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柒月》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越之柒月》作者:蝶香香【完结】 文案: 若不是她,谁都可以随便, 随便摆那儿好了,反正都不喜欢。 但若是她,谁都不能随便, 他的随便只是对她一个人特别随便。 秦槊将人生大部分的第一次都给了柒月, 可这没心肝儿的, 居然敢比他还随便!!! 知己、好友、义兄,组着队的来…… 1v1.宠文,双处,身穿。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柒月、秦槊 ┃ 配角:若干 ┃ 其它:是功成身退还是鸟尽弓藏? ================== ☆、01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了!妹纸们请支持哦。 你们的收藏是我的动力。 1v1.宠文。双处。身穿。 休息了一年,这次香香回来会有很多精彩带给大家。 一直写下去。 香香开坑,坑品一流,绝不半途弃坑。 杜柒月是突然出现在大街上的。 就像电影剪辑过的特效那样,眼睛一闭一睁就站在了这个陌生古老的青石街道上,手里还拿着记录用的笔和书写板。 所以前半分钟,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柒月自己,大家都是统一化一的表情--呆瞪大眼,毫不夸张地说身边有几个人的眼珠子都差点脱框而出。喧嚣的街道像被人拧了开关,瞬间静了…… 面对突变,柒月完全没有想过接下来自己该先干点儿什么。所以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咳嗯…大哥,签个名?我是您的粉……”是谁说穿越就必须要既来之则安之?不信你穿一个试试?看到这么多张陌生又奇怪的脸,你能淡定?能不想立刻就穿回去?能不马上确认自己在哪里? “啊——妖……妖精!”这就是那位大哥的答案:签名是什么鬼?老子不认识,还要喊人来消灭你。 这声音好像一根细针扎进柒月的耳朵,尖锐得让人忍不住皱眉。接着一场声势浩大的“万人狂奔”瞬间上演,加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产生的连锁反应,刚才还人头攒动,拥挤不堪的大街只用了半分钟时间就被清空,只有街面上淡淡的尘烟在默默演示着曾经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目睹,柒月差点以为自己掉进了一座阳光明媚的废城。 空旷的街道上柒月木讷站着,根本没有心情看风景,尽管附近的街景还不错,至少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比浮华的都市写意。 回过神柒月哭笑不得,“我去。” 实验成功了…… 居然就这样成功了!!! 这本来应该是值得欢唿雀跃的事,如果自己只是正在见证奇蹟的人,估计一定高兴得跳起来。但柒月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了,因为成功的代价居然是牺牲自己,那帮怪蜀黍还不知道在实验室怎么庆祝呢!搞不好等下还要开香槟,估计都没时间想怎么把人弄回去。如果这样柒月都笑的话,那才是有病。 在这之前的几分钟,柒月正和一群“怪蜀黍”站在一起进行平行空间穿梭的初步实验,气氛相当紧张,每个人都屏住了唿吸,没想到刚换了一口气,眨了下眼睛,连地方都变了。她绝对不是那只呆萌傻的试验品,只是个打下手的试验记录员而已。因为好奇,所以凑得比较近,但那位置绝对应该是安全的。 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柒月朝周围望了望,发现两边是一条连贯左右的青石长街。长街两侧有许多铺子,远处好像有个酒肆,因为那家二层阁楼的建筑门前飘着一面写着很像酒字的旌旗,现在还轻轻地拂动。一切显得都那么古朴自然。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这里都不再是柒月熟悉的大都市。而且大概一分半钟前,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被送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那个时代的空间。 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杜柒月只想尽快找个地方藏身。再不跑恐怕就跑不掉了。 也难怪人家会叫自己妖精,柒月现在一身实验室专用的白大褂,还顶着一头刚染过闷青色的过腰长发,在艷阳高照的古老大街上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玄幻女主。这是在闹那样呢?就不能等自己化个妆再过来吗? 环顾四周,柒月发现右前方不远有条比较隐蔽的小巷,柒月赶紧钻进去。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刚走几步就感觉后脑勺一阵闷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柒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头有点痛,有点沉,伸手揉了揉记忆中闷痛传来的地方,感觉那里起了一个包。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估计真当她是妖精了,在往死里整。 检查过伤势,发现除了那里身体各处都还完好。睁开眼却被吓了一跳,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因为重击失明了,看见四米远的距离有一条细长的暖光才确定只是身处黑暗之中,不过那束光线很不稳定,忽明忽暗,没有规律。 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地面,凉的…… 墙壁也是冰冷的…… 绝对是石材修葺。 正想爬起身,听见那丝光亮的方向传来脚步声,踏在外面的地板上带着清脆的回音,好像是两个人。直到这个时候柒月才确定自己是在一个地窖里面,或者是牢房也不一定。
第2页 “熊爷,老爷昨天好像很不满意,走的时候发了一大通脾气。” “又腻味了呗。你和小四这几天辛苦点儿,多到街上转转去。这院子里多久没换过人了?老爷能不发脾气吗?搞点新鲜的来。” 听见两人好像在谈论什么话题,已经来到那束光线前面停下,使得里面更暗了一点。柒月由此判断出那里应该是扇门,赶紧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总算在衣服口袋里摸到那只备用的签字笔。 那条细微的暖光冲破黑暗闯了进来。柒月透过两人间的间隙确认,那束暖光应该来自外面墙上点着的长明灯。 “熊爷,请。”门口左边那人很恭敬。 柒月已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重新闭上眼,手里握紧了那只签字笔。 “这就是今儿你从城西市集那儿弄来的?”两人来到柒月身边不远,那个被称作熊爷的人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才问,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回熊爷,正是。不过那会儿说来也奇怪,我和小四刚到就见到一群人没了魂儿地跑,没一会儿大街上就一个人没有了。还以为今儿遇上怪事儿,办不成事儿了,正打算回来呢。就在巷子里捡了个便宜。小四把她打晕后,小的可看过了,这丫头虽然长得有点儿奇怪,但绝对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那身段儿……连小的见了都心痒痒呢!这回保证老爷满意。” “呵!没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若不是个美人儿,小四会兴奋成那样?打赏少不了你的。不过可别真惦记,好歹等老爷玩腻,不会亏了你们。” 另一人唯唯诺诺地称是。 两人好像带了灯进来,正凑近了看。柒月不确定他们的距离,也不敢轻举妄动。 听两人的话,大概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但不清楚这个地方除了他们,还有多少人。万一跑不掉,可就麻烦大了。所以柒月只是闭着眼睛,任由他们参观,静待其变。 “确实生得不错,只是这面相……好像不是本地人。衣着也古怪得紧!” “小的也觉着奇怪呢!莫不是太子正在接待的……” 雄爷好像犹豫了,说道:“等她醒了问清楚,别掳错了人。给老爷招来麻烦事儿,你和小四的小命儿可就保不住了。” “是。是。” 两人好像打算走了,柒月感觉到眼前的光暗了些,但还不敢轻易睁开眼,所以仍然没敢挪动一丝一毫,捏着签字笔的手也握出一手冷汗。 两个人朝门边走了几步,又没了脚步声。静了半分钟的样子,才听见那熊爷在吩咐:“这丫头我越看越是觉着奇怪。这模样绝对不是卫国人,搞不好真是南边儿来的。听说陛下那儿正在和他们商议联姻的事儿,如果这时候人家来使丢了人,铁定会惊动圣驾。这可不是小事,京兆尹得把京城翻个个儿,他是太子那边儿的人,万一查到咱这儿来,老爷全家性命都不保,太子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为难王爷,指不定还会连累王爷。王爷最近在谋些要紧事,我看你还是趁这丫头没醒,赶紧把她扔出去。免得惹出什么祸事来。老爷那儿我暂时不提这事儿,你和小四出去想办法再找些来吧。” “是。都听熊爷您的,小的这就和您出去叫小四过来。”另外一个人虽然应得很恭敬,但却明显有点失望。 两人很快离开了。直到感觉不到光,柒月才重新睁开眼,知道另外一个人很快会回来,赶紧翻了一下口袋,直到摸到白大褂左边口袋里面的那个火柴盒大小的玩意儿,柒月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看不见,柒月还是找到了那个细小的按钮,想了想,却没马上按下去,只是把它摸出来放得更隐蔽了一点。 做完这件事,听见外面又传来了紧蹙的脚步声,看来是之前那个人带了小四回来了。 “这都什么事儿?今儿出去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美人儿呢!叔,真的就这样放了?”一个更年轻的声音在抱怨。 “既然熊爷吩咐下来,咱就得照办。最近南宿使臣在京,这丫头的模样和咱卫国人有点儿不太一样,熊爷担心生出乱子来。” “万一不是呢?咱不就白白丢了赏钱?再说京城这么大,也不定查到咱这儿来吧?” 两人说话间已开了门,柒月这时候已经闭上了眼,和之前一样保持着一个姿势。 ☆、02 “今儿见到她的时候她手里不是拿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吗?你去请熊爷那会儿,我反覆看过,和咱大街上那些字虽然有点儿像,可愣是没看明白。南宿的字不就这样吗?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我看哪,八九不离十。还是听熊爷的好,他的见识可比咱俩多。”年老的那位看来比较守规矩。 小四哦了一声,还是不乐意,“要不咱先把她弄到上边儿?收拾间屋子先放着?等她醒了,咱问问?如果真是那样再送出去。” “胡闹!她醒了,见过了咱们还怎么送出去?” 那小四压低声问:“这样的美人儿,叔,您没见过吧?老爷见了指不定得多喜欢。万一不是,老爷用完……嘿嘿。再说她见了咱,也不知道咱是干什么的。搞不好咱还可以冒作她的恩人,将她送去驿馆,还是大功一件呢。指不定比老爷那儿还领得多。”
第3页 柒月看不见另一个人的表情,但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法子倒是妥当。走,赶紧把她搬出去。别一下醒了,不好办。” 就这样,柒月又被这两人挪到了另一个地方,不过躺下后却没急着“醒”过来,不停在思索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在一张床上又躺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柒月听见那小四在笑她真能睡,卖了都不知道,才皱着眉假装翻了一个身,好像是被他的说话声吵醒,刚刚恢復意识。 小四估计发现动静,不再出声。 柒月没有马上睁眼,而是伸手揉揉眼睛,才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见到屋里的两个人,即刻扮成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蜷进床角问:“你……你们是谁?我这是哪里?”腔调故意带了点古怪,口音并不是那么纯正,好像初学者那样有点生疏。 屋里一老一少,穿的都是同一款式的长袍,锦缎做的,并不十分名贵,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老的那个略微福胖,一副走样的身材,脸上带着虚伪和善的微笑。如果不是柒月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估计真的要把这人当做一位慈祥可亲的老人家。还真是人不可以冒像。 年轻的那个站在床脚,看上去魁梧有力,应该是会点拳脚的人。 “姑娘醒了?莫怕、莫怕。之前我与小四正好经过市集,见你在巷子里被人打晕,过去赶跑了那人。因为不知道姑娘住处,所以只好暂且领回家来。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俩也好送姑娘回去。”年老的那人慈眉善目地安抚,问得倒是挺自然,一听就知道是个老手,不露一丝盘问的痕迹。 柒月暗暗冷笑,庆幸自己早就醒了,不然恐怕真的要把这两人当成救命恩人,简直演技好到都可以上台领奖了。 “我……哎呀!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出来买卫国京城的稀罕玩意。我……我这是晕了多久?我家主人恐怕该着急了。”柒月自认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老者听了这话,朝年轻人看了一眼,仿佛在说看来赏钱有着落了。 年轻人轻蔑地笑了笑,顺着柒月的话问:“姑娘不是卫国人?不知姑娘……” “我……我是南宿使者大人的侍俾,如果二位送我回去的话,我家主人定有重酬。”柒月一副娇羞的模样,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和使者不仅仅是主僕关系。 老者好像刚刚恍然大悟,“姑娘莫不是南宿大使的人?哎哟!你看,差点儿就出大事了呢?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出门也不带个人?” 老者本来是随口一问,倒是那叫小四的年轻人有点稳不住,向柒月投来疑惑的表情。好像只要她答错一句,随时都会发难。 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出来买东西确实有点可疑。 还好柒月记得这两人之前说的那些话,听得出他们不知道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因此解释道:“出门时确实不是小女子一个人。只因在市集买东西的时候听见有人大喊妖精,跟着就和身边的人跑散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躲进巷子里,结果……幸好遇上两位。” 听了这解释,小四好似回忆了一下,估计是想起之前的古怪事,喃喃说道:“好像真是有人在叫妖精。难怪那些人跑得这么快。” “你们卫国的京城真有妖精吗?”柒月很傻很天真地问,故意瞪大眼睛,十分惊讶。 老者呵呵两声,说:“光天化日,哪来的妖精?恐怕是有人大惊小怪。” 柒月心想,那是你没见到本姑娘登场的画面,不然还不是一样闪瞎狗眼。 问完这席话老者几乎已经确定柒月就是南宿大使的人,态度更是和善了,“姑娘身子可好些了?头还疼吗?要不要老夫请个大夫来替你看看?” 柒月不想在这里呆得太久,万一这两人和自己聊起那个什么南宿的山水风情,搞不好就会穿帮。于是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说:“不用了。谢谢您。估计这会儿我家主人该急了,我要回去了。不过可否请问两位恩人大名?也好详细禀报使者大人,他一定会感激你们的。”可不能报仇的时候找不到人。 老人犹豫了一下,应该是经不起赏钱的诱惑,报上了名字:“老夫姓刘,是这园子里的管事,这小子姑娘就叫他小四好了。” “多谢刘管事,小四大哥。”柒月从床上下来行了个礼,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幸好这两人也没把她当做卫国人,一点没在意。 刘管事向小四递了个眼神,打算送柒月出门。 柒月看看身上的衣服,担心等下出去又会惹上什么麻烦,灵机一动,故意皱起眉头说:“哎呀!衣服弄脏了呢。使者大人最讨厌我们在外面衣衫不整,说是有辱国体。这可怎么办?” 刘管事一听这话,哪能不明白,吩咐小四道:“去找个人来给姑娘换身行头。”说完再次递了个眼神,好像是在暗示什么。 柒月在旁边无意间看见,心里只觉得好笑,真当了她是傻子吗? 小四心领神会地应了一声就出去张罗。 柒月担心露出破绽,主动和刘管事聊起了卫国京城附近的名胜,当然又是假借那个什么南宿使者的名义,说是使者之前提起想趁这几日四处走走看看,可惜找不到合适的游玩景点。免得等着人家发问,自己答不上来,必须先掌握局面的控制权。
第4页 刘管事一点没怀疑,还和她聊得津津有味,好似在尽地主之谊。 没一会儿小四带了个年轻女子进来,十七八岁模样,犹犹豫豫地看了柒月两眼。 等刘管事和小四出去,她才把刚拿来的衣裙给柒月换上,打理了一番仪容。 女子做事的时候一声不吭,手脚挺利索,柒月也不多问,只是隐隐看出她好像很担心外面那两个人会进来。弄完出去的时候,女子又深深看了柒月两眼,好像有话想说,却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十分害怕地动了一下嘴皮子,没发出声音。柒月从她的嘴唇看出她是在对自己说:“救我。”估计也是豁出去了,抱了不成功大不了一死的决心。 不过柒月也担心她是在试探自己,一直装作没看明白。 女子出去后,刘管事和小四就进来了。柒月趁中间的空档,早已藏好了该藏的东西,不想再逗留,收拾好,打算赶紧离开。刘管事命了小四留在院子里,打算自己亲自送柒月回驿馆。 如果可以的话,柒月不希望他送。虽然也想救救刚才那名女子,但始终不是个冲动的人,在实在无能为力的境况下,恐怕要先保住自己才能再做好人。可刘管事也不是那么好拒绝的,毕竟自己在他眼里是个外国人,如果坚持拒绝他的“好意”,那就太奇怪了。 所以一出门,柒月就和刘管事一起上了一辆马车。 坐进去之后,居然在马车的坐椅下面见到了自己的另一支签字笔,就是之前手里一直拿着的那支,不过只这一眼,柒月就把视线移开了,全当什么都没发现。刚才出门前,小四已经把她那个书写板找了来,估计是没想到还有一支奇怪的笔。看来这辆马车就是他们带自己来这里的作案工具。 为了记住这个地方,柒月毫不避讳地掀开了马车的窗格帘子看风景。刘管事突然急了,好像想阻止,但碍于不想引起柒月的怀疑,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举动,立马就笑嘻嘻地打住了。柒月当然都瞥见了,她眼睛的余光就没离开过这个人,因此好像一点没留意到一样,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脱身。 柒月不希望他起疑,所以故意兴高采烈地问东问西。刘管事发现她只是在问街上的景,渐渐放松了警惕,估计以为柒月只是对卫国京都的街景好奇。还热心得介绍了一下。 柒月趁这机会一边记路,一边思索怎么脱身。自己肯定是不可以到驿馆去的,一定会穿帮,但除了这一条路,还有什么办法可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包养。 香香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你们哦! ☆、03 马车渐渐踏上大街,四周的人越来越多,但始终都不是合适的机会。马车上除了柒月和陈管事,还有一个马夫,刚才出门的时候柒月已经仔细打量过了,长得实在很彪悍,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这个时候冲出去,搞不好会被他象捉小鸡一样拎回来。只有等人再多一点,到时即使没人肯援手,至少逃走的机会更大一些。 不过柒月是这样打算,但事情却并非这样发展。 马车刚走上一条宽阔的大街,就遭到了盘问。 “里面坐的什么人?”马车停了下来,柒月听到一把粗犷的男人声音,应该是巡城的兵卒或者将军,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盯上了这辆马车。 车夫在外面应对道:“回大人,马车里是安清伯家的管事,正打算出门办事。” “安清伯家的?”那人似乎态度稍稍软了一点,“太子殿下奉圣旨在此缉拿要犯,按例我等必须严查过往行人和车架。虽是安清伯家的,但我等也必须搜查一番,以免走漏嫌犯。还是请你家管事下车一见吧。” 车夫听说是圣旨,不敢擅自做主,这才对车里的陈管事说:“管事大人,您看……” 陈管事坐在车里脸色有点难看,可毕竟不敢违抗皇命,只好起身下车,临走前不安地看了柒月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担心什么。 “车里可还有人?”陈管事刚走下马车,刚才那人又问。 陈管事陪笑应道:“回大人,车里确还有人,不过……是南宿使者身边的侍女,出门时与同行的人走散,正好被小的遇上,小的正打算送她回驿馆,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南宿使者身边的侍女?车里有名女子?” “正是。” “我等奉命要查的也是一名女子,管事恐怕更是要行个方便。” “这……” 两人正相持,柒月听见外面似乎传来了马蹄声,走得非常慢。 “参见太子殿下。” “什么人?”来人语速虽然很慢,却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威严。 “回殿下,是安清伯家的管事。说是送南宿使臣身边的侍女回驿馆。” “呵。”来人说话的腔调听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安清伯?是不是以为有本宫的王弟撑腰,连父皇和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既然是南宿使者身边的人,本宫奉旨接待,更是理应见见,顺便也帮你家伯爷瞧仔细点,别被人骗,以免送个刺客进去,伤了使者可不是闹着玩的。来人,请车里的人出来。” 有太子的授意,谁还敢阻拦?
第5页 柒月走下马车时,四周很安静。外面除了陈管事和车夫,多了一群手持长戟的士兵,见到柒月立马把她围了起来。 这些人后面,一人高高坐在枣红骏马之上,雍容威仪,气度不凡。幽幽的目光中透出一股鸟瞰天下的轻蔑。 说实话,柒月有点不合时宜的大跌眼镜。刚才在马车里,听着这位太子的声音,早已在心里勾勒出一个画面,白马,皇子应该是很童话才对。这时见到真人才明白,幻想和现实果然是有差距的。 卫国这位太子殿下看上去起码也有四十出头,俨然一副大叔模样。国字脸,远山眉,厚厚的嘴唇上还有一片小鬍子。或者年轻的时候还算相貌堂堂,不过也只能说是勉强算而已,至少不符合柒月的审美。柒月是比较喜欢小鲜肉的。 虽然柒月是被“请”下来的,但现在的态度看在周围人的眼里却十分无礼,直到发现身边的人要么错愕,要么愤愤的表情,她才提着裙子慢悠悠跪了下来。 “拜见太子殿下。”这六个字说得字正腔圆。 正值而立之年的大卫太子一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前面的女子,微微眯了下眼,好像很开心看到她的出现,正打算说话,却听见地上的女子大声喊道:“殿下英明,请替民女们做主。” 太子愣了愣,还是头一回有人象颂扬父皇那样赞颂自己,回过神才问:“做什么主?”显然不是很明白即将发生的事。 柒月在马车里早就已经听出那位什么安清伯与眼前这太子似乎不和,而且在那处园子里也好像听过同样的言辞,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白白浪费?至于太子是不是坏人一点都不重要,反正安清伯不是好人这点是铁定的。 于是柒月把自己怎么被掳,如何脱身的经歷简单地述说一遍。最后指着一边呆站着,吓得不知作何反应的陈管事说:“殿下若是立马去那处园子捉人,必定可以一网打尽。” 太子听完幽幽地看了陈管事一眼。陈管事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色苍白,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一齣好戏在等着自己。赶紧跪在地上喊冤:“殿下莫要听她胡言,小人……小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安清伯可是怀王的岳丈,是皇上御笔亲封的三等伯爷,怎敢罔顾法纪?她……她一定是受人指使,想对我家伯爷不利。”嘴里虽然仍在砌词狡辩,但冷汗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有没有这个胆,去查查不就清楚明白了吗?陈管事方才一席话好像是在暗指南宿大使有问题呢!殿下可不要错失惩治坏人的良机。”柒月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赌对了,不过跟着陈管事去驿馆迟早会露馅儿,所以故意把良机两个字说得特别大声。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宜快不宜慢的。再说污衊他国来使的罪名恐怕也不小,万一两国因此陷入战乱,他就是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太子看了两人一眼,居然抿嘴笑了,“来人。把安清伯家的管事和马夫押下,火速往园子拿人。” 听到这句话,柒月长长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次是真的赌赢了。太子和怀王果然是有心病的,通常人在这个时候一定不会错过良机。 不过柒月也知道自己可能陷入了另一个更大的麻烦。 太子让柒月引路,柒月却希望找到机会脱身。但碍于身边有太多士兵,只能先凭记忆带这些人返回安清伯的院子。 抓捕进行得很顺利。 太子一早命人把陈管事和那名马夫控制了起来,加上之前并没有什么闲杂人听见这事,因此小四一点儿没收到风声。太子带去的人很快破了门,他才知道大难临头,太子命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了园子里所有的人,从园子下面几个地窖里救出了二十来名女子。 人证物证俱在,陈管事再也无法抵赖,只能一口咬定这些女子都是自己擅自抓来的,与安清伯无关。 太子也不急着审问,让人将一干人犯和获救女子一併送往京兆尹衙门,好像是要公事公办。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饶有兴致地转过身,对着柒月抿嘴一笑。 “姑娘好像还没告诉本宫,你是什么人。” 柒月早就料到他迟早会问,一路上已经想好怎么样应对,这时候游刃有余地回答道:“回殿下,我……民女只是一个路过京城的外地人。殿下不必太在意。” “本宫今早听闻,昨日京城大街上突现异象。一名奇怪发色白色衣衫的女子忽然现身,惊吓了京城百姓。父皇很是忧心,命本宫彻查此事,姑娘的发色真是独特,可否告知一二。”直到这时柒月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昏睡了一整晚,真是庆幸什么都没发生。 说实话,柒月这会儿有点儿后悔当初不听爸妈的话,做个普通一点的女孩儿多好?至少没那么多特徵给人辨认。 “那个……殿下,我只是有点营养不良。不是什么妖精,我也没有突然出现,只不过是他们以讹传讹。” 太子蹙紧眉反问:“营养不良?” “打小家里穷,没吃饱饭。你看,我可不像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只不过是个柔弱的普通女子。” 太子哈哈朗声笑了起来,“新鲜。好!本宫暂且不为难你,不过这件大案是你首告,所以还需你帮上一帮。”
第6页 暂且不为难,不代表将来不为难。柒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不想给自己制造麻烦,或者表面顺服于目前的状况才是上上之策。 太子见她没有异议,又笑问:“姑娘还没告诉本宫,你姓甚名谁?从哪里来?” 柒月知道这个问题自己答也得答,不答也得答,答了也不会少半斤肉,说道:“回殿下,民女杜小柒。家乡在很远的地方,临海的一个小渔村里,因为很少出门,所以不知道怎么回答您的问题。”半真半假,不留点心眼可不行。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安排人护驾离开。 柒月因为是首告,也是很重要的证人,被安排送到了京兆尹衙门“好生款待”。 因此身边总少不了几个转来转去的人。 还好京兆尹是个识时务的人,有太子的特别关照,也没为难。 柒月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西下,吃过晚饭,谎称自己要休息,把门关了起来。确定京兆尹手下的衙役只是在外面站着“护卫”,才从腰带里摸出了那个火柴盒大小的通讯器。 这是柒月和自己那个时代唯一的联繫,只要打开电源,“火柴盒”就会自动发射一种特有的信号,和那帮怪蜀黍取得联繫,把自己从这个空间带回去。柒月相信他们很高兴见到她,她可比那只呆傻萌的白老鼠有价值千倍万倍。 还好试验进行前,她负责整理用具的时候把这玩意随意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忘记了拿出来,当然这只是个备用的,真正的信号装置早已植入了“呆傻萌”的身体里。 只不过…… ☆、04 “火柴盒”开了一夜,柒月也没见到任何奇蹟发生。 所以第二天京兆尹见到柒月的时候,发现她一夜之间变得“萎靡不振”,还以为自己手下的人“亏待”了她,把负责把守的几个人痛骂了一顿。 就在柒月为不能回家惆怅的时候,京城小园发生的惊天大案震惊了大卫朝野。 一向自以为治国有方的卫国皇帝雷霆震怒,实在是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发生这样的事,因此下旨让京兆尹就地彻查此案。因为人证物证俱全,案件倒也不难审,只需要提几名受害女子审问,加上严酷的刑罚,没两天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安清伯终究因为罪大恶极,被判秋决,几名助纣为虐的人犯也难逃一死。其余子嗣家眷难免受到牵连,男的充军发配,女的降籍为奴,无一倖免。 一切尘埃落定,柒月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 不能死,要回去。这是柒月目前最大的心愿,所以京兆尹结案那天,柒月试探了一下他的口风。这半老头子只说太子还没发下话来。 但柒月知道,等太子想起自己来,那就为时晚矣了。 不过有时候契机是会自动送上门的。 安清伯一案审理结案,移交刑部核定的第三天,柒月住的地方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柒月听到敲门声打开门时很意外,门口站着的是一位正值花年的少女,模样俊俏,娉婷可人,说意外不是柒月不认得她,而是没想到她会来。 女子见到她就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柒月想扶她起来,手刚伸到一半,女子却认真地对她磕了两个响头,“多谢姑娘相救之恩,缪宁无以为报。” 女子正是那天在安清伯的园子里给自己梳妆的女孩,柒月自然知道她为了什么事对自己行如此大礼。说起这事,柒月有点惭愧,毕竟当时自己其实仍然是以自救为主,也是遇上太子才有了机会顺手救人。 把这名叫缪宁的女孩扶起以后,衙役见二人似乎相熟,没有阻拦,兴许也是对这京兆尹衙门有种笃定的自信,所以并没跟着进屋。 把缪宁让进屋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以后,柒月才问:“京兆尹打算如何安置你们?” 这是个封建礼制主导的时代,柒月自然知道接下来她们的命运并不会那么一帆风顺。 果然缪宁眼圈一下子红了,却倔强地没有流下眼泪,“京兆尹说会安排我们回家,不过……”那所谓的家终究还回得去吗?即使回去恐怕也再不如从前。 柒月很同情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握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姑娘呢?姑娘可有地方去?若是姑娘有地方安身立命,缪宁愿意一辈子追随姑娘身边,以报姑娘救命之恩。” 对于她们的命运,柒月这几天早就已经听说了。安清伯的手段真的可以说是毫无人性,令人髮指,凌丨辱完这些可怜的女孩儿,就把她们丢给下人,等到再没有价值可言的时候,通常等待她们的只是被扼杀的命运,这个过程长则半年,短的也许只有短短几天。无论是生是死都很悽惨。 根据安清伯下人的口供,京兆尹派人在京郊五里的一处荒山上,总共挖出七十几具女尸。有的仅仅只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有的甚至已怀有身孕。安清伯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一死难以赎罪。之所以一直没能被人发现,也是因为他十分狡猾,除了少数是从京城里掳劫,更多的确是来自京城附近的那些零星村落。 不过柒月现在更加发愁的是,原来的时空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一连好多天,无论怎么试自己也没能成功回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是无家可归。
