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渐明》 第1页 [古装迷情] 《云开月渐明》作者：红笺儿【完结】 文案： 菱月身为国公府三公子屋里的二等丫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恪守本分，安分守己。 谁知她却忽然被府里的四公子看上了，还一心要让她做通房？可谁又知道她其实一直将三公子暗暗藏在心中。 在这庭院深深里，全是阴谋诡计，明争暗斗，她只盼未来的某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 国公夫人:你屋里那个叫菱月的丫头生的倒是花容月貌的，你喜不喜欢？ 李卿云一脸淡定:母亲，儿子不喜欢。 国公夫人内心os:呵呵，期待真香的那一天。 ps:本文1v1，结局he。 内容标籤： 近水楼台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菱月，李卿云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001 春雨绵绵，细小的雨丝纷纷而落，给世间万物都滋润了一番。院子里的花朵初绽，花团锦簇，云蒸霞蔚，绚丽多彩的颜色美得跟画上似的。 清风院，层层的云纹牡丹纱帐内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犹如燕语莺声:“菱月，今日是发放月钱的日子，我这会儿子走不开，你替我去夫人院子里走一趟。” 屋内一名眉眼清秀，朱唇皓齿的女子正在仔细擦拭着花瓶古董，听了此话，忙道:“柳叶姐姐放心，我这就去。” 菱月出了清风院，穿过九曲迴廊，一路来到了夫人的院子。 她掀开门帘，就见刘妈妈正在那儿发放月钱。 刘妈妈是夫人年轻时的陪嫁丫鬟，跟在夫人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可以说是她的左膀右臂。夫人诸事繁多，一般这种发放月钱的小事都是交给刘妈妈来打理。 刘妈妈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体态丰满，平时管起事来虽严厉，却生了一对慈目，慈眉善目的让人见了心生亲切，因此府上许多同她相熟的妈妈丫鬟们并不畏惧她。 刘妈妈见了她，道:“菱月姑娘，今个怎么是你来领月钱？”刘妈妈沖她笑着，她的眉眼一弯，便显的平易近人，和蔼可掬。 菱月放下手中的门帘，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柳叶姐姐有事要忙，便让我过来领了。” 菱月领了月钱，笑着道:“刘妈妈，那我就先走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又走进一人。 人还未见着，那尖酸刻薄的声音便先响起了:“我说刘妈妈，你这发个月钱架子也真是够大的。” 进来的是林姨娘身边的张妈妈。 国公府中，国公爷的后院里只有国公夫人和林姨娘二人。国公夫人虽说是国公爷的原配夫人，身份地位也是尊贵无比，但国公爷却更宠爱他身边的林姨娘多一些。这林姨娘原本是国公爷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后来使了点手段，便爬上了国公爷的床，成功地当成了国公爷的通房丫鬟。国公爷娶了国公夫人之后，又将她抬为姨娘，受尽宠爱，如今她在这国公府里可算得上是无比的风光啊，就连她身边的张妈妈都连带着抬了身价。 张妈妈这话说的无缘无故，刘妈妈疑惑:“张妈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妈妈冷冷看她:“我早上让秋水过来领月钱，领回去一看，这月钱总共加起来才二十两银子不到。我说，你这是打发叫花子的吧。” 刘妈妈正色道:“每个屋里的月钱量度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又不是你们姨娘想要多少便能有多少的？” 张妈妈摆起款来:“话虽如此，但是我们姨娘屋里每月的开销，这一丁点银子哪儿够。如今雨凝姑娘也大，我们姨娘也得替她置办些首饰脂粉什么的，所以特向老爷说了，老爷也同意增加我们姨娘的月钱。” 刘妈妈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道:“既是老爷同意的，那也难怪了。这府里管家的是我们夫人，每个月的月钱都是由我们夫人一笔一笔记下的，许是老爷忘记同我们夫人说了。你回去和你们姨娘说说，让她记得让老爷同夫人说一声，下次我们也好给你们栖霞阁多加些银子。” 张妈妈问:“那这个月的呢？” 刘妈妈坚持道:“每月的银两我们夫人都是有明确地规划分配，这个月恐怕就没有多余的银子供你们栖霞阁开销了，还请张妈妈回去告诉你们姨娘一声，就请她这个月只好再委屈一阵了。” 张妈妈气结:“好你个刘妈妈，你给我等着。” 张妈妈气的摔帘而去。 夫人屋里的大丫鬟春华忍不住愤愤道:“这个张妈妈，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不过是仗着林姨娘这几年得宠些，便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菱月看完了这一齣戏，抓着手中的月钱挑帘出去了。 这夫人和林姨娘之间的过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林姨娘被抬进了门，夫人就没少找过她的茬。这林姨娘更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每日都要寻点事儿出来闹一闹才称心。 菱月在心中嘆气，这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思，左不过都是一家人，关上门和和气气的难道不好吗？同时她心中又暗暗庆幸，幸而她的主子是府里的三公子，而不是夫人或者林姨娘，否则这日子过得也是鸡犬不宁的。 菱月回了清风院，刚进院子，老远的她便听见一阵打骂声。
第2页 她进去一看，原来是青梅在斥责院中的一个粗使丫头。 那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身材娇小干瘦，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生怜悯。 菱月拉过院里的丫鬟香餚问道:“这小丫头是犯了什么事了，看起来怪可怜见的。” 香餚倚在她的耳边，悄声告诉她:“这小丫头叫阿染，是专门负责洗院中衣裳的，谁知她却不小心把青梅姐姐的衣裳给洗破了，据说那件衣裳还是当初夫人赏给青梅姐姐的，十分宝贵的紧。青梅姐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遇到这种事还不逮着她狠狠地骂上一顿。” 青梅和柳叶都是清风院里的大丫鬟，如今三公子不在家中，院中的一切大小事都是由她们二人定夺。青梅见公子不在家中，渐渐地越发放肆了起来，院子里的人虽都不满她那副高贵样，但又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顶撞她。 青梅越骂越凶，那小丫头脸色煞白，苦着脸低着头，一副委屈模样。 菱月见她那副可怜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上前劝道:“青梅姐姐，这丫头也是年纪小，犯点错也是正常的，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青梅生了一对好看的杏眼，给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平添了几分姿色。她穿着桃红色褙子，怒目瞪着菱月:“让我饶了她？我这次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指不定她下次又干出什么更加离谱的错事。” 就当菱月还想接着求情，柳叶忽然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的嗓音清淡:“好了，青梅，放了她吧。” 青梅没想到柳叶也会出来替她求情，不甘心道:“柳叶，怎么连你也替她说话？” 柳叶道:“我只是觉得菱月说的话很有道理，你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柳叶和她虽都是三公子的大丫鬟，但是屋里的人都知道，公子明显更看重柳叶。青梅见柳叶都这样说了，只好放过阿染。但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甩了袖子愤愤地走了。 菱月感激地看她:“柳叶姐姐，多谢你了。” 柳叶笑了笑:“你不必道谢，青梅最近的性子真是越来越爆了，她也是时候该改改了。对了，我让你去领的月钱呢？” 菱月将钱袋给她:“在这儿呢。” 柳叶接过月钱，转身进了屋里。围观看戏的丫鬟们也渐渐散去了。 菱月屋里还有一堆事儿没有忙完，刚要走，就被阿染给叫住了:“菱月姐姐！” 阿染向她感激道:“方才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站出来替我求情，我今日还不知道会被青梅姐姐骂成什么样。” 菱月清浅地笑道:“我只是见你年纪小小的，被青梅姐姐骂的一声不吭，十分委屈可怜，实在看不下去了。” 阿染望着她真诚道:“菱月姐姐，你真好。”她自小家里穷，她爹为了家里能有口饭吃，在她七岁那年就将她卖到国公府里了。她的爹娘不疼她，府上的人也都喜欢欺负她，却没想到还能有一人对她这样好。 菱月向她笑笑，刚想说什么，屋内便传来香餚的声音:“菱月，柳叶姐姐问你公子的新衣裳缝好了吗？” “缝好了，我这就去拿。”菱月转身进了屋。 柳叶打量着她新做好的衣裳，笑着夸赞她:“菱月，你真不愧是拥有一双巧手，看看这衣服上缝的针脚，做的真真是好，就连宫里的绣娘怕是也比不上你做的吧，怪不得三公子每次都点名要让你来做。” 菱月的女红是所有人之中做的最好的，她天生便有一双巧手，做出来的衣裳工整精緻，巧夺天工，针脚也处理的十分细緻，就连三公子也曾亲口夸过她做的衣裳。 菱月谦虚:“不过是些缝缝补补罢了，有什么好值得称赞的。”对于她来说，替公子做衣裳，不过是和那些粗使丫鬟们给公子打水洗衣是一样的，同样都是伺候公子，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然而公子却因为她的女红做的好，特例提拔她为他屋里的二等丫鬟。原先她不过是同阿染一样是个粗使丫鬟，在屋外做些打扫院子的苦活儿，如今升为二等丫鬟了，便都是在屋内当差，做的也都是替公子更衣泡茶等轻松事。 柳叶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眉目生的极其清秀，柳眉弯弯，尤其是那双秋水眸，水汪汪的十分灵动，微微抬眸间竟是楚楚动人。她的鹅蛋脸细腻白嫩，长发梳成双髻，发上只插着一根枫叶琉璃簪。一件普通的紫色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却独得几分清丽出尘的韵味。这样好的模样，说是花容月貌，秀美绝伦也不为过。 真是个美人胚子啊！柳叶在心中感嘆。可惜却生了一个丫鬟的命。这样好看的女子，若是投胎成好人家的女儿，还指不定有多少王孙贵族的公子上门求娶，真是可惜了啊。 第2章 002 晚上临睡前，香餚打开了她的红漆小匣子，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光泽莹润的玉镯子，戴着手上显摆道:“菱月你看，好看吗？这是我娘给我的。” 菱月正在铺被子，闻声转头看向香餚，她笑了笑:“好看。” 香餚一副受用的模样，等到她显摆够了，小心翼翼地将玉镯子放进匣子里，道:“我娘说了，等到明年就来将我赎回去。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饭，我爹又病着，家里只能靠我娘苦苦支撑着，她没日没夜地替别人缝洗衣服，也就赚几个铜板，可这却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家里没办法，只好将我卖到国公府里讨口饭吃，却不想我在这儿一呆就是十几年。如今我爹的病总算好了，也能下田干活儿了，我也总算是快要熬出头了。”
第3页 香餚吹了屋子里的蜡烛，掩被而睡，很快，一阵沉稳的唿吸声响起。 菱月躺在床榻上，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她也记不清自己是几岁到府上来的了，仿佛她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生活在国公府里。听老一辈的妈妈们说，她是管家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菱月其实有时候特别羡慕香餚，虽然香餚的爹娘迫不得已将她卖到府里，但一直以来都有给她寄东西，说明她的爹娘心里还是一直记挂着她的。 对于菱月来说，能被人挂念真好。 . 早上天方亮起，菱月便要起身了。如今公子不在家中，屋里的丫鬟倒是没有什么事儿要做的，一个个都躲在凉亭里偷偷懒说说闲话。 菱月同香餚一起去了五姑娘的院子。 国公府的五姑娘李霜凝是夫人所生，因她之前拖三公子替她买了个白玉牡丹瓶，这几日想起来了，便让人给她送过来。 五姑娘的桃香院在国公府里的一处桃花坞旁，若是到了春天，满园的桃花绽放，人们每次经过桃香院，都会驻足观赏，流连忘返。 菱月同香餚进了院子，发现里面不仅只有五姑娘一人，来的还有六姑娘李雨凝。 李雨凝是林姨娘所生的，国公府的庶出小姐，虽然她只是庶出，但她的心却比天高，脾气又娇纵蛮横，因此府里的丫鬟们每次见到她都要绕道走。 菱月一进院子，便瞧见李霜凝微微皱起的秀眉，她猜想定是六姑娘说了些什么难听刻薄的话，惹得她不高兴。 菱月道:“五姑娘安好，奴婢是过来送姑娘要的白玉牡丹瓶的。” 李霜凝还未说话，李雨凝便抢先拿起玉瓶，仔细打量道:“哟，这白玉牡丹瓶可真是好看啊，瞧瞧这剔透的光泽，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 李霜凝炫耀道:“那是自然，这白玉牡丹瓶可是我让三哥哥在杭州特意给我带回来的，乃是杭州名声最好的白玉阁仲心大师的杰作，一般人也是千金难求的，若不是三哥哥同仲心大师关系好，哪里肯那么轻易地卖给别人。” 李雨凝道:“是吗，那不如五姐姐送我可好？” 李霜凝白了她一眼:“你想的倒好，这个白玉牡丹瓶我可是要在母亲下月的寿辰上送她的，母亲向来喜欢收藏牡丹瓶，她若是收到了我的礼物，定是开心极了。” 李雨凝生气地将手中的白玉瓶放回原位，冷嘲道:“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牡丹瓶，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瞧把你给稀罕的，这样不值钱的东西，我才看不上呢。” “你……”李霜凝拿眼瞪她，气的说不话来。 她的贴身丫鬟铭儿是个机灵的，见自家姑娘正要发怒，忙不迭在她的耳边轻声开解道:“姑娘莫要生气，这六姑娘不过是觉得您能得到这件玉瓶，眼红罢了，所以才故意说出这句话来气您，您可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李霜凝听了铭儿的这一番话，心中倒觉得很有道理，刚上来的火气便压下去了。 她向香餚道:“你把这个白玉牡丹瓶拿到我屋子里去。” 李雨凝见李霜凝并未被她激到，心里瞬时很不是滋味。她见香餚拿着白玉牡丹瓶从她身旁经过，趁别人没注意，偷偷摸摸地伸出了右腿，故意绊了她一下。 香餚被这么一绊，整个人没站稳，摔了个大跟头。她一个奴婢摔了倒是没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她手中的白玉牡丹瓶也因此摔落在地上，瞬时砸了个稀巴烂。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香餚整个人都蒙了，她愣愣地望着地上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白玉牡丹瓶，心想她这次可算是完了。 李霜凝见好好的一个白玉牡丹瓶，竟因为一个小小丫鬟的疏忽，碎成了这个样子，刚刚压下去的怒气，这会儿蹭蹭蹭地全上来了，她大发雷霆道:“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 香餚吓得忙不迭地跪在地上磕头，嘴里不停地求饶:“五姑娘饶命，奴婢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被人拌了一下，就摔在地上了。求五姑娘恕罪，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雨凝笑着扶了扶她发上的翡翠金簪，懒懒道:“我还当是什么稀罕玩样儿，不过就是一对破铜烂铁罢了，瞧把你给宝贵的。”她站起身，吩咐身侧的丫鬟，“湘儿，我们回去吧。” 李霜凝望着她一副得意的模样，心中瞬时气结。待李雨凝走后，她怒目瞪着香餚道:“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不仅庶妹敢顶撞嫡姐，就连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以下犯上，自个出了错还敢赖在别人身上。铭儿，你快去告诉我母亲，这个小蹄子，如今是不能留了，还是赶快谴人将她撵出去。” 香餚一听，脸色大变:“五姑娘不要啊，五姑娘饶命，奴婢知道错了，您千万不要将奴婢撵出去啊！”香餚此刻心里惊恐万分，明年她家里人便会来替她赎身，若是她此时被撵了出去，那她回家之后还怎么做人。不仅时不时地要受到左邻右舍的嘲笑，就连将来说亲事，未来的婆家也会因此轻贱她的。 李霜凝对她的求饶不为所动:“铭儿，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难道如今连你也敢不听我的话了吗？” 铭儿立马语气慌张地回道:“姑娘，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她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香餚，心中升起一阵怜悯。
第4页 她深吸了口凉气:“香餚，我们走吧。”对不起了香餚，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不要，铭儿姐姐，不要啊。”香餚害怕地向她直摇头。 菱月在一旁看着，她攥紧了手心，终于忍不住出声:“等一下。” 众人的目光通通聚集在她的身上。 李霜凝眯着眼睛看她:“菱月，你好大的胆子啊！” 菱月走到香餚的身侧，垂眸道:“五姑娘，奴婢有办法能将白玉牡丹瓶復原。” 此话一出，室内的所有人都一脸惊奇地望着她。 李霜凝的脸色微微好转:“哦？你有什么办法？” 菱月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装镇定道:“奴婢认识一个人，他家祖上是经营瓷窑的，专门修復这种损坏的瓷器。” 李霜凝倒是有些意外地打量她:“那我就给你七天的时间，你若是有把握将这白玉牡丹瓶还原回原来的样子，我一定重重赏赐你。若你是成心框我的，那我就将你和香餚一起撵出去。” 菱月低垂了眉眼:“五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将它修復好。” 李霜凝走后，菱月扶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香餚。 香餚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握着菱月的手万分感激道:“菱月，今日多亏了你替我求情，否则我现在估计已经被赶出国公府了。” 菱月安抚她:“大家姐妹一场，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之前我生病的时候，不也是你一直在照顾我。”香餚虽然有些时候喜欢嘚瑟喜欢乱嚼舌根，但是她的心却是善良热情的。这也是菱月站出来帮她的理由。 . 两人出了桃香院，香餚问她:“菱月，你真的有把握你的那位朋友能将碎了的白玉牡丹瓶復原回原来的模样吗？” 菱月淡淡道:“那白玉牡丹瓶碎成了那个样子，哪里还能够復原。” 香餚惊愕地张大了嘴:“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菱月坦言道:“刚刚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我骗五姑娘的。” 香餚原以为菱月方才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一定是有十成的把握，却不想她只是胡口乱说的。 香餚这下急了:“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七日之后，我们若是不能交出完好无缺的白玉牡丹瓶，五姑娘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完了完了，现在不仅我要受罚，你还得跟着我一起遭殃。” 菱月停下脚步，望着她淡然道:“既然修不好，那我们就仿造一个一模一样的。” . 晚间，菱月将手头的活儿全都干完了，便去了前院。 菱月那天同李霜凝说的话，并非全是假的，她的确认识一个祖上经营瓷窑的人。 菱月找到徐四的时候，他正在打扫前院。 徐四见她来了，笑着同她打招唿:“菱月，你怎么来了？” 徐四他家祖上长年经营瓷窑，后来家道中落，瓷窑便经营不下去了，但是这一门手艺却是代代相传。徐四是他爹唯一的一个儿子，所以这门手艺自然而然地就传到了他的手里。 菱月从袖中拿出一张宣纸，她将纸铺平，上面画着一个用墨线勾勒而成的白玉牡丹瓶:“徐四，你能帮我弄一个和这画上一模一样的瓷瓶吗？” 徐四接过她手中的画，琢磨了好一会儿:“这画上瓷瓶的图案纹路刻起来虽颇为困难，但多花些时日慢慢雕刻，还是能做出来的。” 菱月犹疑:“那你需要几日能够将它做出？” 徐四寻思了会儿，道:“最快也得五六日。” 菱月这才松了口气:“好，那便好。那这事我就拜託你了，改日我请你喝酒。” 徐四憨厚地笑着:“举手之劳而已，和我客气什么。你之前借钱给我娘看病，我娘还特意嘱咐我要好好报答你，如今你只不过是让我帮你做件小事而已，说什么我也要帮你做好。” 当初徐四的娘亲病重，四处找人借钱，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借他，唯有菱月把自己的月钱拿出给应急。对此，徐四一直感怀于心。 府中的下人们每个月的月钱都要寄回家中，菱月是个无父无母之人，不用往家里寄银子，她在国公府又不愁吃不愁穿的，所以她每个月的月钱都是默默地攒起来，手头也十分宽裕。正好碰见四处求人借钱的徐四，她知徐四是个正直敦厚的人，于是就放心地把银子借他了。徐四倒也是个老实人，借了没几个月，很快地就凑足了银子还她。 第3章 003 七日之期一到，菱月便将做好的白玉牡丹瓶送到五姑娘的屋里了。 李霜凝见白玉瓶修復的和原先一般无二，忍不住惊嘆道:“菱月，你这个朋友的手艺真是好啊，碎成这个样子也能修復的完好无暇，真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旁边一个丫鬟忽然道:“你不会是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哄我们家姑娘的吧？” 香餚听了唿吸一窒，整个人提心弔胆了起来。 菱月笑着道:“奴婢哪敢有这个熊心豹胆啊，五姑娘您且先看这白玉牡丹瓶的底部。” 李霜凝看向白玉牡丹瓶的底部，是一朵用红笔勾勒而成的梅花。 菱月道:“众所皆知，仲心大师在创作之时，最喜欢在他所做的瓷瓶底部画上一朵红梅。”
第5页 方才说话的丫鬟又道:“谁知道这红梅是不是你自个画上去的？” 李霜凝反覆看着白玉牡丹瓶底部的红梅，研究了许久，道:“仲心大师的瓷器，在这世间能仿造出一模一样的已是难得，更不用说再画出一朵和他描绘的一般无二的红梅了。” 那小丫鬟听了这话，才住了嘴。 菱月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她早早就发现了白玉瓶底部的红梅，也幸而徐四的画功也是得到了祖传，才能描绘出和仲心大师如此相似的红梅。 李霜凝称赞了菱月一番，赏了她许多金银首饰。 菱月接过赏赐，便和香餚回去了。 他们二人前脚刚走出桃香院，后脚香餚就开始后怕，她捂着胸口道:“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菱月多亏了你。我今日才知道，你当真是临危不乱啊，我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聪明。” 菱月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其实她也只是运气好罢了，没让五姑娘看出什么端倪，否则今日她和香餚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 栖霞阁，林姨娘坐在妆檯前让张妈妈伺候着梳头。 她的凤眸轻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梳好了之后，张妈妈放下手中的梳子，在她发间插上一支掐丝玛瑙镀金簪。她道:“姨娘，过几日便是夫人的寿辰，以夫人以往的作风，一定要大摆宴席四处张扬，在您面前好好显摆一番。” 林姨娘拿起摆在案上的铜镜，镜中出现了一位风华绝代，凤眼狭长的美人，她不屑道:“她不也就只有这点是值得炫耀的。” 张妈妈献计道:“您说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大显风头吧。” 林姨娘拿着铜镜瞧着她新梳的髮髻:“那还能怎么样？” 张妈妈眼珠子一转，侧身在她的耳旁悄声嘀咕。 林姨娘听得眼中一亮:“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一定得给我办好。” 张妈妈笑的一脸狡诈:“姨娘放心，这事奴婢保准给你办妥。” . 很快便到了国公夫人生辰那日。 国公夫人是堂堂端亲王的嫡女，身份地位何等尊贵，她的寿辰，自然是请了许多皇亲国戚、名门大户前来。 一时之间国公府热闹非凡。 三公子因有事在外地，暂时赶不回来，却也派人将为夫人准备的礼物送来，以表孝心。 菱月将三公子寄来的礼物送到正堂:“启禀夫人，这是三公子让人送来的贺礼。” 菱月双手将礼物奉上，刘妈妈接过礼盒，她便悄悄地退到了一旁。 国公夫人今日打扮的十分雍容华贵，她当着众人的面拆了礼盒，里面是一套珠光宝气的首饰。国公夫人十分欣慰地笑着道:“我这几个孩子中，还要属这三儿子最有孝心。” 平时和她交情好的一些高门主母忙不迭拍成马屁:“要说这荣国公府三公子，那真是天底下难得的奇才啊！” “是啊，三公子才情疏远，仪表堂堂，年纪轻轻便已官拜内阁，将来定是能封侯拜相，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行人不断说着奉承的话，却把国公夫人哄得十分开心。 林姨娘在一旁冷眼瞧着，他们夫人就是这个德行，最喜听人说奉承话。她不屑地嗤笑道:“你瞧她那笑的合不拢的嘴，还真把她们说来哄她开心的话当真了。” 张妈妈眼珠子一熘，道:“姨娘莫急，您让我准备的我都打理妥当了，待会保准夫人再也笑不出来。” 林姨娘心中这才稍微爽快了些，拿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五姑娘李霜凝和六姑娘李雨凝也来了，她们今日打扮的格外娇艷，似是一心想将对方给比下去。 李霜凝笑得灿烂的跟朵花似的:“今日是母亲的寿辰，霜儿祝母亲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好，好。”国公夫人笑着道，她向来最疼爱自己的小女儿，李霜凝这番话说的，简直戳进了她的心窝里头。 一群人见状又连忙阿谀奉承道:“这五姑娘不仅生的美若天仙，还十分乖巧伶俐。” “是啊，不愧是名门闺秀，真有大家之风范。” 李雨凝在一旁冷眼瞧着，心中对这些只会胡乱拍马屁的人一屑不顾。 李霜凝见自己在李雨凝面前长脸了一番，心中愈发地得意，她笑着道:“母亲，我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份贺礼。”她吩咐铭儿将礼盒奉上。 国公夫人笑着接过，打开一看，乐道:“哟，是个白玉牡丹瓶啊。” 此话一出，李雨凝不可置信地看着国公夫人手中拿着的瓷瓶。她惊愕地张嘴，这瓶子不是早就碎了？怎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李霜凝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朝她得意一笑，接着对着大家道:“这个白玉牡丹瓶，乃是出自白玉阁仲心大师的之手。” 一行人纷纷议论着:“仲心大师的作品啊，那可是千金难寻啊。” “是啊，李家五姑娘可真是有本事。” 国公夫人言笑晏晏道:“霜儿，你有心了。” 李雨凝见李霜凝在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心中气的直痒痒。 一群人正其乐融融，春华忽然慌忙地进来喊道:“夫人，不好啦！”
第6页 国公夫人见她一副毛毛躁躁的模样，皱着眉头训她:“还有客人在，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春华急地冒汗，在她的耳边悄声道:“您特意从宫里请来的刘御厨吃坏了肚子，去了好几趟茅厕，现在整个人都虚脱了，怕是做不了菜了。” 国公夫人眉心微皱:“那其他厨子呢？” “其他厨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个上吐下泻的，这会儿子怕是也不能下厨了。” “怎么会这样！”国公夫人气的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捏碎，她望向坐在一旁笑的愈发灿然的林姨娘，咬牙道:“一定林姨娘那个小贱.人搞得鬼！” 春华急道:“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菱月站的位置离他们二人很近，因此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她似乎记得香餚的厨艺特别好，好到一道新的菜式只需看一眼菜谱就能将它做出的程度。她心中念头一动，侧身出了正堂。 . 香餚正在清风院悠闲地烫衣裳，就见菱月忽然急沖沖地进来将她拉到厨房里来了。 她面对着一大堆锅碗瓢盆，疑惑道:“菱月，你把我拉到厨房来做什么？” 菱月道:“做菜。” 香餚有些懵:“做什么菜啊？” “今日夫人寿辰宴席上的菜。” 香餚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啊？夫人今日一共摆了十桌，前厅五桌，内院五桌，就单单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忙的过来？” 菱月望着厨房里的食材，沉思了片刻，道:“现在时间来不及了，若是要做热菜的话生火和炒菜一定要浪费许多时间，不如……我们做凉菜。今天来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平时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恰好现在正值盛夏，这样炎热酷暑的天气，吃凉菜是最好开胃的。” 香餚一拍手，恍然道:“是了，这凉菜做起来又简洁方便。” 二人相视而笑，分好工之后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 正堂内，国公夫人心中急地不知所措，面上依旧是淡淡笑着，强装镇定。 林姨娘瞥了她一眼，心想她还真能沉得住气。 林姨娘媚笑道:“夫人，这客人们都坐了半晌了，怕是早就饿了，要不我们开席吧。” 国公夫人见她那一脸媚笑的嘴角，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啐她一口。 她装作一副从容地喝茶道:“时候还早，林姨娘也太心急了点吧，难不成是你饿了？。” 林姨娘笑着道:“我饿着倒不要紧，我是怕今日上门来的这些贵客们饿着了，怕他们认为我们国公府招待不周。” 国公夫人冷眼瞧她:“这就不需要你一个妾室来操心了。” 林姨娘故意道:“夫人这样推三阻四的，莫非是厨房里的菜压根就没有料理好吧？” 刘妈妈站一旁发言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夫人今日可是请了宫中的刘御厨前来的。” 林姨娘道:“哦？那夫人为何迟迟不肯开席，也好让我这个没进过宫的妇人尝尝这宫中的手艺啊！” 国公夫人冷脸训她:“真是个没见识的，不过是几样宫中菜式而已，用得着你这样一直催促么？也不怕被别人听见了笑话。” 林姨娘恬着脸道:“横竖我就这一张脸，别人爱笑话就笑话去吧。我被旁人笑话了倒还不要紧，我就怕夫人今日这菜上不出来，到时被旁人笑话的就是夫人您了。” “你……”国公夫人镇定自若的脸色瞬时荡然无存。 这时，菱月进来道:“夫人，刘御厨让奴婢来和您说声，宴席上的菜他都做齐全了，问你什么时候可以传菜。” 林姨娘听了此话，脸上的媚笑瞬间僵住了。她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 国公夫人也是出乎意料，她稳了稳心神，道:“既然菜都做好了，那你就去告诉刘御厨一声，让他命人传上来吧。”她端正着身子，面上重新绽出端庄和善的笑，“今日的膳食已经做好了，各家夫人就同我一起去内堂用膳吧。” 第4章 004 “国公夫人，今日这凉菜做的可真好，不愧是出自刘御厨之手，这宫中第一名厨的称号当真不是浪得虚名的。”平阳侯府的容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赞嘆道。 容夫人身侧坐着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她同样赞不绝口道:“是啊，如今这天气这样热，我家厨娘整日只会做一些油腻腻的大鱼大肉，我一看便没了胃口，近日吃的也渐渐少了，人都消瘦了一圈儿。今日吃了刘御厨的凉菜，清爽可口，极其开胃，我这一下子都多吃了好几碗饭菜了。” 国公夫人笑着道:“这刘御厨的手艺，可是连当今圣上都赞赏过的。” 席上的人吃的正开心，林姨娘气的险些将手中的筷子折断。 她出了正堂，怒气沖沖道:“什么刘御厨做的，明明就是其他人瞎做的，也就你们这一群傻的还吃的津津有味。” 张妈妈愣愣地跟着她，看着她大发脾气，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林姨娘越说越来气:“你不是说你一切都打点好了吗？” 张妈妈支支吾吾道:“奴婢的确是按照您的吩咐在刘御厨和厨房厨子们的吃食里放了巴豆……”
第7页 “好了好了，别在解释了，没办好就是没办好。”林姨娘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看你如今这年纪越来越大，这差事也是越办越差了。” 张妈妈忙道:“姨娘，这次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下次一定会将你吩咐的事都办妥。” 菱月躲在拐角处偷偷望着两人逐渐离去的身影，香餚在一旁不安道:“菱月，你说林姨娘如果知道今日是我们帮了夫人，会不会反过来报復我们？” 菱月望着她道:“林姨娘是想打夫人的脸，我们若是不帮夫人，丢了脸面的就是整个国公府。国公府丢了颜面，我们公子也会受到牵连。林姨娘今日的所作所为，有些太不知轻重了。” “林姨娘喜欢折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平时都不爱管的，今日怎么突然插手了？”香餚好奇道。 菱月淡淡道:“我只是为三公子考虑，夫人是她的亲生母亲，若是她的脸上不好看，三公子心中定是不舒服的。” 香餚听了打趣她:“你呀，成天嘴上开口闭口的全是公子，我看你这整个心都在咱们公子身上了，你该不会是……” “没有！”菱月匆忙打断她的话，神色看起来有些慌张，“哎呀，你就别在胡说了。” 菱月捏了捏手心，窘迫地推开香餚就往外走。 香餚不知所以地挠挠头，她只是随意的开个玩笑罢了，反应用得着这么大吗？ 菱月的步子走的极快，她低着头，并未看前方的路，迎面便撞上了一人。 她“哎呦”一声捂着头，抬头望向撞她之人。 面前的男子身穿靛青色长袍，清瘦的腰上繫着云纹锦带，腰间挂着羊脂玉佩，墨发用玉冠整齐束起。他的眉眼清隽，相貌俊美爽朗，浑身上下透着股清雅的气质。 菱月认得他，这位男子便是国公府的四公子李长言，是三公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菱月屈膝行礼:“四公子好。” 女子的声音清脆娇嫩，李长言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菱月穿着普通丫鬟的服饰，柔嫩纤弱的身姿使人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视线。待她缓缓抬起头时，李长言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 面前的女子柳眉清淡，肌肤如冰似雪，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因为先前走的太急，粉腮微微泛红，竟是美得清丽脱俗。 这样纯美灵动的女子，竟是让他一时移不开视线。 菱月并未瞧见他的异样，低垂着眉眼从他的身侧走过。 二人擦肩而过间，空中飘来她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他的心弦一颤，转身道:“且慢！” 菱月顿住脚步，回头问他:“四公子是有什么吩咐吗？” 李长言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丫鬟？” 菱月恭谨地答道:“启禀四公子，奴婢是清风院的。” “原来你是三哥屋里的丫鬟。”李长言喃喃道。他从前怎么不知道，三哥屋里竟然藏着一位生的这样好看的丫鬟。 菱月感受到了他火热的目光，极为不自在:“四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要吩咐的话，奴婢就先回去了。”菱月说完就要转身。 李长言连忙喊住她:“等会儿！” 菱月又是一脸疑惑:“四公子又有何事？” “你叫什么名字？” 菱月怔了怔，她心中疑虑，四公子忽然问她叫什么名字做什么？ 她规矩地回他:“回四公子的话，奴婢名唤菱月。” 李长言还想再说什么，他的贴身随从宋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打断了他:“四公子，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让您赶紧过去。” 李长言打发他道:“你先过去，我待会儿就到。” “可是夫人已经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您若是再不过去，夫人怕是要发火了。” 李长言哪里还听得进去，他急忙朝菱月所站的方向望去，却发现竟是空无一人了。唯有一旁的槐树飘落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平添了几分寂寥。只不过是转眼间，她便消失不见了。 他四处张望，却不见方才那抹倩影。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有些空荡荡的。 · 这日临睡前，香餚又在收拾着她那点家当。 她将这些年贮存的积蓄通通倒了出来，细心地数了好几遍。她从一堆碎银子、金银首饰中拿出一个白玉手镯，放进菱月手里。 菱月疑惑:“你这是……” 香餚面上不自在道:“这是送你的，多谢你那日替我解围，否则我早就被五姑娘给赶出去了。” 菱月轻笑着将镯子还她:“你不必如此，我帮你也不是因为想要什么报答。况且夫人生辰那日你不是也帮了我，我们俩之间算是扯平了。” “那好吧。”香餚只好收回镯子。 菱月坐在梳妆檯前，拿起桌上的木梳，将刚洗过的长髮梳顺。镜中人的黑髮如丝绸般光滑，皮肤晶莹如玉。 她放下手中木梳，打开一个漆红的木匣子，里面只放着一个绣着绿竹坠着穗子的湖蓝色荷包。她拿起荷包，动作轻柔地抚摸着。 “在看什么呢？”香餚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 菱月急急忙忙地将荷包藏在身后，神色闪躲:“没，没什么。”
第8页 虽然菱月收的及时，香餚还是匆匆瞥见了。 香餚好奇道:“这不是三公子之前戴的荷包吗，怎么会在你这儿？” 菱月笑着道:“这荷包是三公子不要扔了的，我见它做的精緻好看，便偷偷捡回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卖的几个钱。” 香餚笑她:“我从前还说你是个不在乎钱财的人，没想到你比我还爱财啊。” 菱月向她笑笑，偷偷将荷包藏进了袖中。 第5章 005 夜晚，国公夫人坐在梳妆檯前，刘妈妈替她卸着钗环。 国公夫人不经意问她:“国公爷今晚睡在哪儿了？” 刘妈妈面露犹豫之色:“国公爷……今晚睡在林姨娘屋里了。” 国公夫人气道:“他又去了那小贱.人的屋里。我今日险些被这贱.人害得丢了颜面，他倒好，日日往她屋里跑，也不知道那个贱.人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药。” 刘妈妈劝她:“夫人您消消气。这林姨娘就是个狐媚子，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妖里妖气的，这男人嘛，不都是喜欢女人这副模样。俗话说的好，娶妻要娶贤，夫人您雍容端庄，又贵为当家主母，和那种货色计较，只会贬低您自个的身份。” 国公夫人听了她的劝，心中的气瞬间消了不少。她道:“今日的事，你去打听了吗？” 刘妈妈回她道:“奴婢去问了厨房里烧水的妈妈，她说今日宴席上的凉菜，全都是三公子屋里的丫鬟做的。” “老三的丫鬟？”国公夫人脑子里浮现菱月那张娇嫩的俏脸，“就是今日替老三送东西来的那个？” “没错，就是她。”刘妈妈答道。 国公夫人的眸中带着几分赞许:“那丫头生的倒是花容月貌的，没想到办起事来竟也十分妥当。” 刘妈妈道:“菱月这个丫头向来乖巧懂事，做事也机灵。” “倒是个好苗子啊……”国公夫人意味深长道。 刘妈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夫人您这是要……” 国公夫人一时心中有了主意，她道:“老三这几年一直忙于朝廷之事，我之前给他说了好几家的姑娘，他连瞧都不瞧一眼，只一味地推脱说是政务繁忙，无心理会这些儿女之事。眼瞧着老三都二十有七了，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可心人都没有，我这心中自是着急的。我瞧着那个丫头就很不错。” 刘妈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您是有意让菱月那个丫头给三公子做通房啊。” 国公夫人卸了妆，由刘妈妈扶着坐在床榻上，她揉着眉心道:“刘妈妈，这段时间，你替我多观察观察那丫头几日。” 刘妈妈抬眸看她，毕恭毕敬道:“是。” 看来，菱月这个丫头就快要飞上枝头了。 · 今日菱月起了一大早。 传信的人来说，三公子近几日便会回京了。屋子里的丫鬟们都赶紧趁着公子回来之前，把这段时日因为贪玩懒得打扫的院子整理干净。 菱月得知了之后心情大好，哼着小曲给院中的花儿浇水。 香餚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旁:“做什么呢这样开心？” 菱月向她莞尔一笑，看了看天边:“因为……今个儿天气好。” 香餚才不会相信她的这番鬼话。她撇撇嘴，细细打量着菱月。她的眉眼带着盈盈笑容，笑脸像花儿一样好看。 香餚揶揄道:“其实嘛，菱月你生的这样好看，说不定哪天夫人就将你许给三公子做通房丫头了。” 菱月听了脸色忽变，她十分认真道:“若是有那么一天，我定是不愿意的。” 香餚微微惊讶:“为什么呀？这可是多少人渴望不来的。” 菱月面色平静地浇着花:“做了通房丫鬟就一定是好的吗？你看林姨娘，她便是从通房丫鬟一步步走过来的。她虽然表面看起来风光，但是却依旧是个妾室，说白了就是别人的小老婆。我并不愿意作践自己。人这一生，虽然不能选择自个的出生，但是可以选择怎样的活法，我不想自己一辈子都过着遭人贱骂的日子。” 菱月的话音刚落，身后忽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公子您回来啦！” 菱月慌忙转身，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白衣男子。 李卿云的眉眼清淡，如玉般的容貌俊美异常。他静立在海棠树下，面目清隽，姿容似雪，气度风雅，气质绝然。 柳叶正好从廊下走来，她见了李卿云，声音中透着明显的喜意:“公子，您何时回来的？快进去歇歇。” 李卿云进了屋子，院子里忙活的丫鬟们见了他，通通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娇声向他问好。 菱月和柳叶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 柳叶贴心地替他脱去了外袍，面带笑容:“今个儿送信的还来说，您要过几日才回来，却不想今日便到了。” “那边的事忙完了，我便早些回来了。”李卿云淡淡道。 青梅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三公子回来了的消息，一熘烟地走了进来:“公子，您总算回来了，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奴婢每日都在盼着您回来。”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哪里还有当日斥责阿染时的严厉。
第9页 李卿云此刻只穿着件单薄的里衣，靠坐在玫瑰椅上。 菱月端着泡好地茶水过来，刚准备上前，青梅就朝她瞪了一眼。青梅抢过她手中的茶盏，笑颜如花道:“公子一路颠簸，定是劳累了，快先喝杯茶水止止渴。这茶可是去年老夫人派人送来的西湖龙井。” 李卿云端起茶盏，气定神闲道:“青梅，只不过几日不见，你怎么如此聒噪了？” 青梅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她尴尬地笑着:“奴婢也是因为公子回来了，心里一高兴，这话就多了，公子您千万别责怪奴婢。” 菱月忽觉气氛中多了几分凝重。 李卿云放下茶盏，一眼都未瞧她:“你先下去吧，屋里留柳叶和菱月伺候就行。” 青梅不知他为何忽然如此，她不甘心道:“公子！” 李卿云抬眸，冷冷看她:“我的话，你难道还没听明白吗？” 青梅不敢忤逆他，忙低头道:“是，奴婢这就下去。” 菱月站在一侧，心中微微震惊。三公子向来脾性温和，屋子里的人从未见他发过脾气。青梅喜欢在他面前献媚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他从前都不太搭理，今日怎么好好的竟是生气了？ 柳叶也是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惊到了，青梅出去了之后，她柔声道:“青梅也是一时高兴才吵了些，公子您千万别记挂在心上。” 李卿云面色清冷:“青梅向来气焰嚣张，我原以为这些年她的性子能磨磨，却没想到竟是越来越猖狂了。以后便让她在屋外伺候吧。” 柳叶眼皮一跳，向他求情道:“公子，青梅怎么说也是跟在你身边伺候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若是这样无缘无故地就不让她在屋子里头伺候，怕是会寒了她的心啊。” 李卿云神色淡然:“正是因为她伺候了我多年，我才对她再三容忍，否则我早就将她给赶出去了。这些年，她是怎么欺负清风院里的丫鬟，你难道以为我不清楚吗？” 柳叶显然没料到三公子竟是连这些都知晓了。她低下头，不再敢替青梅求情。 李卿云接着道:“从今以后，青梅的事务就交给菱月去做吧。” 菱月勐然抬头，三公子的意思，是要让她接替青梅的位置？ 柳叶也是难以预料，她看向一旁的菱月，只好道:“是。”她心中突然同情起了青梅。青梅这样心高气傲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被分配去了院子里做个粗使丫鬟，心中还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 子时三刻，李卿云准备安歇了。 菱月替他铺好了被子，垂着眸子站在一旁。 李卿云穿着蓝色寝衣进来，他坐在榻上，并不言语。 空气中多了几分尴尬，菱月低头看着地面。 良久，李卿云清淡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让你来顶替青梅的位置？” 菱月见他说破了自己的心事，抬头看向他。 李卿云望向她，墨色的眸子深邃清幽:“你聪颖机灵，又十分忠心，我信得过你。” 菱月慌乱的内心逐渐暖和了起来。她感动道:“公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菱月没想到三公子的心中竟是如此信任她，她忽然有些受宠若惊。她很小的时候便被卖进了国公府，她自小就生活在清风院里。三公子为人谦逊，温文尔雅，从不打骂责怪他们这些下人，还时不时地给予他们一些恩惠。所以，她还是孩童时便认定了三公子这个主子了。她这辈子，只肯为三公子一个人卖命。 李卿云见她这副忠心不二的模样，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柳叶和青梅自小就跟着他，柳叶做事细心谨慎，他十分放心。只是这个青梅却不是个聪明的，每日里只知道怎么讨好他，正经事却做的不清不楚的。这样的人，他留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倒是他院中的这个菱月，对他还是有几分忠心，将来用起来也方便。 第6章 006 清晨，菱月起的早。她出了屋子，院子里的丫鬟们见了她，个个都热情地向她打着招唿。 “菱月姐姐早啊。” “菱月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香餚在一旁冷眼瞧着，心想如今菱月被三公子提拔为屋里头的一等丫鬟，得到了公子的重用，清风院里的这群人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皆是上赶着来巴结她。 香餚嗤笑了声:“如今你得了公子的看重，这些小蹄子们个个都眼巴巴地来讨好你了，从前怎么不见她们对你这样热情客气？” 菱月笑了笑，她自小就看透了这些人的嘴脸，早就不甚放在心上了。 他们绕过香榭兰庭，进了主屋。 菱月进了三公子的卧房，发现三公子还未起身。香炉里的香已燃尽了，她轻手轻脚地将剩下的香灰给倒了。 三公子素来最喜焚香，常用的便是檀香和石叶香这两种。 菱月倒了香灰进来，床帏内的人已然起身。 “公子醒啦。” 柳叶听见了声响，进来伺候他更衣。 菱月去将水盆端了进来，放在一旁。李卿云穿好了衣袍，菱月拧好了热毛巾递给他。 他瞥了一眼伸过来的娇嫩小手。手指纤细，指尖粉嫩。他的目光轻抬，便见她那张白净的小脸美的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纯可人。
第10页 他沉默着接过毛巾，不慌不忙地擦拭着。 柳叶替他拿来了官帽，道:“公子您才刚回来，还未好好歇息一日，便要赶着上朝去了。” 李卿云神情如常地接过官帽，整理了衣袖，便去前厅用膳了。 菱月伺候着他用膳，李卿云吩咐她道:“我这次回来带了些手信，长言、霜凝和雨凝都各有一份，你待会儿替我给他们送过去。” 菱月应道:“是。” 李卿云用过了早膳，便出门上朝去了。 菱月记着三公子的吩咐，她想着这个时辰四公子正在学堂里读书，于是便先去了五姑娘和六姑娘的院子。 她去了五姑娘的桃香院，发现五姑娘并不在家中。院子里的丫鬟告诉她五姑娘和六姑娘上郡主家赏花去了。 菱月将手信交给了桃香院的丫鬟，之后又去了六姑娘的溪水阁。 如此奔波了几趟，也到晌午了。她心想四公子此时估计已经下了学堂，于是就往四公子的兰亭阁去了。 四公子屋里的大丫头凝香见了她，挑了帘子出来:“菱月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菱月笑道:“我们三公子让我送东西？” 凝香道:“四公子刚下了学堂，现下正在里面用午膳呢，你把东西给我就成。” “那我就不打扰了。”菱月将礼盒交给她，便回去了。 凝香接了礼盒，转身进了屋里。 李长言正在用膳，见她拿了东西进来，漫不经心问她:“是谁来了？” 凝香笑着答他:“是三公子院子里的菱月，他们公子让她送手信过来。” 李长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抬头问她:“你是说三哥屋里的菱月姑娘？” 凝香并未察觉他的异样，一边放着礼盒一边答道:“是啊。” 谁知她刚回头，就见李长言挑帘出去了。 她望着桌上他还未用完的膳食，满脸疑惑:“公子这是怎么了？” 李长言一路出了兰亭阁，四下张望，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的莲花池塘边看见一抹倩影。 “菱月姑娘。” 菱月走的好好的，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唤她，她连忙回头。 李长言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开的正盛的莲花池旁，一位生的好似画上的柔美女子嫣然回头，容貌犹如清水出芙蓉，好似下凡的仙子，美得清新脱俗。这样美得容颜，竟是连池中的莲花都生生地被她比了下去。 李长言整个人便呆愣在原地了，竟是看痴了。 菱月望着前方身穿蓝袍的清润少年，疑惑道:“四公子，是三公子送来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若是三公子的东西有什么问题，他可以吩咐凝香过来问一声，何必这样急匆匆地赶来？ 李长言望着她道:“没什么，就是听凝香说你过来了，想来见见你。” 李长言看着她的神色痴缠，再忆起两人上次的相遇，菱月一瞬之间好像就明白了什么。 她微微低头，冷漠又疏远:“四公子若是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奴婢就先回去了。” 菱月不等他回答便匆匆离去，李长言还想唤她也已然来不及了。 李长言望向她离去的方向，脑海里浮现着菱月那张清秀可人的脸庞，久久挥之不去。他默然转身，勾唇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莲花池边的这一幕恰好落入了刘妈妈的眼里，她心中一疙瘩，眸色凝重了起来。 · 夜晚，小轩阁，国公夫人正吃着晚膳。 刘妈妈替她布着菜，神情恍惚。 国公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撂下手中的筷子，拿过一旁洁净的毛巾擦着嘴道:“刘妈妈，你怎么了？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妈妈回过神，心中思虑着要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来。她沉吟了良久，道:“夫人，奴婢今日无意间经过了兰亭阁，撞见了四公子和菱月。” “什么？”国公夫人偏头看她，语气激动，“这个小蹄子，不会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勾引我们家长言吧。” 刘妈妈忙不迭向她解释:“没有的事，他们二人规规矩矩的很。而且奴婢瞧着，这菱月对四公子倒是无意，只是这四公子……” 国公夫人惊讶道:“你的意思是，长言……喜欢卿云屋里头的那个丫头？” 刘妈妈道:“奴婢看着像是，四公子一见了菱月那丫头，便像失了魂魄一般，那人都走远了，他都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 “我原是想安排那丫头伺候卿云的，却不想长言这孩子竟是喜欢她。”国公夫人低头沉思了会儿，“说起来长言这孩子今年也年满十八了，也是时候给他安排一个通房的丫头了。” 国公夫人吩咐刘妈妈:“你明日让长言下了学堂便来我这儿一趟，我要当面问问他的主意。” . 李长言这日一下了学堂，便往清风院去了。 这个时辰，李卿云还未下朝回来。柳叶泡好了茶水端给他:“四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李长言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屋外俏丽的身影，漫不经心地回她道:“我许久未见三哥了，本想来看看他，却不想他还未下朝回来。柳叶你不必管我，忙自个的去吧，我随意在屋里坐坐就好。”
