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天与暴君的我只想做个咒具师》 第一章 消失的青梅 没遇到“牢狱之灾”、“家贫物陋”、以及被卷入“诡异案件”等等经典开局。 刚刚重生穿越的東方观站在玄关处的全身镜前,面色平静地观赏着这副白得的健硕躯体。 过去几日因穿越而生的亢奋情绪消去了,只给東方观留下两团明显的黑眼圈。 “这两天就睡了几个小时吧?除了明显的黑眼圈以外身体好像没什么负担……嘶—— 还是得注意养生,别像上辈子一样熬夜熬着熬着就英年早逝了,沦为社会发展的柴垛不要紧,上赶着把自己燃烧殆尽就太蠢了。” 東方观对着镜中的自己握拳曲肘,浅蓝色制式校服下发达的肱二头肌凸显出一个很明显的轮廓,他脱掉上衣微微侧身,逼迫肩背的肌肉,那看似单薄精干的年轻身体居然展露出几乎虬结的坚实肌肉——已经膨胀成完美的背肌,再练练或许能看到“鬼背”。 “身材和样貌也很完美。”東方观仰起头,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我,穿越大军的新人東方观,年龄十六岁,一个人住在日本东京涩谷区樱丘町中部的商品住宅区,楼下有星乃咖啡店和七宝麻辣烫,距离jr埼京线站口只有十分钟的脚程。 目前我还只是一個学生,在离家几个红绿灯的商业高中读一年级。成绩中游,座位靠窗,身高一米七四,身体健康,还在发育,没有不良嗜好,精神状况一切正常。 对了,我的“父母”因故双亡,只给我留下了永久产权无公摊的房屋一百一十平,和储蓄在东京日联银行的一千两百一十五万円…… 想到这么多的天然优势,尤其是这套价值不菲的房产和银行卡里一长串的数字,東方观顿时精神起来。 “虽然存款不算很多,但现在还是2016年……稳了,这下真的稳了。” 众所周知过度健身吸引同性,没出息的東方观站在玄关地板上,正对着镜子流口水,门外兀地传出“笃笃笃”的敲门声。 迟疑了片刻,東方观还是很快穿上校服,在玄关处穿了鞋打开门。 真子雅美穿着慧泉女高的纯白衬衫,外套一件灰色的针织毛衫,短裙则用了领结一样的玫瑰色网格布料织成,现在还是四月的清晨,東方观推开门的时候,她双手正攥着比她手臂长出一小截的袖口,一边用手指逗弄倾倒在左肩的刘海,一边睁大明亮的动漫式的大眼睛,一下子盯住门内的東方观。 真子雅美。 她和東方观两人一直是同校同班,从小一块儿长大,回家的路线也一致,所以两人基本是风雨无阻地共同上下学足足九年时间,可以说二人是标准的日式青梅竹马。 可惜的是雅美初中毕业后就选择去了商高西边的女高读书,两人相处的时间少了,不过每天上学放学还是能凑到一起。 “東方君!”真子雅美热情洋溢地朝她打招呼。 “雅美,抱歉,久等了。” 虽然已经和雅美一起相处了几天,当他看着眼前装扮清纯可爱,活力满满的少女,眼前还是微微一亮。 人靠衣装,虽然他所在的商高也有不少女生,但是她们穿的校服却没有雅美就读的慧泉女高开放,一年四季都是标配中短裙和肉色丝袜,看着养眼多了。 “没关系,倒是東方君,莫非这个时间还在睡懒觉吗?”真子雅美一手捂嘴柔声玩笑道。 “怎么可能!我很自律的好吗?话说……”東方观眼神不自觉朝雅美的裙摆处瞥了撇,“你不冷吗?” “还好吧,早就适应了,毕竟要想在东京做一个淑女就是要顶着严寒穿超薄丝袜。不过今天有太阳,天气还是很暖和的。”真子雅美毫不在乎地在東方观面前晃了晃大腿,摇摇头说道:“走吧。” 彼此暗生情愫的青梅竹马……原本以为雅美酱也是穿越者自带的福利什么的。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疑心重重的東方观又忍不住回想起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那是一件和穿越本身一样,足以颠覆过往世界观的事情。 那时候,東方观还沉浸在重生的喜悦和亢奋当中,下午他没有参加社团活动,在和真子雅美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東方观心中想着“雅美家明明比我家远,作为男人却要一个小丫头送回家这也太逊了”,于是他主动提出要送雅美回家。 東方观现在还记得当天下午的种种细节——当时雅美在说完自己家就在下一个转角路口之后,便让東方观不要再跟过来,東方观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了解自己青梅详细住址的机会,于是在雅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他悄悄跟上朝那个巷子望过去。 呼—— 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雅美走进的巷路,并非住宅区主路,道路两侧是没有门户的高墙别院。 街道的尽头,一辆有轨电车疾驰而过,巷路上空空旷旷,只有被风吹起的樱花飞舞,挺浪漫的场景,如果当时在那里拍段视频应该和新海诚的动漫电影同一风格,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原本应该站在街道中央,以电车和樱花做衬的女主角真子雅美却不见了踪影。 東方观确信,雅美走入巷子的时间,有轨电车的路口绝对已经是红灯,两边没有岔路和房舍可去,她本该站在道路右侧等待电车过去——但她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十分突兀的消失了。 東方观在街道驻留了许久,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地回去了……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经过这件事后,他逐渐冷静下来了,亦对这个世界本身重拾了怀疑或者批判的态度。 …… 这里是涩谷商业高中的航模社活动室。 刚刚穿越两天,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的東方观双臂环抱,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二人,不断在脑内翻阅起自己的记忆。 “左边这个……中井温人,父母应该是开外贸公司的吧?对了,他的姐姐还是今年东京大学的新生,嗯,要和这家伙搞好关系不难。” “至于右边这位……江美苍,女孩子也对航模感兴趣吗?似乎就是这样‘小众’的爱好在女生圈子内不怎么受欢迎呢。虽然不知道她的家世,不过看她腕上的卡地亚女表,应该也是出身名门。啧——我真应该好好反思之前没有察觉,虽然‘父母’留下的房产和一千万日元有点迷惑性,但于我来说真正的财富应该是这所学校里的人脉才对吧。” “東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怎么回事啊?”中井温人颇有些不满地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指向東方观前边的一组器械说道:“电机组还有很多地方没完善吧?社团里的前辈们可是代表学校去参赛了,我们也不能落下太多,要加油才是!” 江美苍也有些不自在地嗔怪道:“从刚才看人家的表情就很涩涩,真差劲。” 两人虽然嘴上调侃抱怨着,但都是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東方观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嘴上连说“抱歉抱歉”,然后便开始了手上的工作。 東方观手法娴熟地组装起多旋翼飞行器的电机模块,穿越前他曾作为电气工程师就职于一家无人机制造公司,现在干这个算是专业对口。 “对了,社团活动后,要不要一起去吃麻辣烫?听说附近新开了家海o……”東方观手上组装电机的同时随口说道。 “不去!”江美苍一口回绝,“那家店服务生的态度让人火大,太热情了反而让人倒胃口。東方,你该不会是那种虚荣的家伙吧?” “哪有?我很内向的,听你这么说果然还是那家‘一颗贵族’的烤肉比较好。”東方观立刻改变建议说。 “不去!”这次反对的是中井温人,他语气不爽道:“那家店的经理是我姐姐认识,要是被认出来的话,说不定又要悄悄送些好处献殷勤,那个图谋不轨的家伙!” “唉?话不能这么说,不想欠这份人情,也没必要骂人家吧?” “不骂不行!因为我姐姐已经有男友了啊!要是被她知道我去了那家伙的店讨好处,会揍死我的吧?” “既然这样,转角那家的拉面……” “呀卡马西!(吵死了)”这下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我说,你就不能安静点把手上的活干完吗?工作的时候还总想着‘下一餐吃什么’的人,这不就成了社畜吗?社畜啊!就是日本这个畸形社会产出的奴隶!” “对啊,而且你忘了吗?最近学校传出了幽灵袭击人类的事情?黄昏时刻太不吉利了,就该老老实实回家,去加班加点把任务完成吧!老子可是要当航模王的男人!” 啪! 東方观拍拍手,面对二人的发飙若无其事站起身。 “抱歉抱歉,你们是需要加把劲干了,不过我这边,已经完成任务了捏。” “纳尼?” 中井温人和江美苍同时愣住,朝着東方观面前桌子的空位上看去,只见刚才还乱作一团的电线已经排布整齐,电池串联完毕,螺旋电机也按照螺旋翼的位置摆放完成。 “喂,真的假的,才几分钟吧?明明刚刚还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好厉害!”江美苍有些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去拨弄,惊喜道。 東方观耸耸肩,“江美酱也太落伍了,现在的女孩子好像要说‘尊嘟假嘟’才可爱。” “那是什么奇怪的发音?不对,伱小子怎么办到的?太好了!这下总不至于被前辈们落下太多!”中井温人兴奋地将电机组揽过来,“好,决定了,我燃烧起来了,今晚鏖战到凌晨也要完成编程!” “好啦好啦,你们两位继续加油哦,不过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晚上一起聚餐吧,聚餐。” 東方观推开椅子,悠闲地站起身,掏出怀里的手机看了看,现在才五点,距离真子雅美平常结束社团活动离开学校的时间还早,他想了想,主动给对方拨了过去。 第二章 剑道部渊源 “下午好哦,雅美酱~” 电话那头传来了真子雅美的甜美嗓音:“東方君!” 浅浅地激动了一下,真子雅美很快悄声嗔怪道:“東方君,我还在社团活动呢……今天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我这边都ok,雅美酱,我打算和社团的伙伴去聚餐,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我们可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呢!”江美苍小声嘀咕着:“话说那人是東方君的女朋友吧?” 中井温人立马放下手上的活计附和说:“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认为。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東方最近变得开朗许多了?” “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闷骚的类型吧,真受不了,刚开学的时候还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江美苍趁机吐槽。 真子雅美听到東方观的话语之后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说道:“啊,谢谢邀请,不过我还要早点回家,抱歉了東方君,你们要好好相处吧。” “哎,可惜啊,我还想把你介绍给他们来着。”東方观沉默了片刻后,有些兴致缺缺地道。 “真的很不好意思,还是下次吧,東方君,那,再见了。” 挂掉电话,東方观转头一看,只见江美苍和中井温人两个一脸暧昧地看着他。 “哎哟,雅美酱,叫的好亲切呦~” “可惜可惜,不能在我们面前展示女票真是可惜呦~” “你们干嘛学韩国人说话?”東方观看着脸型逐渐向狐狸变化的两人,笑了笑,很扎心地吐槽道:“都上高中了还没有心仪的异性,你们还是反思反思吧,这学校可不欢迎苦行僧。” “谁像你!”江美苍不屑地扭头。 “東方,话说,伱和剑道部的那个天才,我记得是叫万成佑一是吧?你们不是约定好要在今天比试的吗?”中井温人瞥了一眼身旁的江美苍,迅速转移话题对着東方观说道。 “啊?万成佑一?比试?”東方观一脸茫然,然后马上回忆起来——那是他穿越之前的事情了!其实刚开学的时候,東方观便被剑道社挖去了,只不过原本的他并不喜欢剑道,所以在加入剑道社一个月后,终于软磨硬泡地从那個社团脱离了出去,来到了现在的航模社。 而万成佑一——据说被称为是东京剑道的天才少年,比東方观还要小一岁,不过此前他和東方观已经有过两次决斗都输了,而今天,算算恰好是两人第三次约战的时间! “啧,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東方观看了看时间,无奈道:“现在是五点零五,原定是五点,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了。” “迟到五分钟而已,東方君你还是快去吧,不守信可不太好。”江美苍叮嘱道。 其实原本的東方观对剑道的热情早就消退了,在初中练习过三年之后,才会想在高中换一个社团加入,现在来看,他虽然摆脱了剑道部的掌控,不用每天花数个小时修炼剑道,但是剑道部成员对他的纠缠还是存在。 万成佑一就是其中最为执着的那个,身为剑道天才的他两度败给从未参加过剑道大会的東方观,为了这第三次比试,或许又准备了新的招式吧。 東方观未战先怯,毕竟前两次比试剑道的都不是他本人,他虽然有着東方观的肉体和记忆,但剑道毕竟不是那么马虎的东西,稍有失误便会被找到破绽,迅速击溃,然后身败名裂……倒也没这么严重,只是東方观也不想稀里糊涂地输掉就是了。 拖延症发作,東方观正枕着自己的双手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他的目光注视着天花板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终于开腔说话:“对了,中井,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你有没有……” 好巧不巧,这时候航模社的大门却突然被“砰”地一声打开了,伴随摔门声响起的,是一道愠怒的女声。 “喂!观!你这混蛋在干什么?” 来人身穿名古屋襟深蓝短衫,同色的中长制服裙下是一双被黑丝袜勾勒出的纤细小腿,她黑色秀发披肩,五官清秀动人,但此刻表情却十分阴沉,她是万成佑一的姐姐,正在读二年级的万成部茜。 值得注意的是,她手里还提着一把剑道对决时用的竹刀。 “吔?”東方观扭头看着怒气冲冲的少女,表情有些错愕的同时,突然想起万成佑一那家伙还有个暴脾气的姐姐,“自己”已经在她手里吃过好几次苦头了。 “下午好,部茜前辈。” “好你个头啊!混蛋,你忘了现在是和我弟弟一决高下的时候了吗?”一脸愠怒的少女走进门,刀指東方观,“居然害我们等了那么久,你自己却在这里悠哉游哉的!” 知道这事是躲不过了,東方观站起身挠挠头,一边低头偷瞄万成部茜的美妙曲线养眼,一边说道:“抱歉抱歉,我也是看到你才想起来。江美,中井君,我就先走咯。” “走吧走吧……” 航模社的两人显然是被万成部茜吓得不轻,老半天都唯唯诺诺地不敢出声。 “那个,部茜前辈啊,这次比试还是在剑道部吗?还是有很多人围观?”走在路上,東方观回想起之前两次他和万成佑一比试剑道的时候,剑道馆里人满为患的样子,突然发问。 “哼。这次不会了,馆内现在只有佑一和指导老师在里面……还不是拜你所赐,上一次很多人为了看看能击败佑一的家伙长什么样,都纷纷从外校过来观看,结果他们看到的却是佑一的败北。你这人啊,明明不在意剑道,为什么一定要赢呢?”部茜显然已经气消,不过她说的话却让東方观有些吃惊。 思考片刻后,東方观扭头向万成部茜问道:“前辈,你不懂剑道吧?” “……不懂,我们家的剑道只会传给男人。” 東方观语气严肃起来了,“原来如此,这就怪不得你了。前辈,我不知道佑一君对剑道是怎么看的,但是我尊重他。仅论剑道,不论心态如何,状态如何,全力以赴,就是对敌人最大的尊敬。” “……呼,是吗?”万成部茜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因这段话他对東方观的看法稍微有些改变,然而这时却听東方观又补充道: “不过要是你弟弟也同意的话,我们换个时间和地点比试,到时候多叫些人,然后再找个网站开赌盘,要是利益足够的话,我说不定会配合你们打假赛哦。” “混蛋!你说什么?”万成部茜真不敢相信面前这货刚刚还在说什么【尊重】【剑道】【敌人】之类的词汇,转头就把节操丢得远远的了,“你想让自己和我弟弟身败名裂吗?” 東方观认真考虑:“对哦,这样杀猪会不会太明显。” “赶快给我进去!”万成部茜将竹刀丢给他。 剑道馆很快便到了,第一次握刀的東方观,此刻也不免略微有些紧张,他神情严肃,迎着夕阳的余辉一步步向剑道观走去,如临大敌,仿佛一位将要出征的将军。 “喂……你去哪里?更衣室不是在这边吗?” 忘了比试前要穿戴护具的東方观默默改变途径走进更衣室,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这也算是出师不利了。 第三章 咒物解放 …… 剑道部场中央,两个穿着护具,手持竹刀的人相互对峙。 整个剑道馆内空空荡荡,几乎听不见任何响动,静谧到正在对峙的两人轻微的呼吸声都十分清晰。 東方观有些记不清万成佑一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被誉为“剑道天才”的少年永远都将自己藏匿在面罩和护具之下,宛若一個机器人,训练、训练、训练、对决、比赛……年纪轻轻就已经剑道六段的他,一路走来击败了无数比他更年长,更有经验的对手。 握持竹刀的東方观,仿佛被唤醒远古时代便刻在血脉里的锋利,这像是一种为自己设定的束缚,只要握刀,便能摒弃一切杂念,就像进入棒球运动员那样“zone”的境界,也就是无我之境,一切皆斩。 这场对峙持续了许久,等待落日的余辉透过玻璃窗射进,场中正在对决的二人身影交错,两把竹刀的影子尖锋相对的瞬间,万成佑一的竹刀猛地向前抖动,正在東方观刀尖随着变动的瞬间,一声威严的暴喝兀地从佑一的面具下传出,震慑人心。 这就是剑道中所谓的“气合”,在剑道对峙阶段最紧张的时候,通过一声大吼扫除胆怯使精神一振,而且还有让敌人闻之丧胆的作用,一旦对手的眼神和气势中展露出的胆怯与迟疑,手中的刀便会瞬间斩出,一举取得胜利。 啪!啪! 伴随着喝声引发嗡响,两道竹刀和护具之间相撞的声音紧随其后,似乎是平地炸响惊雷,馆中观战的指导老师和万成部茜同时发出惊叹。 就在刚才,那发出吼声的万成佑一随声而动,手中竹刀在東方观刀尖微颤的瞬间冲出,那料这出其不意的凌厉一击,却在电光石火之间迎来了東方观孤注一掷的反攻,迎击他的便是一击漂亮的“击面”,以斜上劈姿势将尚未调整好状态的他予以一记痛击! 万成佑一又一次感受到对手力道之沉重,那快如闪电般的一击不仅令他全无反应,更让他感受到面部神经受到冲击的剧痛,在痛苦的抱头蹲坐之前,佑一似乎看到,残阳下,全副武装,身穿武士铠甲密不透风的自己,被一个手持长刀毫无防护的浪人一分为二,血染在这恐怖的逢魔时刻。 東方观稍有愣神之后,根据记忆中的经验取下了面罩,露出一张略显茫然的面孔。 “我居然……打中了吗?”東方观略微有些愣神地看着手中握持的竹刀,这是他穿越到来的第一场剑道比试,若不是实在难以推脱,他本不可能选择应战。 “放弃防守的左面横打,你改变战略了啊,東方!”一个身穿黑色剑道衣,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走上前,随后对着跌坐在地上的万成佑一说道:“但是,这场决斗,是佑一你的剑先斩到他颈部,你赢了!” “哈?”已经跑到弟弟身边的万成部茜有些吃惊,实际上,刚刚面对万成佑一的攻击,東方观的反应相较从前的他已经慢了,他没有在反击的同时躲开佑一的剑,也没有举剑格挡,而是选择孤注一掷,只攻不守,最终以后手成功击中佑一。 “虽然如此,不过如果这是手持真剑的搏杀,你们两,大概都会死吧。”中年男子,剑道部的指导老师面对方才决斗的两人,如此说道。 “不论这场决斗如何,毫无疑问,你们都有直接参加魁星旗剑道大会的资格。当然,要是東方没有退出的话,我认为夺得冠军也并非难事,败给后辈的感受如何?東方,你的剑,不仅仅是为了同归于尽才握在手里的吧。”指导老师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道。 ……别说这么中二的台词啊,我只是刚穿越过来还不太适应而已。東方观有些难以直视指导老师发光的眼神,持着剑按了按自己的头,他这才感到脖颈上传来微微的痛感,于是转身看向万成佑一。 此时的万成佑一已经摘掉了面罩,正巧和東方观四目相对,東方观看到这个长相清秀的少年面孔上流露出的失落。 “喂,没事吧。”万成部茜关切地看着弟弟,只见一道红色地印记缓缓从他脸上浮现,正是刚刚東方观劈砍的位置,部茜顿时怒不可遏,站起身张牙舞爪地超東方观扑去。 “混蛋!下手太重了!” “啊啊啊啊啊,抱歉抱歉,我错了还不行吗?”東方观丢下竹刀举手投降。 部茜不依不饶,粉白的小拳头像是雨点一般砸在東方观的护具上。 指导老师看着万成部茜像个小老太太一样追着東方观打不由得被逗笑,一副“中年男人回忆青葱岁月”的追忆表情。 “姐姐!不要为难他啦……”万成佑一有些难为情地起来制止。 “哼。”万成部茜有些气不过,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居然一把手伸向他的颈部,从那里取下一条串着古怪挂饰的项链。 那真是条造型奇特的项链,藤制的链条,固定在中间的球形饰品被画满神秘图案的符条包裹着,有一种标准的日式神佛的恐怖风格在里面。 只听攥着项链的万成部茜不悦道:“臭老爸留下的护身符,果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个……毕竟这是护身符,没法保佑我胜利的。况且,父亲将她交给伱,说不定是只有你戴着才会有作用。”万成佑一嗫嚅道。 “唉?话说这护身符好像破了一角。”万成部茜翻转了一下项链上的球形饰品,发现饰品底部的符条碎了一些,露出其中黝黑的本体。 “应该是刚刚被東方君的剑击中了。”佑一稍作回忆后答道。 万成部茜触摸到那掩盖在符条之下的物件本身后,忽然有种不妙的恶心情绪,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蹙着眉头将符纸条沿着破损的地方拆开,待那物件本身的模样让她陷入莫大的惊惧当中。 现在躺在她手心里的,赫然是一只漆黑的眼球,从中甚至可以清晰看到遍布的血丝! “啊——” 万成部茜被吓了一大跳,直接将那眼球丢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 “眼……眼球?”正在和東方馆灌输“剑道至高”理念的指导老师也寻声望去,看清了掉落在地板上的东西。 “这东西,父亲怎么会把这种东西交给姐姐。”万成佑一神色也有些慌张,但多半还是被自家姐姐的叫声吓到了,他赶忙上去安抚。 東方观有些好奇地走到那眼球旁仔细盯了一阵,不知为何,这眼球给他一种相当邪恶的感觉,不过他嘴上还是调侃道:“哦,看上去人眼,前辈抓到了不得的东西了呢。” 胆小的万成部茜躲在弟弟身后,刚想探头就听到東方观的话,不由得身体一阵恶寒,白皙的手臂上浮现鸡皮疙瘩,声音微颤地喊道:“别说了!” 東方观看着部茜像只兔子一样躲躲藏藏的样子有点好笑,倒也没再吓唬她,而是宽慰道:“没事的,眼球而已,丢掉好了?” “喂,東方,这可是万成家的护身符呢。”指导老师提醒道。 東方观和万成佑一的目光都向部茜看去,佑一开口道:“怎么办?姐姐。” 万成部茜迟疑了片刻,还是道:“还能怎么办?那个臭老爸居然拿这种东西吓人!丢掉,不,还是找个地方埋掉比较好吧。” 万成佑一点点头,卸下护具走上前,蹲下身擒着袖口将掉落在地板上的眼球举起。“真的和人类眼球一样大呢。” 见万成佑一取走了那护身符,東方观无聊地举起竹刀挥了挥。 “对了,你们两人刚刚没有相互敬礼吧?”万成姐弟欲走,指导老师突然说道。 万成佑一立马想起,说了一句私密马赛便走到東方观面前深鞠一躬,“感谢指导,東方君,多次打扰你,真的是十分抱歉。” 咚! 東方观正要回礼,心脏却忽地猛然震动一下,他顿时心神巨震,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好像有什么东西撞过来了! 他瞪大眼,盯着万成佑一身后那片空空如也的地板,忽然大喊一声:“快闪开!” 哧—— 万成佑一脸上露出疑惑和错愕,就在这时,他的胸口忽然绽放出一朵血花,他袖里捏着的诡异眼球随着他手指的无力再一次落地弹跳,在刚刚被東方观呵声肃清的剑道馆内响起“咚咚咚”的声音。 此刻的万成佑一就像是从背后被一把剑穿透固定着动弹不得,他伤口中不断咕咕冒出汹涌的鲜血,那些鲜血却不落到地下,而是以一个诡异的方式回流到他的背后,仿佛现在他身后正站着一个吸食血液的恶魔。 “发生什么了?”指导老师一脸茫然。 “佑一!”万成部茜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止不住地向这边跑来。 東方观并没有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吓呆,他似乎能隐约感受到那个袭击了万成佑一的怪物,他嘴上大吼着“别过来!”,自己则是如同箭矢一般朝着佑一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虽然看不到,离万成佑一越近,東方观对那无形怪物的认知清晰了几分,像是是一只巨大的“蚊子”,穿透佑一胸膛的,正是它那宛如战矛的恐怖口器! 第四章 咒术师七海建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万成佑一从那妖怪蚊子的口器中拽出,東方观顺势用右手挥舞竹刀朝着那个方向狠狠拍去,“啪”的一声脆响似乎印证了这一切并非幻想,東方观眉头紧锁着抱住口吐鲜血的万成佑一向后撤退,试图和那只有他能感受到的妖怪蚊子拉开距离。 “部茜,还有老师,这边有个能够隐身的妖怪!你们马上带他去医院!” 東方观在感知到那妖怪正在快速接近的时候,很快选择放弃带着万成佑一的想法,这时候也顾不了太多,他粗暴地将佑一扔在地上,眼中凶光毕露,手持竹刀就朝着那妖怪冲了过去! 这倒不是他莽撞,而是根据那妖怪的移动速度想到的唯一方法,那就是由他暂时引走妖怪,只要小心和那妖怪的凶悍口器保持距离,他倒不至于马上遇险。 无暇顾及指导老师和万成部茜那边的状况,東方观紧握竹刀,在成功吸引了蚊子妖怪之后,朝着那边相反的方向跑去,这妖怪和東方观一个人奔跑的速度差不多,而且他发现自己和这妖怪纠缠的时间越久,自己的感官越能清晰的认知到它。 在空旷的剑道馆内,東方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或是狂奔,或是跳跃打滚,在外人看来恐怕就像個疯子一般,但只有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何等危险。 嗡—— “蚊子”妖怪忽然振动翅膀朝着東方观发起冲锋,東方观猛然回首,恍惚间那怪物的身形已然清晰起来,那狰狞的口器几乎就要戳进他的胸膛。 见识过那口器威力的東方观神情一怔,死亡将临,此刻的他内心却生出无限的宁静,回身,右手丢刀,左手再以反握姿势将竹刀抓牢,以横挡的姿势让竹刀夹在那口器和自己肩膀之间。 竹刀发出砰的响声从中间炸裂开来,那凶悍口器只是稍有停顿便穿过竹刀狠狠刺破了東方观的肩头,不过断成两截的竹刀却在此刻露出锋芒,東方观抬起手臂,手持半截竹刀朝着蚊子妖怪的头上用力扎了下去!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这井然有序,步步为营的一击居然并未对妖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让它的口器再一次偏离了東方观,而此刻他手里的竹刀也因为受到冲击而失去作用彻底报废。 “啧,冲动了。”東方观快步躲到一旁,松开紧攥着的手,将竹刀丢在地下,感受到那怪物向他投以满怀恶意的目光,虽然看不见,但東方观还是尽力用冰冷的眼神回应。 “算了,万成家这俩,还有指导老师都逃走了吧。这个世界怎么了,刚刚给我一点激动和善意现在就要全部摧毁,这种危险的世界,真是糟糕。” “……可惜,真子雅美,我也没法去探索她的存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悔意滋生的同时,東方观低下头,重心向前倾斜,展臂收肘让右拳藏在身后蓄势待发。 没想到刚准备好好奋斗体验下人上人的日子,今天就要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妖怪手里,现在東方观只有祈祷下辈子再给他安排个安全点的世界,哪怕做不了人上人呢,最起码活着的时候还能想方设法和领导斗智斗勇,该摸鱼摸鱼。 砰! 全力挥出的右拳和怪物凶悍的口器相撞,想象中血肉横飞,残肢断臂的惨象却并未出现——相反,東方观真切听到了那怪物的哀嚎,他抬头向上看去,那怪物的样貌和状况终于第一次被他全部看在眼里—— 就像是一只放大了数万倍的库蚊,暗棕色的身体,诡异又硕大的双眼,除了那副遍布尖锐倒刺,足有一米长短的骇人口器,还有六条细长的支节腿,轻薄透光的翅膀上能看到细密的绒毛。 此刻这只该死的蚊子状态很是不妙,東方观看到它的后半截躯体已经被斩落,伤口处犹如喷泉一样不断冒出暗红色的血液,刚刚还让東方观面临生死危机的怪物,现在已经奄奄一息。 東方观看到,剑道馆内的墙壁上在同一时刻出现了一道很深的刀痕。 啪。 一只修长而又结实的大手按在了那蚊怪的头上,然后用力一握,蚊怪的头颅爆炸开来,神奇的是,飞溅的血液还未落地或者溅射到他脸上便消散在了空气当中,片刻后,整个蚊子怪物的身躯也彻底消散。 東方观分明看到刚刚那只手上冒出了蓝黑色的神秘光晕。 那只手的主人来自一道消瘦的身影——这是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棱角分明的亚洲人面孔加上天然的金发证明他是个混血儿,这人个子颇高,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地一丝不苟,若不是刚刚亲眼看到他徒手捏爆了那只蚊子怪,東方观一定会认为对方是在某个cbd上班的精英人士。 他身上有两样东西比较引人眼球,一是没有镜脚,刚好遮住他双眼的圆框墨镜;二是黄褐色的斑纹领带;两样东西的风格都很独特,但是穿戴在这人身上却显得十分和谐。 “你受伤了。”那西装革履的男子收起手中的“西瓜刀”——刚刚就是这把被画满了符咒的纸条包裹的西瓜刀,一击将那妖怪砍成了两截,并在墙壁上留下一道可怕的刀痕。 西瓜刀的主人站在東方观面前,他沉稳的声线很能给人产生安全感,東方观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肩膀上的伤口,还好,虽然在流血,但是没有伤到骨头和动脉。 “我没关系。请问你是?刚刚跑出去的三个人呢?他们当中有人伤的很重!”東方观询问道。 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東方观的话语,而是朝着剑道馆外看了过去。不多时,一个栗色头发,黑衣黑裤的少年从馆外走了进来。 “七海先生!外边的三只咒灵都解决了!” 那个名叫“七海”的男人点了点头,“受害者呢?怎么样了?” “那个中学生已经止了血,应该性命无忧,车子马上就来!对了,辅助监督已经布置好‘帐’了。”那少年看上去一副不良的模样,面对这位“七海先生”时却表现的十分可靠和顺从。 “做得好……猪野,去外边看护好他们,这里的‘咒物’就由我来回收。”七海称赞了少年猪野一句,猪野立马干劲满满,一溜烟又跑出去了。 “等……你们是?”東方观对这两人嘴里吐出的一连串词汇给怔住了,什么【辅助监督】、【帐】、【咒物】?好像都是和这次发生的神秘事件有关。 “稍安毋躁。”那个名叫七海的男人转过身盯着他,语气平静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咒术师七海建人,刚刚那位少年是我的同事,名字叫猪野啄真。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请先容我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听到七海建人这么说,東方观便也不打算追问,其实也很好理解,既然这个世界上有像蚊子妖怪一样能杀人的神秘存在,那理应也有处理这些妖怪的专职人员——应该就是七海建人自称的“咒术师”,否则这世界也太糟糕了。 七海建人所说的工作倒也简单,那邪恶与不详的诱因,万成家名为“护身符”的眼球被他找到,并在東方观的注视下将其放进了一个桃木匣当中,然后再贴上黄色的符纸封口。 “咒物,高阶咒物。在封印状态下有辟邪作用,但是封印松动后,反而会成为咒灵——也就是你刚刚看到的妖怪的饵食。”七海建人特地对着東方观解释了一下:“我已经暂时封印住咒物,不会再有咒灵被吸引过来,伱安全了。” “呼——”東方观长出一口气,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 “别紧张,已经没事了。”七海建人抬腕看了一眼手表,突然说道:“虽然我对你的情况有些好奇,不过现在马上要到下班时间了,我这个人很讨厌加班,也没有义务对你解释更多。对于你受到的伤害我深表抱歉,请去医院吧,再会。” 这家伙还真是个怪人啊,不过看他的口气他应该是隶属于处理这类事件的组织,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了解。東方观脑袋迅速运转,突然他灵机一动说道:“等等!七海先生,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想占用一点您的下班时间,方便一起吃晚餐吗?” 七海建人听到这番话略微有些诧异,他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说道:“看来你的伤并无大碍。” 東方观右手扯开左肩破烂的袖子,露出肩膀上一道一指宽已经结痂的伤口,“嗯,这点小伤没关系,涂点消毒水就好。对了,我叫東方观,请多多指教。” “你才是。東方桑,多多指教吧。”七海建人推了推墨镜,意有所指地说道。 第五章 天与咒缚 “唉?七海先生您要和那个小孩共进晚餐?为什么?真羡慕那家伙!”作为后辈的猪野啄真盯着七海建人棱角分明的面庞,憧憬地说道:“七海先生,也带上我吧?怎么样怎么样?” “具体的原因你之后会知道的。还有,猪野,这种事情是需要的是对方的同意,不过我想,只要你表明咒术师的身份,他并无理由拒绝。”七海建人并不和猪野啄真对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封印咒物的匣子交给“辅助监督”——一个像是推销员或政府人员的,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 “辛苦了,七海先生。” “那里,这些天一直追查樱丘町咒灵聚集的源头,这更辛苦吧。对了,这次收容的咒物等级不低,幸好你们提前做了部署让我这些天在涩谷执勤,否则这所学校或许会发生更多惨案。” “还是多亏了七海先生。那么,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行一步了。”辅助监督朝着七海建人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学校。 七海建人结束了手头上的事情,这也意味着他到了下班的时间,他看向不远处已经换好了衣服的東方观,那个名叫万成部茜的女孩子正在他身边失声痛哭。 “前辈,前辈!”東方观看着一脸梨花带雨的万成部茜蹲坐在地上,刚刚佑一已经被一個穿西服的送到车上带走了,一块儿上车的还有剑道部指导老师,他也受了伤。 東方观在室内和蚊子【咒灵】对峙的时候,剑道馆外,也出现了至少三只所谓的【咒灵】,好在猪野啄真和七海建人赶得及时,在他们遭受更大伤害之前将咒灵全部杀死。 这就是東方观了解的情报,至于万成部茜为什么还在这里,大概是刚刚那辆带走她弟弟和指导老师的车子没有空位了吧。 “放心吧,佑一会没事的。” “真的吗?但是,……但是是我害了他!”部茜满脸内疚的看向東方观,她注意到東方观肩膀的伤口,又抽噎着说道:“还有你,我也害你受伤了。” 東方观指了指受伤的肩膀,得意道:“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我作为勇士搏杀妖魔的勋章!我只恨这伤口太小,估计过两天就看不到了。还有,我听人家说了,你老爸留给伱的那倒霉玩意,早在一周前就慢慢开始起反作用了,‘封印松动’什么的,时间和这些该死的妖怪才是罪魁祸首,与你还有你老爸都无关。” 有约在身,東方观简单安抚了一会万成部茜,等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七海建人也适时走过来,“电话打来了,你弟弟被送到了伊藤医院,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啊,那我马上过去。”万成部茜立刻起身,深深朝東方观和七海建人鞠了一躬,“真的,很感谢你们救了我,还有佑一!我一个人打车去就好。” 和万成部茜道别后,七海建人指了指剑道馆外的一个方向,示意東方观看过去。 “什么?”東方观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发现。 “残秽。你可以理解为咒灵行动时留下的脚印,集中精力试试看,你能看到吗?”七海建人解释道。 “集中精力。”東方观尝试着仔细观察了一阵,半晌后,他对七海建人说道:“抱歉,我似乎能感受到些什么……这周围都杂乱地散布着一种让人扭曲的负面感,不过我看不到什么脚印。” “这样啊。算了,我们走吧。” “七海先生!还有,東方桑!”站在一旁的猪野啄真看到他们要走,赶忙跑了过来,他盯着東方观,一脸期许地说道:“呐,東方桑,和七海先生共进晚餐的机会对我来说可是很难得的,能不能让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个……”東方观看了一眼七海建人,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答应下来,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他们,也就是所谓的“咒术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海建人似乎很在意上下班的时间问题,所以東方观也不想自讨无趣地追着他询问,他将视角转向猪野啄真,猪野啄真同样也对東方观充满了好奇,他率先问道:“喂,東方桑,刚刚追杀你的,是几级咒灵?” “几级?”東方观摇了摇头,“不知道,咒灵这种东西也有强弱之分吗?” 猪野点头道:“有啊,就跟我们咒术师一样,由强到弱有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和四级……刚刚我对付的几个都是三级咒灵,估计你也是一样吧,毕竟咒物完全解开封印的时间不算很长,还没有从远方吸引来一些更强的家伙。” “三级咒灵?那还挺低级的。” “呀,倒也不能这么说,七海先生说过,咒灵的威胁程度,仅从咒力等级判断是不理智的。”猪野啄真竖起食指,很得意地搬出了七海建人的观点:“智慧,或者说狡猾程度也非常影响实际作战难度,试想要是咒灵以普通人的性命为要挟,遇到这种事情的话就会很头疼。” “咒灵还有智慧?”東方观想起那狰狞的蚊子咒灵,有些不敢置信地幻想那东西的拟人姿态。 “只有少部分咒灵有,我工作已经两年了,只有在东京这个‘诅咒圣地’见过两只这类咒灵,而且它们的精神状态多数时候都很奇怪就是了。” 七海建人停下了脚步,三人走出校门后大概过了有十分钟,他扭头看向東方观和猪野啄真,询问道:“西班牙菜怎么样?” 東方观抬头一看店名,zurri——是这附近有名的西班牙餐厅,之前他也来过几次,于是马上道:“哦,这家餐厅的菜还是挺好吃的,尤其是其中的虾类……而且餐厅的环境也足够安静。” 猪野啄真笑嘻嘻地对東方观说道:“这样最棒了,我和七海先生都很爱西班牙蒜蓉虾!” 餐厅内,在等待佳肴上桌之前的时间里,七海建人询问了東方观的基本信息,而后向他告知了部分关于咒术师和咒灵的情报。 “日本境内,每年有超过一万人非正常死亡,不知踪影,人间蒸发。这其中大部分其实是被人类辛酸、后悔、耻辱等负面情绪所形成的咒灵所害。 一般人看不到咒灵,只有身具庞大咒力的咒术师才能看到咒灵,并且利用咒力去祓除他们……也就是消灭咒灵,这也是我们咒术师的职责。” “也就是说,能看到咒灵的我,也是咒术师?但是咒术师是怎么诞生的?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遇到也没见到过,难道是体内突然出现了大量咒力吗?”東方观推理道。 “怎么可能!……啊,不,抱歉,还是七海先生你来说吧。”猪野啄真脱口而出,而后又想到自己的前辈七海建人就在旁边,这样说会让他感到冒犯。 “没关系。不过東方桑,你这种情况确实罕见,猪野不知道也很正常。我们不讨论咒术师如何诞生这个无意义的话题,简单来说,你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并不是看到咒灵,而是能感受得到。”七海建人伸出手指了指東方观。 “其实你的身体里是完全没有咒力存在的,这有别于普通人和我们咒术师,因为普通人身体内同样也有着咒力,在一些极端情况下,比如濒死之际,他们也有可能见到咒灵。” “我的身体没有咒力存在?” 七海建人摊开右手,一团蓝黑色的能量肉眼可见地从他掌心冒出来,“这就是咒力,我之前用来祓除咒灵的手段。在通过对情绪的特殊训练后,能达到操作它的目的,普通人则因为咒力总量不高,所以即使按照咒术师的方法去学习,也无法达到这种效果。” “而你则完完全全是零咒力的躯体,这是在这普通人和咒术师常态之外的又一种状态。” “唉,这不就是……”猪野啄真在一旁听到这个结论,有些目瞪口呆。 七海建人向上推了推眼镜,吐出了一个新的名词:“是的,这就是束缚的结果。” “束缚?”東方观听的莫名其妙,我这种状态叫做“束缚”?束缚什么,我的咒力吗? “准确来说是束缚中的一种,这个稍后再说。所谓束缚,是指人在思考、说话、行动时对自己或其他事物造成的约束之力。当然,人类通常只会对自己和其他人类相互造成束缚,这可以说是一种自然现象,但是其直观展现只体现在咒术界——也就是咒术师的群体当中。”七海建人细致地解释道: “束缚的特性是平衡,束缚某样事物,换来另一样事物的变化。比如说,我之前曾在一家信托机构上班,对时间非常敏感。所以我给自己定下‘上班时间不必全力付出’的束缚,相应的,束缚回应我的便是‘下班时间咒力会提升’,相当于储存我平时上班时间溢出的咒力,在下班时间当我需要咒力时归还给我,提高我的战斗能力……这就是束缚过程中利益交换的结果,很清晰明了。” “还有这种事?真神奇(真厉害)。”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東方观扭头,发现坐在对面的猪野啄真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不要抢我台词啊,你小子。” “好了,猪野,认真听着就是,束缚的认识和掌握对于咒术师来说也很重要,合理对自己施加束缚,有助于提高战斗素质。” 七海建人继续将话头转到東方观的身上,“東方桑,而你现在没有丝毫咒力的这一情况,就是‘束缚’的结果,准确来说,是名为【天与咒缚】的束缚。” 第六章 名为爱的束缚 菜上齐了,日本人没有在吃这类正餐的时候还聊天的习惯。七海建人低头看着桌上的墨鱼面和蒜味虾,轻声道:“那么,我开动了。” 许多刚知道咒术界和咒灵存在的人一开始总会疑虑重重,毕竟这些真相是和主流的意识形态相悖的,七海建人将时间留给東方观去思考和消化这些信息,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经历过穿越的東方观对这种事并没有什么怀疑,另一方面,也是源于他自身感官感受到的“咒灵”、“咒力”,他清楚这些东西真实存在,他现在所思考的,实际上是真子雅美的事情。 既然这个世界上存在咒灵这种玄乎的东西,那么“可爱漂亮的青梅竹马其实是幽灵”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他现在越想越察觉到许多怪异的地方……他迟疑着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 通话记录、短信、line的朋友列表……東方观愕然发现,自己手机上居然连“真子雅美”这四个字都找不到,那他之前是在给谁打电话? “那个……”東方观显然继承了宇智波家族的优良传统——即“怀疑自己之前先怀疑别人或者世界”,他没有多做迟疑,第一时间便将真子雅美当作了咒灵之类的存在看待,毕竟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情,自欺欺人地和真子雅美生活下去也不是個办法。 “七海先生,猪野桑,我身上好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想请你们帮我分析一下。” “嗯,可以,请说吧。”七海建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東方观遂将自己发现的两件关于真子雅美的超自然事件告诉了两人。 “突然消失,还致使你产生了拨打电话通电的错觉?” 猪野啄真惊奇地说道:“那是鬼魂吧?徘徊于冥界与人间的交汇点,在清晨和傍晚浮现,吸取活人的精气什么的?” “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不是咒力或者咒灵的问题吗?”東方观眉头一蹙,看样子猪野并没经历或者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怎么可能?咒灵,不,没有那样的术式了,简直就是魔法,魔法啊。”猪野表示自己不理解。 東方观遂将目光转向成熟可靠的前职场人七海。 “很遗憾,我做咒术师这么久以来,也没见到或者听说这类事情。” 正当東方观有些失望的时候,七海建人却突然话锋一转,缓缓说道:“但这并不表示这样的事情没可能发生,真子雅美,或许是术式奇特的咒术师也说不定,至于电话,也有可能只是个玩笑。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想。” “这么看来,我只有自己去和她摊牌咯?”東方观有些不安的反问,毕竟这可是超自然事件啊,万一触发了“规则怪谈”怎么办? 七海建人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我喜欢将一件事情追根究底再改变角度,刚刚我给辅助监督发了消息,他会帮忙查看真子雅美这个人是否真是存在。” “真的吗?那样最好了。”東方观点点头,果然,咒术师这类人跟警视厅这样的政府机构是有联系的,否则他们辛辛苦苦祓除咒灵,最后还得受到警员的调查,那就有些委屈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七海建人的手机亮了,他迅速将其拿起并说道:“有结果了。” 東方观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地跳个不停,仿佛内心囚禁的野兽就要出世。 “真子雅美,女性,2000年生于东京,母亲因为难产去世……2013年七月十七日,真子雅美和其父亲在与织田高速公路发生车祸,父女都未能幸免遇难。”七海建人念完了短信内容后,眼神直勾勾望向東方观,然而对方的反应并没有如自己预料般的惊恐和慌张无措,而是低下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一旁的猪野啄真也很有眼色的放下了手中的动作,两名咒术师静默的看着東方观,似乎再为一个拥有不幸的童年的人而愧怍。 東方观似乎在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情,他甚至发现整个世界也开始发生难以言喻的变化。 照射在餐厅内的光,似乎发出了声音,而周围环境处散发的杂音,又好像展现出了许许多多的色彩……这个世界,不应该说是他自己发生了变化,世界本就是多面的,不可完全认知的,只不过東方观的感官发生着变化,能够听到光的声音,看到声波的色彩了而已。 咒力、残秽、情绪……这些在一瞬间都变成了可以直观看到的东西,一种由内而外的舒畅感,驱散了東方观的一切不安——这世界变得明白起来。 “是束缚。” 東方观抬起头,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七海建人和猪野啄真听到東方观的话都怔了怔,七海建人首先问道:“什么意思?” “额……怎么说呢,不知道为什么,得知雅美已经去世的消息后,我大脑里突然多出来很多记忆。应该就是雅美离世之后的那几天吧,我得知了这个消息,很伤心,在家里发烧晕倒了。”東方观挠了挠头,语气追忆地说道:“因为我有继承的房产,还有邻居和雅美父女的照料,所以很早就离开了儿童福利院。” “那个时候,我还不能分辨是幻觉还是真实,只看到雅美酱来找了我,我无法接受雅美的离世,所以,就一直不断地请求她能留下来,呵。”東方观回忆到这里,他笑了笑。 七海建人和猪野啄真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从刚刚,他们就察觉到東方观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東方君。”七海建人言语中拉近了和东方观的距离,他微微仰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苦涩地道:“朋友的离世,很痛苦吧。” “当然了,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啊。”東方观怔了怔,重复着说道:“我还是个小孩子,对那时的雅美酱提出了过分的要求……于是,束缚成立了。” “我会忘记雅美已经去世的事情,与此同时,雅美也会弥留于人间陪伴我,即便只有每天一起上下学的时间。”東方观的身体不可遏制地涌起了愧疚的情绪,他神情微怔,过了许久之后才抹去眼角悬垂的泪滴。 “这是名为‘爱’的自私束缚。代价我也想清楚了,雅美她,为了我一直没有成佛啊。” 第七章 违背的惩罚 猪野啄真被東方观有些跳跃的话语弄得转不过弯来,他抢先发言道:“不对啊,咒术师之间的束缚是要配合一定仪轨才能生效的,祭坛啊,手印还有唱词什么的,如果只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约定的话,无法形成束缚吧?” 七海建人指正了猪野言语中的错误:“我说过了,束缚就跟万有引力一样,可以算作是自然规律。你之所以觉得東方君身上不会出现【束缚】,是因为咒术师的【束缚】表现得都很直观,普通人之间的束缚则是很隐秘的,不经意间也可能触发。” “唉?是这样吗?好违反常识。”猪野摸了摸脑袋,虚心地说。 七海接着又对東方观说道:“如果你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的话,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真子雅美必然具备着咒术师的血脉,否则就不会有遇难后还能与你对话这种事。所以这到底是【诅咒】还是【束缚】,应该还不好下一个定论。” “因为我的身体‘零咒力’吗?”東方观指了指自己。 “嗯,没错,因为天与咒缚其实是伴随着你出生而来的束缚,所以引发神秘事件的对象一定会是另一方。”七海建人还提到一点:“关于束缚,我想,你和真子雅美之间的束缚还有一个隐性作用,那就是限制了【天与咒缚】的成长性。” “天与咒缚在限制了你的身体完全不具备丝毫咒力,同样,它带给伱的还有无与伦比的强大肉体,但是就你之前的战斗表现来看,显然肉体强度尚未达到天与咒缚的水平……这也是我初见你时,最为疑惑的事情。” 这下就轮到東方观有些不知所云了,他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可是,雅美和我之间的束缚,为什么会影响到我出生就具备的天与咒缚呢?” 七海建人想了想,认真地盯着東方观说道:“天与咒缚在你体内受限,这是已经确定的。而且,刚刚你也感受到了吧,猪野。” “啊?”猪野啄真抬头望过来,不明白七海建人为什么突然叫他。 “你没有察觉吗?刚刚東方君在得知真子雅美的真相后,束缚被打破,他的精神和状态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七海建人虽然错误预估了猪野的观察力,但还是语气笃定道。 東方观微微一怔,后知后觉地点头道:“好像确实如此,就在刚刚,我的视角和感官仿佛都发生了一些变化,能完全观察到七海先生体内的咒力了,还出现了一种……很畅快的感觉。” “原来如此。”听完東方观的描述,七海建人一下子想明白了,“按理说身体只有微弱咒力或者没有咒力的人,他们是看不到咒力还有咒灵的,但是我听说天与咒缚影响下的人类却能看到咒灵,也就是说天与咒缚带给人肉体上的变化,还包括感官的拓展。”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東方君,如果之前天与咒缚持续拓展你的感官的话,你的观察力不断提高,一定会在某一天意识到雅美并非以人类形态存在,这显然会违背‘忘记’的束缚,所以限制天与咒缚也就变成了你们二人约定的隐性规则。” …… 这场难忘的晚餐结束了,zurri的西班牙菜味道确实不错,只是東方观本就没有太多的心思享用美食,在得知雅美和自己的约定后,更加没什么胃口。 走之前,東方观与七海建人以及猪野啄真交换了联系方式,咒术师的世界对他来说依旧神秘和复杂,不过他总有预感,类似今天咒灵袭击人类的事情,他迟早还会遇到,毕竟那两人管东京叫做“诅咒圣地”,在这里,低级的诅咒可以说无处不在。 回到家。東方观所居住的房屋是他父母留下来,于1998年建成的商品住宅楼,九楼。房屋面积虽然不大,但因为是他一個人独居,所以特地收整过客厅,入户穿过宽敞的玄关,干净透亮的大玻璃半落地窗,客厅朝北,而北方恰好是涩谷最繁华的一片地带,那条著名的“全世界最繁”的十字路口周边的商业区,以及东京sky观景楼,東方观在客厅内都能看到大部分。 这也是他近期总在做的事情,日本未成年人不允许喝酒,所以他会在放学后和真子雅美回来的途中买好饮料和花生等,在晚上一个人盘坐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東方观静默地看向窗外,地平线上最后一抹夕阳离去,大规模的城市群排布整齐,灯火不息,绵延不绝,延展向更遥远的平原。line里悄然消失的“真子雅美”,仿佛一下子将他拉到了现实,束缚的破灭打碎了第一个让東方观感到温馨的梦幻泡影,他不知道真子雅美明天是否还会再来,到时的她身上又将会有怎么样的色彩——是和咒术师一样,外表的正面的五彩光芒,内里蕴含咒力的负面能量?亦或者是和咒灵相仿,只由纯粹的负面能量构成的幻像? …… 天行有道,世事无常。 肉体即灵魂。当東方观一个人待在家里,吸收和回忆这副肉体曾经和真子雅美的点滴记忆时,咒术师七海建人和猪野啄真一前一后行走在千代田区的秋叶原。 “我,今天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七海建人目不斜视地走在大街上,忽然这么说道。 “欸?”少年猪野的脸上露出疑惑困顿的表情:“七海先生,怎么这么说?” “猪野。”七海建人脸色灰暗,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你忘了吗?违背束缚,是会付出代价的。” “今天,就在刚刚,東方观和真子雅美的双向束缚被打破了,是我告诉了他关于真子雅美的事实,让他想起了真子雅美的事情,这也促成了‘天与咒缚’的解放。” “对哦,这不是违背了束缚吗?”猪野有些慌乱地说道:“但,这也不关七海先生的事情啊,那个真子雅美的事,是他先提出来的吧?是他疑虑在前,七海先生解惑在后……” “如果真是因为我才打破了束缚倒还好。”七海建人沉重地说道:“问题就在这里,他首先怀疑了真子雅美,最终机缘巧合之下导致【束缚】被他单方面打破,和自我束缚的轻微惩罚不同,于他人缔结的束缚,一旦打破,惩罚是不确定的,即便是五条悟这样强大的个体,一旦触发也无可避免。悲观地看,東方君面临着他人无法阻止的严厉因果律惩罚当中,或许……他会死。” 第八章 真子雅美 2007年,盛夏。 在一年级上半学期将要结束的时候,涩谷区立神南小学迎来了一位新同学。 “大家好,我叫真子雅美,来自新潟县新潟市。”真子雅美刚刚跟随父亲迁徙到了东京,面对东京这个大都市,她还无从适应。 日本的大多数小学并不制定校服,当真子雅美看着讲台下同学们花花绿绿的衣服时,脸上很自然地升起了艳羡的表情。 “大家欢迎!”班主任笑容洋溢地指挥同学们鼓掌,不过介于真子雅美不算可爱的穿搭以及她怯生生的表情,许多小孩已经私下里提及“乡下人”之类的词语,似乎对她并不感兴趣。 小雅美的神情暗淡了下来,大人们总觉得小孩子都是天真烂漫的,其实他们很会装腔作势地攀比,敏感的雅美在这个班级上,感受到的是大家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 “呐,雅美酱。新学校的感觉如何呢?东京很棒吧?”真子雅美的父亲是一位贸易公司的干部,想着要去大城市给女儿更好的教育环境,经过数年的奋斗,他总算在雅美刚上小学时就被提拔到了东京总公司,经过数月的手续,雅美也成功在立神南小学入籍。 一个早早丧偶的单身男人,他怎么会知道怎么样的衣服穿在女儿身上协调好看?当然他也不清楚女孩子敏感害羞的内心,但雅美知道爸爸很爱她,牵着爸爸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笑着说了自己交到的许多好朋友。 “对了,我们班上还有一個冷冰冰的男孩子,寻常女生一被他盯住就会“阿嚏阿嚏”地打喷嚏。” “哦,真的吗?那么那个男孩子真的很冷内,哈哈哈哈。”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并不畏惧严寒,我会和他交朋友的——怎样,怎样,在严酷的寒冬,亦要想起火山的教诲,那冷冰冰的男人東方呦,在冰天雪地亦有雅美的花儿盛开!”真子雅美模仿着电视上漫才们夸张的动作,一句一顿地吟唱道。 “喂,雅美,你还会用俳句啊,真厉害。”雅美的父亲乐个不停。 真子雅美却没有说话,她呆呆地看着街头对面刚从便利店出来,手上还拿着面包的東方观。 東方观显然是听到了那蹩脚而又可笑的调侃,他冷淡地看了真子雅美一眼,默默走开了。 “啊,是那孩子,我忘了。”真子雅美的爸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東方观离开后,他对真子雅美说道:“那个孩子,就是你刚刚说的‘東方’吧?” “欸,是这样。”真子雅美尴尬到恨不得掩面哭泣。 “是我疏忽了,不可以开那孩子的玩笑哦。据班主任说,那孩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意外去世了,因为排斥福利院的生活,他便独自一人来这里上下学呢。”雅美的爸爸认真告诫道。 “欸,他没有爸爸和妈妈吗?”真子雅美忽然对東方观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嗯,那孩子一定也很孤独吧……雅美,你跟我来。” 雅美的爸爸忽然牵住她的手,然后一路小跑着朝東方观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喂!你好,東方同学。”雅美的爸爸很热情地跟東方观打招呼。 “你在干什么啊,爸爸!”真子雅美羞怯地低下头埋怨。 “没事的!東方同学。” 東方观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一对父女。 “我是这孩子,啊,都是同班同学,你们已经认识过了吧?我是真子雅美的爸爸,東方同学,今天去我们家吃晚餐吧?” 面对热情的邀请,懵懂的東方观全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就在两个小孩的别扭当中,真子雅美的爸爸将两人带回家里。 …… “雅美的母亲,在她出生时就去世了。” “抱歉,我……” “没关系,東方君,我希望伱能和雅美成为好朋友。雅美她,刚从很远的地方转学过来,我工作的时候,一直很放心不下。” “你的父母若健在的话,我想他们一定也会这样关爱你的。” “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了。但是父母既然给予了我们生命,不管人生的开端是悲剧或喜剧,我们都要坚强地走下去。” “雅美,東方君他,一直很孤独啊,明天你们就好好相处吧。” “東方君,昨天的饭菜还满意吗?” “啊,很好,感谢款待。” “爸爸说東方君随时都可以去呢,我们会好好款待你的。” “東方君,这是钥匙,我们家的钥匙哦。” “四年级了啊,雅美,下周修学旅行你打算带些什么?” “面包!还有……便当?” “首先要带好洗漱用品吧?” “nonono……便当,便当赛高!今晚去我家一起做便当吧?” “啧,就知道吃,真是的。” “東方,我们又是同一个班级哦!” “那个,听说是雅美的爸爸特意拜托了校长。” “原来如此,不过只要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喂,雅美,你干嘛把自己打扮的跟都市丽人一样!要是被老师看到了会教训你的!” “啊,可恶,化妆稍稍有些过头了,我是模仿女高的妆容化的。” “不过……其实……还挺好看的。” “爸爸下面一整周都要在冲绳出差,开车去,观,一起走吧!我准备了泳衣哦。” “泳衣!学校的理想泳衣吧?想也知道你不会穿那种暴露的衣服啦。算了,我最近在处理福利院的一些事情了,你们去吧。” “欸,可惜,不过你猜对了,只有理想泳衣哦。不过要是上了高中,我以后去海边就穿普通的泳衣,好好期待吧,小男孩!” “越来越放肆了啊,喂!” “哈哈哈哈!那我走咯,再见!” “喔。一路平安——” …… “一路平安……看来那时我的祝福没有生效啊。”東方观从一阵幻梦中醒来,看到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少女。 少女酣睡得很香甜,鼻息发出轻微的呼声,初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散落在她身上,像是披着一层金色的羽衣。 “雅美,起来了。”東方观微微一怔,盯着少女看了许久,然后轻声说道。 “嗯——”少女穿着女高的制式校服和短裙,她耳朵微动,紧闭着眼睛噙着瞌睡的泪滴,她伸了伸懒腰,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吐舌头,然后睁开明亮的双眼。 “呀,观的胸口太硬了,脸都要压成蚯蚓人了,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嘛。”真子雅美嘟囔着说道。 東方观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温柔地笑道:“没办法,这副身体,悄无声息间变得很结实呢。” “嗯,是啊,变得强壮了呢,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人一定要变得强壮然后很努力才能活下去……这下我也能放心了。”真子雅美展颜欢笑: “毕竟接下来的路,就要東方君一个人走下去了。” 第九章 五条悟 距离真子雅美成佛后大约过了一周。 这一周的東方观生活多了些机械性,早起洗脸刷牙、冥想、离开家门前拜拜父母的遗像,到了学校就专注于社团活动,结交这所私立高校的少爷千金……还揍过一次不良;放学后则看着夜景在榻榻米上安睡。 因为还处于学生时代,日子过得还算充实,实际上他是那种很容易陷入虚无的家伙,干一件事前总是疑心这件事的意义如何如何,想得多而做得少。 就像现在,東方观给自己制定了数个旅行计划,一边要确保自己毕业后能成功创业满足物质需求的情况下,一边还在不断想办法满足自己的精神追求。 总是抱着这样奢侈的愿望,東方观在一日于千代田区的秋叶原散步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coser吗?没见过什么动漫里有这号角色啊。好高,这种类型应该更受女性欢迎吧,秋叶原真不愧是宅男宅女的天堂。” 那位男coser身材瘦高,穿着黑色的高领制式服装,白色的刺猬头发,眼睛还用黑布条蒙住,神态自信,看上去还有点臭屁。 当然这是東方观作为男性片面且有些刻薄的看法,实际上那位“coser”还是十分受欢迎的,频频受到周围女孩子的目光关注,是因为他超过一米九的身高,还有看上去还相当清秀的长相。 “哦,找到了。”那个样貌出众的coser戴着眼罩也不知道是怎么看路的,他抬起右手遮阳,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然后锁定到了東方观身上。 咚! 在那人靠近東方观的瞬间,被天与咒缚束缚着的他立刻就察觉了——这個人身上闪耀着无比刺眼的莫名光彩,简直宛如神祇一般!