第7页 更重要的是…… “我恐怕自身难保。” 对于柒月的这句话,缪宁不太明白。 柒月也不是很想和她解释得太清楚,免得她和外面的人一样把自己当成妖精。 不过这缪宁倒是聪慧,听柒月这样一说,愣愣看了恩人几眼,好像有些明白了。 “那天为姑娘梳妆,缪宁……缪宁就发现姑娘与我们不同。难怪太子会……” 柒月知道她误会了,但也懒得解释,或者她这样认为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缪宁发现好像自己说错了话,换了话题,“缪宁这几天已经将姑娘仗义相救的义举告诉了那些获救的姑娘们,她们对您十分感激,都说要过来亲自向姑娘您道谢。不过担心扰了姑娘清净,所以缪宁先一个人过来看看姑娘。” “不必了。”柒月虽然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尚人士,但也的确不想接受这份谢意,或许与她们也没有什么长久的缘分,未免将来伤心。 不过回头一想,柒月忽然问道:“你们可以在京兆尹衙门随意走动?” 缪宁奇怪地点点头,“只要不随意走进衙门办案的地方或是出去,这处园子还是可以散散心的。难道姑娘不能?”这几天她还一直以为是恩人不想有人打扰,所以才没机会一见。 柒月没理会缪宁的惊讶,只是突然感觉有点好笑,她们又不是犯人,确切地说她们还是本案的受害人,京兆尹为博名声也一定会善待她们。说起来她们应该比自己这个“妖精”要自由很多。 听了缪宁的话,一个念头渐渐在柒月脑子里成型。不过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并没有立刻就与缪宁商量。而是和她聊起了一些闲话,并在她走的时候主动邀请她偶尔过来坐坐。 缪宁倒是个玲珑的姑娘,知道了柒月如今是受困在自己房间,因此一有机会就会过来陪陪她。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了,柒月经常会找藉口让缪宁去帮自己做一些稍稍“犯规”的事。缪宁从来不会推却,好像真的是在报答柒月的救命之恩。 经过几天的观察,柒月感觉已经十拿九稳,因此等缪宁再次来到的时候,终于对她说:“缪宁姑娘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缪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但柒月让她听完自己要她帮什么忙再答应不迟,直到听完柒月的想法,缪宁才有点花容失色,却始终没有后悔,“姑娘这是要逃?” “确切地说是想逃命,其中的原因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不过如果你决定帮我的话,可能会有风险。我不勉强,如果姑娘不愿帮了,只要不说出去就好。” 缪宁想了想,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坚定地回答道:“有风险,缪宁不怕。如果不是姑娘的话,缪宁迟早会性命不保。既然姑娘救了缪宁的命,缪宁这条性命就已经是姑娘的了。只是……姑娘真的不喜欢太子?” 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万世修来的福分。但柒月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就算现在不是模样和普通卫国人不一样,就是一样,自己也更想有机会回家。再说皇宫是个什么地方?搞不好比之前的安清伯小院儿更加水深火热,况且太子恐怕根本不是缪宁想的那样。 “我只是想回家,家里还有我的父母亲人。”柒月解释。 或许是这句话也勾起了缪宁的思家情绪,她不再追问了,但神情十分暗淡,临走向柒月保证,她一定会办成这件事。 缪宁这一去就是两天,柒月一边等待时机,一边也在尝试与自己的时空取得联繫。当然还不能忘了随时关心下太子的动向。 京兆尹以为她是急不可耐,因此每次都殷勤地给她解释,末了必定会加上一句:“杜姑娘莫心急,太子殿下是不会忘记您的。” 柒月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把自己忘了,就是希望他迟点再记起。 原来太子很着紧安清伯的案子,所以最近都耗在了刑部的大牢里,看来他和那个什么怀王的关系还真是水火不容,不然都已经定案了,他还这么劳心费力地做什么?不过是在想方设法地往人家身上泼脏水,看来也不是什么善类。 第三天一早,正是柒月和缪宁约好的日子。 柒月一大早就起身准备了一番,然后让京兆尹府的人送来一桌子早餐,饱饱地吃了一顿,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等。 巳时刚过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一阵吵闹过后,终于安静下来。 “衙役大哥,姑娘救了我们一命。过几天我们就要各自回家了,我们只是想当面谢恩,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难道你们还怕我们对姑娘做什么吗?” 听到这句,柒月在屋里有点奇怪,来了很多人吗?这是在闹哪样? “这……这……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只是……大人有命,不可以太多人打扰杜姑娘休息。” “那你先进去问问可好?我们只不过是想见上一面,也好记住恩人的模样。”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柒月果真听到有人来敲门,“姑娘,外面来了几名女子,说是想当面致谢,您看……” 柒月赶紧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请她们进来吧。”
第8页 衙役没想到柒月会同意,因为她之前都是一个人住着,除了缪宁基本没有人来看过她,这下更不好阻止了,只好对外面的人说:“一会儿就好了。” 得到一致应允,衙役才打开门放她们进来。 说实话,柒月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来,当十来个姑娘涌进来的时候,真的是有点呆住了。 这群女子一见到柒月纷纷跪下谢恩,弄得柒月手足无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先扶谁起来,只好对她们说:“起来吧!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其中几位已经哭成了泪人,只听一人说道:“这是一定要的。姑娘不知道我们……如果没有你,我们估计都去陪那些姐妹的冤魂了。” 这时候只有缪宁还算稳重,或许是之前已经来过几次了,早已经站了起来,安抚众姐妹说:“好了。大家别让姑娘为难了。都起来吧。” 趁着大家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儿,缪宁回到门边,对外面守着的两名衙役说道:“两位大哥,我们想与姑娘说点姑娘家的贴己话,可否行个方便,把门带上?” 两人看了一眼,或许是同情她们的遭遇,无奈同意了。 ☆、05 直到关上门,柒月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这时候缪宁暗示其中一位略显丰满的女孩儿把柒月要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屋里的茶桌上,原来她是因为要帮柒月藏东西才变成个小胖妞的。 做完这事,缪宁压低声音说:“姑娘交代的事,我一个人不太好办,这是我们这几天帮衙役们清洗衣衫时偷偷留下的,有点旧,但都洗干净了,只能委屈姑娘一下了。” 柒月现在哪里还能挑剔,点点头,说道:“多谢。”之前让缪宁以报恩为名为自己弄几件衣裳,看来缪宁的确很上心,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有能耐叫了这么多人帮忙。 道完谢,柒月让大家找地方坐下,因为地方有限,有几个人依旧选择了站着。 一时间柒月也不知道和她们说些什么,显得有点儿尴尬,倒是缪宁先打开了话匣子,“姑娘出去以后打算回家?” 柒月根本无家可归,因为回答不上来,又不想骗她们,只是含煳地嗯了一声。 缪宁以为她不方便讲得太清楚,这才解释道:“那天听了姑娘的话,我就回去想办法,但我一个人太容易让人怀疑,所以私底下找她们谈过。姑娘请放心,她们都靠得住,一起经歷过患难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出卖自己的恩人和同伴的。” 柒月不忍心提起她们的往事,岔开话题问:“你们呢?家里都联繫上了吗?” 这不问还好,一问有几个女子又开始抽泣,屋里顿时又是一片凄悽惨惨的伤感情绪。 依旧是缪宁嘆了口气才回答:“家里知道我们出了这样的事,即使不是我们自愿,又有谁是可以回去的呢?就算不为爹娘的颜面,我们自己也没脸再见熟识的人了。” “这不是你们的错。”柒月明知这样的安慰对她们来说太过苍白,但还是小心地安抚了一句,“你们不要放弃,可以靠自己好好地活着。别人看不起那是他们自己有问题,不用为了这样的人不理解而难过。” “最初我也想着一死了之,”一名刚哭过的女孩说道,“幸好有缪宁姐姐劝阻,只是想到以后……” “不如姑娘带我们走吧?我们可以帮姑娘做事。”缪宁眼睛红红地提议道。在这些女子眼里柒月之前的作为可谓有勇有谋,尤其是在公堂上亲耳听到她如何脱困,更是有几分崇拜,因此想把自己的将来託付给她。 看见这些女孩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柒月不得不把自己的事和盘托出,“其实……我也算是无家可归。和你们不太一样,我在这里根本没有家,我家离这太远了。” 女孩儿们都愣住了,瞪大眼睛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又哭了,惹得一屋子的人开始抽泣。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先别哭呀!”缪宁急了,“姑娘没有亲人在身旁,这一出去恐怕生活比我们还要艰难。不如我们想想办法,帮帮她吧。怎么说我们的命也是她救的!” 说完缪宁就从头上取下了一个做工精緻的银簪子递给柒月。姑娘们见到她这样,也纷纷取下身上值钱的东西,送到柒月面前。 柒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鼻头有点酸,没想到这个时候自己帮不上忙,还要大家援助,一时脑子发热,许了个自己后悔好些年的诺言。 “你们……我杜柒月在这里发誓,绝对不会丢下你们。等我出去,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柒月不贪钱,况且这里的钱对自己而言真的是一点都不留恋,但身无分文,难道真要出去就饿死吗?看来这些解囊的东西只有先收下了。 有了这句保证,女孩儿们都不哭了。 缪宁这才激动地提醒大家:“我们进来有一会儿了,得让姑娘想办法脱身了。都别哭了。” 柒月想起正事,赶紧让缪宁给自己梳头。 坐到屋里的铜镜前,缪宁一边动手打理一边问:“姑娘,你出去后与我们在哪里会面?” 柒月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但承诺就是承诺,有些恩一定要报,就象这些女孩一样。况且自己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倒不如真的带着她们做点什么,养活大家好了。
第9页 “我听说京城以西有座凤鸣山,山上有间尼姑庵,下个月十五我们在那里会面。谁回家以后,过不下去,愿跟我走的,到时就到那里找我。” “好。”除了缪宁其他人似乎有点犹豫了,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拿不定主意,因此没有回答。 缪宁帮柒月梳完头髮,换了衣衫,一切准备好了才离开。 柒月等房里没有其他人才拿出昨晚用床单和屋里的织物拧成的绳索,有的忙可以找人帮,但自己离开的计划还是一个人知道好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爬到樑上藏好,这个藏身的地方柒月留意好几天了,还曾经爬上来确认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 京兆尹衙门里谁也不知道柒月是怎样悄无声息地消失的,就像不知道她是怎样出现的一样。 只有那一院子的姑娘一次次地在重复一个神话--那个叫杜小柒的姑娘,就这样凭空消失了,简直太神奇了。 第二天一早京兆尹把这消息送进皇宫的时候,太子正满面春风地听着太子太傅诵读皇上训斥怀王的家书。 听完京兆尹的禀报,这位年过四荀的太子终于笑不出来了。长这么大就没被女人耍过,而且还是这么大个跟头。 这几天忙着对付自己那个不安分的三弟,根本无暇他顾,这边刚得到好消息,却丢了父皇要的人。之前几天在父皇面前留下的好印象瞬间全都要没有了,真是白忙活一场。 “滚!”太子对着京兆尹只剩下这声怒吼。 等京兆尹真的夹着尾巴滚出去之后,站在太子身边的太傅才说话:“殿下不必这么火大。其实这对于殿下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才对。” 太子余怒未消,勐地一掌拍在身前的桌子上,“连你也笑话本宫?” 太傅似乎一点没当回事,含笑回答道:“殿下养了这么多年的国师该派上用场了。” 太子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看他神情不似在取笑自己,才压下火头,和颜悦色地问:“本宫不是很明白,请太傅赐教。” 太傅拱手施礼道:“不敢。臣先恭喜殿下,等了二十来年,终于就快登上宝座了。这几年以来,陛下身体渐渐不如往年,在朝的日子也越来越少,朝里事务一向交由殿下代为处理。陛下对命数向来看得很重,京城突然出现一个模样奇怪的女子,他听说后便一直忧心忡忡,最近老毛病又犯了。如果这个时候,您去禀告此女子突然又凭空消失了……”太傅故意就此打住,阴冷地对着太子一笑。 “父皇定然会找国师祈问祸福。”太子脸上渐渐浮出微笑,“只要国师告诉他……” 说到这里,太子放声大笑了起来,“太傅真是妙计啊!” “臣可不敢冒领这份功劳,一切都是天意,兴许上天也觉得殿下等得太久,这天下该易主了。不过殿下定是会受点委屈的,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只要父皇自知时日无多,就不会再轻易考虑易储的事。他已经再没有另一个十五年了。看来这女子不用找回来更好。” 不过太子这边洋洋得意,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阴谋还没见成效,京城就出了件事儿。 三天后的清晨,朝会进行到一半,某位以清廉着称的忠孝大臣忽然站出来在皇上面前念了一首时下京城里盛传的“童谣”,童谣全文是--“大卫京城有条狗,见到美人就叼走。饮人血,吃人肉,可怜香魂埋城口。京兆尹,来打狗,斩其头颅菜市口,美人送往宫里头。” 皇帝那张因病苍白的脸瞬间就黑了。 这哪里是在念童谣?分明就是在亵渎天威。不是骂自己和那杀千刀的安清伯天下乌鸦一般黑吗?但这火头没处发,总不能因为一首童谣下旨屠城吧?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皇帝只是在龙椅上摸着白鬍子大笑了几声,但气总得有地方发,只好找了个出气筒。 退朝后,太子自然又被叫去一顿痛骂,谁让他如今奉旨代理朝政呢?之前爆出安清伯的案子,皇帝本来就不高兴了,南宿使臣尚滞留京城,丑闻都传到人家耳朵里去了。英明如他,怎可能不知道是这个儿子在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过这事发生得太突然,太子处理神速,他也就当不知道儿子的居心了,不然还不被人家当成更大的笑话?这件事上,太子好歹也确实有些功劳。 但这会儿闹出这么一出,大卫国的国体国威还要不要了? 末了,皇帝亲自下旨,命京兆尹立刻把人通通放了。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杜柒月可不知道这些,早就已经拍拍屁股出城去了。 那天在京兆尹衙门的屋樑上躲了一个下午,看着衙役进来出去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找准机会,从后门跑了出来,已经是又饿又累。 找了个不起眼的面摊吃了两碗面,却没银子付饭钱。 摊主看见她那身京兆尹衙门的装扮也没敢问她要。 不过柒月不能理所当然,所以主动帮摊主洗了几个碗。那摊主可是被她吓到了,一边说着自己来,一边就让刚出来帮忙的媳妇儿把她招唿到了一旁去喝茶。 作者有话要说:  香香估计你们会觉得有点慢热,但这前面的情节对男主实在太重要。
第10页 不得不啰啰嗦嗦地写了几章。 这是女主的一个新开端。 另外求收藏啊!!!!! ☆、06 想到晚上没地方落脚,柒月喝茶的时候一脸愁苦。还好那摊主的老婆细心,多嘴问了一句。 柒月只说是家里有个恶婆娘,把她撵出来了,因此身上也没钱,所以才白吃白喝的,日后带了钱定会还上。 老闆娘顺着她的话感嘆了一下眼下当差的好人越来越少,已经比不上前几年了。 老闆见老婆越说越不像话,急忙制止了,还给柒月赔了几句不是。 柒月只是笑了笑。 后来和二人聊起如何养家餬口,越说越投契,最后夫妻二人竟然开始同情她,邀了她去家里暂住一宿,晚上收了面摊子又和她谈起了她家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恶婆娘,几乎聊到深夜才睡觉。 一大早起来以后,柒月在他家蹭了一顿早饭,见到外面有几个小孩儿在玩丢石子,拿了面摊老闆家的一点零嘴把他们哄了过来,随口教了早就编好的“童谣”才离开。 其实京兆尹未必会对那些姑娘做什么,但柒月这样做只是想迫使他们早点放人,呆得久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柒月出门找了间当铺,把姑娘们给她的那些细软当了,换了三十两银子就在街上找了个裁缝铺,花一百蚊钱买了两身换洗衣裳。 直到现在柒月才知道缪宁她们给自己的东西还挺值钱,应该是从安清伯那里戴出来的。自然也是安清伯为了打扮她们,取悦自己,暂时给她们用着而已,京兆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没有当做查抄的家产一併没收。 不过这些东西远远不够补偿命运坎坷的苦命姑娘们。 拿到钱,柒月又偷偷去了趟面摊,好说歹说把前一天欠的饭钱给了。办完这件事,四处转了转,因为戴着衙役的帽子,没引起什么骚动。 只是转了一圈后竟然没发现通缉自己的布告,以为是京兆尹办事效率低,没太在意。 不过这卫国京城终究不是久留的地方,因此在往城外去的路上柒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衣服换了。办完该办的事,趁天刚黑,头髮没那么显眼的时候,混出了城,一切诡异般的顺利。害的柒月差点以为自己掉进什么陷阱里了。 因为和缪宁她们有约,出城以后柒月就一路向西走。原本以为凤鸣山不会太远,结果竟然一走就走了四天。还好一路上有些小村落,天黑的时候就在这些村子里找个地方落脚。当地人都很淳朴,少了不少麻烦。 来到凤鸣山,柒月找到了那座尼姑庵后并没有在这里住下来,而是第二天又继续西行,日落前总算找到一座护城。 之前之所以会选择凤鸣山作为一个月后汇合的地点,就是因为曾听陈管事说这附近有座护城。 柒月到这里是为了以后的生计,必须在姑娘们来到之前找到方法挣钱。 柒月担心太子会下令通缉,因此没有进城,只是在附近的小村落找了一户人家住下,顺便打听关于护城的人口组成。 护城周围的农户都以耕种为主,供给护城的粮食所需,因为经常出入这座京城的护城送粮,因此对里面的情况比较。 柒月从他们口中打听到护城里几乎没有什么平民百姓,住的都是军爷。这里基本就是一座大卫帝都的外沿卫城,专门供军队驻扎。城里除了当兵的,就只有部分高等将领的家眷。 柒月一边搜集这些资料,一边分析,想了几天总算想到一条谋生的路子。 都说女人的钱好赚,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加上金银珠宝,如果经营得好,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但要赚男人的钱也不是那么难。 这里离京城至少要走五天,就算骑马,恐怕也要一两天时间。柒月打听到城里的军士每月只有一两天的休沐时间,因此很多人都很少回去京城,通常只会在城外转转。 要赚钱,当然是要投其所好,男人热衷的无非是美女,好酒,大块肉。龌蹉钱柒月不打算赚,但要经营好酒,卖点味道不错的肉并不算太难。 他们没时间,可柒月多的是时间,酒可以从京城运来,肉附近就有。 当然,这些东西军营里自然也有,不过每天都吃的东西,怎么也不比人家家里的香。何况他们也是从京城买来,如果附近有,价格合理,何必捨近求远?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不是酿美酒的人,我只是美酒的搬运工。 何况柒月还打听到一点,有酒的都是领导,高兴的时候请你喝两杯,还未必让你尽兴。不高兴的时候恐怕只是请你看他喝两杯。 自己有才是真的有嘛。 想好生计的事,柒月一个人忙碌起来。先是在护城外面转了几天,挑了一个不错,又价钱便宜的地方,租了间屋子,稍稍把外面改了改,大致能放下四张吃饭的餐桌。 之所以挑城外一来是这座城没有关系还真进不去,二来担心兵哥哥们在城里喝酒因为有领导在喝不痛快,三来则是因为城外租金比城里便宜,最后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就算太子找来,至少也可以撂摊子走人,不至于被关在城里被人当瓮中之鳖,机动性比较强。 弄完这些,已经差不多到了和缪宁她们约好的时间。柒月提前两天找了个住处,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凤鸣山接人。
第11页 柒月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两天到达,但一到那处尼姑庵才知道缪宁已经带着四个姑娘先到了,在这里等了她三天。 这比之前预计的人数几乎少了一半,但柒月一点没在意,毕竟人各有志,如果她们回去后能比跟着自己过得好,她也不会因此而介意。毕竟她作出承诺的时候,给她们的信心并不是那么足。 不过因为之前的承诺,柒月和缪宁她们一起等到九月十六才离开,担心有人临时改变主意找来,见不到人。 临走那天又有两名女子给柒月说,她们想留在尼姑庵出家,已经徵得驻庵师傅的同意。 柒月有点儿后悔把会面的地点约在这里,和缪宁一起劝了她们一早上,好说歹说两人才同意暂不削髮,先在庵里住上一段时间,如果后悔了就去城外找柒月。柒月也承诺,等日子过好了,会再来徵求她们的意思,她们有什么困难也可以随时下山找她帮忙。 柒月只是不想她们那么快就放弃自己,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这对她们来说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为别人犯的错惩罚自己。 下山后,柒月带了缪宁和另外两个姑娘来到自己租住的那个地方,开始柒月计划好的创业计划。还好柒月一开始没真的预备那么多间房子,想等这些女孩子来了再作打算,因此之前租下的两间房刚好够用。柒月和缪宁一间,另外两个女孩儿住另一间。 最后跟着柒月来这里的两个姑娘,一个名叫李施欣,擅长针织刺绣,织布自然也不在话下。另一人名叫金凤,做饭的手艺比较好,正好是柒月眼下想要的人。 至于缪宁,她从前是一家京城富户家里的大丫鬟,因此做事比较有条理,性格又与柒月十分投契,柒月便让她经常往返京城与护城,负责押送买来的美酒。只叮嘱过她一句,酒不一定要买最好的,但一定要是最烈的,而且不可以买兑过水的。至于怎么分辨,就只能靠缪宁自己去摸索了。 柒月自己就负责帐房和小店的统筹工作,顺便帮店里理菜,准备一天的所需,闲暇时也会出去帮忙。但姑娘们担心她被人认出,为了保护她,愣是不肯让她怎么出来抛头露面。 安定下来,开始经营没几天就有生意上门了,柒月经营的是家常菜,虽然附近也有两三家酒楼,但都价钱相对比较贵,菜式也比柒月这里精美。柒月不跟他们较劲,自己做自己的小本生意。 酒楼见她们这里做的都是些“拿不出手”的菜品,也就没有心思排挤。 一开始生意是比较难做的,但过了两个月,小店的生意却越做越红火。 除了因为金凤做的菜虽然卖相不好看,但味道却很好以外,还因为别家的老闆和小二都是男性。 柒月虽然不会以出卖色相来谋生,但却懂得合理善用长处,缪宁几人的姿色都不差。城里的军爷们成天对着男人不可能不闷,自然喜欢出来散散心。 而且柒月还一早做了准备,一开始就让缪宁她们与几个面相和善的兵哥哥打好了关系。一旦有人来寻衅滋事,也好有些可以帮忙的人。 一来二去柒月在这里经营了一年,来吃饭的人渐渐明白这几个女子都是自食其力的人,因此非但不再来滋扰,还慢慢变得尊重了起来,偶尔来个过路的不懂规矩,也会有人出来帮忙制止。 店里生意好到忙不过来了,自然赚了不少钱。请了两名伙计后,柒月就让李施欣退了下来,合计了一下这一年赚的银子,分红以后留下一笔钱,让李施欣去附近村落物色巧手的小丫头,眼神好的妈子也行,打算在这边开一个刺绣坊。 一年来几人都不愁漂亮衣裳穿,这都是出自李施欣的巧手,虽然柒月有时候也会发表下自己的奇怪意见。 李施欣有时候也会帮来吃饭的军爷缝补一下,其实他们也给过手工钱,柒月见这生意有了一定的客源,因此一有了闲钱就放手让李施欣去做。 刺绣坊很快就开了起来,因为小酒馆金凤打理得不错,手艺也一天比一天有长进,还跟柒月学会了拼盘,甚至有时候晚上回来就开始拿着一些东西自己练,为了以示公平,柒月也放了手,让她自己干。 一下子没那么忙了,柒月开始专心找别的路子赚钱。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男主登场。 要站姿没站姿,要气场没气场。 但是香香需要收藏!!! ☆、07 这天中午刚吃过饭,柒月搬了把竹椅到院子里纳凉,有闲钱以后就把整个院子都租了下来,虽然不大,但却可以让姐妹们住得舒服点儿。 柒月看上这里是有原因的,院子里有棵枝叶茂密的大槐树,夏天的时候能遮住大半个院子。姑娘们忙完了回来休息的时候可以聚在下面乘凉。柒月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乘凉的惬意,几个人躺在各自的竹椅子上说着闲话,有时候柒月还会和她们一起敷一些自制面膜。因此那三个丫头老和她说当初跟着她是最明智的决定。 槐树四五月的时候会开花,整个院子馨香瀰漫。 只是入冬后槐树会落叶,姑娘们都觉得打扫起来很麻烦。可能也只有柒月这只“妖精”会觉得很浪漫,所以打扫落叶这件事自然被她一个人承包了下来。反正想事情顺便就做个全身运动了。虽然她从未间断晨练。 柒月躺下拿了张丝巾遮眼。打算在院子里美美地睡上一个午觉。
第12页 “嘭--” 刚昏沉沉地要睡着,就被这巨响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上的丝巾顺势滑到了地上。 “谁呀?”清醒过来,柒月看见地上有个人,有点火大。 屋里的缪宁也被这声音吓得跑了出来,最近她比较忙,除了去京城订酒还要负责把刺绣坊的成品拿到周围去卖,昨天晚上才回来。今天正好在家休息。 柒月看了缪宁一眼,缪宁也很茫然。 两人小心翼翼走过去查看,那泥人一下子又坐了起来,拍手哈哈笑道:“你们以为我死了吗?我是骗你们的。” 柒月在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句神经病,没好气地问:“你娘没教过你什么是礼貌吗?”居然就这样闯进来。 地上坐着一名男子,柒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都不是一个小孩儿,对他这种随便闯入人家家里的无礼行为大为光火。 “我娘死了,在我十岁那年。” 柒月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咳嗽了两声,“我没问你娘。” “你刚才明明问过我娘没教过我什么是礼貌吗?我十岁的时候她就过世了,你怎么知道的?”那人颇为理直气壮,表情却纯真得像个孩子。 柒月来到这里以后头一次遇到极品,但好像那个问题也可以这样委婉地回答,可这并不是重点,“好!就算你娘没机会教你,养不教,父之过。你爹为什么不好好教导你?” “他的错为什么问我?”那人突然又无辜起来,坐在地上玩手指。 柒月感觉有点不太对,招手把缪宁叫过来,压低声问:“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起初柒月也以为他是故意在和自己油嘴滑舌,可虽然他脸上有很多泥,不太看得清楚表情,但目光却十分认真。加上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稚气,忽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和自己作对了。 缪宁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摇摇头,应该也是无法确定。 “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脏啦吧唧地把脸一扬,很认真地高傲着,“六公子。” 柒月噗地一声笑了,连旁边的缪宁都没忍住。原来这小子脑子真的有问题。 感觉挺好玩,柒月又问他:“你几岁了?” “六公子”抓抓脑袋,掰着手指算了算,正想回答,忽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来,有点儿不高兴地问:“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都答对了。为什么没有东西吃?” 柒月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故意问他:“我为什么要给你东西吃?”当了这里是他家吗? 六公子操起手,生气地别开脸,好像没东西打赏就要准备赌气,拒不回答所有问题,一副很不合作的样子。 柒月逗他:“不回答可就真没有吃的了。” 六公子好像发愁了,仿佛在思索该不该回答,纠结了好一阵不情不愿地说:“这是最后一次回答你。因为我肚子饿,要吃肉了。” 因为肚子饿,所以要吃东西了,真是言简意赅的答非所问,太理直气壮了。小孩子的思维模式就是这样让人啼笑皆非。不过柒月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转身让一旁偷着笑了好一会儿的缪宁去给六公子弄点吃的。 自己却走回槐树下坐了下来,想了想感觉他应该是附近住的人,倒是觉得可以交个“朋友”,“小六子,去把脸和手洗干净,缪宁姐姐一会儿给你好吃的。” 六公子在地上坐着没起来,听到这话仍然无动于衷,好像一点没听出柒月是在叫他。 柒月不得不又叫了一次,六公子终于看着她,问:“你是在叫我吗?我叫六公子,不叫小六子。” 柒月懒得理他,根本不听他争辩,“洗脸洗手去。在我家就得听我的,不听话别想有东西吃。不信你试试。” “水呢?”小六子倒是挺受教,只可惜太不识时务了。 柒月本来是想躺回椅子上去,听他这样问,又坐了起来,“水长了脚,它会自己跑过来的,你等着吧。不过别说我没告诉你,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威胁似乎奏效了,小六子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了。 柒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从他系腰带的位置发现,这傢伙居然还是个长腿欧巴,而且身材线条非常好。不胖不瘦,挺匀称的。 真是可惜了。 缪宁把饭菜端出来的时候,长腿小六子已经把脸洗干净了。 柒月根本没留意他,闭眼靠在槐树下的竹椅上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营生,忽然听见缪宁一声惊叫。睁开眼却见到一对乌黑的大眼睛正在自己眼前转,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把眼前的人推开了。 “你干什么?”柒月真的是被他吓到了。 小六子无辜地说:“你吓到我了。” 柒月被他抢了本该自己说的话,心里极度不痛快,问道:“你刚才凑那么近在看什么?” “你呀!你的样子好奇怪。”小六子比划了两下,“为什么你的眉毛可以那么高?” 小六子不说还好,一说柒月就郁闷了,什么叫眉毛高?那是眉骨高,好像已经不是一人问她这个问题了。说起来就因为这张脸,柒月现在基本连门都很少出了。