第11页 柳叶心下有些疑惑，但又没怎么放在心上，于是忙自己的去了。 李长言见她下去了，起身出了屋子。 今日阳光正好，菱月和香餚在院子里晾着棉被。 香餚同菱月说着一些民间的趣事。菱月从小到大一直都待在国公府里，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听的十分认真。 “你是不知道啊，我家邻居的张大嫂，知道自家丈夫去青楼里寻花问柳之后，气的都要吃人了。唉，可见这世间的男子，各各都是一样的，有了这个，心里又念着另一个。”香餚嘆气道。 香餚的这番话菱月倒是贊同的，她道:“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都说女子为了争宠，个个变得心肠恶毒，只会筹谋算计，可若是男人不娶这么多女子回家，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谁又懂世间女子的不易呢？” 两人聊着聊着，香餚突然记起了一事:“对了，柳叶姐姐方才让我去找刘妈妈一趟，我差点给忘了。” 菱月笑着:“我替你把被子晒了，你快去吧。” “多谢你了。”香餚向她道完谢之后便离去了。 她晒好被子，刚转过身，就见李长言不知何时站在那儿。 菱月愣了会儿，向他问好:“四公子安好。” 她行完礼便要走，李长言连忙挡住她的去路。 “菱月姑娘且慢。” 菱月急忙后退了一步，她抬头看他，眸中带着警惕:“四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李长言望着她的的神情柔情痴缠，这样毫无掩饰的目光，菱月就是再蠢，也明白四公子为何总是缠着她了。 李长言见她神情闪躲，忙道:“菱月姑娘莫怕，我没有恶意。” 菱月哪里还会听他的话，她一心只想离开。只是她向左，他便向左，她向右，他便向右。生生堵住了她的去路。 菱月有些恼火道:“四公子到底想怎样。” 李长言紧张道:“菱月姑娘莫生气，我只是觉得姑娘你生的花容月貌，所以想同你说说话。” 菱月冷冷道:“四公子您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和我们这种低贱的人说话，只怕会污了你的眼。” 李长言见她如此贬低自己，急忙替她辩解:“菱月姑娘此言差矣。世间万物生来众生平等，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我们即是有缘相识，便是天定的缘分。” 他说着向她走近了两步。 菱月连连后退，趁他不注意时从一旁熘走了。 “菱月姑娘。” 李长言站在院中，望着她再次逃离的身影，心中气馁。他为何每次都能将菱月姑娘给吓跑。 清风徐来，扬起他的衣袍。他轻轻嘆了一口气。 他其实只是想对她说，他心悦她而已…… 第7章 007 李长言一回了院子，刘妈妈就过来请他去了小轩阁。 李长言进了小轩阁，便见国公夫人端坐在主座上。 “母亲。”李长言向她问安。 国公夫人笑着道:“长言来啦。” 李长言坐在了次座上，问她:“不知母亲今日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我特意叫你过来，是因为有事想要同你商讨。”国公夫人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直入主题道，“如今你也不小了，所以娘想，要不要在你屋里安排一个通房的丫鬟？” 李长言喝茶的动作一顿，差点被呛着。 他白皙的面庞逐渐浮上两抹红晕，“娘，你……” 国公夫人见他这副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瞧把你给害羞的，你如今都是十八的人了，娘给你找个通房丫头怎么了？” 李长言听了更加不好意思了。 国公夫人心想自己这个儿子真是耿直单纯。她故意套他:“你院子里的丫头，都是娘亲自挑选的。娘瞧着，跟在你身边伺候的那个凝香就不错，脾性温和，长得也还算标緻，让她来伺候你，娘也放心。” 李长言闻言脸色忽变:“母亲，这万万不可。” “哦？”国公夫人摸着手腕上戴着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不徐不慢道，“难道是凝香那丫头平时没有将你伺候好？” 李长言连忙解释:“不是的，凝香她很好。只是我……” 国公夫人问:“只是什么？” “只是……”李长言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垂着脑袋，吞吞吐吐道，“只是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国公夫人抬头，心灵感应般地同刘妈妈对了个眼神。她装作出乎意料道:“哦？是哪个姑娘？” “就是……”李长言红着一张俊脸，难为情道，“就是三哥屋里的那个菱月姑娘。” 国公夫人心想刘妈妈那日果然没有看错，她这个四儿子，果真是喜欢上了三儿子屋里的丫头。 她继续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惊奇道:“就是老三屋里那个生的如花似玉的丫头？” 李长言面红耳赤地应道:“是。” “那个丫头，长得倒是不错，办事也妥当。只是为娘原是打算将她安排在你三哥屋里头的。”国公夫人对他道。
第12页 李长言惊愕:“什么？母亲，您千万别将菱月姑娘安排到三哥屋里。” 国公夫人皱眉道:“她本就是你三哥院子里的人，我让她去你三哥屋里伺候，也是合乎情理的事。倒是你，竟然看上你哥哥院子里的丫鬟。这事若是让人传了出去，还指不定将你传成什么样了！你以后还怎么同别家的姑娘议亲？” “母亲！”李长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刘妈妈是个有眼见的，见状急忙上前来扶他:“哎呦四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呢？这大白天的，怎么好好地就跪下了？” 李长言没有理会她。他的腰板挺直，眼神坚定:“母亲。其他人家的姑娘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我喜欢菱月，我只想要她，还望母亲成全。” 国公夫人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被一个丫鬟迷的神魂颠倒的，她气结:“你竟然敢为了一个丫鬟忤逆我！我原是想着既然你喜欢她，我就替你去你三哥屋里要人。现在看来，这个狐媚子怕是留不得了。” 李长言忙求情道:“母亲不可！是我单方面地喜欢菱月姑娘的，她压根就不喜欢我，您千万不要因此处罚她。” 国公夫人漠然道:“娘可以答应你去向你三哥要人，但是你要记住，她只是一个丫鬟，顶多只能成为你的一个妾室。你将来要娶的妻子，必须是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的女子。” 李长言听了大喜:“母亲，您这是答应成全我了？” 国公夫人点点头，当做默认。 李长言心中瞬间欣喜若狂，高兴的不知所以。 “太好了！多谢母亲成全。” 一阵欣喜过后，他心中又忽然有些忧愁了起来。 他虽然喜欢菱月，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以菱月的身份，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娶她为妻的。但是他想，只要能将她留在他的身边便足够了。他会好好地善待她，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 清风院，一群小丫头们正躲在廊下叽叽喳喳说着闲话。 菱月恰好经过，正要开口寻问她们说何事说的这样开心，就听见其中一个长得娇小的丫鬟道:“菱月姐姐真是好命啊，刚被三公子提拔为院子里的大丫鬟，现在又被四公子给看中了。指不定再过几年，咱们啊，就得唤她姨娘了。” 另一个脸蛋圆润的丫鬟回她:“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四公子只是喜欢菱月姐姐，你怎么知道菱月姐姐就一定会到四公子的兰亭阁里去？” “你是不知道，夫人今日都上清风院来了。我亲耳听到夫人对咱们三公子说，让他将菱月姐姐送给四公子做通房呢。” 廊下聊的正欢的几人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依旧聊得热火朝天。 菱月的脸色忽变，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真的假的？”有人半信半疑道。 “当然是真的啊！若不是我亲耳听到，这种话我哪里敢四处乱说。” “唉，果然生的好看也是一种福气啊。” 说话之人的语气中充满了艷羡，可菱月听来却是十分刺耳。她死死咬着下唇，大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三公子他答应了吗…… 她拼命摇头，心中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菱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离的。 香餚撞见她时，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眸中缥缈空虚，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若魄的。 香餚从未见过这样的菱月，担心地问她:“菱月，你怎么了？我见你气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菱月并未理她，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香餚见她如此，心中更是紧张了:“那你是怎么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啊。”香餚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心想她今天是怎么了，整个人怪怪的。 菱月为了不让她担忧，只好强装笑着安慰她说自己无事。 只是她的心底却感到一阵阵地发凉。 . 夜里，菱月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菱月推开房门，进了书房。 书房内的灯火幽明，李卿云身着素衣，坐在书案前翻阅着公文。他听见动静，抬眸瞥了眼进来的菱月。 菱月将茶盏搁在书案上，默默站在了一旁，迟迟不出去。 李卿云头都未抬地问她:“怎么还不下去？” 菱月心中犹豫了会儿，蓦地跪在了地上:“公子，奴婢求您千万别将我送到四公子的屋里。” 李卿云听她的语气坚定，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她:“给长言当通房，你不愿意？” 菱月望进他深潭的眼眸，语气决绝: “奴婢不愿。奴婢只愿此生能一直服侍公子，永远陪伴在公子左右，还请公子成全。” 屋内一片寂寥，李长言望着她执拗的身影，沉默地思量着。 良久，他终是道:“为何？” 他的声音清淡，没有一丝波澜。菱月却听得心中发颤。 “只因为公子的培育之恩。”菱月的神情笃定，“菱月本就是无根之人，若不是公子的收留，我怕早就饿死街头。我原只是一个清扫院子的粗使丫头，若不是得了公子的提携，我哪能有如今的日子。公子您品节高尚如清风霁月，还时常教导我们做人不可忘本。我若是去了四公子的屋中，便是背信忘主之人。”
第13页 菱月低垂着脑袋，眼睛直盯着地面。 书房再次陷入沉寂之中，菱月屏住了唿吸，手心紧紧攥着。 “罢了。”李卿云的嗓音清冷，“你既是不愿，我也强求不了。我会去同母亲说，你今后就留在清风院吧。” 菱月闻言抬眸望向他，声音是难以克制的欣喜:“多谢公子成全！奴婢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公子，至死也不会背叛公子的！” 菱月始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她在心中默默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退了出去。 李卿云望着菱月退下的身影。白净的月光下，她的背影纤细单薄，令人油然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他握着毛笔的手一松，墨水晕染，一副完好无暇的水墨画竟就这样生生的毁了。 书房的光线晦暗不明，他墨色的眸中沉寂如水。 第8章 008 小轩阁内，国公夫人正用着晚膳。 刘妈妈忽然进来道:“夫人，三公子来了。” 国公夫人有些意外，她这个儿子这些年来每日里都忙得很，日理万机的，今日竟是有空来她的院子。 “快让他进来。”国公夫人面上难掩喜意。 李卿云一进屋子，就见自己的母亲热情地问他:“你怎么有空过来了，用饭了吗？若是还没用的话就坐下陪娘吃一些。” 国公夫人让刘妈妈多添了一副碗筷，李卿云坐下之后，她时不时地往他的碗里夹菜。 李卿云望着她脸上慈爱的笑容，道:“母亲，我今日来是有话要同你说。” “是关于长言的事。”李卿云面色淡然，“菱月她不愿意做长言的通房。” 国公夫人替他夹菜的动作一顿，生气地撂下手中的筷子。 国公夫人冷冷道:“怎么，她还不愿意？她只是区区一个丫鬟，让她做通房，也是她天大的福气了，她竟然还不识抬举。” 李卿云淡淡道:“菱月为人心善实诚，做事也机灵，留她在我屋里，我凡事也能省点心。此事就算了吧。” 国公夫人一脸狐疑地打量他:“你不会也被那个小蹄子迷上了吧？” 他可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她这个儿子，打小就聪明。四岁便启蒙，七岁便会作诗，十五岁便中了进士，如今不过才二十几岁的年纪便已官拜内阁了。京中多少贵妇羡慕她生了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只是她这个儿子虽然聪明，却时常沉默寡言，想要什么或是喜欢什么，从来不和她这个母亲说，所以她也从未猜中过他的心思。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因为一件事来求她。 李卿云面色沉静如水，漠然道:“儿子没有，是母亲多虑了。” 国公夫人不大相信:“当真没有？” 李卿云的语气依旧平淡:“菱月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她天生聪明伶俐，这些年，我一直都在默默地栽培她。母亲也知道能得一个忠心不二的心腹并不是什么容易之事，若是菱月去了长言的屋里，我便少去了一个得力之人。” 国公夫人这才相信他，她满脸愁容道:“话虽如此，可是你不知道，你那个弟弟，已经被你屋里的那个丫头迷的神魂颠倒的，还说出了什么此生除了她谁都不娶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这丫头生了这副模样，留在家中也是祸害。依我看，还是把她发卖了好。” 李卿云不贊同道:“母亲不可。菱月怎么说也是我院子里的老人了。若是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发卖了，只怕会寒了我院中所有人的心。何况，长言那儿，母亲更不好去解释了。” 国公夫人略微惊奇地看他，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二次替那个丫头说情了。 她终是松口道:“罢了罢了，如今我年纪是大了，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是管不了了。” 李卿云宽她的心道:“母亲放心，长言的婚事，我会在朝中多加留意，一定会给他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国公夫人轻嘆道:“唉，娘更担心的，其实是你的亲事啊。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至今还未成亲，我还等着抱孙子呢。菱月这丫头，我原是打算为你留的，谁知长言这孩子也喜欢她。你若是不着急娶亲，咱们可以慢慢留意着。你要是有看中的丫头，可以先收在房里，娘是不会反对的。” 李卿云正色道:“如今朝堂之上危机重重，端王和庆王俩人虎视眈眈。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以大局为重，这些儿女私事，还是等到日后再说吧。” 国公夫人不高兴地打断他:“又是等到日后，这套託辞，你几年前就说过好几遍了。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主儿，可这都过去几年了，眼看你都快三十了。徐家四郎同你一样大的年纪，如今他的儿子都上学堂课，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这副样子，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为你操心啊！” 国公夫人不停地叨叨，李卿云主动认错:“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国公夫人气的无可奈何。她每次一说他，他就连忙低头认错，倒显的是她刻薄了。 国公夫人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悻悻然道:“算了算了，你回去吧。” 李卿云闻言起身道:“那儿子就先告退了，母亲您慢用。” 李卿云走了之后，刘妈妈望着满桌的菜，问道:“夫人，您还吃吗？”
第14页 国公夫人没好气地撂下筷子:“吃什么吃啊，气都气饱了。我这个儿子啊，真是让人操心啊！” . 书斋院，李长言呆坐在书案前，眸中神色涣散。桌上的书一页也没翻开。任凭夫子说的绘声绘色，口若悬河，他却充耳未闻。 下了学堂，宋泽背着书跟在李长言的后头:“公子，您慢些。” 李长言走在前头，步履匆匆。忽而见前头来了一人，他顿时停下了脚步。 菱月只是偶然路过这儿，却不巧竟是遇到李长言了。 她垂着头，绕道而行。 “菱月姑娘。” 李长言三两步跑到她的身前，堵住了她的去路，“菱月姑娘，你为何躲着我。” 菱月面色清冷:“四公子多虑了，奴婢只是突然想起来三公子还有事吩咐我去办而已。” 李长言显然不相信她的措辞，语气咄咄逼人:“你明明就是在躲着我。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母亲？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菱月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冷然道:“四公子，您的身份十分尊贵，肯定不曾想过我们这种低贱之人心中的苦。没错，我的出身的确卑下，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傲骨。我菱月此生，绝不会做别人的妾室。 ” 李长言愣愣地望着她道:“你的意思是，你拒绝我母亲，只是因为不愿做一个妾室？” 菱月的语气平淡:“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四公子，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天上的月亮，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我只是那地上的黑泥，我们两个本就是天壤之别，此生註定不会有结果的。还请四公子不要再白费心思在我的身上。” 菱月说完这些便离去了，留下李长言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宋泽跟上来时，便见李长言独自一人傻站着发呆。 宋泽心中担忧:“公子，您怎么了？” “原来她并不是不喜欢我，只是因为不愿做人妾室而已，这是不是说明，她的心中还是有我的……”李长言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似魔怔了一般。 他忽然抓着宋泽的肩，狂喜道:“太好了宋泽，菱月她不是不喜欢我，她心中还是在乎我的！” 宋泽彻底傻眼了，谁能告诉他，他们家公子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失心疯？ . 李长言自从上次偶遇了菱月之后，便对自己今后的人生有了一番明确的规划。 以他如今在家中的地位，想要迎娶菱月为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便是寒窗苦读，争取在明年的春闱中夺得功名。只要他同他三哥一样当上了高官，他才有足够的底气同他的母亲抗衡。 国公夫人见李长言忧虑痛苦了几天之后，就渐渐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还变得越发勤奋了起来。凝香私底下告诉她，李长言最近经常看书看到深夜才睡，第二日天还没亮就爬起来读书了，当真是十分刻苦。 国公夫人听了心中甚是宽慰。 她这个四儿子，从前只知道吟诗作画，每每让他读书，他就躲懒。没想到现在总算是开始发奋了。 国公夫人这一高兴，晚饭都多吃了两碗。 她吃的正欢，刘妈妈进来道:“夫人，黎管家过来传话，说是芙灵表姑娘过来了。” 国公夫人意外道:“哦？芙灵她怎么忽然来京城了？你快去请她进来。” “是。” 刘妈妈刚应下，才准备出去，就见一名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了园子:“姨母，你不必派人去接我了。” 周芙灵见了国公夫人，中规中矩地向她问安:“芙灵拜见姨母。” 国公夫人向来是疼爱这个外甥女的，因此心情大好道:“哟，芙灵来了？许多日子未见，你生的越发地好看了，快上来给姨母好好瞧瞧。” 周芙灵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裳，细腰以云带约束，勾勒出她娉婷裊娜的身段。她的肤色雪白，面若桃红，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 她走上前，娇声道:“姨母，芙灵这次来京城是专门看你来了。” 国公夫人笑了:“真是个好孩子，难为你还记得我。” 周芙灵是国公夫人亲姐姐的么女，家住襄阳。周芙灵小的时候来过京城几趟，因她不但生的憨厚可爱，一张小嘴儿又甜，所以每次都将国公夫人哄得十分开心。 国公夫人看着已经生的跟朵花似的外甥女，心中感嘆时间过得可真快。 “当初你这么一点大，整日跟在你三表哥身后，没想到一转眼便长这么大了。看来，我真是老了呀。” 周芙灵嘴甜道:“姨母，谁说您老了，芙灵看着您倒是十分年轻呢。” 国公夫人显然很受用，她咧开了嘴:“你小的时候嘴就甜，如今大了，越发地会哄人开心了。” 第9章 009 菱月和香餚路经花园，瞥见了李霜凝和李雨凝，身旁还站着一位她们不认识的美艷女子。 香餚扯了扯菱月的衣袖:“菱月你看，那不是五姑娘和六姑娘嘛，她们旁边的那位姑娘又是谁？” 菱月也望向了那陌生女子，摇头道:“我也不认识。” 她们二人逐渐走近:“五姑娘好，六姑娘好。”
第15页 李霜凝因为菱月上次为她修好了白玉牡丹瓶，让她在李雨凝面前好生得意了一番，因此看菱月也就顺眼多了。 李霜凝同她打着招唿，笑得甚是灿烂:“菱月，你快过来。” 菱月笑着上前:“五姑娘。” 李霜凝今日梳了一个灵蛇髻，发中插着一支鎏金木兰簪，她对菱月道:“你看，这是我新得的簪子，好看吗？” 菱月夸她:“好看，五姑娘戴什么都好看。” 李霜凝听了，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李雨凝白了她一眼，不屑道:“不就新得了一个簪子嘛，看把你嘚瑟的。” 李霜凝将髮簪拔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着:“这支簪子，可是祖母送我的。祖母同我说，这是当年太后娘娘赏给她的。这宫中御赐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比我们平时戴的那些簪子好看多了。” 一旁的周芙灵笑着奉承她:“那也是老夫人她疼爱你，才会将这样好的东西送你。这嫡亲的和庶出的就是不一样。”周芙灵意有所指地看了李雨凝一眼。 “你！”李雨凝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平生最恨别人瞧不起她庶出的身份，这个周芙灵，仗着自己的外祖父是端亲王，便高傲的不得了，处处刻薄她。 她狠狠地瞪了他们二人一眼，愤愤地离去了。 李霜凝笑的越发开心了，她十分痛快道:“表姐，你真厉害！你瞧她刚刚气的那样，真是解气！” 菱月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襄阳的周家表姑娘。 周芙灵同她套近乎道:“霜凝妹妹，你可是我的表妹，我当然要替你说话。这个李雨凝，以为自己的姨娘得宠了，就可以爬到你头上去了？不过只是个区区庶女罢了，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霜凝妹妹，你要知道你才是这个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她李雨凝又算个什么东西。” 周芙灵的这一番话，将李霜凝哄得十分开心，两人的关系因此更近了一步。 . 李卿云回京多日，一直都在忙着朝中之事。今日他难得休沐，在院中的听风楼里看着书喝着茶，好不惬意。 菱月跟在一旁伺候着。 柳叶上来道:“公子，周家的表姑娘来了。” 李卿云头也未抬道:“让她上来吧。” “是。” 柳叶下去了没多久，周芙灵便上来了。 “三表哥。”人还未见到，那娇滴滴的声音便先响起了。 周芙灵今日穿着件粉色的纱裙，衬得她的肌肤洁白如雪。她的一双眸子流盼妩媚，一看便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来的。她娇声道:“三表哥，我们许多年没见，芙灵可想你了。” 女子娇柔的声音，宛如夜莺般婉转动听，菱月听了都为之心动，何况男子？ 李卿云放下手中的书，看她:“芙灵表妹。” 李卿云因今日休沐不用出门，只穿着件朴素的白衣，墨发也只是随意的用玉冠束着，一副闲散慵懒的模样，却是说不出的好看。 周芙灵不禁红了脸，没想到多年不见的三表哥，生得越发的俊了。 “三表哥，芙灵这次从襄阳过来，特意给你带了一些礼物来，还望你不要嫌弃。” 李卿云同她客套道:“表妹有心了。” 菱月上前接过锦盒。 周芙灵手中揪着帕子，脸蛋红红地盯着李卿云看。这般毫无掩饰的眼神，任谁也能看出她的那点心思。 李卿云皱了皱眉头，冷冷地下着逐客令:“我还有事要忙，表妹就先回去吧。菱月，你替我送表妹出去。” 菱月应道:“是，公子。” 周芙灵绯红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依依不捨道:“三表哥……” 李卿云无动于衷。 菱月走到周芙灵的身侧，轻声提醒她:“表姑娘，请吧。” 周芙灵生气地瞪了菱月一眼，怒气匆匆地走了。 送走了周芙灵，香餚凑到了菱月跟前闲聊道:“这个周家表姑娘，脾气比六姑娘还大。” 院子的小丫鬟妙儿一脸不屑道:“这个表姑娘对我们家公子的那点心思，任谁都看得出来，只可惜咱们公子瞧都不爱瞧她一眼。” 香餚道:“三公子虽然不喜欢她，但是我们夫人喜欢她啊。依我看啊，夫人恐怕是有意将她许配给咱们公子。” “幸而三公子不喜欢她，否则要是让她做了我们的三少夫人，我们未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他们二人越聊越欢，忽略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菱月。 菱月回了听雨楼，李卿云依旧翻看着手里的书。 李卿云头也未抬地吩咐道:“茶凉了，你再去重新泡一壶来。” “是，公子。” 菱月端起书案上的茶壶，去里间重新烧了一壶热水出来。 菱月将刚泡好的西湖龙井放在他的手边，轻声提醒他:“公子，茶泡好了。” 李卿云徐徐打开茶盖，轻轻啖了一口，便觉得唇齿留香，不由地又多饮了几口。 他随口称赞道:“你这泡茶的手艺，真是日渐精湛。” 菱月笑着道:“公子快别夸我了，我这泡茶的手艺还不是您亲自教的。”
第16页 李卿云道:“那也是你天生聪颖，否则我费再多的心思也是无用。” 菱月抬眸看他，犹豫再三，旁敲侧击道:“周家姑娘生的如花似玉的，身份又尊贵，听说夫人也对她十分上心，有意将她许配给你，只是公子您好像不太喜欢她？” 屋子瞬间陷入一阵沉寂之中，菱月开始有些后悔将这句话问出口了。 李卿云冷冷看她，声音不带一点温度:“菱月，你很聪明，这也是我为何选你做我的贴身侍女的理由。但是，我不喜欢我的人自作聪明地来揣摩我的心思，更不喜欢她问一些她分外之事。” 菱月连忙跪了下来，低垂着眼眸道:“公子恕罪，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多嘴，还请公子原谅。” 李卿云淡淡收回目光，漠然道:“你下去吧。” “是。” 菱月默默起身，不再敢吭声，低着头下去了。 . 周芙灵那日被李卿云当众驳了面子，要是换做平常人家的姑娘，早就羞赧死了。可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来的越发勤了。 周芙灵这日又来了。 她对着青梅指手画脚道:“你给我过来。” 青梅懒得理她，瞥了她一眼，当做没有听见。她虽说如今在屋外伺候，但她好歹也是从小就跟着公子的人，院中的人怎么说也是要让她三分的。 周芙灵见她不动，特意提高了声音:“本姑娘叫你呢，你聋了是吧？” 青梅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她跟前，撇了撇嘴:“周姑娘有什么事吗？” 周芙灵问她:“三表哥在不在家？” 青梅冷冷答她:“三公子今日去了伯爵候府，不在家中。” 周芙灵接着问她:“那他要什么时候回来？” 青梅白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这个我哪知道。周姑娘，我劝你还是少来咱们清风院吧。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哪家的姑娘会像你这样眼巴巴地上赶着来寻人，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似的。” 青梅的话音刚落，周芙灵的巴掌便唿在了她的脸上。 周芙灵气的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的事也是你该管的！下.贱的小蹄子！” 青梅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睁着眼睛狠狠地瞪她:“我呸！我的主子是咱们三公子，我吃的、用的、领的月钱全都是齐家的。你又算哪门子的主子？” “你这个死丫头，竟敢对我出言不逊！真是个下作的东西，改天我让我姨母把你们都给轰出去。”周芙灵指使着她的贴身丫鬟道，“墨芸，你快去给我抓住她，本姑娘今日就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青梅嘴硬道:“你敢！这里是国公府，可不是你们周家，容不得你放肆！” 周芙灵瞪她:“你看我敢不敢！” 墨芸听了吩咐，将青梅的双手反扣在身后，使她动弹不得。 墨芸在一旁挑拨:“姑娘，奴婢常听人说，这个青梅经常在三公子的院子里作威作福，还常常有意无意地勾引三公子，这才被三公子赶出了屋子。” 周芙灵听了她的话，这才认真打量起青梅来。青梅平日里就喜欢打扮，时常穿一些鲜艷的衣裳，还常常在髮髻上插着一朵红色的绢花，衬得她容貌越发娇媚。 周芙灵冷冷看她:“你这个贱蹄子，成日里打扮的花里胡哨的给谁看呢？你以为就凭你这点姿色，我三表哥就会看上你？下.贱的东西！我今天就要打烂你的脸。” 重重的巴掌伴随着一声惨叫印在青梅的脸上，她娇嫩的脸蛋瞬间肿的老高。 青梅兇狠地瞪她，大骂道:“周芙灵，这个贱.人！” 她的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巴掌。 周芙灵得意地看她:“我今日就要替三表哥清理门户。”她揉了揉自己的手心，使唤道:“墨芸，我打累了，你替我接着打。” 墨芸领命道:“是，姑娘。” 墨芸撸起袖子，伸手就要去打她，谁料她的巴掌还未落下，青梅便用力挣脱开了她的束缚，冲到周芙灵的面前，狠狠扇了一巴掌。 周芙灵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堂堂端亲王的亲外孙女，竟然有一天还会被一个小小的丫鬟给打了！ 她气红了眼:“你这个小贱.人！你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青梅也是被气疯了头，狠狠地揪着她的头髮:“你这个毒妇，我今天跟你拼了！” 周芙灵痛得尖叫:“啊！墨芸，你还不快过来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扯开！” 几个人在院子里打成一片，丫鬟们都在一旁瞧着热闹。周芙灵和青梅平时都嚣张跋扈的很，这两个人，他们谁也不想帮。 菱月在屋内听到了一阵吵杂声，出来寻问:“发生何事了，怎么吵成这样？” 妙儿恰好进来通风报信，她慌慌张张道:“菱月姐姐不好了，青梅姐姐和周姑娘在院子里打起来了！” 菱月惊了:“什么！你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走的极快，没一会儿便到了。 院子里，青梅正同周芙灵厮打着。 周芙灵的衣裳被扯破，髮髻凌乱，嘴里嗷嗷大骂着，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第17页 菱月在一旁急着劝道:“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打起来了。青梅，你快住手！” 青梅早就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哪里还会听的进去，手里揪着周芙灵的头髮死死不放。 菱月见青梅听不进劝，只好上前阻止。她试图扯开青梅:“青梅别打了，快住手。” 青梅啐了周芙灵一口:“你这个贱.人，你竟敢打我，你给我去死！”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周芙灵抬手就要朝青梅打去，谁料她一个侧身，这一巴掌竟生生地扇在了菱月的脸上。 菱月无缘无故地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懵懵的，只觉得脸上生疼。 李卿云一进院子便碰巧撞见了这一幕。 他的眸中冰冷:“都给我住手！” 众人都被这道冷冰冰的声音给震慑住了，院子的人瞬间停止了动作，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卿云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院中的每一个人，最终停在菱月红肿的脸颊上，墨色的眸子又阴沉几分。 第10章 010 大厅内，李卿云坐在主座上，眸中冰凉:“说吧，怎么回事？” “三表哥，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周芙灵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一副娇弱的模样，哪里还见方才打人时的兇悍。 青梅急忙解释:“三公子，是周姑娘先打的奴婢，奴婢只是为了自保才反击的。” “三表哥，是这个贱婢先顶撞我，我气不过才打了她一巴掌，没想到她区区一个下.贱奴婢竟然还敢反手，真是反了天了！” “明明就是你先打我，你还要抵赖。” “你这个贱婢，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你……” 李卿云冷冷道:“够了！” 周芙灵和青梅统统住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李卿云望向站在一旁默不吭声的菱月，冷声道:“菱月，你来说。” 菱月没料到三公子会让她来答话，她如实回答道:“回禀公子，奴婢当时正在屋子里，听见院子里有人在争吵，于是出来问了才知道周姑娘同青梅打了起来，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刚要上前阻止，您就回来了。” 李卿云的薄唇紧抿，沉默不言。 良久，他开口道:“青梅，殴打主子，以下犯上，打她二十板子拖出去发卖了。” 青梅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饶命啊！您看在我从小就伺候您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会儿吧。公子……” 李卿云无视她的苦苦哀求，冷冷道:“还不动手。” 香餚和妙儿都被吓到了，这才反应过来。 她们将青梅拖了下去，早有小厮备好了板子，就等着行刑了。 “公子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公子饶命……” 院子里传来青梅的阵阵惨叫声，屋里的人听的各各心惊胆颤的。 求饶声突然停止了，打板子的小厮进来禀报导:“三公子，青梅晕过去了。” 李卿云的声音冰冷:“将她拖下去。” 周芙灵越发得意，痛快道:“贱婢，这就是得罪本姑娘的下场。” 李卿云冷冷瞥了她一眼，周芙灵心中莫名一惊，顿时住了口。 李卿云对她道:“表妹只不过才来了我院子几次，便闹得我这儿鸡犬不宁的。我这清风院，表妹以后还是别再来了。” 周芙灵心中一疙瘩，娇声唤他:“表哥……” 李卿云冷冰冰地打断她:“我的话，表妹还没听清楚吗？” 周芙灵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只能生生咽在肚子里，她气的攥紧手中的帕子。都怪青梅这个贱蹄子，坏了她大事。从今以后，她若是再想靠近三表哥，怕是难上加难了。 周芙灵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李卿云对着屋中众人冷声道:“今日青梅的事，希望你们能引以为戒。下次若是再发生这种事，可就没有这么轻的处罚了。” 屋内的丫鬟婆子们吓得连连下跪，瑟瑟发抖。 李卿云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菱月原是想跟着大家一起下去，却忽然被李卿云叫住:“菱月，你留下。” 菱月疑惑看他:“公子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菱月心中猜想公子难不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吩咐她去办，所以才遣去了众人，独独留下她一个。 李卿云站起身，默默走进了内室。 菱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李卿云便出来了。 他踱步到菱月身前，声音清淡:“伸出手来。” 菱月闻言愣愣地看着他:“啊？” 李卿云的眉头一皱，显然不想再说第二遍。 菱月疑惑地伸出手。 李卿云将一个精緻小巧的白玉瓶子放进她的手心里，冷然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 菱月迷迷煳煳地出了大厅，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将李卿云给她的白玉瓶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是金疮药。她拿来镜子，这才发现她的右脸颊早就红肿了一片，她轻轻一碰，竟是火辣辣的疼。她再看看手中的白玉瓶子，瞬间明白了。
第18页 菱月的心弦一颤，好像有什么在扰乱她沉寂已久的心。这种感觉甜甜的，暖暖的，又说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滋味，却让她开心了一整晚。 · 菱月用了几日李卿云给她的金疮药，脸上的红肿渐渐消了，脸蛋又恢復了以往的白皙细腻。 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国公夫人怕人手不够，将清风院的人都调过来使唤了。 这样大的席面，来的都是王孙贵族。 李国公府的老夫人，那可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满京城里的人谁不上赶着来讨好。 国公夫人有意借着这个机会，将周芙灵介绍给京中的名门贵妇认识，特意让刘妈妈为她准备了一套华丽的衣裳和首饰。 国公夫人领着周芙灵来拜见李老夫人。 国公夫人热情道:“母亲，这个是我周家姐姐的女儿。” 周芙灵装作乖巧的模样:“芙灵给老夫人请安，今日是您的寿辰，芙灵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老夫人对于这个周家的表姑娘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言。 周芙灵见李老夫人不搭理她，面上颇为尴尬。 国公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凑到李老夫人跟前，低声道:“母亲，这个可是我嫡亲的外甥女，您好歹给我点面子吧。” 李老夫人这才对周芙灵道:“周家姑娘是吧？” 周芙灵笑的灿烂:“是，老夫人安好。我母亲得知老夫人大寿，特意派我进京贺寿来了。” 李老夫人一语道破:“我看你们母女俩是另有所图吧。” 周芙灵尴尬地笑:“老夫人您说什么呢，芙灵怎么听不懂。” 李老夫人冷眼瞧她:“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你自个心里清楚。” 国公夫人听的云里雾里的，陪笑道:“母亲说什么呢，儿媳实在听不太明白。芙灵这个孩子瞧着实在乖巧懂事，我心中也是很喜欢她。这孩子今年也十五了，还尚未婚配，所以儿媳想……” “你想都不用想！”李老夫人丝毫不留情面地打断她，“我知道你有意将周家姑娘许给咱们家卿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死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第11章 011 国公夫人不高兴地绷着脸:“母亲，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李老夫人固执道:“如今我这话是放在这里了，我劝你以后就别在打这个主意了。” 李老夫人早就看出这个周芙灵心术不正，听说前几日还和清风院的丫头打了起来。这样气焰嚣张、不成气候的女子，若是娶回家中，也着实是个祸害。 周芙灵见状，面上赔笑道:“老夫人您想多了，芙灵并无高攀三表哥之心。”她脸上虽笑着，内心却恨恨的想，这个死老太婆，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爱多管闲事。 李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依旧不给她好脸色看。 这时，年妈妈进来道:“老夫人，长公主来了。” 李老夫人听了连忙起身:“快请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请。” 当今圣上有许多个女儿，但是被封为长公主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先皇的亲姐姐俞阳长公主。虽然俞阳长公主同先皇并非一母同胞，先皇却非常尊崇敬重他这位长姐 俞阳长公主后来嫁给了苏丞相的长子苏曕，先皇特意命人在宫外建了一座长公主府，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俞阳长公主刚迈进正堂，李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便一同迎上来了。先皇逝世之后，还特意留下了一道圣旨，叮嘱当今圣上一定要善待她。 “拜见长公主。” 俞阳长公主穿着湖蓝色的衣裙，华丽珠钗插满了髮髻，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虽是年近四十，却保养的极好，容貌依旧明艷动人。 她笑的温柔:“李老夫人，今日是你的寿辰，我奉太后的旨意，特意给您祝贺来了。” 俞阳虽贵为长公主，但身上却没有丝毫公主的娇气。她这个人最是温柔宽厚，贤良淑德也是在京中出了名了，因此同许多名门贵妇都十分交好。 李老夫人感恩戴德:“太后她老人家有心了。” 她的寿辰，长公主能来，那可是天赐的隆恩啊。但是这也的亏她这位太后姐姐，这些年，国公府多了她姐姐的庇佑，才能一直圣眷不衰。当初老国公在的时候，国公府可是何等的威风，老国公死后，她的儿子继承了爵位，这国公府就大不如前了。 幸而她这第三个孙子争气，如今的仕途可算是一帆风顺，在朝堂上也是个说得上话的人物。却不想这人啊，一旦出息了，却容易让人惦记上。她这个儿媳妇又是个不长心的。看来她亲孙子的婚事，还得她自个亲自操持才行。 . 菱月在前厅里忙活了好一阵，便回了清风院。 回到了院子，她发现自家公子正和一位世家公子在后院下着棋。 菱月去屋中寻来了去年剩下的十年陈普出来，又取出了那套每逢正月初一才拿出来用的白玉云龙纹茶杯。 菱月小心翼翼地将刚烹好的茶水搁在李卿云的手边:“公子，请用茶。” 另一杯，她端给了李卿云对面坐着的清隽男子。 苏锦文端坐在棋案前，细长的指间夹着一颗黑色的棋子，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正思虑着这盘棋该如何下时，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双白皙娇嫩的手。这双手并未涂蔻丹，指甲白白净净的，虽不像其他女子的手指那般涂染了各式各样娇艷光亮的颜色，却令人看了十分舒服。
第19页 苏锦文微微抬头，看向这双手的主人。 首先入目的是她曼妙纤细的身材，那一抹细腰，看的人心中微盪。面前的女子微垂着脑袋，细眉寡淡，朱唇红润。微微抬眸间，一双秋水眸中波光流转，明亮动人。 李卿云淡淡地睨了苏锦文一眼，轻轻放下手中的白子，嗓音寡淡:“你输了。” 苏锦文这才反应过来，视线转移到了棋案上，果然是输得惨不忍睹啊！ 苏锦文无奈:“卿云兄，你就不能让上我那么一回？” 李卿云声音清冷:“不能。” 苏锦文不甘心道:“这局不算，再来！再来一局，我定能赢你！” 李卿云一语道破:“你的心思不在这儿棋局上，再来多少局，你都赢不了我。” 苏锦文不想自己的那点心思让他给看出来了，既然他已然知晓，他便不打算装了，直接问他:“方才来上茶的那位姑娘，可是你屋内的人？” 李卿云清楚他特意加强“屋内”这两字音调的意思，他问的虽含蓄，但是李卿云明白，他这是误会菱月是她的通房了。 他解释:“菱月是我的贴身侍女。” 苏锦文打开摺扇，斟酌道:“菱月，真是个好名字。没想到菱月姑娘不仅人美，就连名字听起来都让人心神一盪。这样的美人放在屋中，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心动？” 李卿云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回他话。 苏锦文知道李卿云素来不爱女色，他可惜道:“唉，这样美的女子，放在你屋中，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不如你就做个顺水人情，将她转送给我，如何？” 李卿云这次连头都未抬，薄唇里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行。” 苏锦文急了:“你还说你没有对她心动，你若是不喜欢她，为何不能将她送给我？” 李卿云的语调平淡:“菱月是我的心腹，她天生机灵伶俐，办事机警，你认为我会放弃一个这么好的苗子，将她转送给你？” 苏锦文啧啧了两声，目光怜悯地望着他:“你呀你，这样的美人每天在你跟前晃悠你都不心动，我看你是无药可救了。” 说完，他停顿了会儿，再次确认:“你真的对菱月姑娘没有半分心思？你怕不是自个心中捨不得，所以才用这些话搪塞我的吧？” 李卿云嘲讽他:“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是个见色起意的？” 苏锦文不满地反驳他:“什么见色起意？本公子这叫倜傥风流。” 李卿云面色平淡:“你若是再敢打我身边丫鬟的主意，我便将你去怡红楼寻花问柳的事儿告诉长公主。” 苏锦文让他拿捏住了把柄，连忙求饶道:“卿云兄，别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苏锦文向来最怕他母亲了。若是让她知道他背着她偷偷去逛了窑子，定会将他好生教训一顿。 李卿云淡淡饮了口茶，从始至终一副从容自若。 . 晚间，李卿云在书房写着书信。 一道刚劲有力的字迹浮于纸面，他放下手中的笔，等纸上的字迹干了，再将它装到信封里密封。 做好这些，他微微偏头，目光移到默默站在一边替他研磨的菱月身上。 菱月向来安静，所以他每次书写笔墨时都会唤她来研磨，不会扰乱他的心境。 她的身材偏瘦，特别她是那繫着云织锦带的腰肢，细的仿佛他一手便能握上。 他的脑中蓦地响起苏锦文今日对他说过的话。 “这样的美人放在屋中，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心动？” 他又重新将菱月的眉眼打量了一番。 他经常出入宫中，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绝色的，娇媚的，抑或是摇曳生姿风情万种的，他都未曾心动过。 不过眼前的女子，眉眼间却多了一分纯净，这分纯净，却让他看的十分舒服。 菱月见李卿云无端望着自己，放下手中的磨石:“公子可是饿了？” 李卿云淡淡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道:“天色已晚，我累了，你伺候我更衣吧。” “是。” 菱月跟在李卿云的身后进了内室。 李卿云站在绿竹屏风下，双手敞开，由着面前的女子替他宽衣解带。她娇嫩的小手在他衣上游走，两人贴的十分近，他能清楚地听见她娇弱的唿吸声。 菱月微微低垂着脑袋，眉眼寡淡。 伺候他换好衣裳，菱月轻轻解开床帘，将床头的蜡烛熄灭，只余下一盏。 李卿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似是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朦胧感。 . 国公夫人近日得到了李卿云被圣上派去扬州的消息。等到李卿云来向她请安时，她特意提及了此事。 “此去扬州旅途遥远，我已经命人收拾了一些你平时爱吃的桃花酥，爱喝的西湖龙井。另外我特意让人新做了一些衣裳鞋子，你都一併带去。你一个男子出门在外，诸多事务皆有不便，我心里自是放心不下。”国公夫人说到这，犹疑了一会儿，“还有你那芙灵表妹，从小未去过江南，所以想和你一同前往，长长见识，顺带的还能照顾你。”
第20页 周芙灵就是个娇纵的千金小姐，让她来照顾别人，这话一说出口便没人能相信。国公夫人心中打的什么主意，李卿云早就心知肚明了。 李卿云不贊同:“芙灵表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能跟着我四处乱跑。我此去扬州，是奉了圣上之命，前去办理差事的，一旦忙起来，怕是照顾不到表妹，万一表妹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 国公夫人一听，也觉得自家儿子说的话中有理。她道:“那不如你从你院子里的丫鬟中挑一个带去，也好照顾你的衣食起居。我瞧着柳叶那个丫头就很不错，你院中的大大小小事务也全是她在张罗，办事也是有条有理的，有她陪你一起前去，我心中也能安心些。” 李卿云气定神闲道:“柳叶的确不错，为人处世都是极其妥当的。只是我去了扬州，我那清风院也需有人来打点，否则等我回来之后岂不是乱成一团了？柳叶还是留在家中替我管制院子比较好。但既然母亲您放心不下，那我便带上我屋中的菱月一同去吧，这样我在扬州也有人照顾，您也可在家安心修养了。” 李卿云走后，国公夫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怎么有种自己被亲生儿子反套路的感觉…… 第12章 012 菱月同李卿云到了扬州那日，正是三月的天气。 柳絮如烟，春暖花开，江南烟雨濛濛，美得不似人间仙境。 李卿云初来乍到，当地的官员都不太熟络，因此经常同他们来往密切。 李卿云要在府中大摆宴席，请了当地的官员。宴席当日的一切事务都是由菱月一手操办。 这是菱月第一次亲自操办席面，她生怕自己出错，于是遇到有不明白的地方，便会寻来李卿云商讨一番。 菱月就这样一边琢磨，一边学习，总算是将席面的一切大小事务都好了。她将要宴请的名单列在花名册上，由于她的字写的不好，所以帖子是由李卿云亲自写的。 宴席当日，菱月指挥着府里新买来的小丫鬟，一切都还算井井有条。 等前厅的客人走了，菱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从前清风院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柳叶管着，菱月跟在她身边倒是也学到了不少。看来公子这次让她跟随他一同来扬州，就是想藉此机会好好锻鍊她吧。 忙完一切，菱月的额上早已冒着热汗。 她站在花园的莲花池旁，微风徐徐吹来，倒是让她觉得凉快了不少。她随手用衣袖擦了额头的薄汗，正准备回去，就听到身后忽然有人道:“那不是菱月姑娘吗？” 说话之人是苏锦文，此次来扬州巡查，他也一同前来了。 苏锦文没想到菱月也来了扬州，他意外道:“你将菱月姑娘带来扬州了也不同我说一声，真是不够朋友。” “哦？这菱月姑娘是何人？能让苏兄你这样念念不忘。”说话之人身着青衫，手中执摺扇，一看便是世家子弟。 苏锦文向他解释:“许兄你不知道，这菱月姑娘是卿云兄院子里的一个丫鬟。” “丫鬟？”许潭轻轻摇着摺扇，向远处站在莲花池边姿态柔美的女子望去。他轻笑，“这丫鬟倒是生的不错，只怕是卿云屋里的人吧？我劝苏兄你还是快收了你那花花心思吧。” 苏锦文笑他:“许兄你是不知道，卿云这个人向来是不近女色的，这样的美人养在屋中，他可是一点都不心动的。唉，这样的女子，若是养在我的屋子，怕是早就被我开了脸，指不定怎么怜爱呢。” 苏锦文向来爱说这些淫词秽语，李卿云早已见惯不惯了。他冷冷瞧了苏锦文一眼。 菱月远远望见李卿云同几个世家公子在一起，她踏着轻盈的步子走过青石桥。 她看向李卿云:“三公子。”接着向一旁的两人纳福，“两位公子好。” 苏锦文装作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菱月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经他这么一问，菱月这才记起他曾经在清风院里同三公子下过棋。 菱月笑着:“原来是苏公子。” 苏锦文笑的愈发温柔:“能被菱月姑娘记着，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这位苏公子的名声，菱月也是听外人传过的，他人前总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成日去勾栏瓦舍里寻花问柳，屋子里贴身伺候的婢女凡是有点姿色的，都一律收了房。这样声名狼藉的浪荡公子，菱月心中自是不想同他交谈，但是又碍于情面，不好给他甩脸子。因此她只能淡淡笑着。 李卿云冷冷睨了苏锦文一眼。 许潭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假装咳嗽，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我看这池塘的莲花开的不错，不如我们在这儿烹茶吟诗吧。” 苏锦文贊同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上次在卿云兄的府上有幸喝过菱月姑娘亲手泡的茶，那茶香总比别人泡的浓郁些。我喝过之后，心中记挂了许久？也不知道苏某有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再次喝到菱月姑娘亲自烹的茶？” 菱月见他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当面驳了他的意，另他难堪，只好让府上的小丫鬟去取来茶叶和茶具来。 烹茶，是一件磨鍊人心性的事。要想茶香清冽醇厚，烹茶时便要时刻注意着火候。只有耐心极好之人，才能烹出令人唇齿留香的好茶出来。
