,不知道刚才的话有没有被人听了去,这可是要杀头的话啊。 两人很快不欢而散,林钊却登上城楼,将此次带了多少粮食多少金银告知百姓,然后让百姓们睁大眼睛看,看看这些东西是否全部发到百姓手中。 这与以前来的钦差做法不一样啊,以前官员要么把钱粮捂着,怕遭人惦记,要么夸大其实,让百姓误以为他们带了金山银山来。 第337章 魏澜 皇帝派了王朝铣做主考官,这个活没人争,毕竟来考试的是一群寒门子弟,就算全部收入门下也不过是多了一群打杂的而已,寒门子弟要出人头地可没那么容易,纵观朝野,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哪个没有家族做后盾? 李煦不关心这些,给考生的考题是他和王朝铣商议着定下的,想他那学渣成绩,有一天居然能成为考官也是挺新鲜的。 寇骁的伤彻底养好了,但他请了十天假还没到,于是理直气壮的躺在家里数脚毛,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他与大皇子两败俱伤,连御史都不好弹劾他了。 李煦前些天带着礼物去隔壁探病去了,大皇子伤的果然比寇骁重许多,看得他暗暗满意,期间还故意捏了捏大皇子的伤处,疼得他满脸青紫才松手。 大皇子深深觉得,这位弟弟不是来探病的,而是来报仇的,真不愧是姘头,才这么点程度就坐不住了,他算计着,如果把寇骁拿在手里,要挟李煦主动让位,不知道他会选江山还是美人。 黄军师听完他的建议都快笑抽了,「王爷,您真心的?先不说这寇将军是不是一位美人,就算是,史上可真有为了美人放弃大好江山的帝王吗?」 「注意用词,他还不是帝王。」 「是是,但您觉得可能吗?」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了,李煦是个痴情种吗?当然不是,否则他就该为前妻守身如玉,是他太天真了。 「行了行了,之前安排的事情如何了?咱们的人都到了吗?」 「到了,明日第一场考试,以他们的水平,要脱颖而出应该不难。」 「别大意了,全天下的学子一起比,谁能说自己一定能过关?你要不想个法子从王朝铣那套出试题来。」大皇子想当然地说。 黄军师表情变了变,他也是文人,如果他不是大皇子的幕僚,其实也可以去参加选拔考试的,从一个学子的角度,自然是厌恶科场舞弊的。 「时间来不及了,而且听说王爷出的题并不难,若是泄露出去,真追究起来反而害了他们,王爷安心等结果就是了。」 大皇子只是想求稳,黄军师又追加了一句:「若是连这种水平的考试都过不了,将来也未必能为王爷做什么,不如趁早放弃得了。」 这句话深得大皇子的心,于是他也不抓着这个问题,相反的,他盯着黄军师看了一会儿,「黄英,你年纪几何?」 「属下三十有二了。」 「正当壮年啊,要不你也去试试?」 黄军师诧异地问:「王爷为何有如此想法?」 「只是觉得,与其让那些人入选,不如让你上朝为官,说不定能走的比他们更高更远,也能给本王提供更多帮助。」 黄英想了想,要是摇头拒绝了,「属下是有几分小聪明,但论学识还是不如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的,而且陛下年纪大了,留给王爷筹划的时间不多了,这短短几年并不足以令属下青云直上,说不定还要外放,到时候就帮不了您了。」 大皇子听完瞬间就放弃这个可怕的想法了,黄英是他的智囊,他觉得有黄英在身边,两人一文一武配合天衣无缝,少了他可不行。 ****** 考试当天,李煦一大早就起来了,换上了一套真丝泼墨的锦衣,刚上身就被寇骁紧紧拽住了腰带。 刚起床的男人目光火辣辣的,盯着李煦的腰身,「王爷这套衣裳真是好看,什么时候做的?」 李煦掰开他的手,看腰带没有被拽出皱纹才放心,稀罕地说:「这是雷阳从南越给本王寄来的节礼,一整船的东西,一车布料,其中就有这匹,小刘一眼就看中了,命绣娘日夜赶工才做出这么一套来,确实好看。」 这块布是真丝面料的,这不稀奇,时下贵族都喜欢真丝绸缎,但他们更多的是在布料上绣上精美的图案,而李煦这块布却一点刺绣也没有,白色的底色被不均匀的泼上渐变的墨色,远远看着就如同一幅天然的山水图,看着格外清爽雅致。 「没我的份?」寇骁诧异地问。 李煦指了指屏风上挂着的新衣服,「你今日若是要出门可以换这套,小刘一併做的,一家三口怎么能少了你的,你若是不满意让他给你换一套。」 寇骁走过去将衣服抖开来看了眼,同样是染了渐变色不规则图案的布料,不过他的是深紫色,上面点缀的是云朵一般的白色图案,穿在身上多了几分书生气质。
第681页 「这衣裳也就平常能穿,连马都骑不得,稍微不注意就得勾丝,也不知能穿上半日不。」 「你慢慢研究,本王先走一步。」李煦去挑了一把扇子握在手上,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还真像个风流书生。 不久之后,考生从考场出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答案,李煦就穿着这身衣服招摇过市,满大街的人都将目光投在他身上。 「那是画上去的吗?」有学子好奇地问。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崇尚高雅,看到李煦这一身都吃惊不小,恨不得抢过来研究一下。 「若是画上去的肯定不能洗吧,那面料一看就是江南出产的丝绸,若是不能洗岂不是穿一次就得扔?」 「那是谁?能穿得起这样一身衣裳的肯定是贵族子弟吧?」 李煦身边只带了一个贺遵和两名亲卫走过来,随便拦下一名考生问:「这位兄台,你刚从考场出来吗?」 那考生朝他行了礼,低着头回答:「正是如此,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不敢,只是好奇今日考试的内容,不知容易否?兄台答的如何?」 说起这个,那考生一脸兴奋,腰板也挺直了些,笑着说:「公子是贵族子弟,无需经歷这样的考试,真是令人羡慕,不过这考试还挺有意思的,不知谁出的题,意义非凡,虽然许多题答的不好,但这样的考题确实能分辨出考生的高低,等成绩出来,落选也无话可说。」 「那不知依你之见,这个难度合适吗?」 那考生洋洋得意地说:「其实挺简单的,只是要回答的有深度有些难,若是考官要求不高,想必过关的人数会挺多的,不过接下来还有两场考试呢,听说一场比一场难,等结果出来,就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了。」 以往没有大考,考生之间只能靠平时的交流来分高低,但未必谁都心悦臣服,有了这些考试就不一样了,只要没有暗箱操作,那水平高低立现。 李煦问到了自己想听的,又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成功引起了无数男女的注意,还有不少人明着上来打听他的衣裳是哪里买的,李煦自然安利了自家的店铺,成功做了一回宣传大使。 有人认出了他来,身份低的只敢远远朝他行礼,直到遇到了魏家的嫡长孙,才敢上前与他打声招唿。 魏家啊……李煦对这一家子并没什么好感,但也没太大的恶感,魏丞相就是个想倚老卖老又不愿意付出的老狐狸,朝中其他魏家子弟看着都是一路货色,标榜自己出身书香门第,轻易不与人同流合污的。 若论清流,魏家按理才是清流才对,但李煦却觉得这家子人只是还没选好站位而已,并非真正的清流。 眼前这位魏家嫡长孙据说是这次择选的最佳人选,他在同龄人中威望甚高,曾外出游学三年,走遍了大燕大江南北,后来又跟着一个在外地做郡守的族叔学习政务两年,知识储备丰富,如果不是家里压着,他早几年就能入朝为官了。 但磨刀不误砍柴工,他歷年的积累也为他提高了不少身价,如今他再入仕,起点可就不低了,按李煦听来的消息,这位嫡长孙是想外放地方做个郡丞之类的二把手,等磨鍊几年再升职做郡守,这么算下来,十年之内他就有望回京,等魏丞相退下来了他正好能接班。 不得不说,魏家算盘打的挺响的,但只要李煦坐上皇位,魏家就不可能再出第二个丞相。 李煦虽然不会一上位就打压世族,但也不会任由他们坐大,像这种家族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如果真有能力,也不是不能用,但怎么用就是他说了算的了。 「殿下今日是来看科考的吗?」魏家嫡长孙也是个风姿卓卓的人物,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族教养,身后跟着一群以他为首的世家子弟,看着都挺有出息的样子。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好孩子玩在一起的也多半是好孩子。 见魏澜点出了李煦的身份,这些孩子急忙上前行礼,心里惴惴不安地想:王爷是否会因为他们刚才的退缩而不喜他们? 走在大街上,远远看到领导走过,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视而不见绕道而行,会上前攀谈的要么是有野心的,要么是不畏惧领导的。 魏家出身的嫡长孙当然不会畏惧一个王爷,两人年龄相仿,小时候还玩在一起过,当然,那是前主,李煦是完全和他不熟的。 「对,出来看看成效如何,毕竟是第一次。」李煦实话实说。 「不知王爷可否透露一下试题,让我等世家子弟也做一做,看看自己的水平如何。」魏澜请求道。 「这当然没问题,城中的「有家书店」,过了午时就有同样的试题贩卖,你们尽可以去那里买一份回去做做,不过本王觉得,魏公子就不必要做这第一套试题了,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这句明晃晃的夸赞夸的魏澜神色柔和,越发像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您过誉了,不知是否每次考完都会有同样的考题贩卖?」 「是的,本王考他们的用意只是为了筛选人才,而人才未必只有考场里有,整个大燕还不知有多少读书人没有上京,这些试卷可以让他们体会一下自己在什么水平,以后也能发愤图强。」 「王爷爱民之心真令人佩服,往后学子们想上进也就有目标了。」 有考试就有第一名,文人傲气,谁都想争第一,自然就有目标了。
第682页 李煦本意只是给寒门子弟一点考核自身的材料,像魏澜这样的世家子,有老师,有同窗,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 李煦留下一句:「期待魏公子殿试上的表现。」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等他走远后,第一个吱声的公子哥嗷嗷叫了起来:「你们看到没,顺王身上那件衣裳如画一般,远看还以为是绣上去的,没想到竟然不是,太美了。」 一旁的髮小敲了他一脑袋,「你重点是不是放错了,难道你只看到那一套衣裳吗?」 「还……还有什么?」 「当然是王爷说有家书店会卖今日的考题啊!」 「有家书店是哪家书店?你们怎么也不问一句,这京城里里外外的书店不知多少,上哪找去?」 发小忍无可忍,又敲了他一记,「你是不是傻,有家书店是店名,那家书店就叫「有家书店」,京城谁不知道这家店?」 「很……很耳熟的样子……」 魏澜笑看着他们打闹,然后提醒他:「就是有刊印俞先生话本的那家书店,最近刊印了三国,每一期大家不都买了么?」 「对对对,我想起来,原来就是那家书店啊,每回都是你们帮我带的书,我还没去过呢。」 「走走走,看看去,今日也该出一本新的三国了,那天听俞先生说完,我回去彻夜未眠,好几个地方没想明白呢,等买回去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魏澜与他们一起走去,心里却想起刚才李煦对待他的态度,总觉得李煦这次回京后与他成了陌生人,虽然他们以前的关系也不算非常好,但总不至于连见面时的寒暄都省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顺王与五年前相比,变化有点大?」魏澜试探地问起同伴。 刚才第一个吱声的公子哥「嘿」了一声,浑然不在意地说:「五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换做任何人也会大变样的,而且那会儿王爷还是个少年呢,如今长大了,沉稳了,并不奇怪。」 其余人也是这个意思,遭逢巨变,一个人会有些变化很正常,何况他们也是多年未见顺王了。 魏澜有些不舒服地想:也许这样才是正常的,他当年未能雪中送炭,那仅有的一点情谊肯定烟消云散了,还能期待什么样的礼遇呢? 第338章 能者多劳 第一次考试的成绩第二天就出来了,李煦看完成绩单,切了一条分数线,然后将考试通过的考生名单粘贴在考场外面的围墙上,引来学子和百姓的围观。 李煦心想,将来若是将科举制度办起来,等粘贴红榜的时候,肯定是万人空巷的场景,还有那榜下捉婿的习俗,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皇帝好奇地拿了头几名考生的试捲去看,因为都是些基础知识点,题目并不深奥,只要有下过苦功夫的人都能答上来,但难在这卷子知识面广,题型丰富,想每道题都答对有点困难,据说京城世家子弟中比较有声望的那几个也没能拿满分,魏家嫡长孙对外说是错了一题,但没进考场,谁知道真假。 皇帝看完试卷问李煦,「朕觉得这样的考核方式挺好的,你为何单单针对寒门学子,而不是让所有学子都参加这个考试?」 李煦对着皇帝总是三分真话七分假话的,「世家子弟三四岁便开始启蒙,之后十几年都在不间断的学习中,像这样的基础题是难不倒他们的,能被各家族举荐出来的后辈,肯定都是佼佼者,若是他们都参与考试,说不定寒门学子能上榜的人更少了。」 皇帝看了看分数榜,发现确实如此,寒门与世族之间有道天然的鸿沟,世族子弟从小便有最好的夫子,能读到最好的书,用到最好的笔墨,成材的概率比寒门学子大多了。 难怪李煦如此看重能从寒门中脱颖而出的人,那得多出色多有毅力的人才能读出成绩来。 「你做的很好,那下一场考试准备考什么?」 「大同小异,就是加深点难度,再加道写作题,咱们毕竟是要选人当官的,各方面都要知道一点,若是有专长也挺好,可惜一时半刻也无法一一考核。」 李煦正想给皇帝灌输一点专业人才的概念,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争吵声,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心想谁有胆子敢在御书房门口吵闹。 皇帝不悦地吩咐:「去看看哪个奴才如此大胆,打出去!」 赵公公亲自出去查看,很快就带着一名小宫女进来了,那宫女跪在地上,小声说:「启禀皇上,王夫人……王夫人说她肚子不舒服……」 皇帝「嗖」地站起来,不等她说完就往外走,李煦一听「王夫人」这名头就知道是那位怀了孕的美人,因为这个晋升为夫人了。 皇帝一走了之,李煦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出宫时碰上了大皇子,他脸上的青肿还有些没散,看着挺可怜的。 「哼,二弟一大早又进宫了,可真是大忙人啊!」大皇子讽刺李煦存心巴结皇帝,什么孝顺,什么善良,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大皇兄说的是,这每日寅时就得起床上早朝实在太辛苦了,一整天还有批不完的奏摺,哪像皇兄你,还能躺在家里养伤,哎,能者多劳嘛!」 大皇子被他这不要脸的话气笑了,「哪天二弟要是能上战场杀敌才真叫能者多劳。」 「大皇兄这话就错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当然得在自己擅长的岗位上坐着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就比如大皇兄您,神勇无敌,上阵杀敌这种事交给您再合适不过了,同样的,您要是在西北,不也能得一句能者多劳嘛?」李煦几乎就差明着告诉他:你不适合玩政治,还是回西北看门去吧。
第683页 李煦这段时日陆陆续续有收到西北那边的来信,叶长青已经抵达边境了,西北的条件比他们想像的更艰苦。 尤其是两国交界的地方,因为常年杀戮,寸草不生,连个鬼影都没有,百姓们过怕了朝不保夕的日子,总想着往内地迁,但边境不能无民,民夫要种地,要服役,打战了还要被抓壮丁,要是连人口都没有,后勤的事情谁来做? 因此,西北强行压制着不许百姓迁移户口,但凡发现有人敢携家带口逃跑的,都以叛军论处,是要杀头的。 而西北的种植条件非常差,南越一块田可以养活一个人,在西北,恐怕十块同样大小的田地也养不活一个人,更何况还得养活数十万的将士。 每年朝廷拨下去的粮草非常有限,西北军一部分从外地购买粮草,一部分则从百姓粮税中收取,碰上战乱,粮税高的吓人,因此西北年年都有发生饿死的事情。 另一边,靳管事也给李煦来过消息,大皇子入京前,曾交代心腹看牢李煦的羊毛厂,羊毛厂已经开始大批量生产,这个夏天过完就能交付订单,若是这笔交易成了,会是顺王府今年最大的一笔订单。 但从靳管事套来的消息看,某个不要脸的人想白拿东西不给钱,甚至还想霸占他的厂子。 李煦一点不觉得意外,西北与草原接壤,要进购羊毛太方便了,而且西北军年年和匈奴开战,如果是小打小闹,输的那方赔点钱财牛羊就完事了,大皇子完全可以让匈奴赔几千斤羊毛来,到时候,这个厂子可就是纯赚的了。 这样的土匪行径李煦是看不上眼的,懂得经商的人都会看长远利益,就算大皇子抢走了他今年的产量,抢走了他的工厂,能吃三年红利就算他赢,他以为光靠几个霸占的人就撑起一座工厂吗? 「对了,大皇兄,西北的棉花种下去了吗?」李煦提醒他问。 其实相对于羊毛厂,棉花才应该是大皇子重视的东西,西北粮食产量低,不如种经济作物,用钱去别处买粮食,如果他是大皇子,只要在西北开通一条商道,专门做走私生意,准能把境外的钱源源不断地赚回来。 「这种小事本王怎么会知道?而且西北的官员并不贊同将田地用来种什么棉花,西北粮食本就不丰,若是分一部分种棉花了,百姓非得饿死不可!」 李煦朝他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你们是不是傻?棉花种好了可以卖钱买粮食的啊!」 大皇子冷哼一声,「别忽悠人了,那点棉花能赚几个钱?西北附近粮价可不比江南,这亏本买卖谁愿意做?」 粮价有差异是事实,李煦没有资料不好胡说八道,不过他敢肯定,种粮食肯定不是最好的出路。 「皇兄,西北可有与外族开通商贸?」 「你为何会如此问?」大皇子警惕地看着他,「你别想给本王乱套罪名,本王在西北安分守己,从未与匈奴、月氏等族有来往,你若是想诋毁本王通敌卖国,还是省了吧!」 李煦感觉脑袋有点大,这李曌未免太难缠了,简直是对牛弹琴,这样的主子到底是怎么坚守到今天的? 两人不欢而散,李煦走出宫门,看到站在宫门口眺望远处的黄军师,走过去与他打了声招唿。 黄英非常礼貌地给他问安,表情和善,温文儒雅,与他的主子完全不像是一路人。 他好奇地问:「听闻黄军师是因为救命之恩才跟在大皇兄身边的,这些年肯定过的很累吧?」 黄军师一听就明白李煦的潜台词是什么,自然不肯接招,「顺王说的不假,镇北王对卑职有恩,不过跟在殿下身边不算累,毕竟卑职不懂打仗,那些事都有西北诸位将士去操心。」 「哦?那黄军师你做什么?」 「卑职就是跟着大皇子做些杂事,无伤大雅的小事。」 「那可真是屈才了,原本本王还想劝皇兄让你参加这次的选官,但又怕他捨不得,便没提,不知黄军师可有意向走仕途?」 作为一个读书人,说不想当官是假话,黄英曾经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只是家道中落才中止了学习,不过他的才能当个一方知县绰绰有余。 黄英自谦道:「王爷抬举卑职了,卑职穷苦出身,学识不足,难当大任。」 「你可真谦虚啊,要是大皇兄有你一半谦虚就好了。」李煦摇头晃脑地嘀咕了几句,然后上了自家的马车走了。 黄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深深思量一个问题:这位顺王当真与大皇子是亲兄弟吗?怎么差这么多呢? 他嘆了口气,继续望着远处发呆。 ****** 李煦回府时与寇骁碰了个面对面,打趣道:「哟,咱们寇将军终于捨得出门了?您这是月子坐完了?」 寇骁原本约了司徒勇出去喝酒,见李煦回来顿时歇了心思,李煦可是大忙人,最近想和他吃一顿饭都不容易,两人基本上只有在床上的那几个时辰是在一起的。 「大忙人今日怎么如此早回家?」 「来查岗啊,看看我家王妃是否背着本王偷人!」 「那还真让你查准了,我正准备与姘头私会呢,王爷要去看看姘头长什么样吗?」 「好看吗?」 「还行吧。」寇骁回想司徒勇那长相,应该勉强能入眼。 「有本王好看吗?」李煦把脸凑过去问,让寇骁仔细看看自己的脸。
第684页 李煦的皮肤相当好,白皙细腻,五官又是出奇的好看,这张脸随便往哪摆,也很难找出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王爷可是大燕第一美男,无人能及。」寇骁每每看到这张脸都走不动路,可见威力甚大。 「不是京城第一美男吗?怎么成大燕的了?」 「走过大江南北,我也没瞧见比你更好看的男子了,自然是天下第一。」 李煦想了想觉得不对劲,他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比美?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来不靠美色行走天下,要这个名头做什么用? 他挥挥手,与寇骁拜别,「王妃好走,不送,本王准备下厨做点新菜式了。」说完竟然也不问寇骁上哪,径直往厨房去了。 寇骁纠结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李煦亲自下厨啊,这得做出什么美食来,他以前不算好吃的人,但有好吃的谁不喜欢? 司徒勇约他在福来酒楼吃饭喝酒,想也知道不会有让他惊艷的食物存在了,这要是走了,王爷做出来的美食还不知道便宜了谁! 这么一想,寇骁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他叫来一名亲卫,吩咐他:「你去福来酒楼,让司徒统领到王府来,就说本将军请他吃饭!」 那亲卫太了解他家将军了,知道他捨不得出门,问:「您要请人回来吃饭,是否得先问问王爷?」 两人身边的亲卫随从都知道,王爷不喜欢司徒统领,他们私下猜测,肯定是因为司徒统领与寇将军走太近的原因,王爷吃醋了。 如今寇将军要带人上门,王爷能高兴才怪呢,这座府邸毕竟是顺王府,一切还是以顺王的意见为主的。 寇骁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也知道李煦所谓的吃醋无伤大雅,而且他就爱看他吃醋的模样。 「别磨蹭,快去吧,如果司徒统领不肯来就算了。」好好的二人世界他也不是很愿意加个电灯泡。 不过到底什么叫电灯泡呢?寇骁还是想不明白的,李煦偶尔会说一些他想像不到的东西,也不知道他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寇骁既然不打算出门了,就回房换了一套常服,他身上穿着那套紫色的新衣,刚才李煦还在他衣服上多看了几眼,想必是挺好看的,可惜了,只能下次穿出门招摇过市了。 听说王爷穿着那套点墨的新衣出门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如今到处有人在问哪里能买到这样的布匹,可惜找遍全大燕他们也别想找到同样的第二匹布来。 第339章 殿试 三场考试成了京城这个月议论的热点,连顺王的花边新闻都没人提了,这件事造成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京城多了好几家私塾,专门收寒门子弟,老闆们想的也很好,等殿试结束,看看哪些落榜的寒门学子雇几位来当夫子。 以前寒门学子想出人头地靠的是依附贵族,得到贵族的举荐才有机会往上爬,现在朝廷给了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考试机会,只要学有所成,将来谁都可以去考试,万一就考上了呢? 「快去看皇榜,第三场考试成绩公布出来了,最终能入殿试的只有五十人,天啊,我堂兄居然榜上有名!」一名在酒楼做跑堂的小年轻激动地四处宣扬。 这种事真的太神奇了,他们这样的平民子弟,居然有一天因为考了几场试就能入宫见皇帝,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以往就算得贵族老爷举荐,可以做个小官小吏,那也是见不着皇帝的,想想他的堂兄就要站在奉先殿上,那得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年轻人乐得眉飞眼笑,连跑步都是轻快的,浑身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有相熟的老顾客打趣道:「牛二,你那堂兄不是叫牛大么,就这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字也能榜上有名?别是骗人的吧?」 牛二挥了挥手上的抹布,跑过去替他抹干净桌子,又给倒了茶,笑着说:「不信您去看看啊,不过我堂兄改名啦,他自己取了个名,叫牛壮实,就在末尾倒数第三个呢,真是太厉害了!我娘亲和大伯母还约好了明日去给祖宗上香呢,让他们保佑我堂兄能当上官。」 「敬祖宗是没错,但不是还应该求神拜佛吗?听说城外的几家寺庙道观都被挤满了呢!」 有人不解地问:「不是才入围了五十人吗,怎么就挤满了?难道还得唿朋唤友去烧香?」 「傻了吧,除了这些寒门出身的学子,不还有各家族选出来的吗?他们又不是稳上,当然也得求神拜佛!」 「那些少爷们就算当不了官也不缺池不缺穿吧,而且今年没上还可以等明年,急什么啊,要我说啊,朝廷就该严格把关,没得选出个祸害四方的贪官来!」 「贪官污吏自古以来都有,不论出身,只看人品,而且你当一大家子人好养活的,那点俸禄哪里够?」 ****** 魏家,魏相爷的书房里,老爷子正和长孙说话,说的也是殿试的事情,「能上奉先殿面见圣上也算是个良好的开端了,若能刚入仕就得圣上青眼,将来仕途也更顺畅些,你可准备好了?」 魏澜犹豫了片刻,问:「阿翁,此次择选皇上是想选出什么样的官员来?」 魏相爷安抚道:「我明白你的顾虑,这次因是顺王殿下牵的头,所以听他的意思是选出几百名有能力当官的好苗子,等哪里空缺了就能立即补上。 原本以你的身份和资歷是无需走这一遭的,但这也是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你起点纵然再高,也得实事求是的做点业绩出来才能服众,祖父是想着,这种集体上奉先殿殿试的机会乃是第一次,去露个脸拔个头筹也好,至少往后几年内朝廷都知道有你这个人物了。」
第685页 魏澜也是自信的,他做过每场考试的试卷,得分都比他们高,只要不出意外,他拿头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总觉得顺王的目的不单纯,万一他从中插一手呢? 「阿翁,顺王果真不是为了提拔寒门子弟?」 魏相爷看了他一眼,笑着摇头:「你当顺王傻吗?他就算想重用寒门也不会选这个时候,既然是他弄出来的考核,说明他只想给寒门学子一个机会而已,难道你以为他还能越过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去选寒门书生来培养?那得多花多少时间。」 这不是开玩笑的,各世族家有出息的后辈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哪家不是花费了巨大的财力精力,可远非寒门学子可比。 「你想想看,王爷当初在南越时重用的纪韩宇,也是卢山长的关门弟子,虽说两人师徒关系破裂,但他的学问是实打实的,还有他重用的几个官员,都是世家出身,听说连宋望都投奔他去了,而真正寒门的书生,要么是放在私塾教授孩子,要么就是当个管事之流,说明他心里门儿清。」 「孙儿明白了,殿试只有一道题,这题不知是陛下所出还是王爷所出?」 「肯定是陛下出,陛下也期待着见一见你们这些能干的后辈呢,总不能什么好名声都让顺王占了,你就放心吧,你平日里写的那些文章都不错,面也广,陛下最近在头疼赈灾的事情,想必会问这方面的。」 「赈灾啊!」提起这个,魏澜想到了之前的那件事,询问道:「不知林统领他们赈灾之行如何了?可有遇到麻烦?」 魏丞相嘆了口气,说道:「三天两头就有公文传来,进展还不错,麻烦肯定是不少的,官员们不肯听话的被绑了好几个,林钊也不查案也不问罪,说是绑了上京交给廷尉审理,百姓们也闹了不少事,有说分钱分的不公平的,也有说粮食分的不均的,不过都没闹出大乱子,毕竟有三千羽林军呢,谁敢真刀真枪和他们干?」 「真没经官府的手直接发了?」 「是,不过每日发了多少粮多少银都有记录,并且公告出去,连这京城里都同时贴了一份,每日有官差宣读,王爷说,要让百姓们知道他们交的税赋都用在哪儿了,既然贪官杜绝不止,那就发动群众一起监督,总能让贪官们收敛些。」 「好手段!」魏澜激动地说,他在书房里走了几圈,兴奋地说道:「阿翁,有如此明主,我大燕一定会更加富强的!」 魏丞相耸耸肩,他当然知道李煦很好,比在位的这位还能干,但家族兴盛看的可不是君主贤明与否,而是君主是否愿意看重他们。 魏丞相敢说,李煦上位后,就算不敢对世族动手,也绝对会压制他们的壮大,魏家如今已经是大燕数一数二的宗族了,魏、王、谢这三家还能稳定多少年呢? 「祖父记得你当年与顺王交情还算不错,你可以试着向他投诚,但以我之见,他恐怕不会多重用你。」 「为什么?」魏澜一直想不明白,顺王为何看他的眼神如何淡漠,仿佛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因为他忌惮魏家,你的路子也许需要变一变了,将来做个封疆大吏也不错,这内阁恐怕与你无缘。」 「就因为我姓魏?」 「对,就因为你姓魏,你是魏家嫡长孙!」 「孙儿觉得顺王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有舍有得,魏家想要更进一步很难了,确实需要收敛锋芒。」 魏丞相欣慰地看着他,「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等祖父死后,魏家就分家吧,宗族大了,免不了藏污纳垢,没的将来成为你的绊脚石。」 「阿翁……」魏澜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一向注重家族的祖父会说出这种话,难道顺王果真想要对付魏家? 「阿翁,如果……我们可否另选贤能?大皇子、四皇子,还有几位小皇子,不都可以?」 「以前顺王还没回京时还有机会,现在看来,很难,大皇子自身难保,四皇子……除非先头那两位都死了,否则怎么也轮不到他。」其余的就不用说了。 皇帝不是昏君,这些年平衡之术用的极好,朝廷上并没有一支独大的官员,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谁都没那么大的本事。 ****** 过了两天,殿试如期而至,一大早宫门前就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以及等待进宫的学子们。 这些学子们分为两个阵营,一边华服锦袍,一边布衣白袍,泾渭分明,看着就像随时要干上一架的样子。 殿试设在辰时,朝会刚结束,宫门大开,赵公公领着跟班们来宣旨:「宣……贤才们入殿侯旨!」 「快看,那位就是最得陛下信任的赵公公,年纪真是大啊,听说和陛下是几十年的交情了,比一般大臣还有脸面呢。」 「那些就是宫里的太监了吧?我有个远房表弟当初为了救母,捨身进了宫,这么多年了无音讯,也不知人过的好不好。」 「几年了都没音信?那你们做好最坏的准备吧,宫里每年都有安排探亲的,如果人还在,不可能几年都不露面,你……节哀。」 这座宫城,象徵着天下权势的顶峰,它坐落在京城中心,可就算是世代居住在京城的百姓也未必见过其内部的面貌,这一堵堵高墙宫门,一排排精兵侍卫,就像一道鸿沟,阻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686页 所以哪怕是京城人,面对皇宫也是敬畏的,好奇的,而近日能踏入这座宫城的寒门子弟们,更是激动的泪流满面,哪怕今日落选,他们出去也不愁生计了,毕竟他们可是被皇帝接见过的人呢。 一层层宫门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奉先殿,殿外羽林军林立,个个英姿飒爽,目不斜视,一众学子心惊胆战地从中穿过,胆子小的连路都走不稳了。 等进了大殿,一股阴凉之气扑面而来,此时已是盛夏,他们在外头站了许久,又走了好一会儿的路,不好人都大汗淋漓,这股冷风吹在身上,舒适却也让人心惊。 大殿内静悄悄的,进门的学子们不敢抬头,随着人流入殿后跪在地上,行大礼后才听到刚才那太监的声音:「平身吧,都入座,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答题,一个时辰后,不管写完没有都必须停笔收卷,否则视为作弊。」 众人这才微微抬头,看看左右,果然看到了一旁安置了几百张桌椅,他们暗暗心惊:这奉先殿是有多大,竟然能容纳如此多的桌椅。 试卷已经摆在案桌上了,学子们随意入座,并没有排号,但很有默契的,世族子弟坐在前头,寒门子弟坐在后头。 一个时辰写出一篇策论其实有点难度,但殿试就一道题,就算只写了几百字,只要点到要点也能脱颖而出,因此,全看他们的水平了。 魏澜坐在首排当中的位置,翻开试卷看了眼,发现并非事关赈灾的题目,而是一道关于孝道的题,题目简单明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这话就是没读过书的孩童也能明白意思,魏澜眉头微皱,不明白陛下出这题是何用意,难道只是让他们谈谈孝道? 有些人想的深,自然要写些如何利用孝道治国的思想,以及百善孝为先的准则,想的简单些的,由此想到自家含辛茹苦的父母,下笔就是一篇感谢父母的散文诗歌,辞藻华丽,感人肺腑。 李煦也是当场才知道题目,并没什么特别意外的想法,皇帝也许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总免不了会想起身后事,他又是有皇位要继承的,比别人的老人更怕老更怕死,歷代皇帝,能寿终正寝就不错了。 寇骁今日也在殿上,他站的位置离李煦有点远,听着周围人小声议论着考题,心里想的却是:天下要真如此,那他和李煦也不用担心没有儿子了,反正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自家的孩子嘛,还要养老送终做什么? 一个时辰干站着是很无聊的,后来皇帝中途回后方休息,李煦便让宫人送了茶水点心来,让大家席地而坐,休息片刻。 这些上朝的大臣们都是天不亮就入宫了,早餐都是随便吃一点,等散朝了再正式吃早饭,但今天上午肯定走不了了,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李煦的做法无疑深得百官的心。 魏澜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说实话,他们早餐也没敢多吃多喝,怕中途要出恭,因此闻着那边的香味一个个都有些心神不宁。 李煦可就不管这些考生如何了,听闻科举制度下的考生要在小小的单人间里住好几天,吃喝拉撒都在里头,这才哪到哪,饿肚子有什么,何况举目望去都是年轻人,饿一顿死不了。 一个时辰后,皇帝被人搀扶着坐回龙椅,王朝铣命人收卷,临时调来的太监们用纸煳住考生姓名,然后打乱顺序送到阅卷官面前。 十几位文官当众阅卷,一人分了几十份卷子,写的短的还好,长篇大论的还真不是一眼两眼能看完的。 不过文章写得好不好是一目了然的,字写得好不好更直观,有经验的官员只看头尾也能判断出文章的好坏,因此速度还是很快的。 而且他们只是第一道,选出好的文章放置一旁,由主考官王朝铣以及其他几位丞相属官过目,最终由魏相爷将排名靠前的卷子递给皇帝。 皇帝看得更随心所欲了,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丢开,等这些工作做完,留在皇帝手里的也只有十几份卷子。 而那些连第一关就被筛下的卷子就等于落选了,太监们揭开姓名,找到对应的考生,引导他们离开,剩余的事情就与他们无关了。 李煦扫了一眼,离开的寒门学子占了大半,五十人中留下的不足二十,可见水平确实不如世家子弟。 瞥了眼魏澜,他穿着月白的长衫,上头印染着墨色的竹子,与他之前穿的那件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近日这样风格的衣服很受欢迎,尤其是书生,十个里有八个都这样穿,不过要想穿的好看,还是得看脸和身材的,这位魏家嫡长孙就穿出了模特的效果。 李煦心想:早知道送他一套,让他多宣传宣传,效果肯定好! 第340章 出头鸟 「启禀圣上,林统领带着人回来了,还押送了二十三名官员回来受审!」一名羽林军入殿禀报,奉先殿里,皇帝刚决定好名次,此次一共入选的储备官员有两百九十几名,离三百名还差几个。 多几个少几个并不要紧,皇帝还听取了李煦的建议,取了最出色的三名学子封为状元、榜眼、探花,其余的也分了甲乙两个等次,不用说,甲等级的储备会有更好的机遇。 皇帝把名单递给赵公公,让他当众宣布了前三名,至于其他人,事后去皇城外看皇榜就是了,状元落在魏澜身上,这是众人皆知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榜眼是陈郡来的一位世家子,也是年少成名的神童,文採风流,思路敏捷,一手字很得皇帝赞誉,探花则出乎众人意料,是一名寒门士子,名叫牛壮实,听听这名字,都快与耕地的黄牛齐名了。
第687页 而且这个人在前面几场考试中排名都是垫底的,再看他的文章,也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深得皇上喜欢,皇上当时一看完他的卷子就把人拎出来赞扬了几句,连魏澜都没这个待遇。 李煦对文言文的深入程度只限于文公,像这样的文章是看不出好坏的,能读懂就不错了,他准备等回去后找人好好读一读这位牛壮实的文章,看看他到底哪里入了皇帝的眼。 他有种直觉,从这篇文章中或许可以挖出一点皇帝的心里来,关于父子君臣的。 读完名单,皇帝也没做其他安排,让人领着学子们出宫,然后宣林钊上殿,等着看这次赈灾的结果。 其余大臣也立即转移了注意力,他们之前还等着看林钊和娄长井的笑话,结果消息传来令他们大吃一惊,这群羽林军去赈灾就跟去打仗似的,速度奇快,到目前为止也没闹出什么大事。 没过多久,林钊大步走进来,他回京后直接入宫连家都没回,身上穿着一身铠甲,满身泥土,像是从泥坑里滚出来的。 「卑职仪容不整,望皇上恕罪!」林钊单膝跪在大殿中央,前所未有的自信。 「平身吧,说说看,事情办的如何了?」 林钊站起身,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赵公公,「皇上,这是扬州府各地的受灾情况已经钱粮发放的数量,请皇上过目。」 这本册子记录的非常详细,都是林钊亲笔写的,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想核对当地受灾情况的数据,有虚报数据的都被他抓来受审了,扬州府其实并不缺粮,这两年,南越的水稻种植技术推广开后,扬州府是第一个受益的地方,各地粮仓里都有余粮。 不过余粮再多,得留足粮种,还得调拨部分粮食给附近的郡县赈灾,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林钊没那么多想法,既然不够,那就把带来的粮食一起统筹安排,再盯着各地的灾后重建工作,这些朝廷下发的圣旨中都有章程,他们只要按章办事就好。 文官办事可能会因地制宜,觉得不一样的情况要用不同的方法办事,这样虽然没错,但就容易因为人心而导致意见不合,阳奉阴违等各种问题。 林钊可不管这些,朝廷让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不适合干完再上报朝廷整改,反正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哪个地方说不行的。 皇帝把统计出来的资料看完,把册子交给李煦,李煦随便翻看了几页,这里头的情况林钊每隔几天都会上报,这本册子只是把每次的数据整合了一遍而已。 他让文官们传递着看看,笑着说:「娄长井那边还需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回京,那边尚且不提,林统领这次的差事大家以为办的如何?」 魏丞相早也看过公文了,当然知道林钊是怎么办事的,其实说来也简单,有钱有粮带去,只要把这些东西一点不差地用到实处,谁也说不出错来。 那为何以往每年的赈灾都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呢?难道文官就比武将查吗?魏丞相眉头紧蹙,一点也不开心,他不想承认,文官有一天居然会被武将比下去了。 在场同样心里的官员不少,他们在反思,尤其是以前办过这种差事的官员,对比自己的所作所为,反省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李煦将大家的神色看在眼里,安抚道:「本王并非一定要称颂林统领差事办的有多好,换个别人去也许也可以做的很好,但这次赈灾,说明这样的思路是没问题的,只要不是人祸,天灾是人力无法挽回的,我们只要做好灾后重建工作就好了。」 有官员小声说:「王爷此话是不错,可前提是有钱有粮啊,今年赈灾的这笔钱粮可都是从各地府库里挪用出来的,万一再来一场天灾,可就糟了!」 李煦看向那名官员,想了下他的名字,朝他招手:「刘大人,请上前来。」 刘大人吓了一跳,本能地看向自己的上司,见对方眼神都没给一个,只好慢吞吞地走过去,「王爷恕罪,下官……下官……」 「刘大人不用紧张,你的话并没有错,本王没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为何要挪用外地府库的钱粮呢?因为国库的钱粮不足,为何国库的钱粮会如此之少呢?这是不是该问问你们大家?财政乃国之大事,若是你们连财政都掌握不了,还谈什么民生社稷?」 有人不贊同地说:「王爷,国库税银是有限的,各地的军费开支却一年比一年多,边境安全不容拖延,哪怕是拖延了我们自己的俸禄也要先紧着军饷,王爷倒是说说,能余下多少钱粮?」 李煦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早在看完帐后就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大燕的军费开支太不合理了,尤其在颍川兵变后,之前拖欠的军饷一次性全结清了,把国库掏的空空的,而一个这么大的国家,居然会因为军费开支而财力不支。 要想在短期内开源很难,但要节流还是可以的,军费必须重新整改,绝对不能这些守将开口要多少就给多少,当国库是他家开的银行吗? 大皇子为什么能在西北立足多年不倒,发展到土皇帝的地步,就是因为他把持着朝廷拨付的军费这一块,因为他是皇子,军费拖欠谁的也不敢拖欠他的,也就让西北各路将领认可了他的地位,否则钱要不来,他们的日子怎么过? 而且西北军是所有军队中军备最好的,军服两年换新,武器旧了就扔,铠甲战马全是最好的,这也是西北军能抵御匈奴多年不败的原因之一。
第688页 李煦当然知道,军队要强,军备军需肯定要用好的,再强的战士拿着一把废铜烂铁上战场,也是被人砍杀的命,但用得好不代表滥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还是要有规划的。 但如果他开口要整改军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绝对就是大皇子,还有各地镇守的大将军,李煦这一动可就是动了他们的利益了,万一大皇子一唿百应,这些人连手抵制也,那李煦想登基可就难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等坐上那个位置后再来一点点改变,可目前问题摆在这里,他不能视而不见,就算一时半刻做不了改变,也要让大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难道就没人意识到,大燕的军费开支已经不合理到极致了吗?试问,哪一国是倾尽全力养军队的?大燕是想培养了几百万的精兵强将,还是年年南征北战了?据本王所知,这几年边境总体还是安定的,偶尔有小摩擦也只是几万人的战斗,不足以耗费如此之多的军费。 再说了,这军费年年涨,士兵人数可没见到年年增加,而且参军到了一定年龄都是要退伍的,可本王纵观各地的士兵花名册,居然没看到几个退伍老兵,真是见了鬼了,难道这些人都长生不老不成?」 李煦这话讥讽的太明显了,在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军队里那虚假的一套,要想多要军费,总得有名头,要么是新增兵源了,可这兵不是说招就能招的,得太尉府同意,皇帝批准才行。 还有个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占用那些退伍老兵的名额,他们是退伍了不假,但名册还在军中,依旧拿着朝廷的军饷,至于这部分军饷去了哪,可就说不清了。 除此之外,还有大批的军需物品,这个军张口要打造兵器,那个军开口要做战车,每一支边境军都是几十万的数目,哪怕一人给一口肉吃都不是小数目。 这一届的皇帝不算昏君,爱好也只有炼丹一个,这几年后宫里连美人都没几个,新晋的大多数都是宫女出身,或者是臣子送的,地位都不高,因此后宫的开支每年下降。 而且皇帝也不搞劳民伤财大兴土木那一套,皇宫十几年了也不见大修一次,说实话,这样省钱省事的皇帝已经算是千年一遇了。 皇帝原本还在发呆,听到李煦的话回眸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了闭眼,心里不知想的是什么。 大殿之上也不乏武将,就连寇骁也算是武将,说起军费这个难题,年年都是文官武将争吵的话题,文官们不是没提出过削减军费开支的问题,只是最终都被打回来了而已。 而且诡异的是,一旦他们提起这件事,这边境中会有地方不安稳的,不是西边的月氏骚扰边境了,就是北边的匈奴又蠢蠢欲动了,搞得他们很被动。 「顺王言之有理,我等也认为该重新审核军费开支,削减不必要的支出,只是这是一件大工程,非一日能做成的,不知王爷有何好提议?」魏丞相这次站在了李煦这边。 魏家是书香门第,没有出过一个将才,自然不想把好处往军队那边倾斜,而且李煦有胆量拿军队开刀,他给他递把刀也没什么不可。 只是这件事太难做了,李煦就算是最有望继承皇位的皇子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对军队下手,否则失去武将的支持,他恐怕要把即将到手的太子之位拱手相让了。 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李煦能做成那是他的本事,做不成也牵连不到自己。 李煦朝皇帝做了个揖,大声说:「几年已过半,不如就来个年中审计吧,看看各位大将们今年的开支是否合理,国库空虚,能省则省,儿臣也是怕再来一次天灾,国库无力赈灾了。」 皇帝慢吞吞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审?派使臣前往各地驻军那儿?」不是皇帝小看李煦,这样做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到了别人的地盘,还想查出个问题来?怕是命都得丢在那了。 「无需如此,每支军队必然都有自己的帐房,将他们招来京城,再把今年的帐簿带来,咱们初略过一遍就好,负责记帐的肯定都不会是武将,也不存在耽搁战事或是操练的情形,来京城出趟差,个把月的事情,想必各位大将都会同意的。」 把人弄来京城,那怎么查怎么说就是他们说了算了,李煦可不会给军队送人头,而且有些部队拿钱拿习惯了,心越来越大,再不制止,说不定不等他抢到皇位这个天就要变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大皇子还好说,至少是皇室血脉,其余镇守边疆的大将们如果有异心,有钱有兵,什么时候做不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由薛太尉牵头,顺王监督,内阁协助办理,若是一点小问题就轻拿轻放,别寒了将士们的心。」 众大臣齐声回答:「谨遵圣命!」 「还有,大皇子身体不适,近日就在家休养吧,先别回了西北了,西北若是有重要军情,直接呈到朕面前来。」 众人心中一凛,觉得皇帝这是变相软禁大皇子的意思,看来皇帝心里明白的很,论军费作假,大皇子绝对是最严重的那一个,往年他们顾忌着大皇子的身份没敢上报,看来皇上心里都是知道的。 往年派去审查军费的钦差,查出的问题都是忽略不计的小问题,众人明白的很,这些人都不敢深查,怕丢了脑袋而已。 皇帝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没想到今年居然会同意顺王的提议,看来,皇上要立顺王为太子的心思很明显了。
第689页 李煦却有截然不同的想法,他觉得皇帝是在利用他,方案是他提出来的,做事情的也是他,他就像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一把砍向军队的刀,由他做这个出头鸟,事情办妥了他也最多还是亲王,办不妥,各位将领们记恨的也是他,说不定还要贊一句皇上仁义。 如此一来,可就真要绝了自己的帝王之路了,李煦挑了挑眉,竟然不觉得可惜或者是害怕。 第341章 新想法 散朝后,寇骁与李煦一起出宫,一路上都有文臣过来寒暄,有人敬畏李煦的胆量,有人觉得他太过自负,竟然挑战全军,这简直是自讨苦吃。 回到王府,两人关进书房,寇骁才开口问:「王爷是怎么想的?真要现在动军队?」 李煦站了一早上,腿脚酸软,他躺在软塌上,伸直大长腿让寇骁给他捶腿,打趣道:「本王的小娇妻还真是贤慧!」 寇骁解开他的腰带,把他厚重的朝服外套脱了,裤子也脱了,只穿了一件小背心在身上。 「今天这个决定虽然做的比较冲动,但我并不后悔,有些毒瘤早该清除了,越纵容只会越难以收拾,不过你的担忧我也明白,毕竟是手里拿着枪桿子的,要是集体造反,本王可兜不住。」 寇骁早年就知道边境的守军都是些土匪似的人物,当然,他们寇家军也不枉多让,毕竟他们是真穷,不野蛮一点连肚子都吃不饱。 边境军最初的局面其实与寇家军相似,朝廷总有藉口拖欠军饷,军粮也是一推再推,使得边军们养成了有便宜就占的习惯,毕竟吃饱了这顿下一顿在哪还不知道了,有几年,来往边境的商队常常遭遇土匪抢劫,兇狠些的连人带货一锅端,而这些土匪全是边军假扮的。 寇骁会知道这些消息还是因为雷阳常年奔走北境,寇骁为了让他走货更顺利,还亲自写了信给边境军的将领,望看在战友一场的份上多多关照南越的商队。 雷阳每回的货物并不算多,他们也不太看得上眼,万一因此得罪了寇骁,把这篓子捅出去,反而得不偿失,所以那些年雷阳跑北边一直相安无事。 「那王爷为何不派使臣去到军中查帐,反而让他们来京城?是怕去了别人的地方受制于人吗?」 「这只是一方面,二来也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派使臣过去动静太大,容易误导他们,以为朝廷不信任他们,想找茬,把人叫到京城来,好吃好喝供着,让他们知道本王只是想例行公事查一查,如果真有问题,再想法子解决吧。」 「这恐怕不好解决吧,毕竟是吃进肚子里的银两,如果没吃过也就算了,已经尝过甜头再想回去过苦日子可就难了。」 李煦摸着下巴想了想,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换位思考,换成他是首领也不想让底下的士兵继续过苦日子,但朝廷按规制给的军饷是一回事,胡乱伸手讨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起码要让他们知道,国库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不能凭着他们想要多少就给多少,要是要钱都这么容易,谁还会把战功放在心上。 李煦可是知道,寇家军上战场都是拼了命的攒军功的,就是为了能多得一点赏赐,说白了就是升官发财,如果不用战功就能过的很滋润,谁还在战场上拼命? 寇骁自己是主帅,想问题肯定会站在武将的角度,他说:「王爷只是想裁减军费,并非是要剋扣军饷,如果他们连这都接受不了,那干脆换一批将领,这些年,朝廷已经把各地将领餵肥了,收拾掉这些人,还能充实国库。」 「谈何容易,镇守边境的大将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这样的将领可不是谁都能代替的,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前,暂时不宜动他们,而且叶长青之前来消息说,匈奴人最近有些不对劲,草原上京城发生火併,西北军习以为常,说是各部族之间的争斗,但叶长青觉得更像是有人在统一草原。」 「匈奴王庭内斗了好多年,也该分出胜负了,新王上位会想要统一草原不奇怪,就看这位新王本事如何了,如果被他整合了各部族的势力,那边境就该警惕起来了。」 「是如此没错,所以边境军要整改,迫在眉睫。」这几年边境太平,又有大量钱财供应着,边境军已经懒散了许多,这样的队伍是不可能抵御得了兇狠的草原精兵的。 天气实在热,下人提着冰桶进来,屋子四个角落都摆上冰桶,很快就让屋子凉快下来,刘树跟着小公主去西山了,否则这样的小事早在李煦回府前就会布置妥当。 新接任的总管是一名宫里出身的太监,三十几岁,年纪比刘树还大一轮,办事却拖沓了许多,好在李煦不是太严格要求的人,拿着普通工资的员工当然不可能干着高管的活。 「就拿西北军来说,其实镇守边境多年的老将还是可信的,他们就算有些小心思也坏不到哪去,而且底子在,只要把大皇子的人马抽调回来,让西北军恢復以前的秩序,再加强训练,会比现在强。」 「这更不容易,大皇子镇守西北十年,人人都觉得他劳苦功高,在没犯错的前提下无端将人撤回来,百姓那关不好过,而且你怎么知道西北军捨得大皇子离开?大皇子能当无冕之王这么多年,靠的是什么?总不能是靠他的人格魅力吧?」 要令人信服无非那一套,威逼加利诱,大皇子有身份有金钱,二者双管齐下,要收拢西北将领并不难。