第13页 其实柒月是个混血儿,父亲是义大利大帅哥,母亲是典型的东方美女。因此吸取了两人的优点后,柒月面相真的是很立体,混血儿的所有优点在她身上都被完美地释放了出来。 眉骨高,眼窝深,瓜子脸,大眼睛,鼻樑挺,嘴唇莹润。因此和卫国人可以说是长得很不一样,辨识度实在太高。而且这样的长相加上不显龄,尽管已经二十四岁了,但看上去和十六七岁的女孩儿一样。 柒月的父亲是位国学痴,所以第一次见到她母亲就惊为天人,简直就和书里描写的东方美女一模一样,因此决定非她不娶。为了追求自己心仪的姑娘还给自己起了一个杜姓的中国名字,因此柒月出世后也就有了这个中国味很浓的名字--杜柒月,只因为她生在七月一个美丽的晚上,据说那晚的月亮很漂亮。护士把她从产房抱出来的时候,月光正好照在她白净的小脸上,父亲一高兴就用义大利语叫了她一声柒月的月亮。 “你的头髮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小六子纯洁地眨眨眼。 “哎!小屁孩儿果然是井底之蛙。在我家乡,我这样的到处都是,有什么好奇怪?” 缪宁看了她一眼,笑着默不作声地走开了,这样的话她已经听得太多了,附近的小孩儿也会经常跑进来玩,问些奇怪的问题,柒月总是这样逗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这么大的“小孩”也不常见就是了,亏得柒月居然逗得这么开心。 柒月看见缪宁笑,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要那么认真地回答? 小六子好像有点不服气,鼓着腮帮扮了一会儿金鱼才说:“虽然你长得很奇怪,不过还算好看。” 还算好看?柒月对这评价很不满意,这傢伙居然敢到家里来骗吃骗喝,东西还没吃进嘴里就狂妄地评价主人,看来他并不是这么饿嘛。 “你很好看吗?”柒月站起来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端起桌上的碗就要往屋里走。 其实要认真说起来,这小六子生得也算非常养眼。剑眉大眼,鼻似悬胆,虽然长了一张国字脸,却是精雕细琢,稜角分明,两片薄唇好像上了唇脂一样好看。 柒月认真打量他这会儿,小六子纯洁地眨巴着眼提醒:“我在这里呢!” 柒月诡异地扯了下嘴角,问:“你好看还是我好看?嗯?想清楚再答哦。” 小六子愣住了,继续眨着眼,很茫然,好像不是很明白髮生了什么事,脸都憋红了,最后不识时务地说道:“我好看。” “哦?”柒月算是明白了,转过头把饭菜端回厨房。 “好啦好啦。我和你闹着玩的,我们一样好看。”柒月以为他真的那么有骨气,脚才刚踩到门边呢,就听见小六子“求饶”了。 缪宁知道柒月只是闹着玩,笑着摇摇头,拿过柒月手里的托盘,又把饭菜端了出去。 小六子不敢闹了,等缪宁放下盘子就准备先把自己餵饱。可拿着筷子在碗里翻了两下,不高兴了。 “怎么没有肉?我要吃肉。”说着就要扔筷子。 柒月转过身问他:“你是不是又不想吃了?”这傢伙还真是随便,有吃的给他已经很好了,还敢提要求。 小六子这下真不敢招惹她了,赶紧狼吞虎咽起来,那模样好像前一顿是上辈子吃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柒和小六的故事开始了…… 希望你们喜欢。 ☆、08 看见小六子吃得津津有味,柒月才对缪宁说:“你去休息吧!等下他吃完,我收拾就好了。” 这一年以来四人相依为命,早就像亲姐妹一样。柒月捨不得缪宁累,如果不是自己那点儿手艺拿不出手,刚才也不会让缪宁去做饭。 缪宁其实早已习惯四处奔走,知道柒月心疼自己,摇摇头说:“之前以为你要躺会儿,我才没出来。看来今儿这午觉你也睡不成了,倒不如聊聊天儿。” “也好,”柒月又重新坐了下来,“最近京城哪边情况如何?” 每次缪宁从京城回来,柒月都会问她一些京里的事,渐渐的缪宁也特别地留心了起来。 虽然太子似乎已经把自己忘的一干二净了,但柒月总要知道眼下的国家动态。这和自己的营生其实息息相关。 缪宁没有如往常一样去搬自己的竹椅,只是在大槐树的树根边抱着腿坐了下来。 “这次去京城,听说皇上的病又加重了。很多人猜测恐怕是好不起来了,今年入冬可能更危险,因此好似有招封地王爷们回来的打算。太子最近老在挑怀王的毛病,听说还派人到怀王的封地去转了一圈。”缪宁常去京城的酒馆打转,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总是会听到一些流言。但又分不清什么对柒月有用,所以都是一股脑儿地讲给柒月听。 柒月没出声,微微皱了皱眉。 缪宁见她没发表什么意见,以为不重要,又接着说道:“听说今年怀王的封地又遭遇了旱灾,还真是祸不单行。爹病着,哥哥又老盯着,日子挺难过,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像往年那样得到朝廷援助。真是可怜了百姓。” 柒月没好气地笑了笑,说:“你还真是杞人忧天,让你留意下京城的动静,你还忧国忧民了上来。放心吧。怀王封地不缺粮,至少今年不缺,饿不死人。”
第14页 柒月不过是想找机会挣钱,没想到缪宁却关心起了百姓疾苦,因此故意取笑了她一番。 不过这一说却把缪宁的兴头勾了起来。这一年多跟着柒月的确长了些见识,加上女孩子天生爱八卦,因此好奇地问:“怀王不缺粮食?” 柒月在家从来对姐妹都是知无不言,见小六子只是在对付碗里的饭菜,便压低声说:“怀王封地地处西北,幅员辽阔,土地肥沃。相比上来他封地南面的齐陵郡反而要贫瘠许多。领地自西向东有大小两条河流,更是支流无数,终年河水川流不竭,这样都会发生旱灾?早几个月,他封地以东的毓河下游还发生过小规模的洪灾,但附近却没有降过大雨,这水可不是从天上来的。你还记得前两个月听到的那首诗吗?写诗的人不正描写的怀南风光吗?”搞不好太子就是因为这首诗才派人去怀王的地头转了一圈。 缪宁不笨,一想就很快明白了过来,瞪大眼问:“怀王岂不是谎报灾情。” “而且应该已不是一两年了。” 缪宁很惊讶,“那他不是一直在欺骗皇上?皇上怎么会不知道?” “或者也不是每年都是谎言。天灾的事,谁也说不准,不过真真假假地谎报了几年,是人总会有些麻痹,或许哪年他报封地风调雨顺倒还没人信了。”对于过往几年卫国的事柒月不是很清楚,也不过是以今年的状况加以推测罢了。 缪宁算是明白了过来,因为吃惊难免声音稍稍抬高了一点,“他囤积这么多粮食做什么?难道想造反?” “保命也好,造反也罢。这是他眼下必须要做的事,否则将来日子难过。皇家自古就没有什么手足亲情可言,有时狠起来连亲生儿子都杀,何况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柒月淡淡的,不想去关心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为了给缪宁解闷,早就已经不谈了。 “难怪你上次说分封迟早会造成四分五裂的局面。” 柒月并不关心卫国是否会分崩离析,毕竟这些都是国家大事,大到根本轮不到自己操心,因此只说:“裂不裂我不知道。不过我要是他们,一定会选择坐山观虎斗,趁机发点国难财。伺机壮大自己才是硬道理。” 如今她可是一门心思想挣钱,也好在自己离开的时候给姐妹们留多点积蓄。之所以和她们分析局势,也是希望自己走了以后她们能审时度势,懂得照顾好自己。 “噗--” 柒月刚说完,就听见旁边一声奇怪的响动,转头一看,竟然是小六子喷了一桌子米饭。鼻子嘴巴上全是米粒,还真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吃饭,简直对不起他爹娘送给他的颜值。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浪费?”柒月发现这傢伙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不过鑑于刚才的事,故意问他:“为什么吃成这样?” “肚子咕咕叫,可嘴太小,塞不进去。”小六子一点不顾形象地说,仍然是理直气壮的。 柒月看着他的样子真的有点醉了。之前就见他不停往嘴里塞东西,还真是没想到这傢伙不但贪心,还不聪明。 见他已经把碗里的饭吃完,柒月才想起一件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家住在哪里?吃饱了赶紧滚回去。” 小六子忽然变得很忧伤,“我家住在齐陵郡。”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的模样。 “什么?”柒月好像被雷噼了,怎么有点儿焦头烂额的感觉? 齐陵郡位于卫国西部,虽然版图很大,大到和它比邻的怀王封地相去无几,但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是长年风沙。齐陵郡的北边是怀王的属地,南面是一片山林,越过山林能见到大海。东接京畿八省的齐山郡,西面就是那万里黄沙。当然黄沙尽头依旧是陆地,不过就再不是卫国的国境了。因此其实齐陵郡也算是卫国西面最后的一座郡城。 柒月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在自己开的小店里听人说起过这个地方,因此并不清楚它确切的位置。只是感觉上有点遥远,因此听到小六子这样说,就知道这傢伙怕是要赖在自己家里了。 “我说,你是被你爹带出来丢了的吗?”柒月越想越不对。 小六子把碗“舔”干净,打了个嗝,了不得地说:“我是和小双双出来的,路上遇到好多人,他们见到我们就要打要杀,小双双把我藏在路边的草丛里,然后就不见了。我在那里等了他一天,肚子饿了,出来找吃的,记不得路回去了。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小双双?”女孩吗?看来这傢伙不是遇到山贼就是遇到强盗了。他那个什么小双双怕是自身都难保,哪还顾得上他。 柒月本来想再问清楚一点,但这时候听到小院的土坯墙外传来了跑步声,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来人穿的是“皮鞋”。 要知道这附近住的可都是平民百姓,家里的闲钱有限,根本不可能买得起皮做的鞋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来人一定是城里的驻军,而且还是个有点身份的人物。 柒月虽然在这里住了一年,偶尔也会到小店去晃一圈,但那都是有准备的。因此一听到这样可疑的声音,就往自己屋里走了过去,迎到门前去的人自然是缪宁。 院子的大门被小六子撞开后一直没关,缪宁刚走到门前就见到了来人。
第15页 果然不出柒月所料,这人一身戎装,手里还提着一柄青钢剑,看见缪宁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缪宁姑娘,快跟我走。柒月姑娘和施欣姑娘呢?可在家?让她们赶紧收拾一下,随我进城去吧。” 缪宁没有即刻回答他,只是见他行色匆忙,满头大汗,赶紧问道:“出什么事了?” “怀王偷袭京师,五万兵马已到城外二十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人是城里的一位千夫长,因为时常来店里喝酒,因此已经是比较熟悉,是不太可能编这样的谎话来骗她们的,“方才我在你家小店吃饭,突然接到前方战报。小凤姑娘担心你们,好说歹说不肯走,所以我答应她找了个空档过来知会你们,她已经随我手下的人先一步进城去了。不能再耽搁了,快收拾好跟我走吧。” “怀王谋反?”怎么可能?缪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缪宁,你收拾一下,先和白大哥进城。我去通知施欣,我们在城里汇合。”柒月在房里戴上头巾,已把两人的对话听明白了。知道现在不是问长问短的时候,赶紧出来安排。 这位千夫长,柒月认得,姓白。平时一有空就会到店里光顾,为人比较耿直老实,因此他没说几句,柒月就信了。 不过李施欣一早去了刺绣坊,看来得有人去通知她。 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谁知道怀王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呢? 再说刚才小六子也说,他们半路遇到一群人,见人就杀。一开始柒月以为是山贼或者强盗,但现在一想,就开始怀疑了。如果小六子他们遇到的是兵,照他这样说,那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万一遇上了,那就麻烦了。 ☆、09 缪宁一直没回过神,愣愣地不敢相信,听到柒月说要去找李施欣,接着话就说:“我也去。” “你赶紧收拾东西,先和白大哥进城。这样我才能放心去找人,再说屋里有些细软是一定要带的,也需要人打理。你还是别跟着我了。放心吧!我和施欣一定会平安地去找你们,进城后记得安抚一下金凤,不要让她跑出来找我。” 缪宁明白柒月的意思,也知道多一个人跟着她,只会增加她的负担,更相信这个救了她们,又从守卫森严的京兆尹衙门逃出来的女子。她的足智多谋令她们渡过了无数难关,即便是在这一年当中,看似平静的小日子,也是她的步步为营在维繫。因此点点头,一声不出地进屋里去了。 柒月不敢耽搁,和姓白的打了声招唿,让他替自己照顾好缪宁和金凤,才匆匆出门去了。 不过没走多远,就发现身边跟着一个人。柒月不耐烦地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快回去,让缪宁姐姐带你进城。” “我今年二十五岁了。”小六子居然这个时候说了一句不沾边的话。 柒月懒得理他发神经,都什么时候了,于是兇巴巴地说:“你二十五很了不起吗?我还二百五了呢。” 说完柒月一下反应过来,还好小六子不懂二百五是什么意思,只是吃惊地看着她,问:“所以你才长成这样吗?” 柒月没心情和他讨论自己为什么会长成这样,心里记挂着李施欣,因此很不耐烦地说:“赶紧滚回去。听到没有?再跟着我,我就把你卖了。” “啊?你打算把我卖给谁?他家有钱吗?有没有肉吃?” 听着小六子唠叨,柒月恨不得把他一巴掌拍死,但心里惦记着正事,没耐性和他拌嘴,他要跟着就跟着吧。 一匹马每小时大概能走二十至六十公里,刚才白鑫说接到战报,怀王的大军已到城外二十里。而以自己知道的大卫一里大概只有四百多米,也就是说其实敌军离这里仅仅不到十公里。 白鑫接到战报肯定是耽误了一会儿才过来的,其实自己只有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通知李施欣,或者更短。 柒月心里一直在暗暗计算这些,知道时间不多,加快步伐往刺绣坊跑。 还好刺绣坊离几人住的地方并不算太远,柒月听着小六子一路叨叨,很快就到了那个小院子。 之前因为手上并不宽裕,加上在卫国置业需要户籍,而且奴籍以下不可买地,未免麻烦,因此柒月只是租了这里。 一进门却见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看着满院子没有收拾的绣架,柒月就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匆忙离开的,看来施欣已经收到了消息。 柒月担心施欣放心不下,回去找自己,赶紧又转身跑了出去。 从住的地方到刺绣坊有好几条路可以走,柒月也不肯定施欣选了哪条路。只能是抄近路赶回去,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没见到施欣,就再等上一阵。 小六子跟着她跑到刺绣坊,见她一声不吭地又往回跑,有点奇怪,一边跑一边好奇地问:“你去哪里?” 柒月心急如焚,哪有心情回答他的问题?一口气跑回家,才发现家里没人,很显然缪宁已和姓白的离开了。 在院子的门槛上坐下,柒月这时候才有时间透气。脑子里想着李施欣,却听见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柒月不确定是哪一方的人马,但无论是谁都有麻烦,赶紧拉了小六子躲进自己的屋子。 租下这个院子的时候,柒月就想过自己的行踪或许早晚会被太子察觉,因此一早做了准备。
第16页 推开床上的床板,转头对小六子说:“快进去。” 小六子没想到这样一间屋子里居然暗藏玄机,有点兴奋,跑过来想也没想就跳了进去。 不过…… “哎哟!” 柒月听到这声惨叫很想笑,但听见外面马蹄声越来越近,不敢耽搁,赶紧也跟着跨了进去。比起小六子,柒月更小心,因为这地方是自己和缪宁她们一起挖的,自然知道里面是个直落的深井,只有靠墙的位置有一截木梯。刚才小六子就这样跳进来,能不直接摔下去? 不过柒月一点不会同情他,谁让他一直在身边啰嗦个没完没了,简直像只吃饱后精力旺盛的蚊子。 下去后,柒月小心地把床板移回原位,又拉了一块备好的木板,掩住出口,这才下到深井里。 “你骗我。”柒月刚在井里站稳,就听见小六子投诉。从声音传来的方位判断,这傢伙已经在角落里找了个藏身的地方。 担心说话声传出去,柒月只好压低声音说:“是你自己不看清楚就往里面跳,能怪我?别吵,我们玩躲猫猫,躲在这里外面的人一定不知道。别说话,等他们着急。” 井里没有灯火,伸手不见五指,柒月看不见小六子的表情,却听见这傢伙嘻嘻了一声,果真不说话了。 就这样不知呆了多久,这傢伙倒是很安静。终于听到外面有些响动,脚步声杂乱,但却没有翻箱倒柜的迹象,只是有几个人进来又出去了。 等外面消停以后,又过了好一阵,柒月才确定他们已经走了,不觉松了一口气。 柒月在准备这个地窖的时候想得很周全,担心一时半会儿出不去,猫在里面难受,因此其实下面的空间比井口宽,活动范围也相对比较大,有点像个烧瓶,外面一眼看下来见不到蹊跷,即使真有人下来查看,柒月也有所准备。这会儿闲着无聊,柒月倒是想起了身边那个不出声的大小孩。 “喂,小六子,你真的二十五岁了?”想起之前他的样子,柒月有点不相信。这傢伙心智虽然不成熟,但模样倒是长得很认真,或者是上天对他的一种弥补吧。 小六子唔了一声,接着就没声音了。 柒月很奇怪,朝他所在的方向踹了一脚,正好踢在他身上。 “哎哟!你为什么踢我?” “你为什么不说话?” 小六子气唿唿地回答道:“我饿了。” “才吃饱就饿了?”柒月真的是醉了,这样还养得起吗?看来等危机解除,自己也要学他那位小双双一样把他弄丢算了。 小六子抱怨道:“没有肉。饿了。” 原来还是个肉食动物,一定要吃肉才饱。 柒月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顺便也找点吃的。他不说还好,说出来连自己也饿了。 “你去哪里?”小六子可能感觉到响动,从里面爬了出来。 小孩子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这里只有两个人,因此柒月倒成了他的依靠了。 不过柒月可不想带他出去,谁知道那些人走了没有,万一被人发现了,跑起来不方便。 “我去杀个人给你吃。想吃肉就最好别动。” 小六子果然不动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柒月从地窖里重新爬出来,小心地推开床板看了看。屋里一切依旧如初,好像根本没有人进来过一样。 尽管感觉上怀王的军队纪律严明,但柒月还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小六子之前不是说他们见人就杀吗?所以并没有生火煮饭,不过另一个原因是…… 自己根本不会! 还好柒月之前喜欢和缪宁她们做“零食”,屋里倒是备了一些平时吃着玩的小吃。因为是四人份,所以足够撑两天了。 柒月在金凤的房间里拿来了这些东西,又重新回到地窖。 小六子听到声音,神神秘秘地问:“是你吗?” “什么是你吗?叫柒月姐姐。” 小六子不说话,也不肯叫。 柒月引诱他说:“我带吃的来了。还有肉干哦。” “叫你小柒好不好?”这傢伙还挺会哄人的。就是想得太美了。 柒月可不会吃他这一套,“不行,我比你大。”其实自己二十四这个秘密是怎么也不会告诉他的。 小六子好半天不说话,好像是在挣扎,终于开口的时候却说道:“你都二百五十岁了,该叫你太祖奶奶了。” 柒月等他的时候咬着一块肉干,听见他这句差点没把自己噎死。艰难地咽下去以后,终于向他的“诚实”妥协了,“好吧。那你就叫我柒月奶奶好了。” 小六子彻底不说话了,连肚子饿也不嚷嚷了。 柒月也没闲工夫真的一直逗他,要知道家里存粮本来就不多。又不能生火把怀王的部下引来,所以还是必须想办法进城。 但现在城门肯定已经关了,所以柒月得在两天内想到别的法子进城。因此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打算出去了。 其实有件事情柒月一直很奇怪,自己来这里一年多了,头髮好像从来没长过一样,甚至很少感觉到饿,因此饭量越来越小,这还是头一次有饿的感觉。
第17页 估计是之前跑得太厉害了。 柒月见小六子不肯叫,觉得这傢伙挺有骨气的,也不想他真的饿,故意对他说:“我出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有,不会那么快回来。你帮我看着这些肉干,不能让老鼠吃掉了,知道吗?” 小六子不说话,柒月也不勉强他回答,本来就是给他个机会餵饱自己。说完这话,柒月又从地窖里出来准备。 之前拿吃食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天近黄昏了。等真的黑了就可以出去走动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10 柒月等到夜幕低垂,才从家里出来,早已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衫。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周围的环境很熟悉,没多久就摸到了城墙下。未免城里的驻军把自己当成怀王的探子,柒月很小心地掩藏着痕迹,一路倒是顺利。 大概沿着城墙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了一堆乱石。说是乱石也不确切,因为石头基本是四四方方,一看就知道是上方城墙因为年久失修掉落下来的碎石。 柒月之所以寻找这堆乱石是因为之前在小店帮忙,正好听见金凤在和一位军爷套近乎,问起另一位常来的客人最近怎么没来照顾生意。 那人回答说是受伤了,因为当值的时候从城墙上跌了下去。 金凤很吃惊,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那人运气不好,当值的时候正好遇上城墙塌方,摔断了一条腿,估计几个月都起不来床。好在这处地方不算太高,命才保住了。 之后金凤还为这事唏嘘过。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当了闲聊,没放在心上,毕竟那人交情一般。不过柒月正好记得,因此趁着天黑过来找。 那天和金凤说话的人,柒月只记得他姓陆,是专门负责守这段的百夫长。因此捡了块小石子丢上去,上面很快就有了动静。 “谁?谁在下面?”一个人从城墙后面探出头来,戒备地朝下望。 柒月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对他说道:“军爷,我是来找陆大哥的。不知道他今晚是否当值?” 那人看了看,听声音确定是个女子,很快把头缩了回去。没一会儿又有一个人把头伸出来,问道:“你是谁?” 柒月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自己找到人了,“陆大哥,我是城外那间小店里小凤姑娘的姐姐。之前收到消息没赶上关城门的时辰,不知道能不能帮帮忙?” 姓陆的好像想了一下,“原来是小凤姑娘吵着闹着要出去找的柒姐姐?你想进城?但将军有令,暂时不可打开城门,以免被怀王的叛军有机可乘。” 知道他会这样说,柒月早就想好对策,“不开城门也是可以的。可否劳将军准备个竹筐?小凤姑娘见到我安然无恙一定会答谢陆大哥。” 姓陆的也不笨,一下就明白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今晚不行。后晚,后晚你再来这里。就这个时候,但如果怀王攻城,你就只有等了,哪天停下哪天再过来。回去找个地方想办法躲几天。” 柒月知道他的意思,而且也不可能现在变个竹筐出来,嗯了一声,说:“好。那我先回去了。谢谢陆大哥,有空帮我带句话给小凤,让她别着急,我会保护自己。” 和姓陆的说完正事,柒月打算原路回去,快到家的时候想起家里的那些吃的应该不够两人两天的食物,因此偷偷回到自家小店,准备在厨房找点熟食拿回家。 刚走到小店外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依稀还有烛光,好像有两个人正在店里享受免费晚餐,柒月赶紧藏了起来。 “妈的。这地方穷得真是一点油水都捞不到,人都跑了,连保命钱都收不了。” “你省省吧!没让你去攻打京城已经很不错了。那边可是随时会丢命。” “那倒是。王爷只让我们围城,不许他们救援就行。” “我看哪。城里那位也未必会去真救,没有战太尉的命令他们是绝对不会出城的。” “你好了没有?好了就赶紧回去了。今晚得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当值呢。” 没一会儿屋里两人走了出来,柒月等他们走远,才进去找了一些熟食,不敢耽搁太久,很快回了家。 柒月一来一回差不多花了两个多时辰,担心小六子一个人在地窖里面害怕,因此回到家就直奔地窖。 虽然这傢伙和自己并不是那么熟,确切地说应该认识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但柒月有点喜欢他。柒月承认自己是个视觉控,但喜欢他是因为他像个孩子。 推开床板,下去前柒月顺手拿了屋里的几支蜡烛和火摺子。一站稳就把蜡烛点亮了。 小六子好像原本缩在墙角睡觉,身上的衣服没换过,依旧是脏兮兮的。听见响动爬起来揉揉眼,生气地问:“你到哪里去了?刚才来了几只老鼠,我打不过它们,东西都被它们吃光了。” “出息。”柒月就赏了他两个字。 自己吃了还不认,居然承认一个七尺男儿连几只老鼠都打不过,恐怕这天下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骨气了。 “我要那个了。”小六子说出一句奇怪的话。 柒月愣了愣,“哪个了?” “就是那个了。”小六子好像安了心不想好好回答。
第18页 看见他一副憋红脸的样子,柒月算是明白了,“那个你不知道自己去?”这傢伙不会这样麻烦吧? 小六子扯了下脏兮兮的长袍,把脚露出来,说:“痛。” 柒月瞥了他一眼,走过去用烛火照着看了看,发现他的右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肿了。想起他之前那一跳,笑了,“啊!真是可怜呢。”谁让他这么英勇? “要出来了。” 还真是麻烦。 柒月伸手把他拉起来站着,说:“跳过去。我在后面推你。” 小六子轻哼一声才照做。 因为只能用一只脚,上楼梯的时候很艰难,还好他手力不错,但还是几次险些滑下来。柒月在下面伸手推了他一下,这傢伙居然愣了。 柒月重重拍在他屁股上,说:“还不快点?我手就快没力了。”以为她愿意非礼他啊?要不是害怕他把这里弄得臭烘烘的,她早就让他就地解决了。 好不容易回到院子里,把这傢伙送进茅房,柒月走得远远的,见他方便完才过来扶他。 之前不是很留意,这会儿近了才发现,这傢伙居然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柒月已经不算矮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高,身材倒是挺好。 为了好好扶他,加上不想人知道院子里有人,柒月一早吧烛火熄灭了,这会儿借着月光看他,发现他的五官更立体了。 “小柒,你在看什么?”小六子终于发现自己被人偷窥了。 柒月笑了笑,故意说:“哎!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有人长得倒是挺俊俏,但太笨了。” “你才笨。”小六子好像知道自己被骂了。 柒月一下松开手,说:“脚痛还敢骂人?看来笨得无药可救了。” 这傢伙倒是很有骨气地跳着走开了。 柒月当真不去管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回到地窖里面去的。只是在缪宁房间里拿来药酒,才发现他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床板开着,很显然这傢伙是自己先下去了。 柒月拿了药酒跟着下去,重新点燃烛火,看见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地上,抱着一对手臂生气。 不想和这大小孩一般见识,柒月走过去掀开他的长袍,捉住脚坐下来,给他揉伤。 小六子只矜持了一会儿就好像忘记了两人刚吵过架,看见柒月仔细地给自己上药,问道:“小柒,你许人了吗?” 柒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回答道:“没有。” 小六子很认真地点点头,“我看你也没有。你这样子根本没人要。” 这傢伙还真是不想活了,柒月狠狠地在他脚上一摁,疼得小六子差点就跳起来了。 “你……你……你想痛死我吗?” “痛死了才好。”柒月还嫌自己下手不够重呢! 小六子生气了,把脚收回去不让她再揉了,“我本来可怜你,还想娶你做我夫人。你居然这么凶!我不要你了。” “谁要你娶了。”还真是想得美呢。柒月差点被他气笑了。 小六子嘟嘟嘴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刚才摸我那里了。还有给我上过药,看过我的脚。” “你以为你是黄花闺男吗?还不让人摸,不让人看了?”柒月真醉了,“你最好别和人家讲我碰过你。”这傢伙不会想要自己负责吧? 既然人家不配合治疗,柒月也懒得理他,痛死活该。收起药酒,到一边休息去了。 不过这会儿睡不着,柒月脑子里开始计划如何安排进城的事。原本这件事可以很简单,但现在小六子受伤了,要走之前那条路,显然不太容易,就他这殭尸跳,搞不好没走到就变刺猬了。这城里可不是人人都和自己熟。 想起这一年的日子,开始觉得自己活得有点太被动了,总是在逃。但现在缪宁她们还没安置好,自己当初对她们的承诺也还没兑现,看来等这场战事完结,也该想一下如何把生意做大,让她们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自己也该功成身退了。 其实会儿柒月更希望怀王胜,虽然这样奢望有点难,但至少达成的话,自己就再不用逃了。 “餵。我娘在世的时候时常教导我,做人不可以言而无信。我不生你的气了,还是娶你好了。你别生气了,气坏身子不好。” 柒月刚打算翻个身睡了,就听见小六子又在发白日梦了,而且还说出这样讨打的梦话。 “你给我听好了。我不会对你负责的。你最好现在闭上嘴给我睡觉,不然你的脚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好。” “不行啊!除了我娘,没有人那样对我的。先生说……” 柒月真是没想到这傢伙居然还上过学堂,学过做人的道理,“如果你想好受点,就当我是你娘好了。” “可是我娘过世了。” “乳娘。” 小六子真的不说话了,可就在柒月快睡着的时候…… “我要喝奶。”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求收藏!!! 感觉小六怎么该拖出去打pp。。。 ☆、11 柒月很确定小六子昨晚是被自己一巴掌拍晕的。谁让他居然敢用那么天真的表情说出这样猥琐的话?