第21页 紫砂壶内的水煮沸时，坐在亭内的三人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许潭不禁赞嘆:“真是好茶。” 茶水煮沸时，菱月小心翼翼地将紫砂壶内的茶汤倒进碗里。 “公子请用。” 许潭端起了茶盏，一股茶香渐渐从鼻端沁到咽喉:“菱月姑娘这茶泡的真好，难怪能让苏兄一直念念不忘。不愧是卿云兄一手栽培出的人。” 菱月笑着道:“许公子缪贊了。” “菱月姑娘不用谦虚。” 许潭打量着眼前眉眼细长的女子，她的娇颜如花，唇边带着浅浅笑意。的确是个难得的貌美女子，难怪能让苏锦文见之不忘。 苏锦文主动道:“菱月姑娘是第一次来扬州吧，不如明日便让在下陪你一同出去游玩可好？” 菱月刚要拒绝，李卿云冷冷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日日游手好闲？我这偌大的院子，还得让她来管。” 苏锦文苦苦哀求:“卿云兄，你就将菱月姑娘借给我一日成不成？” 李卿云喝着茶，看都未看他:“不成。” “唉，卿云兄，你难道没听过‘君子以成人之美’这句话吗？”…… 许潭悄悄打量着李卿云。 李卿云这个人，向来是喜怒不表于面的。他虽然依旧是一副冷清的神色，许潭却觉得他和往日里不太一样。 他神色淡淡地喝了茶，唇边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看来，有好戏看了…… . 近日扬州知县大人的嫡女大婚，宴请了城内各户官宦人家。李卿云自然也在名单之中。 夜深人静，菱月在屋中绣着女红。 小环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惊嘆:“菱月姐姐，你的女红绣的可真好，你瞧这帕上的睡莲，当真是绣的栩栩如生。” 菱月向她温柔一笑，刚要开口，就见卫陵搀扶李卿云进来了。 菱月放下手中的绣花，连忙起身过去帮忙。 李卿云的脸色微醺，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一看便是喝多了。 菱月责怪他:“你怎么能让公子喝的这样多。” 卫陵嘟囔道:“我也想劝，可是那些知县县城什么的，一见到我们公子，硬是要向他敬酒，这样每人一杯的敬下来，可不是把我们公子灌得个酩酊大醉。” 菱月搀扶着李卿云，吩咐道:“小环，你去煮一碗醒酒汤来。” “是，菱月姐姐。” 小环和卫陵出去了之后，菱月打算将他扶到床上去。 李卿云半眯着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菱月看。 她的侧容清婉，琼鼻挺直，朱唇红润，泛着诱人的光泽。 他的喉咙微微滚动。 菱月见他正望着她发愣，出声寻问:“公子？” 她的声音清甜软糯，带着一股江南女子才有的温婉。 李卿云眸色一深，心中有个声音在狠狠地叫嚣。他终是忍不住身上的燥热，倏地将她的身子抵在了门窗之上。 菱月惊愕地微微张唇，清亮的眸子似受了惊吓的小鹿般望着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寻问，所有的话语便被堵在了口中。 第13章 013 “菱月姐姐？菱月姐姐？” 耳边是小环一阵阵的唿唤声，菱月恍过神:“怎么了？” 小环担忧地看她:“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就当菱月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小环忽然望向门外:“三公子，您回来啦。” 李卿云向她微微颌首，直径去了书房。 · 书房里，菱月整个人便看起来心事重重，心神恍惚的。她手里研着墨，思绪却不知道早飘到哪里去了。 “菱月？” 菱月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应了声:“公子？” 李卿云问她:“你今日是怎么了？” 菱月望向他轻轻抿着的薄唇，脑子里又开始回放起昨夜那个缠绵悱恻的吻了。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她微微偏头，不想让他看出端倪。“我无事，多谢公子关心。” 李卿云并未多想，继续提笔写字。 菱月又开口道:“公子，您……” “嗯？” 菱月捏了捏手心，笑的勉强:“没事。” 菱月低垂了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掩饰着眸中的落寞。或许昨晚的事，公子并未记得了。只是那柔软的触感和他温热的鼻息，又岂是她说忘就能忘的…… · 夜晚，菱月睡不着，坐在院子看的石阶上发呆。 “菱月姑娘，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坐在这儿干嘛呢？”卫陵恰好路过，同她打着招唿。 菱月笑着答他:“我睡不着，便想坐在外头吹吹风。” 卫陵关心道:“晚上风大，你穿的这么单薄，也不怕冻着了。” 洁净的月光笼罩在她白净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眼前的这张清秀脸蛋，未经胭脂水粉的点缀，却美得动人心魄。 卫陵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忸捏地挠头道:“菱月姑娘，你生的可真好看。”
第22页 菱月看他这一副憨厚的模样，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儿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 李卿云身着一身月白色衣袍，脸色清冷。 菱月连忙起身:“公子。” 卫陵老实交代道:“公子，我睡不着便出来走走，刚好碰到了菱月姑娘，就一起唠嗑了几句。” 李卿云神色清冷:“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睡吧。” 卫陵道:“公子，那我先回去了。” 卫陵走后，只剩下了菱月和李卿云二人。菱月垂着头:“公子，那我也先回去了。” 李卿云道:“你留下。” 菱月疑惑看他。 李卿云正色道:“你去将这段时日府上一切大大小小的开销记录拿来给我看看。” 菱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公子是要查看她这段时日学习的怎么样了。“是，奴婢这就去。” 菱月回了一趟屋子，将这几日记下的帐目一一列了出来，每一笔每一项都有条有据地记着。 李卿云认真翻阅了一遍，话中带着几分赞许:“还算不错，每笔开销都有一一记录下来，这点很好。做帐最怕的便是少算漏算，所以每一笔开销最好都要及时记下，以免之后忘了。若是等到漏记了之后，想要再找银子少了的缘故，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菱月细心听着:“公子放心，您说过的每一句话，奴婢都一一记得呢。” 李卿云淡然道:“在做帐方面，你的天赋极高，也不枉费我一心的栽培。等到下月回京之后，城南西巷的铺子，就交由你来打理了。” 菱月错愕地望着他:“公子，我才刚刚开始学习做帐，恐怕难以担此重任。” 李卿云道:“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信得过你。以你的机智和才干，定是会将铺子给管理好的。”他李卿云看人还从来没有看错过。当初柳叶也是个懵懵懂懂的黄毛丫头，不也是让他□□出了如今这副模样。菱月比柳叶更加聪明，因此他对她的期望还是比较高的。 菱月微微感动:“能得公子您如此看中，我一定会尽其所能，将铺子打理好，以此来报答公子的一心栽培。” “你能有这番想法便好。” 面前的男子眉眼清冷，姿态卓然，月光下的他更显温润如玉，清俊异常。菱月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薄唇上，心跳勐然加快。 菱月思虑了许久，终是决定开口问他。“公子……您，可还记得昨晚的事？” 夜里寂静，昙花的幽香随风飘来，偶尔还能听到阵阵蝉鸣声传来。 菱月低头绞着手指，紧张地咬着下唇。 李卿云反问她:“昨晚？可是发生了些什么？” 菱月缓缓抬头，唇角扯出了一个笑容:“没，就是公子您昨晚回来的时候喝醉了，我还从未见公子您喝醉过，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她脸上笑的格外灿烂，殊不知心底却早已凉透了。 回去之后，菱月将自己裹在棉被里，脑中却时不时地浮现出两人相拥而吻的画面。昨夜，就是这样一个柔软的薄唇，温柔地亲吻着她。他的动作轻柔小心，生怕弄疼她，却又带着霸道的夺取。唇齿相依间，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极速加快的心跳。就是这样轻轻的一个吻，却偷走了她的整颗心。他衣上熏的淡淡檀香，令她既安心又沉迷。 可惜这个吻，虽然美好，却不真实…… · 春日的扬州，柳絮飘摇，溪水潺潺。碧空如洗，轻抹淡淡白云。 “菱月姑娘。” 老远的，菱月便见到苏锦文兴奋地向她招手。 苏锦文径直走到菱月的身侧，忽略了一旁的李卿云:“菱月姑娘，早知道你会来，我一定会让人好好准备一番。” 菱月笑着解释:“苏公子不必如此，我这次只是跟随我家公子一起出来的。” “菱月姑娘这是第一次来扬州，苏某自是要好好地带你好好地游玩一番。这扬州啊，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苏锦文屁颠屁颠地跟随在菱月的身侧，一路上滔滔不绝地给她介绍着扬州的名景，笑的十分殷勤。 菱月面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偶尔听他说到好玩的趣事，便不禁笑出声来。 身侧的女子笑靥如花，苏锦文看的一阵心神荡漾，心中更加愉悦了。 许潭同李卿云漫步在后头，他偷偷瞟了一眼李卿云的脸色，语气揶揄道:“卿云兄，你可真沉得住气啊。” 李卿云抬眸看他，神色淡然:“许兄这话是何意思？” 许潭淡淡笑着:“咱们都这么熟了，卿云兄你就不必瞒着我了。你对菱月姑娘的那点心思，我可是看在眼里。” 李卿云云淡风轻道:“许兄你想多了，菱月不过只是我的一个婢女而已。” “哦？是吗？”许潭望向前方有说有笑的两人，但笑不语。 苏锦文包下了一艘画舫，几个人坐在船上喝茶游湖，好不惬意。 主子们在里面谈话，菱月一人独坐在船头，吹着春风，赏着美景。忽然空中下起了细润的微雨，湖面上盪起层层涟漪。
第23页 菱月急忙躲进画舫中，奈何还是将衣裳给淋湿了。 苏锦文见她急匆匆地跑进来，又听见了窗外传来的急促雨声，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走到菱月的跟前，发现她的头髮湿漉漉的，外衫也湿透了。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拿给她:“菱月姑娘，你快穿上，小心着凉。” 菱月向他嫣然一笑:“多谢苏公子。” 雨后的湖面，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烟纱，如梦似幻。 李卿云和许潭也听见了雨声，出来欣赏雨中美景。 两人正好见着了这一幕，许潭忍不住打趣道:“我从前怎么不知道，锦文兄竟是这样细心体贴的一个人啊。” 苏锦文理所当然道:“我的细心和体贴都是对着姑娘家的，你一个大男人当然是感受不到的。” 李卿云的目光落在菱月身上套着的蓝色外衫，眸色不易察觉的深了几分。 · 雨停了之后，船家渐渐将船停靠在岸边。 菱月刚上了岸，还未站稳。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女子蓦地冲到她的身前，一脸愤怒。 “你这个下作的东西！占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出来勾引男人。我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狐媚子！”她扬起右手，不由分说地就要向菱月挥去。 菱月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就在她的手掌即将落在她的脸上时，被一旁的李卿云握住了手腕。 那名女子瞪他:“李卿云，你快放手。” 李卿云松开她的手腕，冷冷看她:“瑾妤郡主，她是在下的贴身侍女，并不是什么下.贱的东西，还望郡主下次出言谨慎些。” “你！”容瑾妤一双美艷的眸子中布满了怒色，“她若不是个随便的女子，怎么会和一个男子在街上有说有笑的，还有她身上披着的衣裳，这些你怎么解释？” 这时，苏锦文和许潭也下了船。 苏锦文见了她，微微惊愕:“瑾妤郡主，你怎么跑到扬州来了？” 容瑾妤冷冷地看他:“怎么，若不是我来了，你和她是不是就要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 苏锦文黑着脸道:“你随口胡诌些什么，我和菱月姑娘清清白白的，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入目。” 容瑾妤冷哼道:“菱月姑娘？叫得可真是亲热。” 第14章 014 许潭也替他们解释道:“瑾妤郡主，你真的误会了。” 容瑾妤心中嫉妒:“她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你们一个个的都替她说话。” 许潭悄悄推了苏锦文几下，示意他去哄哄她。 苏锦文白了他一眼，一副不愿意的模样。 两人僵持了许久，苏锦文终是败下阵来。 他走到容瑾妤跟前，柔声道:“瑾妤，你真的误会了。我和菱月姑娘，真的没什么。” 容瑾妤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她没好气道:“你别以为你随口哄我两句，我就会相信你，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呢？” 苏锦文拉着容瑾妤走到一旁，轻声道:“其实菱月姑娘……她是卿云兄的人。” 容瑾妤微微挑眉:“你是说，她是李卿云屋里的人？难怪他方才一直护着她，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这个李卿云，平时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我还以为他对全天下的女子都不感兴趣。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子啊。” 苏锦文昧着良心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愧疚。对不起了卿云兄，这种时候他只能将他拿出来当挡箭牌用了。 菱月见苏锦文和容瑾妤在一旁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容瑾妤难看的脸色渐渐好转了起来，她拉着菱月的手，向她道歉:“方才是我冲动了，你可千万别介意。” 菱月略微惊愕。这个瑾妤郡主，上一秒还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模样，下一秒忽然笑着向她道歉，还真是善变啊。 菱月道:“郡主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 容瑾妤愧疚道:“方才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打你，道歉是应该的。是我误会你和锦文了。”她微微停顿，看了一旁神色自若的李卿云，“我不知道原来你是李卿云的……” “咳咳咳……”苏锦文勐然一阵咳嗽，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 众人的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他尴尬地笑着:“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如一起去附近的酒楼里喝一杯。” “这个提议好。”许潭向来爱酒，他贊同道，“今晚谁没喝醉，谁都不准走。” “好啊，本郡主也许久没喝酒。” 一行人开开心心地去了扬州最好的酒楼，尽兴而归。 · 菱月和大家熟络了之后，这才知道这位瑾妤郡主自小和苏锦文一同长大，从小就说出此生非苏锦文不嫁这样的话来。这些年来，她一直对苏锦文死缠烂打的，苏锦文这样的纨绔公子，哪里肯为一人收心，依旧过得风流自在，桃花不断。容瑾妤却依旧不肯放弃，为了寻他一路追到扬州来了。 在扬州的日子，容瑾妤成日闲着无聊，天天来寻菱月聊天。菱月和这位瑾妤郡主相处了一段时日后，发现她除了脾气娇纵了些外，还是十分好相处的。
第24页 容瑾妤这些时日和菱月待在一起，也清楚了菱月只是李卿云的一个贴身侍女，并非是什么通房的丫头。都是那个苏锦文诓骗她，害得她会错意。果然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容瑾妤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她得知扬州城里近日有花灯会，特意向李卿云借来菱月，同她一块出去游玩。 花灯会那日，容瑾妤盛装打扮了一番。 她打量着菱月身上穿的朴素衣裳，有些嫌弃道:“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也太寒酸了吧。”她出生富贵人家，从小锦衣玉食的，穿的用的都是极好的，哪里见得惯菱月这个样子。 菱月倒是不以为意。她区区一个婢女，若是打扮的太过招摇，还不知道会给自己惹来多少祸端。 容瑾妤却看不下去。她将菱月带到她的府上，从衣柜里挑出了一件华丽的粉色撒花衣裙给她，菱月只好无奈穿上。 菱月的腰本就纤细，这件裙子又是束腰，因此她的身姿看起来越发的纤细裊娜。 容瑾妤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眸中多了几分赞许:“不错，这么好的样貌，整日穿那些朴素的衣裳岂不是糟蹋了。” 她又替菱月抹了点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好好装扮了一番。 . 夜市上灯火如昼，光彩夺目。街上的花灯式样繁多，造型美观，新颖别致。 街边灯火璀璨，菱月看的一阵眼花缭乱。 容瑾妤指着其中一盏花灯，语中激动:“菱月菱月，你快看，那盏琉璃花灯好美啊。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将它买回来。” 说话间，容瑾妤已跑到卖花灯的摊子上。菱月只好站在原地等她回来。 苏锦文和李卿云在街上漫步着。李卿云本来忙完了正事便要回去，结果被苏锦文强拖来街上陪他四处乱逛。 苏锦文四处张望着，忽见熙熙攘攘的街头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她的神色悠悠，眉眼温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便已吸引了许多行人纷纷驻足。他原觉得今晚的花灯光彩夺目，甚是美丽，却不想这世间竟还有女子能比这绚烂的景色更加动人心魄。 苏锦文心中暗暗惊艷了一番，笑着上前:“菱月姑娘，好巧啊，还能在这儿遇到你。” 菱月回眸看他，淡淡一笑:“苏公子。” 绚丽的灯光淡洒在她的脸上，她清浅一笑，眸中波光流转，竟是美得清艷脱俗。苏锦文呆愣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都酥了。 此时容瑾妤已经买好花灯回来了。她见到苏锦文，噘着嘴道:“你怎么也出来逛花灯了？我让你陪我出来走走你不肯，结果倒是和别人出来了。” 经容瑾妤这么一提，菱月这才注意到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李卿云。他依旧是一身月白色衣袍，眉眼清冷。他微微抬眸，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菱月心弦一颤，连忙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苏锦文心中怕她，只好笑着讨好她:“我这不是特意出来寻你的吗？” 容瑾妤虽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出来哄她开心的，但她依然很是受用:“这话可是你说的，我想吃樊云楼的桂花糕，你陪我一起去。” “啊，可是……” “可是什么？本郡主让你陪我去，你还敢不依？”容瑾妤不顾他的反对，直接拽着他的衣袖走远了。 他们离去之后，只剩下了菱月和李卿云二人。 菱月低头沉默了良久，轻声问他:“公子，我们可要回去？” 李卿云眸中清冷:“既然都出来了，那便陪我四处走走吧。” · 菱月紧紧跟在李卿云的身侧，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李卿云向来寡言少语，她待在他身边数年，话也渐渐跟着少了。 他们俩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安静陪伴。这么多年来，菱月早已习惯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两人渐渐来到河边，千百盏花灯飘摇在湖面，像是璀璨的繁星，凝汇成漫天星河。 一个白髮苍苍的老婆婆忽然走过来，她的嗓音沙哑:“公子，买盏花灯吧。每年这个时候，在湖中放灯祈愿，能保家人一世平安。” 菱月听了轻声寻问他:“公子可要买灯？” 李卿云看着老婆婆篮子里装着的莲花灯，回她道:“买一盏吧。” 菱月从钱袋里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了卖花灯的老婆婆。 老婆婆瞧着她递过来的银子，惊愕道:“姑娘，我这一盏花灯不过十文钱而已，用不着这么多银子。” 菱月向她笑着:“婆婆，您卖了一整天也辛苦了，这些银子您拿着，早些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老婆婆接过银子，连连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公子，你们真是个心善之人。” 菱月手中拿着花灯，寻问他:“公子可要在花灯上写字？” 李卿云道:“你写吧。” 菱月拿着毛笔在花灯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一行字，难看极了。菱月没有上过学堂，也未曾习过字，唯一认得的一些字还是她在公子的书房里偷偷学的。查看帐本倒是没有什么障碍了，但是这字却依旧写的不好。 李卿云也瞥见了她写的字，眉头微微皱起。 菱月羞愧道:“公子，我的字写的不好，您还是别看了，我怕污了您的眼。”
第25页 菱月面上尴尬，公子的字写的那样好看，心中指不定怎么嫌弃她的字。 李卿云淡淡看她:“我来教你。” 菱月惊愕地抬眸。 他走至她的身侧，轻轻握着她的右手。他的手掌宽大，手指白净修长。两人贴的十分近，微风清扬，一阵熟悉的檀香飘来。 手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菱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紊乱，面颊发烫。 他掌控着她手中的力道，在花灯上写下一行清秀端正的簪花小楷。 写好之后，李卿云松开了她的手。 菱月垂下眸子，掩去了眸中复杂的情绪，她低声道谢:“多谢公子。” 她走至河边，轻轻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花灯轻轻放置河面。花灯里的蜡烛摇曳，逐渐飘远。 菱月站起身，发上的蝴蝶簪不经意间掉落在地上，她自己也未发觉。 李卿云默默拾起了她的簪子，握在手中。菱月这才发现自己的簪子掉了。 “多谢公子。”菱月接过蝴蝶簪，将它重新插.进发间 月光淡淡，她的皮肤白嫩细腻，柳眉细长，姿容秀美，楚楚动人。一双秋水瞳清澈明亮，似含脉脉深情。 李卿云心中微动，深邃的墨眸望着她。 “你今夜很美。” …… 第15章 015 小轩阁。 国公夫人忙前面后地收拾着:“刘妈妈，你去将我前几日替长言新做的衣裳拿来。过几日便是科举了，他穿着我亲手缝制的新衣裳去，也好夺得一个好彩头。” 刘妈妈从里间的柜子里翻出那套衣裳，笑着道:“夫人放心，四公子这段时日如此勤奋，日日苦读，一定会高中的。” “若真能如你所说就好了。”国公夫人嘆气，“长言这孩子，虽不及他哥哥聪明老成，却是最听话的。如今他肯上进，我这心里，也就宽慰多了。” 屋外，有丫鬟传话:“夫人，五姑娘过来了。” 李霜凝一进了屋子，便见自己的母亲忙得不可开交。她笑着道:“母亲，您还在收拾啊。” “你哥哥明日就要去科考了，我自然要把一切都准备齐全了。”国公夫人忽然记起一事，念叨道:“对了，明日你祖母摆了宴席，请了平阳侯府家老夫人，他们家的徐四郎也会来，到时候你出去见见他，互相认识一下。这徐家四郎，不仅生的仪表堂堂，去年还中了进士，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姑娘都惦记着他。你可要给我好好地把握这次机会。” 李霜凝撅着小嘴，不以为意道:“那个徐家四郎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个书呆子，我才不喜欢呢。” 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你这个丫头，就是不知道让我省心。你如今都已经十五了，该是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想想了，别整日都想着玩。在这方面上，你可比雨凝那小蹄子差的远了。雨凝那丫头，不愧是她姨娘养的，成日就想着如何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李霜凝尝着桌案上摆着的糕点，充耳未闻。 国公夫人瞪她:“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李霜凝嘟着嘴抱怨:“听见了，你每回儿都念叨这些，我的耳朵都快生茧了。” 国公夫人不乐意道:“我念叨？那你倒是都给我记着啊。若不是你没回都听不进去，你以为我乐意成天同你说这些。真不是个不省心的，你们兄弟三人，唯有你三哥哥是最让我放心的。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和你四哥哥操碎了多少心。” 李霜凝将最后一小块点心放进嘴里，依旧一副懒懒的模样。 国公夫人又道:“你祖母过几日原是要去梵音寺还愿的，但是她老人家最近老.毛病犯了，不好颠簸，你就替她去吧。” “女儿知道了。”李霜凝无奈的撇了撇嘴，她最讨厌去什么寺庙了。 . 梵音寺。 李霜凝一下了马车，便觉得热的不得了。她将手中的纨扇高举到头顶之处，遮住了太阳。“这大热天了，太阳这样毒辣，我这细皮嫩肉的，要是被晒黑了怎么办？” 铭儿走在她的身侧，柔声道:“姑娘，您就忍忍吧。” 李霜凝细长的柳眉微蹙着，额头上冒着薄薄的香汗。 铭儿搀扶着她走上长长的阶梯。 李霜凝日日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下子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累的气喘吁吁。 她的嗓子渴的冒烟，铭儿将水囊替给她:“姑娘，你快喝些水解解渴。” 李霜凝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她抽出袖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嘴角:“这是什么荒郊野岭的地方，建的这样偏远，害得我走了个半死。” 铭儿劝她:“姑娘您忍耐些，再走一段路程便到了。” “我下次说什么也不来这鬼地方了。”李霜凝边走边抱怨着。 “姑娘请留步。”身后忽然有人唤她。 李霜凝回头，见一名身穿湛蓝色衣袍的清隽男子手里握着一个绣着木兰花的荷包。 铭儿眼尖，立马认了出来:“姑娘，这不是你的荷包吗？” 那男子生的英俊挺拔，眉眼间透着一股沉稳，他笑着道:“这荷包是我在路上捡的，一定是姑娘你不小心掉了，现在物归原主了。”
第26页 面前的男子生的十分俊美。李霜凝红着脸接过，低声道谢:“多谢公子。” 铭儿还从未见过自家姑娘害羞的模样，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着。 蓝衣男子问她:“姑娘可是来梵音寺上香？” 李霜凝对他道:“小女子是来替家中祖母还愿的。她老人家身体不好，来迴路途颠簸，她的身子经受不起，但她又恐佛祖责备，于是我就替她前来了。” 蓝衣男子道:“姑娘的一片孝心，定能感动上苍，佛祖知道后一定不会怪罪的。” 铭儿见五姑娘同一个陌生男子聊的甚欢，生怕被别人瞧了去，坏了自家姑娘的名声。她催促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上香吧。我们待会儿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府呢，若是迟了，夫人定是要担心你的。” 李霜凝扯了扯手中的帕子，明显不太想走。良久，她道:“那小女子就先行告辞了。” 她转身走了一段距离，终是忍不住回头。 清隽男子依旧站立在原地，一身湛蓝色的衣袍衬得他身长玉立，墨色的眸子正远远地望着她。 李霜凝面上浮起一片红晕，心跳忽然跳的极快。她绞着帕子，面上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 于四见自个的主子一直盯着方才那位姑娘看，沉声寻问道:“主子可是看上了方才那位姑娘？要不要属下替你去查一查她的身份？” 俞朗眸中沉静，他气定神闲道:“不必了，方才那位姑娘，朕认得。” · 时隔三个月，李卿云和菱月总算回了京。 香餚一得到了消息便匆匆赶来见她:“菱月，你可算回来了。你在扬州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快和我说说。我在府里都快闷死了。” 菱月笑着道:“哪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就是帮着咱们公子打理院子而已。”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些胭脂水粉，“这些是我从扬州特意带来给院子里的姐妹们的，你们都拿去分一分。” 香餚一向最喜欢抹胭脂水粉的，她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忘了姐妹们的，我这就拿出去给他们瞧瞧。” 院子里的丫鬟们得了礼物，皆是很开心，因此对菱月又友好了几分。 · 国公府的几个姑娘中，李卿云最疼的便是他的嫡亲妹妹五姑娘李霜凝了。 李霜凝向来贪嘴，李卿云这次从扬州回来，还不忘给她带了许多扬州有名的点心。 菱月拿着这些点心去了桃香院，谁知李霜凝竟不在。 菱月寻来院子的小丫鬟，问她:“你们家姑娘去哪了？” 小丫鬟如实答道:“我们家姑娘最近也不知道怎么，老是往梵音寺跑，她从前可是最不爱去的。” 两人说话间，李霜凝恰好回来了。 李霜凝见了她，高兴地拉起她的手:“菱月，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三哥哥呢？” 菱月笑着:“公子刚回京就进宫去了。” 李霜凝撇着嘴:“这个三哥哥，一回来就往宫里跑，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这个妹妹。” 菱月将手中的食盒打开:“五姑娘看看，这是什么？” 食盒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緻点心，李霜凝的声音雀跃:“这些都是三哥哥特意给我带的吗？” 菱月笑着看她:“是啊。” 李霜凝捏起一块芙蓉糕，放到嘴边尝了一口，满足道:“我就知道三哥哥对我最好了。” 菱月见她一副娇憨可爱的模样，笑着道:“我们公子向来最疼的就是五姑娘您了。” 李霜凝吃着点心，忽然心事重重起来。她悠悠嘆了口气。 菱月疑惑:“五姑娘是有什么心事？” 李霜凝放下手中的点心，愁眉道:“菱月，我遇到了一件很为难的事儿。” 菱月道:“五姑娘不妨说出来给奴婢听听？”李霜凝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性子，菱月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李霜凝望了望四周，遣退了屋里的人。她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道:“菱月，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菱月先是愣了愣，随即笑了:“这不是好事吗，五姑娘喜欢上哪家的公子了？” 李霜凝苦着脸道:“若他是位世家公子我就不必如此烦恼了。” 菱月意外地看她:“你是说……他出生平平？” 李霜凝托着腮，眉头微蹙:“他只是个普通的商贾人家。以我们家的门第，我母亲肯定是看不上他的。” 菱月道破:“所以你这段日子便偷偷地和他在梵音寺里私会？” 李霜凝默不吭声，当是默认。 菱月表情严肃:“五姑娘，你真是煳涂啊！你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跑去和外男私会，这若是让别人瞧见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李霜凝向她解释:“你放心，我们并未做出什么出阁之事。” 菱月道:“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夫人她总是会发现的。事情一旦泄露，以夫人的脾气，定是饶不了你的。” 李霜凝越听越觉得不安，她拉着菱月的手，担忧道:“菱月，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此生除了他，我谁也不想嫁。”
第27页 菱月为她思虑着:“如今，也只能瞒着一日是一日的。这段日子，你尽量少去梵音寺。去的太勤，容易被人盯上。” 李霜凝望着她道:“好，我听你的。” . 梵音寺，李霜凝跪在大殿的蒲团上，诚心祈祷。 铭儿从外头进来，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姑娘，俞公子在西厢房等您。” 李霜凝缓缓睁开眸子。 铭儿扶着她起来。 虽然菱月说过让她这段时日少来梵音寺，可她还是忍不住来了。 她巡视四周，见周边无人注意她，这才放心地朝寺庙的西边走去。 西厢房外，李霜凝整了整衣裳，摸了摸头髮，确保自己的妆容没有一丝瑕疵之后，这才轻轻推开了屋门。 她刚进屋子，便被落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她的身子一颤，轻声寻问:“俞公子？” 俞朗低低应着:“嗯。” . 林姨娘瞧见今日天气好，特意出门上香来了。 她跪在大殿之中，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信女林氏，求佛祖保佑我怀上李家的子嗣，从此荣华富贵，此生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度日。” 上完香，张妈妈扶着她起来:“姨娘又何苦大老远地跑这儿来，这一路颠簸的，奴婢怕您的身子骨受不了。” 林姨娘回她道:“梵音寺求子向来是最灵的，如今我虽然得国公爷宠爱，可却只有雨凝这么一个女儿。等到将来人老色衰，还不知道会过得有多艰难。若是我有儿子就好了，日后就算失了宠，也好歹是有个依靠。” 张妈妈安慰道:“姨娘您千万别这样想。国公爷如今这般宠爱您，就连夫人都羡慕的不得了。况且六姑娘又生的如花似玉的，指不定将来就嫁得个侯爷王爷的，等到那时，您还愁没有好日子过。” 林姨娘发愁:“我倒是希望雨凝能许配一门好亲事。可是这京城中的人，哪一个不是势利眼。我们家雨凝只是一个庶出姑娘，哪家的豪门公子会看得上？” 两人随意走着，竟走到了西厢房。 刘妈妈忽然道:“那不是五姑娘身边的铭儿吗？” 林姨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奇道:“是啊，铭儿这丫头不是成日都跟在李霜凝身边的吗？怎么会跑这儿来了？” 刘妈妈低声道:“奴婢前些日子还听桃香院的人说，他们家姑娘这段时日总往梵音寺跑。奴婢当时只是随便听听，并未放在心上。今日看来，这五姑娘……莫非是在这儿偷汉子？” 林姨娘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刘妈妈，你在这儿好好盯着。” · 刘妈妈一回了国公府，就往栖霞阁去了。 林姨娘坐在罗汉椅上，悠悠地吃着果子。她见刘妈妈回来了，问她道:“可发现什么没有？” 刘妈妈面色紧绷，在她的耳边悄声道:“奴婢一直在一旁紧紧盯着，厢房的门一直到太阳落山时才从里面打开，紧接着五姑娘就出来了。过了一会儿，厢房里又走出了一名男子。” 林姨娘再三确:“你确定没看错？” 刘妈妈确信道:“奴婢瞧得十分真切，绝对没有看错。” 林姨娘忽然笑了起来:“好啊，这个李霜凝，胆子倒是不小，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与外男私会。” “姨娘，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林姨娘抚摸着手上戴着的玉镯子，笑的愈发妩媚:“这种好戏，当然得让咱们的国公爷亲自去看看才行。” 第16章 016 国公夫人用了午膳过后，便觉得有些乏了。 她正准备午睡，春华欢欢喜喜地进来道:“夫人，国公爷来了。” 国公夫人也是一阵意外，国公爷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来她小轩阁了。 她理了理衣裳，正要出去迎接，就见李砚神色严肃地进来了。 国公夫人笑着上前:“国公爷今日怎么上我这儿来了？也不提前派人过来说一声，我都准备睡下了。” 李砚绷着脸，厉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睡觉？” 国公夫人疑惑:“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砚不想和她废话，道:“霜儿呢？快去把她叫来。” 国公夫人越发疑惑:“你向来不过问霜儿的事，怎么今日好好地忽然想起她来了。” 李砚义正言辞道:“霜儿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管教她，还有谁会管她？” 国公夫人没好气道:“原来国公爷还记得我们母女啊，我还以为您这些年，只记得栖霞阁那位了。” “你快去把霜儿叫来。” 国公夫人拗不过他，只好让刘妈妈去桃香院喊李霜凝过来。 · 两人坐着等了一会儿，刘妈妈却是孤身一人回来了。 国公夫人问她:“刘妈妈，霜儿呢？” 刘妈妈回道:“夫人，桃香院的人说五姑娘今日又去了梵音寺。”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国公夫人吓得心中一跳，她望着地上碎成渣的茶盏，恼火道:“李砚！你好好地上我这儿来发什么疯！”
第28页 李砚的眉头紧锁着:“你知不知道，霜儿她到梵音寺做什么去了？有人亲眼看到她在寺中与外男私会！” 国公夫人只当听了笑话:“你胡说些什么，我的霜儿向来乖巧听话，哪有你说的那般入目不堪。” 李砚沉着脸道:“都已经有人亲眼目睹咱们家霜儿和一个陌生男子频繁出入在梵音寺的厢房里了。” 国公夫人闻言如遭当头一棒，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嘴里喃喃着:“怎么会……你一定是你看错了，我的霜儿怎么会……一定是你看错了！” 李砚的手掌撑着额头，一脸疲惫之色:“我倒宁愿这不是真的。” 国公夫人情绪激动道:“这事是谁和你说的，是不是林姨娘那个贱.人？一定是她了，一定是她故意诬陷我们家霜儿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夫人若是不信，不如我们去梵音寺瞧瞧便知我有没有撒谎。” 林姨娘不知何时进来，眉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国公夫人此刻见了她，只恨不得拔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你这个贱.人，都是你乱嚼舌根，毁我们家霜儿的清白，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这个贱.人。” 国公夫人说着就要去打她，却被李砚一手拦住:“你在这儿瞎囔囔什么！” 国公夫人眼里含泪地望着他:“李砚，你也不相信我的霜儿？” 李砚闭上眸子，脸上满是痛苦无奈之色。良久，他沉声道:“来人，快去准备马车。” . 梵音寺。 李霜凝懒懒地靠在俞朗的怀里，手里把玩着他锦带上挂着的青玉平安扣。 她忧愁道:“俞郎，我们这辈子就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见面吗？” 俞朗摸着她的髮丝，笑的宠溺:“你若是愿意，我现在就去你府上提亲。” 李霜凝抱怨道:“你说的倒是轻松。以你的身份地位，我母亲是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的。” 俞朗挑眉看她:“既然你们家门第这么高，你怎么还愿意同我这个凡夫俗子在一块儿？” 李霜凝轻嗔道:“那还不是因为本姑娘喜欢你。反正我这辈子是认定你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跑了。” 怀中的女子抱起来十分柔软，她嘟着红唇，柳眉微蹙，一副娇憨可人的模样。 俞朗勾唇一笑，在她白嫩柔软的耳垂轻咬了一下，低沉道:“你放心，我这辈子缠定你了……” 他蓦地吻上她的粉唇，时不时地啃咬着她的唇瓣。 李霜凝嘤声呢喃:“疼……” 俞朗喉咙一紧，在她粉嫩的唇中不断索取着。他只觉得浑身燥热，单纯的亲吻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他啃咬着她洁白如玉的脖子。 李霜凝娇嫩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推搡道:“俞郎，你别咬，疼……” 床榻上的纱帐不知何时飘落了，俞朗将她压在床榻上，狠狠地吻着她。 李霜凝从未见过他如此疯狂的一面，一时之间有些招架不住。 俞朗扯开她的外衫，宽厚的手掌探进她的衣内。 李霜凝急忙捉住他不安分的小手，害怕地盯着他:“你做什么？” 身下的女子容貌娇媚，肌肤细腻，她的衣衫凌乱，胸前高低起伏，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俞朗喉中沙哑，眸中暗沉。不管不顾地亲吻着她。 他宽大的手掌抚摸过她的肌肤。李霜凝浑身战慄，恐惧地抗拒道:“别，你别这样……” 奈何俞朗早已被情.欲沖昏了头脑，听不进去了。 就当两人床榻缠绵之时，屋内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是谁？” 李霜凝连忙坐起身，神色慌张地将身上的衣裳拉紧。 她拉开纱帐，只见李砚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外。 李霜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鞋都未来得及穿，便下了床。她的声音颤抖:“爹……” 李砚勃然大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别叫我爹，我只觉得噁心！” 李霜凝泪眼模煳:“爹，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女儿解释。” 国公夫人一进来，便自己的宝贝女儿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幸而刘妈妈及时扶着她。 李霜凝见了她，眼泪落得更凶了:“母亲，您听女儿解释啊，女儿是清白的啊！” 林姨娘在一旁冷眼瞧着:“如今都捉姦在床了，五姑娘拿什么证明自己是清白之身？没想到堂堂的国公府嫡女，竟会和外男私通。依我看，就该把这对姦夫□□绑在一起，乱棍打死。” 这时，云雾般的帷帐内，传出一道不容置喙的声音:“你说，谁是姦夫？” 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指撩开了帷幕，露出了一张清俊如玉的面容。 林姨娘见一旁的李砚浑身一整，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地板冰凉，李砚的额头冒着冷汗，浑身颤抖道:“老臣参见皇上。” 李霜凝心中一跳，勐然抬头，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俞朗:“你是……太子表哥？” 俞朗气定神闲地看她，唇边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霜儿表妹，你可算记起朕了。”
第29页 第17章 017 菱月闲来无事在院中绣着女红，铭儿神色匆匆地进来:“菱月姐姐，不好了，我们姑娘和俞公子在梵音寺私会，被老爷夫人给逮着了。我特意跑回来通风报信的。” 菱月手中一抖，绣花针刺进了白嫩的手指。手里地鲜血溢出，她却浑然不在意。“我不是和你们家姑娘说过，让这段时日别去梵音寺的吗？” 铭儿急道:“我也劝过我们姑娘，可她就是不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菱月安慰她:“你先别急。三公子今日休沐，去了长公主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他一会儿回来了，我让他上夫人那儿说情去。” 劝走了铭儿，菱月心中也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她在家中等了许久，终是按捺不住，独自去了长公主府。 · 府上的的管家得知她是李国公府的丫鬟之后，让她在偏殿等着。 菱月环顾着四周。 她一进了长公主府，就发现这里面和外面传的不一样了。 世人皆说长公主府内是何等的金碧辉煌、雕栏玉砌。她今日一见，才知道长公主府竟是这般的清幽风雅。 她静静站了会儿，迎面走来了一位清雅风韵的美貌妇人。 她连忙行礼:“奴婢参见长公主。” 俞阳长公主经常上国公府做客，因此菱月认得她。 眼前的妇人穿着华丽的衣裳，头上和手上皆是戴着名贵的首饰，一看便是价值不菲。她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打量了她许久，奇道:“你是哪里的丫头，我怎么没见过你？” 菱月恭敬地答道:“启禀长公主，奴婢是李国公府上的丫鬟。奴婢是过来寻我们三公子的。” 俞阳本就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中。 一旁的贴身婢女悄声提醒她:“长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进宫了，太后娘娘还在宫中等着您呢。” “马车备好了吗？”俞阳边走边问。 “早就准备好了。” 菱月望着她的身影发愣，心想这位长公主真是如传言一般，不但平易近人，还温柔可亲，丝毫没有千金公主的架子。 菱月又等了片刻，李卿云便过来寻她了。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两人一路坐着马车回了国公府，直奔小轩阁去了。 · 李砚坐在主座上，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国公夫人在一旁哭天喊地:“老爷，如今可怎么办才好啊。霜儿那么单纯的一个孩子，若是进了宫，还不知道会被那些人精折磨成什么鬼样子。我的霜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里是人呆的啊！” 李霜凝轻声唤她:“母亲。” 她这一声唿唤，国公夫人听了心中更是伤心了:“老爷，你快想想办法。霜儿虽然不及她哥哥懂事，但她从小也是我金娇玉贵地养着的，难道你就忍心让她去宫里受苦？” 李砚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够了！祸是她自个惹出来的，难道你敢违抗圣意？” 国公夫人吓得身子一哆嗦，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李砚起身走到李霜凝面前，数落她道:“你呀你，你说你和谁私会不好，竟然敢和当今皇上私会。这下好了，皇上要迎你进宫为妃，这下谁也救不了你了。” 李霜凝低头沉默不语。良久，她抬眸道:“父亲，母亲，女儿愿意进宫。” 国公夫人哭着道:“霜儿，你进宫了，为娘该怎么办啊。你可是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不心疼你自己，娘心疼啊，娘怎么忍心看着你羊入虎口。” 李卿云一进来便见到如此混乱的一幕。 菱月跟在李卿云身后。 眼前这一幕倒是让她心中错愕。按理说李霜凝与别人私会的事一旦被揭穿，定是会受到十分严厉的处罚。可是眼前的景象，看起来却和她料想的不太一样。 李卿云问:“母亲，可是发生了何事？” 国公夫人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告诉了他。 菱月心中暗惊。原来五姑娘偷偷私会的那名男子不是商贾人家，而是当今圣上。 李卿云也是十分意想不到。半晌，他看着李霜凝，淡淡道:“这件事，主要还是看五妹妹的意思。” 李霜凝抬头看他，眸中犹豫。良久，她似是得了勇气，跪在了李砚面前:“父亲，母亲，我真的愿意进宫。我当初并不知道他就是当今圣上，可是我心中清楚，我喜欢他。我愿意为了他进宫，为了他放弃自由自在的日子。父亲母亲，女儿不孝，今后再也不能陪伴在你们身边了。” 李砚沉着脸，眸中透着一股沧桑和无奈。 国公夫人却是泪流满面:“我的霜儿啊，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让你去梵音寺了，都怪我，都怪我……” 李卿云劝她:“母亲，事已至此，除了让五妹妹进宫，也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了。难道你敢抗旨不遵？” 李砚悠悠嘆了口气，道:“就按卿云说的做吧。” 国公夫人紧紧搂着李霜凝，痛哭了起来。 · 回了清风院，李卿云一副疲倦之色，他揉了揉眉心，嗓音清淡:“菱月，你下去吧。”