第690页 「其实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等战事来临,以如今边境军的能力必输无疑,输了自然就能问罪,到时候派人取而代之是理所应当的。」 「但那样牺牲的太大了,而且敌人未必给我们反应的时间,京城离边界可不算远,要是被敌人一路攻破进来,京城危矣。」 寇骁耸耸肩,这确实是非常冒险的事情,哪个将来都不喜欢打无准备的战,就算新将领派去,要在短时间内收拢残兵,从败转胜简直是天方夜谭,换成寇骁去也不敢夸海口说一定能赢。 李煦换了一套家居服,天气炎热,大中午的也不会有人上门,两人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就回房睡午觉了。 刚躺下去,李煦突然坐了起来,抓住寇骁的胳膊说:「我想到了个法子!」 寇骁搂着他躺下,与他面对面躺着,就这样听他说话,李煦的法子很简单,既然他要削减军费,夺人钱财,那就在钱财方面补偿各边军就是了。 但这补偿不是以国库下拨的方式,而是给他们一个自己赚钱的机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国库本就不充裕,军费的缺口是个无底洞,想要换新装备让他们自己挣去!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个提议,寇骁一定会煳他一脸口水,但说这话的人是李煦,他说能帮他们挣钱就一定能做到,这一点在南边不少地方都已经得到了证实。 「这是个好主意,换成我也愿意这样的方式,就如西北,若是王爷将羊毛厂送给西北军,再把棉花工艺送给他们,想必他们不会再抓着朝廷的军费不放。」 「送是不可能送的,但本王可以让他们参股,也可以让他们参与管理,这件事需要好好议议。」李煦说完就从床上爬起来了,这时候想睡着是不可能了,还不如趁着有灵感时把方案写出来,在各地帐册送进京城前,他需要把每支军队的现状以及能赚钱的项目研究清楚,速战速决。 寇骁也只能跟着爬起来,李煦在写写画画时他就在一旁研磨,或是给他说一说各地边军大致是个什么情况。 别问寇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打从他跟着李煦走出南越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的战场不会只限于南越了,大燕真正的对手在北边,那也是他未来的主战场,所以事先了解是有必要的。 「其实要说做生意赚钱,主要还是以南货北调为主,去赚外族人的钱,一来他们地理位置优越,运输成本低,二来他们对北地更了解,什么样的货卖给什么人会更赚肯定更清楚,不过还是得做点实业,有了实业扎根,不仅能给当地百姓提供就业机会,还能让他们对家乡有归属感,而且也有益于百姓和军队增进感情。」 寇骁听的半懂不懂,不过意思是能理解的,就像李煦在闽州郊外建了那么多家工厂一样,好处可不只是赚钱这一个。 「那建什么厂?总不能都建个羊毛厂吧?」 「当然不行,羊毛制品很快就有会被其他商人学去了,南越往后也只做精品,不过棉花厂倒是可以,这东西还能在当地种植,当地加工,非常方便,除此之外,瓷器也可以试一试,瓷器易碎,从中原运往北地损耗太大,连孙家都撑不住这样的损耗,卖到北地的瓷器非常少,价格都是天价,如果他们自己能生产瓷器,势必能快速占领北地市场。」 寇骁对这些无法提出意见,只觉得李煦的脑袋跟开了光似的,怎么一下子就能想出那么多赚钱的道道呢? 「还有茶叶,南越可以授权给某支边军,由他们代理,赚取差价,这样我们还能省时省力……」李煦挑挑拣拣,写了十几条他认为不错的生财之道,准备再根据各地边军的实际情况决定怎么实施起来,而且也不是他说怎样就怎样,必须那些大佬们同意才行。 这么一来,还是要面见各位大佬才行,而且大皇子肯定不会配合的,还得想把这块绊脚石踢开。 第342章 徐子淳 大皇子在家里大发雷霆,早朝的事情已经传入镇北王府,一听李煦那些话就知道是冲着他来的,动不了他的兵权居然想釜底抽薪,削减军费!这李煦果真狠毒! 黄军师暗暗佩服顺王的果断,一般人可不敢提出这种得罪各路将领的提议,如果这一关能顺利度过,顺王的威望会大大提升,哪怕还没立太子,这位置也跑不掉了。 「派人尽快通知鲁将军、万将军,本王就不信了,他们就捨得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黄军师劝阻他,「王爷,此时不宜有动作,鲁将军的两个儿子都在京城,肯定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万将军在京城也有宅子,不会比陛下的圣旨迟的,不管大家愿不愿意,顺王只是让军中帐房带着帐册来京城,也许只是虚晃一枪,您不宜妄动!」 ****** 「胆儿真肥啊!敢和全军叫板!顺王这魄力老夫是不得不服的。」魏家书房里,魏相爷深深感嘆道。 几个在朝为官的魏家人围坐一旁,魏澜也排了末座,刚得了状元头衔的他并没有志得意满,与顺王今日所作所为相比,他实在逊色太多了。 「相爷,这事儿说到底与咱们文臣没多大关系,就让顺王与武将们斗去吧,是否以卵击石也得等查帐后看看,也许顺王只是想趁机与各边军周旋一番。」 魏相爷瞥了眼说话的人,是自己的女婿,混了十几年了还在五品挪不动位置,是个扶都扶不起来的蠢货。
第691页 「你太小瞧顺王的胆量了,他若是要动,就一定是真动,他可不玩虚与委蛇的那套。」 「那我们魏家……」 「静观其变吧,这事儿说起来对文臣是大有利的,国库年年被军费掏空,我们就算有万般政策也难以实施,但治国可离不开我们,和平年代,本就该重文轻武。」这话也就魏相爷敢说,文臣武将自古都是你胜我衰的关系,文臣自然不愿意看到武将横行。 如意茶馆里,俞先生今日讲的大小乔出嫁的故事,这一段总算带上了感情色彩,自古美人配英雄,姐妹俩所嫁皆非普通人,观众们自然听得津津有味。 朝廷的消息刚传过来,有人高声喊道:「皇城外贴出了光荣榜,此次择选了近三百名学子入朝选官,魏家公子还得了状元称号呢。」 台上,俞先生的故事刚好首尾,众人从故事中回到现实,忙问:「何为状元?」 看过皇榜的人赶紧将状元、榜眼、探花的名次告诉大家,虽然意思不了解,但知道是头三名就对了。 「探花竟然是寒门士子,此人难道才华堪比魏公子?」 「牛壮实?果真是叫这个名字?别是哪座大山里钻出来的莽夫吧?是否看错了?」 「牛……那不是醉风楼那牛小二的兄长么?昨日去醉风楼还听他在那炫耀,说他堂兄要入宫殿试,身价倍增了。」 「真真是……这样的人真能得皇上垂青?早知如此,我等也去试试,说不定真能选上。」不知多少学子捶胸顿足,后悔没能把握住机会。 「走走,咱们也亲眼看看皇榜去,看看还有谁榜上有名!」 一群学子唿应着去看皇榜,看完心情各有不同,前三名用金色的墨写在最前头,字大到每个人都难以忽略,而且皇榜上还说,明日头三名将骑马游街,让全京城的百姓都见识一下这三位大才子的风采,游街后,皇上将在宫里设宴款待这些学子,真是莫大的殊荣啊。 「快去快去,福来酒楼推出了状元宴,说是今日只接待学子,还特价销售新酒——状元酒,咱们赶紧去沾沾喜气,说不定明年就轮到咱们金榜题名了!」 又是一唿百应的局面,福来酒楼今日被满京城的学子挤爆了,状元酒更是被一扫而空,雷骆打着算盘算进帐,脸上的笑容都停不下来。 「王爷真是太有才了!以后只要每年都来一次考试,酒楼的生意就不用愁了,就冲着这状元宴状元酒的好兆头,也会有无数学子来捧场的。」 学子们不仅关心殿试,也关心朝政,顺王要裁减军费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大概是金榜题名的热度还没散去,学子们纷纷表示贊同,甚至不少学子写了诗词歌赋赞颂顺王大公无私,给李煦积攒名声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麻烦。 第二天,李煦在进宫的路上被鲁家兄弟拦截了,二人均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兇狠狠地瞪着李煦。 「放肆,你们想做什么?」亲卫们将李煦的马车围在中央,武器齐齐对准这二人。 「顺王殿下,我兄弟二人来此是想问一句,您意欲何为?我云阳军兢兢业业为大燕守着国门,鲁家世代为将,战事沙场的先辈摆满了整座祠堂,您若是想借着削减军费的名义削弱云阳军,这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李煦钻出马车,站在车门前,眼前这两位年轻将军恐怕是被人当了枪使,估计今天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是不会放他走了。 「两位小鲁将军在京城逗留的时间够长了,为何还不回去?」 「哼,若是我二人不在京城,可不就被顺王蒙蔽了么?」 「此言差矣,本王并非一定要削减军费,更没有要削弱哪路边军的想法,就像你们说的,你们都是真守边关的勇士,削弱你们的兵权不就等于给敌人开方便之门,万一强敌来袭,花费的钱粮只会更多。 本王只是下令查一查军费开支的帐目,这是每年都必须做的事,只要你们问心无愧,还怕查吗?」李煦不怕他们二人不相信,这两位会被送到京城来恐怕并非鲁将军的得意儿子,看着就挺愚蠢的样子。 「而且你们想太多了,本王还想教你们几个赚钱的好方法了,等有了自己赚钱的管道,贴补军用就不用靠朝廷了。」 鲁家兄弟对视一眼,不可置信地问:「真有这么好?」 「当然,等云阳军的帐房来了,本王会有他细谈,到时候两位小鲁将军也来听听吧。」李煦说完坐回车里,前头的拦路虎自觉退到一旁,满脑子都是李煦说的话。 「兄长,难道真是我们被人骗了?」 「也不算骗,毕竟别人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 「您信顺王的话?」 「他堂堂王爷,当众说出口的话还能食言不成?而且是不是真的等淳叔来了就知道了。」 「那赶紧写信回去,催淳叔赶紧来,反正早一步晚一步都是要查帐的,顺王说的那个赚钱的法子若是被先到的人先得了,咱们肯定要被父亲打死。」 「确实如此。」 李煦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很快,各方势力都知道了他对鲁家兄弟说的话,有人以为他是矇骗过关,也有人觉得他是胸有成竹。 「高!实在是高!你家王爷这一手实在玩的漂亮,此事若成了,各路边军从此绝不会与顺王为敌了。」司徒勇听完消息后直接找寇骁,从他口中又验证了一次,才拍手叫好。
第692页 「王爷有句话说的好,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难事。」寇骁苦笑道:「他底气十足,倒是显得我更像个吃软饭的了。」 司徒勇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顺王这样能干的夫人,你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得来的,吃软饭怎么了?别人想吃还没有呢。」 寇骁当然不是自卑,只是觉得自己能为李煦做的事情越来越少了,在南越时,他手中好歹掌控着寇家军,李煦指哪打哪,夫夫俩一文一武,配合默契。 但在京城,遍地是能臣武将,而他又没有重兵在手,光一支骑兵远远不够啊。 他盯着司徒勇看了几秒,思考着取而代之能有多少好处。 「你……你为何如此看着我?」司徒勇被盯的心里发毛。 寇骁直言道:「我在想,京畿营十万大军,若是掌控在我手里,王爷是否能底气更足些。」 「啧,你想要京畿营就拿去,正好让王爷派我去北地,木子瀛都知道跑路了,为兄也不想窝在这繁华之地享福,感觉骨头都酥了。不过,我们兄弟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驰骋沙场的吗?这京畿营哪里安得下你这尊大老虎,你拿去也没意思。」 确实如此,寇骁的目标一直不是京畿营,李煦也是知道他的,「若是王爷这次计划成功,倒是我们的大好时机。」 「怎么说?」 「王爷肯定是要裁减军费的,这其中能查出来的猫腻不少,不少将领犯的罪足以抄家灭族了,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 司徒勇惊唿道:「来真的?不是说谈合作吗?不是动口不动手吗?」 寇骁翻了个白眼,「王爷费尽心思要查办军费,你当他是做善事的吗?只给不取?」 「行行行,我就知道,你们夫夫俩没一个是善茬,我一介虾兵蟹将就躲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 过了十天,一支百来人的骑兵冲进了京城,刚落地,大半的马儿就到底口吐白沫了。 「淳叔,您来了?」鲁家兄弟双双迎了出来,见到眼前的中年男人,忐忑不安的心情才稳定下来。 这位淳叔可是他们父亲最信任的幕僚,不仅管着军中财物大权,也是军师,他们兄弟从小都是他教导长大的。 「进去说。」徐子淳日夜赶路而来,满目血丝,却一点也不敢耽搁正事,在他身后,数十名亲卫各自背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顺王要的帐册。 当天夜里,顺王府就收到了云阳军投递的拜帖,徐子淳带着鲁家兄弟来了,没带一个下人,穿着低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要密谋大事呢。 李煦请他们进来,夏日炎热,他在湖边的亭子接待了他们,四周看似清静,实则埋伏了不下百名高手。 代总管领着他们过来,「王爷,客人们到了。」 「入座吧,几位晚膳可用过了?」 徐子淳这一路紧赶慢赶,根本来不及吃一顿象样的,到了京城急着和鲁家兄弟套消息,也没来得及吃,这会儿才发觉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他朝李煦行了礼,起身后直白地说:「听闻顺王府的厨子厨艺了得,卑职如果有幸品尝,实乃三生有幸。」 「不用这么客气,简单用点吧。」李煦招唿他们坐下,看起来倒是和和气气的。 但就是这么一位面和心软的王爷,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连手握重兵的大皇子也不避之不及,如果不出意外,太子之位是十拿九稳的。 徐子淳可不信真正的善良之辈能坐稳这个位置。 寇骁陪在李煦左侧,他没开口说话,但徐子淳稍微一想就能猜到他的身份,与他做了个揖,「久仰大名,昔日两位郎君败在寇将军手中,实乃技不如人。」鲁将军送两个儿子来京城,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参加西山狩猎,本意是让两人在皇帝面前露露脸,能夺个冠军给鲁家长脸,结果居然被寇骁打败了。 此事传回去的时候,大将军着实愤怒了几天,要是两位儿子在眼前,指不定就上军棍了。 今日见到寇骁,徐子淳暗暗嘀咕:这样的人物,确实比他们家的两个强啊,又能得顺王如此信任,将来必定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帅。 寇骁瞥了眼鲁家兄弟那满脸的不甘,笑着说:「都是两位兄台承让了。」 「虚伪!」鲁家二郎小声嘀咕道,被徐子淳在桌下踹了一脚。 很快,几名小太监提着食盒过来,在小小的石桌上摆上吃食,东西不多,长的还挺怪异,不过闻着挺香的。 李煦招唿他们,「夏日炎炎,没什么胃口,就做了些简便的,也不知你们吃不吃得惯。」李煦面前的是一碗蔬菜色拉,一碗水果冰沙,还有一个鸡肉卷,而其余人除了这些还有三个大汉堡,烤的香酥的面包片裹着厚厚的烤肉或是炸鸡,加上肉酱,闻着实在香。 北方人吃东西总是更豪爽的,徐子淳和鲁家兄弟见状也不客气,拿了汉堡大口吃起来,东西看着普通,但味道实在好,三人把主食吃个精光,又把蔬菜水果吃了,满意的打了个饱隔。 饭后还有冰镇酸梅汤喝,冰冰凉凉,从嘴里凉到胃里,整个人都舒爽了。 「今日谈正事就不上酒了,改日再与各位不醉不归。」李煦客气地说。 徐子淳在短短一顿饭的时间里已经对顺王完全改观,此时他更像是来会友的,一顿饭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第693页 「多谢王爷,顺王府的酒是出了名的佳酿,只要王爷不嫌弃我们千杯不醉,到时候一定陪您喝个尽兴。」 第343章 跟着王爷有肉吃 徐子淳一直在王府待到凌晨才离开王府,外头得到消息躲在暗处守候的眼线们也陪着熬了一夜,见到他们三人出门时还仔细观察了他们的脸色,发现其中一人满脸喜色,一人满脸忧愁,还有一个连连打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三人陆续上马,眨眼间就消失在街头。 到了鲁将军府,鲁家弟弟眯着眼睛挥手:「天大的事等睡醒了再说,这会儿脑袋里都是浆煳也想不出什么来。」说完一点不留恋地走了。 鲁家哥哥没弟弟心大,抓着徐子淳问:「淳叔,顺王此举是想让我鲁家以及云阳军统统归顺于他吧?说的好听是送我们一条富贵之路,但实际还是掌控在他手里对吗?」 这一路,他总算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不復刚才的喜色了。 徐子淳拍拍他的手,安抚道:「王爷是这样计划的没错,但听不听还得我们说了算,而且利益纠葛也不算太大,未必就要完全听命于他,好处还是很多的。」 「我看未必,原本我们可以问朝廷要到的钱,现在要自己出人出力去赚,赚来了还得分顺王一份,多想想还是我们吃亏了。」 「话不是这样说,问朝廷要钱当然是无本买卖,但国库中有负担不起的时候,现在是和平年代,所以举全国之力可以供养得起我们,一旦开战,就入不敷出了。」徐子淳早就想过,朝廷总有一天要清算军费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在一位亲王手上做到的。 这样的人才若是坐不上那个宝座,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不过就冲着他这份胆量与魄力,徐子淳也是敬服李煦的,尤其这一夜的交谈,让他看到了顺王的经济能力,难怪南越能从一个穷乡僻壤变成一个香馍馍。 如今就连最北边的边陲小镇也能买到南越出产的东西,茶叶和盐是最紧俏的,然后是布匹和日用品,不知从什么时候,人们已经习惯了寻找南越来的商队,然后总能在第一时间将货物一抢而空。 大皇子也一夜没睡,从鲁家三人进入隔壁顺王府开始,大皇子就得到消息了,他们谈了一夜,大皇子也在书房坐了一夜,等他们离开,他怒气沖沖地去了隔壁,砸开了顺王府的大门。 李煦刚准备吃点早点去睡觉,大老远听到大皇子的怒吼声,还以为是从隔壁传来的。 「大皇子一大早就发作,精神挺好啊。」 寇骁耳力比他好,指了指前院,「不是从隔壁传来的,是从前头,估计是大皇子打上门了。」 「哟,那赶紧吃,等他找过来肯定得把这一桌子东西砸了。」李煦咬了一口饼,随便嚼一嚼就吞下肚。 打从回到京城,他忙的日子比没完没了,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这上位者真不是人干事。 等他吃完一块饼一碗粥,大皇子终于冲破阻拦找到了李煦,王府的侍卫虽然层层拦截,但面对大皇子也不敢下死手,而且大皇子武功确实挺厉害。 「李煦!」大皇子怒吼一声,怒气沖沖地跑过来,一脚踹向李煦的桌子,石桌应声而倒,桌上的瓷盘碎了一地。 李煦嘆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怒髮冲冠的大皇子:「大皇兄这是干什么?多少百姓家饭都吃不饱,你这一脚浪费了多少粮食了啊。」 大皇子哪里管这个,指着李煦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置我于死地吗?」 「大皇兄此话怎讲?」 「别装傻,你想做什么心理清楚!」 李煦虽然看不上这位大皇子,但人家上门,他还是要拿出待客的态度的,「去书房说话吧。」 大皇子也不想当着下人的面和李煦撕破脸,跟着他进了书房,一眼扫过这间富有书香色彩的书房,又站到那张全大燕的舆图前看了半响,上头还有李煦偶尔做笔记的标记,虽然大皇子看不懂,但从这张图就能看出李煦的野心。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吗?」大皇子突然开口问道。 李煦一头雾水,「你我有仇?」 「仇?」大皇子冷哼道:「从我们俩投胎到皇家开始,从你出生的第一天,我们就是天生的仇人,你乃正宫皇后所出,自幼立为太子,又得父皇亲自教导,光芒无限,哪个皇子都比你第一等,你说,你怎么不招人恨呢?」 李煦无奈地笑道:「你也说了,这是投胎技术问题,不是我能决定的,何况,我这太子之位不也被废了?」 「但你学到了为君者该学的一切,所以你事事做的比我好,城府比我深,文官们都说我一个武夫不懂治国,可谁给过我学习治国的机会? 从小我就只能羡慕地看着你被父皇单独教导,而我们就只能上那些老夫子的课,枯燥无味,还不如骑马射箭来的有意思。」 李煦打断他说:「你说错了,你觉得枯燥无味是因为你不喜欢读书希望习武,就跟有些人天生爱弹琴不爱吹箫,天生爱男人不爱女人,道理是一样的,大皇兄天赋在武学,哪怕给你最好的老师教你治国,你也未必喜欢。」 大皇子抓住他话中的重点,讽刺道:「天生爱男人不爱女人?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你和寇骁的事情本王还没告诉父皇呢,不知道这个把柄能让你停手吗?」
第694页 李煦不意外他查到自己和寇骁的关系,「外头散播的那些谣言都是大皇兄干的吧,可你看全京城有多少人信了?本王与寇骁……就算是情比金坚也可以说成是兄弟情啊,您能奈我何?」 「你……」大皇子大概没料到李煦会是这样的反应,气的快吐血,「你真是不要脸!」 「多谢夸奖,不过还是言归正传吧,一夜未睡我困死了。」 大皇子多年没和李煦打过交道了,不知道这人居然油盐不进,寇骁和另一个侍卫虎视眈眈地守在李煦身边,他连揍他一顿的能力都没有,心中憋屈的很。 没进京前,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李煦不过一个废太子,兵权也只有小猫三两只,文官们就算支持他又如何,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还怕他们敢反抗吗? 但到了京城后,大皇子就知道他把事情想简单了,这京城的兵力大部分都被李煦掌控了,哪怕他把三十万大军都拉到京城来,面临的也是一场艰难的攻城战,万一匈奴人趁机而入,他就要腹背受敌了。 曾经也有谋士向他进言,让他与匈奴王庭合作,借匈奴的兵攻占京城,会提出这种建议的人被他五马分尸了,他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可以与兄弟争个你死我活,但那都是自己人的事情,匈奴人是什么?是豺狼虎豹,是恶鬼,这种人怎么能合作? 他坐到李煦面前,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追问道:「你与鲁家人说什么了?你许诺了他们什么?或者你们达成了某种协定?」 李煦歪头盯着他,许久笑了起来,他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策划书,丢给大皇子,「你想知道的答案这里面都有,就看你能否看明白了。」 大皇子随意翻开,里头的内容又多又乱,乍一眼完全看不懂,但只要沉下心来就能看出一二,这些都是能生财的门道,他随便看了一个都觉得心跳加速,恨不得把这本书据为己有。 他舔了舔嘴唇,声音干涩地问:「你就是用这些收买各路边军的?」 「大皇兄觉得如何?这个买卖做得吗?您是西北大元帅,若是你觉得好,兄弟之间什么都好说。」 大皇子用力将纸张摔在桌上,冷酷坚定地拒绝:「想用钱收买我,你果然不了解我!」 李煦哈哈大笑,双手撑着下巴,「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会说自己不喜欢钱,那就是从未体验过没钱之苦的人,我想大皇兄自从当上镇北王后,朝廷从未短过你的军饷,甚至要多少给多少。但其他将领可没这样的待遇,他们也是这些年跟着您才有好日子过的。你说他们会喜欢伸手要钱的日子,还是更喜欢自己赚钱的日子?」 「不用出人出力就能要到钱,他们傻吗?」 「但国库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吗?大皇兄知道国库有多少库银,粮仓里有多少存粮吗?」 大皇子一脸便秘色,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他只管要钱就是了。 「我猜你也不知道,国库剩余的钱连给京城修条路都不够了,大皇兄可见过南越的水泥路?我猜你没见过,国库的钱不是只用来养兵的,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大皇子反驳道:「没有我们百姓哪来的安稳日子?朝臣哪来的精力治理国家,国库钱不够怎么能怪我们?你既然这么会生钱怎么不富裕大家,大家富了国库自然有盈余,何必拐弯抹角?」 李煦摇摇头,这要是他的员工,真想立马辞退他,「这一码归一码,国库的钱是一回事,军费是一回事,我们现在要查的是军费支出是否合理,合理自然好说,不合理就要改,我愿意给他们赚钱的法子和路子,那是我怜惜边疆军士辛苦,而不是为了别的。」 「满口假仁假义!」大皇子最讨厌的就是李煦这一点,仿佛全天下就他最善良,最仁义,与他一比,自己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 这怎么不让人厌恶? 「大皇子回去好好想想,西北的羊毛厂是现成的,棉花也种了许多,好好操作一番就是大钱,要不要合作就看你了。」 大皇子心想,这些东西我动手抢过来就是了,何必谈合作? 李煦看出他的心思,补了一句:「现在有的这些都才刚开始而已,大皇兄眼光要放长远,你要相信,跟着一个会赚钱的人总比跟着一个会打仗的人过日子好,我相信大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大皇子愤然离去,李煦对寇骁说了一句:「你说他会想明白吗?」 寇骁指了指自己,斩钉截铁地说:「让他看看我就知道,跟着王爷有肉吃,这买卖不亏,不过天下如我这般有眼力的人也不多。」 「哈哈……是是,还是你最精明了!早早的就把本王预订了!」 「这天下是王爷的,但王爷是我的,想想是不是很成功?」寇骁得意地问贺遵,后者只回了他一枚白眼外加一张冷酷的脸。 第344章 海外有仙岛 之后几天,其他边军的帐册也送到京城了,有些一到京城立即就到顺王府拜访,有的则去了隔壁镇北王府,有的大张旗鼓地带着大批礼物上门,有的则选在半夜三更悄悄上门,各有各的考虑。 这也能看出各个将领对待这次查帐的态度以及对顺王的态度,而如西南军那样连个人影都没来的,倒是仅有一个。 木子瀛只给李煦寄来了一封信,说西南军还未整合,每年的军饷也拨付的不及时,零零散散的,手下将领各自为政,各有立场,钱财也大都从当地申请,因此西南军没什么帐册可查,更没什么军费可减的。
第695页 李煦也及时给了回復,让木子瀛报个下半年的预算来,朝廷会分批给足,前提是,木子瀛要在一个月内将西南军整合完毕,不服管教的该打就打,不用给当地氏族留面子,独自为政了那么多年,也该让他们知道朝廷是谁家开的了。 几天后,李煦将几家的帐册一起搬到奉先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审计的结果公布出来,大燕一共有五支边军,西南军、西北军、正北云阳军、东北陆家军,以及渤州军,这其中,以西北军和云阳军兵力最雄厚,渤州军、西南军仅十万人,陆家军二十万,这些也就组成了大燕边防系统,也是全国最正规的军队。 这五支边军连百万人数都不到,却每年花费军费几千万两,而一名普通士兵一年的军饷也就十两左右,级别高一些的可能有所上涨,但加的并不多,至于军粮则是另外算的,而铠甲武器所需的铁矿也都由国家供应,需要支付的只是加工费和配件费而已,而古代的匠人地位低下,打铁一年所得也没多少,甚至很多是奴隶、囚犯被发配到兵工坊干活,除了一日三餐是没有俸禄的。 李煦根本不怕他们做假帐,朝廷拨付下去的军饷是有数的,边军交上来的帐册至少总数要对得上,否则我拨给你一千万两,结果你只给我看一百万两的帐册,剩余的九百万两难道是私吞了? 总数对得上,里头的内容再怎么作假都是能显而易见的,如西北军,有很大一部分的援助费、贊助费、福利费这样的支出,几乎都是大皇子赏给下属或者拉拢当地世族豪绅的,有钱财开路,大皇子在西北才有话语权。 云阳军也有大问题,他们军费开支中的大头竟然是抚恤费,也就是给死去的将士家属发钱,名额年年成倍递增,一个死难者家属一年能拿到几十两的抚恤金。 几十两多吗?对李煦来说不多,但普通百姓一年都赚不到几两银,抚恤金也不是无限度发放的,何况名单上记载的人数有十几万,恐怕歷代战死沙场的士兵都算上了。 其余不说也罢,李煦能如此迅速找出各家的假帐也是吴玉峰的功劳,他领着之前那支临时招聘的审计人员一早就开始预测这些军队的帐大概会是什么样子,正常开支会有多少,方方面面做了个模拟,等真正的帐册到了,哪里不合理就一目了然了。 「皇上,以儿臣之见,除了西南军,其余边军都该裁减军费,以后拨付军饷应按月向朝廷提出申请,提前一年做好预算,让国库能有充足的时间调配资金,不至于临到头来出现国库空虚的情况。」 一名投向大皇子的武将不贊同地反驳道:「顺王殿下说的这些都是您的一面之词,您是否该先问问各路将领,也许您以为是对的未必就是对的呢?」 「此话有理。」李煦点头,「本王与他们的帐房也都交涉过了,论对军费开支的了解,这些人应该是最清楚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不都是他们亲笔写出来的么?若是有人有疑问,也可招他们上殿来辩?若是边军将领们不服,也可写摺子回来申诉。」 「可末将听闻,王爷您是用银子收买了那些帐房,使得他们顺着您的意思办事而已。」 「哦?本王还需要收买他们?」李煦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本王是嫌钱太多烫手吗?向来只听说过下臣给上峰送礼,从来没听过堂堂王爷还要贿赂这些小帐房的。」 不少文官偷笑出声,顺王这话没毛病,而且他们一直关注着顺王府的动态呢,那些上门的人有些带了重礼,有些空手而至,但离开时几乎都是空着手走的,不过每个人出来神色各异就是了,让人猜不透顺王与他们谈了什么。 「你们无需猜疑,本王与他们是说了些经商之道,不过并非用银子贿赂他们,只是给了几条建议,让他们有自己的财路,如此便可减轻国库负担,如此也叫贿赂吗?」 如今可没人会怀疑李煦的生财之道,他说能赚钱的专案肯定是能赚钱的,不知多少世族想巴结顺王府的管事参与他们的生意,哪怕占点股份也好。 顺王如此轻而易举就把赚钱的方法送出去了,说是贿赂也算是,可他占什么便宜了?军费减少了丰盈的是国库,那些钱又进不了顺王的私库,而且壮大了边军,于朝廷是非常有益的。 说白了,顺王这是在做大好事啊,大公无私的表率,能如此为国为民为军着想的,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就是顺王了。 可以说,顺王虽然没有皇帝的权利却开始承担起为君者的义务了,如此看来,应该夸赞顺王才是。 不过大臣们没敢夸出口,龙椅上那位虽然年纪大了,但耳不聋耳不瞎,顺王做得多未必能得圣心,有时候,事情办太好也是不行的。 从李煦提出裁减军费开始,他就把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热中,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如今边军将领们一个个都低头了,大家想像中揭竿而起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这已经能证明顺王的厉害了。 李煦知道皇帝的癥结在哪,他站出来说:「父皇,儿臣请您下派官员到各路边军做监军,专门负责军队的银钱收支,就当做是朝廷下派的财政专员,只管财务一事,不参与战事。」 李煦这话就是要让皇帝出面控制手下这些将领了,原本能当上边疆大帅的都是皇帝的心腹,但信任这种事情是没有绝对的,皇帝也会担心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功高震主,然后起了异心。
第696页 如果能将他们的钱财收支牢牢的控制住,那无疑是双倍保险。 皇帝之前那点不痛快烟消云散了,「可以,就如顺王所言,朕会与内阁商议人选,三日后公示名单。」 大皇子今日也来上朝了,提到西北军的时候他都没站出来,此时硬着头皮站出来说:「父皇,儿臣有话说。」 皇帝瞪了他一眼,他刚才可是给他留足了面子才没当场发难的,否则那些不明去向的银子足够大儿子喝一壶的。 「你要说什么?」皇帝不痛快地问。 「儿臣……儿臣自问这些年兢兢业业,镇守西北不敢携带一丝一毫,也与匈奴等外族年年开战,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臣是多花了些钱,但这些钱也没进儿臣的口袋,都用在了西北百姓上,儿臣也许有错,但希望父皇给儿臣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皇子求生欲很强,知道皇帝一定会秋后算帐,但他很委屈,他以前要的那些钱都是经过皇帝许可的,他没贪没拿,就算花的多了点,那也算不了什么吧?如果他不站出来,也许下一个议题就是废除他的亲王称号,收回兵权了。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件事有错的当然不只是一个人,朝廷上下凡是同意军费开支的人都有错,皇帝当然也有错,玉玺是他盖的,圣旨是他下的,钱是他默许一笔一笔支出去的,如今李煦借着查帐的名义把多开支的钱要回来了,这大儿子怎么就这么不上道? 难道要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认是自己错了吗?这件事难道不该就此结束,然后拨乱反正,以后该怎样就怎样吗? 至于这个儿子,皇帝也没想对他怎样,毕竟这是唯一一个能与李煦抗衡一二的皇子了,只要他一天不死,大皇子就有必要留下来。 「你的事等散朝后再议,朕不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你,你年纪不小了,该向你二弟学习,稳重些才是。」 皇帝的话如同一记耳光打在大皇子脸上,他低下头,满脸的愤怒与不甘,「是,父皇,儿臣以后一定改进!」 「好了,不说这个,马上就到中秋了,今年还算风调雨顺,中秋宴就办的隆重些,让百姓们也沾沾喜庆。」 李煦一时不察,竟然已经快要过中秋了,这个夏天似乎过的格外短暂,这时候竟然已经是夏末了,还记得当年离开京城南下时,似乎就是这个时节。 李煦回头望了一眼寇骁,他来这个世界已经足足五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收穫了爱人与亲人,收穫了事业,看着挺丰功伟绩的,可只要一着不慎,也许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他输不起啊,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死也是不怕的,但他背后站着无数人,一旦输了,牵连者恐怕都能从皇城排队到城门口了。 李煦抬头望了一眼皇帝,他真的很老了,身体也不好,一个早朝有一半的时间在闭目养神,奏摺也越批越少,如今满朝文武都认定了李煦是下一任太子,由他监国也合情合理,可李煦心里没有底,别人的看法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看皇帝的意思。 他低下头说:「父皇,儿臣造了艘海船,能扬帆出海,听闻海外有仙岛,儿臣虽不曾见过,但却有商队出海寻过,带回来了一些奇珍异宝,不如就趁着中秋宴送进宫来,给父皇掌掌眼。」 「海外仙岛?」皇帝突然激动起来,「果真有人找到了海外仙岛?是谁去过的?可见到仙人了?」 李煦急忙回答:「并非是真的仙岛,只是与大陆有些区别而已,物产更丰富些,产一些我们这没有的东西,未必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不不,你让他们进京来,朕要当面问。」 李煦应了声是,嘴角慢慢勾起一道弧度。 第345章 投诚 大皇子在宫门口将李煦拦了下来,拽着他的衣领朝他比划拳头,「你最好消停点,千万别做出什么对父皇不好的事情来,什么海外仙岛,那都是骗人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煦掰开他的手,推开他的拳头,抚了抚衣领,笑着说:「看不出来皇兄还挺有孝心的,不过你刚才是不是没仔细听,我说过了,没什么仙人,是父皇自己不信罢了,不过父皇吃仙丹都吃了多久了,怎么不见大皇兄劝诫呢?」 大皇子怎么会不知道丹药的厉害,可皇帝已经服丹药好几年了,该劝的早有劝过了,现在再提反而显得自己多事,而且皇帝刚才明显是生气了,他才不去触霉头。 「总之,本王会盯着你的,别以为你胜券在握就能胡作胡为。」 「皇兄多虑了,我也有句话想劝劝皇兄,你在西北做的那些事真不是人干事,你是收买了不少将领,让他们奉你为主,可你去看过西北百姓们是如何生活的吗?他们缺衣少食可有人关怀一句?他们畏惧战争可有人照顾过他们的心里?一旦百姓不堪重负,最终反噬的人便是西北军。」 大皇子天生高人一等,哪里会在意低贱民众过的如何,「你别在这儿危言耸听,一群贱民能做什么?而且我在西北十年,一直相安无事。」 李煦和他话不投机没什么可说的,「你该庆幸匈奴人还没做好南下的准备,否则,大燕危矣。」 大皇子看着李煦离开的背影,皱着眉头问一旁的亲卫,「昨天是不是收到一封军报?」 「是的,是随将军派人送来的急信,说是匈奴那边似乎有些异动,新上位的匈奴王是曾经的七王子努哈儿,他正率兵攻打其他不服从他的部族,据说已经打下了大半个草原。」
第697页 「回府!」大皇子急急回到王府,找了黄军师来问话,「努哈儿就算打下整个草原,肯定也没兵力南下了吧?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黄军师有不同看法,「匈奴人不以耕种为生,等他一统草原,估计会在秋冬的季节,冬日是匈奴最缺粮食的时候,经歷过这几年的动乱,匈奴人的生活更苦了,那么,为了不饿死,他们南下抢夺的可能性更大,努哈儿是个好战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战胜其他对手,他一定会率兵攻打大燕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大皇子想起李煦书房里那张比人高的舆图,咬牙切齿地说:「我怀疑李煦已经在做战前准备了,他肯定要让北地边军掌控在手里,你说,他是不是料到匈奴会发兵了?」 黄军师不想违心,诚实地说:「顺王高瞻远瞩,他做事都是有目的的,他提出裁减军费就是为了整顿军务,他给边军们送赚钱的门道,就是为了收买人心,现在谁不说他好?今日早朝上,皇上可有对您发难?」 「没有。」 「那就是好事,说明皇上还是顾忌着顺王的,不想让他一家独大,这是王爷的机会,不过您不用想太好,您肯定不是他立太子的首选。」 大皇子瞪了他一眼,怪黄英瞎说大实话,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何必说出口。 「那皇上可有对顺王表现出不喜的模样?哦,您可能未必注意到,他可有嘉奖顺王甚至给他赏赐?」 「也没有。」 「那就更能说明皇上心里并不如外人想的那样中意顺王的。」 「但是……」大皇子把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说到最后,气愤地说:「李煦就是只老狐狸,长了比别人多几颗心肝,他一提仙岛父皇就激动起来了。」 黄英也不得不佩服李煦的急智,他应该是看出皇帝对他这一系列动作的不喜了,一个皇子,手都伸向边军了,那可都是皇帝的心腹,如今却听顺王的,他怎么会欢喜? 顺王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用海外仙岛转移皇上的注意力,皇上身体日渐不好,最在乎的就是能让他长寿的机会,海外仙岛的传说歷代都有,皇上会心动不奇怪。而且以往仙岛只是传说,李煦却说他造了海船并且有商队去过,不管如何,在皇上见到这支商队前,是不会对顺王如何了。 「王爷,属下问句不该问的,您可还想要那个位置?」 大皇子白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问题,有谁不喜欢那个位置吗?」 「属下想,有顺王在一日,您是很难有机会了,你若真想成就大业,只有除掉顺王。」 「呵,怎么除?你当本王不想?」 「顺王不喜欢随行太多侍卫,他身边总有没人的时候,万一成功了呢?」 大皇子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定,据说李煦来京城后已经遭遇过不止一次刺杀了,想要刺杀一名亲王可没那么容易。 「李煦身边有个形影不离的侍卫,似乎武功很高,还有寇骁,也经常会守在他身边。」 「寇将军不可能一日十二时辰守着他,那个侍卫……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不像是江湖中人,而是像您一样经过专业训练的军人。」 「这有何奇怪的,李煦身边都是军人。」 黄英不知道怎么解释,不过这不是重点,「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或者咱们可以从小公主入手,小公主去了西山,那边总比京城好下手,听说顺王很看重这个女儿。」 大皇子深思了许久,摇头道:「不,李煦只有一个女儿,看重很正常,但要为她捨弃皇位肯定是不可能的,女儿没了还可以生一堆,如果他和寇骁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个前妻生的女儿再看重也有限。」 「那您的意思呢?」 「狗屁的意思,现在是想着怎么刺杀李煦的事情吗?现在是想怎么保住本王性命的事情,李煦可比本王狠多了,他如果要西北军,下一步肯定要弄死本王。」 黄英不厚道地笑了,原来大皇子还是清醒的,在没回京之前,大皇子表现的很自信,仿佛他能带着三十万西北军踏平京城,斩杀一切竞争对手,登上王位。 但现实让他清醒了,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朝廷里,他除了远在西北的那些兵力,根本斗不过顺王和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不过顺王的出色是让黄英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以前没见过顺王,只从大皇子嘴中听到不少他的评价,还有外界的消息,还以为只是个文雅的,聪明的,善良的皇子,结果显然不是如此。 「王爷,不如您向顺王投诚吧?」黄军师硬着头皮建议道,他默默退到门边。 果然,下一刻一尊玉摆件砸碎在他脚边,以大皇子的身手,这东西没落在他身上,说明他并不如何生气,也许只是面子挂不住。 「滚出去,休要再说此话!」 黄英利索地滚了,站在院子里望着对面的高强,隔壁就是顺王的王府,他是否要先去探探路呢? 大皇子如暴躁的狮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朝外头吼道:「黄英,你给本王滚进来!」 ****** 李煦这一天很晚才回府,吃了晚餐就听新管家汇报了隔壁的动态,当初隔壁在修建时他就让人暗中做了手脚,从他家花园里有条密道能通往隔壁,而且正好通向书房那个院子,躲在暗处能听到不少墙角。
第698页 听完汇报,李煦的心情好了些,然后写了信让人送到南越,让秦祖新带人和货赶在中秋前到京城。 他上京后,秦祖新就带着船出海了,去了一趟之前寇骁发现的海岛,做了不少生意,也带回来了许多奇珍异宝,后来他又出海了,去的更远,他刚得到的消息,听说他这次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还有一整船的人。 秦祖新一直知道李煦缺人,他干了一次贩卖人口的买卖,用几匹绸缎买了一艘船的年轻男女,全都是身强力壮的,为南越输入了第一批外来人口。 李煦虽然不喜欢买卖人口,不过如果对方自愿,他们来了也是良民,倒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离中秋还有一个月,李煦说动皇帝,让他下旨让边军将领们来京城省亲,这些边疆大将们在京城都有将军府,家眷多数也在京城,回来省亲很正常。 三日后,大皇子在夜里进了隔壁的门,别扭地坐在李煦对面,扯了半天也没透露自己的来意,各种嘲讽打击的话倒是说了一箩筐,要不是李煦脾气好,肯定将人丢出去了。 李煦见他不说重点,干脆自己开口,问:「皇兄对匈奴人有何看法?」 大皇子撇着嘴鄙夷道:「一群蛮夷,有什么可说的,粗暴残忍,不通礼数。」 「那如果有个机会能让匈奴更乱一些,皇兄愿意出手吗?」 大皇子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什么坏主意了?警告你,不要算计本王,否则大家来个鱼死网破!」 「别激动,皇兄先听我把话说完。」李煦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匈奴那边的动静你肯定也听说了,努哈儿是个有魄力的,生性残暴,他好战,对大燕虎视眈眈,一旦他统一草原,下一步肯定是率兵攻打大燕。大燕这十几年都过的太安逸了,小战不断大战没有,曾经那些歷练过的精兵也都退的差不多了,现在边军里的那些士兵根本不是匈奴兵的对手,这点大皇兄不反驳吧?」 「那如何能如何?我大燕随时可以整兵百万,匈奴才多少人?他们能出动多少兵马?」 「如果我是努哈儿,我只需要十万骑兵,就能势如破竹地攻入大燕,不等大燕做出回防准备,就能一路攻打到京城来,你信吗?」 「没那么容易!」大皇子皱着眉头反驳。 「兵贵神速,十万匈奴铁骑可不是开玩笑的,二十万大燕兵都未必能抵挡的住,除非我们能早日做好准备,又有城墙可依。」 「你继续说。」 「我们必须早做准备,不能等对方集结部队发动进攻了再来防御,所以本王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李煦拍拍手,外头有人送了一个大沙盘进来,俨然就是大燕北境从东到西的缩略图。 大皇子眼中闪过震惊,这沙盘做的太逼真了,军中的沙盘也只是针对某个地点,可没谁做过如此大如此精细的沙盘。 李煦拿着棍子指了几个地方,那里是极致边军的主城,「如果我是努哈儿,我率兵南下肯定不走这几个地方,大燕边界长,哪怕有长城也不是没有破绽的,能进入大燕的地方很多,不过匈奴王庭所在的位置偏西,更靠近西北,所以我预测他会从这段的某个位置进攻…… 凉州、长掖这两座城都是可能的,而且守卫弱,攻下这两座城便可往东进军,西北军得到消息后只能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跑,但匈奴骑兵速度极快,很难追上,西北地广人稀,他们要一路打过来很容易,直到上郡,他们才会遇到阻力。 我的计划是,从凉州、长掖两城抽调部分兵力,做出无力抵抗的假像,随便抗一抗就让他们撤退,主动将这两座城让出来。」 「你疯了!」大皇子惊唿道:「就是是两座不大的城,凭他们要打下来也要损失部分兵马的。」 李煦继续说:「接着,他们进入西北境内肯定会急行军,尽量不与大燕军发生交战,减少伤亡,但他们不会带多少军粮,所要的补给都得在西北抢夺,所以肯定不能只从小村镇过,根本抢不到足够的粮食,所以,他会选择一两座中等大小的城市,兵力弱的,迅速攻占并掠夺,甚至屠城也有有可能,这样能尽量避免消息外泄。」 「所以,我们必须在他们找到这个目标前将人拦下来,如果捨得放弃一两座城,其实等他们快到上郡的路途中下下埋伏是最好的,此时他们吃到了一点甜头,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饥渴了,甚至因为杀了人见了血神经处于兴奋状态,人会变得懒惰,杀伤力会大大降低,而在离上郡五百里外有一处天然峡谷,是进入上郡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好的埋伏点。」 「好!就是那!」大皇子勐拍了下桌子,那峡谷他知道,他回京城也是要经过那里的,知道那确实是伏击的好地点。 李煦伸出手指摇了摇,「我说过了,那是最好的地点,但前提是要捨弃一两座城甚至更多,但本王不捨得,那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是大燕子民。」 大皇子不贊同地反驳:「如果牺牲他们能一次性全歼匈奴军,那就是值得的,否则死的就是大燕军士。」 「不一样的,百姓的天职是好好过日子,军士的天职是保家卫国,不能让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为大燕做牺牲,而且边军们也该见血歷练一番。」 「说的容易,但万一没能将匈奴军拦截下来呢?后果谁承担?」
第699页 「一码归一码,我选了这里作为第一个埋伏点。」李煦在沙盘上的某个地方点了点,那里不是山谷也不是山林,是一处丹霞地貌的复杂地形,离长掖不远。 「这里不适合大兵开战,但适合小股兵力伏击,这样的地形骑兵走不快,走不稳,应该可以适当削弱他们的兵力。」 「但你怎么保住他们一定会走这里?这地方并不在必经之路上。」 「如果我们故意透露消息,说我们西北大军在这里候着他们呢?」李煦指了另外一个地方,「我可以引他们进入这块区域。」 「万一没成功呢?」 「那就继续打呗。」李煦丢开棍子,不想和大皇子讨论战术,这本该是各位擅长打仗的将领们做的事情,他想的这些很多都是寇骁给的建议。 「哦,忘了说了一点,这是其二,其一,我们应该派人去匈奴那边制造点混乱,别让努哈儿的一统之路太顺利了。」 「我在那边还有人,不过想制造混乱谈何容易?不露馅就不错了。」 李煦乐呵呵地看着大皇子,打趣道:「我可没说要做坏事啊,我是要和努哈儿谈生意。」 「你疯了!」大皇子第二次说道。 「放心,他们要吃要喝要穿,草原资源匮乏,这笔生意还是能成的,而且能事关他们一整年的生计,努哈儿肯定愿意放下手中的战事花点时间谈一谈生意的。」 大皇子最终满腹心思地离开了,这样的结果不知道算不算投诚,不过今晚也让他看出了李煦居然还懂军事,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知是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教的。 他魂不守舍地回到镇北王府,黄英连面都没敢露,怕他丢不起这个人自己出现反而碍眼,直到第二天才从他口中得知顺王果然是要对匈奴出手了。 不过他倒是没料到顺王还会想到和匈奴王做生意,如果是别人,他会怀疑对方和匈奴王勾结,但这人是顺王,他只会想到顺王又在算计人了。 顺王做过亏本生意吗?应该是没有的吧? 第346章 闭嘴吧你 李煦是想做就做的性格,第二天就把要和匈奴人做生意的事情汇报上去了,朝臣们一听他要给匈奴人送粮食送布,哪里能答应,他们自己人都还有吃不饱穿不暖的呢。 李煦就问:「各位大臣们家中可有买匈奴的皮毛、药材?可有吃匈奴的牛羊肉骑匈奴的马?」 「那又如何?」魏丞相作为表率站出来问:「王爷想必不是真的要让匈奴人过上衣食不缺的日子,那您是如何想的?」 「本王只是要与匈奴做生意,并非给他们送这送那,是卖给他们,再从他们手中低价买入我们需要的东西,这是交易。」 魏丞相又问:「若是匈奴人没了衣食之忧,岂不是能更快的养足兵马攻打大燕?这交易不划算。」 李煦反问:「敢问丞相,若是您入了山林,是希望遇到一群饿极的狼群呢,还是希望遇到一群刚吃饱的狼群呢?」 众人心头一跳,这还用问,那饿极的狼群可不是好对付的,光是那馋肉的眼神都让人招架不住,如果是遇上吃饱的狼群,也许还有逃生的机会。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大家一想就能明白,可怎么就那么不甘愿呢?他们巴不得匈奴人全都饿死得了。 但这显然不可能,越是飢饿越是能激发凶性,以往匈奴人南下打草谷也是迫于飢饿,不过,匈奴人野性难驯,哪怕吃饱喝足,肯定也是想要占有大燕国土的。 「王爷,匈奴人对大燕虎视眈眈并非一年两年,也并非给点粮食就能让他们放弃进攻大燕,您此举不可行。」向来不怎么出声的太傅大人这次站了李煦的对立面。 李煦早料到会是这样,朝皇帝做了个揖,扬声说:「皇上,臣这个提议只是个开头,后续还有其他计划,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交易,只是涉及机密,臣私下再与您与各大臣商议吧。」 这大殿上站着的文武百官谁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匈奴人的奸细,这样的大事私下商议才是正常的,因此大家只有好奇的份,不知道顺王又想出了什么好主意。 散朝后,皇帝钦点了几名大臣随他去御书房,此时能被皇上点名的必定都是皇上的心腹,众人即便羡慕也无话可说。 「咦,寇将军,为何你没被皇上叫去呢?」一名与大皇子来往密切的武将嘲讽地看着寇骁。 寇骁挑了挑眉,勾着唇角问:「你是哪位?还能管到皇上想请谁商议朝事?」 「哼,不过想也知道,寇将军是顺王的走狗,陛下心中怕是防着你呢,一朝天子一朝臣,寇将军年轻,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我等羡慕不来的。」 寇骁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看似轻轻拍了拍,却令对方变了脸色,冷汗从额角滑落,他冷笑道:「既然知道本将军是顺王的人,你这么凑过来找茬不觉得很愚蠢吗?」 「哼,难道我会怕你不成?就算顺王要报復我我也认了,不过是靠脸和身体换来的宠信,也不怕玷污了寇家的门风,而且再过几年,寇将军这张脸恐怕就不好看了吧?」 寇骁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他比李煦小,但长的比他老成,加上从小就在海边长大,风吹日晒皮肤比李煦差多了,再过几年,自己确实不那么英俊了。 他嘆了口气,再次将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这一次直接让对方跪在了地上,「你啊,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就算顺王不宠信我,也轮不到你啊,你好自为之吧。」
第700页 寇骁手掌拍了拍,对方半响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等寇骁背着手走出宫时,他突然转道去了北大街的李记杂货铺。 「今日什么风把寇将军吹来了?王爷呢?」雷骆亲自迎出来,没看到李煦有些失望。 寇骁自从知道纪韩宇、贾平等人对李煦有过不良心思后,看哪个单身男人都觉得对方在觊觎他的男人,这雷骆刚成年不久,一脸青春年少,加上机灵活泼的性子,很讨人喜欢,他见对方满眼失望,挑眉道:「本将军就不能自己来?」 「当然可以,不知道将军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交代事情的?」雷骆不知道寇骁吃了什么火药,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寇骁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拎着雷骆到一旁,小声问:「这李记食杂铺是王府的产业对吧?」 雷骆点头:「这是当然。」 「那本将军的另一个身份……你知道的吧?」 雷骆「呵呵」直笑,眨着眼睛说:「当然知道,王妃。」 「咳,那本将军在这里买东西还用花钱吗?」 雷骆立即上地道回答:「不用不用,您记个帐就好了,说实话,王爷给您开了最大的特权,您就是把杂货铺搬空了也没事。」 寇骁心情瞬间转好,放开他背着手走进去,这杂货铺绝对是全大燕装潢的最精緻的杂货铺了,卖的东西也皆非凡品,他一时也找不到自己要的东西在哪,径直问雷骆,「你们这是不是有个……有个珍珠粉什么的,就是用了女人皮肤会变好的那种。」 「有是有,但将军您要买给谁?」雷骆警惕地看着他,怕他背着王爷找女人。 「给王爷啊,不行吗?」 「王爷应该用不着吧。」雷骆提醒道。 「闭嘴,问那么多做什么?」 雷骆也就瞎操心,他把寇骁领到货柜前,那一整面的货柜都是女人爱不释手的东西,最好的护肤品,最有格调的香水,最昂贵的薰香。 寇骁哪里懂这些,随便拿了几样就走了,他不好意思把东西带回王府,但也不能带到军营,被人看到肯定被笑死,于是想起自己在京城还有一座将军府。 寇骁骑马去了自己的将军府,这里都快成荒宅了,管家和几名下人看到一行人推门进来还以为是走错门的。 寇骁这里只是简单收拾过,冷冷清清的,他把东西放进主院,然后把房门锁上,交代管家:「这间屋子以后没有本将军在谁也不许进去。」 管家应诺,又问:「将军今日是要住府里吗?」 「不,我回军营,你好好看家。」 管家是京城请来的人,和寇骁不熟,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不过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没有主人在家,那这座府邸就完全他说了算的,日子不要太自在。 此时,御书房内,李煦正在给皇帝和大臣解释他的计划,通商交易只是第一步,借着交易,李煦可以提高牛羊的收购价,压低马匹的价格,让匈奴百姓加大投入养牛养羊,这必然会影响游牧民族的经济构成。 如果双方达成长久交易,那么李煦完全可以通过交易价格控制匈奴经济市场,短期内看不出效果,长久以往,匈奴王想要朝大燕开战,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会是那些与大燕做生意的大贵族大商人。 「听着挺好,可听着挺远的,要是匈奴王今年就发动进攻呢?」 「那就让他今年动不了。」李煦说:「如果今年我们会提供匈奴足够的粮食,刚元气大伤的草原必定会选择休养生息,不会今年就进攻大燕的。」 「顺王敢保证吗?这可不是靠猜测就可以决定的事情。」薛太尉皱眉问道。 他是武将出身,对李煦的话半懂不懂,因此也不觉得李煦的计划有多好。 「保证不敢说,但薛太尉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本王这计划进可攻退可守,如有缺漏大家可以补足。」 魏丞相惊异地看着李煦,看了许久,心中嘆了口气,这顺王果真是天生的君王,这个计划太完美了,他不得不服。 「王爷,您说的是个好主意,只是实施起来可能有些困难,首先,我们该如何让匈奴人答应与我们做交易呢?」 李煦笑着说:「如果你家中没有存粮了,这时候有个大粮商来卖粮,价格公道,你买吗?」 魏丞相点点头没说话,他问了个蠢问题。 皇帝一直忧心匈奴等游牧民族,边境难得安宁了十几年,按照规律也差不多到头了,所以他才会看重大皇子,本以为大皇子会成为大燕的战神,没想到,李煦比任何一个武将都更让他放心。 也许,他真的该立太子了。 这一刻,皇帝有了丝毫的动摇,他暗示道:「这件事就交给顺王全权负责,如果能办好,大燕子民也能再安宁地过几年,顺王这是在造福天下,以后百姓们也会感恩的。」 李煦忙说不敢当,「还请父皇赐儿臣几位能人,儿臣身边得用的人太少了。」 皇帝自然不会拒绝,这是在李煦身边安插亲信的好机会,难得他会主动伸手要,要说李煦身边没人用是不可能的,满朝文武大半都愿意听顺王调遣了。 眼看李煦越来越忙了,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皇帝便将中秋宴的事情交给了大皇子,虽然他知道这不是大皇子的长项。 大皇子闷闷不乐的应了,皇帝见他那不情愿的模样就气道:「朕一直知道你不聪明,没想到居然如此愚蠢,如今还有什么可惦记的,你哪点比得过李煦?」