第19页 不过一大早柒月就被投诉了,小六子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打我你会遭报应的。不信走着瞧。” 柒月才懒得理他,不顾他哀嚎,又给他狠狠上了一次药。 打那时候起就听见这傢伙一直在惨叫,直到柒月拿出昨晚从店里带回来的风干的肉干,他才换了一副垂涎欲滴的嘴脸。 “我要吃。”小六子直勾勾瞪着那块肉。 柒月感觉对付他简直太容易了,为什么自己这么久才找到正确的方法? “你还敢娶我吗?还敢说……喝奶?” “不了。给我肉。” 证实自己不如一块肉以后,柒月很开心,分了一点给他,“慢慢吃。我们要明天晚上才可以出去。你吃太快,没有了可不要怪我,也不许叫饿。” 小六子有了肉就什么都不重要了,嗯嗯两声开始专心对付那块肉。 柒月只拿了一个很小的番薯在一边嚼。 小六子吃完手里的肉块,才见到她在啃番薯,两只眼睛又纯洁无暇地眨巴,“你怎么不吃肉?” “我不饿。”柒月这一年吃东西不过是嘴馋,多吃一点就会很饱,好几次还吃积食了。 小六子不太相信,很怀疑的问:“你怎么会不饿?是不是怕我吃不饱?” 柒月担心他误会,一感动又要和自己谈婚论嫁,赶紧阻止道:“你知道女子天生爱美。我怕自己吃太多会长胖,我在减肥。” “可是我觉得你太瘦了。”小六子怜惜地目光差点让柒月都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怜了。自己这也叫瘦?知道为了保持这副健美的身材花了多少心思吗? “好了。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这小子还真是多事。 小六子低着头想了想,“是不是你家穷,所以没肉吃?” 柒月觉得他的神逻辑真的是太混乱了,他吃的肉还是自己给的呢。居然会觉得自己穷。 “你很有钱吗?” “我很有钱的。”小六子臭屁地说。 柒月噗地一声笑了,“多有钱?” “不知道。” 柒月才不信他会有钱到自己都数不清,通常小孩子有一吊钱就觉得自己很有钱了,因为数到一半就会忘。懒得理他,吃完手里的番薯就又出去了,得到外面去晒晒太阳,不然呆在这地窖里早晚会发霉。顺便看看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做拐杖,不然明天夜里就麻烦了。 小六子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背不动他的,但呆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吃喝拉撒睡也不方便,无论如何明晚都得进城。 有小六子在,柒月感觉日子过得挺快,没事的时候和他说说话,吵闹一番,也挺有趣。两天时间就这样混过去了。 第二天黄昏,柒月又给小六子搽了一次药,问他能不能自己走。 小六子站起身走了两步,虽然还有点痛,但勉强可以瘸着走路。柒月的拐杖已经做好,是拆了之前吃饭的桌子,用几件旧衣服撕碎了绑的,费了不少力气。还好这傢伙用起来得心应手,不用真让他伤上加伤。 不过可能是这拐杖的模样很“奇怪”,被小六子笑话了很久。 等天黑了,两人才出发。带着个“伤员”,两人比之前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些才到。 幸好这晚姓陆的带着人值夜,最后还是顺利进城了。 姓陆的准备了一个很扎实的箩筐,绑了三条很粗的麻绳,固定得非常好。 柒月让小六子先上,自己等到箩筐第二次放下来的时候才上去。 刚在城头站稳脚,姓陆的就问:“这位是……” 柒月一早准备好了答案:“我家远房表弟。娘死得早,脑子又不好,一直住在家里,很少出门。” 姓陆的看了小六子两眼,见他不否认,也懒得多问。他今晚可是提着脑袋在帮忙,赶紧送两人下城墙,又安排了人送他们去见金凤。 柒月一下想起之前在自己家小店外听到的对话,念在今晚姓陆的仗义相救,叫住他宽慰道:“我在外面躲藏的时候正好遇到怀王的手下,躲在一边听到一个消息。怀王好像不太想攻打护城,只是不希望你们救援京都。陆大哥放心,你和你的兄弟们不会有性命之忧。” 姓陆的不说话,但明显听到这个消息挺高兴,叫人送了他们走。 柒月第一次进护城,可惜天已经黑了,因此没机会看仔细。身边路过几队巡夜的士兵,见两人有人领着,也没上前盘问。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一个开阔的地方。和之前见到的护城街景很不一样,之前虽然很暗,但柒月感觉到四周的房屋都是很整齐地排列,连大小都一样。 但现在眼前有一片空旷的地方,却只是无数间帐篷搭建,好像是临时的安置所一样。 “姑娘,很快就到了。不过今晚的事可不要和人乱讲。另外,除了这片地方,两位不要四处走动,有什么误会就麻烦了。头儿已安排人告诉了凤姑娘你今晚会到。” 柒月点点头,说:“明白。” 很快柒月跟着这名士兵见到了金凤和缪宁,问了她们才知道李施欣已经被人救进城里了。 金凤和缪宁把她骂了一通,因此这丫头感觉没有脸来见柒月,一个人偷偷躲在帐篷里哭了两天。
第20页 柒月进去安抚了她一下,只是对她说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不怪她。李施欣总算渐渐平復了下来。 护城里给每户人家都只准备了一顶行军用的帐篷。原本四个人刚好可以挤挤,但现在多了一个小六子,事情变得有点难办。 金凤和李施欣是第一次见到他,自然有点排斥。小六子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两人觉得留下他太不方便。 缪宁一向是最听话,一言不发地等着柒月安排,无论柒月如何决定她都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柒月知道,她应该也和金凤她们一样的想法,也同样感觉不是很方便。 柒月刚转过头,就见到小六子一副委屈的模样站在门边,可怜得好像就快被人遗弃了一样,那幽怨的表情可以说是淋漓尽致。 “还是让他住下吧!晚上我看着他就是了。”柒月话虽这样说,但也不是完全不想办法。还好见到帐篷里堆了几匹布料。 李施欣见柒月把目光投向自己放布料的地方,解释道:“之前走得急,还好有几位军爷帮忙,我只保住了这些。都是绣坊里最好的了。我……我也是要跟着他们,所以才……” 柒月点点头,看了下帐篷的结构,发现有几个点的力道应该可以受得住,转头对三人说:“找根绳子挂一匹布上去。” 三人跟了柒月一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用她再多说,各自行动起来。 小六子总算可以留下了,很快就忘乎所以地开心起来,柒月担心他捣乱惹得姐妹们不开心,也找了点事情给他做。 帐篷里本就没有床,柒月早就一眼知道这两天缪宁她们都是打的地铺,因此让小六子自己去铺床。谁知道这傢伙居然不会,柒月只好拉了他跟自己学,而且很郑重地说明天他就必须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可能是这句话说得很认真,小六子倒也真的不闹了,蹲在一边看,不过却看人多过学技巧。 柒月让缪宁她们三个女孩睡里面,自己隔着那匹挂起的布,把小六子安置在了门边不远的地方。弄完这些,大家都累了,很快吹了蜡烛各自进入了梦乡。 柒月之前在地窖里睡得并不是那么好,心里担心有什么变故,因此睡得浅。现在暂时安全了,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大天亮。 不过是被吵醒的。 帐篷外传来喧譁声,柒月听见缪宁她们已经起床了,正和什么人说着话。 “请三位姑娘不要阻挠,否则我们只能对你们不客气了。韩将军只是想请你们家的柒姐去问几句话,问完就没事了。” “问什么话?我家柒姐很少见外人。”缪宁问。 那人似乎并不想回答,“恕我等无可奉告。” 柒月皱着眉坐了起来,心里也在想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注意的。 这时候外面好像又来了一波人,脚步声刚停下就听见有人问道:“什么事?”声音冷冰冰的。 刚才说话的人还没回答,柒月居然见到小六子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了,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这傢伙就一下子沖了出去,好像那只伤脚全好了。 “小双双!小双双!可找到你了。” 柒月爬起来掀开帐篷帘子往外一瞧,见到一位二十上下的年轻将军一身银甲,火红的披风在微风中轻轻飘荡,此时正扶剑站在外面的空地上,显然那张冰冷的脸上有些木讷。回过神立马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请安:“殿下。” 殿下!?那人居然叫小六子殿下?这傢伙到底什么身份吶? 柒月想起自己这几天怎样对他,冷汗都差点冒出来了。 帐篷外齐刷刷一群人都跪在了地上,只听小六子那成熟男人的稚嫩声音说道:“都起来吧。小双双,我可找到你了。” 银甲将军依旧跪在地上没敢起身,恭敬地回道:“末将也找了殿下好几天。那日将您藏在断墙后面,与那群不知何处来的散兵纠战了两天,发现他们竟然是三殿下的先锋。获悉他们这次是想偷袭帝京,赶紧放弃纠缠,回去找殿下。却发现殿下早已经不见了。无奈之下,先行到达护城,想请韩将军出兵帮忙寻找殿下下落,并将三殿下的阴谋告诉了他,不想却还是迟了。被三殿下的兵马困于城中,脱身乏术。若殿下有任何差池,无双唯有一死恕罪,护驾来迟,请殿下赐罪。” “哦。那你现在不用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小六子原来大有来头啊! 咋办好呢? ☆、12 “不知殿下何时进城?路上可有受伤?” 听到这句,柒月头都大了,竟然期望小六子这傢伙能忘恩负义。 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只听小六子诚实地回答道:“昨晚。和小柒一起进来的。扭伤了脚。” “昨晚?小柒?” 柒月从方才两人的对话已经知道那银甲将军应该名叫战无双,这人刚皱起眉有疑问,就有人为他解惑道:“回战将军。昨晚韩将军听人来报,说是得到消息,三殿下的兵马意在围城,并不想攻打护城。因此把那百夫长叫来问话,才知道他擅自放了两个人进来,韩将军已按军法将他收押。末将也是奉命到此来请那位柒姑娘去问话。”
第21页 柒月暗骂,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啊! “柒姑娘?”战无双冰冷的目光在外面三位女子的脸上扫了一圈。 李施欣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柒姑娘是我三人的姐姐,她……她……她在帐里。不过……还没起床。” 战无双看了她一眼,把目光投向几人身后的帐篷。 柒月见躲不下去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确认自己的头巾已经绑好,才掀开帐帘走出去,“不用为难她们。民女跟几位走就是了。” 之前来“请”柒月的几名兵士并没有即刻行动,都把目光看向战无双。 战无双再次对小六子恭敬地行完礼,才扶着剑迎了过来。 “柒姑娘?”战无双的目光在柒月身上游移了一番,停在那张异于常人的脸上,忽然冷笑问道:“柒姑娘不敢见人的原因是因为这张脸吗?” 柒月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那位韩将军怕是等得太久了。” 战无双似乎也不是很想这时候为难,侧过身子让开一条路说:“请。” 柒月临走看了缪宁她们一眼,“没事。我很快回来。” 尽管有这句安慰的话,但缪宁和金凤仍然是很担心,李施欣好像又感觉到自己做错什么事了,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刚迈出两步,忽然听见小六子在后面说道:“我也要去。” 柒月回头看看他,却发现他这句话好像是对他的小双双说的。战无双没打算阻止他,恭敬地走在前面替他引路,柒月和其他士兵一起等到二人走过才重新跟了上去。 卫国京师护城除了几处规模庞大的校场,全是士兵平时居住的地方。柒月昨晚见到的那些整齐的房屋就是军士们驻扎时起居的宿舍。越过这些宿舍,在最中心的位置有所占地面积颇大的大院。这里就是驻军统领平时休息和办公的地方。 院子很整洁,也很简单,除了有几棵妆点大院的黄角树和兵器架,就剩下左侧一角的石桌凳。 柒月第一次窥探卫国军营的指挥所,感觉很新鲜。因此迈上大堂前的石梯还回头看了一眼。 “小柒,你在看什么?” 柒月侧着头笑了一下,换上一张笑脸重新转回头,“看黄角树而已。” 旁边几人都愣住了,连走在最前面的战无双也回过头来看她,眼里冰冷的目光闪过一种异样。 柒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往前走。小六子却兴奋地走回她身旁与她并肩而行,“黄角树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有。” “我家没有。” “你很少出门吗?” “你说呢?” “啊!你不会天天呆在那个洞里吧?” “你才住洞里呢。” 就这样柒月走进了大堂,连大堂上端坐的将军都愣住了,完全弄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看见战无双走在这两人身后,那人赶紧站了起来,拱手一礼,“怎么惊动战将军了?” 战无双还以一礼介绍道:“韩将军,这位正是末将在寻找的陵王殿下。” “殿……殿下找到了?”那人吃惊地问道。 或许是自知失礼,立马对小六子行礼问安:“末将韩平喜参见六殿下。” 小六子似模似样地挥挥手,说:“免礼吧。” 韩平喜尴尬地站了一会儿,立刻请小六子上座,小六子倒是不客气,拉起柒月的手就真的上座了。 一时间大堂内的气氛更是诡异,韩平喜看了战无双好几眼才问自己的属下:“让你们去拿的人呢?” 几名兵士不敢说话,只用眼神暗示了一番。 韩平喜终于明白过来,其实应该早明白的,呵呵笑笑,让他们全退下,才又看向战无双。 战无双感受到目光,咳嗽一声,转身面对自家殿下,恭敬地抱拳说道:“殿下,能否请柒姑娘回答韩将军几个问题?” 小六子坐下后,注意力根本不在这几人身上,还缠着柒月问长问短,听见这话才转过头问:“问什么?” 柒月这会儿被他拖着手,就势拍了拍,说:“没事。让这位将军问下也无妨。” 小六子这才说道:“问吧。” 韩平喜一时间摸不准二人的关系,战无双又不给他任何暗示,只能小心问道:“柒姑娘昨晚进城对人说三殿下不想攻打护城。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柒月回答道:“那晚民女出去给小……六殿下寻找食物。在自家小店外面偷听到的。” 韩平喜低眉想了想,转头看向战无双。 战无双见他把目光又投向自己,才说:“三殿下意在京师,能不得罪的人他自然不想得罪了。” 韩平喜好像有点明白了,转身含笑对柒月说:“多谢柒姑娘。殿下与柒姑娘昨晚进城,应该尚未休息好,末将这就去命人安排一下。” “等等。”柒月叫住他。 韩平喜转过身,先看了小六子一眼,见他没任何表示才问:“柒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柒月不太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明显韩平喜已把自己当了小六子的人,而且还受到了恭敬的待遇,于是仗着虎威说道:“昨晚救殿下进城的那名姓陆的百夫长……”
第22页 “他必须受罚。”反驳柒月的人是战无双,“军令如山。这是大卫每位军士都必须遵循的军法,从踏入这处军营开始,他就必须有这觉悟。韩将军已下令闭城,这就是军令,任何人不得私放他人进城,否则都应以军法处置。” “即便他放进来的人是殿下,也要杀头吗?”尽管战无双面色如霜,柒月还是铿锵有力地问了。 战无双丝毫不留情面地应道:“对。” “哎呀!你们别吵了,吵得我头都痛了。”小六子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柒月等到这傢伙出声,扮作很受伤的模样说道:“陆大哥救过我们。” 小六子点点头说:“死罪免了吧。” “活罪是什么?”柒月不过也是想留人一命,当然知道姓陆的难逃惩罚。不然自己这面子也太有份量了,再说一路上已经想得明白,姓陆的如果不是贪功怎么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但始终都是自己多嘴了,柒月不想连累他因此丧命,只好想办法动用军法之上的王法了。 韩平喜掂量了一下,回答道:“既然他对殿下有恩,也算功劳一件,功过相抵,那就重责二十军棍,饶他死罪吧。眼下也是用人的时候。” 韩平喜说完这句等了一下,见三人再没有异议,这才请辞告退。 护城大堂内只剩下三人,柒月起身告辞,“陵王殿下,如果没什么事,民女告辞了。” 小六子一下站起来,拉住柒月就问:“你要到哪里去?你不留下来吗?” 柒月很抱歉地对他说:“缪宁她们还在等我。” “我让小双双去接她们过来,你别走了。”小六子好像有点捨不得。 柒月没想过才认识两天会有多留恋,留下只会让一些事情变得复杂,更何况王侯将相都是自己避之不及的人,如果自己活在这个时空最终的目的是回家,认识这些人只不过是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不用了。我们姐妹四人很早就已决定要靠自己的一双手活着。民女谢过六殿下美意。” “小柒,你生气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小六子着急地问,“我承认是对你撒谎了。但是那些话都是小双双教我的。不信你问他。” “如果柒姑娘是介意殿下没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那请柒姑娘责怪我吧。一路上担心殿下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惹来不必要的危险,的确有教过他如何隐瞒身份。” 两人倒不象是在一唱一和,不过柒月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对着单纯的陵王一笑,淡淡说道:“六殿下,小柒没生您的气。只不过……小柒只是想过自己认为自由自在的日子。请六殿下原谅。” 小六子轻轻松开手,把脸别到一边去了,“好吧。自由自在是挺好的。” 柒月对他行了一个礼,也不知道对不对,说了声再见,转身步下台阶准备走了。 经过战无双身边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下高台案几旁站着的那个幼稚又落寞的身影,却听见耳边传来冷冰冰的声音:“杜小柒,你真以为今天走出这个大堂就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了吗?” 这个名字是柒月当初骗太子的,咋听到有人这样连名带姓叫出来真是吓了一跳。不过反应过来原来这句话是战无双说的,这口气又有点松了。 “不然呢?你想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小六子和小双双。 ☆、13 柒月很奇怪战无双怎么会知道自己胡诌的名字。 战无双也没想让她继续这样疑惑,扶着剑踱了两步,停在柒月身后说道:“你的容貌改变不了,还有你这头异色的头髮实在太醒目了。”说话间已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挑开柒月的头巾,一头髮丝顺着脸颊滑到肩上。 “战将军究竟想说什么?不如直截了当。”柒月顺了下长发,懒得遮挡。 “一年前,杜姑娘得罪了两个不该得罪的人,难道自己不知道?” 战无双的话让柒月惊了一下,柒月不动声色地问道:“谁?好像我真的不太清楚呢。请战将军指教。” 战无双冷冰冰地说:“太子和怀王。” 柒月回忆了一下,明白他在说什么了,不过却没接他的话。自己好像的确算少了一个人,这一年以来都在千方百计躲过太子的追查,但却没想过怀王指不定也在找。 战无双没想等她接话,继续说道:“你的确很聪明,能从太子手中安然无恙地跑出来,不简单。你让他颜面无光,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被他找到的下场。至于怀王……安清伯一案是你首告,就算罪该万死,那也是他岳丈,他深爱的女子也因此受到株连,他们可是青梅竹马。况且他今日起兵多少拜你所赐,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不会放过你,除非你不让他发现。” “这天下就他两家?”柒月表面依旧把这威胁没当回事,心里却开始打鼓了。看来等战事消停,自己得带着缪宁她们重新找地方安家。 战无双冷笑:“当然不止他两家。但他们却是最有机会问鼎天下的两家。杜姑娘或许还不太了解天下大势,把最不应该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会知道这些吧?除了容貌所累,杜姑娘干的事也不小,只怕是早已名动天下。”
第23页 柒月真没想到自己已经这样出名了,“战将军莫不是在为你家殿下当说客?不怕害了他?” “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姑娘此去,多加保重。” 说实话柒月真没从他冰冷的脸上看出什么善意,不过他这番话倒真的是提醒了自己。 “多谢。告辞了。” 柒月回到帐篷一声不出。 李施欣打她离开以后就挨了金凤一顿骂,这会儿看见柒月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问:“姐姐是不是生我气了?” 柒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其实无论她说不说,自己的身份都会曝光,这件事不能怪她。 “我在想或许等战事过去了,我们要搬家。” “搬家?”柒月一句话惊了两个人,李施欣和金凤都张大嘴看着她。 缪宁瞪了二人一眼,骂道:“姐姐这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俩这是怎么了?” 其实柒月一早就感觉到李施欣不对劲了,用眼神安抚了缪宁一下,把李施欣叫到身边,柔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不妨说出来吧。” 李施欣咬着唇,好一阵不说话,忽然掉下眼泪来了,站起身走到柒月身前跪下,好像鼓了很大勇气才说:“其实……其实是我对不起姐姐。当初我们说好要一起共同进退。可……可虎哥说他一定会照顾我一生一世。姐姐,我们能不能不走啊?我怕今生再遇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人了。” “虎哥?”柒月确实挺意外。 正想扶起施欣,缪宁也跪了下来,“姐姐,这事其实我一早已经知道了。一来怕你伤心,二来那人也挺老实,知道施欣的旧事也不计较,确实是个可以託付的人,所以没有告诉你。是缪宁不好,要骂你就骂缪宁吧。”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说过不让你们将来嫁人吗?你们能找到好的归宿,这应该是件开心的事,个个沮丧着脸干什么?”柒月知道她们内疚,特意笑了笑,“找个机会让我见见你的那位虎哥吧!总不能骗走了我妹妹,连面都不让我见吧?” 李施欣点点头,抹着泪珠再说不出话。 柒月又看向金凤,“你呢?你是不是也有意中人了?” 金凤立马摇头解释:“我可没有什么意中人。只不过……前些日子遇到一个同村,他告诉我,我妹妹出嫁了,如今家里就剩爹和娘。他们年纪都大了,我……我不想走得太远了。” 柒月一早听她提过家里的事,当时金凤离开家也是因为闲言碎语太多。如今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或者自己是应该给她机会照顾家里年迈的爹娘了。 柒月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把目光轻轻地放在缪宁身上。缪宁一下子哭了,抱着柒月的腿不说话。 柒月问她:“你呢?” 缪宁埋头在她腿上拼命摇头,“姐姐,无论天涯海角,缪宁绝不离开你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要回家,你该怎么办?” “那你带我走吧。” 柒月心里沉甸甸的,这些都是自己患难与共的人哪。说放下真的放得下吗?尤其是缪宁这个死心眼的丫头,几乎已把自己当成了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安抚三人一番,柒月有些累了。趁着黄昏将至,三人忙着做饭,一个人走到帐篷外的空地上坐下。偷偷从怀里摸出那个随身带着的通讯器,无奈地嘆了口气。 或者自己就这样消失了,她们才能真的为自己打算吧?自己这样走了,伤心是有,但伤心过后施欣可以安心去嫁人了,金凤也可以毫无顾虑地照顾爹娘,缪宁如果没有自己在身旁,也会把目光放地长远些吧? 第一次,自那以后的第一次,柒月有了按下那个按钮的想法。 因为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为一种阻碍。 “小柒,你坐在地上干什么?”柒月挣扎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回过神,见到陵王那张纯真的脸颊。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多希望像他一样无忧无虑一辈子就好了。 不过仔细一看,又愣住了。 陵王换了一身干净的锦缎长袍,头髮也打理过了,整个人都好像与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邋里邋遢,像个叫花子,这会儿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贵公子。还真是人靠衣装。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这傢伙一点儿没生气吗?柒月之前可是那么无情地拒绝了他。 陵王笑着坐到她身旁,“差点儿认不出来了是吗?好吧!和你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陵王,齐陵郡的那个陵王。现在可以告诉你名字了,你要记好。我叫秦槊,是当今皇上的第六个儿子,也是他长得最好看的儿子。” 柒月噗地一声笑了,这傢伙还真是大言不惭,估计这番话如果被他前面五个哥哥听到,都会被气成熊样。 “小柒,你为什么不开心?我远远地就看到了。有事就和我说,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秦槊眨眨眼,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柒月突然有点更喜欢他了,“真的不对人说?” 秦槊点点头,保证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24页 柒月故意神秘地告诉他:“其实今天你的小双双把我名字都叫错了。既然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我也告诉你一个人吧!记好了,我叫杜柒月。” “你是柒月生的?”秦槊学着她的模样,小声问道。 柒月点点头,“对啊!” 秦槊满意地抿嘴笑了,“刚才你为什么不开心?是她们欺负你了吗?” 说起这件事,柒月又有几分沮丧,嘆了口气问道:“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秦槊点点头,“信啊!说吧。” 柒月把手里的通讯器递给他看了一眼,“我其实不该在这里的。这是送我回家的宝贝,这个秘密只有我和你知道。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应该是时候走了。因为我的存在让她们无法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已经成为她们的负担了。” “她们不要你了吗?”秦槊好像对柒月手里的东西并不好奇,关切地问道。 柒月摇摇头,“不是她们不要我了。是她们对我太好,为了我左右为难了。我不希望看到这样,我最初的想法也不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所以我想离开她们了。” “回家?”秦槊看了一眼柒月手里的通讯器。 柒月点点头,“回家。” “如果那个家对你真的很重要,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柒月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殿下觉得家不重要吗?” 问完柒月莫名有点后悔。自古天家有几家真的是家?远的不说,就眼前,怀王不是正和自己的哥哥开战吗?而且京城里还住着生父,那人正是这卫国的皇帝陛下。 果然,秦槊俊逸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眼圈也有些红了,“十岁那年,母后病逝。父皇性情大变,赐齐陵郡给我,封我为王。从此远离京师,我已经有十五年没见过他了。” 如果这都算家,天下的人岂不是都太幸福了? 柒月有点同情他,可同情又有什么用呢? “或许送你离开也是他无奈的选择。殿下。” 秦槊站起身,掸掸身后的尘,忽然笑了,“小柒,为什么你活了二百五十年还这么傻呢?我刚才学得像不像?小双双老说我长不大,不像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要像他那样整天板着脸呢!大人有什么好的?像我刚才一样,憋死我了。” “你……殿下,你又淘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下章可能有点虐!哈哈哈! 不过也不算吧!算是个转折。 ☆、14 护城内没有河山锦绣的大好风光,却有高峨的城墙,夕阳悬挂城墙之上,一片暖暖的金黄。 柒月依旧坐在地上,看着昏黄中那抹挺拔的身影,说着孩子一样稚趣的胡话,心情大好。也为他庆幸,幸好他什么都不懂,幸好他不知道。 远处传来缪宁的唿唤,柒月听得不是那么清楚,不过已经猜到应该是晚饭准备好了。 “殿下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柒月看着还在兴致勃勃的秦槊问道。 “有肉吗?”秦槊好像永远只关心这个问题。 柒月站起身,掸掉身后的尘土,回答道:“不知道。”因为吃得不多,所以并不关心,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思索如何挣钱让姐妹们过上好日子,却从来没问过她们过得好不好。 “那我去让小双双送来。”说完秦槊就转身准备走了。 看着他踏着愉快的步伐跑出几步,柒月也转身离开,刚把目光投向缪宁,却见到她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影正举着长弓面对自己的方向,那明晃晃的箭尖指向让柒月一下子惊住了。 来不及细想,柒月转身沖向秦槊,这个孩子一般的王爷竟然浑然不觉。幸好他跑得不快,幸好他没有任何防备。 顷刻之间,柒月已经伸出手把他推倒,一支白羽箭擦着柒月头顶飞过。身后传来缪宁的失声惊叫。 “刺客!有刺客,抓刺客!”柒月缓过神,扬声大喊。 声音刚落下,却听见金凤和缪宁大叫一声:“施欣!” 柒月回头,整个世界好似静了…… 暖暖的金黄,在柒月眼前崩塌,李施欣拼尽全力死死抱住的那个人还依然站着。一支羽箭透心而过,那只握着冰凉长剑的手缓缓地,缓缓地低垂而下,终于带着那具躯体重重倾倒。 “施欣……”柒月喃喃从地上慢慢爬起,艰难地在地上爬了几步,终于像疯了一样沖了过去。 施欣就趴在那里,手里还牢牢抱着刺客的双脚,麻色的布衣上血迹斑斑,殷红刺眼。 “施欣,放开他。放开他。他伤害不了我了。”柒月抱起施欣,把她放在腿上,眼睛热了,鼻子酸了,心突然像被谁揉过一样痛了。而这种痛一刻也没停下,蔓延着,心碎了,肺裂了,连唿吸也变得沉痛无比了。 “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当初明明说好的,说好患难与共,不离不弃。姐姐为了我们担着那么大的风险留下。我都知道的,什么都知道的。可他来了,就这样来了,我喜欢他……情不自已的……”施欣躺在柒月怀里,微微笑着,笑着,却再也睁不开眼了……
