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女谍》 第1章 王梓骞被抓 大明成化五年,初春。 锦衣卫北镇抚司内的教场上,二十多个身姿如松,肩宽腰圆的青年人排成两列,整齐地站立在教场一侧的观摩台前。 这些青年人是北镇抚司经过层层选拔,新招募的“缇骑”。缇骑是有侦缉职权的锦衣卫校尉的别称,也就是俗称的“特务”。 锦衣卫是皇帝的侍卫亲军和仪仗队,主要职责是保卫皇帝和给皇家撑脸面的。负责侦缉刑事的是锦衣卫下属的两个机构,南北两个镇抚司。其中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案件,拥有诏狱,专门负责监察京师的不轨、亡命、以及机密大事,是真正的“特务机构”。 锦衣卫下属卫所的人员都是父子世代承袭,儿子接老子的班。但是镇抚司的缇骑却是从民间选拔出来的,因为负责刑侦缉拿,所以需要身手好,或者有特殊技能,来源主要是江湖侠客和商贾之家的弟子。 二十多名年青人都一脸兴奋地看着观摩台上两个掌卫官袁斌和弦子。 这俩人是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罗杲的左膀右臂,外号快刀袁斌和冷面罗刹。俩人的穿者打扮完全一样,都是头戴黑色翼善冠,身穿大红色的飞鱼服,上面绣着龙首鱼身的花纹。 不细看认不出弦子是个俏佳人,俩人不同之处是弦子身上没有带绣春刀,她擅用暗器,在出手之前没人知道她用什么武器。 弦子手上捧着一本花名册,挨个点着新缇骑的名字,点到名的人神采飞扬地跑到观摩台上。 袁斌将一块镇抚司腰牌和一柄绣春刀授予上来的人,从这一刻起,就成为镇抚司的缇骑,拥有了侦缉刑事的特殊权力,这可是无数年轻人梦寐以求的。 腰牌发放了没有一半,镇抚使罗杲急匆匆走进教场,身后还跟着四名带刀的缇骑。罗杲快步走上观摩台,身后的四个缇骑走到观摩台前,站成一排,面对新招聘的缇骑。 罗杲面沉如水,双眼如电,挨个扫视着台前站立的二十几个新人。 这些新缇骑都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台上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 站在后排右侧开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说不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还算清新俊逸,五官周正,只是双眉间带有坏坏的痞气,此人叫王梓骞。 本来很快要轮到王梓骞上台领取腰牌和绣春刀了,这是他期待已久的时刻,没想到被进来的人突然打断了,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罗杲,但是从穿着和气质上猜到来人是掌控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罗杲。 罗杲的年龄有三十来岁,中等身材,头戴黑色乌纱帽,身穿青褐色的大缎蟒袍,透露着威严,站在台上腰板挺得笔直,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袁斌和弦子都停下来,静静地看着罗杲,从罗杲严肃的神情,俩人都看出有大事发生,否则罗杲也不会亲自来教场,只是想不出会有什么事。 罗杲看着台前新招聘的缇骑,声音低沉地问:“哪个是王梓骞?” “大人,小的是王梓骞。” 王梓骞兴奋地举起右手,大声回答,没想到镇抚使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王梓骞的心里有些沾沾自喜。 “来人!”罗杲突然怒喝一声,“把王梓骞抓起来,押送诏狱。” “遵命!”站在观摩台前的四个缇骑异口同声回应一声。 两个缇骑迅速跑到王梓骞身边,一边一个扭着王梓骞的胳膊,将他从队列中拉出来。 王梓骞大惊失色,冲着罗杲大声叫喊,“大人,小的犯了什么错?凭什么抓我?” 旁边这些新人都被突发的事情吓得不轻,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梓骞被两个缇骑押到观摩台前。 另外两个缇骑吧镣铐套在王梓骞脖子上,将双手铐上。 王梓骞做梦也想不到,刚下还在欢天喜地,一眨眼竟然变成了重案犯,他怒视着罗杲,大声质问:“为什么抓我?小爷究竟犯了什么法,要死也让小爷死个明白。” 罗杲双唇紧闭,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挥了一下手。 两个缇骑立刻押着王梓骞往教场大门走去,王梓骞跳着脚大喊“罗杲,为什么抓我,你个昏官,狗屁的公正严明……” 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心想这小子是不想活了,竟然敢骂镇抚使。 “你们继续。” 罗杲面若冰霜,扔下一句话,扭头离开, 袁斌和弦子呆呆地望着罗杲的背影,也都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王梓骞就是个新招聘的缇骑,身上有什么样的大事会让罗杲亲自带人来抓他?这可是镇抚司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脸疑惑,弦子捧着花名册继续点名。 (2) 袁斌和弦子给新缇骑发完腰牌和绣春刀后,匆忙来到镇抚司内堂,这里是衙门里的禁地,商议机密大事的地方,一般人严禁入内。 内堂里隐隐透露着威严、肃杀的气氛,正面墙壁上有一只铜铸獬豸兽首,獬豸是传说中的神兽,能辨别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是勇猛、公正的象征。 兽首前摆放着一张宽大厚重的桌案,桌案后是一张虎皮座椅,罗杲坐在上面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宽敞的厅房中间有一个巨大的京城微缩实景沙盘,两边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的地图。袁斌和弦子绕过实景沙盘,走到桌案前,静静地看着罗杲。 罗杲显然知道两位得力手下来的目的,拿起桌案上的一封信,头也不抬地向前一伸手。 袁斌急忙探身接过罗杲手上的信,抽出里面的信件,上面只有一行隽秀的小字:镇抚司新招聘的缇骑王梓骞乃朝廷钦犯许执放之子。 袁斌面露惊愕,“王梓骞是许执放的儿子!” 弦子急忙从袁斌手上拿过信笺看了一眼,“这怎么可能,新招聘的缇骑都经过严格的审查筛选,” “我记得王梓骞的父亲叫王兆祥,在打行做事。” 罗杲抬眼看着俩人,“无风不起浪,许执放之案是东厂查办的案件,但是许执放隐遁江湖,一直没有被抓获。” “听说许执放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件事。”弦子疑惑地说。 袁斌理解罗杲为何在教场什么都没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镇抚司招聘了朝廷钦犯的儿子做缇骑,东厂肯定会揪着不放,看着罗杲问:“如何处理此事?” “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这封匿名信,也不知道是何目的,最好……” 罗杲话没说完,但是袁斌理解他的意思,肯定是要一了百了。 弦子看着信笺说:“从字迹上看,写信的应该是个女子。” “此事不能耽搁,必须马上处理好,你们俩跟我一起去诏狱。”罗杲说完,起身往内堂外走。 袁斌和弦子紧随其后一起离开。 第2章 拦截镇抚使 (1) 京城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商号荟萃。 一栋临街的廊房屋顶上站在一位方当韶龄、出尘如仙的绝世佳人,这个仙姿玉色的女孩姓唐名婉儿,在此之前,京城内几乎无人知道有这个人,她马上要做出一件轰动京师的大事。 微风吹过,唐婉儿身上的裙带飘逸,翩若惊鸿,一双淡静如海的双瞳紧盯着街道的一端。 街面上人头攒动,络绎不绝,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闲杂人等闪开啦……” 一声严厉的吆喝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从街道一端传过来。 八匹快马沿着街道飞奔而来,马蹄踏在青石路面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响声,马背上都是身穿华丽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 街上的行人见是锦衣卫的马队冲过来,纷纷躲闪到街道两边,摊贩们也赶紧把各自的货摊往后挪动,唯恐避之不及。 在马队中间的是锦衣卫北镇抚使罗杲,紧随其后的是快刀袁斌和冷面罗煞弦子。 眼看马队越来越近,唐婉儿突然街边廊房屋顶飞身而下,裙带飞舞犹如天仙一般轻盈地落在街道中间,气定神闲地望着飞奔而来的马队。 两边的民众见状忍不住发出惊呼,这么娇小的女子怎么经得起被马队的冲撞,眼看就要惨死马蹄之下。 唐婉儿身形不动,突然手臂一扬,一条长鞭向飞奔而来的马队方向甩出去。 啪…… 一声清脆的鞭声在空中炸响。 马就是这么奇怪,甭管什么样的马都怕鞭子,跑在最前面的两匹马受到鞭声惊扰,两个前蹄高高扬起,嘴里发出嘶鸣声,猛地停下来。 普通人见了锦衣卫都会退避三舍,这小女子竟然敢拦截镇抚司的马队,这是不要命了。 最前面的两名缇骑同时从马背上飞身跃起,在空中拔出绣春刀,俩人一左一右落在唐婉儿的身边,同时把刀架在了她的肩膀上,两把刀交叉在一起,如同剪刀卡住细嫩的脖颈,就把唐婉儿控制。 后面的几匹马呈扇形散开,将唐婉儿和两个缇骑围在中间。 罗杲勒住缰绳停在街道中间,袁斌和弦子也勒住马,站在罗杲两边,袁斌的手握着绣春刀柄,弦子也将袖箭偷偷对准唐婉儿。 控制住唐婉儿的缇骑厉声问:“什么人?竟敢拦截镇抚使!” 唐婉儿没有理睬两个缇骑,不慌不忙地打量着端坐在马上的罗杲,轻启朱唇,柔声细语地说:“民女唐婉儿,有要事求见罗大人。” 两个缇骑同时用力压了一下架着唐婉儿肩膀上的绣春刀,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跪下说话。” 唐婉儿对肩膀上的绣春刀似乎没有感觉,依然亭亭玉立,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态,面无惧色地望着罗杲。 罗杲忽然对眼前的神秘女子产生了好奇,朝中文武百官见了他莫不陪着小心,这个碧玉年华的柔弱女子竟然没有丝毫畏惧,用低沉的语气问:“你有何事?” “大人可是去诏狱处理王梓骞的事?”唐婉儿面带微笑地说。 “你如何得知此事?”罗杲暗暗吃惊,眉梢不自禁地动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袁斌和弦子也都面露惊愕,在心里嘀咕,如此机密的事这个神秘女子如何得知? 唐婉儿依然一副单纯无邪的神态,“小女子还知道王梓骞是镇抚司新招录的缇骑,大人一定是得到消息,说他是朝廷钦犯许执放之子,才将他关押在诏狱。” “你究竟是什么人?!”罗杲面色一沉,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小女子是什么人不重要,我想告诉大人的重要事情还没说呢,是在这里告诉大人,还是去诏狱说?”唐婉儿面带微笑地说。 “就在这里说。”罗杲似乎相信了唐婉儿的话,催马向前走了两步。 袁斌和弦子意识到眼前的神秘女子绝不是一般的民女,显然是有备而来,俩人不约而同地从马上一跃而下,分别站在罗杲左右两侧。 袁斌手握住刀柄,随着准备出击,袁斌外号快刀,腰间这把经过特殊锻造的绣春刀只要出鞘必定见血。 唐婉儿对袁斌和弦子视而不见,看着罗杲说:“日本国来大明的贡使团今天到达张家湾码头,有人要劫杀贡使。” “你如何得知有人要劫杀贡使!?” 罗杲显然大吃一惊,却又有些怀疑,如此机密大事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 唐婉儿马上换了一副表情,很认真地说:“大人先让小女子见到王梓骞,然后会把详情告知。” “我看你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弦子盯着唐婉儿说,想起匿名信上女人的字迹,弦子不由自主地跟眼前的神秘女子联系在一起。 “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我是告诉你们了。”唐婉儿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罗杲略一沉思,不管这个神秘女子说得是真是假,都不会轻易让她离开,向唐婉儿身边的两个缇骑挥了一下手,示意俩人退下。 两个缇骑把架在唐婉儿肩膀上的绣春刀收回,唐婉儿也不多说,径直走到旁边的一匹马边,抓住马鞍纵身跃上马背,跟着罗杲后面,一起催马离开。 两个缇骑见状只好骑上一匹,跟在马队最后。 (2) 罗杲一行人骑马来到诏狱大门前,纷纷翻身下马,一个缇骑急忙接过罗杲的缰绳。唐婉儿也跟着下马,袁斌和弦子跟在她左右,严密监控着她。 诏狱与其它监狱不同,只关押九卿,郡守一级的两千石高官,普通百姓和底层官员被抓会交给三法司,经过三法司的审理或许还能平冤昭雪,但是在诏狱却只有酷刑,文武百官把诏狱视为地狱,被抓进去的人极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诏狱的建筑也与其它地方不同,四周是两丈高的青砖围墙,比城墙还要坚固。监狱大门与围墙连在一起,大门上方有一只石雕的兽首,大门如同兽首的血盆大嘴,门额上写着“诏狱”两个金漆大字,大门两各站在两名身穿皂衣,手握腰刀的看守。 看守见是镇抚使大人来,急忙仰头向门楼上大声喊叫:“镇抚使罗大人到!” 两扇紧闭的黑漆大门缓缓开启,大门只能里面打开,两名缇骑护卫着罗杲向大门里面走去。 唐婉儿向敞开的狱门里面望了一眼,心想这里面堪比龙潭虎穴,一旦出点差错就别想出来了,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阴森森的大门洞里。 第3章 王梓骞逃过一劫 (1) 袁斌和弦子跟在唐婉儿身后一起往诏狱里面走。 弦子靠近袁斌,压低声音说:“王梓骞抓起来不到一个时辰,而且只有咱们镇抚司的几个人知道此事,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袁斌快步往前走着,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 “你说她会不会是写匿名信的人?”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弦子有些生气了。 “本来就是不知道。”袁斌依旧一个腔调。 “你这人真是无趣。” 弦子扔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追上前面的人。 监狱大门后面是一处空旷的庭院,院内光秃秃的看不见一丝绿色,青砖铺地,三面也是青砖建筑,有种沉闷压抑的感觉。 正对面建筑上有个开口,是通往里面牢房的入口,两个身穿公服的狱官从栅栏门里跑出来,急匆匆来到罗杲面前跪地顿首。 身穿青色公服的廷尉边顿首边说:“下官不知罗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罗杲看着俩人说:“都起来吧,王梓骞关在什么地方?” 廷尉站起身,双手抱拳说:“回禀大人,王梓骞关押在刑房里,等候大人处置。” 罗杲瞥了唐婉儿一眼,“带这位姑娘去见见王梓骞。” 廷尉答应一声是,然后抬手向唐婉儿做出请的姿势:“姑娘请。” 唐婉儿跟随廷尉向牢房入口走去,袁斌和弦子相互看了一眼,弦子随即跟了过去。 (2) 光线昏暗的刑房内,阴森恐怖,青石墙壁上挂满各种刑具,皮鞭、镣铐、夹棍、老虎钳,有些刑具上血迹斑斑。 王梓骞上身只穿了件斜襟的白凌衣,双手被捆绑在沾满厚厚血迹的木桩上,不过身上还很干净,看样子还没经历严刑拷打。 按照规定他是没资格关押在诏狱的,因为是北镇抚司的人,当然不能交给三法司审理,只能破格关在这里,算是享受特殊待遇了。 王梓骞的养父在打行做事,也就是镖师,自小跟随养父行走江湖,练就一身不错的功夫,碰巧镇抚司招缇骑,就报名参加了招聘,经过选拔,如愿以偿做了缇骑,没想到还没拿到锦衣卫腰牌就被抓进诏狱,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被抓的。 在江湖上混迹多年,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风浪,虽然是在死牢里,王梓骞的脸上却没有恐惧表情,好像捆绑着的不是他,瞥了一眼坐在屋子一角的俩狱卒。 这俩狱卒长相跟一对说相声的差不多,一胖一瘦,瘦的叫李丁,胖的叫赵宝禄,俩人喝着小酒,懒得理睬王梓骞。 李丁端着碗喝了一口,看着桌上的几个见底的碟子,只剩些花生米和烧鸡架,叹了一口气,“也没像样的下酒菜,喝着也没劲。” 赵宝禄瞥了一眼王梓骞,咧嘴一笑,“等会给他开膛破肚了,不就有了。” 王梓骞对狱卒的话充耳不闻,好像不是说自己,笑嘻嘻地说:“两位大哥,别光自己喝啊,给兄弟也来口。” 赵宝禄没好气地说:“等会罗大人来了,你小子就去阎王爷那报到了,还他娘的想喝口。” “死之前不是都有顿断头饭吗,到我这啥也没有,来口酒总可以吧。” 李丁端起酒碗走到王梓骞面前,喂给王梓骞喝,“虽说进了诏狱很少有活着出去的,可是像你刚进来就要死的还真不多,你犯了啥事?” 王梓骞一口气把酒喝完,心满意足地喘了一口气,“俺也不知道犯了啥事,刚到镇抚司做缇骑就被抓来这里。” “能进诏狱的至少也得是五品以上大员,你小子是个没品的校尉,那肯定是犯的事不小……” 李丁的话被身后的开门声打断,回头一看,说一个如花似玉的俏佳人走进刑房里。 三个男人顿时感觉眼前一亮,仿佛一道亮光照进阴暗的屋里,死气沉沉的刑房顿时有了一丝生息,三个人都瞪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唐婉儿。 唐婉儿径直走到王梓骞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扭头对李丁和赵宝禄说:“麻烦两位差爷去外面等一下。” 俩人看到廷尉和弦子站在牢门外,随即一声不吭地走出去。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咧嘴一笑,“有此佳人为我送行,死而无憾了。” “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贫嘴。”唐婉儿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都要死了还不能说说了。” 唐婉儿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轻声问:“你叫王梓骞?” “是,如假包换。”王梓骞感到有些意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父亲叫王兆祥,是在打行做事。” “是!”王梓骞一头雾水,愣愣地问:“你问这个干嘛?” “我是来救你的。”唐婉儿平静地说。 “救我!怎么救?”王梓骞的心里满是猜疑,事情变化太快,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唐婉儿靠近王梓骞的耳边低声说:“无论罗大人让你做什么只管答应就行。” “好香啊。” 王梓骞忽然问到一股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气,体内荷尔蒙暴发,有些意醉神迷,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眯着眼,一脸的陶醉。 其实王梓骞的心里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女孩子是来救自己的,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会救自己。 “浪蝶游蜂。”唐婉儿骂了一句话,一副似嗔似怨的神情,扭头往外走。 “喂,你叫什么?”王梓骞着急地问。 唐婉儿一声不吭地径直走出刑房 弦子站在刑房外,盯着里面的唐婉儿和王梓骞,看出这俩人并不相识,对唐婉儿充满猜疑,猜不出她有何目的。 唐婉儿走出刑房对弦子说:“我要见罗大人。” 弦子一声不吭,转身离开,唐婉儿紧随其后。 赵宝禄和李丁赶紧走进刑房,李丁走到王梓骞面前,“兄弟,看样子你好像死不了。” “为啥?”王梓骞眉开眼笑地问。 赵宝禄说:“我们兄弟接到的口谕是等罗大人来问过话后就处死你,罗大人没来问话,所以你暂时就不用死。” “那两位大哥就没有下酒菜了。” 李丁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说:“开玩笑的话,我们兄弟俩逗你玩呢。” 第4章 唐婉儿身陷诏狱 (1) 罗杲坐在一间宽敞的厅房内,袁斌和几个校尉笔直地站在一旁。这里是罗杲在诏狱处理案件的地方,北镇抚使是诏狱的直接负责人,虽然不常来,也设有专门办公的地方。 锦衣卫谁的权力最大,不是看谁的官阶最高,而是看谁掌控北镇抚司,因为北镇抚司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三法司审理。 弦子和唐婉儿走进来,罗杲面无表情地看着俩人,一言不发。 唐婉儿向罗杲双手抱拳道:“大人,小女子见过王梓骞了,大人得到的消息有误,王梓骞不是朝廷钦犯许执放之子。” 罗杲神情一怔,质问道:“怎么证明他不是许执放的儿子?” 唐婉儿不紧不慢地问:“大人又怎么证明他是许执放的儿子?” 啪—— 罗杲猛地拍了一下桌案,勃然大怒,“在本官面前岂容你巧言善辩。” “小女子说的是实话。”唐婉儿不卑不亢地说,“王梓骞是不是许执放之子日后定会水落石出,现在最要紧的是有人要劫杀日本贡使,大人应该赶紧派人去保护。”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罗杲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唐婉儿没有回答罗杲的问题,委婉地说:“大人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查一下,日本贡使大内胜平率领勘合贸易团,今天到达运河张家湾码头,会住在在城外的嘉驿馆。” 袁斌上前一步说:“大人,日本勘合贸易团的确是今日到达张家湾码头。” 唐婉儿接着说:“不管小女子说的真假,罗大人都必须派人去保护贡使,万一贡使被杀,圣上必然怪罪下来。” 罗杲又问:“你为何要见王梓骞,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见王梓骞是为了向大人推荐他。” “推荐他做什么?” “王梓骞的父亲在打行做事,他从小就跟随父亲行走江湖,护送客户和财物,练就了识人辨物的本领,一眼能看出心怀不轨的人,保护贡使不仅是他最擅长的,而且还能及时发现杀手。” “你想让本官放了王梓骞!”罗杲明白了唐婉儿的用意。 “不能证明王梓骞是钦犯之子,那他还是镇抚司的缇骑,保护贡使是他的职责。” “你不会是想让他借机逃走吧!”袁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唐婉儿缓缓说:“锦衣卫有种秘制的药丸,是为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准备的,限期内没有回来就会毒发身亡,大人不放心可以给王梓骞吃一颗。” “锦衣卫的秘密都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弦子神情严厉地质问。 “小女子说的不是什么秘密,情况紧迫,还是赶紧去保护贡使。” 罗杲盯着唐婉儿说:“王梓骞可以去,但是你要留在诏狱,如果消息有误,你的人头就保不住了。” 唐婉儿微微一笑,“小女子来了就没想走。” 罗杲看了弦子和袁斌一眼,俩人跟随罗杲多年,不用多说就能心领神会。 弦子向唐婉儿抬手示意,唐婉儿转身向厅房外走去,弦子和袁斌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 (2) 袁斌走进刑房,示意李丁和赵宝禄把王梓骞放下来。 俩人忙不迭地解开捆绑王梓骞的绳索,又把玄色绢道袍递给他。 袁斌看着王梓骞穿上衣服,然后把一粒红色药丸递给王梓骞,示意他吃了。 王梓骞也不多问,把药丸放进嘴里,吞下去,自言自语道:“看来只是死缓。”又问袁斌,“这药多久会发作啊?” “两天,不想死就赶紧跟我走。”袁斌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王梓骞急忙跟着袁斌走出刑房,“这是要带我去哪?” 袁斌头也不回地说:“有人要劫杀日本贡使,去保护他。” 俩人沿着走廊快步往出口去,走廊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里面都关押着人犯,光线昏暗,看不清人犯的面孔。 王梓骞跟在袁斌的身后从一间牢房前走过,突然闻到一丝刻骨难忘的特殊香气。急忙靠近旁边牢房的栅栏门,看清是唐婉儿盘腿坐在稻草上,好奇地问:“你怎么被关在这里?” 唐婉儿看了王梓骞一眼,“别忘了刚才跟你说的。” “你为何要救我?”王梓骞好奇地问。 “以后你会知道的,赶紧走吧。” 王梓骞急忙追上袁斌,“刚才那个姑娘怎么也关在这里?” 袁斌冷冷地回答道:“不该知道的别多问。” (3) 日本朝贡使团已经入住靠近运河码头的嘉驿馆,这里是各国来京使臣的最后一站,在这里休整后再进城,有些回京的外地官员也在这里落脚。 整座嘉驿馆占地十多亩地,是一座大型的三进院落,后院是女眷入住,中院是男人活动场所,前院负责接待。 每进院落又由多座小四合院组成,有数百个房间,宅院旁边还有厨房、仓库、马厩等设施,后院旁边还有游苑,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一应俱全。 贡使大内胜平和夫人春香子住在后院的客房,俩人正在休息。 数月的舟船劳顿让大内生平困乏不堪,路上精神还处于高度紧张中,时时提防意外发生,现在到达京城,可以放下心好好休息一下。 侍女在一旁将研磨冲泡好的茶倒入茶碗中,春香子亲手将茶碗递给大内,请夫君喝口茶解解乏。 大内生平喝了一口茶,对夫人说:“我准备明天一早就进城,尽快向礼部递交勘合底薄和货物清单。” “主人一路舟马劳顿,休息几日,养足精神再进京城也不迟。” 大内面露忧虑,“得到线报,细川家族的人也到了大明,他们一直窥视勘合底薄,我担心夜长梦多。” “这里是大明的天子脚下,谅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吧。” 就在俩人说话的同时,一只眼睛从房门口的门缝向里面窥探着。 侍女转身向门口走去,门口外的人迅速消失。 (4) 与此同时,袁斌和弦子带着一队锦衣卫缇骑赶到嘉驿馆大门外,王梓骞也夹在缇骑中。 袁斌等人纷纷下马,看到嘉驿馆大门外有数十座帐篷,每座帐篷上都有一面带大内氏家族徽标的旗帜,进出帐篷的都是各色日本人,一些还是带刀的武士。 袁斌把腰牌向大门前的守卫亮了一下,“镇抚司掌卫官,把你们的驿丞叫来。” 守卫答应一声,转身跑进驿馆里。 弦子走到袁斌身边,压低声音说:“贡使团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还带着武士。” 袁斌面露疑虑,“来者不善。” 王梓骞看到嘉驿馆门口旁边帐篷上的一面有大内氏家族徽标的旗帜,突然愣住了。 旗子中间是一个白色的圆圈,圆圈中是一个黑色的菱形图案,菱形的四个边都有几个凹凸,菱形的中间有四个顶部是三角的纺锤图案。 王梓骞望着有大内氏家族徽标的旗子,脑海中出现了相同的画面: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站在一间很大的木头房子里,屋内中间的墙上挂着一面旗,上面也是相同的菱形徽标。 弦子看到王梓骞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帐篷发呆,于是叫了一声,“喂,帐篷有什么好看的?” 王梓骞从回忆中惊醒,看见弦子在盯着自己,于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贡使带着这么多武士,还用咱们保护什么啊。” 弦子用揶揄的口吻说:“如果贡使不需要保护,你现在已经到阎王爷那报到了。” 驿丞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各位大人好,在下是嘉驿馆的驿丞,大人有何吩咐?” 弦子指着驿馆外的帐篷问:“这些日本贡使团的人怎么都在外面?” 驿丞擦着脸上的汗,“大人有所不知,贡使团来的人太多,驿馆里根本住不下,下官正忙着安排呢。” “贡使团有多少人?” 袁斌走进驿馆前院,弦子和驿丞跟在袁斌身边。 院子里停着几辆马车,驿馆的伙计还有穿和服的人忙着从马车上把货物卸下来,有人往里院搬运。 驿丞跟在袁斌身边,“大约有五百多人,具体人数还在统计。” 袁斌脸色一沉,“嘉靖帝时就明确规定,贡使不过百名,贡船不过三只,多携兵器,皆阻回。” “哎呦,我一个小小的驿丞哪敢啊。”驿丞连连叫苦,“再说了,这贡使团在宁波登陆的时候,浙江市舶司就应该将他们阻回……” 袁斌抬手打断了驿丞的话,“好了,不要再说了,驿馆的守护由锦衣卫接管。” 驿丞连连点头,“好好,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带我们到各处看看。” “好,里面请。” 弦子突然发现王梓骞不知道去哪了,巡视了一圈没看见人影。 第5章 王梓骞大闹嘉驿馆 王梓骞无法抹掉脑海中的那个徽标,却回忆不起其它事情,隐约感觉自己与前来朝贡的这帮日本人有某种联系,独自走进驿馆里面,边走边四处查看。 二进院落里的建筑多是些厅堂,主要是入住的官员办公会客的地方,各个厅堂里都是贡使团的里人进进出出。王梓骞挨个房间查看,仔细观察里面的每个人。 王梓骞看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从旁边的一间厅房出来,于是拦住书生问:“你是驿馆的人吗?” 书生见王梓骞带着绣春刀,急忙说:“官爷好,小的是四夷馆的译字生,来嘉驿馆帮忙的,您有什么事?” “译字生是干嘛的?”王梓骞好奇地问。 “就是小的能听懂日本话,把他们说话的意思再告诉您。” “原来是这样。”王梓骞点点头,“驿馆来的这些倭人都是干嘛的?” “他们是来大明朝贡的勘合贸易团。” “贸易团里都是些什么人?” “有跟着贡使来的官员,随从,有武士,还有一些是商人。” “我刚才在驿馆外看着一些倭人的棋上都有个图案,先生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这次来的贡使是日本的一家大名,有点像咱们大明分封在外地的藩王,日本的大名都是不同的家族,来的这个是大内氏,您说的旗子上的图案是大内氏的家族徽标。” “呃,我明白,谢谢先生。” “官爷客气了,您有事叫小的一声。”书生说完转身离开。 王梓骞的内心更加疑惑了,自己跟这个日本的大名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记得这个倭人家族的徽标? 王梓骞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走到通往三进院落的月亮门前,有两个腰带上插着双刀的武士站在门口两边,伸手拦住王梓骞,叽里呱啦地说着日语。 王梓骞虽然听不懂,但是知道不让他进去,心里顿时来气了,不让进我就偏要进去,假装不明白俩人什么意思,硬往里闯。 两个武士拼命拦住王梓骞,用手使劲推他,王梓骞也跟俩人较上劲。 刚才的那个书生跑过来,“官爷,您有什么事?” “你来的正好。”王梓骞指着俩日本武士,“你告诉他们,爷是来保护贡使的锦衣卫,要进去看看。” 译字生急忙把王梓骞的话向两个日本武士翻译一遍,一个武士态度强硬地说了一通。 译字生对王梓骞说:“他们说贡使和夫人在后院,外人不许进去。” 王梓骞一听贡使在后面,更想进去一探究竟,装出一副气愤不过的神情,“什么意思,在大明的土地上我们反而成了外人!” 又指着译字生说:“你告诉这俩倭人,这是大明的地盘,小爷不是外人,他们才是外人。” 袁斌、弦子和驿丞听到吵闹声急忙赶过来。 驿丞着急问:“出什么事了?” 译字生回复,“这位军爷要去后院,这俩日本使团的不让进。” 王梓骞气呼呼地说:“我想去后面查看一下是否有坏人,这俩倭人死活不让进,还说后院是他们的地盘,他娘的,大明的地方什么时候变成他们的地盘。” 弦子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不让进就算了,贡使死了也不是咱们的事。” 王梓骞心想一定要进去看看贡使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记得他们家的徽标,透过月亮门忽然看到里面有个小院门口有人探头往这边张望,王梓骞见来机会了,突然闪身绕过阻拦的武士,窜进月亮门里。 一个武士见状迅速拔出武士刀挥舞要砍王梓骞,袁斌的快刀出鞘,犹如一道闪电,将武士刀打落在地上,同时削段武士的腰带,武士急忙用手抓住裤子。 另外一个武士刚要拔刀,被弦子一脚踹得背靠墙上,脚没落地,随即将武士的把手和刀柄都踩住,武士拔不出刀来,气得大声嚎叫。 不远处厅房里的几个日本随从听到叫声跑出来,见是两个贡使的侍卫被打,纷纷拔出武士刀冲过来。驿丞和译字生见状吓得跑进后院。 王梓骞跑进后面一个小四合院门口,看见一个人影闪进了一间屋里,急忙追过去,一脚踹开房门,看见里面有两个身穿日本服装的男子,一副恭恭敬敬的神情,向他弯腰鞠躬,王梓骞皱着眉头打量着俩人,把俩人看得有些发毛。 驿丞跑过来,向屋里看了一眼,气喘吁吁地说:“他们俩是贡使大人的随从。” “贡使在哪个屋里?” “贡使和夫人住在后面那个院里。” 王梓骞一听撒腿就往后面小四合院跑过去,驿丞和译字生赶紧在后面追。 驿丞边追边喊,“官爷,千万不能乱闯啊,不能乱了章程……” 王梓骞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闯进最后面的小四合院里,没想到院里也有两名武士打扮的侍卫,见有人闯进来,立即拔出武士刀,拦住王梓骞。 驿丞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挡在王梓骞面前,让译字生向两个贡使侍卫进行解释。 译字生赶紧向两武士解释,正说着,正房的隔扇门敞开,大内胜平走出来,问什么事。驿丞急忙一通解释。 王梓骞知道出来的人是贡使,仔细地打量着大内胜平,对这个日本人没有一丝记忆,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没找到什么结果,王梓骞一声不吭扭头离开。 王梓骞走到前院,看到几个武士一个个鼻青脸肿,插刀的腰带都被割断,狼狈不堪,还有两个竟然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王梓骞忍不住乐了。 袁斌和弦子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王梓骞向俩人竖起大拇指。 “后面什么情况?”弦子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王梓骞摇摇头,没说话。 弦子有点来气,“我们这费这么大劲把这些人放倒,你什么都没发现。” 袁斌一声不吭地拍拍手往前院走,王梓骞和弦子跟在后面。 袁斌走到前院转身问王梓骞,“发现什么线索?” 王梓骞只好说:“有两个贡使的随从,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藏着事。” 弦子撇了一下嘴,“切,心里藏着事你怎么知道?” “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来的。”王梓骞一本正经地说,心里想小爷去后面又不是为了调查线索。 “如果凶手是贡使身边的人,就不会等到现在。”弦子很不服气地说。 “没说他们就是凶手,但是他们心里的确藏着事。” “废话,谁心里没有事,我看你心里的事比谁都多。”弦子看得还真准,王梓骞的心里的确藏着事。 袁斌不耐烦地打断俩人,“你俩别吵了,天马上要黑了,我带人负责外面,你们俩负责驿馆里面,都小心点。” 第6章 唐婉儿与罗杲交锋 (1) 唐婉儿背对牢门,盘腿打坐,听到牢门外有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罗大人来是要审讯小女子吗?” 罗杲站在牢房栅栏门外,好奇地问:“如何知道是本镇?” 唐婉儿站起身,转身面对罗杲说:“罗大人独自一人来,没有带随从,说明大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要了解的事。” “姑娘思维缜密,绝非普通女子,一定能猜出本镇来的目的。” “罗大人一定是好奇小女子的身份,要一探究竟。” “本镇收到匿名举报,王梓骞乃朝廷要犯许执放之子,于是将他秘密抓捕关进诏狱,此事只有本镇身边的几个人知道,你竟然了解情况,说明在镇抚司有内线。” “小女子有自己的渠道。” “据传许执放有个嫡传女弟子姓唐,跟你是什么关系?” “天下姓唐的多了,不会都跟我有关系吧。” “敢在本镇面前耍嘴皮子,就不怕本镇杀了你。” 俩人隔着牢门一问一答,唐婉儿语气轻松,罗杲却被惹火了,满朝文武百官都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面前的小女子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心。 唐婉儿依旧缓缓说:“罗大人职掌镇抚司,专理诏狱,拥有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的权力,杀小女子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年龄不大,知道的事还真不少。” 罗杲的语气低缓了不少,看出唐婉儿并不害怕威胁,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权力再大对不怕死的人没有作用。 “小女子从十二岁起就跟随师父闯荡江湖,朝野的事不敢说应知尽知,了解的也不少。”唐婉儿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无意中似乎也承认了罗杲刚才说的事。 “你当街拦下本镇究竟是何目的?” “小女子敢拦下罗大人,一是了解大人是位好官,刚正严明,嫉恶如仇,不会轻易杀了小女子。”唐婉儿年龄不大但是摸透了人心,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其次……我担心说出来大人也不会相信。” “但说无妨。”罗杲的神情缓和了不少,唐婉儿的话让他心里很舒服。 “小女子是想提醒大人。” “提醒本镇什么?” “最近江湖上有一些异动,后面京城会有不少大事发生。” “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罗杲神情一怔,心里盘算着唐婉儿话的可信度。 “具体会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比如劫杀贡使这样的事。” “你是根据什么做出这样的推断?” “根据大人收到的举报王梓骞是许执放之子的匿名信。” 罗杲忽然笑起来,“哈哈,转来转去又扯到这件事上,看来你的目的就是要救王梓骞,对不对?” “就知道大人不会相信小女子说的。”唐婉儿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告诉本镇,劫杀日本贡使跟举报王梓骞是许执放之子有何联系?” “许执放所犯何罪,大人不会不知道吧?”唐婉儿平静地回答。 罗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自言自语道:“许执放背叛朝廷与日本大名勾结,莫非……” “据说许执放勾结的日本大名是大内氏,这次来朝贡的也是大内氏,这些事不会是巧合吧。” 罗杲惊讶地望着唐婉儿问:“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恕不能相告,请大人相信,小女子没有丝毫恶意,只想协助大人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 “堂堂的镇抚司需要你个小丫头协助,你也太狂妄了。”罗杲又被惹怒,“只要不说出你的底细,就别想从诏狱出去。”罗杲说完,转身离开。 (2) 夜幕降临,街道两边的店铺前都亮起灯笼,喧嚣的街面逐渐安静下来,百姓都回家吃饭休息了,街上行人稀少。 街边的一家酒馆里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此人就是王梓骞的养父王兆祥。因为没有老婆,两个儿子都大了,都时常不在家,独自在家寂寞,时常来酒馆跟街坊老友们喝酒聊天。 王兆祥沿着街道往家走,走到一个胡同口前,一辆马车突然从胡同里出来,横在街上挡住了王兆祥的路。 王兆祥想绕过去,车上跳下两个蒙面人,手上持刀,拦住了王兆祥。 “王公公,麻烦跟我们走一趟。”一个蒙面人说。 王兆祥暗暗吃惊,没想到来人竟然知道他的底细,喝的酒顿时醒了一半,急忙问:“你们是什么人?” “到地方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为何要跟你们走?” “王公公别怕,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儿子王梓骞的身世……”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王兆祥转身就跑,一个蒙面人见状飞身从他头顶越过,落在他前面,两个人一前一后把王兆祥堵住。 眼看无路可逃,王兆祥只好赤手空拳跟两个蒙面人打在一起。 双拳难敌四手,王兆祥虽然身手不错,但是喝了些酒,手脚慢了些,很快处于下风,好在两个蒙面人并不想杀他,只是想抓住王兆祥,没有下死手。 其中一个杀手挥瞅准时机,一拳击中王兆祥的后脑勺,王兆祥一个踉跄摔趴的地上。 另外一个蒙面人抓起昏迷的王兆祥扛着肩膀上,往马车走去。 突然,一支利箭从街边的一栋屋顶上射过来,射中扛着王兆祥的蒙面人。 蒙面人中箭后踉跄了几步,随即仆倒在地,肩膀上的王兆祥也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王兆祥被摔醒过来,挣扎着爬起来想跑,另外一个蒙面人从后面捅了王兆祥一刀,随后拔出刀,纵身跃上马车,用刀怕打着马屁股,赶着马车快速离开。 一个蒙面人从街边屋顶上跃下,看身形像个女子,快步走到王兆祥身边,把手伸到王兆祥的鼻孔下试了一下呼吸,人已经没气了。 然后又走到中箭的杀手身边,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看了一眼,随后匆忙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第7章 贡使被杀 (1) 夜深人静,住在嘉驿馆内的贡使团都已经睡下,各个厅堂门口、走廊、院内,到处都挂着灯笼,院门口也都有锦衣卫缇骑守卫,袁斌在院内走动着,查看布置在各处的岗哨。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围墙顶上,黑影蹲在墙顶似乎是在察看着院内的情况。 袁斌发现了墙上的黑影,大声吆喝:“什么人?” 不远处的几个缇骑听到袁斌的叫声,迅速跑过来。 墙上的人并不答话,无视已经被发现,纵身跳进院内,几个缇骑立刻拔出绣春刀,将跳进院内的黑衣人围住,蒙面的黑衣人挥刀杀向包围过来的缇骑。 又有几个黑影出现在墙头上,动作迅捷跃入院内,看样子都是高手。 袁斌挥刀冲过去,与冲入院内的黑衣人打起来,袁斌以一敌二竟然没有占到便宜,意识到来的都是高手,立即改变了刀法,使出凌厉的乾坤刀,瞬间斩杀一个蒙面黑衣人。 王梓骞和弦子在中院的一间厅堂里,弦子在厅堂内来回走动着,王梓骞坐在一旁的桌子边,一只手撑着腮帮子,似睡非睡,外面突然传来打斗声,俩人迅速跑出厅堂。 弦子急忙走到门口向通往前院的垂花门看了一眼,见有人打斗在一起。 “有刺客!”弦子喊了一声,飞身往前院冲过去。 王梓骞跑到院子里,向弦子跑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跟过去,而是转身往通往后院的月亮门跑去。 在门口两个日本侍卫对前面院内的打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口里抱在胸前,静静地站着。 见到王梓骞跑过来,俩侍卫立即拔刀准备拦截,王梓骞顾不上跟两个侍卫纠缠,飞身跃上月亮门一侧的墙头,纵身跳进后院。 两个侍卫见状赶紧跑进后院追赶王梓骞。 贡使住的客房里光线昏暗,隐约看见大内胜平和夫人躺在床上熟睡,哐啷一声,房门被撞开,大内胜平和春香子都被惊醒,慌忙坐起来。 两个人影从外面冲进来,俩人一手持刀,一手拎着灯笼,大内胜平急忙用日语问出了什么事? 冲进来的俩人正是白天王梓骞看见的两个侍从,其中一个侍从用刀指着大内胜平,让他把勘合符交出来。 大内胜平见是自己的两个侍从,气得大骂:“混蛋,你们要干什么,滚出去!” 另外一个侍从一声不吭,猛地把刀扎进大内胜平的大腿上。 “啊……”大内胜平一声惨叫,破口大骂,“混蛋,我要杀你。” 侍从拔出武士刀,威胁道:“马上交出勘合底薄,否则就杀了你们。” “八嘎,就是杀了我也不会交给你们。”大内胜平边骂边用手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中冒出来,滴到床上。 侍从把刀尖抵在大内胜平的胸口上,刀尖刺进肉里,恶狠狠地说:“好,那就成全你。” “不要……不要伤害我家主人。”春香子战战兢兢地从床上下来,“我给你们拿……” “把不许交给他们,两个叛徒,我一定杀了你们。”大内胜平咬着牙,大声说阻止。 “再说就杀死你。” 侍从把刀尖刺进了大内胜平的胸口,鲜血将白色的睡衣染红。 春香子手忙脚乱打开一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丝绸包裹,旁边的侍从一把将包裹抢过来。 王梓骞冲进来,屋里的人都一愣,大内胜平以为是自己的侍卫,用日语大声叫,“赶快杀了他俩。” 王梓骞听不懂大内的鸟语,看着俩侍从,竟然笑了起来,“我就感觉你们俩有事,原来是贡使身边的卧底。” 一个侍从一把抓起大内胜平,把刀压在他的喉咙上,催促拿着包裹的侍从,“赶快带上东西走,我拖住他们。” 在院门的两个侍卫也冲进来,拿到勘合符的侍从一把将贡使夫人推向王梓骞,然后趁机转身往窗户边跑。 王梓骞急忙伸手扶住贡使夫人,眼见侍从撞开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王梓骞急忙拾起侍从扔在地上的灯笼,接着灯光打量着贡使夫人,想解开自己心里的疑惑。 抓住大内胜平的侍从挥刀割断他的喉咙,转身往窗户跑。冲进来的一个武士将他拦住,抽出一把短刀,一下插进了侍从的肚子里,另外一个武士跳出窗户去追赶逃走的侍从。 春香子扑倒丈夫身边,将大内胜平的头抱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王梓骞看着地上的俩人,内心没有任何感觉,指着大内胜平的尸体对侍卫说:“这就是你们拦住我的后果。”也不管对方是否听懂,说完转身离开。 王梓骞走到前院,看见袁斌和弦子静静站在院子中间,周围一片死寂,袁斌刀尖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旁边躺在好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奇怪的听不到院墙外面的帐篷有任何动静,仿佛根本没人在里面。 王梓骞扫视着周围:“都干死了,也没给我留下个。” 袁斌面无表情地问:“里面怎么样?” “贡使死了。”王梓骞无奈地说。 “贡使死啦!” 袁斌又惊又怒,用刀指着王梓骞和弦子,“你们在里面干嘛啦!不是要保护贡使吗?” “贡使身边的人是卧底,我进去时已经得手。”王梓骞有意无意地瞥了弦子一眼,“我就说那俩侍从心里有事,有人还不相信。” 弦子知道自己小看了王梓骞,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没法辩驳,低声说:“贡使的护卫不让咱们进入后院,也怪不得咱们。” “还敢强调理由,”袁斌气得大吼,“贡使死了怎么向圣上交代!” 王梓骞指着地上的尸体说:“看来这些人是给他们打掩护的,里面的人才趁机得手。” “应该不只是打掩护这么简单。”袁斌眉头紧蹙,面带忧虑,“对方的计划严密,肯定筹划了很久。” “什么意思?”王梓骞的心思并不在案件上。 弦子冷冷地说:“意思就是把贡使被杀的责任推给大明。” 第8章 圣上震怒限期破案 (1) 乾清宫里,宪宗皇帝和万贵妃围在一张桌案边,桌案上摆着精致的宫殿模型,旁边有些宫女、太监、大臣的玩偶,已经二十出头的宪宗皇帝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摆弄着人偶玩具。 宪宗帝朱见深算是一个比较奇葩的皇帝,两次立为太子,第一次是两岁时做了太子,他爹朱祁镇也是个不太靠谱的皇帝,外敌进犯御驾亲征,被人家俘虏了,他叔叔朱祁钰趁机做了皇帝,他这个太子就被贬成了沂王,好歹抱住了一条小命。 他爹被敌人放回来后重新夺回了皇位,于是又被立为太子,命运多舛,让他得了口吃的毛病,成了历史上不多见的结巴皇帝。 万贵妃同样很传奇,四岁入宫,十九岁时给两岁的朱见深做了小保姆,从此俩人就再也没有分开过。五岁时朱见深被废掉太子身份,身陷危机中,只有万贞儿呵护陪伴着他。 朱见深十六岁登基后,万贞儿成为贵妃,虽然年龄相差十七岁,万贵妃却是他最宠爱的女人,这俩人是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皇上从小就喜欢摆弄这些,还没喜欢够啊。”万贵妃笑眯眯地看着皇上,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万贵妃对朱见深是真爱。 宪宗皇帝拿起一个人偶,结结巴巴地说:“朕……就喜欢这些小人,朕的……第一个小人还是爱妃亲手用泥巴捏的,放……放在太阳下晒干了,再涂上颜色。” 朱见深跟万贵妃在一起的时候,口吃程度算是最轻的,如果是遇到什么事,一着急,基本就说不出话。 万贵妃轻轻叹了一口气,“哎,当时圣上被关在沂王府里什么都没有,臣妾只有陪着圣上玩泥巴。” 皇帝的话勾起了万贵妃的回忆,那个时候俩人担惊受怕,一个不小心小命就没了,朱见深的口吃也是这个时候落下的毛病。 “朕……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是喜欢这个。” “臣妾听说倭国贡使刚到了京城,这次不知带来了什么新奇玩意。” “爱……妃消息灵通啊,礼部……收到货单后……先给爱妃过目,有喜欢的爱妃就留下。” 曹公公急匆匆进来禀报:“圣上,礼部尚书张大人有要事求见。” “刚……说着,人……就来了,让……让他进来。”宪宗帝喜形于色。 曹公公走到门口,大声宣召:“宣礼部尚书张云斐觐见。” 小太监在一旁掀开门帘,张云斐低着头进来,跪拜:“臣张云斐叩见圣上、贵妃娘娘。” 宪宗帝依旧摆弄着人偶,头也不抬地说:“起……起来回话。” 张云斐显得有些紧张,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启禀圣上,日本国前来朝见的贡使昨晚在城郊的嘉驿馆被杀了。” 宪宗皇帝手上拿的人偶掉落在桌案上,吃惊地看着张云斐,嘴巴张了几下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万贵妃知道皇帝一紧张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急忙示意旁边的小太监把纸笔拿过来。 宪宗皇帝遇事就紧张,用现在的医学术语说,就是小时候遭受强烈刺激留下的创伤性应激障碍,拿笔的手哆嗦着,写了几个字。 曹公公在一旁瞥了一眼朱见深写的字,然后替皇帝说:“贡使被杀是什么人干的?” 张云斐急忙禀报:“还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锦衣卫昨天派人去驿站保护贡使了,没想到还是被杀了。” 宪宗帝又用笔写了几个字,曹公公大声念着:“把朱骥找来。” “回禀圣上,朱骥已经来了,在外面侯着。” 曹公公急忙走到门口,“宣锦衣卫指挥使朱骥觐见。” 小太监掀开门帘,朱骥进来,磕头跪拜:“罪臣朱骥叩见圣上,贵妃娘娘。” 宪宗皇帝很生气,用手指点着朱骥,脸憋得通红,一个字没说出来,拿起笔飞快地写着。 曹公公大声宣读:“日本国贡使竟然在天子脚下被杀!朱骥该当何罪!” 朱骥急忙磕头:“臣该死,锦衣卫已经全部出动搜捕凶犯。” 曹公公瞥着朱见深写的东西,大声宣读:“限三日内破案,否则提头来见朕。” 朱骥急忙把额头贴在地上:“臣遵旨。” (2) 镇抚司内堂寂静如斯,气氛威严、肃杀。 罗杲地站在实景沙盘边,眼睛扫过沙盘上京城的每个区域,神色严峻,一言不发。 袁斌、弦子和王梓骞站在一旁望着罗杲,能感觉到罗杲内心像是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令人生畏。 弦子小心翼翼地说:“据贡使夫人说,贡使携带的本字号勘合底薄被凶手抢走了。” 王梓骞是第一次进到这里,好奇地四处打量着,神态轻松,似乎案情跟自己没有关系。 弦子瞥了王梓骞一眼,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用手戳了他一下,王梓骞茫然地问:“干嘛?” 弦子气得不行,低声说:“汇报案情。” 王梓骞反应过来,“呃,两个凶手是贡使身边的随从,此事一定谋划很长时间了,不能怪我们失手。” 袁斌接着说:“从外面袭击的黑衣人使用的招数跟倭寇差不多,应该都是从日本来的武士。” 罗杲瞥了王梓骞一眼,凌厉的眼神让王梓骞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不知道罗杲为何看自己,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 罗杲心里想的是唐婉儿说过的话,现在有点相信唐婉儿的话了,这个王梓骞或许与案件有某种联系。 罗杲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三个人说:“跟大明签订勘合符的虽然是室町幕府,但是朝贡权却落在实力最强的大内氏手里,其它大名都想分享这块肥肉,抢夺勘合符的一定是另外一个大名。” “既然知道是倭人自己干的,跟咱们就没有关系了。”王梓骞用轻松的口气说。 弦子瞥了王梓骞一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人是在大明被杀的,大内氏会追着我们不放。” “我怎么会知道那些鸟人追着咱们不放。”王梓骞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袁斌说:“最棘手的是就算知道是倭人干的,也拿他们没办法。” 一个校尉急匆匆跑进来禀报:“启禀罗大人,朱大人到。” 话音未落,朱骥急匆匆进来。 罗杲双手抱拳:“属下参见朱大人。” 王梓骞不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见袁斌和弦子抱拳作揖,也急忙跟着抱拳。 朱骥顾不上客套,着急问:“贡使被杀有什么线索?” “还不知道凶手逃到什么地方了,可以确定是倭人自己干的。” “不管是什么人干的,都必须尽快抓获凶手,圣上震怒,必须在三日内侦破此案。” 罗杲双手抱拳道:“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缉拿凶犯。” “好吧,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有消息通知我。”朱骥边说边往外走,进来一共说了三句话,转眼工夫就走了。 王梓骞对朱骥很好奇,说话一点不像官场里的人,靠近弦子问:“这人是谁啊?” 弦子没好气地说:“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 罗杲低声道:“备马。” 刚才进来的校尉答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第9章 求助唐婉儿 罗杲带着袁斌、弦子和王梓骞等人,骑马来到诏狱大门前,几个人翻身下马。在守卫的叫喊声中两扇厚实的黑色大门缓缓敞开,罗杲径直向里面走去,袁斌等人紧随其后。 王梓骞跟在弦子和袁斌身后,好奇地问:“不去追查凶犯来这干嘛?” “当然是来见那个唐婉儿,你是不是明知故问?”弦子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我怎么知道来见她。” “我就奇怪了,”弦子摇着头,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就你这智商怎么会被招进镇抚司做缇骑?” “我考缇骑的笔试好像还是第一名。” 袁斌被王梓骞逗乐了,对他说:“唐婉儿既然知道有人要劫杀贡使,她肯定有凶犯的线索。” “那个丫头片子知道有人要劫杀贡使?!”王梓骞一脸惊讶,他并不知道唐婉儿拦截罗杲的事。 “你不知道她是谁?”弦子有点不太相信。 “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她是谁。” “那她干嘛要救你?” “我怎么知道她为何要救我?”王梓骞说的是时候,他真的不知道唐婉儿为何要救自己。 “败给你了。” 弦子一脸无奈,她不知道王梓骞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三人走进四面高墙的监狱前院,看着罗杲走进牢房入口处,袁斌停下脚步没有跟进去。罗杲亲自来诏狱找唐婉儿,还是避开为好。 王梓骞好奇地问:“咱们不进去吗?” 袁斌和弦子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俩人都感觉王梓骞有些幼稚,似乎一点不懂官场规矩。 廷尉拿着钥匙打开牢房门,闪身到一边,罗杲迈步走进牢房里。 唐婉儿看着走进来的罗杲,面带微笑地说:“罗大人这么快又回来,贡使十有八九是被杀了,大人是来向小女子询问案件线索吧?” 跟聪明人打交道不用拐弯抹角,罗杲开门见山地说:“贡使被杀了,你既然提前知道有人要劫杀贡使,一定了解案犯的情况。” “昨晚小女子就说过了,是通过江湖上的一些异动,准确说是一些信息推测贡使会被劫杀,但是对凶手的情况并不了解。” “这么说本镇来这是多此一举。”罗杲将了唐婉儿一军。 “也不见得,如果大人需要,小女子可以协助镇抚司侦破此案。” “又回到昨晚的提议上。” “如果需要小女子协助破案,需要答应两个条件。” “除了当今圣上,还没人敢向镇抚司提条件。”罗杲眉头一皱,面露不悦。 “其实小女子的两个条件对大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说来听听。” “一是让王梓骞全程参与案件侦破,二是不能限制小女子的自由,满足这两点,小女子就协助大人侦破此案。” “王梓骞是个新手,没有侦讯经验,为何要让他参与案件侦破?”罗杲对唐婉儿的提议有些疑惑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王梓骞参与。 “因为小女子知道的线索和情况只能告诉他。” 罗杲明白了唐婉儿的目的,想用这种方式来保住王梓骞的命,“你就不怕本镇秋后算账?” “大人能说出来,说明大人是光明磊落之人,再说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说着话,唐婉儿迈步往牢房外走去,“就当大人同意小女子的条件了。” “圣上限期三日破案。”罗杲冲着唐婉儿的背影大声说。 “知道了。”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牢房。 罗杲一肚子闷气,没想到堂堂的锦衣卫镇抚使竟然败给一个弱女子,这让人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气呼呼地跟着走出牢房。 袁斌、弦子和王梓骞站在监狱前院,看到唐婉儿独自从牢房出口出来,都有些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睁大眼睛傻看着。 罗杲随后也从牢房出入口走到院子里。 唐婉儿指着王梓骞说:“让他跟我走。”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向监狱大门走去。 王梓骞没敢动,疑惑地望着罗杲,罗杲点了一下头,王梓骞急忙转身去追唐婉儿。 罗杲瞥了一眼弦子,弦子明白罗杲的意思,随即也向监狱门口走去。 “喂,你找我什么事?”王梓骞跟着唐婉儿走出诏狱大门, “本姑娘救了你的小命,就这样打招呼?”唐婉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搞的鬼,把我弄进诏狱的。”王梓骞一副无赖的口气。 唐婉儿猛地转身,指着王梓骞的鼻子怒气冲冲骂道:“你猪脑子啊,我吃多了撑得没事做,把你送进去再费劲弄出来?” “不是你搞的鬼怎么会这么巧,我刚被抓进诏狱,你就出现了,再说我们俩素不相识,干嘛要救我?” 王梓骞被唐婉儿的气势镇住,气势小了很多,有点一物降一物的味道。 唐婉儿懒得回答他,一辆豪华马车驶过来在唐婉儿身边停下,侍女春燕从轿厢前面跳下马车,取下方凳放在马车边。 “小姐,请上马车。” 春燕三十来岁,人长得很干练,动作敏捷,一看就是有不错的功夫。 “你家里出事了,先回家看看,有事去富顺客栈找我。”唐婉儿说完,踩着木凳登上马车。 “我家出啥事了?”王梓骞着急问。 唐婉儿没有搭理王梓骞,弯腰钻进轿厢里,春燕也跟着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赶着马车离开。 弦子站在诏狱大门洞里,看着唐婉儿的马车离开,随即走出大门,从一个缇骑手上接过马缰,翻身上马,远远地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在热热闹闹的街道上行驶,唐婉儿和春燕坐在舒服的车厢里低声说着话。 春燕用埋怨的口吻说:“这次真是太危险了,小姐以后不许这样贸然行事。” “事发突然,我也是没有办法,再说能与镇抚司搭上关系对咱们也有利。” “如果他们知道小姐的真实身份,绝对不会放过小姐的。” “我以后会注意的,目前看这个王梓骞还算有点能耐。” “小姐猜的不错,果然有人要对王兆祥下手,我出手慢了,没能救下他。” “对方是什么人?” “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唐婉儿的表情变得沉重,“日本勘合贸易团恐怕要带来一场风暴,单靠咱们的力量恐怕难以抵抗,但愿能把镇抚司拉过来。” 第10章 唐婉儿之谜 (1) 弦子骑着马远远跟着前面的马车,看到马车在富顺客栈前停下,急忙跳下马,牵着马缰绳向客栈走过去。 唐婉儿和春燕下了马车,伙计从店里跑出来,迎着唐婉儿,一起走进客栈里。 弦子随后也走进客栈,有不少客人进进出出,年轻的伙计迎上来热情打招呼:“官爷好,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刚才进来一个姑娘和女佣是在这住店吗?”弦子四处巡视着问。 伙计听到弦子说话才知道是位姑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不好意思,您说的是唐小姐吧?” “对,是她。”弦子不在乎伙计把自己误认为男人。 “刚唐小姐还吩咐小的,如果有人来打听她,就请来人去她房间喝茶,不想上去就在下面,吃喝都记唐小姐账上。” “这唐小姐还挺大方的。”弦子没想到被唐婉儿发现了。 “可不是嘛,唐小姐常年包着我们客栈最好的上房,一个月就十多两银子。” “出手这么阔绰,唐小姐什么来头?” “做伙计的可不敢打听客人的事。” 弦子略一沉思,“那带我去唐小姐房间吧。” “您请。”伙计抬手做出请的姿势。 安静整洁的客房里,唐婉儿坐在靠窗的方桌边,春燕端着茶壶斟上茶,把茶碗放在唐婉儿面前,“小姐喝口茶休息一下。” 唐婉儿说:“再斟碗茶,客人应该到了。”话音未落,响起敲门声。 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唐小姐,有客人找您。” 春燕走到门口,敞开门:“请进。” 弦子迈步进来,故意环顾四周,“房间好漂亮,大家闺秀的绣楼也不过如此。” “韩小姐说笑了,请坐,春燕姑姑刚煮的茶。”唐婉儿站起来,招呼弦子。 “你知道本姑娘姓韩?”弦子有些惊讶,很少有人称呼她的姓。 “我还知道韩小姐出身将门,令尊曾协助于谦大人保卫京城,立下汗马功劳。” “唐小姐用心良苦,把本姑娘也了解的如此清楚。”弦子在方桌一侧坐下,心想这个唐婉儿到底想要干嘛,竟然把自己都调查的如此清楚。 春燕斟上茶,将茶杯放在弦子面前,“韩姑娘请用茶。” 弦子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唐小姐好清闲,这可不像是协助镇抚司破案。” 唐婉儿微微一笑,“已经安排人在调查凶手下落,韩小姐放心,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弦子惊讶地问:“这么说唐小姐已经有凶手的线索?” “其实这个案件并不复杂,凶手就是冲着勘合底薄去的,谁能得利,谁就知道凶手在哪。” 弦子向唐婉儿双手抱拳,“谢唐小姐直言相告。” (2) 王梓骞的家是个不大的小四合院,三间正房,左右两边都有厢房,自从跟着养父王兆祥来到京城后,王梓骞就一直住在这里。 王梓骞兴冲冲地走进庭院,大声叫:“爹,我回来了。” 大哥王梓坤从屋里出来,腰间系着一根白布孝带,面带悲戚,“你这两天去哪了,家也不回。” 王梓骞感觉不对劲,急忙问:“哥,出什么事了?” “爹被人害死了。”王梓坤挤出两滴眼泪。 “啊,什么时候的事?”王梓骞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大哥说的。 “昨天傍晚。” 王梓骞急忙冲进屋里,中堂方桌上摆放着王兆祥的灵位,嫂子谭萍跪着旁边。王梓骞扑通跪下,痛心疾首,连磕了三个头,两眼含泪,泣不成声:“爹,您咋走了,儿子回来晚了……” 谭萍在一旁哭泣着说:“爹死得好惨啊……他是被坏人杀死的。” 王梓坤走过来拍拍王梓骞的肩膀,“别哭了,再哭爹也回不来。 王梓骞抓着大哥的手问:“爹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爹是怎么死的,是邻居何叔发现爹倒在地上,身下都是血,赶紧报了官。” “爹现在在哪?” “拉到仵作房了,听说要勘验。” 王梓骞猛地站起来,怒火冲天:“我就奇怪唐婉儿为啥让我回家看看,说家里出事了,她一定跟这事有关。” 王梓坤急忙问:“唐婉儿是谁?”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她知道爹被害的事,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王梓骞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3) 北镇抚司有个专门分析各类情报消息的地方,在衙门里侧一座单独的四合院里,面阔五间的正屋里有几十张桌案,整齐地排成三排,桌案上都摞着一些厚厚的纸张和册子,每张桌案后都有一名检校,紧张地忙碌着,一边查看邸报,一边做记录。 锦衣卫的情报网非常发达,密探耳目遍布天下,街涂沟洫都有锦衣卫的布控,收集到的消息情报都要传到这里进行分析,然后分类上报。 检校主事拿着托盘,挨个桌案拿起检校搜集记录的笺纸,把所有桌案上的笺纸收集完,双手端着托盘走出舆情室,沿着通往内堂的专用长廊,快步向前走。 罗杲坐在桌案后,检校主事走过来,把盛放笺纸的托盘放在桌案上,轻声说:“大人,这是刚搜集整理的京城和全国各地传来的情报。” 罗杲瞥了一眼纸笺问:“有无重点情况?” 检校主事说:“除了日本贡使被杀一案,别的还没有。” “传令下去,全力搜集京城内倭人的活动情况。” 检校答应一声喏,转身离开。袁斌和弦子一起进来,走到桌案前。 弦子双手抱拳,“启禀大人,唐婉儿离开诏狱后就去了富顺客栈,一直没有离开,属下安排人盯着。” “她在客栈里干嘛?”罗杲感觉有些意外,心想唐婉儿应该忙着找线索。 “唐婉儿说已经安排人在调查凶手,如果有事找她,告诉客栈的伙计就行。” 罗杲又问:“那个王梓骞呢?” 袁斌急忙说:“王梓骞好像回家了,属下感觉这个唐婉儿有点故弄玄虚,不能把破案的希望压在她身上。” “咱们现在面临的难题不仅是没有线索,就算找到凶手,如果是日本人也很难处理。”弦子的话里虽然没有挑明,但是把破案的希望寄托在唐婉儿身上。 袁斌听出弦子的意思,感觉有些奇怪,弦子突然偏向于唐婉儿,忍不住看了弦子一眼。弦子没有留意袁斌的神态,静静地看着罗杲。 罗杲也听出弦子的意思,看着俩人说:“唐婉儿突然冒出来,显然是有备而来,她一定有线索,我最担心的是她究竟有何目的,你们去把她调查清楚,怎么就凭空冒出这么个人来。” 第11章 唐婉儿智斗倭人 (1) 富顺客栈的上房里,唐婉儿坐在窗前,捧着一本《莺莺传》,边看边用手帕抹泪。 春燕推门进来,见状忍不住笑起来,“这本莺莺传小姐看过多少遍了,怎的每次看都落泪。” 唐婉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崔莺莺与张生本来是天作之合,怎么就不能终成眷属。” “还不是因为张生变心,世上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唐婉儿忽而笑起来,“所以姑姑一直不愿嫁人。” “我不嫁人是放心不下小姐。” “不说笑了,有消息了没有?” 春燕把一直纸条递给唐婉儿,“查到凶手藏身的地方了,这是传过来的地址。” 唐婉儿扯开纸条看了一眼,“果然跟我猜的一样,是细川氏搞得鬼。” 哐啷一声,房门被撞开的声响,王梓骞怒气冲冲地闯进来,看见唐婉儿,拔出腰刀冲过来。 春燕飞起一脚,踢飞了王梓骞手上的腰刀,顺手将他的手臂拧到背后,眨眼间将王梓骞制服。 王梓骞怒视着唐婉儿质问:“我爹是不是被你杀害的?” 唐婉儿坐着没动,示意春燕放开王梓骞,心平气和地说:“王兆祥是你养父,不是亲生父亲。” 春燕松开王梓骞,警告他,“再敢对我家小姐动手,小心扭断你的胳膊。” “他从小把我养大,比亲爹对我还好。”王梓骞的臂膀被扭得生疼,忍不住甩着胳膊。 “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王兆祥?”唐婉儿看着王梓骞问。 “不是你杀的,你怎么知道我家出事了,而且从你出现我就一直倒霉,没一件好事。” 唐婉儿把书合起来放到桌上,“其实王兆祥是因你而死。” “因我而死!”王梓骞惊得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你以后会知道原因,”唐婉儿把写着地址的字条递给王梓骞,“这是杀死贡使凶手的藏身地点,你赶紧回镇抚司向罗杲禀报。” “这么快就找到凶手了!”王梓骞一脸惊讶。 唐婉儿向春燕递了个眼色,春燕突然抬手,用中指点了王梓骞后脑与脖颈连接处的哑门穴。 王梓骞身体一软昏迷过去,春燕急忙揽住他的腰,将王梓骞放在椅子上。 唐婉儿起身向房门口走去,春燕紧随其后一起离开。 客栈伙计送唐婉儿和春燕走出客栈,唐婉儿走到停在客栈门前的马车边,转身看着伙计说:“一炷香的工夫后把客房里的人弄醒。” 伙计点头道:“知道了,您走好。” 唐婉儿和春燕上了马车,马夫赶走马车离开。 客栈伙计回到客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上楼来到客房,看见王梓骞坐在椅子上熟睡,轻轻拍打着王梓骞的脸,叫着:“喂,客官醒醒。” 王梓骞慢慢睁开眼,看着伙计茫然地问:“我这是咋了?” “小的也不知道您是咋了,进来收拾客房,看见客官睡在这里。” 王梓骞站起来,摸着脑袋,自言自语说,“不对啊,刚才好像是在说着话,怎么突然睡着了,那俩人去哪了?” “唐小姐刚离开不久,小的也不知道去哪了。” 王梓骞忽然看到手上拿的纸条,撒腿往客房外跑。 伙计忍不住笑起来,冲着王梓骞的背影喊:“客官慢走。” (2) 唐婉儿的马车拐进一条胡同里,在一座广亮门楼前停下,唐婉儿和春燕下车,马夫赶着马车往前走了几步,俩人走到门楼前,打量着面前气派的广亮门楼。 京城的门楼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排第一的宅院大门是王府门楼,只有王爷贝勒镇国公级别的府邸能用,王府门楼不仅建筑够大,还坐落在宅院的中轴线上。 广亮门楼的等级仅次于王府门楼,不仅建筑规模比王府门楼小,最大不同是门楼坐落在宅院的东南角,而不是正中间,通常所说的坎宅巽门。 等级再低的是金柱大门、蛮子门、如意门等等,不同等级门楼的建筑规模、样式,甚至门上的门钉都有严格规定,所以从宅院门楼就能看出主人的身份。 广亮门楼也透露出住在里面的人身份不低,春燕走上台阶,来到门口前,抬手叩击大门上铜制虎头俯首嘴里的铜环。 很快,红漆大门敞开一条缝隙,一个年轻的家丁探出头,打量着门外的俩人,口气冰冷地问:“找谁?”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户人家的看门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 唐婉儿最见不得这种人,厉声说:“告诉你家主子,如果不想把劫杀贡使的事闹大,就赶快出来见本姑娘。” 家丁缩回头,用力将厚重的大门关上。 春燕看着唐婉儿说:“小姐,刚才的家丁不像是倭人。” “下人应该是雇佣的本地人,细川家族在大明暗中经营了好多年了,有些根基。” 春燕有些担心地说:“他们不会承认劫杀贡使的事吧。” “会有办法让他们承认。”唐婉儿一副自信的神情,既然来,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大门里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两扇大门敞开,身穿汉服的细川千郎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家丁和武士。 细川千郎打量着唐婉儿问:“请问姑娘上门来有何事?” 唐婉儿用纯正的日本话问:“你是细川家族的什么人?” 细川千郎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竟然会日本话,于是也用日语说:“鄙人是细川千郎,细川家族的次子,姑娘是什么人?” 唐婉儿用日语回复:“还是进府里谈吧。” 细川千郎毕恭毕敬地做出请的姿势,“好,姑娘请。” 唐婉儿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进大门里,春燕小心谨慎地跟在唐婉儿身边,留意着周全的一切。 细川千郎陪着唐婉儿穿过前院来到二进院的前厅,里面是紫檀木的中式家具,正面是一组中式中堂,旁边是两排太师椅,像是大明的官宦之家,宾主落座,春燕站在唐婉儿身后。 细川千郎用日语问:“请问姑娘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唐婉儿故意打量着厅房里的豪华摆设,漫不经心地说:“细川氏是日本势力最强的大名之一,前些年从幕府那边拿到了来大明朝贡的贸易权,不想又被大内氏抢走了,来大明朝贡可是个赚大钱的好生意。” “在下不明白姑娘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细川千郎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神情。 “那我就直说了,把杀死大内胜平的凶手交出来,同时把抢到的本字号勘合底薄交给我。” 细川千郎冷笑道:“姑娘想要进行恐吓,恐怕是找错人了吧!” “就知道你会死不承认。”唐婉儿不急不躁说,“我知道与细川家族结盟的堺商人把带来的货物都存放在什么地方,如果不同意提出的两点建议,我就带着锦衣卫把堺商人的货物全部没收,你就算有勘合符也没有用。” “你究竟是什么人?”细川千郎一下子站起来,神情紧张。 唐婉儿宛然一笑,轻言细语地说:“我是个生意人,注重经商之道,你可以把带来的货物卖给我,不过价格嘛肯定要比朝廷给的低一些,但是不至于让你们空手而归。” 细川千郎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低声说:“请小姐容鄙人考虑一下。” “你得快点考虑,锦衣卫的人很快就会来,等他们来了,你可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第12章 王梓骞的噩梦 (1) 北镇抚司的内堂气氛紧张,罗杲、袁斌和弦子围绕在微型实景沙盘周围。 沙盘上京城内的大街小巷,皇宫衙门,各类建筑完美无缺,还有造型逼真、惟妙惟肖的人偶、车马模型等等。 弦子用细长藤杆推着沙盘上的微型马车说:“监视富顺客栈的眼线传来的信息,唐婉儿离开客栈后乘坐马车往东城方向去了,目前应该到了这个位子。” “这里多是官员和富商的府邸,唐婉儿去这里干嘛。”袁斌一副沉思默想的神态。 罗杲对袁斌说:“带人去那边查看一下情况。” 袁斌答应一声转身刚要走,王梓骞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袁斌急忙问:“你干嘛去了,一天都不见人?” 王梓骞赶紧把字条递给袁斌,上气不接下气说:“凶……手藏身的地址。” 袁斌看了一眼字条,又看了一下沙盘上马车的位子,急忙说:“跟唐婉儿去的是相同位置。” 弦子急忙问王梓骞:“谁给你的地址?” “唐婉儿。” “她去哪干嘛?”袁斌脸上露出疑虑,“这个唐婉儿行事还真有点诡异。” 罗杲向三个人挥了一下手,“你们一起赶过去,务必抓住凶手。” 袁斌、弦子和王梓骞异口同声答应一声,一起匆忙往外走。 (2) 唐婉儿胡萝卜加大棒的计策果然见效,细川权衡利弊,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同意了唐婉儿的两个条件。 细川千郎把一个绸缎包和一份货物清单一起递给唐婉儿,“这是与大明朝廷进行贸易的勘合底薄和货物清单,请小姐验证。” 唐婉儿把绸缎包顺手递给春燕,然后查看货物清单上的商品明细,“我很快会安排人去接手堺商人的货物,等朝廷结算后把货款给你们。” 细川千郎毕恭毕敬地说:“虽然没有与唐小姐打过交道,不过对唐小姐的为人还是有所耳闻,鄙人相信唐小姐的诚信。” 春燕打开包裹查看了一下,果然是本字号勘合底薄。 大明建国之初,朱元璋颁布法令实行“海禁”,禁止所有海上贸易,与外藩绝其往来。洪武十六年,明政府开始实施勘合制度的朝贡贸易。 “勘合”一式两份,一份为勘合,一份为底薄,是朝贡贸易的证书,来进行朝贡的必须携带底薄,认薄不认人,与明政府手里的勘合对上,验证通过方可进行朝贡贸易,这也是细川要抢夺勘合底薄的原因。 勘合贸易是不对等的交易,朝贡一方将携带的商品交给大明朝廷,为了彰显“天下共主”的气势,皇帝会赏赐远超商品价值的金银给朝贡方,勘合贸易有巨额利益,是日本幕府政权的主要财源之一,所以有实力的大名纷纷争夺朝贡权。 细川千郎陪同唐婉儿走出上房,春燕跟在唐婉儿身边,三个人经过庭院的假山旁,看到地上铺着一块白色的毯子,抢走勘合符的那个侍从身穿白色的和服,跪坐在毯子上,面前放着一把短刀,低着头祷告。 唐婉儿瞥了一眼侍从问:“他就是杀死大内胜平的凶手?” “嗯,他是细川家族的武士,不能把他交给大明,只能以自裁的方式结束生命。”细川千郎面露惋惜。 “舍卒保帅,” 唐婉儿不自觉地流露出厌恶的神情,冷冷地说,“不用送了,锦衣卫应该快到了。”说完,快步向院门走去,春燕紧随其后。 唐婉儿和春燕走出大门,上了马车,钻进轿厢里,年轻的车夫赶着马车离开。 (3) 袁斌、王梓骞等人骑马赶过来,后面还跟着一队缇骑,来到广亮门楼前,众人翻身下马。 弦子望着离去的马车,“那不是唐婉儿的马车,她怎么离开了?” “别管她,先进去抓凶犯。” 袁斌带头冲进门楼里,王梓骞、弦子和几个缇骑跟着冲进去。 细川千郎静静站在上房门前,看着冲进来的锦衣卫,指着卧倒在毯子上的侍从说:“那就是你们要找的凶手。” 王梓骞看到细川千郎的瞬间一下愣住了,从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寒气,脑海中出现了令他胆战心惊的画面: 细川千郎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刀,用刀指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疯狂地喊叫着,然后挥刀砍向男孩…… 王梓骞的全身冰冷,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一动不敢动,呆呆地望着细川千郎。 袁斌发现了王梓骞的异样,急忙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了?” 王梓骞从恐惧的回忆中挣脱出来,仿佛做了一个噩梦,大口喘着气。 “你没事吧?”袁斌好奇地问。 王梓骞摇摇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为何看到细川千郎会产生恐怖的回忆,自己肯定见过这个人,但是具体细节却又想不起来。 弦子走到自杀的凶手旁边,看到凶手歪倒在地毯上,白色的毯子上一片血迹,双手还握着短刀,已经气绝身亡。 回头大声招呼王梓骞,“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王梓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走到剖腹自裁的侍从身边,看了一眼,点头说:“就是这个人,日本贡使身边的随从。” 弦子走到细川千郎面前:“凶手还抢走了勘合符。” 细川千郎望着大门方向说:“刚才出去的那个姑娘带走了勘合符。” “她拿走勘合符干嘛?”袁斌惊讶地问。 细川千郎摇着头,“不知道。” 弦子看着袁斌,双手一摊,无奈地说:“凶手自杀了,底薄也没拿到,只能空手回去了。” 袁斌向旁边的缇骑挥了一下手,一声不吭往大门走去。 王梓骞又看了细川千郎一眼,转身跟上袁斌等人,一起离开。 第13章 唐婉儿的交易 (1) 唐婉儿赶到专门接待外藩贡使的会同馆,在一间日本风格的房间里,唐婉儿和春香子跪坐在榻榻米上,春燕与穿和服的侍女在一旁跪坐。 唐婉儿把勘合底薄递给春香子,用日语说:“这是本字号勘合底薄,请夫人查验。” 春香子打开勘合符看了一眼,用日语说:“没错,是被抢的勘合底薄,谢谢唐姑娘。”向唐婉儿俯身道谢,然后把勘合符递给身边的侍女。 “逃走的那个凶手也已经伏法。” “感谢唐姑娘为夫君报了仇。”春香子再次俯身叩谢。 唐婉儿看着春香子说:“有件事想拜托夫人。” “您请说。” 唐婉儿从春燕手上接过一份货物清单,递给春香子说:“我有一批货物,拜托夫人一起交给礼部。” 春香子看了一眼货单,上面写着:黑漆鞘柄大刀200把、长刀150把、硫磺二万斤、枪120柄…… 春香子心领意会,爽快地说:“明白,我一定尽力办好。” 事情都办妥,唐婉儿起身向贡使夫人告辞,带着春燕离开会同馆。 (2) 袁斌和弦子带着人马返回镇抚司,一队人骑马沿着街道往前走,空手而归,大家的情绪都不高,信马由缰,走得很慢。 王梓骞离开细川的府邸后就一直陈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 袁斌在细川府内看到王梓骞的反常表现,也感觉很奇怪,虽然与王梓骞相处的时间不多,发现是块做缇骑的料,对王梓骞产生好感,见王梓骞一直不说话,拽了一下缰绳,让马走慢点,等王梓骞的马赶上来后,俩人并排骑行。 袁斌看着王梓骞问:“是不是有事?” 王梓骞神情一怔,从沉思中惊醒,迟疑了片刻对袁斌说:“袁统领,可以跟您打听个事吗?” “可以,什么事?” “罗大人为何把我投进诏狱?” 袁斌一愣,似乎对王梓骞的话感到有些意外,轻声问:“你不知道大人为何抓你?” 王梓骞摇摇头,“真的不知道,我刚进镇抚司,能犯什么错啊?” 袁斌轻轻叹了一口气,“大人抓你不是因为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干嘛抓我?”王梓骞不解地问。 袁斌不能当着缇骑的面跟王梓骞说这件事,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家酒馆,于是对前面的现在说:“弦子,你们先回衙门,我和王梓骞去前面酒馆坐坐。” 弦子答应一声,骑着马继续往前走。 袁斌和王梓骞翻身下马,将马栓在街边的一棵树上,然后俩人一起走进酒馆里。可能时间还早,酒馆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坐在桌边喝酒聊天。 俩人找了个角落坐下,袁斌要了两壶酒,然后看着王梓骞问:“你对自己的身世都了解吗?” “我的身世?”王梓骞没想到袁斌会问这个,随口说,“我没什么身世啊。” “王兆祥是你亲生父亲吗?” “不是,他是我养父。” 袁斌意识到匿名信上的内容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急忙问:“那你亲生父亲是谁?” “不知道,我从记事起就跟着养父,从来没有见过亲生父母。” “你也没有听别人说起过父母的事?” “从来没有人提前过以前的事。”王梓骞似乎明白了袁斌的意思,于是问,“难道罗大人抓我,跟我的身世有关?” “你知道许执放这个人吗?” “不知道,”王梓骞摇着头说,“许执放是谁?” 袁斌从王梓骞的眼睛里看出他没有撒谎,王梓骞真的不知道许执放,略一沉思后说:“许执放曾经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 “原来是跟罗大人是一样的官,那他现在干嘛?” “死了。” “死了干嘛还说他?” “罗大人之所以把你投进诏狱,是因为得到一个消息,说你是许执放的儿子。” “啊!”王梓骞大吃一惊,“我怎么会是他的儿子?!” 袁斌端起酒盅喝了一口,静静地看着王梓骞没有说话。 王梓骞愣了半天,又问:“就算我是许执放的儿子,干嘛要抓我啊?” 袁斌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许执放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王梓骞着急地问。 “许执放是朝廷钦犯。” “他不是镇抚使吗,怎么又变成朝廷钦犯了?” “因为是发生在天顺年间的事,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袁斌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赶紧回衙门吧。” 王梓骞本想要知道自己为何被抓,没想到得到却是更大的谜团,满心疑虑地跟着袁斌回镇抚司。 (3) 活了二十年,突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王梓骞被接连的遭遇打懵了,回到镇抚司,王梓骞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独自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 别看王梓骞整天一副嘻嘻哈哈没有正形的样子,他的心里也藏着事,承担着别比很多的压力,用没心没肺的样子来掩盖自己。 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王梓骞突然有些憎恨这里,走进这个衙门里加起来不过三四天时间,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先是被关进诏狱,接着是养父被杀,随后遇到的两个日本大名,似乎都跟自己有某种联系,而现在又变成了朝廷钦犯的儿子,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王梓骞感觉头都变大了。 必须从这团乱麻中找出一个线头来,然后顺着这条线一点一点把这些谜团解开,而唐婉儿就是这个线头。想到这里,王梓骞顿时感觉一团浆糊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发生他身上的这一切,或多或少都与唐婉儿有某种联系,必须从唐婉儿身上寻找突破口。 想到这里,王梓骞瞬间满血复活了,从地上跳起来,快步向衙门外走去。 (4) 袁斌和弦子在内堂向罗杲汇报去东城抓凶手的经过,罗杲听完俩人讲述,似乎对凶手自杀、唐婉儿带走底薄等事并不感觉惊讶和意外,问了一句王梓骞去哪了? 袁斌急忙说:“属下跟王梓骞一起回来的,属下来向大人汇报情况,他可能去了缇骑们休息的班房。” “王梓骞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是身手不错,而且识人辨物的能力很厉害,是块做缇骑的好料。” 袁斌忍不住看了弦子一眼,以为弦子有点讨厌王梓骞,没想到会替他说好话。 罗杲陈默不语,袁斌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属下跟王梓骞私下聊过,他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罗杲看着袁斌和弦子说:“你们俩尽快把唐婉儿和王梓骞的底细调查清楚。” “属下遵命!” 袁斌和弦子异口同声回答。 第14章 王梓骞跟踪唐婉儿 (1) 王梓骞坐在街边的一个茶摊上,要了一碗大碗茶,坐在小马扎上喝着茶,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富顺客栈的大门方向,唐婉儿乘坐的马车就停止客栈门口前。 王梓骞相信唐婉儿很快就会出来,等了一袋烟的工夫,果然看见唐婉儿和春燕从客栈出来,上了马车后,年轻的车夫轻轻甩了一下马鞭,赶着马车离开。 王梓骞急忙摸出一问铜钱放在小桌上,随后起身追赶马车。 王梓骞远远地跟着唐婉儿的马车,穿过几条街后,发现马车往会同馆的南馆位置行驶过去。 会同馆是官府专门接待贡使团的地方,但是有两处,分南北两馆,北馆是原来的乌蛮驿,各个贡使团来大明后携带一些土特产和商品,礼部不能完全接收,就在乌蛮市场向百姓售卖三天,所以北馆住的是跟随贡使团一起来的商人。 南馆住的则是贡使团的公务人员,相当于现在的钓鱼台国宾馆,用来接到不同的藩国贡使团。 王梓骞远远看见唐婉儿的马车在会同馆的南馆大门停下,在南馆住的都是国宾,所以由锦衣卫负责守卫,外人不能随便进入。 春燕从马车里下来,走到领头的校尉身边,把几张大明宝钞塞进校尉手里,轻声说:“我家小姐来见日本朝贡团的贡使夫人,麻烦军爷通融一下。” 校尉走到马车边,探头向轿厢里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位小姐,于是挥了一下手,示意马车进去。 王梓骞见唐婉儿的马车驶入会同馆大门,急忙跑过来,对门口的校尉说:“我是北镇抚司的新招聘的缇骑,换衣服出来,忘了带腰牌。” 校尉看了一眼王梓骞手上拎着的绣春刀,刀鞘上刻有“北镇抚司”的字样,这是专门为镇抚司锻造的,知道王梓骞的话不假,于是问:“有什么事?” “前面那辆马车是来干嘛的?” “车上有位小姐,是来拜访日本来的贡使夫人。” “多谢。” 王梓骞撒腿往会同馆里跑去。 会同馆南馆内有六个所,由六处不同建筑风格的院落组成,王梓骞远远就发现了日本建筑风格的院落,跑过去,果然看见唐婉儿的马车停在院子里。 王梓骞也感觉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一眼认出日本人住的房子,走到院门口,看见里面的花园里和房子前有几个带刀的日本侍卫,心想从前面肯定进不去,于是向院落的后面绕过去。 (2) 唐婉儿和春燕走进日本风格的房子里,贡使夫人在客厅里等着她,两人寒暄几句后,贡使夫人把唐婉儿领带隔壁房间里。 屋子里放着七八个铁皮包裹的大箱子,箱盖都敞开着,箱里整齐摆放着银晃晃的大元宝。 贡使夫人指着屋内的箱子说:“这些就是唐小姐那些货物的货款,一共三万两,全部都在这里。” “谢谢夫人,这两天我就安排人来把银子运走。” 贡使夫人向唐婉儿弯腰施礼,“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唐小姐不仅为我家主人报了杀身之仇,还拿回来勘合底薄,否则我们就只能空手而回。” “我们就都不要客气了,夫人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来为夫人送行。” 唐婉儿话音未落,王梓骞突然持刀闯了进来。 贡使夫人和侍女吓得尖叫起来。 唐婉儿急忙安慰俩人,“没事,夫人不用怕,他是我的朋友。” “住嘴!谁是你朋友!”王梓骞用刀指着唐婉儿,“我就琢磨你怎么会有好心救我,原来是为了跟倭人做生意啊。” 唐婉儿神情平静,缓缓说:“我是跟日本人做生意不假,如果你还有脑子就想一想,这个跟救你有什么关系?” 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纷纷持刀冲进来,将王梓骞团团围住。 唐婉儿对贡使夫人说:“麻烦让侍卫退下,这里不会有事。” 贡使夫人用日语对几个侍卫说了几句,侍卫都收起刀,退出去。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问:“你看见我杀人放火,抢劫盗窃,干什么坏事没有?” 王梓骞愣愣地摇摇头,“没有。” “既然我没有做坏事,正正当当地做生意赚钱有什么不对?” 王梓骞被唐婉儿问得哑口无言,默默地把刀插回刀鞘里,心里有些憋屈,本来以为发现了唐婉儿的一个大秘密,竟然被她三言两语说的没什么了。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说:“我知道你想干嘛,有些事你慢慢会知道的。” 王梓骞突然感觉这个唐婉儿有点太可怕,似乎能看透他,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里,于是默默地向房门走去。 走到房门口,王梓骞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贡使夫人说:“有件事想求夫人,能不能送给我一面有你们家族徽标的旗子?” 贡使夫人听不懂王梓骞的话,于是看着唐婉儿。 唐婉儿也感到有些奇怪,王梓骞为何要一面有大内氏家族徽标的旗,把王梓骞的意思翻译给贡使夫人。 贡使夫人点头答应,对身边的侍女说了两句,侍女匆忙出去。 唐婉儿好奇地问王梓骞,“你要大内氏家族的旗干嘛?” “我就是感觉旗上的徽标挺好玩的,拿回去看看。” 侍女双手捧着一面折叠起来的旗子回来,递给王梓骞。 “谢谢。” 王梓骞把旗塞进怀里,转身向外走。 (3) 北镇抚司大堂上。 曹公公双手捧着圣旨,一副高高在上、神气活现的神态,扫视了一下面前跪着的朱骥、罗杲、袁斌、弦子、王梓骞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清理一下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衣卫指挥使朱骥、镇抚使罗杲,全力侦破日本贡使被杀一案,使我大明声誉免遭诬陷,赏赐朱骥、罗杲蟒袍各一件,以示皇恩,钦此。 朱骥、罗杲一起磕头跪谢:“谢主隆恩。” 众人站起身。 曹公公把圣旨交给朱骥,“朱大人,没别的事杂家就回宫了,还得去伺候皇上和贵妃娘娘。” “下官送曹公公。”朱骥陪着曹公公往大堂外走。 罗杲等人一起抱拳:“送曹公公。” 曹公公挥了一下手上的拂尘说:“你们忙吧,别送了,朱大人陪杂家走走就可以。” 朱骥陪着曹公公一起离开。 王梓骞向罗杲抱拳,“大人,下属想请几日假……” “来人。” 罗杲不等王梓骞说完就打断了他,“将王梓骞押送回诏狱。” “大人,怎么还把我关进诏狱啊。”王梓骞大惊失色,“侦破贡使被杀案,我没有功劳也与苦劳吧,干嘛还抓我啊?” 两个校尉过来,不由分说抓着王梓骞的胳膊往大堂外走。 袁斌和弦子也暗暗吃惊,望着王梓骞被带走,相互看了一眼,都猜不出罗杲为何如此。 第15章 王梓骞再入死牢 (1) 李丁和赵宝禄看着王梓骞走进牢房,将牢门关上,用铁链将牢门锁好,俩人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牢门外笑嘻嘻地看着王梓骞。 王梓骞知道俩人在看自己的笑话,也不搭理俩人。 李丁长得很丑,尖嘴猴腮,笑起来更难看,咧嘴逗王梓骞:“我们兄弟在这里干的日子也不少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头天出去,第二天又进来的,算是服你了。” 赵宝禄问:“兄弟,咋这么快又进来了?” 王梓骞咧嘴一笑,“为了给你俩送下酒菜。” “嘿嘿,你这个年龄的心肝是最好吃的,鲜嫩还带点嚼劲,再喝口老酒,美味。”李丁边说边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 王梓骞起身走到牢门边,笑嘻嘻地说:“信不信有朝一日小爷我把你俩的心肝当下酒菜。” “好多进来的跟你一样的想法,后来他们都走了,我们兄弟俩还在这里。”赵宝禄说完,李丁拉了他一边,“走吧,别逗他了,喝口去。” 王梓骞扭头走到铺在地上的稻草边,盘腿坐下,闭上眼睛,静静地打坐。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场景,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往前走,男孩趴在男子的肩膀上拼命挣扎哭喊,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女人的身影逐渐模糊…… 王梓骞猛地从回忆中解脱出来,大口喘着气,脸颊上还挂着泪珠,情绪激动,站起来,在牢房里来回走动着,突然大声吼叫:“我到底是谁……” (2) 镇抚司的演武厅里,十几个校尉在练功,两个一对,在场上相互打斗,有的赤手空拳,有的用器械,都打的热火朝天。 弦子坐在场边,悠闲地看着袁斌和罗杲赤手相搏,俩人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聊着。 袁斌飞快地连续出拳,“大人为何又把王梓骞关进诏狱了。” 罗杲双手急速地化解袁斌的进攻,“为了那个唐婉儿。” 袁斌脸不变色,气不长喘,“属下明白了。” 罗杲突然出手猛攻袁斌,“查清她的底细了没有?” “查清了。” “呃……”罗杲一愣神,被袁斌一脚踹了出去,跌倒在地上。 袁斌伸手将罗杲拉起来。 “查到什么了?”罗杲怕打着身上的尘土问。 “属下骗您,什么也没查到。” “你小子还会兵不厌诈啊。” 俩人走到场边,弦子把毛巾递给俩人说:“这个唐婉儿好像突然从地下冒出似的,属下也没查出什么线索。” 罗杲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我感觉唐婉儿与朝野都有联系。” 袁斌说:“之所以查不出唐婉儿的底细,主要原因是她有很强的反调查能力,她所有留下的痕迹都抹掉了。” “你说的有道理,这个唐婉儿在出现之前一定是做足了功夫。” 弦子问:“大人把王梓骞关进诏狱是为了引她出来吧?” “是,她应该很快会现身。”罗夫若有所思地说,“王梓骞的身世调查的怎么样了?” 袁斌说:“属下调查了王兆祥,这个人一直是独身,十几年前带着王梓骞来到京城,随后在打行做事,之前的事都不知道,后来由收养的一个孩子,就是王梓骞现在的大哥王梓坤。” 弦子瞥了一眼袁斌,“你这也等于什么都没查到。” 罗杲一副陷入回忆中的神情,“许执放担任镇抚司的时候有位夫人,但是没有孩子,许执放出使日本,夫人跟随着一起前往,据说他夫人在日本遇害,再也没有回来。” 弦子问:“大人认识许执放吗?” 罗杲点点头,没有说话。 (3) 一座小巧玲珑,江南风格的后花园里,庭院大半被一潭池水占据,四周叠石假山,亭台楼榭,颇有江南园林风格,充满诗情画意。 唐婉儿在凉亭内弹奏着古琴,一曲高山流水从指尖飘出,如潺潺流水在花园里流淌,鸟儿在枝头配合着鸣叫,一幅和谐的美景。 春燕急匆匆过来说:“小姐,刚接到消息,王梓骞又被关进诏狱了。” 琴声戛然而止。 唐婉儿眉头紧锁,“罗杲是担心王梓骞的身份,对他来说王梓骞就是一颗雷,万一那天突然爆了,会把他一起毁了。” “三百六十行,这孩子为啥非要做锦衣卫。” “锦衣卫出门都是八面威风,飞鱼服就跟戏装一样亮眼,那个男孩子不想这样。”唐婉儿沉思片刻接着说,“其实待在镇抚司也未免不是件好事,可以保护他。” “罗杲收到的匿名举报会是谁写的?” “十有八九与谭萍有关,她是想借罗杲之手查清王梓骞的身份。” 春燕着急问:“接下来怎么办?” 唐婉儿站起身,“还得去镇抚司。” “老爷去世前一再叮嘱,尽量避免跟官府打交道。” “为了王梓骞只能这样,目前的情况还在我们的掌控中,不会出什么事。”唐婉儿走出凉亭,往绣楼去。 “我陪小姐去吧。”春燕跟着唐婉儿身后。 “我自己去就行,姑姑尽量掌握江湖的各种动态,这样我们就有主动权。” “我让人去准备马车。” (4) 罗杲在书房里查看汇编的情报记录册,校尉进来禀报,唐婉儿求见。罗杲心想这唐婉儿来得还挺快,说明唐婉儿与王梓骞的关系很密切,对校尉说:“让她进来。” 罗杲依旧低头看着记录册上的内容,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这次来是为何事?” 唐婉儿走到桌案前看着罗杲说:“小女子来是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罗杲抬头看着唐婉儿问。 “在诏狱的时候,曾跟大人说过,江湖上最近有一些异动,贡使被杀很可能只是开始,所以想跟镇抚司合作,协助镇抚司侦破疑难案件。” “呃,口气不小啊。”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再说这个提议对镇抚司有利无害。” “有利无害?”罗杲脸色一沉,“如果传出去堂堂的镇抚司要一个小丫头协助破案,脸面往哪搁!” “大人不必为此担忧,小女子与镇抚司的合作是秘密进行,不会让外人知晓。” 罗杲冷笑道:“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条件,让王梓骞也参与案件侦破!” 唐婉儿点头道;“是,王梓骞作为镇抚司与小女子的中间联络人。” “镇抚司不需要跟你合作,更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本以为大人是位好官,没想到也是贪生怕死的愚钝之人。” “呃,你说说本镇怎么就贪生怕死了?”罗杲被唐婉儿说的不怒反乐了。 唐婉儿直言道:“大人之所以拒绝小女子的提议,无非就是担心王梓骞万一是许执放的儿子,让东厂知道此事,会被牵扯进去,丢官罢职搭上性命。” “激将法对本镇没有用,”罗杲大笑起来,“说破天本镇也不会同意你的提议。” “既然大人如此冥顽不化,小女儿就再提供一条线索,京城有名的酒楼醉仙居会有命案发生,大人好自为之,小女子告辞!”唐婉儿说完转身往书房外走。 “镇抚司且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罗杲大声喊道,“来人,把唐婉儿押送诏狱。” 两个校尉冲进书房,拔出刀指着唐婉儿。 唐婉儿似乎预料到这个结果,一声不吭,泰然自若地走出书房。 袁斌和弦子站在书房外,看着唐婉儿被两名校尉押着出来,俩人都不知说什么,愣愣地看着唐婉儿。 唐婉儿看到俩人,宛然一笑:“你俩有活要忙了。”说完,轻移莲步,似随风杨柳,款款而去。 袁斌望着唐婉儿的背影说:“这个唐婉儿不是找死嘛,竟然敢招惹罗大人。” 书房里传出罗杲的声音:“袁斌、弦子。” “属下来了。” 袁斌答应一声和弦子急忙走进书房。 罗杲看着匆忙进来的俩人问:“唐婉儿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没有,属下什么都没听见。”袁斌连连摇头。 “唐婉儿说什么了?”弦子一本正经问。 “马上带人去醉仙居。” “属下遵命。” 袁斌和弦子异口同声回答,俩人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尴尬地笑了,赶紧转身离开。 第16章 酒楼大案 (1) 李丁和赵宝禄把唐婉儿关进牢房,锁上牢门,俩人转身离开。 王梓骞听到动静,走到牢门前,看见被关进对面牢房里的竟然是唐婉儿,用调侃的口吻说:“咦,你咋也进来了?” 唐婉儿隔着走廊看着对面牢房的王梓骞说:“如果我说是为了救你被关进来的,你信不信?” “我就不明白了,你我素昧平生,为啥要救我?” “本姑娘喜欢救你,不行啊。”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王梓骞开完笑地说,“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你是有过未婚妻,但是后来成了嫂子。”唐婉儿用揶揄的口吻说。 王梓骞一愣,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唐婉儿缓缓说:“你哥的媳妇谭萍,原本媒婆要给你说的媳妇,但是你以大哥还没娶媳妇为由拒绝了,在媒婆的劝说下,谭萍就嫁给了你大哥。” “你从哪里打听到的这些事?”王梓骞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些私事只有自家的人知道,外人根本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唐婉儿又问了一个让王梓骞疑惑的问题,“你了解谭萍的底细嘛?” “她能有什么底细?”王梓骞一头雾水。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抽空你自己去调查吧,本姑娘累了,休息一会。”唐婉儿说完,面朝里面,盘腿坐下。 王梓骞冲着对面牢房大声说:“喂,你把话说明白,我嫂子怎么了?” 唐婉儿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再理睬王梓骞。 (2) 醉仙居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位于阜成门内大街,酒楼生意兴隆,客人多是官宦商贾,普通老百姓很少进去。 袁斌和弦子身穿便衣,站在街边观察了一会酒楼的情况,不时有客人进进出出,门前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没有发现异常。 弦子对袁斌说:“这里不像是会发生什么案情,会不会是唐婉儿故弄玄虚?” 袁斌向不远处身穿便衣的暗探招了一下手,暗探急忙走过来,袁斌压低声音说:“安排兄弟们把酒楼四周都盯紧了。”校尉答应一声。 袁斌向弦子歪了一下头:“去酒楼里面查看一下。”俩人一起往酒楼走去。 袁斌和弦子走进酒楼,四处巡视了一圈,堂面七八张餐桌都座无虚席,食客们有说有笑,边吃边喝,没看出什么异常。 店小二快步过来,热情招呼:“两位爷好,下面没座位了,楼上请吧?” 袁斌把锦衣卫千户的腰牌向店小二亮了一下,“我们不是来吃喝的。” 店小二赶紧赔礼,“都怪小的眼拙,没认出千户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弦子问:“店里有什么跟平常不一样的?”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袁斌又问:“有没有什么举止可疑的客人?” “都是一些常客,小的没看见有可疑的客人。” 袁斌摆摆手,“你忙吧,我们随便看看。” “好的,两位大人有什么需要就招呼一声。”小二说完赶紧去招呼别的客人。 袁斌和弦子向楼梯走去,沿着楼梯来到二楼走廊,弦子示意分头巡查,袁斌沿着走廊往前走,边走边查看两边的雅间,食客们推杯换盏,喝得起劲。 袁斌走到走廊尽头,转回身。弦子快步过来问:“发现什么没?” 袁斌摇摇头没有说话。 弦子提议,“去楼下后厨看看。” “失火啦……” 楼下突然传来惊恐的叫喊。 俩人一愣,急忙往楼梯口跑去,跑到楼梯口,一股浓烟顺着楼梯涌上来,俩人赶紧往后退。 弦子焦急说:“从这里下不去了。” 雅间里的客人纷纷跑出来,走廊瞬间也弥漫着浓烟,客人们顿时乱作一团,四处乱窜。 “跳窗户。” 袁斌拉着弦子冲进旁边一间没人的雅间,袁斌一脚踹开窗户,一把将弦子推到窗台上,弦子纵身跳了下去,袁斌跟着跳上出去。 袁斌双脚落地就势做了翻滚,弦子往酒楼门口跑过去。 一个校尉跑过来问:“袁统领,您没事吧?” 袁斌大声命令:“赶紧通知西城兵马司来救火。” 校尉答应一声撒腿就跑。 袁斌急忙跑到酒楼门前,大火已经吞噬了整座酒楼,一个食客衣服着火跑出酒楼,袁斌脱下衣服扑打食客身上的火。 旁边店铺的人纷纷跑过来,有人端着水盆,拎着水桶来救火,对于燃烧的大火却是杯水车薪。 罗杲在内堂的微型实景沙盘边望着醉仙居酒楼的位置,想着会有什么命案发生,舆情室的检校主事匆忙跑来禀报,醉仙居发生火灾。罗杲一听,匆忙往外走。 罗杲赶到醉仙居,大火已经熄灭,被烧坍塌的废墟上还冒着烟,到处一股呛人的焦糊味。 袁斌和弦子在被烧过的酒楼内仔细检查着,旁边烧毁的桌椅还在冒着烟,罗杲从外面进来,询问找到失火原因没有。 袁斌说:“大火是从后厨燃起的,后厨的一个伙计说是炸鱼的油锅突然起火。” “这么说是意外失火?”罗杲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按照唐婉儿的说法不可能是意外。 弦子看出罗杲的猜疑,补充说:“店小二说起火的时候,好像有个陌生人从后厨出来,当时大家都往外面跑,乱作一团,看的不是很清楚。” 罗杲又问:“死了多少人?” 袁斌回复:“死的主要是二楼雅间的客人,仵作还在验尸,估计得有十几个。” 弦子说:“着火的时候属下和袁斌刚好在二楼,楼梯上全是浓烟,根本下不来,我们俩是跳窗跑出来的。” 仵作拎着勘验箱和两个校尉从旁边坍塌的地方过来,看见罗杲,急忙打招呼:“罗大人。” 罗杲问:“死了多少人?” 仵作小心翼翼地说:“回复大人,一共十七个人,都是被烟雾熏死的,有几位还是朝中官员,其中一位是刑部侍郎宋大人。” “刑部侍郎竟然也遇难。”罗杲有些吃惊,感觉案件有些棘手,“好,知道了,先生辛苦。” “小吏先告退了。”仵作说完,转身离开。 “这唐婉儿还真是神了,说醉仙居有命案,还就真的发生了。”弦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是怎么知道的?” 袁斌说:“唐婉儿既然知道会有命案发生,一定掌握一些线索。” 罗杲对袁斌说:“你去趟诏狱,把唐婉儿带到镇抚司。” 袁斌答应一声转身要走,罗杲又叫住他,“把那个王梓骞也一起带来。” 第17章 唐婉儿拒绝出狱 (1) 袁斌带着有镇抚使大印的释放令赶到诏狱,听说要把王梓骞和唐婉儿放了,李丁和赵宝禄拎着牢房钥匙急匆匆走进通往牢房的走廊,俩人边走边议论着。 “这个小爷到底是何方神圣,来诏狱就跟住客栈似的,来了走,走了又来。”李丁一脸惊奇。 赵宝禄压低声音说:“以后别惹这位爷,说不定真的吃咱哥俩的心肝。” “还有那位姑娘,我看也不是一般人,罗大人都为了她亲自跑到牢房来。” 俩人说着话,走到关于唐婉儿和王梓骞的牢门前,分别打开两个牢门。 赵宝禄冲着王梓骞嘿嘿笑着,“兄弟运气不错,又要出去了。” 李丁对唐婉儿说:“姑娘,袁统领有请。” 唐婉儿和王梓骞走出各自的牢房,来到走廊里,王梓骞得意洋洋地说:“没想到袁统领亲自来请咱们。” “是请本姑娘,你只是跟着沾光。”唐婉儿径直往前走。 王梓骞跟着唐婉儿身后,满不在乎地说:“好吧,只要能离开这里,怎么都行。” “还以为你要逞下英雄不走呢,这么快就怂了。”唐婉儿头也不回地说。 “嘿嘿,我才没那么傻,还是命值钱。” “你这能屈能伸的本领还挺厉害。” “你还不如直接说我脸皮厚得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袁斌站在前院看着狱卒李丁和赵宝禄把唐婉儿和王梓骞送出牢房出入口,有点不耐烦地对俩人说:“罗大人请二位去镇抚司,快走吧。”说完,转身往诏狱大门走。 王梓骞靠近唐婉儿悄声说:“罗大人是请咱们俩,看来不是沾你的光。”说完得意洋洋地快步跟上袁斌。 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唐婉儿站在原地没动,转身看着唐婉儿问,“你怎么不走啊?” 唐婉儿没动身,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俩人,一声不吭。 袁斌见状又折回来问:“唐小姐怎么不走?” 唐婉儿神情严肃地问:“罗大人叫本小姐去是不是因为醉仙居出了命案?” “是”袁斌如实回答。 “醉仙居死的不是一两个人,而且还有朝廷命官。” “唐小姐是如何知道的?”袁斌面露惊讶。 “麻烦袁统领转告罗大人,想要了解案件线索,必须书面答应我提出的两个条件,否则我哪也不去。”唐婉儿说完,转身往牢房入口走去。 李丁和赵宝禄一脸惊愕,呆呆地看着唐婉儿又走进牢房入口,俩人打死也不会相信竟然还有不想离开诏狱的,怪事还真多,俩人扭头望着袁斌,请示该怎么办。 袁斌见唐婉儿走进牢房入口,向李丁和赵宝禄挥了一下手,俩人急忙去追赶唐婉儿。 王梓骞不知所措地看着袁斌,“我怎么办?” “唐婉儿不走你就必须回牢房等死。”袁斌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哎—” 王梓骞叹了一口气,只好往牢房入口走去。 李丁一边锁牢房门一边嘟囔:“在诏狱干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想出去的。” 赵宝禄锁上王梓骞的牢房门,转身看着李丁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要出大事。”俩人满心疑惑地着离开。 王梓骞趴在牢门上,望着对面牢房里的唐婉儿,“我说大小姐,你咋回事啊,本来能出去为啥不走啊,诏狱与其它监狱不一样,不用等秋后问斩,随时都会掉脑袋。” 唐婉儿盘腿坐在草席上,泰然自若地说:“本姑娘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 “知道还这么任性啊,有台阶就赶紧借坡下驴,你不会真想让罗大人亲自来请吧?” “你出去就可以,干嘛也回来?”唐婉儿用讥讽的口吻说。 “好吧,我承认是借你的光才能出去,你不出去我只能死在这里,行了吧。”王梓骞见风使舵,软下来。 “这还差不多,”唐婉儿露出满意的微笑,自信地说,“等着吧,一个时辰内保证能出去。” 王梓骞顿时又来了精神,惊喜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算是服你了,如果真的能出去,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王梓骞心服口服地说。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唐婉儿叮嘱道。 (2) 镇抚司内堂里,罗杲独自一个人,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着,见袁斌一个人进来,急忙问:“怎么是你一个人?” 袁斌惴惴不安地说:“唐婉儿说如果要了解案件线索,就必须书面答应她提出的两个条件。” “呃,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罗杲的神情似乎料到这个结果。 袁斌感到有些意外,本来以为罗杲会大发雷霆,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发生,袁斌想说什么,把话咽回去,转身往外走。 罗杲又叫住袁斌,“让下面备马,我要出去一下。” 袁斌答应一声快步走出内堂。 弦子站在走廊看着袁斌出来,急忙问:“唐婉儿怎么没来?” 袁斌对门口旁边的校尉说:“去给罗大人备马。”校尉答应一声转身跑开。 弦子着急说:“问你话呢,怎么回事?” 袁斌边走边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唐婉儿说要提供破案线索就必须让罗大人答应她提出的两个条件。” “两个什么条件?” “不知道。” “怎么感觉唐婉儿有点把罗大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意思。” “罗大人绝不会被人控制”袁斌摇着头说,“你别瞎想。” 袁斌和弦子走到衙门大门,看到罗杲从衙役手上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催马一溜小跑离开。 弦子好奇地问:“大人这是去哪,不会是到诏狱见唐婉儿吧?” 袁斌用肯定的语气说:“不会去见唐婉儿,按照大人以往的性格,听到唐婉儿拒绝来镇抚司,肯定会大怒,竟然没什么反应,好像知道唐婉儿会拒绝,真是有点奇怪。” “这起案子咱们都没有一点线索,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真有这么大能耐?” “你不也是个女孩子嘛。” “我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女孩子。”弦子若有所思地说,“我估计唐婉儿背后或许还有其他人,她只是代人行事。” “唐婉儿流露出的镇定和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敬佩她的。” “我是对事不对人,无论谁有这样的勇气,我都会佩服。”袁斌停下脚步说,“我想再去醉仙居看看,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也是有这种感觉,当时咱们在二楼走廊,刚听到有人喊着火,没来得及下楼,整个酒楼就烧起来了,如果是后厨意外失火,不应该这么快。” “对,去火灾现场再查看一下。” 袁斌和弦子一起离开镇抚司去火灾现场。 第18章 唐婉儿如愿以偿 (1) 罗杲匆忙赶到都尉府,他要来见锦衣卫指挥使朱骥,顾不上让人通报,罗杲就急匆匆走进朱骥的书房。 朱骥坐在书案后看着案情通报,见罗杲进来,急忙站起来说:“真是心有灵犀,正要打发人去请你,你这就来了。” 罗杲问:“朱大人找下官可是为了醉仙居的案子?” “对、对,坐下说,圣上听说死了好几位朝廷官员,大为震怒,命锦衣卫尽快破案。”朱骥招呼罗杲坐下。 “下官正是为此案而来。”罗杲坐在一旁的太师上,对朱骥说,“有件事下官难以决断,特来向大人请示。” “咱们俩就不用客套了,有事说出来商讨一下。” 罗杲随即把接到举报王梓骞是钦犯许执放之子的匿名信,到唐婉儿半路拦截告知日本贡使要被劫杀,以及提前预知醉仙居酒楼命案等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把唐婉儿提出的条件也告诉朱骥。 朱骥听完罗杲讲述,面露猜疑,“这个唐婉儿真的能为案件提供重要线索?” 罗杲用肯定的语气说:“下官判断她能协助侦破此案,只是王梓骞的身份悬而未决,怕后面会有诸多问题。” 朱骥沉思片刻说:“为了尽快侦破此案,先答应唐婉儿提出的条件,不过此事一定要秘而不宣,不要让外人知道她的存在。” “好,那下官告辞了。”罗杲着急告辞离开。 朱骥望着罗杲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名义上罗杲是下属,但是因为掌管诏狱,权势比朱骥还要大,但是罗杲从未表现出来,有事都来向朱骥请示。 不过今天之事罗杲来告诉朱骥是另有原因,此事一旦走漏消息就是死罪,朱骥向来公正严明,刚正不阿,万一有一天此事暴露,朱骥会替他说话。 朱骥的岳父是千古名臣于谦,土木堡事变后为保大明江山拥戴朱祁钰做了皇帝,朱祁镇回来重新夺回皇位后将于谦斩杀。 朱见深登基后为于谦平冤昭雪,又任命朱骥做了锦衣卫指挥使。朱骥对宪宗皇帝朱见深感激不尽,以岳父于谦为榜样,克己奉公,廉洁自律,深得百官敬重。 (2) 罗杲赶回镇抚司,亲笔书写了一份跟对婉儿的承诺,拿起镇抚使大印,刚要盖印,忽然又有些犹豫不定,大印一盖,万一王梓骞是朝廷钦犯之子,这可就是与钦犯勾结的铁证。 罗杲思量再三,一咬牙,把大印盖在协议书上,封好信封后让袁斌去交给唐婉儿。 袁斌不知道罗大人与唐婉儿之间有何交易,只要是罗杲的命令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袁斌又匆忙赶到诏狱,李丁打开牢门,袁斌走进牢房,把带有封泥的信封递给唐婉儿,“这是罗大人让交给唐小姐的。” 唐婉儿去掉封泥,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笺看了一眼,站起身,“走吧。”迈步走到牢房。 王梓骞趴在牢门,着急叫:“还有我呢,别把我落下啊。” 袁斌示意李丁打开王梓骞的牢门。 王梓骞从牢房出来,走到唐婉儿身边,兴奋地说:“彻底服你啦,真是神了,说一个时辰出去就一个时辰。” 唐婉儿面无表情地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袁斌对俩人说:“案情紧急,请两位随在下去镇抚司。” 王梓骞抢先走在前面,“赶紧走,我在真不想待在这里。” 袁斌带着唐婉儿和王梓骞走进内堂,这里是镇抚司的机要之地,外人是严禁进入的,唐婉儿算是特例。 弦子正在向罗杲汇报火灾现场的勘查情况,“属下和袁统领重新对醉仙居火灾现场进行了仔细勘查,发现了几处新的着火点,可以断定火灾并不是由后厨意外引起的,是有人故意纵火。” 罗杲看了一眼进来的唐婉儿和王梓骞,然后说:“醉仙居纵火案由在场的几个参与侦办,所有与案件有关的事情只能在场的人知道,严谨外传。” 王梓骞、袁斌和弦子一起回答:“属下遵命。” “破案是你们镇抚司的事,小女子只负责提供信息。”唐婉儿一副轻松的神情。 弦子瞥了唐婉儿一眼,有些不服气,“锦衣卫的耳目遍布大街小巷,各个角落,难道没有你的信息多?” “锦衣卫的耳目的确众多,但是监听的是官员和百姓,我关注的是江湖,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唐婉儿边说边拿起细长藤杆,指着沙盘上醉仙居酒楼模型,“就如醉仙居的事,我得到信息,一个在江湖上被称为屠夫的人要去那,他收钱后替人消除麻烦,为了不把被害人与雇主联系起来,通常是制造意外,一次死亡好多人,没有人会想到其中的一个死者跟什么人有联系。” “为了一个人连带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袁斌大为震惊。 “两个月前应天府发生了一起长江渡船沉船事件,死了二十多人,也是屠夫所为,没有人知道淹死的人中究竟跟谁有关系。” “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线报?”罗杲震怒,“应天府卫所也不知道此事?” 袁斌和弦子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心中暗想唐婉儿的监控网竟然比锦衣卫的还厉害,竟然掌握这么多的江湖信息。 “我需要去了解屠夫后面的行动,”唐婉儿指着王梓骞说,“让他跟我一起去。” 罗杲向袁斌使了个眼色,袁斌心领神会,摸出一个葫芦状的小瓷瓶,倒出两粒红色的小药丸,递给唐婉儿和王梓骞。 唐婉儿一身不吭拿起药丸放进嘴里,转身往外走,王梓骞见状急忙拿起药丸放进嘴里,随后去追赶唐婉儿。 唐婉儿和王梓骞出了内堂,沿着长廊往衙门大门去,唐婉儿边走边轻轻咳了一下,然后把药丸吐在地上。 王梓骞见状用力咳嗽,却吐不出药丸,边走边用手去抠喉咙,发出一阵干呕。 唐婉儿被王梓骞的憨厚神态逗乐了,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别抠了,吃进肚子里抠不出来。” “你也会上当。” 王梓骞把手伸向唐婉儿,张开手掌,手心里放在一粒红色药丸,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 “好啊,竟然敢骗我。”唐婉儿假装恼怒追着去打王梓骞,一副浪漫少女的神态。 王梓骞撒腿往衙门大门跑去。 袁斌和弦子站在内堂门前,望着打闹的王梓骞和唐婉儿,疑惑不解,这不像是刚认识的,倒像是热恋中的一对情侣。 弦子自言自语道:“这俩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盯紧他们,就知道是什么关系了。”说完,袁斌向走远的俩人跟过去。 第19章 调查屠夫线索 北京前门大栅栏,明朝的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当时叫廊房头条、二条、三条、四条。廊房指的是临街做买卖用的门脸儿房,在明代这里就是商业区,廊房四条就是现在大栅栏的位置。 热闹的商业街上人流如织,唐婉儿东看看西瞧瞧,悠闲地逛着街。 王梓骞跟在唐婉儿身边,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你叫我来不是要调查屠夫嘛,怎么在这闲逛?” 唐婉儿在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前停下脚步,问王梓骞,“你吃不吃?” 王梓骞摇着头说:“我不吃这玩意,咱还是忙正事吧。” 唐婉儿要了一串冰糖葫芦,示意王梓骞给钱。王梓骞一脸不高兴,“你吃凭啥我给钱?” “你是不是男人,本小姐刚把你从诏狱捞出来,你的命就不值一串糖葫芦钱,小气鬼。”唐婉儿说完,面带嗔怒扭头就走。 王梓骞赶紧掏出两文钱递给摊主,转身看见唐婉儿进了一家茶楼,急忙追过去。 茶馆内零零散散坐在七八个客人,有的玩鸟,有的聊天。唐婉儿走到靠窗的茶桌边坐下,王梓骞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咱们在查案,哪有闲工夫喝茶啊。” “本姑娘累了,休息一会。”唐婉儿的表情就像一个耍横不讲理的大小姐。 跑堂过来,笑嘻嘻问:“两位喝什么茶?” 唐婉儿说:“把你们这最好的茶泡一壶。” “好嘞。”伙计转身要走。 “等一等,” 王梓骞着急叫住伙计,看着唐婉儿低声说,“我可没带多少钱。” “看把你吓得。”唐婉儿把一张面值一贯的大明宝钞递给伙计,“够吗?” “十壶好茶也用不了,等会找给客官。”跑堂拿着大明宝钞,眉开眼笑,转身离开。 唐婉儿示意王梓骞,“注意坐在墙角的那个人。” 王梓骞顺着唐婉儿的目光瞥了一眼坐在屋子一角的中年人,漫不经心地说:“不就是锦衣卫的眼线吗,有什么好看的。” “从哪看出是锦衣卫的眼线?” “进来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咱俩,他的注意力都在茶馆里的客人身上,面前的茶碗没动一下。” 唐婉儿向王梓骞竖起大拇指,“你这识人辨物的本事的确不错。” “这都是小儿科。” “客官的茶来了。” 跑堂用托盘端着两个盖碗过来,把几张折在一起的大明宝钞放在唐婉儿面前,“这是找您的,请收好。”跑堂转身离开。 王梓骞盯着唐婉儿说:“咱俩这是第一次单独在一起,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 “告诉你什么实话?”唐婉儿一副茫然的表情。 “你为何要一再帮我?咱们俩究竟有什么关系?” “千万不要去打探这些事。”唐婉儿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为啥?”王梓骞面露疑惑,“我就想知道这些事。” “为了你的安全,如果知道真相你就离死不远了。”唐婉儿神情严肃,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 “是不是跟我的身世有关?” “说了不要打听,我有点事,你在这等我一会。”唐婉儿起身要走。 “我跟你一起去。”王梓骞急忙站起来。 “女人的事你跟着干嘛!”唐婉儿面露嗔怒,往茶馆后面的门走去。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走进茶馆后面,犹豫不决是跟着去还是不去,忽然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眼线也起身往后面走去,王梓骞坐着没动。 袁斌和弦子站在离茶馆十几丈的街边,观察着茶馆那边的情况,袁斌向不远处一个穿便衣的校尉示意,让他进入茶馆查看一下。 校尉随即走进茶馆,很快又从茶馆里出来,身后还跟着在茶馆里的眼线,俩人快步向袁斌和弦子这边过来。 校尉走到袁斌面前,“袁统领,唐婉儿没在茶馆里。” 弦子感到有些奇怪,“没看见她出来啊。” 眼线说:“下属看见她往茶馆后面去了,于是追过去,但是没发现人影。” 弦子问:“跟唐婉儿在一起的王梓骞哪?” 眼线说:“他还在茶馆里喝茶。” “唐婉儿一定是为了躲开我们,赶快去看看。”袁斌说完往茶馆那边走,忽然发现唐婉儿站在不远处的胡同口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袁斌走到唐婉儿面前,“唐小姐怎么在这里?” 唐婉儿看着在茶馆里的那个眼线说:“我已经打听到屠夫的消息了,你们的耳目打探到了什么?” 弦子听出唐婉儿是在嘲笑自己,瞥了眼线一眼,表情有些尴尬。 王梓骞从茶馆里出来,看到几个人都在这边,急匆匆地跑过,“你们怎么都在这?” 弦子用讥讽的口吻问王梓骞,“你打探到什么了?” 王梓骞摇摇头,“什么都没打探到。” “你白吃饭啊,什么都打探不到?”弦子把火发到王梓骞头上。 “走吧,回去向罗大人交差。”唐婉儿转身往街口走。 “出什么事了,干嘛对我发火?”王梓骞一脸茫然。 “走吧,女人都这样。”袁斌拍了一下王梓骞的肩膀。 弦子瞥了袁斌一眼,很不高兴地问:“女人都什么样?” 袁斌生怕再说错话,赶紧一声不吭地往街口走。 一辆马车停在街口,春燕站在马车边,唐婉儿径直走过去,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春燕看着王梓骞用命令的口吻说:“你也上车,跟我家小姐一起走。” 王梓骞回头看了袁斌和弦子一眼,见俩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于是踩着凳子上了车。春燕上车后,车夫收起凳子,赶着马车离开。 弦子望着驶离的马车问袁斌:“咱们还跟不跟?” “还想被人家耍啊,回镇抚司吧。” 唐婉儿、王梓骞和春燕三个人坐在舒服宽敞的轿厢里,王梓骞又闻到了熟悉的香气,闭上眼一副陶醉的神情。 唐婉儿伸手从挂帘上摘下一颗珍珠,用手指夹着向王梓骞弹出去,珍珠打在王梓骞的额头上。 “哎呦——” 王梓骞叫了一声,摸着额头生气地说:“你干嘛?” 春燕见状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以后在我面前不许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我刚才是睡觉了,哪有色眯眯的。”王梓骞有些心虚,透过车厢的小窗户向外看了一眼,“这是要去哪?” “把你送回镇抚司。” “把我送回去。”王梓骞感觉有些奇怪,“你不去镇抚司吗?” 唐婉儿答非所问,“你到镇抚司后就跟罗杲说,明天晚上江西会馆有堂会,屠夫有可能会去。” “你为什么不亲自跟罗大人说?” “我跟罗杲有协议,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通过你来跟镇抚司联系。” “为啥要通过我跟镇抚司联系?” “不要问这么多为什么,在诏狱你不是说过,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这么快就忘了。”唐婉儿一副娇嗔的神情。 王梓骞点头答应,“好吧,那……我要是有事怎么找你?” “你随便找一家店铺,跟掌柜的要只笔,在店铺门外的墙上画朵梅花,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明知道你要找我。” “要是没人问呢?” “那就再换一家。” “呃,找什么样的店铺?” 春燕说:“什么样的店铺都可以,茶馆、酒楼、杂货铺、客栈、绸缎庄,只要是沿街的商铺都行。” 王梓骞一脸惊讶,“这也太神奇了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春燕脸色一沉,“小姐刚说了不许问,你还问。” “好吧,我不问了。”王梓骞连连点头,又看着唐婉儿问,“对了,在茶馆里你说怎么探听到屠夫消息的?” 唐婉儿佯装恼怒地瞥了王梓骞一眼。 “我又忘记了,不问了。” 旁观者清,春燕看出这俩人表面上吵吵闹闹,但是心里都有对方。 第20章 王梓骞暗中调查许执放 (1) 王梓骞回到镇抚司内堂,袁斌和弦子都已经回来,在微型实景沙盘边与罗杲说着监控唐婉儿的情况,不只是罗杲,袁斌和弦子也都担心唐婉儿的身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子有点太神秘。 罗杲见王梓骞独自回来,随口问:“唐婉儿怎么没来?” “她把屠夫的情况告诉我了,让我转告罗大人。” “她都说什么了?”罗杲着急问。 “她说明天晚上江西会馆有堂会,屠夫会去那里。” 弦子拿着藤杆,指着沙盘上的一座四合院说:“这是江西会馆,南方籍的一些官员和商贾经常在这里聚会。” 罗杲颔首道:“根据唐婉儿提供的屠夫作案习惯,屠夫确实会选择这样的作案地点。” 袁斌看着沙盘说:“江西会馆是赵经五创办的,京城有名的商人。” 罗杲看着袁斌说:“你和弦子去找赵经五了解一下情况,最好能说服他取消堂会。” 王梓骞急忙说:“如果取消堂会就没法抓屠夫了。” 袁斌瞪了王梓骞一眼,“你个刚入行的校尉有什么资格多嘴。” 罗杲略一沉思:“他说的有道理,如果取消了堂会,屠夫会察觉自己被发现,恐怕就很难抓他了。” “好,属下去跟赵经五商量一下,让他配合我们抓捕屠夫。”袁斌说完和弦子一起离开,去找赵经五。 王梓骞见没有自己什么事,机会难得,离开内堂后,就直奔衙门右侧设在一个单独院落里的照磨所。 (2) 照磨所是明代开始设置的官署,是各部包括都察院、布政司、各府衙都有的下属机构,主要职责是负责上下行文、主管文书、卷宗等,相当于现在的单位办公室。 照磨所内设有卷宗房,所有镇抚司涉及到的案件以及大小事都存放在卷宗房里。王梓骞自从听袁斌说自己被抓是因为许执放,就一直想要知道这个许执放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有人说他是许执放的儿子,许执放曾经是镇抚司的镇抚使,那照磨所内一定有他的详细资料。 王梓骞找到负责卷宗房的检校,请求查阅卷宗,检校要求他出示腰牌,然后再进行查阅。王梓骞一听就来气,新招募的缇骑都有腰牌,就他没有,现在虽然从诏狱放出来,但是身份还不确定,所以也没发腰牌。 王梓骞只好哄骗检校,“腰牌忘带了,通融一下,我就查一会卷宗。” 检校态度坚决,“这是规矩,必须把腰牌压在这里,才能进卷宗房查阅,否则就是罗大人来也不可以。” 王梓骞没有办法,只好离开照磨所,但是又不死心,于是来缇骑休息的班房,上值回来的缇骑就在这里喝水休息。 王梓骞走进班房,十几个缇骑在高谈阔论,有几个是跟他一起新招聘的,见王梓骞进来,急忙围过来,询问他怎么从诏狱出来的。 王梓骞只好瞎编,“罗大人就是为了考验我,才故意把我抓进诏狱的。” 几个新缇骑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能被罗大人注意到,一定是走了大运。 其中一个向王梓骞竖起大拇指,“兄弟厉害,那天竟然敢骂罗大人,我们都以为你活不了了。” 王梓骞一个哥们躺在床上睡着了,赶紧向几个摆摆手,“哥几个赶紧歇会,说不定马上就有事干了。”王梓骞说着话走到床边坐下,偷偷摸到这哥们带在腰上的腰牌,轻轻摘下来,然后拿着腰牌若无其事地离开。 王梓骞匆忙返回照磨所,把腰牌交给检校,“现在可以去卷宗房查阅了吧。” 检校拿起桌案上的登记册,“先登机,你要看什么内容的卷宗。” “我想查看前任镇抚使许执放的资料。” 检校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为何要查看许执放的资料?” “我想看看他以前办过什么案子,跟着他学习一下不行啊?” “所有与许执放有关的卷宗都被封存起来了,任何人不得查阅。” 王梓骞暗暗惊讶,急忙问:“为什么不能查阅许执放的卷宗?” 检校看着王梓骞低声说:“从我做检校以来,你是第一个要来查看许大人卷宗的,听我一句劝,别给自己惹事,搞不好会把小命搭进去。” “谢谢啊。” 王梓骞满腹疑团离开照磨所,想不出许执放究竟犯了什么事,所有关于他的卷宗都封存起来了。越是这样,王梓骞越是要想搞明白,自己跟许执放是什么关系。 王梓骞返回班房,刚才睡觉的哥们正着急地四处寻找自己的腰牌,王梓骞急忙走过去,伸手从床下捡起腰牌递给这哥们,“这是你的腰牌吗?” “谢谢,可把急坏了,刚刚找床底了,怎么没看见。” 王梓骞拍了缇骑的肩膀一下,转身走出班房。 第21章 江西会馆 “不错,主要是把大家召集起来捐些善财,为佛祖重塑金身,普度众生。” 弦子说:“我们得到消息,有个外号屠夫的杀手要借堂会作案,赵老板是否听到这方面的消息。” “我们经常举办堂会,从来没有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再说是为云台寺募集善财,是为百姓做好事,怎么会有人对我们不利呢。在下还有事,咱们边走边说。” 几个人一起往寺庙大门走。 袁斌说:“我们收到的消息很可靠,赵老板还需要做好防备。” “会馆里有专门的护院,没人敢来闹事。” 弦子说:“锦衣卫会安排人在会馆内外进行戒备,以防出事。” “那就太好了,事后在下会重重酬谢各位官爷。” 袁斌和弦子陪着赵经五走到寺庙大门外,看着赵经吾上了马车离开。弦子皱着眉头说:“我感觉这个赵老板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感觉他的反应有问题?”袁斌问。 “嗯,作为一个商人,如果听到这样的消息一般都会很吃惊,赵经五的反应很平淡,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也许人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走吧,回去再说。”袁斌说完,与弦子一起骑马离开。 (2) 临近傍晚,江西会馆门楼上早早挂起了大红灯笼,大门外聚集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民众,有锦衣缇骑,还有来参加堂会的客人。 赵经五亲自带着几个仆人在门口恭迎参加堂会的客人,来的客人有坐轿子的,有坐马车的,在门前下轿,下车。赵经五双手抱拳,不断地向客人们打招呼,有专门的仆人把客人领进去。 袁斌和王梓骞站在会馆门外,仔细观察着来的每位客人。弦子站在会馆门里面,紧盯着每个进入会馆的人。 这时,一辆豪华马车在会馆门前停下,年轻的车夫手脚麻利,把下车凳放在车边。 春燕首先从马车里出来,站在马车边伸手搀扶唐婉儿下车,唐婉儿头戴凤冠,身披蹙金绣云霞翟鸟纹的霞帔,下坠一颗硕大金玉坠子,大方优雅,贵气逼人。 王梓骞顿时睁大眼睛,差点没认出唐婉儿,跟以前的穿着打扮完全两个风格,关键是没有料到唐婉儿会来参加堂会。 赵经五上前一步,向唐婉儿双手抱拳,热情打招呼:“唐小姐好,里面请。” 唐婉儿向赵经五含笑点头,仪态大方,向会馆大门款款而行,春燕跟在唐婉儿身边。 袁斌也感到有些意外,瞪大眼睛看着唐婉儿,显然与赵经五很熟悉,唐婉儿到底是什么身份?似乎与三教九流都有交往。 唐婉儿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见袁斌和王梓骞,步步莲花,径直走进会馆大门。 弦子看见走进庭院的唐婉儿,也感到挺意外,急忙走过去,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唐婉儿脚步不停,摇曳生姿。 “你是来抓屠夫还是参加堂会?” “两者都有。”唐婉儿笑着说,“今晚的堂会演的是我最喜欢的《莺莺传》,韩小姐别忘了来看。” 弦子用怀疑的目光一直望着唐婉儿走进会堂正门。 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赵经五也从大门外进来,向会堂那边走。袁斌和王梓骞也跟走进会馆庭院里,身后跟着几个缇骑。 袁斌走到弦子身边问:“发现可疑人员没有?” “没有,来得客人赵经五好像都认识。”弦子看着王梓骞说,“你不是善于识人辩物吗,没发现可疑人?” 王梓骞说:“从大门进来的客人都没有问题,不过有些人没有检查。” “你是说会馆里的这些人。”袁斌知道王梓骞说的说什么人,向几个缇骑招一下手,“留下几个在外面,其他人都去会馆里面。” 王梓骞和弦子跟着袁斌身后往会堂里面走去。 宽敞的堂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张方桌,三张桌子一排,一共四排,桌上有茶水干果,每张桌边都坐着几位客人。赵经五陪着两位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坐着第一排中间的方桌边,从举止能看出是官场上的人。 厅堂正面有小戏台,演着弋阳腔《西厢记》,张生寺庙邂逅崔莺莺,俊男美女一见钟情,叽叽歪歪,欲迎还拒。 唐婉儿和春燕坐在赵经五后面的桌子边,全神贯注地看戏。 管家打扮的人走到赵经五身边,趴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随后匆忙离开。 唐婉儿从侧面看到管家说话的嘴型,读出管家说的是:“又一批货到码头了。” 袁斌、弦子和王梓骞站在厅堂四周不同位置,巡视着在场的每个人。 王梓骞的目光更多是放在唐婉儿身上,他感觉自己的心不知不觉中被唐婉儿吸引,虽然本能地抗拒着这个神秘女孩,人的心理就这么奇怪,越是抗拒越被吸引。 王梓骞注意到唐婉儿完全被剧情吸引,顺着唐婉儿的目光方向往前看,忽然注意到一个男仆拎着壶在为前面桌边的赵经五等人续水,随后转身离开。 男仆转身离开的时候,刚好面朝王梓骞这边,王梓骞感觉男仆有些面熟,猛地想起男仆就是茶馆里的那个跑堂,一下明白了。 王梓骞急忙走到袁斌身边,压低声音:“那个拎着壶的人就是屠夫。” 袁斌一听,快步往男仆走过去,王梓骞从另外一边绕过去。 屠夫发现不对劲,猛地推开身边的人往外跑。 “锦衣卫,站住!” 袁斌大喊一声,紧追过去。王梓骞拔出绣春刀紧随其后,追赶逃跑的屠夫。 弦子在厅堂另外一侧,见状纵身跳上桌子,蜻蜓点水从几张桌子上向屠夫逃跑的方向飞跃过去,屠夫一看无路可跑,飞身撞开旁边的窗户,跳窗而逃,弦子也紧跟着跳出窗外。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尖叫着纷纷往门口跑。 唐婉儿和春燕走到赵经五身边,一边一个架着赵经五的胳膊往戏台一侧去。 “你们要干嘛,快放开我。”赵经五用力挣扎,想挣脱开来。 唐婉儿边走边说:“带赵老板去个安全的地方。” 赵经五的挣扎丝毫不起作用,被唐婉儿和春燕死死夹在中间,从戏台一侧的小门走进后面的回廊里。 屠夫逃进院子里,飞快往会馆大门跑。 一队锦衣卫缇骑听到动静后从大门冲进来,屠夫急忙转身往旁边跑,弦子跟着后面紧追不放。屠夫跑到围墙边,纵身跃上围墙,弦子举手射出一支袖箭,射中屠夫的后心,屠夫从围墙上跌落下来。 弦子跑到屠夫身边,只见屠夫仰面躺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弯腰伸手摸了一下屠夫脖颈上的脉搏。 袁斌和王梓骞相继跑过来。 弦子直起身,“他死了。” 袁斌看着王梓骞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屠夫?” “他是茶馆的跑堂,刚才给赵经五倒水的时候眼神不对劲……”王梓骞没说完,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厅堂那边跑去。 “我们被唐婉儿耍了,她应该认识屠夫。”弦子气愤地说。 “马上把会馆封锁起来,不要让唐婉儿跑了。”袁斌对身边的缇骑说完,也转身向会堂正门跑去。 第22章 案情反转 (1) 唐婉儿和春燕把赵经五拖进一间像账房的屋子里,将他按在太师椅上,用绳子将两个手腕捆绑在椅子扶手上。 赵经五愤怒质问:“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把老夫弄这里?” 唐婉儿对春燕说:“姑姑去外面盯着,别让外人进来。” 春燕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赵经五怒视着唐婉儿,“老夫跟唐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对待老夫?” 唐婉儿在赵经五对面坐下,平静地说:“赵老板的确跟本姑娘无冤无仇,但是赵老板却是人面蛇心,表面上是个正经商人,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满口胡言,老夫一心向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唐婉儿面带微笑,娓娓道来:“大明律明确规定,掠卖人口者,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掠卖人口给他人做妻妾者,杖刑一百判处三年徒刑。贩卖一个人都是如此重刑,这些年你贩卖的年轻女孩不下数百人,死八遍都抵不过犯下的罪行。” 赵经五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唐婉儿审问赵经五的同时,王梓骞跑进会堂,到处一片狼藉,客人都逃走了,剩下几个伙计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王梓骞一把抓住一个伙计问:“坐在赵经五后面的那的一个姑娘去哪了?” 伙计一脸紧张地摇摇头,旁边一个伙计指着戏台一侧说:“跟赵老板一起往那边去了。” 王梓骞撒腿跑过去,有一个门口通往后面的回廊,走进走廊里,看着春燕站在前面一个房门前,急忙走过去问:“唐姑娘在哪?” 春燕一声不吭地推开门,示意王梓骞进去。 王梓骞走进屋里,看见赵经五被捆绑在椅子上,大吃一惊,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赵经五一见王梓骞,仿佛看见救星,慌不迭地求救:“官爷快救我,她要害老夫。” 王梓骞拔出绣春刀指着唐婉儿,“就知道是你在搞鬼,放开赵老板!” 唐婉儿脸色一沉,“你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持刀相对,这已经是第二次,如果再有第三次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把人家捆绑起来反而有理了。” “你怎么不问为何把他捆绑起来!” 王梓骞一愣,心想唐婉儿不是随便乱来的人,不会无缘无语把人捆绑起来。 赵经五突然感觉肚子疼痛难忍,大叫起来:“哎吆,疼死老夫了……”随即鼻孔中流出血。 “你把他怎么了?” 唐婉儿没有理睬王梓骞,掏出一张写满供词的纸,伸到赵经五面前:“你看清楚了,上面写的都是你的罪状,你表面上做正经生意,暗地里却贩卖人口,用各种手段从南方搜集漂亮女孩,偷运到京城进行贩卖,刑部侍郎宋大人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你就雇佣屠夫除去宋大人。”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王梓骞大吃一惊,被惊得有点张口结舌,指着赵经五问,“他是酒楼案的主谋?” 唐婉儿瞥了王梓骞一眼,又对赵经五说:“害人终害己,你没想到被屠夫下毒,我有解药,只要在供词上画押按手印,就把解药给你。” 赵经五开始七窍流血,疼得说不出话,连忙点头。唐婉儿示意王梓骞,“把他松开。” 王梓骞急忙用刀挑断赵经五手腕上的绳子,唐婉儿拿着赵经五的手,沾着嘴里滴下来的血,按在供词上。 赵经五随即扑倒在地,王梓骞把手伸到赵经五的鼻孔下,已经没有了气息,生气地质问唐婉儿,“你怎么不早点给他解药?” “没有解药给他什么,”唐婉儿把供状拍在王梓骞的胸口上,“拿着供状,醉仙居的纵火案是你侦破的。”说完转身离开。 王梓骞拿着供状,一脸惊愕地望着唐婉儿走出厢房。 (2) 唐婉儿和春燕沿着回廊往前院走,袁斌和弦子迎面过来,身后跟着两名手上举着火把的缇骑。 袁斌伸手拦住唐婉儿,“唐小姐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春燕见状立刻亮出一对峨眉刺,一声不吭地挡在唐婉儿前面。 “看来这是想要动手啊!”弦子冷笑道,手上也暗暗扣住了两个蝴蝶镖,随时准备出手。 唐婉儿示意春燕收起峨眉刺,然后看着袁斌和弦子问:“两位统领大人有何指教?” “屠夫是怎么回事?”袁斌问。 王梓骞跑过来,着急地说:“误会,大家误会唐小姐了。” “什么误会?”弦子问。 “醉仙居命案的幕后黑手是赵经五,”王梓骞把供状递给袁斌,“这是供状。” 袁斌面露惊讶,看了一眼供状问:“赵经五呢?” “死了。”王梓骞遗憾地说。 “死了!”弦子惊讶地问,“怎么死的?” “被屠夫的毒死的。”唐婉儿轻声说,“还能怎么死。” 弦子盯着唐婉儿问:“这一切是不是你谋划的?” “是!”唐婉儿爽快地承认,“这次屠夫只杀了赵经五一个人,没有附带伤害。” “赵经吾操纵醉仙居纵火案竟然是为了谋害宋大人。”袁斌看着供状气愤不已。 弦子从袁斌手上拿过供状,边看边说:“仅凭供状还不能完全证明是赵经五操纵了这一切。” 唐婉儿明白弦子的意思,如无其事地说:“赵经五之所以要搞堂会,也是为了让买家来挑选女孩,在会馆的某处隐秘地方一定藏着贩卖来的女孩们。” 袁斌对身边的校尉说:“马上彻底搜查整个会馆。”校尉答应一声,急忙离开。 唐婉儿靠近弦子低声说:“韩小姐最好带人去张家湾运河码头查一下。” “查什么?” “赵经五有一批货今晚到,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从南方偷运来的姑娘。” “好,我马上带人去张家湾码头。”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说,“就让韩小姐独自带人去?” 王梓骞马上反应过来,“我跟韩统领一起去。”说完跟着弦子匆忙离开。 唐婉儿对袁斌说:“袁统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好的。” 袁斌突然想起来,从腰带里面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药,另外如果有事需要唐小姐协助,怎么找您?” “这个给王梓骞吧,他知道怎么找到我。”唐婉儿没有接袁斌手上的小瓷瓶,转身离开,春燕紧跟在唐婉儿身后。 一个校尉跑来向袁斌报告,“袁统领,在一个房间里发现好几个姑娘。” “走,去看看。” 袁斌跟着校尉匆忙来到一间隐秘的小屋,里面有几个举着火把的缇骑,只见七八个妙龄少女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屋内一角,惊恐不安地望着进来的人。 袁斌安慰女孩们,“你们不要怕,我们是锦衣卫,来救你们的,都起来跟我们走。” 第23章 戴罪小捕快 (1) 张家湾码头是大运河北段最大的漕运和客货码头,有京东第一大码头之称,由多个码头组成,其中位于大运河与通惠河交汇处的石坝码头是以商业和客运为主,从南方到京城的客人和货物都在此登陆。 玄子和王梓骞带着一队锦衣卫缇骑赶到石坝码头,几十艘漕船整齐地停靠在码头边,船桅杆上都挂着灯笼,有些船上还有船篷。 已经夜深人静,四周看不见人影。弦子下令,挨个船仔细搜查。十几名缇骑举着火把,分别到船上搜查。 弦子和王梓骞沿着码头查看停靠的漕船,有两名缇骑提着灯笼走在俩人的一前一后。 弦子边走边问王梓骞,“我平常对你都没好气,为何还要跟我一起来?” “我是好男不跟女斗……”王梓骞忽然察觉说错了话,急忙改口说,“我是大人有大量……”感觉这句也不大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直男真可怕。”弦子气得叹了一口气。 不远处一艘船上有缇骑高声喊叫:“大人,这边有情况。” 弦子急忙扭头向有情况的船跑过去,王梓骞紧随其后跑到漕船边。 一名缇骑站在船头甲板上大声说:“大人,这艘船舱里有十几个姑娘。” 弦子忽然看到船尾有两个人跳入河中要逃跑,大声命令,“放箭,一个也不要放跑了。” 王梓骞急忙拦住,“别放箭,抓个活口好审讯。”说完,脱下外面的道袍,纵身跳入河中,向河里一个黑影飞快地游过去。 弦子纵身跃到船头甲板上,看到船篷罩着着的船舱内有十几个年龄十五六的女孩子挤在一起,一个个蓬头垢面,面带惊恐之色。 弦子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这个赵经五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王梓骞拖着一个跳河的家伙爬上码头,过来两个缇骑将抓到家伙戴上镣铐。王梓骞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弦子从船上跳下来,看着王梓骞说,“看来你做捕快还行,比我想的要好。” 王梓骞摆摆手,喘着粗气说:“你现在不怀疑唐婉儿了吧?” “我还以为你拼死抓活口是为了案件,原来是为了证明唐婉儿啊。”弦子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酸溜溜的味道,“你俩的关系还真是挺让人怀疑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唐小姐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王梓骞站起来,向河岸上走,心里忽然特别想见到唐婉儿。又特别矛盾,通过这起案件也彰显出唐婉儿是个惩恶扬善的好人,但是又那么神秘,让人无法靠近。 (2) 两天后,罗杲又来到朱骥的书房,朱骥心情大好,亲自为罗杲端茶倒水,对罗杲说:“镇抚司这次不仅破了刑部宋大人被害案,还抓捕了一伙贩卖人口的人犯,可喜可贺。” 罗杲如实禀告,“能破获两起案件都是依靠唐婉儿提供的线索,下官一直在想是否可以考虑唐婉儿的提议。” “上次罗大人来就说了此事,不是已经开始合作了吗?” 罗杲面露忧虑,“下官主要还是担心王梓骞的身份,稳妥的办法是启奏圣上,赦免他的罪刑,这样以后就不会有问题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王梓骞就是钦犯许执放之子,如果启奏圣上就等于确认这一点,另外启奏圣上,东厂肯定会知道这件事,跟唐婉儿合作就无法进行下去。” “朱大人分析的很对,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事要严格保密,另外尽快把唐婉儿和王梓骞的身份调查清楚。” “是,下官知道了。” 罗杲随后起身告辞,匆忙赶回镇抚司。刚进衙门大门里,碰见弦子迎面过来,让弦子去把唐婉儿找来。 (3) 弦子以为唐婉儿还住在富顺客栈,于是赶到客栈找唐婉儿,店小二告诉弦子,唐小姐最近没来客栈。 弦子感到有些意外,急忙问:“唐姑娘在京城还有别的住处?”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如果您有事,小的可以传话给唐小姐。” “那就麻烦小哥,让唐姑娘尽快到镇抚司,就说罗大人有事。” 店小二爽快地答应下。 弦子满心疑惑地离开客栈,感觉唐婉儿仿佛被一团迷雾包围着,看不清她的本来面目,太神秘就会让人产生防范心理,弦子提醒自己要提防这个唐婉儿。 弦子骑马回镇抚司,还没到衙门大门,就看到一辆马车在衙门口的侧门前停下,唐婉儿从马车里出来。 弦子急忙催马过去,到马车旁翻身下马,好奇地问:“唐小姐是碰巧来镇抚司还是接到我的消息来的?” 唐婉儿莞尔一笑,“当然是接到韩小姐的消息。” “竟然比我来的还快!”弦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唐小姐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 唐婉儿热情地挽起弦子的胳膊,有意无意地把话岔开,“咱们快点进去吧,别人罗大人久等。” 许婉儿和弦子挽着手走进内堂,感觉气氛有些庄重,罗杲端坐在公案后的虎皮座椅上,王梓骞和袁斌身体笔直地站在一旁,看样子是在等她们俩。 罗杲目光扫过许婉儿、王梓骞、袁斌和弦子,神态庄重地说:“本镇宣布一件重要事情,即日起成立一个本镇亲自掌控的特别卫所,这个卫所由袁斌、弦子和王梓骞三人,专门负责侦讯重要案件。特别卫所对外严格保密,除在场的人,对外一律不许透露。” 袁斌、弦子和王梓骞一起回答:“属下谨记。” 罗杲继续说:“许小姐负责为案件提供线索,不参与案件的调查,由王梓骞负责与许小姐的联络。” “大人,袁统领和韩统领都是五品的千户,那我是什么官阶?” 王梓骞一本正经地问,其实心里在暗想,自己算是逃过了一劫,暂时没事了,这一切都归功于唐婉儿,偷偷看了唐婉儿一眼,见唐婉儿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 “没把你的头砍下来已经不错了,还想要官位品阶,你就是个没有官阶的戴罪小捕快。”罗杲没好气说。 袁斌、弦子都忍不住笑起来。 “好吧,戴罪小捕快总比在诏狱强。”王梓骞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 许婉儿对王梓骞说:“戴罪一词是大明太祖皇帝发明的,这个可不是一般官员能享有的称号。” “这么说戴罪还是挺不错的。”王梓骞笑嘻嘻地说。 “不过为了便于查案,对外可以宣称是百户。”罗杲看着袁斌说,“给他领块镇抚司百户腰牌。” 袁斌双手抱拳道:“属下遵命。” 王梓骞喜出望外,扯着身上的道袍问:“这个是不是也换成银色飞鱼服。” 锦衣卫指挥使,是正三品大员,镇抚使是四品,下面的卫所千户是正五品,百户是六品,比七品县令还大一级,王梓骞自然很高兴。 飞鱼服的颜色也代表官阶,罗杲是青色的蟒袍,袁斌和弦子是红色飞鱼服,百户则是银白色。 罗杲对袁斌等人说:“本镇有话要跟许姑娘说,你们三个下去吧。” 袁斌、王梓骞和弦子一起离开。 第24章 王梓骞找帮手 (1) 等王梓骞等人离开后,罗杲对唐婉儿说:“本镇接受了唐姑娘的提议和条件,但是提醒唐姑娘,如果合作出现问题,不仅王梓骞会掉脑袋,你也难咎其责。” “小女子明白,一定会尽全力保证合作能顺利进行。” “如此最好,本镇想问唐姑娘个问题。” “大人请说。” “你为何要想尽办法跟镇抚司合作?” 唐婉儿半真半假地说:“小女子是个生意人,需要给自己找个坚实的靠山。” “生意人?”罗杲开玩笑地问,“唐小姐是做什么生意?” “什么赚钱就做什么,京城内的商家有多半都有小女子投的钱。” “呃,就是说你说这些商家的老板?” “可以这么说,我出钱,他们出力,不瞒大人,贩卖消息也是小女子做的生意,各种江湖上的消息,之所以能为大人提供案件线索,也是因为这个。” 罗杲略一沉思,缓缓说:“钦犯许执放为了逃避朝廷追捕,建立了一个遍布全国的情报网,听说他死后把一切都交给了嫡传女弟子,本镇至今都没有弄清楚许执放的情报网是如何运作,唐小姐的消息来源或许跟他差不多。” 罗杲边说边观察着唐婉儿神情。 唐婉儿的心被触动,竭力控制着情绪,脸上依然一副平静的表情,“不知道罗大人说的这个人,小女子的消息来自于众多合作的商家店铺,特别是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 罗杲似乎对唐婉儿说的并不在意,眼睛巡视着周围的一切,自言自语地说:“许执放曾是执掌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这个内堂就是他设置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自布置的,一点都没有变。” 唐婉儿的情绪似乎难以控制,娥眉情不自禁地抖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回去,一股说不出的悲戚和苦涩流淌进心里,她不能再待下去,担心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双手抱拳道:“没有什么事小女子就告退了。”说完,不等罗杲有所表示,唐婉儿急不可待地转身离开。 罗杲一声不吭地盯着唐婉儿离去的背影,他已经非常确定唐婉儿就是朝廷钦犯许执放的衣钵传人。 罗杲的心里多少有些后悔,无意中在自己的身边埋下一颗重磅炸弹,一旦被引爆,不仅他自己,整个镇抚司都会被炸得片瓦不存,但是与唐婉儿的合作似乎是他不能不接受的结果,而促成这个结果的人正是唐婉儿。 想到此,罗杲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个女孩子真的有些可怕…… 唐婉儿从镇抚司衙门出来,快步向停在侧门一旁的马车走过去。 春燕站在马车,发现唐婉儿的神情有异,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赶紧走吧。”唐婉儿急匆匆登上马车,春燕也上车后,车夫收起踏板,挥舞马鞭,驱赶着马车离开。 马车角厢里,春燕与唐婉儿面对面坐着,关切地说:“小姐的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唐婉儿摇着头说,随即把话题岔开,“赵经五这些年利用运河暗中经营着一条运输线,安排人把他的这条运输线接管过来,尽快利用起来。” “好,我马上去安排。”春燕用赞许的口吻说,“小姐对生意上的事越来越得心应手,既帮助镇抚司抓了坏人,咱们还有收益。” 唐婉儿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之色,眉心微低,略带忧虑地说:“赵经五的背后肯定还有人,一个商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杀害朝廷命官。” “小姐判断的很对,从事违法行业的都有官府的人罩着,否则根本做不了。” “打掉赵经五,藏在后面的人应该很快会跳出来。”唐婉儿若有所思地说,她预感到暴风雨越来越近了。 (2) 王梓骞终于穿上了梦寐以求的飞鱼服,银白色的飞鱼服上绣着四爪飞鱼纹,飞鱼是近似龙头,蟒身加鱼鳍鱼尾的虚构的一种神物,而非海里的飞鱼,出自《山海经》中的神物,具有雷神的神力。飞鱼服跟戏台上的武生戏服差不多,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走路都带着威风凛凛的劲头。 一同招聘进来的那些缇骑还只是力士,跟他差了五六级,看到王梓骞穿上银色飞鱼服,一个个眼都直了,口水直流,看来王梓骞被关进诏狱接受考验是真的,都恨自己没有被抓进诏狱里。 关键是有了百户腰牌,以后再京城里就可以通行无阻了,那个衙门也不敢阻拦,王梓骞心想有了这腰牌就方便自己调查那些想知道了事了,但是一个人身单力薄,必须要有帮手。 王梓骞骑马来到养父王兆祥待过的打行,把马栓在大门外的栓马桩上,迈步走进院里,一帮年轻的镖师正在院里习武,挥舞着刀枪棍棒,练得热火朝天。 从小跟着养父在打行混,王梓骞跟里面的伙计都非常,大伙见王梓骞这一身帅气的打扮,纷纷围过来,围着他赞不绝口。王梓骞来打行不是为了炫耀的,是来找多年的好哥们李蚕豆。 李蚕豆比王梓骞小两岁,也算是王兆祥的徒弟,看到王梓骞就知道来找自己,以前俩人一同走镖的时候,就约定苟富贵勿相忘,现在王梓骞发达了,肯定是来叫他一同享福。 俩人找了一个小酒馆坐下,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坛老酒,边喝边聊。 李蚕豆兴奋地问:“哥在锦衣卫是多大的官?” “比县令大一级吧。”王梓骞一副平淡的口气说。 “啊!”李蚕豆被惊得目瞪口呆,“比县太爷的官还大,那兄弟以后就跟找哥混了。” “你可想好了,哥每天可是拎着脑袋过日子,稍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脑袋没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王梓骞端起碗喝了一口酒,“不跟你说笑了,我找你是有事。” “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王梓骞把一张纸条递给李蚕豆,“这是东城一家宅院的地址,你去盯住里面的人。” 李蚕豆接着地址,“好,那我回去就把打行的活辞了。” “一定要小心,住在里面的可不是善人,都是要命的主。” “哥放心,这些年咱哥们在江湖上也不是白混的。” 王梓骞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大明宝钞放在李蚕豆面前,“这些钱你先拿着,以后只要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李蚕豆也不客气,拿起大明宝钞放进口袋里,“谢谢哥。” “你慢慢吃着,我还有事要去办,有事去镇抚司衙门找我。”王梓骞说完,匆忙离开。 第25章 养父竟然是太监 (1) 京城郊外的一处墓地里,一座新起的坟前立着一块不大的墓碑,石碑上刻着“慈父王兆祥之墓”,左下角刻着“孝男王梓坤、王梓骞敬立”。 墓碑前摆放着鸡鱼方肉馒头等祭品,地上散落着一些纸钱。 王梓骞腰间扎了一根白布孝带,在墓碑前双膝跪地,王梓坤和谭萍也跟着跪下,一起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王梓骞脸颊上挂着泪珠,拿起酒壶,把酒撒在地上,边撒边念叨:“爹,您走好,儿子一定查出凶手,为爹报仇。” 王梓坤站起来,脸上没有一丝的悲伤表情,不耐烦地说:“好了,赶紧收拾一下回去吧,我都饿坏了。” 王梓坤也是王兆祥收养的孩子,王梓骞叫他大哥,是因为年龄比王梓骞大三岁,但是来到王家的时间比王梓骞晚很多,王梓坤十几岁的时候才被收养。 王梓骞是自小被王兆祥养的,所以王兆祥更疼爱王梓骞,把他视为己出,跟亲儿子一样。王梓坤总感觉在家受到排挤,与养父的感情也不是很好。 王梓骞对大哥的轻蔑态度虽有不瞒,也没说什么,谭萍有点看不惯,对丈夫说:“给爹磕三个头再走吧。” 王梓坤没好气地说:“人都死了,磕多少头他也不知道。” 王梓骞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看着王梓坤说:“大哥,孝敬父母尊敬老人不是为了给人家看,是为自己能心安。” 王梓坤指着墓碑说:“他本来就不是我爹……” 王梓骞大声打断大哥,“他虽然不是你亲爹,但是他对你有养育之恩。” 谭萍赶紧劝说俩人,“好了,别吵了,让人家看见笑话。” “这里除了死人,那有人。”王梓坤说完,独自扭头离开。 其实还真有人在看着他们,就在墓地外的树林里,唐婉儿和春燕站在大树下,望着墓地里的三个人。 唐婉儿远远地看着王梓骞,笑着说:“王梓骞穿上百户的飞鱼服,比穿道袍精神了不少。” 春燕说:“人靠服装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 “王梓骞虽然有些痞,但是心地不错,还有些小聪明。” 春燕开玩笑地说:“跟随小姐这么久,可从来没有听小姐夸过人,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姑姑说的喜欢应该是动心。”唐婉儿转过身,招呼春燕,“他们走了,咱们也回城。” “喜欢和动心还不是一回事。” 俩人一起往树林外走,唐婉儿边走边说:“对女人来说不一样,比如我有点喜欢王梓骞身上那种傻乎乎的直率,但是对他却不动心。”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老爷去世前为何一再叮嘱小姐要保护好这个王梓骞。”