第30页 菱月悄悄打量他:“公子，可是心疼五姑娘？” 菱月又道:“其实今日之事，五姑娘早就告诉奴婢了。既然五姑娘当初都能不在乎他出生平凡，现在也一定能不在乎他尊贵的身份。五姑娘生性单纯，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便是一心一意，至死不渝，公子何不如成全她？” 一阵沉默过后，李卿云嘆息道:“犹记得小的时候，因着太后和祖母的关系，我和五妹妹常常入宫。当时皇上还是太子，他见五妹妹生的粉雕玉琢，娇憨可爱，便日日欺负她。五妹妹当时恨急了他，因此好一段时间都不肯进宫。却不想他们俩竟是从小就搭上了一段姻缘。” 菱月意外道:“没想到五姑娘和皇上还有过这么一段。看来，他们俩的缘分，是上天註定的。” 李卿云忧心道:“最让我不放心的，就是五妹妹这单纯的心性。宫里若是没人护着她，她只怕是凶多吉少。希望皇上不要让我失望。” 第18章 018 最近的李国公府发生了许多大事，先是李家四郎在殿试上进了前三甲，得到了皇上亲口赞许。接着又从宫中传出皇上要纳李国公的嫡女为妃的消息。 一时之间，李国公府成了京城里的香饽饽，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就连李家许多未联络的亲戚都赶着上前来拜访。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恩典，李老夫人更是高兴的合不融嘴。 她穿着件湛蓝色褙子，倚在罗汉椅上，手中拿着佛珠，面上笑容宽慰:“这些年，我们李家过得也是着实憋屈了。要不是有三郎支撑着，我们李家早就过着受尽白眼的日子。” 年妈妈奉了盏茶给她:“如今四公子在殿试中得了皇上的看中，又有三公子的照看，之后的仕官之途定会好走许多。最有福气的还要属五姑娘，再过一段时日便是宫中的主子了。” 李老夫人接过茶杯，轻啖了一口:“霜儿她天性纯良，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太过娇纵了些。比不得栖霞阁那位的，天生就和她娘一模一样，年纪轻轻就一肚子歪心思，迟早有一天会作茧自缚。” 年妈妈忽然悄声道:“奴婢听说，国公爷最近都不上林姨娘那儿了，这几日都在夫人屋里待着。” 李老夫人早已料到:“她也是活该，以为看到我家霜儿和外男私会，就想着去捉姦。结果倒好，这姦夫竟然是当今圣上。她这下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年妈妈连忙喜道:“这下倒是成就了我们家五姑娘的这段好姻缘。如今中宫之位空缺，后宫只有几位皇上还是太子时就贴身伺候的贵人。五姑娘一进宫就是妃位，那可不是暂代管理后宫之权。” 李老夫人闻言轻笑出声:“就我们家霜儿那样，让她管理后宫，你觉得可能吗？霜儿那丫头的性子，我是最清楚的，她向来最是贪玩，从小我教她读书习字，她总有藉口偷懒。况且如今后宫还有我那位姐姐在，她哪里那么容易肯轻易放弃手中的打理后宫之权？” 年妈妈低头惭愧:“老夫人果然深思远虑，是奴婢愚昧了。” 李老夫人笑着道:“霜儿小时候，我总喜欢带着她进宫，当年皇上还是太子，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当时霜儿也才七岁，生的娇憨可人，又是一副娇纵蛮横的性子，第一次进宫就把皇上养了许久的名贵鹦鹉给放飞了。皇上因此怀恨在心，常常抓一些虫鼠之类的东西吓她。我们家霜儿那胆小怯懦的性子，被他吓得哇哇大哭，就跑到太后面前告状。从此他们二人也是结下了梁子。我从前只觉得头疼，却不想他们二人竟是从小就结下了姻缘。” 年妈妈也笑着:“没想到皇上竟是小时候就看上我们五姑娘了，有了皇上的庇佑，五姑娘在后宫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说到此，李老夫人也有些忧心:“唉，但愿如此吧。” . 李霜凝刚沐浴完，长发微湿，还来不及晾干，就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铭儿担心她着凉，拿着干毛巾替她擦拭着长发，嘴里念叨着:“姑娘，您还是等头髮干了再睡下吧，要不然等到第二日醒来时头疼怎么办？” 李霜凝哈欠连连道:“可是我真的好睏啊，铭儿你先下去吧。” 铭儿拗不过她，只好关门下去了。 李霜凝裹着暖和的被子沉沉睡去了。 昏昏沉沉间，她的唇上突然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触碰。 她砸吧着嘴，嘴里随口嘟囔了一句，就又睡过去了。 紧接着那个柔软的东西在她的唇上浅尝了许久，甚至有股湿热的感觉。 她越睡越觉得不对劲。 她连忙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浮现了一个清俊男子的脸。 她急忙推开他，坐起身一脸惊愕地看他:“俞朗，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俞朗不徐不慢地抬眼，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想你了，便来了。” 李霜凝的面色先是一红，忽然后知后觉道:“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俞朗渐渐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买通了看门的小厮，偷偷熘进来的。” 他贴的十分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李霜凝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就当他的唇即将吻上她时，她倏地伸手将他推开。
第31页 俞朗的墨眸深邃，带着一丝疑惑。 李霜凝嘟着嘴道:“你为什么瞒着我，不告诉我你就是当今圣上。” 他当初是怎么坑蒙拐骗她的，她可都记得呢。那日他爹来捉姦，可是把她给吓坏了。他倒好，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原来是早就有预谋。 俞朗眸色暗沉地看着她:“明明是你将我忘记了。霜儿，当初在梵音寺，你从我面前经过，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李霜凝一下子底气就没了，打着马虎道:“这……这都这么多年了，我不记得不是很正常嘛。”那时她才七岁，岁月久远，她哪里还会记得。只是他一直都记着她，倒是让她着实有些意外。 俞朗打断她:“可是我记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得。你的娇纵蛮横不讲理，你的憨厚可爱，特别是你那软甜的一声‘太子表哥’，更是让我多年不能忘怀。” 他的眸子太过明亮，李霜凝心中感动:“对不起，俞郎，我……” 俞朗轻抚她的面颊:“你不用说对不起。没关系的，只要我记得你就行了。” 他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缓缓吻上他朝思暮想了许久的粉唇。 他吻得轻柔，舌尖勾起她的舌头，他也不着急，轻轻地舔着她，惹得怀中女子轻颤。他的喉咙滚动，再也克制不住，霸道地咬着她。 李霜凝软软地倚靠在他的怀里，承受着他火热的亲吻。 吻了许久，两人皆是喘着粗气。俞朗的手掌不安分地探进她单薄的衣裳里。他的掌心火热，手下柔软的触感使他失去最后一丝理智。 李霜凝虽然不够聪慧，但是也明白女孩家的清白有多重要。她按住他的手，小鹿般的眼睛害怕地看着他:“俞郎，我害怕。” 俞朗眸中一凝，缓缓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他的唿吸紊乱，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他咬着她柔软的耳垂，声音低沉道:“今日先欠着，等到我们成亲那日，我绝对不轻饶你。” 李霜凝靠在他的肩头，声音清甜:“俞郎，你真好。” 俞朗神色温柔地看她:“我想听你再唤我一声‘太子表哥。’” 李霜凝面色微红，难为情地唤他:“太子表哥。” 俞朗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这一笑如沐春风，李霜凝一时之间竟是看呆了。 俞朗见她一副痴迷的神色，又忍不住搂着她吻了许久。直到天边渐渐亮起，才依依不捨地离去了。 . 李卿云这日晨起去给李老太太请安。 他一走进焚香居，满目的玉兰花娇艷欲滴，好看的令人瞩目。树枝轻颤，花瓣落了满地，微风中混着一股春泥的气息。 年妈妈见他来了，欢喜道:“哟，三公子来了，我们老太太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李卿云回过神，步入内室，只见李老夫人坐在主座上，身侧的位置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李老夫人笑着唤他:“卿云来了。” 李卿云向她请安:“祖母。” 李老夫人拉着坐在一旁的女子的手，亲热道:“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待李卿云走近，她笑着向他介绍道:“这位是你金陵的表妹亦妙，你小时候见过的。” 凌亦妙面若桃花，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表哥好。” 李老夫人笑着道:“亦妙的父亲过段时日要来京城上任，便先来京城里住上一段时间。你表妹她初来京城，许多地方太过陌生，改日等你休沐了，就带她出去走走。” 李卿云应诺道:“孙儿明白了。” 李老夫人本就是有意撮合他们俩，又见凌亦妙明显一副娇羞的模样，心中更是高兴。她笑着道:“你们表兄妹许久未见，也是该好好地联络一下感情了。明日你休沐，我听说郊外的桃花开的甚好，不如你带你表妹出去赏赏桃花。” “好。”李卿云向来敬重李老夫人，从来都是对她言听计从的。 . 清风院，香餚同院子里的一群小丫鬟们坐在廊下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府上又来了表姑娘，听说是从金陵来的。” “是啊，凌家的表姑娘我见过，生的可好看了，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对待下人都是和声和气的，据说是书香世家，祖上都是读书人。若说之前的那位周姑娘是个娇纵不讲理的人，这位凌姑娘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菱月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忽见李卿云回来了。 她奉着茶进来，笑着道:“明日公子您休沐，可是要待在家中歇息？” 李卿云喝着茶，淡淡道:“我明日要陪凌家表妹去郊外赏花，你让卫陵明日一大早就去备马车。” 菱月面上的笑容一僵，好一会儿才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待会就去知会卫陵一声。” 她轻垂眼帘，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 第19章 019 清风院的书房，向来都是菱月在打理的。她去扬州的这些时日，书房的书无人照料，早已生满了灰尘。她将书籍抱到院子里，一本本地摊开，放在太阳底下晒晒。 李卿云最喜看诗集，因此书房里的书全是些唐诗宋词。
第32页 菱月整理书籍时，发现角落里有几本许久未翻阅的诗集已泛黄，甚至还有老鼠啃咬过的痕迹。这样好的书，竟是被糟蹋了。 损坏的书都是李卿云平日不怎么翻看的，但菱月还是担心他某日忽然寻起来，于是去了书香苑。 书香苑建在国公府的西部，此院地处阴凉，夏日炎炎时，最是避暑的好地方。若有在此读书习字者，也不会觉得心烦意燥。书香苑内珍藏着上万本书籍，卷帙浩繁。 她刚迈进屋子，便闻到了一阵沉淀许久的书香气息。 她一本本地寻着，琳琅满目的书籍看的她是眼花缭乱。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是将书籍都找齐了。 菱月拍去书籍上积淀多年的粉尘，偶然间，瞧见窗边的书案上搁着一幅墨迹未干的字画。 菱月悄然走近，只见画上的字挥洒自如，笔走龙蛇，像是出自名家之手。因为她写的字实在不堪入目，所以常常寻来一些名家字帖，时常苦练，却不见什么效果，却也因此养出了对好的书画格外留心的习惯。 “菱月姑娘。” 菱月正凝神细看，忽听身后有人唤她。 她翩然转身，只见李长言穿着一身靛青色长站在不远处。浓眉墨眸，神态清朗，相比之前，竟是多了几分沉稳。 菱月垂眸低颌道:“四公子。” 李长言自准备科考起，便再没见过菱月。时隔好几个月，浓浓的思念在他的心中潜滋暗长。 “菱月姑娘，我……”他不自觉地走近几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菱月下意识地后退，皱眉道:“四公子，请您自重。” 李长言顿时停下了脚步，着急向她解释:“菱月姑娘，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冒犯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倾慕你而已。当时我让母亲选你为我的通房，是我思虑不周，让你难堪。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既然我心悦你，就应该八抬大轿地将你明媒正娶，而不是委屈你。” 菱月微怔:“四公子，您的心意菱月明白，只是你身份尊贵，怎是我区区一个婢女配的上的。” 李长言急忙辩解:“是我配不上你。在我心里，你就是皎洁的明月，像冰那样清澈透明，像玉那样洁白无瑕。那样的一尘不染，令人不忍亵渎。若真要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我这等凡夫俗子，自是配不上你的。” 菱月意外地看他，似是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长言的神色愈发温柔:“我会为了你努力在朝中站稳脚跟，若是有朝一日，我拥有了和三哥同等的地位，我便请旨让皇上赐婚。” 面对他的表白心迹，菱月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从前只以为他不过是看中了她的皮囊，并无多少真心，却不想他竟是为了她，费了如此多的心思。 菱月粉唇微启:“我……” “李大人。” 屋外忽然走进一人，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菱月垂头，心想方才李长言说的那些话莫不是被旁人听了去？ 她面上尴尬，低垂着脑袋，脚步匆忙地逃出了书香苑。 “菱月姑娘……” 身后传来李长言的唿唤，菱月假装没听见，逃也似的离开了。 · 晚上李卿云回来时，便看见菱月正在院中收拾书。 那几本损坏的书籍被搁在了角落，他伸手拾起，一页页地翻看了起来。 菱月见了，将今日新拿来的那本递给他:“公子，奴婢今日收拾书房的时候，发现许多书都已破旧了，于是去书香苑寻了几本新的回来，您还是看这本新的吧。” 李卿云摸着残缺不全的书籍，颇为感慨:“这本书是我四岁启蒙时，孟夫子亲手送我的。却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是旧成了这样，可见岁月不待人啊。” 菱月望着他，主动认罪:“公子，都是奴婢的疏忽。”早知这本书对公子如此重要，她就应该将它保存好，都是她的疏忽。 李卿云淡然道:“罢了，不过一本书而已，你不必自责。” 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表哥。” 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迈进了书房，月色朦胧，她身穿一袭月白色纱裙，衬出裊娜娉婷的身姿，眉眼柔情，两颊桃红。行动时，头上戴着的珠环玉钗偶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菱月向她问安:“凌姑娘安好。” 凌亦妙对她微微一笑，像是盛夏里初绽的芙蓉花，娇媚可人。 凌亦妙将视线移到李卿云的身上，笑着道:“表哥可是累了，亦妙亲手做了一碗绿豆莲子羹，清热解暑，表哥可要尝尝。” 菱月看着她从自己身前经过，走至书案前。 菱月待在李卿云身边这么多年，他的喜好她自然是最了解的。比如他不喜欢甜食，却独独喜欢桃花酥，除此之外，其他甜腻的食物他从未碰过。 菱月刚要开口提醒她三公子不喜甜食，就听到李卿云清冷的声音响起:“那就多谢表妹了。” 凌亦妙笑的愈发娇柔，面色红润。她微微挽起袖口，亲手替他盛了一碗绿豆莲子羹。 菱月静默在一旁，瞧着眼前的这一幕，竟有些像话本里写着的佳人才子。一个是文采斐然的世家公子，一个是娇柔美貌的远方表妹，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第33页 此情此景，她却是那多余的婢女。 默默出了书房，菱月却觉得夜里的风有些微凉。 柳叶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笑着问她:“菱月，你怎么出来了？” 菱月笑着答她:“凌姑娘在里面，我不好打扰。” 柳叶弯眉道:“这位凌姑娘倒是很不错，不仅家世好，性子也好，这样好相处的女子，若是将来成了我们的少夫人，我们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若是换了周姑娘，那我们以后也就有的折腾的。幸而这位凌姑娘很得老夫人的看中，说不定再过不久我们清风院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菱月心勐然一沉，面上却依旧笑着:“是吗？” 菱月的心像是跌入了深渊的冰窖之中，彻骨寒凉。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她的手心却是冰凉。 “菱月？”柳叶轻声唤她。 菱月恍过神，她紧紧攥着手心，向她笑着:“那可是要恭喜凌姑娘和我们公子了。” 柳叶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像是要把她看透。 良久，她轻声嘆了口气:“菱月，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对咱们公子怀有不该有的心思，看来是我想多了。” 菱月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掩着面笑着:“这怎么可能，柳叶姐姐你这话真是吓坏我了。公子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就是生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妄想咱们公子啊。” 柳叶见她说的十分真切，半信半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菱月笑着打趣她，“若说公子要从我们几个里挑一个伺候的，那也该是柳叶姐姐你啊，又哪能轮到我。” 柳叶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听了这话脸上泛红，娇声训她:“好你个菱月，竟然打趣起我来了。” 两人在院中嬉闹了一会儿。 柳叶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歇息了。” 柳叶走了之后，菱月向廊下走去。 黑暗之中，她面上的笑容逐渐消散。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姣好的面容竟是一副惨白之色。 她微微垂眸，心底泛着凉意，缓缓蔓延至全身，竟是遍体生凉。 · 茶楼内，楼下的说书先生正有板有眼地说的热闹，引得众人连声叫好。 徐茗坐在二楼，举着酒杯敬道:“各位大人，今日大家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下，就不必再拘谨了。” 苏锦文也跟着端起酒杯，笑的洒脱:“徐大人说的有道理，如今朝廷里的那些个老古板们都不在，我们兄弟几个今日就好好的畅快一会儿。” 徐茗笑着看他:“还是苏大人看得开。” 一杯烈酒下肚，徐茗笑着对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的李卿云奉承道:“李大人如今可是高官厚禄，又得皇上重用，实乃前途不可限量啊，日后还望李大人多多照拂。” 钱大人也附和道:“徐大人说的是啊。听说李大人的四弟在殿试中夺得了头彩，受到了皇上的亲口嘉赏。如今在翰林院修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李卿云谦虚道:“各位大人缪贊了。家弟年纪轻轻，如今不过是在翰林院歷练，尚且不足以为道。” “李大人真是谦虚了。”徐茗恭维着，忽然想起一趣事，笑着道，“不过说起李大人的四弟，在下想起昨日偶然听别人提起的一件趣事。” 苏锦文也来了兴趣:“哦？是何趣事？” 徐茗道:“昨日翰林院的连大人同李四公子上国公府做客，却撞见李四公子竟在府上的书香苑中对一个婢女表达爱慕之情。” 苏锦文刚喝下的茶水险些喷洒而出，他不可置信道:“你……你确定这是真的？” 徐茗道:“这种事，下官哪敢乱说。” 苏锦文拍打着手中的摺扇，意外道:“这个李长言，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却不想连自己的婢女都不放过。那婢女生的如何？我改日要上国公府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李家四公子动心？” 徐茗答他:“连大人说，李四公子好像唤那婢女什么月的……” 苏锦文惊愕:“菱月？” 徐茗道:“这个下官不是太清楚，怎么了，苏大人认识？” 苏锦文抿了一口茶，望着坐在对面的李卿云，悠悠道:“岂止是熟，这菱月姑娘啊，可是咱们李大人的贴身婢女。” 徐茗一时语塞，他原只是随口一说，大家听一听也就过了。却不想这李家四公子，竟是看上自己哥哥的贴身婢女，这若是传出去，倒是有些不太好。 徐茗悄悄打量着李卿云的神色，见他脸色平静，像是不太在意的模样，这才放心了下来。 第20章 020 城厢街巷的一所米铺，一位妙龄女子正翻看着堆积的帐簿，白嫩细长的手指在算盘上不停地拨动着。 陈管事在一旁默默瞧着，额间冒着虚汗。接连不断的算盘声使他内心一阵心惊胆战。 过了许久，菱月将帐本合上，秀眉紧蹙:“陈管事，您给我的这本帐目简直就是漏洞百出，许多开支的明细都没记上，还请您告诉我，这些银子都上哪去了？难不成是凭空而飞了？”
第34页 陈管事脸色虚白，颤声道:“这些银子其实……都是我私自挪用的。” 菱月对他略微失望:“陈管事，你可真是煳涂啊！亏空了这么多银子，一旦有人查起来，你这本作假的帐簿根本就经不起人查。” 陈管事也是这间米铺的老管事了，既然公子能让他掌管这间铺子这么久，就说明他的人品一定是信得过的，却不想他却辜负了公子的一番信任。 陈管事急忙道:“菱月姑娘，你听我解释。我擅自挪用这笔银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的儿子，今年不过三岁，却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每日是上吐下泻的，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和孩子她娘跑遍了京城里所有的医馆，终于寻到一位能治这种病的大夫。可是这位大夫的诊金却十分昂贵，堪比天价，我这种平凡人家，哪里出的起。所以这才出此下策，私自挪用了公款。那可是我亲生的儿子啊，我哪里忍得下心看着他就这样离去。” 菱月向来心软。她沉吟了片刻，终是道:“帐簿亏空的事，我暂且不会告诉三公子。只是日后有人在查起来，我也帮不了您了。” 陈管事听了，连忙道谢:“多谢菱月姑娘，我一定立刻将亏空的银子筹齐。” 菱月出了米铺，走进熙熙攘攘的街巷。米铺亏空的银子一共是三百两。在短短一段时间内筹齐三百两，对于富贵人家来说不在话下，对于陈管事这样普通的人家来说，却是比登天还难。帐簿亏空的事她暂且是瞒下来的，但指不定公子哪日心血来潮查了起来，到时候不仅是陈管事，就连她也得跟着受罚。 菱月的思绪飘远。身侧不知何时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内的男子撩开了车帘，唤道:“菱月姑娘。” 菱月下意识地朝唤他之人看去，竟是李长言。 “四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李长言向她一笑，急急下了马车:“我刚从翰林院回来，见你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就过来同你打个招唿。你今日怎么出来了？” 国公府里的规矩，下人们是不能随意出府的。除非是出来替主子打理事情，否则是要受到相应的责罚。 菱月如实答他:“奴婢是出来替三公子办事的。” 李长言默默跟在菱月的身侧，丢下了身后的小厮和马车。 两人沉默着走了好长的一段路，菱月犹豫着开口:“四公子能否借奴婢一些银子？” 李长言想都没想，一口应下:“当然可以，你需要多少银子？” 菱月从未向别人张口借过钱，因此有些不大好意思。她硬着头皮道:“三百两。” 李长言爽快道:“行，待会回了府，我立刻让凝香给你送过来。” 菱月见他答应地如此之快，连缘由都不问，一时心中感激:“四公子，多谢您了。” 李长言停下脚步，偏头看她:“你我之间，不必说谢。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替你寻来。” 菱月望着他纯净的眸子，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李长言望向她身后的茶楼，提议道:“你若是真的想谢我，不如就陪我上茶楼里坐坐。” 菱月一时怔愣。 “好。” 李长言帮了她大忙，他不过是让她陪她上茶楼里坐坐，也不算是太过分的要求。 李长言包下了二楼的雅间，小二端着茶水点心进来。 李长言将精緻的点心推到她面前:“这家的糯米糰子可是全京城里最有名的，你尝尝看。” 菱月闻言捻起其中一块轻咬了一口。 入口糯韧绵软，香糯可口，的确是好吃。菱月向来喜吃甜食，不由地便多吃几块。 李长言见她喜欢，又唤来了伙计多上了几盘。 两人在茶楼里坐了许久，出来时天已然黑了。 京城的夜市，比白日里还要热闹许多。 菱月常年待在国公府内，这次若不是奉命出来办事，也是很难得才能出一次府。 她左顾右盼着，明显对这热闹的街市充满了兴趣。 她看的认真，不小心被经过的行人撞了下身子。 李长言伸手扶住她，柔声寻问:“菱月姑娘，你没事吧？” 菱月微微挣脱。 李长言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 菱月望了他一眼，转而垂眸:“多谢四公子。” 二人一路上依旧无言。 到了府上，菱月即将离去，却被李长言喊住了。 “菱月姑娘。” 菱月回头看他:“四公子借我的三百两，奴婢一定会尽快还清，还请您放心。” 李长言连忙解释:“什么三百两不三百两的，你还不还都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些。” 他逐渐走近她，眸中水润:“以后别再躲着我了好吗？” 菱月的睫毛轻颤，不知该如何答他。 微风拂面而来，吹起了她鬓边的碎发。 李长言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将她的碎发撩至耳后。 菱月后退一步，堪堪躲过。 “四公子，天色已晚，奴婢先回去了。” 她走的飞快，逃也似的离开了。 李长言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暗暗窃喜。如今菱月姑娘对他也不似从前那般排斥了，这也算是个好的转变吧。
第35页 这样一想，他心中欢喜了许多。独自一人傻乐着回了兰亭阁。 · 菱月走了没几步，却撞上了同是刚从外头回来的李卿云。 李卿云的神情却与往常不太一样。虽说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菱月却觉得他深沉的眸子中散发着冷冷寒意。 菱月轻声唤他:“公子……” 李卿云薄唇紧抿，冷冷看她:“怎么，后悔了？” 菱月抬眸看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思。 “奴婢愚钝，不明白公子这话的意思。” 李卿云冷冷笑着，话中嘲讽之意明显:“当初你拒绝做长言的通房，说是不想为人妾室。怎么如今后悔了，所以你就勾着他，生怕失了这个能让你飞上枝头的金主？” 第21章 021 夜里寒风习习，菱月只觉得遍体生凉。 她的面色苍白，声音中带着略微颤抖:“在公子心中，奴婢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她的眸子透亮，似有泪光闪烁，仔细一看，却又澄澈纯净。 李卿云冷然道:“你是怎样的人，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去了解。我说过，你只需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其他的事，一概与我无关。” “公子说的是。” 指尖渗入掌心，尖锐的痛楚传来。 菱月抬眸看他，眸子清亮:“您是主子，奴婢只是区区一个下人，自是不敢逾越半步的。奴婢一定会牢牢记住公子的话，从此做到安分守己，恪守本分。” 李卿云深邃的墨眸愈发的暗沉。 他沉默地看望着她，冷声道:“那样最好，希望你能铭记今夜说过的每一句话。” 菱月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身子忍不住发颤。 她的一颗心已然失去了温热，似是冷进了骨子里，冷的她身子发颤。她默默蹲下身，双臂环抱着，试图温暖自己。 难道这就是寒冰侵骨的滋味吗...... · 焚香居。 李老夫人望着坐在雕花梨木椅上默不吭声的李卿云:“你今日倒是有空过来了。” 李卿云答她:“听说祖母今日头疼的毛病又犯了，所以孙儿过来看看。” 李老夫人笑的宽慰:“不过是一些老.毛病罢了，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你不必太过担忧。” 李卿云略微关心道:“那更应该寻个大夫来好好瞧瞧了。” 李老夫人笑着道:“你的孝心，我都明白。你若是真关心我这个老太婆，那就应该赶紧给我娶个孙媳妇进门，让我早日抱上一个曾孙。” 如今这家里的一堆琐碎事中，最让她费心的，就是李卿云的婚事了。 李老夫人试探着问他:“你觉得你凌家表妹怎么样？” 李卿云淡淡道:“亦妙表妹端庄得体，温柔贤淑，为人处世知书达理，很有大家闺秀的典范。” 李老夫人见李卿云直夸她，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接着问道:“那我若是上凌家去替你求娶她呢？” 李卿云面上沉静如水:“祖母，孙儿如今还不想成婚。” 李老夫人闻言脸色忽变:“不想成婚？你如今已经不小了，这婚事拖了又拖，再拖下去，怕是没有哪家的姑娘会愿意嫁给你了。虽说男子应当以立业为重，但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也是极为重要的。三郎啊，你难道就不能让我和你母亲少替你的婚事操点心？” 李卿云默默听着，不反驳却也不吭声。 李老夫人沉沉地嘆了口气。 每次一谈及他的婚事，他都是这副模样，却又总是让她无可奈何。 “唉，我知道你不想成婚，也不是祖母想逼你。只是如今我的年纪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有生之年亲眼见着我的曾孙出生。难道连这个心愿你都不愿意满足我这个即将入土的老太婆吗？” 李卿云沉声道:“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李老夫人的脸上布满了失望二字，她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为了你的婚事，我和你母亲二人也是操碎了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管不了了。” “祖母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孙儿就先回去了。”李卿云向她告辞。 “回去吧，你同我这个老太婆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卿云走了之后，年妈妈见李老夫人愁容满面，宽慰她道:“三公子是个有主意的主儿，老夫人尽管放宽了心，何必这样操心？” 李老夫人咳声嘆气道:“我倒是想放宽了心，只是三郎的婚事一天没定下来，我这心中的石头，就迟迟落不下。” 年妈妈柔声劝她:“自古姻缘都是天註定的，强求不来。您何不如放宽了心，静心等待呢。说不定再过一段时日，三公子的婚事自然而然地就有了着落。” 李老夫人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是一声嘆气:“若真的能如你所说就好了。” . 三公子拒绝了凌家表姑娘的婚事这件事在府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府上无人不知。 香餚和几个小丫头躲在廊下避暑时，都在八卦着此事，因此菱月也有耳闻。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公子为何会拒绝这门婚事。若是连凌亦妙这样的大家闺秀都配不上公子的话，那她还真想不出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他们公子。
第36页 菱月在院中愣愣出神，忽见李卿云从外面回来。 四目相对，菱月首先移开视线，低垂着眉眼道:“公子。” 眼前的男子身着白衣，仪态清雅俊美，霞姿月韵。 这样完美无瑕的人，世上又有几个人能配的上他？ 李卿云淡淡睨了她一眼，沉默着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菱月心里微微泛酸，她扯了扯唇角，却是露出一个苦笑。 那晚他的话，仿佛牢牢刻在了她的心里一般，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要再生出痴心妄想的念头。 . 进了屋子，李卿云端坐在桃木椅上。 菱月奉着茶过来。 李卿云伸手接过茶盏，淡睨了她一眼，却见她依旧低垂着眼帘，面色平静。 李卿云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今日这茶，泡的有些淡了。” 菱月垂着眼睛望着地面:“许是奴婢许久未泡茶，手艺生疏了。” 李卿云打断她:“为什么不敢看我？” 菱月愣了愣，平静道:“公子多虑了，奴婢并没有不敢看您。” 李卿云静静看她:“把头抬起来。” 菱月闻言缓缓抬眸，眸中平静。 李卿云盯着她看了许久，似是想把她看出个究竟。 收回目光，他蓦地道:“去让下人们备马车，你同我出一趟门。” 菱月垂眸:“是。” . 马车里，李卿云淡睨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菱月:“为何坐的那样远？” 菱月淡淡道:“奴婢和主子同车，本就是逾越之举。若是再和主子同坐，那更是折煞奴婢了。” 马车内陷入了一阵沉默，菱月靠在车壁上，一言不发。 车内蓦地响起他清冷的声音。 “你可知我为何拒绝和亦妙表妹的婚事？” 第22章 022 菱月略微意外:“奴婢不知。” 公子为何问她这个问题？他们主子之间的事，又哪里是她区区一个婢女敢过问的？ 李卿云看她:“你是真的不知？” 菱月低垂着眉眼:“公子的心思，又岂是奴婢能随意揣摩得到的？” 良久，他收回目光，淡然道:“罢了，就当我从未问过。” 马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二人皆是不说话，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尴尬。 . 马车跑了许久，忽然停了下来。菱月掀开帘子，问坐在车头的卫陵:“发生了何事？怎么突然停下了？” 卫陵答她:“前头好像有土匪。” 他的话音刚落，前面停着的马车传来一道女子悽惨的叫声，听的人心有余悸。 卫陵顿时头皮发麻:“不如我们调头吧。”如今这世道乱的很，这种事他们还是少掺和的好。 菱月紧皱着秀眉:“不可，你难道没有听见前面的唿救声吗？” 卫陵老实道:“可是我们又不会舞刀弄枪的，过去也是白白送了性命。我们这些下人被劫了倒是不要紧的，可若是公子出了事，那该如何是好？” 这时，车内传出李卿云清淡的声音:“卫陵，向前走。” 卫陵劝道:“公子，万万不可啊！你金尊玉贵的，若是有个好歹，小的该怎么和夫人交代啊。” 李卿云冷然道:“我自有分寸。” 卫陵见他执意如此，只好无奈听从。 . “老大，这个婢女该怎么处置？” 被唤作老大的男子身穿粗糙布衣，他虎腰熊背的，脸上留着一道丑陋的刀疤。“那个婢女生的倒是不错，不如带回去给兄弟们好好乐呵乐呵。” 小毛贼道:“是，老大。” 刀疤脸又道:“至于马车里那个女的，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夫人。你们给我好生看着，待我们盘问出她的身份，再狠狠地讹她夫家一笔。” 小毛贼笑着拍他马屁:“还是老大聪明，想出了这么一个发财的法子。” 这时，一个土匪绑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过来。 这个丫鬟年纪轻轻，一见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土匪，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这下又听了刀疤脸的话，吓得使劲挣扎:“放开我，你们这些禽兽，你们可知你们绑的人是谁？” 刀疤脸恶狠狠地瞪她，不可一世道:“我管她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不怕！我劝你还是给我老实些。” “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小丫鬟狠狠地咬了土匪的手臂，疼的他嗷嗷直叫。 “你这个小娘们！”被咬的土匪气的拔剑，一刀刺进她的腹部。 小丫鬟的眼睛瞪得老大，面部痛苦，鲜血从她的腹部喷涌而出，她娇弱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不识好歹的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一道利箭射刺破了他的胸膛。 他面部抽搐，脸上写着难以置信。鲜血从胸膛不断涌出，他的身子勐然倒地。 刀疤脸一阵心惊，四处张望，只见远处开来一辆马车。他立马喊道:“兄弟们，小心前面那辆马车。” 山贼个个心惊胆战了起来。 霎时，又是一道利箭飞来，射倒了刀疤脸身后的两人。
第37页 刀疤脸打起了警惕:“你们跟着我一起杀过去。” “是，老大。” 一群山贼握着手里的大刀，紧跟在刀疤脸的身后。 马车离他们越来越近，车速却依旧缓慢。更多支利箭射来，十几个山贼一瞬之间只剩下了四五个。 山贼开始感到害怕，踌躇着不敢上前。 刀疤脸看着身后畏畏缩缩的四人，怒道:“你们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吓得动弹不得。其中一个颤抖的厉害:“老大，此人的箭法如此厉害，竟然能在一瞬之间将我们的人给射中，我们若是过去也是白白送死，不如我们还是逃命吧。” 刀疤脸听了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没胆子的东西，平日里我白养你们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敢想着临阵脱逃。” 四人被训得不敢吱声，却依旧不敢前进。 几个人说话间，又是一箭射来，这次是射在为首的刀疤脸身上。 他的身子一顿，面部狰狞，似是不可置信，他低头看了眼刺穿了自己整个胸膛的利箭，整个人倾倒在地。 领头的人死了，剩下的山贼早就害怕得要死，一个个四处逃命。 马车逐渐停下，李卿云眸中清淡，默默收起了弓箭。 菱月愣愣地看他，她只知道公子文采裴然，学富五车，却不想他的箭法竟也厉害到如此地步，说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 卫陵看出了她的心思:“公子六岁时就跟着老国公习箭了，只是自从老国公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见着公子练过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子的箭法依旧如此高超。” 菱月意外地看着李卿云，他的眸中清冷，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三人下了马车，地上躺着几具尸体。 鲜红的血液触目，菱月只觉得胸口涌起了一阵噁心。她强忍住这种噁心感，生怕自己会呕吐。 三人来到了被劫持的马车前。 这辆马车华丽无比，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才会用的。 卫陵拉开车的帘子，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华丽貌美的妇人。妇人见车帘被人拉开，勐地一颤，身子下意识地朝里缩了缩，她大惊失色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害本宫？” “长公主？”菱月惊愕地看她。 俞阳这才看清了他们，也是意外。 “微臣参见长公主。”李卿云朗声道。 “李大人？怎么会是你？”俞阳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惊惶道，“那些山贼呢？” 李卿云禀明道:“山贼已经被臣杀了，是微臣救驾来迟，让长公主受惊了，还请长公主恕罪。” 俞阳闭眸松了口气，面上很快便恢復了以往的镇定:“李大人，你救驾有功了。” 李卿云的身子微曲，毕恭毕敬道:“保护长公主是微臣的职责所在。前面有一座寺庙，长公主虚惊一场，不如先在那儿歇息一会儿再回京。” 俞阳的确是被吓得不轻。酷暑的天气，她的额头却冒着一层薄薄的冷汗，背部的衣襟也早已湿透。她这个样子回去，定是会惹得公主府的人担忧。 她揉了揉太阳穴，同意道:“如此也好。” . 寺庙的厢房里，菱月从后院的水井里打来了一盆清凉的冷水。她将拧好的湿毛巾递给了俞阳，态度恭敬:“长公主可要先擦擦脸？” “好。”俞阳接过毛巾，擦拭着额头。冰凉的爽感令她慌乱的心暂且安定了下来，她将袖子高高挽起，白玉无瑕的手指放进水中清洗着。 菱月将干毛巾递给她擦手，端着铁盘下去了。 菱月再次进来时，手里端着几碟素食点心。 “寺庙里的吃食粗鄙，但奴婢怕长公主您饿着，所以挑了些精緻的过来，长公主先吃些垫垫肚子吧。” 俞阳看了眼菱月端来的点心，随手拿起了一块。此处的点心自然是没有宫中御厨做的精緻别样，但好在味道还尚可，正好她也的确是饿了，因此也吃了许多。 菱月静静地站在一旁伺候着，也不多话，乖巧的很。 俞阳见她伺候地如此周到，不禁打量起她来。眼前的女子虽只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婢女服侍，却也难掩她清丽的容颜。 俞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菱月先是一愣，随即道:“启禀长公主，奴婢名唤菱月。” 俞阳道:“菱月？倒是个好名字。你是李大人的屋里人？” 菱月向她解释:“长公主您误会了，奴婢只是我们公子的贴身侍女。” “哦？”俞阳略微意外。现如今京城内，世家公子屋里的婢女，但凡长得颇有姿色的，哪个不是被收房？她的儿子苏锦文天生风流，屋里头都不知道收了多少个丫头。 俞阳夸道:“看来李大人果真同传言一般，是个洁身自好之人。”若是她家锦文能有李卿云半点的沉稳，她也能替他少操些心了。 菱月同她道:“我家公子品行端正，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 听了她的话，俞阳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一眼。 菱月笑着看她:“长公主乏了吧，奴婢替您更衣吧。” 俞阳闻言将双手摊开，任由菱月替她解着腰带。
第38页 如今正值盛夏，菱月穿着件低领的襦裙。她微曲着身子，衣领处微微散开。 俞阳稍稍低头，便看到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再往下，是她雪白细腻的肌肤，精緻的锁骨上绽开着一朵殷红的莲花。 俞阳的瞳孔勐地缩紧，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 菱月低垂着脑袋，并非发觉她的异样。 俞阳忽然紧紧拽住她的手臂，菱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愕地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俞阳眸中的神色复杂，似有惊喜，却又带着她读不懂的悲痛。 菱月错愕地看她:“长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俞阳眸中流下两行清泪，颤声道:“你，你是……” 第23章 023 菱月疑惑看她。 她不明白长公主的情绪为何忽然如此激动。 俞阳忽的一把搂住她，痛声哭了起来:“嫣儿，你是我的嫣儿啊……” 菱月心中一颤，不明所以道:“长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奴婢并不是什么嫣儿，奴婢的名字是菱月啊。” “不，你是我的嫣儿！你就是我的嫣儿啊！”俞阳哭的肝肠寸断，嘴里固执地喃喃着。 许是她的情绪太过悲痛，菱月也有些被感染了。 她理智道:“长公主可是认错人了？”只是长公主口中的这位嫣儿又是何人？ “我没认错！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俞阳松开她，悲痛的眸子盯着她眼睛道，“你胸前的那块殷红的莲花胎记，我是不会认错的。嫣儿刚出生时身上就有那块胎记，你就是我的嫣儿，你就是我的女儿啊……” 菱月震惊地看她，一脸难以置信，她颤声道:“这……怎么会……” 她，竟然是长公主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 她只是国公府里的区区一个婢女，从小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堂堂长公主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俞阳再次搂住她，哀恸道:“我的嫣儿，一出生胸前就有一朵殷红的莲花，算命先生说她这是命中多桀，我当时还不信，气的让下人将他赶走了。却不想在你刚满四岁时，府中的下人带你上街看花灯，却将你给弄丢了。嫣儿，这些年，阿娘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俞阳长公主哭的极其伤心，可菱月依旧不太相信。“可单凭一个莲花胎记，你如何就能认定我就是你的女儿？” 俞阳神色激动道:“你的肚脐上有一颗黑色的痣。还有当初你走丢时，你身上繫着一块碧玉滕花玉佩，那是你刚满周岁时，你的祖母送你的，那日你出去玩，还是我亲手给你系上的。” 菱月身子勐地一颤，她肚脐上的黑痣，生的极其隐密，这世上除了她无人知晓。她的手颤抖地将腰间繫着的玉佩解下，一块碧玉滕花玉佩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菱月道:“可是这块儿。” 晶莹剔透的白玉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润泽透明。这么多年过去了，玉佩上的纹路依旧清晰。 俞阳眸中欣喜更甚，她哽咽道:“就是这块，我的嫣儿，你果然就是我的嫣儿……” 菱月纯净的眸子渐渐湿润了，她红着眼眶，颤声道:“阿娘……” 她的这一声阿娘，唤的俞阳心中柔肠百转。 泪水溢满了眼眶，俞阳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的女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啊，你知不知道，娘这些年有多想你，我的嫣儿。” 菱月窝在她的怀中，也是哭的撕心裂肺。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太不真实，让她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着她的人，就是她的母亲吗？ 从今以后，她也是有阿娘的人了…… . 李卿云进来之时，就见俞阳直搂着菱月哭得死去活来。 俞阳向来端庄得体，李卿云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他疑惑道:“长公主，您这是……” 菱月一双杏眼红肿，面颊上残留着两行清泪，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俞阳伸手用衣袖擦了擦泪水，笑着道:“李大人，多谢你收留本宫的嫣儿，本宫日后定要好好感谢你。” 李卿云迷惑不解:“长公主此话是何意思，微臣不太明白？” 俞阳向他解释:“李大人，你不知道，菱月就是本宫的嫣儿，她就是本宫失散多年的女儿啊！” 李卿云面露惊讶。十几年前长公主丢了么女的事，他也有过耳闻。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院里子的一个丫鬟，竟然是堂堂长公主的女儿。 他望向菱月，只见她倚靠在俞阳长公主的肩头，笑的娇憨满足，似是一个得了糖的孩子。 她的这副模样，却是李卿云从未见过的。 俞阳慈爱地摸着她乌黑亮丽的秀髮，宠溺道:“嫣儿，我的女儿，这些年我亏欠你的，娘都会一一补回来。” 菱月闻言抬头看她:“能寻回阿娘，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您不需要弥补我什么。” “你是本宫的女儿，本该贵为皇室血脉，京城贵女，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不想沦为了国公府的下人，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俞阳一想到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就忍不住心疼起来。
第39页 菱月见她又伤心了起来，安慰她道:“阿娘，我这些年过得一点也不苦，公子一向待我们这些下人很好。” 俞阳起身，走至李卿云跟前。“李大人。” “长公主您这是？” 俞阳感激地看他:“这些年你对小女的照拂，本宫感激不尽。本宫知道你是个清廉正值的正人君子，不喜钱财这些污秽之物，但是本宫仍要感谢您。” 她说到此，向他屈身一拜。 李卿云一惊，连忙上前扶她:“长公主，万万不可，您这是折煞微臣。” 俞阳由衷道:“你救了我的女儿，就是本宫的恩人。这一拜，我的身份不再是什么长公主，只是单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失去嫣儿的那十几年，即便她贵为当朝长公主又如何？纵使拥有荣华富贵，受万人敬仰，也远远比不上她的嫣儿。 李卿云拱手道:“长公主，您身份尊贵，微臣实在是承受不起。” 俞阳道:“李大人你是本宫的恩人，这一拜，本宫说你受得起你便受得起。” 李卿云恭敬道:“时候不早了，臣护送长公主您回京吧。” 俞阳望了望窗外，见天色已暗沉了下来，道:“也好。嫣儿阿娘带你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令菱月眼眶一热，她弯眉一笑:“好。” . 马车内，菱月靠在俞阳的肩头，一路上不肯松开她的手。 菱月傻傻笑着，她真是太欢喜了，她有阿娘了。 “阿娘。”她甜甜地唤着，声音软糯清甜。 俞阳笑着看她:“怎么了？” 菱月把头又埋进俞阳怀里几分，笑容灿烂:“没事，就是想唤唤您。” 俞阳点了点她的眉间，笑的宠溺:“以后的日头长着呢，你想唤多少遍都行。” “嗯。”菱月紧紧搂着俞阳的腰，生怕她会消失一般。 没一会儿，马车便到了长公主府。 俞阳先下了马车，菱月撩开车帘。 俞阳向她伸手:“阿娘扶你下来。” 菱月笑着握上她的手，下了马车。 长公主府门口的下人们都被这一幕震惊到了，个个目瞪口呆。 长公主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竟然亲自搀扶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下马车，这可是多么罕见的事啊！ 李卿云也下了马车，过来向俞阳拱手道:“长公主，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微臣就先回去了。” 俞阳向他再次道谢:“今日多谢李大人了，过几日本宫定当带着嫣儿亲自登门道谢。” “长公主客气了。” 李卿云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菱月身上。 菱月也恰好抬眸，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公子，奴婢以后不能再继续伺候您了，您多多保重。”他们主僕一场，如今她已找到了家人，她也再不能留在他的身边了。想到这儿，菱月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李卿云眸中微动，清淡的嗓音犹如二月春风:“你也是。” 菱月的目光追随着他远去的身影，直到马车渐渐走远，她才不舍地收回视线。 李卿云走后，菱月跟着俞阳进了长公主府。 此时苏瞻刚刚下朝，得知俞阳回来了，步履匆匆地来了厅堂。 苏瞻身穿朝服，官帽还未摘。他的身姿挺拔，面容清隽。已到中年的他，气质上多了几分沉静稳重。 苏瞻见家里平然多出了一个美貌的女子，不禁问道:“俞阳，这位姑娘是？” 菱月望着眼前成熟俊美的男人，还不等俞阳回答，便哽咽道:“爹……” 苏瞻的身子勐然一颤，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菱月好一会儿:“你是……嫣儿？” 菱月瞬时泪流满面:“爹，我是您的女儿啊……” “她真的是嫣儿？”苏瞻不确定地看向俞阳。 俞阳红了眼眶:“是的苏郎，她就是我们的嫣儿啊。” 得了妻子的肯定，苏瞻这下十分确信了。 . 亲人相认，自是少不了一顿痛哭。 俞阳擦了擦眼泪，笑着道:“这下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的。” 苏瞻从前也是极为疼爱这个女儿的，当年她意外丢失，他一气之下命人将那粗心的僕人乱棍打死。这么年来，他虽绝口不提此事，只是怕提了之后俞阳一时伤心，其实他心中也是十分想念她的。 失散多年的女儿忽然寻回来了，俞阳欢喜地忙前忙后，吩咐下人们去将长公主府西边的幽香阁收拾出来给菱月住，又翻箱倒柜找出了许多衣裳首饰出来给菱月穿戴。 菱月看着各式各样的首饰衣裳，笑着道:“阿娘，这些东西女儿用不着，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俞阳笑着看她:“哪有女儿家不喜衣服首饰的？如今你的身份大不如从前了，可不能再像从前穿的那样寒酸。” 俞阳将一根鎏金蝴蝶簪戴在她的发上，笑着道:“本宫的女儿生的这样美，当然要好好打扮一番，带出去给众人看看的。” 菱月见俞阳笑容的明媚，心中也是开心。她虽不喜这些，但是阿娘喜欢就好。