还有那深不见底,远超七海建人和猪野啄真的庞大咒力! “你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東方观站姿微调,眼神警惕。 那天和七海和猪野两人聊的时候,他得知还有一种拥有咒力却彻底堕入黑暗,名为诅咒师的邪恶存在,这些人的危害程度,丝毫不亚于高等级的咒灵。 “喔,姿势不错嘛,不过不用紧张哦,我也是咒术师。東方观,初次见面,我叫五条悟,是你认识的七海的前辈。”那高个男人摆摆手,微笑着解释道。 “前辈?”東方观显然不信:“你不要张着嘴乱说话,你要说七海先生是你的前辈还差不多。” 東方观虽然不知道七海建人的实际年龄,不过七海看上去大概就是三十岁上下,而眼前这个名为五条悟,举止轻佻的男人,最多也就二十五岁吧。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他突然噗嗤一声笑道:“喂,我说伱,你不会以为七海很老吧?他才二十六岁啊。” “二十六?真的假的。”東方观一脸不可置信。 “毕竟他和一般的咒术师不同,在社会上工作了几年吧。”五条悟透过眼罩对着東方观说道:“毕竟,社会就是在抹杀每个人个性的机器,目的也是让所有人都变成齿轮去工作,直到退休的时候。经过这样一番折磨,人很容易过度成长的吧?七海跟他刚离开高专时头发掉了不少。” “呵,但你们咒术师做的,祓除咒灵,不也是在维护社会这台大型机器吗?”東方观反驳说。 “不对不对……呀,应该说是不完全对,毕竟像七海那样有强烈责任感的咒术师也有不少。不过我觉得,咒术师具备着远超常人的生存空间,我们的选择也比一般人多得多,所以,其实做什么都是自由的选择了,我作为咒术师保护人类,只是因为我在回应人类对我的期待,而有时候,我其实并不是很想保护那些人了。”五条悟居高临下,神情轻佻地看着東方观: “你想成为怎么样的人?咒术师的天敌。” 東方观被他的话语吓了一跳,用手指了指自己说道:“你说我是咒术师的天敌?” “嗯,是的。”五条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从上到下观察了他一番:“其实通过特性很容易分析出来吧?拥有天与咒缚的人没有咒力,也就必然需要附带咒力的咒具才能祓除咒灵,但是对于人类,你可没有这么多的限制,等你成长到一定年龄的时候,就能做到徒手杀死高等级的咒术师。” “其实还不仅如此。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上一个被天与咒缚束缚的人为了钱去做过杀手,而他也被称为‘术士杀手’,许多优秀的咒术师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哦,那家伙,真是相当厉害并且混账呢。” “七海先生倒是没告诉过我。”東方观有些忧心,“也就是说,我会受到咒术师的厌恶了?” “不止哦。如果被咒术界的高层知道了有你这么一号人存在,会判你秘密死刑也说不定。”五条悟依旧挂着一副令人,至少是令男人讨厌的笑嘻嘻的嘴脸,東方观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有些焦急:“喂,日本不是法治社会吗?而且你们咒术师还在祓除咒灵保护普通人,你们居然会做秘密处死一个无辜的路人这种事情吗?” “会的呦,咒术界的高层就是一群迂腐的政治家,不过他们有时候将隐患扼杀在摇篮里,确实是种妥善的解决方案。”五条悟认真地看着東方观: “但是只要逃避就好了,東方桑,只要你不做坏事,不引起咒术界高层的关注,不会有人专程来为难你的啦。” 虽然稍微有些不爽,東方观还是松了口气,举了举双手示意道:“我可是良民,你们这些肮脏的政治家还是把心思放到别的地方上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真是不礼貌啊,不过没关系,我,还有那些你嘴上肮脏的家伙,是不会在意弱者的意志的,毕竟这个世界由我们的想法而改变……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咒术师还有和普通人不同的一点就是,咒术师会控制自己体内的咒力,也就是负面能量,所以产生咒灵的,永远是你们普通人。” 第十章 危机感 “什么意思?”東方观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不过这种事情多想想自然也能明白,他不清楚的是,五条悟为什么要特意提出这件事。 “还不明白吗?也就是说,咒术师的意义,总是普通人赋予的,但这是咒术师家族一直以来的教育形成的价值观,就像学生时代的叛逆少年一样,总会有咒术师不满意这些教条的东西。他们拥有咒术师强大的实力,却将人命视为草芥,甚至以消灭无咒力的人类为最终目标。作为普通人当中最为强大的个体,你难道,不该有点危机感吗?” 两人说话间,已经移步至街道的僻静角落,東方观这下倒没有之前的不耐烦,而是仔细分析着五条悟的话语。 “我有两个问题。”東方观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咒术师难道不是在普通人群体中脱颖出来的吗?如果不是,世界上第一个咒术师又是怎么出现的?” “很遗憾,并不是哦。”五条悟很随意地道出一個残酷的真相:“第一个咒术师是怎么出现的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但是可以明确一点,术师是会根据血脉遗传的,这也是现在咒术界最主要的构成,即咒术血脉继承者,这种通过遗传方式成为咒术师,在咒术界占比为——99%。” 東方观的心一下子莫名凉了半截,如果按照这种比例,那咒术师确实可以算脱颖于普通人之外的群体。 “举个例子吧,真子雅美。”五条悟语出惊人:“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离开了吧?” “你知道啊……她已经成佛了。”東方观有些沉闷地回答道。 “哦,那倒是件好事。”五条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无意亵渎什么人。我调查了她大概一周的时间,最后发现,她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平安世代——那是一个咒术的全盛世代,咒术师总量几乎和现代有如此多人口基数的情况下相当。” “真子雅美,就是已经几近失传的咒言师家族的后代,她在出生时,应该觉醒了咒术师的血脉,虽然没有继承家传术式,但其咒力总量和咒术师是相当的,这也是她在遇难后依然能和你的意志对话,并定下束缚的原因。”五条悟像是早有准备地从背后掏出一个档案袋,東方观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对于雅美的信息不似作假。 “我再来说说咒术师群体中的1%吧。”五条悟很满意東方观现在的反应,他接着说道:“我们普遍认为这1%的人,他们依然是咒术师的后裔,只是因为各种原因难以查证到血脉的源头。” “我还有第二个问题。”東方观皱起眉头,他对真子雅美拥有咒术师血脉这件事并没有太多感触,但如果咒术师差不多相当于独立存在的种群,那么理论上咒术师确实没有祓除咒灵、保护普通人的义务,毕竟咒灵这种东西是因为普通人而诞生的。 “好,你问吧。” “我想知道,咒术师的上限在哪里?咒术师当中是否拥有压制现代军队以及一切武装力量的存在?” 五条悟没有太多迟疑,他笑着一字一句地说:“我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上限吧。至于我能不能对抗现代武装力量?呵,就目前来说,伱只需要知道我拥有着毁灭日本乃至全世界人类的力量。” “骗人的吧?”東方观瞬间瞪大眼睛,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足以毁灭世界的个体存在! “真的,核武器也杀不死我哦。”五条悟很自信的指了指自己,“你应该知道咒术师的评级吧?从特级递减到四级,七海建人是一级,而我是现在三位特级咒术师其中的一员,不过我比他们都更强而已。” “干嘛,一脸不信的样子,你想试试看吗?” 東方观警惕地看着五条悟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攥紧。 “旅行的话,想去哪里?”五条悟突然像是开玩笑地发问。 “……冲绳?” “不错啊,你想看海吗?” 话音未落,東方观愕然发现眼前的景象一阵天翻地覆,刚才还在钢铁森林的包围下,下一秒,就看到无比开阔的碧蓝海岸线,脚下柔软的沙滩,让東方观意识到这并非幻象。 刚刚,他和这个名叫五条悟的咒术师,瞬间从东京秋叶原穿越到冲绳岛来了! “这个世界有很多地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哦,看好了。” 五条悟面朝空无一人的海岸线,一把扯下自己的眼罩。 “术式顺转,苍。” 一头白发散落额前,東方观看到了五条悟那双带有白雾的苍蓝之眼。 脚下的沙砾传来震动,東方观眼看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苍蓝球体悄然出现在海面上,然后缓缓落下,只看到而那球体周围的一切:空气、海水、礁石都纷纷被排斥地四散开来,那看似轻若无物的苍蓝球体落水,却有着百吨重的铁球落地的效果,呼啸而来的,拍击到東方观身上的海浪,以及海啸一般的沉闷巨响,都让他心头一凛。 “这只能算是我术式的简单引用吧,冲绳的人很多,要是被人看到就麻烦了,我也不想引起太大的骚乱。”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五条悟身上丝毫没有被海水打湿的迹象,東方观看到,海水靠近五条悟时,像是遇到屏障一样被莫名阻挡住了。 刚才東方观所问到的两个问题,实际上他都不希望得到五条悟肯定的答复。一方面来讲七海建人救了他,在他的惯性思维当中,七海建人除了是咒术师这件事以外,和普通人并无不同;另一方面東方观总是无法想象拥有人类外形的家伙可以动辄毁天灭地,连现代先进的武装力量都无法杀死,就说七海建人上次展现出来的力量,虽然足以惊艳到他,但他并不觉得七海建人能抗住炮弹。 但是五条悟的存在,让東方观明白了,“咒术师只是对付咒灵和普通人比较厉害而已”这个臆断可以说完全就是一场荒谬的误会。 国家机器尚可以信任,但如果有一天五条悟这个人突然失控发疯了,那么作为非术师群体中的一员,東方观自己岂不是岌岌可危? 第十一章 招募 “要回秋叶原吗?”五条悟转过身,用那双奇异的蓝色眼眸看着他。 “算了吧,这里挺好。”東方观整个人像是泄气了一样直接盘腿坐在沙滩上。“秋叶原的诱惑太大了,总让我有消费的冲动……况且,现在衣服都湿透了,去城市也太不体面。” 五条悟展颜欢笑:“那,可以好好聊聊咯?” “随便吧。当然你最好告诉我刚刚那一切都是假的幻象,人类,哪怕是咒术师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東方观指了指还在上下翻涌崩腾的海浪。 “幻术吗?我可不会那样的术式。”五条悟重新带上眼罩,坐到東方观身边,“我向你展示的,就是真实。” “啧,那可真让人对未来感到绝望。” “为什么?” 東方观掰着指头同他说道:“那还用问吗?绝望的是随时有可能被剥夺生命的未来啊。21世纪了,所有人都在企盼和平和安稳吧,普通人身体健康,资产稳定,养老无忧,都在追求即刻的享乐,没有人会希望存在你这样一个独立的个体,能对全人类的生存产生威胁。话说你拥有这力量已经有多久了?没有变成祖国人还真是厉害。” “哈哈哈,我可不是那种会在意旁人眼光的虚伪的家伙。” 五条悟接着语气平淡地说道:“不过在我还在上咒术高专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想把那些愚昧的普通人赶尽杀绝。” 東方观嗅着海风的味道,显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我还没有那么偏执啦,或许是被普通人伤害得还不够深吧?我觉得,普通人类当中,也是有好有坏的。如果祓除咒灵只是为了保护那些恶人的话,我最起码会消极怠工吧。” “也就是说有相当一部分人的命运被你一瞬间的喜怒掌控啊。” “嗯,也可以这么说。站在非术师的立场上,你的全部猜疑都是合理的,而且我也都能给伱正确的答案。现在回到我最初说的那個问题——咒术师的天敌,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東方观的眼神变得有些阴翳,对他而言这是一个两世为人都没有想清楚的问题。 “小时候不会考虑这些问题,等上学了,只要每次考试都能通关就好……应付考试,应付周围的人,应付父母,最后在我将要应付自己的时候,我迷茫了,人的一生要怎么度过?背负着责任为他人而活吗?或者和芸芸众生一样,升学、工作、结婚、生儿育女吗……那也不是我内心的想法。”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但是你似乎在诱导我和咒术界站在对立面。告诉我咒术师并非依靠普通人而传承,然后再展示力量,令我惶恐不安。” “哦,你很敏锐嘛。”五条悟有些惊奇道。 “既然都说破了,那就把真实的目的告诉我啊?我才懒得猜别人的想法。”東方观不爽道。 “真没耐心!”五条悟对着東方观做了个同样不爽的表情。嗯,很屑的表情。 “果然,你这种迷茫到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才让人头大。说白了,我其实并不希望人类没有制约我的手段,因为我也是个人啊,意志和立场也有可能改变的,假如某一天我不再向着普通人而是对他们大打出手了,那么有个能让我不为非作歹的人也好吧?所以我希望能把你培养成人类对付咒术师的秘密武器,给人类脆弱的生命上一道保险,而这道保险的前提就是你拥有杀死我的能力。”五条悟指了指自己,“你该不会觉得我在骗你吧?现在的我确实很良善的。” “不,我觉得你在高看我。”東方观嘴角抽了抽,让他拥有杀五条悟的实力?你瞬间移动外加无形屏障的保护再加随手一发人间大炮……这还只是你全部实力的冰山一角,我東方观何德何能杀你?这和蜉蝣撼大树有什么区别? “别小瞧自己啊。实话告诉你,我这一生仅有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还是那个和你一样,同样被【天与咒缚】束缚的杀手赋予的呢。”五条悟装出一副后怕的表情:“当时几乎被杀死了,还有一个和我一样后来成为特级的咒术师,也被他轻松砍成重伤了呢。” 【天与咒缚】这么强?東方观怔了怔,他还是无法想象一个没有咒力的人怎么去那肉体抗下五条悟刚刚那一记“术式顺转,苍”。 “那家伙的强大和狡猾确实超越所有人的想象,他也证明了一个非术师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这就是现在咒术界高层忌惮天与咒缚的原因。少年,你的强大超乎你想象,未来可期啊。”五条悟狠狠拍了拍東方观的肩膀,作弄着撒娇道:“试试嘛试试嘛,说不定你也有超越我的潜力哦。” “我说你们咒术师和咒术师之间也相差太远了吧!七海先生多正经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前辈!” 東方观皱着眉没有理会在旁边搞怪的五条悟,“我这个人啊,只有在生存环境很稳定安全的时候才会陷入迷茫。现在你告诉我全人类的存亡可能都掌握在你这样一个人手里,搞得我很忐忑啊!” “但这就是真相啊。東方君,你,要不要加入咒术高专?我是高专一年级的老师,会亲自培养你哦。” 咒术高专,就是咒术界专门为培养年轻咒术师而设立的咒术师学校。目前日本全境只有两所咒术高专,分别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和它的姊妹学校京都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表面上,这两所高专(五年学制,约等于国内中专加大专)是有政府背景的,不向外招生的宗教学校,部分信息外界也可以查到。 上次和七海建人还有猪野啄真道别前,七海也告诉他要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股力量可以联系他,七海可以推荐他去上咒术高专。 東方观捻了捻手上的沙砾,这一次他没有多做犹豫。 或许正是见证了人生的无常,東方观才在内心渴求着绝对坚固的生存空间,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保证,那么大谈理想、愿望这些都只能成为空话。 所以,变强吧,他要变得更强,只要强大到任何人事物都无法威胁他的生命,思考人生才真正有意义。 “可以,什么时候入学?” 第十二章 特级咒具 万里锁 2016年五月一日的清晨,五条悟和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两人,带着東方观走进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现在你能看到吗?将整个学校覆盖得‘帐’?”五条悟指着高专内无数道连成长龙的鸟居和石质佛龛,对東方观说道。 所谓的帐,其实就是结界术。主要作用是在咒术师和咒灵作战时屏蔽和阻碍普通人进入,这些東方观早有了解。 “嗯,能看到。”東方观点点头,自从他那次在和七海建人的对话中打破了和真子雅美的束缚后,他就和咒术师一样可以观察到咒力这东西了,而且他和五条悟核对过,自己比一般的咒术师能看到的东西更多。 “还有‘帐’的基础,‘帐’这种东西需要有咒力的东西作为动力源吧,就藏在这些佛龛里面。” 一旁的伊地知吓了一大跳:“東方同学,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伊地知洁高今年二十四岁,是个常常带着眼镜,身材消瘦的男性,和七海建人一样,出门总是穿着很正式的西装,据五条悟说伊地知还有其他辅助监督,都有着政府承认的公职人员身份。 虽然辅助监督并不能像咒术师一样和强大的咒灵厮杀,但他们的作用却也不容小觑,他们可以快速布置“帐”,辅助咒术师作战和传递情报。 而東方观因为自身原因肯定是无法布置“帐”了,所以按照咒术界的规则来说,他连独自祓除咒灵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还是要和辅助监督搞好关系。 “哦,是这样吗?”東方观立马闭嘴。 五条悟则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又不会有人监听我们。” “对了,伊地知先生,商高那边的事情,都没问题吗?”東方观想起自己转学甚至没有任何一个老师或者工作人员联系他,感觉稍微有些诡异,他不会被什么大型诈骗团伙给骗了吧? “欸,没问题的。”伊地知很敬重地弓腰点头说道:“商高那边的转学手续我们已经全部办好,因为当时是你要求的‘不希望手续太麻烦’,所以我们特地告知了商高的工作人员,叫他们不打扰你。” “哦,这样啊,多谢!辛苦你们了。” “不,哪里的话。”伊地知清楚,眼前这個少年并不习惯自己那种作为下位者的恭敬态度。但那是因为他还不清楚自己的使命和职责,咒术师是一份伟大的工作,即使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也有相当大的死亡风险,为了祓除咒灵保护人类,他们冒得风险值得人类尊敬。 “啊,你倒是提醒我了。”五条悟突然灵机一动,他转身问伊地知道:“喂,伊地知,昨天夜蛾校长那边是什么态度来着?” “那个……”伊地知唯唯诺诺地说道:“要听原话吗?夜蛾校长说未经他的允许,你不可以带東方观进入高专结界。” “啊?”東方观莫名疑惑。咒术师内部很不和谐吗?居然还有反对五条悟的声音?他还以为凭借五条悟的实力已经一人独尊了呢。 “冒冒失失带他进去是容易被那些老古董呼来换去的。”五条悟想了想,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条铁索。 “伱干嘛?”東方观眼皮一跳,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怎么看五条悟的架势准备要把他绑起来?! 五条悟看着東方观的小动作感觉有些好笑,他甩了甩手上的铁索,“别紧张嘛,为什么你总是对我有那么重的戒备心呢?七海说你明明是个挺沉稳的孩子啊。” “孩子?”東方观嘴角抽了抽,“明明没比我大几岁……还有,七海先生给我的感觉很可靠,而你嘛,恕我直言,我根本对你没有丝毫尊重的念头!” “好哇,还算诚实!”五条悟表情有些抽象,他将那铁索一端藏在背后,然后对東方观甩出另一端。 “!”東方观眼疾手快,抬起手臂抓住了铁索。 “抓得好。”五条悟笑笑:“这么高调的出场方式,应该不会被夜蛾那家伙挑刺了。” “五条先生,你这是?”一旁的伊地知有些不理解五条悟这是在干嘛,東方观这边更是一脸懵逼。 “吼吼,抓紧咯,校长室见。”五条悟晃动着锁链朝東方观示意了一下,然后笑着展开臂膀甩动铁索。 東方观察觉到来自铁索另一端的巨力,当他下意识攥紧铁索的时候,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甩飞到了半空当中! 咚咚咚咚…… 東方观看着自己鞋底离地面足有四五十米的距离,顿感头皮发麻,心脏在短暂停止跳动后,像是即将要蹦出来。 “卧槽!!!” 藏于五条悟身后的锁链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持续随着東方观的飞翔延伸。五条悟愣了愣,“他说什么?” 伊地知有些汗流浃背,弱弱地回应道:“好像……是中文?” “哦,不错啊,还会外国语吗?”五条悟向上张望一下,看東方观飞的差不多了,便将背在身后的锁链末端给伊地知看。 在伊地知看到锁链的瞬间,这条诡异的,仿佛有着无限长度的锁链一下子被定了形,长度被限定了。他拽着锁链末端用力甩动,控制東方观的下坠方向。 伊地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盯着五条悟手上的锁链,有点结巴地说道:“这,莫非是那个伏黑甚尔的……” “是,特级咒具——万里锁。是那家伙以前用过的武器,我前两天特地从马里亚纳海沟取回来了呢。”五条悟笑笑,“好了,東方君应该已经到了,我们也走吧。” 五条悟伸出修长的右手抓住伊地知的肩膀,下一秒,他们就共同出现在咒术高专校长夜蛾正道的专属庭院内。 “太慢了,你迟到了十分钟啊……嗯,不对,那个零咒力的小子呢?” 五条悟面色平淡,借着周围昏暗的烛光指了指天花板。 戴着墨镜的夜蛾正道仰起头向上看。 “!你这家伙!” 轰! 被甩飞到天上晃荡了几十秒的東方观,身体狠狠地砸断校长的别墅房梁之后,奇迹般地平稳落地。 “我居然,没事?”東方观很快看清现状,现在他除了后腰有些轻微的阵痛以外,身体各方面居然奇迹般的保持着完整。 “还以为死定了,五条悟……”東方观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那个表情玩味的搞笑男。 “哦,降落的姿势很帅气嘛,看来你已经开始熟悉这副身体的力量了。”五条悟笑了笑,接着说道:“作为老师,我建议你先好好跟校长打招呼哦。” 第十三章 夜蛾正道的考验 “校长?”東方观挺直腰板,隐隐感到身后有人向他投以打量的目光,他转身向后看去。 这是一个由分布在四方的烛火照亮的昏暗和室内,東方观矗立在刚刚下落时在屋顶砸出来的洞投射的太阳光下,显眼无比。 与他相对应的,是盘坐在和室正北方主坐之上,在如此昏暗的房间内还戴着椭圆墨镜,刺猬头的短发魁梧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穿和五条悟一致的高专制服,环嘴的“o”形胡,发型干练,皮肤黢黑,脸庞棱角分明,看上去一副相当凶悍的模样。 只是这样一个形似马东锡的壮汉形象的男人——现在居然盘坐在垫子上织玩偶! 不仅如此,这男人身旁还有背后几乎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偶,大部分都是丑萌丑萌的,这一幕出现在这样一个昏暗的房间内,可以说违和感满满。 “这位是夜蛾正道校长。”五条悟提醒道,然后扭头对着伊地知说道:“好了,你去准备档案吧。”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告退了。”伊地知微微弓腰。 東方观后知后觉地对着夜蛾正道自我介绍道:“我叫東方观,多多关照。” “悟,你的帐我稍后再算。”夜蛾正道声音雄厚,他一直没有停下手上编织玩偶的动作,他对五条悟警告似的说完一句,而后便将目光转向東方观这边。 “至于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東方观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来……接受咒术高专的培训?” “之后呢?” “工作,祓除咒灵……” “不要给出这种模棱两可,只是听五条悟这种谐星说出来的答案!”夜蛾正道语气严厉,加上他超过一米八的高個,给了東方观很强的压迫感。 “目前还不知道,正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什么意思?你对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定位和期望吗?”夜蛾正道的不屑溢于言表。 “怎么,不行吗?”東方观察觉到这个夜蛾正道不是什么善茬,言语中也少了些尊敬,他紧盯着夜蛾正道握了握拳:“要说的话,我加入高专就是为了变强。不是什么祓除咒灵,也不是为了给咒术界卖命,我只是对自身安全有着强烈的固执,不想作为粘板上的鱼稀里糊涂地活着而已!” “不错,这倒算个像样的理由。”夜蛾正道出乎意料地肯定了東方观的想法,他语气平静,右手食指指着東方观依旧不依不饶地质问道:“我喜欢你的坦诚,但是这么说来伱就是个胆小鬼咯?我问你,遇到生死危机,你会逃吗?” “视当时的情况而定,如果敌我差距实在巨大,为什么不逃?” “不错!”夜蛾正道放下手上的玩偶猛地站起身,足有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给了東方观一定压迫感,“虽然是尚未看清咒术界的残酷真相而做出的愚蠢回答,但比那些搞不清现状,只会原地徘徊的人要好上一些。但是,不要以为变强不需要付出代价!哪怕是学生,在接受高专训练的同时,也要肩负祓除咒灵的责任——毕竟你也是自愿加入的吧?” “嗯,没有任何人参与,我自己一个人的决定……哪怕死在祓除咒灵或者变强的路上了,我也不会去抱怨任何人。”東方观看了看一旁静静站着笑而不语的五条悟。 “满分的回答!”夜蛾正道对着東方观大声喊道:“不过,你到底是动漫看多了在吹牛还是真心这么觉得,就让我帮你验证一二!” 又来!東方观做了一个蹩脚的拳击架势,他来之前也猜到咒术高专可能没有那么轻易入学,不过刚来就被校长刁难考验,说实话他还真有些压力。 “你以前学习过剑道吧?很遗憾,这里没有能让你用的剑。” “无所谓。”東方观面色平和地说道,自从【天与咒缚】觉醒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极显著的变化。 他将自己的变化划分为二,其一是肉体强度的改变,他能感受到自己现在这副肉体下面隐藏的巨大力量,他做过实验,发现自己甚至能徒手在钢筋上留下握持的印记……原本東方观的身体素质就是极佳,拥有着远超常人的速度和力量,真子雅美成佛后,这一切似乎都在呈指数提升。 第二大变化则是感官的拓展。 其实不准确点来说,人体感知到的世间万物都是残缺的,阉割过的,因为我们的肉眼只能见到可见光,耳朵可以感受的声音频率范围也只有16~20000hz,所以对于事物或者说“物自体”原本的形态特征,人类受限于感性器官的有限是没法全面了解到的。但是现在的東方观则不同,粗略来说,他有时可以听到光的“声音”,有时候又能看到音波的“色彩”,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以交融的形式接受信息,这是一种极独特的感受,出奇的是,每时每刻接收到复杂而且庞大的信息,他却不会因此产生任何的不适,反而时常会有种全知带来的舒畅感。 这也导致東方观虽然看到或者察觉到咒力、咒灵,但他的感知方式和普通咒术师并不相同,如果让他描述咒灵这种存在,会发现实际上他描述出的咒灵和咒术师看到的咒灵是有区别的。 更强大的肉体,更丰富的感官,更快的反应速度等等,都是東方观自以为的底气和依仗,至少让他不对对生存环境忧虑。 但那是在遇到五条悟之前,现在?他只觉得有这些还远远不够。 “多多指教,夜蛾校长。” 東方观身上气势散发,居然引得四处放置在和室之内的烛火被吹熄,一种强悍的压迫感很违和地从他身上出现,如一阵飓风席卷向庭院之外。 五条悟和夜蛾正道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些许诧异——虽然这两人一个在黑漆漆的和室内戴着墨镜,一个万年不变地蒙着双眼,鬼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通过眼神交流的。 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带着莫名笑意旁观的五条悟,看着夜蛾正道凝重的表情道:“哦,校长你很认真啊。” 夜蛾正道并不避讳東方观能否听见,他轻咳了一声:“他很强。毕竟是【天与咒缚】,我现在并不觉得除了你以外,高专内有谁能很轻松就拿下他。” 第十四章 赌狗初登场 即便是【天与咒缚】也要有个限度,東方观现在明明才十六岁吧……而且据我了解,除了剑道,他也没有其他的锻炼习惯。 按理说现在的他还不至于有这样的势头啊…… 五条悟内心也是闪过数个疑惑的念头,其实他第一次见到東方观的时候就有这种问题,从“六眼”的反馈来看,東方观那时的肉体强度已经有些超预期了。 “有意思,这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许和那个真子雅美跟他的束缚有关。”五条悟还在一边分析,夜蛾正道已经慢步走到東方观面前,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我先教你第一课,虽然对现在的你用处不大。对于咒术师而言,在战斗时公开自己的术式可以提高自己的咒力输出量!” 夜蛾正道目不斜视地抬起手臂,弯曲五指做了個招呼的手势,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玩偶身上居然冒出了体量不俗的咒力!然后宛如活过来一般开始活动。 在昏暗的和室内,至少七八个样子丑萌的玩偶在肆意模仿人的动作活动那不存在的关节,甚至还能漂浮在半空中做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很活跃的样子。 東方观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微微有些惊愕,但很快又调整好了状态,他只当自己在和夜蛾校长比试剑道,同时也在消化夜蛾正道说的话语。 公开术式就能提升咒力——在東方观看来,这应当也是一种束缚的体现,通过给予敌人不利于自己的情报来提高咒力,这很平衡,很符合束缚的原则。 “我的生得术式名为‘傀儡操术’!能够操控有咒力核心作为动力的玩偶发起攻击。”夜蛾正道大手一挥,数个玩偶挥舞着拳头、触角等便朝着東方观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是飞出枪膛的子弹,速度惊人的快! “夜蛾校长可是七海同级的咒术师哦。”五条悟在一旁善意提醒道。 “嗯,我知道。”東方观瞪大眼,这些飞速袭击而来的傀儡看似滑稽实则不容小觑,以他的速度根本没办法躲开如此数量的攻击,他做出防御的架势,在一边闪躲的同时抵挡傀儡的攻击。 砰! 一个绿色的傀儡挥拳狠狠砸在東方观小臂上,肌肉和布料以及棉花接触的地方,居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東方观顿感小臂发麻,看来这些傀儡在力量速度强悍的同时,自身的强度也因为咒力加持而变得异常坚固。 握臂借着那只傀儡的力量错卡身体,另一只相同体量的傀儡已经冲到眼前,東方观半弓着腰板,一记联动全身力量打出的上勾拳精准击中那只傀儡,硬是凭着强大的力道将其打飞嵌入到房顶上。 因为感受咒力并不依靠眼睛,所以从四面八方乃至视线死角传出的咒力波动都会被東方观捕捉到,只是如何快速应对,就要看个人的经验了。 東方观想象四面八方都是剑士挥出的打刀,而自己的四肢则是在不破坏身体平衡条件下肆意挥舞的大太刀,化拳为掌,東方观的身体像是陀螺一般飞速回身扭转,居然在几乎一秒的时间内,手脚并用,将迅速靠近他的傀儡全部精准击飞出去! “奇怪的破局方法……”夜蛾正道脸上多了一丝凝重,看来要让这个注定受到咒术界排挤的新学生亲身感受一次生死危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好快!”这并不是在说那些傀儡,而是東方观惊讶于自己的速度,他估计要是一般人看到刚刚那一幕,一定只能看到他的身体变作残影,手刀和踢技仿佛自带流苏一样,带来肉眼反应不及时而造成的模糊画面。 第一波发动攻击的傀儡几乎在瞬间都被東方观的后手反击打飞,撞在墙壁或是房梁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玩偶和木头碰撞的闷响。 夜蛾正道的第二次进攻接踵而至,他只是轻轻招手指挥,刚刚被東方观揍得蔫巴的傀儡立马来了精神,很快又重新站在了一起,像是不惧生死的士兵,整装待发,就连目光也变得更加犀利,虎视眈眈地盯住東方观。 “咒力输出又加大了……”東方观仔细观察着这些傀儡身上发生的变化,对于夜蛾正道的术式,他还有一些疑惑,至少这些傀儡的存在和活动是有些违背他所知不多的咒术师“常识”的。 原本他以为,傀儡操术就是一种以自身咒力为核心,将核心咒力隔空传递到每个玩偶身上用以操控和作战的术式,不过据他现在的观察来看,傀儡操术的原理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因为夜蛾正道输出的咒力量和这些玩偶身上的咒力量根本就是不对等的,这些玩偶身上的咒力相当诡异,简直就像一个独立的咒术师一样,有咒力自主恢复的过程。 “这不就相当于和一群咒术师打了么……”東方观咧咧嘴,保持气势,继续摆起格挡的架势。 …… 咒术高专内,一个半躺在草地上,穿着蓝黑色制服的脏辫少年身体晃了晃。 “秤,怎么了?” 正在操场上锻炼术式的星绮罗罗问道。 秤金次打了个哈欠,皱着眉头说道:“专心修行啊,总关注我做什么……真无聊。话说五条老师来了吗?今天学校里好像有点吵啊。” “有吗?我怎么没听到。对了,你忘了吗?今天我们一年级有新生入学,应该是五条老师带着新生在办入学手续吧?”星绮罗罗眨动着亮闪闪的大眼睛说道。 和星绮罗罗,甚至五条悟这个二十七岁的老师比起来,同样穿着咒术高专制服的秤金次长着一张老态的脸,仔细一看,原来是特意粘了夸张的假睫毛。 加上他身上不修边幅的饰品和张扬的脏辫以及胡须,秤金次看上去像是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异端青年。 听到星绮罗罗的话,秤金次挑了挑眉:“有这种事?不是说一年级已经招不到人了吗?” “听说是偶然发现的,并不是出身咒术家族。” 秤金次不屑地切了一声,“那就是菜鸟咯?” “大概差不多吧,毕竟像你这样没有系统学习就熟练掌握术式的人很少。” “那都是因为老子是刺头,打架打出来的好么。” 从小就混迹在赌场、地下黑拳区等灰色地带的秤金次,气势和说话方式中都透露着一种彪悍的匪气。 “喂,绮罗罗,要不要打个赌。” “随便咯,赌什么?”星绮罗罗显然有些兴致。 “嘿!”秤金次咧嘴一笑,他就喜欢绮罗罗这种什么时候都不扫兴的人。 “等那家伙……不,前提条件是新来的得是个男人。等他和我们见了面,我会和他打一场,我不用术式,他随意,如果我赢了的话,周末你就陪我去新宿的赌场!” 第十五章 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呼,呼,呼…… 局促的呼吸回荡在一片死寂的和室之内,那些灭掉的烛火,正被夜蛾正道一支一支慢慢点燃,烛火明灭之间,東方观的目光开始发散。 他此时的状态并不很好,很累——或许是长时间绷紧的神经消耗掉了太多的体力,他额前散落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皮肤上,整个人周围依旧散发着火一般的热量。 地面上是散落着玩偶们残缺不全、支离破碎的躯体,这些是東方观与它们徒手搏杀了一个多小时得到的战果——总计七十五只玩偶,虽然咒力核心还算完整,但却被撕扯拍碎直到没有了任何的可以发起进攻的躯体。 “哈——” 五条悟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吧,校长。” 夜蛾正道面色如常,只是沉默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火柴盒放回裤兜。 他背对着東方观,过了很久才说了句:“本事不小。” “多谢指教。”東方观凌厉的目光逐渐消散,他挺了挺腰板。 这些玩偶还真是难缠……夜蛾校长也是。 要是可能的话,他宁可一次性对上十只上次那种三级咒灵,虽然他祓除不了咒灵,但三级咒灵可没有夜蛾正道的玩偶结实。 東方观在心底默默吐槽着,擦掉了嘴角的血迹,甩甩头发,看向五条悟。 “观,干的不错,成功让夜蛾校长吃瘪了呢。”五条悟毫不避讳地笑道,这次夜蛾正道却没有再呵斥他,而是转过身一字一句说道:“好了,東方观,你小子的毅力还算不错,我姑且算是认可你了。” 東方观并不因为这样一句话而欢欣雀跃,而是认真回答道:“唯独这句话还是算了,我很久以前就告诉自己不需要别人的认可……现在想来,这东西就跟诅咒一样,总是让人产生负担。” 夜蛾正道显然没想到東方观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表情怔了怔,很快正色道:“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至于你怎么想,我也不在乎,最后再说两句吧。” “咒术师总是在和死亡打交道,是個很令人不快的工作,从领导层来看,咒术师最好有一定的疯狂和高度的积极性,在我看来,你在对战过程中依然没有暴露本性,那种内心深处最强烈的疯狂。” “但就如我之前说的,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和他人的死亡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个答案你就自己去找寻吧,我只希望伱今天的所言所行都是出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听好了,【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就算你没有咒力,这一点也同样可以用来告诫你。” “去吧,不管今后选择什么,度过一个无悔的人生!” 烛火伴随着夜蛾正道的话语不断闪烁、明灭,他雄厚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東方观捂住额头,若有所思的反问:“【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这是束缚、诅咒、亦或是一个咒术界的共识?” “只能说,这是从咒术师这一职业诞生以来,就永久伴随的诅咒吧……还有,悟,给他制服。” 五条悟后知后觉地一笑:“呀,是我疏忽了。在高专要穿制服哦,这是为了方便和辅助监督沟通,如果是出去执行任务的话,会避免很多麻烦。对了,还有一件事。” 老爹的台词都被你说了……正默默吐槽的東方观看到五条悟走到自己面前,将方才缠住東方观手臂的锁链掏出来。 “你干嘛?”東方观警惕地向后撤了一步。 “蛤?你那不信任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可是你的老师好嘛,多少也对我尊敬一点啊!”五条悟摆出一副很吊毛的表情,似乎很在意東方观刚才的小动作。 “看好了。”五条悟将手上的锁链展示给東方观,只见他双手分别握住锁链的两端,然后猛地展开双臂向外延伸,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条看上去只有一米长的锁链居然凭空多出来了至少0.9米,一点九米——这是五条悟的臂长。 “什么意思,魔术道具吗?” “你是笨蛋吗?这是咒具啦咒具!至少也应该叫魔法道具吧,刚刚你不是也体会过了嘛。算了,听好,这件咒具叫做【万里锁】,只要隐藏住它的末端,就是这一截。”五条悟晃了晃自己的左臂。 “只要没有人看到这条锁链的末端,那么理论上它的长度就是无限的,而且这条锁链质地很结实,还能用它祓除咒灵,蛮适合你的,以后就由你保管吧。” 東方观接过五条悟丢来的锁链,果不其然,【万里锁】在末端被他看到的瞬间,重新缩回了一米长。 “还挺神奇的……”東方观好奇地把玩了一会儿,只听五条悟说道:“对了,从今以后你进出高专结界都要带上【万里锁】,它上面的咒力信息已经被记录过了,如果某一天你疏忽了的话,我会很麻烦的。” “岂止是麻烦!”夜蛾正道朗声道:“先不说它是价值一亿的特级咒具。这可是你東方观独有的学生卡,也是咒术高层允许你加入高专的条件!” “一亿日円!”東方观咋咋舌,突然从锁链当中感到属于金钱的沉甸甸的质量。就这么一件咒具,比他父母留给他的全部遗产加起来都多了。 五条悟脸上保持着神秘莫测的笑意,他转过身对夜蛾正道摆摆手:“好了,观,我们走吧。总是听老家伙们的危言耸听耳朵会长茧的。” “我告退了,校长。”東方观随意将【万里锁】缠到外套底下腹部的位置,和夜蛾正道告辞。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夜蛾正道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最终摘掉褐色的墨镜,看着一地的狼藉。 从一开始被撞碎的房顶,到现在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的玩偶残骸,夜蛾正道额前开始缓缓扭曲。 “悟,下次再找你算账……还有,【天与咒缚】么?没想到居然首战居然如此惊人,这些傀儡,修复起来又得一个月吧。” 第十六章 无下限术式 从校长所在的庭院出来,東方观这才正式看到咒术高专的全貌。 高专内东西南北四方被日式建筑包围,不过多数建筑都用了玻璃等现代建筑材料,西北方是和法观塔极相似的五重木塔,塔体被茂密的丛林包裹着,能见到一条通向佛塔的古朴石阶,南边则是住宿区和生活区,东边有演武区和剑道馆。 高专中央则显得新潮一些,中央有大操场和各类体育场所。今天东京的天气不错,東方观看着这所和大学规模无差的校园,忽然问一旁的五条悟道:“对了老师,你之前说过,咒术师的总量不多,那一年级有多少人?” “算上你一共三人吧,现在在校的也就只有你们三人了。” “这么少。” “已经不错了,咒术师很稀有的。”五条悟笑笑,“稍后让他们带你去宿舍然后参观学校吧,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有女术师吗?我似乎还没见过女性术师。”東方观随意问道。 “有哦,不过这届一年级没有。女性咒术师总量略小于男性,不过现在的特级当中,有一位就是女性,她应该会对你很感兴趣。” “看伱那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什么意思?”東方观吐槽道。 “算了,等你们见面了再说吧,她可不是咒术高专的人,是个明明实力不错却不怎么工作的咒术师。”五条悟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到时候记得保护好自己。” 東方观看着他的表情感到一阵恶寒,“算了,不用你在这里恶意猜测,我很擅长应付女人。” “哦?真的吗?那倒是咒术师里少见的类型。” “话说,老师你的生得术式到底是什么?”東方观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所谓生得术式,和咒术师是通过血脉继承一样,是指从血脉中继承的特定的一套招式技能。就像夜蛾校长的“傀儡操术”能够操控制作的咒力玩偶进行对战,大部分咒术师都有与生俱来的生得术式,也有少部分咒术师没有术式,只能利用咒力增幅肉体力量或用纯咒力进行攻击。 而五条悟之前展示过的“苍”,毫无疑问就是他的术式表现。 “哦!”五条悟立马来了兴致,“你小子终于对这个感兴趣了吗?我还以为你那次被吓得都没这個想法了。” “只是想知道而已,夜蛾校长的术式很有趣,不过你们的术式似乎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東方观想了想,主动猜测道:“该不会和你那双奇异的眼睛有关吧?增幅咒力什么的。” “这个嘛……不是。”五条悟指了指自己双眼的位置,“这个叫【六眼】,虽然也是我们五条家血脉相传的东西,但这并不是术式,不过它的作用你倒是说对了一半,【六眼】能让我观察到极其细微的咒力并操控它们,这样就保证了我使用咒术的效率很高,也算是在增幅咒力输出量了。” “不是术式?”東方观愣了愣,“果然作为咒术师的顶点,你除了术式还有不寻常的特性啊。还有,为什么你要特地提及自己家族,你们家族很特殊吗?” “嘛,算是吧。从千年前就存活到现在的迂腐家族之一,和禅院、加茂并称为最强的三大家族,你只需要知道家族里面没几个正常人就是了。不过现在我是五条家的家主,你可不许说五条家的坏话呦。”五条悟撇撇嘴。 “我不会对还没了解过的事物恶语相向。”東方观摆了摆手,“所以你的术式到底是什么?【六眼】听上去比一般术师有很大的优势,也就是释放术式不怎么消耗mp对吧?” “嗯,这么理解是没错啦。”五条悟突然童心大发,他张开修长的五指堵在東方观眼前:“至于我的术式,来,伸手就知道了!” 東方观迟疑了半晌,这家伙相当恶趣味,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玩弄,还是小心点好。 “来嘛来嘛~” “更可疑了!”嘴上这么说着,東方观还是小心翼翼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五条悟。 “嗯!” 東方观诧异地看着自己和五条悟手掌之间的缝隙,“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五条悟手掌之前仿佛另存着无限的时空壁垒,任凭東方观如何用力,都无法让自己真正触碰到他的手掌! “不对,并不是咒力做的屏障,否则我应该可以看到的,这种感觉就像手掌突然处在了另一个时空一样!” “观察力不错嘛。不过这次你猜错了。”五条悟调侃了一句,然后解释道:“这就是我的【无下限术式】,越靠近我的事物会变得越加缓慢,仿佛时间被停住一样,这样一来,谁都无法直接攻击到我喔。” 五条悟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二者手掌之间的缝隙,“其实还是有微量咒力存在的哦,只不过肉眼观察不到,也无法感知,否则这就是神迹了。” 東方观若有所思:“也就是通过咒术改变了我手掌的速度?这样一来倒也不算难理解……” “不,咒力作用对象不是你的手,而是空间本身。”五条悟摇摇头,“或者说,当你的手在带着一定速度靠近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空间就会变为理论上的无限,不要搞错了。” 東方观一怔,他这才明白五条悟的【瞬间移动】的原理。 对啊,单纯的速度快是到不了那个程度的,速度越快质量越大,要是五条悟这家伙真的有那种速度的话,他和自己落在冲绳岛的时候应该把岛屿都撞地震甚至撞沉了,只有“缩短”五条悟和一个坐标点的空间,才能实现这种瞬移。 “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启发不少啊。”五条悟笑道。 “别开玩笑了,我能有什么启发。”東方观有些郁闷道:“我可是连咒力都没有,这样一比,我这副肉体还真没什么作用,以后还请叫我‘强壮的配角’。” “别这么悲观嘛,你努努力,别低估了自己的上限。”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再说了,你以后祓除咒灵还会用到新的咒具,尤其是特级咒具有着很神奇的效果,并不比我的【无下限术式】差啦。” 第十七章 咒具的制作方法 東方观下意识按住缠在腰上的【万里锁】,这么一想,咒具这东西也挺神奇的,也不乏干涉甚至违背时空的功能。 被天与咒缚束缚着的他,祓除咒灵必不能少了咒具的作用,看来自己要以五条悟为目标,研究咒具这东西是不必可少。 “老师,你知道咒具的制作方法吗?”東方观掂了掂【万里锁】,对着五条悟发问道。 “哦?你想要学习制作咒具吗?” “因为要对付【无下限术式】这类的能力,要是没有相性相克的咒具,根本无解吧?” “不错嘛,你居然没有灰心!”五条悟调笑一句。 这家伙,对自己的实力到底是有多自信啊……不,考虑到“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他还真有自信的资本,可恶。 東方观颇感头疼地别过头,“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饿了,食堂在哪儿?” “别急嘛,作为老师我怎么可能对学生藏私!”五条悟大咧咧地拍拍東方观的肩膀,“吃饭的话,等一会儿见了其他一年级再一起去吧。至于咒具的制作方法,说起来对你也有些难度呢。”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你知道【构筑术式】吗?” 東方观用无奈的眼光看着他,“在你之前,我只是和七海先生聊过一会儿,只知道一些咒术界的常识,咒力什么的我到现在都一头雾水,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构筑术式】?” “对哦。”五条悟锤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后知后觉地说道:“是我有点偷懒了。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带伱这种几乎对术式一无所知的学生,你就体谅一下嘛~” 对谁你都这样吧。東方观默默吐槽。 “好了,说回正题。【构筑术式】是一种相当困难的术式-——以自身咒力为基础从零开始构建物质,以此法构筑的物质在术式结束后也不会消失。” “凭空造物?” “倒也不是凭空,是凭借‘咒力’嘛……不过也差不多了,凭借【构筑术式】创造出来的武器,本身就附带咒力,也就是咒具咯。”五条悟看着東方观有些郁闷的表情笑了笑,紧接着说道: “不过要是只凭借【构筑术式】,想要制造出一把不错的咒具,那基本上就是天方夜谭了,至少历史上都没有几个咒术师能将【构筑术式】用到这种程度的。这种术式对咒力的消耗非常剧烈,而且会对身体造成很大负担。” “我要向你介绍的是另一种制作咒具的方法,‘仪轨构筑’——通过运转特殊的仪式,加上献祭相应的咒物和载体,这种咒具的制作方法才是主流。” “仪轨构筑?仪轨……也就是仪式咯?这种仪轨像我这种没咒力的人可以操作吗?” 五条悟捏着下巴想了想,半晌后有些尴尬地笑道:“突然发现,这方面我似乎没有很深入了解过……” 東方观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我就知道。” “呀,这可不能全怪我。”五条悟开始为自己辩解,试图从東方观这里找回一点属于老师的威严,“咒具师都是些很神秘的家伙!这样吧,我回去查查五条家的家史,虽然现在家族里没有活着的咒具师,不过制作咒具的方法应当还是有的,可别说我不专业啊!” “是是是……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我现在所剩无几的期待全在同学身上了,不会是性格很怪异的家伙就好。” “放心,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学生。”五条悟竖了个大拇指。 …… “早上好!……秤,你又在偷懒了。” 咒术高专中央体育场上,秤金次和星绮罗罗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同时转头朝后看过去。 他们的目光自然都被東方观所吸引,只可惜现在東方观的状况实在不是很妙:刚才和夜蛾正道的一番较量,不仅让他感到相当疲惫,同时也让他的卖相狼狈不堪,专门为入学高专换的新衣服变得破破烂烂,袖口和胸前多了几个破洞,身上还粘了不少灰尘,整体看下来只有人还算精神。 “噗。”星绮罗罗盯着狼狈的東方观,有些忍俊不禁,“喂,五条老师,这就是新生吗?怎么搞成这個样子?” “别这么没礼貌啊,这位是来自涩谷的新生,观,做个自我介绍吧。”五条悟拍拍東方观的肩头。 東方观看着眼前两个同学,那个叫秤的家伙,敞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带兜帽的特殊校服,扎着脏辫,留着小胡须,体格魁梧,目光凶厉,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看上去至少是个二十五岁以上的青年混混吧? 这他么我同学?我上辈子的同学现在都没这么老! 至于另外一个,也就是刚刚嗤笑他的人,这家伙倒是长得比那个秤清秀太多了,女孩子般雪白的皮肤,乌黑的中长发,笔直的刘海几乎要遮住眉毛,一双眼睛大大的,眼波流转间東方观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非主流美女……可这家伙的性别東方观还真不敢假定,毕竟他有喉结。 “没关系,我现在看上去是蛮落魄的。”東方观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开始做自我介绍。 “我叫東方观,刚刚接触咒术界,多多关照。” “我叫星绮罗罗,是男的。叫我绮罗罗我也不会介意。”最先打招呼的还是刚刚嘲笑他的绮罗罗,東方观朝他挥挥手示意。 也算弄清楚了这小子的性别。東方观翘首嘀咕一句,将目光投向刚刚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秤。 “新生,你,喜欢赌吧?”秤金次过了半晌才蹦出这么一句。 五条悟和绮罗罗同时看向東方观,秤金次这家伙虽然张扬,不过他看人还是蛮准的,两人都没想到外表看上去还算沉默孤傲的東方观居然会是秤金次的同类。 “这个,一般般吧。你还没做自我介绍。”東方观随意道。 “什么一般般……切,别说得那么随意,我可是从这个社会最肮脏的地方摸爬滚打出来的!”秤金次笃定地道:“你眼中压抑着属于赌徒的疯狂,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看清个jier。東方观翻了翻白眼,咒术师果然都是群不正常的家伙。 秤金次咧开嘴笑了,他站起身,双手还插在兜里,“虽然是个还没认清自己的笨蛋,不过念在你小子和我相性吻合的份儿上,这次就不为难你了。” “我叫秤金次,喂,新生,要不要打一场?” 第十八章 【坐杀博徒】 五条悟和绮罗罗看起来相当惊讶于秤金次的态度,这两人可是都十分清楚秤金次有多么恶劣的,尊重别人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嘲弄别人才是他的日常。 好在作为新生的東方观意外地入秤金次的眼,这让五条悟放松下来,不再担心这一届学生的相处问题,只不过他突然提出的决斗却又让这次见面充斥了一些火药味。 “?”東方观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你有刚见面就找人打架的爱好吗?可惜,我刚刚被夜蛾校长揍了一顿,现在既没兴致也没这个精力。下次吧,希望你很抗揍。” 秤金次嘴角一撇,“还挺狂嘛。不过既然被校长拷打过,今天就算了,绮罗罗,新宿的话,下次再去吧。” “什么意思?”東方观看向绮罗罗。 绮罗罗摊摊手,一脸无辜地看着東方观:“之前秤说他要是和你打赢的话,我就陪他去新宿玩。” “喂喂,你们该不会又要去赌场吧?咒术高专也是高专,你们要有点学生的样子啊。”五条悟一脸不爽道:“这么悠闲的话,多派点任务给你们好了。” “好了,没有老师样的伱哪来的资格指责我们?你才是,多做点任务,毕竟老师可是‘最强’啊,责任很重的吧。”绮罗罗毫不在意五条悟的话语,而是转头对着東方观说道: “最好不要对老师抱有很大的期待哦,他很忙,一周能和我们见四五次就不错了,要他代课的话,那更是随缘。总之五条老师最不靠谱了。” 東方观面无表情,今天这一路走过来,他也算是摸清了五条悟的性格,要他这种不合时宜就活跃的家伙当老师会是怎么样,他已经有所准备。 “没关系,反正我没有咒力也没有术式,也不打算从他这边学到什么。” “没有咒力?!” 此言一出,绮罗罗和秤金次同时不可置信地盯住東方观,五条悟则在一边仰天做戏,一副被学生话语伤到无可附加的悲痛表情。 “居然是真的,我刚刚都没注意到……”秤金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这家伙,肉体好像很有压迫感,就是这个混淆了我的感觉!” “骗人的吧,你真的没有咒力?”绮罗罗绕着東方观转了一周,“没有咒力的话,夜蛾校长的玩偶一拳就能打倒你吧?” “额,这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天与咒缚】。” “那是啥玩意儿?”秤金次表示自己不清楚,倒是绮罗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转头兴致冲冲地对秤金次介绍道:“我知道我知道。” “天与咒缚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就是牺牲咒力这一先天条件来换取更为强大的体魄。嗯……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绮罗罗这家伙,仔细听声音也很像女生啊,不会是打了药吧,有够稀奇的……東方观这边还在悄悄研究绮罗罗的状态,一旁的秤金次有些纳闷道:“那不是少了很多乐子吗?生得术式明明那么有趣。” “我听五条老师说过,天与咒缚虽然不受待见,但也有身负天与咒缚的强者。”绮罗罗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很认真地肯定道:“嗯,观就很强呢。” “是么?这种事,要验真一下才知道真假。”秤金次听到这话,嘴角顿时勾起一抹狂傲的笑意,他对着東方观突然说道:“喂,新生,忘了我们刚才的约定吧。” “你指什……”東方观眉头挑了挑,正欲问個清楚,却见秤金次双手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其他三指竖得笔直,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缔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 “喂,不是吧?”绮罗罗有些目瞪口呆。 “等等,秤,刚见面就这么疯狂吗?”五条悟看到秤金次的动作立刻提醒道。 “再像老头一样啰嗦,别怪我更看不上你!”秤金次并不理会五条悟的话,而是用一种狂热且凶悍的眼神盯住東方观,嘴中吐字清晰地轻喊道: “领域展开。” 【坐杀搏徒】!!! 嗖—— 一扇肉眼可见的圆形黑色帷幕从秤金次身后展开,帷幕边缘不断延伸,仿佛一轮黑日迅速升起! 東方观感到秤金次身上瞬间爆发出的强大气场将他笼罩,不过呼吸之间,那巨大的黑色帷幕居然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帐’。”東方观并没有被一时的黑暗给震慑住,从他的感官来看,自己现在正被秤金次释放出的“帷幕”包裹住,并非像五条悟一样将他瞬间转移到了陌生的地方。 这片帷幕——或者说是领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个标准的球体,是有边界之物,五条悟和绮罗罗则被逐渐完善和扩张的领域逼到了外界。 正在東方观勘察外界状况的时候,领域内又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片空间忽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一片纯白,围绕在秤金次和東方观周围的,是一圈莫名其妙出现的“门禁”。 就是那种坐电车时要刷卡的金属门禁装置,新干线上随处可见的那种,这些门禁像是被批发过来的一样,整齐的排列成一个环,而环内的秤金次和東方观凌空而立——当然只是视觉上的凌空,東方观没有失去方向感,而且还能实实在在踩到地面。 “这是什么?术式吗?有点奇特的欸。”東方观朝着对面的秤金次发问。 “嗯?你没有收到吗?亏我还特意给你消化时间来着。”秤金次一脸不爽道:“我最讨厌和别人讲解,不管是什么东西。这次就破例吧,这是领域,只有寥寥几个术师掌握的大招。” “哦?那五条老师会吗?” “他啊,他的领域就厉害了,不过很无聊,会把人变成木头,一旦展开术式,就意味这战斗结束。”秤金次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听好了,领域有两个特性,必中和必杀,通常来说,一旦进入别人的领域,你就死定了。” “还有这么无解的大招?!我以后拿头打啊!” 秤金次砸吧砸吧嘴,又说道:“不过现在,我的领域没有这两个效果。” 那你说了个寂寞。 東方观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只听秤金次接着解释到:“先说必杀。这种效果是咒术师在训练时刻意为之发展的结果,我打架的时候不想太早结束战斗,所以没有。” “再说必中。一般来说,只要进入我的领域,在必中效果的影响下,我关于我领域效果的信息会直接在你脑子里做‘情报公开’,但现在,或许因为你没有咒力的关系,这一招也不奏效了。” “原来你是为了这一点……那现在出去吧,我饿了。” 東方观恍然大悟,他捂了捂肚子,左顾右盼地看着领域四周。 “错,我才不会为了这么无聊的理由才展开领域。”秤金次狂狷一笑: “東方观,我要在这里把你揍趴下!” 第十九章 期待值三星的剧情 “東方观,我要在这里把你揍趴下!” “你这种无咒力的家伙,应该也会被咒术界那些保守的老东西厌恶吧?” 東方观摊摊手:“我倒感觉这是种忌惮,这不是正好证明了【天与咒缚】的含金量吗?” “我可没你这么没出息!”秤金次张开双臂,尽情向東方观展示自己的领域,脸上满是狂热的色彩。 “那些迂腐的老家伙,居然因为老子的术式太新潮就刁难我,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战斗的狂热。” 前不久夜蛾正道才刚刚说过,咒术师这个职业需要一定的疯狂和高度的积极性,积极性方面東方观还没看到。 至于疯狂的话……秤金次这家伙就有够疯狂的。 在领域【坐杀搏徒】当中,東方观和秤金次相对而立,各自摆出战斗架势。 “你小子,看来今天是不打算放过我了。”東方观解开上衣纽扣,露出腰间缠绕的咒具【万里锁】,双眼如炬。 “气势不错嘛,挺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五条老师承认其他人很强,【天与咒缚】,就让我拭目以待!” 秤金次仰头一脸挑衅盯着他,双手总算从兜里掏了出来。 “钢珠?”東方观看到秤金次右手两指之间卡着一颗绿色的小钢珠。 话音未落,那枚钢珠就朝着東方观弹射而来。 虽然不太明白秤金次的意图,東方观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然后扭头躲开那枚钢珠,就在钢珠在他身旁擦身而过的时候,東方观眼角突然闪过一抹红色! 東方观的身体几乎在一刹那做出了反应!他瞬间暴起,原地起跳,在半空做了个“亚洲蹲”的动作,屈膝让膝盖几乎和眼睛齐平。 嗖——咣!! 从東方观左右两侧袭来的,赫然是两扇红色的电车门!电车门凭空出现,然后在東方观脚尖之下相撞,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先是门禁,然后是电车门……这家伙和地铁站过不去吗? “我的攻击即是‘预告演出’,预告结束后,是‘立直’!” 宣告“立直”之后,站在原地的秤金次身上突然冒出大量咒力,像是火焰缠身一般熊熊燃烧,伴随着空气中突然传来的老虎机的叮叮声,東方观注意到,秤金次的身旁出现了两张巨大的彩色卡片,而两张卡片上的图案,赫然是漫画【cr私铁纯爱列车】中的女主角,金色头发的朝雾梦! “什么鬼?”東方观懵逼间,领域内的场景正在飞速发生着变化,一架车门镀金的有轨电车朝这边飞速驶来,他赶忙和电车拉开距离,双脚落地的瞬间,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地铁的候车区域——被刷了白漆的钢筋铁架支起的弧形隧道,一架架高亮的大灯将整个空间照亮,身边则是地铁隧道口。 电车铁轨两侧的站台上,【cr私铁纯爱列车】中的男女主角相对站立,隔着轨道和护栏羞涩地看着对方。 秤金次眼前一亮:“真不错啊,这可是‘期待值’高达三星的‘立直’!” “我说你啊,再自顾自说些什么东西!!”東方观有些头疼这些花哨的东西,他取下【万里锁】的前端,锁链甩动之间,链条飞速延展,很快便从原本的一米左右增长到了足足四五米。 “要打就直接点!” “切,真没耐心。”秤金次不屑地别过头,对東方观被消耗殆尽的耐心颇为不屑。 “算了,看在你没有受‘情报公开’的份儿上,我就给伱解释解释吧,你小子看过这部漫画吧?” “啊,是看过。”東方观点点头,这还是小时候真子雅美陪他看的,一部挺无聊但作家画工不错的漫画。 “现在你看到的情节,就是【绚丽多彩的星期五末班车】,期待值三星的‘立直’,看到刚刚的老虎机卡牌了吧?只要抽出三张同样的卡牌,我就会抽到大奖。大奖的概率是1/239,但是我只要一直抽奖,三十次内必出大奖,顺带一提,在我抽中大奖后,你打败我的概率为零!怎么样,懂了吧?” 坏了,我成保守派的老古董了。 “我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咒术界高层那些老年人看不上你了……”東方观听得头疼。 “立直”什么的,不是日式麻将的术语吗?但是再加上什么期待值、剧情、末班车……这些规则搞得他晕头转向的。 不过秤金次搞这些操作的目的他倒是搞清楚了,这些“情节”、“立直动作”等等,都是在搞老虎机抽奖那一套,只要抽中大奖,秤金次就能一下子解决战斗。 【万里锁】如箭矢一般甩出,缠在秤金次小臂上,東方观拽着锁链,一字一句说道:“不管是1/239的概率,还是三十次必中大奖的规则,我都不觉得有什么用,只要赶在你抽够三十次奖励之前把你打倒,领域就会消失吧?” “理解得不错。”秤金次手臂发力开始和東方观较劲,他瞥了一眼【万里锁】,轻“咦”了一声。 “这是咒具?” 東方观只当他是在拖延时间,并不回答,而是抓着锁链用力一拽,秤金次被锁链上突然传出的大力带动,整個人被带飞到铁轨上方。 秤金次面露惊愕之色,或许是没料到東方观的力气如此惊人,他悬在半空朝侧方看去,疾驰的“末班车”闪着大灯,呼啸着朝他撞过来!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砰! 飞驰的电车携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撞在秤金次身上,東方观只见到他的身体宛如陀螺一般扭曲旋转,被撞的有四五楼高,然后嵌在地铁隧道顶部的铁架上。 卧槽真能撞到,你不是领域的主人吗? 東方观嘴角抽了抽,刚刚虽然是他刻意控制时间将秤金次甩到电车轨迹上的,不过他可没指望秤金次真的被撞到。 现在这招奏效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这就结束了? 一分钟后,电车停靠的时间结束,【cr私铁纯爱列车】的男主夕辉看着轨道那边的空旷,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看来他的心仪对象还是搭上了最后的末班车,没有选择捅破那层窗户纸。 “按照老虎机抽奖的机制,这种情况就是没中奖吧……”東方观略微有些理解这家伙的领域了。 “可惜,你没那么好的运气,快结束领域吧。居然被自己领域的电车撞得半死不活,真的是。” “呼——呼——呼——” 正当東方观这么在站台吆喝的时候,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声,他循声看去。 【cr私铁纯爱列车】的女主,朝雾梦脸色潮红地出现在了这边的站台。 叮叮叮叮…… 老虎机抽奖的声音再度传来。 第二十章 4分11秒的不死之身 【夕辉,末班车开走了……】 朝雾梦面色潮红地对着心上人夕辉说出了象征告白的谎言。 末班车开走了吗?如开。显然真正要开动的,是男女主角恋爱的首班车。 “啊?” 東方观有些懵,他记得原著可不是这样的,这两人在漫画中发展到这一步的契机不是因为末班车吧? 看着漫画的男女主激动相拥,老虎机的第三张卡牌也正式亮相——正是和前两次相同的卡牌,朝雾梦! 手上的【万里锁】剧烈的抖动起来! ?你总爱夸大其词? ?附近的乌冬面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邻居家的狗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大? ?就连我呀,也根本没有你口中那么可爱。? 领域内突然响起【恋爱电车】的动漫主题曲。 一道身上燃起熊熊咒力的黑色身影宛如长矛一般刺向東方观,他瞪大眼睛,这身影赫然是刚才被电车撞得手脚扭曲的秤金次! 只见他桀骜的脸上,因为剧烈摩擦而露出血肉的皮肤之上正冒着青烟,只片刻的工夫,那些伤口便完全愈合! 東方观被他一脚踹得倒飞出去,只听他站立在原地,一副极度自负的样子,狂笑着说道:“老兄,给你上一课吧,好运是要靠自己抓住的!!” 这一记飞踢的力道远超東方观的预期,在他的感官里,现在的秤金次和刚刚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那庞大到几乎无穷无尽的咒力,还有瞬间愈合自己伤势的神奇能力……这就是【大奖】吗?! “你特娘的……”東方观扶着身后被撞歪的钢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作弊了吧。” 秤金次并不趁胜追击,而是洋洋自得地说道:“这是强运!它给我带来的是,四分十一秒的无尽咒力和不死之身!” “少狡辩!1/239的概率,伱凭什么抽的中!”東方观自然不信他这套说辞。 “为什么不能?你也是五条老师的学生吧?因为概率小就将其视作不可能,有这种思维的话,你一辈子都无法超越他。”秤金次突然很认真地说道。 “别给我灌输歪理!运气和努力这种东西,我还是能分清的。听好了,我的目标就是以【零咒力】的人类为身份成为超越五条悟的‘最强’,靠脑子、努力、或是咒具之类的外物在我看来都无可厚非,但我唯独不会依赖运气这种东西。” 東方观收回【万里锁】,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是一个只有底牌足够时,才会赌上一切的家伙,比如现在!” “那也……不错!”秤金次狂笑着攥拳,露出骇人的肩宽,“就让我看看你能疯狂到什么程度!” ?你背上的汗毛好浓密(啪啪呀啪啪)? ?你背上的汗毛好浓密(啪啪呀啪呀啪呀)? …… ?下个车站下车吧,就我自己。? 领域之外,绮罗罗有些忧心地看向五条悟:“老师,你说秤这家伙不会下手太狠吧?” “这個嘛……我也说不准。”五条悟右手揣兜,看着眼前巨大的黑色球体,哪怕是他的【六眼】也无法直接观察到领域内的场景。 “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观很强,静观其变吧。” 从秤金次展开领域过去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终于,在五条悟和绮罗罗的瞩目下,秤金次的领域宛如玻璃般轰然崩碎,两道笔直挺拔的身影矗立原地,迎着朝阳,静默地迸发着属于自己的生命力! “哦!” “秤!”绮罗罗小跑着走上前,此刻的秤金次显得有些狼狈,蓝黑色的制式校服上衣已经彻底被撕碎,他赤裸着上身双臂环抱,在他坚实胸膛上,布满了一个个肉眼可见的红肿和淤青,最让人瞩目的还是他右眼那夸张的浮肿,让他看起来像是被剧毒的蜜蜂蜇过一般,肿胀的眼睛已经完全张不开。 “咦……噗嗤。”在看到秤金次脸上一副臭屁表情的瞬间,绮罗罗便知道这家伙受的都是些皮外伤,不由得笑了起来。 奶奶的,你们俩是一对儿吧。 站在秤金次对面的東方观看着两人有爱的一幕,首先是泛起一股酸意,然后立马提醒自己不要被绮罗罗的“一颦一笑”给骗了,这两人都是男的,他这时候应该反胃。 “不错嘛,观。”五条悟走上前,将他上下扫量了一遍。 “打得有够疯狂的,肋骨就断了两根。” 上身还有点布料遮挡的東方观闻言,愕然扯掉破烂的上衣,朝自己肋骨的地方看去,从外表上看是有点淤青。 “骨头都断啦?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因为你的内脏够结实,没有被肋骨刺穿。” 東方观听着直犯牙疼,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仗自己受伤不轻,连忙朝着五条悟问道:“喂,五条老师,学校有校医的吧?” 五条悟点点头,玩味地说道:“有是有,不过大概又喝的酩酊大醉吧,而且你要注意咯,那家伙的医师执照是靠作弊考出来的,是不是很差劲?” “有没有这么不靠谱?”東方观显然不怎么相信五条悟的话,他朝五条悟晃了晃缠在腰间的【万里锁】,“咒具这东西还真是好用。” “是吗,哼哼……战果如何?” 東方观擦擦上唇的鼻血,咧嘴笑笑:“不知道,反正打得很爽,对吧!” 一边的秤金次立马回应道:“说得不错!” “除了背景音乐造作狗血的要死。” “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我要的就是这种反差好吗?” …… “啊呀呀,真是稀客。这不是号称自己有不死之身的秤吗?” 咒术高专的医务室内,東方观见到了五条悟口中十分差劲的医生。 栗色长发,身穿白色医护服手上却拿着啤酒罐的家入硝子。她内穿浅蓝色高领针织衫,修身的长裤展现着这个女人的干练,她盯着不知道是妆容还是真的黑眼圈,右眼下粉白的肌肤上还有一枚多愁善感的泪痣。 秤金次顶着一只熊猫眼撇了撇嘴,“四分十一秒的不死,还是太短了。” 据秤金次自己说,他抽中大奖会获得四分十一秒的不死时间还有无限咒力,只不过和東方观对决时,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到讲解对方毫不感兴趣的领域效果上了。 “哦?这位莫非就是一年级,那个没有咒力的新生吗?”家入硝子将目光投向五条悟身旁的東方观,眼前微微一亮。 “初次见面,我叫東方观。”東方观礼貌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不错嘛,看上去以后会是个酒量很好的孩子。” 咒术师都很爱给人打标签。東方观默默给咒术师贴上标签。 五条悟一边走到家入硝子身旁,一边微笑着说道:“你们要小心她教唆你们喝酒啊,在我这多吃甜食才是正统。观,这位是校医家入硝子,是我的同学哦。” 第二十一章 反转术式 同学?这么说校医小姐都二十六了啊……東方观有些惋惜地想到。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不得不说家入硝子的样貌和气质都十分吸引東方观,让人有种和她彻夜共饮,酩酊大醉一场的冲动。 “啊呀,新生,伤成这个样子,莫非是遭到秤的校园暴力了吗?”家入硝子有些玩味地看着秤金次和東方观二人,转而不知对谁说着:“高专的校风自从某人当了老师之后就变得相当野蛮呢……” “别这么夸人家,人家也会害羞的啦。”硝子口中的某人厚着脸皮嬉笑不止,丝毫没有在意家入她言语中的调侃。 “好啦好啦,真拿你们没办法。” 家入硝子无奈地放下手中的啤酒,带着酒香的身体凑到東方观身前将他上下仔细扫量了一番,也不见她用什么特殊的手段。 “这样的伤势,换成一般术师已经动弹不得了吧?身体相当结实呢。还有,你干嘛把咒具缠在腰上?莫非是什么古怪的癖好吗?” 联想到一年级里还有星绮罗罗这么一个有跨性别倾向的家伙,東方观顿时感觉家入硝子的眼光和语气都异常暧昧,他眼皮抽了抽:“硝子小姐的话有些大尺度呢,然而我只是个纯洁的男高,性取向很正常。” “呵呵,是吗……” 腐眼看人基! 東方观翻了翻白眼,话说回来光着肌肉虬结的上身,腰上再缠条铁锁的他看上去是有点不对劲。 “这是咒具,据说是为了防止我自由穿过高专结界而设立的‘监控’。” 此言一出,家入硝子和秤金次都明白过来。 “嘿,这又是保守派的杰作吧?这跟给狗拴链子有什么区别?喂,观,要不要跟我去揍哪些老东西?” “欸!非也非也,首先我不是狗,其次我的链子在身上,而你的链子在心里,要去你丫自己去。” 東方观对秤金次的话颇感无语,连五条悟这個“最强”都受到咒术高层的约束,要么是他们确实有利于咒术界的安定,要么他们有对抗五条悟的能力……你和我都是新生才几斤几两啊?和那些高层去硬碰硬。 “你说什么!”秤金次歪着嘴眉毛倒立。 啪!啪! 五条悟没有作声,还是家入硝子拍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好好好,男孩们,要揍人的话也等我把伱们身上的伤治好了再去,揍人也更有劲不是嘛?不过要是你们真揍了保守派的议员,又受了伤,可别再来找我奥。” 東方观咧嘴笑着拉过秤金次并拍了拍他的肩膀,“秤,硝子小姐说得好哇,等你养好伤了再打上明治神宫也不迟。硝子小姐,拜托了,请为我们疗伤吧。” “切,这家伙。”秤金次撇撇嘴不再追究。 “好,就这样别动。那么,我要开始咯。”家入硝子将双手分别搭在東方观和秤金次的肩膀上。 在東方观的感官里,从硝子医生腹部生发的咒力传递她的手部,而后那股纯粹的咒力居然在灌入两人身体的瞬间转变了性质,从一开始由负面能量组成的咒力转变成一种正向的力量! “这莫非就是硝子小姐的术式吗?果然咒术高专的医生也很不一般。”感受着从家入硝子双手传递过来的热流,東方观分明感受到身上的伤势在迅速减轻,就连双臂的擦伤都在飞速愈合! “这就是反转术式,也就是【坐杀搏徒】中的大奖。”秤金次适时开始讲解,“我们咒术师作战的时候,使用的是由负面能量构成的咒力,反转这股咒力后,负负得正就会得到正向的能量,这就叫做反转术式!在那4分11秒里,我的身体会持续进行反转术式从而做到让我打不死。” “啊呀呀,秤同学真是的,我还想在新同学面前出出风头呢,话都被你抢完了。”家入硝子收回手笑了笑,“治疗完成了。你们都有着怪物一样的身体啊。” “怪物吗?……呃啊——”東方观一手按在脖颈处扭了扭肩胛部位,舒畅地轻呼一声。 “能瞬间治愈这种伤势,和我比起来,果然咒术师才是怪物吧。” 秤金次做着和東方观几乎一样的事,听到这话,他咧了咧嘴,有些得以地道:“喂,你小子是不是把反转术式看得太廉价了!这东西没几个人会的知道吗?而且硝子医生能治愈别人的反转术式,可是全咒术界独一份!” “哦!这样啊。”東方观怔了怔,他还以为咒术师大多都能掌握反转术式,毕竟今天他就一次性见到两个。 “呵呵,咒术界能使用反转术式的有四个人,现在这个小小的医护室就有三个。”躺在医务室床上玩手机的五条悟头也不转地说道。 三人?也就是指秤金次,家入硝子和五条悟自己吗?那还真够巧的。 “反转术式极难掌握,不过秤的领域内自带反转术式,他是两个月前入学,前不久就掌握了领域,虽然他的领域没有必杀效果,难度相对较低。但称也是这么多年来我见过最有潜力的新生了。” “对了,秤在入学之前就由我带着通过了二级咒术师的考核,绮罗罗则是四级咒术师,至于你,按理说你不是咒术师,但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有独自祓除咒灵的能力的话,我可以想办法为你申请。”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我入学之前就考虑过了,既然我不是咒术师的话,自然也不该对我授予什么正式的身份。”東方观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不。”然而这次五条悟却否定了他,他一脸玩味道:“我说啊,不要擅自做决定,我好歹也是你的老师,听听我的建议再说吧。咒术师祓除咒灵是有报酬拿的,但是没有评级的话只能拿到一些基础的奖励,只拿收入来说这两者也是云泥之别,就像秤的话,外出执行任务可以拿到近百万日円呢。” “……够了,五条老师。” “嗯?” 五条悟,家入硝子还有秤金次都瞪大眼睛,有些迟疑地朝突然提高音量的東方观看过去。 “莫非你执意不要……”五条悟有些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虽然他从来没缺过钱,但还没见过谁这么和钱过不去,这样他只好再从别的角度劝劝東方观了。 “不是。”東方观抬起头,竖着大拇指顶住自己胸膛,目光热烈地看向五条悟,“你说吧,俺怎么干才能最快成为评级的咒术师?” 第二十二章 禁忌的名字 “这样才对。”秤金次率先对東方观可有可无的节操点赞。 “呵呵呵……”家入硝子捂嘴笑了起来,“五条,这家伙贱贱的样子还挺像你的嘛!” 五条悟也是被噎了半天,这才长出一口气,他恍惚了片刻,不知道想起什么,随即轻笑道:“这么着急的话,还真有一个任务挺适合你,我看看……现在是星期三,下周你们一年级去一趟伊豆吧。” 《伊豆的舞女》?東方观第一时间想到的一本书,然后才反应过来,位于静冈县东部的伊豆半岛可是日本的旅游胜地,那里气候温暖,特色是瀑布和温泉,距离东京也不算很远,从他家附近开车的话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不错的地方啊。”東方观眼前一亮。 “为什么我和绮罗罗也要去?”秤金次掏了掏耳朵,显然是兴致不高。 五条悟解释道:“嘛,毕竟观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么。秤,要记得好好和辅助监督相处哦,你在辅助监督的小圈子里口碑很差呢。” “在高专都闲出屁来了,好歹来个小姐姐吧,像上次一样那個臭屁的西装混蛋男我可不想再见他!”秤金次不满道。 “哦?还能选的吗?那我也赞成。”東方观果断举手。 咒术师执行祓除任务需要至少一名辅助监督在场,一方面是为了更方便的通讯放置咒术师出现意外,一方面也对咒术师起到一个监控规范的作用。 “一个个人小鬼大的。”五条悟牙床外露做了个很恶劣的表情,“以为是在度假吗?这次我可不会陪你们去哦,你们要靠自己解决麻烦。” “哈,那样最好。” …… 五条悟没有告知两人下次任务的情报,从医务室出来后,五条悟就表示自己还有事,让秤带着東方观去看他的寝室。 “喂,伱不饿吗?我可是刚入学就打了两场架,现在很想吃东西。”東方观说道。 “饿了自己做饭。”秤金次解释道:“最近高专都没什么人,要吃东西的话需要提前告诉学校里的厨子,我嫌麻烦就让他走了。” “啊?这样啊,我搞点速食吃就好了,宿舍在哪儿?” “跟我走!正好我要回去换衣服。”秤金次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路上两人遇到了星绮罗罗,据他说五条老师给他的任务很重,这一下午都要训练咒术。 “话说,你们俩的生得术式是什么?”東方观后知后觉地朝秤金次和绮罗罗问道。 虽然他已经和秤金次打过一架,但是这场战斗中秤金次一直在使用领域的技能,再者就是打拳了,用咒力增幅过的拳头打出爆发性伤害,估计他一拳能轻易祓除三级的咒灵吧,就和七海建人秒杀那只蚊子咒灵一样。 不过这家伙始终没有表明自己的术式到底是什么。 “我?你自己琢磨吧。除非要靠【情报公开】提升咒力,否则我是不会主动把自己的术式说出来的。”秤金次将双手放到脑后,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哼,不说我也知道,和你异常的运气有关吧。”東方观挑了挑眉,他可从没相信过秤金次第一次抽奖就能抽中概率低之1/239的大奖。 秤金次笑笑:“随便你猜!反正这是我作为赌徒绝不能轻易透露的情报。” “我也不知道秤的术式是什么。”绮罗罗看向東方观,主动说道:“至于我的术式……之后和我对练的话,你说不定能搞清楚哦。” “一个个神神秘秘的,这很重要吗?我问五条老师的时候他可没这么藏着掖着。” “你傻啊。”秤金次道:“他是五条家的家主,术式早就天下皆知了,还藏什么?【六眼无下限术式】、【当代最强咒术师】,他压根肆无忌惮。但是对普通术师来说,隐藏自己的术式情报作为底牌来打,显然比一上来就急着‘情报公开’要有效得多。” “对付咒灵隐藏什么情报?这不开战直接公开?”東方观有点没想通。 “当然是为了防止情报被诅咒师知道。”绮罗罗撅嘴道:“我听五条老师说诅咒师要比咒灵还难对付,要是遇上了会很危险的。” 秤金次则是对東方观讲了一个咒术界众所周知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咒灵和咒术师的体量差不多相当。不过由于五条老师的出生打破了这一现状,导致这个世界阴暗的力量也逐步壮大,这也滋生了许多诅咒师潜伏在暗处,对于职业咒术师来说,这些诅咒师的威胁也不容小觑,所以要警惕自己的情报不能轻易泄露。” “这就体现出那些大家族的弊病了!”秤金次嘲弄似的说道:“尤其是三大家族,他们的术式早就是公开的秘密,敌暗我明,他们对付诅咒师会很吃力。当然,五条老师除外!” “我以前见过自己诅咒师,那些家伙,做的事情连我这种人渣都看不上,都是些变态。”秤金次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略有忌惮地说道。 能让秤金次露出这种表情,看来诅咒师在他心理是块阴影啊。東方观默不作声,他能理解诅咒师的存在,要考验一个人的德行,就得看这个人在掌握了财富、权力或力量后做了什么,但多数人是经不住这种考验的,不作为已经是人之常情,像咒术师这样背负守护普通人的责任,除了一些咒术师从小接受的教育因素外,和他们自身的良善性情也有关。 毕竟不是谁都愿意背上咒术师的责任,祓除咒灵毫无疑问也是一份高危工作。 …… 高专的学生宿舍是单人单间,五条悟特意将東方观安排在了秤金次和绮罗罗的宿舍旁边,连排的平房内,每个房间有三十平左右的空间,相当宽敞。 得知学校冷库中存放着大量食材后,東方观便决定咒术高专的第一餐自己做饭解决。秤和绮罗罗知道后也打算凑过来试试新生的手艺如何,東方观机智地选择了隐藏自己的真实厨艺,准备弄个锅底随便煮点菜吃。 “咒术师的想法也相当疯狂,这些年有个叫‘盘星教’的组织,那些家伙的目的就是消灭所有的普通人,这两年可谓是声势浩大。” 换过居家服,正在烧锅的東方观听到绮罗罗的话,眉头一挑:“还有这种人渣?他们的首领是谁?” “我之前听夜蛾校长说过,这是个禁忌的名字,在高专,尤其在硝子小姐和五条老师面前不能提起—— 他叫夏油杰,三大特级之一,曾经是高专学生。”绮罗罗认真叮嘱道。 第二十三章 七海的劝告 “盘星教,原特级咒术师夏油杰……”東方观默默将这个名头记住,看来五条悟之前所说不假,咒术界已经有以“消灭全部普通人”为最终目的的组织。 “你们呢?你们怎么看?”東方观端着电热锅放到自己房间的餐桌上。 秤金次拿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语气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 “我是说作为咒术师,你们怎么看待盘星教?” “还用说吗?那就是一群蠢材。”秤金次不屑地道。 绮罗罗戳了戳嘴唇,“那些家伙只是被洗脑或是威胁了吧?毕竟盘星教里大多都是普通人,没有反抗的力量。” 这方面秤金次和星绮罗罗似乎还挺正常的。東方观出了口气,说实话,虽然此前已经接触过咒术师七海建人和猪野啄真,但他入学时还是做好了因为没有咒力而受到歧视的准备。 这并不是说他在乎高专内学生的身份,而是在乎这些咒术师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如果大多数咒术师都是群高高在上,不识好歹的家伙,那東方观只能纯粹把他们当成自己变强的踏板看待了。 说实话他还是很享受学校生活的,能在变强的同时保持好心态自然是最好,他可不想和纯粹的人渣垃圾上同一所学校。 “夏油杰……哼哼,特级么,不知道实力如何。”東方观心不在焉的吃完了饭。 “五条老师似乎没有给我安排课程啊,你们下午一般干什么?” “训练,看书,玩……”绮罗罗掰着指头说了很多。 “睡觉。”秤金次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道:“最近没什么事,除了下周去伊豆的任务,等着就好。” “这样啊,那下午我想出去。”東方观想了想,询问道:“可以吗?” “只要带上你那条狗链就没事!”秤金次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好了,我要回去睡觉,昨晚一直在研究欧洲的球队,等欧洲杯开赛了我一定要大赚一笔!” “欧洲杯?”東方观检索了一下脑内的储备,世界杯的很多数据他倒知道,欧洲杯就有没关注了,看来秤金次是打算赌球咯。 “观,下午陪我训练吧,你不是也想知道我的术式是什么吗?”绮罗罗见秤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将目光投向東方观。 “额……我好像也没有那么迫切想知道,下次吧,毕竟伱在学校又不会跑。”東方观耸耸肩,起身准备收拾餐桌。 “切!本来还想帮你洗碗的,我找秤去!”绮罗罗嘟着嘴跑走了。 東方观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恍惚了一下,不管是宿舍还是自己的房舍,这些一直以来都是他绝对的私人空间……上一次被人这样打扰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样也不错……”東方观低头看着桌上的三幅碗筷,笑了笑便开始了手上的活计。 …… 下午稍稍休息后,東方观套了件外衣,盖住腰间的【万里锁】,离开了咒术高专。 一路没遇到什么阻碍,東方观估摸着不是保守派高层对他没那么重的戒心就是五条悟给他扫清了障碍。 下午他要离开高专,主要是因为之前吃饭的时候七海建人给他发了消息,希望见他一面。 七海建人似乎对西班牙菜情有独钟,这次约见的地点,依然是涩谷区的一家西班牙餐厅。東方观被侍者引到包间的时候,正看到他桌上放着一瓶“桑格利亚”。 “久等了,七海先生。”東方观看着七海手上的半杯红葡萄酒,笑了笑:“七海先生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呢。” 七海建人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打扮——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三七分金发,精干的修身西装,就连为了喝酒松开的领带都在身旁的座位上叠放整齐。他轻轻点了点头,放下酒杯,这次他的后辈猪野啄真不在。 “祓除咒灵是一件令人生厌的工作,既然选择的工作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和郁闷,对待生活就应该精致一些,今天正巧处于假期。” 七海先生一如既往地优雅啊。東方观不由得想到,自己小时候也幻想着成为靠谱的成年人,这么多年总算看到了一个最贴近那個幻象的实体——稳重,冷峻,严格又有点小琐碎,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完全和其他咒术师不同,散发着那种让人不住向他倾诉的可靠感。 “七海先生,我加入咒术高专了。” 七海点点头,轻声道:“我告诉了五条悟关于你的事……对于你的选择,也算是有所预料吧。” “你和高专其他术师不同,在遭遇咒灵袭击事件以前,完全没有和咒术界有过任何的接触,作为曾经的高专学生,我觉得自己有责任给你一些告诫。你要什么饮料?” “七海先生以前也是高专的学生?额……我可以点酒吗?” “揍你呦。” 七海面不改色地否定了東方观的选择,日本对于青少年饮酒管理很严,未满20岁是不能喝酒的,要是被发现的话七海建人都会被追责。 “那就普通的水。”東方观悻悻一笑。 七海建人叫来服务生要了水,然后坐下推了推眼镜说道:“关于你为何加入咒术高专,我听五条悟那家伙说过了。” “哦?五条老师怎么说?” “不安。五条悟那家伙把你加入高专的理由完全归咎于你异于常人的不安感,他说当你意识到自己的生死完全是某个咒术师一念之间决定的时候,展露出了相当的不安。” “别误会,他并不会因为这一点看不起你。相反,他觉得你的动力相当充足,目标也和其他人不同。” 東方观眨了眨眼,重复了一遍七海建人刚刚的话:“目标和其他人不同?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整个咒术界,只有你在以击败五条悟为目标。” 七海建人冷静地说道。 東方观愣住了。 “咒术师家族的小孩基本都比较早熟,要是有人在十岁之后还说出‘以五条悟为目标’,迎来的应该都是一味地嘲笑,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七海建人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透过圆框眼镜,東方观不禁意看到他眼中间流出的虚无和失落。 “我并不尊重五条悟,但作为队友我十分信任他,其他咒术师也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很强,足以很快成为一个优秀的咒术师。但若偏执地以他作为目标的话,今后的人生则会相当辛苦。” 第二十四章 最有责任感的咒术师 東方观怔了怔,一时有些想不通七海建人这种人怎么会突兀地给自己一个清晰的训诫。 “七海先生,高专里现在有我两位同学,二级咒术师秤金次和四级咒术师星绮罗罗,你知道他们吗?” 七海建人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我和五条悟有过交流。再者秤金次入学的时候和你一样,出了不少风头,这些我都有所耳闻。” “我今天和夜蛾校长,还有秤金次都有过交手。” “是么……感想如何?” 東方观低眉说道:“良师益友。夜蛾校长明确了我加入高专的决心;而和秤金次的战斗,让我明白了何为狂热,同时也对自己更多了一份信心。” “我第一次接触五条老师的时候,他对我说自己拥有摧毁全人类武装力量的能力,但是他又告诉我,我拥有着和他交手,甚至战胜他的潜力。” “说实话,我不是那种被人画个大饼就会奋不顾身去盲目奋斗的家伙,而且五条老师的意图也很明确,他希望我能作为纯人类立足于咒术界,只要我足够强大,就能抑制人类和咒术师之间的分裂。” “所以最开始,我只是想要用这种理由掩盖自己内心的虚无罢了。”東方观自嘲般地笑了笑。 “以前的我还是挺消沉的,给自己定义立场,再设立一个极难追赶超越的目标,让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种事又有什么意义’,这是我一贯的思维,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我才没有余力去承受虚无。 但现在,我虽然再一次这么做了,但已经不想再思考这种事有什么价值,而是脚踏实地地追随自己的内心在行事而已。我已经悬在由自己编织的意义网罗中生活了太久,这一次,我只想用行动的方式去践行……坦白来说,这种观念上的改变和我这副【天与咒缚】的身体也有些关系。” 七海建人似乎惊讶于眼前这個少年的改变,他之所以说出这样一番话,就是因为在第一次相遇时他曾从東方观看到过和自己一样的特质。 那个时候,七海建人从商高剑道馆外冲进来,正看到東方观奋力调动全身力量挥拳攻击那只咒灵,明明是那样有力且孤注一掷的一击,他却在東方观眼中看到了解脱和放弃的情绪,那一拳最终也变为了发泄似的,在他无意识间逸散掉了原本蕴含的精神。 如果不是七海及时赶到,東方观即使不死,也会取得远远低于自己预期的糟糕结果。 就是那次站在第三方视角的观察,让七海建人在東方观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近的特质,他曾想过,或许東方观选择咒术高专的结果会和他一样,哪怕暂时带着积极的新鲜感入学,最终也会重回自己最本质的状态——那就是审视自己生命的意义而得不到答案的无措。 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这是每一个高专毕业生乃至所有咒术师都知道的事情,但少有人真的体会过,而上一次,七海也在不经意间带入了東方观的角度,切实体会了自己面对死亡时的状态。 他已预见了自己的死亡。那似乎在瞬间已经成为一个诅咒,萦绕在七海建人的心头,成为死亡的宣判词,已经既定的命运。 我,已经无可救药了。七海建人想着,或许那个名叫東方观的少年值得更高尚地死亡,而不是将来重蹈他的覆辙。 但只是短短数天的时间不见,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已经在自我审视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他选择的道路,在七海看来恰恰和自己相反。 “抱歉,是我说了多余的话。”七海建人站起身,态度温和地说道:“我之前一直是用看待曾经的自己的目光审视你,但现在,我才看到你绝对独立的思考,是我错了,我相信你可以成为五条悟那样的人,祝君在高专一切顺利。” 東方观静默地看着七海建人,事实上,他何尝没有在感受七海建人情绪的变化过程中摸索清楚了眼前这个成年人的想法。 “七海先生,你是我见过最有责任感的咒术师。但是,为什么伱一定要回避这种责任感,将自己伪装成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呢?” “我……会认真反思自己。”七海建人像是一个压抑许久的人突然短暂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他展颜露出一个意外地温和自然的微笑,“被你上了一课呐,東方君。” “哪里,我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有时候换个态度生活,或许会发现,原来追求已久的高远目标,就在身边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 下午正值商高社团活动的时间,東方观回去了这两他一直有点小怀念的商业高中。 加入咒术高专后,東方观猜想自己的未来大概和这些同学不会再有太大的交集,所以正式告别就成了一件挺有必要的事情,再者七海建人今天也提醒他了,要不然自己又要选择性忽略掉万成家姐弟。 砰! 一把推开航模社的活动室大门,果不其然,江美苍和中井温人这两个奋斗逼又在努力设计或拼装新的飞行器。 “好久不见咯,你们两还是这么腻歪啊。” “東方?!”两道惊喜的声音同时传出,中井闻人站起身,大吃一惊地说道:“真好啊,我们都以为你又遭遇灵异事件被妖怪杀掉,学校为了掩盖这一真相才说你转学了!” 江美苍则是对東方观的调侃颇为不满,“喂喂,注意你的措辞,什么‘腻歪’啊,真是的,我只是又和中井君分配到了一组而已,况且……” “中井,我来告诉你个秘密。”東方观一把将中井温人拽到耳边。 “突然的搞些什么啊?” “听好了,温人,这是经验之谈。当一个女人对于他人随口调侃的一句话恨不得解释到富士山爆发的那一天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心虚到了极点,极力掩饰着自己娇羞的期望。” “什,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明天当你看到路上樱花盛开的时候,身边应该有个女孩子在揽着你的胳膊。” 第二十五章 戴天罪怨 玩闹过后,東方观半个身体爬伏在桌上,一边指导中井温人画图纸,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了,我这次来是和你们告别的,我最近转学了。” “啊?” “突然闹哪出?” “是真的,东京郊外的宗教学校,绿化很好,学校里人也不多,就是没有供外人参观的校规。” “真的假的!”中井温人张大嘴,“宗教学校?21世纪了喂!那种学校只有国内那些保守派的老人家才会让子女去读的吗?” “那里面不都是疯子吗?”江美苍则如此说道。 “额……怎么说呢,你们好厉害呦,居然都说中了。”東方观呱呱呱地拍拍手,一副“这你都知道”的样子。 “认真点啊你。” “嗯,认真的。因为家世原因吧,不过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東方观认真地道。 “……真扫兴。”江美苍和中井温人异口同声说道。 “喂,你们就不伤心吗?不应该哭天喊地吗?你们两个果然有一腿!” 江美苍不屑地说道:“好了好了,这里没有伱才清净呢。你想找那种桥段好歹等我们相处时间长久一点再说吧。”東方观的最后一句自然被她忽略。 “刚认识个把月的时间就妄想本大爷会做出那种蠢事。”中井温人和江美苍几乎相同的口吻。 “切!友谊的小船可是你们主动掀翻的,那我就不留情了,再见!”東方观猛地起身,大跨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喂!”江美苍忍不住叫住了他。 “你真的要走?” “吼吼,舍不得吗?” “才没有!……但说好了,周末发line要回,别像上次一样突然失踪。” “我也觉得。”中井温人坐的板正,露出一口大白牙,“下次聚餐一定要你请客。” 東方观转身笑道:“这种告别的台词才像话么,对得起发达的动漫行业……再见咯!” …… 万成佑一住院后,部茜也没参加社团活动的心思,一放学就跑到了医院照顾弟弟,東方观正和护士台的长腿护士聊天,便看到医院走廊尽头噔噔噔跑来一個靓丽的身影。 “喂,你真的在照顾佑一吗?是不是滋补品都让你吃了,我听这脚步声重了不少啊。” 没理会東方观调侃的话语,部茜一脸惊喜地说道:“观!你怎么来了?” “来医院当然看望伤员啊,难不成来看望你。”東方观晃了晃手里的果篮。 “哦,他的病房在这边。”万成部茜侧身将東方观一引,在走廊上,他问道:“佑一怎么样了?” “已经康复了一段时间,医生说他身体素质很好,一个月后应该就能出院了。”部茜一改往日火爆的脾气,对東方观说话的语气那是相当的温柔。 “不错,不错。”東方观一副老干部看望战友的姿势,背着手走进单人病房,万成佑一正在努力尝试起身,部茜见状赶忙帮他按下电动床的按钮。 “東方君……”万成佑一面带欣喜地看向他,语气稍显虚弱。 “别这么激动嘛。抱歉了,这几天一直没来看看你们。”東方观挥手示意,目光扫量过万成佑一的伤躯,部茜所言不虚,她弟弟的情况看上去是很稳定了,而且也足够精神。 “哪里,我还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姐姐。” 万成部茜半蹲在病房餐桌旁翻找出来了一件东西,然后站起身递给東方观。 “哇,你进医院还带把‘胁差’啊。”東方观看着万成部茜递过来的,约三十厘米长短的武士刀惊讶道。 万成部茜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我悄悄带进来的,刚好这医院外边没有安检。” “这是我家族留下来的。他们说,这是一把咒具。”万成佑一在病床上说道。 “嗯,刚进来我就发现了。”東方观之前进入病房的时候确实感受到一股咒力的气息,还以为这两姐弟又带了个什么坑爹的“护身符”,正打算走的时候检查一下,没想到这姐弟俩手上还有咒具。 東方观端起刀仔细观摩了一下,这把胁差作为武士刀做工并不算精美,木制的刀柄和刀鞘呈暗红色整体有些灰扑扑的,应当是把古刀,仔细一看能看到刀柄上天然的木纹被有意保留下来,正好像是一副张牙舞爪的鬼神模样。 没有拔刀,東方观抬了抬手上的胁差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部茜解释道:“是七海先生他们啦,因为担心我家里还有未知的咒物,所以提出了要回收的要求,前两天在他们检查房子的时候,发现了这把刀有着独特之处。” “他们说这是咒具。”万成佑一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苦笑道:“七海先生说这把刀没有什么危险,但姐姐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交给他们保管,不过七海先生说这把刀可以赠给你。東方君,你好像又有了些变化,请收下吧。” “是么,你能察觉得到?” “嗯,就像那些传说中的剑圣一样,只是站在那里,看上去就超强的样子,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佑一点点头,语气肯定道。 “真的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万成部茜狐疑地扫量了一眼東方观。 “是有了些变化。”東方观笑笑,转头看向上蹿下跳的部茜,捧着刀在她眼前晃了晃:“别看了!谢谢你们的礼物。既然是咒具,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部茜认真地说道:“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等佑一出院后,我们会亲自登门拜访道谢的。” “道谢就不必了,要是你们打算来我家吃顿便饭我倒挺欢迎。”東方观咧嘴一笑,握住刀柄,抽出了这把胁差的刀茎。 刀铭:试诛戴天罪怨叁 “奇特的刀铭啊,不像是某个刀匠的艺名。”東方观转动胁差上下看了看,这把刀刀茎通体黑色,只有刀锋边缘在太阳照射下呈现一抹白亮的锋芒。 “是的,这把刀的刀铭据说刻下的是刀匠的宏愿,似乎是和宗教有关吧?我们家族当中后来也有人查到过资料。”万成佑一如数家珍地说道:“据说这里面的【戴天】指的是一个叫做‘两面宿傩’的妖物。” 第二十六章 抵达伊豆 “试诛戴天罪怨叁、两面宿傩……还是【戴天】这样叫起来比较顺口。”東方观掂了掂手中的胁差,只觉得这把刀的线条流畅,用起来应该十分顺手。 “这东西对我很有用,多谢了。”東方观笑着将咒具【戴天】收进怀里,他刚还说万成部茜大胆,实际上自己腰上也缠着一件凶物,这样一来,【万里锁】正好成了系住胁差的腰带。 “咦?你肚子上绑了什么东西吗?”部茜朝他腹部望了一眼,有些奇怪地说道。 “没有,最近不是转学了么,伙食好,吃胖了。”東方观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次来也是和你们姐弟道别的,我转到东京郊外的一家宗教学校了,坦白说是准备做和七海先生一样的职业,你们就好好上学吧。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我决定不做人了。” “我已经在学校那边听说了。”没理会東方观的垃圾话,万成部茜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喂,那样会不会很危险?你真是自愿想去的吗?” “是我自愿的,那些人又不会强迫我做事。” 病床上的万成佑一也说道:“就是做所谓的咒术师吗?” “嗯……差不多吧。你们应该签过保密协议了,记得以后这种事不要随便说出口。” 万成佑一点点头,他咽下一口唾沫,脸上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你很强,我相信伱一定会成为他们当中最好的。” “嗯,那我也是!”部茜紧接着说道。 “多谢了,以后再聚吧,记得有什么麻烦的话来找我。”東方观掏出手机,加了万成姐弟的line。 …… 一周后。 東方观,秤金次,星绮罗罗三人抵达伊豆半岛,迎来了一年级新生的第一次外出任务。 伊豆的温度要比东京高,正值春季,伊豆修善寺驿外阳光明媚,骏豆线两侧种植了一排排绵密的樱花树,刚下火车的瞬间,温暖湿润的海风携着散落的樱花拍在東方观脸上,乱花渐欲迷人眼……周围旅客的表情或惊喜或寻常,车站交织着旅行箱滚轮的声音和快门声,最清晰的居然还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对对年轻的男女仰头欣赏被樱花花瓣装饰的湛蓝天空。 “天气真好啊……” 刚下车的秤金次和绮罗罗在站台上浪荡一阵,或许是觉得这趟来对了,两人居然在東方观忽视他们的瞬间换了另一套服装。 只见秤金次顶着个方框的大墨镜,上身花衬衫,下身还是他来时穿的纯色短裤;绮罗罗则换了一套中性风格的v领白衬衫,脚踏一双小巧的白底增高鞋,露出双臂白皙细腻的肌肤,可以说他距离女装就差一条裙子。 “……你们两个真来度假吗?”東方观扶了扶额头,或许是五条悟没有说明这次任务的等级,这两人都相当轻松的样子。 “这有什么关系!话说观,你有没有发现绮罗罗这家伙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秤金次拉开和绮罗罗的距离,悄悄递给東方观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短发男孩,身穿某個中学的黑色制服,男孩瘦瘦小小的,神情有些去有些冷淡和忧郁,一看就是那种敏感内向的乖学生。 “啥意思?”東方观没反应过来。 “这是我在绮罗罗房间里发现的,那家伙初中的照片啊!”秤金次用力指了指绮罗罗。 “真的假的!”東方观迅速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绮罗罗,他压低音量,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简直判若两人啊,绮罗罗小朋友,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么鬼畜的样子?还有啊秤,你tm是什么时候潜入绮罗罗的房间的? 不对劲,这两个人太不对劲了!東方观嘴角抽搐,有种和他们划清界限的冲动。 “够了,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话说你不热吗?来伊豆就放松些啊!” 東方观隔着白色外套掐住腰间的【万里锁】晃了晃,“你傻啊,【万里锁】还在这儿呢,还好日本坐火车不需要安检。” “对噢,我忘了。”秤金次敲了敲掌心,很快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走吧,看到那个穿西装的女人了没?真不错啊,五条老师信守承诺了!” 秤金次说的是这次任务的辅助监督,一个看上去二十三四岁左右,身穿制式西服的短发女子,東方观看到她正在往这边走来。 “你傻啊,涉猎这次任务的辅助监督一直没变,她叫名川琉璃,之前的资料上有些过,我还提前加了她好友。和五条老师没关系,他哪有这么好心?” 说话间,名川琉璃已经走上前来朝着東方观和秤金次两人欠身鞠躬,“初次见面,東方桑以及秤桑,请多多关照。” “太拘束了吧小姐,虽然是工作也轻松些嘛。” 名川琉璃有点尴尬地的笑了笑,马上道歉道:“啊,是我太严肃了,十分抱歉。” 看的出来名川琉璃从事这份职业的时间不长,她身上没有伊地知洁高身上那副刻板严肃的气势,只是装作很严肃而已,在看到秤金次实际年龄不大的时候还悄悄松了口气。 “名川小姐,初次见面。”東方观倒是有礼貌,和名川琉璃打过招呼后,便朝着星绮罗罗那边招手示意,“绮罗罗,过来了!” 离开车站,相互认识过之后,名川琉璃带三人去到了地下停车场。 一辆银白色的丰田皇冠停靠在停车场出口附近,四人上了车,東方观坐在副驾驶,名川琉璃则开始介绍这次任务的基本情况。 “先说去哪儿?别告诉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伊豆还得去乡下。”秤金次展开双臂仰躺在汽车后排,脚都快伸到東方观位子上。 名川琉璃双手把着方向盘犹豫了一会儿,盯着后视镜弱弱说道:“抱歉,这次任务地点在田代区的一个村子里……” “啊!!难搞!”后排的秤金次和绮罗罗都垮起脸,一副扫兴至极的样子。 “别理他们两个。”東方观低头在手机上查了位置,“名川小姐,我们多久能到?” “开车的话大概半个小时。” “咦?地图上看这不是挺远的吗?”東方观看着导航上显示一小时的车程。 “其实是我开车比较快,那个,记得抓紧……”名川琉璃说着发动了汽车,她开车的劲儿真是不弱,和那股怂怂的性格完全不同,一脚油门起步差点让秤金次撞到前面座位上。 丰田皇冠如箭矢一般冲出停车场,東方观看着名川琉璃手忙脚乱的样子,心说你能有多快,我好歹被五条悟带着瞬移过几百公里。 “哦,要飙车吗?”倒是绮罗罗有点兴奋起来,他抓住车门扶手有些期待地道:“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呢。” 第二十七章 咒杀血案 半个小时后,晕车最严重的绮罗罗趴在汽车后备箱盖上,蒙着头平复自己七上八下的脑髓液,秤金次和東方观倒是没什么,只是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名川琉璃心中多少有点犯怵。 “你就是传说中的腹黑女吧……”秤金次吐槽道。 “万分抱歉,我一开车就这样……” 東方观看着下车后动作有点局促的名川琉璃,心中想到一句话: 小红是俺们山东的骄傲! “算了,这样不是通勤的效率不就很高么。” 车子停在半山腰的一处空地上,名川琉璃说前边的路要步行过去,東方观遥望脚下村庄东边的水库,正午的阳光不偏不倚照射在头顶,他将外套拉链拉到一半堪堪隐藏好【万里锁】和【戴天】,一只手褪掉袖子耷拉在腹前,感受来自乡下的静谧。 “这地方看着相当不错啊,事故不会就是在下边这个村子发生的吧?”東方观指了指底下水库旁的村落说道。 名川琉璃听到这话立刻点头说道:“是的,就在这个小村子里,发生了咒灵咒杀老人的事件。” 之前开车的时候東方观不敢打扰她,所以对这次任务的情报他还所知不多,听名川琉璃说完后,他有些奇怪地道:“咒杀老人?只是老人?” 名川琉璃肯定道:“是的,这個村子在一个月前有一对老年夫妇死于非命,他们家人第二天早晨发现并报警后,当地警察局调查无果后,一路上报到了伊豆市,后来这件事就交由当地的咒术师负责了。” “现场发现了咒灵行动的‘残秽’?”東方观询问道。 “是的。我们在那两位老人家中和村子周围发现了大量的‘残秽’,但奇怪的是,留下‘残秽’的咒灵却始终不见踪影,‘残秽’也莫名在老人家内中断。” 名川琉璃从车上拿出一个档案袋交给東方观,至于秤金次和绮罗罗,这两人压根对这件事不上心,正在车子那边不知道聊什么。 東方观打开档案袋,这里面记录着“岐霖乡咒杀案”的详细资料。 首先是两名受害者遇害后的照片,这一对老年夫妇的死状有点惨烈且透露着诡异。简单来说,两人的脑袋以仰头的姿势转了一百八十度,喉管和脊椎断裂,且脸部颧骨碎裂刺破皮肤。 “像是被咒灵抓着脑袋向外折断了。”東方观分析道,这种杀人手法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有点难以想象,但在知晓咒灵存在的人眼里,倒是很自然能想到这一点。 “嗳,就是这样。”名川琉璃表情专注认真,她铮铮有词道:“咒灵杀死两位老人的方式我们早已确定,目前最为棘手的是,咒灵的‘残秽’中断,很有可能还潜藏在村子里,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将它找出来并祓除!” 难怪……東方观顿时明白五条悟为什么派他来执行这个任务了,毕竟【天与咒缚】感知咒灵的方式和咒术师用肉眼看不同,要更加敏锐和丰富些,让東方观来勘察的话,确实有可能找到隐藏的咒灵。 快速翻看了档案袋里的资料一眼,東方观发现资料后几页都是由人手写的调查笔记组成,他看了看,上面居然是对村子人际关系的调查,他不禁怔了怔,向名川琉璃问道:“这是你写的?” 名川琉璃下意识低下头,她想起自己之前辅助监督的职业咒术师也向她问过同样的问题,那位咒术师漫不经心的调侃言语似乎还萦绕在她耳畔。 “这村子里的人有点不对啊,两位高龄老人被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他们居然有抵触官方调查的情绪……”见她不说话,東方观一手攥着档案袋,一手摸摸下巴自顾自分析道。 “……欸?你也这样认为吗?”名川琉璃语气有点感动。 噢,这么回事啊。 東方观挑眉看了一眼名川琉璃,之前在通讯软件上和她交流的时候就发现她对这件事有很深的执着,应该是发现了案子中不对劲的地方想追查到底却无人理解吧。 “我做咒术师不久,思维方式还是比较常规,抛开咒灵杀人后不知所踪的事实,这桩案子最大的疑点就在村民的态度上,我倒觉得这一点不容忽视。”東方观问名川琉璃道:“你是第几次来这个村子了?” “不算这次的话,我已经前后来过四次了。”名川琉璃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这不就打草惊蛇了么……”東方观看了一眼后边秤金次和绮罗罗身上的休闲服,转头对名川琉璃说道:“我们尽量换身休闲的服饰,伪装成游客进去打听打听。” …… “都说了开车的时候要慢点啦慢点!姐姐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来伊豆的说!” “轮胎爆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啊,要是有钱的话租辆好点的车不久没这些问题了!” 一副游客形象招摇过市进入岐霖村的四人,一边大声扯皮吵架,一边四下张望观察着这个静谧的村子。 “话说,東方君,有必要这么大声吗?我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来着。” 不得不说女性的变装技术真是可怕。名川琉璃在车上换掉了一贯的黑色西服,穿上绮罗罗行李箱中的连衣裙和高跟鞋(東方观:啊啊啊他他么行李箱真的有高跟鞋!),又在脑后扎了个短马尾,脸上随便化化妆再戴副墨镜就完全换了个模样,从职场新人变成了活跃但性格恶劣的女大学生——这下估计没有一个村民能认出她是那个总跑到村子里挨家挨户调查的女调查员。 “别用力过猛就行。再说了名川小姐做得很好啊。” 東方观进入村子后一番扫量,真的发现了不少“残秽”,从感受上看,这些“残秽”都是同一只咒灵留下的,应该比東方观遇到过的三级咒灵强很多。 “那小子真上心啊,真是,有必要这么麻烦吗?”秤金次枕着双手在两然身后仰头漫步。 秤金次在来伊豆之前被五条悟特意嘱咐过,这次任务要让東方观领头,考察考察他其他方面的素质,所以他索性直接不作为,看東方观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什么‘姐姐’……观那家伙是在借机泡妞吧。”他身旁的星绮罗罗则因为自己的女装被名川琉璃穿了,有点小生气,嘟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第二十八章 顶上家佛 正午的太阳经过马鞍般的山谷,两山夹缝之间的小小村落在日光照耀下活泼起来,東方观四人喧哗着招摇过市,打破了村落的宁静。 “老人家,这附近有修车铺吗?” 戴着太阳镜,正搬着小板凳往溪边走的大爷被東方观拦住,他有些诧异地看了東方观一眼,半晌后哂笑了一下,“这种时候应该叫拖车公司了,不过年轻人,这附近太偏僻,就算是拖车公司,要到的话也不会早。” “那可真糟糕啊……”東方观热情地扶着老大爷坐下,抱怨了一句,便十分自来熟地介绍起了他们的情况。 “哦,去伊东看海吗?那里很不错,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也有很多……”老人似乎对四位旅行的年轻人中道受阻抱有同情,只可惜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解决,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着:“车子坏了的确令人不快,不过这只是个糟糕的小插曲哦,很快就会过去的。” “呦!田成老爷子,在跟什么人聊天呢?”陆续有村民开始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你看,两个帅气的小伙子,带着靓丽的女孩子去海边冲浪,本身是多么欢快的事呦,可惜车子坏掉了,真是打击人。” “准是开错了路,你们也真是不小心,这边路很差的。”刚刚那個上前发问的中年男子理解了事情的经过,出声宽慰道:“这也是常有的事。实在不行的话在大叔家住一晚也可以哦,这个小村子里没多少人的,大家都很热情。” 绮罗罗并未被人误解性别而生气,她笑盈盈地看向不远处一间坐落在山脚下的房舍,然后对着说话的大叔道:“真的吗?大叔家在哪里?是不是那一间?” 中年男子的目光在绮罗罗和名川琉璃两人扫来扫去,绮罗罗的声音很软和,听不出一点儿雄性的粗粝,他朝绮罗罗手指的方向看去,连带着坐在溪边的老爷子也朝那个方向看,这两人脸色同时变化,顿时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啊呀,那边那户人家还在‘忌中’,你们的眼光也真是的……” “忌中……就是家里有人过世的意思哦。”老爷子贴心提醒道:“你们如果等不到拖车公司来,在这里暂住也是可以的,但记得不要提起那家人的事情,唉……” 東方观斜乜着一旁的秤金次和绮罗罗,刚刚绮罗罗自然是有意为之,且不说名川琉璃早就告诉了他们凶案的地点,就是刚进来村子时,那家房舍周围密布的“残秽”,也足以一下子吸引到他们。 “啊,这样吗?老人家,村子里大多都是您的同龄人吧?” 田成老爷子张着嘴看向東方观,费力地点点头。 “年龄一大就容易避讳这种事吗?”東方观像是一个冒犯的愣头青,直白地问道。 “喂,東方!太无礼了!”秤金次适时发声提醒,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看来这家伙不仅是赌徒,还是一个好演员,这话经他嘴里说出来居然没有多少违和感。 “是嘛,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的。”中年男子也颇为不满地摇摇头。 倒是田成老爷子自己笑了笑,“死亡嘛,我也不是太避讳。但是那家人的处境和我们不大一样,听说近来也有警察上门打扰,唉,难得清净啊。” “警察!难不成发生了刑事案件吗?”绮罗罗惊叫一声,捂住小嘴一副惊恐的表情。 “呀,不是啦!田成老爷子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小姑娘,小声点啦。”中年男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突然板起脸来,环抱双手,“伱们年轻人什么都不懂,算了,你们要是想在村里借宿一宿的话我们可以收留你们,不愿意的话就快走吧。” “哪里哪里,我们知道错了,大叔,借宿在您家一晚要多少钱?”東方观赶紧站出来转移话题,他凑到那男子身边搓搓手悄声道:“大叔一看就是喝酒的人,家里一定有不少存货吧,在这种无聊的地方没有酒会很难熬的……” “只是借宿一晚大叔怎么会收钱呢,不过酒的话,你们几个成年了么?是谁开车过来的?驾驶证给我看看。”中年大叔一拍脑袋,眼神直勾勾看着四人当中目测年纪最小的绮罗罗,“这小姑娘真的是大学生吗?看起来最多就十六七岁吧……” “哪里,她只是长相比较稚嫩而已……对了,姐,把你的驾驶证拿给大叔看看吧。” 日本没有身份证,驾驶执照等证据倒是可以验证身份。 “二十五岁啊,真看不出。”名川琉璃将驾驶证给中年男人看过后,男人感慨一声。 “大叔,怎么称呼啊?”计谋得逞,東方观等人相互示意一眼,和田成老爷子告了别。 “哦,我姓拓辛,你们随意称呼吧……” 拓辛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小村子里,据他说,这个村子的人都比较恋家,有时候在城市里过得不如意,就会回到老家来。拓辛就是,他在城市一直过着孤身一人的生活。 在父母相继过世后,拓辛就回到老家准备安度晚年了,年轻时努力工作为父母攒的钱不少,只可惜两个老人都没来得及享受,现在他不愁吃穿,除了网购的东西要到几里外的镇子上取快递有点麻烦,一个人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说起来你们到底是年轻人,警惕性太差了,我年轻的时候可不敢跟借宿在陌生人家里……也是没有那个机会,要是那时候和你们一样开朗就好了,哈哈。”拓辛大叔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東方观一边和他在厨房准备晚饭,一边同他聊天。 “大叔,村里的房子都是这种布局吗?很局促啊……”東方观奇怪于拓辛的房舍,明明是平房却在室内搞了一个二楼,上面似乎是供奉着什么神佛之类的,这样就导致明明面积不小的房子变得有些狭窄,就连个子最小的绮罗罗走路都要小心不碰到头。 这种奇特布局同样影响了室内的采光,阴暗、逼仄、潮湿,没想到外边看上去工工整整的房舍,内里居然是这样令人不快的景致。 “这叫‘顶上家佛’啦……”拓幸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头顶的神像,“这里老一辈的人都信这个,我从前还想过拆掉……你看那个小小的台阶,有时候家里的老人就伏在上面爬到二楼去礼佛,据说能保佑家人无灾无病,不过村里的老人确实都很长寿。” 第二十九章 当面潜伏 午饭过后,東方观和秤金次借游玩的由头离开了拓辛大叔的家中,名川琉璃和绮罗罗则留下休息,拓辛自然也没法和他们两人分开,这就给了東方观前去调查的空间。 遇害的老人姓村田,原本村田家中除了他们两位老人,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以及一个小孙子。一家七口人居然生活在同一间房檐下,想到这個村子房舍诡异的布局,東方观就深切感受到一种标准的日式压抑感——于逼仄和阴暗中腐败的压抑感。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秤金次大踏步跟東方观走在一起,顺手将一颗椭圆光滑的石子抛飞。 “当然是实地调查一下。”東方观蹲下身,观察河岸两侧的石滩,这里留存的一道“残秽”引起了他的注意。 “喂,秤,‘残秽’一般能留存多久?” “视咒灵咒力总量不同,似乎没法下定论,一般是一个月以内残秽就会自动消散。”秤金次挠了挠头,语气不是很坚定,“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残秽’虽然是咒灵行动留下的痕迹,但想凭借‘残秽’准确寻找到咒灵的位置,这种事就要看运气了,有些咒灵甚至可以刻意留下迷惑人的‘残秽’。” “……我觉得那只咒灵应该还在这个村子里。”東方观吸了吸鼻子,在他的感官里,这里咒灵的气息相当浓郁,他本能觉得那咒灵近期就有在附近活动过。 “我来守株待兔的话,找到那只咒灵应该不难。现在叫人疑惑的是,这只咒灵既然近期一直潜伏在这个村子里,怎么不见其他人遇害呢?” “那种事天知道啊?找出来杀了不就完事!”秤金次正大大咧咧说着,河对岸的村田家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样貌寻常的女人,只见她身穿纯黑的丧服,手上还悬着一串洁白的珍珠项链。 “她是村田栀子,受害人的儿媳之一。”東方观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身穿丧服的女人,他皱起眉头,这个女人身上虽然没有“残秽”,但身上散发着寻常咒术师难以察觉的细微咒灵气息,和地上的“残骸”同出一辙。 秤金次知道后,摸了摸下巴猜测道:“莫非咒灵已经进化成人类的形状了?就现在咒灵数目激增的状况来看,还并无可能啊!” 東方观无奈道:“那怎么可能,咒灵和人类的灵魂我还是能看清的,不过……” “不过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这女人和咒灵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一样,灵魂都沾上了咒灵的气息。” “放屁,咒灵和人长期生活?这女人有什么特别的?不杀难不成养着啊?”秤金次颇为不屑,并用嘲弄的眼神看着東方观。 哪知東方观居然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我倒觉得是她或者这家人在豢养咒灵……不,应该说是咒胎。高等级的咒胎没有强烈的进攻欲望,这是图书馆的史书上写的,那个加茂宪伦就曾经这么干过。” “加茂宪伦,史上最邪恶的术师?你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再说,加茂宪伦可是术师,这个女的可不是。”秤金次盯着那个名叫村田栀子的女人摩拳擦掌,“既然知道她有问题,直接绑过来问问不就好了?!” “哎哎哎,小心起到反效果。还没有证据,万一搞错了怎么办?再说了这么粗暴可不是我的风格。”東方观盯着村田栀子看了一阵,两人目光间隔百米居然默契地相撞了,她很快低下头,从房舍前院的杂物堆里取了什么东西,正预备回屋去。 “喂,你觉得我的潜伏技能怎么样……”東方观神不知鬼不觉移动到了秤金次身后,他后知后觉地转身,東方观已经微笑着将别在腰上的胁差刀柄抵在他胸前。 秤金次汗毛倒立,瞪大眼咧着嘴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 “你看,只要我稍微离开你的视野范围,伱就没法预料我的位置了……可惜这招对五条老师和夜蛾校长没用。你留在这边等我。” 東方观按回刀柄,顶着刺目的日光瞬间闪到河对岸,除了小河河面被劲风吹过溅起水花,秤金次愕然发现自己居然听不到東方观一点儿声音。 什么是潜伏的最高境界?東方观就在秤金次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大摇大摆走到村田栀子身边,然后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进了屋,和東方观只有五十厘米间距的村田栀子居然对着一切毫无察觉! “嘶——仔细点的话,他肉体那股压迫感和咒具的气息还是可以察觉,这家伙,简直是天生的术师杀手。”秤金次心有余悸,前不久五条悟好像特意给東方观开小灶来着,看来这家伙收获颇丰啊。 …… 几乎是和拓辛家一模一样的布局,東方观在踏入村田家玄关之后便停下脚步,紧盯着前边的村田栀子,她手上提着一个电水壶穿过狭窄的玄关离开了東方观的视野,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居然跟着有人进来。 你别说,这种偷窥感还真挺让人上瘾的,東方观走到玄关尽头缓缓探头朝里看去,房间的采光因为二楼板材的影响变得很差,阳光被分成几缕射进屋里,只听客厅沙发上一个体型臃肿的男人不满的嚷道: “怎么这么慢!” 村田栀子连忙低下头,口中说着:“对不起老公,今天村子里来了陌生人,我多注意了一下。” 男人正是村田栀子的丈夫村田慎元,他是遇害的村田夫妇的小儿子,长相有些凶悍,東方观看资料时还多注意了他几眼。 看来现在村田家里就剩下小儿子夫妇两人。 “陌生人?不会又有莫名其妙的人找上门吧……”村田慎元额头沁出细汗,语气有些紧张地说道:“真是的,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 “不是的,好像是大学生之类的。” 他们说的莫非是名川琉璃和之前调查此案的咒术师?東方观心里一凛,顿觉事情很可能如他所料,有人为因素在里面。 