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师父做的每件事都经过深思熟虑,有长远考虑,不会轻易让我做这样的事。” “会不会是老爷留下的血脉……”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师父有孩子,如果真的是师父的儿子,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查出一点线索。” 俩人说着话,来到停止路边的马车旁,车夫站在一边静静地等着,唐婉儿和春燕上车后,车夫挥舞马鞭,赶着马车回城。 (2) 王梓骞三人回到城里后,让大哥和嫂子先回家,他去大理寺找勘验过养父遗体的仵作了解情况,王梓骞对父亲的被害耿耿于怀。 王兆祥死的不明不白,而且唐婉儿说过养父是因他而死,王梓骞心里解不开这个结,一定要查出是什么人杀了养父。 带着镇抚司的腰牌来大理寺查问案件,果然通行无阻,有侦缉的权力行事很方便。王梓骞走进勘验房,一位戴着围裙和套袖的仵作正在案台边整理着勘验工具,旁边整齐地放着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王梓骞把镇抚司的百户腰牌向仵作亮了一下说:“团头好,在下是镇抚司的缇骑,问一下有位叫王兆祥的死者,是您勘验的吗?” 仵作点头道:“不错,是小吏勘验的。” 王梓骞问:“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稍等,小吏看一下勘验记录。” 仵作拿起案台上的记录簿,翻看了一下说:“王兆祥是被利器刺伤内脏而死,身体上没有其它的伤痕。” “什么样的利器?” 仵作放下记录簿,“应该是刀剑一类的凶器。” “能判断出行凶人的情况吗?” “一刀毙命,凶手应该是个高手,另外从刺入的部位判断,好像是仓惶行事。”仵作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说:“如果凶手单纯是要杀死对方,不论是正面还是背后,都从对着胸膛、脖颈、后背这些地方,而不会从肋骨部位刺入。” “这么说凶手当时或许不是要杀死我父亲。” 仵作突然一愣,惊讶地问:“死者是令尊?” “对,死者是家父。”王梓骞不明白仵作会有如此反应,“怎么了?” “确定死者是你亲生父亲?”仵作露出疑惑的神情。 “呃,是在下的养父,从小就跟着他长大,就跟亲生父亲一样。” “原来如此,”仵作释然地说,“令尊可能在宫里待过。” “家父在宫里待过,什么意思?”王梓骞有点瞠目结舌,没有完全明白仵作的意思。 “令尊净过身。” “啊!”王梓骞被惊得目瞪口呆“我爹做过太监?” 仵作颔首道:“应该是在年轻的时候就净身了,如果你不知道,那令尊的真实身份可能有所隐瞒。” “我父亲的被害会不会跟他曾经的身份有关?” 仵作摇着头说:“这个不是仵作能回答的问题,小吏只负责查验他的死因。” 王梓骞谢过仵作,满心疑团地离开大理寺。 (3) 王梓骞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怎么也想不到养父竟然是个太监,奇怪的是父亲从来没有流露出这一点,他为何要隐瞒做过太监?难道是跟自己的身世有关? 王梓骞猜测父亲的遇害可能与隐藏的身份有关,于是在父亲的屋里翻箱倒柜,寻找些线索。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从柜子下面找出一双黑色的官靴,靴筒上还绣着一个白色的虎头。 王梓骞坐在床边,看着手上的官靴发呆,看来养父的确是在宫里待过。 王梓坤娶了媳妇后就搬出去,成家立业自己过了,谭萍打发他过来叫王梓骞去吃饭。王梓坤走进屋里,见被弄得乱七八糟,好奇地问:“你在干嘛,是不是找咱爹留下的金银财宝?” 王梓骞懒得理睬他,把手上的官靴放在炕桌上。 王梓坤问:“这个好像是官靴,这是谁的?” “应该是爹的。” 王梓坤很惊讶:“咱爹做过官?” “不是做过官,是做过太监。” “怎么没听爹说过这事,”王梓坤流露出一副贪婪的表情,“那爹应该留下不少财宝。” 王梓骞看见大哥见钱眼开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就知道钱。” “人都死了,除了钱还能想什么?” 王梓骞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走吧,不想跟你说。” “你嫂子让我来叫你去吃饭,还说爹没了,以后从衙门回来就到大哥家吃饭。” “哥,在家吗?” 李蚕豆在屋外大声吆喝。 “在家。”王梓骞答应一声,急忙走出屋子。 李蚕豆见王梓骞出来,急忙说:“刚才去衙门找哥,说你不在,我就来家里找你。” 王梓骞猜想李蚕豆这么快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又对大哥说,“告诉嫂子,衙门有事,我就不去吃饭了。”说完,拉着李蚕豆一起匆忙离开。 王梓坤见王梓骞走出了院门,急忙扭头走回到屋里,四下巡视了一圈,自言自语地说:“老家伙竟然在宫里做过太监,一定留下不少宝贝。”急忙开始翻找起来。 第26章 王梓骞监视细川千郎 (1) 王梓骞拉着李蚕豆来到院外,着急问:“发现什么了?这么快就着急回来。” “你让我监视的那座宅院很奇怪,平常都关着大门,很少有人出入,我就猜想会不会是走后门,就找了个邻居家的一个孩子帮助盯着前面,我去后门查看一下,没想到还真发现了事。” “发现了什么事?”王梓骞着急地问。 李蚕豆拉着王梓骞边走边说:“我看到一辆很好看的马车刚好在这家宅院的后门停下,马车后面还跟着四个衣服跟你差不多的人,也都带着刀。” “锦衣卫的人?”王梓骞有些吃惊,着急问,“车里是什么人?” “从车里下来的人年龄跟你差不多,穿的衣服更好看,好像跟宫里的大太监一样,下车后从后门进了那个院子。” 王梓骞明白了,一定是东厂的人。他让李蚕豆监视的那个宅院是细川千郎的,因为王梓骞看到细川千郎后,脑海中出现的令他胆战心惊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可以确定这个细川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必须要知道,幼年的时候,为何细川千郎要杀自己,而这个很可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两个急匆匆往细川千郎隐居的东城赶,离细川千郎的宅院大约还有两条街的时候,一辆马车从沿着街道迎面驶过来。 李蚕豆急忙指着前面的马车对王梓骞说:“就是前面那辆马车,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王梓骞急忙拉着李蚕豆躲闪到旁边的包子摊后面,望着马车从面前过去,车后还跟着四个校尉。因为东厂的校尉都是从锦衣卫调过去的,所以穿着打扮跟王梓骞差不多。 “哥,咱干嘛要躲起来?” “一定要记住,以后无论监视什么人,都不能被对方发现,否则会丢了小命。” “好,俺知道了。” 王梓骞拍了一下李蚕豆的肩膀,“你继续去监视那个宅院,”又从口袋里摸出几文铜钱递给李蚕豆,“给你邻居家的孩子买点好吃的。”说完,急忙去追赶前面的马车。 王梓骞远远跟着前面的马车,发现马车行驶的方向是紫禁城东华门方位,猜到马车可能是要回东厂的总部衙门。 果然,前面的马车拐进东缉时厂所在的胡同,在这附近都是宫内二十四衙办公的地方,普通老百姓没人敢来这一片溜达,都远远地躲开这里。王梓骞现在是锦衣卫百户,不用在乎这些,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看着马车驶入了东厂衙门里面。 虽然不知道马车里是什么人,但是看这架势,肯定不是一般的卫所官员,王梓骞搞不明白东厂的人怎么跟倭人有联系,看来这个细川千郎也不是一般人。 (2) 东城一座标准的三进四合院,这里是兵仗局火器督造胡煜彰的府邸,胡家父子是大明赫赫有名的火器专家,大明军队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与胡家父子有很大关系。 胡煜彰拎着一个布袋从气派的金柱门楼里走出来,夫人和管家跟在他身后,三人走下青石台阶,胡煜彰向停着府门前的马车走过去。 夫人施礼:“大人早去早回。” 胡煜彰下颚一缕黑须,看年龄有三十来岁,头戴网巾,身穿大红色的麒麟服,显得很有精神,回头向夫人挥了下手:“知道了,夫人回去吧。”转身登上马车,车夫挥舞马鞭,驱车离开。 胡夫人和管家站在台阶下望着马车驶出胡同,才转身回府。 胡煜彰坐在轿厢里,从布袋里取出一本手册,翻开页面,上面绘制着各种火器图,翻到其中一页,绘制着一个有五根枪管的火器,下面有五个小字“五雷神机”,胡煜彰聚精会神地看着。 马车悄然驶入一座大院内,一个身穿华丽长袍的蒙面人站在庭院里,身边还有两个身穿短衣,携带腰刀的护卫。 蒙面人走到马车边大声说:“胡督造请下车,到地了。” 胡煜彰弯腰从轿厢出来,眼前陌生场景让他一愣,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本官要去兵仗局,怎么来这了?” 蒙面人操着公鸭嗓子说:“胡督造去不了兵仗局了,给你换个地方。”说完挥了一下手。 两个护卫走过去把一个黑布袋套在胡煜彰头上,然后一边一个架着往屋里去。 胡煜彰用力挣扎着叫喊:“你们是什么人?要干嘛……” (3) 唐婉儿和春燕回到藏身的地方,位于闹市的一个不起眼的四合院内,负责帮她打理生意的杜掌柜已经在等着了。 唐婉儿和杜掌柜一起走进堂屋,屋内满是奢华气息,中堂的方桌上还摆放着一副围棋,上面有一盘没下完的棋,白色棋子是象牙制成,黑色为犀牛角。 唐婉儿在方桌边坐下,“杜先生请坐。” 杜掌柜在一旁坐下,他本名叫杜文海,表面是江南绸缎庄的老板,四十来岁,典型的南方人,个不高,人很稳重,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宽大的青布长衫,说话慢条斯理。 “赵经五的运货渠道都已经被咱们接管了,船都是经过改造的,有暗舱,很适合用来运输私盐。” 唐婉儿拿起一枚黑色棋子放在棋盘一个点上,轻声问:“山东都转盐运使司的情况怎么样了?” “都已经打通了,河南、河北两地的盐市基本都是咱们的。” 唐婉儿沉思了片刻说:“京城这边的私盐被朝廷的人控制着,需要等待时机。” 杜文海小心翼翼地说:“小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日本贡使团那笔生意虽然获利颇丰,一下就赚了三万多两银子,但是总感觉还是少跟朝廷打交道,还有接管赵经五运输线这件事……” 杜文海没有再往下说。 唐婉儿面带微笑,“我知道杜掌柜担心什么,本来这两起买卖也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春燕进来说:“小姐,王梓骞在鼎福粮店留信号,说是罗大人让小姐去镇抚司。” “看来是有重要案件了,准备马车去镇抚司。” 春燕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唐婉儿起身对杜文海说:“生意上的事情就多劳累杜先生,您跟随师父多年,经验丰富,生意上的一些事不用都跟我说,您做主就行。” 杜文海双手抱拳,“谢小姐信任,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做好。” 第27章 火器之神失踪 (1) 唐婉儿和春燕乘坐马车赶到镇抚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案件,唐婉儿让春燕跟着她一起去内堂听一下。 罗杲、袁斌、弦子和王梓骞四个人围在沙盘边说着什么,看到春燕进来,罗杲脸色一沉,很不高兴地说:“这里是镇抚司的机要重地,外人怎么可以随便进来!” 唐婉儿解释说:“春燕姑姑跟我在一起十几年了,我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而且她掌握的一些江湖情况比我详细。” “女婢到外面等着小姐吧。”春燕生怕唐婉儿为难,转身往外走。 “姑姑不要走,”唐婉儿语气坚定地说,“跟着我就行,省得还要把一些事再跟你说一遍。” “本来应该是让王捕快给唐姑娘通报情况,因为事情紧急,只好把唐姑娘找来。”罗杲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把话题一转,暗许春燕留下来。 袁斌用敬佩的眼神望着唐婉儿,从来没人敢这样顶撞罗大人,没想到一个弱女子竟然有此气魄。 王梓骞偷偷向唐婉儿竖起大拇指,唐婉儿没理睬他,望着沙盘问:“是什么案件?” 弦子拿着一份情报通报说:“接到司礼监通报,兵杖局火器督造胡煜彰两天前失踪了,掌印太监马公公要锦衣卫尽快寻找胡煜彰。” 罗杲对几个人说:“胡煜彰的父亲胡元澄被称为火器之神,曾是越南的一位王子,与大明交战中被俘,因为精通火器制造,成祖皇帝任命其为兵仗局督造,负责火器的制作,胡元澄去世后,胡煜彰接替了他的职位,制造火器的技术比他父亲还厉害,这个人对大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胡煜彰的失踪可能与他掌握的火器技术有关,”唐婉儿判断说,“如果是这样,那绑架胡煜彰的就不会普通的罪犯,火器的制造是一个系统性工程,极有可能与外藩有关。” “英雄所见略同,”王梓骞笑嘻嘻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这样,胡煜彰的失踪就不是普通罪犯所为。”袁斌也赞同唐婉儿的判断。 春燕对唐婉儿说:“小姐,女婢想起一件事,日本贡使到大明后向官府移交了十几个倭寇,前几日有三个倭寇从看押的监狱逃跑了,觉得这个消息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也就没禀报小姐。” 春燕说的这个事也是惯例,日本贡使团来大明进行勘合贸易,为了向朝廷示好,会将抓捕的海上倭寇带来交给大明政府。 “这件事极有可能与胡煜彰的失踪有联系。”唐婉儿暗暗赞许春燕反应机智敏捷,马上想到了逃脱的倭寇。 “倭寇越狱逃跑,为啥没有线报,”罗杲怒形于色,“胡煜彰如果落入倭寇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唐婉儿对罗杲说:“罗大人,我和姑姑去了解一下潜逃倭寇的情况。” “大人,属下跟唐姑娘一起去吧。”王梓骞急忙道。 “你可想好了,跟着本姑娘可是要受苦受累。”唐婉儿看出王梓骞有别的心思。 王梓骞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只要能找到胡煜彰,吃什么样的苦都不怕。” 弦子忍不住调侃王梓骞,“你说这话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罗杲对弦子和袁斌说:“你们俩去了解胡煜彰的情况。” (3) 唐婉儿、王梓骞和春燕走出镇抚司衙门大门,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马夫一扬马鞭,赶着马车离开。 王梓骞坐在软乎乎的绣花垫子上:“还是坐马车舒服,比骑马好多了,还是有钱会享受。” “你跟着来不是为了享受,”唐婉儿看着王梓骞问:“说吧,你有啥事?” “你咋知道俺有事?”王梓骞装出一副惊讶的神情。 “你一直对我有成见,这次主动要求跟着我,肯定是有事。” “那我就直说了,你既然知道我父亲被害的事,那一定知道害他的是什么人。” 唐婉儿摇着头说:“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不过可以提供给一个线索,你自己去调查。” “呃,快说什么线索?”王梓骞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态。 唐婉儿略一沉思,犹豫不决地说:“说了你恐怕也不会相信。”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不相信。” “你嫂子谭萍应该知道是谁杀了王兆祥。” “啊!” 王梓骞大吃一惊,随即摇着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嫂子怎么可能知道。” “我就说你不会相信吧。”唐婉儿很无奈地说,“有些事别人说了很难相信,需要自己去调查才能知道。” “你说的也太离谱了,她怎么可能知道。”王梓骞的确不相信唐婉儿说的话,谭萍在他的印象中就是一个邻家女孩,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春燕对王梓骞说:“谭萍起初想嫁的人是你,不知道少侠为何没有答应?” 王梓骞被叫少侠心里美滋滋的,笑嘻嘻地说:“我娶媳妇必须是能让我动心的人,否则打死也不能娶。” “这么说少侠说看不上谭萍,”春燕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点跟我家小姐的观点相同。” 唐婉儿瞥了春燕一眼,有点埋怨她把自己跟王梓骞往一块扯。 春燕自然明白小姐的意思,于是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对王梓骞说:“其实谭萍看不上少侠的大哥,但是却嫁给了他,少侠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梓骞神情一怔,急忙问:“为什么?” 唐婉儿抢着说:“想知道为什么就要自己去查证,别人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王梓骞本想从唐婉儿口里了解些养父被害的信息,没想到把嫂子谭萍又扯进来,虽然嘴上不承认谭萍有事,但是知道唐婉儿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谭萍,王梓骞的心里本能地回避唐婉儿说的,因为他不想把家里牵扯进来,急忙换了话题。 “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还有什么事?”唐婉儿神情平静地看着王梓骞。 “你知道那个抢了勘合底薄的倭人是什么人吗?” 唐婉儿神情一怔,不知道王梓骞为何突然问起细川千郎,“你问他干嘛?” “呃,我就是随便问问,不知道就算了。”王梓骞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唐婉儿神情严肃地说:“你可不像是随便问问的样子。” 王梓骞透过轿厢的窗外向外看了一眼,“咱们这是要去哪?” 唐婉儿盯着王梓骞,声音严厉地说:“你别打岔,告诉我为何打听细川千郎?” “他原来叫细川千郎啊,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能干嘛啊。”王梓骞的心里更加增大了对细川千郎的怀疑,否则唐婉儿听到这个人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以后不允许你跟京城的日本人有任何的接触,听明白没有!”唐婉儿语气严厉地说。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王梓骞又摆出一副街痞的神态。 唐婉儿被王梓骞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刚要发火,突然感觉马车停下了,车夫在前面说:“小姐,到地了。” 第28章 五雷神机 (1) 袁斌和弦子去胡府调查胡煜彰失踪情况,俩人骑马并排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边走边聊,袁斌问弦子,“你有没有发现罗大人变了不少?” “罗大人哪里变了?” “唐姑娘带着下人进入镇抚司内堂,这要是在以往,罗大人肯定暴跳如雷让人把她赶出去。” “你这一说还真是的,自从唐婉儿出现后,罗大人是变了不少,不过也就是对唐婉儿这样。” “唐姑娘也挺让人佩服,比男人还硬气。”袁斌心服口服地说。 弦子忍不住打趣袁斌,“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唐姑娘是天鹅,像我这样的癞蛤蟆就是想吃天鹅肉也吃不到,再说我是有媳妇的人。” “这可不像心高气傲的快刀袁斌说的话,再说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不是很正常。” 袁斌拉了一下马缰绳,在一座金柱门楼前停下,打量着门楼说:“这里就是胡府。” 俩人下马,走到胡府门楼前,袁斌敲击了两下大门上兽首衔着的铜环。 胡府管家开门出来,一听是镇抚司来办案的,急忙把俩人让进府里。 袁斌和弦子在厅房落座后,管家把胡夫人请来,胡夫人三十来岁,虽然是素面朝天,梨花带雨,依然流露出大家闺秀的气质。 胡夫人在厅堂主人位坐下后,还未开口,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手帕抹着眼泪,声音悲戚,“小妇人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老爷失踪的。” “胡督造失踪了两天你们才知道?”弦子面露惊讶。 站在一旁的管家说:“我家老爷是一个干起活来不要命的人,忙起来经常几天不回家,是兵仗局来人询问,才知道老爷不见了。” 袁斌问:“胡督造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管家接着说:“是前天早上,小人和夫人看着老爷坐上马车走的。” 胡夫人悲戚地说:“没想到老爷没去兵仗局,那边两天没见老爷的人影。” 袁斌又问:“你们收到索要赎金的信件没有?” 管家说:“小人特意留意着,什么都没收到。” “也许绑架胡督造的人不是为了赎金。”弦子若有所思地说。 “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什么?”管家疑惑不解地问,“或许老爷不是被人绑架,去了什么地方?”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弦子又问胡夫人:“胡督造最近有没有异常表现?” “老爷跟平常一样,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管家想起什么,急忙说:“老爷这次回来好像特别高兴,让小的多加两个菜,说要喝一杯庆祝一下。” 袁斌急忙问:“胡督造庆祝什么?” 胡夫人说:“老爷说他制作成出了什么新火器。” “呃,督造刚做成了新火器?”弦子本能地察觉到这是一条重要线索。 袁斌和弦子相互看了一眼,感觉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向胡夫人告辞,俩人离开胡府。随后马不停蹄赶到兵仗局了解情况。 兵仗局是专门制造军用器械和皇宫内零用铁器的机构,属于二十四衙门。从名称看好像是官府,其实不是,二十四衙门是专门侍奉皇帝和皇族的机构,设有十二监,四司和八局,兵仗局就是八局之一。 执掌二十四衙门的多是官宦,但是一些官员和干活的并不都是太监,有很多是正常人。 掌管兵仗局的掌印太监是汤公公,听到袁斌和弦子是来了解胡煜彰的失踪情况,亲自陪着俩人到胡煜彰的火器制作间查看情况。 一间像铁器作坊的屋子,屋内两侧都有长长的台案,一侧台案上摆着各种的工具,另外一侧台案上摆放着长短大小不同的各式火器,飞神火箭、烈火叉铳等,墙上也挂满长短火枪。 汤公公向袁斌和弦子介绍说:“这里就是胡督造研制火器的地方,他在这里研制成功后,再交给下面的工匠去制造。” 弦子查看着台案上的各式火器,“汤公公,听说胡督造刚制造了一种新火器。” 汤公公指着台案上一支放在木制支架上有五根枪管的火器,很自豪地说:“就是这个,五雷神机,五根枪管可以轮流发射,弹丸射程超过五十丈,威力非常强大,这可是宝贝啊,神机营用上这个就天下无敌了。” 袁斌仔细打量着五雷神机,赞叹道:“五雷神机也太厉害了。” “看来胡督造的失踪与五雷神机有关。”弦子肯定地说。 汤公公面露忧虑之色,“如果番邦或是倭寇有了五雷神机,咱们大明的军队就危险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胡督造救回来。” “汤公公放心,镇抚司一定不会让番邦的阴谋得逞。”袁斌抚摸着五雷神机,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2) 唐婉儿带着王梓骞和春燕一起来到叫来宾馆。 京城接待外邦商人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会同馆的北馆,原来的乌蛮市改建的,另外一个是来宾馆,两个馆的区别是一个是官办,一个是民办。来宾馆是民办的,因此接待因私来京城的外藩商人。 三个人在吃饭的厅堂坐下,有四五桌身穿外藩服装的客人在吃饭。 王梓骞很少来这么好的地方吃饭,喜笑颜开,迫不及待地向伙计招手。唐婉儿则是四处巡视,查看着每桌的客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跑堂的伙计过来,习惯性地用抹布擦着桌子,热情地问:“三位客官吃点什么?” 唐婉儿说:“先来壶茶水,我们先歇会,等会再点菜。” “好嘞。”伙计一溜小跑离开。 “来这么好的地方喝什么茶啊,我这肚子都饿了,喝茶更受不了。”王梓骞摸着肚子,一副饥饿难耐的神情。 唐婉儿对春燕说:“那姑姑就去点几个菜。” 王梓骞马上笑嘻嘻地说:“我这人好打发,来两斤酱牛肉就行。” 春燕起身离开,想起唐婉儿对王梓骞的评价,傻乎乎的直率,忍不住想笑,径直向柜台那边走过。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说:“其实就算你不说要跟着来,我也会跟罗大人提出。” “为啥?” “倭国来的客商都会住在这家来宾馆,越狱的几个倭寇如果来京城,肯定会来这里,你有辨人识物的本事,能把他们分辨出来。” “这个小菜一碟,”王梓骞随即又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这里?” 跑堂端着茶壶和一盘酱牛肉过来,放桌上:“客官请慢用,其它菜很快就好。” 唐婉儿接着说:“前不久来的贡使是倭国实力很强的一个大名,姓大内氏,他们与博多商人结盟,如果大内氏参与了这件事,不会自己出面,会让结盟的博多商人来做,所以越狱的倭寇会来这里找博多商人。” “有点被你绕糊涂了,到底谁跟胡煜彰的失踪有关系?” “你只管把人找出来就行。” 第29章 发现倭寇 (1) 春燕点好菜,回到桌边坐下,伙计把烤鸭、清蒸鲈鱼等菜一一端上桌,三个人边吃边盯着进进出出的客人。 不一会有三个年龄不一的人进来,三人虽然都穿汉服,但是服装各异,两个穿长袍,一个穿短衣,三人在一张桌边坐下,招呼跑堂过去点菜。 王梓骞瞥了三个人一眼,低声说:“刚坐下的三个就是要找的人。” 唐婉儿问:“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 王梓骞边吃边说,“三个人穿的衣服既不是商人也不是普通老百姓的,而且不太合身,显然是抢来的,从动作举止能看出是练家子,皮肤明显是长时间待在海上人才有的古铜色,肯定就是倭寇。” “不错,眼光厉害。”唐婉儿端起茶碗,“以水代酒敬你一个。” “忽然想喝点酒,”王梓骞端起茶碗跟唐婉儿碰了一下,有点得意洋洋,“小时候跟着父亲给人家押送货物行走江湖,父亲经常让跟我一起猜行人的身份玩,基本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干嘛的。” “令尊是个有心人。” 春燕从唐婉儿的眼神中看出对面前的年轻人不仅仅是喜欢,还有一丝动心。唐婉儿十岁开始,春燕就跟她在一起,世上没有人比春燕更了解唐婉儿。 “他虽然不是亲生父亲,却一直把我当做亲儿子,从来没有打骂过我。”春燕的话也勾起王梓骞对父亲的怀念,说到动情处,脸上流露一丝悲伤。 唐婉儿向跑堂的伙计招了一下手。 伙计急忙过来问:“小姐什么事?” 唐婉儿把一张大明宝钞偷偷递给伙计,示意伙计不要说话,然后低声问:“刚坐下的三个人是什么时候住进来宾馆的?” 伙计轻声说:“昨天来的。” “是不是来找倭国的博多客商?” 伙计连连点头:“对,您咋知道的?” 唐婉儿挥了下手:“谢谢伙计,没事了。” 伙计向唐婉儿一抱拳,“谢小姐。” 王梓骞对唐婉儿说:“你猜得都对,但是不能证明他们跟胡煜彰的失踪有关。” “他们是不是跟胡煜彰的失踪有关,只有一个办法能证明。” “什么办法?” “从现在开始,你盯紧这几个人。” “我盯紧他们,你干嘛去?” “我还有别的事,你慢慢吃,姑姑已经结账了。”唐婉儿站起身,春燕跟着一起离开。 (2) 唐婉儿和春燕离开来宾馆后,匆忙赶到了官府专门接待贡使团的会同馆南馆,俩人轻车熟路来到专门接到日本贡使团的会所,让人通报拜见贡使夫人。 春香子听说来是唐婉儿拜见,亲自把唐婉儿接到会客室。春香子知道唐婉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询问是为何事而来。 唐婉儿用熟练的日语说:“没什么事,就是看看贡使夫人离开京城了没有?” 春香子听出唐婉儿话里有话,解释道:“因为近期海上天气不好,所以耽搁了日子,准备最近离开。” 唐婉儿直奔主题,“有件事不知道夫人听说了没有,贡使来大明时移交了十几个倭寇,听说有几个越狱逃跑了。” 春香子神情平静地说:“没有听说,唐小姐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唐婉儿从春香子眼睛里看出不像是撒谎,心里产生疑惑,莫非自己猜错了,大内氏跟火器督造的绑架没有关系?看来从春香子这里得不到什么线索,于是站起身告辞,“不打搅了夫人了,提前祝夫人一路平安。” “我送送唐小姐。” 春香子把唐婉儿送出馆舍,一直看着唐婉儿的车离去。 唐婉儿坐在车里,娥眉微皱,“那三个潜逃进京城的倭寇的确是来找与大内氏结盟的博多商人,贡使夫人似乎不知道此事。” “也许是跟随贡使团来的其他官员干的,因为贡使被杀,没有告诉春香子。” “也有种可能,安排人盯着贡使团。” 春燕答应了一声。 (3) 王梓骞吃饱喝足后走出来宾馆,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躲在街道边,望着斜对面的来宾馆门口,不一会看到三个越狱的倭寇从里面出来,旁若无人地沿着街道往前走。 王梓骞向不远处的便衣暗探招了一下手,暗探快步过来,让暗探向镇抚司通报消息,倭寇开始行动了。暗探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王梓骞看着倭寇的背影,装作普通百姓,若无其事地跟过去。 (4) 唐婉儿和春燕回到镇抚司内堂,袁斌和弦子正在向罗杲汇报调查情况。 袁斌说:“胡煜彰失踪后没有任何消息,胡家也没有收到索要赎金的信件,不能确定胡煜彰目前的状态,是被绑架还是其他情况。” 弦子接着说:“胡煜彰刚制作成功了威力巨大的火器五雷神机就失踪了,很显然绑架他的人就是冲着五雷神机来的。” 袁斌说:“五雷神机还没有开始制造,只有胡煜彰掌握这个技术,如果是因为这个被绑架,他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王梓骞怎么没有回来?”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姑娘那边有什么收获?” 唐婉儿说:“春燕姑姑的判断很对,胡煜彰的失踪极有可能与倭国贡使有关,越狱的倭寇昨天住进了来宾馆,王梓骞在盯着他们,另外日本贡使团也没有离开北京。” 罗杲颔首说:“看来是日本的这个大名想得到五雷神机。” “这次来大明朝贡的是大内氏,室町幕府被架空,实力最强的两个大名细川氏与大内氏争斗激烈,如果能得到五雷神机,实力就会大增,与大内氏结盟的博多商人出面联络倭寇,假若出了事也不会牵扯到大内氏身上。” 唐婉儿说的博多是日本福冈的一个地区,历史上博多就是一个重要的港口,是对中贸易的一个据点。 各地的藩王要想强盛起来,经济是第一要素,所以大内氏就与博多商人进来联盟。如同中国有名的温州商人一样,日本也有三个地方的商人是最有名的,博多商人是其中一个,另外还有与细川氏结盟的堺商人,也就是大阪商人,加上伊势商人,统称日本三大商人。 第30章 抓捕牙侩 (1) 袁斌向罗杲请求带人去把越狱的三个倭寇抓来,被唐婉儿阻拦。 “不行,如果抓了这几个倭寇,胡煜彰很可能就会死。” “为啥抓了倭寇,胡煜彰就会死?”弦子疑惑不解地问。 唐婉儿解释道:“做这种危险性的买卖,双方通常都不会见面,而是通过牙侩进行交易,江湖上有个专门做这个生意的牙侩,很可能会找上他。” 袁斌问:“这么说胡煜彰在牙侩手上?” “很有可能。” 唐婉儿若有所思地说,她的心里隐约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春燕接着说:“小姐提到的这个牙侩在江湖以严谨和残暴闻名,决不允许交易双方有任何违约和干扰,否则就把双方都干掉,不留任何线索,如果抓了倭寇,被牙侩知道后就会杀了胡煜彰。” “看来只有在他们交易的时候把牙侩一并抓捕。”罗杲眉头紧蹙。 检校主事进来向罗杲报告:“启禀大人,王捕快传来消息,越狱的三个倭寇刚刚离开来宾馆。” “倭寇开始行动了,很可能是跟牙侩进行交易。”唐婉儿看着沙盘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检校主事拿起藤条,指着沙盘上的一条街道,“往这个方向去了。” 罗夫对袁斌和弦子说:“你们俩马上赶过去,务必把胡煜彰安全救回来。” “属下遵命。” 袁斌和弦子急忙向内堂外走去。 唐婉儿向罗夫双手抱拳,“大人,此事跟倭寇有关,关乎大明子民安危,小女子就不能袖手旁观,愿跟袁统领他们一起行动。” “好!本镇准许你参与解救胡督造的行动。” (2) 王梓骞远远跟着三个倭寇走进一处集市里,嘈杂的集市里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王梓骞担心跟丢了,奋力在人群中往前挤,看到几个倭寇走进街边的一家茶馆里,急忙走过去。 茶馆内座无虚席,三个身穿汉服的倭寇找到一个空桌,领头的倭寇把有银子的包裹放在桌上,三人在桌边坐下,眼睛四处巡视,寻找交易的人。 倭寇首领背后的桌下藏着一支火铳,枪口对准倭寇首领的后背。轰的一声枪响,倭寇首领的后背被打了一个洞,顿时趴在桌上死跷了。 茶馆里顿时大乱,喝茶的客人惊恐万状,四散而逃,有人被绊倒在地上,后面的人踩着地上人的身体夺门而出。 两个没死的倭寇一脚踢开旁边的茶桌,拔刀砍向牙侩,牙侩闪身躲开,拔剑迎战两个倭寇,俩倭寇左右夹击,其中一个刺中牙侩腹部,牙侩一把握住了刺入腹部的武士刀,手指被锋利的刀刃割开,鲜血顺着刀刃滴下去。 王梓骞冲进茶馆,见一个倭寇挥刀要看牙侩,立即拔刀挡开倭寇的刀,跟倭寇打在一起。 牙侩抓住刺入腹部的武士刀,倭寇想收回刀却没有拉动,牙侩顺势将手上的宝剑插入倭寇的胸口,随后一把抓起桌上盛银子的包裹转身往茶馆后面跑去。 王梓骞想去追牙侩,被倭寇挥刀拦住,俩人又拼死打在一起。 (3) 袁斌和弦子带着一队缇骑赶到市场,众多民众和商贩四散而逃,整个集市乱成一锅粥。袁斌喊了一声:“分头找。”众缇骑立刻分散开,寻找可疑目标。 唐婉儿刚到集市外面就听到爆炸声,猜到情况不妙,纵身跃上旁边房顶,从街边廊房的屋顶上飞快地往出事地点跑过去。 弦子看到了在屋顶飞快跑动的唐婉儿,也跟着跃上房顶,看到有人从茶馆里拼命往外跑,一起飞身越过街道,落在对面廊房上,俩人好像要进行比赛,踩着沿街房屋的屋脊飞快往前跑。 袁斌一把抓住一个奔跑的中年人问:“刚才是哪里发出的响声?” 中年人转身指着茶馆方向,“那边茶馆里发出的响声。” 袁斌撒腿往茶馆方向跑过去。 王梓骞与倭寇打的难解难分,袁斌冲进来,挥刀架住倭寇的刀,快速反击将倭寇逼到墙角。 “交给你了。” 王梓骞大喜,说完往茶馆后面追出去,追到茶馆后面的胡同里,没有看到人影,地上有血迹往胡同一边去,王梓骞沿着血迹往搜寻。 受伤的牙侩躲在胡同旁边的一堆麦秸旁边,将有银子的包裹藏进麦秸跺里,解开上衣衣襟,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食指大小的竹筒,咬着牙将竹筒塞进腹部的伤口里,随后将上衣撕扯下宽布条,捆扎住腹部的伤口,随后扶着墙站起来,发现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王梓骞握着刀,笑嘻嘻地说:“别动,把宝剑扔了,乖乖听话,小爷就保你没事。” 牙侩把宝剑扔在地上,声音嘶哑,“你是什么人?” “抓你的人。” 王梓骞推了牙侩一把,将牙侩推到一边,一脚踢开地上的宝剑,然后用脚踩了踩麦秸堆,感觉猜到硬邦邦的东西,伸手将有银子的包裹从麦秸下拎出来,掂量了一下,乐呵呵地说:“这么多银子,看来买卖挺大啊。” 唐婉儿和弦子分别从胡同两边的的墙头上飞快跑过来,同时纵身跳起,一起落在王梓骞面前。 弦子看了一眼满身血迹的牙侩,对王梓骞说:“行啊,这么快就抓住了。” “小菜一碟。”王梓骞咧嘴一笑,把手上的包裹摇晃了一下,“人赃俱获。” 唐婉儿冲到王梓骞面前抬手给他一个耳光。 王梓骞一下子被打懵逼,捂着腮帮子问:“你疯了,干嘛打我?” 唐婉儿气呼呼地质问:“我让跟踪监控几个倭匪,谁让你跟他们动手的?” “我进茶馆的时候他们就打起来了,是他们先动手的。”王梓骞一脸委屈,指着牙侩说,“不信你问他。” “他们打起来,你不会躲开啊。”唐婉儿一副蛮不讲理的神态,“倭寇一向穷凶极恶,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万一你的小命丢了,不是把我陷入不仁不义中。” 王梓骞看出唐婉儿是情急所为,虽然表面凶巴巴的,但是她的眼神中却是关切和牵挂,心里顿时暖呼呼、甜滋滋的,应了那句话,打是亲骂是爱。 弦子也从唐婉儿的话里听出了对王梓骞的关切,凭借女人的直觉和敏感,看出唐婉儿对王梓骞不仅爱护有加,还有浓浓的爱意。虽然对王梓骞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弦子的心里还有股酸溜溜的感觉。 弦子心里不舒服,把矛头转向牙侩,“胡煜彰在什么地方?” 牙侩瞥了弦子一眼,一脸的不屑,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弦子心里闷气没处撒,把手指捅在牙侩腹部包着的伤口上,“说话,把胡煜彰藏哪了?” 牙侩只是咧了一下嘴,脸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依然一声不吭。 袁斌和几个缇骑跑过来,打量着牙侩说:“先押回镇抚司再审讯。” 两个缇骑用镣铐锁住牙侩,然后押着往胡同外面走,袁斌和弦子跟在后面。 王梓骞靠近唐婉儿,压低声音问:“是谁让你保护我的?” “没人让我保护你。”唐婉儿径直向前走着,看都不看王梓骞一眼。 “刚才你明明说过的,怎么转眼就不认账。”王梓骞气得不行。 “就你这样的人,谁会在乎你的死活。”唐婉儿装出一副冰冷的神情。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死给你看看。”王梓骞说着话把出绣春刀,横在自己脖子上,一副赖皮的神态威胁唐婉儿,“我让你答应的事情完不成。” 唐婉儿头也不回地说:“爱死爱活,没人管你。” 王梓骞沮丧地收起刀,叹了一口气,“哎,真是琢磨不透女人是什么心理。” 第31章 王梓骞察觉到罪证 (1) 袁斌和弦子带着一队缇骑押着牙侩返回镇抚司,王梓骞和唐婉儿骑马跟在队伍后面,俩人边走边聊。 王梓骞问唐婉儿,“你的消息都是从哪里得到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用想从我嘴里套话,想知道什么就直说。” “我想知道的你又不告诉我。” “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没好处,很多人就因为知道事太多才死的。” 前面的袁斌和弦子等人已经走进了衙门大门里,王梓骞忽然看见李蚕豆站在大门旁边,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情,急忙跳下马,跑到李蚕豆面前。 李蚕豆见王梓骞跑过来,松了一口气,“你总算回来了,可急死我了。” “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李蚕豆拉着王梓骞走到一旁,神秘兮兮地说:“我又看见那辆马车去宅院的后门了。” “是不是你上次看见的那个人又去了?” “不是,那个人没去,这次只有跟着的那四个校尉。” “他们去干吗?” “我看见他们从宅院后门抬出四个箱子放在车上,然后赶着马车走了。” “什么样的箱子?”王梓骞急忙问。 “就是咱们以前护送过的,装贵重东西的铁皮箱子。” 王梓骞明白了,“是银子。” 李蚕豆点头道:“肯定是银子,两个人抬着箱子都很吃力的样子。” 王梓骞略一沉思,对李蚕豆说:“这两天先不要去那个宅院了。” “为啥不去了?” “让你别去就别去了,你先回家。”王梓骞感觉东厂跟倭人有什么交易,万一察觉有人在监视他们,李蚕豆就危险了。 李蚕豆答应一声,匆忙离开。 所有人都走进衙门大门里了,只有唐婉儿站在侧门外看着王梓骞,她察觉王梓骞在做什么事。 王梓骞匆忙走过来对唐婉儿说:“人家都进去了,你在这干嘛?” “我在等你啊,刚才那人是干嘛的?” “我在打行时的一个哥们。” “他来干嘛?” “大小姐,我说你别什么事都管着我好不好。”王梓骞气得赶紧往衙门里走。 唐婉儿急忙追上王梓骞,“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在诏狱里你是怎么说的,出来以后都听我的,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王梓骞一声不吭,低着头快步往走去。 (2) 镇抚司的审讯房里,牙侩被吊在横梁上,赤裸的上身满是刺青,鼻青脸肿,嘴角滴着血,两个衙役轮流用皮鞭抽在裸露的脊背上,牙侩除了嘴角咧一下,一声不吭。不一会,脑袋垂下来,处于半昏迷状态。 袁斌用手抬起牙侩的下巴问:“把胡煜彰藏在什么地方了?说了就少受点苦。” 牙侩冷冷地看着袁斌,一声不吭。 袁斌后退了两步,怒声道:“把他的嘴敲开。” 一个衙役上去挥拳打在牙侩的腮帮上,一颗牙齿从牙侩的嘴里飞了出去,鲜血也飞溅到旁边的墙壁上。 另外一个衙役走到旁边,拎起水桶,笑嘻嘻走过来,“让开,用盐水给他冲洗一下。”衙役举起水桶,把盐水浇到牙侩头上,牙侩疼得全身颤抖,但是脸上依然毫无表情。 罗杲、唐婉儿、王梓骞和弦子等人站在审讯房门外,透过栅栏门望着衙役严刑拷打着牙侩。 王梓骞很是好奇,“这家伙是不是不知道疼痛,我冲进茶馆的时候,他被一个倭寇捅了一刀,也是一声不吭。” 罗杲低声说:“他就算铁打的,进了镇抚司也会让他开口。” “他能做这一行,一定有过人之处。”唐婉儿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对牙侩隐约有些敬佩。 “还不能打死了他,否则就找不到胡煜彰了。”王梓骞一脸无奈地说。 唐婉儿忽然想起什么:“他去跟倭寇交易,肯定不会空口说,一定会把藏匿胡煜彰的信息带在身上。” “早就把他身上搜查好几遍了,什么都没有。” “你刚才不是说他被倭寇捅了一刀。” “是,捅了肚子一刀。” 唐婉儿迈步走进牢房里,罗杲和王梓骞也跟着走进去。 唐婉儿走到袁斌身边,低声说:“检查一下他肚子上的伤口。” 袁斌心领神会,走到牙侩面前,将捆绑着伤口的布条扯下来,将两根手指插进肚子上的伤口里,牙侩紧紧咬着牙,痛得全身哆嗦着。 袁斌的手指从牙侩伤口里抽出来,两个手指间夹着一截沾满鲜血的小竹管,转身递给唐婉儿。 唐婉儿看了一下小竹管,将竹管一端拔开,出来一个小纸卷,将小纸卷递给罗杲。 罗杲将小纸卷摊开,上面画着一个圆圈,圈里有五条有箭头的斜线,箭头首尾相连,第一条线的起点在圆圈下部,最后一条线的箭头在圆圈上部,而圆圈下面有青山木三个字。 罗杲一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递给唐婉儿说:“这个秘符和暗语,需要解开才能知道什么意思。” 唐婉儿看着纸上的图和符号,沉思片刻,然后把摊开的纸卷伸到牙侩面前问:“青山木是什么意思?” 牙侩瞥了唐婉儿一眼,又低下头,依旧沉默不语。 唐婉儿看着牙侩说:“我们的人进茶馆之前,你就用火铳打死了倭寇的首领,你并不是因为对方违反了交易规则杀了他们,而是不想把胡煜彰交给倭寇。” 牙侩的眉毛突然动了一下,唐婉儿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慢慢抬起头,看着唐婉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似乎认可唐婉儿说的,有人明白他所做的事,也就死而无憾了。 唐婉儿接着说:“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凭这一点就够条汉子,我会求大人给你留个全尸。” 牙侩嘴唇颤抖着,刚要说话,牢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一个操着公鸭嗓子的说话声传进来:“都给杂家闪开,违令者斩。” 两个身穿飞鱼服的校尉闯进来,紧接着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公迈着四方步缓缓走进来,身后还有两名带刀校尉。 王梓骞看到进来的四个校尉顿时愣住了,这四个人就在跟着那辆马车后面的四个校尉,当时这四个人就是从他面前走过,烧成灰也能认出来。 进来这位公公叫潘祥明,虽然年龄不大,在京城却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是东厂都督尚璟林的得意弟子,东厂的第二号人物。 罗杲双手抱拳,“是潘公公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潘祥明甩了一下手上的拂尘,“东厂提督尚公公听说镇抚司抓住了绑架胡督造的人犯,特命杂家来把人犯带到东厂审讯。” 罗杲急忙说:“在下正在审讯人犯。” 潘公公根本不鸟罗杲,甩了一下拂尘,大声说:“来人,把人犯带走。” 敢无视罗杲的,当朝文武百官中还没有几个人,潘祥明依仗东厂二把手的身份就敢如此。 两个校尉上去把牙侩解开,随后一边一个架着牙侩往外走。牙侩眼巴巴地望着唐婉儿,嘴巴动了两下,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罗杲、袁斌等人眼睁睁看着牙侩被东厂的人带走,心里都明白,东厂此时出现意味着什么,但是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因为东厂有监察锦衣卫的权力。 王梓骞靠近唐婉儿问:“牙侩好像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救我!”唐婉儿神情沉重,却又无可奈何。 “救我?”王梓骞一脸疑惑,“牙侩让你救他?” 唐婉儿疾首蹙额,红唇紧闭,她心里清楚,牙侩被东厂带走是凶多吉少,让她难过的是自己对此却无能为力,因为她不能与东厂发生任何接触,她是东厂缉拿的头号钦犯。 第32章 牙侩遭灭口 (1) 潘公公一行人骑马沿着城墙边的便道往前走,牙侩被捆绑着双手,骑马走在队伍中间。 走到僻静之处,潘公公看了一下前后都没人,向身边的校尉使了个眼色。 校尉心领神会,偷偷拔出刀,往一边让开路,等牙侩骑马过来,校尉快速用刀划过牙侩的脖子,将喉咙割断。 牙侩急忙用捆绑着的双手捂住喉咙,随即从马上跌落地上,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潘公公瞥了一眼卧在地上的牙侩,轻描淡写地说:“上报就说人犯要逃跑被误杀了。” 跟随的校尉一起答应一声。 潘公公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催马离开。 (2) 罗杲等人回到内堂里,弦子将小纸卷上的图案和字画在一张大纸上,唐婉儿、袁斌等人围在旁边看着,琢磨牙侩画的是什么意思。 唐婉儿看着图案,歪着头一副沉思默想的神态,“要解开图上的秘密可能需要钥匙,或者是线索。” “牙侩本来是要说出来了,没想到被东厂来人把他带走了。”袁斌气愤不已。 “东厂的人早不来晚不来,牙侩要开口的时候来了,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感觉挺可疑的。” 弦子瞥了王梓骞一眼,“没有证据的事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问:“你有什么证据?” 王梓骞马上笑嘻嘻地说:“我说着玩呢。” 唐婉儿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王梓骞,知道王梓骞刚才那句不是玩笑,那他一定是知道什么。 罗杲并没在意几个人的话,自言自语道:“需要想办法把牙侩再要回来。” “我猜测牙侩凶多吉少,把他抢走就是害怕他说出什么。”唐婉儿面露忧虑。 检校主事进来向罗杲报告:“启禀大人,刚接到东厂通报,从镇抚司带走的人犯因为半路逃跑被误杀了。” 弦子一脸惊讶,“唐姑娘猜得真准。” “牙侩是被人灭口,他被带走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袁斌叹了一口气:“哎,这下完了,胡煜彰恐怕找不到了。” 王梓骞突然想起什么,“牙侩身上有些很奇怪的刺青,会不会有解开这个图的线索。” “想不到你粗中有细,”唐婉儿用赞许的目光看着王梓骞,“这才是捕快的思维。” 王梓骞裂开嘴,像跟喝了蜜似的,唐婉儿的话比打鸡血还让他兴奋。 罗杲对袁斌说:“去把牙侩的尸体弄来。” 唐婉儿急忙说:“还是暗中去查看吧,免得惊动东厂,再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罗杲颔首道:“这样也好,牙侩的尸体应该被弄到大理寺了,你们去找下线索。” (3) 袁斌、王梓骞和弦子都换上了便衣,与唐婉儿一起来到大理寺,唐婉儿私下找到仵作,把两张大明宝钞塞到仵作手里,说明来意。 仵作把四个人带进勘验房,指着勘验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说:“就是这具尸体,还没进行勘验。” 唐婉儿叮嘱仵作,“如果有人问起,团头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仵作说:“小的知道,没人来过这里。”说完转身离开。 袁斌低声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钱比什么都好使。” 王梓骞掀开盖在牙侩的尸体上的白布,唐婉儿、弦子走过来,围在旁边,仔细察看着。 唐婉儿指着牙侩脖子上的伤口,气愤地说:“一刀割断了喉咙,这不是误杀,是灭口。” “难道东厂有人跟绑架案有关?”弦子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袁斌气呼呼地说:“京城的坏事有多半都跟他们有关系。” “这可是卖国的死罪。”弦子义愤填膺。 许婉儿面带沉思地说:“东厂不会直接与倭寇接触,一定还有中间人,倭人在京城活动频繁,但是我一直没有查出是什么人在暗中协助他们。” “还是先找线索吧,东厂的事不归咱们管。”王梓骞催促道。 弦子把气撒向王梓骞,“你就知道和稀泥,没有一点正义感。” “我怎么和稀泥了,东厂的人把牙侩带走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阻拦?罗大人都不敢说什么。”王梓骞越说越来劲,“我要是镇抚使,谁要敢在镇抚司撒野,我他娘的就弄死他……” “你少说两句吧。”唐婉儿急忙制止王梓骞,靠近牙侩的遗体,仔细观察身上的纹身。 袁斌和弦子面露尴尬,王梓骞的话戳到了他们的痛处,但是官场上就是如此,官大一级压死人,根本无力去阻止对方。 唐婉儿发现牙侩右侧臂膀上有块像风火轮样的刺青,仔细了一下说:“你们看牙侩手臂上有个像风火轮形状的刺青,跟纸卷上的图案有些相似。” 弦子注意到牙侩左侧手臂上也有相同的刺青图案,急忙说:“这边胳膊上也有。” 袁斌和王梓骞围过来望着牙侩手臂上的刺青,仔细查看。 王梓骞指着纹身图案说:“风火轮下面还有个字。” 袁斌辨认了一下,“是坎。” 弦子说:“这边在风火轮的上面有个离字。” 袁斌若有所思地说:“八卦中离是火,坎是水,跟那张纸上的圆圈有什么联系?” “圆圈里的东西会不会跟九宫八卦有关?” “梓骞说的不错,牙侩画的应该就是九宫图。”唐婉儿似乎受到王梓骞的启发,“我知道青山木是什么意思了,这个木字其实是墓,在京城西郊有个叫青山的村子,村东山林中有一处墓地,据说里面的坟墓是按九宫八卦的排列的,外人进去不小心就会迷路,困在里面出不来。” 袁斌急忙说:“我也听说过这个神奇的墓地。” 弦子说:“墓地的确是藏人的好地方。” 王梓骞问:“那圆圈和里面带箭头的线是啥意思?” 唐婉儿走到一旁的桌案边,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快速画了一个九宫格,然后又画出五条线,第一条带箭头的线条起点在一宫,箭头在二宫,第二条由二宫到四宫,第三条线由四宫到七公,第四条线从七宫到宫,最后一条线从八宫到九宫。 唐婉儿一边画一边解释道:“牙侩画的圆圈其实是九宫格,只是把里面的九宫隐藏起来,牙侩臂膀上的坎水、离火分别是九宫格的一宫和九宫,仔细看一下,也是五个箭头的起点和终点。 “胡煜彰藏在离宫的位置。”袁斌恍然大悟。 唐婉儿点头道:“对,赶紧去青山村寻找。” 第33章 神秘墓地 唐婉儿、王梓骞、袁斌和弦子骑马赶到青山村,向村民打听了一下墓地的位置,村民好心提醒他们最好别进入墓地,否则很可能会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唐婉儿谢过村民,按照村民指点的方向,四个人骑马穿过树林里的羊肠小路,前面树木之间出现了一座座的坟头,还有薄薄的雾气在林间飘荡,四周都是一人都搂抱不过来的大树,树龄都在百年以上,树顶干枯的枝干上落着一些乌鸦,不时发出刺耳的叫声,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袁斌走在最前面,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仔细观察着墓地里的情况,“前面应该就是要找的墓地,感觉挺诡异的。” 唐婉儿等人也都翻身下马,四处观察着。 “不就是些坟墓嘛,有啥诡异的,我过去看看。“王梓骞说着往坟地里面走。 “不要……” 唐婉儿的话刚出口,就见王梓骞脚下一软,跌入陷阱里,吓得惊叫起来:“啊……” 唐婉儿迅速把长鞭甩出去,鞭稍缠住了王梓骞的手腕,但是王梓骞整个人落入陷阱中,唐婉儿用力拽住长鞭,整个人被拖着往前滑行了几步,弦子一把抓住唐婉儿的胳膊,将唐婉儿拉住。 袁斌急忙走到陷阱边,看到王梓骞一只手抓住长鞭,吊在陷阱壁上,袁斌俯下身,把手伸向王梓骞,“抓住我的手。” 王梓骞抓住袁斌的手,借力跃上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探头往陷阱下面看了一眼,两丈深的井底插着一些削尖的木棍,心惊肉跳地说:“我操,还真是挺诡异。” 弦子看着王梓骞说:“要不是唐小姐眼疾手快,你小子就交代了。” “谢谢啊,”王梓骞对唐婉儿感激地说,又加了一句,“看来真是在保护我。” 唐婉儿没有理睬王梓骞,从搭在马背上的皮搭子里取出八卦罗盘,用手托着罗盘转了一圈,又打量着墓地周围的树林,“牙侩留下的线路是从坎宫进入,咱们在的这个位置是坤宫,是死门,所以危机重重。” 弦子说:“如果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牙侩也不用留什么线路图了。” “谁想到一个坟地搞得这么神秘。”王梓骞依然心有余悸。 唐婉儿查看着手上的罗盘说,“一些大户人家的墓地就是如此,主要是防范盗墓贼。” 袁斌抬头看看天,“天快黑了,赶紧找到进去的路。” 唐婉儿指着旁边的一条小路说:“从这里走,绕到墓地的正北面。”说完第一个往旁边的小路走去,王梓骞赶紧跟在唐婉儿身后,生怕在遇到危险。 一盏茶的工夫,唐婉儿等人来到墓地北侧,在一座石头牌坊前停下脚步,有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穿过牌坊通往墓地里面,远远望去,墓地里雾气弥漫。 唐婉儿查看了一下手上的八卦罗盘,“这里应该就是坎宫位置,牙侩的线路图应该是先从坎宫到坤宫,再到巽宫、兑宫、艮宫,最后到达离宫。” 袁斌赞叹道:“牙侩还真是费尽心机,如果没有他留下的线路图还真找不到藏人的地方。 弦子催促大家,“赶快进去吧,胡煜彰不知道是死是活”。 王梓骞望着雾气弥漫的坟地里,有些心惊胆颤,“这么大的雾,万一走错,把小命丢在这里太不值得了。” “跟紧我就没事。”唐婉儿说着话走进雾气弥漫的坟地。 王梓骞紧跟在唐婉儿身后,心服口服地说:“越来越佩服你了,竟然还精通九宫八卦,无所不能啊。” “你也越来越会吹捧人了。” “不是吹捧,是真心佩服你,这么大的雾都能辨别方向,找到路,我都晕头转向了。” 唐婉儿在浓雾里快步穿行,旁边是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坟头,边走边说:“从十岁开始师父就向我传授奇门遁甲,九宫八卦都是小儿科,闭着眼能找到九宫的位置。” “为啥从十岁才开始传授你?” “你是想趁机打探我的底细吧。” “没有没有,因为我从三四岁就跟着父亲给人家押送货物,看家护院。” “那是因为你三四岁就被王兆祥领养了。” 唐婉儿突然停下脚步,王梓骞等人也跟着停下,面前的一片墓地散布着十几个用石头垒砌的坟墓,周围都是高大的古树。 唐婉儿四处巡视着说:“这里就是离宫的位置,大家散开寻找。” 王梓骞好奇地问:“胡煜彰不会被埋在地下吧?” 袁斌看着面前的坟墓说:“很有可能埋在地下。” 弦子查看着旁边的一座坟墓说:“先找找有没有新动过的土。” 四个人散开,四处寻找,把墓地仔细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王梓骞大声说:“这里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找错地方了?” 袁斌说:“唐小姐判断的不错,这里应该就是离宫的位置。” 弦子打量着周围说:“咱们有没有忽略什么,或是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弦子的话提醒了唐婉儿,略一沉思,“牙侩臂膀上刺的两个字,坎在风火轮下面,离在风火轮上面,下坎上离,水往下流,火向上烧,则是雷火冲天,大家往头顶找,看看周围的树。” 几个人赶紧抬头往周围的树上张望。王梓骞跑到墓地中间的一棵大树下,仰头向上,在茂密的枝叶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急忙吆喝道:“这棵树上面好像有东西。” 袁斌跑过来,向树上望了一下,“我上去看看。”说完纵身跃起,双脚交替飞快蹬着大树干,蹭蹭几下就窜到了大树上。看见一个人头上套着头套,手脚都被捆绑着,趴在一根粗大的树杈上。 袁斌上来扯下胡煜彰头上的头套,嘴里塞着布,着急地哼哼着,袁斌见人还活着,心里稍感安慰,急忙将胡煜彰嘴里的布卷拽出来。 胡煜彰大口喘着气,惊恐地说:“救……救我。” 袁斌问:“你是不是兵仗局督造胡大人?” “是在下,英雄快点救我下去。” 袁斌一把将胡煜彰拽到肩膀上,跳落到下面的树杈上,接连几下落到地上,将胡煜彰放下。 因为被捆绑在树干上时间久了,胡煜彰手脚麻木,瘫坐坐在地上。 唐婉儿等人见胡煜彰没什么大问题,都松了一口气。 弦子看着胡煜彰问:“胡大人知道是被什么人弄到这里的吗?” 胡煜彰摇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在树了,什么都不知道。” “先回镇抚司再说。”袁斌问胡煜彰,“胡大人能站起来走嘛?” 胡煜彰一只手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然后走了两步,“刚才是手脚麻木了,现在能走了。” 袁斌搀扶住胡煜彰的胳膊,一行人离开墓地。 第34章 唐婉儿向王梓骞打探案情 (1) 袁斌、唐婉儿等人带着胡煜彰返回城里,唐婉儿有事先告辞,要王梓骞忙完公事去找她。袁斌一听让王梓骞跟唐婉儿一起走,他和弦子回镇抚司交差。 罗杲在议事厅见到胡煜彰,人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虚弱,估计是长时间没吃没喝,这种状态最好不要吃硬食,罗杲让人弄来稀粥,胡煜彰狼吞虎咽地连喝了几大碗。 见胡煜彰缓过劲来,罗杲问:“胡督造是否记得是怎么被绑架的?” “那天坐着马车去兵仗局,等马车停下,下官发现是在陌生的院子里,里面的人也都蒙着脸,后来下官也被蒙上眼睛,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胡煜彰的精神很有些紧张,还没有从恐惧中恢复过来。 “这么说胡督造不知道被什么人绑架。” “他们都蒙着脸,自始至终都不说话,下官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罗杲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说:“胡督造受惊了。” “下官想回家,我家娘子一定很担心。” 罗杲对袁斌说:“把胡督造送回家吧。” 胡煜彰赶紧双手抱拳,“谢罗大人。”慌不迭地跟着袁斌离开。 看着袁斌和胡煜彰走出屋门口,弦子不无遗憾地说:“这起案子两头的大鱼都没抓住。” “能把人救回来就很好了。”罗杲无奈地摇着头说,心里比任何人都感到憋屈,因为知道幕后黑手是什么人,却无能为力。 (2) 唐婉儿和王梓骞走进一间小酒馆,堂面只有四五张桌子,有几个客人零散地坐在桌边自斟自饮,俩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还以为你找俺有什么大事,原来是请俺喝酒。”王梓骞咧着嘴,很高兴。 唐婉儿招呼店小二过来,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烧酒。 王梓骞似乎有些不放心,轻声问:“究竟有什么事?不光是喝酒吧?” 唐婉儿微笑不语,看着店小二把酒菜都端上桌,王梓骞拿起酒坛抢着斟酒。 “这次的绑架案多亏你,别说你还真是块做捕快的料,”唐婉儿端起酒碗,“来,祝贺一下。” 王梓骞开心地笑起来,“嘿嘿,应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换做别人也会这么做。” “话虽然这么说,还是要敬你,先干为敬。”王梓骞端着酒碗一仰头,把酒喝干。 唐婉儿喝了一口,放下酒碗,看着王梓骞问:“你知道东厂参与了胡煜彰的被绑架的案子。” 王梓骞咧嘴一笑,“嘿嘿,我是瞎猜的。” “虽然你说话经常不靠谱,但是我知道你这次不是瞎说,你肯定知道什么。” “请我喝酒原来是为了这事。” “我需要了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唐婉儿很认真地说。 “那你先告诉我,细川千郎到底是什么人。” “日本国内有两个实力最强的大名,一个是来朝贡的大内氏家族,另外一个就是细川家族,细川千郎是细川家族的次子。” 王梓骞心里暗暗琢磨,自己怎么会对日本两个实力最强的大名都有印象,一个是家族的徽标,一个是要杀自己的细川千郎,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婉儿见王梓骞沉思不语,于是问:“你在想什么?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去镇抚司带走牙侩的那个潘公公,从倭人手上拿到了不少银子,所以我猜测他们参与了此事。” 唐婉儿急忙问:“潘公公从那个倭人手上拿走的银子?” “就是你说的那个细川千郎。” “细川千郎。”唐婉儿有些吃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亲眼看见过潘公公带着身边拿四个校尉去过细川千郎的府上。” 唐婉儿忽然恍然大悟,“难怪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想得到五雷神机的是细川家族,并非大内氏,细川千郎真是太狡诈了,故意布下迷魂阵,让这一切看起来像是贡使团参与,万一不成,大内氏就会被这个黑锅。” 王梓骞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听不懂你在什么,怎么又把大内氏搅合进来。” “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表面嘻嘻哈哈没有正形,暗地里偷着搞不少事。” “我能搞什么事,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无意中看见了。” “你这么机警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不透谭萍呢?” “又来了,干嘛总是扯到她?”王梓骞有些不高兴。 “真的是为了你好,你抽空去谭萍家看看。” “你为何突然关心起我嫂子来了?” “我关心的是你,别被人家卖了还帮着数钱。” “我还没傻到这个地步。”王梓骞脸色一沉,“不喝了,以后少掺和我们家的事。”说完,气呼呼地起身离开。 唐婉儿静静地望着王梓骞走出酒馆,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春燕从外面进来,走到唐婉儿面前,“小姐,为何不直接把谭萍的底细告诉他?” “操之过急会适得其反,而且还有可能会被谭萍反咬一口。”唐婉儿起身,与春燕一起离开酒馆。 (3) 天色已黑,喧嚣的街道安静下来,偶尔几个行人也行色匆匆。 王梓骞沿着街边往前走,迎面一中年男人看到他热情打招呼:“梓骞,这是要回家啊。” 见是街坊何大叔,王梓骞赶紧回复,“是何叔,您这是要去哪?” “吃了饭没事出来溜达溜达,梓骞,叔有件事一直闷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何叔,有事您就说。” “你爹遇害的那天晚上,亲戚家孩子娶媳妇,喝完酒回来刚好遇到你爹被害,当时看到有个人在你爹身边。” 王梓骞一把抓住何叔的胳膊,着急地问:“何叔,在我爹身边的是什么人?” “那天喝的有点多,再加上黑灯瞎火的,看的不是很清楚,隐约好像是个女的。” “杀害我爹的是个女人?!” 王梓骞神情一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唐婉儿的影子,随即又否定了,他知道养父被害的那天唐婉儿被关押在诏狱里,急忙又问:“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没看看清脸面,很快就跑开了,看样子像是个练家子。” “谢谢何叔。”王梓骞又想到春燕,虽然没见过春燕的身手,肯定不弱。 “都是多年的老街坊,谢什么。”何叔说完,转身离开。 王梓骞边走边绞尽脑汁地琢磨着,不知道为何总是养父的死与唐婉儿联系在一起,唐婉儿没有理由伤害养父,但是又想不出什么人会干这事。 第35章 夜探谭萍家 (1) 听了何叔说的事,王梓骞满心疑团地走进自家小院,看见屋里亮着灯,觉得有些奇怪,急忙走进屋里。 没想到是谭萍独自坐在桌边,桌上摆放着四碟菜,还有盛放干粮的小箩筐,王梓骞好奇地问:“嫂子怎么在这?” 谭萍急忙站起来,“你哥也不知道在家里找什么,翻得乱七八糟的,叫我过来收拾一下,顺便炒了几个菜,你回来也好吃饭。” 王梓骞问:“我哥呢?” “他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那等我哥回来一起吃吧。” 王梓骞把腰刀摘下来放在桌上,跟谭萍独处屋里,感觉有些不自在,因为当初媒婆来提亲,谭萍想嫁的人是他,王梓骞不想早早就取个媳妇被栓住,就推辞了,没想到媒婆提出让谭萍嫁给他哥,于是谭萍就变成了嫂子。 “你哥不知道去哪了,别等他,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去了。”谭萍说完,转身往外走。 “嫂子……” 谭萍停下,看着王梓骞问:“还有事吗?” “呃,没事了,”王梓骞想起唐婉儿的话,想问问,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嫂子慢走。” 看着谭萍走出屋子,王梓骞坐在桌边沉思了一会,心里琢磨唐婉儿为何三番两次提前谭萍,为了打消疑虑,还去去谭萍家查探一下好。 王梓骞起身走进里屋,脱下飞鱼服,换上一身紧身短衣,吹灭了屋里的蜡烛,从家里出来。 令王梓骞想不到的是谭萍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谭萍也一身的夜行衣,俯身在王梓骞家对面的房顶上,盯着王梓骞从家里出来,随后纵身从屋顶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街道上。 谭萍脸上蒙着一块手帕,只露着眼睛,身轻如燕,动作敏捷地跟在王梓骞后面,身手一点不弱。 王梓骞走到一个胡同口,前后查看了一下,转身拐进了胡同里。跟着后面的谭萍随即纵身跃上街边廊房的屋顶,似乎猜到了王梓骞要去哪,沿着屋顶飞快往前面跑。 王梓骞沿着寂静的胡同走到一户院门前,侧耳听了一下院内的动静,随后用刀插进门缝,挑开里面的门栓,轻轻推开门,走进院子里。 四合院里漆黑一片,正房和两侧的厢房都黑着,四周静悄悄的,这家人显然是睡下了。 王梓骞轻手轻脚走到正房的窗户下,听了一下屋里的动静,随后走到屋门前,准备故技重施,用小刀挑开里面的门栓。 不知从何处飞过来一块瓦片,砸在正房的窗台上,啪的一声,瓦片摔得粉碎。 寂静的夜晚声音格外响亮,房间里的灯亮起,屋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谁在外面?” 王梓骞一听,赶紧转身离开,飞快跑出院门,一溜烟消失在胡同里。 谭萍俯身在厢房房顶上,见王梓骞跑了,随即飞身离开。 (2) 就在王梓骞夜探谭家的同时,位于城东运河码头附近的皇木厂也出事了。 夜幕下的皇木厂大门楼上,一串灯笼发出朦胧的光,门额上“皇木厂”三个鎏金大字时隐时现,两个兵卒在紧闭的大门前来回走动着。 不远处的墙角下出现了一个矫捷的黑影,黑影蒙着脸,身后有个背囊,看了一眼大门口的两个兵卒,将绳爪甩向墙头,铁爪扣在墙顶上,黑影拽了一下绳索,随后抓着绳索飞快爬上高高的围墙,然后飞身跃入到大院内。 潜入皇木厂的神秘人对这里的情况似乎很熟悉,躲开院内巡逻的官兵,溜进进一间宽敞的库房内,里面堆满盛东西的麻袋。神秘人用短刀划开一个麻袋,一下流淌出白花花的盐粒。 神秘人将身后的背囊塞在麻袋下,然后扯下蒙着脸上的布,吹燃了火捻,照亮了神秘人的脸,竟然是王梓骞的大哥王梓坤,他点燃了导火线,随后迅速离开。 王梓坤站在围墙顶上,静静地望着大院里,一团亮光闪过,随即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爆炸产生的气浪冲击过来,王梓坤没料到爆炸的威力如此巨大,一下被气浪冲下了围墙。 王梓坤跌落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气了,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赶紧一瘸一拐地离开。 皇木厂明朝第三个皇帝朱棣设立的,因为他的封地是北平城,在这里他就有安全感,登基后将都城从南京迁到了北京。 迁都的第一大事是营造皇宫,需要大量木村,都是从南方通过大运河运来,先在张家湾码头存放,工部就在此设立皇木厂,把木材初步加工后再通过陆路运到京城。 此后,皇家宫苑所需的木材都在皇木厂存放加工,这里属于皇家重地,平常有兵卒守卫。皇木厂发生大爆炸,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2) 罗杲一早得到皇木厂爆炸的消息,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让王梓骞通知唐婉儿来镇抚司,王梓骞感觉这是个好机会,然后急忙去找李蚕豆,把要做的事详细告诉了他。 随后,王梓骞匆忙赶到何大叔家,问何叔有没有空,要请何叔喝酒。何大叔以为王梓骞说为答谢自己告诉他的事,客套了几句也就答应了。 王梓骞把何叔带到富顺客栈斜对面的一家酒馆里,俩人在靠近门口的桌边坐下,从这里刚好可以看见对面富顺客栈的大门口。 王梓骞要了几个菜和一壶酒,店小二很快把酒菜都端上桌。 何叔客气地说:“怎么好让你破费,还请叔喝酒。” “晚辈请何叔喝酒是应该的。”王梓骞拿起酒壶为何叔斟酒,眼睛不时地瞄着对面客栈。 “我说大侄子,有啥事就直说,不用跟叔客气。”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何叔认个人。”王梓骞端起酒盅,“敬何叔一杯。”说完,看见李蚕豆急匆匆走进富顺客栈里。 何叔端起酒盅喝了一口,“认什么人啊?” 王梓骞指着酒馆对面的富顺客栈说:“何叔,等会从对面客栈里出来个女人,何叔认一下是不是那天晚上在我爹旁边的人。” 王梓骞的心里一直没有排除对唐婉儿的猜疑,虽然知道唐婉儿不是凶手,但是感觉春燕与养父的死或许有关系。 何叔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杀害你爹的人会从客栈里出来?” “我让人去客栈找她们了。” “啊,这么说你认识凶手?”何叔大吃一惊,端着的酒盅的手哆嗦了一下,把酒洒出不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凶手,想让何叔认一下。”刚说完,王梓骞看到唐婉儿和春燕从客栈出来,向停在街边的马车走过去。 “何叔,您看从对面客栈出来的俩女人,其中一个是不是那天晚上在我爹身边的人。” 何叔扭头望着唐婉儿和春燕,眼睛眯起来,一直望着俩人上了马车离开,吞吞吐吐地说:“说不准……后面那个女人有点像……当时黑灯瞎火的,看的不是很清楚。” “没事,就是想让何叔辨认一下,”王梓骞站起身,“何叔慢慢喝着,俺得去衙门了。” 何叔连连点头,“好,你快去忙吧。” 王梓骞起身走到柜台前,把一张面值一贯的大明宝钞递给掌柜,“掌柜的,我先走了,多余的钱给跟我一起喝酒的那位大叔。” “好嘞,您慢走。”掌柜的爽快地说。 王梓骞快步走出酒馆,看见李蚕豆就在前面街边等着他。王梓骞快步走到李蚕豆身边,“从客栈出来的俩女人看清楚了没有?” “那么漂亮的女人还能看不清楚。”李蚕豆笑嘻嘻地说。 王梓骞边走边说:“她们现在去镇抚司,等会要是从镇抚司出来,你就盯紧了她们,到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都要一一记下来。” “哥,你是不是看上那个漂亮女孩了?” “我如果看上直接拿下就行,用了费这么多工夫吗。” 俩人说着话来到了镇抚司衙门口,王梓骞又叮嘱了一句,“这俩女人都特别精,千万别被他们察觉到。” “哥就放心吧,咱在江湖上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梓骞向李蚕豆挥了下手,撒腿跑进衙门里。 第36章 (1) 王梓骞一口气跑回镇抚司,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内堂,见唐婉儿、袁斌、弦子都在,罗杲在介绍案情,大家都没理睬他。 罗杲对几个人说:“张家湾的皇木厂昨晚发生了大爆炸,城里有人都听到了动静,皇木厂里存放皇宫使用的珍贵木料,归工部管辖,不过还没有工部的通报。” “这么大的事工部为何隐而不报?”袁斌一脸疑惑。 “皇木厂里都是木头,没有火药,怎么会发生爆炸?”弦子也感觉事情有点奇怪。 “唐小姐怎么看这件事?”罗杲看着唐婉儿问。 “皇木厂的爆炸肯定跟木料没有关系。”唐婉儿若有所思地说,“京城许多方面是靠运河漕运来维持,无论从南方来的货物还是北方运往江南的东西,都在张家湾的码头装卸,其中一些见不得光的走私货就需要找安全的地方存放。” “唐小姐的意思是有人借皇木厂存放私货?” “具体情况现在也拿不准,我想去皇木厂查看一下。” “可以,”罗杲对袁斌说,“你跟唐小姐一起去皇木厂。” 袁斌双手抱拳:“属下遵命。” 罗杲又对弦子和王梓骞说:“你们俩去工部了解一下情况。” “属下遵命。”弦子和王梓骞异口同声。 (2) 四个人分头行动,王梓骞和弦子一起从衙门出来,看见谭萍站在不远处向这边张望,似乎是在找他。 王梓骞对弦子说:“稍等我一下。”急忙跑到谭萍身边问,“嫂子怎么来这了?” 谭萍一脸焦急地说:“你哥出去一天一夜没回来,现在也不见人影,不知道去哪了。” 王梓骞急忙问:“我哥走的时候没说去哪?” “什么都没说,急死人了。” 王梓骞安慰嫂子,“我哥那么大的人不会有事,嫂子先回家,我找人打听一下。” 谭萍听后答应了一声,如随风摆柳转身而去,轻移莲步,摇曳生姿。 王梓骞没想到谭萍走路姿势竟如此多姿,不敢多看,急忙移开目光,看到躲在前面胡同口的李蚕豆,急忙向李蚕豆招招手。 李蚕豆一溜小跑过来,“哥,什么事。” “你先别跟踪那俩女人了,我哥不知道去哪了,我这边刚好有案子,你赶紧帮着找找。” 李蚕豆答应一声,转身跑来了。 王梓骞赶紧跑到弦子身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咱们走吧。” 弦子问:“那个俊俏姑娘和小伙子都是什么?” “是我嫂子,家里有点事,另外那个是我哥们。” “你这够忙的。” 俩人从一旁的校尉手上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催马离开。 (3) 弦子和王梓骞赶到了主管皇木厂的工部营缮清吏司,几个官员和衙役乱成了一锅粥,慌乱无措,议论纷纷。负责营缮清吏司的郎中没在,一位姓李的员外郎接待俩人。 弦子向员外郎询问:“皇木厂是营缮清吏司的管辖之处,昨晚发生了大爆炸,为何没见你们的通报?” 员外郎回复道:“下官也在为这事着急,营缮清吏司的郎中丁大人不知为何没来上值,丁大人不来,下官也不敢上报,大家是干着急没办法。” 弦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急忙问:“丁郎中是否经常不来上值?” “丁大人为官勤政,很少有不来上值的情况。” 王梓骞在一旁问:“皇木厂那边的事谁说了算?” “当然是丁大人说了算。” “是不是皇木厂出了事把他吓跑了。”王梓骞开玩笑地说。 弦子气得瞥了王梓骞一眼,恼怒王梓骞说话太随意,不懂官场上的礼仪,王梓骞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员外郎说:“下官已经安排人去丁大人府上查看,应该快回来了。”刚说完,一个经承气喘吁吁跑进来禀报:“启禀李大人,丁大人自缢身亡了。” 弦子神情一怔,丁大人自杀的时间也太巧了,向王梓骞挥了一下手:“走,马上去丁府。” “我就说皇木厂出事把他吓坏了吧。”王梓骞边走边嘟囔,“直接吓得上吊了。” 弦子懒得理睬王梓骞,俩人匆忙赶到丁府,管家一听是镇抚司来人,赶紧带着俩人来到丁大人上吊的书房,尸体已经被运走,管家向俩人讲述现场情况。 王梓骞和弦子边听管家说边查看现场情况。 弦子问:“什么时间发现丁大人自缢的?” “早饭前,夫人房里的丫鬟来请大人去吃早饭,看见大人上吊自尽了。” 弦子指着歪倒在书架的圆凳问:“丁大人就是踩着这个圆凳自尽的?” “是,大人就是在书架前自尽的。” 王梓骞问管家,“丁大人自尽前府里有外人进来过吗?” “据小人所知,应该没有外人来府里。” “府上一共有多少人?” “算上老爷和夫人,还有两位少爷和两个小姐,一共有二十四口人。” 王梓骞用调侃的口吻说:“丁大人挺有钱啊,光是下人就有十八口,光靠丁大人的俸禄恐怕有点难。” 管家面露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说。王梓骞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也让管家感觉很不自在。 弦子看出王梓骞说这样的话是别有用意,虽然王梓骞时常不着调,但是弦子见识过他辨认识物的能力,向管家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管家急忙弯腰告退,转身出去。 弦子看着王梓骞问:“是不是发现了疑点?” 王梓骞指着圆凳后的书架说:“如果我猜得不错,书架顶部的那个位置,应该有放过东西的痕迹。” 弦子走到书架前,扶起歪倒的圆凳,然后踩着圆凳,查看书架上部,落满灰尘的顶部木板上果然有个圆形的痕。 “不错,上面有个圆圆的痕迹,大小跟茶杯口差不多。”弦子从圆凳下来,一脸好奇,“你怎么知道上面有放过东西的痕迹?” “接下来,我就还原一下丁大人上吊自尽的过程。”王梓骞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情。 第37章 王梓骞现场破案 (1) 王梓骞向弦子讲述案发现场的经过: 一个蒙面人轻手轻脚走进来,走到书桌前,吹燃火捻,点燃插在蜡台上的蜡烛,拿着蜡台走到书架前,踩着圆凳将蜡台放在书架顶上,从圆凳下来,躲闪到书桌旁边的屏风后面。 丁大人走进来,看到书架顶上的蜡烛,自言自语:“谁把蜡烛放书架上面了。”走到书架前,踩着圆凳想把书架上的蜡烛拿下来。 蒙面人从屏风后出来,扬手将绳套从书架上方的横梁上甩过去,绳套落下来,从丁大人头部落到肩膀上,蒙面人拽起绳子,绳索套在丁大人脖子上,丁大人本能挣扎,蹬翻了脚下的圆凳,身体被吊在半空。 蒙面人将绳子系在桌案腿上,扶起圆凳,踩着圆凳取下书架上的蜡台放回桌上,再把圆凳歪倒,然后转身离开。 弦子听完王梓骞的讲述,即惊讶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丁大人是被害的?” 王梓骞指着头上的横梁说:“其实很简单,这根房梁横在整个书房上面,如果丁大人要上吊自尽,靠近书桌的中间部位更方便,不会特意走到书架前。” 弦子恍然大悟,“一定是有人故意引他到书架前,然后伪装成自尽。” “完全正确,而且一定是很显眼的东西,在丁大人走进书房就一眼能看见,走过想拿下来,早上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所以点燃的蜡烛是最好的诱饵。” 弦子称赞道:“想不到你观察力这么厉害。” “谢谢夸奖。”王梓骞洋洋得意地说。 “你问管家是否有外人进来府里,是怀疑府里的人作案。” 王梓骞点头道:“凶手对大人的习惯和这里的环境都非常熟悉,应该是府里的人作案。” 弦子指着旁边的屏风说:“如果屏风有凶手留下的脚印,我就真的相信你的推断。” 王梓骞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弦子走到屏风一端,轻轻将屏风挪开,蹲下仔细查看地面,果然有一双脚印,“看来你推测很正确,这里真的有刚留下的脚印。” 王梓骞走过来,低头看了一下脚印,转身走到书房门口说:“麻烦管家进来一下。” 管家进来,小心翼翼地问:“官爷叫小的有何吩咐?” 王梓骞看了一眼管家脚上的短靴,“麻烦把你的靴子脱下来。” “让小的脱下靴子干嘛?”管家一脸不解。 王梓骞厉声说:“让你脱就脱,那这么多废话。” 管家只好脱下靴子,只穿着布袜,惶恐不安地站在一旁。 王梓骞拿起一只靴子,忍不住捏住鼻子,“哇,好臭啊。”走到挪开的屏风边,拿着靴子与地上的脚印进行比对。 管家见状转身往房门口跑,弦子早就防着了,把锋利短刀抵在管家的胸口上,和颜悦色地说:“说吧,是谁让你杀死的丁大人。” “被你们逮住反正就是一死,如果说了死的更惨。”管家面无惧色。 王梓骞威胁道:“进了诏狱你就知道活着比死了更惨。” 管家趁弦子不备,突然抓住弦子手上的短刀,双手用力,把锋利的刀尖扎入自己的胸口中。 弦子大吃一惊,想抽回短刀,被管家用双手死死按住,整个刀身全部没入胸膛中,管家身体随即瘫倒在地上,嘴角也流出血来,眼看着断了气。 王梓骞双手一摊,很无奈地说:“刚有线索又断了,看来丁大人的死只能算是自尽了。” 弦子为自己的大意悔恨不已,“都怪我,竟然让他自尽了。” 王梓骞安慰弦子,“是他自己想死,怪你什么,就算不用你的刀,也会用别的。” 没想到案发现场又死个人,王梓骞让家丁去通知大理寺来人处理后事,等大理寺的衙役赶到后,王梓骞和弦子交代了一下,随后俩人离开,回镇抚司。 (2) 唐婉儿、袁斌和春燕骑马沿着车水马龙的官道往前走,这条通往张家湾的路上有许多满载货物的马车来来往往,京城有多半的物资靠这条交通要道运输。 唐婉儿和袁斌并排在前面走,春燕骑马跟在后面。 袁斌好奇地问:“记得唐小姐说过只负责提供信息,不参与案件调查,这次怎么主动要求去皇木厂?” “无利不起早,我是个生意人,做的事自然跟生意有关。”唐婉儿爽快地说。 “这么说唐小姐跟镇抚司合作也跟生意有关?” “可以这么说,日本贡使被杀的案子,我让贡使夫人把一批货交给朝廷,转手赚了三万多两银子。” “啊—”袁斌惊得张大嘴,半天没合上,“赚这么多!” “赚得多,花的也多,袁统领平常只看见我和春燕姑姑,其实我身后还有不下千人。” “明白了,一些是帮唐小姐搜集各种消息的人。” “有专门搜集消息的,还有一些人是专门分析消息的,我向罗大人提供的消息许多是靠分析得出的。” “唐小姐这么年轻就创建了这一切,令袁某敬佩。” “我哪有这么大本事,都是我师父创建的,师父去世后就留给了我。” 袁斌不知道唐婉儿为何把这些事告诉自己,意味深长地说:“看来唐小姐的父亲还真是罗大人猜想的那个人。” 唐婉儿没说话,瞥了袁斌一眼,突然催马飞奔起来,袁斌和春燕都打马追赶唐婉儿。 (3) 作为大运河北端的物资转运中心,张家湾是南北水陆要会之处,人烟辐辏,万货骈集,形成了多处码头,不同货物在不同码头转运。 皇木厂位于张家湾下码头附近,这里也是食盐、江米、花斑石等货物的专用码头。 唐婉儿、袁斌和春燕三人骑马来到皇木厂大门前,飞身下马。两扇红漆大门紧闭,门口增加了守卫,一名校尉带着四个兵卒站在大门前。 袁斌把锦衣卫千户腰牌向校尉亮了一下,“我们是镇抚司的,需要到皇木厂里面查看一下。 “皇木厂暂时由宫里的内官监接管了,任何人不得入内。”校尉的官阶比千户低了五六级,却趾高气扬,根本不鸟袁斌。 校尉口中的内官监是二十四衙门中的十二监之一,主要职能是总揽内宫事务,没有那个衙门敢管内官监,难怪看门的校尉都这么横。 袁斌气得把腰牌伸到校尉面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千户是掌卫官,专门负责监察京师一切不轨、盗奸、机密大事,除了宫里可以进入任何地方。” 校尉向后指着皇木厂大门说,“这里就是皇宫的地盘,锦衣卫在这里不好使。” 唐婉儿急忙劝说:“袁统领,不让进算了,何必跟他们怄气。”说完,牵着马转身离开。 袁斌牵着马追上唐婉儿,“唐小姐,不能就这样完了。” 唐婉儿微微一笑,“袁统领真是正人君子,不让明着进,就不会偷着进去。” 袁斌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在衙门干事久了,总是习惯按章办事,不习惯江湖上的一套。 第42章探查皇木厂 (2) 唐婉儿、袁斌和春燕三个人骑马来到皇木厂围墙外一处没人的地方。 唐婉儿前后看了看说:“就从这里进去就行。” 袁斌说:“唐小姐在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就行,免得被发现了有些不便。” “好,查看一下爆炸的库房里是什么东西。” “知道了。” 袁斌起身站在马背上,探头往围墙里面张望了一下,随即纵身跃上墙头,飞身跳到围墙里面。 春燕问:“小姐猜里面会是什么货物?” 唐婉儿不假思索地说:“应该是私盐,张家湾下码头是食盐、江米和一些建筑物品的专用码头,除了私盐别的不用藏在皇木厂里。” “如果是私盐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这也是我来查看的原因,如果是私盐,回去后让杜掌柜尽快运一批私盐过来。” 袁斌进入院内,空旷的场地上堆放着许多粗大的原木,不远处有几排库房,其中一栋库房坍塌了,库房周围有兵卒在巡逻守卫。 袁斌利用院内堆放的木料做掩护,动作敏捷地向炸塌的库房靠近,一个守卫从一堆原木边过来,袁斌快速跑到坍塌的库房边,弯腰钻进塌了一半的库房里,地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盐粒,一些破烂的麻袋也露出盐粒。 袁斌从废墟下钻出来,被走过来的一个守卫发现,于是直起腰,若无其事地拍打着手上的尘土说:“今天天气不错啊。” 守卫走过来,疑惑地问:“你是干啥的?” 袁斌指指坍塌的库房说:“检查一下库房里的东西。”突然揽住守卫的脖颈,将守卫勒昏迷,拖进废墟旁边,然后快步离开。 几个巡逻的官兵发现了袁斌,叫喊着追过来,袁斌飞快跑到围墙边,然后纵身跃上墙头,跳到马背上,看着唐婉儿说:“炸毁的库房里都是盐。” 唐婉儿点头道:“我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了,走,回镇抚司。” 三个人赶紧催马离开。 (2) 弦子和王梓骞返回镇抚司向罗杲汇报调查情况。 弦子说:“工部没有通报皇木厂的爆炸事件,是因为主管皇木厂的丁大人没有上值,下面人不敢做主,随后得到丁大人自尽的消息,属下和梓骞就赶到丁大人家,多亏梓骞观察仔细,发现了破绽,抓住了杀害丁大人的管家。” “可惜管家服毒自杀,线索又断了。” 王梓骞听到弦子对自己的称呼变了,不再是称呼王捕快,看来承认了他的才能,不再排斥他。 弦子叹了一口气,“哎,很可能又是一起无头案。” 这时,袁斌和唐婉儿一起走进内堂。 罗杲看着俩人问:“你们有什么线索?” 袁斌说:“唐小姐猜测的不错,皇木厂内炸毁的库房里有大量私盐。” “真是大胆妄为,竟敢在官府的管辖之地存放私盐。”罗杲怒不可遏。 袁斌接着说:“有迹象显示,可能有宫里的人参与此事。” “私盐是暴利行业,很多人都想插一脚,竞争者会在背后使阴招,但是一般不会自己动手,江湖上有专门替商家整垮竞争者的,被称为搅局人,他们通常会不择手段整垮雇佣者的竞争对手。”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的意思是皇木厂的爆炸案是搅局人所为?” “从事这种搅局职业的大有人在,还需要做深入了解,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此事可能牵扯到朝内官员和宫里的人,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罗杲叮嘱道。 唐婉儿告辞,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3) 京城前门外,廊房二条的街道上行人如织,两旁商铺林立。车夫赶着马车在江南绸缎庄的店铺前停下,把下车凳放在车边。 唐婉儿和春燕下车后径直走进江南绸缎庄里。 宽敞的店铺里有不少客人,长长的柜台上摆放一匹匹的各色绸缎,七八个身着对襟大袖褙子的妇人在柜台前挑选绸缎,杜文海和两个伙计为客人介绍花色品种。 杜文海看见唐婉儿,急忙从柜台后面出来:“小姐来了,里面请。” “杜掌柜这生意兴隆啊。” “托小姐的福。” 杜文海陪着唐婉儿往堂面后面去,走进一间雅致的茶室,“小姐坐,我去泡茶。” 唐婉儿摆摆手:“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小姐有什么吩咐?” “皇木厂存放私盐的库房被炸毁,情况不明前肯定不敢运盐过来,市场缺口很大,要抓住这个机会。 杜文海急忙问:“小姐知道是什么人操作这件事吗?” “还不清楚,已经在了解情况了。” 杜文海面露忧虑,“必须弄清楚是什么人在搞事,否则贸然进入恐怕会惹上事。” 春燕说:“杜掌柜考虑的对,小心把两边的人都得罪了。” 唐婉儿态度坚定地说:“商机稍纵即逝,不管是什么人在搞事,咱们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先抢占市场再说。” 杜文海点头道:“好,在下这就安排人去通知山东那边发货。” “有劳杜先生,我尽快调查清楚皇木厂的事。”唐婉儿告辞离开。 (4) 唐婉儿和春燕从江南绸缎庄出来,看到王梓骞从街道那边过来,于是在车边停下,等着王梓骞过来。 王梓骞快步走到唐婉儿身边,“你不是调查搅局人的情况吗,打听到什么消息没?” “还没有消息,你来干嘛?” “我哥两天没回家了,我四处找找他。” “你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王梓骞脸色一沉,不高兴地说:“听你这话怎么有点像咒我哥。” 唐婉儿面带微笑说:“你哥什么为人你难道不清楚?” “你怎么对我们家的人都特别感兴趣。” “他们跟本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唐婉儿摆着手,“刚得到一条线索,现在去了解搅局人的情况,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我就愿意跟你一起调查线索。”王梓骞殷勤地搀扶着唐婉儿上车,然后想搀扶春燕。 春燕摆摆手:“公子先上,奴婢自己来就可以。” 王梓骞把实话当做玩笑话说,心里真的说喜欢跟唐婉儿在一起,从在牢里第一眼看见唐婉儿就喜欢上,特别是闻到唐婉儿散发的沁入心脾的香气,就不可救药地迷上了她。 有种说法,女人身上独特的体香是类似动物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闻到的男性体内会产生荷尔蒙,内心冲动,就会一闻钟情。 三个人登上车,年轻的车夫随即赶着马车离开,沿着街道往前去。 【作者题外话】:本书需要暂时停更几天,两位责编老师对故事中的人物和情节提出了非常好的建议和意见,根据两位责编老师的提议,对故事中的人物和部分情节进行调整和修改,需要暂时停更几天,请朋友们谅解,修改调整后,会把内容一次性传上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第38章 探查皇木厂 (1) 唐婉儿、袁斌和春燕三个人骑马来到皇木厂围墙外一处没人的地方。 唐婉儿前后看了看说:“就从这里进去就行。” 袁斌说:“唐小姐在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就行,免得被发现了有些不便。” “好,查看一下爆炸的库房里是什么东西。” “知道了。” 袁斌起身站在马背上,探头往围墙里面张望了一下,随即纵身跃上墙头,飞身跳到围墙里面。 春燕问:“小姐猜里面会是什么货物?” 唐婉儿不假思索地说:“应该是私盐,张家湾下码头是食盐、江米和一些建筑物品的专用码头,除了私盐别的不用藏在皇木厂里。” “如果是私盐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这也是我来查看的原因,如果是私盐,回去后让杜掌柜尽快运一批私盐过来。” 袁斌进入院内,空旷的场地上堆放着许多粗大的原木,不远处有几排库房,其中一栋库房坍塌了,库房周围有兵卒在巡逻守卫。 袁斌利用院内堆放的木料做掩护,动作敏捷地向炸塌的库房靠近,一个守卫从一堆原木边过来,袁斌快速跑到坍塌的库房边,弯腰钻进塌了一半的库房里,地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盐粒,一些破烂的麻袋也露出盐粒。 袁斌从废墟下钻出来,被走过来的一个守卫发现,于是直起腰,若无其事地拍打着手上的尘土说:“今天天气不错啊。” 守卫走过来,疑惑地问:“你是干啥的?” 袁斌指指坍塌的库房说:“检查一下库房里的东西。”突然揽住守卫的脖颈,将守卫勒昏迷,拖进废墟旁边,然后快步离开。 几个巡逻的官兵发现了袁斌,叫喊着追过来,袁斌飞快跑到围墙边,然后纵身跃上墙头,跳到马背上,看着唐婉儿说:“炸毁的库房里都是盐。” 唐婉儿点头道:“我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了,走,回镇抚司。” 三个人赶紧催马离开。 (2) 弦子和王梓骞返回镇抚司向罗杲汇报调查情况。 弦子说:“工部没有通报皇木厂的爆炸事件,是因为主管皇木厂的丁大人没有上值,下面人不敢做主,随后得到丁大人自尽的消息,属下和梓骞就赶到丁大人家,多亏梓骞观察仔细,发现了破绽,抓住了杀害丁大人的管家。” “可惜管家服毒自杀,线索又断了。” 王梓骞听到弦子对自己的称呼变了,不再是称呼王捕快,看来承认了他的才能,不再排斥他。 弦子叹了一口气,“哎,很可能又是一起无头案。” 这时,袁斌和唐婉儿一起走进内堂。 罗杲看着俩人问:“你们有什么线索?” 袁斌说:“唐小姐猜测的不错,皇木厂内炸毁的库房里有大量私盐。” “真是大胆妄为,竟敢在官府的管辖之地存放私盐。”罗杲怒不可遏。 袁斌接着说:“有迹象显示,可能有宫里的人参与此事。” “私盐是暴利行业,很多人都想插一脚,竞争者会在背后使阴招,但是一般不会自己动手,江湖上有专门替商家整垮竞争者的,被称为搅局人,他们通常会不择手段整垮雇佣者的竞争对手。”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的意思是皇木厂的爆炸案是搅局人所为?” “从事这种搅局职业的大有人在,还需要做深入了解,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此事可能牵扯到朝内官员和宫里的人,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罗杲叮嘱道。 唐婉儿告辞,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3) 京城前门外,廊房二条的街道上行人如织,两旁商铺林立。车夫赶着马车在江南绸缎庄的店铺前停下,把下车凳放在车边。 唐婉儿和春燕下车后径直走进江南绸缎庄里。 宽敞的店铺里有不少客人,长长的柜台上摆放一匹匹的各色绸缎,七八个身着对襟大袖褙子的妇人在柜台前挑选绸缎,杜文海和两个伙计为客人介绍花色品种。 杜文海看见唐婉儿,急忙从柜台后面出来:“小姐来了,里面请。” “杜掌柜这生意兴隆啊。” “托小姐的福。” 杜文海陪着唐婉儿往堂面后面去,走进一间雅致的茶室,“小姐坐,我去泡茶。” 唐婉儿摆摆手:“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小姐有什么吩咐?” “皇木厂存放私盐的库房被炸毁,情况不明前肯定不敢运盐过来,市场缺口很大,要抓住这个机会。 杜文海急忙问:“小姐知道是什么人操作这件事吗?” “还不清楚,已经在了解情况了。” 杜文海面露忧虑,“必须弄清楚是什么人在搞事,否则贸然进入恐怕会惹上事。” 春燕说:“杜掌柜考虑的对,小心把两边的人都得罪了。” 唐婉儿态度坚定地说:“商机稍纵即逝,不管是什么人在搞事,咱们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先抢占市场再说。” 杜文海点头道:“好,在下这就安排人去通知山东那边发货。” “有劳杜先生,我尽快调查清楚皇木厂的事。”唐婉儿告辞离开。 (4) 唐婉儿和春燕从江南绸缎庄出来,看到王梓骞从街道那边过来,于是在车边停下,等着王梓骞过来。 王梓骞快步走到唐婉儿身边,“你不是调查搅局人的情况吗,打听到什么消息没?” “还没有消息,你来干嘛?” “我哥两天没回家了,我四处找找他。” “你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王梓骞脸色一沉,不高兴地说:“听你这话怎么有点像咒我哥。” 唐婉儿面带微笑说:“你哥什么为人你难道不清楚?” “你怎么对我们家的人都特别感兴趣。” “他们跟本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唐婉儿摆着手,“刚得到一条线索,现在去了解搅局人的情况,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我就愿意跟你一起调查线索。”王梓骞殷勤地搀扶着唐婉儿上车,然后想搀扶春燕。 春燕摆摆手:“公子先上,奴婢自己来就可以。” 王梓骞把实话当做玩笑话说,心里真的说喜欢跟唐婉儿在一起,从在牢里第一眼看见唐婉儿就喜欢上,特别是闻到唐婉儿散发的沁入心脾的香气,就不可救药地迷上了她。 有种说法,女人身上独特的体香是类似动物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闻到的男性体内会产生荷尔蒙,内心冲动,就会一闻钟情。 三个人登上车,年轻的车夫随即赶着马车离开,沿着街道往前去。 第39章 算命先生 (1) 唐婉儿坐在马车里,看着王梓骞说:“听弦子说你在丁大人的书房里,没出屋就把案子破了,越来越厉害了。” 王梓骞咧嘴一笑:“嘿嘿,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了。” “韩小姐对你倒是蛮佩服的。” “她不横眉冷对我就心满意足了,就跟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唐婉儿突然转换话题,“你去谭萍家没有?” “去过了。” “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家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王梓骞有些心虚,避开唐婉儿的目光,从车厢的小窗户望着外面,“我们这是去哪?” “撒谎也不脸红。”春燕低声说。 王梓骞发觉春燕看自己的眼神总有不对劲,把话题转向春燕,“你怎么总用敌视的目光看我?” “因为担心你会伤害到我家小姐。”春燕语气冰冷。 “哈—”王梓骞表情夸张,“我会伤害到她?不被她伤害就烧高香了。” 马车在闹市中停下,唐婉儿、王梓骞和春燕从马车下来,周围人来人往,唐婉儿向街边的算卦摊子走过来。 王梓骞跟着唐婉儿身边,好奇地问:“你不会是来算命吧?” 唐婉儿没有理睬王梓骞,径直走到算卦摊子前。 算卦的老者抬头打量着唐婉儿问:“这位姑娘好面相,想测姻缘还是其他方面?” “我想算算皇木厂昨晚发生的事。” “老朽听不懂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唐婉儿把一块翡翠玉佩递给算命先生,“老先生认识这个吗?” 算命先生把玉佩托在手上,看到玉佩上鹰熊争斗的图案,神情一怔,抬头看着唐婉儿:“姑娘是许……” 唐婉儿点点头。 算命先生压低声音:“请姑娘随老朽去家里说话。”起身向旁边的胡同口走去。 唐婉儿对春燕和王梓骞说:“你们在这里等着。”说完跟着算命先生离开。 唐婉儿跟上老头走进一间低矮的小屋里,在桌边坐下。 算命先生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放在唐婉儿面前说:“令师对老朽有救命之恩,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 “晚辈想知道皇木厂的事是什么人做的?” “皇木厂的活不是老朽经手的。” “京城莫非还有人做搅局的生意?” 算命先生摇摇头说:“据老朽所知没有其他人,老朽也感觉有些奇怪,就托人打听了一下,也得到了一点信息。” “做皇木厂这个活的搅局人?” “嗯,姓名不知道,接这个活的人好赌,他的钱袋上绣着一个万字符。” “有这些信息就能找到这个人,谢谢老先生。”唐婉儿告辞离开。 算命先生望着唐婉儿的背影,脸上流露出悔恨之情,叹了一口气,“哎,老朽也是没有办法,许老弟对不住了。” 唐婉儿回到闹市,招呼王梓骞和春燕上马车走,三人上车后,车夫赶着马车离开。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问:“打听到搅局人的消息没有?” “了解到一点,制造皇木厂爆炸案的是个喜欢赌博的赌徒。” 王梓骞不以为然地说:“这算什么线索,喜欢赌钱的人多了。” “还有个线索,这个人的钱袋上绣着一个万字符。” “钱袋上绣着万字符!” 王梓骞一下愣住了,脑海中浮现出大哥王梓坤娶亲时准备去接新娘的场景。 贴着喜字的新房里,王梓骞帮着大哥穿上大红的长袍和云缎外套,红绸系成的大红花戴在胸前,收拾好后,王梓坤突然想起什么,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新钱袋,上面绣着一个万字符,王梓坤将钱袋挂在腰带上,喜滋滋地说,这是谭萍亲手缝制的,送给他的定情物,祝他财源广进,金银满袋。 唐婉儿见王梓骞发愣,于是问:“喂,发什么呆,想什么了?” “呃,没想啥。” 王梓骞有些神情慌乱,心里想不好这么巧吧,大哥怎么可能是搅局人。 唐婉儿盯着王梓骞,“你不是个心里藏住事的人,有什么事就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王梓骞连连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2) 马车在镇抚司大门前停下,唐婉儿对王梓骞说:“你去向罗大人禀报搅局人的线索,我还有事就不去。” 王梓骞嗯了一声,心事重重地下了车。 唐婉儿对前面的车夫说:“咱们走。”年轻的车夫赶着马车离开。 王梓骞急匆匆往镇抚司衙门里走,忽然看见一个缇骑牵着马从侧门出来,着急跑过去从缇骑手上抢过缰绳,说了句:“兄弟,我有急事,用一下马。” 不等缇骑说话,就翻身上马,着急催马离开。 缇骑冲着王梓骞大喊:“王捕快,我也有急事。”王梓骞已经骑马跑远了。 唐婉儿和春燕坐在车里,春燕面带疑虑地说:“这个王梓骞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心事。” “嗯,我提到搅局人的线索时他好像很惊讶。” “会不会是他认识要找的人。” 唐婉儿略一沉思,掀开轿厢前面窗户上的帘布,对车夫说:“回镇抚司。” 车夫答应一声,急忙掉转车头往回走。 马车在镇抚司衙门前停下,唐婉儿下车后急匆匆走进衙门里,来到内堂,只有罗杲在,唐婉儿急忙问:“罗大人,王梓骞回来没有?” “没有,唐小姐找他有事?” “本来是要他向罗大人禀报搅局人的事。”唐婉儿确定王梓骞有事瞒着自己。 “唐小姐有搅局者的线索了?”罗杲着急问。 “制造皇木厂爆炸的搅局者是个喜欢赌博的人,随身携带的钱袋上绣着一个万字符。” 罗杲冲着门口大叫:“来人,马上把袁统领找来。” “大人,小女子先告退了,找到搅局人让王梓骞通知一下小女子。”唐婉儿说完,告辞离开。 唐婉儿走出衙门口,刚要准备上马车离开,忽然看李蚕豆向这边过来,唐婉儿那天看到王梓骞跟李蚕豆在衙门口说话,知道俩人有事,于是走过去拦住李蚕豆。 “你是来找王梓骞的吧?” 李蚕豆一看是王梓骞让自己跟踪监视的女子,顿时有些慌张,“是,你……要干嘛?” “我就是问问,你怕什么?”唐婉儿一眼看出李蚕豆心里有鬼。 “我怕什么,我就是来找王哥的,我们俩是哥们。” “我知道你们是哥们,他跟我说过,你们俩一起在打行做过事。” “既然王哥没在,我走了。”李蚕豆扭头要离开。 唐婉儿急忙叫住他,“你来找王梓骞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 “其实也没什么,他让我帮忙找他哥,一直没找到,不知道他哥去哪了。”李蚕豆说完急匆匆离开。 唐婉儿一愣,想到王梓骞异样的表情,猜到可能跟他哥有关,转身走到马车边,对春燕说:“先不走了,在这等着王梓骞,如果我猜得不错,搅局者可能跟他哥有关。” 第40章 王梓坤被抓 (1) 王梓骞骑马飞奔到大哥住的小院门前,跳下马后就慌不迭地推开院门冲进小院。 谭萍在屋里听到动静,急忙从屋里出来。 王梓骞大口喘着粗气问:“我……哥回来没有?” “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谭萍见王梓骞一头大汗,神色慌张,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不轻。 “嫂子是不是送给我哥一个绣着万字符的钱袋?” “是,怎么了?”谭萍疑惑地问。 “还有谁知道这事?”王梓骞一脸着急地问。 “没人知道,是我送给你哥的定情物,别人怎么会知道。”谭萍招呼王梓骞,“先进屋歇歇,看你满头大汗的,别着凉了。” 王梓骞摆摆手,“不进去了,嫂子知道俺哥平常在外面忙啥吗?” “你是他兄弟,应该比俺更清楚你哥平常在外面都忙什么。” “如果我哥回来就让他待在家里,千万不要出去。”王梓骞说完忙不迭地往外面走。 (2) 王梓骞急三火四地赶回镇抚司,刚到衙门大门外,就看见唐婉儿站在那,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王梓骞感觉不妙,心虚地问:“你不是有事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啊。” 唐婉儿的脸上仿佛挂了一层霜,冷冷地问:“我让你向罗大人禀报搅局人的线索,你去哪里了?”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王梓骞装出一副骄横的神态,“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听你的。” “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知道搅局人是谁!”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王梓骞明显有些心虚。 唐婉儿打断王梓骞,“如果说实话,我或许可以帮你。” 王梓骞矢口否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认识搅局者。” “好吧,你不用死鸭子嘴硬,袁斌和弦子分头带领镇抚司的所有缇骑去寻找了,而且罗大人还通知五城兵马司协助搜查京城内的所有赌场,很快就会有消息,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这个搅局者跟你什么关系。” (3) 一个时辰后,袁斌和弦子相继回来,向罗杲禀报没有搜查到钱袋有万字符的人,五城兵马司也传回消息,搜查了京城内所有赌场,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王梓骞用挑衅的眼神望着唐婉儿,虽然不说话,脸上流露着得意的神情。唐婉儿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知道王梓骞有事瞒着自己。 罗杲对几个人说:“也许这个搅局人没有到赌场,在各家赌场都安排人,对每个出入赌场的都要检查,一定要找到他。” 袁斌说:“京城内所有赌场都安排了暗探,只要钱袋上有万字符的人出现,马上会知道。” 唐婉儿说:“赌徒在赌博后都很疲惫,通常会在附近找地方狠狠睡一觉,这个搅局人刚得到一笔钱,一定会大赌一场……” 王梓骞不等唐婉儿说完就打断她,“就算他再嗜赌如命,犯了这么大的事,稍微有点理智就会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怎么会去赌场。” 唐婉儿似乎并不在意王梓骞打断自己的话,笑着说:“理智在欲望面前永远处于下风,哪一个贪官污吏不知道大明律的条例,一旦被查会受到严惩,有几个会收手?” “唐小姐说的不错,那个罪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触犯律例,但是依然会去做。”袁斌赞同唐婉儿的话。 罗杲下令:“你们马上分头去赌场附近的客栈搜查。” 唐婉儿双手抱拳,“大人,小女子愿跟王捕快一队去搜寻。” 袁斌和弦子不约而同地相互看了一眼,对唐婉儿和王梓骞的表现感到好奇,看出这俩人似乎在较劲。 袁斌拿起藤杆,指着京城实景沙盘分配了一下搜查区域,随后开始行动。 王梓骞和唐婉儿带着一队缇骑离开镇抚司,前往北城区域进行搜寻,俩人骑马走在前面。 王梓骞边走边问:“你又不是镇抚司的人,只负责提供信息,干嘛非要跟着去搜寻嫌疑人员。” 唐婉儿毫不避讳地说:“因为信不过你,我要监督你。” “你这是何必呢,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跟我过不去。” “你敢不敢跟我打赌,皇木厂爆炸案的主犯跟你一定有关系。” 王梓骞迟疑了一下,硬着脖子说:“赌就赌,有什么不敢的。” “让我想想赌什么……”唐婉儿盘算着。 王梓骞抢着说:“如果案犯跟我没有关系,以后你就不要再找我的麻烦。” “你说的麻烦具体是指什么?” “就是不要再招惹我家里的人。” “好,一言为定。”唐婉儿爽快地答应。 唐婉儿和王梓骞带着几名缇骑走进一家客栈,店小二一看这阵势吓得不轻,急忙问:“各位军爷有什么事?” “你不用怕,我们找个住店的人,”王梓骞对几个缇骑说:“大家分头检查各个房间,一个住店都不能落下。” 几个缇骑分开,有往楼梯走的,有往后面走廊去的,开始检查每间客房。 王梓骞和唐婉儿站在厅堂等消息,王梓骞装出一副悠闲的神情,四处巡视着。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问:“你没察觉自己挺反常吗?” “我哪里反常了?”王梓骞硬着头皮说。 “这要是平常,你早就冲在前面,亲自去搜查了,不会在这里等着。” 王梓骞拍了拍挂在腰上的百户腰牌,神气活现地说:“我现在是六品的百户,比县官都大一级,搜查的事还用我亲自动手?” “一块破牌子就让你不知道姓什么了。”唐婉儿调侃道,“别忘了你就是个戴罪小捕快。” 楼上传来一个缇骑的叫声:“王捕快,找到钱袋上有万字符的人了。” 王梓骞撒腿往楼梯上跑,冲进客房,见王梓坤睡眼朦胧地坐在床边,好像还没睡醒,身上只穿着坎肩和大裤衩,一个缇骑用刀指着王梓坤,另外一个缇骑把绣着万字符的钱袋递给王梓骞。 王梓坤望着王梓骞说:“你来得正好,告诉他们,我是你哥。” 王梓骞急忙问:“皇木厂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王梓坤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王梓骞突然怒吼道:“快说是不是你干的?” 王梓坤突然飞起一脚将面前的缇骑踹了出去,然后跳上窗台,撞开窗户逃了出去。王梓骞见此情景,跟着跳上窗台追出去。 王梓坤从二楼窗户飞身而出,落在客栈后的胡同里,双脚着地后转身要跑,脖颈突然被长鞭缠绕住,身体被一股巨大力量拽着向后仰倒,仰面摔倒在地上。 唐婉儿一脚踩在王梓坤的胸膛上,“你跑什么啊,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王梓骞从二楼窗户跳下来,望着唐婉儿有些不知所措。 王梓坤看着兄弟大叫:“梓骞,快来帮帮我。” 唐婉儿一听,笑嘻嘻地问王梓骞,“你跟他什么关系?好像很熟悉啊。” 王梓骞一脸的尴尬,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地说:“他……他是我哥……” “难怪心怀鬼胎,原来早就知道搅局人是你哥啊。”唐婉儿用揶揄的口吻说。 王梓骞低头不语,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 几个缇骑跑过来,唐婉儿抬起踩着王梓坤的脚,“带走!” 两个缇骑上前给王梓坤戴上镣铐,押着往胡同外走。 王梓坤扯着喉咙大叫:“梓骞,救救我。” 王梓骞紧紧咬着牙,内心五味杂陈,难堪、尴尬、痛苦、难过,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突然,噗通一下跪在唐婉儿面前。 唐婉儿被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求唐小姐救救我哥。” 唐婉儿抓着王梓骞的胳膊把拉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随便下跪。” 王梓骞恳求道:“我爹没了,现在只有大哥一个亲人了,不管他做了什么,求唐小姐救救他。” “其实救他不难,只要说出是谁指使他做的就行。” 第41章 王梓坤咬出杜老板 (1) 王梓坤被押进镇抚司的审讯室内,剥去衣服,赤裸上身捆绑在木柱上,神情紧张地看着旁边两个在收拾刑具的衙役。 一个衙役把烙铁放进火盆里,另外一个把皮鞭伸进水桶里,皮鞭浸水后,拿出来甩了两下,笑嘻嘻地说:“皮鞭沾上水,抽起来才来劲。” 王梓坤战战兢兢说:“两位大哥,手下留情啊,兄弟是王捕快的大哥。” 衙役咧嘴一笑,“嘿嘿,甭说是王捕快的大哥,你就是王爷他爹,进到这里都一样。” 袁斌走进来,对王梓坤说:“看在王梓骞的面上,把我想知道的痛快说出来,就不用受刑。” 王梓坤连连点头,“好好,小的一定说。” “是谁让你去皇木厂把存放私盐的库房炸了?” “小的说了,大人能把小的放了吗?” “如果你交代出幕后主使,本官可以代你向镇抚使求情。” “是江南绸缎庄的杜掌柜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让小的去把皇木厂的库房炸了。” “那个江南绸缎庄?在什么地方?” “小的愿意带大人去。” 袁斌向两个衙役摆摆手,两个衙役将王梓坤身上的镣铐打开,把道袍扔给他。 王梓坤忙不迭地穿上衣服,对袁斌说:“小的这就带官爷去找杜掌柜。” 袁斌一声不吭地带着王梓坤离开,心里感觉好像太容易点了。 (2) 王梓坤带着袁斌、王梓骞和弦子等人来到江南绸缎庄的店铺外,指着店铺门口说:“就是这里。” 袁斌向跟在身后的一队缇骑挥了一下手,几个缇骑拔出绣春刀冲进绸缎庄里。 王梓骞突然感觉不对劲,他见到唐婉儿从这家店铺里出来,唐婉儿来这里肯定不会是买绸缎这么简单的事。 杜掌柜正在柜台后忙碌着,一见进来这么多锦衣卫,急忙过来:“几位官爷有何吩咐?” 王梓坤指着杜掌柜说:“就是他让小人干的。” 杜文海一脸茫然,“在下让你干什么了?这位兄弟可不要信口开河。” 袁斌向身边的缇骑挥了一下手,“带走。” 两个缇骑上前抓住杜掌柜的胳膊,押着往外走。 杜文海着急问:“凭什么抓人,在下犯什么事了?”没人理睬他,押着走出店铺,袁斌和弦子也跟着离开。 柜台里两个伙计直愣愣地看着掌柜被押出去,不知所措。 王梓骞走到柜台前,拍了一下柜台上的绸缎,问一个伙计,“喂,有个叫唐婉儿的是不是来过这里?” 伙计吓得哆嗦一下,连忙回应:“是,唐小姐上午来过。” 王梓骞又问:“她来干嘛?” “来找我们掌柜的,别的小的不知道。” 王梓骞一脸怒气,自言自语:“原来她才是跟案犯有勾结的主。” 袁斌、弦子等人押着杜文海走出绸缎庄,众多百姓见状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王梓骞追上袁斌,“袁哥,兄弟有点急事,去去就回。” “好,快点回来。” 王梓骞答应一声,转身看见不远处有家挂着“兴顺粮店”的店铺,急忙跑过去。 粮店里有两个伙计正在忙着给顾客称米,掌柜的坐在旁边的方桌边喝茶,见王梓骞进来,起身打招呼,“客官要买粮吗?” 王梓骞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有毛笔吗,借在下用一下。” “有有。”掌柜的走到柜台前拿起一只毛笔,递给王梓骞。 王梓骞拿着毛笔,走到店铺门口,在墙上画了一朵五个花瓣的梅花,然后走回店内,把笔还给掌柜的。 掌柜的问:“客官可是要找人?” 王梓骞急忙说:“对,我要见唐婉儿。” 掌柜的向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拿着一条黑布条过来,递给王梓骞,王梓骞把布条系在头上将眼睛遮挡住,伙计拉着王梓骞的胳膊往店铺后面去。 (3) 袁斌和弦子带着一队缇骑押着杜文海回镇抚司,刚到镇抚司大门门口,就看到潘公公站在衙门口的台阶上,身后还有几个东厂校尉。 袁斌和弦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俩人都有不好的预感。 潘祥明走下台阶,来到袁斌和弦子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两位统领辛苦,圣上口谕,皇木厂一案由东厂接管,请把人犯交予杂家带走。” “潘公公,您这消息得到的也太快了吧,我们刚抓到人,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了。” 潘公公不等袁斌说完,挥了一下手上的拂尘,两个东厂校尉走过来,从两个缇骑手上强行把杜文海接过去。 潘公公向袁斌双手抱拳:“杂家告辞了。”说完,上了旁边的轿子,一行人匆忙离开。 弦子望着离去的轿子,气得杏眼圆睁,“阉狗,就知道贪天之功。”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我总感觉这事太蹊跷。”袁斌若有所思地说,“走吧,先去向罗大人禀报。” 袁斌和弦子进到内堂,看见罗杲坐在桌案后写着东西,俩人没敢打搅,静静地等着。 罗杲放下笔,抬头望着俩人问:“人犯抓到了?” 弦子气呼呼地说:“刚到衙门口就被东厂的人劫走了。” “说是圣上口谕,命东厂接管皇木厂案。”袁斌补充说。 罗杲眉头一皱,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东厂有人参与了私盐生意。” “东厂明显就是假借圣上口谕。”弦子气愤地说。 罗杲摇着头,无奈地说:“就是知道假的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找圣上对质。” 袁斌叹了一口气,“哎,又要变成无头案。” “我感觉这起案子有一些不太对劲,那个搅局者竟然是王梓骞的大哥,这也太巧了。”弦子心有疑虑地说。 “属下也感觉唐小姐和王梓骞都有些反常,在去皇木厂的路上,唐小姐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感觉她跟这件事或许有某种联系。” “从王梓坤身上也许能挖出线索。”罗杲略一沉思说,“再审讯一下,如果问不出什么就把他放了,安排人盯着。”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袁斌说完和弦子一起离开。 第42章 唐婉儿被人下套 (1) 一间像是药房的屋子里,屋内一侧是中药柜,另外一侧的货架上摆满各种瓶瓶罐罐,屋子中间一张大木板台面,上面有各种器具,唐婉儿穿着围裙,用小秤称量药材,称量好后倒入药臼中,开始捣碎。 春燕匆忙进来说,“小姐,王梓骞有急事要见你,人已经在堂屋里。” “好,我这就过去见他。”唐婉儿停下手上的活,解下围裙,跟随春燕出去。 唐婉儿来到堂屋,看见王梓骞站在屋子中间,于是走到中堂边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示意春燕将王梓骞头上的黑布条解下来。 王梓骞眨了一下眼,见唐婉儿端着茶碗,一副悠闲的神态,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你去江南绸缎庄找那个掌柜的干嘛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找掌柜的?”唐婉儿稍稍愣了一下。 “还说我心怀鬼胎,你才是心机重重。”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梓骞指着唐婉儿,“少给我装,皇木厂的事就是你在背后操纵的。” 唐婉儿好奇地问:“这话从何说起?” “我哥都招认了,他是受绸缎庄的杜掌柜指使。” “你说的是真的?” 唐婉儿端着的茶碗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碗里的茶水洒了一些出来,急忙把茶碗放在桌上,看了春燕一眼。 春燕摇摇头,“还没有收到消息。” “杜掌柜已经被抓到镇抚司里,还能有假。”王梓骞用揶揄的口吻说,“你不是说自己消息灵通吗,怎么没有收到消息?” “走,马上去镇抚司。” 唐婉儿一下站起来,神情严峻,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2) 唐婉儿、王梓骞和春燕一起急匆匆赶到镇抚司,刚进衙门大门,看见袁斌迎面过来,唐婉儿急切地问:“袁统领,江南绸缎庄的杜掌柜关在哪了?” “杜掌柜让东厂的人带走了,”袁斌好奇地问,“唐小姐认识杜掌柜?” “让东厂带走了!”唐婉儿暗暗吃惊,顿时意识到形势严峻,看到袁斌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急忙说,“我的一些生意都是杜掌柜打理,他是被人诬陷的。” “原来杜掌柜是唐小姐的人。”袁斌即惊讶又感到意外,“莫非这件事是冲着唐小姐来的?” “这件事从开始就是设计好的,我太大意了。” 唐婉儿听到杜掌柜被东厂带走,第一时间就知道东厂参与了此事,如果是东厂报复她,那很可能就是由胡煜彰的绑架案引起的。 “从开始就设计好的,”王梓骞疑惑不解地问,“你是说皇木厂爆炸案?” “不只是皇木厂爆炸,”唐婉儿有些事情没法说出来,现在看来皇木厂的爆炸案只是诱饵,是为了引她出来,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急忙问袁斌,“王梓坤现在怎么样?” “他被关在诏狱,刚想去找他了解些事,然后就把他放了。” 王梓骞面露惊喜,“这么说我哥没事了?” 袁斌点头道:“应该没什么事了,晚饭前就会回家。” 王梓骞笑嘻嘻地对唐婉儿说:“咱们俩打的赌算是平手了吧。” 唐婉儿顾不上理睬王梓骞,对袁斌说:“袁统领去忙吧,我也有事要去处理。”说完与春燕急匆匆离开一起离开镇抚司。 俩人走出衙门大门,急匆匆上了马车,告诉车夫马上去找算命先生。春燕着急地问:“小姐认为这件事跟算命先生有关?” “他只是被人利用给我下套,这件事应该策划很长时间了。” “这么说谭萍也参与了?” “嗯,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策划了这件事,简直完美无缺,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还把杜掌柜搭进去。” 唐婉儿有些悔恨不已,也怪自己太贪心,想趁机占领京城的私盐市场,许多人都是毁在贪字上,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奴婢也有责任,没有及时发现有问题。” 唐婉儿急忙安慰春燕,“没有姑姑什么事,当务之急是要了解什么人设下的这个局。” (3) 罗杲的书房里,窗户和房门紧闭,屋里光线昏暗,气氛有些沉重,罗杲、袁斌和弦子三人在密谈。 袁斌神情严肃,“属下认为发生的这些事都与唐婉儿有关,或者说与她的身份有关。” “东厂如果知道唐婉儿是钦犯许执放的弟子,应该是派人抓她,不会搞出这些事情。”弦子疑惑地说。 “东厂行事一向嚣张跋扈,不声不响地把人带走,或许是另有企图?” 弦子看着袁斌问:“另有什么企图?” “我如果知道还用商量探讨吗。” 袁斌和弦子把目光投向罗杲。 “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罗杲沉思片刻,神情严峻地说。 罗杲现在担心的是东厂是否知道镇抚司在与唐婉儿合作,东厂一旦知道这个特别卫所是因为唐婉儿而设立的,不仅是他要掉脑袋,袁斌和弦子也会受到牵连。他不担心自己出事,如果两个心爱的部下因此受到伤害,他无法原谅自己。 (4) 唐婉儿和春燕赶到算命先生住的小屋,只见屋门虚掩,唐婉儿上前敲了敲屋门,里面没有动静,于是推开门,一股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唐婉儿立时意识到不好,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 算命先生趴在地上,身体下一滩血迹,春燕伸手摸了一下算命先生的脖颈,一股凉意传到手上,轻声说:“身体已经冰凉了,死了至少两个时辰了。” “应该是我们离开后不久就被人灭口了。”唐婉儿四下查看了一圈,屋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这个对手太厉害了,竟然知道到小姐会来找算命先生。” “一定是熟悉江湖动态的人,现在只剩王梓坤这条线索了。”唐婉儿往小屋外走,边走边说:“通知丁山和陆侠,把王梓坤带来。” “好,我马上放信鸽同时他俩。” 唐婉儿说的丁山和陆侠是许执放的两个贴身保镖,跟随许执放出生入死二十多年,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唐婉儿不会请俩人出来。 第43章 王梓骞唐婉儿反目成仇 (1) 夜幕下的京城少了白天的喧嚣,多了一份宁静,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打烊,街面上行人稀少。 王梓坤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前走着,嘴里还哼着小曲。从胡同里突然闪出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用刀逼住王梓坤。出来的俩人正是丁山和陆侠,都是身强力壮,功夫一流的中年男人。 王梓坤不慌不忙地问:“你们要干嘛,我兄弟可是镇抚司的巡捕官。” 丁山说:“你兄弟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跟我们也没有关系,有人想跟你聊聊。” “不去,我老婆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饭呢。”不等王梓坤说完,陆侠用布袋套在他头上。 “你们是什么人?有话好说。”王梓坤边叫边挣扎。 丁山用刀柄在王梓坤的头上重重敲了一下,顿时没有了声音。 陆侠从胡同里牵出一辆马车,丁山将王梓坤扔到马车上,俩人驾车离开。 陆侠和丁山赶着马车进到一座四核院里,俩人把王梓坤从马车里拖下来,拉进堂屋里,然后把王梓坤捆绑在椅子上。 唐婉儿从外面进来,丁山轻声说:“小姐,人弄来了。” “两位叔叔受累了。”唐婉儿在王梓坤对面坐下,示意把头套取下来。 陆侠将王梓坤头上的头套拿下来,丁山把茶碗的冷水泼在王梓坤的头上,王梓坤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王梓坤神情紧张,认出了唐婉儿,“你不是跟我兄弟在一起的吗?”打量着周围,“这是哪里?你们要干嘛?” 唐婉儿轻声细语地问:“是谁让你指证江南绸缎庄的杜掌柜?” 王梓坤摇着头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还是说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就算打死我也不懂。” “好吧,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唐婉儿向丁山点了一下头。 丁山抡起胳膊,猛地一拳打在王梓坤的脸上,王梓坤嚎叫了一声:“哎呦,疼死我了。” 唐婉儿问:“现在懂了没有?” 王梓坤咬着牙,“不懂。” 丁山左右开弓,两个拳头用力打在王梓坤两边的腮帮子上,嘴里的血向两边甩出去。 “就是杀了我也没用。”王梓坤大声嚎叫着,“说了死得更惨。” (2) 与此同时,王梓骞高高兴兴地走进大哥家,谭萍心神不定地坐在那,没看见王梓坤的人影。 王梓骞急忙问:“我哥还没回来?” 谭萍哭丧着脸说:“等了整整一天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死哪了。” “我哥让镇抚司抓了,不过罗大人说了,晚饭前就会放我哥回来。” 谭萍着急地问:“镇抚司为何抓你哥?” “还不是为了钱,犯了点事,不过都过去,他应该很快就回来。” “那我赶紧去炒两个菜,等你哥回来,你们兄弟俩一起喝点。” 谭萍转身要去忙活,一个男孩跑进来,把一封信放在桌上说:“有个人让俺送来的。” 谭萍急忙问:“是谁让你送进来的来?” “俺不认识。”说完,男孩转身跑出去。 王梓骞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谭萍问:“上面写什么了?” “我哥让人带走了。” “啊!”谭萍着急地问:“你哥让什么人带走了。” “上面没说,让我去九弯胡同里第三弯的那个宅院找。” “我跟你一起去。” “还不知道信上说的是真是假,我自己去就可以,嫂子在家等着,或许我哥自己回来呢。” “也好,你注意安全。”谭萍叮嘱道。 王梓骞抓起绣春刀,匆忙离开。 (3) 王梓骞赶到九弯胡同,从胡同名就知道胡同里有很多弯。王梓骞手持绣春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四周一片寂静,在月光下能清楚看见胡同里的景物。 一只伏在墙头上的猫突然叫了一声,像婴儿似的哭叫声把王梓骞吓了一跳,向猫挥了一下手,“走开。”猫顺着墙头跑开。 又拐过两个弯,王梓骞前后看了一下,自言自语:“进胡同拐三个弯,应该是这里了。” 王梓骞向后退了两步,然后飞快向胡同一侧的院墙冲过去,一只脚在墙面蹭了一下,纵身跃上了墙头,往院内查看了一下,纵身跳进院内,落地后蹲下身子,四处查看了一下,通往二进院的垂花门有亮光透出。 一个凄厉的惨叫声从院里传过来:“啊……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寂静的夜晚,叫声特别瘆人。 王梓骞听出是大哥的叫声,急忙跑到垂花门边,向院里张望,看到正房里亮着灯,轻手轻脚地靠近正房门口,从门缝往里面看。 王梓坤被捆绑在椅子上,嘴角往外流着血,疼得脸部变了形,“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婉儿坐在王梓坤对面,缓缓说:“你不要代人受过了,我知道有人指使你,而且这件事策划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你娶谭萍之前就开始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事跟我老婆没有关系。” “你自己都说漏嘴了。” 丁山走到王梓坤身后,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吧,让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王梓坤发出一声惨叫,嘴里猛地喷出一股浓浓的血,头随即垂下去。 王梓骞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撞开门,冲进来屋里,大声怒吼:“住手!”怒视着唐婉儿,“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哥!”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王梓骞,唐婉儿面露尴尬,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情景下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会适得其反。 王梓骞托起王梓坤垂下的头,把手指放在王梓坤的鼻孔下,横眉怒目看着唐婉儿,“你为什么杀死我哥!?” 唐婉儿手背上有王梓坤嘴里喷出来的血,抬手闻了一下手上的血,平静地道:“他是被人下毒毒死的,不是我杀的……” “扯淡!” 王梓骞怒吼着,“我亲眼看着你们把我哥折磨死的,还狡辩。”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怎么找到这里跟你有啥关系!” 王梓骞怒不可遏,盱衡厉色面对唐婉儿,“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好姑娘,还想着有朝一日娶你做媳妇,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说着竟然声泪俱下,把王梓坤的头抱在怀里,伤心地说:“我哥本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没想到被你害死了……” 唐婉儿的心被王梓骞的话刺痛了,急忙说:“我们俩可能都被人设计下套了。” “如果说别人被下套我或许相信,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被下套,”王梓骞流着泪说,“你不用再找理由,我不会相信你,咱们俩以后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再见到你。” 王梓骞比说边用刀割断捆绑王梓坤的绳索,将王梓坤的尸体扛在肩膀上,转身向外走。 陆侠想阻拦王梓骞,唐婉儿抬手制止了他,静静地望着王梓骞将王梓坤带走。 第44章 唐婉儿的心被刺痛 (1) 唐婉儿知道彻底把王梓骞得罪了,心里有种莫名的疼痛,设计害她的人竟然把一切都算计的如此精确,等王梓骞赶到这里的时候让王梓坤毒发身亡,让她莫口难辨。 先设计让王梓坤制造皇木厂爆炸案,引诱唐婉儿上钩,再把杜掌柜扯出来,然后再让王梓骞看到唐婉儿害死王梓坤,环环相扣,丝毫不差,简直堪称完美。 想到这唐婉儿顿时感到不寒而栗,对手太厉害了,自从出道以来,不仅没有遭遇如此的惨败,更没有遇到过此次厉害的高手。 王梓骞扛着大哥的尸体走在空旷的街道,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打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王梓坤的遗体也甩了出去。王梓骞忍着痛爬到大哥身边,抱起大哥的头忍不住痛哭起来。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唐婉儿独自赶着马车追过来,看到王梓骞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唐婉儿勒住马车,跳下车走到王梓骞身边。 王梓骞用刀指着唐婉儿吼叫:“离我远一点,否则我就杀了你。” 唐婉儿心如刀绞,把马鞭扔在王梓骞身边,默默离开,走出不远,回头看见王梓骞抱起王梓坤的尸体放在马车上,赶着马车离开,唐婉儿的两眼也逐渐模糊。 (2) 东厂刑房里,杜文海双手被捆绑在木架的横梁上,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露出身上一道道血淋淋的鞭痕。 两个校尉用皮鞭从后面抽打杜文海的后背,每抽一下,杜文海就惨叫一声。 东厂都督尚璟林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地喝着茶,看着杜文海受刑,就像在欣赏一幅美景,潘祥明站在尚璟林身边殷勤地伺候着。 尚璟林虽然已是知天命之年,但是保养的非常好,面色红润,光滑的脸上看不见一条皱纹,端着茶碗的双手同样皮肤细嫩,指甲整洁干净。轻轻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问问是谁抢了私盐生意。” 潘公公走到杜文海面前,示意两个校尉停止鞭打,看着杜文海,“是谁抢走了京城一带的私盐生意?” 杜文海大口喘着粗气,“在下是绸缎庄的掌柜,怎么知道私盐的事。” 尚璟林不耐烦地说:“嘴还挺硬,不行就换点厉害的。” 潘公公转身走到尚璟林身边,低声下气地说:“都督,奴才觉得这样的人就是打死了都不会说,不过奴才想到个办法,会让他开口。” “呃,什么办法?” 潘公公走到杜文海面前,“杜掌柜,听说你有两个儿子都在京城,现在就让人把你俩儿子也带到东厂来。” 杜文海一脸惊恐,“求公公不要牵扯到俩孩子。” “别说是俩孩子,厂公一句话,九族都跟着完蛋。”潘公公一副轻蔑的表情。 “我说……公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都出去。”尚璟林挥挥手。 潘祥明马上心领神会,向旁边的校尉和小太监挥手,示意都离开,他在最后走去刑房。 尚璟林看着杜文海说:“好了,说吧。” “是我家小姐让人接管了私盐生意。”杜文海低头轻声说。 “你家小姐叫什么?” “唐婉儿。” 尚璟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是不是钦犯许执放的那个衣钵传人?” 杜文海迟疑一下,点头承认,“是——” (3) 藏在闹市区的一座隐秘宅院里,唐婉儿神情不安地在堂屋里来回走动着,春燕推门进来,唐婉儿着急地问:“有杜掌柜的消息没有?” “东厂眼线传来消息,尚璟林在亲自审问杜掌柜。” 唐婉儿点头道:“看来给我们下套的是尚璟林,京城里也就是他有这么大的能量。” “现在怎么办?” “杜掌柜跟随我父亲多年,肯定不会屈服,我担心尚璟林会对他的家人下手。”唐婉儿面带忧虑地说。 “那就把杜夫人和两个孩子先送出京城躲避一段时间。” “嗯,尚璟林爱财如命,把东厂当做赚钱的工具,一定是生意上的事触犯了他,最大可能是胡煜彰被绑架的事没成,让他损失很大,我写封信约他见面。” 唐婉儿说着话在桌边坐下,拿起毛笔飞快写了一封信,又在信封上写了尚公公亲启,将信笺折叠放进信封里,盖上封印。 唐婉儿把信交给春燕,“姑姑让人把信送到东厂,然后去找神庙堂的堂主,请神庙堂为杜掌柜家找个安全地方,我去找杜夫人准备一下。” “好,小姐注意安全。” 唐婉儿赶到杜文海家,杜夫人正急得不知所措,见唐婉儿来,抹着眼泪询问夫君为何被东厂抓走。 唐婉儿如实相告,“详细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估计是与我们的生意有关,为了安全,夫人赶紧收拾一下,带着俩孩子离开京城躲避一下。” 杜夫人六神无主,“如果东厂要抓我们,能躲到哪里?” “我让春燕姑姑去联系神庙堂了,他们专门为需要的人提供安全住所,保证不会让东厂找不到。” “让唐姑娘费心了。” “是我应该做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救出杜掌柜。” 春燕急匆匆进来禀报,“小姐,已经联系好神庙堂,可以随时送夫人和俩孩子走。” 唐婉儿看着杜夫人说:“您收拾一下,赶紧带着孩子走。” 杜夫人:“没什么收拾的,把家里的一点细软带上就可以。” 春燕对唐婉儿说:“镇抚司传来消息,要小姐尽快过去,好像是很严重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唐婉儿对春燕说,“姑姑留在这里,一定把杜夫人和俩孩子安全送走。” “好,奴婢知道。” 唐婉儿跟杜夫人告辞,匆忙赶往镇抚司。 (4) 半个时辰前,西四牌楼附近的一家茶馆内,掌柜拿着抹布擦着柜台,一帮运煤的客商像往常一样喝茶、歇脚,跑堂的伙计拎着壶给客人续水。 一个小伙计抱着一摞邸报进来,把一张邸报放在柜台上,对掌柜的说:“掌柜的,今天的邸报上有劲爆消息。” 掌柜笑着问:“什么劲爆消息?” “自己看,我得赶紧把剩下的邸报送完。”小伙计说完跑出茶馆。 邸报就是早期的报纸,最早在唐代就出现了,也叫朝报、邸抄、杂报、条报等等,是官府用来传递和通报消息的,因为负责的叫邸吏,所以被称为“邸报”。 到了宋代出现了专门抄写邸报售卖的商人,明代开始在民间出现报房,专门抄写发行邸报的报房人,明末有了活字印刷术,邸报才由手写改为活版。 与现在的报纸差不多,邸报刊登的多是每天的新闻,民间报房的邸报主要对着酒馆、茶馆、客栈等人员聚集的地方。 掌柜的拿起邸报看了一眼,大吃一惊,一脸惊愕地说:“有人设下赌局,要在十二个时辰内比赛猎杀锦衣卫缇骑王梓骞。” 茶馆里的众人一听都惊讶地望着掌柜的,“啊,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地杀锦衣卫!?” 掌柜的晃着手上的邸报,“这上面说的,只有一行字,没说是什么人要猎杀锦衣卫。” 大家吃惊的不仅是要猎杀锦衣卫的人,而是竟然大张旗鼓地宣传,生怕人家不知道,这是老虎嘴里拔牙,什么人如此狂妄至极。 坐在角落的中年男子急忙走到柜台前,一把拿过邸报看了一眼,然后拿着邸报匆忙离开。 掌柜知道出去的男子是锦衣卫的暗探,负责在这一带探查各种消息。 第45章 猎杀王梓骞 唐婉儿快步走进镇抚司内堂,顿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只有罗杲、袁斌和弦子在,三个人的神情都异常严肃。 来的路上唐婉儿还一直在考虑见到王梓骞后如何面对他,王梓骞竟然没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问:“王梓骞怎么没在?” 袁斌和弦子都默不作声,唐婉儿从俩人脸色上察觉到王梓骞出事了,着急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罗杲对弦子说:“你向唐小姐说一下情况吧。” 弦子把一份邸报递给唐婉儿,“这是锦衣卫眼线在一家茶馆发现后送来的,刚了解到,其他一些地方也有。” 唐婉儿看了一眼邸报,大吃一惊,“有人设下赌局,要在十二个时辰内比赛猎杀王梓骞!” 罗杲对唐婉儿说:“着急把唐小姐找来,是想了解一下江湖是否有涉及这方面的消息或者这些人。” 唐婉儿蛾眉紧蹙,微微点头没有说话,一副沉思默想的神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袁斌对唐婉儿说:“目前情况不明,大人安排王梓骞躲到诏狱里,那边应该很安全。” “躲在诏狱里不仅不安全,恐怕刚好中了他们的计策。”唐婉儿面带忧虑地说。 “唐小姐什么意思?有人敢进诏狱杀人!?”罗杲面露惊讶地问。 唐婉儿晃了一下手上的邸报,“邸报上说的这个确有其事,江湖上有一伙杀手,大概有十几个人,为首的叫范弈,他们不仅拿钱杀人,而且在行动前还设秘密赌局,赌谁先杀了目标,据说从未失手过。” “唐小姐为何说中了他们的计策?”弦子疑惑不解地问。 “这件事应该与这两天发生的这些事情有联系,罗大人应该知道皇木厂的爆炸案以及后面发生的事都是冲着我来的,所以王梓骞并不是真正的目标,对方是想引我现身。” “唐姑娘的意思是对方猜到我们会把王梓骞藏在诏狱,然后引你出来?” 罗杲似乎不太相信这个猜到,因为没有人会预测到他会这样做,更重要的是如果唐婉儿的判断是对的,那就说明镇抚司与唐婉儿的合作被人知道了,这是罗夫最担心的。 “嗯,他们很难发现我的行踪,”唐婉儿面露疑虑地说,“如果把我引进诏狱,他们一定会得手。” 弦子用猜疑的目光看着唐婉儿,“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对方未免太厉害了,竟然能推测出我们采取什么行动。” 唐婉儿点点头,神情严峻地说:“对方比我们想得还要厉害,从前两天发生的事情看,他们的计划堪称完美,我本来还在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出招了。” “我不相信这伙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进诏狱闹事。”袁斌自信地说,“他们是不想活了。” “这伙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为了钱什么事敢做,我必须去诏狱,否则王梓骞真的会有危险。” “好,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劫诏狱。” 罗杲被激怒了,这也是明目张胆地挑战镇抚司,不管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他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 唐婉儿看着罗杲说:“大人可否安排韩小姐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春燕很快会过来,请弦子跟春燕一起去鑫隆钱铺找一个叫吴冲的小伙计,把他偷偷抓来。” 罗杲一头雾水,“抓钱铺的小伙计干嘛?” “情况紧急,先去诏狱,路上再向大人解释。” 罗杲对弦子说:“就照唐小姐说的,你跟春燕去一趟。” “是,属下遵命。” 唐婉儿、罗杲等人急匆匆走出内堂,沿着回廊往衙门口去,春燕迎面过来。 弦子说:“春燕来得挺及时,不用我等了。” 唐婉儿停下脚步对春燕说:“姑姑跟弦子姑娘一起去找鑫隆钱铺的小伙计吴冲。” “好,小姐要去哪?” “跟随罗大人去诏狱,有人要对王梓骞不利。” 春燕叮嘱道:“小姐注意安全。” “只要你们从吴冲嘴里把钱铺的秘密挖出来,我这边就没事。”唐婉儿说完与罗杲、袁斌一起往衙门口走。 罗杲疑惑地问:“吴冲是钱铺的小伙计,能知道什么秘密?” 唐婉儿边走边说:“吴冲有个特殊技能,过目不忘,钱铺见不得人的账目都记在他脑子里,表面是个小伙计,其实是个活账簿。” “他跟猎杀王梓骞有什么关系。” “参与范弈杀人赌博的钱会提前交给钱铺,吴冲知道是那些人参与赌博。” “唐小姐怎么知道这件事跟皇木厂爆炸案有联系?”袁斌跟着罗杲和唐婉儿身后问。 “直觉。” 唐婉儿说完,感觉说得不太妥当,又解释说,“范弈等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在京城闹事,之所以敢这样做,背后一定有人支持他们,京城里敢挑战镇抚司的有谁?” 唐婉儿虽然没有点明,但是罗杲和袁斌心里清楚,只有东厂敢跟镇抚司对着干。唐婉儿知道此事应该是由胡煜彰的绑架案引起的,胡煜彰被解救,破坏了人家的计划,得罪对方的不仅是唐婉儿,还有镇抚司,所以这件事也是在敲打镇抚司。 三个人走出衙门大门,一队缇骑在大门外等候,三人飞身上马,一起催马离开,十几名缇骑紧随其后。 罗杲、唐婉儿和袁斌带着一队缇骑赶到诏狱大门前,众人纷纷从马上跃下。 诏狱大门前四个持刀守卫,见罗杲来了,急忙对着大门里面大声喊道:“镇抚使罗大人到!” 紧闭的大门缓缓敞开,罗杲急匆匆向监狱大门里走,唐婉儿和袁斌并排跟着罗杲身后。 唐婉儿走到大门前,无意中看到旁边守卫穿着崭新的靴子,靴底的白边都一尘不染,另外一个守卫也是如此,唐婉儿顿时感觉不对劲,瞥了一眼袁斌。 袁斌也察觉到了问题,同时瞥了唐婉儿一眼,俩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明白守卫有问题。 袁斌和唐婉儿不约而同地突然出手,攻击假冒的看守。唐婉儿快如闪电夺过身边看守的腰刀,拔出刀,将刀压在另外一个看守的肩膀上。跟随在后面的几名缇骑见状,立即冲过来控制住狱门两边的四个假扮的看守。 罗杲一看知道诏狱出事了,看来说来晚了,加快脚步走进诏狱大院里。 唐婉儿和袁斌急忙跟着罗杲走进诏狱前院,几个缇骑也押着四个假冒的看守走进来。 前院一面是高墙,三面是坚固的牢房外墙,对面建筑墙壁上有唯一通往里面院落的出入口,整个前院看不见一个狱卒,四下静悄悄的。 罗杲站在院子中间四处巡视了一圈。 袁斌惊讶地说:“怎么看不见有狱卒在?”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狱门关闭的声音,唐婉儿转身查看,两扇厚重的大门已经关闭,急忙跑过去,拉了一下大门,发现大门从外面锁死。 袁斌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大门从外面封死了,跟外面的联系被切断了。” 俩人转身跑回前院,罗杲带着两名缇骑往牢房入口走去,袁斌和唐婉儿急忙追上去。 第46章 诏狱失陷 通往牢房的入口处的栅栏门敞开着,栓门的铁链和锁都落在地上,周围看不见一个人影,看来诏狱里面已经被贼人攻陷了,唐婉儿心急火燎,担心王梓骞是否被抓了。 唐婉儿一手拿着抢来的腰刀,一手握着长鞭,和袁斌一起跟在罗杲身后,穿过长长的过道,里面的栅栏门也敞开着,几个人走进四面都是房屋的监狱内院,眼前的场景令他们大吃一惊,只见十几个狱卒都捂着肚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袁斌抓起旁边一个狱卒问:“你们都怎么了?” 狱卒一脸痛苦,“小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肚子疼。” “肯定是中毒了,范弈的人已经进来了。”唐婉儿从挎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旁边的一个缇骑,“分给中毒的狱卒,每人一粒。” 缇骑答应一声,接过药瓶。跟进来的几个缇骑都握着刀,紧张地观察着四周建筑的情况。 罗杲说:“安排人出去报信。” 唐婉儿摇摇头:“监狱大门从外面封死了,出不去。” “牢房后面的狱神庙有个往外移送尸体的洞可以出去,很少有人知道,可以从那出去。”袁斌刚说完,范弈对面建筑出入门走出来。 范弈一只眼睛上戴着皮眼罩,宽大牛皮腰带一圈插满飞刀,笑嘻嘻说:“你们来的还挺及时,我这边刚准备好,你们就到了。” “你就是范弈吧?”罗杲神情威严地盯着对方问。 “罗大人好眼力,正是在下。” “你可知道劫持诏狱是死罪!” “哈哈……,”范弈仰头大笑起来,“我们干的那件事不是死罪,威胁的话就不要说了,对我们没有用。” “在本镇面前容不得你们猖狂。”罗杲大怒,猛地拔出挎在腰上的宝剑。 袁斌向旁边的缇骑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跟紧我走,等会杀到后面狱神庙,出去报信。”缇骑轻轻嗯了一声。 唐婉儿向周围巡视了一圈,四周建筑门口和屋顶上都有匪徒,一共有十几个,各个穿着古怪,手上的武器也是各式各样,一个个都穷凶极恶的神情。 唐婉儿靠近袁斌,低声说:“我掩护你们。” “行有行规,我们不乱杀无辜,只杀雇主给了钱的人,”范弈指着唐婉儿说,“今天要的人是她,其他人只要不妨碍我们,都会没事。” 看来唐婉儿判断的很准,这些人果然是冲她来的。 罗杲用宝剑指着范弈说:“本镇在此,你就别想得逞。” 唐婉儿把手上的腰刀往地上一扔,手拿着长鞭,若无其事地向范弈走过去,“本姑娘在此,有本事你就过来。”说话的同时,唐婉儿手上的长鞭如神龙摆尾突然抽向范弈。 范弈闪身躲开,大声叫:“兄弟们,开干!” 四周门口的杀手纷纷冲向罗杲等人,屋顶的几个人也纵身跃下,加入混战。 袁斌手中的绣春刀快如闪电,眨眼间就砍杀了两个,随即冲向通往狱神庙的建筑门口,一名缇骑跟在他身上,俩人将拦截的杀手击退,随后冲进建筑里。 范弈果然厉害,双手甩出飞刀,接连杀死两个锦衣卫缇骑。 罗杲以一敌三,奋力掩护唐婉儿,大声说:“唐姑娘,去牢房那边。” “好!” 唐婉儿明白罗杲的意思,抽出了藏在腰带里的软剑,身形快如闪电,软剑和长鞭相互配合,距离远用长鞭,贴身用剑,手上的软剑犹如一条柔弱的毒蛇,缠绕住对方的武器,出其不意刺杀敌人。 范弈摸出两把飞刀,唐婉儿急忙把长鞭抽向范弈,阻止他甩出飞刀。范弈气得把飞刀甩向唐婉儿,罗杲挥剑将飞刀砍落在地上,俩人相互配合,让杀手无法靠近。 袁斌和一个缇骑冲进狭小的狱神庙里,在供奉的狱神塑像后有扇通往后墙的小门,袁斌挥刀砍落门锁,走进小门里,门后紧挨着监狱围墙,墙壁上有个直径一尺多点的洞口。诏狱内平常死了囚犯就用布包裹一下,从这个洞口送到外面去。 袁斌拍了一下缇骑的肩膀,指着墙上的洞口说:“从这钻出去搬救兵。” 缇骑点了一下头,双手伸进墙洞内,袁斌托起他的身体,将缇骑推出去。 “啊……” 墙洞传来缇骑的一声惨叫。 “还有钻出来的没有,爷在这里候着呢,哈哈……”墙洞里出场一个男人苍哑的叫声。 袁斌气得一拳捶在墙上,对手计划周密,这个唯一与外面有联系的通道也被截断了,袁斌只好扭头离开。 诏狱里刀光闪闪,鲜血四溅。 唐婉儿和罗杲冲进狭窄的走廊里,俩人背靠背与走廊两边的匪徒搏杀,匪徒再多却无法围攻,只能面对着俩人中的一个,失去了人多的优势。 旁边牢房里的犯人看着混战的两方,兴奋地敲打着牢房大吼:“谁打开牢门把老子放出去,老子就帮谁。” 袁斌从走廊一边冲杀过来,将与唐婉儿搏杀的匪徒一刀砍倒在地,边打边说:“大人,狱神庙后面的洞口也被堵死了,消息送不出去。” 罗杲挥舞宝剑迎战对面的杀手,头也不回说:“带唐姑娘去天字一号。”顺手向袁斌扬手扔过一把钥匙,罗杲想到的是必须保护好唐婉儿,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袁斌一把接着飞过来的钥匙,向唐婉儿挥了一下手,“跟我走。” 唐婉儿挥着宝剑跟在袁斌杀出重围,俩人一起向地牢入口冲过去。 第47章 袁斌中毒箭 (1) 弦子和春燕来到西四牌楼最热闹的商业街,这里商号林立,还有许多米面铺、油坊和餐馆,还聚集着七八家熔炼金银的炉房,鑫隆钱铺就在广聚炉房旁边。 俩人站在嘈杂的街道边,望着对面的钱铺门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春燕望着钱铺二楼的窗户对弦子说:“这个吴冲吃住都在钱铺里,平常很少出来,晚上住在二楼的一个屋子里。” “看来你对钱铺的情况很了解,不会是踩过点了吧?” 弦子对抓捕吴冲的行动心有疑虑,但是罗大人让她来,不能不来,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唐婉儿对这件事有隐瞒,不只是说的那么简单。 “钱铺里有我们的眼线。” “难怪对钱铺的情况这么熟悉,你家小姐看来早就盯着钱铺。” “钱铺里还雇着好几个高手,硬闯肯定不行。” 春燕听出弦子话里有话,她也想不透小姐为何要让弦子一起来抓吴冲,唐婉儿做事都经过深思熟虑,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目的。 弦子提议道:“去钱铺后面看看。” 春燕点头同意,“好。” 弦子和春燕绕到钱铺后面的胡同里,沿着胡同走到一个与墙壁连在一起的小门前,春燕前后看了一下,“这里应该就是钱铺的后院。” 弦子靠近门口,用小刀插进门缝里,将里面的门栓挑开,轻轻将门推开一点,探头向里看了一下,随后推门进去。 春燕紧随其后,走进后院,前面是二层的小楼连着一些平房。俩人站在后院四处查看,弦子指着一侧厢房前的一堆木柴,春燕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春燕走到木柴边,掏出火捻,轻轻吹燃火捻,然后将火捻放在木柴堆的下面。随后俩人悄悄离开。 很快钱铺屋后冒气滚滚浓烟,有人高声喊叫:“不好啦,失火啦……” 弦子和春燕站在钱铺前面的街边,望着几个客人和伙计从钱铺里跑出来。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望着钱铺后面升起的滚滚浓烟。 春燕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伙计跑出钱铺,站在人群里向钱铺房顶上张望,碰了一下弦子胳膊,“那个胖乎乎的伙计就是吴冲。” 弦子低声说:“你去把马车赶过来。” 春燕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弦子挤过人群走到吴冲身边,“喂,你是吴冲吗?” 吴冲一看是位漂亮的姑娘,连连点头,“在下是吴冲,姑娘是什么人?” 弦子指着街头那边说:“那边有个人找你。” “谁在找俺?”吴冲似乎有些警觉,向弦子指的方位张望。 “过去你就知道了。” 吴冲有些犹豫不决,回头看了看钱铺,似乎是想自己人。 弦子见状拉着吴冲的胳膊轻轻摇晃了一下,红唇靠近吴冲的耳边,娇媚地说:“走嘛,人家在等着呢。” 吴冲感觉血往头上涌,荷尔蒙开始反应,“好,走。” 俩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向街道一边走,来到街边的一辆马车边,弦子示意上马车,吴冲连忙爬上马车,钻进轿厢里,弦子登上马车。 春燕拍了一下马屁股,赶着马车离开。 (2) 袁斌和唐婉儿冲进看守房里,一个狱卒正要拿挂在墙上的一些钥匙,见袁斌进来,向后退了两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袁斌问:“那个是天字一号的钥匙?” 狱卒指着墙上挂着的其中一把钥匙。袁斌伸手把钥匙拿下来,转身往外走。 唐婉儿站在门口,忽然瞥见屋里的狱卒露出手腕上的袖箭,急忙提醒袁斌:“小心!”同时将手上的宝剑甩出去,一下插进狱卒的胸膛里。 袁斌急忙向旁边躲闪,狱卒射出的袖箭扎在了他的臂膀上。 袁斌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狱卒说:“应该是杀手的内线。” 袁斌带着唐婉儿来到一间地牢前,袁斌两手拿着两把钥匙,右手将一把钥匙插入上的锁眼,手上的钥匙刚要插入锁眼,受伤的手臂哆嗦了一下,钥匙掉落在地上。 唐婉儿从地上捡起钥匙,插入锁眼,“天字一号是不是专门关押皇上御笔亲批的犯人?”说着话,双手同时转动钥匙,随着两声清脆的响声,门锁开启。 “对,这个门是用生铁铸成的,坚不可摧,如果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唐婉儿用力推开门,“还必须是两把钥匙。” 袁斌脸色发黑,出现了中毒的症状,喘着粗气说“是,有一把钥匙由镇抚使亲自掌管,没有钥匙谁也别想打开这个牢房门。” 俩人走进牢房,袁斌点燃蜡烛,唐婉儿将沉重的牢房门关上。 唐婉儿打量着天字一号牢房,“应该让王梓骞藏在这里面。” “罗大人肯定没想到诏狱会被攻破。”袁斌说着话,背靠石头墙坐下来,神情疲惫,额头上冒出冷汗。 唐婉儿走到袁斌身边,看着袁斌左臂上的袖箭说:“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我先把袖箭拔出来。” 袁斌点点头,似乎没有力气说话。 唐婉儿左手按住袁斌的臂膀,右手抓住箭杆,猛地用力将袖箭拔出来。 袁斌疼得哼了一声,紧紧咬着牙,一股浓黑的血从伤口涌出来。 牢房里光线昏暗,唐婉儿没有注意到伤口里流出的血已经发黑,从裙子下边撕下布条,把伤口包扎好。 袁斌痛得满头大汗,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罗杲和两个缇骑被范弈和七八个杀手围在后院中间。 范弈看着罗杲,“我刚才说了,不杀没钱赚的人,不想让你的手下死,就让他们放下刀。” 罗杲指着几个中毒后躺在墙角的狱卒,“你不杀没钱赚的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范弈咧嘴一笑,“呵呵,他们就是肚子疼痛而已,过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罗杲见旁边两个缇骑身上都有伤,很难在打下去,于是把宝剑扔地上,“你就是抓了本镇也没用。” 两个缇骑也把绣春刀扔在地上。 范弈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有没有用我说了算,罗大人请吧。” 王梓骞躲在一间地下牢房里,隐约听到厮杀打斗声,趴在牢房栅栏门上向走廊里张望,走廊里空无一人,大声喊叫:“喂,有没有人?外面是怎么回事?” 走廊里没用任何回应。 王梓骞又大声叫喊:“是不是都死绝了,来个人啊。” 第48章 唐婉儿舍命救袁斌 (1) 春燕赶着马车来到一座宅院里,与弦子一起把吴冲从马车上拉下来,吴冲双手被困,眼睛被蒙着黑布条,嘴巴也塞着布,春燕拉吴冲的胳膊走进堂屋里。 弦子跟在俩人身后,打量着屋里的豪华摆设,正面一组紫檀木的中堂,屋子中间有两组圈椅,好奇地问:“这是哪里?” “我家小姐的一处宅院。”春燕拉着吴冲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弦子问:“怎么不去镇抚司?” “韩姑娘知道鑫隆钱铺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弦子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重要人物?” “是东厂都督尚璟林,来这里也是为了避免给镇抚司带来麻烦。” “以前只听说尚公公喜欢钱财,没想到竟然开钱铺,”弦子很惊讶地说,望着吴冲,“从他嘴里能得到什么线索?” “钱铺所有见不得人的交易他都知道。”春燕走到方桌边,拿起壶,倒了一杯水,端着水递给弦子,“先喝口水,歇会再开始询问。” “谢谢。” 弦子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顺手把茶碗放在茶几上,忽然感觉有些困,“怎么突然感觉有些困。” 春燕急忙搀扶着弦子坐到一边的圈椅上:“可能是太累了,韩姑娘先休息会。” 弦子靠在椅背上很快睡过去。 春燕走到吴冲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向屋外走去。 (2) 罗杲和两个缇骑被捆绑着站在天字一号牢房前的走廊里,旁边还有几个狱卒,也都被捆绑着。 范弈和几个手下站在牢房门口,一个杀手抡起铁锤用里砸铸铁的牢房门,大锤砸在铁门发出一道火星,铁门纹丝不动。 罗杲对范弈说:“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这是天底下最坚固的牢房门,别想打开它。” 砸门的匪徒叹了一口气:“老大,除非用钥匙,这门砸不开。” 另外一个匪徒对范弈说:“老大,钥匙肯定在里面俩人手上。” “废话,这还用你说,猪都知道里面的人有钥匙。”范弈走到牢门边,透过门口上方的格栅窗向里面张望。 旁边的匪徒说:“老大,不行就用火攻,在牢门前堆上木柴,点上火不怕他们不出来。” “蠢货,雇主明确要活的,点上火里面的人还能活吗!你还想不想要钱。”范弈又靠近门上的小窗,大声说,“里面的人听好,限一炷香的时间把钥匙扔出来,否则老子就要杀人了。” 罗杲对着牢房门大声说:“袁斌,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许交出钥匙。” 牢房内光线昏暗,袁斌扶着石壁墙慢慢站起来,走到牢房门前,冲着外面说:“请大人放心,属下誓死不会交出钥匙……”话音未落,身体摇晃着瘫倒在地上。 “袁统领怎么了?”唐婉儿急忙走到袁斌身边,将袁斌扶着坐起来,忽然察觉袁斌脸色发黑,“不好,袖箭上有毒。” 唐婉儿急忙解开捆绑在袁斌臂膀上的布条,将伤口处的衣袖撕开,露出已经发黑的伤口,“得把伤口割开,把毒血放出来,你咬牙忍住。” 袁斌虚弱地点点头,已经没力气说话。 唐婉儿拔出袁斌腰上的小刀,放在蜡烛的火苗上烧了一下刀尖,用锋利的刀尖将袁斌臂膀上的伤口割开,发黑的血从伤口流淌出来。 袁斌紧咬牙关,痛得身体哆嗦。 唐婉儿先用手用力挤压伤口周围,毒血很快流淌出来,随后靠近袁斌臂膀,用嘴使劲吸吮伤口。 袁斌感觉有些不妥,急忙去推唐婉儿,“别,会让你也中毒。” 唐婉儿把吸进嘴里的毒血吐在地上,语气坚定地说:“别动!有毒的血必须吸出来。”说完,又用嘴吸吮伤口。 袁斌即激动又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张了两下嘴,没说出话。 牢房外面,李丁和赵宝禄被两个匪徒揪着拖到天字一号牢房门口。 范弈抽出一把飞刀,一把抓住赵宝禄的衣领,冲着牢房门口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好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还没把钥匙扔出来,这个人是被你们害死的。” 赵宝禄吓得连声求饶:“大爷饶命……” 范弈不等赵宝禄说完,将飞刀一下扎进他的胸口里,拔出飞刀,将尸体扔在地上,用舌头舔了舔刀上血。 罗杲怒目圆睁,“你不是不乱杀无辜吗!本镇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帮杀手。” “这是被你们逼得,乖乖交出钥匙他能死吗?” 范弈气得暴跳如雷,一把将李丁抓过来,冲着牢门大声说,“大爷没耐心等了,我数到十,再不交出钥匙,就杀了他,一……” 牢房里,唐婉儿看着袁斌,“把钥匙给我,不能再让别人为我而死了。” 袁斌摇着头说:“不可以,大人有令,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能把钥匙叫出去。” 范弈已经数到了六。唐婉儿焦急地说:“你要再不拿出钥匙,外面那个人就活不了了。” 牢房外,罗杲看着范弈大声喊到:“袁斌,就是本镇被杀,也不许交出钥匙,救兵很快就会来,你们一定要坚持住。” 范弈咆哮大吼:“八……大爷今天要大开杀戒啦!” 李丁战战兢兢地说:“爷就算杀了小的他们也不会交出钥匙,有个人能让他们交出钥匙。” 范弈一愣,迫不及待地问:“谁能让他们交出钥匙?” 罗杲怒视着李丁说:“不许乱说。” 李丁望着罗杲,哭丧着脸说:“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人不能死啊。” 范弈把飞刀抵在李丁的胸口上,威胁道:“快说,否则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李丁急忙说:“邸报上说要猎杀的那个王梓骞,一定能让里面的那个女人交出钥匙。” 