第40页 俞阳牵着她的手道:“明日本宫就进宫，求太后娘娘封你为郡主。” 菱月劝道:“阿娘，您无需如此劳累，这些虚名，女儿真的不在乎。” 俞阳对她道:“嫣儿，世上的母亲都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本宫也不另外。本宫想尽自己的所能，给你最尊贵的荣耀，让你成为人人艷羡不已的女子。” 菱月感动道:“母亲……” 二人正说话间，屋外有丫鬟进来通传:“长公主，公子过来了。” 第24章 024 苏锦文一进来，见了菱月，顿时目瞪口呆:“菱月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俞阳笑着看他:“锦文，还快过来见过你妹妹。” “妹妹？”苏锦文一头雾水，“母亲为何让我唤菱月姑娘妹妹？” 菱月捂嘴笑着唤他:“兄长。” 苏锦文微愣地望着菱月:“你是……嫣儿？”他望了望俞阳，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不太相信地再次确认:“你当真是嫣儿？” 他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娇美的姑娘竟然就是他小时候最为疼爱的幼妹。 苏锦文小的时候很是顽皮，经常捉弄府里的丫鬟婆子，府上的人都管不了他这个混世魔王，可他唯独对他这个生的粉雕玉琢的妹妹好的很，经常带她上街买糖葫芦，到后花园放纸鸢，还教她爬树掏鸟窝，他还因此挨了俞阳的一顿打。 后来妹妹丢了，他也难过了许久。每日习惯性地去她住的幽香阁里寻她，却发现空无一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渐渐释怀了，却不想他的妹妹竟然寻回来了，而且还是他之前撩过的姑娘！！ 俞阳笑道:“娘还会骗你不成，她的确是嫣儿，你的亲妹妹。” 苏锦文这下才完全相信，眼前的这名女子，就是他的妹妹嫣儿。 苏锦文问菱月:“可是你为何会沦为国公府里的丫鬟？” 菱月答他:“当时我还小，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只听府上的老嬷嬷们说我当年是被人贩子卖进府里中的。” 俞阳听了，又是一阵揪心:“我的嫣儿，你受了这么苦，都怪娘当年没有将你看护好，都是娘的错。” 菱月拉着俞阳的手，宽慰她:“娘，您不必自责。您看我这不是又完好无缺地回到您身边了吗？” “这么多年来，你受苦了。”苏锦文疼惜地看她。她本该是和那些京城贵女一般，过上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日子。却不想这些年受尽了委屈。可谁又能想到当朝长公主的嫡女竟会沦落为国公府的婢女。可见造化弄人啊！ 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菱月和苏锦文都留下陪俞阳苏瞻用了晚膳。 俞阳见菱月身形单薄瘦弱，不断地给她夹菜。这段晚膳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甚是开心。 . 菱月在俞阳的院子中住了几日，幽香阁也收拾好了，俞阳便带她过去看看。 幽香阁的院子里养了许多的品种稀少的花，此时正值盛夏，各式各样的花儿花枝乱颤，色彩娇嫩鲜艷。院中还建了一处小池塘，塘中的莲花开的正盛，阵阵芳香袭来，沁人心脾。 俞阳带她逛着院子:“这里的花草树木都娘让下人们种的，都是一些西域进贡来的品种，寻常人家里是很难见到的。” 二人进了屋子，俞阳又道:“这窗上煳的窗纸，是前些日子太后娘娘赏给我的，我瞧着这颜色太艷了些，于是让云梅去翻出来让下人们新煳的。” “还有这榻上挂着的海棠牡丹纱帐，也是我特意为你挑的，你可喜欢？” 菱月见了屋中的摆设，风雅齐整，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她的眼眶微热:“阿娘，多谢您，我很喜欢。” 俞阳笑着拉起她的手:“傻孩子，跟娘客气什么，你是娘的女儿，娘不对你好对谁好。” 俞阳望着她姣好的面容。之前她没有仔细看，现在认真一瞧，菱月的眉眼之间果真同她年轻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女儿正值花儿一般的年纪，如今芳龄也十五了，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可是她的嫣儿同她失散了这么些年，现在才刚寻回来，她实在不捨得这么早就将她给嫁出去。只是一直将她留在家中太久，也会因此耽误了她大好的姻缘。她还是在京城里的各家子弟中先留意着，若是看上门好的亲事，也可以先和人家定下亲事，过几年再将菱月嫁过去。 心下打定了主意，俞阳心中也就舒心了许多。 . 夜深人静，屋里灯光摇曳。 菱月靠在柔软的梨木雕花榻上，昏昏欲睡。 素芝见她一脸疲倦之色，悄声问她:“姑娘可要睡了？奴婢这就去给你打水洗脸。” 素芝原是俞阳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女史，她怕府上的丫鬟太过年轻，许多地方伺候的不周到，于是让自己的贴身的婢女过来服侍她。 菱月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自食其力惯了，最讨厌劳烦别人。“素芝姑姑不用劳烦了，我自个来就好。” 素芝的反应像是听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一般:“这哪里成？您可是主子，奴婢伺候你歇息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了。”
第41页 菱月见她这样说了，也不好再推拒了，任由素芝伺候她更衣安寝。 她躺在宽大柔软的榻上，垂眸站在一旁的婢女过来将纱帐放下，又轻手轻脚地下去了。 素芝将摆在床头的灯罩拿起，将里面微弱的灯火吹灭，她毕恭毕敬道:“姑娘早些歇息吧，屋子里有守夜的丫鬟婆子，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 菱月道:“我知道了，素芝姑姑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素芝也在宫中当了大半辈子的差事，因此菱月还是挺敬重她的。 除了素芝，俞阳还特意给她挑了几个机灵的小丫鬟在屋里伺候。这两个小丫头一个唤春雨，一个唤冬雪，长得水灵灵的，做事也十分机灵。 她娘对她可真是好的无微不至，将她身边的一切都打点的十分妥当。就连婢女都是选一些出挑的过来伺候。可见她娘为了她费尽了心思。 菱月心中一阵感动，她这些年孤身一人惯了，身边忽然多了这么多关心疼爱她的人，她竟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很怕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只是梦境，醒了后便什么都没有了。什么娘亲什么家人全都消失了，她还是那个国公府里的小小丫鬟。 这样想着，她心中竟有些感伤起来。 她望向窗外，澄澈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担忧。 也不知道公子现在如何了？ 第25章 025 俞阳长公主寻回了女儿之事在整个京城中传的浩浩荡荡。 俞阳在府上置办场赏花宴，邀请了全京城的世家门第，打算藉此机会将菱月介绍给京中之人认识。 俞阳长公主可是先帝最为敬重的长姐，当今皇上的亲姑姑，身份地位何等尊贵，她的席面，这些官宦家眷们定是上赶着来巴结的。 . 长公主府的后花园种植了一大片翠色绿竹。清风拂过，竹影摇晃，竹叶潇潇飘落，很有诗情画意的雅境。 绿竹旁的石桌，坐着几个身穿华服的富家子弟。 程瑜端起一碗正冒着腾腾热水的茶水，浅笑道:“听闻苏兄近日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幼妹，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啊。”程家同苏家可是多年的世交，常有来往，因此对苏家的消息还是挺灵通的。 苏锦文笑着:“这次能寻回我们家嫣儿，我父亲和母亲欢喜极了，尤其是我母亲，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母亲高兴成这样。”他望向坐在他正对面的李卿云，“卿云兄，多谢你了。” “哦？这又关卿云兄什么事？”程瑜奇道。 李卿云闻言抬眸看他。他知道苏锦文谢他什么，此事关乎着菱月的名声，所以他们二人并没有明说。 “姑娘，经过前面那片绿竹，再往前走些，便能到摆了宴席的厅堂了。” 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边喝茶吟诗的气氛。 在座的几人皆是回头，便见到了一位花容月貌的妙龄女子。 女子穿着一件月白色纱衣，外面套着件桃粉色半臂，半臂的袖口做成了波浪纹，绣着颜色娇艷的海棠花。下裙同样也是桃粉色的，裙摆拼接着白色底纹，腰间繫着一根粉色腰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行走间，衣摆飘扬，身姿绰约。一头乌黑飘逸的长髮挽成了少女的髮髻，戴着水粉色绢花，而不是金银珠宝那等俗物，更显得她清纯可人，花容美眷。 亭亭玉立的女子蓦地闯入了众人的视线，在场的除了苏锦文和李卿云，皆是看呆了眼。 菱月一眼就看到了李卿云，她心中微颤，想要同他打招唿，可又见了后花园里的其他外男，只好礼节性地向他们问安:“兄长安好，各位公子安好。” 女子的声音娇糯清甜，像极了山谷里的清泉流响之声。 程瑜惊艷道:“苏兄，这位就是你那失散多年的妹妹？” 苏锦嫣小的时候，他也是见过的，只是那时她才不过三四岁的年纪，纵使生的粉雕玉琢，娇憨可人，他也没甚放在心上。却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是出落成了一个美人。 苏锦文却没答他，而是柔声问菱月:“嫣儿要去哪里？” 菱月如实相告:“母亲命人过来传话，让我去前厅一趟。” 苏锦文听了，对她道:“那你先去吧，我随后再过去。” “好。”菱月抬眸，悄悄打量了李卿云一眼，只见他神色清冷，眸中淡淡。 菱月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二人好几日没见，她想同公子说说话，哪怕只是普通地问安也好。可是现下这么外人在场，而如今她的身份和从前也大不相同了，再怎么着她也得顾着苏家的脸面。 “那我就先告辞了。”菱月又向众人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娇柔瘦弱的身影逐渐走远。 凉亭中传来一道惊嘆之声:“可真是个标緻的人儿。”说话之人是齐阁老府的七公子齐昀，他摇着摺扇，赞嘆道，“这样的容貌，和当年名动京城的赵姑娘相比，只怕也未必会被她比下去。” 苏锦文一副鸣鸣自得，话中带着隐隐得意:“那是，我家的妹子，岂是寻常人家比得上的。” 齐昀连忙整了整衣袖，故作潇洒之态:“苏兄，不知俞阳长公主可有将令妹许配人家的打算，你看在下如何？”
第42页 苏锦文的这一群好友中，最常去青楼楚馆里鬼混的就是这个齐昀了，他哪肯将自家万般宝贝的妹妹轻易许给这位浪荡子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若说是程瑜兄，那还有几分希望，你是万万没有可能的，我母亲是怎么也不会将我们家嫣儿许给你的。” 程瑜向来为人老实，听了此话，俊脸微红。 齐昀听了心中却是一阵不爽，嘴上辩道:“我怎么了？我怎么说也是堂堂齐阁老的嫡孙，怎么就配不上苏姑娘了？” “看来，你还是没有自知之明。”苏锦文轻嘆了声气，摇着手中的摺扇走了。 . 长公主府的大厅，许多富家夫人坐在一处谈话。 平阳候府的容夫人笑容满面道:“听闻长公主近日寻回了女儿，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当真是菩萨显灵了。” 国公夫人也是笑:“如今失散多年的女儿寻回来了，长公主面上的笑容也多了，我们瞧着也开心。” 俞阳笑的柔和:“这次能寻回我家嫣儿，多亏了你们李家，本宫本该是要亲自登门道谢的，奈何近日诸事繁忙，所以暂且耽搁了。” 国公夫人听了一脸疑惑，刚想问俞阳何出此言，外头忽然走进一位女子。 菱月刚进大厅，就瞧见了坐在最前面的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面露惊讶之色。这不是菱月吗？她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还穿成了这副模样？ 菱月看向俞阳，规矩地向众人行礼:“母亲安好，各位夫人安好。” 她的这一声母亲，令众人立马知晓了她的身份，齐齐向她望去。 十四五岁的女子，本就是最年轻貌美的年纪。面前的女子更是生的水灵，眉目秀美，杏眼含春，肌肤嫩的似是能掐出水来。 国公夫人更是看呆了。她从前见菱月都是穿着最朴素不过的下人衣裳，如今换了件华丽的衣裙，更显得她容貌娇美，花容似月，举手投足间尽显富家千金的气质。 “这就是苏姑娘啊，生的可真美。”有人惊嘆道。 “是啊，这般的样貌，怕是连有京城第一美人美称的赵家姑娘都被比下去了。”有奉承之人道。 菱月最不喜出风头，于是自谦道:“传闻赵姑娘生的美若天仙，锦嫣自是比不上她的。” 俞阳见他们夸自己十分疼爱的宝贝女儿，心中很是受用，只是她为人向来低调，因此谦虚道:“姑娘家这个年纪哪个不是生的如花似玉的，在我看来，各家的姑娘都生的很美，哪有什么谁更美之分。” 赵夫人今日也来了，起先听了她们的奉承话，心中还暗暗气愤了一阵，现下又听了俞阳的话，瞬时笑开了嘴道:“长公主这话说的真不错，现如今的京城贵女中，李家姑娘娇媚，凌家姑娘清秀，柳家姑娘娇憨，美的各不相同，咱们瞧起来也觉得赏心悦目的。” 俞阳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厅堂的席面已经摆好了，大家都随我进去吧。” 众人闻言皆是起身，一同去了厅堂。 . 菱月心中惦记着李卿云，因此没吃几口就要下桌。 俞阳见她都没动几筷子，劝她道:“多吃些再走，瞧你瘦的，再不多吃些，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菱月知道俞阳担心她饿着，笑着同她道:“阿娘，我真的吃饱了，您就别再担心我了。” 出了厅堂，菱月就要往后花园的方向去。 谁知竟遇到了李长言。 “菱月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李长言也是惊讶，在长公主府里遇见菱月本就是件奇事，但更令他惊艷的是她这身装扮。 他的目光触及她身后站着的丫鬟，脑中登时明白了过来:“你就是长公主失散多年的女儿？” 李长言面露惊奇之色，同时心中瞬间涌起了抑制不住的喜悦。菱月是长公主的女儿，那他若是和她结亲岂不是就是门当户对？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菱月如实告诉他。 许久日子不见，面前的女子出落的愈发的美了。 李长言心中蠢蠢欲动，直愣愣地望着她道:“菱月姑娘，我……” “长言。” 李长言的话才说到一半，却被突然出现的李卿云打断。 李长言心中略微失落，他好不容易才能和菱月单独相处，就这样被人破坏了。虽然心中不满，但他依旧屈身向他问好:“三哥。” 李卿云向他淡淡道:“我刚从前厅过来，母亲好像正在寻你。” 李长言不明所以地看他:“母亲寻我做什么？” 李卿云答他:“我也不知，既然母亲在寻你，你还是先过去的好。” 李长言神色柔情地望着菱月，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十分不愿就此离去。 菱月偏头看向别处，避开了他炽热的凝视。 李长言只好道:“菱月姑娘，那我就先走了。” 菱月礼节性地回他:“李公子慢走。” 李长言走了之后，偌大的花园里瞬间只剩下了三人。 李卿云今日的穿着和以往大不相同。他从前总喜穿白衣，就同他人一般，洁白如玉，一尘不染。今日的他，却是一身靛青色圆领长袍，衣上绣着精巧的云纹，腰间繫着的织锦腰带上挂着一块和田红玉。他的墨发用紫冠束起，明玉如水，丰神俊秀。
第43页 菱月低声吩咐跟在一旁的冬雪:“冬雪，你先下去吧。” 冬雪心生纳闷，但又不敢驳了自家姑娘的命令，只好应道:“是。” 冬雪下去之后，菱月望着面前的俊美男子，藏在衣袖里的手悄悄捏紧。 她轻声唤他:“公子。” 女子的声音清甜，宛如甘甜的清泉 第26章 026 李卿云神色自若地望向她。 他只是淡淡的一瞥，却是令菱月心中瞬间紧张了起来。 她捏了捏手心，鼓起勇气问他:“公子近日过得可好？” “挺好。” 清冷二字，不带一丝温情。 菱月抬眸看他，目光坦诚:“公子不在身边，我却觉得日子十分难熬。许是因为我自小就跟着公子，习惯了身边有公子的日子，突然离开了，便十分想念清风院的日子。” 李卿云神色淡淡:“你如今的身份已然不同，无需再记挂着清风院。” 菱月望着他坚定道:“可若我就是忘不了呢？” 李卿云眸中飘忽，不知看向何处:“很多东西，岁月一久，自然而然地就忘了。” 他的目光落在菱月身上，嗓音清淡:“时候不早了，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说罢，也不等菱月回答，转身就要离去。 男子的背影挺直，宽大的衣袍衬得他身长玉立。 菱月见他转身就要告辞，心中一急，竟是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住了他的后背。 “公子别走。” 什么身份悬殊，什么为了顾及苏家的脸面，菱月此时通通不在乎了。她的眼里心里，只想留住这个她悄悄喜欢了非常之久的男子。 “公子……我喜欢你。”菱月双手抱着他清瘦的细腰，一点一滴地述说着自己的心迹:“我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而你贵为国公府的三公子，身份尊贵，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所以不敢对你抱有任何奢望，只想着能陪在你身边就很心满意足了。可是人的心啊，就像是一个深渊的无底洞，得到了这个，又开始盼着其他的。我知道我不该贪心的，我也多次劝解自己，做人要懂得知足常乐，莫要贪恋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可我……我就是忘不了，忘不了我们在扬州那晚的温柔月色，更忘不了你轻柔的吻。公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深陷进去了……” “大家都道我能从一个小小婢女摇身一变成为长公主府的千金，定是前世积了许多阴德才能如此好命。可是我却想回去，回到那儿清风院里，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我还是你的贴身婢女，还是那个只敢将你用过的荷包偷偷藏起来的菱月，而不是现在这个拥有尊贵身份的苏锦嫣。若是能永远陪伴在公子身边，我宁愿我此生只是菱月。身份低贱又怎样，受尽屈辱又如何？只要今生今世能守在公子身边，我什么都愿意捨弃，什么都能不在乎。我有时候甚至想，放下我的清高放下我的最后一道底线，去当公子的通房也是可以的……只要能陪着公子，我什么都愿意……” 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的男子忽然转过身，将她抵在了身后的海棠树上。 菱月被他出乎意料的举动惊了一下，慌乱地环住他的腰。 他深邃的墨眸暗沉，让她忆起了扬州那晚，当时公子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的。 菱月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疑惑地看他:“公子，你这是……” 剩下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李卿云堵在了嘴里。 菱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 李卿云开始只是亲亲触碰了一下她的唇就离开了。他见菱月似失了魂魄一般，一双清澈的眸子茫然地望着他。 李卿云眸色又暗了几分，再次吻上她的粉唇。 这次的吻，不再是之前的蜻蜓点水，而是带着侵略性的。两人唇齿相缠，气息相融间，菱月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那令她着迷了许多年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幽香。 李卿云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他从前就知道她腰细，如今亲手握上了，却觉得比看起来还要细上许多，再加上她今日的这身打扮，的确衬得她身若杨柳，娇颜如花，也怪不得方才那些个公子哥们个个都看呆了眼。他想起那几个世家公子用不怀好意的神色看她的情景，心中莫名浮起一丝躁意，搂着她细腰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二人再次松开时，皆是气喘吁吁。菱月的小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小脸醺红，似醉了酒一般，眸中迷离恍惚。 “公子。”她的杏眼含春，目光痴缠地轻声唤他。 李卿云眸中似染上一层浓郁的□□。他很早就感觉到了菱月对他的情意，只是她很懂得分寸，从未有逾越之举，一直安分守己地做着她的分内之事，唯一一次让他出乎意料的便是她忽然寻问他是否中意周芙灵。但是当他暗示了她不该僭越了之后，她就真的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感情，悄悄藏在心里不再打扰。若是说她之前身为婢女喜欢他可能存在一丝攀龙附凤之心，那如今她贵为长公主之女，苏丞相的千金，皇家血脉，却还是心心念念着他，又是为了什么？ 她为何这样傻？ 李卿云望着她如花般的娇颜，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44页 李卿云连忙将她松开，菱月急忙整了整微微凌乱了的衣襟，神色紧张地朝来人望去。 “嫣儿。”俞阳远远地就望见了自家女儿。 “母亲。”菱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至她的身侧。 “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原来是在这儿。”俞阳的目光落在了站立在海棠树下的李卿云身上，笑着道，“原来李大人也在啊。” 李卿云淡然自若地向她行礼:“长公主。” 二人独处在这儿，孤男寡女的，的确会引人深思。菱月若是和其他男子在此地独处，俞阳或许还会问上几句。只是此时在这儿的李卿云，俞阳又知晓菱月同他之前的关系，以为他们二人是在此叙旧，因此便没有过问。 俞阳对他道:“李大人怎么不去前头坐坐，锦文方才还在四处寻你呢。”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李卿云抬眸，正巧和菱月的视线对上。 想起方才二人的唇齿厮磨，菱月心中一阵酥麻，面上似染了红霞。 李卿云淡淡收回目光，仍旧一副从容之态，好似方才在那颗海棠树底下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李卿云离去之后，俞阳拉着菱月的手，柔声道:“后院里来了许多世家姑娘，你都过去认识认识。” “好。”菱月其实并不想过去和她们打交道，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这些所谓的官家千金的脾性她是最了解不过的，不过都是一些被宠坏的娇娇小姐。只是母亲想让她多认识些人脉，以后办起事来也能方便许多。为了安母亲的心，菱月只好同她前去会会她们。 . 长公主府的后院。 李雨凝拨弄着手中的白玉环，嗤之以鼻道:“也不知道这位苏姑娘到底是多大的来头，让我们这些人等的这样久。” 周芙灵一向是个会见风使舵的，长公主的身份那可是何等尊贵，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寻回了失散多年的爱女，自然是要千般宠爱的。她笑道:“听说长公主前些日子便进宫在太后面前替这位苏姑娘求得了郡主的称号，再过几日封赏就要下来了，等到那时我们大家都得尊称她一声郡主。这样尊贵的身份，让我们几个等上一会儿又算的了什么。” 李雨凝知周芙灵是个惯会阿谀奉承，熘须拍马之人，因此心中对她又不屑了几分。 容瑾妤一人独坐在角落里喝茶，懒得和这些人绕嘴舌。这些豪门贵女们，平日里自翊清高，一见面就跟红眼鸡似的，什么事都爱拿出来比上一比，争上一争，好像就显得自己比别人高贵多少似的，熟不知这只会让人看了心里笑话。 她搁下手中的茶碗，就见俞阳长公主领着一名娇俏女子进来。 待容瑾妤看清了长公主身侧的女子，惊讶出声:“菱月？你怎会在这儿？” 周芙灵和李雨凝也一眼就认出了菱月，两人皆是惊讶。 素芝一直跟在俞阳的身侧，见了这副场面，站出来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府上的二姑娘。”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明白了菱月的身份。 凌亦妙今日也被邀请来了，她向来机灵，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她亲热地上前道:“原来这就是苏姑娘啊，果然生的很美。我小时候就常听我母亲提起长公主年轻时的模样可谓是艷压群芳，如今一见苏姑娘，就知我母亲当初同我说过的话并非随口胡诌的。” 俞阳知道凌亦妙说这话是在暗里夸她，刚要笑着答她，就听李雨凝冷不防道:“那凌姑娘意思可是在说长公主如今是年老色衰，美人迟暮，不再有当年的风采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巨变。周芙灵更是在心中偷笑，这个李雨凝，真是傻到家了，这种话也敢当着长公主的面说。 果不其然，俞阳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冷冷问一旁的素芝:“这是哪家的姑娘？” 素芝显然也是被李雨凝的大胆直言给惊到了。她低垂着脑袋答道:“启禀长公主，这位是李国公府姨娘所生的五姑娘。” 俞阳神色轻蔑:“哦？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就敢口在本宫面前口出狂言！” 李雨凝被她与生俱来的皇家气派给震慑住了，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要紧的话，吓得连忙跪下认错:“长公主，小女知错了，小女方才只是胡口一说，还请您别放在心上。” 俞阳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吩咐素芝:“还不快命人将她给撵出去，是想让她留在这儿碍本宫的眼吗？”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素芝忙道。 李雨凝苦苦哀求她:“长公主，长公主恕罪啊！小女再也不敢了，长公主！”今天来的人都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要是见了她因犯了错被长公主给撵了出去，那以后京城中还有哪户人家敢上门向她提亲？这是要让她身败名裂啊！ 对于李雨凝的求饶，俞阳没有一丝动摇，冷眼瞧着她被府里的下人拖了出去。 今日她就要让她明白祸从口出这句话的道理。 第27章 027 在座的名门闺秀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俞阳长公主向来温和，她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发怒的模样。 菱月坐下以后，容瑾妤凑了过来讶然道:“菱月，没想到你竟然是长公主的女儿。”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衣着朴素恭顺乖巧的小丫鬟竟忽然之间摇身一变成了长公主的千金，这世间之事还真是世事难料，无奇不有啊。
第45页 菱月向她说清了来由。 容瑾妤听后直感嘆她真是命运多舛。 容瑾妤之前就喜欢菱月的性子，如今知道她是苏锦文的妹妹，便更加喜欢她了。 说起来容瑾妤也是长公主府的常客。她娘亲怀王妃和长公主是金兰姐妹，因此她小时候就经常跟着她娘亲上长公主府做客。 那时容瑾妤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在长公主府遇到了刚满十岁的苏锦文。年纪小小的少年生的仪表堂堂，温润尔雅，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令她芳心暗许，从此非君不嫁。 虽然容瑾妤生的明艷动人，但是苏锦文天生浪荡风流，自然是不会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依旧四处寻花问柳，招惹了不少的风流债。 容瑾妤贵为当朝唯一的异姓王怀王的女儿，先皇亲封的郡主，自小就是娇生惯养，再加上她生的貌美绝伦，京城里的贵家公子哪个不是对她百般讨好，她又如何受得了这种委屈？可是她又说服不了自己彻底放下他。她常来长公主府，见到苏锦文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也不知他是不是存心躲着她。 . 菱月的封赏下来了，按照规矩，她应该前去宫中向太后娘娘谢恩。 她穿了件绯红色绣金丝牡丹褙子，髮髻上也难得插着些玛瑙金簪等贵重的首饰，耳上戴着的翡翠耳坠色泽青翠欲滴，衬得她的脸颊更加白皙细腻。 这是菱月第一次进皇宫，俞阳担心她不懂宫里的规矩，于是亲自陪着她一同进宫。 慈宁宫，太后穿着赭色凤袍，端坐在贵妃椅上，她方搁下手中的青花云纹茶盏，就见俞阳领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进来。 太后缓缓抬眸，目光落在俞阳身侧的女子身上:“这就是锦嫣吧？” 菱月闻言跪拜道:“臣女苏锦嫣参见太后。” “免礼吧。”太后打量了菱月片刻，对俞阳笑道:“锦嫣长得可真像你年轻时的模样。” 俞阳笑着答她:“太后可是嫌弃我老了？” 太后感嘆:“哀家也是一把年纪了，哪里还会嫌弃你？哀家一看着锦嫣，就想起咱们年轻的时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只是一晃眼的时间，咱们也到了如今的这般岁数。” “是啊，如今看着这些儿女，也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俞阳同样嘆道。 几个人聊了几句，俞阳留在慈宁宫陪太后继续唠嗑，菱月则在御花园里四处散步。 路上陆陆续续碰到几个宫女，皆是停下步履向她行礼。 几个宫女未曾在宫中见过菱月，见她的衣着打扮猜测她定是哪位官家小姐。于是悄声嘀咕道:“这位姑娘是谁啊，生的可真好看，我从前怎么没见过？” “见她的打扮，肯定又是那位大臣的家眷了。” 御花园里花团锦簇，花木扶苏，春风中瀰漫着清雅的花香，沁人心脾。 菱月流连在其中，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她随手摘下一株杏花，放在手中把玩着。抬眸间，便见远处有一名女子朝她的方向走来。 远远望去，她的衣裙光鲜亮丽，行动间钗环摇晃，明丽照人。待她逐渐走近，菱月才看清来的是李霜凝。 李霜凝如今贵为宫中皇妃，不仅穿着变得雍容华贵，就连身上的气韵都和以往大相庭径了。 李霜凝见了她，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菱月，真是好巧啊，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了。” 菱月的事，李卿云将来龙去脉都告诉她了，因此她此刻在宫中遇到菱月并没有太过惊讶。 菱月向她行礼:“参见娘娘。” 这是在宫中，基本的宫规她还是得遵守一下，免得落人耳目。 李霜凝急忙扶她起来:“你我二人之间不必如此。” 两人多日未见，菱月关怀道:“娘娘如今在宫中过得好吗？” “皇上待我极好。”李霜凝面色酡红，脸蛋圆润，一看便是日子过的极为舒心。 菱月心中也替她高兴:“那便好。” 自从上次梵音寺一事，菱月特意去寻她三哥回来替她说情，李霜凝便知她是个心善实诚之人，因此待她也就热络了几分。 两人在御花园闲逛了许久，慈宁宫那边派素芝过来传话。 “郡主，长公主让我过来告知您一声，我们该出宫去了。” 菱月这才注意到此时已是日落西山:“我知晓了，我这就回去。” 李霜凝见她要走了，依依不捨道:“菱月，你以后可要常常来宫里陪我说说话，你可不知道我在这宫里简直是无聊死了，成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俞朗虽然宠爱她，可他身为一国之主，政务繁忙，每日里有一大堆的国事要处理，朝事繁多时顾不上她也是常事。 菱月笑着应了。 . 菱月和俞阳坐着马车，停在了宫门外。 俞阳撩开湖蓝色车帘，问素芝:“前头的马车是谁的？” 素芝答她:“启禀长公主，是李大人的马车。” 菱月眸中微亮，望向停在前头的华丽马车。自从上次在长公主府相见过后，她便再也没见过公子了。公子也未让人给她捎信，像是把她给遗忘一般。菱月心中逐渐担忧了起来，公子那日会不会只是一时冲动才亲了她，事后想起来便觉得后悔，所以就同上次在扬州一样将此事给抛之脑后了。
第46页 前头的马车走下了一位俊朗男子，踱步至她们车前。 “微臣参见长公主。” 俞阳亲切道:“李大人免礼。” 菱月偷偷望向他。他身上穿着暗色官服，头戴金翎官帽。几日不见，他的身形清瘦了许多。 俞阳放下了车帘，遮住了菱月的视线。 马车颠簸，菱月掀开窗帘，朝后望去。 清瘦挺直的身影依旧立在原地，朝菱月的方向眺望而来，直到菱月的马车逐渐走远才离去。 菱月放下手中的帘子，整个人怅然若失了起来。 . 这日菱月原是要和俞阳一同去梵音寺上香的，谁知太后忽然派人来传话命俞阳立刻进宫。 俞阳百思不解:“也不知道太后娘娘突然命我进宫所谓何事？” 菱月对她道:“许是太后娘娘有事找你商讨。阿娘您就放心进宫吧，我让冬雪陪我去梵音寺。” 皇命不可违，俞阳只好道:“也好。” 俞阳向来信佛，长公主府内还设有一间佛堂，每日供奉。 传言梵音寺的香火最是灵验，因此许多人不远万里前来上香，只为能心想事成。 菱月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每次来梵音寺也只是陪俞阳一同来的。 每逢初一，便是梵音寺的香火正旺之时。 菱月跪拜在大殿中柔软的蒲团上，虔诚祈愿。 叩拜之后，一旁的冬雪将点燃的香烛插在弥勒佛前的香案上。 冬雪虚扶着菱月起身，向殿外走去。 菱月抬脚跨过门槛，抬眸间，就见李卿云一身月白色长袍，衣袂飘飘。他立在寺内的海棠树下，姿容似雪，清逸出尘。 菱月脚步一顿，轻声呢喃:“公子。” 李卿云抬眸望向她，神色悠悠:“郡主。” 这一声“郡主”，提醒了她，如今她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再唤他公子似乎不太妥当。菱月心下黯然，勉强笑着向他行了一礼:“李大人。” 李卿云朝她微微颔首。 菱月问他:“李大人也是来梵音寺上香？” 李卿云嗓音清冷:“在下替家中祖母前来。” 一番对话过后，两人皆是无言。 菱月向身后的冬雪道:“冬雪，我们走吧。” 冬雪恭顺道:“是，姑娘。” 菱月路过李卿云的身侧，身子微顿，却是不敢看他，继续向前走着。 马车停在山脚下，菱月由冬雪扶着上了马车，静坐在车内。 马车刚走了几步，就被拦下了。 车外传来李卿云清朗的声音:“在下的马车坏了，不知郡主能否捎在下一程？” 菱月听出了他的声音，心中情思起伏。她沉思了片刻 ，道:“冬雪，请李大人上来吧。” 车帘被掀开，菱月对上他清润的墨眸。 李卿云端坐在马车的另一端，二人之间隔着较远的距离。 李卿云看她:“多谢郡主了。” 菱月垂着脑袋，神色淡淡。她不喜欢公子唤她郡主或是苏姑娘，这令她感受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疏远。 从李卿云的视角望去，是一个清水芙蓉的女子，低垂着脑袋一副郁郁不乐的模样，似有女儿家的烦闷心事。 马车忽的一颠，菱月的身子本就娇小纤弱，稍微一晃便倒在了李卿云的怀中。 菱月心旌摇曳，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李卿云束缚在怀中。 菱月心跳加快，面上似染了红霞:“李大人，你这是……” 第28章 028 李卿云忽然道:“怎么不唤我公子了。” 菱月全身一僵，垂着眼帘答他:“如今我的身份是苏锦嫣，而不是菱月，再继续唤你公子的话只怕不太妥当。” 李卿云注视着她的眸子，道:“我喜欢你唤我公子。” 话音方落，他揽着她的纤细腰肢，在她粉嫩的唇上印下一吻。 菱月心头一骤，立马伸手推开了他，轻颦薄怒道:“李大人这是做什么？又一次地玩弄我吗？” 菱月顿时觉得委屈地想落泪，为何他不喜欢她又总是对她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他知不知道他片刻的温柔，会令她忍不住想渴望更多。连日以来的忧愁令她越想越觉得委屈，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快要将她给折磨的发疯。 李卿云见她眸中湿漉漉的，似有泪光闪烁，她的贝齿咬着下唇，像是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 “菱月……”李卿云眸中是难得的温柔之色，他伸手将菱月搂在怀里，不顾她的反抗温声道:“之前是我的不对，以后不会了。” 菱月这会儿心中委屈极了，此刻哪里还会听的进去。她使命挣扎，李卿云却不让她得逞。 “你放开我。” 两人争执间，双双倒在马车的坐垫上。 菱月发间的珠钗摔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长髮微乱，白皙的面颊经过一番挣扎过后微微泛红，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含着怒气瞪他。她虽是在生气，模样却特别楚楚动人。 李卿云压着她的身子，眸色暗沉地望着她。 菱月秀眉轻蹙，用手推搡着他:“你起开。” 菱月向来都是温顺乖巧的模样，李卿云还从未见过她耍小性子，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却觉得有些可爱。
第47页 他俯身亲吻她的唇，温柔又缠绵。 菱月神情呆滞了片刻，心跳骤然乱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她下意识地要将他推开。李卿云禁锢着她不断挣扎的小手，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鼻息相融，唇舌相缠间，菱月的身子渐渐柔软了下来，双手不知何时搂上他的脖子。 李卿云搂上她纤细的腰肢，舌尖不断夺取着里面的甜美。 马车颠簸，车内的两人吻得如痴如醉，浑然忘记此刻身在何处。 李卿云松开她时，两人唿吸皆是紊乱。 菱月面色绯红，犹如娇艷欲滴的桃花，粉唇微肿，眸中含情，一副诱人模样。 李卿云喉咙滚动，眸中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情.欲。 “公子……”菱月望着他俊朗的面庞，眸中是浓浓的痴恋。她抱紧他清瘦的腰，话中带着隐隐的担忧，“这次你不会再忘了？” 李卿云嗓音清淡:“我全都记得。”扬州那晚的吻，他其实记得很是清楚。 菱月轻声道:“公子，我喜欢你。公子你……喜欢我吗？” 李卿云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缓缓道:“喜欢。” 菱月心弦轻颤，欢喜的不得了。浓浓的喜悦之情到了嘴边化成了一声饱含深情的唿唤:“公子……” “嗯？” 菱月将脑袋埋在他宽大的怀里，温暖而满足。 马车逐渐停下，车外响起冬雪娇嫩的声音:“姑娘，李大人，咱们到了。” 菱月望着李卿云，眸中是浓浓的不舍。 李卿云看着她清秀的眉眼，柔声道:“过几日我让卫陵过来给你捎信。” 得了他这句话，菱月才稍微安心些。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菱月依依不捨地看了李卿云一眼，这才进了长公主府。 李卿云目视着她离去，只到她的身影不见时才收回目光。 一辆华丽马车蓦地停在李卿云的身侧，他上了马车，坐在车头的卫陵问他:“公子，可要回府？” 李卿云稍稍犹豫片刻，清淡道:“不，去皇宫。” . 菱月回了府，发现俞阳早就回来了。 她笑着上前:“阿娘，我回来了。” 俞阳刚从皇宫回来，面色略微复杂地看她:“嫣儿，你可知太后娘娘让我进宫做什么？” 菱月疑惑:“做什么？” 俞阳面露难色:“太后娘娘有意将你许给程家四公子。” 菱月心中一凛，几乎脱口而出:“阿娘不可。”让她没记错的话，这程家四公子就是上次在府中后花园里见过的程瑜。 俞阳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探究:“为何？” 菱月神色闪躲:“我还不想嫁，我还想再陪在您身边几年。” 俞阳思忖道:“娘也不想让你这么早就出嫁，毕竟娘才刚寻回你，还不想让你这么早就嫁人了。但是这程家四公子的确不错，为人谦虚有礼，又饱读诗书，的确是个不错的夫家。我们可以先将两家的亲事定下，过几年再将你嫁过去。” 菱月听了心下复杂，却不知该如何拒绝。 俞阳见她面露郁色，寻问道:“你可是不愿？莫非你心中早已有中意的人？” “阿娘，我……”菱月不知该如何开口向俞阳她和李卿云的事， 俞阳见她为难，对她道:“你若是有了心仪之人，娘也不会为难你。反正如今太后的懿旨还未下来，大不了娘进宫拒绝太后娘娘的这番好意。” 菱月心中一阵感动，阿娘待她这样好，她却总是让阿娘替她操心。 菱月回了屋子，整个人坐立不安。她该如何将这件事传达给公子？ 就当她忧心了好几日后，冬雪进来通传道:“姑娘，门房外有人给你偷偷捎了封信。” 菱月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连忙让冬雪将门窗给关严实了。 她接过冬雪手中的信，问她:“这件事没让旁人看了去吧？” 冬雪向她保证:“姑娘放心，我接过信时，特意看了一下，周边一个人都没有。” 菱月这才放心，急忙拆了手中的信。 “明日巳时，京城郊外相见。” 信上的字迹清逸洒脱，菱月一眼就认出这是李卿云的字迹。 她慌乱了许多日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 京城郊外，一辆马车停在羊肠小道上。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菱月静坐在马车内。 冬雪撩开车帘，向她道:“姑娘，前边的马车是李大人的。” 菱月心头一动，让冬雪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第29章 029 靛青色云纹车帘后，坐着一位清雅俊儒的男子。 “公子。”菱月见了李卿云，心中甚是欢喜，面上堆满了喜色。 李卿云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搀扶菱月，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侧。 菱月今日穿着身束腰粉色纱裙，裙摆上绣着大片的苏绣牡丹。她的柳眉用黛笔清扫，脸颊上淡抹了层薄薄的胭脂，令她本就天生貌美的面容更显娇美动人。许是天气太过闷热，她光洁白皙的额前冒出点点细汗。
第48页 李卿云用手轻轻抚去她额头上的薄汗，语调轻柔:“可是出来的太急了？都冒汗了。” “我着急见公子。”菱月眉眼柔情地望向他，丝毫不掩瞒自己心中对他的情意。 马车摇晃，菱月眸中充满好奇地问李卿云:“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李卿云答她道:“去我在郊外的一处别院。” 马车内瀰漫着他衣上熏的淡雅清香，她搁在膝上的手忽然被一张宽厚的手掌握住。 菱月偏头看他，便见他墨色眸子直视着前方，温润如水的面庞上依旧一副泰若自然的模样。 菱月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阵阵温热，连日以来的忧心忡忡瞬时消失殆尽，心中逐渐安定了不少。 她想起这些日子一直以来缠绕心头的烦心事，选择向他说出:“公子，我们上回去梵音寺那日，我母亲忽然被太后娘娘召进宫中，太后娘娘说有意把我许给程家四公子。” 李卿云握着她的手一紧，沉思了会儿，缓缓道:“长公主这些年和太后娘娘交好，她想将你许给程瑜，定是想利用苏家和程家的联姻，来稳固朝局。” “那该如何是好？要是太后娘娘铁了心了要将我嫁给程家四公子，那我……那我……”菱月从前在国公府中，对于国公夫人和林姨娘之间的纷纷扰扰就很是排斥，没想到如今自己倒是捲入了这场政治纷争中。 李卿云握着她的手温声道:“菱月，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嫁到程家去的。” “公子。” 马车渐渐停下。 卫陵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公子，咱们到了。” . 菱月下了马车，发现这处别院真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园子中的建筑是江南园林的风格，假山错落有致，园中的花草更是绽红泻绿，香远益清。 菱月自从上次去了一次扬州，便爱上了江南诗情画意的景色。如今见了这满园春色，心中更是喜欢。 她踏着轻盈的步子，漫步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道路两侧花团锦簇，珠围翠绕，彩蝶纷飞。 小道的尽头，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菱月踩着溪中的石子，脚步轻快。 她回头望去，见李卿云不知何时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身穿一袭白衣，衬得他的容貌愈发儒雅俊美，如玉般皎洁无瑕。 “公子。”菱月轻声唤他，眸色痴缠。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菱月的脸上，似渡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李卿云心中一盪，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太过火热，菱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向后倾去。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粉色软底芍药绣鞋竟是踩进了溪水中。 李卿云连忙伸手搂住她的纤腰，身子朝她贴近了半分，防止她再摔倒。他仿若丝毫没有受到干扰一般，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冰凉的溪水浸湿菱月的鞋袜，她却被他火热的吻惹得面颊发烫，两眼迷离。 李卿云渐渐松开她，发现菱月的一只脚已然落进了水里。 他伸手将菱月拉起。 菱月的右脚重新站到了石墩上，只是她的鞋袜已然湿透，就连裙摆处也湿了一大截。湿哒哒的感觉又黏煳煳的，令她感到十分难受。 菱月看着自己如此狼狈，有些委屈地看向李卿云。 李卿云望着她微微红肿的嫩唇，眸色沉了沉，道:“我屋子里有套干净的衣裳，我带你去换一换。” 菱月只好跟着他进了屋子。 屋内挂着许多千古名画，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窗边的琴架上放着一副焦尾古琴。屋子的右侧摆放着书柜，全是些唐诗宋词、汉代名史、棋谱琴谱之类的。 菱月在心中感嘆:这不愧是公子的屋子，装饰的如此别具风雅。 李卿云不急不慢地从闷户橱中拿出一件轻薄的青衫出来。 菱月伸手接过，望了下四周，只见屋子的左侧摆着红木镶嵌贝壳花卉的四条屏风。 这屏风虽做的精细好看，但是却颇为清透。菱月神色忸捏，面上渐渐泛着粉红。 李卿云看出她的心思，转过身子，坦荡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偷看的。” 菱月听了之后脸色更加红了，心中暗暗懊恼。她方才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公子可是谦谦君子，哪里会做出那等污.秽之事。 菱月走至屏风下，素手解开了身上的衣扣。她将湿透了的衣裳一件件脱下，身上只挂一件藕色鸳鸯肚兜，露出大片雪白如玉的肌肤。 李卿云微微侧身，便见清透如薄纱的四扇屏风上倒映着一个纤弱娇软的身形，她伸出如玉般的藕臂，轻轻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裳穿在玲珑有致的身躯上。 李卿云喉咙滚动，墨色的眸子不易察觉的暗了几分。 菱月此时穿好了衣裳，正要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李卿云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屏风而站，目光落在屋子里的镂空花窗上。 菱月穿着宽大的衣裳步出屏风，眸中羞涩，面色绯红:“公子。” 这件衣裳是李卿云的。菱月的身量纤小，身形柔弱，站在他的身侧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因此这件衣裳穿在菱月的身上大了好几个尺寸。 李卿云回过身，就见她的身上穿着自己的衣裳。瘦小的身躯将他宽大的衣袍穿在身上，腰间繫着一根青色腰带，更显得她娇小玲珑，柔若无骨。她长长的睫毛微微扑闪，小脸红润，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
第49页 脑中蓦地闪过方才屏风上倒映着的柔软身躯，李卿云唿吸愈发重了些。 第30章 030 “公子？你怎么了？”菱月见李卿云望着她愣愣出神，不明所以地悄声问他。 李卿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身上燃起一股不知名的燥热。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菱月的腰间，稍稍一用力，菱月整个人便被带进了他的怀里。 菱月小脸瞬间涨红，羞涩看他:“公子……” 李卿云伸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接着又去吻她的眼睛，鼻尖，嫩唇。 他吻得十分轻柔，感觉酥酥麻麻的，就像一只轻飘飘的羽毛在心中挠她一样。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面颊，菱月只觉得心跳的厉害，身子酥软了一半，要不是李卿云搂着她的腰，她只怕早就摔了。 偌大的屋子里，响起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两人吻得火热，菱月脑袋里迷迷煳煳的。 李卿云不知何时鬼使神差地解开了系在她腰间的粉色腰带。她的衣领半敞，露出了修长白嫩的脖子和若隐若现的藕色肚兜。 李卿云目光炙热地落在她身上，伸出的手将要触到她的身子，却忽然停顿住了。 菱月见他面露犹疑之色，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菱月蓦地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抱住他清瘦的腰:“公子……我愿意的。” 李卿云眸中光芒异常，伸出的手终是落在她的衣上。 青衫飘落，菱月身上只余下一件轻纱薄透的里衣，玲珑有致的身躯一览无余。 菱月微垂着长长的睫毛，掩饰着眸中的羞涩。她的脸颊白里透红，贝齿轻咬着下唇，出卖了她心中的紧张。 李卿云的手搭上她的肩，刚要去脱她的衣裳，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卫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子，苏姑娘，饭菜已经备好了。” 李卿云手上的动作一顿，眸子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替她拉紧了衣领，温柔道:“穿上吧。” “公子？”菱月抬眸望向他，水盈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疑惑。 李卿云神色温柔地看她:“方才是我一时脑热冲动了。” 菱月紧张地向他解释:“公子，我真的不介意的，如果你想要的话……” “我介意。”李卿云牵起她的手，轻声道，“菱月，你是个好女孩，我不能现在要了你。” 菱月望着他的目光痴缠:“公子，我真的愿意。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李卿云缓缓将她搂进怀里:“你可真是个傻姑娘。” . 卫陵在门外等了许久，才见他们出来。 菱月穿着李卿云的衣裳，静静跟在他的身后。 卫陵恭敬道:“公子。” 李卿云向他微微颔首。 卫陵望向躲在李卿云身后的菱月。她的身量娇小，身上穿的衣袍宽宽大大的，头髮也有些凌乱，只是脸上红彤彤的，却是说不出的好看。 李卿云牵着菱月的手，来到了莲花池边的一座凉亭。 他们二人坐在大理石桌上，此处隔着莲花池，池畔阵阵幽香扑鼻而来，淡雅清新。 菱月倚在红栏上，瞧着池中娇嫩艷丽的莲花，蓦地有几条红色锦鲤在池塘里四处窜动，惹得荷叶上晶莹透亮的露珠纷纷滚落，惊起一阵波澜。 丫鬟们将一碟碟山珍玉食端了上来。 二人用过饭以后，太阳已经西落，菱月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李卿云面露温色:“过几日等我休沐了，我再让卫陵去接你过来。” 菱月望向他，眉眼弯弯:“好。” 两人厮磨了一会儿，菱月才，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 自菱月认祖归宗以后，还从未回过苏家老宅。 正巧这日是苏老夫人的寿辰，菱月也是时候回去拜见她的祖母了。 自从苏老丞相去世以后，苏老夫人一直住在苏家老宅里，同她的大儿子也就是苏瞻的兄长苏阳住在一处。 这是菱月第一次回苏家老宅，也是她第一次拜见家中的长辈，自是要打扮的得体些。 苏老夫人穿着件青色褙子，跪在苏家祠堂的大厅。她的双眸紧闭，一副安静祥和之态。 曲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老夫人，长公主和文哥儿他们来了。” 苏老夫人闻言睁开了眼睛，眸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之意:“锦嫣也来了？” 曲嬷嬷知道苏老夫人心中一直挂念着这个失而復得的孙女，面带喜色道:“锦嫣姑娘也来了，老夫人快出去瞧瞧吧。” 苏老夫人听了连忙站起身，曲嬷嬷赶忙上前来扶她。 曲嬷嬷见她一脸喜色，笑着道:“老夫人您一听到锦嫣姑娘回来了，就高兴成这样了。” 苏老夫人笑容满面:“我这么多个孙女中，最疼的就是锦嫣了。当年她丢失了以后，我.日日以泪洗面，只盼着老天爷能开开眼将她还给我。如今这一盼啊，十几年都过去了，老天爷总算把我的心肝宝贝还回来了。” . 菱月进了苏家的厅堂，心里微微紧张了起来。 听她阿娘说，她小的时候苏老夫人最疼的便是她了。只是当时她太小，如今她也记不清苏老夫人的模样了。