第701页 大皇子闷声说:「父皇,儿臣可否回西北?」大皇子觉得,他这趟进京进错了,在西北多好啊,从没人敢反驳他。 「闭嘴吧你,这个时候提回西北是想让满朝御史都弹劾你吗?你乖乖呆在京城吧,朕会派其他武将去接手西北。」 大皇子震惊地问:「父皇,儿臣……儿臣一定戴罪立功,儿臣在西北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行了,如果你坚持想去西北,也不是不行,但你这个镇北王就只能做个普通的藩王,没有兵权了。」 大皇子顿了顿,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如果没有兵权,他为何要回西北?在京城当个闲散王爷不好吗? 「父皇打算派谁去接手西北军?」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真是蠢,你以为事到如今,这个人选还会由朕决定吗?这个朝廷,很快就不是朕的朝廷了!」 第347章 失望的礼物 八月十五月儿圆,这一天,是举国合家团圆的节日,所以大燕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算是一年之中比较重大的节日之一。 一大早,一批又一批的车队从城外进京,这些大部分都是各地将领带回来给皇上的孝敬,他们人先一步到了,这些东西就跟约好了似的全都在中秋这一天抵达了。 「这都过去第几辆车了?这又是哪一位大将军的贺礼?」 「你们猜错了,这应该是南越来的商队,你们瞧马车上的徽记,是个月牙儿形状的商标,在不少南越商品上都能瞧见。」 「还真是,这些难道是顺王要送给皇上的中秋贺礼?」 「我倒是听说,南越有一支商队去到海外,寻到了一仙岛,这些东西八成都是从仙岛运回来的,听说皇上还要亲自接见这支商队的人呢。」 「果真有仙岛?别是海贼岛吧。」有人打趣了一句,这大海上的事情京城的百姓多数是不知道的,他们大部分连海是什么样都没见过,所以仙岛才会存在于传说中。 不过海贼岛他们却是知道的,因为顺王当年在南越时剿灭了一支海贼,据说就是追到了海贼岛上,这两年,顺王的事迹被传的沸沸扬扬,连他每天吃什么都有人编成话本了,跟别提这样的大事。 「管他什么岛,能有好东西带回来就行,可惜装的太严实了,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说起来,以前南越进贡的东西都是些」山珍海味」,想起那些年什么咸鱼笋干的笑话还没散呢,没想到顺王去了南越几年,这南越就突然富裕起来了。」 「那是以前那些封王太没本事,听说这南越又是临海,又是靠山,水土肥沃,种什么都能大丰收,而且这海里的东西多着呢,可不只有鱼。」 「真想去看看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让顺王如此留恋,听说顺王都不想回京了。」 「那是以前,那会儿顺王是回来受审的,如今……你们瞧着吧,顺王是回不去南越了。」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坊间都在传言,顺王要被立为太子了,等他成了储君,自然不用去封地了。 顺王府,李煦今日反而闲下来了,宫宴不用他安排,官员们今天都放假,小公主也从西山回来了,他于是也给自己放了假。 「西山好玩吗?」李煦看着黑了两圈的女儿问,其实不仅黑了,一个夏天不见,他的闺女长高了许多,跟吃了催化剂似的,而且眉眼轮廓越来越像他,看着就让人喜欢。 小公主眼珠子转了转,点头说:「好玩呀,在西山本公主最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马场里有许多小马驹,我还去看母马生小马了呢,还有猎场里的野兽真是多啊。他们说是因为父王今年改了规矩,野兽们都存活下来了,又一窝一窝地生,猎场都快拦不住那些傢伙了,所以还专门派人去清理了一部分猎物,父王有收到姝儿命人送回来的野味吗?」 李煦面色如常地点点头,心里想:等会儿得交代下去,可别让小公主知道当初那些猎物最后都被扔了。 炎炎夏日,哪怕是用上冰棺,猎物的尸体也不可能存放太久,李煦看着那些僵硬的冻肉实在没胃口,因此都让人丢了。 说起冰棺,这还是小公主亲自做出来的冰,她看李煦做过,很简单,打的猎物太多吃不完,就想给李煦送点,可天气热肉放不住啊,所以就想到了冰。 西山行宫里是没有冰的,毕竟皇上从未在夏日到过行宫,并这种奢侈品可不是下人能用的,所以小公主就亲手制冰了,然后还用整块的冰块凿出了一个冰棺,放了十几头猎物,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等李煦收到东西时,冰棺已经融化了一大半,可想而知里头的东西有多难看了,除非要饿死否则他是下不了口的。 「喜欢以后有机会再去。」李煦对小公主总是放纵的,而且女孩子也就这几年能好好玩玩,等嫁了人就没这么方便了。 「好啊,我还在父王划的球场上打过球呢,听说寇叔叔打马球很厉害,下次姝儿要与他一决高下。」 「那你太吃亏了,你寇叔叔是男人,还是成年男人,身怀武艺,你和他比什么?」 「就算输了也没什么,等我长大了总能赢他的。」小公主自信地说。 李煦当然不会挫她锐气,又问了她一些行宫里的事情就把这件事放下了,等好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个夏天他的宝贝女儿到底在西山做了什么。
第702页 可惜为时已晚,他的宝贝女儿在某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倒是与寇骁越走越近,父女俩时不时还会关在书房里密谋,真让李煦不爽。 「晚宴你就穿粉紫色那套衣裙,那是南越刚送来的样式,父王亲手画的,你去试试,若是短了就换一件。」 小公主一听是李煦亲手画的,立即丢下他跑去试衣服了,粉紫渐变色的百褶裙,上头点缀着数十只彩色的蝴蝶,并非绣上去的,而是一只只裁剪好了缝上去的,看着格外灵动。 短是不可能短的,小公主的衣裙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她的尺寸一问便知,等她换好衣裙出来,果然是刚刚好的大小。 「真漂亮啊。」小公主如彩蝶一般飘了过来,在李煦面前转圈圈,可见真心喜欢这套新衣裙。 「很好,头饰也配上那套紫水晶的,姝儿如今看着真像个大姑娘了。」李煦感慨道。 寇骁从门外进来,他今日在宫里当值,回来换套衣服就要走,看到李煦和小公主在屋里说话,就过来看看。 寇骁和小公主是亦父亦友的关系,两人沟通无障碍,也没太多的规矩,亲亲热热的看着真像是一家三口。 说了几句话,寇骁先进宫了,李煦掐着时间点带着女儿去宫里赴宴,这种宴会本身就是无聊的,无论办的都热闹,也掩盖不了他无聊的事实。 不过今晚还是有重头戏的,秦祖新带着人和货都进京来了,也不知道皇帝会问他什么问题。 ****** 傍晚掌灯时分,宫里乐声起,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等皇帝出现后行大礼,三唿万岁,同时心里都在想:顺王府的商队到底会送上什么稀世珍宝呢? 等贺礼几乎都送完了才轮到秦祖新,他手捧着一本册子,身后跟着两名小厮抬着一个大箱子上殿,「草民秦祖新,参见陛下。」 「平身,你上前来,站的那么远朕看不清。」皇帝朝秦祖新招手道。 送礼也是有顺序的,像李煦这等身份的人肯定是第一批,但这次秦祖新带来的贺礼却是以南越郡守府的名义送的,因此排到了最后。 不过在此之前,任何人送的贺礼皇帝都没动心过,也没谁送礼时被嫌弃站太远看不清,可见,皇帝连之前别人送的是什么都没看清楚过。 众人屏住唿吸,也想大开眼界,这所谓的海外仙岛到底会出什么好物呢? 秦祖新听话地挪上前几步,然后将册子高高举起,「启禀皇上,这是南越郡守大人命草民代为送上的贺礼,请过目。」 皇帝很少会过目各郡送来的礼物,一般都是赵公公代为收管的,但这次,他却伸手让赵公公取来。 皇帝翻开册子看了看,东西大部分和往年是一样的,多了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不贵重,但稀奇,南越自从多了李煦这个封王后,总是能弄出点新鲜玩意儿,皇帝都见怪不怪了。 「哪些是从海外带回来的?」皇帝问。 「请陛下翻到最后一页,那些都是。」 皇帝手顿了顿,目光狐疑地盯着那页里的几行字,金银玉器都有,不算稀奇,还有几样东西的种子,虽然出现的突兀但也不稀奇,那么,到底什么才是海外珍宝呢? 皇帝不想直接问,就问李煦:「顺王也来看看,这些东西你可曾见过?」 「不曾,东西今日才入京,是直接送进宫的。」李煦回答,不过在此之前,他早收到了清单,有几样东西也看到了实物。 他知道皇帝想问的是什么,他走过去打开秦祖新带来的那口箱子,示意大家看看,「这箱子里的东西就是秦祖新此次出海所得中最珍贵的。」 皇帝走下高高的台阶,脚步急切地走过来,结果看到偌大的箱子里摆的竟然是一些食物,虽说没见过,但食物能有多珍贵呢? 「父皇请看,这几样都是海外物种。」李煦拿出一个冰冻过的西红柿说:「这个是西红柿,酸甜可口,可做菜可做水果,营养价值高。」 皇帝眉头不可查地皱了皱,并未打断他的介绍。 李煦又拿出一物,说:「这个东西叫土豆,吃了可以饱腹,是可以作为主食的,与这物相似的这个叫番薯,同样是可以作为主食的,因为路途遥远,天气热怕坏了,这几样食物都是冷冻的,如果大燕有种,这两样东西不用冰冻也能存放很久。」 皇帝失望地看着他,「就这三样?」那口箱子里装的都是这些东西,实在引起不了皇帝的兴趣。 「父皇别小看这三样东西,西红柿暂且不提,这土豆和番薯可是好东西,它们耐旱,好种植,对土地要求不高,无论南北都能种植,而且产量丰富,可以说,有了这两样东西,我们大燕的百姓以后都不愁吃的了。」 百官譁然,觉得李煦夸大其词,从未听过有东西能让百姓不挨饿,百姓能不能吃得饱靠的可不是这个,而是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 「本王知道你们不信,不过这东西秦祖新只带了样品回来,过后让他出海多带些回来做种,等种植出来你们就能看到成果了。」 皇帝回到龙椅上,表情恹恹,摆摆手说:「既然是这样的好物,那顺王就交给合适的人接手吧,如果真能让百姓免于挨饿,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惜,与他无关。 李煦笑着应了声:「是。」然后退到了一边,大家不重视这两个东西可以理解,毕竟他们都不知道这里两样东西的威力,等闹饥荒时,他们就能体会到了。
第703页 这是让李煦最近最高兴的事情了,他是真没想到秦祖新能把这两样东西带回来,还以为要过好多年才能找到呢。 第348章 夜谈 送礼环节结束,大部分人都表示失望,但也有那真正关心百姓的觉得这样的东西才是珍宝,可比那些华而不实的宝石金银有用多了。 「除此之外,秦祖新还带回来了一种美酒,乃是用葡萄酿造的,甘甜纯美,配上南越的玻璃杯,最是享受,请父皇与各位大臣品尝一番。」李煦说完,就有两队貌美宫女端着酒杯上来,托盘上摆着一个大玻璃壶,里头盛满了紫红色的酒液,旁边还摆着几只玻璃高脚杯,为了配合这个时代人的审美,李煦还在高脚杯外镶了金饰,显得更贵重些。 每人面前都摆放了一只高脚杯,倒上半杯酒液,透明的杯子在灯光下晶莹透亮,里头的酒液颜色独特,但知道是葡萄酿造的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不过这样的酒真的会好喝?有人表示怀疑。 「昔日西域也曾有人酿造这等酒,只是味道清淡,喝着像果汁,本王觉得远不如大燕的美酒佳酿。」大皇子一脸嫌弃地说。 这葡萄酒其实是南越酿造的,李煦为了提高价格才套了个进口标籤,无商不奸确实是如此。 李煦没理会大皇子的嘲讽,端起酒杯先敬了皇帝,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与大皇子碰了杯,「大皇兄不喜欢可以换其他酒,这葡萄酒确实口味清甜,但后劲很足,喜欢的人觉得好喝,不喜欢的人觉得难喝,品味不同而已。」 大皇子手轻轻握着细细的杯脚,提醒自己不能生气,否则这易碎的玻璃杯他稍微用点力就会碎,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不少大臣对玻璃杯的兴趣比酒更大,现如今,全京城有点家底的人家都在家里安装了玻璃窗,玻璃已经很普遍了,京城里卖玻璃工艺品的商铺也有不少,这东西物美价廉,唯一的缺点就是易碎。 不过珍宝易碎是常态,上等的瓷器也是易碎品,从来没人嫌弃这东西不好的。 秦祖新送完礼就出宫了,这等宫宴他可没资格参加,除非他给皇帝献上一枚仙丹。 宫里今天的主角变成了几位武将,个个都是手握重兵的人物,李煦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不过私底下他们没少打交道,也不算完全陌生。 那几位武将提前几天到了京城,一直呆在宫里和皇帝秉烛夜谈,李煦知道他们君臣肯定有许多私密话要说,因此好几天没进宫了。 而他们也没敢太早找上李煦,该避嫌的也要避嫌,否则君臣之间的信任说崩就崩了。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上头,一开始端着身份的人也渐渐放开了,尤其半场后皇帝就先撤了,头上少了一尊大佛,大家吃菜喝酒看美人也都更放松了。 一名身材健壮的武将端着酒杯走到李煦身前,微微一拱手,「顺王殿下,久仰,末将乃云阳军主帅鲁青秋。」 李煦不用也自我介绍也能认得出他,鲁家兄弟长的和老爹太像了,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鲁将军,幸会幸会。」 鲁青秋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王爷,今夜子时可否上门拜访?」 李煦笑看着他,微微点点头,心想,鲁家的人好像特别喜欢半夜去人家家里,为了配合他,李煦说:「如果鲁将军不介意多几个人一起座谈的话。」 鲁青秋皱了皱眉,往另外几名将领那看去,明白李煦的意思了,大家忍了几天,肯定早都想和顺王叙叙旧了,何况他们这几天听说顺王又提出了一整套针对匈奴的计划,他们都想与李煦讨论讨论。 当了多年边军将领,他们对外族人的动静比朝臣更敏感,草原上的动静瞒不了他们,大家也都猜到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平静。 如果顺王的计划能成功,那他们做梦都要偷着笑了,这可不仅仅是减少人员伤亡,能避免一系列的麻烦,减少上百万两的军费开支。 外人不知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当天夜里,几名将领如约而至,在门口碰了面,互相看了几眼,一句话也没说。 刘树亲自将人迎进去,路上,几人闷不吭声地打量着这座王府,听说顺王和镇北王相邻住着,他们甚至伸长耳朵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在不久之前,他们私心里更喜欢大皇子,因为是大皇子为他们争取了更好的待遇,和平年代,文贵武轻,武将地位是远不如文臣的,也因为有大皇子出面周旋,才使得他们的地位比原有高了许多,谁能给他们好处谁就是大爷,他们才不管上位者才能如何。 但李煦最近这一系列的操作实在太勐了,不由得他们不动心。 「王府修建的很别致啊。」一名武将夸赞道。 刘树抬头笑看着他们,「几位将军喜欢的话,可以聘请我们的施工队回去帮忙建造宅子,都是自己人,好商量。」 这么一说,大家就知道顺王府的底子有多厚了,当真是没有顺王做不到的生意。 李煦和寇骁在书房接待了他们,中秋了天气还是闷热,书房里摆了许多冰釜,夜风吹进来,凉意扑面而来,让一群怕热的武将轻松了不少。 刘树命人送上水果冰沙,这种东西深得京城贵女们的喜爱,已经在京城流行一个夏天了,确实很解暑。 鲁青秋瞅了寇骁一眼,不明白这个青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以一种主人姿态接待他们。
第704页 李煦原本就存着给寇骁铺路的想法,西北军他势在必得,私心里,他当然希望寇骁能有更广阔的站场,平心而论,寇骁不比任何一名武将差,所以把人带来和这些武将套点交情。 这场谈话持续到天亮,武将们习惯了熬夜,精神十足,寇骁怕李煦扛不住就让他先回去睡了,自己代表李煦和他们继续商谈。 这也让武将们看出寇骁的身份地位了,果然如同主人,谁都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不过比起李煦,他们对寇骁的了解更深,这个在南边长大的青年将领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文官们也许不知道寇家,他们却是知道的,而且寇家有个孩子十几岁就领兵上阵的事情他们也知道,自家的孩子要是能有他这能力,他们也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 李煦离开后,他们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和寇骁说话也更随意些,寇骁在他们眼里就是一晚辈。 「不知王爷对西北军是什么想法?论重要性,西北军占第一,若匈奴南下,云阳军与西北军必须连手抗敌,否则容易被敌人钻了空子。」鲁青秋打探道。 寇骁是知道李煦的计划的,不过第一步还在实施中,他就没把计划告知他们。 李煦想让他去西北,这一点两人达成一致,只是寇骁不知这一去要多久,而且对于西北军,寇骁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顺利拿下。 「西北军的重要性人人皆知,皇上年纪大了,镇北王想侍奉左右,不准备回西北了,但交接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的,王爷正在与皇上商议人选。」 不用说,这个人选定然是无数人想争抢的,那可是三十万大军,若是战时,还能继续招兵买马,西北军最庞大时曾经达到过五十万,靠人数击退了匈奴兵。 像这样的边疆大将,一直以来都是皇上安排自己的心腹去,不过如今留在朝中的那些武将中,似乎并没有特别出色的,要带领三十万大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年纪大的那一批不是死了就是拿不动枪了,中年将领也就是他们这一批,能提拔的都已经在这里坐着了,剩下的不堪大用。 如果西北军要换将领,恐怕只能从青年一辈中择选人才,但青年人必定阅歷浅薄,经验不足,恐怕难以担当大任。 武将们心里各自有考虑,尤其鲁青秋之外的几名将领,都有些意动,如果能调任西北军,那可算是升职了,不过权利大了意味着责任也大,匈奴眼看就要统一了,西北可是第一战场,万一战功没立着反而丢了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能在边境守卫多年的大将当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因此人人都想往那个位置挪一挪,如果能打几场胜仗,那可就是名垂千史的大功绩了。 寇骁没有再说什么,毕竟那个位置也没定下来,花落谁家都可能。 这些武将都是皇帝的人,要走关系直接找皇帝自荐就行,犯不着巴结顺王,忠臣不事二主,他们心里清楚,与顺王走太近只会适得其反。 鲁青秋多看了寇骁几眼,他从儿子口中得知,这青年能耐不小,而且与顺王关系密切,要说竞争对手,他应该也是强劲对手之一。 不过鲁青秋没有往西北挪的打算,云阳军已经自成体系,如果换个地点,还得重新开始培植势力,远不如如今自在。 直到太阳初升,这场谈话才结束,武将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加确定将来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钱流入,有了钱,心里就不慌了。 除此之外,顺王还给他们提供了几样新式武器,这令他们大为意外,这样的东西一直都是军中最紧俏的物资,私下交易武器可是重罪。 「王爷是连兵器生意都不放过吗?这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些?」 寇骁反驳道:「王爷还是南越藩王,这些东西都是南越出产的,总不能白送给各位将军,适当收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吧?」 有人不满地说:「那不如将图纸送给我们,我们自己造,免得王爷辛苦。」 寇骁有趣地看着说话的人,是渤州来的将领,李煦还准备卖船给他,这图纸怎么可能送给他们,想得太美了了。 第349章 奖赏 李煦一觉醒来发现寇骁正和那几名武将坐在一起吃早饭,王府的早饭美味但并不算丰盛,几个大老爷们都是胃口大的,一桌子吃完还意犹未尽。 「早听闻顺王府上的厨子厨艺了得,今日能有幸品尝,果然令人口齿留香。」鲁青秋吃完这一顿早饭都不太想走了,他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说完,可以在顺王府再逗留一日。 寇骁却已经起身开始送客了,「几位将军想必也累极了,回去好生休息吧,想必皇上午后也该宣你们入宫了。」 这倒是提醒了各位,他们的顶头上司是皇帝,而并非顺王,昨夜是宫宴,今日早朝就取消了,但泱泱大国的国事不可能挪到明天处理,因此不管官职大小,只有半天假,午后皇帝也该开始处理政事了。 会不会宣他们入宫不一定,不过肯定会关注他们的动向,再留在王府就说不过去了。 寇骁将人送出家门,回头就见李煦坐在餐厅里一边吃早饭一边看他昨日与几位将军签订的契约。 李煦看到寇骁进来,打趣道:「不得了,咱家的大将军居然这么会谈生意,这些单子足够寇家军好几年的军饷了。」 李煦虽然给了他们生意的门道,但生意嘛,总有买与卖,于是顺便就和他们谈了买卖合同,还有他手上新制的几款武器,可都是好东西,以这几家多年的积累,绝对买得起大批量的新武器,李煦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次性就让他们掏空了钱袋子,还掏的心甘情愿。
第705页 寇骁坐到他身边,给他夹菜添饭,「都是现成的买卖,只要他们不傻都会买的,不过渤州那位洪将军,我并未与他说船只的事情,王爷是什么想法?」 「如今沿海海上都是我们南越巡视的地盘,未免太长,没战事还好,如果真有外敌,靠南越一家也难以撑住整条海岸线,因此本王想训练渤州军,取其一半训成水师,再供应几百条海船,如此一来,渤州会成为沿海最大的水师基地。」 寇骁明白,如今李煦的眼光是盯着全大燕看的,不局限于一郡一县,渤州位置优越,如果能发展水师,往南可以照应扬州府,往北可以防着北边的高丽等,而且据李煦所说,在高丽以北,还有更强大的敌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登陆大燕领土了。 渤州军现成的十万人,要操练出一支水师并不难,难就难在这位洪将军要肯配合。 「此事可要上奏皇上?」寇骁问。 「要的,之前本王提过造船一事,皇上肯定心动了,必然会问本王要造船的图纸,如今本王主动将海船交给朝廷,还帮他们练水师,皇上肯定会同意的。」 寇骁恍然大悟,皇帝会同意应该是想着训练出一支水师,将来他要是想出海寻找仙岛也有足够的护卫,否则靠宫里这些羽林军可未必抵御得了海上的大风大浪。 「王爷想的长远,那船还卖吗?」 李煦眨眨眼,「卖啊,纪韩宇来信说,船厂一直没停止造船,如果我们的船已经供大于求了,多出来的正好卖给渤州军,现成的大海船,立马就能投入使用,不买才是傻子。」 寇骁想,也就李煦敢把买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正常人估计就双手奉上了。 ****** 午后,皇帝没有宣召几位武将,而是将李煦和寇骁传进了宫里,一夜深思后,皇帝觉得自己也许被李煦骗了,既然海外能寻到土豆、番薯这样的好物,必然还会有其他东西,也许只是李煦不想送上来而已。 李煦被问了几句,心里头已经有些烦躁了,这皇帝一把年纪了成天想长生不老是不是脑子烧坏了?真要有什么仙人,以往那些皇帝难道不知道去找?歷史上哪位成功了? 他耐着性子跟皇帝解释了一些海外所见所闻,正好藉机怂恿他改建渤州军,「父皇,渤州临海,地理位置优越,南北都可依,若是能训练一支水师,即可扬帆出海,到时候父皇若想出海一游,也有足够的水师护卫。」 皇帝果然心动了,倒不是他想亲自出海一游,而是洪广乃是他心腹,如果渤州军有了海船,那便能够替他出海寻找仙岛了,儿子靠不住,他还有忠心耿耿的武将啊。 皇帝当即宣了洪将军进宫,当着李煦的面将水师一事告知对方,洪将军早知道南越水师的厉害,说不羡慕是假的,那南越水师的船还停留了上百艘在渤州海湾,渤州军每每路过都要靠近看几眼,洪广甚至上船看过,眼馋许久了都。 如今一听皇帝说要将渤州军训成水师,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谁会嫌自己的兵技能太多呢?而且还可以买大海船,这部分钱朝廷肯定要出的。 白捡的便宜啊,洪将军立即跪下保证:「皇上放心,末将定能将渤州军改建成一支精良的水师,有了南越海船,以后再也不惧海贼侵扰了。」 皇帝给了他半年时间,半年后要验收成果,同时刺了李煦一句:「顺王竟然早就造出了大海船,还有如此规模,真是令世人震撼啊。」 李煦一点不谦虚地说:「父皇也知道,南越那地方,常年受海贼侵害,儿臣在南越时就着手建造海船了,只是技术还不够成熟,早期的海船并不能出海太远,直到今年,南越才传来了好消息,秦祖新也是乘坐最新的海船,才能出海航行至东南一带,据说那边也有不少小国,天气炎热,与大燕差异甚大,至于给洪将军的海船,还在造着呢,恐怕得过段时日才能交付。」 洪将军立即表示:「不急不急,船要出海,安全为上,最好王爷能送几名懂修理的船匠给末将,免得有个破损的地方还得千里迢迢找南越修理。」 「你说的有理,不如这样,每一百艘船配一名匠人,你大可放心,都是手艺精湛的熟工,洪将军也可以从当地招几名匠人与他们学手艺,如此一来,若干年后就不缺船匠了。」 这笔买卖做的双方都很满意,李煦几乎是以翻倍的价格将船卖给渤州军,要不是皇帝这次捨得下大血本,朝廷可拿不出这么大笔的钱买船。 有了这几笔进项,南越未来几年都不用愁财政问题了,李煦想着,也该将纪韩宇调到身边来帮忙了,这朝廷上下的官员虽多,但纪韩宇忠心可靠,人也聪明,往往一句话就能理解他的意图,放在这大染缸里歷练几年,将来出阁入相不在话下。 ****** 出了宫,李煦心情大好,在福来酒楼设宴请了王府各管事,犒劳他们的辛苦工作,这令众位管事又吃惊又感动。 王府的管事很多,遍布大燕东南西北,但在京城的也有不少,排的上号的足以将福来酒楼坐满,这是李煦预想不到的。 他如今管着朝政,家里的生意很少参与了,除了几名大管事,其余的能见他一面都难,甚至有些人至今才知道自己是为顺王府做事的。 「那个是不是洪亮洪管事?」有人惊唿一声。
第706页 洪亮此人,以前也是没什么名气的,在众位管事中不算突出,可是有一天,这位洪管事被调任去了一个叫什么基金会的地方,据说是王爷亲自认命的,一时间羡慕了多少人。 不过之后,这位洪管事做了几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第一件就是招了几名令人唾弃的害群之马,随便拎一位出来都可以鞭尸的那种,结果他一次性找来了四个,那段时间,百姓闻「顺心镖局」色变,走到镖局外面都得绕道走,甚至有人往镖局大门泼狗血。 「你们听说中秋节那天的事情了吗?真是咱们镖局做的?」有人低声问道。 「当然是,连京兆尹都送牌匾表示嘉奖了,这几天不少人家都送礼到镖局去了,如今提起顺心镖局,大家也不那么害怕了呢。」 李煦此时坐在包厢里也正在听雷骆说这件事,所谓的镖局其实就是基金会下的一家小企业,专门给俞先生的善款服务的,到中秋节前,也陆陆续续找回了几个失踪的孩子,但数量少,名气不大。 不过中秋节当日,一个人贩子团伙在京城大街上掳走了二十几名孩童,男女都有,其中还有富贵人家的孩子。 每年的元宵、中秋这样的大节日,街上都是人满为患,被拐卖的孩童不计其数,能找回来的少之又少,否则各地花楼里又哪来那么多的花娘呢?这一次同样如此,二十几名孩童的失踪只是令京兆尹头疼了一夜而已,然后吩咐下面的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年年都是如此,找不到人也不能怪官府啊,谁让他们没把自家的孩子看牢呢? 至于那名富贵人家的孩子,京兆尹了解到背景后也没放在心上,人是肯定要找的,但找不找得到听天由命吧。 顺心镖局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其实对这几位乌合之众谁都没放在心上,前几次能找到人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人是在哪里找到的?」李煦好奇地问道。 雷骆见洪亮出现,请他来讲,他并非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五个贼头贼脑一看就不是良民的傢伙,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明白洪亮为什么把他们带来。 洪亮朝众人拱拱手,就朝楼上走去,他敢带人来当然是王爷吩咐的,王爷说,要宴请几位大功臣,这顿宴可就是为了他们五人办的呢。 洪亮昂首挺胸地走着,再没有比今日更威风的时候了,等进了门,见到主位上的顺王殿下,他才收起得意之心,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来的正好,你们给本王说说,那二十几个孩子是怎么找到的?」 李煦的目光落在那五个员工身上,当真是人可貌相,每一个看过去都不像好东西,难怪出个门都被人砸臭鸡蛋。 洪亮干咳两声,开始讲述那天晚上的经歷,这事迹已经被俞先生编成话本在如意茶馆讲过了,所以他直接拿现成的故事说。 「那天晚上,大家严阵以待,知道这样的节日免不了有拐子朝孩童下手,所以事先大家就做了几种猜测,会拐卖孩童的,无非是几种人,一种是将人卖给有需要的人家,做正经儿女的,一般都是缺儿子的人家买去,所以目标基本都是五岁一下的男孩,还有一种是卖去青楼妓馆的,这种一般都是女孩子,五岁到十岁的最好,尤其是长相出众又出身一般的,培养几年就能接客,太小的不好养,太大的不好调教,所以每年失踪最多的孩童都是以这两种为主的。 当然,也有例外,拐子下手有时候也凭眼缘,这一次,有个员外郎家的千金被拐了,那姑娘实在标緻,才八岁的年纪已经出落的非常抢眼,加上出身富贵,那群人想拼一把,如果能把这姑娘卖出去,比卖十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还值钱。 那天晚上,是陈爷先发动城里城外的乞丐沿街盯人,这些拐子抢了孩子不会立即出城,肯定会先藏在某个地方,这地方不会选择太偏,这样出入不方便,但也不能太显眼,容易被人发现,一般他们在京城都会有固定的据点,有固定的接头人,这些人常年在京城生活,家里多几个人也不会招人注意。 而最了解这些人家的不是府衙的差役,而是街上的乞丐,他们京城沿街上门乞讨,对哪家哪户的人心地好,哪家哪户的人抠门最了解,当然也会知道哪家突然多了许多人。 不过这样的目标不可能只有一个,然后大家分开去每个可疑的人家家里摸底,这些人家肯定挖有地窖,人抢来了藏在地窖里最安全,声音也传不出去,所以要摸到地窖还得费一点功夫。 好在他们几个身手都不错,而且最了解一般人家作案会是什么情况,那偷儿最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几家都没人发现,最后也是他找到藏人的地点……」 李煦朝那偷儿招招手,这人四五十岁了,长的尖嘴猴腮,眼神闪烁,被李煦召唤吓了一跳,低着头挪过去,然后跪在李煦身前等他指示。 「怕本王吗?」李煦问。 「是……不不不,草民……草民不怕的。」 李煦笑了笑,不吓他了,直接问:「你真的金盆洗手了?摸进别人家里没偷拿什么不该拿的吧?」 那偷儿勐地磕了几个响头,战战兢兢地回答:「王爷明鑑,小人绝对没有,虽然……虽然有时候控制不住,不过洪总管每回都在外头守着,得搜了身才放过小人,小人一想到王爷,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拿的。」
第707页 「很好,那本王赏你个东西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李煦大方地问。 大家没料到赏赐还能自选,那偷儿抬头微微瞥了李煦一眼,低下头小声说:「听闻王爷手中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不知可否借小人观赏几日?」 「放肆!」李煦还没说话,洪亮已经急忙制止他了,「你疯了不成,一点小功劳就想要这么大的赏赐,你怎么不要个金山银山呢?」 李煦哈哈大笑,「洪管事的话有道理,不过如果只是借你看几天,不算什么,但本王凭什么信你不会偷了宝珠逃跑呢?那颗夜明珠可是价值连城的。」 「那……小人就在王府看一眼,您可以派人监督。」 「你为什么想看那颗夜明珠?」 「就是……好奇,小人这辈子最爱珍宝,但又没本事买,所以才走上偷儿的路,如今金盆洗手,自然不敢再偷了,若是能看一眼,也算了却心愿了。」 「行,既然你喜欢看珍宝,也不用只看夜明珠,本王允许你进库房走一回,让你看个够。」 那偷儿眼睛瞬间亮了,又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王爷大恩,小人这辈子一定竭尽所能,改过自新!」 李煦摆摆手,又依次见了另外几人,也都给了不一样的赏赐,给剑客的是一把宝剑,给画师的是一副名家真迹,给那位乞丐陈爷的是一座小小的破宅子,足够遮风挡雨,给老鸨的是一套上等化妆品,深得她的喜爱。 大家一看这些赏赐就知道顺王是做过功课的,对他们每个人瞭若指掌,还能为他们喜好着想,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大方僱主,自此,他们每个人都再无二心,一心一意给镖局做事,若干年后,再无人敢到京城来拐卖人口,就连京城最有名的几家花楼也不敢从人贩子手里买人了,否则一但查明花娘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花楼也不用开了。 而因为这件事,俞先生的大名也传遍了京城,大家都知道,顺心镖局是俞先生捐赠的钱财资助的,无偿替官府寻人,后来甚至有人家丢了人,直接找上镖局,连官府都不去的。 而在俞先生之后,李煦又拉到了不少固定的善款,开发了不少新的慈善项目,这个基金会在京城的名气越来越大,后来甚至与官府并重,专门负责全国的赈灾事宜,连朝廷官员都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基金会能发展到如此规模。 第350章 灵魂拷问 边军将领不能长期离开,几位将领借着省亲的名义回京,呆了不足十天就回去了,每个人来时还有些忐忑,回去时心安定了许多,等那一批批新式武器运到,他们的心就更定了。 秋天格外短暂,但却洋溢着喜悦,因为这是丰收的季节,秋收过后,一艘又一艘的船满载着粮食从南方运到北方,然后又被分配到各处,其中有上万担的粮食被运往了大草原。 朝廷上下最近也喜气洋洋的,各地税收都有所增长,国库也充裕起来了,官员们至少不用担心俸禄发不出来了。 眼见就要入冬了,西北军几名将领联名上书,要求镇北王尽快回归,他们未必多喜欢大皇子这个统帅,但一日无主,他们内部意见又不统一,任何事情都无法做决定,这要是遇到了敌军来袭,他们连个下命令的人都没有。 「咳咳,诸位爱卿说说看,这西北军的主帅该选何人?」皇帝入秋就有些咳嗽,常常说几句话就喉咙干涩难受。 如今的朝堂上只剩几名武将还坚定地站在大皇子身边,其余人已经认定李煦会成为下一任皇帝,奇怪的是,皇上一直没提过立太子的事情,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有武将站出来说:「皇上,镇北王在西北多年,一直没有大过错,西北也一直安稳平静,为何不继续让镇北王统领西北军呢?」 今日是大朝会,司徒勇也在大殿上,他反驳道:「镇北王虽然没有大过,但也没有大功,这些年匈奴人忙着内乱,每年南下的人数都不过万,若是连这点人都挡不住,西北军恐怕可以撤了,当然,末将并非觉得镇北王哪里不好,只是镇北王身份高贵,西北战乱不断,为了王爷的安危着想,末将以为不宜继续委任镇北王。」 皇帝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哦?那司徒统领觉得谁合适?」 司徒勇直言道:「末将确实有个极好的人选,就是寇骁寇将军,寇将军年轻气盛,领兵多年,有战功有阅歷,且武功高强,定能带领西北军奋发图强,守卫国门。」 之前那武将讥讽道:「寇将军如此神勇,那也是南越的战神,非西北的,南北差异甚大,匈奴兵可不是几个零散的逃犯可比的。」 「南北差异确实很大,但战术是共通的,人的领军能力是分高低的,难道说一个在南方战无不胜的将军到了北方就会变成缩头乌龟了吗?再说了,你怎知寇将军不懂北地的军事?」 皇帝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点了寇骁的名,问:「寇爱卿,你自己的想法呢?」 寇骁站了出来,朝皇帝高声说道:「皇上,臣自请前往西北,整肃西北军!」 满朝文武都被他的自信吓到了,多数时候,武将自请去边关都是发生在战时,临危受命的时候,这会儿,西北风平浪静,这一去可就是三十万大军的统帅啊,全大燕也只有鲁青秋可与之比肩,寇骁何德何能?
第708页 别人推荐寇骁,大臣们可以当做没听到,但他自己站出来自荐,就有些过度自信了,刚才那位武将说的也没错,南北地域差异甚大,寇骁未必能在西北施展才华。 皇帝看了眼一直没吭声的顺王,指着他问:「顺王,你也同意寇骁的自荐吗?」 「确实如此,臣相信寇骁,在此之前,寇骁一直在了解西北风土民情,了解西北的地形特徵,甚至学习了匈奴语,他并非一时冲动才想去西北的,更不是为了三十万的兵权,大家都以为西北军风平浪静,必定是勇勐无敌的,可儿臣了解到的情况却是,西北军群龙无首,似一盘散沙,各地将领难以调度,且被镇北王餵饱了钱包,他们纷纷把家人孩子送往京城或是其他富庶的地方,一旦发生战事,随时可以抽身而退。」 「这不可能!」大皇子怒气沖沖地跑到李煦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李煦,你空口白牙如此诋毁本王,诋毁功臣能将是何用心?本王知道,你一直想替寇骁开道,看本王不顺眼久矣,但你也不能污衊诋毁本王与众将士,这令将士们多心寒啊?」 大皇子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都快掉下眼泪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少感性的官员也觉得顺王此话过于武断了。 「将士们为了家人安全,将家人安置在别处无可厚非,几位大帅的家也都在京城,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就会临阵脱逃,王爷此话不妥。」魏相爷站出来替大皇子说了句话。 李煦嘴角勾了勾,转身面朝大家,「本王知道,光靠嘴巴将是无法令大家信服的,这些年,西北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知道吗?在此的各位近几年谁到过西北请站出来。」 大家低声交谈起来,很快,就有两名官员站了出来,他们官职都不高,一名中年,一名青年,那中年官员穿着蓝色的官服,想必是五品官,他上前几步,头也不敢抬,「下官乃上郡边境人,也算西北,去年除夕回家祭祖过。」 另外一名青年堪堪站在殿门口,同手同脚地走过来,轻声说:「下官乃凉州人,乃是去年才提拔至太僕寺的官员。」 李煦面对着他们,恳切地问:「两位可否实话告知大家,西北如今是何情况?百姓们过的如何?西北军又是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惊吓之色难以掩饰,他们压低脑袋,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皇帝勐地呵斥一声:「让你们说就说,若胆敢隐瞒,朕便治你们欺君之罪。」 两人平日上朝都是背景墙,哪里曾直面过皇帝的问责,何况顺王还站在他们身边,一时间,那位中年官员还未想好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那青年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愤,把满朝文武都说懵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这个小官员说西北年年都要对百姓多增收两成的税赋?这种事一般来说是要上奏皇帝的,税赋可不是当地说增就能增的,可他们怎么没印象有这回事? 那小官还说,西北每年徵兵都是强制性的,负责徵兵的将官说你家要出两名男丁,你家就必须出两名,否则就得拿钱买自己的名额,这个名额的意思就是,人在名单上,但不用实际入伍,如此一来,所属的军队不仅白得了一笔钱,还能照常问朝廷要军饷,军饷还不用发到人手里。 除此之外,非战时,西北军时常徵召民夫,一会儿说要维修城墙,一会儿说要修路,基本上,西北军不愿意干的事情都让百姓去干了,这使得西北的百姓除了要耕地还要应付西北军的各种苛捐杂税,各种名目的拉壮丁,本就不富裕的他们日子更加难过了。 说到这,青年已经泣不成声,他哽咽道:「下官家中有六兄弟,前头五位兄长,其中三位兄长死于战场,两位兄长死于徭役,皆是劳累过度死的,为此,家中父母才拼尽全力供下官读书,希望能保住家里唯一的子嗣。」 皇帝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颤抖地指着大皇子,「你……站出来,朕要听你再说一遍,他说的可是实情?」 大皇子跪在地上,擦着不存在的眼泪说:「父皇啊,儿臣只负责领军大战,哪里管得了民生?那不是西北各地文官的事情吗?」 皇帝冷笑道:「徵兵是文官的事?征徭役修城墙也是文官的事?花钱买名额也是文官的事?」 「这……这,儿臣知道一些,但一直也没闹出事,便以为这是正常的,城墙乃第一道防御,自然是要修补的,徵兵也是正常的啊,只是那花钱买名额之事,也许只是个别将领才有的作为,儿臣完全不知。」 「好一个完全不知!」皇帝愤怒地指着另外一个中年官员,「你继续说,朕倒要看看,在朕治下,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那中年文官已经镇定下来,上前一步,条理清晰地说了一些他在西北的所见所闻,他离家多年,每隔几年才回家,而且因为他在京为官,西北军也不敢为难他的家人,但他的邻居,他的亲朋好友可没这样的待遇,似乎每次回去,家乡就会变化一些,那种仿佛夕阳一般毫无生气的地方,百姓们麻木地过着,因为西北军不允许当地百姓迁移出境,他们便只能任凭差遣。 青年说的话都是存在的,但比这更惨烈的多的是。 随着他平静的话语述说着西北的现状,皇帝的脸色由红变青,朝堂上不少官员也变了脸色。
第709页 「皇上,臣说的句句属实,如有虚假,臣愿承担一切罪责!」 皇帝捂着胸口跌坐在龙椅上,「为何会如此?这么多年,就没一个官员上奏此事,更没有谁说过一句西北不好?御史都是吃屎的吗?你们这些所谓的国之栋樑都是耳聋眼瞎的吗?」 众大臣低下头,李煦却抬着头扫视着所有人,耻笑道:「大人们对此事完全不知吗?恐怕不能够吧?此时一个个装作无辜不知情的模样,不过是因为西北不是你们的地盘,你们即使知道了也不会管,何况当年有镇北王在,手握三十万大军,深得皇上信任,每年的军饷源源不断地送过去,谁敢说一句西北不好,镇北王不好?」 大皇子早已全身发软,他反驳道:「李煦,你血口喷人!」 李煦淡然地看着他,「皇兄说自己不知情,说有些事是正常的,那你可亲眼见过那些所谓正常的事情?在你眼中贱如蝼蚁的百姓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当真知道吗?西北军又是如何强征暴敛的你又知道吗?三十万西北军在西北每日都做些什么你知道吗?这十年太平的日子怕是让大家都软了骨头,坏了心肠,黑了心肝了,镇北王也许真不知情,但你管着三十万西北军,一句不知情就能推脱罪责吗? 刚才有人说,镇北王在西北没有大过错,那什么样的过错才叫是他的过错?监管不力不算吗?督查不严不算吗?纵容手下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算吗?那镇北王的责任是什么?好事全算你的功劳,坏事就全是底下人干的,大皇兄你怎么这么能呢?」 大皇子满头大汗,他抬头看了眼皇帝,见他闭着眼睛完全不看自己,就知道这一关自己过不去了,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让人阻止寇骁呢?谁去西北不是去,反正不可能是自己了。 而且西北那烂摊子,寇骁去了又能做什么?难道他凭一己之力就能整改西北军?真是异想天开,西北军那些世代为将的哪个是听话的,要不是自己拿钱餵饱他们,他们怎么肯乖乖听话? 第351章 分别 大朝会不欢而散,大皇子坐在大殿里一直没起身,皇帝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连个眼神也没给他,大臣们更是敬而远之。 李煦站在他身旁,皱眉看着低迷不振的大皇子,最后说了一句:「大皇兄是否以为自己有能力坐在那个位置上?」 大皇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这里是奉先殿,大家还未走远,李煦怎么敢就在此说这种话,难道他已经认为自己稳赢了吗? 李煦冷笑了一声,从他身旁走过,他不是看不起大皇子的野心,而是看不起他没有与之匹敌的能力却想得到至高的权利。 皇位是那么好坐的吗?要不是这个等级社会把他逼得不得不往上爬,李煦宁愿当个富贵闲人,赚多多的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人过轻松安稳的日子,可无论是他还是寇骁,都过不了这种日子。 他走出奉先殿,见赵公公迎面走来,脚步急促,李煦停下脚步等他,「赵公公何事如此惊慌?」 赵公公喘了几口气,弯着腰行礼道:「顺王殿下,皇上命您去御书房说话。」 李煦点点头,没太在意,他经常被叫到御书房,如今大部分的国事都是他在处理的,于是转身就朝御书房走去。 快到御书房的时候,赵公公低声说了句:「王爷小心些。」然后越过他想进去通报了。 李煦心下一咯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帝对他不满了?他揭露了西北的现状,讽刺了大皇子,但这也间接指责了满朝文武甚至皇帝的不作为,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 「儿臣参见父皇!」李煦进去后,乖乖地给皇帝行礼,然后等皇帝发话。 过了许久,上头传来咳嗽声,然后是喝茶水的声音,等了约十分钟,皇帝才开口,「起来吧,朕不太舒服,你免礼就是了。」 李煦抬头,看着皇帝关切地问:「父皇身体如何了?太医说您要静养,不宜动怒。」 「呵,静养?朕就是静养太久了才会被人蒙蔽,连你都知道的事情朕竟然不知道,真是讽刺。」 李煦赶忙解释:「还请父皇明察,儿臣在西北建了羊毛厂,那儿有几名王府的管事,他们偶尔得知了这些事情汇报给儿臣,但因为没有证据,儿臣也不敢上报,西北又是重兵之地,儿臣也不好派人去查,免得引起误会,今日完全是诈一诈他们,儿臣想,总有去过西北的官员了解那边的情况。」 「原来如此。」皇帝声音飘忽地说,李煦低着头不知道他的脸色,不过想必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他继续说:「父皇不烦派人去西北明察,上至各将领,下至各官员都应该重新梳理一遍,儿臣觉得,问题可大可小,大的应该立即改之,小的缓一缓没关系,西北是边陲重地,若是等战时再发现问题,整改就来不及了。」 皇帝又沉默了许久,然后李煦看到他拿了份空白圣旨改上玉玺,丢给了李煦,「拿去吧,朕同意寇骁去西北接管大皇子的兵权,但朕有要求,朕给他一年时间,如果一年之内西北军没能整改到位,他也不用回来了。」 一年时间很紧迫了,寇骁一个全新人要想收服西北那些地头蛇难度非常大,不过总要试一试的,于是李煦替寇骁应下了。 「还有一件事。」皇帝声音沙哑地说:「你到京城大半年了,为何一直没让王妃回京?夫妻二人如此分隔两地是何用意?」
第710页 皇帝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但李煦觉得这才是他今天的重点,他小心翼翼地回答:「王妃他……她故土难离,恐怕不适应京城的生活。」 「你应该明白,朕这个位置是留给你的,你将来必定是要留在京城的,她难道还能一辈子不来京城?既然如此,不如休妻再娶,原本以她的身份就配不上你,这样的女子就算来了朕也不同意她正妻的身份。」 「父皇……」 「打住!别说你有多喜欢她这种话,父皇是过来人,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像你这样,朕可从未听你提过王妃一个字,或者说,外头说你与寇骁的事情是真的?」 李煦一时没答话,这时候要否认他和寇骁的关系似乎没意义,这件事朝廷上下基本都默认的了,只是大家没在他面前说而已。 皇帝见他没反驳,居然笑了起来,「果然如此,朕早猜到是这样了,你倒是好样的,去了一趟南越竟然连这种坏毛病都染上了,你与寇骁两情相悦吗?」 李煦抬头,心惊胆战地回了个「是」字,他缩着脖子一副任其处置的怂样,反而让皇帝不知怎么责罚他了。 李煦一直以来表现的太完美了,这样的人在下臣和百姓看来当然是好的,令人瞻仰,但在上位者看来就有些碍眼了,哪怕上位者是他亲生父亲。 如今知道李煦和寇骁的事情,皇帝反而舒心不少,不过该有的表态还是要有,「朕不管你们二人是两情相悦还是逢场作戏,既然寇骁要去西北了,你们就此断了,南越的那个女人也正好休了,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亏你为了寇骁设计出这么一场戏,连朕都给骗了。 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你如今只有一个女儿,你难道胡涂的连嫡子都不要了?若要朕立你为太子,你就先生个儿子出来,否则这江山朕万万不敢交到你手里的,若你百年之后没有继承人,这大燕江山难道要改姓吗?」 皇帝越说越严厉,李煦反驳道:「父皇多虑了,儿臣的兄弟不少,过继一个儿子也是身负皇室血脉的。」 皇帝怒极反笑,「好的很,你竟然打着这种主意,不过朕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你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朕还得替你的兄弟们谢谢你手下留情了。」 「父皇言重了,儿臣只是打个比方,并非就要如此。」李煦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肯定不会有儿子,但他有女儿啊,如果他的女儿足够优秀,又有野心,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女帝。 过继的孩子到底是别人家的,等他死后,未必能护着他女儿,除非他给小公主足够的底牌,所以,过继这条路不到非不得己李煦不会去做。 他宁愿从小抱养一个男孩来悉心教养,自己教出来的就算长歪了也是自己种下的果,总比别人家的孩子强。 不过这话不能跟皇帝说,说了他非得砍了自己不可。 「朕累了,你去忙吧,记住那句话,什么时候你有儿子了,这太子之位什么时候才落到你头上,为了大燕江山,朕不介意选个不如你的继承人,不过你应该知道,无论谁上位,你都是绊脚石,非死不可。」 李煦当然知道,他没料到皇帝今天这么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这些,「多谢父皇提点,儿臣会想清楚的。」 皇帝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这有什么好想的?难道皇位还不如一个男人重要? 李煦亲自将寇骁的任命书写了,交到他手里,「这一去至少一年见不到面了,你可想清楚了?」 寇骁没接圣旨而是将人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失落地问:「王爷想让我去还是不去?」 李煦低声笑了,「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私心里,我自然不愿意你去,西北兇险,你去了可就要面临重重危机了,就算本王有心相救,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西北困难重重,派别人去我不放心,也不相信有别人可以做的比你更好,所以,去与不去,你自己选。」 寇骁嘆了口气,李煦这是把问题推给他了,这个选择当然不容易做,不过他却并未犹豫,「国家国家,我们总得先有个安稳的国才有安稳的家,而且我去西北,你的登基之路才会更顺利,一年,一年后我一定回来!到时候你就是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 李煦推开他,「你倒是自信,一年真的能解决西北问题?」 「我只要一想到京城还有个人在等着我回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再说了,万一离开久了,王爷被其他骚狐狸勾引走了怎么办?」 李煦冷哼道:「也不用很久,皇帝说了,我一天没儿子就一天不立我为太子,你等着吧,一年后你回来,说不定我儿子都生出来了。」 寇骁握紧他的胳膊,目光沉郁,「和谁生?你要是敢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我就敢带着三十万大军投敌!」 「别胡扯,你不会的。」李煦知道寇骁这样的将军,忠孝情义都占全了,让他投敌比杀了他还难。 「那我就带着三十万大军叛变,支持大皇子去……算了,大皇子不靠谱,四皇子可还行?到时候本将军也能捞个摄政王噹噹。」 李煦刮着他的脸颊打趣道:「想法很好,不过不用支持老四,你只要挟持本王就好,本王任由你捏圆搓扁,也让你当摄政王,我就当个傀儡皇帝,每日吃香喝辣,心情好了还可以临幸美人,真爽!」