范弈急忙问:“这个王梓骞在什么地方。” “就在诏狱里,小的带你们去。” 范弈指着两个手下:“你们俩跟他去把王梓骞抓来。” 一个匪徒抓着李丁的脖领,拖着他离开。 王梓骞在地牢里,背靠墙壁坐在地上,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急忙站起来走到牢门前,看见李丁和两个人过来,着急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见人影。” 李丁用钥匙打开牢门上的锁,“罗大人来了,要你过去。” 王梓骞走出牢房,两个杀手突然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王梓骞感觉不对劲,“这是要干嘛?” 李丁低声说:“别问了,等会你就知道。” 一个匪徒推了王梓骞一把,押着他往前走。 第49章 唐婉儿舍身救王梓骞 (1) 两个匪徒押着王梓骞和李丁来到天字一号牢房外。 范弈抓着王梓骞的脖领,将王梓骞推到牢门前,把他的脸贴在铁门上的格栅窗上,大声吆喝:“唐婉儿,你看好了,这是谁。”然后一把将王梓骞从牢房门前拉开,“现在老子数到十,再不把钥匙扔出来,老子就杀了他,一……” 王梓骞急忙说:“不要听他的……”不等王梓骞说完,范弈一拳打在他腮帮子上。 “再他娘的说话,老子现在就杀你。” 唐婉儿知道自己必须出去了,把手伸到袁斌面前,态度坚定地说:“把钥匙给我!” 袁斌摇摇头,倔强地说:“我不能违背罗大人的命令。” “二……” 范弈拖着长腔数着。 唐婉儿把短刀抵在袁斌的喉咙上,低声道:“不能让王梓骞死,再不拿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袁斌面无惧色,语气坚定地说“杀了我也不能交出钥匙,这是罗大人的命令。” 范弈已经数到了六…… 唐婉儿无论如何不能让王梓骞死,哪怕用自己的命去交换,对袁斌说:“我不能让王梓骞死,对不住了。” 说完,唐婉儿猛地把袁斌的头往后推了一把,袁斌的头向后磕碰在石头墙壁上,立时昏迷过去。 唐婉儿急忙从袁斌的怀里摸出两把钥匙,将袁斌腰带上的小刀连同刀鞘取下来,插进短靴里,起身走到牢门前,把钥匙从门上的小窗户扔出去,“给你钥匙。” 范弈拿到钥匙,示意旁边的手下准备好,劫匪站在门口两边,将弩弓对着门口,范弈把两把钥匙插入锁孔里,同时转动,将厚重的铁门打开。 坚固的牢门缓慢敞开,唐婉儿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匪徒立即将她双手捆绑起来。 王梓骞怒视着唐婉儿,“你为什么要交出钥匙?” “我愿意。”唐婉儿若无其事地回答。 “你就想陷我于不仁不义中。” 王梓骞不想欠唐婉儿这个人情,大哥死在唐婉儿手上,他不想跟唐婉儿再有什么瓜葛,而现在唐婉儿又救了他的命,大哥的事就没法找唐婉儿算账了。 范弈一把将王梓骞推进牢房里,“把其他人都关进去。”几个杀手把罗杲、两个缇骑和众狱卒都推进牢房里,然后把牢门关上。 一个匪徒用一条布袋把唐婉儿从头到脚套起来,扛起来往出口走去。 范弈等人跟着一起离开。 (2) 弦子从睡梦中醒过来,发现还坐在圈椅上,急忙站起来,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春燕和吴冲都不见了踪影,大声叫喊:“春燕!”屋里没有回应。 弦子明白过来,拿起茶几上的茶杯闻了一下,猛地把茶杯摔在地上,怒不可遏,“竟敢给本姑娘下药。”怒气冲冲地冲出屋去。 弦子骑马飞奔到诏狱大门前,飞身下马,看到监狱大门紧闭,四周没有一个看守,自言自语:“人都去哪了,怎么没有看守?”急忙走到大门前,用力拍打大门,“里面有人没有?” 弦子把耳朵贴在大门上听了一下,感觉不对劲,急忙转身跑到马的一侧,从马鞍前的皮搭子里拿出绳爪和一个钻天雷,吹燃火捻,点燃钻天雷的引信。 钻天雷带着响亮的哨音冲上天空,随后在半天空炸响。 弦子走到大门前,将绳爪甩到大门上面的门楼上,随后抓着绳索飞快爬上门楼。 与此同时,范弈带着几个同伙来到狱神庙后面,打开墙洞上的小门,将套在布袋的唐婉儿从墙上的洞口推出去。又有几个杀手赶过来,几个人依次从墙洞钻出去。 弦子跑到监狱中间的庭院,见到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在一些尸体,一个狱卒捂着肚子从旁边的一个牢房出入口出来,弦子着急问:“罗大人去哪里?” 狱卒说:“大人可能在天字一号牢房。” 弦子急忙跑进牢房走廊里,一口气跑到天字一号牢房前,看到一个缇骑正趴在牢门上的窗口向外张望,弦子着急问:“罗大人呢?” “罗大人在牢房里。”缇骑回头对牢房里的人说,“韩统领来了。” 弦子看到钥匙还插在门锁上,急忙转动两把钥匙,将牢门打开。 罗杲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走出牢房,王梓骞搀扶着袁斌走出来,两个缇骑和几个狱卒跟在后面。 弦子看到袁斌受伤,急切地问:“袁斌受伤了,怎么搞成这样?” “赶紧送袁斌去看大夫,”罗杲匆忙往外走,边走边说,“唐姑娘被匪徒抓走了,马上召集镇抚司所有缇骑,一定把唐姑娘救回来。” 弦子跟随在罗杲身边,“大人,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快说。”罗杲催促道。 “属下感觉这件事可能是唐姑娘在背后操纵,至少跟她有一定关系。” 罗杲停下脚步看着弦子,“为什么这样想?” “她让春燕跟属下一起去抓吴冲,却在暗中下迷药迷倒了属下,让春燕带着吴冲偷偷溜走。” 罗杲扭头继续往前走,“钱铺的事可能跟她的生意有关,袭击诏狱就是为了抓她,唐婉儿对镇抚司的帮助你应该很清楚,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是,属下一定尽全力营救唐小姐。” 弦子虽然心存不满和疑虑,但是不会质疑罗杲的命令,罗杲之所以信任弦子和袁斌也是因为这个。 朱骥带着十几名锦衣卫校尉走进监狱内院,四周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尸体,有杀手,也有镇抚司缇骑,还有几个受伤的人,朱骥一脸惊愕。 罗杲和王梓骞正在给受伤的缇骑包扎伤口,见朱骥过来,急忙站起身。 朱骥惊讶地巡视着四周“怎么搞成这样。” “有一伙杀手为了抓唐婉儿偷袭了这里,是下官无能才这样的。”罗杲面带愧疚地说,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朱骥怒不可遏,“防卫森严的诏狱竟然让几个杀手犹如进入无人之地,怎么向圣上交代,锦衣卫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属下该死,愿承担全部责任。” “都是唐婉儿招惹的,即日起停止与她合作,来人。”朱骥气愤不已。 旁边两个缇骑上前回复:“属下在。” 朱骥指着王梓骞,“把他押进死牢,等候处理。” “遵命。” 两个缇骑一边一个抓着王梓骞的胳膊,押着往牢房入口处走。 王梓骞知道这次的劫难可能躲不过去了,一声不吭地离开。 罗杲着急地说:“大人,此事与王梓骞无关。” 朱骥把手一挥,“不要再说了,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不能再留他,以免后患。” 罗杲眼睁睁看着王梓骞被押走,心里明白,朱骥这是为了保护他和镇抚司,事情闹得这么大,很难捂住,一旦东厂派人来调查,唐婉儿和王梓骞的事就会暴露,现在必须与这俩人切割开,否则整个镇抚司都凶多吉少。 第50章 唐婉儿绝地反杀 (1) 王梓骞被两个校尉推进牢房,李丁把牢门关上,然后将牢门上的大铁锁锁上,笑嘻嘻说:“那个姑娘为了救你不惜以身犯险,还指责人家陷你于不仁不义,终于求仁得仁了。” 王梓骞气得大骂:“都是你个老杂毛贪生怕死把小爷供出来,还有脸说。” “我是贪生怕死,但是我不像有的人装逼啊,”李丁叹了一口气,“哎,真替那个姑娘惋惜。” “你这种人还知道惋惜?”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白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救了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东西。”李丁摇着头说。 “不用说我,你做的事罗大人都亲眼看到了,还是小心自己吧。” “我这样的小人物没人会留意,就算注意到了扭头就会忘记,没人会在意小人物的死活。”李丁边说边笑嘻嘻地转身离开。 王梓骞呆呆地望着李丁远去的背影,李丁的话也刺痛了他,唐婉儿不止一次地救他,不管唐婉儿是何目的,他都无法还清这个人情。 王梓骞盘腿坐在破草席上,心想这是第三次被被关进诏狱大牢了,都说事不过三,上两次都是唐婉儿救他出去,这次唐婉儿被匪徒劫走,凶多吉少,这次恐怕是难以逃过这一劫。 王梓骞最担心的还不是自己,他牵挂的是唐婉儿,被一帮毫无人性的土匪掠走,后果可想而知,必须要想办法救唐婉儿,但是自己又身陷大牢。王梓骞不甘心就这样完了,静下心来把整个事件从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突然有了救唐婉儿的办法。 王梓骞跳起来,冲到牢房门口,用力拍打着牢门,大声叫喊:“来人,快点来人。” 李丁急匆匆跑过来,“你叫什么叫?” “我要见弦子,马上帮我通知一下弦子,就说我要见她。” “你以为自己谁,你现在就是一个等死的囚犯。” 王梓骞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大明宝钞,把手从栅栏门伸到李丁面前,“我身上就这么多,如果半个时辰内让弦子来见我,等我出去给你一两银子。” 李丁见钱眼开,把王梓骞手上的大明宝钞拿过来,眉开眼笑地说:“这还差不多,说定了,把人给你找来,一两银子。” “决不食言。” 李丁把大明宝钞塞进袖口里,乐呵呵地转身离开。 (2) 袁斌臂膀上中了袖箭,伤不重,但是中毒深,人很虚弱。袁斌很清楚这次侥幸捡回一条命多亏唐婉儿舍命相救,对唐婉儿充满感激之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情一定要还。 罗杲请太医院擅长医治跌打损伤的张御医到袁斌家为他治疗。袁斌躺在床榻上,张御医坐在床边凳子上为他诊脉。袁斌的妻字孙氏和侍女站在一旁,孙氏一脸焦急,不时用手帕抹着泪。 张御医诊完脉,轻轻地将袁斌的手放进被子下。 孙氏急切地问:“张大人,夫君的伤怎么样?” 张御医捻着胡须说:“袁统领虽然中的是毒箭,多亏处理及时,大部分毒已经被排出,不会有大事,开几服药,调理一下,休息几日就可痊愈。” “多谢大人。”孙氏对侍女说,“请张御医去客厅一坐。” “是夫人。” 张御医拎着药箱跟随侍女离开。 孙氏坐在床榻边,看着袁斌,“夫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为妻也没法活了。”说着话,眼泪又扑簌簌落下来。 袁斌抬手替妻子抹着脸颊上的泪,“御医不是说了没事吗。” “你这个拼命三郎的性子一定要改改,为妻在家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就怕夫君出什么事。” 袁斌温柔地握着妻子的手,轻声说:“好,一定改,以后看见坏人撒腿就跑,比兔子跑得还快。” “在跟你说正事,没个正形。”孙氏被逗得破涕而笑。 (3) 唐婉儿被劫匪带到郊外的一处农庄里,两个匪徒把唐婉儿捆绑在水塘边的一把椅子上,让唐婉儿背对水塘。 范弈坐在旁边的大树下,端着盛酒的大碗,喝了一大口,指着戴着眼罩的眼睛问唐婉儿:“知道爷的这只眼是怎么瞎的吗?” 唐婉儿望着范弈,笑嘻嘻地说:“坏事做多了,老天爷惩罚你呗。” 范弈气得怒吼:“爷的这只眼是被许执放这个混蛋弄瞎的。” 唐婉儿宛然一笑,“他是替老天爷惩罚你。” “别以为大爷不知道你是许执放的关门弟子,老子之所以抓你,就是为了要你替死了的师父还债。” “有何证据证明我是许执放的弟子?”唐婉儿轻描淡写地问。 “我说是就是,不需要证明。”范弈挥舞着胳膊。 “我还说你是个畜生,那你爹娘就变成畜生了?” 范弈气得跳起来,“把这个臭婊子扔进水里,让她吃点苦头。” 站在唐婉儿旁边的匪徒飞起一脚,将唐婉儿仰面踹翻,连同椅子一起跌落水塘里。 另外一个匪徒跳进水池里,用脚踩着歪倒的椅子腿,不让唐婉儿和椅子漂浮起来。 唐婉儿双手被捆绑在椅子扶手上,面向上躺在水池底,依稀看着水面上匪徒的身影,屏住呼吸,双手用力挣扎,不一会嘴里开始吐气泡。 范弈端着酒碗喝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乎把肚子里的闷气都呼出来。 踩着椅子的匪徒看着水面上冒出的一连串气泡,回头对范弈说:“大哥,差不多了吧,别一下淹死了,兄弟们还想玩玩这个小妞。” 范弈抬手示意拉出来,踩着椅子的匪徒也跳到水塘边,与另外一个匪徒,一人拽着一根栓在扶手上的绳子,将唐婉儿连同椅子从水里拉起来,拖到水塘边上。 唐婉儿鼻子嘴里一下喷出水来,猛烈咳嗽,随即大口喘着气。 范弈笑嘻嘻地问:“感觉怎么样?现在知道许执放是谁了吧?” “只要本姑娘不死,就会替你爷爷再弄瞎你那只眼。” “大爷现在就送你到阎王爷那跟你死了的师父相聚。” 范弈被惹怒了,像疯狗一样冲到唐婉儿面前,一脚将唐婉儿踹进水塘里。 唐婉儿仰面跌落在水里,双脚被水冲击的往上漂浮,插在短靴里小刀滑落出来,落在了右手边,唐婉儿急忙抓住刀柄,拇指将刀鞘推下去,将刀身调转,刀刃朝向捆绑手腕的绳索。 唐婉儿憋住一口气,右手握住刀柄,将刀刃插入捆绑住手腕和椅子扶手的绳子中间,将绳子挑断,随即迅速将捆绑左手和扶手的绳子割断。 范弈走回大树下,拿起桌上的酒碗,一口气喝干。 唐婉儿突然从水中一跃而起,一只脚踩了一下水中的椅子,身轻如燕,纵身跳上水塘边。 旁边的匪徒一愣神,唐婉儿手中的小刀一下插在了他左侧脖颈上,匪徒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刀柄,发出一声惨叫,“啊——” 唐婉儿松开扎在杀手脖颈上的小刀,抬手摸到发髻上的一支簪子,顺手向范弈甩了过去。 范弈听到身后的惨叫声,转身查看情况,飞过来的簪子一下扎进了没瞎的眼睛里。 范弈用手捂住眼睛痛得惨叫起来:“啊……我的眼睛!”一把将扎在眼睛上的簪子拔出来,向唐婉儿站的位置甩过来,“我要杀了你……” 飞过来的簪子一下扎入惨叫的匪徒额头上,倒霉的家伙仰面跌入水塘中,气绝身亡。 另外一个匪徒拔剑刺向唐婉儿,唐婉儿凭借敏捷身形迅速躲闪开,瞅准时机,抓起地上的一根绳索,像长鞭一样甩起来,让匪徒无法近身。 在农舍里吃喝的几个匪徒听到动静,拿着武器冲出来,将唐婉儿团团围住,唐婉儿眼看就要在劫难逃。 第51章 幕后主谋 在郊外农庄,唐婉儿被五六个匪徒团团围住,几个匪徒见老大受重伤,都恼羞成怒,拼死要杀唐婉儿,刀刀见血,疯狂地攻击唐婉儿。 好在唐婉儿惯用长鞭,被水浸透的绳索比长鞭更来劲,抽在身上皮开肉绽,打的几个匪徒无法近身,但是时间一长,唐婉儿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十多匹高头大马冲进农庄里,马上的人清一色的飞鱼服,马队中间的是东厂都督尚璟林。 冲过来的马队迅速散开,七八个校尉呈扇形将唐婉儿和几个匪徒围困在水塘边,匪徒一见这架势,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攻击。 范弈受伤的眼睛流着血,嘴里嚎叫着,双手握着锋利的飞刀,疯癫似的四处乱捅,乱扎,听到马蹄声,似乎猜到了来的是什么人,侧着耳朵,大声说:“是尚都督吗,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尚璟林把手伸向持瘦弩的校尉,校尉急忙把瘦弩递给他,尚璟林对准范弈扣下弩机,不等范弈说完,一支利箭射进了他的胸膛里,范弈仰面倒地,气绝身亡。 几个匪徒见老大被杀,吓得转身就跑,骑在马上的校尉立即搭弓射箭,四散而逃的匪徒没跑多远,纷纷中箭而亡。一个跳入水塘的匪徒也一支利箭飞过去射中后背,沉入水底。 尚璟林翻身下马,向唐婉儿走过来。 唐婉儿静静地望着走过来的尚璟林,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从年龄和身上的蟒袍就猜出他的身份,明白了范弈是替尚璟林办事。 尚璟林打量着唐婉儿说:“你不是约本督见面吗?” 唐婉儿双手抱拳,恭敬地说:“原来是尚公公,小女子有礼了。” “走吧,去屋里说话。”尚璟林转身向不远处的农舍走去。 唐婉儿跟随尚璟林走进农舍,两个小太监跟着进来,其余的校尉都在门外守护。 尚璟林坐在屋内正面的太师椅上,一个小太监将盖碗茶放在他身边的方桌上,然后慢慢退到一边,尚璟林挥挥手,两个小太监退出去,屋里只剩下俩人。 唐婉儿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尚璟林。 尚璟林左手端起茶碗,右手拿着碗盖拨了拨漂浮的茶叶,轻轻喝了一口,缓缓地说:“范弈跟本督提出的条件是见过面后把你交给他处置。” 唐婉儿微微一笑,“范弈这个蠢蛋,如果公公想要小女子的命,不会花这么大力气把小女子弄到这里。” “本督知道你是许执放的嫡传弟子,接手了他的全部生意,之所以要把你从诏狱弄到这里,就是要你知道,本督要想抓你,躲藏在任何地方都没用。”尚璟林边喝茶边说,似乎根本没把唐婉儿放在眼里。 唐婉儿若无其事地走到尚璟林对面坐下,“小女子领教公公的手段了,公公这样做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你听说过京城八仙没有?” 唐婉儿神情一怔,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师父对她说起京城八仙的情景。 风景如画的山林间,唐婉儿和师父许执放骑着马,并排在行走,俩人边走边聊,春燕和两个保镖跟在后面。 许执放告诉她,京城八仙是朝中八个位高权重的官员组成的利益联盟,千万不要招惹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婉儿问京城八仙都有哪些官员,师父是知道其中几个人,但是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姓名,说八个人都隐藏的很深,外人几乎不知道八仙联盟的存在。 唐婉儿猜不出尚璟林为何突然提起京城八仙,但是知道尚璟林应该也是八仙联盟中的一个。 尚璟林接着说:“许执放活着的时候与八仙联盟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你却暗中与锦衣卫合作,接连触犯八仙的利益,京城八仙在酝酿要除掉你。” “难怪有的案件都查不下去,最后都不了了之,原来是八仙联盟在背后搞鬼。” 唐婉儿终于明白了对手原来是京城八仙,虽然不知道京城八仙都有谁,但对手的势力不是一般的大,在京城可以一手遮天,而且隐约猜到了尚璟林找自己的目的。 “京城发生的一些事都盘根错节,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尚璟林以训教的口吻说。 “八仙都是朝内重臣,竟然与倭寇勾结,难道不怕触犯大明律吗?” “很多事只有利益存在,没有对错之分,这个也不是本督要你探讨的,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自保。” “鑫隆钱铺的小伙计吴冲在我手上,如果我出了事,尚公公知道后果是什么。” 尚璟林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唐婉儿已经提前做了防备,他小看了这个女孩子。钱铺牵扯的利益很多,一旦出事会受到各方的质疑,他的威信也会降低,如果都不信任他了,在这个位置上也就待不住了。 唐婉儿接着说:“小女子并非有意与八仙为敌,希望公公说服其他人,不要为难小女子,吴冲就完好无损地送回去。” “本督尽力而为,不过本督有个条件。” “公公请讲。” “张家湾的私盐生意,本督要占一半的股。” “好,每个月小女子会把赚的一半钱亲手奉上。” 唐婉儿爽快地答应了,她知道尚璟林抓自己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钱,刚才有意无意地说唐婉儿接管了师父的全部生意也表面他的用意,窥觎许执放创建的商业版图,只要能控制唐婉儿,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巨额财富,尚璟林才会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布下这么大的局。 “还有一件事,以后不要再跟锦衣卫搅合在一起。”尚璟林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 “小女子跟锦衣卫合作有别的原因,会尽量避免与八仙发生冲突。” “是不是因为那个王梓骞?” “抱歉,小女子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尚璟林盯着唐婉儿问:“这个王梓骞究竟是什么人?” “公公是东厂都督,如果您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小女子怎么会知道。” 尚璟林被堵得哑口无言,向唐婉儿挥了一下手,“好了,你走吧。” “那杜掌柜呢?” “本督回去就放人。” 唐婉儿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尚璟林说:“公公让人把诏狱闹了个底朝天,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肯定恨死小女子了,您得帮小女子……” 不等唐婉儿说完,尚璟林气得把茶碗往桌子一放,“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哪敢啊,这不也是为了以后的合作。”唐婉儿说完,轻移莲步,转身离开。 第52章 王梓骞要救唐婉儿 (1) 弦子独自来到关押王梓骞的牢房前,还没开口说话,王梓骞听到脚步声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兴奋地说:“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罗大人命我追查唐婉儿下落,你着急叫我来干嘛?” “请韩统领来就是为了唐婉儿的事。” “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有心想着唐婉儿”弦子用揶揄的口吻说,弦子此时对唐婉儿还一肚子气,竟然敢给她下药,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仅仅是为了唐婉儿,与镇抚司也有关系。” “有什么事快点说,本姑娘还忙着呢。” “前两天胡煜彰被绑架的案子,我怀疑东厂参与,你当时说没有证据不要瞎说,我其实是有证据。” 弦子急忙问:“你有什么证据?” “我相信你和罗大人都知道东厂参与绑架案,只是都不说而已。”王梓骞没有直接说自己掌握的证据,要引导弦子相信自己。 “你叫我来不只是为了探讨前面的案子吧?” “当然不是,我刚才仔细琢磨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与前面的案件有联系,或者说正是因为我们解救了胡煜彰,才发生今天诏狱的事。” “被你说糊涂了,诏狱的事跟胡煜彰绑架有什么关系?”弦子一头雾水。 “你先听我说,在京城你认为谁敢雇佣杀手攻入诏狱把唐婉儿劫走?” 弦子知道王梓骞说的是东厂,但是她不相信王梓骞有东厂参与的证据,“就算你知道杀手背后的势力又能怎么样?” “对方从诏狱抓走唐婉儿其实是一石二鸟,我不知抓走唐婉儿的目的,但是我知道这样做也是为了敲山震虎,敲打镇抚司,警告镇抚司不要破坏人家的好事。” “别说这么多,你就说要怎么做。” “杀死日本贡使的凶手藏身的那个宅院主人叫细川千郎,日本实力最强的一个大名家族的次子,他是胡煜彰绑架案的主谋……” 弦子急忙打断王梓骞,“这起绑架案的主谋不是日本贡使团吗,怎么变成了细川千郎?” “这起绑架案是那个潘公公与细川千郎做的,大内氏是他们布下的烟雾,只要抓了细川千郎,就能逼迫对方把唐婉儿放了。”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我亲眼看见细川千郎与潘公公做交易。只要抓了细川,东厂那边自然担心与倭人勾结的事情败露,肯定会放了唐婉儿,但是这件事不让镇抚司的人参与。” “不让镇抚司的人参与,你找我来干嘛?” “我在大牢里没有办法,只能通过你去找春燕,把我说的这些话告诉她,让她想办法抓细川千郎,交换唐婉儿。” “绕了这么半天,最终还是为了唐婉儿。” “我说了不只是为了唐婉儿,这样一来,东厂也不敢对镇抚司动手。” “没想到你整天嘻嘻哈哈的,还有这样的心思,真是小看你了。” 王梓骞咧嘴一笑,“我就是待在这里没事瞎想。” “你这可不是瞎想,好吧,看在你这番苦心上,我就试一试,没别的事我走了。”弦子说完,急匆匆离开。 弦子感觉以前真是小看了王梓骞,不仅心思缜密,私下肯定发现了不少事。或许是爱的力量改变了他,弦子的心里有点嫉妒唐婉儿,有个如此爱自己的人,此生足矣。 (2) 弦子返回镇抚司,把王梓骞找她去诏狱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罗杲,按照王梓骞所说,也牵扯到镇抚司,弦子不敢隐瞒。 罗杲听完弦子的讲述,心里暗暗惊讶,没想到王梓骞竟然有如此心思,王梓骞所说的与罗杲考虑的不谋而合,罗杲也感觉有人借诏狱之事敲打镇抚司,让弦子按照王梓骞所说,马上去找春燕,同时暗示弦子可以暗中协助春燕。 弦子赶到富顺客栈,告诉伙计要尽快见到春燕,伙计一听递给弦子一根黑布条。弦子用布条系在头上,把眼睛挡住,随后伙计带着弦子离开。 弦子能感觉到伙计带着她从客栈后门出来,通过声音能辨别出伙计带着她走进一条偏僻的小胡同,随后进入了一个宅院里,距离富顺客栈不过半里地。 春燕正在跟丁山商量着寻找和解救唐婉儿的办法。丁山判断对方无论什么目的,用这么大的力气把小姐从诏狱劫走,肯定不是为了杀她。 陆侠从外面进来,对春燕说:“钱铺的小伙计都招了,我让他把知道的事都写下来。” 春燕点点头,“小姐说只要吴冲都交代了,她就会没事。” “小姐说的不错,我看了一下吴冲写的东西,牵扯许多朝内大臣。” 丁山说:“咱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一旦有小姐的消息,就不惜一切代价把小姐救出来。” 陆侠说:“我已经通知手下的兄弟,尽快把外地兄弟们调来京城。” 三个人正商量着,伙计带着弦子来找春燕。 春燕示意伙计取下弦子头上的布条,弦子看见春燕,心里的火腾然而起。 “你为什么给我下迷药?”弦子怒视着春燕问。 “韩小姐来找我不是为了算账吧?”春燕心平气和地说。 “这笔账以后再找你算,我来是为了救唐婉儿的事。” 春燕急忙问:“韩小姐有我们家小姐的消息?” 弦子把王梓骞说的办法详细讲了一遍,春燕听完没有说话,看着丁山和陆侠,征询他们俩的想法。 丁山略一沉思,“我感觉这个办法可行,抓这个细川千郎并不是很难的事。” “只要东厂真的与细川千郎有勾结就没问题,万一小姐被劫持的事与东厂没有关系。”陆侠显得有些担心。 弦子说:“我推测东厂十有八九参与了此事。” 春燕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商量一下,如何抓细川千郎。” “需要我做什么?”弦子问。 “韩小姐是官府的人,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参与。”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弦子说完,独自离开。 弦子刚走,一只信鸽飞进庭院里,落在正房门口的台阶上。 春燕急忙走到门口,抓起鸽子,从鸽子腿上解下一个小纸卷,打开一看,面露惊喜,“是小姐来的消息,小姐没事了。” 丁山急忙问:“小姐现在在哪里?” “在城外咱们家的果园里,让去接她。” 陆侠兴奋地说:“走,赶紧去接小姐。” 第53章 救出杜掌柜 (1) 唐婉儿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春燕一起去接杜掌柜,俩人赶到东厂总部外,焦急不安地望着衙门大门里面,等着杜文海出来。 东厂全称是东缉事厂,因为永乐皇帝朱棣不信任外人,只信任身边的人,于是就安排身边的宦官成立了这个特务机关,因为总部设在紫禁城东华门的北侧,紧靠护城河,因此被称为东厂。 掌管东厂的掌印太监通常由司礼监排位第二的秉笔太监担任,也就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干活的校尉是从锦衣卫缇骑中抽调的,从服装上与锦衣卫的人没有区别,东厂有监督锦衣卫的职能,所以权力在锦衣卫之上。 不一会,杜掌柜步履蹒跚从衙门里走出来,脸上伤痕累累,唐婉儿和春燕急忙迎上去搀扶住杜文海。 “小姐怎么能来这里!这里是虎狼之窝。”杜文海一脸的惶恐不安。 唐婉儿搀扶着杜文海,内疚地说:“杜掌柜受苦了。” 杜文海责备春燕,“他们做梦都想抓小姐,怎么让小姐自己送上门来。” “小姐非要来接您,奴婢拦不住。” 唐婉儿安慰杜文海,“尚璟林还想让咱们给他赚钱,暂时没事。” “他们这些人太毒辣,任何时候都要提防着。”杜文海对唐婉儿冒险来接自己深感不安,也感动不已。 唐婉儿搀扶着杜文海走到马车边,“先上车,有话回家再说。” 三个人上了马车后,赶紧离开。这周围都是属于二十四衙门的地盘,都是为皇宫服务的机构,是虎狼之地,老百姓平常没人敢来这里。 马车在杜家门前停下,唐婉儿搀扶杜文海下了马车,院门前站着两个侍女和家丁,春燕地杜掌柜说:“他们都是小姐为杜掌柜请的。” “让小姐费心了,”杜掌柜往院门里张望,“怎么没看见贱内和孩子。” “去家里再说”唐婉儿招呼两个侍女,搀扶着杜文海往院里走。 进到堂屋坐下,唐婉儿对杜文海说:“杜掌柜被抓后,担心夫人和孩子有危险,让神庙堂把他们母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小姐考虑的周全,我在狱里最担心的也是他们。” “杜掌柜回来了,让春燕姑姑把他们母子也接回来。” 杜文海急忙摆手说:“先不要接他们回来,有神庙堂的庇护比回来要安全。” “也好,我已经给夫人送信,告诉夫人您没事了。” “这几天生意怎么样?”杜文海关切地问,“有没有受到损失?” “生意上没什么事,杜掌柜安心把身体养好,别的先不要考虑。” “这点伤不妨碍处理生意上的事。” “杜掌柜先歇着,我得去镇抚司把那边的事处理一下。” “好,小姐多注意安全。” 唐婉儿安顿好杜掌柜,带着春燕匆忙离开,王梓骞还被关押在诏狱里,还有与镇抚司的关系,她都要去处理。 俩人乘坐马车赶往镇抚司,春燕从包袱里取出两册账簿递给唐婉儿:“这是根据吴冲的口述记录整理出来的,里面涉及到许多朝内官员。” 唐婉儿随手翻看了几页说:“这些秘密只有涉及到的官员和尚璟林知道,一旦泄露出去,会认为他有意为之,尚璟林就会成为这些涉事官员的靶子。” “尚璟林最担心的也是这个,权势再大,也怕众人围攻。” 唐婉儿把账簿交给春燕,“这个是咱们的护身符,把账簿委托给藏秘人,必要的时候可以挑选一些内容让藏秘人进行公布。” 唐婉儿说的藏密人是江湖上一个专门替人保管各种秘密的家族,藏密人不仅负责保管秘密,还会按照提供者的意愿公开保管的秘密,所以一些人就把掌握的别人的把柄交给藏密人,一旦受到威胁就将把柄公开,让把柄成为护身符。 (2) 唐婉儿的马车在镇抚司衙门前停下,弦子刚好从衙门口出来,看见唐婉儿和春燕下了马车。弦子顿时怒从心头起,拔刀冲向唐婉儿。 春燕见状,迅速亮出峨眉刺,挡在唐婉儿面前,“你要干嘛?” 唐婉儿把春燕拉开,面带微笑看着弦子:“韩小姐为何如此大动肝火?” 弦子用刀指着唐婉儿,“还有脸问我!为何给我下套,用迷药迷昏我?” 春燕说:“这事是我做的,与我家小姐无关。” “如果没有她的指使,你一个奴婢敢这样做!?” “我向韩小姐赔礼道歉,这样做却是有些过分,也是无奈之下。”唐婉儿赶紧道歉。 “给个合理解释,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弦子的气稍稍消了一些,收起刀。 唐婉儿态度诚恳地说:“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保护韩小姐。” “为了保护我?”弦子有些疑惑不解,“保护我什么?” “如果不迷昏韩小姐,肯定不会让春燕姑姑带走吴冲,而吴冲脑子里记的账目牵涉到朝中众多官员,韩小姐知道后会作何处理?” “当然是秉公处理。”弦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唐婉儿微微一笑,“牵扯的官员中有万贵妃的哥哥、锦衣卫指挥同知万通达,韩小姐如何秉公处理?” 弦子一下愣住了,无言以对,她心里很清楚,别说她一个千户,就是罗大人和朱大人都拿万通达没办法,朝中文武百官谁敢对万贵妃不敬。 “另外如果万通达知道韩小姐手上有他的把柄,他又会怎么处理你?”唐婉儿停顿了片刻,“别说让你留着镇抚司,能不能活过三天都难说。”唐婉儿说完迈步向镇抚司衙门口走去。 “唐小姐等一等。”弦子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追上唐婉儿,“罗大人还让我带人寻找唐小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唐婉儿忍不住笑起来,“吵完了才想起要寻找我的事。” 弦子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我就是暴脾气,一生气什么都忘了,唐小姐不要见怪。” “春燕跟我说,韩小姐也在想办法救我,让韩小姐费心了,多谢了。” “我只是在执行罗大人的命令,办法是王梓骞想的,要谢也该谢他。” 唐婉儿把话题岔开,“袁统领的伤怎么样了?” “我刚去看过他,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能回来。”弦子靠近唐婉儿低声说,“朱大人对诏狱的事很气愤,把王梓骞又关进了诏狱,不许镇抚司与你继续合作。” “我预计也是这样的结果。”说着话来到内堂门口,唐婉儿对站在门口一侧的校尉说:“麻烦向罗大人通报一下,唐婉儿求见。” 第54章 重返镇抚司 (1) 罗杲正在镇抚司内堂里听校检主事汇报舆情,过去的十二个时辰内京城没有发生凶杀案件和有影响的事件,只有几起失盗和打架斗殴,已经由各兵马司处置。 “从诏狱逃走的几个匪徒有消息没有?”罗杲感到有些奇怪,外面竟然没有诏狱被攻陷的消息。 校检主事回复:“诏狱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外面没有一点消息。” “奇怪,这么大的事京城内竟然没有一丝反应,一定是有人封锁了消息。”罗杲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他担心东厂会追查此事,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动静。 校尉进来禀报:“启禀大人,唐小姐求见。” “唐小姐回来了!”罗杲又惊又喜,想不到唐婉儿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快请唐小姐进来。” 校尉转身离开,唐婉儿紧接着就从外面进来。 罗杲示意校检主事退下,校检主事转身离开。罗杲从台案后站起来,惊讶地看着唐婉儿:“唐小姐是如何脱身的?被抓走后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唐婉儿看出罗杲对自己的关心,轻描淡写地说:“事情都过去了,让罗大人操心了。” “没事就好,”罗杲看出唐婉儿不方便说出如何脱身的,叹了一口气“哎,可惜以后不能跟唐小姐继续合作了。” “合作进行的好好的,为何停止?”唐婉儿装出一副很意外的神情。 “是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不允许镇抚司跟唐小姐继续合作。” 唐婉儿故意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唐小姐被匪徒带走后,朱大人对诏狱发生的事大为震怒,不仅叫停与唐小姐的合作,还把王梓骞关进了死牢,过几天就要处置他。” 唐婉儿忽然笑起来,“大人放心,王梓骞死不了。” “唐小姐怎知王梓骞死不了?”罗杲惊讶地问,从唐婉儿的表情看不像是撒谎。 “因为朱大人有可能会改变想法,让我们继续合作。”唐婉儿表情平静地说。 “莫非有人让朱大人改变了想法?”罗杲将信将疑,话音刚才,校尉进来禀报:“启禀大人,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有请大人前往都尉府,有要事商谈。” 罗杲吃惊地看着唐婉儿,知道一定是有人帮唐婉儿,而且是能量非常大的人物,没想到唐婉儿被人抓走反而变得更加厉害了,经过这段时间与唐婉儿的合作,罗杲见识到了唐婉儿的能量,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唐婉儿笑着说:“大人去都尉府,请朱大人写一份释放王梓骞的手谕,派人送到诏狱,我这就去那等着。” (2) 罗杲匆忙赶到都尉府,请家丁请朱大人通报一下。 朱骥正在书房里写着一份手谕。家丁进来通报:“大人,镇抚使罗大人到了。” “快有请。”朱骥放下笔,随即站起身。 罗杲进来双手抱拳,“大人。” 朱骥招呼罗杲落座:“罗大人,坐下说。” 俩人面对面坐下,罗杲问:“大人叫属下来有何要事?” “镇抚司在与唐婉儿的合作中有不少收获,连续侦破多起要案,考虑再三,还是继续与她继续合作为好。” 罗杲暗暗赞叹唐婉儿猜得真准,急忙又问:“那王梓骞呢?” “让他回镇抚司继续做捕快,”朱骥起身走在桌案前,拿起刚写的手谕递给罗杲,“这是释放王梓骞的手谕。” 罗杲看了一眼手谕,“此事是否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外保密?” “一切照旧。” “属下明白。”罗杲站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属下告辞了。” (3) 唐婉儿和春燕在诏狱前院等着狱卒把王梓骞从死牢放出来,唐婉儿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因为王梓坤的事,王梓骞的心结还没解开,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她知道王梓骞不是个轻易低头的人,而这也是唐婉儿喜欢他的地方。 李丁从牢房出入口出来,匆忙走到唐婉儿身边,一脸无奈地说:“唐姑娘,王捕快听说是姑娘拿着朱大人的手谕来释放他,拒绝出去。” 唐婉儿心想果然跟自己预感的一样,这个家伙死也不肯低头,因为他从牢房出来,就预示与唐婉儿和解。 “王梓骞竟然拒绝从死牢出来?!”春燕很惊讶。 “小的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遇到愿意待在死牢里的。” 春燕问:“他为何拒绝出来?” 李丁摇着头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春燕看着唐婉儿说,“小姐,他既然想死,就成全他。” “我知道他为何不想出来,”唐婉儿对李丁说,“麻烦牢头大哥带我去死牢。” “好,随小的来。”李丁转向牢房入口走去,唐婉儿和春燕跟在他身后。 穿过光线昏暗的走廊,李丁在一间牢房门口停下,用钥匙开的牢门。 唐婉儿走进牢里,春燕跟在她身后。 王梓骞盘腿坐在草席上,表情冷漠地望着唐婉儿说:“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不用多费口舌,我不会跟你出去。”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春燕低声自语。 唐婉儿用轻蔑的眼神看着王梓骞,“坚守誓言,宁死不屈,听起来好像是一条好汉,不过是死不开窍的榆木疙瘩罢了。” 王梓骞把胸脯挺直,仰着头说:“不管你说什么,反正不会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假话,你哥的死是与我有关,但是真正害死他的人却不是我。” “我亲眼看着他死在你手上,还说害死他的不是你。” “眼见不一定为实,许多背后的东西是你看不到的,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认真想一想,总不会是我给你送信,让你去看着我杀死你哥吧?” 王梓骞神情一怔,他知道大哥的死的确有许多疑点,但是他不愿意去想,他的心里在本能地回避一些问题,他知道大哥虽然游手好闲,喜欢赌博,但是不可能做搅局者。 唐婉儿见王梓骞低头不语,接着说:“有一个人知道你哥被什么人害死的。” “谁?”,王梓骞猛然抬头看着唐婉儿。 “谭萍。”唐婉儿平静地说。 “我嫂子!她怎么可能害死自己的丈夫……” 唐婉儿打断王梓骞的话,“我没说她害死你哥,我说她知道害死你哥的人。” “我不相信你说的,如果她知道有人要害死我哥,能不告诉我吗?” “从她给你哥那个有万字符的钱袋开始,你哥就落入了设计好的圈套中……” “她为什么这样做?”王梓骞打断唐婉儿的话,“他们结婚都快半年,怎么可能像你说的这样。” “我说什么你才能相信,谭萍是个影子人,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她现在就在我家里,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人!” “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唐婉儿被王梓骞气得不行。 “赌什么?” “谭萍的家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我陪着我哥去她家迎亲的。” “你去谭萍家看看就知道,如果是你认为的那样,本小姐任你处置,要杀要剐都可以,如果我说的对,从今往后你必须听我的。” “好,击掌为誓。”王梓骞站起来,伸出手掌。 唐婉儿伸出手掌,与王梓骞拍了一下。 王梓骞又说:“为了让你口服心服,咱们俩一起去。” “可以。”唐婉儿答应一声,转身往牢房外走,王梓骞和春燕紧随其后,一起走出牢房。 李丁站在牢房门口旁边,“王捕快,别忘了给小人的一两银子。” 王梓骞停下,对唐婉儿说:“先借我一两银子。” 唐婉儿看着春燕,示意春燕给王梓骞银子。春燕从钱袋里摸出一块碎银递给王梓骞。 王梓骞把碎银递给李丁,“够了吧?” 李丁用手掂量一下,足有三四两,笑嘻嘻地说:“够了够了,王捕快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小的。” “你还想让我进来啊。”王梓骞气得扭头就走。 唐婉儿跟在王梓骞身后,忍不住问:“你怎么会欠狱卒的钱?” “还不是因为你……”话刚出口,王梓骞感觉不妥,急忙说:“我愿意。” 唐婉儿马上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你让狱卒把弦子找来商量救我,谢谢你啊。” “谢什么,你又不是我救出来的。”王梓骞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第55章 相爱相杀 (1) 唐婉儿、王梓骞和春燕三个人一起走出诏狱大门,向停旁边马车走过去,刚走到马车边,还为上马车,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在三人身边停下。 校尉飞身下马,对唐婉儿说:“唐小姐,罗大人请唐小姐马上去镇抚司,有重要案件。”说完把马缰绳递给唐婉儿。 唐婉儿对春燕说:“姑姑跟王梓骞去谭萍家一趟,回头去找我。”翻身上马,催马离开。 春燕向王梓骞抬手示意,“王公子,请吧。” 王梓骞闷声上了马车,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自己又被唐婉儿牵着鼻子走,本来下了决心不再跟唐婉儿有纠葛,没想到又被她几句话说动。 人就是奇怪的动物,没见到唐婉儿的时候,牵肠挂肚,担心的不得了,见到了又闹别扭,搞得心里很不痛快。 春燕和王梓骞坐在马车里,俩人谁也不理睬谁,春燕看着王梓骞,心里也感觉奇怪,小姐被人劫持,王梓骞在大牢里都想办法救小姐,俩人都没事了,又变得像是仇敌。 马车在一个胡同口停下,王梓骞和春燕下了马车,一起向胡同里走。 王梓骞走在前面,春燕跟着后面边走边说:“我家小姐为了你,命都不顾,你怎么就不相信她?” 王梓骞径直往走着,头也不回地说:“唐小姐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但是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说着话,在一座宅院门口停下,王梓骞走到门口,抬手刚要敲门,院门突然从里面敞开。 谭萍从院门里走出来,见是王梓骞,感觉有些意外,“梓骞,你咋来了?” 王梓骞面露尴尬,“我……刚好有事从这边过,顺便看看嫂子。” “你这两天去哪了,家里一直没人,我刚想过去看看。” 春燕站在一旁说:“都到家门口了,进去讨口水吧。” 王梓骞指着春燕向谭萍介绍:“她是……” 春燕抢着说:“她知道我是谁,不用介绍。” “家母身体有些不舒服,刚刚躺下……”谭萍流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 “我们不进去了,刚好还有事要赶回衙门。”王梓骞说完,慌不迭地离开。 谭萍望着王梓骞背影说:“到家里坐在再走啊。” 春燕跟在王梓骞的身后说:“跟我家小姐说好的要到谭萍家一探究竟,怎么说走就走。” “我没她那么不通人情,你没听见我嫂子说家里不方便吗?”王梓骞头也不回地说,“对了,你刚才说认识谭萍,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为什么不去问她?” 王梓骞走到马车边,对车夫说:“去镇抚司。”然后登上马车。 (2) 唐婉儿来到镇抚司内堂,看到罗杲、袁斌和弦子三人都在,关切问袁斌,“伤怎么样了?这么快就回来上值。” 袁斌抬了一下胳膊说:“不碍事,多亏了唐小姐的救治。”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王梓骞怎么没一起来?” “他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下,很快回来。”唐婉儿从腰上取下带鞘的小刀递给袁斌,“你的刀,原物奉还。” 袁斌没有接,“送给唐姑娘吧。” “那就谢谢袁统领。”唐婉儿没有客气,又把小刀挂在腰带上。 罗杲对弦子说:“介绍一下昨晚发生的命案。” 弦子拿着案情通报说:“昨晚发生一起灭门惨案,死者是崇文门关税大使江陆中,一家四口被杀。” “崇文门关税大使?”唐婉儿觉得有些意外,又情不自禁地说,“死得好!” 罗杲等人都诧异地看着唐婉儿,在大家的印象中唐婉儿不会说出这样不近人情的话,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她痛恨这个关税大使。 袁斌好奇地问:“唐姑娘认识死者?” “不认识。”唐婉儿摇着头说。 “不认识怎么如此痛恨他?”弦子也感觉有些奇怪。 “你们不经商可能不知道,崇文门关税大使虽然只是个九品的小官,但是权力却很大,所有进入京城的货物都要让他剥一层皮,简直就是个吸血鬼,京城的商人都恨死他了。” 罗杲说:“这个江陆中是户部尚书方大人的妻弟,影响很大,务必尽快破案。” 唐婉儿要求去江陆中的家里看看。 罗杲点头同意,让弦子跟她一起去案发现场,然后问袁斌,“你的伤怎么样?” “不碍事。” “那你去崇文门调查一下,找几个商人了解一下情况。” 唐婉儿和弦子一起离开内堂,俩人边走边聊,弦子问:“唐小姐与镇抚司合作,其中一个条件是不参与案件调查,这好像是第二次要求去现场看看,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想看看这个恶人是怎么死的。” “这个关税大使有多恶?”弦子好奇地问。 “在京城里做生意的商人,除非有很硬的后台,否则赚的钱都会被他榨干,有的甚至被弄的家破人亡。” 隔行如隔山,弦子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俩人边说边走出衙门口,迎面看见王梓骞和春燕走过来。 王梓骞问:“你们俩这是要去哪?” 弦子说:“有起人命案,我们俩去现场看看。” “你们没进谭家?”唐婉儿从王梓骞的表情就看出他没有去谭萍的家。 王梓骞赶紧说:“我们刚到谭家门口,谭萍恰好从家里出来,她母亲身体不舒服,我们就没有进去。” 唐婉儿脸色一沉,“击掌打赌的事都做不到,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王梓骞也有点不高兴,“你为何总揪着谭萍不放?” “我不想再跟你说什么,两个选择,要么去谭家查看一下,要么回诏狱。”唐婉儿又对春燕说,“姑姑,如果他有别的想法就拿下送回诏狱。” “是,小姐。”春燕爽快地回答。 唐婉儿头也不回地离开,弦子见状急忙追上去,“出什么事了?” “我跟他之间有点小事。”唐婉儿低声说。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听你的,我……”王梓骞怒视着唐婉儿的背影大声说,话没说完,锋利的峨眉刺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春燕向旁边的车夫招了一下手。年轻的车夫急忙跑过来问,“春燕姐有什么事?” 春燕指着王梓骞,“把他捆起来。” 王梓骞气得大骂,“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恶奴,你凭什么把小爷捆起来。” 车夫从车上拿了一根绳索,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王梓骞捆了结实,衙门口几个站岗的衙役看着王梓骞被一个女人扔到马车上,都捂着嘴偷着乐。 弦子远远看到王梓骞被捆绑起来,也忍不住笑起来,对唐婉儿说:“这个王梓骞也只有你能制服他。” “这个家伙就是一头倔驴,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们俩真有意思,你被人抓走,他急得不得了,回来了又打的不可开交。” 俩人说着话,一同骑马离开。 第56章 谭萍露馅 (1) 袁斌独自来到崇文门,高大的崇文门内侧一处场地上排着长长的马车,车上都满载货物,车上拉的都是在京城内销售的各种商品。 北京城共有九个城门,各个城门的作用都不同,九门走九车,朝阳门是运粮食的,德胜门是军队出征和回来时的通道,西直门是往城里运水的,安定门是往城外运垃圾和粪便的,阜成门是运煤车出入等等。 而进入城里的各种商品货物就只能走崇文门,其他城门不准通行,按照规定,税关大使是正九品官,比县官都低两品,在权贵如云的京城,简直不算官,但是油水特别大,所以当朝大佬们都想安插自己的亲信担任。 最重要的是,崇文门税关征收的税款并不交个户部,而是直接上交皇帝的小金库,崇文门税关也就不在各监督机构的管理范围之内,小小的关税大使往往嚣张跋扈,胡作非为。 对于商人们来说,万万不敢得罪税关老爷,否则把货物扣押十天半月很正常,对于商人们来说,货物被扣押十天半月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京城的商人私下把崇文门称为“鬼门关”。 袁斌沿着马车旁边,边走边四处查看。五六个客商打扮的人聚拢在一辆马车旁边兴奋地议论着江陆中的死。袁斌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一个中年商人说:“这家伙就算不死也快完蛋了,听说内阁大学士商辂联合好几个大臣一起参奏户部尚书方杰纵容内弟贪赃枉法。” 另外一个商人说;“这家伙就是仰仗他姐夫是户部尚书才敢这样。” 旁边一个说:“那个做关税大使的不是朝中有人,再换一个也是一样。” 中年客商叹了口气,“哎,也是,谁来了都一样,咱们这些商户永远都是菜板上的肉。” 袁斌义愤填膺,不忍再听下去,赶紧向前面的验税处走去。 (2) 马车在谭萍家胡同口停下,春燕把王梓骞从马车里拉出来,王梓骞双手被捆绑着,春燕拽着捆绑王梓骞的绳索走进胡同里。 王梓骞气呼呼地问:“不是要把我送回诏狱吗,来这干嘛?” 春燕头也不回说:“让你看看真相再送回诏狱也不迟。” “真是搞不明白,你们主仆俩为啥揪着我家的事不放,谭萍到底跟你们有什么冤仇。” “要不是为了我家小姐,才懒得管你家这种烂事,死牛蹄子不分丫。”走到谭家门口前,春燕指着门口问:“这里是不是谭萍的家?” “是谭萍的家,刚才不是来过了,你健忘啊。” “姐是为了让你确定一下。”春燕走到门前,抬手拍了拍门上的兽首衔环。 一位中年妇人开门出来,打量着春燕和王梓骞问:“你们找谁?” 王梓骞一下愣住了,出来的妇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春燕问:“请问这里是谭萍家吗?” 中年妇人说:“我们家没有叫谭萍的。” “半个时辰前谭萍还从这里出来,怎么会没有叫谭萍的?”王梓骞一脸的惊愕。 “我家姓赵,不姓谭,你们肯定是找错门了。”中年妇人平静地说。 “半年前我跟大哥来迎娶的谭萍,她父母和大哥都在,怎么会不是谭家?” 中年妇人想起了什么,“你这一说我想起件事,半年前有人租借过我家用了两天,做什么不知道。” 王梓骞脸色变得很难看,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谢谢大嫂,“春燕转身追上王梓骞,”知道我家小姐为啥要你来谭家看看了吧!” “我不明白,谭萍干嘛要撒谎?”王梓骞边走边说。 “因为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春燕跟着王梓骞身后。 王梓骞走出胡同口,把捆绑着的双手伸向春燕,春燕把绳索解开。王梓骞没有上马车,扭头向街道另外一边走。 春燕拿着绳索大声问:“你要去哪?” “我去找谭萍问个明白。”王梓骞头也不回,气呼呼地独自离开。 (3) 唐婉儿和弦子走进一座不大的四合院里,三间正房,庭院两侧有厢房,南屋与院门口连在一起,院子里很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给人一种清贫的感觉。 俩人站在庭院中间四处打量着,一个中年管家和一个年轻的女佣站在一旁看着她俩。 唐婉儿自言自语说:“跟普通百姓的院落差不多,不知情的人一定认为江陆中是个清官。” 弦子笑着说:“唐小姐的意思是这个江陆中太会装了。” “任何事只要过了头,反而会令人生疑,这个江陆中一年搜刮的钱财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 “说出来听听,也让我长长见识。” “不下一万两白银。” “啊!”弦子真的被惊到了,“一万两银子,这么多!” 唐婉儿问旁边的管家和女佣,“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江大使一家被害的?” 管家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看见正房的门开着,还以为主人早起来了,进屋一看,才发现江大人和太太都被害了。” 弦子问管家,“你平常什么时候起来?” “不到卯时就起来。” 弦子又问女佣,“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女佣低着头说:“俺是被汤管家叫起来的,才知道主人一家被害了。” 唐婉儿用猜疑的目光看着女佣,“这么说你也是睡过了头!?” “嗯,俺平常也是卯时不到就起来,要给主人一家做早饭。” 唐婉儿与弦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着疑惑,不太可能俩人都睡过了头,背后肯定有问题。 弦子又问:“你们都住那个屋?” 管家指着女佣说:“她住西厢房,小的住南屋。” 唐婉儿问:“你们俩昨晚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管家和女佣都连连点头,“什么都没听到。” 唐婉儿迈步向正房门口走去,弦子紧随其后一起走进屋里,俩人站在屋里四处查看着,管家进来,推开东屋的门,示意俩人进去。 唐婉儿和弦子走进里屋,看见床上空着,被子胡乱扔在一边,两个枕头上血迹斑斑。 弦子问:“江陆中和他老婆都是头部受到伤害?” “小的没敢细看,俩人脸上都有血。” 唐婉儿又问:“俩孩子伤在什么地方?” “也是满脸都是血,吓死人了。”管家心有余悸地说。 弦子问唐婉儿,“唐小姐有什么看法?” “我想去仵作房查看一下受害者的尸体。” “好,一起去。” 第57章 谭萍巧言哄骗王梓骞 (1) 王梓骞跑到大哥家,院门紧闭,叫两声没有回应,看到斜对面的自家院门开着,急忙走到自己家门,向院里看了一眼,谭萍在院里洗着衣物。 王梓骞走进庭院,望着谭萍冷冷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在家里没事,就心思着过来给你洗洗衣服被褥,天快热了,都该换洗了。”谭萍边说边用力搓洗着木盆里的衣服。 王梓骞瞥了谭萍一眼,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懑,一声不吭地向屋门走去。 谭萍看出王梓骞心里有事,急忙站起来,用围裙擦着手,跟进屋里。 王梓骞闷声在桌边坐下,脸上仿佛挂了一层霜。 谭萍拿起桌上的壶,倒了一碗水,递给王梓骞:“喝口水,出啥事了?” 王梓骞猛地挥手,打翻了谭萍端着的水碗,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怒斥:“不要再装了,你为什么要骗我和大哥?!” 谭萍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王梓骞,“我骗你们什么了?” “还在演戏,我已经去你家看过了,那里根本就不是你家,半年前你租借的宅院。” 谭萍见王梓骞知道了真相,默默地在桌边坐下,眼泪从眼眶涌出,顺着脸颊往下流,一声不吭,默默地流泪。 王梓骞见谭萍悲痛不已,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你哭什么,说话啊。” 谭萍一脸痛苦地摇摇头:“我是哄骗了你们,还说什么?” “你干嘛要这样?” 谭萍低着头,用手帕擦着脸颊上的泪,“俺老家在黄河边上,三年前发大水,家里房屋被冲塌了,俺娘和弟弟也都大水冲走了,只剩下俺和爹,逃难到京城,后来爹也得病去世,多亏干娘收留了俺,就是做媒的谭大娘,怕你们看不起俺,就谎称家在京城。” “我和哥也是跟着父亲流落到这里,怎么会看不起你?” “干娘说如果娘家没人,嫁过来后会被婆家人欺负,所以才找人假扮爹娘。” “你这是何苦,我和哥从小也是没有爹娘,谁会欺负你啊。” “你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遭人白眼的滋味,本想嫁给你哥就会好起来,没想到你哥又死了……”谭萍哭着说不下去了,站起身,“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反正你哥也走了。”说完捂着脸跑出去。 王梓骞一屁股坐在桌边,又恼又怒,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会是这样。” (2) 袁斌赶到了内阁府,拜见当朝内阁首辅商辂。 这位商大人是明朝的第一学霸,曾连中三元,在乡考、会考和殿考中都是第一名,为人刚正不阿,宽厚有容,是当朝第一重臣。 袁斌跟随管家走进书房,跪下,行两拜礼,“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袁斌拜见阁老大人。” 商辂坐在桌案后,放下手上的书卷,示意管家离开。 管家转身走出书房。 商辂抬手示意袁斌起来,“这是内府,袁统领请起,见本阁有何要事?” 袁斌站起身,双手抱拳说:“因为涉及一起案件,有件事需要向阁老大人了解一下,下官听说阁老大人联合朝内几位官员要参奏户部尚书方大人,可有此事?” 商辂点头道:“是有此事,什么案件与此有关?” “崇文门关税大使江陆中一家四口遇害身亡,此人是方大人的妻弟,所以想从方大人身上寻找些线索。” “本阁收到一些举报方勇杰纵容内弟江陆中贪赃枉法的信件,里面或许有些线索。”商辂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上拿起一摞捆扎在一起的信件,走过来递给袁斌。 袁斌双手接过信件,“谢阁老大人。”向商辂告辞后带着信件离开。 (3) 大理寺勘验房里,四具尸体并排放在屋内一角,尸体上覆盖着白布。 唐婉儿和弦子看着仵作掀开一具尸体的上半身的盖布,露出尸体头部和胸部,看相貌和年龄是江陆中,脸上被斜着砍了一刀,样子很恐怖。 仵作指着死者的喉咙和脸上的伤口说:“四个被害人都一样,致命伤都在脖颈上,脸上也都是有伤口。” 弦子面露疑惑:“从脖颈上的伤能看出凶手是个老手,四个人都是一刀毙命,奇怪的是为何要在死者脸上砍一刀?” 仵作解释说:“凶手在死者脸上砍一刀,有可能是为了做标记,以往的案件中,有的凶手杀人后会留下标记,证明人是他杀的。” 唐婉儿掀开另外一具尸体的盖布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说:“我感觉四个遇害人脸上的伤口不是凶手的标记。” 弦子问:“不是标记是为什么?” 唐婉儿相继掀开另外两具尸体查看了一下,“如果是凶手留下的标记,伤口的位置、大小和形状应该大致相同,而这四个遇害人脸上的伤更像是凶手用刀随意划的。” 仵作疑惑问:“凶手为何要这样做?” 唐婉儿没有说话,拿起江陆中的手仔细查看着,皮肤粗糙,手指上有茧,“麻烦团头看一下死者的手,像不像一个做官的。” “在下也注意到了,猜想江大人可能是在空余时间从事一些劳作。” 唐婉儿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空闲时还要劳作,这么说江大人还真是位好官。” “你怀疑死者不是江陆中?”弦子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 唐婉儿点点头:“不光是江陆中,死得其他三个人可能都不是本人。” 弦子吃惊地问:“死的都不是本人会是谁?” “凶手之所以要在他们脸上都划一刀,就是让脸上满是血迹,让发现他们的人不容易辨认出来。” 弦子对仵作说:“麻烦团头把死者家的管家和女佣找来仔细辨认一下四个人。” “好的,在下这就安排。”仵作答应一声匆忙离开。 弦子看着唐婉儿问:“如果这四个人不是江陆中一家,那会是谁?” “替他们死的人。” “怎么会有替他们死的人?”弦子诧异地问。 “等管家和女佣来辨认一下就知道了。” 江家管家和女佣很快被找来,四具尸体的脸上都已经被清洗干净,管家和女佣一眼就看出四个人不是江陆中夫妻和两个孩子。 弦子暗暗佩服唐婉儿的判断,只是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58章 关税大使诈死 (1) 弦子和唐婉儿和确认死的不是关税大使江陆中一家人,匆忙赶回回镇抚司向罗杲汇报,俩人走进内堂,袁斌和王梓骞也在,袁斌刚汇报调查情况,把从商辂家带回的举报信交给罗杲。 王梓骞默默地站在一旁,唐婉儿和弦子进来也不敢看俩人,眼睛看着身边的实景沙盘,唐婉儿从王梓骞的神情猜到他应该知道了谭萍的底细。 罗杲问唐婉儿和弦子,“你们有什么收获?” 弦子说:“唐小姐怀疑四个遇害人不是江陆中和妻儿,让管家和女佣到仵作房又仔细辨认了一下尸体,确认了唐小姐猜测。” “死者不是江陆中一家!”罗杲面露惊讶,这个结果超乎他的想象。 唐婉儿说:“江湖上有个被称为炼丹师的人,收到价格不菲的佣金后,就寻找跟罪犯模样相仿的人杀死,让官府误认为罪犯已死,让犯了罪的人逃脱。” 罗杲气愤不已:“这样做是罪上加罪。” 袁斌对唐婉儿说:“唐小姐说的事跟在下了解到的情况有关,内阁首辅商大人联合了几位朝中大臣一起向圣上参奏户部尚书方勇杰,纵容包庇内弟贪赃枉法,江陆中显然是得到了消息。” 唐婉儿颔首道:“江陆中知道姐夫被参奏后,自己逃脱不了抄家砍头的结果,于是一家人假死,畏罪潜逃了。” 弦子说:“看来只有找到炼丹师才能找到江陆中一家。” 罗杲问唐婉儿,“唐小姐是否掌握炼丹师的详细情况?” “炼丹师行踪隐秘,拿到订金后会先暗中调查雇主的详细情况,然后再谋划行动,要找到他不容易,不过要找潜逃的江陆中一家应该不难。” 袁斌急忙问:“怎么找江陆中一家?” 唐婉儿瞥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梓骞,“王捕快从小就在打行里混,应该知道怎么找。” 罗杲、袁斌和弦子这时才留意站在一旁的王梓骞,都看着他。 王梓骞赶紧说:“江陆中一家四口偷偷离京,如果是走陆路肯定乘坐马车,因为要携带金银丝软,至少需要三四辆,很容易打听到他们的行踪,我猜测走水路的可能性大,去运河码头租一艘漕船就可以,也不难打听到线索。” 罗杲看着四个人说:“好吧,大家分头去打听线索。” 春燕快步进来,把一张纸条提给唐婉儿,在回到镇抚司之前,唐婉儿已经让春燕安排人收集江陆中一家离京的线索。 唐婉儿看了一眼纸条说:“有消息了,江陆中租了一条漕船,卯时从通惠河码头走的,从时间估算应该还到不了天津卫。” 王梓骞走到唐婉儿身边,气呼呼地说:“你都已经安排人去打听消息了,还让我说什么?” 唐婉儿莞尔一笑,“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啊,要不你杵在一边多冷落。” 罗杲走到旁边的一幅京津地图前,指着天津卫三岔口码头:“立刻飞鸽传书,命天津卫指挥使所在三岔口码头检查所有过往船只。” 袁斌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罗杲对弦子和王梓骞说:“你们俩带一队缇骑去天津卫,一定把江陆中抓回来。 弦子和王梓骞异口同声:“属下遵命。”俩人匆忙离开,赶往天津卫。 唐婉儿也向罗杲告辞,与春燕一起离开。 (2) 唐婉儿和春燕离开镇抚司,坐上马车,车夫赶着马车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穿行,俩人坐在舒适的轿厢里说着话。 春燕说:“王梓骞已经知道谭萍隐瞒身份,回了一趟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谭萍很会抓住男人的心理,编几句谎话,就会把王梓骞骗过去,而且不管怎么样谭萍终究还是他嫂子。” “现在怎么办?王梓骞还是不知道谭萍的真实身份。” “在镇抚司说到炼丹师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让王梓骞发现谭萍的杀手身份,就不会再对她有同情心了。” 春燕急忙问:“怎么让王梓骞发现谭萍的杀手身份?” “给天津卫的眼线飞鸽传书,锦衣卫一旦抓住了江陆中就发信息过来。”唐婉儿撩起轿厢前面的窗帘,对车夫说,“去文庙。” 年轻的车夫答应一声,挥舞着马鞭赶着马拐进旁边的街道,继续行驶。 春燕打开一个精致的扶手箱,取出笔墨和纸,“小姐把信写好,这就把信鸽放出去。” 唐婉儿拿着毛笔,蘸了一下墨汁,把纸条铺在扶手箱上,写了一行小字,吹了一下,递给春燕。 春燕将字条卷起来塞进一个小竹管里,然后从轿厢一侧的暗格里取出一只信鸽,将小竹管捆绑在信鸽腿上,打开轿厢一侧的窗户,把信鸽放飞。 马车在文庙前的下马石边停下,车夫从车后取下方凳,放在马车一侧,唐婉儿和春燕从轿厢出来,踩着方凳下了马车。 文庙门口旁边摆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有纸烟笔墨,小桌前的围挡上写着代写书信诉状。 一位头戴方巾,身穿交领长衫的中年书生坐在小桌后,见唐婉儿过来,热情打招呼,“小姐需要代写书信吗?” 唐婉儿双手做缉,“先生可是姓赵?” “不才正是姓赵,小姐是?” “听说赵先生可以模仿任何人的笔迹,能以假乱真。”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书生谦虚地说。 唐婉儿把一张面值二十贯的大明宝钞放在桌上,“这是订金,事成之后再奉上五十贯。” “请问小姐要写什么?” 中年书生面露惊讶,他在这里写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面前的姑娘出手太大方,肯定不是一般的生意。 “先生明天在家等着,到时候会有人去接先生,”唐婉儿看出对方有些猜疑,于是说,“不会占用先生多少时间,半个时辰即可。” “好,在下一定在家恭候着,只要不是违犯大明律的事就可以。” “请先生放心,不仅不违犯大明律,还是惩恶扬善的好事。”唐婉儿微微一笑,随后与春燕一起向文庙里走去。 第59章 抓获江陆中 (1) 天津卫三岔口码头在是海河,子牙河与南运河的交汇处,当地有句俗语“先有三岔口,后有天津卫”这里曾经是天津最早的居民点,最早的水陆码头和商铺集散地,天津就是从这里开始起来的。 码头上人来人往,繁华热闹,锦衣卫天津卫所的千户带着一队缇骑跑步来到码头,客商船工一看这架势,纷纷躲闪开,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河面上排成一长溜的漕船,几个锦衣卫校尉跳上码头边的一艘船,拖着一条粗大的缆绳行驶到对岸,将航道拦住,两名校尉划着小船来到河道中间,挥舞着旗子责令所有下游过来的船只靠岸检查。 从京城方向过来的漕船纷纷靠到码头边接受检查,两个校尉一组,分别登上漕船进行检查。 不到一袋烟的工夫,一个校尉站在一艘漕船的船头甲板上,向码头大声吆喝:“报告统领,这艘船上有一家四口,好像是要找的人。” 千户一挥手,“带上来。” 站在千户身边的两个校尉立刻向漕船跑过去,江陆中被两个校尉押上码头,江妻子揽着两个吓坏的孩子跟在后面。 千户打量着江陆中:“你是不是崇文门关税大使江陆中?” 江陆中强装镇定,摇着头说:“在下是从杭州来的客商,姓王……” “既然你不是江大人,”不等江陆中说完,千户指着江妻和两个孩子,“把他们都扔进河里。” 两个校尉答应一声,拖着江妻和孩子往河边去。江陆中一看急忙挡在几个人面前,大声说:“在下是江陆中,请千户大人放过他们母子。” 千户挥了一下手,“一起带走。” 几个缇骑过来给江陆中戴上镣铐,押着四个人离开码头。 (3) 江陆中被抓不到半个时辰,弦子和王梓骞带着一队缇骑赶到天津卫。 天津的锦衣卫是除了北京和南京外最大的一个卫所,现在天津市还有条街道叫锦衣卫街,就是当时锦衣卫天津卫指挥使衙门口所在地。 弦子和王梓骞带着几名缇骑骑马来到锦衣卫衙门口,纷纷跳下马。弦子掏出千户腰牌,用手举着一声不吭地往衙门里走。 卫所统领已经接到命令,亲自陪着弦子往走到牢房去,边走边说:“韩统领来得好快啊,刚抓住江犯一家还不到一个时辰。” 弦子神色匆忙地说:“职责所在,需要尽快把江陆中押回京城,他的妻儿就暂时留在这里。” “韩统领准备走水路还是陆路?”卫所统领问。 “水路太慢,骑马从陆路回去。” 来到关押江陆中一家的牢房前,校尉打开牢房门,将江陆中押出来。办完交接手续,弦子和王梓骞顾不上休息,押着江陆中往京城赶。 弦子和王梓骞快马加鞭沿着官道往京城赶,江陆中也戴着镣铐骑在马上,夹在几名缇骑中间。 弦子突然发现前面有两个骑马的拦在道路中间,以为有人要劫人犯,抬手示意后面的缇骑做好防范,走近一看是唐婉儿和春燕,俩人骑在马上,静静地望着飞奔而来的马队。 弦子急忙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好奇地望着唐婉儿:“唐小姐,你们在这干嘛?” 王梓骞和后面的人马也都纷纷停下,看到唐婉儿和春燕,王梓骞立即意识到有事,他知道唐婉儿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什么,而且很可能与他有关。 唐婉儿翻身下马,向弦子走过来,笑着说:“你们马不停蹄,连夜赶回来,肯定累坏了,我们带了点吃的,大家下马歇会吧。” 王梓骞一脸的狐疑,看着唐婉儿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什么人想什么事,我做的那件事不是为了破案。”唐婉儿并不在意地王梓骞的态度。 春燕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大袋子,招呼大家,“我们带来酱牛肉和干粮,还有酒,大家下马吃点。” 弦子翻身下马,用调侃的口吻说:“不会又下迷药吧?” “韩小姐不放心,奴婢就陪着一起吃。” 唐婉儿走到弦子身边:“我想单独跟江陆中说几句话。” 王梓骞在一旁说:“我就知道她一定有事,否则哪有这么好心,特意来送吃喝的。” “要跟江陆中说什么?”弦子也有戒心,知道唐婉儿一定有什么目的。 “生意上的事。”唐婉儿一副轻松的神态。 “就在旁边说,不能走远了。” 唐婉儿微微一笑,“荒郊野外的能跑哪去。” 弦子向身后的缇骑们招了一下手:“大家下马歇会,都吃点东西。” 唐婉儿走到江陆中身边,语气严厉地说:“下马,我要跟江大人说几句话。” “姑娘是什么人?”江陆中戴着镣铐,神情紧张。 “能帮你的人。” 唐婉儿抓住江陆中的胳膊,将他搀扶下马。 春燕把一块毯子铺在路边的草地上,从布袋摸出荷叶包裹的酱牛肉和火烧,大声说:“韩小姐、王捕快,过来坐下吃点吧。” 弦子和王梓骞过来,盘腿坐在毯子上,春燕把吃的东西都打开。 王梓骞向唐婉儿和江陆中那边望了一眼,“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弦子拿起一块牛肉咬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我是真饿了,不管怎么样,唐小姐不会给咱们下毒。” 春燕看着王梓骞问:“你有什么不踏实的,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 弦子边吃边吃,“嗯,春燕说的不错,唐小姐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 王梓骞拿起一个火烧,边吃边说:“她让人把我捆绑起来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对我好能那样?” “唐小姐那样对你,肯定也是你自讨的。” 春燕向唐婉儿那边瞥了一眼,看到与江陆中走到不远处的大树下,随即附和着弦子说:“韩姑娘说得对,都是你自讨无趣。” 王梓骞摇着头说:“不管你们说什么,就是说破天,我也不相信你们跑这么远来给我们送吃喝。” 第60章 炼丹师线索 (1) 唐婉儿和江陆中走到一棵大树下,停下脚步,江陆中满心疑虑地问:“姑娘找在下究竟何事?” 唐婉儿表情严肃地说:“商阁老已经向圣上参奏方勇杰,你的保护伞没有了,被抓回京城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你。” “那姑娘还找在下干嘛?” “你早就知道方勇杰被参奏的事,所以提前做好准备,在离京之前,把一些家财藏匿在货物中运到了杭州。”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陆中大吃一惊,惊愕地问。 “我在京城有不少生意,对你非常了解,让我惊讶的是贪腐那么多银子,装扮的还像个清官,家里吃穿用的跟普通百姓一样。” “你究竟想干嘛?” “按照大明律,你老婆和孩子都要被发配。”唐婉儿不理睬江陆中的疑问,直截了当地说:“我可以救他们,而且帮你的俩孩子拿到这些财产,让他们以后衣食无忧。” “姑娘为何要帮我?” “我需要找到帮你脱罪的炼丹师。” “明白了。” 江陆中向弦子那边望了一下,心想眼前的女子也是犯了事想脱罪,低声对唐婉儿说了几句。 唐婉儿叮嘱他,“如果有人问我跟你说了什么,编个理由应付过去,不许提炼丹师,否则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无效。” 江陆中颔首道:“好,在下知道了。” 唐婉儿和江陆中一起回到弦子等人旁边,春燕急忙站起身。唐婉儿对弦子说:“我问完了,你们吃着,我有事先走一步。” 春燕牵过马来,唐婉儿翻身上马,与春燕一起催马离开。 王梓骞急忙跳起来,一把抓住江陆中的胳膊,着急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问了一些京城货物收税的事。” 王梓骞猛地抽出绣春刀,把刀架在江陆中的肩膀上,怒斥道:“你当我是傻子,问你收税的事用跑到这里来吗,不说实话一刀砍了你。” 江陆中吓得噗通跪在地上:“小的说实话,小的离京之前偷偷把一些银子运到了江南,那个姑娘追问银子运到了什么地方,她想拿到那些银子。” 王梓骞手起刀,“我就知道她有事,原来是想占有不义之财啊。” 弦子站起来,拍打着手,用揶揄的口吻对王梓骞说:“你以为唐婉儿跟你一样贪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敢肯定不是银子的事,”弦子向几个缇骑挥了一下手,“上马,赶回京城。” (2) 江陆中被押进镇抚司的审讯室里,袁斌跟着进来,看着两个衙役将江陆中按在一把铁制的椅子上,用皮带把双手捆绑住,准备严刑拷问。 江陆中哀求着:“求求几位爷别用刑了,反正我是将死之人,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袁斌看着江陆中说:“你倒是个痛快人,帮你脱罪的炼丹师在什么地方?” “要找炼丹师挺麻烦的,需要通过中间人联系他。” “怎么找到中间人。” “教坊司的右司乐是炼丹师的中间人,只有她知道炼丹师藏在什么地方。” 袁斌对两个衙役挥了一下手,“好了,松开他,先关进牢房里。” 袁斌、王梓骞和弦子带着一队缇骑匆忙赶到位于东四牌楼的本司胡同,大名鼎鼎的教坊司就这条胡同里。 一座花园式的庭院内有三座呈品字形连在一起的三层小楼,三座楼宇的建筑规模都不小,造型一致,四四方方的歇山顶,而且都有很好听的名字,冰清馆,棠梨园和绮春轩。 教坊司是礼部的一个下属机构,负责朝廷庆典或是迎接贵宾时的演奏,乐师的来源主要是犯罪官员的家眷,官员被抄家后,年轻漂亮的女眷都被送到教坊司学习音乐歌舞,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里寻欢作乐,也就演变成了官办的青楼,里面的女人也就成了歌妓。 袁斌三个人走进冰清馆的厅堂里,豪华宽敞的堂面里一片歌舞升平,身穿华丽衣服的客人有喝酒的,有听曲的,身边都有年轻的女子搂肩搭背。 王梓骞感觉眼睛不够用的,一脸好奇:“这里怎么跟青楼一样。” 袁斌低声说:“教坊司本来就是官办的青楼。” 女承应走过来笑脸相迎:“几位爷喝酒还是听曲。” “锦衣卫办案,右司乐在哪?”弦子亮出腰牌,一脸严肃地说。 “在绮春轩接客呢。” 女承应每天迎来送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并不像普通老百姓对锦衣卫心存畏惧。 “带我们去找。” “是,各位爷随我来。”女承应答应一声,扭动杨柳细腰,迈着小碎步往后面去。 袁斌等人跟随女承应来到另外一座小楼,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走进充满脂粉气息的闺房里,女承应吓得尖叫起来:“啊,死人啦。” 屋子中间一张雕花月洞门的架子床上系着一根红丝带,一个年轻女子的脖颈挂在红丝带上,已经自尽身亡。 王梓骞急忙抱住自杀女子的双腿,袁斌挥刀将女子脖颈上的丝带割断,俩人一起将女子放在床上。 袁斌把食指放在自杀女子鼻孔下,摇着头:“已经死了。” 王梓骞气愤地说:“寻找炼丹师的线索又断了,总是关键时被掐断线索。” 弦子看着女承应问:“来找右司乐的是不是两个女人?” “是俩男子,”女承应想了一下说,“不过你这一说,那俩人的身形有点像女人。 弦子一听扭头就往屋外走,已经猜到逼死右司乐的人是唐婉儿和春燕,唐婉儿在半路上找江陆中也是为了这个。 (3) 弦子凭借记忆力找到了富顺客栈伙计带她来的那个宅院,她知道这里应该是唐婉儿的藏身之处。 宅院大门紧闭,弦子从一侧翻墙进入,宅院里静悄悄的,正房门没锁,但是屋里没人,弦子原路出来,双脚刚落地,看到一辆马车一溜小跑过来,马车在宅院门前停下,春燕和唐婉儿从马车出来。 弦子走到唐婉儿面前,厉声质问:“教坊司的右司乐是不是你杀的?” 唐婉儿微微一笑,没有否认,把一张字条递给弦子:“韩小姐是为了这个吧?” 弦子看了一眼纸条,“炼丹师的藏身地点?” 唐婉儿默默点了一下头。 弦子不多说话,带着纸条匆忙离开。 第61章 脱罪记录册 (1) 弦子按照唐婉儿提供的地址,与王梓骞、袁斌等人一起找到了炼丹师的藏身之处,在闹市区的一座道观里。 几个人冲进大殿后的禅房里,屋子中间的横梁上吊着一个身穿道服的中年男子,已经气绝身亡。 王梓骞叹了一口气,“还是来晚了,炼丹师也自尽了。” 袁斌看到一旁的桌案上放着厚厚的一摞书册,走过去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立时双眉紧蹙,怫然作色。 弦子急忙问:“上面记的什么?” 袁斌快速翻阅着记录册,义愤填膺地说:“都是炼丹师帮助脱罪人的资料,竟然有这么多犯法的人逃脱惩罚。” 弦子拿起一册翻看了一下,一脸兴奋地说:“上面有这些潜逃后的信息,这下可以抓回好多逃跑了的罪犯。” 袁斌对旁边的缇骑说:“把这些册子都带回镇抚司。” “你们就不感觉奇怪吗?”王梓骞看着袁斌和弦子问。 弦子问:“奇怪什么?” “唐婉儿为何要抢在咱们前面找到炼丹师?” “唐小姐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袁斌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晃了一下手上的册子,“反正案子破了,还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 王梓骞暗暗佩服唐婉儿会收买人心,袁斌和弦子显然都向着她,也不再说什么,扭头走出禅房,但是心里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2) 王梓骞、袁斌和弦子返回镇抚司后把记录脱罪人信息的册子呈报给罗杲。 罗杲看后震惊不已,厚厚的一摞册子里面记录了数百起脱罪的案件,涉及到全国好多地方。 罗杲命令三个人抓紧时间进行分类整理,争取这些逃脱惩罚的罪犯都缉拿归案,同时要求严格保密,这些册子就放在内堂,只能他们三人查看,以防走漏消息,让那些脱罪的人再次溜掉。 刚给袁斌三人安排完任务,校尉来向罗杲禀报,“启禀大人,唐小姐有事,请大人去议事厅。” 罗杲暗想,唐婉儿不来内堂,让他去议事厅,显然是要避开其他人,让校尉去回复唐婉儿,自己很快过去。 王梓骞和弦子听后心里一动,唐婉儿请罗大人去议事厅说事,回避的肯定是他们三个人,王梓骞本能地感觉唐婉儿说的事与他有关。 罗杲离开后,王梓骞、袁斌、弦子围坐在桌案周围,每人一本,开始查看这些册子上的内容,边看边做记录。 王梓骞翻看到册子的最后一页,上面是成化三年发生在济南府的一起案件,盐商朱茂昌在春香楼喝酒被一歌妓杀死,随后歌妓投河自尽,而真正的凶手脱罪后化名谭萍到了北京城。 王梓骞顿时心里一惊,立刻意识到上面记录的人是嫂子谭萍,偷偷瞥了袁斌和弦子一眼,俩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册子,并没有注意到他。王梓骞合上册子,站起来,拿着册子离开。 袁斌对王梓骞说:“不要把记录册带出内堂。” 王梓骞一愣,“呃,知道,坐得有点腰疼,起来溜达一下。”说着话,若无其事地扭动着腰部,眼睛偷偷瞄着袁斌和弦子,见俩人都在低头翻看册子,急忙将册子最后一页撕下来,折叠了几下,塞进袖口,然后扭动着腰,来回走着。 (3) 罗杲走进议事厅,这里平常是供镇抚司的掌卫官和巡捕官休息的地方,唐婉儿见罗杲进来,急忙站起身,客气地说:“打搅罗大人,真是过意不去。” 罗杲在唐婉儿对面坐下,“唐小姐把我约到议事厅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有件事要为难罗大人。” “但说无妨。” “想请罗大人把江陆中的夫人和两个孩子……”话没说完,唐婉儿面露犹豫之情,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罗杲好奇地看着唐婉儿,“唐小姐一直都是爽快之人,怎地突然变得迟疑不决。” 唐婉儿略一沉思,接着说:“江陆中在押往京城途中,小女子跟他见过一面,答应在他被处决前让其跟妻儿见一面,他的妻儿还在天津卫,大人可否让天津那边把他的妻儿押送来京城。” 春燕对唐婉儿的表现也感觉挺奇怪,听完唐婉儿说的话,顿时明白小姐为何那样,唐婉儿来求罗杲的事并不是刚说的这个,春燕不理解唐婉儿为何突然变了内容。 罗杲点头道:“好,我让天津卫所尽快把江陆中的妻儿押送来京。” “谢谢罗大人。” “唐小姐对一个死刑犯都能做到信守承诺,令罗某敬佩。”罗杲如果知道唐婉儿后面要做的事,估计就不会这样说了。 (4) 王梓骞带着从手札上撕下来的一页纸来大哥家,想找谭萍对质,走进大哥家发现谭萍的干娘也在,桌子摆着几个菜,还有一坛即墨老酒。 谭萍见王梓骞来,急忙起身招呼他一起吃饭。 王梓骞一看桌上的老酒,脸色一沉,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冒起来,心想大哥的五七还没过,竟然就在这跟人喝酒。 谭萍看出王梓骞不高兴,急忙说:“这酒是干娘带来的,因为有事,特意把干娘请过来商量。” 谭大娘对王梓骞说:“他小叔,你来的正好,省得大娘再去跟你商量。” 王梓骞看着俩人问:“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谭萍的脸颊泛起一片红晕,露出一丝羞怯,低头不语。 王梓骞一头雾水,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谭大娘对王梓骞是:“你嫂子有喜了。” “我嫂子有喜了,”王梓骞傻乎乎地没反应过来,“有什么喜了?” “哎,你这个傻孩子,就是你们王家有后啦。” 王梓骞明白过来,嫂子怀孕了,怀了大哥的孩子。他的手无意中摸到放在衣袖里的那张纸,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显然不能拿出来跟谭萍对质。 谭大娘接着说:“你嫂子把老太婆叫来就是为这事,让老太婆出出主意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王梓骞愣愣地问。 “你大哥不在了,总不能让这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吧?” “那该怎么办?” “这孩子是你们王家的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孩子过继给你做儿子,这样他就有爹了。” 王梓骞突然间有点不知所措,张口结舌地说:“我……我还没有成家,怎么能有儿子……” 谭大娘摆着手说:“成不成家都没有关系,孩子生下来又不是交给你带,你就是孩子名义上的爹。” “这样还可以。” 谭大娘看着王梓骞问:“有没有个信物什么的给孩子啊?” “信物,”王梓骞胡乱地摸着口袋,忽然想起脖子挂着的银锁,急忙摘下来,递给谭大娘,“这个行不行?” 谭大娘接过银锁,托在手上仔细端详着,银锁造型很特别,做工精致,高兴地说,“这个银锁真是精巧,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东西。” 王梓骞说:“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带着,估计是我娘给的。” 谭大娘把银锁递给谭萍,“等孩子出生后,过百岁的时候再戴上。” 谭萍双手捧着银锁,看着王梓骞说:“我替孩子谢谢他爹了。” 王梓骞感觉全身不自在,本来要找谭萍兴师问罪,一眨眼变成了孩子爹,不管谭萍是什么人,都没法再追究下去。 第62章 罗杲迁怒唐婉儿 (1) 两名衙役赶着一辆囚车沿着官道往京城方向去,车上囚笼里的是江陆中的老婆和两个孩子。江妻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怀里揽着两个孩子,目光呆滞望着囚车外面。 官道边不知什么时候搭建了一个茶水摊,用毡布搭的凉棚,棚下摆着三张桌子,看情景好像是临时搭建的。 一张桌边坐在一个俊朗的公子独自喝茶,一个伙计打扮的人用抹布擦着桌子。俩人的眼睛却一直瞄准过来的囚车。 看见囚车走进,伙计热情地招呼:“几位差爷,停下歇歇脚,喝碗茶吧。” 差役也口干舌燥了,把拉囚车的马栓在一旁的树上,俩人走到凉棚下,在桌边坐下,伙计给俩人斟茶:“两位差爷这是要去京城啊。” 两个衙役看来是干渴难耐,顾不上说话,端起茶碗大口喝着。 “慢点喝,别呛着。”伙计笑嘻嘻地说。 坐在一旁的公子是唐婉儿装扮的,用眼角瞥着两个差役,看见两人喝完碗里的茶水,随即站起来,向囚车走过去。 唐婉儿走到囚车边,轻声问:“你们是江陆中的妻儿吧?” 囚笼里的江妻两眼呆滞,茫然地望着唐婉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两个差役见有人靠近囚车,想站起阻拦,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随即翻到在地上,两眼模糊,很快昏睡了过去。 春燕把头上的方巾和围裙都扯下来,拎起一把斧头也走到囚车边,举起斧头一下将铁链上的大锁砍落。 江妻吓得搂紧两个孩子,蜷缩到囚笼一角,恐惧地望着车外的俩人。 唐婉儿轻声说:“不用怕,我答应过江陆中要帮你们,赶紧出来吧。” 江妻和两个孩子忙不迭地从囚笼出来。 春燕跑进旁边的树林里,把马车赶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匹马。唐婉儿招呼三人上了马车,春燕赶着马车上了官道,唐婉儿骑马跟在后面。 唐婉儿和春燕把江妻和俩孩子送到运河的一座码头上,安排好了一艘漕船在等着。唐婉儿把一封信交给江妻,“到杭州后找信上的这个人,他会安排好一切。” 江妻拉着俩孩子一起跪下,“快给恩人磕头。”三个人跪在唐婉儿面重重磕头。 唐婉儿搀扶起江妻,“赶紧上船走,以防生变。” 江妻拉着俩孩子,匆忙登上漕船,船上的两个船工用篙撑着船驶离码头,然后扯起船帆,向上游方向去。 唐婉儿和春燕站在码头边,望着渐渐驶离的漕船,春燕低声问:“小姐本来是要求罗大人放了母子三人,为何又变了。” “如果罗大人放走母子三人,万一被人知道会连累大人,我也是见到罗大人突然改了主意。” 春燕担心地说:“罗大人肯定知道是小姐劫走了犯人,恐怕会迁怒小姐。” “炼丹师牵扯出了数百起案件,罗大人顾不上这点小事。”唐婉儿面带自信的微笑,转身离开码头。 (2) 王梓骞独自坐在自家堂屋的方桌边,呆呆地看着从手札上撕下来的那页纸,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急忙把手上的那页纸折叠起来。 谭萍端着一大碗面条进来,“干娘煮的面条,让给你送一碗过来。” “谭大娘也是独自一个人过日子,跟嫂子住一起挺好,相互有个照应。”王梓骞边说边把折叠的纸塞进袖口里。 “干娘也舍不得自己的家,在这待几天陪陪俺就回去。”谭萍把面条放在王梓骞面前:“赶紧吃点,去衙门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饭。” 王梓骞用筷子挑起面条,大口吃着,有意无意地问:“嫂子去过济南府没有?” “没有去过,干嘛问这个?”谭萍不假思索地说。 “有一起案子,我准备去趟济南府。” “什么时候走?” “这两天就走。” “那你早去早回,干娘还在等着,我回去了。”谭萍说完,转身向屋外走。 王梓骞望着谭萍的背影陷入沉思,刚才谭萍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王梓骞决定去趟济南府,把事情调查清楚。 (3) 镇抚司议事厅内,罗杲一脸怒容,倒背双手在厅堂里来回走动着。 唐婉儿从外面走进来,“大人好,叫小女子不知有何事?” 罗杲突然停下脚步,盱衡厉色地盯着唐婉儿,“江陆中的妻儿是不是你劫走的?” 唐婉儿神色平静地说:“是我劫走的。” 罗杲顿时火冒三丈,疾言厉色地问:“你可知劫走朝廷要犯是死罪?” “知道。”唐婉儿依然和颜悦色地说。 “知道你还这样做!”罗杲气得扭头坐在太师椅。 “江陆中罪该万死,但是俩孩子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跟着受罪。” “抄家灭门的多了,你能管得过来?这是大明律明确规定的,谁敢违抗!” 唐婉儿面无惧色地说:“那也不能乱杀无辜。” 王梓骞走进镇抚司的里院内,沿着回廊快步向议事厅这边过来,突然听到罗杲愤怒的说话声,“不要以为协助镇抚司侦破几起案件就可以破坏律法,肆意妄为!” 王梓骞一下愣住,急忙停下脚步,站在议事厅门口外侧耳倾听。 唐婉儿的声音从议事厅传出来,“我协助镇抚司侦破案件是为了惩恶扬善,维护正义,不是要助纣为虐!” “在本镇还没后悔跟你合作前马上离开这里!” 议事厅的门猛地被撞开,唐婉儿怒气冲冲地冲出议事厅,看到王梓骞也不理睬,仰首离开。 王梓骞迟疑片刻,迈步走进议事厅,看到罗杲一副七窍生烟,气冲斗牛的神态,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大人。” 罗杲气得大口喘气,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是要浇灭心里的怒火,放下盖碗,“什么事?” “炼丹师记录了一起济南府的脱罪案件,有些问题,属下想前往济南府查证一下。” “好,你去告诉唐婉儿,再敢触犯律法,本镇决不轻饶。” “是—”王梓骞答应了一声,匆忙转身离开。 王梓骞走出衙门,从一个校尉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催马离开。 春燕站在不远处的胡同口,望着王梓骞远去的背影。 第63章 济南府调查真相 (1) 幽静雅致的后花园里,桃红柳绿,蝶飞蜂舞。唐婉儿独自坐在池塘边的水榭内,弹奏着古琴。 一曲《落雁平沙》,曲调悠扬流畅,似时隐时现的雁鸣,又如鸿雁惊而复起,云程万里,天际飞鸣,落则沙平水远,旋律起伏流露出世事险恶。 春燕手捧着丝绸小包裹走到水榭前,静静地听着唐婉儿弹奏完,笑着说:“小姐弹奏的这么入神,一定是见罗大人时生了一肚子闷气。” 唐婉儿微微一笑:“已经好了,乐曲是消除郁闷,让人心情愉悦的良药。” 春燕把手上的包裹递给唐婉儿,“小姐要读的《三国志》,杜掌柜托人从国子监借来的。” 唐婉儿打开丝绸包裹,露出里面数册书籍,轻轻抚摸着说:“好书与乐曲有相同的功效,这部陈寿所著的《三国志》,辞多劝诫,明乎得失,有益风化,拿起来就忘了烦心事。” “这书真的有这么好?” “西晋中书侍郎夏侯湛写了一本《魏书》,就因为看了陈寿的《三国志》,随后把自己写的书撕毁了。” “光听小姐说这些,差点把正事忘了,王梓骞去济南府了。” “飞鸽传书,让济南府那边做好应对即可。” 春燕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2) 王梓骞骑快马赶往济南府,在官道上马不停蹄,一路狂奔。 自从知道谭萍怀了大哥的孩子后,王梓骞就暗暗发誓要保护好她,他必须要了解清楚谭萍的过去,这也是为了大哥的孩子,他不能让自己幼年时受到的苦再让大哥的孩子经历。 王梓骞为了赶路没有入住驿站,夜幕降临,人困马乏,就在树林中点起篝火,坐在火堆边,拿着水囊,边喝边啃着干粮,然后裹着披风躺在火堆边入睡。 一天一夜赶到了黄河渡口,王梓骞把马牵上渡船,渡船靠岸,骑马跑上黄河河堤,远远地看见了济南府的城墙和城门楼,立时像打了鸡血,不顾疲劳催马向济南城奔去。 来到济南府衙,王梓骞将马缰绳系在衙门口一侧的栓马柱上,走到衙门口把锦衣卫腰牌向衙役亮出,告诉衙役来调阅卷宗。 衙役带着王梓骞找到照磨所主管卷宗房的检校,王梓骞说要查阅成化三年发生在济南府的一起命案。 检校陪同王梓骞走进偌大的卷宗房,门口内侧有几张桌案,桌案一侧是十几排一人多高的物架,上面整齐地摆满成册的卷宗。 检校走进第四排的两个物架中间,从物架取出一摞卷宗,回到桌案边,将卷宗放在桌案上,对王梓骞说:“成化三年发生的案件都在这里面,请王捕头查阅。” “谢谢检校。”王梓骞在桌案边坐下,拿起一起一册卷宗开始翻阅。 检校问:“王捕头要查的是哪起案件?” “发生在成化三年四月初五,一名叫朱茂昌的盐商被害案。”王梓骞边翻看卷宗边说。 检校从一摞卷宗中找出一册,翻出其中一页,递给王梓骞,“是不是这起案件?” 王梓骞看着卷宗问:“杀死朱茂昌的歌妓跳河自尽了?” “卷宗上是这样记录的,因为凶手自尽,案子就结案了。”检校又补充说,“案卷是由负责案件的捕头记录,小吏只负责归档。” 卷宗记录的情况与炼丹师记录的相同,谭萍的确是让炼丹师帮助脱罪,王梓骞合上卷宗,神情黯然地说:“多谢校检。”沮丧地站起身,离开卷宗房。 检校望着王梓骞走出房门,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册卷宗与其它卷宗放在一起,将王梓骞看过的卷宗拿起来塞进怀里,随后将一摞卷宗放回到原处。 王梓骞情绪低落,虽然结果与他的猜测一样,但是依然难以释怀,在他的心里已经把谭萍视为家人,作为一个执法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怀了大哥骨肉的嫂子。 他没有回京城的勇气,牵着马,沿着街道溜达,看到一家客栈,决定住下休息休息,同时也好好考虑一下回京怎么办。 (3) 王梓骞拎着行囊走进客栈,巡视了一圈,柜台后没人,旁边的酒肆有几个客人在喝酒,大声叫:“掌柜的。” 店小二从后门跑出来,热情招呼,“来啦来啦,客官是要住店吧。” “有客房没?” “有有,楼上还有一间上房。”店小二连连点头。 王梓骞把行囊放在柜台上,“帮我拿到客房,我先喝会酒。” “好嘞,楼上丙字号房,客官喝完酒再上去休息。” 王梓骞扭头走进酒肆里,找了一张桌坐下,要了两斤酱牛肉和一坛酒。 伙计很快把酱牛肉和酒端上桌,王梓骞迫不及待地把酒碗斟满,端起来一口气喝干,用手抓起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大口嚼着,然后又把酒碗倒满,边吃边喝,一碗酒又见底。 两个商人打扮的人坐在几丈外的桌边喝得正酣,一个十岁大小的男孩从其中一客商身边走过,伸手拽下了客商腰带上的钱袋,动作熟练,然后如若无其事地离开。 男孩从王梓骞的身边走过,王梓骞伸出脚将男孩绊倒,男孩摔趴在地上,手上的钱袋掉在地上,男孩抬头生气地望着王梓骞,忽然看到王梓骞腰带上的锦衣卫腰牌,知道碰上硬茬了,急忙爬起来,撒腿跑开。 王梓骞起身拾起地上的钱袋,走到客商身边,把钱袋丢在客商身后,然后拍了一下客商的肩膀,“掉东西了。” 客商弯腰拾起钱袋,向王梓骞双手抱拳,“谢谢兄台。” 王梓骞默默回到桌边,拿起酒坛又倒了一碗酒,端起来刚要喝,旁边的男子端着酒碗走过来,“兄台,俺可以坐一下吗?” 王梓骞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把碗里的酒喝干。 男子在桌对面坐下,“刚才兄台的义举让兄弟佩服,敬兄台一杯。” 王梓骞拿起酒坛斟满酒碗,面无表情地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俩人都喝了一口酒,男子说:“看兄台的身手像是公门中人。” “一个戴罪的小捕快。”王梓骞三大碗酒下肚后脸色发红,有点见酒了。 对面的男子咧嘴一笑,“巧了,兄弟也是个捕快,很高兴认识兄台。” “兄台怎么称呼?” “敝姓关,关明远。” 王梓骞端起酒碗,“兄弟王梓骞敬关大哥一杯酒。” 关明远端着酒碗与王梓骞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说:“刚才那个小贼进来时兄弟就注意到了,本想等他得手再抓,没想到兄台抢先一步惩戒了他一下。” “还是个孩子,估计也是被生活所迫。” “听口音兄台是从京城过来的吧?” “是,来调查一起两年前的案子。” “兄台来调查什么案子?”关明远很感兴趣地问。 “一个盐商被害的案子。”王梓骞随口说。 “是朱茂昌遇害的案子?” “兄台知道这起案子?”王梓骞神情一怔,听关明远的说法似乎对案子很熟悉。 关明远笑笑说:“兄弟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朱茂昌被假扮歌妓的凶手割断喉咙,现场很惨,满屋都是血。” 王梓骞一愣,急忙问:“凶手是假扮歌妓?” “是,”关明远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说,“凶手应该是个老手,一刀毙命。” 王梓骞疑惑不解地问:“假扮的歌妓怎么会跳河自尽?” “凶手早就跑了,哪有什么跳河自尽。” 王梓骞面露惊愕,“我去照磨所查看过此案的卷宗,明明写着歌妓跳河自尽。” “不管卷宗是怎么写的,真实情况是凶手逃走了,没有跳河自尽。”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王梓骞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喃喃自语,此前唐婉儿的种种反常举动,应该都与此有关,向关明远双手抱拳,“谢谢兄台。”说完就匆忙起身离开。 关明远好奇地望着王梓骞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64章 王梓骞受骗 (1) 夜幕下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街边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打烊。检校独自沿着街道往前走,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将他拖进街边的胡同里。 检校认出王梓骞,惊恐问:“你……你要干嘛?” 王梓骞把短刀抵在检校脖子上,低声问:“是谁让你在卷宗上造假的?”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检校一副胆战心惊的神情。 “你是检校,很清楚大明律的规定,篡改卷宗可是死罪,小爷现在就把你抓回镇抚司,看你说不说。”王梓骞拖着检校准备走。 “我说我说,求好汉饶了在下。”检校从怀里掏出一册卷宗,“前日有个人拿了这份卷宗找小的,让替换一下原来的,小的是被逼无奈,如果不听他的,就会杀了小的全家。” 王梓骞拿过卷宗,骂了一句,“滚!” 检校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 王梓骞回到客栈,匆忙走进客房,点燃蜡烛,把卷宗又看了一遍,果然是在卷宗房看到的,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好你个唐婉儿,竟然敢篡改卷宗,这次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出来,王梓骞洗漱完毕,牵着马从客栈后门出来,忽然看见关明远站在对面街边,急忙走过去,“这么巧,又遇到关兄了。” 关明远笑着说:“看样子王兄是要回京城了。” 王梓骞双手抱拳,“多谢关兄,让兄弟查明了真相,日后关兄来京城,一定到镇抚司找兄弟。” “王兄应该谢的是照磨所的吕检校。” “呃,此话怎讲?” “我跟吕检校是多年的好友,前日告诉我,有人威逼他调换卷宗,他不敢不为,却有不忍心有人为此受到冤枉,于是求我暗中帮助。” 王梓骞恍然大悟,“昨晚在酒肆不是巧遇。” “虽然不是巧遇,也认识了王兄这个朋友。” “请关兄代在下向吕检校赔礼道歉,兄弟误会他了。”王梓骞面带惭愧地说。 关明远双手抱拳,“好,王兄路途遥远,就此别过。” “关兄,后会有期。”王梓骞翻身上马,催马离去。 (2) 王梓骞马不停蹄赶回京城,直奔顺福客栈,第一次找唐婉儿的地方,怒气冲冲地走进客栈。 伙计急忙迎过来:“王捕头是来找唐小姐的吧?” “唐婉儿在不在?王梓骞愤怒地吼叫着,他不能容忍唐婉儿欺骗自己。 “唐小姐不在客栈,王捕头有什么事需要传递?” “麻烦给她传个话,就说我要见她,现在就要见。” 伙计把一条黑布带递给王梓骞,“现在就可以带您去找唐小姐。” 王梓骞拿着黑布带刚要发火,又控制住情绪,用黑布带把眼睛扎起来。 随后王梓骞被带走了唐婉儿隐居的地方,唐婉儿坐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春燕站在她身边,唐婉儿对站在屋子中间的王梓骞说:“你可以取下眼睛的布条。” 王梓骞抬手扯下头上的黑布带,瞥了唐婉儿一眼,从口袋里摸出撕扯下来那页纸,一声不吭地走到方桌前,用力把纸拍在桌上。 唐婉儿看了一眼桌上写满字的纸,没有说话。 王梓骞又从怀里掏出一册卷宗,用力拍在桌上,“好好看看,你费尽心机弄的这些东西。” 唐婉儿爽快地承认:“不错,是我让人弄的。” 王梓骞怒不可遏:“为什么要陷害谭萍?!” 唐婉儿神情平静,“我没有陷害她,虽然炼丹师为她脱罪是我编造的,但是朱茂昌的确是谭萍所杀,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你认清她的真实身份。” “谭萍怀了我哥的孩子,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跟我都是一家人。” “这么说你是个善恶不分的人了,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你。” 王梓骞顿时愣住了,唐婉儿的话刺痛了他,在他的心里一直回避谭萍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怕知道谭萍是坏人。 唐婉儿看出了王梓骞的心思,继续说:“你去济南府调查并不是为了寻找真相,只是为了证明我是错的,你一直在回避真相,你不敢知道谭萍的真实身份,虽然你的心里也充满疑惑,特别是知道她怀了你哥的孩子更是如此,你本能地在保护她,不分青红皂白……” “不要再说了!”王梓骞痛苦地打断了唐婉儿,“如果谭萍真是杀人犯,我会亲手把她抓进大牢,如果你再用欺骗的手段对付她,我也不会客气。” 王梓骞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 唐婉儿看了春燕一眼,“姑姑送他出去。” 春燕嗯了一声,急忙追上王梓骞,带他离开。 唐婉儿望着王梓骞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费了这么大的劲,没想到弄巧成拙,心里却暗暗佩服王梓骞竟然能查出真相,唐婉儿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3) 紫禁城东华门,众大臣散朝后三三两两结伴走出皇宫。 商辂与朱骥并排而行,商辂边走边说:“锦衣卫竟然在短时间内侦破几十起陈年大案,圣上重赏,朱大人调度有方,可喜可贺。” “都是圣上英明,下官可不敢贪功。”朱骥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很清楚,这都是镇抚司依据炼丹师的记录查获的案件,这件事只有他与罗杲几个人知晓。 “对对,都是圣上英明,”商辂连声说,“朱大人留意没有,圣上传旨重赏锦衣卫时,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康公公似乎有不悦之情。” “下官也注意到了,风头太盛,也会招惹妒忌。”朱骥明白商辂的意思,锦衣卫与东厂就如同一对宿敌,圣上偏爱那方,那方的权力就大,自然招致另外一方的不满。 商辂叹了一口气:“哎,做事越多,是非也就越多,朱大人要多留意。” “谢首辅提醒。” 与此同时,京城西北角德胜门外的官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在行人中夹杂着一位怪异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七品官服,圆领青衫,束腰带,胸前的补子图案是鸂鶒鸟,歪戴着乌纱帽,露出散乱的头发,长时间没有洗过脸,脸颊、额头上一层厚厚的污垢,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赤着脚摇摇晃晃地往城门走过来,行人见状纷纷躲闪开,用好奇望着他。 怪异的男子踉踉跄跄向城门走来,守城门的几个兵卒见他身上的官服,感觉有些奇怪,伸手拦下,“站住,干什么的?”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眼睛不看人,喃喃自语:“我是密云县令贺永辉。” 兵卒对同伴说:“怎么看着像个疯子。” 中年男子目光呆滞,一个劲地嘟囔着:“我是密云县令贺永辉。” 德胜门的守卫统领带着两个校尉过来,看到几个士兵围在一起嘀咕,大声问:“都在干嘛?” 一个兵卒禀报:“启禀统领,有个穿着官服的疯子,说自己是密云县令。” 统领走过来打量着疯疯癫癫的中年男子,脸上忽然露出惊愕的神情,“此人就是四年前失踪的密云县令贺永辉。” 第65章 诡异绑架案 (1) 幽静私密的后花园里,唐婉儿和春燕坐在凉亭下,悠闲地品茶、聊天。唐婉儿端着盖碗轻轻喝了一口,“镇抚司有些日子没找过咱们了吧?” 春燕说:“从上次小姐去见罗大人,到今天刚好一个月零三天。” 唐婉儿放下茶碗,微笑着说“肯定是忙着抓捕脱罪的人。” “小姐刚好借这段时间把生意都理顺了一下,现在咱们的买卖是风生水起。” “就像四季变化一样,不可能总是清闲,我感觉很快就会有事了。” 杜文海从月亮门走进来,神色匆匆,来到凉亭边,对唐婉儿说:“小姐,山东那边传来消息,盐使司的都转运使被撤换,理顺好的关系又被破坏了。” 唐婉儿神情一怔,“这个都转运使到任还不到一年,怎么就撤换了?” “不会是针对咱们的生意吧?”春燕面露忧虑。 唐婉儿沉思片刻说:“咱们的私盐生意有尚璟林做后盾,什么人敢跟东厂抢生意?胆子也太大了。” 杜文海问:“私盐生意怎么办?” 唐婉儿若有所思地说:“不要停,我倒要看看对手是什么人。” “好,在下去安排好。” “给尚璟林送个信,我要跟他见面。” “这就去安排。”杜文海说完匆忙离开。 一个伙计匆忙跑来,“小姐,镇抚司有消息,请小姐尽快过去。” “看来是有重要案件了。”唐婉儿对春燕说,“准备马车,马上去镇抚司。” (2) 唐婉儿匆忙赶到镇抚司内堂,罗杲、王梓骞、袁斌、弦子四个人都在。 王梓骞见唐婉儿进来,向罗杲双手抱拳,“启禀大人,有唐小姐参与的案件,属下就请求退出。” 罗杲面露不悦,看着王梓骞问:“为何?” “属下仔细梳理了唐小姐参与的案件,从倭国贡使被杀,酒楼失火案、到皇木厂爆炸等等案件,唐小姐从这些案件中获得巨大利益,她跟镇抚司合作就是为了生意。” 唐婉儿冷笑道,“想不到王捕快竟然偷偷调查我的生意,你说得不错,我的确从这些案件中都获得不少利益,但是这跟你参与案件有何关系?” 王梓骞把胸脯一挺,振振有词地说:“我不要跟假公肥私的人合作。” “你的借口未免有点冠冕堂皇了,我是商人,肯定要抓住机会赚钱。”唐婉儿被气乐了,对罗杲说,“罗大人,当初有约定,如果王梓骞不参与,合作就终止。” 王梓骞气得不行,“你为何要揪着我不放,我不参与也不影响你跟镇抚司的合作。” “我就喜欢揪着你不放,怎么样吧?”唐婉儿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神态。 袁斌和弦子看着俩斗嘴,都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罗杲对王梓骞说,“两条路你自己选,要么参加案件,否则就进诏狱死牢。” “看来你是不想跟唐小姐合作了,”弦子拔出腰上的短刀,伸到王梓骞面前,“去死牢太麻烦,干脆自己抹脖子算了。” “你们就这么盼着我死?”王梓骞一脸的忿忿不平。 罗杲严厉地说:“你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赶快决定。” 王梓骞叹了一口气,“哎,好死不如赖活。” 罗杲对弦子说,“给大家介绍一下案件情况。” 弦子拿起几份舆情通报,“四年前密云县令贺永辉突然神秘失踪,一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奇怪的是今天上午,突然出现在德胜门,身上还穿着官服,但是人却有些痴呆,说不清话。” 王梓骞不以为然地说:“一定是被人绑票又逃了出来。” 弦子说:“如果是绑票应该会有赎金要求,但是贺永辉失踪后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罗杲接着说:“当年贺永辉失踪后,镇抚司曾参与调查,这个贺永辉有个特殊身份,他是本朝的第一个传奉官,失踪后有人猜测可能跟这个有关。” “贺永辉是传奉官!”唐婉儿神情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有什么想法?” 唐婉儿摇摇头,面色凝重没有说话,唐婉儿心里想的是杜文海说的事,罗杲提到传奉官,她马上意识到山东盐使司的都转运使调换,很可能也是传奉官。 王梓骞好奇问:“什么是传奉官?” 袁斌解释道:“历朝历代的官员都是经过考核、选拔、廷推和部议等严格过程才得以提拔任命,当今圣上却开创先河,登基没几天就绕过吏部,直接下旨任命这个贺永辉做了县令。” 弦子接着说:“此后宫中经常传旨任命官员,此举严重破坏了官员的升迁体系,朝中大臣都对此都深恶痛绝,把这些由宫里任命的官员称为传奉官。”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贺永辉在宫里有很硬的关系。” 弦子说:“这个贺永辉原来是个僧人,就因为会些法术,受到宫里有些人的喜欢。” 袁斌分析说:“从目前的情况看,贺县令的怪事或许与传奉官有关,可能是有人痛恨其破坏了官场规则而整治他。” 唐婉儿摇着头说:“我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 罗杲问:“唐小姐认为会是什么情况?” “现在还不好说,建议从贺县令失踪前判过的案子入手进行调查。” “好,袁斌负责调查贺县令审判过什么案子,弦子和王梓骞去找贺永辉,看看能问出什么线索。”罗杲对唐婉儿信任有加,相信唐婉儿提出调查方向一定有她的根据。 (3) 唐婉儿快步走出镇抚司衙门,向停在门口一侧的马车走过去,春燕站在马车边等候着。 唐婉儿走到马车边,春燕压低声音说:“小姐,尚公公回消息,约小姐去教坊司见面。” “死太监去教坊司干嘛。”唐婉儿随口骂道。 “可能是为了遮人耳目吧。”春燕忍不住笑起来。 “我自己去教坊司,姑姑去准备二百两银子,到丐帮桑帮主住的附近等我。” “好,小姐坐车去吧。” 唐婉儿刚要上马车,看见王梓骞和弦子牵着马从衙门口的侧门出来,随即说:“我骑马过去。” 唐婉儿走到王梓骞面前说:“把你的马给我用一下。”不由分说从王梓骞手里夺过缰绳,翻身上马。 王梓骞气呼呼地问:“你把马骑走,我怎么办?” “你们俩坐马车,弦子也把那匹马给春燕姑姑。”唐婉儿说完,催马离开。 “这人也太霸道了,一点道理不讲。”王梓骞气得不行。 “坐马车更舒服。” 弦子倒是满不在乎,她发现王梓骞虽然桀骜不驯,却拿唐婉儿一点办法没有,真是一物降一物。弦子把马缰绳交给春燕,转身登上马车。 王梓骞只好跟着上了马车。 第66章 王梓骞醒悟 (1) 车夫赶着马车在热闹的街道上行驶,弦子和王梓骞舒舒服服地坐在华丽的轿厢里。 弦子依次拉开车厢一侧小橱柜的抽屉,不同抽屉里放在不同东西,有胭脂水粉,还有许多小瓷瓶,其中一个抽屉里有一套精致的茶具。弦子感叹道:“唐小姐还真会享受。” “她这是钱多嘚瑟。”王梓骞没好气地说。 “你好像对唐婉儿一肚子不满。” 王梓骞气呼呼地说:“刚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不管是否同意,抢了马就走,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人。” 弦子忍不住笑起来,“你不是擅长识人辩物吗,看不出来她是把你当做至亲好友才会这样。” “有些事你不了解,她总是处心积虑地算计我,怎么可能把我当做至亲好友。” “我不知道你说的算计是什么事,但是我知道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她那样做说明喜欢你。” “没看出她哪里喜欢我。” “你数一下她救过你多少次了,而且我听说在匪徒袭击诏狱的时候,她甚至用自己的命救你,什么样的女人会这样做?” 王梓骞被弦子说愣了,俗话说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王梓骞从来没有想过弦子说的这些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弦子,随口说:“她是想利用我。” “唐婉儿利用你!”弦子撇了一下嘴,不屑一顾地说,“你有什么值得她利用的?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王梓骞顿时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弦子接着说:“你看不出唐姑娘有多大能量吗,罗大人都让她三分,朱大人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定下的事都能被她推翻,她需要利用你!?” “唐婉儿真有这么厉害?”王梓骞睁大眼睛,一脸的惊愕。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么聪明的人这都看不出?” 弦子知道王梓骞是装作不知道,弦子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人都看不透王梓骞与唐婉儿竟是什么关系。 (2) 唐婉儿跟随一位女承应走进一间宽敞豪华的厅房,悠扬的乐声在屋内飘荡,几个年轻的女子翩翩起舞。 屋子一侧有一张茶桌,桌子摆着水果和茶点,尚璟林独自坐在茶桌后,凝神静气地观赏舞蹈。见唐婉儿进来,尚璟林示意她坐。 唐婉儿走到茶桌一侧坐下,“尚公公好雅兴啊。” 尚璟林望着翩翩起舞的舞女说:“你约本督见面是为了山东盐使司的事吧?” “是,我想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连尚公公的面子都不给。” 尚璟林向舞女挥手示意离开,几个舞女和乐工匆忙向外走,尚璟林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都转运使是三品大员,朝内有此势力的只有万贵妃。” “万贵妃!”唐婉儿暗暗吃惊,她想到会是宫里的人,但是没想到是万贵妃。 “只要是万贵妃插手的事,没有人不退避三舍。” 唐婉儿语气肯定地说:“万贵妃不会插手私盐生意,背后一定另有其人在操作此事。” “经营传奉官生意的是万贵妃的哥哥万通达,只有他掌握买官人的信息。” “万通达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怎么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这家伙喜欢钱和女人,对权力反而不感兴趣,所以他平常不去锦衣卫上值,更不去镇抚司那边转悠。” “那是因为有他妹妹在,不需要去争权夺利了。”唐婉儿拿起桌上的点心,自顾自地吃着。 “还有件事,八仙联盟中有四个反对跟你合作,有一个举棋不定,如果超过半数你就危险了。” “如果我被打下去,尚公公首当其冲会受到很大损失,相信尚公公不会让他们得手。”唐婉儿知道尚璟林说的是真的,因为她的生意本来就触及一些人的利益,八仙联盟中肯定有人想对她出手,但是并不太在乎,因为尚璟林现在还需要她。 尚璟林也看出唐婉儿的心思,提醒道:“山东盐都转运使可能只是第一步,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对付你,如果对手势力强大,没人能帮你。” “多谢公公提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别的事小女子告辞。”唐婉儿告辞离开。 唐婉儿牵着马出了本司胡同,刚要上马,忽然看见李蚕豆从对面过来,于是径直走过来。 李蚕豆看见唐婉儿,本能想躲开,急忙转身往旁边的胡同走,被唐婉儿叫住,“李蚕豆,你等一下。” 李蚕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唐婉儿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跟王梓骞是好哥们,你们俩一起在打行做过事,他养父王兆祥还是你师父。” “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婉儿看到前面有一家饭馆,“我刚好饿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李蚕豆犹豫了一下,跟着唐婉儿向饭馆走去,心里暗暗嘀咕,莫非是王梓骞让自己监视她的事被发现了,那不应该请自己吃饭啊。 俩人在饭馆里找了个没人的餐桌坐下,唐婉儿点里几个菜,要了两个油面火烧,跟李蚕豆边吃边聊。 “发现好几次你偷偷跟着我,是不是王梓骞让你这么做的?” 李蚕豆摇着头说:“他怎么会让我这样做,可能是碰巧了。” 唐婉儿没有反驳,把一张面值十贯的大明宝钞放在李蚕豆面前,“每个月给你十贯钱,请你做同样的事,不过刚好反过来。” “让我帮你监视王梓骞?” 唐婉儿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地吃着饭。 李蚕豆看都没有桌上的宝钞,“出卖朋友事我不会做,” 唐婉儿又把一张面值五十贯的大明宝钞放在李蚕豆面前,“再加五十贯。” “我能为梓骞两肋插刀,怎么会为了钱出卖他。”李蚕豆语气坚定地说。 唐婉儿把面值最大的一张宝钞放在桌上,“再加一百贯。”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谢谢唐小姐请我吃饭。”李蚕豆说着站起来,转身要走。 “等一下。”唐婉儿叫住了李蚕豆。 李蚕豆看着唐婉儿说:“我是没有钱,但是不会为了钱出卖朋友,更何况梓骞是我最好的哥们。” 唐婉儿指着桌上的三张大明宝钞说:“这钱你拿着,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尽快地通知我。” 李蚕豆愣了一下,没想到唐婉儿竟然是这样的事,“就这件事?” 唐婉儿点点头,“王梓骞有你这样的哥们让我很感动,也很放心。” 李蚕豆乐呵呵地拿起桌上的大明宝钞,“这样的事我干,梓骞万一有事,我怎么找你?” “尽量找家大的商铺,然后在门口画个圆圈,里面再画个十字,我就能知道。” “这也太神奇了吧!”李蚕豆一脸惊讶地说,又在桌边坐下,“我还没吃饱,再吃点吧。” 唐婉儿看着李蚕豆忍不住笑起来,发现跟王梓骞的脾气还真有点像,什么人找什么人。 王梓骞因为谭萍的事对唐婉儿很不满,唐婉儿担心他遇到事不会告知自己,有李蚕豆这样的朋友在他身边,唐婉儿放心不少。 第67章 铁面判官案 (1) 王梓骞和弦子到贺府找贺永辉了解情况,在客厅见到贺夫人,俩人感到有些意外。 贺夫人并未因丈夫回来而流露出一丝喜悦,脸颊上还有泪痕,听到王梓骞和弦子是来找丈夫了解失踪后的情况,贺夫人叹了一口气说:“两位官爷恐怕是白来了,我家老爷什么都不会说。” 贺夫人带着王梓骞、弦子来头卧房,只见贺永辉蜷缩在床头一角,一副惊恐不安的神情,嘴里不时地喃喃自语:“我知罪,我是密云县令贺永辉,我知罪……” 贺夫人用手帕抹着眼泪说:“老爷回来就只会说这两句话,别的什么都不说。” 弦子问:“贺县令失踪后收到过什么信息没有?” “什么都没有收到过,老天开恩,没想到还能见到我家老爷。” 王梓骞仔细观察着贺永辉的表情和动作,轻声说:“从贺县令的身体状况看,应该是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这么说他从囚禁的地方逃出来了?”弦子惊讶地问。 王梓骞没有回答弦子的问题,问贺夫人,“听说贺县令回来时还穿着官服,可否让我们看一下。” “好,请两位官爷去厅房一坐,贱妾让下人取来。” 贺夫人陪着王梓骞和弦子回到客厅,女佣双手捧着折叠整齐的七品官服进来,官服上还放着乌纱帽。 王梓骞拿起乌纱帽查看了一下,又让女佣把官服抖开,仔细查看了一下,让女佣收起来,对弦子说:“咱们回去吧。” 俩人向贺夫人告辞,向贺府外面走,弦子不解地问:“有什么事不能当着贺夫人的面说?” 王梓骞边走边说:“贺永辉不是逃出来的,很可能是被人放出来的。” “啊,是被放回来的!”弦子面露惊异,疑惑不解地问,“抓他的人将他囚禁了四年,然后再放出来,干嘛要这样?” “我要是知道干嘛要这样,案子不就破了。” 出了贺府,俩人上了唐婉儿留给他们的马车,弦子好奇地问:“你从哪里看出他是被囚禁又被放出来?” 王梓骞盘腿坐在松软的坐垫上,随着行进的马车摇头晃脑地说:“其实很简单,贺永辉精神错乱,这是长时间囚禁造成的,就像关押在地牢的犯人,很容易这样。他的手脚都没有伤痕,如果是逃出来的,身体上至少会造成擦伤什么的,另外他目前的精神状态,如果是逃出来的,不会出现德胜门附近,最重要的一点,他出现时身上穿的官服……” 弦子抢着说:“明白了,官服很干净,说明是放他出来时才穿上的。” “很对。”王梓骞一副很得意的神情。 (2) 袁斌骑快马赶到了密云县衙,县衙师爷在贺永辉做县令时就在职,听完袁斌讲述,告诉袁斌,自己对贺永辉审判的案件都了解。 师爷把袁斌领到县衙二堂,将四年前贺县令审判的案件都娶来,放在桌案上,对袁斌说:“贺县令审判的案件都在这里,贺县令从到任到失踪不到一年时间,所以审判的案件不多,大概有二三十起。” 袁斌拿起一本卷宗边翻看边问:“师爷觉得贺永辉这个人怎么样?” “统领大人指那些方面?”师爷熟知官场规则,小心翼翼地问。 “就说他是否称职吧。” “还算勤勉,不过……”师爷有些吞吞吐吐。 袁斌催促道:“不过什么?” “贺县令在断案上有些草率,有几起案子人犯一直喊冤。” “麻烦师爷把喊冤的这几起案件的卷宗找出来。” “好。”师爷答应一声,很快从卷宗找出几份,递给袁斌。 袁斌看了一下说:“需要把这几份带回镇抚司。” “请统领办一下借档手续就可以。” 袁斌在借挡记录签名后带着几份卷宗返回京城。 (3) 唐婉儿来到一处热闹的集市,春燕拎着一个布袋在街边等着,见唐婉儿过来,急忙跟着身后,俩人走到两个坐在地上的小乞丐前停下脚步。 唐婉儿把一块银子放在小乞丐面前的破碗里:“向你们帮主通报一声,就说唐婉儿求见。” 其中一个小乞丐起身,撒腿向胡同里跑去。唐婉儿站起来,迈步向胡同里走去。前面的小乞丐跑进一座小院里,唐婉儿跟进去。 小院很整洁,正房面阔五间,东西各有厢房,唐婉儿不等通报,走进正房西屋的书房,屋里只有一排竹子搭起来的书架和一张桌案。 帮主四十来岁,书生打扮,衣服上虽然有许多补丁,却很干净,站在桌案边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了四个大字,清心寡欲。 谭帮主放下毛笔,热情地招呼唐婉儿,“唐小姐好,有些日子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来寒舍。” 唐婉儿看着桌上刚写的字,赞叹道:“帮主之笔,颜筋柳骨,矫若惊龙。” “唐小姐过奖,快请坐。”谭帮主招呼唐婉儿坐。 唐婉儿从春燕手上接过盛放银子的布袋,双手捧着递给帮主,“一点小意思,给帮里的弟子改善一下伙食。” 谭帮主接过布袋放在桌上,“我跟令师是多年的好友,唐小姐有事直接吩咐就好,还这么客气。” 唐婉儿把一张纸条递给帮主,“麻烦帮主安排几个弟子盯紧这个女人,特别注意什么有人跟她有交集。” 谭帮主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说:“小事一桩,就是有蚊子叮她一口也会让唐小姐知道。” “还有一事想请教帮主。” “请讲。” “帮主是否听说过有谁专门报复官府中的人?” 谭帮主略一沉思,缓缓说:“江湖上是有传闻,有个被称为铁面判官的侠义之士时会为受冤枉的犯人出头,对做出错误判决的官员进行对等惩罚。” 唐婉儿急忙问:“帮主是否有铁面判官的线索?” “只是听说过蒙冤的人犯是写信求助,具体怎么操作不得而知。” “谢谢谭帮主,小女子告辞了”唐婉儿起身告辞。 春燕跟在唐婉儿身后离开小院,好奇地问:“小姐打听铁面判官干嘛?” 唐婉儿边走边说:“密云县令失踪四年了突然又回来,此人是本朝的第一个传奉官,很有可能是遭到铁面判官的惩罚。” 春燕马上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小姐是想接替山东盐运使的也是传奉官?” “很有可能,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或许能查出要对付我们的人。” (4) 唐婉儿回到镇抚司,弦子、王梓骞和袁斌都已经回来,正在向罗杲汇报调查情况。 弦子说:“属下到贺永辉家了解情况,贺永辉处于痴呆状态,没有提供什么,不过梓骞发现了一些线索。” 王梓骞接着说:“贺永辉失踪这几年肯定是被囚禁起来,不过属下判断他是被放回来的。” “他是被放回来的?”罗杲对这个结论有些意外。 “根据我们观察到的一些线索,他应该是被囚禁人放回来的。”王梓骞很肯定地回答。 “据密云县衙的师爷说,贺永辉判案有些草率,有好几起案件是屈打成招,其中有个书生遭同窗诬陷盗窃钱财,被判了四年劳役。”袁斌说着话,把几份卷宗递给罗杲,“几起案件的卷宗属下都带回来了。” 唐婉儿是:“我打听到有个叫铁面判官的,会为受冤枉的犯人出头,对做出错误判决的官员进行对等惩罚。” 罗杲颔首道:“贺永辉的情况符合唐小姐说的这个。” 弦子看着唐婉儿问:“被冤枉的犯人怎么跟铁面判官联系?” “通过书信,被冤枉的人犯用书信求助,铁面判官从中挑选进行惩罚的官员。” 袁斌说:“调查各个监狱送出的信件应该能找到线索。” 罗杲对几个人说:“你们分头到京城各个监狱检查往外送的信件,争取找到铁面判官的线索。” 弦子走到京城实景沙盘边,“京城内有十几座牢狱,咱们分一下。” 罗杲看着沙盘说:“厂卫监狱和刑部监是重点。” 唐婉儿说:“五城兵马司狱关押的基本是盗贼和打架斗殴的,不用调查,另外五军都督府狱也可以不调查。” 弦子说:“我去顺天府牢狱调查。” 王梓骞说:“我熟悉诏狱的情况,我去诏狱调查。” “你都关进去好几次了,肯定熟悉里面的情况。”弦子调侃的语气说。 几个人忍不住笑起来。 唐婉儿说:“我跟王捕快一起吧。” “还有好几座监狱,你干嘛跟我一起去。”王梓骞没好气地说。 “因为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王梓骞气得不行,扭头往外走,唐婉儿急忙追上去,“等等我一起走啊。” 袁斌、弦子望着俩人的背影偷偷乐,感觉这俩人好像是前世冤家。 第68章 唐婉儿表白 (1) 唐婉儿和王梓骞没有乘坐马车,也没骑马,沿着热闹的街道步行,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货郎、小贩高声吆喝着。 王梓骞一脸怨恨,“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总揪着我不放。” “我这是在帮你,别狗咬吕洞宾。” “帮我什么?” “帮你调查线索,如果能找到铁面判官,功劳都是你的。” 王梓骞嘴一撇,“撒谎不脸红,诏狱不在这边,调查什么线索?” “谁说要去诏狱调查了线索?” “不去诏狱去哪?” 唐婉儿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王梓骞问:“你说想娶我做媳妇是不是真的?” “我……我啥时候说的?”王梓骞顿时睁大眼睛,一脸惊诧。 “王梓坤死的时候说的,这么快就忘了。” “我……我那是一时冲动,随口说的。”王梓骞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怎么也想不到唐婉儿会突然说这些,一下把他弄懵了。 “这么说你是不想了!”唐婉儿一脸严肃地说。 “不是……”王梓骞一副窘态,“你是不是嫁不出去了,怎么突然说这个事。”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手足无措的神态,开心地笑起来,“本小姐是嫁不出去的人吗,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值不值得帮。” 王梓骞一下又来了精神,理直气壮地说:“咱得把话说清楚,从一开始你就是追着要帮我的,我可没要求你。” “就算是我追着帮你,那你总该有个态度吧!” “有个什么态度?” “喜不喜欢我。” “我真服你啦—”王梓骞一脸的无奈,“哪有女孩子追着人家问这个的,咱能不能矜持一点。” “本小姐就喜欢这样,”唐婉儿把头一扬,“快点说。” “好吧,”王梓骞向周围看了一圈,似乎是怕让人看见,“喜欢你,行啦吧。” “早这样说不就得了,”唐婉儿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沿街店铺,“走吧,先去那。” “宝顺信局。”王梓骞望着前面店铺的招牌,偷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对,犯人通过信件联系铁面判官,一般不会利用官办的驿站投递,民间的民信局是首选,从民信局的投递记录里会找到线索。” “对啊,在镇抚司你怎么没有说?”王梓骞面露惊喜。 “去监狱调查线索也对,而且袁斌这样说,我总不能反驳他吧。” 说着话俩人走到挂着宝顺信局招牌的店铺门前,唐婉儿迈步走进宝顺信局,王梓骞急忙跟进去。 唐婉儿和王梓骞走进店里,三个伙计在柜台后忙着分拣信件,把不同信件放到货架的隔断里,掌柜坐在店内一侧的桌案边写着东西。 一个伙计问:“客官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唐婉儿指着王梓骞说:“这位是镇抚司王捕头,找你们掌柜的。” 王梓骞把锦衣卫腰牌亮出来,“有事要问一下掌柜的。” 掌柜急忙起身走过来,“两位官爷好,小的是掌柜。” 王梓骞问:“有那些牢狱的信件是通过宝顺信局传递?” “东厂狱、顺天府牢狱、东城兵马司狱有五六座牢狱的信件都是宝顺信局传递。” 唐婉儿问:“这些信件是否都有记录?” “都有记录。” “麻烦将记录都取来,我们要查看。” 掌柜对一个伙计说:“把登记信件的册子拿出来。” 伙计从柜台下将一摞记录册放桌上,“这是过去一年的记录,几个牢狱发出来的信件都有登记。” 唐婉儿问:“谁负责做这些记录?” 伙计说:“平常都是小的负责,有时候小的不在,有别的伙计会替一下。” “有没有不同的犯人,或者是从不同的牢狱送出的书信,而收信地址是相同的?” “有这样的情况。” “麻烦小哥把这样的书信记录找出来。” 伙计从一摞记录册中找到一本,翻找了几页,递给唐婉儿,“东城布袋巷有家报房,几乎每个月都有牢狱的信件送到那里。” 唐婉儿看着记录册上的地址,眉头突然皱起。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问:“怎么了?” “上次猎杀你的消息也是这家报房发出来的。” “这家报房肯定有问题,赶紧回去向罗大人禀报。”王梓骞拉着唐婉儿的胳膊着急往外走。 走到信局门口,王梓骞意识到有些唐突,松开拉着唐婉儿的手,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说:“一想到被那些恶人追杀,我就有点着急。” 唐婉儿似乎并不在意王梓骞的举动,“后面没我什么事了,你赶紧回镇抚司向罗大人禀报。”说完独自转身离开。 王梓骞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唐婉儿,“你不会又要偷着做什么吧?”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那次找到线索你不是偷偷做自己的事。” 唐婉儿郑重其事地说:“好吧,这次我保证没有,你赶快去向罗大人禀报。” (2) 谭萍坐在庭院石榴树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左手拿着一块小花布,缝制小孩肚兜,右手拿着绣花针,熟练地飞针走线。 一只苍蝇在谭萍面前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声响。 谭萍皱了一下眉,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把手伸向身边的针线簸箩,摸到插在线团的一根绣花针,两根手指夹着绣花针轻轻一甩,绣花针将飞舞的苍蝇钉在了石榴树干上,苍蝇的翅膀还在不停地扇动着。 院外响起货郎鼓的响声,清脆的小铜锣和小鼓交汇在一起的声音,同时传来货郎吆喝声:“胭脂水粉,针头线脑……” 谭萍神情一怔,侧耳倾听,货郎鼓发出两长一短的声响。谭萍将花绷子放在针线簸箩里,起身往院门走去,走到院门口,把院门敞开一条缝隙,靠近门缝向外张望。 一个年轻的货郎站在王家院门对面的街边,身边放在货担,右手摇着货郎鼓。 谭萍敞开院门,步履轻快地走到货郎身边,“有什么好胭脂?” 货郎笑着说:“有上好的金玉惊鸿和牡丹映月,请问姑娘要那种?” 谭萍问:“有没有陌花海棠脂?” “家里有海棠脂,今天没带来,姑娘喜欢下次一定带来。” “那就把牡丹映月给奴家看看。” 货郎从货担下的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谭萍,压低声音说:“海神询问搞清楚王梓骞与唐婉儿的关系没有?” 谭萍打开瓷瓶盖,轻轻闻了一下,“王梓骞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事情没有进展。” 货郎突然语气严厉,“海神很快就会来京城,在海神到来之前必须完成任务。” 谭萍摸出几个铜钱递给货郎,“好吧,就要这个牡丹映月。”说完,拿着胭脂转身往家门走。 不远处,两个小乞丐坐在街边,眼睛偷偷地瞄着谭萍和货郎这边,看到谭萍走进院门,一个小乞丐起身跑开了。 第69章 搜查报房 袁斌、王梓骞和弦子带着一队缇骑赶到布袋巷子口,刚要往巷子里走,王梓骞突然停下,抬手拦住大家。 袁斌问:“干嘛停下?” 王梓骞说:“这个巷子叫布袋巷,说明里面是死胡同,报房在的宅院如果有后门,应该是另外一侧的胡同里。” 袁斌反应过来,“如果惊动了里面的人有可能从后门逃走。” 弦子从怀里摸出京城地图看了一下,“王梓骞说的不错,我带几个人去堵住后门,等我发信号你们再冲进去。”向身边的缇骑招了一下手,“你们几个跟我走。” 弦子带着几个缇骑快步离开,一溜小跑绕到另外一个胡同,看见唐婉儿和春燕站在一座院门的旁边,弦子神情一怔,“你们怎么在这里?” 唐婉儿面带微笑,“看来我们和韩小姐想到一起了,担心报房的人从后面逃走。” “唐小姐总是先人一步。”弦子对身边的缇骑说,“给袁统领发信号。” 一名缇骑点燃一个升天炮。 啪…… 半空中清脆的鞭炮响。 王梓骞和袁斌听到弦子发的信号,带着一队缇骑冲进四合院里,有几个带围裙的伙计从厢房里出来,袁斌用刀指着几个伙计,大声呵斥,“都不许动,蹲地上。” 几个伙计吓得蹲在地上。 王梓骞冲向正房门口,跑进屋里,只见屋内摆放着十几张桌案,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摞摞纸张,十几个年龄不一的人坐在桌案后抄写邸报,对王梓骞视而不见,依然低头写着东西。 袁斌和两个缇骑也走进屋里。 王梓骞大声吆喝:“都不要写了,没看见进来人啦。” 抄报工停下,抬头打量了王梓骞等人,都一脸茫然,还是没人说话。 袁斌问:“谁是报房的头?” 抄报工们都纷纷摇头,仿佛都是哑巴,没人吭声,仿佛是一堆木头人。 王梓骞用刀指着旁边的一个抄报工,“说话,谁是这里的头。” 抄报工指着后门,“刚才从那出去了。” 王梓骞急忙去追赶。 袁斌对一个缇骑说:“看住这些人。”说完,也往后门去。 王梓骞跑进后院,看到唐婉儿和弦子从旁边的后院门进来,有两个缇骑押着一个四十来岁,书生打扮的人跟在后面。 王梓骞指着中年书生问:“这个人就是铁面判官?” “小人是报房的老板,听不懂你说什么。”中年书生陪着小心说。 弦子说:“这家伙嘴还挺硬,什么都不承认。” 袁斌走过来,看着报房老板问:“知道为何抓你吗?” “不知道,小人又没犯什么王法。”报房老板连连摇头。 王梓骞气呼呼地问:“没犯王法你跑什么?” “小人到后面去看看,哪里跑了?” 唐婉儿对大家说:“找到犯人送来的书信就不怕他不承认。” “这里是抄写邸报的报房,每天都收到来自各个方面的许多书信。”报房老板的辩解恰好暴露了自己。 弦子问:“收到的信件都放在什么地方?” 报房老板指着前面的房子说:“都在书房里。” 王梓骞推了报房老板一下:“带我们过去看看。” 袁斌对弦子说:“你们去书房查看,我去前面审讯一下几个伙计。” 弦子答应一声,和唐婉儿一起向前面的屋子走去。 王梓骞押着报房老板走进书房,唐婉儿、弦子等人也跟着进来。 屋子不大,窗户前摆放着一张桌案,两侧靠墙是书架,书架上放着一些书架和乱糟糟的邸报、纸张和捆扎起来的书信。 报房老板说:“你们要找的信件都在这里。” 弦子打量着书架摆放捆扎起来的信件,顺手拿起几封零散的书信问:“只有这些?” “每过几个月没用的信件都会处理掉,最近收到的都在这里。” 唐婉儿走到书架前,边查看上面的信件边问:“那些是从牢狱送过来的?” “查阅后都放在一起,没有区分是从哪里邮寄过来的。”报房老板不时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唐婉儿漫不经心地瞅着报房老板的一举一动,看出他心里有事。 王梓骞拿起捆扎起来的信件递给旁边的缇骑,“都打开,查找从监狱送过来的信件。” 报房前院,四五个伙计都蹲在厢房前,两个缇骑拎着绣春刀站在两边看押着他们。 袁斌在几个伙计面前来回走动,边走边说:“谁要是把我想知道的说出来,就放了谁,不说的都押送镇抚司。” 一个伙计说:“官爷,俺们就是小伙计,除了干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的缇骑把刀架在这个伙计脖子上,“再说不知道把你的头砍下来。” 袁斌抬手示意缇骑甲收起刀,看着几个伙计问:“宝顺信局送来的信件是谁负责接收?” 一个伙计举手说:“小的负责接收。” 袁斌问:“你接收的信件有没有刑部监和厂卫监的?” “从牢狱送来的信大都没有寄信地址,分不出那是刑部监和厂卫监的。” “既然没有寄信地址,你如何知道信件是从牢狱寄出的?“ 伙计意识到说漏嘴,张口结舌,“小的是……瞎猜的。” 袁斌厉声问:“从牢狱来的信件都在哪里?” 伙计低下头,“都给了掌柜的。” 袁斌转身往正房门口走去。 唐婉儿、弦子、王梓骞等人都在检查着没封信件,报房老板站在一旁看着几个人,“各位官爷到底要找什么?” 王梓骞说:“你是明知故问,等爷找出来有你好看的。” “奇怪,怎么没有一封信件是从牢狱发过来的。”弦子一脸的疑惑。 唐婉儿若有所思地说:“犯人们写的信件肯定不会跟这些信息放在一起。” 袁斌从外面进来问:“找到线索没有?” 王梓骞摇头说:“没有。” “负责收信的伙计说牢狱送来的信件都没有地址。” 弦子把手上的信件扔在桌上,“我们把信件内容都查看了,没有犯人写的,也没有从监狱寄出的。” 唐婉儿四下打量着屋里,面露疑惑:“这间屋子有点不对劲。” 王梓骞问:“哪里不对劲?” “这里面有点小。”袁斌打量着周围说。 唐婉儿走到一侧的书架前,弯腰查看,地面上有书架移动的痕迹,招呼两个缇骑:“搭把手把书架移开。” 两个缇骑将书架向两边移开,露出墙上不大的洞口。 王梓骞用火捻点燃桌上的蜡烛,端着蜡烛走去黑乎乎的洞口里。弦子紧随其后也走进墙洞里。 第70章 风暴来临 (1) 报房老板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发现的墙洞上,匆忙把一粒药丸放进嘴里。 春燕发现了报房老板的小动作,急忙说:“他吃了什么东西?” 唐婉儿急忙走到报房老板面前,快速出手封住他胸口上的几个腧穴。 报房老板捂着肚子说:“没用的,是断肠丸。” 袁斌看着报房老板问:“你是不是铁面判官?” 报房老板捂着肚子,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我是铁面判官,不过我只负责挑选和甄别冤案,执行惩罚的另有其人,找到里面的东西也没用。”说着话身体摇晃了一下,扑倒在地,身体抽搐着口吐白沫。 唐婉儿伸手摸了一下老板脖颈上的脉搏,“他服毒自尽了。” 墙洞里传出王梓骞声音,“这里面有发现,你们快进来。” 唐婉儿和袁斌走进狭窄的密室,里面只有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些信件。 王梓骞指着一摞信件说:“这些都是牢狱中的犯人写的信。” “这上面记录的都是惩罚过的人和案子……”弦子翻看着一本记录册,突然抬头看着袁斌,惊讶地说,“你怎么也在上面”? “给我看看,”王梓骞一把抢过记录册,读着上面的内容,“成化三年四月二十一日,锦衣卫掌卫官袁斌统缇骑缉拿安远将军傅丛山,致使一无辜民妇死亡。” 唐婉儿看着袁斌问:“可有此事吗?” 袁斌神情凝重,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两年前的一幕: 一处热闹的集市上,袁斌带着七八名缇骑把叛将傅丛山围在街边,许多民众挤在旁边看热闹。 傅丛山见无路可逃,一把将旁边的一名民妇抓过来,揽在身前,把刀刃抵在民妇喉咙上,声嘶力竭地吼叫,“谁敢靠近,老子就杀了她。” 袁斌抬手示意缇骑停下,对傅丛山说:“不要伤害无辜,把人放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傅丛山大声说:“让你的人闪开。” 袁斌示意缇骑让开,几个缇骑拿着绣春刀,慢慢移到街道两边,让开一条同路。 傅丛山抓着人质慢慢退到缇骑让开的地方,突然把刀划过民妇的喉咙,然后猛地把民妇推向袁斌,随即转身就跑,几名缇骑随即追赶上去。 袁斌一把抱住扑倒在地的民妇,急忙用手捂住民妇脖子上的伤口,鲜血从袁斌的手指间汩汩冒出。 民妇脸袁斌色苍白,绝望地望着袁斌,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袁斌一脸悲愤,看着民妇慢慢闭上眼睛。 唐婉儿从王梓骞手上拿过记录册,闻了一下上面的墨迹,“这是刚写不久的。” 弦子看着袁斌,担心地说:“如果是对等惩罚……嫂子会不会有危险?” “铁面判官自尽前说过,执行惩罚的另有其人。”唐婉儿看着袁斌,催促道,“你赶快回去把嫂夫人保护起来。” 弦子急忙推着袁斌往外走,“这里交给我们,你赶紧回家。” “好,拜托大家了。”袁斌说完匆忙走出密室。 唐婉儿把手上的记录册递给弦子,“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袁斌这件事是在我们进来前不久才写上去的,不会这么巧。” “说明有人知道咱们要来查这里。” “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唐婉儿面露忧虑,“袁斌是镇抚司掌卫官,惩罚他就意味着向镇抚司宣战。” 王梓骞惊讶地说:“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向镇抚司宣战?” 弦子看着唐婉儿说:“你是不是有些多虑了,谁敢这么做!?” “但愿是我多虑,你最好马上回镇抚司向罗大人禀报此事,让大人提前做好应对,来者不善,我担心对方的行动不仅仅针对袁斌。” “难道还会针对我们所有人?”弦子有点不太相信唐婉儿的话。 王梓骞对弦子说:“婉儿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还是先回去向罗大人禀报一下。” “好吧,我马上回镇抚司向大人禀报。”弦子说完,匆忙走出密室。 王梓骞问唐婉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唐婉儿点点头,神情异常严峻,“情况可能比我说的还严重,一场风暴恐怕无法避免。” “需要我做什么?”王梓骞很认真地说,虽然话不多,但是能看出态度很坚决。 唐婉儿感觉到王梓骞对她的关切,刚才一句婉儿,也让她心头一热,俩人从在诏狱见面到现在,王梓骞第一次称呼婉儿,对王梓骞说:“赶紧把这里的事弄完回镇抚司,我有事要先走了。”说完着急离开。 走到密室出口,唐婉儿又停下,转身看着王梓骞说:“你也注意安全,回到镇抚司后没有重要事情最好不要外出,听见没有?” 王梓骞从唐婉儿的神情感觉到问题严重,“好,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 (2) 袁斌匆忙赶回家,妻子安红梅见他这么早回来感觉有些意外,袁斌是个拼命三郎,很少大白天回来,显然是有什么事,急忙问他为何这个时候回来。 袁斌拉着安红梅坐下,让她不要多心,有点事要告诉她,听他这样一说,安红梅更加不安了。袁斌对她说了报房发现惩罚记录的事,让安红梅收拾一下,去一个朋友家躲避几天。 安红梅知道两年前发生的这件事,握着袁斌的手说:“那个民妇是死在傅丛山的手上,与你无关啊。” “是我带人追捕傅丛山才致使民妇无辜死亡,我一直忘不掉那个民妇死亡时的眼神。”袁斌面露悔恨地说。 “是什么人要惩罚你?” “不知道,”袁斌摇着头说,“估计是与傅丛山有关系的人,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出去躲避几日,等这个案子破了就回来。” “哎——”袁妻忍不住叹了口气,“嫁给你就是图个安稳,没想到还要东躲西藏。 “让你受委屈了。”袁斌一脸的歉意,“等这件事过去,我一定在家好好陪你。” “我倒没什么,担心的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那些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袁斌站起来,催促妻子,“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们走。” (3) 王梓骞和几个缇骑带着从报房搜查到的物证离开,刚出胡同口,看见李蚕豆站在不远处,好像是在等他,急忙走过去。 “你不去跟踪监视唐婉儿,在着干嘛?” “唐婉儿早就发现我跟踪她了,还监视个屁。” “她怎么发现你的?”王梓骞惊讶地问。 李蚕豆从口袋里摸出三张大明宝钞,“她不但发现了,还给我这么多钱。” “啊!”王梓骞又惊又气,“你被她收买了!” “我是喜欢钱,但是我不会为了钱出卖兄弟。”李蚕豆气呼呼地说。 王梓骞知道自己误会了李蚕豆,拉着他边走边说:“她给你钱干嘛?” “她让我做一件事,就是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去告诉她。” 王梓骞的心头一热,他知道自从养父去世后,对他最好的就是唐婉儿,揽着李蚕豆的肩膀说:“好吧,别再跟踪监视唐婉儿了,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不过镇抚司衙门里你不能进去。” “我知道,等哥说了算的时候,就把我招进镇抚司,跟哥一样做锦衣卫。” 第71章 袁斌妻子遇害 (1) 弦子赶回镇抚司向罗杲禀报报房发生的事,特别是袁斌的名字也在出现在被惩罚的名单上。 罗杲听后对弦子说:“我知道傅丛山的案件,他为了钱偷偷放走了十几个被俘的倭寇,是袁斌带人抓的他。” “想要惩罚袁斌的人会不会跟倭寇有关?”弦子本来对唐婉儿说的还有些猜疑,听到傅丛山的死与倭寇有联系,马上意识到唐婉儿的担心不无道理,急忙说:“唐婉儿让属下告诉大人,惩罚袁斌意味着向镇抚司宣战,属下本来还不太相信什么人敢这么大胆……” “倭寇没有什么不敢做的。”罗杲的神情立时变得严肃起来,他相信唐婉儿的判断一向很准。 “唐婉儿还说对方的行动可能不仅仅是针对袁斌,让大人提前做好防范。” “唐小姐真是这么说的?!”罗杲似乎也对唐婉儿判断有些怀疑,如果说要惩罚袁斌一个人还有可能,但是要对付整个镇抚司,恐怕没有这个力量。 弦子点点头,“唐婉儿流露出的表情好像特别担心,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 “倭寇行事一向狠毒,你马上去袁斌家,把他妻子接到镇抚司来暂住一段时间。” “是,属下这就去。”弦子匆忙离开。 (2) 丐帮的谭帮主独自坐在小院内的柿子树下,旁边的小圆桌上摆着茶具,一个人悠闲地品茶。 唐婉儿和春燕急匆匆进来,谭帮主见状笑着说:“唐小姐来了,请坐,我刚泡的好茶。” 唐婉儿在谭帮主对面坐下,春燕站在唐婉儿身后。 谭帮主见唐婉儿面带焦急,于是问:“唐小姐似乎有急事?” 唐婉儿顾不上客套,着急问:“请问帮主,谭萍那边有什么动静?” 帮主拿起茶壶为唐婉儿斟茶,“这两天她只跟一个货郎有过接触。” 唐婉儿略一沉思,“麻烦帮主安排人把与谭萍接触过的都盯紧。” “好,感觉唐小姐好像有心事?”谭帮主端起茶盏,“请喝茶。” “我感觉对手在逼近,却又摸不清对方的动向。” “唐小姐不知道敌人是谁?” “不知道,谭萍现在是唯一的线索。” 谭帮主颔首道:“明白了,唐小姐放心,我一定安排人盯紧她。” “多谢帮主,我还有事,就不打搅了。”唐婉儿起身告辞,与春燕一起离开。 (3) 袁斌坐在马车的前面,赶着马车沿着热闹的街道往前走。 街边的房顶上突然出现了七八个手持弓箭的人,纷纷拉开弓将箭头对准了驶过来的马车。 袁斌察觉有危险,猛地拍了马屁股一下:“驾—”前面的马立即奔跑起来,袁斌跳起来站在轿厢前面,向街道上的行人高呼:“赶快闪开。” 屋顶的匪徒纷纷向马车射箭,袁斌拔出绣春刀,站在飞奔的马车上,挥舞着刀拦截射过来的箭雨。 街道上的行人惊叫着纷纷躲闪开,马车冲过匪徒所在的位置,匪徒开始向冲过去的马车射箭,有几支箭射进了轿厢里,马肚子上也中了一支箭。 从街道旁边的胡同里窜出几匹马,马上的人一边追赶袁斌的马车,一边搭弓射箭。 袁斌陷入危机中,他最担心的还是轿厢里的妻子,一边赶着马车狂奔,一边大声问:“娘子没事吧?” 轿厢里没有回应,袁斌内心焦虑,有种不祥的预感,马车后有匪徒追赶,他不能停下马车查看。 唐婉儿和春燕走出胡同口,看到街道上的民众四散而逃,一辆马车往这边冲过来。 春燕一眼认出是袁斌,惊呼,“是袁统领。” 拉车的马肚子上插着一支箭,越跑越慢,袁斌拼命怕打马屁股:“驾、驾……” 马腿哆嗦着迈不动了,在距离唐婉儿几丈外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七八个匪徒沿着街边屋顶飞快跑过来,纵身从屋顶一跃而下,跳到马车轿厢顶上。袁斌挥刀迎战匪徒,后面追赶的两匹马也冲了过来。 唐婉儿伸手接过春燕递过来的长鞭,猛地将长鞭甩出去,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一匹马上的匪徒被打下落下马。 春燕凌空飞起,一脚将另外一匹马上的匪徒踢下马,顺势将手上的峨眉刺扎入匪徒的胸口上。 唐婉儿和春燕一起加入到搏杀,唐婉儿挥舞长鞭将街边屋顶跳下来的匪徒打得无法靠近马车。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过来,弦子带着一队缇骑骑马赶到,纵身从马上跃下,加入战斗。 几个匪徒见状,向街边屋顶甩出绳爪,铁爪搭在屋顶上,纷纷跃上屋顶逃走。 袁斌不顾一切地钻进轿厢里,一下愣住了,只见安红梅胸前插着一支箭,背靠厢壁,两眼还睁着,已经身亡。 袁斌一把抱住妻子的遗体,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抚摸着妻子的脸,将妻子的双眼合上,咬着牙:“此仇不报,枉为人夫。” 许婉儿、弦子、春燕站在马车后面,望着悲痛欲绝的袁斌,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有心理准备。 许婉儿对弦子低声说:“先回镇抚司吧,这里也不安全。” 弦子对旁边的一个校尉说:“把袁统领和夫人送回镇抚司。” 几个缇骑把拉车的马换下来,赶着马车,护送袁斌和夫人的遗体离开。 弦子看到旁边的一个匪徒的身体边有一把武士刀,弯腰拿起刀,咬着牙说:“行凶的果然是倭寇。” 唐婉儿对弦子说:“除了倭寇恐怕没人这么大胆,先回镇抚司向罗大人汇报情况。” (4) 罗杲得到消息,在镇抚司衙门口等着袁斌、弦子等人回来,王梓骞和几个缇骑站在罗杲身后,悲愤交加地望着袁斌抱着妻子从马车下来。 唐婉儿、春燕等人下马,默默地跟在袁斌身后,一起从侧门往镇抚司衙门里走。 弦子走到罗杲面前,把武士刀递给他,“这是劫杀袁斌的一个匪徒使用的。” 罗杲紧紧握着武士刀,怒目切齿,“去内堂。”说完,转身往衙门里面走。 王梓骞走到弦子身边,压低声音问:“你们都在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 “匪徒在大街上劫杀袁斌,我带人赶到的时候匪徒已经得手了。”弦子边走边说,“当时唐婉儿和春燕刚好在,否则袁斌就危险了。” 唐婉儿、王梓骞和弦子跟随罗杲来到内堂,一起商谈案情,但是谁都没有说话,内堂里的气氛异常沉闷、压抑,仿佛罩上了一口压力锅,随时会炸开。 每个人的心里想的有所不同,令罗杲震怒的是歹徒竟然敢对镇抚司下手,更可气的是行凶的倭寇在京城出现,镇抚司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唐婉儿柳眉紧蹙,神情严峻,此刻,她的内心最为复杂,但是有些话又不能对大家说,她强烈地感觉到歹徒对袁斌的惩罚,看似是对镇抚司的行动,真正的目的是冲她而来,对手显然清楚镇抚司是她最有力的支持,所以要消除这个力量。 王梓骞和弦子把目光都投向唐婉儿,希望她能提供凶手的线索,唐婉儿看出大家的心思,但是她也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 袁斌走进内堂,衣服上还带着妻子的血迹,脸上流露出丝丝伤悴之情,更多的还是愤恨,堂堂的镇抚司掌卫官竟然保护不了自己的老婆。 罗杲看着袁斌说:“案子的事有我们处理,你先回家处理令正的丧事吧。” “属下向内人发过誓,将所有的凶手都一网打尽,再把她安葬。”袁斌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是否知道行凶的倭寇是什么来历?” “实不相瞒,我也不清楚这些倭寇的底细,但是我估计现身的还只是些小喽啰,真正的主谋还没到京城。” “唐小姐的意思是后面还会有大的行动?”罗杲惊讶地问。 唐婉儿颔首道:“一场腥风血雨已经在路上了,大家一定要做好准备。” “究竟什么人这么厉害,连你不知道?”王梓骞看着唐婉儿问,语气中带着猜疑的意味。 唐婉儿眉间略带沉思,微蹩柳眉,轻声说:“有个人可能知道这个主谋是什么人?” 罗杲急忙问:“谁知道?” 第72章 谭萍真面目 (1) 罗杲等人一听唐婉儿说有人可能知道主谋是什么人,都急切地望着她,没想到唐婉儿犹豫不决,似乎有点不敢说出这个人。 弦子着急地催促唐婉儿,“你快说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也要从他嘴里掏出线索来。” 唐婉儿看了罗杲一眼,似乎是担心说出来的人会让罗杲难堪。 罗杲明白唐婉儿的意思,“说吧,天塌下来有本镇顶着。” “万通达。”唐婉儿轻启朱唇,说出三个字。 在场的几个人顿时面露惊愕,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唐婉儿会说出这个人。万通达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在锦衣卫中官阶仅次于朱骥,关键他是万贵妃的哥哥,皇上的大舅子,一手通天的人物。 罗杲沉思片刻,问唐婉儿,“唐小姐怎么确定万通达知道主谋是谁?” “对手在袭击袁统领之前,已经谋划很久,而且一直在布局,其中在某些重要位置安排他的人,最近山东盐使司的都转运使就是通过传奉官进行的调整,可以确定是其整个行动的一部分。” 罗杲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颔首道:“大部分传奉官都是通过这位万大人之手,特别是都转运使这样的三品大员,别人办不了。” 王梓骞叹了一口气,“哎,就算万通达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也拿他没办法,还是死路一条。” 弦子用猜疑的目光看着唐婉儿问:“山东盐使司与袁斌被袭,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怎么知道是同一主谋所为?” “因为这两件事都与我有关,说白了都是冲我来的,为了打击我。” 罗杲缓缓道:“我相信唐小姐的判断。” 袁斌知道唐婉儿一向行事缜密,既然说出来,就应该有办法从万通达嘴里掏出线索,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是否有办法让万大人说出主谋是什么人?” “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唐婉儿说到一半,沉吟了片刻又说:“我还没太考虑好,考虑好了再告诉大家。” 王梓骞瞥了唐婉儿一眼,他看出唐婉儿是在说谎,估计是当着罗杲的面不方便说出她的计划。 (2) 谭萍独自一个人在家里练功,在堂屋中间做金鸡独立,左脚踩在一个鸡蛋上,右脚朝天蹬,双腿笔直一条线,气定神闲,整个人纹丝不动。 突然,一阵清脆的货郎鼓声响传过来,谭萍侧耳听了一下,轻轻放下右腿,随后左脚离开踩着的鸡蛋,轻轻喘了一口气,弯腰拾起地上的鸡蛋放在桌上,随即走出屋子。 谭萍快步走进小门楼里,敞开院门,看见货郎站在街对面,手上摇晃着货郎鼓,吆喝着:“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同时有意无意地向这边瞄一眼。 谭萍迈步走出院门,刚要向货郎走过去,忽然看见不远处的街边有两个小乞丐,俩人坐在地上,眼睛向这边望着。谭萍神情一怔,想起几天前有过相同的情景,察觉不对劲,急忙转身走回院门。 谭萍走进院门里,将院门关上,从门缝里往外观察。 货郎挑起货担,摇晃着货郎鼓慢慢离开,不远处的一个小乞丐也站起来,跟着货郎后面,另外一个仍然坐在那里,看样子是继续监视谭萍。 谭萍确定两个乞丐是在监视自己,转身走进庭院里,纵身跃上旁边的厢房顶上,随后跳入旁边的院子里。 货郎挑着货担不再走街串巷,走进一条小胡同口里,前后看了一下,转身走进旁边的院门里。 小乞丐躲在胡同口的墙角边,偷偷望着前面,见货郎进了院门,飞快地跑过来,用石子在院门墙垛上画了个圆圈,又圆圈里画上三角,然后走进门楼里,从影壁墙的一边向院门里面张望了一下,然后匆忙离开,刚出门楼,发现谭萍站在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乞丐察觉不妙,撒腿要往胡同里面跑,被谭萍一把抓住衣领,小乞丐顺势来了一个金蝉脱壳,像泥鳅一样转了一圈脱下被谭萍抓住的衣服,然后溜出去,还顺手扯下了谭萍挂在腰上的一个香囊,撒开脚丫子就跑。 谭萍扔下小乞丐的衣服,一扬手,没看见什么东西出手,一根绣花针扎进了小乞丐后脑勺的哑门穴中,小乞丐随即扑倒在地。 谭萍走到小乞丐身边,抓起小乞丐的胳膊,拖着他走进旁边的小院里。货郎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货郎看着谭萍和昏迷不醒的小乞丐,惊讶地问:“怎么回事?” “你说怎么回事,被人盯上了还不知道,赶紧处理掉。”谭萍没好气地说。 货郎抱起昏迷的小乞丐,走到旁边的一口枯井边,将小乞丐丢进枯井里,刚要转身,谭萍从后面一脚把货郎也踹进枯井里。 “啊—”货郎惊叫一声,从井底传出噗通一声,随即没有了声音。 谭萍把井台旁边的陶瓷盆移到井口上,将井口封住,然后拍打了一下手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离开。 (3) 唐婉儿和春燕从镇抚司衙门口出来,刚要向停着一旁的马车走过去,王梓骞突然从旁边闪出来,拦住了唐婉儿。 唐婉儿停下脚步,“你要干嘛?” “说吧,用什么办法能让万通达开口?”王梓骞看门见山地说。 “我不是说了还没考虑好。” “你这话哄骗罗大人可以,但是蒙不了我,万通达是锦衣卫指挥俭使,当着罗大人的面有些话肯定不方便说。”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我是有个办法,但是只有咱们俩还是不行。”唐婉儿的话音未落,袁斌和弦子从侧面出来,径直向这边走过来。 袁斌走到唐婉儿面前,“唐小姐一定是对万通达的身份有所忌惮,所以不方便在镇抚司里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弦子看着唐婉儿说:“对,大家现在以朋友的身份在一起说。” 唐婉儿用深邃的双眸看着三个人,轻声说:“是有个办法,不过万一出现差错,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只要能查出幕后黑手,为贱内报仇,我死而无怨。”袁斌毅然决然地说。 弦子紧接着说:“不管怎么样都算我一个。” “好,既然如此大家一起去仔细谋划一下。”唐婉儿招呼大家一起上马车。 第73章 以下犯上 (1) 西四牌楼附近的一条商业街上,店铺林立,门庭如市,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王梓骞站在街边的一棵槐树下,悠闲地嗑着瓜子,眼睛却盯着对面丰源长粮铺,一个身穿褐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从粮铺出来,一脸的喜气洋洋,这位是驻守边关的参将马童的管家马汉林。 王梓骞把手里的瓜子一扔,迎上去挡在了马汉林前面。笑嘻嘻地问:“请问先生是马府的管家吗?” 马汉林见王梓骞身穿银色飞鱼服,知道不好惹,急忙说:“在下是马府管家,请问军爷有何事?” 王梓骞指了一下不远处的茶楼说:“那边有人想请马管家喝杯茶。” “素味平生,什么人请在下喝茶?”马汉林流露出猜疑和担忧的神情。 王梓骞不耐烦地说:“去了就知道了,那这么多废话。” 马汉林知道不去肯定是不行了,跟着王梓骞向茶楼走去。 一间幽静古朴的茶室内,唐婉儿坐在茶台边,从容、淡静,用红木茶勺从陶瓷茶罐取出茶叶放入盖碗中,拎起木炭炉上冒出热气的水壶,将热气腾腾的开水冲入茶碗中,水汽携带着茶香袅袅飘起,沁人心脾的茶香充满茶室。 春燕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爱意,仿佛在欣赏一副美景,在她眼中小姐永远是一道淡淡的风景线。 王梓骞掀开门帘进来,身后跟着马府管家。 “好香啊,”王梓骞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什么好茶。” “招待客人自然要用好茶,”唐婉儿面带微笑看着马汉林说,“马管家请坐。” 马汉林一见唐婉儿优雅从容的气质,更加不安,急忙双手抱拳,“请问小姐找在下有何事?” 唐婉儿宛然一笑,“坐下喝口茶,再说也不迟。”一手拿起盖碗,给三个茶盏里斟上茶水。 王梓骞大咧咧地坐在茶台一侧,向马汉林招了一下手,“让你坐就坐。” 马汉林小心翼翼地在唐婉儿对面坐下。 唐婉儿将茶盏送到马汉林面前,轻言细语地说:“马管家刚才去丰源长粮铺是领赏钱的吧?” 马汉林神情一怔,惊讶地望着面前神秘的女子,不知该说什么。 唐婉儿继续缓缓地说:“这个月马管家从丰源长拿了一两二钱的银子,在这条街上还有两家铺子会给马管家赏钱,广发油坊和天德干果海味店。” “小姐是什么人?”马汉林一脸的惊愕。 王梓骞笑嘻嘻地看着马汉林,“马管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怎么会贪主人家的钱财。” 马汉林额头上冒出豆大汗珠,“小姐找在下究竟有何事?” “马管家放心,这些事不会让别人知道。”唐婉儿又把一个鼓鼓的钱袋往马汉林面前一放,“这是五十两银子,有件事需要马管家帮忙。” “小的就是参将府的管家,能帮小姐什么忙?” “让马管家帮的忙很简单,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 “小姐请说。” “你家夫人最近勾搭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每晚都会去马府过夜,他去的时候身边有四个护卫。”