第50页 菱月静坐在罗汉雕花椅上，刚想问俞阳苏老夫人什么时候出来，就见外头走进了一个雍容年迈的老人家。 菱月心想这一定就是她的祖母苏老夫人了。 俞阳见了苏老夫人，连忙起身恭顺道:“母亲。” 苏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坐在俞阳身侧年纪看起来十六岁左右的女子身上，眼眶瞬间湿润了:“你就是……锦嫣？” 菱月望向她苍白的髮鬓和眼角的细纹，眼眶莫名一热:“祖母。” 也许是因为血脉相融的缘故，即使菱月早已不记得苏老夫人的模样，但是此刻见了她，却悲从心来。 “我的锦嫣，我的心肝。”苏老夫人将菱月拥进怀里，哭的个肝肠寸断。 菱月也被她悲伤的情绪感染到了，窝在苏老夫人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俞阳在一旁看了也不禁湿了眼眶，拿出袖中的帕子擦拭着眼泪。 两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 苏老夫人抚摸着菱月头上戴着的淡紫色绢花，笑的慈爱:“我的锦嫣大了，长得愈发好看了。这么些年，让你受苦了。” 菱月泪眼朦胧:“能再见到祖母，我这些年受的苦也不算什么。” “真是祖母的好孙女。”苏老夫人将她手上戴着的色泽鲜艷的玉镯脱下，放在菱月的手中。“祖母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镯子是当年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如今我将它转送给你。” “祖母，这个太贵重了，锦嫣不能收。”菱月道。 苏老夫人笑着道:“只是个镯子而已，怎么不能收，祖母送你的，你便收着吧。” 菱月看向俞阳，一副纠结之色。 俞阳笑着看她:“既然是祖母送你的，你就收下吧。” 菱月听了俞阳的话，这才将苏老夫人送她的玉镯收下。 苏老夫人又让曲嬷嬷去将她嫁妆里的整整一套头面拿来，都送给了菱月。 菱月虽犹豫，但又怕苏老夫人不高兴，所以还是收下了。 苏老夫人见了脸上笑容更甚了，宽慰道:“这才是祖母的好孙女。” 过了一会儿，大房的陈夫人过来了。 陈夫人十四时便嫁到了苏家来，掌管苏家管理之权这么多年，倒是将苏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菱月见了她，规矩地唤她伯母。 陈夫人笑的温和，给了她一个藕色荷包，里面装着几两碎银子。 几人坐了一会儿，贵客们都到了。 男客们都在前厅坐着，女客们则都在后院聊家常。 程家人今日也来了。 程夫人见了菱月，热情地拉着她的手打量道:“呦，这就是苏姑娘吧，生的可真是水灵啊。” 菱月自谦道:“程夫人缪贊了，锦嫣不过蒲柳之姿。” 赵夫人听了笑着打趣她:“苏姑娘真是谦虚，你这番样貌，若只是蒲柳之姿，那你让京城里那些姑娘家可怎么活。” 程夫人连忙附和道:“是呀，苏姑娘的花容月貌，颇有当年长公主的风采。苏姑娘不仅人美又乖巧，要是我们家四郎能娶到一位这般好的妻子，那可是三世修来的福分啊。” 菱月心中一疙瘩，想起了上次俞阳同她说过太后娘娘有意将她指给程家四公子程瑜的事。 菱月面上笑着:“程四公子貌若潘安，才情疏远，哪里是我能配的上的。” “苏姑娘说的哪里话，苏姑娘这般好，我家四郎若是能娶了你，那才是我们程家的福气。”程夫人早就看中苏锦嫣这个儿媳妇了。苏锦嫣的家世品貌和性情，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这样好的女子，若是嫁到他们程家来，协助她一起打理内院，她将来也能少废些心思。最主要的是，还能攀上长公主和苏丞相这两个亲家，将来他们程家也能有人帮衬些。 俞阳笑着向她道:“我们家嫣儿才刚寻回来，我还想多留她几年。” 程夫人劝道:“长公主可别因为一时的捨不得而耽误了苏姑娘的婚事啊。” 俞阳早就看出了程夫人的心思:“此乃我们苏家的家务事，就不劳程夫人您操心了。” 程夫人一时面上没了面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31章 031 苏家大房的几个姑娘都过来了。 大房的几个姑娘皆是比菱月年长几岁。 大房一共生了三个姑娘。年纪最大的是苏锦华，乃正室陈夫人所生。她如今已嫁为人妇，梳着妇人的髮髻，一副端庄大方得体模样。 排第二的苏锦宁生的娇美可人，也是陈夫人生的。她如今已年满十六，早已和徐家七郎定下了婚事，明年年初便要嫁过去了。 排第三的苏锦岑是姨娘生的，如今尚未定亲。她看起来不苟言笑，默默站在一旁，却是一声不吭。 菱月见了她们，笑着唤她们堂姐。 苏锦宁拉着她的手亲热道:“锦嫣妹妹长得可真好看。我从前就觉得自己生的美，如今和锦嫣妹妹比起来，只怕是小巫见大巫了。可见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菱月笑着道:“锦宁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人之髮肤，受之父母。既然是父母给予我们的东西，那便是最好的，又有什么谁更好之说？而且锦宁姐姐你生的也美，就连我一个女子见了都心动了呢。”
第51页 苏锦宁见她为人谦虚有礼，心中更加喜欢她了，拉着她的手便要带她去院子里赏花。 苏老夫人见了这一幕，笑的合不融嘴:“这个锦宁，平日里在家中就十分顽皮的很，如今她锦嫣妹妹来了，就拉上她一同厮混了。” 陈夫人笑着道:“她们姐妹二人关系能如此好，也是件好事，姐妹同心才能其利断金，将来嫁人了凡事也能有个照应。” 俞阳也是笑:“大嫂这话说的不错，女子将来嫁人了要打理夫家，府中大小事务都得一一经受，若是遇到难事可不是还要靠姐妹们的帮衬。” 几个人笑着，便去了戏台喝茶看戏去了。 . 苏锦宁拉着菱月在苏府的花园里瞎转了一圈。 苏锦宁道:“锦嫣妹妹，你可不知道，你失踪的这么些年，祖母天天念叨着你，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张口闭口的都是‘我的锦嫣什么时候回来’。” 菱月心中动容:“祖母待我这样好，以后的日子我定要在她跟前好好尽孝才是。” 从方才祖母见了她的神情中便可以看出祖母是真心疼爱她的。她从前孤身一人，没有父母更没有亲人，生病了也都是自己一人强撑过来的。她从前就很羡慕五姑娘每次生病时都可以窝在国公夫人的怀里撒娇，如今她的身边多了这么多真心疼爱她之人，令她感动之余又感激上苍能让她寻回失散多年的亲人。 苏锦宁打趣她:“只怕再过几年你就嫁了，只顾着服侍你的婆母去了，哪里还会记得咱们苏家。” 菱月调笑道:“说起嫁人，也是锦宁姐姐比我先嫁。我如今连婚事都还没着落呢，比不得锦宁姐姐，早几年就已经说了一户好人家。也不知我那未来堂姐夫徐家七郎生的是何模样？” 苏锦宁被菱月说的面露羞涩，红着脸反驳她:“锦嫣妹妹可真是生了一张伶牙俐齿，也不知道以后我哪个唐妹夫敢要你？” 菱月掩面而笑，心想她这位唐姐可真是天真浪漫，心思单纯啊。 二人正聊着，前头出现一帮富家子弟，三两结伴同行而来。 菱月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走在人群中的李卿云。 自从上次郊外别院一别，他们二人已经许多日未见过面了，现下见了他，菱月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浓浓的相思之情。 李卿云远远地也认出了她。她的容貌秀美，站在同是京城出名的美人苏锦宁身边，却丝毫没有被她比下去，反而更胜她几筹。只是此刻人多，他不方便同她说话。 今日程瑜也来了。他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苏锦宁身旁的苏锦嫣，又想起她母亲曾经向他提过的婚事，清润的面庞微微涨红。 苏锦宁望着站在最前头的苏锦文，甜甜地唤他:“锦文哥哥。” 苏锦宁用余光偷偷打量着站在一堆富家子弟正中间的徐家七郎徐璟，面上带着少女才有的娇羞。 苏锦文笑的俊朗:“宁儿表妹。” 齐昀摇着扇子道:“苏兄啊，你们苏家的姑娘生的可真是水灵，这锦宁姑娘和锦嫣姑娘皆是一等一的美人，不如咱们就给她们起个称号，唤作‘苏家双姝’如何？” 人群中有人认为不妥道:“齐兄这个称号取的不太妙，苏家一共四位姑娘，你却取了个‘双姝’，这让苏家的另两个姑娘面子上往哪挂？” “就是啊，你这让苏家的另两个姑娘情何以堪啊。” 齐昀被他们当众驳了面子，假装咳嗽掩饰着尴尬，不好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渐渐走了，程瑜留在了后头，面色微红地向菱月和苏锦宁揖了一礼。 “二位苏姑娘好。” 菱月和苏锦宁皆是回礼:“程公子好。” 苏锦宁不停地向徐璟走远了的方向张望，她在菱月的耳边悄声嘀咕:“锦嫣妹妹，我衣裳方才不小心弄脏了，我先回屋换一身。” 菱月看着她干净整洁的衣裙，早便猜透了她心中的心思，故意看破不说破道:“锦宁姐姐，你快去吧。” “我立刻就回来。”苏锦宁走之前还留下了这一句话。 菱月忍俊不禁，她这位堂姐可真是天真可爱。 程瑜见眼前的美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娇媚可人的微笑，着实是惊艷了他一番。 菱月抬眸，见眼前的男子正盯着她发愣，疑惑唤他:“程公子？” 程瑜回过神，一脸尴尬地掩饰着自己方才的失礼。 冬雪早就看出这位程公子对他们家姑娘有意思，却不想他竟是个二愣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程瑜挠了挠后脑勺，面色尴尬道:“方才是在下失礼了，苏姑娘莫见怪。” “无妨。” 菱月心中念着李卿云，一时也不太想搭理他，于是道:“程公子你在这儿好好赏花，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菱月不等他回答，便先离去了。留下程瑜独自一人望着她的背影发愣。 菱月四处寻了一会儿，却没见到李卿云，倒是在府里的桃花坞里见到了偷偷躲起来私会的苏锦宁和徐璟。 冬雪见了掩嘴偷笑:“这个锦宁姑娘，说什么衣裳脏了要回屋换衣裳，原来是在这儿和徐家七公子私会啊。”
第52页 菱月偏头看了下四周，见四下无人，才轻声责备道:“你小声些，可别让人听去了。”虽说苏锦宁和徐璟已然有了婚约，但苏锦宁毕竟还未嫁过去，这一幕若是给外人看去了，她们苏家的名声便要坏了。 冬雪这才自知失言，低声认错:“姑娘教训的是，是奴婢说话不知轻重了。” 菱月又在院子里逛了许久，冬雪跟在她的身侧，问她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啊，可是要去找李大人？” 菱月的确是要去找李卿云。只是现在人多，即便是找到他了，也不能和他单独说上几句话。 就当菱月站在院子里不知该去何处时，卫陵忽然出现了。 冬雪问他:“卫陵你怎么在这儿？” 卫陵答道:“苏姑娘，我们家公子在后头的竹林那儿等您呢，他让我过来同您说一声。” 菱月欣喜:“我知道了，多谢你了。” 卫陵过来通风报信完了之后就离去了。 菱月和冬雪去了后院的竹林。 这处竹林地处院中偏处，一般很少有人会到此地来。 李卿云着一袭竹叶青长袍，袍上印有墨绿竹纹，和身后的景物相融一体。他的身形同绿竹一般修长挺直，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暖金色的光晕照着他的面容更显英俊异常。 “公子。”菱月瞬间笑颜如花，快步向他走去。 她将要走到他身侧时，却忽然被脚下的树枝一绊，身形一踉跄，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幸而李卿云及时伸手搂住了她。 他的眸中满是担忧:“怎么这样不小心？” 菱月面露羞赧之色，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方才真是太过鲁莽了，差点就要在公子面前丢人现眼了。 “公子，我很想你。”她的小脸涨红，微微低垂着脑袋，一副难以启齿的小女儿娇羞模样。 李卿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搂着她的纤细腰肢轻声问她:“哦？有多想？” 菱月脸色又是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敢抬起眼眸看他:“日思夜想，茶饭不思。” 李卿云心中一盪，蓦地将她搂进怀中。 菱月安静地倚靠在他的胸膛。 眼前的人儿娇小玲珑，搂在怀中娇软柔弱，这样好的姑娘，他若是辜负可她，那岂不是对不起她对他的一番痴心。 李卿云搂她在怀中，她身上的淡淡花香扑鼻而来，温软香玉在怀，他只觉得心神荡漾。 他鬼使神差地吻上她的唇，柔软的触感令他沉醉其中。每次同她待在一处，他都觉得身心愉悦。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就当菱月沉迷其中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菱月浑身一个激灵，急忙推开了李卿云，就见俞阳面色难看地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 冬雪则站在俞阳身侧，她脸色苍白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阿娘。”菱月惊地脸色大变。 第32章 032 俞阳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循规遵矩的女儿竟会与外男私会，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更让俞阳万万想不到的是，和他们家嫣儿有私情的男子，竟然还是对他们苏家有恩的李卿云！ 俞阳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他们二人定是早就有奸.情了，只怕是嫣儿当初还是国公府的丫鬟时，两人就早已暗度陈仓了。 难怪了……难怪她的嫣儿如此反对太后娘娘的赐婚，不肯嫁给程家四郎。 俞阳看了看自家女儿震惊的神情，又望向一旁清逸出尘的男子，他除了最开始的微微诧异之外，脸上的神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这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俞阳见了心中更加恼火。 “娘，我……”菱月上来就要向她解释。 俞阳斥道:“你闭嘴！” 菱月吓了一跳，身子不禁打了个哆嗦。自从她与她娘相认以来，她娘一直都是对她柔声细语，百般疼爱，何时对她有过一句重话。 俞阳怒道:“李大人，你对本宫的嫣儿有恩，本宫敬你为我们苏家的恩人，却不想你竟诱导本宫的嫣儿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本宫真是看错你了！” 菱月见李卿云无辜受累，忙向他求情:“娘，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的，公子他……” 俞阳喝声道:“闭嘴！如今你已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郡主，丞相府的千金，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小丫鬟了，公子哪里还是你叫的。” 菱月被训的一时哑口无言，攥着手心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更是乱成了一片。 默默在一旁的李卿云此时走了过来，他弯腰作揖，态度不卑不亢:“长公主，是微臣心悦苏姑娘已久，所以一时情难自禁，还请长公主恕罪。” “情难自禁？李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的女儿你也敢坑蒙拐骗！”俞阳怒目瞪他。 面对皇室之人的斥责，李卿云仍旧从容不迫:“微臣对苏姑娘痴心一片，并非长公主您所说的坑蒙拐骗，今日之举的确是微臣的冒犯，但除此之外，微臣和苏姑娘并未做出其他出格之举。” 俞阳冷笑:“你若是真心喜欢本宫的嫣儿，为何不三书六聘地上苏家提亲？而是教坏本宫的嫣儿，做出这等不堪之事，本宫看你只是贪恋嫣儿的美貌罢了。只是本宫怎么也想不到，你表面上看起来一副道貌岸然，却不想竟会做出这等下三滥之事。”
第53页 菱月苍白着脸色，真心坦诚道:“娘，你真的误会公子了，公子绝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是我先喜欢公子的，我早已对他情根深种，这一切都是我自个心甘情愿的。” 俞阳听了脸色更加难看:“你一个女儿家，竟然说出这等不知羞的话来，定是他给你下了什么迷.药，将你给迷晕了头。” 李卿云开口道:“长公主您暂且放心，待微臣今日归家之后禀明家母，不日便派人上门提亲。” “公子……”菱月抬头看他，眸中似有盈盈泪水。 二人四目相望，他坚定不移的神情似乎再告诉她让她安心。 俞阳见了心中怒气更甚:“李卿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本宫绝不会将嫣儿许配给你的。” 她撂下狠话，拉着菱月就要走。 菱月的胳膊被俞阳紧紧攥着，任她如何使力都挣脱不开，她连忙回头，惶惶不安地望向李卿云:“公子……” 她的眸中含着浓浓的不安和不舍。 李卿云看了心中动容，藏在衣袖的手忍不住握了握。 . 菱月被俞阳带回了长公主府，屋里的下人都被俞阳难看的神色吓得不敢出声。 屋里的丫鬟婆子默默站在一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怒了长公主。 俞阳气地重重拍了下桌子。 屋子里的下人们皆是吓得一哆嗦，其中冬雪抖得最是厉害。 良久，俞阳冷冷吩咐道:“来人，将冬雪给本宫绑起来，乱棍打死。” 一语方落，冬雪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长公主饶命啊，奴婢知罪了，再也不敢了，还请长公主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她跪着爬到菱月跟前，拉着她的裙角苦苦求饶，“姑娘，您看在奴婢这几个月尽心尽力地伺候你的份上，替奴婢求求情吧，姑娘……” 菱月见她哭的面脸泪痕，着实是可怜的很。“娘，你就饶了冬雪吧。这一切都是女儿的错，不关冬雪的事，她是无辜的。” 俞阳紧绷着脸:“她知情不报，本就是死罪。” 菱月继续替冬雪说情:“可她都是为了我。您若是就这样将她打死了，那她何其无辜，您若真的要处死谁，那就先打死我吧。” 俞阳听了更气，喝令屋中的下人:“还不快去，一个个站在这里，是要等着本宫亲自去行刑吗？” 屋里的下人见长公主发怒，个个吓得齐声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菱月见俞阳不理会她的求情，跪在她的跟前哀求道:“娘，您就饶了冬雪吧。” 俞阳早已怒火攻心，这会儿子哪里听的进去。 外头的人早已将板子备好，进来拖冬雪出去。 冬雪吓得浑身发颤，揪着菱月的裙摆不放:“姑娘，您救救奴婢吧，姑娘……” 院子外传来一阵板子声和冬雪惨痛的叫声。 “长公主饶命啊，姑娘，姑娘，你快救救奴婢啊，姑娘……” 菱月听着十分心痛:“娘，女儿求求您就饶了冬雪吧，娘……” 只是任由菱月怎样哀求，俞阳都不肯松口。 菱月见求她不成，连忙跑到院子里去。 冬雪的衣裳破裂不堪，血肉早已模煳，触目惊心的鲜血令菱月看了面色发白。 “你们快住手。” 这些僕人在长公主府里当了几十年的差，从来都是替俞阳卖命的，哪里会听的进去菱月的话。下手的动作反而一下比一下狠了。 菱月见冬雪嘴唇发紫，面色苍白的宛如一张白纸，惨叫声越来越虚弱了下去。 再这样打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她心中一急，冲到了冬雪面前，用她柔弱的身子将冬雪护着。 打板子的僕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来不及收，板子就生生地落在了菱月身上。 长公主让他们行的可是死刑，他们下手的时候可是将全身的劲都使上了。 菱月忽然挨了一个板子，身子火辣辣的疼，即便她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惨叫出声。 屋里的俞阳听到了声响，连忙跑出来看。 菱月的脸色虚白，额间冒着冷汗，纤弱的背上更是一道鲜红。 俞阳心中一痛，急忙上前扶着菱月，万分担忧道:“嫣儿，你没事吧，疼不疼，是娘不好，都是娘的错。” 菱月面色苍白地向俞阳笑着:“娘，我没事，您放心。” 俞阳见她这样，心中更加痛了。她望着院子里的下人，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她厉声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本宫的嫣儿你们也敢打，本宫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院子的僕人霎时跪了一地，颤抖着道:“长公主恕罪。” 菱月疼的秀眉紧锁，面色愈发痛苦。 俞阳看了泪眼婆娑，喝令院中的僕人:“你们还傻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是。” 院子里一片慌乱。菱月被俞阳和素芝扶进了幽香阁。 . 苏瞻和苏锦文回来时便得知了此时。 苏瞻得知了自己女儿受伤之事，更是质问俞阳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4页 俞阳不得已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们二人。 苏锦文听了之后，一阵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平復。“原来卿云兄他竟然……难怪了，难怪当初嫣儿妹妹还是他府里的丫鬟时，他就不让我接近嫣儿妹妹。现在思来，他竟是早就对嫣儿妹妹心怀不轨了。好你个李卿云，还真是深藏不露，看起来倒是一副道貌岸然清心寡欲的模样，却不想竟是这样的人。” 苏瞻听了却是陷入沉思:“李家老夫人是太后的亲妹妹，李家这些年因为得了太后娘娘这座靠山才能维持着国公府以往的风光，李国公根本就不足以畏惧。李卿云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这些年在内阁也算是有一番大作为，李家五姑娘进宫为妃后，皇上更是重用他，前不久皇上更是将整个吏部都交给他掌管了。现在朝堂之人个个巴结讨好他，风头绝不下于我这个当朝丞相。我实在想不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咱们家嫣儿，莫非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因为倾慕我们家嫣儿？” 夜晚，俞阳和苏瞻去幽香院看菱月。 菱月刚涂了太医开的药膏，躺在床上歇息。 俞阳和苏瞻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膏药味。 菱月面色虚弱地倚在床头，见他们来了，笑着唤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苏瞻见自己女儿伤成了这样，心疼的要死。他柔声道:“爹听说你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好点了吗？伤口还疼吗？” 菱月心中一暖，向他笑着:“素芝姑姑刚替我涂了许太医开的金疮药，现在好多了。” “嫣儿，你受苦了。” 他苏瞻自小出生丞相府，从小衣食无忧，长大后官运亨通，一路封侯拜相，如今已是当朝丞相，也算是承了他父亲的官位，将来百年之后也不算愧对他的父亲。他的妻子更是当朝长公主，不仅容貌绝美，倾国倾城，性格更是温柔体贴，他们夫妻二人这些年相濡以沫，倒是过得十分舒心，可以说他这一生过得是无比顺畅。但是唯一让他有所亏欠的，就是他这个女儿了。 菱月摇头:“爹，女儿不苦。只是女儿是真的喜欢李大人，女儿真的什么都不求，只希望爹和娘能够成全我们。” “嫣儿。”俞阳皱着眉头，“李卿云此人绝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你真的了解他吗？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他并非是你所认识的那样，你还会喜欢他吗？” “娘，我会的，无论公子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他。除了公子，女儿谁也不想嫁。”菱月目光坦诚地看着她。 “你……” 俞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瞻打断。 苏瞻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嫣儿还受着伤，我们就不要打扰她好好休息了。嫣儿你早些休息，爹和娘就先回去了。” 说罢，苏瞻便拉着俞阳往外走。 第33章 033 李卿云一回了国公府，就往小轩阁去了。 国公夫人正在屋里用晚膳，外头的丫鬟进来传话:“夫人，三公子过来了。” 国公夫人有些意外。通常这个时辰，李卿云都是待在书房。今日怎么就上她这儿来了。 “你过来可是有何事？”李卿云一进来，国公夫人便开门见山地问他。她端起春华呈过来的茶杯，慢悠悠地喝着。 李卿云坐在一旁的松木椅子上，淡淡开口:“我今日过来，是想让母亲替我寻个媒人上门提亲。” 国公夫人刚喝到嘴里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她连忙搁下茶杯，诧异看他:“我，我没听错吧？你说要我找媒婆替你提亲？” 李卿云神色如常道:“是。” 国公夫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喜道:“真是老天开眼了，我家老三竟然想通了，准备成亲了。快和娘说，你看中哪家姑娘了？” 李卿云答道:“苏家的姑娘。” 国公夫人笑容满面，高兴的不知所以:“可是吏部苏尚书的千金苏碧云？她倒是个好姑娘，样貌也好，性子也好，做咱们李家的媳妇儿倒也不错。媒婆就不用了，你母亲我明日亲自上门到苏家替你去说这门婚事。”她说着就要起身，唤刘妈妈去将往年府上酒宴的请客名单拿来。 李卿云蓦地道:“母亲，您误会了。我看中的并非吏部苏尚书的千金，而是苏丞相的女儿，长公主府里的苏姑娘苏锦嫣。” 国公夫人笑容一僵，生怕自己听错了:“你说的，可是菱月那丫头？” 李卿云淡淡答她:“是。” 这下国公夫人面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沉着脸色道:“你明知道长言喜欢她，若你将她娶回来了，那以后你们兄弟二人岂不是反目成仇？” 李卿云说明道:“母亲放心，我绝不会因为此事和长言撕破脸皮，长言也并非是个蛮狠不讲理之人。只要我将此事同他说个清楚，他定会想通的。” 即便他如此说，国公夫人仍是不贊成这门婚事:“兄弟手足之间，最怕的就是有了隔阂。你若是和长言只是因为区区一个女子而坏了关系，那该如何是好？咱们李家的未来还得靠你们兄弟二人，若是你们兄弟二人不齐心，我们李家还如何弘扬光大，光耀门楣？”
第55页 “我会替长言寻一门好婚事弥补他，只是菱月，我非娶不可。”李卿云的话音虽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 “你……”国公夫人见他不听自己的劝，执意要一意孤行，一时有些恼火。她当初果然没看错，她这个儿子，果真就是喜欢上了菱月那丫头。当初他死活不承认，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相府千金，他便着急按捺不住了。 李卿云继续劝说:“母亲，长言那边我会去同他说，还请您放心。我这么些年来一直未娶，好不容易才中意了这么一个人。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终生未娶吗？” 国公夫人听了心中一惊。她的确是盼着她这个儿子的喜酒盼了许多年，这么年来，她屡次说要给他介绍人家，他屡屡拒绝。他难得看中一个姑娘，若是她再拒绝了，恐怕他真的会终生不娶。 思之于此，国公夫人犹豫了起来。 李卿云又道:“我听说陈阁老的么女陈碧君乃是京城里远近闻名的才女，况且陈家也是书香世家，陈阁老更是清正廉明。听说近几日陈阁老有意替他的女儿挑选夫婿，不如让我去皇上跟前说一说，让他做主儿，将陈碧君许配给长言。不知母亲对这门婚事可还满意？” 国公夫人陷入了沉思。陈碧君这位京城才女她也是早有耳闻，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未来儿媳人选。 她抬眸看了眼李卿云，见他神态自若，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若是真的能如他所说，那她两个儿子的婚事都有了着落，从今以后她不是也就能高枕无忧了。 国公夫人再三思量，终是松口道:“那就按你所说的来办吧。我明日就亲自上门，去长公主府走一趟。” 李卿云见自个的目的已然打成，起身告辞道:“那便劳烦母亲了。” 送走了李卿云，国公夫人的心里又渐渐担忧了起来。她悠悠地嘆了一口气。 刘妈妈端着漱口水过来，见她愁眉不展，关心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三公子好不容易想通了，准备成家了，这可是件好事啊，你应该高兴才是。” 国公夫人又是一声嘆气:“卿云准备成亲的确是件好事，可是长言那儿我该如何去说？长言这孩子有多喜欢菱月那个丫头，我可是看在眼里啊。” “夫人何必担忧呢。菱月那孩子的心，夫人不知道，奴婢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呢。这些年，她尽心尽力地伺候三公子，奴婢瞧着，她每回看三公子时，那眼里柔情的都快滴出水来了。若说她对三公子没有半分情意，奴婢是死活不信的。”刘妈妈向她道明。 国公夫人微微意外:“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妈妈见她摇摆不定，继续劝她道:“奴婢哪敢骗你。菱月姑娘喜欢的是三公子，您若是替四公子上门去提亲，她定是不会答应的。既然她同三公子两情相悦，夫人何不成全他们？苏丞相的官位居高，又是当朝驸马，苏家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何况长公主身份尊贵，就连当今圣上都要敬上他这个姑姑几分，咱们国公府要是能攀上一门这么好的婚事，那将来三公子和四公子的仕途之路也会好走许多啊。” 国公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想，的确是十分有道理的。这样想来，她心中就不大纠结了。洗漱完以后，便拉上帘子睡下了。 刘妈妈见她睡熟了，悄声出了小轩阁，一路去了清风院。 李卿云正在书房里，刘妈妈进来道:“三公子，你吩咐奴婢办的事，奴婢已经办妥了，夫人她明日便要上长公主府提亲去了。” 李卿云搁下手中的狼毫笔，面色沉静:“你做的很好。” . 长公主府，俞阳梳好了髮髻坐在梳妆檯前，一名小婢女手中拿着螺子黛替她描着细眉。 苏瞻方才起身，见俞阳早已穿戴整齐，正坐在梳妆檯前，问她道:“你今个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俞阳见他起来了，过来替他宽衣:“为着嫣儿的事，我昨晚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 苏瞻将她轻轻搂进怀中，柔声道:“让夫人你操心了。” 俞阳靠在他的怀里，悠悠嘆气道:“并非是我不通情达理，只是谁家的母亲亲眼撞见自己的女儿和其他男子私会亲热不心存芥蒂的，他李卿云若是循规蹈矩地来向我们家提亲，我定是会将嫣儿许给他的，只是他却干出这等事来。” 苏瞻轻笑道:“年轻人嘛，一时情难自禁克制不住也是常事。你可别忘了，咱们年轻那会儿，不也常常在庙中私会。” 俞阳面色一红，轻轻锤了他一下:“那哪能一样？” 苏瞻见她害羞了，笑的越发爽朗了:“怎么不一样了？你当初不也是同你母后说此生非我不嫁。” 俞阳倚在他怀里，细细想来倒也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们二人年轻那会儿也是背着别人偷偷见面，这样一来二往的，便从此分不开了。男人嘛，总归就是那么回事，一见面总要那么亲热几回。这样想想，她心中的忧虑也就少了些。 苏瞻见她面容松动，继续劝她道:“既然我们家嫣儿喜欢李卿云，你何不就成全她呢。嫣儿这几年过得这样苦，好不容易求了咱们这么一件事，若是咱们还不答应她，倒是我们这个为人父母的不对了。”
第56页 俞阳思虑了许久，终于松口:“好吧，那我待会儿去看看嫣儿。” 苏瞻去上朝了以后，俞阳便去了幽香阁。 菱月也才刚刚醒来，却因为身上有伤，不宜多动，此刻正躺在榻上歇息。 她见俞阳来了，笑着唤道:“娘，您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俞阳见她今日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些，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是放下了。“娘心里惦记着你的伤，于是早些过来看看你。” 菱月笑了笑，安慰她道:“女儿好多了，娘您不用太过操心。” 素芝端了把圆凳过来，俞阳坐下以后，拉着菱月的手柔声道:“嫣儿，你告诉娘，你当真是十分喜欢李卿云？” 菱月见她忽然问起，目光坦诚道:“是的娘，女儿喜欢他，还望娘成全。” 俞阳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神色，终是嘆气:“罢了罢了，既然你喜欢她，娘就不当这个恶人了。” 菱月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她的话，漂亮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娘，您的意思是，您同意了？” 俞阳见她高兴成这样，忍不住笑了:“是。” 菱月蓦地扑进她的怀里，欢喜道:“谢谢娘。” 俞阳忍不住伤心:“只是这婚事可以先定下，人却得过几年再嫁过去。娘才刚刚将你寻回来，可不想你这么早就离开娘。” “娘，即便女儿嫁人了，也会常回来看您的。”菱月安慰她。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 两人正说话，素芝忽然进来道:“长公主，李国公府的夫人上门提亲来了。” 第34章 034 国公夫人被府里的嬷嬷一路带到了会客的花厅。 她四处望了望，花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刚要坐下，长公主便从外头进来了。 国公夫人连忙向她行礼:“参见长公主。” 俞阳笑着扶她起身:“国公夫人不必多礼。” 国公夫人被俞阳亲自扶起，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稳了稳心神，将此行的目的道了出来:“长公主，实不相瞒，臣妇此次上门拜访是提亲来的。臣妇家的三郎至今都未曾娶妻，臣妇上次见了锦嫣郡主，觉得她生的貌美天仙，性格又是温和，臣妇怎么看都觉得喜欢，所以便亲自上门来向您说这门亲事。” 俞阳听后面上却没有太过惊讶，反而神色淡定地坐到了主座上，端起了案上的茶盏轻轻尝了一口。 国公夫人瞬间便看不透她的心思了。 俞阳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故作玄虚道:“这茶可是去年杭州知府特意孝敬给太后娘娘的上好碧螺春，国公夫人不尝尝吗？” 国公夫人心中早就忐忑的不行，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她奉命坐下，端起桌上的绛紫色牡丹茶杯，心不在焉地吃了口茶。 两人坐着喝了会儿茶，俞阳见国公夫人快要按捺不住了，这才悠悠开口道:“锦嫣是本宫怀胎十月生下的，虽是丢失了许多年，但到底是本宫的女儿，苏家上上下下可都是把她当做明珠一样捧着的。” 国公夫人陪笑着:“那是自然的。自古以来父母都是爱么女的，臣妇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是懂得长公主为子女着想的心。” “你明白就好。”俞阳悠悠搁下茶盏，摆正了身子，“贵府的三公子才智过人，年纪轻轻便已官拜高位，如今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样好的夫婿，京城里未出阁的姑娘家，哪个不是盼着抢着的。” 国公夫人听俞阳称赞自家的儿子，面上笑开了花:“长公主过奖了，能为皇家效力，也是他三世修来的福分。” 俞阳笑道:“令郎能有如此才能，国公夫人就不用谦虚了。” 国公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想这门婚事估计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谁知俞阳的后一句话却让她忽然变了脸色:“只是本宫的锦嫣尚且还年幼，本宫还不想太早将她给嫁出去。” 国公夫人听了一时心急道:“锦嫣郡主今年也十五了，您若是再不给她指一门婚事，再过几年只怕就是老姑娘了。” 俞阳听了脸色一变，面色严肃道:“那又如何？即便本宫的嫣儿此生都未嫁，以本宫的家财还是养得起她的！” 国公夫人见她的神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颤颤巍巍道:“长公主息怒，臣妇不是这个意思。臣妇只是十分迫切地想让锦嫣郡主当臣妇的儿媳妇，所以才一时说错话，还请长公主恕罪。” 俞阳瞧见她这般害怕的模样，心里终是满意了，便也不在摆架子。她放软了语调:“国公夫人不必紧张，本宫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本宫只是觉得嫣儿如今才刚回到本宫身边，本宫捨不得她这么早嫁了，还想再多留她几年。不如咱们苏李两家先定下婚约，婚期再延后几年如何？” 国公夫人惊愕抬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长公主您的意思是……您答应这门婚事了？” 俞阳道:“本宫方才也说了，李家三郎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能人，这样好的女婿，本宫若是不答应，那可不是亏大了。” 国公夫人喜出望外道:“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了。能和长公主您成为亲家，那也是臣妇前世修来的阴德。”她方才还以为这门婚事怕是要吹了，却不想峰迴路转，长公主竟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第57页 俞阳望着她，认真道:“本宫只希望嫣儿将来过门，你们李家能好好善待她。” 国公夫人由衷道:“长公主放心，锦嫣郡主身份高贵，臣妇自然不敢怠慢她。” 送走了国公夫人，一直站在一旁的素芝不明所以地问道:“长公主，您明明早就答应了郡主这门亲事，您方才一开始为何还要摆出一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的态度？” 俞阳戴着护甲的纤纤玉手拨动着丁兰紫砂壶里插着的几枝玉兰花，心事重重地回她道:“这门婚事我若是这么轻易地便答应了他们李家，他们定以为我们长公主府好拿捏。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就越是不以为意。本宫若是不摆出强硬的态度，他们李家哪还会重视这门亲事，善待本宫的嫣儿？” . 苏李两家的婚事说妥当了，国公夫人第二日便让媒人上门送聘礼。还让算命先生算好了良辰吉日，日子便定在明年的年末。 这门亲事来的实在突然，让京城中的许多人都意想不到。一时之间，京城中的名媛妇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此事。 李长言早上起来，见外头天气晴朗，日头高照，便想在府中四处走走。 他见府中的下人扛着一担担红漆箱子往外走，于是问道:“你们扛的这些都是什么？” 下人们见了他，一个个放下沉甸甸的箱子，齐声向他问好:“四公子好。” 李长言好奇道:“你们扛着这些东西要去哪儿？” 看门的瑞旺最是机灵，最先答他道:“四公子，这些都是送往长公主府的聘礼？” “长公主府？”李长言越想越奇怪，他明明还没有向他娘提起上苏家提亲之事，那这些聘礼是哪来的？莫非是…… 李长言倏地抓住瑞旺的肩膀，激动地质问他道:“什么聘礼？是谁要和苏家结亲？” 瑞旺见他突然如此激动，颤巍巍道:“是……是三公子。” 李长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的手渐渐松开瑞旺的双肩，身形摇晃:“怎么会？怎么会？你们在骗我的？三哥他怎么会……” 说到这儿，他剩下的话瞬间卡在了喉中。 现在想来，三哥他好像已经不止一次在阻止他和菱月。之前他请求母亲让菱月姑娘做他的通房，是三哥上母亲那儿说了许久的话，母亲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的。还有上次在长公主府，他得知了菱月姑娘是长公主的女儿，刚要和她说几句话，三哥就忽然出现将他给支走了。他三哥向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他也一直单纯地认为三哥和菱月姑娘之间只是纯粹的主僕情意。现在想来，原来三哥他竟是早就对菱月姑娘起了其他心思！ 李长言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快步向小轩阁的方向走去，准备去问个清楚。 第35章 035 国公夫人这段时日为了苏李两家的婚事忙的焦头烂额。她正在小轩阁里翻阅着府里往年举办宴席时邀请的宾客名单，就见李长言失魂若魄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国公夫人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定是知晓了苏李两家的亲事。 刚要开口，李长言先问她道:“娘，您为何要替三哥去苏家提亲，你明明知道我对菱月姑娘的心意，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国公夫人面露难色:“长言，您听娘解释，娘这么做是有缘由的。” 李长言冷冷笑了:“哪里有什么缘由，明明就是你偏心，我小时候你就更加宠爱三哥，如今你看中了苏家的势力，便想让菱月姑娘嫁过来，将来好帮三哥一把。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三哥着想，你可曾替我想想？” 国公夫人身子一僵，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的。他的话可是字字戳中了国公夫人的心啊。 刘妈妈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劝说道:“四公子，奴婢是下人，本不该说这话的，可是奴婢实在忍不住了。国公夫人这些年对你，那可是竭尽心力，可以说您和三公子五姑娘几个，夫人最疼爱的便是您了。您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夫人听了心中会有多难过。” 李长言听了刘妈妈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时冲动说出了如此诛心的话，心中暗暗自责方才的口无遮拦了起来。 国公夫人痛心道:“长言，并非是娘偏爱你三哥，你和你三哥同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有更疼爱之说？你三哥他自小就聪明，很少让娘替他担忧，因此娘对你的事就更加上心些。你方才的那些话，可真是伤透了为娘的心啊！” 李长言面色动容:“那您为何知道我喜欢菱月姑娘，还替三哥上苏家提亲？” 国公夫人向他道破:“那是因为菱月那丫头喜欢的是你三哥。他们二人早就心意相通，情投意合了。” 李长言似是受了惊天霹雳，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菱月姑娘她……怎会喜欢三哥？她明明……”说到这儿，他的脑中忽的晃过菱月看他三哥时的神情，那般的柔情似水，缱绻缠绵。那样的神色，不是倾慕，又会是什么？ 国公夫人见他神色呆滞，继续向他道明缘由:“以长公主对菱月的宠爱，若是菱月不喜欢你三哥，苏家又岂会那么容易地便答应了这门婚事。”长痛不如短痛，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彻底地死心。
第58页 国公夫人见他面色苍白，神色恍惚，握着他的手，柔声安抚他道:“京城里的好姑娘又不指他们苏家一个，你为何一定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娘已经替你看中了一门亲事，就是内阁陈阁老的女儿陈碧君。她的才情你定是也有耳闻的，她的样貌也丝毫不比菱月那丫头差。娘寻思过几日就替你上陈家说亲去。” 李长言甩开了她的手，眸色猩红:“除了菱月姑娘，我此生谁也不娶。” 李长言扔下这句话，踉踉跄跄地出了小轩阁。 国公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又气又心疼道:“我就不明白了，菱月那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他们兄弟二人这般念念不忘。这样的儿媳妇娶进门，将来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刘妈妈安慰他:“夫人您放心，四公子总有一天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的。” . 御书房，俞朗正批阅着奏摺。 御前太监小泽子进来传话道:“皇上，李大人在外头求见。” 俞朗笔下动作一顿，心想李卿云这个时辰来找他做什么。 他道:“让他进来吧。” “是。” 小泽子出了御书房，向站在门外侯着的李卿云道:“李大人，皇上传您进去。” 李卿云向他道谢:“有劳公公了。” 李卿云进了御书房，向俞朗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俞朗淡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李爱卿这么晚来找朕，所为何事？” 李卿云向他道明了此行的目的:“微臣此次来，是想请求皇上替微臣的四弟赐婚。” 俞朗挑眉道:“哦？赐婚？” 李卿云道:“微臣听闻陈阁老的女儿陈碧君，性情温和，才情过人，所以特来请皇上赐婚。” 俞朗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朕准了。” 李卿云连忙叩恩:“多谢皇上。” 俞朗似是想起了一事，问他道:“朕最近听说你和长公主失散多年的女儿定了亲。朕的这位表妹自小就丢失了，如今才刚寻回来，朕都还未见过面，便让你给看中了。也不知道朕的这位表妹到底生的是何模样，竟能让一向洁身自好的李爱卿春心萌动。” 李卿云淡淡开口:“只是家母催微臣催得紧罢了。” 俞朗俨然不相信。李家催李卿云成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从前不见他着急？ 李卿云向他告辞: “微臣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 俞朗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再逼问他，便任由他去了。 . 李卿云刚回了国公府，就见李长言穿着靛青色长袍，面色暗沉地站在他的院子里。 “长言。” 李长言听见了动静，激动转身:“三哥，你终于回来了。” 李长言望着他，墨色的眸子布满了痛苦之色:“三哥，我今日来这儿就是想问你一句，你喜欢菱月姑娘吗？” 李卿云在方才见到他的那一瞬，便知他此行的目的。他淡淡应了:“嗯。” 李长言心中一凛，他三哥向来不近女色，这么些年来，他从未见过他和哪个女子亲近过。却不想他竟是和他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 “那菱月姑娘她……喜欢你吗？”李长言心中犹豫了许久，终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长言……”李卿云见他这副模样，不忍心答他。 李长言盯着他看，他此时此刻疯狂地想要知道答案:“你回答我。” 良久，李卿云道:“是。” 李长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悲痛道:“为何你从未对我说过？原来你们二人早就两厢情愿，情投意合，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了鼓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早些告诉我？” 李卿云一语戳破:“并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只是你一直以来都在自己欺骗你自己。其实你早就明白，菱月心中并没有你的位置，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李长言怔愣在了原地。从最初菱月拒绝做他的通房开始，他就应该知道她的心中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只是他不愿相信，所以欺骗自己说她只是不愿意为人妾室罢了。事实上，只是因为她喜欢的是他三哥，而不是他李长言罢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李卿云望着李长言失魂若魄离去的身影，眸色不觉暗了几分。 该来的还是来了。 . 菱月在幽香阁修养了几日，伤口逐渐好了起来。 俞阳见她日渐红润的脸蛋，心里也渐渐放心了。 冬雪因为菱月上次的求情，幸而保下了一条性命。如今在府里养伤，等到过几日伤养好了，再回来继续伺候她。 菱月受伤的这几日，因为背部有伤，不能沾水，都是只让夏香拿浸湿的毛巾替她擦拭身子。如今伤好了，她再也忍受不了身上那种黏煳煳的感觉，令她十分不舒服。她让夏香传来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沐浴完以后，夏香拿来上好的凝脂香露替她抹着身子。她的身子本就晶莹如雪，如今用了这上好的香露，愈发的白皙光滑了。 菱月穿着宽松的月白色寝衣，坐梳妆匣前，她的方才洗了头，髮丝还湿漉漉的，水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上。
第59页 夏香拿着一把碧玉通透的翡翠梳子替她梳着顺柔的长髮。她边梳边笑道:“姑娘，奴婢前几日便听人说，李家的聘礼已经送到咱们府上来了。真是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了，李家三郎那可是京城里多少名门闺秀都求不来的夫婿，如今姑娘得了这门好亲事，也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菱月听了面色绯红，心中却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她终于能够配的上公子。而不是只能为人妾室，做一个通房的丫头。 上回她娘突然出现，着实是将她给吓了一大跳。并不是她不愿意将此事告诉她娘，只是她总觉得时机还未到，想等过一段时日在同她娘说清。却不想竟是让她娘先给撞见了。 夏香见她害羞了，继续打趣道:“姑娘真是好福气，刚刚封了郡主，没多久又定下了这门好亲事。李家三公子文采卓越，相貌堂堂，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造诣，将来指不定能封侯拜相，替姑娘您拿个诰命回来。到时候，您可就是诰命夫人了。” 菱月望着铜镜中的清秀脸蛋，嗓音清淡:“什么诰命不诰命的，我压根就不在乎，只要能同公子在一起，即便日子过得穷苦贫寒，我也是愿意的。” 第36章 036 转眼，便到了中秋佳节。 太后娘娘向来喜欢热闹，皇上便命人办了一场盛大的宫宴，请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 俞阳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向来很好。 菱月刚随着她进宫，便往慈宁宫去了。 太后娘娘今日打扮的雍容华贵，富态尽显。她见了他们二人，笑着道:“你们今个怎么来的这样早，哀家才刚刚梳好头髮。” “太后娘娘您今日梳的这髮髻，倒是显得您年轻了好几岁。”俞阳笑道。 太后娘娘咧嘴笑道:“就属你嘴最甜。” 太后望向静默在一旁的菱月。她目光清明，神态自若，俏生生地站在那儿，虽一句话未说，却出落的像春雨后初生的玉兰。 “哀家听说锦嫣最近和内阁的李大人定亲了？” 俞阳心里一疙瘩，斟酌着开口:“李大人生的仪表堂堂，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这样好的夫家，将来嫣儿嫁过去，未来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 太后道:“哀家原是想将锦嫣许给程家四公子的，既然你看不上程家，那哀家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俞阳回她道:“太后娘娘一片好意，是我不识抬举，辜负了太后的心意。” 太后道:“你也不必自责，哀家上次也只是随口一提，你才锦嫣的母亲，她的婚事还是应该由你来定夺的。” 俞阳听了这话，这才放心了下来。 几人闲聊了几句，便去了宴席。 今日来的皆是京城里有家世有地位之人。 菱月随着俞阳入座，抬眸随意一瞥，便瞥见了坐在他正对面的李卿云。 李卿云似是早就看到了她一般，视线向她这边望来。 二人四目相对，她微微羞涩地低头。 俞阳早就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眉目传情，笑着看菱月。 菱月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了。 苏锦文一眼就看到了李卿云。 苏锦文坐在他身侧，举起手中的摺扇遮住了他的视线。 李卿云收回目光看他。 苏锦文在得知了他真面目以后，再次见到他这副谦谦有礼正人君子的模样，恨不得将他谦谦君子的样子撕碎。他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李卿云，这么些年来，你藏的可真够深的呀。我认识了你这么久，竟然没看出你的真实面目！” 李卿云淡淡喝茶:“苏兄这话是何意？” 苏锦文大动肝火道:“你还在装傻！我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没想到你却背着我偷偷勾搭我妹妹。” 李卿云淡定答他:“锦嫣郡主生的花容月貌，这世上的男子很少有不心动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李某也只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苏锦文愤愤道:“你得了吧，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当初追着嫣儿跑的时候，你怕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之前向你要嫣儿，你百般拒绝。我当初还真是瞎了眼了，竟会相信你的鬼话。” 面对他的怒斥，李卿云不但不生气，反而笑道:“苏兄，如今我和锦嫣郡主有了婚约，你就是我未来的姐夫，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苏锦文厌恶道:“呸，谁和你这种伪君子是一家人！我才不稀罕你这个妹夫。” 李卿云不以为然:“如今事已成舟，即便苏兄你不愿意承认，苏李两家的婚事也早已定下了。” 苏锦文简直气的牙痒痒！ . 几杯烈酒下肚，菱月便觉得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的。 菱月抬头望了眼李卿云的方向，他此时正在皇上跟前说话，瞧他们二人的神色，像是在商讨着政事。 菱月向坐在身侧的俞阳低声道:“娘，女儿不甚酒力，想出去走走。” 俞阳见她面色微醺，不放心道:“那你小心些，娘让夏香跟着你一起出去。” 菱月笑着安慰她:“娘您放心吧，女儿去去就回。” 摆宴席的宫殿里人多，又不通风，实在太过闷热。菱月在里面简直闷得慌，这下出了宴席，外头的空气清爽多了，她的心头瞬间舒畅了不少。