可惜村田慎元说完后,就马上讳莫如深地闭住了嘴,夫妻两人身上散发着恐惧等情绪,房舍内气氛相当沉闷,气味也不好闻,東方观皱了皱眉,将手机录音软件打开,藏在衣柜缝隙里,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第三十章 咒胎雨织 秤金次见東方观潜入村田家才过了一阵子便回来,向他询问道:“怎么样?发现咒灵了?” “我进屋看过了,屋子里虽然遍布‘残秽’,但并没有咒灵存在。”東方观皱起眉头,将在村田家听到的事情同称金次讲了一遍。 秤金次瞪大眼睛,村田夫妇的对话显然不对劲,这不就证明東方观猜对了么,这两人和那只咒杀案的咒灵有关! “你打算怎么做?”这次他倒不建议直接将村田夫妇两人绑来问话。 “两种办法,一种就是守株待兔,监视他们两人等那只咒灵再次出现;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直接问他们咯,不过要我们对这件事有相当的了解,能大致猜测到事情真相之后。”東方观竖起两跟手指,而后摊了摊手,“反正有我们在,村子里的安危是不用过多顾虑了,回去让名川小姐布置‘帐’吧。” 東方观和秤金次两人又从内到外搜查了村子一遍,确定咒灵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就是村田家中,他们回到拓辛大叔家里已经是下午。 名川琉璃和拓辛交谈甚欢,俨然以几个青少年家长的身份和这位中年男人谈天阔地,绮罗罗则作为倾听者偶尔提一些话题,被两个年轻“女孩”包围,拓辛大叔显然有些飘飘然,讲话做事也是中气十足,豪爽干脆,说着说着就搬来了啤酒。 这当然是名川琉璃刻意迎合,她这个人就是看起来不靠谱,实际上什么事情都能应付得很好,只是缺乏自信。 “大叔我,小时候并不喜欢村子里的氛围,大家都太严肃了,在家里父亲又立下许多规矩……可是当我选择离开城市,却发现唯一能收容我的地方就是故乡了,我是没地方可去才留在这里!”拓辛摸着有些谢顶的脑袋,他举起酒瓶,以一种释然的语气说道: “说实话,虽然这样想太过不孝,但是父母的确一直是我压抑的来源,当他们真正逝世后,我才察觉到自己原来也可以为我而活,真羡慕名川小姐和睦的家庭啊。” “哪里,我和父母关系倒还好,他们也不会逼我做事,但家里有個相当淘气的妹妹呢,拓辛先生是独生子所以无法体会,我的童年可是要跟自己妹妹竞争的,受到过不平等的对待呢。” “那样的父母都还好了!不过对子女的爱有偏向嘛。听我说,你们不知道,这个村子的老人都很执拗迷信,而且在这里完全是男人掌家……我小时候都是要父亲吃完饭才能轮到我和母亲,他们活在文化糟粕的操控里,甚至连其中的不合理性都无法察觉,对身边所爱之人一味要求、漠不关心,倒是对头顶的雕像时常擦拭、敬若神明!” 拓辛越说越激动,他站起身,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头顶的“顶上家佛”,“我不知道这样的偶像对生活有什么意义,真正的人应该直面自己的人生和家人不是吗!” “……那既然如此,拓辛先生为什么不将他丢掉呢?”名川琉璃住着下巴,沉默了许久后真心发问。 東方观和称金次在门外偷听了半天,这时候也对视一眼,想听听拓辛大叔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那样,我不就要彻底忘记他们了吗?”拓辛面如死灰地呢喃道:“即使理解不了,我却能感受到父母寄托在那尊佛像上的真情实感。名川小姐,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回忆就像在时间的长河上刻舟求剑,不是我不认识不到这件事毫无意义,而是遗忘对于一个空虚的中年人来说实在太难。” 隔着几道墙都能感受到这老兄心里的压抑啊,单身狗到了中年果然没有那么好活,没有父母,缺爱啊……東方观眼神飘忽,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闲下来谈一场恋爱,到时候是选佐佐木希呢还是桐谷美玲?或者川口春奈、山本美月也行啊。 不过在这之前起码要有和五条悟掰手腕的本事,否则自己就没办法尽兴去做。 搁置幻想,東方观决定推门开始斗争的第一步:把拓辛灌醉,更好的了解到其他村民讳莫如深的村田家的情况。 …… 村田栀子躺在酣睡的丈夫身边,她眼神空洞,思绪回到了平成二年,在她还是个十岁小女孩的时候。 和前些年她去城里电影院看的《萤火之森》的女主竹川萤一样,她也曾在一个夏天邂逅了“妖怪”。 一切来源于那个被她自己称作“潘多拉魔盒”的匣子,她听父亲说那匣子里面住着妖怪…… 可是她好想看看能住在匣子里的小小妖怪,可能是太孤独了吧,毕竟爸爸告诉她,她是个没有身份的人……毕竟,妈妈也因为偷东西被抓走了。 匣子里的妖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爱,它圆滚滚的,像是只放大了无数倍的皮球,类人的五官扭曲在皮球两端。明明妖怪已经将大半个房间填满了,但爸爸却看不到它。 栀子的童年和所有小朋友不一样,不是因为她生活在阴暗狭小的房子里,也不是因为她爸爸总是早出晚归,总是带着一身的疲惫和灰暗回家…… 而是她从没有羡慕过野比大雄,因为属于她的机器猫,她早已遇见。 栀子放出了妖怪,妖怪也成为了她的朋友,默默陪伴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的白天,直到有一天,爸爸的腿受伤了,栀子在替他换药时,打翻了消毒水的瓶子,消毒水撒在烟灰缸里,未燃尽的烟头引燃了消毒液,烟灰缸冒出的火舌燎到了爸爸的后脑。 他哀嚎抱怨着,顺便狠狠地踹了栀子一脚。 栀子哭了,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哭声,妖怪轻盈地穿过墙壁滚过来,碾在了爸爸的身体上。 啪! 村田栀子猛地睁开眼,看见早已换了一番模样的妖怪,亲昵地用触角拂着她的额头。 “……你已经能自己从魔盒中出来了吗?对不起,雨织酱。”村田栀子双手环抱住属于自己的机器猫,语气温柔地低声呢喃道:“让你回到那种狭小的地方,真是对不起。” 第三十一章 诅咒开始! “咒灵出现了!”東方观从地铺上坐起,察觉到动静的名川琉璃和绮罗罗相继醒来,秤金次在熬夜,他手上拎着啤酒,顶着黑眼圈朝東方观看过来。 “什么?” “你们没有感觉到么?就在村田家的方向。”東方观站起身穿好鞋子,朝喝醉酒现在头脑还有些迷糊的名川琉璃说道:“赶快布置好帐!” “了解。”名川琉璃瞬间起身冲到屋外,绮罗罗和秤金次也整装待发。 東方观拿起被撇在地上,外套遮盖下的【万里锁】和【戴天】,走出了门外。 几人的动静并没有惊醒熟睡的拓辛,他打着鼾在床上转个了身。 月隐星光明,岐霖村枕着漫天星光进入酣眠,一副悄然宁静的气氛……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在这之下隐藏的恐怖与扭曲。 名川琉璃飞奔到溪边,毫不犹豫面朝村田家的方向缔结简化手印,开始吟唱下帐的咒词: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这还是東方观第一次见到布置帐的过程,感觉就像秤金次发动领域时一样,从名川琉璃身周牵引涌现的咒力逐渐向上汇聚,像是黑夜里的星空被镀上一层灰蒙蒙的滤镜,将東方观几人和村田家尽数包围起来。 “好,现在咒灵绝对逃不出去。”名川琉璃兴奋地说道。 “普通人看不到这里面是吧?”東方观站在帐的边缘询问。 “嗯,不会有疏漏。还请你们尽快解决!” “喂,观,你真的感觉到了么?”秤金次环绕四周看了一眼,又对着前方的空气嗅了嗅,随即动作一滞,“好像是有点咒灵的感觉……” “不会有错的,现在我都能看到。”東方观隔河眺望,左右手各拎着咒具朝村田家中走去。 秤金次和绮罗罗紧随其后,咒灵的等级未定,他们倒也不会太过悠哉。 咕噜噜……噗通! 听到动静的東方观朝后看去,原来是绮罗罗在过河时不小心将一块石头踩进了河里,动静不小。 “小心点……咒灵消失了!”東方观脸色一变,有些不可置信地朝村田家看去。 “额……啊?”绮罗罗看着秤金次吐吐舌头,试图萌混过关。 “你傻的吗?”秤金次撂下一句,转头向東方观问道:“怎么办?” “先进去再说……”東方观没有犹豫,走到村田家门口,按着门把手的前端向里一推,整个门锁锁芯顿时发出“砰”的一声,然后变形报废。 “谁啊!”一道惊慌的男声从卧室传来,随后是叮呤哐啷一阵嘈杂的响声,村田慎元拎着一根铁棍从卧室冲出来,一眼就看到闯入他家的三个侵入者! “你们……你们是谁?” 東方观没有理会他,在确认了屋内的咒灵无端消失后,他第一时间取回了之前放置在村田家里的手机。 手机在录音状态下能持续工作十多個小时,東方观将录音往前调了调,只听手机中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只有他能听的清楚: “伱已经能自己从魔盒中出来了吗?对不起,雨织酱……” “让你回到那种狭小的地方,真是对不起。” “快躲进去!” “……老公,好像有人来了……” “谁,是谁!” …… “这么回事啊……”東方观反复听了两次,心中稍微明白起来。 “我们是咒术师。”東方观瞥了一眼衣衫不整,双腿微微颤抖的村田慎元,直接越过他,朝着卧室的方向大声发问:“栀子小姐,现在请你出来。” “你们这群小毛孩要干什么?!”村田慎元终于看清闯入他家的不过是几个少年,他用力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铁棍,怒目圆瞪地盯住三人。 “啰嗦,再吵就先干掉你!”秤金次不爽地说道:“你就当老子是警察,现在你和你老婆都要配合我们!快点!” “放屁!大阪的警察都不会这么做事,混蛋,赶快给我滚!” 秤金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手中挥舞的拇指粗的铁棒,然后夺过来用力折弯,又迅速塞回他怀里,脸上挂起戏谑的表情。 “……栀子,你先出来一下……” 呆滞了半晌后,村田慎元声音颤抖着呼唤卧室的妻子。 这么怂……東方观默默吐槽一句,顺便挪动着打开客厅的电灯,村田栀子这时候也从卧室走出来。 “是你啊……”村田栀子捂住嘴,眼中充满震惊,她没有想到偶然瞥见的外乡少年目标居然就是她。 “栀子小姐,我想问问你,谁是雨织?”東方观在村田栀子面前晃了晃手机。 村田栀子大抵是知道事情败露,她解脱似的长出一口气,看了看丈夫手中被生生掰弯的铁棍,又像是在瞬间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们不该来的……” ?好熟悉的意境,像是回到那个刀光剑影的古龙江湖。東方观下意识变得深沉,脱口而出:“可我已经来了。” 村田栀子长叹一声,嘴中发出梦呓似的呢喃: “再帮我一次,雨织酱……” 咚! 在场的三个咒术师心中同时一震。 吼!!! 吼声响彻天际之时,那名为雨织的咒灵忽地破开卧室大门从中飞出!像是一道漆黑的妖风瞬间将村田栀子裹挟着,让后将村田慎元以及東方观三人吹飞出去。 哐当。 【万里锁】几乎在那只咒灵飞出的同时缠在了村田栀子的腰上,東方观拽住锁链稳固身形,让自己不至于像绮罗罗和秤金次一样撞到墙上,随即听到锁链另一端的村田栀子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栀子小姐,你只是普通人,放弃抵抗吧,不要试图利用雨织对付我们。”東方观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咒灵“雨织”。 这是一只蜥蜴似的咒灵,不同于一般咒灵的扭曲和可怖,東方观居然从它身上感觉到了流畅感,蟒身鹰爪,若不是纤细的四肢和额头上宛如丛生杂草一般的触角,東方观还以为这是“龙”形的咒灵。 能飞,算上尾巴大概有十一米长,速度和力量只比我弱一点……東方观细数着这只咒灵身上的特点,却听到身后的秤金次喊道: “观,这家伙会术式!绮罗罗中招了,他现在看不到东西!” 第三十二章 【戴天】的特性 有术式的咒灵……难道是特级?東方观微微一怔,拥有术式的咒灵可是相当罕见的,视咒灵咒力强弱可以予以一级或特级的评定。 東方观没有见过特级咒灵,不过眼前这只咒灵尚未让他感觉到压倒性的威胁,他一边拽着锁链一边慢步后退,一边让秤金次把绮罗罗和田村慎元安置好,以便他放开手脚。 田村慎元在刚刚已经被吹飞撞到自家的墙壁上昏迷过去,这么看来,咒灵“雨织”应该只会维护栀子一人。 “家里的两个老人,是被你利用它杀害的吧?” 栀子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她看向東方观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忍,但还是对身旁的咒灵说道:“雨织,别管我,去打败他……” 雨织竟真的听得懂她在说什么,抓着栀子的手松开,变为利爪径直朝着東方观扑过来! 東方观来不及将【万里锁】安全地从栀子身上收回,毕竟那家伙除了能看到并指挥咒灵雨织以外,没有什么实力,東方观担心一个用力过猛直接把她拽死,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杀了人。 撂下【万里锁】,東方观抽出咒刀【戴天】,雨织已经冲至他头顶,于此同时,它头顶的触角突然朝向東方观如花苞一般绽开顶部的端口,从中喷出滚滚黑烟,居然瞬间将東方观完全吞没其中! “手印!” 被黑烟吞没的前一秒看到,咒灵雨织的双脚悄然掌心合并,做了一个参拜的手印! 身在黑烟当中的東方观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咒灵雨织的术式!它喷出的黑烟一旦接触到就会被封闭五感,形声闻味触对应的五种感官作用短暂失效,换作一般人一旦中了这招必然如待宰羔羊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黑烟之外的栀子忍痛站起,拼命地想解开腰上的锁链,然而铁索缠绕的束缚岂有那么容易解开,她用略带焦急的目光看向咒灵雨织。 雨织的身躯在浓浓的黑烟中翻腾着,时不时伴以野兽般的吼叫,似乎在和什么同体型的怪物进行着肉搏。 “怎么会……雨织……”栀子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 黑烟之中,東方观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前后腾挪躲开咒灵的攻击,表情轻松,他在思考咒灵和人类之间的关系。 至于封闭五感的咒术?五感没了,可我还有好多感知世界的方式啊,而且比五感丰富多了,你没法夺走吧? 雨织在屡次袭击无果后陷入癫狂,将身体并拢成一条线,悬空游动着,随后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支箭矢朝着東方观射出! 嗖—— 東方观微调身姿侧身躲过,同时眼中精光一闪,大手一招以手做爪,瞬间按在雨织类似“脊骨”的位置,他的手很重,左手五指硬生生捅破了咒灵的身体,抓到一截类似脊椎的东西。 “原来如此,咒灵的存在方式,有点像是【构筑术式】啊,由咒力构筑的类生物躯体,连脊骨都有——”東方观心中念叨着,左手已经卡着脊骨将咒灵翻了個面,右手的咒刀【戴天】寒芒凌厉,毫不犹豫插进了它的腹部。 被五条悟认定的准特级咒具【试诛戴天罪怨叁】——效果:在一场伤害行为进行后,判定“持刀者”和“被刀伤害的人”之间的咒力体量,若持刀者咒力大于敌人,则自己强制陷入1.5秒的【术式熔断】。 反之敌人则强制陷入术式熔断。 至于【术式熔断】,可以理解为大脑中刻印的咒力回路因为过载而短暂失效,导致无法使用出生得术式的状态。在解析秤金次领域的时候,五条悟告诉过他这一点,领域结束后就会陷入术式熔断,而术式熔断期间术师只能用最基础的咒力增幅肉体作战,所以这种状态,一旦陷入就会相当危险。 当然,咒具【戴天】按咒术界的标准或许还未到“特级水平”,但在東方观手里绝对比一般的特级咒具更为有力—— 因为他压根就没咒力啊,不管多少次判定,受到术式熔断影响的永远不可能是他! 真是了不得的捡漏啊。 五条悟评价时戏谑地笑道:“这把咒具是为了打败宿傩而创造出来的,宿傩是‘千年前最强的术师’,咒力总量一定是当世最强,所以用这种束缚取巧地将咒具作用最大化。宿傩反过来说和你正巧相对,这把刀由你来用最合适不过,当然,也很适合用来恶心任何术师。” …… 术式熔断效果触发,東方观以及退出战场的绮罗罗同时恢复五感,東方观像剔鱼刺一样单手攥住咒灵香织,挥动右手,咒刀频繁刺进它的身体,很快让其开肠破肚,奄奄一息……由于判定效果持续进行,它甚至连用术式反抗的时机都没有。 啪嗒。 咒灵香织像是死蛇一样被丢到地上,東方观收起咒刀,缓缓走到【万里锁】之前重新将其拾起,将后端藏至身后。 拾起【万里锁】时同样需要一定技巧,東方观刻意不去看锁链末端,这样栀子身上的锁链就不会消失,便于掌控。 村田家已经变为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当烟尘和咒灵释放的黑烟散尽,咒灵雨织重伤濒死的样子便显现在所有人眼中。 “哦?意外的快啊。”秤金次扶起绮罗罗,瞥了一眼里边,语气随意道。 “吓死了!”绮罗罗惊喜地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身体,五感尽失是什么感觉?绮罗罗除了能感受到身旁的秤金次身上的咒力,其他的一切都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怎么会……雨织!”村田栀子不顾锁链的束缚,越过東方观奔跑到雨织身前,尽力捂住它的伤口,失声痛哭起来。 “它还不会死。”東方观走到村田栀子身边,询问道:“家里的两个老人,是你指使咒灵杀掉的吧?” 村田栀子不说话,只是哭。 秤金次在外等得有点不耐烦,朝屋内喊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观,祓除咒灵!办完收工了!” “不要!”村田栀子猛地转身跪在東方观面前,她低着头拽住東方观裤脚,“求你了,一切都是我指使雨织做的!伱要杀的话就杀我吧……雨织它就像个人类的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你管这叫小孩子……東方观瞥了一眼咒灵身上涌出的,令人不快的负面情绪,正常人不会拿这玩意当小孩子的吧? 算了。東方观摇摇头,神情淡漠地俯视村田栀子,问道:“‘魔盒’是那只咒灵藏身的手段吧?那东西在哪里?” 第三十三章 神秘宝函 東方观总算知道了村田栀子口中的“魔盒”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套深藏于村田家卧室当中的盒函,长宽高都是三十厘米左右,最外层为银边嵌饰的木质漆黑箱体。这块木函装饰豪奢,木雕极其精细,顶部为迦陵频伽鸟,函的四侧面分别刻着佛教四大金刚图像,栩栩如生。木函整体已经有些腐烂的迹象,看上去历经时间的洗礼已经脆弱不堪。 東方观看着这套盒函,表情有些凝重,他刚刚从村田栀子的手上将其接过的时候,稍微试了试这东西的强度,结果发现盒函从内而外射出一道纯白咒力抵御着他的力量。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咒具,但和其他咒具不同的,是如果不受到外部的冲击,它并不会显露咒力的特性,从外表去观察也无法看出这是一个咒具。 “咒灵雨织就是躲进这里面,才能逃脱咒术师的搜查。”東方观掂了掂手上的盒函,一旁的村田栀子看雨织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一边轻声安抚着它的情绪,一边不断向東方观保证道:“它不会主动伤害别人的,这是我小时候和它的约定,它一直在遵守,是我命令她去杀人,请放过它吧……” “你先别着急。”東方观用【万里锁】将咒灵捆住,系在自己腰上,他左手端着盒函交给一旁的秤金次把玩,看着村田栀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栀子小姐,真的是你指使雨织杀害了自己的公公婆婆吗?” “……是的。”村田栀子没有过多犹豫,只是轻声承认了罪行。 “骗鬼啊,至少也是你们夫妻两人的决定吧。”秤金次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丈夫是知情的吧,那就是共犯。” “好恶毒的一家人……”绮罗罗撇了撇嘴对東方观说道:“赶快祓除这只咒灵好了,我们去找名川小姐。居然找到了一个能储存咒灵的奇特咒具,也算是意外之喜呢!” “不,我倒觉得这件事应该让我们反思反思人类和咒灵的关系……栀子小姐好像也是咒术师的后裔啊,虽然咒力远远比不上真正的咒术师,但能轻易看到咒灵,可以向上回溯一下她的家族,有利于咒术界谱系的完善。” “这只咒灵不袭击她倒是真的奇怪……” “我小时候打开魔盒,第一次见到的雨织和现在是不一样的。”栀子面色灰暗,相比于自身安危,她更在意眼前三个少年对雨织的态度,所以她一股脑地讲了很多自己和雨织的事情。 “哦,原本从木函中出来的是咒胎啊……” 咒胎就是咒灵对应人类胎儿阶段的称呼,咒灵并非一日诞生,负面情绪的汇聚也需要时间的积累,而咒胎一般不常见,因为它们的本能是汲取负面能量成长而非咒杀。 東方观转头问绮罗罗道:“我记得咒胎一般半個月就会成长为咒灵吧?这怎么人家的咒胎一成长就是几年?” 正说到这,東方观突然想到一个缘由——难道是那木函的作用限制了咒胎的成长?这玩意不会是什么养蛊的温室吧? “谁知道……”绮罗罗摊摊手看着村田栀子,“人类怎么能和咒灵和平相处呢?这完全是两个物种啊……” “但是雨织它真的很听话,它是我的朋友……” 東方观则看向一旁的秤金次,“喂,你要小心些,这种盒子就跟俄罗斯套娃一样里面有很多层的,说不定还有别的咒灵在里面。” “哦?还有这种好事,全放出来祓除掉不就好了!”秤金次一听来了精神,向地上的村田栀子问道:“这东西怎么开?” 村田栀子接过木函演示了一下,木函正面有一个锁链一样的装饰品,之所以说它是装饰品,是因为这玩意没有锁孔。 “这样抓着它往上提就好了,里面还有盒子不过我打不开,而且每次开这个锁之后我都会昏迷很久……” “秤!等等,先不要打开!”東方观皱起眉看向秤金次:“去学校再研究吧。还有,万一这东西打开的代价是寿命之类的,岂不是很倒霉?” “哈?”秤金次皱了皱眉,毫不犹豫按照村田栀子的方法打开了木函,口中说道:“谁在乎?” 木函被打开了,没有咒灵跑出来,只是木函里面还静静躺着一个金属宝函,正面有一把金锁,函子应该是纯银铸成,四面同样刻有“四大金刚”的形象,函顶有两条精致的游龙缠绕,宝函各处都有流云纹路装饰,还有各路夜叉鬼神,颇具威仪。 原来如此,消耗的是开盒者的咒力。难怪村田栀子打不开第二层。 眼尖的東方观一下子注意到秤金次的咒力减弱了不少,然而秤金次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锁子是纯金的!盒子应该也是银质。”秤金次眼前一亮,没有贸然开锁,而是掂了掂金锁的重量,随后喜上眉梢地道:“少说一百万日円啊,这可能换不少筹码!” “庸俗啊,明显这咒物本身价值更高好吧?【万里锁】就值一亿日円呢,还有,咱们不是来抢劫的,这东西还不得交给高层处理。”東方观痛批秤金次不识货。 “那就更不能错过……”秤金次眼中贪婪之色旺盛,狞笑着将金锁向上一提,宝函第三重被顺利打开。 秤金次的咒力总量骤然下降了一大截,大概只有之前的四分之一。与此同时,一股磅礴到让所有人开始紧张的咒力肆虐着,宛如风暴骤然降临! 妈的果然闯祸了啊……東方观迅速反应,将【万里锁】从雨织身上解开,他猛地回头扫量了一下村田栀子,确认她没有任何威胁的情况下,语气严厉地说道:“你立刻去河对面,哪里有我们的同伴,不要试图逃走,我们暂时不会伤害雨织。” 村田栀子面色惊恐地点了点头,手足无措地就朝東方观指的方向走。 “对了,还有伱丈夫,也带他离开!”秤金次拖拽着地上昏迷的村田慎元丢给栀子,然后鄙夷地看了一眼東方观。 “喂!你小子刚入学的那股狂热到哪儿去了?不过是一个特级咒灵就把你吓住了?” 東方观拔出【戴天】撇了撇嘴,他骨子那股冲劲确实时隐时现,毕竟被磨平过棱角,有时候潜意识的确会碍手碍脚的。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畏惧战斗,相反,那股想要探究咒具宝函奥秘的热情正不断翻涌…… 咒灵,可是【仪轨构筑】制作咒具的必要材料啊,要是这木函里后面每一层都是特级咒灵,这要是加起来做成咒具得有多牛逼他都不敢想。 第三十四章 特级——祓除! 从宝函中解封的咒灵,赫然显露出了它丑陋恐怖的躯体,由无数刀刃构成的类人躯体,四肢都被密密麻麻的各类刀刃覆盖,它脚下升腾的咒力如飓风一般向上吹动,身体各处的刀锋部位出现一个个小小的咒力漩涡,使其看上去有种扭曲的恐怖! “空……余……” 刀锋咒灵嘴中吐出含义不明的词语。 在场的三名咒术高专学生,面色各不相同。 東方观冷淡,秤金次狂热,绮罗罗好看的脸上则浮现惧意。 “咒词吗?或者是日语……绮罗罗,快去和名川小姐会合,我和秤会解决它!”東方观和秤金次挡在绮罗罗身前,绮罗罗“嗯”了一声,知道自己和这两人的实力相差甚远,头也不回地跑开。 “毫无疑问是特级,我要开始了。”秤金次缔结领域展开的手印,盯着那刀锋咒灵的目光中充满了挑衅。 “领……域……展……开……” 犹如刀锋在耳边相碰迸射出激烈的火花,没想到率先展开领域的居然是对面的刀锋咒灵! 它刀刃交错的双手缔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只是瞬间,東方观和秤金次两人就被拉入其中! 【雷剑音祈冢】!! 咚! 地面瞬间生出无限的刀刃向上蔓延,看上去瘆人至极,刀刃之间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叮”地声响,犹如夺命之音——東方观和秤金次极力躲闪,还是被瞬间划出几道伤口! “覆盖性的领域。”東方观心道不妙,和其他咒术师作战不同,一般咒术师一旦遇到会使用领域的敌人,几乎就是必死的局面,但他却可以凭借【天与咒缚】的原因规避“必中”和“必杀”的效果。 但倒霉的是,这只咒灵的攻击无差别覆盖整個领域,虽然没法瞬间要了他的命,可是刚刚躲闪不及,脚底和上肢还是被划破了几道伤口。 秤金次也是如此,他盯着拉开距离,已经到自己领域边缘的咒灵冷哼一声,“领域展开!!” 【坐杀搏徒】! 从秤金次脚下瞬间延展出一截纯白的领域,包裹庇护住他自己和身旁的東方观,这是咒术师和咒灵之间的领域对撞! “……”東方观见秤金次只在对方的领域内展开了很小的一片空间,不由得迅速转头看向他。 “……你看我干什么,刚才开那个破盒子消耗太多咒力了。”秤金次撇撇嘴,十分不爽地对東方观道:“虽然不甘心,但这祓除这家伙由你做主力了,在我没抽中大奖之前!你要打不过他我们就死定了。” “真不该把木函交给你!”東方观痛心疾首,但是已经于事无补,他看着刀锋咒力领域中的刀锋停止向上蔓延,而是朝着这边汇聚过来,如洁白的海浪一般撞在秤金次领域上,然后粉碎。 这是领域对撞的效果,秤金次本身并没有抵御这种刀锋海洋的手段,但在领域冲撞的作用下,对方领域内坚硬锋利的刀刃海洋一时间无法侵入进来。 叮叮叮叮叮…… 秤金次开始抽奖立直环节,他侧身看向東方观,意思是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出击。 東方观则向刀锋咒灵的领域【雷剑音祈冢】内投掷万里锁表明态度——坐以待毙不是爷的风格! 万里锁顺畅地缠在了刀刃海浪之外插在地上没有动的刀刃上,身旁就是那一言不合就开领域的刀锋咒灵,它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小动作。 東方观握紧手中的【戴天】,攥着万里锁,有点视死如归地猛地拉动锁链,从秤金次的领域中飞了出去! “乌鸦坐飞机!”東方观脱离领域过程中被数刀划伤,好在伤口都比较浅,他顶着前方无穷尽的刀刃瞬间飞跃到刀锋咒灵身边,在咒灵冷漠凶残的眼神中,一刀奋力刺向它被无穷刀刃覆盖的身体! “……”这一刀正中刀锋咒灵缔结手印的双手,它掌心一阵刺痛,迅速解开手印甩掉了東方观的攻击,刚刚正转头朝東方观涌来的刀刃海洋停下了动作。 “【戴天】奏效了。”東方观迅速瞥了一眼自己深入刀锋咒灵深处,被刺地血淋淋的右手,一脚踹碎缠绕有【万里锁】的刀刃。 1.5秒的术式熔断时间还远远不够! 刀锋咒灵堪堪稳固身形,再次缔结手印,并让自己身上的刀刃一致转向对准東方观,刹时间!无数的刀刃从刀锋咒灵身上爆炸发射,東方观分明从它眼中看到了嘲弄的神色! “竟敢小瞧我……”東方观眼中闪过猩红的凶芒,左脚用力一踏,迅速扭转身体躲避爆裂的刀刃,一瞬间就闪到变得光秃秃的刀锋咒灵身旁,万里锁在缠绕住它脖颈的同时,咒刀【戴天】如雨点般刺进它的胸膛! 噗呲噗嗤噗嗤…… 捅刀,拔刀,捅刀,拔刀……轰鸣的领域当中很违和地响起咒灵的惨叫声。 “怎么,身上的刀长不出来吧?” 東方观一脚踹在咒灵胸口上,将它压在地下,手中的万里锁却骤然收紧,咒灵脖颈和头颅抬起的瞬间——【戴天】又瞬间刺进它的天灵盖搅动起来,咒力凝聚的躯体体液四溅,半边身体被刀刃插满的東方观这一刻宛如魔鬼! 咚! 随着刀锋咒灵光秃秃的脑袋被削下,无头躯体彻底倒在领域地面上,【雷剑音祈冢】的效果解除,東方观和秤金次两人安全落地,秤金次没有抽中大奖,在被抽取过咒力,又开了领域对撞抵御咒灵伤害的他,身上咒力已经耗尽。 滴答滴答…… 東方观半边身体插着的咒力刀刃化为飞灰消散,密集的伤口处涌出鲜血,很快流在他脚下汇聚成一个小血潭,看上去凄惨无比。 東方观吐了口血沫,没有咒力的他作战必须得在电光石火之中分出胜负,没有绥靖拖沓的余地。 他脚踩刀锋咒力的头颅,时不时补上一刀让它无法使用术式,那地下的头颅伸出长满细小刀刃的舌头,恶狠狠地盯着東方观,吃力地喊道: “空……余……骗子!!” “说的什么……” 此时的東方观浑身浴血,就连脸上都多出数道深深的刀锋,额前的黑色碎发和自己的血液粘黏在一起,浑身上下升腾着血腥的气息,就连双眼都蒙上一层猩红的滤镜,他眼神凶戾,手起刀落用【戴天】将其祓除。 第三十五章 卐 “观!再不过来我死了!”秤金次在原地大叫,東方观收起咒具,忍着一身的伤痛上前观看。 “呐,自食恶果吧。”東方观看着秤金次血流不止的大腿,一把扯碎自己的半截外套缠在他大腿上。 “战斗结束得快了点,我都没有意识到,这家伙的术式是‘流血’!造成的伤口是没办法止血的,刚刚在领域里一直流血,奶奶的,死定了!”秤金次面色发白,咒力耗尽的他恢复能力也大幅度减弱。 “死个屁,你是咒术师怕什么!”東方观一抹脸上的血迹,提着【戴天】四处找寻——还有那只咒灵,雨织呢? “观……秤……你们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名川琉璃朝这边跑来,看着浑身染血,惨不忍睹的東方观,还有倒地不起的秤金次,都大吃一惊。 之前被東方观提在手里屠戮的雨织,至少也是准一级的水平,但转眼的功夫,他怎么伤成这样! “村田夫妇还有那只咒灵呢?”東方观面色如常地问道。 名川琉璃语气急促地说道:“绮罗罗和那只咒灵正在对峙,还好事先布置了阻止咒灵出去的‘帐’,但是村田慎元跑了。” “村田栀子呢?” “她没有离开‘帐’,还在那边。” 東方观长出一口气,“你先照顾秤,他伤的很重,以绮罗罗的术式,拖延住他们是没问题的,我先过去。” …… 半晌后,東方观拴着咒灵雨织和村田栀子走了过来,他身旁不见绮罗罗的身影,应当是去追逐村田慎元了。 東方观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秤金次,问道:“他怎么样?” “失血过多昏迷了……我马上开车带他走!”名川琉璃着急忙慌地掏出车钥匙。東方观点点头,“放心,这家伙运气一向很好,这点伤还死不掉,开车慢……哦不,你的车技我放心。” 名川琉璃起身将一件附有微弱咒力的物体交给他,那是一个被写满了咒文的黄纸缠绕的铁钉,“这是‘帐’的核心,一旦离开‘帐’的范围就会失效,你带着它,我会联系伊豆的咒术师尽快来这边增援。” “不了,再派一個辅助监督来交接就好。” 東方观拽着万里锁晃了晃,向她示意身后的咒灵和村田栀子,“我会一直控制他们。” “你的伤呢?看上去要比秤更严重……”名川琉璃弱弱问道。 東方观摩挲着脸颊上数道纵横交错的刀伤,声音沉稳地道:“不用担心我,这点出血量不算什么。” 名川琉璃背着昏迷的秤金次离开后,東方观收回了那个储藏有咒灵的宝函。 宝函的第三层已经露出,这一层又是木制的箱体,和前两层不同的是,这一层的木函上不再有“四大金刚”和“游龙”的形象,而是极其朴素,四面不见一丝雕刻的痕迹,灰扑扑的,端庄素雅,自带一股厚重的气息。 “这还真是‘潘多拉魔盒’啊,栀子小姐。”東方观谨慎地合上木函,天知道这里面还有几只咒灵,只是第二重的银函就释放了特级咒灵,甚至刚解封就展开领域,措手不及之下東方观和秤金次都吃了大亏。 “我这么帅的脸也破相了。”東方观摸着左边脸颊数道深深的刀痕,这绝对足以留下疤痕了,得回学校让硝子小姐帮忙治疗一下,异世界的女孩子们可都是颜狗。 “抱歉……”村田栀子跪坐在地上,低下头。 “不,这不怪伱,要怪也得怪那个冲动的家伙,村田小姐,你之前说这个宝函是你祖父的遗物?” “嗯,是的,那个……我成年后回过一次家,发现我的曾祖曾经是个盗墓者,那时候家里像这样的遗物还有几件,应该都是从他人墓穴里盗来的。” “这样啊……栀子小姐,你就那么在乎这个咒灵?连逃跑的机会都要舍弃,执意和它纠缠不清?” “我说过了,雨织是我的朋友。”栀子的头更低了。 “你……也不想是个残害自己公公婆婆的人啊,那到底是两条人命,你出于什么原因指使雨织杀了他们?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跟我说。”東方观一边把玩着手上的宝函,他的感官从这个宝函上接收到的信息很多,这个封印了特级咒灵的咒物上面,一定还有更为重大的秘密。 栀子只是沉默不语。 東方观对此其实有些猜测,这场指使咒灵咒杀人类的惨剧,很有可能是她丈夫的意愿。 从村民隐晦的表达来看,村田家的两位老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两对儿子儿媳在村里也很没地位,或许就是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导致的矛盾冲突。 東方观提醒自己不能高估这个村子里女性的地位,在这里,女性由于宗教和封建的理念彻底沦为男人的附庸品,长此以往,心理也被套上枷锁不能解脱……这一切,等村田慎元被抓回来估计也就真相大白了。 東方观盘膝而坐,宝函就被放在他的腿边,他闭目养伤,内心逐渐消去战斗的疯狂而逐渐变得平静,内心陷入一阵寂静的空灵—— 于冥冥之中传来的光亮让東方观睁开眼,他皱眉盯着眼前的宝函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朝着宝函上方悬空做了个抓取的动作。 在他身后,咒灵雨织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略微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雨织……安静!!”村田栀子面露惊恐,赶忙抱着它的蜥蜴头安抚起来,生怕前边坐的杀神转头一刀把雨织砍死。 東方观没有理会身后的一些小动静,他摊开右手,一个散发着微弱荧光,大约指头大小的球形物件躺在手心躺在他的手心。 “!”東方观面露惊骇之色,他刚刚隐约感知到宝函上方存在着一个独立的空间,似乎是贮藏着什么东西,他只是试着做了个抓取的动作,没想到还真的抓住了! 沽沽沽…… 東方观用左手食指和拇指将那小球拿起,谁知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小球居然兀地动了起来,当着自己的面突然融化,像是蝌蚪一般“游动”着,钻进了東方观右手食指的第二关节! 呼—— 東方观眉心处骤然浮现一个黑色的“卍”字符号! 第三十六章 空鱼 “東方观”眼底浮现一抹金色,他平静地站起身,旋转身体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地上的村田栀子和咒灵雨织,还有覆盖在天空的“帐”,露出有些明悟的表情。 “東方观”嘴里不知轻声呢喃着什么,他很快盘膝坐回原来的位置上,脸上无喜无悲,闭上了双眼。 …… 有那么一瞬,東方观感到自己的身体脱离掌控,在灵魂的深处,他似乎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那是一个狭小的石壁洞穴,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黑青色和服,看不清面部的男子,手持火把环绕四周,火光照耀着洞壁忽明忽暗,在洞穴中心,一个形如枯槁,皮肤泛金,额头上有“卐”字符的瘦小僧人正在闭目打坐。 “居然跑到了这种地方……可惜,天元的术式结界已经完全吸收了寰宇的咒力聚于日本,百年过去,这里已经没有咒术师能庇护你了。” 瘦小僧人睁开眼,没有说话。 高大男人沉默着将手中的火把抵在僧人胸前,那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吞吐着火舌迅速蔓延到了他全身……僧人被诡异的烈火焚烧,很快便只剩下一团灰烬。 “苦修一生,居然落得如此脆弱。”高大男人盯着那团灰烬看了许久,最后轻笑着离开。 …… “怎么回事!”如梦初醒的東方观睁开双眼,在他重新接管身体的瞬间,他很快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東方观意识转入内心世界,不出所料,那原本纯洁宁静,空无一物的世界多出了一個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小沙弥,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唇红齿白,脑袋光光,他眉心处有一个小小的黑色“卐”字符文,此时若无其事地盘坐在東方观的内心世界,小小的双手上捧着不知道哪里取来的书籍,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你谁啊?”東方观走到他身后,面色不善地问道。 小沙弥站起来转过身,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对東方观鞠躬行礼,“小僧空鱼,今后多有叨扰施主了。” “空鱼?你就是空鱼!”東方观顿时明白了那只刀锋咒灵死前叫的居然是眼前这个小沙弥的名字,他顿时心头一凌,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东西,很有可能是那种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 “施主莫慌……”空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蛋,“方才是小僧冒犯了,接管施主身体这种事,以后一定不会再有,还请施主在此地给小僧一个位置,也不枉小僧多年的等待了。” “你真能掌控我的身体?”東方观眯了眯眼,显然并不相信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家伙说的话。 “施主是【天与咒缚】的体质,小僧何德何能可以接管?只是施主在看到小僧记忆时陷得太深,灵魂短暂窥探到了涅槃,这才给小僧留下余地而已。”空鱼低头恭敬地说。 “涅槃?不,这个不重要,你是刚刚那个宝函深处潜伏的咒物吧?圆圆的那个,跑到我身体里干嘛?” “正是,小僧正是以咒物的方式才得以留存至今。不过也正是施主施展‘听光指玄’的神通才得以让小僧解封,还请今后多多关照。” “先别急着多多关照,伱要怎样才肯离开我的身体?” “若是施主对小僧不放心,尽可以用束缚制约我,事实上,若站在施主的角度看,将小僧束缚在自己体内要比将小僧丢掉更麻烦。这世上几乎只有施主【天与咒缚】的特殊体质才能牢牢将小僧管制,其他人一旦染指到我,会瞬间失去自我。” “我就不能将你剔除出去,然后接着封印么?” “恕小僧不能从命,小僧千年前‘反渡慈航’却走错了路,到今天才重见天日颇为不易,自要有所作为才可圆满。施主只要让小僧在此地有一寸立足之地,小僧自当全力配合,感激不尽。” 東方观眉头皱起,虽然听不懂这个“空鱼”口中说出的许多不明含义的词汇,但这家伙的态度倒是明了了——就是赖着不走! “施主莫急,小僧绝无害人之心,只是有一些事情未了。再者,施主天煞孤星,将来一路上有小僧作陪也不至于落寞。”空鱼一本正经地说道。 東方观一听就怒了,好端端的身体里突然寄生进来个老怪物不说,还被这家伙诅咒了,咒术师的言语、动作、行为可都是能造成诅咒的,他可不敢顺着这家伙的话往下说。 “你骂谁天煞孤星呢!” “唉,施主啊,你如今是当局者迷,还尚未察觉。”空鱼面露悲悯地轻叹一声:“你今天伤成这样,来之前可有想过?这并不是无妄之灾,而是打破束缚的惩罚。现在,将来,只要你的心未从人类或是咒术师的身份上解脱,束缚的惩罚就会降临在你头上,乃至牵连身边的人……比如秤金次。” 東方观脸色霎时间凝重起来,他有些怀疑空鱼和尚是在危言耸听,但这次受伤确实存在着一些倒霉的因素在,秤金次虽然疯狂,但他狂热的情绪没那么容易激发,平常他可是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出于什么非要打开第二重宝函?实际上他选择开或者不开都说得通,复合他的性子,但冒险打开宝函,在今天应该属于低概率事件。 “……你接着说。”東方观按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僧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如何应对和施主的信念也有关系。请定下束缚吧,只要施主保证不将小僧的事透露出去,小僧会接受一切条件的束缚,施主也尽可以放心,打破束缚的事,小僧是绝不会做的,只因小僧能提前预知到打破束缚的惩罚,那是小僧绝不能接受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条件我来定。” 【1、不论任何条件,未经東方观许可,空鱼不得尝试掌控其身体的主导权。】 【2、東方观与空鱼为主从关系,对其任何形式的背叛,算计,诱导,迫害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3、空鱼对東方观应毫无保留告知自己所知的一切,不得隐瞒。】 【4、東方观不得向任何人类、咒灵透露空鱼的存在。】 束缚成立! 第三十七章 无上限【天与咒缚】 束缚成立后,東方观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他和空鱼的束缚当中,对自己的限制是很少的,他可以试着隐晦地向五条悟表明自己体内寄生了一个诅咒,而不受到违背束缚的惩罚。 在这样有利的束缚之下,除非空鱼这家伙法力通天,连束缚的惩罚都可以直接无视,否则自己不会陷入被动……但如果他真这么厉害,又何必和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和東方观签订这种不平等条约。 “空鱼,我要用我的特权了哦。”東方观俯身盯着表情有些懵的空鱼,竖起一根手指:“你留存于世的目的是什么?” 空鱼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世上潜伏着一个自称‘羂索’的术师,他已经活了千年,所图甚大,且已在这個过程中伤害了太多的生灵,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见证或阻止他的目的,这也是我唯一的意义。” 还真问出了不得的东西了!图谋千年的术师,这是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要翻天的节奏啊。 “羂索……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東方观紧接着问道。 “这……要是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必然和我们之间的第三条束缚规则冲突,也就是这个答案会让你遭受伤害,所以小僧不能说。” 空鱼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東方观瞠目结舌,只是一个问题的答案而已,居然还有反噬的吗? “……不能说就算了,那个羂索长什么样?我还可以主动找他。” “此人没有恒定的身体、样貌。他有着置换大脑就能掌控身体的术式,这一术式也是此人千年不死的关键,不过这个术式有着连反转术式都不能解决的缺陷——他的额头上会有很长的一道线缝痕迹,一旦遇到,很容易辨认。” 空鱼接着摇了摇头:“不过小僧认为现在施主还没有对抗他的能力,还是谨慎为好。” 这个答案倒是像样,至少那个羂索的样貌知道了。東方观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开始询问起那个宝函的事情。 “此物名为【密化八重函】,是我制造的咒具,这除了是我的藏身之处以外,也是我曾经所做的一个实验。”空鱼娓娓道来: “我曾经找到了八个特殊的咒灵,它们拥有着接近人类的智慧,且有着想从咒灵变为人类的意愿,【密化八重函】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而被创造出来的。可惜,我失败了,它们在宝函里丧失了仅有的智慧……我违背了和它们的束缚,也因此在千年前失去了抗衡羂索的底牌。” “虽然宝函已经丧失了原有的作用,但仍有封印咒灵以及咒物而且不泄露气息的作用。” 東方观听到他的话眼前一亮,“你居然是咒具师?你会构筑术式?” 空鱼乖巧地点点头,“是啊,小僧最擅长的就是构筑术式,你手里的【试诛戴天罪怨叁】也是我构筑的,不过委托我制造咒具的人还没拿到它就被宿傩所杀,实在可惜。” “有这么巧……”東方观有些狐疑。 “是啊,小僧真觉得伱我二人的相遇乃是天意,千年前我曾在海对岸的大唐学习过佛法,而你前世也是那里的人,你看,我们用汉语沟通都毫无问题,真是令人欣喜若狂。”空鱼认真感慨着,脸上露出缅怀的色彩。 “……” 见東方观不说话,空鱼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我就想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你这么能你咋不直接接管我的身体呢?留我在这里糟心。”过了许久,東方观长叹一口气,空鱼的话里信息量实在太大,总是一句话就能给他一记重击+沉默,尤其是这次。 空鱼摊摊手,无奈道:“小僧并非有能力窥探施主的隐私,只是小僧有着看穿束缚的能力,但只能看穿,没办法影响啊。小僧来解释一下: 【天与咒缚】的施咒方层次过高,人类主导的束缚是无法彻底束缚它的,東方观和真子亚美的束缚逐渐影响到【天与咒缚】的成长,本质上也是对它的一种违背,现在的你,前世今生的记忆混合在一起,意志的主体变更,这就是对当初那个违背了【天与咒缚】的‘東方观’的惩罚,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你却几乎还是原来的你。”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天与咒缚】的施咒方咯?”東方观突然开朗,他不再站着,而是躺倒在空鱼小和尚身边。 “似乎也可以这么说……还有,【天与咒缚】被曾经的你缔结束缚限制了成长,导致束缚被打破后,原本早该完成的【天与咒缚】过程一直持续下去……你或许会成为远超历史上所有受到【天与咒缚】影响的个体中的最强者。” 空鱼很认真地说道:“施主,过不了多久,小僧的存在与否就是你一念间的事,到时还请手下留情。” “这个……你的话我还需要时间去验证。还有,出家人不是要心无挂碍吗?你这么执着,难道不是陷入了‘我执’?” 空鱼静默地低下头,“施主说得一点没错……小僧不过是以出家人自称的工具罢了,所谓工具,只需完成它自有的作用就够。” “先不说这个。空鱼,话说这么一来,我今后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你看在眼里咯?” 空鱼听他语气不善,赶忙解释道:“非也!事实上小僧在你体内并没有这种能力,【天与咒缚】的感官接收的信息量并非小僧所能承受,只是方才那么几秒接受到的信息,就足够让小僧头晕眼花了,而在这里,我只能感知到施主的部分‘情绪’,在这之上的‘想法’与‘行动’,小僧都无从得知。” “至于我观察束缚的能力,确实可以直接看到立下束缚、破坏束缚、以及遭受惩罚的场景,不过画面不多,施主尽可放心。” 啧,这家伙还真够配合的。 東方观没有被空鱼的一面之词麻痹,这个千年以前的术师现如今化为诅咒寄宿在他体内,究竟是好是坏现在很难判断,他能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只要这副身体足够强大,任谁也夺不走就无所谓好坏了。 第三十八章 一级咒术师冥冥 東方观发现,在内心世界中和真鱼对话,似乎并不会耽误现实的时间,不管内心世界中过去多久,在现实世界中都不过一瞬而已。 “突然发现,空鱼不就是玄幻小说里帮主角升级的‘老爷爷’?有没有这么好的事啊……”東方观嘀咕了一句,就算不论束缚,他也有几分相信空鱼告诉他的东西,比如持续增强的【天与咒缚】,还有会遭遇厄运受伤,注定孤身一人的惩罚,这些都是短期之内就可以确定的。 距离名川琉璃带走秤金次已经过去一个小时,绮罗罗这才慢慢悠悠地将村田慎元带了过来,此时夜色已深,明月高悬,東方观像是个绝世高人一样闭目盘坐在地上,身后的栀子和咒灵相互依偎着,这丑陋又违和的一幕真令人费解。 “哑——哑——” 帐内响起乌鸦凄厉的叫声,東方观寻声望去,只见绮罗罗身后跟着村田慎元,而在他身边,进入帐的赫然是一个身材紧实高挑,发型奇异的女人。 “咒术师……而且很强。”東方观站起身,心中有些疑惑,这难道就是名川琉璃呼叫的增援?可这個女人明明看上去超强的,怎么会是辅助监督? “啊啦,你就是高专一年级的新生?受伤不轻嘛……”那女人拨开从额前垂下来的白发大马尾辫,一双丹凤眼挑逗似的将他打量了一番,随后开始自我介绍: “我是一级咒术师,冥冥。” 身穿咒术高专制服,脚踩黑色长筒高跟靴,发型奇特的成熟美女嘴角含笑如是说道。 “你好,我叫東方观。” 東方观看着盘旋游荡在“帐”上空的乌鸦群,他感到这些乌鸦和冥冥之间有无数条肉眼看不到的,由咒力组成的“线”。 “操控类的术式么?看来和夜蛾校长是一个类型……不对,我的观察力好像越来越敏锐了。”東方观胡思乱想了片刻,冥冥已经走到他身旁,一只纯黑的乌鸦从漆黑的夜空俯冲而下,精准地停在冥冥肩膀上。 “啊呀,办得不错嘛。”冥冥嘴角挂着勾人的笑意,称赞了東方观一句,然后转而对地上的村田栀子说道:“豢养咒灵,指使杀人。栀子小姐,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村田栀子感受到冥冥身上散发的压迫力,声音颤抖着:“至少雨织是无辜的……” “对于咒灵,我们可没有放过的道理。那么,我以一级咒术师的名义,祓除咒灵雨织……東方君,你没有异议吧?”冥冥眼中红光绽放,看来她就是此前被派遣来处理这件咒杀案的咒术师,名川琉璃之前就是在配合她进行调查。 東方观思索片刻,还是站出来说道:“冥冥前辈,我认为现在就对她们进行处理还为时过早,村田栀子很可能是被自己丈夫胁迫着做事,而这只咒灵也存在一定的研究价值,作为准一级水平的咒灵,居然能任凭人类调遣,这件事有研究的价值。” “哦?价值……”冥冥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随即展颜笑道:“東方君,我想到一个快速检验它价值的方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 “将它卖给加茂家吧,你应该知道,咒术界三大家族之一,他们对咒灵很有研究。” “额,可这毕竟是高专接的任务,这么做有点背刺校长吧……” “没关系的,高专没有研究这类项目的精力,但是加茂家有。我猜他们会出一千万日円吧,少于这个价我们就不卖怎么样?”冥冥自顾自地掏出手机算了算,然后将手机计算器上的数字展示给東方观看。 咕咚——東方观盯着那串数字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能分几成?” 地上的村田栀子心凉了半截,看着東方观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无可奈何的怨念。 “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東方观撇了撇嘴,冷漠地道:“这几乎是唯一能让伱的小伙伴活下来的方式了,我们不会任由它潜伏在人类世界。你也是,一码归一码,别以为我会给你说情,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吧。” “呵呵呵呵……”冥冥十分矜持地捂住嘴笑个不停,看向東方观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随即当着他的面拨了电话。 “悠马么?我这里有只咒灵卖给你们加茂家做研究如何?优惠价,两千万円哦,请尽快打到我账上。” “不会的,绝对值这个价。” 冥冥大致讲述了一下咒灵雨织的故事,而后挂掉电话,用得意的目光看着東方观,语气却一如既往的从容温和:“東方君,你的那部分我之后会打到你账上的。” “我能分多少?” “三百万日円。还有,東方君很合我的性子呢,以后要多多来往哦。”冥冥含笑对東方观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 说是名片,实际上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東方观默默收下名片,用目光质问冥冥剩下的一千六百万到哪儿去了。 “一千万是我的中介费,剩下的一千万里,你和秤金次各三百万,琉璃和绮罗罗各一百万,还有两百万是我的分红,这个案件后续的琐事就由我来收尾。你还是尽快去找硝子医生疗伤吧。”冥冥嘴里铮铮有词地说道。 東方观有些目瞪口呆,这抽成抽得也太狠了,身旁的绮罗罗却用指头戳了戳他小声说道:“冥冥小姐是咒术界出了名的唯利是图,没有被她独吞就不错啦。” “哼哼哼哼……我听见了哦。”冥冥大笑着解开了村田栀子和咒灵雨织身上的【万里锁】。 三人交流了一阵,冥冥倒是没有再对【密化八重函】动心思,只告诉他们要把这件咒具亲手交给五条悟。 …… 岐霖村的任务算是告一段落,東方观和绮罗罗乘着冥冥的豪车首先去了伊豆的医院看秤金次,开车的是和冥冥一起来的女性辅助监督。 秤金次失血过多,堪堪脱离危险的时候,東方观只听到门外传来动静,走出去一看,原来是五条悟揪着校医家入硝子的衣领赶到了。 “呀,五条真是个差劲的男人,也难怪他没有女朋友,对吧,東方君。”家入硝子理了理有些狼狈的衣服和发型,面色如常地吐槽着,显然是平时没少被五条悟拽着到处救人。 第三十九章 咒灵和咒物 “那也比某些酗酒到深夜的醉鬼好多了哦。”五条悟轻笑着,毫不客气地对家入硝子说道:“观也伤得不轻,你先治愈他吧,我进去看看秤。”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東方观。 “硝子小姐倒是开朗啊……”東方观指了指脸上的伤痕,“拜托了。” “都习惯了……还有,别客气,这是我同样身为咒术师的责任。”家入硝子掌心反转的咒力流转,轻轻捏住東方观的左臂。 東方观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痒,不一会儿,就看到自己左臂以及胸口上的伤痕在肉眼可见的恢复。 “居然能斩开【天与咒缚】的身体,看来你们这次的对手相当厉害啊。” “嗯,会使用领域,我和秤差点就死了。”東方观认真点头,刀锋咒灵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即使是抽中大奖,全盛状态下的秤金次,单挑它的话都有可能翻车。 对東方观来说,刀锋咒灵必中,也几乎必杀的领域倒是其次,因为他没有咒力,不至于被拖拽到领域的瞬间就被集火秒杀,主要是那家伙的术式,不仅拥有着极其防御的刀刃刺击,还有让伤口无法轻易愈合的能力,如果不是咒具【戴天】,这次他恐怕是凶多吉少。 “拥有领域的咒灵?真恐怖啊,我,不,悟都没遇到几次吧,你们还真是有够倒霉的。”家入硝子同情地说道,额前散落的栗色刘海和右眼下的泪痣相得益彰,靠近些,还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啤酒味。 東方观有些好奇,家入硝子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似乎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常常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明明是同一级的高专毕业生,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性格可真是大相径庭,只不过这两人身上又有着某种相近的气质……或许和他们同窗三年的经历有关吧。 “好了。”家入硝子啧啧称奇道:“不愧是你啊,这么深的伤口都能止住血,换一般人应该以及失血过多而死了吧。” “是么?秤现在就接近那个状态了,看来【天与咒缚】也不是件坏事。” “要是你的自愈能力和肉体强度一致就好了……”家入硝子仰头叹气:“毕竟你一看就是那种会过上刀尖舔血的日子的人,以后肯定少不了受伤,也少不了治伤啊。” “额,我会加油的。”東方观附和地点点头,他虽然向往五条悟【六眼】和【无下限术式】那样炫酷又无敌的能力,但五条悟这种一出生就注定是主角的家伙,他的能力又岂是旁人能够复刻的?倒是自愈力提升对他很有很强的诱惑力。 “有没有疗伤的咒具呢……不,咒具蕴含的是负面的咒力,根本不可能治疗人类的伤势。” “噢,伱已经好了吗?” 正思索着,家入硝子走进病房去救秤金次了,五条悟这时也走过来,手上还捧着【密化八重函】。 “真神奇啊,连我都看不出这东西居然会是咒物。”五条悟一边端详,一边啧啧称奇道。 “少自恋了……”東方观默默吐槽一句,而后说道:“这宝函里还有其他的咒灵,应该都有很强的实力,五条老师打算怎么处理它?” “这还用说么?当然是全放出来一次性祓除咯。” “作为五条家的家主,你也要做到物尽其用啊。”東方观双臂环抱,不满地说道:“就没有办法让这些咒灵转变成咒物吗?既能驱邪避灾,又可以制作成咒具……多么宝贵的材料。” “很难有那样的条件吧。”五条悟微微一愣,接着捏住下巴思索了片刻,随即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倒也不是不可能,要将活着的咒灵直接转变为咒物不太可能,但保存咒灵的遗体,后将其制作成咒物的方法倒是有,只不过成本很高罢了。” 五条悟明显兴致不高,東方观倒是眼前一亮。这个方法未尝不可啊,虽然费力一点,但【密化八重函】里咒灵的信息他可以从空鱼那边知晓,如果是特级咒灵的话,绝对值得一试。 到时候再问问吧…… “对了,五条老师。”東方观突然抬头紧盯着五条悟的眼罩,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记得,普通人要是吞下了咒物,会有概率成为诅咒的吧?” “你怎么突然问这個?”五条悟有些奇怪地看了東方观一眼,突然噗嗤笑道:“你该不会想要通过吞下咒物来获得咒力吧?算了吧,那样做的风险未免也太高了。” 没猜到啊,那我不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然误会越陷越深了。東方观皱了皱眉头,而后掏出腰上的咒具【戴天】,“老师,这把咒具到底是谁制造的还查不到吗?” “这个嘛……我委托了家族里的人去查过资料,核心就围绕在平安时代和宿傩的敌人周围,可惜的是,那个时代的术师几乎被宿傩杀光,很少有相关的记载,就连我们对于宿傩本身的了解也不够多。这把咒具的来源,恐怕只能从那家人身上调查了。” 五条悟所说的“那家人”自然指的是万成家,毕竟这是他们的传家宝,不过那太过麻烦,東方观也不想过多纠结,直接问空鱼就好了,他可是千年前的术师。 “那你听说过‘羂索’吗?” “‘羂索’?那不是佛像上缠着的像是丝巾一样的东西吗?” “是个人名,准确来说,是个术师。” “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到这么奇怪的名字?”五条悟被東方观几个接连的互不相干的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東方观有些迟疑了,说实话,他把握不好这个量度,还是得让五条悟主动意识到他体内存在着诅咒才行,于是他便说道:“算了,我进去看看秤怎么样了。” “本大爷好得很!” 秤金次光着膀子突然从病房里冲出来,一把撕掉身上的绷带。 “啧,果然还是医院里的护士小姐绑得好,观,听说我昏迷的时候赚了三百万啊。” “连一成都没分到,有什么好高兴的?下次你去和冥冥小姐谈价格吧,我比较内向,不会砍价。” 第四十章 冲浪豪赌 因为家入硝子的治疗,秤金次又变得活力满满,隔天就换上大墨镜和花裤衩嚷嚷着要去伊豆半岛南端的下田。 白滨大滨海滩上,身穿泳装的東方观和秤金次并排站立,看着一望无际的蓝白海岸,拄着冲浪踏板,等待下一次海浪扑来。 港口城镇下田位于伊豆半岛南端,历史上是马修·佩里准将率领的黑船登陆的地方,这里有日本最棒的冲浪条件、沙滩和水上运动场所,朗朗晴空下,两个上身赤裸,鼓着肌肉光脚站在沙滩上的少年有些吸睛,不过更值得注意的是他们身后的遮阳伞。 遮阳伞下的躺椅上,身穿花衬衫戴着墨镜的白发高个帅哥抓起一个椰子,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喝椰汁。 “他们不觉得今天的太阳比较毒辣吗?为什么一定要站在太阳下等大海浪?” “毕竟是总金额高达七百万的豪赌,估计他们现在都蛮紧张的吧?”五条悟身旁,隔着一個小塑料桌,身穿浅色沙滩泳装,皮肤白皙的家入硝子笑了笑说道。 “才六百万而已……话说绮罗罗都投钱进去了啊,你没有参与赌博吗?” 家入硝子感受着海风拂过自己细嫩的肌肤,今天的她心情显然不错,毕竟是咒术界唯一一个能使用反转术士治疗他人的术师,平常工作一定很忙,从东京特地跑到伊豆度假的时间几乎没有。 她语气很悠闲地说道:“烟和酒都沾过了,再加一个赌博会不会过分了点?” “对你来说无所谓的吧,再堕落点也只有我会吐槽你呦。” “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我有时还得提醒自己有个高品质高素质的酒友,要是太多堕落会被他看不起的吧。” “喔!七海吗?你们果然有一腿~” “不过是都喜欢酒而已。”家入硝子端起小圆桌上摆放的气泡饮料畅饮一口,发出“哈”的一声。 “又是酒啊,真差劲!”五条悟张大嘴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端起桌上混合了冰沙的奶制甜品用小勺子将其送进嘴里。 “绮罗罗呢?” “啊,他好像在纠结要穿哪种泳装……准确来说是哪种性别的泳装。” 五条悟微微有些汗颜地道:“话说绮罗罗这种情况,我作为老师是不是应该干预一下?” “还是算了吧,当老师也不是什么都要参与的,三年而已。” “……啊,三年而已。”五条悟愣了愣,仰躺着闭上了眼。 三年……真的只是而已吗?对于東方观他们这个年纪来说,这三年应该是最宝贵的时光吧。 ……我要保护好他们,也一定要引导他们走向正确的道路。 …… “你能不能别发抖,吵到我眼睛了。”東方观目不斜视地盯着广袤的深蓝大海,慢悠悠地对身旁的秤金次说道。 秤金次面无表情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三百万,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别啊,你赌徒的热情呢,从昨天开始对冥冥小姐恶毒的谩骂呢,怎么一开赌盘,这么拉了。”東方观咧嘴一笑,试图用垃圾话缓解自己的压力。哪儿来的压力?废话啊,三百万日円给的,他也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绮罗罗人呢?虽然不大可能获胜,但他的赔率可是最高的,一百万下注,一旦赢了,那可是黄灿灿的七百万到手啊(日本最大额纸钞,一万日円钞票的颜色。)。” “尊重海浪吧,像我这样真正的男人才能回应巨浪的热情,伱们都差点。”東方观的眼神微变,他感受到了海洋深处传来的微妙韵律。 “来了!”東方观一个箭步冲向海滩前的运动快艇,站在沙滩上当然不可能冲浪,谁最先坐着快艇到海浪附近,也是赌博的一环。 “我也来!”秤金次虽然没有東方观的感应能力,但他自然也不可能落下,提着踏板也跟着跑过去。 “噢吼!”快艇驾驶员早已蓄势待发,虽然还不见海浪,但東方观一声令下,他还是吆喝一声猛拽油门杆冲了出去。 “往那边!”東方观平衡身体,灵巧地站在快艇上,大约朝着西边开了十多分钟,远方水天相接,起伏不定的大海激烈震荡翻涌着,一层层约七十厘米的海浪迸进出雪白的浪花。 “太低了,还要再等等。” 東方观可不想趴在踏板上冲浪,过了一阵,快艇上下起伏的幅度激增,海浪的浪高也总算达到了一米以上。 “牵引绳!”等快艇绕到海浪上方,東方观见浪高合适,没有犹豫,将踏板丢到海里,自己也从快艇上下去。 “抓稳了。”快艇驾驶员向后朝他示意一下,快艇发动机轰鸣着,乘风破浪,像是一把利剑直挺挺朝着海浪方向冲了进去! 東方观抓着牵引绳侧身稳稳站立在踏板上,他丢掉墨镜,快艇给他的加速度让他得以在海浪上滑行起来,到了最合适的时机,在驾驶员的手势示意下,東方观丢掉牵引绳,顺着浪流的方向飞了出去! “哦吼吼哦哦哦……”東方观飞到半空,听着脚下海浪翻涌的巨大声响,在半空中弓腰单手抓住踏板的同时,还不忘打开手机相机,给悬空的自己拍了一张自拍。 