唐婉儿把一个小瓷瓶放在马汉林面前,“明天晚上他再去的时候,把这里面的药下在四个护卫吃喝的东西里。” 马汉林大惊失色,战战兢兢地问:“小姐可知道说的是什么人?” “当然知道,不就是万贵妃的哥哥万通达嘛。” “小姐说的事,小的万万不敢,搞不好要灭九族。” 唐婉儿微微一笑,轻松地说:“你放心,小瓶里的是迷药,喝了只是睡一觉,醒了什么都不知道。” 马汉林一副举棋不定的神态,看了一眼面前的银子,不知道该怎么做。 唐婉儿伸手拿回小瓶,取出瓶塞,往面前的茶盏里倒了一点点,端起来一口喝干,对马汉林说:“看见没,不是毒药,而且只给那四个护卫喝。” “就这点小事,事成之后再给你五十两,如果不干,你在京城肯定是没法待了。”王梓骞在一旁唱白脸。 马汉林沉思片刻,终于点头答应,拿起桌上的银子仓惶离开。 王梓骞看着许婉儿问:“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唐婉儿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办法能否成功,关键要让万通达和护卫都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 (2) 万通达对权力和金钱失去了欲望,有妹妹万贵妃,权力已经顶到天了。每天睁眼就有人堵住门口送钱,钱多得几辈子花不完,所以对钱也没有兴趣。 万通达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好色,他还有个怪癖,喜欢偷情,总感觉别人家的老婆好,应了西门大官人的那句名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最近万通达搞上了一位镇守边关的参将马童的老婆,放着家里的三妻四妾空守独房,他每天晚上跑到参将府吃喝玩乐,折腾到大半夜然后就在马家睡觉。 万通达虽然是来偷情,但是身边还带着四个护卫,有两个就守护在万通达睡觉的屋门外,两个时辰换一次,这也是唐婉儿买通管家的原因。 马汉林按照唐婉儿的计划,在四个护卫的吃喝的东西里下了药。 后院都安静下来,马汉林独自溜进来,走到正房门口,看见两个护卫坐在门口两边,背靠墙壁睡着了。 马汉林急急忙忙来到宅院后门,打开门,看见门口一侧停着一辆马车,于是向马车招了一下手,王梓骞和袁斌从马车里出来。 俩人穿着紧身的夜行衣,蒙着脸,迅速跟着马汉林走进后门。接下来就没马汉林什么事了,他虚掩上门,然后急忙离开。 王梓骞和袁斌悄悄来到正房门前,查看了一下两个睡着的护卫,随后走到卧房外的窗户下面,在窗纸上捅开一个小洞,将迷魂药粉吹进卧房,随后蹲在窗户下等待药物起作用。 王梓骞低声问袁斌,“听说这万大人家里妻妾成群,怎么还跑到别人家里?” “万府防备森严,他要是不来这里,还真不好抓他。” “婉儿的计策能不能行啊,我总感觉有些玄乎。” “我相信唐小姐的才华。” “那就好,时间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袁斌说完,轻手轻脚向屋门口走过去。 王梓骞跟着袁斌身后,来到屋门前,袁斌用小刀拨开门栓,推开房门,俩人急忙进入房间。 万通达和一个小娘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袁斌轻轻拍了两下万通达的腮帮子,万通达睡得跟死狗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婉儿调制的迷药还真管用。” 王梓骞边说边拿出一条布袋,和袁斌一起把万通达装进布袋里,然后把万通达扛在肩膀上,赶紧离开。 俩人从后门出来,将万通达放在车上,随即赶着马车离开。 第74章 夜审万通达 (1) 唐婉儿提前找了一家戏班子,要班主帮忙演出一出戏,假扮阎王爷和众小鬼吓唬一个人,把五十两银子递给班主,事成之后再奉上五十两。 班主大喜过望,真是天上掉馅饼,戏班子跑一年的江湖也赚不了这么多,也不管要吓唬什么人,当即爽快答应了。 在一座废弃无人的宅院里,戏班里的人就跟唱堂会一样,化好妆,穿上戏服,阎王、判官、黑白无常还有受刑的小鬼,阎罗殿的人物一个不少。 破烂不堪的厅房摆上戏班的道具,鬼头铡,烧热了的油锅,各种刑具,四周挂上破布条,光线昏暗,阴惨惨的,瞬间变成了阴森恐怖的阎罗殿。 弦子和唐婉儿在一旁看着戏班里的人把一切都收拾停当,唐婉儿向装扮成阎王爷的班主伸出大拇指,给了一个赞。 弦子笑着对唐婉儿说:“这招够损的,不知道的人冷不丁进来还真以为进了阎罗殿,一定会吓个半死。” “坏事做多了人心里都有鬼,不用吓就害怕。” 唐婉儿话音未落,袁斌扛着万通达快步进来,王梓骞跟着后,帮着把万通达放在地上,把套在他身上的布袋取下来。 王梓骞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粉末在手上,然后对准万通达的鼻子吹了一下,粉末喷在了万通达的鼻孔里。 两个装扮成黑白无常的赶紧把锁链套在万通达脖子上,然后一人抓着锁链一头,站在万通达两边,白无常见万通达躺在地上没有反应,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觉。 万通达慢慢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脖子上栓着铁链,身边站在黑白无常,手上拽着铁链的,这是在阎罗殿上啊,万通达顿时毛骨悚然,被吓得魂飞魄散,嗷地一声跳起来,撒腿要跑。 黑白无常从两边拽住套在万通达脖子上的铁链,把他又拉回来,黑无常大喝一声:“跪下!” 万通达一下子瘫坐地上,两眼直勾勾望着坐在阎罗殿上的阎王,心想自己怎么就不明被白地死了呢,快乐日子还没享受够。 许婉儿、王梓骞等人躲在厅房外的窗户下,偷偷望着里面,见万通达被吓成了一摊泥,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着乐。 王梓骞低声说:“别吓傻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许婉儿急忙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王梓骞不要说话。 万通达吓得全身颤抖,眼睛四下瞄了一圈,看见右侧离他几丈外的地方有一口油锅,旁边有个小鬼在用力拉着风箱,油锅周围冒出火苗,油锅旁边跪着一个戴镣铐的人,身上穿着官服,披头散发,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左侧摆放着一口鬼头铡,一个小鬼掀开铡刀,另外一个小鬼把一个人按在的头铡下,咔嚓一下,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掉落下来,滚到万通达面前,万通达吓得翻出白眼珠,一下昏倒过去。 厅房里的人顿时愣住了,没想到万通达这么不经吓,还没审问就吓晕过去了,这戏也没法演下去了。 唐婉儿匆忙跑进屋里,走到万通达身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脉搏。袁斌,弦子和王梓骞也着急跑进来,都担心把万通达,万一吓死了,这事就闹大了,大家肯定都要掉脑袋。 袁斌着急问:“怎么样?” “没事,只是被吓晕了。”唐婉儿摸出一个银制的小圆筒,打开上面的小圆盖,取出一根针灸针,熟练地扎进万通达的人中穴上。 万通达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唐婉儿急忙把出银针,王梓骞、袁斌等人赶紧往外面跑,生怕被万通达醒过来后看见。 黑白无常见万通达慢慢睁开眼,急忙拽着铁链将他拖起来。 假扮阎王爷的班主急忙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跪着的是何人?” 站在一旁的判官左手捧着生死簿,右手握着一支笔,翻看了一下生死簿说:“启禀阎王爷,下面这人叫万通达,四十二岁,半个时辰前刚死。” 万通达急忙冲着阎王爷磕头,“阎王爷,下官不想死啊,求求阎王爷饶了下官。” 啪— 阎王爷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喝一声,“住嘴,在阎罗殿上除了本王,哪有什么官。” 万通达赶紧说:“是是,求阎王爷饶过小人。” 阎王爷看着判官问:“他是因何而死的?” “启禀王爷,他的寿限还未到,只因贩卖官职,触犯了众怒,众多官员纷纷到寺庙求神拜佛,要求将他治罪,故此黑白无常去把他拿地府来。” 阎王爷看着万通达问:“你都卖了些什么官?” “小人卖的官有点多,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最近卖过什么官?” “最近卖过一个清吏司的主事,两个兵部的员外郎,还有鸿胪寺的署丞,通政司的知事,两个州府的通判……” 阎王爷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万通达,“最近卖的官品最高的是几品官?” 万通达低头想了一下,“好像是一个从三品的盐运使。” “是什么人买的这个盐运使?” “小人只知道是一个叫海神的人买的这个官,其它就不知道了。” 阎王爷拍了一下惊堂木,“不说实话就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里。” 万通达急忙作揖,“小人收了三万两银子就答应了这件事,的确不知道其它的,” 唐婉儿估计万通达说的是实话,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了,于是向假扮阎王爷的班主做了个手势。 阎王爷对万通达说:“好吧,你闭上眼睛,然后把你送回到阳间,记住,来阴曹地府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讲,否则就将你拿回来。” “小人保证不对任何人说。”万通达急忙闭上眼睛,大气不敢喘。 站在旁边的白无常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张开手掌,从小瓶里倒一点粉末,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万通达的鼻子吹了一下,没想到吸气的时候靠近手掌,把自己也迷倒了。 王梓骞和袁斌急忙过来,用布袋把迷晕的万通达套起来,俩人抬着走出大殿。 马汉林在参将府的后门等着,见王梓骞和袁斌把万通达弄回来,赶紧帮着俩人把万通达送回到床上,收拾好后,三个人赶紧出来。 王梓骞从马车上取了一个钱袋,里面是五十两银子,交给马管家,随后与袁斌赶着马车离开。 天亮后,万通达醒过来,猛地坐起来,打量着四周,急忙又摸着自己的脖子,有点隐隐作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一旁的小妇人被弄醒,用莲藕似的手臂揽住万通达的腰,娇声娇气地说:“爷,天还早,再睡吧。” “我好像做了个恶梦。”万通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第75章 发现谭萍杀人线索 (1) 许婉儿、王梓骞、袁斌和弦子回到镇抚司的议事厅,大家没想到忙活了一个晚上只得到了一个名字,没有其它线索,都有些闷闷不乐。 王梓骞见大家都不说话,叹了一口气,“我估计海神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假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个人。” 弦子突然说:“上任的那个山东盐运使应该知道是谁给他买的官吧?” “咱们总不能跑到山东再把盐运使抓起来拷问吧?”袁斌看着弦子说。 唐婉儿一直在沉思默想,抬头看着大家说:“我估计这个盐运使也只是枚棋子,不一定知道海神的详细情况,忙了一夜,你们都休息一下吧。”说完,唐婉儿起身准备离开。 王梓骞急忙问:“你要去哪?” “我找别的渠道去打听一下海神。”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要真想帮忙,就回家看看你嫂子去。”唐婉儿说完,迈步走出议事厅。 王梓骞一头雾水,望着唐婉儿的背影自言自语,“什么意思?” 弦子用调侃的语气对王梓骞说:“唐小姐既然让你回家看看你嫂子,你就赶快回去吧。” 唐婉儿出了镇抚司衙门口,看见春燕站在马车边静静地等着她,唐婉儿心里一热,知道春燕也一个晚上没睡,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对春燕说:“去找谭帮主。”随即登上马车。 唐婉儿之所以一直不对王梓骞说明谭萍的底细,是因为谭萍最初是唐婉儿雇佣的。师父许执放去世前,特意叮嘱唐婉儿要保护好王梓骞,但是并没有说明为什么,唐婉儿知道师父不说,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只能照师父的吩咐做。 唐婉儿为了掌握王梓骞的一举一动,找到人称大先生的一个老头,专门训练杀手的人,找个长期做监控的人。大先生向唐婉儿推荐了弟子谭萍。 唐婉儿于是就雇佣了谭萍做自己的眼线,暗中监视王梓骞。让唐婉儿没有想到的是,谭萍在监视王梓骞一段日子后,竟然喜欢上了他,偷偷找了媒婆谭大娘上王家去提亲。唐婉儿知道后找到谭萍,想阻止她嫁给王梓骞。 爱的力量是很难阻挡的,谭萍告诉唐婉儿,嫁给王梓骞可以更好地监视他,但是谭萍没有料到王梓骞根本不喜欢她,拒绝了这门亲事。唐婉儿担心继续雇佣谭萍来监视王梓骞会出事,就解雇了她。 解雇谭萍后不久,唐婉儿得到消息,谭萍嫁给了王梓骞的哥哥。唐婉儿感觉不对劲,谭萍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嫁给王梓坤,肯定是被另有目的,而目的一定是王梓骞。种种迹象显示,雇佣谭萍的人很可能就是海神,所以唐婉儿想从谭萍身上找到海神的线索。 唐婉儿与春燕一起来找丐帮帮主询问监视谭萍的情况,走进谭帮主住的小院,看到小院里有不少丐帮弟子,谭帮主刚好从屋里出来,看样子好像要出门。 谭帮主看到唐婉儿,急忙说:“唐小姐来得正好,监视与谭萍接头的那个货郎的弟子一直没回来,出去寻找的弟兄发现了他留下的记号,我正要赶过去。” 唐婉儿一听,马上意识到监视货郎的弟子可能出事了,对谭帮主说:“我跟帮主一起去。” 帮主点头答应,一行人匆忙离开。 在一个丐帮弟子的引领下,谭帮主和唐婉儿来到了货郎藏身的地方,还有七八个丐帮弟子跟随着。 小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唐婉儿和帮主站在院子中间打量着四周。两个弟子冲进屋里,一个弟子很快出来,摇头示意没有人。 唐婉儿注意到屋前的水井口上有一个大瓷盆,走到井台边,查看放在井口上的瓷盆。如果是防止有脏东西掉落井里,弄脏水,通常会把瓷盆盖在上面,不会把瓷盆的底朝下。 春燕看出小姐的意思,弯腰将井口上的瓷盆移开,探头往下面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井底的水面上漂浮着东西,“小姐,下面好像有东西。” 唐婉儿探头向井下望了一下,看出水面漂浮的应该是人,回头对谭帮主说:“井下有人。” 谭帮主急忙抓起井台的一根打水的井绳,对旁边的一个弟子说:“下去看看。”说完把井绳的一端抛进井里,一个弟子抓着井绳,转身往井里下。 “帮主,下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咱们的人。”弟子在井下大声吆喝。 “都捞上来,先把咱们的人用井绳捆住。”谭帮主对着井口大声说。 很快,井里的俩人被捞了上来,一个丐帮弟子,另外一个是陌生人,监视过谭萍的小乞丐指着陌生人说:“帮主,这个人是那个货郎。” 谭帮主面露疑惑,“货郎怎么也死了,谁杀死的他?” 唐婉儿注意到死去的小乞丐手里握着东西,于是蹲在小乞丐身边,从已经僵硬的手里把东西取出来,是一只香囊。猜到了杀死小乞丐的人。 唐婉儿把香囊递给谭帮主,“杀死小兄弟的应该是个女人。” 谭帮主看着手上的香囊说:“唐小姐怀疑是那个要监视的女人?” 唐婉儿点点头,对春燕说:“去把王梓骞找到这里来。” 春燕答应一声匆忙离开,唐婉儿向货郎住的屋走去,既然货郎已死,屋里应该留下什么线索。 (2) 此时王梓骞刚回到家,镇抚司暂时没事,想回家睡一觉,昨晚折腾了一个晚上没睡觉,真的有些困了。 刚走进小院,就听到厢房里传出叮叮咚咚的切菜声,王梓骞有些好奇,刚要过去看看,谭萍端着一摞碟子从正房出来。 “嫂子,这是要干嘛?”王梓骞好奇地问。 “你回来的正好,干娘来了,刚好有事要跟你说。”谭萍说着话,把碟子放在水缸边的瓷盆里。 谭大娘听到俩人说话,急忙从厢房里出来,“他小叔回来了,去屋里大娘跟你说个事。”又对谭萍说,“你也一起过来。” 王梓骞和谭萍跟着谭大娘走进堂屋里,谭大娘盘腿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上,谭萍倒了一杯茶放在谭大娘身边。 王梓骞忽然有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自己变成了外人,谭大娘和嫂子倒像是这家的主人。 谭大娘点上烟袋锅,抽了一口,然后慢慢地说:“他小叔啊,上次大娘来跟你说了把孩子过继给你的事。” “知道,晚辈都记得呢。”王梓骞连连点头。 “这事不能光记得就行,得举行个仪式,把街坊邻居都请过来,一起吃个饭,让大家做个见证。” 王梓骞急忙说:“干娘,孩子不是还没出生吗,再说现在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等出生后再请街坊邻居来吃喜酒也不迟。” 谭大娘脸一沉,不高兴地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干娘说了算,你去衙门把要好的兄弟们也请来,一起吃个饭。” 王梓骞感觉有点像被人强按着头喝水,但是对老太太又无计可施,只好闷声扭头走出屋子。 谭萍从屋里追出来,“他小叔,你要是不乐意这事就算了。” 王梓骞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谭萍,“我不是不乐意,等孩子出生了再办这些事也行啊。” “好吧,嫂子跟干娘说。” “谢谢嫂子。” 王梓骞说完赶紧往院门外走,生怕老太太出来兴师问罪。刚出院门,看见春燕急匆匆过来,心想一定有什么事,“春燕姐,你怎么来了?” “小姐叫我姑姑,你怎么能叫我姐?”春燕不高兴地说。 王梓骞笑嘻嘻地说:“叫姐不是显得你年轻吗,要是不高兴以后就叫你姑姑。” “别贫嘴了,赶紧跟我走,小姐找你有事。” 第76章 倭寇重要信息 (1) 唐婉儿走进货郎住的屋子里,站在屋子中间,仔细把屋内的场景巡视了一遍,屋里简单的不像是有人住,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旁边是货郎担子,通往里屋的小门上挂着布帘,里面应该是睡觉的地方。 货担上的东西都很整齐,说明货郎死后没有人进来过,如果货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还没被人发现。 唐婉儿走到屋子最里面,然后蹲下身子,借着门口进来的光,观察着地面上的脚印,通过地上的脚印推断出屋里人的活动情况。 唐婉儿注意到一处靠墙的位置有不少脚印,但是那个位置又没有什么东西,抬眼往上看,墙上贴着一幅年画,画面是抱着一条大鲤鱼的胖娃娃,寓意年年有余。 唐婉儿走过去,一把将年画扯了下来,露出墙面的青砖,其中有一块青砖四周砖缝中没有泥土,看样子是经常被取出。唐婉儿拔出袁斌送她的小刀,用刀尖将青砖撬出来,露出墙内的一个洞,伸手摸了一下,取出了一块叠起来的白布。 唐婉儿急忙把白布抖开,上面是一幅手绘的京城地图,惊讶地发现镇抚司、罗杲、王梓骞、袁斌、弦子等人的住处都标记出来,还标记了几处茶楼、车马店、货场等地方。唐婉儿马上意识到王梓骞、罗杲等人都有危险,对袁斌的袭击仅仅是开始。 屋外传来春燕的声音,“我家小姐呢?” 唐婉儿急忙把白布折叠起来,塞进怀里,然后走出屋子。 谭帮主已经离开,留下了几个弟子在处理后事。王梓骞和春燕刚走进院子里。 王梓骞看到井台边的两具尸体,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请我来破案吧?” 谭帮主已经把香囊又放回到死亡的小乞丐手上,唐婉儿从屋里出来,然后指着小乞丐手上的香囊对王梓骞说:“你仔细看一下这个香囊,否则见过?” 王梓骞走到小乞丐的遗体边,弯腰拿起小乞丐手上的香囊,虽然香囊被水浸泡的涨大变形,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香囊,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幕: 王梓骞和大哥一起走在热闹的集市上,道路两边是各种货摊,兄弟俩边看边溜达。 王梓坤突然说:“我想去看看谭萍,你说送她什么东西好?” 王梓骞刚看看到一个卖香囊的小摊,货摊上方的一根木棍上挂着五颜六色,造型各异的香囊,“女孩子都喜欢香囊,买个香囊送给未来的嫂子就挺好。” “好,就听你的。” 王梓坤拉着兄弟走到卖香囊的货摊前挑选香囊。 王梓骞指着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说:“这个多好,记得有句话叫愿作鸳鸯不羡仙,送没过门的嫂子这个很合适。” “好,就卖这个”王梓坤爽快地摸出两文钱递给摊主。 唐婉儿从王梓骞的神情看出他知道这个香囊是谁的,“你是不是见过这个香囊?” 王梓骞明白了唐婉儿为何追着谭萍不放,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香囊是谭萍的?” 唐婉儿指着地上的小乞丐说:“因为他在监视谭萍,住在这里的是个货郎,负责跟谭萍接头,一定是谭萍发现了破绽,然后杀了这俩人。” 王梓骞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也不许告诉罗大人,我会处理的。”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唐婉儿急忙对着王梓骞的背影说:“还有件事,这几天你最好去镇抚司住,不要一个人在家里。” 王梓骞一声不吭地走出小院。 唐婉儿向春燕使了个眼色,春燕心领神会,点了一下头,马上跟了出去。 唐婉儿知道王梓骞为何不让她插手,谭萍怀了他哥的孩子,王梓骞说什么也不能让大哥的遗孤受到伤害,所以不会让镇抚司插手这件事。 (2) 唐婉儿匆忙赶回镇抚司,她必须把发现地图的事告诉罗杲,提醒大家注意,几个都是袭击的目标。唐婉儿刚走进衙门里,袁斌就拦住了她。 袁斌看着唐婉儿问:“有没有那些匪徒的消息?” 唐婉儿知道袁斌报仇心切,如果对袁斌说了他肯定会马上去报仇,如果撒谎说不知道,等会告诉罗杲,袁斌肯定知道自己在欺骗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袁斌从唐婉儿的眼神中看出她在犹豫,于是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赶快告诉我。” 唐婉儿想起手绘地图上标注着东直门外的一处货场,猜测袭击袁斌的倭寇不会住在城里,在这个货场的可能性最大,于是说:“东直门外大约十里地有个货场,倭寇可能藏在那边。” 袁斌双手抱拳,“谢了。”说完匆忙离开。 唐婉儿也加紧脚步向后院的内堂走去,让罗杲派人去协助袁斌。 唐婉儿顾不上让人通报,急急忙忙冲进内堂。罗杲与弦子站在沙盘边,商量着倭寇可能的藏身之处。 罗杲见唐婉儿着急的神态,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袭击袁斌的倭寇有可能藏身在东直门外十里地的一处货场内,袁斌独自一个人赶过去。” 罗杲对弦子说:“马上带人去增援袁斌。” 弦子答应一声,匆忙离开。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如何知道倭寇藏身在货场?” 唐婉儿把从货郎处找到的手绘地图交给罗杲,“这是在对方的一个眼线处发现的。” 罗杲走到桌案前,把手绘地图摊开在桌上,仔细查看着。 唐婉儿站在桌案对面,指着地上标注的几个地方,“这几个地点都在城里,估计是对方的联络点,只有货场在城外……” 罗杲眉头紧蹙,一声不吭,他赞同唐婉儿的判断。没有说话说因为看到镇抚司和他们几个人的家也都标注出来,令他异常愤怒。 唐婉儿看出罗杲在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轻声说:“敌人的目标不仅是袁斌,还有大人、弦子和王梓骞。” 罗杲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愤怒地说:“真是太猖狂了,一个也不能放过这些畜生。” “刚了解到一个线索,匪首叫海神,肯定是个化名,结合在京城出现的倭寇,海神有可能是海上的倭寇首领。” “这个海神究竟要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在京城搞这么大动静?”罗杲一脸疑惑地说。 这也是唐婉儿心里的疑惑,她也想不明白这个海神究竟要干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海神的真正目标可能说王梓骞。 第77章 王梓骞放走谭萍 (1) 王梓骞黑着脸闯进大哥家里,只有谭萍一个人在收拾屋子,谭大娘已经回家了。 谭萍见王梓骞进来,急忙说:“我已经跟干娘说好了,等孩子出生后再请街坊邻居们来吃饭。” 王梓骞强压着心里的怒火,闷头坐下,把手里的香囊放在桌上,闷声问:“认识这个香囊吗?” 谭萍拿起香囊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说:“这个香囊好像是我丢的那个,怎么被水泡过了,你在哪里捡到的?” 王梓骞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不要再装了,死在货郎家的小乞丐是不是你杀的?” 谭萍在王梓骞对面坐下,语气平静地说:“看来你都知道了,人是我杀的。” 王梓骞没想到谭萍这么爽快地承认了,“难怪唐婉儿一直提醒我注意你,原来你真的是个杀手。” “你怎么不问问唐婉儿为何要提醒你,她怎么知道我是杀手的?” 王梓骞摆摆手,“我不管你们俩有什么过节,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哥?你有什么目的?” “这个你应该去问唐婉儿啊,她最清楚。” “为什么你们俩都要我去问对方,你和唐婉儿有什么瓜葛?” 谭萍微微一笑,“这些话你应该去问唐婉儿,她比我清楚。” 王梓骞被气得有些无计可施,“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这个不能说。” 王梓骞站起身,“如果不说只好让你去镇抚司了。” “好吧,那就去镇抚司。”谭萍若无其事地站起,迈步向屋外走。 王梓骞本来是想吓唬一下谭萍,没想到谭萍根本不在乎,只好跟在谭萍身后走出屋子,王梓骞知道不能把谭萍带到镇抚司去,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处理。 谭萍走到庭院中间,突然飞起一脚,踹在王梓骞的胸膛,王梓骞冷不防被踹飞出去,仰面重重摔倒在地。谭萍随即快步几步纵身跃上了前面的墙顶,然后跳到庭院外,消失不见。 王梓骞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冲出院门去追赶。 谭萍双脚落地,刚要跑,突然发现春燕从旁边闪身而出,套在两个手掌中指上的峨眉刺飞快旋转着,闪闪发光,仿佛两个风火轮。 谭萍的手上也多了两把锋利的短刀,也不说话,直接挥刀刺向春燕。 春燕闪身躲开,俩人打在一起,春燕技高一筹,很快将谭萍逼到墙角,谭萍眼看无路可退,顿时有些着急,被春燕抓住机会打落了一把短刀。 王梓骞手持绣春刀冲过来,见谭萍陷入危机中,王梓骞挥刀砍向春燕。 春燕没有料到王梓骞竟然对自己下手,躲闪不及时,手臂比锋利的刀尖划破了一道血口,春燕急忙用手捂住手臂上的伤口,怒视着王梓骞,“你疯了,为什么对我下手?” 谭萍抓住机会,纵身跃上旁边围墙,沿着墙头飞快地逃走。 春燕见状转身要追谭萍,王梓骞持刀挡在春燕面前。春燕气得把峨眉刺扎向王梓骞。 王梓骞不躲不闪,峨眉刺尖锐的刺尖眼看就要扎进他的喉咙上,春燕硬生生地停下,锋利的刺尖捅破了喉咙上的皮肤,渗出了一滴鲜血。 春燕气得跺脚,“你怎么善恶不分,为什么把她放走?” 王梓骞一句话不说,收起绣春刀,默默离开,此时他的心里也在滴血,痛苦不堪,养父死了,大哥死了,只有这个嫂子还是个杀手,但是她怀了大哥的骨血,他见过大哥死前的惨状,不能让谭萍落在唐婉儿手上,只能放她走。 李蚕豆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出谭萍、春燕武功一个比一个高,都不是善茬,而且都护着王梓骞,所以他没有必要出手。 (2) 袁斌骑快马赶到了东直门外的货场外,货场周围是用粗大圆木围起来的木头墙,有一丈多高。 袁斌将马栓在靠近木头围墙的大树下,然后纵身跃起,双脚站在马背上,刚好可以抬头望着货场里面。 货场里堆集的是建筑用的木材和其它材料,一堆一堆整齐地码放在一起,货场中间有几栋连在一起的房屋,房屋顶上的烟筒冒着烟,有几条大黑狗在堆集的木料间跑来跑去。 袁斌弯腰取下挂在马鞍上的弓箭和箭囊,背在身上,然后双手攀住木头围墙的顶部,一下攀上了围墙顶上,然后纵身跳到靠近围墙的一堆原木上, 一条恶犬听到了动静,低声吼叫着冲了过来,袁斌立刻搭弓射箭,一箭射穿了恶犬的身体,恶犬冲到了木堆下扑倒在地,不叫了。 袁斌从圆木堆上跳到地上,手持弓箭,沿着货堆之间的通道快步往货场中间走,一条大黑狗猛地向袁斌冲过来,袁斌迅速射出一箭,箭头直接从狗嘴钻进去,箭羽都没入狗嘴里。 袁斌接连射杀了四条恶狗,来到货场中间的房屋附近,或许是听到了动静,一个倭寇从屋里出来,穿着一身黑色武士衣服,腰带上插着武士刀,看样子像是出来查看情况。 袁斌一眼认出在半路袭击自己时就有这个家伙,本想一箭射死出来的家伙,感觉这样太便宜了他,于是扔下弓箭,从货堆后走出来,径直向倭寇走过去。 倭寇显然也认出了袁斌,拔出武士刀,双手举着刀嚎叫着向袁斌冲过来。 袁斌空着双手,待倭寇冲到自己面前,要挥刀砍向他的时候,绣春刀闪电般出鞘,倭寇被拦腰砍断,肠子内脏流淌了一地,快刀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有匪徒听到动静,纷纷从旁边的房子里冲出来,大约有十个,有倭寇也有身穿汉服的匪徒,一个个挥舞着刀枪,向袁斌冲杀过来。 袁斌一边迎战冲过来的敌人,一边退到一堆货物旁边,背靠着货堆,以防四面受敌,袁斌接连砍杀了四五个匪徒,但是身上也中了好几刀,飞鱼服被划破了好几处,鲜血流淌下来。 围攻袁斌的匪徒越来越多,从旁边屋子里又冲出几个倭寇,袁斌因为失血,体力明显下降,眼看陷入危机中。 生死关头,货场大门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弦子一马当先,骑马冲进货场里,身后跟着一大队缇骑,呼啸着冲进货场。 众匪徒一见锦衣卫大队人马赶到,立刻四散而逃,只有四五个倭寇还在拼死围攻袁斌。 弦子抓起插在马鞍上的宝剑,飞身跃起,在半空中就射出几支袖箭,几个倭寇中箭毙命。双脚落地后,立即挥舞宝剑将围攻袁斌的两个倭寇杀退。 袁斌一看援兵赶到,支撑他的最后一点力气一下消失了,扑倒在地。弦子急忙把袁斌抱在怀里,大声呼叫着,“袁斌,你不能死,听见没有。” 袁斌的脸色露出一丝微笑,气息微弱地说:“我终于给娘子报仇了。” 弦子声嘶力竭地向旁边的缇骑大喊,“来人,赶快把袁统领送回去。” 第78章 弦子误入陷阱 (1) 春燕赶到镇抚司找唐婉儿汇报谭萍的事。 唐婉儿见春燕手臂受伤,不等她说话就着急问:“姑姑胳膊怎么了,谁伤的姑姑?” 春燕一脸愧疚地说:“没事,一点小伤,都是奴婢没用,让谭萍跑了。” “是王梓骞伤得姑姑。”唐婉儿马上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放跑了谭萍?” “谭萍终究是他嫂子,小姐不要太责怪他。”春燕为王梓骞开脱。 “王梓骞去哪了,怎么没见他回镇抚司?” 春燕摇着头说:“奴婢赶来向小姐报信,不知道他去哪了。” “必须找到王梓骞,如果雇佣谭萍的人是海神,王梓骞就是海神的真正目标。” “好,奴婢马上传令下去,让京城的眼线寻找王梓骞。” “特别是酒馆酒楼这些地方,男人心情不好,会找地方把自己灌醉。”唐婉儿边说边往衙门外走,她要亲自去寻找王梓骞,“另外通知丁叔叔和陆叔叔,让他们带着城外的兄弟赶过来。” “好,女婢马上飞鸽传书给他们。” 俩人快步走到停在衙门外的马车边,唐婉儿对年轻的车夫说:“去上次接我的那个酒馆。” 唐婉儿感觉到暴风雨已经压到了头顶,有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当务之急是把王梓骞保护好。 车夫答应一声,等唐婉儿和春燕上车后,立即赶着马车离开。 唐婉儿离开不久,弦子就带着缇骑返回镇抚司,匆忙去内堂向罗杲汇报情况。 罗杲见只有弦子回来,着急问:“袁斌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弦子眼圈红了,更咽着说:“属下赶到时袁斌受了重伤,送到就近的惠民药局了。 “啊,袁斌的伤要不要紧?” “大夫说袁斌身上有几处伤都不轻,但是都没有伤到内脏,不会伤及性命,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罗杲气得一拳砸在桌案上,“倭寇在城里还有几个联络点,必须尽快摧毁掉。” “倭寇的联络点在什么地方,属下这就去给他捣毁了。” 罗杲拿起藤杆,指着京城沙盘的一个地方说:“在正阳门里的棋盘街上,这家叫丰源的客栈是其中的一个联络点。” “好,属下这就带人过去。” 弦子说完要走,罗杲又叫住她,“王梓骞去哪了?怎么没看见他?” “属下也没见他,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弦子见罗杲没有说话,于是转身离开。 “来人。”罗杲冲着门口叫了一声。 一个校尉匆忙急忙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把王梓骞给我找来。”罗杲的语气中流露着气愤,关键时刻这个王梓骞竟然不见人。 “是。”校尉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2) 唐婉儿走进上次请王梓骞喝酒的小酒馆,果然看见王梓骞在那自斟自饮,李蚕豆坐在他对面,默默地看着他。 唐婉儿于是走过去,在俩人旁边坐下。 王梓骞喝了不少,醉眼朦胧地看着唐婉儿,舌头也有些不灵活了,“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吧……你赢了,谭萍的确是个杀手……” 唐婉儿拿起桌上的小酒坛,把面前的酒碗倒满,然后端起酒碗,“我是来陪你喝酒的,来一起干了。” 王梓骞感觉有些意外,张口结舌地问:“你……为何要跟我喝酒?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好。” “你把碗里的酒喝完,我就告诉你。” 李蚕豆赶紧说:“他喝不少了,不能再喝了。” 唐婉儿用眼色制止了李蚕豆。 “说话算数……”王梓骞端起面前的酒碗,一口气喝干了,用力把酒碗放下,“好,我……喝完了。” 唐婉儿一声不响,拿起小酒坛,把王梓骞面前的酒碗斟满,感觉酒坛里没有酒了,向店小二招了一下手,“麻烦再拿一坛酒来。” 店小二答应一声,拿着一坛酒过来,放在桌上,“客官,您要的酒,请慢用。”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快说……你为什么对我好……” “这个还用说吗,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知道……你是用这话来安慰我……我没喝多。” 唐婉儿端起酒碗,“来,再喝一碗。” “喝就喝……谁怕谁……” 王梓骞端起酒碗,摇摇晃晃洒了一半,把剩下的都喝完,还没把酒碗放下,人就从凳子上滑到桌子下面,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唐婉儿对李蚕豆说:“外面有辆马车,把他弄到马车上。” 李蚕豆不知道唐婉儿为何要灌醉王梓骞,急忙把王梓骞从桌子下拖出来,背起王梓骞往酒馆外走。 唐婉儿走到柜台边,把面值一贯的大明宝钞放在柜台,然后跟在李蚕豆身后一起离开。 (3) 弦子带着一队缇骑赶往正阳门里的棋盘街去捣毁倭寇的一个联络点,弦子想不到倭寇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把联络点建在正阳门里。 正阳门就是现在的大前门,可不是普通的城门,京城九门走九车,这正阳门是专门走皇帝乘坐的辇御,所以其它八门的规格跟正阳门没法比。 首先,正阳门是建在北京城的中轴线上,正北面就是紫禁城,与天安门城楼遥遥相对,素有“四门三桥五牌楼”之说。 正阳门共有四个门洞,城门洞,箭楼门洞和瓮城两侧的闸门洞,而其它八个城门只有两个门洞。箭楼前护城河上的桥有三路通道,中间的是御道,只有皇帝能通行,所以叫三桥。虽然九座城门前都有牌楼,但是只有正阳门前的牌楼是六柱五间的跨街牌楼。 正阳门的里外都是京城有名的商业区,外面是廊房区,也就是现在的大栅栏,里面有棋盘街、灯市、城隍庙市、内市等,天下商贾云集于此,一派繁荣热闹景象。这里又靠近皇城和朝廷的各大军政机关,万一出点事就是天大的事。 弦子带着二三十名缇骑迅速包围了棋盘街上的丰源客栈,街上的行人和客商见锦衣卫出动了这么多人,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纷纷驻足观看。 弦子发觉丰源客栈似乎与周边的商铺店面不同,别的店面都有人进出,生意兴隆,唯独丰源客栈看不见一个客人出入,客栈里面冷泠清清,看不见一个人。以防有诈,弦子让手下缇骑将客栈围住,不要放跑一个人,自己带着几个人进去查看情况。 弦子率先走进客栈,身后跟着五六个缇骑,几个人都小心翼翼,客栈堂面空无一人,所有的物品器具都摆放整齐。弦子摸了一下靠近门口桌子上的茶壶,还是热乎的,里面的人仿佛突然消失了,整个客栈里充满诡异气氛。 弦子提醒进来的缇骑,“大家小心,散开,分别检查每间客房。”说完,弦子小心翼翼地往通往客房的走廊走过去。 有两个缇骑跟着弦子身后,另外几个上楼梯,去二楼房间巡查。 走廊里也看不见一个人影,两边的客房门都关着,房间里都悄无声息,弦子轻轻推开旁边的客房门口,听到咔吧,一声很轻微的响动,弦子以为是门轴发出的声音,没想到是触动了暗箭的机关,弦子一眼看见房门正对面的桌上架着一只弩,弦子的神经末梢顿时一下炸开,眼睁睁看着桌上的弩已经击发。 弦子察觉到危险已经晚了,一支利箭从客房里射出,一下射入了弦子的腹部,箭的力道非常大,弦子仿佛被重拳击中,后背撞击到了走廊墙壁上,随即身体下滑,瘫坐在地上。 弦子意识清醒,用手摸了一下扎在腹部的箭杆,忽然听到从楼上传来几声惨叫,她知道去楼上的人也中了暗箭。 跟着弦子身后的两个缇骑急忙跑过来,“韩统领,您没事吧?” 弦子咬着牙说:“赶紧让兄弟们都撤出去。” 两个缇骑急忙架起弦子,匆忙往客栈外面走。 第79章 镇抚司受重创 (1) 弦子被四个缇骑用门板抬着返回镇抚司,医官急忙处理弦子的箭伤,让弦子咬住卷起来的一团布,然后将腹部的箭拔出来,再将伤口进行缝合,弦子疼得昏死过去。 罗杲听到消息,急忙跑来探视,医官刚处理完弦子的伤口,正在清洗手上的血,罗杲焦急地问:“弦子的伤怎么样?” “启禀大人,韩统领被一支利箭射中腹部,伤口已经处理,但是后面什么情况,小吏不敢保证,还要看韩统领的造化。” 罗杲一把抓住医官的肩膀,厉声说:“我不管什么造化,如果弦子死了,你也别想活。” “小吏一定竭尽全力,但是天命难违,就是杀了小吏也没有办法。” 罗杲一把推开医官,急忙走到弦子身边,握住弦子满是血迹的手,轻声叫,“弦子,好点了没有,没有本官命令,你可不能死啊。” 弦子躺在治疗台上,刚好苏醒过来,听到罗杲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干裂,张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 罗杲急忙拿过旁边桌上的茶碗,左手轻轻托起弦子的头,右手拿着茶碗靠近弦子嘴巴。 弦子一口气喝完了茶碗里的水,长长喘了一口气,气息虚弱地说:“大人,丰源客栈是个陷阱。” “丰源客栈是陷阱!”罗杲暗暗吃惊,这个线索是唐婉儿提供的,如果是陷阱,一定是跟唐婉儿有关。 “大人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情报?”弦子喘着粗气问。 “唐婉儿从海神的线人手上得到了一份地图,在图上标注的。” “大人,有两种可能,要么唐婉儿知道此事,要么被欺骗了,但是以她的精明……”弦子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弦子没有说完,罗杲知道她的意思,以唐婉儿的精明,被人欺骗的可能性很小,那就是唐婉儿知道事情的真相。虽然唐婉儿协助镇抚司破了这么多案件,罗杲也不能不对她产生怀疑。 “好了,你安心养伤,本镇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罗杲说完,转身要走,看到站在一旁的医官,面露愧疚,急忙道歉,“对不起,刚才一时性急,不要往心里去,照顾好韩统领。” 医官诚惶诚恐地说:“请大人放心,小吏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韩统领。” 罗杲走出医疗处,对跟在身边的校尉说:“马上召集镇抚司所有缇骑,跟随本镇一起出发。” (2) 唐婉儿把酩酊大醉的王梓骞带到一座隐秘宅院里,李蚕豆和春燕把王梓骞放在床上,春燕扯过被子盖在王梓骞身上。安顿王梓骞,唐婉儿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李蚕豆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一脸惊讶,这么漂亮的桌椅都是他没见过的,心想这个唐小姐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唐婉儿对李蚕豆说:“今晚你哪也不去,就住在这里。” 李蚕豆疑惑地问:“小姐为何要把王梓骞灌醉?” “为了他好,以后你会明白的。” 春燕对唐婉儿说:“醉成这样,一时半会醒不来,小姐去休息一下吧。” “不知道镇抚司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好,奴婢陪小姐一起去。” “我自己去就行,姑姑和李蚕豆留在这里照看王梓骞,千万不能让他出事。”唐婉儿说出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对春燕说:“丁叔和陆叔进城后让他们去镇抚司找我。” 唐婉儿匆忙赶到镇抚司,发现有些不对劲,整个衙门里静悄悄的,人都不知道去哪了,看到一个执勤的校尉,急忙问:“大家都去哪了?怎么看不到人?” 校尉告诉唐婉儿,“罗大人带着全部缇骑出去了。” “袁斌和弦子呢?”唐婉儿着急问。 “袁统领和韩统领都受了重伤,韩统领在后院医官哪里。” 唐婉儿大吃一惊,撒腿往后院跑去,一口气冲进医疗房,看到弦子躺在床上,疼得脸上瞒着汗珠,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韩小姐受伤了!”唐婉儿惊讶地问,“怎么会这样?” 弦子听到动静,侧脸望着唐婉儿,“你难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婉儿一愣,听出弦子话里有话,握着弦子的手问:“发生什么事了?” 弦子本能把手从唐婉儿的手里抽出来,冷冷地说:“丰源客栈是个陷阱,我刚进去就中了招。” “丰源客栈是陷阱?!”唐婉儿一下愣住了,大脑飞快地思考着。 “我带人赶到客栈的时候,里面一个人没有,房间里都设置了暗器,有两个兄弟丢了命。” 唐婉儿明白弦子为何对自己这么冷淡,因为线索是她提供的,一定是怀疑她跟敌人合谋。唐婉儿突然意识到货郎的家也是陷阱,就是引诱她拿到那个手绘的京城地图。 看到这份手绘京城地图时,唐婉儿也隐约感觉不太对劲,为何要把藏身地点和联络点都标注出来,万一被人得到,不都暴露无遗,情况紧急,她也没有来得及仔细考虑。很显然这是海神设下的圈套,没想到自己竟然就上当受骗了。 唐婉儿感觉后背发凉,着急问:“罗大人是不是去别的联络点了?” “啊—”弦子大吃一惊,挣扎着要起来,“我不知道大人去哪了。” “罗大人有危险。”唐婉儿着急要走。 弦子一把抓住唐婉儿的胳膊,盱衡厉色,“如果罗大人出什么事,别怪我对你别客气。” “你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护罗大人。”唐婉儿心里很清楚,如果罗大人再出事,自己就真的是有嘴难辨了。 唐婉儿刚要走,一个校尉急匆匆跑进来。 “唐小姐,衙门外有个姓丁的侠士带着十几个人找您。” 唐婉儿知道救兵到了,急忙对校尉说:“告诉他们,我马上出去。” 校尉答应一声转身跑出去。 弦子急忙问:“来的都是什么人?” “我找来的帮手,韩小姐安心养伤,我这就去保护罗大人。”唐婉儿说完,匆忙离开,手绘地图上标注的地点有七八处,她也不能确定罗大人带人去了哪里,有个人可能知道罗大人的去向。 唐婉儿急三火四地来到后院的舆情分析室,检校主事拿着托盘正在收集分析出来的情报,唐婉儿急忙跑到检校主事的身边,“主事,知道罗大人去什么地方了?” “大人带着所有缇骑往朝阳门方向去了,具体去什么地方小吏也不知道。” “多谢。” 唐婉儿马上想起手绘地图上标注着一个朝阳门外的一个马车店,罗杲一定是带人去了那边,唐婉儿刚要着急走,忽然想起什么,问检校主事,“东厂那边有什么动静?” “东厂各卫所都没有任何动静。” 唐婉儿面露疑惑,“出了这么大事,东厂怎么会没有反应?” 检校主事也很疑惑,“小吏也感觉很奇怪,接连出了这么多大事,按照以往东厂早就派人去查看了。” 唐婉儿心里暗骂尚璟林这个老狐狸,东厂按兵不动不外乎有两种原因,一是尚璟林跟袭击的事有关,二是在暗中窥探,伺机出手。 镇抚司目前损兵折将,很难应付眼下的状况,只能求助东厂了。 唐婉儿对检校主事说:“我写一封信,安排人给东厂都督尚公公送去。” “好,小姐写好,小吏马上安排人送过去。” 唐婉儿示意旁边的一个检校起身,然后坐着桌案边,飞快地写了一封密信,递给检校主事,顾不上多说,急匆匆离开。 第80章 罗杲遇袭 (1) 罗杲亲自带领几十名缇骑赶到朝阳门外的一座马车店,吸取弦子的教训,罗杲没有安排缇骑进去,而是下令将马车店包围起来。几十名缇骑绕着马车店一圈。 马车店周围是一人高的土墙,大门口是木头的栅栏门,关闭着,门口两边挂着灯笼,院内立着一根几丈高的旗杆,上面挂着四个幌子,随风飘荡着。院内有马的嘶鸣,但是看不见有人活动。 罗杲让身边的一个总旗向马车店里喊话。 总旗催马走到栅栏门前,向院里大声吆喝,“里面的人听着,马上空手从里面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总旗连喊了几遍,院内没有任何反应,总旗催马回到罗杲身边,“大人,里面没人回应。” “射箭!”罗杲大声命令。 总旗向包围车马店的缇骑下令,“所有缇骑,准备弓箭。” 几十名骑在马上的缇骑都从马鞍上取下弓箭,从箭囊里抽出箭搭在弓上,扣住弓弦,准备射箭。 总旗喊了一声,“放—” 一阵密集地箭雨飞向车马店里,里面的房屋顿时插满箭羽。 射过三次后,罗杲抬手示意停下,侧耳听了一下,车马店里依然没有反应。 罗杲大声命令,“放火箭。” 几十名缇骑立即从箭囊中抽出箭头上捆绑着燃烧物的箭,用火捻点燃后,将箭搭在弓上,一起射向车马店里的房屋。 茅草屋顶很快被引燃,整个车马店里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有几匹骡马嘶叫着撞开了栅栏门,从院子里跑出来,马背上都趴着倭寇。 趴在马背上的倭寇,有的衣服被烧着,有的身上还插着箭,挥舞着武士刀向包围车马店的缇骑冲过来。 罗杲大喊,“射箭,一个也不要放过。” 众缇骑纷纷向冲出来的倭寇射箭,挥舞武士刀的几个倭寇瞬间被射成了刺猬,还没冲到罗杲面前,都连人带马中箭倒地。 罗杲看了一眼扑倒在马前的一名倭寇,一句不说,调转马头往回走。众缇骑跟着罗杲马后。接下来的事就由五城兵马司来处理了,不用锦衣卫考虑。 (2) 东厂大堂内,尚璟林悠闲地坐在躺椅上,旁边茶几上摆放干果点心,还有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在尚璟林的面前竖着一块巨大的京城实景地图,潘祥明手上拿着一根藤杆,指着地图上的朝阳门说:“回都督,刚接到线报,罗杲亲自带人出了朝阳门,具体目标还不清楚。” 尚璟林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地说:“罗杲的左膀右臂都被砍了,他只能亲自出马了。” “都督,我们东厂要不要插一脚?”潘祥明轻声问。 “北镇抚司本来就专理京城内图谋不轨的机密大事,我们就不要插一脚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话音未落,一个小太监双手拖着一个托盘进来,“禀公公,北镇抚司送来一封密信。” “呃,呈上来。”尚璟林感觉有些意外,莫非是罗杲撑不住了?不像是罗杲的行事风格。 潘祥明急忙拿起托盘上的信,信封上写着“尚公公亲启”,双手捧着递给尚璟林,然后向后退了两步。 尚璟林拿起旁边茶几上的小刀,将信封划开,抽出信笺,看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自言自语道:“这个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督倒要看你怎么应对。”说着,尚璟林把信笺伸到旁边蜡烛的火苗上点燃,将燃烧的信笺扔在了地上。 潘祥明马上猜到密信不是罗杲写来的,一定是另有其人。 尚璟林对潘祥明说:“传令东厂各卫所,都关进大门,没有本督的口谕,谁也不许出动。” 潘祥明答应一声,匆忙离开。 尚璟林做梦也想不到,他的这个决定日后会要了他的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3) 罗杲带带领众缇骑返回城里,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闭了,城门关闭后没有特殊军机大事是不能再开,但是京城的九个城门却有一个城门昼夜开放。 崇文门因为是所有进入京城的商品通道,商家都是晚上把货运进城里,白天销售。崇文门收的税是直接进入皇帝的腰包,什么事都不如赚钱重要,所以崇文门有专门的差役把守,昼夜开放。 罗杲带领几十名缇骑从崇文门进入城里,夜深人静,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已经闭门打烊,街上没有一个人影。 啪啪啪…… 突然,街道两边的廊房屋顶上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密集的弹丸射向街道上的马队,十几名缇骑纷纷中弹坠落马下,队伍顿时一片混乱。 罗杲意识到中了埋伏,但是停下来更危险,大喊了一声,“冲过去—”罗杲催马往前冲。 火枪射击后需要重新装填火药,必须利用这个间隙冲出倭寇的埋伏圈,否则就会死伤惨重,武功再高也没法与火器对抗。 罗杲一马当先,策马沿着街道往前冲,刚跑不远,前面十几高头大马从街道两边的胡同里冲出来,并排站在街道张,挡住了罗杲等人。 罗杲拔出宝剑,向倭寇冲杀过来,十几名缇骑手持绣春刀跟随罗杲一起冲锋。骑在马上的倭寇也挥舞着刀剑迎面冲过来,两股马队立刻绞杀在一起。 街道两边廊房的门窗突然从里面打开,藏在里面的匪徒也纷纷冲出来加入混战,几十名缇骑很快死伤过半。 罗杲怎么也想不到京城里竟然冒出这么多倭寇和匪徒,倭寇非常凶残,出手狠毒,罗杲身边的缇骑有点招架不住了,生死关头,倭寇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喊杀声。 唐婉儿带领丁山、陆侠和十几个武林高手赶到,从倭寇背后冲杀过来。丁山和陆侠带来的都是江湖高手,瞬间就将倭寇砍杀大半,没死的倭寇见状四散而逃。 罗杲看见冲过的是唐婉儿,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躲在廊房屋顶上倭寇重新装填好了火药,把枪口对准罗杲等人。 一阵激烈的枪声,一颗弹丸击中了罗杲头部,罗杲两眼一黑,扑倒在地上。 唐婉儿急忙大喊了一声,“保护大人。” 丁山和陆侠分别纵身跃上两边的廊房屋顶,两边的屋顶都藏着七八个倭寇,见状扔下火枪准备逃跑,俩人都用双手甩出飞镖,倭寇中镖后纷纷跌落到屋下。 唐婉儿扑倒罗杲身边,只见罗杲双眼紧闭,昏迷不醒,唐婉儿急得大喊,“来人,赶紧把大人送回镇抚司。” 唐婉儿自出道以来第一次感觉了害怕,对手太厉害了,为了除掉她的帮手,竟然先把镇抚司的人一个个干掉,唐婉儿知道接下来海神要对付的人应该是自己和王梓骞了。 第81章 许婉儿束手无策 (1) 唐婉儿带着丁山和陆侠护送罗杲回到镇抚司,罗杲依然昏迷不醒,医官检查后也知道罗大人伤了头部,有点束手无策,不敢贸然医治,叫人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 罗杲、袁斌和弦子都受重伤,镇抚司等于全军覆没了,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唐婉儿知道只有朱骥能维持局面,急忙写了一封信,让丁山赶紧去都尉府一定亲手把信呈报给朱骥。 丁山快马加鞭赶到都尉府,正是半夜三更的时候,都尉府的人早就睡下了,护院的家丁也找地方猫起来睡会。丁山敲击大门上兽首铜环半天,府内没有任何反应。 丁山心急如焚,只好抬脚用力踹大门,两扇大门撞击里面的横门柱,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果然,门房的家丁和几个守卫跑到大门口,冲着外面大声叫骂。 “外面是什么人撞门,不想活了!” 丁山大声说:“赶快开门,我是镇抚司派来的,有要事想朱大人禀报。” “朱大人早已就寝,有事明天再来。” “必须马上见朱大人,否则就把都尉府的大门踹下来。”丁山说完,抬脚猛地踹了大门一下。 丁山的功力在江湖上都是数得着的,一脚下去,府门楼上的尘土都被震落下来。 里面的家丁和护院一看知道外面的人不是善茬,急忙打开大门,丁山二话不说就往里面闯,五六个护院立即持刀拦住丁山,旁边还有几个打着灯笼的家丁。 “站住,这是都尉府,且是你想进就进的。” “在下要见朱大人,烦请通报一下。”丁山尽量说的客气一点。 “你在这等着。”一个家丁撒腿向通往第二进院的垂花门跑去。 丁山哪有心思在这里等,于是也迈步向垂花门走,两个护院见状马上用刀指着丁山,想阻止他往前走。俩人没看清丁山是如何动手的,手里的刀就到了人家手上,其他几个护院立刻挥刀围攻丁山。 几个护院哪里是丁山的对手,没几下就都趴在地上,嘴里哼哼着爬不起来了。两个拎灯笼的家丁吓得转身往垂花门跑,边跑边喊。 “来人啊,有恶徒闯进府里啦——” 丁山跟着后面走进垂花门,看见一个中年人披着大褂跟着刚才进去的家丁快步过来,家丁也不敢去找朱大人,是去把都尉府的管家叫起来。 管家指着丁山问:“你是什么人?” 丁山是个**湖,一眼看出来人应该是府内管事的,双手抱拳,“在下是从镇抚司过来的,有要事必须马上见朱大人。” 管家知道这个时候来找大人,肯定是紧急事务,对身边的家丁说:“把人领到侧厅,我去禀报大人。”管家说完,匆忙往后院去。 家丁答应一声,对丁山说:“跟小的来吧。” 丁山跟随家丁来到东厢房内,这里的都尉府接待普通客人的地方,虽然只是厢房,比大户人家的厅房都大,摆设也气派,清一色的楸木太师椅。 家丁把房内的蜡烛都点上,丁山坐在太师椅喘了口气,过了不到半炷香的工夫,管家陪着朱骥进来。 朱骥打量着丁山问:“壮士有何事来找本官?” 丁山双手把信呈上,“这是我家小姐给大人的信,看后便知。” “你家小姐是谁?”朱骥边说边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 “我家小姐是唐婉儿。” 朱骥看了一眼信笺,大吃一惊,“怎么搞成这样。” “情况紧急,在下多有打搅。” 朱骥对管家说:“备马。” “是。” 管家答应一声匆忙离开。 朱骥看着丁山问:“你家小姐是否知道袭击镇抚司的是什么人?” “回禀大人,我家小姐也不知道恶徒是什么人。” “走,马上去镇抚司。”朱骥顾不上多问,匆忙与丁山一起离开。 太医院的院使亲自带着两名御医连夜赶到镇抚司,院使按照现在的官职就相等于卫生部长,也是当朝医术最高的人,带着御医来也是为了会诊。太医院共有十三个专科,如大方脉、妇人、针灸、接骨、伤寒等等,御医的专长也各不相同。听说镇抚使受伤昏迷不醒,几个医生一起来会诊,能诊断出具体的病情。 朱骥赶到镇抚司的时候,院使等人还在会诊,朱骥着急地询问罗杲的伤情。院使如实相告,罗大人是脑部受伤,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他的造化,或是请祝由科的大夫来。 祝由就是用嘴说,也就是求神保佑,类似农村给孩子叫魂一样。历代太医院都有祝由科,到了清代因为信奉萨满,太医院才取消了祝由科。 朱骥又急又气,天亮后消息传进宫里,圣上震怒,镇抚司肯定要大换血,就算罗杲清醒过来,镇抚司也不一定掌控在谁的手里。 唐婉儿向朱骥详细讲述了罗杲、袁斌和弦子三人遭遇的事情,根据目前情况判断,海神还未到达京城,后面的形势会更加严峻。虽然唐婉儿不便明说,话里的意思是请求朱骥亲自接掌镇抚司。 朱骥当然明白唐婉儿的意思,但是他考虑的更多。唐婉儿虽然掌握江湖信息,但是对于朝廷官场的事并不了解,官场有官场的规则,不是在官场浸淫多年,外人很难摸透其中的潜规则。 朱骥让唐婉儿去做好自己的事,不要插手镇抚司,否则会很危险。见天色一亮,朱骥什么都没说,匆忙离开了镇抚司衙门。 (2) 唐婉儿猜到朱骥一定有他的想法,随后带着丁山和陆侠等人也离开镇抚司,回到藏匿在闹市的宅院里,她现在最牵挂的还是王梓骞。 昨晚灌醉王梓骞,就是为了让他躲避开这场危机,如果是强行把王梓骞关起来,以他的性格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他自己喝醉了,即便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法怪罪别人。见到春燕,唐婉儿着急问王梓骞怎么样了。 春燕笑着说:“已经起来了,昨晚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在吃东西。” 唐婉儿和春燕走进堂屋,看见王梓骞和李蚕豆坐在桌边吃饭,俩人都有点狼吞虎咽,王梓骞吃完一个肉包子,又端起来碗来喝着八宝粥,吃得那个香。 唐婉儿在一旁坐下,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王梓骞喝完八宝粥,打了一个饱嗝,一脸满足,看着唐婉儿问:“你去哪了,怎么没看见。” “现在你不是看见了。” 王梓骞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得去镇抚司上值了,否则又要挨罗大人骂了。” “今天你不用去上值,而且没人会骂你。” “为什么?”王梓骞好奇地问。 “因为罗大人、袁斌和弦子都受伤了,朱大人接管了镇抚司。” “啊!” 王梓骞大吃一惊,着急问:“什么时候的事?他们伤的重不重?” 唐婉儿神情平静地说:“昨天晚上,他们三个的伤都很厉害,罗大人现在还昏迷不醒。” “你们怎么不叫醒我。”王梓骞一把抓起桌上的绣春刀,着急要走。 李蚕豆也赶紧跟在王梓骞身后一起离开。 “你醉成了一摊泥,叫得醒吗。” 王梓骞已经走到了屋门口,听到唐婉儿的话突然停下,转身看着唐婉儿,“昨晚你是故意把我灌醉的吧?” “是我端着酒往你嘴里硬灌的?”唐婉儿用调侃的口吻说。 王梓骞被唐婉儿一句话顶的哑口无言,“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镇抚司看看。”说完,匆忙离开。 唐婉儿面露忧虑,看着春燕说:“让各个运河码头的眼线多加注意,我感觉海神快要来了。” 春燕答应一声,刚要走,又停下问唐婉儿,“小姐,咱们需要提前做好防范吧?” 唐婉儿苦笑着摇摇头,“现在情况不明,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进行防范?”唐婉儿第一次感觉有些束手无策。 第82章 王梓骞接管镇抚司 (1) 朱骥离开镇抚司衙门后,带着两个校尉急匆匆赶到了万通达的府门。 天还早,侯府的大门紧紧关闭着。 万贵妃的父亲万贵和被封为一品侯,万贵和早年为官,曾遭贬谪,深知官场险恶,所以回了老家山东诸城,侯府里子现在只有万通达住着。 校尉把侯府大门叫开,让家丁通报朱大人拜访,家丁如实告知,万大人没在府里,昨晚出去了还没回来。 朱骥也知道万通达的嗜好,把家丁叫过来吓唬了两句,家丁说出万大人去了参将马童的府上过夜。 朱骥于是带着两个校尉赶往参将府,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朱骥怎么也不会去参将府找人,不管怎么说万通达做的不是什么好事,被找到参将府来,面子上也有点不好看。 赶到参将府后,朱骥让两名校尉叫开门后直接闯进去向万通达通报。两个校尉一听就来劲了,敲开大门后,推开看门的家丁就闯进府里。 万通达还搂着马童的小娘子在睡觉,听到护卫在门外大声说朱大人来了,要见他。万通达着急穿上衣服,猜到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朱骥不会找到这里。 衣扣都没系好,万通达就慌忙跑到前厅,见朱骥神情不安地来回踱步。 万通达赶紧问:“出什么事了,朱大人怎么来这了?” 朱骥瞥了一眼跟在万通达身后的两个护卫。万通达明白什么意思,赶紧挥手让护卫退出去。 两个护卫离开后,朱骥急忙低声对万通达说:“万大人,出大事了。”随后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万通达说了一遍。 万通达听完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在天子脚下竟然敢对镇抚司下手,着急问:“朱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最要紧的是镇抚司群龙无首,必须有位德才兼备之人接管镇抚司,下官仔细斟酌后,只有万大人能胜任。” 万通达也不傻,一听就知道朱骥这是要自己去顶这个雷,急忙说:“下官哪有这个能力,还是朱大人亲自掌管镇抚司。” “万大人谦虚了,如果万大人不能胜任,下官也不会跑到这参将府来找大人啊。”朱骥的话里有话,来参将府就是抓着万通达的短处,逼迫他答应。 万通达自然明白朱骥的意思,谁让有短处在人家手上,再说掌管镇抚司也不是什么坏事,多少人还巴不得有这样的好机会,最多就是圣上怪罪下来,挨几句骂,反正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万通达点头答应下来。 朱骥随即告辞。 万通达让护卫备好马车,去镇抚司。 (2) 王梓骞一口气跑回镇抚司,让李蚕豆在衙门外等着,自己忙不迭地跑进衙门里,发觉气氛不对,衙役和校尉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看到一个总旗从大堂出来,急忙拦住问什么情况了。 总旗说:“你来的正好,万大人正要找你。” 王梓骞一愣,“不是朱大人掌管镇抚司吗?” “朱大人把镇抚司交给万大人掌管了。” 王梓骞顿时感觉不妙,要是万通达知道了阎罗殿夜审他的事,自己就死定了。王梓骞硬着头皮,惴惴不安地走进大堂,看着万通达在大堂中央蹲马步。 万通达双脚分开,与双肩的宽度差不多,双膝微取,双手向前伸出,掌心向下,两眼微闭,慢慢地吸气、呼气。 王梓骞一见这架势,没敢打搅,静静地站在旁边等了会,看见旁边的桌案上放着水果点心,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看到一个碟子里放在福禄寿喜饼,外面的酥皮烤得色泽金黄,十分诱人,王梓骞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你就是王梓骞。”万通达突然开口说话。 王梓骞刚把一块福字饼塞进嘴里,听到万通达问话,吐又吐不出来,只能发出哼哼声。王梓骞赶紧把嘴里的福字饼嚼碎,但是酥皮很干,根本咽不下,把王梓骞噎得直翻白眼。什么也不顾上了,抓起桌上的茶碗拼命喝了一口。 万通达收起马步,转身看着王梓骞,“听说你一直跟在罗杲身边,参与了多起大案的侦讯。” 王梓骞嘴里还有没有咽下去的碎饼,只能连忙点头。 “罗杲、袁斌和弦子都身负重伤,暂时不能参与公务,后面如果有案件发生,需要有人来负责。”万通达说着,抬手指着桌案上用绸缎包裹着的四方大印,“知道那是什么吗?” 王梓骞把嘴里的酥饼都咽下去,终于能说话了,“回大人,小的不知道。” “镇抚使的金印,现在交给你掌管。” 王梓骞没有听明白,“大人干嘛要把这个交给小的掌管?” “有这个大印,镇抚司上上下下才能都听你的。” 王梓骞这下明白了,原来万通达是要让他掌管镇抚司啊,急忙问:“大人,那小的是什么官品?” “你原来是什么官品还是什么官品,你就是代替本指挥使处理镇抚司的事务,不过大小事都要向本指挥使禀报。” 王梓骞心想自己原来就没有官品,只是个戴罪的小捕快,这话可不敢对万通达说,只好点头答应,“好,小人听从大人安排。” 万通达打了一个哈欠,昨晚跟马童的小娘子折腾到半夜,早上又被朱骥弄起来,实在是困了,向王梓骞挥挥手,“你赶紧开始干活吧,本官还有事,那些吃的给你留下了,别再噎着。” 说完,接连打着哈欠,往大堂外走,赶紧去睡个回笼觉。 王梓骞还没缓过劲来,走到旁边的椅子边坐下,好好想一想。 站在大堂门口的校尉急忙走到王梓骞身边,指着大堂正面的桌案说:“王大人,您应该坐那上面去。” 王梓骞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是镇抚使啊,于是起身走到宽大的桌案后,坐在太师椅上,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校尉急忙问:“大人有什么吩咐?” 王梓骞忽然想起李蚕豆,“去衙门外把一个叫李蚕豆的找来。” 校尉答应一声匆忙离开,王梓骞没想到往这一坐,说话竟然就这么好使,看来当官就是爽啊。 李蚕豆很快跟着校尉进来,看到王梓骞坐在大堂上,惊讶地问:“哥,怎么个情况?” “以后你可以跟着我来衙门里面里,我身边刚好缺个当差的。” “这么说俺也是锦衣卫了?”李蚕豆顿时眉开眼笑。 王梓骞又对校尉说:“你再把唐婉儿找来。” “大人,小的不知道去哪里找唐小姐。” 王梓骞想了一下说:“去富顺客栈找店里伙计,就说让唐小姐来镇抚司。” 校尉答应一声,急忙转身离开。 李蚕豆睁大眼睛看着王梓骞,“哥现在是什么官,这么威风?” 王梓骞站起来走到李蚕豆身边,“走,先让人给你弄身行头,以后你就可以自由出入镇抚司了。” 第83章 王梓骞摆谱 (1) 去找唐婉儿的校尉刚走出衙门,忽然看见唐婉儿乘坐马车的在衙门前停下,唐婉儿和春燕刚好从车里。 校尉急忙跑过去对唐婉儿说:“唐小姐好,大人安排小人去请您,没想到您来了,也省得小人跑一趟。” “你家大人找我什么事?”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大人在前面的大堂等您。” “好,谢谢你。”唐婉儿跟着校尉往衙门里走。 唐婉儿并不碰巧来镇抚司,她想到了一个调查海神线索的办法,来向朱骥请示,没想到刚到衙门口,就遇到要去找她的校尉。 春燕留在外面,唐婉儿跟随校尉走进大堂,做梦也没想到王梓骞竟然坐在大堂上,李蚕豆穿着一身校尉服装,好像在试着合不合身。 王梓骞用手摆划着,“转一圈我看看,挺合适的。” 校尉向王梓骞禀报,“回大人,唐小姐到了。” “好了,你下去吧。”王梓骞向校尉挥挥手。 唐婉儿惊讶地看着王梓骞,“这是什么情况?” 王梓骞故意一本正经地说:“唐小姐跟镇抚司的协议还是需要继续进行下去,所以……” “你给我站起来!”唐婉儿指着王梓骞大声说。 李蚕豆也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王梓骞。 王梓骞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忽然又反应过来,随即又坐下,“我凭什么要站起来。”指着桌案上的大印,“我现在掌管镇抚使大印,就应该坐在说话。” 唐婉儿一声不吭走到桌案后,一把揪住王梓骞的耳朵,“本小姐不管你掌管什么,跟我说话你就得下来。”揪着王梓骞的耳朵,把王梓骞从太师椅上拽下来。 王梓骞疼得直咧嘴,“好好,我下来,赶紧松开手。” “罗大人跟本小姐说话都说平起平坐,你竟敢跟我摆谱,快说,是怎么回事。” 王梓骞用手抚摸着耳朵,“万通达接管了镇抚司,他有别的事,就让我替他掌管镇抚使大印,有事向他禀报。” “朱大人呢,不是朱大人亲自掌管镇抚司吗?” “我哪知道啊,我来到的时候万通达就在这里了。” 唐婉儿忽然明白了朱骥为何这样做,罗杲受伤,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镇抚使的宝座,只要万通达接管镇抚司,就没人敢再来争夺,而万通达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等罗杲伤好后,镇抚使就还是罗杲的,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与唐婉儿有关,如果镇抚司落在别人手上,唐婉儿就无法继续合作了。 李蚕豆在一边看着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王梓骞急忙向他摆摆手示意出去。 (2) 宪宗皇帝在乾清宫里与万贵妃一起玩人偶游戏,曹公公进来禀报,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和万大人求见。 朱见深正玩得不亦乐乎,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见。” 万贵妃一听是大哥来了,大哥平常很少主动要求来见皇上,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于是对朱见深说:“皇上,臣妾也有些日子没见过大哥了。” 皇上一听,看来贵妃是想看看大哥,于是对曹公公说:“让……让他们进来。” 曹公公急忙走到门口,大声传达,“宣锦衣卫指挥使朱骥、指挥俭使万通达觐见。” 小太监掀开厚重的门帘,朱骥和万通达弓着腰进来,俩人一起跪下磕头。 “臣朱骥。” “臣万通达” 然后异口同声说:“拜见圣上。” 宪宗皇上瞥了俩人一眼,“起……起来吧。” 朱骥和万通达谢过圣上后一起站起来,万通达偷偷看了妹妹一眼,万贵妃并没有理睬他。 宪宗皇上手上把玩着一个士兵玩偶,“两位爱卿来见朕有何要事啊?” 朱骥急忙说:“启禀圣上,昨日镇抚司罗杲遭遇贼人袭击,不幸受伤,暂不能行使公务,臣与万大人商议后,暂由万大人接管北镇抚司,特向圣上请旨。” 宪宗皇上神情一怔,“什……什么人……如此大胆,敢袭击镇抚使……” 朱骥用手轻轻碰了一下万通达,示意让他说。朱骥的小动作没有逃过万贵妃的眼睛,明白今天这事一定是朱骥拉着大哥来的,心里暗暗说,这个老狐狸一定有事。 万通达急忙说:“启禀圣上,有几个小毛贼,不认识罗杲,无意中伤了他。” 宪宗皇帝有些气愤,张了几下嘴没有说出话,拿起御笔,在纸上写着。 曹公公在一旁替皇帝说:“大胆毛贼敢伤朝中大臣,抓住一定严惩不贷。” 朱骥急忙说:“回圣上,万大人已经安排手下在搜捕毛贼,不日即可抓获。” 万贵妃向一旁的宫女招了一下手,宫女急忙过来,万贵妃低声对宫女耳语几句,宫女微微蹲了一下身子,转身向殿外走去。 宪宗皇帝向朱骥和万通达挥挥手。 曹公公急忙说:“圣上让两位大人回吧。” 朱骥和万通达一起告退,从寝殿出来,刚才那位宫女站在甬路边,等万通达过来,急忙说:“万大人,贵妃娘娘懿旨,请大人先留在宫里,等会娘娘要跟大人说说话。” 朱骥一听,跟万通达别过,独自离开。 (3) 镇抚司大堂里,王梓骞向唐婉儿征求意见,如何给罗大人,袁斌和弦子报仇,这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事。 唐婉儿用讥讽的口吻说:“本来谭萍知道这些倭寇的底细,可惜让你放跑了。” “谭萍怎么可能知道倭寇的底细?”王梓骞惊讶地问,他还是有点不相信唐婉儿的话。 “因为谭萍就是海神雇佣来监视你的。” “海神为什么要监视我?”王梓骞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就是个戴罪的小捕快,有什么可监视的?” “不管你信不信,京城内发生的这一切都与你有关。” “你越说越离谱了,罗大人遭遇袭击跟我有啥关系?还有袁斌和弦子……” 唐婉儿摆手打断王梓骞的话,“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陪我去趟诏狱。” “去诏狱干嘛?” “弦子在货场抓了几个匪徒,其中有一个是日本武士,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问出点海神的信息。” “你怎么早不说,赶紧走。” “你现在光顾高兴了,一下子做了镇抚使,还掌管什么大印,哪有心思听我说。”唐婉儿使劲地调侃王梓骞。 “甭管我做了什么,都怕你,赶紧走吧大小姐。”王梓骞催促着唐婉儿一起向大堂外面走。 第84章 海神来了 (1) 王梓骞和唐婉儿带着一队缇骑,骑马赶到诏狱。 这次来诏狱与以往不同,前几次王梓骞都是被押送进诏狱的,现在是被几个缇骑前后护卫着,威风凛凛地进入诏狱。 负责诏狱的廷尉一听接管镇抚司的王大人来了,赶紧带着一帮手下到前院迎接,十几个人一起跪下拜见王大人。 王梓骞腰板挺得笔直,巡视了一眼跪在面前的众狱卒,忽然看见了李丁跪在最后面,似乎是怕被他发现,把头藏在前面狱卒的屁股后面,王梓骞心里偷偷地乐,脸上也忍不住乐开花。 唐婉儿在一旁看见王梓骞兴奋的表情,看出这家伙有点忘乎所以,用手指偷偷戳了他的后腰一下,低声道:“赶紧办正事。” 王梓骞赶紧说:“都起来吧,都该干嘛干嘛。” 廷尉领着手下都站起来,众人让开路让王梓骞和唐婉儿先走。 王梓骞看见李丁往一个狱卒身后躲,于是叫了一声,“李丁。” “小的在。”李丁吓得赶紧回答。 “过来。” 李丁战战兢兢地走到王梓骞面前,“大人有何吩咐。” “还记得我在牢里跟你说过的话吗?”王梓骞一本正经地说。 李丁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小的太瘦,心肝都没法吃啊。” 王梓骞笑嘻嘻地拉起李丁,“我逗你玩呢,赶紧带我去关押倭寇的牢房。” 李丁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赶紧带着王梓骞和唐婉儿往牢房入口走。 唐婉儿边走边问廷尉,“韩统领抓的几个人交代什么没有?” “几个本地人进来就招了,他们都是倭寇雇佣的,对倭寇的底细并不了解,就是为了钱,抓来的那个日本武士,严刑拷问了一个晚上,死不开口,什么都不说。” 王梓骞回头对廷尉说:“把那个倭寇带到刑房,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廷尉答应一声,匆忙跑到牢房入口,打开栅栏门,让王梓骞和唐婉儿等人进去。 弦子抓来的日本武士,双手被铁链铐住,掉在一根粗大的横梁上,两个衙役对他进行严刑拷打,武士赤裸的身上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王梓骞担心把人打死了问不出线索,挥手让衙役退下,走到武士面前,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和颜悦色地说:“你这是何苦呢,反正是要死,干嘛不舒舒服服死,我看你们这些倭寇,各个都是傻乎乎的猪脑子,好像从来不考虑自己,就为了别人打打杀杀。” 唐婉儿走过来,对王梓骞说:“我看你也够傻的,你说这些他能听懂吗。” “你怎么知道他听不懂?” 唐婉儿没有理睬王梓骞,用日语对武士说:“你知道反正是活不了了,所以什么都不说。” 武士一听唐婉儿说着一口标准的日本话,抬头看了唐婉儿一眼,依旧陈默不语。 王梓骞面露惊喜,“打了半天都没反应,你一说话他竟然有反应了。” 唐婉儿接着用日本话说:“如果不把我想了解的情况说出来,就把你装进石棺里,不留任何缝隙,埋入地下,把你的魂魄封在石棺里永世不能出来。” 武士顿时露出惊恐之色,哀求道:“请求小姐千万不要这样做。”对于武士来说,死不可怕,但是就怕把魂魄封存住,那就永世不能再生了。 “只要把你知道说出来,我保证你死后把你的尸体火化掉,撒到东海里。” 武士点头道:“好吧,小姐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海神是谁。” 武士迟疑片刻,开口说:“海神的原名叫藤野英士,曾经是室町幕府的武士,大内氏掌控了幕府后,藤野不愿意侍奉新主,带着一帮部下跑到海上做了海盗,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过去,改名海神。”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来京城闹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个小卒,只是奉命行事。” “除了货场,你们还有几个联络点?” “我来到京城后就只是待在货场里,其它地方没有去过。” “你们到京城多久了?”唐婉儿又问。 “有一个多月了。” 唐婉儿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应该跟火器督造胡煜彰被绑架的时间差不多,于是问:“一个月前有三个倭寇进入京城,想窃取五雷神机,跟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海神派出了好几帮人来大明,但是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对方的任务。” 就在这时,一个校尉匆忙跑进牢房,趴在王梓骞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梓骞急忙对唐婉儿说:“通惠河客运码头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好几个船工被杀。” 唐婉儿马上警觉起来,此时发生这样的案件肯定不会是普通凶杀案,于是对王梓骞说:“走,我跟你一起去现场查看一下。” (2) 王梓骞和唐婉儿带着一队缇骑匆忙赶到通惠河客运码头。通惠河与运河在张家湾下码头处汇合,所以通过运河来京城的客人多在通惠河客运码头上岸。 码头不大,能停靠十几艘漕船,有几个衙役把码头封锁起来,不让外人靠近。唐婉儿还没走到出事的船边,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衙役班头站在出事船头前,见王梓骞赶到,急忙上前禀报:“大人,船上一共有五人被杀,只有一个人没死……” 唐婉儿急忙问:“没死的那个人在哪?” “还在船舱里,他不让人动自己,说要等什么人来。” 唐婉儿心里一动,急忙踩着踏板登上漕船,看见甲板上有两具尸体,都是被一刀毙命,王梓骞也跟在后面来到船上,查看着案发现场。 唐婉儿来不及细看,弯着腰钻进船篷下面,只见一个船工打扮的人背靠着船帮,坐在甲板上,腹部有伤口,头歪向一边,双眼微闭,只剩下一口气。 唐婉儿蹲在船工身边,轻轻拍了拍船工的肩膀,“是不是有人让你传话?” 船工睁开眼睛,看了看唐婉儿,虚弱地张张嘴,吐出几个字“广渠门……纸店……”没说完,船工就气绝身亡。 唐婉儿神情冷峻,直起身从船篷下出来,走到前甲板。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问:“有什么线索?” “海神来了。” 唐婉儿说完,纵身跃上了码头,向站在码头边的春燕挥了一下手,俩人快步向栓马的地方走去。 王梓骞冲着唐婉儿的背影大声问:“怎么知道海神来了?” 唐婉儿一声不吭,从栓马桩上解下缰绳,翻身上马,和春燕一起催马离开。 王梓骞对身边的一个缇骑说:“去跟上唐小姐,看看她要干嘛。” 缇骑答应一声,也纵身跳上码头,骑马去追赶唐婉儿和春燕。 李蚕豆看着甲板上的尸体问:“哥,接下来怎么办?” 王梓骞靠近李蚕豆,低声说:“当着外人的面不能叫哥。” “呃,我知道了,要叫王大人。” 第85章 海神口信 (1) 唐婉儿和春燕骑马一口气赶到了船工说的广渠门外,俩人跳下马,唐婉儿把缰绳递给春燕,迈步向城门洞走去,春燕牵着两匹马紧随其后。 京城九门中,这个广渠门算是最不景气的一座城门,老百姓把广渠门称为“沙窝门”,之所以叫这个名,是因为广渠门外有许多寺庙,这些寺庙烟火不旺,逐渐变成了外地人客死京城后的停灵之处,一些不能运回原籍埋葬的主,就在寺庙旁边随便挖个坑埋了,一些干殡葬生意的就提前在寺庙的周围挖好坑,当地人把这些坑叫沙窝,久而久之,广渠门就变成了沙窝门。 广渠门在京城九门中也是最寒碜的,城楼低矮,只有一层,城门里面的瓮城也跟别处不同,瓮城是在城门里面修建的半圆形或是方形的护门小城,是重要的防御设施和战备要地,瓮城里没有建筑物和居民。但是广渠门的瓮城里却有店铺,在过道两边各有四五家店铺,就像一条小型商业街,有药铺、杂货铺、山货店等等商铺,其中还有一家卖香纸的纸店。 唐婉儿来广渠门,就是要找瓮城里的这家纸店。她在码头听说还有一人没死,就意识到这个没死的人是被特意留下来传话的。唐婉儿走出城门洞,就看见前面不远处店门前挂着纸店的幌子。 唐婉儿走到纸店门前,发现店前的两扇隔扇门关闭着。因为广渠门外就是埋死人的地方,所以这家卖烧纸香火的店生意很好,怎么会关着门。唐婉儿走到隔扇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反应,抬手推门,隔扇门应声开了。 狭小的店面里堆满纸糊的金山银山,摇钱树,童男童女和车马等祭祀物品,店里空无一人。唐婉儿小心翼翼地走进店里,春燕双手握着峨眉刺,紧紧跟在唐婉儿身后。 唐婉儿看见柜台上摆放着一个白纸写的灵位,上面写着“恶徒许执放之灵位”,在灵位前还放着一只手镯。唐婉儿看到手镯,大吃一惊,一把抓起手镯,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她认出这是母亲一直戴着的手镯。 唐婉儿从十二岁被许执放收为弟子,就离开了母亲,从拜师的那刻起,她也就变成了朝廷缉拿的重犯,为了母亲的安全,许执放将她母亲安置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为了不给母亲带来危险,唐婉儿很少去探望母亲。没想到竟然被海神找到了。 春燕见唐婉儿神情不对,急忙问:“小姐,这个镯子是谁的?” “是我娘亲的。” “啊!”春燕也大吃一惊,“令堂不是被老爷安置在一个秘密地方保护着吗,海神怎么发现的……” 唐婉儿神色黯然地摇摇头,思绪纷繁,思索着如何应对海神的到来。 “海神究竟要干什么?” 唐婉儿看着柜台上的灵位说:“海神一定是跟师父有过节,显然是来复仇的。” “他跟老爷有什么过节?” 唐婉儿摇摇头,“不知道,从未听师父提起过这个人。” “咱们现在怎么办?”春燕焦急地问。 “先去了解一下师父和这个藤野英士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唐婉儿转身往店外走,“知彼知己才能有应对之策。” 唐婉儿和春燕离开纸店,骑马离去。跟踪而来的一名缇骑急忙走进纸店里查看情况,除了柜台上还有许执放的灵位,别的没发现什么。 (2) 唐婉儿和春燕骑马来到朝阳门外的东岳庙,要了解许执放与海神之间的冤仇就必须来这里。 东岳庙是一座道观,始建于元代,元末毁于战火,是宪宗皇帝的那个不太靠谱的爹重新修葺,还亲笔撰写了《御制东岳庙碑》,也算是功德一件。 东岳庙供奉的是东岳大帝,东岳是泰山,东岳大帝就是泰山神,专门掌控阴曹地府的办事机构,七十二司,在入口的瞻岱门两边有一副对联,“阳世奸雄违天害理皆由己;阴司报应古往今来放过谁。” 坏事干多的都不敢来东岳庙,就怕到阴曹地府遭到报应,因此许执放将最重要的东西存放在这里。 唐婉儿和春燕找到主持张道长,将师父的翡翠玉牌给道长看了一下,道长明白唐婉儿来此的目的,带着俩人来到育德殿后面的一间密室,密室门额上写着“道藏”,张道长打开密室的门,请唐婉儿进去。 春燕留在密室外,站在门口一侧,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唐婉儿现在处于高度危险中,她必须小心提防。 唐婉儿走进密室顿时惊得秀目圆睁,密室内竟然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摆满书卷,用汗牛充栋形容毫不过分,心想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书。 道长见唐婉儿一脸惊讶的表情,笑着着说:“这里收藏的是英宗皇帝下旨编撰的《正统道藏》,一共有五千三百多卷。” 唐婉儿问:“太上皇重新修葺东岳庙就是为了存放这《正统道藏》吧?” 道长走到靠墙的一个书架,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木匣,放在旁边桌案上,对唐婉儿说:“这里面就是许施主存放在这里的东西,姑娘慢慢看,不会有人来打搅。” 道长说完,转身走出密室,留下唐婉儿和春燕在这里。 唐婉儿心想这里是当今圣上的爹修建和存放《道藏》的地方,谁敢来这里打搅,难怪师父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河里。 唐婉儿打开木盒的盒盖,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册许执放亲手写的手札,也就是许执放写的日记,从他开始做锦衣卫缇骑开始,一直到去世前,记录了许执放一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 这是唐婉儿第一次翻看师父的手札,也是第一个看到手札的人,她先粗略翻看了一下,发现手札缺失了一部分,师父出使日本到逃回大明,一共三年时间没有任何的记录。唐婉儿不知道师父没有记录还是这部分手札被人拿走了。 唐婉儿顾不上多想,赶紧寻找师父与海神藤野英士之间的过节,终于发现了一小段记录,时间是许执放回到大明后的第三年,藤野英士的老婆是大明人,带着儿子偷偷到杭州探亲,第二天就遭人袭击,一家老少被杀,传闻说袭击者是许执放。在这段文字的后面又一个括号,里面有句话,藤野的儿子逃过一劫。这句话明显是后来加上去。 唐婉儿终于明白海神为何一直在暗中查证王梓骞的身世,原来是想给儿子报仇。海神复仇的对象是许执放的老婆和儿子,因为师母已经去世,所以才把唐婉儿的母亲抓来。 唐婉儿知道师父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嫁祸师父,然后师父进行调查,发现海神的儿子没有死。这也让唐婉儿找到了转机的机会。唐婉儿急忙把手札放进木匣中,再将木匣放回到原来的暗格里,然后匆忙离开。 第86章 王梓骞失踪 (1) 王梓骞返回镇抚司,刚进衙门口,一个校尉跑过来交给他一封信,说是一个女人送来的。信封上只有“王梓骞亲启”五个字,王梓骞猜测这封信有可能是谭萍送来的。 王梓骞急匆匆来到内堂,将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杀死王兆祥的人是唐婉儿的侍女春燕。 王梓骞看着信呆呆地发愣,他的确是曾经怀疑过春燕,但是他不相信唐婉儿会杀死王兆祥,这段时间与唐婉儿的接触,他知道唐婉儿不是一个乱杀无辜的人。 王梓骞已经不是愣头青年,猜出写这封信的人显然是想挑拨他与唐婉儿之间的关系,但是对手的智商似乎不应该这么低。 就在王梓骞苦思冥想的时候,派出跟踪唐婉儿的缇骑回来禀报,唐婉儿去了广渠门瓮城里的一家纸店,缇骑将在纸店里发现的灵位带回来,呈给王梓骞。 王梓骞看到灵位上写着许执放的名字,暗暗吃惊,当初罗杲把他抓进诏狱的罪名就是说他是许执放的儿子。在被抓之前,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段时间,王梓骞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个许执放,逐渐得知许执放曾经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他现在屁股下坐的这个座位就曾经是许执放的,但是更详细的情况却不得而知。照磨所里所有关于许执放的卷宗都被封存不得查阅,所有人也对许执放的事三缄其口,一提到他,不是躲开就是说不知道。只是偷听到袁斌和弦子私下议论说唐婉儿有可能是许执放的嫡传弟子。 有一点王梓骞可以肯定,从唐婉儿为他所做的一切可以断定,自己与许执放应该有某种关系,否则一切事情都说不通。 一个校尉进来通报,“唐小姐求见。” 王梓骞赶紧把信件塞进口袋里,从桌案后的太师椅上起来,担心唐婉儿看见他坐在这里再来揪耳朵,走到校尉身边说:“以后唐小姐来不要通报,直接让她进来。” 校尉答应一声赶紧跑出内堂。 唐婉儿倒背着双手走进来,面沉如水,没有一丝笑容。王梓骞还算第一次见唐婉儿如此严肃,猜想形势肯定非常严峻。 “你刚才去哪里了?”王梓骞低声下气地问。 “你不是安排人跟着我吗,怎么会不知道我去哪了?” “我是担心你的安全,”王梓骞不好意思地说。 “我留给你的东西看见了?” “你是说许执放的灵位?我正在想这件事,灵位是海神放在哪里的?” 唐婉儿点点头。 王梓骞急忙问:“海神把许执放的灵位放在纸店里说传递什么意思?” “两层含义,第一,他到京城了,第二,是来找许执放复仇的。” “许执放已经死了,怎么找他复仇?”王梓骞一头雾水。 “许执放不在了,但是有人还在。” “谁还在?”王梓骞忽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唐婉儿,“你—?” 唐婉儿面无表情地说:“还有你。” “我!”王梓骞大惊失色,心想自己莫非真的是许执放的儿子,张口结舌地问,“我……有我什么事?” “海神认为你可能是许执放的儿子。” 王梓骞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如果真的是钦犯的儿子,自己可就彻底完了,心里还存有侥幸,问唐婉儿,“你说的可能是什么意思?” “就是海神还不能确定你就是许执放的儿子,谭萍一直在你身边的目的正是为此。” “那……我究竟是不是许执放的儿子?” 唐婉儿盯着王梓骞问:“你是希望是,还是希望不是?” 王梓骞义正言辞地说:“不管许执放是不是朝廷钦犯,如果我是他的儿子,就一定承担做儿子的职责。” “这还差不多,”唐婉儿露出满意的神情,“还算没看错你。” “你快说我究竟是不是许执放的儿子?”王梓骞着急地问。 “我也不知道,据我所知师父有过妻子,叫夏柳青,俩人一起出使日本,但是夏柳青没能回来,没听说有孩子。” “啊—”王梓骞似乎松了一口气,“怎么连你也不知道!” 唐婉儿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了,我来有另外的事。” “有什么事?” “你陪我去趟诏狱。” “去诏狱干嘛?” “到了你就知道了,赶快走吧。”唐婉儿说完,着急往内堂外走。 王梓骞只好跟着唐婉儿一起向外走,这时舆情室的检校主事匆忙进来,递给王梓骞一张情报记录单。 王梓骞看了一眼情报记录单,神情一怔,急忙对唐婉儿说:“我还有别的事,安排别人陪你去吧。” 唐婉儿察觉出王梓骞不想让自己知道是什么事,也不多问,答应一声独自往大堂外走去。 王梓骞见唐婉儿已经走出大堂,急忙问检校主事,“在廊房头条发现了谭萍?” 检校主事颔首道:“大人安排全力寻找谭萍,传令下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收到的消息,小吏马上就送过来了,” 王梓骞心想还是当官好啊,想找个人刚发话不久,人就找到了,匆忙走到大堂外,向李蚕豆找了一下手,“备马,跟我出去一趟。” 谭萍的事不能让其他人插手,王梓骞只带了李蚕豆赶到了前门外的廊房头条,在街口的锦衣卫眼线看到王梓骞,急忙过来告诉他,谭萍进了前面一家水粉店有好一会了,还没有出来。 王梓骞急忙把马缰绳交个李蚕豆,独自向水粉店走去。李蚕豆不放心王梓骞,把两匹马交给眼线,然后跟在王梓骞身后。 离水粉店还有十几丈远,就看见谭萍从店里出来,然后沿着街道向前面走去,王梓骞见状急忙跟在后面,看见谭萍走了没几步就拐进了旁边的胡同里。 王梓骞急忙快步走到胡同口,看见谭萍走进了胡同里面的第二门楼里。 李蚕豆也跑到了王梓骞身边,“谭萍去哪了?” “你在这盯着,我自己过去看看。”王梓骞说完,快步向胡同里走去。 王梓骞走到谭萍进去的门楼前,京城最常见的青砖如意门楼,两扇朱漆木门关闭着,听不到门后有什么动静,于是走到门前,轻轻推了一下院门,门没有上栓,一推就开了。 王梓骞迈步走进门楼里,静悄悄地没有动静,绕过影壁墙,庭院里空无一人,房门也都关闭着,王梓骞感觉不对劲,拔出绣春刀,慢慢向正房门口走过去,刚走到院子中间,听到身后院门关闭的声音。紧接着,东西厢房和正房的门都敞开,从里面走出五六个手持刀剑的人,还有两个手持弓弩,箭头对着他。 王梓骞一看这架势,知道中了圈套,只好放下刀束手就擒。 李蚕豆在胡同口等了有一炷香的工夫,还没见王梓骞出来,感觉有点不妙,来到王梓骞进入的如意门楼前,推了推门,从里面上了门栓,急忙拍打门,大声叫:“里面有人吗?” 四合院里没有任何动静,李蚕豆急忙用小刀将门栓挑开,冲进院子里,东西厢房和正房的门都敞开着,挨个屋看了一遍,都空无一人。 李蚕豆知道坏事了,王梓骞肯定被人带走了,撒腿往外跑。 第87章 失之交臂 (1) 唐婉儿和春燕在两名缇骑的陪同下来到诏狱,让狱卒打开关押被俘倭寇的牢房门,独自走进牢房。 倭寇盘腿坐在坐在草席上,抬头看着唐婉儿用日语问:“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了你,又干什么?” 唐婉儿也用日语说:“我想放你走,让你重获自由。” 倭寇面露惊讶,随即问:“小姐这样做一定有什么条件吧?” “没有任何条件,只要你带句话给海神。” “呃,海神到京城了。”倭寇流露出兴奋的神情,“带什么话?” “我是许执放唯一的弟子,海神应该知道我,就说我要跟他见一面。” “你不会是想用这个方法找到海神吧?”倭寇用怀疑的口吻说。 “保证没有人跟踪你,再说以你的功夫,如果有人跟踪一定会发现。” “海神有回话怎么联系小姐?” “把信送到北镇抚司衙门就可以。” 唐婉儿转身走到牢房,对跟随来的俩缇骑说:“把他送出诏狱,让他走。” 两个缇骑答应一声,押着被俘的倭寇走出牢房,向外面走去。 唐婉儿和春燕走出诏狱大门刚要上马车准备离开,李蚕豆骑马冲过来,看见唐婉儿慌不迭地跳下马,跑到唐婉儿面前。 “唐小姐,不……不好了,王梓骞让人抓走了。”李蚕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唐婉儿大吃一惊,马上猜到王梓骞被海神抓走了,急忙问:“在什么地方被抓走的?” “廊房头条那边的一座宅院里。” “王梓骞去哪干嘛?” “谭萍在那边,王梓骞去找谭萍,跟着她进了一家院子里,然后人就不见了。” 春燕看着唐婉儿说:“肯定是让海神抓走了,如果海神要为儿子报仇,王梓骞会有危险。” “那怎么办,梓骞会不会死啊?”李蚕豆担心地问。 唐婉儿心里比任何人都焦急,知道王梓骞被海神抓走肯定是凶多吉少,心里暗暗求菩萨抱怨,让放走的倭寇能尽快联系上海神,对春燕说:“王梓骞是从廊房头条被抓走的,通知廊房一带的商铺,让所有人都寻找线索。” 春燕答应一声,然后骑上李蚕豆骑来的马,催马离开。 唐婉儿对李蚕豆说:“带我去王梓骞被抓走的地方看看。” (2) 王梓骞并没有被带走,而是通过厢房内的暗道转移到了隔壁庭院里,被押进堂屋里,捆绑在太师椅。 谭萍从外面进来,拿起中堂方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端着给王梓骞喝,“先喝口水吧,你一定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王梓骞把碗里的水喝完,谭萍在王梓骞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王梓骞竟然一时间不知道问什么好,略一沉思后问,“送到镇抚司衙门的信是你写的吧?” 谭萍宛然一笑,“送到镇抚司的哪封信?” 王梓骞从谭萍的话里听出送了不止一封信,马上想到导致自己刚入职缇骑就被抓的匿名信,气愤地说:“说我是许执放儿子的匿名信是你写的吧?” “不错,是我写的。”谭萍爽快地承认了。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还是我嫂子,为何要害我?” “不这样做唐婉儿怎么会现身救你。” “你跟唐婉儿的事为何要牵扯上我?” “因为我是被唐婉儿牵扯进来的。” 说了一圈又转了回来,王梓骞只好又换个话题,“说我父亲是被春燕杀的那封信也是你写的?” “对,是我写的,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王梓骞点点头,“就是为了引我出来找你,然后抓我。” “说对了。”谭萍神情平静地回答。 “一定是海神让你这么做的。”王梓骞说话的同时,食指的指甲在扶手上随意地划着,很快划出了一个十字印迹。 “你不用再问了,我都告诉你,是海神雇佣我监视调查你,但是我并不知道海神为何要这样做,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就是个杀手,收钱替人办事,别的不多问。” 王梓骞听谭萍说完,也无话可说,后悔没有听唐婉儿的话,一再提醒自己注意谭萍,为此还跟唐婉儿闹翻了,现在想想感觉自己有些可笑。 (3) 唐婉儿跟着李蚕豆来到王梓骞被抓走的四合院里,整个宅院里还是没有人,唐婉儿挨个屋子查看了一遍,虽然屋里家具齐全,但是感觉没有一点烟火气息,好像长时间没人居住过。 唐婉儿边四处检查边问李蚕豆,“王梓骞进来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进了门楼后,我就一直盯着,没有一个人从大门出去,等我进来查看,就没有看见一个人。” 这种一个庭院的四合院只有一个大门口,没有后门,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只有一种可能,宅院里有通往别的地方的出口。 唐婉儿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合院的建筑结构,只有西厢房与另外一个院落的厢房连接,于是走进西厢房里,靠墙有个一人多高的橱柜,地面上有橱柜移动的痕迹。指着橱柜对李蚕豆说:“把橱柜移开。” 李蚕豆将靠墙的橱柜向旁边推开,后面的墙壁上露出一个洞口,唐婉儿钻进洞口里,李蚕豆紧随其后,来到相邻的院落里。 庭院里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唐婉儿急忙走进正房堂屋里,看到中堂方桌上的茶壶,伸手摸了一下,轻声说:“茶壶还是温的,这里的人刚离开不久。” 李蚕豆看到一张椅子的扶手上有用指甲划出的一个十字,急忙说:“梓骞一定是被关在这里,我们一起走镖的时候如果遇到危险的事就会留下这个十字标记。” “赶紧追。” 唐婉儿着急向宅院大门跑过去,李蚕豆紧跟在唐婉儿身后。 唐婉儿推开大门,走出门楼,看见胡同口有一辆马车正在外走,车后跟着好几个人,马上意识到王梓骞可能在马车上,飞跑着追过来。 跟着马车后的几个人听到身后有动静,一看有人追过来,立即亮出家伙,迎战追过来的唐婉儿和李蚕豆。 唐婉儿见对方手持武士长刀,虽然穿着汉服,肯定跟随海神来的倭寇,抽出藏在腰带中的软剑,以一敌二,迎战冲过来的两名倭寇。 李蚕豆冲过来,拔出腰刀,因为胡同狭窄,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唐婉儿的身后,干着急。 唐婉儿的软剑犹如一条灵蛇,神出鬼没,挑断了两名倭寇手腕的筋,让两个倭寇失去了战斗力。后面的倭寇见状扔出了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圆形东西,黑蛋摔到地上砸开,冒出浓浓的黑色烟雾,胡同内顿时充满烟雾,什么都看不见。 唐婉儿知道这是日本忍术中的逃生术,急忙用衣袖捂住鼻子,对李蚕豆说:“赶紧把口鼻都捂住。” 李蚕豆急忙也用衣袖捂住鼻子和嘴巴,“这是什么妖术?” 一阵过堂风吹过,烟雾很快消失,唐婉儿急忙跑出胡同口,向街道两边张望了一下,已经没有了马车的踪影。 第88章 九死一生 (1) 王梓骞被两个倭寇带进了油坊里,宽敞的榨油作坊里热气腾腾,有几个干活的壮汉,都赤裸着上身,推动着吊在房梁的油锤,撞击木龙榨上的木楔,将花生中的油脂挤压出来。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一脸煞气的中年男子坐在作坊的一角,身后站在两个武士打扮的手下。王梓骞双手被捆绑着,被两个倭寇带着中年男子面前,王梓骞看出面前的人应该就是海神。 海神古铜色的脸上看不任何表情,一双眼睛闪着寒光,把王梓骞上下打了一遍,王梓骞的心里顿时泛起一阵寒意,感觉海神的目光中充满杀气。 “你就是许执放的儿子王梓骞?”海神的汉语虽然有点生硬,说得还算很溜。 王梓骞故意叹了一口气,“哎,你既然知道我叫王梓骞,怎么可能是许执放的儿子。” “不管你是不是许执放的儿子,今晚都得死。”海神声音低沉、冰冷,仿佛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 “要杀我总得有个理由吧,不能让我死的不明不白,到了下面阎王爷问我为什么死的,不能说不知道啊。” “许执放杀了我的儿子,一报还一报,我也杀死他的儿子。” “我都说了不是许执放的儿子,你要报仇也不能找我啊。” “我安排人调查了你很长时间,基本可以确定你就是许执放的儿子。” 王梓骞感觉自己难逃这一劫了,心里反而踏实了,“听你的意思,我今晚是非死不可了。” “看你也算是条汉子,你自己挑选个死法吧。” “不用太麻烦了,一刀捅死我就行,下手的时候麻利点,别拖泥带水的。” “好,一定让你死的跟我们的武士一样体面。”海神向身后的武士挥手示意了一下。 一个武士缓缓抽出插在腰带上的长刀,慢慢走到王梓骞面前。 旁边干活的几个人对这边发生的事视而不见,依旧在聚精会神地榨油。 武士慢慢仿佛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慢慢举起长刀。 王梓骞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当面临死亡的时候,心里也不再有恐惧。 武士刚要把锋利的长刀砍向王梓骞,突然有个人跌跌撞撞地闯进作坊里,进来的是唐婉儿从诏狱放出来的那个倭寇。武士放下刀,没有砍下去。 这个倭寇跑到海神面前,低着头用日语说:“报告首领,许执放的弟子唐婉儿让属下向您传话,她要约您见面。” 王梓骞睁开眼睛,认出进来的是被俘的那个倭寇,感觉有些好奇,这家伙被关在诏狱里怎么出来了,虽然听不懂日语,但是倭寇说的唐婉儿三个字能听懂,猜想一定是唐婉儿把这个家伙从诏狱放出来的。 海神也看出这个手下应该是被俘后放回来,向王梓骞身后的两个人挥了一下手,示意把王梓骞带出去。 两个倭寇抓着王梓骞的胳膊,拉着他往榨油作坊外面走。 王梓骞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了,也不知道唐婉儿用了什么魔法,竟然让海神没杀自己,又欠了唐婉儿一条命。 (2) 唐婉儿和李蚕豆返回镇抚司,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放走的倭寇身上,但愿能能把消息传递给海神。 春燕也回来向唐婉儿报告,廊房头条一带的商铺都没有发现王梓骞的踪迹。唐婉儿的心里也七上八下,不敢猜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唐婉儿来到医疗房,罗杲被送回到后面的内宅养伤,只有弦子还在这里。弦子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脸上依然没有血色,双眼闭着。 唐婉儿在床边轻轻坐下,望着弦子虚弱的身体,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特别卫所五个人,三个重伤,一个被抓走,现在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唐婉儿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挺过去。 弦子听到了动静,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唐婉儿失神落魄的神情,猜到情况可能不太好,声音虚弱地问:“情况怎么样?” 唐婉儿泪如雨下,轻声说:“王梓骞被海神抓走了。” 弦子慢慢抬起手,握住唐婉儿的手,缓缓说:“我相信你一定能战胜海神。” 弦子本来还在猜疑唐婉儿,听到王梓骞被海神抓了,马上意识到唐婉儿是清白的,因为唐婉儿绝对不会让王梓骞发生危险。 唐婉儿受到弦子的鼓舞,握着弦子的手说:“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海神的阴谋得逞。” 一个校尉跑进来,“唐小姐,有人把一封信送到衙门口,说要交给您。” 唐婉儿从校尉手上接过信封,急忙抽出里面的信件,是海神约她见面的地点,对弦子说:“你安心养伤,我去处理点事。” 说完,唐婉儿和校尉一起匆忙离开。 走出医疗房,唐婉儿让校尉马上备马,随后带着春燕和李蚕豆去跟海神见面。 (3) 海神约唐婉儿见面的地点在城外的一处山林里,藤野英士把带来的人马全部埋伏在树林里,不管唐婉儿为何而来,都将有来无回。 王梓骞双手被捆绑着,骑在马上,跟着藤野英士的身边,看到埋伏在树林的倭寇都手持弓弩和火器,暗暗替唐婉儿着急,唐婉儿武功再高,恐怕也难逃海神布下的天罗地网。 唐婉儿带着春燕和李蚕豆赶到山林边的时候,天色已晚,看见黑黢黢的树林中隐约有火光闪烁。唐婉儿翻身下马,让春燕和李蚕豆在山林外等着,她要自己去见海神。 春燕跳下马,拦住唐婉儿,“海神一定在树林里埋伏下人马,小姐独自进去太危险。” 李蚕豆也附和着说:“春燕姑姑说得对,唐小姐一个人去见海神太危险。” 唐婉儿笑着说:“这个藤野英士做梦都想抓住我,里面肯定埋伏不少人,我既然敢来,就一定有办法对付他,你们俩就在这里等着。” “万一小姐出事怎么办?”春燕焦急地说。 “万一我出事,你们俩跟着和不跟着都一样,听我的没错。”唐婉儿说完,独自向树林里有火光的地方走去。 唐婉儿走到树林中的一处不大的空地上,看见藤野英士骑在马上,周围有七八个举着火把的手下,王梓骞站在藤野英士旁边,神情激动地看着她。 王梓骞冲着唐婉儿大声喊叫:“你快走,这里有埋伏。” 旁边的一个倭寇猛地一脚踹在王梓骞的胸口上,将王梓骞踹飞出一丈多远,重重仰面摔在地上,然后猛地拽了一下手上的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捆绑着王梓骞的双手,将王梓骞又拽了过来,然后用脚踩着王梓骞的胸膛上。 把藤野英士无视旁边发生的事,静静地看着唐婉儿问:“你约我来有何事?” 唐婉儿指着踩着王梓骞的倭寇,用熟练的日本话说:“让你的手下把脚挪开,我是为了王梓骞来的,不许有人伤害他。” 王梓骞躺在地上大声说:“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做傻事,周围埋伏了好多人,赶快跑……” 不能王梓骞说完,用脚踩着他的倭寇猛地把劲用在脚上,用力踩王梓骞的胸口,王梓骞被压的喘不上气来。 唐婉儿的手突然一挥,一支飞镖扎进了倭寇踩着王梓骞的那条腿上,倭寇叫了一声,被飞镖扎中的膝盖跌倒在一边。 藤野英士没有想到唐婉儿竟然敢伤自己的手下,一把抽出长刀,将刀举起来,刚要喊动手。 “稍等一下。”唐婉儿日语对藤野英士说,“等我说完,你再喊动手也不迟。” 藤野英士把举起来的刀放下,怒视着唐婉儿问:“你要说什么?” 第89章 救出王梓骞 海神刚要下令对唐婉儿动手,被唐婉儿制喝止住。 埋伏在周围树林里的十几名倭寇,把弓箭和火器瞄准了唐婉儿,只等海神一声令下,就将唐婉儿打成马蜂窝。 唐婉儿平静地对藤野英士说:“你要杀王梓骞,不就是想给儿子报仇吗,但是你儿子并没有死,你报什么仇!” “我儿子没死!”藤野英士死人一样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惊愕,有些不相信,“我儿子怎么会没死?” “你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复仇对象,首先洗劫你岳丈全家的不是我师父,你就不想一下,我师父跟你没有任何交集,他为何要这样做。其次,你儿子在那次屠杀中幸存下来,并没有,为了躲避追杀,隐藏了起来。” “我儿子真的还活着?” 唐婉儿的话一下击中了藤野英士的软肋,他做梦都想着儿子还活着,哪怕唐婉儿对他说的是假话,他也相信是真的。 “我已经安排人在寻找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我给你十天期限,如果找到我儿子,就放过你们,否则我就要大开杀戒了。” “那你干脆把王梓骞杀了吧。” “什么意思?”藤野英士不解地问。 “我需要去应天府查找你儿子的线索,十天时间来回都不够,最少二十天。” “十五天,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成交。”唐婉儿指着王梓骞说,“我必须把他带走。” “不可以,”藤野英士语气坚定地拒绝了,“如果没找到我儿子,第一就杀了他。” “你还想不想找到儿子?”唐婉儿语气轻松地问。 “他跟找到我儿子有什么关系?”藤野英士疑惑地问。 “你耳目这么厉害,难道不知道他眼下掌控着镇抚司,锦衣卫的暗探眼下都被镇抚司掌握,没有他的协助怎么能在十天时间里找到你儿子?再说我母亲不是还在你手上,我能跑了吗。” 藤野英士的心现在都在儿子身上了,不管唐婉儿说什么都会答应,略一沉思,点头答应,“好吧,如果敢欺骗我,就把与你有关的人全部杀光。” 藤野英士向旁边的手下做了个手势,手下用刀挑开王梓骞手上的绳索,然后推了一把王梓骞。 唐婉儿与藤野英士说的都是日本话,王梓骞不知道俩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海神竟然把自己放了,一头雾水地走到唐婉儿身边,低声问:“你跟这个老鬼说什么了,怎么把我放了?” “你不想走可以再回去。”唐婉儿说完转身往树林外走。 王梓骞急忙跟在唐婉儿身后,生怕再被抓回去,“那个老鬼说我是许执放的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有话回镇抚司再说,小心海神反悔了。” 王梓骞一听赶紧闭上嘴,跟着唐婉儿匆忙走出树林。 李蚕豆一见王梓骞也出来,兴奋地迎上去,“哥,你没事吧?没想到唐小姐真的把你救出来了。” 唐婉儿从春燕手上接过缰绳,纵身跃上马背,对俩人说:“别唧唧歪歪的,赶紧走。”说完催马离开。 王梓骞和李蚕豆骑在一匹马上,跟着唐婉儿一起离开。 四个人回到镇抚司议事厅,王梓骞追着唐婉儿问,“可把我憋死了,快说怎么让海神放了我。” 唐婉儿坐下喝了口水,看着王梓骞问:“你先说怎么让海神抓住的?” 王梓骞脸一红,面露尴尬,“你是明知故问,我知道错了,不应该放跑谭萍,她怀着我哥的孩子,我能怎么样?” “听你话里的意思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小命都没有了,怎么照顾你哥的孩子!”唐婉儿气呼呼地说。 “好,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上谭萍的当。” 唐婉儿指着李蚕豆对王梓骞说:“你这个哥们不错,让他跟着我出趟门。” “你们要去哪?”王梓骞着急问。 “去找海神的儿子。” “海神的儿子没有死!” “如果死了他能放过你?” “去哪里找他儿子?” “去南京后湖的黄册库,你马上让照磨所给沿途驿站和应天府行文,就说北镇抚司派人前往黄册库查阅卷宗,让沿途驿站和应天府负责接应。” “好,我马上安排。” “另外安排南京锦衣卫卫所协助调查,别忘了盖上你掌管的镇抚使大印。” “你们什么时候起程?” “今晚就走,海神给了十五天期限,如果十五天找不到他儿子,就要大开杀戒了。” 王梓骞赶紧安排人去办,唐婉儿的话也提醒了他,照磨所卷宗房存放的许执放的资料不许查阅,现在掌管镇抚使的大印,终于有权力可以查阅了。 准备好一切手续后,唐婉儿带着春燕和李蚕豆连夜起程,骑快马赶往南京。 王梓骞把唐婉儿三人送走后,迫不及待地带着两个校尉来到照磨所。 已经两次被说成是许执放的儿子而差一点丢了性命,第一次被抓紧诏狱,这次是被海神,为什么是许执放的儿子就非得死,这个许执放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王梓骞一定要查清楚。 已经是半夜三更了,王梓骞安排人把主管卷宗房的检校从被窝里拖起来,拉到卷宗房来。 检校衣冠不整地赶到卷宗房门口前,看到王梓骞急忙问:“大人有何急事要查阅卷宗?” “当然是要命的事。”王梓骞拎着的镇抚使大印塞进检校怀里,“我要查阅所有跟许执放有关的卷宗,上次来你不是说要有镇抚使大印的批文吗,把大印给你,自己盖上。” “王大人现在掌管镇抚司,就是没有大印也可以查阅。”检校说着话用钥匙打开卷宗房的门锁,推开两扇沉重的大门,卷宗房内漆黑一团。 王梓骞跟在检校身后往卷宗房里走,检校拦住两个拎着灯笼的校尉,“他们俩不能进去。” “他们俩为何不能进去?”王梓骞疑惑地问。 “因为他们拎着灯笼,有严格规定,携带火烛者严禁进入卷宗房,以防发生火灾。” “里面黑灯瞎火的,没有灯笼怎么查看?” “那大人就在外面等着,小吏把卷宗找出来,大人带回内堂去查阅。” “好吧,麻烦检校赶紧去找。” 不一会,检校抱着十几卷案宗出来,“这些都是许执放在职时的卷宗, 王梓骞让两个校尉帮忙,一起带着卷宗来到内堂,让两个校尉立刻,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卷宗,看到卷宗上只有开头的许执放三个字,后面的内容都被涂黑里,什么内容都看不见。 王梓骞又气又急,挨个打开拿来的卷宗,所有卷宗都一样,除了许执放的名字和一些时间、地点等无关紧要的部分,其余内容都被涂黑了,王梓骞没有查阅到丝毫有用的信息。 第90章 南京之行 从北京到南京刚好两千里路,马不停蹄,昼夜狂奔也得四五天时间,人能坚持住,马也受不了,所以中途需要换马,这也是唐婉儿要带着镇抚司文书的原因,狂奔百里地后,就进驿站吃饭歇息一下,然后换马匹继续赶路。 第一天三个人星夜赶路长途奔驰了五百里,到达一座驿站休息的时候累的腿都不能走路了。但是海神给的期限是十五天,赶到南京能不能找到线索还不一定,时间对于唐婉儿来说非常宝贵,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在第四天的傍晚,唐婉儿、春燕和李蚕豆三人赶到了南京城,许执放在南京也留下了不少买卖,一位姓关的大掌柜负责南京这边的生意。 唐婉儿离开京城的时候飞鸽传书给关大掌柜,关大掌柜在城外恭候着,飞鸽传书只是告诉唐婉儿来南京的时间,关大掌柜并不知道唐婉儿来做什么,所以在路边凉亭备下茶点,让唐婉儿等人先喝口水歇息一下,顺便了解一下此行的目的。 唐婉儿真的是人困马乏,心里暗暗称赞关大掌柜想的细致周全,三个人在凉亭喝着茶水,吃了些点心,已经到达目的地,松了一口气。 唐婉儿喝着茶水问关大掌柜,“关先生是否了解后湖黄册库的情况?” “黄册库在后湖中心的岛上,一直是禁地,外人严禁靠近,对黄册库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小姐如果有事,在下可以找人打听一下。” “我要到黄册库找一个人。” 大明建国后,洪武十四年,朱元璋下旨在全国进行详细的人口普查,并编造成户籍上交户部统一管理,并在南京后湖,也就是现在的玄武湖的湖中五座岛上修建了专门存放黄册的库房。 此后每十年进行一次全国普查,对户口,田亩和粮税进行详细登记造册,全部存放在后湖黄册库,从大明建国至今,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的人,从黄册库里都能查找到。唐婉儿要找到海神的儿子,只能来黄册库寻找线索。 关大掌柜对唐婉儿说:“掌管后湖黄册库的是户部下属的管湖公署,现任的管湖公署主事叫章懋清,这件事必须通过他才能办成。” 唐婉儿站起身,“走,马上进城去管湖公署。” 唐婉儿等人跟随关大掌柜进入南京城里已经是华灯初上,关大掌柜询问是否等明天再找章懋清,时间不等人,唐婉儿必须今天就得把事情办妥,明天直接去黄册库查找,让关大掌柜带着直奔章大人的府邸。 在关大掌柜的引导下,唐婉儿来到了章懋清的府邸,一个普普通通的江南民宅,四合房围的小院,粉墙黛瓦,高高的马头墙,正房是二层的小楼,一个六品的官员住在这里略显寒酸。 黄册库虽然重要,但是朝廷不给拨款,经费却是由江宁和上元两县承担,关键是没有什么外快,管湖公署是一个地道的清水衙门,里面的官员就是想贪腐也没办法。 唐婉儿让李蚕豆把镇抚司的协查公文交个一个老家丁,求见章大人,章懋清一看是北镇抚司来人,亲自出来把唐婉儿等人迎进家里,在正房的堂屋落在,询问有何要事。 唐婉儿计算了一下时间,海神给出的期限是半个月,北京到南京之间来回就占用了八天时间,剩下七天,如果在黄册库查找线索和去找人的时间各占一半,那查找线索的时间也只有三天半。 于是对章懋清说:“回禀大人,我们需要从黄册库查找一个人,但是时间急迫,只有三天时间。” 章懋清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小姐可以黄册库有多少间库房?” 唐婉儿听出章懋清话里的意思,“章大人的意思是时间不够?” “黄册库在后湖的五个湖心岛上一共有960间库房,黄册数量大约在150万册,小姐就是带着圣旨来,要在三天时间内查找一个人的线索,也绝难办到。” 唐婉儿向关大掌柜使了个眼色,关大掌柜起身向门外走去。 章懋清接着说:“核查黄册是黄册库的主要任务,每次核查都要从国子监调一千两百多名监生来进行核查,全国每期攒造黄册的数量是六万册,全部核查完都需要两个月时间,而现在黄册库里只有晾晒卷册的监生,还不到五十人……” 章懋清话没说完,关大掌柜又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铁皮箱子的伙计,俩人伙计将箱子放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开。 唐婉儿走到箱子边,打开箱盖,露出白花花的元宝。 章懋清直勾勾地望着银子,眼睛顿时两眼圆睁,双目放光,在管湖公署做了这些年的官,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但是竭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唐婉儿对章懋清说:“这是五百两纹银,大人买点茶水喝,事成之后再奉上五百两。” 章懋清顿时眉开眼笑,“好好,下官一定竭尽全力配合小姐查找线索。”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后湖黄册库进行查找?”唐婉儿着急地问。 “今天是五月十三,到十六还有三天,”章懋清掐着手指算了一下,然后对唐婉儿说,“三天后,五月十六才能进湖心岛去黄册库。” “啊!”唐婉儿一听顿时急火攻心,三天后黄瓜菜都凉了,还查什么,急忙问章懋清,“为何要等三天后才去黄册库?” “小姐有所不知,黄册库是禁地,严禁无关人员靠近,湖内岛上专有军队看守巡逻,湖周围每五十米设一铺台,有士兵把守,严禁岛上的人员与外界来往,每旬的一、六两天才开船运送往来人员和补充岛上给养,去湖心岛的船只平时加以重锁,钥匙由宫内的太监掌管,平常时间根本进不去。” 唐婉儿眉头紧蹙,略一沉思后问章懋清,“宫里的那个太监掌管着船钥匙?” “司礼监太监童公公。” 章懋清说的皇宫是朱元璋在南京修建的紫禁城,朱棣迁都北京后,这座皇宫依旧保留下来,还有不少的宦官掌管着这座没有皇帝的紫禁城,而且朝廷的管理机构在南京也都有,只是规模和人数比北京少,为了不让南京的皇宫太冷落,通常太子会住在这里,所以二十四内衙,南京皇宫也都有。 唐婉儿没有料到黄册库的管理如此严格,看来要想进后湖黄册库,就必须找童公公拿到到钥匙。 第91章 夜访指挥使 唐婉儿要想尽快进入后湖黄册库,就必须进南京紫禁城找童公公拿到锁船的钥匙,从章懋清家出来,已经戌时过半,按现在的北京时间算就是晚上八点以后了,紫禁城早就关了城门,虽然没有京城的皇宫那么严格,但是要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南京紫禁城的守卫也是由锦衣卫负责,好在有北镇抚司的公文,唐婉儿决定去找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想办法,一行人匆忙赶往皇宫。南京的皇宫由皇城和宫城两部分组成,皇城在外,宫城在内。 宫城以前是皇帝起居和办理朝政的地方,宪宗皇帝还没有太子,现在宫城还空中,外面的皇城是中央行政机构和宗庙所在的地方。 唐婉儿等人从正南的洪武门进到皇城里,洪武门里面是千步廊,道路两边都是连在一起的廊房,里面全部是五部六府中央官署,整条千步廊警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来回巡视的锦衣卫校尉。 锦衣卫衙门在千步廊的后面,唐婉儿等人来到衙门口,让守卫向指挥使雷绍文通报,北镇抚司来人求见。 雷绍文准备就寝休息了,听到北镇抚司来人,心里有些不痛快,重新穿好衣服来到大堂,让校尉把唐婉儿等人领进来。 唐婉儿见雷绍文年龄大约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穿青褐色的蟒袍,面沉如水,气质与罗杲有几分相似,示意李蚕豆把镇抚司的公文呈上,“雷大人好,因为事情紧急,多有打搅。” 雷绍文接过公文,看都不看,顺手扔在桌上,冷冰冰地问:“这么晚来有何要事?” “我们需要尽快到后湖黄册库查找一个人的线索,想请雷大人帮忙进宫找童公公拿锁船的钥匙……” 不等唐婉儿说完,雷绍文就不耐烦打断她,“宫城城门早就关了,任何人都进不去,明天再说吧。” 雷绍文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雷大人请留步,”唐婉儿急忙叫住雷绍文,她知道必须抓住机会不能让雷绍文走,否则今晚就拿不到锁船的钥匙了。 雷绍文停下脚步,面露不悦,看着唐婉儿。 唐婉儿在东岳庙查看师父的手札时,曾瞥到雷绍文这个名字,当时是寻找师父与海神的过节,对其他事并没有留意,不知道师父与雷绍文之间是什么关系,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唐婉儿用手托着许执放的翡翠玉佩,走到雷绍文面前,“雷大人认识这个玉佩吗?” 雷绍文神情一怔,紧盯着唐婉儿问:“你是……” “可否单独跟雷大人说几句话?” 雷绍文犹豫片刻,挥手示意手下两个校尉出去。 春燕、李蚕豆和关大掌柜也跟着两个校尉向大堂外走去。 大堂内只剩下唐婉儿和雷绍文。 雷绍文压低声音问:“姑娘是许大人的什么人?” “他是我师父,要到黄册库查找的线索也与师父有关。” 雷绍文叹了一口气,“当年是许大人把我招聘进镇抚司做了缇骑,后来许大人推举我来南京锦衣卫,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 “因为时间紧迫,必须明天一早就进后湖中心岛,今晚一定要拿到钥匙。” 雷绍文面露难色,缓缓说:“后湖防卫严密,有专门的禁军守卫,只有每旬的一六两天才允许有人进入后湖,仅仅有锁船的钥匙也进不去。” “先拿到锁船的钥匙,再想办法解决禁军的事。” 雷绍文略一沉思,缓缓说:“夜入宫城,唯一的办法是翻墙进入。” 唐婉儿明白雷绍文的意思是潜入宫内,“我可以潜入宫城,但是需要宫城内的地图和童公公休息的地方。” “潜入宫城一旦被抓,没人能救你。” “就是龙潭虎穴也必须要闯一闯。”唐婉儿语气坚定。 “好吧,你们先在指挥使衙门里歇息一会,顺便准备一下,我去找人打听童公公就寝的地方,另外守卫后湖禁军的事我来解决,你只管拿到钥匙就行。” 唐婉儿双手抱拳向雷绍文道谢,“谢雷大人全力相助。” “我这是为了许大人,知道许大人是被冤枉的,可是有力使不上……” 雷绍文让校尉带唐婉儿去客房歇息。 迁都北京后,皇城里的官署都还在,但是人员少了很多,官署里的房间许多都空闲着。唐婉儿、春燕、李蚕豆和关大掌柜跟随校尉来到一间供掌卫官休息的厅房,又送来茶水和点心招待几位。 因为来得匆忙,许多东西都没带,唐婉儿写了一份潜入宫城需要的物品清单,让关大掌柜赶紧去准备。 春燕一听唐婉儿要夜闯宫城,竭力阻拦唐婉儿,提出让她进宫城找童公公。唐婉儿告诉春燕,她有把握不会有事,让春燕不要担心。 李蚕豆知道唐婉儿冒险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王梓骞,感动不已,对唐婉儿很是敬佩,他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能做出来的事情,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而唐婉儿这是拿命来救王梓骞。 关掌柜带着一个包裹回来,打开包裹,里面是夜行衣、飞抓、迷幻粉等东西,还有十个金灿灿的金元宝。 关大掌柜对唐婉儿说:“这些东西都是许老板在世的时候吩咐准备下,而且还在南京城内准备了好几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我师父心思缜密,好多事情都是想在前面。” 唐婉儿话音刚落,雷绍文匆忙进来。 雷绍文把一份折叠着的地图交给唐婉儿,“只能帮你这么多,后面的事只能靠你自己了。” 唐婉儿打开地图,上面是一幅详细的宫城地形图,在图上不仅标注了童公公居住的房间,还标出了宫城内侍卫的详细位置和出入宫城的线路。 “太好了,谢谢雷大人,有这幅图我就更有信心了。” “小姐拿到钥匙后还回这里,明天一早我陪小姐一起去找守湖禁军的首领方将军。” “好,雷大人去休息会吧。” 唐婉儿把雷绍文送出厅房,回来后又仔细地把宫城地形图研究了几遍,确保无误。 等过了三更后,唐婉儿换上夜行衣,把关大掌柜带来的东西背在身后,走出厅房,纵身跃上房顶,消失在夜色中。 第92章 夜闯宫城 (1) 接近黎明的时候,不仅天最黑,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刻,唐婉儿就利用这个时候开始行动,先利用飞抓跃上高高的城墙,墙顶上是琉璃瓦,稍不小心就会滑落下来。 雷绍文标出的路线图距离童公公居住的小院不远,唐婉儿跃上墙头后,就直接跳入宫内。 在京城,太监和宫女大多都住在宫外,只有当值和少数皇上娘娘身边的太监宫女会在宫内歇息。 南京皇宫因为没有皇上,留守的太监都住在宫里。童公公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单独住在一个以前宾妃住的小院里,身边还有两个小太监伺候着。 唐婉儿翻墙进入小院,听了一下四周没有动静,然后直奔正房门口,隔扇门没有上门栓,轻轻一推就开了,想必是宫内重地没人敢进来,门都不上锁。 进入屋里后,光线昏暗,隐约听到有熟睡后的喘息声,唐婉儿顺着进入里屋,然后吹燃了火捻,将床边的蜡烛点燃,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监,穿着白的亵服,睡得正香。 唐婉儿轻轻拍了拍童公公的肩膀,童公公从梦中醒过来,看见床边站着一个蒙面人,吓得急忙坐起来。 “你是什么人?”童公公的声音中带着恐惧。 “公公别怕,小女子是替北镇抚司办事,不是坏人。” 为了消除童公公的戒备之心,唐婉儿向后退了两步,坐在方桌边的太师椅上,然后将脸上的面纱全下来。 “你想要干嘛?”童公公警惕地问。 唐婉儿取下背着的包裹,打开包裹,将十个金元宝放在桌上,“这是一百两金子,小女子来是要求公公一件事……” 童公公打断唐婉儿的话,厉声说:“你可知夜闯皇宫是死罪!” “知道,”唐婉儿神情平静地说,“小女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呃,找咱家有何事?” 唐婉儿起身把北镇抚司的公文递给童公公,“这是北镇抚司的公文,小女子需要进黄册库查找一个人的线索,请公公明天早上打开进湖船只的锁。” “从太祖皇帝起就有严格规定,只有逢一和六两天才能开船进湖,其它时间一律严禁入湖上岛,否则格杀勿论。” “小女子知道,所以才冒死来求公公,的确是案情紧急,如果不尽快查找到嫌疑人的线索,京城那边将会出大事。” 童公公看了一眼镇抚司的公文,“就算咱家开了船只的锁,守湖的禁军也不会放你进去。” 唐婉儿一听有门,急忙说:“守湖禁军已经通融好了,三日后刚好是船只进湖的日子,小女子随船出来后再奉上百两黄金孝敬公公。” “好,天亮后咱家就去后湖码头。” 唐婉儿告辞离开,从正房出来,准备从院门出去,忽然察觉院门是虚掩着,顿时警觉起来,唐婉儿清楚地记得来的时候院门是锁着的,所以才翻墙进来的。 原来在厢房里的一个小太监起来去茅房,看见正房亮着灯,走到正房门口,听到童公公质问是什么人,小太监知道有人进了童公公的屋,急忙悄悄打开院门去向守卫宫城的锦衣卫报告。 巡逻的校尉一听有外人闯进宫里,几个人躲在院门外,想等里面的人出来后再抓住。 唐婉儿猜到门外有情况,纵身跃上了房顶,看到小院门外有几个人影,掏出有迷幻粉的小药丸,向埋伏在院门外的几个校尉扔下去。 小药丸落地后应声而碎,迷幻粉飘散开来,几个校尉吸入后仆倒在地。 唐婉儿见状,从房顶一跃而下,双脚落地后飞快向宫墙边跑去,随后翻过宫墙,逃出皇宫。 唐婉儿返回锦衣卫官署,雷绍文在大堂里焦躁不安地等着,听到校尉来报,唐婉儿回来了,急忙去见唐婉儿询问情况。 唐婉儿对雷绍文说:“童公公答应天亮后去打开船锁。” “好,我现在就去找方将军。”雷绍文随即匆忙离开。 唐婉儿望着雷绍文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感叹师父的人格魅力,虽然已经离世了,还有曾经的手下冒险为他办事。 (2) 天亮后,唐婉儿、春燕、李蚕豆和关大掌柜一起赶到后湖码头边,码头的两边各有一座木头搭建的瞭望楼。看到雷绍文带着几个锦衣卫校尉已经在等着了,旁边还有几个手持刀枪的军士。唐婉儿知道雷绍文打通了禁军这个环节。 章懋清也坐着四人抬的官轿赶到码头,落轿后,章懋清弯腰从轿子出来,看见雷绍文站在一边,愣了一下,似乎被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赶紧双手抱拳跟雷绍文打招呼,心里暗想这个唐婉儿还真不是一般人,竟然把锦衣卫指挥使都请来了。 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一辆马车向码头驶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太监。唐婉儿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心,知道童公公来了。 童公公从马车里出来,好像没有看见站在旁边的这些人,径直向停泊在码头边的船走过去。 码头边停着五艘有船篷的船,一艘船大约能乘坐十几个人,有一条大铁链将五艘船串一起。童公公将铁链中间的一把大锁打开,两个小太监帮忙把铁链从一艘船上取下来,然后重新把另外四艘船又锁上。 童公公忙完后,一声不吭地上了马车,带着两个太监离开。 唐婉儿向雷绍文告辞后上了船,章懋清、春燕等人也一起上车,两个船工用长篙撑着船离开码头,向湖心岛驶去。 小船划过烟波缥缈的湖面,四周一片寂静,给人一种世外禁地的感觉。 忙了一夜,终于可以进黄册库了,但是唐婉儿的知道要想在三天之内找到海神儿子的线索绝非易事,看着坐在对面的章懋清问:“章大人,岛上的黄册库内有多少人手可以调用?” “黄册库平时设办事吏30名,库匠、抬册夫、水夫、膳夫等百余名,另由国子监调拨监生50名专司晒晾黄册,所有人加起来不足两百。” “怎么才这么点人手?”唐婉儿很意外。 章懋清叹了口气,“哎,小姐有所不知,黄册库的驳查、晾晒等活都是由国子监的监生担任,最初的时候还有一千多人,但是诸生过湖,如蹈汤火,劳苦万状,不能尽述,白天只能蹲在一个小号里干活,因为岛上禁火,夜晚无灯,生活无聊不算,寒冬腊月也不能生火取暖;而夏日酷暑,湖边湿热蚊虫又多,蚊虫叮咬、湿瘴之气密布,而且湖禁森严,你别说病了,就是病死了,也只能曝尸岛上,等每旬的开湖之日才能把尸体运走。因为条件艰苦,监生们很不情愿应差,去年征招八百名监生查理黄册,过湖的居然只有两百余名,其他的全跑光了。” 唐婉儿听章懋清说着,心头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没想到岛上禁火,晚上不能点蜡烛,三天时间又砍去了一半,只有一天半的时候从黄册中查找线索,而且人手还这么少。 第93章 王梓骞被激怒 王梓骞担心袁斌的安全,带着几个校尉去惠民医局把袁斌接到镇抚司养伤。弦子听说袁斌回来了,强忍伤痛过来看他。 袁斌身上多处受伤,躺在床上不敢动,见弦子脸上依然蜡黄没有血色,关切地问:“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大意了,中里敌人暗设的机关。”弦子露出一丝苦笑,意味深长地瞥了王梓骞一眼说,“咱们特别卫所,除了梓骞没事,几乎是全军覆没。” “罗大人的伤怎么样了?”袁斌着急地问。 王梓骞说:“罗大人在内宅养伤,已经苏醒过来了,还头痛的厉害,不能起身活动。” “海神太可恶了,我一定要杀了他。”弦子痛心疾首地说。 袁斌看着王梓骞问:“唐小姐呢,怎么没看见唐小姐?” “她去应天府了。” 弦子急忙问:“大敌当前,唐婉儿去应天府干嘛?” “海神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 “你怎么知道海神暂时不会有行动?”袁斌面露疑惑。 “海神这次来京城搞出这么大动静是为了给老婆和儿子复仇,唐婉儿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线索,海神的儿子没有死,她去应天府就是找寻海神的儿子。” 弦子顿时秀目圆睁,怒火中烧,“唐婉儿去给海神寻找儿子!” 王梓骞颔首道:“是,具体详情我也不太了解。” 弦子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猛地摔在了地上。 啪…… 茶壶应声摔得粉碎。 “海神把整个镇抚司祸害成这样,唐婉儿竟然还帮着他去寻找儿子!”弦子怒不可遏。 袁斌与海神有杀妻之恨,被气得语无伦次,“唐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唐小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王梓骞信任唐婉儿,知道她这样做一定有道理,但是没有考虑到弦子和袁斌的感受,急忙安慰俩人,“唐婉儿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目的,她跟海神绝对不是一伙的……” “跟海神不是一伙的为什么她提供的线索会是陷阱!”弦子怒视着王梓骞质问,“为什么罗大人、袁斌和我都差点丢了命,你跟唐婉儿却毫发无损?” 王梓骞被弦子问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张口结舌地说:“我……我也让海神抓住了,他本来要杀我……” 弦子愤怒地打断王梓骞的话,“海神要杀你怎么会让你好好地回来?” “是唐婉儿救了我。”王梓骞急得满头大汗,他知道根本无法向弦子解释清楚,说得越多,反而令人更加猜疑。 袁斌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王梓骞,“海神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怎么会把你放回来?” 王梓骞叹了一口气,“哎,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把海神杀了你们才会相信我。” 弦子点点头,“不错,只有把海神杀了才能证明你跟倭寇没有联系。” “好吧,不杀海神我就无脸见江东父老,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王梓骞装出一副轻松的神情,说完转身离开。 袁斌望着王梓骞离去的背影,低声说:“他怎么会是海神的对手,这是在逼他去送死。” “唐婉儿不会看着他送死。” “唐婉儿不是没在京城嘛,也帮不上他。” 刚才因为情绪激动,弦子腹部的伤口被扯的疼痛难耐,用手捂着伤口说:“海神不死难解我心头之恨。” 王梓骞走进内堂,让校尉去把舆情房的检校主事请来。当时被抓去见海神的时候,王梓骞一直被蒙着眼,睁开眼的时候就在榨油作坊里,从油坊里的几个干活的伙计可以判断,这个一定是海神的窝点。 检校主事匆忙进来,“王大人叫小吏来有何吩咐?” “我被海神的手下抓住后被带到了一个榨坊里,因为被蒙着眼睛,不知道这个在什么地方,怎么能找到这个油坊?” “大人感觉当时在城内还是出城了?” 王梓骞想了想,“应该是在城里。” 检校主事走过内堂中间的京城实景沙盘边,拿着藤杆,指着宣武门东北处的一条胡同说:“这条胡同叫油坊胡同,里面有十几家油坊,不能确定大人是被带到那家。” “看来只能一家一家地找。” 检校主事又用藤杆指着西城区的一条胡同,“在西城这边还有两条胡同,一个叫油篓胡同,另外一条叫油房胡同,这两条胡同里也都有榨油的,但是不如油坊胡同那边多。” “怎么这么多榨油的地方。” “京城人多,用的油自然也多。” “有没有收到过关于油坊的线报?” “小吏没有记得收到过关于油坊的线报。” 王梓骞看着西城区的两条胡同,心里暗暗琢磨,海神如果用油坊作为窝点,应该不会在很热闹的地方,所以在油坊胡同的可能性不大,他突然想起一个细节,一般油坊内的木龙榨和一些用具都黑乎乎,油腻腻的,他被带进去的那个榨房里没有这种感觉,榨油的木龙榨启用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 王梓骞想到这里,急忙对检校主事说:“传令下去,让全城的眼线寻找开业时间在一年之内的油坊。” “好,小吏这就去安排。”检校主事匆忙离开。 王梓骞巡视着沙盘上西城区域,暗暗说:“别管你是什么神,小爷一定要抓住你,给罗大人他们报仇。” 不到半个时辰,检校主事来向王梓骞禀报,“大人,已经了解清楚了,整个京城在一年内开业的油坊共有三家,都在西城去的油篓胡同和油房胡同。” “三家开业的时间都是多久?”王梓骞急忙问。 “一家开业时间不到一个月,一家刚好半年,还有一家是十个多月。” 王梓骞在心里盘算着,海神要在京城动手,准备的时间应该是半年左右,半年前开业的那家最有可能是海神的窝点。王梓骞一把抓起绣春刀,让校尉通知一队缇骑跟他一起行动。 王梓骞带着二十多名缇骑赶到西城油篓胡同,有眼线在胡同口等着,在眼线的引导下来到开业半年的油坊院门前。王梓骞闻到一股炒熟的花生和榨出的油混合的香味,被蒙着眼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就闻到这样的香味,拔出绣春刀,一脚踹开院门,带头冲了进去。 第94章 找到谭萍 王梓骞带着十几名缇骑冲进新开油坊的庭院里,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榨房的门关闭着,里面也没有声音,王梓骞感觉不对劲,一脚踹开榨房的门,榨油的设备和工具都在,但是空无一人。 王梓骞走到炒油料的大锅前,伸手摸了一下锅里,已经冰凉了,看来油坊的人离开至少一两天了。海神显然知道这里暴露,将人都撤走了。王梓骞心想这个海神真是太狡猾了,行事都是超人一步。 王梓骞让缇骑收兵回营,自己独自去找一个人,谭萍的干娘。不管谭萍是什么身份,王梓骞看出来她跟干娘的感情是真实的,像谭萍这样的人,情感缺失,更渴望有个能说话的亲人。王梓骞想通过谭大娘了解谭萍的蛛丝马迹,如果能找到谭萍,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海神。 王梓骞买了两斤点心,拎着点心盒子独自走进谭大娘的家,一座只有三间正房和东厢房的小院,正房门敞开着,王梓骞站在门口问了一声,“谭大娘在家?” “在家,是谁啊,进屋吧,门没关。”从屋里传出谭大娘的声音。 王梓骞走进屋里,掀开东屋门帘,见谭大娘盘腿坐在炕头上,正在做着针线活,于是走进去,把拎着的点心放在桌上,“谭大娘,我来看看您老。” “是他小叔啊,快坐,大娘去烧点水。”谭大娘说着话从炕上下来。 王梓骞急忙拦住谭大娘,“我不渴,大娘不用忙,我坐一会就走。” “他小叔来大娘这一定是有事吧?” “也没什么事,这两天没看见我嫂子,心思是不是来您这了。” “没来大娘这,上次从你嫂子那回来后,大娘就没见到过她。” “谭大娘知不知道我嫂子会去什么地方?” 谭大娘想了一下,“对了,记得听谭萍说起过,她喜欢去棋盘街那边去转转,那边有很多水粉店、绸缎庄,女人都喜欢去那些地方逛游。” 王梓骞心里暗喜,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特别是女人,就算是在逃亡,也会去这些地方转悠,急忙向谭大娘告辞,然后直奔正阳门里的棋盘街。 这次王梓骞不想通过锦衣卫的眼线,他要自己在这里盯着,看到街边的一个茶摊,在小桌边坐下,要了一个大碗茶,就坐在这里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 说来也巧,王梓骞在茶摊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发现了谭萍的身影,王梓骞急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看见谭萍进了一家药铺里,王梓骞就躲到旁边的胡同口,远远地盯着,王梓骞想找到谭萍的落脚点,不急于上去抓住她。 不一会,谭萍从药铺里出来,手里还拎着几包草药,然后沿着街道往前走。街道两边是一间连着一间的廊房,人流如织,王梓骞担心跟丢了,快走几步缩短了与谭萍的距离。 棋盘街两边的廊房外观都一样,朱棣迁都北京后,为了发展经济,在皇城四门,东四牌楼、西四牌楼、钟鼓楼已经正阳门里的沿街都修建了一下民房和店房,用来招商,天下士民工贾各以牒至,云集于斯,形成了商业区。 王梓骞跟着谭萍,看见她一副悠闲的神态,进到好几家店铺里转一圈又出来,谭萍从一家绸缎庄里出来后,突然拐进了旁边的胡同里。王梓骞猜想谭萍可能发现了自己,急忙追过去,跑到胡同口,已经看不见谭萍的人影。 王梓骞没有急于去追赶,这段时间在镇抚司内堂里,经常查看京城实景沙盘和地图,京城内的大街小巷几乎都记在脑子里,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带的地形图,分析谭萍可能逃走的方向,随后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谭萍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八个月,腰也变得很粗,跑了一段路后就气喘吁吁,没有听到身后有动静,于是停下,向身后的胡同张望了一下,没看见有人影,松了一口气,沿着胡同继续往前走,刚转过一个弯,看见王梓骞就站在前面不远处,在等着她。 谭萍知道跑不掉了,于是问王梓骞,“你想要干嘛?” 王梓骞慢慢走到谭萍面前,“我想知道海神藏在什么地方?” “从上次抓了你后,我的任务就结束了,跟海神没有任何联系,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 “你既然不想说就跟我去镇抚司,有办法让你说。” 谭萍突然拔出一把短刀,刀尖对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如果带我去镇抚司,我就一刀捅死肚子里的孩子。” 王梓骞看出谭萍是在虚张声势,笑着说:“我不相信一个母亲会杀死自己的孩子,不管如何都不会再放你走。” 谭萍摇晃了一下手上拎的药包,“这是刚从药店里买的打胎药,我本来就不想要这孩子了,你哥死了,我又东躲西藏没有落脚的地方,不能让这个孩子跟你一样,出生后就没有父母的疼爱。” 谭萍的话深深戳中里王梓骞内心的痛处,大哥没有了,好不容易留下骨血,不能就这么没了,急忙对谭萍说:“千万不能打掉孩子,我给你找个地方,你先躲一段时间。” “京城里到处都是锦衣卫的眼线,我能去哪?而且我大着肚子行动不便,怎么生活。” “跟我去个地方,保证让你没事。” 谭萍收起短刀,跟着王梓骞身后一起离开。 王梓骞带着谭萍来到谭大娘家,谭大娘见是谭萍来了,顿时高兴的不得了,赶紧招呼俩人坐下。 谭大娘对谭萍说:“他小叔上午还来打听你去哪,这么快就找到了。” “我能去哪,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出去随便转转。” 王梓骞对谭大娘说:“大娘,我嫂子来您这住段时间,她现在身子不方便,就麻烦您照顾着。” “好,谭萍在大娘这就跟家里一样,你就尽管放心。” “衙门里还有事,我就不多待了。”王梓骞站起身,从口袋摸出几张大明宝钞放在桌上,“这点钱大娘先用着,我过两天再过来。” “你这孩子跟大娘还这么客气,快去忙吧。” 王梓骞从谭大娘家的小院出来,骑上马往回走,看来想通过谭萍寻找海神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另外再想办法。 王梓骞离开不久,谭萍就匆忙赶到城外的一栋寺庙里,海神就躲藏在这里,谭萍向海神报告,又接触上了王梓骞。 海神让谭萍注意王梓骞的一举一动,十天后如果唐婉儿没有把他儿子带来,就杀了王梓骞。 第95章 黄册库 唐婉儿、春燕、李蚕豆和章懋清等人乘坐的小船停靠在湖中被称作梁州的小岛码头边,几个人登上码头,忽然看着码头边放着两具尸体,把几个人吓了一跳。因为不是开湖的日子,码头旁边没有人。 章懋清让大家不要惊慌,估计是岛上病死的人。唐婉儿注意到包裹尸体的白布有血迹渗出,估计不是病死。 守岛的军士看到码头有人,急忙跑过来,见是章懋清,感觉很奇怪,怎么会在不开湖的时候上岛? 章懋清指着地上的尸体问过来的两个兵卒,“死的是什么人?” 一个兵卒说:“死的是监生,不知道为什么跟库夫发生争吵,后来双方就打了起来,很多监生和库夫都参与了,除了这俩死的监生,还有几个受伤的。” 章懋清一听,气呼呼地往前面办公区的一片建筑走去。 唐婉儿心想岛上本来人手就少,这连死带伤的又少了好几个人,急忙追上章懋清,“章大人,先不要管打架的事,把岛上所有的人都叫来,包括守卫兵卒……” 章懋清气呼呼地打断唐婉儿的话,“如果不解决打架的事,把这些人聚拢在一起,还不得又打起来。” “大人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不会再打架。” 库房的办事吏见章懋清在不开湖的日子来到岛上,还跟着一个姑娘和另外几个人,岛上自从建黄册库以来就没有女人上来过,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章懋清顾不上解释,让几个办事吏分头去另外四座岛上,除了做饭的膳夫,其他所有人都召集来。 很快,黄册库的大门外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办事吏、库匠、抬册夫、水夫和守岛的兵卒,大约有两百多人。 一个办事吏向章懋清禀报,所有人都到齐了。唐婉儿和章懋清一起走出大门,春燕、李蚕豆和关大掌柜跟在俩人身后,最后面是关大掌柜的两个伙计,俩人抬着一张太师椅,在椅子上摆着二十个拳头大小的元宝,两个伙计将太师椅放在门口外的台阶上。 站在大门前的这些人看见这么多的银子,都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花花的元宝,纷纷猜测有什么好事。 章懋清站在台阶上,指着唐婉儿大声说:“这位是从京城镇抚司来的唐小姐,因为牵扯一件重要的案件,需要从黄册库中查找一个人的线索,具体事宜请唐小姐跟大家说一下。” 唐婉儿伸手拿起一个大元宝,用手托着,然后对站在面前的众人说:“大家都看到了,这里共有二十个十两的元宝,谁能做到我接连说的事,这二百银子就是谁的。”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前面有个库房打扮的大声说:“小姐快说是什么事?” “刚才在船上章大人介绍说,黄册库有三十位办事吏,等会章大人会分配一下,每个办事吏带着十个人,按照我说的线索查找一个人,那个组先找到,就把这些银子给那个组,其中发现的那个人奖励一百两,剩余的其他人分。” 众人一片叫好声,好几个人急不可待吆喝快点说找什么人。 唐婉儿接着说:“十年前在杭州郊外的上余村发生了一起惨案,有一家十余口人被杀,其中有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逃过一劫,这个男孩为了躲避仇人追杀,隐姓埋名,不知道流落在什么地方,需要找到这个年龄大约二十岁的男子。”说到这里,唐婉儿停了一下,让在场的人消化一下自己说的线索,随后又接着说:“你们只有三天时间,今天,明天和后天,后天天黑前如果还没有找到我说的这个人的线索,我就带着这些银子离开。” 章懋清让手下三十个办事吏自己找十个人,最新一期攒造的黄册是在一年前,大约有六万册,按照区域划分,分别存放在五个湖心岛上。五个岛上的库房不一样多,最多的是新州和旧州两个湖心岛。 章懋清有条不紊地将人员都分配好,每个组都搭配不同的人,有监生,也有库匠和兵卒,每个组大约需要查阅两千册,虽然重奖之下都会拼命去寻找,但是能不能找到,他也不能确定。 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在攻城略地的同时,就将修建道路以及抢救户籍文书作为两大重要工作,编辑的户籍中,以辩贵贱,正名分为宗旨,按照职业分为宗室户、官绅户、民户、军户、匠户、灶户、商户、儒户、驿户等。其中每个户种用细分出一些,如民户里又分为农户、儒、医、阴阳等,随着工商业的发达,市籍也成了新的户籍制度。 章懋清根据唐婉儿提供的线索,把查找的重点放在商户、儒户和市籍上,缩小查找的范围。 唐婉儿让关大掌柜的两个伙计,抬着放银子的太师椅,挨个库房转,让查找的人都能看见银子,激起大家的劲头。 天黑后,所有查阅的人都必须从库房出来,库房内严禁灯火,查找信息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往怀里塞进好几本黄册,然后偷偷带出库房,这要在平常被抓住是要受到重罚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领头的办事吏暗示大家把黄册带出去查找线索,反正黄册带不出湖心岛,只要丢不了就没事。 所有人回到睡觉的屋子,纷纷用棉被将窗户遮挡起来,然后点燃藏起来的蜡烛,继续查阅线索,甚至吃饭都不顾上。 整个岛上漆黑一团,唐婉儿体会到章懋清所说的为何都不愿意来这里干活了,春燕告诉她,有人从库里把黄册偷偷带着回来查阅,唐婉儿相信都有这个劲头,肯定能找到海神儿子的线索。 很快到了第三天的中午,最新一期攒造的户籍黄册全部查阅完,但是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唐婉儿一听暗暗着急,莫非要找的人不在黄册里。 章懋清告诉唐婉儿要找的人也有可能被仇人杀了,弃尸荒野,所以黄册中没有编入,催促唐婉儿,天黑前进来的船就要离开,必须跟着走,否则就只能五天后才能离岛。 唐婉儿知道没有时间再复查一遍了,以海神的性格,如果没有找到他的儿子,肯定会大开杀戒,王梓骞会首当其冲被伤害。唐婉儿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独自走到湖边,想静下心来想一想,是否遗漏了什么。 唐婉儿独自站湖边的柳树下,春燕能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忽然想起第一天的时候曾经听到过一个信息。 “小姐,头天在库房里转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两个监生议论,半年前对新攒造的黄册进行稽查时曾经看到过一个相似的人。” 唐婉儿马上意识到如果两个监生说的是真的,很可能有人藏起了要找的黄册,急忙与春燕一起去找章懋清,让章懋清再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可能有人把有线索的黄册藏了起来。 第96章 找到海神儿子 章懋清安排办事吏又把五个湖心岛上的所有人召集起来,大家本来都垂头丧气,知道没有希望得到二百两银子了,又召集起来以为还要继续查下去,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唐婉儿对众人说:“你们用了两天多时间查找,之所以没有发现要找的那个人的线索,是因为你们当中有人把有线索的黄册藏了起来。” 唐婉儿的话仿佛一声炸雷,把在场的人都惊呆,随即人声鼎沸,都异常愤怒,纷纷大骂藏了黄册人。 章懋清对众人说:“按照大明律,偷拿洗改黄册者,不分首从皆斩,库内的黄册都登记编号,等唐小姐他们离开后,再仔细排查,一定会找出缺失的黄册,也就找出是那组人偷拿黄册,如果现在交出来,本官可以担保没事。” 唐婉儿接着说:“偷拿黄册的人一定认为我们要找的人犯了什么重罪,我可以保证要找的人不会受到任何的责罚。” 唐婉儿话音刚落,一个监生胆怯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然后从怀里拿出私藏的黄册,递给章懋清,低声说:“大人,黄册是我拿的?” 唐婉儿打量着监生问:“你叫什么?” “小人叫高质先,就是小姐要找的人。” 唐婉儿大喜,怎么也想不到海神的儿子竟然就在黄册库,省去了后面寻找的时间。这个高质先担心身份暴露,有危险,偷偷把有自己记录的黄册藏了起来。 唐婉儿把两百两银子留下,让章懋清给监生们改善一下伙食,然后让关大掌柜把许诺给章大人和童公公的金银都给他们。随后带着高质先星夜兼程赶回北京。 唐婉儿、春燕、李蚕豆和高质先四个人快马加鞭,进入河北地界后,再有一天时间应该能赶回京城,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三天,四个人都人困马乏,唐婉儿决定在驿站住一晚,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以防事变,唐婉儿让李蚕豆和高质先住一个房间。 第二天早上,唐婉儿刚起来,李蚕豆就慌慌张张跑来告诉她,高质先不见了。唐婉儿心说不好,赶紧跟春燕、李蚕豆三个人把驿站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没有发现高质先的人影,马棚里的马还在,因为驿站大门晚上锁了,估计是高质先怕被发现偷偷翻墙出去了。 李蚕豆埋怨自己睡的太死,竟然没有察觉到高质先离开,气得打自己耳光。 唐婉儿没有责怪李蚕豆的意思,赶了好几天的路,累得不行,肯定倒头就睡。离开南京后高质先就询问为何要带他去北京,唐婉儿如实相告,他父亲藤野英士要见他。 让唐婉儿不解的是高质先听到父亲要见自己,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高兴的神情。唐婉儿猜测高质先与海神之间可能有什么过节,他不想去见父亲,所以才偷偷离开的。 唐婉儿估计高质先既不会往京城去,也不会往回走,让李蚕豆把驿丞找来,询问离驿站周边城镇的情况,驿丞告知,往西五十里地有是安县县城。唐婉儿推测高质先应该往安县方向去了。 三个人随后骑马往安县县城方向追赶,一直追到县城也没有发现高质先的踪影,于是直奔县衙,有镇抚司的协查文书,县令赶紧下令,让所有衙役在县城内寻找高质先。 县城内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高质先的人影。唐婉儿暗暗着急,时间又过去了一天,离海神的限期只有两天了。 县衙的班头向唐婉儿提供了一条信息,县城西北有座青云山,有伙匪徒藏在山上,时常打劫过往的客商,高质先一个人赶路,也有可能被山匪给绑了。 唐婉儿感觉班头说的也有可能,请班头领路去青云山,几个人赶到土匪盘踞的山寨,天色已晚,寨门的门楼上亮起来灯笼。 班头冲着门楼上的喽啰大声吆喝,“上面的听着,兄弟是安县的班头,今天有没有个书生让你们请上山了?” 喽啰冲着大门前的人大声说:“不错,今天是抓了个书生,就在山寨里呢。” “麻烦告诉你们寨主,开个价,我们把人带走。” “好,你们等着。”喽啰说完,赶紧去向寨主禀报。 山上的寨主叫伦大奎,几个手下到山下走了一趟,没抢到什么东西,回来的路上看见了高质先,不能空手回山寨,就把高质先顺手绑到山上。伦大奎还把几个手下骂了一顿,绑个穷书生能有多大油水。 忽然听到喽啰来报,山下有人来找书生,伦大奎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看来这个书生不是普通人,急忙带着几个手下来到寨门。 班头看到伦大奎出现在寨门楼上,大声说:“是伦大当家的吗,听说有个书生在山上,开个价,我们把人带走。” 伦大奎心想这么着急来赎人,这价不能低了,狮子大开口,“一千两银子。” “大当家的,你这是抢钱啊,哪有这个价。” “哈哈,我们本来就是抢钱的,就这个价,少一两也别想把人带走。” 唐婉儿冲着寨门楼上说:“好吧,我们来得匆忙,没带这么多银子,明天一早我们带着银子来赎人,不过要看一下你们抓的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等着,把人带来让你们看一下。”伦大奎说完,让手下去带人。 不一会,两个喽啰推着高质先来到寨门楼上,伦大奎抓起一个火把,伸到高质先面前,冲着寨门前的人大声说:“看清楚了,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唐婉儿大声问:“高质先,是不是你?” “是我,给唐小姐添麻烦了。”高质先一脸愧疚,没想到偷偷离开,却让山匪绑架了。 “高先生耐心等着,明天早上来接你。”说完,唐婉儿调转马头往山下去。 春燕紧跟在唐婉儿身边,“小姐,这里不是京城,恐怕筹集不到这么多银子。” “就算能凑齐银子,明天把高质先赎出来,时间也来不及。” “那怎么办?” “今晚就要把人救出来。”唐婉儿停下,看着班头问,“除了寨门这条路,还有没有别的路到山上?” “还有条小路可以通到山上去。” “好,麻烦班头带我们去小路,今晚就上山把人救出来。” 第97章 夜闯匪寨 (1) 在班头的指引下,唐婉儿、春燕和李蚕豆趁着夜色从小路爬到山上,让李蚕豆在圆木围墙外等着,唐婉儿和春燕潜入了劫匪的山寨里。 山寨里都是用木头搭建的屋子,随着地势高低错落,木屋里传出一阵阵打鼾的声响,也摸不清高质先关在那个屋里。 唐婉儿看到一个放哨的喽啰,向春燕示意了一下,春燕从后面偷袭抓了喽啰,用锋利的峨眉刺顶在喽啰的喉咙上低声问:“抓上山的那个书生关在什么地方?” 喽啰向身后指了指,春燕抓住他的衣领,“带我们过去,敢叫就捅死你。” 喽啰吓得连连点头,带着俩人往关押高质先的地方去。喽啰在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前停下,指指有栅栏门的洞口。 唐婉儿走到栅栏门,门口用铁链锁着,山洞里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轻轻叫了两声,“高先生,在里面吗?” 高质先听到叫声,急忙过来趴在栅栏门,“是唐小姐,你们怎么进来的?” 春燕心想真是个书生,没好气地说:“我们偷着进来的,还能怎么进来。” 唐婉儿从发髻上拔出一根簪子,将簪子一头插进锁眼里,轻轻挑了几下,将铜锁打开,把栅栏门上的铁林轻轻取下来,拉开栅栏门。 高质先走出山洞,向唐婉儿作揖,“都是小生不好,给唐小姐添麻烦了。” “要你去见你爹,又不是要杀你,跑什么啊。”春燕还没说完,喽啰瞅准机会猛地从春燕手上挣脱出去,撒腿就跑。 喽啰边跑边喊,“不好啊,山寨进来人啊,快起来……” 有岗哨听到叫喊声,随即敲响铜锣,木屋里也纷纷亮起灯。 “姑姑赶快带高先生下山,我拖住山上的人。”唐婉儿催促春燕先走。 春燕向高质先招了下手,“跟紧我。”然后带着高质先往山寨后面去。 唐婉儿取下插在山洞口旁边的一根火把,吹燃火捻,点燃了火把,随后跑到一栋木屋的后面,点燃了屋顶上的茅草,随后一连点燃了好几栋木屋上的茅草,山寨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有几个山匪看见唐婉儿,立刻举着刀枪围攻她。 唐婉儿将手上的火把扔到一栋木屋顶上,然后抽出软剑,杀出一条路,冲向山寨围墙,双**替蹬在圆木上,纵身跃出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唐婉儿赶到山下,春燕带着高质先在等着,李蚕豆急忙马缰绳交给唐婉儿,四个人骑马离开。 (2) 王梓骞买了米面肉蛋等东西送到谭大娘家,让谭萍能安心住在这里。谭大娘炒了几个菜,让王梓骞吃饭后再走。王梓骞推辞不过,留下跟谭大娘和嫂子一起吃饭。 谭萍倒了一碗酒,递给王梓骞,“他小叔在衙门忙碌,喝口酒解解乏。” 王梓骞端着酒碗喝了一口,心里盘算着唐婉儿也快回来了,想接唐婉儿与海神见面的机会把倭寇一网打尽。突然感到有点头晕,看到面前的酒,王梓骞心里明白又中了谭萍的套,他有点恨自己,本来最擅长识人辨物,怎么就看不透谭萍的小心思。 谭萍看到王梓骞趴在桌上昏睡过去,马上站起身向屋外走去。谭大娘感到有些奇怪,喝了一口就醉倒了,这酒量也太小了。 谭萍又回来,身后跟着两个男人,进来后俩人架起王梓骞往外走。 谭大娘好奇地问:“这是要把他小叔带到哪去?” “带他去见个人,干娘先吃吧,别等我了。”谭萍说完,跟在三个人身后一起离开。 (3) 唐婉儿上次与海神见面的树林空地上,十几个倭寇举着火把站在空地四周,再有一炷香就到了半月前俩人约定的时间。 王梓骞双手被捆绑在身后,被两个倭寇推到空地中间,一个倭寇拔出闪着寒光的长刀,站在王梓骞的左侧方,只等海神发话,就一刀砍下王梓骞的头。 王梓骞的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还是要死在倭寇手上,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再被谭萍欺骗,最亏欠的人是唐婉儿,一次次救自己,不求任何回报,可惜明白的太晚了,只能来世再报答了。 海神骑在马上,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慢慢举起手。站在王梓骞身边的武士一看,也举起了长刀。 王梓骞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 “等一等!” 唐婉儿焦急的声音从树林外传过来。 王梓骞急忙张开双眼,看见唐婉儿急匆匆跑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海神紧盯着跟在唐婉儿身边的年轻人,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急忙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上下打量着高质先。 唐婉儿对海神说:“你应该能认出他来吧。” 藤野英士双手抓着高质先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用日语说:“是我的儿子,你还记得父亲吗?” “我当然记得父亲。”高质先表情冷淡,“托父亲的福,我母亲和外公一家才被仇人所杀。” “你当年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当年是姥爷为了救我,把我压在身体下面装死,才逃过那些恶人的追杀。” 海神急忙问:“你还记得杀你们的是些什么人吗?” 王梓骞冲着海神大声说:“能不能先把小爷松开,你们父子再叙旧。” 海神向持刀的武士摆了一下手,武士用刀隔断捆绑王梓骞的绳索。 王梓骞急忙走到唐婉儿身边,笑嘻嘻地说:“你来得真够及时,再晚一点点,我这脑袋就搬家了。” 唐婉儿没有理睬王梓骞,走到高质先面前,“杀害你母亲的人,也是嫁祸我师父的人,你好好想一想,都是些什么人?” “我当时趴在姥爷的身体下面,只能看见那些人的脚,那些人都穿着黑色的官靴,其中一个人的官靴上好像绣着一只白虎。” 王梓骞一愣,养父藏着的官靴上就有一只白虎,急忙问高质先:“你确定看到的官靴上绣着白虎?” 高质先咬着牙说:“杀我母亲和姥爷的凶手,我怎么会记错。” 唐婉儿感觉王梓骞好像知道什么,“你见过这样的官靴?” 王梓骞忽然想到高质先姥爷一家是十年前遇害的,当时自己跟着养父来京城了,不可能是养父,摇着头说:“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 唐婉儿对海神说:“有这条线索就可以追查到凶手,咱们分头调查。” “好。”海神把一张纸条递给唐婉儿,“去这里就能找到令堂。” 唐婉儿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扭头往树林外走,王梓骞急忙跟着她身后,一起离开。 第98章 寻找线索 (1) 春燕和李蚕豆在树林外等着,看到唐婉儿和王梓骞出来,急忙迎上去。 李蚕豆好奇地问:“哥,你咋也在里面?” 王梓骞不好意思说又中了谭萍的圈套,含糊地说:“不小心又被海神抓住了,多亏你们找到他儿子。” 唐婉儿问王梓骞,“你是不是见过绣着白虎的官靴?” “我养父有这样的官靴。” 唐婉儿一愣,“王兆祥曾经是官府里的人?” “他不是官府里的人,是宫里的人。” 唐婉儿明白了王梓骞的意思,惊讶地问:“他做过太监?” “我也是在他遇害后才知道的,”王梓骞又问唐婉儿,“你不会真的要跟海神一起调查他老婆家的灭门案吧?” “必须找出诬陷我师父的人。” 王梓骞气呼呼地说:“罗大人、弦子、袁斌都差一点死在他手上,你竟然跟他一起合作!” “你想不想知道海神为何认为你是许执放的儿子?” 王梓骞顿时愣住了,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而且一直偷偷调查没有任何结果。 “如果想知道就去调查有白虎标志的官靴这条线索,我还有事,先走了。”唐婉儿说完,扳着马鞍,飞身上马。 春燕跟着唐婉儿一起催马离开。 李蚕豆看着还在发呆的王梓骞问:“哥,唐姑娘都走了,咱们也走吧。” 王梓骞一声不吭地骑上马,与李蚕豆一起催马离开。 (2) 唐婉儿和春燕赶到海神提供的地址,在市郊村子里的一座四合院,唐婉儿急匆匆推开院门,走进庭院里,只有正房堂屋里亮着灯,唐婉儿急忙推开隔扇门。 一位端庄优雅的中年夫人坐在中堂圈椅上,身穿普通的衣裙,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唐婉儿扑进夫人的怀里,中年夫人正是她的母亲林晚汐。 林晚汐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问:“婉儿,你怎么来了?” “都是女儿不好,让娘亲跟着受苦了。”唐婉儿把屋里巡视了一圈,“怎么就娘亲一个人?” “有几个看守为娘的,在你进来之前都走了,为娘还在好奇是怎么回事。” 春燕从外面进来,“小姐,奴婢把外面勘查了一遍,看守夫人的倭寇都走了。” 唐婉儿对母亲说:“娘亲不能回原来的家了,女儿给娘安排新的住处。” “好,怎么都可以,只要别婉儿担心就好。” 唐婉儿对春燕说:“姑姑去联系一下神庙堂,让他们帮我娘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 “是,奴婢马上去找神庙堂。” 唐婉儿搀扶着林晚汐的胳膊,“娘,咱们先离开这里,等春燕姑姑联系好后就离开京城。” 三个人一起离开。 (3) 王梓骞和李蚕豆回到镇抚司,俩人下了马,将马交给校尉,然后往大堂去。 