第25页 “救她!救救她。”柒月抬起头不敢再看,只是把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呆站着的陵王殿下。这里或许只有这个人可以帮忙救救她的施欣了。 身边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人手持长弓,来到身旁。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来不及了。”好冰冷的宣判。 柒月勐地推开他,撕心裂肺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一点放箭?为什么?” 战无双跌坐在地上,不说话。 柒月伸手摸摸那张余温尚存,清秀靓丽的脸颊,到最后她都还以为自己会生气吧?或许自己真的是该生气了。 “什么人干的?知道吗?”柒月的声音柔和了,好像是在温言细语。 战无双面无表情地回答:“不知道。” “好吧!我自己查。”柒月起身抱起李施欣柔软的躯体,不看战无双难得惊讶呆滞的目光,一步步回到姐妹身旁。 当晚,柒月等到李施欣口里的虎哥来了,让他们见过最后一面,狠心将施欣火化。骨灰存入一个罈子,交给了虎哥,让他战事结束后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把施欣葬了。最好给她一个名分,也算了了她生前的遗愿。虎哥向她保证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捧着那个罈子伤心地走了。 自那晚后柒月总是一个人呆在帐篷里,不说话,除了缪宁和金凤,几乎没有人能主动见到她。即使偶尔出去一下,也只是到韩平喜那里借几本书和笔墨。 几次碰见战无双和秦槊只是擦身而过,视而不见。战无双自然不会主动招唿,但秦槊却吃了不少闭门羹。 怀王偷袭京城未果,冬天的时候因为粮草殆尽,不得不退兵封地。延续了半年的战事暂时烽烟消停。 护城打开城门的那天,秦槊来过。自然又被金凤挡在门外,吵闹一番,最终还是走了。 柒月招来缪宁和金凤,安排了一下。让她俩留下的想法,柒月其实一早就想好了。但两人执意要和柒月一同上路,柒月只好告诉她们,她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施欣的仇,柒月想报,也一定要背后的人付出代价,至少要得到应有的惩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有的事必须自己一个人去做,再不想看着她们去赴险了,自己也再输不起了。 柒月离开的时候,叮嘱二人必须把小店和绣坊结业,找一个地方从头来过。之前存下的家当足够二人东山再起,柒月没有太多后顾之忧,只告诉她们如果自己有了地方栖身,一定会写信到凤鸣山的尼姑庵,那里住着的两位姑娘依旧和她们有些联繫,到时候她们可以再和自己汇合。 离开京师,离开直隶,这是柒月必须走的路。天大地大,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让自己找到机会,找到復仇的办法。 这半年来,柒月卧薪尝胆,痛定思痛,再不想被动的躲藏。 沿着官道一路南行,柒月来到一个小村落,和柒月同时出城的人不少,走到这里几乎都已经散了,走了大半天的路有点累了,正巧在路边看到一个茶摊,过去要了碗茶,坐下休息。 柒月喝着手里的热茶,朝村子里望了一眼,刚转过头,一个人却在她身边坐下。 柒月看见来人,不觉愣了一下,“你跟来做什么?” 战无双一身白衫长袍,袖口紧锁,皮甲护肩的狐裘大氅随意挂在肩上,这身行头正好把他一身阳刚之气释放得恰到好处。 “店家,来碗茶。” 柒月见他并不搭理自己,站起身去拿包袱,既然茶已经喝得所剩无几,也该继续上路了,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战无双忽然伸手拉住她,把她重新拽回凳子上坐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奉命请你回去。” 柒月冷笑,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 战无双也不多话,“因为殿下想见你。” 说起秦槊,柒月稍稍消了点火,“烦请战将军带句话给你家殿下,柒月有幸认识他,已经很开心了,但我现在不能陪他玩,我有很重要的正事要做。”说着又站起身准备离开。 战无双故技重施,又是一拖一拽,不过这次力道却不是刚好,柒月险些跌在地上。 “你闹够了没有?放手。” 战无双这回却不再松手,端起店家战战兢兢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丢在桌上,拖了柒月就走,“对不起。殿下的命令是请不动,用绑。杜姑娘有权选择跟我回去的方式。” “神经病。”柒月挣扎几下,毫无效果,“他到底想干什么?” 战无双面无表情地反问:“是啊!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棵树下,战无双解下树上繫着的马缰,翻身上马,就势一拽,便把柒月安置在了他身后,“扶好坐稳。” 柒月哪能这么听话,正想趁他松手赶紧跳马逃走,却不料这傢伙好像早就料到,伸手从身子两边把柒月的手拉到胸前,解下缚在腰间的绳带绑了个结结实实。 “放开我。”柒月真生气了。 战无双置若罔闻,扬鞭催马,掉头就往来路疾奔。 “喂!你真打算这样带我去见你家殿下?” “……”
第26页 “他好像有点喜欢我,上次在我家的时候还说过要娶我。被他见到你这样对我……” “……” “喂!姓战的,说句话。” “……” 柒月真是没想到这傢伙居然比厕所里的石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又臭又硬。既然硬的他不受,那就只有来软的了。 柒月干脆不吵不闹了,直接把脸靠在他硬朗的嵴背上,舒舒服服地看风景,“咦?路边有个湖!好美!战将军,你成亲了吗?” 战无双的嵴背越来越僵,最后都快硬成一块石头了,“坐好。” “捨得理我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柒月之前还想挣扎,这会儿直接抱着他,谁让这是他的软肋呢?“我猜你肯定没娶妻。不然为什么这么害羞呢?” “……” “一定也没有相好的姑娘吧?你这个人总是这么冷冰冰的,有姑娘都被你吓跑了。” “……” “哎!你干什么?”柒月这回真是遇上对手了,战无双解开绳子跳下马,直接把她双手绕过马身捆在了马腹下,“你不知道这样很难受的吗?” 这傢伙居然这样对她,当她是沙袋还是大米啊? “你不怕等下殿下见到罚你二十军棍吗?”不对,军棍好像应该是军营里才有的,秦槊能这样罚他? 再说秦槊那小子又在搞什么鬼呢?为什么一定要见她? 柒月狐疑间,看了下四周,居然发现二人虽然是在往回走,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个方向,这可是进京的官道啊!她可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虽然略带復仇的背景,但这篇文绝对是甜宠的。 所以大家不要担心哦! 香香爱你们! ☆、15 路上折腾了一个时辰,二人来到护城通往帝京的第一个驿馆。还没走到驿馆门口,战无双就把柒月解开,抱了下来。 柒月刚站稳脚,一件厚重的狐裘便披在了自己身上。对于刚才路上的待遇,柒月还没缓过气来,“我不冷。”这傢伙现在知道怕了吗?想讨好? 战无双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顺手把狐裘的帽子掀了上来,目光停在柒月脸上,又帮她整理了一下,把那些显眼的髮丝都收进狐裘的帽子里面。 柒月终于知道他在做什么了,原来这傢伙根本没想过道歉。不但没想过,甚至又把她给绑了起来。 “你会后悔的。”柒月很认真地说道。 战无双冷着脸,执起绳带另一头,一手牵马,一手拖着柒月就往驿馆走。驿馆外守卫的士兵见到他,恭敬行礼,虽然有点奇怪,但也不敢抬起头来细看,以为只是战无双带回来的人犯。 走进大门,绕过影壁,驿馆大院儿呈现眼前。院子里种满各色花草,一位满头华发的驿馆执事迎了上来,“战将军,六殿下已在后进园子里等候多时。” 战无双点了点头,那人便领着他往内走,一点都不多事,不闻不问。把两人送到后进门前,执事很自觉地停下脚步,对战无双说:“战将军里面请。” 战无双依旧只是点头,拖着柒月踏进后面的园子。 这处驿馆的后院并不很大,不过种满翠竹,因为有这些翠竹的掩盖,只能依稀看到前方二层楼高的木制阁楼下有一排幽静的长廊。园子中间有个水塘,整个塘身均由青花瓷构成,水塘不深,塘水清可见底,边上立着嶙峋的假山,塘里养了几尾红色的鲤鱼,这会儿正在畅快地游耍。 柒月没见到秦槊,不过有战无双带着,倒也不急。 进到那处阁楼下的厅里,柒月才看到一个人正坐在上位的小几旁扶着头闭眼小昧。小几上放了精緻小巧的香炉,散发的馨香应该是紫檀的味道。 秦槊俊朗的容颜在香炉的青烟中显得异常妖气,柒月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高高的黑纱冠将他那头乌黑的长髮束于脑后顶部,冠顶挂着一个小巧的圆形玉珠,玉珠下随意垂下几缕银丝。剑眉低垂,眉睫微合,高挺的鼻樑下薄唇轻抿,下巴更是勾勒出异常柔和的线条。象是在沉思,又象睡着了,让人不忍惊扰。 和很多次在护城相遇时不同,他今天一身装扮黑白相间。白袍外罩着黑色大氅,大氅面上又套了一件雪色的貂裘斗篷。精緻得好像一位画里走出来的仙家一样,不过似乎有一股阴暗的妖气环绕。 “来了?”柒月正看得意犹未尽,听见这声总算醒了。不过这声音带着少许低沉,和以往也是很不一样。 柒月见他两片蝶翼般的睫毛微微动了动,转头看向战无双,嘴里却故意说着:“殿下。战将军欺负我。” 战无双对这句话显然无动于衷,淡定得像尊栩栩如生的木头人一样。 秦槊闭着眼直起身子,微微睁开,目光在两人间游弋了片刻,站起缓缓走下台阶,来到柒月身旁,慢悠悠地解开她手上的绳索,问道:“为什么躲着我?” 柒月感觉他今天怪怪的,和以往都不一样,不觉皱眉,“你管不管?” 秦槊唇角勾起一抹邪笑,转头对着战无双说:“道歉。”
第27页 战无双只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出转身走了。 柒月真是被这两人搞得有点煳涂了,“他这是什么态度?” “不用管他。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躲着我?”秦槊把战无双的绳带扔到一边的椅子上挂着,转身负手立在柒月身前。 柒月发现这会儿的他器宇轩昂,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王者气派,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笑了,“殿下之前还真是会装。”这人演技好得快可以称帝了吧?想起之前种种,柒月总算是有些明白了。 秦槊似乎不打算解释什么,仍然揪着那个问题不放,“躲着我,是不是认为我不能帮你报仇?小看我?” “怎么不说殿下一直在欺骗民女呢?”柒月也不是很想直说。 的确,自从认识他那天起就把他当成了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童,报仇这种事怎么可以利用孩子去做?虽然这件事的确是因他而起,但柒月从来没有想过要他负责。因为感觉他负不起这个责。 疏远他,只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想报仇吗?”秦槊依然不想替自己解释。 柒月问道:“有目标吗?” “没有。不过他们到最后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欠我太多的人结局不会好过。”秦槊轻描淡写地说。 “能问殿下一个问题吗?”不知道为什么,柒月感觉有点背嵴发凉。 “问吧。” 柒月仔细地看了他两眼,确定他是认真的,“你从什么时候有这念头的?”这傢伙掩藏这么久,这么深,怕是早就有所打算了吧! “那支箭和你擦身而过的时候。” 柒月不知道自己听到这样的答案是不是应该荣幸,“殿下不会是认真的吧?” 秦槊很认真地说:“当然是认真的。” 柒月觉得应该和他说清楚,“殿下,即使民女最后选择留在你身边,也是因为要替施欣报仇。其他的,柒月不愿想,也不会想。” 秦槊忽然笑了,笑声爽朗得没有一丝杂质,“我让你想什么了?你救了我,却失去了一位好姐妹。照理说我欠你一条命,这个我会还给你,我也不喜欢欠人,更不喜欢谁欠我。但那一箭真正要杀的人是我,我不应该生气,不应该要他的命?” 柒月想多了,有点尴尬,还好没把话说太明白,只能当做没说过,“不过,殿下为什么一定要战将军带我回来呢?” “你和我的目标有什么不同吗?况且我正好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在身边。” “殿下不怕留下我,惹出什么麻烦吗?战将军可是说过,我已经名动天下了。” 秦槊端详一阵说道:“既然敢留下你,我就没怕过。” 柒月总算安心了,不过也不想白白受他恩惠,不然哪天他突然想起要自己还,那就麻烦了。 “留在殿下身边,民女也不希望一无是处。请殿下尽管吩咐,只要是柒月力所能及的,都会尽力帮你达成。” “听韩平喜说,你这半年找他借了不少书。你到底在学什么?”秦槊已经好奇半年了。 柒月没打算瞒他,解释道:“卫国的歷史,律法。只要是和朝廷有关的,民女都在学。” “有用吗?”秦槊好像感觉没有什么用,“那些都是用来讨好我父皇的。” 柒月应道:“当然有用。即便是用来讨好皇上,但也可以从中看出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下面的人如何阳奉阴违。” 秦槊觉得新鲜,干脆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顺手拍拍身旁的椅子说:“坐着慢慢说。” 柒月也不和他拘礼,既然王爷赐座何必委屈自己站着。 “听说皇上病了?”柒月坐下问道。 秦槊点点头,“这次回京正是接到传召,应该是病得不轻。” “皇上把您忘了十几年了,这时候让您回京,殿下可有想过?” 秦槊当然想过,听到这句神情阴郁,目光也冷了。 柒月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换了句话,“人在这种时候最想见到的应该都是最亲的人。” 秦槊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异样,方才暗沉的表情缓和不少。好似被这句话触动心弦,整个人沉静地坐着,默不作声。 柒月也不再说话,只是在旁边静静陪着。有些事或许是自己遗漏了,最好暂且什么都不说。 良久,秦槊回过神,整理了一下思绪,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好像又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来,笑了,“无双惹你生气了?” 柒月早就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被他一说又忽然想了起来,“啊!战将军请人的方式实在是太过独特。” “把它忘了。” 柒月笑了笑,“不然还能怎样?”陵王都用上命令的语气了,能不给点面子吗? 秦槊眉尖轻挑,扬声朝外面喊道:“无双。” 战无双在外听见召唤,冷着脸进来了,抱拳行礼,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沏两盏茶来。” 战无双拱着手愣了一下,“是。”说完转身出去了。 柒月抿嘴笑了笑。
第28页 没一会儿,战无双端着两盏茶进来,分别放到两人身前,正准备告退,却被秦槊叫住了。 “无双。不问吗?” 战无双单手捏着托盘,拱手应道:“之前对杜姑娘无礼,理当赔罪。” “还有呢?”秦槊端起身前茶盏,揭开盖子撇了撇浮叶,轻轻抿了一口,举止优雅。 战无双低着头说:“方才对殿下无礼,请殿下赎罪。” 柒月不想他在自己面前太没面子,不然以后真的不能好好相处,难道要上演一场跨时空的将相和?站起身也对秦槊施礼说道:“其实之前民女也有不对之处。殿下命战将军亲自去请民女回来,民女不从,战将军才奉命行事……” “好了。”秦槊放下茶盏说道,“柒月,无双生平第一次奉茶,我也算为你讨了个公道。往后你以陵王授业博士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大家都是自己人,再没有谁对谁无礼这套说法。如果你俩之间再有任何不和,我会各打二十大板,记住了。” “博士?”战无双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听得出他挺意外的。 其实柒月也很意外。 秦槊看了两人一眼,“难道还要做杜小柒?无双,问问向辰法子想好了吗?把柒月的头髮弄一下。这张脸我倒是看得顺眼,不用换了。” “殿下不是说不怕吗?” “太难看了。” “哦。果然还是怕的吧?” “杜柒月!你是不是也想奉茶?你得先学学为臣之道。” 战无双一声不吭地退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秦槊不是小白,可以说是个相当聪明的人。 ☆、16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柒月见到战无双曲着一条腿席地坐在院子里的水塘边上,手里拿着一支竹子,把上面的竹叶一片片摘下来,丢进水塘。水里那几尾鲜红的锦鲤被他撩得跃出水面,争相疯抢。 “啊!战将军如果把这本事用在女孩儿身上,说不定就不会在这里形单影只了。”这傢伙现在的样子就像深闺怨妇在数花瓣,是想知道他家殿下还爱不爱他吗? 战无双听见这声调侃,丢掉手里的竹枝站了起来。转身冷冰冰地看了一眼,说道:“殿下的秘密只有五个人知道,你是第六个,好自为之。” “这个战将军完全可以放心。不过战将军现在说话的语气……难道是忘了殿下刚才的忠告?”柒月微微一笑,自己这可是好意提醒,可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受罚。 战无双默默看了两眼,转头盯着小院一边的厢房说:“杜姑娘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儿会有人去找你,他叫向辰。” 柒月站着没动,“战将军就不打算为民女引下路?不怕民女走错房间?” “只有一间。” 柒月故作惊讶地问道:“啊?那战将军住哪?” 战无双别开脸,不说话,兴许是知道这样下去会被取笑个没完没了。 柒月看着他笑了笑,转身回厢房去了。 刚在厢房里坐下,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人跑了进来,放下药箱围着柒月转了两圈。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这人严肃的模样让柒月想起自己认识的一群人,不过已经很久没见了。以前陪着那群人在实验室里做研究,他们也总是这副模样。 “你就是向辰?”柒月莫名有种亲切感。 向辰好像没听见她说话,目光就没离开过柒月的头髮。 “果真是墨绿色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柒月之前和秦槊说话,感觉有点不礼貌,因此把披风的帽子放下来了。这会儿见他看得入神,又把帽子掀了上来。 向辰没有稀奇事看了,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失礼,赶紧躬身一礼,“杜姑娘,多有冒犯,请见谅。在下只要看到奇怪的病例就会情不自禁地失仪。” “我这不是病。”柒月哭笑不得,“我只是染过发。” 向辰很吃惊,“染髮?用什么染的发?恕在下才疏学浅,还不知道有这样奇特的方子,这色泽……还请杜姑娘赐教。” 柒月怎么会知道配方是什么,正想打趣说下次回去给他捎一盒,却听见门口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向辰。殿下要你过来是想办法,不是添乱。” 向辰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是是,战将军稍等片刻。”原来还有人在门外侯着没进来? 向辰赶紧放下药箱,打开七手八脚地翻了一个青瓷药瓶出来,“半年前接到殿下送来的信,在下就开始准备了。也在自己头上试过几次,一定有效的,一定有效。” 说着就把青瓷瓶的瓶盖打开了。 柒月闻到一股花香,很好奇,“这是什么?”可不能把什么都往自己头上抹。 向辰很认真地回答道:“接到殿下的信,在下就开始四处寻找药方。试了不少法子,但都效果不好。直到有天去山上採药,回来时正巧见到一位老妇在让她的孙女给她打理头髮,抹的就是这瓷瓶里的黑豆膏。问了她们才知道,这个正是她们村里老人掩盖白髮用的偏方。我花了几两银子问她们要来自己试了下,可惜就是酸味太重。因此想办法在里面加了一些花草的香料调和,这样一来给姑娘用上也不会惹人怀疑了。”
第29页 虽然柒月觉得他有点啰嗦,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黑豆加醋浆这个办法柒月也有听说过,不过是从前在史书里见过一次,因此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况且即使真记得,自己也肯定不会用,更加不会做,的确味道太重了。 “给我试试吧。”柒月从他手里接过瓶子。 向辰又补充说明道:“之前从村妇那里买来的方子只能抹在头上,洗过发就不管用了,一定要再抹。在下试了几个月,终于加了些矿石和羊脂改良,姑娘只需把这黑豆膏抹在头上两个时辰之后洗去,就不会再褪色了。” “向辰,你真是太有才了。这东西不会损伤头髮和头皮吧?” 向辰一开始好像没听懂,愣了一阵忽然明白了,“不会,不会。姑娘大可放心,殿下命在下不容有失,尽量毫无破绽,在下早已找人试过很多次了。绝不会有问题。” 柒月听说有人已经替自己做了白老鼠,总算放心了。自己已经做了一次白老鼠了,这次怎么都不会再把自己卖了。 “向大哥,多谢你了。不过等我回家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多做几瓶?”柒月想起家里那个爱漂亮的母亲大人一直在忧心岁月不饶人,又怕染髮剂有损健康,真是头髮都快被她愁白了,难得有这样纯天然的染髮膏,难免想顺手给她带点礼物回去。 向辰难得被人称赞,一下子更加心花怒放,“好好!姑娘什么时候走?这种药膏制作需时,得提前准备才行。” “谁告诉你她要走?”门外传来秦槊微怒的声音,没一会儿人就负手跨了进来,“向辰,你话太多了。还不出去?” 向辰赶紧收拾好药箱,跨在肩上,对着秦槊拱手一拜,退出去了。 等到屋里没人,秦槊才把脸转向柒月,“这么快就想走了?” 柒月在他脸上看不出喜怒,淡然应道:“倒也不是。只不过是和向大哥说起这药膏想到娘亲了。殿下请放心,施欣的仇一日不报,柒月都不会离开。” 秦槊点点头,“这样最好。我这里不是安清伯别院,也不是京兆尹衙门,没我同意,谁也走不了。你还是尽快按向辰说的把头髮打理好,弄完过来找我。”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柒月不是很喜欢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但想到施欣,暂时不去和他计较。走到门边打算关门,却见到战无双还在门口站着。 柒月笑了笑,“无双公子可以劳你帮个忙吗?” 战无双冷着脸看了她一眼,“说。” 柒月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说道:“帮我准备一身你这样的衣裳。两个时辰后准备两桶沐浴用的热水。” 战无双嗯了一声,也不多问。 柒月关上门,染头髮去了。 有件事,柒月挺奇怪的,进来这个院子这么久没见过一个姑娘。直到染好头髮,有人来叫,柒月也只见过一个驿馆烧水的伙房婆子。 在沐浴房里清洗完头上残留的药膏,用剩下的水洗了一个澡。让战无双准备的衣裳早就已经放在一边了,柒月梳洗完顺便换上。整理好衣带服饰才从房里出去,径直去了秦槊那边。 走路的时候柒月就感觉身上的长袍实在太长,以至于跨过大堂门槛时踩到了衣角。 只觉身子向前一扑就要摔倒。 柒月以为自己这次出场一定会华丽丽地摔一跤。谁知一只及时伸过来的手把自己扶住了。 稳住身子,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战无双那张冰冷的脸。不过有那么一瞬,柒月感觉一定是自己眼睛花了,这傢伙的眼里竟然会闪过一丝奇怪的异样。 柒月站直身子,战无双即刻就把手缩回去了。 “你故意的吧?这件袍子这么长。”柒月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或者只是自己的臆想。 战无双别开脸说:“没别的。” “你的?” “新的。” 柒月抬起手臂闻了闻,好像的确没什么奇怪的味道,“新的你的?” 战无双回过头,眼里明摆着废话的眼神。 柒月回想了一下秦槊之前的衣衫,算是相信了,“品味太差。” “你说我这样的。”战无双面无表情却很认真地说道。 柒月点点头,好像想起来了,“两套一样,还是品味太差。” 战无双看着她不说话了,好像默认了。 “你俩杵在门口做什么?”秦槊好像有点不耐烦。 战无双转过身自己走了。 柒月提着长袍跟了上去,见到秦槊斜靠在主位上方的案几旁,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缓缓翻着。 战无双向他拱手施礼,柒月也学着他的模样跟着一拜。 秦槊缓缓合上册子,随手丢在一旁,这才抬眸来看,不觉愣了一下。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你们这是做什么?”若不是柒月身材相对矮小差点儿分不清了。 战无双不说话。 柒月解释道:“卫国可以让女人做授业博士吗?” “不能。”秦槊回答得很干脆,“不过你也不用弄成这样。这身衣裳不适合你,回头换了。我让人尽快去做。” “多谢殿下。”柒月拱手道谢。
第30页 秦槊站起身,走到柒月身旁,围着她缓缓转了一圈才停下,点着头说:“看来向辰这次是花了不少心思,确实看不出之前的色泽了。这样倒是顺眼多了。无双,你说我太子哥哥还能认出她来吗?” “末将不敢揣测。不过确实与之前有所不同,虽算不上判若两人,但一眼看上去样貌却有些变了。不过杜姑娘的模样……” 两人似乎一点没顾及当事人的感受,柒月真是醉了。 “民女还有法子让自己变得更加不一样。” “哦?”秦槊倒是真好奇了,“什么法子?” “化妆。”真当她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吗?“殿下只需帮我准备几样东西就可以了。” 秦槊点点头,“好。” “不过民女还有一件事恐怕需要殿下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柒月终于改头换面了。 嗯哼!跟着小六子混,有酒又有肉哦!肉哦! ☆、17 柒月用上指教二字,显然令陵王殿下心情愉悦。 秦槊脸上洋溢着温和的微笑,“说吧。指教什么?” 柒月之前那两个时辰可不是白过的,早就已经思量过了,一个人如果要改头换面,除了音容笑貌,本身的气质也很重要。 之前秦槊在自己面前完全就像个孩子一样,以至于在他身边好几天都没能识破。如果不是他想要让她知道,恐怕到现在柒月仍然被他蒙在鼓里。 这人的演技已是炉火纯青,自己现在想要换个身份,不向他请教,还能有谁比他更好。 “殿下如何做到判若两人的?” 秦槊听完这句,方才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一脸阴沉,忽然拂袖而去。 柒月瞪大眼,呆在原地,喃喃问身边这人:“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这可是赞誉,赞誉他不懂吗?马屁拍到驴蹄子上了? 战无双一声不吭。 柒月气结,“不说算了。” 既然没事,柒月也不想呆在这里罚站,转身往外走。脚刚跨在门槛边上,却听身后那人说:“十六年了。” 柒月愣了愣,提着长袍迈开步子走了。 十六年,对于一个人而言,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六年? 柒月回到厢房就躺在床上,脑子里不停回想着战无双这句话。 无论秦槊因为任何理由必须这样,这十六年的双面人生也绝对不是任何人都能安然渡过的,何况十六年前他才仅仅只有九岁。那么长的岁月,却只能在五个人面前做回自己,这种压抑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开始有点同情他了。不过仍然还是不太懂他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却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只是一朝一夕。如果花十六年的时间专注于一件事上,果然是会成绩斐然。 有了这个认识,柒月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房间里放铜镜的地方,对着那面看得不是太清楚的镜子开始练习表情,神态,站姿和动作,从心理上催眠,行动上改良。 作为一个藩王身边的授业博士,淡然,谦恭,温文儒雅。柒月努力塑造这个新的形象,亲自设计,模仿,甚至为自己准备了几个细微的习惯动作和口头禅。 还好之前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也没有需要修正的地方。 一连几天,柒月都在厢房里反覆练习,连吃饭动作都改良了一下。还好秦槊没有来骚扰,好像已经把她忘了,战无双除了送饭几乎不会来叫门,二人才没见到她神经兮兮的模样。 第六天一早,柒月起床,驿馆那位白髮苍苍的老执事让人送来了新做的衣裳。 柒月穿戴整齐,化了个似有似无的淡妆,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碰巧战无双正陪着秦槊在院子里的水塘边说话,二人似乎皱着眉头一筹莫展。 柒月来到两人身旁,对着秦槊躬身一拜,“殿下。” 接着又和战无双颔首打了个招唿。 秦槊听见声音转头,竟然呆住了。 “杜卿这是……”秦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可上看下看,愣是没看出端倪来,好像原本该是这样,但肯定有地方变了。 柒月直起身,微微一笑,淡似清风,和煦温润,“殿下与战将军似乎有事困扰,不知道柒月能否帮上什么?” “呵,我还以为你这几日在生闷气,连门都不肯出了。原来你……”秦槊低眉笑了,好似在用笑容说小看她了,“也没什么。我们只是在商议入京之后如何面对父皇。” 柒月不解地看着他,却没相问。 秦槊倒有那么一点不习惯了,很自觉地解释道:“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我与父皇之间的确发生了一些事。以至于十五年来形同陌路,甚至……可能还不如陌路人。这次回京的确是圣意难测。” 柒月不问他们当年所谓何事,只是默默想了想,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能触到父亲什么逆鳞?以至于被“流放”十五年之久,就连其间的两次大寿都没召回。仅仅只是因为他“傻”吗?似乎更不合情理。 “殿下。爱是这个世上最有效的解药。无论当年发生过什么,皇上这个时候都是想起你了。如果你对于他无足轻重,十五年足够可以忘记一个人了。这只能说明你在他心中仍有份量,或多或少,好的坏的都好。殿下这时候为这件事烦恼,也说明你心里还有皇上。殿下只需要用一颗平常心就够了。像年幼的儿子对待父亲那样。无论殿下将来所谋何事,但这一点眼下很重要。”