第711页 寇骁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恶狠狠地亲吻着他的额头、鼻子、脸颊,最后堵上他的嘴,恨不得将这张能把人气死的嘴缝起来,更恨不得将人吞下肚走哪带哪,永不分离。 ****** 寇骁用了三天时间重整了王府护卫,他将寇家军带走了一半,剩余的一半继续守卫着顺王,除此之外,南越那边只留了赵刚和赤明旭,这两人一个胆大一个心细,足够守护南越不被外敌侵犯了。 而李煦身边留了郭孚和钟文,这两个都是机灵又稳妥的人,寇骁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除此之外,寇骁去信给姜秋明,让他尽快赶到西北与自己汇合,姜秋明这个军师还是很有用的,西北那群狼子野心的将领,可不是光靠武力就能打服的。 姜秋明跟着雷鸣游学已经一年多了,名声鹊起,不过这个名声指的是雷鸣,如今连京城的小老百姓都知道南越有位大文豪大学士,不仅学富五车且仁善大义,他带着自己的十几个弟子在外游学,走到哪都能做出几件轰动的事情,起初这消息还不足以传入京城,直到这群人走到了陈郡,一百多人的队伍竟然剿灭了一个盘踞陈郡多年的土匪窝,解救了数百民众,其中不少都是走南闯北的富商,以及一个隐瞒身份去陈郡探亲的高官之女。 据说,那个土匪的头头与陈郡郡守有旧,有官府庇护一直相安无事,雷先生请求官府派兵剿匪无果后就亲自带着护卫把这个土匪窝端了,前后仅用了十日。 后来,随着京城各大书局开始贩卖俞先生的话本,连着三国演义也大火起来后,人们发现,书局的书多了许多,一看,发现全是南越印刷厂出品的,据说这些书大半都是雷先生游学时买下的孤本,他为了让天下学子都能读更多的书,便央求南越郡守府将这些书籍刊印出来,分销到大燕各地,每一本书卖出去所得的利润都会抽取一成捐赠给基金会,用来援助全大燕的贫困学子。 这个惠及天下学子的大好事,事情被李煦用心宣扬了一番,如今无人不知雷鸣大名,连他的弟子们也声名大噪,唯一低调的反而是姜秋明这个鞍前马后的大军师。 第352章 陛下晕过去了 寇骁的离开并未引起朝野震动,一来他是顺王的心腹以及暧昧对象,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二来,西北的弊端曝光后,能接手这个烂摊子的人寥寥无几。 李煦即使对寇骁充满信心,也会担心他被人算计被人伤害,于是在寇骁离开的第二天,他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名为「火器营」,光从这名字就知道是研究什么的。 不过文武百官与百姓却不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只能猜到是为军中供应武器的,顺王殿下的情郎都奔赴战场了,他想在朝中新成立一个武器部门一点也不稀奇,于是百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没反对。 京城的冬来的格外早,在李煦才发现落叶缤纷时,晨起出门已经能察觉到寒意了,他在马车上问刘树:「西北那边的羊毛厂产量如何?等下朝回来,你把那边的帐册拿来本王看看。」 刘树很少管王府外头的帐,点头说:「奴才一会儿就让人去整理,靳管事每个月都会将帐册拓写了送来,不过您为何突然问这个?」 「入冬了,本王想知道西北那边是否有足够的御寒衣物供应,若是不足,得提早运送一批过去。」 刘树猜到他是为了让寇骁更快做出业绩,酸熘熘地说:「有王爷如此替寇将军着想,他肯定能很快收整西北军,改善西北百姓的生活的。」 「寇骁是武将,能管的也就只有西北军,这治理百姓的问题还是应该交给文官,此次选出来的储备官员都考核清楚了么?晚些时候把名册送给本王过目。」 「这几个月断断续续提拔了好几十人,榜眼外放地方做了父母官,探花补了给事中的缺,剩余的人毕竟是挑剩下的,出彩的甚少,不过咱们的状元郎还未被分派官职,想必魏丞相对其已经有了安排。」 李煦眉梢一动,「魏澜啊,倒是个合适的人选,背景够,手段应该也有,就他了。」 「可是……王爷,相爷能同意将最看重的嫡长孙放到西北去?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李煦不在意地摆摆手,「年轻人,初入官场就该外放出去歷练一番,想必相爷能明白本王的心思。」 「不!臣不能同意,还请王爷令请高明,魏澜年轻气盛,又毫无经验,实在无法胜任如此重要的位置。」魏相爷想也不想就回绝了李煦的提议。 如果是别人家的孩子,李煦根本不用与家长商量,一道圣旨下去哪怕是再偏再苦的地方他也得去,可魏澜是丞相家的孩子,他自然不能随意处置。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本王明白相爷的爱孙之情,但你觉得魏澜这样闲置下去好吗?他同一批的储备们有能力的都被提拔了,只有他高不成低不就,相爷可想过,如此以往对魏澜是否真的好?」 魏丞相脸色有些挂不住,他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魏家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嫡长孙,起点要是太低了岂不是丢人现眼?太高的位置也轮不上他一个刚入仕的小年轻,还有危险的地方,魏丞相肯定是不放心把人送去的。 「本王知道相爷是担忧长孙安危,好在西北有寇骁在,必定能护卫他安全,而且本王也没让他去西北大动干戈,只需要调解一番百姓与官府的矛盾,取消一些有弊端的政策,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第712页 魏丞相思考起来,顺王能想起魏澜来是好事,总比丢在一旁无人问津强,而且这个位置起点很高,又是握有实权的地方官员,若是能做出政绩,比将他放在京城强多了。 而且李煦说得对,西北有寇骁,哪怕为了他,顺王也不可能让西北乱起来的,那魏澜去也就能安安心心地混官场了,甚至因为有寇骁在,魏澜想借用兵力时也比在其他地方方便。 「王爷,臣需要回去考虑几天,这件事毕竟关乎着我孙儿的命运,恕微臣不能立即做决定。」 李煦看出他的松动,笑着说:「这是应该的,而且相爷可以问问魏澜自己的意见,毕竟路是他自己走的,家人过多干涉也不见得好,您以为呢?」 「是,您说的很对。」魏相爷乖巧应下,心里却想:若是没有王爷的干涉,寇骁又岂能一跃成为三十大军的主帅? 说完了这件事,魏相爷又提了一嘴:「昨日皇上交代臣一件事,说是要给您择选适龄女子入府,不知您对女子的外貌、性情以及家世有何要求?臣会命人挑选合适的女子给您过目。」 李煦料到会有这一出,他也想好了应对之策,「不必劳烦相爷了,此乃本王私事,本王会酌情处理的。」 「可圣命难为,何况皇上也是为了王爷好,如今满朝上下皆知,皇上就等着抱孙子才会册立太子,他甚至不要求是嫡子,这对您来说是好事啊,挑个女子生下长子,您的地位才更加牢靠。」魏丞相这番话无论谁听了都是正理,可惜,李煦并不想领情。 「此事再议,若是父皇再提起,相爷尽管推到我身上,皇上急着抱孙子,但本王此时并不急着要儿子。」 「您今年不小了,膝下只有一女过于孤单了。」魏丞相只差没明着说:王爷您一把年纪了才只有一个女儿,这是要绝后啊。 李煦不接招,反驳道:「血脉相连,宫里宫外这些兄弟姐妹都在,小公主并不觉得孤单,何况父皇很快就要给她添个小叔叔了,她可是念叨着以后要带小叔叔玩耍的。」 李煦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白天才刚说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晚上宫里就传来了噩耗,那位怀着龙种的王夫人暴毙了,一尸两命,据说皇上一怒之下,砍了好些人,宫里血流成河。 李煦没刻意凑上去打听这件事的真相,那位王夫人他一直敬而远之,她能顺利生下孩子也不过是将来多个闲散王爷而已,如果遭遇不测,只能说她没这个缘分。 不过他不打听却有人把消息递到他手里,住在隔壁的大皇子怒气沖沖地跑来告诉李煦,「你可知道那个王夫人肚子里的是野种?」 李煦大吃一惊,「为何这么说?是谁造谣的?」 「嗤,哪还需要有人造谣,父皇亲自抓到姦夫了,那王夫人也承认了,否则你以为她是怎么死的?」 李煦深深看了大皇子一眼,「大皇兄的消息很灵通啊,今夜皇宫被羽林军围的苍蝇都飞不进去,您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哼,本王自然有自己的办法,来告诉你只是让你警醒点,别乱说话触了霉头。」大皇子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看上去丝毫没因为那天在大殿上的事情而沮丧。 这也是个怪人,明明是一件要命的事情,他却一点不担心皇帝会秋后算帐,大有与西北一刀两断的意思。 而且他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真是好心?李煦一点也不信,说不定这人只是想看热闹的。 ****** 第二天,皇帝罢朝,李煦便带着几名大臣到偏殿处理公务,皇帝不早朝其实也有好处,李煦能多两个时辰批阅奏摺,否则每天天黑也做不完正事。 宫里的消息从来就没有能瞒住的,此时,官员们已经连蒙带猜的知道了后宫发生了什么,也就能理解皇帝为什么要罢朝了。 那可是皇上心心念念的小皇子啊,老来得子可是大宝贝,皇上这几个月赏赐流水般地送过去,甚至动了要立她为后的念头,结果居然出了这种事,不得不说,这个局做得真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李煦有困难时出了事。 这个孩子的夭折也让皇帝看清了现实,他不可能再有机会培养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了,太子之位除了李煦还能交到谁手中呢? 等过了晌午,李煦才得知了事情的全经过,起因居然是因为一个小太医来王夫人把脉,说了几句王夫人不爱听的话,大致是说王夫人不应该一直进补,得多走动,免得孩子太大不好生。 这话也正常,但王夫人出身卑微,一朝得宠当然什么都要好的,而且为了生下个健康的孩子,没少进补,她觉得王太医小题大做,压根不想理会。 结果到了傍晚,王夫人外出散步时,有个夫人讽刺她,这肚子看着可不像是七个月的样子,别是有人故意串通太医隐瞒真相了吧?潜台词是想说王夫人肚子里的是野种。 王夫人心虚,以为是自己的事情败露了,当下痛斥了那位夫人一番,晚上回去后就偷偷给姦夫写信,让他来一趟。王夫人当时想的简单,只要这个姦夫死了,那就不可能能查出真相了,为了让这个姦夫死的悄无声息不引人注意,王夫人决定自己下手。 夜里,姦夫依约前来,看到王夫人打扮的光彩照人,因为怀孕显得格外温柔可亲,自然就有些把持不住,王夫人为了安抚他,一时任由他抱着自己,哪知道就在两人难捨难分之际,皇帝来了。
第713页 这可是真正的抓姦在床,容不得她辩解一句,皇帝当即就怒了,姦夫被大卸八块丢出去餵了狼,王夫人在招出自己坏的是野种后也被赐死了,连带着整个宫殿的宫女太监全都被杖毙。 如今宫里是谈「王」色变,谁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提起这个字,李煦用完午饭后本想出宫,结果赵公公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大唿:「王爷,不好了,陛下晕过去了!」 第353章 盘炕 皇帝晕厥了,这个消息并没有被刻意隐瞒,很快满朝文武都收到了消息,位高权重的几位大人急忙赶进宫,他们入宫后,宫门紧闭,羽林军全军出动,将皇宫守卫的滴水不漏。 大皇子带着人跑到宫门时发现宫门是关着的,神色肃穆的羽林军一层层的将大门围着,他心想:完了,李煦这是要趁机闹宫变吧?这时候可没人可以与他抗衡了。 他沉着脸走过去,「让开,本王要进宫!」他满心忐忑,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羽林军迅速分开一条道,恭敬地请他入内。 大皇子又觉得这是李煦故意放他进去的,好瓮中捉鳖,他在宫里孤立无援,被害了也没人来救援,如果留在宫外好歹有全京城的民众看着,李煦肯定不敢公然杀了他。 他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入宫,羽林军们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大皇子为何踌躇不前。 「殿下,顺王与各位大臣交代过,请您立即进宫,还有其他几位皇子,也已经派人去请了。」 大皇子不是胆小的人,既然大家都去,他找不出理由不进宫,于是紧了紧腰上藏着的软剑,大义凛然地走进宫门。 沉重的宫门在他身后合上,那一刻,大皇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他抬头挺胸地走去皇帝的寝宫,发现这里围着的羽林军比外头还多,寝宫外跪着几名老臣和宗室皇亲,都是德高望重之辈。 「谁在里头?」他问。 魏丞相转身朝他说:「王爷进去吧,医匠们正在里头替皇上医治,皇上还未甦醒,顺王殿下陪在里头。」 「你们为何跪在殿外,不进去等候吗?外头风冷,各位年纪大了,可别跪出个好歹来。」大皇子不是怜惜他们的身体,只是觉得李煦一个人在里头,谁知道会动什么手脚。 魏相爷摇头说:「太医们正忙碌着,人太多挤在里头会影响治疗,我等稍后再进去。」 大皇子大步走进去,在门口被两个小太监拦了下来,他板着脸呵斥:「放肆,你们拦着本王做什么?」 小太监畏畏缩缩地回答:「回王爷的话,顺王殿下交代过,每个进屋的人都必须换上干净的外衣和鞋子,还得先净手净面。」 大皇子冷笑,这李煦花样可真多,不就是为了防止他携带武器吗?就凭他那小身子板,他不带武器也能收拾他! 等他洗完手和脸,发现并不需要把外套脱掉,只要套上一层干净的外衣就好,他抿着嘴绷着脸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李煦,他撑着下巴,双眼盯着龙床的位置,神色不明。 「怎么样了?父皇为何会晕厥?」大皇子沉声质问。 李煦抬头瞥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冷声回答:「我也不知,我正准备出宫就听说了这件事,然后就一直等在这儿了,大皇兄要是有时间有心情,不妨去找人问问。」 其实不用问李煦也能猜到,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皇帝能坚持到今天才晕倒已经算很强大了,堂堂皇帝居然被人戴了绿帽子,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大皇子在另一侧坐下,把赵公公叫到跟前,问了他几句话,如果说这宫里有谁对皇帝的行踪最了解,无非就是赵公公了。 赵公公知无不言,告诉他:「皇上昨夜一夜未眠,心情阴郁,今日早晨只喝了几口粥就没进食了,他呆坐了许久,站起来时晃了晃就晕倒了,老奴以为,皇上应该是疲惫外加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 太医们一个接一个的诊断完毕,互相透了底,才过来跟两位皇子汇报,诊断结果和赵公公判断的相似,就是怒火攻心外加休息不够导致的。 「不过,皇上年纪大了,身体又一直不太好,此次晕厥醒来后,恐怕要静养才行,万万不可再受刺激了。」 李煦听这句话已经好多遍了,从他回京起,这些医生就告诉他,皇帝不宜动怒,要静养,呵,也不想想,处在这样的位置上,怎么可能有时间静养? 「知道了,父皇何时能醒?」 「这个……按理说应该一两个时辰就会醒了,但皇上疲惫过度,可能会睡得久一些。」 李煦站起身,看着大皇子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必要在这等了,反而打扰了父皇休息,大皇兄以为呢?」 大皇子不放心,总觉得李煦要做点什么,「不,本王要留下来侍疾!」 李煦不阻止他尽孝,「皇兄请随意,等父皇醒来,宫门再打开不迟,这段时间就请皇兄在宫里呆着吧。」 宫里也住着几位小皇子,还有住的比较远的四皇子,陆续都来了,除了李煦,其余几位都乖乖地守候在皇帝身边。 ****** 皇帝这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只觉得头晕目眩,飢肠辘辘,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赵公公最先发现皇帝醒了,激动地喊道:「皇上醒了,快传太医!」 皇子们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起皇帝的身体,皇帝本来就头晕,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更难受了,连耳鸣的毛病都出来了。
第714页 他伸手颤抖地指着外头,朝一群儿子低声吼道:「滚……滚出去!」 皇子们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他人从小习惯了皇帝的冷脸不觉得有什么,大皇子一把年纪了被人当众呵斥,脸上有些挂不住。 赵公公急忙解释道:「各位殿下,皇上刚醒过来精神疲惫,而且他一天一夜未进食了,这会儿肯定饿了,各位殿下不如先去偏殿休息片刻,也用点东西。」 他向皇帝给几位皇子请功,「殿下们在这儿守了一天了,一点东西都没吃,都关心陛下的身体呢。」 皇帝缓了缓,目光扫过几个儿子,皱着眉头问:「李煦呢?」 赵公公笑着回答:「王爷是第一时间赶来的,听完太医们的诊断后才离开忙其他去了,如今在偏殿批阅奏摺呢。」 皇帝不满,觉得李煦孝心不足,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批奏摺,怕是恨不得自己醒不过来,他好名正言顺的继位了。 「对了,小公主也进宫了,急得不得了,这会儿出恭去了。」 他话音刚落,小公主就跑进来了,扑倒在床边,红着眼眶看着皇帝,「皇祖父,您终于醒了,可把姝儿吓坏了!」 皇帝终于露出笑脸,安慰她:「不要担心,朕没事。」 「皇祖父肯定会没事的,您只是太累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要吃好睡好身体才能好。」 「是,你说的对,那姝儿可愿意留在宫里陪皇祖父?」 小公主立即抱住皇帝的胳膊说:「就是您不说姝儿也要留下来的,父王也交代了,让姝儿监督着您好好吃饭睡觉,免得您太任性,赵公公又不敢忤逆您。」 「那你就敢了?」 小公主嘟着嘴巴说:「为了您的身体健康,姝儿不敢也要做的,您要是为此惩罚姝儿,姝儿以后就不理您了。」 「哈哈,不会,姝儿这么乖,皇祖父怎么捨得?」皇帝把几个儿子都赶走了,留了小公主在身边,面对着没有权势没有私心的小姑娘,皇帝才觉得平静舒心。 李煦知道皇帝这会儿肯定不太愿意见人,于是连见都没见,干完工作就出宫回府了。 没有了寇骁和小公主的王府显得很冷清,李煦洗个澡吃完饭,刘树就抱着一迭帐簿来了,那是李煦之前要的羊毛厂的帐簿,之前没空看一直搁置了。 「王爷,皇上没事吧?」 李煦一边翻页一边回答:「还行,除了看起来累了点没别的问题。」 刘树略有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问:「几位大臣没有提起立太子一事吗?」 李煦抬头瞥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他们倒是想提,但皇帝想听吗?那几位都是人精,一看皇帝这状态肯定就不敢提了,免得加重皇上的病情。」 「可以后皇上这样无缘无故的晕倒,没有立太子,您监国也不够名正言顺。」 「那又如何,就今日这样的状况,本王处理朝事也无人敢说什么。」 「大皇子果真放弃了?」 「谁知道呢,就算他想做什么也得有人帮忙吧,本王现在可不怕他。」 李煦看了半个晚上的帐,脑子里一堆资料,他大概算了西北的人数和羊毛厂的销量,发现只够供应西北军的,不知道是产量不够还是压根没人想起西北还有上百万的百姓要过冬。 如今离寒冬还有一个多月,就散加班加点生产,也不能完全供应得上,不过西北今年种了一些棉花,如果收购回来应该能做一批棉袄。 李煦把棉花传到西北,本以为百姓会大量种植棉花,结果却并非如此,为了保证粮食产量,愿意种植棉花的人家并不多,而且只敢试着种一些,那点产量还不如南越一个村子的产量。 李煦写了信给雷阳,让他从南越运送几船棉袄到西北,棉袄绝对是过冬的必需品,而且价格不贵,比起毛衣羊毛袄便宜了许多。 李煦今年还做了一批羽绒服、羽绒被,专供贵族圈子,还限量销售,京城里,张朔带着人到处盘炕,而且只接平民百姓的单子,达官贵人家里一般都修缮过了,当时张朔就让人盘了炕,就算没有,这些人家来下单他也不接,只肯让对方派人来学习,反正也不难。 有了炕,京城的百姓这个冬日绝对能过的很温暖,李煦倒是不怎么担心京城的老百姓,比起富庶繁华的京城,其他地方显然更需要这个。 于是,京城里多了一家培训机构,专门教人盘炕的,只需要有十个人的团队,都可以来学习盘炕,交上一百文的学习费就行,然后这些人就可以组团到外地给人盘炕,赚点生活费。 冬日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可做,能多一份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第354章 西北局势 西北很快也有迎来了几支专门替人家盘炕的施工队,寇骁迎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喝着羊肉汤,听闻此事露出一点笑意,「王爷动作真快,看来这个冬天大家不用受冻了。」 不仅不用受冻,百姓们这个冬天也不用忍受飢饿了,魏澜那边刚接收到了一百车的粮食,全是颗粒饱满的稻米,一群西北官员围着这些粮食脸上笑开了花。 「早听闻南边的稻米产量极高,没想到今年竟然能送给我们如此多的粮食,夏日那会儿不是还听说南边受了灾吗?」 「今年受灾算轻的了,你没听说吗?南边的稻米一年种两季,就算夏季那茬没收成,还有秋收呢,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咱们这边不少农户都想迁到南边去呢。」
第715页 「开什么玩笑,就算大皇子……新来这位难道就那么大方,还能让百姓随意迁走?想得美呢!」 「说起来,新来的这位真是年轻,也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那几个老东西,西北都快成各将军府的封地了。」 「大皇子刚来西北时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那可是皇子呢,本以为能做出点改变,结果这位只会花钱收买人心,把各个将领餵得饱饱的,也不管百姓的死活,哎……」 「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呢,换谁也得紧紧拽在手里,百姓算什么?不过如今看这情形是不一样了,以往可没这些粮食送来贴补百姓。」 魏澜穿着官服从简陋的府衙里走出来,几名正小声交谈的官员急忙跑上前,腆着老脸给这个年轻官员行礼问安,没办法,谁让这位一来就是他们上级,还出身高贵,光是想想他祖父是谁也没人敢得罪他。 有官员拍马屁道:「魏大人,朝廷运送了一百车粮食来,肯定是沖您来的吧,以往可没这样的好事,您一来咱们西北的百姓日子就好过了,您真是我们的大贵人啊!」 魏澜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干咳一声,反驳道:「别胡说,这是顺王殿下关心西北百姓,特意送来的救济粮,暂时封存到粮仓里,派人看紧了,之后还会有棉衣送来,王爷交代过了,粮食等到紧急时再送到百姓手中,不可让勤勉的百姓饿死,棉衣家家户户都有,各位大人一定要落实到位,否则被监察史查出有中饱私囊或是因公废私者,皆是要上报处罚的。」 监察史每个郡都有,可也并非每个监察史都能干出业绩,多数都成为当地官员的保护伞了,西北之前的那位已经被砍了,新来的是谁都不知道,据说会秘密到各地核查,一旦发现有为非作歹者,立即就会禀告西北军进行处理。 「魏大人,西北军那边咱们真不用送民夫过去?」 魏澜看向那说话的人,是一名老官,干瘦如柴,眼神呆滞,神色还带着惶恐,他嘴角扯了一下,讥讽道:「寇将军可有说要人?」 「寇……寇将军是没有,但这是惯例,往年一到冬日,各地就会徵召民夫送往军营,以防匈奴人犯境,等守过这个冬日才会放人回来。」 「既非战时,他们凭什么徵召民夫?就为了以防万一?那是他们西北军自己的事情,百姓们这个冬日还要种植冬小麦,要开垦荒地来年种棉花,还要修缮房屋以防大雪来时压垮了房屋,事情多着呢,哪有空闲替西北军守边关? 再说了,什么事都让民夫干了,他们西北军做什么?你们可别本末倒置了,咱们是文官,百姓才是咱们应该关照的对象,西北军与我们有何关系?」 魏澜这话说的又狠又霸道,一众官员听得心潮澎湃,但也有胆小者,提醒他:「西北军毕竟是我们的守护神,他们如此也是为了西北安危,大人不必动怒。」 魏澜摆摆手,他来西北之前就被李煦多番嘱咐过,军是军,民是民,军要用民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必须要经过官府同意,而且西北军名义上做主的是寇骁,寇骁都没发话,他更不用理会了。 说起寇骁,魏澜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蛮夷之地出身的武将,除了运气好在顺王落难时帮助过他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偏偏顺王视他为心腹,连西北军都交到他手里,也不知他能否担起大任。 有个贼头贼脑的官员贱兮兮地问魏澜,「魏大人,咱们听闻那位寇将军与顺王乃是……乃是顺王的宠臣,此事当真?」其实他想说的是「男宠」,到底顾忌着对方的身份没敢如此说。 魏澜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宽松的袖子一甩,转身里走,留下一句:「不怕死你们就尽管胡扯!」 这件事原本传不到西北,但寇骁来了,关于他的传言自然也跟着来了,如今不少官员和武将都知道他和李煦的八卦,信的有不信的也有。 寇骁喝完一碗羊肉汤,曹吉领着一队骑兵回来了,大冷天的满头大汗,笑着说:「将军,好消息,李成涛昨夜得了马上风,刚才已经咽气了!」 寇骁庆幸自己的汤喝完了,否则这一口非呛着不可,「昨天白天还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哪个女人如此厉害?」 一群男人不厚道地笑了起来,曹吉刚从现场过来,最是了解,回答说:「不止一个,前几天西域来了一支舞娘,个个身材火辣,身姿妖娆,这李成涛色心大起,把整支舞娘都买回去了,送了同僚几个,剩下的全都自己收用了,据说最近连军营都没去。」 寇骁「啧」了一声,嫌弃道:「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节制,死了活该。」 一名亲兵却嘆气道:「不过这西北军的将领还真是有钱,一整支舞娘说买就买了,得花不少银子吧。」 「那可不是,西域的舞娘可不便宜,据说一个舞娘能换一匹宝马呢。」当然,这是在西北的价格,如果在京城,就得看贵族们爱美人还是爱宝马了。 有钱人为了心头好一掷千金不算什么,反正他们有钱…… 寇骁把碗丢到一边,大喝一声:「走,去弔唁一下这位李将军,顺便咱们搬个家。」 大家眼神一亮,一个个热情高涨,「走走走,这破营帐四面漏风,我每晚睡觉都觉得自己要冻僵了,还是大屋子睡着舒服!」 曹吉笑骂道:「你们一个个在京城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以前是怎么过来的吗?有营帐遮风挡雨还不知足?」
第716页 「没法子啊,这西北不是南越,这里的风都跟刀子似的,你们瞧瞧我的脸,是不是毁容了?哎呀,等回家我媳妇儿说不定都不要我了!」 寇骁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都干燥起皮了,李煦倒是给他准备了不少润肤的脂膏,可他哪耐烦用这些东西,吹了一段时间,感觉脸都被吹变形了。 他心有同感,觉得被媳妇抛弃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李成涛是西北这边数得上号的将领,手下有一支三万的李家军,战斗力还算不错,以往也是大皇子极力拉拢的对象。 寇骁一来他就给来了个下马威,镇北王府还没改名,寇骁不适合住,新的将军府也来不及建,寇骁只能带着自己的人在城外扎营帐度日,李成涛是这凉州的守将,城门看的那个紧啊,寇骁的人要进出全都要验明身份,三阻四挠各种藉口,两边差点没打起来。 除此之外,寇骁他们的军饷和军粮都要靠西北军供应,西北军如今一盘散沙,各个将领只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谁都不想给寇骁分粮食, 寇骁虽说是主帅,但只是个新人,还不了解西北这边的势力划分,起初几天自己去要粮,后来实在不耐烦了,干脆直接把西北军所有的军饷军粮抢了,由他来分配,哪家想要钱要粮,行,自个来申请。 三十万大军一天消耗的军粮就非常可观,西北军的军粮也都归拢在凉州的粮仓里,粮仓建了几十个,足足有两万士兵守着这里,可以想像,如果哪天敌人突破了防线找到了这里,估计会乐开花了。 寇骁抢下这个粮仓也破费了一番功夫,抬出他的身份来,那些老将领根本不买帐,你是主帅没错,但你才几个兵,我不听话你能拿我怎样呢? 那一刻,寇骁理解了大皇子的做法,如果他没其他门路,手里又有钱,可能也会想用钱砸下去,让这些人乖乖听话,至少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听话。 不过寇骁不是败家子,他媳妇儿是很能赚钱,但是要养的人太多了,以前还只是养一个南越,如今可是要照顾整个大燕子民,再多的钱也不够花的,寇骁也不愿意走上大皇子的老路,否则他来西北就没意义了。 寇骁来西北一共带了五千寇家军,全是精兵良将,然后在一个雨夜里,他带着人突袭了这个粮库,那是真刀真枪的动手,等他把粮仓夺下来,原本的守卫死伤了近半,他也被接到消息来驰援的西北军包围了。 寇骁自问不是良善之辈,杀起自己人来也不手软,他在粮库外堆起了柴火,浇上火油,手持火把和李成涛以及其他几位将领心平气和地谈了一夜的话。 结果就是寇骁掌控了西北军的粮草,不过却依然使唤不动这些西北军将领。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寻找突破口,西北军是一盘散沙不错,但各自之间又有协议,不少将领还是姻亲关系,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想动哪一个都不容易。 抢粮库可以找无数种藉口,只要东西在手,没人敢从主帅手里抢东西,但要杀斩杀某个将领就没那么容易了,一着不慎可能引起兵变,五千寇家军再强也对付不了三十万人。 进了城,寇骁带着人径直去了李成涛的将军府,这座府邸修建的极其奢华,宽敞又明亮,窗户全都是玻璃窗,可见耗费不少,据说这座将军府是大皇子送给李成涛的五十岁寿礼,就连这府中的不少姬妾也是大皇子送的。 寇骁一路走进来,边观察边点头,与身边的副将们说:「不错,又大又舒适,你们觉得呢?」 大家自然说好,曹吉说:「等会儿我就让人去定制新的牌匾,将军您是要挂」寇府」的牌子还是继续挂「将军府」的牌子?」 「将军府不够气派,就改成西北大帅府。」寇骁走进灵堂,这里已经挤满了人,正中央一口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里头躺着梳妆过的李成涛,李家一众家属披麻戴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成涛一共有十几个子女,其中儿子七个,他能在西北屹立不倒这七个儿子也出力不少,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也个个骁勇善战,没给他丢人。 此时,这七个儿子却个个没好脸色,寇骁不用打听都知道原因,老爹死了,该是争夺家产的时候了,别人家的家产无非就是钱,但李家除了钱还有三万军马,这可比任何产业都贵重。 李家大郎见到寇骁进来,急忙上前迎接,「寇将军来了,末将正准备派人去请您,家父……去的太突然了,一时间没能料理妥当,怠慢了。」 寇骁握住他的胳膊悲痛地说:「李将军到底是怎么去的?可是被人害死的,不如找个仵作来验尸吧?若有冤情,我们也好替李将军报仇啊!」 李家大郎愣了下,急忙制止,「不可,将军多虑了,家父年事已高,早年身负重伤,身体一直不太好,昨夜突发急症,并非被人害的。」 李成涛的死因李家瞒的紧紧的,死在女人肚皮上多少不好看,消息传出去指不定被人笑话死,以后李家人走出去都抬不起头来。 李家大郎确定寇骁是知道他父亲的死因的,昨夜那位姓曹的副将也在场,不可能不告诉他,没想到这姓寇的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 寇骁无视他怨毒的眼神,给李成涛上了柱香,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坐到一旁喝茶去了。 李家人不知道寇骁的来意,见他不走也不好赶人,来弔唁的宾客很多,李家人忙着待客也没空和他扯皮。
第717页 一名亲卫从后堂出来,凑到寇骁耳边小声说:「将军,听说那几个舞娘全都被杀了,李家今晨已经内乱过一次了,几个儿子大打出手,府里的下人死了好些。」 寇骁笑了起来,「闹起来才好,你派人去外头盯着,看看李成涛这几个儿子都有什么动作,让他们自己先内讧起来,多加几把火,适当的时候可以借刀杀人,咱们等着捡便宜。」 「喏。」 第355章 内战 李成涛的死在西北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先是李家七子为夺兵权自相残杀,紧接着,李成涛的世交徐守将借着替好友教子的名义想来个黄雀在后,没想到引发了两支军队之间的矛盾,谁也不让谁,大有大战一场的趋势。 寇骁此时站了出来,驳斥徐守将趁人之危,狼子野心,明显是要力挺李家,徐守将原本打算知难而退,没想到某一天,李家大郎的尸体被人发现在徐家的地盘上,甚至有人见过李大郎昨夜怒气沖沖地跑去徐守将家中,之后人就死了,摆明了是徐家人干的。 李家七子之前已经内斗死了两个,如今长子也死了,剩下的几个心有戚戚,反而不那么想要兵权了,他们商议了几次,最终决定寻求庇护,徐家这个世交肯定是不能信任了,而西北其他大将军未必没有徐守将的心思,估计他们寻上门就等于自寻死路。 于是,几个人找到了寇骁,寇骁是西北主帅,统领全军,他们找他当依靠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而且他们请求寇骁出面,替他们长兄讨回公道。 「几位也知,本将军初到西北,手中只有五千人马,就算想帮你们也未必能敌得过徐守将,不过你们放心,此事本将军一定会管到底的,在西北军地界肆意杀人,杀的还是有功之士,此等行为必须加以严惩。」 李家最小的七郎年纪也比寇骁大,此时站在他面前畏畏缩缩,深怕寇骁不管他们,那他们可就是待宰的肥羊,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了。 寇骁瞧着他们面上的忐忑,心里笑开了花,面上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此事还得先交给官府查明,确定是徐家下的手才能抓人,万一冤枉了好人,对徐守将也不公平。」 李家人内心惶惶,以为寇骁是找藉口拖延时间,李家大郎的死怎么看都是徐家干的,还需要什么证据? 寇骁却不管他们,让人去官府报了案,魏澜亲自带了衙役来了,听明白了案由,偷偷觑了寇骁一眼,然后带着人去查案了。 这个案子有人证有物证,虽然徐守将打死不认,但魏澜最终还是定了他的罪,只是他带的衙役根本不能和徐家军对抗,也无法将人缉拿归案。 魏澜一点也不在意,寇骁让他来查案也不是让他来抓人的,再说了,寇骁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自己门儿清,这李成涛一死,就像在牢固的西北军撕开了一道口子,西北军自己先乱了起来,如此,寇骁才有机会一一击破。 要不是他亲自去查证过李成涛的死因,都要以为这是寇骁的计谋了。 「大人,咱们真要将徐守将杀人的事公布出去?」下属心不在焉地问。 「有何问题?李家大郎的死百姓们都看在眼里,外头谣言四起,如今找到了兇手当然要公布出去,免得百姓以为咱们官府不作为。」 「可……徐将军并不承认啊,而且咱们也拿他没辙。」 「人证物证都齐全了,他不承认又何妨?他是西北军将领,该怎么处罚交给寇将军就是了,我们做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告示贴出去,很快就传遍了西北,这其中免不了李家人和寇骁让人散布消息的功劳。 寇骁再一次坐在李家人面前,态度强硬地说:「既然官府定案了,那就出兵拿人吧!」 李家兄弟自然兴奋不已,徐守将不死,他们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深怕下一个死的人是自己,李家军总计有六七万,李成涛直系军三万,几个儿子手下也有点人马,这些人整一整根本不用怕徐守将,可惜如今李家军军心涣散,也无人领导,直系军根本不服李家兄弟的管教,目前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寇骁开了口要拿人,当然不是派寇家军去,而是召集了李家军,带着他们去给李家大郎报仇。 寇骁从小接触的就是士兵,最了解底层士兵的秉性,他们没有很大的志向,没有很深的爱国之心,但他们大部分都是有情有义之辈,而且容易被人鼓动,寇骁气质非凡,站在一众士兵面前,比李家任何一名将领都吸引人,而且这段时日他在城外的一举一动也被李家军看在眼里。 中层将领们想的比底层士兵更多一些,这位年轻的主帅比他们想像的更率性更随和,而且他有极深的背景,如果归顺他显然比跟着李家几个儿子更有前途。 「李家军何去何从本将军稍后会与李家郎君们商议,但眼前,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是替李廷将军报仇,徐家军五万,我们也并非要与对方死拼到底,只要徐守将肯归案,此事到此为止,不过,大家也要拿出气势来,否则徐家军未必肯放弃抵抗。」 寇骁让人重新登记名册,将所有李家军打散了重新分组,李家几兄弟虽然内心不满,但暂时还要依靠寇骁撑腰,什么也不敢说。 最终入册的人数有六万,寇骁很满意,如果能把徐家军也收入囊中,损耗满打满算一万,他也拥有了三分之一的西北军,那他再要找其他将领的麻烦就有底气了。
第718页 徐守将很愤怒,他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只是还不敢肯定是寇骁还是李家那几个孩子干的,李成涛死后,他确实是想把李家军抢过来,他与李成涛一直关系很好,李家几个孩子也都亲近他,本以为徐徐图之应该没什么难度,没料到李家大郎居然会突然死了,还死在他的地盘里,什么人证物证,肯定是对方诬陷的。 「将军……不好了,李家军齐齐出动,将我们的营地围了!」一名小兵急切地跑来汇报。 「他们敢!是谁领的兵?」 「是那位寇将军,旗子打的也是」寇」字。」 「好一个寇骁!居然算计我,来人,吩咐下去点齐兵马,就让本将军会一会这位能得圣宠的寇将军!」 西北对寇骁的谣言很多,徐守将自己也派人去京城查了不少消息回来,对寇骁根本看不上眼,这个年轻人是很不错,但要执掌西北军就太嫩了,不过是背靠大树才有今天。 就让他看看,这姓寇的有几分本事,也让他知道,西北不会他能撒野的地方! 两军内战,这是极大的军事事故,稍有不慎,甚至会引来外敌,寇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死磕到底是不可能的,他要想个办法迅速击溃徐家军的斗志,结束这场争端。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擒贼先擒王,只要徐守将一死,大部分徐家军肯定得放下武器投降,誓死效忠他的肯定都是他的心腹,这部分人杀了便是。 徐守将匆匆赶到军营,就看到李家军齐齐举着武器对准他的人马,一个个跟吃了炮仗似的叫嚣着要他偿命,啧啧,以往可没见他们对李家大郎如此看重。 「寇将军,你来此意欲何为?」徐守将一声怒吼,他长的高大魁梧,手持双锤,乍一看便知是个力大无穷的武将。 寇骁端坐在马背上,与他隔着层层士兵对视,他抿嘴笑了一声,高声说:「徐将军,杀人偿命乃国律,就算您是有功之臣,也不能功过相抵,还请放下武器,自首归案。」 「笑话!本将军根本没有杀李廷,寇将军这招栽赃陷害、借刀杀人实在高明!不知道李家军是否都听信了于你了,可真是好本事!」 寇骁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挑衅,「徐将军有没有杀人不是本将军说了算的,是官府查明的,而且徐将军之前的一系列动作可不像是个善人,你想抢夺李家的兵权,李家大郎自然不肯,你愤起杀人也正常。」 「呵,想夺李家兵权的何止我一人,寇将军自己难道没这个心思?那么说来,李家大郎也可能是你杀的。」 寇骁知道这徐守将是个精明的人物,否则也不可能在西北屹立不倒,如果没有他的干预,他肯定很快就能达到目的,李家几兄弟都不够他玩的。 「这话说起来就有些强词夺理了,在徐将军的地盘上,本将军自问还没那个本事能悄然杀人,本将军今日还是第一次光临徐家军营呢,这地方真是不错,广阔平坦,还有河流山川,比李家军营还大呢。」寇骁感慨了一句,身后李家军的小将们却眼神波动起来,他们扫视着徐家军营,以往两家关系好,时有交流,大家还是第一次发现这地方确实比自家军营好。 不过早听说徐守将对部下大方,他贪来的银子也捨得花在士兵身上,不像李成涛,自个花天酒地,却不怎么管底下人的死活。 这么一想,跟着徐守将似乎也不错,不少人心思都动了起来,待会儿要不要假装打输了呢? 徐守将眼神一闪,大笑道:「末将的军营是不错,寇将军若是想要,末将可以拱手相让。」 「不可不可,本将军来之前王爷和陛下都交代过,要待士兵如亲子,如今朝廷查明了军费问题,来年军饷肯定拨的少了,如此大的军营本将军没钱经营啊。」 朝廷查军费一事只有高级将领才知道,底层的士兵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更不知道上头的将军们贪了多少钱,只要能拿到自己那份军饷,他们就知足了。 现在听寇骁这么说,大家看徐守将的目光都变了,他们这几日都有听说各地边军要裁减军费的事情,本以为与他们切身利益无关,如今听着,怎么好像不对劲,难道他们的军饷要降了? 徐守将虽然大方,但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钱贴补军饷,这些年,西北军将领们吃香的喝辣的,胃口早被养大了,如今要重新过上苦日子,可没几个人愿意。 「寇将军一来,这西北军就要面临喝西北风的日子,您来的真是时候,而且您一来,李兄就暴毙了,李家世侄也死了,您说怎么就这么巧了?」 寇骁嘆了口气,这徐守将口才当真了得,思维转的也快,他高声说:「如今大燕天下太平,朝政清明,陛下怎么会让士兵们喝西北风?徐将军此言是对陛下大不敬,军费问题已经查明,徐将军利用自己名下将士们获得了多少好处自己清楚,朝廷也不追究往年的事,只是从今往后,军费都得核查后再往下拨,肯定是不如以前,但将士们的军饷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文钱都不会少,只是不知,没了往年多出来的那些军费,徐守将要从哪里扣银子来维持日常奢华的生活。」 「末将从未做过对不起将士们的事,有好处也是大家一起享,断不会做出损害底下士兵的事,寇将军不必在此挑拨离间。」 「这点本将军是信的,徐家军是你一手创建起来的,有他们才有你今日,但西北百姓过着水声火热的生活,这一点是谁造成的呢?在场的将士们大多数都是西北人,家中有亲属,可知道往后你们家人的生活会变得如何?」
第719页 徐守将怒喝道:「寇将军不必在此危言耸听,我徐守将何时危害过百姓了?」 「哦?是吗?那之前徵召民夫的事情徐将军不知情?」 「那是每年的惯例,也不单单我徐家军如此。」 「民夫是来做什么的,各位应该很清楚,也许你们私底下还很庆幸,因为有人替你们吃苦,有人替你们去死,但你们身为军人,就是如此让自己的亲人自己守护的百姓奉献自身,自己享受着上头的庇护吗?」寇骁扫视一圈,眼神凌厉,他实在看不起这些士兵,如果让他选,他宁愿遣散了这些士兵重新组建西北军,但时间来不及了。 「徐守将是个好将军吗?」寇骁大声质问徐家军,「你们肯定觉得他是个好人,他出手大方,又事事为你们着想,不让你们吃一点苦头,可这真是为了你们好吗?作为一名军人,你们连军人的天职都忘了吗?敢问,若匈奴来犯,你们还拿得动手中的枪吗?」 徐守将反驳:「怎会拿不动?我西北军可不是南边的软脚虾,寇将军在南边当惯了土皇帝就想来西北逞威风,也要问过本将军答不答应!」 寇骁举起手做了个手势,「那好,就让本将军看看西北军如何威勐!朝廷能拖延匈奴一年,未必能拖两年,迟早有一天你们要与匈奴兵对上,到时候,徐守将的家眷都在安稳的京城,你们的家人呢?是要被徵召到前线送死还是在家中等着屠刀落下?」 事关家人,没人可以淡定,他们之前也许会想,将军对他们好,那是好事啊,难道要对他们不好才算是个好将军吗? 可仔细想想寇将军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是被强拉入伍的,不少家人也被徵召民夫,有的活着回去,有的死在了边境,自己真能心安理得领着军饷坐享其成吗? 鼓声起,李家军先动了,他们此时就一个想法:战胜徐家军,让寇将军看看他们并非懦夫,并非只会拿军饷不会杀人的庸才! 第356章 媳妇儿 李家徐家交往了几十年,知己知彼,两边的军队也很熟悉对方的路数,打起来并没有多少惧意,徐守将还想,如果双方伤亡大,他就有理由上奏朝廷,弹劾寇骁引发内战,草菅人命。 只听几声独特的号角声响起,李家军突然变换了阵型,原本沖在前面的步兵往两侧散开,紧接着,几十辆战车从后方驶来,横在了军营正前方。 「不好,是火箭!」一名副将大叫一声,回头看了眼后方白茫茫一片的军营营帐,这火箭一旦射入其中,他们军营就完了,里头可有他们无数家当啊。 「将军!」副将心急地吼道:「让他们先停战吧?」 徐守将也没料到寇骁竟然把战车开来,那战车他从未见过,每一辆都有十几尺宽,上头密密麻麻的固定着弩箭筒,每支箭矢头已经点燃了火苗,看着令人头皮发麻。 「寇骁!你敢!」徐守将愤怒地质问道:「我们乃是战友,你如此对待战友可有想过后果?今日你敢烧我军营,明日我必定上奏朝廷,告你个通敌卖国之罪!」 寇骁满不在乎地说:「朝廷命本将军来整治西北,本将军发现,徐将军不仅残害忠良之后,掠夺兵权,甚至强行徵召百姓入伍,你若放下武器投降,本将军便将你遣送回京,交由各部衙门裁决,若是不肯,就别怪本将军以武力逮捕你了。」 徐守将心砰砰跳的厉害,寇骁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有顺王撑腰,跟他作对等同于跟整个朝廷作对,他到底是大燕守将,不可能叛逃出国,与整个朝廷作对会是什么下场? 他心思转变很快,立即抓住机会说:「寇将军,今日之事是大家冲动了,末将真的没有杀害李贤侄,我敢对天发誓,不如各退一步,我们私下谈谈可好?」 「私下谈就免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在这儿谈,你说本将军听着。」 「寇将军是西北军主帅,徐家军虽说是我一手创建起来的,但到底吃的是皇家的粮,用的是皇家的银,自然也该听命于寇将军,往后寇将军但凡有吩咐,我等一定立即照办,不知如此可否?」 徐守将的意思很明确,他愿意归附寇骁,听他调遣,这是寇骁的目的,如果早一天,他肯定的就同意了,先把军队的调派权拿来,再慢慢除掉不听话的将领,徐徐图之,这是寇骁最初的想法。 不过目前有更好的机会达到更好的效果,寇骁为什么还要走冤枉路呢?徐守将可不是个善茬,给他时间说不定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摇摇头,「其他的暂且不提,徐守将必须先卸职受审,待查明真相再谈其他不迟,想必只有如此,李家军才肯善罢罢休。」 李家几兄弟闻言大力点头,「寇将军说的对,我兄长死的不明不白,一切证据指向徐守将,怎可凭你空口白牙就脱罪?」 徐守将目光一凝,怒视着对方,看来服软是不行了,寇骁明显不想留自己的性命了,此子果然狠辣,他大手一挥,喊道:「徐家军听令!今日是生是死就看谁能站到最后了,寇将军这是要把我徐家军一网打尽啊!」 寇骁反驳道:「徐守将言重了,本将军说过,放下武器,只要徐守将一人肯投降接受审查,本将军绝对不伤一人,有如此生路,为何要往死路上走?」 是啊,寇将军只是想查案,没说要杀人啊,能不打当然最好,打仗可是要死人的,自己人打自己人,不是白死了吗?死后连抚恤金都没有,更没有军功,谁也不愿意动手。
第720页 「我数三下,若是你们不肯投降,那本将军就不客气了。」战车上的火箭已经挂在了弦上,只需松开手,那些火箭就会落到他们的阵营中,生死面前,最先投降的就是底层的小兵。 兵器落地的声音像是会传染,看到有人投降,其他人纷纷效仿,很快,五万徐家军就有近半空了手。 徐守将知道大势已去,就算打,他也赢不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好,末将接受审查,但末将有个要求,必须要三司会审,而且要对外公布过程,允许外人旁观,还有,末将要与人证当堂对质。」 寇骁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位徐将军还真是挺厉害的,这么一来,想栽赃陷害可不容易,不过人都走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想回来都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到那时候,就没有徐家军这个说法了。 ****** 远在京城的李煦这段日子过的很忙碌,皇帝自从上次昏倒后就不怎么理朝政了,李煦即使没有太子的名义也在行事太子的权利,成了真正的无冕之王。 朝中大臣都知道,顺王殿下离太子之位只差一个儿子的距离,这事儿应该很简单,对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来说,可奇怪了,就是没见顺王有动静。 不少大臣藉机给顺王送美人,美人千姿百态,环肥燕瘦各样都有,可无一例外全被拒收了,理由是:王府没有女主人,不宜接收外来女子。 说的跟真的一样,可现如今,满朝文武都信了顺王与寇骁的私情,毕竟连宫里都在传这个消息,据说皇上因此大怒,才有了顺王必须有儿子才册立太子的消息。 而且寇骁远赴西北,大家都认为是皇上变相棒打鸳鸯的结果,不过当初寇骁是自动请命的,不知是否是迫于无奈才答应的。 寒冬腊月,日子总是会比平常难过些,这时候的房子没有暖气,一到了晚上,那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的人头疼,不过李煦没这个烦恼,王府修建时就考虑到了供暖,又有烧炕,冷是不会冷,但寂寞是真的。 他和寇骁也没有天天在一起,寇骁以前多数住在军营,可如今人去了远方,思念就入了骨,让他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真正涵义。 度过一个难眠之夜,李煦第二天一早晕沉沉的醒来,他不喜欢睡在炕上,又热又硬,而且太干燥,好几次醒来都是头晕嗓子哑的状态。 刘树进来伺候他穿衣,念叨着说:「这寒冬腊月的,朝会难道不能推迟一些?这样长久下去,谁的身体受得了?」 李煦当然想赖床,大冬天的就没人捨得那暖和的被窝,不过谁让他没那么个命呢?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本王还未登基,也不好改了老祖宗的惯例,而且那些老大臣们都坚持得住,本王年轻力壮,这点苦算什么?」 「奴才也是心疼您,昨夜寇将军寄的信到了,听说往西北的路被大雪封了,这信延误了十几日才到,下一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奴才给您拿过来吧?」 李煦点点头,他可以带着路上看,寇骁那边的进展一直是他关心的头等大事,之前他送了粮食和棉衣过去,寇骁也说打开局面了,但武将之间的争斗不可能是心平气和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还是打一场。 「这下子可真是随了他的愿了,呆在京城大半年憋的够呛。」李煦嘟囔了一句,随即笑了起来,人还是得活在适合自己的领域才能发光发热,才能更随心所欲,寇骁是属于战场的,这一点李煦一直知道,把他困在京城,时间长了也不会快乐的。 出门上车,马车非常豪华,一点也感受不到外头的寒冷,李煦靠在软垫上拆开寇骁的信,从信封里倒出了一迭厚厚的信纸以及一朵风干的杜鹃花。 这可不是杜鹃开花的季节,李煦不明白寇骁放进这样一朵花是什么含义。 他们的信总是又臭又长的,会写一写每天做了什么,周边发生了什么,就跟记流水帐似的,可两人就喜欢这样的交流模式,恨不得连对方一天吃了是什么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煦还没看信先笑了起来,「有时间写这么长的信,看来日子挺好过。」 开头就是「媳妇儿」三个字,李煦撇撇嘴,只当没看到。 寇骁在信中事无巨细地交代了行程,也说了他要做的事情,让李煦在京城做好接应的准备。 李煦没料到他动作这么迅速,才去了一个多月就打开了局面,而且看这趋势,也许年前就能把李、徐两家的兵权弄到手,这么一来,西北军就没有哪家比寇骁更有实力的了。 不过也不排除其他将领会连手抵制寇骁,李煦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豆浆喝下肚,心里有了个主意。 当天早朝后,李煦留了薛太尉等几位武将说话,「年关将至,今年顺顺利利的没发生什么大战,不如给各地守将放个假,让他们回家过个年,一家团聚。」 薛太尉不明所以,但还是想称颂了李煦一句:「王爷宅心仁厚,下官甚是感动,不过除夕是各地守卫军最要紧的时候,一下子全都放假了不太好吧?」 「此次只给军中主帅放假,也让他们回家探个亲,来年他们可就没有这样轻松自在的日子了,本王要整顿军务。」 薛太尉心中惊涛骇浪,顺王这是要把手伸进兵权里了啊,虽说他现在代天子监国,与储君无异,可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怎敢有这样的想法?他就不怕皇上疑心他想篡位?