李蚕豆跟着王梓骞身后边走边好奇地问:“哥,唐姑娘说的那个话是不是真的?” “什么话是不是真的?” “说你是许执放儿子。” 王梓骞没好气地说:“我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几次就为这事差点掉了脑袋。” “你们说的绣着白虎的官靴又是怎么回事?” “绣着白虎的官靴是一起案件的线索,需要找到穿这个官靴的人。” “穿官靴的人多了去,这怎么找啊?” “我估计穿这个官靴的可能是宫里的人。” 李蚕豆不解地问:“哥怎么知道是宫里的人?”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不会自己好好想想。”王梓骞没法说出养父有这样的官靴,说着话俩人走进大堂,忽然看见弦子独自一个坐在那里,而且脸上还挂着一层霜。 王梓骞见到弦子就有些头痛,急忙陪着笑脸,“弦子姐,伤好点没有?” “你少跟我套近乎。”弦子面如冰霜,“你抓住海神了没有?” “正在全力调查,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弦子姐也知道,这个海神非常狡诈……” 李蚕豆忽然插嘴说:“我们找到海神的儿子了,海神现在没事了。” “找到海神儿子了!”弦子打量着李蚕豆问,“从哪里找到的?” 王梓骞气得赶紧向李蚕豆使眼色,李蚕豆看着王梓骞不知所措地问:“我……说不说?” “快说!”弦子怒气冲冲地说。 “是唐小姐从应天府找到的。”李蚕豆低声说,察觉到好像给王梓骞惹了事。 “那你们是不是见到海神了?”弦子生气地质问。 李蚕豆望着王梓骞,不知道怎么回复弦子的质问。 王梓骞急忙对弦子说:“如果见过海神还能在这里跟你说话,刚了解到一条线索,可以跟踪调查海神。” “什么线索?” “弦子姐知道什么人会穿绣着白虎的官靴?” 弦子略一沉思,“东厂下面的卫所用动物进行划分,有可能在衣服上绣上这样的标记,但是具体怎么划分的不知道。” “看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梓骞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 “你想去东厂打听?” “我就是想找个熟悉东厂的人了解一下,弦子姐回去休息吧,我一定竭尽全力抓住海神,为罗大人、弦子姐和袁斌报仇雪恨。” 弦子腹部的伤口还没有痊愈,扶着椅子扶手慢慢站起来,看着李蚕豆问:“他不是你的小兄弟吗,现在跟着你混了?” 王梓骞笑嘻嘻地说:“你们都不在,找个熟悉的人做帮手。” “这么说我和袁斌都是你的帮手?” “我哪敢啊,我的意思是自己忙不过……” “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好了,姐回去了,你快忙吧。”弦子说着话,慢悠悠地向大堂外面走。 李蚕豆看着王梓骞小心翼翼地问:“哥,刚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以后要少说话,这里不是打行,稍不小心就会惹出大事来。” 李蚕豆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去舆情房把检校主事叫来,就说我有事。” 李蚕豆答应一声,匆忙离开。 王梓骞走到桌案后坐下,静静地想着弦子提供的线索,猜想养父王兆祥很有可能就是东厂的人,而养父的身份也可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王梓骞想夜探东厂,一来寻找白虎官靴的来历,二来寻找养父王兆祥的资料,查明养父的真实身份。 第99章 夜闯东厂 (1) 王梓骞正在琢磨着如何潜入东厂寻找线索,李蚕豆陪着检校主事进来。 检校主事急忙问:“王大人叫小吏来有何吩咐?” 王梓骞从宽大的桌案后站起来,走到检校主事身边,“何主事,我想打听个事,你对东厂的情况熟悉吗?” “大人是指哪方面的情况?” “我想知道东厂的卷宗房在什么地方?” “东厂的卷宗房也在照磨所里,跟咱们镇抚司一样也是在东厂里面一个单独的院落里,不过东厂卷宗房的防范比镇抚司要严格多,房子周全的墙都是加厚的……” 王梓骞急忙打断检校主事的话,“麻烦何主事画出东厂卷宗房的位置。” “好吧。”检校主事走到桌案前。 王梓骞急忙把笔和纸递给检校主事。 检校主事把东厂内部的大致分布和卷宗房的位置都画出来,猜到王梓骞要干嘛,也不多问,把图交给王梓骞,“请问大人还有事吗?” “谢谢何主事,请回吧。” 检校主事转身离开,王梓骞仔细看着东厂内部的建筑结构。 李蚕豆问:“哥,你想干嘛?” “我想去东厂寻找线索。” “啊—”李蚕豆大吃一惊,“东厂是龙潭虎穴,被抓住小命就没了。” “别被抓住就没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应该快到三更了,就是去也要找个帮手啊。” “人多了反而容易被发现,你去睡觉吧,我再琢磨一会。” 听王梓骞话里的意思不像是要行动,李蚕豆答应一声,转身离开,走到大堂外面,李蚕豆又多了个心眼,偷偷躲在旁边。 不一会,王梓骞换上了一身校尉的衣服,身后背着一个背囊从大堂出来,快步向衙门外走去。 李蚕豆知道王梓骞要夜闯东厂,心想能帮他的只有唐婉儿,赶紧去找唐婉儿,他急匆匆跑到曾经留宿过的那个四合院,翻墙进入院里,刚要往正房走,被人从身后拿下。 “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唐小姐的。”李蚕豆连忙解释。 春燕一听是李蚕豆的声音,急忙松开手,“李蚕豆,半夜三更的你来干嘛?” “我来找唐小姐有急事。” “有什么急事?” “我哥一个人去东厂了,我担心他会有危险。” “王梓骞去东厂干嘛?” “好像要调查什么官靴的线索。” “你在这等着,我去叫小姐。”春燕说完,匆忙向后院去。 唐婉儿还没有睡,陪着母亲在说话,母女俩多年没见了,心里都有说不完的话。春燕进来告诉唐婉儿,王梓骞偷偷去了东厂,唐婉儿赶紧跟在春燕来到前院。 “王梓骞什么时候去的东厂?”唐婉儿着急地问李蚕豆。 “我来得时候去的,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春燕生气地说:“这个家伙不是去找死吗。” 唐婉儿对李蚕豆说:“你先回镇抚司吧,如果天亮后王梓骞还没回去,就去都尉府找朱大人。” 李蚕豆答应一声赶紧离开。 唐婉儿和春燕也赶紧回屋换上夜行衣,然后直奔东厂。 (2) 王梓骞翻墙进入东厂大院里,院内厅房门口和过道上都亮着灯笼,不时有巡逻的校尉在院里各处走动。 东厂负责巡逻和警卫的校尉与镇抚司内的都一样,从衣服上分辨不出来,王梓骞换上校尉衣服也是因为这个,装作巡逻的校尉大模大样地向照磨所方向走去,迎面过来两个巡逻的校尉看见王梓骞也没有起疑,擦肩而过。 王梓骞走到照磨所在的院落门口,旁边有一个执勤的校尉,见王梓骞有些陌生,于是问:“照磨所不许校尉进去,你来这干嘛?” “看看这边有什么情况。” “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是那个卫所的?” “我今天刚调换来这边。”王梓骞说着话靠近校尉,突然出手将校尉打昏,然后将昏迷的校尉拖到门口旁边的阴影里。 王梓骞向四周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急忙走进照磨所的大门里,庭院四周都是高大房屋,比外面的建筑高许多,屋前有回廊,每隔几丈就有灯笼,四周的房屋里都漆黑一团,只有一间厢房里有灯光。 王梓骞走到亮灯的厢房门前,从门缝里看见里面有位值班的检校坐在桌案后,一只手拖着下巴在打瞌睡。王梓骞把一块手帕系在脑后,遮挡住脸,然后推门走进屋里。 检校听到动静,一下惊醒了,看着王梓骞问:“你要干嘛?” 王梓骞一声不吭,快步走到检校身边,用手捏住他的腮帮子,迫使检校的嘴张开,然后把一个药丸塞进检校嘴里,然后拍了一下检校的胸膛,检校不由自主地把药丸吐了下去。 检校一脸惊恐,“你……你什么人,给我吃的什么?” “你吃肚子里的五毒断肠丸,乖乖听我的话,就把解药给你,保你没事。” “是是……”检校连连点头,“好汉要干嘛?” “白虎是东厂那个卫所的标志?” “南京卫所的标志是白虎。” “什么人的官靴上修着白虎?” “通常只有卫所掌卫官才有资格在官靴上绣白虎。” “十年前南京卫所的掌卫官是谁?” “小的刚来没几年,下面卫所以前的事情并不知道,需要查阅一下记录。” “赶紧查,”王梓骞催促道,忽然想到养父王兆祥有白虎标志的官靴,或许曾经做过东厂南京卫所的掌卫官,于是又说:“再查一下二十年前南京卫所的掌卫官叫什么。” 检校从旁边的橱柜上取下几个案卷,然后开始查找,“十年是天顺年间,南京东厂卫所的掌卫官姓童,叫童大年,二十年前应该是代宗皇帝在位的时候,掌卫官叫范光进。” 王梓骞猜想这个范光进可能是养父的真名,于是问:“有没有范光进的详细资料?” “详细资料只有卷宗房里有。” “马上去卷宗房把范光进的资料都找出来。” “卷宗房禁火,晚上严禁进入,要是被发现小的就没命了。” “如果不去今晚你就没命了,赶紧走。” 检校只好将挂在橱柜上的一串钥匙取下来,往外走,俩人刚走出门口,就听到大门外传来叫喊声,“不好了,有人闯进照磨所……” 大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把大门封住,不能让里面的人跑了。” 王梓骞心想今晚要遭殃,从大门是出不去了,只好打量着院内四周的房子,这里的房子比普通房屋都高很多,屋檐足有两丈多,根本上不去。王梓骞突然看见对面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接飞爪。”屋顶上传来唐婉儿的声音。 王梓骞心里大喜,看见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从屋顶向他飞过来,王梓骞一把抓住飞爪,借助绳索的力量,一下飞跃到了两丈多高的屋檐上。 检校急得大声吆喝,“解药,英雄还没给我解药。” “喝一碗老陈醋就能把毒解了。” 唐婉儿见王梓骞上了屋顶,急忙收起飞爪,顾不上多说,转身沿着屋顶往前跑,王梓骞紧随其后一起离开。 春燕站在靠近围墙边的屋顶上,用绳索在屋顶与墙外的大树搭起了一条溜索,唐婉儿把飞抓挂在绳索凌空滑倒了围墙外面,王梓骞和春燕随后都滑出去,骑上墙外的马飞快离开。 第100章 与海神联手 (1) 王梓骞、唐婉儿和春燕回到镇抚司,看见李蚕豆独自站在大堂外的廊檐下,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李蚕豆看见王梓骞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把你们盼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朱大人了。” 王梓骞明白了一定李蚕豆去找的唐婉儿,拍了一下李蚕豆的肩膀,“谢谢你。” 唐婉儿在一旁不高兴地说:“我费力把你救出来,一路上都没说个谢。” 王梓骞咧嘴一笑,“一家人说什么谢。” “什么时候跟你一家人了?” “等我娶了你不就是一家人了。” “本姑娘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唐婉儿假装嗔怒,扭头向大堂里面走。 李蚕豆见春燕没有跟着去大堂,于是靠近王梓骞,笑嘻嘻地说:“我也不进去打搅你们了,有事叫我。” 王梓骞急忙追上唐婉儿,悄声说:“我打听到有白虎标志的官靴是谁的。” 唐婉儿急忙停下脚步看着王梓骞迫不及待地问:“是谁?” “东厂南京卫所掌卫官的官靴上绣着白虎标志,十年前掌管南京卫所的人叫童大年。” “童公公!”唐婉儿感觉有些意外。 “你认识这个人?” “这次去南京见过,他掌管着后湖渡船的钥匙。”唐婉儿一副凝思苦想的神情,“看来还要去趟南京。” 王梓骞一听唐婉儿要去南京,急忙说:“你去南京能不能帮我打听个事?” “什么事?” “二十年前南京卫所的掌卫官叫范光进,调查一下这个人的情况。” 唐婉儿明白王梓骞的意思,“你怀疑这个人是王兆祥?” 王梓骞点点头,“了解养父的过去,或许能解开我的身世之谜。” “好,我一定帮你调查清楚。” (2) 唐婉儿让春燕把信息通报给海神,随后俩人上路去南京。这次没有时间限制,俩人路上走的不急,到南京后才知道海神已经带着手下赶到了,而且抓了童公公。唐婉儿来到南京城外的一座农庄,藤野英士的落脚点。 童公公被捆绑在马棚的柱子上,被海神的手下严刑拷打,衣服破裂,身上皮开肉绽,但是无论问什么都咬着牙一声不吭。 唐婉儿看到童公公,已经认不出上次见他的那个模样,唐婉儿知道童公公宁死不说,说明背后指使他的人势力很大,说了必死无疑。 藤野英士似乎也没有办法让他开口,再拷问下去,童公公也难逃一死。唐婉儿不想让童公公死,她必须知道是谁陷害了师父许执放。 唐婉儿用日本话对藤野英士说:“不要让你的手下拷问了,再打人就没命了。” 藤野英士看出唐婉儿好像有办法,于是问:“唐小姐有什么办法让他开口?” “是有个办法,但是也不确定能让他开口。” “不用管什么办法,试一试就知道了。” “据说皇宫里有一间密室,里面挂满小竹筒,每个竹筒上都贴着人名,竹筒里装的是宫里的太监净身时割下来的东西,留着是为了死后一起埋了。” 不等唐婉儿说完,藤野英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排两个精通忍术的武士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皇宫,去把童公公切下的东西偷来。 海神安排人打探好了太监们收藏宝贝的密室在什么地方,两个手下当天晚上潜入皇宫,找到密室,把贴着童大年名字的小竹筒偷走。 藤野英士拿到小竹筒后来到马棚,用手拎着栓小竹筒的绳子,在童公公面前晃来晃去,“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童公公一眼就认出盛放自己宝贝的小竹筒,大惊失色,开口问:“你……从哪里拿来的?” “当然是皇宫里,只要说出来为什么杀了我老婆一家,你就可以保留全尸,否则我就把这东西扔进江里去喂鱼。” “不要……千万不要扔到江里。”童公公一脸惊恐地说。 藤野英士也感觉奇怪,打了两天不开口,把这么个东西拿来就开口说话了,“快说为什么杀了我老婆一家人?” 童公公犹豫片刻,缓缓说:“是有人指使咱家做的。” “什么人指使你?!” “是尚璟林下令让我带人杀了你老婆一家。” “尚璟林!”藤野英士像火山爆发一样,把手里的小竹筒扔在地上,怒吼着,“我一定杀了尚璟林!” 唐婉儿没想到竟然是尚璟林做的这一切,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海神杀了尚璟林,因为现在还需要尚璟林的保护,八仙联盟中有人要除掉唐婉儿,尚璟林想利用唐婉儿获得巨额利润,所以会全力保护她,如果尚璟林死了,唐婉儿就失去一个强有力的保护。 藤野英士怒气冲冲地走出马棚,大声对手下说:“把里面的人砍了。” 一个武士答应一声往马棚里走,唐婉儿急忙拦住,“等一等,不要杀童公公,我有话要问他。” 藤野英士向手下点了一下头,武士停止没动。 唐婉儿急忙走进马棚里,来到童公公面前,“童公公还认识我吗?” “唐小姐,你怎么跟倭寇在一起?”童公公惊讶地问。 “我想问您件事,尚璟林为何要把杀死海神老婆一家的事按在许执放头上?”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时只是奉命行事。” “还有件事,您是否了解范光进,他应该是您的前任?” “我也不太了解范光进,只知道他跟许执放是好友,别的就不太清楚。” “您还能走吗,我救您出去。” 童公公点点头,唐婉儿用小刀隔断捆绑童公公的绳索,童公公急忙拾起地上的小竹筒,紧紧握在手里,随后跟在唐婉儿身后走出马棚。 藤野英士看到唐婉儿和童公公一起从马棚出来,指着童公公说:“他不能走,杀死了我的老婆,他必须死。” 唐婉儿对藤野英士说:“他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就饶过他吧。” “绝对不可以……” 藤野英士的话没说完,春燕从后面突然靠近他,将峨眉刺锋利的刺尖顶在他的后心上,低声说:“把我家小姐送出去。” 旁边几个倭寇见状立刻拔出长刀,将唐婉儿等人围住。 春燕把峨眉刺稍稍用力捅了藤野英士一下,“让你的手下都退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藤野英士感觉后背疼痛,知道小命掌握在对方手上,于是向几个手下挥挥手,示意都退下。 春燕抓住藤野英士的胳膊,押着他与唐婉儿和童公公一起走出农庄,然后一起骑马离开。 第101章 约见海神 (1) 罗杲身体恢复,朱骥和万通达到镇抚司向他表示祝贺,万通达将镇抚司的掌控权又交给罗杲。罗杲心里很清楚,朱骥保住了他的镇抚使,否则就落到别人手上了。 王梓骞由王大人又变回捕快。袁斌和弦子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俩人也开始上值。 罗杲在内堂召集王梓骞、袁斌和弦子,商量缉捕海神的事。三个人都不了解最近的情况,王梓骞把三人受伤后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罗杲终于知道海神叫藤野英士,来京城的目的是为了给老婆和儿子报仇,得知唐婉儿与海神一起去南京调查灭门案的主使,罗杲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很不痛快,无论如何唐婉儿都不应该跟海神在一起。 舆情房的检校主事进来向罗杲禀报,应天府的眼线传来消息,海神一伙已经离开南京,开始北上,目标好像是京城。 罗杲对袁斌、王梓骞和弦子说:“严密注意海神的动向,一定要将这伙倭寇抓捕归案。” 袁斌三人异口同声回复,“属下遵命。”随后三人一起离开。 罗杲突然叫住王梓骞,“梓骞,你留一下,本官有话说。” 王梓骞急忙停下脚步,心里暗想,罗大人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地称呼自己,急忙问:“大人有何吩咐?” “本官养病期间,你主持镇抚司的事务,受累了。”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从今日起你正式升任百户,我会安排照磨所会行文公布。” “谢大人栽培,属下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王梓骞大喜,心想刚好借这个机会说一下李蚕豆的事,“大人,属下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属下在主持镇抚司事务期间,有个叫李蚕豆的一直跑前跑后,他曾在打行做事,身手也不错,可否招为镇抚司的缇骑?” “我听说过他,人还不错,一并通知照磨所招他为缇骑。” “谢大人。” “唐小姐回京城后通知她来见我。” “是,属下一定通知到唐婉儿。” “你去忙吧。” 王梓骞双手抱拳向罗杲告退,转身向内堂外走去。走出内堂后,看见李蚕豆站在不远处,神情有些寂落。 王梓骞走到李蚕豆身边,笑嘻嘻地问:“垂头丧气的,怎么了?” 李蚕豆叹了一口气,“哎,罗大人又回来了,你这大人就到头了,肯定用不到我了。” “谁说我不做大人就用不到你。” “这么说我还能待在镇抚司?” “罗大人已经同意让你做镇抚司的缇骑了。” “我们兄弟以后可以在一起了。”李蚕豆欣喜如狂,拦腰抱起王梓骞,兴奋地转了两圈。 王梓骞拍着李蚕豆的肩膀,“放下我,我是百户,在镇抚司里见了我要恭恭敬敬的。” 李蚕豆放下王梓骞,“是,百户大人。” 王梓骞捅了李蚕豆一拳,“走,喝两口给你庆祝一下,还有事让你做。” (2) 唐婉儿和春燕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她必须赶在海神前面回来提醒尚璟林,海神要对他动手。 回到京城,唐婉儿顾不上休息,让春燕去联系尚璟林见面,随后去见杜掌柜,了解最近京城的情况和生意上的事。 杜文海告诉唐婉儿,“小姐离京后基本没有发生什么事,镇抚司那边罗大人又上任了,王梓骞发信息,让小姐回来后去见罗杲。” “海神这场危机总算是过去。”唐婉儿点点头,心里盘算着眼下最要紧的是尚璟林,海神如果要杀他,尚璟林恐怕难逃一劫。 春燕进来向唐婉儿禀报,“小姐,已经联系过尚璟林了,在等他的回复,另外接到眼线消息,海神已经到达京城郊外,在一处山林里休整。” 唐婉儿略一沉思,“我们先去见见海神,最好能说服他放弃向尚璟梁林复仇。” 春燕担心地说:“在南京刚跟他结下梁子,现在去见他肯定有危险。” “海神现在的目标不是咱们,不会有事。”唐婉儿说完,向杜掌柜告辞。 唐婉儿和春燕从江南绸缎庄出来,看见王梓骞匆匆忙忙向这边过来,李蚕豆跟着他身后。 王梓骞猜到唐婉儿如果回到京城一定会先来见杜掌柜,于是让李蚕豆盯着绸缎庄,还真让他猜中了,接到李蚕豆的消息后匆忙赶过来。 唐婉儿用调侃的语气问王梓骞,“王大人不在镇抚司坐镇,跑到这里干嘛?” “罗大人伤好回来了,让我通知你去镇抚司见大人。” “我有急事,等忙完了再去见罗大人。” 唐婉儿说着话就跟春燕一起准备离开。 王梓骞急忙拦住唐婉儿,“什么事比见罗大人还重要?” “我又不是镇抚司的人,见不见罗杲是我的自由。” “你是不是要去见海神?”王梓骞问。 “是又怎么样?” “海神是个穷凶极恶的倭寇,你如果要去见他,我就必须跟着保护你。”王梓骞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唐婉儿还以为王梓骞要阻止自己去见海神,没想到要跟着保护自己,心头一热,答应让王梓骞一起去。 唐婉儿、王梓骞、春燕和李蚕豆四人骑马出城,来到郊外一处山林,刚靠近树林边,两个倭寇从树林出来,拦住了四个人。 唐婉儿跳下马,注意到好几个倭寇藏在大树后,手持弓弩对着他们,用日本话对倭寇说:“我是唐婉儿,要海神,麻烦通报一声。” 其中一个倭寇认识唐婉儿,用日本话说:“只能你自己进去,其他人都山林外面等着。” 唐婉儿对王梓骞、春燕说:“你们在这等着,我进树林见海神。” 王梓骞急忙跳下马,“不行,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唐婉儿对认识她的倭寇说了几句,对方同意让王梓骞一起进入树林里。王梓骞边走边暗中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和标志,俩人跟着一个倭寇往树林深处去,走了有半里多地,看到几座搭建的帐篷。 倭寇进入帐篷,很快出来,然后示意唐婉儿和王梓骞进去。 唐婉儿和王梓骞弯腰走进低矮宽敞的帐篷里,只见藤野英士跪坐在毯子上,亲手研磨着清茶,身边矮几上的小火炉烧开了水,壶中冒着热气。 藤野英士拎起热水壶冲泡研磨好的茶,没看唐婉儿一眼,“你带走了我的仇人,竟然还敢再来见我。” 唐婉儿在藤野英士对面坐下,若无其事地说:“我是在帮你,杀戮太多会遭报应的。” “我从来不相信报应,谁要敢阻拦,我就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我来就是要阻拦你杀尚璟林的。”唐婉儿平静地说。 藤野英士怒视着唐婉儿,“为什么要阻拦,他不也是你的仇人?” “尚璟林是东厂都督,杀了他,你还能离开京城吗?” “能不能离开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可以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不为儿子想想,我能知道你把儿子送到济南府,东厂的消息比我还厉害,他们能不知道。” 藤野英士神情一怔,唐婉儿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你为何要阻拦我杀尚璟林?” “因为我不想让高质先才见到你就失去爹。” 藤野英士点点头,“虽然知道你说的不是真话,但是这次就听你的,暂时放过尚璟林。” “你最好赶紧回海上去,想要你命的人大有人在。” 唐婉儿说完,跟王梓骞一起走出帐篷。 唐婉儿和王梓骞在两个倭寇的押送下走出树林。 春燕急忙迎上来对唐婉儿说:“小姐,刚接到飞鸽传书,尚璟林约小姐在东岳庙见面。” 王梓骞对唐婉儿说:“我还要回镇抚司,你忙完赶快去见罗大人。” 四个人分开,王梓骞带着李蚕豆回镇抚司,唐婉儿和春燕去见尚璟林。 第102章 抓捕海神失利 (1) 王梓骞和李蚕豆骑马赶回镇抚司,之所以要跟着唐婉儿去见海神,主要是为了确定海神藏在什么地方。 王梓骞气喘吁吁地跑进内堂,向罗杲禀报,“启禀罗大人,我知道海神藏在什么地方了。” 罗杲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迫不及待地问:“海神藏在什么地方。” 王梓骞走到一幅京城地图前,指着德胜门外一个地方说:“在这里,离德胜门大约二十离地的一处林子里。” “确定海神藏在这里?” “我刚跟着唐婉儿去过,亲眼看到这个老鬼在这里,身边大约有二三十个手下,都是倭寇打扮。” “立即把袁斌和弦子找来。” 王梓骞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罗杲又大声对他说:“给本官也备马,我要亲自去抓这个老鬼。” 罗杲亲自带队,王梓骞、袁斌和弦子随行,后面跟着五六十名缇骑,大队人员浩浩荡荡出了德胜门,直奔藤野英士藏身的树林。 接近目的地后,罗杲让袁斌和弦子各带一队人马从两侧包围树林,他和王梓骞从正面进攻。 刚接近树林,一阵密集的箭雨从树林里射出来,罗杲早就安排缇骑做好了准备,举着盾牌阻挡飞来的利箭,冲到树林边后,王梓骞第一个跳下马,左手持盾牌,右手握绣春刀,冲进树林里,一个倭寇刚把箭搭在弓上,被王梓骞一刀砍翻在地上。 罗杲率领二十几个缇骑冲进树林里,将警戒的七八个倭寇一起消灭,随后向树林里冲去。赶到海神宿营的地方,袁斌和弦子已经提前杀到,抓获了五六个倭寇,其他都被斩杀。 王梓骞冲进海神的帐篷,里面空无一人,急忙从帐篷出来,问袁斌和弦子,“有没有一个五十多岁,个子比我高一头的人?” 袁斌说:“我第一个就闯进那个帐篷,里面没有你的那个人?” “会不会听到动静跑了?” 弦子说:“除了几个放哨的,其他倭寇都在帐篷里睡觉,应该没有发现我们。” 罗杲略一沉思,“海神有可能转移了,你们来过后知道这里已经暴露。” 王梓骞走到旁边的帐篷,掀开门帘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挨个查看了另外几个帐篷,“大人说的不错,这里至少有二十多个倭寇,现在死了的加上抓的几个才十几个,海神一定是带着其他人提前离开了。” 王梓骞走的一个蹲在地上的倭寇身边,抓着倭寇衣襟把他拉起来,“海神去哪里了?” 话音未落,倭寇猛地一头撞在王梓骞脸上,把王梓骞的鼻子撞开了花,用日语叽哩哇啦地叫骂着。王梓骞拔出绣春刀,一刀将倭寇捅了个透心凉。 罗杲指着另外几个被俘的倭寇,“把他们都押到诏狱,找两个会日本话的译字生来,尽快审讯。” 袁斌向旁边的缇骑招了一下手,押着几个倭寇往树林外面走。罗杲和众缇骑跟着一起离开。 弦子走到王梓骞身边,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海神在那个帐篷里?” “我跟着唐婉儿来见过海神。” 弦子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勃然大怒,“我就知道唐婉儿跟海神有勾结,果然偷偷跟海神见面。” 王梓骞急忙为唐婉儿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来是要阻止海神杀尚璟林。” 罗杲听到王梓骞的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王梓骞,惊讶地问:“海神要杀尚璟林?” “详细情况属下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海神老婆一家是尚璟林安排人杀的,海神要找他报仇。” 罗杲对袁斌说:“你马上去东厂,提醒尚公公有人要对他不利。” 袁斌答应一声,撒腿向树林外跑去。 弦子对罗杲说:“大人,唐婉儿与海神勾结,证据确凿。” 王梓骞急忙说:“她真的没有跟海神勾结,她替海神找到儿子是为了阻止海神有更多杀戮……” “她都替海神找到了儿子了,还说没有勾结。”弦子生气地打断王梓骞。 王梓骞不知道如何替唐婉儿辩解,但是心里知道唐婉儿是清白的。 罗杲对俩人说:“好了,不要争论了,先镇抚司,等见到唐婉儿一切都会清楚。” 罗杲说完往树林外走。王梓骞和弦子跟着罗杲身后。 弦子依旧心有不甘,低声对王梓骞说:“我知道你喜欢唐婉儿,为她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跟喜欢她没有关系,如果别人诬陷你,我也会替你说话。” 弦子被王梓骞说的无话可说了。 (2) 唐婉儿和春燕赶到东岳庙,在瞻岱门外面有两个带刀的校尉,显然尚璟林已经到了,俩人穿过瞻岱门,进入东岳庙大院里,看见对面的岱岳殿前也有带刀的校尉,急忙向大殿这边走过去。 春燕留在大殿外,唐婉儿独自走进大殿里,看见尚璟林恭恭敬敬地为殿里供奉的掌管幽冥界的东岳大帝上香。唐婉儿猜不出尚璟林为何要在这里见面。 尚璟林看出唐婉儿的心思,于是说:“朝鲜使团到京城后在此改服,与杂家在此见了一面。” 唐婉儿知道朝鲜使团到京城后都会在东岳庙改换成大明服饰,然后再进城,显然也是有事求尚璟林,用揶揄的口吻说:“公公是大忙人。” “都是为圣上操劳,”尚璟林装出一副谦虚的神情,“唐小姐约咱家见面有何要事?” “尚公公是否还记得十年发生在杭州郊外的一件灭门惨案?” “天下的惨案多了,咱家怎么可能都记得。” 唐婉儿强压心里的怒火,“提醒公公一下,被灭门的是倭寇海神的家眷,后来还嫁祸给了许执放。” 尚璟林神情平静地说:“看来你已经知道此事是咱家让人做的。” “你为何要嫁祸给我师父?”唐婉儿愤怒地问。 “当时接到的线报是海神跟老婆一起偷偷回来了,没想到把所有人都杀了,没发现有海神,当时许执放是东厂的头号通缉犯,又在海上与日本商人进行贸易走私,于是就想借这件事挑起俩人之间的矛盾,让海神对付许执放。” 唐婉儿听出尚璟林的话里有一半是真的,用讥讽的口气说:“公公根本不是为了要抓海神而杀了他老婆全家,而是为了挑拨海神与许执放的矛盾,而杀了海神老婆和儿子。” 尚璟林满不在乎地说:“甭管是因为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公公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海神却没有过来。” “他过不去又能怎么样?” “公公知道前段时间打闹镇抚司的人是谁吗?” 尚璟林神情一怔,“不会是当年的海神?” “就是他,藤野英士,他人已经来京城了,而且知道是公公安排人杀了老婆一家,公公最好小心一点。” 尚璟林冷笑一声,“呵呵,堂堂的东厂都督还怕这小小的倭寇。” “小女子已经提醒公公了,您好自为之。”唐婉儿说完转身走出大殿。 第103章 除掉海神 (1) 袁斌骑快马赶到东厂总部,手持腰牌要见厂公尚璟林,衙门口负责警卫的校尉告诉袁斌,尚都督去了东岳庙还未回来。袁斌一听心想坏了,尚璟林凶多吉少,急忙问潘公公是否在,让校尉赶紧去通报。 校尉急忙进去通报,袁斌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通报的校尉才出来,对袁斌说:“袁统领,潘公公有请。” 袁斌急得不行,“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潘公公刚才在梳洗换装了,小的也没有办法。” 袁斌跟着校尉走进一座精致的四合院里,校尉掀开正房门铃,让袁斌进去。 潘祥明坐在中堂的方桌边喝着茶,桌上还放着干果点心,见袁斌进来也不起身,慢悠悠地问:“袁统领来见咱家有什么事啊?” 袁斌双手抱拳,急切地说:“启禀潘公公,得到线报,有人要行刺厂公,请潘公公尽快带人去保护尚公公。” 潘祥明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不急不慢地说:“想行刺尚公公的人多了去,天子脚下,那个敢胡作非为。” “此人是从海上过来的倭寇,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呃,我明白了,就是前面把镇抚司打得不成样子的那个家伙。” “不错,正是此人。” 潘祥明咧嘴一笑,“袁统领是想借东厂的力量给自己报仇吧?” 袁斌一听心里的火腾然而起,“我已经仁至义尽,听不听由您。”说完转身向屋外走去。 潘祥明想不到就因为他的傲慢,很快就被扫地出门,赶出东厂。 袁斌出了东厂后,骑马赶往朝阳门,向去通知尚璟林注意防备,但是却晚了一步。 尚璟林乘坐马车离开东岳庙,前后各有四个校尉负责警卫,行至离朝阳门不足百丈远的地方,街道两边的廊房上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手持弩弓的倭寇,一支支利箭射向马车前后的警卫,拉车的马也中箭倒地,尚璟林着急从轿厢出来,随即被几支利箭射中,跌落在马车边,气绝身亡。 镇抚司遭到袭击时,尚璟林如果出手援助,协助镇抚司抓住海神,今天就不会有此下场。 袁斌刚出朝阳门,听到前面有惊呼声,心说不好,急忙催马跑过去,看到尚璟林已经躺在地上中箭身亡。 (2) 唐婉儿和春燕坐着马车来镇抚司,俩人在镇抚司衙门前下了马车,刚要衙门里走,看到袁斌骑马回来,脸色很不好看。 唐婉儿停下脚步看着袁斌,“袁统领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大人让我去提醒尚璟林,海神要杀他,可惜晚了一步,尚璟林在朝阳门外被射杀了。” 唐婉儿大吃一惊,海神答应不再动手,没想到还是杀了尚璟林,海神显然是假意答应她,然后借机动手,唐婉儿气得娥眉倒竖,对春燕说:“马上通知丁山和陆侠,带上人去东直门外跟我会合。” 袁斌急忙问:“唐小姐知道海神的信息?” “海神杀了尚璟林就没有什么牵挂了,肯定会着急离开,他习惯走水路,一定还是从运河离开。” “明白了。”袁斌撒腿往衙门里跑去。 唐婉儿和春燕也匆忙离开。 袁斌一口气跑进内堂,弦子和王梓骞也在,俩人正在向罗杲汇报审讯倭寇俘虏的情况。 袁斌打断王梓骞,向罗杲禀报,“大人,属下刚在衙门外遇到唐小姐,她说海神要逃,可能会走水路,唐小姐召集手下去运河码头了。” 罗杲一听,马上对弦子说:“飞鸽传书,让天津锦衣卫严格盘查过往船只。” 弦子答应一声急忙离开。 罗杲走到一幅巨大的京郊地图前,盯着地图说:“海神会从那个码头走?” 王梓骞指着通惠河码头说:“海神来的时候是从这个码头上岸的,属下感觉他还会从这里走。” 袁斌说:“海神知道咱们在抓他,应该不会再从这里坐船走。” 王梓骞接着说:“海神这个人非常自负,从他干的这一些事就能看出,他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弦子匆忙回来,“海神也可能走旱路。” 罗杲对三个人说:“分头行动,子骞带一队人马去通惠河码头,袁斌带一队人马去张家湾上码头,弦子跟本官一起去下码头。” “属下遵命。” 三个人异口同声答应,立即行动。 (3) 唐婉儿算计好海神一定还会从他来的码头走,丁山和陆侠带着十几个江湖高手跟随唐婉儿赶到通惠河码头。 河面上有不少船只来来往往,码头边停靠着十几艘小船,乘船的都是普通百姓,有上船的,也有下船的,都很安静。唐婉儿让丁山和陆侠都散开,装扮成准备乘船的客人。 春燕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担心地说:“小姐,海神万一不从这里走怎么办?” “罗大人一定会安排袁斌他们去张家湾码头,而且还会命令天津那边拦截检查。” 唐婉儿话音未落,看到王梓骞带着一队缇骑骑着马飞奔而来,十几个人飞身下马,向码头这边跑过来。 唐婉儿迎上去问王梓骞,“怎么就你自己?” “罗大人和袁斌他们去张家湾码头了,我猜测海神这个老鬼会从这里走。” “跟我想的一样。” “英雄所见略同。”王梓骞咧嘴一笑,指着带来的十几个缇骑,“俩人一组,仔细检查所有坐船离开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检查,海神早让你吓跑了。” “只要这老鬼不走,早晚能抓到他。”王梓骞冲着缇骑大声说:“海神老鬼五十多岁,个子比我高一头。”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手上拄着拐杖,弯腰驼背,在一个小伙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码头边,检查的缇骑看了俩人一眼,挥手示意过来。 王梓骞突然盯着驼背老头,大声吆喝,“你们俩,给我站住。”随即向俩人这边走过去。 唐婉儿知道王梓骞识人辨物的能力,猜想他一定发现了什么,跟在王梓骞身边一起走到码头边。老头转过身,唐婉儿从他犀利的眼神中认出了是海神。 王梓骞笑嘻嘻地盯着老头,“你这易容水平挺高的,可惜遇到小爷了,装的再厉害也没用。” 海神把腰挺直,拔出藏在拐杖里的宝剑,身边的小伙子也亮出藏在身上的短刀,俩人一声不吭向王梓骞冲过来。 已经上了船的几个倭寇露出真容,纷纷亮出武器,跳下船。丁山和陆侠拔出宝剑与几个倭寇杀在一起。 唐婉儿和王梓骞俩手对决海神,俩人一个使刀,一个用剑,很快就打得海神没有还手之力,一前一后将刀和剑同时插入海神的胸膛和后背里,作恶多端的海神终于一命呜呼。 唐婉儿拔出宝剑,看着躺在地上的海神,自从出道一来最大的一场危机终于过去,但是唐婉儿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尚璟林一死,八仙联盟中想要除掉她的力量就占上风,更大的危机已经在路上了。 第104章 唐婉儿提供新线索 (1) 镇抚司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罗杲、袁斌和弦子的伤都已经痊愈,跟以前一样生龙活虎。 只有王梓骞的心里有一些遗憾,前面发生的所有事归根结底都与他的身世有关,最终却没有结果,在他掌控镇抚司的时候都没有查出真相,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真是的身份。 王梓骞心情郁闷,叫上李蚕豆去酒馆喝了两口,王梓骞心里有事能跟李蚕豆说说。 李蚕豆劝说王梓骞,“你这都不算什么事,不就是不知道爹娘是谁吗,估计他们也早没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王梓骞一听也是,自己以前二十年还不是这样过来了,“你说的也不错,不知道爹娘的多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端起酒碗,“来喝一个。” 李蚕豆端着酒碗喝了一口,“我看唐小姐对你不错,趁早娶回家吧。”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总有点怕她?” “怕她什么?你一个老爷们怕个小姑娘,说不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也不知道怕她什么,反正在她面前就硬不起来。” 俩人边喝边聊,一坛酒很快喝完了,王梓骞担心衙门有事,不敢喝多,起身走到柜台前准备结账走人。 李蚕豆抢着把一张大明宝钞地给掌柜的钱,笑嘻嘻地对王梓骞说:“唐婉儿刚给我的,这顿酒我来请。” 王梓骞一听李蚕豆拿了唐婉儿的钱,一把揪住他,生气地问:“你怎么又拿唐婉儿的钱?” “她让我帮忙看着你,如果有危险就赶紧跟她说。” “以后不许再用我赚钱。” “我这是在帮你,忘记上次你让谭萍抓了,我去告诉唐小姐才救了你。” 俩人说着话走出酒馆,一个校尉迎面跑过来,“王捕头,罗大人让您马上回镇抚司。” 王梓骞知道又有案子了,赶紧与李蚕豆回镇抚司。 (2) 王梓骞匆忙赶回镇抚司,走进内堂,看见唐婉儿,袁斌和弦子都在,唐婉儿好像向罗杲汇报什么,猜想一定又有重要案件,悄悄走到袁斌身边。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刚才说海神一案还有漏网的人,具体是什么人?” “漏网的人叫谭萍,对镇抚司造成重大伤害的那幅手绘地图应该就是她放在货郎家里的,所以务必将这个人缉拿归案。” 王梓骞一听就气坏了,本来以为有什么重大案件,没想到唐婉儿竟然想抓谭萍,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当着罗杲的面又没法发火。 罗杲对袁斌说:“通知五城兵马司,全城缉捕谭萍。” “属下这就去办。”袁斌答应一声刚要走。 唐婉儿急忙说:“还有一件事要向大人禀报。” 袁斌又停下,看着唐婉儿。 罗杲问:“唐小姐还有什么事?” “京城近期可能会有大案发生。” 在场的人都一愣,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唐婉儿的时候,她就向罗杲禀报有大案要发生。 罗杲急忙问:“会有什么大案发生?” “我现在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大案。” 王梓骞没好气地说:“你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大案,怎么知道要发生大案。” “因为有个人来京城了,所以我知道会有大案发生。” 弦子好奇地问:“什么人这么厉害?来京城就会发生大案。” 罗杲和袁斌都知道,唐婉儿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线索,静静地看着她。 唐婉儿接着说:“江湖上有个叫工匠的人,此人是专门帮人设计犯罪计划的,他收了钱后会帮助雇主设计完美的行动计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为收费昂贵,所以能雇佣他的不是一般人,而他策划的犯罪案件也不会是小案件。” 袁斌惊讶地说:“工匠到了京城,意味着有大案要发生。” 唐婉儿点点头,没有说话。 “知道是什么人雇佣的工匠吗?”罗杲问。 “不知道,现在只知道工匠到了京城后就消失不见了,也不清楚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何而来。”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调查?”王梓骞没好气地说。 唐婉儿知道王梓骞还在为谭萍的事憋着一股气,笑着说:“什么都知道了还用调查嘛。” 罗杲对袁斌等人说:“你们全力寻找工匠下落。” “属下遵命。” 袁斌、王梓骞和弦子一起回答。 唐婉儿对大家说:“必须尽快找到工匠,他设计的案件往往不会是一个,通常都是连环案,而且不容易被发现。” 弦子问唐婉儿,“应该从那些方面入手调查?” “从京城最有权势的人开始调查。” 唐婉儿的话让大家都暗暗吃惊,京城最有权势的人是当今圣上,谁敢调查皇上,这是不要命,再说圣上也不好雇佣工匠。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说:“你这是要把大家往火坑里推吧!” 弦子也附和着说:“唐小姐说的这个不太好调查吧?” 唐婉儿本来是想说八仙联盟,她知道雇佣工匠的人一定是八仙联盟中的,而且可能是针对她而来,但是不能把这些告诉罗杲等人,只好含糊地说:“京城有权势不只皇帝一个人,还有很多。” 罗杲也知道没有具体案件凭空进行调查却是没法下手,“尽量注意京城内有什么异常情况。” 唐婉儿向罗杲告辞,随后离开,刚走出内堂,王梓骞就从后面追上来。 “你什么意思?” 唐婉儿头也不回地说:“你说什么?” 王梓骞跟着唐婉儿身边,“你为何要罗大人追捕谭萍?” “我说的都是实话,的确是谭萍下套,才让罗大人、袁斌和弦子都受伤的,难道就因为她是你嫂子就不追究了?” 王梓骞被怼的无话可说,只好换了话题,“你向罗杲提供工匠的线索,是为了你自己吧?” “对,是为了我自己,怎么样吧?”唐婉儿脚步不停地说。 王梓骞又被怼得无话可说,气得停下看着唐婉儿向衙门口走去。 李蚕豆悄悄凑到王梓骞身边,“你们俩这是前世冤家啊,见面就吵。” “我这次一定要知道唐婉儿要干嘛,”王梓骞对李蚕豆说,“你一定盯紧唐婉儿,看看她究竟要干嘛。” “好吧,反正你俩的话我都要听。” 李蚕豆说完,急忙往衙门口走去。 第105章 谭萍逃亡 谭萍外出到街上买东西,看到街边围着几个人在看刚贴的通缉令,她没在意,从人群后走过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人问:“通缉令上画的是个女人,她叫什么?” 旁边一个书生说:“叫谭萍,上面说是个女杀手,而且与倭寇勾结。” 谭萍一愣,急忙停下脚步,从人群缝隙中望着墙壁上的通缉令,上面画的果然是她的头像,谭萍赶紧把披在肩膀上的纱巾捂在头上,遮挡住脸,匆忙转身离开。 谭萍急匆匆返回住处,知道京城不能待了,先去外地躲避一时,收拾了一下细软,准备走,忽然感觉自己这样容易被认出,随即又套上一身破旧的衣服,把头发撒开,又摸了一把锅底灰,在额头和脸上擦了几下,变成了一个乞讨的妇人。 藏身的地方离阜成门不远,准备从阜成门出去。京西门头沟的煤都通过阜成门运进城里,所以阜成门是走煤车的,一些拉煤的马车络绎不绝。 谭萍手上拿着打狗棍,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袱,像一个逃荒的农妇,遭到城门洞前,看见有守城的士兵在盘查出去的人,旁边还贴着有她画像的通缉令。 谭萍弓着腰走过去,检查的兵卒看她脏兮兮的样,挥手让她过去。出了城门,谭萍的悬着的心就放下了,走到一条小河边,把脸上的黑灰洗去,脱下外面的破烂衣服扔掉,顿时像变了一个人,沿着官道往前走。 离开京城十多里地,看到路边有家客栈,谭萍走进客栈,点了两个菜和几个烧饼,边吃边观察着客栈外面栓着的几匹马,谭萍进客栈吃饭的主要目的是外面的马,后面还不确定要去哪,不能靠两条腿走路,想偷匹马。 谭萍看到旁边有几个江湖打扮的人在喝酒,猜出外面的马应该是这几个人的,看到几个人喝得正酣,谭萍匆忙吃了点,把剩下的几个烧饼放在包裹里,以备路上饿了吃,随后结账走出客栈。 谭萍走到栓马桩边,看中了一匹白马,偷偷解开缰绳,刚要牵着马离开,忽然被客栈伙计看见了。 “客官,那不是你的马,你干嘛要牵走?”伙计大声质问。 谭萍不搭理伙计,急忙翻身上马,催马离开。 伙计着急大喊,“有人偷马了,谁的马让人偷走了……” 喝得正酣的几个江湖汉子一看是他们的马被人偷走,几个人抓起刀剑就追出客栈,眼见谭萍已经骑着马跑出了几十丈远。 几个人忙不迭地解开缰绳,纷纷跳上马,用力拍打着马屁股,去追赶谭萍。 被偷了马的中年男子站客栈门口大声吆喝,“哥几个,一定把我的马追回来。” 谭萍回头看见后面三个人骑马追来,急忙离开官道向旁边的小路跑,用力拍打着马背,拼命往前跑,剧烈的颠簸,谭萍顿时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急忙让马放慢脚步,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后面追赶的人抓住机会,快马加鞭缩短了与谭萍之间的距离,谭萍急忙调转马头向不远处的树林跑去。 追赶的人眼看谭萍就跑到树林边,担心跑进树林里不好追赶,前面的人立即取出弓箭,向谭萍射出一箭。 谭萍眼看就要跑进树林里,猛地感觉肩膀上一阵剧痛,一支利箭射穿了她的肩膀,谭萍咬着牙,催马跑进树林里,然后骑着马不断调换着方向,在树林里转来转去,身后很快没有了追赶的声音。 谭萍不敢停留,继续催马快跑,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大半边身体,谭萍感觉力气一点点消失,只好趴在马背上,任由马自己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谭萍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谭萍醒过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屋子里,卧榻边坐在一位中年道姑,一脸和善,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谭萍挣扎着要起来,肩膀上的伤痛让她又瘫倒在床上。 道姑用手轻轻按住谭萍的手臂,“你受伤了,不要起来,这里是莲花庵,贫道的两个弟子外出办事回来,发现姑娘躺在地上,于是把姑娘带回来庵里。” “谢谢师父的救命之恩。”谭萍感激地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出家人应该做的。” 谭萍问:“师父怎么称呼?” “贫道法号文妙真人,姑娘是哪里人,这是要去哪里?” “小女子叫谭萍,夫家在京城,前些日子不幸染病去世,就想回原籍老家,没想到出京城不久遇到几个贼人,小女子仓惶逃命,中了贼人的箭,多亏师父救助,否则命丧黄泉了。”谭萍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掩面痛哭起来。 文妙真人递给谭萍一块手帕,安慰道:“你有身孕,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在庵里先养好伤再说。” “多谢师父收留,日后必报答师父的大恩。” “日后有机会救助想要的人,就是对贫道最好的报答。”文妙真人站起身,对站在一旁的女弟子说,“好好照顾谭姑娘。” “是,师父。”小道姑答应一声。 文妙走出禅房,谭萍急忙问道姑,“小师父,此处离京城有多远?” “不是很远,大概有三十里地吧。” 谭萍心里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把名字告诉文妙真人,万一知道自己是被官府通缉的逃犯就糟了。 第106章 朱骥中毒 唐婉儿担心的事终于来了,锦衣卫指挥使朱骥与众位大人一起在朝房等待上朝时突然昏倒,把旁边的几位大人吓了一跳,赶紧让门外的小太监去请太医。 几个人把朱骥抬到卧榻上,太医赶到进行救治,给朱骥诊脉后认为是心气不足,需要静养调整。急忙打发人禀告圣上。朱见深听到消息后,命人将朱骥送回都尉府养病。 唐婉儿得到朱骥病倒的消息,急忙赶到镇抚司,她猜到朱骥不会平白无故晕倒,求罗杲陪她一起去都尉府查看情况。 罗杲猜到唐婉儿一定是有别的想法,于是问她,“唐小姐莫非认为朱大人的病有别的隐情?” “一直没有发现工匠的踪迹,我担心朱大人的病与工匠有关。” 罗杲一听赶紧与唐婉儿一起赶往都尉府,探望朱骥,了解真相。 俩人赶到都尉府,管家告诉罗杲,大人病得很厉害,在床上起不来,不能见客人。唐婉儿让管家去向朱夫人请示,她想给大人诊脉,看一下大人的病情。 管家向夫人请示后,带着罗杲和唐婉儿来到后宅。夫人陪着唐婉儿走进卧房,看到朱骥躺在卧榻上昏睡不醒。 唐婉儿急忙为朱骥诊脉,然后又翻开眼帘仔细查看了一下。刚好女佣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唐婉儿端起药碗轻轻闻了闻,然后对夫人说:“千万不要给大人喝这些药了。” “这些药是太医开的药方,从太医院拿的药,怎么不能喝了?”朱夫人不解地问。 “请夫人到外面再说吧。” 罗杲在厅房里焦躁不安地等着,见唐婉儿和朱夫人一起进来,迫不及待地问:“朱大人的病情如何?” 唐婉儿对罗杲说:“朱大人是中毒,不是得病。” 朱夫人大吃一惊,“太医院院使带着三名御医来府里给大人看病,诊断是心气不足,怎么会是中毒?”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确定朱大人是中毒?” 唐婉儿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大人的确是中毒,只是中毒后的症状与心气不足非常相似,御医开的药只会加重病情,所以才让夫人不要再给大人喝了。” 朱夫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唐婉儿,“太医院的几个御医难道还不如你个小丫头?” 管家小心翼翼地对夫人说:“夫人,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快说。” “大人刚回来的时候精神还好,喝了药才昏昏欲睡的。” 罗杲问朱夫人,“夫人是否信得过下官?” “罗大人是我家大人最信任的人,妾身自然信得过罗大人。” 罗杲指着唐婉儿,“这位唐小姐,也是朱大人信任的人,下官相信唐小姐所说。” 朱夫人看着唐婉儿问:“大人中的毒有多厉害?” 唐婉儿略一沉思,“必须在三天内找到解药。” 在场的人都明白,唐婉儿说的很明白了,如果没有解药,朱骥必死无疑。 朱夫人顿时急得不知所措,对罗杲说:“罗大人,一定要救救我家大人。” “请夫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救大人。” 一个丫鬟匆忙进来,“夫人,老爷醒过来了,在问夫人呢。” 朱夫人急忙对罗杲说:“罗大人稍等,妾身去看看看我家大人。” “夫人请便。” 朱夫人匆忙走回卧房,看见朱骥背靠着枕头半坐在床上,急忙问:“官人感觉怎么样了?” “感觉身体乏力,头有些发涨。”朱骥用手揉着太阳穴说。 “罗杲和一个叫唐婉儿的来探望大人,还在厅房那边。” “快把他们请进来。” 朱夫人犹豫了一下,“那个唐婉儿说官人不是生病。” “呃—”朱骥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不是生病怎么会这样?” “她说官人是中毒。” “快把他们请进来。”朱骥催促道,心里明白如果唐婉儿这样说一定是有事。 朱夫人对站在旁边的丫鬟说:“去把罗大人和唐姑娘请来。” 丫鬟答应一声匆忙离开。 朱夫人看着朱骥说:“太医院的御医都说官人是心气不足,没有一个看出官人是中毒。” “夫人对这个唐姑娘不了解,她可比太医院的御医们厉害多了。” 罗杲和唐婉儿跟随丫鬟进来。罗杲急忙走到卧榻前,关切地问:“大人感觉如何?” “就是全身乏力,”朱骥看着唐婉儿问,“唐姑娘认为本官是中毒?” 唐婉儿点点头,“大人最近是否接触过什么东西或是外人?” 朱骥眉头紧蹙,想了想,“本官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见到过外人。” 唐婉儿估计应该是工匠所为,急忙对朱骥说:“请大人放心,有罗大人在,一定会尽快找到解药。” 罗杲对朱骥说:“大人休息吧,下官一定全力找到解药,缉拿下毒的人。” 罗杲和唐婉儿告辞离开都尉府,匆忙赶回镇抚司,王梓骞、袁斌和弦子都在内堂等着俩人回来。 袁斌看着罗杲着急地问:“大人,朱大人哪里什么情况?” 罗杲神情严峻,“让唐小姐跟大家说一下吧。” “可以肯定朱大人是被人下毒了,在都尉府我跟朱夫人说必须在三天内找到解药,我是怕夫人着急,按照朱大人目前的病情看,最多能挺过十二个时辰。” “啊—”弦子一脸惊讶,“朱大人的病情这么严重!”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问:“你既然看出朱大人中毒,应该知道解毒的方法。” “每种毒药解毒的方法都不同,这么厉害的毒只有制毒人自己有解药。”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是否有制毒人的线索?” 唐婉儿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以前听说过江湖上有个叫三药的人,原本是在药铺做司药,喜欢研究药理,不是为了治病,而是怎么毒死人,他研制的毒药中毒后的症状与生病的症状相似,会让人误以为是病发而亡。” 袁斌着急地问:“上哪去找这个人?” “我想起一件事,”王梓骞急忙说,“上次关进诏狱的时候,对面牢房关进一个犯人,也是突然昏迷,发病情况跟朱大人一样,狱里的医生诊断说是心气不足,过了一夜那个犯人就死了。” 弦子问王梓骞,“你说的这个人犯刚关进去就犯病还是关了很久才发病?” “刚关进牢房不到一个时辰就发病了。” 袁斌说:“那应该是在外面就中毒了,关进诏狱就是为了让他死在里面。” 唐婉儿点头说:“这应该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罗杲急忙下令,“马上去诏狱调查那个死去的犯人。” 第107章 诏狱疑案 王梓骞和袁斌一起赶到诏狱,俩人已经好久没在一起查案了,走进诏狱大门,王梓骞对袁斌说:“我就喜欢跟袁哥一起查案。” 袁斌不解地问:“为什么喜欢跟我一起查案?” “跟袁哥在一起只要跟着就行,不用操心。” 袁斌开玩笑地说:“你可是掌管过镇抚司的王大人,以后得听你的。” “那是赶着鸭子上架,万通达逼着我干的,我怕他知道咱们夜审他的事,就赶紧答应了。” “我听罗大人说对你很满意,把镇抚司管理的井井有条。” “啊—”王梓骞一脸惊喜,“罗大人真这么说的。” “是我编的。”袁斌忍不住笑起来,“逗你玩呢。” 司狱听到狱卒禀报,急忙来见袁斌和王梓骞,“两位大人有何吩咐?” 袁斌对司狱说:“三个月前有个被送进诏狱后不久犯病,第二天就死了案犯,查一下这个案犯的详细情况。” 司狱陪着俩人来到卷宗房,让检校取来三个月前送进诏狱的所有人犯资料,仔细查了一遍,没有第二天就死了的人犯。 袁斌问司狱,“怎么没有符合情况的人犯资料?” “没有记录就说明没有这样的人犯。” “怎么可能没有!”王梓骞气得大叫,“我就关在这个人犯的对面牢房里,亲眼看着他死的。” “这个小吏就不清楚了,也许是没有登记造册。” 袁斌意识到这背后一定有问题,示意王梓骞一起走出卷宗房,然后低声说:“如果那个人犯送进来是为了让他死在诏狱里,肯定不会进行登记造册。” “死在诏狱里就不会有人进行调查,这也太黑了。” 袁斌颔首道:“这件事看来真的如唐小姐说的,背后的人势力很大。” 王梓骞突然想起什么,对袁斌说:“我知道有个人或许知道点消息,去牢房问问。” 王梓骞和袁斌去牢房里面找李丁,转了一圈没看见人,王梓骞猜到这老家伙可能躲在刑房里,俩人来到刑房,果然看见李丁一个人在偷偷喝酒。 李丁见是王梓骞和袁斌,吓得赶紧站起来,笑嘻嘻地说:“两位大人好,怎么来这种不干净的地方。” “大白天竟然敢躲在这里喝酒,你是不想干了。”王梓骞对袁斌说,“袁统领,把这老家伙开了吧,留着着不干活。” “好,等会告诉司狱,把他开了。”袁斌一本正经地说。 李丁赶紧作揖,“两位大人行行好,小的以后不敢了,千万别把小的开了,小的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还指望我养活呢。” 王梓骞和袁斌会心一笑,对李丁说:“那我问你件事,老老实实说,就饶过你这次。” “大人尽管问,只要小的知道的一定说。” “这还差不多,上次我关进的时候,对面牢房也进一个人,不长时间就犯病了,当时是你去叫的狱医,你还记得吗?” 李丁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袁斌急忙问:“那个犯人叫什么?” “这个……小人记不得了。” 王梓骞指着李丁说:“看来你是不想干了,赶紧打铺盖卷滚蛋。” “我记起来了,那个人姓牛,好像是京城的一个商人。” 袁斌又问:“知道是什么人把他送进来的?” “往诏狱送人的都是锦衣卫,还能是什么人!” 袁斌和王梓骞相互看了一眼,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不过知道是姓牛的商人,应该不难查到。 王梓骞对李丁说:“好吧,这次就饶过你,以后别再吊儿郎当的。” “谢两位大人。”李丁笑嘻嘻地伸出手,“打听了这么多,多少赏点。” 王梓骞气得不行,“你可真行啊,刚饶过你,扭头就要钱。” “赏点钱,没准还能想起点别的事。” 袁斌摸出一张大明宝钞,递给李丁,“还能想起点什么事?” “谢大人赏赐。”李丁乐呵呵地接过大明宝藏,“姓牛的押进大牢的时候,小的刚好当值,押送的那几位爷,小的都是第一次见,应该不是京城里面的。” “不是京城里的锦衣卫!”王梓骞感到有些好奇,“那应该是哪里的?” 李丁接着说:“京城外也有皇家的地方,都是锦衣卫守卫啊。” “不错,京城外皇家园林、皇庄什么也都是锦衣卫守卫。”袁斌说完,招呼王梓骞一起离开。 俩人走出刑房,沿着走廊往外走,王梓骞跟在袁斌身边,边走边问:“袁哥刚才说的皇庄是什么东西?” “成祖皇帝把京都迁到北京后,皇宫为了维持开支,在京城附近开垦了许多良田,收获的粮食供皇宫使用,属于皇宫的田庄就叫皇庄。宪宗帝登基后,开了很多不好的头,其中一个是把大太监曹吉祥的庄田全部罚没归了皇庄,当今圣上的皇庄田地一下大了好几倍。” “原来圣上在京城外面也有自己的农田。”王梓骞恍然大悟,“根据李丁提供的线索,这个姓牛的应该跟皇庄有联系。” “唐小姐对京城的商人应该比较熟悉,找她问问是否知道这个姓牛的。” 袁斌和王梓骞从诏狱大门出来,准备上马离开,忽然看见唐婉儿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王梓骞急忙跑过去。 唐婉儿从马车轿厢出来,看着王梓骞问:“你们查到什么没有?” 王梓骞好奇地问:“你是经过这里还是在等我们俩?” “唐小姐肯定是在等我们俩,这还用问。”袁斌走过来说。 唐婉儿看着俩人说:“朱大人的病情比想的要严重,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找到解药,否则很难逃过这一劫。” “我们刚想去找你问一下,死在诏狱里的是一位姓牛的商人,不知道唐小姐了解这个人吗?” “姓牛的商人……”唐婉儿略一沉思,“我知道这个人,叫牛书航,在京城开了好几家粮铺,而且还往城里贩运煤,名声有点不太好,经常欺行霸市。” 王梓骞对唐婉儿说:“还打听到一个情况,押送他到诏狱的锦衣卫不是京城内的,袁哥说有可能是给皇上种田的。” “是皇庄的吧?” “对,是皇庄。” 唐婉儿对俩人说:“我知道这个姓牛的府上在哪,一起去了解一下情况。” 袁斌说:“好,我们俩骑马跟在唐小姐后面。” 唐婉儿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离开,袁斌和王梓骞骑马跟在后面。 第108章 牛家冤情 (1) 唐婉儿、王梓骞和袁斌一起赶到一座气派的广亮大门楼前,朱漆大门紧闭,门口前有杂草和落叶,看起来是长时间没人清扫过了,一副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情景。 王梓骞上前叩了几下大门兽首嘴里的铜环,等了好一会,才听到门后有动静,大门敞开,一个上了年纪的家丁探头打量着三个人问:“官爷有何事?” “这是牛老板的府上吗?”王梓骞问。 “是,你们有何事?” “我们是镇抚司的巡捕官,想了解牛老板的事。” “人都死了一百多天了,还了解什么。”家丁显得一肚子怨气。 袁斌看着家丁问:“请问府里还有什么人?” “只有大夫人还在,其他人都走了。” “麻烦向大夫人通报一下,我们需要了解点事情。” “跟小的进来吧,以前家里每天都有好几拨客人,自从老爷死后,就再没人来了。”家丁敞开门,转身往院里走,边走边嘟囔,“世态炎凉啊。” 三个人跟着家丁走进宽敞的三进四合院里,很冷清,看不见一个人,到处一副败落的迹象,家丁让三人在厅房等着,去后宅请大夫人。 不一会,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向袁斌等人万福,“各位官爷来府上有何事情?” 唐婉儿对牛夫人说:“我以前跟牛老板见面两次,也算是相识,最近才听说牛老板的事,想来打听一下详细情况。” 牛夫人看了袁斌和王梓骞一眼,面露胆怯,举言又止的神情。 唐婉儿看出牛夫人的顾虑,袁斌和王梓骞都穿着锦衣卫飞鱼服,带着绣春刀,令人生畏,于是对牛夫人说:“他们俩是镇抚司的巡捕官,专门抓坏人的,夫人有话尽管说。” 袁斌对牛夫人说:“我们去诏狱无意中听到牛老板病故的事,感觉有些奇怪,所以要调查一下,希望了解一些真相。” 牛夫人听后,未开口眼泪就下来了,更咽着说:“我家大官人死的冤枉啊。” 唐婉儿安慰道:“牛夫人慢慢说,牛老板有什么冤情。” “我家老爷做生意赚了一些钱,然后就在城外买了一些地,就在老爷去世前几日,忽然来了几个官爷,”牛夫人用手帕擦着眼泪,看了袁斌和王梓骞一眼,“穿的就跟两位官爷一样,说是要把我们家在城外的庄园收走,我家老爷不同意,就被他们带走了,过了两天就听到消息,老爷死在诏狱里了。” 王梓骞气愤地问:“人这么死了你们就没去告状?” “告了,大理寺、刑部都去告过,一听是死在诏狱,二话不说就让我们走,根本没有说理的地方。” 唐婉儿看着牛夫人问:“城外的庄园现在什么情况?” “整个庄园都被收走了,都成了皇庄。”牛夫人叹了一口气,“哎,我家老爷真是死心眼,皇家要就赶快给人家吧,整个天下都是皇家的,一个庄园算什么。” 唐婉儿、袁斌和王梓骞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都心知肚明,牵扯皇家的案子,只能不了了之。 三个人向牛夫人告辞,出了牛府,王梓骞气愤不过,“这还有没有王法,为了抢人家的农庄,就把人给弄死,这他娘的比土匪还狠毒。” 袁斌叹了一口气,“圣上就是王法,让谁死谁就得死。” “那这案子还查不查?”王梓骞气呼呼地问。 “牵扯宫里的事,还怎么查?” 王梓骞看着袁斌问:“以你的意思朱大人就只能等死了。” “我的意思是只能想别的办法,怎么能让朱大人等死。” “你们先回镇抚司吧,后面的事不要管了。”唐婉儿说完向马车走过去。 春燕站在马车边,等着唐婉儿上了马车后,也跟着上了车,车夫赶着马车离开。 王梓骞望着离去的马车说:“她什么意思,怎么就这样走了?” “牵扯宫里咱们不方便,估计唐小姐要自己查。”袁斌向王梓骞挥了下手,“走吧,先回镇抚司向罗大人汇报一下。” 俩人坐在舒适的轿厢里,春燕看着唐婉儿问:“小姐,牛老板的死是不是跟工匠有关?” 唐婉儿蛾眉紧蹙,微微点了点,“前面一直没有发现工匠的踪迹,我担心他藏在宫里,现在看来一定是宫里有人雇佣的他。” “后面怎么办?” “牛家农庄被收做皇庄不会这么简单,背后一定有别的事,今晚去查看一下。” (2) 王梓骞和袁斌返回镇抚司内堂,向罗杲汇报调查情况,罗杲听完沉默不语,袁斌看出罗大人也是在担心皇庄的事牵扯到宫里。 罗杲陈默了片刻问:“唐小姐那边什么动静?” 王梓骞说:“从牛府出来后,让属下和袁统领回来,她独自离开了,什么也没说。” “属下估计唐小姐是想自己调查皇庄。”袁斌面露忧虑,他也担心唐婉儿,因为牵扯宫里的事搞不好就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弦子看着罗杲说:“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牵扯朱大人的病情,如果不顺着线索调查下去,就无法找到三药,拿不到解药朱大人就危险了。” 罗杲对三个人说:“你们暗中协助唐小姐,不管如何都要找到三药,出了事本官顶着。” “属下遵命。” 三个人一起回答,然后匆忙离开。 三个人走出内堂,弦子问:“咱们怎么帮婉儿?” 王梓骞说:“我猜测她一定会去被皇庄收走的牛家庄园,咱们直接去那就行。” “大人让咱们暗中协助唐小姐,都换了便服在去。” 王梓骞和弦子答应一声,赶紧去换衣服。 第109章 人体实验 牛家庄园从外面看就像个村庄,占地有十几亩,四周是一丈多高,用土夯起的围墙很厚,墙顶有过道,可以走人。庄园东西各有一个出口,出口都是青砖的双层城门楼,上面有家丁守护,在乡下这种地方都叫土围子,大户人家都住在里面,主要也是为了防范土匪。 夜幕下的牛家庄园漆黑一团,只有庄园门口的城门楼上挂着几盏灯笼,在微风中来回晃悠着,守护的家丁换成了锦衣卫校尉,在城楼上来回走动着。土围墙上每间隔三十丈就设有一个辅台,上面有兵卒执勤。 唐婉儿和春燕身穿皂色紧身夜行衣,靠近土围墙向两边查看了一下。 春燕压低声音说:“这里看起来防卫森严,如果只是个农庄不用这样。” “看来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唐婉儿抬头向围墙顶上了看了一下,“就从这里进去。” 春燕对唐婉儿说““让奴婢先上去看看。” “好。”唐婉儿扎了一个马步,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大腿上,春燕一只脚踩在唐婉儿的双手上,俩人同时发力,唐婉儿双手向上抛起。 春燕借助唐婉儿的力量轻松跃上围墙顶,俯身在墙顶过道上,向两边察看了一下,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唐婉儿听到信号,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飞快跑向围墙,双**替踩了墙壁两下就飞身上到围墙顶上,随即俯身观察着庄园里的情况。 隐约可以看见庄园中间有一条连接东西两个城门楼的街道,街道两边是建筑和院落,大部分建筑都漆黑一团,只有零星的房子和院落门口有亮光。能看见庄园里有警卫拎着灯笼在四处巡视。 春燕压低声音问:“小姐,咱们找什么?” “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姑姑跟紧我就行。”唐婉儿说完,纵身跃向一栋靠近土围墙的房子。 唐婉儿身轻如燕,双脚轻轻落在房顶上,脚下不停,沿着房顶飞快地向庄园里面跑去。春燕紧随其后,俩人从建筑顶上边走边查看着下面院落里的情况。靠近了庄园里最大的一个院落,看到庭院门前有两个带刀的校尉。 唐婉儿俯身在屋顶,观察着前面庭院里的情况。 春燕低声说:“别的院落都没有固定警卫,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 “走,进去看看。”唐婉儿说完,起身向旁边的一栋建筑跑过去,绕过庭院门前的警卫,从庭院一侧的建筑上面进去,纵身跳进戒备森严的庭院里。 庭院很大,四周都是建筑,庭院中间还有假山、水塘和一些植物,看起来像花园。春燕跟着跳进庭院里,忽然听到一旁的建筑里传出响声,俩人急忙躲到旁边的假山后。 一栋没有窗户,像是库房的建筑,门口从里面敞开,有灯光从门口露出来,两个身穿奇怪衣服的人抬着一具尸体从里面出来,然后向通往另外原来院落的门口走去。 唐婉儿向春燕做了个手势,指指敞开的门口,然后迅速跑过来,小心翼翼地进去,门口里面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插着火把。唐婉儿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拿出手帕系在脸上,把鼻子和嘴巴都遮挡住。春燕也用手帕捂住鼻子和嘴巴。 俩人沿着走廊往前去,走廊的一侧出现了一个栅栏门,唐婉儿向栅栏门里看一眼,里面有几个人躺在地上,像是囚犯。再往里走,有十多间像牢房一样的屋子,里面都关着人,有男有女,有的人还在痛苦地呻吟着。 唐婉儿在一个栅栏门前停下,对里面一个靠近门口坐在地上的人说:“喂,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坐在地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到栅栏门的唐婉儿,不像是这里面的人,急忙爬到栅栏门边,焦急地哀求,“求求女侠,救救我吧……”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唐婉儿好奇地问。 “我是密云县的农民,干完活回家路上遇到几个人,被打晕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把你们带到这里干嘛?” “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干,每天就是给我们喝药,有的人喝了就死了,有的半死不活的,求女侠救救我们。” 唐婉儿想到了三药,研制毒药会用人来进行测试,急忙问:“知道给你们喝药的人叫什么吗?” “听旁边的人叫他三药师傅,不知道是什么人。” “知道这个三药在什么地方吗?” “往里走,在最里面有个大屋子,给我们喂药的时候就在里面。” “先在这等着,一定救你们出去。” 唐婉儿说完,与春燕往走前面继续走,走到走廊尽头,果然有个门,唐婉儿轻轻推开门,一股浓浓的药味从里面冒出来,唐婉儿和春燕闪身进去。 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靠墙壁的一侧是长长的药柜,另外一侧是货架,上面摆满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和竹篮,里面都是毒虫活物。屋子中间是一张大案台,上面有各种器具和十几个正在熬制药物的沙罐,都冒着热气,难怪有浓浓的药味。 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站在案台边配制药方,一只手捣药臼,一只手抓药,忙的不亦乐乎,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回,只顾忙自己的。 唐婉儿走到中年男子身边,轻声问:“你就是三药师傅吧?” 三药一听是女人,回头打量着唐婉儿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这里?”三药说话的时候,一只手偷偷伸向台案上的一个小瓷瓶。 春燕站到三药的身后,把锋利的峨眉刺抵在三药的后心上,“敢乱动就给你来个透心凉。” 三药感到了后背发凉,急忙把伸出的手又缩回来。 第110章 大闹庄园 唐婉儿看着三药问:“你挺厉害啊,竟然躲藏在皇庄里研制毒药。” “在下也没办法,也是被抓到这里的,不做不行啊。”三药一副很无奈的神情。 “什么人让你在这里研制毒药?” “你既然知道这里是皇庄,就应该知道是谁的地盘。” “我不相信圣上会需要这样的东西。” 三药咧嘴一笑,“皇上不需要,但是他身边的人需要。” “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中了毒,病症显示跟心气不足相似,是你研制的毒药吧?” 三药颔首道:“不错,这样的毒药全天下也就本人能研制出来。” “给我看一下是那种毒药。” 三药指着台案上一排各色的小瓷瓶,“那个红色药瓶里的就是。” 唐婉儿从台案上拿起红色的小瓷瓶,轻轻晃动了一下,感觉里面是液体,然后问:“什么方式可以令对方中毒又不被察觉?” “把里面的毒液涂抹在对方能接触到的东西即可。” 唐婉儿打开小瓷瓶上的瓶盖,突然将小瓷瓶里的药水从三药的脖颈倒进他的衣服里,毒药水顺着他的胸膛流淌下去。 “啊——”三药惊恐地大叫起来,刚要挣扎着脱衣服,被春燕从背后点中穴位,双手不能动了。 唐婉儿对三药说:“告诉我那是解药,你就没事。” 三药一脸惊恐,张口结舌地说:“这个毒药是用罕见的蛇毒勾兑的,没有解药,中毒后必死。” 唐婉儿暗暗吃惊,但是依然若无其事地说:“我也喜欢研究药理,知道研制出来的毒药即便是没有解药,也会有解毒方法,告诉我就能救你。” 三药额头上冒出了豆大汗珠,“只有一种方法能救我。” “什么方法?” “换血。”三药喘着粗气说,显然毒已经侵入了他的身体。 唐婉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换血?” 三药脸色开始发黑,身体摇晃着,“货架中间第二个瓷罐里有东西。” 唐婉儿走到货架前,找到三药说的小瓷罐,拿起来问:“是这个吗?” “是,里面是两头连着空心针的羊肠衣,先把中毒的人从脚腕放血,然后把针扎入两个人胳膊上的血管里……”三药没说完就瘫坐在地上。 唐婉儿急忙脱下三药一只脚上的鞋袜,然后用小刀在脚腕上划出一道血口,毒血从伤口流出来,用手拍着三药的脸,“喂,后面怎么做?” 三药气息微弱地说:“需要把两个人的血滴在一起,相互融合的才可以……从俩人的胳膊中间扎入血管里……”话没说完,开始七窍流血,眼看着不行了。 春燕急忙说:“他不行了,赶紧离开这里。” 唐婉儿把小瓷罐递给春燕,“姑姑把这个带好,赶紧回去救朱大人。” 春燕把小瓷罐放进身后的背囊里,然后跟着唐婉儿走出去。俩人来到栅栏门前,唐婉儿从发髻上取下一根簪子,准备打开栅栏门的铜锁。 春燕低声说:“小姐,外面戒备森严,就算放他们出去,恐怕也出不了庄园。” “不出去在这里只能等死,看他们的造化吧,能救一个算一个。”唐婉儿用簪子打开铜锁,对里面的人说:“外面有警卫,大家千万不要出声,出去后尽量散开走。” 黑屋子里的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着急地从里面出来。 春燕去打开前面一个栅栏门上的铜锁,与唐婉儿交替着把十几栅栏门都打开,里面还能动的人纷纷跑出来,从出口跑到院子里,有的人已经开始冲到了院门口。 在院门口警戒的校尉听到动静,马上发出警报,抽出腰刀将冲出院门的几个人砍杀,但是冲出来的人多,将两个警卫打倒在地,并夺了俩人的武器,往庄园出口冲去。 唐婉儿和春燕飞身跃上屋顶,准备原来沿着原路出去,春燕上了屋顶后,看着从旁边两个院子里冲进十几名士兵,挥舞着刀枪拦截冲出来的囚徒,刚刚跑出来的人很快被杀死七八个。 “小姐,跑出去的人都被官兵截杀了。”春燕焦急地说。 唐婉儿略一迟疑,“走,下去救他们。”说完,唐婉儿纵身从屋顶跳到街道上,拔出软剑冲向拦截的官兵。 春燕跟在唐婉儿身后,双脚落地前挥手甩出两支飞镖,正中两个士兵的喉咙,将两个兵卒杀死。 唐婉儿对囚徒们大声说:“大家都着我走。”挥剑杀向包围过来的锦衣卫校尉。 驻守在庄园里的禁卫军都被惊醒,纷纷从住所冲出来,足有四五十人,很快将刚刚冲出来的囚徒全部斩杀,最后只剩下唐婉儿和春燕,被官兵重重包围住。 领头的总旗见唐婉儿和春燕已经无路可逃,举手示意停止进攻,对被围困在中间的俩人说:“放下武器,就给你们留个全尸。” 春燕压低声音对唐婉儿说:“我拖住他们,小姐杀出去。” 唐婉儿看着领头的总旗说:“如果不想死,就让你的手下都退后,否则我指那个,那个就会死。” “死到临头还说大话……” 总旗话音未落,唐婉儿用手一指他身边的一个校尉,不知从哪射来一支袖箭,射中校尉的喉咙,校尉顿时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总旗大惊失色,举起腰刀刚要喊杀,一支利箭向他飞过来,总旗挥刀砍落飞过来的箭,旁边的兵卒顿时惊恐不已,又有几个人中箭倒地,吓得其他人赶紧躲到旁边。 唐婉儿和春燕趁机冲出包围,纵身跃上了旁边的建筑上。 王梓骞、袁斌和弦子,藏身在四周的屋顶上,用弓箭和暗器招呼下面的官兵。唐婉儿冲到王梓骞身边,用责备的语气说:“你们怎么才来?” 王梓骞一边搭弓射箭一边说:“现在来也不晚啊。” “救出来的人都死了,还说不晚。” 袁斌从屋顶飞身跑过来,“下面死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被抓来给三药试毒的老百姓。” “三药在这里,”袁斌面露惊喜,“找到解药了没有?” 弦子从旁边的屋顶飞身跑过来问唐婉儿,“你怎么知道我们藏在屋顶上?” “你们刚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如果早点出手或许能救下几个人。” 王梓骞迫不及待地问:“找到解药了没有?” “走吧,回去再说。”唐婉儿沿着屋顶往庄园外跑起。 春燕、王梓骞、袁斌和弦子跟着唐婉儿身后一起离开。 第111章 救治朱骥 (1) 天亮后,唐婉儿、春燕、王梓骞、袁斌和弦子返回到镇抚司内堂。 罗杲一个晚上都没有眨眼,焦躁不安地等着他们,见四个人回来,迫不及待地问:“找到解药了没有?” 唐婉儿对罗杲说:“我们在牛家庄园里找到了三药,但是朱大人中的毒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朱大人怎么办?”罗杲焦急地问。 “大人先别着急,三药临死前说过一个方法或许可以救大人。” “什么方法?” “给朱大人换血。” 弦子惊讶地问:“人身体里的血怎么换?” “时间急迫,先去朱大人府上,一边做一边跟大家解释。” 罗杲颔首道:“好,本官陪唐小姐去都尉府。” 唐婉儿急忙说:“大家一起去,给朱大人换血可能需要我们中的某个人。” “好,那就一起去。” 罗杲说完,刚要向内堂外走,一个校尉匆忙跑进来,“启禀大人,司礼监秉笔太监康公公求见,已经在前面大堂了。” 罗杲一愣,“这么早他来干嘛?” 袁斌与唐婉儿等人相互了看了一眼,心里猜想是不是牛家庄园的事让宫里知道了,袁斌对罗杲说:“或许是为了牛家庄园的事。” 罗杲对几个说:“你们从后门走,先去都尉府救朱大人,我去应付康公公。” 袁斌招呼唐婉儿等人跟他走。 罗杲匆忙来到衙门前院的大堂,看见康达利一副悠闲的神态在大堂里来回踱步,旁边站在两个小太监。 罗杲急忙双手抱拳:“下官不知道康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得罪得罪。” 康公公也急忙双手抱拳,“罗大人,咱家来的仓促,别见怪。” “康公公先请坐,”罗杲招呼康达利在一旁坐下,“康公公来镇抚司有何指教?” 一个小太监急忙用手帕擦了一下太师椅,康达利转身坐下,对罗杲说:“昨天夜里有几个匪徒袭击了城郊皇庄,罗大人可否听说此事?” “下官并未接到线报,不知道有此事。” “这些宵小之徒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大闹皇庄,贵妃娘娘很生气,让老奴来告诉罗大人一声,务必将这些匪徒缉拿归案。” “是,下官亲自前往皇庄勘查案情,请公公禀告贵妃娘娘,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将贼人缉拿归案。” 康达利站起身,“咱家已经把贵妃娘娘的懿旨传达到了,没有别的事咱家就回宫了。” “下官恭送康公公” 康达利向大堂外走,边走边说:“听说罗大人手下有个特别卫所非常厉害,几个人各个都是好手,任何疑难大案都能侦破,这次可别辜负贵妃娘娘的期望。” “没有什么特别卫所,就是下官手下的几个掌卫官。” 康达利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罗杲说:“对了,还有件事想要请教罗大人。” “请教不敢当,康公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尚公公死后,东厂厂公一职一直空缺,贵妃娘娘想让咱家去接,咱家还在犹豫不决,东厂都督是个卖力不讨好的角,罗大人认为咱家要不要去接?” 罗杲急忙双手抱拳,“下官恭喜康公公。” “听你的意思是咱家要接任东厂厂公?” “下官不敢妄议朝政。” “哈哈……” 康达利大笑着转身往外走。 罗杲将康达利送到衙门外,看着康达利上轿离开,心里暗暗说,这个老狐狸。 (2) 唐婉儿王梓骞等人赶到都尉府时,朱骥已经陷入昏迷中,朱夫人急得让管家去请御医。 管家在府门看见唐婉儿等人,着急地说:“姑娘可来了,我家大人昏迷不醒了,夫人让小的去请御医。” “麻烦带我去见夫人,我有办法救大人。”唐婉儿跟着管家进入都尉府里。 顾不上通报了,唐婉儿、王梓骞、袁斌和弦子跟着管家直接进入了内宅,来到卧房里。 朱夫人见唐婉儿进来,焦急地问:“唐姑娘找到解药了没有?” “朱大人中的毒没有解药,有个方法可以救大人,夫人一定要相信小女子。” 朱夫人急忙说:“只要能救大人怎么样都行。” 唐婉儿急忙走到卧榻边,把手指搭在朱骥的手腕上,诊了一下脉,又翻开眼帘看了一下,心里连连说不好,急忙说:“那些烈酒来。” 管家答应一声转身跑出去。 唐婉儿指着卧榻前的脚踏,“把这个弄走。” 王梓骞也袁斌急忙过来把脚踏抬开,唐婉儿将朱骥身上的丝被扯下来,顺手铺在卧榻边,然后对旁边人说:“把大人抬到下面的被子上。” 两个丫鬟看着朱夫人没敢动。 王梓骞和袁斌急忙走到卧榻边,俩人抬起朱骥放在卧榻前的地上。朱夫人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猜不出唐婉儿要干嘛。 管家双手捧着一坛老酒进来,“唐姑娘,酒来了。” 唐婉儿接过酒,打开塞子,将酒洒在朱骥的脚腕上,然后用小刀划破了脚腕,一股鲜血从伤口流出来。 朱夫人见状着急地问:“这是要干嘛?赶紧给大人包起伤口。” “大人的血里有毒,必须放出来。”唐婉儿对王梓骞说,“拿几个茶盏过来。” 弦子和春燕急忙从桌上拿起茶盏递给唐婉儿,唐婉儿在每个茶盏内都接了几滴血,然后用小刀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把血滴在茶碗里,发现自己的血遇到茶盏里的血就马上凝结,然后依次将弦子、春燕、袁斌等人的手指都割破,将他们的血滴入茶盏,与朱骥的血相遇都凝结,只有王梓骞的血与朱骥的血相互融合在一起。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只有你的血能跟朱大人换。” 王梓骞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来吧,只要能救朱大人把我的小命拿去都行。” 朱夫人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王梓骞,连声谢谢,“谢谢少侠,贱妾替我家大人谢谢了。” 唐婉儿让王梓骞躺卧榻上,露出向外的胳膊,春燕从瓷罐里取出换血用的肠衣和空心针,唐婉儿将空心针扎入王梓骞胳膊上的血管里,肠衣另外一头的空心针很快流淌出鲜血。 唐婉儿让春燕捏住肠衣,用布条把王梓骞胳膊上的针头缠绕起来,然后把另外一头的空心针扎入朱骥胳膊上的血管里,同样用布条缠绕起来。 朱夫人和袁斌等人在一旁看着,都是第一次见过这样救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第112章 亲密接触 (1) 唐婉儿开始为朱骥换血,紧盯着朱骥脚腕处的伤口流出的血,颜色慢慢开始变成红色,脸色也开始好转。 而王梓骞的脸色逐渐变得蜡黄,精神萎靡,陷入瞌睡中。唐婉儿轻轻拍打着王梓骞,提醒他不要睡着了。 罗杲赶到都尉府,走进内宅,看到王梓骞正在为朱骥换血,朱骥虽然依然昏迷不醒,但是脸色好看了很多,罗杲没有说话,转身离开。袁斌和弦子见状跟在后面一起出去。 来到前院,罗杲对袁斌和弦子说:“康达利到镇抚司来是为了昨晚牛家庄园的事,要求务必将贼人抓捕归案。” 袁斌和弦子相互看了一眼,心里说本来就是我们几个干的,怎么抓啊。 弦子问:“大人,康公公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罗杲摇摇头,“看样子不像对我们有怀疑,另外康达利要接任东厂厂公。” 袁斌急忙说:“康公公是万贵妃的人,这样一来东厂就掌握在万贵妃的手里了。” 罗杲对俩人说:“康公公让镇抚司接手这个案件也好,刚好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调查,你们去牛家庄园,看看能查到什么。” 袁斌和弦子答应一声,俩人一起离开。 唐婉儿从内宅出来,罗杲急忙问:“朱大人怎么样了?” “应该能保证命,我回去再配几服药,然后让春燕给朱大人送来。” “唐小姐受累。”罗杲语气诚恳地说。 “我没什么,倒是王梓骞为朱大人换血,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几日。” 四个家丁用担架抬着王梓骞从内宅出来,春燕跟在一旁,罗杲急忙走到担架旁边,弯腰握着王梓骞的手,轻声问:“梓骞,怎么样?” 王梓骞一副很疲惫的神情,微微摇着头,“大人,我没事,就是感觉全身没有力气,想睡觉。” “好好休养,别的不要考虑。” 唐婉儿对罗杲说:“先把王梓骞带到我那去,帮他调养一下,恢复的快些。” “好,唐小姐费心了。” 唐婉儿和春燕跟着担架后面一起往府外走,来到都尉府大门外,几个人把王梓骞搀扶进马车里,唐婉儿和春燕上了马车后一起离开。 王梓骞躺在舒适的轿厢里,昏昏欲睡,额头上冒出冷汗。唐婉儿用手帕轻轻擦着王梓骞的额头,一脸关切的神情。 春燕看出唐婉儿心疼的不得了,低声说:“别看王梓骞平常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候能挺身而出,为了救朱大人,一声不吭。” “他平常那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唐婉儿看到王梓骞的嘴唇有些干,示意春燕把水囊递给自己,然后拿着水囊喂给王梓骞喝,因为躺着头有些低,水顺着嘴角流出来。唐婉儿把胳膊伸到王梓骞的头下,将他抱着在自己怀里,另外一只手拿着水囊让王梓骞喝水。 春燕轻声说:“小姐还是第一次这样照顾别人。” 王梓骞忽然握着唐婉儿拿水囊的手,气息微弱地问:“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别瞎说,你就是气血不足,怎么会死。” “如果我不死,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是因为你舍命救朱大人,别瞎想好不好。” 王梓骞握着唐婉儿的手不松开,“我知道自己快死了,你不用哄骗我,死前就想知道一件事,许执放究竟是不是我爹?” 唐婉儿脸颊绯红,轻声说:“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师父的孩子,师父的手札里缺少了好几册,时间点刚好是你出生的时候。” “那你告诉我,为何从开始你就一直保护我?” “师父去世前有遗命,让我无论如何要保护好你。” “这么说我跟你师父还是有关系。” 春燕在一旁看着王梓骞说:“你这么能说,怎么会死。” 王梓骞一听,闭上眼睛不说话了,还把头向唐婉儿的怀里靠了靠。 唐婉儿用手指轻轻点着王梓骞的额头,假装嗔怒地说:“你再敢装死,我就把你扔下车去。” (2) 袁斌和弦子骑马来到牛家庄园,进入庄园的大门紧闭着,上面有禁卫军兵卒大声询问俩人来干嘛。 袁斌对着城门楼上大声说:“奉贵妃娘娘懿旨前来查案。” 弦子低声说:“就是个种庄稼的地方,还有禁卫军守卫。” “这里面可不光是为了种庄稼。” 城门敞开,俩人牵着马走进庄园里,一个身穿飞鱼服的总旗带着俩校尉在门楼里面等着。 总旗对袁斌和弦子说:“两位掌卫官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袁斌对总旗说:“司礼监秉笔太监康公公着镇抚司调查这里发生的案件。” “几个贼人昨晚就跑了,调查什么。” 弦子打量着周围说:“人跑了,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和线索,麻烦带我们到处看看。” “好吧,两位大人请。” 总旗说完,在前面带着袁斌和弦子往庄园里面走。 来到昨晚唐婉儿和春燕被困的地方,弦子仔细地查看着地面,虽然被清理过,但是依然能看出血迹的痕迹。 袁斌问总旗,“昨晚进入庄园的都是什么人?” “昨晚不是在下当值,没有在庄园里,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况。” 弦子问:“当值的是谁?” “当值的总旗被贼人射杀了,额头上中了一箭,当场毙命。” 袁斌露出惊讶之色,“什么样的贼人这么厉害!” 跟着总旗的一个校尉说:“小的昨晚在,进来的贼人功夫都非常了得,都在四周的屋顶上,总旗中箭的时候,小的就在旁边。” 弦子看到不远处一座门楼,院门关闭着,门前有两个兵卒,昨晚唐婉儿和春燕就是从这个院落杀出来,弦子指着前面的门楼问:“那里面是什么地方?” 总旗说:“在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袁斌迈步向门楼走过去,“走,去里面看看。” 总旗急忙拦住袁斌,“上面有令,这里面不许进去。” 第113章 身陷火海 袁斌和弦子要进唐婉儿昨晚到过的庭院一探究竟,被守卫的总旗拦住,说什么也不让进去。 “上司有令,这座院里不许外人进入。” 袁斌一把将总旗推开,“北镇抚司是专门负责调查圣上御批案件的,不是什么外人。” 门楼前负责警卫的校尉也是锦衣卫的人,见袁斌和弦子都身穿千户才有的红色飞鱼服,自然不敢拦阻俩人。袁斌推开院门,和弦子一起走进神秘的庭院里。 总旗急忙向身边的校尉使了个眼色,校尉匆忙抛开了。 偌大的庭院里没有一个人影,死一般寂静,袁斌和弦子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俩人立即警觉起来,袁斌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刀柄上,弦子的双手都扣住了蝴蝶镖,随时准备出手。 弦子把庭院四周巡视了一圈,院子周围房子的门窗都关闭着,向袁斌做了一个分开的手势,袁斌点了一下头,俩人分别向两侧的厢房走过来。 厢房前面都有回廊,袁斌沿着回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侧的房门都关闭着,推开一间厢房的门,向里查看了一眼,桌椅板凳都有,但是空无一人。一连查看了几个厅房都是如此。 弦子走到了正房门前,向里面查看了一下,也是空无一人,于是向袁斌这边走过来。 “发现什么没有?”弦子问。 袁斌摇摇头,“这里有点诡异,偌大的庭院竟然没有一个人。” “昨晚唐婉儿和那些被杀的人都是从这里出去的,这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袁斌指着通往后院的小门说:“去后面看看。” 弦子跟着袁斌身后沿着回廊往后院走,“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那个总旗和几个校尉都没跟进来。” “估计在琢磨怎么向上面交代。”袁斌说完,忽然看见后院一栋只有门口没有窗户的奇怪建筑。 这栋屋子就是昨晚唐婉儿找到三药的地方,袁斌和弦子走到紧闭的屋子门口,闻到从门缝里冒出了难闻的气味。 “什么气味这么难闻?”弦子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 袁斌推开厚重的木门,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俩人走进门里,走廊里光线昏暗,看到门内一侧的墙上插着火把,弦子吹燃了火捻,引燃了火把,然后举着火把往里面走。 走廊一侧是一个个的栅栏门,都敞开着,每个黑屋子都有尸体,样子都很凄惨。 “难怪不让进来,”袁斌惊愕地说:“怎么有这么多死人?” “昨晚冲出去的那些人估计就被关在这里面。” “我知道了,这些死人肯定是被三药实验毒药害死的。” 弦子义愤填膺,咬着牙说:“这些畜生,太可恨了,豁出这条命也要把幕后黑手抓出来。” 俩人走到走廊尽头,对面门口的木门敞开着,刺鼻的怪味冒出来,弦子举着火把往里面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屋子里竟然堆满尸体,二三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在一起,血水流淌到地面上。 袁斌低声说:“这应该是昨晚死的那些人,都被扔进这里了。” 弦子忍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 袁斌急忙走到弦子身边,轻轻怕打着她的后背,“吐完了赶紧出去。” 院门外,一个三十来岁的太监跟着校尉急匆匆过来,总旗急忙迎上去,“桑公公,镇抚司来查案的两个掌卫官进去了,小的没拦住。” 桑公公铁青着脸,“走,进去看看。”说着迈步走进门楼里面。 总旗和几个校尉一起跟着进去。 桑公公几人径直来到后院,看到三药试制毒药的房子门口开着,猜到袁斌和弦子进到里面去了。 桑公公指着厚重的门口说:“赶紧把门锁上,把来人关在里面。” 总旗向身边的校尉挥了一下手,两个校尉急忙走到门口前,将敞开的门关上,刚用铁链将门锁住,就听到里面有拉门的声音。 袁斌和弦子来到出口,想拉开门出去,没想到门从外面锁住了。袁斌暗暗吃惊,急忙用拳头敲打厚重的门板。 “外面有人吗,赶紧把门打开。” 弦子看着袁斌说:“看来是不想让我们出去,否则就不会锁上门了。” 袁斌拔出绣春刀,对着门外大声说:“再不开门,我就用刀把门砍开了。”说完挥刀砍向厚重的木门。 厚重的门是用楸木制成的,非常结实,一刀下去,没有砍透,门板上留下一条刀痕。 桑公公和几个人站在门口外,听到里面的人用刀砍门,总旗不安地说:“公公,这门再结实也会被砍烂,很快他们就会出来。” “放火,把他们跟里面的尸体一起都烧了。”桑公公面无表情地说。 “啊—”总旗面露胆怯,“他们可是镇抚司的人。” “咱家说烧就烧,赶紧拿灯油来,四周都泼上灯油,把他们烧死在里面。” 总旗只好向旁边的几个校尉挥了一下手,几个校尉转身跑开。 桑公公又对总旗说:“弄些木材来堆在门口前面,不要让他们从这里出来。” 袁斌和弦子在门后听到桑公公的话顿时大吃一惊,这伙人也太胆大了,镇抚司的人都敢放火烧死。 袁斌拼命用刀砍门,很快将门劈开了一个洞,但是门上被浇上灯油,一个校尉将点燃的火把扔在门口下面,一股浓烟从破洞钻进了,俩人被呛得连连咳嗽。 弦子感觉走廊内的温度在迅速升高,屋顶上也响起噼里啪啦烧着的声音,焦急地说:“从门口出不去了,得另外想办法。” 木门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炽热的烈焰从门口涌过来,袁斌顿时感觉皮肤被炙烤的灼痛,待在这里很快会被烧死,拉着弦子往走廊里面跑。 袁斌拉着弦子一口气跑到堆满尸体的屋子,屋子四周都是坚实的墙壁,没有窗户,没有出口,屋顶也燃烧起来,整个屋内变成了烤炉,如果出不去俩人很快会被烤熟了。 袁斌跑到尸体边,将一具尸体移开,焦急地对弦子说:“快来把尸体移开,躲到下面去。” 弦子急忙过来,跟袁斌一起,把一具尸体移到旁边,挪开几具尸体后,忽然露出了黑乎乎的洞。屋子中间有张大台案,因为堆满了尸体,把台案压了下面。 袁斌本来想躲到尸体下面,没想到露出台案下的洞,急忙对弦子说:“赶紧钻进去。” 弦子赶紧爬着钻到台案下面,袁斌先把腿伸到台案下,然后拽过两具尸体,把洞口堵住,低声对弦子说:“用衣服把鼻子最捂住。” 第114章 绝处逢生 李蚕豆来唐婉儿隐居四合院探望王梓骞,看见王梓骞躺在床上,唐婉儿坐在床边,一只手端着小碗,另外一只手拿着小勺,正在给王梓骞一勺一勺喝鸡汤。 唐婉儿见李蚕豆进来,轻声说:“蚕豆来了,坐吧,茶壶里有水,自己倒吧。” 李蚕豆看到王梓骞闭着眼,一脸幸福的表情,好奇地问:“哥,没看见你身上有伤啊,怎么就起不来了?” 王梓骞微微睁开眼睛,瞥了李蚕豆一眼,低声说:“我这是内伤,你懂什么。” “除了气色稍微差点,也不像有什么内伤,怎么连汤都喝不了,还要唐小姐喂你?” “你来是看我还是为了气我?”王梓骞没好气地说。 唐婉儿忍不住笑起来,似乎很喜欢看这哥俩斗嘴。 “你躺在这里享受,袁统领和弦子姑娘去查案,到现在还没回来。” 唐婉儿问李蚕豆,“袁统领他俩去哪里查案了?” “好像是去城外的皇庄,昨天从宫里来了一个公公让大人查的。” 唐婉儿神情一怔,王梓骞也一下坐了起来,马上有精神了,对唐婉儿说:“袁斌和弦子有危险。” 唐婉儿对李蚕豆说:“去告诉春燕姑姑备马。” 李蚕豆答应一声转身跑出卧房。 王梓骞急忙下床,抓起旁边的飞鱼服,着急穿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你身体还很虚弱,我和春燕姑姑去就可以。” “我没事,死不了。”王梓骞穿上靴子,一把抓起桌上的绣春刀,着急往外走。 唐婉儿用疼爱的目光看着王梓骞的背影,看出他是个有爱心的血性男儿,很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死心塌地地爱上了王梓骞。 唐婉儿、王梓骞、春燕和李蚕豆四个人骑马赶到了牛家庄园,看见庄园大门楼的大门敞开着,门楼上也没有警卫。唐婉儿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骑马冲进庄园里。 偌大的庄园里看不见一个人影,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中弥漫着东西烧焦的气味。 王梓骞骑马跟在唐婉儿身边,“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前天来还有那么多锦衣卫。” 春燕四处打量着说:“估计是三药的事被发现都撤走了。” 唐婉儿催马跑到发现三药的庭院门口,跳下马,匆忙往院门里面走。王梓骞等人紧随其后,一起走进院子里。 庭院里弥漫着浓浓的焦糊气味,唐婉儿直奔后院去,跑到后院,看到没有窗户的一排房子的屋顶被烧坍塌,只剩下四周的青砖墙壁,有点地方还冒着青烟。 唐婉儿快步走到建筑入口前,看到门前有一堆燃烧后留下的灰烬,马上意识到这栋建筑不是失火,是被有意烧毁的。 王梓骞指着门口前的灰烬说:“门口前被堆了一些柴火,应该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冲出来。” 李蚕豆吃惊地说:“不会是袁统领和弦子在里面吧?” 唐婉儿知道原来关在里面的人都被她和春燕放出去了,已经被守卫的官兵杀死,肯定是袁斌和弦子进去查看被人关在里面,生怕俩人冲出去,才在门前堆了燃烧物。 唐婉儿不顾上多想,赶紧走进烧坍塌了屋顶的建筑里,走廊一侧的栅栏门都被烧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房间,每间屋子里都有尸体,衣服都被屋顶落下来的燃烧物烧没了。 王梓骞和李蚕豆挨个把尸体翻过了,查看是不是袁斌和弦子,把十几间房间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袁斌和弦子。 四个人来到走廊尽头,三药研制毒药的大房间,顿时大惊失色,面前一大堆尸体,上部的尸体都被烧得肿胀起来,惨不忍睹。 “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惊恐地问。 王梓骞低声说:“应该是前天晚上被守卫杀的那些人。” 李蚕豆张口结舌,“这都……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些普通老百姓,被他们抓来实验毒药的。”春燕义愤填膺地说。 唐婉儿望着堆积在屋子中间的尸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走到尸体旁边,指着面前的尸体大声说:“赶紧把这些尸体挪开。” “把尸体挪开干嘛?”李蚕豆不解地问。 春燕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急忙说:“尸体下面有张台案,袁统领他们有可能在下面。” 王梓骞和李蚕豆急忙过来,赶紧尸体一具具抬开,露出台案下的一个洞,王梓骞急忙探身往里面查看,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爬在一起一动不动。 “他们在里面。”王梓骞探身进去,伸手抓住袁斌的胳膊,大声吆喝,“赶紧把我拉出去了。” 春燕和李蚕豆一人抓住王梓骞的一条腿,用力将他和袁斌拖出来。 唐婉儿急忙摸了一下袁斌脖颈上的脉搏,发现还在跳动,激动地说:“袁斌还活着。” 王梓骞在春燕和李蚕豆的协助下,又将弦子从台案下拖出来,赶紧抱着弦子跑到庭院里,李蚕豆也背着袁斌出来,将两个人放在地上。 唐婉儿从挎包里取出一个银制的小圆筒,从圆筒里取出针灸针,熟练地在袁斌的人中和肺经的几个腧穴上扎入银针,袁斌突然咳嗽了一下。 王梓骞惊喜地说:“袁斌醒了。” 唐婉儿急忙又给弦子施针,又将弦子救醒,俩人坐起来,看到唐婉儿和王梓骞等人,心里明白,是唐婉儿救了他俩。 袁斌对唐婉儿说:“谢谢唐小姐。” 唐婉儿指着李蚕豆说:“应该谢蚕豆,要不是他说你们俩来了牛家庄园,我们还不知道。” 弦子对李蚕豆说:“谢谢你。” 李蚕豆有点不好意,“我就是随口一说,是唐小姐猜到你们有危险才赶来的。” “应该谢的人是我好不好。”王梓骞一本正经地说,“要不是蚕豆去看我,婉儿怎么知道你们来牛家庄园了。” 春燕撇了一下嘴,“有的人脸皮还真厚。” 几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婉儿招呼大家赶紧回去。 第115章 要变天 唐婉儿、王梓骞等人救出袁斌和弦子后,六个人一起返回城里。唐婉儿因为有事,与袁斌等人分开,然后和春燕一起离开。 袁斌、弦子、王梓骞和李蚕豆四个人返回镇抚司,见到罗杲后,袁斌和弦子把牛家庄园发生的一切向罗杲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罗杲听后勃然大怒,“这些阉人太可恶,不仅滥伤无辜,竟然连镇抚司的掌卫官都敢杀。” 袁斌心里很清楚,虽然知道是什么人所为,但是并没有证据,对罗杲说:“大人,虽然此事与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康公公有关,但是并没有指证他的证据。” “也许这些事都与唐婉儿说的那个工匠有关,后面应该还会有行动,只是想不出康达利为何要这样做。”弦子疑惑地说。 王梓骞不以为然地说:“坏人做坏事根本不需要理由。” 袁斌面露忧虑,“康达利背后应该还有人。” 大家心里都明白,袁斌说的是万贵妃。 王梓骞有些疑惑不解,“整个皇宫里除了皇上就是她最厉害了,干嘛还要搞这些,一个女人家有什么好争的。” 弦子看着王梓骞说:“你以为后宫跟平常百姓家一样一团和睦,每天都明争暗斗,万贵妃本来生了儿子,可惜死了,哪个宾妃要是有了身孕就离死不远了。” 王梓骞睁大了眼睛,“皇宫里竟然这么黑暗,难怪要研制各种毒药。” 罗杲对三个人说:“还有件事,刚得到消息,朱大人中毒后行动不便,万通达接替他做了锦衣卫指挥使。” 袁斌惊讶地说:“这么说锦衣卫和东厂都掌控在万贵妃手里了。” 话音刚落,一个校尉匆忙进来通报,“禀大人,康公公要见大人和两位掌卫官,已经在前面大堂了。” 罗杲猜想康达利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仅要见自己还要见袁斌和弦子,于是带着俩人急忙来前面的大堂,王梓骞也跟去着看热闹。 跟随康达利来的七八个校尉站在大堂外面,袁斌一眼看见牛家庄园的那个总旗也在其中,心里的怒火腾然而起,这家伙竟然还敢来镇抚司。 袁斌猛地冲到总旗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斥道:“王八蛋,想放火烧死我们,竟然还敢跑到镇抚司来。” 总旗看见袁斌也吃了一惊,很快镇定下来,笑着说:“听不懂你说什么,什么时候要烧死你们?” 弦子也冲过来,一拳打在总旗的脸上,将他牙齿打飞出两颗,旁边的几个校尉见状立刻拔出绣春刀将弦子和袁斌围在中间。 王梓骞见状大吼了一声,“来人啊。”李蚕豆听到叫声马上冲过来。王梓骞冲着他大喊,“赶紧招呼兄弟。”李蚕豆一听撒腿跑去叫人。 王梓骞拔出绣春刀冲上去,挥刀挡在弦子前面。 “都给本官住手!”罗杲大喊一声,“镇抚司且是尔等撒野的地方!” 跟随康达利来的七八个校尉急忙停下不敢动了,握着刀与王梓骞等人对峙着。 李蚕豆带着十几名缇骑手上拿着各种武器冲过来,从外面将康达利的手下围住。 康达利听到动静,从大堂里走出出来,身后跟着在牛家庄园下令烧死袁斌和弦子的太监桑洪石。 康达里一脸不悦地巡视了一圈,然后看着罗杲问:“罗大人,这是要干嘛?” 罗杲对袁斌说:“袁斌,告诉康公公是怎么回事。” 袁斌揪着总旗,一把将他推到康达利面前,双手抱拳,“启禀康公公,我等奉罗大人之命前往牛家庄园调查袭击案,这个人趁我们进入案发现场,命令手下点燃了房屋,要烧死我们。” 康达利一声不吭,顺手拔出身边一个校尉的腰刀,猛地扎进总旗的肚子上,总旗本能地用手握住刀身,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旁边两个校尉吓得面如死灰,俩人也是在牛家庄园跟着总旗点火烧房子的,害怕也被康公公处死,吓得往后躲。 袁斌和弦子都暗暗吃惊,想不到康达利如此狠毒,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杀了自己的手下,但是凶手一死就没法再追究了。 康达利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一下手,将手帕扔在总旗的尸体上,看着罗杲问:“罗大人,这样可以吗?” 罗杲没想到康达利竟然当众斩杀了自己的手下,也无话可说,只好对康达利说:“康公公公正严明!” “都散了吧。” 康达利挥挥手,转身向大堂里走,桑洪石跟在他身后。 罗杲、袁斌和弦子也向大堂里走,王梓骞招呼几个缇骑将总旗的尸体抬走。 康达利走进大堂,在一旁落座,桑洪石急忙把盖碗茶递给他,康达利喝了一口,将盖碗递给桑洪石,然后看着罗杲说:“圣上已经下旨,命咱家接手东厂,以后还望罗大人多多相助。” 罗杲双手抱拳,“恭贺康公公,镇抚司上下一定全力支持公公。” “本督来镇抚司还有一事,”康达利指着站在一旁的桑公公说,“桑洪石是本督的门徒,以后就作为东厂与镇抚司的联络人,镇抚司侦讯的所有案件他都会参与。” 罗杲一愣,心想康达利这是要把亲信安插在镇抚司里,迟疑片刻,只好回复,“下官遵命。” 桑洪石向罗杲拱手抱拳,“以后还望罗大人多多指教。” 袁斌和弦子一听桑洪石说话的声音,都愣住了,袁斌和弦子相互看了一眼,俩人被关在庄园的牢房里,虽然没见过桑洪石,但是都听到过这个声音,眼前这个桑公公就是下令烧死他们的人,因为没有看见桑洪石本人,不能仅凭声音就说是他下令。 康达利站起身,“本督还有事,先回东厂了,你们几个认识交流一下,以后还要相互协作。”说完,迈步向大堂外走去。 罗杲等人一起把康公公送到大堂外,康达利带着几个校尉离开。 弦子看着桑洪石问:“桑公公昨天也在牛家庄园里吧?” 桑洪石若无其事地说:“桑某这几天一直跟在康公公身边,从未离开半步,更没有出过京城。” “那就奇怪了,在牛家庄园下令烧死我和袁统领的人,说话声音跟桑公公一摸一样。” 桑洪石笑起来,“哈哈,是吗,以后韩统领再遇到这个人别忘记给桑某介绍一下。” 罗杲听到弦子和桑洪石的对话,眉头紧蹙,向袁斌使了个眼色,转身向内堂走去,袁斌紧跟在罗杲身边。 “怎么回事?”罗杲低声问。 “弦子说的是实话,在牛家庄园下令点火就是这个桑洪石,但是我俩只听到声音没看见人。” “以后要小心这个桑洪石,让王梓骞去告诉唐婉儿,最近不要来镇抚司。” 袁斌答应一声随即离开。 第116章 圣上遇险 (1) 宪宗皇帝朱见深率文武百官到阜成门外的夕月坛举行大祭,祭祀夜明之神。 对朝廷来说,祭祀是与战争一样重要的头等大事,天神称祀,地祗称祭,所以天神和地祗只能由天子来祭,诸侯和士大夫只能祭山川,而普通百姓就只能祭祖先和灶王爷。 朝廷的祭祀也分也分大、中、小三个级别的祭祀,大祀包括朝日、夕月、圜丘、方泽、宗庙、社稷、先农等等,大祀必须是皇帝亲自祭拜,而中祀和小祀则可以派遣其他官员去,每年大祀十三次,几乎每个月都有。 朱见深亲自率领文武百官来到夕月台上,巨大的圆形祭祀台共有四层,最顶是祭祀台,是皇帝举行祭祀礼的地方,文武百官按照官阶跪在下面三层台面上。 朱见深双手捧着香烛,向四个放下依次礼拜,然后旁边的太监接过香烛,插入祭台上的香炉内。朱见深在这样的大场面口吃的厉害,由小太监汪直代替诵读祭月神的祝文: 嗣天子朱见深谨昭告于夜明之神,惟神、钟阴之精,配阳之德,继明于夕。有生共赖,既惟五星列宿,咸司下土,各有攸分…… 祝文刚诵读到一半,天色突然黑了下来,紧接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众人乱作一团,狂风裹挟着碎石把文武百官和夕月坛上的众多太监和禁卫军打的哀嚎不断。 朱见深吓得匍匐在坐塌上,小太监汪直见状急忙挺身挡在宪宗皇帝面前,用身体遮挡住飞石。 妖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云开雾散,祭台上的祭品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夕月坛上的许多人被碎石打的鼻青脸肿。 朱见深站起身,竟然毫发无损,而面前的小太监汪直额头被打出了血,宪宗皇帝看着这个只有15岁、还带着一脸稚气的小太监,心里产生感激。宪宗皇帝环顾四周,一片狼藉,无法再继续祭祀,感觉不是好兆头,只好下旨,回宫。 回到昭德宫,万贵妃安慰宪宗皇帝不要往心里去,朱见深依然心有余悸,看到站在一旁的汪直,脸上还有伤,对万贵妃说:“今日……多亏有汪直护驾,朕……才没有受伤,赏黄金百两。” 汪直急忙跪下,“谢万岁爷赏赐,奴才愿为万岁爷粉身碎骨。” (2) 王梓骞到唐婉儿隐居的四合院,见到唐婉儿后把罗大人的话传达给她。 唐婉儿得知康达利安排手下直接监控镇抚司,意识到八仙联盟开始对自己动手了,后面肯定会采取行动,让王梓骞回去提醒罗大人,京城内很快有大事发生。 王梓骞忽然想起刚听到的圣上祭祀月神时发生的怪事,问唐婉儿听说了没有?唐婉儿已经知道这件事,但是认为这个不是人能做到的,应该是巧合,所以没往心里去。 王梓骞返回镇抚司,刚好罗杲让校尉找他去内堂,王梓骞走进内堂,袁斌和弦子已经来了,桑公公也在。 罗杲对几个人说:“刚得到消息,昨晚西城那边发生一起凶杀案,有赵姓的人家一夜之间家里所有人,包括猫、狗等活物都死光了,你们三个马上去凶案现场进行调查。” “属下遵命。” 三个人一起答应一声,准备离开。 袁斌问桑洪石,“桑公公是否跟我们一起去?” 桑洪石摆着手说:“这样的事咱家就不用去了,你们回来把调查情况告诉咱家就行。” 袁斌、王梓骞和弦子一起走出内堂,王梓骞看到李蚕豆站在不远处,向李蚕豆招了一下手。 李蚕豆急忙跑过来,低声问:“什么事?” “你去告诉婉儿,西城那边发生了一起怪案,让她去现场看看。” 李蚕豆答应一声刚要走,又被王梓骞叫住,“注意桑公公的手下,别让他们跟踪你。” “知道了。” 袁斌、王梓骞和弦子赶到西城的赵家胡同,看到唐婉儿的马车已经停止胡同口,王梓骞上前招呼唐婉儿一起去被灭门的赵家。 赵家门口外聚集了众多看热闹的百姓,都面带惊异议论纷纷。 院门前有两个衙役负责警戒,袁斌把腰牌向警戒的衙役亮了一下,然后走进门楼里,唐婉儿、王梓骞和弦子紧随其后一起走进赵家。 大理寺班头见袁斌等人进来,巴不得将案件交给镇抚司,急忙向袁斌等人介绍情况,户主叫赵文辉,经营干鲜果品的商人,一家十几口包括丫鬟和家丁都死了。 大理寺仵作刚勘验完尸体,从后宅出来,袁斌问查到死因没有? 仵作说:“死去的人没有任何外伤,面部平静,仿佛睡着了,看不出是何死因。” 唐婉儿问仵作,“所有人死状一样肯定是中毒,有没有做过毒物检测?” “做过毒物检测,没有查出任何中毒情况。” 弦子问班头,“赵家人都死了,是谁先发现的?” 班头说:“有个佣人因为家里有事,干完活后请假回家,早上回来发现雇主一家都死了。” 唐婉儿急忙问:“这个佣人在哪?” 班头指着前院的倒座房,“在倒座房里,人吓得不轻,有些语无伦次。” 唐婉儿急忙向前院的倒座房走去。 袁斌对王梓骞说:“你陪唐小姐去向佣人打听一下情况,我和弦子去后院查看死者。” 王梓骞答应一声,快步追上唐婉儿,俩人一起走进倒座房里。 四合院的前面沿街的与门楼连在一起的房子叫倒座房,通常是看门的家丁和佣人休息的地方。 唐婉儿走进低矮的屋子里,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坐在床边,精神紧张,双手握在一起,面露恐慌。 唐婉儿在女子旁边坐下,轻声问:“大嫂怎么称呼?” 女子抬起头,用惊恐的目光望着唐婉儿,语无伦次地说:“是狐妖,是狐妖杀了赵老爷一家。” 第117章 狐妖案 (1) 唐婉儿看出这个没有遇害的佣人是被吓坏了,顺着佣人的话问:“大嫂怎么知道赵老爷一家是被狐妖害死的?” 女佣战战兢兢地说:“我昨天傍晚离开的时候,在大门外看见老爷和一个女的一起从马车下来,然后进了家里。” 唐婉儿急忙问:“跟赵老爷在一起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个女人戴着面纱,看不清模样,身上有股很香的香气,脖子上围着一个白狐围脖,一定是狐妖。” “那个女的以前来过赵家没有?” “没有,从来没有来过。” 唐婉儿向王梓骞使了个眼色,王梓骞急忙转身出去,来到后宅,看见袁斌和弦子从屋里出来,对俩人说:“那个佣人说昨晚赵老板带着一个围着白狐围脖的女人回来,婉儿猜测赵家人的死可能跟这个神秘女人有关。” 袁斌看着站在旁边的班头问:“死者里有没有带着白狐围脖的女人?” “已经检查过了,死者都是赵家人,没有佣人说的那个女人,估计女佣是被吓傻了,胡言乱语。” 袁斌、弦子和王梓骞一起来到前院,看到唐婉儿从倒座房里出来。 弦子问唐婉儿:“问出什么线索?” “女佣虽然被吓得不轻,但是她说的跟赵老板回家的那个女人肯定与案件有关。” 王梓骞问:“会不会是仇杀?” 袁斌摇着头说:“肯定不会是仇杀,仇杀不会搞得这么神秘。” “这起案件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弦子若有所思地说。 唐婉儿颔首道:“弦子说的不错,目前看赵家人一定是中毒而亡,使用的毒应该是三药研制的,所以从尸体表面发现不了。” 王梓骞说:“三药研制毒药的地点在皇庄里,有这种毒药的人肯定是宫里的人。” 袁斌面露猜疑,“赵文辉就是个普通商人,跟宫里怎么会扯上联系?” “这起案件十有八九是工匠策划的,朱大人中毒应该是第一起,赵文辉是第二起,后面肯定还会有,而且我感觉工匠一定是藏在宫里。”唐婉儿神情严峻,预感到后面有大事要发生。 弦子对袁斌和王梓骞说:“我赞同婉儿的分析,这一切肯定与宫里有联系,康达利把桑洪石安插在镇抚司也是如此。” 王梓骞问:“如果工匠藏匿在宫里,不能进宫搜查,咱们后面怎么办?” 袁斌说:“只能采取笨办法,在皇宫的四个大门外暗中进行监视,工匠不会总藏匿在宫里,一定有出来的时候。” 唐婉儿对三个人说:“现在无法判断工匠的真实目的,你们回去把情况向罗大人汇报一下,目前只能采用袁斌说的办法,暗中监视皇宫的四个大门,争取找到工匠。” (2) 王梓骞、袁斌和弦子回到镇抚司,准备向罗杲汇报案情,三个人走进内堂,发现只有桑洪石和两个跟班的小太监在,屋子一侧摆放上了一张躺椅,旁边的方几上摆着点心、干果和茶具,桑洪石仰卧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打瞌睡。一个小太监轻轻给他捶着腿。 见此情景,三个人气不打一处来,王梓骞大声问:“罗大人怎么没在?” 小太监急忙说:“罗大人出去了,说话小声点,桑公公刚睡着。” 袁斌气呼呼地说:“内堂是镇抚司研讨案情的机密之地,不是睡觉的地方。” 桑洪石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起,“桑某就是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回禀案情,都说说吧。” 弦子漫不经心地问:“说什么?” “说说你们去调查的案情。” “赵文辉一家都是在睡梦中死去的,没有任何的外伤,据一个女佣说昨晚赵文辉带回一个女子,好像是个狐仙,猜测赵文辉一家是被狐仙害死的。” 桑洪石看着袁斌和王梓骞问:“你们俩呢,有什么看法?” “我们也认为是狐仙所为。”袁斌说。 “既然是狐仙作案,这案子也不用查了,咱们去休息吧。”王梓骞说完,扭头就往内堂外面走。 桑洪石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气呼呼地说:“不用这么神气,早晚把你们都收拾了。” 袁斌和弦子急忙跟着王梓骞往外走,三人跟走出内堂,王梓骞低声问:“就是这个家伙在牛家庄园下令烧死你们俩的?” “虽然没看见人,听声音就是他。”弦子一副气愤不过的神情。 “这个家伙太嚣张了,去议事厅商量一下,怎么办他。”王梓骞说着往议事厅去。 三个人走进议事厅,袁斌顺手把门关上,问王梓骞,“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这家伙待在镇抚司里咱们没办法查案,先想办法把他弄走。” 弦子无奈地说:“他是康达利安排在镇抚司的,满朝文武百官谁敢跟东厂过不去,怎么把他弄走?” 王梓骞咧嘴一笑,“满朝文武百官的确都怕康达利,但是有个人不怕他。” 袁斌明白王梓骞的意思,“你是说万通达?” 王梓骞点点头,“康达利能坐上东厂都督的位子就靠万贵妃,别看他在别人面前嚣张跋扈,打死他也不敢招惹万通达。” 弦子急忙问:“你说的不错,可是怎么能让万通达收拾桑洪石?” “我们可以给桑洪石下个套,让他激怒万通达就可以了。” 袁斌迫不及待地问王梓骞,“说详细点,怎么让桑洪石激怒万通达?” “我还没太想好,这个办法离不开唐婉儿,需要先去跟她商量一下。” 袁斌催促王梓骞,“赶紧去找唐姑娘商量,越快越好,我看见那个桑公公就来气。” 王梓骞站起身,“好,我这就去找婉儿商量,这件事最好先别让罗大人知道。” “知道了,你快走吧,这里有我和袁斌盯着。”弦子也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 王梓骞急忙走出议事厅去找唐婉儿。 第118章 王梓骞设套 (1) 唐婉儿回到隐居的四合院,也在琢磨着怎么把桑洪石从镇抚司弄走,有这家伙盯着,罗杲、王梓骞等人都行动不便。正在想着办法,春燕带着王梓骞进来。 唐婉儿以为有什么事,急忙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王梓骞嘴角露出坏坏的笑。 “少给本小姐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没事不会主动来,快说什么事,否则让春燕姑姑把你赶出去。” 春燕见俩人打情骂俏的神情,悄悄转身出去了。 “让我坐下喝口水再说总行吧。”王梓骞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水,端起来喝了一口,“我想到一个对付桑洪石的办法,需要你帮忙。”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唐婉儿催促道。 王梓骞把自己想出的计策一五一十对唐婉儿讲了一遍。 唐婉儿听后点点头,“我感觉这个办法可以,关键是你们那边要做的滴水不漏,不能让桑洪石察觉到什么。” “好,我回去再跟袁斌和弦子仔细商量一下,你做好准备就开始行动。”王梓骞着急回去跟袁斌和弦子商量。 参将马童的管家马汉林被春燕请到在茶楼,在幽静的茶室见到唐婉儿。 马汉林猜到唐婉儿找自己肯定是有事,于是问:“唐小姐找在下来有何吩咐?” 唐婉儿抬手示意马汉林坐下,亲手斟了一杯茶,放在马汉林面前,轻声说:“我想认识一下你家夫人,想请马管家引见一下,事成之后有重谢。” 马汉林愣了一下,猜想唐婉儿有什么目的。 唐婉儿见马汉林犹豫不决,于是说:“你放心,不会对你家夫人有什么不利的事。” 马汉林点头答应,“那好,不知道唐小姐要怎么认识我家夫人?” “你就说是自己的亲戚刚到京城来,把我引见给马夫人即可,后面的事不用管。” “好吧,夫人明天要去城隍庙上香,可以找机会引见唐小姐与我家夫人见面。” “万通达最近是不是每晚都去马府过夜?” “没有以前那么勤了,隔三差五会去过夜。” “知道了,多谢马管家。” (2) 桑洪石带来的四个校尉在内堂外的走廊里无事可做,聚在一起闲聊,王梓骞从旁边走过,招呼四个人,“哥几个,都在这干嘛,去议事厅喝杯茶休息一会。”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在这里的确是闲得难受,又怕离开被桑公公骂,有些犹豫不决。 王梓骞对站在内堂门口的校尉说:“如果里面有事,就去议事厅招呼一下。” 负责警卫的校尉答应一声。 王梓骞向桑洪石的四个手下招招手,“走吧,议事厅就在前院,吆喝一声就听见了。” 四个人也有点口干舌燥,于是跟着王梓骞一起来到缇骑们休息的议事厅。袁斌正在跟几个缇骑玩骰子赢钱。 王梓骞对旁边两个缇骑说:“给东厂来的几个朋友泡壶好茶,再去弄些点心来。” 两缇骑答应一声,一个去泡茶,另外一个跑出去弄点心。 王梓骞招呼四个校尉坐下,然后几个人闲聊起来,出去的两个缇骑很快回来,拎着茶壶,端着几盘点心,放在桌上。袁斌见状也不玩了,凑过来跟大家一起聊。四个校尉本来也是从锦衣卫调到东厂,很快就跟王梓骞和袁斌等人混得很熟。 几个人聊得热闹,李蚕豆从外面进来,走到王梓骞身边,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王梓骞一脸惊讶,“你确定是钦犯许执放的弟子?” “属下刚才在一家茶馆里无意中听到一男一女两个客人在说话,俩人提到提到朝廷钦犯许执放的名字,那个女的好像是许执放的弟子……” 袁斌急忙打断李蚕豆,“这俩人在哪个茶楼?” “在正阳门内棋盘街的一家茶楼。” 袁斌马上站起来,对李蚕豆说:“走,带我去看看。” 王梓骞急忙对桑洪石的手下说:“对不住,兄弟必须跟着袁统领去看看,万一抓住一条大鱼可就升官发财了。”说完,跟着袁斌匆忙走出议事厅。 桑洪石的四个手下相互看了一眼,也一起匆忙离开。 弦子躲在不远处,望着桑公公的四个手下离开议事厅后,急匆匆往内堂去,到了内堂门口,四个人一起进去。 一个时辰后,袁斌王梓骞和李蚕豆一起回来,刚进衙门口,桑洪石的一个手下就在等着他们,让袁斌和王梓骞去内堂见桑公公。 俩人一起走进内堂,桑洪石和罗杲都在,俩人正在说着许执放的事。 桑洪石见袁斌和王梓骞回来,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发现许执放的弟子没有?” 袁斌说:“我们赶到茶楼的时候,刚好遇到李蚕豆说的那个女子离开,然后一路跟踪,见她进了一座宅院,安排两个兄弟盯着,属下就先回来了。” 王梓骞对罗杲说:“目前还不能确定那个女子就是许执放的弟子,所以回来向大人禀报,请大人定夺。” 桑洪石急不可待地说:“先抓回来审讯不就知道了,东厂抓了许执放十几年都没抓住,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咱家要亲自带人去抓许执放的弟子。” 袁斌对桑洪石说:“狡兔三窟,现在还不能确定许执放的弟子就住在这个宅院里,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等确定她就住在里面,桑公公再动手不迟。” “好,有关许执放弟子的情报必须全部呈报给咱家。”桑洪石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说,“你要一步不离地跟着袁统领,发现情况立刻回来禀报。” 小太监答应一声,看着袁斌问:“袁统领,咱们现在就去吗?” “好,请公公跟在下走吧。” 王梓骞、袁斌和小太监又返回到马府所在的街道边,看到李蚕豆一个人在盯着,袁斌急忙问:“什么情况?其他几个兄弟呢?” 李蚕豆急忙过来向袁斌禀报,“启禀袁统领,有两辆马车从前面府邸里出来,看不见马车里是什么人,其他两个兄弟去跟踪马车了,只有小的在这里盯着。” 王梓骞看到不远处有家酒店,对袁斌和小太监说:“这里有蚕豆盯着,咱们去那边的酒馆坐坐。” 袁斌问小太监,“梁公公,在这里人多了容易被发现,咱们去酒馆坐坐。” 小太监点头答应,“好,整天伺候桑公公,累得不行,去酒馆歇息一下也好。” 三个人一起向酒馆走去。 第119章 收拾桑洪石 王梓骞、袁斌和小太监梁公公在酒馆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坛酒,边喝边等,怕耽误事,三个人都不敢喝多了,一直等到酒馆里其他客人都走了,店家准备打样了,李蚕豆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启禀袁统领,刚刚看到许执放的弟子回府了。” 梁公公马上站起来,“你亲眼看见许执放的弟子回去了?” “回禀公公,小的亲自看到她和一个丫鬟下了马车走进那个院子里。” “好,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回去禀报桑公公。”小太监说完着急往酒馆外走。 “我陪梁公公回镇抚司吧,这里有王捕头盯着就行。”袁斌跟在小太监身后,一起离开。 袁斌和小太监回到镇抚司,小太监迫不及待地向桑洪石报告许执放的弟子回到藏身的府邸里。 桑洪石一听,急忙对罗杲说:“请罗大人下令召集缇骑,咱家亲自带队去捉拿朝廷钦犯。” “好吧,”罗杲对袁斌说,“马上召集一队缇骑跟随桑公公前往缉拿朝廷钦犯。” 三更刚过,桑洪石亲自带着一队缇骑赶到了马府外面,袁斌跟在后面,桑洪石下马走到府门前。 王梓骞过来向桑洪石汇报,“启禀桑公公,朝廷钦犯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 “好,马上冲进去缉拿逃犯。” 王梓骞急忙说:“等一下,硬冲进去会打草惊蛇,让属下先翻墙进去,打开府门,公公再带人冲进去。” 桑洪石颔首道:“好,抓住朝廷钦犯给王捕头记首功。” 袁斌对桑洪石说:“属下带几个人去宅院后门,以防钦犯从后门逃走。” “好,马上分头行动。” 袁斌招呼几个缇骑跟自己走,等袁斌带人离开后,王梓骞对李蚕豆说,“过来帮我一把。” 李蚕豆走到府邸临街的倒座房前,双腿做出前弓步,双手放在腿上,王梓骞飞快跑了几步,一只脚踩在李蚕豆双手上,李蚕豆用力将他抛起来,王梓骞借力飞身跃起,轻轻落在倒座房的房顶上,向院子里查看了一下,然后纵身跳进前院里,随后跑到大门洞里,将朱漆大门敞开。 桑洪石看见大门敞开了,向身边的校尉挥了一下手,几个手上迅速冲进马府,桑洪石也跟着走进马府大门。 门房里的家丁听到动静,急忙出来查看情况,被桑洪石的一个手下一刀砍翻在地上,桑洪石带着手下冲进马府后,直奔后宅。 万通达的两个随身侍卫在后宅庭院里负责警戒,看见冲进十几个人,黑夜中也看不清进来的是什么人,以为是要行刺万通达,立即抽出腰刀跟进来的人打在一起,两个侍卫寡不敌众,没几下就被冲进来的人杀死。 桑洪石指着后宅正房说:“冲进去缉拿朝廷钦犯,抓住有重赏!” 两个校尉冲到正房门口,一起将隔扇门踹开,然后冲进屋里。 万通达搂着参将的小娘子睡得正香,突然被惊醒,隐约看见闯进几个持刀的人,屋里光线昏暗,看不清进来的是什么人,惊恐地问:“你们是什么?” 冲进来的人只知道要抓的是个女人,以为参将的小娘子是要抓的人,用刀指着小娘子,“赶紧起来跟我们走。” 小娘子吓得尖叫着趴在万通达怀里,白藕一样的手臂紧紧搂住万通达,吓得全身哆嗦着。 万通达强装硬气,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本官是谁?” 桑洪石的一个手下把刀架在万通达的肩膀上,“老子管你是谁,敢跟朝廷钦犯在一起,一块带走。” 万通达一听不是劫匪贼人,心里顿时有了底气,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本官是锦衣卫指挥使万通达,哪有什么朝廷钦犯!” 旁边一个人猛地一拳打在万通达的腮帮子上,气呼呼地说:“竟然敢假冒锦衣卫指挥使,你小子是不要命了。” 万通达被打得两眼冒金星,一下瘫倒在床上,气得语无伦次,“好……好大胆,竟然敢打本官,来人啊……” 桑洪石走进卧房,身边跟着两个举着火把的校尉,桑洪石一看抓住的人竟然是万通达,顿时吓得冷汗冒出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张口结舌地说:“对……对不起,奴才瞎了狗眼,不知道是万大人在这里。” 其他人见状知道闯了大祸,吓得都扔下刀,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万通达见是桑洪石,怒不可遏,赤着脚冲到桑洪石面前,一脚踹在桑洪石脸上,怒吼着:“你个阉狗,竟然敢带人来抓本官,来人……” 桑洪石的脸上被万通达踹开了花,鼻子嘴里流血,顾不上这些,连连磕头求饶,“万大人饶命,小的的确不知道是大人在这里。” 跟着桑洪石身后的是镇抚司的缇骑,见屋里的人是万通达,急忙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万通达指着桑洪石和屋里的几个人,“把这几个反贼都押进诏狱。” 跟着后面缇骑早就准备好了绳索,上来把桑洪石和他的几个手下捆绑起来,押着往外走。 桑洪石边走边叫:“万大人,误会啊……小的是康公公的门生……”几个缇骑不顾桑洪石喊叫,押着他向府门外去。 王梓骞和袁斌带着几个缇骑站在参将府的大门外,看着十几个缇骑沿着桑洪石和他的几个手下从府里出来。 王梓骞笑嘻嘻地问:“这是怎么了,你们进去抓朝廷钦犯,怎么把桑公公抓起来了?” 桑洪石看见袁斌和王梓骞,明白自己被下套了,怒视着俩人说:“等咱家出来,一定亲手杀了你们。” 袁斌微微一笑,“你以为诏狱是那么好出来的,你在牛家庄园下令放火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说完,向缇骑们挥了一下手。 桑洪石和手下被押走,王梓骞对袁斌说:“我跟着去诏狱,别再夜长梦多。” 袁斌点点头,拍了一下王梓骞的臂膀,“谢谢你。” “都是兄弟,谢什么。”王梓骞说完,跟李蚕豆一起骑马离开。 王梓骞跟随押送桑洪石的缇骑来到诏狱,然后独自来到罗杲办公的厅房里等着,不一会李蚕豆带着李丁进来。 “王大人好,半夜三更的叫小的来有何要事?” 王梓骞示意李蚕豆到外面看着人,把一个钱袋放在李丁面前,“里面是五十两银子,有个活想不想做?” 李丁见钱眼开,一把抓起钱袋用手掂了掂,“王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刚押进诏狱的那个桑公公,不能让他看见明天的太阳。” “这点小事抱在小的身上。” “好,我就在这里等消息。” 李丁拿着钱袋乐呵呵地离开,随后来到光线昏暗的牢房前,打开牢房门上的锁,示意身后的两个狱卒进去。 两个狱卒走进牢房里,桑洪石还以为是救自己的人,正准备往外走,被一个人从后面用绳子勒住脖颈,手脚挣扎了几下,很快没气了,随后被挂在栅栏门上,伪装成上吊自杀。 做完这一切,李丁和两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120章 狐妖再出 (1) 天亮后,康达利得到消息,桑洪石在诏狱上吊自杀了,刚要发火,听说是万通达将桑洪石关进诏狱的,内心的怒火瞬间就被浇灭了,猜想一定把桑洪石安插在镇抚司里,得罪了万通达。 康达利本来是要监控罗杲和他手下的人,虽然他跟万通达都是万贵妃的人,但是镇抚司是万通达的地盘,认为自己得罪了万通达,不敢再问桑洪石的事,只能是打掉了牙吞肚子里。 就在王梓骞收拾桑洪石的当天晚上,京城内又有两家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亡,情况与赵姓商人家相同,也是全家人在睡梦中死去,没有任何外伤,而且两家都出现过围着白狐围脖的神秘女子,妖狐杀人一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人心惶惶,天一黑就关门闭户,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官宦人家都不敢出来。 除掉桑洪石后,唐婉儿又可以出入镇抚司了,罗杲把唐婉儿和袁斌等人都召集到内堂,向大家通报又发生的案件,狐妖杀人案已经传进宫里,圣上下旨要尽快破案,问大家有何良策。 几个人都看着唐婉儿,以往类似的案件唐婉儿都有线索或是想出办法。 唐婉儿明白大家的意思,沉思片刻后说:“三起案件的目的其实很明确,就是为了妖言惑众,引起京城民众的恐慌,幕后黑手真正的目的还不知道,即便是抓到那个神秘的女人,她肯定对背后人也一无所知。”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说:“你的意思是无法破案了?” “现在可以肯定是工匠策划了这一系列案件,唯一的办法是找到工匠,只有他知道这些案件背后的目的以及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弦子无奈地说:“现在看来工匠应该是藏在宫里,皇宫那么大,就是能进去也不好搜查。” 唐婉儿接着说:“现在只能按照袁斌提出的笨办法,盯着皇宫的四个城门。” 罗杲点头道:“袁斌安排一下,排缇骑暗中监视皇宫城门,我去向万通达说一下,他可以调动皇宫侍卫,在宫内暗中巡查,看看能否找到工匠。” 唐婉儿急忙对罗杲说:“大人千万不要去找万通达说这件事。” “为什么?”罗杲不解地问。 “有能力操纵目前这一切的人不多,万贵妃算是其中一个,万一此事与万贵妃有关,大人去找万通达会对镇抚司不利。” 弦子附和说:“属下也赞同唐小姐的想法,能掌控东厂和皇庄的恐怕只有这位贵妃娘娘。” 罗杲点头道,“好,那大家就暗中进行调查,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 (2) 宪宗皇帝朱见深在昭德宫的寝殿里与万贵妃在一起边喝茶边聊着宫外发生的狐妖案。 朱见深问万贵妃,“爱……爱妃对最近的传闻有……何看法?” “圣上是说狐妖杀人案吧?” 朱见深点点头,“三……三户人家平白无故地神秘死亡,镇抚司……大理寺、五城兵马司竟然都……没抓住作案的妖女,实在是……奇怪。” 万贵妃略一沉思,面露忧虑地说:“臣妾担心的是这个狐妖是否跟日前圣上祭祀月神时遇到的怪事有关。” 朱见深神情一怔,不由自主地把最近发生的怪事都联系在一起,面露惊恐之色,祭祀出现的诡异天气的确是不祥之兆。 “不好啦,有狐妖……” 寝殿外突出响起宫女的惊叫声,寂静的夜晚里很是瘆人。 朱见深端着茶碗刚要喝,吓得手一哆嗦,盖碗歪倒,茶水都撒在龙袍上。站在一旁的曹公公急忙拿着手帕为圣上擦拭龙袍上的水渍。 万贵妃生气地对旁边的宫女说:“去看看外面什么人大声喧哗。” 曹公公急忙说:“老奴出去查看一下。”说完匆忙向寝殿外走。 曹公公走到寝殿大门,见殿前的台阶下有几个侍卫和宫女,似乎都有些惊慌失措,呵斥道:“是谁在大声喧哗?” 一个宫女急忙跪下,惶恐地说:“回禀曹公公,刚才有个狐妖的影子在宫墙上慢慢走着,女婢被吓坏了。” 曹公公巡视了一圈,“哪有什么妖狐的影子。” 一个侍卫向曹公公抱拳施礼,“回禀曹公公,属下也都看见了,刚才的确有个狐妖的影子在宫墙上走动,公公出来后一下不见了。” “马上把侍卫统领林将军找来护驾。” 侍卫答应一声,匆忙离开。 曹公公急忙回寝殿,向朱见深和万贵妃禀报,“启禀圣上,贵妃娘娘,刚才外面的宫女看见宫墙上有妖狐的影子在走动,老奴已经让侍卫统领林将军赶来护驾。” 朱见深吓得心神不宁,嘴巴张了几下,一个字没说出来。 万贵妃急忙说:“圣上,接连发生这些诡异之事,背后必定藏在隐秘,锦衣卫和东厂都没查出什么结果,圣上应该安排一个可信之人进行调查。” 朱见深连连点头,“爱……爱妃说的是,爱妃……认为谁……能担当……此任?” “必须是圣上信任的人。” 朱见深忽然想起为自己遮挡风沙碎石的汪直,于是说:“汪……汪直,可担此任。” “臣妾也认为汪直可以担当此任。”万贵妃对曹公公说,“曹公公,马上宣汪直来见圣上。” 第121章 王梓骞离开镇抚司 (1) 王梓骞带着李蚕豆和两个缇骑在皇宫北门偷偷监视出入的人员,一个校尉来向他传话,罗大人让他马上回镇抚司,王梓骞把监视任务交给李蚕豆,自己匆忙赶回镇抚司。王梓骞走进内堂,发现袁斌和弦子也在,以为又发生了什么案件。 罗杲对王梓骞说:“圣上下旨,让身边的一个小公公汪直专门调查妖狐案,从锦衣卫中调一百名统领官听他调遣,你被选中在这一百个统领官里。” 王梓骞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离开镇抚司,“我才不去太监手下干活,打死都不去。” 袁斌对王梓骞说:“你不去就是抗旨,是要杀头的。” “皇帝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在查着此案,干嘛要让个小太监又来查?” 罗杲面露忧虑,语气沉重地说:“此事恐怕不仅仅是调查妖狐案这么简单。” “不是为了调查妖狐案,那是为了什么?”王梓骞疑惑地问。 弦子对王梓骞说:“皇宫里的事错综复杂,我们看到的往往都只是表面,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妖狐案本来就是宫里的人整出来的,现在他们自己又来调查,干嘛要搞这一出。” 罗杲对王梓骞说:“调你过去任统领官刚好也是机会,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听罗杲这么说,王梓骞点头答应,“好,属下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去,汪直把办公地点设在灵济宫,你马上去灵济宫报到。” “那属下现在就过去。” 王梓骞转身要走,袁斌开玩笑地说:“你这也是皇帝钦点的差事,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 “我才不跟着太监干,忙完了就回来。”王梓骞说完匆忙离开。 袁斌望着王梓骞的背影,担心地说:“唐小姐因为王梓骞才跟镇抚司合作,如果知道王梓骞离开,会不会停止跟咱们的合作?” 罗杲对弦子说:“你去跟唐小姐说一下,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好,属下这就去找唐小姐。” (2) 灵济宫是永乐皇帝朱棣修建的一座道观,供奉的是二徐真君,徐知证和徐知谔是唐末的两个藩王。因为朱棣身有病患,长期被病痛折磨,一日忽然梦见二王施济妙药,于是寻方敷服后身体居然好了很多,于是修建了这座洪恩灵济宫来供奉二徐。 王梓骞赶到灵济宫,看到大殿基座前整齐地站着几十名锦衣卫人员,都是百户和总旗,台阶上一个太监双手捧着花名册正在点卯,王梓骞于是走到队伍后排,站在一个空位上。 “王梓骞。”台阶上的太监拖着长音大叫。 “在!” 王梓骞答应了一下,心想来的刚好,再晚一步就错过点卯了。 太监点完名字后,对着大殿门口大声说:“人员都到齐了,恭请汪公公训话。” 汪直从大殿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手捧圣旨的太监和两名带刀校尉,众人一看汪直,心里都暗暗惊讶,只见汪直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脱去,看年龄只有十五六岁,身材也未长好,单薄的身体还撑不起宽大的蟒袍。 汪直走到台阶前的一把太师椅边坐下,绷着脸,神情严肃,巡视了一圈站在台阶前的众统领官,然后指着手捧圣旨的太监,大声说:“圣旨在此。” 几十名锦衣卫统领一听,呼啦啦都跪在地上。王梓骞也赶着跪下,心想这家伙年龄不大,挺懂得扯虎皮拉大旗,狐假虎威,借着圣上的名义让众人听他指挥。 “圣上命我从锦衣卫挑选出诸位统领官,专门缉查最近发生在京城内的妖狐案,给你们每人半天时间,回去招募手下,人数不限,把人员招募齐后,再回来报到。” 前排有个统领官问:“汪公公,咱们总得有个官署名吧,招募手下的时候也好对人家说。” 汪直略一沉思,“有个东厂了,灵济宫在皇宫的西边,咱们就叫西厂,虽然他们是东,咱们是西,但是位子比东厂高。” 王梓骞马上想到李蚕豆,心想先把李蚕豆带过来,让李蚕豆再去找几个人,不管怎么说算是有自己的一帮弟兄了。 (3) 弦子见到唐婉儿,把王梓骞被调去参与妖狐案的事告诉她。唐婉儿也感觉圣上让汪直带着一帮人调查妖狐案有些奇怪,背后一定藏着别的目的。猜到工匠策划的事很快会水落石出。 弦子对唐婉儿说:“罗大人担心王梓骞调离后,唐小姐是否还与镇抚司合作。” 唐婉儿笑着说:“韩小姐难道没察觉我跟镇抚司的合作不仅仅是因为王梓骞?” “也是,”弦子点点道,“唐小姐最初是为了王梓骞,现在已经不是了。” “请韩小姐转告罗大人,只要是罗大人掌控镇抚司,我就会一直合作下去。” 弦子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曾经几次对唐婉儿有过猜疑,现在对唐婉儿深信不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随后跟唐婉儿告辞离开。 弦子返回镇抚司途中遇到传递消息的缇骑,有个身穿道袍的人从玄武门出来,往万岁山去了,弦子随即与缇骑一起赶往万岁山。 弦子赶到万岁山顶,见到暗中跟踪道士的缇骑,询问发现了什么。缇骑告诉弦子,道士来到山顶后,一直在眺望南面的皇宫,有图谋不轨的迹象。 弦子命几个缇骑上去抓了道士,然后打量着道士问:“你就是江湖传闻的工匠吧?” 道士没有丝毫隐瞒,爽快地承认,“不错,贫道就是工匠,姑娘既然知道贫道的身份,最好不要招惹贫道,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京城内发生的妖狐是否与你有关?” 工匠点点头,“不光是城内发生的妖狐案,皇宫内出现的妖狐也与贫道有关。” “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中毒也是你策划的?” “不错,朱大人中毒是贫道计划中的一部分,没想到被你们救了。” 弦子惊讶地问:“你操纵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工匠摇着头说:“贫道只是策划了这些事,但是并没有能力操纵这一切,姑娘是聪明人,应该知道。” “是什么人操纵的这一切?” 工匠微微一笑,“姑娘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否则就离死不远了。” “到了诏狱你就会说了。”弦子向几个缇骑挥了一下手,带着工匠往山下去。 第122章 王梓骞抢功 (1) 弦子带着几个缇骑押着工匠从皇宫北面的万寿山下来,迎面看见王梓骞、李蚕豆和两个缇骑过来。 王梓骞见弦子押着一个道士,猜到可能是工匠,急忙问:“抓住是不是工匠?” “嗯,跟我们想的一样,一直藏身在宫里,已经承认妖狐案是他策划的,但是拒绝说出幕后的人。” 王梓骞对弦子说:“把他交给我,带到西厂去。” “西厂是什么东西?”弦子故意问。 “就是跟东厂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一个叫东厂,一个叫西厂。” “你刚离开镇抚司就胳膊肘往外拐,我这刚抓住案犯,你就要带到西厂,要抢功也没这样的。” 王梓骞把弦子拉到一旁,低声说:“这个工匠一直藏身在宫里,整个事件就是宫里人策划的,你把他带回镇抚司,恐怕只会带来麻烦,汪直名义上是为了调查妖狐案,把人交给他,看他怎么处理。” 弦子感觉王梓骞说的有道理,即便是工匠说出幕后黑手,镇抚司恐怕也没法抓人,于是同意把工匠交给王梓骞,“人可以交给你,后面有什么情况及时向罗大人通报。” “放心吧,我永远都是镇抚司的人,你和袁斌都是我铁哥们。”王梓骞向李蚕豆招了一下手,“把工匠带着,押到灵济宫去。” 弦子向几个缇骑示意把工匠交给王梓骞,李蚕豆和两个缇骑把工匠押过来,跟着王梓骞离开。 工匠疑惑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王梓骞边走边说:“都是锦衣卫的人,把你对弦子姑娘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的什么话?” “就是你策划妖狐案,对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下毒的事。” “你都知道,还用我说什么?” “我需要听你亲口说出来,然后好向汪公公禀报。” 工匠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如果我说汪公公知道这些事,你信不信?” “哈哈……”王梓骞大笑起来,“这些话留给对汪公公说吧,我只是奉命行事的小捕头,对你们的大事不感兴趣。” (2) 汪直把自己的办公地点设在里灵济宫的大殿里,这个汪直是广西大藤峡的瑶族人,大藤峡叛乱被朝廷剿灭,只有六岁的汪直做了俘虏,随后被净身送进宫里,在万贵妃的身边做了一名小太监。汪直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嘴甜,而且办事周全稳妥,深得万贵妃的喜欢,因为是万贵妃的亲信才能创立西厂,成为朱见深信任的人。 王梓骞回答灵济宫,让小太监向汪公公通报,抓住了妖狐案的主犯。汪直一听,马上让王梓骞把主犯带到大殿里。 王梓骞走进大殿,向汪直禀报,“启禀汪公公,属下带着招募的三个缇骑经过皇宫玄武门,看见一个身穿道袍的人从皇宫里溜出来,行迹十分可以,于是抓住询问了一下,道人自称是江湖上传闻的工匠,妖狐案就是他策划实施的。” 汪直看着工匠问:“你就是妖狐案的主谋?” “此事的确是贫道策划的,不过……” 不等工匠说完,汪直大喊了一声,“来人。” 旁边几个校尉立即过来,“属下在。” “将这个妖道拉出去砍了。” 工匠大惊失色,着急地大叫:“汪公公,贫道是替贵妃娘娘……” 汪直大声说:“把他的嘴封了,省得胡言乱语。” 一个校尉把一个两边带皮带扣的圆球塞进工匠的嘴里,然后把脑后的皮带扣在一起,工匠只能呜呜地叫,却发不出声音。两个校尉拖着工匠向大殿外面走。 王梓骞感到有些奇怪,汪直怎么什么都不问,直接把人砍了,不像是要侦破案子。 汪直看着王梓骞说:“王统领抓获狐妖案主犯,大功一件,由百户升为千户。” “谢汪公公。”王梓骞心里大喜,没想到一下升职到千户,变成了五品官员。 汪直处理完工匠的事,匆忙进宫,宪宗皇帝正在昭德宫里与万贵妃一起玩人偶游戏,听汪直禀告抓获了妖狐案的主犯,心中大喜。 万贵妃在一旁添油加醋,“还是圣上身边的人办事得利,锦衣卫、东厂和大理寺都不行,圣上还得靠自己人。” 朱见深点头称是,当即下旨,成立西缉事厂,由汪直担任厂公,专门缉查危机皇上和朝廷的大事。 (3) 王梓骞赶到镇抚司,准备向罗杲通报工匠被处死的事,走进内堂,发现唐婉儿、袁斌和弦子都在,意识到一定有大事发生了。 “是不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了?”王梓骞急忙问。 弦子问王梓骞,“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王梓骞好奇地问。 袁斌对王梓骞说:“圣上下旨,正式成立西缉事厂,由汪直担任厂公,汪直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西厂的地位比东厂还高。” “我当是什么事,统领官报到的时候,汪直就说叫西厂。”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说:“那还是临时机构,现在圣上下旨明确成立西厂,前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进行的铺垫。” “你的意思工匠策划的大事就是成立西厂?” 唐婉儿颔首道:“不错,从朱大人中毒,圣上祭天发生的怪事,再到后来的妖狐杀人和皇宫出现的妖狐影子,都是为了引起圣上的担忧和恐惧,而东厂和锦衣卫都无法侦破这些案件,圣上就只能安排自己的来调查,于是顺理成章地成立西厂。” 王梓骞疑惑不解地问:“那汪直为何要杀工匠?” 弦子笑着说:“汪直就是枚棋子,现在已经没有用了,自然就扔了。” 罗杲面露忧虑,语气低沉地说:“西厂成立恐怕就好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唐婉儿知道西厂一定是八仙联盟运作成立的,而她也会是首当其冲的目标,必须提前做好应对。 第123章 西厂的目标 (1) 皇宫后花园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小院里,不大的院门里面只有一栋三间小屋,里面住着早已被人忘记的老太监潘傅祥。 潘公公是英宗皇帝时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英宗后来遇到一件事大事,就是土木堡之变,被瓦刺大军俘虏,而这件事的起因也与朝贡贸易有关。 元朝被灭亡后,漠北的势力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部落,瓦剌和鞑靼,两个部落也相互打,最后瓦刺强大起来,部落的权力被太师也先掌控着,跟日本幕府一样,为了赚取丰厚的赏赐,不断派出使团到北京进行朝贡。因为赏赐是按人头派发,也先派出的使臣不断增加,朝贡团竟加到了三千多人。 英宗信赖掌印太监王振,朝内大事都被王振把持,王振对也先的贪婪很是生气,下令减少赏赐,也先因此发动战争。 王振想名留青史,于是极力撺掇英宗御驾亲征,由于军队主力都在外地作战,一时难以调回,朝中大臣都劝阻英宗不要亲征,但是英宗还是听从王振的话,从京师附近临时拼凑了20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始亲征,没想到在土木堡被瓦刺大军打败,英宗皇帝被瓦剌俘虏,王振被大将樊忠趁机杀死。 为了保卫京城,孙皇后与兵部尚书于谦等朝廷重臣商议后,立英宗的弟弟朱祁钰为帝,景宗皇帝即位,太子朱见深被废,身边只有保姆万贞儿。此时潘傅祥担任东厂都督,利用手中权力暗中保护朱见深和万贞儿,这俩人才度过重重危机,否则就没有现在的宪宗皇帝。 英宗夺回皇位,朱见深的太子之位得以恢复,后来即位后,朱见深和万贵妃对潘公公敬重有加,让潘傅祥在后宫颐养天年。 万贵妃来到潘傅祥隐居的小屋里,对潘公公说:“圣上已经下旨成立西厂,一切都按照公公的计划进行中。” 潘傅祥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对万贵妃说:“一定要西厂把许执放手上的秘密拿回来,这个东西关乎大明的安危。” “请公公放心,汪直虽然年龄不大,办事一向稳妥,一定会把许执放掌握的东西拿回来。” (2) 唐婉儿独自坐在厅房里,静静地看着面前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随后又拿起一枚黑子,她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春燕端着一碗熬制的莲子银耳粥进来,看到唐婉儿在独自下棋,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思考,把银耳粥轻轻放在桌上。 “外面有什么消息?”唐婉儿轻声问。 “刚收到消息,刑部郎中武志清和行人司张廷纲都被西厂抓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唐婉儿神情一怔,自言自语说:“我在师父的手札上曾经看到过这俩人的名字,早年好像都跟师父认识。” “小姐的意思,西厂是冲着老爷来的?” 唐婉儿娥眉紧蹙,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 王梓骞匆忙进来,看到桌上的银耳羹,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干净,用舌头舔着嘴唇说:“真好喝,还有没有?” 春燕生气地说:“这是给小姐熬的。” 王梓骞咧嘴一笑,“谁喝不一样,你再给她熬点。”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问:“西厂那边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到处在抓人。” “又抓了什么人?”唐婉儿急忙问。 “浙江布政使刘秉福和监察御史王本。” “知道汪直为何抓这些人吗?” “把这些人抓到灵济宫后,都单独关在屋子,给他们笔墨纸张,让他们写以前跟许执放交往的事,所以我才赶来告诉你,汪直抓的这些人好像都跟你师父有关。” 春燕面露焦虑,“小姐猜得不错,西厂真是对着老爷来的。” “许执放不是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干嘛还追着不放?”王梓骞不解地问。 唐婉儿沉思片刻,轻声说:“有可能是要寻找师父手上的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他们找的是什么东西?”王梓骞好奇地问。 唐婉儿摇摇头,“师父没有提前过,你赶紧回去吧,有事让李蚕豆通知我,你尽量少来这里,千万别人汪直的人察觉到什么。” 王梓骞自己来就是想看看唐婉儿,但是又不好说出来,跟唐婉儿告辞,匆忙离开。 唐婉儿让春燕准备马车去东岳庙。 (3) 唐婉儿和春燕赶到东岳庙,拜见主持张道人,告知要看师父放在这里的手札。 张道人把俩人又带到存放《正统道藏》的密室,随后独自离开。 唐婉儿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木匣,放在旁边桌案上,对春燕说:“这里面是我师父生前的手札。”唐婉儿打开木盒的盒盖,把十几册手札全部取出来放在桌上。 春燕看着手札说:“记得老爷生前每天都会写东西,没想到有这么多。” “师父从做锦衣卫缇骑开始,一直到去世前,记录了一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西厂要找的东西,师父应该会记下来,咱们俩分开查找。”唐婉儿拿着一册手札递给春燕。 俩人开始仔细查阅许执放留下的手札。 唐婉儿从手札中得到一个信息,师父在担任镇抚使时得到一个情报,日本幕府从大明得到了宝船的造船图纸,宝船是大明最厉害的海上战舰,所向无敌,如果宝船的建造技术被倭寇掌握,对大明威胁不言而喻。 许执放奉命携夫人一起出使日本,暗中肩负一项使命,把日本幕府得到宝船图纸毁掉。 唐婉儿发现师父和师母出使日本期间的手札缺失了,师父在日本期间的事情都没有,“奇怪,手札中为何没有师父和师母出使日本的内容?” 春燕拿着一册手札说:“这本手札是老爷从日本回来后的内容,老爷回来后就被东厂通缉,说他与倭寇勾结。” 唐婉儿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缺少师父在日本的这些手札,师父在日本有多久?” “前后一共三年多。” “西厂要找的东西估计跟师父在日本的事情有关。” 春燕好奇地问:“会是什么东西?” 唐婉儿摇摇头,没有说话。 第124章 唐婉儿被抓 (1) 康达利前往灵济宫拜见汪直,作为东厂厂公,康达利无论年龄、资历还是势力都远超汪直,但是汪直现在是皇帝身边最红的人,康达利不得不降尊来拜见这位晚辈。 汪直正在大殿里安排手下审讯抓来的众多官员,一个校尉进来禀报,东厂都督康公公求见。汪直猜不出康达利来干嘛,知道康公公是个善于趋炎附势的人,来见自己一定是有事,于是到大殿外迎接康达利。 康达利看见汪直,急忙快走两步,一只手撩起衣袍,做出要跪拜的姿势,“康某拜见汪公公。” 汪直急忙伸手搀住康达利的胳膊,“折煞晚辈了,康公公是前辈,晚辈岂敢受您一拜。” “汪公公奉旨替圣上办事,康某参拜是应该的。” “我们同为圣上办事,请康公公殿里说话。” 汪直与康达利一同走进大殿里,在殿内一旁落座,小太监端上茶碗,放在座椅旁边的茶几上。 汪直笑着问:“康公公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今日到灵济宫,一来是祝贺汪公公,创立了西缉事厂,二来有件重要的事向汪公公禀报。” “呃,什么重要的事?” “听说西厂抓了几位朝内大臣,不知是为了何事?” “实不相瞒,这几个人都与朝廷钦犯许执放有过勾结。” 康达利颔首道:“明白了,汪公公是在追查钦犯许执放的事。” “是,许执放与倭寇勾结,对我大明的危害巨大,必须清除其遗毒。” “许执放有个衣钵弟子唐婉儿,他死后将自己掌握的一切都传给了这个唯一的弟子,汪公公可否知道此事?” “抓这些人也是为了了解唐婉儿的行踪。” “康某能找到这个唐婉儿。” 汪直又惊又喜,“太好了,康公公如果能抓到唐婉儿,真是大功一件。” 康达利微微一笑,“康某不求什么大功,只要能帮到汪公公就心满意足了。” “康公公什么时候能抓住唐婉儿?”汪直迫不及待地问。 “三日之内就能把唐婉儿交给汪公公。” (2) 唐婉儿没有从师父的手札中找到答案,只好从东岳庙返回到住处。唐婉儿最想知道的是西厂究竟要从师父这里找什么东西,只能靠王梓骞去暗中打听,于是让春燕去找王梓骞。 春燕离开不一会,十几名锦衣卫校尉突然冲进院子里,唐婉儿听到动静感觉不好,抄起一把宝剑,从屋里出来,看到旁边屋顶上也有一些校尉,手持弓箭对着她。 唐婉儿看出来的是东厂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只能以死相拼了。 康达利带着几个亲信进来,打量着唐婉儿问:“你就是许执放的弟子唐婉儿?” “既然知道本小姐,还问什么!” “这座院子周围都是本督的人,已经把这里层层包围,你逃不出去了,放下宝剑,乖乖跟本督走,保你无事。” “想要抓本小姐,没那么容易。”唐婉儿说着话,突然一扬手,将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扔到庭院里的校尉中间。 圆球落到地上,应声破碎,一股青烟四散开来,问道气味的校尉顿时手脚发软,七八名校尉随即扑倒在地。唐婉儿趁机挥舞着宝剑冲进校尉群里,瞬间又放到了几个,四周屋顶的校尉见状手持弓箭射向唐婉儿。 康达利大声叫着:“抓活的,不要把她射死。” 屋顶的人急忙停止射箭,把弓弩对准唐婉儿,防止她窜上房顶逃跑。 康达利身边的五六个手下也都拔出刀剑,一起冲向唐婉儿,这几个人都是顶尖高手,一起将唐婉儿围困住。 唐婉儿看出难逃一劫,豁出命去拼杀,但是寡不敌众,在几大高手的围困下,接连被刺中了几下,手臂受伤,宝剑被打落地上,几个人用刀剑逼住了她,随后用锁链铐住了唐婉儿。 康达利走到唐婉儿面前,笑着说:“其实本督早就掌握了你的行踪,只是没想抓你而已。” “那是因为康公公知道抓了我对东厂并没有多少好处,而且还会处于危险之中,如果我猜得不错,康公公一定是想把本小姐交给西厂。” “唐小姐真是位聪慧的女子,是汪公公要见你,赶紧走吧。”康达利说完,挥了一下手。 两个校尉押着唐婉儿往外走,康达利跟着后面一起离开。 唐婉儿被带走不一会,王梓骞和春燕一起回来,看到院子里一盘狼藉,地面上还有血迹,俩人大吃一惊,知道不好,急忙跑进正房,里面空无一人。 春燕有些惊慌失措,“小姐一定是被西厂的人抓走了。” 王梓骞摇着头说:“应该不是西厂,从外面的痕迹看出,来的人一定不少,如果是西厂的人,我肯定知道。” “那应该是东厂。”春燕忽然想起了什么,“知道这里的人不多,如果是东厂抓的小姐,一定就是杜掌柜走漏了消息。” “丝绸庄的那个杜掌柜?” “嗯,他被东厂抓过。” 王梓骞略一沉思,“先了解婉儿被抓到哪里了,然后再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我去找丁山和陆侠,让他俩赶紧召集人准备救小姐。” “好,分头行动,我去了解婉儿被关在什么地方。” 王梓骞和春燕赶紧分头行动。 第125章 唐婉儿遭受酷刑 (1) 春燕怒气冲冲地闯进杜文海的宅院里,看见一个家丁正在拿着扫帚打扫院子,铁青着脸问:“杜文海在哪?” “杜老爷在书房,小的去禀报一声。”家丁说完刚要往正房走。 “不用通报,我去书房找他。”春燕叫住家丁,自己径直往正房走去。 家丁好奇地望着春燕,感到有些不对劲,以前春燕来的时候都很客气,今天怎么语气冰冷,神情也不对。 春燕猛地推开书房的两扇对开门,径直走进去。 杜文海神情不安地坐在书桌后,看到春燕闯进来,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张口结舌地问:“春……燕,小……姐呢?” 春燕看到杜文海惊恐不安的神情,心里就明白,强压心头怒火,低声问:“我家老爷待你不薄,为何要害我家小姐?” “我……”杜文海本想说不是自己,却又说不出口,面红耳赤地说,“他们用俩孩子威胁我,如果不说就把俩孩子杀了。” “你的俩儿子不是都送出京城了,神庙堂把他们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是那之前的事,尚璟林威胁要杀俩孩子。” 春燕明白了,“在我跟小姐接你出东厂前,你就把一切都说了?!” 杜文海羞愧难当,额头上冒出大颗汗珠,“今天早上东厂的人又来找上我,询问小姐是否还在京城……如果不说,就把前面的事告诉小姐。” 春燕气得一跺脚,“你家里人都在安全地方,你就不会对他们撒个谎,然后通知小姐。” “我……我当时慌了神,就把小姐住的地方说了,我……对不起小姐。” 春燕走的书桌前,将一把短刀放桌上,默默地转身离开。 杜文海一只手颤抖着抓起桌上的短刀,一咬牙,猛地把短刀扎进肚子里,随后扑倒在地上。 春燕走到院门口,听到身后有丫鬟的惊叫,“快来人啊,老爷出事啦……” (2) 康达利带着手下押着唐婉儿直接去了灵济宫,汪直没想到康达利这么快就抓到了许执放的弟子,大喜,让人把唐婉儿严加看管,然后把康达利请到大殿。 康达利看着汪直心想生姜还是老的辣,让你小子看看本督的厉害,以后别想踩着东厂。 汪直让小太监给康公公上茶,看出康达利有些洋洋得意,于是慢言细语地说:“我已经禀报贵妃娘娘,说康公公很快就会将许执放的弟子缉拿归案。” “多谢汪公公在贵妃娘娘面前美言。”康达利端起盖碗,轻轻喝了一口。 “贵妃娘娘听后有些很惊讶。” 康达利急忙问:“贵妃娘娘为何惊讶?” “贵妃娘娘说东厂缉拿许执放十几年,一直没有抓住,为何康公公接手东厂不几天就能找到许执放的弟子?” 康达利听出汪直话里有话,似乎是怀疑东厂跟许执放有勾结,如果贵妃娘娘怀疑到自己头上,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急忙说:“本督也是接管东厂后才知道,尚璟林曾经与这个唐婉儿有勾结,所以了解到唐婉儿的一些踪迹。” “我也是这样对贵妃娘娘说的,康公公接手东厂没几日,怎么可能与许执放的事有联系。” 康达利抱拳向汪直作揖,“汪公公明鉴。” 汪直忽然问:“康公公可否记得潘傅祥潘公公?” “记得,潘公公在代宗皇帝时曾任东厂厂公,后来不知所踪,汪公公为何提起潘公公?”康达利疑惑地问。 “潘公公其实一直都在皇宫里,代宗皇帝在位的时候,潘公公一直在暗中照顾圣上和贵妃娘娘,所以圣上和贵妃娘娘都把潘公公视为恩人,把潘公公留在宫内颐养天年。” 康达利听出潘傅祥与许执放的事情有关,这种事不便多说,否则会引起杀身之祸。 汪直接着说:“许执放的手上有个与潘公公有关的东西,康公公如果能从许执放弟子的嘴里得到东西的下落,贵妃娘娘自然不会对康公公有怀疑。” 康达利心想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原来是想让自己去审讯唐婉儿,倒不如直接说这个事,“好,康某一定让唐婉儿说出东西的下落。” “请康公公就在灵济宫审讯唐婉儿。” 康达利没想到抓了唐婉儿一点好处没得到,反而惹了一身骚,心里郁闷,从大殿出来,叫上两个得利的手下,亲自去审唐婉儿。 王梓骞刚好回到灵济宫,看到康达利从大殿出来,马上猜到是这老家伙抓了唐婉儿,在后面跟着康达利,看着他和两个手下走进关于唐婉儿的厢房里。 唐婉儿被带进询问房,两个校尉将她按在一张木制的刑椅上,两条腿和两个手腕都被皮带捆绑住。 康达利在一旁看着唐婉儿,缓缓地说:“本督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只要把本督想要知道的都说出来,就不用上刑。” “你想要知道什么?”唐婉儿平静地问。 “许执放手上有个跟潘傅祥潘公公有关的东西,把东西给本督,就饶过你。” “我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 “如果是这样就别怪本督了。” “你就是杀了本姑娘也没用,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康达利走到放着各种刑具的案台前,案台上清一色的铁制刑具,刀子、剪子、锤子、铁鞭、烙铁等等,上面沾满血迹。 康达利拿起一把小铁锤走到唐婉儿身边,轻声说:“如果你不把放东西的地点说出来,我就用小锤把你全身的骨头一点一点全部敲碎,让你想死死不了,想活也活不了。” “本姑娘根本不知道你……” 不等唐婉儿说完,康达利用小锤猛地砸在唐婉儿手被上,手上的骨头立刻被敲断两根。 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唐婉儿情不自禁地尖叫了一声。 王梓骞站在审讯房外,透过门缝看到康达利用小铁锤敲打唐婉儿的手,顿时火冒三丈,唐婉儿的叫声像刀子一样刺在他的心上,王梓骞抓住绣春刀柄,刚要拔出刀,被一个人从身后一把抓住胳膊。 王梓骞回头一看,是李蚕豆,低声说:“放开我。” 李蚕豆紧紧抓住王梓骞的胳膊,将他拉到旁边,压低声音说:“你如果冲进去,不仅救不了唐姑娘,连你也搭进去。” “不能让那个老贼拷打婉儿。”王梓骞悲愤地说。 “你一个人救不了,赶紧去找春燕商量怎么救唐姑娘。” 王梓骞一下被李蚕豆点醒,顾不上跟李蚕豆说话,撒腿就跑,赶紧去找春燕。 第126章 营救唐婉儿 (1) 丁山和陆侠接到春燕的飞鸽传书,匆忙赶到城里,在富顺客栈跟春燕见面,三个人正商量怎么救唐婉儿,王梓骞急促不安地赶到了。 春燕着急地问:“小姐关押在什么地方?” “婉儿是被康达利这个老贼带人抓走的,现在关押在灵济宫里,康达利在拷问婉儿,必须尽快把婉儿救出来。” 丁山急忙问:“小姐怎么被关押在灵济宫?” “新成立的西厂总部在灵济宫。” 陆侠说:“在灵济宫相对要好救一些,不像东厂和诏狱戒备森严。” 春燕对丁山和陆侠说:“梓骞熟悉灵济宫的情况,让他说一下怎么救。” “今晚就必须把婉儿救出来,否则不死也会被康达利这个老贼折磨成残废。”王梓骞边说边用手指沾着茶碗里的水,在桌面画出灵济宫的简易图,指着图说,“审讯房在灵济宫后面的旧灰厂,咱们可以从灰厂后门进去,另外……” 春燕见王梓骞吞吞吐吐,急忙催促道:“另外什么,赶紧说啊。” “最好用马车进去救婉儿。” 丁山不解地问:“为何用马车?撤出来的时候用马车会不方便。” 王梓骞一脸悲愤地说:“我担心婉儿不能走也骑不了马,只能用马车把她拉走。” 