悬空过程只持续了数秒,当東方观脚下的踏板砸在海浪上的时候,他连人带踏板已然变为一体,借助海浪的推力从浪流正方飞速划过——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让周围同样等待时机冲浪的人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那小子看上去明明很年轻来着! “哦哦!观似乎要赢了呢。”五条悟躺在太阳椅上,像只乌龟一样伸头隔着墨镜看向海浪。 “真帅啊……”家入硝子不知从那里弄来一台相机,安着长焦镜头的微单相机正好录下了東方观冲浪的一幕,她盯着屏幕里那个御浪而行,上身肌肉虬结,宛如海神的少年,捂着嘴语气暧昧地道。 東方观还在顺着浪流滑行,他选的海浪果然没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逐渐攀高的海浪让他寻求更好的时机,这一次,他要直接从海浪底部穿出去! 第四十一章 星间飞行 阳光穿过水滴,在東方观眼前留下一串镭射似的光斑,海浪奔腾呼啸着犹如一群狂奔的战马,吞没一切声音,東方观浸润在温热的浪潮中,感受着大自然无垠的伟力和火一般热烈的感情。 时机刚好,旋转翻腾的浪潮如即将倾倒的城墙一般坍塌下来,即将把東方观整个人吞没其中。 在竞技开始之前,東方观熬夜恶补了许多冲浪的技巧视频,他知道自己该怎么控制脚下的踏板,顺着巨浪的方向,借力灵活地在海浪上滑行,他脚下踏板和浪潮相撞,侧边飞溅起雪白的纯净浪花,在巨浪中划出一条优美的白线,近了,他已接近浪潮的深处。 在即将达到天人合一,与惊涛骇浪融为一体的时候,東方观却从激烈的浪潮声中听到一丝不和谐的声响——那是快艇发动机的轰鸣! “哈哈哈哈哈!!!”秤金次表情狰狞,半蹲在快艇边缘,手持踏板冲碎已经倾倒的海浪,快艇被海浪掀翻的同时,他也一个俯身猛冲进入滚滚巨浪底部。 深蓝的海浪几乎要将两个渺小又狂热的人类吞噬! 秤金次借着后踏快艇的冲力瞬间超越東方观,虽然动作有些生疏,但他还是成功踏上了丢过来的冲浪踏板,以比東方观微慢的速度冲向海浪的尽头。 “我尼玛!”東方观暗道不妙,微微调整踏板的位置和海浪运动的方向相融,虽然秤金次趁着他失神的瞬间冲了上来吓到了他,不过以他驾驭海浪的优越本领,在这一波海浪彻底结束前一定会超过秤金次! “不好……”秤金次尽力扭头朝東方观看了一眼,对现在的形势有了判断,而后他嘴角勾起张狂的笑意,将左手背过去,五指并拢,做了一個召唤的手印! 两道电车铁门霎时出现在東方观身体两侧,朝着他飞速并拢过来,欲将他拦腰斩断! “以为有术式就能阻我?!”東方观大叫一声,双手握拳用肉眼根本无法看到的速度站在飞速前进的踏板上,就这样挥舞着将两扇铁门打碎,秤金次的术式,甚至没法影响到東方观分毫! “贫弱,太贫弱了,秤,这就是你身为咒术师的极限吗?太贫弱了!”東方观速度丝毫不变,还不忘嘲讽已经沦落到他身旁的秤金次。 “果然还是人类更胜一筹啊!”東方观弓腰降低风阻,开始以一种俯冲的姿势冲向终点! 秤金次面色大变,这个高度的涌浪可是十分罕见的,失去了这一次的机会,他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超越東方观的方法! “这七百万,爷就收下了!”東方观畅快大笑着,没有什么比完美冲浪后还能拿钱更爽的事情了,一时间得意至极。 嗖—— 就在这时,浑身包裹着咒力,身穿男士泳衣的绮罗罗居然后发制人,只是瞬间便从后边已经拍下去的海浪中冲出,而后贴着海浪急速悬空飞行,居然轻易超越了秤金次和東方观! 東方观顿觉不妙,扭头朝绮罗罗身前看去——只见这波浪潮的终点处,一艘快艇正抵御着起伏的海浪稳稳停在中央,而那艘快艇的侧面,赫然刻印着一个字体奇特的咒力符号“gacrux”! 那是南十字座γ星的标记,正是绮罗罗术式“星间飞行”的能力! 绮罗罗的术式——星间飞行。以南十字座为原型,将星座中的五颗星星分别标记给咒力,还可以将这部分咒力留在无机物上面,不同的星星之间想要接近必须按照星星到地球的距离顺序来进行,而相同的星星之间则会相互吸引。 这一次,绮罗罗正是运用了星星之间相互吸引的力量将自己从海浪一段直接拉到了另一端的快艇这边,速度绝不是東方观和秤金次寻常的冲浪方式能够比拟的,而在他快要撞上快艇的时候,他便瞬间解除术式让自己停下来。 快艇的驾驶员目瞪口呆。 東方观和秤金次也对这个结果大感意外。 绮罗罗这家伙居然后来者居上,力压了他们两个一头。 “七百万,到手!”绮罗罗眼冒星光,不顾快艇驾驶员看待怪物一般的眼神趴在冲浪板上,嘴里喃喃着:“我要在宿舍里养只阿瑟拉猫!(一只大约三万美元)” “啊啊啊啊啊啊!!!!”秤金次疯狂地用拳头把海水砸起来老高,東方观则是咧咧嘴对他嘲讽道:“玩不起噶?下次吃饭坐小孩儿那桌。” …… 总的来说,这次冲浪的体验还是非常不错的,当然,秤金次那艘快艇的驾驶员除外,秤金次那家伙为了抢快艇把人家扔海里了,好在对方也是一把好手,愣是挺到了救援,事后还赔了人家五十万,秤金次这次亏麻了,损失惨重。 “算了,也不是不能接受。”秤金次面如死灰地蹲在沙滩上,他的狂热和激情已经变成复仇的烈火,预备着在下一次和東方观切磋时下黑手,在他身后是正在快乐奔跑的東方观。 “至少比输给那家伙好。” “好了,该回去了吧!”家入硝子已经换好衣服在沙滩外等待,她双手捧着嘴巴呼唤道。 東方观和五条悟等人不再玩闹,收拾收拾衣服准备离开了。 “空鱼。” 在内心世界中,東方观找到千年前的术师空鱼。 “施主,又见面了。”唇红齿白的清秀小光头也向他打招呼。 東方观勉强笑了笑:“你说,我以后真的只能孤身一人吗?” “嗯……我只是觉得以施主的性子,受到这样恶意的诅咒,会主动远离身边的亲友,让他们免遭自身影响受到伤害。” “如果这真是我的惩罚的话,你说得倒没错啦,不过我觉得这样一动不动地配合那操蛋的施咒方,这也不符合我的性子。”東方观伸出一根手指,痞里痞气地说道:“你得告诉我,怎么才能打破这个诅咒?” “这……”空鱼迟疑了片刻,随后斟酌地说道:“虽然小僧我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但若是施主肯愿与我学习密法,以【天与咒缚】的特殊性,或许修炼数十年能有所收获。这是小僧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啧……”東方观低下头为难地想了想,“再说吧,我还得亲自验证出结果。” 第四十二章 自律的東方观 “在伊豆高速公路上飙车导致高专接到投诉,失败!” “贸然打开咒具宝函导致受伤,失败!” “任务结束后居然悠哉游哉地在伊豆半岛度假,导致任务时常延误,失败!” “总结报告没有打印纸质版,失败!” 夜蛾正道冷着脸,从讲台座位上站起来踱步,头也不回地义正言辞道:“悟的本事没学到几分,臭毛病倒是继承下来了,同样是失败!一年级,还有新生,你们就这点水平吗?!” “臭老头,我们这次可是祓除了特级咒灵,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台下的秤金次坐在课椅上,翘着二郎腿搭在课桌上,一脸不爽地看着校长。 啪! 教室角落里突然飞来一个咒力操控的玩偶,挥舞着看上去软绵绵的拳头一拳把秤金次捶到地下。 “你干嘛!”秤金次捂着脸站起身,一把抓住刚才袭击他的兔子玩偶扯来扯去。 “喂!秤,不许欺负兔兔啦!”绮罗罗扑上去将兔子玩偶抱在怀里,只有四人的课堂乱作一团。 “不懂得尊师重道,没有学生的样子,更是失败中的失败!”夜蛾正道推了推墨镜,不咸不淡地说道。 话说五条悟和硝子小姐就是他带出来的吧,这妥妥属于一脉相传啊,这方面你能独善其身我是不信的……東方观悠闲地看向窗外,春意正浓,咒术高专也变得愈加热闹起来,偶尔有高年级的学长回来,不过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 大部分咒术师性子还是挺冷淡的,像一年级这么闹腾的基本没有。七海先生以前在学校大概就是那副样子吧…… 東方观透过窗户看到一个瘦瘦高高,侧半脸被长发遮住,表情阴翳的高年级,思绪发散。 “观,别以为你坐在后排靠窗就可以规避老师的指责!任务结束后,你私自勾搭了伊豆的那名辅助监督吧?小心受到投诉!” “乂?”東方观摊摊手,一脸无辜道:“只是邀请名川小姐跟我们一起去沙滩玩而已,而且还被拒绝了,这怎么算是勾搭?校长伱纯粹是人身攻击啊。” “咒术师和咒术师,还有辅助监督之间的关系一定要处理到位!别忘了这可不是儿戏,大家都是在从事极高死亡率的职业,明天和未来都是不确定的,被庇护在五条悟的羽翼下,没有经历大多数咒术师残酷的你们怎么会明白。”夜蛾正道环抱双臂,沉默了半晌后又说道: “啊,差点忘记了。東方观,特地叮嘱你一下,近期咒术界的高层要面见你,做好准备!” “切,那帮老东西……” 此言一出,秤金次和绮罗罗脸上都浮现不屑的神色,只不过没说太多,毕竟那是夜蛾正道的顶头上司,指着夜蛾正道的鼻子骂他们也不是个事儿。 “见我做什么?噢,所有高专新生都一样吧?绮罗罗和秤就面见过高层。” “虽然这句话在普通学校里一定是班主任用来欺骗学生的术语,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夜蛾正道鼻子长出一口气,答非所问地说道: “你们是高专承办以来,最麻烦的一届学生!” “就因为我是【天与咒缚】?”東方观仰躺在椅子上抬了抬手。 “哼,岂止是你的特殊体质,秤和绮罗罗,他们的术式也被高层厌恶着。” “那些半只脚已经迈入棺材的老东西再敢对我的狂热说三道四,老子总一天把他们的嘴缝上!” 秤金次脸色不爽地道:“能力太不稳定不利于评估实力和委派任务?狗屎一样的说辞!” “秤!你还想在高专待下去的话,以后就少说这种话!”夜蛾正道呵斥了一声,转而对東方观说道:“别被这個狂人带偏了,咒术高层的决议会很大程度上影响你的咒术师等级晋升和毕业,别大意,到时候一定要注重言辞。” 以秤金次的实力还能受到排挤,这些所谓高层还真是够固执的……秤金次说得没错,所谓“能力不稳定不利于委派任务”确实只是种说辞,这只是一种类似服从性测试的套路。 在这方面東方观倒是极有经验,毕竟前世的他没少馋老板画的大饼而被持续pua输出,总以为心累和工作上的失误都是自己能力不足,实际上人家就是刻意将你的时间揉碎,将简单的任务内容变得琐碎繁杂,让你一步步失去刚出社会时的那种莽劲和创造性,以此保证对你绝对的掌控……咒术高层的心态估计也大差不差。 “放心吧,我可没秤那么不识大体,我脸皮厚,他们非要为难我,我就跪下来求他们饶我一条狗命好咯。”東方观果断选择给窝囊组加一分。 “你这没骨气的东西!”秤金次看着東方观瞠目结舌。 “别在这里说笑!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总之,认清局势,咒术高层虽然有其不好的地方,但他们的决策都是为了整个咒术界的未来。我是不指望你们这个年纪能稍微理解一下他们了,至少不要像悟那家伙一样,都过了这个年纪还耍性子。” …… 虽然高专的课程安排很少,每天都像是在放假一样,不过東方观倒是不会因为这种松散的校规而沉迷享乐,他在高专里还是很自律的,凌晨四点起来长跑,直到鞋底被磨出大洞为止。 東方观训练时的负重物是件咒物,是五条悟特意从自家的藏宝库中找出来的,小小的两个手环加起来重达一吨,東方观戴着这对手环拉练时经常能看到周围空气的扭曲。 与他形成对照的,就是绮罗罗和秤金次那两个家伙了,经常半夜看球赛和开奖节目到深夜——两个男的在一个房间!对于这个,東方观不好评价,只感到后怕。 好在秤金次的性取向是正常的,上周从伊豆回来后,他就谈到了一个非术师的女朋友,对方大他四岁,性格嘛……听说也挺抽象的,因为这个,绮罗罗最近还对秤金次有点爱答不理。 東方观始终觉得,自律是人理性占据主导地位的体现,是一种进步,不过上一世他倒没这么好的习惯了,都是生活所迫啊。现在有了【天与咒缚】带来的强大体魄,東方观自然要努力将它开发到极致。 第四十三章 九十九由基 “你就是東方观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正值周末,秤金次和绮罗罗跑出去玩了。咒术高专内,東方观看向操场跑道外,穿着时髦的高个长发漂亮女人。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询问那个陌生女人的身份,而是认真想了想,最后诚实地说道:“漂亮的。” “不行,这回答也太敷衍太笼统了吧?”九十九由基甩了甩金色的长发,向他展示自己闪亮的大眼睛和靓丽的容貌。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将黑色的长袖外套甩到肩上,露出被紧身女士背心勾勒得完美的火辣身材,然后指了指自己说道: “那我算不算漂亮呢?” 東方观愣了愣,随后呱呱拍手叫好:“你好,美女,请务必和我结婚。” “真是有趣的家伙!”九十九由基开怀大笑,然后走到東方观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我叫九十九由基,是特级咒术师哦。” 果然是特级啊……東方观瞟了她一眼,刚刚他还在跑步的时候就感到一股庞大的咒力在靠近,除了抽中大奖的秤金次,他还从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这股压力。 五条悟么,因为六眼的关系,他平时自身的咒力除了维持【无下限术式】之外,并不会逸散出来,不易察觉他的全部咒力。 “真不错啊,这副肉体……”東方观正思忖着,没注意到九十九由基双眼发光地看着他健硕的身体,居然兀地下手摸了起来! “喂!这位女士请你自重啊!”東方观被吓了一大跳,倒不是他经不起女人长指甲手手的抚摸和挑逗,而是这女人可是货真价实的特级,和五条悟一个级别的怪物!他可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和特级对抗的实力。 五条悟说过,特级当中有一名女性,有可能会对他【天与咒缚】的体质很感兴趣,说的就是九十九由基了。 “好快的反应啊,真不戳真不戳。”九十九由基笑着,对東方观伸出右手,向他抛了一個媚眼后说道:“東方观,跟我一起去颠覆世界吧!我们联手的话,绝对可以做到!” “好好好,罗杰啊不,由基小姐,等我跑完步再和你颠覆世界可以吗?我可是要成为一拳打死五条老师的男人,训练任务很忙的啦。”東方观对此兴趣不大,敷衍地说道。 没想到九十九由基听了却是眼前一亮:“你要真是这么觉得的话可太好了,我们所处的,可是一个相当唯心的世界,只要伱的想法足够坚定,我认为这种天方夜谭也是可能做到的!” 好开朗好天真啊这女人。東方观假笑着摆摆手,做了个奔跑的姿势,九十九由基很配合地拉开距离。 東方观转过身,一把丢掉手上负重的咒具,撒丫子朝着宿舍跑去。 砰!! 操场上升起的烟尘遮蔽了九十九由基的视野,当她驱散咒具砸在地面上升腾起来的烟尘后,却不见了東方观的身影。 “……”九十九由基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瞪圆大眼,“被骗了啊……五条悟那家伙肯定告诫过他!” …… 虽然对九十九由基颠覆世界的疯狂想法并不感冒,但她刚刚说的话却引起了東方观的注意。 “唯心的世界?束缚和诅咒这种东西,的确在很玄妙的同时又有规律可循,她说的恐怕没错……改进一下的话,应该来说叫‘有志者事竟成’,以后战斗的时候要注意这一点,至少不能在心理上服输。” 東方观很在意这一点,因为理论上他所谓的“穿越”就是束缚的影响,可以说他来到这个世界,每一个毛孔都刻印着“法则至上”四个大字。 但对于大部分咒术师或是非术师来说,束缚是一条隐性的规则,少有七海建人那样主动学着去运用的,譬如“情报公开”,秤金次他们就不会意识到这同样是一种对于隐性规则的运用。 “今天要试着去制造咒具。”東方观回到宿舍里锁死房门,防止某个觊觎他身体的女人找上来,虽说高专不大,特级要找个人不难,但他可是【天与咒缚】,藏在宿舍里九十九由基还真不一定找得到。 脱掉上衣,准备洗澡的東方观身体突然僵住,他看到自己上衣右肩的位置像是贴着什么东西。 拿起来一看,那小小的和胸针差不多大小的物件,赫然是九十九由基的大头贴,后边则是一个定位装置! “卧槽,要糟!” 東方观咽了口吐沫,他转过身,卫生间的外墙适时坍塌,九十九由基脸上得意地笑着,正站在墙外做着挥拳的姿势。 “小家伙,虽然同为【天与咒缚】,但和甚尔那个狡诈的怪物相比,你还太嫩哦。” 東方观头顶的花洒噗噗噗地开始洒水,淋了他一身。 特级果然没有那么好糊弄啊。東方观暗自心惊,都怪五条悟和秤金次这帮不靠谱的笨蛋,让他以为咒术师的水平也就那样,可现在看来,咒术师里还是有高智商的家伙——或者说单纯只是目的明确,经验丰富。 而经验,正是東方观迫切想要的东西之一。 “算了,爷认栽。”東方观吐了一口墙灰,他看着九十九由基的眼睛说道:“等我先去隔壁洗个澡再聊吧。” “身材不错哦,个子也和资料上的有出入,明明快一米八了。嘻。”九十九由基笑着转身,给東方观留下一个飒爽的背影,“我在图书馆等你。” …… “什么?借浴室?我在校外啊。怎么最近总有人跑到我房子里洗澡?算了算了,钥匙在……”秤金次不知又去了哪里鬼混,电话背景声音嘈杂得一批,東方观听得直皱眉头。 “算了,不用说了。好啰嗦啊,我已经把你宿舍门锁撬了。”東方观挂掉电话,推开整个门锁变成空白的大门,进去秤金次的浴室好好洗了个澡。 “喂!喂!卧槽你大爷啊……”身穿黑色大髦,手上端着烈酒的秤金次一脸郁闷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结束”。 “怎么了?”身旁的绮罗罗出声问询。 “没什么,观那家伙好像把我宿舍门给拆了。算了不重要,接着来,筹码呢?!” “我的阿瑟拉猫都搭进去了,你一定要给我赢回来哦。”绮罗罗小心翼翼捧着一大堆筹码放到秤金次面前。 “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会赢!”秤金次邪魅一笑,挑衅地盯着牌桌对面戴着魔术师帽的青年。 第四十四章 反向天与咒缚 咒术高专有特设的图书馆,里面收藏的多数是宗教类书籍,其次是咒术界的历史以及和咒力咒灵相关的资料,据说这个图书馆中多数的咒术界相关书籍,都是五条悟成为五条家家主后捐赠的。 高专的图书馆共两层,馆中平常虽然没什么学生,但有专人清理和维护,二楼大厅内,九十九由基和東方观相对而坐。 “你,刚刚电话里说的‘秤’是指一年级的秤金次吧?” 東方观点点头,九十九由基既然已经调查过他,自然也知道同为一年级的秤金次。况且,秤金次那家伙也算是臭名昭著,据说在还未入学时就在咒术界有一定名声。 “看上去你们相性很匹配呢。”九十九由基伸出一根手指,眼神炯炯地说道:“你们都很强,尤其是秤金次,他有着成为特级咒术师的潜力。” 意思是我不行……東方观眉头微蹙,就之前和九十九由基的交集来看,她不是个会说多余的话的人,说出这番话也并非刻意在对他进行打压,而是在陈述自己的真实的想法。 “東方观,你知道何为特级吗?”九十九由基翘起二郎腿,神情桀骜地说着:“特级,就是咒术师的顶峰!你已经接触过了一级的七海建人和冥冥,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即使一百个一级在特级面前也不过尔尔。而特级咒术师之所以强大,我总结出了三個独有的特性。” “第一,拥有着庞大的咒力和特性强力的术式。” “第二,拥有功能强大的领域。” “第三,自身的术式和咒力已经达到无人能及的境界,即便是使用最基础的咒力攻击也能轻易击败一般咒术师。伱想想看,这些你可都不沾边啊。” 東方观点头称是,不过随后便翻了个白眼:“是啊,特级不愧是特级,在能力上确实和一般术师天差地别。可惜,一个堕落成了诅咒师,一个成天在国外晃悠不工作。这么看来,五条老师居然还是你们三个人当中的劳模,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这种想想就扯淡的事情。” 九十九由基并不在意東方观言语中的调侃,她脸上带着莫名的微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样认为,只是由于对我们三个认识太过浅薄。事实上,不论是我还是夏油杰,我们都在为从根源上彻底解决咒灵这个问题而付诸实现,只是夏油杰的选择在所有人眼里看来太过极端,但不可否认的是,那的确是一条打破常规,可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我记得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和其掌控的组织“盘星教”,他们的目的是消灭全部的普通人,创造一个只有术师存在的世界对吧……这么疯狂的想法,九十九由基这家伙居然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吗? “别诧异。”九十九由基笑了笑,有些轻蔑地说道:“我从前也是高专出身,深知高专教育的缺陷,高层可以为了咒术界与人类世界的‘稳定’不顾牺牲优秀术师为代价,并且还将咒术师和人类的概念同化。” “其实聪明点就可以想到,从咒灵只由普通人类产生这一点来说,咒术师和非术师完全可以是两个物种,并且相互对立。看清了以上两点,能力出众的咒术师理应去思考更高的东西。所以我说了,夏油杰只是以咒术师的身份选择了不同的道路罢了,这无可厚非。” 東方观思忖了一番,而后说道:“我认为因为教育和外部环境的问题,‘咒术师主导消灭非术师’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受到大多数术师的认可。除非你们几个特级,包括五条老师的态度都发生了改变,打破现在平衡的局势。” “他就算了!”提到五条悟,九十九由基颇为不满地说道:“毫不夸张地说,三个特级当中,只有五条悟的决定是最平平无奇和软弱的,和他在术式方面的天赋异禀截然相反。他并不渴望在根本的存在问题上做出变革,只是希望维系咒术界的决策人员都变得伟光正罢了,这在我看来是极度幼稚和不思进取的想法!” “不论结果是好是坏,特级当中,只有他的选择是一种原地踏步。身为他的学生或许你能被庇护在羽翼之下,但却无法摆脱由此而生的懈怠和无力感,我可始终不认为他选择在高专任教是什么正确的做法。简直误人子弟!” 九十九由基先是将对五条悟的不满发泄了一番,而后才饶有兴趣地说道:“说起来,促使五条悟和夏油杰成长和改变的,正是那个同样身负【天与咒缚】的禅院甚尔。人总是会走向成熟的,我认为,你会是解决术师和非术师之间的存在关系的关键人物,也有可能促使五条悟再次发生转变。” 说到这里,九十九由基才正式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她面向東方观伸出自己修长的手臂,两眼放光地说道:“离开高专吧,你的人生不该仅仅是被五条悟掌控,向咒术界证明自己这么无聊!跟我走吧,去尝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我会带你看到更为真实和残酷的世界!” 不,我怀疑你在骗我……毕竟据我所知,你只是馋【天与咒缚】的身子!東方观吞了口唾沫,九十九由基激情的演讲倒是相当有煽动力,而且不得不说她讲的有点道理。 见東方观不为所动,九十九由基又说道:“就从你加入高专的理由来说说吧。你畏惧强大的术师对普通人类的生死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和决裁权,所以产生了站在非术师立场上平衡两者之间关系的想法,对吧?” “……总结地很到位么,难道资料上连我说过的话都记录在案吗?”東方观有些不满地龇了龇牙。 “这可是我从高层那里拿到的情报,你要觉得冒犯就尽管找他们好咯。” 九十九由基接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要我说,你这种想法完全站不住脚!五条悟在邀请你加入高专的时候,刻意没有提一个点,那就是【天与咒缚】其实并不只有一种,还有一种【天与咒缚】的情况正和好你完全相反——以牺牲健全的身体为代价,获得巨幅咒力提升,我称这种情况为【反向天与咒缚】。” “所以你懂了吧?【天与咒缚】的前提是你天生就是咒术师,它剥夺了你身为咒术师的咒力才赔偿给你强悍的体魄。你们这类人,怎么能不算是术师呢?不过是会因此受到歧视和排挤的特殊术师群体而已!” 第四十五章 第一次尝试 【天与咒缚】是只有在咒术师群体中才会出现的特殊状况。 这一点其实東方观早就知道了,在得知曾经有个叫做“禅院甚尔”的时候。 毕竟“禅院”这个姓氏对普通咒术师可谓是如雷贯耳,咒术界鼎鼎大名的御三家之一,和五条家以及加茂家并列的已经传承了千年的大家族。 至于九十九由基说他的立场站不住脚,这一点他也想过,以夏油杰为首的盘星教诅咒师群体,评定术师和非术师是以咒力为基准,所以没有咒力的他除了实力比非术师强以外,依然和普通人划为一等……就连咒术高层的看法应该也是如此。 所以九十九由基的话同样不能盲目相信,这个女人太过于理想化,虽然如她所说的,是在以更高的角度俯瞰和思考术师和非术师之间的关系,但行动浮于表面,有点纸上谈兵了。 二人观念有所不同,这场交流最终自然也弄得有点不欢而散,東方观同意九十九由基一定限度的研究自己这副【天与咒缚】的身体,但并不打算脱离高专跟她走。 九十九由基是個骨子里很骄傲的女人,她讨厌一切不完全的,绥靖性的决策,觉得東方观的性子太过谨慎,不过好在这次谈话有些结果,不枉她特地跑回国一趟。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这个送给你。”临走前九十九由基递给東方观一个充斥着咒力的小物件。 那东西看上去像是一个微缩的灯笼模型,只有巴掌大小,通体黑色,朝灯笼底部向内看去,能看到当中藏有小小的灯芯。 “这是一级咒物【穿界灯】的一部分,通过它能直接将0.5平方米内空间里的所有物体传递给我。要使用的话,点燃这里面的灯芯就可以。”九十九由基给東方观展示了一下,将灯笼放在地面,再在它周围放了串钥匙,点燃灯芯,钥匙串“噔”地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它不会将地面和带有咒力的物体列入收纳传递的范畴,也不会伤及自身,你自行使用就好,记得这周内传给我五十毫升的血液。”九十九由基摆了摆手,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拧动油门轰轰轰地开走了,留下扬起的沙尘和一道靓丽的背影。 真是够干脆的女人,可惜由于她抛弃咒术师的职责去搞研究,弄得高层乃至整个咒术界对她都颇为不满,在咒术师之间的口碑较差。 東方观掌着【穿界灯】晃了晃,几次想将塞进口袋又嫌弃它占地方。 掂了掂腰上的【万里锁】和【戴天】,東方观龇牙道:“不行了,我真得快点解决咒具收纳的问题,该死啊,就没有‘储物戒’之类的咒具吗?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它做出来!” 今天本来是要尝试去制作咒具的,准确来说是用“仪轨构筑”的方法制作咒具。 这个时代,咒具师非常稀有,五条悟曾言整个五条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咒具师,只有有人能通过“仪轨构筑”的方法利用本身就十分强大的咒物制作出中规中矩的咒具而已,所以可见“仪轨构筑”也是相当有难度的事情。 東方观想要制作咒具,五条悟自然不可能打击学生的信心,他很大方地一次性给了東方观三个二级咒物供他尝试。 要知道咒物最主流的作用可是用来驱邪,防止非术师受到侵害的,二级咒物已经是很珍贵的东西。 “唉,不是九十九由基没有吸引力,而是五条老师更有性价比啊……人家不仅是最强咒术师,还是五条家的家主,手中的资源可是不是其他人能够想象的。”東方观掂量着身上的三件咒具,哼着小曲朝高专的密室走去。 …… 仪轨构筑制造咒具的方法流传已久,但是成功率一直得不到保障。经東方观一段时间的学习和分析来看,仪轨构筑的核心是咒具师自己利用束缚的规则对咒物和咒具的模型进行诅咒。 这场诅咒仪式中诅咒师自己作为主导方同样需要付出代价或者背上束缚,但对咒具师自身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是不确定的,这就导致在制造咒具的时候会有一定的危险性。 不过通常来说,咒具师很难立下与咒物刚好同水平的诅咒,这样整个仪轨就是无效的,但偏偏很多人能触动规则的边缘,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咒物当中的咒力解放,咒灵短暂重现或是咒物直接消解,造成很大的浪费。 整个制造过程当中,咒具师需要通过“吟唱咒词”、“缔结手印”、“观想神佛”等步骤来让自己处于仪轨的主导地位,这三者背后涉及到极其庞大的咒术知识,极难把控。 東方观走进高专的一间完全封闭的密室当中,他按照“仪轨构筑”的顺序在地上将咒具和作为载体的普通金属戒指放在地面上,对照一张符纸上的梵文,在咒具和载体周围分别写下一圈圈对应的梵文。 据书上说,这些文字必须由精通梵文或是对梵文一窍不通的人写出来才有效果,对文字的理解出现误区反而会导致最差的结果。 这就导致一些咒具师妄想通过掌握梵文来理解这些符号背后隐藏的规则,但梵文的难度可是全世界公认的! 这明显就是个大坑,学了不精通还不如不学。很多原本有些造诣的咒具师就因为陷进这个坑里面,之后构筑出来的咒具水平大跌。 抄画这些梵文用的毛笔倒是普通,只是这其中的“墨水”是用特殊方法储存的咒灵之血,其中原本就蕴含着咒力。 在自己坐的地方也以环绕的形式抄画好梵文,東方观盘坐在由梵文构成的圈内,手上缔结密宗献曼达印,口中开始颂起咒词: “心地、动变、者见、演绎退转。” “直感、教言、具实、流据无杂念合体。” …… 東方观使劲在心里回想书上所画的佛像的每一个细节,一边分心背诵咒词,但直到他将佛像观想完毕,咒词颂唱了一轮又一轮,密室中还是静悄悄的,整个仪轨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四十六章 仪轨构筑 東方观自然是有些失望,他明明看到那本仪轨构筑制造咒具的书中特地说过,仪轨过程并不涉及咒具师自身的咒力,制造出来的咒具强弱也和咒具师自身的咒力没有关系,所以理论上来说,这类仪轨的东西他应该也是可以利用的。 他来之前可谓做足了功课,恶补了许多本咒具相关的秘籍和咒术界的历史,准备充分,就是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 问问空鱼吧,他不就是咒具师么,虽然他制造咒具应该用的是构筑术式……東方观转念一想,进入了内心世界。 眉清目秀的光头小和尚静静盘坐在一片纯白的天地之间,整个画面自带一股禅意,整幅画面伴随着令人心安的神秘力量。 “施主,你来了。”空鱼站起来,双手合十欠身向東方观行礼,这么郑重,搞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次是有求于人家。 “咳,空鱼师傅啊,这里待得怎么样?不无聊吗?”東方观寒暄似地开了一个头。 空鱼眨了眨明亮的双眼,嘴巴翕动地说道:“小僧早已习惯了。不过还是在心底期盼着施主的到来,不论是有了绢索相关的消息,或只是来聊聊,小僧都心满意足。” “还真不只是来聊聊。”東方观笑笑,表明来意:“我想向你咨询一些制造咒具相关的问题。” 空鱼点点头,自信地说道:“施主尽管提问,小僧自认为有这方面的造诣,必然是知无不言。” 虽然東方观和空鱼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但那些只是为了自身安全做的保障而已,他并没有完全将其看作一个利己的工具,毕竟空鱼的态度一直很好。 東方观遂将自己第一次尝试制造咒具的经历告诉了他。 空鱼听完后平静地点点头:“施主动手能力强,目的明确,这是好事,可惜对于仪轨的了解尚浅,内心亦对宗教事物有所怀疑,仪式无效也属正常。” “那依你看,要创造能够收纳物体的咒具,具体应该怎么做呢?”東方观虚心求教。拜托了,他真的很需要储物戒。 “急不得,施主。小僧先向你解答心中的疑惑。”空鱼悠哉道:“首先第一点,构筑咒具的仪轨的确对咒具师的咒力没有要求,事实上,这個世界上所有的仪轨能否生效,并不取决于咒力,而是和自身命运对于世界的权重相关。” “命运的权重?什么意思?”東方观一头雾水。 “在业力因果轮回的作用下,人生而不平等。有人穷极一生却无法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但也有人一个小小的决定就能牵动无数人的命脉,甚至决定他们的生死。这就是自身命运对于世界的权重不同。” “哦,简单来说就是对世界的影响力有小有大咯?确实是这个道路。”東方观深以为然。 “没错,仪轨本身对人的命运权重有着一定要求,只有达到了那个界限,仪轨才有生效的可能。其实在这一点上,多数咒术师就已经满足要求,因为他们的一生会有很多因一念之差而影响到许多人生命的机会,权重自然不低。” “这一点上施主可以放心,就算你没有咒力,也是可以令仪轨生效的。之前失效只是仪轨本身有问题。” 空鱼一边踱步,一边一一指出東方观在设计仪轨上的错误:“首先是布置方面。其实并不一定要选择梵文来约束界定仪轨进行的范畴,希伯来文,古文等古老的文字都可以达到效果,不过这无伤大雅。问题在于书写文字并不是‘画’符号,要以正确的笔画顺序书写。” “其次,既然施主想要制造一个有储存功能,也就是涉及时空的咒具,那么在选择梵文核心和调配墨水上需要下很大的功夫,因为这类咒具的制作难度很高。” “这……”東方观头疼起来,这有点难度啊,他都看不懂梵文,怎么选择段落梵文的核心词?还有,书写梵文的墨水也是五条家现成的东西,只知道原料是咒灵,他也不会做这玩意啊。 空鱼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想要仪轨生效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一个优秀的咒具师,穷极一生能制造出一把功能强大的咒具已经颇为不易,施主不要灰心。我接着来说其他的问题。” “或许施主会疑惑,为什么仪轨必须伴随咒词、手印和冥想。其实这和诅咒的道理是一样的,人类的言语、动作以及思想都会创造业力,业力流转又影响到人类自身的命运。仪轨上这三个要素,就是对规则的一种运用。” “据施主所说,我认为施主的咒词和手印都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观想的佛像是通用品,因为有其他人看过并记下了上面的线条,佛像就失去了独一无二的性质,这对仪轨的影响非常大。” “小僧的建议是,施主可以闭着眼自己随心所欲画一些复杂的样条,然后睁眼记下那些独一无二的样条,在仪轨中观想那些样条,效果就会好很多,不必附会仪轨当中的宗教元素。” “啊……原来是这样,大师我悟了。”東方观一拍手,这空鱼讲得可都是书上没有的东西,而且身为佛门中人却不纠结于佛教的符号系统,指导建议一针见血,这就是咒具大师的含金量吗? “呵,施主谬赞了。”空鱼眨眨眼,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其实施主若是觉得仪轨过程太过繁琐,学习起来成本过高,小僧是可以代劳的。” “嗯?”東方观一楞:“你如何代劳?就算我的身体任伱掌控,但仪轨的主体到底算我还是算你呢?” 空鱼摊摊手,表情为难地说道:“施主忘了吗?小僧是有咒力的。小僧若是掌控你的身体,可以直接使用【构筑术式】,涉及时空类的咒具虽然构筑起来相当复杂,但只要适当降低要求,是可以不借助仪轨直接构筑出来的。” 第四十七章 台场赌厅 要让空鱼接管我的身体……東方观考虑了一阵,确定之前与空鱼立下的束缚中并没有空子可以钻,便同意了。 从伊豆回来后,東方观没有在内心世界见过空鱼,这期间他查阅了不少资料,咒术界的历史上有着类似的事情,普通人误吞咒物导致失去身体的主导权而被诅咒操控,这种人被称为诅咒的“受肉”。 因为还没有咒术师成为受肉的前例,所以这些资料只能当作参考,人类成为诅咒的受肉后,没有挽回的余地,一旦遇到,只能将受肉当作诅咒来祓除。 東方观的情况更加特殊,一方面他不认为自己【天与咒缚】的身体能被空鱼轻易掌控,一方面,自己与空鱼定下了利己的束缚,双保险,要让空鱼掌控自己的身体使用构筑术式也不是不行,但在高专里行不通。 咒术高专可是被结界包围的,一旦空鱼借由他的身体释放了未记录的陌生咒力,高专乃至咒术高层都会认为高专内部有敌人侵入,贸然让空鱼现身不妥当。 讲清楚了这其中的道理,空鱼点点头,他说道:“对于此事小僧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小僧自己是无法适应【天与咒缚】的强大感官的。” “只好去高专结界之外试试了。”東方观想了想,做这种事还是有个好糊弄的帮手在旁边守着才行,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秤金次。 离开内心世界,東方观走出高专密室后又给秤金次打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秤金次十分不爽的声音,听上去他心情不是很好。 “我要在高专之外做实验,需要一个帮手。”東方观直截了当地说道。 “没空,一边儿去。”秤金次“切”了一声,挂掉电话。 不一会,東方观看到绮罗罗在line上发来的地址。 “居然在御台场……那里的消费很高吧?” 御台场位于东京都东南部,在东京湾的人造陆地上,是东京规模较大,档次较高的赌博场所。 据東方观所知,秤金次平常去“赚外快”的都是一些小地方,还有术师自己设立的一些非法赌场和交易处,因为这些地方都不需要提供身份证明,秤金次今天专场混进那里,看来是想干票大的。 因为伊豆任务的酬劳还没批下来,東方观也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从高专出去,乘电车到达了御台场,这地方距离高专也就不到二十来公里,但是要转车很麻烦。 御台场占地442公顷,是一座完全由城市垃圾填海而成的人工岛,整座岛上有四个区域,秤金次所在的位置,靠近声名显赫的世嘉游戏中心,这里对東方观倒蛮有吸引力的,毕竟是世界上最大的室内游戏中心,集娱乐、休闲和购物为一体的游戏玩家的天堂。 “之后有机会再进去玩玩看吧……”東方观有些小遗憾地走过世嘉游戏中心,来到了一町目的一家地下赌场。 虽然不是正规赌场,但是现在才是下午四点,赌场附近鱼龙混杂的程度较轻,但是東方观在这附近看到了不少“残秽”。 再提一嘴,并不只有咒灵才会留下“残秽”,术师也可以,绮罗罗的术式【星间飞行】就是要将残秽留在实体上才得以获得更大的操作空间。 虽然是看上去不怎么正规的场所,但東方观顶着一张不那么成熟的脸进去肯定会遭遇盘问,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通过常规方法进去,估计绮罗罗和秤金次也是一样。 東方观先在赌场周围勘探了一番,确定监控区域后,开始寻找赌场周围的通风口,这种地下建筑要留很多通风口和安全门,这两种途径对他而言都不难潜入进去。 赌场南边长期被高楼遮蔽阳光,沦为一片阴暗僻静之地,只有靠墙底部持续旋转的通风扇叶片悄然转动着,東方观通过通风管道很容易地潜入了赌场当中。 虽然潜入的方式有点狼狈,在钻通风管道时衣服沾到了不少灰尘,不过東方观还是蛮喜欢这种在狭窄空间“阴暗地爬行”的体验的,莫名有种又刺激又安心的感觉。 他选择潜入的位置很好,在进入通风管道之前就先感应了管道尽头是一处空旷且没有人的地方,从天花板上轻盈地跳下来,東方观发现自己在一间狭小的储物室当中。 東方观环视周围,储物室里存放的是一些博彩机器,博青哥,甚至还有麻将桌,上面沾满了灰尘。 “这地方弄成储物室就很不合理。”東方观调侃了一句,走到储物室门前听了听外边的动静,然后扭开门锁推门走了出去。 咚!!咚!!咚!! 仿佛突然置身另一個世界,之前在储物室没听到的嘈杂声响在这一刻激发到了极致,弱光环境下四处散射的激光灯,伴随着动感的音乐和充斥的烟味酒味,让東方观一下子从东京宁静宽敞的街道进入每个国家都大差不差的,环境恶劣的非法场所。 “中中中中中……no!!!”一个身穿花格衬衫的壮汉扶着赌博机突然开始痛哭流涕。在短短的几秒时间内,東方观见证了这个男人表情的丰富变化,积压的欲望在繁奢的赌厅内尽情释放——这里是尽情消费狂热之所! “秤金次和绮罗罗那两个家伙应该会很喜欢这种地方吧……”東方观撇了撇嘴,他倒完全没有被场内气氛煽动的感觉,不过倒也有点想试试的冲动。 “观!你真的来了?” 東方观一转头,就看到脸上画着厚涂的夸张妆容,钉着耳钉,脖颈上还挂着和《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女主角同款的太阳绒项圈,手上端着颜色鲜明的烈酒“教父”的绮罗罗。 还好,不管是在伊豆的海滩还是这里,绮罗罗还没有迈出自己最后一步,他依然是一副中性的装扮。 “有点兴趣,过来看看……秤呢?”東方观搂了搂浅色的外套,他的穿搭虽然还算成熟,但和这里还是略微有点格格不入。 “他在那边!秤他遇到强敌了,已经和对方对赌了五十多局,输了不少。” 第四十八章 梭哈 東方观朝着绮罗罗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目光穿过抽着雪茄的壮汉、衣着暴露的女郎、西装革履且大腹便便的商人,最终锁定到了披着一件黑色大髦的秤金次,和在他对面戴着圆框眼镜和魔术师帽的奇怪家伙。 “果然是术师……我靠这两个叼毛都在作弊啊。”東方观默不作声地拿走绮罗罗托着酒盘上的烈酒,朝着赌桌那边走去。 “喂!那是给秤的!”绮罗罗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只剩下一个酒盘,不知道東方观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的,他十分不满地嚷嚷道。 “别吵,我喝一杯怎么了?你还真偏心啊。”東方观脚下打了个趔趄,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绮罗罗的声音反常地尖锐。 “哼……”绮罗罗微不可查地撅起嘴,突然伸手拽住東方观的衣角。 “喂,不至于吧……还有小心点,我腰里别着刀呢。”東方观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喂,我突然想到一個好办法!”绮罗罗凑到東方观身边说道:“秤的那个对手叫做虎谷遥,听说是这一带挺有名的赌徒,你也看到了,那家伙是个术师,但秤一直没有摸清楚他是怎么作弊的,都快输光了!” “输光?他有几个钱啊,输光就输光呗。”東方观耸耸肩无所谓道。 “欸,你也太小看他了吧,算上我那八百万,他自己还有两百多万呢。” “那就是说对方一样有差不多一千万的筹码咯?”東方观咽了口唾沫,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不是啊,秤输掉的那部分被他当做筹码用了。你先听我说,怎么一听到钱就两眼放光呢!” 听到绮罗罗的指责,東方观哂笑了一下,他自问不是什么热衷于消费的家伙,上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三块钱一天的日子也过得挺爽,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动辄百万千万的数字就会有点贪财的小毛病流露出来。 “我想让你去看看,那家伙到底是怎么作弊的?他的术式究竟是什么?看不透这一点,秤这次可就惨了。” “我估计他倒不会在意输掉那些钱,不过那家伙既然连你的钱都搭进去,我参与一下倒也可以。”東方观点点头,他对秤金次诱骗无知少年给他当筹码机的行为表示谴责。 绮罗罗用力点头,双眼放光道:“对呀对呀,我还想要那些钱买猫猫呢。” “阿瑟拉猫吗?我担心以伱微薄的任务奖金供不起那祖宗。”東方观咋舌,自从知道了阿瑟拉猫的价格后,他对绮罗罗也是刮目相看啊。 秤金次背对東方观,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倒是赌桌周围有两个西服男子拦下了他。 “这边是专用赌桌,请移步到那边。”工作人员伸手示意他离开。 秤金次这才注意到東方观,他斜靠在豪华椅上,有些调侃地对西装男说道:“对,这种穷鬼就应该丢出去,看着好碍眼呐。” 我去你大爷,老子好心帮你……再说我腰上缠的【万里锁】可是价值一亿的咒具!我不是穷鬼! 東方观翻了个白眼,秤金次调侃过后,还是让工作人员将他放了进来,还给他搬来椅子,放在秤金次身后一点的位置。 “先等等吧。你怎么来了?”秤金次对着赌桌对面的虎谷遥说了一句,这才扭头看向東方观。 “听说你要把绮罗罗的钱都赔进去了,我来看看。”東方观掏了掏耳朵,小声说道:“还没弄清楚?” 秤金次不屑地撇撇嘴,“我和他在赌之前有约定,不能用术式……至少不能被对方察觉,否则就算输。现在的问题是,我的好运差不多到头了,现在风头在他那边,或许用了术式吧,反正我没看到。” “秤,你请来了场外救援吗?”赌桌对面,魔术师打扮的虎谷遥轻笑了一声,摆弄手里的纸牌。 虎谷遥看上去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不过表情很自信,能压住秤金次的气势,这家伙也算够厉害的了。 “外行人而已,你没看到吗?”秤金次回了一句,虎谷遥笑了笑不再说话。这两人可都是在用术式在对赌,普通人根本看不出门道。 “你们开始就行,玩点规则简单的。”東方观翘起二郎腿,眼睛盯住虎谷遥的双手,不论对方是纯靠手速作弊,还是用了术式,以他远超常人的观察力一定可以察觉到端倪。 秤金次估计東方观完全不懂赌场里那些复杂的游戏,于是向虎谷遥提议玩梭哈,这个很简单,就是由荷官发两张牌,一张明牌,一张底牌,然后明牌大的人下注,不跟注输一半,跟注后荷官继续发牌,第三张明牌发完后,翻底牌比大小。 这个東方观看了一轮就明白了。这一轮秤金次运气爆棚,“葫芦(三带一对)”到手,赢下了这场比试。 没有,不管是秤金次还是对面的虎谷遥,東方观都没有在他们身上感受到咒力的异常波动。 但这其实并不代表这两人没有使用术式,拿秤金次举例,这家伙对于自己的领域倒是没什么隐瞒,但是一说到他的术式,他马上就扯到别的地方去。 東方观早就有推断,他的术式应该是在满足了一定条件后获得作弊的能力或者单纯得到好运,他的术式应该和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一样处于自动开启的状态,而且这术式的情报不能被外人知道,否则有可能影响术式的能力。 至于虎谷遥,東方观只发现他身上的咒力不强,也就是比辅助监督厉害一点的水平,不过赌桌上这些都不重要。 “发牌吧。”秤金次扳回局面,一局赢回二十万的筹码,重新变得信心满满,眼中带上凶光。 这一轮对方应该要发功了……東方观饮下一口“教父”,这玩意他以前在小酒馆喝过,当时是一口都咽不下去啊,现在喝着怎么一股白开水味? 难道是【天与咒缚】的影响吗……東方观默默将目光投向虎谷遥,他手上除了底牌以外,剩下的两张分别是黑桃3和黑桃5,反观秤金次这边,底牌梅花k,还有一张方块j和一张红桃k,有一副对子,算是运气不错。 第四十九章 必胜的术式 带着圆框眼镜的虎谷遥轻轻擦拭鬓角的细汗。 他是日裔,但从小在美国长大,在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于赌博这一件事情上,还从来没有人能赢过他。 但是今天有点例外——那个叫秤金次的臭屁的家伙,和他一样是咒术师,也和他一样,拥有着能让自己在牌桌上更有利的术式。 不过好在,那家伙的好运气在对赌一半的时候就差不用光了,接下来的局都是他稳胜。 但是自从那个看起来就是个普通高中生的家伙进来后,不知为何,虎谷遥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尤其是当那一双明亮地感觉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神,他就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些年来,不论是术师还是赌技高明的普通人,都不可能在他的赌局上挑出毛病,赌桌他创造的一切“不合理”,术式都会替他纠正过来。 “听说日本这边的高中生都是硬茬,这家伙就是那种类型的吧……明明是個没有咒力的凡夫,居然给我上压力!” 虎谷遥轻哼一声,两边都在不断上筹码,他接下来的两张明牌都是6,牌面比不过秤金次。他和秤金次一样,就算明牌比较差,也不会想到放弃一半的筹码投降。 而秤金次这边的明牌,两张j和【红桃k】以及一张【梅花6】。加上底牌还有一张k,52张牌里只剩下一张6,虎谷遥想用“三条”赢的话,很难。 東方观不再看向虎谷遥,他手里拿着一副赌场专用的扑克,对着牌桌上的灯光照来照去,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还是有区别的,扑克牌上不同墨量的数字,造成了这些牌之间有着极其细微的差距,不管从重量上还是只用眼睛看,都有区别……東方观细细盯着这些牌看了很久,直到这一轮要亮底牌的时候,他已经将52张扑克牌之间细微的差异记下,如果用这副牌来对赌的话,他可以说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两副对子。”秤金次翻开底牌,带着侵略性地目光看向虎谷遥,他想知道对方会不会翻出最后一张6,反败为胜。 像这样的你死我活的牌局可不多,虎谷遥一定会选择作弊,而東方观和秤金次会死死盯住他,一旦发现端倪,他就败定了! 【方块6】——虎谷遥冷静地翻开底牌,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秤金次瞳孔微缩,从前这样反败为胜的场景可都是发生在他身上的。 東方观不动声色地从桌底拍了拍秤金次的大腿,递给他几张纸牌,秤金次有些疑惑地翻开一看,赫然是五张6!其中方块6有两张。 “咦,你怎么……”秤金次不解,東方观手上不是只有一副牌吗?他怎么拿到的第二张【方块6】? 東方观压低声音,“我不太懂规矩,你现在能不能让荷官把手里的牌摊开?” “那就是怀疑他作弊咯?可以。”秤金次虽然有些不解,这方法他已经试过了,虎谷遥的作弊方法不是简单的换牌,就像是纯靠运气赢得的比赛。 秤金次让荷官摊牌,一副平滑的牌摊开,和桌面上的十张牌正好互补,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秤金次看向東方观,只见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神色。 “怎么个意思?别鼓弄玄虚。” 東方观悄悄道:“这就不对啊,刚刚我跟荷官要牌的时候,明明把他的牌和给我的新牌换过了,新牌里面的6还有桌子上其他的明牌都被我拿走了,多留下了一张9。我给你的,就是荷官手里的最后一张【方块6】,虎谷遥的底牌不可能是这一张,但现在,荷官手里本该多的一张9不见了,而虎谷遥的底牌也变成了【方块6】,这场赌局他赢了,除非我承认自己换了牌!” “你为什么拿走全部的6?” “因为他要赢的话底牌只能是最后一张6,我以为荷官手里没有6来着。” 嘶——秤金次倒吸一口凉气,他有点晕了,東方观手速极快,在荷官递给他新牌的时候他把荷官的牌换掉这件事虽然离谱,但还能理解。 不过虎谷遥的底牌是怎么会不偏不倚变出来一张【方块6】的?还有荷官手里多的一张9呢?凭空消失了?除非虎谷遥原本的底牌就是9,東方观的换牌行为又恰好补上了荷官手里缺失的那张6,而虎谷遥又在换牌结束后,把自己的底牌9变成了【方块6】。 现在東方观手里的牌多了一张6,少了一张9,而赌桌上的牌,可是清清楚楚的一张都没有少。 牌桌对面的虎谷遥悠然地坐在椅子上饮下红葡萄酒,一副吃定了秤金次的样子。 東方观站起身,拿起手里的牌对荷官说道:“这副牌好像有点问题。” 荷官发现東方观手里的牌多6少9后,解释道:“应该是洗牌的时候和别的牌和了,抱歉,我给您换一副。” 接着荷官转身到旁边的洗牌桌上翻找了一下,居然真的发现了一副少6多9的牌。 “这特么的不科学。”東方观听了荷官的解释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坐下,他有点怀疑摆在眼前的现实出问题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极有可能是术式在发挥着作用。 现在看来,可能是荷官发的这副牌本身也是多一张6少一张9的坏牌,而虎谷遥的底牌本身就是【方块6】,但是在東方观用手里那副好牌偷梁换柱后,这场赌局就没了任何问题,除了虎谷遥运气爆棚以外。 至于秤金次以为的“换牌”或者“搓牌”,如果真的有这种术式,那么这个术式发出的咒力波动应该是逃不过東方观的感应的。 也就是说,虎谷遥的术式和秤金次的术式是同一类型,处于那种达成条件后自动运行的状态,而虎谷遥的术式内容极可能是强行让自己必胜,任何干扰行为都会被强制修正为“巧合”。 而東方观的换牌操作,实际上成为了虎谷遥术式中的一环,原本换牌后这局赌博应该以“荷官洗牌失误”而作废的,但结果却因为東方观的换牌而导致虎谷遥赢了。 “这术式可真不错啊……”大概将对方的术式猜个七七八八后,東方观摸了摸下巴,他分析虎谷遥的能力作用范围应该不大,不然的话有这种逆天的能力,怎么会只在牌桌上施展才华? 第五十张 牌局手段 当然,这一场赌局的失利,并不代表東方观和秤金次输了,相反,他们已经借这个机会基本摸清楚了虎谷遥的术式,甚至按照和秤金次的约定,他已经输了,只不过要是他不承认的话秤金次也没办法。 東方观将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诉秤金次后,他想了想,说道:“那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输定了?” “你忘了?至少你之前是赢过的。不过我不清楚你的术式,没法判断你究竟是怎么赢的,可能是你的术式优先级不如人家吧。”東方观摊了摊手,无奈道。 秤金次撇撇嘴,他的术式的确不能公开情报,否则就不灵了。而可以确定的是,他的术式只在赌博这方面来说,肯定是没有虎谷遥那么变态的。 “牌桌上是赢不了了,老子的术式毕竟主要是用来揍人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必胜的范围依然有限度。别忘了我和他之间的约定,只要再印证一次他的术式能力就可以摊牌了,到时候他不承认也不行。” “万一他下一局没有用术式怎么办?还有,你怎么让他承认我们确实已经看破并验证了他的术式?” 秤金次悄然靠过来,附在東方观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嘶……这赌的有点大吧,伱可得想好。还有,为什么这种蠢事要我来做?” “你不是要我配合你做实验吗?而且我的鸡尾酒可是被你从绮罗罗那里抢走的。”秤金次咧嘴一笑,从兜里取出一支烟放在赌桌上,然后转头看向虎谷遥。 “开始吧。” “……哦,还是这么自信吗?”桌对面的虎谷遥微微一笑,放下高脚杯示意荷官发牌。 “等一等,这一局我要你赌上现在全部的筹码。”秤金次叼着烟大手一挥指向牌桌上摞成小山的彩色筹码。 虎谷遥愣了愣,随即他拉了拉魔法帽冷笑道:“好啊,不过你还有对等两千万的筹码吗?” “要是输了的话,我这条命就交给你,随你处置。”秤金次淡淡地说道。 这明显不符合赌场的规矩。当然,赌场倒是不是对秤金次有什么人文关怀,而是最终兑换筹码的时候,赌场可是要抽水的,要是秤金次把自己的命当作筹码的话,最后兑换的时候怎么算? 荷官马上假模假样地反对,直到秤金次说两千万的筹码赌场可以拿到双倍的抽成。关于这一点,虎谷遥也同意了,毕竟秤金次可是术师,任由他调遣的话迟早会创造比两千万筹码更高的价值。 两人借口说要谈谈——实则是去定下束缚。这场总价值大约在四千万的豪赌惊动了赌场的老板,他甚至专门给秤金次和虎谷遥腾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去谈话。 東方观则端着喝完的鸡尾酒暂时离开牌桌,找到了正在一个人玩老虎机的绮罗罗,因为之前秤金次叫他别去在旁边“观战”。 “怎么了?我的猫猫赢回来没?”绮罗罗期待着看着東方观。 “还差一点,需要你搭把手。不过这次要是赢了你可以考虑养只非洲白狮,我觉得那个比阿瑟拉猫可爱点。” “?”绮罗罗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 秤金次和虎谷遥回来后,也确定了玩法。这赌上一切的一局,还是用不能弃牌的梭哈一决胜负,只不过这次不是荷官发牌,而是把牌放到中间自己抽。 矩形的牌桌被横过来,秤金次和虎谷遥相对而坐,两人的放置底牌和明牌的位置很接近。 “这可是一局定输赢哦。”开赌之前,虎谷遥扫量了一下对面的秤金次和東方观,提醒道。 “是定生死。”秤金次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狂狷一笑。 “……呵,真是够疯狂的。”虎谷遥微微一笑,他并非一個真正狂热的赌徒,只是这种方法来钱快而已。 他尤其喜欢的,就是这种连真相都不清楚就赌上一切的家伙。 两人分别抽了一张牌作为底牌,然后开始抽取明牌。 秤金次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将手搭在赌桌上。 虎谷遥稍微关注了一下秤金次的小动作,毕竟对手同样是咒术师,虽然他的术式远不及自己高明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虎谷遥自嘲似的笑了笑,开始看牌。 東方观转过脸看秤金次翻底牌,手中的“教父”一个不小心打翻在了赌桌上,秤金次的五张牌和牌堆沾上烈酒,他左手火星明灭的烟头恰好掉落—— 刷! 赌桌之上瞬间燃起火苗,蓝色的火舌闪烁着将秤金次手下的五张纸牌点燃,紧接着又蔓延到了牌堆之上,牌堆表面的几张纸牌也跟着燃烧起来。 周围的侍者和荷官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赶忙上前就要将火焰扑灭,不料虎谷遥却大手一挥,阻止了他们。 “酒精烧完以后,火自然就会灭的,急什么?”虎谷遥自信起身,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微笑,他看向東方观,笑眯眯地问道:“这位朋友,我记得‘教父’的酒精度应该还不至于被烟头点着吧?” “嗨呀,实在抱歉,‘教父’的味道还不够烈,我就去跟后厨要了点纯酒精添一添,误会一场。”東方观面不改色地将九十度左右的特制烈酒饮下肚,还将剩下的半杯用力放在虎谷遥面前。 “……这是人能喝下去的?” 虎谷遥隔着老远就嗅到那杯酒当中扑面而来的,如石油一般的刺激气味,嘴角不由地抽了抽,连带着看東方观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少说有七十度了吧,脸都不红一下? 牌桌上烧得差不多了,秤金次的五张牌全军覆没,变成一团黑炭,而牌堆上边大概也有七八张已经看不清本来的数字。 “虎谷先生,这种情况……”赌场的工作人员上前整理牌桌,提议这局作废。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三浦先生,您调一下监视器不就好了?”虎谷遥走到大腹便便的赌场老板身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三浦面露尴尬地说道:“虎谷先生您说得哪儿的话,这种事情我们‘新黎’的人做不出来的啦!” “我好歹也是熟客了,这点事我能不清楚吗?”虎谷遥笑眯眯地对着三浦说道:“您也不想事情闹大,最后‘新黎’被举报到关店吧?您放心,这两个小伙子我会搞定,不会宣扬出去的。” 三浦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他很清楚虎谷遥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两位,给你们上一课吧。”虎谷遥转身对着東方观和秤金次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世界上不存在什么正规的赌场,当你们踏进这里的第一刻起,就注定要输个精光。妄想通过破坏牌局来销毁烂牌,然后再赌一局,这手段太低幼了!” 第五十一章 必然的胜利 “这说法我赞同!”秤金次厚着脸皮笑眯眯道,丝毫不慌。 他好歹也是老手了,观察力会比虎谷遥差么?何况東方观也在,什么微型摄像头、监控之类的,通通逃不过他一双法眼。 不一会儿,赌桌前的三人以及侍者同时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東方观和秤金次默契对视一眼,接下来这一步如果验证成功的话,虎谷遥就无话可说了。 “新黎”的老板匆匆赶过来,他挪动臃肿的身体附在虎谷遥身边惊魂未定地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刚刚我进监控室的时候,监控电脑的主机居然朝我飞了过来!我保证我说得是真的!主机砸在墙壁上毁掉了……” “什么!”虎谷遥满脸震惊地愤然起身,用阴翳的目光扫了東方观和秤金次一眼,随后就看到赌桌外正用吸管喝冰可乐的绮罗罗。 “簌簌——”绮罗罗对上虎谷遥的目光,愣了愣,将杯中的可乐一饮而尽。 那家伙的术式吗?可恶,难道我的术式会失败!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虎谷遥冷静下来,他翻开自己手中的牌,算上底牌,分别是【黑桃8】到【黑桃10】的顺子,加上一张【方块6】和一张【红桃4】! 而秤金次亮出的明牌当中,一张【黑桃5】加三张【梅花k】,就牌面来看,除非秤金次底牌还是【梅花k】,这样就是“四条”,要比虎谷遥的“葫芦”大。 这是秤金次唯一的胜机,虎谷遥想到这一点,心头一喜,他向上提了提魔术帽的帽沿,喜上眉梢地说道:“不论如何我都是必胜!你们的小手段注定都是徒劳。” 他抓过剩下的底牌开始迅速翻找起来,只要那最后一张【梅花k】没被烧掉,那么这场赌局依然是他赢! “【梅花k】、【梅花k】……找到了!”虎谷遥甑地抽出底牌中最后的一张【梅花k】,然后将牌面朝向東方观和秤金次兴奋地大声说道:“看吧!你们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的,最后一张【梅花k】在这里,你们输了!” “就牌局来说的确如此,不过嘛……”秤金次猛抽一口雪茄,站起身挑衅似的将烟雾吐在虎谷遥脸上。 “你想干什么?别忘了我们的束缚,现在,你要听我调遣!”虎谷遥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道。 不得不说,秤金次穿上这么一身,虽然痞气难改,但是有点压迫感的,有种黑道或者赌场大佬的样子。 “伱似乎没意识到啊,刚刚你做了【情报公开】,增强了术式的能力。我看还是去老板的办公室谈谈吧。” 東方观双臂环抱,他还是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盯牌桌——眼前这些价值两千万的筹码可不能出毛病。 “喂!听到了么?走啊。”秤金次很粗暴地拽住虎谷遥的衣领,揪着他往办公室走去。 “你要干什么!”赌场的老板和侍者紧张起来,将秤金次团团围住。 “……没,没关系,我要去跟他确定一件事。”虎谷遥额头微微沁汗,他抚平了衣领,和秤金次一同前往办公室。 東方观肯定这一局秤金次发动了自己的术式,因为他的底牌的确是【梅花k】,运气好到爆炸,但最终的结果是,就赌博来说,他还是输了。 所以虎谷遥的术式能力很明显了,“绝对胜利”,能创造或者排除一切因素得到“绝对胜利”,只要术式发动,他就一定会赢……现在東方观考虑的还有一个可能是悖论的问题。 如果虎谷遥的术式是“必胜”,那么和秤金次更深层次的赌博在不在术式的影响范围内呢?如果这个术式不会影响到这一深层次的赌局,那么秤金次就赢了。 但是如果这场赌局还是在“必胜”术式的影响范围内,那么理论上来说秤金次必输,而他明明已经知道了虎谷遥的术式,又怎么会输呢?这就陷入一个悖论当中。 不过大概率“必胜”术式影响不到他们的深层赌局,因为这两人是约定过束缚的,束缚一旦确立就很难打破……不对!反过来说,如果虎谷遥的“必胜”术式打破了束缚,那么他虽然会因不可知的原因而获胜,但也会在事后受到违背束缚的惩罚——他说不定会死! 想到这一点,東方观猛地起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进办公室,他只希望秤金次那家伙语说话谨慎点,万一他被判定为失败,虎谷遥就麻烦了! “你干嘛?!”秤金次看着破门而入的東方观,一脸不解。 東方观快速扫视了一下坐在老板椅上皱起眉头的虎谷遥,对方应该是对東方观的速度感到震惊。总的来说,看他脸色还算轻松,很可能秤金次还没点破他的术式。 “等……”東方观想要劝阻秤金次的话语卡在喉咙中说不出来,他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对着秤金次伸出的右手也悬在半空。 “你突然闯进来干嘛?”秤金次一脸问号地看着東方观,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你先等等……我帮你捋一下思路,虎谷遥和你关于术式确定的赌博,是你赢了没错吧?” “我赢了吗?我不是……咦?!”秤金次如梦初醒,他双目圆睁看向東方观,突然哑口无言,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记忆好像有些错乱! “虎谷先生,你的术式是‘必胜’对吧?”東方观转身看向虎谷遥,语气坚定道:“你输了,我和秤金次都已经看破了你的术式,就是在一定范围内达到‘必胜’的结果。你如果不接受,我们可也列举出证据。” “我刚刚,难道是被这家伙的术式影响了吗?”秤金次如梦初醒,迷迷糊糊地道。 “肯定是!至少赌博的时候你脑子还是好使的。”東方观拍拍他的肩膀,虎谷遥的“必胜”术式的确变态,甚至可以影响秤金次的记忆……不过他应该庆幸自己的术式没有连東方观一块儿影响了,否则他说不定会被判定为违背束缚,最终收获未知的恐怖惩罚。 第五十二章 附身 “这怎么可能……我的术式失败了?”虎谷遥站起身一个踉跄,心神具震。 “失败了也算是件好事,你的术式直接影响到了这家伙的记忆,说不定会导致束缚破裂,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呢。”東方观将双手放到兜里,一一分析道: “我不知道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之前你口中‘必胜’的话语和【情报公开】的效果是一样的,加上秤那时候也已经猜到了你的术式,这就导致这次术式的效果很强烈,强烈到能够差点打破了束缚,呵,真是机缘巧合,秤不用听你差遣了,你也不至于莫名其妙死掉。” “我的确是有意在公开情报的,没想到这居然能被伱们猜到……我输了。” “……那事情就结束了。你的两千万归他。还有,我认为你的术式很有潜力,如果不想将天赋只用在赌场上面的话,可以去咒术高专学习学习。” “嗯。” “走吧?还好我反应快,一会儿出门还得跟那些人解释。”東方观转头看向秤金次。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现在这种感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眉头紧缩的秤金次缓缓道:“我感觉自己明明输了,却又不得不赢。而且这种感觉很可能是这混蛋的术式导致的,真是让人不爽!”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对了,虎谷先生,你的术式是主动使用还是被动触发?” 虎谷遥怔了怔,随即摇头道:“这我不能说。秤金次,你得调整这种心态,你猜到了我的术式,察觉到了我正在发动的术式内容,毫无疑问,你赢了。现在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术式的影响。” “算了,你说得没错,老子才是胜利的一方!那两千万我收下了!”秤金次转移注意力,想到牌桌上堆积成小山的筹码立刻笑开了花,虽然被术式影响了记忆有点不爽,但他的胜利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毕竟刺激虎谷遥,以及用技巧试探“必胜”术式的点子可都是他想到的。 …… 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不过好在有虎谷遥这个“新黎”赌场的老客户在,秤金次兑换筹码的时候方便了许多,也没有同老板费口舌解释。 足足两千零三十一万的,经过赌场的双倍抽水后,缩水到了一千六百万,凑了个整。 東方观对赌场没什么作为就能拿走大量抽成的行为表示谴责。他可是经历过教育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青年,对黄赌毒一直是不共戴天的态度,所以他提出这些赌来的黑钱,只给他六百万的零头就行了。 “还掉绮罗罗的八百万,再给你六百万,那老子岂不是一毛都没挣到?”秤金次瞪大双眼。 “唉绮罗罗的你应该还给他双倍啊,算上你那两百万的话,你还欠他六百万,自己去努力工作吧,多祓除几個一级咒灵也就差不多了。”東方观掏掏耳朵,一副冥冥似的贪婪嘴脸。 “好好好,你要这么说,那要我帮忙的话先拿一千万出来!”秤金次这次变聪明了,意识到对面那个嘴脸气人的家伙可是有求于自己,他完全可以漫天要价嘛! “一点小忙,要不要这么绝情?” “谈生意的时候不讲感情,你不也一样吗?” “算了算了,我只要我那八百万就够,剩下的你们两平分算了!”跟在两人身后的绮罗罗正在看手机,被他们吵到不行,无奈道。 “那就一人四百万?” “算老子今天白来一趟,一人四百万。” “你今天还得给我帮忙呢,你得做好留宿的准备,那边的酒店怎么样?”東方观伸手遥指对面的台场海岸线上的一家酒店。 “看着蛮有趣啊……不对,你想干嘛?”秤金次顺着東方观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外形像鸭子一样的建筑,看侧边路标上指示说什么“海滨特色酒店”。 “不是看有趣不有趣,而是那玩意太丑了根本没人住。我要一个人做点危险的事情,你在隔壁等着就好。万一我出门后身上有了咒力,或者行为举止变了个人的话,你就马上通知五条老师。” 绮罗罗面楼难色道:“听上去就是很危险的事情啊,你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制造一件咒具。这事不要求保密,五条老师问起来的话你们就如实告诉他。” 東方观意有所指,他还是希望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在不触犯和空鱼束缚的前提下,让五条悟自己猜到他成为了“受肉”,毕竟秤金次和绮罗罗的经验尚浅,要想暗示他们不大可能。 秤金次无所谓道:“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圈,就是让我们看着你呗?放心吧,万一你脑袋出问题了,我会直接把你干掉的。” 干掉我?我还怕空鱼实际上是个人面兽心的老阴哔,夺取我身体后一刀砍死你呢。東方观腹诽了一下,还是嘱咐道: “我认真的,别大意。正好绮罗罗也在,在我身上留下你的术式吧。” 绮罗罗的【星间飞行】作用十分强制,星星之间相互吸引排斥的法则很难打破,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这个术式能保证他和秤金次不受伤害。 日本住酒店也不需要提供身份证件,東方观三人进入那个丑的出奇的鸭子特色酒店。 靠近之后,果然如東方观所说,这家酒店能感知到的咒力非常少,入住率极低……他居然隔着那么远都能感受到吗?秤金次有些好奇東方观的观感何等敏锐。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一块儿吃了酒店的晚餐后,住进了相邻的两间海景房内。 绮罗罗在東方观手臂上用咒力写下“acrux”的字符后,他便去了隔壁的房间。 进入内心世界,做好准备的東方观对着空鱼说道:“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空鱼没有过多言语,额前黑色的【卍】字符号慢慢变作金色,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東方观伫立在内心世界中,感受到外界自己的肉体开始有了动作。 “……”東方观本能地抗拒了一下这种感觉,哪知一瞬间,他就睁开眼看到自己站在酒店床上。 “不好意思啊大师,刚刚我好像捣乱了。”東方观重回内心世界挠了挠头,对着一脸无奈的空鱼说道。 第五十三章 咒具【幻归】! 空鱼摇摇头,表示无妨。東方观随即表示可以下一次尝试。 盘坐在酒店床上的“東方观”睁开眼,额前黑色的【卍】字符文显现,暂时接管了東方观身体控制权的空鱼在原地静坐了一阵,【天与咒缚】带来的负担时刻压迫着他,无数看似嘈杂无序的信息灌入他的脑海,他适应了片刻,稍稍压下这种不适感。 空鱼感受到能接管这副身体的时间注定不会久,他随即开始施展【构筑术式】。 在内心世界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東方观,看着空鱼双手交叉,十指交错缔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有包含寰宇,创造新生之意,随后便见他展开后掌,有坍缩收敛的咒力在他手心凝结,只消片刻,一枚有着金属光泽,由两个细环上下贴合构成的银色戒指便静静躺在東方观掌心当中。 “结束了?”東方观突然意识到自己重新接管了身体,他心神一凝,立马又回到内心世界,空鱼已然站在那里,额头上的【卍】字重新褪回黑色,他低眉阖目,双手合十,似在诵经。 过了半晌,空鱼抬头,眉宇间多了一丝疲惫,他面露歉意地一笑,对東方观说道:“抱歉,施主。我低估了【天与咒缚】的强悍,在使用术式时脑内混乱,最终只做成一件半成品,实在愧对施主。” “半成品?这没什么,倒是你还好吧?” “已经无碍了。施主,这枚咒力构筑的戒指,只有收纳和吸收物体的功能,并没有能自如切换收纳空间中物体的能力,这枚戒指可以储存一立方的物体。” “已经相当不错了,谢谢你。”東方观心念一动,手中出现了空鱼出世以来构建的第一个咒具,拥有收纳功能的戒指,还拥有着一立方米的收纳空间。 虽然東方观预想的是,一挥这枚戒指,就能自动弹出想要的东西,不过那样一来就要求咒具和使用者之间存在着某种交流的开关,制造难度大大提升。空鱼没有直接构筑出来,也能理解,何况他还要承受【天与咒缚】带来的压力呢。 空鱼轻轻点头后,又说道:“不过施主不必担心,我方才说了,这只是個半成品,依然有补救的办法,剩下的过程,可由施主以仪轨的方式完成构筑。” “不过施主不必急于一时,毕竟施主对于构筑的仪轨尚不熟练,可先由小僧传授一些经验,再作尝试不迟。” “这样自然最好。”東方观欣喜道。 重回现实,東方观拿起躺在手心的戒指,酒店窗户外,海平面尽头微弱的阳光照耀在戒指上面,東方观伸出一根手指转动戒指上面有着强烈阻尼感的金属环,然而并没有储物空间出现。 東方观随即又返回内心世界问了问空鱼,原来这件咒具要戴上才能发挥作用。他将其佩戴在右手食指上,而后用拇指碾压在上面转动。 空—— 東方观立马察觉到自己右手部位正处于另一个空间,他五指展开的大手上下左右摆动着,在一番探索后,他触摸到了这片空间的边界。 “现在我能看到这片储物空间了……不知道其他人看不看得到。”東方观拇指转动下层的金属环,那片储物空间便在原地固定下来,他用带着戒指的右手依次将腰间的【万里锁】、【戴天】还有九十九由基给他的【穿界灯】投放进去,然后再转上层金属环,储物空间又缩回戒指当中。 真的成功了!東方观咧嘴一笑,这戒指的结构和功能是他设想出的,空鱼的完成度很高,不愧是千年不死的古代咒具师! 若是这枚戒指能和【密化八重函】一样,拥有着隐藏自己咒力气息的功能就好了,可惜空鱼告诉他,这项技术难度很高,甚至和咒术界诞生的原因相关,除非他千年前的躯体复活,否则绝无可能复刻。 好在这枚戒指咒具散发的咒力并不强烈,寻常咒术师也不易察觉,在和空鱼交谈后,東方观给这枚戒指咒具起名为【幻归】,意为幻现的复归,由東方观一念而起的执着幻想初步诞生的实在,将来也必然会发展为趋于完美的状态。 据空鱼说,咒具的起名也有莫大的学问在里面。譬如【试诛戴天罪怨叁】,就是空鱼在千年前,咒术的全盛时期为挑战宿傩的勇士贡献的第三把咒具,因为他清楚想诛杀诅咒之王宿傩,不可能仅凭一把咒具,所以特地取名【试诛】,在冥冥之中告诫术师不能过分依靠咒具。 从咒具【幻归】取回【万里锁】缠在腰上,这东西可是相当于他的学生证,要是收纳了万里锁进入高专结界一定会引来麻烦,最近咒术界的高层可是要找他谈话来着,他可不想被那群老家伙抓住把柄。 去隔壁和秤金次还有绮罗罗那边告诉他们实验完成之后,这两人自然惊异于東方观居然真的制造出了咒具,在了解到【幻归】的功能后,更是当仁不让的将自己一些杂物储存在里面。 “呀,这咒具还真是方便,我也想要!”绮罗罗看着東方观将自己买的衣服收进储物空间,惊叹道。 “你的关注点不对吧,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是怎么造出这么厉害的咒具的。”秤金次双臂环抱表示不服,还用狐疑的目光盯着東方观扫来扫去。 “你该不会是……” 噢,秤金次这家伙难得的敏锐嘛,快猜快猜……東方观并不言语,只是一个劲儿得等他猜到真相。 “你该不会是什么制造咒具的天才吧?老子可是最讨厌和天才打交道了。”秤金次一脸不爽地道。 伱们两个特么什么脑回路啊……東方观无耐地捂住额头,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算了算了,回高专去吧。”東方观建议道。 “这个时间台场的电车都停了,还回个屁啊。”秤金次咧着一张大嘴,大笑着说道:“好不容易在台场留宿,当然要high到天亮,喝酒去!” 第五十四章 咒术高层 跟着秤金次鬼混到了半夜,后半夜秤金次和绮罗罗都回酒店睡了,東方观却因为没有醉酒的原因在凌晨出门看海。 看来拥有【天与咒缚】也不完全是件好事,对于一个成年的灵魂来说,和朋友饮酒到微醺的感觉真是相当难得,至少【天与咒缚】剥夺了这种感受。 在海边驻留了好一阵子,東方观朝着东北方向跑了十来分钟,穿过静谧的现代美术馆和东京晴空塔,就到达了高专。 还是一如既往的训练项目,早晨将身体锻炼到极限,下午就去剑道馆或武道馆找老师切磋剑道和武道,因为他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所以很容易就能学会那些特殊的战技。 虽然一年级的几个指导老师都对他的进步赞不绝口,但東方观却很难感受到自己进步在哪里,甚至不清楚这究竟是自己锻炼出的成果还是【天与咒缚】在无止境地成长。 “要是有类似‘深蓝加点’的术式就好了,哪怕身体或技能有了细微的提升也能看到……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人生。”東方观对于自己转生到这么魔幻的世界却只能做个狂战士这种事,始终会感到有些遗憾。 下午训练结束后,東方观和指导他剑道的老师一同离开剑道馆,这位老师出身咒术世家,曾经做过辅助监督,但天赋有限,也一直没有觉醒术式,人到中年后就在高专任教,和七海建人一样,是個靠谱的成年人。 五条悟是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因为他的地位和实力超然的原因,导致学校里其他老师都显得像是籍籍无名之辈。 像東方观和秤金次这种从外部被五条悟直接招揽进来的学生,大部分不会很在意其他的老师,很多人宁肯和同样是新生的同学对练也没想过找老师。 毕竟高专学生天赋都不差,最起码很早就觉醒了自己的术式,看不上这些辅助监督水平的老师也算正常。 倒是東方观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一个【零咒力】能从咒术高专学到的东西有限,所以更加重视和这些战技老师的切磋往来。 “東方君,如果你还想更进一步的话,去试着从五条先生那里理解‘术师思维’,我今后能教给你的东西很有限了。”剑道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所谓“术师思维”,是这位中年剑道老师创造的一个词汇,他认为在和诅咒师作战,或者是和身边的咒术师配合的时候,弱势的一方应该去理解术师的思维,用超越术师的判断力去对抗他们,才是制胜之道。 这说白了就是要锻炼出一种换位思考的能力——得到“如果我是术师,接下来要怎么做”的这样一种判断力,对于实战应该相当有用,只可惜剑道老师自己口中将这法子念叨了许多年,实践起来却屡屡受挫。 告别了剑道老师,東方观在走向宿舍的途中遇到了伊地知洁高,他还是那副恭敬而认真的样子……東方观大概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 “下午好,東方君。我收到命令,要带你去正式面见咒术高层,想必你也收到过相关消息了吧?” 東方观点点头:“就现在吗?地点在哪里?” 伊地知洁高稍稍欠身说道:“地点就在高专内,法言塔就是高层通常开会议事的地方。我建议東方君可以稍作准备,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法言塔就是高专西北方向的五重木塔,是高专内唯一禁止学生私自进入的地方,其他地方哪怕是校长办公室,闯进去最多也就被夜蛾正道骂一句没规矩。 東方观下意识掀了掀自己的衣领,下午这种强度的对练根本无法让他流汗,他低头看了一眼缠在腰上的万里锁,然后将右手食指上戴着的【幻归】戒指摘下来放在口袋里。 “可以了。我们走吧,伊地知先生。” …… 東方观还以为所谓高层有多少人呢,还没进入法言塔,他就感知到了,一共七人,听他们身体发出的信号,其中最年轻的家伙也有五十岁了,至于咒力么,只能说是不俗,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可以碰瓷的,但也没强到哪儿去,其中大部分人要是对上冥冥小姐或者七海先生应该会被压着捶。 毕竟这些高层只是议事,支撑他们的,是其背后底蕴深厚的家族。 亲眼见证过后,東方观顿时对这些人不大感冒起来,他认为咒术界的绝对真理一定是实力至上,要不是因为术师不必相互抢占资源,这个世界早就彻底沦为弱肉强食残酷海洋了……这些人也配限制五条悟? “咳,東方君。” 看着東方观一马当先大踏步朝里走,伊地知不由地咳嗽了一下,提醒道:“请你在这里等等,我上去通报后你就可以进去了。” “这样啊。”東方观默不作声向后退了几步。 伊地知进去通报的时候,東方观看到塔内一层支起了七扇屏风,微弱的火光在木塔中随着里面的人声闪动、明灭,装腔作势的味太浓。 伊地知来之后告诉東方观他可以进去了,并且再次嘱咐他一定要对高层心怀敬意,千万不能顶嘴……伱看,同样的话,夜蛾正道就知道怎么说,他把五条悟搬出来,叫東方观少给老师添麻烦,而伊地知只会一味敬畏高层,殊不知这样更让年轻人反感。 “放心吧,我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東方观向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对于辅助监督他还是相当尊重的,辅助监督也是奋战在一线的高危群体,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缓步走进法言塔,東方观背对着塔外的阳光走进塔体中央,身形逐渐被黑暗吞没,随着“砰”的一声响动,塔门被闭紧,这里只剩下屏风后明暗不定的微弱烛火,黑漆漆的一片。 四周被刚才看到的七扇屏风包围,東方观面色如常,正视前方没有说话。 “東方观,1999年12月8日生于东京涩谷区……号,八岁时……” 有人按捺不住了,一个粗粝的男声从東方观左后方传来,像是宣判似的,将東方观的资料和经历快速念出来,東方观听得厌烦,他觉得这种炫耀信息差来强行给人施加压力的方式特煞笔。 “等我拥有打败五条悟的实力第一个揍死你……” 第五十五章 晋升任务 听完所谓高层对他的长篇大论后,对方终于说明了此次面见的主要目的。 “東方观,按照规定,身为【零咒力】的你并不符合咒术师选拔的条件,五条悟居然还提出将你直接定义为二级咒术师,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 “咒术师的等级,是代表其祓除咒灵能力的吧?我倒想问问我哪里不符合条件?”東方观身姿挺拔,神色淡然地说道。 “哼,区区【天与咒缚】,竟敢小瞧咒术师……那些一步步选拔上去的咒术师,虽然有‘窗’进行辅助监督,但哪一个没有独自祓除咒灵,维护社会安定的能力?最基础的【帐】你都释放不了,怎么保证在辅助监督没到位的情况下祓除咒灵?你想凭蛮力不顾社会影响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祓除咒灵吗?” “要是真有这种情况发生,那只能说明辅助监督不称职。” “连一丁点的咒力都没有,明明是你肩负不起咒术师最基本的责任!” “只会耍嘴皮子狡辩吗?夜蛾正道和五条悟就是这么教伱敷衍长辈的?” “你的动机又如何呢?据我所知你这类人都有些反社会,上一个【天与咒缚】犯下的那些惊天惨案老身还历历在目。”東方观身前响起一个老妪的声音。 “没错,你也听说过吧?禅院甚尔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那個人早就被逐出禅院家了,即便如此,他也是我们禅院家洗刷不掉的耻辱,你应该引以为戒!”禅院家的高层发声,牵扯到禅院甚尔的话题,他就不可避免要主动揭露自家的耻辱,这老东西也是对東方观意见最大的一个高层。 御三家当中,似乎是禅院家目前最不受待见,就因为他们家出了禅院甚尔那个男人,给咒术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東方观听着这些人的七嘴八舌,他们甚至不加掩饰地在言语中展露对【天与咒缚】的歧视。 他有些纳闷,之前听禅院甚尔的故事就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了,咒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拳头大不是硬道理? 禅院甚尔甚至击败过五条悟,这种实力难道还得不到咒术界的承认?这些人也不反思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被【天与咒缚】诅咒的人反社会,而是被你们这些迂腐的家伙给逼成了那样? 虽然東方观极力试着去理解他们,但最终还是无法做到和他们共情,从小生活的环境,受教育的背景乃至一贯的思维方式,让他一度感觉到了深深的代沟,就像他无法理解岐霖村那些老年人供养“顶上家佛”,不惜在本就不宽敞的房屋里大兴改建一样。 于是这场会面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咒术高层对東方观和五条悟的批判当中消磨掉,東方观偶尔顶顶嘴,马上就会引来这些家伙肆无忌惮的严厉呵斥,还美其名曰教诲,最后他听得耳朵快长茧了,他们才说出这次会面的主题。 “当然,【术师杀手】的风波以及过去,他犯下的那些罪孽,最终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们也不希望你会成为下一个他,你应当庆幸自己怀揣着五条悟与我们谈判得来的筹码。” “没错,鉴于你年纪尚轻,又没有恶劣的背景,我们决定批准你晋升咒术师,享有和其他职业咒术师同等的待遇条件。不过我们会对你做出考验。” “毕竟是【天与咒缚】,我们也不可能轻易让你通过,否则对其他的咒术师不公平,你想要直接晋升二级咒术师那更是痴心妄想。” “话也不能说这么难听,这些年因为五条悟的原因,咒灵的数量大大增长,已经对底层的咒术师产生了极大的威胁,我们也要重视一切新生力量。東方观,我们有任务委派给你。” “你要和同样是二级咒术师的海音寺琴鸣共同完成祓除咒灵的任务,我们之后会根据海音寺的评价来决定你能否胜任二级咒术师。” “具体的任务内容呢?” “当然是祓除咒灵,不过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所以需要经验丰富的二级咒术师来主导,你们要祓除的是一级咒灵,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咒术师和咒灵的等级一直都是不对等的,二级咒术师的要求是可以稳妥祓除二级咒灵,但对付一级咒灵,还存在很大的风险。这次高层给他的任务是和那位二级咒术师一同祓除一级咒灵,看来是对他的实力有一定了解。 “我没问题了。”東方观摆摆手,看高层们没了后话,也不打招呼,转身离开了法言塔。 “哼,又是个毛躁的家伙,五条悟培养出来的学生都一个样。” “说到底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不懂规矩很正常,和【天与咒缚】没有什么关系。我倒是觉得这个学生是可塑之才,可惜了。” …… 从夜蛾正道那里听说,五条悟在仙台还得忙活一整子,東方观期望通过咒具【幻归】来提醒他的时机看来还没到,不过他也有事要忙,就是咒术高层派给他的任务。 那个名叫海音寺琴鸣的二级咒术师就在京都,東方观要先去跟她汇合,具体的任务内容估计还得对方告诉他。 这还是東方观第一次和职业咒术师共同执行任务,他只希望对方是七海建人那种类型的,靠谱且安心,任务完成后找家西班牙餐厅享受美食,说不定还能喝点小酒畅谈人生,这是社畜思维里最顶级的享受了吧。 其实冥冥也不错,跟着她最起码能知道咒术师是怎么捞黑钱的,这一点对他很有帮助,当然,这种经验的代价是他前期肯定会被冥冥压榨价值。 今天是周日,東方观决定要离校,今晚要住在自己家里,因为他的宿舍被九十九由基一拳砸塌了。 不过他可不像秤金次和绮罗罗那样在东京连个房子都没有只能住寝室,他不但有房子,还有认识的小伙伴可以happy。 推诿了万成姐弟许久,今天总算能去他们家里做客了,咒具【戴天】对他的用处很大,理当去谢谢人家,还有,万成部茜对他好像有点意思……嗯,毕竟他也很久没有和女孩子接触过了。 第五十六章 禅院直哉 时间不早,東方观选择打车去万成家,位于江东的海滨别墅区,那里的房价高的吓人。毕竟万成姐弟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是剑道大名鼎鼎的人物,年轻时靠教徒弟早就财务自由了。 咚! 刚上车打表,東方观便感到一道目光向他凝视而来,随之到来的是一阵庞大的咒力波动,居然有着一级咒术师的水平! 这个人的实力很强,甚至和初见冥冥时给他的感觉差不多,他不动声色地给司机报了一个附近的位置,因为高专处于郊外,打车也不是那么方便,司机时候有些絮叨地反复跟他确定了一下终点。 “那种地方没什么人的吧。” “没关系,请你往那边开就好。”東方观翘起二郎腿,他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下午刚和高层面谈……不会是那个叫海音寺的二级咒术师吧?她难道特意过来找我了? 车子发动后,那個凝视他的咒术师以极快的速度跟了上了,東方观盯了后视镜半晌,居然只捕捉到一个极模糊的影子。 好快—— 東方观思索了片刻,出租车很快抵达了目的地停在国道上,这附近有一个森林公园,和高专里面的大片林场是相连的,不过他也没来过。 刚下车,那个一直跟在车后面的神秘咒术师出乎意料地直接显露了身形,他从森林里走出,東方观抬头望去,发现那是一个身穿黑色羽织,却将短发染成金色的年轻男子,看上去二十来岁。 这个人身材瘦高,容貌算得上英俊,姿态狂狷,有着一双阴翳且痞里痞气的大眼睛。 “你谁?”東方观平视着他。 “……”对方同样在观察他,面色冷淡。 “不过是个小鬼……”那黄毛不屑地哼了一声,東方观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看自己的第一眼有些躲闪。 “……居然有人会认为你是下一个禅院甚尔,无聊。”黄毛盯了他片刻,转身准备离开。 这家伙,就为亲自看我一眼?他是禅院家的人吗?東方观放松警惕,这家伙难不成是以前伏黑甚尔的敌人,现在把仇恨转嫁到他身上了?这种情况还是得注意点。 像——太像了……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的少年和那个男人如此相似,禅院直哉口中说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话语。 为什么……我是怕了吗?看到那家伙的第一眼,那种感觉,让我回想起甚尔了吗? 不,这个世界上,除了悟,只有我能理解他!只有我能理解他真正的强大,并且我一定会和他站在一个高度上,俯瞰你们这群杂碎! …… 多年以前,年幼的禅院直哉被第一次誉为天才,并且家族的人都将他看作下一代禅院家的家主。 那一天,自以为拥有了全世界的直哉听到传闻,他的家族有一个没有丁点儿咒力的男人。他突发奇想,想去见识见识这个“吊车尾”会是个怎样寒酸的家伙。 就在那一天,年幼的直哉在庭院的转角处,近距离亲眼看到了那个男人。他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的羽织,右手慵懒地搭在领口,露出衣服下边坚实精干的肌肉,直哉的个头甚至只能到他的腰部。 在那时的直哉眼里,那个男人高大到脚踩大地,头顶苍穹,自带侵略性地占据了直哉全部的视野。 他黑色的碎发散乱,挡在额前,那双漆黑的眼眸,流露出的是否定一切,蔑视一切的眼神!那一刻,禅院直哉的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仅仅是单方面的一眼——他就瞬间理解了这个男人无与伦比的强大,那是远超所谓禅院家家主乃至整个禅院家的强大! 整个禅院家族,除了他,没有人在甚尔成为“术师杀手”之前就知晓他的强大。只有禅院直哉知道,他是不屑和家里这些杂兵往来,他的身影总是伴随着无人理解孤独——那是一种强者自有的孤独! …… 禅院直哉脑海里出现甚尔和五条悟相对站立的画面,强者有此而伴生的孤独笼罩着他们,他们在欢迎下一个能理解他们,并肩他们的强者出现! “那个人一定会是我……”禅院直哉身上气势一变,不远处的東方观立刻感受到这股变化,朝着他张望过来。 嗖—— 只是瞬间,禅院直哉居然已经不见了身影! 轰!! 東方观寒毛竖立,他下意识横在自己胸前的左臂遭到迅猛的袭击,只一拳便将他整个人轰飞,接连撞断几颗大树才停下来。 “……”東方观低着头,咳出一口鲜血,他扶着身后摇摇欲坠的柏树起身,他被击飞的路径上,地面被劲风犁出一道沟壑。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在速度上超越自己。 “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禅院直哉漫步走到東方观眼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双目发红,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谁会成为下一个甚尔。你的存在,只会侮辱他的名声。” “我要杀了你!” 就为了这个?東方观瞳孔放大,因为眼前那个黄毛又在瞬间不见了踪影,一种奇怪的感受浮上心头,他感到左半边脑袋传来轻微的刺痛感——这是风! 嗒! 東方观原地起跳倒转身体,他将视野投向下方,禅院直哉快如奔雷的重拳已经杀到,在他身后,还能隐约看见足足23个透明的“禅院直哉”! 那是投影么?还是轨迹? 東方观尚未回过神来,比前两次更快的攻击已经接踵而至,这一次,悬置在半空的東方观又被成功袭击,禅院直哉居然在不到三秒的时间里连续攻击了他两次! 这一拳正中東方观的腹部,将他重重砸在地下留下一个坑洞,尘土飞扬,碎石飞溅……同样溅出的,还有東方观口中的鲜血。 在地下坑洞中的東方观迅速起身,刚刚很奇怪,似乎他的身体被定格住一样动弹不得,否则对方的拳头还没法这么顺畅地打在他身上。 “禅院……原来如此,这是禅院家的咒术——投影咒法。”東方观的拇指按在【幻归】上,最后还是松开了。 “现在还用不着……” 第五十七章 1/50秒的一拳 出身咒术世家的术师们,在获得了祖传的强大术式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早早地将自己的情报公开了出去。 五条家的【无下限术式】,加茂加的【赤血操术】,还有禅院家的【投影咒法】和【十种影法术】,这些情报身为高专学生的東方观都有一定了解。 投影咒法,或者投射咒法,这是一种规则复杂,对施术者要求极其苛刻的术式。据说使用这个术式后,能将一秒钟分成24份,施术者要先在脑内预设24个由单独动作组合成的连贯动作,而后对预设的动作进行复写。 这些预设的动作只要不过分违背物理法则和行动轨道,术式就会生效,也就是二十四个动作会在一秒内完成,就像是在拍电影一样,每個动作信息都是一帧单独画面,连贯起来则成了动态的画面。 所以简单来说这个术式的能力就是符合条件后快进,对東方观来说如此,对施术者禅院直哉来说则正好相反,他能将一秒分成24帧来看,对他来说自然就是时间变慢了。 当然这个已经被外界披露的情报有点无关痛痒,从效果上看这个术式几乎等于纯粹提升速度,知道这点情报也没用,不过还有一个关键的地方被東方观察觉了。 那就是投影咒法不仅仅作用在施术者身上,在被施术者触碰到后,他的身体似乎强制陷入了一秒的冻结状态,这是外界咒术师们所不知道的。 总的来说,这个术式的难度非常高,也十分强大,据说当代的禅院家家主就是凭借对这个术式的掌控成为了——“除五条悟以外,咒术界速度最快的男人”。 東方观从地下被砸出的坑洞中跳出,瞬间闪到一颗樟树之后。 禅院直哉发动攻击时会产生违和感,让他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在放ppt一样,不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能看清那一秒内飞速放完的24张画面。 “小鬼,你就这点程度吗?”禅院直哉慢步向東方观靠近,他对这个继承了【天与咒缚】,还和甚尔眼神如此相像的家伙释放着莫大的恶意……同时也有庆幸。 “呵,呵呵,不过是和真希那个男人婆一样,还以为完整的束缚能有多大改变呢……或许我不该执着于【天与咒缚】,甚尔的强大,只因为他是禅院甚尔!” 禅院直哉攥着拳头松开,他对東方观已经有所验证了,只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罢了,枉费他听说过此事后特意来高专堵人。 “你出来吧,我已经决定不杀你了,毕竟你是悟的学生,我也不想太得罪最强的咒术师。”禅院直哉嘲讽地说道:“不过别以为扫了我的兴之后,能够夹着尾巴逃走了,过来给我跪下,说不定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 東方观突然有点想明白了。 投影咒法之所以实现难度高,是因为施术者要在脑内预设24个合理的动作,而一旦自己复刻动作失败,就会受到一秒的冻结,而这似乎就是東方观刚刚的感受。 “一秒24个动作,也就是一个动作只要在1/24内释放完成,我就不会受到这个强控的效果。” 搞明白了这一点,東方观便安定下来不少,对他来说,术师的威胁主要来源于其千变万化的术式能力,要是对方公开了情报倒还好,如果没有情报公开,他肯定会选择斡旋一段时间,等摸清了对方的能力再动手,防止翻车。 只是这次斡旋的过程不那么顺利,他受伤了,不过还在能接受的范围里,不影响作战能力。 见東方观从樟树后边走出,禅院直哉的表情也是有些诧异,怎么,这小子不会真的那么没种吧? 東方观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他升起右手,对着禅院直哉竖了个中指,“刚刚你说的那些屁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伱。现在跪下的话,还能少吃点苦头。” “还在吐血的人就不要硬耍帅好么——” 话音未落,被東方观的话气笑的直哉瞬间拟定好进攻轨迹,投影咒法发动,他的身影诡异地一闪一闪朝着東方观逼近,他特地选择了在一秒的最后一帧攻击東方观,那一帧他的速度将达到最快,拳头的威力自然也最为强大! 刷!! 只瞬间,禅院直哉的拳头就狠狠落在東方观太阳穴上,一道肉眼可见的波动在他拳尖爆发绽放,東方观感到脑内一阵昏沉,额头破裂的伤口迸溅出猩红的血花—— “居然选择在最后一帧才攻击我,是怕我反应不过来吗?”東方观呲着白牙,他居然在这一击下不为所动! 禅院直哉愕然看向他。 只见東方观猛地转身,双目发出的精光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凌厉的残影,他整个人的身形已经完全模糊,只剩下黑乎乎的一团晕影,高速运动下的身体就连掌握了投影咒法的禅院直哉都难以把握! “喝!” 東方观的左拳快如闪电,如射出的炮弹一般钻进身后禅院直哉的胸膛!在和空气的相互摩擦之下,他的袖口甚至直接燃烧,在击中禅院直哉的同时化为飞灰,与此同时点燃的还有直哉的黑色羽织。 他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双眼登时布满血丝,眼球像是要被挤出来一样,整个人一如之前的東方观,飞出去撞断了几颗大树和国道的金属护栏,直接嵌进后边坚硬的山体当中。 这一拳,直接穿透直哉的咒力防御,连带着他的傲慢和鄙视都统统打飞出去! 哒! 投影咒法的强控效果判定结束,東方观被定格成一张二维相片足足一秒钟,可惜作为施术者的禅院直哉,却已经无法趁机对他进攻了。 一秒强控结束,東方观从照片变为人形,他甩甩染血的左手,语气有些调侃地说道:“啊,二十四分之一秒要做完一个动作真是不容易,刻意计算的话也太伤脑筋了。我刚刚的正拳大概是1/50秒内完成的吧,那也是我的极限了,不试试还真不知道原来拳速可以提升到这种地步。” “因为1/24这个数字就去迎合术式规则,这种想法还是太幼稚了。受到冻结的惩罚又怎样?现在的你,还能击中我么?” 禅院直哉浑身染血,他隔着血液汇聚的猩红滤镜不敢置信地看了正朝他走来的東方观一眼,躯干内脏传来的剧烈阵痛很快就吞没了他,让他昏迷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東方观听到他喃喃说着:“不可能……我可是天才……我才是能够匹敌甚尔的人……” “还真是个伏黑甚尔的迷弟啊,啧。”東方观皱了皱眉,不知道怎样把这个黄毛从山上抠下来,他还忙着去赴约呢。 第五十八章 海音寺琴鸣 東方观被禅院直哉袭击后将其反杀的事情传到了五条悟耳朵里,对此颇感兴趣的他特地从仙台回来了一次,结果却发现東方观已经离开学校,启程去和二级咒术师海音寺琴鸣汇合。 五条悟留意了一下東方观的任务,他不确定那些高层的老家伙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给東方观下绊子,不过深入调查之后,发现除了海音寺这个咒术师比较特殊以外,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或者说,这个任务本身就是阳谋。 二级咒术师海音寺琴鸣,女性,2013年和同伴(三级咒术师春秋魁乃,三级咒术师梦窗子规,以及一名辅助监督)在大阪执行祓除咒灵任务,途中遭遇未知诅咒师袭击,最终只有当时还是三级咒术师的海音寺琴鸣幸存。 此后,海音寺琴鸣开始在工作之余调查和刺杀诅咒师,长期奔波于日本多个城市,是咒术高层专用的“诅咒师杀手”之一。 海音寺这個人五条悟听说过,不过当时并未太在意。她早就彻底脱离职业咒术师,成为高层手下的“私兵”,这两年也逐渐淡出了咒术界的视野,是个行事很低调的术师。 高层的意图很明显了,将東方观安排在这样一个对诅咒师有着深仇大恨的人身边,有利于操控東方观对诅咒师的仇恨情绪,让他走上和海音寺一样的道路。 要不要干预呢……五条悟有些纠结,高层的判断还是没错的,相比于祓除咒灵,東方观其实更加适合对付诅咒师,所以对他进行这方面的培养也没错,只是五条悟自己有些不爽罢了。 夏油杰叛变事件过后,五条悟任职咒术高专,他比其他老师更加清楚,对于正值青葱岁月的高专学生们来说,引导他们走向正途比将他们培养成强大的咒术师更为重要,现在高层染指東方观的晋升任务和教育计划,这无疑是对他教学方式的否定和对東方观的排挤。 “算了。观也不是那种任由情绪被他人摆布的人吧,我又有什么好杞人忧天的呢?” 五条悟突然释怀地笑了笑,结合東方观之前的经历来看,他勇猛,果断,虽然平时表现的有些利己,但到关键时刻又是那种义无反顾的人,他对于世界有着自己的思考,不轻易被其他的价值观左右……说不定真正会被影响的,是身陷黑暗的海音寺小姐呢。 …… 或许是心态以及有些老了,東方观虽然很努力地想和秤金次他们一样,打心底将工作和生活划为一体,但这始终不是一码事,工作总是严肃刻板的,需要时时刻刻操心注意的,他本身也不是那种狂热的家伙,更别提对工作的态度了。 这是习惯……一上班就浑身难受。 临近六月,東方观在刚穿越的时候制定过未来几个月的旅行计划,这周他本应该去富士,在火山附近的“仙石源”露天温泉酒店里一边泡澡,一边透过氤氲雾气欣赏积雪消融的富士山—— 就泡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直到预存在酒店的钱用光被保安丢出来,他想用这种特立独行的方式让自己消融在温泉水里,不过估计直接无忧无虑地死在里面是不大可能了,不能小看这副背负着【天与咒缚】的肉体,岩浆或许可以……好吧,其实他只是想用这种仪式跟过去那个疲惫,碌碌无为的自己好好告别。 郁闷的人,要么跟从前的人和事过不去,要么对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未来感到虚无。 那个在多摩川河畔的长椅上发呆的年轻女人,她苗条的身材,披着皮质外衣,内里裹着一件淡蓝色的镂空时尚短衫和黑色的短背心。她拄着长椅的左臂,金丝交织成的纤细手环垂落在她白皙到能看到细小血管的手背上,正压着一朵不知被哪里的风带来的枯萎樱花,优雅,宜人,柔顺的黑发齐腰,留待给人一个销魂的剪影,像是无数人注定见到的一两个惊艳自己一生的过客。 她戴着褐色的防蓝光无框眼镜,纤细的手指拈着applepencil,伸着头不知在平板电脑上写画些什么。東方观凑得近了,才看到她在电子画板上画的是一个个无规则纠缠在一起的线圈,甚至还是用画椭圆工具画出的,就像是一时兴起的涂鸦。 “你,就是我的搭档?” 海音寺琴鸣并不看東方观,面无表情地在平板上“作画”,不只是東方观,她似乎自己也有些费解这些繁琐的线条究竟有什么意义,于是重置了画板。 “我叫東方观,多多指教。” 東方观穿着休闲西服,很合身。他站在长椅靠近海音寺一侧稍微靠后的位置,符合一个新人和前辈初见时的礼仪。 “你……有什么爱好吗?”海音寺翘起二郎腿,用电容笔敲击着长椅。 東方观怔了怔,回到:“旅游吧……大概。” “抽烟吗?” “不了,谢谢。” “酒呢?” “喝了没感觉。”東方观老实回答,说实话他想做到这个靓女身边,而不是现在唯唯诺诺地跟她一问一答。 “哈……原来这就是【天与咒缚】?”海音寺似乎被这个发现逗笑了,她的语气带着嘲笑和怜悯。 東方观心底叹了口气,唯有这个是他不想要的强化。 “观,你知道凌冠演武堂吗?” 对于海音寺亲近的称呼東方观并没有无所适从,他想了想:“似乎是独立于高专和职业咒术师的培训机构。” “嗯,由咒术高层组建,将那些没什么天赋,也过了上高专年龄的术师聚合起来,将他们培养成辅助监督或者职业咒术师。”海音寺琴鸣解释了一下,她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東方观坐过来。 “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曾经的职业咒术师。” “曾经?你不还是注册认证的二级咒术师吗?”東方观坐到海音寺身边,她已经摘下了无框眼镜,发鬓垂在耳畔,将她鹅蛋形的面庞显示的恰到好处,她眼神很柔和,语气也是。 “嗯,是吗?不过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祓除过咒灵了。”海音寺轻阖双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睁眼说道: “你知道吗?很多翘腿的人只是喜欢用腿夹着私处,其实是一种变相zw……嗯,我的意思是,我得回家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你要去吗?” “…………算,算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東方观目瞪狗呆。 第五十九章 激鸣咒音 说完海音寺居然真的站起身,扭头要走的样子,東方观脑子里还有点懵,上来就聊尺度这么大的吗?不对,我是来跟你祓除咒灵的! 東方观左顾右盼,发现长椅上的平板电脑还有两个购物袋她都没有带走,顿时找到挽留的话头,“海音寺前辈!你的东西还在这里。” “消费品而已,我已经不需要了。还有,我是社会闲散人员,很容易变老的,别叫前辈了,我还小!”海音寺也不回头对着空旷大街喊道。她讲话的声音不小,听上去像是在生气,和打扮得淑女模样有些不符。 这多浪费。東方观迟疑了片刻,将海音寺落下的东西收拾到一块儿提起来。 “喂,观,你会开车吗?”海音寺琴鸣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朝着東方观说道。 “什么?哦,我还未成年。”東方观提着海音寺留下的物品上前凑到她身边,微风吹拂着,他能嗅到海音寺身上淡淡的玫瑰水味。 “你这人真是,太会联想了。我问的是会不会?高专难道不会教你们驾驶吗?” 東方观摇摇头,“高专不教这个,不过我会开。” “哦,那跟演武堂还是有区别的。”海音寺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奔驰车钥匙递向東方观,她眼神有些期待地看向他,“你开吗?” “好车啊,职业咒术师果然薪资不差……这个没问题,我在伊豆也无证驾驶过,要是被发现了高专也会解决的。不过要去哪儿?”東方观眼前一亮,接过车钥匙后,他表情突然怪异起来。 让我开车不会是要送伱回家吧?那你回家打胶那我干嘛去? 海音寺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她看到東方观的表情,顿时有些好笑地说道:“放心啦,让你开车送女孩子去zw这种事也太鬼畜了。我要去执行任务,你来开车就好,不用参与。” 开玩笑啊,我还以为又遇到奇葩咒术师了呢……不过这话里的意思是她要独自执行任务,那可是一级咒灵啊,这么自信? “放心吧,高层那边我会敷衍过去的,其实晋升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吧,不要轻易给那些老东西做事哦,时间久了他们真会把你当成忠犬的。” “话是这么说不错,不过一级咒灵不是那么好对付吧。”東方观摊摊手,对于海音寺的想法他有些琢磨不透,按理说高层亲自派遣的人,应该对他们很忠诚才对吧。 “……咒灵?他们是这么说的吗?”海音寺笑了笑:“那大概只是用来蒙蔽五条悟的幌子吧?你好笨。我们的任务可是在一号之前杀死诅咒师组屋糅造,是杀人哦,你还来吗?” 嗯?原来是这样吗?東方观撇了撇嘴,顿时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原本想高层派给他的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任务,没想到是直接让他一步到位去击杀诅咒师啊。 東方观抚着下巴想了想,那個派发任务的高层好像是有给过他暗示,不过对于高层絮絮叨叨的话他一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所以高层的意图很明确了,要是東方观真的去做这个任务,就相当于背地里是他们的人了……原来玩这一手啊。 乂,这么一来的话,这次任务的内容肯定是要保密的,也就是要瞒着五条悟……他们不会以为这是在让我做二五仔吧? “诅咒师和咒灵有什么区别吗?或者说咒术师会很排斥杀诅咒师吗?”東方观对海音寺问道。 “哪有,咒术师都是群只关注自己的冷漠的疯子,诅咒师更是个寄。还有,死在五条悟手里的诅咒师就不计其数了,不过都是那群倒霉的家伙被撞见了而已,他大概也不会主动去杀人的吧。”海音寺琴鸣浅浅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 “昨晚打游戏熬夜了……要是现在开车的话说不定会随机撞死幸福的路人呢,你来开吧。” 熬夜打游戏?没看到黑眼圈啊。東方观按了按车钥匙,周围没看到有什么奔驰,大概车停在别的地方吧。 “车我来开,不过袭杀诅咒师这种事我干起来大概也没什么负担。” “是吗?那样还真不错呢。”海音寺目光呆滞地摆摆手,好像并不在意東方观的话。 海音寺的车是去年才新出的奔驰c200。刚上车,東方观就看到主驾驶侧边门把手下的槽口里放着一盒女士香烟,已经抽了半包的样子。 海音寺则进入后座,脱掉鞋子倒头就睡,她用上衣蒙住头,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東方观看着后视镜露出小背心的洁白后背,问道:“你还没告诉我目的地。” “啊……第一次带新人,好烦。”海音寺顶着散乱的头发坐起身,她打开地图软件,然后抱住主驾驶的头枕,将手机伸到東方观面前,“喏,就是这儿了,碰碰运气吧,找不找得到还另说呢……要抽烟吗?” “我不抽,毕竟我还未成年,日子也没糟到要靠这东西缓解压力的地步。”東方观目不斜视。 “嘿……反正咒术师都是短命鬼,抽几根又有什么关系?”海音寺轻笑着将半个身体凑过来,越过東方观的身体夹到了香烟盒,她的脸几乎贴到東方观胸口,鬓间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肩膀,匀称轻微的呼吸撩拨着他的心弦。 唉,谁叫她好看呢,疯一点又怎么样……東方观这么想着,顺手将扶手箱里的钢轮打火机递给她。 海音寺躺在后座吞云吐雾,東方观则按照刚刚的地址开车。 要不要参与这次袭杀诅咒师的任务呢?这种事他本身是比较无感的,但现在这事关五条悟和高层之间的明争暗斗,问五条悟那家伙的话,大概也会让自己自行决定。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遇事不决就让找外援的人,五条悟心里有底就行,那家伙虽然不靠谱,但最起码不笨啊……相比这个,東方观还是更期望五条悟知道自己成了空鱼的受肉,有他看着点,也算有备无患了。 “对了,海音寺,你的术式是什么?”東方观顺着海音寺的意思没有称她为“前辈”。 “这个啊——【激鸣咒音】。因为战斗时会很吵,导致我年纪轻听力就下降了,我要是说话太大声的话,你就离远点或者忍着好了。”海音寺仰头看着车顶,车顶的内饰绒布已经被烟熏得泛黄。 第六十章 枪和弓 在现代社会,诅咒师可不像以前的古坟时代一样,纵使进行着邪恶的祭祀活动也被人类当作值得尊敬的神婆巫汉,他们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在人迹罕至的乡村或荒野,偶尔有倒霉的普通人惨死于他们手上。 不过事发以后,他们马上就会遭到咒术师的追杀,只能转移阵地。 组屋糅造这类属于意外。他有着潜伏在城市而不被轻易察觉的本领,这次咒术界能察觉到他的踪影,也是通过几次残酷的生祭事发地点推导而出。 目标锁定在八王子市区内的四个和森林接壤的町目。那里位于东京都区部以西四十里的地方,作为日本屈指可数的学园都市,这座城市的人口数目繁多,增加了海音寺和東方观两人的任务难度。 “喂,【天与咒缚】,真的连一点咒力都不会有吗?【帐】也没法用?” 汽车上,后座的海音寺琴鸣一觉醒来,看到八王子市内重峦叠嶂的青色山丘,和在平原地带建立起的工业区和大学城,直到车子到达任务地点附近,她对東方观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八王子市呢。” “我是没法用【帐】。你一直在东京?据说诅咒圣地的咒灵,强度和其他地方的咒灵都不在一个层面上,诅咒师也是这样?” “不,我的任务可是要全国到处跑的,在深山老林里呆上几周也是常有的事。诅咒师和咒灵不一样,他们没有等级,每一个露过面的诅咒师都会有专人评估其危险程度,然后派出相应的咒术师去杀死他们。 组屋糅造的危险程度很高哦,按我们行内的话讲,叫红眼。” “红眼?” “嗯,一见面就拼命杀到红眼的意思……哈哈,开玩笑了,你喝酒吗?” “我在开车啊喂!” “你不是喝不醉吗?难道是在吹牛?” 海音寺像只灵活的小猫蹿进副驾驶的位置,从储物箱里掏出一瓶dewa-zakura的清酒,打开瓶盖仰头先“吨吨吨”地喝完半瓶,很快霞飞双颊。 啊,这豪迈的姿势也不是全无美感……東方观瞥见海音寺的眉尖挑起,清酒顺着她的唇淌下,流经她脸颊浅浅的酒窝和洁白优雅的颈部,最后在锁骨汇聚成一個浊色的酒潭,映衬着那里的肌肤更加光滑洁白。 “看到了吗?残秽。”海音寺甩甩被酒水沾湿的头发,用手指了指车窗外一个工厂的厂房。 隔着一条对向车道和护栏,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 我还以为自己的感官在探查这方面是无敌的呢……東方观一心二用,开慢车的同时扭头朝那边盯了一会儿,“这气息,好像是二级的诅咒,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一行做的久了你也会发现的,找个地方停车。不会这么巧,就是组屋糅造那家伙吧。” 東方观掉头找了个位置停车熄火,这里处于咒术高层下属人员认定的组屋糅造可能的活动区域之一,并非没有直接遇到对方的可能。 他下车,提高了警戒,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诅咒师,相比咒灵,他们的狡诈和阴险更可能成为自己这一方的败因,而且那个组屋糅造能在咒术师森罗的布局下活动,想必本事不小。 “别紧张。”海音寺下车转到主驾的位置,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个长条的布袋还有两把手枪,她将其中的一把递给東方观。 “枪?”東方观此刻的惊异不亚于被九十九由基偷偷安装了定位装置,有种在奇幻世界被降维打击的感觉。 “是啊,柯尔特m2000,我最喜欢的枪之一。”海音寺举着手枪朝他眨眨眼,调笑到:“一把黑色,一把银色,还是情侣款哦。” “啊,不是说那个……这东西真会有用吗?大概连我强壮的胸大肌都打不穿吧。”東方观接过手枪掂了掂重量,然后很随意地用枪管抵住自己的下巴。 “真的假的……喂!别做那么危险的动作!”海音寺将信将疑,而后便看到東方观一副要饮弹自尽的动作,很生气地拍掉了他的右手。 “……抱歉。不过枪上了保险。”東方观诧异于海音寺的恼火,或许是这个动作让她惊心了? “……上保险也不行,听好了,观,不要小看枪械。”海音寺夹着用长条布袋包裹的物件,双臂环抱,她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 “在你之前,我有两个搭档都被诅咒师的枪械击中过,这是他们死亡的间接原因。” “……抱歉。”東方观诚恳道歉。 “不……也怪他们自己不中用吧。”海音寺目光有些麻木地说道:“明知咒术师是如此残酷的职业,还要义无反顾地冲进来,他们真的是一群无能的笨蛋。” 好违心的话……東方观将手枪放进大衣口袋里,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那伱又为什么要做咒术师呢?” 从东京到八王子市,驱车过来时已经是中午,太阳被乌云遮蔽着,偶尔会有几束光利用乌云之间的间隙传过来,有道光恰好照在海音寺的身前,她突然长出一口气,单手缔结了一个手印: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拔除。】 她口中低声吟唱着升起了帐,姿态像是一个虔诚的巫女。黑色的帷幕笼罩着東方观和海音寺二人,还有和他们间隔着一个铁护栏的工厂。 “下次再说吧。可惜,是普通的咒灵呢。”海音寺说着,撤下布袋,那里面居然放着一把弓。 一把贴着粉色贴纸的竞技反曲弓,弓弦紧绷着,还有三支普通的箭靠在弓面上。 “不是咒具?”東方观转动咒具【幻归】,从其中将咒刀【戴天】取出,反手握住。 “咒具很贵的,那么有钱还不如买点好吃的。”海音寺撇撇嘴,弯弓搭箭,瞄准黑色帷幕当中,潜伏在厂房夹缝中的咒灵。 感应到海音寺身上散发的咒力波动,那只潜伏的咒灵穿透墙面,它通体被黑色的鳞片覆盖着,散发着邪恶的诅咒气息。 它缓缓上浮到工厂上方,和两名咒术师隔着近五百米遥遥相望。 “高层那群家伙不会弄错了吧,或许那些残秽不是组屋糅造留下的?”東方观见海音寺气势很足,大概是决定远程狙杀掉那只二级咒灵,于是姿态放松地靠在护栏上,侧身看着海音寺。 “有这个可能,残秽是有可能弄混淆的,毕竟术师和诅咒的残秽很接近。不过警视厅那边的确拍到了组屋糅造的照片,我们得一个个排除。”海音寺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弓弦。 嘶!!—— 犹如贴身站在高压电线之前,三支弓箭上面迸发出如雷电般的黑色咒力,嗖地一声射出,竟激起一整狂风,東方观衣角如旌旗拂动着,海音寺的青丝随风舞动,闯入東方观的视野。 他感到眼前的视野一阵恍惚……不对,是咒具,他手中的【戴天】居然逸散出了部分咒力,连带着整个刀身都有了轻微扭曲! 第六十一章 陷阱 “我的刀!”東方观惊呼一声,很快转头看向射出箭。那就是海音寺的【激鸣咒音】?居然能直接作用到咒具上面? 三只弓箭携带着黑色的雷电激射而出,刹那间便出现在了咒灵身前,那只鱼鳞咒灵双手缔结出手印,身周出现一道类似【帐】的屏障——它居然有术式? 東方观眉头一挑,他有些小瞧“诅咒圣地”之外的咒灵了,这玩意和东京的二级咒灵水平差不多嘛。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海音寺灌注了咒力的三支箭在空中轻微震动着,依然发出尖锐如千鸟鸣叫的声音,伴随着箭的靠近,鱼鳞咒灵身前的屏障居然直接“咔”地一声碎裂,三只箭精准无比地刺进咒灵身体,携带着咒力的箭矢只一击便祓除了它,飞扬的紫色血液在半空当中渐渐消散。 一击秒杀拥有术式的二级咒灵,海音寺琴鸣的实力绝对不止二级,或许是因为在高层工作的缘故没有晋升吧。 “还得把箭捡回来……”海音寺琴鸣有些败兴,她用小指轻轻掏着耳朵解释道:“我的咒力比较特殊,可以说和术式是一体的,在使用咒力的时候就会发出这样的动静,声波能够干扰咒力流动以及术式释放。” “居然连我的咒具都能影响,你的术式很强啊。”東方观看着回归正常的【戴天】,啧啧称奇道。 “这个要把握好时机才有效,而且对咒具的影响远不如对人或咒灵的影响。术式发动后是无差别释放的,会影响搭档。所以我这几年都是一个人执行任务。” “这样吗?那岂不是很好,我没有咒力,你也影响不了我。”東方观发现了盲点。 海音寺有些无感地说道:“啊,或许吧。都是那群老家伙自以为聪明地安排。” …… 从五月二十七日到六月一日,海音寺琴鸣带着東方观巡视在八王子市的四个町目,他们接连发现了三十几枚可以肯定是诅咒师留下的残秽,可惜残秽的印记都在关键时候断掉,就连追杀诅咒师经验丰富的海音寺都无计可施。 “等等,我好像有個办法。” 这里是八王子市的郊区,和明治之森高尾国定公园林场的接壤地带,昨夜下了阵雨,原本因为温热天气换了行头的東方观和海音寺穿上了外套,清晨的林场阴森寒峭。 最新的残秽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海音寺靠在汽车上抽烟,東方观在环顾了四周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海音寺将手勾起靠在耳廓向東方观示意,她没听清。 “气味!除了残秽,我还可以凭借气味去追踪,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林区,没有城市里混乱的气味,说不定可以凭借气味找到那家伙。” “这都闻得到,你是小狗吗?哈!”海音寺噗嗤一笑,手上燃烧的香烟因为她身体的抖动掉了火星在她手背上,火星烫的她慌忙甩手,嘴上还惊呼着——“喔!喔!” “现在学狗叫的人可是你。性格阴沉,喜欢幸灾乐祸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哦。” 東方观越过海音寺,从汽车后备箱拿出两双雨鞋,这还是她昨天在市区的商店买的,心思蛮缜密,看来是想到了组屋糅造会跑到林区来。 “彼此彼此,咒术师不都这样吗?”海音寺笑眯眯地掐掉香烟,换了雨鞋,将弓箭背到身后,和東方观两人错着一人的位置朝着林场深处走去。 “你肯定和硝子小姐很合得来。” “这话你已经说了两天了,我们可不是一路人。啊,反转术式,要是我也会就好了,真羡慕。” “身体抗揍的话,效果也大差不差。前几天禅院家的少爷跑来和我打架,那家伙的拳很快,我头都被打出血了,过一会不还是跑去别人家里吃吃喝喝。” “禅院?啊,不会是禅院直哉吧?我们以前还见过,那个臭小鬼。” “别一副长辈的样子,他年纪比伱大吧?” “心智还不成熟嘛。不知道那家伙喜欢对女人评头论足的毛病改了没?” “真假?他不像是那种人啊。” “人?人渣吧。话说我想要的,是能连他人都治愈的反转术式,这样不管你怎么作死我都能救回来咯。” 她还对我拿枪指自己那件事念念不忘?東方观耸耸肩,这几天他发现自己和海音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有些臭气相投,比如上班摸鱼,下班打游戏,公费旅游,住最好的酒店大吃大喝什么的。 海音寺偶尔会爆出雷人的金句,不过大多是在开玩笑,她的性格明明是有点性冷淡的……还有,她给東方观的感觉其实很压抑,和初见七海建人的时候一样,不过她更疯狂些罢了。 “!”随着追查的深入,東方观集中精神,愈发感到空气中那个诅咒师的气味明显了,在正南方向,也能感到微弱的咒力传来。 海音寺虽然经验丰富,但感知能力远比不上动真格的東方观。 “大概还有一公里,我能准确预判到他的位置了,是那个留下了残秽的人没错。”東方观示意海音寺小点声。 “是吗……有多准确?”海音寺抽出箭矢搭在弓上,她想远程击杀对方吗? “等等,虽说我们一直在追踪这个人,但也不能完全确认对方就是组屋糅造吧?” “你太天真了,不是他也是别的诅咒师。”海音寺冷漠地说道:“不要冒多余的风险,告诉我他的准确位置,我马上就能杀了他。” 東方观一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对搭箭开始瞄准的海音寺指挥道:“挪一下……嗯,正好是十一点钟方向,距离大约一公里。” 海音寺瞬间泄气,放下长弓,站起身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了?我手上拿的不是狙击枪。” “原来你做不到啊……等等,小心脚下!”東方观听到细微的“咔”声,立马瞥见海音寺身后一寸处,被落叶和泥巴包裹住的,一个诡异的凸起! 東方观察觉之前,海音寺已经朝后退了一步,霎时间,潜伏于泥地里的恶毒陷阱被触发,一个直径和篮球相仿的捕兽夹从地上跳起,死死咬住海音寺脚踝! “!!!”海音寺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但是她及时捂住了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地蹲在地上,手上青色的血管凸显出来。 東方观双手并用,瞬间将夹在海音寺脚踝的捕兽夹扯断,然而她还是伤得不轻,那是一种特制的强力捕兽夹,她小腿的胫骨彻底断了,脱掉雨鞋,首先入目的竟是染血的白骨。 术师,在毫无防备下,展现出了和人类一样的脆弱。 海音寺额头浮现青筋,身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缓和了片刻,神情黯然道:“这是诅咒师的惯用伎俩,是我没用,我还能撑一段时间,我需要组屋糅造进入我的射程范围,你只要将他引导距离我五百米左右的位置就好。” 第六十二章 命运对他的审判 “没有那个必要。我马上去解决他,然后带你看医生。”東方观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隔着千米之遥死死锁定住一直在追踪的目标。 嗖—— 海音寺满是痛苦之色的眸子忽然挣住了,因为東方观就在她眼前瞬间消失,除了击打在她俏脸上呼啸的狂风证明着他并非凭空消失,而是以极快的速度闪出了她的视野范围。 “好快,连一点预兆都感知不到……对了,禅院直哉和他起了冲突,结果莫非是他赢——” …… 身披黑色雨衣,内里却穿一件大背心和围裙的组屋糅造感到脑后吹来一阵凉风。 “咔咔咔咔……” 眼前的树木仿佛在受到某种未知力量的摧残,居然在以一种十分相近的频率震动。 组屋糅造用握着斧头咒具的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佐罗”面具,棕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地震?” “森林里的捕兽夹是你放的吧?” 東方观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组屋糅造身后。其实已经没有询问的必要了,这家伙的照片他看过——锃亮的大光头,还穿着黑色的围裙,这种家伙是怎么躲避咒术界追杀的?连装扮都不变一下的吗? “……你谁啊?”组屋糅造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眸子闪过凶恶的寒光。 刷! 长柄手斧当头劈下,東方观反手握刀,错身穿过组屋糅造的身位,咒刀【戴天】在他胸前迸出一条血线,随着组屋糅造前倾的身体惯性,鲜血泼洒在他脸上,染红了那双充斥着不可置信的眼球。 “我要把你做成衣帽架!!!”组屋糅造扭胯向后一跳,拉开和東方观的距离,他身上咒力奔腾,扭曲的咒力裹挟着惨死在他斧下的亡魂,竟有种令人血液凝结的威慑力! “你这家伙,到底杀了多少人……” “混账,你究竟是什么人?!”组屋糅造发现東方观身上居然没有丝毫的咒力,瞳孔放大,陷入对未知的恐惧当中。 東方观感受着那股令人生厌的咒力,他的咒力和一般咒术师相比,其中多了许多更加极端的情绪,他向后撤了一步,然后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那把黑色的柯尔特m2000,对准组屋糅造的身体连开三枪。 砰!砰!砰! 组屋糅造手中斧头划过一道凌厉的曲线,准确地将子弹弹飞,他胸前的刀伤还在不断往外“咕咕”流血,这个凶悍的家伙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面容狰狞,挥舞着长斧向東方观劈砍过来! “……”東方观收起枪,弓着腰向前一步迈出,反握咒具的右手手腕格挡开组屋糅造的斧子。 砰! “额!” 组屋糅造被推挪之下,胸前和腹部空门大开,東方观乘胜追击,一拳捶击在他下颚,猩红的牙床连接着颌骨飞出,组屋糅造下半张脸完全脱落,血肉模糊地直挺挺倒在地上。 这个凶名赫赫,犯下无数罪孽的诅咒师在東方观手里没撑到两個回合便声息全无! 还好,比禅院直哉那家伙差远了,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東方观抬起左手看了看,因为收拳的速度极快,已经将落在他拳头的血液甩干净。 心系海音寺腿上的伤势,東方观在确定组屋糅造这家伙已经死透之后,迅速赶了回去。 “嗯……禅院直哉,和这个组屋糅造都是一级的水平吧,不过这两人的实力还真是天壤之别。现在的问题是,我还没有战胜特级的手段。” “找时间跟九十九由基切磋一下吧。五条悟就算了,暂时还破不了防。” 在任务期限的最后一天成功击杀目标……嗯,除了海音寺受了伤,这次任务还是挺完美的。 東方观很快找到海音寺琴鸣,看着她下肢瘫在地上,还保持着弯弓搭箭的姿势,東方观上前按了按她的肩膀:“没事了,组屋糅造已经死了。” “真的?”海音寺大为震惊,她还在想刚刚的枪是谁开的。 “他比禅院直哉那家伙差远了。我先送伱去医院,尸体辅助监督会处理的吧?” “……有专业的清道夫。”海音寺总算接受了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男孩实际超强的事实,她长出了口气,随后马上攥着受伤的小腿惨叫:“疼死我了!” 東方观看着她裸漏在外的胫骨有些牙疼,小心翼翼地背起她,朝林场外停车的地方走去,这里距离市区不算很远,开车二十分钟应该就能到医院,在那里简单处理一下,之后再请硝子小姐施展反转术式大法吧。 “还好,任务结束了,看来你相当强呢。” “啊,可能我比较幸运吧。虽然因为没有咒力不受很多咒术师的待见,不过变强会比别人轻松很多……” “不会死就好。”海音寺靠在東方观背上,她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心,不经意有些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肩膀,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似乎因为他,连自己腿上的伤都不见疼了。 “别乱动。这还远远不够,海音寺……像组屋糅造这样的诅咒师很多吗?” “当然,和诅咒一样,只要咒力这种东西存在,诅咒师也是杀不完的,何况诅咒师当中还有原特级的夏油杰,那种家伙,就连五条悟都对他无可奈何。” 東方观有些默然,夏油杰虽然是诅咒师,但行动相当活跃,五条悟则是当今咒术界的第一人,毋庸置疑的最强咒术师……他真的没有办法去杀死夏油杰吗?还是说因为同学的身份对他的罪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是他最开始接触五条悟就考虑到的,五条悟虽然作为“最强”立足咒术师阵营,甚至拥有着独自一人毁灭全人类的力量,但他却并非绝对的理性和秩序,这对在咒术师面前脆弱的人类而言,何其可悲? “对了。” 海音寺琴鸣忽然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之前好像听到了枪声,你不会是用枪杀的组屋糅造吧?” “哦,你能听到?我试过了,用枪不行,他还是能弹开的。不过我用力一拳他就挡不住了……”東方观很不满意枪械在术师作战时的表现,恐怕对于大部分术师来说,手枪子弹的速度还不足以对其造成生命威胁。 “笨蛋,诅咒师必须要用咒术杀死,否则大概率会变成咒灵的!放下我,快回去。”海音寺用力锤了一下東方观的肩膀,她的话登时让東方观愣住,随即直皱眉头。 不可能!我怎么会忘了这个……東方观心头一紧,他感到冥冥之中“命运”正露出丑陋的嘴脸对他进行宣判: 【東方观,你越是珍视他人,越会令自己和他人陷入无穷的灾厄当中。】 第六十三章 我可是最强的人类! “糅造,这里这里!” 大阪向下的一座小学,年幼的组屋糅造转过身,看到自己的父母出现在了教室里面。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组屋糅造动作变得而有些局促,毕竟他的父母都是屠夫,为乡下的一间养殖场工作,这样的身份,即使在乡下也是不怎么体面的。 更令他吃惊的是,他的母亲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小猪仔,和他在养殖场里见到的腌臜不同,这只猪仔被洗得发白,粉嫩粉嫩的,一出场就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哇,是小猪唉。” “可爱捏……” 组屋糅造的父亲穿着正式,他清了清嗓子,对班上的小朋友说道:“大家好,我们是糅造的爸爸妈妈。从这学期开始,应校长的要求给大家展开‘感悟生命’的课程,而这门课程的核心呢,就是这只小猪!” “我来向大家介绍,这是约克夏猪,也就是我们生活中常见的白猪,而这门课程的内容呢,就是需要大家将这只小猪照料长大,感悟生命成长的历程,是一门很有意义的课呢。” “哇,好有趣!” 在平息了一众小朋友的纷闹之后,组屋糅造的父亲特地叫儿子站上讲台,和蔼地对他说道:“糅造,就由你来给它起个名字吧。” “额,这个……”组屋糅造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将饲料厂的家猪给他们照顾,猪不就是困在狭窄的铁笼里,和散落的饲料、肮脏的排泄物住在一起,等长大以后屠杀掉制成炸猪排的吗? “快点哦,糅造,这可是你的特权。”组屋糅造的父亲总算以自身职业带给儿子一些特权,正为此感到得意。 “啊,它那么小,那就叫‘阿卡加’吧。” …… 九十天过后,组屋糅造的父母再次出现在学校,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因他们的到来而快乐了。 “这是‘感悟生命’的最后一节课。” 食堂后厨,组屋糅造的父亲将一個蓝色的食材箱放置在地下。 “很感谢大家这三个月以来对‘阿卡加’的照顾,你们为它投喂饲料,清洗身体,扫除粪便……这些大家都做的非常好,阿卡加一定也非常感激大家。但生命的逝去总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毕竟它是那样的脆弱。我希望大家在这之后,能更好地珍爱生命,也能更好地尊重食物,和负责做饭的厨师先生。”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学校的小朋友们含泪看完了“阿卡加”的烹饪过程,最后依依不舍地将它吃掉。 “糅造。”晚上回到家,组屋糅造的父亲抚摸着糅造的头问道:“你看到了吗?今天大家都哭了。” “啊,是吗?” “唉,真的呢……但糅造没有哭哦,你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爸爸,我不明白。”组屋糅造用很不解地眼光看向父亲:“为什么要选择猪来给我上课呢?” “那是因为,抚养小鸡什么的,是很有难度的一件事,学校里并没有那个条件,而且小鸡也要比小猪脆弱的多。” “那为什么不选择人呢?爸爸伱以前不是说过剖开了肚子,哺乳动物都是一个样吗?人类也是哺乳动物吧?” “啊!爸爸有这么说过吗?不,那是错误的,人类和其他的动物不一样,就像阿卡加,它原本就是我们人类的食物而已。” “什么嘛!都是动物又什么不一样的呢……你看,‘阿卡加’不就是婴儿的意思嘛,我起名的时候你没有反驳哦。” 组屋糅造的父亲感到背脊发凉,他讪笑着解释道:“就算都是动物,人类也是特殊的,你还小,不明我们作为人类的特殊性,我们人类拥有着思考的能力,有着自我的意识,这有别于绝大部分动物……好了糅造,这堂课只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孩子感恩生命的可贵……” “是这样吗……”组屋糅造挠了挠脑袋,还是想不明白。 …… 十数年后,当组屋糅造用绳子吊起一具尸体并亲手将其解剖以后,他释然了,找到了当年那个困扰他的问题的答案。 “爸爸以前说得果然没有错,这和屠宰场的猪猡也没什么两样嘛!嗯……或许咒术师的身体更加特殊?我一定要验证看看!” 天性残忍,邪恶到无以复加—— 诅咒师组屋糅造,死亡后变为狰狞庞大的猪形咒灵,从林场中心朝着東方观和海音寺袭来! 它将以最残酷的手法,揭下人类伪善的面具! “居然是真的,这种荒诞的诅咒……”東方观轻手轻脚将海音寺放下,靠在一颗枫树树干上。 “你在说什么……给我弓箭。”海音寺咬咬牙说道:“那东西毫无疑问是特级!这下麻烦了。” “特级?别说是特级,就是五条悟今天要杀我们又怎么样……” 東方观将【戴天】和【万里锁】从咒具中释放出来,他右手握着【戴天】,左手甩动【万里锁】,目光灼灼地盯着朝他奔袭而来的特级咒灵,面露睥睨之色,如同一个王者看着蹩脚的刺客在自己面前舞刀弄枪。 “我会强到让这狗娘养的老天,都没法在我面前夺走同伴的生命!” 咒术世界的平衡?有得就有失的定局? 秩序规则的不可逆转?注定孤独一生的惩罚? “都统统去你娘的!老子可是最强的人类!” 海音寺见東方观不为所动,挣扎着将掉在地上的长弓拿起来,一抬头正好看见那个少年挺拔的背影。 在阴暗潮湿的森林里,仅有的几束光线照耀在他的头顶,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正在否定着这个历史上发生的所有经验,蔑视来自大他者的权威和规范,仿佛一切的悲剧将从此刻终结!在他身后,人类永恒反抗的精神正在和过去演绎的一切规律天人交战—— “呀哈哈哈哈哈……领域展开!” 组屋糅造化为的猪形咒灵,狰狞密集的獠牙深处,一双双被剥皮抽筋的血手接连在一起,搭成一个猎奇的梯子探出咒灵的嘴巴,血手缔结出一个手印,随即无尽的黑暗将冲杀上前的東方观包围! 【业畜刀山狱】!!! 轰! “领……域?”海音寺如遭雷击,握着弓箭的双手无力垂下。 第六十四章 人类的赞歌就是…… 领域……即使是对一级水平的咒术师来说,也是极其遥远的目标。 领域必中必死的特性几乎奠定了这场战斗的败局。海音寺睫毛振颤着,一颗刚由少年高大背影支起来的心马上跌入谷底。 “观……他会死?不,他很强,对方的领域很可能无法瞬间杀死他,还有机会,只要打碎领域的外壳!” 海音寺单脚支撑着站起,她扯开被泥土沾湿的外套,额头青色的血管凸起,黑色的咒力闪电萦绕在她身周,激鸣的电音响彻整个森林! 将咒力以最大限度释放……海音寺双目白色的部分逐渐消隐,很快整个眼眶便剩下象征诅咒的一片漆黑! …… 牛、羊、猪、飞禽、游鱼……还有残破的人尸散落其中。 【业畜刀山狱】当中,四座由生物尸体堆积而成的大山将東方观团团围住,倒吊的牲畜,伤口咕咕冒血却还在眨眼的人首……那四座尸山不断喷涌出猩红的血雾,刺鼻的腥味令人作呕。 领域上空,不断有动物的残肢断臂掉落下来,在这片血海当中激起一阵“血花”。 嗡—— 在这个残酷血腥的修罗场中,東方观却听到来自机器的突兀轰鸣,他抬头向已经变成牲畜模样的组屋糅造看去,只见它漆黑的眼眸里,充满了痴迷的色彩。 “爸爸,妈妈,我终于,来到了天堂——” 组屋糅造仰头狂吼一声,锋利的野猪獠牙像是要将天空都捅破——“屠宰机器!” 从天而降的巨大的金属机器,带着柴油和劣质润滑油的刺鼻气息,轰鸣着,从履带上洋洋洒洒冒出一只只燎掉毛发,白白净净的牲畜,那里的每一只牲畜都如山般巨大,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朝着地下撞击来,像是行星撞地球。 咚!咚!咚!…… 巨大的牲畜尸体撞击在地面上,发出连绵的巨响,東方观环视着四周,以最小的幅度躲开朝向他的撞击。显然,因为“零咒力”的缘故,对方的领域攻击无法锁定到他,只能不断释放。 甑—— 一道寒意直冲東方观后脑,他惊觉回头,身后的尸山居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贴近他的身体,从无数生灵尸山缝隙的黑暗当中,有火光攒动! 无数的圆形的刀片从尸山之后显露……那喷涌的血雾,正是无数电锯疯狂切割的产品! “为什么领域的必杀技无法锁定你啊……不过没关系!”恐怖的猪形咒灵居然仍旧保持着生前的记忆,它咧开狰狞的大嘴上下耸动着,黑色的眸子死死盯住在飞速逃离身后的刀墙,直直朝着它飞奔过来的東方观。 “就像幸福的孩子不知道被父母厌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没有咒力的你,也永远无法体会到觉醒了领域的我有多么强大!” “来吧!看我撕碎你这孱弱人类的躯体!”组屋糅造怒吼一声,嘴角獠牙闪过骇人的寒芒,主动朝着東方观冲撞过去,领域上方的牲畜尸体,在这一刻也锁定到它们要进攻的目标! 東方观瞬间被巨大的羊尸砸在地上,但他却并不慌张,因为这并非领域的必中效果生效,而是对方预判了他的位置而已。 “滚开!”東方观怒目圆瞪,手持胁差一刀劈开压在他身上的羊尸,凌厉的斩击瞬间将巨大的羊尸一分为二,连带着将领域边缘正向内切割的圆形刀片斩落,東方观从尸山血海中狂奔,所到之处,掉落的巨大兽尸纷纷被斩开! 霎那间,浑身染血的他已经杀到组屋糅造面前,他闪身避开冲撞而来的猪身和獠牙,手中的【戴天】刺入皮糙肉厚的咒灵体内,在它身侧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 “嗷嗷嗷嗷——”伴随着组屋糅造所化咒灵的惨叫,领域内所有的兽尸化为一团血雾爆炸开来,无数旋转的圆形刀具露出它的整体,一台台轰鸣的机械手臂,挥舞着端部的刀具开始无差别地切割着领域内的一切! 领域内已经避无可避,一切实在的空间被锋利的刀具全部覆盖,脚下的血海也已开始沸腾,以高温摧残東方观的身体。 “太短了……”東方观甩动【万里锁】弹飞朝着它袭来的刀具,【戴天】本就是专门用来对付宿傩的,对付身体这么庞大的咒灵,它能造成的伤害就变得十分有限。 现在用【万里锁】只是在故步自封,唯有主动出击他才有祓除对方的可能——这可是在领域内部! 東方观瞬间做出决断,主动收起【万里锁】打破僵局,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无尽刀具之间细微的夹缝当中飞速闪过,即使有避无可避的刀具,也被他以手中的胁差弹开。 “人类,你和屠宰场的肉猪没有区别!让我用你的骨头做成晾衣架!”组屋糅造预备着释放自己的最后一击。 滋滋滋—— 一道道巨大的雷电激鸣声从领域中响起,随后,领域顶部兀地射进阳光,一道纤细的身影闯了进来,身周漆黑的咒力闪电缠绕。 “海音寺!”東方观大吼一声,顶着领域内疯狂舞动的刀具抬起自己抓着【戴天】的右手! “你果然还活着……新阴流,简易领域!” 海音寺落地的瞬间,脚下出现一块纯白空间防卫住自身,她双手结印,施展“简易领域”暂时抵抗组屋糅造的【业畜刀山狱】—— 简易领域是只针对自己一人的领域,是为数不多能简单对抗领域的方法,不过作用有限,在领域内只能支撑数秒。 在看到海音寺的那一瞬,東方观就知道,这场战斗必须在短短数秒内结束! 滋滋滋…… 来自海音寺的独特咒力,以雷电般的形式穿过领域内的一片空间准确撞在東方观手中的【戴天】上面,【戴天】瞬间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震动起来,连带着发出那种独特的“激鸣”声。 哗—— 顺着【戴天】的刀刃往上,由海音寺咒力凝结的“刀刃”和【戴天】拼凑在一起,直接将这把胁差改造成为大太刀的尺寸,東方观光速回身,一刀连带着沿途的刀具,将组屋糅造的咒灵躯体斩成两截! “激鸣”的声音穿透领域内外,宛如凰鸟朝鸣,伴随着一個新生特级的死亡,也预示着所谓违反束缚的惩罚,亦有其无可执行的情况。 “这是人类的赞歌……” 東方观单手握刀,那激烈的鸣声从未如此动听,他蔑视地看向正在消散,满眼不甘的组屋糅造: “就像幸福的孩子不知道被父母厌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伱也不会理解勇敢地作为真正的人而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第六十五章 我不会死的 在和海音寺一起相处的这几天里,两人除了追查组屋糅造的踪迹,也不是全都在吃喝玩乐。 虽然海音寺本人对高层刻意的安排并不感冒,但还是在闲暇时间和東方观磨合了一下,两人的相性无疑是恰好互补的,海音寺无差别的“激鸣咒音”对東方观毫无影响,这也就致使她发现自己那可以灌入武器的咒力,東方观也能将其利用。 【戴天】的创造初衷就是以弱制强,偷袭用的制胜法宝,但在面对大型咒灵时,虽能令其无法使用术式,但很难迅速将其祓除,尤其是在咒灵的领域当中,相差数秒,都有可能导致最终的败局。 不过東方观也是有够倒霉的,虽然领域的必中必杀的效果对他不起作用,但前后两次遇上的特级咒灵,却都有覆盖整个领域的aoe技能,这下東方观就是再傻也知道空鱼所言不虚,自己真是处在违背束缚的惩罚当中。 只不过么……这样的事情能发生一次两次,难不成还会持续发生?除非那居高临下,象征秩序的大他者真的脸都不要了,非要在自己身上搞点幺蛾子,什么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为了搞死東方观和他周围的人不惜违背自然规律。 “虽然之前豪言壮语了一番,但真正有没有见效,我看还得找空鱼问问……有那么一二刻,我好像也看见了‘束缚’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喂,你要眼睁睁看着美少女失血过多死在你眼前吗?” 海音寺幽怨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東方观转身看去,只见她倾倒在地上,悠闲地点上一支香烟,用一种奇异的明亮目光看着他。 “少女?大姐你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了吧……还有,这算是‘事后烟’么?”東方观吐槽一句,走上前将她背上。 “来一口吗?”海音寺靠在東方观背上,两指夹着香烟凑到東方观嘴边,他低头瞥见印在滤嘴上薄薄的口红印,突然很没出息地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探出头咬在香烟滤嘴上深吸一口。 “喔!”海音寺发出惊呼,有种起哄的意味在里面。 “咳咳咳……呛死了,就抽这一口。”東方观呛了一下,很快就将头缩了回来,海音寺夹着香烟的手微微抖动着,她笑个不停。 “海音寺,我很强吧。”東方观向林场外走着,突然很认真地问道。 海音寺微微一怔,眼神有些黯淡地说道:“嗯,是啊,咒术师当中,能作为你的敌人的,大概只有特级吧。” “诅咒师呢?除了夏油杰还有比他更强的存在吗?” “……没有了,毫无疑问,他就是邪恶的顶点。他的术式十分特殊,能够役使咒灵为自己所用,随便操控一個强力的咒灵进攻,普通咒术师都很难抵挡。” “那海音寺,你为什么要做咒术师?” 東方观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海音寺一直逃避的答案,他已经发现了,海音寺只有在同伴遭到危险的时候才会认真,那种决断、执行力、意志……和平常状态的她判若两人。 换句话说,海音寺只身一人的时候,根本没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夜蛾正道说过,咒术师这份工作需要很强的责任感和积极性,但现在東方观发现,这种积极性,在许多咒术师身上都是看不到的,七海建人和海音寺琴鸣就是两个典例,七海责任感强,海音寺则在一种低沉的欲望里沉沦,这两个职业咒术师的压抑生活都给人一种十足的窒息感。 相反,特级里的九十九由基,直接放弃咒术师的本职工作,转而将热情投入到对咒灵和咒力的研究上面,她是笃信这样做对未来更加有利,所以在她身上看不到什么压力,只有骄阳般的火热和自信。 “你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呢?对诅咒师的仇恨,还是说其他的东西?” 海音寺沉默了很久,等東方观将她抱到汽车后座,驱车导航前往最近的医院的时候,海音寺并着双臂挡在面前,身体蜷缩着,说着如梦呓一般的话语: “是啊,为什么要做咒术师呢?同伴的仇,不都已经报复回去了么……这个职业,充斥着死亡、压抑、疯狂。” “我,从小时候幻想着这条道路的终点,是铺陈着鲜花和芳草的美丽灵魂,人类得以在和咒灵千百年来的斗争中跨越过去,那些死者的灵魂得以解脱,却发现真正伤害到人类的,从来只有人类自己,咒灵映射的丑恶,即是人类自身的丑恶。” “我不知道,只会杀戮,或者被诅咒师杀死……从前已经无数人倒在这条路上了,我觉得我也应该是这样,成为一个真正能够改变世界的人道路上的一座枯坟,但我又深知这样的人生根本毫无价值……” “我还有非做咒术师不可的理由吗?” “是啊……我为什么要非做咒术师不可呢?……观,伱真是个不错的搭档,我们走吧,其实——我也很喜欢旅游!”海音寺突然扶着门把手坐起来,她通过后视镜盯着東方观的眼睛,脸颊红扑扑的,双眼释放着前所未有的光亮。 “虽然一发工资就会挥霍光所有的钱,但我还可以卖掉车,我英语很好,我一直想去国外看看,芬兰……芬兰怎么样?现在快到六月了,听说那里的人几乎全天都能看到太阳……电影节,仲夏派对,摇滚音乐节,我一直都想去看!” “海音寺。”東方观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平静地说道:“就像普通的工作会有退休年龄一样,咒术师也不一定非要死在谁的手里才能罢休的,迄今为止,你已经最大限度地救了很多人,你该休息了。” “不必对那些你力不能及的人死去而愧怍,不管那些人是如何高尚和伟大,你也不该想着为了他们而牺牲自己。 放弃吧,每个人的实力和抗压能力都是有限的,你要承认自己已经到极限了,熬夜、吸烟、酗酒、服用药物……这样下去你只能毁灭你自己。” “抱歉,芬兰只能由你自己去了,去度假吧,直到某一天你心中重新生出不可遏制的,迫切想救助他人的热烈……我,在这段时间会接替你的责任,以一名职业咒术师的身份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杀光所有的诅咒师,直到诅咒的时代被彻底终结……只有一点我可以保证。” 東方观盯着后视镜上目光怔怔的海音寺,语气坚定地说道:“相信吧,我不会死的,也不会让同伴死在自己面前。” 第六十六章 禅院真希 2016年六月1日,诅咒师组屋糅造死亡,死后的当天里,组屋糅造化身特级咒灵短暂现身,被二级咒术师海音寺琴鸣和高专一年级学生東方观联手祓除。 此次任务过后,海音寺琴鸣向咒术高层递交辞呈,暂时离开日本。 …… 又是一个清晨,東方观照常在高专长跑,他的身后依然跟着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倔强少女。 秤金次和新女友在校外鬼混,绮罗罗也不知所踪。 “这届一年级的学生生活都相当割裂呢……不过奇怪的是观,他为什么要拒绝和秤一起做任务呢?” 五条悟不知何时出现在操场休息区吃着早点。 東方观加入高专已经过去三个月,他的实力提升速度和等级晋升速度都快得吓人,现在已经是准一级的咒术师。 当然,这其中也有東方观在这段时间很努力地工作,按照高层的指示解决了很多臭名昭著的诅咒师有关。 这件事五条悟早已心知肚明,只是对東方观年纪轻轻就开始夺走人类性命这件事心有芥蒂……要说这件事有什么好处,那就是能明显感到東方观的责任感变强了,成为了术师里的劳模。 “你不累吗?我们还是学生欸。” 五条悟曾听到绮罗罗这样问过東方观。 “累?啊,我逐渐掌握到工作和生活的精髓了,最优解就是把工作变成生活,这样会累吗?我还可以公费旅游来着,这些天我把东京周围都逛遍了。” 与此同时,在诅咒师的世界,一個令人生厌又恐惧的名号逐渐成为主流的话题—— 【天与暴君】 和当年那个在咒术界掀起血雨腥风的术师杀手禅院甚尔一样,那个同样身负【天与咒缚】诅咒的高专生,正在以东京为核心区域,用向外辐射的方式不断清扫着潜伏在黑暗中的诅咒师……如今的诅咒师,大部分已经如丧家之犬逃到偏僻的乡下。 “今天一定要用仪轨构筑定下束缚,让【魔眼】更上一层楼。”東方观结束今天的长跑,转动大拇指上的戒指,从储存空间中取出一条项链——这是由万成家的那枚“护身符”,也就是一级咒物,辅以空鱼的构筑术式制造出的咒具【魔眼】。 因为東方观的要求,【魔眼】的能力相当极端,佩戴上它可以瞬间感受到一公里以内全部的咒力,包括残秽……普通人在被称为“诅咒圣地”的东京戴上这件咒具可不是开玩笑的,大脑根本无法处理那种纷杂庞大的信息,就跟短暂吃了一记五条悟的领域技能一样。 五条悟的领域——【无量空处】,能给领域内除自己和自己触碰到的人以外的敌人,强行灌输大量无止境的无效信息,强制让人陷入思维的停滞当中,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魔眼】当然不是用来给東方观上debuff的,只有这副天与咒缚的身体承受的住这个级别的信息量,他会通过筛选这些信息来获得有用的情报,籍此找寻诅咒师或者咒灵的踪迹,戴上【魔眼】的他,俨然成为了一个庞大的情报处理中心。 不过東方观对【魔眼】的效果还不甚满意,范围太小了,无效的信息也有很多,所以要利用仪轨让其再度蜕变。 其实现在,因为東方观对清扫诅咒师做出的巨大贡献,高层特地给了他一个十分有利的特权,那就是可以申请租借“御三家”库藏的咒具,只要理由充分,一般这三个家族都不会拒绝他。 五条家不必说了,五条悟就是家主,不用高层的文书他也是那么做的。 加茂家对此事无感,只要東方观有借有还就行,不过展示给東方观的咒具库肯定有藏私,居然连一件特级咒具都没有。 最让東方观惊奇的其实还是禅院家,他可是把禅院家的少主禅院直哉揍成了重伤,但禅院家却并不非常抵触这件事,有一次東方观在去禅院家拿咒具的时候,正巧偶遇了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一个开朗豪爽的老头子,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给他儿子一顿胖揍,反而和東方观很聊得来。 恐怕也正是禅院直毘人在这件事上给東方观行了个方便。 当然,御三家里也不乏对他充满敌意的家伙,他初到禅院家的时候,甚至被禅院家的私兵【躯具留队】为难过,不过遭受这些白眼都实属正常。 東方观现在并不缺乏咒具,那个和海音寺一起祓除的诅咒师组屋鞣造,那家伙就是个水平不低的咒具师,他的那些咒具早就被東方观全部缴获,卖掉了几个用处不大的咒具后,还是收获颇丰。 而借御三家的咒具,纯粹是为拓宽自己的思路而已,虽然他已经祓除过两个特级咒灵,而且都是会领域的特级,但在五条悟身边,这些成就根本就一文不值,直到现在東方观居然连触碰到他的能力都没有,这就是驱使他不断找道具升级最大的动力。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 東方观缓缓转身,那个跟着在他身后奔跑的少女早就被他甩了无数圈,她已经累的大汗淋漓了,却还在咬牙坚持着。 “喂,真希!不快点的话眼镜我是不会给你的哦。” 東方观一边向那个奋力奔跑的马尾少女甩了甩手上的圆框眼镜,一边很惬意地在手机上打开tiktok看美女。 “那个混账!”禅院真希低声骂道,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跑着。 不可思议,那家伙的强大简直不可思议……我也能到达那个地步吗?我一定也能得到那个力量!不用咒具眼镜也能看到咒灵,能够轻易祓除一级诅咒的力量! 東方观看着努力奔跑的禅院真希,轻轻叹了口气。 禅院真希,这个禅院家的少女和他一样,也被【天与咒缚】诅咒着,和禅院甚尔的命运一样,她在家族里受到的是更加刻薄的对待。 如果不是禅院直毘人这个人相当开明的话,她恐怕早就被逐出禅院家了。 而更加悲催的是,禅院真希和東方观以及禅院甚尔不同,她的【天与咒缚】还是残缺的,身体内有和正常人类相当的咒力留存,【天与咒缚】对肉体的增幅远不如東方观明显,甚至连感知咒灵都做不到。 但那个少女的梦想却是成为强大的咒术师啪啪打自己家人的脸。 那日在禅院家,身为【躯拘留队】一员的她,见到没有丝毫咒力却能吊打高级咒术师的東方观之后,居然就在第二天跑来了东京咒术高专找他。 第六十七章 构筑魔眼 “预读生,这边这边!” 晨练完毕,五条悟朝着瘫倒在操场的禅院真希挥手示意。 “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把自己跑瘫痪……”面容俊俏的少女卸下负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后的黑色单马尾几乎粘黏在后背。 “什么啊,这不是有进步嘛。”東方观盯着禅院真希看了一阵,“体力上去了,不过肌肉在迅速消解,去吃点东西吧。” “啊,知道了。”禅院真希从地上站起来,双目炯炯地对東方观说道:“我向五条悟打听了,每到周天你是不会出去工作的,下午做我的陪练吧!” “不是告诉过你了,要锻炼武技或者剑术的话找老师,我还是门外汉。”東方观将圆框眼镜还给她,其实这段时间他也在做一些反思,因为速度和反应能力的提升,世俗的剑术剑技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了意义,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仍有欠缺,不够完美。 “骗人!我能看得出来,你的剑术和老师的流派完全不同,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流派哪有什么高低啊,那只是速度和力量上面的差异而已……要说的话,观察力也十分重要,通常敌人挥刀之前我就能预判到他的动作。”東方观摸着下巴,斟酌着说道: “更准确地说,我能听到肌肉、骨骼发出的声音,并以此迅速判断对手的招式。” “……”禅院真希抿了抿嘴唇,眼神变得有些黯淡。 为什么,同样是【天与咒缚】,这个人就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我却是这样一副低不成高不就的样子! 禅院真希的倔强和不甘被東方观看在眼里,他也有意探索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 禅院真希还有一个妹妹,双胞胎。在咒术世家甚至是整個日本封建氏族社会当中,双生子都是极为不详的征兆,这主要是因为在古代的将相之家,长幼有序,双生子的出现则意味着兄弟姊妹二人会因第一继承者的身份发生争斗,给整个家族带来不幸。 在咒术世家对双生子的厌恶更为强烈。東方观现在猜测,之所以禅院真希的【天与咒缚】效果残缺,是因为她的胞妹禅院真依分散了【天与咒缚】的效果,这一想法还得到了空鱼的认同…… 不过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明着说出来,这不是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么,虽然据東方观所知禅院真希和她妹妹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居然无视老师~”五条悟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脸上露出很屑的表情……这家伙,大概是因为甚尔的关系,看東方观脸的时候总是有种恨得牙痒痒的劲儿,对练时也无意间对東方观下手狠一点。 “我要去洗澡。还有,什么时候我能成为正式学员?”禅院真希仰头冷淡地说道,五条悟的名头在咒术界可谓是无人不知,不过在禅院家更多的是对于他的腹诽和黑料,说他玩世不恭、随性做事、没有身为一家之长的威仪,现在她来了高专,发现家里人对五条悟还是想的太保守了。 “之前不是说过了嘛,高专一年级的招生时间已经过了哦,乖乖等下一届吧。收留禅院家的小姐做预读生我也很有压力呢。” “难道是我家那边……可恶,我明明说过让他们不要再管我的!” “这个嘛,禅院家倒是没说什么,就是你妹妹去我家放了把火,然后跑到京都高专去了,搞得歌姬她们有些焦头烂额呢……噗,你们姐妹还真是有意思。”五条悟笑了笑,显然没把这件小事放到心上。 “出现了啊,压力怪。反正五条家家大业大的,你妹妹放火也烧不掉什么东西,放心好了。”東方观看着禅院真希的表情一僵,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这,这样么,那家伙……”真希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 “好了,快去洗澡,下午去好好去武道老师那边修行,我还有事。借用一下密室哦,老师。” 五条悟听到東方观这么一说,饶有兴趣道:“怎么,又要制造新的咒具了么?” “升升级而已,这种活我还是能自己干的。” “是吗……还是尽快走出这个阶段为妙哦。”五条悟摆摆手,他已经知道了東方观大概是怎么回事。 完全没有咒力的東方观,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凭借自己制造出多件咒具?这种事除了会使用【构筑术式】的高手没人能做得到。 猜到東方观身上有束缚,他旁敲侧问地打听了一下,最后找到当时“伊豆杀人案”的主犯村田栀子,她被关在伊豆市的监狱里,通过她的口述,五条悟便知道東方观体内潜藏着一个诅咒,只不过因为【天与咒缚】的身体令他没有察觉到。 東方观身上,要他这个当老师的操心的也就这一件事了。東方观的学习能力很强,大部分咒术师掌握的理论知识他也相当熟悉,虽然他有点不理解東方观了解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东西干什么,不过東方观自己乐在其中就行了。 受肉、定下了束缚、推测应该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看東方观自己控不控制的住了,要是他体内的东西真的相当了不得,连【天与咒缚】的身体都能控制得住,那他也只能先动手后补救了。 再看東方观这边,来到密室。 这段时间在空鱼的指导下,他早已对建立仪轨的步骤轻车熟路,只不过这东西很玄的,他又不像空鱼可以直接看到束缚的存在本身,以此拟定仪轨建立的束缚的内容,只能一次次尝试,失败也是常有的事。 仪轨失败有概率会破坏原有的介质(咒具),这次他把已经用仪轨构筑过一次的【魔眼】拿出来升级,也算是一种冒险,但没办法,他现在最为熟悉也最有把握构建的就是【魔眼】。 成功了,大规模清洗起诅咒会轻松很多,失败的话,说不定就要靠以前的老办法寻找诅咒了。 “逢魔、间光、惑业、明迭正矢。” “受卖,漆黑之瞳、鎏究竟、洞见邪祟。” 東方观手印加持,盘膝而坐,在咒具和用以献祭的咒物之前,他轻轻闭上双眼,脑海里开始冥想自己刚刚画下的一些无规则无意义的线条。 第六十八章 预知未来? 或许是得益于【天与咒缚】的关系,東方观在仪轨构筑的冥想时刻,能十分清晰的感觉到仪轨的三个主体之间,既仪轨主导者東方观、载体咒具【魔眼】、以及献祭用的咒物,三者之间有某种物质的东西在进行着流转过程。 图案……三个主体之间形成近似等边三角形的形状,流转发生的顺序也相当微妙,从東方观主动传达一种类似“讯息”的东西给到其他两者,仿佛音波遇到障碍物在向反方向回弹一样,咒具和咒物同样传递讯息给東方观。 确认,反复的确认。这是空鱼教给他的技巧,要是感知到这种反馈,必须要将“为了制造咒具不惜一切”的决心展示出来,将自身的权重分散给咒具,以大于咒力或者说业力的愿念交付在咒具之上。 对于咒具师来说,一个优秀的咒具,必须和自身息息相关,存在着一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联。 因为東方观既是咒具的制造者,也是它的使用者,所以这种关联的程度会加深,以此提升增幅咒具的威力。 “能见、非见、可见、如见。” “得智、非知、殆力、偶得、禁语禁传。” 東方观嘴中不自觉念诵出从未预想过的咒词,仪轨构筑成功!和咒具之间的束缚已经定下! “这!”東方观看着化为飞灰的咒物,和旁边熠熠生辉的【魔眼】,便知道构筑过程结束,针对【魔眼】的强化,完成了。 “空鱼大师!” 東方观立刻来到内心世界,和原地打坐的空鱼讲了仪轨的整個过程。 空鱼听后,倒是先不急着说仪轨的事,而是对東方观说道:“施主,你知道小僧为什么建议你去以仪轨加强【魔眼】吗?” “什么?”東方观不解其意。 “因为‘观’。施主的名字里有一个‘观’字,结合自身权重,这个字的意义就变得非同凡响。施主或许是因为自身受到的教育导致思维模式没有适应咒术世界,实际上只要想清了这个问题,也就掌握了这个‘密而不谈’的世界的规则。” “因为‘观’所以是眼睛么……这我还真没想过,也就是说现在【魔眼】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咯?” “当然。施主自身的权重先不谈,有小僧暂借施主内心一寸之地苟活,加持上去的权重也非同小可。这件咒具,是足以影响到施主将来命运的。” “不过在那之前,且听小僧为你解读那段咒词……简单来说,依托这件咒具所得见的一切,以施主自身的意念流转,不是定型定式,所以施主一定要谨慎甄别,千万莫被咒具的作用影响了自身的决断。还有一点相当重要,不能向他人泄露咒具的功能,说给小僧也不行。” 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呢……東方观和空鱼大眼瞪小眼,顿时对【魔眼】的变化愈加好奇了起来,于是回到现实。 其实不管仪轨怎么运转,作为载体,也就是咒具本身的形态已经成为定势,是没法更改的,使用方法也一样。 東方观握着【魔眼】将它戴上,奇怪的是,这次戴上【魔眼】搜查咒力信息的功能并没有展现。 “不会翻车了吧……”東方观眉头微蹙,不过很快想通,他双手手背相贴,缔结了一个和刚刚进行仪轨时同样的手印。 甑—— 灵光一闪……通常这只是一个形容词,不过東方观这次算见识到了,刚刚他脑内确确实实有一道灵光乍现而过,随后那种脑中突然涌入大量信息的感觉再度传来! 【魔眼】的效果发动了。 入目一片漆黑,充斥着死亡和诅咒的气味,过了半晌,東方观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帐】当中。 他的眼前站着数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体型各异,散发着强烈的诅咒气息——他们是诅咒师! 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東方观一阵失神,眼睛一睁一闭之间,眼前的场景全部消失不见了,他还在那个昏暗的,只有烛火照亮的狭小密室当中。 【八月十五日,东京新宿区西新宿7】 时间,地点,伴随着画面的结束,東方观脑海里呈现的是两个信息……现在是八月六日,也就是九天后,他会在新宿西7町目遇到那个场景吗? 预知未来?! 東方观眼睛顿时瞪大,他可完全没预料到过这种情况……不,这不对劲啊,他需要咒具【魔眼】有的功能,应该是更有效率地替他找到那些诅咒而已,为什么给他这样一个模糊不清的未来?原来的功能被取代了吗? “还不能告诉空鱼……”東方观有些明白【魔眼】的变化了,可这是不是一种因小失大? 或者换个思路……或许【魔眼】给他展示的,正是下一次遇到诅咒的时间和地点,只要自己按照时间去那个预定的地方,就肯定能遇到诅咒?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相当不错啊,省的我再花时间找来找去了。東方观有些兴奋地想到,【魔眼】进化成全自动的了,这样他就可以在别的事上投入更多时间…… 不过还有一点要确认,那就是在八月六日到八月十五日这之间,東方观能否在别的地方遇到诅咒师?如果遇到了,而且在八月十五日那天还是有诅咒师在新宿的话,就表明【魔眼】的指向是间隔性的,但必定存在。 如果東方观在这九天遇不到诅咒师,他就得怀疑这件事有没有受到【魔眼】的影响,虽然空鱼告诉过他不能因为咒具的变故影响自身决断,但总要验证一下才知道。 “九天,要保证至少遇到一个诅咒师……”東方观想了想,留在东京的诅咒师基本都被他杀光了,更多的诅咒师因为他闻风而逃,向在东京在短时间内找到诅咒师的概率还真不大。 去京都。 全日本只有东京和京都设立了咒术高专,可见京都同样是诅咒数量和强度远超其他地区的诅咒圣地,空降到那里找到一个诅咒师不难,就以此确定【魔眼】的可用性。 第六十九章 京都都立咒术高专 “去京都?” 因为要离开高专大约一周的时间,東方观特意告诉了五条悟一声,虽然现在高层对他的工作比较满意,但学校这边还是要考虑到的。 五条悟挠了挠头,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说啊,好歹也抽空指点一下真希吧,人家可是离开了家族跑来高专找你的。” “阿西,我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教给她,还得找个适合她的方法不是?再说你才是班主任啊,就算是预读生也该多照料照料吧。”東方观想起这个就一副蛋疼的表情。 禅院真希想要变强,其实在東方观看来不难,她妹妹禅院真依要是去世了,大概真希也能蜕变成完整的【天与咒缚】,但这条路子又走不通。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深谙动漫人设精髓的他一眼就看出真希是个老傲娇女了,什么和妹妹关系不好,说辞,都是说辞,这俩姐妹肯定爱得死去活来的。 “咳咳,算了,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一個个地都很难办啊。”五条悟撇了撇嘴,而后突然笑着说道:“对啦,既然要去京都,也顺便去那边的高专交流学习一下嘛,听说歌姬也招收到了很不错的学生哦。” “别,我已经对术师这个群体ptsd了,我现在只想和正常人类交往。”東方观掏掏耳朵。 这些天清除了那么多诅咒师,他才知道海音寺说得还是保守了,大部分诅咒师和组屋糅造那疯子一样,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没有五条悟,那他们肯定人均都是和阿祖、曹少璘一个水平的货色。 “可惜啊,现在爷才是那个不吃牛肉的人。”東方观咧咧嘴,唯有对那些诅咒师,他杀起来毫无负担,连咒灵都不如。 “别这么说嘛,是不是你太过先入为主了?咒术师里还是有正常人的嘛,比如七海。” “七海先生啊,那确实,我要是找别人搭档的话,好歹也要这种靠谱的成年人才行……算了,去就去吧,我也有点好奇京都的咒术师是什么水平。” 東方观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决定去京都高专看看,万一这所学校的咒术师只是受到五条悟这二货的影响才疯疯癫癫的呢? …… 人在京都,刚下飞机。 要不是重生到日本的原因,東方观还真不知道京都还有个别称叫“洛阳”。 八月酷热的天气,東方观虽然很想省钱坐地铁,可是京都高专的位置和京都高专一样,很偏僻,别说电车地铁,连直达的大巴都没有,没办法,拿着行李又不好走过去,只能看着打表计价器上高额的数字默默心疼钱包。 不过这份工作好就好在可以报销,据说高层很喜欢收揽职业咒术师为己所用,一级咒术师冥冥还给高层工作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后来考虑到冥冥高额的出行经费和报酬后不得已请她做回本职工作了。 其实高层单独委派的任务是挺复杂的,如果只是诅咒师兴风作浪的话,光明正大安排个咒术师过去解决就好了。但总有些事情是职业咒术师职能范围以外的东西,因为比“秘密死刑”更能让正常咒术师产生抵触,所以需要绝对忠诚于高层的人去做。 “这样下去,不出意外就成高层的工具了,啊,什么时候摊牌好呢,希望到时候不要引发大的冲突让五条悟太难做……” 東方观在乘车抵达京都高专的路上遇到不少咒灵,不过他早就学会克制自己不去看它们了。 咒灵这东西很奇特,有时候不能将它们定义为完全的恶,因为许多弱小的咒灵,其行动就像是个婴儿一般毫无目的性,只有当它发现自己正被人盯着看时,才会主动出击伤人,这也是很多咒术师戴墨镜的原因。 祓除咒灵的任务,必须得在“帐”内进行,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万一某个咒术师的视频被泄露出去,国民发现政府一直以来有掩盖民众的行为,大概率会引发骚乱,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现在想想,这个时代的咒术师似乎正处在一个变革的风暴里,不止是人类,连他们自己也有些岌岌可危的样子。 从机场大约坐了一小时的车来到京都高专,東方观发现两所咒术高专风格稍有不同,京都的高专相对来说传统许多,不管是从建筑还是基础设施上来说,优点是那种古朴厚重的氛围感有了,缺点是少了能随时在学校的自动售货机上买饮料喝的乐趣。 “这边的人不会和高层一样,老古董式的思想吧……” 東方观腰缠【万里锁】,刚踏入高专结界不一会儿,就察觉到有人向他靠近,他知道五条悟已经提前跟这边知会过,索性站在原地等待。 来人是一位身穿巫女服的高挑女性,上白下黑,头上扎着古朴复杂的发髻,两侧鬓角垂下规整的头发,刘海整齐,步姿优雅,她低着头,手掌平摊抚在腹前。 “你是東方观同学吧?” 抬头的瞬间,東方观看到女子清秀的面庞上,一道从右眼下侧穿过高耸鼻梁蔓延到右边脸颊的伤疤横在那里,给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庞更添了一抹历尽沧桑的故事感,即使这个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岁上下。 “嗯。你就是五条老师常说的歌姬吧?你好。” “我叫庵歌姬。”庵歌姬微微欠身,很礼貌地说道:“同学,我们京都都立高专内,请勿提及那个人的名字,实在是晦气。” “哦?抱歉,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不过我很赞同。”東方观连连点头,五条悟伱树敌无数啊。 “我们和东京高专姊妹学校的交流会会在每年九月开展,不过看来今年东京的一年级也是个急性子呢,毕竟这次交流会的地点还是在京都……请你悠然参观,我就不奉陪了。” 庵歌姬不咸不淡地说完之后,留下東方观在原地有些目瞪口呆,听这意思,五条悟是把他卖了啊! 第七十章 天降猛男 首先,每年交流会的地点都是根据上一年两个学校的胜负情况决定的。 一般来说,前一年获胜的一方,在今年就会在主场作战,也就是说去年的交流会是东京高专输了。 而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跟庵歌姬这边沟通的,对方显然将他的提前到访视作一种挑衅,这让東方观在咒骂五条悟的同时有种想马上掉头离开的冲动。 说实话,他这个人和咒术师之间的人缘还是不错的,七海建人、猪野啄真、冥冥、海音寺……还有很多一起共事过的辅助监督,对東方观的印象都不差,他会被诟病的地方大概只有身为五条悟学生这一点了。 初来东京高专的禅院真希也是如此,起初这小妞还觉得東方观这样的强者还要屈居五条悟这种恶劣的家伙之下,实在没有男子气概,可谓是被家族洗脑的不轻。 现在的歌姬也是如此了,五条悟那家伙明明说他和歌姬的关系很好的,这个骗子!哦不对,他说不定真是这样觉得的,因为他自恋啊。 “要是这学校有人对我恶语相向的话,我还是下手轻点吧,毕竟这是五条悟的锅。”東方观正想着,就看到一個骑着扫帚的魔法师默默从他头顶飞过。 我超,京都的人玩这么高级的吗?霍格沃兹魔法师?逼格比咒术师强啊。 東方观勾着手掌挡住阳光向上看去……嗯,还是个黄头发女魔法师,穿长裙?会走光的吧。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手掌相击的声音,头上那年轻的黄毛小女巫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魁梧的猛男,咧着恶心的大嘴朝地面坠落下来! 轰! 東方观稍微挪了挪脚,那个天降猛男就砸了个空,在飞扬的尘土里挺直身体面向了他。 从那么高掉下来一点事也没有?还有着这庞大的咒力,近战法师无疑。 “喂,小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虽然很想问这个人和九十九由基是什么关系,不过東方观还是本能的脱口而出: “漂亮的。” “……” 烟尘散尽,“天降猛男”从其中展露身形,他刚刚的狂热似乎在東方观回答了他的问题后消散殆尽,疆在原地,仰头闭目,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傻大个什么情况…… 東方观比量了下自己和这个猛男的差距,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何他个子疯长(来自世界之外的不可抗力,所以不要再吐槽了),这方面倒不是他的劣势,颜值么……除了五条悟,大概只有禅院直哉那家伙能跟東方观较量较量,就是肌肉观上感觉差太多了,真正的大块头啊,虬结的肌肉连最大码的优衣库白短袖都能撑起来,短袖硬是被他穿的棱角分明。 “居然能在2016年听到如此迂腐和俗不可耐的答案,你知道这简单的三个字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东堂葵握紧双拳,居然对東方观朴素诚实的答案展现出了这等鄙夷……这能忍! 東方观咬牙问道:“那你说这个年代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才合适?” “当然是高个子屁股大的!”东堂魁大吼一声,奋力用食指指向他,古铜色的皮肤和左眼下竖的伤疤威慑力十足。 “还以为有这种气势的男人会给我怎样了不起的答案,没想到怀抱着这份期待得到的却是这样敷衍的答案……我是一年级的东堂葵,我已经懒得和你这种庸脂俗粉般的男人多说一句,动手吧!” “喂喂,名字娘炮的家伙,学了个词不要乱用啊,高专也有文化课的吧……还有,你特么一年级?” 東方观看着这个尽显四十岁老男人风貌的家伙,说自己和他是同龄人,当即怒不可遏。 “我现在可是东京美少年,不要用你奇怪的审美和显老的长相拉低一年级的平均值!” 东堂葵却不说话了,他双掌交错,“啪”地拍了一个响亮的掌声,霎时间,東方观眼前的场景一变,感受着来自脑后的劲风,他发现自己的位置居然和东堂葵那家伙对调了! “术式吗?了不得啊……” 東方观目光如炬,猛地回身躲开了东堂葵的拳头,看着对方惊讶的表情,東方观嘴角一勾,也不出手,闪到一旁问道: “伱先别急,不谈那些三观和长相的问题,我想问你和特级的九十九由基是什么关系?” “你,见过她?”东堂葵魁梧的身躯一震,瞪大猛虎似的双眼看向東方观,连对方躲过了他无往不利的术式这件事都抛到脑后。 “啊,在高专被她上了一课,最近还有书信沟通。你和她问了我一样的问题啊。”東方观双手插兜,饶有兴趣地观察东堂葵的反应。 “她是带领我走上咒术师之路的女人,没想到她居然回到了日本。”东堂葵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重振精神,邪笑着看向東方观,“就让我看看你这家伙有什么和她交际的资格!” “说起来,她就很符合你的审美么。怎么,想追人家?别看我现在单身,这方面我也是马上就是老手了,想学的话交点学费,我先帮你要到她最近的通讯地址。” “恶俗!和她的交集,可是我全部的青春,夕阳下两个美丽灵魂的碰撞,驱使我走向成熟和稳重,她可是我的恩师!” 东堂葵自我陶醉一番,转而挥拳朝着東方观攻来。 这家伙有些依赖术式……東方观观察力何其惊人,马上就察觉到东堂葵这一拳只是佯攻,利用那神奇的术式创造条件才是真正的目的! “啪!” 果不其然,东堂葵又一次发动术式瞬间置换和東方观的位置,然后腰部发力朝着反方向攻来。 “!”东堂葵眼睛瞬间睁大,他的身后居然空空如也,刚刚中了术式的東方观去哪儿了? 東方观的名头他最近可是如雷贯耳,【天与咒缚】的躯体,以一己之力诛杀三十个以上的诅咒师,甚至还被称为诅咒师冠以【天与暴君】的称谓。 東方观没有咒力,这点正好和东堂葵的术式【不义游戏】相性极差,【不义游戏】会以拍手为发动信号将范围内两个具有一定的咒力的对象位置互换,所以他从刚开始就锁定的,就是缠在東方观腰上的那把咒具,在他的刻意微操下,能将東方观本人也连带着转移过来。 “有这样的块头,对术式的使用频率却相当高呢。怎么,是觉得正面和我没有一战之力吗?” 東方观和东堂葵背对着,他目不斜视地伸手拍了拍东堂葵的肩膀。 呼—— 东堂葵身上咒力喷发,東方观正收手闪避时,恰好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沾上了东堂葵的咒力,形成了残秽。 “啪!” 东堂葵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一脸狂狷地盯住東方观。 “这样就不必费更多的心思了——【天与咒缚】,揍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手感!” 第七十一章 灵魂的喝彩 東方观眼眸里倒映着一点点放大的,古铜色的铁拳,高速挥击下的正拳,压迫着周围的空气吹起東方观的刘海。 “这个大个子,异常的聪明啊……” 在拳头下落的瞬间,東方观身体爆发出远超东堂葵拳头的速度,腰部发力瞬间躲开了这足以打碎钢板的一拳! 东堂葵只见東方观的身体因为高速的运动扭曲成一团模糊的影,他只能用目光捕捉到那一对明亮的眼眸在空气中留下的流苏,像是相机长曝光两个运动的的发光体,那是一种看透了他灵魂的目光! “怎么可能!”东堂葵瞳孔放大,虽然是一年级,但他可是身为特级咒术师的九十九由基带出来的徒弟,他将自己的术式命名为【不义游戏】,就是因为这种强制置换身位的能力相当无赖,别说是初次受到术式影响的東方观,就算是九十九由基,也曾在猝不及防下被他击中过! “……” 咚! 東方观躲开这几乎必中的一击,在东堂葵还未受势的瞬间出拳,左拳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胸口,奔涌的拳劲甚至穿透他的身体向后贯出,东堂葵短衫背部“砰”地一声被轰出一個大洞,他整个人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啪! 就在東方观以为东堂葵已经暂时失去主动进攻能力的时候,却见他在向后飞出的同时发动术式,瞬间和東方观置换了身位。 嗒。東方观安稳落地,看来东堂葵的术式只能置换空间位置,并不能交换两人的运动状态,否则要飞出去的就变成他了。 “这家伙,这种情况下也要选择反击吗?”東方观看着地上被印刻下【残秽】的石阶,就知道东堂葵并未因他展现出来的速度就放弃进攻! 啪! 这次东堂葵瞬移到了東方观身侧,他的模样有些狼狈,刚刚的一击只让他嘴角溢出些许血液,看到那沉稳中潜藏着狂热的眼神,東方观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容小觑! 根据刚刚分析出的情报来看,东堂葵的术式只能置换具有咒力的物体,当然,很微弱的【残秽】也行。 这家伙虽然出场方式看似莽撞了些,但只能说他对東方观的态度始终是认真的,从一开始使用术式就将置换单位换成了咒具【万里锁】,或许是因为万里锁和他接触面积比较多的缘故,他的术式效果同样也延展到了東方观身上。 但那恐怕需要付出更多的咒力,分散掉更多的注意力,所以在一击未果后,他马上出其不意爆发咒力,在東方观身上留下【残秽】方便术式的顺利进行,这家伙的反应力和战斗智商都很高,看来是和秤金次一个类型的替身使……咒术师。 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粗汉,心思却出人意料的缜密,这类人在现实里不多见啊,没想到初入咒术界不久的他就遇到两个。 “喝啊!” 判断间,东堂葵的正拳又已落下,这次東方观倒不闪躲了,他曲肘横在胸前,在东堂葵的拳头击中他的瞬间,内缩大臂使了个擒拿的技巧反手扣住他的右臂。 东堂葵见势不对想要抽身拉开距离,却猛地感到小臂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才发现,臂膀上被東方观擒住的地方正是关节处,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此刻身位不正,脊背和下腹空门大开,正中了近身格斗的大忌。 “你的术式,必须要双掌相接才能使用?”東方观有些戏谑地看着他,“既然双手是术式的灵魂,就不要……” 東方观正欲在他面前分析【不义游戏】的信息,逼他自己公开情报,哪料东堂葵居然眼中凶光一闪,腾空而起反转身体,硬是将自己的右臂扭断! 東方观被这家伙的反应吓了一跳,迅速收手,但还是慢了一步,东堂葵已经面露决绝地扭断自己手臂,他下肘部位弯曲,紧实的肌肉堆叠挤压在一起,小臂的桡骨险些刺穿皮肤血溅当场! “喔!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接着反转的力道,东堂葵犹如健美运动员的双腿瞬间飞出卡住東方观的脑袋——实则被東方观双臂弯曲挡住。 “哈!” 东堂葵腰部发力,力道连带着東方观双脚离地旋转起来,他则借助空出来的双手再次发动术式! 啪! 東方观从未感到一个人的掌声居然如此有力,携带着压倒一片呼声的魄力,那是男人灵魂的交响曲,只针对这个勇敢果决的男人的褒奖! 伴随東方观原地起飞的,还有他脚下几颗平平无奇的石子,东堂葵就这么转瞬出现在了東方观上空,夹着他臂膀的力道消失,東方观身上旋转的惯性消停,他正式着这个魁梧的,头顶扎着短马尾的彪悍男子——正午的日光投射下来,勾勒出他自信、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 这个注定不凡的男人啊,如果在古代,他将是最勇猛的悍将;如果在球场,他一定会成为日本最伟大的棒球运动员! “你很不错!”東方观大笑一声,放弃防御,几乎和东堂葵同时捶到对方脸上! 東方观被这巨力砸在地上,石阶粉碎,他迅速站起,身体也带上一丝狼狈。 东堂葵则被这一拳砸得脸部扭曲,向天上翻转了几周后,勉强半跪着落到地下,他的右手无力垂下,但那来自灵魂的喝彩,还萦绕在東方观耳畔。 “喂!名字娘娘腔的家伙。” 東方观一跃跳到东堂葵面前,“你们学校有没有好的校医?快点把手臂治好,我还要和你打下一场!” “下一场?” “胜负才刚刚开始吧,别忘了,这里可是我们的主场!” 东堂葵狂笑抬头的瞬间,挥起骨折的右臂,双掌相接再度发动了术式! 啪! 东堂葵的身影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東方观面前的,是一个身穿高专制服,脚踏木屐,两鬓垂着两束头发,气态阴柔的小眼睛男子。 “这也是一年级?京都的人比东京显老吗?” 吐槽了一下京都高专学生的老成,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的动作,眉头一挑:“加茂……” “百敛·穿血!” 年轻男子双掌相合,指尖朝向東方观,只见从他掌缝之中涌出的鲜血汇聚在他掌尖,一道锐利无比,由鲜血组成的箭矢便朝着東方观高速刺击了过来! 第七十二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有点汗流浃背啊老弟,我见过的几个“加茂”可比你沉稳多了。 百敛·穿血。 咒术界“御三家”加茂家的祖传术式——【咒血操术】的技能。 能力是将血液压缩至极限、如同子弹一样凝聚一点喷射而出,喷射初速度可达到音速的程度。 非常传统求稳的术式,但却是咒术界单体进攻技能威力排得上号的技能,因为和眼前这个“加茂”距离很近的关系,对方的“穿血”甚至有贯穿钢板的威力。 但東方观并不在意,要看一个人的强弱,首先要看的可不是什么术式,而是对对方面对强者时的心态,应该是看到同伴东堂葵在他手里连连吃瘪,打击到这家伙的自信心了,所以他这一击虽然气势不差,但缺乏将東方观一箭射死的决心。 这可是一個极度唯心的世界,不集中精神大胆去冲杀的话,最多也只能发挥自己十成的威力,但隐藏在更高处的另外十层,这小子显然还够不到! 在加茂宪纪惊骇的眼神中,東方观迅速撸起袖口,露出有棱有角的小臂肌,直接迎着那一记“穿血”撞了上去! “喂!你这人……”加茂宪纪话音未落,就看到自己压缩血液射出的箭矢居然连東方观的小臂都刺不破,高速的血箭被他的小臂弹开。 東方观撇了撇嘴,转动着毫发无伤的小臂。 “温度还不错,原来【百敛】还会给血液升温么?可惜跟热水澡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天与咒缚】! 加茂宪纪喉管耸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那只存于书本上,被咒术世界鄙夷耻笑的诅咒,如今遇到实体,他才知道这些古书是何等误人! “那可是我最强的攻击手段……” “是么?威力有待提高。你叫什么?” “……加茂宪纪。” “加茂宪伦!?”東方观一阵幻听,那不是史上最邪恶的术师吗? “是宪纪。”加茂宪纪无奈重复了一遍。 “啊,你们家大人跟你有仇啊,背负着这个名字,在大家族里生活不易吧。”東方观咧了咧嘴角。 “……”加茂宪纪沉默了,拒绝沟通。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東方观,是东京过来交流学习的学生。申明一点,我不是上门来挑衅的……” “别丢人,老子就是来挑衅的!” 听到这声音,東方观扭头一看,只见秤金次和绮罗罗两人一前一后从下方的石阶上走了过来。 “伱们怎么来了?”東方观有点意外,但马上想到这估计又是五条悟的安排。 “本来是不想参加什么无聊的交流会的,只不过要是风头都被你抢了,老子会很不爽!”秤金次痞里痞气地上前欲要踢一脚,東方观及时闪开,他一脚踢到石阶上,疼得呲牙。 “得,这下交流会提前了。”并不在意这些小动作,東方观耸耸肩,双手插兜。 “现在是三对一,你还是叫上同伴一起吧。”初次经历这种事的绮罗罗指了指加茂宪纪,有些中气不足道。 “对了,观,你怎么突然要来京都?”见加茂宪纪不为所动,一副高冷的样子,绮罗罗将话头转向東方观。 “做个小实验,顺便来看看没被五条老师玷污过的校园是什么样子,结果好像也大差不差么。” 【付丧操术】 【镰异断】!! 尘埃……没想到仅仅是扫帚扫起的尘埃也能化为斩击。 梳着两个朝天辫的黄发小女巫娇喝一声,咒力携带着尘埃在半空几度翻折,化为凌厉的斩击,直直朝着东京高专一年级的三位斩来! “什么东西?”秤金次脸上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一挥手,咒力覆盖的掌心朝着斩击的方向一停,那道凌厉斩击还真被他停住击散,只可惜他做得并不干净,在他身侧的東方观和绮罗罗都体会了一把在京都遭遇扬沙天气的感觉。 “!!不仅是那个東方观,这个只用咒力就化解了西宫桃攻击的人也强得离谱!”加茂宪纪想起了今年来自东京高专的几个传闻,马上就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那个臭名昭著的一年级,秤金次。” “骗人的吧!我的术式居然被他徒手挡下了!” 西宫桃骑着扫帚,可怜兮兮地在半空飘来飘去,眼中泪花打转,仰头喊道:“喂——东堂,你再不过来我们就要被杀啦!” 啪! “吵死了!” 东堂葵瞬间出现在加茂宪纪的身边,東方观看向他手上的手臂,“吼,自己做了正骨吗?很容易再断的吧?” “没办法,不是每个学校都有家入硝子这样能用反转术式救人的校医的。” 东堂葵笑笑,目光深沉道:“不会再断了。虽然是品味低劣的家伙,但毕竟是第一次和你这种速度和力量都是怪物级别的家伙交手,似乎也能体会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呢。” “彼此彼此。那,交流会正式开始咯——呃!” 两扇凭空出现的电车大门突然夹住東方观的身体,带着他向后飞去。 “卧槽,秤金次!” 東方观措不及防之下,被秤金次的术式送出去老远,他正欲反抗,又转念一想,这次上门率先吸引仇恨值的人可是他,凭秤金次那个尿性,估计会把京都高专的人得罪个不轻,也省得他再消化那些不满了。 想到这里,他索性放弃抵抗,任由电车大门带着他飞远。 “哼哼哼,那我先走一步,下次再来找那个肌肉男。” 看着已经远去的東方观,秤金次手中掌印未解,好不容易逮到一次阴東方观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错过。 “怎么?内讧吗?”东堂葵有些不解。 “这种事你不也常做,哪有脸说别人啊……”加茂宪纪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先对付他们两个。” “我赞成,没有那个怪物太棒了。”小女巫西宫桃弱弱道。 “喂!”在他们对面的绮罗罗指尖咒力涌动,他横眉娇斥道:“可别把我们看扁了!” “无所谓,先解决你们两个,再去找東方观。”东堂葵摆出战斗架势面向秤金次,他看出来了,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 “能弄脏那家伙的衣服,你也有点意思啊。”秤金次桀骜一笑,盯着东堂葵说道。 “是么……喂,小混混,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听到这话,绮罗罗寒毛竖起,眼中杀意迸发。 【为什么,只问女人……】 第七十三章 日下部笃也和真阴流 刚离开京都高专的東方观,扭头就看到京都的老师日下部笃也正在京都结界之外吸烟。 “呃?” “哦?” 两人似乎都没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東方观率先打招呼:“日下部老师,你和秤他们一起来的吗?” 日下部摸了摸下巴,有些诧异地道:“啊,交流会也要由老师带队的吧……你才是,为什么一个人出来了?” 東方观于是将京都高专内发生的事情简单跟他讲了讲,日下部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 “这么快就和京都的学生打起来了……就知道你们不是省油的灯。” “老师,既然是领队,为什么躲在这里悄悄抽烟呢?还有你不是戒烟了么?” “呃!”日下部笃也被東方观呛了一口,很快调整好脸部表情说道:“最近棒棒糖吃太多了,牙疼,小抽一根缓解一下。你们都是很有主见的人吧,反正我这个带队老师也指挥不动你们,还不如任由伱们自己去做事。嘁,又是形式大于作用的一天。” “……对了,老师。”東方观正打算和日下部告别去寻找诅咒师,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一级咒术师日下部笃也,这位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在一级咒术师当中唯有他没有术式,全靠咒力增幅自身的手段升职到了这個位置。 虽然是东京咒术高专的老师,但说实话東方观满打满算就没上过几节他的课,这家伙在高专可是出了名的“划水王”,上班族的典范。 “什么事?”日下部眉头一挑,有些警惕地看向東方观,这届一年级可是他眼中的“问题学生”,他时常提醒自己不能跟这几个小子走太近了。 “我记得老师是京都人吧?老师的‘真阴流’剑术,是在这里学会的吗?” “啊?