第721页 「王爷的心思下官明白了,但依下官之见,边关守将还是不宜离开当地的,主帅不在容易滋生事端,不如让他们的家属前去探望。」 「薛太尉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还有,给全大燕的将士们都发点年货吧,也让他们感受一下朝廷的关怀。」 一名大鬍子武将立即反驳道:「王爷不可,全大燕的士兵有百万之多,哪怕一人一斤米也是非常庞大的数字,还请您三思,国库必定是拿不出如此多的钱粮来的。」 「当然不可能全让国库出钱,让各地官府出,将士们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送点年货也是应该的,也不用多,一人发十斤米,五斤肉,一斤盐,聊表心意。」 听到不用国库出钱,大家明显松了口气,上回那件事还没完结呢,如果收了这些东西,百姓们可就没理由找罪魁祸首的麻烦了。 第357章 除夕 李煦这一年的除夕是在宫里过的,一大群人,看着热闹,实则冷清至极,皇帝估计还是没脸见人,面都没露,让赵公公来宣了旨,赏赐了几名大臣金银珠宝就没后文了。 李煦不耐烦应酬,他宁愿回家给寇骁写信,因为大雪封路,他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寇骁的信了,西北的公文也没及时送达,也不知道寇骁的事情进行的顺不顺利。 宫殿里觥筹交错,温暖如春,还有一批批貌美的舞娘歌姬助兴,哪怕心情不佳,李煦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宴会看着还是很高大上的。 远在西北的寇骁却没这样的待遇,李成涛的将军府如今成了西北大帅府,李家几兄弟本来在外头就各自有宅子,搬家搬的又快又顺利,而且为了讨好寇骁,大件的家具和贵重的摆件都没带走,寇骁直接拎包入住了。 大帅府虽大,但也住不下五千人,寇家军被寇骁分成了两批,一批作为他的亲卫,住在大帅府,还有一批打散编入了西北军,成了西北军的各阶层领导。 西北军原本是不服气的,凭什么这些南方来的小兵要当自己上峰?不过比试后,大家发现,寇家军竟然每个都不弱,当伍长的有伍长的实力,当小将的有小将的实力,并非全凭关系安排进来。 大过年的,朝廷来了旨意,说是要给将领们放探亲假,还给士兵发了年礼,西北军的福利一直很好,这样的年礼只能算锦上添花。 魏澜将大批物资发下去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西北军过的已经比普通百姓好许多了,这些东西他原本是想用来发给百姓,让他们过个好年的。 不过李煦承诺过,会派一些精通商务的小吏来西北,协助他发展西北经济,百姓们不能一直靠官府救济过日子,还是得自己会赚钱。 「按理说,西北军日子如此好过,军饷也足,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不愿意入伍?」魏澜问一旁的西北官员。 在他得知的消息里,西北军除了强征民夫外,还强制拉壮丁入伍,若是不愿意就得花钱把自己赎回来,听着就很扯淡。 「大人……这……下官也不是很清楚,也许,也许他们怕上战场吧。」被问到的官员急的一头冷汗,可不像是不清楚的样子。 魏澜点点头也不继续问了,反正他人在西北,没什么是查不出来的。 果然,没几天,他就得知了原由,西北军各支军队之间也是有地盘的,像他所在的凉州,之前就是李家军的地盘,这些西北军为了争夺资源,内部也是争斗不断的,而每年上报的死亡人数也并非是死在匈奴人手里,很多都是死在内斗中。 死了人,当然就要徵兵,而且一般都会超额徵,就为了向朝廷多要军饷和军粮,西北地广人稀,年轻强壮的男人本就不多,许多人还是家里的顶樑柱,哪里敢轻易入伍,万一丧了命,一家老小怎么办? 所以发展到后来,兵越来越难征,于是就有了强制入伍的习俗,如果实在放不下家人,可以花钱买下这个名额,人可以不进军营,当然,军饷也就没有了。 「还真是会算计,这些人不去经商可惜了。」魏澜嘲讽道,他问随从:「寇将军最近在做什么?」 那随从回答道:「寇将军新收编了李家、徐家的军队,正在重新登记,整理名册,据说有近万人被赶走了,说他们不合格,不适合留在军中,还有那些空置的名额也一一核对过了,想必是要大刀阔斧的整改了。」 魏澜想到寇骁这几个月来的动作,眉梢的冷意退散了些,原以为这个人是靠着顺王上位的,没想到还有几分真本事,段时间内就拿到了西北三分之一的兵权,就是手段狠辣了些。 别人不知道李廷的死因,他还是知道的,要不是寇骁是冲着大义去的,他绝对不会包庇他,甚至栽赃给徐守将。 「寇将军如今在凉州城的名头很响,他把那些空置的名额划了,违规收的钱也都一一退还回去了,光是这一点就很得民心。」 「估计是有人指点他做的,否则凭他一个武将,怎能想到这些细緻的法子。」 那随从想到一件事,高声说:「应该是如此,前几日,属下曾看到一队人马进了大帅府,听闻是寇家军曾经的军师,不知为何现在才来。」 「寇家军的军师?以前有听过这号人物吗?难道他没跟着寇骁去京城?」 那属下表示不知,「您若是想知道,属下去问一问。」
第722页 「嗯,随便打听打听,太难就算了,免得得罪了寇骁,这西北本官与他一同治理,关系闹僵了不好。」 随从自小跟着他,身份比一般官员还有派头,走出去谁都高看他几分,也不怎么把一个小地方来的武将放在眼里。 他说:「寇将军是武将,治理百姓还是要靠您的,而且咱们问一问来人是谁也是本职工作,不会冒犯寇将军的。」 魏澜不置可否,眼前更重要的是除夕年节怎么过的问题,他新官上任,当然想趁机拉拢各路官员,「帖子都发出去吗?他们可愿意除夕之夜到凉州来过节?」 「您放心,您请他们来是给他们面子,谁敢不来?就算真有事来不了,肯定也要派个人来的。」 魏澜舒展眉头,点头说:「那就好,寇骁那边也别忘了,正好让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新统帅。」 ****** 大帅府里,寇骁正低头写信,他知道路不通,信一时半刻到不了京城,可写信的频率不能变,何况他有一肚子话想和李煦说。 姜秋明坐在一旁喝茶,一边喝一边打量着这间书房,这府邸的风格一点不像个武将的住所,书房竟然布置的很文雅。 他是三天前到的,这一路走的实在艰难,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雪,马车寸步难行,他后来只能骑马带着人慢慢走来,一到凉州病倒了,今天才算清醒些。 所以今天才算是他真正的和寇骁见面,结果刚见面,礼还没行完,对方就让他坐着一旁等,而他自己正奋笔疾书。 姜秋明不明白,他家将军什么时候这么爱写东西了,以前可是连公文都懒得批阅的。 等他喝完了三壶茶,对方才放下笔,将一迭厚厚的纸张塞进一个大信封里,叫了人来送信。 他忍不住提醒道:「将军,路实在难走,您信寄出去也很难到京城的。」 寇骁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知道,但再怎么慢也是会寄到的,不写心里难受。」 姜秋明闻言屁股挪动了几下,好像坐立难安的样子,他想起来自己这个月还没有给纪韩宇写信,两人一直保持通信,感觉两人已经是深交多年的好友了。 「对了,听说王爷要将纪大人调入京城,可有此事?」 寇骁是听李煦提过,不过这件事应该还没传出去,姜秋明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纪韩宇在信中说的,为了怕他下次把信寄到南越,纪韩宇告诉他,年后他就上京了,再写信可以往京城寄。 「纪大人说的,这难道是什么秘密不可对外人言?」 寇骁嘴角勾了勾,「不,本将军只是没想到你们关系如此之好,隔了天南地北居然还有通信。」 姜秋明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那个,我们毕竟是邻居嘛,关系好是应该的。」 寇骁多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动,假意问道:「哦?那你可知纪大人马上就要成亲了?」 「什么?」姜秋明大惊失色,「纪韩宇要成亲?和谁?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不知?」 寇骁继续逗他:「是啊,他为什么没告诉你呢?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姜秋明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恹恹地坐在椅子上,神色莫测,手紧紧握着茶杯,像是想发火又发不出的样子。 「你激动什么?这是好事啊,记得备上一份贺礼,到时候我替你送给他。」 姜秋明挤出一点笑容,「我看还是算了,既然他都没说,贺礼就免了,他位高权重,也看不上我这等小官的贺礼。」 寇骁凑到他面前,仔细盯着他看了会儿,把人都看毛了,才问:「你好像很伤心。」 姜秋明跳起来,激动地反驳:「将军别开玩笑,属下没伤心……属下就是生气,因为自己把他当好友,他却不是如此,如此大事竟然没通知我,太不公平了,属下没别的意思。」 寇骁自己当初就是苦心追求李煦的,特别能理解求而不得那种感受,姜秋明这反应明显不对劲,可不像是因为对方没告诉他才生气的。 「哦,这样啊,本将军骗你的。」寇骁坐了回去,骗了人一点也不脸红,他有八成把握姜秋明对纪韩宇心思不纯,但不知道这两人是两情相悦还是姜秋明一人挑子一头热。 姜秋明傻眼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您说什么?哪件事是骗我的?」 寇骁大笑起来,扔了一面镜子给他,「你自个瞧瞧自个,表情真是丰富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姜军师!」 姜秋明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真的是生气了,气的是自己这么轻易就被人套出了心事,又因为这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心虚极了。 「好了好了。」寇骁安慰他:「你喜欢纪韩宇就喜欢,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上无高堂下无妻子,喜欢个男人又怎样?不过对方知道吗?」 姜秋明摇头否认,「属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属下没有,属下不喜欢纪韩宇!」 寇骁懒得理他,丢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给他,「既然没有为情所困,那就干活去,这是新登记的名册,你去核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姜秋明在来的路上就大致了解过了西北军的情况,这几天头脑昏昏沉沉也没顾得上问,他翻开名册看了一眼,人数只有八万,与他之前了解的差了许多。
第723页 他好奇地问:「之前满打满算也有十一万人吧,怎么才八万?」 「空名额就有两万多,还有一些年纪太大的,太小的,太弱的,本将军一律赶走了,就剩这些了。」 姜秋明摇头苦笑:「如此重要的西北边陲之地,守军竟然荒唐至此,真要是匈奴军打过来,必输无疑。」 「王爷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不得不把西北的状况揭露出来,你来了也好,本将军都快忙死了。」 姜秋明小声嘀咕道:「忙死了还有空写情书,又骗人。」 寇骁走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小声说:「别在本将军背后瞎嘀咕,早一天把差事办好了咱们才能早一天回京,你肯定不想在西北搁置好几年吧?到时候你的纪大人恐怕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姜秋明不客气地回答他:「您别只顾着说我,京城那边天天催着顺王纳妾生子,据说不少官员私下到处选美,就为了找一个能入顺王眼的女子,您要是好几年不回去,顺王可守得住?」 寇骁被说中了心事,捏着拳头朝他比划了比划,「行,知道我急就赶紧干活去,歇了三天也够了。」 姜秋明哀嚎道:「我还是病人!」 「战场上可不分病人还是伤员,该上都得上。」寇大佬冷酷无情地撇下他心酸的军师走了。 还未出门,大帅府新上任的管家就拿着一份请帖跑来找他,「将军,这是魏大人差人送来的帖子,邀您除夕夜到府衙过节,您瞧瞧。」 寇骁和魏澜没太多的交集,除了上次给徐守将定罪那件事外,两人几乎井水不犯河水,魏澜怎么好端端地想起给自己送请帖了? 看了时间和地点,寇骁撇撇嘴,这大好的除夕之夜他回不了家,无法和家人团聚,和谁过都一样,与其和一群文官扯斯文不如去军营和他的兵增进感情。 新收编的两支队伍并不齐心,对他也没太多归属感,还是需要培养感情的。 「回绝了,就说本将军有事去不了。」 管家应诺,又问:「那是否要奴才备一份礼送去?」人没到,礼物到了也是礼数。 寇骁想了想,西北官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不可能任由西北被祸害成这样,魏澜来了以后没有大动干戈,寇骁嫌他手段太温和了,还是得自己人去提点一下。 「那天让姜军师替本将军去,贺礼去和姜军师商量。」 管家还没和那位军师大人打过交道,但想来一介书生肯定比这位好说话,于是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第358章 练兵 一堆堆篝火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篝火上烤着鲜嫩的全羊肉,肉香飘香十里,吸引着满军营的士兵前来狂欢,有酒有肉,这个大年夜过的人心振奋。 朝廷给他们发的粮食和肉他们都不捨得吃一口,全都捎带回家了,有了这点东西,家里人好歹可以过个不错的年。 「朝廷其实很不错的,听说今年每个士兵都能分到这些东西,那可是一笔庞大的开支,国库不是说已经空了吗?据说军费把国库掏空了。」 「不能够吧,咱们也没多拿军饷啊,估计都被贪官污吏贪墨了,去年颍川闹兵变就是因为上头把军饷贪了,咱们西北这边以前有大皇子在,军饷从来都是如数发放的,已经是万幸了。」 「新来的寇将军人也是不错的,听说和顺王关系密切,顺王很快就是下一任帝王了,缺谁也不能缺了咱们的。」 「听说年后寇将军就要开始训练我们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太辛苦,其实我挺羡慕阿三他们的,能回家也挺好的,官府已经开始重新丈量土地了,明年种粮种棉花,日子肯定不会太差。」 「新来的魏大人真是个好官,今年冬咱们西北被冻死饿死的人少了一大半,我兄长来信说,家里还重新盖了瓦房,很牢固,再大的雪也不怕了。」 「西北一连换了两个大人物,可见朝廷是看到西北的艰难了,只要匈奴人不来,咱们还真可以解甲归田了。」 寇骁坐在正中央的篝火旁,亲自转动着一个烤架,他四周围着一群想讨好他的将领,可惜寇骁心情不佳,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的问题。 「将军,朝廷果真和匈奴做生意了?」一名中年武将问道,在西北军民眼里,匈奴人就是豺狼虎豹,与豺狼交易显然是不明智的事情。 「听说一大批粮食运到了草原上,真是可惜啊,那些粮食足够我们西北度过一个安稳的冬日了。」 寇骁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烤架,时不时用小刀割开皮肉让调料更入味些,闻言冷声说:「如果不是有这些粮食让匈奴人度过冬日,你们以为这个冬天还能安稳度过?」 「这倒是,努哈儿可是个狠人,不过朝廷也拖延不了多长时日的,努哈儿是个天生的刽子手,爱好杀人,他嗜血残暴,一旦草原没有人与他作对,他肯定要南下的。」一个年轻的武将附和道。 寇骁看了他一眼,是个生面孔,不过能往他面前凑的起码是有品级的武将,这么年轻,应该也有点背景。 「你能看出这一点很好,所以过完这个年,我们就该随时随刻准备着应战了,同样的,有战争就有机遇,你们想爬到什么位置都得用军功来换。」 「那寇将军以为,匈奴人最快什么时候会动手?」 「至少也要过完春季,如果我是努哈儿,就会选择丰收前后来,正好可以掠夺一批粮食,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粮食、金银和女人。」
第724页 「那就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准备,努哈儿的事迹我们都听说了不少,他手下的兵个个兇勐残暴,想要对付他们可不容易啊。」 寇骁看着他们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所以,本将军也会残暴地训练你们,要是坚持不住,趁早离开。」 能当将领的都是有本事的,普通的训练根本不怕,年轻将官忧心忡忡地问道:「如果匈奴南下,咱们西北军却并不齐心,恐怕难以应对,寇将军何时将其余兵力收拢一起?战时最忌讳的就是底下士兵不服从命令,而且咱们目前的兵力还不够,是否要开始徵兵?」 「匈奴人内战多年,损耗极大,能拿出手的军队不会超过十万,三比一的兵力,足够了,如果训练不出成果,征再多兵也是徒然。」 年轻将官好奇地看着寇骁,他也是第一次靠近这位主帅,第一次和他攀谈,没想到对方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和一个陌生的下属也能推心置腹的交谈,且心思敏捷,眼界开阔,确实比大皇子强多了。 大年夜,军营里通宵达旦地闹腾着,姜秋明在官府也待到了后半夜,与魏大人说了许久的话,两人都曾游歷过多个郡县,共同话题很多,外人看着还当他们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从府衙回来,姜秋明头晕脑胀,倒在床上睡了一觉,再睁眼就看到寇骁一脸凝重地站在他床边。 他吓了一跳,惊叫道:「怎么了?匈奴人打来了?」 「没有,你发烧了,自己没感觉吗?」寇骁是天亮后回府的,一回来就听管家说姜秋明好像看着不对劲,寇骁衣服都没换就过来看他,见他满脸潮红地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一上手,额头都快烫的能煎蛋了。 姜秋明自我感觉还行,摸了一下额头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嗓子干涩倒是真的,「应该是昨夜多喝了几杯,又吹了风,等喝过药闷一身汗出来就好了。」 他们不是精贵人,从小跌跌撞撞长大的,病了受伤了也是靠挨过来的,所以寇骁之前并不觉得使唤一个病人有什么不对的,不过刚才站在床前还是有些害怕的。 「刚才军医来过了,我已经吩咐人去煎药了,你好好休息,等彻底好了再出门吧。」 姜秋明意外多得了几天假期,本该高兴的,不过他也知道西北军务繁重,寇骁大把的时间都放在练兵以及吞併上,公文处理根本腾不出手,他来到西北不就是为了给寇骁分担的吗? 「那您让人把公文抱到我房里来吧,躺着也无聊。」 寇骁怕累着他,只让人扛了一半的公文来,还特意嘱咐:「随便看看就是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公务,只要把兵权掌控在手里,其他都不重要。」 「属下听说,顺王提议让各部将领过年回家探亲了,您说,王爷的意思会不会是想让咱们趁虚而入?」 「也许是吧,但这并不容易,好端端的没有任何原因就出兵,无法服众。」寇骁也知道李煦的用意,虽然对方没明说,但确实给他制造了一个好机会。 「您现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任何理由都会被人误以为是假的,倒不如快准狠地将他们的兵夺了,那几名将领愿意归顺于您就留下,不愿意就杀了,西北这些将领,手里没有一个是干净的,真杀了也可以有正当的理由。」 「方法不错,不过新收的这两支队伍看着不太行的样子,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姜秋明暗暗翻了个白眼,「您当初只有五千寇家军时,是怎么把李、徐两家拿下的?听说还不费一兵一卒。」 「天时地利人和,时机到了就好办,硬打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姜秋明想了想,眼睛一亮,问:「听说汤家和拓跋家不和久矣,可有此事?」 寇骁和他配合了那么久,稍一提点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西北军剩下的兵力主要在三名将领手中,汤将军原是文官,文武双全的那种,后来一次保卫战中立了功,干脆弃文从武,成了一名武将,他兵法韬略高超,很快就带着自己的兵在西北占据了一席之位,为人也和煦如风,是几位将领中最得人心的一位。 而拓跋家就刚好相反,拓跋家族曾经是西北这边的一方大世族,一次抗敌中,拓跋家倾尽全族之力支援西北军,皇帝下旨嘉奖,给了他们一个武将出身,然后凭藉着他们在当地的关系网,很快就爬上了高位。 拓跋将军心狠手辣,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据说他练出来的兵能以一敌五,虽然人数在所有军队中是最少的,但却没人敢去欺负他,可见威名赫赫。 可能是因为性格差异太大,办事手段也迥异,这两人一直都是死对头,想要利用也不是不行。 还有最后一位将领姓姚,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将军,在抗战一线呆了一辈子,是西北军中最有名望的将领,如果不是年事已高,他绝对能一唿百应。 大皇子在时也没少拉拢这位姚将军,可惜对方总是避而不见,是最不给大皇子面子的将军。 「本将军先去会一会姚老将军吧,他一把年纪了,如果不算太差就让他寿终正寝得了。」 姜秋明说了一会儿话就困了,躺回被窝里,点点头,他知道寇骁是个有主意的人,自己能帮的并不多。 「那将军自己去办吧,本军师就不插手了。」 寇骁冷哼一声,「懒人多毛病,赶紧养好身体,本将军让你来西北不是来玩的。」见姜秋明唿吸绵长已然睡着,寇骁给他掖了掖被子,轻声离开了。
第725页 西北的冬干燥的很,寒风凛冽,寇骁不太适应这样的天气,不过越是这样的天气越是想动起来,否则就真的越发懒惰了。 大年初一,众将士还在睡梦中,一声高亢的鼓声传来,紧接着是集训的号角声,不少宿醉的士兵揉着眉头坐起来,抱怨道:「一大早谁弄出来的声音。」 不等他们发牢骚,只见一群身着军服的士兵提着水桶跑进来,另一只手里握着铁棍,逐个敲过去,「起来,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没能到校场集合,下场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一名靠里侧的士兵半天也没动弹一下,唿唿大睡,一桶冒着寒气的水直接从他脑袋浇上去,很快,军营里传来了惨叫声。 这一闹,再困的人也得爬起来了,而且速度还不能慢,谁也不知道跑慢了等待他们的惩罚是什么,这位寇将军平日里看着温和,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个心善的。 于是,一众将士顶着疲惫的身体开始没命地操练,后头跟着一群手持弓箭的寇家军,谁敢懈怠一分,那涂满颜料的弓箭就会朝他们身上射来,等到午饭时,但凡身上有颜料的士兵都只能领到平日一半的食物,如果下午还是如此,那么抱歉,晚饭可以省了,饿肚子去吧。 食物永远是最好的催化剂,饿的飢肠辘辘的时候,看着别人大口吃肉,他们却只能啃干硬的馒头,那滋味别提有多心酸了。 等一日辛劳过后,将士们累的直接倒地动弹不得,寇骁踩着他的羊皮靴在这些躺尸的人中走过,声音低沉地说:「今天只是小试牛刀,明天开始,本将军会让你们体验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怕死的就赶紧滚蛋,觉得撑不住的也可以滚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等到了战时,战士家属有权利在第一时间得到官府庇护,离开了这座军营,你们就是普通百姓,所有属于战士的优待权你们都不再继续享受,想清楚的可以去找曹副将登记。」 一名小兵战战巍巍地问:「将军,您说的优待权是什么?战时官府真的会优先庇护我们的家人吗?」 寇骁朝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对方打开一张等人高的纸,贴在军营的公告栏上,然后当众宣读了当兵的人可以享受到的福利待遇,那是普通民众没有的待遇,除了刚才寇骁说的那一条,还有十几条,比如:战士退伍后可以由官府酌情安排合适的岗位,未必要解甲归田,再比如:非战时,战士每年可以回家探亲一次,路费由官府承担,且子女拥有一次免费入学的机会。 十几条读下来,大家头晕脑胀,感觉自己不是在当兵而是当了官老爷,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呢?他们的子女也能上学?还是免费的,那是否意味着将来他们的子女也能当官? 如果自己努力一些,多立战功,是否也能有当将军的一天? 寇骁看着洗去一身疲惫的士兵,眼里多了一点笑容,同样的用好处收买军心,李煦的做法明显比大皇子高明多了。 吃得了多大的苦就看他们的梦想有多远大了,看来明天的训练可以加重一倍难道,时间有限,可由不得他慢慢磨。 「别看了,都回去休息,明天若是有人迟到,就去雪山顶上当雪雕吧。」寇骁怒喝一声,把一群兴奋的士兵赶回了营帐。 第359章 交换 凉州城很大,但并不繁华,这里的百姓满脸风霜,一脸愁苦之色,仿佛人生一直是失落苦闷的,使得整座城都缺少了生气。 凉州城的商铺酒楼很很少,寇骁来了这里之后,这里才渐渐多了几家商铺,且全是顺王府的产业,想也知道是李煦派人来关照他的。 此时,寇骁就坐在福来酒楼的分店里,对面坐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正捧着一个海碗闻着碗里的酒液,露出一脸销魂的表情。 「姚将军尝尝,这是福来酒楼最受欢迎的酒,入口辛辣,后劲十足,也不知符不符合你的胃口。」 姚启雄小小地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干,激动地喊道:「好酒啊,老夫这辈子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酒酿,这酒楼开的好。」 福来酒楼当然是很好的,不过寇骁刚才进来看到酒楼的生意并不好,说不定还得亏钱,这么一想就更恨不得早点结束西北的事情,回到李煦身边去。 「这里的菜也不错,姚将军尝尝。」 吃了可口的菜喝了美味的酒,姚启雄浑身都舒坦了,看寇骁的眼神也不像刚来时那么戒备,「不知寇将军今日请末将来有何事吩咐?」 「姚将军以为西北军如今是何状况?」寇骁反问道。 姚启雄守卫边关几十年,也是看着西北军强盛兴衰的,「寇将军来到这蛮荒之地,为的不就是整顿西北军,练就一支精兵强将出来么?」 「西北有多重要姚将军肯定知道,你既然知道本将军的来意,那应该也知道,本将军对西北军志在必得。」 「来此之前,末将还想着如何与将军虚与委蛇,大家的兵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而且也是安身立命最大的依仗,谁会愿意交出兵权呢?往年大皇子在的时候也只是让大家听命于他,并非要从我等手中抢兵权,寇将军太霸道了。 不过此时此刻,末将明白了一件事:寇将军有勇有谋,想要拿下西北军只是时间问题,末将年事已高,本早该退位让贤,可家中子弟无一人可担此大任,送给外姓人又不甘愿,所以把持着军权不放。
第726页 寇将军若是我姚家的孩子,或是姚家军中的人,我一定二话不说选你当继承人了。」姚将军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微笑着说:「我记得寇将军年逾二十了还未娶妻,不知可否见一见我家几位适龄的孙女儿?」 寇骁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兴趣,你死了这条心吧。」这老头真敢想,竟然想让他和姚家联姻。 「我那几位孙女还颇有姿色,才情也不错,寇将军真不看一眼?若是你能成为姚家的女婿,那几万兵马就当是孙女的陪嫁了。」 寇骁一脸不耐烦地说:「几万人马而已,还犯不着出卖本将军来换取,何况,本将军身为西北军主帅,本来就有权指挥任何一支部队。」 姚启雄似乎也知道这件事不太可能,讪讪一笑就没继续游说了,寇骁这样的人才,能结亲当然最好,结不了亲也不能结仇啊。 「寇将军想收回姚家的兵权,总要给点补偿吧?」 「姚家若是有出色的子孙,本将军会酌情提拔他们,等本将军离开西北,他们表现的好,本将军可以将姚家军还给你们。」 「寇将军要离开西北?」姚启雄大吃一惊,没料到寇骁刚来就想走的事情了,难道他是被逼着来的? 「本将军只是奉命来整顿西北军,可没说一辈子呆在这里吃沙子。」 「西北军一盘散沙可不容易整顿,以往大皇子也不是没尝试过,可惜啊,各支队伍的将领都不是好相与的,谁捨得把到手的兵权让出去,寇将军短期内肯定是走不了的。」 「姚将军直接说条件吧,大家时间宝贵,还是免了虚头巴脑的那套吧。」 「听闻寇将军在练兵,可否带末将去观摩一番?」姚启雄避重就轻地提出个要求,寇骁想了想就答应了,如果姚启雄想要借鑑他的练兵方式,他不介意给他写一篇详细的方案。 到了军营,还未见到人先听到了唿和声,那是将士们喊口号的声音,威武雄浑,令天地都抖了抖。 姚启雄诧异地看着寇骁,西北军这些年堕落成什么样他是看在眼里的,多年无大战,不止将士们懈怠了,就连他们这些老将练兵时也下意识松懈起来,许久不曾听到这么有气势的口号声了。 「寇将军领军有方啊!」姚启雄想,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位年轻将领,短短时间内就能将李、徐两家的兵权握在手里,还收穫了好名声,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寇骁没有谦虚,做了个「请」的动作,带他去校场。 这军营是徐家军营,寇骁把李家军拉过来后就有些小了,干脆扩建了,反正周围都是空地,说起来,北方有个好处就是地势平坦,在南越,要想找出这么一大块平整的空地可不容易。 校场上,数万将士正在摆军阵,且分作敌对双方,两边的鼓声有细微区别,听着鼓声的变化,阵型也在变,竟无人指挥。 姚启雄好奇地问:「这鼓声可有门道?」 寇骁摇摇头,「没什么门道,只是用鼓声换了以前的旗号罢了,如此既能振奋人心又能让大家迅速明白指令。」 上了战场,四处一片混乱,旗子挥舞的再好看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传达到士兵眼中,鼓声方便多了。 姚启雄特意观察过,打鼓的是几个身材雄壮的青年,胳膊比一般人大腿还粗,不知是寇骁带来的兵还是从西北军中挑出来的,如果寇家军中有这样的人物,那他们真是小瞧了寇家军了。 两军对阵,气势十分关键,匈奴兵一个个身材健硕,力大无穷,加上他们面目长相本就比大燕人兇狠得多,所以对战时,我方的士兵往往还未开战就怕了。 如果对上匈奴兵时能有这样的气魄,那起码还有一战之力。 「寇将军练兵很有一套,不知末将可否将姚家军送来一起训练?」姚启雄瞬间做了个决定。 寇骁双手背后,眺望着底下的厮杀,将士们拿的刀枪都做了特殊处理,砍在人身上只会痛不会受伤,而裁判官会根据每个士兵身上的痕迹判断这个人是死是伤,死了的士兵是要立即离开战场的。 「西北地域辽阔,北边防线太长,若是全都集中在一起练兵,怕回防来不及,姚将军如果信得过寇某,某可以派人去指导练兵,不过一切事宜都必须听某的,否则就算了。」 姚启雄狠了狠心,点头道:「行,末将年纪大了,若是在入土前还能再见一次西北军的雄风,死也无憾了。」 「姚家子弟若是不愿意从军,本将军可以推举他们入京,殿下会酌情安排他们,年纪轻的,去读书也是挺好的。」 姚启雄明白,自己死后,姚家军的控制权必然是保不住的,就算没有寇骁来,其他几位将领也不是吃素的,他家那些子侄后辈没一个能撑得起来的,换一条出路也不错。 「好,那末将明日送份名单来,有劳寇将军替他们筹谋了。」姚启雄这一刻心情无比轻松,用姚家军换取子孙的出路,也是划算的。 寇骁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对他高看了一眼,等操练结束,带着他底下视察了一圈,比起寇骁,姚启雄在西北军中的地位更崇高,看到他比看到寇骁激动多了。 如果李煦在场,就会知道这些人看姚启雄的目光就跟追星差不多,有偶像就好办了,可以的带动他们的情绪和信仰。 姚家军的训练步入正轨后,寇骁并没有找上另外两家,这让剩余的两家心惊胆战,不知这位寇将军会用什么招数对付他们。
第727页 严冬眼看就要过了,二月结束,西北已经有了一点点春意,冻了四五个月的土地也渐渐甦醒了,勤劳的百姓已经扛着农具出门翻土施肥了。 某一天,一支庞大的商队进入了西北地界,数百辆货车满载着货物一路西行,最终停在了凉州城外。 「这些是什么?哪家的商队如此豪爽,竟然带了如此多的货物来?」百姓们远远观望着,想看看车上装的是什么好物。 「上回看到这么庞大的队伍还是朝廷送粮食和棉衣来,也许这次又是朝廷送来的物资吧?」 「若是如此,那朝廷可真是菩萨心肠了,上回发的粮食让我家安然度过了冬日,加上之前的余粮,这个春天不用再挨饿了。」 「说起来,官府让咱们多种棉花,之前我还担心地都种了棉花粮食不够吃,看眼前这情况,倒是可以尝试一番,听说棉花产量高,能织布裁衣,官府还会派商人来收购,价格很公道。」 「你说的对,如果能有些许收入,攒了几年,我家大儿就能娶上媳妇儿了。」 又过了一天,官府贴出了告示,全城宣读,顺王殿下要在西北边塞重建军事堡垒,面向西北百姓徵召民夫,而且是有报酬的,若是有擅长工事的匠人还可以毛遂自荐,工钱比照管事。 消息一出,百姓们一开始愁眉不展,以为官府又要拉家里的劳动力去干苦力了,那没日没夜的干活,几个月下来就能把人压垮了,而且除了管一日两餐没有一文钱的报酬。 等第一个去询问回来的百姓高声宣传,兴奋地告知大家:「大家快去报名,这次不仅管一日三餐,每日还有两文钱的报酬,干满一个月每人还发一套衣裳,干满三个月便可回家休息,听说朝廷规定,没有特殊情况每日只出工五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必须让咱们休息,每个月还能休沐一天。」 「可是真的?如此待遇怕不是故意引我们去报名的吧?」 「对啊对啊,说的再好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他们反悔,我们也拿官府没辙。」 抱着这样的疑虑,去报名的人并不多,而且官府这次不是来者不拒,是要面试的,年纪太小的不要,太大的不要,体力太差的不要,筛筛选选下来,竟然才招了一百名。 就在大家以为官府会震怒强制抓壮丁时,这些人竟然运送着那支庞大的商队离开了凉州,又过了几日,听说官府在别处也招了人,而那支商队把东西运到边境就离开了。 百姓们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且不久之后,有人捎带了家书和金钱回来给家人,家书上说,他们在工地上过的很好,虽然辛苦,但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反而比以前更好了,官府言而有信,不仅如数发放报酬,还给了他们休假,若不是三个月必须轮换一批工人,他们都不想回家了。 第360章 演练(上) 春末夏初,一座庞大的军事堡垒出现在九原以北一百里的地方,再往外便是长城,九原也是边关要塞,小小的一座城,普通百姓不多,驻扎着五千西北军,且归属与李家军。 寇骁把李家军收服后,这边的守军也换了将领,其余到与以前没什么变化,除了每隔半个月就有将官来考察,一旦发现有士兵偷懒或是玩忽职守,一律严惩,几次过后,大家就自觉多了。 不过,当他们看到不远处那座堡垒一日日建起来后,心里的震撼是无以言表的,那堡垒建成后的某一日,大军突然而至,十几万将士齐聚九原,将这小小的要塞塞的满满的。 寇骁亲自领着人来验收,还特意邀请了拓跋宏和汤臣义,几方将领率兵而来,把原驻军吓得面无血色,以为匈奴大军压境了。 拓跋宏嚣张跋扈惯了,突然来个比他年轻的将领当了西北主帅,心里早想给寇骁来个下马威,可惜,没等来这样的机会,反而看着寇骁一步一步地吞噬西北军,如今竟然占了一半多的兵权。 接到寇骁的帖子,请各方将领齐聚九原,说是要验收新建的要塞,九原在建军事堡垒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他们早想看看那地方会建成什么样。 「仅是远观,就令人震撼不已了,有这座堡垒在,九原无忧了。」姚启雄越发确定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西北这是要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也不知花费了多少财力建成的,九原仅是边境的一个防御点,堡垒建在这里真的有必要吗?」汤臣羲不贊同地说。 姚启雄现在和寇骁好的很,经常会去拜访寇骁,知道的消息比别人多一些,「不止九原,很快其他地方也会建了,据说寇将军一共挑了四个点,等这四座堡垒建成后,北边再想犯境就没那么容易了。」 「真是大手笔啊,这朝廷有靠山就是不一样,以前有大皇子,如今有寇将军,我们运气倒是挺好。」汤臣羲撇撇嘴不屑地说道。 姚启雄知道他内心不平,不过人比不过就是比不过,羡慕嫉妒是没用的。 这里的民夫已经解散回家了,如今堡垒中只入驻了百多名士兵,他们忙着将一批一批的武器送到既定的地方,安装存储,等待大军来驻扎。 寇骁从远处走来,一身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亮眼的很,头盔上的红缨随着他走动一摇一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毫无声息。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武将们大多数脚步都很重,尤其是穿上铠甲以后,没有特意动用内力,是很难做到走路悄无声息的。
第728页 「各位将军可要试一下那堡垒的威力?」寇骁走到众人面前高声问道。 汤臣羲眸光一闪,点了点下巴,虚心求教:「寇将军,这威力要如何试?」 「我们这儿的兵力十二万,不如兵分两路,一路守城,一路攻城,来一次演练如何?」 寇骁带这么多兵来不是玩的,他没有立即动汤臣羲和拓跋宏,等的就是这一天,他要让他们见识一下,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有多可怕。 这堡垒的图纸是李煦画的,当初南越也建了这样的堡垒,不过比起这个小的多,功能也差得多,寇骁自己也没试用过,已经迫不及待想试一试这堡垒的威力了。 拓跋宏扫了姓汤的一眼,站到寇骁身边,「这个法子好,不过事先声明,末将不与汤将军一道,否则估计要先内战一场。」 寇骁拍了拍手,有亲卫送来了一个大黑板,这是他们平日讨论战术和学习用的黑板,用粉笔写字,可重复使用,这样的东西,无一例外是顺王府出品的。 寇骁画了两个阵营,问了大家意见,「攻城与守城难度有差,本将军建议攻城方人数多一些,你们觉得该定多少?」 大家看向姚老将军,等他发话,姚将军也不谦虚,想了想说:「若想模拟匈奴兵攻城,我们起码得准备五倍的兵力,不如就五比一的比例来分,守城两万,攻城十万可否?」 这个人数上的悬殊惊呆了在场大部分的将士,拓跋宏皱眉问道:「如此分来,岂不是大家都得当攻城那方?」 那堡垒他们都不熟悉,守城的肯定是寇骁的人,寇骁这次带了五万兵马来,随便分一分就足够了,其余人都得去攻城。 不过这样也好,大家确实也想试一试这堡垒的威力,只有作为攻城方,才能更直观地感受到这一点。 寇骁点头同意,「行,守城两万,双方各有一天的准备时间,后天凌晨开战。」寇骁下了决定后,就去点了两支万人的队伍出来当守城兵,剩余的归入攻城方,且由姚老将军作为主帅,其余将领不得违抗姚将军的命令。 寇骁亲自带人进入堡垒,这座堡垒呈圆弧状,有五层,面积非常大,两万士兵带进去一点不觉得拥挤,大家目测,这里至少能容纳十万人。 这可快赶上一座小城池了,不过城墙上的位置小,一般容纳不了多少人,这里可不同,五层楼,每一层都有无数个小小的窗口,是弓箭手的位置,一字排开,起码可以同时站五千名弓箭手。 每隔五米还有一个活动门,将来这里会安上比火弹更勐烈的武器,至于是什么模样,寇骁不得而知,但听李煦的意思,那叫火炮的东西如果摆上,匈奴人别想越界一步。 寇骁的野心更大一些,他不止不让匈奴人越界一步,他还想攻占长城外至河西走廊一整块草原,那里水草丰美,非常适合放牧,如果他们能拿下这一块地方,以后养马养牛羊就足以自给了。 他这些年拿了李煦那么多好处,总要送他一点东西,否则真成了吃软饭的了。 寇骁把两万士兵分到不同的位置,让他们尽快熟悉自己的任务,守城中,最初以弓箭手为主力,远程攻击最佳,而且这堡垒下方做了一段斜坡,想迅速爬上来根本不可能,能最大力度地拦截敌人的速度。 尤其是对骑兵,哪怕再神骏的马儿也不可能飞上来,因此这里囤积的弓箭也是最多的,每一层正中央的位置还各摆了一台半丈宽的神弓,需三个力大无穷的士兵才能将它拉开,搭上的箭是全钢筋所制,手指粗细,一丈长,一次可以射出三支这样的箭矢,这样的箭矢射出去可以攻破任何物体,若是对准人,绝对是杀人利器。 这是寇骁给对方主帅以及帅旗准备的利器,射程远,杀伤力大,也不知火炮是何种威力,竟然连这也比不上。 在堡垒顶层是一块平台,四周垒了满满的石头和木段,还有一桶一桶的火油,寇骁没有告诉他们,在这堡垒之外一公里的地方全都埋了火线,只要将火油桶丢下去,瞬间就能点燃这一片疯长的野草,想要逃生只能往后退。 演练战肯定不能真刀真枪上阵,因此到时候会有旗手和号手通过号令传达每一步的进展,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姚启雄老神自在地坐在营帐里,底下的十几位将领高声交谈,正在激烈地讨论着攻城之策,说实话,在西北军中,大家熟悉的还是守城战,攻城的都是敌方,因此一番讨论下来,都没定下个好对策。 姚启雄盯着挂在一旁的图看了许久,那是堡垒外的地形图,是寇骁提供给他们的,让他们不用实地考察也能知道附近的地形。 「姚老将军,您以为该如何?」 姚启雄收回目光,手中长长的鞭子指了指那座巍峨的堡垒,问:「你们谁有信心带兵冲上去?你们也去看过了,堡垒是用石头启程的,墙面光滑,下方即是长长的斜坡,很难往上沖,只要对方不停放箭,我们根本沖不上去。」 「火攻呢?」 姚启雄瞥了一眼说话的将领,是一支小部队的首领,他冷声回答:「一座石头砌成的建筑,你们准备怎么烧?把木柴堆在四周烧么?」这显然是个冷笑话,那将领听完低下了头。 「以堡垒的高度和周围的地形,火攻是不可能的,附近没有水源,也不能水攻,那可否包围起来,让他们断粮断水?」
第729页 方法听着不错,可惜,「堡垒里有个地下室,面积很大,里头存满了粮食,对方只有两万人,估计吃上一个月不成问题,断水就别想了,里头有口水井,你们没瞧见吗?」 谁会在意一座大堡垒里头是否有口井呢? 「那能否诱敌出来?他们的依仗不过是那座堡垒,一旦走出来,咱们只需冲过去就能将他们碾压了。」 不等姚启雄反驳,拓跋宏先怒喝道:「废话,换做是你,有如此牢固的依託还会出来送死?傻的吗?」 被骂的那名将领摸了摸鼻子,小声说:「匈奴人不常干这种事吗?把附近村镇的百姓抓来当前锋,料想寇将军顾忌着百姓安危,会走出来投降呢?」 这回不止拓跋宏骂他了,其余将领纷纷翻起了白眼,他们也是领军一方的人物了,谁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谁又会为了城下被抓来献祭的百姓放弃一整座城?这明显是顾小失大。 「你怕是没听过寇将军当年的战绩,这样的事情他又不是没遇到过。」汤臣羲冷着眉眼说了句,然后提了一个建议:「声东击西如何?这座堡垒明显是面向关外的,若是我们分出一部分人绕道背后,前后夹击呢?」 姚启雄暗暗点头,总算有个有脑子的了,不过实行起来并不容易,「这周围的地形你们也看过了,这堡垒连着长城,两侧的城墙都被加固过了,且肯定有卫兵把守,如何才能不知不觉地绕过去?」 「匈奴人善骑,以往都是用骑兵迅速进攻,就算我方弓箭手再厉害,速度不够快也杀不了多少敌军,一旦被对方攻到城下,配合攻城器械,很快就能爬上城墙,但这座堡垒的高度任何一种器械都无法抵达城墙之上,想以速度取胜也不可能。」 「我们有十万兵马,对方两万,不如直接拼了,踩着同伴的尸体过去,这种打法虽然鲁莽蠢笨,但也是最直接的办法了。」拓跋宏大声说。 姚启雄敲着桌子问:「假如有一支五万匈奴骑兵来袭,你们觉得他们会用什么办法进攻?」 「匈奴人打仗全凭武力,哪有什么方法,估计就是直接进攻,他们速度快,忍耐力强,只要不死就会继续前进,一旦打开一个缺口,我们就算输了。」 姚启雄点点头,一锤定音,「那就按拓跋将军所言,直接进攻吧,毕竟我们要模拟的是匈奴兵来袭的样子。」讨论了半天,最后似乎什么计谋也无,不过姚启雄还是说了不少策略,每个将领也分了一支人马,有的是前锋,有的做左右翼军,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大家摩拳擦掌,吩咐士兵好好睡一觉,等着黎明时刻来临大干一场。 第361章 演练(下) 寅时初,天地间一片黑暗,临时搭建的营帐前已经集合了满满的士兵,十几万人竟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很快,寇骁带着两万人离开了,剩余的人马全交给了其他将领。 姚启雄看了看天色,东边隐隐有些发白,但光亮不够,不过这个时间刚刚好,他下令道:「带上一日的干粮,出发!」 这场攻城战未必只持续一天,但姚启雄觉得,一天时间足够看明白了,如果五比一都拿不下那座堡垒,那也没必要继续了。 当太阳从东边升起,号角声起,随着喊杀声,十万大军分作四个阵营一起朝堡垒进攻,姚启雄作为主帅安定地坐镇后方,并没有随之冲锋,他明白自己的位置,这把年纪想沖也沖不动了,而且远处那个如巨兽一般的堡垒给他一种不安的感觉,靠的太近怕是第一个回合主帅就阵亡了,那这场仗就可以结束了。 果然,没冲出几米,众人发现帅旗被拦腰斩断,一支细细的长箭从高空飞过,随后落在远处的空地上,可以想像,如果这东西从他们人群中穿过,一定能穿起一连串的尸体,想想都害怕。 不过真正的站场,这样的杀伤力并不算大,毕竟死的人不会太多,大家只是愣了片刻,就继续往前沖。 待到弓箭手的射程外时,旗手挥旗示意停下脚步,然后阵型变幻,队伍散开,比人高的盾牌立在最前排,后方的士兵人手一个方形盾牌,缩头缩脑地躲在后面,免得被弓箭手一次歼灭太多人头。 料想中的箭雨并未到来,几位将领都皱着眉头,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从那堡垒一个个方格孔洞就能看出,对方布置的弓箭手极多,几波下来,可以横扫一大片了,为什么还不射箭?难道是射程还没到? 不管如何,这是好事,将领们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按照既定的计划前进,前锋加快速度往前沖,两翼试图从侧面爬上城墙。 突然间,有人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他们抬头一看,并未看到一片云朵,太阳高高挂在东方,这样的天气怎么可能有雷声? 随即,他们就听到了堡垒上打出了旗号,让他们停下脚步,这是双方约定好的,一旦打出这样的旗号,说明至少有上千人的伤亡。 将士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脚步,片刻后,前锋军看到了正前方原本的地板突然朝两侧打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森然的坑洞,站在前排的士兵最直观地看到了坑底插着的一枚枚尖刀,难怪要停下,如果往前一步,他们就要被穿成刺猬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领队的是拓跋宏,他观察了下那坑洞的大小,比划了个手势,当即最前方十几排的士兵都往战场外跑去,说明他们已经阵亡了。
第730页 这样的坑洞,光是死人是不够的,因为你还得跨越他,除非拿人命填坑,否则他们的阵型必须换,散开从两侧绕过去,如此一来……拓跋宏心跳加速,望着坑洞两侧的土地。 他们眼下站着的是一条直通堡垒的水泥地,宽敞的道路,没料到这样的地面还能做出机关,他娘的这堡垒到底是谁设计的? 两侧是草地,草坪显而易见是新种下的,只冒出一点点绿色的尖尖,被动过的地方很可能还有陷阱,拓跋宏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下令从两侧绕过去。 眼看两翼已经超越他们,拓跋宏咬咬牙,下令继续向前,有了刚才那个警示,大家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不远处的城墙上,寇骁拿着千里眼看得一清二楚,冷笑道:「这若是真的敌军,可就没那么容易绕过来了。」 等对方抵达一百米范围内,寇骁才下令射箭,箭如雨落下,密密麻麻,令人心寒,每个士兵都赶紧蹲下,一手抱头,一手将盾牌挡在身前,「笃笃笃」的声音不断,也不知他们的盾牌上插了多少利箭。 当然,这些箭的头都用布包起来了,伤不了人,如果是真的,这样的频率足以射穿木质的盾牌了。 几轮箭雨过后,双方暂停,开始统计伤亡,拓跋宏黑着脸赶走了上千名士兵,然后才继续。 眼见就要到斜坡的位置了,拓跋宏发现斜坡居然被泼过油,脚踩上去就打滑,前头的士兵滑下来瞬间压倒一片,根本不用对方丢东西就自己人压自己人了。 「将军,爬不上去啊!」众人哀嚎道。 拓跋宏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立在墙头的寇骁,他手里不知拿着什么,正低头俯视着他们,如高高在上的神,眼神冰冷。 他心惊胆战,下令后撤,果然,下一刻就见城墙上士兵们举着石头和木棍正要往下砸,不用想,前方这一片的兵都保不住了。 但如果只有这些,拓跋宏相信还是可以顶住压力的,毕竟对方的箭有限,石头等物也是有数的,不可能用不尽。 就在他计算上方出现多少可以伤人的东西时,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响动,这声音已经给大家造成心理阴影了,不用上头指挥,自觉地停下脚步。 众人东张西望,不知这回是哪里的机关。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因为正前方的堡垒墙壁正在一点一点地打开,像是巨兽张开了嘴巴,露出了獠牙,那一刻,所有人都恨不得拔腿就跑。 只见原本平整的墙壁变成了几个黑哟哟的洞口,洞口里探出密密麻麻的孔洞,站的近些的士兵急忙后退,深怕喷射出来的东西落到自己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孔洞里并没有东西射出来,不过上头却打出了旗语,拓跋宏定睛一看,竟然是判定了个杀敌五千的数字。 虽说心有疑虑,但他还是划去了五千士兵,他的前锋原本有三万,此时已去一半了,这样的伤亡比例按理都该撤退了的。 而此时,对方龟缩在堡垒中连面都未露,更别谈伤亡了,拓跋宏已经失去信心了,因为他发现要爬上这座堡垒无异于难于登天。 他下令后撤五百米,暂作休息,然后观察两翼的状况,他这边正面进攻那座堡垒,承当主要火力,其余两侧应该能有所进展才是,不过只一眼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们剩下的人马居然比自己还少,这是怎么回事? 临近中午了,大家都撤了回来,「伤亡」的士兵已经退出战场,剩下的看着也没什么精神,大家随便吃了点干粮,准备下午继续作战。 姚启雄在后方看得明明白白,心知这一战输定了,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哈哈大笑道:「若是西北能多几座这样的要塞,咱们何惧匈奴人?」 汤臣羲点头,心有余悸,「看这情况,这堡垒非战时只需几千士兵驻守即可,只要不是匈奴大军压境,根本不带怕的。」 「九原这个地方虽然是个要塞,但匈奴人全军袭击这个要塞的可能性不大,尤其现在建了这个,他们应该会避开这里。」 「真不明白寇将军为何在此建堡垒,凉州等地可比九原需要多了。」 姚启雄也一时没想明白,不过寇骁这个年轻人可不像会乱来的样子,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他斜眼看去,语气讽刺地说道:「想知道也容易,俯首称臣即可。」 在场的将领都是还未归顺寇骁的,零散的小势力不在话下,寇骁也没放在眼里,什么时候都能收拾,汤臣羲和拓跋宏两人脸色一变,心中暗暗思量起来。 寇骁不可能放着他俩不收拾,只是不知他会用什么招数,如果像姚启雄这般还好,既能保住性命还能替子孙谋出路,如果是李家、徐家那样,可真够惨的。 休息半个时辰,姚启雄命人继续进攻,不过这次没有再分阵型,而是全朝着右侧的一侧山陵攻去,正面进攻显然是不成的了,就算能跑到堡垒下方,也没有那么高的云梯让他们爬上去,因此还是应该绕路。 不过他失算了,眼见对方全军往右侧便宜,寇骁立即就知道他们的打算,两万士兵倾巢而出,全副武装,静悄悄地摸到右侧的城墙下。 左右两侧外的空地他还没来得及布置,这里本该有各式的陷阱,不过陷阱不急着现在布置,等将来有用再设不迟,免得被人摸清了路数。 这边的山都是丘陵,连棵高大的数木都没有,稀稀拉拉的几棵灌木丛,根本藏不了人,因此双方都没冒进,小心翼翼地摸过去。