春燕吃惊地问:“小姐伤得这么重?” “康达利这个老贼用铁锤拷问婉儿,不说就一点点敲碎婉儿的骨头。” 丁山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把茶碗都震落到地上,“我一定杀了这个老贼。” 陆侠对三个人说:“咱们赶紧商量一下怎么救小姐,提前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另外撤离的线路也规划好。” 春燕点头说:“对,许多事都要规划好,晚上城门都关了,救出小姐后也出不了城,需要把藏身的地方安排好。” 丁山对春燕说:“我和王少侠制定营救计划,你和陆侠去准备马车和其他东西。” 陆侠和春燕一起去准备东西。 (2) 审讯房里四周都点上了蜡烛,把屋里照的亮如白昼。 唐婉儿被捆绑在刑椅上,双手血肉模糊,两条胳膊的骨头也没敲断,肋骨也被敲断了几根,疼得不敢喘气。 康达利手上的小铁锤也满是血迹,他已经失去了耐性,气得像只疯狗,挥舞着铁锤围绕着唐婉儿大声叫喊,“再不说就把你的头骨一点点敲碎,让你变成傻子。” 唐婉儿咬着牙一声不吭,全身疼得不停颤抖着。 康达利绕到唐婉儿身后,挥舞着小铁锤猛地敲在了唐婉儿的肩胛骨上,随即发出了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唐婉儿忍不住发生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与此同时,王梓骞走进旧灰厂大门,身后跟着一辆满载大白菜的马车,丁山和陆侠一身农民装扮,一个坐在车上赶着车,一个跟着车后。 王梓骞向大门两边负责警卫的校尉招了一下手,“兄弟辛苦了,我两个朋友来给厨房送菜。” 王梓骞穿着千户才配有的红色飞鱼服,在西厂出来汪直,千户是官阶最高的统领,校尉都想巴结他,跟他开玩笑,“王统领好,别光让兄弟们吃青菜,给弄些肉来。” “好,明天给兄弟们弄头牛来,让你们吃个够。” 王梓骞走到临时审讯房旁边,举手向丁山示意了一下。丁山急忙拽住缰绳,让马车停车,陆侠抽出藏在大白菜下的刀,迅速向王梓骞走过去,俩人沿着回廊拐了一个弯,走到审讯房门口。 丁山把马车掉过头,然后从车上取出宝剑,快步追赶上王梓骞和陆侠。 审讯房门口旁的校尉看见王梓骞走过来,于是问:“王统领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王梓骞低声问:“康公公还在里面吗?” “在—” 校尉刚说出一个字,陆侠从后面用刀隔断了他的喉管,揽着他的身体轻轻放在门口旁边。 王梓骞推门走进审讯房,一眼看到唐婉儿被拷打得不成样子,几乎认不出她来了,双手血肉模糊,脸上也满是血迹,头发散落下来,陷入昏迷中。 康达利用铁锤抵在唐婉儿的额头上,怒声吼道:“快说,你现在还不能死!” 王梓骞的胸膛里仿佛有一座火山要喷发出来,他竭力控制着,压着心里的怒火,低声说:“康公公,提督大人有请。” 康达利把手上的小铁锤往旁边的台案上一扔,从口袋里拽出手帕,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往门口走。 王梓骞突然一步窜到康达利身后,用锋利的短刀一下将康达利的喉咙割开,康达利本能地用双手捂住伤口,鲜血从双手指缝中涌出去了,康达利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转过身,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王梓骞,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身体瘫软,倒在地上。 “你竟然敢杀东厂提督!” 康达利的两个手下大惊失色,抄起刀冲向王梓骞,丁山和陆侠冲进来拦住俩人。 王梓骞冲到唐婉儿面前,急忙用手捧着唐婉儿的脸,焦急地说:“婉儿,快醒醒,我是梓骞,来救你了……”说话的同时,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唐婉儿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丁山和陆侠解决了康达利的两个手下,急忙走过来,丁山催促道:“赶紧走。” 俩人解开捆绑唐婉儿手脚的皮带,王梓骞背起唐婉儿,急忙向审讯房外面走,刚走出审讯房,迎面过来两个校尉。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校尉大声问。 丁山也不说话,突然出剑将问话的校尉砍倒,另外一个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边跑边大声叫喊,“不好啦,有人来劫人犯啦—” 王梓骞背着唐婉儿来到马车后面,陆侠将车尾挡板打开,露出白菜下面的空间,王梓骞把唐婉儿放走车上,把挡板合上。 从旁边房间跑出十几个校尉,挥舞着绣春刀向这边冲过来。王梓骞和陆侠举刀迎上去,丁山急忙赶着马车往大门口跑。 王梓骞对着冲过来校尉大声说:“各位兄弟,兄弟今天救的是我的没过门的媳妇,希望各位兄弟不要为难我。” 李蚕豆在人群里大声说:“人家救媳妇,咱们就别跟着掺和了。” 众校尉都站在没动,看着王梓骞和陆侠跟着马车离开。 丁山赶着马车往大门跑过来,看到几个警卫把大门关上了,丁山抓起身后的一棵大白菜,用火捻点燃露在白菜外面的导火索,然后将大白菜向关闭的大门扔过去。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灰厂的木头栅栏门被炸得粉碎,几个警卫也被炸翻在地上。丁山趁机赶着马车冲了出去。 第127章 王梓骞和唐婉儿变成逃犯 (1) 丁山赶着马车在一个胡同口停下,胡同里停着一辆带车棚的马车。 王梓骞和陆侠从后面追上来,俩人赶紧打开马车后面的挡板,王梓骞将唐婉儿从马车抱下来,然后走到胡同里的马车边,春燕帮着一起把唐婉儿抬到车上,随后春燕赶着马车离开。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丁山和陆侠赶着拉菜的马车继续往前跑,把追赶来的追兵引开。 春燕赶着马车在一个院落的后门停下,然后将门推开,王梓骞背着唐婉儿跟在春燕身后走进院子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王梓骞低声问。 “这里是惠民医局,先把小姐藏在药库里,我再去找大夫给小姐治伤。” 春燕对这里好像很熟悉,打开一栋房子的门口,王梓骞背着唐婉儿进去,屋子里满是草药的气味。 春燕点燃蜡烛,屋子很大,中间是一排排的货架,上面放着满是草药的麻袋,春燕把带着的毯子铺在地上,搀扶着唐婉儿躺下,然后对王梓骞说:“你陪小姐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大夫。” “好,尽量快点,婉儿的伤很重。” “我离开后把蜡烛吹灭,别让外面发现里面有人。”春燕说完,匆忙离开。 唐婉儿藏身的这个惠民药局,就是国家的免费医院,老百姓可以免费看病,免费领取药品。朱元璋是农民出身,特别重视民间百姓的疾苦,建立大明朝后,出台了各种政策,让老百姓不再吃苦。 朱元璋的三大福利政策分别是“养济院”、“漏泽园”、“惠民药局”,养济院就是负责收留城市中的寡孤的福利院,漏泽园是国家公墓,免费埋葬过世死者,而惠民药局是国家的免费医院。 明朝社会福利好的让人眼红,比如养济院,凡是被收留的,每月都会给予大米三斗,库布一匹,以至于许多生活并不贫困的骗子,也假装穷人被收留进来,且赖在里面不走。如果遇到水旱灾害等情况,无家可归者,朝廷免费给予稻种耕牛,并赐十五亩田地。 朱元璋甚至还规定,如果城市里发现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者是发现了生活不能自理且不无人照料的残疾人,那么地方官就要被追责,轻则撤职查办,重则下狱问罪。 朱见深的爹,英宗皇帝朱祁镇在位的时候,更是出台了世界上最早的国家养老制度“优老之礼”,年满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国家就要赐予爵位,每月给予生活补贴。毫不夸张的说,明朝堪称当时世界上全民福利的国家。 春燕来到惠民药局大使董家福的宅院外,纵身跃上墙头,跳进院子里,然后走到卧房窗户外,轻轻敲击窗棂。 “外面是什么人?”屋里的人被惊醒。 “您是惠民医局的大使董先生吗?” “是我,你是什么人?” “我是许执放的侍女春燕,有要事需要先生帮忙,打搅先生了。” 屋里亮起灯光,传出穿衣服的声音,不一会正房的折扇门从里面敞开,一个中年男子从屋里出来。 春燕把唐婉儿携带的有鹰熊争斗图案的翡翠玉佩递给董家福,“先生认识这个吧?” 董家福看了一眼翡翠玉佩,又还给春燕,轻声说:“这是许大人的信物,有事请说。” “我家老爷的弟子受了重伤,藏身在惠民医局的药库内,请先生施以援手。” “好,赶紧走。” 董家福关上房门,匆忙与春燕一起往院门口走。 春燕跟着董家福身边,边走边说:“有件事需要告诉先生,我家小姐是朝廷缉拿的钦犯,东西两厂和锦衣卫正在全城缉拿她。” “先救人要紧。”董家福打开院门,走出院子。。 董家福的话让春燕稍稍有些放心,跟着董家福往惠民药局走去。 (2) 汪直带着十几个统领官和上百名校尉,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直奔镇抚司而来,赶到镇抚司衙门口,汪直骑在马上,指挥手下将镇抚司大门围住,不许任何人离开。 在衙门口警戒的衙役一看这阵势,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有人赶紧跑进衙门里报信。 汪直用马鞭指着衙门口大喊,“让罗杲出来见本督。” 罗杲住在衙门后院,听到西厂提督带兵包围的镇抚司,匆忙穿上衣服赶到衙门口,袁斌和弦子也衙门里,一起出来查看什么事。 罗杲走出衙门大门,见数百全副武装的官兵举着火把将镇抚司衙门围得水泄不通,急忙走到汪直面前,双手抱拳,“下官罗杲,请问汪公公为何带兵围住我镇抚司?” 汪直用马鞭指着罗杲,怒斥道:“大胆罗杲,你可知罪?” “下官何罪之有?请公公明示。” “镇抚司千户王梓骞竟然杀了东厂都督,劫走西厂重犯,犯下十恶不赦之罪。” 罗杲暗暗吃惊,心想王梓骞再鲁莽不会杀东厂都督,急忙问:“王梓骞劫走了什么犯人?” “朝廷钦犯许执放的弟子唐婉儿。” 罗杲明白了,难怪王梓骞会干出这些事,对汪直说:“王梓骞已经调到西厂,不是镇抚司的人,这事怪不到镇抚司头上。” “王梓骞一定是在你的怂恿下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人,将罗杲拿下,押送诏狱。” 几个校尉拿着刑具向罗杲走过来,袁斌和弦子见状立即冲到罗杲面前。 袁斌怒声道:“我看谁敢动罗大人。” 汪直勃然大怒,“谁敢阻拦一并拿下。” “你们俩都退下,本镇不会有事。”罗杲把袁斌和弦子推开,走到汪直面前,“下官愿意跟公公走,这事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两个校尉上来,用镣铐锁住罗杲的双手,押着罗杲离开。 汪直对袁斌和弦子说:“你们只要把王梓骞和唐婉儿缉拿归案,本督就放过罗杲,否则将镇抚司所有人都关进诏狱。”说完,调转马头,带着手下离开。 128章 弦子放过唐婉 袁斌和弦子默默地返回镇抚司内堂。 弦子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事里反应过来,疑惑不解地说:“王梓骞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杀了康达利,这可是死罪啊。” “从汪直说的可以推断,一定是康达利爪了唐婉儿,王梓骞为了救婉儿被迫杀了康达利。” “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要抓王梓骞?” 袁斌神情严肃地说:“放下罗大人不说,王梓骞杀了朝廷命官就犯下了十恶不赦的死罪,镇抚司就有责任将他缉捕归案。” 弦子用惊讶的目光望着袁斌,“王梓骞和唐婉儿都救过你的命,你就一点也不顾及以往的情义?” “救过我的命是私情,缉拿他们归案是公事,我们是执法者,公私要分明,才能公正严明。” 弦子被袁斌说的无言以对,低声问:“后面怎么办?” 袁斌走到京城实景沙盘边,看着京城内星罗棋布的建筑物和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若有所思地说:“王梓骞劫走唐婉儿的时候,除了崇文门其它八个城门都关闭,而崇文门查验很严,所以俩人一定还在城里。” “城内一半的商户跟唐婉儿都有联系,要想找到俩人不太容易。” 袁斌面带疑虑地看着弦子,“从来没听你说过丧气的话,不能因为王梓骞和唐婉儿跟我们曾经是好友就徇私枉法。” “曾经是好友,不能因为他们杀了康达利,我就不认朋友了。” 袁斌听出弦子在讥讽自己,生气地说:“罗大人和镇抚司上上下下几百人都置于火上,难道为了王梓骞和唐婉儿就不顾罗大人和镇抚司几百口人吗?就凭这一点,我也要将他缉拿归案。” “好吧,你说怎么做吧。” 袁斌冲着门外大声叫喊:“来人!” 两个校尉急忙跑进来,“袁统领有何吩咐?” 袁斌对两个校尉说:“让画师马上画出王梓骞和唐婉儿的画像,通知所有守卫城门的禁卫军严加盘查出城的人员,让五城兵马司负责各自辖区内的所有商户和住家,挨家挨户地检查。” “属下马上去安排。”一个校尉回复。 袁斌接着说:“命镇抚司所有缇骑在各个街道设点检查,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两个大活人。” “我带一队缇骑上街巡查。”弦子说完,转身离开。 (2) 惠民医局的药库内,唐婉儿躺在毯子上,身上缠绕着绷带,两条胳膊有夹板,两个手都被包扎着,整个人像一具木乃伊,一动不能动。王梓骞和春燕在旁边守护着。 王梓骞看到唐婉儿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低声对春燕说:“这里不能久留,必须想办法出城。” “城门肯定已经戒严了,小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出去?” “你们不是有好几个隐居的地方吗,先去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宅院。” 春燕摇着头说:“小姐在城里住的地方杜掌柜都知道,估计都被东厂掌握了,这些地方都不能去。” “不是还有好多熟悉的商家,找个可靠的躲避一下。” “小姐可能不同意去熟悉的商家,万一被发现就连累了人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春燕生气地说:“你一个大男人不想办法,就知道发牢骚。” 董家福匆忙进来,神情紧张地说:“锦衣卫和西城兵马司的人正在挨家挨户地盘查,快要到惠民医局这边了,这里藏不住人,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唐婉儿忽然睁开眼,看着春燕问:“马车在什么地方?” “在医局的后院里。” “把我抬到马车上,赶紧离开医局。” “好,我去拿担架来。”董家福说完急忙离开,万一锦衣卫发现唐婉儿藏在这里,整个医局的人都要掉脑袋。 春燕问唐婉儿,“小姐,离开医局能去哪里?” “去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刘瑄的府里。” “啊—”王梓骞吃惊地问,“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到处抓咱们,去刘瑄的家不是自投罗网吗?” “没事,尽管去就行,西城兵马司的人不会到指挥使的家里搜查。” 春燕担心地问:“小姐,咱们跟这个指挥使刘瑄好像没有任何联系。” “我有办法让他收留咱们。” 董家福拿着担架匆忙进来,神情慌张地说:“快点,兵马司的人快要到医局了。” 王梓骞与董家福一起把抓着唐婉儿身体下的毯子,将唐婉儿抬到担架上,春燕急忙用毯子盖住唐婉儿的身体,王梓骞和董家福抬起担架往后院去。 来到后院,俩人将唐婉儿抬到马车,王梓骞在轿厢里陪着唐婉儿。董家福匆忙打开后院大门,春燕赶着马车离开。 春燕赶着马车从胡同出来,拐向去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刘瑄府上的街道,走到一个路口,遇到设点检查的锦衣卫,一个校尉拦住马车,大声问:“车里是什么?” 春燕急忙说:“我们是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刘瑄府上的,有个丫鬟得了伤寒,去惠民医局找大夫看病,大夫说人快不行了,让拉回府上。” 校尉刚要掀开轿厢前面的门帘查看,一听是伤寒,吓得急忙后退了两步,用手捂着嘴巴鼻子,挥挥手,“赶紧走。” “驾—” 春燕急忙拍了一下马屁股,赶出马车离开。 弦子带着一队缇骑从旁边街道过来,一眼认出赶车的是春燕,叫了一声,“站住!” 春燕一看是弦子,心说坏了,随即拽住缰绳,让马车停下,偷偷把一根峨眉刺握在手上。 弦子纵身跳上马车前面,伸手掀开轿厢的门帘,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唐婉儿和坐在一旁的王梓骞。 王梓骞手上端着一个小巧的瘦弩,把瘦弩的箭对着弦子,俩人都静静地望着对方,都一声不吭,昨天还是生死朋友,现在变成了对手,俩人的心里都百感交集。 弦子与王梓骞对视片刻后,放下门帘,从马车上跳下来,向春燕挥了一下手,“走吧—” 春燕松了一口气,急忙赶着马车离开。 弦子望着驶离的马车,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带着一队缇骑继续巡查。 第129章 汉阴王隐私 春燕赶着马车来到了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刘瑄的府门前,跳下马车,走到广亮门楼前,敲击门上兽首嘴上的铜环。 一个家丁敞开门,打量着春燕问:“请问大姐何事敲门?” 春燕见家丁挺和气,对刘府产生好感,家丁身上往往体现出主人的家教,“我家小姐有事要求见汉阴王王妃。” 家丁神情一怔,随即问:“你家小姐怎么称呼?” “你就把我的话转告王妃即可。” “请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王妃。”家丁说完,转身走回府里。 春燕急忙走到马车后面,向府门两边张望了一下,见胡同里没人,打开轿厢后门,和王梓骞一起把唐婉儿抬下马车,随后俩人抬着担架急忙走进刘府大门里。 汉阴王是在平凉府的藩王,娶了刘瑄之女为妻,刘夫人病重,思女心切,于是托人捎信给王妃,得到母亲病重的消息后,王妃偷偷回京探望母亲,刚回来了不几日。 王妃听家丁通报有人求见,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什么人竟然知道自己回京,让家丁去把来人请进府里。 家丁走到前院,看见春燕和另外一个男子抬着担架已经进来府里,感到有些奇怪,急忙问春燕:“这位大姐,担架上是什么人?你家小姐呢?” “担架上的就是我家小姐,受了点伤,行动不便。” “那你们随小的来厅房等王妃。” 家丁说完帮春燕一起抬着担架,来到二进院的厅房里,这里是主人接待客人的地方,将担架放下,家丁急忙去向王妃禀报。 唐婉儿躺在担架上对春燕说:“姑姑把我扶起来,坐到椅子上。” 王梓骞急忙阻止,“你身上的伤很重,大夫说了不能乱动,否则接好的骨头会错开。” “没事,总不能躺着跟人家说话。” 王梓骞用手按着唐婉儿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不可以坐起来,不管你说什么,我不许你坐起来。” 话音未落,王妃走进来,看年龄有二十多岁,或许是在家里,身上并没有华丽的礼服,而是身穿常服,身后跟着两个侍女,看到唐婉儿躺在担架上,王妃也有些惊讶。 唐婉儿歉意地说:“王妃好,小女子身上多处骨折,不能起来见王妃,失礼了。” “不必多礼,姑娘为何要见本妃?” “王妃可否让左右退下,小女子有些话需要单独跟王妃说。” 王妃对身边的两个侍女说:“你们去厅房外候着。” 俩个侍女答应一声,向厅房外走去。 唐婉儿对春燕和王梓骞说:“姑姑和梓骞也去外面等一会。” 春燕和王梓骞也走出厅房,顺手将厅房的雕花折扇门关上。 王妃在旁边坐下,看着唐婉儿问:“小姐要跟本妃说什么?” 唐婉儿轻声说:“我给王妃讲个故事,王妃的公爹,也就是上一代汉阴王叫朱正鉐,是陕西平凉之地的藩王。朱正鉐成年之后,迎娶了平凉当地一位叫周恂的女儿周氏为妃。周恂是个生员,在当地也算是个名人,攀附龙凤与藩王联姻。” “姑娘跟本妃说这些事干嘛?”王妃不解地问。 “王妃听我把故事讲完,周氏嫁入王府之后,却未给王府添丁,朱正鉐的其他妃子也都未有身孕,这事可急坏了汉阴王,因为藩王立国的根本,是王位的世袭,如此才能令封国传承下去,否则的话,自己一旦薨逝,没有合法的继承者,封国也会被朝廷一并取消。” 王妃急忙说:“姑娘说得不对,汉阴王有自己的孩子,否则哪来的我家王爷?” 唐婉儿没有理睬王妃的话,继续娓娓道来,“汉阴王不到三十岁,年轻力壮,却突然害了重症,只半年的工夫,便卧病在床上,成了行将就木之人。朱正鉐膝下无子,一旦死后,则藩地就会被撤销,最难过的是王妃周氏,一旦藩王被撤销后,她着王妃的身份也就没有了,眼前的富贵即将化作泡影,周恂不忍看着女儿遭此不幸,于是跟朱正鉐商量出一个乞养子嗣,冒领爵位的办法。” 王妃顿时大惊失色,“你……你胡说!谁这么大胆敢欺骗圣上。” “朱正鉐就是这样做的,为了能够保住封国,陪同岳丈与妃子周氏合演了一出偷天换日的大戏,找来两位宫人,谎称她们已经怀孕,并时常托嘱朋友,称将来一定帮他照顾遗腹子,朱正鉐去世后,周恂便将小妾刚生的女儿抱进王府,还找到了一名姓张的王府侍卫,给予重金买下其幼子,对外宣称两位孩童为朱正鉐的子嗣。” 王妃被惊得目瞪口呆,如果面前的姑娘说得是真事,那她嫁的就是假汉阴王,这可是紊乱宗枝,玷污皇室血脉的重罪,此事一旦传出去,假汉阴王必死无疑。 唐婉儿接着说:“成化三年四月,圣上派成安伯郭鐄和工部郎中张达为正副使,持节册封汉阴恭怀王庶长子朱偕瀞为汉阴王。当年九月,您被册封为汉阴王妃,小女子说得对不对?” 王妃虽然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但是嫁入入王府这么久,也隐约感到到有些地方不对劲,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轻声说:“姑娘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我手上有那位张姓王府侍卫亲笔书信,上面清楚地讲述了整个事件。” “姑娘告诉本妃这件事是要敲诈钱财吗?” 唐婉儿微微摇摇头,“我不要钱财,而且还给王妃些金银。” “那姑娘要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叫唐婉儿,是朝廷钦犯,你父亲刘瑄眼下正带着兵马司的人在到处缉拿我,因为身受重伤无法离开京城,需要在刘府躲藏一段时间,等伤好之后就离开。” 王妃略一沉思,缓缓说:“这件事我无法决定,需要跟家父商量才可以。” “好,你告诉令尊,如果我一旦被抓,那个张姓王府侍卫的信就会送到宗人府,不仅汉阴王府会完,他也会受到牵连。” “这个本妃知道。”王妃站起身,“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唐小姐先去我的闺房,等家父回来后再做决定。” 王妃说完,走出厅房。 130章 藏身刘府 (1) 两个年起力壮的家丁抬手担架,把唐婉儿送到刘府内宅,王妃居住的绣楼上,这里是整个府上最安静的地方,除了府内的人,外人是严禁进入的。 王梓骞和春燕跟着一起来到闺房里,俩人把唐婉儿抬到王妃床上,王妃又打发侍女送来水果点心等吃的东西。 王梓骞好奇地问唐婉儿,“你到底使了什么仙术,让王妃这么听话,不仅让咱们留下,还好吃好喝地供着。” “现在还不能确定咱们是否能在这里住下。”唐婉儿轻声说。 “这都让咱们来后宅了,怎么还不确定?” “王妃担心咱们在前面被人看见,所以安排在后宅,能不能在刘府住下,还要等刘瑄回来后才能决定。” 春燕倒了碗里一点水,端着碗走到床边,“小姐的嘴唇都干裂了,喝点水吧。” “我来给喂给婉儿吧。”王梓骞从春燕手上接过小碗,坐在床边,用小勺一点点喂给唐婉儿喝。 春燕看着王梓骞,笑着说:“想不到你这大男人还会照顾人。” “我给朱大人换血后,婉儿也是这样照顾我的,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唐婉儿忍不住微微一笑,“听你说的,好像对你做了什么恶事,还一报还一报。” “你终于又笑了。” 春燕看着俩人说:“这还在逃命,能不能活还不一定,还有心思说笑。” 王梓骞看着春燕咧嘴一笑,“嘿嘿,就是刀架在脖子上,该怎么还怎么,考虑那么多干嘛。” (2) 王妃安顿下唐婉儿后,打发家丁赶紧去找父亲刘瑄,让父亲尽快回家,又让家丁把府门外的马车赶走,马车留在府里就是个祸根。 刘瑄听到女儿有事,急忙赶回来,家丁回禀王妃在书房等老爷,刘瑄感到有些奇怪,走进书房,见到女儿独自在书房里,急忙问:“为父正在搜查朝廷钦犯,女儿有什么重要事把为父找回来?” 王妃走过去关上书房门,低声问:“父亲要抓的钦犯可是叫唐婉儿?” “不错,是一男一女,女的是唐婉儿,男的叫王梓骞。”刘瑄说着话,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父亲说的这俩人就在咱家府上。” 刘瑄端着茶碗刚要喝,听到王妃的话,大吃一惊,手上的茶碗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惊愕地看着女儿,“他……他们怎么会在咱们家里?” 王妃把唐婉儿讲的事一五一十对父亲讲述了一遍,刘瑄听后呆呆地坐在那半天没说一句话。 王妃见刘瑄只是发呆,一句话不说,催促道:“父亲,您说句话啊,这事怎么办?” 刘瑄抬头看着女儿,“你可知道藏匿朝廷钦犯也是死罪,被发现了要满门抄斩。” “女儿知道,咱们家不会有官兵来搜查,家里人不说没人知道他们躲在这里,但是如果不让他们躲在家里,明天宗人府就会把全家押进大牢里。” 刘瑄何尝不知道女儿说的话,现在是骑在老虎背上进退两难,只能答应让唐婉儿和王梓骞暂时留在府里,叮嘱女儿把知道此事的家丁都安排去平凉王府,等风平浪静后再他们回来。 王妃理解父亲的担忧,编了理由,让王府的管家带着刘府的几个家丁起程去平凉,安排好一切后,才来后宅的绣楼见唐婉儿。 王妃对唐婉儿说:“家父同意让姑娘在这里养伤,等伤好后再离开刘府。” “感谢王妃相助,我离开刘府后就把那个张姓侍卫的书信销毁。” 王妃谢过唐婉儿,把贴身的侍女留在绣楼,有事告诉侍女就可以,随后告辞离开。 唐婉儿口述了一个药方,让春燕写好后交给侍女,让侍女按照药方去拿药。 侍女离开后,王梓骞好奇地问唐婉儿,“窝藏朝廷钦犯可是死罪,刘瑄怎么敢把咱们留在府里?” “我掌握汉阴王的一些隐秘的事,王妃不得不把咱们留下。” “汉阴王在陕西,离京城这么远,你怎么会掌握他的一些隐秘?” “是靠一些线索分析出来的,就跟向罗大人提供的一些案件线索一样。” 王梓骞点点头,“我明白了,其实你并没有证据,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你小声点,让刘府的人听见咱们就死定了。” 王梓骞咧嘴一笑,“屋里不是没有外人吗。” “你不知道隔墙有耳。”唐婉儿面露愧疚,“是我连累了你,刚升任千户,为了我杀了东厂都督,犯下了死罪……” 王梓骞伸手捂住唐婉儿的嘴,“别说了,为了救我,你不惜以身犯险,而且救过我好多次,我这才救你一次。” 唐婉儿的眼角滚过下泪珠,被康达利敲碎那么多骨头都没流一滴眼泪,王梓骞的几句话让唐婉儿感动的流出热泪。 王梓骞用手帕温柔地擦拭着唐婉儿眼角的泪花,轻声说:“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离开京城,找个没人的地方住下,一起好好过日子。” “你这意思是要娶我啦?” 王梓骞故意叹了一口气,“哎,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娶你,谁还会要你?” “你竟然敢咒我没人要……”唐婉儿气得挺身要坐起来,突然一阵剧痛,没坐起来,额头上顿时冒出大可汗珠。 王梓骞急忙按住唐婉儿的肩膀,“我逗你玩呢,娶你是捡了个宝,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唐婉儿犹豫不定地说:“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起初谭萍监视你是我安排的。” “难怪你们相互了解呢?”王梓骞很平静地说。 “师父去世前叮嘱我,要保护好你,我就雇佣了谭萍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谁知道她后来看上你了,还让媒婆上门提亲,想要嫁给你,我担心出现意外就解雇了她。” “那她嫁给我哥是因为海神?” “嗯,海神要调查你的身世,就雇佣谭萍接近你,所以就嫁给了你哥。” “我既然不是许执放的儿子,他为何要你保护我?” “我也不知道原因,师父留下的手札缺少了一部分,刚好是你出生的那个时间,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想再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等躲过这一劫,就离开京城,没人认识我,知不知道身世都无所谓了。” 第131章 袁斌发现线索 康达利被杀已经过去了三天,整个京城被搜查了一遍,依然没有唐婉儿和王梓骞的踪影。 镇抚司内堂里,袁斌急得绕着京城实景沙盘不停地转圈,琢磨不出王梓骞和唐婉儿藏在什么地方,恨不能从沙盘上把俩人抓出来。 弦子在一旁看着袁斌说:“从目前情况看,王梓骞和唐婉儿肯定已经出了京城,把街上检查的弟兄都撤了吧。” “我不相信他们俩已经出了京城。”袁斌双手扶住沙盘木头边沿,盯着沙盘上的大街小巷,“根据西厂提供的情况,唐婉儿受了重伤,肯定没法离开京城,一定是躲藏在什么地方养伤。” “你为什么这么想抓住唐婉儿和王梓骞?” “因为这是我的职责,不能因为他们俩人毁了镇抚司。”袁斌气呼呼地说。 一个校尉匆忙进来,向袁斌禀报,“袁统领,巡查的兄弟在西城城墙边发现了一辆马车,怀疑是钦犯逃跑时乘坐的。” “马车现在在什么地方?”袁斌急忙问。 “带回镇抚司了,就在前院。” “走,去看看。” 袁斌说完,匆忙往内堂门口走。 弦子一愣,急忙跟着一起离开。 袁斌和弦子跟着通报的校尉来到衙门前院,七八个缇骑围在一辆马车边看边议论,袁斌走过来问:“谁发现的马车?” 一个缇骑说:“属下和三个兄弟在靠近城墙的一条小路上巡查时发现的马车,当时看到周围没人,检查马车时发现车里有些血迹,唐婉儿被劫走时受了重伤,怀疑是拉过逃犯。” 弦子一眼认出是春燕驾驶的那个马车,围着马车转了一圈,想不出马车怎么会出现在城墙边。 袁斌跳上马车,掀开轿厢前的挂帘,钻进轿厢里,看到车厢铺的毯子上一些干了的血迹,形状像是受伤的人在上面躺过。 袁斌跳下车,对发现马车的缇骑说:“应该是唐婉儿他们用的马车,哥几个做得很好。” 从旁边过来两个缇骑,看着马车说:“两天前在检查时好像看到过这里马车?” 袁斌急忙问:“你们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辆马车?” 缇骑说:“在田鑫街那边,赶车的还是个女人。” “赶车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袁斌追问。 “三十来岁,穿着打扮像是有钱人家的女佣。” 袁斌马上猜到赶车的应该是春燕,急忙问:“车里是什么人?” “她说车里的人得了伤寒,快要死了,从惠民医局拉回府里去,对了属下记得她说是西厂兵马司指挥使刘瑄府里的人。” 另外一个缇骑说:“当时韩统领刚好带人经过,韩统领上车查看过了,把她们放行。” 袁斌转身盯着弦子问:“车里的是什么人?” 弦子若无其事地说:“车里躺在一个生病的丫鬟,快要不行了。” 袁斌看出弦子在撒谎,但是当着众多缇骑的面不好追问,对旁边的校尉说:“马上召集所有缇骑,跟我一起去刘瑄府。” 弦子对袁斌说:“刘瑄是西城兵马司指挥使,不能无凭无据就上他府上搜查。” “你刚才都听见,赶车的女婢说是刘瑄府上的。” “如果赶车的说是皇宫的宫女,你也带人进皇宫搜查?” 袁斌本来还有些猜疑,听弦子这样一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弦子一定发现了车里的人是唐婉儿,大声对旁边的缇骑说:“备马,马上去刘瑄府。” 袁斌带着一队缇骑气势汹汹地赶到刘瑄府门前,弦子骑马跟在袁斌身边,袁斌对身边的缇骑说:“你们几个去刘府后门,不要让任何人出入。” 几个缇骑答应一声,马上向胡同里面跑去。 一个缇骑对府门口的家丁说:“让刘瑄出来说话。” 刘瑄正在跟夫人和女儿一起吃饭,家丁匆忙跑进来,“启禀老爷,府门外来了一队锦衣卫,要老爷出去问话。” 刘瑄一听,吓得筷子掉落在桌子上,对家丁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夫人战战兢兢地说:“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肯定是走漏了消息,否则锦衣卫不会来。”刘瑄吓得不知所措,锦衣卫一旦找到藏在后宅的人,自己的脑袋就没了。 王妃显得很镇定,“父亲不用紧张,锦衣卫如果是得到确切消息肯定是冲进府里来了,让父亲出去问话,说明只是猜疑。” “他们肯定是要进府搜查的。” “人藏在我的绣楼上,量他们也不敢造次,父亲只管出去应付他们。”王妃说完,起身往屋外走。 刘瑄匆忙来到府门外,看见袁斌和弦子带着十几缇骑将府门围住,急忙双手抱拳,“是镇抚司的袁统领,到在下府上是有何贵干?” “日前镇抚司缇骑在街道上盘查朝廷钦犯时遇到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位女佣,可否出来让在下见一见。” “很不巧,两天前府里有几个家丁和女佣去了平凉汉阴王府,没在府里。” 袁斌神情一怔,心想怎么会这么巧,莫非唐婉儿和王梓骞藏在刘府的家丁中出了城。 刘瑄见袁斌沉默不语,心想女儿说的不错,镇抚司并没有证据钦犯藏在刘府里,于是对袁斌说:“袁统领莫非是怀疑刘府跟朝廷钦犯有来往?” “在下接到线报,钦犯逃跑时乘坐的马车与刘府的那辆马车很相似,为了消除猜疑,刘大人可否让在下带人进府查看一下?” 刘瑄面露怒色,“袁统领有点欺人太甚,无凭无据就敢说我刘府藏匿朝廷钦犯,如果让你们进去,旁人还以为本官怕你。” “职责所在,不管刘大人是否同意,刘府我是进定了。”袁斌说完,向身后的缇骑挥了一下走,“进府搜查!” 十几名缇骑答应一声,立即冲上去,推开站在门口的刘瑄,一起冲进刘府。 第132章 袁斌放过唐婉儿 王梓骞正端着药碗,用小勺给唐婉儿喂药汤,王妃带着两个侍女匆忙赶到后宅绣楼,顾不上通报就着急闯进来。 唐婉儿见王妃慌张的神情,就猜到有事了,急忙问:“出什么事了,王妃如此慌张?” “家丁通报,锦衣卫的人已经到了府门外,恐怕是冲着小姐来的。” 王梓骞站起来,疑惑地说:“莫非是镇抚司得到了什么消息?” 王妃看着躺在床上的唐婉儿问:“唐小姐能否起来,最好先躲避一下。” 春燕着急说:“绣楼上也没地方可以躲藏啊。” 王梓骞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唐婉儿生气地说:“你倒是痛快了,连累刘府上下都跟着掉脑袋。” 王妃心生感动,没想到这个时候唐婉儿还想着别人,“看来只能是本妃到内宅外挡着,不让他们进来检查。” 唐婉儿低声说:“就算是王爷在挡不住他们。” “那可怎么办?”王妃焦急地问。 王梓骞说:“如果来的是镇抚司的人,领头的不是弦子就是袁斌,他俩还好说。” 春燕若有所思地说:“来刘府的时候弦子就放过了咱们,应该不是她带入来。” 唐婉儿对春燕说:“把袁斌给我的那把小刀给王妃。” 春燕从包裹里取出小刀递给王妃。 王妃接过小刀,问唐婉儿,“唐小姐给本妃这把有何用?” “王妃带着这把刀去后宅门口,问带队来刘府的是不是叫袁斌,如果是他就把刀交给他,让他一个人来绣楼见我。” 后宅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春燕急忙走到窗户前向外张望,“镇抚司的人闯进来了。” “好,本妃这就去。”王妃说完,带着两个侍女离开。 七八个缇骑冲进后宅,袁斌和弦子跟在后面。 弦子低声对袁斌说:“后宅是家眷在地方,不管怎么说刘瑄也是五品官员,这样闯进来不好吧。” 袁斌没有理睬弦子,巡视着周围的房屋,大声说:“挨个屋子搜查,一间房子都不能落下。”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通人情。”弦子生气地说。 绣楼下的折扇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两个王府侍女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身披霞帔,头戴凤冠的王妃。 王妃站在绣楼门前,静静地望着庭院里的缇骑。几个缇骑一看王妃这气势,没敢进绣楼,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袁斌。 袁斌没想到汉阴王妃在这里,愣了一下,忽然看见王妃手上拿的刀鞘的小刀,竟然是自己送给唐婉儿的,急忙问:“请问王妃手上拿的刀是从何而来?” 王妃没有理睬袁斌,面带怒色地说:“这里是刘府的内宅,尔等竟然敢闯进来,还有没有王法!” 一个缇骑说:“我们是奉命搜查朝廷钦犯。” “带队的可是镇抚司的统领官袁斌?” 袁斌走到王妃面前,“在下就是袁斌,请问王妃有何吩咐。” 王妃把手上的短刀向袁斌一亮,“袁统领可认识这把刀?” “认识。” “请袁统领一个人进去,有人要见你。” 袁斌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瞥了弦子一眼,看到弦子扭头望着别的地方,仿佛没有听见王妃的话,袁斌迟疑了一下,迈步向绣楼里走去。 袁斌顺着楼梯登上绣楼,走进闺房里,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唐婉儿,顿时愣住了,唐婉儿的双手、双臂,上身都缠绕着绷带,两条小腿上也裹着绑带,只有头部能动,没想到唐婉儿伤得这么重。 王梓骞和春燕站在床两边,静静地看着袁斌。 袁斌看着唐婉儿惊讶地问:“唐小姐怎么会伤成这样?” “婉儿是被康达利那个老杂毛用小铁锤一点点把骨头都敲断了。”王梓骞咬着牙说,“所以我才杀了这个混蛋。” 袁斌对王梓骞说:“不管康达利做了什么,你杀了他就是犯了死罪。” “不管是不是死罪,如果再有一次,我还是会杀他。”王梓骞语气坚定地说。 “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袁斌盯着王梓骞问。 “不管有什么后果,我一人承担就是,大不了再被抓进诏狱。” 袁斌愤怒地说:“被抓进诏狱的是罗大人。” 唐婉儿吃惊地问:“罗大人怎么会被抓进诏狱?” “王梓骞把唐小姐从西厂救走后,汪直带兵包围了镇抚司,责怪罗大人纵容手下,劫走朝廷钦犯,将罗大人押入诏狱,放出话,如果不将你们俩缉拿归案,就将镇抚司上下所有人都革职查办。” 王梓骞气得大骂,“汪直这个小阉狗,有种冲小爷来,干嘛带上镇抚司。” “汪直这一招太毒辣,”唐婉儿看着袁斌问,“袁统领这是要把我们缉拿归案。” 袁斌无奈地说:“职责所在,原谅在下没有办法。” 春燕突然指着袁斌的鼻子,怒斥道:“你在天字一号牢房中毒快要死的时候,我家小姐豁出命去救你,怎么不说没有办法,口口声声说什么职责所在,你就是怕丢了头上的乌纱帽,你都不如弦子姑娘一个女人……” “姑姑,”唐婉儿急忙打断春燕的话,“不要怪袁统领。” 袁斌被春燕骂得面红耳赤,低头不语,春燕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王梓骞看着袁斌缓缓地说:“春燕姑姑骂得对,你真的不如一个女人,算我瞎了眼认识你这样的人。” “都住嘴!”唐婉儿气得大声制止王梓骞,“事情是我们自己做下的,怪不得袁统领,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担,不要去责怪人家。” 四个人都沉默不语,屋里顿时一片寂静,谁都不想说话。袁斌从春燕的话里听出是弦子把他们放走了,心里感觉有些羞愧,自己真的不如弦子有担当。 唐婉儿打破沉默,看着袁斌说:“有件事想求袁统领。” “唐小姐请说。” “我可以让袁统领抓住,但是不能在这里,请袁统领带人撤出去,我离开刘府后再住抓我?” 袁斌忽然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唐小姐是担心连累刘府的人?” “不错,汉阴王妃知道我是朝廷钦犯,但是留我在府里养伤,我不能害了人家,也请袁统领饶过刘府上下几十口人。” 袁斌没想到这个时候唐婉儿还想着别人,心想如果抓了唐婉儿,自己这一生就要背上不仁不义的罪名,叹了一口气,“哎,大不了跟罗大人一样进诏狱。” 说完扭头向闺房门口走去。 王梓骞看着袁斌消失在门口外,好奇地问:“他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放过我们了。”唐婉儿低声说。 第133章 文妙真人 (1) 谭萍躲在莲花庵里养伤,在文妙真人和小道姑的调养下,箭伤很快好了,但是肚子却一天比一天,已经有些行动不便,谭萍算了一下,估计再有一个来月就要生孩子,暂时也没地方可去,只能在莲花庵待着,等生下孩子后再做打算。 在禅房里闲得无事,谭萍拿出王梓骞给孩子的银锁在手里把玩着,睹物思人,回想起在京城遇到的事情,情绪有些低落。 文妙真人走进禅房探望谭萍,看到她手上的银锁,神情一怔,急忙说:“谭姑娘,可否把银锁给贫道看一下。” “可以啊。”谭萍把银锁递给文妙真人。 文妙真人用手托着银锁,仔细查看了一下,娥眉轻轻抖动着,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激动,看着谭萍问:“姑娘的银锁是从哪里来的?” 谭萍隐约感觉文妙真人知道银锁的来历,撒谎说:“这是孩子父亲给的。” “啊—”文妙真人大吃一惊,拿着银锁的手突然哆嗦了一下,“这么说他已经去世了?” 谭萍意识到文妙真人与王梓骞的关系不一般,急忙说:“真人误会了,这个银锁的主人并未去世。” “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说丈夫病故了吗?” “我夫君的确是病故了,因为不想让孩子出生后就没有父亲,就把孩子过继给了他小叔,这个银锁是他小叔给孩子的信物。” 文妙真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孩子小叔叫什么?” “叫王梓骞,真人莫非认识我家小叔?” 文妙真人微微摇摇头,“你能详细说一下王梓骞的情况吗?” 谭萍略一沉思,从文妙真人的神情判断,与王梓骞应该不是仇家,可能关系很亲密,于是说:“王梓骞和我夫君都是公爹领养的孩子,所以他的身世我也不了解,只是有个传闻,说他是朝廷钦犯许执放的儿子,但是并未得到证实。” 谭萍边说边偷偷观察文妙真人的表情,发现真人眼圈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谭萍的心里忽然有个猜想,莫非眼前的文妙真人是王梓骞的母亲?只有母亲听到自己的孩子才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轻声问:“真人听说过王梓骞?” 文妙真人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似是而非地问:“王梓骞现在在哪?” “他是镇抚司的缇骑,现在应该还在京城,真人如果想见他,应该很好找。” 呃,文妙真人应了一声,把手上的银锁还给谭萍,随后一声不吭地走出禅房。 谭萍望着文妙真人的背影,几乎可以确定就是王梓骞的母亲,奇怪的是文妙真人为何不承认王梓骞是自己的孩子?莫非有什么隐情? 一个小道姑端着一盘桃子进来,把桃子放在桌上,对谭萍说:“师父说多吃点水果对孩子有好处。” “谢谢小师父。”谭萍急忙问:“你们还经常去京城吗?” 小道姑点头道:“经常去,明天我就要跟师姐进城。” “小师父能不能帮我件事?” “施主有什么事?” “我写一封信,小师父能不能帮我捎进城里去。” “可以啊,把信捎到什么地方?” “捎到北镇抚司,把信交给衙门口的衙役就行。” “好。”小道姑爽快地答应,“师父的房间里有笔墨,要写信只能去师父的禅房里。” “好吧,去真人的禅房。” 谭萍说完,与小道姑一起离开。 (2) 袁斌和弦子在镇抚司内堂商量着怎么向西厂交差,唐婉儿和王梓骞显然是抓不到了。 弦子对袁斌说:“镇抚司是锦衣卫的下属,又不是他西厂的,跟他们交什么差。”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罗大人被关押在诏狱里,而且他随时都有可能把镇抚司的人都抓起来。” “汪直能把罗大人抓起来,但是万通达不会让他把镇抚司所有人都抓起来,汪直抓罗大人就是为了逼迫咱们帮他抓王梓骞和唐婉儿,所以他不会把罗大人怎么样。” “就算不能把罗大人怎么样,也要想办法把大人救出来。” 弦子看着袁斌说:“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放过唐婉儿和王梓骞,去刘府前还誓言旦旦,一定要抓他们俩。” “我是被唐婉儿感动了,她身陷危险中还总考虑别人,一个男人还不如女子仗义。” 袁斌话音刚落,一个校尉拿着一封信进来,把信递给袁斌,“袁统领,衙门口的衙役传递来的,说是一个道姑要把信交给王梓骞。” 袁斌接过信,信封上写着王梓骞亲启,急忙问:“送信的人呢?” “已经走了。” “知道了,你去吧。” 校尉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弦子好奇地问:“什么人给王梓骞的信?” 袁斌掂量着手上的信封,“写信的人肯定不知道王梓骞出事了。” “打开看看信上写了什么。” 袁斌撕开信封,抽出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很秀气字,明日午时阜成门外十里客栈见。下面没有落款和时间。 弦子看着信上的字说:“从字迹看写信的应该是个女子。” “没有落款,说明王梓骞熟悉写信人的字迹,这封信很可能是谭萍写的,我明天带人去把谭萍抓回来。” “谭萍怀了王梓骞大哥的孩子,从时间算应该快要生了,估计谭萍要跟王梓骞说的也是这件事,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娘。” “就这么放过谭萍?” “好事做到底,王梓骞和唐婉儿都放过了,看在孩子面上,就放过谭萍吧。” 第二天中午,谭萍独自来到阜成门外十里地的客栈,装作要吃饭的客人,忽然听到旁边几个休息的衙役抱怨整天搜捕王梓骞和唐婉儿,意识到王梓骞出事了,写的信一定落在别人手上,吓得赶紧离开。 134章 唐婉儿发现机会 唐婉儿双手骨头都被敲断,吃饭喝水都需要人照料,王梓骞抢着给唐婉儿喂水喂饭,细心体贴。 春燕看出唐婉儿很享受王梓骞为她做的事,为了给俩人多留出点空间,对唐婉儿说:“小姐,我到外面去查看一下情况。” “好,姑姑一定要小心。”唐婉儿叮嘱道。 “我没事,官府抓的人又不是我。” 春燕离开不久,王妃来向唐婉儿告辞,她要回陕西平凉汉阴王府了。 虽然王妃没有明说,唐婉儿看出王妃要自己信守承诺,于是对王妃说:“王妃尽管放心,我离开刘府后一定把对汉阴王不利的证据毁掉。” “谢谢唐小姐,日后唐小姐如果来平凉,本妃一定尽地主之谊。” 唐婉儿提醒王妃,“汉阴王的事虽然做的很隐秘,我能知道,恐怕还有人了解些蛛丝马迹,王妃回去后要多加注意。” 王妃担心的正是这个,所以要着急返回平凉,跟唐婉儿告辞后匆忙离去。 王妃离开不一会,刘府的丫鬟来向唐婉儿通报,有个姓韩的小姐求见,唐婉儿猜到弦子来一定是有事,让丫鬟请弦子上楼。 弦子跟着丫鬟走进闺房里,看见王梓骞,忍不住调侃道:“这绣楼是女人待的地方,你一个大男人整日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王梓骞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大丈夫能屈能伸,别说待在女人的闺房里,现在就是让我装扮成女人都行。” “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唐婉儿看着弦子问:“弦子姐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伤好点了没有?” “好很多了,就是还不能动。”唐婉儿面对歉意,“让罗大人和你们都跟着受到牵连,真的过意不去。” 弦子在床边坐下,轻轻抚摸着唐婉儿的手说:“等风头过去,罗大人就会没事。” 王梓骞看着弦子用猜疑的口吻问:“你来真的没有其他事?” “你从哪里看出我有事?”弦子笑嘻嘻地问。 “你别忘了我最善于识人辨物。” “你这一说,忽然想起一件小事。”弦子摸出一封信递给王梓骞,“有人把这封信送到镇抚司,好像是给你的。” 王梓骞急忙把信拿过去,迫不及待地取出里面的信笺。 唐婉儿轻声问:“是谁写的信?” 弦子笑着说:“写信的应该是个女人,约他正午的时候去阜成门外十里地的客栈见面。” 王梓骞摇晃着手上的信笺,很生气地说:“已经过了正午,你还送来干嘛?!” “我就是要等过来午时才来的,否则你看到信肯定会跑去约会,外面到处都是抓你的,你以为能混过去?”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问:“是不是谭萍给你写的信?” “她一定是有事才会给我写信。” 唐婉儿没好气地说:“谭萍害过你多少次了,你怎么一定都不长记性,为什么总对他念念不忘。” 弦子对王梓骞说:“唐小姐对你这么好,救过你多少次了,你怎么还不知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我不是你们说的这样好不好。”王梓骞也气得不行,“因为她怀着我大哥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不是对她念念不忘。” 弦子忍不住跟唐婉儿相视一笑,“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顾得上你大哥的孩子,跟着你只有受连累。” “我懒得跟你们说,我去院子里喘口气。”王梓骞说完气呼呼走出闺房。 唐婉儿看着弦子问:“京城最近发生什么案件没有?” 弦子笑着说:“你都这样了,还想着侦破案件啊。” “我就是随便问问,整天躺在这里也没事可做。” “最近还真有件奇怪的案件。” “什么奇怪案件?”唐婉儿马上来了精神。 “江南绸缎庄的老板突然失踪了,桌上了一尊观音像,街头巷尾传闻是被观音娘娘捉走了。” 唐婉儿神情一怔,急忙问:“这个老板是不是姓段?” “不错,是姓段,你认识他?” 唐婉儿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段老板生意做的很大,但是名声不太好,宫里的绸缎很多都是他供给的,仗着与宫里的太监关系很好,时常作威作福,同行都很讨厌他。” “有些人就是这样,仗着有点后台就不知道姓什么了,都是老天爷在惩罚他。” “这起案件不是镇抚司接手吧?” “镇抚司哪有闲工夫管这事,都忙着抓你和王梓骞。” “你回去告诉袁斌,再坚持一下,罗大人应该很快会没事。” 弦子急忙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还没太想好,到时候也许还需要你和袁斌帮忙。” “只要能救罗大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你快去回去吧,罗大人不在,你和袁斌肯定有很多事。” “那我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弦子跟唐婉儿告辞离开。 王梓骞见弦子走了,急忙回到闺房,看到唐婉儿两眼放光,一脸兴奋,问她,“你和弦子聊什么,这么兴奋?” “弦子刚才说外面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案件……” 王梓骞忍不住打断唐婉儿,“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案子,别管什么奇怪案子都跟咱们没关系。” “这件案子可能跟咱们有关系。” “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王梓骞好奇地问。 “弦子说有家绸缎庄的老板突然失踪了,在他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尊观音像,这起案子很可能是江湖上被称为观音娘娘的人做的。” 王梓骞开玩笑地说:“你想让观音娘娘救咱们啊?” “不错,这个观音娘娘也许可以帮咱们摆脱困境。” 王梓骞一听来了精神,“你快说怎么让观音娘娘帮咱们摆脱困境。” “这个观音娘娘为出钱雇她的人实现愿望,但是有两个条件,一是相求的必须是女人,另外只做惩恶扬善的事。” “怎么找到这个观音娘娘?”王梓骞迫不及待地问。 唐婉儿把寻找观音娘娘的办法告诉了王梓骞,然后对他说:“按照我说的这个办法就能找到观音娘娘。” “好,我现在就去找观音娘娘。”王梓骞说完,迫不及待地离开。 第135章 寻找观音娘娘 (1) 幽静漂亮的后花园里,假山和翠竹环绕着一间雕梁画柱的凉亭子。 绸缎庄的段老板赤裸着上身站在凉亭中间,双臂张开,双手被两根绳索栓在两边的柱子上。 两个戴着面纱的年轻道姑,挥舞着长鞭,轮流用长鞭抽打在段老板身上,一鞭下去,白白的皮肤上就留下一道血印。 段老板很快被抽得皮开肉绽,不停地哀嚎着:“啊—疼死我了,仙姑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两个道姑对段老板的哀嚎充耳不闻,依旧挥舞着长鞭,抽打着他。 花园一侧的绣楼里,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窗前,泪流满面,望着凉亭中被鞭打的段老板。 文妙真人也戴着面纱,静静地站在女子的身后,望着窗外。 女子哭泣着说:“娘亲就是被他用皮鞭抽打而死,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父亲,只要他能改邪归正,求观音娘娘饶过他吧。” “狗改不了吃屎,这种人很难改邪归正。”文妙真人说完转身离开。 文妙真人从绣楼出来,走到凉亭前,示意两个弟子停下。 段老板看着文妙真人,哀求道:“仙姑饶命,小的再也不敢用皮鞭惩罚任何人了,求仙姑饶过小的。” 文妙真人厉声说:“姑且饶你一次,如若再听到你鞭打女人,下次就直接取你的狗命。” “再也不敢了,打死小的也不敢了。” 文妙真人对弟子说:“割下他的两根大拇指,让他永远无法再握鞭子。” 弟子答应一声,拔出腰上的短剑走到段老板身边。 段老板吓得大叫:“不要啊,小的发誓再也拿鞭子了。” 弟子不听段老板的嚎叫,麻利地用短剑削掉他的双手的大拇指,然后将捆绑手腕的绳索隔断。 段老板躺在地上,捂着双手大声哀嚎着。 文妙真人带着两个弟子转身离开。 (2) 王梓骞装扮了一个年轻女子,头上盘着发髻,手上拿着绣花的手帕,穿着长裙,迈着小碎步,来到阜成门内的弘慈广济寺,这座古老寺院元代被毁,刚重建不久,寺院的名字还是宪宗皇帝朱见深下旨赐封的。 因为在京城里面,寺院的香火很旺,前来上香拜佛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王梓骞夹在人群中走进寺院山门,然后径直来到大雄宝殿后面的圆通殿。 寺庙的大雄宝殿里供奉的都是三世佛,如来佛祖的前世、今生和来世,也是燃灯佛、释迦摩尼佛和弥勒佛。圆通殿里供奉的观音菩萨,比佛祖低一级,佛祖下面有四大菩萨,再往下是罗汉。 王梓骞跪在观音菩萨塑像前,双手合十,低声念叨了几句,随后磕了三个头,起身后从口袋里摸出写有祈愿内容的红纸,折叠成三角放在供桌上,又双手合十拜了拜,随后转身离开。 从圆通殿出来后,王梓骞径直向寺庙山门走去。春燕远远跟着王梓骞,留意着他身边经过的每个人。 王梓骞出了寺庙后,沿着阜成门内大街往城里走,忽然看见旁边胡同里一个戴着面纱的道姑向他招手,王梓骞于是拐进旁边的胡同里。 年轻的道姑身边停着一辆马车,道姑一言不发,掀开马车后面的挂帘,示意王梓骞上车。王梓骞也不多问,急忙登上车,道姑也跟着上了车,前面的车夫立即赶着马车离开。 春燕看见王梓骞拐进了胡同里,快步赶过来,胡同里已经没有了王梓骞的踪影。 王梓骞坐在车厢里,怕被小道姑看破是假装的女人,用手帕遮挡着脸。 小道姑把一个布套递给王梓骞,示意他戴头上。王梓骞也不多问,把布套戴在头上,整个脸都被遮挡起来。 马车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在一个院落里停下,王梓骞被人拉着胳膊下了车,被领着进入屋子里。 头套取下来后,屋内光线昏暗,王梓骞感觉有点奇怪,屋内的装饰摆设跟见日本来的贡使夫人住的屋子差不多,看到对面一个戴面纱的人坐在榻榻米上。 旁边两个年轻的道姑手持锋利的长剑,突然架在他的脖颈上,王梓骞大吃一惊,轻声问:“我是来见观音娘娘的,你们这是要干嘛?” 文妙真人语气冰冷地问:“你是男儿身,为何要假扮女子?” 王梓骞急忙说:“在下是替同伴求观音娘娘的,她是位女子,因为身受重伤不能前来,听说娘娘只答应女子的祈愿,所以就装扮成女儿身。” 文妙真人示意徒弟收起宝剑,然后轻声问:“你替女伴求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她要求什么,让在下向观音娘娘传话,她是许执放的弟子,想请娘娘去见个面。” 文妙真人神情一怔,“她是唐婉儿?” “是—” 文妙真人盯着王梓骞,情绪激动地问:“你叫王梓骞?” 王梓骞感到有些好奇,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莫非真是观音娘娘,点头道:“在下王梓骞。”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小时候的什么事?”王梓骞疑惑不解地问,不知道这个观音娘娘为何问这个。 “你是否记得父母长什么模样?” “我三岁就离开了父母,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模样。”王梓骞好奇地问,“您莫非认识我父母?” “你长得跟贫道一个故人的孩子有点像。” 王梓骞急忙问:“可否告诉在下,您这位故人是谁?” “她不是大明人。” 王梓骞想起经常出现在梦境中的画面,激动地问:“是日本大内氏家族的人?” 文妙真人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于是问:“唐婉儿要跟贫道在什么地方见面?” “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刘瑄府里,婉儿藏身在后宅绣楼上。” “好,你回去告诉她,贫道今晚会去见她。”文妙真人说完,示意弟子送客。 王梓骞满心疑惑地站起来,感觉文妙真人或许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还想再问一下,身边的两个小道姑抬手示意让他离开。王梓骞知道如果对方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只好带着满心疑惑转身向外走。 第136章 王梓骞身世之谜 春燕回到刘瑄府后,把被人甩了事告诉唐婉儿,没想到观音娘娘行事如此隐秘。唐婉儿知道观音娘娘做的事树敌很多,黑白两道都会对她不利,所以会小心谨慎。 唐婉儿也为王梓骞担忧,因为东西两厂和锦衣卫都在缉拿他,如果不小心被人认出就麻烦了,正想着,王梓骞回来了。 王梓骞把见到文妙真人的经过详细告诉了唐婉儿,最后说:“这个观音娘娘好像知道我的身世,而且认识我父母,你了解她吗?” 唐婉儿也想不到文妙真人竟然会了解王梓骞的身世,“我只是知道江湖上有这个人,但是对她的详细情况并不了解。我在查阅师父的手札时,曾看到师父跟她有过交往,所以让你找到她后提师父的名号。” 王梓骞沉思片段,对唐婉儿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很久。” “什么事?” “我第一次被关押在诏狱里,你救我出来,让我跟着袁斌一起去嘉驿馆保护日本贡使,赶到嘉驿馆的时候,看到有大内氏家族徽标的旗,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曾经看到过。” 唐婉儿急忙问:“你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是记得在一间很大的木头房子里,屋内中间的墙上挂着一面旗,上面也是相同的菱形徽标。” “明白了,你在会同馆向贡使夫人要了一面有大内氏家族徽标的旗子,原来是因为这个。” “嗯,我隐约感觉跟这个大内氏家族有某种联系,见观音娘娘的时候,我问她,自己是否与大内氏有联系,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回答。” “你除了记得看见过有大内氏家族徽标的旗帜,还记得什么?” “我还记得那个细川千郎。” 唐婉儿惊讶地问:“你怎么会记得细川千郎?” “以前脑海中时常出现一个画面,细川千郎拿着一把长刀要杀我。” “啊—”唐婉儿一脸惊愕,“他为何要杀你?” “不知道,除了记得他举着刀要杀我,别的都不记得。” 唐婉儿娥眉紧蹙,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奇怪,大内氏和细川氏在日本是政敌,一对死对头,你怎么会与他们有联系?” “你说我父母会不会是倭人?” 唐婉儿摇摇头,缓缓说:“师父被诬陷与倭人勾结,他应该最恨倭人,如果你的父母是倭人,怎么会让我一定保护好你?” “那怎么会记得大内氏的家族徽标?” “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唐婉儿话音未落,屋里突然出现了一团黑烟,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烟雾消失后戴着面纱的文妙真人站在屋子中间,打量着唐婉儿问:“姑娘就是唐婉儿?” “东瀛忍术,你是倭国人?”唐婉儿惊讶地看着文妙真人。 文妙真人答非所问,“姑娘见识渊博,请问有何愿望需要贫道帮忙?” 唐婉儿问:“仙姑可否了解藏密人?” 文妙真人点头道,“知道,一个专门保管各种秘密的家族,也可以根据雇主的要求公开秘密。” 唐婉儿对春燕说:“姑姑把写好的东西给仙姑。” 春燕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文妙真人,“我家小姐求观音娘娘办的事都写在里面。” 文妙真人抽出信封里的信笺,看了一眼,上面有四个人名,问唐婉儿,“这四个人都是京城权高位重的官员,姑娘想要干嘛?” 唐婉儿说:“这四个人都在藏密人手上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关于其他人的,我想请仙姑从葬密者那里拿到四个人藏的秘密,多少佣金都可以。” “唐姑娘做的这件事,是否与你们目前的处境有关?” 唐婉儿如实相告,“是,关乎我和王梓骞的生死。” “那贫道就免费为你们做这件事。”说完一挥手,一团黑烟在文妙真人面前腾然升起,烟雾消散后,不见了人影。 王梓骞问唐婉儿,“你确定这个观音娘娘是倭人?” “她使用的东瀛忍术只有日本忍者才会,密不外传,大明人根本不可能掌握。” “难怪她知道大内氏的事。” 唐婉儿对春燕说:“明晚起姑姑和梓骞分头去京城最大的漏泽园盯着,如果看到有人挖坟墓,就说明委托观音娘娘的事办成了。” 漏泽园是官府设立的公共墓地,用来瘗葬没有后人的贫困流浪或是孤寡死亡者。 夜深人静,王梓骞和春燕藏身在墓地内的一棵大树上,周围是一座座的坟头,远处守陵人住的房屋窗户亮起了灯光,一个老头拎着灯笼来到离俩人藏身的大树十几丈外,挖开一座坟墓,从一具尸体的肚子里取出两个小瓦罐。 王梓骞大吃一惊,原来藏密人是把秘密藏在死人的肚子里。藏密人不仅负责保管秘密,还根据客人的要求公开秘密,这样秘密有时就变成了武器。 王梓骞终于明白了唐婉儿让他和春燕来这里的用意,即便观音娘娘没有唐婉儿想要的东西,因为掌握了藏密人的行踪,也能想办法拿到想要的东西。 第137章 唐婉儿反击 (1) 唐婉儿收到文妙真人让徒弟送来的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四份案宗,全部都是杀人案,四起杀人案对应的四个凶手就是交给文妙真人名单上的四个朝内重臣,东厂都督、兵部尚书,刑部侍郎和司礼监太监。 王梓骞拿起一份案宗,打开一看,竟然是他杀死的东厂提督康达利,案宗里记录了康达利在通惠河边用刀捅死了一个捕鱼的无辜百姓,惊讶地说:“康达利跟捕鱼的老百姓有什么冤仇,无缘无故地杀了人家。” 唐婉儿义愤填膺地说:“他跟杀的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冤仇,每个进入八仙联盟的人必须递交投名状,这个投名状掌握在引荐人的手里,一旦触犯了八仙联盟的利益,就会公开投名状让这个人身败名裂。” 王梓骞指着另外三份案宗说:“这三份也都是投名状了?” “嗯,案宗里的秘密本来只有引见人掌握,如果把这些案宗公开,八仙联盟的人就会相互猜疑,内斗,就可以打破他们的联盟。” “怎么公开这些案宗?”王梓骞问。 “你给袁斌写封信,让他把四份案宗分别交给四个犯案的人即可。” “好,我现在就给袁斌写。” 王梓骞提笔很快写了一封信。 唐婉儿让春燕把给袁斌的信和四份案宗一起送到信局,让邮差把东西送到镇抚司。 (2) 袁斌和弦子在内堂商量着怎么把罗杲从诏狱救出来。弦子提出去找万通达,能够跟汪直说上话的只有万通达,让万通达找汪直把罗大人放出来。 袁斌摇着头说:“万通达跟汪直都是穿着一条裤子的人,万通达一直没有对罗大人被抓的事吭声就说明这一点,找他不会有作用。” “如果朱大人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绝对不会让汪直随意抓罗大人。” 袁斌叹了一口气,“哎,这也正是他们要除掉朱大人的原因,要不是唐姑娘,朱大人性命都难保。” “我感觉能救罗大人的只有唐婉儿,她一定有办法。”袁斌的话提醒了弦子。 “唐小姐身受重伤,躺在床上不能动,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校尉双手捧着一个邮包进来,“袁统领,邮差交代必须把这个交给您。” 袁斌接过邮包,发现没有邮递地址,好奇地说:“什么人邮递来的?”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也许是有人想行贿袁统领。”弦子开玩笑地说。 袁斌打开邮包,露出一封信,急忙抽出信封里的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请带人把案宗分别交给犯案的人。落款是三个字,知情人。 袁斌把信笺递给弦子,然后取出邮包里的四份案宗,打开其中一份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弦子急忙问:“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袁斌顾不上回答弦子,急忙又看了一下另外三份案件,顿时感觉头都大了,四个犯案人竟然是东厂都督康达利、兵部尚书李莊,刑部侍郎刘吉和司礼监太监方贵。 弦子看到袁斌的神情感觉有些奇怪,从他手上拿过四份案宗,快速看了一眼,一脸惊愕地问:“这是谁送来的案宗?” “还能是谁。” “你是说唐婉儿!她这是要干嘛?” 袁斌若有所思地说:“唐小姐一向行事缜密,这样做一定有目的。” “除了东厂都督康达利被王梓骞杀死,另外三个人都是朝内重臣,这事要是传出过必定震动朝野。” “信上的意思好像不是要将此事公布出去。” 弦子看着袁斌问:“你打算怎么办?” 袁斌沉思片刻,“这件事必须小心从事,我先去趟诏狱,问问罗大人该怎么办。” “好,我陪你一起去。” “咱们俩不能都走了,你在镇抚司,我自己去就可以。”袁斌说完,带着四份案宗和信件匆忙离开。 罗杲本来就是掌管诏狱的镇抚使,狱卒看守都对他敬重有加,在牢房里只是没有行动自由,并没有受到难为。牢房里有桌椅,罗杲多数时间在读书。 袁斌赶到诏狱,走进牢房后把信和四份案宗交给罗杲,“禀大人,这些是刚受到的,属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特来向大人请示。 罗杲把信件和思锋案宗看了一下,马上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自言自语说:“看来唐婉儿要开始反击了。” 袁斌问:“属下应该怎么办?” “就按照信中说的去做,你带上几个人,把案宗挨个给他们都送去,记住,一定要在公开的场合,千万不要私下给他们。” “属下知道了,另外要不要对这些案件进行调查?” 罗杲语气坚定地说:“千万不要调查,否则整个镇抚司都会搭进去,唐婉儿这是要让他们狗咬狗,只等看好戏就行。” “好,属下回去就按照大人说的去办。” 袁斌带着四份案宗匆忙离开。 第138章 收拾八仙联盟 袁斌返回镇抚司,带上四名缇骑,先到兵部,让人通报,要拜见兵部尚书李莊。 李莊还好奇,镇抚司的人来找自己干嘛,让袁斌进大堂见他。袁斌带着四个缇骑进到大堂,一言不发,将李莊杀人案件的案宗递给他,然后扭头就走。 李莊打开案宗一看,里面记录的是他在广渠门外的坟场刺杀一个同乡的,而当时只有康达利在场,也只有他知道此事,作为投名状被康达利交给了藏密者,镇抚司的人怎么会拿到了,李莊不顾上多想,赶紧去找万通达。 袁斌离开兵部后,直接去了不远的刑部,将刑部侍郎刘吉的杀人案宗交给了他,刘吉同样大吃一惊。 因为康达利死了,袁斌没有去东厂,直接到了东厂隔壁的司礼监,将秉笔太监方贵的杀人案宗交给他,随后带着四名缇骑返回镇抚司。 袁斌隐约感觉一场暴风骤雨就要来临,静静地等待着看看会发生什么。 弦子想知道唐婉儿做这些事有何目的,偷偷跑到刘瑄府上来找唐婉儿。 唐婉儿看见弦子就猜到她来的目的,不等弦子问,就笑着说:“你今天来不是探望我,是来打听消息的吧?” “你说的这两个目的都有,首先是来探望你,其次也来探听消息。” 王梓骞故意问:“弦子来探听什么消息?” 弦子撇了一下嘴,“你当我傻,看不出那封信是你写的。” 王梓骞咧嘴一笑,“嘿嘿,就是防止有人说镇抚司跟逃犯勾结,所以才匿名。” 弦子看着唐婉儿问:“那么绝密的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唐婉儿笑着说:“这件事还多亏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上次来说到绸缎庄老板被观音娘娘抓走的案件,我才想到这个办法,你听说过京城八仙没有?” 弦子摇着头说:“没有,京城八仙是什么东西?” “就是暗藏在京城里的权力联盟,里面的人都是当朝重臣,京城发生的大事都与他们有关,雇佣工匠的幕后人就是八仙联盟。” “明白了,涉及四个案宗的大臣就是八仙联盟里的人。” “不错,这些案宗是他们的投名状,也是控制他们的手段。”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案宗。” “你那天说的案件背后藏着一个被称为观音娘娘的人,就是通过她拿到的这些案宗。” “原来是这样,那下一步需要做什么?”弦子迫不及待地问。 “你如果不来,我还想让姑姑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 “安排人监视案宗涉及到的几个人,如果发现他们聚在一起,就赶快来通知我。” “好,后面能不能救出罗大人?” “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救出罗大人。” 弦子急忙站起来,“太好了,我马上回去安排人监控那几个人。” “我送送弦子姑娘。”春燕说完陪着弦子离开。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如果那帮家伙聚在一起,就需要你出场了。” “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 唐婉儿上下打量着王梓骞,“需要你变成一个人。” “变成什么人?”王梓骞好奇地问。 春燕回来,唐婉儿对她说:“姑姑,能不能把王梓骞化妆成我师父的模样?” 春燕打量了一下王梓骞,边看边点头说:“以前没注意到,五官、脸型还有身材跟老爷都差不多,装扮好了估计没人能认出来。” “让我装扮成许执放?” 唐婉儿点头道:“嗯,装扮成我师父。” 春燕对王梓骞说:“过来坐下,把你变成许老爷。” 弦子返回镇抚司,安排舆情房检校主管给遍布京城的眼线下令,严密监控兵部尚书李莊,刑部侍郎刘吉和司礼监太监方贵。 袁斌询问弦子为何要监控这三个人?弦子将唐婉儿告诉她的事对袁斌讲了一遍,袁斌想不出这样做怎么能救罗大人,不过相信唐婉儿,让弦子配合唐婉儿的行动。 不到一个时辰,舆情房的何主事来向弦子汇报,监控的三位大人都去了东城的一座宅院里,并把写有宅院地址的字条交给弦子。 弦子让校尉把李蚕豆找来,王梓骞出事后李蚕豆和另外几个缇骑又返回到了镇抚司,弦子让李蚕豆尽快把李莊等人聚会的地址给王梓骞送去。 春燕给王梓骞化了妆,腮上贴了三缕长髯,换上衣服,变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 唐婉儿打量着王梓骞说:“冷眼一看就是师父,不太熟悉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刘府的丫鬟领着李蚕豆进来,李蚕豆巡视了一圈,愣是没认出王梓骞,问春燕,“春燕姐,王梓骞呢?” “他出去了,你有什么事?” 李蚕豆把字条递给春燕,“韩统领让把这个给王梓骞,说兵部尚书李莊等人都去了这个地方。” 王梓骞捅了李蚕豆一拳,笑着问:“你真的不认识老夫?” 李蚕豆这才认出王梓骞,惊讶地问:“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满城的锦衣卫都找找我,不这个样子怎么敢出去。” 春燕把字条递给唐婉儿,唐婉儿看了一眼,对春燕说:“姑姑马上通知丁山和陆侠,带着几个兄弟去这里跟梓骞汇合。” 春燕答应一声急忙向闺房外走去。 唐婉儿字条递给王梓骞,“你现在变成了我师父许执放,去这里会会八仙联盟的人,将他们的自信心都摧毁,把联盟打破。” “好,老夫这就去对付这帮家伙。” 李蚕豆急忙说:“我陪梓骞一起去吧。” 唐婉儿摇着头说:“你不能去,你现在是镇抚司的人,被人发现了会给镇抚司惹麻烦,王梓骞自己去就可以。” “等我把八仙联盟收拾了,就可以跟你在一起。”王梓骞把胳膊搭在李蚕豆的肩膀上,俩人一起离开。 第139章 八仙联盟内乱 一间豪华气派的厅房内,锦衣卫指挥使万通达,兵部尚书李莊、刑部侍郎刘吉,秉笔太监方贵和监察院御史丁大勇,五个人正密会。 李莊用手拍着自己涉案的案宗,气呼呼地说:“本官这份案宗本来是在康公公手里,怎么会到了镇抚司哪里?什么人在搞咱们?” 方贵指着李莊说:“还有脸说康公公,咱家杀人的事本来只有你知道,这不是也落在镇抚司哪里了。” 刑部侍郎刘吉看了万通达一眼,他的案宗本来是万通达掌握的,当着万通达的面不好发火,只能叹了一口气,“本官的事也是只有万指挥使了解,现在弄得人人皆知了。” 万通达摆摆手,“这些秘密虽然被镇抚司拿到了,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否则就不会送到给位手上了。” 监察院御史丁大勇庆幸自己的事没有被揭开,附和着万通达说:“万大人说得对,对方这样做好像不是为了公开这些秘密,只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对方掌握了我们的秘密,所以大家先不要惊慌,最好商量个对策出来。” 万通达巡视了几个人一圈,轻声问:“各位大人以为此事是什么人所为?” 李莊看着万通达说:“镇抚司是万大人的下属,万大人难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我找袁斌问过了,案宗是邮差送到镇抚司的,他向罗杲请示后,给各位大人送去的,他也不知道这些案宗的来历。” “这些案宗本来都在藏密者手里,数百年来藏密者家族从未出过问题,什么人能从藏密者手上拿到这些东西?”刘吉面带疑惑地说。 方贵缓缓地说:“现在讨论这些都没有必要了,关键是对方要做什么?” “下官觉得都是西厂惹得祸。”李莊愤愤不平地说。 丁大勇看着李莊问:“李大人的意思是许执放在搞鬼?” 万通达摆着手说:“大家都知道许执放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怎么可能出来搞鬼?” “谁说我死了好几年了。” 随着爽朗的说话声,王梓骞假扮的许执放走进来。 万通达见过许执放,一见进来的人顿时吓得站起身,惊恐失色地看着王梓骞,“你……是人是鬼?” “你看我是人是鬼啊?我应该祝贺万大人荣升锦衣卫指挥使,这宫里宫外,朝野上下,都是你们万家的了。” 李莊和方贵也都认识许执放,见进来的人跟就是许执放,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万通达急忙冲着门口大喊:“来人!把朝廷钦犯给本官拿下。” 王梓骞笑着说:“万大人不用喊了,我能走进来,各位大人的手下能看着不管吗?都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你想要干嘛?”万通达惊恐不安地问。 李莊的手偷偷伸向腰间的宝剑,刚摸到剑柄,王梓骞突然举起瘦弩,对着他说:“李大人的宝剑没有我的弩箭快吧,敢乱动就给你来个透心凉。” 李莊赶紧把手从剑柄上移开。 王梓骞慢慢走到中堂一侧的太师椅前坐下,笑吟吟地说:“各位大人都坐下,好久不见了,坐下慢慢聊。”说着话,把瘦弩放在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口。 万通达等人见状也慢慢坐下,心惊胆战地看着假冒的许执放。 王梓骞喝了一口水,清理了一下喉咙,缓缓地说:“几位大人都知道,东厂抓了我十多年,连在下的影子都没摸到,我是不想跟东厂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才假装死了,你们真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完了。” 万通达看着王梓骞问:“你究竟要想干嘛?”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不要以为加入八仙联盟就高枕无忧、为所欲为,你们每个人犯下的那些事,我都知道,足以让你们每个人都死八回。” 万通达强装镇定,“在座的能到今天,可不是被吓大的。” 王梓骞微微一笑,“信不信把你跟倭寇勾结的证据拿出来,海神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万大人干的那些事如果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那贵妃姐姐也救不了你。” 万通达顿时脸色苍白,大颗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急忙拿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汗,低下头不敢再说。 王梓骞站起来,“我今天来就是告诉各位,只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都相安无事。”说完,迈步向门外走去。 王梓骞走出厅房,看着丁山和陆侠已经将几个昏迷的侍卫都捆绑起来,向俩人挥了一下手,三个人迅速离开。 万通达急忙追出厅房,看到庭院里几个侍卫都被捆绑着歪倒在地上,气得冲过去,挨个踹了一脚,边踹边骂:“养你们这些废物,平常各个都很厉害,用到的时候都拉稀……” 李莊等人也跟走出厅房,急忙上来拉着万通达,“万大人别跟下面人生气了,先说说后面怎么办?” 方贵自言自语地说:“咱家怎么感觉许执放像是给他的弟子出头的意思。” 丁大勇点头道:“前面大家商量着要收拾那个唐婉儿,是康达利抓了她,还把她打成重伤,许执放肯定是给弟子出头。” 李莊附和着说:“下官早就说了,都是西厂惹的祸,万大人应该去告诉贵妃娘娘,让西厂收敛点。” 万通达气呼呼地说:“有好事的时候都往前挤,遇到事了一个个都往后退,谁要是怕了就退出八仙联盟。” 几个人立刻面红耳赤,哑口无言,闭嘴不说了。 万通达摆摆手,“好了,都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莊方贵等人都低着头,默默不作声地向前院走去。 140章 撤销西厂 (1) 李莊垂头丧气地回到府上,管家急忙迎上来跟他说夫人在等着一起吃饭。李莊哪有心思吃饭,想去书房静静想一下,让管家去回禀夫人不用等他了。 李莊走到书房,没想到许执放竟然坐在桌案后,惊讶地问:“许大人怎么到在下的府上来了?” “我是来给李大人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在下不明白许大人的意思。” 王梓骞指着桌案上的一本奏章说:“我替李大人草拟了一本奏章,请李大人联合联合内阁大学士商辂,奏请圣上撤销西厂。” 李莊急忙摆着手说:“万万不可,西厂是贵妃娘娘一手操办起来的,如果上奏圣上撤销西厂,一定会得罪贵妃娘娘。” “李大人应该知道,朝内官员都对西厂深恶痛绝,撤销西厂顺应民意,而且商阁老已经联络了好几位大臣一起参奏。” 李莊依然有些担心,犹豫不决,他知道一旦与商辂联合参奏,就预示脱离了八仙联盟的圈子。 王梓骞猜到李莊在担心什么,于是说:“今天的事你已经看到了,八仙联盟不过是个虚架子,保护不了你,作为朝廷重臣,走正道才是你的唯一出路。” 李莊点头答应,“好吧,本官去找商阁老商量一下。” 王梓骞拿起桌上的奏章递给李莊,然后迈步走出书房。 李莊拿着奏章沉思了好一会,最后起身走出书房,让管家备轿,前往商辂府上。 商辂听家丁通报李莊求见,把李莊请到书房,落座后李莊把奏章递给商辂。 “商阁老,这是下官写的奏章,想奏请圣上撤销西厂,请阁老看一下。” 商辂接过奏章看了一下,点头道:“本阁也有此意,西厂无凭无据随意抓捕数位大臣,引起众怒,李大人此举定会得到百官拥护。” 李莊一听,意识到被欺骗了,许执放告诉他,商辂已经联络了数位大臣一起上奏撤销西厂,商辂刚才说的并未联络其他大臣,但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只好说:“撤销西厂乃是大事,阁老最好再联络一下其他几个大臣,一起上奏圣上,才能办成。” “日前有几位大臣找过本阁,这就让家丁给几位大人送信,一起来商量一下。” 李莊急忙说:“还是阁老想的周到,下官一切听阁老安排。” (2) 商辂联合了七八位朝中大臣一起上奏圣上,列数西厂种种恶行和弊端,而且已经有东厂,没有必要再设西厂,一致要求撤销西厂。 朱见深一看上奏的都是朝中掌握实权的大臣,他也不敢随意得罪这些大臣,虽然知道撤销西厂会让万贵妃很不满意,衡量利弊,还是答应诸位大臣,下旨撤销了西厂。 没等散朝,就有小太监跑到昭德宫向万贵妃通报,圣上下旨撤销了西厂。万贵妃虽然在宫里说一不二,但是朝内大臣依然有一些并不畏惧她,像商辂这样的大臣都是硬骨头,而且为人清高,不屑于跟内宫和宦官勾搭,万贵妃拿这些大臣也没有办法,朝廷和国家离不开这些有真才实学的官员。 万贵妃有些郁郁寡欢,让她难过的还有八仙联盟也遭到瓦解,因为上奏的大臣里有兵部尚书李莊,对八仙里其他人是重大打击。 万贵妃去找隐居在后宫花园角落里的潘公公,把圣上撤销西厂的事告诉了潘傅祥。 潘傅祥听后并未流露出意外,对万贵妃说:“当年圣上被剥夺了太子之位,被赶出皇宫,屈身于沂王府,朝中百官无人敢靠近,只有贵妃娘娘陪伴在圣上身边,当年那样的境地都挺过来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万贵妃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公公说得对,如今的一切跟当年的境地相比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虽然西厂撤销了,东厂和锦衣卫依然被咱们控制着。” “撤销了可以再设,商辂那帮大臣虽然都是硬骨头,但是自视清高,从来不会结党私营,所以形同散沙,此事一过,很快就会忘记,再把西厂设立起来。” “还是公公有远见。” (3) 西厂撤销,被抓的众多大臣都被释放出狱,袁斌和弦子一起到诏狱把罗杲接回镇抚司。 罗杲也想不到会这么快出来,回到镇抚司后,问袁斌和弦子发生了什么事。 袁斌说:“西厂撤销了,所有西厂经手的案件也都不了了之,被汪直抓的人都释放了。” 弦子很好奇地说:“也不知道婉儿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圣上撤销了西厂。” “唐婉儿真是个帅才,”罗杲若有所思地说,“对了,他们俩现在在哪里?” “婉儿躲在刘瑄府上养伤,王梓骞也在那里。” “王梓骞杀了东厂都督康达利,犯下的是死罪,即便西厂撤销了,他的罪也抹不掉。”袁斌面带忧虑地说。 罗杲沉思片刻,问袁斌,“康达利的杀人案宗还在不在?” “在,放在照磨所的案宗房里” “去把康达利的案宗那里,我去找万通达,争取把王梓骞的罪名消掉。” 弦子面露喜色,“如果是王梓骞知道了康达利犯了杀人罪,前去找他质问,康达利想杀他灭口,王梓骞自卫而失手杀了康达利,这样就不是死罪了。” 罗杲颔首道:“好,统一下口径,就这样说。” 随后,罗杲带着康达利的案宗来锦衣卫官署找万通达,把康达利的杀人案宗交给万通达。 万通达看到案宗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康达利的把柄也落在罗杲手上,第一反应是罗杲知道自己什么事,着急地问:“罗大人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案宗?” “回万大人,据属下了解到的情况,有邮差将案宗送到镇抚司,王梓骞最先拿到了案宗,为了立功受奖,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去找康公公对质,康达利见自己的罪行暴露,想杀王梓骞灭口,王梓骞被迫自卫,不想失手杀了康公公。” “有谁看到过这份案宗?” “镇抚司的几个统领官看到过,下官已经叮嘱过他们严格保密,绝对不许外传。” “这样甚好,康公公是东厂提督,这样的传出去有损朝廷名声。”万通达说完,停了一下,接着问。“王梓骞现在在哪?” “因为成了朝廷钦犯,还在外潜逃,既然康达利是死有余辜,是否可以撤销对他的通缉,把王梓骞招呼镇抚司。” 万通达沉思片刻,“可以撤销对他的通缉,但是不能再做捕快。” “好,下官这就去按照万大人的意思办理。” 第141章 王梓骞重回镇抚司 (1) 罗杲回到镇抚司,宣布撤销对王梓骞的通缉令,李蚕豆听到消息兴奋地往镇抚司衙门口跑,要去给王梓骞报告这个好信息。 弦子看到李蚕豆,猜到他要去给王梓骞送信,叫住他,让王梓骞来镇抚司,罗大人要见他。 唐婉儿已经能坐起来,两个胳膊也能稍微动了,两只手伤得最重,手指骨都被敲断了。 王梓骞小心翼翼地给唐婉儿的双手涂抹着药膏,然后再用布条手指一点点缠绕起来。 春燕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兴奋地对唐婉儿说:“小姐,圣上已经下旨,将西厂撤销了。”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西厂撤销了,你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王梓骞摇着头说:“我把东厂都督给杀了,犯得是死罪,就算东厂撤销,也没有出头之日。” “我之所以让观音娘娘拿到康达利的犯罪案宗,就是为了减轻你的罪状,如果我猜的不错,罗大人一定会利用康达利的案宗为你脱罪。” 春燕急忙说:“还听说罗大人已经从诏狱出来,重新执掌镇抚司。” 王梓骞语气坚定地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决定跟你一起闯荡江湖。” 唐婉儿笑着说:“我们这不就是在江湖中吗,还要怎么闯荡。” 李蚕豆顾不上让人通报,兴冲冲地闯进绣楼里,看到王梓骞兴奋地说:“哥,你的通缉令撤销了,你现在没事了。” 王梓骞似乎没有太多的喜悦,神情平静地对唐婉儿说:“还真让你猜到了。” 李蚕豆对王梓骞的表现感到有些意外,“哥,你怎么不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就算撤销了罪状也回不到以前那样了,只是不被缉捕了而已。” “谁说回不到原来那样,来的时候弦子姑娘让我告诉你,罗大人让你去镇抚司见他。” 王梓骞面露惊喜,“罗大人真的让我回镇抚司?” “当然是真的,让你赶紧去见罗大人。” 王梓骞急忙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急忙停下看着唐婉儿,好像征求唐婉儿的意见。 唐婉儿用揶揄的口吻说:“看来你刚才说的话都是撒谎,心里巴不得回镇抚司。” 王梓骞急忙举起右手,“对天发誓,我说得都是心里话。” “好了,逗你玩呢,赶紧去见罗大人吧。” 王梓骞急忙跟李蚕豆一起离开。 唐婉儿对春燕说:“咱们也该离开这里了,打搅了人家这么长时间,不能总在这里。” “咱们以前的几个地方都不能去住了,我先去找好住的地方,咱们就离开这里。” “虽然西厂撤销了,万贵妃不会轻易放过咱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有固定住所,让任何人都不知道我们住在什么地方。”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京城里空闲的房子很多,住的地方不难找,让刘府的丫鬟来照顾一下小姐,奴婢现在就出去找落脚的地方。”春燕说完,匆忙离开。 (2) 王梓骞与李蚕豆一起回到镇抚司,一些衙役和缇骑看到王梓骞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王梓骞心里热乎乎地,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王梓骞走进内堂,看见罗杲独自坐在桌案后,急忙向前走了几步,撩起衣服跪在内堂中央,向罗杲行跪拜大礼,“属下王梓骞叩见大人。” 罗杲急忙从桌案后站起来,走到王梓骞身边,双手搀扶着王梓骞的胳膊,将他扶起来,“我们是兄弟,不必行此大礼。” “属下对不起大人,惹大人遭受牢狱之灾。” “不怪你,是汪直想用我给文武百官个下马威。” “罗大人把属下找来有何吩咐?” “我去找万通达虽然赦免了你杀康达利的罪状,但是他不同意你再做巡捕官,我考虑了一下,想让你先回镇抚司,依然跟袁斌和弦子一起侦破案件,只是暂时没有官阶和职务,你看如何?” “感谢大人的提携,只要能跟大家在一起,属下就心满意足,官阶和职务都不重要。”王梓骞说的是心里话,在逃亡的这段时间,他最怀念的是跟罗杲、袁斌和弦子在一起的日子。 “好,跟唐小姐的联系还是由你来负责。” “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做好一切。” 王梓骞向罗杲告辞后走出内堂,看见袁斌和弦子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王梓骞心头一热,急忙冲过去,一条胳膊搂住一个人,把袁斌和弦子紧紧搂抱在一起。 弦子怕打着王梓骞的后背,开玩笑地说:“本小姐还是个未婚女子,被你这样搂抱着不好吧。” 王梓骞松开双臂,笑着说:“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哥们,从来没认为你是女的。” 袁斌拍着王梓骞的肩膀,“走,找个地方喝两杯,庆祝一下咱们又在一起了。” “好,今天不醉不休。”王梓骞兴奋地说。 三个人一起向衙门大门走去。 (3) 王梓骞、袁斌和弦子从酒馆出来,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三个人喝得都有些微醺,王梓骞想回家看看,跟袁斌和弦子分开,独自往家走。 王梓骞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回家了,推开小院的门,庭院和屋子都漆黑一团,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能感觉到冷清和孤寂。走到屋门口,王梓骞的心里突然有种孤独感,不想再走进屋里。 王梓骞转身坐在屋门前的青石台阶上,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跟唐婉儿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虽然深陷危机,却是最快乐的,王梓骞感觉自己再也离不开唐婉儿了,分开才几个时辰,却仿佛好长时间没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王梓骞突然站起来,身不由己地向院门走去。 第142章 第一次拥抱 (1) 王梓骞来到刘瑄府的后门,夜色已深,后门早就关闭,不方便叫人开门,王梓骞飞身跃上围墙,跳进后花园里。 后花园内一派宁静,旁边的草丛中响起蛐蛐的鸣叫,四周光线昏暗,只有头顶上的半月撒下淡淡的光,绣楼里漆黑一团,没有一丝灯光。 王梓骞知道唐婉儿已经睡着了,不忍再去打搅,静静地站在花坛边,望着绣楼上的窗户发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唐婉儿,躺在床上,脑海中出现的都是王梓骞的身影,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冷不丁不在身边,唐婉儿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起身走到窗户前,轻轻推开窗户,想看看夜晚的星星,默默许个愿,希望早点看到王梓骞。 唐婉儿许完愿,忽然看见花园里站在一个人,一眼认出站着的是王梓骞,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转身往门口跑去。 唐婉儿一口气跑下绣楼,兴奋地冲出屋门,身不由己地扑进王梓骞的怀里,王梓骞一把将唐婉儿抱起来,不小心弄痛了肋骨上的伤,唐婉儿疼得哼了一声。 王梓骞赶紧松开唐婉儿,“对不起,弄疼你了。” “你像个贼一样的半夜三更的站在花园里干嘛?” 王梓骞咧嘴一笑,“想你了,来看看。” “想我怎么不进屋去?” “怕打搅你睡觉,再说让春燕看见也不好。” “罗大人找你有什么事?” “罗大人说万通达同意撤销我的罪状,但是不让我再做捕快,罗大人跟我商量,让我先回镇抚司,暂时没有职务,只是跟袁斌弦子他们一起干活。” “我明白了,罗大人是担心你离开镇抚司后,我不再跟他们合作。” “应该也有这个意思,主要还是镇抚司离不开我。” 唐婉儿一把揪住王梓骞的耳朵,“才半天没见你就长本事了,说大话也不脸红,还镇抚司离不开你。” “哎呦—”王梓骞虚张声势地大叫,“疼死我了,是我说着玩的可以吧?” 春燕站在屋门口,望着花园里打闹的俩人,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王梓骞捂着耳朵问:“你和春燕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明天就走,春燕找了落脚的地方。” “以后有事怎么找你们?” “还用以前的办法就行。” “好吧,那我走了,你也回去休息。”王梓骞说完,转身飞快跑了几步,纵身跃上墙头,消失夜色中。 早上,刘瑄和夫人在吃早餐,丫鬟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和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将信和包裹递给刘瑄。 “老爷,女婢去绣楼给唐小姐送早饭,发现唐小姐不在,桌上有一封信和这些银子。” 刘瑄急忙从信封中抽出信笺看着。 刘夫人打开包裹,露出一个银锭,惊讶地说:“莫非唐小姐走了?” 刘瑄放下信笺,“走了,留下了一百两银子作为在咱们府上的费用,让我告诉女儿,她会遵守承诺。 刘夫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走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这个唐姑娘也真是位奇女子,竟然能从东厂的手里逃出来,她也是迫不得已,否则也不会跑进咱们府里。” 刘夫人一脸的疑惑表情,“真是奇怪了,她差一点害得咱们家破人亡,老爷和女儿怎么还对她敬佩有加?” “因为她不是坏人,以后或许会对咱们有帮助。”刘瑄摆摆手,“不说了,赶紧吃饭吧。” (2) 唐婉儿和春燕飞身跃进一个院落里,庭院地上有不少树叶,看样子有些日子没有清扫了,庭院四周的屋子门口都关闭着,显然家里没人。 俩人走到走到正房门口,门上有一个铜锁,锁住了折扇门,春燕从发髻上取下一根簪子,插进铜锁的锁眼里,摆弄了几下,将铜锁打开,然后推门走进屋里。 堂屋正面是一套中堂,条案下面是一张方桌,两边各有一把太师椅,屋子两边各有两张圈椅,看摆设应该是官宦人家。 唐婉儿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很满意地说:“还不错,咱们就在这里住两天。” “小姐先休息一下,我去烧点热水,然后弄些吃的。” “不着急,以后找这样合适地方不太容易,必须得想个办法。” 春燕笑着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偷偷跑进皇宫里,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这个办法不错,那些王公大臣的府里也可以,都有不少的空房子,晚上就躲到王府里,没人会想到。” 春燕弄了些吃的,俩人吃过东西后,唐婉儿身体还没有痊愈,感觉有些累,俩人在主人家的卧房里休息。 唐婉儿躺在床上,春燕合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胳膊放在椅子扶手上,拖着腮睡着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堂屋里传来脚步声,惊醒了春燕,急忙走到床边,轻轻叫醒唐婉儿,示意外面有人进来了,俩人随即躲闪到旁边。 两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进来,春燕突然出手,将两个人打趴在地上。两个人疼得大叫起来。 “好汉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唐婉儿一听不是官府来追捕她的,吹燃火捻,点上蜡烛,看清地上的俩人穿着普通的衣服,估计是小偷,于是让俩人起来。 唐婉儿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两个小偷问:“你们俩叫什么?”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开口说话。 春燕站在俩人身后,用手指捅了俩人后背一下,“我家小姐问你们什么就说什么,否则立刻废了你们。” 俩人吓得一哆嗦,一个人急忙说:“小的姓范,叫范建,他叫王二狗,我们不是坏人,知道这家没人,就想来找点值钱的东西。” 春燕低声说:“进来偷东西还不是坏人!” 唐婉儿打量着俩人问:“你们怎么知道着家没人?” 王二狗说:“实不相瞒,我们有个朋友是做邮差的,经常在这一带投递邮件,所以知道那家有人,那家没人,然后就告诉我们哥俩,赚了钱分给他点。” 范建接着说:“这家人放任到外省做官了,我们以为没人,没想到遇到两位小姐,我们也没偷到什么东西,求小姐放了我们哥俩吧。” 唐婉儿心里一动,正愁不好找休息的地方,这俩小贼说的办法倒是不错,伸手从桌上的包裹里摸出一锭银子,对俩人说:“这有十两银子,给你们俩,明天把做邮差的朋友找来,我想跟你们一起做个生意,赚的保证比做小偷多。” 范建指着桌上的银子问:“这个真实给我们的?” 唐婉儿拿起银子扔给范建,“你们走吧,记住明天上午跟朋友一起来找我。” 俩人没想到什么都没偷到,竟然还赚了十两银子,乐呵呵地一起离开。 第143章 唐婉儿的新生意 (1) 唐婉儿放走两个小偷后,春燕以为她是想利用两个小偷帮着找没人的房子住,笑着对唐婉儿说:“看来以后不用奴婢再操心住处的事了。” “不仅不用操心住处,而且还可以利用这个赚钱。” 春燕好奇地问:“没人居住的房子怎么赚钱?” “京城是江湖人士聚集最多的地方,每天来到京城的江湖人士不下数百人,这些人很多都是官府缉拿的要犯,都不喜欢住在客栈里,跟咱们一样想找安静没人的地方。” 春燕恍然大悟,“明白,可以把这些无人居住的房子介绍给这些江湖人,收取他们的租金。” “对,既解决了咱们的难处,还可以赚钱,一举两得。” 第二天一早,唐婉儿和春燕还在吃早点,范建和王二狗就带着做邮差的朋友孙大山来了,钱的吸引力比什么都大。 范建指着孙大山向唐婉儿介绍,“俺这哥们叫孙大山,他就是邮差,负责在这一带投递,消息都是他提供的。” 唐婉儿看着孙大山说:“你这也是公差,怎么敢利用公差干违法的勾当?” 孙大山不以为然地说:“小的也就是利用这个赚点小钱,京城做官那个不是利用手里的权力大赚特赚,跟他们相比,小的这个真算不了什么。” 春燕笑着说:“你倒是挺会为自己开脱。” “小的说的都是实话,越大的官贪得越多。” 唐婉儿看着孙大山问:“你负责的这一带平常大约有多少这样没人住的宅院?” “大约有二三十户吧。” “京城内别的地方如果有空闲的宅院有没有办法知道?” 孙大山好奇地问:“姑娘打听这么多没人住的宅院干嘛?” “这个你不用管,就告诉我能不能知道就行。” “京城内负责投递的邮差也就十几个,差不多都认识,只要有钱赚,打听这个不成问题。” “好,你就告诉认识的兄弟们,提供一座这样没人住的宅院,就给他一两银子。” “啊—”孙大山顿时睁大了两只眼睛,“给这么多钱!” 唐婉儿对三个人说:“以后你们三个就不要再干偷鸡摸狗的事了,跟着我干,每月都能赚个十两八两的银子,干好了呢赚的更多。” 王二狗兴奋地问:“太好了,姑娘要我们兄弟干嘛?” “你们先找个合适的地方,最好是僻静一点,还要比较好找的,租下来作为联络点,孙大山负责找闲置每人的宅院,我介绍客人过去。”唐婉儿指着范建和王二狗,“你们俩就负责把客人领到这些没人住的地方,别的就不用管了。” 范建高兴地说:“这也太简单了,我们兄弟以后就跟着姑娘干了。” “你们必须记住一点,千万不要随便打听客人的情况,就跟客栈的店小二一样,只管给他们安排住处就行。” 孙大山问:“我们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唐,你们叫我唐姑娘就行。”唐婉儿指着春燕说:“以后有什么事,春燕姑姑会告诉你们,她的话也就是我的话。” 春燕把一叠大明宝钞递给范建,“用这些钱租个地方,再置办些必需的物品。” “请姑娘放心,哥几个一定把事情办好。” 唐婉儿挥了一下手,“你们去忙吧。” 三个人喜滋滋地准备离开,孙大山忽然问:“以后要是有事怎么找唐姑娘?” “平常春燕姑姑会去找你们,如果有特别急的事情,可以去镇抚司找一个叫王梓骞的,告诉他就行。” “好,小的知道了。” 孙大山和两个伙伴高高兴兴地离开。 看着三个人离开后,春燕对唐婉儿说:“小姐的这个办法真好,多了一个掌握江湖人行踪的渠道。” 唐婉儿已经在考虑别的事,对春燕说:“杜掌柜出事后,还需要找个替咱们打理生意的人,我在考虑找什么人合适。” “南京的关大掌柜熟悉各地商家情况,可否请他推荐个人?” 唐婉儿点点头,“好,我写封信给关大掌柜,请他帮忙找个合适的人。” (2) 王梓骞的脑海中时常出现第一次见到观音娘娘的情景,他相信观音娘娘是解开自己身世之谜的关键,这么多年,他感觉第一次离身世真相如此的近,但是他又有些怕知道真相,他不能接受自己是倭人。 王梓骞不知不觉地又来到弘慈广济寺,然后到圆通殿里的观音娘娘塑像前叩拜,留下叠成三角的许愿卡,躲到旁边偷偷看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供案上的东西都不见了,但是没人像上次那样把他带走。 王梓骞来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感觉观音娘娘似乎在有意躲避着他,王梓骞的情绪受到影响,整日闷闷不欢。 李蚕豆察觉到王梓骞有事,私下找到他,“哥,你从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整天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因为不是千户了难过?” “你想哪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你为何不高兴?” “我想找个人,一直找不到。” “早说啊,哥想找什么人?兄弟帮你一起找。” 王梓骞把观音娘娘的事跟李蚕豆讲了一遍,最后说:“这个观音娘娘好像知道我亲生父母的事,所以我想找到她问个明白。” “我跟你一起去弘慈广济寺,咱们俩在圆通殿前后盯着,我就不相信取了东西的人还能飞。” 王梓骞和李蚕豆一起到广济寺,在圆通殿拜了观音娘娘后,把许愿卡放在供案上,李蚕豆就在旁边不远处盯着,傍晚的时候,看到一个和尚拿着箩筐走进大殿里,把供案上的许多的许愿卡一起收走。 李蚕豆在后面跟着和尚,看到和尚来到庭院的铜炉前,将许愿卡都塞进铜炉里一起烧了。 李蚕豆走过去问:“师父,怎么把许愿卡都烧了?” “烧了才能带给观音娘娘,要不观音娘娘怎么知道,寺庙的香纸不是都烧了吗。” 李蚕豆一听,和尚说的也没毛病。 一个年轻的道姑回到莲花庵,将一摞许愿卡交给文妙真人,“师父,那个叫王梓骞的最近经常去广济寺,好像在找师父。” 文妙真人看着手上的许愿卡,神情有些郁郁寡欢,对弟子说:“为师知道了,最近先不要去广济寺了。” 小道姑答应一声,转身走出禅房。 第144章 又出奇案 (1) 万贵妃陪着宪宗皇帝朱见深在宫后苑游玩。 宫后苑就是紫禁城里的御花园,皇宫中一共有四座花园,除了这宫后苑,另外在慈宁宫、建福宫和宁寿宫里也都有花园,不过只有宫后苑是建在紫禁城的中轴线上,是整个皇宫重要的组成部分。 宫后苑的两侧有众多的亭台楼阁,建筑是以中轴线对称的布局,主要用来游憩观赏和敬神拜佛用。园内的植物以松、柏、竹为主,点缀在山石之间,四季常青。 万贵妃陪着朱见深沿着各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往堆秀山的方向走,曹公公跟着俩人身边,再后面是众多手上捧着各种盒子的宫女和太监,俩人边走边说。 “难得圣上有这么好的心情,今天可要多陪臣妾玩一会。”万贵妃虽然年近四十,撒起娇来还如同少女一般妩媚。 朱见深挽着万贵妃的手腕,兴致勃勃,“好,今天朕……就陪……贵妃玩高兴……” 万贵妃指着前面的堆秀山,“去爬堆秀山吧。” “好……很快……就是重阳节……了”朱见深费力地说。 “啊—” 身后响起宫女的惊呼,“春儿跌倒了。” 朱见深听到惊呼声就吓得一哆嗦。 万贵妃转过身,气呼呼地问:“何事惊慌?” 后面的宫女和太监急忙闪开,只见一个宫女倒在甬道中间,两眼紧闭,捧着的点心盒子摔在地上,精致的点心散落在一边。 曹公公急忙走到跌倒的宫女身边,见宫女两眼紧闭、似乎没有了气息,于是弯下腰,把手伸到宫女的鼻孔下,想试探一下是否还有呼吸,食指刚靠近宫女的鼻孔,就看见宫女的嘴唇动了一下,一只红枣大小的甲壳虫从宫女的嘴里钻了出来。 曹公公吓得急忙缩回手,挺直身体,吃惊地看着宫女,只见一只只的甲壳虫从宫女嘴里爬出来,宫女的脸上,脖子上很快爬满甲壳虫,密密麻麻,很瘆人,曹公公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宫女们见状吓得惊叫起来,纷纷躲闪开。 宪宗皇帝望着从宫女嘴里不断爬出来的甲壳虫,惊得目瞪口呆,用手指着倒地的宫女,“这……这……”一紧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初出来的甲壳虫张开翅膀纷纷飞起来,在众人的头顶上飞来飞去,吓得宫女和太监急忙手拍打,生怕落到身上。 吓得万贵妃拉着宪宗皇帝的胳膊就往远处跑,边跑边呼叫,“快来人,护驾……” 旁边几个带刀侍卫急忙冲过来,把宪宗皇帝和万贵妃保护在中间,向宫后苑中的钦安殿跑过去,朱见深和万贵妃慌不迭地登上须弥座前的汉白玉台阶,一个侍卫推开钦安殿的隔扇门,后面的侍卫保护着朱见深和万贵妃跑进大殿内,赶紧关上隔扇门,两个侍卫手上持刀站在殿门外。 钦安殿里供奉着真武大帝,也是北方神灵玄武。万贵妃噗通一下跪在真武大帝的金身塑像前,连连磕头,嘴里念叨着求玄武神君保佑圣上平安无事。 朱见深心有余悸,通过隔扇门上部的格心望着外面,心想究竟是什么妖孽竟然从宫女嘴里钻出来。 与此同时,皇城内的朝房里,户部的几位大人处理完公事,坐在一起喝茶休息,说着京城内最近发生的趣事。 户部侍郎张大人突然歪倒在桌案旁,几个大人急忙围上了查看究竟,旁边打杂的几个小吏也赶紧过来,正想把张大人扶起来,忽然看见一只红枣大小的甲壳虫从张大人嘴里钻出来,把众人吓了一跳,急忙躲闪开。 只见张大人的嘴里接连不断有红色的甲壳虫钻出来,很快就有甲壳虫张开翅膀飞起来,在朝房里飞来飞去。 几位大人和小吏吓得纷纷跑出朝房,惊呼赶紧通报镇抚司。 (2) 唐婉儿接到王梓骞传递的消息,匆忙赶到了镇抚司内堂。罗杲,王梓骞、袁斌和弦子已经在等着了,旁边还有一个校尉,手上捧着一个木盒。 罗杲见大家都到齐,示意旁边的一个校尉打开手上的木盒。 唐婉儿靠近一看,只见木盒里有一根细长的针灸针,针上穿着一个红枣大小的甲壳虫。 罗杲指着木盒里的甲壳虫说:“今天上午发生了两件奇案,圣上和贵妃娘娘在宫后苑游玩时,一个宫女突然跌倒暴毙,随即从嘴里钻出了无数这样的甲壳虫。” 弦子接着说:“另外一起发生在朝房里,户部侍郎张大人也是突然倒毙,嘴里随后钻出一样的甲壳虫,这只甲壳虫就是我和袁斌在案发现场发现的。” 袁斌对唐婉儿说:“两起案件虽然一起在宫内,一起在宫外皇城,但是时间应该差不多,都是上午巳时两刻左右。” 唐婉儿拿起木盒里的针灸针,仔细查看着针上穿着的甲壳虫。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见过这种飞虫吗?” 唐婉儿摇摇头,“没见过,不过从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一种虫子的画像,很像这种飞虫。” “这是什么虫子,怎么会从人嘴里钻出来?”王梓骞好奇地问。 “我记得书中介绍这种甲壳虫叫龙虱,会把卵产在水里,如果不小心喝进肚子里,七天后卵就变成成虫,啃食人的内脏,然后从嘴里爬出来。” “竟然有这种诡异的虫子,听着都瘆人。”弦子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唐婉儿接着说:“大明没有龙虱,这种虫子据说是在很远的另外一个大陆上,乘船要用一年的时间才能到达。” “看来这两起案件一定是有人故意所为。”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是否知道什么人养这种东西?” 唐婉儿略一沉思,“江湖上有个叫金甲将军的人,喜欢养各种甲壳虫,不过这种龙虱是不是他养的,就不得而知了。” 罗杲对袁斌和弦子说:“马上调查这个金甲将军,尽快找到这个人。” “属下遵命。” 袁斌和弦子一起回答,然后俩人转身离开。 王梓骞对罗杲说:“属下跟婉儿去打探一下情况。” “好,唐小姐受累了。” 唐婉儿向罗杲告辞,然后跟王梓骞一起向内堂外走去。 第145章 谭萍生儿子 (1) 唐婉儿与王梓骞一起走出镇抚司衙门口,大门前停止一辆马车,春燕站在马车边等着他们。三个人都上了马车,车夫收起上车凳,赶着马车离开。 唐婉儿知道王梓骞主动提出跟她一起调查线索,肯定是有事,问他,“说吧,有什么事。” “我又去过广济寺几次,都没有见到那个观音娘娘,你知道怎么找到她吗?” “你找观音娘娘是想了解自己的身世。” “嗯,我相信她一定知道什么,现在好像躲着我。” “我也是只知道通过广济寺向观音娘娘许愿这种方法联系她,像观音娘娘这种人都隐藏行踪,不容易被找到。” 春燕忽然说:“我知道一个方法,或许可以找到这个观音娘娘。” 王梓骞急忙问:“姑姑有什么办法?” “你第一次去广济寺许愿的时候,我在远处跟着,你离开圆通殿后,有个小道姑也跟着离开,我猜测这个观音娘娘应该也是位道姑。” “姑姑说的不错,她身边的确跟着两个小道姑,称呼她师父。” “盯着出入广济寺的小道姑,或许能找到这个观音娘娘。” “我最近几次去广济寺并未发现有小道姑。”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如果是观音娘娘躲着你,一定会让弟子们暂时不去广济寺。” “也许是这样。”王梓骞若有所思地说,“我第一次见到这个观音娘娘的时候,刚提到你,她就知道我叫王梓骞,说明她之前知道我们俩。” 唐婉儿神情一怔,“呃,这倒是有点奇怪,她可能知道师父和我,但是不应该知道我们俩在一起。” 春燕忽然说:“那一定是再次之前有人告诉过她。” “谁会告诉她?”唐婉儿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说:“你还记得弦子去刘瑄府上给我送的那封信吗?” 唐婉儿惊讶地说:“你是说谭萍把我们俩的事告诉的观音娘娘?” “谭萍约我在阜成门外十里地的客栈见面,而弘慈广济寺在阜成门里,不会这么巧吧。” 唐婉儿点点头,“这个观音娘娘很可能藏身在京城西面的某个地方,谭萍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有可能求助于观音娘娘,这样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王梓骞兴奋地说:“观音娘娘身边的人如果出入京城一定走阜成门,只要在阜成门盯着,一定能发现她们的踪迹。” 唐婉儿忽然面带疑虑地说:“你最好能离开京城去外地带一段时间。” 王梓骞疑惑不解地问:“我干嘛要离开京城到外地躲一段时间?” “刚才听到罗大人说那两起怪案,我就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两起案件与前面发生的妖狐案同出一辙。” 王梓骞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你怀疑有人用两起怪案重新把西厂开办起来?” 唐婉儿点点头,“但愿我猜得不对,一旦汪直重新开设了西厂,第一个会对付你。” “你走不走?”王梓骞问。 “我跟你不同,自从做了师父的弟子后,我每天过得都是跟你一起逃命的日子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在不在京城都是一样。” 王梓骞语气坚定地说:“你不走,我也不会走,大不了再跟着你一起逃命。” (2) 谭萍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溜达,看着旁边几个小道姑在练功,小道姑都是用剑,一个个练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谭萍看出小道姑的功夫都不错,说明师父也很厉害,心想文妙真人的功夫不在自己之下。 一个小道姑走到谭萍身边的石头圆桌边,拿起大茶壶倒了一碗水,端起来一口气喝干,又拿起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 谭萍问小道姑,“最近看到你们都在练功,是不是没去京城里?” “京城里最近有人在打听师父,所以师父就没让我们京城。” “呃,什么人在听到文妙师父?”谭萍好奇地问。 “前不久一个求过师父的男子。”小道姑又倒了一碗水,端起来喝了一口。 “文妙师父不是只帮助求助的女人,怎么会有男子求助?” 小道姑忍不住笑起来,“那个男子开始假扮成了女人,被师父看破后说是替自己的女伴求助,因为女伴受了重伤不能来。” 谭萍心里一动,急忙问:“你说的这个男子是不是叫王梓骞?” 小道姑惊讶地问:“对,是叫王梓骞,姐姐怎么知道?” 谭萍刚要说话,忽然感觉腹部一阵剧痛,急忙一只捂着肚子,一只手扶住石桌,疼得直不起腰了。 小道姑急忙搀扶着谭萍问:“姐姐怎么了?” “我……我可能要生了。”谭萍疼得大口喘着粗气。 小道姑急忙向正在练功的几个师姐师妹吆喝,“快过来,姐姐要生孩子啦。” 四五个小道姑跑过来,小道姑说:“你们把姐姐送到屋里去,我去叫师父。” 谭萍被几个道姑送进屋里,刚躺下羊水就出来了,把几个道姑吓得手足无措。 小道姑陪着文妙真人进来,“快闪开,师父来了。” 文妙真人让徒弟去烧开水,自己亲自上阵为谭萍接生,一阵忙碌后,一个男孩出生了,文妙真人用剪刀剪断脐带,用准备好的布将孩子包裹起来,笑着对谭萍说:“是个男孩,跟他爹小时候一个模样。” 谭萍听了文妙真人的话愣了一下,心里明白文妙真人说的是王梓骞,把孩子抱在怀里,心里默默地想,这孩子要真是王梓骞的就好了。 谭萍也感觉有些奇怪,文妙真人既然与王梓骞关系密切,为何要躲着他不见。 第146章 金甲将军 袁斌和弦子调查金甲将军,一连几天都没有任何线索,于是找到王梓骞,让他带着去找唐婉儿。 王梓骞知道唐婉儿现在居无定所,基本上在一个地方住的时间从来不超过两个晚上,让袁斌和弦子去富顺客栈对面的茶馆等着,自己去通知唐婉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唐婉儿和王梓骞一起走进茶馆,看到袁斌和弦子坐在茶馆一角,俩人过来坐下。 唐婉儿看着袁斌和弦子问:“金甲将军有线索了没有?” 弦子说:“我俩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调查了好几天,一点线索没有。” 袁斌接着说:“这个金甲将军会不会没在京城?怎么一点线索没有?” 唐婉儿略一沉思,“宫里发生的奇案必须用新鲜的虫卵,金甲将军即便不在京城,也一定是在周边。” “这样一来寻找的范围更大了。”王梓骞看着俩人说。 “养这样的甲虫一定是在偏僻人少的地方,否则容易被人注意,我猜测这个金甲将军应该是在京城周围某个地方。” 弦子看着唐婉儿问:“有没有什么方法大致确定金甲将军所在的区域?” “我记得古书上曾经提到一点,龙虱这样的甲虫喜欢吃动物的新鲜内脏,特别喜欢吃羊的肝脏,可以到京城周围的集市上找宰杀牛羊的屠户询问一下,是否有定期买牛羊肝脏的,沿着这条线索进行调查。” 袁斌高兴地说:“这样就容易多了,让所有缇骑去京城周围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线索。” 弦子和袁斌急忙跟唐婉儿告辞,回镇抚司安排人去调查金甲将军的线索。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问:“发现观音娘娘的踪迹没有?” “还没有,我让李蚕豆安排了两个人在阜成门外盯着,没发现要找的人。” “别把心思都用在寻找观音娘娘上,也帮着袁斌他们调查一下案子。” “我现在就是个打杂的,没有侦讯案件的权力,怎么协助他们?” 唐婉儿知道王梓骞心里不舒服,“别跟自己置气,调查金甲将军的线索不用什么侦讯的权力,就看你想不想做。”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到处溜达一下。” 王梓骞跟唐婉儿分开后,径直去了阜成门,看到李蚕豆找的两个人在瓮城的城门洞里,仔细查看着过往的人。 两个人看见王梓骞,急忙凑上前,“王统领怎么亲自来了?” 王梓骞对俩人说:“我现在没有一官半职,以后叫大哥就行,别叫王统领。” “李蚕豆说了,您在镇抚司就是统领。” “看见有年轻的道姑出入没有?” “真是奇怪了,我们问过守城门的差役,平常经常有道姑从这过,从我们哥们来这里后,一个都没看见。” “别着急,肯定会有道姑从这里过,我出城去溜达一下。”王梓骞说完,往城门外走去。 王梓骞出了阜成门大约两三里,遇到一个集市,市场上人还不少,基本上都是摆摊卖货的,看到一个卖羊肉的摊子,木棍搭的架子上挂着两只刚宰杀的白条羊,于是走过去。 摊主看着王梓骞过来,急忙打招呼:“客官好,来几斤羊肉,俺这都是从张家口那边过来的小绵羊,炖着吃、涮着吃都可以。” 王梓骞走到肉摊前,打量着挂在架子上的羊肉,“老板,每天都在这里卖羊肉吗?” “只要不是刮风下雨,天天都在这里卖羊肉。” “跟老板打听个事,有没有经常来你这买羊肝、羊心这些下水的?” 摊主想了想说:“是有个人经常来买羊下货。” 王梓骞心里暗喜,急忙问:“那个人多长时间来一次?” “大概两三天来一次,估计今天应该还来。” “呃,都是什么时候来买?” “都是上午,因为下午我就收摊回家了。” 王梓骞想了一下又问:“老板说的这个人是走着来还是骑马?” “都是走着过来。” “谢谢老板啊。” 王梓骞看到不远处一个茶水摊,走过去要了一个大碗茶,坐下来,眼睛盯着卖羊肉的摊子。 不一会,有两匹从城里方向过来,马上的是两名缇骑,王梓骞认出是镇抚司的人,猜到是袁斌安排出来调查线索的,于是向两个缇骑招招手。 两个缇骑见是王梓骞,急忙跳下马,走过来,一个缇骑问:“王统领怎么在这?” 王梓骞对俩人说:“你们一个留下,一个赶紧回去向袁斌报告,就说这里发现了金甲将军的踪迹,让他带人赶紧过来。” “我回去向袁统领禀报。”一个缇骑说完,急忙骑马离开。 王梓骞招呼没走的缇骑,坐下喝茶,俩人一边盯着卖羊肉的摊子,一边闲聊。 “王统领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我们是一起被招进镇抚司的,你姓严,叫严树明。” “王统领记性真好,不像有的人,刚做了小旗就不认识一起来的兄弟了。” 王梓骞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现在连个小旗都不如,就是个打杂的。” “王统领被抓进诏狱都能起来,现在算什么,兄弟们都特别佩服王统领,说您是个福将。” “我算个狗屁的福将,到现在没死就不错了。” 俩人闲聊了大半个时辰,集市上的人逐渐散了,但是没有看见买羊下货的人出现。 袁斌和弦子带着一队缇骑赶到了,弦子带着缇骑留在集市外面,袁斌和报信的缇骑来跟王梓骞会合。 卖羊肉的摊主把肉都卖完了,开始收拾摊子准备走。 王梓骞对袁斌说:“经常来买羊下货的人没来,也许是有别的事。” “那明天继续安排人在这里盯着。” 王梓骞摇摇头说:“不能在这样等下去,我问过那个卖肉的老板,来买羊下货的人都是走着来,说明离这里不是很远,应该就在附近几里地之内。” “那就把人散开,以集市为中心,搜查附近的村子建筑。” 袁斌和王梓骞一起来到集市外,与弦子等人会合,将带来的十几名缇骑分开,向集市周围搜索。 弦子带着两名缇骑在离集市四五里外的树林里发现里一栋可疑的房子,靠近后从门缝望见里面有飞舞的甲壳虫,随即给袁斌和王梓骞发信号,等俩人带人赶到后,撞开房子的门,有硕大的甲壳虫从屋里飞出来。 袁斌、王梓骞等人冲进屋里,屋内货架上摆放着许多养虫子的瓦罐,一个中年男子躺在地上,身上爬满虫子。 弦子指着地上的男子说“这个人应该就是金甲将军。” 王梓骞伸手摸了中年男子的脖颈,对袁斌说:“尸体已经僵硬了,死了至少一天了。” “会什么人杀了他?”袁斌疑惑地问。 王梓骞若有所思地说:“估计他的死跟工匠差不多,用完了就除掉。” 第147章 恢复西厂 监察御史丁大勇利用早朝,向朱见深启奏,因奇案频发,民心不安,锦衣卫和东厂都查无结果,望重开西厂。 商辂等众位大臣一听顿时气得不行,知道丁大勇一定是受到万贵妃的暗中指使,纷纷准备反驳,没想到宪宗帝朱见深大喜,心里一直盼着有人提出重开西厂,看出商辂等人要进行反对,不等几个大臣说话,当即准奏,立即恢复西厂,汪直依然担任西厂提督,同时下旨将丁大勇提升为尚宝司少卿,官拜两品。 朱见深安排完,随即退朝,不给商辂等人任何机会,众位大臣只好忍气吞声,知道在这件事争不过皇帝。 罗杲得到西厂恢复的消息,第一时间让王梓骞先离开镇抚司躲藏起来。 王梓骞却是满心欢喜,这样刚好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唐婉儿在一起,喜滋滋地找到唐婉儿,告诉她,“圣上又让汪直把西厂开办起来了,罗大人担心汪直要抓我,让先跟着你躲避一段时间。” 唐婉儿也听到西厂恢复的消息,跟上次同出一辙,都是利用奇案做借口。还在担心王梓骞,现在来跟着自己正合唐婉儿的心意,但是一脸严肃地对王梓骞说:“跟着我可以,一举一动必须听我的,自己不能擅自行动。” 王梓骞举手发誓,“保证马首是瞻,你让我向东,我决不往西。” 唐婉儿让王梓骞时刻注意西厂有什么行动,也好有应对之策。王梓骞知道李蚕豆跟西厂的几个缇骑是好友,找到李蚕豆,让他随时了解西厂那边的活动。 跟上次刚成立的时候不同,西厂这次恢复后没有大肆抓人,一连几天都悄无声息。罗杲也感觉有些奇怪,在内堂跟袁斌和弦子商量着如何应对西厂。 舆情房的检校主事匆忙进来,将一份情报递给罗杲,“启禀罗大人,刚收到线人送来的一份情报,请大人过目。” 罗杲看了一眼,惊讶地说:“城东二十里的一处庄园里有多名匪首聚集。” “青云帮的何帮主,张家口马帮的曹振云,四方寨的汤寨主,几个人都是官府缉拿多年的惯犯。” 弦子好奇地说:“这些匪首聚在一起要干嘛?” 何主事说:“先前有过传闻,说江湖上的一些帮派想联合起来,但是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事。” 袁斌忽然说:“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唐小姐提到,她应该得到线索。” 罗杲对袁斌和弦子说:“不管消息真假,你们俩马上带所有缇骑前往匪首聚集的庄园,争取把匪首一网打尽。” “属下遵命。” 袁斌和弦子答应一声,俩人匆忙离开。 罗杲让何主事派人给王梓骞送信,王梓骞和唐婉儿来镇抚司。 袁斌和弦子带着一百多缇骑赶到了匪首聚会的庄园,担心庄园里有诈,让缇骑包围了庄园,然后向庄园里喊话,让里面的众匪首束手就擒。 不一会,庄园的大门敞开,十几匹快马从里面冲出来,骑在马上的正是几个匪首和手下。 袁斌命令准备好的弓箭手开弓放箭,弦子也手持一把强弓,箭无虚发,将冲在前面的几个人射下马。 袁斌趁机带着人马冲进庄园里,里面的喽啰见状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袁斌带领几名缇骑冲进庄园,没有遇到反抗,冲到庄园中间的建筑里,看见厅房里坐在一个中年人,面无惧色,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袁斌用绣春刀指着中年人问:“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看着袁斌微微一笑,“来的可是镇抚司的掌卫官袁斌?” 袁斌一愣,听起来这个贼人好像认识自己,“正是在下,你是何人?” “鄙人许执放,袁统领一定听说过。” “许执放!”袁斌感到有些好笑,忍不住问:“阁下是哪个许执放?” “当然是被朝廷缉拿的钦犯许执放,还能是那个?”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说。 弦子也赶过来,好奇地问袁斌,“他是什么人?” “他说自己是朝廷钦犯许执放。” 弦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朝廷钦犯都有敢冒认的,看来真有不怕死的。” “你是镇抚司的女中豪杰掌卫官弦子姑娘吧?”假许执放站起身,走到袁斌和弦子面前,“谁说我是假冒的?” 弦子看着假许执放说:“好啊,既然不是假冒的就跟我们去镇抚司,我们哥俩刚好可以另一笔奖赏。” 袁斌向旁边的缇骑挥了一下手,“来人,把这位朝廷钦犯带走。” 过来两个缇骑,给假许执放戴上镣铐,押着往庄园外走。 弦子看着袁斌说:“最近怎么什么怪事都有,竟然有假冒钦犯的。” “走吧,回镇抚司让唐小姐来看看她师父。”袁斌和弦子一起往庄园外面走去。 第148章 假许执放 (1) 唐婉儿和王梓骞走进镇抚司内堂,看到只有罗杲一个人坐在桌案后,俩人一起向罗杲施礼。 “参见罗大人。” 罗杲站起身,走到唐婉儿面前,“把唐小姐请来是想问问,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异动没有?” “罗大人是指那些方面?”唐婉儿问。 “得到一个线索,有几个官府缉拿的匪首在城郊一座庄园里聚会,好像是要商量什么大事,唐小姐得到这方面的信息没有?” “没听到有这方面的消息。”唐婉儿好奇地问:“罗大人是从何处得到线索?” “是锦衣卫的眼线传回来的。” 唐婉儿娥眉紧蹙,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是否感觉有什么不对?” “我感觉这个消息的背后或许藏着别的事情,这样的线索很像是故意放出来的。” 王梓骞对罗杲说:“属下也赞同婉儿的意见,首先是这个地点有问题,都是官府缉拿的要犯,如果是聚会商量事情,不会离京城这么近。” “袁斌和弦子带人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应该很快回来,等他们回来看看什么情况。” 罗杲刚说完,袁斌和弦子从外面进来。 弦子看到唐婉儿,马上笑着说:“本来要让人去找你,你这先来了。” “找我有什么事?” 袁斌对唐婉儿说:“估计说出来你也不相信,我们到城外的庄园抓住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王梓骞着急地问:“不会是谭萍吧?” 弦子撇了一下嘴,用揶揄的口吻说:“你除了惦记着那个漂亮的小嫂子,还能想着谁。” 唐婉儿看着俩人说:“我猜不出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神秘?” “许执放。”袁斌一字一句地说。 不仅是唐婉儿,罗杲和王梓骞都流露出惊异之色。 “到底怎么回事?”唐婉儿着急地问。 袁斌把经过对几个人说了一遍,最后说:“他就是咬定自己就是许执放。” 罗杲若有所思地说:“看来唐小姐的判断很对,这个消息的背后藏着别的事。” 弦子好奇地问:“藏着什么事?” “明摆着就是要镇抚司把这个假许执放抓来。” 唐婉儿点头说:“梓骞说得不错,应该就是为了让镇抚司把假许执放抓来。” 罗杲对袁斌说:“你去审讯一下这个假冒的许执放,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属下这就去审讯许执放。” 罗杲对唐婉儿说:“我们也一起去听听许执放怎么说。” (2) 假冒的许执放被捆绑在审讯椅上,两个手腕和双腿都被皮带扣住,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站在两边,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心里威慑,很多人一见这架势,不用拷问就吓得招供了。 袁斌走进审讯房,看着许执放问:“对这里熟悉吗?” 假许执放笑了笑,环顾四周说:“这里的刑具还是我安排置办的,怎么能不熟悉。” 罗杲、唐婉儿、王梓骞和弦子在审讯房的隔壁房间里,通过墙壁上的孔洞能看见假许执放的侧面。 弦子低声说:“这家伙看来对镇抚司很熟悉啊。” 唐婉儿点头道:“嗯,一定是下了不少工夫。” 袁斌看着假许执放说:“既然许大人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那就不用我多废话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告诉我。” “袁统领想了解什么?” “东厂抓了你十几年都没有抓住,这次轻易就让在下抓住了,显然是许大人有意为之,在下想知道许大人为何这样做?” “袁统领真是个聪明人,一下就看出许某人是有意被你们抓住的,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假许执放活动了一下捆绑的手脚,“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就没必要捆绑着了吧。” 袁斌示意两个衙役给假许执放松开捆绑的皮带,两个衙役随即把捆扎着假许执放的皮带都解开。 假许执放活动了一下手腕说:“我是前不久看了西厂发布的通缉令才知道有人假冒我的弟子,而且还跟镇抚司合作,抓了不少江湖上的人,你们也不想想,我许执放混迹江湖这么多,多亏了这些朋友才能躲过东厂追查,怎么可能出卖江湖朋友。” “我们抓的那些人是你的江湖朋友?”袁斌忽然问。 “日本贡使被杀案就不说了,后来的屠夫和赵经五都是我的朋友,再往后夺命鬼范弈,铁面判官,三药,工匠这些人都跟许某有交往。” 袁斌没想到这个假许执放竟然知道这么详细,“你说的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坏人,跟这些人是朋友,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跟朝里的一些大臣相比还真的算是好人,文武百官那个人手上没有人命,不弄死几个人他们能爬得那么高。” 袁斌摆摆手,“不谈论这些,你怎么能证明自己是许执放?” “你应该知道许某人对江湖动态的了解和掌握,前几天你和韩统领去找金甲将军,在他养虫子的地方发现了一具尸体,你们都认为死的是金甲将军,这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如果死的是替身,那真的金甲将军在什么地方?”袁斌急忙问。 假许执放笑着说:“就算告诉你,恐怕你也不敢带人去抓。” “敢不敢带人去抓是在下的事,你只管说就是。” “金甲将军藏于当年囚禁英宗皇上的南宫里。” 袁斌暗暗吃惊,怎么也想不到金甲将军会藏身在南宫里。 假许执放所说的南宫是当今圣上朱见深的爹朱祁镇,在土木堡兵败被俘一年后,被放回了京城,当时朱祁钰做了皇帝,将回到京城的朱祁镇幽禁在南宫,这个倒霉蛋在里面待了整整七年,一直到五清侯石亨,徐有贞,宦官曹吉祥等人密谋帮助英宗复辟,发生了夺门之变,朱祁镇才重新登基做了皇上。 罗杲与唐婉儿、王梓骞和弦子回到内堂,袁斌来向罗杲请示,如何到南宫抓金甲将军。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认为如何处理这件事好?” 唐婉儿略一沉思,“金甲将军的作用就是为了恢复西厂,这起案件已经没有任何影响,能不能抓住金甲将军对镇抚司来说都无所谓,南宫也属于宫里的地盘,硬闯也不好,不如把消息透露给西厂,让他们去处理吧。” 罗杲颔首道:“唐小姐说的不错,交给西厂去处理最好,另外对于这个假许执放,唐小姐有什么打算?” 唐婉儿微微一笑,“许执放一直都是东厂缉拿的要犯,既然他咬定自己是许执放,那就把他交给东厂。” 弦子向唐婉儿竖起大拇指,“这一招好。” 罗杲看着袁斌和弦子说:“你们俩一个去西厂送金甲将军的消息,一个把假许执放押送东厂。” 唐婉儿和王梓骞没事,俩人向罗杲告辞,一起走出内堂。王梓骞忽然看见李蚕豆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于是走过去。 王梓骞走到李蚕豆身边,李蚕豆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王梓骞急忙回来跟唐婉儿说:“你自己先回去吧,我有点小事,忙完再去找你。”说完,匆忙离开。 唐婉儿望着王梓骞的背影,见他匆匆忙忙离开,猜到他或许是打听到了观音娘娘的下落。 第149章 找到谭萍 王梓骞匆忙来到镇抚司的后门,在阜成门盯梢的叫李祥坤的伙计在等着他,见王梓骞出来,急忙过来对他说:“王统领,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王梓骞大喜,迫不及待地问:“在什么地方?” “今天上午兄弟和黄家宝在阜成门看到了两个小道姑……” 不等李祥坤说完,王梓骞就着急问:“俩道姑是进城还是出城?” “是进城,我们兄弟俩就在后面偷偷跟着,俩道姑是进城买东西,赶着马车,在好几个店铺买了不少东西,然后就出了城,黄家宝在后面跟着,我就跑来向王统领禀报。” “走,赶快去找黄家宝。” 王梓骞和李祥坤匆忙往阜成门方向去。 俩人出了阜成门,沿着大路往前走,走到一个十字路或是有岔路的地方,李祥坤就停下,在路边的地上查看一番,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痕迹。 王梓骞问李祥坤,“兄弟,找什么呢?” “黄家宝跟着两个道姑从阜成门出来沿着大路往前走,如果是拐上岔路,他就会在地上留下记号。”李祥坤发现了地上的记号,指着旁边的一条小路说:“他们往这边去了。” 俩人拐到旁边的小路,沿着小路走了三四里,再往前走是一片树林,王梓骞感觉出了城也有十几里,天色开始暗下来,用不了半个时辰应该就黑天了,催促李祥坤加快脚步。 李祥坤在前面领路,进入树林里走了不一会,看见黄家宝一溜小跑迎面过来。 黄家宝看见俩人兴奋地跑过来,“王统领,找到你说的那个人藏身的地方了。” “在什么地方?”王梓骞高兴地问。 “离这里大约还有十里地,有一座莲花庵,小的看见俩道姑进了庵里,等了好一会没见她们出来,担心你们找不到这里,小的就回来了。” “太好了,赶紧带我去看看。” 黄家宝领着王梓骞来到藏匿在山林中的一座庭院,四周很幽静,是一处隐居的好地方,青砖门楼,两扇大门关闭着,门额的匾额上写着莲花庵三个金漆大字。 王梓骞四周巡视了一圈,没有人影,对黄家宝和李祥坤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看看。” “王统领小心点,有事就吆喝一声,我们兄弟去救你。” 李祥坤拍了黄家宝一巴掌,“王统领的身手还用咱们救。” 王梓骞脚下用力,向院墙跑过去,快到墙边纵身跃起,飞身站在墙头上,向院子里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没人,纵身院子里。 王梓骞沿着院内的甬路向一排建筑走去,不远处的大殿里传出道姑们念经的声音,刚好是晚课的时候,所以院子里没人。王梓骞悄悄靠近大殿,从门口一侧向里张望,里面只有七八个小道姑,没看见观音娘娘的身影。于是沿着一侧的回廊往大殿后面走,忽然听到婴儿的哭泣声。 王梓骞愣了一下,心想莲花庵里怎么会有孩子哭泣,看到前面的禅房有灯光从门缝透出来,婴儿的哭声就是从禅房里传出来的,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禅房里,谭萍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儿子,轻轻晃悠着,“宝宝哭什么,刚吃饱还哭,是不是想睡觉了……” 谭萍忽然察觉到禅房门口外有人,于是问了一句,“谁在外面?” 王梓骞愣了一下,本能地想转身走,随后又停下,推开禅房门,感觉进去不太方便,站在门外没动。 谭萍没想到门外的人竟然是王梓骞,也有些不知所措,惊讶地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是来找观音娘娘的,没想到你在这里。” “进来坐吧。”谭萍抱着孩子站起来,让王梓骞进屋。 王梓骞迟疑了片刻,迈步走进禅房,特意开着房门,看着谭萍抱着的孩子问:“我哥的孩子?” “嗯,是个儿子,还没起名字,说好过继给你做儿子的,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王梓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离开京城后在路上遇到几个劫匪,受了点伤,多亏文妙真人的弟子发现了我,就把我带到这里。” 王梓骞急忙问:“你说的文妙真人是不是江湖上传说的观音娘娘?” “应该是吧,你来找文妙真人有什么事?” “她好像知道我父母的事,我来就是想问问她。” 谭萍从床榻上拿起小银锁,对王梓骞说:“文妙真人第一次看到你给孩子的这个银锁时就认出了它,问我这把银锁是从何而来,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文妙真人,她的表情很奇怪……” 王梓骞急忙问:“怎么奇怪了?” “我也说不上来,她肯定是知道这把银锁的来历,但是问她又不说,流露出的表情只有母亲才会有。” “啊—”王梓骞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文妙真人是我母亲?” 谭萍摇着头说:“我也说不准,不过可以肯定她了解你的一些事情,我曾经托进城的小师父给你捎去一封信,本来是想告诉你这些事。” “当时我成了逃犯,没在镇抚司,所以接到信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也就没去。” 一个小道姑用托盘端着一碗粥,两个煮鸡蛋和一碟炒青菜进来,看见王梓骞吓了一跳,吃惊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谭萍急忙说:“他是孩子的小叔,是我让他进来的。” 小道姑认出了王梓骞,“你就是那个扮成女人的男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王梓骞也认出小道姑是观音娘娘身边的弟子,于是双手抱拳,“在下是来找观音娘娘的,麻烦小师父通禀一声。” “我师父知道你在找她,师父不想见你。” “来都来了,就见见吧。” 禅房外传来文妙真人的声音。 王梓骞急忙走出禅房,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位一尘不染、古风仙气的道姑,虽然是背影,王梓骞一眼认出就是难寻踪影的观音娘娘。 王梓骞急忙走过去,抱拳施礼,“弟子王梓骞拜见观音娘娘。” 文妙真人转身看着王梓骞,“你四处打听贫道,就是为了了解自己的身世吧。” “是,还望师父告知。” “你回去吧,时机还未到,知道真相对你不利,到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一定会知道的。”文妙真人说完,转身离开。 王梓骞感觉文妙真人语气冰冷,与上次相见判若两人,顿时愣在了那里。 第150章 惊动潘公公 康达利被王梓骞杀死后,东厂厂公一职一直空缺,宫里的大太监都盯着这个位高权重,权力显赫的位子,都在暗中较劲争夺。 大太监们都知道要想得到这个位子,必须得到万贵妃的首肯。出乎所有人意料,出任东厂厂公的竟然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史旭尧,因为东厂厂公历来都是司礼监太监兼任。 宫廷二十四衙中,司礼监排第一,负责批答奏章,传宣谕旨,总管所有宦官事务。排第二的是御马监,不仅仅是替皇上养马,还掌管御用兵符,与兵部一起掌管军中大事。本来司礼监与御马监是相互抗衡的,都没想到御马监的太监担任了东厂都督,而背后的原因是史晓尧的师父是潘傅祥。 史晓尧刚到东厂走马上任,屁股还没坐热,就有校尉进来禀报,镇抚司抓住了朝廷钦犯许执放,把人犯押送过来了。史晓尧知道许执放是师父潘公公最大的心病,早就听说许执放死了好几年了,怎么突然冒出来,下令把许执放押到审讯房,他要亲自讯问。 史晓尧走进审讯房,看到许执放被捆绑在刑椅上,面无惧色,笑吟吟地看着他,于是问:“你是朝廷钦犯许执放?” 假许执放说:“如假包换,在下就是朝廷钦犯许执放。” 史晓尧见对方回答如此爽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问什么好。 假许执放对史晓尧说:“史公公今天刚到任东厂提督就接到许某这个大礼,肯定高兴,很多人都不知道史公公是御马监掌印太监,为何能做了东厂提督,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史公公是潘傅祥潘公公的门生。” 史晓尧暗暗吃惊,“你知道的还不少!” “许某曾经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自然了解朝内的事,我知道史公公想要了解什么,麻烦把许某松开,拿纸笔来,许某写一封信。” “你要给谁写信?” “给潘傅祥潘公公。” “你要给我师父写什么?” 假许执放微微一笑,“史公公最好不要打听信的内容,许某写的信只能潘公公看,谁知道了里面的内容,谁就得死。” 史晓尧对身边的校尉说:“把他要的东西都给他。” 两个校尉急忙把旁边书办做记录用的桌子抬到假许执放面前,桌上笔墨纸砚都有,又将捆绑许执放手腕的皮带解开。 许执放拿起笔,飞龙走凤,快速写了一封信,然后信笺折叠起来用印封泥封住,把信件递给史晓尧,“麻烦史公公将信送到宫里亲手交给潘公公。” 史晓尧二话不说,带着书信赶紧进宫,来到潘傅祥隐居的小院,见到潘傅祥,把抓到许执放的事讲述了一遍。 潘傅祥一听就知道假许执放的目的,打开史晓尧带来的信,看了一眼,然后对史晓尧说:“陪师父去趟东厂。” 史晓尧大感意外,师父隐居在宫里已经十多年里,从未离开过宫后苑,更不用说出宫了,现在竟然亲自前往东厂。史晓尧不敢多问,赶紧陪着潘傅祥前往东厂。 东厂官署离皇宫很近,出了东华门往北走百十丈就是东厂胡同,进胡同不远就是。潘傅祥乘坐的轿子直接进入东厂里面,在大堂台阶前落轿,史晓尧搀扶着潘傅祥下轿,然后扶着他走进大堂,让潘傅祥坐下后,才命手下把假冒的许执放带到大堂。 史晓尧和手下赶紧离开,大堂里只剩下潘傅祥和假冒的许执放。 潘傅祥看着假许执放说:“说吧,费这么大力气见咱家,究竟有何事?” 假许执放向潘傅祥抱拳施礼,“在下是替我家主人细川千郎来见潘公公的。” 潘傅祥神情一怔,“你是细川家族的人?” 假许执放点头道:“想必公公知道我家主人与许执放的关系,我家主人知道许执放手上有公公一直想要的东西,只要潘公公能帮细川家族拿到与大明的勘合贸易权,我家主人就把许执放手上的东西拿回来交给公公。” “好,你去告诉细川千郎,只要拿回咱家想要东西,就把大明与日本国的勘合符交给细川家族。”潘傅祥说完,拍了一下手。 史晓尧匆忙走进大堂,问潘傅祥,“师父有何吩咐?” 潘傅祥指着假许执放说:“把他放了吧,许执放早就死了好几年了。” 史晓尧对着大堂外大声说:“来人。” 两个校尉匆忙进来,“都督有何吩咐?” “把此人送出衙门放了。” 假许执放也不多说,扭头向大堂外走去。 罗杲安排弦子将假许执放押送东厂后,就命令眼线暗中盯着东厂,看看东厂有什么反应,很快传回信息,东厂新任都督史晓尧把潘傅祥接到东厂与假许执放见面,随后就将假许执放释放了,眼线跟踪发现假许执放离开东厂后,去了细川千郎住的地方。 罗杲感觉有些奇怪,让人把唐婉儿请到镇抚司,把情况告诉了唐婉儿。 唐婉儿知道师父被诬陷与倭寇勾结是潘傅祥一手制造的冤案,现在假许执放又与潘傅祥勾搭在一起,显然是针对师父而来。特别是假许执放被释放后去找细川千郎,让唐婉儿很意外,王梓骞说过他记得细川千郎想要杀他,唐婉儿预感到发生的事情或许与王梓骞有关,必须尽快做好准备。 唐婉儿向罗杲告辞后走出内堂,准备去找王梓骞,忽然看见李蚕豆从衙门外回来,有两三天没看见王梓骞了,于是叫住李蚕豆,“蚕豆,过来一下。” 李蚕豆跑到唐婉儿面前,“唐姑娘有什么事?” “你给我说实话,王梓骞干嘛去了,怎么好几天不见他的人影?” 李蚕豆犹豫一下说:“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快点说。”唐婉儿催促道,“他去干嘛了?” “他在找房子。” 唐婉儿一愣,“王梓骞找房子干嘛?” “他嫂子谭萍生了孩子,找房子安置她们母子俩。” “王梓骞果然是为了谭萍。”唐婉儿顿时气得不行,“赶紧带我去找他,后面马上有大事发生,他就知道自己的这点屁事。” 李蚕豆带着唐婉儿去找王梓骞。 第151章 王梓骞身份之谜 王梓骞见谭萍生了大哥的孩子,不能总躲在莲花庵,于是让李蚕豆帮着在城里找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小院,租下来后把谭萍和孩子接回来,又把谭大娘请来照顾一段时间。 这两天王梓骞一直在忙这个,知道唐婉儿和谭萍一直都是水火不容,没敢唐婉儿说,想安顿好后再告诉唐婉儿,没想到唐婉儿让李蚕豆带着找到了这里。 李蚕豆见到王梓骞急忙解释,“哥,是唐小姐逼着我来的,我也没办法。” 王梓骞知道唐婉儿一向跟谭萍过不去,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竟然带了一些东西来,让春燕把马车上拉来的东西都搬进家里,有吃的用的,还有一些布匹,把王梓骞弄呆了,不知道唐婉儿唱得是哪出戏。 唐婉儿见到谭萍,把十个银元宝放在桌上,对谭萍说:“这银子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谭大娘没想到唐婉儿出手这么大方,一下给了孩子一百两银子,赶紧招呼唐婉儿坐下。 谭萍也让唐婉儿弄得不知所措,“替孩子谢谢唐小姐。” 唐婉儿对谭萍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听王梓骞说这孩子过继给他,好好把孩子培养,别跟他这个爹似的没出息,在衙门做个小捕快。” 王梓骞在一旁见唐婉儿主动跟谭萍和解,感动的稀里哗啦,对唐婉儿连声说:“谢谢你。” 唐婉儿笑着说:“谢我什么,是你把他们母子接回来的,又不是我。” 谭萍急忙说:“孩子他小叔担心唐小姐不肯原谅我。”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全,你以后尽量少来这里,我会让春燕安排人照顾他们。” 谭萍对王梓骞说:“唐小姐说的不错,江湖上很多人都盯着你,要特别小心。” 王梓骞急忙问唐婉儿:“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暂时还没什么事,但是已经有暗流在涌动了。” “好,赶紧回镇抚司。”王梓骞说完,跟唐婉儿一起离开。 王梓骞和唐婉儿一起上了马车,王梓骞就急忙问:“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假许执放被东厂放出来了。” “呃,是不是东厂识破了他是假冒的许执放。” “这个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假许执放被释放之前,在皇宫内隐居多年的老太监潘傅祥专门去东厂跟他见面。” “没听说过这个老太监,他是干嘛的?”王梓骞好奇地问。 “他是代宗皇帝在位时的东厂厂公,而且对现在这位圣上有救命之恩,所以一直隐居在皇宫里。” “那他干嘛要去见那个假许执放?” “我师父被冤枉跟倭寇勾结就与潘傅祥有关,所以他去见假许执放一定跟我师父的事有关。” “原来如此。” “假许执放从东厂出来后,就直接去了细川千郎住的地方。” 王梓骞脸色一变,“假许执放跟细川千郎扯上了?” “因为你幼年与细川千郎发生过冲突,所以我猜测这些事情或许会与你有关。” 王梓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这些事为何总要牵扯上我?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你见到观音娘娘了没有?” “见到了,谭萍逃出京城后遇到了劫匪,受了伤,就是被观音娘娘的弟子救了,我去莲花庵找观音娘娘,无意中发现了谭萍。” “她告诉你身世的事情没有?” “她说知道了会有危险,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具体的什么都没说。” 唐婉儿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你的身世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而且这个秘密牵扯到我师父和日本的两大大名家族,所以师父才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镇抚司,跟罗大人商量一下。” 唐婉儿和王梓骞回到镇抚司,俩人一起走进内堂,看到袁斌和弦子也在。 袁斌看着王梓骞问:“你跑哪去了,好几天不见人。” “我去找人打听我的身世了,婉儿说最近发生的事可能会与我的身世有关。” 弦子开玩笑地说:“你的身世把我们害得都挺惨的,怎么又牵扯上你的身世了?” 唐婉儿对罗杲说:“梓骞的身世之谜一直没有解开,但是有线索显示,他的身世与我师父许执放和日本的两个大名家族,大内氏与细川氏都有某种联系。” 罗杲惊讶地问:“梓骞的身世跟日本的两个大名家族有什么联系?” 王梓骞无奈地说:“具体情况属下也不知道,在我的记忆中多多少少对这两个家族事有某种联系。” 弦子笑着说:“本来以为你的身世跟许执放有关,没想到又牵扯到了日本的大名,而且还是两家大名,厉害!” 唐婉儿接着说:“有一点可以肯定,王梓骞的身世与我师父出使日本有联系。” 罗杲点点头,“假许执放的出现,还有他与潘公公和细川等人的联系,这些事似乎是冲着梓骞来的。” 袁斌说:“看来解开梓骞的身世之谜是破解所有谜团的关键。” 唐婉儿对罗杲说:“我想到了一个了解梓骞身世的方法,但是不一定会有结果。” “什么办法?” “大明户籍管理非常严格,各色户籍世袭职业,不容更改,任何人离乡百里须持路引,一些犯有重罪的人想隐姓埋名,就需要用别人的身份信息。” 王梓骞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你是说养父带着我来京城是用了别人的身份?” 唐婉儿颔首道:“嗯,有个在江湖上被称为捡尸人的家族,从事出售死亡人员身份信息的生意,给那些想隐姓埋名的人,捡尸人或许了解一些你之前的身份。” 袁斌对罗杲说:“大人,如果找到唐小姐说的捡尸人,即便不能了解到梓骞的身份,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一些隐藏起来的罪犯。” 罗杲点点头,对袁斌和弦子说:“你们俩全力调查寻找捡尸人。” “属下遵命。” 一个校尉匆忙进来,对唐婉儿说:“唐小姐,春燕姑娘说是有急事,在外面等您。” 唐婉儿一听马上意识到出大事了,赶紧向罗杲告辞,匆忙向内堂外走去。 第152章 账房先生被毒死 (1) 唐婉儿出了内堂,看见春燕站在回廊里,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情,急忙走过问:“姑姑,出什么事了?” “刚接到消息,咱家账房的吴先生突然暴毙。” “啊—”唐婉儿大吃一惊,“吴先生在什么地方死的?” “在春月茶楼,吴先生常起那喝茶,不知怎么突然倒地后就去世了。” “走,赶快去看看。”唐婉儿边说边跟春燕一起往衙门口走。 “婉儿,”王梓骞从后面追上来,“发生什么事了?” 唐婉儿脚步不停地说:“帮我管理财务的账房先生突然死了,我需要过去看看。” “需要我一起去吗?” 唐婉儿停下脚步,对王梓骞说:“刚才没有顾得上说,你去告诉袁斌和弦子一条关于捡尸人的线索,两年前运河有个船帮帮主的女儿,叫伦秀清,被父亲强行嫁给了另外一个船帮帮主的儿子,因为经常遭到男人的打骂,一怒之下杀了男人逃到了京城里,很可能是通过捡尸人换了新身份,找到这个女人就能找到捡尸人。” 王梓骞答应一声刚要走,唐婉儿又叫住他,“忙完了去棋盘街春月茶楼找我。” “知道了。”王梓骞急忙去找袁斌和弦子。 唐婉儿和春燕出了衙门,急忙登上马车去春月茶楼。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这个吴先生掌握着唐婉儿商业帝国的所有财务和资金。 唐婉儿匆忙赶到正阳门内的棋盘街,春月茶楼在棋盘街的中间,占据着非常好的地利,当年茶楼开办的时候,许执放投了一半钱,所以唐婉儿也是茶楼的合伙人。吴先生出事后,茶楼的童老板没有报官,赶紧通知唐婉儿。 童老板在茶楼门口等着,见唐婉儿和春燕下了马车,急忙迎上去,“小姐好,里面请。” “吴先生是怎么回事?”唐婉儿着急往茶楼里走,边走边问。 童老板在前面为唐婉儿带路,“吴先生跟往常一样来茶楼喝茶,二楼有间单独的茶室,一直就只有吴先生用,吴先生来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伙计再去续水的时候,发现吴先生倒在地上,人已经不行了。” 春燕默默地跟着俩人身后,登上楼梯往二楼走。 唐婉儿和春燕跟着童老板走进二楼的一间古朴幽静的茶室,看见地板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口吐白沫,已经气绝身亡。唐婉儿在尸体旁边蹲下,撑开死者的眼帘看了一下,又拿起手掌查看了一下手指甲,然后站起身。 “吴先生是中毒而死,茶室有没有外人进来过?”唐婉儿看着童老板问。 “我一直在楼下招呼客人,不清楚楼上的事,把小二叫来问一下。”童掌柜说完,走到茶室门口,冲着走廊叫,“石头,过来一下。” 一个小伙计跑过来,“老板,什么事?” “吴先生到茶室后有没有外人进来过?” “您这一问小的记起来了,好像有个女子进到茶室里。” 唐婉儿急忙问:“什么样的女子?” “看起来很年轻,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进去不一会就走了,还以为是吴先生的客人,小的也没多问。” 唐婉儿知道进茶市的女子一定是杀手,对童老板说:“麻烦童老板通知吴先生的家人,不要报官了,我让镇抚司派人调查吴先生的死。” “好,在下知道了。” “童老板帮着办理吴先生的后事,所有费用都算我的。” “一切按小姐的吩咐办。” “我还有事,这里就交给童老板了。” 唐婉儿和春燕着急离开,走出茶楼门口,王梓骞也急匆匆赶到了。 “这里什么情况?”王梓骞问。 “吴先生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你马上回镇抚司,把茶楼的事告诉罗大人,请罗大人安排人进行调查。” “好,我这就回镇抚司。”王梓骞说完,急忙返回镇抚司。 唐婉儿和春燕也上了马车,然后匆忙离开。 (2) 袁斌和弦子来到惠民医局,向医局的董大使出示了镇抚司千户腰牌,提出要查看两年前的病人记录。董大使询问俩人要找什么样的病人记录?袁斌回复,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子,重病或者是重伤,很难医治的那种。 董大使不知道俩人为何要找这样的病人,将袁斌和弦子带到专门存放病人资料的一间库房里,里面好几排高大的橱柜,里面摆满打包好的资料,橱柜门上贴着时间和分类。 董大使走到一个橱柜前,查看了一下柜门上的标签,对袁斌说:“这个里面的病例资料都是两年前的重病病例,应该有两位官爷要找的。” 袁斌谢过董大使,与弦子一起把橱柜里病例资料取出来,拿到门口边的桌案上,开始仔细查阅。 两个人查阅了两个多时辰,从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找到了十几个符合条件的,都是二十来岁的女子,有两个是重伤,其余都是重病。随后袁斌和弦子赶到顺天府,向户房经承提出查看户籍档案。 府衙内的机构主要有一堂、一所,二司和六房,一堂一所是指府堂和照磨所,二司是经历司和司狱司,而六房是对应中央的吏、户、兵、礼、刑、工六部。户房掌管户籍、征粮纳税、赈灾救济等事务。 镇抚司掌卫官来调阅户籍,主管户房的经承不敢怠慢,赶紧安排两个书办协助袁斌和弦子调查十几个女子。 一年前刚进行过一次户籍统查编撰,袁斌从惠民医局查找到的名单中,死去的有八人,还有五人活着,这五人中就有一个人可能是被捡尸人盗卖了身份。 袁斌和弦子按照户籍线索,挨个去调查活着的五个女子,弦子提出先去调查其中一个叫徐雪的女子。 袁斌好奇地问:“为何先去查这个徐雪?” “因为我感觉她最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根据什么感觉她是要找到的人?” “婉儿提供的线索,要找的女子曾经是船帮帮主的女儿,而且还杀了自己的男人,这样的女子一定很有主见和头脑,这个徐雪在京城开办了豆腐坊,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袁斌点头道:“分析的有道理,先去找这个徐雪。” 第153章 捡尸人 袁斌和弦子赶到正阳门外的廊房四条,这里有家很有名的豆腐坊,老板就是被街坊们称为豆腐西施的徐雪,之所以有名还因为豆腐坊里都是女人,在这里干活的没有一个男人。 袁斌和弦子走进豆腐坊里,有七八个顾客在买豆腐,石头台案上一字排开有五六盘豆腐,两个三十来岁的女子戴着围裙,不停地忙碌着,动作干净利落,熟练地用刀割下豆腐块,用秤称完随口就报出钱数。 弦子问一个忙碌着女子,“大姐,你家掌柜的是不是叫徐雪?” “是,我家老板是叫徐雪。” 弦子把锦衣卫腰牌亮了一下,“我们是锦衣卫镇抚司的,麻烦把你们老板叫出来问个事。” 女子一边忙碌一边说:“刚才也有两个人去后面找我家老板,可能还没走。” 袁斌急忙问:“什么样的两个人?” “跟你们穿的差不多,也拿着腰牌。” 袁斌和弦子相互看了一眼,俩人来不及说话,一起往店里面冲过去,店铺里的人都惊讶地望着俩人跑进通往后面小门。 店铺后面是加工房,屋内一侧有一排灶台,两口大锅冒着热气,四五个女人正在熬豆浆。 弦子问一个拎着水桶的年轻女子,“你家掌柜的在哪?” 年轻女子指着门口,“老板跟两个人去后院了。” 袁斌和弦子急忙跑向后院,看见正房门口的隔扇门关着,弦子顾不上敲门,一脚将门踹开。 徐雪被捆绑在太师椅上,旁边站在两个身穿锦衣卫校尉衣服的男子,其中一个男子举起刀刚要砍杀徐雪,弦子射出一支袖箭,正中男子的后心,另外一人见状顾不上受伤的同伙,纵身向后窗冲过去,将后窗撞碎后,飞身逃出了屋子。 袁斌见状紧跟着追出去。 弦子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已经气绝身亡,用脚挑起地上的刀,将捆绑徐雪的绳索隔断。 徐雪惊恐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镇抚司掌卫官,徐雪不是你的真实身份吧?” 徐雪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你原来的身份是什么人?” “小女子原来叫伦秀清,是运河上河船帮帮主的女儿。” 玄子指着地上的尸体问:“他们来找你干嘛?” “打听给我徐雪身份的捡尸人的联系方式。” “你告诉他们了没有?” 徐雪点点头,无奈地说:“他们威胁要杀了我,没有办法才告诉他们的。” 袁斌从后窗跳进来,向弦子摇摇头,示意没有追上逃跑的人。 弦子问徐雪,“怎么联系捡尸人?” “捡尸人离这里不远,就是廊房头条那边,有个很有名的算命先生,人称赵半仙,他就是捡尸人。” 袁斌和弦子一听,匆忙离开,俩人知道刚才逃跑的人一定去找算命先生了。 俩人赶到廊房头条,街边有个吹糖人的摊子,袁斌过去问摊主,“师傅,打听个事,您知道这里有个算命的赵半仙在什么地方?” 吹糖人的指着街道前面说:“往前面去不远,街边一间不大的廊房门口挂着一个幌子,上面绣着一个八卦就是了。” 袁斌谢过摊主,跟弦子沿着街道往走,走了不远,果然看见一间不大的铺房门口挂着绣着八卦的幌子。俩人急忙走过去,店铺的门虚掩着,袁斌推开门走进去。 店铺的堂面不大,只有一张桌案和几把椅子,空无一人,弦子指指通往后面的小门,俩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小门。 袁斌和弦子来到后院,看见一间厢房的门开着,急忙走过去,看见屋里地上一个留着三缕长髯的老者躺在血泊中,腹部被捅了一刀,老人还有一口气在。 袁斌急忙蹲在老者的身边轻声说:“我们是镇抚司掌卫官,什么人杀了老先生?” “不……知道是什么人,他……要找十八年前,一个三岁男孩和一个男子的户籍资料。”老者断断续续地说。 弦子看到屋内一侧的橱柜都被打开了,里面存放的记录册被弄得乱七八糟,有些掉落在地上。 袁斌还想再问,发现老人因为伤势过重,已经闭了眼睛,没有了呼吸。 弦子看看着其中一本记录册说:“这么多换了身份的人,看来不仅有犯了罪的,还有是躲避仇家的。” “捡尸人说的这个十八年前来京城的三岁孩子,很可能是王梓骞,估计户籍资料已经被人抢走了。” “抢王梓骞户籍资料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多人对他的身世感兴趣?”弦子好奇地问。 “应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先回镇抚司,让人来把这些记录册都弄回去再详细查看。” 袁斌说完与弦子一起离开。 第154章 唐婉儿家底被掏空 (1) 唐婉儿和春燕离开茶楼后坐着马车赶到正阳门外的廊房头条,这里有一条不大的粮店胡同,胡同内聚集着十几家店铺,都是卖粮食的。 粮店胡同的中间位置有一家恒和粮铺,虽然是家粮铺,但是主要业务却是做银钱兑换,也就是钱庄。 朱棣迁都到北京后,就开放了货币流通,民间很快兴起银钱兑换的生意,刚开始没有专门的钱庄,于是一些经营好的绸缎庄、粮铺等店铺同时做银钱兑换的生意。 这家恒和粮铺是许执放投资开办的,所以现在真正的老板是唐婉儿。许执放创建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赚到的钱很大一部分都进入了恒和粮铺,被人毒死的吴先生就是掌管这一切的账房先生。 吴先生被害后,唐婉儿最担心是恒和粮铺也出了问题,所以带着春燕着急赶到这里,走进粮铺里,七八个伙计正在忙着接待买粮面的客人们,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店铺一侧有一个小门,通往隔壁的屋子,里面是做钱庄买卖的地方。 唐婉儿走进钱铺里,这里不像外面的粮铺那么忙,只有几个客人,有的在用散碎银子兑换铜钱,有的在兑换大明宝钞。 柜台后面的伙计看到唐婉儿进来,急忙打招呼,“大小姐来了。” “叶掌柜呢?”唐婉儿问。 “在后面掌柜房里。” “带我去见叶掌柜。” 伙计打开通往后面门,请唐婉儿和春燕进入,然后带着俩人往后院去。 粮铺后面有四个独立的小院,有两个院分别是粮铺和钱铺人员的办公区域,一个小院是所有人员的生活区域,处于中间位置的小院是存放金银的金库。 伙计带着唐婉儿和春燕来到钱铺掌柜房,推门进去,叶掌柜坐在桌边查看着账目,见唐婉儿进来,急忙站起来,“大小姐来了,快请坐。” “钱铺的生意怎么样?”唐婉儿问。 “生意挺好的,每个月的账目都报给了吴先生。” “我存放在钱铺里的金银都没事吧?” “大小姐的金银都单独存放在一个库房里,没有任何问题。” “麻烦叶掌柜带我去查看一下。” “好,大小姐请随在下去金库查看。” 叶掌柜带着唐婉儿来到中间小院里,院门有两个护卫,院内还有两个护卫,进入小院正房,二掌柜和两个伙计在里面,负责金银出入库。 叶掌柜对二掌柜说:“大小姐要查看存放在金库里的银子。” “大小姐存放在这里的银子都被取走了。” 唐婉儿一愣,急忙问:“什么时候被取走的?” “两天前就被取走了。” “什么人来把银子取走的?”唐婉儿着急问。 “吴先生亲自带着人来取走的。” 叶掌柜看着二掌柜问:“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大小姐的银子是存放在这里的,与钱铺没有关系,吴先生来取走银子不需要办理手续。” 唐婉儿猜测这件事一定跟吴先生的死有关系,又问:“我存放在这里的银子一共有多少?” “有十几万两,还有几箱大明宝钞,具体数额不清楚,只有吴先生知道,大小姐可以去找吴先生问一下。” 春燕看着叶掌柜说:“吴先生在茶楼刚被人下毒害死了。” “啊,吴先生被人害死了!”叶掌柜大吃一惊,“难怪大小姐要来查看。” 二掌柜看着唐婉儿问:“大小姐不知道吴先生取走银子的事?” 唐婉儿摇摇头,她知道这件事不会仅仅把是自己的家底掏空这么简单,一定还会有别的行动,想不出谁会对她下此毒手。 (2) 王梓骞返回镇抚司,在衙门口遇到来回的袁斌和弦子,问俩人,“你们找到捡尸人没有?” 袁斌对王梓骞说:“找到了,但是晚了一步,有人提前找到捡尸人,我们赶到时捡尸人被捅了一刀,很快就死了。” 弦子看着王梓骞问:“你不是去找唐婉儿了,怎么这么就回来了?” “见罗大人再详细说。” 王梓骞和袁斌、弦子一起走进衙门里。 罗杲见三个人一起回来,有些好奇,“你们三个怎么一起回来了?” 王梓骞对罗杲说:“婉儿让属下回来向大人求助的。” 罗杲一愣,“呃,唐小姐什么事求助?” “婉儿的账房先生在棋盘街的春月茶楼被害死了,她请大人安排人调查此事。” 罗杲神情严肃地说:“唐小姐请镇抚司协助调查,说明此事一定很严重。” 袁斌对罗杲说:“大人,有人抢我们前面找到了捡尸人,好像也在打探王梓骞的身世。” 