第60页 她不知不觉得走到了宫中的梅园。 梅园中种植了大片的梅树，如今临近冬季，枝头结满了粉嫩的花骨朵儿，摇摇欲坠的，正等待着含苞欲放。 梅园旁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湖水。圆圆的月亮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皎洁的月色洒在湖中，似是渡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纱。 菱月方才在宴席上喝了酒，身子便有些热了，于是就将今个出门时披在身上的绒毛绣花斗篷脱在了里头，这会儿子在湖边站的久了，却觉得有些冷了。微风吹得她的酒也醒了七分。 她身子一哆嗦，刚要准备回去，忽然有人从身后搂住了她。 熟悉的檀香飘来，菱月愣了愣，轻声寻问:“公子？” 身后果然传来了李卿云清淡的嗓音:“嗯？” 菱月被他这么一抱，身子也渐渐温暖了起来。 菱月低笑了一声，问他道:“你不是在里面和皇上商讨政事吗？怎么出来了？” 李卿云温声道:“我见你出来了，就想跟出来看看。” 菱月心中暖暖的，发自内心地笑了。 明亮的月光照着她美眷如花的侧脸，髮髻上插着的蝴蝶簪子掉着长长的流苏，轻轻摇晃着，她倏地嫣然一笑，美得好似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 李卿云心中一盪，情不自禁地亲吻着她的脸颊。 菱月面上似染了红霞，她忽然记起夏香还在，用手推搡他:“公子，别，夏香还在呢？”说着，她红着脸向夏香方才站着的方向望去，却是空无一人。 李卿云在她耳边低笑了声:“她早就被我支走了。” 这下菱月的脸色更加红了。 李卿云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神色温柔地看她:“你的伤，好些了吗？” 菱月略微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事？”难不成他在她府上安插了眼线？ 李卿云没有告诉她他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他故意支开话题:“咱们的婚期定在明年年末。” 菱月见他提到二人的婚约，女孩家面皮薄，一时害羞，便忘记了方才问他的事。 李卿云见她一副娇羞模样，故意逗她“可会太久了？” 菱月听了愈发害羞了。这种话要让一个女孩家如何回答。难不成要让她回答他的确挺久？可这样她女儿家的面子往哪放？ 李卿云向她温柔笑着，好似正月里的清风。 两人也出来了许久，菱月担忧别人起疑心，对李卿云道:“公子，我出来许久了，该回去了，不然我娘又要担心了。” 李卿云依依不捨地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真想早些将你娶进门。” 菱月的心轻轻颤着，耳根子逐渐红了。 两人避免被人看到，一前一后地回了宴席。 菱月在宫殿外遇到了李霜凝。 如今她圣得皇上恩宠，前些日子刚进封为慧贵妃。 李霜凝见了她，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菱月。” 菱月向她屈膝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李霜凝笑着道:“本宫前些日子听皇上说，你和本宫的三哥定了亲。真不是想不到，我三哥那样的人，竟也会对女子动心。下次见你，只怕本宫要唤你一声嫂嫂了。” 菱月笑着道:“皇上是我的表哥，按理，我也得叫你一声表嫂了。” 李霜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咱们的这位分，可真是乱了。” 菱月盈盈笑着:“乱的一塌煳涂，怎么捋都捋不清了。” 二人拉着手说笑了好一会儿。 里头有一位小太监走了出来，微垂着脑袋道:“贵妃娘娘，皇上在里头寻您呢。” 李霜凝听后十分不耐烦道:“你去让他等等，就说本宫在同锦嫣郡主说话呢，待会儿再进去。” “可是贵妃娘娘，这……不太好吧。”小太监额间冒着冷汗，在这皇宫里敢让皇上等着的，又就只有这位贵妃娘娘了。 李霜凝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太好的，本宫成日憋在这皇宫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说说话，让他等等又有什么的。” “这……”小太监面露难色。 菱月劝她道:“贵妃娘娘还是先进去吧，若是让皇上久等了，怕是不太好。”菱月没想到李霜凝进宫了这么久，这娇纵的性子是一点也没改，反而越发地任性了。定是被皇上给宠出来的。 “有什么不太好的，咱们甭管他，本宫带你去本宫的储秀宫里坐坐。皇上派人将储秀宫新修了一遍，殿里的地砖窗纸都是新装的，可好看了，本宫带你去看看。”李霜凝不等她回答，便拉着她走了。 小太监呆呆地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心想这贵妃娘娘可真是娇纵任性啊，可这儿皇上就是喜欢她耍性子的模样。她越是生气，皇上就越疼爱她。这可是羡煞了宫里多少嫔妃啊。 小太监胆战心惊地回去復命，生怕皇上恼怒。 谁知皇上听后却一点也不生气，还面色平和地让他下去。 小太监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这若是换做其他嫔妃，只怕就没有这么轻易地就饶过她吧。 可见这慧贵妃的命是有多好啊！ 第37章 037 李霜凝邀请菱月在储秀宫里坐了一会儿，俞阳便派人过来要人了。
第61页 李霜凝捨不得她，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她走了。 铭儿伺候着李霜凝沐浴更衣，见她神色不郁，安慰她道:“娘娘若是喜欢锦嫣郡主，可以让她常常进宫来陪您。” 李霜凝嘆气道:“铭儿，我总算明白我娘当初为何拼死不让我进宫了，这宫里的日子真是不好过。每日里天一黑，我就有一种孤独到骨子里的感觉。” 铭儿不解:“娘娘，您如今正得圣宠，后宫里哪个嫔妃不是对您即恨又羡慕的，你应该开心才对，这些话以后还是莫要说了。” 李霜凝噘着嘴:“皇上每天日理万机的，哪里会记得我。” 铭儿道:“娘娘这话说的倒是您的不对了。皇上忙于朝事，每个月就来后宫十几次，次次都是来的咱们储秀宫，其他宫的主子们可都是眼红着呢。” 李霜凝向来娇纵惯了，哪里会听进去她的劝。她换了身寝衣，又吃了些宫里的七巧点心垫垫肚子，就睡下了。 约摸二更天的时候，俞朗突然来了。 李霜凝睡得正香，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俞朗一掀开金丝月桂纱帐，就见李霜凝裹着床厚厚的鸳鸯红锦被睡在了里侧。 他看着她娇嫩的睡颜，忍不住勾唇一笑。他轻声唤来近身太监，轻手轻脚地替他脱了外袍。 他悄悄地上了床榻，尽量地将动作放轻，却还是不小心压到了李霜凝的头髮。 李霜凝睡得正香甜，忽然头皮传来一阵揪痛。 她“嘶”的一声，悠悠醒了过来。 李霜凝一睁眼便看到了不知何时来的俞朗，没好气地瞪他:“你压我头髮做什么？” 面对她的怠慢无礼，俞朗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柔声哄她:“朕是不小心压到的，并非有意。” “哼，我不管，反正你吵到我睡觉了。”李霜凝一想到他这段时日对她的冷落，就不想给他一点好脸色看。 俞朗:“那要不……待会儿再睡？” 李霜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晚了不睡做什么？” 俞朗蓦地欺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不怀好意地看她:“你说呢？” 李霜凝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娇声骂他:“你流氓！” 俞朗挑眉:“哦？那朕就流氓给你看。” 说罢，他去解她的寝衣。 李霜凝正在气头上，那会让他轻易得逞。她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硬是不让他得手。 俞朗早就浴.火浑身，却又不忍心对她用强，只好耐着性子哄她:“霜儿，是朕不对，朕最近朝事繁忙，因此冷落了你，你原谅朕好不好？” 李霜凝原本一肚子的火气，见他主动认错，气瞬时消了一半。 俞朗见她明显消气了，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悄悄解开了她的衣裙。 长夜漫漫，二人忙活到很晚才睡下。 . 李家和苏家的婚事一定下，周芙灵就察觉到府上的人看的神情都变得不对劲了。 这日她见外头天气好，便让墨芸陪她出来散散步。 谁知却在假山的拐角处瞧见几个小丫鬟偷偷躲在角落里说她的闲话。 “咱们家三公子和苏家姑娘的婚事，那可真是门当户对啊。” “是啊，听说长公主府里的那位郡主生的可是美若天仙。” “如今咱们家三公子都已经定亲了，周家的表姑娘怎么还死皮赖脸的赖在咱们府上。” 周芙灵听到这儿瞬时火冒三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正要上前将这几个贱.蹄子破口大骂一遍，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姑娘？”墨芸见她默不吭声，着实有些意外。他们家姑娘的脾气，她是最了解不过的。她家姑娘最是心高气傲，怎会能容忍几个低贱丫鬟在背地里乱嚼她的舌根？她从来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和三公子院子里的婢女打起来了。难不成是转性了？ 其实周芙灵并非是转性了，她只不过是想到她上次在清风院撒泼的事。上次她只不过打了府中的一个小小婢女，李卿云便不让她再去他的清风院了。若她这次再不知道收敛，又将府里搞得鸡犬不宁的，她只怕李卿云会彻底将她给赶出国公府。 如今这府里，唯一能为她做主的，就只有她的亲姨母国公夫人了。 想到这儿，周芙灵便改道去了小轩阁。 . 眼见着苏李两家的婚期越来越近，国公夫人也渐渐忙碌了起来。 这成个亲，要打理的事可多着呢。 例如婚宴上要邀请的嘉宾的名单，喜宴上的菜谱，还需置办婚房的物件，一件件大大小小的事情堆积起来也将国公夫人忙的焦头烂额。 从前她总是盼着自家儿子早日成亲，如今这婚事越来越近，凡事都要她一一操办。许多事她拿不准主意，她便去焚香阁问问李老夫人的意见。 就连李砚经常半夜三更醒过来，都瞧见她点着根蜡烛，在书案上记着婚宴那日要置办的物品清单。 自从上次大梵寺捉姦一事后，林姨娘便彻彻底底失了宠。李砚都已经许久未踏进她的栖霞阁了。 国公夫人被林姨娘膈应了这么些年，风头全被她占尽，如今总算是苍天有眼，李砚冷落了林姨娘，就连六姑娘李雨凝也连带着不待见了。这也算是她自个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她怕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62页 周芙灵一进来，就见国公夫人在前前后后地忙活着。 国公夫人见了她，笑着道:“哟，芙灵过来了呀。” 周芙灵笑的跟朵花似的:“姨母，芙灵过来给你请安来了。” 国公夫人欣慰:“你有心了。” 周芙灵谄笑道:“姨母待芙灵这样好，芙灵自然要孝敬您的。” 国公夫人略微愧疚:“姨母最近为了你三表哥的亲事忙的不可开交，因此冷落了你，你可别同姨母置气。” “姨母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是长辈，芙灵哪里敢和您置气。”周芙灵故意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三表哥的婚期将近，姨母心里定是高兴的。只是芙灵和三表哥自小相识，芙灵小的时候便想，自己未来的夫婿若是三表哥这样的，那我便终生无憾了。只可惜三表哥他……” 第38章 038 国公夫人内疚道:“姨母原也是十分中意你这个儿媳妇的，只是你三表哥他对你并无儿女之情，姨母也帮不了你。” 周芙灵掩面而泪:“姨母不必自责，都是芙灵没有这个福气。” 国公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愈发愧疚了:“京城里的青年才俊这样多，你又何必只盯着你三表哥？不如姨母在京城里替你物色一门好人家？” 周芙灵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们周家在襄阳那也是大户人家，襄阳虽不比京城，但有权有势之人也是多到十指都数不过来，要不是因为她喜欢三表哥，她何苦要大老远地跑到京城里来。 周芙灵见自己的目的未达成，只好悻悻然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今苏李两家的婚期越来越近，眼瞧着苏锦嫣马上就要嫁过来了，她周芙灵只怕是要期望落空了。 周芙灵握了握拳头。真是不甘心吶！ . 菱月早上刚起身，就去了俞阳的院子里陪她一起用早膳。 菱月今日穿着件粉白色衣领绣丁香花交领襦裙，坐在食案前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 俞阳望着女儿娇柔的模样，又想到她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心中蓦地一阵捨不得。她的嫣儿才刚寻回来没多久，她本是不愿意这么早就将她给嫁出去的。 菱月见俞阳盯着自己发愣，轻问她道:“娘，您怎么了？” 俞阳望着她的眸中满是不舍:“过几日你便要出嫁了，娘心里捨不得你。” 菱月撂下手里的筷子，一时也感伤了起来。 俞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嫁到他们家里去，就是他们家的人了，以后你想看到娘，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菱月听得忍不住想落泪:“娘，您别这样说，女儿还是会回来的。” 俞阳搂着她语重心长道:“我只希望你在李家能够好好的，那样我便能够安心了。” 菱月默默落泪。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她从前不敢妄想的，如今她有了爹娘，有了哥哥祖母，家中的人都对她百般疼爱，似她如掌上明珠，这一切都仿若在梦境里一般。 . 随着婚期越来越接近，菱月心中也隐隐紧张了起来。世人都说古代女子嫁人，犹如第二次投胎，虽然她所嫁的是她心悦之人，菱月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害怕。 成亲的前一晚，俞阳特意来菱月的屋里瞧她。 二人说了许久的体己话。 俞阳让素芝搬来了一个黑色大箱子，命她放在桌上。 菱月疑惑道:“娘，这些是？” 俞阳笑了笑:“你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菱月上前去打开黑色箱子。里面装着许多华丽奢靡，金光闪闪的首饰，全是些翡翠玛瑙，琉璃宝石等昂贵之物。 菱月看的目瞪口结:“娘，您这是……” 俞阳随手从黑箱子里取出一根金丝攒珠钗，替她戴在发上，“这些，都是娘为你准备的嫁妆。” 菱月讶然:“可是您不是已经为我准备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了？” 俞阳对她道:“你嫁到了别人家里去，钱财之物自然是越多越好。这些簪子都是娘年轻时娘的母后赏赐给我的，如今我老了，这些首饰太过艷丽，也都不怎么戴了。与其让这些东西压在箱子里生灰，还不如给你戴着，你去了婆家那儿也能长脸些。” 菱月感动道:“娘，这些你自个留着，您为我准备的嫁妆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收你这么些个贵重东西。” 俞阳不悦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娘的女儿，娘的东西你怎么不能收了？娘这些年亏欠了你这么多，如今只想好好地补偿你。你就收下，让娘安心。” 菱月见推脱不得，只好将东西收下。 俞阳临走前还塞了本画本子给她。 菱月让夏香送走了俞阳。一转身，就瞧见被随意扔在床上的画本子。 菱月心生好奇，倚在床头，伸手将画本子翻开来看。 书上画着一对交颈相缠的男女，身上一丝未挂，皆是身着寸缕。 菱月白皙的脸上一烫，吓得连忙将画本子盖上。 这……这都是些什么？ . 不过三更天，夏香和冬雪就进来唤菱月起身了。 菱月昨日被画本子里的东西吓了一跳，面红心跳了一个晚上。
第63页 夏香和冬雪伺候着她梳好头髮，换好凤冠霞帔。又替她上了妆。 等到李家的人来了，夏香替她盖上了红盖头，牵着她出去了。 菱月被红盖头遮着，看不到眼前的光景，只能盯着地面瞧。 李国公府到长公主府的路程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没一会儿，迎亲队伍便到了李家。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听的菱月耳边嗡嗡作响，她的小手揪着喜服的裙摆，内心微微紧张了起来。 菱月牵着红绳的一端，被人指引着进了国公府。 拜过了高堂，便是洞房花烛夜。 菱月坐在榻上，冬雪悄声问她:“姑娘可是饿了？你今个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菱月的确是有些饿了，她一大早的起来一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一口东西，早就饿的飢肠辘辘。只是她现在是在国公府，不是在长公主府，冬雪和夏香又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只好暂且忍了下来。 “不必了，我不饿。” 此时，屋外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冬雪低声在菱月耳边低声道:“姑娘，三公子来了。” 菱月心中莫名一紧，胸口紧张地直打鼓。 冬雪夏香齐齐出来向李卿云行礼:“三公子。” 李卿云微微颔首，向里头望了望。 冬雪夏香瞧见了悄悄捂嘴偷笑。 李卿云步入内室，就见菱月盖着红盖头静静地坐在床榻上。 李卿云举起放在一旁的秤桿，缓缓撩起盖头。 娇柔如花的脸蛋露了出来，菱月害羞地抬头，眸中盈盈似水，害羞胆怯的模样楚楚动人。 李卿云穿着大红色衣袍，长发用红冠束着，衬得容貌温文儒雅。 这时，菱月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屋子里很是安静，显得这一声极为响亮。 菱月的脸色更加红了。 李卿云见她涨红的小脸，觉得可爱极了，温柔问她:“饿了为何不让人去拿点吃的进来？” 菱月小声道:“夏香和冬雪初来乍到的，一定不识得路，这么晚了，我也不好麻烦别人。” “如今你已是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府里的下人你尽管使唤便是，无需顾虑。”李卿云对她道。 菱月听他说“三少夫人”，心轻轻颤了一下。 她微垂着脑袋，低低应了声:“嗯。” 李卿云去了里间沐浴。 冬雪和夏香伺候着菱月卸了钗环，换了寝衣。 府里的一个小婢女端着一盘吃食进来:“三少夫人，这是三公子让奴婢端来给您的。” 冬雪笑着接过:“姑娘，看来三公子对您可真是上心。” 菱月红着脸吃下了一些点心，勉强垫了垫肚子。 李卿云沐浴出来，就见菱月穿着件红色寝衣坐在床榻上。 冬雪夏香将屋子里的灯都熄了，只留下床头的一盏。 冬雪放下床帘，夏香铺着被子。做完一切，二人掩着门下去了。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菱月和李卿云两个人。 昏黄的灯光照在了菱月娇嫩细腻的脸上，似是渡上一层橘色光晕。 菱月一抬眸便见李卿云直直地盯着她看，她忽然想到了昨晚在那本画本子里瞧见的画面，脸颊忽的烫的吓人。 李卿云轻轻坐在榻上，偏头看她:“我让下人拿来的东西，你吃了吗？” 菱月的声音清甜柔软:“吃了些。” 李卿云目光炙热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菱月害羞地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小手紧张地揪着衣服不放。 李卿云自是看出了她的紧张，轻声寻问她:“害怕吗？” 菱月愣了愣，说不怕是假的，只是她如今已经嫁给了公子，夫妻之间做这种亲密之事是再正常不过的。 菱月抬眸看他:“公子，我不怕。” 李卿云轻轻将她搂在怀里:“你放心，我待会儿会温柔一点。” 菱月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娇羞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李卿云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 菱月感受着身下的柔软棉被，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李卿云欺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 菱月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李卿云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小嘴，撩开了她额前的碎发，轻声安慰她:“别怕。” 他的眉眼清朗，墨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浓郁的情.欲。 菱月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看他，痴痴唤道:“公子……” 李卿云的手放在菱月的腰间，解开了她的寝衣。一件件衣裳被扔在地上，待菱月反应过来之时，已是身着寸缕。 李卿云俯身吻上她的粉唇，宽厚的手掌搂上了她纤瘦的腰肢。 暧昧的声音零零碎碎地从红纱帐里飘出，令人听了面红耳赤。 候在屋外的冬雪夏香两人皆是红着脸，不敢说话。 菱月揪着身下的鸳鸯锦被紧紧不放，眼里泪花闪闪，声音隐忍委屈:“公子，你……你轻一些……” 李卿云动作一顿，喘着粗气道:“好。” 一场激烈的浪翻红被过后，菱月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了，娇娇地躺在了里侧。
第64页 她的头髮微微凌乱，两腮泛着红晕，额前的薄汗浸湿了几缕髮丝。俨然一副欢.爱过后的模样。 李卿云从身后搂过她，柔声问道:“还疼吗？” 菱月红着脸不说话。方才的画面实在是太令人难以启齿了。 李卿云知她害羞，轻笑了一声，道:“你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 菱月将脑袋埋进他温暖宽厚的怀里，沉沉睡去了。 第39章 039 菱月第二日醒来时，外头的阳光已经很烈了。 她起身揉了揉脑袋，隔着红纱帐喊道:“夏香，冬雪。” 夏香冬雪听她叫唤连忙进来。 “姑娘，有何吩咐？” 菱月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腰，问道:“公子呢？” 夏香道:“回姑娘，三公子一大早便出去了。” 菱月愣了愣，道:“你们伺候我起身吧。” “是。” 夏香将菱月一头乌黑亮丽的长髮梳顺，熟练地给她梳了个髮髻，再打开妆匣子，为她戴上蝴蝶流苏步摇。 冬雪拉开大红色纱帐一看，脸瞬间红透了。 床榻上，被褥凌乱不堪，床单留下许多皱摺，令人不免遐想。最让冬雪脸上发烫的，是床单之上摆放的白色帕子中的一点殷红。 菱月换上了件红色的绣花褙子。今日是大喜日子，自然是要穿的喜庆一些。 梳妆打扮好之后，菱月移步去了小轩阁。 . 国公夫人一大早就起身梳洗打扮。 今日她要喝的可是儿媳妇的茶，昨晚她可是高兴了一个晚上。 李砚昨个一晚上就听到她一个劲的翻身，大清早地又被她起床的动静吵醒。 李砚不耐烦起身，皱着眉头道:“你这是做什么呢，这大清早的，就不能让人好好地睡个觉？” 国公夫人拿眼瞪他:“睡睡睡，你成日就知道睡觉。” 李砚没好气道:“这大清早的，不睡觉的做什么？” 国公夫人对着铜镜，戴着髮钗:“待会就要喝儿媳妇敬的茶了，我盼着这天可是盼了好几年。” 李砚笑她:“都是要做婆婆的人了，还这样一惊一乍的，也不怕新儿媳妇笑话你。” “她敢？”国公夫人放下手里的玛瑙耳环，瞪他道，“虽然她贵为郡主，身份地位很是尊贵，但她既然嫁到咱们李家来了，就是咱们李家的人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婆母，她到底还是要敬我三分的。” 李砚倏地正色道:“老三的媳妇再怎么说也是长公主的女儿，你可别太过分了啊！要不然她到时候受了委屈，回长公主府里那么一闹，咱们李家面子上也过不去。” 国公夫人将耳环戴上:“只要她恪守妇道，安分守己，我是不会为难她的。再怎么说，她也是老三亲自挑中的媳妇。” . 小轩阁的厅堂内坐了一屋子的人。 菱月一进来，见了满屋子的人，心里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她乖巧地朝坐在主座上的李砚两人行了一礼:“父亲，母亲。” 国公夫人见她面色滋润，两颊泛着粉嫩，又联想到今早刘妈妈从新床里拿来给她看的帕子，一时笑的十分慈爱:“锦嫣来啦，快过来给母亲看看。” 新娘子生的貌美如花，美若天仙，屋里的人一下看呆了眼。 春华端着茶水，来到菱月跟前:“请三少夫人奉茶。” 菱月端起茶水，亲手奉到国公夫人的跟前:“母亲请喝茶。” “好孩子。”国公夫人脸上霎时笑开了花，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接过茶杯，往菱月手里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菱月又依次给李砚奉了茶。 李砚夫妻二人刚喝完儿媳妇奉的早茶，李卿云便来了。 “父亲母亲。” 他今日换了身月白色长袍，长发整齐束着，看着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菱月一抬眸，便和他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忆起昨夜两人的疯狂，菱月的面颊霎时殷红了一片。 李卿云神色自若地走到菱月面前，轻轻地拉起她的手，轻声问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菱月愈发地害羞了。 菱月娇声道:“母亲他们还等着我奉茶，我便不敢多睡。” 国公夫人见自家儿媳妇俨然一副新妇的娇羞模样，就知昨晚的洞房花烛夜他们夫妻二人定是过得蜜里调油。 李卿云领着菱月一一介绍着府里的长辈。 李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皆是李砚的第一任妻子王氏所生。王氏过世后，他的两个儿子便被朝廷派去了柳州，因此今日不在。 李长言失魂若魄地独自坐着，直到菱月不知何时来到他跟前，才恍过神来。 耳边传来国公夫人略带担忧的声音:“长言，还不快见过你三嫂。” 李长言听到了“三嫂”这个称唿，心里蓦地传来一阵钝痛。 因着二人之前的事，菱月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李长言。 李卿云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不必害怕。 菱月稳了稳心神，唤了李长言一声:“四弟。”
第65页 李长言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二人十指交缠的手，心中一阵苦笑。 良久，他默默起身，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三嫂。” 国公夫人见状，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她笑着对菱月道:“儿媳妇茶也喝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李砚附和道:“是啊，一大早赶过来，怕是也累了。老三啊，你快带你媳妇回去歇息吧。” 菱月见公婆体谅自己，不忘规矩道:“那儿媳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李卿云陪着菱月出了小轩阁。 国公夫人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忍俊不禁道:“这老三和他媳妇可真是恩爱。” 李长言听了心中一刺，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捏紧。 . 如今刚过立春，国公府里春意盎然，花红柳绿，处处充满了生机勃勃。 菱月和李卿云穿梭在一片梨花林中，微风徐徐，一阵梨花雨随风飘下，洁白的花瓣落满了菱月的云鬓。 菱月一回头，便见身后的翩翩少年，身着一袭素白，美如冠玉。 一时之间，菱月看呆了。 李卿云走至她面前，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问她:“怎么了？” 菱月眸中盈盈似水，蓦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公子，我们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这样的场景，是菱月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几年前的她，绝对想不到，在未来的今日，她嫁给了公子，不是什么通房，也不是什么妾室，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李卿云搂上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笑了一声:“你可知我为何这么多年都未成亲？” 经他这么一提，菱月心里也好奇了起来:“为何？” 公子这样完美无瑕的人，京城里多少官家小姐想嫁与他为妻，可公子却是拖到了二十七岁才成亲，这也是她一直不解的。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是煦日里的和风，一点点地吹进了菱月的心里。 “因为我在等你啊，菱月……” 第40章 040 李卿云带菱月去拜见了李老夫人以后，就回了清风院。 冬雪见菱月回来了，热情着上前:“姑娘回来啦，奴婢已经打好热水，姑娘快进去沐浴更衣吧。” 菱月刚要应她，一旁的李卿云忽然来了句:“如今你家姑娘已经嫁过来了，你这称唿也该改改了。” 冬雪愣了愣，连忙笑着改口:“是，奴婢明白了。少夫人，让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菱月听了红了脸，不敢看李卿云，低低应了声好。 . 菱月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木桶里，温暖的热水，消除了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酸痛感。 菱月倚靠在木桶里，整个人瞬间感觉舒服了许多。她的身子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疼到了现在。她微微低头，见自己白嫩的身子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粉红色吻痕，李卿云沉重的喘息声仿佛还萦绕在她的耳边。她的脸色霎时随着水桶冒起的腾腾热气渐渐涨红。 洗完澡，冬雪伺候着菱月穿了件浅黄色纱裙。 李卿云坐在书案前，手里正拿着本书随意翻看着。 他听见了动静，抬眸向她的方向望去。 菱月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一时紧张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李卿云放下手中的书，向她走来。 “饿了吗？”他柔声问道。 经他这么一问，菱月这才发觉已经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李卿云体贴道:“我让柳叶吩咐小厨房做些吃的进来。” “好。”两人离得很近，菱月羞怯地低头。 “我先去沐浴。” 说罢，李卿云进了浴房。 这时，柳叶端着晚膳进来。 柳叶见了她，笑开了颜道:“少夫人，这可是公子特意命我吩咐厨房做的酒酿糰子。” 柳叶早就听人说了菱月的身世。如今见她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头上戴着名贵的金钗，一副高门千金的打扮，和她之前做丫鬟时的样子大相庭径。 冬雪站在一旁，笑着道:“三公子可真是有心，酒酿糰子可是咱们少夫人最喜欢吃的呢。” 菱月红着脸向她道谢:“柳叶姐姐，有劳你了。” 柳叶忙笑着道:“少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您如今身份尊贵，万万不可再喊我姐姐了。” 好酒好菜刚摆上，李卿云就从里间出来了。 他见桌上摆着的膳食一口未动，问道:“不是饿了吗，怎的还不吃？” 菱月望向他，小脸嫩白莹润:“我想等公子出来一同用饭。” 李卿云坐在她身侧的椅子上，温柔看她:“下回别再等我了，饿了便自己先吃些。” 菱月乖乖地点头:“嗯！” 李卿云见她乖巧的可爱，唇角忍不住上扬。 二人用了晚膳，下人们都下去了。 李卿云搂着菱月坐在他的膝上。 虽然他们二人已结为了夫妻，菱月还是对两人这样亲昵的动作感到脸红心跳。 李卿云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轻声寻问:“身子还难受吗？” 菱月垂了眼眸，害羞地应了声:“嗯。”
第66页 李卿云话中带着丝丝愧疚:“昨晚，是我不好。” 他若是不提还罢，经他这么一提，昨夜那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又重新涌进了菱月的脑中。 菱月的面颊发烫，小手揪着衣裙，一副娇羞模样。她刚沐完浴，身上飘来一阵醉人的花香。 怀中的人儿身子柔弱，面若桃花，肌肤洁白如玉。李卿云虽然平时不近女色，可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娇妻在怀哪能不心动？ 放在腰间的手一用力，菱月的身子向他的胸膛贴近了几分。 菱月惊唿一声:“公子？” 李卿云不等她反应过来，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吻上了她的嫩唇。 李卿云含着她的唇瓣，越吻越深，迟迟不肯离开。 亲着亲着，二人的身子逐渐热了起来。 菱月趴在他的怀中，手里揪着他的衣服，大口喘气。 李卿云却是眸色加重，唿吸灼热。 菱月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以被他扒了一干二净，光着身子坐在他的膝上。这个画面怎么看都让人面红耳热。 李卿云握着她的手，引导着她替自己脱去衣袍。 菱月的手尖忍不住颤抖。 李卿云看出她的紧张，柔声安慰她:“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却是说不出的好听。 菱月怯声怯气道:“公子，我怕疼……” 昨晚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去，此时此刻她的腰都还在泛着酸呢。 李卿云唿吸早已紊乱，依旧不忘安抚她:“我会尽量控制自己，不让你难受的。” 菱月有些委屈，公子昨晚就和她说会轻一些，结果最后还是将她弄得可疼了。 她不放心道:“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李卿云早已口干舌燥，只好答应她:“好。” 得了他的保证，菱月这才放下心来，便任由他折腾了。 暧昧含煳的声响一直到半夜才彻底停下。 菱月靠在李卿云的肩头，心中后悔的要死。 她娇弱无力地瘫在他的怀里，万分委屈道:“公子，你又骗我……” 李卿云亲了亲她潮红的面颊，柔声哄她:“下次不会了。” 菱月哭了。还有下次，她开始担心她纤瘦的腰了。 李卿云看菱月一副娇小柔弱的模样，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她求饶时留下的泪水，一时于心不忍，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方才为何不稍微抑制一些。 他轻轻揉着她的发顶，试图支开话题:“困了吗？” 菱月含煳地应了一声:“嗯。” 她早就被他折腾的精疲力尽。 “我抱你到床上去。”说罢，李卿云抱着菱月起身，向床榻走去。 菱月连忙搂紧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会掉到地上去。 李卿云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替她掩好了被子，再躺到她的身侧。 李卿云搂过她的身子:“睡吧。” 隔着薄薄的里衣，菱月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不知为何，她的困意全消了，脑子里忽的想起了他白日里说起的话来。 反覆思考了许久，她终是问出了口:“公子，你说你这些年都未成亲，是因为我。那如果我不是长公主的女儿，更不是丞相府的千金太后亲封的郡主，那么，你该如何？” 菱月清楚地明白，以她当时的身份，嫁给公子为妻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了。当初李长言那样喜欢她，国公夫人不也只是答应李长言，将她许给他做通房妾室。公子若是只想委屈她让她做个妾室，怕是早就将她给收房了，可是公子没有，那若是他一直没办法娶她，难不成公子还要等她一辈子不成？ 正当菱月胡思乱想之时，李卿云沉稳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我原是想等再过几年，我便和府里分家，我带你搬到我上回带你去的郊外别院里住。等到那时，我再娶你为妻。” 菱月的眼眶瞬间红了。只因为听到了他说“娶你为妻”这四个字。 菱月抬头看他，眸中满是感动:“公子……” 公子从前对她那样冷淡，她原以为他并不喜欢她，所以从来不敢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却不想，他其实早就帮她打算好了。 李卿云担心她今个劳累了一天，身子吃不消。他亲了亲她的脸颊，轻声道:“快睡吧，你不是困了吗？” “嗯。”菱月低低应了声，躺在他的臂弯里，唇角带着浅浅笑容，沉沉睡去了。 . 很快，便到了回门那日。 李卿云亲自陪着菱月回了长公主府。 俞阳知晓今日是女儿回门的日子，一大早便起身了，和苏瞻在府中大门口外侯着。 俞阳迫不及待地四处张望:“嫣儿怎么还没有到，不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苏瞻安慰她:“从李国公府到咱们府上一共就这么点路程，能出什么意外，你别太过紧张了，放松些。” 二人又等了一会儿，李家的马车才到。 李卿云体贴地扶着菱月下了马车，这番动作落入了旁人眼里，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俞阳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欣喜地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像是许多年未见到了一般:“嫣儿，你总算回来了，娘等了你许久。”
第67页 菱月笑着道:“娘，我好想你。” “娘也想你。”菱月出嫁的这几日，俞阳可是每日每夜地都在盼着回门这日。 从前菱月在府上时，常常陪着她听曲看戏，同吃同住的。如今她嫁了人，苏瞻和苏锦文白日里又进宫上朝去了，独留她一个人在府上，日子过得实在是乏味无趣。 正当她沉浸在重新见到女儿的喜悦当中之时，李卿云向她作揖道:“小婿见过岳母，岳父大人。” 俞阳这才发现菱月身后的李卿云。 苏瞻笑着招唿他:“外头风大，都快进去吧，里头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了。” 一行人这才进了府。 苏锦文见了李卿云，阴阳怪气地道:“呦，这不是妹夫嘛？” 李卿云神色如常地向他问好:“兄长。” 苏锦文怪声怪气道:“没想到在朝廷里一手遮天的李大人，如今见了我苏锦文也要叫一声‘兄长’了。” 苏瞻见状，训斥他道:“怎么和你妹夫说话的，如今都是一家人，说话不必这样阴阳怪气的。” 苏锦文无缘无故被训，心中越发不爽了。 李卿云笑着道:“岳父大人不必生气，卿云和兄长自小一同长大，友谊深厚，方才只不过是说笑罢了。” 苏瞻见自己的新女婿如此懂礼，笑心中十分宽慰:“贤婿不必替他说话，我这个儿子，平日里就吊儿郎当的，说话没个正经。待会我一定好好训斥他一顿。” 苏锦文听后，狠狠地剜了李卿云一眼。 一群人用过饭后，俞阳拉着菱月在屋里说悄悄话。 俞阳神色严肃:“嫣儿，你告诉娘，李卿云他对你好吗？” 菱月不解:“娘，你干嘛突然这样问？” 俞阳面露担忧之色:“娘这不是怕你在李家受委屈，你若是在李家过得不好，你就和娘说，娘让人接你回家。” 菱月笑了:“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里有对新嫁出去的女儿说这种话的？你放心，公子他……对我很好。” 俞阳见自家女儿一脸娇羞模样，话中带着浓情蜜意，脸蛋又白里透红的，一看便知她这几日定是过得蜜里调油的。 俞阳这才放下心来，连说了两句:“那便好。那便好。” 菱月安她心道:“娘，你放心，女儿是不会在李家受委屈的。公子他真的对我很好。” 俞阳听了，笑话她道:“如今你都嫁给他了，怎么还叫他公子，该改口叫夫君了。” 菱月的脸瞬间像颗熟透了的红苹果。 第41章 041 菱月在长公主府一直待到了太阳西落，这才准备要回去。 俞阳依依不捨地拉着她的手，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她常常回来看看。 苏锦文则是默默在一旁，看着菱月被李卿云扶上马车，有一种自家妹子被他拐跑了的错觉。 马车一路摇晃，菱月依依不捨地放下帘子。 李卿云见她神色不郁，搂着她道:“怎么不开心，因为捨不得离家？” 菱月嘆气:“嗯，爹娘还有兄长待我这样好，我捨不得离开他们。” 李卿云温柔看她:“你若是想他们，我可以经常陪你回来。” “真的可以吗？”菱月眸中充满了欣喜。 李卿云低笑了声，将她抱在怀里:“只要你高兴，想做什么都行。” 菱月感觉心里甜甜的，就像吃了蜜饯一般:“公子，你真好。” 菱月将小小的脑袋缩在他的怀里，心里无比满足。 马车摇摇晃晃的，困意渐渐来袭，她眯着眼睛，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了。 菱月抬头，睁开朦胧的睡眼:“公子，咱们到了吗？” 她拉开帘子一看，却发现此处并不是李国公府。 菱月一脸疑惑:“公子，这是哪儿呀？” 李卿云答:“这里是醉香楼。” “醉香楼？”菱月不解，“公子，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李卿云看她:“听说，这家酒楼的酒酿糰子是全京城里做的最好的。” 听到最爱的酒酿糰子，菱月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李卿云笑了笑:“走吧，我带你上去。” 菱月开心地点头。 进了醉香楼，李卿云包下了二楼的雅间。 小二端来了一叠叠精緻小巧的点心。 “这些点心可真好看。”菱月望着点心，由心而发。 李卿云笑得宠溺:“你吃吃看。” 菱月低低应了声，尝了一口她最爱的酒酿糰子，入口质嫩爽口，清甜软糯，带着淡淡的酒香，美味极了。 李卿云见她吃的香甜，也忍不住尝了一口。 菱月略微惊讶:“公子，你不是不吃甜食的吗？” 李卿云放下手中勺子，气定神闲道:“我瞧见你吃的挺香的，所以也想尝尝看。” 李卿云望着她泛着油光的嫩唇，喉咙动了动。的确是挺甜的。 这时，店小二端着一盅酒上来。 菱月长这么大还从未喝过酒，于是有些好奇。 李卿云见她一直盯着自个手里的酒壶看，斟酒的动作一顿，偏头问她:“想喝？”
第68页 菱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有些担忧地问他:“我没喝过酒，这酒……会不会很烈？”对于酒，菱月其实是有些好奇的。她从前总见别人喝，看着很好喝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尝起来滋味如何。 李卿云见她眼馋的模样，心想她真是个小馋猫。他的唇角上扬，体贴道:“这酒太烈了，不适合你喝，我让小二给你换一盅。” 接着，他唤来了小二，重新上了一盅果子酒。 李卿云将酒倒进她的杯中:“这种果子酒，酒味淡些，你尝尝看。” 菱月先是小口地尝了一口，入口的味道甜甜的，像果子一样，挺好喝的。于是她便放心地多喝了几口。 待李卿云发现过来之时，她竟是已将整整一壶的果子酒都喝光了。 果子酒的酒味虽淡，但酒的度数还是挺高的。若只是随意喝上几杯还没甚大问题，喝多了以后，还是挺上头的。 菱月醉醺醺地靠在椅子上，面上似染了一层淡淡的红霞，格外绯红。她的杏眼迷离，身子娇弱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 李卿云见她醉成这样，暗自后悔方才没有盯着些，一不留神就让她喝了这样多。 他唤来冬雪夏香扶着她上了马车，结完帐之后，便准备回府了。 马车内只坐着菱月和李卿云两人。 菱月软绵绵地靠在李卿云的怀里，酒精渐渐上头，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身子发烫，就像是被火炉烤着一般。她的额头冒着虚汗，嘴里开始说着煳话，小手不安分地扒着自己的衣服。 感到怀里的女人坐的不老实，李卿云微微低头，就见她的衣领大敞，露出了洁白似雪的肌肤和藕粉色肚兜。 他神色如常地替她把衣领拉好。 没一会儿，菱月又开始躁动了。她扯开了衣领，身子不自觉地朝他的怀里贴近了几分，一双潋滟的眸子里带着委屈。她的声音娇嫩:“公子，我热……” 这下，李卿云再也不淡定了。 . 菱月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纱裙，此刻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了嫩白如玉的肌肤。她的藕臂雪白细长，挂在紧紧搂着她的男子脖子上。随着马车的颠簸，每一次深深地进入，都令她忍不住娇喘连连。 经过这一番激烈的运动，菱月的酒也醒了七八分了。 她软软地趴在李卿云的怀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怎么就喝醉了呢？方才实在是太丢人…… 李卿云身心满足地替她将衣裙穿好，又替她撩开额边浸湿的碎发。 “快到了，待会儿我抱你回去。”他的声音极其轻柔。 菱月红着脸想要拒绝，可是又想到自己这副狼狈样子，明显是刚刚和人欢.爱过的模样，实在是不能让别人看了去。于是她只好点头答应了。 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口。 看门的下人见三公子抱着一位娇滴滴的美娘子下了马车，连忙垂下脑袋，不敢多看。 进了国公府，一路上遇到了许多丫鬟婆子。 其中有眼尖的，远远地便认出了菱月。 年纪轻的丫鬟们看了皆是脸红，害羞地上前问好。 回到了清风院，李卿云抱着她进浴房洗了个澡。 菱月早就累的精疲力尽，可李卿云却是精力极好，缠着她又要了好几次。 浴桶里的水洒了一地，李卿云这才饱食餍足地放了她。 回到床上时，菱月早就累的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眼皮子困得直打架。 半梦半醒中，她听见李卿云上榻的声音。 菱月再次醒来时，已是日晒三更了。 皇上体恤李卿云新婚燕尔的，给他放了几天的假。如今假也放完了，他今日早早地便上朝去了。 夏香见菱月醒了，连忙伺候她起身。 菱月揉了揉脑袋，昨夜她酒喝多了，今个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想到那果子酒喝起来甜甜的，没有甚么酒味，却不想后劲竟是这么大。 忆起昨夜的种种，菱月霎时羞红了脸蛋。 . 周芙灵一大早地起来散步。 墨芸默默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吭声。自从三公子成亲了以后，他们家姑娘的脾气那是越来越大了。这些时日，她若是稍稍出了点差错，就会被她噼头盖脸地骂上一顿。 周芙灵皱着眉头，没好气地骂着身后的墨芸:“你作什么走的那么慢？还不快跟上，离我那么远作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墨芸无缘无故挨了骂，只好忍气吞声:“是，姑娘。”她加快脚步跟在周芙灵身侧。 周芙灵还想再骂她一句，目光忽的瞥见了远处的李长言。 她脸上的怒气消去，绽开了笑脸。 “四表哥。”周芙灵热情地向他打招唿。 李长言听见她的叫唤，却是神色淡淡，礼节性地向她问好:“芙灵表妹。” 周芙灵笑着问他:“四表哥也是出来散心的？” 李长言敷衍地应了声:“嗯。” 他冷淡的态度，令周芙灵心中极为不悦。 她见他们二人无甚话聊，刚想要告辞，就听见不远处的走廊底下，几个小丫鬟正躲在那儿说着闲话。 “你们昨晚瞧见了吗？我听和我同一间屋子的萍儿姐姐说，她昨晚看见三公子抱着三少夫人回来呢？”
第69页 “三公子昨日不是陪着三少夫人回门了吗？” “是啊，他们昨夜丑时才回的府，你是不知道，三公子平时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昨晚抱着三少夫人的时候，眼里柔情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咱们这位三少夫人可真令人羡慕啊！三公子那样好看的一个人，若是我未来夫君能有三公子一半好看，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你就别做你的青天白日梦了。” 周芙灵暗暗捏紧手心，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嫉妒。 她愤愤抬头，却见站在一旁的李长言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的拳头紧紧握着，用力的似要掐出血来。 周芙灵轻轻唤了他一声:“四表哥？” 李长言听见周芙灵喊他，渐渐恍过神，只是神色依旧十分难看。“芙灵表妹，我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周芙灵回话，步履匆匆地走远了。 墨芸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疑惑道:“这个四公子，突然之间是怎么了？像丢了魂似的？” 周芙灵却是若有所思:“墨芸，你替我去府中调查一下四表哥和苏锦嫣之间的过往。” 墨芸不解:“四公子和三少夫人？姑娘让我调查他们做什么，他们俩不就是普通的嫂子和小叔子之间的关系吗，这有什么好调查的？” 周芙灵狠狠瞪她:“我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墨芸忙吓着应道:“是，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 第42章 042 周芙灵正坐在屋子里悠闲地吃着葡萄。 墨芸神色慌张地从外头进来。她走的急，额上冒起了细汗。“姑娘。” 周芙灵头也未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让你去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墨芸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嘀咕。 “什么？”周芙灵面露惊色，她不可置信地瞅了墨芸一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墨芸一脸笃定:“奴婢不敢撒谎，奴婢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奴婢特意问过了清风院里的阿桃，说当初国公夫人原是有意将三少夫人许给四公子做通房的。” 周芙灵沉默着思量了片刻:“没想到这个苏锦嫣能耐还挺大的，能让李家的两个公子都为她神魂颠倒。” 周芙灵得知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过往，又想到李长言上回的反常，立刻就明白了缘由。 周芙灵阴阴地笑着:“堂堂的国公府四公子，竟然喜欢自个的嫂嫂，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是要惊动满京城啊！” 墨芸见周芙灵笑的阴冷可怕，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菱月成亲后的日子过得可算是有滋有味的。 只是李卿云近日忙于朝事，每日在宫里的时间比在家中的还多。 菱月在家无所事事，便常去焚香阁陪李老夫人说说话。 李老夫人也很是喜欢菱月，毕竟是她盼了好多年才盼来的孙媳妇，再加上菱月长得水灵，性子又乖巧，李老夫人是打心眼的喜欢她。 菱月亲手给她奉了盏茶:“祖母，您喝茶。” 李老夫人接过茶杯，瞧着她平坦的肚子，打趣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一个曾孙。” 菱月瞬间红了脸。李卿云最近虽然忙于朝事，但是每回下朝回来，都要搂着她在床榻上缠绵许久。 李老夫人见孙媳妇羞红的脸蛋，又想到清风院里的婆子告诉她那边每晚的动静，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菱月陪李老夫人坐了一上午，便回去了。 李老夫人年纪大了，到了晌午便有些困了，于是让年妈妈扶她回屋午睡。 年妈妈边扶着她，边笑道:“三公子和三少夫人如此恩爱，不出一年，必会传来好消息的。” 李老夫人笑声爽朗:“看样子，我马上就能抱上曾孙了。” . 菱月出了焚香阁，半路上遇到了周芙灵。 周芙灵见了她，热情地和她打招唿:“三表嫂。” 菱月上次被她扇了一巴掌，这会儿还记得。周芙灵向来就不是一个等闲之辈，这会儿子上赶着来巴结她，也不知道怀的哪门心思。 依着礼，菱月不得不唤她一声表妹。 周芙灵拉着她的手，亲热道:“三表嫂也是出来散心的吗？正好我也无事做，不如三表嫂陪着我四处逛逛。” 她这般热情相邀，菱月也不好拒绝，只好陪着她在府中四处走走。 二人逛了许久，周芙灵忽然道:“走了这样久，三表嫂可是累了，我见前面有个凉亭，不如咱们上那儿坐坐？” 走了这么久，菱月的确有些累了。 二人坐在凉亭中，亭子旁边是一片莲花池。 偶尔吹来阵阵春风，池子里的花香淡淡袭来，令人感到十分舒适。 周芙灵提议:“此处风景如此好，不如让下人去泡盏茶来，三表嫂陪我一同品茶可好？” 菱月答她:“就依芙灵表妹的。” 周芙灵看着她细嫩白皙的脸蛋，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嫉妒。她讨好般地笑着:“三表嫂生的可真美，怪不得三表哥如此疼爱你。” 菱月面皮薄，经不起别人打趣，红着脸微微低头。