你小子的关注点有些歪啊……不过你说得没错,‘真阴流’的最高师范就在京都,我就是因为人家的推荐才成为了咒术师。” “最高师范?对方也是咒术师吗?” “当然了。‘真阴流’的创始人可是芦屋真纲,平安时代最强的咒术师之一,真阴流的继承人就是他的后人。” “既然如此,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去拜访,日下部老师,拜托了!”東方观眼前一亮。 日下部笃也撇了撇嘴,斟酌了一下后说道:“你去拜访他有什么用啊,‘真阴流’虽说是剑术的流派,但其核心却是以咒力构筑的简易领域,是一种咒力的运用方法……这对你来说没什么作用吧?” “简易领域我倒无心探索,就是想见识见识咒术师里面真正的剑道高手是什么样子。”東方观若有所思地握了握拳,“说实话,我现在总有种能将一切斩断的感觉,但不知为何,挥刀之后那种感觉就丧失了,我应该是忽略了什么,剑道方面也要考虑。” “斩断一切?呃……你说的那是错觉吧。算了,中学生就是麻烦,整天疯疯癫癫的,好像是叫中二病还是什么的……地址给你,别报我的名字就行了,我早就跟道场别过了,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日下部摆摆手,掐灭烟头换上棒棒糖,从褐色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刷刷写下一行字递给東方观。 【伏见区东柳町419】 …… 收下真阴流道场的地址,東方观没有急着去到那里,而是掏出手机联系了一个人。 “摩西摩西,你还有多久到哇?”東方观漫无目的地逛着街,电话那头传来名川琉璃有些紧张的声音:“还有一百公里,四十分钟足够了。” 在开车啊……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東方观贴心地提醒了一句:“还是开慢点吧,安全第一。” “了解!”开车时的名川琉璃一如既往,干练地挂掉了电话。 “为什么这人一开车就性情大变呢?天生的赛车手吗?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成为第一个因为飙车而殉职的辅助监督。” 四十五分钟后,東方观戴着新买的墨镜正坐在长椅上看手机,名川琉璃手上提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她照旧身穿黑色制服,这引起了東方观单方面的抗议。 “我说啊,高专的校服都可以定做,女生穿的都是短裙丝袜,辅助监督的制服就不能改改吗?太死板了,尤其是伊地知先生,穿起来像是个落魄的中年销售员。” “欸……可能这就是职场人和学生的差距吧,我们辅助监督一向没有太多人权,呼——这是你要的咖啡。”名川琉璃悻悻地说道。 “厉害啊,真的是从长滨带来的吗?一滴都没洒掉。” “那个,咖啡钱报销一下。”名川琉璃小声道。 “……就这点钱?你以为我会贪你一杯咖啡吗?等我这次在京都杀痛快了,高层肯定会发给我不少奖金,到时候请你看电影!”東方观掀起咖啡杯盖一饮而尽。 “唉,你上次在东京也是这么说的……” “有吗?算了,我们还是尽快工作吧,工作要紧,现在就升起【帐】。” “什么?要做吗?就现在?在这里?”名川琉璃瞪大双眼,辅助监督虽然弱了点,但毕竟还是能够看到咒力的群体,这里没有发现诅咒的【残秽】啊。 “就现在,在前面的知恩寺……那群和尚里混进去一个诅咒师,这里是他的位置。”東方观用打开手机地图给名川琉璃比划了一下。 诅咒师的位置在寺庙阁楼当中,而现在正是中午,寺庙里其他僧人在“过堂”,也就是吃饭,而那个诅咒师则是一个人呆在供僧人休息的阁楼之中。 这种情况其实東方观自己就能解决。以他的潜入能力,绝对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取下那个诅咒师的人头而不惊动任何人,但奈何他还得遵守咒术界的规则,在辅助监督的陪同下执行任务。 “对方是?” “如果我看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河野海斗,那个咒杀了自己邻居一家五口后逃之夭夭的家伙。” “居然是他!他在三年前逃亡的过程中还杀死了一名警察和前去初步调查的辅助监督。” 同样身为辅助监督的名川琉璃对此极为敏感,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第七十四章 觉者自度 “我说啊,你是怎么找到他的?这家伙和其他诅咒师不同,已经很久没有犯罪了吧?” “谁知道呢……”東方观笑了笑,胸前的咒具【魔眼】微微发热。 这下他总算摸清了【魔眼】的真正作用。 在东京时,【魔眼】给他的预示为“八月十五日,东京新宿区西新宿7”会遭遇诅咒师,但在東方观来到京都后,预示的内容马上就变了,指向了诅咒师河野海斗,也就是说,【魔眼】能够视東方观的情况预测未来,这种预知的未来被東方观知晓后,又会因为他的决策而改变预测内容。 虽然只能用来预测和诅咒相关的事物,但【魔眼】的能力还是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唯一可惜的就是,【魔眼】的发动并非只要缔结个手印就可以完成,而是几乎随机,東方观只能时刻将【魔眼】戴在脖子上。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拔除】 名川琉璃口颂咒词,一面只能由术师看到的巨大黑色帷幕很快将知恩寺包围,很快,这片区域变为了封闭诅咒师的牢笼,只有毫无咒力的人类能从其中逃脱。 正在阁楼中盘膝打坐的河野海斗仿佛注意到了什么,他惊觉起身冲出阁楼之外,只见到知恩寺的四周已经被包围,黑色的【帐】已经落下,天空堕入一片黑暗之中。 “愿还,你这是怎么了……”河野海斗见状,眼神逐渐从紧张和灰暗中脱离,多了几分解脱的意味,他转过身想要进入阁楼当中,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已经摘掉了墨镜的東方观。 “这身衣服……是咒术师吗?”河野海斗眼光有些躲闪,拳头攥紧后又松开。 “没错。诅咒师河野海斗,剃掉头发,穿上僧袍,你这是皈依了么?”東方观手提咒刀【龙骨】向他靠近,河野海斗个子很小,東方观几乎是俯视着他。 河野海斗眼神平静,他缓缓开口道:“那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我法名愿还。” “愿还……好,第一次遇到刚见面就束手就擒的诅咒师,回去接受咒术界的共同审判吧。”東方观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但是他没有犹豫,很快放弃了将他当场杀死的想法。 这个人,或许是被冤枉的……抑或者他在寺庙这些年已经真心忏悔了?这把屠刀还是交给高层去挥吧。 就在这时,河野海斗眼中凶光一闪,掌心蓝黑色的咒力凝结,朝着東方观一拳攻来! 刷! 東方观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咒刀【龙骨】微震,河野海斗的攻击,不论是咒力还是冲击,尽数被【龙骨】吸收。 咒具【龙骨】,刀长和标准的打刀相仿,柄部由普通的桦木制成,但刀身却仿佛古龙獠牙一般狰狞,刀面被黑色的咒血腐蚀出扭曲的线条,这把刀的能力是储存刀刃承受的冲击和咒力,然后按照使用者的意图将这些冲击和咒力从刀背喷出,以获得更大的破坏力,是诅咒师组屋鞣造的杰作。 河野海斗发起袭击的左拳,连带着小臂和腹部都被这一刀划开,鲜血很快浸染了知恩寺的石砖地面。 “咳!——”河野海斗站在原地,艰难地咳嗽了一声,他低头看着染血的地面,语气平静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让这座古刹染血了……” 听到这话,東方观不经意握紧了手中的【龙骨】,挥刀之前,他就知道河野海斗并无袭杀他的意图,他只是因为对方不配合的态度下意识挥了刀而已。 河野海斗吃力地说道:“抱歉,高专生。我没有胆量再去剖析过去的自己了,我甚至愿意被执行秘密死刑……抱歉,是我玷污了你的刀。” “……那倒也谈不上。这把刀在我接手之前已经不知道犯下了多少惨案,但这并不是刀的问题,我也算半個咒具师,咒具被怎样使用,完全取决于用它的人而已。” 東方观收起【龙骨】,这把刀现在他用得还算顺手,虽然功能性差了些,但是有着远超一般咒具的硬度,够结实。 他转头看向河野海斗,眼神中带着不解询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诅咒师,不过看来咒术普通人和辅助监督的事的确是你做的,忏悔?我还以为诅咒师都是毫无人性的家伙。” 河野海斗温和地笑了笑:“这也是我前些年才意识到的——凡事总有例外……我只是在彻底堕落之前幸运地得到了他人的救赎而已,不过与其愧疚地活在世上,还是借他人之手自我了断更好些……抱歉。” 啪嗒。 河野海斗的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東方观长出了一口气,眉宇间多了一丝阴郁。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诅咒师是一群毫无下限,拥有异于常人的力量后就疯狂作恶的家伙,和诅咒一样,跟人类完全不是一个物种,杀死他们,就和祓除咒灵一样完全没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 但河野海斗不同,虽然他曾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但他至少在死前展现出了自己的人性,他是罪人而不是非人,有犯错的时候,有后悔的时候……或许他已不可饶恕,但审判他的,夺走了他生命的不该是東方观。 或许这才是東方观第一次真正夺走同类的生命,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唉,算我倒霉……”東方观看着浸泡在血泊中的白色僧袍,正在被一点点染红,他脱下上衣盖在了河野海斗的伤口上。 诅咒师中,是否有迷茫的人呢?是否有被迫走上这条路的人呢?是否还有真心忏悔的人呢? 见识过诅咒师邪恶的東方观不会迷茫,他今后还会不断斩杀诅咒师,他们无疑是这个世界的毒瘤,但或许这个群体中也有值得救赎的人存在。 “等下次再见到这种人再说吧,我又不是菩萨,总不可能帮他们在心灵上解脱。” 通知名川琉璃叫来京都的清道夫处理现场,東方观转身离开,在挂着【觉者自度】四个大字的阁楼下,留下一串猩红的鞋印。 第七十五章 没用的三轮 在解决了诅咒师河野海斗后,東方观暂时没有收到来自【魔眼】的预测,他决定去真阴流的道场看看。 “‘伏见区东柳町419’……这么详细的地址,你难道已经去过那里了吗?” “不不不……这不是工作,祓除诅咒的事还是明天再说吧。那边是真阴流的道场,我想去看看。”東方观摆摆手,现在祓除诅咒只是顺手的事,更重要的是逛一逛京都,这里的古建筑很有意境呢。 “真阴流的道场!”名川琉璃吃了一惊,“真阴流很有名呢,很多咒术师都受到过真阴流剑道的训练。” “嗯,关键是真阴流的师范,咒术界论剑道的话真阴流是首屈一指吧,不知道那里的师范跟日下部老师相比如何。” “日下部先生可是一级咒术师!我身边很多辅助监督都很推崇他,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术式却被评定了一级的术师,真是不可思议。” “这种情况是很少见。不过同样是一级的冥冥的话,她大概不借助术式也有一级的水平吧,经历过千锤百炼的肉体和咒力,也有不输术式的威力……你为什么还不开车?” 東方观挑了挑眉,看着旁边坐在驾驶位上的名川琉璃。 “哦,抱歉,我忘了。”名川琉璃后知后觉地吐了吐舌头。 …… 坐落在东柳町南部,伏见港公园附近的真阴流道场,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僻静,名川琉璃停下车后,两人很快穿过一条喧闹的商业街,在一家体育馆旁边发现了这间道场。 道场不大,这里没有诅咒的气息,多的是穿戴着护具,手持迷你版的竹剑在比试的小孩子。 東方观和名川琉璃在道场内外逛了一圈,都大感意外。日下部笃也就是在这种地方修炼剑道的?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少年宫。 “我不会被耍了吧,日下部老师平常看着挺正经的啊……”東方观眨眨眼,身边穿着制式西服的名川琉璃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个……这环境有点像我小时候的幼稚园呢!”名川琉璃看着在道场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兴致勃勃地说道。 “喔,倒也不是没人嘛。那边小姑娘!”東方观看到道场角落里一个正在“面壁”的蓝发少女,她体内的咒力引起了東方观的注意。 “‘小姑娘’……这個词是那些老爷爷老婆婆才会说的吧。”名川琉璃腹诽了一句。 正是下午三点人最困倦的时刻,身披蓝色长发的少女面向道场内的木墙,身体一晃一晃地在原地打着瞌睡,听到有人招呼,她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扭头看到戴着墨镜朝她走来的東方观。 有帅哥……三轮霞飞速擦掉自己嘴角的涎水,睁着亮闪闪的大眼睛,她的瞳孔居然也是淡蓝色的,有种漫画人物冲破二次元跑到了现实的感觉。 “嗨!这里是真阴流师范代三轮霞!”三轮霞活力满满地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带着些许疑惑的表情问道:“那个……请问你们两位是?” 東方观正默默吐槽三轮霞额前有些倾斜的奇怪刘海,却听到她自称是真阴流的“师范代”,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 师范代,也就是代理剑道馆传道授业的老师,道场的实际掌控者。真阴流好歹也是咒术界鼎鼎大名的流派,怎么会让这个看起来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少女担任“师范代”? “真假?喂,少女,可不要诓骗老夫,我们可是咒术师哦。”東方观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旁的名川琉璃,一脸严肃道。 “啊,是这样吗?话说你好像穿着咒术高专的制服!”三轮霞惊觉发现眼前两位不是常人,有些紧张,不自觉就贴到了身后贴了木板的墙壁上。 “当然是真的,我还是准一级咒术师呢,你看伱看。”東方观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学生证,特地把上面写着“一级咒术师评定中”的字样炫耀给她看。 “東方观……是真的!”三轮霞看着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東方观,震惊的同时还表现出强烈的羡慕。“哇,一级咒术师,那能赚多少钱啊……” 可爱捏——東方观看着活泼雀跃的三轮霞,他承认自己狠狠的心动了,上一次有这种心动还是初见海音寺的时候……好吧他是颜狗。 “三轮,能不能告诉我真阴流的师范在哪里啊?这个道场不会只有你一个咒术师吧?”東方观凑到三轮霞身边问道,旁边的名川琉璃嘴角抽了抽,别过头欲言又止。 三轮霞两条手臂僵硬地扭来扭去,她很拘谨道:“那个,我师父芦屋先生最近外出云游了,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 “三轮姐姐!”就在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噔噔噔跑过来,他先是有些奇怪地看了東方观一眼,然后一口气大声说道: “师匠说你不用面壁了,他还说反正你在哪儿都是睡,不如卷铺盖回家。还有,今天的工资他已经扣掉了!” “什么!?”三轮霞哀嚎一声,如遭雷劈,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灵魂,身上鲜明的色彩消失不见,变成一片黑白。 “喂!三轮,你还好吧!”東方观趁机扶住脚下发软,险些瘫倒在地的三轮霞,他转头看向刚刚报信的小男孩,严肃地说道:“小鬼,你的三轮姐姐快不行了,快带我们去找你的师匠!” “啊——”听到这话的三轮回光返照,正要挺直身体表示自己还活着,睁眼却看到小男孩又噔噔噔地跑开,一边向道场外跑,一边还大声吆喝着: “三轮姐姐快不行啦!三轮姐姐快不行啦!师匠,师匠——” “健太……你是魔鬼吗!??”三轮霞仰天长叹以泪洗面,转头正和東方观隔着墨镜对上了眼。 “那个……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师父他最近说不见外客来着……还有,我真的是师范代,但只有今天是……”三轮霞表情僵住,有些心虚地在点手指头。 “呵呵,没关系,这不是扯平了么。”東方观笑了笑,摘掉墨镜,拍了拍名川琉璃的肩膀就带着她往那个名叫“健太”的小男孩离开的方向走。 “啊!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能去呀!还有,骗小孩子真的是太可……” 三轮霞下意识想要拦停東方观,却突然想到“一级咒术师评定中”的字样,她瞬间低下头乖巧地让开了道路,重新缩回墙角。 “啊,想起来了,我是没用的三轮。” 第七十六章 真阴流,芦屋伊織 “对了,为了防止给老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敢问尊师大名?”東方观看着缩回墙角的三轮霞特地问了一句。 “啊,那个……芦屋伊織。”三轮霞乖巧地回答道。 東方观跟随刚刚那个名叫“健太”的小男孩的路径,一路穿过道场后边的公园,在伏见港公园体育馆外的草坪上,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真阴流的师范。 芦屋伊織。和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且不说身上和辅助监督无二,也就堪堪能看到咒灵水平的咒力总量;就看外表:一个身材瘦小,身穿红色polo衫,头戴棒球帽,将大框的墨镜别在脑后,精神矍铄的老头子,七十五岁上下,身上有一些暗伤,浑身上下除了微弱的咒力和新潮的打扮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 東方观对于【天与咒缚】带给他的感官相当信任,截至目前,他还从未在看人这方面走过眼,术师、人类、咒灵……乃至全部的飞禽走兽,他扫一眼就知道是何水平。 啧……这么看来,所谓剑道,武术,到了这個级别根本不够看,【天与咒缚】除外的话,这个世界还是以术式优胜。 東方观有些失望,他开始否定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乎其技的武学技巧,至少上限已经被卡死了。 芦屋伊織正踩在折叠梯上,双手持着一把和身材大不相符的剪刀修剪体育馆门前的桃树,嘴上还哼哼着怪异的邦乐调调,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师匠!三轮姐姐她死了!!” 一路狂奔到芦屋伊織脚下的健太大喊一声,芦屋伊織身体一僵,脚下的短梯剧烈抖动起来,他一边倾倒向地下,一边瞪大眼睛暴呵: “什么!!!” 東方观见此情况直接冲上前就要接住芦屋伊織这个小老头,他刚将双手向前伸出,就在芦屋伊織身体落到他手上的瞬间,東方观愣住了。 就像是水……虽然只有瞬间的肢体接触,但那种像是一团水的轻盈手感,绝不可能是一个骨瘦嶙峋的老头能传递给他的! “哎呦!” 東方观一个愣神,芦屋伊織还真就摔到了地上,不过似乎经他的手这么一缓冲,摔地的程度轻了很多,芦屋伊織很快从地上站起,速度迅捷。 没工夫和这个陌生的少年答谢,芦屋伊織一把抓住健太颈后的护具,鼻子出气地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老夫才半天没盯着她啊!” 小孩儿健太口齿不清,不知所措,和東方观一块儿过来的名川琉璃赶忙上前支支吾吾地解释一番。 “假的啊……呀,太吓人了吧。” 芦屋伊織长出一口气,夺走胡言乱语的健太手中的竹刀敲着地面将他赶跑,然后吹胡子瞪眼睛地嚷道:“三轮这个小东西,真是没用!居然被外人轻易就找到了老夫的这里,这让老夫的面子往哪放!” “芦屋先生……”東方观转身重新审视芦屋伊織,感受到他的目光,芦屋伊織微微侧脸,藏在灰白色浓厚眉毛之下的小眼睛,在一阵朦胧中和東方观对视。 “……” 東方观似乎隐约在这个老者身上察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要说的话,和他在八王子市对决组屋鞣造到最终时刻一样,在海音寺咒力的加持下,他挥刀轻易就切开了咒灵庞大的身体,那时候,组屋鞣造的灵魂似乎都清晰可见。 眼前这个老者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除了刚刚那如梦似幻的手感,他的灵魂似乎也和其他人大不一样。 “……原来如此。”芦屋伊織眯着眼瞧了東方观半晌,抖掉粘在身上的落叶枯草,抚着长须说道:“你是【天与咒缚】么?老夫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呢。” “芦屋大师,我是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的学生,東方观。”東方观向芦屋伊織欠身行礼,“因为对真阴流非常感兴趣,就冒昧找到这里来了,请原谅!” 名川琉璃相当诧异地看了東方观一眼,这家伙平时可没这么有礼貌……或者说咒术师里都没几个有礼貌的,能平等看待别人就不错了。 “吼吼!我看出来了,你身上也有学习过剑道的‘痕迹’……貌似是‘理心流’吧,不过只是堪堪入门,而且已经摒弃剑道了。” 芦屋伊織寥寥几句,就道出了東方观的根底,他小时候的剑道老师的确是“天然理心流”的弟子。 日本盛有“三大兵法源流”的说法,就是念流、神道流和阴流的三个著名剑术流派的总称。 “天然理心流”就是神道流里的流派,在东京周围相当流行。 这也能看出来?東方观重新开始相信流行于凡俗大众之间的武学技巧亦有其过人之处,不由得眼前一亮。 “欸,那种眼神出现在咒术界也太诡异了吧!和三轮一样!你好歹也算是术师之类的存在,负能量的家伙,不要用那种小孩子憧憬的目光看着我啊!”芦屋伊織脸色一变,向后趔趄了一步。 “别告诉我你是来求学的?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阴流虽然是剑道流派,但对术师有用的也就是简易领域的构筑方法了吧?你这无咒力的小子来凑什么热闹!” “您也是这么想的吗?除了简易领域,就论剑道,难道关于剑道您就没有什么可以指点我的吗?” 東方观皱起了眉头,如果只看速度和力量,那些剑道上的技巧对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精神上的东西呢? 東方观时刻提醒自己这是个唯心的世界,而且通过空鱼他也得知,咒力之上还有愿力,那或许才是决定一场胜负的关键所在。而那虚无缥缈的愿力,和他是否是术师可是没有关系的。 “噗嗤……”听到東方观的话,芦屋伊織不自觉笑出了声,他仰头笑了一会,然后对一脸莫名的東方观说道:“哈哈,别在意,我只是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问题了,嗯……怎么说呢,让我想想……” 芦屋伊織在附近踱步了一会儿,他一边抚着长须,一边闭目苦想,他在東方观面前踱步了大概半小时,连名川琉璃都耐不住走开了,他才背对東方观说道: “的确有,不过伱办不到。” 第七十七章 我的剑,天地合一 “什么意思?” 芦屋伊織转过身问他,“先问你个问题,我是对现在的咒术界不太了解……由你看的话,这个世界上能打败你的,不论是咒灵还是术师,有几个?” 東方观还真仔细考虑了一下,咒灵方面很难说,他也不知道像组屋鞣造那個级别的咒灵还有几个,但可以肯定的是组屋鞣造的领域是有针对他的成分在的,和在伊豆遇到的刀锋咒灵一样,那种情况毕竟不多见。 术师的话,算上三个特级,再加上运气爆棚状态下的秤金次——那也勉强了点,算上他的话明面上東方观打不过或者很难打的就这几个吧,当然他不知道那个绢索实力如何,是否还有类似绢索和空鱼一样千年不死的术师?这也很难说。 “大概……十个左右?其中大半我都没接触过,大师,这很难说啊。”東方观摊手道。 啪! 芦屋伊織拍了拍手,顽皮地和東方观做出一样的姿势,说道:“那不就得了!如果你历数古代的剑圣、武道大师的生平,肯定会发现这些人类是怀揣着一颗求道之心,通过不断地厮杀和生死磨练最终才取得的成就,就像一年有春夏秋冬,人也要在四季中不断轮回和感悟,失败、胜利、骄傲、恐惧……人类是要历经这些磨难才能有所突破的生物。” “留给你,甚至可以说留给所有术师的机会都太少,术师本就稀少,遇到诅咒的话还一定得拼个你死我活,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投降和逃跑都不行。或许从前有那么几个如伱这般的人,虽然是术师,却早早领悟到了这一点,但很快又会被诅咒杀死,作为一个剑道老师,我真不知道要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芦屋伊織随后笑呵呵地道:“少年,不要太贪心嘛,你已经拥有了远超人类乃至大部分术师的实力,没有必要再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徘徊吧?” 说得好有道理,但那也就是说那些深谙剑道的普通人,还是有超越术师的地方在咯?東方观捂住了胸口,有些遗憾地道:“话虽如此,我还是想向您请教——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那些强者,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芦屋伊織仰头道:“啊……这也是个很难言说的问题。” 他抓耳挠腮地在原地四下看了看,终于注意到手上小孩子锻炼用的竹刀,他将竹刀丢给東方观。 “什么……”東方观握住这把只有四十厘米长的竹刀,望向芦屋伊織。 芦屋伊織却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一片泛黄的树叶,喜笑颜开道:“这个就不错,呐,把这片叶子上斩成两截,只有一次机会,就用你手里的刀。” 看着芦屋伊織两手夹住,抬高手臂伸到他面前的树叶,東方观看了看手里玩具一般的竹刀,和他之前用来比试的一样,虽说是刀,实际上就是捆绑粘连在一起的竹棒,只是拥有类似真剑的手感而已,它的端面算是半个球体。 这怎么可能做到…… “为什么不动?” 芦屋伊織的身体上下都在微微抖动着,但只有抬起的右手很稳,没有丝毫的浮动,他仰视着東方观,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些许英气,他的眼神开始变了,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挥刀!” 簌—— 芦屋伊織手里的树叶应声粉碎,眉毛和胡须被挥刀带动的狂风吹起,但他没有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如果刚刚有普通人旁观,绝对意识不到東方观居然动了。 芦屋伊織当然不是普通人,他松开手,碎了一半的树叶掉落在地上。 “真是无与伦比的速度……不过用端部平平的木棒将树叶一刀斩成两半,这是可以做到的事情吗?”芦屋伊織背过双手平静地问他。 東方观想了很久,还是回答道:“不行。” “那为什么还要做?” “……”虽然東方观很想说是因为他命令式的语气才出手的,但那显然不是芦屋伊織希望他说的话。 “因为……还有一线希望。” 理论上,只要掌控好斩击的角度,让刀面和叶面的接触面非常小,几乎只有一个点。然后快速挥刀,或许真有可能做到。 但刚刚的東方观不行,以他【天与咒缚】的观察力都不行,他到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认为这件事可行。 芦屋伊織的眼睛亮了,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像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对于一切新鲜或陈旧的事物已经有了绝对的应付能力,内心已如一潭平静的死水。 “说得不错,很少有术师能有你这样的觉悟。因为还有一线希望……这就是普通人和术师最大的区别之一。” “接触过束缚,再看到咒术界长期以秩序、平衡的模式运转,术师连带着将自己也束缚住了。他们不愿意相信自己能办到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还自诩理智,殊不知那只是‘经验’在他们耳边作祟。术师,在规规矩矩缔结着手印,吟唱着咒词的时候,已经远没有了普通人天马行空式的浪漫——给我。” 東方观愣了愣,将手中的竹刀递给芦屋伊織。 他持刀转过身体,剑指身后桃树上的一片树叶,然后——挥刀。 速度很快,但不至于让東方观感到诧异。 竹刀在空气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形。 半晌,那片树叶一分为二,被斩下的那一半悄然落下。 東方观咽下一口唾沫,此刻他心中的震撼不亚于第一次接触五条悟,见识了“苍”的威力的时候。 仿佛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在他眼前打开,结合芦屋伊織之前说的话,那显然脱离于咒力之外的力量,已经令他向往。 “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芦屋伊織挥刀的右手垂下,一阵风拂过,地上散落的桃花叶被卷起,那些叶片像是依附在芦屋伊織脚下起舞一般,规则、优美、震撼……又显得那么合理,仿佛这一刻,面前这个瘦小的老头就是天地的中心。 他看着東方观,只是平静地说道: “因为我的剑,天地合一。” . 天地合一……東方观剥离芦屋伊織话语中抽象的表述,逐渐察觉和消化着其中的意味。 过了很久,芦屋伊織缓缓说着: “这是现代的咒术师做不到的,平安时代,我那天生拥有着强大术式的祖先,摒弃了术师的思想后做到了;同一时期,也就是咒术的全盛时期也有其他人做到这一点;再向后看,许多在俗世扬名的剑圣做到了;直到现在,在咒力和术式上几乎一窍不通,历经磨难的我也做到了。” “東方观,看你的眼神,你或许已经历经了几次生死的危机,但那还远远不够。年纪轻轻已经成为强者的你,做得到吗?” 第七十八章 追名逐利 “你,做得到吗?” 芦屋伊織苍老的嗓音仿佛直接在東方观内心世界中响起,東方观睁开眼,他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小和尚空鱼站在那里,仰头看着空荡荡的,脱离了现实时空的世界。 “灰色……施主近来似乎陷入某种迷茫当中了。”唇红齿白的小和尚转身看着他,立足于一片灰白的天地,某种信念支撑着他熬过着无尽的孤独,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样的情况也常有吧?我好像是那种一停下来就爱胡思乱想的人。” 東方观四下打量着这片空间,唯有他某种单一情绪十分强烈时,空鱼才能直观地看到这里的变化。 大部分时候,这里大概都是一片纯白色,空鱼也感知不到。 “施主总归还是个理性的人,也许是因为前世已经有过不少经历,情绪的起伏向来不为人所知呢。”空鱼笑笑,温和地问道:“施主可是有问题询问小僧?” “这个嘛……”東方观纠结了一下要如何表述自己的困境,另辟蹊径想变得更强,结果还真让他亲眼目睹了一条玄之又玄的道路——这样讲会不会有点功利? 算了,我在他面前还扭捏个毛线…… 東方观摇摇头,盘膝坐在空鱼身前,同他讲了芦屋伊織的事,然后问道:“大师,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在告诉自己,在这個世界上,愿力凌驾于咒力之上,但原理呢?如果有着坚定的梦想就能成真的话,那些傻瓜白痴岂不是早就获得超越五条悟的实力了?” “这个世界就算再违心,也要有些限度吧。说到底,我还是摆脱不了所谓‘经验’的影响,没有一套令人信服的理论供我理解,我这样盲目的去坚信,和被洗脑有什么区别? 就和【构筑仪轨】上抄画梵文一样,我不懂梵文之前,或许意识不到之中的错误,更添成功的信念;但在我似懂非懂的时候,这些知识反而成了累赘一般的东西,叫人没了信心。” 空鱼微微一怔,还是给出了他惯用的理由:“不是小僧不想和施主讲述清楚,而是施主目前还不足以承受得到这些知识的代价,迫于束缚,小僧也是有口难言啊。” “就知道是这样……”東方观咧咧嘴,他只要一问空鱼关于咒力的真相、本源、平衡和秩序由谁制定这样形而上的问题,空鱼就必定搬出这套说辞,言下之意是他还不强大。 其实他能等。因为自己并非普通的【天与咒缚】,而是会永恒成长的【无上限天与咒缚】,成长也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和芦屋伊織的话一样,他虽然已经经历了几次生死危机,但却并未到达彻底开悟的地步……那一天似乎有些遥遥无期。 “不过小僧这阵子想了想,且先告诉施主一些现实就存在的理论,或许会有助于施主理解本质的问题。” 两人僵持了许久,空鱼原地冥想了一阵,尝试从侧面帮助東方观构建自己的信心。 “此前施主说过,那个五条家天生六眼的咒术师诞生后,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导致诅咒一方的实力也水涨船高,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一点上施主明白,这个世界的拥有着一种表现为‘均衡’的秩序。” 能让空鱼在束缚的条件下张嘴,这样的机会可难能可贵,東方观自然是洗耳恭听,他点头称是。 “这种秩序,其特性是自我循环,亘古不变的。千百年来,咒术师这个群体因为对术式和束缚的理解,大部分人默认着这个逻辑的存在,并盲目地将这种认知拓展到其他的领域。” “但是很多人并未意识到,因秩序在不停的扩张当中,这恰恰说明更多的事物实则是处在无序之中的,秩序和秩序以外的事物被困于同一个系统,你要知道,这个系统也被我们的世界所包含,那么你现在琢磨不到的,就要从秩序之外去寻找了。” “什么什么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東方观被空鱼一阵碎碎念念叨得头疼,不愧是和尚,明明说着现代的话语也跟念经一样。 空鱼嘴角一抽,想了半天,默默说道:“小僧之前说道过‘权重’,施主现在只需要相信这个东西无比重要,乃至拥有着让人‘梦想成真’的能力,再去实验一番就都明白了。” “至于如何增加自己的‘权重’,提高知名度,获得话语权……方法极多,以至于在将来施主就会发现,构筑咒具的仪轨甚至不需要遵守步骤都能完成,秩序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这虽是一条歧路,但在这个阶段对施主有用就够了。小僧言尽于此,不可再多说了。” 不必遵守步骤也能进行构筑仪轨?这听上去倒是不错,但大师,您这说白了是让我追名逐利啊,弟子我一颗纯净的佛心都被玷污了……東方观将信将疑,但好歹把空鱼的话听了进去,毕竟是一个方法么,而且验证起来并不算困难。 以他的实力,在咒术界提高知名度并不困难,别忘了他才刚踏入咒术界几个月,就已经有不小的名气了。 空鱼告诉他的道理看似与東方观想知道的无关,但二者本质上都是超脱咒力之外的,这倒是一个共性,也是唯一适合他这个无咒力的人去实践的道路。 离开了内心世界,東方观和芦屋伊織正好对上眼,芦屋伊織很快将那审视的眼神收回来,笑呵呵道:“你好像有点想法了啊少年,不错不错,有悟性。” 東方观有些汗颜,要是芦屋伊織知道他要走的道路和剑道八竿子打不着会不会很郁闷…… “不过老夫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不管你往那个方向成长,都是需要实践的。所以,去厮杀吧,以后伱就明白了……对了,给你一个建议。” 芦屋伊織丢掉竹剑,伸出手在鼻前做出扇风的动作。 “你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气味啊,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那浓郁的血腥味,刚接近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刚刚杀了什么人……诅咒师?” 第七十九章 相残的委托 “啊,您真够敏锐的,那是一个潜逃了几年的诅咒师。” “原来如此,相比咒灵来说,你理应更擅长对付诅咒师。这样!”芦屋伊織转过身背对着東方观。 “这种掏心窝的话我可是很多年没对人说过了,老夫毕竟是真阴流的师范,收费一向不菲,你交学费吧。” “收费不菲?我怎么看您的弟子……那个叫三轮霞的少女就很贫穷的样子啊。”東方观表示不信,而且日下部笃也在做咒术师之前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吧,很明显这个老头是在骗他。 芦屋伊織“哼”了一声,“吝啬的小东西,老夫就中意三轮那個可爱劲儿,你有人家可爱吗?交学费!” “好吧。”東方观正往内衫口袋里掏钱,这事上他又不可能较真,毕竟他只是爱钱,不是缺钱。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芦屋伊織头也不回地缓缓说道。 “呃?大师,虽然我的工作有点见不得光,但我还是个学生啊,这种雇凶杀人的事给我做您良心过得去吗?” “放心吧,那人也是诅咒师,和你的义务并无不同吧。”芦屋伊織轻抚着自己的胡须,似乎吃准了東方观不会拒绝: “他叫芦屋剑蓂,是十年前的诅咒师,罪行是咒杀普通人和一位禅院家的长辈。你要是杀了他,说不定还能得到禅院家的赏识呢。” “芦屋?他跟您是……”東方观的确没有拒绝,只是这个姓氏让他看向芦屋伊織的眼神微变。 芦屋伊織沉默了片刻,语气深沉地说道:“老夫的独子罢了……不必在意,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不要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去……至少,让他死得明白。” …… 罚自己面壁的三轮霞,在打盹间注意到了木面墙壁上的倒影,她晃了晃身体。 “欸,这是我的,那旁边的是……”三轮霞猛地转身,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那个……错觉吗?”三轮霞伸出手,疑惑地戳了戳自己的脸蛋。 “不是呦。” 耳边响起那个准一级熟悉的、有些懒散的声音,三轮霞浑身一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嗖”地原地起跳,正看到東方观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刚刚她站的位置。 “呀啊啊——” 三轮霞被吓得不轻,東方观无奈地捂住耳朵,“玩笑啊,玩笑……只是跟伱过来道个别而已,芦屋大师让我涨了不少见识呢。” “咳咳……你的道别方式还真是让人影响深刻。”三轮霞喘息着回过神来,捂住胸口,用怯懦但幽怨的小眼神看着他。 “好了,跟我一起来的同伴呢?” “啊,那位小姐让我转告你,她回车上去了。” “转告啊……对了,芦屋大师让我转告你,这一个月的薪酬都没了,加油工作吧,少女,未来可寄!” 東方观比划了一个打气的动作,转身摆摆手潇洒离开了道场。 一个月……一个月…… 三轮霞再一次失去了灵魂,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直到脑袋撞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 …… 在伏见区周围搜查了一圈,再没有发现诅咒师的身影,東方观扫兴而归——当然不是回酒店,天色还早,他转头又回去了京都高专那边。 不知道秤金次那边怎么样了,那个加茂宪纪和小女巫还好,东堂葵的术式对付起来相当麻烦,这就要看秤金次的运气如何了,抽到大奖的话,就算京都高专的人一起上都免不了被他揍两拳。 “哇哇哇!侬阿门菜卡莱!(喂喂喂!你怎么才过来!)” 看着被绳子吊在高专鸟居上一晃一晃还鼻青脸肿的秤金次,東方观就知道他这次运气又差的爆批了。 “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吧……”東方观对这个结果大感诧异,秤金次就算运气再差,好歹也有领域内触发的各种效果兜底吧,就算东堂葵的术式很变态,也不至于被他揍成这样。 “唉,有一个麻烦的家伙来了……”日下部笃也小声嘟囔着,阻止了東方观准备放下秤金次的动作。 “日下部老师,你这也太无情了,他好歹是我同学啊。”对于日下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如此受辱,甚至还阻止自己的动作,東方观语气也有些不耐起来。 “该死,你这小子把我想成什么了,我也是堂堂老师吧!”日下部吐掉叼着的棒棒糖一脚踩碎,他指着在头顶晃荡的秤金次说道: “这小子和京都的学生打棒球的时候打赌,说要是赢了的话就让那个骑扫帚的小巫女给他当女朋友,结果他输了,加上嘴臭的代价,就被胖揍一顿后吊上去了,我只是准备回去了而已。” “啊,原来如此,抱歉啊日下部老师,是我失言了。”東方观愣了愣,马上欠身认错。“我们东京高专根本没有这种人渣,我肯定是认错了。” “……算了。”日下部笃也挑了挑眉,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就往结界外走去,“绮罗罗会在这边留宿,秤金次还要在上面挂一晚上。至于你,回不回去我就不管了。” “好嘞。”東方观点点头,目不斜视地穿过挂着秤金次的鸟居。 “恁娘滴……”秤金次看着東方观的背影咒骂了一句,继续在鸟居上翻白眼看天,这绝对是他赌运最差的一天。 当然,他清楚自己的失败大部分原因来自绮罗罗的突然反水,这让花心但直男的秤金次不禁细想,绮罗罗这哥们到底什么意思啊,针对他吗…… 之前连京都高专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被秤金次偷袭给送了出去,到了黄昏时刻他倒好好在高专里逛了一圈,和京都与东京这两个城市的差异一样,两所高专的差别也在传统和现代方面,京都里不管是建筑还是设施都做得很复古,甚至连住宿区的茶室内外都是推拉门,按照传统需要跪地弯腰才能进入。 “你总算来了了,東方观!” 东堂葵的轮廓在烛火照亮的茶室内浮现,他贴近推拉门,隔着薄薄的木门看向東方观。 “今天就算了,经历了很多事,我有些心力憔悴啊。” 東方观话音未落,伴随着“砰”的一声,眼前的木门应声破碎,茶室内,绮罗罗、加茂宪纪、西宫桃三人带着受惊的眼神向他这边观望。 “喔,都在啊。”東方观左手曲肘,一拳正砸在东堂葵的面门,东堂葵身体直接被这一击打飞出去的同时,東方观凑到茶室里,毫无边界感地向加茂宪纪问道:“有糕点吗?喝了一天的咖啡,有点饿了。” “你……”加茂宪纪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东堂葵居然被眼前这家伙一拳打飞了! 第八十章 下一场 没有理会加茂宪纪惊愕的反应,東方观一边抓起桌上的royce巧克力薯片,迅速凑到了绮罗罗身旁,“啪”薯片的包装袋被打开。 “喂,观,你来的时候看到秤了吧?”绮罗罗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边的牛奶布丁递到他手边。 “喔,看着很精致啊,不过我不喜欢吃甜品……秤金次?让他吊着吧,挺好的。听说你们今天打棒球了?” “嗯,和京都高年级的前辈一起,输惨了呢。” “下次换我!我也很久没打过棒球了……话说交流会呢?打架打赢了没?” 坐在对面的小巫女西宫桃顿时挺直胸膛,一脸骄傲地说道:“就凭区区两人怎么可能打赢!是我们赢了。” 绮罗罗立马揪着東方观的袖子反驳:“喂!你是不是把观给忘了,还有,秤那家伙只是今天运气不好而已。” “交流会还没有结束。”加茂宪纪目不转睛地盯住東方观,脸色凝重道:“上午是你中途退出了。” “这不是为了换秤金次挨的一顿揍嘛,我觉得挺值的,毕竟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收拾他……交流会算你们赢了。” “别太小瞧别人。”加茂宪纪顶着東方观身上蔓延出的无形压力,忽地低着头站起来沉声说道:“我虽然不是东堂葵那样脑子里只有打架的家伙,但也不可能接受你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交流会!” 西宫桃也愤愤不平地起身,小手在茶桌上狠狠一拍,震得東方观手边的布丁都掉了下去,“伱和那个流氓一样,都让人大火啊!” “喂,观,刚刚那话也太侮辱人啦……”绮罗罗凑到東方观耳边小声说道。 “有吗?我特娘的肺腑之言啊……不过好像也是,毕竟我是不觉得自己会输了。既然如此——” 東方观扭头看向脚步坚定,正一边甩着臂膀活动身体,一边向他这边靠近的东堂葵,他捂住向下淌血的鼻子,赤裸着上身,露出缠在肩膀和侧腰部位的绷带。 “抱歉,是我态度不正了。”東方观站起身做战斗架势,朝着东堂葵勾勾手:“这场未完成的决斗……你们一起上吧。” 呼—— 茶室内的桌椅被西宫桃唤出的风刃切开,東方观一把推开身后的绮罗罗,一跃跳出了茶室,东堂葵的铁拳早已恭候多时—— “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東方观在半空中身体一仰,躲开东堂葵的拳头后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啊,是啊,你这混蛋。”东堂葵狂热地大笑着,“虽然和那个赌徒一样,都是品味很俗的男人,不过我认可你们的实力了!” “那样也好,不过现在的话,只有你的认可还远远不够啊。”東方观一笑,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脚下的石砖地面居然发出“砰砰砰”地碎裂开来,碎裂的印记构成如蛛网般的印记,瞬间蔓延到东堂葵脚下让他短暂失衡。 “什……”东堂葵见势不对,想要发动术式却被東方观擒住右手。 呼—— 东堂葵的视野顿时天旋地转,他被東方观甩了出去!在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他那魁梧的身体已经接连撞到了加茂宪纪和西宫桃。 两人正准备发动的术式中断,虽然只是被东堂葵的身体蹭到,但还是被创飞出去,感觉整个人骨架都要散开。 “呜哇哇哇哇——”西宫桃身下的扫把被挑飞,正砸中自己的脑袋,疼的眼泪花都冒了出来。一旁的加茂宪纪则是捂着肩膀半跪在地上,他的左手差点被撞断了。 这力量——简直是怪物啊! 嗖—— 还未等三人有什么反应,一条银白的铁索已经随着東方观向前冲锋的动作将他们两人缠住,東方观一跃而起,被缠在【万里锁】上的两人被他甩飞在空中旋转起来,他就这样甩着铁索,口中还轻轻念叨着“乌鸦坐飞机”,身体直挺挺砸向还未站稳的东堂葵。 “百敛——”加茂宪纪在半空中合住了双掌,在他校服之下,破碎的血袋被甩飞出去,而其中的鲜血则在他的操控下汇聚在掌前。 “没用!”東方观一记膝顶撞在东堂葵腹部,然后躲开来自上空的血液箭矢,血液箭矢穿入地下,竖着拦截在東方观和东堂葵两人之间。 下一秒,東方观攥着【万里锁】的拳头就捶打在东堂葵腹部,铁索牵制着上面的加茂宪纪和西宫桃绕到了东堂葵身后,随着东堂葵被一拳打飞,他们三人再度撞在一起。 铁索松开,東方观转动【幻归】,咒具【龙骨】以狰狞姿态出现在他手中。 啪! 东堂葵术式发动,和西宫桃调换了位置,将她移出战场,还未正面对上東方观,小女巫已经被撞得七荤八素,再起不能。 “赤血操术·赤缚!” 方才射入地下的血液,在加茂宪纪的操控下破土而出,从東方观面前炸开,瞬间扩散成一张大网向他包裹而来。 東方观手持【龙骨】迅速挥刀,却发现刀刃畅通无阻地穿过了血液,【赤缚】的攻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只得快速抽身闪躲,而加茂宪纪的下一轮攻击接踵而至。 【赤血操术·苅祓!】 血液在加茂宪纪手边汇聚,旋转,最终凝结成一個黑红的环形飞镖,朝着他激射而出,東方观猛地抬起龙骨,用刀面将鲜血飞镖拍飞,东堂葵也从加茂宪纪身后一跃而起,如猛虎一般张开双臂朝着東方观扑来。 “!”東方观正要前踏攻击,刚刚被他躲过去的【赤缚】却骤然反方向将他包裹住,附带有咒力的血液变得粘稠紧实,東方观试着撕扯了一番,却发现自己的臂展达不到扯断【赤缚】的长度。 “这也无伤大雅!”東方观顶着身上的束缚,手中的【龙骨】刀背处喷发冲击,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圆形轨迹,就在刀刃撞上东堂葵身体的瞬间,他的术式发动,瞬间便和咒具【龙骨】对换了位置。 嗒! 看着一脚踩开自己右手,扑向【龙骨】的东堂葵,東方观下意识将左手的【万里锁】收进了【幻归】当中。 东堂葵已然手持【龙骨】朝他劈来! 第八十一章 渴望的失败 “新阴流·无刀取!” 東方观轻笑着,弓腰下沉,学着从前电视上看到的新阴流宗师的技巧,双手捧住东堂葵下劈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东堂葵甩飞出去,同时又将【龙骨】收到了自己手中。 他现在还是【赤缚】的状态,换作一般人,早就被粘稠的血液包围着举步维艰,但这个术式对现在的他来说,无非是披着一层透明的纱布在作战,根本无法给他什么压力。 【不义游戏!】东堂葵正欲双掌相接再次发动术式,但東方观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刀拍飞袭向他的血液飞镖后,東方观一击扫踢,踢开东堂葵的双掌后,又猛地旋转身体,一拳砸在东堂葵面门。 随后他的拳脚如雨点般击打在东堂葵身上,这次他掌握好了力度,不至于一拳就把他打飞拉开距离,而是一拳接着一拳,每一击的力道都深入东堂葵身体内部。 “噗啊!” 东堂葵被这密集的攻击冲击着,甚至连发动术式都做不到! “东堂!”加茂宪纪知道自己的远距离攻击没法起到作用,只得一边加强着【赤缚】的束缚力,一边朝着東方观冲来。 【赤血操术】,加作为加茂家一脉相传的术式之一,拥有控制血液进行战斗的能力,能自如应对近、中、远距离战斗,先前碍于東方观几乎无解的近战能力,他迟迟不敢上前和東方观对决,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加茂宪纪右眼遍布红丝,一团黑红的血液从他眼眶附近涌现而出,攀附在他右眼周围如纹身一般,一直眯眯眼的加茂宪纪终于将眼睛瞪到最大。 “哦,你操控了身体内的血液吗?” 東方观一脚将东堂葵扫飞,他能“看”到,加茂宪纪的体温和脉搏都在疯涨,他体内附着了咒力的血液在高速运转中,增强了他的体质。 “喝!”加茂宪纪的速度相比之前快了两倍不止,他苍白的皮肤开始泛红,他眼中泛起疯狂之色,一记标准的正拳轰向東方观。 “这個招式,有类似兴奋剂的作用啊。”東方观看着加茂宪纪勾起的嘴角和狂放的表情,以大于他数倍的速度躲开这一拳,轻轻抬刀,咒具【龙骨】的锋刃逼近了加茂宪纪的下颚。 加茂宪纪的动作僵住,刚刚因为咒术——【赤鳞跃动】带来的狂热,在这一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迅速熄灭。 “你……” “看来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東方观身上缠着的血液失去了咒力,流到了他的脚下,能同时控制体内体外的血液,加茂宪纪也是个人才啊,至少在家传术式上的天赋不低。 可惜,仅论近战的话,不管是加茂宪纪和东堂葵,持刀的東方观几乎能在瞬间将他们斩成四截。 東方观收刀,【龙骨】的刀刃在他下颚划出红线,彻底让加茂宪纪无力地垂下双手。 他之所以对加茂和东堂葵区别对待,就是担心东堂葵又像刚刚一样顶着他的刀冲过来,所以用拳头将他揍趴下显然才是最优解。 “我们……输了。”东堂葵浑身是伤,全程除了用术式短暂夺走東方观的咒具,他根本占不到上风,或者说一直被東方观按在地上捶。 “这下老实了?”東方观转了转手上的【龙骨】,这把刀和他相性不合,【龙骨】的作用是——“能够储存咒力和冲击,并且随主人的意愿从刀背喷出去增加力道”。 这功能对他来说自然是鸡肋中的鸡肋,好在【龙骨】也不是一无是处,因为背负着【储存冲击和咒力】的束缚,它的刀身非常结实,東方观之前试验过,自己五成力道的一拳也只是让刀身微微弯曲而已……当然,后来他又朝刀的另一面一拳让它重新变得笔直。 “老实了。”加茂宪纪向后退了一步,他看了一眼已经倒地不起的东堂葵,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是我们太狂傲了,没有认清彼此的差距。” 東方观收起咒具,掸了掸衣服上的灰。 “也不要这么消极嘛,我算是个特例,针对术师会更有利些吧。” “力量、速度、反应……”东堂葵的双眼肿起,仰望着天空说道:“差距太过巨大,连我iq53万的大脑都想不出任何的应对策略。” “那就一起努力呗,明年来东京再战吧,你们俩,一个是加茂家的精英,一个是九十九由基的徒弟,不至于受到打击就不动了吧。”東方观上前搀住东堂葵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 “说句你们听了后绝对想骂人的话,我现在,很遗憾和你们不在同一水平。” “……你特么,也知道我们听了想骂人啊。”东堂葵面皮一抽,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也是今天才被人说教……失败,也是人生重要的一环,但因为我的先入为主,让我几乎无法在心态上向任何人认输了,包括五条悟。” 東方观认真地说道。 他虽然已经和五条悟有过数次的对练,而且全都毫无例外地败了,但東方观却从未觉得自己真正输给了他。 这是因为他理解了【无下限术式】,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赢不了,除非以特殊的咒具解除【无下限术式】的防御……到了那时,有了更加强力的咒具供他使用,再和五条悟进行一场生死的搏杀,要是他还是输了,那才叫失败。 按照芦屋伊織的说法,他体会不到发生在一般人身上的“四季”,手中的剑挥得越快,距离剑中之道也越远。 “扯淡……以伱的实力又有什么必要向他人认输,一直杀到无敌不就好了,犯贱!”东堂葵对他的说法颇为不屑,東方观听得眼前一黑。 “这可是我从剑道大师的得来的方法论,你这无知的凡人……还iq53万!” “我的智商,可是经过高田酱认证的。”东堂葵虚弱地说道。 “小高田?哦,那个偶像,她就是你说的那种大个子女人啊……那家伙有一米八了吧,要不是我最近长个子了,看到那种庞然大物都犯怵。” “也就是我速度太慢了,其实高田酱已经为我制定了一套绝对能打赢你的方法,可惜要到之后才能实现。” “呵,那你好好锻炼,我可是真的会期待的哦。” 東方观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心想把秤金次一个人挂在这里一夜也不太好,今夜他就留宿吧,毕竟高专和酒店隔老远……半夜起床尿尿还能顺便嘲笑一下那家伙。 2016年,咒术姊妹学校交流会,东京高专一方,获得压倒性胜利! 第八十二章 降灵甚尔?针对東方观的计划! 交流会结束后,日下部笃也自己一个人返回了东京,而東方观三人则是决定再在京都呆几天。 当然,在校外東方观和秤金次他们两个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秤金次自然是带着绮罗罗辗转与本地的赌场,感受京都传统赌法的魅力;而東方观呢,平日里被东堂葵拉着对练不说,还得抽空去追杀诅咒师。 不过就这样没几天,五条悟突然来电,说有事委托東方观去办,并让他去一趟埼玉市,东京高专一年级的三人只得结束了在京都的旅程,一同返回了东京——埼玉市没有机场。 “听说你们这次是大胜而归,不错啊,很给我长脸嘛!” 到了高专,東方观才知道原来五条悟自己还在这里,他还以为有什么任务要在埼玉市接头呢。 “是啊,有些人相当给学校长脸呢。”東方观冷笑连连,目光落在旁边的秤金次身上。 “混账,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想打架吗?”秤金次脸色一黑,被吊在京都高专大门口整整一晚上,半夜似睡非睡之间还被这家伙丢石头叫醒,简直是他一生的污点! “真是的,真是的……”五条悟见状笑着走到两人中间,“几天不见,火药味相当大了啊。秤,你和绮罗罗摸鱼的时间不短了,也该做做任务。” “啊,这么一说,秤!我们已经一个月没去祓除诅咒啦。”绮罗罗捂着嘴,后知后觉。 “那又怎么样,钱不是还没输完吗?”秤金次摆摆手,毫不在意。 “这样可不行呦。”五条悟笑眯眯地说道:“我和夜蛾校长已经商量过了,一個月至少祓除三级以上的咒灵五次,现在这已经是你和绮罗罗的毕业条件了……还有,今年之内,你好歹也要晋升一级吧,加把干劲啊。” “一级?”秤金次不经将目光瞥向東方观,随后笑道:“那不是轻轻松松,要不是需要其他咒术师的推荐,我也早就是一级了!” “别天真,以你的人缘和对那些高层的态度,这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能办到的事情,可谓是相当有挑战性。” …… 寒暄过后,五条悟带着東方观走到操场附近。 “观,伱有照顾小孩子的经历吗?” 東方观表情怪异地看了五条悟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在操场上舞蹈弄枪的禅院真希,他眼皮一跳,“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你,不会已经有孩子了吧?” “什么啊!”五条悟想要弹東方观脑壳,被他一下避开,他收手后想了想:“其实……好像也没错。算了,我有个任务要委派给你。” “说吧杀谁?”東方观冷淡地问道。 “真残暴……”五条悟龇牙咧嘴,他摇摇头,“是委派你保护一个小鬼啦,我这两天还有不少东京之外的事情要处理,有点忙不过来了。” “保护……”東方观想着想着灵光一闪:“不会是你们五条家又出现了一个【六眼】吧……否则以你们家族的势力,有什么小鬼能劳驾你亲自保护啊。” “可恶,我的【六眼】有这么廉价吗?你说有就有啊!”五条悟很不忿地扯下眼罩指了指自己那独一份的24k钛合金狗眼。 “那个小鬼是禅院家的小孩,禅院家祖传的【十种影法术】被他继承了,最近他的身份曝光,在黑市上的悬赏也是高居不下。” “【十种影法术】!”東方观相当惊异,在外人这边,他算是对禅院家已经有相当了解了,【十种影法术】,据说那可是和【无下限术式】并肩的顶级术式!没想到居然被人继承下来。 “不对啊!禅院家的小孩怎么需要你来保护?他们自家不行吗?”東方观突然意识到这件事的诡异之处……禅院家的少爷,跟你五条家的家主有个毛关系? “这个嘛,说起来有些复杂……” 五条悟挠着后脑讪笑着,“算了,解释起来太复杂。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最近他的悬赏金上涨到了一亿,去骚扰他的人很多,要提防诅咒师对他下手。” “一亿!说得我都想拿他换钱了……” “那很多吗……好了,我还是带你去见他吧,那个小鬼可不是很好应付的哦。”五条悟按住東方观的肩膀,术式发动,两人瞬间来到几十里外的埼玉市。 …… 另一边,东京练马区繁华的街道之下,一座座明灭不定的烛台以一种奇特的顺序摆放着,将一高一矮两个身形层层隔开。 “高天原尔、千木高知里氐、皇御孙命乃、瑞乃御殿、仕奉里氐……天乃御荫、日乃御荫登、隠坐志氐、安国登、平介久、知食左牟、国中尔……阿咦压一压……” 身穿和服,手持念珠的神婆,她念诵完大段的咒词,随后就在烛台围成的栅栏里舞了起来,口中咏唱起神乐……在她身前,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留着胡须的年轻人正是她的孙子。 当然,这不过是尾神婆拐来的孙子,像他这样的孙子,尾神婆还有三个。 “又是在这种阴暗的地方见面啊……最近的生意真是不好做。”一名留着八字胡,身穿西服的中年男子从黑暗中走出。 看着尾神婆举着念珠摇晃身体,做出一个个婀娜姿态,孔时雨暗自腹诽——真的会有神灵会欣赏这样恶心的信徒吗…… “嘘……”尾神婆的孙子扭过头,对孔时雨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不可以对神不敬呦——” 孔时雨只得等待尾神婆的仪式结束。 许久之后,尾神婆那厚重白眉下的浑浊的眸子睁开,她早已听到孔时雨的抱怨,声音低沉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在东京的几个好友都被那小子杀死了。现在这个关头,还是谨慎点为妙。” “不过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不是吗?”孔时雨发出一声轻笑,“围剿的计划可以执行……五条悟马上就会离开东京。” “哦呵呵,是么,你的消息果然够灵通……”尾神婆张嘴微笑,发出沙哑和恐怖的声音。 “我是来确认的。尾神婆,那个人的遗骨我可是替你找到了,可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 “呵呵呵……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现在的主子是什么态度。” 孔时雨摆摆手,“夏油不会参与的,至少我可以确认他不会反过来对你们出手。” “那样最好。”尾神婆面露嗜杀之色。“我也很期待啊,两代【天与暴君】之间的战斗……” 甚尔兄啊,时隔近十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吧…… 孔时雨暗自笑笑,脑海中回想起那个不羁的身影。 虽然不是很想再和你这样的危险人物见面,但我可是一直不相信你会被谁杀死。从冥界之中回来吧,再次否定你眼中这个可笑的咒术世界……我也算,为你完成夙愿了。 至少,毁了他,不要让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得到你曾经幻想的一切。 上架感言 上架了。 上个月初突发奇想,冲动之下开了新书,结果单机写了快三万字没签约,我还想这本书当兴趣写写算了,没想到打脸来得很快,签约了,数据还行。 结果一签约我就有压力了,之后有些地方就写的不是很灵性,加上国庆一结束学校的事就纷涌而至,搞得我最近焦头烂额,现在写完上架感言马上又要去写档案…… 看过我上一本书的读者应该知道,我是会蹭热点的,一人之下动漫开播我就写一人,咒术回战开播我就写咒回,刚好这两部作品在某一层次上都有相通的地方,咒回显然是有神秘主义的东西在的,最开始我只是希望通过码字浅浅了解一下这方面的内容,之后也逐渐摆正了写文的态度,希望这本能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最后感谢各位新老读者,感谢各位给我的批评和肯定,你们的每一份反馈都是我敲键盘的动力。 最后还要感谢责编蓬莱,这本书开头写得平平无奇,应该是被捞了一把才上岸的,后续的推荐也很给力。 现在也到第四轮推荐了,希望大家支持一波首订加追读,这对我真的很重要,阳台在这里拜谢各位! 《身为天与暴君的我只想做个咒具师》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完本感言 之前就把后边结尾两章写好了,但是一直拖着没有发出去…… 本来是想等等漫画的,毕竟现在原著漫画每一幅新内容,或许都能给剧情埋伏笔甚至反转。 我一直想借助漫画内容也对本书做一些改变,说不定新内容就有了呢!这本书还能有后续和反转呢,结果,ennn……我觉得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不如完结吧,也确实是没东西可写了。 当然之后東方观和宿傩的战斗我还能水几章,不过试着写了一些,就……很难看,和漫画一样,放几个技能就不可遏制地要进入拳击环节,而这又是我最不擅长的。 大家还是关注关注漫画吧,当初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也是脑袋一热,看了一些解读就觉得深入了解这部作品的话,还是可以学习到一些东西的,比如日本密宗,还有一些日本本土神话之类的。 当然也确实了解了一些,只不过我发觉这其中有很多名词是不好拿出来讲的,属于是已经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了,而且《咒术回战》这种非魔塔,以天赋为最主要动力因的体系,详细写修行也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 这部分也是我的薄弱点,下次或许会试试在等级森严的世界写修行,找爽点。 倒是前期以漫画方式塑造和建构人物,让我觉得这样更有看点一些,以后应该会着重学习研究一下。 对不起各位了,这本书写的也是蛇头蛇尾,辜负了期望,主要是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完整的读完一本书,很久没有读过一本书的结局了,步入大学,步入社会反倒浮躁焦虑了很多,一直以来也感谢各位的支持,感激不尽。 迟来的祝愿,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家庭和睦,财源滚滚! 《身为天与暴君的我只想做个咒具师》完本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