第731页 姚启雄这回没有落在后面,而是带头骑马踏上山坡,刚站定就见对面的城墙有人在挥舞旗子,旗语竟然是主帅阵亡。 「开什么玩笑?他们用什么攻击的?意念吗?」拓跋宏讽刺了一句,然后就见对面城墙上升起了一个长长的箭筒,黑洞洞的口子正好对准姚启雄。 姚启雄失笑,「真是防不胜防,你们瞧见他们把这箭筒藏哪了吗?」 大家摇头,不过城墙上本就有一个个洞口,如果安装的都是这样的箭筒,那想安然靠近确实不容易。 「早听闻南越造出了许多新式武器,之前云阳军他们都买了不少,可惜咱们西北没人敢出面,反而落后了,也许这就是其中之一。」 汤臣羲语气羡慕地说道:「这寇家军中的匠人不知是哪位高人,竟有如此手艺,就沖这一点,寇家军也能战无不胜了。」 姚启雄还是那句话:「想知道容易啊,加入就行了。」 汤臣羲失落地笑笑,「您说的对,再挣扎也无甚用处,难道他还能放过汤家不成?可惜了,这可是我耗费了半生心血建立起来的汤家军。」 姚启雄安慰道:「你还年轻,完全可以继续在军中任职,不过是上头多了个人,以前还有大皇子在呢,没什么区别。」 「大皇子,呵,他只要我们听从命令就行,可不管我们怎么练兵。」汤臣羲脸上带着嘲弄的表情,大皇子在时,他们都表现的很乖很听话,毕竟能拿到了大额的军费,这些年,他们能过上好日子可全靠大皇子,如果让他们选,他们当然更愿意跟着大皇子那样的主帅。 「那你更应该归顺寇将军,他的练兵之法比我等的更厉害,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哪还需要看?」汤臣羲嘆气道:「前日见到他带兵前来,那队伍若不是提前知道是李家徐家的残部,我都要以为是他从外头带来的了,西北军何时有过这样的气势。」 「话不多说,继续吧,总要把这场仗打完。」 不过再靠近,他们就发现自己还有个失算的地方,守城军不仅武器优于他们,连身上的装备也比他们优良,簇新的铠甲,左手配刀,右手配枪,腰间一排的军刺匕首,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张嘴,铜墙铁壁般令人无法下手。 几个回合,他们的人就死了一地,对方的伤亡却接近于零,拓跋宏第一个丢下武器,喊道:「不打了,这根本没法打!看似我们扮演匈奴兵,可他们才更像匈奴兵吧!」 士气这东西说散就散了,很快就有一大片的人投降,姚启雄怒喝道:「你们在做什么?临阵投降是孬种!如果对面真是敌人,你们的投降能换回什么?除了自己和后方百姓的生命,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大家低头挨骂,其实心里还是存着一点天真的想法的,毕竟他们面对的不是真正的敌人,原本该发挥出十二分的努力也只发挥了七八成,会输并不奇怪。 这场仗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寇骁下令放下绳索和云梯,让对方的士兵爬上来,他冷着脸,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可见气的不轻,不仅是他自己的兵,连姚启雄等将领也都默默不敢说话。 「都跟本将军来。」寇骁冷声说道,他转身就走,速度极快,眨眼就转弯消失在他们面前,几位将领面面相觑,不敢耽搁,赶紧追了上去。 寇骁带着他们仔细参观了这座堡垒,给他们大致介绍了各个功能区域,以及地下室存的满满的粮食。 拓跋宏红着脸问:「寇将军,可否给我们见识一下那些机括就是大开大合的那些?」 寇骁领着他们上到上楼,这里有几间密闭的屋子,门都是钢筋打造的,非常沉重,钥匙不是他们常见的款式,且需要两把钥匙同时插入才能开启,等进去后,他们就看到了几组庞大的机器,寇骁朝身后一名亲卫点点头,后者领着几名下属上前,开启了其中一个。 熟悉的轰隆隆声响起,大家不知这里这是哪里的,寇骁说:「你们可以上到城墙上看一眼。」 众人迫不及待地上楼,看到的就是下方斜坡从中间向两侧分开,是之前没有见过的机关,路面打开后,里头突然喷射出了烟雾,众人失声问道:「这是什么?」 「是毒雾,可致人手脚发软,吸入过多则会陷入昏迷,不过这得看风向,刚才你们到这时风向不对,就没开。」 好吧,原来他们还逃过一劫了,众人心惊不已。 第362章 商人本性 参观完整座堡垒,大家都不说话了,一个个沉默着像是在怀疑人生。 这堡垒的很多设计都像是话本里写的,他们以往连想都不敢想,可对方却建成了,而且用的时间还不足半年,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寇将军,这样的堡垒西北可否再建几座?」汤臣羲试探着问,他想,如果在自己的地盘也能有这么一座堡垒,这辈子就安稳了,那投靠寇骁也不算什么。 「有,本将军准备建四座这样的堡垒,分别坐落在这四个地方,已经在徵召民工了,预计今年年底可以完工。」 大家凑过来认真看了眼地图,发现这四座堡垒的分布有些微妙,刚好将关外的一大片草原围了个半圆,而这四个地方除了九原和长掖,其余两个地方只是普通的村镇,根本不符合他们的预期。 「寇将军为何选这四个地方?」姚启雄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
第732页 寇骁盯着地图,用笔划了一个圈,「这里……本将军要将这里拿下,纳入大燕版图!」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从始至终只想过如何防卫,从未想想过要进攻,果然年轻人的野心更大。 「这……可能吗?」一名小将领心惊胆战地问。 「为什么不可能?」寇骁给他们分析说:「一来,西北军这些年损耗极小,如今依旧能凑齐三十万大军,只需多加操练,三十万大军将会成为匈奴人的噩梦;二来,匈奴内乱多年,兵力肯定不足,就算努哈儿统一草原后能迅速集结出十万大军,战斗力也不足为惧。」 「可就算现在我们占领了河西走廊这片草原,这里也很难建筑防御工事,将来随时要面临匈奴兵的突袭,夺下来容易,要保住就难了。」 寇骁微抬下巴,自傲地说道:「我大燕泱泱大国,国富民强,还怕区区匈奴?到时候该担心的是他们才对?你们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朝廷没信心?」 汤臣羲低声问了一句:「听说朝廷如今是顺王理政,顺王的能力与贤明我等是敬服的,可他毕竟不是太子,将来……」 寇骁朝他投去一个颇具深意的眼神,嘴角微扬,「你们觉得还有谁能与顺王一争高下吗?大皇子吗?」 他眼中的嘲讽连藏都懒得藏,大家心知肚明,这位是要力挺顺王了,如果他们归顺寇骁,显然也是要站在顺王那边的,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全天下都知道,顺王差的只是个名分而已。 拓跋宏深思后问道:「皇上为何不立顺王为太子?」明明已经在行使太子的职能了。 寇骁脸色一变,微怒地瞪着对方,语气寒凉地问:「你不如上道奏摺问一问皇上?」 拓跋宏呵呵笑了声,没敢应声。 「好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先来说说今天的问题,你们觉得,自己的进攻如何?」 众人知道,接下来就该是批斗会了,今日的进攻……不提也罢,实在丢人,许久未曾开战,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兵退化成这样了,实在丢人。 寇骁一一总结了问题,然后看向汤臣羲和拓跋宏,「两位将军有什么想说的吗?」 两人一左一右坐着,离得挺远,以往也是仇大于恩,此时居然颇有默契地回答:「末将全听寇将军吩咐!」 其余小将领纷纷附和,表态臣服于寇骁。 虽然今天这一战让寇骁心凉了半截,但能得到这个结果也算是达到了预期,接下来,整个西北就在他的掌控中了,想要为所欲为都行,他也可以放开手脚来完成他的目标了。 ****** 京城中,天气转眼入了夏,寇骁离开半年多,朝廷中还惦记着他的大臣很少了,而且大家也没时间去惦记一个武将。 自年后,皇上就以身体不适为名彻底不理朝政了,甚至有消息称,皇上命人打造一艘巨大的海船,准备要出海寻仙,这个消息没得到证实,不过大家发现,顺王在朝政上越发放开手脚,变革一个接一个。 并非所有人都喜欢改变,尤其当侵害到自身利益时,不过顺王太懂得安抚人心了,当他拿走你家一个苹果时,就会立即补给你两个梨,让你在卖命的同时还对他感恩戴德,还让百姓们纷纷贊他贤明仁义。 「重修法典我能理解,毕竟律法一直在完善,重新登记人口,落实户籍也是不错的政策,这一点南越已经实行过了,可以参考,但重新丈量土地,重新分配土地,这真的可行吗?土地乃民生之本,地主豪绅们无不占地为王,重新分配土地是否是要将这些人的土地分给普通百姓?如果是这样,天下非大乱不可。」 比起普通的平民,土地大多数掌握在有钱有势的人手中,而这部分人,是绝对不会任由顺王夺走他们的土地的。 「以本官对顺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如此分配,等方案出了再说吧。」魏丞相如今已经不会小看顺王了,他做出任何举措都是可能的,根本不用惊讶,也不用担心他会鸡蛋碰石头。 歷史证明,顺王每回想做的事都是能做成的,他们只要配合就好。 「不如下官去和纪大人打听打听?他应该最明白顺王心中所想,说不定王爷已经与他商议过了。」 纪韩宇,如今顺王的左膀右臂,深得顺王宠信,当然,他是顺王在南越时一手提拔起来的,是绝对的心腹之臣,调入京城后就是为了给顺王分忧的。 「听闻前些日子卢山长亲自入京,去拜访了这位纪大人,想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结果纪大人面上表现的大方,却根本不接话,导致师徒俩不欢而散。」 「是啊,所以外头都在传,纪大人忘恩负义,自己高升了就不管恩师了,往严重了说,这可是大不孝了,卢山长于他可是有养育之恩的。」 魏丞相捋了捋鬍鬚,一脸看透的表情说:「小辈们总是要吃亏一些的,纪韩宇在处理这件事情上还是不够完善,顺王可有发话?」 「暂时没有,不过听说顺王原本打算让纪大人接手土地改革一事的。」 魏丞相一点也不意外,「既然如此,那就等等看吧,纪韩宇年纪轻,只在南越呆过几年,论资质是欠缺了点,如果顺王一定要用他,只能把人盯紧一点,别让他出大错就行。」 歷朝歷代都会有被皇帝宠信的臣子,他们一步登天,别人几十年都坐不到的位置他们轻而易举就能达到,且备受重用,这是羡慕不来的,魏丞相也不会和这样的人过不去,否则就是要与顺王站到对立面了。
第733页 顺王府,李煦还住在这里,纪韩宇入京后没有找住处也暂住在这里,反正王府够大,两人天天商议事情也方便。 这天,李煦收到了寇骁的来信,心情极为不错,拉着纪韩宇喝了几杯酒,数了数寇骁离开的日子,颇有些想念。 「等将来国库有钱了,还是得修路,否则去哪都不方便。」李煦现在回想去当年南下之路,腿都是软的。 纪韩宇老练多了,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刚入官场几年的人,他打趣道:「王爷只是想去看寇将军了吧?说来,我也许久不曾见过寇将军了,甚是想念。」 李煦睨了他一眼,挑眉问道:「你想他什么?」 这话问的纪韩宇都不知道怎么接了,立即改口,「说错了,下官是想姜军师了,这段日子也不知在忙什么,连信都少了。」 「你们二人经常通信?」 「算……算是吧,毕竟他有机会游歷天下,而下官也很想知道各地风光,就拜託他转告沿途风光。」 「如果你早一步来京城,倒是可以去西北当个执政官,与寇骁他们里应外合,还愁西北不平定?」李煦开玩笑道,论人选,还是魏澜更适合些,毕竟纪韩宇的身份不够,很难压制官场上那些老油条。 纪韩宇自然知道这一点,撇开这个话题与他说起了土地改革的事情,他是李煦教导出来的官员,理念与如今官场上的官员不太相同,因此更能理解李煦的想法。 土地改革并非是要将所有土地均分到个人头上,只是统计出一个清晰明了的数目,与户籍制度相辅相成,一方面能杜绝偷税漏税的想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全面的掌控人口与土地数量。 当然,李煦依旧是鼓励开荒的,现阶段百姓的投入和产出比太低了,干了一年的活,结果只能收穫那么点粮食,这完全达不到他的预期。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的社会里,占据最大份额人数的依旧是农,按李煦的计划,要想提高国民经济,肯定要社会分工更加明确,也更细化,所以,他接下来几十年大概都会致力于改良社会人才结构上,让大燕王朝更富有生命力和创造力。 也多亏了有南越这个试验点,这几年李煦一步一步慢慢摸索,取得的成就还是显着的,南越能在短短几年内从贫穷髮展到富饶,肯定与他的政策有关。 不过南越只是一个郡,全国要想完善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好在李煦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一点一点做,有生之年,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千百年的歷史进程,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走完的。 「本王有意让你来做这件事,你也有经验,不过这几天朝廷上反对的声音挺多的,本王毕竟只是亲王,还做不到与满朝文武对抗的程度。」 纪韩宇知道,李煦这是提醒他好好解决那件事,他犹豫了片刻,向李煦请教:「王爷如果遇上这样的事情会如何处理?」 「那得看对那位恩师是何种态度了,要是想一刀两断,干脆趁机来个狠的,也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们的师徒情断了,要是还惦记着那点恩情,干脆回报他一二,外人也无话可说。」 纪韩宇再怎么绝情也不可能斩断恩师对他的抚养和教导之情,虽然两人道不同,感情维繫不起来,但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恩师认定了我是小人,忘恩负义,他此来并非向外人所说的那样是想与我修復关系的,而是来训斥我的。」纪韩宇苦笑道:「小师妹因为当年的事最终没嫁个好人家,两年前因为生产一尸两命,恩师觉得,当年若是我肯定答应娶小师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他对我心里有恨。」 李煦很想骂一句:脑烧了吧?这也能怪到别人头上? 「那你上哪儿赔他一个女儿去?这种莫名其妙地迁怒最是不可理喻,也讲不得道理,你想怎么解决?」 「青穹书院的学生非富即贵,大部分最后都会入仕,学子们的出路也是恩师最关心的事情,也许我可以从中帮点忙,回报他一点,也许他就不会如此生气了吧?」纪韩宇也只是想想,朝廷官员的录用是大事,他最多只能帮忙引荐,如果干涉太多,顺王也保不了他。 青穹书院的名声李煦也知道一点,虽然当初遇到了一群书院的败类,但毕竟只是少数,多数学生还是好的,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不如这样,你去和卢山长达成一份用人协议,你给他们的毕业生提供实习机会,正好各地缺人的很,用他们可比用别人放心多了。」 李煦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好,这些可都是优质实习工啊,还可以不用付工资,用得好给个职位,用不好他们还可以回家吃老本,还能给将来普及学校做铺垫,渐渐地将用人制度和学校钩挂起来,一举多得。 如果是别人,可能还无法理解李煦的意思,纪韩宇一听就知道这是双赢的局面,当即不客气地同意了。 他笑看着李煦,暗忖:这世上能把生意做到如此地步的恐怕也仅有顺王一人了,别的商人重利,顺王却是注重结果,他高瞻远瞩,别人想一步,他已经想了十步,永远走在别人面前,而他们,只能仰望着他过日子了。 第363章 惊不惊喜? 「王爷,供应给匈奴的粮食是否该停一停了,如此无止境地投入,只会将匈奴人餵养的更加强悍,到时候他们兵强马壮,岂不是更要对大燕出手了吗?」有人在朝会上提出了这个意见。
第734页 如今已经一年过半了,他们从去年冬天和匈奴开始贸易,南越运过去的大批粮食换回来了大批的牛羊和少量的战马,牛羊被李煦分到了南方百姓手中,战马则归入骑兵营,如今两万人马的骑兵营是京城最引以为傲的兵团,人人以加入骑兵营为荣。 「双边贸易可以继续,不过粮食先停一停,夏季草原上也不缺粮食了,换其他奢侈品送去,上等的瓷器,精緻的布匹首饰,什么贵卖什么,懂本王的意思吗?」 有人不解地问道:「王爷为何执意要与匈奴人做买卖?因商队往来频繁,边境守卫也不好不放行,岂不是容易让奸细混入中原?」 李煦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见是个白鬍子老头,官不算大,意见还挺多,不过年轻一辈的官员基本上以李煦马首是瞻,很少会质疑他的决定。 不等李煦解释,纪韩宇站出来回答:「仇大人是不是老煳涂了,既然敌人可以安排细作入中原,难道我们就不能从关外套取消息吗?贸易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春季农耕时,那上万头牛可是给百姓们帮了不少忙,那战马就自不必说了,仇大人在顾虑什么呢?」 被人骂老煳涂,那位仇大人眼皮子一番,显些气晕了过去,指着纪韩宇骂道:「你这个不孝之徒,难怪被恩师逐出师门,如此竖子,何德何能站在这殿堂之上?」 众人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一幕,余光里都偷偷看顺王的表情,老仇果真是老煳涂了,竟然敢当堂骂顺王的宠臣,哪来的底气? 魏丞相还是比较公正的,一人教训了一句,阻止了这场骂战,「朝堂之上是何等威严的地方,岂容尔等放肆,有事出去说!」 李煦表扬了魏丞相一句,看也不看那老臣一眼,继续说关于边关贸易的事情,「商人们进进出出确实会加大边防的责任,不过大燕不可能闭关守国,不仅是与匈奴,与其他小国的贸易也要继续,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会停止,还有什么问题?」 姓仇的老臣今天估计是要跟李煦槓上了,又站出来问:「臣记得去年时,顺王彻查军费,各边军军费裁减一半之多,为何反而给西北军拨付了比往年更大笔的军费呢?西北军如今在寇将军的执掌下,他最是明白王爷的理念,难道也要学大皇子,用金钱笼络下属吗?」 李煦还是有尊老爱幼的精神的,对这些老大人们也挺好,哪知道今天来了个刺头,也不知道是被谁指使的。 西北建军事堡垒的事情很早就通过朝会了,经费一半由国库拨付,一半是顺王府的私库拨出去的,众人见顺王如此大度的贴补西北军,当然都点头同意了,至于为什么突然对西北军大方起来,还不是因为寇骁在那儿吗? 顺王要花钱建堡垒保证自己人的生命安危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给顺王面子了,何况这堡垒建好了对西北确实是有益的。 魏丞相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句:「仇大人,此事当时已经议过了,没必要旧事重提。」 仇大人抹了一把伤心泪,悲戚地说道:「相爷啊,下官这也是怕西北又重蹈覆辙,寇将军会成为第二个镇北王,那岂不就白费了大家的期待了吗?」 纪韩宇毫不客气地顶回去:「西北军是归寇将军管理不错,但西北民政是由魏澜魏大人亲理的,仇大人信不过寇将军难道也信不过魏大人吗?」 魏澜可是相爷的亲孙子,不信任魏澜不就等于不信任魏相爷了?仇大人再大的意见也不敢朝魏相爷发,顺王脾气软和,虽然手段了得,但大臣们也渐渐摸清了他的脾气,只要不触动到他的利益,不触犯律法,顺王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很少会因为朝会上的口舌之争惩罚大臣。 散朝后,纪韩宇没急着走,与几位大臣一道进了御书房,如今这里彻底成了顺王的书房,皇上连面都不露了,成日沉迷炼丹不可自拔。 如同往常一样,御书房里已经备好了点心水果,这是李煦体谅大家辛苦,很多人上早朝前都没时间吃早饭,一个朝会下来,飢肠辘辘的,出宫的大人们基本上都会先吃点东西再继续去衙门,进了御书房的大人们则享受着顺王的精心照料。 他们在御书房吃过的东西花样繁多,水果更是品种丰富,这个季节南方的水果又甜又水,连大老爷们也抵不住诱惑。 「往年只知南方荔枝甜美,不知竟还有如此多的水果,也亏得王爷有办法让人送到京城,否则我等就没这样的口福了。」魏丞相吃的津津有味。 他对李煦的态度已经大有转变,不像之前那么牴触了,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被李煦投餵的很满意,吃人嘴软,魏丞相嘴软心也跟着软了。 「宫里自然供应的最好的水果,不过这些水果百姓们想吃到还是很困难,因此本王就想把水果做成罐头,能延长保质期,给几位大人试试味道,如果行,也可送到关外。」 很快,就有宫女太监送来了一碗一碗冰镇过的水果甜汤,这是南越的工厂加工出来的食物,李煦不知道防腐剂怎么弄,好在他找到了橡胶,弄了密封的玻璃罐,水果加糖煮熟后放进密封的玻璃罐里也可以存一段时间。 水果罐头在现代都是很受欢迎的,除了太甜了也别的缺点,李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寇骁,以寇骁的口味肯定不觉得太甜,肯定会喜欢这种口味。
第735页 几位大人吃完一碗糖水意犹未尽,水果煮过后更绵软,适合老人家的牙齿,加上冰镇过,冰凉甜丝丝的口感,男女老少很少会拒绝。 「物以稀为贵,京城都很少能吃到这些水果,更别提关外了,这个买卖做得。」孔敬没好意思再要一碗,想着回去派人去贾府问问侄女儿,有没有这样的好东西弄点来。 他侄女儿已经嫁给贾平了,贾平又是李煦的心腹爱将,什么好东西都有一份,比他还受宠,他们也是此时在意识到,贾平也许很早以前就是顺王的人了,和纪韩宇寇骁一样,都是顺王党。 想想他在南越养伤的四五年,其实也不难接受这个答案。 李煦也吃了半碗菠萝椰果荔枝水,丢了一句令人诧异的话,「正好,本王看中了一块地,这次就让人带东西去跟努哈儿换地,也不知道他肯不肯。」 「地?王爷要买地?」显然,顺王要买的不是大燕境内的,从未有人想过要买关外的地,顺王怕不是史上第一个。 「对,本王看中了一块地,不大,大概就一个小村子的大小,你们觉得努哈儿会同意吗?」 孔敬硬着头皮问:「那地方很重要吗?是否是交通要塞或者重要地方?」 「不,就是一块荒地,与大燕接壤,荒无人烟。」 「那……您为何看中了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李煦微微一笑,不打算告诉他,因为他自己也拿不准,只是觉得那地方挖下去也许会有矿,当然,大燕王朝不是中国歷史上的,更不是二十一世纪,一切都是猜测而已。 不过如果能用东西买下来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 大家对于顺王的任性早有预料,因此并不多说什么,对方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一块荒地而已。 ****** 西北,夏季干燥炎热,一众寇家军对这地方真是又爱又恨,冬天冷到刺骨,夏天热到爆炸,这地方的百姓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沖完一次冷水澡,寇骁光着上半身进军营,校场上的操练热火朝天的进行着,为了防止中暑,寇骁特意避开了最热的几个时辰,把操练改成了早上和晚上。 如今西北军各部都开始严格训练,每个月寇骁会组织一次军营大比,这都是用惯的伎俩,成绩好的各种表扬和奖励,成绩差的接受惩罚,军中从未禁止过竞争,这样光明正大的竞争也调动了士兵们的积极性。 「他娘的,这鬼天气什么时候能下雨?这样晒下去土地都得晒裂了吧?难怪北方种不了水稻,就这一天气,能活下来的植物也是顽强了。」 「可不是,我都想家了,还是南越好啊,一年四季雨水充沛,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 「听姜军师的意思,咱们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也许打赢了就能回去吧,寇将军不也是这个意思,咱们远离家乡就罢了,寇将军不也是孤家寡人在这边,他忍得王爷未必忍得。」亲卫们说起寇骁和李煦的感情生活都挺随便,并不怎么忌讳。 大概是因为在南越时,李煦和寇骁就没避着人,连成亲都是光明正大的,以致于寇家军们对此接受良好,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打就打吧,不打仗哪来的立功机会,咱们可是有那几座堡垒的,不怕匈奴兵,到时候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让这些西北军也瞧瞧寇家军的本事,免得他们天天觉得咱们南方的兵比不上北方的兵。」 「剩下的三座堡垒快建好了吧?」 「听说快了,源源不断地民夫自愿加入,人手充足的很,干劲十足,听说可以提前完工。」 「你们说,那些关外野蛮人看到这几座堡垒会不会吓得不敢过来了?哈哈,反正我是很期待跟他们打一仗的。」 没过一会儿,军营外传来了马蹄声,而且是一大片凌乱的马蹄声,守门的士兵朝内喊道:「送马的来了……」 西北军中骑兵也有不少,马匹也算是重要战略物资,每个月病死的、累死的、上了年纪的战马都会被更换掉,因此马场和各军营里的人都很熟。 「嗨,叶小弟,今日又是你来送马?」守门的小兵见到了骑着马背上的黑脸青年,笑着打招唿。 「是啊,听说这边这次损耗的马有点儿多,上头已经不高兴了,这不,打发我来问问,到底懂不懂得马的贵重,若是下个月还是如此,马场可就不提供马了。」叶长青头上戴着一顶斗笠,人被晒得比当初在南越时还黑。 「这有啥办法,大家都发了狠地训练,那骑兵不得有马配合么,训练的狠了,马自然损耗的厉害些,这些寇将军可都是同你们上头交涉过的。」 叶长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解下水囊喝了口水,「行吧,我去找寇将军论论理,看看他愿不愿意听我这小喽啰的意见。」 「那你可悠着点,寇将军脾气大着呢,万一触怒了他,你就完蛋了。」那小兵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显然不是个好东西。 「去你的。」叶长青跳下马背,把缰绳丢给他,「把我的马儿看好,其余的我直接送进马厩了,让你们的人来接收吧。」 「你自己进去就是了,会有人等着的。」 叶长青大摇大摆地走进军营,这座军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与之前相比,气氛是越来越严肃了,也就守门的小兵还敢和开几句玩笑,换做这里头,一个个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地走路,看着真是威风。
第736页 「不愧是王爷看中的人,真有两下子的。」叶长青对寇骁的练兵手段佩服不已,西北军如今可真是大变样了。 他交了马,直接去找了寇骁,不过得知他带着一支队伍外出了,正好姜秋明在,就与他碰了个头。 「姜军师为何一点没变黑?难道这边的阳光对书生还格外优待?」叶长青看到穿着一身雪白长衫,脸也格外白皙的姜秋明说。 姜秋明长相风流倜傥,又有一身书生气质,在这军营里独树一帜,格外受人追捧,他当然不是晒不黑,只是格外注意防晒而已。 「我一军师,既不用操练也不用养马,天天屋子里待着,自然是晒不到的,叶将军现在这模样,回京城连易容都省了,保准没人认识你。」姜秋明打趣道。 进了屋里,感觉一下子凉爽下来了,叶长青这才发现这屋里还放着冰盆,真是奢侈啊,不过制冰的方法他们都学会了,一点不难,叶长青一个小小的驯马师,不好拿出来而已。 姜秋明给他切了个冰镇西瓜,同情他明明是个大将军却干着低微的活,而且这些年来一直隐姓埋名,连荣誉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接受,挺可怜。 「姜军师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否则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姜秋明笑了笑,「你放心,本军师偏好白嫩书生,你嘛,呵呵……」一个黑鬼还敢有这样的自信,真是不要脸。 叶长青嘆了口气,想当年他也是风度翩翩的英俊校尉啊,都被岁月摧残成什么样了? 吃完西瓜,叶长青整个人都舒爽了,问:「寇将军何时回来?」 「天黑后吧,最近都带着人外出探风去了。」 西北的天黑的格外晚,叶长青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有这么回事的,稀奇了好一阵。 他压低声音问:「是否准备要发兵了?」 「入秋后看情况吧,这日头谁受得了?而且西北军还差点火候。」 叶长青靠在躺椅上,抢过姜秋明的扇子摇了摇,一副老大爷的口吻说:「一群小兔崽子,多练一练就好了,到时候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回京城享福去咯!」 姜秋明给他倒了杯茶,体谅他的辛苦,「你现在回去也行,王爷应该也惦记你了。」 「得了吧,王爷心里心外记挂的人都是寇将军,咱哪敢让王爷惦记啊。」 「那不如把你刚升的官职撸下来?本军师还想升升官呢。」姜秋明郁闷地想:姓纪的天天伴君左右,升官跟飞升似的快,等自己回京岂不是得对他又跪又拜? 叶长青嘿嘿一笑,放下扇子站起来,「军师您跟着寇将军还愁这个,你这是外戚啊,小的可比不了。」 姜秋明白了他一眼,「快滚吧,咱娘家人不想伺候了。」 「别啊,我还得等着见寇将军呢。」 「你有何事?」 「代表王爷看望一下王妃啊,王爷深怕他家那位报喜不报忧,顺带也看看他家王妃的音容相貌毁了没,万一毁了,他好找下一春啊。」 「你说谁想找下一春?嗯?」门外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叶长青呲熘地爬起来,躲在了姜秋明背后,揪着他的袖子问:「你不是说他要天黑后才回来吗?」 姜秋明轻轻扯出袖子,幸灾乐祸地说:「那是以往,今日也许将军感应到你要来,特意回来见你呢,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叶长青硬着头皮迎上去,行了个大礼,舔着笑脸问安:「末将见过王妃,王妃安好!王爷可记挂您了,夜不成寐、相思入骨,哪里会有下一春,您听错了。」 第364章 出宫 夜里,寇骁巡查完军营,去附近的河里洗了个澡,回房间的时候特意照了照镜子,想看看自己英俊的脸毁了没有,这西北的日头真他娘的烈,军营里的将士好些都脱了一层皮,他一个南方人也有些顶不住了。 黑是肯定黑了的,但他觉得男人黑点没什么,他本来就不走小白脸路线,不仅黑了,身体也强壮了不少,全身上下硬邦邦的,特别有男人味。 他朝镜子里的人抛了个媚眼,自言自语道:「这相貌,这身材应该还能看吧,京城里那些软脚虾哪个能跟本将军比?」 说是这么说,寇骁还是套上衣服去拿纸笔写信,明明昨天才寄出去一封,今天就忍不住再诉衷肠了,不过今天全篇下来写的都是对李煦的思念之情,他写不出太感人肺腑的诗词,干脆就大段白话写下去,怎么肉麻怎么来,自己看了都浑身鸡皮疙瘩。 他把信折好塞进信封,照例去外头摘了朵野花,烘干了塞进信封里,然后连夜让人送出去,留在手里他怕忍不住烧了它,太羞耻了。 道路通畅后,两人的通信就频繁起来了,但两人都忙,并非每次的信件里都写着满满的内容,有时候只有一句话:安好,勿念。 李煦是两封信同一天收到的,以为寇骁出了什么事情居然一连给他寄了两封信,他先打开了厚了的那一封,与往常一样,说的就是日常生活,详细到责罚了几名偷懒的士兵,洗了几次澡,李煦能根据这封信编织出寇骁几天的所作所为。 见这一切正常,李煦就拆开了第二封信,开篇同样的是腻歪的「媳妇儿」,李煦已经看习惯了,反正人在身边,爱叫就叫吧。 以往两人的信中也会互诉相思,李煦简单又直白,直接就写「我想你」,寇骁最肉麻的时候会写上一段火辣辣的床戏,但再怎么肉麻也没有今天看到的这封信肉麻,简直污到了极点。
第737页 李煦忙压低信件,看看左右,干咳一声,说:「你们先退下,本王想休息片刻,别让人随意进来。」 「喏。」宫女太监们退出门外,将门关好,李煦才敢继续看信,看到最精彩的地方都忍不住硬了,他夹紧双腿,从未觉得分别的日子这么难熬过。 看完信,他趴在桌上平復了一下激动的身体,突然站了起来,将信塞进怀里,大步走出去。 门外守候的侍卫和太监们纷纷行礼,李煦大步离开,到宫门外骑上马直奔顺王府。 刘树没有跟着李煦进宫,而是继续留在王府做管家,不过王府就两个主子在,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更多的时候会关心一下王府的生意,查查帐,去巡视一下铺子,顺便教训教训不得力的下属,明明还是青年,却已经像个浸淫在宫里多年的老太监了。 李煦沖回府里时人已经冷静下来不少了,他原本是想随便收拾点行礼就去西北找寇骁的,哪怕去见一面也好,可此刻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他却挪不动脚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何况他还没坐上那个位置,离开一天都有无数的麻烦,别说这里去西北一来一回至少半个多月的时间,他要是突然走了,朝廷非乱不可。 刘树听到动静跑来,焦急地问:「王爷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可是有急事?」 李煦瞪了他一眼,「闲的你,收拾收拾随本王进宫伺候。」 刘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骂,明明是王爷说不让他进宫的,宫里不缺伺候的人,把刘树带进宫端茶倒水还不如留他在宫外的用处大,所以,刘树也没坚持。 不过能跟在李煦身边刘树是巴不得的,立即去换了太监服,屁颠屁颠地跟在李煦身后。 李煦站了一会儿已经心平气和了,转身就继续回单位上班,还好他就是老大,这中途离岗也没人敢说他,等再次进宫坐进御书房里时,已经能完全进入状态了。 刘树见李煦在忙,干脆把御书房重新归整一遍,换掉了不少摆设,李煦没空理他,等他批阅完奏摺御书房已经大变样了。 原本规规矩矩的桌椅被铺上了柔软的垫子,原本正黄色的帷幔被换成了金沙色的网纱帘,原本一板一眼的瓷器也都换了一种风格,斜斜地插着几支鲜花,把端庄的御书房变成了王府的小书房,温暖舒适的那种。 李煦没料到他胆子这么大,连皇帝的书房也敢动,虽说那位已经许久不曾踏进这里了,但到底没易主,「你就不怕皇上来了看见大变样的书房生气?到时候本王肯定把你推出去顶罪。」 刘树缩了缩脖子说:「本来就是奴才的错啊,要不给换回去?」他原本只是嫌这里的摆设太陈旧了,想换一批新的,结果弄着弄着就换多了。 「算了,把偏殿收拾出来弄个小会议室,以后大臣们来了就到偏殿去商议政事,免得一群老臣天天站着腿都站废了。」 「王爷仁慈,奴才这就去办。」刘树笑着退下了。 李煦扫了一眼新书房,起身朝后宫走去,他每隔几天会去给皇帝请安,虽然多数时候皇帝不会见他,不过今天还是让他见一见自己为妙。 寇骁那边的进展喜人,李煦是没有权利把寇骁调回京城的,就算是监国的太子也没有权利批这么大的人事变动,因此,他要尽快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皇帝的心结无非是他没儿子,可儿子也不是说生就能生的,李煦也不想捡个来煳弄他,这件事就一直这么搁置着。 后宫里冷冷清清的,皇帝已经临幸不了女人了,上回王夫人的事情给他的打击非常大,差点没下令赐死一整座后宫的女人。 赵公公看到来人急忙迎了上来,他老态龙钟,精神已经大不如前了,看到李煦依旧笑眯眯的,「王爷怎么来了?皇上在午睡还未醒呢。」 「哦,那本王进去等。」李煦进了皇帝的寝宫,就在外室里坐着等。 赵公公轻手轻脚地给他上茶上点心,也不好问他是什么事,这宫里消息传的特别快,御书房的动静他已经收到消息了,便说:「听说您把刘树带进宫了,本该如此,其他奴才伺候的不够尽心。」 「不至于,本王也没什么需要伺候的地方。」他又不住在宫里,只是端茶倒水送饭送菜而已,谁都做得了,他还嫌下人太多了碍眼。 赵公公知道他的秉性也就不多说了,两人没等太久,皇帝就醒了,听到外头的动静,嘶哑着声音问:「谁来了?」 赵公公赶忙进去伺候,低声说:「皇上,是顺王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哟,不是昨日才来过,今日怎么又来?是有事情来求朕吧?」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李煦听得一清二楚。 李煦其实完全可以把老皇帝软禁了,逼他下诏书禅位,只是觉得没必要走到这一步而已。 他进去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诚恳地劝说:「儿臣这段日子处理朝政发现了一些歷史遗留的弊端,可儿臣毕竟只是亲王,不好动老祖宗的规矩,做事难免受到掣肘,还请父皇写下诏书,将皇位传给儿臣。」 皇帝怒视着他,手指也颤抖地指着他,「你……朕还没死呢,你就想着要上位了,果然是野心勃勃的白眼狼!」 李煦眉头都没皱一下,端着茶杯的手稳噹噹的,心平气和地说:「儿臣并非不敬父皇,只是儿臣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有足够的权利施展不开拳脚,反正您现在也不管事了,传位给儿臣有何不可?到时候您就是太上皇,照样想做什么做什么,与现在无异。」
第738页 皇帝冷眼看着他,愤怒地问:「那想杀你也可以杀吗?别把朕当傻子,朕如今愿意让你监国你就是行使太子权利,朕只要一句话,你照样什么都不是!」但皇位传给李煦,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点觉悟皇帝还是有的,他只要一天不死,就必须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父皇觉得儿臣这半年多来只是天天替您批阅奏摺吗?」不是李煦小看他,如果不是十拿九稳,他也不会走进这道门。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虽然您还是皇上,但并非您一句话就能随意处置儿臣的,这宫里的奴才们也许还听您的,但羽林军和满朝文武尽数都听儿臣的,您觉得靠几个奴才有用吗?」 「如此说来,朕能安然坐在这里还多亏了你有孝心,否则一杯毒酒或是一尺白绫,朕不让位也得让了。」 「父皇何必那么极端,您就是家中老父亲,身体不好,不宜操劳,本就该坐在家里享福的,您在皇位上坐了几十年,深知这个位置并不如想像中轻松,您瞧瞧儿臣,废寝忘食地都瘦了,如果可以,儿臣也想当个逍遥自在的亲王。」 皇帝才不信他的话,李煦起身朝他做了个揖,「父皇许久不曾出宫了吧,不如今日随儿臣出去走走,看看儿臣治理下的京城如何?」 皇帝扯了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才监国多久,难道就治理出一个盛世来了?还是你觉得,朕以往的功绩都是假的,只有你治理的天下才是海晏河清,四海昇平的?」 李煦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让人给皇帝穿衣洗漱,又逼着他喝了一碗粥,这才将人塞上轿,一路抬出了皇宫。 赵公公好几次欲言又止,李煦不看他,也让人给他抬了软轿来。 出了皇宫就是一条笔直的通天大道,这条大道的正中央只有皇帝或是特殊的日子才能行走,李煦带着人绕过世家贵族聚居的区域,直接去到普通百姓汇聚的南区,把轿子停在一条巷子里,扶着皇帝走出来。 「父皇随儿臣到处逛一逛吧。」 皇帝确实很久没出宫了,他不知道李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什么都不说,让太监扶着自己走。 此时已经是傍晚,太阳刚下山,正是消暑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一行人刚走几步就被三个穿着蓝色差役服饰的人拦了下来,其中一个居然是个肥胖的妇人。 李煦和皇帝都换过衣服了,但身后跟着随从护卫,一看就是贵人,其中那名妇人站出来施了礼,问:「打扰几位老爷了,小的是这祥亭区的保长,按官府的指示,但凡出现在祥亭区的陌生人都要问上一句行程,几位老爷可是京城人?」 李煦点点头,笑着回答:「是,我与父亲住在北城,今日来这边买点东西。」 「那您可带身份证明了吗?」 「并无,那东西不都藏在家里么,带出来丢了怎么办?」 「没有也不要紧,那您可否告知小的您住在城北哪个位置呢?」 李煦挑了下眉梢,不太高兴地问:「我与家父第一次来这边,为何要接受盘问?我们又没做什么违法违纪的事情。」 那妇人急忙解释道:「还请老爷们多担待,并非是要盘问几位老爷,而是刚才隔壁街发生了一起命案,官老爷们在盘查嫌疑人,交代我等多注意外来的陌生人,平日里是不问的。」 「哦?那我们过去看看。」李煦直接带着人去了发生命案的地方。 皇帝朝李煦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意思李煦明白的很,是在说他治下的京城也不见得有多太平。 「保长是什么?为什么会由妇人来担任?」 「保长就是每个区的治安监察官,并不限定男女老少,一般是由街坊邻居推选出来的,不算是正经官职,只是替官府办事而已,每个月拿一点补贴,基本上都靠着他们的正义和热情坚持下去。」这保长就有点类似现代的街道办事处处长,只是职责和权利没那么多而已,目前只做巡街的活,时不时帮官府跑跑腿,宣扬一下政府政策而已。 「花样还挺多,但有用吗?」 李煦解释说:「京城流动人口多,想管理有难度,只好划分成若干个区,让百姓们相互监督,以此减少陌生人作案的可能性。」 到了命案现场,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只留下京兆府的官员在盘问现场的百姓,那妇人上前把情况说了下,指了指李煦他们一行人,然后就见京兆府的官员大步朝他们走来。 一条人命的案子在京兆府不算什么大案,负责的也只是一名小官,没见过皇帝和顺王,但看他们衣着华丽,僕从众多,也知道绝对是富贵人家的老爷公子。 今日死的不过是个小混混,兇手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人,于是亲自上前说明情况,「打扰几位老爷了,王大婶也是按章办事,您几位留个字就可以离开了。」 李煦在一旁的询问笔录上签了个字,问了一句案情,「死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那官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抱歉,此乃机密,不能告诉外人。」 人群中有人喊道:「死的是混迹街头的闲汉,被人用匕首刺死的,大家都看到啦。」 皇帝瞪了那官员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机密?」 那官员一脸正经地回答:「是的,不管他们知道多少,本官都不能对外说,你们听听也就过了,不必深究。」
第739页 李煦点点头,他也没料到这么巧,他带皇帝出个门就遇到命案,不过这也不是他管的事,于是带着人走了。 第365章 逛街 刚看了具尸体,皇帝心情不太好,沿着街走出来脸上还是怒气沖沖的,正要教训儿子几句,就见前方几名衙役押解着一名女孩走来,那女孩衣裳整齐,面容姣好,看着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等他们走远,还能听到刚才经过的地方有人喊道:「快看,兇手抓到了……」 皇帝气得面色通红,要不是碍于身份,都想冲过去问问:这就是兇手?哪里像兇手了?他质问李煦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官正清明?」 李煦也是意外的,不过官府怎么断案不是他管的事,而且他们什么都不了解,贸然插手也不好,于是说:「父皇若是想知道案情,稍后儿臣命人将案卷呈上来。」 皇帝冷冰冰地说:「呈上来做什么,那必然是人证物证都做足了的,官府无能,只能抓这种孩子来顶罪吗?」 李煦不敢苟同,「你我皆不知案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若是怕底下官员煳弄,明日我们可偷偷去旁听审案。」 皇帝大袖一甩,并不想如他愿,转头进了路边的小茶馆。 小茶馆真是小,坐着的要么是无所事事的闲汉,要么就是路过口渴的行人进来喝杯水就走,与如意茶馆没法比,不过也放了个说书的先生,说的还是《三国演义》,客人们听得激动时还顺带起来比划几下,来一句:「我是常山赵子龙!」 刘树擦干净两把椅子让两位主子坐下,一旁的茶博士拎着茶壶畏畏缩缩的不敢过来,他便抢了他的工作,亲自给主子们泡茶。 「听说隔壁街死了个人,是谁这么倒霉?」 「还能有谁,赵铁三咯,死的好!哈哈!」 「是他啊,我以为他早死了呢,这祸害活的也够长的了。」 皇帝眉头一皱,端起杯子闻了闻又放下,李煦却不介意茶叶普通,走了一段路是有些渴了。 「刚才衙役抓过去的那个不就是赵铁三的闺女么?怎么把她给抓了?」 「兇手呗。」 「不能够吧,那还是个孩子呢。」 「赵家这闺女可不是普通孩子,那可是会拳脚功夫的孩子,要杀个人不难,而且赵铁三从小对她娘俩又打又骂,不仅酗酒赌博,还在外到处欠债,没钱还就逼他家婆娘去卖身,这样的父亲要我早给打死了。」 一旁的客人插嘴道:「这回他又欠了一大笔钱,没有婆娘可以卖了,就把闺女抵押出去了,那女娃长得还不错,听说卖了个好价钱。」有人嘿嘿淫笑了起来,满嘴污秽话语,惹得李煦多看了几眼。 李煦一行人进门就被注意到了,不过京城富贵人家多得是,偶尔鸡窝里来了一对凤凰也没什么好诧异的,不过被李煦的冷眼看着,那人自觉地收了声。 没过多久,更新的消息就传过来了,那女孩子认罪了,人确实是他杀的,动机也单纯,就是纯粹不想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皇帝恼羞成怒,骂道:「哼,天子脚下竟还有这样的败类,死了也是活该,去,让人放了那女孩,朕恕她无罪。」 大燕的律法中并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这么一说,那女孩再小也是个杀人犯,至于官府会怎么判,李煦并不想干涉。 「父亲,律法在上,官府会依法判决的。」 皇帝不肯答应,他要一个人活就不会让她死了,于是派了赵公公拿着他的印鑑去要人,李煦也不阻拦,就是不知道他是故意做给自己看,还是本性纯良。 一个当了几十年皇帝的老男人本性纯良?别开玩笑了。 喝了几杯茶,皇帝起身走了,李煦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条街,然后进了一家酒楼,正是饭点,酒楼生意极好,见这对衣着光鲜气质非凡的父子进来,急忙将人请到了楼上包厢。 刘树按着主子们的口味点了几个菜,他估摸着皇上也不会吃这外头的食物,于是私心地给他家王爷多点了几道他喜欢的。 楼下闹哄哄的,这样的体验李煦也许久不曾经歷过了,皇帝就更是鲜少接触这样的民生,一边靠着窗台看楼下的街道,一边不知在想什么。 赵公公随侍在侧,见他盯着马路看,笑着说:「这路就是水泥路了吧?早听闻水泥路平整宽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京城的街道从前年就开始改修成水泥路了,到如今,主街道已经完全变了样,不仅是路面平整宽敞了,而且格外干净,路边每隔一段距离都放着垃圾桶,当然,靠的不是民众自觉把垃圾丢进垃圾桶,而是有清洁工不定时来清扫,要想改变一个时代人的生活习惯可没那么容易。 路边摆满了小摊小贩,卖什么的都有,这也是京城繁华的体现,天南地北的东西都汇聚一堂,尤其是今年,李煦格外看重商贸,集市上多了不少舶来品,品种繁多,令行人流连忘返。 「你如此开放国门,就不怕被敌人钻了空子?」 「那也比闭关守国强,只有不断进步,站在世界的顶端,他们才不敢对大燕下手,否则就算边境严防死守也杜绝不了外国的虎视眈眈。」 天渐渐黑了,集市上都挂起了灯笼,皇帝曾经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俯视着整座京城,当时只见灯火辉映,京城如同不夜城一般热闹。