第70页 这时，墨芸端着刚泡好的茶水过来。 她先给菱月上了盏茶水:“三少夫人请喝茶。” 接着，她将另一碗茶端给周芙灵。 周芙灵连忙向她使了个眼色。 墨芸明白了，端着茶碗的手一抖，茶水便倒在了周芙灵的衣裙上。 “哎呀。”周芙灵吓得起身，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你这个贱蹄子，我叫你上茶，你竟然把茶倒在我身上来了！” 墨芸连忙抽出袖中的帕子，颤巍巍地替她擦着裙子:“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姑娘恕罪。” 周芙灵气急:“我看你最近做事是越来越马虎了，你若是不想跟着我，明日我就去禀明姨母，让她将你撵出去。” 墨芸听了，连忙跪在地上:“姑娘恕罪，奴婢真的不是存心的。” 周芙灵还想再骂她，却被菱月制止了:“芙灵表妹莫要生气，不过就是一件衣服，回去换换就好，何必大动肝火。” 周芙灵这才罢休，她瞪着墨芸:“今日若不是三表嫂替你求情，我定要撕了你的皮。” 墨芸欣喜谢恩:“多谢姑娘，多谢三少夫人。” 周芙灵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裙子，略带歉意地对菱月道:“三表嫂，你在这儿坐坐，我先回去换件衣裳再来。” 菱月体贴道:“你去吧，无需管我。” 周芙灵领着墨芸走了以后，菱月坐在凉亭边，赏着池中的莲花。 正看的入迷，身后忽然有人唤她。 “菱月。” 菱月蓦然回头，就见李长言穿着件靛青色长衫，立在凉亭边的一株紫丁香旁。他的容貌清隽，温润似水，一双清润的墨眸中饱含温情。 菱月愣愣开口:“长言……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长言皱眉:“不是你让人在我的屋子里留了书信，让我过来的吗？” 菱月惊愕:“我没有，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如今他们二人是叔嫂关系，她和他之间该避的嫌还是避着些好。她又怎会命人主动给他就信？ 菱月今日穿着件月白色齐腰襦裙，衬出了她的裊娜身段。嫁了人之后的她，原本清纯可人的模样在经歷了□□以后多了几分妩媚。再加上她的面色红润，明显是一副日子过得极好的模样。 李长言看着她这副娇媚的样子，心中瞬时嫉妒地发狂。她本该是他的！ 李长言上前一步，眸中暗沉:“不是你？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一丁点我的位置？” 菱月下意识地后退，眉头紧皱:“长言，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你的嫂子，这种话，你之后莫要再说了。” “嫂子？”李长言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什么嫂子，我才不要你做我什么嫂子。菱月，你明明是可以嫁给我的，你为什么要选择三哥，我不明白三哥他到底哪里比我好了，你就这样喜欢他？” 菱月冷冷看他:“并不是谁比谁好的缘故，只因为我喜欢的是他，而不是你。” 李长言心中醋意横生，面色阴沉的吓人:“为什么？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明明是三哥他横刀夺爱，抢走了你，你为何还要处处袒护他？” 他身影渐渐向她逼近，菱月惊的连连后退:“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李长言神色温柔地望着她:“菱月，我真的喜欢你，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了。你为何要一直躲着我，避着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为何还要嫁给我三哥，你可知我的心里有多痛。” 李长言步步紧逼，菱月望向身后的莲花池，却是无处可躲。她近乎哀求道:“我求求你别过来，长言，你别这样好吗？” 李长言见她一脸畏惧，心中的怒火燃的更甚。他几步走到她的身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菱月吓得浑身颤抖，用尽力气想要挣脱开他。奈何力量的悬殊，令她不能如常所愿。 李长言紧盯着她看:“你为何要怕我？菱月，你知不知道，亲眼看着你嫁给三哥，我心里有多痛？”他此生都不会忘记，李卿云穿着一身大红和她拜堂成亲的画面，这将是他此生都抹不去的伤痛。 菱月语气激动:“长言，你冷静一点，我可是你三嫂！” 李长言不顾她的反抗，强行搂上她的腰，将她抵在了凉亭的柱子上:“菱月，你不要喜欢三哥好不好，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求你看看我……” 菱月被他禁锢在怀里，奋力地挣扎:“长言，你快放开我。你清醒一点，你不能这样。”若是这一幕让路过的下人看了去，那她以后还怎么在国公府里抬头做人。 李长言的模样近乎疯魔，眸子因为太过激动而泛红:“我不放，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你放手！” “你们在做什么？”清淡的嗓音传来，打破了他们二人的争执。 菱月停下了挣扎，向声音的主人看去。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公子！” 李长言身子一僵，似是清醒了过来，手上的力道渐渐放松了。 菱月趁机推开了他，向李卿云的方向快步走来。
第71页 李卿云眸色晦暗，面色紧绷，冷冷地对她道:“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菱月微愣，公子是误会了吗？ 菱月急忙向他解释:“公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李卿云却没再看她，他沉默地望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李长言，手心渐渐捏紧。 菱月还想再解释，只是李卿云不给她机会，沉着脸色走了。 “公子……” 菱月连忙紧跟着他，再也没看身后的李长言一眼。 李卿云走的飞快，菱月跟了没几步就将他给跟丢了。菱月又四处转了转，依旧不见他的身影。 菱月失魂若魄地回了清风院，李卿云果然不在。 冬雪见她衣裳凌乱，发上的髮钗也不知何时掉了一支，连忙担忧地问她:“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三公子回来了吗？”菱月紧紧握着她的手臂。 冬雪一脸迷茫:“三公子？奴婢并没有见到。” 菱月渐渐松开握着她的手，终是忍不住委屈落泪。 第43章 043 冬雪最近觉得她家主子越来越奇怪了。 三公子许多日都没回府里，这几日都是住在皇宫里。 他们家姑娘更是奇怪，成日里坐在窗子前发呆，茶不思饭不想的。冬雪见了忍不住担忧她。 这日清晨，菱月去给国公夫人请安。 国公夫人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又想到李卿云近日不在家中，瞬时便猜到了缘由。 国公夫人语重心长地劝她:“卿云他忙于朝事，三天两头的不回家也是常事。男子应当以立业为重，若是一直沉迷在女人的温柔乡里那便不好了。” 菱月恍过神，应她道:“母亲教训的是。” 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亲切道:“我知道你和三郎恩爱，你是不知道，你还没嫁过来之前，三郎他有时甚至整个月的都不着家，自你嫁过来以后，他每日在内阁忙活到很晚，都还要回来看看你，你该知足了。” 菱月勉强笑着:“母亲说的是，都怪我太过思念夫君了。” 国公夫人笑道:“你们小夫妻这样恩爱是好事，说不定再过不久，我就能抱上孙子了。” 菱月脑子里却一阵恍惚。 出了小轩阁，菱月无所事事地四处逛着。 冬雪看出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上前安抚她:“姑娘可是不开心？姑爷整日忙于朝事顾不上姑娘，这也说明了姑爷是个努力上进之人，若是姑爷天天只知道和姑娘腻歪在一块儿，那姑娘才该担忧呢。” 菱月悠悠嘆气，若是李卿云只是单纯地忙于朝事，那她哪里还需要这样忧心忡忡的。 晚间，菱月早早地便睡下了。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漆黑的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菱月连忙起身，唤来了冬雪。 今日恰好是冬雪守夜，她原是睡在外屋，梦间听到菱月喊她，急忙起身进了里屋。“姑娘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菱月望着屋外漆黑的一片:“你去瞧瞧，是谁回来了？” 冬雪应道:“是。” 菱月亲眼看着冬雪出去，等了许久，冬雪才回来。 冬雪满脸喜色:“姑娘，是三公子回来了。” 菱月问她:“那他为何不进来？” 冬雪支支吾吾道:“三公子他……上书房睡去了。” 菱月攥着手心，沉默着不说话。 冬雪看出了她的失落，安慰她道:“姑娘别伤心，三公子估计是忙活了一天累着了，所以才没有进来看姑娘您的。” 良久，菱月对她道:“罢了，你先下去睡吧。” “是。”冬雪神色担忧地看她，“姑娘也早些睡吧。” 冬雪出去了之后，菱月又重新躺下了。 她望着头顶的月白色绣鸳鸯戏水纱帐，被褥上还残留着李卿云身上的淡淡檀香，前些日子二人在床上悱恻缠绵的场景蓦地闯进脑海中，她看着空荡荡的枕边，心里不禁怅然若失了起来。 第二日醒来，菱月问了冬雪，才知道李卿云早早地便上朝去了。 冬雪怕她不高兴，笑着安慰她:“许是三公子他太过忙碌了，姑娘您千万别多想。” 菱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又坐在窗子旁边发呆了。 冬雪见了，不禁嘆了口气。 如今刚入春，乍暖还寒，再加上菱月心中积郁许久，一不注意便犯上了风寒。 原以为只是小小风寒不足为惧，菱月又不想大动干戈劳烦别人，就让冬雪煎了包药喝喝就完事了。却不想入了后半夜，菱月突然全身发烫，高烧不止。待冬雪发现时，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是滚烫的吓人。 冬雪一阵心惊肉跳，连忙出门寻大夫。 李卿云刚从宫里回来，就见冬雪神色慌张地从屋里出来。 李卿云拦住她:“何事如此惊慌？” 冬雪见李卿云回来了，忙上前向他汇报:“三公子，不好了，我们姑娘她全身发热，高烧不止，嘴里还一直说着煳话。” 李卿云原本平静的神色蓦地变得严肃起来:“你赶紧让卫陵出门去请大夫，再去端盆凉水过来。”
第72页 冬雪连忙应道:“是。” 经过一阵忙活，菱月的烧总算退了下来。 天方亮起，菱月才渐渐醒来，冬雪正趴在她的床头打着瞌睡。 菱月虚弱地唤她:“冬雪。” 冬雪打了一个激灵，见菱月醒了，喜出望外道:“姑娘，您可算醒了，您昨夜忽然发了高烧，可把咱们整屋子的人都吓坏了。” 菱月伸手拿下敷在额头上的冰毛巾，问她道:“公子昨晚可有回来？” 冬雪笑着道:“姑娘您是不知道，三公子昨个半夜回来，听到您发高烧了，紧张地跟什么似的，又是给您餵药又是给您敷冰毛巾的，照顾了您整整一个晚上，眼都没闭，今个一大早又上朝去了。” 菱月微愣，心里暖洋洋的。公子果然还是在乎她的。 到了晚间，冬雪才餵菱月喝了汤药，李卿云便下朝回来了。 菱月许多日未见着他，连日以来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她静静凝视他，眸中似有泪光闪烁 :“公子……” 她的脸蛋苍白，身子也消瘦了许多，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李卿云看了一阵心疼，连忙上前拥着她:“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菱月趴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公子，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李卿云听着她的哭声，一颗心都快化了。他轻声哄她:“是我不好。” 菱月听了之后哭的更凶了，似要把这些时日受得委屈通通哭出来。 李卿云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心中越发地愧疚了。那日的确是他太过冲动，但试问这世间哪个男人见自己的弟弟和他的妻子两人亲昵地搂在一块，还能心平气和？当时他太过气愤，没去深思，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事有蹊跷。 他捧着她满是泪痕的面颊，轻柔地吻去她面上的泪水:“菱月，是我不好，那日是我一时气疯了头，让你受委屈了。” 菱月慢慢止了泪水，声音哽咽:“公子，我不怪你。那日的事，换做是谁，瞧见了都会误会的。” 李卿云低头凝视着她:“我那日生气，是因为我吃醋了。包括上会儿我见你和长言欢欢喜喜地从外头回来，我心里嫉妒地发疯，所以那日才对你冷言冷语。菱月，因为我太过喜欢你了，我以为你后悔嫁给了我，所以……” “公子，我不后悔。”菱月急急打断他，眸中认真，“我怎么可能会后悔，能嫁给公子，是我期盼已久的，我这辈子都不后悔。那日我原是和芙灵表妹一起在凉亭里喝茶赏花，后来芙灵表妹的衣裙不小心被茶水打湿了，说要回去换件衣裳，让我在哪儿等她，谁知后来长言忽然来了，说是我让人给他留了书信让他来赴约的。可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若是对他有意，当初为何不接受他。公子，我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你啊。菱月的心从未变过，一直都在公子身上，公子你要相信我……” 李卿云忽然吻上了她的唇，将她剩下的话堵在了嘴里。 冬雪见自家姑娘和姑爷和好了，偷笑着关门下去了。 菱月的身子本就虚弱，压根就承受不住他这般热情的吻。待李卿云松开她时，她倚在他的怀中大口喘气。 李卿云喘着粗气，与她四目相对:“我信你。” 菱月心中瞬时感动不已:“公子，谢谢你能信我。” 李卿云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咱们如今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之间本就该互相信任，你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菱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这会儿子又落了下来:“公子……” 李卿云许多时日未碰她了，两人亲了许久，早就勾起了他身上的欲.火。只是他看着菱月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怕她经受不住，只好默默忍下了。 夜里，李卿云抱着菱月睡下。 菱月欣喜地睡不着觉，窝在他的怀中和他说着话。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渐渐地，菱月感觉到李卿云的身子起了变化。 菱月瞬间红了脸，不敢说话。 李卿云看出了她的窘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你身子还未好，我是不会碰你的。” 菱月红着脸道:“可是，这样会不会憋出毛病？” 李卿云柔声道:“无妨，我待会出去洗个凉水澡。” “这样的天气，若是感染了风寒怎么办？”菱月瞬间担忧了起来，她就是因为着了凉，这才不小心染上风寒了。夜里这样寒冷，外头的风又大，公子若是去洗了冷水澡，定会感染风寒的。 李卿云安抚着她:“你放心，我身子骨好的很。” “可我担心你。”菱月红着脸蛋，“公子你千万别去洗冷水澡，我……我身子好了……真的。” 李卿云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声道:“等你身子好了，我一定饶不了你。” 菱月这下子整张脸都熟透了，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李卿云见她这副娇憨可人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快睡吧，我不洗就是了。” 菱月心中暖暖的，这才安心地睡着了。 第44章 044 之后的日子，李卿云不在皇宫住了，每晚都回来陪着菱月。
第73页 菱月连续喝了好几日的药，因为她怕苦，李卿云每回儿下朝回来都给她带了蜜饯。 她的病渐渐好了，脸上笑容也多了。 菱月每日清晨来小轩阁请安时，国公夫人也发现了她的变化。 见媳妇和儿子相处的如此恩爱融洽，国公夫人心中自是高兴。 国公夫人柔声道:“我听人说你前些日子病了，既然病了，就别每日过来请安了，好好养身子才是要紧的。” 菱月笑道:“多谢母亲关心，儿媳的病已经好了。” 国公夫人笑着打趣她:“我就说卿云这些时日怎么知道回家了，原来是你病了，心里头放不下你。” 菱月面色绯红，害羞地低着头不说话。 国公夫人笑道:“夫妻之间，就是该这样恩爱才对。对了，你如今也是我们李家的媳妇了，咱们李家的府内庶务你也要跟着学着打点一些。” 菱月这些年在长公主府里，也跟着俞阳学了几年的管家，在这事上已经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因此，轻易地便应下了:“是，母亲。” 晚上李卿云下朝回来，就见她在书房里挑灯看着帐本。 她看的十分认真，就连李卿云什么时候进来了她也不知道。 李卿云突然出声:“看什么看的这样认真？” 菱月放下手中的帐本，瞧他:“公子，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李卿云走至她身侧，瞥了一眼桌上的帐本:“再看帐？” 菱月回他:“是，母亲让我帮着她一起管家。” 菱月坐了下来，拿着笔愁眉道:“可是我这字，一直以来都写的不大好，这些年跟着我娘学了几年，虽有进步一些，但还是写的歪歪扭扭的，着实难看了。” “我教你。”他的声音轻柔。 李卿云站在菱月身后，轻轻握上菱月的手。 笔尖在整洁平坦的红笺纸上游走，留下了一道清秀飘逸的字迹。 菱月看了，不禁赞嘆:“公子的字可真美。” 菱月今日穿着件水粉色立领长衫，下身是月白色马面裙，裙摆绣着大朵粉色月季，云鬓上堆着桃红色绢花，耳边戴着的白玉耳环衬得她肌肤白嫩如雪，容貌清秀可人。 李卿云望着她娇嫩细腻的侧脸，喉咙动了动:“人更美。” 他见她慢慢涨红的脸蛋，低低笑了声。 李卿云的脑袋缓缓向她贴近，轻轻吻着她如玉般的面颊。 菱月垂着眼眸，心轻盪着。 李卿云一手把她抱起，将她放在了书案上。 菱月惊唿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搂上了他的脖子。她微微抬眸，就撞见他深邃如墨的眸子。 密密麻麻的吻随之落了下来，菱月紧紧勾着他的脖子，一点点地回应他。 松开时，菱月唿吸急促地靠在他的怀里。 李卿云抱起她，将她放在书房中的软椅上。 菱月刚躺下，李卿云的身子就压了上来。 他的眸子灼热，带着压抑许久的欲.火。 李卿云这些日子同她置气，已经许久未碰她了。一沾上她柔软的身子，便有些把持不住了。 软椅摇摇晃晃，一直摇到半夜才停下。 . 冬雪最近瞧着自家主子的气色越发红润了，白里透红，一看便是日子过得极好。最近三公子夜夜都陪着他们姑娘，夫妻俩日子过得蜜里调油，更胜新婚了。 国公府最近在张罗李长言和陈家嫡女陈碧君的婚事，菱月了解后，才知道是当今圣上赐的婚。 国公夫人唤来了菱月，让她帮着一起打理。多了菱月的帮忙，国公夫人也因此减少了许多事。 没过多久，便到了李长言成亲那日。 菱月陪着国公夫人前前后后地张罗了许久，终于是忙完了。 菱月回了清风院，累的瘫在床上动也不想动，眯着眼睛打着瞌睡。 李卿云回来时，发现屋子里漆黑黑的一片，就知道她定是累的睡着了。 他刚才在外头，被那些男客们拉着灌了不少酒。这会子醉的有些厉害了。 他晕晕乎乎地躺在床榻上，浓浓的酒味将菱月给惊醒了。 她一起身，见李卿云醉醺醺地躺在床上，面色酡红，一副喝的酩酊大醉的模样。 菱月轻轻摇晃他的身子:“公子。” 李卿云一动未动。 菱月唤冬雪去煮醒酒汤来，一口一口地餵着李卿云喝下。又替他解开了衣领，脱下了外衫，这才躺下。 李卿云忽然翻了个身，将她搂在怀里。 菱月动了动，就被李卿云制止了。 他缓缓睁开眸子，看着她道:“你累了一天，快睡吧。” 菱月望着他重新闭上的眼睛，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二日，便是新妇见婆家人。 新娘子陈碧君生的小家碧玉，清秀可人，眉间还长着一点红色硃砂痣。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浓墨的书香气息。 陈碧君拜见过了公婆以后，向李卿云和菱月这边走来。 菱月因为上次那件事，一直对李长言避而远之，今日却不得已和他打了照面。 李长言见了她，神色闪躲，更是不敢直视李卿云。 陈碧君穿着大红色褙子，笑着唤了李卿云一声三哥，又喊了菱月一声三嫂。
第74页 菱月笑着唤她:“四弟妹。” 陈碧君见菱月同她一般大的年纪，对她的好感便增加了许多，无事时经常拉着菱月一同赏花聊天。 陈碧君见自己这位嫂子生的貌美，便拖着她上京城里最好的胭脂铺里买上好的胭脂。 出了胭脂铺，陈碧君见对面的衣料铺子里新进了许多新布料，便拉着菱月进去瞧瞧。 陈碧君拿起一块海棠花的杭州绸缎，放在菱月身上比了比:“三嫂嫂，你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一定很好看。” 菱月笑着道:“我不太喜欢这些，你自个买就好。” 陈碧君望着她娇美的容颜，羡慕道:“我若是有三嫂嫂这般的美貌便好了，若是我长得同三嫂嫂这般美，夫君就不会夜夜不归家了。” 菱月讶然:“四弟他经常不归家？” “自从洞房花烛夜那日过后，他就再没来过我屋里。”陈碧君嘆着气，愁眉不展，“不像三哥，每日里无论忙到多晚，都会回来看你。” 菱月安慰她:“或许四弟只是忙于朝事，所以一时冷落了你。” 陈碧君忽然问她:“三嫂嫂，你说夫君他……会不会已经有了心上人？我总觉得夫君冷落我，是因为他心中有人，所以一直不能对我坦诚相对。” “怎么会，一定是你想多了。”不知为何，菱月心中莫名一阵心虚。 第45章 045 陈碧君刚回了兰亭阁，就听门口的丫鬟说李长言回来了。 进来以后，她却不见李长言的身影。 她唤来凝香，问她:“四公子呢？” 凝香神色为难:“少夫人，公子他去了书房。” 陈碧君不满道:“都这样晚了，他去书房做什么？” “公子他说……今晚要睡在书房。” 陈碧君秀眉紧锁，一脸不悦:“又睡书房？他怎么日日都睡书房。” 屋子里的丫鬟们见主子生气了，个个都不敢说话，生怕惹怒到她。 陈碧君嘆气:“罢了罢了，你下去吧。” 凝香颤颤巍巍地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陈碧君嫁到国公府以后，日子过得愈发的郁闷了。自家的夫君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一回来，就睡在书房里。这京城里，怕是没有比她嫁的更惨的了。 想到这儿，她悠悠嘆了口气。 “四表嫂因何嘆气啊？” 周芙灵不知何时从外头进来。 陈碧君着实意外:“芙灵表妹，你怎么来了？” 周芙灵笑着坐在她身侧的椅子上:“我是来看看四表嫂了，四表嫂好像不大高兴，可是有什么不如意之事？” 陈碧君在心中徘徊了许久，终是问她道:“芙灵表妹，你可知在我嫁过来之前，你四表哥可有心仪的女子？” 周芙灵讶然:“好好的，四表嫂怎么问起了这个？” 陈碧君郁郁不乐道:“你是不知道，你四表哥他日日不着家，回来了也不进我的屋子。所以我猜想，他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 周芙灵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四表嫂你想多了，四表哥可能只是公事繁忙，无暇顾及到你。” 陈碧君见她一副明显知道事情来源的模样，追问她道:“芙灵表妹可是知道些什么？” 周芙灵面露为难之色:“四表嫂你别问了，芙灵真的不知情。” 她这一副说辞，陈碧君越发笃定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陈碧君央求她道:“芙灵表妹，你就告诉我吧。” 周芙灵一脸纠结之色:“四表嫂，芙灵真的不知晓，你就别逼我了。” 陈碧君见她死活不肯说，嘆息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了。我这今后的日子，就一个人独守空房了此残生吧。” 周芙灵见她如此悲观，劝说着她:“四表嫂何出此言，你还如此年轻，怎能说如此丧气好。” 陈碧君一脸怅然:“芙灵，你还未嫁人，你不懂。一个女子，若是嫁了个心不在她身上的丈夫，那她今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了。” 周芙灵劝她:“四表嫂，不会的，四表哥他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对三表嫂一直念念不忘的。” “你说什么？”陈碧君蓦地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周芙灵用帕子捂着嘴，装作自个不小心说漏嘴的模样:“四表嫂，你听错了，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陈碧君颤抖着手:“你说，长言的心，在三嫂嫂身上？” 周芙灵着急向她解释 :“四表嫂，你真的听错了。我……哎呀，都怪我这张嘴。四表嫂，我先走了。今日的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说罢，周芙灵一熘烟儿地走了。 陈碧君却是久久不能平復心中的震惊。 坐了良久，她唤来了凝香。 凝香不明所以:“少夫人喊我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陈碧君肃容道:“凝香，你是院子里的老人了，院子里的事，你一定比谁都清楚。” 凝香还从未见过少夫人这般严肃模样，心里微微紧张:“少夫人有何事要问奴婢？”
第75页 陈碧君冷冷看她:“我问你，你可知你家公子和三少夫人之间的事？” 凝香心中一颤，垂着脑袋装作不知情:“少夫人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事，三少夫人和咱们公子不过就是普通的叔嫂关系罢了。” 陈碧君倏地将桌子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杯子的摔碎声，另凝香为之一颤。一时之间，她抖得更加厉害了。 陈碧君冷声道:“还不快从实道来，是想我让人把你撵出去吗？” 凝香急忙跪地求饶:“少夫人，不要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碧君冷笑一声:“还不肯说是吧，来人，将凝香拖下去，乱棍打死。” 凝香跪着爬到陈碧君跟前，攥着她的裙摆死死不放:“少夫人，饶命啊少夫人，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 菱月清晨来小轩阁向国公夫人请安，在门口便遇着了陈碧君。 “四弟妹。”菱月热情地同她打着招唿。 陈碧君只是冷冷瞧了她一眼，视若无睹地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菱月一愣。似是没想到向来对她十分热情的陈碧君，忽然之间竟会对她如此冷淡。 冬雪也是纳闷:“四少夫人这是怎么了？从前见着您都是亲热地拉着您说话，今日怎么都不理睬您了？” 菱月也很想知道。 国公夫人见自个的两个儿媳妇一同进来向她请安，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们也不必日日来我这儿请安，我也是个通情达理之日，万万不会为难你们的。” 菱月笑着道:“每日给母亲请安，是儿媳们的本分，怎能因一时的天气原因，就不恪守孝道？” 陈碧君冷笑:“三嫂倒是会懂得循规蹈矩，那怎么不懂得恪守妇道？” 菱月脸色一白。欲要问她此话何意，国公夫人就先她一步:“碧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锦嫣再怎么说也是你三嫂，你不敬她重她就罢了，还出言不逊。你阁老千金的大家风范去哪了？” 陈碧君挨了训，脸色变了变，却也没胆子反驳。 . 菱月出了小轩阁，见走在前头的陈碧君，快步跟上她:“四弟妹要去哪？四弟妹今个是怎么了，可是不开心？如果是嫂嫂哪里做的不对，惹你不开心了，四弟妹尽管说出来。” 陈碧君蓦地停下脚步，偏头看她:“三嫂嫂可真是好手段啊。” 菱月不明白:“四弟妹这话是何意思？” 陈碧君冷冷瞧她:“三嫂嫂就不必装傻了，你和长言之间的事我全都知道了。” 菱月出乎意料地看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碧君冷嘲道:“怎么，心虚了？” 菱月向她解释:“四弟妹，你真的误会了，我和四弟之间真的没什么……” 陈碧君咬牙切齿地看她:“没什么？下人们那日都看到你们抱在一块儿了。苏锦嫣，没想到你看起来一副软性子好说话的模样，骨子里却是这般淫.盪！” 冬雪听了脸色越发难看，站出来替自家主子说话:“你说什么呢，我家姑娘可是当朝郡主，你竟敢这样辱骂她。” 陈碧君瞪她:“主子们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丫鬟来插嘴！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冬雪气的浑身颤抖:“你……” 菱月阻止了她:“算了，冬雪，咱们走吧。” 冬雪不甘心地跟在自家主子身后，替她忿忿不平:“姑娘，那个陈碧君那样辱骂您，您怎么能这样轻易放过她。您可是她的嫂嫂，又是堂堂长公主的女儿，当朝郡主，无论是身份或者是辈分上，她都是要敬你三分的，她怎么能这样说您，奴婢心里听了都难过。” 菱月看着她道:“冬雪，你不明白，有的时候多说无益，有些东西只会越描越黑。” 只是她和李长言之间的往事只有府里的一些老人知道，陈碧君是怎的知道的？莫非是有人偷偷告诉她？ 冬雪一肚子火气，哪里听的进去劝:“姑娘的大道理奴婢听不懂，奴婢只知道明明就是她的错。” 菱月故作坦然道:“既然陈碧君不喜欢我，那我不搭理她不就成了，何必为了一些不想干的人给自己添堵呢。” 菱月这个人其实不太喜欢和别人起冲突，有些人既然说不到一块儿去，那便关起门来自个过自个的就好了，何必惹得自己心中不痛快。但是陈碧君前几日待她那样真诚，菱月心里也把她当做了好姐妹一般，却不想竟因为这件事，两人生了隔阂。 冬雪这才看出自家姑娘心中其实也不太高兴，便不敢多嘴了。 . 李卿云下朝回来，就见菱月神色恍惚地对着花几上摆着的几盆杏黄色芍药发愣。 他默默走至她身后，搂着她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我瞧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菱月恍神，看向他:“公子。” 李卿云低低道:“不开心？” “我无事，是你多心了。” 菱月不想把这事告诉李卿云。毕竟这件事是她和李长言的往事，若是再惹得他们兄弟之间不快，那她就真的是他们李家的罪人了。
第76页 李卿云瞧出她明显是有心事，见她不说，也不逼迫她。 等到夜晚，菱月睡下了。 李卿云唤来了冬雪。 冬雪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他。 李卿云眸子黯了黯，脸色难看的吓人。 这些日子里发生了这么多烦心的事，他早就猜到是周芙灵在背后搞鬼了，只是他之前一直念着二人之间表兄妹的情分，迟迟没动她，却不想她竟是变本加厉，不知悔改。 看来，这个周芙灵是留不得了。 第46章 046 清晨，墨芸端着木盆从外头挑帘进来。“姑娘，您醒啦。” 周芙灵掀开身上盖着的海棠红锦被，坐起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墨芸连忙放下手里的木盆，跪在床榻旁替她穿鞋。 穿好了鞋，周芙灵走到镜台前坐下。 墨芸赶忙拿起放在妆檯匣上的檀木梳子，小心翼翼地替周芙灵通着发。墨芸全神贯注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手一抖，弄疼了她。 周芙灵从妆匣子里挑出一支碧玉通透的翡翠珍珠簪子，放在髮髻上比划了一下，觉得不太合适，又重新在妆匣子里挑过。 梳好了头髮，周芙灵悠闲地坐在食案前用着早膳。 她刚刚喝下一口红枣莲子羹，就见卫陵紧绷着脸色从外头进来。 女子的闺房，哪里是外男可以随意闯的。 周芙灵怒道:“好你个狗奴才，本姑娘的闺房也是你能随意进的。” 卫陵挨了骂，却未生气:“周姑娘，奴才来这儿，是得了三公子的吩咐来请您回去的。” 周芙灵听了脸色大变，“你胡说些什么，三表哥怎么可能会赶我走，定是你这个死奴才瞎说。” “周姑娘，我们公子为何要赶您走，难道您自个心里不清楚吗？”卫陵脸上带着嘲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我哪里知道……”周芙灵一阵心虚，难不成是她让墨芸以苏锦嫣的名义给李长言送信的事让人知道去了？ “既然周姑娘执意装傻，奴才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送您回襄阳可是咱们公子的主意，我这一个做奴才的也不好过问。周姑娘，您还是识相的跟奴才走吧，否则待会要是让我将你硬拖出去，给府里的下人看去了，那您的面子怕是过不去啊。”卫陵丝毫不给她留情面。 “你……”周芙灵气的浑身颤抖。 “周姑娘，请吧。”卫陵懒懒看她。 周芙灵怒目瞪他，似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她不甘心道:“我要见姨母。” 卫陵嗤笑了一声:“呦，我说周姑娘，咱们夫人每日里忙的很，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她在打理着，哪有空见您吶！小的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赖在别人家里死活不走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咱们府里蹭吃蹭喝的。” “你！”周芙灵气红了眼，食指对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的胸前上下起伏，一口气堵在心头。渐渐地，她冷静了下来。 “墨芸，你快去请姨母过来，就说三表哥要将我赶出去。”周芙灵吩咐着墨芸。 “是，姑娘。”墨芸连忙应下，跑出了院子。 卫陵见她跑了，也不拦她，冷眼瞧着。 . 墨芸一路跑到了小轩阁。 国公夫人见她急沖沖地进来，问她道:“墨芸，可是发生了何事？” 墨芸因跑的太急，一时喘不上气。她缓了缓，答道:“夫人，大事不好了，三公子，三公子他要赶我们姑娘回去！” “啊？”国公夫人惊讶，“这怎么回事，好好地，老三赶芙灵回去做什么？” 墨芸心里当然清楚三公子为何要赶他们家姑娘，但是此时她只能装傻:“奴婢也不知，夫人，您快去帮帮我们姑娘吧。您再不去，我们姑娘就要被卫陵给撵出去了。” 国公夫人心中也很是疼爱自己这个亲外甥女，自是要前去替她做主的。“我亲自去你们姑娘屋里一趟，我看今天，谁敢将我的芙灵撵走！” 墨芸面上燃起希望，她就知道国公夫人会替他们家姑娘做主的。 “母亲且慢！” 李卿云悠悠地从外头进来，步子缓慢，似是一点也不着急。 墨芸心中一疙瘩，一颗心瞬间低落到了谷底。 . 周芙灵在屋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墨芸回来。 她在心中暗骂，墨芸这个死丫头，出去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卫陵吊儿郎当地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也不着急，就这样慢慢陪她耗着。 相比他的悠哉，周芙灵却是急得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着。她揪紧手里的帕子，心中越发的怪罪墨芸了。 就当她急得焦头烂额之时，墨芸回来了。 周芙灵面露喜色，出了屋子，欣喜道:“墨芸，你终于回来了。”她满怀期待地朝墨芸身后望了望，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的笑容瞬时僵在脸上，“姨母呢，她怎么没有跟着你一同过来？” 墨芸蓦地哭了起来:“姑娘，夫人她帮不了我们了，我们还是回襄阳去吧。” “这怎么可能……”周芙灵退后一步，摇着头否定道，“我不信，姨母她那么疼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赶出去，这不可能！”
第77页 墨芸哭着向她解释:“姑娘，夫人方才原本是要跟着奴婢来的，谁知三公子突然来了，将夫人给拦下了。姑娘，夫人她什么都知晓了。” 周芙灵脸色大变:“怎么会，我要去见姨母。”说着，她就要往屋外走。 卫陵起身拦住她:“周姑娘，我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暗中挑拨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之间的关系，又借用三少夫人的名义给四公子送信，害得三少夫人和三公子心生隔阂，夫妻不睦，还害得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妯娌之间不合。这还不算什么，咱们夫人最忌讳的，是兄弟之间生嫌隙不同心。你说你把咱们府上搞成这样乌烟瘴气的，我们夫人还敢留你吗？” 周芙灵面色虚白，不肯相信地摇头:“姨母，姨母不会这样抛弃我的。” 墨芸留着泪劝她:“姑娘，咱们还是回襄阳吧。” 周芙灵两眼涣散，失神地望着院子里开的娇艷欲滴的红杏，似和往日里她瞧见的景色一般，只是她心底里明白，往后，她怕是再也不能见着这副情景了。 . 菱月在院子里闲逛，瞧见廊下坐着一群小丫鬟，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说着闲话。 这副情景，倒是让她想起了香餚。从前她和香餚也总喜欢躲在一处说着话。那时，大家干完了自己手头里的活儿，就围在一起唠嗑着府里的趣事。香餚见识多，总是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总是能逗得大家笑的合不融嘴。如今想来，倒是有些怀念了。 香餚去年便从府里赎身了，听说前几个月还嫁了人。许久未见，菱月倒有些想她了。 回了屋，冬雪告诉她道:“姑娘，我听府里的人说，周家那位表姑娘被三公子赶回襄阳了。” 菱月意外地看她:“周芙灵被公子赶走了？”菱月并不傻，上回在凉亭，周芙灵前脚刚走，李长言后脚就来了，若说此事纯属巧合，她是万万不信的。 冬雪兴灾惹祸道:“听说还是卫陵亲自去赶的人，这个周姑娘，平日里高傲的跟什么似的，如今竟被三公子给赶了出去，沦为了整个国公府的笑柄。她以后，怕是再也不敢踏进国公府一步了。” 晚上，李卿云下朝回来。 菱月替他解着朝服，面上神色淡淡。 “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李卿云搂着她的腰，轻声问她。 菱月抬眸看他:“是你让卫陵将周芙灵赶出去的？” 李卿云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菱月心中一暖，低声道:“谢谢。” “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言谢。”李卿云将她额前的碎发撩至耳后，神色柔和。 菱月心中感动。公子为了她，不顾母亲的情面将周芙灵赶了出去，就是怕她今后再被周芙灵设计。公子待她如此之好，她真的无以为报。 李卿云看出她的心思，轻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能容许别人欺负你。”他咬着她白嫩的耳垂，低低笑着，“这世上，能欺负你的，只能是我。” 菱月脸红红的，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美人在怀，李卿云不可能不心动，最终欺负了她整整一个晚上。 第47章 大结局 周芙灵被赶回襄阳的事，陈碧君是在事发的第二天才知晓的。 她万万想不到，她婆婆最为宠爱的亲外甥女，就这样被李卿云赶出了国公府，竟也没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拦。对此，陈碧君深感疑惑。好好地，怎么会被人赶回襄阳老家去了？不会是那个苏锦嫣在李卿云耳边吹得枕边风吧？ 就当她独自陷入沉思之时，李长言回来了。 她激动地起身相迎，谁料李长言瞧都未瞧她一眼，直接绕道去了书房。 凝香见自家少夫人难看的脸色，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李长言进了书房，刚坐下，就见陈碧君一把推开书房的门，手指着他斥责道:“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进我屋了！” 李长言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而垂眸看着公文:“我这些时日忙于朝事，所以才忽略了你。” “那若是你娶的人不是我，而是苏锦嫣，你还会像冷落我这般冷落她吗？”陈碧君冷冷看他，什么忙于朝事，什么无暇顾及，通通都是骗人的！若是嫁给他的苏锦嫣，他还指不定天天和她如胶似漆的黏在一块儿。 “你胡说什么！”李长言的脸色霎时之间变得十分难看。 陈碧君冷哼道:“我胡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和你那位好嫂嫂之间的事，我可全知道了。堂堂的国公府四公子，竟然偷偷喜欢自己的亲嫂嫂，这事若是传出去，看是谁没有脸面。” 李长言狠狠瞪她:“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苏锦嫣私下里偷情的事，府里的丫鬟们可是明眼瞧着呢。”陈碧君见他丝毫没有要掩瞒的意思，心里渐渐涌起一股浓浓酸味。 “你嘴里干净些！我和三嫂清清白白，哪有你说的这般不堪入目。”李长言面如寒霜，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陈碧君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你若是没做过，怎会怕别人说？定是你自个心虚。”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我和三嫂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李长言见她仍旧胡搅蛮缠，便懒得和她理论了。
第78页 陈碧君依然不死心:“李长言，你敢说，你从未对她动过心？”她直直盯着他看，似要从他沉寂如水的神色中瞧出一丝破绽。 “是，我喜欢她。”面对她的屡次逼问，李长言坦荡地承认了，“从我第一眼见到她起，我便喜欢上她了，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她是我李长言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陈碧君眼眶渐渐红了:“那我算什么？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要娶我进门？” “你我二人婚事，是皇上赐的婚。君命不可违。”李长言陈述着事实。 “她苏锦嫣就那么好吗？”陈碧君颤抖着问他。 “是，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她。”他眸中神色柔和，嘴中说出的话对陈碧君来说却是十分残忍。 “李长言，你这个混蛋。” 哽咽着说出最后一句话，陈碧君泪眼朦胧地冲出了书房。 李长言望着桌上的公文，心中一片寂寥。他靠在软椅上，面上是深深的无奈和痛色。 是啊，他是个混蛋，是个不择不扣的大浑蛋。可是又有谁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他便会想起三哥神色柔和地牵起菱月的手，她面上露出如花般的笑容。那样灿烂明媚的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目。 这世间，唯有求而不得，最是扰人心神，痛彻心扉。 . 清风院里的丫鬟们正在忙前忙后的打扫院子。 冬雪去了小厨房，发现厨房里的张厨娘还未将早膳做好。 冬雪催促她:“张厨娘，你的速度可要快些了，公子和少夫人快要起身了，若到时早膳还未好，饿着了主子们，我们可都该受罚了。” 张厨娘闻言，笑着答她:“冬雪姑娘，我在这国公府里待了这么些年，从未出过差错，你且放宽心吧。” 冬雪这才放心地出去了。 冬雪进了里屋，见自家姑娘已经起身，坐在妆檯匣前抹着胭脂。 李卿云此时也醒了，他见菱月穿着身湖绿色裙子，正对着铜镜描着柳叶眉，忽觉得眼前这副画面好似曾经在梦里见过一般，忍不住上前搂着她。 忽然被人从身后搂住，菱月描眉的手一抖，好好的柳叶眉竟是画歪了。 李卿云低低笑了一声:“我家夫人已然是倾城国色，不必再抹那些胭脂水粉了。” 菱月脸上一红，一副娇羞之色。她从前怎么不知，公子竟这般会说甜言蜜语哄女子开心。 李卿云今日休沐，原是打算陪着菱月出去走走。却不想刚同她用了早膳，就被宫里来的太监传进了皇宫，说是圣上有要事与他相谈。 李卿云早膳也未用完，只好急急进了宫。 菱月独自用完了早膳，让冬雪陪着她在府上走走。 说来也是有缘，她自小和家里人走失，被人牙子卖到了国公府里来，后来又与家人相认，一路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国公府。看来，她此生註定会一直留在这儿。 前头隐约过来了一个人影。 菱月凝神看去，发现来的是李长言。 菱月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逃。但今日她是带着冬雪出门的，若是李长言还敢像上回那般轻薄她，有冬雪在，定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这样想来，菱月心中便没那么胆怯了，坦然地望着逐渐向他走近的墨色身影。 李长言也未料到会遇见菱月，面上动容。 “四弟。”菱月先开了口。她这声四弟，只是想提醒他，千万别忘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 李长言唇角扯出一抹苦笑:“三嫂。” “四弟也是出来散心的？”菱月以一副长辈的口吻同他交谈着。 “是。”李长言见她做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同他说话，其做法就是让他彻底死心。莫名的，他心中传来一阵钝痛。 “四弟今日休沐，该多陪陪四弟妹才是，四弟妹她孤身一人嫁进咱们李家，若是四弟你不好好疼爱她，四弟妹心中自是有怨言的。”菱月继续以长辈的身份循循教导着他。 李长言望着她气色红润的脸颊，只觉得心中撕裂般的疼。他深吸了口气，垂眸道:“三嫂教训的是，长言一定谨遵三嫂的教诲。”这样，她该彻底安心了吧。 “如此便好。”菱月不想再同他继续谈下去，“那我便先回去了，就不陪四弟了。” 李长言静静看着她从自己身侧擦肩而过，她的身段娇弱，走过他身侧之时，李长言只瞥见了她白嫩的耳垂上坠着的圆润珠子。 鼻尖似有一股淡雅花香拂过，李长言忽然转身唤她:“菱月。” 菱月顿住了脚步，却没回头。 冬雪听了，心中“咯嗒”了一声，菱月这个名字，三公子搂着他们姑娘时便是这样唤她的。 李长言望着她纤瘦单薄的背影，沉默良久:“三哥……他待你好吗？” 菱月深吸了口气，淡淡回他:“他待我很好。” 李长言苦笑:“那便好。”是了，清风院那边的动静他又不是不知道，听府里的下人说，三哥和她恩爱的很吶。 菱月藏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最终什么话也没对他说。 冬雪默默紧跟在菱月身后，她瞧着她们姑娘随着步子微微晃动的月白色绣梨花裙摆，一句话也没多问。
第79页 . 日子渐渐过去，转眼间，菱月嫁到国公府也已经差不多快半年了。 这半年来，她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坦。 李卿云每日无论多晚下朝，都会回府陪她。 菱月今日闲着无事做，去了长公主府陪俞阳一起用膳。 俞阳见自家闺女越发红润的脸蛋，便知她的日子过十分舒心，心下便安心了许多。 素芝笑着给他们二人布菜:“郡主您每会儿回来，长公主都会多吃几碗饭。” “难不成是我的模样瞧起来比较下饭？”菱月打趣道。 “你能回来陪我，娘心里自然是开心的。”自己千娇百宠养的女儿，嫁到了别人家去，想想心中还是有些怅然若失起来，但瞧见自家闺女盈满笑容的眉眼，那一点点烦闷瞬时消失殆尽，反而生出一些宽慰来。 “既然母亲开心，那我以后经常回来陪您。”菱月当然知道她娘心疼她，这世上除了公子，待她最好之人便是她的娘亲了。 素芝笑道:“亏得是姑爷宠您，若换做是别家的媳妇，哪能天天往娘家里跑啊。” 菱月眉眼盈盈，公子的确是对他好的不得了。前些日子，她收到了李霜凝特意赏赐给她的一些西域进贡的点心。她吃了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公子瞧见她爱吃，特意进宫向皇上求得了一些给她。至此，京城中的人都在传，内阁的李大人是如何宠妻无度。 用过午膳，菱月嘴馋，吃着几案上摆着的桃花糕。 香甜软糯的点心，一直是菱月最喜欢吃的。这会子，她的嘴里溢满了腻人的甜味，她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呕了出来。 素芝离她最近，急忙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郡主这是怎么了？” 俞阳也上前来瞧她:“可是吃多了？” 菱月边吐着酸水，边向二人摆手:“无妨，许是我刚吃了午饭，这会儿子又吃了这样多的点心，有些撑着了。” 素芝忍俊不禁:“郡主都嫁人了，还是这样偷嘴，您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像长公主当初怀您和公子的时候。” 此话一出，俞阳愣了愣，随即道:“嫣儿，你不会是……有喜了吧？” 菱月怔了怔。仔细一算，她的月例的确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素芝闻言，大喜过望:“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俞阳也是一脸喜色:“素芝，你快进宫将刘太医请来。”女儿不过才嫁到李家半年，就怀有了身孕，可见她们小两口子是多么的恩爱。 “是。”素芝应了声，急忙进宫去了。 菱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心中骤然生出一股喜悦。她竟然有了身孕了？ 等了一会儿，刘太医便到了。 菱月心情复杂地望着刘太医紧皱的眉头，心里忐忑不安。 俞阳见刘太医终于替菱月诊完了脉，急忙问他:“刘太医，嫣儿的脉象如何？” 刘太医将皱起的眉头舒坦开来，连连道喜:“恭喜长公主，恭喜郡主，此乃喜脉啊！” 俞阳笑开了颜，眉梢眼角全是笑:“嫣儿，你听见了吗？你有身孕了，本宫要做外祖母了。” 菱月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她神色复杂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这里竟是多出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出来，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微妙。 一直到回了国公府，菱月依旧是难以平復心中的喜悦。 李卿云下朝回来，已是月上柳梢。 他挑了帘子，里头黑漆漆的一片，只点了一盏灯火幽暗的蜡烛。 望了一眼纱帐中熟睡的人儿，他放轻了动作。 李卿云换上了寝衣，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发现躺在的人儿并未睡着。 “我以为你睡了。”李卿云笑了笑，随即躺了下来。 菱月今日早早地便上床了，只是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她穿着身湘妃色寝衣，领口处微微松散，露出了白皙细嫩的脖颈。刚从枕上起来，她的头髮有些散乱地垂在肩头，却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李卿云凝视她良久，欺身压了上来。 菱月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新嫁为人妇的小姑娘了，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伸出小手将他推开。若是换做往常，菱月当然是不会推拒他的。只是如今不一样。 李卿云的唿吸略微急促，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看:“怎么了？” 菱月握着他宽大的手心，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李卿云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他冷静的眸子渐渐被欣喜掩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菱月在他耳边轻轻笑着:“你要当爹了。” 紧紧搂着怀中娇小柔弱的人儿，李卿云的心变得十分柔软。 平然多出的一条小生命，都令他们二人兴奋不已。 这一晚，李卿云抱着她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将菱月哄得十分开心。 渐渐地困意来袭，菱月的眼皮子缓缓合上。将要睡着之时，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公子，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耳边并没有很快传来他的回答。菱月只觉得睡意越来越浓烈，忍不住合上了双眼。就当她昏昏欲睡之时，清淡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第80页 “第一次见你之时。” …… 李卿云永远也忘不了，十几年前，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却生的粉雕玉琢、娇憨可人的小丫头站在清风院的花厅里。她穿着件朴素的衣裙，却遮掩不住她的姿容。虽然年纪尚轻，和旁边站着的差不多同龄的丫头片子比起来，却多出了一份沉稳镇定。 他坐在雕花梨木椅上，轻轻抿了口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听到他的问话，微微抬头，澄澈纯净的眸子里是毫不遮掩的惊艷。 一旁的管事婆子见她呆了，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三公子问你话呢。” 她这才恍过神，低垂着眸子小心翼翼地答话:“回禀公子，奴婢名唤菱月。” “菱月。”李卿云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随口道，“就她吧。” 管事婆子拉着小丫头赶紧跪下:“还不快赶紧给三公子磕头，进了清风院，你今后再也不用干那些累死人的粗活了。” 年纪轻轻的菱月并不知道进了清风院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公子生的可真是好看，比画上的人还俊俏千倍万倍。能伺候这样的神仙人物，菱月心中自然是愿意的。 小丫头笑的娇憨，眉眼也跟着灵动了起来:“多谢三公子。” 李卿云盯着她看了良久，他从小出生世家，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的两个妹妹就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只是眼前不过七八岁的小丫头却有些不一样。 到底是那不一样呢？ 多年以后，李卿云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世间女子众多，唯独她一人，在他心中是格外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