第31页 秦槊低声重复:“平常心?” 柒月见他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的目光柔和悠远,拱手说道:“就是平常心。殿下如果没有别的烦恼,柒月告辞了。” 柒月转身,刚迈出两步,听见秦槊叫道:“杜卿留步。有事与你相商。” 柒月微微一笑,转身拱手说道:“殿下请讲。” 秦槊遥遥望了一眼院门,“进屋再说。”回头迈开步子先走了。 柒月抬眸看了战无双一眼,跟在秦槊身后走进大厅,战无双也自然跟着二人进来了,站在门边没再动。 秦槊没有走上主位,只是在一个外间看不到的位置停下了,负手转身,再次仔细打量了柒月一番,才说:“杜卿好似与之前有所不同。” 柒月可没忘记上次的教训,知道有些话不应该说,或者也不应该答,只是站在那里微笑看着他,安静淡然。 秦槊没等到答案,好似突然幡然醒悟,不自然地嗯嗯两声,说:“上次……没准备好。” “哦。”柒月应得淡淡的,不痛不痒,“殿下,臣这几天在房里想过,既然要以一个新的身份存在,恐怕杜柒月这个名字也不能当众使用。这样的女孩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杜小柒,毕竟臣的容颜未改多少。” 秦槊负手微扬起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柒月两眼,扯动一边嘴角微笑,“杜卿自己有喜欢的名字吗?” “杜如晦,殿下以为如何?”柒月一早就想好了,“房谋杜断”,既然不想把姓也换了,这个名字刚好用来勉励自己。虽然和那位相比,自己和他真的是天壤悬隔,但走上这条路之后如果不能睿智如他,恐怕也是危机四伏,这次柒月再也不会被动地承受。 “晦?这个字似乎……”秦槊自然不明白柒月在想什么,只是单纯地感觉这个字不太好。 柒月不以为然地说:“殿下,臣喜欢。” “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我们说说之前那件事。”秦槊也不是纠结的人,“杜卿方才提起平常心,我似乎能明白一二。不过……该做些什么?” 如果换做之前的柒月,早就已经用眼神鄙视他不知多少回了。不过这几天柒月渐渐把自己代入角色,听到这句躬身应道:“殿下什么都不用刻意去做,从现在开始,您只是个儿子,一个懂事孝顺又不谙世事的儿子,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什么都不用做?”秦槊讶然,“什么都不做他能明白吗?” “殿下,孝顺不是嘴上说,也不是一味讨好。所谓孝是一种品格,但顺,便是殿下如今要做的。顺不是指您凡事都要听从皇上旨意,而是事事都要站在他的立场去为他着想,甚至应该比他想得更早,为他分忧解难。当然,殿下目前还不可以去建立什么丰功伟业,但一个普通儿子能为爹做的,你却可以办得到。具体的臣还没有完全想好,但容臣细想几天,一定为你安排一场华丽的登场。” “好。”秦槊想也没想,一口就应下了。 柒月反倒有些诧异,“殿下这么相信我,真的好吗?” 秦槊没好气地笑笑,不答反问:“我身边还有谁可以信吗?” 这句话倒是把柒月问住了,这世上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加上自己就六个。战无双、自己和向辰,这都占了一半了,怎么看这两位也不是想得出张良计的人。想必剩下三个名额里至少有一个是他的长辈,另外两个是他的大小老婆? 柒月有时笑点会很低,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低着头抿嘴偷笑。 秦槊奇怪地看看她,两条剑眉越锁越紧,负手踱到柒月面前低下头,非常疑惑地问:“笑什么?” 柒月担心他误以为自己是在笑话他蜀中无大将,强忍着应道:“抱歉。殿下,臣只是有点跳戏。” “跳戏?”这回秦槊更疑惑了,一双阴眸眯成了两条细缝。 柒月咳嗽两声,重新找回刚才那份淡定,迎上秦槊疑惑的目光,解释道:“跳戏……跳戏就是说这场表演没能顺利完成,中途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殿下如今就是在做戏,如果不能情真意切,不能走心的话,就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皇上也不会相信你是真的把他当父亲看待。” “那你刚才的真实意图是什么?”秦槊负着手,挑了一下眉,好像是听懂了,却不理会她的建议,精雕细琢的脸上神情让人看不透,却又忍不住想去猜测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柒月下意识地咽了一口,“殿下一定要知道?” “不能讲?” “倒也不是。” “说来听听。” “好吧。臣方才只是在想,战将军快成冰人了。” ☆、18 卫国京城四季分明,即使是直隶八省也与这繁华的都城相去无几。此时已是隆冬将至,唿啸的北风就在方才已成肆虐之势。柒月在附近住了一年,对这里还算熟悉。 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不大,却也能见到点点雪花飘落。 战无双站在门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去,望着初雪入神,竟没将两人的那番对话听进耳朵里。直到依稀有人说到自己的名字,才回过些许魂来,喃喃说道:“槊,下雪了。”
第32页 战无双兴奋的话语算是救了柒月,秦槊听见这声微微别过脸,见到门外越来越密的雪点转身缓缓走了过去,与门边站着的人并肩而立。两人好像第一次看见下雪一般,竟然一起出了神。 柒月在两人身后站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招唿自己,走到秦槊身后拱手说道:“殿下,臣先告退了。” “嗯。”秦槊的回答简洁明了。 柒月绕过二人,跨了出去,回到厢房门外才回头望了一眼,那二人竟然还呆呆站在门边,如同两尊精緻的雕像。直到这个时候,柒月才把战无双看清了,就说这傢伙怎么看怎么没有特色,除了那行伍出身的身段养眼,竟一直没看出原来他和秦槊居然还有几分象,如果不是比肩,又怎么会发现两人这般相像。 屋外实在太冷了,就算真有两个倾城公子站在雪地里供自己欣赏,柒月也不想这种时候虐待自己,打开门很快躲了进去。 回到房里柒月再次检讨了一下,看来自己还真是停留在演的层面上,稍一不注意就原形毕露了。为了让自己的转变来得更彻底一些,又对着镜子开始练习。 不过这份励精图治的精神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驿馆执事领了两个人青年僕从进来,给后院添置火盆。 柒月听到敲门声去开门,打开一看,外面竟然已经面了一层薄薄的细雪。把送火盆的人让进屋里,朝那边看了一眼,对面只剩下清冷的镂花木门和一条寂静的长廊。 这场雪下了很久,而且越下越大,好像并不打算停下。 柒月窝在房间里烤着火盆,竟这样静静发困到了晚上,心里一直想着一些事才没真的睡着。临睡前,屋里的炭火已经熄灭,柒月关了窗。 趁着屋里还有暖意窝在被窝里,以为可以这样暖暖地睡到天明,半夜的时候却响起了奇怪的脚步声。 这处园子里仅住着秦槊和柒月两个人,由战无双亲自看管。这几天柒月已经很清楚了,秦槊在对面二楼睡觉的时候,通常战无双都在一楼的大厅里陪着火盆过夜。整夜合衣而眠,身边永远放着那柄长剑,就像一个熟睡的剑客。 这是柒月前两晚夜里起身时发现的秘密,不过战无双那时只是睁开眼远远看了一眼,见到是柒月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按说这院子不会再有第四个人进来,即使是驿馆执事和僕役也需先禀告,得到战无双的许可才能行事,更不会在这个时辰打扰。 柒月一下子警觉,脚步声是朝对面二层阁楼的方向去的,得想办法先把自己藏起来。 柒月自知连自保的能力都有限,根本没做救驾的打算,没给人家添乱已是最好的帮忙了。 屋里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个衣柜和一张吃饭用的木桌,权衡之下柒月最终选择了柜子藏身。躲进去后检查了一下衣角。 在柒月做这件事的时候,外面早已是混战的局面。从兵器发出的碰撞声判断,对方人数不少,少说也有十来个人。柒月有点担心战无双一个人能不能应付。 不过自己的宁静很快也被打破,没闲暇再去为战无双担心。 屋里闯进来一个人,手里的长剑在冬夜的酷寒中显得格外冰冷,剑身上还沾有不少血迹。柒月透过衣柜的缝隙见到,连唿吸都变得缓慢起来。 这人先是在屋里望了一圈,竟然径直朝衣柜走了过来。 柒月本能的惊叫还没出口,就被这人打开门一把拉了出来。蹲下身子环腰一抱,等他再站起来,柒月已经妥妥地到了他肩上挂着。 “喂!放我下来。” 柒月再次做了沙袋,不过这次和上次的遭遇显然不同,上次柒月至少知道战无双是奉王命,肯定不会伤害自己。但这次可是刺客…… 那人似乎根本不理柒月的哀嚎,扛着她打开旁边的一扇窗,单手撑了出去。 “战将军,救我。” 不过这声唿救显然不起一点作用,因为柒月离开这个院子的最后一眼是透过那扇被人撞开的门,见到战无双正在与人厮杀,地上躺着的,身边围着的至少也有七八个人。战无双雪白的长袍上血迹斑斑,他甚至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 被人带到屋外,穿过一处长廊,很快就从驿馆后门跑了出去。柒月一开始还会挣扎,会想尽办法踢打,现在却懒得动了,甚至连救命两个字都不再喊了。 这人抱着她跨上一匹骏马,把她放在身前,用力扯动马缰,飞快跑了起来。 柒月这会儿才有机会来看身后这人,刚对上那双阴郁十足的眼睛,就听见他低吼:“坐好。” 柒月赶紧坐好,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整个人都好似窝进了他怀里。 “殿下,有点冷呢。” 这人靠得近了点,“怎么知道是我?”好像有种被人识破的不悦参杂其中。 柒月笑着说:“其实也不难。如果你是刺客,见到我时不会把我抗在肩上,留下身后这么大一块地方给我有机可乘。更不会带着我跳窗逃走。因此你只能是自己人,而且还必须是知道殿下秘密的人。向辰,臣已见过,他根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加上你的身形……其实也不那么难猜。” “呵!你倒是聪明。”秦槊忍不住贊了一声。 柒月对自己这点儿智慧还是颇有自信的,“殿下应该感谢我这么聪明。”
第33页 秦槊低笑,“谢你没再对我动手?”明显有点不开心。 柒月心想,何止是动手,以为自己是大家闺秀吗?随便敲两下当给他捶背? “殿下这是准备去哪里?”夜里的风着实很大,加上白天刚下过一场雪,在奔驰的马背上,柒月有点受不住了,说话的时候上牙磕着下牙。 秦槊伸手把人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整个人贴在柒月背上,“很快到了。” 柒月感觉暖和了一些,现在天寒地冻,难得有个长得不错的帅哥愿意给自己取暖,一定是不可以拒绝的,不然这才是逆天而行。 秦槊没有说谎,两人很快来到一个庄子。秦槊翻身下马,抱下柒月就去敲门。 “殿下,你的……”柒月本想提醒他没有摘掉蒙在脸上的黑纱,不过秦槊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柒月点点头,安静地站着。 没一会儿有人来开门,探出头看了一眼。秦槊从怀里摸出一个令牌,那人很快就乖乖把门打开了。 这人四十上下,打量了二人一会儿,忽然对着柒月躬身一拜,“奴才叩见六殿下,少主人。” 柒月有点儿摸不着边儿,看见秦槊微微点了下头,因此没有立刻告诉对方弄错了身份。 秦槊伸手扶起那人说道:“殿下之前受了惊。安排地方让殿下休息下。” 那人赶紧招唿二人入内休息,一路上秦槊对他说:“我与殿下先到了,等下后面还有人,如果他们过来,让他们来见殿下。” 那人赶紧应了。 这人将二人安置在一间房里,说是没想到会来人,因此毫无准备,现在就立马派人去收拾隔壁的房间。 秦槊没有阻拦。 等那人离开,他才把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也不出声,自顾自脱起衣衫来。 柒月见他只是想把外面那层黑色衣衫剥掉,没有特意别过脸。 秦槊把衣服扔到一边好像才想起身边人的存在,但见她一点不脸红,似笑非笑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杜卿这几日转变不小。” “殿下能解释一下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柒月真的很难说服自己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从听到脚步声到他出现,中间间隔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况且还有那匹事先准备的马。 秦槊用一条刚解下的黑色腰带擦拭着长剑上的血渍,说:“之前驿馆的人送来火盆,没过多久向辰进来了。说是在驿馆里发现了一种草药,可以使人麻痹,担心会出事,让我们提防一下。那时候我就在想他们究竟何时会动手,可能是想得有点久,向辰说他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下。我就怀疑火盆有问题了。那小子只要说起草药,是绝对不会睏乏的,因此命他火速去查。果然被他查到了。” “殿下既然怀疑为什么不告诉臣一声?”柒月有点生气,难道他就不怕她出事吗?柒月不觉得自己对他有多重要,但他之前说过她对他而言是有用的。既然有用为什么这么不在乎?难道她的用处就是供他唿之则来挥之则去,满足他的奇怪嗜好? 秦槊似笑非笑地停下手里的动作,那柄长剑已经被他搽到一尘不染,正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告诉你你能帮得上忙吗?如果没有一个人掉以轻心,我怎么能引鱼上钩?” “所以臣在你眼里只是一个鱼饵?”这次柒月真的生气了,站起身准备出去发泄一下,不然就会在这傢伙面前发火了。 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的时候,因为仇未报,自己又知道他那么多秘密,不可以这个时候树敌。否则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站住。你想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聪明的柒月。 可惜小六子太不懂得哄女孩子了。 ☆、19 柒月真的很想自己能任性走掉,但走了以后呢?太子、怀王已经可以说不容易对付了,如果再加上一个他,恐怕这卫国还真是难以容身了,更别提什么报仇。 停下脚步,柒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忍吧?忍吧。 屋里的气氛冷了很久,秦槊终于还是说话了,声音不咸不淡,“舞刀弄枪,你不擅长。告诉你,你也帮不上忙。还是好好想想你答应过我的事,静下心不是更好?” 所以连知道的权利他都剥夺了? “或许你会说你有办法脱身。但你怎么进的驿馆,难道忘了?” 柒月当然记得,转过身躬身一拜,“臣错怪殿下了。” 秦槊看了看她,放好手里长剑,又把黑衣带丢在一边,这才起身说道:“起来吧。即使不是今晚,我与无双也知道驿馆呆不长。你的事迟早会有人禀告给想知道的人知道,我这几日早已命无双时刻留意他们的动向,他们派出去的人一个没能回来。如果还不起疑,这些人也迟早会死在他们主子手上。”没用的东西留着干嘛? 柒月不用想也知道驿馆里恐怕此时已再没有活口了。 “快快快!快扶进厢房。” 听见门外嘈杂的人声,柒月愣了一下,赶紧打开门,见到方才把他们领进屋的那人正与一群家僕七手八脚地扶着一个人往这边过来。
第34页 那人身上的白衣血迹斑驳,好几处地方已经破损不堪,搭着头,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 旁边跟着跑进来的向辰急得都快哭了,一边小跑一边喊:“殿下……殿下……不得了了。” 那是战无双?柒月真心没把他认出来,平时威武不凡,英气十足的轻年将军经过一番血战竟然面目全非。战争果然残酷啊!这时候倒有点感谢秦槊把自己带出来了。 没等这群人进门,秦槊已站到了门边,大声斥责道:“喊什么喊?吵得殿下心都乱了,殿下今晚吓得不轻。把人放下,向辰留下,其他人没殿下通传都不许进这院子,不可骚扰殿下休息。” 几人赶紧把人交给向辰,秦槊见他无力搀扶,自己走下台阶接了过来。 这群人刚刚退了几步,只听战无双有气无力地禀告道:“没有活口,驿馆已毁。”说完身子一沉,险些跌倒在地,原来他方才还有一点意识支撑。 秦槊一声不出把人抗在背上,径直向屋里走来。没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又吼了一句:“向辰,滚进来。” 向辰回过神,屁颠儿屁颠儿地跟进屋里,柒月把门关上,秦槊已将人放到床榻上了。 “没用。”秦槊骂了一句,也不知道骂的是战无双还是向辰,“还不滚过来瞧瞧?” 向辰打进来的时候,身上就背着一个布包,听见这声,赶紧从包里摸出一个小枕包,屁颠屁颠跑到床边给战无双诊脉。 秦槊看见他那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他踹开,怒问:“他明显受的刀剑外伤,你诊什么脉。止血!” 这回向辰聪明了一点,从包里摸出针灸包摊开,开始施针,也不知道是给吓的,还是刚才受了一脚,反应有点慢。 柒月看见秦槊脸色不好,但确定他刚才是留了力道,伸手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殿下,大夫看病的时候,还是别去打扰了。” 秦槊没说话,只是看着床边两人,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柒月担心战无双失血过多,小心问他,“要不要给战将军再请位大夫?” “不用。” 柒月还没弄明白这句不用是什么意思,就听向辰喃喃说道:“我向辰治不好的人,那这方圆百里就没人能治了。” 柒月看他年纪不大,居然口出狂言,更为战无双担心,不觉蹙起眉头来。 秦槊正好转头看见,负手走到一边坐下,说:“他家往上数三代都曾出任太医院正。这小子呆,但不笨,七岁能识百草,十岁时还救过我一命,可惜是个庶出,娘又死得早,后来爹爹走了,便被嫡母赶出了门。幸好命不好,运气不错,碰巧遇到战太尉,把他送来我身边,让他从了母姓。从此在齐陵郡潜心修习祖上传下来的医术,我府里所有的奇难杂症都是他治好的。这点儿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你大可放心。” “这点伤?”柒月真是觉得这人太冷血,战无双半条命都快没了,他居然说得轻描淡写。难道在他眼里,属下的命都不是人命? 谁知道秦槊不但没对自己说错话愧疚,还变本加厉地问:“不是这点儿伤是什么?伤得比这重的常有。” 柒月不想和他争辩,转过脸不再出声。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柒月听见向辰松了口气,“殿下,血止住了,战将军性命无虞。方才顺便诊了次脉,没有内伤迹象,不过有些力竭。只要处理好身上几处伤口,休息几天,定能生龙活虎。” “开方,让他们去抓药。”秦槊看也不看,吩咐完就起身准备走开。 “等等,”向辰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殿下,轮到您了。” “滚开。”秦槊脸色非常难看。 柒月莫名其妙,直到向辰捉住秦槊一只手,两人拉扯上来,才见到他的手臂好似有伤。 秦槊今天里面穿了一件暗红的长袍,加上那件黑色外套,以至于柒月一直都没发现他居然也受伤了。可一路上这傢伙驭马游刃有余,扛她那会儿眉头也没皱过一下,脸上那淡然的神色居然把她也瞒过了。不知道痛吗?难怪会说这点儿伤…… “殿下,臣以为你还是让向大夫看看比较好。”别一会儿伤没多深,感染了就麻烦了。柒月可是知道这个年代治疗炎症相当棘手,更别说万一得了破伤风命都会没有。 秦槊或许是被向辰缠得烦了,把手一伸,不耐烦地说:“看看就好。” 向辰赶紧松开秦槊腕上的袖扣,正要撩起袖子查看伤势,一下想起什么,转脸对柒月说:“杜姑娘,麻烦您迴避一下。男女授受不亲,这是礼教。” 柒月差点儿被他噎着,不过也确实不想在这房间里面呆了,转身就往门外走。 “回来。上哪儿去?”没走几步就被秦槊叫住了,“现在你是殿下。见过殿下需要迴避吗?” 柒月转过身问:“那你们打算迴避我。” “一屋子男人,避什么避?”秦槊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淡定自如,柒月差点儿就真以为自己是男人了。 “殿下……” “殿什么下?没听到我说的话?” 这下连向辰的话也被他驳回了。
第35页 “向大夫请帮他查看伤势,放心我不会偷看。”说着柒月又把身子转过去了。 屋里静悄悄的,柒月只听见向辰折腾衣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说:“殿下,伤得不轻啊!这道伤口虽不太长,但几乎深可见骨,这位置很容易反覆,幸好没伤及经脉。但若不好生诊治会留下后患的。” “哦。那你上一点药。”秦槊似乎不以为然。 “这样的伤口恐怕仅仅上药不行吧?对不?向大夫。”柒月背对着两人抿嘴笑了笑,“我听说有个地方的大夫治疗这类深可见骨的外伤都是用针缝,再配以草药调理,疗效非常之好,绝对不会反覆。殿下要不要试试?” “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秦槊显然对她这提议十分窝火。 “哎?杜姑娘的提议倒是不错,我怎么没想到?”向辰一向对新鲜事物的触觉非常灵敏,听到柒月这样说,他就开始这样想了,甚至也开始打算这样做了。 “向辰,你敢。”秦槊威胁道。 柒月笑问:“殿下,你怎么可以讳疾忌医?” “殿下,我认为杜姑娘说的那个方法的确可行。让我再好好想想。”向辰真是一头扎进去爬不出来了。 柒月不会吝啬这时候赐教,“我听说只要将绣花针弄弯放到烛火上烤烤就不怕了。啊!有酒最好,用酒也是可以的。” “杜柒月!”秦槊终于忍不住吼出了声。 柒月转过身,很认真地躬身说道:“殿下,臣是为您好。若是臣说的话没有道理,您口中这位向神医又怎么会觉得臣言之有理?殿下这么长一条伤口都忍了,难道会怕区区一根绣花针?” 秦槊语塞,咬牙看了柒月许久,“向辰。她说的法子是否真的有效?” “殿下,真的有效。”向辰这会儿终于把柒月的话想通透了,一丝不苟地回答道。 秦槊伸出手,眯了下眼,“缝。” 柒月蒙住眼睛,露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唇角却忍不住地微微上扬,“殿下,您是真英雄。”人家关羽刮骨疗伤尚且用下棋分散注意力来麻痹自己,这傢伙眉头都不皱下就要享受缝针。谁让他方才说人家战无双受的只是“这点儿伤”,倒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 向辰徵得秦槊同意,赶紧出去张罗准备。 秦槊暂时放下袖子,找了张椅子坐下,转头看看床上躺着的战无双,忽然问道:“你说的法子从哪里听来的?” 柒月可没骗人,自然笃定地回答道:“殿下怀疑臣?臣幼年时一次不慎摔伤了下巴,当时就有人用这法子将臣的伤口治好。不信殿下请看。” 柒月走到秦槊身边,抬起头把下巴处的伤口展现出来。 “哪里有?” “已经好了,自然看不到,不过仍有触感。” 秦槊别开脸说:“知道了。信你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柒月有时候心眼挺坏的。 香香今天去报名考试了。为了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写出更好的东西。 所以决定认真学习。该不该鼓励一下呢? ☆、20 一阵后,向辰拿了针线和治伤的草药回来,还顺便拎来了一壶酒,柒月让他把酒倒进茶杯,针线放到杯里浸泡。向辰做完这些,又替秦槊处理了一下伤口,才开始动手缝针。柒月则负责在旁边帮他们掌灯。 “殿下,开始了。” 秦槊看了柒月一眼,神色好似很镇定,不过身子却诚实地僵硬着,微微点头。 柒月知道,这是越明白,越紧张,估计是第一次,又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多少有点心理作用。 尽管得到陵王许可,但向辰拿针的手还是有些抖,以至于第一针刚扎在肉上秦槊就“呲”了一声,皱起眉头。 柒月在旁边看着也替他肉痛,全身好像有感应一般瞬间麻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默念两声:罪过罪过。 秦槊只呲了一下,就再不作声,那种戒备的表情也松了下来,仿佛这种痛楚还能接受,但向辰却被他吓个半死,愣是不敢再下第二针。 “杜姑娘,要不……你来?” 柒月伸手指着自己问:“我象大夫吗?”给秦槊缝针?才不要,难保他将来不向自己讨还。向辰至少跟了他很多年,就是生气也不会把他怎样。自己?这主意是自己出的,难讲。 向辰想了想,好像觉得言之有理,还是决定亲自“操刀”,但左看右看就是下不去手。 “磨磨蹭蹭做什么?”秦槊不耐烦了,“柒月,你来。” “为什么?” “他没做过女红。”秦槊的理由似乎很充分。 柒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殿下,臣也不会。再说……这和缝衣服可不一样。万一缝不好……”可就难看了。 秦槊看着神情她好像在问,你是女子吗?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柒月别开脸四十五度望着横樑说道:“殿下方才说一屋子的男人……” 秦槊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对向辰说:“动手。”
第36页 向辰脸上表情很纠结,好像要被扎的人是自己,最终闭上眼又扎了一针下去。这回陵王殿下咬着牙没吭声,向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扎偏了:“殿……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闭嘴!睁着眼睛弄。”秦槊的目光好似一把利剑,差点儿就这样把向辰给秒了。 向辰睁着眼,两只手振得更厉害了。 柒月再硬的心肠也于心不忍了,不过是可怜向辰,这傢伙就快被吓破胆了,“呃,向大夫,之前听殿下提起,说晚上那帮人事先在火盆里下了什么能令人全身麻痹的草药,不知道能不能用来缓解殿下的疼痛。” 向辰一下子脸色肃然地拿着针站了起来,好像开窍了一样,“啊!我怎么又没想到?” 不过马上又象泄了气的皮球,“可惜那是害人之物,当时并没有留,即使留了,也不敢随便给殿下用。” “你们两个够了!”秦槊终于忍不住发脾气了,“就这样缝!” 柒月看着这只就快暴走的白老鼠,对着向辰吐了下舌头,“向大夫,你的线……” 向辰这才发现自己站起来以后,那条线已拉扯到了秦槊的伤口,赶紧蹲下继续缝,冷汗从他额头一直滑到了面颊旁。 秦槊阴冷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柒月身上,柒月未免他秋后算帐,赶紧建议到:“要不殿下将剩下的半壶酒喝了?或许也能缓解疼痛。” “殿下从不饮酒。”向辰盯着伤口很认真地说,好似渐渐进入状态了。 原来人家还是个乖宝宝? 这下柒月真的决定不再说话了,默默站在一旁陪同“手术”。以免被人误会她这是幸灾乐祸,不过也确实有那么一点。 自方才起,秦槊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眼里的神色可谓复杂,一时间柒月自己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还好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战无双低低呻~吟了两声,柒月赶紧说:“臣去看看战将军。” 没等秦槊点头,柒月已经放下油灯三两步奔到床前。 战无双因为失血太多,一张脸看上去几乎是同一种颜色,即使在摇曳的风光中也显得特别难看,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两下,柒月故意把耳朵凑了过去,问:“啊?战将军,你想做什么?” 战无双根本没有意识回答,但柒月仍然接着问道:“啊?你想喝水?好好好,我这就去替你准备。”说完站起身,不看秦槊,假作匆忙地跑出去了。 但即使烧水也是要回去的,何况候在院子外面的人见到“殿下”亲自出来,没有一个人不想着立这头功,一碗纯天然不经过任何过滤工序的温白开水就这样不用一盏茶的功夫递到了柒月手上。柒月第一次享受到了这样高标准的星级待遇,有点哭笑不得。 端着水回到厢房,秦槊手臂上的针已经缝好。向辰正在处理多余的棉线。 柒月只看了一眼就径直来到床边,一勺一勺地给战无双餵水,一开始战无双并没有感觉,水都顺着他唇角流到了耳旁的枕头上,或许是感觉到异样,竟吞了一口,可躺着喝水一下子咳了上来。 柒月从他身上扯过一块干净点儿的布,为他搽拭了两下,想到一个办法,干脆就用那块已经浸湿的湿布沾了温水轻轻点在他唇上。 战无双感觉到嘴唇的湿润,抿了一口。柒月发现这样正好,又继续用这办法给他餵水。 战无双喝了几口水,朦朦胧胧醒了,无力地睁开双眼,见到面前餵水的人不再喝了。 柒月再想餵他,他却伸手轻轻把她的手推开了,“多谢。”虽然无力,却很真诚。 柒月笑了笑,安慰他说:“向大夫看过你了,血止住了。只要喝几天药,调理一下,你就会好。” 战无双点了下头,闭上眼仿佛又睡着了。 “去休息。”柒月站起身差点和说话的人撞个满怀。 秦槊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拿过她手里的碗,示意她离开。 “今晚战将军需要人看护。” “有我和向辰。” “可是……”柒月本想说他不会照顾伤员。 秦槊却冷冷看着她说:“堂堂陵王,难道彻夜不眠守着一个受伤的将军?” 柒月不说话了,自己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陵王的身份,看来是要特殊“照顾”才行。随即对着秦槊躬身行礼,奉命找地方睡觉去了。 战无双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转,柒月后来听向辰叨叨才知道,那晚自己离开后,秦槊让他替战无双也缝过几处较深的伤口。因为给秦槊缝针有了些经验,战无双受的苦并没有秦槊那么多。 不过柒月一点不觉得秦槊之前是好心,因为战无双稍好起来,秦槊就不再管他了。 尤其是这天刚起床,柒月听见隔壁竟然“吵”了起来,不过是一个人的声音比较大而已,柒月住的地方就在战无双隔壁,夜里那边稍有个动静,她也随时会醒。因此梳洗完赶紧过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走到门边竟见到战无双拖着病体跪在地上。而他家那位陵王殿下正一脸漠然地坐着。 柒月对秦槊行礼后问道:“殿下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知道战无双大伤初愈,经不起折腾吗?