王梓骞惊讶地问:“什么人在打探我的身世?” 弦子对王梓骞说:“还不清楚是什么人,捡尸人死前说,来人在寻找十八年一个三岁男孩和一个男人的户籍,推测是你。” 罗杲若有所思地说:“看来唐小姐的猜测是对的,这些事应该都与假许执放的出现有关。” 袁斌问罗杲,“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唐小姐既然请镇抚司协助调查,你们就先调查那个账房先生的死,这些事或许都有联系。 一个校尉进来向罗杲禀报:“启禀罗大人,衙门口有人说要找王统领。” 王梓骞一愣,心想什么人来找我。 罗杲对王梓骞说:“你出去看看是什么人找。” “是,属下告辞。” 王梓骞急忙往内堂外走去。 第155章 王梓骞的烦心事 (1) 王梓骞来到衙门外,看见站在衙门口的竟然是谭萍的干娘,急忙走过去问:“谭大娘,您老找晚辈有何事?” “是你嫂子有事找你,她带着孩子出来不方便,让老太婆来告诉你一声。” 王梓骞急忙问:“嫂子找我什么事?” “老身怎么知道她找你什么事,你赶紧回家问问她。” “衙门里还有事,晚辈离不开啊。”王梓骞一脸为难的表情,“要不等忙完了再回去?” “你如果感觉不方便,老太婆就去衙门里跟大人说,家里有事还能不让回去。”谭大娘说着话就要往衙门里走。 王梓骞赶紧拦住谭大娘,“您老不用去跟大人说,晚辈跟回去就是。” “好吧,那就赶紧走吧。”谭大娘催促王梓骞一起往回走。 王梓骞跟着谭大娘一起回到给谭萍娘俩租住的小院。 谭大娘对王梓骞说:“他小叔,你先在院子里等着,老身进屋看看,万一你嫂子给孩子喂奶,你这大男人进去不好。” “大娘说得对,晚辈在外面等着。”王梓骞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感觉不太舒服,好像是在故意难为自己。 谭大娘进屋后大半天没有动静,王梓骞站在院子,走也不是,进屋也不是,不知道谭萍和她干娘在屋里干嘛,王梓骞实在等不下去了,转身准备走,谭大娘从屋里出来。 “他小叔,你嫂子刚把孩子哄睡了,你进来吧。” 王梓骞一肚子闷气,一声不吭地走进屋里。 谭萍从里屋出来,“他小叔来了,快坐吧。” 王梓骞在一旁坐下,“嫂子着急把我找回来有什么事?” “干娘跟我商量,是不是举行个认亲仪式,让孩子正式过继给你做儿子。” 王梓骞心里不高兴又不能露出来,心想就这事也不用着急把自己找回来,“最近衙门里有很多事,能不能过段时间再说。” 谭大娘在一旁很不高兴地说:“上次我就提这事,你说孩子还没出生,等孩子出生了再举办,现在孩子出生了,你又在找借口,如果不愿意认这个孩子就直说,大娘一定能给孩子找个好人家,让他给人家做儿子。” 王梓骞赶紧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真的有事,婉儿那边也出了事……” 谭萍急忙说:“孩子认亲的事又不牵扯唐婉儿,她有事也不影响。” 谭大娘语气强硬地说:“这事大娘就做主了,等会看看黄历,选个好日子,把亲朋好友请来,一起吃个饭,就算把事做了。” 王梓骞心想既然这样还用把我叫回来商量,只好点头答应。 (2) 唐婉儿和春燕离开恒和粮铺,来到马车边,唐婉儿对车夫说:“去吴先生家。” 唐婉儿说完登上马车,春燕刚要跟着上马车,一个伙计跑来把一个小纸卷递给春燕,什么也没说,转身跑开了。 春燕打开纸卷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急忙上了马车,弯腰钻进轿厢里,对唐婉儿说:“小姐,刚接到消息,给咱们运货的清河帮帮主失足跌落河里淹死了。” 唐婉儿神情一怔,“帮主在运河闯荡几十年,在水里比陆地上还灵活,怎么会掉进河里淹死。” “帮主的死会不会跟吴先生一样?” 唐婉儿娥眉紧蹙,一副凝思苦想的神情,“运河上的两个船帮一直竞争激烈,上河帮帮主为了讲和把女儿嫁给了清河帮帮主的儿子,没想到这个伦秀清又把帮主的儿子给杀了,导致两个船帮成了死敌。” “小姐怀疑清河帮主的死跟上河帮有关?” “还不好说。” 唐婉儿神情严峻,先是银子没了,现在运货的通道又被掐断,明显是针对自己的生意来的,唐婉儿忽然意识到这两件事与王梓骞的身份之谜没有关系。 唐婉儿赶到吴先生家门口,下了马车后刚要往宅院里走,忽然看见袁斌和弦子骑马过来。 袁斌和弦子赶到春月茶楼调查吴先生死的事,向童掌柜和伙计了解了情况后,又来吴先生的家了解情况,没想在宅院门口遇到了唐婉儿。 袁斌对唐婉儿说:“罗大人命我和弦子协助唐小姐调查吴先生的被害情况,我们刚去过茶楼了,感觉吴先生的死跟一个神秘女子有关。” “我们来死者府上了解一下情况。”弦子问唐婉儿,“你那边有什么线索?” 唐婉儿对俩人说:“刚知道一个新情况,吴先生在前两天把我存放一个地方的银子全部取走了,我感觉他的死跟这件事有关系。” 袁斌急忙问:“他取走了多少银子?” “大概有十几万两,还有几箱大明宝钞,具体数额我也不太清楚。” “十几万两!”弦子惊得秀目圆睁,一脸惊愕,“这么有钱!难怪挥金如土。” “这些钱是用来做生意周转的,如果银子找不回来,许多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袁斌对唐婉儿说:“感觉这件事好像是针对唐小姐的生意?” 唐婉儿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你们找到我说的那个船帮帮主的女儿没有?” “找到了,她改名叫徐雪,开了一家豆腐坊,在廊房四条那边很有名。”弦子对唐婉儿说。 唐婉儿略一沉思,对俩人说:“既然你们俩来吴先生家了解情况,我就不进去了。” 弦子好奇地问:“你还有重要的事?” “我想去找那个徐雪打听点事,这边就有劳两位。”唐婉儿说完,匆忙上了马车离开。 弦子望着驶离的马车说:“唐婉儿丢了十几万两银子,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着急。” “估计是有比银子还重要的事,走吧,争取帮她把银子找回来。”袁斌说完,跟弦子一起往吴先生宅院里走去。 第156章 唐婉儿找到新帮主 (1) 唐婉儿和春燕来到廊房四条的豆腐坊,买豆腐的客人络绎不绝,唐婉儿心想这里的买卖真不错,看来这个徐雪是个很有头脑的人。 走进豆腐坊里,唐婉儿问一个正在忙碌的女子,“大姐,你们掌柜的在哪?” “在后面加工房里忙着呢。” 唐婉儿和春燕向通道后面加工房的门口走去,一个女子拦住俩人,“我家掌柜的刚发话了,外人不能到后面去。” 唐婉儿停下脚步对女子说:“那就麻烦大姐去跟你们老板说,有个叫唐婉儿的找她。” “好,你们在这里等着。”女子说完,转身往通往后面的小门走去。 女子很快回来,对唐婉儿说:“跟我来吧,我家老板让唐小姐进去。” 唐婉儿跟着女子来到后院,女子指着通到另外一个院落的院门说:“老板在后宅,唐小姐进去吧。” 春燕走到后宅院门口,推开院门,向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侧身让唐婉儿进去。 唐婉儿走进正房堂屋,看见徐雪一副警惕的神态打量着她。徐雪知道唐婉儿是清河船帮的背后老板,而她杀了清河船帮帮主的儿子,她不知道唐婉儿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唐小姐为何来找我?”徐雪警惕地问。 “我还是称呼你伦小姐吧。”唐婉儿面带微笑地说,“上午是不是有人来找伦小姐打听捡尸人的事?” “不错,唐小姐怎么知道此事?” “伦小姐的身份已经被人知道了,不可能再躲避下去,清河船帮的人很快会找上门来,给少帮主报仇。” “我自己的事不劳唐小姐费心。” “有个办法可以帮到伦小姐,不知道是否想听一下。” “呃,什么办法?” “伦小姐于其这样四处躲藏,不如主动出击。” 伦秀清疑惑不解地问:“我不明白唐小姐的意思。” “清河帮的老帮主刚刚去世了,你听说了没有?” 伦秀清摇摇头,“没有听说,他是怎么死的?” “具体死因我现在还不清楚,据传是失踪落水而死。” “老帮主在水里就跟鱼一样,怎么可能落水而死。”伦秀清面露猜疑地说。 “我来不是要跟伦小姐探讨老帮主怎么死的,老帮主只有一个儿子还被你杀了,所以老帮主一死,清河帮群龙无主,我的生意肯定要受到影响……” 伦秀清打断唐婉儿的话,“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请你去做清河船帮的帮主。” “啊—”伦秀清一脸惊愕,“我杀了他们的少帮主,你还让我去做清河船帮的帮主?摆明了要害我啊。” “那个少帮主吃喝嫖赌,还打老婆,这些事船帮里的人都知道,你不杀他,早晚会被他打死,所以我不觉得你有多大罪过。” “老帮主手下有好几个亲信,不管你怎么说,他们不会饶过我。” “你既然知道他们不会饶过你,一旦知道你躲在这里,肯定会找上门来,不如回去跟他们面对面干。” 伦秀清似乎被唐婉儿说动了,有些担忧地说:“我自己力量单薄,恐怕难以应付。” “还有我呢,我会全力支持你,另外你父亲和上河船帮的那些兄弟,也不会看着不管。” 伦秀清点头答应了,“好,有唐小姐做后盾,我就敢干。” “你赶紧收拾一下,把豆腐坊的事交代好,我们马上去张家湾清河船帮。” (2) 袁斌和弦子在吴先生府上了解完情况后回到镇抚司,走进衙门大门,看见王梓骞站在院子里,好像是在等人。 袁斌过来问王梓骞,“梓骞,在这干嘛?” “在等你们俩。”王梓骞手上拿着几份请柬,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 “等我们干嘛?”弦子好奇地问。 王梓骞把请柬分别递给袁斌和弦子,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想请你们吃饭,谭萍给我大哥生了个儿子,我大哥人不在了,就把孩子过继给我,谭萍和她干娘一定要请亲戚朋友一起吃个饭,做见证,我……也没什么朋友,只有你们几个……” 袁斌笑起来,“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看把你弄得像个大姑娘出嫁似的。” 弦子猛地捅了王梓骞一拳,“行啊你,媳妇没娶,先有儿子啦。” “别取笑我了,大家都这么忙,真不好意打搅大家。” “再忙也得吃饭啊,在哪不是吃,我们去定了。”袁斌爽快地说。 “我拿不定注意,要不要请罗大人……”王梓骞犹豫不定地说。 “当然要请罗大人,否则大人知道了一定会收拾你。”弦子拉着王梓骞的胳膊,“走,我们有事要向大人禀报,一起去内堂。” 三个人一起走进内堂,看到罗杲坐在桌案后聚精会神地查阅情况通报,弦子轻轻推了王梓骞一下,示意他给罗杲请柬。 王梓骞走到桌案前,把请柬放在罗杲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属下想请大人参加一个宴席。” “呃,有什么喜事?”罗杲拿起请柬看了一下,“是你认儿子的喜宴。” “请大人务必赏光。” “呵呵,这是好事,我一定去。”罗杲面露微笑,看着袁斌和弦子说,“想必你们俩也接到请柬了,到时候一起去。” 袁斌急忙说:“是,属下陪大人一起去参加喜宴。” “唐婉儿那边的账房先生一案有何线索?”罗杲问。 弦子双手抱拳,“回禀大人,吴先生是被一女子下毒杀死的,暂时还没有这个女子的线索。” 袁斌接着说:“我们去吴先生府上进行调查时刚好遇到唐小姐,她感觉吴先生被害可能与生意上的事有关。” “唐小姐的人在哪?” “唐小姐去找那个被捡尸人换了身份的徐雪了。” 王梓骞看着袁斌问:“婉儿让你们找捡尸人是不是为了这个徐雪?” 弦子问王梓骞,“你怀疑唐婉儿找捡尸人有别的目的?” “也不是怀疑她,婉儿做事经常这样,很难猜测具体目的。” 罗杲对三个人说:“不管唐小姐有何目的,有案件就要调查清楚,接下来全力调查杀死吴先生的女子。” “属下遵命。”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第157章 船帮新帮主上任 唐婉儿让春燕飞鸽传书给丁山和陆侠,让他俩去张家湾运河码头见面,随后带着伦秀清也赶往张家湾。 清河船帮当年是许执放出钱组建起来的,但是与船帮一直都是合作关系,并不干涉船帮内务,这也是许执放的高明之处,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内就建立起来以南京和北京两个京都为主,遍布大明南北的商业网,就是靠这种方法,只出钱不参与管理,发挥各大掌柜的潜力,谁赚得多,谁得到的也多。 唐婉儿赶到张家湾时,丁山和陆侠带着几个兄弟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唐婉儿的马车过来,丁山和陆侠急忙迎上去。 马车停下,唐婉儿、春燕和伦秀清都下了马车,唐婉儿对丁山和陆侠说:“两位叔叔早到了。” “小姐让我等过来有何要事?”丁山客气地问。 “清河船帮的帮主死了,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陆侠对唐婉儿说:“刚听说了吴先生的事,怎么船帮也出事了?” “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件事是否有联系,船帮不同于其它商铺,人员众多,而且鱼龙混杂,请两位叔叔过来协助处理帮里的事情。” 丁山点头道:“明白了,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现在去船帮那边,等会见机行事。” 唐婉儿没有再上马车,步行往镇子里走,春燕和丁山、陆侠等人跟在唐婉儿身后,一起往镇子里走去。 清河船帮的帮会在一座独立的大院里,门口前竖立着一根船桅杆改造的旗杆,上面挂着一面大旗,大旗上绣着清河船帮四个大字。大院门口挂着白布条,船帮的人进进出出,腰间都扎着白布孝带,表情严肃,流露出肃穆的气氛。 唐婉儿带着众人走到大院门口,在门口负责接待的伙计看见,急忙跑进大院里通报,唐婉儿带着大家走进船帮大院里。 账房的方先生在船帮的威信仅次于老帮主,负责处理帮主的后事,听到伙计通报,急忙从厅房里出来,身后跟着四个壮汉,这四个人是拜把子兄弟,也是帮主的得利手下,算是帮主的弟子。老帮主的灵柩停放在厅房里,这些人都在给帮主守灵。 方先生双手抱拳向唐婉儿施礼,“唐小姐来了,里面请。” 跟在方先生身后的老大薛虎看见伦秀清站在唐婉儿身后,顿时火冒三丈,拔出插在腰上的短刀,向伦秀清冲过来,“臭娘们竟然敢来这里,杀了你替少帮主报仇……” 不等薛虎冲到伦秀清面前,春燕从旁边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出去,摔趴在地上。其他三兄弟见状,一起高声大喊,“抄家伙,给少帮主报仇。” 正在院子和厅房里忙碌的伙计们,纷纷围过来,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家伙什,把唐婉儿等人围在中间。 方先生急忙对周围的人说:“你们要干嘛,都是自家人,这是要干什么?” 老大薛虎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伦秀清说:“她杀了少帮主,是清河船帮的仇人!还敢来船帮。” 唐婉儿看着薛虎平静地问:“如果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要杀你,你会怎么样?” “当然是夺过刀来杀了他。”薛虎不假思索地说。 “船帮有好几个人可以作证,少帮主马林死的那天晚上,喝了酒,拿着刀要杀伦秀清,伦秀清跑到院子里,他一直在后面追赶,不停地用刀砍杀,伦秀清想把刀夺过去,失手杀了马林。” 薛虎被唐婉儿说的哑口无言,嘴巴张了两下,没说出话。 唐婉儿巡视了一圈周围众多船帮的人,缓缓说:“我今天来,一是祭拜马帮主,二是要宣布一件事,让伦秀清接任清河船帮帮主。” 方先生身边的三兄弟顿时炸了锅,老二大声说:“不能让这个娘们做帮主,哪有女人做帮主的。” 唐婉儿脸色一变,“武则天还做了皇帝,女人怎么不能做帮主?” 老三说:“先不说少帮主的事,老帮主的死跟她爹也有关系。” “对,帮主的死跟上河帮有关系?”旁边也有人议论纷纷。 方先生对周围的人说:“大家不要吵,听唐小姐怎么说。” “死者为大,先给老帮主上一炷香,然后再跟大家说。” 唐婉儿说完,径直走进帮会大堂里,在灵柩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又拜了三拜,然后从旁边的伙计手上接过一炷香,查在供桌上的香炉里。 唐婉儿转身走出灵堂,站在大堂前的石头台阶上,对院子里的船帮众人说:“我跟大家的想法一样,也怀疑老帮主的死跟上河帮有关,因为两个船帮一直都是竞争对手,也多有争执,其实上河帮一直就想跟咱们清河船帮和好,伦大奎把女儿嫁给少帮主就说明这一点,没想到两年前又出了那件事,让两个船帮的关系闹得很紧张。” 唐婉儿说到这里,停了片刻,让大家琢磨一下自己说的话,随后接着说:“老帮主的死对上河帮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引发两个船帮之间的仇恨,上河帮为何要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薛虎大声问:“那你说帮主的死跟什么人有关?” “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会找出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 “不管怎么样,我们不同意让这个女人做帮主。”老二大声说。 唐婉儿神情平静地说:“清河船帮是我师父出钱成立的,如果大家都反对让伦秀清做帮主,我就解散船帮,把所有的船都卖掉,收回师父出的钱。” 院子里几十号人顿时愣住了,都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唐婉儿的话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帮主手下的四个弟子没想到唐婉儿会来这一手,四个人急忙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 唐婉儿继续说:“给你们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不想在船帮待的,也可以走,自谋生路。” 第158章 查找线索 唐婉儿跟着方先生来到账房里,春燕和伦秀清跟着一起进来,丁山和陆侠等人站在门外,防止有人过来捣乱。 方先生有些担心问唐婉儿,“大小姐不会真要把船帮关了吧?” 唐婉儿微微一笑,“我是吓唬薛虎他们几个,这么多人靠船帮养家糊口,如果关了怎么办。” “大小姐和许老爷都是仁义之人,薛虎他们敢跳出来闹事,也是因为这个。” 伦秀清愤愤地说:“他们也是仗着老帮主撑腰,平日没少欺压帮内的兄弟们。” 方先生替四个人说情,“他们平日虽然有些嚣张,不过都不是坏人,就是性格有些暴躁,但是使船都是好手。” “薛虎肯定觉得老帮主一死,他就应该接手帮主,所以心里不服气。” 方先生点头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唐婉儿对方先生说:“伦小姐是明媒正娶到马家的,不管怎么样她都是马家的人,现在帮主不在了,只有她做帮主最合适,而且伦小姐自从跟着父亲在运河上跑船,熟悉船帮的事务。” 方先生点头道:“在下也支持秀清做船帮帮主,只是马帮主死的不明不白,帮里很多人会有想法。” “我明白了,方先生把马帮主落水的情况说一下。” “具体情况在下也不同清楚,有个叫马童的小伙计一直跟着帮主,他应该知道些事情。” “麻烦把这个马童找来,我问问他。” 方先生走到门口,冲着回廊上的人大声说:“让马童过来一下。” 一个十五六的年轻伙计跑进来,“方先生找我?” 方先生指着唐婉儿说:“是大小姐找你,问问老帮主的事。” 马童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唐婉儿,“大小姐要问什么?” “马帮主落水的时候你在不在船上?” “小的在船上。” “那你看见帮主落水了没有?” 马童摇着头,“没看见,当时小的在船舱里,有些困得不行,就迷糊了一会,醒来就不见了帮主。” 唐婉儿感到有些不对劲,急忙问:“你平常那个时候也犯困吗?” “俺平常可精神了,从来不犯困。” “当时马帮主在干么?” “帮主在船头甲板上喝酒,有个女人来找帮主,俺就到船舱里来了。” 唐婉儿神情一怔,“来找帮主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戴的斗笠周围有面纱,看不清她的脸,不过感觉好像很年轻的样子。”马童说完,好像又想起什么,“对了,她从俺身边过去,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春燕对唐婉儿说:“可能是迷魂香。” 唐婉儿点头道:“嗯,马童应该是中了迷魂香。” 春燕接着说:“听他描述,跟吴先生死前见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同一人。” 唐婉儿略一沉思,对方先生说:“我想看一下马帮主的遗体可以吗?” “还没有封棺,大小姐可以去看看。” 唐婉儿站起身,“麻烦方先生一起过去。” “大小姐请。” 方先生陪着唐婉儿来到灵堂,唐婉儿看了一圈,没看见老帮主的四个手下,都没有在灵堂守灵,估计是去商量事了。 方先生陪着唐婉儿来到一副硕大的楠木棺材边,棺盖竖在棺材一侧,按照风俗习惯,人死后先入殓,就是将尸体放进棺材里,但是在守灵期间,棺材是要敞开的,不能把棺盖盖上,要等到举行下葬仪式之前,才能盖上棺材盖,叫封棺。 唐婉儿靠近棺材,看着躺在棺材里的老帮主,穿着寿衣,脸上盖着一块红布,唐婉儿伸手将红布掀开,露出死者苍白的面孔,在水里浸泡的时间有些长,皮肤有些肿胀。 唐婉儿把红布又盖着死者脸上,然后摸出盛放针灸针的精致银制的小圆筒,打开圆盖,取出一根针灸针,伸手抚摸了一下死者的胸口,随后隔着寿衣,将针灸针扎入胸口,将针扎入心脏,随后将针拔出来,放在鼻孔下闻了闻。 唐婉儿转身对方先生说:“马帮主是被人下毒后推入河里,落水前就已经死了。” 方先生颔首道:“难怪帮主从河里捞上来后,腹部平塌,不像是淹死的。” “与杀死吴先生的是同一个人,这件事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院子大门外传来嘈杂的吵闹声,灵堂里的人都往大门口张望,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马童飞快地跑进灵堂,对方先生说:“上河船帮的伦大奎带着两个人来了,说是要祭拜老帮主。” 伦秀清一脸惊讶,“我爹来了!” 方先生看着唐婉儿没有说话。 “走,出去看看。”唐婉儿说完,向灵堂外走去。 春燕和伦秀清紧跟在唐婉儿身后,众人一起来到大门外,只见伦大奎站在大门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伙计,手里拎着香纸和祭拜的供品,几个清河帮的伙计拦在前面,不让进去。 伦秀清急忙上前,走到伦大奎面前,“爹,您老咋来了?” “丫头!”伦大奎一脸的惊愕,“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家去看看,你娘都想死你了。” “女儿刚跟着唐小姐回来不一会。” 唐婉儿对拦住伦大奎的几个伙计说:“伦帮主是来祭拜老帮主的,来了就是客人,让伦帮主进去。” 伦大奎看着唐婉儿说:“早就听说唐小姐,一直没机会见您,果然是天仙下凡一般。” “刚好有事要跟帮主商量,请伦帮主先去祭拜,然后再谈。” 方先生对伦大奎说:“请伦帮主跟在下来吧。” 伦大奎跟着方先生走进船帮大院。 伦秀清自言自语地:“我爹怎么会来祭拜马帮主?” “伦帮主应该是想借这个机会跟清河帮和解,他还不知道你要做帮主,如果知道了肯定会高兴,走吧,去里面跟你爹聊聊。” 唐婉儿刚要转身往船帮大院里走,薛虎和三个兄弟走过来。 薛虎对唐婉儿说:“唐小姐,我们兄弟商量了,想留在船帮里。” 唐婉儿对兄弟四个说:“留在船帮可以,必须听到新帮主的安排,以新帮主为马首。” “我们兄弟一定全力支持新帮主。”薛虎毕恭毕敬地回答。 唐婉儿、春燕和伦秀清回到账房里,不一会,方先生陪着伦大奎进来。 唐婉儿对伦大奎说:“现在伦大小姐是清河帮的帮主,伦帮主有什么直接跟她谈就可以,我还有事要赶回城里去,就不打搅你们了。” 伦大奎惊讶地看女儿,“丫头现在是清河船帮的帮主?” 伦秀清点点头,“是,爹爹有事可以跟女儿说。” 伦大奎长长出了一口气,“哎,本来还担心跟清河船帮闹出什么事,这下好了。” 唐婉儿对春燕说:“姑姑去把丁山叔叔叫进来。” 春燕答应一声,走出账房,不一会丁山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 “我想请丁叔叔留在船帮一段时间,协助秀清处理帮内的事物,等都稳定后再回去。” “一切听出小姐的安排。” 唐婉儿把丁山留在船帮,也是担心再出什么事,随后跟众人告辞,赶回京城,必须尽快调查清楚是什么人在背后做事。 第159章 王梓骞宴请众人 为了方便宴请老街坊,王梓骞特意在自己院子里摆了四桌,把何大叔等左邻右舍都请来,坐了两桌,另外两桌给好友。 罗杲、袁斌、弦子、李蚕豆和几个一起招聘进镇抚司的缇骑也来参加喜宴,王梓骞的眼睛时不时地望着院门,因为唐婉儿还没有来。 谭萍抱着孩子挨桌给大家看,大家纷纷夸孩子长得好,将来有出息。 袁斌笑着问王梓骞,“梓骞,给儿子起名字没有?” “起了,叫王大大。” 弦子调侃道:“王大大,这名字起的大气,一听就是你给起的。” 罗杲问王梓骞,“梓骞,唐小姐怎么还没来?你不会忘记请唐小姐吧?” 袁斌笑着说:“他忘记请谁,也不会忘记请唐小姐。” “这两天没见到唐婉儿,把请柬给富顺客栈的伙计了,让伙计转交给她,应该能收到。” 谭萍对王梓骞说:“大伙都到了,开席吧?” 王梓骞担心唐婉儿有事来不了,“好吧,不等了,赶紧开席。” 从酒楼雇的两个伙计把准备好的酒菜都端上桌,王梓骞倒上酒,挨桌向大家敬酒。 酒宴进行到一半,唐婉儿和春燕终于赶到来,王梓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唐婉儿走到罗杲、袁斌和弦子坐的桌边,“真是对不起,有事耽搁,我先自罚一杯。”说完,端着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弦子看着唐婉儿说:“你进来之前,梓骞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望眼欲穿,你要是再不来,梓骞的眼泪恐怕都要下来了。” “我不信,王梓骞的眼里现在恐怕只有儿子。” 罗杲很认真地说:“我作证,弦子说得是真话。” 袁斌开玩笑地说:“婉儿是不是故意来晚,让梓骞着急啊。” “下毒害死吴先生的那个女子又把运河一个船帮帮主用同样的手段害死,都是针对我的生意伙伴下手,这两天都在防止她再次出手。” 罗杲问:“唐小姐有这个女杀手的线索没有?” “还没有,今天喝梓骞的喜酒,不说这些了。”唐婉儿举着酒杯,“借花献佛,敬罗大人一杯。” 罗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婉儿喝酒的同时,眼睛余光瞥见谭萍抱着孩子走进屋里,喝干了酒杯里的酒,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还没好好看看孩子,我去看看王梓骞的大儿子。” 唐婉儿起身向屋里走去,王梓骞望着唐婉儿的背影,心里起疑,刚把谭萍接回城里的时候,唐婉儿见过孩子,她一定是有什么事借机去找谭萍。 王梓骞想起身跟着去看看,被弦子一把抓住,“婉儿都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来,一起喝酒。” 王梓骞只好端起酒杯,跟弦子碰了一下酒杯,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谭萍把睡着的孩子放在床上,转身看见唐婉儿进来,于是问:“唐小姐怎么不在外面喝酒?” 唐婉儿开门见山地说:“有两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最近都遭到毒手,杀手是一个女人,善于用毒,而且不留痕迹,你是否了解这个人。” 唐婉儿之所以向谭萍求助,是因为谭萍对杀手圈比较了解,专业人熟悉专业里的事。 谭萍没想到唐婉儿是来求自己的,略一沉思说:“我不熟悉这个人,不过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有劳了。” 唐婉儿话音刚落,王梓骞从外面进来。 王梓骞看着俩人问:“你们在干嘛?” 唐婉儿笑着说:“我来看看孩子,还能干嘛。” 谭萍急忙说:“唐小姐来看看孩子,没别的事。” “孩子刚睡了,出去吧。”唐婉儿说完,转身往外走。 王梓骞跟着唐婉儿身边,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在打谭萍的主意?” “看你说的,我打她什么主意。” 唐婉儿走回到桌边,继续跟大家一起喝酒。王梓骞用猜疑的目光看着唐婉儿,心里知道唐婉儿一定没说实话。 春燕走到唐婉儿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唐婉儿神色一变,对罗杲说:“有点急事,就不陪大人和各位了。” 唐婉儿说完,急忙起身与春燕匆忙离开。 罗杲等人望着唐婉儿的背影,知道一定又有事发生了。 唐婉儿和春燕急匆匆走出王家小院,上了停在胡同口的马车,春燕对车夫说了一句,“去江南会馆。” 年轻的车夫挥舞马鞭,赶着马车离开。 春燕钻进轿厢坐下,对唐婉儿说:“山东、浙江、湖南好几个省的大掌柜都来京城了,要见小姐。” “他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唐婉儿面露忧虑,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 “最近的事情都是几天前发生的,他们能听到什么消息?” “这些跟咱们合作的大掌柜能一起赶到京城,肯定是因为咱们的银子都没有了,这件事一定是有人提前通知了他们。” “干这个事的一定是咱们自己人,下手稳准狠!”春燕气愤地说。 唐婉儿面露忧虑,“这些人都是师父生前的合作伙伴,有些人本来对师父把生意都交给我持怀疑态度,如果知道咱们的银子都没有了,肯定会趁机发难。” “那该怎么办?”春燕着急地问。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去会会这些掌柜的再说。” 第160章 唐婉儿遭逼宫 (1) 唐婉儿和春燕赶到江南商会馆,然后匆忙走进会馆厅堂。 在会馆的厅堂里聚集了十几位从各地来的大掌柜,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见唐婉儿进来顿时安静下来,犹如一鸟入林,百鸟压音。 唐婉儿巡视了一圈,有一半人没有见过,熟悉的有三四位,笑着问:“自从我接手师父的生意一来,还是第一次跟各位掌柜的一起见面,我想知道是谁把大家召集到这里的?” 从济南府来的胡大掌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回大小姐,俺是接到了一封信,让今天赶到京城。” “信上说什么了,胡掌柜着急赶到京城?”唐婉儿平静问。 “信上说小姐的银子都没有了,俺的货款一分钱都收不回来,所以着急赶来问问大小姐。” 旁边的几位掌柜的纷纷说:“对,我们也是收到这样的信,说小姐的生意完蛋了。” 唐婉儿对胡掌柜说:“可否把信给我看一下。” 胡掌柜把信递给唐婉儿,“信上说的可是事实?” 唐婉儿仔细看着信笺,字迹清秀,好像出自女子之手,只有短短几句话:唐婉儿的所有银子都没有了,无法再支付货款,本月的丙寅日她在江南会馆公布此事。下面没有落款和日期。把信又还给胡掌柜,然后对大家说:“信上提到的这件事的确发生了,三天前管理财务的吴先生取走了所有银子。” 十几个大掌柜顿时炸了锅,质问唐婉儿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都在担心生意完了。 南京的关大掌柜问唐婉儿,“吴先生为何要这样做?” “吴先生两天前被害死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 “接下来该怎么办?生意还做不做?”关大掌柜问。 唐婉儿看着大家说:“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大家收到的信应该是在十天前,而我的银子是在五天前被取走的,所以这一切都是有人计划好的,目的就是要搞垮我和各位大掌柜的生意。” 关大掌柜问:“什么人对小姐的生意如此熟悉?” “我仔细考虑过了,能如此详细掌握我的生意,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四个人,我,春燕姑姑,杜掌柜和吴先生,而杜掌柜和吴先生都不在了,而春燕姑姑跟我形影不离,她也不会这样做。” “大小姐的意思是没有怀疑对象?”关掌柜问。 唐婉儿点点头,“现在只是了解到凶手是个女子,没有其它线索。” 胡掌柜说:“我们只能停止继续跟大小姐合作了。” 唐婉儿看着大家说:“我接手师父的生意已经三年时间了,相信大家对我的为人也应该有所了解,希望各位掌柜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全力追回被偷走的银子,但是不管怎么样,欠大家的钱一定会一厘不少地还上。” 旁边一位掌柜问:“大小姐多久能追回偷走的银子?” 唐婉儿略一沉思,“需要十天到半个月吧。” 胡掌柜说:“俺跟大小姐的买卖就是盐,只要结清前面的银子,俺就继续跟大小姐合作。” “谢谢胡掌柜的信任。”唐婉儿对其他人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管后面发生什么,我唐婉儿都感谢各位大掌柜长久以来的支持。” 唐婉儿心里很清楚,如果追不回被偷走的银子,师父建立起来的商业网络就毁在自己手上了。 (2) 王梓骞赶着马车送谭萍母子回到临时居住的小院,谭萍抱着孩子,王梓骞拎着包袱,走进屋里。放下东西后,王梓骞准备走,谭萍急忙叫住他。 “他小叔,干娘有事回家了,我想出去一下,你能不能先别走,在家看会孩子。” “嫂子出去有什么事?” “出去打听个人,很快会回来。” “是不是唐婉儿让嫂子去打听的?” 谭萍迟疑了一下说:“是唐小姐让我打听的。” 王梓骞气呼呼地说:“我就知道她找嫂子准有事。” “嫂子这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 “唐小姐对你那么好,为了救你不惜以身犯险,嫂子帮她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王梓骞被谭萍说的无言以对,他是担心唐婉儿会对谭萍不利,于是说:“好吧,嫂子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谭萍匆忙收拾了一下出了家门。谭萍离开不一会,躺在床上睡觉的孩子就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王梓骞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着,嘴里不停地哼哼着哄着孩子,“嗷嗷,宝贝不哭了……” 孩子的哭叫声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王梓骞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饿了,我又没有奶,给你吃什么……” 王梓骞看到桌上的茶碗,拿起茶壶倒了点水,端着茶碗给孩子喂水,“来,先喝点水吧,等你娘回来再吃奶。” 不小心把孩子呛了一下,孩子嘴里的水都喷了出来,王梓骞吓得赶紧放下茶碗,轻轻拍打孩子的后背,孩子又大哭起来。 王梓骞抱着孩子急得在屋里转圈,“求求你小祖宗,别哭了好不好,我怕你了……” 屋门突然被人推开,细川千郎迈步走进屋里,身后跟着两名侍卫。 王梓骞见是细川千郎,顿时大吃一惊,脑海中又付出恐怖的画面,细川千郎挥舞着武士刀,凶神恶煞地要砍杀自己,惊愕地问:“你……你来这里干嘛?” 细川千郎向两名侍卫摆了一下手,示意俩人出去。两名侍卫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出去。 细川千郎笑眯眯地看着王梓骞和怀里的孩子,“这是你的儿子吗?可以给我看看?” 王梓骞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你要干嘛?” “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和孩子。” 王梓骞很快镇定下来,冷冷地问:“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你要杀我!” “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杀你。” “啊—”王梓骞惊呆了,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胡扯!” “你的腰上是不是有块鱼形的胎记?”细川千郎平静地问。 王梓骞目瞪口呆,张了两下嘴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的腰部确定有块鱼形的胎记,王梓骞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内心在竭力抗拒着细川千郎说的话,甚至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完全感觉不到怀里大声啼哭的孩子。 “把孩子给我。”细川千郎很温柔地说。 王梓骞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任由细川千郎从他手上接过孩子。 细川千郎抱着孩子,嘴里轻轻地吹着口哨,孩子竟然很快不哭了。王梓骞惊讶地望着细川千郎,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对细川千郎充满怀疑。 细川千郎望着怀里孩子的小脸,低声说:“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哄你入睡。” 王梓骞的心里忽然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好像喝了迷魂药,忽然想睡觉,两眼睁不开。 细川千郎一只手搀扶着王梓骞的胳膊,扶着他坐下。 王梓骞趴在桌上进入了梦乡。 第161章 谭萍被抓 谭萍走进一座深墙大院的宅子里,幽静的庭院里有七八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练功,有男有女,腿上都绑着沙袋,在梅花桩上飞上飞下。 院内一侧一棵高大的松柏树下,坐在一个老者,头上盘着发髻,身穿道袍,一副仙风道骨,手上端着一把油光发亮的紫砂茶壶,眼睛盯着练功的孩子们,不时地嘴对嘴地喝口茶水。 老头江湖人称大先生,专门培养杀手,谭萍就是出自他的门下。谭萍走到老头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师父,弟子给您磕头了。” 大先生用手捋着颚下胡须,轻声说:“是萍儿,快起来吧,来师父这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好久没见师父了,想来看看师父。” “别人虽然看不出你说谎,但是师父一眼就能看出你心里藏着什么。” “还是师父厉害,”谭萍笑嘻嘻地说,望着练功的几个孩子,“这几个小师弟师妹的工夫不错,比弟子当年的时候强多了。” “嘴这么甜,一定是有事求师父。”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师父打听个人。” “打听什么人?” “最近京城来了个女杀手,年龄跟徒弟差不多,善于用毒,不留痕迹,师父知道这个人吗?” 大先生略一沉思,捻着胡须问:“干的什么活?” “师父知道唐婉儿,替她管账的吴先生在茶楼被毒死了,还有给她运货的船帮帮主也死在这个女人手上。” “看来像是针对唐婉儿的生意。” “嗯,应该是针对唐婉儿的生意采取的行动。” “有个叫收债女的跟你说的人很相似,收钱后替人精准复仇,会按照雇主提出的要求丝毫不差地做到。” “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此女以前都是在关外,应该最近才来到京城,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师父也是不久前才听说的。” 谭萍急忙问:“师父,怎么能找到这个收债女?” “广渠门内大街有家鸿祥绸缎庄,店里也做金钱买卖,负责金钱生意的赖掌柜也给外来的杀手介绍活,他应该怎么找到收债女。” “谢谢师父,弟子告辞了。” 谭萍跟大先生告别后匆忙离开,心里挂念的家里的孩子,完成唐婉儿交代的事就尽快回家,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就身不由己了。 谭萍最初被唐婉儿雇佣监视王梓骞的时候,俩人有一套单独的联系方法,谭萍走进一家胭脂水粉店,要了一盒朱红飞霞粉,然后将叠成蝴蝶状的大明宝钞放在水粉盒上,柜台后的掌柜马上明白什么意思,让谭萍稍等片刻。 不一会一辆马车停在了胭脂水粉店铺门前,掌柜的示意谭萍上马车。谭萍走出店铺,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离开。 马车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在一个茶楼前停下,车夫示意谭萍下车,谭萍径直走进茶楼,伙计领着谭萍来到一间茶室,春燕在茶室门口站在,掀起门帘,请谭萍进去。 唐婉儿坐在茶台边,斟了一杯茶,放在谭萍面前,“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唐小姐安排的事怎敢耽误,对唐小姐对动手的可能是江湖上被称为收债女的杀手。” “收债女!”唐婉儿娥眉紧蹙,“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她以前都是在关外活动,最近才来京城,收钱后替人复仇。” “替人复仇!” 唐婉儿神情一怔,心想眼下遭到的情况的确有点被人报复的感觉,但是想不出是什么人来找自己复仇。 “收债女要价很高,但是可以根据雇主的要求进行精准复仇。” 唐婉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找到这个收债女?” “在广渠门内大街的鸿祥绸缎庄里做金钱生意的赖掌柜,专门给外地来京城的杀手介绍活干,他有可能知道收债女的事。” 唐婉儿点点头,“我听说过这个赖掌柜,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是行事毒辣,而且还有一手很厉害的拳脚功夫。” “是,要想从他嘴里打听出收债女的底细不太容易。”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家里还有孩子,让春燕姑姑送你回去吧。” “让王梓骞在家帮我看着孩子,不用送了,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再说你们还有事。”谭萍说完,起身往外走。 唐婉儿急忙叫住谭萍,“对了,还有件事。” 谭萍停下看着唐婉儿。 “最近有人在调查王梓骞的身世,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底细,回去后提醒他一下,千万要注意。” “怎么又有人打听王梓骞的身份?” “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估计是有所图。” “知道了。”谭萍说完,转身走出茶室。 春燕进来对唐婉儿说:“女婢这就去通知陆侠,让他带人抓了那个赖掌柜的?” 唐婉儿摇摇头,“先不要抓这个赖掌柜,做这种生意的人嘴都比较严,很难掏出什么。” “不抓他怎么找到收债女?” “去找他,出高价雇收债女帮咱们复仇,不行再抓他。” “明白了。” 谭萍出了茶楼后,独自一个人沿着街道急匆匆往家走,心里盘算着孩子应该早就醒了,出来两个多时辰,孩子肯定饿坏了,心里不觉有些心疼,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走过了两个街口,前面再有百十来丈就到住的胡同口了,这时迎面过来四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腰上带着绣春刀,当街拦住了谭萍。 “你是王捕快的嫂子谭萍吗?”一个锦衣卫校尉问。 王梓骞告诉过谭萍,镇抚司已经撤销了对她的缉捕,不知道这几个校尉要干嘛,点头道:“小女子是谭萍。” “请你跟我们去衙门一趟。” “你们要干嘛,我刚见过镇抚司的罗大人……” 不等谭萍说完,旁边两个校尉过来给谭萍戴上镣铐,一辆马车从一旁的胡同驶出,来到几个人身边停下。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去,我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谭萍焦急地说。 几个校尉根本不理睬谭萍,将她推上马车,然后赶着马车迅速离开。 第162章 莲花庵遇袭 (1) 王梓骞从睡梦中醒过来,发现竟然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感觉头脑发懵,猛地想起孩子,急忙跑进里屋,床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王梓骞一下懵了,满屋找了一圈,忽然看到桌上有一封信,急忙一把抓起信,抽出里面的信笺。 吾儿梓骞,孩子跟他母亲在一起,勿挂念,找到你母亲大内义姬,就能再见到他们母子俩,落款是细川千郎,即日。 王梓骞拿着信,慢慢在桌边坐下,心里还一团糟,细川千郎说他是王梓骞的父亲,对王梓骞的冲击太大,王梓骞又看着信上的一行字,找到你母亲大内义姬,王梓骞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叫大内义姬,从名字看是个日本人。按照信上的意思,母亲不仅活着,而且还在大明。 信上还透露了一个信息,谭萍在细川千郎手上,细川千郎用谭萍和孩子来要挟他。王梓骞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心想这个细川千郎真是个畜生,刚说完是自己的父亲,转身就抢走孩子,又用来要挟自己,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 王梓骞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想一想该怎么办,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细川千郎的儿子,所以这件事只能靠自己,要救出谭萍和儿子,就必须找到大内义姬。王梓骞想到了观音娘娘,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那应该知道大内义姬在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王梓骞站起来向屋外走,他要去莲花庵找文妙真人。 (2) 谭萍被几个锦衣卫带到一座四合院里,像是有钱人家住的地方,典型的三进院落,通过垂花门从前院来到中院。 谭萍心里明白了,抓自己的这几个人显然不是真的锦衣卫,或许是干私活的锦衣卫,否则不会把自己带到这里。 几个锦衣卫把谭萍押进二进院的厅房里,让谭萍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留下两个人看着,另外两个人出去。 谭萍打量着四周,清一色的楸木桌椅,摆设像是官宦人家,问旁边的校尉,“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把我带到这里?” 两个校尉一声不吭地站在那,根本不理睬谭萍。 “我要见镇抚司罗杲罗大人。” 话音未落,细川千郎抱着孩子走进来,谭萍一见细川千郎抱着自己的儿子,一下站起,吃惊地问:“怎么把我儿子带到这里了?” 旁边的两个校尉急忙按住谭萍的肩膀,不让她站起来。 细川千郎走到谭萍身边,把孩子递给谭萍,轻声说:“让人给他喂了奶,刚刚睡着了。” 谭萍紧紧抱着儿子,生怕被人抢走似的,盯着细川千郎问:“你是什么人?” 细川千郎在对面坐下,面带微笑地说:“我是王梓骞的父亲,也就是这个还孩子的爷爷。” “你是王梓骞的父亲!” 谭萍大吃一惊,想当初海神雇佣她就是为了查清楚王梓骞的身世之谜,面前的这个人竟然自称是王梓骞的父亲,谭萍的心里充满了怀疑,“你是王梓骞的父亲,为何要把我抓来这里?” “因为我需要找到他母亲,只有把你们母子请到这里,王梓骞才能乖乖地听话。” 谭萍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就凭你要挟王梓骞这一点,你就不可能是他的父亲,你能哄骗他,却哄骗不了我。” “不管我是不是他的父亲,只要你们俩在我手上,他就只能听我的话。”细川千郎得意洋洋地说。 细川千郎的话让谭萍更加怀疑他是否真的是王梓骞的父亲。 (3) 王梓骞骑马赶到藏匿在山林中的莲花庵,在庵门外飞身下马,上次来的时候庵门紧闭,现在却是四敞大开,顿时感觉有些不太妙,撒腿跑进大院里。 庵内一片寂静,听到不到一丝声响,王梓骞急忙往大殿方向走,忽然闻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血腥味,立时警觉起来,拔出绣春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大殿前的须弥座上,有两个小道姑躺着血泊中,身上都有被砍杀的伤口,王梓骞申请单,急忙走上须弥座,走到被杀的小道姑身边,认识其中一个曾经跟自己说过话,伸手摸了小道姑的脖颈,没有脉搏跳到,但是还有体温,说明被害的时间很短。 王梓骞站起身,急忙走进观音殿里,观音的塑像前也有一个道姑的尸体,大殿内也静悄悄的。王梓骞急忙从观音塑像的一侧绕到后面,从大殿后门出去,快步向道姑门住的禅房走去。 来到谭萍曾经住过的房间,王梓骞推开门,向里面看了一眼,禅房内空无一人,王梓骞暗暗庆幸,多亏把谭萍母子接走,否则也是凶多吉少。 王梓骞挨着查看每间禅房,除了又看到两个被害的道姑,没有看见一个人,也没看见文妙真人的踪影,显然是逃走了。王梓骞想不出是什么人袭击了莲花庵,杀了这么多道姑。 本来把找到大内义姬的希望寄托在观音娘娘身上,没想到这条线索又断了,王梓骞往大院门口走,又看到大殿前的两个道姑的尸体,感觉有些不妥,于是走过去将地上的尸体抱起来,走进大殿里,放在观音塑像前,随后将被杀的其他几个道姑也都移到了大殿内,并排放在一起,扯下观音塑像旁边的围帘,将尸体都盖上,走出大殿,关上大殿的隔扇门,神情黯然地转身离开。 王梓骞走到莲花庵,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静静地思考一下,忽然想到谭萍的被抓或许与唐婉儿让她办的事有关,随即站起身,飞身上马,进城去找唐婉儿。 第163章 寻找收债女 唐婉儿的马车在鸿祥绸缎庄的店铺门前停下,春燕搀扶着唐婉儿下了车,店铺门口的两个伙计马上热情地迎上来。 “小姐好,里面请。” 唐婉儿步履轻盈地往店铺里走,春燕紧随其后。 另外一个伙计热情地问:“小姐是买绸缎还是兑换钱币?” “有事找你们钱铺的赖掌柜。” “小姐请跟小的来。” 伙计在前面领路,带着唐婉儿上二楼,来到一间摆了一圈太师椅的厅房里。 “请小姐在这里稍等,小的去向赖掌柜禀报一声。”伙计说完,转身离开。 唐婉儿走到一张太师椅边坐下,春燕站在唐婉儿身边,低声说:“这家鸿祥绸缎庄看起来实力挺不错,来兑换金银的人很多。” “我有种感觉,咱们被偷走的银子很可能存放在这里。” “那么多的银子肯定需要找个金库存放。” 一个肥头大耳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没有皱纹的圆脸上堆满笑容,“小姐好,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唐婉儿急忙站起来,“小女子姓唐,赖掌柜好。” “唐小姐请坐,请问唐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 唐婉儿还未开口说,面露悲戚,用手帕擦着眼泪,虽然是在演戏,却跟真的一样。 赖掌柜急忙安慰唐婉儿,“小姐不要悲伤,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在下会帮助小姐解决。” “家父生前是个生意人,虽说是小本生意,凭着多年的辛苦,也留下了些钱财。表哥一直跟着家父做生意,家父病逝后,他就把父亲留给小女子的家产都霸占了,小女子有家不能回。” 唐婉儿边说边抹着眼泪,说到痛处,止不住眼泪流下来。 “唐小姐需要怎么样?”赖掌柜很含蓄地问。 “听说这里可以帮忙找人收拾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小女子才来找赖掌柜。” “唐小姐想要怎么收拾忘恩负义之人?” “小女子想拿回家产,让表哥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 赖掌柜想了想问:“唐小姐被霸占的家产大约有多少银子?” “听跟着家父做生意的账房先生说过,最少也有几千两银子,这还不算在老家买的地和宅院。” 赖掌柜急忙说:“有个叫收债女的可以帮助小姐夺回被霸占的家产,不过她要的钱也不少,可能要一千两银子。” “我手上没有这么多银子。”唐婉儿显得很着急。 “小姐现在能凑齐多少钱?” “把金银首饰都当了的话,能凑百十来贯。” “这些钱可以先做订金,事成之后,等唐小姐拿到家产后,再给剩下的也可以。” 唐婉儿点头道:“好,只有小女子拿回家产,一定把剩下的钱给赖掌柜。” 来掌柜摆着手说:“这些钱不是给在下,是给收债女,在下只是帮忙介绍。” “怎么见到赖掌柜说的收债女?”唐婉儿着急地问。 “这样吧,唐小姐先把订金准备好,然后再写一封信,把要求的事都写清楚,到时候我会通知唐小姐把订金和信送到一个地方,然后收债女会去取。” “好,谢谢赖掌柜,小女子回去后就尽快把订金凑齐,然后告诉您。”唐婉儿说完,和春燕一起离开。 俩人走出绸缎庄,春燕低声对唐婉儿说:“这个收债女看来很难对付。” “嗯,这种方式就是不跟雇主见面,去镇抚司,需要袁斌帮忙。” 唐婉儿和春燕上了马车,赶往镇抚司,来到镇抚司后,唐婉儿独自去内堂找袁斌。 罗杲、袁斌和弦子刚好在商议寻找女杀手的线索,见唐婉儿匆忙进来,罗杲急忙问:“唐小姐有什么事?” “我找到那个女杀手的线索了,不过需要袁统领的协助。” 袁斌急忙问:“需要我做什么?” “那个女杀手外号叫收债女,是最近从关外来京城的,所以了解她的人不多,我设了一个局,想引她上钩。” 罗杲对唐婉儿说:“详细说一下你的打算。” “这个收债女专门为雇主进行精准复仇,我设了一个家产被表哥霸占的局,想雇佣她替我复仇。” 弦子明白了唐婉儿的计划,笑着对袁斌说:“看来你要做婉儿的表哥。” 袁斌开玩笑地说:“欺凌霸弱跟我的形象不太符合啊,我一看就是满身正义的人。” 唐婉儿笑着说:“多数坏人看起像好人,袁统领只要本色出演就行。” 罗杲对三个人说:“你们提前策划好,收债女这样的人都非常精明,别让她看出破绽来。” “罗大人说的不错,收债女在接手任务前一定会先进行调查,确定后才会接受雇主的雇佣。” 弦子接着唐婉儿的话说:“这个表哥得有表嫂才能逼真。 唐婉儿笑着对弦子说:“看来表嫂非弦子莫属。” 弦子很认真地点头道:“正有此意。” “弦子心里一直就有这样的打算吧。”唐婉儿调侃道。 罗杲附和着对袁斌和弦子说:“你们也该考虑一下这件事了。” 弦子拍了一下袁斌的肩膀,“大人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也不表个态。” 袁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属下一直都谨遵大人的教诲。” 唐婉儿趁热打铁,“抽时间赶紧把事办了,俩人都情投意合的,还等什么。” 话音未落,王梓骞满头大汗跑进来,看着唐婉儿问:“你让谭萍去干嘛了?” “谭萍帮我打听女杀手的线索了,怎么了?” “谭萍被人抓走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唐婉儿急忙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她说出去帮你找个人就没有再回来。” 罗杲问王梓骞,“你怎么知道谭萍被人抓了?” 王梓骞犹豫片刻说:“我在家里替谭萍看着孩子,细川千郎突然闯进家里,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来后孩子不见了,细川千郎留下一封信,让我帮他找一个人,找到后才能见到谭萍和孩子。” 弦子一脸疑惑地问:“细川千郎干嘛会让你帮他找人?”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细川千郎让你找什么人?”袁斌看着王梓骞问。 “找一个叫大内义姬的女人。” 第164章 兵分两路 (1) 唐婉儿本来对王梓骞所说的话满是怀疑,但是听到王梓骞说出大内义姬的名字,一下子把事情猜了个差不多,因为她从师父的手札中看到过这个名字。 许执放的一册手札中记录着一件事,十八年前,细川千郎曾作为日本幕府的贡使来大明进行勘合贸易,细川千郎携带着夫人大内义姬。 大内氏和细川氏是日本诸多大名中实力最强的两个,日本的大名就相当于中国的藩王,在各自的领地有很强的权力,幕府政权基本被实力强盛的大名架空,大内氏与细川氏一直都是一对政敌,相互争夺幕府的权力,为了防止两败俱伤,缓和双方的冲突,两个家族在二十年前进行政治联姻,大内义姬嫁给了细川千郎。 在许执放的手札中并没有记录是为什么,细川千郎要杀大内义姬,许执放出手救了大内义姬,一年后,细川千郎返回日本,大内义姬就留在了大明,下落不明。 王梓骞残存的幼年记忆中有这两个家族的印象,或许就来自大内义姬和细川千郎。虽然王梓骞隐秘了信上的一些内容,没有说明自己跟这俩人的关系,但是唐婉儿的有种不祥的感觉,大内义姬和细川千郎或许就是王梓骞的父母。 罗杲、袁斌和弦子也都猜出王梓骞有所隐瞒,但是王梓骞不说,也不好再问。 弦子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谭萍是被细川千郎的人抓走的,应该与调查收债女没有关系。” 罗杲对大家说:“必须先把孩子找回来,大家集中精力寻找谭萍和孩子。” “我们去过细川千郎在京城的住处,咱们直接去细川府上找人。” 唐婉儿对袁斌说:“细川千郎肯定不会把人藏在府上,再说也没有证据说人是他抓的。” 弦子走到京城实景沙盘边,指着细川千郎在东城的府邸说:“我们不进府去搜查,可以安排人盯着细川府上的前后门,公开监视他,向他施压。” 罗杲点头道:“这个可以,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问:“莲花庵的那个道姑不是知道大内义姬的情况吗?” 王梓骞从唐婉儿的话里听出她猜到大内义姬是自己的母亲,随即说:“我去过莲花庵了,不知道什么人袭击了莲花庵,里面的道姑死了好几个,没有发现文妙真人。” 唐婉儿对罗杲说:“谭萍跟我见面后因为家里有孩子,着急回家,一定是在回家的路上被抓的,应该有人看到过,沿着谭萍走过的路能找到些线索。” 罗杲看着袁斌和弦子,“袁斌带人去监控细川千郎的府邸,弦子去调查谭萍被抓的线索。” 唐婉儿对弦子说:“我知道谭萍走的路,咱们俩一起去调查。” 王梓骞着急说:“那我跟着袁斌去监视细川吧。” “好,赶紧分头行动,尽快把孩子找回来。”罗杲催促道。 唐婉儿、袁斌等人一起匆忙往内堂外面走。 (2) 唐婉儿让春燕去准备雇佣收债女的事,然后跟弦子一起来到跟谭萍见面的茶楼。唐婉儿分析谭萍着急回家,一定是走最近的路线。弦子赞同唐婉儿的分析,俩人谭萍回家的街道走,边走边询问街边的店铺的伙计,是否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被人带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唐婉儿和弦子终于从一个卖烧饼的摊主那里打听到,看见几个锦衣卫把一个年轻女子押上马车带走了。 弦子一听是锦衣卫带走的谭萍,感到有些好奇,此前镇抚司曾对谭萍下过通缉令,或许有的卫所不知道已经撤销了对谭萍的通缉,无意中发现了她。 唐婉儿不同意弦子的判断,带走谭萍的地方离她住的胡同口很近了,显然是在等着她,肯定不是无意中发现的谭萍。 弦子惊讶地看着唐婉儿,“你的意思抓走谭萍的锦衣卫是假冒的?” “我也说不准,即便不是假冒的,也是私下替细川千郎干活。” 弦子摇着头说:“假冒锦衣卫可是死罪,再说抓谭萍也没有必要假冒锦衣卫,肯定抓错了。” “先回去,罗大人向各个锦衣卫卫所询问一下就知道了。” 俩人赶紧回镇抚司。 (3) 王梓骞和袁斌带着几个缇骑赶到细川千郎在东城的住处,广亮门楼的朱漆大门紧紧关闭着。袁斌把几个缇骑分成两组,守候着住宅的前后院门。 王梓骞走到大门前,发现有些不对劲,门楼内的地上有树叶和细小的杂物,院门口应该有段时间没人出入了,急忙对袁斌说:“细川千郎可能已经搬走不在里面了。” 袁斌也注意到了门楼里的灰尘,“这里至少有段时间没人出入,细川肯定是躲藏起来了。” “去进去看看。” 王梓骞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快步几步,纵身跃起一只脚踩在门楼前的石狮子头上,借力跃起,飞身上了倒座房的房顶,站在房顶上向院内张望,没看见一个人影,然后纵身跳进前院。 王梓骞跑到大门洞里,将大门打开,让门口外的袁斌和几个缇骑一起进来。 几个人进到前院,袁斌对身后的几个缇骑说:“分头仔细搜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可疑线索。”说完,跟王梓骞一起走向通往二进院的垂花门。 袁斌和王梓骞在追查贡使被杀案时曾来过这个院子,四周的场景没有变化,就是看不见一个人影,俩人一起走进正房,厅房里家具物品都在。 王梓骞用手摸了一下方桌,手上有不少灰尘,对袁斌说:“这里应该有十几天没有打扫了,狡兔三窟,细川千郎肯定躲到别的地方了。” 袁斌看着王梓骞问:“你跟我说实话,这个细川千郎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跟我能有什么关系。”王梓骞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看袁斌。 “没有关系他能让你寻找大内义姬?你肯定有事没说,而且我能看出来,唐小姐知道你心里藏着事。” 王梓骞犹豫了一下,然后对袁斌说:“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确定,等确定后我一定告诉袁哥。” 两个缇骑进来向袁斌报告,“袁统领,府里的房间都挨个查看了,没有发现人,也没什么可以情况。” “好吧,先回镇抚司向大人回禀一下情况。” 袁斌说完,与王梓骞等人一起离开。 第165章 王梓骞的身世 (1) 王梓骞和袁斌回到镇抚司,唐婉儿和弦子也刚好回来,四个人一起向罗杲汇报情况。 “可能是猜到我们要对他进行调查,细川原来居住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我们详细搜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线索。”袁斌说完看着王梓骞。 王梓骞明白袁斌的意思,“我们这边的情况就是袁哥说的这些,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罗杲看着唐婉儿和弦子问:“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弦子说:“属下和婉儿沿着谭萍回家的路进行侦访,从一个卖烧饼的摊主那里打听到一个线索,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被四个身穿飞鱼服的官差带走了。” “锦衣卫的人抓了谭萍!?”王梓骞惊讶地问,“怎么可能?” “根据烧饼摊主的描述,带走谭萍的应该是身穿锦衣卫服装的人。”唐婉儿补充说。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怀疑带走谭萍的不是锦衣卫的人?” “我也不能确定,大人派人调查一下锦衣卫各个卫所,看看是否有抓捕谭萍的应该就清楚了。” 罗杲对袁斌和弦子说:“你们俩分头去京城内各个卫所查看一下,是否有抓捕了谭萍的。” “属下遵命。” 袁斌和弦子分头去锦衣卫各个卫所调查。 唐婉儿和王梓骞也一起走出内堂,来到无人处,唐婉儿盯着王梓骞问:“你跟我说实话,细川千郎为何要让你寻找大内义姬?” 王梓骞知道瞒不过唐婉儿,只好说:“细川千郎说大内义姬是我母亲。” 唐婉儿并没有流露出吃惊的神情,缓缓说:“看来调查你身份的应该是细川千郎的人。” “他既然是我父亲,干嘛还要调查我的身份?”王梓骞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细川千郎自己说是我父亲,我……我感觉不太可能。” “为什么你感觉他不是?” “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我看到他的时候,只有恐惧,没有别的任何感觉,如果是父子,不会这样。” 唐婉儿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地说:“人的感觉往往是对的。” “你也相信细川千郎不是我父亲?”王梓骞着急地问。 “即便细川千郎不是你父亲,大内义姬很可能是你母亲。” “你怎么知道大内义姬就是我母亲?” “大内义姬曾经是细川千郎的妻子,十八年前跟随担任贡使的细川千郎来大明,在宁波登陆后不久,不知道为何,细川千郎要杀大内义姬,我师父救了大内义姬,当时大内义姬还带着一个三岁的男孩……” “啊——”王梓骞大吃一惊,意识到唐婉儿说的这个三岁的男孩应该就是自己,“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师父的手札上记录着这件事,但是后面并没有说明大内义姬和这个男孩的下落,我猜测这个男孩应该就是你,这可能也是师父让我保护你的原因。” 王梓骞犹如霜打的茄子,情绪低落,喃喃自语,“我怎么会是倭人……” 唐婉儿握着王梓骞的手,温柔地说:“不管你是大明人还是倭人,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男人。” 王梓骞眼睛湿润了,在他的心里唐婉儿才是最重要的人,只要唐婉儿在他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小姐。” 春燕快步走过来,唐婉儿急忙松开王梓骞的手。 “姑姑,什么事?” “已经准备好了雇佣收债女的事情,要不要去告诉赖掌柜?” “袁斌和弦子去调查谭萍被抓的事了,等他俩回来装扮好我表哥后再去找赖掌柜。” 王梓骞对唐婉儿说:“两件事不能同时进行,就咱们几个人,分身乏术,谭萍和孩子在细川千郎手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先找收债女。” 唐婉儿颔首道:“好,等袁斌和弦子回来,我跟他们商量下接下来的行动。” (2) 袁斌前往南镇抚司了解是否有人抓了谭萍,虽然南镇抚司与北镇抚司是并列的,但是权力却相差很多。 在朱见深之前,南真抚司并没有单独成立。朱元璋设立锦衣卫的时候只有一个镇抚司,到了朱棣才专设了北镇抚司,宪宗皇帝朱见深即位后,才正式分为南北两个镇抚司,这两个镇抚司的区别是干的活不同。 南镇抚司只负责锦衣卫内部的事,军纪刑罚,人事的档案管理等等,也就是管锦衣卫自己人。而北镇抚司是负责监察文武百官,以及监察京师的不轨、亡命、盗奸、机密大事等事务。 整个锦衣卫除了南北镇抚司,还有十七个所,而各所还下设十个司,所以内部机构很负责,想要了解清楚是那个卫所或是下面的司抓了谭萍,也是件不容易的。 袁斌从负责巡城的卫所出来,牵着马准备到下一个卫所了解一下情况,经过一个客栈门口,遇见一个身穿银色飞鱼服的小旗从客栈出来,袁斌认识出来的人,叫吕方,曾经在北镇抚司做过缇骑。 吕方见是袁斌,急忙打招呼,“袁统领,这么巧,您这是去哪办案了?” “吕方,我记得西厂成立后你去了那边,后来西厂撤销怎么没见你回来?” “回来了,西厂撤销后我被调到了特别行动司,一直在浙江一带活动,最近有事刚回京城,所以住在客栈里。” 袁斌一愣,心里暗暗琢磨怎么没有听说过什么特别行动司,锦衣卫在外省的行动都是北镇抚司负责,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于是问:“这个特别行动司是谁负责?” “统领官是邱末基,也是他把在下招进特别行动司的。” 袁斌更感觉不对劲,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叫邱末基的人,“你们回到京城多长时间了?” “回来了十来天。” “你们特别行动司有多少人?” 吕方开玩笑地说:“袁统领这是要盘查兄弟啊。” “呃,你误会了,对这个邱统领不太熟悉,随便问问。” “我开玩笑呢,我们就五个人,还请邱统领提前过您,他对镇抚司的掌卫官都很熟悉。” “我还事,有空请邱统领和大家一起吃饭。” 袁斌与吕方告辞后越想越感觉不对劲,没有再去后面的卫所调查,直接返回镇抚司。 第166章 唐婉儿设套 (1) 唐婉儿和王梓骞在内堂跟罗杲商量先抓收债女,然后再寻找谭萍母子,罗杲也同意这个想法,因为抓收债女需要袁斌和弦子配合,俩人无法同时兼顾两个案子。 袁斌匆忙进来把遇到吕方的事向罗杲汇报了一遍,“属下当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锦衣卫在外地的调查都是由咱们北镇抚司负责,怎么突然冒出一个特别行动司在浙江一带活动?” 王梓骞急忙说:“我认识这个吕方,跟我一起去西厂报到的。” 罗杲不假思索地说:“这个特别行动司根本不存在,而且本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邱末基。” 唐婉儿对罗杲说:“我倒是多少了解一些这个邱末基。” “呃,唐小姐知道这个邱末基?” 唐婉儿点点头,“邱末基是细川千郎在大明的管家。” 袁斌惊讶地说:“他是细川千郎的管家又怎么会是锦衣卫?” “这个邱末基曾经是军队里负责粮草的总旗,因为贪腐被开除了,这个人有个很特别的能力,擅长组织调度,细川家族因此雇佣他,负责在大明的事务安排。” 王梓骞自言自语地说:“看来真是假锦衣卫抓走了谭萍。” 袁斌一脸疑惑地说:“我看吕方不像是在说谎,如果他是假冒锦衣卫,见到我一定担心被揭穿,但是他很镇定,不是装出来的。” “邱末基是假锦衣卫,但是吕方应该是真锦衣卫。” 唐婉儿点头道:“看来是邱末基招募了真锦衣卫替自己办事。” 罗杲对袁斌说:“吕方的事另外安排人去调查,你先协助唐小姐缉捕收债女。” 王梓骞对罗杲说:“大人,把调查吕方的事交给属下吧,抓走谭萍的应该是他们。” “好,你带几名缇骑去调查吕方,争取把这几个假冒的锦衣卫都缉捕归案。” “属下遵命。” 王梓骞答应一声着急离开内堂,这段时间一直不能参与办案,把他憋闷坏,终于得到一个机会。 王梓骞出了内堂,急忙去议事厅找李蚕豆,让李蚕豆叫上几个兄弟跟他走。 (2) 唐婉儿和袁斌、弦子一起来到春燕找好的一个四合院,范建和王二狗在院门外等候着,见唐婉儿亲自来了,俩人赶紧陪着走进宅院里,边走边向唐婉儿介绍情况。 这个宅院也是做邮差的孙大山找的,与以前那些没人住的宅院不同,这家宅子的主人是南方的一个商人,有事回江南了,留下两个家丁和女佣看守,范建给两个家丁和女佣每人一两银子,借用宅院几天, 袁斌和弦子感到很好奇,唐婉儿怎么就能找到这样的宅院,而且还有家丁和佣人,不知道底细的很难看出破绽。 唐婉儿让范建和王二狗留下一个做管家,把两个家丁和女佣都叫来,然后指着袁斌和弦子对几个人说:“这位袁老板和夫人暂时在这里做几天的主人,你们就跟对待原来的主人一样对待他俩,这件事结束后,每人赏五两银子。” 一听能赚五两银子,家丁和女佣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连连点头。 唐婉儿见一切准备就绪,让袁斌和弦子留在宅院里装扮成表哥和表嫂,随后跟春燕一起去见赖掌柜。 唐婉儿和春燕来到鸿祥绸缎庄,见到了赖掌柜,告诉他订金都准备好了。赖掌柜让唐婉儿把订金给他看一下。 春燕把一个包裹放在赖掌柜面前的桌子上,赖掌柜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封信和一沓面值二十贯的大明宝钞。赖掌柜拿起宝钞,熟练地清点了一遍,刚好五十张。随后把大明宝钞和书信放在一起,把包裹系起来。 赖掌柜对唐婉儿说:“丑话先说在前头,事成之后,唐小姐拿回了家产,必须把剩余的银子送到这里来,否则收债女会找上门去要债。” “请赖掌柜放心,小女子拿回家产,一定把佣金结清。” “好,”赖掌柜把包裹又递给唐婉儿,“唐小姐带上这个包裹,出了绸缎庄向右拐,沿着大街往前走,遇到第二胡同口就拐进去,然后向胡同里走,看到胡同一侧的院落里有一棵靠近围墙的梧桐树,就把包裹冲着梧桐树扔进院墙里,然后径直回去等消息就行。” “收债女多长时间能把我拿回家产?” “三五天就差不多,她要先调查你说的情况是否属实,然后根据实际情况知道复仇计划,你只管在家等着就行。” “谢谢赖掌柜。” 唐婉儿和春燕向赖掌柜告辞后走出绸缎庄。 按照赖掌柜所说,俩人出了绸缎庄向右拐,沿着街道往前走。春燕跟着唐婉儿身边低声说:“小姐,我先赶到赖掌柜说的那个院子查看一下,如果收债女去拿包裹,就暗中跟踪她。” “收债女行事非常谨慎,姑姑赶过去万一被她察觉就很难再找到她,先按照赖掌柜说的做。” “也好。” 俩人沿着街道来到第二个胡同口,刚要往胡同里走,旁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对唐婉儿说:“小姐是赖掌柜介绍过来的吧?” 唐婉儿一愣,停下脚步对卖糖葫芦的说:“不错,是赖掌柜介绍小女子过来的。” “继续往前走,从前面那个胡同口拐进去,才有赖掌柜说的有梧桐树的院落。” “谢谢这位大哥。” 唐婉儿和春燕继续往前走,俩人心里都在说好悬,如果春燕提前去第二胡同里的院落查看情况,肯定会被发现。 俩人往前走了不远,拐进了旁边的胡同里,沿着胡同走了四五十丈,果然看见胡同一侧的围墙里面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 唐婉儿和春燕走到靠近梧桐树的围墙边,前后看了一下,然后将包裹扔进围墙里面,随后俩人离开。 第167章 假锦衣卫 (1) 王梓骞带着李蚕豆和四名缇骑来到四时客栈,袁斌就是在这家客栈门前遇到的吕方。 客栈伙计见进来六七位锦衣卫,猜到不是来住店的,急忙迎上来,“各位官爷好,请问官爷有什么事?” 王梓骞问伙计,“有没有穿的跟我们一样的人住在客栈?” “有四位官爷穿的跟您一样,就住在小店里。” “现在还在客栈里吗?” “都在,就在楼上的客房里。” “他们住了多久了?” “来了有十来天了。” “有没有看见他们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来客栈?” 伙计摇着头说:“这个倒是没有,他们进出都是四个人一起,没见带着女子来客栈。 “他们当中有个姓吕的,小哥知道吗?” “知道,这位吕爷住在甲字号上房。” “麻烦小哥带我去找这位吕爷。” “好,请随小的来。”伙计说完,在前面沿着楼梯往楼上。 “蚕豆跟我上去,其他兄弟在下面等着。”王梓骞对李蚕豆和几个缇骑说。 王梓骞和李蚕豆跟着伙计来到甲字号上房门口,伙计叫开房门,吕方见门口外的人是王梓骞和李蚕豆,有些惊喜,“梓骞、蚕豆,怎么是你们俩,快进来。” 王梓骞走进客房,“离开西厂半年多了,怎么一直不见吕兄?” “王兄大闹西厂后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怎么会见到兄弟啊,快请坐。”吕方招呼俩人坐,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俩人倒水。 “在西厂的时候给各位兄弟们替麻烦了,实在过意不去,抽时间请吕兄吃个饭,向兄弟们谢罪。” “都说王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王兄是性情中人,兄弟们都很佩服。” “不说这些,兄弟和蚕豆来是有公事。” “呃,两位兄弟有什么公事?” “袁统领遇到吕兄,回去后跟罗大人提了一下,罗大人刚好有件事,想请吕兄过去了解一下。”王梓骞边说边观察着吕方的表情。 “罗大人找在下有事?”吕方显得有些意外。 “是,罗大人听说吕兄一直在浙江那边活动,有事想问一下。”王梓骞善于识人辨物,认为袁斌判断的对,吕方不像是假冒锦衣卫。 “好,”吕方抓起桌上的绣春刀,带在腰上。 李蚕豆看到吕方有些起疑,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刀柄上,见吕方往外走,又松开手,跟着王梓骞和吕方身后。 王梓骞与吕方并排而行,边走边问:“听说吕兄在邱统领的手下做事,兄弟还不认识邱统领,有时间介绍相互认识一下。” “好啊,邱统领不住在客栈里,有事的时候才过来,等见到邱统领,兄弟跟他说一下。” 王梓骞和李蚕豆陪着吕方回到镇抚司,然后将吕方带到了审讯房。 走进审讯房,吕方感觉不对劲,惊讶地问王梓骞,“王兄,什么意思,为何把兄弟带到这里?” 王梓骞指着审讯椅说:“吕兄先坐下,兄弟再跟你说。” 不等吕方说话,过来两个衙役,一边一个抓着他的胳膊,将吕方按在审讯椅上,然后用皮带将胳膊和脚腕都捆绑住。 吕方一脸惊愕,“在下犯了什么罪,为何要这样?” 李蚕豆陪着罗杲进来。吕方看着罗杲着急地问:“罗大人,为何要抓小的?” 罗杲打量着吕方问:“你可知假冒锦衣卫是死罪?” “小的本来就是锦衣卫,哪来的假冒?”吕方一脸茫然。 “你是不是锦衣卫难道本镇不清楚?南镇抚司的军户造册里为何没有你?” “大人如果不信可以问邱统领,西厂解散后,他把小人招募到了特别行动司。” 罗杲怒斥道:“锦衣卫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行动司,京城之外的活动都由北镇抚司负责,本镇从来就不知道有邱末基这个人。” 吕方惊得目瞪口呆,“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小的昨天还见到他?” 王梓骞对吕方说:“这个邱末基的真是身份是倭人细川千郎的管家,你上当受骗了。” 吕方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额头上冒出豆大汗珠,“大人,小的真不知道他是假冒的……都怪小的贪心,一听他给的薪水很高,就相信了他。” “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叫谭萍的女子?”罗杲厉声问。 “是,邱末基说谭萍是朝廷钦犯,让兄弟带人在路上抓了她。” 王梓骞着急问:“谭萍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小的抓住谭萍后就把她押送到东城的一座宅院里。” 罗杲气呼呼地问:“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三法司,抓住人犯都押送各衙门,你们把人犯送到别的地方,难道就不怀疑吗?” 吕方低着头说:“邱末基说特别行动司不受任何官署管辖,都是自行处理人犯,所以小的也没有怀疑。” 王梓骞对罗杲说:“大人,让属下带着吕方去解救谭萍?” 罗杲点点头,对吕方说:“希望你能戴罪立功,抓住邱末基,把人质解救出来。” “小的一定戴罪立功。” 王梓骞示意衙役把吕方松开,两个衙役将捆绑的皮带解开,然后给吕方戴着镣铐,李蚕豆押着吕方离开审讯房。 吕方带着王梓骞等人来到东城一座宅院的大门前,指着广亮门楼说:“就是这里,我们把谭萍押送到这里后就离开了。” 王梓骞发现这座宅院离细川千郎原来住的地方很近,虽然院门不在一条胡同里,两个院子应该是隔壁,说明吕方没有撒谎。 为了防止被里面的人发觉,王梓骞翻墙进入庭院里,然后打开院门,让李蚕豆带着几名缇骑冲进来。 王梓骞带着几个四处寻找了一圈,宅院里的人都已经离开,看情景好像是匆忙离开不久,在一间卧房里有颖儿用的尿布,应该是谭萍和孩子待过,王梓骞知道来晚了一步。 原来吕方跟随王梓骞去镇抚司后,邱末基有事到四时客栈找他,听说跟着几个锦衣卫走了,邱末基意识到出了问题,急忙赶回到细川千郎藏身的地方,通知细川千郎带着谭萍换地方,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王梓骞就赶到扑了个空。 第168章 诱捕收债女 (1) 袁斌和弦子装扮老板和夫人,乘坐马车来到正阳门里的商业街,挨着商铺闲逛,春燕装成俩人的女佣跟在后面。三个人边逛边留意是否有人监视他们。 三个人走进一家绸缎庄,伙计热情招呼着弦子,“夫人好,咱家刚从江南进了一批上好的绸缎,做出的衣裙特别好看,夫人要不要看看?” “我们先转转看看。”弦子笑着对袁斌说,“老爷,你说是不是?” 袁斌有些尴尬,“都依夫人。” 春燕跟在俩人身边,低声说:“别光转悠着看,该买就买,要装得像有疼爱夫人的老板。” 袁斌低声说:“买就得花银子啊。” “小姐说了,甭管买什么,都算小姐的。” “真的,那我可要买了。”弦子面露喜色,走到柜台边,指着几个花色绸缎对伙计说,“把新来的绸缎每个花色来一匹,放到外面的马车上。” “好嘞。”伙计兴奋地答应着。 春燕结了账,走出绸缎庄,袁斌弦子站在马车边,看着伙计把绸缎搬到马车上。俩人用眼睛的余光不时地巡视着四周,查看是否有收债女的身影。 春燕走到袁斌和弦子身边,指着前面的珠宝店,“夫人去前面珠宝店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首饰。” 弦子低声说:“珠宝店里的首饰可都是值钱的玩意。” “小姐说了,就当是送给两位结婚的礼物。” 袁斌笑嘻嘻地说:“唐小姐这是要大出血啊。” “婉儿的银子不是都被偷走了,我怕她空了家底。”弦子担心地说。 春燕若无其事地说:“瘦死的骆驼比马肥,弦子姑娘不用替我家小姐担心。” “好,今天就过一下有钱人的瘾,去珠宝店看看。”弦子兴奋地向珠宝店走去。 袁斌和春燕紧跟在弦子身边,春燕边走边对袁斌说:“袁统领注意到前面街边那个老太太没有?” 袁斌轻轻嗯了一声,三个人从街边一个不起眼的老太太身边走过,袁斌轻声说:“你不说我还没留意,在街口的时候好像看见过。” “刚开始的时候在咱们后面,咱们进了绸缎庄后,她就来到这边了,蹲在这里一直没动。”春燕边说边跟着弦子走进珠宝店了。 弦子对春燕说:“难怪刚才你让买绸缎,是要演戏给人看。” 春燕微微一笑,“我家小姐也是真心要送弦子姑娘礼物。” “那我就不客气了。” 袁斌靠近弦子调侃道,“感觉你有点像敲竹杠。”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就敲一回吧。”弦子对柜台里的伙计说,“把漂亮的首饰拿出来。” 伙计一看来了大客户,赶紧把漂亮的首饰一一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弦子喜滋滋地开始挑选起来。 不一会,弦子和袁斌走出珠宝店,春燕手上拎着有首饰盒子的包裹跟在俩人后面,三个人径直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离开。 袁斌透过车厢挂帘的缝隙望着街边的老太太,低声说:“那个老太太也起来了,但是没跟着来。” 春燕用肯定的语气说:“收债女知道咱们的家在哪里,不用在后面跟着。” “确定那个老太太是收债女假扮的?” 袁斌对弦子说:“那个老太太虽然装的挺像,但是腿脚有力,肯定没有这么大年龄。” 春燕对俩人说:“估计收债女很快就会动手,回去后做好准备。” (2) 袁斌、弦子和春燕乘坐马车往回走,马车拐进胡同里的时候,袁斌透过车厢一侧的窗口看到一个中年妇人,胳膊上挎着包袱,像是串门走亲戚的样子,脑海中浮现出在商业街看到的那个老太太的模样。 袁斌拍了一下弦子,“注意看那个那个挎着包袱的中年妇人,跟前面看到的那个老太太是同一人。” 弦子急忙凑到轿厢的小窗口边,向外看了一眼,马车拐进了胡同里,弦子没有看清袁斌说的人,于是移到轿厢后门,向胡同口掌握,看见一个中年妇人也走进胡同里,好奇地问:“我怎么看不出这个女人跟那个老太太是一个人?” “注意看她走路的步态,虽然穿着打扮变了,但是走路的步态是一样的,肯定是一个人。” 春燕向袁斌伸出大拇指,“袁统领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这个收债女还真是变化无常,看来想要准备动手了。” 春燕对弦子说:“在棋盘街那边的时候她就在观察咱们,确定无误后肯定很快动手。” 袁斌好奇地问:“她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我家小姐提出的要求是把表哥赶出京城,估计会把你绑架了。” 春燕话音未落,弦子发现跟着马车后面的中年妇人突然不见了踪影,“奇怪,那个女人怎么不见了。” 袁斌刚要往马车后面看,突然一个鸡蛋大小的东西从一侧的车窗扔进轿厢里,随即炸开,一团烟雾在轿厢里弥漫开来。 春燕急忙用手帕捂住鼻子嘴巴,“快捂住鼻子。” 袁斌和弦子没来得及捂住鼻子嘴巴,身体向旁边歪倒,都昏迷过去,春燕也感觉眼睛模糊,随即歪倒在一边。 收债女飞身来行驶的马车一侧,一把将车夫从马车上拽下来,顺手将车夫打昏,扔在胡同边,然后纵身跃上马车,赶着马车沿着胡同往前去。 第169章 一无所获 (1) 收债女赶着马车出了城,行驶了十多里,来的一座废弃的寺庙山门前,停下马车,打开车厢后门,看见车厢歪倒的三个人,抓住靠近后门的袁斌,将袁斌拖下马车扔在地上,然后又春燕从马车上拖下来,回头准备拖弦子的时候,发现弦子盘腿坐在轿厢里,笑嘻嘻地看着她。 收债女察觉不妙,知道自己上当了,转身要跑,忽然发觉袁斌和春燕都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从两边堵住了她逃跑的路。 弦子用袖箭对着收债女,“你动作再快也没有我的袖箭快,最好乖乖别动。” “你们是什么人?” 袁斌手上拿着腰牌朝向收债女,“镇抚司掌卫官,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凭什么抓我?”收债女装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弦子跳下马车,“你都把我们绑架到这里了,还问为什么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春燕用牛皮绳将收债女的双手捆绑住,“在春月茶楼被害的吴先生和清河船帮的马帮助都是你干的吧。” 收债女知道自己栽了,“这么说你们都是唐婉儿的手下。” 袁斌对收债女说:“抓你是因为你犯了大明律,不是因为唐婉儿。” 弦子把收债女推到马车上,“先回镇抚司再说。” (2) 唐婉儿走进审讯房,看着被捆绑在审讯椅上的收债女,年龄跟谭萍差不多,长相很平常,冷眼一看就是个不引人注意的女子,无法跟一个心狠手辣的女杀手联系在一起。 收债女打量着唐婉儿,“你就是唐婉儿了,想不到竟然跟镇抚司勾结在一起,真是小看你了。” 唐婉儿点点头,“我跟镇抚司不是勾结,是合作,是为了匡扶正义,维护百姓的安危。” “不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都是为了生存,为了钱。” “我们不是同路人,我说的你无法理解,同样,你做的事我也无法理解……” 收债女打断唐婉儿的话,“不用说这么多废话,你想知道什么就赶紧问,我知道自己被抓住就活不了。” “你也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没人能救你,不过只要说实话,可以少受点苦,死的痛快一点。” “你不就是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整你,实话跟你说,我也不知道雇主是谁,你应该知道我接活的流程,就是为了防止从我身上找到雇主,所以我从来不跟雇主接触,雇佣我的人提供了你的详细资料,让我搞垮你,别的我都不知道。” 唐婉儿知道收债女所说不假,看来从收债女身上得不到更多线索。没想到抓了收债女,依然找不到幕后黑手。唐婉儿闷闷不乐地走出审讯房。 春燕站在审讯房门口的走廊里,对唐婉儿说:“小姐,收债女身上带的大明宝钞背后有咱们的印迹,这些大明宝钞应该是雇佣她的人给的。” 唐婉儿心里一动,春燕的话提醒了她,急忙对春燕说:“这个幕后黑手偷走了咱们那么多大明宝钞,一定会花出去,把咱们宝钞后面的印迹告诉京城里跟咱们有合作的商铺,让他们留意收到的宝钞。” 春燕点头道:“知道了,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幕后黑手。” 唐婉儿和春燕准备离开镇抚司,遇到王梓骞,想起他在忙寻找谭萍的事,唐婉儿问他有线索了没有? “吕方承认是他带人抓了谭萍,但是找到关押谭萍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人,应该是得到消息刚刚离开,这两天一直在找邱末基,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谭萍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唐婉儿沉思了片刻,让春燕去办刚才说的事情,然后对王梓骞说:“我带你去个地方找邱末基。” “我带人找了两天没有任何线索,你能有什么办法?”王梓骞疑惑地问。 “你跟我走就行,或许能有办法。” 唐婉儿说完,与王梓骞一起向衙门口走去。 (3) 唐婉儿和王梓骞一起来到正阳门外的廊房头条,在街头下了马车,然后沿着街道往前走。 王梓骞对唐婉儿说:“头条这边有不少锦衣卫的眼线,没有发现邱末基的踪影。”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锦衣卫的眼线找不到,不一定我就找不到。” “好吧,我就看你怎么找。” 俩人走到廊房头条的中间位置,唐婉儿在一间不大的门脸房前停下,门房前既没有幌子,门口上也没有门额,不像是做买卖的店铺,唐婉儿走到门口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王梓骞见状也跟着唐婉儿走进门脸房里,狭窄的屋里摆放着几个板凳,靠里面的地方有张桌案,有个穿着有点邋遢的中年人坐在桌子后面,低头翻阅着一本台账。 唐婉儿双手抱拳,“曹掌柜好。” 曹掌柜见有人进来,抬头打量着唐婉儿和王梓骞,“两位好,请坐。”站起来,拿起茶壶,倒了两碗茶,递给唐婉儿和王梓骞,“请问两位要雇做什么的伙计?” “我想找个人。” “姑娘要找什么样的?” “一个中年男子,名叫邱末基,年龄大约在40岁左右,经常出入客栈、茶楼、酒肆,穿着打扮跟大户人家的管家一样。” “姑娘要找的这个人在京城里?”曹掌柜问。 “人就在京城,主要在东城一带出没,曹掌柜多久能找到这个人?” “只要是在京城里,快的话一两个时辰就差不多。”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曹掌柜要多少银子?” 曹老板张开手掌,伸出五指头,“五十两,优惠价格。” “可以,不过我没带这么多银子。”唐婉儿摸出有鹰熊图案的翡翠腰牌递给曹掌柜,“把这个腰牌先压您这,回头把银子送来,曹掌柜看可以吗?” 曹掌柜拿着腰牌看了一眼,问唐婉儿,“姑娘是许老板什么人?” “我是许老板的弟子。” 曹掌柜把翡翠腰牌又还给唐婉儿,“在下曾受过许老板的恩惠,一直没有报答,这次就免费为姑娘寻找这个人。”说完起身走出门脸房。 第170章 救出谭萍 王梓骞感到有些好奇,猜不出曹掌柜要如何寻找邱末基,于是跟着后面走出门脸房。 曹掌柜站门口外的街边,把手指放进嘴巴里,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五六个十几岁的孩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飞快跑到曹掌柜身边,曹掌柜对几个孩子低声交代了几句,几个孩子撒腿跑开了。 王梓骞回到门脸房里,一脸疑惑地问唐婉儿,“这个曹掌柜要怎么找到邱末基?” “你知道这个曹掌柜是干嘛的?”唐婉儿笑着问。 王梓骞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摇着头说:“看不出他是干嘛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外面也没有幌子和门额。” “这个曹掌柜叫曹怀山,他是做牙侩的,专门介绍店小二、厨娘、女佣,别看这个门脸房不大,京城地面上的客栈、酒楼、茶馆等地方的店小二,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的厨娘、女佣,八九成都是这个曹老板介绍。” 王梓骞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些店小二和女佣都是曹老板的眼睛,只要邱末基在客栈酒楼出现,曹老板就会知道。” “如果细川千郎家的厨娘和女佣也是曹老板介绍的,也很快就能知道。” “你既然有办法为啥不早点告诉我?”王梓骞一副埋怨的口吻。 “我也是刚想到的,帮着你找人反而惹了一身骚,你就想着救谭萍,怎么就不想着帮我抓收债女?”唐婉儿生气地说。 王梓骞急忙握着唐婉儿的手,温柔地赔礼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我做什么,心里都想着你。” “你长本事了,什么时候学会哄女人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无时无刻不想着你。” “你心里想的都是谭萍和你大哥的孩子吧。” 王梓骞一把抓起绣春刀,“你要是不信我就掏出心来给你看看。” 唐婉儿一把抓住王梓骞的手,“跟你开玩笑呢,相信你。” 一个时辰后,传回消息,邱末基在东四牌楼附近的一座茶楼里跟几个人会面。王梓骞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担心邱末基会离开,来不及回镇抚司叫人,和唐婉儿俩人匆忙赶往东四牌楼。 唐婉儿和王梓骞坐着马车刚赶到曹怀山说的茶楼前,就看到邱末基和三个男子从茶楼出来,王梓骞着急下车被唐婉儿一把拽住。 “稍等会,等他们分开后再动手。”唐婉儿劝阻王梓骞。 邱末基果然与三个人在茶楼门口相互告别,四个人各走各的,邱末基独自沿着街道往东走。王梓骞急忙下了马车,快步跟上邱末基。 唐婉儿让年轻的车夫赶着马车跟着王梓骞后面,透过前面的挂帘缝隙,观察着两个人。 王梓骞看到邱末基拐进了旁边的胡同,快步追了过去,见胡同里没人,拔出绣春刀追上邱末基。 听到身后有动静,邱末基回头查看,见王梓骞手持绣春刀向自己跑过来,感觉不妙,撒腿就往胡同里面跑,王梓骞立刻在后面追赶。 邱末基在蛛网般的胡同窜来窜去,想甩掉追赶的王梓骞,刚跑到一个岔口,被闪出的唐婉儿飞起一脚,踹在胸口上,仰面跌倒在地上。 王梓骞跑过来,用脚踩在邱末基的胸膛上,用刀指着他的喉咙,气喘吁吁地说:“跑啊,你怎么不跑了,老杂毛。”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追我?” 王梓骞把刀尖扎邱末基的手心上,恶狠狠地说:“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否则小爷先把这个手掌切下来。” “爷是锦衣卫统领官……”不能邱末基说完,王梓骞稍微用力,锋利的刀尖一下就将邱末基右手手掌插透了。 “啊——”邱末基痛得大叫起来。 王梓骞一声不吭,将刀拔出来,将刀尖向下抵在邱末基的肩膀,“你再多说一句,小爷就把这条胳膊废掉。” 邱末基用左手握着右手的伤口,鲜血顺着两个手上流淌下来,吓得连连点头。 “被你们抓走的谭萍关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邱末基刚说不知道,王梓骞握刀的手向下用力,锋利的刀尖一下扎进邱末基的肩膀里,将肩胛骨扎透了。 邱末基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啊——疼死我了,我说,我说……” 王梓骞拔出刀,又把刀尖扎邱末基的在左侧肩膀,“再说一个不字,就废你这条胳膊。” “好汉饶命,我说……” “被你们抓的那个女的和孩子关在什么地方?” “关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座宅院里。” 唐婉儿走过来,示意王梓骞让邱末基起来。 王梓骞收起刀,呵斥道:“起来。” 邱末基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捂住肩膀上的伤口,“那个女人和孩子都很好,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她。” 唐婉儿问邱末基,“关押谭萍的宅院有多少守卫?” “有四个人,俩人一起轮流看守着那个女人和孩子。” “细川千郎是不是也在宅院里?” “刚开始的时候在一起,吕方被带到镇抚司后细川就换了地方,没有跟谭萍在一起。” 王梓骞用刀指着邱末基,“你一个中国人,干嘛要给倭人当走狗?”话出口后,王梓骞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就是日本人,下意识地看了唐婉儿一眼。 唐婉儿对王梓骞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唐婉儿的心里从未把王梓骞当做日本人。 王梓骞推了邱末基一把,“走,去你说的宅院。”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是不是等一会,我让车夫去镇抚司报信了,袁斌他们应该很快会赶过来,等他们来了再去解救谭萍也不迟。” “看守谭萍的只有四个守卫,而且还俩俩轮回,咱俩肯定能收拾了,如果不抓紧时间,万一又出什么幺蛾子。” 唐婉儿知道王梓骞救人心切,只好答应,与王梓骞一起押着邱末基去关押谭萍的宅院。 邱末基带着唐婉儿和王梓骞来到关押谭萍的宅院,叫开院门,王梓骞出其不意把刀架开门的守卫脖颈上,将守卫捆绑起来,然后押着邱末基走进庭院里,另外三个守卫见邱末基被抓,也都放弃抵抗,脚底抹油溜走了。 王梓骞顾不上逃走的看守,打开正房房门上的锁,谭萍和孩子都在里面。看到王梓骞和唐婉儿,谭萍并没有流露出惊讶,似乎知道俩人会来救她。谭萍问唐婉儿,找到收债女了没有?唐婉儿告诉她已经抓住了。 几个人走出宅院大门,袁斌和弦子带着一队缇骑赶到了,将邱末基押送镇抚司。王梓骞送谭萍和孩子回家。 第171章 大内义姬 (1) 王梓骞送谭萍母子回家,想着不能在这里住了,路上跟谭萍商量,回去收拾一下就搬走。 刚进小院,发现房门开着,知道进来人了,王梓骞立即拔出绣春刀,没想到是文妙真人带着俩弟子在屋里。 谭萍惊喜地问:“文妙师父!您怎么来了?” 文妙真人对谭萍说:“来的时候房门开着,我们就进来了。” 王梓骞看着文妙真人说:“晚辈去莲花庵找过您,只有几个小道姑的遗体,还在担心您。” 文妙真人说:“是锦衣卫袭击了莲花庵,弟子们拼死抵抗才保护贫道逃出来。” 王梓骞对文妙真人说:“袭击师父的不是真的锦衣卫,应该是细川千郎的手下。” “细川千郎!”文妙真人神情一怔。 谭萍急忙说:“梓骞说得不错,弟子也是被几个假冒的锦衣卫抓住,见到细川千郎才知道是被他的手下抓的。” “难怪感觉那些锦衣卫很可疑。”文妙真人看着谭萍问,“细川千郎为何要抓你?” 谭萍对王梓骞说:“你跟文妙师父说吧。” “细川千郎抓谭萍是为了逼迫弟子找到大内义姬……” 文妙真人听到大内义姬四个字,神情大变,惊讶地问:“细川千郎让你寻找大内义姬干嘛?” 王梓骞摇着头说:“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细川千郎说……说他是我父亲……” “他胡说……”文妙真人突然愤怒地说,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轻声对王梓骞说,“不要听他的鬼话。” 王梓骞听到文妙真人说细川千郎不是自己的父亲,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有种释怀的感觉,对文妙真人说:“细川千郎还说大内义姬是我母亲。” 文妙真人神情一怔,有意避开王梓骞刚说的事,看着谭萍说:“这里不能住了,收拾一下跟贫道走。” “好,没什么好收拾的,带着孩子的东西就行。”谭萍说完,抱着儿子走进里屋去收拾东西。 文妙真人对王梓骞说:“你去找唐婉儿,就说贫道要见她。” “好,让婉儿去哪里找师父?” “西城水井胡同,进入胡同第三个门口。” “好,弟子现在就去找唐婉儿。”王梓骞说完,匆忙离开。 王梓骞猜测唐婉儿可能还在镇抚司,于是直接赶过去,唐婉儿看着袁斌审讯邱末基,感觉没有多少线索,刚准备离开。 王梓骞对唐婉儿说:“文妙真人想要见你。” “文妙真人为什么见我?” “不知道,我送谭萍和孩子回去的时候,她就在等着了,莲花庵遇袭后她一直藏在西城那边,据她说袭击莲花庵的跟抓谭萍的可能是一伙人。” “这么说都跟细川千郎有关,这个细川千郎要干什么?” “去问一下文妙真人或许就知道了。” “好吧,去见见她。” 俩人一起往衙门外走,王梓骞兴奋地说:“文妙真人还说细川千郎不是我父亲,看来我不是倭人。” “她怎么知道你不是细川千郎的儿子?”唐婉儿好奇地问。 “不知道,等见了面你问问她。” (2) 唐婉儿跟随王梓骞来到西城水井胡同,文妙真人藏身的四合院,见到文妙真人后,唐婉儿被单独请到书房,文妙真人让徒弟关上房门,不要让人进来打搅。唐婉儿感觉文妙真人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说,静静看着文妙真人。 文妙真人看着唐婉儿,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当年被你师父许执放救走的大内义姬。” 唐婉儿轻轻点点头,神情平静地说:“听王梓骞说您知道他父母的情况,晚辈就猜到您可能是我师父救助的大内义姬。” “唐小姐秀外慧中,什么都瞒不过你。”大内义姬停顿片刻后,缓缓说,“听梓骞说细川千郎抓谭萍和孩子是为了胁迫他找到我,所以才让他把唐小姐找来,想把一些事情告诉唐小姐。” 唐婉儿轻轻点了点,静静地看着大内义姬,听她说。 “关于我的事情,唐小姐知道多少?” “晚辈只是知道您曾是细川千郎的夫人,十八年前跟随但是朝贡大使的细川千郎来到大明,至于师父为何要救您,以及您为何会留在大明等等事情就不知道了。” “十八年前我跟随细川千郎来到大明,一直到后来留下,这一切都与你师父许执放有关,现在细川千郎想找到我,也与这些事情有关。要说清楚这些事情,就要从你师父许执放出使日本说起。” 大内义姬把发生的一切向唐婉儿娓娓道来。 二十五年前,还是英宗皇帝朱祁镇在位的时候,许执放担任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得到一个重要情报,大明宝船的造船图纸被前来朝贡的日本使团偷走。 大明宝船是当时世界上最厉害的战舰,据《明史》记载:宝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可容纳千人,用现在的尺寸衡量,长约150米,宽60米,排水量在万吨以上,是标准的海上巨无霸,所向无敌。 如果宝船的建造技术被倭寇掌握,造成可以与大明对抗的宝船,就会对大明海防造成巨大威胁,许执放奉命出使日本,他还肩负着一项秘密使命,毁掉被偷走的宝船图纸。 第172章 许执放出使日本 许执放携夫人夏柳青一起率领大明使团到达日本后,了解到室町幕府的权力被大内氏控制,而宝船图纸也落在大内氏手上,而且已经开始建造宝船,许执放与妻子商量怎么完成任务。 夏柳青也非普通女子,曾经是镇抚司的掌卫官,武艺高强的侠女,嫁给许执放后才从镇抚司离职,专心在家侍奉夫君。了解到许执放的日本之行任务艰巨,特意提出跟随他一起来日本。 为了完成使命,夏柳青主动接近大内家的次女大内义姬,俩人成了好闺蜜。大内义姬邀请夏柳青来大内府上暂住,夏柳青抓住机会了解到宝船图纸是大内家族花重金从东厂厂公潘傅祥手上得到,还发现了潘公公与大内家族的书信来往。 夏柳青找机会放火烧毁快要完工的宝船和图纸,并且将潘傅祥与大内氏来往的书信偷走,逃离时被抓。夏柳青在被抓前将潘公公的信藏在了一个寺庙里,并将藏匿信件的地方告诉了大内义姬,她如果有机会去中国再把信件带去。 后来许执放将夏柳青从监狱救出来,俩人逃跑时被追兵追上,夏柳青为保护许执放受了重伤,最后不治而亡。 大明施行海禁后,日本有一些从事海上贸易的走私船,许执放为了能回到中国,于是隐藏身份在走私船上做了船员。 一年后回到大明,找到好友,掌管东厂在南京卫所的苏荣轩,也就是后来王梓骞的养父了解情况,苏荣轩告诉许执放,东厂已经将他列为悬赏缉拿的要犯,罪名是与倭寇勾结。 许执放知道潘傅祥一定是得到大内家族的消息要铲除自己,重新回到海上,拉起了一伙人做起走私生意。许执放很清楚,要想躲避东厂的追捕,就必须建立起能与东厂抗衡的组织,他将做海上走私赚的钱用于在江湖中建立严密的监控系统。 大内氏与细川家族想通过联姻方式进行联合,大内义姬被逼迫嫁给了细川家族的长子细川千郎。 三年后,细川千郎到大明进行勘合贸易,大内义姬主动要求跟他来中国,为的就是把夏柳青藏匿起来的书信带来。 潘傅祥似乎也防着这一手,船队刚在宁波登陆,潘傅祥就派人告诉细川千郎,他的妻子与许执放私通,细川千郎大怒,要处死大内义姬。许执放恰好赶到,将大内义姬和她三岁的儿子一起救走。 大内义姬受到东厂和日本大名两大势力地追杀,将儿子交给许执放,请他照顾好自己的儿子。许执放知道孩子在自己身边不安全,就将孩子托付给好友苏荣轩,苏荣轩化名王兆祥带着孩子在北京隐居下来。 唐婉儿听完大内义姬讲的这一切,感觉她讲的大部分内容是真的,有些似乎不太对劲,就算大内义姬跟师母是好友,师母怎么会把潘公公跟大内家族交往的信件交给她,唐婉儿心存疑虑,却有不便询问。 “这么说王梓骞就是您交给我师父的那个孩子?” 大内义姬点点头,“请唐小姐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梓骞,因为他的身份一旦被人知道,会对他不利。” “好,”唐婉儿想问大内义姬为何对王子骞说细川千郎不是他父亲,感觉这里面或许有一些隐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师母拿到的那些信件在什么地方?” “当年跟随细川千郎来中国的时候,将信件藏在船舱里,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取出来,信件还藏在船舱里,细川千郎这次来中国,应该还是乘坐的那艘船。” 唐婉儿急忙问:“细川千郎要找到您,是否也与这些信件有关?” “不错,细川千郎想要拿到这些信件,如果我猜测的不错,他是想用这个东西跟潘公公做交易。” “明白了,与大明的朝贡权在大内氏手上,细川千郎一定是用这些信件让潘公公帮他得到朝贡的勘合证书。” 唐婉儿想起被抓到西厂,康达利审讯她时要的东西,一定就是潘公公与大内氏交往的信件,而且这些信件还是还师父清白的证据,必须要得到。 大内义姬从桌上拿起一张折叠着纸递给唐婉儿,“我把藏匿这些信件的地方画下来了,按照画的位置就能找到盛放信件的宝匣。” 唐婉儿打开折叠的纸,上面画了三个图,第一个图是整艘船,第二个图是船舱的位置,第三张图是船舱内藏匿宝匣的地方。 大内义姬对唐婉儿说:“日本来大明的船都停泊在宁波舟山群岛的双屿港,细川千郎乘坐的这艘船叫大和号,无论是夏柳青的朋友,还是作为大内家族的人,我都不能让细川千郎得到这些信件,希望唐小姐一定把东西拿回来。” “谢谢您,晚辈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些信件拿回来。” 唐婉儿向大内义姬告辞,从书房出来,着急离开准备赶往宁波。 王梓骞在院子里等着唐婉儿,见她出来急忙跟在身边着急地问:“文妙真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聊什么。”唐婉儿脚步不停地往门口走。 “你在里面待了大半天,怎么可能没聊什么?” “说了一些我师父出使日本的事情。” “问我母亲的事情没有?”王梓骞着急地问。 唐婉儿出了门,来到马车边,对王梓骞说:“你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问。”说完匆忙上了马车,马车急忙赶着离开。 王梓骞望着驶离的马车,感觉有些疑惑不解,唐婉儿怎么跟文妙真人聊过后一下子变了好多,对自己也这么冷淡。 唐婉儿匆忙赶回借住的宅院,春燕刚好回来,告诉她都安排好了,只要有人用偷走的大明宝钞买东西,就会知道。 唐婉儿让春梅马上收拾一下,立即动身去宁波。春燕问去宁波干嘛,唐婉儿说路上再告诉她。 春燕一听知道有急事,匆忙收拾了一下东西,主要带上银子和大明宝钞,俩人骑马离开。 为了尽快赶到宁波,唐婉儿没有走水路,骑马要快很多,从右安门出外城,走了不远,看见谭萍站在前面的青石桥头,身边还有一匹马,马鞍上还带着宝剑和包袱,像是要远行的样子。 唐婉儿急忙拽住马,看着谭萍问:“你怎么在这里?” 谭萍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可以要去宁波找很重要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唐婉儿有些警觉,用猜疑的目光看着谭萍。 “文妙师父让梓骞着急把唐小姐找来,我就猜到了,这次被细川千郎的手下抓住,多亏唐小姐营救才得以脱身,无以回报,想陪唐小姐去宁波走一趟。” “你家里还有待哺的孩子,怎么可以离开这么多时间。” “孩子托付给文妙师父了,她也算是孩子的祖母,肯定会照顾好孙子的。” 唐婉儿惊讶地问:“你知道文妙真人是梓骞的母亲?” “我在莲花庵待了那么长时间,每次说起梓骞,文妙师父的眼睛里流露出只有母亲才有的眼神,猜都能猜到是梓骞的母亲,其实我陪唐小姐去做这件事,不光是为了报答你,也是为了梓骞和文妙师父。” 唐婉儿点头道:“好吧,那就一起走吧。” 谭萍翻身上马,与唐婉儿和春燕一起快马加鞭,直奔浙江宁波。 第173章 六横岛双屿港 唐婉儿、春燕和谭萍三人星夜兼程,不到十天就赶到了宁波。 当年许执放跟随走私船从日本返回大明也是在宁波登陆,被诬陷与倭寇勾结成了朝廷钦犯后,为了躲避东厂追捕,许执放又返回宁波舟山群岛。 日本的诸多生活用品都是靠中国供给,特别是丝绸布匹,朱元璋施行海禁后,日本国内的许多生活用品都价格暴涨,两国的许多商人就大肆走私中国商品,而走私的基地就在舟山群岛的双屿港。 因为熟悉日本的海上走私活动,许执放逃到舟山群岛,从事海上走私,短短几年时间就暴富起来,然后将商业版图扩展到了南京和北京一带,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监控锦衣卫和东厂的活动,宁波和舟山群岛也是许执放的大本营。 唐婉儿从京城起程前就飞鸽传书,通知在宁波负责生意的大掌柜任猷智,许执放在世时每年都会带着唐婉儿到宁波来好几次,与任大掌柜很熟悉。 宁波城里有家规模很大的泰源货栈,全国各地的货物都集中到这里,然后再从货栈运到双屿港,装船后发往日本,这一切都是在朝廷和当地官员的默许下进行,因为许多官员也靠这来获利。 唐婉儿三人来到泰源货栈,任大掌柜在货栈等候着,见到唐婉儿表示已经准备好了前往双屿港的船,天色已晚,让三个人休息一晚,明早去双屿港。 长途跋涉,三个人都疲惫不堪,货栈里有专门接到客户的房间,三个人就在货栈休息,任大掌柜借机向唐婉儿汇报生意上的事。 谭萍没想到唐婉儿在这里竟然有这么大的生意,货栈里有十多栋库房,里面堆满货物,而且都是些高档商品,有生丝、皮料、棉花、酒、宝石、药材等等东西,看得眼花缭乱。 唐婉儿告诉谭萍,这里的一切都是师父许执放创办起来的,当年师父就是在宁波起家,为了躲避东厂追捕逃到海上,为了生存又做起了海上走私,向日本贩卖货物,一点点发展起来,最多的时候有上百艘货船。 第二天一早,任掌柜带着两个年轻伶俐的伙计陪同唐婉儿三人到码头,乘坐运货的三板船前往舟山群岛中的六横岛,双屿港在其中的上庄岛和下庄岛之间。 日本朝贡使团的船都停泊在双屿港,此时的双屿港还不算有名,只有日本的商船,一些倭寇和海盗的船也停泊在这里。 大约百年后,到了明嘉靖皇帝时候,葡萄牙人到达了这里,发现了这个走私天堂,于是在六横岛上建了一个三千多人的城镇,发展成了殖民地,还设立了政府,有市政官员,警察和自卫队,还有教堂和医院,双屿港成为当时亚洲最大的国际贸易港口。 好景不长,浙江余姚的大户谢家因为拖欠海商的货款,一帮葡萄牙人上门杀了谢氏全家,嘉靖帝大怒,派浙江巡抚朱纨带六千兵马,乘三百多艘战舰进攻双屿港,剿灭了海商,把所有商船烧毁,并用木桩和石头填塞了双屿港,从此这个走私天堂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 唐婉儿等人乘坐的三板船驶入双屿港,港口内停泊上几十艘航海的大船,也有许多满载货物的三板船出入港口。这里走私的主要货物是生丝和绸缎布匹,从宁波绍兴等地用三板船运过来,再装到大船上出海。 春燕首先看到了细川千郎的船,跟十几艘海船并排停靠在一起,春燕指着大和号对唐婉儿说:“小姐,那艘船就是细川千郎的。” 唐婉儿打量着接近三十丈长的三桅海船,点点头,“不错,就是这艘船。”对任大掌柜说,“靠近看一看。” 在船尾摇橹的伙计说:“大掌柜,那艘倭船旁边的是咱们家的船。” 任掌柜点头道:“不错,旁边的船是咱们家的。” 谭萍对唐婉儿说:“这样就方便多了,从旁边的船可以直接过去。” “先上岸,找船上的伙计了解一下情况。” 泰源货栈在双屿港的码头上设有专门的账房和仓库,任大掌柜带着唐婉儿等人来到自家账房,然后让伙计把挨着大和号的货船船老大找来。 不一会,船老大跟着伙计来到账房,唐婉儿向船老大询问大和号的情况。 船老大告诉唐婉儿,双屿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不仅聚集着一些海商,倭寇和中国的海盗也经常到这里来,所以停泊在港口内的船都防卫很严,特别是日本贡使团的船上都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是海盗的目标,所以船上昼夜都有武士负责守卫,要登船进入船舱内寻找东西肯定很危险,一旦被发现很难逃脱。 唐婉儿决定到靠近大和号的货船上去,就近观察大和号的情况。船老大带着唐婉儿、任掌柜一行人登上了货船。货船与细川千郎的大和号间隔有一两丈的距离,上对面的船不是难事。 大和号的甲板比这边的货船高,站在这边不能完全看清楚大和号上面的情况,唐婉儿看到货船桅杆上卷起来的船帆,于是纵身跃到船帆上,装作收拾船帆的样子,观察着大和号,看见甲板上有两个腰上插着长刀的武士来回走动着,船头甲板上坐在两个船工在喝酒。看来船老大说得没错,大和号上的确防卫很严,白天肯定没法登船。 唐婉儿刚要准备从船帆上跳下来,忽然看见一个三板船划到大和号船边,三板船有两个人,三板船上是用箩筐盛着的蔬菜水果,划船的是个中年人,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船头,向大和号大声吆喝叫卖,大和号的船工放下一个软梯,让年轻女子登上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大船上用绳索放下吊篮,将蔬菜水果拉到船上,年轻女子帮着把蔬菜抬进船舱里,随后带着卖菜的银子下了船。 唐婉儿忽然有了主意,从船帆一跃而下,跳到货船甲板上,把自己的想法对任掌柜和春燕等人讲了一遍,大家都很赞同。 第174章 潜入日本战船 泰源货栈的仓库内有不少酒,有老酒也有烧酒,这些酒都是卖给出海的货船,海船离开港口在海上飘荡数月,酒是必不可少的。 任掌柜让伙计把十几坛老酒装到三板船上,唐婉儿和春燕装扮本地女人的模样,摇着三板船来到大和号船边。 唐婉儿用日本话大声吆喝着,“卖酒了,上好的日本清酒,卖酒啦,先喝后买……” 大和号上的船工和武士听到有卖酒的,纷纷趴到船帮上向下查看,用日本话问:“是真正的清酒吗?” “不是清酒分文不要。” 船工把软梯放下来,唐婉儿攀着软梯登上大和号,用日本话对几个武士和船工说:“先提上两坛酒来,请你们品尝,酒不好不要钱。” 船工急忙放下吊篮,拉上来两坛酒,有船工拿来几个大碗。唐婉儿打开酒坛,给几个武士和船工倒满酒。 武士和船工迫不及待地端着酒碗喝起来,边喝边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日本清酒本来就用中国黄酒的酿造工艺,唐婉儿卖的是上好的老酒,肯定比清酒好喝。 唐婉儿抱着一坛酒,让一个船工带着去找船老大,走进船舱后,唐婉儿边走四处查看,大内义姬画的船舱的位置就在船老大的旁边。 船老大喝了唐婉儿带来的酒,很满意,让船工把酒都留下。三板船上的二三十坛酒都用吊篮提到甲板上,唐婉儿帮着往船舱里搬,然后趁机来到厨子做饭的船舱。 唐婉儿算计好了时间点,知道这个时间是厨子做晚饭的时候,用地道的日本话跟夸赞厨子的手艺好,被漂亮的女人称赞,厨子心花怒放,殷勤地请唐婉儿品尝自己做的菜肴,唐婉儿趁厨子不注意,将迷药下在汤锅里,还拿起长柄的大勺子搅拌了一下。随后找到船老大,要了卖酒的钱,然后不慌不忙地离开。 唐婉儿和春燕回到码头,谭萍带着俩人的武器和夜行衣等装备在等着了,三个人随即上了货船,任掌柜和船老大在船上等着她们。 天色已晚,西边的海面上只留下了一条红色的霞光。唐婉儿走到靠近大和号的船舷边,看到甲板上仍然有三个武士在警戒,船舱一侧的舷窗上有灯光透出,能听到对面船舱里传来嘈杂的吵闹声,有叫喊的,也有扯着喉咙唱民谣的,应该是喝得高兴了。 春燕和谭萍都换上了紧身的夜行衣,俩人来到唐婉儿身边,谭萍轻声问:“怎么样了?” “我用的是慢性的迷药,要等大半个时辰药效才发挥作用。” 春燕看到三个武士打扮的从船舱出来,低声说:“守卫的武士好像要轮换吃饭了。” 唐婉儿看出出来的武士一个登上船尾的舵台,另外两个来到前面的甲板,示意外面的武士回舱里,低声对谭萍和春燕说:“等这三个武士躺下睡熟了,就可以动手了。” 谭萍把手上的包袱递给唐婉儿,“我和春燕姐在这里盯着,你去换夜行衣吧。” 唐婉儿拿着包袱走到舵台下的舱门,任大掌柜和船老大站在舱门边,船老大对唐婉儿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大小姐尽管吩咐。” “谢谢船老大,等会我和春燕谭萍过去找东西,你们在这边做好接应。” 任掌柜关切地说:“跟随细川来的武士都是些高手,小姐一定要小心。” “嗯,我在他们喝的汤里下了迷药,多数武士和船工肯定会喝,即便是有几个不喝的,我们三个能应付得来。” 任掌柜感叹道:“没想到事关许先生清白的东西一直在我们眼皮底下,要是早知道了,兄弟们豁出命去也要抢过来。” 唐婉儿笑着说:“细川千郎更想不到他要找的东西就藏在自己的船上,等他知道了非气死不可。” 一个时辰后,大和号上没有了任何声响,整艘船上死一般的寂静。 船老大指挥几个年轻的船工将一块两丈多长的厚木板从船舷伸出去,搭在了大和号的船帮上。唐婉儿率先跃上踏板,踩着踏板飞快地来到大和号船帮上,轻轻跳到甲板上,巡视了一下四周,看到旁边有个武士背靠在船舷上呼呼睡着了。 唐婉儿向身后做了一个手势,春燕和谭萍踩着踏板飞快地来到大和号上,三个人一前一后,迅速向舵台下的舱门靠近,春燕轻轻推开舱门,向里面查看了一下,唐婉儿闪身进去。 大内义姬画的船舱结构图都印在唐婉儿的脑子里,舱门后面还有三个门口,最里面的是整艘船上最好的一间船舱,供细川千郎使用,唐婉儿走到舱门,轻轻推开舱门,走进船舱里。 春燕和谭萍跟着走进船舱,唐婉儿吹燃火捻,宽敞的船舱中间有一张桌案,船舱一侧有一张大床,床上有锦缎的被褥。 唐婉儿用火捻点燃挂在舱顶的灯笼,拎着灯笼走到大床的前面,根据大内义姬画的指示图,东西就藏在床底的甲板下。 谭萍站在舱门边,十分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唐婉儿拎着灯笼靠近床下,仔细地查看着床下的甲板,看到了两块只有一尺多长,相互错开的甲板,大内义姬的画上有这样的两块甲板,东西就藏在下面。 唐婉儿把灯笼递给春燕,从腰间拔出袁斌送的那把小刀,用刀尖将两块错开的木板撬开,露出下面的一个精致的盒子,唐婉儿刚要伸手把木盒取出来,站在舱门口的谭萍突然发出轻微的嘘声,唐婉儿急忙停下来,静静地望着舱门。 舱门外,船老大从靠近出口的船舱出来,摇摇晃晃好像喝醉似的,看到细川千郎的住舱里有灯光,船老大感觉有事,于是向这边走过来,走到舱门前,猛地把舱门推开,大声质问:“什么人在里面……” 不等船老大说完,谭萍一扬手,一支锋利的飞镖闪着寒光飞向船老大的脖颈,一下扎进船老大的喉咙上,船老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一股鲜血从嘴巴里冒出来,一只手扶着一旁的舱壁。 谭萍一把将船老大拖进船舱里,顺手又将舱门关上,将船老大轻轻放在甲板上,示意唐婉儿快点。 唐婉儿见状,急忙将甲板下的木盒取出来。 第175章 宝匣被抢 唐婉儿从床下的隐秘处取出木盒后,将木盒递给春燕,随后又将两块木板放在原来的位置,将藏匿木盒的地方掩盖好。 春燕将木匣放在桌子上,谭萍急忙凑过来,仔细查打量着找到的这个东西。 木匣长不足一尺,是用坚硬的紫檀木制作的,非常精致,盒盖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木盒的两端各有一个钥匙孔。 谭萍看着木盒惊讶地说:“这东西看起来好精致。” 唐婉儿仔细查看了一下木匣,终于明白了大内义姬为何没有将木盒打开,指着木匣说:“这是高丽人制作的日月乾坤宝匣,需要两把专用钥匙同时开启才能打开,如果强行打开就会把匣内的东西毁坏。” “这么说没有钥匙就无法取出里面的东西?”谭萍惊讶地问。 唐婉儿点点头,“我师母之所以把东西放在这里面,就是防止被人拿走里面的东西,就算得到这个宝匣,如果没有钥匙也看见里面的东西。” “那钥匙在什么地方?”谭萍急忙问。 唐婉儿摇着头说:“不知道。” 春燕催促道:“别在谈论了,赶紧离开这。” 唐婉儿把一块绸缎摊开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把檀木匣包裹起来,然后背在身后,与谭萍和春燕一起向舱外走去。 三个人踩着搭在两条船之间的踏板回到货船上,原本漆黑一团的甲板上突然亮起了好几个灯笼,只见八个身穿银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呈半圆形将三个人围在中间,八个锦衣卫校尉四个持刀,四个手持三矢弩,持刀和持弩的间隔站立。 三矢弩可不是普通的弓弩,是由南镇抚司设计制造的可以连续发射的强弩,跟现在的自动步枪一样,四个三矢弩的威力比十几只弓箭都厉害。 唐婉儿心里很清楚,只要三个人一动,立马变成刺猬,她想不出对方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准确地掌握她们的行踪。唐婉儿紧张地思索着,忽然看到在舵台上站在一个身穿褐色蟒袍,头戴冠乌纱描金曲脚帽,帽下露出花白长发的公公。 唐婉儿认出舵台上站的这位是浙江提督市舶曹韦曹公公,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说明面前的这些校尉不是东厂的人。 市舶司是中央政府管理对外贸易的机构,也就是现在的海关,最早是唐高宗在广州设立的,负责向前来贸易的外国船舶收取关税。大明建立后朱元璋虽然施行海禁,但是依然在广州、泉州和宁波三地设立市舶司,从永乐年间起,朝廷派出宦官提督市舶,此后市舶司就掌握了太监手上。 舵台上的这个大太监曹韦从英宗朱祁镇在位就提督市舶,到现在的宪宗皇帝朱见深历经了三个皇帝,不仅掌管浙江市舶,还奏请宪宗皇帝颁赐敕谕,兼提督海道,可以动调官军剿捕倭寇,掌握了浙江海防的军权。 许执放在宁波和双屿港从事货物走私,也是得到了曹韦的默许,除了按时给曹韦份子钱,双方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唐婉儿不知道曹公公现在要干嘛。 “我们都准时缴纳税银和份子钱,曹公公为何大动干戈?” 曹韦对唐婉儿说:“把你找到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不明白曹公公说的东西是指什么?” “你在细川千郎的船上找到的东西,别以为咱家不知道,当年夏柳青交给大内义姬东西。” “这件东西关系到我师父的清白,恕难从命。” “准备放箭!”曹韦大声下令,“咱家数到三,不交出东西就杀了你们,一……” 围住唐婉儿三人的校尉将手上的三矢弩对准了三个人,就等曹公公下令。 “二……” 曹公公用公鸭嗓子拖着长音喊道。 唐婉儿曹韦一向心狠手辣,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现在不是硬碰的时候,急忙抬起手,示意曹公公停下,“好,我把东西交给公公。” 唐婉儿解下背在身后的宝匣,放在面前的甲板。曹韦慢慢从舵台上走下来,一个校尉拿起甲板的包袱,递给曹韦。 曹韦一手托着包袱,另外一只手将包袱打开,露出精致的紫檀木宝匣,脸上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唐婉儿看着曹韦说:“如果我猜得不错,曹公公拿到宝匣后会下令杀死我等。” “呵呵,”曹韦冷笑了两声,“你猜得不错,的确不能把你们留下。” 曹韦拿着宝匣准备转身走,唐婉儿急忙叫住他,“公公请稍等。” 曹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唐婉儿问:“还有什么话要说?” “公公如果杀了小女子,就算拿走宝匣也没有任何用。” “此话怎讲?”曹韦好奇地问。 “公公一定注意到了宝匣两端的钥匙孔,这种日月乾坤宝匣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如果强行打开就会毁掉里面的东西,虽然我还不知道钥匙在哪,但是我是唯一能找到钥匙的人,杀了我,公公就永远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曹韦沉思片刻,对唐婉儿说:“咱家是世上唯一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的人,既然你能找到钥匙,就暂时留你一条命。”说完,向身边的校尉示意了一下。 围住唐婉儿三人的校尉慢慢后退,护卫着曹韦登上踏板,从船上下到码头上,随后校尉门有条不紊地一个个通过踏板下到码头上。 看到曹韦带着手下消失在黑夜中,春燕气得跺脚,“刚拿到能为老爷平冤昭雪的证据,就这么被抢走了。” “小姐,曹公公的人走了没有?” 唐婉儿听到旁边的舱盖下传出任掌柜的声音,急忙过去把舱盖打开,任大掌柜。船老大和几个伙计从下面的货舱爬上来。 唐婉儿关切地问:“任掌柜和船老大没事吧?” “我们都没事,你们刚到那边船上,曹公公就带人登上船,我们都赶到船舱下面,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任大掌柜一副悔恨莫及的神态。 唐婉儿安慰任掌柜,“只要人没事就好。” 船老大面露疑惑,“真是奇怪了,市舶司的人怎么会这么准时,就像是掐着点,大小姐刚过去,他们就来了。” 谭萍神情冷漠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任掌柜急忙说:“没有几个人知道大小姐来,怎么会走漏消息?” 唐婉儿摆摆手,“算了,大家不要猜疑了,先回去休息吧。” 第176章 任大掌柜 (1) 任掌柜为唐婉儿三人在客栈安排了客房,亲自把唐婉儿送到客栈,因为是任掌柜最先接到唐婉儿要来的消息,出了这事,任掌柜有些百口难辩,更感觉愧对许先生的信任。 唐婉儿看出任掌柜很自责,安慰他不要多想,虽然曹韦抢走了宝匣,但是拿不出里面的东西,就会有机会再抢回来,让任掌柜早点回去休息。 虽然已经夜深人静,春燕和谭萍都睡不着,跟唐婉儿一起商量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归。 谭萍气愤地说:“一定是自己人走漏的消息,否则曹公公怎么来的那么准。” “这个曹公公提督市舶司已经有三十年,在这里的根基很深,不管是宁波还是双屿港,有事很难瞒得过他的耳目。” 春燕问唐婉儿,“这么说小姐是不相信自己人走漏的消息?” “不管是不是自己人走漏的消息,反正东西已经被曹韦抢走。” “小姐是不打算追查透露消息的人?” 唐婉儿点点头,“明面上不能跟曹韦闹翻脸,否则这里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谭萍看着唐婉儿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的意思是再抢回来?” 唐婉儿点点头,“对,而且还不能把泰源货栈牵扯上。” “奴婢想不明白,曹公公为何要抢咱们找到的东西?” “当时曹韦说过一句话,他是世上唯一知道宝匣里是什么的人。” “里面的东西是许夫人放进去的,曹公公怎么会是世上唯一知道里面是什么的人?”春燕面带疑惑地说。 谭萍对春燕说:“曹公公的意思是指活着的人中只有他知道宝匣里面是什么。” “谭萍说的不错,曹公公应该与师父留下的东西有联系,这也是他抢走东西的原因。” “细川千郎、曹公公还有西厂的人都在找,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谭萍好奇地问。 “是原来东厂厂公潘傅祥与大内家族勾结的信件,抢这个都是为了要挟或是讨好潘傅祥。” 春燕对唐婉儿和谭萍说:“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把宝匣夺回来吧。” “先睡觉,明天一早回宁波后再说。” 唐婉儿催促俩人回客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唐婉儿三人与任大掌柜一起乘坐三板船返回宁波,回到泰源货栈,唐婉儿三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向任掌柜告辞后骑马离开。 三人骑马出了宁波城,走了十多里地看到一家还不错的客栈,唐婉儿告诉春燕和谭萍,在这家客栈住下,然后再商量怎么夺回宝匣。 谭萍知道唐婉儿之所以离开宁波城,也是担心泰源货栈有曹公公的眼线,离开宁波城,就让曹公公摸不着三个人的踪迹。 三个人要了三间客房,放下行李后,谭萍和春燕来到唐婉儿的房间,商量怎么夺回宝匣,唐婉儿也没想好怎么行动,征求谭萍的意见。 谭萍沉思片刻后说:“曹公公拿到宝匣后肯定会藏在一个隐秘而且安全的地方,如果是偷会有难度,最好的办法是逼迫曹公公交出来。” 唐婉儿点头道:“嗯,短时间内很难找出藏匿宝匣的地方。” 春燕对唐婉儿说:“市舶司每日都会收取大量的税银,这些税银都存放在银库里,曹公公如果要把宝匣放在安全的地方,市舶司的银库是最好的地方。” “银库防卫严密,有重兵看守,就算知道是放在银库里,就靠咱们三个人很难弄出来。” 谭萍对唐婉儿说:“咱们先了解好曹公公把宝匣藏在什么地方,再商量怎么弄出来。” 春燕急忙说:“市舶司里有咱们的眼线,可以通过眼线了解曹公公把宝匣藏在什么地方了。” 唐婉儿摇着头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咱们还在宁波。” “对,在不知道什么人向曹公公透露了咱们的行踪前,不能跟任何人接触。”谭萍附和着。 “咱们天黑前返回宁波城里,然后夜探市舶司。” (2) 曹公公住在市舶司官署后宅,因为是太监,曹公公没有家眷,后宅相对开放一些,下属和亲信都可以来后宅向曹公公汇报事情。 夜色降临,后宅内亮起灯笼,任大掌柜跟在一个小太监来到后宅书房,这里属于重要区域,只有机密的事情才能来这里向曹公公汇报。 曹公公坐在宽大的桌案后,抢来的紫檀木乾坤匣放在桌上,曹公公看着宝匣,一副凝思苦想的神情,他知道唐婉儿说的不假,虽然拿到了宝匣,但是没有钥匙就拿不到里面的东西。 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启禀公公,泰源货栈的任掌柜来了,在外面等着。” “让他进来。” 小太监转身出去,任掌柜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曹公公看着任大掌柜问:“唐婉儿有什么反应?” “回禀曹公公,唐婉儿三个人已经离开宁波城了。” “呃,这么快就离开了?”曹公公露出一丝猜疑。 “唐婉儿说是京城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就着急走了,小的安排人一直看着他们出了城。” “唐婉儿有没有怀疑到你的头上?” “小的很小心,唐婉儿不会猜到是小的把消息告诉公公。” 曹公公向任大掌柜挥挥手,任掌柜急忙告辞退出书房。 春燕站在街边的大树后,眼睛盯着不远处市舶司的大门口,高大的衙门口上亮起了一排灯笼,把衙门口照得亮如白昼,门口两边站在两个带刀的衙役。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衙门出来,匆忙向停着衙门口一侧的马车走去。 春燕一眼认出出来的人是任大掌柜,想不得向曹公公通风报信的人竟然是任掌柜,气得柳眉倒竖,握紧了拳头,快步追过去,悄悄跟着马车后面。 第177章 饶过任掌柜 春燕跟着任大掌柜的马车走到无人的偏僻路段,突然加快脚步追赶上前面的马车,纵身跃上马车,用锋利的峨眉刺抵在车夫的胸口上,让车夫把马车停下。 车夫急忙拽住缰绳,让拉车的马停下。春燕用手掌砍了车夫的后脖颈一下,车夫顿时昏迷过去。 任掌柜感觉马车停下了,掀开轿厢前面的挂帘查看情况,一眼看到春燕,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连滚带爬从轿厢后门下了车,刚要撒腿跑,春燕已经飞身落在他的前面挡住了去路。 任掌柜噗通一下跪在春燕面前,不等春燕开口,就哀求道:“姑奶奶饶命,在下都是被逼迫的,在下如果不答应,曹公公就要封了泰源货栈。” 春燕用锋利的峨眉刺指着任掌柜的额头,“许老爷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小姐?” “不是在下要害小姐,在下接到小姐的飞鸽传书前,曹公公就知道你们要来宁波,威胁在下等你们到了后通知他。” “我们来之前曹公公就知道了?”春燕面带疑惑地问。 “在下绝不敢撒谎,曹公公来找过后才接到的飞鸽传书,在下也感觉奇怪,曹公公怎么知道小姐要来宁波。” 春燕略一沉思,随即问:“曹公公把抢走的宝匣藏在什么地方?” “刚才在下去市舶司后宅见曹公公,那个宝匣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 “宝匣放在曹公公的书房里?”春燕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是,就是那个紫檀木的乾坤匣,看曹公公的神态好像并不恨重视这个东西。” “那他为何要抢走宝匣?” “这个在下就不太清楚了。” “起来。”春燕低声命令道。 任掌柜站起来,“姑奶奶别杀我……” “转过身去。”春燕呵斥道。 任掌柜转过身,春燕把任掌柜双手从背后捆绑住,然后任掌柜推到马车后面,将他推进轿厢里,然后又把车夫的双手捆绑起来,也塞进轿厢里,然后赶着马车往回走。 唐婉儿和谭萍在市舶司附近的一家客栈里暂时落脚,俩人在客房里等着春燕去了解情况。 春燕回来,见到唐婉儿把遇到任掌柜的事向唐婉儿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谭萍一听,气呼呼地说:“我就说是自己人走漏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是大掌柜的。” 唐婉儿平静地问:“任掌柜现在在哪?” “在客栈外面的马车里。” 唐婉儿站起身,“走,去看看任掌柜。” 春燕带着唐婉儿和谭萍来到客栈外面的马车边,打开轿厢后门,任掌柜和车夫都被捆绑着手脚坐在轿厢里。 任掌柜看见唐婉儿,顿时一副悔恨莫及的神情,“在下对不起大小姐,任由大小姐处罚,绝无怨言。” 唐婉儿对春燕说:“把任掌柜的绳索解开。” 春燕刚要上车,被谭萍拦住,“他把我们都出卖了,就这么算了?” 唐婉儿对谭萍说:“这是我们内部的事,你不要干涉。” “曹公公当时要杀我们的时候,可没有把我排除在外。” “我并没有请你,是你自己愿意跟着来的。” “唐婉儿,你这样说就太没意思了,既然同意让我来,就是一起的,怎么能分出里外来!” 唐婉儿冷冷地说:“我是不让你干涉我和任掌柜的事。” “既然这样我就不管了,你们爱咋样就咋样。”谭萍说完,转身向客栈门口走去。 春燕登上马车,将捆绑任掌柜和车夫的绳索都解开 任掌柜匆忙下了马车,向唐婉儿双手抱拳,一脸惭愧地说:“谢小姐饶过在下,在下无地自容……” 唐婉儿抬手制止任掌柜继续说下去,“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走吧。” 唐婉儿说完,转身向客栈里走,春燕跟着她身边,焦急地问:“小姐,就这么把他们放了,万一……” “姑姑是担心他再去向曹公公报信?” “至少也该等咱们离开后再放了他们吧。” “姑姑放心,至少他今晚不会再去向曹公公通风报信。” 唐婉儿和春燕回到客房,谭萍坐在桌边,一声不吭,赌气不理睬俩人。 唐婉儿在谭萍旁边坐下,轻声说:“其实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比仇恨对方要难很多,你知道我是跟着谁学会的原谅别人吗?” 谭萍瞥了唐婉儿一眼,“你是在跟我说?” 唐婉儿点点头,“对,是在跟你说。” “我怎么知道你跟谁学的。” “跟王梓骞学的,你害过他多少次,自己心里最清楚,一次次把他置于死地,但是他还是原谅了你,你对王梓骞做的事与任掌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婉儿的话让谭萍汗颜,她的确是一次次地把王梓骞置于死地,以前总以任务为借口,是为了完成雇主的任务才这样做,但是王梓骞每次都原谅了她,此前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现在想想让她无地自容。 唐婉儿见谭萍无言以对,一副羞愧难当的神情,接着说:“从我师父逃到海上,任掌柜就跟着他,师父在海上的生意都是靠任掌柜支撑着,看到锦衣卫出现在船上的时候,我就感觉此事与任掌柜有关,不想去深究也是为了师父,我知道任掌柜也是被逼迫的。” “任掌柜的确跟随老爷出生入死好多年。”春燕轻声说,“看到他从市舶司出来的时候,当时恨不能手刃了他,后来想还是交给小姐处理。” “我之所以喜欢王梓骞,就是因为他心地善良,别看他平时油嘴滑舌,一副无所事事的神态,其实这些都是他装出来,把不好的事情都藏在心里。” “好了,我知道你喜欢王梓骞,放心吧我不跟你争。”谭萍站起来,“时候不早了,准备一下去把宝匣抢回来。” 春燕对唐婉儿说:“如果能把宝匣抢回来,咱们就连夜出城。” 唐婉儿点点头,“走吧,夜探市舶司。” 第178章 夜探市舶司 (1) 夜幕下的城郭内一片宁静,街道上响起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已经进入三更天,也就是子时,十二时辰的起始点。 唐婉儿、春燕和谭萍都换上皂色的紧身衣,用头巾遮挡住面孔,来到市舶司一侧的围墙边,三个人身轻如燕,纵身跃上了一丈高的围墙,衙门里的建筑都连接在一起,以大堂和两侧的厢房为中心,周围由多座小四合院组成。 看到院内有巡逻的警卫,唐婉儿做了一个手势,随后沿着围墙飞身上了厢房上,这些厢房是官署内各个部门办公的地方,两侧厢房的顶头是大堂,也是整个官署内最高的建筑。 三人犹如灵猫,悄无声息地上了大堂屋顶,从这里可以观察到院内的建筑布局。唐婉儿指指处于官署右侧的一个院落,判断那边应该是曹公公居住的内宅。 谭萍低声对唐婉儿说:“你们俩去找东西,我负责望风。” 唐婉儿点了一下头,纵身从大堂屋顶跃下,春燕随后也跳到庭院里,俩人飞快地形通往后院在回廊跑过去。 谭萍站在大堂屋顶上,忽然瞥见左侧的一座小四合院内有亮光闪过,于是踩着屋顶的瓦片向有亮光的四合院跑过去。谭萍利用相互连接的建筑,从屋顶上靠近有亮光的院落,看到庭院内像是小巧别致的花园,水池假山,亭榭楼阁一应俱全,灯光是从花园一角的二层小楼内发出的。 谭萍从屋顶跃上花园中的假山,又利用假山纵身小楼二层的飞椽上,然后靠近透出亮光的格栅窗,用手指沾了一下舌头上的唾液,轻轻将窗纸捅破一个小洞,然后通过小洞往里面张望,看见了一幅令她作呕的画面。 曹公公身穿寝衣坐在卧榻上,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趟在曹公公的腿上,满头银发的曹公公一只手扶着男宠的脸,另外一只手拿起旁边果盘里的杨梅放进男宠的嘴里,男宠吃完杨梅,然后将梅核使劲吐出来,小核飞到空中,曹公公急忙用手接住,俩人玩得不亦乐乎。 男宠坐起来,对曹公公说:“不许用手接。” “不用手接用什么接?” “我吐出来,你用嘴接住才算本事。” “好,听宝贝的。”曹公公温柔的如同一条小狗。 男宠吃了一颗杨梅,将梅核吐出去,曹公公用嘴灵活地将核接住,俩人顿时高兴的不行。 (2) 唐婉儿和春燕潜入到曹公公的书房里,吹燃火捻,点燃桌案上的蜡烛,桌上并没有宝匣。 春燕低声说:“肯定是被藏在什么地方。” “赶紧四处找找。”唐婉儿走到书橱前,将书橱下面的橱门挨个打开,依次检查。 春燕把书架上面的书籍轻轻取下来放在地上,然后轻轻敲击后面的挡板。 就在俩人仔细寻找的时候,书房外突然亮入白昼,伴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即响起军士的叫喊声,“书房里的小贼,赶紧出来,你们跑不了了。” 唐婉儿急忙吹灭了蜡烛,靠近窗户,用手捅破窗纸往外张望,看见庭院里至少有十几个校尉和军士,手持刀箭,将书房所在的建筑团团包围住。 春燕低声说:“不会,咱们被堵在这里面了。” 唐婉儿低声骂道:“看来曹韦这个老贼猜到咱们会回来找宝匣。” “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等会女婢在前面杀出一条血路,小姐趁机冲出去。” 唐婉儿摇着头说:“不行,军士手上拿的都是三矢弩,能连续射箭,咱们动作再快也没有强弩射出的箭镞快。” “那怎么办?”春燕焦急地说,她是替唐婉儿担心,必要时候她就用自己的命来保护小姐。 “再等等,谭萍不会不管,她会想办法制造点混乱,咱们再见机行事。” 唐婉儿刚说完,忽然看见曹公公带着两名校尉从旁边的月亮门来到书房前的院子里。 庭院里的军士见曹公公来了,急忙向两边闪开,让出一条路。曹韦走到庭院中间,停下脚步。 领头的小旗急忙向曹韦禀报,“启禀公公,两个小贼还在书房里,她们刚进这个院子就被暗哨发现了。” “就只有两个人?”曹韦问。 “是两个人。” 曹韦冲着前面的房子大声问:“里面的人可是唐婉儿?咱家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离开。” 书房里漆黑一团,没有任何声响。 曹韦对对身边的军士说:“在书房四周堆上木柴,里面的人如果不出来,就放火烧死她们。” 小旗冲着院门口大声说:“把木柴搬进来。” 七八个衙役抱着一捆捆木柴跑进来,将木柴竖起放在房子门口和窗户下,有两个军士举着火把站在木柴旁边,等着曹公公下令。 房屋门口从里面打开,一个蒙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等出来的人说话,曹韦大声下令,“放箭。” 一阵密集的箭雨向唐婉儿飞过来,唐婉儿迅速向旁边躲闪,臂膀上还是中了一箭,春燕迅速将房门又关上,焦急地问:“小姐没事吧?” 唐婉儿躲在房门一侧,轻声说:“没事。” 春燕借助门外的亮光,看到唐婉儿臂膀上插着一支箭,“小姐中箭了。” 唐婉儿左手握住箭杆,用力将箭镞拔出来,春燕急忙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将唐婉儿手臂的伤口包扎起来。 唐婉儿低声说:“老贼就没想让咱们活着出去。” “谭萍怎么还不动手?” “放火,烧死她们。” 曹韦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男宠的求救声。 “公公救我……” 曹韦急忙转身,看见心爱的男宠被一个黑衣女子抓着胳膊,一把锋利的宝剑架在脖颈上,从月亮门走进来。 曹公公大吃一惊,冲着谭萍大声说:“有话好说,千万不要伤害他。” “让你的手下都退出去。”谭萍厉声呵斥道。 曹韦迟疑了一下,感觉当着这么多军士的面有些不妥。 谭萍见曹公公犹豫不决,把手上的宝剑轻轻一挑,男宠的一个耳朵被削掉了下来,脑袋一侧顿时血流如注。 “啊——疼死我了,公公救命啊——”男宠用手捂住被削掉的耳朵,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谭萍大声说:“再不让你的人退出去,我就削掉他的脑袋。” “女侠不要……”曹韦有些惊慌失措,向身边的校尉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叫道,“赶紧退出去!” 庭院里的校尉和军士赶紧向后退出到院门口外。 第179章 得而复失 (1) 唐婉儿怎么也想不到谭萍竟然抓来一个“龙阳”威逼曹公公,看见院子的校尉和军士都退了出去,唐婉儿和春燕打开屋门,从屋里走出来。 唐婉儿扯下脸上的手帕,对谭萍说:“你要再不来,我们可就要浴火重生了。” 谭萍一脚踹在男宠的膝窝上,男宠握着流血的耳根一下跪在地上,谭萍把宝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都是这家伙刚才跟公公在一起温存,还得穿上衣服。” 唐婉儿用调侃的口吻对曹公公说:“没想到曹公公这一把年纪了还有心爱的人,着实令人敬佩。” “把本督得罪了没你们好果子吃。”曹公公气呼呼地说。 谭萍用无所谓的口吻说:“公公这话吓唬那些商家和百姓还可以,我们本来都是朝廷缉捕的钦犯,没什么好怕的。” 唐婉儿对曹公公说:“把抢走的宝匣交出来,我们就离开,您还继续做春梦。” “就算把宝匣给你们,也出不了浙江。” “能不能出浙江是我们的事。”唐婉儿忽然笑起来,“曹公公没有想到你现在也在我们手上。” 曹公公的心思本来都在男宠身上,没有想到校尉都撤出去后,庭院里就只剩他和男宠,而对方是三个高手。 春燕推了曹公公一把,“走,赶紧把宝匣拿出来,否则就让你们俩到地下去做一对野鸳鸯。” 曹公公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宠,一只手捂着脑袋一侧的耳根,疼得全身颤抖,顿时心里疼得不行,迈步向书房走去。 唐婉儿和春燕跟着曹公公身后,谭萍一把抓起男宠,跟在三个人后面,走进书房里。 曹公公走到桌案后面,把桌后的椅子移开,然后向后退了两步,指着地面的方砖说:“掀开中间那块地砖,东西就在下面。” 春燕走过去,弯下腰刚要伸手掀地面的方砖,唐婉儿急忙叫住她,“姑姑等一下。” 春燕回头看着唐婉儿,“怎么了?” 曹公公刚才的神态让唐婉儿感觉有问题,于是指着男宠说:“让他把东西取出来。” 谭萍马上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推了男宠一把,“去把地砖打开。” 男宠看了曹公公一眼,战战兢兢地走到桌案后的,刚要伸手去掀地砖,曹公公急忙制止了他。 “等一下。” 曹公公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唐婉儿看出来了,走到正对着桌案的墙边,抬手按了墙壁上的青砖一下,青砖缩进里墙壁里。然后对唐婉儿说:“现在可以了。” 唐婉儿走过去,用脚尖踩了一下地砖,地砖向旁边移开,露出下面一个不大的洞口,紫檀木的乾坤匣放在下面,唐婉儿弯下腰,伸出双手将宝匣取出来,递给春燕。 春燕用包袱将乾坤宝匣包裹起来,背在身后。 唐婉儿看着曹公公说:“麻烦公公把我们送出市舶司。” 曹公公一声不吭往书房外走去,唐婉儿、春燕和谭萍紧随其后一起离开。 曹公公将唐婉儿三人送出衙门口,看着三个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咬着牙说:“就算你们跑回京城也逃不出本督的手掌心。” 旁边的一个校尉说:“公公,属下马上带人去追赶三个叛逆。” “就凭你们怎么能追得上她们。”曹公公说完,转身向衙门里面走去。 (2) 唐婉儿、春燕和谭萍离开宁波后星夜兼程,赶了七八天路后,来到一座叫井陉的镇子,镇上虽然不大,看起来挺繁荣,街道人来人往,两边有不少商铺。 春燕向一个行人打听了一下,这里距离京城已经不足百里,再有一天时间就能赶回京城了,唐婉儿决定在镇上休息一个晚上再走。 三个人来到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要了三间上房,谭萍特意让店小二把饭菜送到客房来,还要了一坛好酒。 三个人洗漱了一下,店小二就把酒菜都送到了唐婉儿的客房里。 谭萍双手捧起酒坛,往碗里倒酒,边倒酒边说:“奔波了七八天,明天就到京城了,今晚喝点酒解解乏。” 唐婉儿和春燕在桌边坐下,唐婉儿端起酒碗,“一路上辛苦姑姑和谭姐,我敬你们。” 三人端着酒碗一起碰了一下,随后都喝干了碗里的酒。 春燕对谭萍说:“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想孩子了吧。” “说不想是假的,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谭萍眼圈一红,轻轻叹了一口气,“哎,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唐婉儿看着谭萍说:“为了孩子还是远离江湖的好,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帮忙找个合适的地方,银子的问题不用你考虑。” 谭萍端起酒碗,对唐婉儿说:“谢谢唐小姐,以往多有得罪,也请唐小姐原谅。” “说谢就见外了,以后就是一家人。” 唐婉儿端起酒碗,与谭萍一起一饮而尽。 谭萍对唐婉儿说:“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件事,为了孩子不能再打打杀杀了,最好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让孩子有个好的未来。” “说得对,来……” 唐婉儿想端起酒碗再跟谭萍喝,突然感觉手不听使唤了,竟然端不起酒碗,顿时明白被人下药了,吃惊地看着谭萍,“你……”而且话也说不出来。 春燕突然感觉两眼模糊,全身无力,一下趴在桌上,随后身体向一侧倾斜,跌倒在地板上。 唐婉儿睁大眼睛望着谭萍,手脚却不能动。 谭萍起身走到橱柜前,打开橱门,取出春燕带的包袱,打开包袱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乾坤宝匣,然后再把包袱系好,背在身后,对唐婉儿说:“对不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儿子,希望你别恨我。”说完,转身走出客房,随时将房门关上。 唐婉儿坐在椅子上不能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谭萍带着乾坤宝匣离开,终于明白过来,谭萍扔下还在吃奶的孩子不管,跟着去宁波,就是为了抢走乾坤宝匣。 唐婉儿着急的同时,更替谭萍担心,这么多人都在抢这个东西,谁得到都会有危险。 一个时辰后,药力逐渐消失,唐婉儿和春燕都能活动了,俩人赶紧退了客房去追赶谭萍。 第180章 谭萍被杀 (1) 谭萍骑马一路狂奔,就在城门要关闭前赶到京城,她没有去看儿子,直奔镇抚司来找王梓骞,遇到李蚕豆,询问王梓骞在哪? 李蚕豆告诉她,衙门没什么事,梓骞下值就回家了。 唐婉儿离京半个多月了,王梓骞在衙门没事可做,于是买了一只烧鸡,回到家一个人自斟自饮。刚喝了两杯,谭萍急匆匆闯进来。 王梓骞见谭萍风尘仆仆的样子,急忙问:“嫂子,什么时候从宁波回来了?” “刚到。” 谭萍顾不上多说,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水,端起茶碗一口气喝完,急忙又倒了一碗。 “嫂子坐下慢慢喝,”王梓骞向屋门外望了一眼,“婉儿呢?她没跟嫂子在一起?” 谭萍把背后的包袱解下来放在桌上,然后在桌边坐下,看到桌上的烧鸡,顾不上说话,伸手扯下一根鸡腿,猛地咬了一口,狼吞虎咽地吃着。为了赶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饥肠辘辘,也顾不上形象了,把一只烧鸡吃得只是剩几根骨头。 王梓骞惊愕地看着谭萍,猜不出怎么会饿成这样,感觉一定是出事了,见谭萍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嫂子怎么会饿成这样?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肚子里有了东西,谭萍的精神也恢复了,对王梓骞说:“赶紧收拾一下东西跟嫂子走。” “去哪?”王梓骞好奇地问。 “去找你父亲细川千郎。” “去找他干嘛?” 谭萍用手拍着桌上的包袱说:“我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细川家族在日本是最厉害的藩王,他承诺只要把这个东西给他,你儿子王大大将来就是细川家族的继承人。” 王梓骞明白了包袱里的东西就是唐婉儿去宁波找到的,生气地问:“你跟婉儿去宁波就是为了替细川千郎找到这个东西?” “我这都是为了儿子,为了你们王家的后代。”谭萍看出王梓骞很生气,急忙解释道。 王梓骞摇着头说:“细川千郎不是我父亲,我不会去找他。” 谭萍气呼呼地说:“你应该为王大大考虑一下,到了日本,他将来就是王公贵族,留在这里,只能是平民百姓。” “你想去日本我不拦你,”王梓骞指着桌上的包袱说:“这个东西是婉儿的,你不能带走。” 谭萍一把将有乾坤宝匣的包袱抓在手上,怒视着王子骞说:“我冒着生命危险才拿到它,谁也别想夺了去。” “哎——”王梓骞叹了一口气,“你真是鬼迷心窍了,细川千郎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要杀死的人,怎么会答应你说的这些,就是为了哄骗你帮他得到这东西。” 王梓骞刚说完,四个手持刀剑的男子突然闯进来,不等谭萍和王梓骞有所反应,就被对方用刀逼住,四个人动作敏捷,一看就是江湖高手。 王梓骞见状伸手要到旁边的绣春刀,进来的人迅速把宝剑压在他肩膀上,另外一个人把绣春刀抢了过去。 王梓骞打量着进来的人,“你们是什么人?要干嘛?” 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像是领头的,没有理睬王梓骞,对谭萍说:“把找到的东西交出来。”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谭萍话音未落,站在王梓骞身边的一个人猛地把刀扎进他的大腿上,王梓骞疼得大叫了一声。 中年男子看着谭萍说:“你再说不知道,他的小命就没了。” “你要的东西在这,”谭萍急忙把手上的包袱放在桌上,“赶紧放了王梓骞,他跟这事没有关系。” 中年男子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紫檀木的乾坤宝匣,确认无误后又包袱系好,随后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拎着包袱往屋外走。 站在谭萍身边的男子把手上的宝剑从谭萍脖颈上划过,将谭萍的喉咙割断,一股鲜血顿时喷射出去。 “嫂子!” 王梓骞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要跟凶手拼命,旁边拿刀的男子把刀捅在王梓骞的肚子上,王梓骞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下瘫倒在地上,两眼模糊,看着几个凶手走出屋子,随即昏迷过去。 (2) 唐婉儿和春燕赶到京城,从广渠门进入城里,认为谭萍回来后一定是先去看孩子,俩人直奔西城水井胡同,来到大内义姬藏身的小院。 担心谭萍听到动静再逃走,唐婉儿和春燕飞身跃上围墙,跳进院内,两人闯进正房里屋,大内义姬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只小布老虎,逗躺在床上的王大大玩。 大内义姬见唐婉儿进来,马上站起来,“你们回来了。”说着话往唐婉儿和春燕身后看,“谭萍呢?怎么只有你们俩?” 唐婉儿从大内义姬的神情看出谭萍没有回来。 春燕急忙问:“谭萍没有来这?” “谭萍不是跟你们一起去宁波了吗?她没有回来?” 唐婉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是一起回来的,但是到了井陉镇,谭萍给我们俩下了药,然后独自带着找到的乾坤宝匣离开了。” “她为什么这么做?”大内义姬不解地问。 唐婉儿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她说是为了儿子,我猜测她可能是被细川千郎收买了。” 大内义姬着急地说:“必须尽快找到谭萍,绝对不能让她把东西交给细川千郎。” 唐婉儿点点头,“谭萍可能会来找孩子,如果她回来,您一定留下她,千万不能让她带着孩子离开。” “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去找谭萍。”大内义姬催促道。 唐婉儿和春燕向大内义姬告辞后着急离开,俩人走出小院,向胡同口走去。 春燕边走边说:“谭萍一定是去找细川千郎了,这个狠心的女人,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 “谭萍一定是在解救她出来之前就被细川收买了,邱末基被抓很有可能也是细川千郎安排的,让咱们救出谭萍,然后帮他找到宝匣。” “要找谭萍必须先找到细川千郎。” 唐婉儿颔首道:“嗯,先去镇抚司请罗大人协助寻找细川千郎。” 第181章 调查谭萍死亡线索 (1) 唐婉儿和春燕赶到镇抚司已经是二更时刻,知道这个点罗杲早就睡觉了,于是来到议事厅,夜间上值的缇骑没事就在这里歇息。 李蚕豆和几个缇骑议事厅聊天,见唐婉儿进来,急忙问:“唐小姐,好长时间没见您,是来找梓骞吗?” “我是来罗大人的,麻烦去向大人通报一下。” 李蚕豆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点大人早就入睡了。” “我有急事,罗大人不会责怪你的。” “好吧,”李蚕豆往议事厅外走,边走边说,“还以为唐小姐是来找梓骞呢,傍晚的时候谭萍来找过他。” “等一等。”唐婉儿急忙叫住李蚕豆,“谭萍来过?” “嗯,她来找梓骞,我告诉她梓骞回家了,她就离开了。” “先不要去向大人禀报了。”唐婉儿说完,急匆匆转身离开。 李蚕豆望着唐婉儿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不是有急事吗,怎么突然又不找大人了。” 唐婉儿和春燕赶到王梓骞家的小院,见院门敞开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俩人急忙走进小院,看见房门同样敞开着,唐婉儿快步走到房门口,猛地闻到一股血腥气味。 春燕吹燃了火捻,率先走进屋里,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谭萍,身体下还有一滩血迹,惊讶地说:“小姐,谭萍在这里。” 春燕用火捻点燃桌上的蜡烛,唐婉儿伸手摸了一下谭萍的鼻孔,已经没有气息。忽然瞥见躺在地上的王梓骞,急忙过去跪在王梓骞身边,一把抱起他的头,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 “梓骞,快醒醒……”唐婉儿六神无主,急切地呼叫着,眼泪忍不住流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一定杀了他。” 春燕看到王梓骞肚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急忙抓过搭在椅背上的手巾,捂在伤口上,“小姐,先把他抬到床上,赶紧给伤口止血。” 俩人把王梓骞抬进里屋床上,唐婉儿掀起王梓骞的衣服,看到肚子上的刀伤,神情慌乱,对春燕说:“我……治不了,快去请董大夫来。” 春燕一把抓住唐婉儿的手,“小姐,你冷静一下,王梓骞受伤时间很长了,必须赶紧给他止血,去请大夫恐怕来不及。” 唐婉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查看了一下王梓骞的伤口,对春燕说:“必须把伤口缝合起来,赶紧准备针和线。” 春燕答应一声急忙在屋里寻找针线,唐婉儿走到堂屋,拿起桌上的大碗和酒坛回到屋里,把春燕找到的针线放进碗里,倒进酒,然后又把酒洒在伤口上,随后把肚子和大腿上的伤口都缝合起来,然后用布条捆绑好。 唐婉儿摸了一下王梓骞的脉搏,虽然很微弱,但是平稳了些,轻轻说:“能不能挺过去只能靠他自己了。” “看来是谭萍带着宝匣来找王梓骞,被人追杀到这里。” 唐婉儿点点头,“是谭萍害了梓骞。” “是什么人杀了谭萍抢走了乾坤宝匣?” 唐婉儿娥眉紧蹙,“应该不会是细川千郎的人,姑姑赶紧去镇抚司报案,让罗大人安排人来调查。” 春燕答应一声,匆忙赶往镇抚司。 不到半个时辰,罗杲带着袁斌弦子等人赶到王家,谭萍的尸体还躺在堂屋地上,罗杲命人先把王梓骞送回镇抚司,让医官进行救治,随后问唐婉儿是怎么回事。 唐婉儿把去宁波寻找乾坤宝匣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是没说曹公公抢走宝匣的事,快到京城前,谭萍抢走了宝匣,随后发生了现在的事情。 罗杲听完唐婉儿讲的,略一沉思说:“此事应该与细川千郎有关系。” 唐婉儿不同意罗杲的判断,“谭萍抢走乾坤宝匣就是为了交给细川千郎,他没有必要派人来抢,还杀了谭萍和王梓骞。” 罗杲问唐婉儿,“按照你刚才所说,有谁知道谭萍跟着你去寻找乾坤宝匣。” 唐婉儿明白了罗杲的意思,“罗大人判断的不错,细川千郎收买了谭萍,外人并不知道谭萍的目的,所以此事或多或少与细川千郎有一定的关系。” 袁斌对唐婉儿说:“你们离京后,细川千郎又回到原来的那个住宅了,我们手上没有证据证明他跟谭萍被绑架的事有联系,所以就没有去找他。” 唐婉儿点点头,“天亮后我去找细川千郎,也许能找到些线索。 (2) 唐婉儿和春燕来到细川千郎的府邸,让家丁通报要见细川千郎。 贡使被杀案,细川千郎领教过唐婉儿的手段,一听唐婉儿又来了,急忙亲自出来把唐婉儿请进府里。 细川千郎陪着唐婉儿来到厅房就坐,然后客气地问:“唐小姐今日到寒舍有何赐教?” 唐婉儿开门见山地说:“你收买了谭萍,让她抢走了我的东西,你说我来干嘛?” “在下不知道唐小姐说什么。” “你不用装糊涂了,实话告诉你,谭萍跟着我到宁波从你的船上找到了大内义姬藏匿的东西。” 细川千郎一脸惊愕,“大内义姬的东西藏在我的船上?” “你肯定想不到一直寻找的东西就在眼皮底下。” 细川千郎目瞪口呆,“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被谭萍抢走了。”唐婉儿边说边盯着细川千郎,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不可能,我没见到谭萍。” “你没见到谭萍,是因为她回到京城后就被人杀了,东西也被抢走。” 细川千郎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人杀了谭萍?” “我来找你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杀了她!” 唐婉儿怒斥道:“你安排谭萍从我手上抢走了东西,你不知道谁知道!” 细川千郎一愣,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我身边还有几个人知道谭萍在为我做事,一定是他们走漏了消息。” “没想到堂堂的细川府里也有奸细啊。”唐婉儿用挖苦的口吻说。 细川千郎脸一红,“半年前邱末基招聘了一个护卫,两天前这个护卫突然不辞而别了,应该就是他走漏了消息。” 唐婉儿急忙问:“这个护卫叫什么?” “叫崔寿禄,详细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唐婉儿意识到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乾坤宝匣被抢,谭萍被杀,应该都跟这个崔寿禄有关。 第182章 王梓骞醒来 邱末基被抓后关在诏狱里,唐婉儿没法进诏狱提审犯人,只好让袁斌陪她一起去诏狱找邱末基了解崔寿禄的情况。 唐婉儿和袁斌来到牢房,邱末基已经没有了以前盛气凌人的劲头,在诏狱关了不到一个月,就瘦骨嶙峋,变得有点认不出来,见有人进到牢房,低着头不敢抬眼看。 “邱末基。”袁斌叫了一声。 “在。”邱末基低着头答应一声。 “唐小姐有话要问你,老实回答。”袁斌严厉地说。 “是。” 唐婉儿看着邱末基问:“有个叫崔寿禄的人,你是否知道。” “知道。” “是你招聘他做了细川府上的卫士?” “是他主动找的小人。” “你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邱末基低着头想了想,“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的小人,知道小人招聘曾经在锦衣卫干过的人,说他在锦衣卫干过,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要求在细川千郎身边做护卫,小的就答应了。” 袁斌问:“这个崔寿禄在锦衣卫那个卫所干过?” “好像是在右所的训马司,小人记不太清楚了。” 唐婉儿又问:“崔寿禄为何主动要求做细川千郎的护卫?” “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看他比较机灵,小人也没有多想,”邱末基犹豫了一下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认为他会出什么事?”袁斌突然问。 “细川家族在日本有许多对手,崔寿禄或许是对手安插在细川身边的眼线。” 唐婉儿又问:“在大明有什么人关注细川家族的事?”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唐婉儿见问不出什么线索,向袁斌示意结束询问,俩人离开牢房,向诏狱外面走。 袁斌很好奇问,“唐小姐到宁波找到的是重要的东西,为何有这么多人争抢?” “袁统领知道我师父当年出使日本的真正目的吗?” “多少有些耳闻,许大人好像是为了追回被倭人盗走的宝船图纸。” “对,不过宝船图纸不是被盗走的,而且朝内有人卖给日本人的,我去宁波找到的就是交易的证据。” “明白了,难怪有人拼命争夺,细川千郎抢夺这个是为了什么?” “他是为了获得勘合贸易权。” “这么说崔寿禄应该是属于将宝船图纸卖给倭人的朝内奸贼一方。” “我感觉不太像是这帮势力。” “为什么?”袁斌不解地问,“他们应该是最想得到这个证据的。” “我被抓进西厂,康达利一直追问的就是这个东西,当时我还不知道有这个证据的存在,我总感觉崔寿禄与西厂没有关系。” 袁斌赞同唐婉儿的判断,以西厂的行事风格会更直接,不会安排人长期潜伏在对手身边。 俩人走出诏狱大门,唐婉儿与袁斌说:“我要去见个人,袁统领先回镇抚司吧。” 唐婉儿与袁斌分开后到西城水井胡同来找大内义姬,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内义姬打听。 大内义姬正在给王大大喂吃的,见到唐婉儿进来,急忙问:“找到谭萍了没有?