第740页 「你的许多想法都很奇特,朕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不过你心太急了,你迫不及待地想改变祖宗留下的规矩,可知也许会遭到反噬?」 「这是必然,任何一样新事物出现都要有磨合期,儿臣提出的政策也并非每一种都适用,但可以一点一点尝试,歷史是在进步的,有改变才会有进步。」 「你以为一个大国的政策变革是那么容易实行下去的吗?你理想很好,大臣们也觉得可行,可实施的人是底下参差不齐的官员,消息一层层传递下去,早不知变成什么模样了,如果对象是普通百姓,那就更难了,他们都未必懂你的意思。」 这些确实都是问题,不过李煦有心里准备,并不会因此而停止改革的脚步。 天彻底黑下来后,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这家酒楼的菜勉强能入口,特色菜是从福来酒楼模仿来的,李煦吃着还行,皇帝本就胃口不佳,随便吃几口就不动筷了。 「朕老了,思想守旧,确实不如年轻人有冲劲,朕原本以为,你是守成之君,没料到你去了南越几年后,思想变化这么大,人也锋芒毕露,这样也好,以前朕总担心你太软弱了。」皇帝有些累了,他起身走出酒楼,步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侍卫紧紧守护在他身边,一有百姓靠近立即就被挡开。 百姓们一看这些人高马大的侍卫,敢怒不敢言,纷纷避让开来。 皇帝停在一个摊子前,这是个卖玻璃制品的摊子,他随手拿了一个过年时宫宴上同款的玻璃酒杯,问了价格:「这个多少钱?」 「回老爷,这个只要十文钱一个。」 皇帝皱着眉头回望了李煦一眼,「为何如此便宜?」他不相信这么便宜的东西居然也会出现在宫宴上。 「嘿嘿,您是否早先也买过这样的酒杯?说实话,这东西在去年还是稀罕货,全城找不出几个,可上个月从海上运来了一整艘船的玻璃货,那商人据说是南越来的,这些都是工厂生产出来有瑕疵的产品,全部便宜卖了,您瞧,您手上这个酒杯在夜里看不出问题,如果是白天看,或是对着光,就能看到里头有气泡,与李记杂货铺里卖的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价格也会差许多。」 「原来如此,你倒是诚实。」 那摊主憨憨地笑道:「您一看就是有钱老爷,肯定不会买我这摊子上的东西,告诉您也没什么。」 皇帝龙心大悦,示意随从给他赏银,随便一出手,就抵得上这整个摊子上的货,把那摊子高兴坏了。 「以往南越是众人眼中的蛮夷之地,如今倒是成了香馍馍了,这条街上有多少家卖南越来的东西?」 赵公公跟在他身侧,弯着腰回答:「奴才眼拙,只看到了四五个。」 刘树反驳道:「启禀皇上,奴才随便一瞧就有十几样呢,都是便宜又实用的东西。」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好东西,皇帝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最顶级的,从来没觉得这里的东西有什么实用性,不过百姓们喜欢又能买得起也是好事。 「这些东西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小对象,你做的最大的好事就是改良了农具,改进了耕种方式,这两年,全国粮食产量高了许多,有了余粮,百姓们才有机会追求其他可有可无的东西,说到底,农才是百姓的根本,朕听说你要大肆鼓励商贸,要办什么工厂,招工人,朕不懂这些,短期内看着是充实了国库,但长久以往,一国的根基都被你毁了。」 李煦辩解道:「父亲误解了,虽然务农的人数少了,但耕种的土地面积并没有减少,粮食产量只会增加不会减少,您大可放心。」 走完一条街,皇帝的心情平復了不少,作为当权者,肯定是喜欢自己治下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的,李煦其他方面不提,政务上没什么可挑剔的,他又事事想着百姓,跟着他,倒是不用担心饿肚子。 「走吧,回宫。」皇帝心情复杂地回宫了。 第366章 禅位 入宫后,皇帝连夜召唤了几位大臣以及京城领兵的将领,林钊、贾平和司徒勇接到消息后立即派人给李煦送了口信。 皇帝走进已经大变样的御书房,眉头皱了皱,回头瞥了李煦一眼,冷笑了一声。 李煦尴尬地摸摸鼻子,倒也没有辩解,刘树被拦在了御书房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做了多余的事。 等文臣武将们陆续入宫,赵公公也被赶出来了,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虑的小太监,笑着安慰道:「你紧张什么?你家主子可淡定的很。」 刘树靠过去,赔笑道:「还不是因为奴才自作主张改变了御书房的布局,怕皇上看了不高兴。」 「你啊……」赵公公摇头笑道:「你就是被顺王宠坏了,你要时刻记得,你只是一个奴才,主子们宠信与重用确实很诱惑人,容易引人犯错,但一个本分守规矩的奴才才能活的更久。」 刘树心下一跳,郑重地给赵公公行了礼,「多谢赵爷提醒,是小刘逾越了。」 「你记得就好,你干爹没能守到云开见月明,你改天给他烧点纸告诉他一声,也让他在地下安心。」 提起老太监,刘树眼神晃悠了一下,他没有亲生父母了,一直把老太监当做父亲,也给他立了牌,逢年过节也会烧纸上香,遇到他的忌日,王爷也会去拜祭一下,想来他早就安心了。
第741页 屋内静悄悄的,刘树不知道皇帝深夜叫人来是何用意,不过里头的那几位应该都已经认可了他家王爷,不会再听皇帝的差遣了。 皇帝扫了一圈这几位朝廷的核心人物,指了指魏丞相,「魏延,你站出来。」 魏丞相低头站出来,朝皇帝一拜,「皇上请吩咐。」 「吩咐?朕还吩咐得动你吗?」 「皇上此话言重了,您才是大燕的九五之尊,才是我等效忠的主子。」 「呵,算你还有点良心。」皇帝摆摆手,又点了贾平,「你呢,你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贾家也算是朕的心腹了,若是朕让你杀了顺王,你肯干吗?」 贾平脸上看不出表情,听到此话单膝跪下,低着头说:「请赐微臣抗旨之罪!」 「好!好!好得很!」他又点了林钊和司徒勇,两者比贾平更懂迂迴,并没有明着抗旨,但也没有应承。 皇帝哪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砸了一枚上好的寿山石印鑑,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赵公公在门外焦急地劝道:「皇上,您别动怒,您要保重身体啊!」 李煦走上前,捡起碎了许多片的印鑑,送到桌上,「父皇是在气什么?气儿臣夺走了您的位置?还是气他们三心二意?」 「你花费了不少功夫吧?」皇帝讥讽道。 「不至于,贾平南下时就一直跟在儿臣身边了,南越的水师也是他一手建起来的,林钊依旧是效忠您的,只是他觉得儿臣适合做下一任君主,这并不冲突,至于司徒勇,他与寇骁是好兄弟。」 「你回京一年多了,这时间说长也不长,没想到已经将朝廷安排的妥妥噹噹了,就算朕今日不肯放权,你也有的是办法夺走,朕想不明白,朕说过的,只要你有了儿子,朕立马册立你为太子,名正言顺的不好吗?」 李煦瞥了那些老臣一眼,低头笑了笑,说了句:「您如果是要儿臣做其他事,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这个生儿子真没办法……儿臣的王妃不会生啊。」 皇帝没明白他的意思,问:「王妃不能生育?那朕给你赐几个美人。」 「不是。」李煦摸了下鼻子,略微尴尬地说:「儿臣的王妃……是寇骁,从来就是他,一直都是他,儿臣在南越娶的人也是他,并没有什么女子。」 御书房里一片寂静,除了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三名武将,其余人都愣住了,在外头偷听的赵公公也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皇帝呆愣愣地问:「是他逼你的?」 「不是,没人能逼得了儿臣。」 「那你是怎么想的?为了个男人连江山社稷都不要了?子嗣也不要了?」 「儿臣有个女儿,乖巧懂事,并不稀罕儿子。」李煦强辩道。 普通人家尚且要拼命生儿子呢,李煦作为江山的继承人居然说出这种话。 皇帝出奇的平静,也许是被李煦吓习惯了,总觉得他做出什么事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不能接受。 他指着魏丞相问:「魏延,若顺王这辈子无子嗣,你们也要效忠他吗?」 「这……」魏丞相拧着眉不知怎么回答,他也吓到了好吗,他知道顺王和寇骁之间有猫腻,也决定忽视这点猫腻,结果没想到他们之间是这样的关系,明媒正娶、三媒六聘,这已经不能算是奸佞了。 「微臣不知。」他只能如此说。 「你们呢?」皇帝又问其他人。 贾平依旧是第一个站出来挺李煦的,「臣以为,此事并不能影响什么,皇室宗亲子嗣众多,可以挑选合适朝廷的孩子过继。」 皇帝忍不住朝他砸了一枚镇纸,被李煦挡了下来,镇纸砸在他额头上,立即头破血流,触目惊心。 在场众人惊唿出声:「王爷……快传太医!」什么王妃,什么子嗣,哪里比得上顺王重要? 这大燕江山几十年后交到什么人手上与他们何干,反正现在有顺王接手,他们觉得很放心,将来的事将来说,也许不用等几十年后,王爷和寇将军就分了呢?到时候娶妻生子不要太简单。 刘树听到里头的动静顾不得规矩沖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满脸是血的李煦,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跑出门叫了侍卫去把太医请来,再三叮嘱他们:「快去,一定要快!」 太医来的很快,是被人扛着来的,来了三位,全是太医署资格最老的医者,进门见到那惨烈的画面吓得双腿发软,以为顺王被皇上处置了。 他们不比朝堂上的文官武将,因此忠心还放在皇帝身上,此时皇帝没发话他们趴在地上不敢有动作。 贾平拉过最近的一名太医,沉声说:「快给顺王医治,脑袋不想要了?」 皇帝嘆了口气,见李煦那惨烈的面容心情并未好转,「都去给顺王看看,别耽搁了。」 「喏!」 虽然血看着多,不过伤的并不重,止血后脸一洗就清楚多了,不过疼还是疼的,李煦推开想给他换衣服的小宫女,朝刘树勾勾手,「你来。」 皇帝见状脸色又是一沉,等一切收拾妥当,他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他让赵公公取来一张空白圣旨,抬手亲笔写下禅位诏书,写完后加盖玉玺丢给李煦,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御书房里恢復了寂静,许久后魏丞相第一个跪拜道:「臣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742页 紧接着,里里外外想起了各种参拜声,李煦扫了一眼圣旨,将它丢给刘树,「收好,明日早朝上宣旨。」 刘树眉开眼笑,宝贝似地塞进怀里,护的紧紧的,「您放心,奴才今晚不睡觉了,就看着它。」 李煦看时间太晚了,就安排几位大臣住在宫里,第二天早朝,皇帝破天荒地来上朝了,他许久不曾来,朝臣们就知道今天绝对有大事发生,加上几位大臣被连夜召进宫的消息传了出去,不少人都以为是皇帝身体不行了,没料到还能看到皇帝走进奉先殿。 「你们说你们的,朕来听听朝会。」皇帝一手撑着脑袋,闭上眼睛假寐。 大臣们一开始还放不开,时间长了见他不言不语,果然只是来旁听的,这才恢復了往日的生气,敢吵架敢争辩,朝会立即变得乱闹闹的。 皇帝仔细听了一段,发现乱归乱,但一件事情拿出来争论总会有个结果,只要顺王点个头,争吵声会立即中断,然后赢的那个人变开心的笑了起来,仿佛得到顺王的贊同是非常开心的事情。 一个早朝其实解决不了几件上,不过能拿到朝会上来议论的都是重大事件,有时候几天都议论不出结果。 眼看时间要到了,皇帝才睁开眼睛,一点一点地辨认底下的官员,大部分还是他提拔起来的班底,也有不少新面孔,其中年纪最轻站的最前面的一个,不知是否就是李煦的心腹纪韩宇。 他出声问:「哪位是纪韩宇?」 纪韩宇今天很乖很安静,他事先知道了今天会发生什么事,一个早朝都忙着掩盖内心的激动,因此脑子转的也慢了,听到皇帝的传唤立即站出来,「臣,纪韩宇叩见吾皇万岁。」 「抬起头来。」 纪韩宇十足的俊朗青年,穿着蓝色的官袍,戴着黑色的官帽,英姿勃发,如一支青竹立在大殿上。 皇帝打心眼里喜欢这样气质非凡的青年文士,语气和悦了几分,「朕问你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 纪韩宇静待听题。 皇帝想了好几个题目,想考考这个青年,可是一见站在前头的李煦,突然没了兴致,青年再好也不是他的官员了,这个位置再好很快也不属于他了。 「罢了,宣旨吧。」 赵公公已经从刘树那里取得了圣旨,他知道,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宣的最后一份圣旨了,但心中却有安定的感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三十有六年矣,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臣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然,朕身体有恙,年近花甲,精力大不如从前,顺王李煦,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皇二子李煦,望众臣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钦此!」 满堂静默,落针可闻,但很快,大臣们纷纷跪拜,对皇帝歌功颂德,对顺王臣服叩首,场面非常和谐。 皇帝愤然离去,留下一众大臣开始询问顺王何时办登基大典,这大概是歷史上罕见的父未亡,子登基的例子了。 李煦摇摇头,「不急,先让钦天监找几个合适的日子出来再说。」 散朝后,不少大臣围着魏丞相几人,问:「相爷,皇上为何突然禅位?为何不是先立太子呢?皇上身体看着也没太大的毛病啊。」 魏丞相被问得烦了,翻着白眼说:「这你们得问皇上去,本官如何知道?」他还沉浸顺王娶个男妃的事情中无法回神呢,哦,现在是新帝了,那寇骁岂不是……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第367章 离开 进入十月,西北的百姓们发现,街上经常有大批士兵跑过,过了多年的安稳日子,他们差点都忘了,又快到匈奴人南下打草谷的日子了。 以往年年入了秋,丰收前后,匈奴兵总喜欢在这时南下掠夺,抢够了过冬的粮食才打道回府,难道今年他们又来了? 「怎么回事?要打仗了?」 「没听到风声,不过这一年西北军训练强度提高了许多,我听我小侄儿说,不少人差点没熬过去。」 「这么严厉?那不如叫你侄儿回家,如今官府也不强制徵兵征民了,开了荒地,种了粮食和棉花,我们村还试种了几种新果蔬,官府还给借农具和驴子,他年轻力壮的,回来娶个媳妇儿开几亩地,保准能过的滋滋润润的。」 「嗨,哪那么容易,军营也不是想出来就能出来的,之前倒是又被赶走的,可那多没面子啊,咱们村不就有一个,全家人头都抬不起来。」 那人想想也对,不过当兵就要打仗,打仗就要死人,谁愿意自己家的孩子去战场送死呢?这么一想,平时训练严格点也是好事。 「那你就想开点,毕竟只是侄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侄子也是我家的人,总是盼着他好的,不说了,我回去让他爹送封家书去,免得失了联繫。」 两人刚一分开,一队骑兵纵马从街上穿过,摇旗吶喊:「所有百姓听着!自明日起,凉州百姓不得出城门半步!不得与城外通信!不得在城内聚众闹事!商队要出城请尽快离开,自明日起辰时起,城门紧闭,非军务不得开城门,城内实行宵禁,每日酉时末开始禁止出家门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一整天,几支骑兵队伍沿着凉州城大街小巷一遍遍宣读战时纪律,另外官府也出动所有衙役挨家挨户告知,顺便清点了人数,每家每户都要在官府报备家庭成员,以免战时混进奸细。
第743页 「真要打仗了?匈奴这次发兵多少?看这样子似乎是要决一死战啊!」百姓们总是畏惧战争的,甚至富贵人家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趁天明之前逃路了,官府和军队不反对想逃跑的人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出了这个城门,生死自负。 百姓们人心惶惶,并非所有人都走得了的,大多数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家宅祠堂全在这里,哪里是说弃就能弃的。 「别着急,你们没发现这次官府都没什么动静吗?除了告诉大家明天开始关城门外也没徵兵,想必又是一场小战役,安心待着吧。」 又过了半天,官府开始到家家户户通知家里囤积一个月左右的粮食,此时百姓们大多都有种田种地,今年收成好,家里基本都有余粮,没有余粮的也可以拿钱买或是拿东西去换,官府强压着城里的粮商以平时的价格卖粮,倒是没引起骚乱。 第二日,城门果然关闭了,守城的士兵也换成了一支更精锐的部队,人数在一千左右,百姓们看到这又安心了不少,他们凉州城外的军营有精兵十万左右,如今只派了一千人来守城,说明凉州不会是主战场,只要安心躲在家中,很快就能避过战乱了。 如果此时有人到城外军营一看,就能发现这里已经全空了,十万精兵连同战马辎重全都不见了,不仅是这样,西北的其他军营也是全军出动,近三十万的大军除了分派到各座城做守卫外全都集结完毕。 「禀寇将军,全军二十万整,骑兵五万,步兵十二万,三万后勤军已集合完毕,粮食够全军半个月食用,随行军医二十人,医护两百人,药品齐全,请将军下令!」 寇骁看着烈烈军旗迎风招展,眼下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是训练后挑选出来最出色的将士,他们气势如虹,足以横扫一切障碍。 寇骁站在大军前方,宣读了战时纪律,也激励起士气,与以往任何一次不同,此次他们主动出兵,并非被动挨打,想想都令人振奋。 「西北军二十万,也许你们的对手只有十万,也许不止二十万,你们怕吗?」寇骁高声问道。 「不怕!」 「能否完成此次目标?」 「能!」 「太上皇已经下了禅位诏书,顺王李煦将在除夕之日举行登基大典,西北军能否扬名天下就看此次的功绩了,本将军要打下整个河套平原作为新帝登基的贺礼,你们能做到吗?」 「能!」 「好!本将军在此预祝各位加官进爵!待大军凯旋之日,就是我们西北军重振威名之时!」 「西北军威武!……西北军必胜!……」大军的声势冲破云霄,势如破竹,这一刻,寇骁相信,没有什么军队能阻挡西北军的脚步。 寇骁抬手,敲响第一声战鼓,大吼一声:「全军出发!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 西北军出兵北伐的消息传入朝廷引起了一片讨伐声,文臣们都觉得寇骁疯了,好端端的怎么说打仗就打仗了,而且你事先报备过了吗?事先请示过了吗?朝会议过了吗?大家同意了吗? 「王爷,臣弹劾寇骁拥兵自重,擅自出兵,不敬朝廷不敬皇权,该治其欺君罔上之罪!」周御史站出来说。 仇大人立即站出来附和:「王爷,这寇骁何止欺君罔上,简直视朝廷为无物,他私自发兵,不仅导致西北守卫空虚,臣私以为,他这是通敌卖国,估计给敌人留破绽,一旦匈奴军南下,足以横扫西北各城,到时候,西北军回援也来不及了,京城都将陷入危机,王爷,还请下旨治寇骁的罪,再换将领前去接替寇骁,命西北军立即回防,否则一律该斩!」 李煦虽然还未登基,但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他的位置在龙椅的左下侧,一把光鲜亮丽的新椅子摆在那,居高临下,将每个人的表情都能尽收眼底。 他朝刘树使了个眼色,后者拿出一份奏摺走下台阶,先递给了魏丞相,然后传阅下去。 李煦高声说:「本王要给寇骁证明一下,他事先已经报备过了,并且将详细的作战计划告知本王,本王也请太尉大人与几位将领合计过了,之所以没有告知大家,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让匈奴早有准备,如今西北军全军出动,正好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 仇大人官位不算高,因此等奏摺传到他手上时已经是许久过后的事情了,他刚才可是站出来弹劾寇骁的,就算他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能改变自己对他的看法,这个人太狂妄自大了,年轻气盛,要不得! 孔敬向来不怎么反驳李煦,这朝中大事大部分与他职责无关,但此时他还是站出来问了一句:「王爷,不知寇将军为何要出兵?是要将匈奴人一网打尽吗?臣以为,西北军尚且没有这个能力,国库也出不起这个钱,这一仗是否打的太草率了?」 李煦回答道:「不,是本王要求他出兵占领河套平原北部的领土,西北耕地面积不足,如果能将那块土地归为大燕,那西北百姓可以享有更多的土地,也不用担心粮食不足的问题了,甚至还有大草原放牧,养马放牛,自给自足。」 「可寇将军真能战胜匈奴人的怒火吗?万一激起匈奴反抗,举全国之力反杀过来,我军是否能抵挡的住?这是否会引狼入室?」 西北平静了那么多年,大家已经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如果哪天匈奴兵重整雄风,率大军犯境,那么他们这些大臣们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第744页 「匈奴内乱多年,现如今是最合适出兵的时候,若是再过几年,他们休整完毕,我们等待的可就是更强盛的匈奴大军了,占下这块土地后,本王会命人加紧修建防御堡垒,到时候西北军可与云阳军连成一片,相互支持,也是好事。」 「那不知此战要维持多久?眼下南边的粮食刚收割,还未来得及运到北方,要调动各地的粮食当军粮怕时间上来不及。」 李煦嘴角弯了弯,「他们只带走了军营储备的军粮,粮食不够自然会去匈奴人境内要的,匈奴人以前怎么干的他们也可以学一学,北地今年也是大丰收呢。」 有迂腐的老臣不贊同地反驳:「王爷,万万不可,我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怎可学那蛮夷掠夺杀人,若是如此,岂不是与那匈奴人一般残暴了?」 李煦一个生于和平年代的人都忍不住想骂娘了,都打仗了,还想着礼仪呢,那当初给匈奴人送粮食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白送给他们呢? 「好了,此事暂且保密,不得对外宣扬,各位大人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西北军的事宜寇将军会处理妥当,各位做好战后准备即可。」 李煦一句话就让大家不要问不要想,意思是:打仗跟你们屁毛关系都没有,等真正需要你们的时候再讨论不迟。 朝会即将结束,又有文臣启奏,问李煦能否将登基大典提前,此时离除夕还有两个月,国不可一日无君。 李煦早可以举办登基大典,但寇骁回不来啊,他的皇后还在西北打拼,准备搞个大的礼物送给他,李煦当然要给寇骁面子,这登基大典说是在除夕,但如果那时候寇骁还没回来,照样可以往后推迟的。 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他监国的日子还少吗?何况太上皇还在宫里住着呢。 说起太上皇,李煦刚散朝就被传唤过去了,这是父子俩自那天朝会后第一次见面。 李煦知道他心情不佳,也没来碍眼,连小公主来也被拦在门外了,李煦无法,只好给时间让他自己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乍一看到皇帝,李煦差点没敢认,之前就显老的男人此时越发老朽了,脸皮上褶皱横生,眼袋低垂,眼神浑浊,人也瘦脱了形,仿佛被人关了几个月似的。 李煦大怒,责问道:「怎么回事?宫人们都不曾好好照顾太上皇吗?」 赵公公上前来,解释说:「王爷息怒,并非奴才们照顾不周,是皇上……是太上皇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这段日子眼看一点一点瘦下去,今日也是老奴自作主张找您来的,还请您劝劝太上皇,让他放开心绪。」 李煦想起以前有位退休的老朋友说过,人一退了休,就跟打乱了生物钟似的,明明之前上班时也不见得多劳累,可退休后人就彻底紊乱了,再怎么锻鍊也止不住衰老。 如果再碰上点烦心事,就更是一夜白头了,皇帝此时的状态就像是了无生趣似的,只剩一副躯壳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许久不曾说话,下人们都识趣地退出寝殿了,赵公公守在门外,担忧地走来走去。 李煦坐得烦了,便问:「父皇此生还有什么愿望未实现的?」 皇帝眼皮动都没动一下,继续盯着某处发呆。 李煦有些烦躁地说:「父皇以为自己这辈子权力在握,掌控天下苍生的生杀大权,吃最好的食物,穿最好的衣裳,拥有最美的女人,想来是没有什么您没享受过的,但有一点,您可曾亲眼见过自己的江山?您见过浩瀚无垠的大海,见过飞流直下的瀑布,见过各式各样的民生社稷了吗?登山望月,跨海寻仙,这世间有无数令人嚮往的事情,父皇您真不打算用余生去看看?」 退休的人都做什么?二十一世纪的老人家会告诉你答案,当然是拿着毕生积蓄环游世界啊,世界那么大,年轻时没时间去看看,老了有钱有时间,带上老伴老朋友,哪里都去得。 皇帝的眼睛里出现了色彩,看着李煦问:「你这是想将朕骗出宫,好让朕死在半路上吧?呵。」 李煦也「呵」了一声,站起身来,「随您怎么想吧,如果想出宫,尽管找刘树,他会给您安排最舒适的团队,您想去哪都行。」 「海外也去得?」 「当然去得,十月过后,海上平静许多,出去玩个把月不是问题。」 「你实话告诉朕,海外有仙岛吗?」 李煦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有,只有荒岛、土着和野人。」 「是吗,朕觉得你又在骗朕,朕要亲眼去看看。」 李煦顿了顿,然后明白他的意思,想也不想就点头,「行,儿臣给您安排,秦祖新要出海经商,您可以跟着他去到国外,看看南洋的小国,也可以去看看南越,南越的工厂里一定有您感兴趣的东西。」 「哼,没兴趣。」皇帝傲娇地说。 李煦无话可说,回头就让刘树去安排最舒适的马车,以及出门要用到的一切东西,皇帝出行,本来就该前唿后拥,但李煦担心他的安全,觉得还是低调点好,反正路上都有各地官府和商号照应,不至于缺东西。 等到皇帝出宫那天,文武百官都来送行,皇帝坐在御撵上出宫,再换到马车上,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队伍远去后,有人小声问道:「太上皇如此高龄了,王爷为何一定要赶他出宫呢?万一路上出了事谁负责?」这话明显是在说李煦故意要把太上皇赶走的,这一去,铁定是回不来的了,至少不会活着回来。
第745页 他一旁的上峰呵斥道:「多嘴,是皇上自己想出海看看的,人死前想做点自己乐意的事情有什么不好的,越是呆在宫里,身体才越发不好,走一走,看一看,说不定就活出滋味来了,你懂个屁!」 第368章 分兵 草原辽阔,又不像中原有村镇相连,游牧民族常常会迁徙,秋季,草原上的百姓都忙着储备过冬用的干草和干肉。 「今年大燕还会来卖粮吗?去年我用家里的一百头牛羊换了三个月的粮食,家里老小都安然度过了寒冬,今年家里多养了几百头牲畜,就等着大燕的商队送粮食来了。」 「我家也是,今年我家还多养了十几匹好马,都是上好的纯血野马的后代,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在匈奴,马是最受欢迎的商品,然后是牛羊,接着才是草原上的其他东西,不过匈奴王庭有规定,卖给大燕的马是有数的,超过一定的数量就不让卖了。 不过商人有商道,王庭不可能时时刻刻监督着各部落的买卖,还是有不少战马流入中原,朝廷设立了好几个战马培育基地,当初跟着叶长青一同去西北的驯马师也陆续回去了,然后被分配到各个基地养马。 十月底,寇骁往京城寄出了第一封战报,八百里加急,报信的士兵一路高歌进了城,「捷报捷报……西北军大胜!」 京城里,西北军出兵的消息并未宣扬开来,只有少数人家知道,听到捷报的消息惊讶地问:「西北在打仗?是匈奴发兵了?还是其他什么国家?」 皇宫里,李煦和大臣们接到战报纷纷松了口气,就算是对寇骁贸然出兵有意见的大臣,也是盼着大军得胜的,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 顺王还未登基就能扩张国土,那未来几十年的功绩必然名留千史,他们这些大臣只要努力追随明君,将来也必能在史册上留下姓名,那是多么伟大的事情啊。 李煦高兴的很,当朝夸赞了西北军的勇武以及寇将军领导有方,此时,可没人会再跳出来指责寇骁的错误了。 不过稍微懂军事的人都知道,西北军能迅速占领目标地是要突袭,速度快,趁匈奴还没得到消息就把地方占了,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匈奴兵的反扑,能否将土地守住才是关键,因此也并非所有朝臣都看好寇骁。 散朝后,李煦回到御书房,如今后宫里的女人都被送走了,愿意回娘家的回娘家,愿意出家的出家,剩下的则被李煦安置在郊外的皇家别院里,因此这后宫也冷清下来了。 刘树拿着名册进来,这宫里既然没了女主人,那宫女太监也可以裁减掉一大半,加上刘树觉得宫里的这些奴才们都是有主的,与其留着做别人的眼线,不如一次性清干净,将来需要再招就是了。 不过以他家王爷的性格,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招新人入宫了,假如这后宫里只有一个男人作为皇后般的存在,估计宫女太监都能全撤了,换一匹守卫守着就是了。 这么一想,刘树的心就拔凉拔凉的,他还想当皇宫的大内总管呢,手下有数千宫女太监的那种。 「王爷,名单已经统计出来了,各位主子能带走的人都带走了,剩下的这些,除掉一部分年纪到了可以出宫的,剩下的还有五百多人,奴才想着,登基大典是大事,还需要许多人手,不如等登基大典结束后再遣散他们。」 李煦接过名单看了一眼,抬头看了刘树一眼,说:「把宫女全都送走,留下太监就行了,会被送进宫的男孩子基本都没有去处了,出了宫他们也不好生活,就留下吧,以后宫里还可以成立几个新衙门,就让他们学点手艺去干活吧。」 刘树感动地抹眼泪,「王爷真是宅心仁厚,奴才会把您的决定告知大家的。」 「行了,找张朔来,把本王以后要住的宫殿重新修缮一遍,本王要再次迎娶寇骁,就按南越的顺王府那般布置。」 刘树小心翼翼地问:「您是要和寇将军住一起吗?」 李煦低头「嗯」了一句,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刘树已经习惯了他的不同,也就不说什么了,就不知道前朝的大臣们知道这个决定后会不会闹起来,自古后宫之事都与前朝挂钩,王爷要娶个男人做皇后,还是个威武大将军,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不是一个小太监明白的。 「去把贾平叫进宫来。」李煦吩咐道。 刘树赶紧打发一名小太监去传话,自己凑近了问李煦:「王爷,寇将军真能赶在除夕前回来吗?」 「战场瞬息万变,本王也不知道,不过就算不能,到时候他自己回来一趟,换司徒勇去替他,想来他的结拜兄弟愿意给他换个假期回来成亲的。」 贾平很快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脸青年,李煦诧异地站起来,「小叶什么时候回来的?」 已经二十好几的叶长青苦笑着说:「王爷还是换个称唿吧,小叶什么的真的太像个小太监的称唿了。」 「本王又没叫你小叶子。」刘树听闻往后退了一步,深怕自己会变成「小刘子」,那可真是太没威名了。 「回王爷的话,末将刚回到京畿营,还没报到就听到您宣贾平进宫,就跟着混进宫来了。」否则他一个京畿营的小兵还光明正大进宫还真没合适的理由。 李煦点点头,「你这趟差事办的不错,回来的那些驯马师学的也不错,你自己之后什么打算?不如跟着骑兵营回西北助寇骁一臂之力?」
第746页 贾平大概猜到李煦叫自己进宫的目的,骑兵营总是要歷练的,而眼下就有个绝佳的机会,李煦会派他们去西北是意料之中的事。 叶长青摇摇头,「骑兵营是寇将军和贾平一手建起来的,臣中途插进去不太好,而且西北已经待腻了,不太想去。」 李煦也不为难他,西北不差叶长青一人,而且他如果想领兵就必须恢復原本的身份并且大肆提拔,李煦原计划是等登基后再给叶长青正名,以他的功劳足以做个大将军了,总比一直用化名强。 「随你,你休息两个月吧,看你瘦的,在西北吃了不少苦吧?」 叶长青摸了摸脸,笑着说:「吃苦倒不至于,就是那边夏天热冬天冷,风沙大了些,人被晒黑了也就显得瘦了。」 李煦嘴角一抽,心想,等会儿私下要问问叶长青,看看他家寇骁被晒成什么样了,可别两个月后回来自己不认识他了,那可够尴尬的。 当然,李煦不是嫌弃寇骁黑,男人黑点没什么,想必经歷过风霜和战火的男人会更威武更强势,自己肯定是喜欢的。 贾平没什么可说的,骑兵营早就做好准备了,兵马充沛,足以经歷一场长途训练。 李煦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可交代的,打仗不是他擅长的事情,只说了句:「到了西北,一切听寇骁指挥即可。」 贾平应答:「您放心,属下不会与王妃争权的,您要封他为后,他此战的功绩就是最好的踏脚石,想必朝臣们不敢提出异议的。」 李煦也不诧异他会猜到这件事,反正他身边的人已经习惯了这对夫夫的情比金坚,那是想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李煦把他俩当朋友,说话没太多忌讳,笑着说:「他是本王明媒正娶的,本王要登基,他当然得封后,不过你去西北的时候告诉他,如果敢受伤,本王可就要改变主意了。」 贾平拱拱手,「属下记住了,会一字不差地传达给寇将军的。」 当天,两万骑兵出动,引起全城轰动,百姓们这才相信西北是真的在打仗,而且绝对是一场大战,否则不可能出动京城的守卫军去支持。 「听说是寇将军年轻气盛,不顾阻拦一定要对匈奴用兵,瞧着形势,怕是不太好啊。」有百姓不知从听来了小道消息说。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太鲁莽了,西北军听说早就没了主心骨,一盘散沙似的,而且日子过的太安逸,不如早年英勇了,寇将军只去了一年就敢动兵事,还真是胆大啊。」 「不过是靠着王爷宠信罢了,听说王爷给西北送去了无数武器和装备,还给建了很牢固的堡垒,这些肯定都是寇将军要求的。」 「看来王爷真是对寇将军感情深啊,连这样的大事都随着寇将军的心意来,这是要给寇将军建立丰功伟绩的机会呢。」 也有人站在寇骁这边,对他抱有极大的信心,「寇将军武功高强,比当年的木统领还高,比大皇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南越就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想必是有极大的自信才敢发兵的。」 「可西北不是南越啊,匈奴也不是海贼,不可相提并论的。」 「反正我觉得寇将军会赢到最后,那封捷报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就等着瞧吧,如果战胜了,顺王的登基大典也能更加有意义,如果输了,可就连累顺王的一世英名了。」 确实如此,现如今,所有人都把西北的战争看做是顺王登基的大礼,至于这份大礼是否会变成灾难就不得而知了。 ****** 贾平带领两万骑兵直奔草原,还未与西北军汇合就先接到了寇骁的来信,信中说,骑兵营不用去与西北军汇合,他命贾平率领骑兵绕道匈奴王庭所在地,制造混乱,让匈奴兵顾头顾不了尾,如今匈奴已集合十几万的兵马朝西北军迅速靠近,后方必定空虚,如果可能,甚至能将匈奴王庭占领。 寇骁也没想过一次性占领整个草原,匈奴全民皆兵,如果压制地狠了,说不定与遭到各部族的反抗,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 他们所占领的河套平原这块区域,只有几个部族在这放牧,真正的大部落都还在更北方,如果大燕武力足够震慑匈奴人,他们必然不会为了这小块地方与大燕打持久战。 贾平立即下令全军迅速前进,他们全员骑兵,没有带辎重队,唯有的干粮也是刚补给过的,没人带了十日左右的粮食,如果顺利,足够在草原驰骋一个来回了。 寇骁得到消息,信心倍增,对手下的各大将领说:「如今有京畿营的两万骑兵替我们干扰敌军后方,想必匈奴兵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了,到时候他们肯定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回防,我们就在他们的后方设几道坎,别让他们回去的太顺利了。」 拓跋宏舔了舔后牙槽,自荐道:「末将最喜欢痛打落水狗了,请将军将这个任务交给我!」 寇骁点点头,「拓跋将军不说我也是要分派给你一道坎的,不过本将军预计他们会分出七万兵力左右回防,一道坎不够,要设三道,第一道人不需要多,两万左右人马,选择高地设伏,远攻一波立即撤退,第二道可选在平地,挖陷阱,趁他们不备主攻他们的马,马匹受伤,他们前进的速度必然减慢,最后一道坎设在王庭附近,装扮成匈奴的某个小部落,以被大燕兵攻破部落为由,上王庭寻求庇护,等匈奴兵即将回家时,再给致命一击,同样的,速战速决,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以自身安全为前提,务必尽快撤回来,这第一道坎,交给汤将军,第二道,交给曹副将,第三道,交给拓跋将军,你们可有异议?」
第747页 三人上前一步,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尤其是拓跋宏,觉得自己这道坎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深深觉得自己被重用了。 等他离开,姜秋明靠过来小声说:「将军为何选他,他性格冲动,万一贪功冒进,带着西北军全军覆没也是有可能的。」 寇骁解释道:「派他去是接应贾平的,算算时间,那个时候贾平肯定还在王庭附近,有我们的人去接应也好让贾平顺利撤回来的,他是性格冲动,但贾平很稳妥,放心,贾平知道怎么做的。」 提起贾平,姜秋明没话说了,在他熟悉的众位将领中,贾平确实是罕见稳妥的将军,做为先锋也许差点锐气,但做后盾绝对可靠安全。 「还是将军想的周到。」姜秋明夸赞道,然后说:「算算时间,咱们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来得及吗?」 寇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摘下水囊灌了半壶水,「放心,一定来得及的,这可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本将军不会让王爷的登基大典留下遗憾的。」 有了这个动力,寇骁这次带兵出征讲究的就是个「快」字,迅速占领目的地,迅速建立防御工事,等匈奴反应过来并且集结人马,他们这边可是连援军都有了,这一战,必胜! 匈奴兵的营地里,努哈儿亲自带队,打听到前方的西北军东西,愤怒地说道:「这个寇骁,还真是个人物,竟然敢主动出兵,是谁给他的胆子?」 他的幕僚是个汉人,也是这个人一直给他出谋划策,使得他一统了大草原,此时他说:「当然是大燕的顺王给他的胆子,听说寇骁和顺王有一腿,两人感情甚笃,有这么个大靠山,寇骁必定是个张扬跋扈的性子,他会主动出兵也不奇怪。 而且臣早说过了,大燕去年突然给我们送来了大批的粮食,虽然是正常交易,但肯定是有阴谋的,大王就不该与他们达成协议,不仅卖了战马给他们,还让他们拖延了我们匈奴的最佳战机。」 也有匈奴将领不贊同地反驳:「放屁!什么叫最佳战机?去年草原是个什么情况王先生没看到吗?因为常年内乱,各部落都缺衣少食,虽然统一了,但兵力战备不足,就算攻打大燕,也未必能赢。」 王先生冷笑道:「可当时的西北还是一盘散沙,大皇子被剥夺了兵权,接任的寇骁还没能掌控西北军,没人会听他的,我们只需要有几万人马,就能各个击破他们,是你们胆小而已!」 匈奴将领本就不太喜欢这个大燕人,一个背叛自己国家的小人,凭什么得到他们大王的尊重? 不过他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大家都不支持他而已。 「不说这些了,过去就过去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寇骁带领的西北军吧,一年时间,难道他已经能全权掌控西北军了?」努哈儿愤怒地问。 王先生嘆了口气,摇了摇羽扇,这东西是从大燕传过来的,连带着三国的故事,王先生一直自诩诸葛亮,可惜生不逢时,没有遇到好的君主。 「之前就查明了,寇骁确实已经掌控了西北军,并且将西北军分块训练,实力肯定大涨一截。」 「那他以为凭藉这些人就想攻占草原?野心也太大了。」 王先生暗暗嘲讽,这努哈儿粗鄙蛮横,脑子里装的都是草,「顺王登基在即,我猜测寇骁不会对攻占整个草原有兴趣的,就算有,也不会找这个时间,在大燕,登基大典是大事,文臣武将们都是要参加的,寇骁作为李煦的亲信,必然是要回去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们的目标仅仅是现在那片平原,再多的地盘他们也守不住!」 「果真?」将领们纷纷开口询问,他们根本不想打仗,这几年打仗打的太累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们只想搂着美人带着财宝舒舒心心地过几年好日子,否则大好的财宝美人没有命享受也是白搭。 如果西北军果真不打算继续进攻,他们也未必不能让一步的吧? 大家用希冀的眼神看向努哈儿,后者虽然心里有想法,却表现的很愤怒,「就算只是一块小平原,那也是我们匈奴的地盘,寇骁敢占我们的地盘,就要做好被铁骑踩成肉泥的准备!」 一夜过后,西北军的使臣来到了匈奴驻扎的军营,带来了寇骁亲笔手书的协议书,上面写着:只要匈奴退兵,将西北军占领的地方划归大燕所属,那么他们也将停止脚步,绝对不踏入草原一步,除此之外,大燕和匈奴可以继续保持友好的双边贸易关系,大燕已经准备好了数百辆车的粮食,只要匈奴退兵,这些粮食立即会被送入草原,供百姓们安然度过寒冬。 已经是下雪的季节了,再过十天半个月,也许草原就会被大雪覆盖,这样的气候,不管是西北军还是匈奴兵都不会想动兵的,何况匈奴兵的粮食有限,除非他们能到大燕境内掠夺粮食,否则十几万大军就要饿肚子了,到时候可是连草根都挖不到的。 王先生着急地说:「大王,不能答应他们,这是他们的阴谋诡计,一旦被他们占领了匈奴的领土,必定会助长他们的气焰,等他们兵强马壮,一定会继续攻打我们的!」 有将领哈了一口气,不乐意地说:「为何要等他们兵强马壮,只需要给我们一年时间休养生息,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能将失去的领土抢回来!到时候,一定要让他们见识匈奴铁骑的厉害!」
第748页 其他将领纷纷附和,「是啊,大王,今年已经这个时节了,他们已经开始建围墙了,只要他们不出来,我们想攻进去很难,我们粮食不够了,抢不到大燕的粮食,我们只能抢自己人的牛羊,到时候,您刚统一的王庭必定又会四分五裂了。」 这话说进了努哈儿的心坎里,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是万万不捨得放弃到手的王位的,而且现在匈奴内部还不够安稳,各部族依然有奋力反抗的旧部在闹事,如果全力攻打大燕,后方必定不安稳。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证实了,下午,有斥候兵急忙来报,发现一支骑兵正迅速朝王庭靠近,人数约两万,看装束是大燕的兵马。 「什么?西北军有动静了,为什么我们的人没发现?」 负责监督西北军的将领立即汇报说:「大王,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西北军绝对没有动过上万的人马,这支骑兵会不会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那斥候兵喘匀了气息,继续说:「从旗子来看,似乎不是西北军。」众所周知,西北军挂的是「寇」字大旗。 「是谁的兵?」努哈儿瞪着眼问。 「似乎……似乎是大燕京城来的。」 「不可能!那边从来没对匈奴出过兵。」 王先生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可能,听说京畿营练了一支骑兵,刚好就是两万人,如果是他们来了,很正常,骑兵速度快,最适合在草原行动,我们后方空虚,他们这是要掏了我们的老底啊!」 努哈儿焦急地走来走去,很快做了决定:「才两万人而已,本王要他们有去无回!分一半人回防,务必将这支骑兵全歼在草原!」 「遵命!」 匈奴兵的调动很快就被寇骁得知了,他大手一挥,三支兵马趁夜出营,准备给回防的匈奴兵一个致命打击。 第369章 大胜 匈奴集合的军队人数在十五万左右,不过据寇骁查实,其中正规军恐怕不足十万,剩余的都是临时拉来的壮丁,凑数的。 不过匈奴的普通百姓也不能小觑,他们一般骑术了得,力大无穷,对上西北军的正规军也未必会输,不过没有训练过的士兵,再强也强的是个体,他们不擅长配合,甚至连基本的军人观念都没有,寇骁原本只打算守着自己占领的地盘不让匈奴人夺走就行,现在却改变想法了,他要给匈奴人致命一击,让他们往后数年甚至十数年都不敢再南下一步。 寇骁召集将领们临时开了个会,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众部下,不少人心里的想法就是:寇将军疯了! 「将军,咱们的人数确实多于匈奴,但战斗力还是有差的,您不能用一比一的比例来判断,何况这是在草原上,没有城墙作为阻挡,面对面冲锋,我们根本不可能赢过匈奴兵。」说话的是姚启雄的小儿子,年纪也快三十了,是他众多儿子中唯一还算有点本事的,这次姚启雄没来,就让自己这个小儿子领了一支万人的队伍,千叮万嘱,只要听寇将军安排即可。 但年轻人的想法并非如此,寇骁年纪比他还小,就算掌控的西北军又如何,他一样是个外来人,哪里比得上他们了解匈奴? 立即有其他将领附和:「确实如此,廖将军这话并非怯弱,也并非危言耸听,将军没有在西北打过仗,不知道匈奴人的厉害,单打独斗,一比五不在话下,而且我们还出了大燕边境,在这辽阔的大草原,他们才是天生的雄鹰。」 寇骁听完西北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诫,并没有动怒,而是跟他们讲明如今的形势,「本将军不是让大家去送死,也不是要把匈奴人赶尽杀绝,占领大草原,只要在他们过来时给他们迎头一击,取得一次大胜即可。」 「将军希望取得个不世功勋,这想法我们理解,我们在西北多年,比您更希望灭了匈奴人的威风,可一旦交手,胜负难分,就算这一战侥倖胜了,匈奴人必定怀恨在心,到时候,咱们可就要面临源源不断的反击了。」姚建平反驳道。 这次不等寇骁回话,姜秋明先顶了回去,「姚小将军是否忘了,匈奴后方还有我们的人,他们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组织反击战,等回防的兵士中埋伏的消息传过来,他们肯定要撤退的,等他们回到王庭,我们的兵马也回来了,还用怕他们再来一次反击?」 「军师的话听着是很有理,但您想的也太美好了,您怎么能肯定,我们去设伏的将士一定能打匈奴兵一个绰手不及?又怎么能肯定京城来的那两万人马能给王庭造成威胁?假如他们输了呢?到时候我们这些人马全部出动去救他们还来得及,如果在此时和匈奴兵大战一场,损失必然很大,那时候,两头都是残兵败将,可就覆水难收了。」 姜秋明听了火大,这姚建平怎么回事?还没开始打就频频唱衰,虽然战场上胜负乃兵家常事,但谁像他这样,就指望着自己人输的。 姚建平冷冷地说:「你们别觉得末将说话难听,但这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顺王登基在即,肯定不希望在登基前得到一场败仗,末将以为,还是稳妥一点为好,各位将军以为呢?」 西北军的将领们对匈奴兵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能不交手最好不要交手,何况还有个登基大典在前头等着,他们不敢冒险。 寇骁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桌上的舆图,以他的经验,只要部署妥当,加上将士们齐心协力,别说区区几万匈奴散兵,就是更强的队伍他也有信心赢。
第749页 可明显的,坐在这里的将领还不够稳妥,到时候临阵脱逃或是阵前不听号令,寇骁再有本事也无法力挽狂澜,相反的,他还得承担因为主张出兵导致的兵败责任。 他要给李煦送的是贺礼,可不是大麻烦。 这么一想,他也就暂时放下这个想法,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守着这块地盘,等着匈奴人出招。 散会后,姜秋明和寇家军的将领齐齐留下,等另一方地人走远,才骂道:「西北这群孬种,仗都不敢打,还敢说自己的强兵!真是废物!」 姜秋明也气的脸色发青,「他们这是安逸惯了,连最基本的血性也没了,将军,西北军还是得重新选过将领。」 「我知道,这次出兵就是有此打算的,你们都仔细留意下,看看有哪些好苗子,到时候悉心培养一番,最好是他们自己的部下,免得人心浮动,乱了军心。」 姜秋明皱着问道:「将军以后是打算一直接手西北军吗?」 「应该不会,王爷的要求只是整改西北军,总不能让我俩长期分居吧,太不人道了。」 众人听完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姜秋明打趣道:「您只要当一天手握重兵的将领,就自然得体会离别之苦,别家的将军不也是这样的?」 寇骁不想和他们废话,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接替的人选,不过这事还得回京城后和李煦商量后确定。 「将军,我们打不打?」 「西北军不打,我们要打有什么用,虽然他们现在都听将军的号令,可上了战场,出十分力和出三分力是完全不一样的,到时候兵败山倒,将军反而要担责,不划算。」姜秋明和寇骁想到一块去了,他阴沉沉地说:「放心,这次不打以后有的是机会!」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这次大家多少有些顾忌,又赶时间,没法好好安排,等将来,这片战场上必然是要升起狼烟的。 努哈儿将一半的人分了回去,而且为了保住老巢,分出去的都是精兵,留下的都是凑数的新兵,好在他也没真打算和西北军打,但做做样子,拖住他们的手脚还是要的。 ****** 第二天黄昏,匈奴兵集结而来,发起了第一次进攻。 寇骁还是第一次和匈奴交上手,带着人沖在最前面,对手厉不厉害,要打过才知道。 交手后,他渐渐就看出来了,匈奴留下来的这支队伍就是散兵,有些甚至看不懂旗语,激烈的交战中,喊口令是没有用的,只能其他方法来辨别口令。 寇骁这边依旧是用鼓声,他见西北军状态良好,立即下令全军出击,将匈奴围在当中,如果能顺利斩杀对方的主帅,那这一仗就稳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努哈儿根本没来,他也不放心将自己的性命交到这群新兵手中,于是派了心腹将领领兵,自己坐镇后方,一旦有情况,就想逃走,这草原上,他要躲太容易了。 寇骁顺着对方的降旗一路杀过去,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势不可挡,使得向来以野蛮着称的匈奴人也纷纷退避,不敢迎面和寇骁交手。 寇骁深入敌军中央,却没找到努哈儿,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努哈儿提前回去了,要么是他没来,在后方等着。 他高声笑道:「我道努哈儿是什么绝世枭雄,原来竟然是只胆小鼠,连本将军的面都不敢见吗?哈哈……大燕儿郎们,随本将军杀!」 一个大鬍子壮汉骑马迎上来,与寇骁拼杀在一起,怒目而视,「寇骁,你别太过分,是你们先发起的战争,我们匈奴这次可没招你惹你。」 寇骁冷笑道:「是啊,这次是没有,但以前惹的还少吗?大燕边境的百姓有多少死在你们手里,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难道只准备你们主动出击,不许我们大燕来报仇?」 「你……你个奸诈小人,一面与匈奴做交易,一面攻占我们的领土,你们的皇帝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骂寇骁也就算了,居然骂到李煦头上,寇骁也火了,懒得和他争辩,手持长枪,一手握紧缰绳,与他奋战了几百回合。 这大鬍子应该就是他们的将领了,只不知道在匈奴王庭是什么样的地位,寇骁只见过努哈儿和他的军师的画像,其他人他还不看在眼中。 两人交战许久,西北军刚开始还有些畏惧,等看到他们的主帅一骑绝尘冲进了敌军中央,和对方主帅打的难捨难分,心中涌起了一股豪气,这时候,也不用他们的将领发号施令了,一个个跟着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西北军人数本就是对方的两倍,加上气势十足,几个回合下来已经稳占上风。 「哈哈,老子今天要给家人报仇了,杀,杀光匈奴狗!」一名小兵刚杀完一名匈奴兵,自信心爆棚,越发勇勐地挥舞着武器冲过去。 在西北,因为匈奴人而死的汉人太多了,两国交界,总有各种各样的冲突,有时候因为看不顺眼,都能置人于死地,西北军中,多数人与匈奴都有仇。 气势如虹,寇骁一个反手将长枪刺入那名大鬍子胸口,枪头贯穿了对方的胸膛,一击致命。 立即,西北军中有人高喊:「匈奴将领已死,缴械不杀!」 「匈奴将领已死,缴械不杀!」这句话如海浪般往外围传开,匈奴的新兵本就心里不安,听到这话也不管是真是假,纷纷骑上马儿逃了,他们只是普通的牧民,虽然拿上武器就能拼杀,但他们不愿意做俘虏,他们家中有妻有儿,要是他们回不去了,家人怎么办?