第37页 秦槊坐在正位上似乎不打算解释。 战无双面无表情地说:“殿下,请待末将伤好再启程进京。” 柒月不知道秦槊为何要急着进京,但想了想,明白战无双是担心路上发生什么意外,赶紧帮口说道:“殿下,我同意战将军的提议。同时,臣以为这么好的机会岂能就此放过?” “讲。”秦槊神情冷淡。 柒月说:“殿下现在的上策是选择示弱。示弱并不是真弱,只不过是蓄势。殿下眼下可以向皇上奏请援护,毕竟战将军真的伤了。这样一来其实反而对我们有利。殿下此次回京,是皇上召回,并非私自离开封地有所图谋,皇上自然会想究竟是谁在暗地里违抗旨意,必然不会放过。对方这次没捞到好处,肯定会再想办法出手,到时候殿下已安全到达京城,谁是神,谁是鬼也更容易分辨。” 秦槊低眉细想,呵一声笑了,“就照你的提议办。” “这信……”战无双似乎松了一口气,却又开始担心另一件事。 柒月伸手搀扶起他,笑着说:“这个战将军何须担心?这庄子里敢冒着性命之忧愿意一搏的人又岂是几人?殿下遇袭这里无人不知,就让我这冒牌殿下代你张罗这件事就行了,你还是要多注意休息,等皇上派来的人马一到,恐怕就要即刻启程。你若那时候还养不好身子,我也帮不了你了。” 战无双认真地点点头,“多谢杜姑娘提醒,战某不会拖累殿下行程。” “还叫杜姑娘?”柒月莞尔,现在可是同僚。 战无双愣了愣,赶紧施礼改口叫道:“杜兄。” 柒月提议,“贤弟可以吗?好似战将军比我大呢。” 战无双木讷一阵,很认真地说:“战某今年二十有五。不知柒月贵庚?” “在我们家乡,问女孩子岁数是很不礼貌的。总之我比战将军小就是了,我不介意你称唿我名讳,只不过人前人后得分清楚。” “方才多谢。”战无双说什么都错,干脆不叫了,她又说自己是女的了。 “嗯哼。”秦槊被二人忽略太久,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柒月,过来。” 柒月对战无双笑笑,“战将军先去休息吧。” 战无双点点头,乖乖回床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对了,忘记说了,这周日更状态。 嘿嘿。 ☆、21 待战无双离开,柒月来到秦槊面前。秦槊看了看她,脸上没有喜怒,站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我去叫人来。” “等等,”柒月叫住他说,“之前的事虽然山庄上下几乎都知道,但送信一事还是不可太过张扬。殿下就请这里的管事来就行了。” 柒月这几天留意过,这个山庄不知道是谁家的产业,但每个人对她这个“六殿下”和秦槊这个“少主人”都十分恭敬,虽然可能住的都是自己人,但柒月还是十分谨慎。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是战无双家的产业。 秦槊原本是要出去叫人,但听到这声“吩咐”,不走了。抱起手,皱着眉看了柒月好一会儿。突然说:“扮我之前的样子来看看。要是学不像,也不用叫人来了。免得丢我的脸。” “哈?”柒月唯有露出一个自己认为很天真的模样。 秦槊抱着手,好像很认真地看了看,“不行。太傻。我之前在你面前是这么傻的吗?” 柒月想了想,好像真的不是,于是又琢磨了一会儿,扮出一副自己认为精灵中透着一点稚气的样子。 “不行,”秦槊摇摇头,“太做作。会被人家看穿。我掩藏了十六年,你这模样是想连累我功亏一篑?” 柒月收敛了一点精灵,问:“这样呢?” 秦槊还是摇头。 “殿下,”柒月不确定他是认真还是在找茬儿,“要不臣坐着就是。你和他们说,臣在旁边玩。反正一个小孩儿想不出这样的办法来。” 秦槊摇摇头,“办法虽然可以说是我想的,但坐也要坐出我的仪态来。再来过。” 柒月看他很认真,也说得有点道理,提议道:“臣随殿下的日子不长,不如殿下给臣做个示范?” 秦槊好像并不想拒绝,放下抱着的手走回刚才的座位,一坐下就好像变了个人,“应该是这样的。明白?” 柒月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领略到了他的精髓所在。他不止是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儿,还是一个有身份的大男孩儿,当然要有王爷应该有的仪态。之前想得不够,柒月好好领会了一会儿,说:“殿下让我试试。” 秦槊没打算起来,拍拍身旁的空位说:“这里够宽。” 柒月没多想,走过去坐了下来,“这样可以吗?殿下?” 秦槊扯着嘴角一笑,“腰再直一点。” 柒月感觉自己已经尽力了,虽然再挺直了一点,似乎人家还是不满意。 秦槊伸手在她腰间扶了一把,“这样刚好。”说完收回手,站起身却没出门,反而走到房间里放纸笔书案的一隅自顾自写起字来。
第38页 柒月承认他专心写字的样子的确俊朗非凡,腰身挺直,握笔的手刚劲有力,挥毫之间犹如行云流水,整个一个霸气侧漏的王子习字动态图。 可是…… “殿下。”这傢伙是不是忘了什么正事? “坐那儿再练一下,不够熟练。”秦槊连头都没抬,“我得先把信准备好。” 柒月很肯定他是故意刁难,“殿下,臣一向是个知错能改的人。” 秦槊低着头,抿嘴笑了笑,“哦?我可以把这封信写得稍短一点。不过杜卿若是再打断我思绪,那就难说了。” 柒月在心里把这傢伙骂了几遍,偷偷把腰松了一点。 “坐好。你这样是想我多写一点对父皇的思念之情吗?” 柒月唯有把心一横,照他刚才的吩咐坐好了。 秦槊写了一会儿字,拿起吹了两下,折好放进怀里这才说道:“我去叫人来,保持好你的坐姿。” 柒月才不会真那么听话,见不到人才松了一口气,靠在身旁的扶手上透气。怎么他随便一坐就可以表现得淋漓尽致,自己做起来腰都快断了。 不过秦槊回来地很快,身后却没有人跟着进来,柒月早在听见他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端坐好了,见到他一个人,问:“人呢?” 秦槊看看她,摇头嘆气说道:“未免你丢我的脸,没让人进来,说你受了惊还不太想见外人。只吩咐管事找几个绝对可靠的人到院子外等着,一会儿我会再出去选。” “你……”柒月气不打一出来,站起身拂袖准备离开。 秦槊站在门边,见她一脸生气的模样,扯动嘴角笑了笑。走过身旁时一把将她捉住,缓缓转过身子,靠近些许问:“杜卿生气了?”那晚她整他,他可没这么小气。 “没有。哪敢。”柒月按捺心中怒火也对他微微一笑。 秦槊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离了一番,说道:“不过生起气来也很好玩。为什么对无双那么好?” “好吗?”柒月并不觉得,“这只不过是普通同僚之间相互关心罢了。战将军受伤,多少是为了替我们拖延时间。殿下为何一点不关心他身上的伤势?如果臣没猜错,他应该与殿下还有亲缘。殿下难道是冷血的吗?” 秦槊收回手,脸色有几分冷了,“对。他是我表兄,亲的。但他也是战家人,是战太尉的嫡亲长孙,兵部战侍郎的亲子。那又怎样?他本就是为我而生,为我而死的。”说完,秦槊转身而去。 柒月愣在门前倒有些奇怪了,生气的是自己,发火的倒变成他了。陵王了不起啊!为他而生?这人也太霸道了。 “杜……柒月。” 听见房里传来唿唤,柒月收拾了一下情绪,走到外面小厅与里屋的挂落后边,问:“战将军有什么事?” 里面的人好一阵不说话,柒月正想探头看看,却听见他说道:“不要和殿下吵。” “哦,”柒月应了一声,“你休息吧。他和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静心休养。我先走了。” “柒月,”战无双或许担心她真的走了,急急地叫了一声,又缓缓地说:“哄哄他。”好像有什么事放心不下。 “哦。知道了。”哄他?他真以为自己是小孩吗?那么伤人的话都说了,为什么还要别人去哄他? 柒月从房间出来就回自己房里去了,还是想想自己的事情比较好。按照现在的安排,很快就要回京城了,或许会遇到那个幕后黑手,报了仇谁还会留下? 柒月摊开一张纸,开始细想之前发生的一切,在纸上写下两个最有嫌疑的人,又在下面列出他们这样做的动机。这次进京重点就在这两人身上,一定要查出端倪来,不想把时间拖得太长了。 鑑于现在的处境,柒月没有给缪宁和金凤写信,一来没有落脚的地方,联繫也是枉然,二来环境太差,不想让她们掺合进来。 就这样过了几天,柒月除了偶尔去看看战无双,大多数时候都和向辰在一起。 不是很想见到秦槊,因此没有必要见,也不会主动去见。好在秦槊好像也在生气,没有来找过她一回,倒也落得耳根清净。 柒月不想见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天他突然问起自己为什么对战无双好。柒月担心他有什么不良动机,选择了与他保持距离。 就算是自己想多了吧!全身而退的后路必须为自己准备好。 第七天一早,管事传来消息,说皇上派来接陵王的人已经到了,让陵王即刻启程进京。 柒月收拾好东西出门,见到战无双的精神好了不少,重新穿了戎装,好像是随时准备护驾。 秦槊从屋里出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衣,头上别着玉冠。往四周看了一眼,来到柒月身旁,低声说:“出门前别露馅儿。我跟着你走。” 柒月没有说话,把手里包袱丢给他便走了。不是说做陵王有特殊待遇吗? 秦槊跟上几步,也再不出声。 从山庄出来前,在山庄众人跪拜送行都没注意的时候,二人互换过身份,登上同一辆马车坐好。 柒月上车后就坐在门边的下手位置,秦槊很自然到了尾部才坐下。车厢里瞬间有种尴尬,直到有人喊了句出发,马车动了起来,秦槊才转头看了看她,“怕吗?”
第39页 柒月应道:“不怕。”真以为自己穿了一身锦衣就可以出来吓人了吗? 秦槊看着她的模样,忽然笑了笑,“我是问你就快进京了,怕不怕?一年半以前,你可是逃出来的。” 柒月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想歪了的,不过一点不纠结这个问题,重新回答道:“臣不怕。怕就不会跟着殿下来了。” 秦槊点点头,“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说完闭上眼,养起神来。 一行就是两天,因为有卫国最好的车架,行程比柒月离开时缩短了两天。 车架进城的时候天空又飘起停了差不多半月的大雪。比起上次,雪下得更大。 之前因为要替秦槊掩饰,柒月出门和他乘了同一辆马车,但在另一处驿馆休息过夜后,柒月选择了和向辰呆在一起。 向辰对柒月挺和善的,一路上两人讨论了不少关于治病的话题。柒月虽不懂医术,但却知道一些向辰并不知道的治疗方法。柒月捡了一些实用的讲,向辰也不质疑,只是痴痴听着,细细想着。有时又会兴奋地问一些话。 马车进城后在京城接待回京藩王的驿馆停下,下车后,柒月见到领军的统领在和战无双说话,应该是在安排觐见的事宜。 果然,战无双听完那人的话,又和旁边马车里的秦槊说了几句,才走到柒月身边低声说:“陛下惦记殿下,一早安排好进京之后即刻去见他。殿下方才说要你立刻准备一下,随他进宫。” “这么快?”柒月不是听人说过还要沐浴更衣的吗?再说自己这身份能说进就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是不是排版真的不好?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字? 香香现在经常都是用手机码字,所以…… 找机会得调整一下。 ☆、22 直到进了驿馆,柒月才知道所谓的准备正是自己想的沐浴更衣。 收拾好心情,重新打理了一番仪容,柒月才从房里出去。 秦槊早已经在院子里等着。没有急切,没有期盼,甚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柒月第一眼看见他,是他负手站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天空。鹅毛般的大雪自他身边飘过,乌黑的髮丝上早已沾满了不少雪白的银霜。 秦槊穿了一身中灰色的暗花长袍,用银线滚了边角,腰束镶金嵌玉的丝质腰带,两只手隔着外面雪白的斗篷置于身后负着。 柒月留意到他把满头青丝放了下来,一边仍然用玉冠束在头顶,另一边随意地散落一旁。一身阴郁冷萧的气质加上那张精緻的俊脸足以令无数女子一面误终身。 或许是听见响动,秦槊回过神,转头缓缓望来,淡淡问道:“都准备好了?” 柒月躬身一拜,“准备好了。只要能跟在殿下身边,臣随时能伺机行事。” 秦槊抬头又看了下天空,好似十分怅然地说:“走吧。”说完迈开步子先行离开了,也不问柒月有什么安排。 这处院子是战无双之前特意为柒月在京这段日子安排的,外面是一条长廊,长廊一头连着秦槊的住处,另一头正好是出门的方向。往外走十来米有一个圆门,门有木门掩盖。战无双早已对这里的人交代过了,没有通传不可随意进出陵王住所。因此一道门隔开了里面或许许多人都想窥探的秘密。 秦槊走到院门前就换了一种姿态,柒月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倒像一个看管小孩儿的託儿所男教员。当然,如果真有的话。 一出门两人再次踏上同一辆马车,由战无双在旁边守护着一路往卫国皇宫进发。 自上马车后,秦槊又变得十分阴郁,不知在想什么,没有说过一句话。 柒月见他把手放在膝上,一会儿捏起长袍揉成一团,一会儿又好似放松了一样,忍不住安抚道:“殿下,莫要紧张。平常心就好。” 秦槊回过神,把膝盖处的长袍抚平,笑了一下,“谁告诉你我紧张了?我只是太久没回来了。” 柒月懒得揭穿他,和他闲扯上来,“外面的雪好大。” 秦槊好像被她这句话引得出了神,听了一会儿唿啸的北风,喃喃说道:“不算大。那年的风雪比这大多了。” 柒月一直很好奇他与战无双为什么这么喜欢看雪,见他走神,故意问道:“哪年?”这是人最不设防的时候。 “离开那年。”说完,秦槊回过神,看了看柒月,或许是掩藏已久的秘密被人知晓,干脆把话说完整了,“我和无双是冬天走的。那场雪确实很大。”冷了一颗火热的心,也葬送了一段刻骨的亲情。 “冬天?”也就是说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在十岁那年,未过新年就远走他乡。 柒月淡淡看了看他,不再说话。这要多铁石心肠的父母才可以狠下这般心肠? “别再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不需要同情,这是我该走的路。”秦槊似乎很不买帐地说。 柒月转头挑起窗户上的布帘开始欣赏街景,果真不再看,不再怜惜。这本就是他的命,怜悯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人的心更伤。 马车穿过京城繁华的街道,雪积得不深,却也留下了不少苍白的痕迹。
第40页 尽管天寒地冻,街边还是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不过都被皇城派出的禁军阻隔到了一旁。 战无双笔直地坐在马背上随时留意着身边可能出现的意外。 柒月看完这些放下了布帘,见到秦槊又开始闭眼小昧,半头青丝在他脸颊处随着马车晃动轻轻摇摆,也不再去打扰。 很快外面的嘈杂声渐小,柒月再次掀起厚厚的布帘发现原来已经进入皇城范围。 宽阔的大道一直延伸到宫门外。皇城外有一条不宽却很深的护城河,河上架有五座桥,分别是皇帝,宗亲和五品以上官员进宫的专用通道。 陵王属于宗室,自然马车走的是宗室专用的那座。直到马车因为桥身微微颠簸了一下,秦槊才重新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透出一股冰凉的决然。 宫门前没有太多的阻扰,因为整个卫国帝都都知道有位六皇子今天回来了。因此只是稍稍停顿,通报,车架便顺利地进了皇城。 柒月之前就听人汇报过行程,皇帝好似并未为这位远归的儿子安排什么仪典,只是让他去见他。因此马车也只停在了前朝殿门外。 柒月随秦槊起身,跟在他身后步下马车,抬头就看见一处高居上方的雄伟宫阙。 和自己知道的那些古老宫阙既相似,又不同。前朝殿位于前方宏大的高台之上,帝王之气磅礴浑厚,彰显着卫国皇帝雄霸天下的气势。 因为之前在驿馆耽搁了一些时辰,陵王车驾到达太和宫门外已是黄昏将至。朝臣早已各自回家,寂静的宫阙好似没有一丝生气。 秦槊举步踏上台阶,站在御道旁第一层阶梯上抬头远望,身影硕长却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无比寂寞萧瑟。惆怅般嘆了一口气,忽然笑着转头对柒月欢快地说:“走吧。” 战无双没有跟来,柒月跟在秦槊身后踏上层层台阶。 台阶尽头是一片宽大的高台,一位手握拂尘,面色红润的老者似乎正在静静等候。见到有人上来,赶紧迎上,“老奴参见陵王殿下。” “田公公?”秦槊异常激动,像个孩子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早已将之前的情绪抛得一干二净,重新走回自己扮了十六年的角色里,走到那人身前便捉住了他的手,“我可算见到你了。身子好吗?” 田公公瞬间眼圈红了,伸出那只拿着拂尘的手抹了一下泪珠,“殿下还记着老奴呢?老奴也盼着这一天,盼着殿下回来,盼着皇上早日记起殿下。” “父皇?”秦槊脸色似乎沉了一下,不过很快笑了,以至于身边几乎无人发现他方才的异样,“父皇他好吗?我之前听说他生病了,他现在在哪儿?” 田公公又抹了一下眼泪,声音哽咽地说:“陛下正在他寝宫里等着殿下回来。他……他最近身子……殿下还是随老奴进去自己看吧。”说着转身要走。 秦槊伸手拉着他的,天真地说:“田公公不乖。你居然忘记了牵我的手。” 田公公低头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嘆了口气,“殿下真是长大了。老奴的手都快握不住了。”说完带着这个大孩子往平台后方走。 前朝殿的后面有处宫殿,与前殿规模相仿。不过与前殿不一样的是,这里有个园子,虽然很小,但却非常雅致精美。园内设有书房和寝殿,正是皇帝每日处理完朝政,如若不想去后宫时休息的地方,这地方也是皇上近年来长居之地。 一路上田公公回头看了柒月几眼,似乎想问,最终还是忍住了。 踏进园子后,田公公便让秦槊在园子里等候片刻,自己一个人进了御书房,去向皇帝通报。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了,对着秦槊长身一拜,“殿下请进。陛下在等您。” 秦槊踏着欢快的步子跑了两步,想起什么又跑了回来,拉住柒月的手说:“随我去见父皇。我怕。” 田公公本想阻拦,但见到陵王殿下似乎真的畏惧,又把手放下了。 秦槊拖着柒月走进御书房,房内随侍的宫人纷纷把头低下,秦槊很小心地叫了一声:“父皇。” “进来吧。”御书房里屋内传来苍老的回应。 秦槊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当然手里依旧没有放开柒月。 里屋是一间较大的书房,三面墙上陈列着不少典籍书册,那些书册典籍的下方设有一张书案,书案后面的椅子上正坐着卫国的主宰--皇帝陛下。银白的头髮,沧桑的容颜无一不在向人展示着他垂暮的年纪。 柒月只看了那么一眼就把头低下了。 听见有人进来,皇帝头也没有抬上一下,只是对屋里随侍的人说:“都出去。” 这些人赶紧躬身纷纷退下。 “槊儿,”皇帝听见脚步声渐远才抬起头来,不过十分缓慢,好像不想面对,又必须逼着自己去面对一般艰难地抬头,“你还是这么不懂礼数吗?”说出这声后,皇帝终于还是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儿子,既然已经回来了,这一面始终都是要见。或者真的见了以后才能真的释然。 柒月赶紧拉了秦槊一下,秦槊随她一起跪拜在地。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万岁。” 二人几乎同时唿道。
第41页 “他是谁?”皇帝显然非常震怒。 秦槊抬头天真地应道:“杜卿啊!杜如晦。他是我的授业博士。” “胡闹!”皇帝一巴掌拍在身前的书案上,站起身咳嗽了起来,“你怎可以随便带人进来见朕?你在齐陵十五年还是这么没有长进。甚至越来越不懂礼数了。那帮子人领着皇粮都在做什么吃的?” “父皇,儿臣不明。”秦槊似乎很是不解,一脸无辜,好像就快哭了。 皇上咳嗽两声说:“朕让国子监派去齐陵郡教导你习字读书的人呢?” “他们……他们来了就走了。有人还送了儿臣一句话:孺子不可教。” “什么?”皇帝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谁给他们的胆子?真的以为朕不再过问了?” 秦槊没回答这个问题,很快开心地说:“不过有杜卿啊!他会教我读书写字的。之前那封信就是我自己亲手写给父皇的。父皇,我的字是不是比从前长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哈哈哈!做个安静让你们看文的美女子吧! ☆、23 皇帝神色复杂地看着下方跪着的这个天真无邪的儿子,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良久才说:“都起来吧。” 说完上下打量了柒月一阵,最终把目光停在柒月乌黑的髮丝上问:“你不是卫国人?” 柒月这一年多已经无数次回答过这个问题,但那些人只不过随口一问,仅仅为了满足好奇心。可眼前这人不同,答错一句随时可以身首异处。于是镇静而小心地应对道:“回陛下,臣的母亲是卫国人。父亲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是一名普通商贾。因为听说了卫国的繁荣,慕名而来,被这里的风土人情深深吸引,因此娶了我母亲。回国后,生下了臣。臣长大后听父亲提起自己早年的经歷,因此也怀着父亲当年的心情来到卫国,不巧遇见了殿下。臣惶恐,不知是否可以称自己为卫国人?”半真半假的谎言,柒月引用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好在这张另类的脸长得更象母亲,好在母亲的容貌与卫国人相去无几。 “你家除了你父母和你,还有谁?”皇帝微微眯了下眼。 柒月见他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更淡定地回答道:“回陛下,没有了。”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却继续问道:“你和槊儿如何认识的?” 柒月几乎和秦槊异口同声地回答:“路上。” “胡说!”皇帝怒道:“槊儿,朕没问你。不过你既然答了,那就告诉朕,你何时离开过战无双?朕命你外祖父对你严加看管,他不可能抗旨。” 秦槊低着头,模样十分忐忑,“是儿臣偷跑出去的。父皇若要惩罚就惩罚儿臣一个人好了,不要伤害无双。” “你!你居然违抗圣旨?”皇帝震怒。 柒月到现在才弄明白,秦槊不仅仅是被“流放”,甚至眼前这个狠心的父亲竟然下令将年幼的儿子圈禁?而圈禁他的人也是他的至亲,难怪他对战无双如此冷淡。 这是怎样的十五年…… 柒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躬身一拜,“陛下,殿下急切地想赶回京城,只为了一件事。就是见见自己的父亲,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陛下您。殿下是做错了,但他找到战将军之后有悔过,日日不忘自省。他这颗赤子之心,陛下能否原谅?他只是个孩子,一个随时都会犯错闯祸的孩子。” 皇帝眼里泛起慈爱与怜惜,但很快又被决然淹没殆尽,扬声喊道:“田福。” 田公公躬身小跑入内,拂尘一甩,即刻问道:“陛下有何旨意?” “战家那孩子在哪儿?”皇帝冷漠地问。 “回陛下,在前朝殿下方等待。”田公公不敢欺君,如实回答。 皇帝挥挥手,说:“去把他传来。” 田公公赶紧退了出去。 等待战无双的这一盏茶功夫里,柒月很担心,毕竟与秦槊的这番话,相互都是听在耳里,自然知道如何应对弥补。但战无双呢? 柒月偷偷转头看了秦槊一眼,发现他只是跪坐在地上,神情轻松,好像十分淡定,柒月莫名稳住了心神。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自己要做的事本来就是要冒险,秦槊不怕,自己这时候怕也没用,即是这样不如平静下来,淡然面对。 没一会儿,战无双在田公公的引领下走进御书房,见到皇帝当即跪拜在地,高唿万岁。 “无双啊!十几年没见,长高了不少。”不知为何,皇帝见到战无双更为亲切些,连方才的凌厉的语气都变得缓和了不少,脸上更是带着从未有过的笑容。 战无双面无表情地应道:“是的。陛下。” “你可知道朕传你所为何事?” “陛下,殿下年幼,难免有逾矩的地方。在齐陵郡的确也没少淘气,就如同年幼时在宫里一样。不过殿下做什么心里都念着陛下,请陛下念在殿下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殿下。也请陛下念在故去的皇后娘娘份上……”