这孩子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吃奶了,就靠喂东西吃。” 唐婉儿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娘,心疼地抱起王大大,眼泪止不住在眼眶里转。 大内义姬从唐婉儿的表情看出有事,急忙问:“谭萍是不是出事了?” “谭萍被杀了。” “啊!”大内义姬大吃一惊,急切地问:“什么人杀了谭萍?” “不知道,谭萍回来后就去找梓骞,有人闯进梓骞的家里,抢走了乾坤宝匣,杀了谭萍。” “那梓骞呢?”大内义姬急切地问。 “梓骞受了重伤,人还昏迷不醒。” “一定是细川千郎!”大内义姬咬着牙说,“这个恶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我见过细川千郎了,不是他干的。” “不是他会是什么人?” “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来是想问您一件事。” 孩子有点认生,在唐婉儿的怀里哭了起来。 “什么事?” 大内义姬从唐婉儿怀里接过孩子,轻轻晃悠着,孩子马上就不哭了,望着大内义姬,小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个乾坤宝匣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我想知道钥匙在哪?” “夏柳青只告诉了我藏匿乾坤宝匣的地方,我也是拿到宝匣后才知道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因为没有再见到夏柳青,所以并不知道钥匙藏在什么地方。” 唐婉儿没想到大内义姬竟然不知道乾坤宝匣的钥匙,如果找不到钥匙,就算把宝匣再抢回来,也无法取出里面的东西,就没法证明师父的清白,更想不出去哪里能找到钥匙。 唐婉儿内心郁闷,跟大内义姬告辞后又赶到镇抚司,心里还牵挂着王梓骞的伤势,走进医官房,没想到王梓骞刚刚醒过来,唐婉儿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王梓骞虽然醒过来,身体依然很虚弱,躺在病床上,看见唐婉儿进来,挣扎着想坐起来。 唐婉儿急忙按住王梓骞,“别动,小心把伤口裂开。” “找到凶手了没有?”王梓骞着急地问。 “还没有,”唐婉儿握着王梓骞的手轻声问,“还记得杀了谭萍的是什么样的人?” 王梓骞点点头,断断续续地说:“是四个人。” “都是些什么人?” “穿着打扮是江湖上的人,但是举止动作像是官差。”王梓骞费力地说完,大口穿着气。 “官差!” 唐婉儿暗暗吃惊,如果是官差,被抢走的东西就有可能落入潘公公的手里,师父的冤情就没有平冤昭雪的那一天了。 “都心狠手辣,抢走东西后就杀人灭口。”王梓骞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我一定杀了这些畜生……” 唐婉儿急忙安慰王梓骞,“你好好养伤,我一定查出这些人来。” “有线索了没有?”王梓骞急切地问。 “有个叫崔寿禄的,在细川千郎身边干护卫,他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 “崔寿禄。” “嗯,此人曾经说锦衣卫,半年前通过邱末基做了细川千郎的护卫,两天前突然消失不见了。” 春燕急匆匆进来,向唐婉儿示意有事。唐婉儿起身跟着春燕走出医官房。 春燕对唐婉儿说:“被偷走的大名宝钞有线索了。” 第183章 幕后黑手 唐婉儿和春燕来到城隍庙市的一家聚兴粮店,掌柜的一见唐婉儿来了,急忙把俩人请到账房里,让账房先生取出十几张面值十贯的大明宝钞。 掌柜的把宝钞递给唐婉儿,“唐小姐,这些宝钞背面有春燕姑娘说的印迹。” 唐婉儿拿着宝钞,将背面朝向窗户的明亮处,可以看到上面有一个清晰的圆形印迹,中间有个鹰头的图案,可以确定是被偷的那些宝钞,于是问掌柜,“用这些宝钞买粮食的是什么人?” “来卖面粉的是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还跟着一个女佣,在下让一个伙计在后面跟着,一直看着他们进了一个宅院。” “麻烦掌柜的让伙计带我去那个宅院。” “好,唐小姐跟在下到前面的店铺,让伙计带唐小姐去。” 唐婉儿和春燕跟着粮店的伙计来到位于东城的一座宅院大门口,金柱的门楼,门口前有两个门墩,看样子住家有一定的身份。 伙计指着金柱门楼对唐婉儿说:“就是这家,管家和女佣就是进了这个大门里。” “谢谢你,回去忙吧。” 伙计答应一声转身往回走。 唐婉儿望着门楼自言自语地说:“住在这里的会是什么人,怎么跟我有这么大的仇恨。” 春燕对唐婉儿说:“小姐,我去镇抚司找袁斌带几个人来,万一里面是什么仇人。” “我有个预感,里面的人一定是咱们认识的,而且还是很熟悉的,袁斌带人一起进去反而不好处理。” “咱们认识的会是谁?”春燕疑惑地问。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唐婉儿说完走进门楼里,抬手敲击门上兽首嘴里的铜环。 朱漆大门从里面敞开,一个家丁出来打量着唐婉儿问:“请问小姐找谁?” “你家主人在不在?” “我家夫人在家,请问小姐有什么事?” 唐婉儿神情一怔,“你家夫人在家?那你家主人呢?” “我家夫人就是主人,男主去世了。” “呃,男主去世多久了?” “大概有半年了,小人来做家丁就没有见过男主。” “麻烦你去通报一下,就说唐婉儿拜见夫人。” “请稍等。”家丁转身回去通报。 春燕看着唐婉儿惊讶地问:“这家夫人是谁?”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杜夫人。” “啊!”春燕大吃一惊,“杜文海的夫人?” “走吧,进去会会杜夫人。”唐婉儿推开朱漆大门,径直向门口里面走。 春燕紧跟在唐婉儿身后,一起走进四合院里。 杜夫人站在正房门前,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看到唐婉儿走进庭院里,马上镇定下来,对唐婉儿怒目而视。 唐婉儿看着杜夫人轻声说:“我早应该想到是你,熟悉我生意的没有几个人……” “可惜没能杀了你给我夫君报仇。”杜夫人愤愤地说。 春燕怒斥杜夫人,“杜文海是因为羞愧而自杀,而且他有错在先,向东厂泄露小姐的行踪,致使小姐被抓,你有什么理由报复我家小姐?” 杜夫人指着唐婉儿,“不管怎么说,我夫君都是因她而死。” 唐婉儿叹了一口气,“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杜掌柜是因我而死,你找直接找我报仇,为何害死吴先生和马帮主?你不为自己想,就不为两个儿子考虑?你就不怕我把你们都杀了!” 杜夫人神情大变,惊慌失措地说:“两个孩子跟这事没有关系,你不要伤害他们!” “吴先生和马帮主又跟杜掌柜的死有什么关系?你雇佣收债女杀了他们!” 杜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噗通一下跪在唐婉儿面前,连连磕头,“都是愚妇不对,求小姐饶过我家俩孩子,贱妾给小姐做牛做马都行。” “你先起来吧。”唐婉儿露出厌恶的神情。 “小姐不答应,愚妇不敢起来。” “看着杜掌柜跟了我师父多年,鞍前马后为我师父操劳,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 “小姐尽管说,只要不伤害我家俩孩子,什么条件都可以。” “把偷走的银子全部还回来。” “小姐的银子都存放在鸿祥绸缎庄的钱铺里,一两不少都还给小姐。” “把事情都办完后,带着俩孩子回杜掌柜的江南老家,不许再回来。” “一切照小姐的吩咐办。” “好,现在跟我去鸿祥绸缎庄取银子。” 杜夫人从地上爬起来,诚惶诚恐地说:“谢谢小姐饶过贱妾,这就拿上存银子的单据跟小姐去去银子。”说完,匆忙走进正房去取单据。 春燕对唐婉儿说:“小姐猜得不错,偷走的银子果然存鸿祥绸缎庄的钱铺里。” 唐婉儿娥眉紧蹙,脸上露出一丝忧虑,“银子存放在鸿祥绸缎庄的钱铺里,应该是赖掌柜提出的,我担心他不会痛快地让杜夫人把银子取走。” “这么多银子放在那个钱铺都不会痛快地让取走。” 唐婉儿略一沉思,低声对春燕说:“姑姑去镇抚司找李蚕豆,让他带着几个兄弟去鸿祥绸缎庄,在外面等着。” 春燕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匆忙离开。 杜夫人从正房出来,向唐婉儿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唐婉儿和杜夫人一起来到鸿祥绸缎庄,伙计听说俩人是来钱铺取银子的,赶紧带着俩人来到钱铺柜台,柜头一看杜夫人的存银单据顿时傻眼了,一千两一张的单据厚厚一摞,这么多银子不敢做主,赶紧把唐婉儿和杜夫人请到会客的厅房里,着急向赖掌柜汇报。 唐婉儿和杜夫人在厅房落座,唐婉儿看着杜夫人问:“当初你是怎么知道可以从这里雇到杀手?” “得到夫君去世的消息后,就请神庙堂堂主把贱妾送回到京城,是神庙堂主告诉我的,来这里可以雇到杀手。” 唐婉儿点点头,接着问:“你为何把偷走的银子存放着这里?” “赖掌柜得知我的要求是把你的银子都偷走,他说那么多银子放家里不安全,而且还会招来祸端,提出把偷来的银子放这里。” “那么多银子是怎么从恒和粮铺的钱铺弄走的?” “是收债女逼迫吴先生帮她弄出来的,具体用什么办法贱妾也不知道。” “偷走银子后给了收债女多少佣金?” “一万两。”杜夫人羞愧地低下头。 “一万两!”唐婉儿气得不行,“真是花着别人的钱不心疼,抬手就给了一万两,你可知道一万两能够养活多少人?” “贱妾当初被仇恨弄昏了头,什么都没考虑。” 第184章 恶有恶报 赖掌柜急匆匆走进厅房,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强力壮气势汹汹的打手,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 赖掌柜看见唐婉儿和杜夫人愣了一下,这俩女人都雇佣过收债女,而且收债女被这个年轻的女子雇佣后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赖掌柜也是久闯江湖,知道这俩人都不是善茬。 “两位好,两位来有什么事?”赖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说。 杜夫人对赖掌柜说:“小妇人是来取存放在这里的银子,麻烦赖掌柜安排一下。” “夫人要取多少银子?” “全部取走。” 赖掌柜面露难色,“夫人存在这里的银子数量太大,都取走恐怕不太好办。” 春燕进来,向唐婉儿点了点头,示意准备好了。 “我自己的银子为何不能取走?”杜夫人气呼呼地质问。 “你一个妇道人家那来的这么多银子?”赖掌柜不怀好意地问。 唐婉儿在一旁冷眼看着赖掌柜,心想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这家伙不想让杜夫人把银子取出来。 杜夫人生气地说:“这是我家夫君做生意赚的银子。” 赖掌柜一阵冷笑,“呵呵,你别忘了是谁帮你弄来的这些银子,我还不知道银子的来历吗?” 唐婉儿盯着赖掌柜说:“银子是我的。” “这又冒出一个来,我还说银子是我的呢。”赖掌柜露出一副无赖嘴脸,对唐婉儿说,“凭什么说银子是你的?” “收债女可以证明银子是我的,是她从恒和粮店的钱铺银库中偷走的。” “收债女是谁?你把她找来,在下问问。” 唐婉儿微微一笑,“赖掌柜以为收债女不见了,我就找不到她,实话跟你说,收债女被关押在诏狱里。 赖掌柜脸色一变,神情不安地说:“她怎么会在诏狱里?” 唐婉儿指着赖掌柜,“你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专门替外来的杀手介绍活干,就不怕有人找上门寻仇。”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赖掌柜急忙对身边的两个打手说,“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 两个打手马上走到唐婉儿身边,从两边要抓唐婉儿的手臂,春燕闪身到了两人面前,两手握着峨眉刺,锋利的刺尖抵在俩人的喉咙上,厉声说:“敢动我家小姐一跟手指头,马上送你们去见阎王。” 两个打手知道遇到了高手,吓得一动不敢动。 唐婉儿看着赖掌柜说:“既然不承认给杀手介绍活的事,那就去镇抚司,看看你的嘴还这么硬。”说完,走到窗户前,推开隔扇窗,对着窗户外拍了三下手。 李蚕豆和三个缇骑冲进来,李蚕豆向唐婉儿双手抱拳,“唐小姐有何吩咐?” 两个打手一见进来的是锦衣卫,吓得脚底抹油,赶紧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唐婉儿指着赖掌柜,对李蚕豆说:“这个人专门为外来的杀手介绍活,京城内的好多杀人案都与他有关,把他带回镇抚司审讯。” “好嘞。”李蚕豆向旁边的缇骑挥了一下手,“把这个恶人带走。” 两个缇骑给赖掌柜戴上镣铐,推着他往外走,赖掌柜急忙向唐婉儿求饶,“小人混蛋,求唐小姐饶过在下,唐小姐的银子一两不少都给您。” “早这么痛快多好,赶紧去办理手续。” 赖掌柜双手抓着镣铐,“把这玩意取下来吧,让伙计看见多不好。” “你还怕丢人现眼,等取完里银子再把这玩意拿下来。” 李蚕豆指着赖掌柜,“少废话,赶紧按照唐小姐的吩咐去办,否则马上带走。” “好吧,在下马上去办。”赖掌柜没有了刚才的威风,低声下气地说。 两个缇骑押着赖掌柜往外走,杜夫人跟在后面去取银子。 唐婉儿问春燕,“叶掌柜来了没有?” “来了,带着伙计在外面等着呢。” “好,让叶掌柜把银子运回去,告诉他,以后不见我本人不能再把银子放出去。” 春燕答应一声急忙走出厅房。 李蚕豆走到唐婉儿身边低声问:“唐小姐,这个赖掌柜怎么处理?” “京城发生的好多案件跟他有关,抓回镇抚司审讯出来,这些案件就是你和来的几个兄弟侦破的。” 李蚕豆顿时喜上眉梢,“多谢唐小姐,这下肯定有不少奖赏。” 一个校尉匆忙跑进来,对唐婉儿说:“唐小姐,罗大人让您马上去镇抚司。” 唐婉儿猜到或许有案件发生了,跟着校尉一起离开。 赖掌柜戴着镣铐在后院的金库门口,身边跟着两个缇骑,看着恒和粮店的叶掌柜带着伙计把杜夫人存在这里的银子运走。 赖掌柜对李蚕豆说:“唐小姐的银子都运走了,麻烦官爷把小人的镣铐取下来吧。” 李蚕豆向赖掌柜身边的两个缇骑挥了一下手,“把人犯带回镇抚司。” 赖掌柜一听马上大叫起来,“在下都银子还给唐小姐了,干嘛还要抓我。” “你心里很清楚为何要抓你,带走。”李蚕豆说完,扭头往外走。 庭院里的伙计和金矿护卫眼睁睁地看着赖掌柜被带走,心里都暗暗窃喜,这家伙平日嚣张跋扈,手下人都恨得牙痒痒,见他被官府抓了,心里自然高兴。 李蚕豆和几个兄弟把赖掌柜押回镇抚司,将赖掌柜直接带到审讯房,李蚕豆偷偷向负责审讯的衙役交代了几句。 两个衙役将赖掌柜吊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用皮鞭一顿猛抽,把赖掌柜打得皮开肉绽。 赖掌柜杀猪一样的嚎叫着,“别打了,我是……我都说。” 李蚕豆和三个缇骑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感觉差不多了,示意两个衙役停下,对一旁负责做记录的检校说:“把他交代的案件都一件件记录下来,然后交给罗大人。” 第185章 珠宝行绑架案 (1) 唐婉儿赶到镇抚司内堂,罗杲、袁斌和弦子都在,已经有段时间没在内堂讨论案件了,几个人都在,唯独缺少王梓骞,唐婉儿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少了什么。 罗杲见唐婉儿进来,对弦子说:“你跟唐小姐说一下案情。” 弦子走到内堂中间的京城实景沙盘边,拿起一根藤杆,指着皇城的东安门,“在东安门里的崇文街上有家天吉号珠宝行,今天上午珠宝行的老板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绑架了,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人绑架的老板,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绑架人质不都是为了赎金,还能有什么目的。”袁斌语气平静地说。 唐婉儿看着大家说:“过去几年京城发生了数十起绑架案,有钱的富商基本都被绑架过,无一例外都是交了赎金,人被放回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绑架案都是东厂那些人干的。” 弦子接着说:“这次绑架案与以往发生的不同,以前都是晚上偷偷把人绑走,留下交赎金的书信,这次不仅是白天,现场什么都没有留下。” 罗杲指着实景沙盘说:“东安门里这一带被称为内市,是皇亲国戚和王公大臣们购物的地方,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案件影响很好,务必尽快侦破案件。” 唐婉儿略一沉思,“按照弦子所说,如果不是为了赎金,那就是有别的目的,我知道内市这一带有好几家珠宝行,还有一些古玩店,都是卖值钱的东西。” 袁斌看着唐婉儿问:“如果不是为了赎金,唐小姐判断是为了什么?” 唐婉儿答非所问,“能在内市开店的都不是普通商家,最好先调查一下这些老板背后的情况。” 罗杲对袁斌和弦子说:“先按照唐小姐提出的这一点进行调查。” 袁斌和弦子答应一声,一起离开。 唐婉儿对罗杲说:“我也去内市一带转转,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好,唐小姐受累。” (2) 王梓骞已经能下地了,他强忍疼痛,在屋里慢慢走动,活动一下身体。谭萍当着他的面被人杀死,王梓骞的心里就憋着一股火,他一定要查出凶手为谭萍报仇,所以要尽快恢复体能。 李蚕豆来医官房探望王梓骞,看到他满头大汗,赶紧扶着他坐下,“你这是干嘛,刚好点就开始折腾,小心把伤口挣裂。” 王梓骞坐在床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躺在床上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出现凶手用剑割开我嫂子喉咙的画面,不抓住凶手,我就没法睡觉。” “你放心,唐小姐比你还着急,她一定会查出凶手,给你嫂子报仇。”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几个凶手,才能解开心头之恨。” 李蚕豆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王梓骞,“我来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你要娶媳妇了?” “娶什么媳妇,唐小姐帮我抓到了一个专门为杀手介绍活的家伙,一下破了十几起案件,罗大人论功行赏,把我提升为总旗。” 王梓骞高兴地捅了李蚕豆一拳,“这么大的喜事不早点告诉我。” “这事多亏了唐小姐,我来就是问问你,怎么谢唐小姐好,是请她吃饭还是买点什么礼物。” “你说的这些都不需要,以后她有事,多帮着点就行。” “顶多也就是跑跑腿,我能帮唐小姐什么?” 王梓骞略一沉思,对李蚕豆说:“我有件事,你帮我查一下。” “什么事?” “有个叫崔寿禄的人,以前曾经在锦衣卫干过,你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的情况,最好能找到他。” “崔寿禄……”李蚕豆一副沉思默想的神情,“我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呃,快想想,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王梓骞急忙催促道。 李蚕豆低头仔细考虑片刻,突然说:“我记起来了,早上去舆情房,离开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提到过这个名字。” 王梓骞着急地问:“是什么事提到崔寿禄的?” “我没注意,好像是个检校对何主事说的,估计牵扯什么案子吧。” “你现在就去找何主事问问,详细打听一下这个崔寿禄的事。” “好,我现在就去。”李蚕豆说完,急匆匆离开。 李蚕豆匆忙来到位于内堂后面的一个单独院落,这里是镇抚司的信息中心,遍布京城各个角落的眼线收集到信息和情报都集中到这里,经过检索和分析后呈报镇抚使。 李蚕豆走进舆情分析室里,几十名检校坐在桌案后抄写收集来的情报,何主事正拿着竹篮按个桌案收集整理好的情报,李蚕豆走到何主事身边,低声说:“何主事,打听个事,早上我过来的时候,好像听何主事提到一个叫崔寿禄的人。” 何主事边收集着抄写好的舆情边说:“嗯,是提到过这个叫崔寿禄的。” “他犯了什么事?”李蚕豆急忙问。 “廊房四条那边死了个人,经查死者叫崔寿禄。” “是什么案件?” “好像是意外死亡,案件由南城兵马司经手,没在镇抚司这边。” “谢谢何主事。” 李蚕豆回到医官房,告诉王梓骞要找的这个人死了。 王梓骞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急切地问:“怎么死的?” “何主事说是意外死亡,案件是南城兵马司接管的。” “不行,我去南城兵马司看看。”王梓骞挣扎着起来。 李蚕豆急忙拦住王梓骞,“干嘛这么着急,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南城兵马司。” “这个崔寿禄跟杀谭萍的凶手有关系,我必须去了解一下情况。” 李蚕豆对王梓骞说:“我去兵马司了解一下情况,有什么线索回来告诉你也行。” “我见过四个凶手,需要去看看这个崔寿禄是不是其中的一个。” 李蚕豆一听只好答应,“那好,我陪你一起去。” 医官听说王梓骞要出去,急忙赶住不让他走,王梓骞只好对医官说发现了案件凶手,他必须去。 医官只好用绷带将王梓骞的伤口捆扎起来,然后换上衣服跟李蚕豆一起离开。 第186章 仇人相见 (1) 王梓骞和李蚕豆来到南城兵马司,李蚕豆手持镇抚司腰牌向衙门口的衙役说要了解崔寿禄的死亡案件。 衙役对李蚕豆说:“这个崔寿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物,西厂刚来了解情况,你们镇抚司也来了解。” 王梓骞一听,急忙问:“西厂是什么人来了解情况?” “是一个掌刑千户,带着两个校尉。”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跟你们前后脚,刚进去不一会。” 王梓骞一听,顾不上多问,拉着李蚕豆就往兵马司院内走。 李蚕豆边走边说:“看来这个崔寿禄还真是个重要人物,西厂都派人来调查。” 京城里共有五个兵马司,即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司,京城划分成五个区域,每个兵马司管理一块,主要负责巡捕盗贼,消防火灾,管理街道上的各种事情,打架斗殴,各种矛盾,检验死伤,还负责检查沿街商铺里使用的称重的秤、卖布的尺子,卖米的斗等等各种衡量器具是否准确,就相当于现在的公安和城管两个部门的职能。所以街道上死了人,不是什么杀人案件,兵马司就负责处理。 走进衙门大院后,王梓骞看见一个吏目迎面过来,于是问道:“麻烦问一下,有位叫崔寿禄的死者遗体在什么地方?” 吏目指着西侧的回廊说:“沿着西边的回廊往里去,大院的西北角有个小院,有死者都会停放在那里。” “多谢。” 王梓骞和李蚕豆刚要往里走,吏目又叫住俩人。 “对了,两位大人要找的这个崔寿禄的遗体恐怕不在了。” “呃,怎么会不在了?”王梓骞急忙问。 “西厂来了几个人,说这个崔寿禄是西厂的人,要把他的遗体带走,估计正在抬走。” 王梓骞说了声多谢,赶紧和李蚕豆往后面去。 李蚕豆好奇地说:“崔寿禄不是细川千郎的护卫吗,怎么突然变成西厂的人了?” “也许是西厂安插在细川千郎身边的暗探。” “如果他是西厂的暗探,那杀死谭萍的人……”李蚕豆没敢再说下去。 王梓骞一只手捂着肚子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跟李蚕豆一起快步往兵马司的后院走,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两个校尉用担架抬着一句尸体从旁边的院门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身穿红色飞鱼服的中年男子。 看到中年男子的瞬间,王梓骞猛地停下脚步,面露怒色,身不由己地转过身体,背对着从院门出来的人。 李蚕豆好奇地问王梓骞,“你怎么了,好像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王梓骞背对着从院门出来的人,“出来的几个人过来了没有?” 李蚕豆看到出来的人并未向这边过来,而是往相反方向去,“没有过来,好像往衙门后门那边去了。” 王梓骞转过身,看到穿红色飞鱼服的人跟在抬尸体的担架后面往前面走,随即快步跟过去,边走边低声说:“后面那个穿千户飞鱼服的就是那天领头闯进我家的人。” 一个吏目从停放尸体的院门出来,手上拿着一本册子,看样子像是管事的,王梓骞急忙拦住吏目,“麻烦问一下,前面抬走的是不是崔寿禄的遗体?” “是,上午在廊房四条死的那个。” “领走尸体的那个千户叫什么?” 吏目看了一眼手上的册子,“叫尹童山,是西厂的掌刑千户。” “多谢。” 王梓骞和李蚕豆赶紧追赶前面的人,俩人追出兵马司后门,看见两个校尉把尸体抬上马车,然后赶着马车离开。尹童山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王梓骞对李蚕豆说:“咱们俩分开,我跟着尹童山,你跟着拉尸体的车。” “你身体能行吗?”李蚕豆担心地问。 “我没事,不用管我,盯住他们就行。”王梓骞说完,忍着伤痛去追赶尹童山。 (2) 唐婉儿和春燕坐着马车来到东安门附近的内市,俩人刚下马车,就看见袁斌和弦子从一家珠宝店出来。 唐婉儿走过去,问袁斌和弦子,“就是这家珠宝店的老板被绑架了?” 袁斌点头说:“对,就是这家珠宝店的老板,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弦子气愤地说:“这是皇城里面竟然发生绑架的事情,匪徒胆子也太大了吧。” 唐婉儿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店铺,一家挨一家,多数是卖珠宝、绸缎、古玩之类的值钱商品,对袁斌和弦子说:“被绑架的珠宝店老板如果没有一点消息,或许很快会被放回来。” “将他放回来!不太可能吧?”袁斌用怀疑的口吻说。 “将他放回来那干嘛还要费力绑架他?”弦子也不太相信唐婉儿说的。 唐婉儿指着旁边的一些店铺说:“绑架珠宝店的老板,或许是为了给这些店铺的人看。” “你的意思是杀鸡给猴看?”袁斌明白了唐婉儿的意思。 唐婉儿点点头没有说话。 “难怪会在大白天绑架店主,就是为了让旁边店铺里的人都能看见。”弦子也同意唐婉儿的意思。 “唐小姐向罗大人提到调查这些店铺背后的老板,我还有些疑惑不解,琢磨其它店铺的老板跟绑架案怎么会有关系。” 弦子看着袁斌说:“如果是为了杀一儆百,就很有可能与旁边这些店铺的老板有关。” 唐婉儿指着街道对面一家珠宝店说:“这家店的门面是附近最大的,我去里面看看,你们俩去忙吧。” 袁斌笑着说:“唐小姐选择这家珠宝店估计也是有目的,咱们分头调查。” 唐婉儿和春燕走进匾额上写着天德馆的珠宝店里,店铺两边的柜台和货架上摆放着各种宝贝,有珍珠、玛瑙、珊瑚、象牙、倭缎等等,都是来自海外的珍品。 伙计见唐婉儿的穿着和气质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热情地打招呼,“小姐是初次到敝店吧,敝店里的东西都是从海外进来的,保证货真价实。” 唐婉儿指着货架上的倭缎,“拿几匹倭缎看一下。” 柜台里的两个伙计急忙把不同花色的倭缎分别取了放在柜台,向唐婉儿介绍说:“咱家的倭缎都是从日本过来的,不是福建那边仿制的,宫里需要的倭缎也是咱家的货,要多少有多少。” 唐婉儿指着一匹青石起花的八团倭缎问,“这种八团倭缎多少钱一匹?” “这个是咱家店里卖的最好的倭缎,只要三两银子。” 唐婉儿看见身穿飞鱼服的尹童山从外面进来,径直向通往店铺后面的小门走去,感到有些好奇,问伙计,“刚进去的那位身穿千户官服的是什么人?” “是咱家店主,”伙计得意洋洋地说,“咱家店主本事可大了,什么宝贝都能弄来。” 春燕忽然发现王梓骞站在店铺外,向里面探头张望,急忙向唐婉儿做了个手势,唐婉儿回头向店铺门口看了一眼,见王梓骞在门口外,感到有些奇怪,急忙走了过去。 第187章 王梓骞探望养子 王梓骞站在珠宝店外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忽然见唐婉儿和春燕从里面出来,惊讶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唐婉儿生气地质问王梓骞,“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跑出来了!” 王梓骞急忙拉着唐婉儿的胳膊走到旁边,压低声音说:“刚才有个身穿千户官服的人进到店铺里,你看见没有?” “看见了,伙计说进去的人是这家店铺的店主。” 王梓骞情绪激动地说:“他就是杀害谭萍的凶手。” “抢走乾坤宝匣的也是这个人?”唐婉儿急忙问。 “对,就是他,叫尹童山,是西厂的掌刑千户。”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听李蚕豆说崔寿禄死了,尸体在南城兵马司,就跟李蚕豆刚过去,刚好遇到这个尹童山带着两个手下拉走了崔寿禄的尸体,我就跟着他一直来到了这里。” 春燕对唐婉儿低声说:“小姐,如果这个尹童山是西厂的人,那乾坤宝匣会不会已经落入潘公公的手里。” 唐婉儿娥眉紧蹙,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如果潘公公拿到了乾坤宝匣,给师父翻案就比登天还难了。 唐婉儿陈默了片刻,对春燕说:“先回镇抚司。” 春燕向不远处的马车招了一下手,车夫赶着马车过来。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你伤还没好,赶紧上车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盯着。”王梓骞倔强地说。 “既然知道这家店是尹童山的,还怕他跑了不成。” 王梓骞感觉唐婉儿说的不错,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于是上了马车。唐婉儿和春燕也跟着上了马车,车夫随即赶着马车离开。 唐婉儿和王梓骞回到镇抚司,俩人一起来到内堂,想向罗杲禀报调查到的情况,而袁斌和弦子也在汇报查到的线索。 弦子对罗杲说:“属下和袁斌调查了内市几家珠宝店的老板,感觉有问题的是天德馆的店主,叫尹童山,是西厂的一个掌刑千户……” 王梓骞迫不及待地打断弦子的话,“就是这个尹童山带人闯进我家,杀了谭萍,他就是凶手。” “你从哪里得的线索?”罗杲急忙问王梓骞。 王梓骞把调查崔寿禄,发现尹童山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说:“属下一直跟踪尹童山进了内市的那家珠宝店里,在那里遇到了婉儿和春燕姑姑。” 罗杲双眉紧蹙,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锦衣卫千户以上的统领官我应该都知道,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尹童山?” 袁斌对罗杲说:“属下和弦子去西厂调查过了,这个尹童山不是从锦衣卫调到西厂的,他是浙江市舶司提督曹公公的手下,西厂重新设立后从浙江过来的。” “尹童山是曹韦的手下?!”唐婉儿惊讶地问。 弦子好奇地问唐婉儿,“你认识曹公公?” “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我有些生意在宁波那边。” 唐婉儿没有说出曹公公曾经抢走宝匣的事,看来尹童山杀死谭萍,抢走宝匣一定是受曹公公的指使,与西厂没有关系,那乾坤宝匣也就没有落入潘公公的手里,唐婉儿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罗杲看出唐婉儿与曹公公之间一定有瓜葛,自言自语地说:“这事怎么又牵扯上了市舶司?” 唐婉儿若有所思地说:“朝廷对市舶司收取海外客商的关税没有定额,所以市舶司一直都是富得流油,浙江市舶司虽然离京城很远,京城很多要员都从市舶司得到很大好处,这个曹公公在朝内的影响力很大。” 袁斌看着唐婉儿说:“曹公公把手下安插在西厂,一定说为了增加在京城的实力。” 唐婉儿点点头,“如果我猜得不错,天吉珠宝店老板被绑架,应该与尹童山有关。”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罗杲不解地问。 “应该是因为商业竞争。” 弦子气愤地说:“这些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太可恶了。” 罗杲对袁斌说:“安排人盯住天德馆和尹童山,如果发现他跟绑架案有关就将他拿下。” 王梓骞着急地说:“他就是杀害谭萍的凶手,还用发现跟绑架案有关吗!” 罗杲对王梓骞说:“现在把尹童山抓来,如果他不承认杀了谭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凶手?” “我亲眼看着他和手下行凶,我就是人证,还需要什么证据!”王梓骞气呼呼地说。 “如果他说你是诬陷怎么办?你手上根本没有证明他杀人的证据,只是凭你的嘴说。”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罗大人说得不错,对于尹童山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人赃并获很难治他的罪。” 弦子走到王梓骞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尹童山给你报仇。” 王梓骞低头不语,心里盘算着怎么杀了尹童山替谭萍报仇。 罗杲看出王梓骞的心思,对他说:“你不许私自行动,而且这起案件牵扯到你,也不能参与案件调查,你安心养伤就行。” 王梓骞勉强答应了一声。唐婉儿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于是说:“我陪你去看看儿子吧,收了人家当养子,也不去看看。” 袁斌也对王梓骞说:“唐小姐说的不错,去看看儿子,抓尹童山的事有我们呢,你就不用操心了。” 唐婉儿拉着王梓骞一起来到西城水井胡同大内义姬隐居的宅院,大内义姬正抱着孩子,和两个弟子一起逗孩子玩,几个人都挺高兴。 王梓骞看到这一幕,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从谭萍被害后,这是王梓骞第一次来看孩子,看到大内义姬抱着孩子流露出的神情,王梓骞认定大内义姬就是自己的母亲。 大内义姬见唐婉儿和王梓骞进来,招呼俩人坐下,让弟子泡茶。 唐婉儿从大内义姬怀里接过孩子,然后递给王梓骞,开玩笑地说:“抱抱你儿子,跟他亲近亲近,否则就不认你了。” 王梓骞抱着孩子,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孩子唯一的依靠了,心里有了一种责任感,暗暗发誓一定照顾好孩子。 第188章 王梓骞的长命锁 唐婉儿嘴上说是陪王梓骞来看儿子,也是为了来找大内义姬,告诉大内义姬抢走乾坤宝匣的是曹公公的手下。 大内义姬得知乾坤宝匣没有落入细川千郎的手里,心里多少得到些安慰,对唐婉儿说:“大内氏和细川氏都与曹公公有交往,每年都向曹公公行贿价值不菲的珍宝,但是曹公公与细川家族的关系要好一些。” “曹公公抢这个乾坤宝匣是不是跟细川家族有关?”唐婉儿急忙问。 “我也说不准,或许是为了帮助细川家族拿到勘合贸易权。” 王梓骞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春燕站在庭院里,见王大大很可爱,对王梓骞说:“小家伙长得真可爱,让我抱一下孩子。” 王梓骞把孩子递给春燕,“王大大长得很像我大哥小时候的模样。” 春燕抱着孩子,看到孩子脖子上挂的长命锁,神情一怔,用手托着精致的银锁仔细打量着,“小家伙戴的长命锁看起来有些眼熟。” “呃,姑姑在哪里见过这把长命锁?”王梓骞急切地问。 春燕眉头紧蹙,想了想,又摇着头说:“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在什么地方无意中看到。” 王梓骞疑惑地问:“这把银锁是我从小就戴着的,姑姑怎么会见到过?” “也许是看到过相似的吧。” 唐婉儿从屋里出来,对王梓骞说:“我有事要走了,你一起走还是留下再陪一下孩子?” “一起走吧,出来的时候医官叮嘱早点回去,还要喝药。” “那就先送你回镇抚司。” 春燕把孩子递给小道姑,三个人一起往小院外面走。 唐婉儿边走边对春燕说:“伦秀清在船帮应该站稳脚了,给丁山叔叔送信,让他回来吧。” “好,女婢这就给丁山飞鸽传书,让他回来。” 三个人上了马车后,唐婉儿从轿厢一侧的小橱柜里取出纸笔,写好一封短信交给春燕。 春燕将纸条卷起来塞进一个小竹管内,然后从轿车另外一侧的鸽子笼里抓住一个信鸽,将小竹管绑在鸽子腿上,从车窗将信鸽释放出去。 王梓骞好奇地看着唐婉儿和春燕,“这车里就像是百宝箱,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春燕笑着说:“小姐在车里就能指挥千军万马。” 王梓骞问唐婉儿,“你把丁山调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尹童山是曹公公的手下,他从谭萍手上抢走乾坤宝匣后,肯定不会交给西厂,也不会给细川千郎,必须想办法尽快夺回来。” 王梓骞着急地说:“不管你有什么行动,我一定要参加,必须亲手杀了尹童山这个畜生。” 马车来到镇抚司衙门前,王梓骞独自下了马车,唐婉儿和春燕没下车,马车随后离开了。 王梓骞刚要往衙门里走,看见袁斌和弦子急匆匆出来,拦住俩人问:“袁哥和弦子要去哪?” “刚得到消息,被绑架的天吉珠宝店的老板被放回来了,我们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我跟你们一起去。” 弦子急忙拦住王梓骞,“罗大人不是说了,不许你参加案件调查。” “别让罗大人知道就行。” 袁斌知道拦不住王梓骞,对弦子说:“让他跟着吧,反正在家也闲不住。” 三个人骑马赶到东安门,负责在这里监控的暗探看到袁斌三人,急忙过来禀报,“袁统领,天吉店的老板回来了,现在就在店里。” 袁斌对弦子说:“还真让唐婉儿猜到了。” “老板是怎么回来的?”弦子问暗探。 “有辆马车把他送到东安门外,让他下车后马车就走了。” “走,去珠宝店看看。” 袁斌和弦子向天吉珠宝店走去。 王梓骞靠近暗探问,“天德馆的老板在不在店里?” “没见他出来,应该还在店里。” 袁斌、弦子和王梓骞一起走进天吉珠宝店里,看到店里的几个伙计都在收拾东西,货架上空空的,商品都没有了。 弦子好奇地问:“你们这是要干嘛,怎么把货物都收起来了?” 一个伙计无奈地说:“关门了,老板不干了。” 袁斌问:“你们老板在哪?” “在后面跟账房先生结算账目。” 弦子靠近袁斌低声说:“看来又被唐婉儿猜中了,这是被竞争对手打压的感觉。” 袁斌没有吭声,他最痛恨的就是老百姓无端遭到欺压,闷头向店铺里面走去。 王梓骞靠近弦子低声说:“做这种做事的肯定是尹童山这种恶霸,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你放心,只要尹童山跟绑架的事有联系,罗大人肯定不会放过他。”弦子说着话跟着袁斌向店铺后面走。 袁斌走进账房屋里,看见两个人坐在桌边清理账目,“请问那位是店铺的老板?” 一个神情疲惫的中年人站起来,“在下就是,请问官爷有何事?” “我们是镇抚司的,想了解老板被绑架的事。” 老板急忙摆着手说:“在下就是跟朋友出去了两天,没有被绑架。” 弦子急忙说:“你不用害怕,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为老板主持公道。” 老板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的苦笑,“这里是皇城,真正的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会有绑架,几位官爷请回吧,小人还有事要忙。” 王梓骞问老板,“是不是天德馆的店主尹童山干的好事,你不用怕,我们会替你做主。” “在下不认识官爷说的尹店主,在下的事跟别人没有关系,是家中有事不想再干下去了,三位官爷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袁斌见老板不肯配合,只好转身离开,弦子和王梓骞跟着走出账房。 三个人一起走出珠宝店,弦子愤愤地说:“这个老板怎么会惧怕成这样,什么都不敢说。” “尹童山带人闯进梓骞家行凶前肯定知道梓骞的身份,镇抚司的人他都敢杀,普通老百姓能不怕吗?” 袁斌的话激起了王梓骞心里的怒火,咬着牙说:“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用正常手段。” 弦子看着王梓骞问:“唐婉儿是不是要对尹童山采取行动?” 第189章 王梓骞开始行动 王梓骞独自在天德馆珠宝店外转来转去,眼睛瞄上了珠宝店斜对面的一家皮货店,二层的廊房,底层是店铺,二楼的隔扇窗都关闭着,从二楼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天德馆珠宝店铺门口的情况。 王梓骞走进皮货店里,巡视了一圈,柜台后的货架上挂着各种高档皮料,貂皮、狐狸皮,还有一张带黑黄花纹的虎皮。 店里很清闲,没有顾客,柜台里站在一个伙计,门口旁边的方桌边坐在一个中年男子,从穿着打扮看像是掌柜的。 见王梓骞进来,掌柜的急忙笑脸相迎,“客官好,敝店各种皮货都有,想要什么皮货?” 王梓骞掏出好久没用的镇抚司腰牌,向掌柜的亮了一下,“我是镇抚司的,想到店铺的二楼看看。” 掌柜的以为有什么事,赶紧说:“楼上是库房,皮货怕潮湿,都放在楼上,没有别的东西。” “不是要查什么,就是想去看看。” “那好吧,库房的气味不太好,官爷不要怪罪就好。”掌柜的拿了钥匙,带着王梓骞来到楼上,打开库房门,示意王梓骞进去。 库房里有几排货架,上面堆满各种皮货,王梓骞从两排货架中间穿过,走到临街的窗户前,靠近窗户往外看了一下,刚好可以看见对面天德馆珠宝店的门口, 王梓骞打开隔扇窗,探出头去,向街道两边张望了一下,转身对掌柜说:“我需要征用一下这里。” 掌柜的似乎没有听明白,“官爷要征用什么?” “知道天吉珠宝店的老板被绑架的事吗?” “听说了。” “最近东安门附近时常有歹人出没,我需要查看街面过往的人,在这上面不容易被歹人发现。” “原来是这样,官爷只管在这里就行,需要什么只管跟小人说。” “我要回镇抚司拿点东西,然后再过来打搅掌柜。” “好,随时恭候官爷过来。” 王梓骞向皮货店掌柜告辞后返回镇抚司,到议事厅看到李蚕豆正在跟几个缇骑闲聊,站在门口外向李蚕豆招招手,示意他出来。 李蚕豆走出议事厅,关切地问:“哥去哪了,刚才医官还来问看见你没有?” “我的伤快好了,你帮我办件事吧。” “什么事?” “你去兵器房帮我领用一张神臂弩,罗大人不许我参加案件调查,我从兵器房拿不出来,你帮我领一张。” “哥要神臂弩干嘛?” “别问干嘛了,就当哥求你。” “好吧。” 虽然王梓骞不说,李蚕豆也猜到他肯定是为了报仇,因为神臂弩就是用来远距离射杀敌人的。 “我在衙门后门等你,如果有人问你就说去练习。” “知道了。”李蚕豆答应一声,转身向兵器库房走去。 神臂弩是南镇抚司研制的神器,用坚韧的山桑木为弩弓,坚硬的檀木做弩身,铁为枪膛,钢为机,麻索系扎,丝为弓弦,最大射程三百四十步,也就是三百多米,是火器出现之前杀伤距离最远的武器。 李蚕豆来到兵器房,对负责库房的吏目说要领用一张神臂弩,吏目告诉他,库房里只有五张神臂弩,需要指挥行动的掌卫官签字后才能领出来。 李蚕豆不解地问:“领用张弩怎么这么麻烦,还必须是掌卫官亲自签名?” “李总旗有所不知,神臂弩可不是普通的弩,百步之内没有人可以逃过神臂弩的射杀,所以上面有规定,神臂弩属于严加看管的武器,不得随意出库房。” 李蚕豆心想这神臂弩看来是领不出来了,王梓骞还叮嘱不许告诉别人,刚要转身离开,猛然看见弦子站在身后,把李蚕豆吓里一跳,“是韩统领,吓我一跳。”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怕什么?”弦子若无其事地问。 李蚕豆嘿嘿一笑,“属下从来不敢做亏心事。” 弦子对吏目说:“把神臂弩给他,我来签字。” “好嘞。” 吏目急忙打开库房门,走进去不一会,取出一个长不足两尺的牛皮皮囊,皮囊地上有盖,一侧有背带,可以背在身后。 弦子接过皮囊,转身递给李蚕豆。 李蚕豆接过皮囊,兴奋地说:“谢谢韩统领。” “赶紧走吧,该干嘛干嘛去。”弦子催促道。 李蚕豆赶紧拎着盛放神臂弩的皮囊离开,他没想到弦子会帮自己,应该是帮王梓骞,看来弦子肯定知道王梓骞要干嘛。 李蚕豆出了衙门后门,看到王梓骞站在不远处,急忙走过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王梓骞着急地问。 “差一点领不出来,神臂弩需要掌卫官签名画押才能领出来。”李蚕豆把手上的皮囊递给王梓骞。 王梓骞接过皮囊问:“那你怎么领出来的?” “是弦子姑娘画押才领出来的。” “你告诉她是我要神臂弩?” “没有,弦子什么都没问,看样子她知道是你要神臂弩。” 王梓骞猜到弦子是在暗中帮着自己,心头一热,默默地拎着神臂弩离开。 李蚕豆冲着王梓骞的背影大声说:“哥,你一定小心点。” 王梓骞离开不久,唐婉儿牵挂着王梓骞的身体,买的老山参,拿来给王梓骞补身体,到医官房没看见人。 医官告诉唐婉儿,已经两天没有看见王梓骞的人影了。唐婉儿猜到王梓骞一定是在暗中调查尹童山,离开医官房,迎面看见李蚕豆,急忙叫住他。 “蚕豆,你知道梓骞去哪了吗?” 李蚕豆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我哥……没在镇抚司,他出去了。” 唐婉儿看出李蚕豆心里有事,急忙问:“他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李蚕豆吞吞吐吐,怕说出来会被王梓骞怪罪,但是又担心王梓骞。 “快点告诉我,梓骞干嘛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干嘛了,不过,他让我从兵器房里领了一张神臂弩带着走了。” 唐婉儿一听就明白了,王梓骞一定是去暗杀尹童山了,顾不上多说,急匆匆向衙门口去。 190章 阻止王梓骞的行动 唐婉儿神色匆匆,快步走出镇抚司大门,向停着门口一侧的马车走过去。 春燕站在马车边,见唐婉儿这么快就出来,好奇地问:“小姐这么快就出来了,是不是王梓骞没在镇抚司?” “王梓骞去行刺尹童山了,必须尽快找到他。” 春燕担忧地说:“他的伤还没好,恐怕不是尹童山的对手,万一……” “他知道自己不是尹童山的对手,从兵器房里领了一张神臂弩,要远距离射杀尹童山。” “如果尹童山被杀,被抢走的乾坤宝匣就找不回来了。” “嗯,必须阻止子骞射杀尹童山。” 春燕着急地说:“奴婢这就安排人去找王梓骞。” “我去找梓骞,姑姑去找丁山和陆侠两位叔叔,协助他们提前行动,找机会抓住尹童山。” “好。”春燕答应一声匆忙离开。 唐婉儿对车夫说了一声去东安门,然后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往东安门方向去。 来到东安门后,唐婉儿让车夫赶着马车从天德馆珠宝店往灵济宫去,尹童山出现最多的地方就是天德馆珠宝店和西厂官署所在地,王梓骞要射杀尹童山会选择在这两个地方,或是两地之间的街道上。 唐婉儿仔细观察着天德馆珠宝店周围的环境,注意到了斜对面的皮货店,特意看了一下店铺二楼关闭的隔扇窗,然后让车门赶着马车慢慢往灵济宫方向去,唐婉儿坐在轿厢里,边走边观察着街道两边的建筑,猜测着王梓骞可能从什么地方伏击尹童山。 唐婉儿赶到天德馆珠宝店前的时候,王梓骞就在皮货店里,让掌柜的带着来到楼上库房里,往梓骞看到库房门口摆放着一张桌案,让掌柜的帮忙将桌案移到沿街的窗户前,然后对掌柜说:“好了,谢谢掌柜的,如果有人来问,千万不要说这里有人。” “知道了,官爷需要什么就招呼一声小的。”掌柜说完转身离开,出了库房后,轻轻把房门关上。 王梓骞将背着的皮囊放在桌案上,打开皮囊顶部的盖子,将里面盛放的神臂弩的部件逐一取出来,弩弓、弩身、发射机件等部件都是拆卸开放在皮囊里的,特别是弓弦,不用的时候都是摘下来,不能一直紧绷着,否则就会失去弹力。 王梓骞熟练地将神臂弩的各个部件安装好,难度最高的一个步骤是为弩弓装上弓弦,这个需要技巧和力度,先将弓弦套在一个弓的顶部,然后用力压住两根弓,再把弓弦挂在另外一个弓的顶端凹陷处。王梓骞从小跟随养父走镖,挂弓弦是必须掌握的技巧。 神臂弩与其它普通弩的最大不同是弩身顶部多了一个铁环,因为弓的力度非常大,把这个铁环套在脚上,用脚踩着,然后用双手拉开弓弦挂在发射机上,单臂是无法来开弓弦的。 拉开弓弦后,王梓骞将一支铁铸的箭镞放入弩身的枪膛中,神臂弩射出的箭尾部没有箭羽,箭身是光滑的,发射出去后如同一颗长长的子弹,百步以内能射穿人体。 收拾停当后,王梓骞将神臂弩放在靠窗的桌案上,打开隔扇窗,把架在桌案上的神臂弩对准斜对面的天德馆珠宝店的门口,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尹童山出现了。 唐婉儿从东安门一直寻找到位于紫禁城西侧的西厂官署,没有发现王梓骞的踪影,于是折返回来继续寻找。为了便于观察,唐婉儿让年轻的车夫坐进轿厢里,自己亲自赶着马车往回走,坐在轿厢前面可以一览无余地观察街道两边廊房的情况。 唐婉儿相信王梓骞就藏匿某个地方等待着尹童山的出现,她知道神臂弩的威力,只要尹童山出现,十之八九会命丧箭下。如果尹童山死了,就会失去乾坤宝匣的下落,随着时间的流逝,唐婉儿也越来越着急,必须抢在王梓骞射杀尹童山之前把他找到。 马车又回到了崇文街,唐婉儿一边赶着马车往前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街道两边廊房的情况,她知道王梓骞如果要射杀尹童山,肯定会藏身在廊房二楼或者房顶上,眼睛来回巡视着两边廊房顶上。 在距离天德馆珠宝店还有百十来步的时候,唐婉儿突然发现了春燕的身影,原定的抓捕尹童山计划并不是在这里,春燕出现说明计划变了。 唐婉儿急忙拽着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跳下马车,车夫从轿厢出来,从唐婉儿手上接过马鞭。 春燕也看到了唐婉儿,急忙向唐婉儿跑过来,来到唐婉儿身边低声问:“小姐找到王梓骞了没有?” “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根据眼线提供的线索,尹童山还在珠宝店里,丁山和陆侠商量等尹童山从珠宝店出来就动手,只有抓了尹童山,王梓骞就没法射杀他了。” “在这里动手一定要快,那边有几个中城兵马司的人在巡查。” “已经勘查好了撤离的路线,在天德馆珠宝店的旁边有一条胡同,可以通到皇城城墙下,城墙外安排好了接应的,很快可以离开皇城。”春燕跟在唐万恶身边边走边说。 俩人一起往天德馆珠宝店这边走,快到珠宝店门前的时候,唐婉儿突然看到对面皮货店二楼的一个隔扇窗打开,她记得前面来的时候二楼的窗户都是关闭的,唐婉儿马上意识到王梓骞就藏身在皮货店的二楼。 与此同时,天德馆珠宝店前伪装成卖糖葫芦的眼线向春燕发出了信号,看到尹童山要出来了。 春燕急忙对唐婉儿说:“小姐,尹童山正在往店外走。” 唐婉儿一听,撒腿就往皮货店里跑,旁边的行人都好奇地望着她,女子走路都是轻移莲步,姗姗而行,这个仙女一般的女孩子怎么撒脚丫子狂奔起来。 唐婉儿一口气跑进皮货店,掌柜和伙计都睁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她,唐婉儿气喘吁吁地问:“楼上是不是有个男子?” 掌柜摇摇头,“在下不知道小姐说什么。” 唐婉儿一把抓住掌柜的肩膀,厉声道:“马上带我上去。” 掌柜感觉肩膀一阵剧痛,仿佛被老鹰的利爪给抓住了,痛得连连求饶,“姑娘放手,在下带您上去即可。” 第191章 绑架尹童山 (1) 王梓骞坐在靠窗的桌案边,桌上摆放着皮货店掌柜送来的点心和茶水,王梓骞拿起一块驴打滚,咬了一口,感觉有些噎得慌,急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眼睛向窗外瞟了一眼,忽然看见尹童山从对面珠宝店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交领长袍的校尉,腰间都挎着绣春刀。 王梓骞立刻扔掉手上的驴打滚,迅速抄起神臂弩,瞄准了走出店铺门的尹童山,刚要勾下释放机,身后的库房门被猛地撞开,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不要射杀尹童山。” 唐婉儿大叫了一声,随即冲进库房,看到王梓骞端着神臂弩对着窗户外面,急忙向王梓骞冲过来。 王梓骞不顾一切地勾动了释放机,一支利箭射了出去。 唐婉儿冲到王梓骞身边,一把将神臂弩抢了过去,同时用力推了王梓骞一下,王梓骞站立不稳,仰面摔倒在地板上。 唐婉儿急忙探身向窗外查看,看到对面珠宝店门口前躺在一个校尉,胸口上有血迹,丁山和陆侠已经拿下了尹童山,另外两个人挥刀拦下了一个校尉。唐婉儿见状松了一口气。王梓骞刚才受到干扰,神臂弩射偏了,没有射中尹童山,将他身后的校尉射杀了。 王梓骞从地板上爬起来,探身向窗外掌握,发现死的不是尹童山,气得冲着唐婉儿大吼,“你为何阻止我杀尹童山!” “必须要找回尹童山抢走的乾坤宝匣,等我找回宝匣就把他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王梓骞指着窗户外面,“抓走尹童山的是你的人?” “是。” 唐婉儿把神臂弩递给王梓骞,催促道:“赶紧收拾一下离开这里,兵马司的人马上会过来搜查。”说完急忙将隔扇窗关上。 王梓骞匆忙把神臂弩拆下开,将部件装进皮囊中,跟唐婉儿一起急匆匆离开。 俩人下了楼,来到店铺堂面,掌柜和伙计看到对面珠宝店前死了一个校尉,顿时吓坏了,掌柜猜到是楼上的人射杀的,自己肯定会受到牵连。 唐婉儿从挎包里抓出一把大明宝钞,看也没看塞进掌柜怀里,叮嘱说:“把楼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无论什么人来问都不要说我们来过,否则你们都是同案犯,听明白没有?” 掌柜连连点头,吓得说不出话来。 唐婉儿和王梓骞急忙走到店铺门口,刚要往外走,看见七八个兵马司的衙役已经跑到对面店铺门口,查看地上被射杀的校尉。 唐婉儿拉着王梓骞又退回到店铺里,问掌柜,“有没有后门?” 掌柜的指着通往店铺后面的门口,“从那出去到后院,有后面通到胡同里。” “多谢。” 唐婉儿和王梓骞向通往后院的门口走去。 (2) 丁山和陆侠将尹童山拖到珠宝店旁边的胡同里,尹童山拼命地挣扎着,大声喊叫着:“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本官是西厂掌刑千户,你们不要命了……” “抓的就是你。” 丁山用剑柄重重敲在尹童山的后脑勺上,一下将尹童山敲昏过去。 胡同里停着一辆马车,俩人将尹童山扔到马车上,陆侠抬手拍了一下车厢。春燕立即赶着马车离开。 尹童山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自己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脚都被捆住,旁边站在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他认识,没有杀死的王梓骞。 唐婉儿、春燕、丁山和陆侠站在王梓骞身边,静静地看着尹童山。 “你为何要杀死我嫂子?”王梓骞怒视着尹童山问。 尹童山咧嘴一笑,“看着她不顺眼呗。” 王梓骞猛地一拳打在尹童山的腮帮上,将他的牙打掉了两颗,“这一拳是替我嫂子打的。”说完,挥拳打在尹童山的另外一边腮上,“这一拳是捅的我那一刀。” 尹童山把嘴里打掉的牙和血一起吐出来,“你能不能用力点,出拳就像个女人似的……” 不等尹童山说完,王梓骞抬脚踹在尹童山的脸上,将他连人带椅子一起踹翻在地上。 王梓骞还要冲上去踹尹童山,被唐婉儿一把拉住,“好了,先不要打了。” 唐婉儿示意丁山和陆侠把尹童山弄起来。 尹童山连同太师椅被从地上拉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看着唐婉儿问:“换你了,想干嘛尽管使出来,爷保证不叫一声。” “把你抢走的乾坤宝匣交出来,本小姐就饶过你。” “你看我是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吗?”尹童山咧嘴一笑,瞥了王梓骞一眼,“说了乾坤宝匣的藏匿地点,他马上就会杀了我。” 王梓骞指着尹童山说:“你不说小爷也要杀里你,刚才要不是婉儿阻止,早就一箭射杀了你。” “呃,原来在珠宝店门口射杀本官手上的就是你小子,你可知杀死锦衣卫的后果?” “别说一个小小的校尉,东厂提督小爷都照杀不误。” 尹童山一脸惊愕,“你就是杀了康公公的那个人?!” “不错,就是小爷,你个西厂的掌刑千户,在小爷眼里算不了什么。” 尹童山瞥了唐婉儿一眼,笑着说:“有她在,就不会让你杀了爷。” 王梓骞被惹怒了,一把抓过唐婉儿腰上带的小刀,猛地将小刀扎进了尹童山的肩膀上,整个刀身全部扎进入,只有刀柄留在外面。 “啊——”尹童山痛得大叫起来。 王梓骞握着刀柄用力拧了一下,尹童山再没有刚才的狂妄劲,痛得全身哆嗦着,大声说:“只要我死了,你们永远拿不回乾坤宝匣。” 第192章 放走尹童山 唐婉儿将王梓骞从尹童山身边拉开,然后看着尹童山问:“你为何要抢走乾坤宝匣?” “因为我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为许执放平冤昭雪的证据,所以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你想做什么交易?” “把许执放在宁波和海上的生意都交给我。” “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想不想做交易在于你,感觉吃亏你可以不做。” “没有钥匙谁也无法打开乾坤宝匣,这个东西在你手里就是个废物,师父的事我可以另外想办法。”唐婉儿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如果像你说的这么轻松,就不会费力把我绑架了,而且我早就料到你会对我动手,所以提前安排好了,如果在天黑之前我没有回去,乾坤宝匣就会被浇上火油烧毁。” 唐婉儿没想到尹童山竟然还有这一手,这家伙完全就是个无赖。 王梓骞急忙对唐婉儿说:“这家伙在虚张声势,如果猜到自己会被抓,怎么敢在大街上露面。” 尹童山对王子骞说:“不管我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得相信。” 唐婉儿心里很清楚只能相信尹童山的话,她不敢赌尹童山说的是假话,万一赌输了不仅对不起师父,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尹童山见唐婉儿陈默不语,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对唐婉儿说:“赶紧下决定,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要黑,只要我回不去,你师父的冤案就彻底没戏了。” 唐婉儿看着丁山和陆侠说:“两位叔叔受累,把他送回皇城放了吧。” 丁山答应一声,拿起黑布头套把尹童山的头套起来,陆侠将捆绑尹童山的绳索解开。 “不能就这么放了他。”王梓骞想阻拦丁山和陆侠。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然后示意丁山和陆侠把尹童山带走。 王梓骞眼睁睁看着丁山和陆侠把尹童山带走,气呼呼地对唐婉儿说:“你怎么相信这个无赖的话,看不出他在戏耍你啊。” “我已经有了对付尹童山的办法,一定会让他乖乖交出乾坤宝匣。” “什么办法?” 唐婉儿还没来得及说,富顺客栈的小伙计急匆匆进来向唐婉儿禀报,罗大人要她尽快去镇抚司。唐婉儿猜到罗杲一定是为了东安门那边发生的案件,和王梓骞一起去镇抚司。 在回镇抚司的马车上,王梓骞追问唐婉儿有什么办法对付尹童山,唐婉儿告诉他,还在等一个消息,等消息来了后才能确定下来。 春燕也在担心唐婉儿会答应尹童山的交易,问唐婉儿,“小姐不会真的想用宁波那边的生意跟尹童山交换吧?” 唐婉儿笑着说:“当然不会这样做,刚才尹童山提出这个的时候,反而提醒了我,想到了一个对付他的办法。” “你说的对付尹童山的办法是刚想到的?”王梓骞很不高兴地说,“原来前面说的都是在哄骗我啊。” “没有哄骗你,的确是要等一个消息才能确定。” 春燕看着唐婉儿问:“小姐想到什么办法了?” “尹童山想用乾坤宝匣来换咱们在宁波的生意,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梓骞一脸疑惑地说:“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春燕对王梓骞说:“小姐的意思是用他们在京城的生意换回抢走的乾坤宝匣。” “越听越糊涂,他们的生意本来就在他们手上,怎么换回抢走的宝匣?” 唐婉儿微微一笑,“那你就先糊涂着,等换回宝匣你就不糊涂了。” 罗杲接到通报,东安门发生绑架案,不仅西厂的千户被人绑架,而且还死了两个校尉,在皇城内发生这样的案件,镇抚司不能不管,罗杲马上意识到是唐婉儿所为,命人让唐婉儿来见自己。 唐婉儿独自走进内堂,见罗杲坐在桌案后,急忙问:“罗大人叫小女子来有何要事?” 罗杲开门见山地问:“东安门那边发生的绑架案是不是你的人干的?” “是。”唐婉儿爽快地承认了。 罗杲生气地说:“尹童山是西厂的千户,你把他从皇城内绑架算怎么回事!” “就是想跟他聊聊,已经把他送回去了,现在应该在西厂了。”唐婉儿语气轻松地说。 “呃,已经把尹童山放了?” “嗯,已经放回去了,不管有件事想提醒一下罗大人。” “什么事?”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天吉珠宝店的老板是尹童山绑架的,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与尹童山有关,表面上看是商业竞争,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猜测后面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罗杲急忙问:“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事,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与提督浙江市舶司的曹公公有关。” 第193章 截获珠宝船 唐婉儿接到伦秀清传来的消息,截获了两艘运送各类珠宝和高档商品的漕船,急忙和春燕一起赶到张家湾清河船帮总舵。丁山和陆侠也在,货船就是俩人带着一帮手下截获的。 唐婉儿跟着伦秀清乘坐小船来到藏匿货船的地方,唐婉儿上船查看了一下,船舱里的都是装货的大木箱,里面装的都是珍珠、玛瑙、珊瑚、象牙、倭缎等等价值连城的货物,一看就是来自海外的珍品。 这批价值连城的货物是天德馆珠宝店从宁波运来的,唐婉儿知道尹童山表面上是天德馆珠宝店的店主,其实珠宝店真正的老板是曹韦曹公公。唐婉儿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宁波交给曹公公,告诉他用乾坤宝匣来换截获的这批价值连城的货物。 曹韦收到唐婉儿的信后立马赶往北京,曹公公年纪大了,受不了车马劳顿,只能坐船走水路,通过运河一路北上,刚到达通惠河客运码头,唐婉儿就接到线报,曹公公到了。 曹公公是偷偷来京城的,不敢暴露行踪,住进了京城外的一座寺庙里。京城的许多寺庙都提供住宿服务,一些进京的官员为了清静,也喜欢住在寺庙里。 尹童山没有收到从宁波运来的货物,知道货物被人劫走了,怀疑此事与唐婉儿有关,赶紧安排人进行调查,还没查出结果,突然接到消息,曹公公到京城了,让他去城外的寺庙见面。 尹童山感到有些奇怪,虽然被劫走的货物价值不菲,但是曹公公不会为这种亲自跑到京城。 尹童山匆忙赶到曹公公下榻的寺庙,见到曹公公急忙跪下请罪,“属下该死,属下办事不力,劳累公公亲自来京城。” 曹公公并没有责怪尹童山的意思,“起来吧,本督此次进京并不是为了唐婉儿,就算没有货物被劫,本督也会来。” 尹童山心想自己猜得果然不错,曹公公有别的事,急忙问:“公公召属下来有何吩咐?” “本督此番来京是有一件大事要办,但是这个唐婉儿很可能会是绊脚石,所以一定要先除掉她。” “属下早就憋着气想除掉这个小婊子。” “唐婉儿提出用乾坤宝匣交换被劫走的货物,答应她,利用交换的机会除掉她。” “是,属下回去后就做好安排。” “记住不要使用西厂的力量,避免跟官府联系在一起。” “属下明白,请公公放心,属下一定会处理好。” 曹公公挥挥手,“你回去安排吧,本督累了,要休息会。” 尹童山急忙告退,心里暗暗盘算曹公公此番来京会有什么大事,曹公公在浙江市舶司经营了三十多年,富可敌国,依靠雄厚的财力把朝中重臣几乎全部收买,虽然不在京城却权倾朝野,想不出他会有什么样的大事? 尹童山回去后发出消息,约唐婉儿在茶楼见面,商谈交换的操作细节。 春燕担心有诈,先到茶楼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埋伏着人,才让唐婉儿进到茶楼里。 唐婉儿见到尹童山笑着问:“这么快就答应换回抢走的东西了?看来还是曹公公的话管用。” 尹童山故作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曹公公是珠宝店的老板?” “这个还用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千户怎么有能力在皇城内开设珠宝店,而且店里卖的东西都是从海外进来的,只有提督浙江市舶司的曹公公有这样的实力。” 尹童山想把劫走的货物自己留下,拿回货物后只要杀了唐婉儿,这事就无从追查,所以最关心的是唐婉儿把劫走的货物藏在什么地方,于是问:“你把劫走的货物都藏在什么地方?” “只要我拿到乾坤宝匣,就把藏匿货物的地点告诉你。” “怎么知道你说的藏货地点不是假的?” 唐婉儿用嘲讽的语气说:“你这种人欺骗别人太多了,所以也不会相信别人。” “小心行得万年船,否则早就死八遍了。” 唐婉儿微微一笑,“也好办,交换前你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我先带他去看过存放货物的地点,你把乾坤宝匣交给我后,就让他带你去取藏匿的货物。” 尹童山点头同意,“嗯,这个办法可以,明天巳时,我让一个伙计在朝阳门外,你先带他去看被劫的货物,然后他会带你去交换的地方。” 唐婉儿从尹童山的话里听出有诈,装作没事,“好吧,明天准时带你的人去看藏匿货物的地点。” 194章 准备交换 镇抚司医官房里,医官将王梓骞肚子上的绷带解开,露出已经愈合的伤口,用手轻轻按着伤口周围,问王梓骞,“有什么感觉?” “有点痒痒的感觉,别的都好。” “痒就是伤口好了,王千户能好的这么快,多亏了唐小姐给的几支老山参。” “老山参真的有这么大作用?”王梓骞好奇地问。 “老山参是最好的补血益气的良药,伤口不用再绑扎了,不过要注意不能猛烈活动。” 医官话音刚落,唐婉儿从外面走进来,王梓骞急忙把内衣襟合拢起来,遮挡住露着的肚子。 唐婉儿笑着说:“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别人看啊。” “我是怕你看见肚子上的伤口,太丑了。”王梓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唐婉儿问医官,“他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痊愈了,刚才还在说,多亏了唐小姐送来的老山参,才好的这么快。” “梓骞好的这么快是您的医术高明。”唐婉儿又对王梓骞说,“赶紧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着你。”说完,转身走出医官房。 王梓骞猜到唐婉儿可能是要对尹童山采取行动,急三火四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跟着唐婉儿一起往衙门口走。 王梓骞边走边兴奋地问:“是不是要收拾尹童山那个王八蛋?” “嗯。”唐婉儿应了一声,“我答应过你,一定兑现承诺。” “怎么对付他?” “很快你就知道了,先跟我去个地方。” 弦子远远地看着王梓骞和唐婉儿走出镇抚司衙门口,见俩人上了马车一起离开,招手示意一个缇骑跟上马车,随后去内堂向罗杲汇报。 罗杲知道唐婉儿不会轻易放过尹童山,肯定会替王梓骞报仇,让弦子暗中盯着王梓骞,听到唐婉儿与王梓骞一起离开,猜到唐婉儿可能要采取行动,命令袁斌和弦子跟踪俩人,见机行事。 春燕骑着一匹马,后面还牵着一匹马,来到朝阳门外,看到路边站在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去天德馆珠宝店的时候曾见过这个伙计,春燕骑在马上问:“是尹童山让你来的吗?” 伙计急忙说:“不错,是尹店主安排小的在此等候。” 春燕把牵着的马缰绳扔给伙计,“上马,跟我走。” 伙计答应一声,抓着缰绳翻身上马,跟着春燕后面一起催马离开。 春燕带着伙计骑马来到与运河相连的湖泊边,湖边有一座宅院,春燕在宅院大门前下马,然后带着伙计走进宅院里。 唐婉儿、王梓骞、丁山、陆侠和伦秀清等人都在厅房里,见春燕带着伙计进来,唐婉儿示意让伙计先去看货。 伦秀清带着伙计来到厢房,盛装货物的大木箱都打开了,露出里面的珍珠、玛瑙、珊瑚、象牙、犀牛角等珍宝,对伙计说:“看看是不是你们家的货?” 伙计挨个箱子检查了一下,“不错,是我们家的货。” 伙计跟着伦秀清回到厅房,对唐婉儿说:“是我们家的货,请小姐跟小的去交换东西吧。” 唐婉儿对伙计说:“让你检查过货了,现在告诉我去哪里交换。” “尹店主交代过了,只能带着小姐去,不能把交换的地点告诉你。”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唐婉儿微微一笑,看着伙计说:“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把交换的地点告诉我……” 伙计急忙说:“这可不行,尹店主说了,如果把交换地点说了就会杀了小的。” 唐婉儿接着说:“如果你不说,现在我就会杀了你。” 丁山把挂在腰间的刀拔出来,有意无意地用手摸着锋利的刀刃。 伙计吓得急忙说:“你不是说有两条路吗?” “第二条路就是你不说,现在就杀了你,扔进湖里喂鱼。” “那小的说了有什么好处?” “你刚看过的那些珍宝随便你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伙计顿时两眼放光,“姑娘不是哄骗小的吧?” “本小姐从来说一不二,你只要告诉我交易的地点,就可以拿上东西走人。” “小的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出了朝阳门一直往东走,有一座叫霞光寺的庙宇,寺庙后面有一条通往树林的路,沿着路走三四地就到了。”伙计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尹店主担心小的找不到,还画了个地图给我。” 唐婉儿接过伙计手上的图看了一眼,对伦秀清说:“伦帮主带他去库房,让他随便拿那些东西。” 伦秀清向伙计示意跟走,伙计欣喜如狂,急忙跟着伦秀清离开。 唐婉儿把图递给丁山,“如果我猜得不错,尹童山一定在这里设下埋伏。” 丁山看了一眼手上的简易地图说:“我知道这个地方,许大人在世的时候,曾经带着我们考察过京城周围的地形,图上这个地方是处洼地,两边都有树林。” 陆侠点头道:“对,这个地方是处洼地,尹童山一定是想在两边的树林里埋伏下人袭击小姐。” 唐婉儿看着丁山和陆侠说:“两边树林里的人就交给两位叔叔了。” “好,小姐尽管放心去见尹童山。” 伙计跟着伦秀清又来到放货物的厢房里,迫不及待地跑到盛放珠宝的木箱边抓起珍珠就往口袋里塞,感觉口袋里装不下多少,急忙把一匹倭缎抖开,铺在地上,然后忙不迭地把玛瑙、红珊瑚、犀牛角什么的一股脑地抓起来放在铺开的倭缎上。 伦秀清在一旁看着有些发狂的伙计,提醒他说:“外财多了不是好事,小心死在上面。” 伙计根本听不见伦秀清说什么,用倭缎包了一大包,双手抱起来恋恋不舍地往外走,来到院子里,发现人都走了,厅房那边静悄悄的,本来还担心不让他走,见没有人了,赶紧往院门走。 伙计抱着一大包珍宝出来院门,见骑来的马也没有了,着急问伦秀清,“我骑来的马呢,没有马我怎么走?” 伦秀清笑着说:“那本来就不是你的马,赶紧带着你的宝贝走,这一带可是经常有打劫的,路上小心点。” 就在这时,一队快马由远而近飞奔过来,等来人靠近,伦秀清认出前面的俩人是袁斌和弦子,在京城豆腐坊的时候,曾经见过俩人。 伙计见来的说一队锦衣卫,赶紧抱着包袱就跑,刚跑没几步,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噗通摔趴在地上,怀里的包袱甩了出去,里面的珍珠玛瑙等宝贝撒了一地。 跟着弦子和袁斌身后的缇骑见状,飞身下马,把伙计抓了起来,急得伙计大声叫喊着,“你们要干嘛,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不是偷的。” 弦子看着伦秀清问:“你不是那个豆腐西施吗,怎么会在这里?” 伦秀清指着身后的院落反问道:“这是我们船帮的产业,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袁斌跳下马,“唐婉儿是不是在这里?” “唐姑娘已经走了。” “她去哪里了?” “去跟尹童山见面了。” 弦子指着被抓的伙计问:“他是干嘛的,怎么带着那么多珠宝?” “他是尹童山的伙计,是来给唐姑娘送信的。” 弦子对袁斌说:“罗大人判断的不错,唐婉儿去收拾尹童山了。” 袁斌急忙问伦秀清,“你知道唐小姐去哪里跟尹童山见面吗?” “我不知道。”伦秀清指着伙计说,“他知道见面的地方。” 弦子对抓住伙计的两个缇骑说:“马上带上他走。” 伙计拼命挣扎着,“等我把地上的宝贝都收拾起来再带各位官爷去。” 袁斌飞身上马走到伙计身边,一把抓住伙计的脖子将他拎起来放在自己的身体前面,带着伙计一起骑马离开。 伙计趴在马背上,随着马的颠簸,口袋里的大颗珍珠都颠了出来,掉落在地上,眼见到手的财富都化为乌有。 第195章 追杀尹童山 (1) 唐婉儿、王梓骞和春燕三个人骑马走进一处像山谷的地方,正如丁山所说,两边的高处长满茂密的树木,如果藏匿着人发动攻击,在谷底的确无处可逃。 尹童山独自骑在马背上,站在谷底中间部位,看到唐婉儿三人骑马过来,身边没有派去的伙计,急忙问:“怎么就你们三个人,带你们来的伙计呢?” 唐婉儿大声说:“你的伙计就在后面,让我看看乾坤宝匣就让他过来。” 尹童山拎起放在两腿间的一个包袱,用手举着说:“在这里,赶紧让伙计过来。” “解开外面的绸缎,露出里面的宝匣。” 尹童山用左手托着包裹,右手慢慢解开外面的绸缎包袱,露出里面的紫檀木的日月乾坤宝匣,“东西在这里,让伙计过来吧。”说着话,尹童山慢慢将乾坤宝匣聚过头顶。 就是唐婉儿进入谷底的同时,丁山和陆侠从两边迅速靠近了两侧的树林里,丁山很快发现了一个手持火器的家伙,将火器对准谷底放下,丁山轻手轻脚靠近,快速出手,一刀割开了这个家伙的喉咙。再往前走,又发现了一个,丁山一刀又解决了,惊动了旁边另外两个手持火器的家伙,火器远攻可以,近战就完蛋了,俩人都被丁山快刀斩杀。 陆侠在另外一侧的树林中同样解决四个埋伏的火器手。 尹童山将手上的乾坤匣举起来就是发出动手的暗号,让他奇怪的是两侧树林里没有一点动静,不由自主地向两边张望着。 唐婉儿看着尹童山问:“你是不是等着树林里的同伙动手?他们已经见阎王了,别等了。” 尹童山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被唐婉儿识破了,急忙拽着缰绳要调转马头逃跑。 唐婉儿手疾眼快,催马向尹童山窜过来,同时甩出长鞭,鞭梢缠绕住了尹童山托着乾坤宝匣的手腕。 尹童山见难以脱身,用力将手上的乾坤宝匣向唐婉儿方向的上空抛过去,唐婉儿被迫松开长鞭,张口双手去接从空中落下来的宝匣。 尹童山趁机调转马头,打马而逃,王梓骞立即催马在后面追赶,一边打马追赶,一边从马鞍一侧的牛皮褡裢中抽出紧背花装弩。 这种紧背花装弩是江湖上走镖人常用的暗器,不用的时候弩弓折下来靠在弩身上,用时将两根弩弓撑开,弩身后部有手动搬机,在奔跑的马背上就可以将弓弦拉开迅速射箭。 王梓骞瞄准尹童山胯下的马射出一支利箭,射中马的后腿,飞奔的马顿时扑倒在地,将马背上的尹童山摔出去七八丈远,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 王梓骞立刻拽着缰绳,让胯下的马停下,跳下马,抽出绣春刀,一步步向尹童山走过去,他之所以射杀马,就是为了能亲手杀了尹童山为谭萍报仇。 尹童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想逃命。 王梓骞不紧不慢地跟着尹童山后面,大声说:“不用费力了,你逃不掉的,小爷今天要亲手把你大卸八块,把你的肉喂了野狗。” 话音未落,一匹矫健的黑马从旁边的树林窜出来,马上的人身穿道袍,身形像是女人,头上的苇笠周围有一圈黑纱遮挡住面部,飞奔到尹童山身边,把手伸出抓住尹童山的手,将他一下拽到马背上,黑马驮着俩人飞快离开。 王梓骞一下愣住了,虽然看不清来人的面孔,还是一眼认出救走尹童山的人是大内义姬,还是文妙真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装扮。王梓骞怎么也想不通大内义姬怎么会救尹童山,难道还是像做观音娘娘的那样收钱帮人? 王梓骞走回到旁边的战马边,想上马去追赶大内义姬,但是感觉手脚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大内义姬一直拒绝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但是王梓骞的心里已经把她视为自己的母亲,大内义姬将仇人救走,对王梓骞打击太大,一时无法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唐婉儿接住尹童山抛过来的乾坤宝匣后,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假的,气得猛地摔在地上。 宝匣落在地上,盒盖被摔开,盒子里空无一物。 春燕惊讶地说:“盒子是假的!” 唐婉儿刚要催马去追王梓骞,弦子和袁斌带着一队缇骑飞快冲过来,跑到唐婉儿身边勒住马。 弦子看着唐婉儿问:“尹童山呢?” “尹童山跑了,梓骞去追了。” 袁斌对唐婉儿说:“罗大人有令,不许唐小姐私自对尹童山采取行动。” “我是为了拿回被尹童山抢走的东西。”唐婉儿顾不上多说,催马往尹童山逃跑的方向追赶。 春燕紧随其后,袁斌和弦子急忙催马跟着俩人后面。 几个人骑马跑过一片树林,忽然看见一匹马站在那,王梓骞呆呆坐在地上。 唐婉儿以为王梓骞受伤了,急忙跳下马冲到王梓骞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焦急地问:“梓骞,是不是又受伤了?” 王梓骞低着头一声不吭,整个人萎靡不振。 “你怎么了,说句话啊。”唐婉儿着急地问。 春燕急忙问:“你怎么了?尹童山呢?” 袁斌和弦子也冲到王梓骞身边,打量着他的身上,没有发现有出血的地方,好像没有受伤。 王梓骞面无表情,两眼无神,抬头看了看唐婉儿等人,什么话也没说,用力站起来,双手攀住着马鞍,左脚踩着脚蹬,吃力地爬上马背,一声不吭地催马离开。 弦子望着王梓骞离去的背影疑惑地说:“这小子怎么了,犯了什么病?” “感觉像是受到很大打击。”袁斌若有所思地说。 “是不是跟尹童山有关?”春燕对唐婉儿说。 唐婉儿一动不动望着王梓骞消失在远处,猜不到王梓骞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打击。 “走吧,先回城里。”袁斌招呼大家一起离开。 第196章 王梓骞反水 (1) 王梓骞骑马赶到西城水井胡同,把马栓在院门口的小石狮上,走进小四核院里。 小道姑抱着王大大在玩耍,看见王梓骞进来,逗着孩子说:“大大,看看是谁来了,快点叫爹爹。” 王梓骞问小道姑,“你师父回来没有?” “回来了,在屋里呢。” 王梓骞猛地拔出绣春刀,怒气冲冲地走进屋里,看到大内义姬刚把尹童山肩膀杀的伤口抱着好,这是被王梓骞用刀捅的,刚才从马上摔下来又把伤口弄裂开了。 “为何要救这个恶棍?”王梓骞用刀指着尹童山,厉声质问大内义姬。 尹童山整理好长袍,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王梓骞,“许多事情的真相都跟你想的不一样,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是正确的。” “不管真相是什么,我相信公理,我亲眼见你下令杀死了谭萍,还要杀我。” 大内义姬神情平静地看着王梓骞说:“这个人当年救过我,而且这些年一直默默地保护和资助我,不管他在外面是什么人,对我来说他就是救命恩人。” 王梓骞一下愣住了,尹童山突然变成了大内义姬的救命恩人,看大内义姬说话的神态不像是撒谎。 大内义姬接着说:“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的娘亲,所以他也是你的恩人。” 哐啷…… 王梓骞手上的绣春刀一下掉在地上。 大内义姬的一句“我是你的娘亲,”让王梓骞彻底破防,眼泪唰地流下来,两眼模糊望着大内义姬,一直拒绝承认是自己的母亲的人,现在竟然因为这个尹童山亲口说了出来。 大内义姬拉着王梓骞在一旁坐下,用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泪珠,轻声说:“为娘一直不敢认你,是因为担心对你不利,你不要责怪为娘。” 尹童山对大内义姬说:“你们母子聊吧,我先走了,你跟贡使夫人约好见面的时间,我再过来。” “好,我让徒弟去给春香子送信,恩人多注意安全。” “没事,唐婉儿那些宵小之辈不能把我怎么样。”尹童山说完转身离开。 王梓骞有太多的话想问母亲,但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内义姬看出他的心思,轻声说:“你一定有许多话要问为娘,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为娘先去给你做点吃的,你一定饿了。” 王梓骞心里涌出一股暖流,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吃过一口娘亲做的饭,见大内义姬要出去,急忙拉着大内义姬的手,紧紧握住,不想撒开,害怕松开手娘亲又不见了。 大内义姬能体会到王梓骞的心情,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王梓骞的头,轻声说:“你放心,为娘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咱们母子永远在一起。” (2) 唐婉儿回到城里后一直没有王梓骞的消息,到镇抚司也没看见王梓骞的人影,遇到弦子,询问弦子知道王梓骞在什么地方。 “昨天王梓骞离开后没再看见他,不知道去哪了。” “奇怪,他会有什么事?”唐婉儿有点焦急地说。 “会不会是去找尹童山了?” 唐婉儿摇着头说:“如果是去找尹童山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也是,这家伙好像是受到什么打击,好像傻了一样。” “他会去什么地方?”唐婉儿自言自语地说。 弦子看着唐婉儿,“你如果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唐婉儿突然想到王梓骞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大内义姬,因为孩子在那里,“我知道他去哪了。”说完匆忙离开。 弦子冲着唐婉儿的背影大声说:“找到王梓骞让他赶紧回来,大家都惦记他呢。” 唐婉儿急匆匆走出镇抚司衙门口,对站在马车边的春燕说:“去西城水井胡同。” “王梓骞没在镇抚司?” “嗯,他可能出事了。” 俩人急忙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去西城。 马车拐进水井胡同,春燕透过轿厢前面的挂帘缝隙,看到大内义姬隐居的宅院门楼前停在一辆马车,车厢外涂金描凤,不是普通人家的车。 “小姐,大内义姬这里好像有客人。” 唐婉儿掀开前面的挂帘,看到马车后面站着两个身体健硕的家丁,急忙对车夫说:“在这停一下。” 车夫急忙拽住缰绳,让马停下。 一个头戴华丽凤冠,身穿霞帔,一身汉服打扮的女子从门楼里出,身后跟着一个侍女,登上停止门楼前的马车。 春燕惊讶地说:“那不是贡使夫人吗,她怎么会来这里?” 唐婉儿轻声说:“大内义姬跟她是一家人,奇怪,贡使团应该早就回日本了,春香子怎么还没有离京。” 春香子乘坐的马车从旁边驶过,出了胡同口后,唐婉儿和春燕从马车下来,向大内义姬住的宅院门楼走过去。 唐婉儿满心疑虑地走进院内,春燕紧随其后,俩人刚要向正房门口走,忽然看见尹童山和大内义姬从屋里出来,更令唐婉儿惊愕的是王梓骞竟然跟在俩人身后,还一副恭恭敬敬的神态。 春燕急忙亮出一对峨眉刺,拦住尹童山,“站在,把抢走的乾坤宝匣交出来。” 尹童山如无其事地说:“打架也要找个地方,在别人家里不太好吧,总得给主人一个面子。” 王梓骞拔出绣春刀,一声不吭走到尹童山前面,面对春燕,用身体护住尹童山。 唐婉儿吃惊地望着王梓骞,感觉像是挨了一闷棍,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愕地问:“你……你这是怎么了?” 王梓骞没有理睬唐婉儿,对春燕说:“让开,不要当着尹叔叔的路。” 唐婉儿一听王梓骞竟然称呼尹童山叔叔,心里顿时升起无名之火,一把从腰间抽出软剑,指着尹童山说:“交出宝匣再走。” 大内义姬顿时面带怒容,“尹先生是我的客人,不容你们在此放肆。”说着话把手一伸,旁边的小道姑急忙把宝剑递到她手上。 “你们打吧,在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尹童山边说边往院门口走。 唐婉儿挥剑刺向尹童山,没想到王梓骞用刀挑开唐婉儿的宝剑,顺势砍向唐婉儿。春燕挥舞着峨眉刺要拦住尹童山,被大内义姬用宝剑截下。 唐婉儿被王梓骞激怒了,挥舞着宝剑猛攻王梓骞,杀得王梓骞连连后退,唐婉儿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王梓骞的背叛令她心痛,一年多的相处,王梓骞已经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突然间竟然会为了敌人而跟她拼命。 王梓骞只是拼命招架,并不还击,越是如此,唐婉儿的心里越是痛得不行。 大内义姬见尹童山离开了,突然收住宝剑,大声说:“别打了,大家不是敌人,没有必要相互拼命。” 唐婉儿怒视着大内义姬问:“跟尹童山这样的人同流合污,还说不是敌人?” 春燕指着王梓骞怒不可遏地说:“小姐为了你不惜性命,你竟然对她刀剑相对,你还是人吗?” 王梓骞面露愧色,低头不语。 大内义姬对唐婉儿说:“梓骞也是迫不得已。” “他有什么事会迫不得已?” “三天后我会给唐姑娘一个交代,请唐姑娘回吧。”大内义姬抬手做出请的姿势。 唐婉儿瞥了王梓骞一眼,气得扭头离开。 第197章 又出奇案 唐婉儿从大内义姬居住的小院出来,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内心郁闷,走到马车边,突然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身体摇晃了一下,差一点歪倒。 春燕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搀扶住,关切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唐婉儿摆摆手,“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回家休息一下。” 以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唐婉儿都能应付自如,但是王梓骞的背叛对她打击太大,让唐婉儿有些难以承受。 春燕急忙把唐婉儿搀扶到马车上,她知道唐婉儿是被王梓骞气得,疾言厉色地说:“王梓骞这个小混蛋,竟然敢这样对待小姐,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唐婉儿用手轻轻拍了拍春燕,背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她想静静地思考一下,她实在想不通王梓骞为何突然判若两人,还有尹童山与大内义姬究竟是什么关系。突然睁开眼,看着春燕问:“大内义姬说三天后给我一个交代是什么意思?” 春燕摇摇头,“女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刚到的时候看见贡使夫人出来,进了庭院后又遇到尹童山要走,他们肯定不是碰巧在大内义姬这里相遇。” “小姐的意思是他们是约好在大内义姬这见面。” 唐婉儿点点头,“刚才被王梓骞气混了头,没有好好想想,尹童山是曹公公的手下,这个老贼刚好又来了京城,而大内家族跟曹公公的关系本来就很深,我感觉他们好像要搞什么事情。” “曹公公是接到小姐的信才来京城的,应该跟大内氏没什么关系吧。” “给曹公公的信或许刚好是巧合,尹童山带着假宝匣,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想交换,只是为了除掉我。” “从尹童山安排的杀手看,小姐的判断是对的。” 唐婉儿若有所思地说:“尹童山与贡使夫人见面的时候,王梓骞肯定在场,他应该知道是什么事。” “这个小混蛋怎么变得这么快,一下子像是变了一个人。” “如果我猜得不错,一定是大内义姬承认了是他母亲,只有母子之情能让他变得这样。” 马车在一座宅院门口停下,车夫对着轿厢里说:“小姐,到家了。” 唐婉儿和春燕下了马车,看见富顺客栈的小伙计站在门楼前,知道一定是有事。 伙计对唐婉儿说:“刚接到消息,罗大人让小姐尽快去镇抚司。” 唐婉儿和春燕随即又上了马车,赶往镇抚司。 来到镇抚司后,唐婉儿独自走进内堂,看见罗杲、袁斌和弦子都在,心里不由自主又想起王梓骞,感觉王梓骞不会再回来了,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悲戚。 弦子问唐婉儿:“找到王梓骞了没有?” 唐婉儿点点头没有说话。 罗杲问唐婉儿:“梓骞怎么没有跟唐小姐一起来?” “先不说他了,大人叫我来有何事情?”唐婉儿神情黯然地说。 罗杲见唐婉儿不愿说,也没有多问,对弦子说:“你来说一下案情。” 弦子对唐婉儿说:“京城最有名的一家场子的场主一家被灭门,而且场主死得很离奇,是被人用融化的琥珀灌入嘴里憋死的。” 袁斌接着说:“死的场主叫董文才,一家老少十几口都被利刃杀死,唯独董文才是在书房里被捆绑在椅子上,嘴里被灌满琥珀而死。” 唐婉儿听到死者是被灌满融化的湖泊而死,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珠宝店和尹童山,因为珠宝店里都把琥珀加工成首饰售卖。 罗杲见唐婉儿似乎有所想,于是问:“唐小姐对案件有何想法?” “我隐约感觉这起案件与某个人可能有联系,但是还不能确定,想去案发现场看看。” “好。”罗杲对袁斌和弦子说,“你们俩一起跟唐小姐去董文才家。” 袁斌和弦子答应一声,与唐婉儿一起离开。 弦子说的这个“场子”,是在朱见深做了皇帝后的成化年间出现的一种专门培训太监的机构。 自从永乐皇帝朱棣设立了东缉事厂后,太监宦官不仅人数大增,而且权力日益增大,特别是朱见深登基后,宦官权力得到全面扩张,也给宦官弄权创造了更大的空间,宦官的社会地位也极大提高。 太监们有品级、有工资,端着铁饭碗,吃着财政饭,还有升迁机会,除了在生理上有些特殊外,其他方面跟政府官员没什么区别,而且比走科举之路更能出人头地,于是成为了一门热门职业,许多人争相成为太监,有需求就有市场,于是在成化年间一种被称为“场子”的培训机构便应运而生了。 场子是经政府批准设立的民营机构,主要业务就是为皇宫大内输送太监。想做太监的人向场子递交申请,并交上手续费和培养费,场子会跟他签一份合同,然后把他阉掉,再传授各种宫廷礼仪,最后送到皇宫里面做太监。 场子的利润是相当丰厚的,吸引很多的人来经营场子,在京城场子变成了一个竞争很激烈的行业,而经营场子的场主一般都有宫里的人做后台才能干好。 唐婉儿与袁斌、弦子一起来到被杀的场主董文才家,刚进四合院大门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在门楼里就有一个家丁死于非命,被一刀砍死,往里走,前院两个女佣被杀死在倒座房的门口,都是一刀毙命。 凶手显然是大白天进来行凶的,跟着一旁的大理寺捕头向袁斌、唐婉儿等人介绍情况,“凶手应该是在辰时进来行凶的,见人就杀,全家上下一共十三口,一个没逃。” 弦子边四下查看边说:“看情景凶手不是一个人。” “从现场痕迹看至少是三四个。”捕头说。 唐婉儿问:“死的场主在什么地方?” “在书房里,只有他不是被刀杀死的。” “麻烦捕头带我们先去书房看看。” “好,请随小的来。” 捕头说完,在前面带着唐婉儿等人往书房走。 第198章 案发现场 唐婉儿、袁斌和弦子跟随捕头走进董家书房,几个人虽然见过许多死亡现场,还是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 董文才被捆绑在书房中间的一把椅子上,仰着头,脸朝向天花板,嘴巴张口着,里面灌满琥珀,琥珀加热融化后趁热浇入的,所以嘴巴周围的肌肉都烫熟了,样子非常恐怖。 袁斌看着死者嘴里的琥珀,不解地说:“凶手为何要将琥珀灌入死者的嘴里?” “应该是在传递什么信息。”弦子若有所思地说。 唐婉儿点头道:“弦子说的不错,凶手的确是在传递一种信息。” “呃,凶手在传递什么信息?”袁斌急忙问。 “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警告其他人,不要乱说话。” 弦子同意唐婉儿的判断,“不错,凶手在白天动手也是这个目的。” “匪徒也太疯狂了,竟然敢在大白天杀人。”袁斌义愤填膺。 唐婉儿问捕头,“仵作来了没有?” “小吏在。”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急忙从书房门外进来,手上拎着一个盛放勘查工具的小箱子。 “麻烦先生把死者嘴里的琥珀取出来。” “遵命。” 仵作答应一声,将勘察箱放在地上,打开箱盖,取出一副手套戴上。 弦子不想看死者凄惨的模样,转身向书房外走去,袁斌和唐婉儿也跟着出去。 三个人来到屋外,袁斌问唐婉儿,“在镇抚司你跟罗大人说案件可能跟某个人有联系,你怀疑的对象是什么人?” “提督浙江市舶司的曹韦曹公公。” 袁斌和弦子都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唐婉儿竟然把案件跟曹公公联系在一起。 弦子好奇地问:“曹公公远在浙江,怎么会跟这起案子有关?” “曹公公已经偷偷回到京城了。” “他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弦子急忙问。 “几天前回来的。” 袁斌看着唐婉儿说:“你根据什么判断曹公公跟这起案件有联系。” “直觉。” “就算是直觉总该有点根据吧。” 袁斌刚说完,仵作用一个托盘托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琥珀出来。 “三位大人,这是从死者嘴里取出的琥珀,喉咙里还有些,断掉了没有取出来,如果大人要看,需要割开喉管才能取出来。” “不用了,这些就可以了,先生受累。” 唐婉儿接过托盘,然后将托盘举起,比眼睛略微高一点,将托盘里的琥珀朝向太阳方向,仔细观察琥珀内部的情况,发现在融化后又凝结的琥珀里有一个破裂了的甲壳虫,唐婉儿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这些琥珀应该是来自某家珠宝店。 “发现了什么线索?”弦子看着唐婉儿问。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些琥珀应该来自天德馆珠宝店。” 袁斌惊讶地说:“尹童山的珠宝店。” “准确地是曹公公的珠宝店,尹童山只是表面上的店主。” 弦子点头道:“难怪你会认为案件跟曹公公有联系。” “先回镇抚司向罗大人汇报,我感觉曹公公要做有什么大事。” 三个人从董文才家出来,春燕站在门楼外的马车边,告诉唐婉儿,刚接到丁山传来的消息,曹公公进城了,没有住在外地进京官员常住的贤良寺,去了一家培训太监的场子里没有出来。唐婉儿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回到镇抚司,三个人把董文才死亡现场的情况向罗杲汇报了一下。 前几天唐婉儿曾经对罗杲说过京城会有大事发生,而且与浙江市舶司的提督曹韦有关,罗杲问唐婉儿,“你说过京城会大事发生,可否就是董文才被杀案?” “董文才只是个培训太监的场主,他的死算不上什么大事。” “一个市舶司的提督,而且还是个外臣,能在京城搞起什么大事?”袁斌疑惑地说。 “我也不清楚曹公公会搞什么事,不过可以确定,曹公公搞的事应该与大内氏家族有关。” 罗杲神情一怔,“怎么又牵扯上日本的大名了?” 因为与王梓骞有关,唐婉儿不想说出大内义姬的事,只好含糊地说:“尹童山刚刚与贡使夫人春香子见过面,所以我猜测与大内氏有关。” 罗杲对袁斌和弦子说:“你们俩先去调查曹公公去的那家场子的情况,另外安排人盯住天德馆珠宝店。” “属下遵命。” 袁斌和弦子说完刚要走,唐婉儿急忙说:“京城的这些场子背后都有宫里的势力,最好也了解董文才背后是什么人。” 袁斌答应一声和弦子转身离开。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唐婉儿犹豫片刻,把在大内义姬的住处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罗杲。 罗杲听后大吃一惊,“这个大内义姬真的是王梓骞的母亲?” “根据目前的情况判断应该是,但是总感觉事情有些蹊跷,我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如此说来王梓骞有可能知道大内氏与曹公公要做的事情。” 唐婉儿点点头,“他应该知道,但是看他的感应,估计是站在大内义姬那边了。” “我不相信梓骞会执迷不悟,让人把他找来,我亲自问问他。” “大人可以安排李蚕豆去找王梓骞。” “好。”罗杲对着内堂门外大声说:“来人,马上去把李蚕豆找来。” 门口的校尉答应一声,不一会,李蚕豆一溜小跑进来。 “大人,叫属下来有何吩咐。” “你马上去西厂水井胡同把王梓骞叫来,就说我有事情要见她。” “属下遵命。” 李蚕豆转身离开内堂。 唐婉儿追出来向他叮嘱道:“蚕豆,见到王梓骞后不要跟他说我在镇抚司,就说罗大人有事找他。” “为啥不能提唐小姐?”李蚕豆不解地问。 “他不想见我,听到我在可能就不会来了。” 李蚕豆面露惊讶,“罗大人叫他都敢不来,他想干嘛?” “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赶快去吧。” 好几天没看见王梓骞了,李蚕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唐婉儿一说,满心疑惑离开,赶紧去找王梓骞。 第199章 王梓骞拒绝回镇抚司 (1) 李蚕豆找到大内义姬居住的地方,走进四合院,看见王梓骞坐在庭院的石榴树下,怀里还抱着孩子,一个年轻俊秀的小道姑坐在他旁边,俩人逗孩子玩,仿佛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李蚕豆顿时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看到的不是王梓骞,一脸惊愕地问:“哥,你……你这是在干嘛?” 王梓骞抬头看了一眼李蚕豆,神情冷漠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找你啊。”李蚕豆忽然感觉有点不认识王梓骞了。 “来找我干嘛?”王梓骞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唐婉儿让你来的?” “不是唐小姐,是罗大人让来找你,大人有事叫你去镇抚司。” “不是唐婉儿?”王梓骞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李蚕豆,“不是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大人让我找你,我不会打听啊,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走。” “我不去,你就跟大人说,反正我也不是镇抚司的人,以后不会再去镇抚司了。”王梓骞若无其事地说。 “你不回镇抚司了?!”李蚕豆一脸惊愕地问,“你为啥不回去了?” “我现在就挺好的为啥要回去?”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回去跟罗大人说,我不再是镇抚司的人了,以后跟镇抚司一刀两断,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李蚕豆没想到王梓骞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气呼呼说:“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算我瞎了眼认识你。”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开。 (2) 袁斌和弦子回到镇抚司,向罗杲汇报调查结果。 弦子向罗杲禀报,“曹公公去的那家场子的场主叫孟祥贞,跟曹韦关系密切,可以说曹公公就是这家场子的幕后老板。” “这个曹公公在京城的生意还真不少,”罗杲问袁斌,“董文才的场子背后是什么人?” “是司礼监太监朱建通,另外属下还了解到一个情况,因为开场子很赚钱,所以这几年京城开办了数十家之多,每一家能分到的客户越来越少,所以各个场子之间竞争很大。” 弦子接着说:“属下也了解这样的情况,各个场子招收的太监名额都超出宫内给的指标,培养出来的太监数量远远高出了宫廷所需要的数量,很多人走进了场子,却没能再走进皇宫,京城内有许多这样的人,从场子里出来又没做成太监。” 罗杲若有所思地说:“你们的意思是董文才的案件与场子之间的竞争有关?” 袁斌点头道:“属下认为应该是与此有关,杀死董文才明显是为了警告其他场主。” 唐婉儿一直陈默不语,低头沉思,似乎在想着什么。 罗杲看着唐婉儿问:“唐小姐认为如何?” 唐婉儿摇着头说:“我不认为是生意上的竞争,因为培训太监不同于一般的生意,生意的好坏不是竞争能决定的,每家场子背后都有势力很强的人,许多事情不是场主能决定的。” 弦子看着唐婉儿说:“你也认为董文才的死是为了警告其他人。” “对,凶手就是利用董文才警告其他场主,但是应该不是为了竞争。” “那是为了什么?” 袁斌话音刚落,李蚕豆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大人,属下办事不利,没把王梓骞找来。” 罗杲看着李蚕豆问:“没找到还是王梓骞不来?” “找到了,他说不回镇抚司了。”李蚕豆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罗杲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为何不回镇抚司了?” “属下也不知道,他只是说以后不会再回镇抚司了。” 弦子勃然大怒,对李蚕豆说:“告诉我他在哪,我去把着小子抓来。” 唐婉儿急忙说:“强扭的瓜不甜,又不是离了他不行。” “难怪那天他离开的时候不太对劲。”袁斌看着唐婉儿问:“梓骞究竟有什么事?” 唐婉儿心里突然一动,袁斌的话提醒了她,忽然想起大内义姬的话,三天后给自己一个交代,随口问:“三天后是什么日子?” “三天后是圣上祭天的日子,文武百官都要陪同圣上去圜丘一起祭拜上天。”罗杲好奇地问,“唐小姐问这个干嘛?” “这么说圣上要离开皇宫!”唐婉儿一脸惊讶地说,本能地感觉有什么事情要针对圣上。 罗杲从唐婉儿的表情看出有什么事情,急忙问:“唐小姐为何要问这个?” 唐婉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只是感觉会出大事,而且是与当今圣上有关。” 袁斌不以为然地说:“曹韦就是条泥鳅,翻不起什么大浪,他敢对圣上怎么样?” 唐婉儿面带忧虑地说:“我安排人劫了曹公公发往京城的货物,本来以为他来京是为了这件事,现在看来是另有所图,另外我感觉大内氏和细川氏这两个日本大名或许都跟这件事有关。” 弦子自言自语地说:“婉儿的判断一向很准确,不管是曹公公还是这两个日本大名的确很可疑,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舆情房的何主事匆忙进来,向罗杲禀报,“罗大人,接到几个眼线的消息,京城其它场子的场主都去了孟祥贞的场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呃,这些场主聚在一起要干嘛?”罗杲眉头紧蹙,陷入沉思中。 弦子看着罗杲说:“大人,这些场主聚在一起肯定与曹公公有关。” 袁斌点头道:“看来唐小姐推测董文才的死与曹公公有关系是对的。” 唐婉儿略一沉思,对罗杲说:“大人,我想到孟祥贞的场子里查看一下情况。” “曹韦如果要搞事,一定会防范严密,唐小姐怎么进去?”罗杲担心地问。 唐婉儿笑着说:“场子里最多的就是阉人,我化妆成阉人就不会引起注意,看看场主们聚在一起究竟要干嘛。” 弦子对罗杲说:“大人,属下跟婉儿一起去。” “好吧。”罗杲对袁斌说,“你协助唐小姐和弦子俩人的行动,一定要确保她们的安全。” “属下遵命。” 袁斌答应一声,与唐婉儿和弦子一起离开内堂。 第200章 探查祥贞场子 唐婉儿和弦子女扮男装,化妆成两个阉人,来到一座大院的门楼前,两个家丁打扮的护卫拦住俩人,询问是干嘛的? 唐婉儿掏出两张大明宝钞,塞给两个,悄声说:“我们俩来找宏昌场子的方场主,麻烦通融一下。” 两个家丁把大明宝钞塞进衣袖里,挥手让俩人进去。 唐婉儿走进大门里,边走边低声跟弦子说:“门口这俩家丁应该是曹公公的手下。” “是,从动作看应该伸手都不错。” 庭院不小,又多个小小四合院组成,俩人沿着庭院中线往里面,看见有不少阉人来来往往,基本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还些还是孩子。 弦子惋惜地说:“这么年轻就要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唐婉儿笑着说:“这些人都是想走捷径的,挨一刀,就不用十年寒窗的苦读。” 看到一个月亮门有人端着菜肴进去,也有人拿着空托盘出来,唐婉儿拦住一个拿着空托盘的阉人问:“师兄,来的场主们是不是在这个院里?” “都在里面吃喝,你们是那个场子的?”阉人好奇地问。 “呃,我们是招财场的。”弦子顺口胡诌了一个。 “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场子。” 唐婉儿赶紧对年轻的阉人说:“是新场子,你快忙吧。” 有一个端着菜肴的年轻阉人从厨房那边过来,唐婉儿向弦子递了个眼神,弦子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等年轻的阉人端着一个汤蛊过来,唐婉儿笑着说:“师兄,我帮你把菜端进去。” “这可不行,师父知道了会骂。” 不等年轻的阉人说完,唐婉儿从他手上接过端着的盘子,年轻的阉人刚要喊,弦子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巴,顺手将他敲昏过去,然后拖着走在旁边的院门里。 弦子发现进来的小院很雅致幽静,,将昏迷的阉人藏到假山后面,然后向正房门口走过去,走到房门前,侧耳听了一下,屋里似乎没有人,抬手将雕花隔扇门轻轻推开。然后闪身进去。 弦子发生走进的房间是很宽敞的书房,屋内三面都有书架,上面摆满书架和一些古玩,屋子中间是一张宽大的书案,摆放着纸墨笔砚等东西,有一张京城地图摊开在桌案上,地图的一侧写着上面写着几组数字和天干地支等字。 弦子感觉这个京城地图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急忙将地图折叠起来,放进怀里,然后走到书架前,仔细地查看着,寻找有用的线索。 唐婉儿端着汤蛊走进一间宽大的厅房里,只见三十多个场主围坐在厅房里吃喝,每个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张矮几,大家都盘坐在矮几后面,矮几上摆着酒具、菜肴和水果,身后还有一些年轻的阉人在服务。 曹公公坐在厅房的顶端,端起面前的酒盅,大声说:“预祝我们的行动成功,一起干一杯。” 场主纷纷举起酒杯,一起一饮而尽。 唐婉儿端着汤蛊走到曹公公背后,将汤蛊递给服务的年轻阉人,然后站在旁边,听着曹公公和场主们说话。 靠近曹韦的一个场主端起酒杯,向曹韦敬酒,“曹公公为了大家的事真是操碎了心,在下敬公公一杯。” “本督是过来人,了解大家的苦衷,为大家操心是应该的。”曹公公说完,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唐婉儿听到曹公公和众位场主的话,感到一头雾水,怎么感觉曹公公是在为大家做什么好事,而这么多场主都兴高采烈的的样子,不像是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一个管事的看到唐婉儿站在那一动不动,向唐婉儿挥挥手,大声说:“你,赶紧干活去,站在那干嘛!” 唐婉儿急忙低着头往门口走。 曹公公听管事的说话,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感觉唐婉儿假扮的阉人有些眼熟,急忙叫住,“你,停一下。” 唐婉儿停下脚步,依然背对着曹公公,没敢回头,心想坏了,可能被老贼认出来了。 曹公公指着唐婉儿说:“回过头来,让本督看看。” 唐婉儿背朝曹公公,身体不动,突然将手上的托盘向曹公公甩过去,紧接着快跑向厅房一侧的窗户跑过去。 曹公公抬手一把抓住了飞过来的托盘,大声说:“截住她,不要让她跑了。” 唐婉儿腾空而起,身体撞想隔扇窗,将木制窗扇撞碎,整个人跌落到厅房外,几个护卫持刀追赶出来,唐婉儿撒腿往院门外跑去。 弦子在书房里把书架搜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以东西,转身往外走,走到庭院中间,听到外面有喊杀声,急忙往外跑。出了院门,看见唐婉儿从月亮门里冲出来。 唐婉儿冲着弦子喊了一声,“被发现了,赶紧跑。” 俩人一起往大门跑,迎面几个阉人见状冲过来想拦住俩人,被唐婉儿和弦子几下打趴在地上,后面追赶的护卫赶到,俩人不敢恋战,边打边往大门口跑。 追赶的护卫大喊吆喝,“赶紧关闭大门,不要让贼人跑了。” 在大门外看守的两个家丁听到院里的叫喊声,转身跑进门楼里,将大门关上。 袁斌在不远处盯着,看到大门外的两个家丁匆忙进去,而且把大门关上了,马上感觉不妙,一定是唐婉儿和弦子被发现了,向躲藏在周围的几个缇骑招了一下,带头向大门冲过去。 袁斌跑到大院门前,抬腿踹了一脚大门,坚实的木门从里面上了门栓,没有踹,对跟在身后的几名缇骑说:“把门撞开。” 五六名缇骑喊着号子一起冲向大门,用身体猛地撞向大门,连续撞击了好几次,将里面的门栓撞断。 袁斌带着几名缇骑一起冲进大院里,看见唐婉儿和弦子被十几个手持刀剑的家丁和护卫团团围住,旁边还有众多拿着棍棒的年轻阉人。 唐婉儿和弦子背靠背拼死搏杀,俩人寡不敌众,已经陷入危机中。 袁斌手持镇抚司腰牌,对着家丁和护卫大声命令,“镇抚司办案,尔等全部闪开。” 家丁一看来的是锦衣卫,赶紧退到一边,只有曹公公身边的护卫没有退后。 袁斌指着面前的两个护卫,大声呵斥,“敢阻拦者,一并拿下。” 两个缇骑走到唐婉儿和弦子身边,押着俩人往大门口走去,曹公公的护卫眼睁睁看着袁斌带人将唐婉儿和弦子带走。 第201章 京城五镇 (1) 袁斌带人救出唐婉儿和弦子后一起赶回镇抚司,三个人来到内堂向罗杲汇报探查孟祥贞场子的情况。 唐婉儿告诉罗杲,曹公公确是要组织三十多家场子搞什么活动,但是具体内容还不清楚,而且那些场子的场主好像都挺支持的样子。 袁斌对罗杲说:“既然这些场子的场主都知道曹公公要搞的活动,就不难了解具体情况,找个场主带到镇抚司来,不怕他不说。” 罗杲点头同意袁斌的想法,“好,袁斌带人去找一个场主来,了解他们要搞什么事。” 袁斌答应一声转身向内堂外面走去。 弦子从怀里取出在孟祥贞场子的书房中看见的京城地图,递给罗杲,“属下在曹公公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张京城地图,感觉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罗杲将地图摊开放在桌案上,唐婉儿和弦子也围过来一起查看。 唐婉儿看到地图一侧写着的庚戍己亥说:“庚戍月就是本月,己亥日是大后天,刚好是圣上出宫祭天的日子。” 罗杲看到地图说:“三天前文武百官演练过祭天的过程,这些很容易被人掌握,不是什么秘密。” 唐婉儿娥眉紧蹙,若有所思地说:“但是地图上并没有表示出圣上出宫后行走的路线,那这幅京城地图用来干嘛?” 弦子只是地图上的几个数字问:“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唐婉儿看到一五九三个数字,心里突然一动,“一五九应该是表示子午线,也就是京城的中轴线线,从永定门外的烽火台为起点,向北穿过紫禁城。” “一五九怎么会是子午线?”弦子不解地问。 唐婉儿拿着桌案上的毛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九宫格,把数字一到九填写在九个格中,然后对弦子说:“你看十二地支在这个井字九宫格里的排列,子午刚好在一宫和九宫里。” “就算子午在一宫和九宫,也不能证明这三个数字是子午线。” “还有一点可以证明,九个宫的五行属性,一宫为水,九宫为火,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唐婉儿边说边用毛笔在九宫格上画了一条直线,从上到下将一宫,五宫和九宫连在一起,“所以这三个数字肯定是代表子午线。” 罗杲点头道:“我也同意唐小姐的推断,中轴线是京城的重要标志,曹公公暗示中轴线一定是有所指。” 弦子指着地图上另外三个数字和五行中的金木土问:“这三个数字和金木土又表示什么含义?” 唐婉儿略一沉思,接着说:“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暗示京城五镇。” “唐小姐的意思是指京城五大镇物?”罗杲惊讶地问。 唐婉儿点点头,“刚才提到的烽火台是其中一个,七和金是指西方庚辛金,为城西大钟寺的大钟,五和土是指中央戊己土,为紫禁城北的镇山,四和木是指东方甲乙木,为城东皇木场的神木。” 弦子对唐婉儿说:“就算你说的都对,曹公公标注出京城五镇暗示什么?” 唐婉儿摇摇头,“我也没想明白他要干嘛,应该是与他做的事情有关。” (2) 袁斌带着几个缇骑隐藏在孟祥贞场子外面,看到有场主离开,随即盯上了一个,跟踪这个场主一直到其家门口,场主刚下马车,袁斌带着五六个缇骑围上去。 场主见是锦衣卫,猜到有事,急忙问:“各位官爷有何事?” 袁斌盯着场主问:“你叫什么?” “在下姓韩,韩东泽。” “请韩场主跟我们走一趟。”袁斌向身边的缇骑挥了一下手。 两给缇骑抓着韩东泽的胳膊押着离开。 韩东泽吓得大叫,“你们为何要抓在下?我犯了什么王法?” 袁斌不理睬韩东泽的叫喊,把他带着镇抚司审讯房里。看到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韩东泽顿时吓得小便失禁,尿了一裤裆。 两个衙役将韩东泽捆绑在审讯椅上,韩东泽面无人色,惊恐地看着袁斌哀求道:“大大……人,饶命啊,小的什么都没做。” 袁斌对韩东泽说:“想要饶命很简单,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如果说一句假话,就从你身上取下一件东西来,听明白没有?” 韩东泽犹如小鸡吃食,连连点头,“小人明白,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去孟祥贞的场子干什么了?” “去吃饭了。” “除了吃饭还干嘛了?”袁斌厉声问。 “没干什么,各家场子的场主好久没见,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顺便聊聊。” 袁斌感觉这个韩东泽在装傻,对旁边的衙役说:“教训他一下。” 一个衙役顺手拿起皮鞭,对着韩东泽劈头盖脸一顿猛抽,把韩东泽打的杀猪似的嚎叫着。 罗杲听到袁斌抓了一个场主回来,赶过来了解情况,唐婉儿和弦子也跟随一起过来,三个人在审讯房的隔壁,透过隔扇窗看着袁斌审讯韩东泽。 袁斌示意衙役停下,看着韩东泽问:“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在孟祥贞的场子里干什么了?” 韩东泽被打得皮开肉绽,咬着牙说:“真的只是在一起聚餐,没干别的,大人不信可以找其他场主问问。” 袁斌向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抓起案台上的一把老虎钳走到韩东泽身边,拿起韩东泽的手,将一根手指放在钳嘴里。 袁斌看着韩东泽说:“再不说实话,你这根手指就没了。” 韩东泽痛哭流涕地哀求,“大人饶命,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杀了小的也不知道。” 唐婉儿走进来,对袁斌低声说:“让我来试试。” 袁斌向拿老虎钳的衙役摆摆手,衙役松开韩东泽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唐婉儿走到韩东泽面前,轻声问:“认识我吗?” 韩东泽抬起肿胀的眼睛打量着唐婉儿,然后摇摇头,“小人不认识小姐。” “你们跟曹公公聚餐的时候,我就是从厅房里跑出去的那个人。” 韩东泽呆呆地望着唐婉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唐婉儿继续说:“我知道曹公公要跟你们一起搞事,也知道董文才一家是他杀的,如果你说了,就会跟董文才一样,全家被灭口。” 韩东泽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你们杀了我吧……我不说顶多死我自己,如果说了全家就没命了。” 第202章 夜会王梓骞 (1) 唐婉儿猜到了韩东泽不敢说是因为受到了威胁,于是对韩东泽说:“我知道曹公公的行动是在三天后圣上祭天的日子,如果你把行动的详细情况说了,镇抚司会全力保护你家人的安全。” 韩东泽摇着头说:“曹公公根本就不怕镇抚司,东西两厂都听他调遣,镇抚司根本不在话下。” 唐婉儿暗暗吃惊,看来曹公公在朝内的势力不是一般的强,否则不敢闹事,对韩东泽说:“现在曹公公还不知道你在镇抚司,如果放出话去,让曹公公知道你被镇抚司抓了,你认为他还会相信你吗?” 韩东泽顿时愣住了,他心里很清楚,即便自己什么都没说,曹公公也不会相信,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 唐婉儿看出韩东泽的心思,“你现在唯一的选择是跟镇抚司合作,否则必死无疑,我们放过你,曹公公也不会放过你,董文才一家就是先例。” 韩东泽沉思良久,终于点头答应,对唐婉儿说:“因为开场子很赚钱,但凡跟宫里有关系的都来开场子培训太监,这两年场子的数量达到饱和,许多场子就不按规则来了,每次招收的太监名额都超出官府给的指标,培训出来的太监太多,宫里要不了,又没地方去,吃饭都成了问题,现在京城里这样的至少有上万人。” 唐婉儿惊讶地问:“京城有上万阉人没有做成太监?” 韩东泽点点头,“曹公公让各家场子的场主把这些培训出来做不成太监的人组织起来,三天后利用圣上出宫的机会,向圣上请愿,求情圣上赏碗饭。”说完,韩东泽向唐婉儿哀求道,“小人把知道的都说了,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家人,千万不能让他们出事。” 袁斌对韩东泽说:“你放心,会安排缇骑保护好你的家人。” 罗杲听完韩东泽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曹公公要搞的事是组织京城没事干的阉人向圣上请愿,还好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罗杲、唐婉儿、袁斌和弦子等人一起回到内堂。 袁斌也松了一口气,“想不到曹公公竟然会为了这些阉人们向圣上请愿。” 弦子附和着说:“可能是因为他也是阉人,一丘之貉的缘故吧。” 罗杲见唐婉儿沉思不语,脸上流露一丝忧虑,于是问:“唐小姐感觉有什么不对吗?” “曹公公一向贪婪成性,你们认为他会为了那些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阉人们考虑吗?何况还要冒着触犯圣怒的危险。” 唐婉儿的话让罗杲、弦子等人都一愣,曹公公组织这样的事的确很可疑。 “你认为不是请愿还会有什么事?”袁斌问唐婉儿。 “如果仅仅是组织阉人请愿这样的事,就没有必要杀了董文才全家来警告其他场主不要走漏消息。”唐婉儿指着桌案上的京城地图,“还搞得如此神秘,行动计划都用暗语表示。” 罗杲颔首道:“唐小姐说的不错,我也感觉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藏着什么阴谋,不会是那个韩老板说的那样简单。” 唐婉儿接着说:“韩老板交代的应该只是其中一部分,他与其他的场主应该都是被曹公公利用的棋子,曹韦一定是利用圣上出宫,阉人们请愿的机会搞事。” 袁斌面露疑惑地说:“我不太相信曹韦一个在浙江市舶司的宦官能搞出什么大事来。” “这件事肯定不只是曹韦参与,如果我猜得不错,大内氏和细川氏两大日本大名也一定参与其中,另外京城内的某些大臣应该也参与了。” “离圣上祭天只有两天时间了,怎么才能阻止曹韦的阴谋?”弦子焦急地说。 “最好的办法是让圣上取消祭天,不要出宫。”唐婉儿语气坚定地说。 罗杲摇着头说:“取消祭天绝对不可能,祭天是国之大事,绝对不能随便取消,何况所有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弦子忽然说:“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知道曹韦的计划。” 罗杲看着弦子问:“什么办法?” “尹童山肯定知道曹公公的秘密,可以用涉及绑架案为由把他抓来审问,从他嘴里掏出曹公公的真实目的。” 袁斌担心地说:“抓了尹童山势必会得罪西厂,万一审不出什么,且不是得不偿失。” “顾不了这么多了,为了圣上的安危,得罪西厂又能怎么样。”罗杲对袁斌和弦子说,“你们去把尹童山抓来,争取从他嘴里掏出曹韦的秘密来。” “属下遵命。” 袁斌和弦子一起离开。 唐婉儿也对罗杲说:“我去从别的渠道看看能否了解到线索。” (2) 夜深人静,唐婉儿和春燕潜入了大内义姬居住的四合院,四周漆黑一团,房屋里没有一丝亮光,屋里的人都已经熟睡。 唐婉儿靠近正房的窗口,静静地听着里面睡觉的鼾声。在两个窗口外听过后,来到西厢房的窗户下,听到了熟悉的喘息声。在与王梓骞一起逃亡的日子里,唐婉儿经常在夜间听着这个熟悉的喘息声入睡。 唐婉儿用小刀将房门里面的门栓挑开,示意春燕在门口外警戒,独自蹑手蹑脚地走进厢房里,看见王梓骞仰面躺在床上,呼呼地睡着,走到床边,伸手捂住王梓骞的嘴,把他唤醒。 王梓骞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虽然屋里漆黑一团,熟悉的香气钻进鼻孔里,知道屋里的人是唐婉儿。 “别出声,是我。”唐婉儿低声道。 “你怎么来了?”王梓骞压低声音问。 “你说我怎么来了,你还有脸问我吗?” 王梓骞静静坐在床上,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躲着这里,但是心里却一直牵挂着唐婉儿,他难以放下的人也是唐婉儿,心里很迷茫,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唐婉儿见王梓骞不说话,低声说:“我来是问你件事,尹童山与贡使夫人见面的时候,你是否在场?” “没在场,他们本来想让我参加,我不想参与他们的事,就走开了。” “那你知道他们商量什么事情吗?” 王梓骞陈默片刻,对唐婉儿说:“你赶快离开京城吧,明天一早就走,什么也不要管了。” “你为什么要我离开京城?” “不为什么,你听我的就好。” 第203章 镇抚司全军覆没 (1) 唐婉儿从王梓骞的话里听出他一定知道什么,一把抓住王梓骞的手,轻声问:“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 “那你跟我一起走,跟我一起离开京城。” 王梓骞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唐婉儿,陈默片刻,喃喃地说:“我不能跟你走,我好不容易找到娘,不能就这么走了。” “那你以前说过的要娶我,要跟我过一辈子都在哄骗我?” “我没有哄骗你,我是真心的。” “如果是真心的,现在就跟我走。” “我现在走了,娘会伤心的……” 唐婉儿甩开王梓骞的手,气呼呼地说:“你怎么就能确定她就是你娘?” “是她自己亲口对我说的,她就是我娘亲。” “那她以前怎么不承认?” “娘是为保护我,担心别人知道我的身份会对我不利。” “大内义姬是为了利用你才这样说的吧?” 王梓骞神情一怔,他的确有种感觉,大内义姬是为了不让他杀尹童山才承认是自己的母亲,虽然心里有些猜疑,但是王梓骞更愿意相信大内义姬就是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有个母亲在身边,母子之情是任何情感都无法替代的。 “你走吧。”王梓骞语气冰冷地说,“我不能跟你走。” 唐婉儿的心里仿佛被捅了一刀,生疼生疼的,眼泪唰地流下来,心里本来还存有的希望一下子熄灭了,感觉王梓骞跟自己彻底一刀两断了,默默地扭头离开。 春燕虽然在房外,里面俩人的说话都听见了,好几次想冲进给王梓骞两个耳光,都强忍住,不想让唐婉儿难堪。 唐婉儿从厢房出来,春燕默默地跟着后面一起离开。 俩人飞身跃出院墙,沿着胡同往外走,唐婉儿很快恢复过来,对春燕说:“从王梓骞的话里能听出,大内氏跟曹韦肯定要搞事,让丁山和陆侠两位叔叔盯紧他们。” “好,小姐别太伤心了,为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我没事,赶紧离开这里。”唐婉儿说完,快步向胡同口走去。 (2) 为了抓住尹童山,罗杲亲自下令遍布锦衣卫的暗探刺探尹童山的踪迹,第二天早上得到线报,尹童山回到了东安门内的天德馆珠宝店。 袁斌和弦子带着一队缇骑赶到崇文街,将珠宝店前后门封住,随后袁斌和弦子亲自进入店内抓捕尹童山。 尹童山正在账房里查看账目,见袁斌和弦子带着几个缇骑冲进来,故意说:“两位要买珠宝请到前面店铺,这里是账房,外人不得入内。” 袁斌把镇抚司腰牌向尹童山亮了一下,“镇抚司掌卫官,你涉嫌绑架天吉珠宝店老板,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别说镇抚司,锦衣卫都受西厂监督,你们有什么权力抓本官?” 弦子将袖箭对准尹童山,“有话到镇抚司再说,你要敢乱动别怪我的袖箭不认人。” “你们这是自己找死。”尹童山威胁道。 袁斌向身边的缇骑挥了一下手,“押走。” 两个缇骑给尹童山戴上镣铐,押走往外走。尹童山大声对账房先生说:“赶紧让人去告诉曹公公,就说我被镇抚司带走了。” 弦子冷笑着对尹童山说:“曹韦私自进京,连他也一起抓了。” “你们这是在捅马蜂窝,尹某劝你们好自为之吧。”尹童山边说边往外走。 尹童山很快被袁斌和弦子押回到镇抚司。 罗杲来到审讯房,亲自进行审讯,看着尹童山说:“你是西厂的掌刑千户,对审讯手段比本镇熟悉,进到这里不用本镇多说……” 尹童山打断罗杲的话,“罗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尹某一定告诉你。” “曹公公此番进京所为何事?” 尹童山冷笑道:“尹某奉劝罗大人还是不要打听了,否则对你没有好处。” 罗杲对站在一旁的衙役说:“来人,上夹棍。” 四个衙役走到尹童山身边,两个人将他按倒在地,另外两个把夹棍套在他的腿上。 尹童山趴在地上大声说:“不用动刑,尹某说就行。” 罗杲挥了一下手,四个衙役停下,但是夹棍依然套在尹童山的腿上。 尹童山对罗杲说:“把夹棍取下来,大人想知道什么,尹某都告诉大人。” 罗杲示意取下刑具,两个衙役将夹棍从尹童山腿上取下来。 尹童山盘腿坐在地上,看着罗杲说:“我不说真的是为了大人好……” “你要再废话别管本镇不客气了。”罗杲怒声道。 “好吧,曹公公此次进京的确是是,曹公公联合了日本两个大名,大内氏和细川氏要在圣上祭天的时候采取行动。” 罗杲大吃一惊,急忙问:“他们要采取什么行动?” “可能是要劫持圣上,具体的行动计划尹某不了解。” “曹公公竟然要联合倭寇劫持圣上!” 一个校尉急匆匆跑进来向罗杲禀报,“罗大人,汪公公带着西厂的人来了。” 罗杲一愣,“汪公公带着人到哪了?” “已经到了衙门大院里。” 尹童山笑嘻嘻地对罗杲说:“麻烦来了,我就说罗大人不要知道这些事。” 罗杲怒斥道:“我不相信汪公公会跟曹韦同流合污,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 袁斌和弦子急忙跑进来,着急地问:“大人,怎么办?” “走,出去看看。”罗杲迈步走出审讯房。 罗杲、袁斌和弦子急匆匆来到大堂前,只见大堂台阶前站着一排手持三矢弩的校尉,大堂门口前上摆放了一张太师椅,汪直端坐上面,身后两个太监和四个护卫。 罗杲双手抱拳向汪直施礼,“北镇抚司镇抚使罗杲拜见汪公公。” 汪直抬手指着罗杲,怒斥道:“大胆罗杲,竟然敢指着手下抓捕西厂的掌刑千户,该当何罪?!” “尹童山不仅绑架天吉珠宝店的老板,还与提督浙江市舶司的曹韦图谋不轨,本镇抓他是为了大明安危。” 汪直大声打断了罗杲的话“一派胡言,来人,把罗杲和手下一并拿下。” 站在台阶前的十几名校尉立即将三矢弩对准了罗杲、袁斌等人。 罗杲对汪直大声说:“请汪公公明察,曹韦联合日本两个大名,大内氏和细川氏欲在明天圣上出宫祭天之时,图谋不轨……” 不等罗杲说完,汪直就大喊,“住口,休要妖言惑众,把罗杲等人押往诏狱。” 袁斌靠近罗杲,压低声音说:“大人,看样子汪直跟曹韦一定有勾结。” 弦子焦急地说:“大人,如果让汪直把咱们都关进诏狱就坏了。” 不等罗杲说话,过来几个校尉,用镣铐锁住罗杲、袁斌和弦子,然后沿着三人往衙门外面走。 李蚕豆和众多缇骑看着罗杲、袁斌和弦子被西厂带走,都慌了神,李蚕豆想到能就罗大人的或许只有唐婉儿,等汪直带人离开后,撒腿往衙门跑去。 第204章 王梓骞回来了 唐婉儿收到丁山传来的消息,大内义姬与细川千郎秘密会晤,这对日本的政敌竟然会在大明的京城见面,唐婉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带着春燕去镇抚司向罗杲通报情况。 马车没到镇抚司衙门口,李蚕豆迎面跑过来,发现是唐婉儿的马车,急忙拦下。 唐婉儿从车窗看到张皇失措的李蚕豆,急忙问:“蚕豆,出什么事了?” “唐小姐,大事不好了,罗大人、袁斌和弦子都让西厂的人抓走了。” 唐婉儿大吃一惊,急忙下了马车,看着李蚕豆问:“西厂为何抓罗大人他们?” “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汪直亲自带人到镇抚司,把罗大人他们抓走的。” 唐婉儿忽然意识到或许是因为尹童山的原因,“袁斌是不是抓了尹童山?” 李蚕豆点头道:“是,抓尹童山的时候我跟着一起去的,抓了尹童山不到两个时辰,汪直就带人来了。” 春燕对唐婉儿说:“莫非汪直跟曹公公也是一伙的?” 唐婉儿面露忧虑,神思有些恍惚,心里也没有了主意,罗杲等人被抓,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法与曹公公对抗,现在西厂又与曹公公同流合污,唐婉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唐小姐,”李蚕豆见唐婉儿沉思不语,急忙叫了一声,“赶紧想办法救救罗大人他们啊。” 唐婉儿神情有些慌乱,对李蚕豆说:“你先回镇抚司吧。”说完,急忙上了马车,对车夫说了一声,回去。 车夫赶着马车调转车头往回走。 李蚕豆望着远去的马车,能感觉到唐婉儿也有些茫然失措,他不知道除了唐婉儿还有谁能救罗大人他们,忽然想到王梓骞,顾不上多想,撒腿往西城方向跑去。 李蚕豆一口气跑到水井胡同,冲进大内义姬居住的四合院里,刚好看见王梓骞从厢房里出来,李蚕豆冲过去一把抓住王梓骞的胳膊,拖着他就往院门口走。 王梓骞急忙问:“你要干嘛,拉着我干嘛去?” 李蚕豆拖着王梓骞来到院门外的胡同里,气呼呼地说:“罗大人、袁斌和弦子都被西厂那个小阉贼爪了,你倒好,躲在这里享清福,你还是不是男人!” 王梓骞惊讶地问:“西厂为何把罗大人他们都抓了?”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抓罗大人,你赶紧想办法救他们。” “我能有什么办法救他们?”王梓骞一脸无奈地说。 “唐小姐被抓进西厂的时候你能把她救出来,现在换成罗大人了,你没有办法了,你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算瞎了眼,认识你这样的人。” 一个小道姑从院门出来,看着王梓骞说:“少爷,师父叫你呢。”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王梓骞对李蚕豆说,“你赶紧回去吧,有些事情不能你我这样的人能帮上忙的。” 王梓骞说完,转身向院门走去。 李蚕豆气得冲着王梓骞的背影大声骂道:“王梓骞,我瞧不起你,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哥们。” 王梓骞跟着小道姑回到院内,大内义姬站在正房门口,面露不悦地看着他。 “娘叫我?”王梓骞轻声问。 “来找你的是什么人?” “一个朋友,在镇抚司做缇骑。” “是唐婉儿让他来找你的吧?” “不是,他来告诉镇抚司罗大人被西厂抓了。” “罗杲、唐婉儿这些跟曹公公作对的人都会死,离他们远一点。” “知道了。” 王梓骞转身向厢房走去,走进屋里,在桌边坐下,大内义姬刚才的话让他的内心难以平静,想起与唐婉儿在一起的美好瞬间,想起罗杲、袁斌和弦子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绝对不能看着唐婉儿死,王梓骞一把抓起桌上的绣春刀,迈步走出厢房。 唐婉儿失神落魄地回到住处,罗杲、袁斌和弦子的被抓对唐婉儿打击很大,没有想到曹公公在京城的势力这么大,竟然连西厂都听他调遣,要阻止曹公公的行动不太可能。 春燕劝唐婉儿不要管了,赶快收拾一下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无论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 唐婉儿不想就这么这杨一走了之,她想不通曹韦和日本两个大名究竟要搞什么事,如果是要暗害圣上,对他们没有任何益处。 春秋见唐婉儿不想走,气得质问她,“小姐不想走是不是对王梓骞还不死心,牵挂着这个小混蛋?” 唐婉儿摇着头说:“不是因为他,只是不到最后不想放弃,我想到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 春燕猜到唐婉儿想到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急忙问:“什么办法?” “杀掉曹韦,或许能阻止他们。” “奴婢绝对不会让小姐去刺杀曹韦。”春燕态度决绝地说,“曹韦敢这样做,防范一定很严密,刺杀曹韦等于送死。” 唐婉儿生气地说:“总不能任由他们祸国殃民,坐视不管吧!” “老爷交代给奴婢的任务是保护好小姐,如果小姐要一意孤行,奴婢就只能强行带着小姐离开京城。” 春燕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迷幻药丸,刚要准备动手,王梓骞突然走进来。 王梓骞用刀指着春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婉儿。” 第205章 乾坤宝匣的钥匙 唐婉儿看到王梓骞的一刹那,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知道王梓骞回来了,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忍不住扑进王梓骞的怀里,一下子抱住了他。 王梓骞一只手手轻轻地抚摸着唐婉儿的后背,轻声说:“对不起,我再也不离开婉儿了。” 春燕用峨眉刺指着王梓骞,怒目而视,“你这个小混蛋,再敢对不起我家小姐,我一定杀了你。” 唐婉儿松开王梓骞,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生气地说:“你来干嘛,想看我笑话啊。” “我娘说你会有危险,不放心你,就来了。” 春燕一听王梓骞称呼大内义姬娘,撇了一下嘴说:“到底是不是你娘还不一定,叫的这么亲。” 唐婉儿急忙问王梓骞,“你知道大内氏与曹公公要联合做什么事吗?” 王梓骞点点头,“大内氏和细川氏一起联合曹韦要在明天皇上离开紫禁城前往圜丘的路上劫持皇上,然后胁迫皇上下旨开放海禁,允许日本与大明自由贸易。” 唐婉儿心中的疑团一下子全部解开了,喃喃自语,“开放海禁,允许进行海上贸易,大内氏、细川氏和掌控浙江市舶司的曹韦都会获得巨大经济利益,难怪他们会联合起来铤而走险,但是仅凭他们的力量难以劫持皇上……” 王梓骞接着说:“京城十几家场子的数千阉人将配合他们行动,皇上出宫后,这些阉人将包围紫禁城,切断祭天队伍与外界的联系,细川千郎手下的人乘机劫持圣上。” 唐婉儿想起弦子从孟祥贞场子拿走的那张京城地图,明白了地图上用数字和天干地支写的暗语,就是劫持圣上行动的地点和位置。 唐婉儿问王梓骞,“昨晚我去找你,为何不说?” “是娘不让我说,她说为了大内氏成为日本实力最强的大名,必须做出牺牲。” “那你为何又跑来找我?” “我仔细想过了,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唐婉儿内心最柔弱的地方被王梓骞戳到了,两眼湿润,情不自禁地握住王梓骞的手。 春燕在一旁气愤地说:“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罗大人他们都被关进诏狱里,小姐现在一个人,就算知道了这些也无法阻止他们。” 王梓骞看着唐婉儿说:“婉儿一定会有办法,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你。” 唐婉儿心里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对春燕说:“师父去世前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如果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就去看看他。” 王梓骞疑惑不解地问:“你师父不是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怎么去看他?” “师父去世后并没有下葬,在城外一座寺庙里停灵暂厝,父亲有遗言,平冤昭雪后才能下葬。” 春燕对唐婉儿说:“老爷一向行事周密,他既然这样对小姐说,可能预料到今天的局面。” 王梓骞惊讶地说:“你师父是神人啊,能预料好几年后的事情。” “这有什么奇怪的,李淳风和袁天罡写的《推背图》都预测到好几百后的事情。” 春燕催促道:“小姐想去看老爷就赶紧走吧,出了城还有好几十里路。” 唐婉儿赶紧与王梓骞和春燕一起从阜成门出城,骑快马赶到建在山坳中的一座寺庙里,寺庙很偏僻,香火不旺,只有一个老主持和两个弟子。 老主持见唐婉儿来了,以为她是来祭祀师父,让弟子拿着钥匙,带着唐婉儿三人来到大殿后的一间厢房门前,打开房门上的锁,示意唐婉儿进去。 厢房不大,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具楠木棺材,棺材前有一张供桌,上面有一个排位,写着是恩师许执放之灵位,旁边还有有香炉蜡台等祭祀器具。屋内一侧还摆放着十几个大木箱。 唐婉儿、王梓骞和春燕走进厢房后,小和尚顺手将房门关上。 春燕将带来的供品摆放在供桌上,点上香烛。 唐婉儿跪在供桌前轻声说:“师父,您老人家离世前曾告诉弟子,如果遇到难以解决的事就来看您,弟子现在遇到棘手的难事了,只能来打搅您了。”说完,磕了三个头。 唐婉儿起身,走到棺材旁边,王梓骞和春燕过来,三个人一起用力,将沉重的楠木棺盖移开,一具遗体躺在里面,脸上盖着一块红布,双手放在胸口上。唐婉儿看见师父的手上握着一把造型怪异的铜钥匙。 唐婉儿拿起铜钥匙,看了一眼,猜到这就是父亲要她来见的原因。 春燕盯着唐婉儿手上的钥匙说:“这个钥匙是不是打开乾坤宝匣的?” 唐婉儿点点头,“应该是,看来解开难题的办法应该藏在乾坤宝匣里。” 王梓骞对唐婉儿说:“尹童山抢走的乾坤宝匣放在我娘那里。” “在大内义姬那里!” 春燕对俩人说:“先把老爷的棺盖盖好。” 三个人一起用力,将沉重的楠木棺盖重新盖好。 唐婉儿看着王梓骞问:“你知道大内义姬把乾坤宝匣藏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尹童山把抢走的宝匣交给了我娘。” “乾坤宝匣需要两把钥匙,现在只有一把,就算把宝匣抢回来也打不开。” 唐婉儿对春燕说:“东西也是有缘分的,咱们找到一把钥匙了,另外一把很快就会出现,赶紧回去找宝匣。” 唐婉儿和王梓骞一起往外走,俩人走到房门口,忽然发现春燕看着排放在屋内一侧的十几个大木箱发呆,这些木箱里都是许执放生前的一些遗物,一并存放在这里。 唐婉儿看着春燕问:“姑姑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在大内义姬的院子看到孩子脖子上戴的银锁,当时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看到老爷留下的东西,突然想起来了……” 王梓骞着急地问:“姑姑在哪里见过那个银锁?” 春燕指着面前的大木箱,“在这里面。” 唐婉儿好奇地问:“这里面都是师父生前的遗物,怎么会有银锁?” 春燕一副沉思默想的神情,“老爷生前一直珍藏着一幅夫人夏柳青的画像,在画上夫人就戴着一个银锁,跟那天看到的很相似。” 唐婉儿和王梓骞都大吃一惊,如果春燕所说不假,王梓骞的银锁如果是夏柳青留给他的,那就意味着王梓骞是许执放的儿子。 王梓骞指着大木箱问:“那幅画就在这些箱子里?” 春燕点点头,“嗯,就在老爷的这些遗物里。” 第206章 解开王梓骞身世之谜 唐婉儿、王梓骞和春燕一起挨个打开大木箱,终于在一个盛放书画的木箱里找到一个竹筒,里面有一幅肖像画,画上是一位端庄秀丽的年轻女子。 王梓骞看到画的瞬间,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看到女子的脸庞,立时有种亲切感,他知道画上的人一定是自己的母亲。 唐婉儿看着肖像画说:“这就是师母,我怎么没有看见过这幅画。” “老爷一直珍藏着这幅画,只有深夜无人的时候才会取出来看,我也是无意中看见过一次。”春燕指着画上女人的戴着的银锁,“看这个银锁,是不是跟梓骞戴的那个很相似?” 这是一幅工笔画,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许多细节都画得非常清晰,一眼能看出夏柳青戴的银锁与王梓骞的一摸一样。 唐婉儿看着画轻声说:“这种家传的长命锁都是一代传一代,父母传给自己的孩子。” 春燕看着王梓骞说:“看来你应该就是老爷的孩子,画上的人才是你的母亲。” 王梓骞感觉两眼模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不用春燕说,心里也猜到自己是许执放和夏柳青的孩子,他默默地把画折叠起来,放进自己的怀里。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师父和师母出使日本后待了三年时间,你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出生的,按时间推算,师母生你的时候,应该是在被抓后,极有可能是把你托付给了大内义姬。” “不管怎么说大内义姬都有恩于我。” 春燕对俩人说:“走吧,尽快去把乾坤宝匣拿回来。” 回城的路上,唐婉儿跟王梓骞商量怎么能拿回乾坤宝匣,时间紧迫,明天一早圣上就要出宫,不可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偷,根据目前情况只能去硬抢。 王梓骞告诉唐婉儿,这件事交给他,他会想办法拿回乾坤宝匣。 三个人返回城里后,直接来到水井胡同,王梓骞让唐婉儿和春燕在胡同内等着,独自一个人去找乾坤宝匣。 王梓骞走进四合院里,看见小道姑抱着王大大在石榴树下玩耍,过去问:“你师父呢?” “师父在屋里,刚还问少爷回来没有?” 王梓骞走进堂屋,见大内义姬坐在中堂一侧的太师椅上,于是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大内义姬急忙问:“这是怎么了,你这孩子,快点起来。” 王梓骞跪在地上说:“晚辈已经知道您不是我母亲,虽然不记得,但是我相信幼年的时候您一定救助过我,对我有恩。” 大内义姬神情一怔,知道王梓骞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轻声说:“你起来吧,起来说。” 王梓骞看着大内义姬说:“虽然您不是我母亲,我可以做您的义子,像对待母亲一样孝敬您,但是您必须告诉我实情。” 大内义姬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的确不是你的生母,你母亲是夏柳青,当年你父亲许执放携夫人一起出使日本,他们还肩负着一项秘密使命,销毁被日本幕府得到的大明宝船的造船图纸。你母亲为了能找到宝船图纸跟我成了好友,不管你母亲处于何种目的,我们俩的友情是真实的,你母亲完成使命后被抓,在牢房里生下了你,担心不能活着离开日本,于是将你托付给我,这就是你要知道的真相。” 虽然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但是听大内义姬亲口说出来,王梓骞的内心依然激动不已,跪在大内义姬面前,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感谢母亲的救命之恩,没有您也没有现在我。” 大内义姬起身把王梓骞拉起来,“我虽然是个日本人,但是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年,已经变成了大明的人。” “儿子还有一事相求。” 大内义姬猜到了王梓骞的心事,“你一定是问那个乾坤宝匣。” “是,宝匣里的东西可以为我父亲平冤昭雪,我一定要拿到它。” “稍等。”大内义姬说,转身向里屋走去。 不一会,大内义姬双手捧着乾坤宝匣从里屋出来,将宝匣递给王梓骞,“当年你母亲把这个东西托付给我,现在交给你,总算没有辜负你母亲的信任。” 王梓骞看着手上的宝匣问:“母亲知道宝匣的钥匙在哪吗?” “不知道,当年你母亲告诉了我藏匿宝匣的地方,我找到宝匣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发现有钥匙。” “感谢母亲的大义,儿子走了。” 王梓骞走出正房,看到小道姑抱着王大大玩得高兴,走过去看着孩子,心里想着是把王大大带走,还是留在这里,大内义姬不是自己的母亲,没有义务再帮自己照看孩子。 就在王梓骞犹豫不决是否把王大大带走的时候,大内义姬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面前的一幕,猜到了王梓骞的心思,于是冲着他说:“把孩子先留着这吧,你一个大男子怎么带孩子,等你安顿好再来接走孩子。” “谢谢母亲。” 王梓骞刚要转身走,忽然看到王大大戴的造型有些怪异的长命锁,心里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默不作声地将银锁从王大大脖子上摘下来,然后匆忙离开。 王梓骞走出小院门楼,唐婉儿远远看见他怀里抱着乾坤宝匣,兴奋地冲过来,“拿到乾坤宝匣了。” “不光拿到乾坤宝匣,还找到了另外一把钥匙。” “钥匙在大内义姬手上?”唐婉儿着急地问。 “没有,钥匙我娘一直藏着,先离开这再说。” 三个人一起匆忙离开。 第207章 启开乾坤宝匣 (1) 唐婉儿、王梓骞和春燕回到隐居的四合院。 王梓骞拿出自己的那把长命锁递给唐婉儿,“这把银锁是我从小戴着的,应该是我娘留个我的,如果我猜得不错,另外一把钥匙就藏在银锁里面。” 唐婉儿仔细端详着手上制作精致的长命锁,与常见的长命锁不同,这把长命锁是圆柱性状的,大小如果小拇指。唐婉儿发现长命锁顶部有机关,打开后里面果然是一把造型怪异的钥匙。 唐婉儿将两把钥匙对比一下,发现两把钥匙的凹槽刚好相反,如果一阴一阳,将两把钥匙一起插入乾坤宝匣两边的钥匙孔内,左右手握着两把钥匙刚要转动。 “等一下。” 王梓骞突然叫住了唐婉儿,“乾坤宝匣,两把钥匙应该是一阴一阳,转动的方向也应该是刚好相反。” 春燕问:“那边是阳,那边是阴?” 唐婉儿略一沉思,“右为乾,左为坤,乾位的钥匙右转,坤位的钥匙左转。” 王梓骞握住右侧的钥匙,对唐婉儿说:“我转乾位钥匙,你转坤位钥匙,我说数到三,一起转。” “好。” 唐婉儿握着左侧钥匙,等到王梓骞数到三,俩人同时拧动钥匙。 乾坤宝匣里面响起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随着咔吧一声清脆的声响,盒盖开启了一条缝隙,王梓骞急忙将盒盖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字条,下面是几封信,再往下两册手札。 王梓骞拿起盒子里的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两行字,顺手把纸条递给唐婉儿,又拿出盒子里的几封信。 春燕急忙问:“上面写的什么?” 唐婉儿看着纸条说:“师父怀疑这几封信并非出自潘傅祥,但是不能确定是什么人所为。是师父的笔迹,纸条应该是师父写的。” 王梓骞查看了几封信的内容,对唐婉儿说:“这几封信都是潘傅祥写给大内氏的,内容说提报宝船图纸的价格和交货的方式等,信的落款都是潘傅祥。” “老爷为何怀疑这些信不是潘傅祥所写?”春燕疑惑不解地问。 “如果宝船图纸是潘傅祥卖给倭寇的,一定不会留下这样的证据,让对方抓住自己的把柄。” 王梓骞也同意唐婉儿的判断,“婉儿说的不错,肯定是有人嫁祸给潘傅祥。” 唐婉儿若有所思地说:“当时浙江市舶司的提督就是曹韦,与日本大名关系密切的人也是他。” “小姐怀疑嫁祸给潘傅祥的人是曹韦?”春燕急忙问。 唐婉儿颔首道:“师父遭受的冤屈也是由此引起的。” 王梓骞从宝匣里拿起最下面的两册手札,快速翻看着其中一册。 唐婉儿拿过另外一侧,翻看了一下说:“上面记录的都是师父和师母在日本的经历,缺失的手札原来都在这里面。” 王梓骞突然激动地说:“大内义姬说的没错,我娘的确是在大内家的牢房里生的我。” 唐婉儿对王梓骞说:“先别管这些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阻止曹韦的行动。” 春燕看着唐婉儿和王梓骞说:“宝匣里面也没有解决危机的办法啊,并不能阻止曹韦的行动。” 唐婉儿拿起几封信,“这信就是阻止曹韦行动的办法。” 王梓骞疑惑地看着唐婉儿问:“这些信件怎么阻止曹公公?” “利用潘傅祥来对付曹韦,潘公公一直寻找的东西就是这几封信,他知道自己被人诬陷了,最初他一定是认为师父害他,所以诬陷师父与倭寇勾结。” “潘傅祥藏在宫内,无法找到他,而且马上就天黑了,根本无法进宫。” “有个人应该可以帮我们。” 王梓骞迫不及待地问:“谁能帮我们?” “内阁大臣商辂,只有他可以帮我们进宫去找潘公公。” 王梓骞急忙站起来,“好,我陪你去找商大人。” “我一个人去找商阁老就行,你和姑姑留在宫外等候消息,配合我的行动。” 春燕说:“我们在东华门外等候小姐的消息。” (2) 唐婉儿连夜赶到阁老府求见商辂,府门已经关闭,唐婉儿叫开门,将一封书信交给开门的家丁,有紧急事务,让他务必将信交给阁老大人。 商辂年过六旬,吃过晚饭后就要准备上床睡觉,听到家丁说府门外有人求见,送进来一封信,商辂打开书信,信笺上只有一行字:许执放弟子唐婉儿有要事求见商阁老。 商辂乃三朝重臣,对许执放很了解,知道许执放的弟子求见一定是有大事。让家丁把唐婉儿带到书房,见到唐婉儿询问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满朝大臣,唐婉儿唯一能信得过的也只有这位商阁老,将曹韦联合日本两个大名要在明日皇上出宫祭天时劫持圣上,胁迫圣上开放海禁,允许与日本进行自由贸易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商辂听后大吃一惊,但是自从西厂再次成立,他就向宪宗皇帝请求致仕,辞官在家,不理朝政,告诉唐婉儿,对即将发生的事无能为力。 唐婉儿来见商辂,是要请他将自己送进宫里,她要去见隐居在宫里的潘公公。 商辂对唐婉儿说:“明天一早老臣要随圣上祭天,可以把你带入宫里,但是需要等到卯时才可以。” 唐婉儿算了一下,卯时进宫到皇上出宫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虽然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 唐婉儿留在阁老府,女扮男装,换上随从的衣服,卯时刚到,商辂就带着唐婉儿从东华门随着络绎不绝的文武官员进入宫里。天还没亮,随从都拎着灯,犹如一条长龙,从东华门外一直延伸到宫内。 商辂进宫后,找到一个熟悉的太监,让太监带唐婉儿去找潘公公。 唐婉儿跟着这个太监来到御花园潘公公隐居的小院门口,太监叫开门,告诉开门的小太监有人要见潘公公,小太监不耐烦地说:“潘公公还在睡觉,什么人也不见。”说完就要关门。 唐婉儿不等里面的小太监将门关上,伸脚挡住了门,对里面的小太监说:“在下有要事必须马上见到潘公公。” “说了潘公公还在睡觉,不见。”门内的小太监蛮横地说。 唐婉儿猛地用力将院门推开,随即闯进小院里。 第208章 潘公公出山 唐婉儿推开院门闯进潘傅祥住的小院,小太监冷不防被撞得跌倒在地,四脚朝天,顿时怒不可遏,一个鲤鱼打挺,跃身而起。 “吃了熊心豹胆敢在这里撒野。”小太监挥拳打向唐婉儿。 带唐婉儿来的太监一见要出事,赶紧脚底抹油,立时不见了人影。 唐婉儿没想到潘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身手竟然不弱,打了两个回合没把对方拿下。 “什么人在外面打搅咱家的好梦?” 漆黑的窗户里传出潘公公苍老的声音。 唐婉儿一边与小太监交手,一边说:“小女子是许执放的弟子,有要事求见潘公公。” “许执放的弟子!”潘傅祥的声音中透露着惊讶,“小敏子,让她进来吧。” 叫小敏子的太监急忙守住手脚,对唐婉儿说了句,“在这等着。”转身走到潘傅祥住的房屋门口,推开房门,走进屋里点上蜡烛,然后走进里屋。 潘傅祥坐在床边,小敏子拿起长袍给潘傅祥披在肩膀上,搀扶着潘傅祥从里屋出来,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 小敏子走到屋门口,对唐婉儿说:“你可以进来了。” 唐婉儿走进屋里,见潘傅祥躬着身体,已经进入风烛残年,唐婉儿知道就是眼前的人诬陷师父勾结倭寇,但是看见潘傅祥的神态,却恨不起来。 潘傅祥咳嗽了两声,喘息着问:“你来见咱家有何要事?” 唐婉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外面的绸缎,露出乾坤宝匣里的几封信,对潘傅祥说:“这几封信应该就是公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潘傅祥眉头动了一下,示意小敏子把信拿过来。 小敏子走到唐婉儿面前拿起几封书信,然后转身递给潘傅祥。 唐婉儿看着潘傅祥说:“与这些书信在一起的还有我师父留下的一张字条,我师父从开始就认为这些书信并非公公所写,是有人陷害公公。” 潘傅祥抽取其中一份信笺,看了一下,轻声说:“当年有消息传入京城,说咱家与倭寇勾结,将宝船图纸卖给了倭寇,当时以为是许执放诬陷咱家,于是命东厂通缉许执放,后来明白过来是将宝船图纸卖给大内氏的人担心事情败露,从开始就与大内氏一起设下的陷阱。” 唐婉儿急忙问:“公公可有怀疑对象?” 潘傅祥点点头,“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这些年东厂之所以一直没有抓获许执放,是咱家暗中网开一面,也是为了让许执放能查到诬陷之人的真凭实据。” “公公怀疑的人可是提督浙江市舶司的曹韦。” “是,咱家怀疑当年将宝船图纸卖给倭人的应该就是他,但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曹韦老谋深算,应该是在卖给倭寇宝船图纸的同时就做好了防范,一旦事情暴露,线索就会指向公公。” “曹韦这些年依靠在市舶司获取了大量不义之财,大肆收买朝中大臣,在京城的根基很深,没有确凿证据动不了他。” 唐婉儿对潘傅祥说:“小女子进宫也与曹韦有关,曹韦联合了大内氏和细川氏这两个日本实力最强的大名,要趁圣上出宫祭天之机,在半路劫杀圣上,威逼圣上开放海禁,施行自由贸易。” 潘傅祥大吃一惊,“这个曹韦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 “请公公说服圣上不要出宫,以免落入曹韦和倭贼的手上。” “圣上出宫有锦衣卫护卫,曹韦等人怎么可能会得手?” “曹韦进行了周密计划和部署,届时京城内从各家场子培训出来没有入宫做太监的上万阉人会包围紫禁城,切断圣上与锦衣卫的联系,只有公公能阻止曹韦的阴谋。” 潘傅祥愤怒地问:“北镇抚司为何没有阻止曹韦的行动?” “北镇抚司的罗大人和手下掌卫官都被西厂抓进了诏狱,再有半个时辰皇上就要出宫了,公公赶快想办法。”唐婉儿焦急地说。 潘傅祥对小敏子说:“把圣上御赐给咱家的东厂提督腰牌取来。” 小敏子去里屋取来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盒,潘傅祥接过小盒,从里面取出金灿灿的御赐腰牌,递给唐婉儿,“持此腰牌如圣上亲临,拿腰牌去诏狱将罗杲等人放出来,全力缉拿叛乱分子,其他事不要管。” 唐婉儿拿着腰牌匆忙离开。 潘傅祥对小敏子说:“更衣,马上去昭德宫。” 小敏子取来褐色的云锦蟒袍,帮潘傅祥穿上,又戴上绣着金色蟒纹的三山帽,穿戴整齐后离开小院。 潘傅祥一只手扶着小敏子的肩膀,匆忙赶到昭德宫,问站在宫门口的小太监,圣上离开了没有?小太监回复,圣上刚起驾去了太和殿。潘傅祥来不及让小太监通报,匆忙走进昭德宫,小太监一见赶紧跑进宫里去通报。 万贵妃听宫女通报潘公公来了,马上意识到有大事,否则潘公公不会亲自前来,赶紧从寝殿出来,潘公公已经走到了殿前。 万贵妃急忙迎上去,“出什么事了,公公怎么亲自来昭德宫了?” “赶紧想办法阻止圣上出宫,曹韦联合了日本两个大名要劫持圣上。” 万贵妃顿时花容失色,急忙对旁边的宫女说:“赶紧去向圣上禀报,就说本宫突发疾病,快去禀报。” 宫女答应一声,撒腿往昭德宫外跑去。 【作者题外话】:本书很快要完结,新书《无敌小茶商》今天开始上线,喜欢喝茶的朋友可以关注一下,讲述一个小茶商不一样的茶道人生。 第209章 出乎意料的结局 (1) 唐婉儿带着潘公公给她的御赐腰牌从东华门出宫,出宫门不远就看到路边停靠的马车,春燕和王梓骞站在马车边焦躁不安地等着她。 虽然唐婉儿身穿阁老府家丁的衣服,王梓骞一眼认出了她,兴奋地跑过去,“你可出来了,事情办好没有?” 唐婉儿点头道:“嗯,马上去诏狱救罗大人、袁斌和弦子。” 春燕对唐婉儿说:“小姐,刚接到丁山和陆侠传来的消息,曹韦、细川千郎和贡使夫人等人都往正阳门方向去了。” “看来他们开始行动了,再有半个时辰皇上就要出宫,马上去诏狱。”唐婉儿说完匆忙上了马车,春燕紧随其后也上了马车。 “我来赶车。”王梓骞从车夫手上接过马鞭,凌空打了一个响鞭,催赶拉车的马奔跑起来。 王梓骞赶着马车一路狂奔来到诏狱大门外,唐婉儿跳下马车,手持如朕亲临的御赐金牌,勒令大门看守敞开诏狱大门,带着王梓骞和春燕闯进诏狱大院。 司狱看到御赐金牌不敢耽误,赶紧命狱卒将罗杲、袁斌和弦子三人从牢房放出来。 罗杲看见唐婉儿等人着急问:“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潘公公让我救出罗大人,缉拿曹韦等叛贼,圣上那边的事不用我们考虑。” 王梓骞对罗杲说:“曹韦和日本的两个大名也开始行动了,都秘密前往正阳门外一带。” 弦子有调侃的口吻对王梓骞说:“你不是已经认贼作父了,怎么又回来了?” 王梓骞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父亲是许执放,我是在父母亲出使日本的时候出生的,前面有些误会的地方。” 罗杲惊讶地说:“你果然是许大人的儿子。” “已经有证据证明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唐婉儿急忙说:“梓骞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缉拿曹韦等叛贼。” 弦子看着大家说:“皇上马上要出宫里,我们又不知道曹韦在什么地方动手,怎么去阻止他?” 唐婉儿看着弦子说:“你从孟祥贞场子拿来的地图上就有他们的行动计划。” 罗杲对唐婉儿说:“由唐小姐指挥这次行动,镇抚司上下都听唐小姐调遣。” 唐婉儿点头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2) 商辂和文武百官都站在太和殿月台前的广场上,看着宪宗皇帝朱见深走下丹陛,刚要登上龙撵,一个宫女急匆匆跑到曹公公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曹公公急忙对朱见深说:“圣上,贵妃娘娘突发疾病晕倒了,圣上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朱见深一听急得话都说不出了,哪里还顾得上去祭天,着急往昭德宫方向去,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和侍卫。 文武百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望着圣上远去的背影。只有商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微笑不语。 潘傅祥走到司礼监掌印太监方公公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方公公随即大声吆喝,“起驾出宫。” 十几个太监簇拥在龙撵周围,开始往午门走。 文武百官都有些懵了,圣上没在龙撵上怎么就起驾出宫了,商辂猜到是什么事,招呼身边的几个大臣跟随龙撵前行,其他大臣见状也都身不由己地跟随在后面,浩浩荡荡的祭天队伍往宫外行进。 祭天的队伍出了正阳门,前往位于永定门内的圜丘,也叫祭天坛。祭天必须要心诚,所以除了皇帝乘坐龙撵,文武百官都要步行,不能骑马坐轿,平日养尊处优,走不了多远就开始气喘吁吁,累得不行。 跟着龙撵后面的大臣们边走边偷偷议论,皇上没在龙撵里,到了圜丘怎么祭祀拜天,这是要出大事啊。 祭天队伍行进到廊房头条商业街上,从街道两边的胡同里突然涌出了大批的身穿太监服装的阉人,街道两边站立的禁卫军都被冲撞的东倒西歪,数千阉人挤进街道上,与祭天队伍混杂在一起。 龙撵周围数百身穿太监服装的阉人把四周挤得水泄不通,分不出那是宫里的太监,那些是假太监,涌出的阉人都高呼着,“求皇上赏口饭吃。” 簇拥在龙撵两边的太监也被迫停下,一时间也分不出谁是谁来。文武百官都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街边两边廊房屋顶上出现了十几个蒙面的黑衣武士,有几个武士飞身跃上龙撵,将拉龙撵的缰绳砍断,车轮砍掉,其他武士从屋顶甩出绳镖,锋利的镖尖扎在龙撵上。 随行护驾的禁卫军见有人要劫持圣上,立即拔刀冲过来,四周的太监赶紧向两边躲闪开,从屋顶下来的蒙面武士立即与禁卫军打在一起,阻止侍卫靠近龙撵。 屋顶上的武士一起用力拽起绳镖,将龙撵凌空拉起,拽到了屋顶,随后七八个黑衣武士抬起龙撵从屋顶飞快离开。 七八个武士抬着龙撵从屋顶跳到一座庭院里,细川千郎、贡使夫人和曹韦等人站在正房前,两个武士打开龙撵轿厢的门。 曹韦走到轿厢门前,刚要恭迎圣上,发现轿厢里空无一人,顿时愣住,转身看着旁边的武士用熟练的日本话问:“怎么回事,皇上怎么没有在里面?” 细川千郎和春香子急忙走到龙撵边,向里面看了一眼,都大吃一惊,细川千郎明白了怎么回事,对曹韦说:“一定是有人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 话音未落,唐婉儿、王梓骞、袁斌和弦子等人从两边围墙上跃身而下,身后跟着众多镇抚司缇骑,将曹韦、细川等人,以及七八个黑衣武士包围在里面。 唐婉儿杏眼圆睁,怒视着曹韦,“曹公公,你想不到会有今天的结果吧。” “胜败乃兵家常事……” 王梓骞靠近曹韦,不等他说完,突然猛地地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打得他满脸开花,王梓骞怒不可遏地说:“这一拳是替我爹打的,老阉狗竟然陷害我爹与倭寇勾结。” 曹韦捂着流血的鼻子问:“你爹是谁?” “我爹是许执放,小爷是许执放的儿子!”王梓骞大声说。 袁斌用刀指着曹韦和细川千郎等人,大声命令身边的缇骑,“把这些贼人全部抓起来。” 细川千郎的身后的黑衣武士挥舞着长刀刚要反抗,被一阵弩箭全部射死。 曹韦大声惨笑着说:“老夫这辈子想尽荣华富贵,已经活够本了。”说完,挥掌拍向自己的脑门,随即仆倒在地,气绝身亡。 (3) 宪宗皇帝朱见深下旨,为许执放平冤昭雪,追封上护军,赐谥号“武烈”。赏赐王梓骞蟒袍一件,任北镇抚司掌卫官,官拜千户。 一切都结束后,唐婉儿和王梓骞一起来到许执放停灵的寺庙,春燕、丁山和陆侠等人也都跟随着。遵照许执放去世前的遗命,平冤昭雪后将他的灵柩送回老家安葬。 王梓骞、唐婉儿等人准备将灵柩从停灵的厢房里移出去,抬起棺材后感觉不对劲,打开棺盖一看,里面竟然是空的,众人大吃一惊,许执放的遗体不见了。 (第一季终) 【作者题外话】:本书完结,新书《无敌小茶商》正式上线,欢迎读者朋友们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