第750页 他们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大王并不在队伍中,之前有一半人带兵回王庭了,对外说是有一支大燕骑兵深入草原腹地,往王庭去了,他们要回去将敌人剿灭,可现如今,更多的人的想法是,他们这些精兵和大王是捨弃他们回去了,留下他们与大燕决一死战,他们被放弃了! 这话他们私下也说过,此时败相已露,连主帅都死了,他们还有什么可坚持的,一时间,匈奴兵溃散朝四面八方逃开,他们都有马匹,还是自己最熟悉的马儿,毕竟王庭不会给他们配发战马,都是自己带来的。 熟悉草原的地形,他们跑得极快,西北军只追了一段路就返回了,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深入草原,否则碰上随便一个大部落,他们都可能有去无回。 寇骁挑起那大鬍子的脑袋,挂在主帅旗杆上,然后下令打道回府,粗粗一算,他们这一战至少歼灭了敌军八千,己方伤亡五千上下,这个成绩在大燕建国以来也是非常不错的了。 「吼吼!寇将军威武!西北军威武!」将士们精神振奋,唿喊着要报效朝廷,保家卫国。 寇骁骑马路过姚建平身旁,瞥了他一眼,发现这位姚家小将军衣裳齐整,连头髮丝都像精心护理过的,哪里有上过战场的样子。 寇骁举着滴血的枪搭在他肩头上,沉声问:「姚建平,你刚才在哪?杀敌几人?」 姚建平身体抖了一下,抬头挺胸地回答:「回寇将军,末将负责守卫城墙内,不曾参与战斗,但末将一直在此地没有离开一步。」 寇骁看看左右,他压根没安排人守什么城墙,毕竟这里只有光秃秃的一堵墙,内里什么都没有,这姚建平还真是会挑地方。他把枪收回来,枪头的血迹滴在姚建平的铠甲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寇骁不再看他一眼,但心里已经决定,这个人还是滚出西北军比较好。 等他策马离开,姚建平才发现自己又能唿吸了,刚才那一剎那,他以为寇骁要杀了他,这个杀神,以后还是远离比较好。 匈奴兵逃散了,西北军没有了敌人,将领们的观念转变的也快,如今一个个走出去都精神抖擞,没聊两句就吹捧上了,「原来匈奴兵也如此不堪一击,还真是高看他们了,这样的再来十万我们也是不怕的。」 还有人跑去找寇骁建议,「将军,您那天说的话末将觉得可行,我们是否该分兵去追捕逃兵?」 寇骁斜了他一眼,问:「追捕逃兵做什么?」 「这,杀敌算军功,将士们士气正盛,不如乘胜追击,也给大家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这话是寇骁说过的,因此那人以为寇骁肯定会同意。 结果寇骁摇摇头,「没必要,一群匈奴的普通百姓而已,临时被抓来的壮丁,他们逃回去也不敢回军队,努哈儿知道他们逃了,肯定也要秋后算帐的,就让他们自己内斗好了。」 「将军英明!」那将领虽然内心失望,但还是觉得寇骁的话很对,说真的,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寇将军如此神机妙算呢? ****** 又过了五天,汤臣羲带着他的人回来了,他是第一道设伏的人,这个时间回来已经比寇骁预计的晚了。 寇骁站在城楼上,大致看了下人数,汤臣羲带一万人出去,此时回来也没少多少,可见任务完成的不错。 汤臣羲也自觉自己这次超额完成了任务,一马当先越过空荡荡的城门,朝寇骁行了大礼,「禀将军,末将回来了,此次伏击歼敌六千,己方伤亡一千,请将军示下!」 寇骁走下城楼,亲自将人扶起来,「汤将军做的很好,辛苦了,带着受伤的将士去医治吧,等稍后,本将军会给各位上奏请功摺子。」 汤臣羲连道不敢,「这是末将应该做的,而且全靠将军计划完全。」 汤臣羲回到营地里才听说了这边的战事,听到西北军打败匈奴,乐的合不拢嘴,「看来是我们太胆小了,一直活在匈奴人的阴影下。你瞧,换了个外地的将领来,无知者无畏,这才能打胜仗。」 有过了几天,营地外突然传来凌乱的马蹄声,气势惊人,听着竟像是十万大军出行的模样。 有斥候兵策马来报,脸上带着喜气,高声说:「快去告诉将军,其余的两路兵马都回来了,还有朝廷的援军,他们带回来了匈奴王的头颅!」 「什么?真的假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可是匈奴王啊,当真被他们杀了?谁有如此本事?听说努哈儿武力超群,否则也不可能在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 「哈哈哈……千真万确,他们已经快到了,请将士们迎接英雄回归!」 寇骁已经大步走来了,他嘴角含笑,牵了一匹马迅速冲出城门,后头跟着乌泱泱的大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去迎战了。 很快,远处来了一群兵马,这几日没有下雪,草原上湿漉漉的,但对骑马影响不大,大老远就看到他们急速奔来。 拓跋宏高声唿喊:「我们回来了,哈哈……老子居然也有从匈奴王庭活着回来的一天,哈哈……」 寇骁越过他,将目光定在他身后,那是贾平,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身旁的亲卫手中举着一根旗杆,旗杆顶上挂着一颗人头,头髮披散满脸鲜血与污秽,压根看不到人脸,不过能被如此招摇带回来的,必然是努哈儿的人头无疑了。
第751页 「你们遇到努哈儿了?」寇骁向着贾平问。 拓跋宏抢先一步回答,将他这段时日经歷的事迹一一禀明,着重说了自己这一路有多艰险,遭遇了匈奴大军,情况有多紧急,自己又是如何机智地带人逃出生天。 寇骁心情好,到也不在意他啰嗦,他看了看天色,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拓跋将军,咱们回营地再说,本将军已经命人杀羊宰牛,今夜众将士可不醉不归!」 「吼吼!……」听到可以吃肉喝酒,男人们都开心地笑了,这才有了打胜仗的真实感。 入了营地,寇骁朝贾平使了个眼色,后者跟着他进了营帐,那颗人头则被挂在营地最高的一根旗杆上。 「人是你杀的?」寇骁好奇地问。 贾平点点头,「算是吧,是我与西北军中一名青年小将围杀的,最致命的一箭是我射出去的,因此对方没与我争功劳。」 寇骁哼哼了声,「你还需要争功劳?」贾平可是李煦的心腹爱将,自己要不是挂了个夫人的身份,可能都比不过他受宠。 「放心,我会如实上报的。」 「那青年叫什么名字?」 「杨宇成,听说也是将门出身。」 这个人名寇骁有点印象,但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料到他有如此本事。 「你们是怎么遇到努哈儿的?」 「说来也是幸运,我们先遇到了匈奴回防的军队,知道打不过只好撤退了,他们为了防守都城没追击我们,然后就在我们要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支匈奴的商队。」 「努哈儿假扮的?你们是怎么识破的?」虽然两国交战,但他们肯定是不会随意杀害匈奴的商人的。 「这些年跟在王爷身边,商人见得多了,那支商队哪哪都不像,何况努哈儿的脸我是认识的,他只是粗糙地换了身装扮,想认不出来都难。」 「他大概也没料到居然会遇到你们。」 努哈儿把这边的军队交给了心腹下属,本来就在后方观望战事,一见局势不好,就立即带着自己的亲卫跑了。 他也知道,自己亲卫人数不多,若是路上遇到大燕兵马必死无疑,于是装扮成商人,押着一队粮食北上,没想到他运气果真不好,和贾平他们碰了个正着,还被识破了身份,那只有死路一条了。 寇骁发自内心地笑了,「好的很,看来我们可以提前回去了。」 贾平也是归心似箭,不过走之前问了他一句:「这个功劳可以让给你。」 「哼哼,不必,本将军不差这点功劳,等将来,我可以将整片草原打下来送给他。」 贾平知道他有这个实力,起身朝他伸出手,「那期待将来的合作。」 两人拍了下手掌,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寇骁归心似箭,当天夜里犒劳全军,第二日就命令拔营回去了,这边会有官府来接手,到时候迁移人口,开荒种粮或是放牧都由官府说了算,就不归寇骁管了。 大军回到西北,寇骁连暂停都没有,连夜收拾行李,踏上了回京城的归途。 第370章 秉烛夜谈? 京城里,刘树为了登基大典忙的脚不沾地,宫里能用的人不少,但事关重大,他事事亲力亲为,他本就年轻,没经歷过这样的大事,只能拖着朝廷的官员一点一点地核对细节。 「刘总管,新的龙袍送来了,您赶紧送去给王爷试穿,哪里不合适的还有时间改。」秀坊的老师傅领着几十人日夜赶工,才做出了登基大典那日要穿的几套礼服。 刘树摸了摸龙袍上的刺绣,看得出手艺精湛的很,龙袍是有规制的,这些老匠人们做起来也有经验,只是花费点时间和精力而已,但凤袍还真是令这位老匠无从下手。 大燕王朝的后宫主位是皇后,其余的几乎都以夫人相称,没有品级的则是普通的美人姬妾,后宫多年没有皇后了,当年给皇后做凤袍的手艺人已经仙逝,新人们只能一边摸索一边做,可他们刚把第一件凤袍做出来,就听刘总管说这款式不行。 凤袍不就是这样的,还能有什么其他款式?封后大典时,皇后要身着凤袍与新帝游街,然后去祖庙祭拜列祖列宗,之后换上礼服参加宫宴,礼服可以有不同的款式,凤袍歷来都是一样的。 刘树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这回他们的皇后是个男人,总不能穿着女子的款式登上后位吧,那估计会成为天下笑谈。 刘树给李煦和寇骁办过婚礼,大概知道李煦的喜好,他是不可能让寇骁男扮女装走在他身边的。 于是这凤袍的款式该怎么定就成了难事,李煦也不敢按照龙袍的样子给寇骁做同款,最后借鑑了亲王礼服的款式,做了不少改动,做出了歷史上唯一一款男后的凤袍。 老匠人心惊胆战地问:「这样的凤袍真的能行吗?还有凤冠,不知该做什么样的?我等无从下手啊。」 刘树早有准备,甩了他一张图纸,老匠人接过去看了眼,眼睛一亮,「真是漂亮啊,端庄又不失灵气,简约又不失贵重,这是哪位画师的手艺?」 刘树淡淡地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吩咐人去做吧,凤冠正中央那颗夜明珠稍后咱家会派人送过去,还有上头镶嵌的宝石必须一样大小,十天之内必须做出来,否则看咱家怎么收拾你!」 「是是,可,这样的凤冠是否太简单了点?看着倒像是男人佩戴的,难道咱们的皇后娘娘是个不爱红妆的女将军?」
第752页 刘树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这件事说出去估计都没几个人信,他们大燕王朝即将要迎来一位男后了,估计登基大典后,天下的学子就该嚼舌根了,好在王爷有了应对之策。 「好好做,如果两位主子满意赏赐大大的有,升官发财也不在话下。」 「卑职一定尽心尽力,您放心,至于龙袍,您最好让王爷今日试穿完,否则怕来不及改。」 刘树命人捧着龙袍去找李煦,在宫里绕了一圈,哪儿也没见到,他平时身边贴身伺候的奴才们也不见了,最后问了羽林军守卫才得知出宫去了。 刘树便立即带人带衣赶去了顺王府,李煦偶尔也会回来住,或者是想寇骁的时候回来睹物思人。 到了大门口,问了门房,果然李煦来过,但在一刻钟前又离开了。 「王爷又回宫去了?」刘树诧异地问,他一路从皇宫过来,路上并没有遇到顺王啊,这条路是最短最宽敞的,没理由顺王会走其他的路。 门房的老大爷摇头说:「这个小的就不知了,不过王爷带着行李走的,护卫也比平时带的多,哦,那几位公公还留在府里,您可以问问他们。」 刘树事情多,没办法贴身伺候李煦的时候就会打发其他几位小太监跟着李煦,帮忙倒茶送水之类的小事,李煦平日去哪都会带着的。 刘树跑进府里一看,几个小太监正杵在大厅里不知所措,满脸惶惶。 「王爷呢?你们为何没跟着?」刘树叉着腰质问道。 一名叫刘全的少年太监看到刘树哭喊着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干爹,王爷他跑了!」 没错,刘树也收干儿子了,就像所有权宦会走上的道路一样,这几位都是他的干儿子,有一个甚至年纪比他还大,全都跟着他改姓刘了。 他揪着刘全的耳朵问:「什么叫王爷跑了?他是不是心烦所以跑出去散心了?不是说跟了许多护卫去么,肯定是你们伺候的不尽兴,王爷嫌弃了。」 刘全连痛都顾不上了,抓着刘树的手说:「不是啊,干爹,王爷他……他出城了,说是要去西北!」 「去西北?」刘树惊唿一声,愣了半响突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王爷啊,您怎么能抛下奴才自己走了呢?您得带着奴才给您鞍前马后啊,呜呜……」 一旁的小太监及时递了一封信过来,「干爹,这是王爷交代给您的信,说是您看完就知道怎么做了。」 刘树的哭声戛然而止,夺过信件骂道:「你怎么不早说,王爷一定是有重要的任务交给咱家,耽误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信的内容很短,李煦简单交代了自己的行踪,他要去西北接寇骁了,他刚接到西北官府送来的邸报,西北近日大雪飘飘,估计过几天公文也送不过来了,因此想给朝廷预个警,免得说他们延误公务。 他让刘树留守皇宫,替他管着宫里的一切事物,反正宫里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有,底下的奴才别闹事就行,至于朝廷上的事情,自有丞相那些顾命大臣分担着,短期内出不了事。 刘树苦笑道:「王爷心真大,皇位还没坐上去呢就把大权放开了,来人,赶紧去盯着隔壁的大皇子,一有动作立即来报!」 刘树倒也不怕有人搞鬼,这满京城上下的军队全都在顺王的掌控下,谁要是有胆量出头,几位大统领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他担心的是王爷的安全啊,他抓起刘全问:「王爷带了多少护卫去的?」 「估摸着几百人吧,没看清。」 「真是废物,都回宫去,罚洗一个月的恭桶!」 ****** 出了京城,李煦一路往西北赶去,因为天气寒冷,他跑得不快,也不敢快,深怕和寇骁擦肩而过,所以跑到上郡边境后,他就在回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王爷,风雪太大了,将军也许被阻拦在路上了。」郭孚心焦气躁地说。 「算算日子,走的再慢也走完一半的路了,咱们在这儿等着,若是三天后还没有接到人,就派人继续前进。」 郭孚其实不贊同他跑这一趟,天气恶劣,王爷身份贵重,若是有个闪失他没法跟寇将军交代啊。 「王爷,要不我们住城里去吧,这边的条件也太差了些,您的身体要紧。」 「不,以寇骁的性格,从这里过去后未必会进城,万一他不进城岂不是不知道我们来了?而且这家的院子修的挺好的,屋里还有炕,冻不着本王。」李煦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要跑这一趟,明明一年都挨过来了,眼看寇骁就要回京了,他却忍不住从宫里跑回了家,然后想起西北下了大雪,头脑一热,就带着人出城了。 「那属下再去安排安排,看这天气肯定估计还要下雪的,屋顶也要加固下,免得被雪压塌了。」 「去吧去吧,顺便帮镇上的百姓也弄一弄,让他们看到有骑兵经过来通知我们一声。」天气太冷,李煦也没法出门等候,一天到有大半天时间龟缩在屋里,更准确地说是坐在炕上,他们住的这个院子是镇上乡绅的别院,李煦花了钱租了几天,顺便还问主人家借了几本书看。 那乡绅不知他身份,不过从他带来的护卫人数和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权贵,每日都派下人来给李煦他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照顾的非常周到。 郭孚留了几十人守在院子里,其余的人分批出去,一边暗中观察这个镇子的周边环境,一边和乡亲们混个脸熟。
第753页 这个帮忙修屋顶,那个帮忙铲个雪,乐于助人的人总是格外受欢迎的,何况这群大老爷们看着就格外精壮,非普通百姓。 三天转瞬即逝,李煦却度日如年,借来的书都快翻烂了,他最后干脆猫在厨房里做吃食,不仅做了好几样寇骁爱吃的甜点,还做了腊肠和熏鹅。 郭孚顶着风雪推门进来,门才开一条缝,凛冽的寒风就钻了进来,李煦扶了扶帽子,回头交代他:「让大家都回屋子里去,等会儿喝点小酒吃火锅,暖暖身子,也不用派人去了,这天气估计他们也会留在某个地方等雪小点再走的。」 郭孚点点头,把门栓好后过来帮忙,满厨房的肉香,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来帮忙的下人们最初还惊讶这位看着很高贵的公子竟然会下厨做吃食,到如今,一个个流着哈达子闻着食物的香味,只盼着贵族公子稍后能给他们留一口吃的尝尝。 李煦忙活了大半天,最后端出去了几口大锅,锅放在炭盆上,里头是用骨头熬制的浓汤,还有各种能找到的吃食。 反正吃火锅就是吃个氛围,只要能入口的都能丢下去涮。 「好了,剩下的那口锅给你们,自己弄点食材下去煮吧,这几日多谢你们的照料了。」李煦客气地对别院的下人说。 回到堂屋里,护卫们已经暖好酒等着了,见到大口的铁锅端进来,欢唿一声,「这天气就该吃涮锅子,还是王爷亲自下厨做的,我们有口福了。」 李煦和他们很熟悉了,平时也没太大的架子,坐到主位上,说:「酒适当喝点就行,别喝醉了,肉和菜尽管吃,不够再去买。」 出门在外,大家也不敢放肆地喝酒,只浅尝辄止,暖了胃就算完了。 吃到一半,有人来敲门,一名下人跑来找郭孚,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郭孚脸上露出喜色,见李煦吃的正香,站起身偷偷熘出门去了。 来报信的是一个少年,穿着厚厚的棉衣和棉帽,双手揣在腋下,跺着脚说:「官爷,我是来报信的,您说看到骑兵经过就来告诉你们,我刚才出镇子拾柴的时候看到一队人马进了镇子,进了镇上最大的那家客栈,不知是否是您要找的人。」 「他们多数人,长什么样?」 「大约百十号人吧,全都裹着厚厚的大衣,戴着帽子围着围脖,看不清长相,不过气势汹汹的,看着像是军爷。」 「你在前面带路。」郭孚给了他赏钱,然后带着两个小兵跟着出门去了。 小兵捂着嘴大声问:「郭副将,我们不先告诉王爷一声吗?」 「不,先去看看,万一不是将军他们呢,这天寒地冻的,没得让王爷白跑一趟。」而且论规矩,也该是将军他们来拜见王爷才是。 镇子不大,客栈并不远,还没进门郭孚就看到了栓在外头的高头大马,这样的品种绝对是战马,他心头一喜,加快脚步走过去,还未进入就被人拦了下来,「慢着,这间客栈我们包了,没有多余的空房,你们去其他家吧。」 郭孚抬头看了拦着他的人一样,果然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认出了人来,可不就是昔日的战友么? 他一手拍在那人的肩膀上,厚厚的棉衣听不到一点声响,「嘿,大熊,怎么你混到今日还要给人看门?」 「郭副将?」那名寇家军兴奋地叫了起来,「您怎么在这儿?快进来。」 郭孚大步走进客栈,大堂里坐满了人,桌子不够用还有人端着碗坐在楼梯上吃饭,呲熘呲熘吃的香。 郭孚摘掉帽子和围巾,大叫一声,「寇将军在哪?」 「是郭副将!」寇家军们来到熟人惊唿出声,一个个端着饭碗凑过来,他们分别也有一年多了,着实想念家乡的同伴。 「啧,一个个路上辛苦了,看你们这吃相,别是饿了好几天吧?」郭孚打趣道。 「饿到没饿着,就是吃不好,这天寒地冻的连火都很难生起来,大半的日子都在啃干粮,到了有人烟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吃口热的,舒坦。」 有人回答了郭孚刚才的问题,「寇将军、姜军师还有其他几位将领先上楼沐浴了,条件有限,咱们想洗个热水澡只能轮着来了。」 「楼上哪间,我有急事找寇将军。」 大家在这儿见到他,心知肯定是急事,一名寇家军给他带路,顺便还替他敲响了寇骁的房门。 寇骁刚从水桶里出来,他们在大雪中赶路,每个人身上都有冻伤,尤其是手和脚,冻疮长着长着都拦了,寇骁脚上没事,一双手十根手指肿的跟萝蔔似的,刚才泡在水里刺痛刺痛的,这会儿正在抹药。 敲门声起,寇骁懒洋洋地说:「进来,把吃的放桌上就行。」 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喊道:「将军,是属下来了。」 寇骁回头,皱眉问道:「郭孚,你为何会在这里?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地守着王爷吗?」 郭孚挠了挠脑袋,笑着说:「因为王爷也在这个镇上啊,属下是护送王爷来的。」 「什么?」寇骁「嗖」地起身,越过他往外走去,边走边问:「他在哪?为何会来这里?什么时候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郭孚只好边追边回答。 寇骁得知了李煦的所在,下楼抢过一名小兵身上的棉衣披上身,大步走了出去,很快就传来了马儿的嘶叫声。
第754页 「怎么了?将军去哪?」 郭孚摆摆手,大声交代:「你们就在此等候,将军去去就来。」 说是去去就来,但这一整晚他们都没见到寇骁的人影。 别院里,寇骁破门而入,迎面几个护卫拔刀冲过来,见到是他纷纷收起武器行礼,等抬起头来,寇骁早跑没影了。 郭孚追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框自言自语,「跑这么快,您也不知道王爷住哪间啊。」 寇骁虽然不知道,但是他会猜啊,以李煦的身份,自然是住主院,北边的宅子建的都很粗犷,东西南北好辨认地很,往正中央去准没错。 冬日天黑的快,只余下雪的萤光,寇骁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精准地找到了主院,抬手要敲门时竟然有些忐忑。 太久没见了,思念已经入了骨,如陈年旧伤,稍一回味都能有心痛的感觉,他轻轻敲了下门,里头很快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何事?」然后是轻微的水声传出来。 寇骁吞了口口水,这声音,不难想像李煦在做什么。 他又敲了下门,改换了个声音说:「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门内的动静停了一瞬,然后只听见有人从水中出来的声音,又过了片刻,隔着门板,李煦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何事?说吧。」 这不太对啊,寇骁搓了下发痒的手指,干咳两声,哀求道:「王爷,外头太冷了,可否让属下进去说。」 李煦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只是声音离得有点远,「行,你进来吧。」 寇骁欣喜地推开门,脚刚抬起来就发现了异常,一桶水从头上浇了下来,他身子灵魂地避开,但还是不免弄湿了衣摆,而在房间的窗户前,李煦手中握着匕首,正准备从窗户跳出去。 这一幕搞笑至极,寇骁没料到两人的久别重逢因为自己的一时玩笑搞砸了,他没忍住笑了起来,「王爷,您就是如此欢迎你的夫人的吗?」 李煦早被风吹的瑟瑟发抖了,他刚从浴桶里爬出来,身上只是随便穿了件外套,外头陌生的声音令他起了疑心,那人又非要进屋,还以为是哪个贼人摸了进来,没料到竟然是他家的。 他「啪」地关上窗户,大步朝寇骁走过来,掐住他的脖子问:「很好玩是吧,差点被你吓死!」 他冰凉的双手贴在寇骁温暖的皮肤上,瞬间不想离开了,而且很有灵性地往他的衣领里插进去,贴在更暖和的位置上。 这谁受得了,寇骁干脆把不合身的棉衣扒开,将他整个人拥入怀中,久别的拥抱令两人同时生出一种颤慄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慢慢发酵起来。 寇骁低下头,嘴唇贴在李煦的额头上,小声问:「想我了吗?」 李煦将双手绕到他背后,紧紧地抱住他的腰,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寇骁将嘴唇下移,一点一点地亲吻着李煦的面颊,直到找到那两片红唇,毫不客气地咬住,重重吮吸起来。 两人的身体逐渐热了起来,许久过后,李煦才气喘吁吁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进镇子不久,郭孚找来的,难道你不知情?」 李煦气哼哼地说:「不知,明日要赏郭孚三十军棍,竟然敢欺瞒本王!」 他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软绵绵的,嘴角挂着银丝,眼角透着春意,寇骁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将人打横抱起,径直往炕上走去。 李煦摸着寇骁的手,明显迥异于正常人手指的粗细,拿到面前一看,十根手指都冻成了紫萝蔔,他用双手捂紧,眼皮发热,轻声说:「这一趟真是太辛苦了,还不如不去。」 寇骁声音沙哑地笑了起来,把手伸到他嘴边,「你吹一吹就好了,再辛苦也是值得的,何况本将军这一趟苦也没白挨,不是还换来了一个皇后的荣誉么?」 李煦抬头瞪了他一眼,「很光荣?」 「这……还行吧。」寇骁言不由衷的说,当年和李煦成亲时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又出现了,皇后名头再好听着也是女人该有的,他一个大男人,其实更喜欢大将军大元帅这样的封号,但谁让他家王爷要登基了呢,这皇后的位置自然该属于他,谁也别想抢走。 李煦对着他的手指头吹了吹,热热的风落到手指上,惹得人心口发麻,下一刻,李煦柔软湿润的舌头也落了上去,寇骁低吼一声,不再忍耐,将人麻利地压在炕上扒光衣服。 李煦只穿了一件外套,腰带一扯就是一片诱人的春光,寇骁随手丢开自己的衣裳,只穿着中衣贴上去,咬着李煦的喉节说:「明日应该还是大雪天吧?」 李煦嗯哼了一声,像是回答他的问题,又像是没有意义的呻吟。 寇骁的唇舌往下游动,继续说:「一定是个大雪天,那咱们在这儿休养几日再启程好了。」 李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絮絮叨叨的,这种时候难道不该专心致志吗? 寇骁叼着他胸口的两点慢慢舔弄,又说了句:「那咱们今夜就不睡了吧,把缺的这一年房事都补回来!」 李煦重重地敲了下他的肩膀,警告他:「你可别乱来,明天我要是出不了这道门,外面的人岂不是都知道我俩做了什么了?」 寇骁咕哝了一句:「就算走出去了他们也知道啊,孤男寡男,又是正经夫夫,小别胜新婚,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
第755页 「滚,本王明明在和你秉烛夜谈……唔!」 寇骁正好轻轻咬了他一口,将这秉烛夜谈瞬间转为抵足而眠,心里笑话李煦掩耳盗铃,嘴上却顺着他说:「是是,咱俩什么都没干!」 李煦抬腿踹了他一脚,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话连他自己都骗不了何况是外头那些深知他和寇骁关系的人,算了算了,一世英名毁就毁了吧。 寇骁低头含住那早就蓄势待发的小可怜,轻轻几下就让李煦缴械投降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李煦恼羞成怒,将寇骁推倒压了上去,「别得意,你也好不到哪去!」 这一夜果真是漫长而激烈,两人第二日都没能从床上爬起来,李煦全身酸软自不用提,鼻子堵了,喉咙哑了,头昏脑涨,显然是染上了风寒。 而寇骁,一年来废寝忘食的忙碌,加上这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本就疲累过度,这一躺下去睡着,雷打都不会醒了,这也导致两人谁也没发现对方的异常,直到第二天午后,郭孚等人发现两人还未起身,忍不住想往房里送点食物。 虽然知道这两位干柴烈火烧着肯定是忘了时辰,但也需要食物补充体力啊,否则别人还没到京城,两位主子先纵慾过度倒在半途中。 但这种时候谁都不敢来敲门,郭孚将食盒放在门口,小声朝屋里说了句:「王爷,属下给您将午膳放门口了哈。」然后脚底生风地跑了。 等又过了半天,郭孚在院子外探头探脑,发现食盒动也没动一下,里头的食物已经冻成冰块了,他诧异地问:「这房事还能持续这么长时间的?这两位的身体是铁打的吧?」 大家都是男人,贱贱地笑起来,「王爷是不是铁打的我们不知道,但寇将军肯定是啊,人家两口子一年多没在一起了,还不许激烈一点啊。」 话虽如此,但大家难免还是关心两位主子的身体的,又推了郭孚去劝诫,「快去,让寇将军悠着点,别把王爷搞垮了。」 于是,等郭孚再次敲门,就听见里头传来李煦虚弱的声音,「进来……」 郭孚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不对啊,将军也太孟浪了吧?他把门推开一条缝,憋了一天一夜的房间里味道呛的吓人,「王……王爷,您没事吧?」 李煦虚虚地躺在床上,旁边的寇骁还沉睡着,他口渴难耐,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有事,进来,本王要喝水。」 郭孚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这屋子是精心布置过的,床前还立着屏风,他摸了摸桌上的水壶,水早就冷了,急忙去重新提了一壶热水来,倒了一杯送到床边。 李煦虚弱地伸出一条胳膊,光熘熘的,上头满是青紫痕迹,郭孚闭上眼,把茶杯递过去,「王爷,请用茶。」 「别闭着了,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带军医来,如果没有,去镇上找个医匠来,本王与寇将军都病了。」 「哈?」郭孚吓得睁开眼,定睛一看,果然看出李煦面色潮红,胳膊软的连茶杯都端不住,时不时还咳嗽两声,不过他以为这是那啥的后遗症。 再看寇骁,这么大的动静他竟然没醒,这问题就大了,「将军……怎么了?」 李煦不好说他怀疑寇骁纵慾过度,只能找了个理由:「太累了吧?你赶紧找人来。」 郭孚不敢耽搁,立即跑去找人,趁着这点时间,李煦把两人身上都套上衣服,他全身无力,这点事情就花费了不少时间,而且只堪堪套上了一层中衣。 没过多久,屋里涌进了一群人,各种嘘寒问暖,李煦两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感觉像是被人围堵在床上捉姦了,更可恨的是,姘头还是个男人。 这么一顿闹腾,寇骁也醒了,不过确实状态不太好,诊断过后也得出个疲劳过度的答案,顿时,众人看他俩的眼神都带着揶揄和尴尬。 李煦没得解释,他难道要说他俩昨晚什么都没干只是纯聊天吗? 第371章 登基(完结章) 队伍不得已在小镇上逗留了下来,这么一留,不少人的身体都出了状况,多数都是风寒,还有就是陈年旧伤因为寒冷纷纷发作出来,着实让大家忙碌了一阵子,连最近城镇的医匠都被传唤来了。 这会儿,周边的官员们也都知道,西北大将军逗留在他们管辖境内了,有这一层挡着,倒是没人知道即将登基的新帝也在这里。 雪已经停了,连着几日大太阳,积雪也化开了,那股冷意连本地老百姓都接受不了,更别提这群南方来的寇家军了,没什么事基本不会出门。 李煦熬过了一场风寒,又重新活过来了,算算日子,离除夕夜只有十天不到了。 「该启程了。」李煦嘆气道,其实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坐上那个位置,未来几十年被牢牢地绑定死了,等成了皇帝,他怕是连出宫的机会都很少了。 寇骁睡了两天就满血復活了,私底下没少被将士们打趣,好在他脸皮厚,换个脸皮薄的,估计得把自己埋进雪地里。 「是该回去了,你消失这么久,朝廷上下该急坏了。」 「也得锻鍊锻鍊他们的独立能力,我都想好了,将来朝中三权鼎立,互相监督,互相制衡,就算没有皇帝,朝政也该正常运转下去。」这是李煦最理想的朝廷,皇帝不必太集权,能干的臣子很多,完全可以顶起这大燕的天。
第756页 「论做皇帝你肯定比我强,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到时候谁敢不听话,本将军就砍了他,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到时候我们就撂挑子,週游天下去。」 这个想法是如此美好,以致于李煦光是想想都心潮澎湃,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真是奇怪,上辈子他全球到处飞,也算是游歷过世界的人,怎么会在古代堕落了呢?也许重点还是身边多了一个人陪伴,哪怕只是手牵手逛街也是有意思的,难怪人都要给自己找个伴侣。 「好,到时候选个能干的孩子好好培养,等他成年我们就能撒手不管了。」 寇骁笑容一顿,「这……真要这么干?李家的列祖列宗会不会从皇陵里爬出来灭了我?」 「不怕,你告诉他们,反正大家以后都是要做邻居的,先熟悉一下也好。」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已经过上了一辈子,等骑上马走上回家的路,随着京城越来越近,这种轻松愉悦的心情也越来越遥远了。 ****** 朝廷上失去了主心骨,每日都过得人心惶惶,虽然三公九卿各司其职,也能做好公务,可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朝会上连争吵都少了,毕竟主位上的顺王不在,他们吵给谁看?谁赢谁输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眼看就是除夕了,王爷到底去哪了?」魏丞相怒气沖沖地逮着刘树问。 刘树一脸无辜,多问几句就流出眼泪,哭诉道:「相爷啊,奴才也想知道啊,王爷多狠的心啊,撇下奴才独自走了,奴才的心都是碎的,成日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就盼着王爷回来,若是奴才知道王爷的去处,哪里还能呆在在皇城里,早追随王爷去了。」 魏相爷很少遇到这样的太监,以前的赵公公是个表面和气内地狠绝的人,对谁都不得罪,但谁也不敢得罪他,他从来都是笑眯眯的,突然换了个刘树这样的哭包,相爷表示很懵。 「算了算了,本官派人去找,王爷身份贵重,若是在外头出了事,到时候天下大乱,谁也别想好过。」 刘树拧了一把鼻涕,继续哭道:「可不是吗,我家王爷金尊玉贵,那是何等身份,就是掉了一根毛奴才也是心疼的,您赶紧派人去找,找到了知会奴才一声。」 见魏丞相不想搭理他,刘树又拽着人问:「对了,相爷,这登基大典还照常举行吗?奴才还要继续准备吗?」 「那是自然,还有五日,王爷向来稳重,定然能在登基大典前回来的。」 刘树拍了拍胸口,止住了泪水,「那就好,那奴才就忙活去了,您记得有消息了要第一时间通知奴才啊。」 等魏相爷转身离开,刘树掏出丝帕擦了擦眼泪,擦完丢给一旁的干儿子刘全,「好了,继续干活去吧,真是烦死人了,什么事都要王爷操心,要奴才们做什么?」 刘全谄媚地奉承道:「并非所有人都如您这般聪慧以及尚解人意啊,全天下也只有您最了解王爷的心思了。」 「闭嘴,君主的心思岂是我等奴才能揣测的,干好主子吩咐的事情即可。」 「是是,您说的对!」 刘树继续趾高气扬地去吩咐人办事情,心里对李煦也是有些担忧的,不过没有怀消息传来想必就是安全的,这个时间,王爷应该接到寇将军了吧? ****** 除夕前夜,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小除夕,因为新帝登基大典设在除夕当天,因此大家都自觉地将这个年提前过了,而明日必定是个举国同庆的日子。 夜过子时,一队人马缓缓靠近城门,因为李煦的离开,朝廷上下都缩着脑袋过日子,城里也设了宵禁,城门早早就关了,每日进出的人都必须查清祖宗十八代才能放行。 「去叫门。」李煦打了个哈欠,今晚想睡在自家的雕花大床上。 郭孚举着令牌去叫门,他是李煦身边的贴身护卫,朝廷上下都认得他这张脸,守城的小兵并不知道顺王不在京城,看到郭孚拿着令牌来叫门,还好奇地问了一句:「郭副将怎么这个时辰从外头回来,明日就是新帝登基大典,您回来的及时啊。」 「少废话,王爷派本将军去迎接西北大将军了,这不,刚赶回来。」 一说西北大将军,大家都知道是谁,毕竟这位和顺王的事迹已经是坐实了的,守卫急忙将城门开启,跪着迎接队伍入城。 等人走远,守卫们起身,重新将门关好,有人好奇地问:「前几日不是有一支西北的将领进城了么?原来寇将军没有一起回来啊。」 大家对上头的事情也不了解,说过就忘了,哪里知道,刚才进来的人当中有一位就是他们的新君。 李煦身上罩着斗篷,帽子压的低低的,马蹄踩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声惊醒了不少百姓。 寇骁坐在李煦身后,两人共骑一匹马,如此也能更暖和些,他问:「进宫还是回王府?」 「回王府吧,小眯一会儿,寅时正就得起来焚香沐浴,这几天估计会忙的天昏地暗。」李煦看过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的流程,流程复杂到令人髮指,要不是这事关祖宗礼法,他绝对要删减流程的。 等进了王府,李煦派了个人进宫通知刘树,然后拉着寇骁回房倒头就睡。 睡前搂着寇骁的腰,神志不清地说:「你瘦了,礼服也不知合不合身。」
第757页 寇骁也不在意,他是瘦了不少,但大冬日衣服宽大些也没什么,谁还会在乎一个男皇后身上穿的衣服是否合身,大概都不敢抬头看他。 两人才眯了一会儿就被人叫醒了,李煦的起床气是不分时候的,瞪着眼好一会儿才清醒,刚回神就听到刘树轻柔的声音,「皇上,该起了,御撵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您得进宫里沐浴更衣。」 「困。」 刘树笑着说:「知道您困,待会儿在路上还可以睡一会儿,沐浴更衣也有奴才代劳,等需要您出面时再睁眼不迟。」 李煦已经当了多年的权贵,但还是没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在这个年代,他想当个米虫太容易了。 寇骁替李煦穿上衣服,将人抱下床往外走,同时说:「沐浴更衣这种事,本将军来即可。」 刘树笑呵呵地应了一句:「龙袍礼服复杂无比,怕您穿戴不好,而且您也要沐浴更衣,凤袍凤冠准备妥当了,您得梳妆,恐怕也没时间伺候皇上了。」 寇骁面不改色地说:「那正好,一起了。」 「按照规矩,登基大典您不必出面,等封后大典再出面即可。」 寇骁脚步一顿,这个流程令他心有不满,他更愿意站在下方仰望着李煦一步一步登上天梯的模样,那一定是非常神圣而美好的一幕,如果缺席了李煦的登基大典,那太遗憾了。 李煦抱着寇骁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胸口上,淡淡地说:「规矩是人定的,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没必要遵守了,让寇骁先以大将军的身份参加登基大典。」 刘树自然不会反驳李煦的话,笑眯眯地应承下来,「喏,那奴才让人给寇将军多备一套铠甲。」 「不用准备新的,就把当初父皇赏赐给他的先皇的铠甲穿上,那个最有气势了。」 「还是您想的周到。」刘树立即打发人去准备,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李煦进宫。 朝臣们还有不知李煦已经回来的,有官员一夜未眠,与妻子发牢骚,「看来今日的登基大典要延后了,也不知王爷去哪了,如此重要的日子竟然不见人影。」 妻子看看时辰,还是推丈夫起身,「既然宫里没来通知延后,说明大典肯定要正常举行的,至于王爷合适出面,是否出面,您也管不着啊,好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即可。」 这话也对,就算王爷真的没露面,大臣们早认准了他是新帝,仪式可以补,帝王却只有一个,于是乎,精神抖擞地穿上官服出门了。 ****** 黎明来临时,宫门前已经汇聚了文武百官,到了这里,他们也都知道了顺王连夜回京的消息,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来了。 旭日从东方升起的那一刻,鼓声起,悠扬的乐曲传出宫门,皇城中门大开,列队整齐的羽林军缓缓走出,分散在宫门口两侧,这意味着登基大典要开始了。 李煦身着龙袍,头戴冠冕,腰佩宝剑,从御撵上走下来,登上了宫门外高高的祭台,他转身甩袖,俯视着底下跪拜的众臣,郎朗开口:「今朕上承天命,初践国祚,诚惶诚恐,唯恐思有不密,言有不谨,行有不慎,以至伤及国本,累及臣民,朕心如何得安,故今日起,朕必三省自身,勤勉自律,敬天地而祠鬼神,忧社稷而庇万民,以祈我大燕国运,永世昌盛……」 一段长长的祭词后,李煦点燃了炉鼎的火焰,这火苗将持续燃烧三天三夜,以告天地。 之后,李煦宣读了大赦天下的诏书,歷任皇帝逢登基、大婚等大事时,都会大赦天下,李煦在原本的规矩上做了改动,将原本赦免的内容重新界定,原本该处斩的死囚全改为终生劳改,发配至边关修建城墙或是去矿山挖矿,他们将来自己余生的劳动来换取活着的机会。 宣读完诏书后,魏丞相手持玉玺低这头走上高台,在众臣面前将传国玉玺恭敬地交给新帝,随着玉玺到手,朝臣与众将士高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城的百姓听着这三唿万岁的声音,也随着在家门口跪拜下来,他们诚心诚意地恭贺新帝登基,同时心里期盼着这位新帝能给他们带来更清正的国策以及更惠民的利益。 敬告天地后,新帝登上御撵,绕着全城走了一圈,让百姓瞻仰新帝的风采,然后才转道祖庙,敬告先祖。 李煦穿着厚重的龙袍,头戴沉重的冠冕,一套冗长的流程下来,人已经疲惫不堪,甚至饿的前胸贴后背。 从祖庙回宫的途中,寇骁中途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偷偷往御撵中丢了一个纸包,李煦打开一看,就看到了三只白胖胖的包子,几口下肚,人的疲惫也扫去了一半,继续端庄地坐着扮演一个威势赫赫的君王。 回到奉先殿,接受百官跪拜,李煦宣读了册立皇后的诏书,此事虽然之前一直有小道消息在传,可大半的朝臣是不信的,歷朝歷代,也没听过有男子做皇后的,李煦怎么敢? 可他不仅敢,还宣读的理直气壮,将皇后的每一个美好质量无限放大,夸了又夸,他说:「寇骁乃顶天立地之君子,文武双全,精忠爱国,上可上阵杀敌,下可教习万民,朕今册立寇骁为后,从今往后,帝后携手,外安邦,内治世,与君共勉,钦此!」 大殿上一片寂静,众人连唿吸都忘了,有那反对者急的满头大汗,恨不得站出来反驳新帝这荒唐的决定,可他们不敢,如此隆重的典礼,他们若是站出来捣乱,可就成为载入史册的千古罪人了。
第758页 可反对一个男人当皇后难道不应该吗?仇大人觉得应该,他最近调任御史,正是最应该站出来的时候,可他才迈出一条腿,身后突然有人握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扯,然后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出了大殿。 目睹全程的文武百官纷纷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再看坐在龙椅上的新君,谁还有胆量站出来? 李煦笑眯眯地看着大家,问:「大家若是无意义,就宣皇后上殿接受册封。」 刚才还身着铠甲一身正气的寇将军,此时换了一套繁重奢华的礼服,有些像凤袍,却是男子的款式,头顶的凤冠简约大气,也是男子的款式,但无论一针一线,还是一粒珠子一枚宝石,无不昭示着匠人的用心。 可以说,这一套凤冠凤袍花费的精力绝对比龙袍更多,将寇骁从前没有展露出来的贵气的一面尽现无疑,这一刻,他们发现,这个男子除了英武外也可以是个灼灼其华的贵公子,站在风姿卓越的新帝身边,看着一点也不违和,两人本都是天地间难得的青年才俊,若撇开性别,他们也愿意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一名老臣忍不住奔跑出来,跪在地上,用腰带勒住自己的脖子,大唿:「皇上,不可啊……」 李煦嘴角一扯,轻轻嘆了口气,「贺大人,您这是何苦呢?」明知是死路还跳出来,真不知该不该贊他一句勇气可嘉。 「皇上,您要为大燕的千秋万世着想啊,您还没有子嗣……」 李煦听到这已经不想继续听了,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羽林军迅速控制贺大人的双手,剪开他的腰带,将人的双手绑在一起。 李煦笑着说:「贺大人家中有子孙几人?」 叶长青站了出来,汇报导:「贺大人四世同堂,有子七人,孙十二,曾孙三人。」 「真是个繁茂的家族啊,明日去挑一挑,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孩童,送进宫来给皇后作伴,若是聪慧可人,朕也可以收为义子的。」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但凡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大臣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就连贺大人也不知是吓坏了还是高兴过头了,表情扭曲,却不再多说一句话。 「好了,朕还年轻,子嗣就不劳各位费心了,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别成天盯着朕的家事不放。」 封后大典正式开始,依旧是要敬天地祭告祖庙,但流程比之前简单多了,当然,这也有皇后是男子的原因,许多原本该有的流程都省略了。 晚上是宫宴,皇上初登大宝,大赦天下,也给全天下的百姓送了一份大礼,当天宫宴上,他许诺三年之内在全国郡县开设蒙学,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报名入学,蒙学之后还有大学,往后的选官大多数都会从大学毕业生中选取,这种制度将与原本的举荐制同时存在,这也意味着,平民百姓出身同样可以做官,而且比以往容易的多。 第二日是阅兵大典,同时李煦封赏了西北大军中的有功将领,寇骁在被立为皇后后,又多了一个镇国大将军的封赐,继续执掌西北军,朝臣们认定了皇上要继续对匈奴用兵,有了之前的大胜,倒也没人反对。 一个王朝的兴盛初露端倪,也许在文武百官接受寇骁这位男后时,就意味着帝王和大臣之间的和谐与信任,终有一天,李煦会带领着他们将大燕推向更高更远的地方,到时候,海清河晏,万邦来朝,定是个君民同乐的大盛世。 ——正文完—— 番外:帝后日常 阅兵结束,被邀请来观礼的邻国使臣们已经震撼地说不出话来了,他们一直知道大燕国土辽阔,人口充足,但战斗力并不是很强,哪怕是一些小国也经常会在边境搞些小动作。 但今天这阅兵让他们彻底改观了,大燕不仅兵强马壮,竟然还有许多新式武器,尤其是最后扔出去能炸平一座小山丘的小黑球,简直是神兵利器,再牢固的城墙也经不住这样的袭击。 一时间,各位使臣们对大燕的新帝态度恭顺,谦卑有礼,昨天还有人笑话这位年轻的帝王娶了个男人为后,今天看到那位男后脱下繁重的礼服披上战甲,领着大燕士兵展示军威,他们是再也不敢小瞧他了。 因为昨夜已经设过国宴了,今日李煦便让几位大臣接待宾客,他和寇骁撂挑子过二人世界去了。 连轴转了好多天,两人都累坏了,一起泡在温泉水池里,各自占了一个角落,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刻。 寇骁睁开眼睛,看李煦趴在水池边似乎睡着了,起身朝他走过去,他全身赤裸,水池的水只没过他的腰,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弯腰想将李煦抱起来,就见他突然睁开眼睛,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似乎并没有看到他。 「怎么了?泡太久头晕了?」寇骁轻声问道。 李煦缓缓回神,视线落在寇骁的脸上,嘴角轻轻扬起,「没有,刚才睡着了,那么短的时间竟然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噩梦吗?」寇骁见他表情还有僵硬,以为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算是吧。」李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梦到前世的事情,被大卡车压顶的那一瞬间,死亡的恐惧感非常深刻,刚才睡梦中那种感觉突然又袭上心头,以致于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寇骁将人拦腰抱起,「走吧,回寝殿了。」
第759页 上了岸,李煦扯过两人的浴袍,一件盖在自己身上,一件给寇骁披上,然后就这么任由寇骁抱着走出去。 因为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这宫里不如以往冷清,但热闹都在外头,属于李煦的生活区,除了日常打杂的太监们,只有偶尔巡逻经过的禁卫军。 李煦这位君主,比以往任何一位帝王都让人省心,他不讲究排场,不遵礼制,多数的事情亲力亲为,贴身伺候的小太监们很少有近身的机会。 寝殿门口站着的守卫看到皇后抱着皇上过来,纷纷低下头行礼,心里又矛盾起来了,这两天,整个宫廷都在讨论这两位的上下问题,李煦贵为皇帝,又是个气质非凡的大男人,大部分的人还是认为他才是上面的那一位,毕竟帝王威严不容侵犯。 可再想想寇骁,那位的身材和气势,像是能屈居人之下的吗?两人站在一起,应该还是以寇将军为主的。 于是大家分成了两派,一派人支持皇上,一派人支持皇后,甚至开了赌庄下注,就等着哪天真相大白。 进了寝殿,里头灯火通明,刘树捧着两人的贴身衣物站在门口等候,看到李煦被寇骁抱着进来脸色变了变,想开口提醒寇骁,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该再如此轻薄皇上,可看他家主子都没意见,他这话如果说出口怕是要得罪人。 咽下嘴里的不满,刘树笑着说:「皇上,您还未用晚膳,可要传膳?」 刚才两人进了后宫就直奔温泉去了,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 李煦还未开口,寇骁已经替他回答了,「传吧,要一壶酒,再来几样小菜,主食上一份面条一份海鲜粥,不用太丰盛。」 寇骁节俭惯了,哪怕进了宫也还是保持着以前的生活习惯,如果这座皇宫变成一座牢笼,言行举止都要受规矩制约,那恐怕他不会住进来。 李煦还是觉得浑身没力气,换上衣服后坐在餐桌旁懒洋洋的烤着火。 寇骁替他将海鲜粥吹到适宜的温度,哄着他吃了半碗,见他萎靡不振的样子,问:「要不要传严琛来请个脉?」 「不用,就是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寇骁见他确实没什么胃口,酒也不让他喝了,「那早点歇息吧,明日开始还有两天的休朝,我们可以睡个懒觉。」 睡懒觉这种奢侈的事情对两人来说都很稀罕了,上了床也没做什么,就搂在一起睡了。 这一晚,李煦又做梦了,前世的事情走马观花的上演了一遍,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起那些事情了,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怎么突然间又突然想起来了呢? 反倒是属于原主的记忆似乎被上了锁,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李煦夜里醒来,望着龙床顶上的雕花,突然有种自己已经完全和这个时代融合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好像又是刚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李总,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世界中。 一条胳膊压在他胸口,胳膊的主人将他搂紧,低声问:「又做梦?」 李煦反应慢了三拍,回答说:「嗯,没事,就是一些往事而已。」他当然记得自己成亲了,当上了皇帝,旁边的是他这辈子的爱人。 寇骁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根据自己的经验,反正做过的梦都是记不住的,于是也没追问,只是拉着他说了会儿话,见他精神头越来越足,干脆挑开他的衣襟,将火热的手掌摸了进去,「既然睡不着,不如我们来运动一下。」 李煦放松身体,让他好好伺候了一回,昨夜也算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不过从宫宴回来两人都喝多了,身体疲软的厉害,所以什么也没做,今天晚上倒是可以补上。 李煦的双手插进寇骁的长髮中,脑海里什么思绪都没了,只剩下销魂蚀骨的滋味。 「皇上可知外头都在猜测咱俩在床上谁是主导的那位?」寇骁咬住李煦的耳垂,慢慢地磨着,将这一块软肉反覆轻咬,变得通红。 李煦平时不关注这些小事,不过也听到了风声,便问寇骁:「你是否很得意?」 寇骁嚣张地笑了起来,「得意是必然的,不过那些把赌注压在皇上身上的人我都记住了,以后一个个地问问,他们眼睛是怎么长的。」 李煦用力咬了他一口,愤恨地说:「别得意,朕只是让着你而已,论伦理,朕是帝王,你是皇后,也该是你躺平了才对。」 寇骁抱着他转了个圈,让李煦趴在他胸口上,笑着说:「现在本皇后就躺平了任皇上处置如何?」 天旋地转,李煦被激起了强烈的快感,见寇骁果真躺平不动了,恼羞成怒道:「有本事把第三条腿收回去!」 两人平时也没太计较谁上谁下,不过李煦早没了那份争强好胜的心思,加上寇骁技术好,觉得躺着也享受也挺好的。 此时趴在寇骁身上,他一点也不想自己动,拍了拍寇骁的胸口,「皇后,再不动黄花菜就要凉了。」 寇骁低沉地笑着,将他抱着做起来,也不为难他了,两人胡闹了一通,等事后都不想动弹,干脆只叫人送了温水进来擦身,就这么睡了。 第二天一早,李煦睁开眼时忘记了他是有假期的人,急吼吼地起床穿衣,见寇骁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瞪着他问:「大元帅就可以不上朝的吗?」 寇骁一手撑着脑袋,看着他自己套上龙袍,带上冠冕,说:「今日全朝廷都放假,皇上一个人去上朝?而且本将军如今是皇后了,后宫不得干政,上朝可以免了。」
第760页 好一个后宫不得干政,还真是绝佳的偷懒藉口,李煦把沉重的冠冕取下来丢到一旁,龙袍也脱了换上日常穿的常服,「你倒是会躲懒,不过平时的早朝也用不着你,你去了站哪个位置都觉得不适合,不去就不去把。」 寇骁还领着西北大元帅的职,本该继续在西北练兵防守的,不过成了皇后,这个任务也就被他交给其他人了,等真需要他上阵了再说。 这的身份自然是可以不用上朝的,而且也要给文武百官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们慢慢习惯本朝有个男后的事实。 李煦起床了就没闲着,找了年前没批完的奏摺继续批阅,还有今年准备公布的几项改革,每一项都得耗费无数人力财力,他也得先把方案做出来。 这种事情原本应该交给团队去做的,可是他的团队中目前只有纪韩宇稍微懂一点他的治国理念,其余人听他说新政策时第一反应都是:皇上太异想天开了! 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提高大家的接受度,李煦每回都要把方案尽可能写得详细些,免得这些大臣们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寇骁睡了个懒觉,起床后端着燕窝粥就找李煦,见李煦放假的日子也被成堆的奏摺埋了,皱着眉头说:「不是说了要放权么?怎么还积压了如此多的奏摺?」 李煦早餐吃过了,不过脑力劳动也挺耗费能量的,端过燕窝粥小口小口地吃着,「去年不是让全国重新丈量了土地了,朕让各地县令都将自己治下的情况做了个汇总报上来,所以奏摺就显得多了。」 「那你得一份一份看过去?」 李煦摇头,「只挑几份看看,可惜全国范围太大,没办法统一格式,否则按照朕的表格统一填了报上来,就直观多了。」 「当初在南越,官府这一点就做的很好,想必整个大燕要完成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必急于一时。」 李煦监国了一段时日,对各地五花八门的奏摺很头疼,原本手写的字就不如列印的清晰明了,有些奏摺因为长途跋涉字都煳了,看起来实在费力,如今他登基了,第一件事应该要整改一下奏摺的格式和内容,别什么阿猫阿狗的小事都长篇大论的写上来,显得自己很有文采。 可李煦一个学渣,要看懂文言文本来就吃力,再来长篇大论简直要他的命,恨不得设置一个翻译官的岗位。 不过他的秘书团成员也在物色人选了,之前监国时,靠的都是内阁的大臣们帮他排忧解难,但很多时候,小时候就不好去打扰他们了,所以李煦急需组建自己的秘书团队,提高办事效率。 寇骁替他看了几分奏摺就不耐烦了,他还是更喜欢舞刀弄枪,否则当年就不会把南越的政务交给雷鸣了。 他起身说:「皇上忙着,我去宫外走走,替您看看这京城的春节热不热闹。」 李煦随手砸了一本奏摺过去,笑骂道:「京城热闹不热闹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身居深宫的皇后娘娘,好好管理后宫才是第一要务,等会儿刘树会找你商议裁员名单,你得好好把关。」 寇骁不甚在意地说:「这么一个简单的后宫,刘总管一个人就足以管的妥妥噹噹的了,就不必大材小用了吧?」 李煦知道他说的对,只是见不得自己忙碌他却闲着,又给他指派了一个任务:「那你去和乌孙国的使臣谈一笔战马的买卖,就说我们愿意用新式武器跟他交换,看看能不能把价格压低一些。」 寇骁眼睛一亮,他们大燕现在不缺马,但是缺宝马良驹,这笔生意可以谈。 「放心,我一定让他们以最低的价格卖马给我们,否则……哼哼,乌孙国离的也不是很远,大燕的铁骑可以去他们家绕一圈。」 寇骁信心满满地走了,李煦摇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寇骁骑马走的,原本这宫内是不允许私自骑马的,但如今整座皇宫就这么三个主子,地盘大到荒凉,于是规矩也就成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规矩,骑马自然是想骑就能骑的。 寇骁顿时觉得,成为皇后除了多了个头衔,住的地方从王府搬到皇宫,其他什么也没改变,这么一想,他也就不那么纠结了。 不过这种想法维持到驿馆就被冲散了,各国使臣都住在京城驿馆,匈奴此次也派了使臣来,驿丞看到寇骁来立即小跑着迎出来,高声说:「皇后娘娘千岁,卑职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在宫里,奴才们都很有眼色,从来不喊寇骁皇后这个称唿,毕竟这个称唿一听就很娘,寇骁嘴角抽搐地看着他,也不好跟一个小驿丞计较,下了马后问他:「乌孙国使臣可在?」 「在的在的,几位大人这与使臣们把酒言欢呢。」 寇骁挑挑眉,「这个时辰就开始把酒言欢是不是早了点?」 「呵呵。」驿丞不好答话,只能傻笑。 寇骁来这也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当即大步走进去,还未上楼就听到了夸张的大笑声以及弹唱的歌声。 楼下守着的小吏看到寇骁来了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跑上楼,很快,楼上的笑声戛然而止,弹唱声倒是没停。 寇骁问一旁的郭孚,「是谁负责接待使臣来着?」 郭孚努力回想了下,应该是:「庆国公为首,还有几位侯爷,以及太僕寺的孙大人。」 「这些人都能聚在一起,皇上挺有新意的。」寇骁大步上楼,二楼的大厅里一片混乱,此时所有人都在急急忙忙地整理形容。
第761页 「哟,很热闹啊,大清早的各位兴致就如此高。」寇骁讥讽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堂堂京城的大驿馆居然是青楼妓馆呢。」 孙大人官职最小,打滚着跑来,「皇后……」 「闭嘴,想清楚了再说话。」 孙大人喝了几杯酒,脑子还不太清醒,不明白寇骁的指示,继续说:「皇后娘娘恕罪,几位使臣说外头太冷,不想出去,于是只好在这里喝喝小酒。」 寇骁挥挥手,一旁的侍卫拎起孙大人的衣领将人从二楼的窗户丢了出去,很快,外头传来了惨叫声。 其余几位不是公爷就是侯爷,虽然害怕但表现的还算镇定。 郭孚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给寇骁坐下,后者指着乱糟糟的场面说:「半柱香之内,该收起来的收起来,该滚的人滚出去。」 寇骁来是谈生意的,可不想带着一身酒味和脂粉味回家。 庆国公不得不站出来,朝寇骁做了个揖,「寇将军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果然,能站在高位的都是有眼色的人,寇骁对他态度也更和善一些,「指教没有,就是来此找乌孙国使臣聊聊天,他在哪?」 一位戴着鹿皮帽的年轻男人从人堆里挤出来,用别扭的汉语说:「在下乌孙使臣图力,拜见大燕国皇后。」 寇骁扫了他几眼,发现这人真是年轻,长的一点不想西域人那般粗野,相反,细皮嫩肉,眉清目秀,要不是他的眼珠子是蓝色,发色带黄,他都要以为是南方哪个大世族家的公子哥了。 不过这么年轻的使臣做得了主吗?可别浪费他时间。 「图……公子,不知在乌孙是什么身份,可否能与大燕谈买卖?」 年轻人大喜,抬头笑了起来,两个酒窝显露出来,更显稚嫩了,「在下乃乌孙小学王子,不知大燕要与我乌孙做什么生意?」 「小王子觉得,乌孙什么东西最值钱呢?」 乌孙是小国,而且国土贫瘠,粮食基本靠进口,好在他们有超高的养马技术,马养的好,在这片大陆上就有了生存资本,当然,和大燕这样的强国没法比。 「马,以及美人珍宝,不知皇后想要什么。」 寇骁嗤笑一声,「美人珍宝我大燕不缺,自然是谈马的买卖。」 其余几位使臣此时也缓过神来,纷纷站出来说:「我们国内的马也不输给乌孙,皇后不如与我们谈。」 小王子被挤到了人群后,涨红了脸不敢吭声,寇骁不想和这些老油条废话,叫人带上乌孙小王子,下楼换了个清静的地方谈。 他一出宫就备受瞩目,一路过来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此时见他带着一名清秀的小青年进了一家客栈,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这大好年节,大家都闲着,谣言散播的速度比骑马还快,很快,大半京城的人都在传:皇后带着个俊美小青年开房去了,这是刚成亲就要给皇上戴绿帽子啊。 小公主今日和小伙伴出城熘冰,回来时发现众人看自己的目光格外复杂,她走过了几条街,又看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顿时不乐意了,鞭子一甩,勾住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回话!」 那中年贼眉鼠眼,原本正在与朋友说着皇后与小青年的艷遇,已经说到了两人坦诚相见的程度,没想到就看到小公主过来了,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被点到名了。 「草民给公主殿下请安。」 「请安就免了,说说看,今日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呵呵……」 「是么?那你就跟着本公主的马跑一段吧。」小公主鞭子一甩,男人吓得腿软,然后被两名侍卫拖着绑上绳子,竟然真的是要跟着马跑,想也知道,最后的下场有多悽惨。 中年男人吓得大喊:「公主饶命,草民是良民啊……啊……我说我说,今日有人看到皇后娘娘带着一个俊美青年进了客栈……」 小公主转过头,挑眉怒视着他:「然后呢?」 「没……」中年男人原本想说没有然后,然后的事都是大家杜撰出来的,可他怕对方不信,于是高声说:「然后有人看到他们进了同一间房,半日了都没出来。」 他心里想,小公主听到这话肯定急着去抓姦,那就顾不上他了。 小公主冷笑一声,她年纪小,但经歷丰富,哪能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顿时一鞭子甩过去,真真切切地打在那男人身上。 好在冬日大家穿着厚棉袄,这一鞭子只是割破了棉衣,并未伤到皮肉,但也足够吓人了。 「公主殿下,草民句句属实……您不妨亲自去看看!」 小公主原本是不想去的,寇骁对她父皇的感情有多深她一路看在眼里,而且这才刚封后,换做任何人都不敢在这种时候出轨,不过她倒是好奇他与一个青年进客栈许久做什么。 她一鞭子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吓得四周的百姓大气都不敢喘,「留一个人在此守着,若是本公主发现他在胡言乱语,等会儿你们就把他舌头拔了!」 中年男人没料到还有这操作,吓得面无血色,小公主看也不看他,冷哼一声骑着马跑了。 这京城里,不知从何时流传出了小公主残暴跋扈的流言,甚至小小年纪就给她安了个风流成性的标籤,以致于她的小伙伴团队人数减少了一半,原本跟着她玩的男孩子全都被家人隔离开了。
第762页 这到不是说这些人家就不想与皇家结亲了,而是现在年纪太小,若小公主只是玩玩,他们家的孩子没名没分的,太吃亏了。 那家客栈不远,小公主带着人很快就到了,门口果然守着四名寇家军,看到小公主来诧异地迎了上来,一个给她牵马,一个扶她下来。 小公主在南越呆了几年,对寇家军的态度格外亲和,「听说我寇叔叔在这儿,他人呢?」 「回殿下,将军在楼上与乌孙使臣谈生意。」 「谈生意?寇叔叔还会谈生意?」 「这……」大家其实也不太信,他们将军打仗是一把好手,谈生意应该是不在行的。 「也许是皇上交代的吧?」他们只能如此猜测了。 「那我进去看看,你们顺便去外头听听,他们都在说寇叔叔的坏话。」 这怎么行,四名寇家军目露凶光,他们一早就说好了,谁要是敢非议他们将军成为皇后这件事,他们见一次打一次,于是不用人吩咐,他们分出了两个人气势汹汹地上街去了。 小公主上了二楼,不用特意找就看到了寇骁,房门大开,里头的桌椅全都散了架,像是经歷了一场浩劫,这可与她听到的消息不符,寇骁不像是来出轨的,而是来杀人的。 此时,那位新上任的皇后娘娘正拿着一根筷子指着一名青年的脑门,对方冷汗连连,也不知怎么得罪寇骁了。 小公主慢慢挪进去,站的远远的,寇骁回头看了她一眼,收起一身位厉的气势,态度温和地问:「姝儿回城了?等会儿和我一起回宫。」 「哦。」小公主听话地点头,然后好奇地问:「寇叔叔这是在做什么?」 寇骁放下筷子,抚平了衣摆的褶皱,起身说:「没做什么,就是这位乌孙国王子不太听话,所以吓唬吓唬他而已。」 小王子欲哭无泪,他只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哪知道对方连这个也不允许,这是打算强买强卖啊,不过凭大燕的实力,这笔买卖做了也是值得的。 小公主好好打量了那青年几眼,见不过是个相貌稍微出众一点的异族人而已,比他父皇差远了,寇骁除非眼瞎了,否则怎么可能找了个这样的替代品。 寇骁没什么好谈的了,拿出合约递给对方,上头已经有他的签名和私章,只等对方签字画押,这笔买卖就算定下了。 出了客栈,寇骁把合约塞给郭孚,志得意满地说:「谈生意也没什么难的嘛!」 郭孚自然不会扫他的兴,大力夸赞道:「您如今身份贵重,亲自与人谈生意,对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寇骁急着回宫向李煦邀功,见己方这边人少了也没在意,等他事后得知自己被人编排是非时,那头谣言早已经被摆平了。 宫内,李煦正等着他们二人一起用膳,一家三口有机会还是坐在一张圆桌上吃饭,与普通老百姓没两样。 饭后,李煦看了合约,意料之中的顺利,那乌孙国只要想攀附大燕,就肯定能答应这笔买卖,何况卖给他们的都是大燕研发的新武器,别人想买他还未必肯卖呢。 小公主逮着机会问:「父皇,听说您准备在京城开办小学,可是与南越一样,男女都可入学?」 学校已经在筹建了,李煦摇头说:「规矩是如此,但京城这边,百姓们恐怕不会将家中的女孩送入学校。」 南越地方小,百姓们受官府制约大,加上风气开放,男女之间的大防没那么严重,所以送女孩上学的人家还不少,但京城这边,有条件的人家都会请先生到家里教学,并不需要女孩们上公立学校。 而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孩,更是不会送到公立学校去的,谁知道里头的男孩是什么脾性,万一出了事,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小公主得知原由,犹豫着问:「今日我在城外也听闻了一些,与父皇您说的一致,然后我就想,为何京城比南越富庶,反而女孩过的更不自由呢?」 「因为京城是全大燕最重规矩的地方啊。」 「那如果办一所女校呢?」小公主也是灵机一动想到这个点子,既然女孩不好与男孩们一同上学,那单独上女校有何不可? 李煦不是没想过,但他才登基,事情多到做不过来,办女校听着简单,但也是打破原有规则的一件事,学校建起来没有生源也是白费功夫。 「姝儿愿意去做这件事吗?」李煦看着身高已经达到他胸口的小女孩,这个年纪在上辈子还是个孩子,但在这里,女孩子们很多已经开始接触管家,开始学习人际交往和应酬往来了。 他虽然对小公主没太高的要求,只要她过的开心就好,但如果她愿意,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名垂千史有什么不好的? 「我去做?」小公主眼睛亮了,说实话,她最近已经不太喜欢打马球和射箭了,尤其等天气热起来以后,她的日子会无聊很多,办女校,听着就很有意思。 「当然,你可以先想想要怎么做,找长辈们商量,人和钱父皇都可以给你,有问题也会帮你解决,你试试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小公主开心地跳起来,「等女校开学,我可以成为第一批学生吗?」 「当然可以。」李煦看她雀跃的模样,又担心她年纪太小不够牢靠,于是建议她:「你可以找几个长辈帮忙,像你大伯母,四婶婶,反正她们闲着也是闲着。」
第763页 作为亲王妃,闲是不可能闲的,光是和后院的女人勾心斗角就够忙的,不过如果能和小公主出去做点正经事,她们何乐而不为呢? 「大伯母看着太严厉了,四婶婶又太软弱了些,不如再加上几位堂婶,人多好办事。」 「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人多了,你的意见恐怕就不那么有权威性了,你可得想清楚。」 小公主还从未干过这么大的事情,心中升起一股豪气,「您放心,我会办妥的,保证半年后女校顺利开学!」 小公主欢快地跑开了,寇骁戏嚯地问:「你这是准备培养一位女帝出来吗?」 「当然不是,当皇帝多累啊,女孩子还是痛痛快快地玩比较好,现在让她出去多接触点人和事,以后才不会被男人骗,女孩子独立最重要。」李煦虽然可以作为小公主坚强的后盾,但以后她日子过的好不好还是得靠自己的。 「谁敢骗咱们家的小宝贝,我剁了他!」 李煦瞥了他一眼,打趣道:「听说皇后娘娘今天出宫约会去了?还与年轻俊美的小伙子在客栈奋战了半天,滋味如何?」 寇骁大怒:「这是哪来的谣言?」 李煦虽然人在宫中,但京城里的流言中会第一时间汇报到他这边,寇骁的这则流言一听就很假,底下的人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就往上传了。 「大概是想看你出丑的人太多了吧,往后出门可要注意些了,你现在一举一动可都在别人眼中。」换做在二十一世纪,寇骁这样的人就约等于明星大腕了,出门会导致交通堵塞的那种。 京城里,想看这位男后的百姓们可太多了,比他这个皇帝还稀罕,毕竟皇帝年年有,男后可仅有此一位。 寇骁伸手一把将人抱起来,「谣言不可信,那什么俊美青年连你的脚指头都比不上,我是有多想不开才跑到外头偷吃?」 堂堂一国帝王都在他怀中,他怎么可能有闲情逸緻搞外遇,有这时间多和李煦相亲相爱不好吗?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