第42页 战无双话还没说完,皇帝拿起身前茶盏掷了过来,“滚!” 战无双额头碰出一条口,鲜血顺着伤口流到眼角,他只是拜了一拜,默默站起身,退着出了里屋才转身离去。 皇帝坐在书案边,面色换了好几种颜色,气息不顺,好不容易平復下来,“槊儿。这些年你可还怨朕?” 秦槊脸上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情,看不出深藏其中的喜怒,“不怨了。父皇是这个世上最英明的人。” 这句话好像令皇帝想起了什么来,竟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 柒月见他应是最心软的时候,伺机说道:“陛下,殿下之前收到传召,得知陛下龙体欠安,心急如焚。回京之前更是执意带了自己身边最好的大夫启程,为的不过是希望君父身体康健,不过没徵得陛下同意,因此今日并未带进宫来。殿下对陛下的孝心苍天可鑑。” 听到这句话,垂暮之年的皇帝不觉愣了愣,眼里终于有了一抹复杂的温情,“槊儿,真的?” 秦槊方才也是一愣,听见问话赶紧应道:“是真的。父皇。杜卿从不说谎骗人。” 皇帝忽然笑了,笑声中参杂着几许苦涩,嘆了口气,喃喃说道:“他们都希望朕死,朕死了以后这天下便是他们的。槊儿,你真是傻!还想替朕治病。你知道吗?这天下有几类人,要么反朕,说朕偏心,要不就居心不良,剩下的置身事外,只求自保。以为真能瞒朕。还是你好啊!心思单纯良善,朕当年……” “陛下,臣虽不知过往,但殿下从未提起,可见殿下并未将过往记在心里,他只是单纯地想做一个乖巧的儿子,一个可以孝顺君父的儿子。臣认为陛下应给殿下一个做儿子的机会。” “父皇,京城下雪了,未央宫的梅花开了吗?”秦槊似乎并不关心两人的话题,这时候无端端地插了一句嘴,脸上无疑是期盼的表情。 皇帝目光忧忧,问他:“你还记得梅花?” “儿臣记得梅花,还记得梅花林外有个小湖,冬天的时候……儿臣还是不讲了。每次讲起父皇只会伤心。”秦槊乖巧地闭上了嘴。 皇帝似乎想起不少往事,有些感怀,看着这乖巧懂事却永远再也长不大的儿子,嘆息道:“如果是你,那该多好。” “什么是我?父皇,儿臣不懂。”秦槊天真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皇帝摇摇头,突然很珍惜这份单纯,不想自己再去亲手破坏,既然他註定不能,又何必令他因为得不到而耿耿于怀,“不说这个了。你之前说你眼下的学问都是你的这位杜卿教给你的?” “对啊!”秦槊拉过柒月的手说,“他教儿臣读书识字,还给儿臣讲了很多故事。他告诉儿臣做儿子要孝顺,说孝是一种品格,顺就是要顺着父母,让他们开心。父皇,您说他教得对不对?” 皇帝深深看了柒月一眼,“对。槊儿,你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十五年真是快啊!” 秦槊走到皇帝面前,皇帝复杂地打量一番,嘆道:“的确是长高了,都高过朕了。模样也越来越像她……朕答应过她……”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他怎么来了?”皇帝听见田公公在外禀告,似有不悦,拍拍身旁儿子的手,扬声说道:“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太子入内,按例问候过皇帝,得到允许站起身,先是见到皇帝身边的皇弟。见两人手握着手,颇有些意外,但很快笑了上来,“父皇,儿臣听闻今日六弟回京,甚是思念,特来见见。” 皇帝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秦槊说:“去见过你太子哥哥。” 秦槊顺从地走到太子身前,拱手一拜,“六弟拜见太子哥哥。” 太子伸手扶起,举手投足颇有点兄长的气势,“六弟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当年你离开京城,远赴封地时仅仅只有皇兄腰那么高。现在竟然能与我比肩了,真是令人感嘆。六弟这些年在封地可还住得习惯?” 秦槊一脸纯然地笑着,“一开始不习惯呢。皇兄,你长鬍子了。我走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的模样,六弟差点儿就认不出你了。” 太子面色一沉,很快又笑了上来,“不过六弟怎的还是这副模样?皇兄我着实替你担忧。” 秦槊眨眨眼,问:“皇兄担忧什么?六弟在封地吃得饱,穿得暖,睡得香,皇兄不用那么担心。” “那倒也是。六弟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太子的话颇有点意味深长。 “好了。你六弟刚到京城,之前路上歷经无数险阻。闲话留到往后慢慢再讲,他还会留些时日的,传朕口谕,命御膳房准备晚宴,今晚朕要替他洗尘。你既然来了,就一併作陪好了。” 太子正了正神,恭敬地领命告退,临走看了一眼柒月,似乎想说又没说,弓着身子退下。 太子离开后皇帝又与秦槊聊了一会儿,直到田公公前来禀报晚宴已准备就绪,皇帝才让秦槊跟在他身后,一起前往用膳。 柒月跟在两人身后,一起来到设宴的正殿。见到所谓的晚宴只不过四桌,十分冷清。
第43页 太子早已在殿内等候,见到她挑了下眉,脸上带着一种瞭然的微笑。 柒月躬身一礼,便把目光放在了秦槊身上,脸上只有淡淡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头晕乎乎的,终于还是把字写完了…… 一章写了一整天!!! ☆、24 太子似乎没打算这时候发难,揭穿什么,待到田公公搀扶着年迈的皇帝坐下,他也在对面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把目光投向柒月看着的另一个人,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柒月等到秦槊入座,在他下方的另一处座位上坐下,声色不动。 田公公等众人坐好才扬声传膳。 宫人规矩地端着贡菜各自走到几处,将御膳房准备的晚宴菜品分放桌上,很快退了出去,用时很短。 柒月留意到每个餐檯之上都有一个银制的壶和一个饮酒用的杯,有点担忧了上来,看来有人别有用心。 秦槊好像一点没察觉,正拿着他身前那个在兴致勃勃地把玩。 皇帝拿起双箸招唿三人起筷,秦槊听到招唿,放下银壶,只是捉着筷子夹了口菜,却皱着眉头没吃。 “槊儿,你怎么不吃?桌上的饭菜不合你胃口?”皇帝见到他这模样,放下筷子问。 皇帝赐宴就是再不合胃口也不可以表现出来,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柒月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要适可而止,适时地故意压低声提醒:“殿下莫挑食。” 挑食一向都是小孩儿的秉性,孩子对任何食物的表达都很直接,绝不会曲意迎合。柒月没想到这傢伙还真是入戏,“敬业”。 秦槊听见柒月的“嘱咐”才把那块酱肉放进嘴里,忽然又开心了上来,“咦。父皇,这肉看着难看,却很美味呢。” 皇帝哈哈笑了起来,没好气地怨道:“你和幼时还是一样,一点儿没变。看见不爱吃的东西就会皱眉,一脸嫌弃。不过比起那时你是长大了不少,没有吵闹,令朕头疼。” 太子也跟着牵强笑了几声,趁机斟了一杯酒,站起身举着酒杯说道:“父皇,六弟今日归来,乃是喜事一件。即是欢喜怎可以无酒?” 皇帝难得对太子的话露出贊同的神色,大殿里随侍的宫人赶紧给几人斟满了酒。 柒月尚未表示,秦槊已断然拒绝道:“我不喝酒的。” 秦槊不喝酒柒月一早知道,原因自然也很明白。贪杯乱性,秦槊在这方面一向自制,毕竟有的人一喝醉就会口不择言。以他隐忍十几年的这种坚韧,又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因此柒月站起身对着因为遭到拒绝,面色暗沉的皇帝躬身秉道:“陛下,殿下从不喝酒。不是对您不敬,而是因为饮酒伤身,对自身修行也不好。陛下也请适量。” 皇帝脸色稍稍缓和,却一下子来了兴致,“修行?槊儿如今在修行?”方才并未真的发话要这儿子喝酒,皇帝颜面上尚算过得去,因此一句话就将方才的不悦掩盖了过去。 秦槊倒是会顺水推舟,稚气地说:“都是杜卿教儿臣的。” “哦?”皇帝看了看柒月,似在询问。 柒月自见到那壶酒就已经在思量对策,说出刚才那番话,也是经过一阵思索的。现在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秦槊对她说他身边需要她这样一个人了。一来可以把看似精明的事都推到自己身上,二来他确定她应该应付得来。 “回陛下。殿下确实是跟着臣在修行。”柒月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快不慢地回答道:“臣族中有种养生之道,不沾荤腥,不吃太过辛辣的食物,酒自然也是不可饮的。臣的家父修行此道已有数年,容貌与年轻时变化不大,精神更是与年轻人没什么两样。” 皇帝对这事十分有兴致,干脆放下手里的筷子,问:“真有这般神奇?” 柒月点点头,“臣不敢欺君。” “那朕倒要好生听听。” 人一旦什么都有的时候难免会有延年益寿的想法,柒月知道即使如面前这位九五至尊也难逃这样奢侈的欲望。过去的半年里,柒月早已了解到这位皇帝期盼长生已有许多年了,更是在十年前请了一位所谓的国师为他炼丹制药,不过显然并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人一旦发现自己回天乏力,渐渐老去,头髮白了,腰身也没壮年时挺直有力,就会更加害怕两个最忌讳别人提及的字--死亡。 “陛下。臣族里沿袭下来的这套养生之法颇为复杂,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够解释得那么详尽。而且传道之前必须清心沐浴,臣恐扰了陛下与殿下团聚的兴致,可否另择一个日子,容臣慢慢细说?” 皇帝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呵呵笑了笑:“好,好。改日再聊。杜卿随槊儿入京一路上也辛苦了,是朕太过心急。修行之人最讲求淡泊清净,待杜卿休憩几日再说不迟。” 晚宴很快回到了方才的气氛,柒月得到皇帝的许可,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太子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弃,等大殿重新恢復宁静,又再次举着酒杯站了起来,“不过我观六弟并未领悟杜卿修行的真谛,方才还将好几块肉放进嘴里了。既然尚未参透,又何必勉强推却?难道是担心自己不胜酒力,惹父皇生气?”
第44页 太子这句不咸不淡,却正好戳中要害。柒月与秦槊之间的默契的确还是不够。 皇帝方才已打消让秦槊喝酒的念头,这下又似乎“兴致”上来了,“槊儿,你皇兄盛意拳拳,身为兄长难得放下身段来想与你共饮一杯。朕也不帮你了,今晚你兄弟二人不醉不归,就当朕命他代朕与你接风好了。往后你若执意不喝,朕绝不勉强。” 柒月知道只因太子那句看似玩笑,却本意挑唆的话令皇帝起疑了。不过一开始也没想过三言两语就让人信服,只是担心秦槊酒量不好,真的露馅儿,到时就麻烦了。因此小声说道:“殿下适可而止。” 其实秦槊早在她说话前已端起了身前满满的酒杯,听见柒月的话,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杜卿也总是说六弟管不住自己的嘴,可肉真的太美味了。六弟好些日子没吃得这么畅快,却被太子哥哥看见了。六弟没好好听从杜卿的劝诫,就把这杯酒当作惩罚,陪太子哥哥喝一杯吧!” 说完秦槊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就咳嗽了,“酒真是太难喝了。难怪杜卿老说不能喝酒,太子哥哥,你怎么会喜欢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不喝了,不喝了,以后皇弟都不喝了。” 太子笑了笑,“那可不行。父皇都发话了,今晚咱俩不醉不归,六弟,你可想清楚了,那可是抗旨啊!方才的乖巧都到哪里去了?” 秦槊很生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好吧!就今晚哦。”说完竟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好像很厌烦地把酒倒进了嘴里。 太子得逞,自然不能只看着弟弟喝酒,饮下手里的,才坐下吃了两口菜。 秦槊好像存心灌醉自己一般,一杯接着一杯,连菜也没好好吃上几口。 柒月这下真是急了,赶紧挪到他身边,拿下他手里的酒杯说道:“殿下,就算您捨命陪君子,酒也不是这样喝的。这样喝下去您会醉的,陛下也会生气。” 皇帝也觉得他太耍小孩子脾气了,赶紧招唿道:“槊儿,今晚时辰尚早,和你太子哥哥慢慢饮就是了。不必逞强。” “哦。”秦槊这才乖乖不闹腾了,“头怎么有点晕忽忽的。杜卿,我是不是生病了?” 柒月知道他酒量浅,却不知道他这会儿究竟是装,还是当真醉了,赶紧替他揉揉头上的太阳穴,希望他能好受一点,“殿下,您只是喝酒上头了。赶紧吃几口菜,别再任性了。” 秦槊听话地夹了两口菜放进嘴里,转头对着柒月一笑,“若是我真的醉了,杜卿记得要扶我回去。” 柒月唯有应了声好。 这顿饭吃得柒月相当郁闷,刚坐回座位上,太子又来劝酒。皇帝并不阻拦,面带微笑看着这两兄弟你来我往,不过柒月看出这一切不过是他在试探,太子的那句话对他影响不小。或许这许多年,身边的人对他好都存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和目的,他很难相信有谁是完全真心的了。 不过这样也好,当遇到一份真挚单纯的感情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会越发的珍惜,才会真的视若珍宝。 这一切就要看秦槊今晚的表现了…… 酒过几巡,太子也不免有了些醉意,回到自己座位上吃起菜来。 秦槊更是连杯子都拿不稳了,或许也是孤注一掷,竟然将身前那壶酒都喝光掉了。 “杜卿,杜卿在哪儿?” 柒月赶紧过去扶住他坐也坐不稳,摇摇晃晃的身子应道:“臣在这里。殿下莫慌。” “你怎么变成两个头了?”秦槊干脆瘫倒在她怀里,喃喃问道:“你吃好了吗?我想睡觉。我要你扶我去睡觉。” 柒月抬头拱手向皇帝微微施礼,“陛下,殿下看来是真醉了。臣……” 话还没说完,秦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柒月,忽然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柒月脸都白了,推又不敢推,唯有挣扎一下,坐着退了几步,“陛下,殿下是真醉了。”这傢伙究竟是真醉还是在演戏? 皇帝也被这一幕惊呆了,醒过神说:“赶紧命人扶他回去。这孩子……是该给他赐门亲事了。简直胡闹!!!” 柒月得到许可,爬起身,赶紧请田公公帮忙唤来在宫门外等候的战无双,架起宁酊大醉的秦槊,匆匆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某人的初吻哪! 怎么可以借酒行兇? 怎么可以如此随便! 放开小柒!让我来。 ☆、25 一出宫门,战无双就把秦槊安置进了来时的马车里。见四下没有什么人,应该听不见二人说话,问道:“殿下怎么喝酒了?”脸上的表情似是在责备柒月为何没照顾好秦槊。 柒月想起方才一幕,心情极为不好,“太子挑唆,我也无计可施。”以为自己想吗?如果可能她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要知道到最后吃亏的人可是自己。秦槊完全是把她当道具用了,这种感觉很不好。不过不想这样的事让战无双知道,因此只字不提。 相信大殿内的事情,皇帝一定会吩咐众人三缄其口,柒月倒也不是很担心传了出去。不过却不愿与秦槊呆在一起了,这人喝醉了不知道还会发什么酒疯,万一真乱性上来,那就麻烦了,战无双是肯定不会仗义相救的,他只忠于他的殿下,这点柒月今日已经很明白。
第45页 “啊!今晚天气真好,战将军可愿意载我一程?” 战无双愣了一下,断然应道:“不愿。” “最多我保证不会再让战将军难做。可以吗?”柒月殷殷地望着他,差点儿就要对他撒娇。 战无双面无表情地看看宫门口,低声说道:“离开皇宫前不行。” 柒月见他目光立刻就明白了,唯有委屈地说:“好吧!离开皇宫后战将军可要遵守承诺。殿下喝醉了,浑身酒气,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了。” 战无双嗯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柒月爬上马车,见到秦槊似乎靠在边上睡着了,小心地在他身边坐下,不敢打扰,以免惊了这熟睡中的人,惹来麻烦。 没一会儿战无双吩咐车驾启程,此时已经入夜,路上应该再没有围观的百姓,因此禁军也不用劳师动众,单骑一辆马车,有几个人跟着就够了。 就这样马车摇晃了一炷香的功夫,又缓缓停了下来,柒月听见战无双在外面叫道:“出来。” 柒月这才悄悄走下马车,回头看了秦槊一眼,发现他是真的睡得很熟。或许那一吻只不过是他在失去意识前为自己和他做的最后挣扎。 柒月放下车帘,来到战无双面前,战无双伸出手把她拉到了身前坐下,“有点冷。”说完将她身后的斗篷帽子翻了上来。 柒月没做他想,规矩地坐端正了。 战无双吩咐车夫跟上,这才继续驭马前行。 夜里的风夹着雪花,迎面刮在柒月脸上,好似一道道细小的利刃擦着脸上的肌肤飞过。柒月下意识伸手拢住斗篷帽子的两边,想让自己的脸贴在帽子里的细绒上。 刚一动手,身子就倾了一下,战无双赶紧伸手圈住她的腰身冷冰冰地叮嘱:“小心。” 自方才起,柒月就感觉有点儿冷,被他这样一抱倒是温暖了些许。战无双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着戎装,不过却不是他平日的那套银甲。这样的距离还是让柒月有点儿难为情,赶紧伸手重新抓住身前马匹的鬃毛,找到一个平衡。 “为什么跟我骑马?”战无双突然在耳边问道,语调好似没有了方才的冰凉。 柒月不想提起方才大殿里发生的事,只说:“马车里味道不好闻。” “外面冷。”战无双淡淡说道,“你还是回去和殿下……” “不要。”柒月赶紧拒绝。 “到我身后去吧。”战无双提议。 柒月也感觉或许在他身后更好,点点头答应了。 战无双停下调整了一下两人的位置,又微微回头叮嘱了一句,“扶好。” 柒月笑了笑,发现他原来还有那么一点啰嗦,取笑着说:“战将军平时对殿下也是这么照顾有加的吗?”秦槊会不会觉得他烦?所以才不给他好脸色。 战无双没有回答,重新催马前行。 走了一阵,柒月回想起御书房里那一幕,问道:“陛下为何对你说的那些话如此生气?” 战无双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娘娘是陛下的禁忌。不可提。记住。” “殿下的亲娘?” “嗯。” 柒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一个人把另一个人视为禁忌,总有许多的理由。相信他们愿意说,或者自己有必要知道的时候总会有人讲明白的,好奇心太重不好。 “你头上的伤……” “无碍。”战无双回答地淡淡的。 柒月总觉得他有什么事压抑着,不再问,也懒得想了。是非恩怨总有了结的一天,相信秦槊是明白的。 回到驿馆,战无双让人将宿醉未醒的秦槊弄回了房间,又吩咐驿馆膳房准备醒酒汤。 柒月只是叫醒了已经酣睡的向辰,让他去看看战无双的伤,自己回房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柒月尚未起床战无双就来敲门了,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秦槊要见她。 柒月梳洗打理了一番,平静地来到秦槊的院子。 经过一夜,风雪已经停了,但依旧没有阳光,厚厚的积雪附在园子里的各处地方,仿佛为这院子铺了一层棉花。 秦槊没在屋子里,却穿了一身青色锦袍蹲在院子里独自堆雪人,好像兴致挺高。 柒月一进门就见到这样一幕,确实有点醉了。 想起昨晚的事,深深吸了口气,躬身行礼,唤了声:“殿下。” 秦槊转头见到她,扯嘴笑了笑,那坏坏的模样差点让柒月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脚。 “殿下今早起来好兴致啊!头不觉得痛吗?”这人绝对不值得怜悯。 秦槊站起身,轻轻拍拍手,又笑了笑,“有我从齐陵郡专程带来的神医,这点酒算不上什么,喝过他熬制的醒酒汤,很快就没事了。果然不能喝太多酒啊!” 看见秦槊脸上的笑容,柒月故意把脸别开了。 秦槊轻笑,问道:“你打算让向辰进宫?” “嗯” 秦槊点点头,“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太医院从来不缺太医,父皇的病若是能治,早已有人急着领这份功劳了,你就不怕徒劳无功?” 柒月看着他自信地笑了,“殿下所言,臣不是没想过。不过陛下若不是病呢?如果太医院的那帮太医臣子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直言呢?或者根本就是诊断错误呢?”
第46页 “哦?”秦槊有点好奇了,皱眉看似不解,又略带瞭然地问:“何以见得?杜卿似乎不懂岐黄之术,难道是我记错了?” 柒月知道他不过是想要个答案,“臣的确不懂岐黄之术,但却了解所谓方士的术术。皇上其实不是染病,但也确是染病。皇上自十年前就开始命人炼丹制药,但那些并不是什么仙药。臣如果没记错,仙家讲求的是内外兼修,没有修成正果的内丹辅助,胡乱吞食外丹只会在体内聚毒。日子长了无异于慢性中毒,迟早……” 柒月并不将话讲得太过明白,后果显而易见。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歷史上因为服用所谓的仙药而丢掉性命的皇帝不知有多少。有些话若用柒月所知道的知识去讲或许很简单,但这样说更容易让秦槊明白。 秦槊听完点点头,笑着贊了一句,“昨晚听你说起修行,还以为你是随口胡诌,替我解围,没想到杜卿果然深谙其道。倒是小瞧你了。” 柒月一点没因为这句话骄傲,只是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道:“昨日静观陛下的脸色青黑,嘴唇略带污紫,身体微颤,冲动易怒。这些都是中毒的迹象。听闻当朝国师乃是太子引荐入宫,因此太医院是失察还是忌惮不好讲。不过殿下若要上位,陛下这时候就必须身康体健,只有徐缓图谋才是上策,所以他们的用心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能用就用,因此臣只不过是明白陛下所图,太子所谋,善加利用,就已经足够了。”也许战争来得更加直接,但毕竟那并非正途,况且柒月也不想因为復仇而导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哦。”秦槊对这番话好像漠不关心,却问道:“听说昨晚杜卿执意不肯与我同乘,这又是为何?” 柒月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关心这种事情,一时没准备好答案,故意看了看他刚堆砌的雪人,问道:“殿下这又是为何?” 秦槊见她不答,笑笑,转过头也跟着看了一眼,问道:“好看吗?” 说实话,柒月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也不想评价地太过直接,伤了他的颜面,“臣只是一眼看出它的确是殿下的手笔。” “那就足够了。” 从秦槊院子里出来,柒月用完膳房送来的早膳,刚想找本书来打发时间,却又听见战无双来敲门。不过这次仅仅是在小院儿的门边。 柒月起身去给他开了门,战无双站在院子外边似乎不打算进来。 “太子来了驿馆,此时正在殿下院内,带了陛下的圣旨来。还有几副画像,说是陛下要为殿下赐婚。殿下命我传话,待太子走了,让你去一趟他的小院儿,说有事相商。”战无双扶剑站着,面无表情地将话说完。 柒月昨晚就听见皇帝有安排婚事的意思,一点没感到意外,不过对于秦槊身边的女人,柒月还是有点好奇,因此多嘴问道:“殿下尚未娶妻?” 战无双就这样看着她,好似在说答案显而易见。 柒月很快明白过来,都十五年没回过京城了,皇帝之前只怕也是忘记了这回事。即便记得,又有谁家千金愿意嫁给这样一位皇子?既无望掌权,又不得皇帝欢心,搞不好人人均是避之不及。 不过…… “殿下没有小妾?”这似乎也有点不合常理。 战无双终于肯开口了,“殿下嫌女人烦。而且……他的事越少人知道,风险越小。” 这理由足够充分……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饿死了。 香香赶紧吃饭去。 ☆、26 柒月不知道秦槊为什么要让她避开太子,不过能少见也是好事。 柒月几乎可以确定太子已认出了自己,但为何没当即发难,确实也令她十分费解。 待到太子离开,柒月才从自己院子里出来,远远听见秦槊那边传来一阵悠扬的曲声。这是一种柒月很少聆听的乐器,或者说如果是在从前有那么多种曲风选择,她是没心情会好好静下来欣赏这样的纯音乐的。 曲子透出一股苍凉悲戚,幽寂空灵,似乎在诉说着吹奏之人的郁结,令人随之伤怀,肝肠寸断。不过细听上来又带着一股不在乎、不可一世的孤傲不屑。 这曲子很快停了下来,柒月也从这种情绪里缓过了神,赶紧重新振作精神,走了进去。 院里又只有秦槊一个人,他正背对着她伸手抬起一枝被积雪压得很低的腊梅,凑过去深深吸了口气。在他脚边不远竟是碎了一地的陶器,只能依稀辩出最初的模样,或者正是他方才吹奏的乐器。难道是传说中的陶笛? “殿下。” 听到这声,秦槊凝住身子,只将俊美的侧脸留给柒月,许久才问:“听说了?” 柒月应了声是。 秦槊笑了笑,嘲弄一般说道:“杜卿认为我该如何?” 柒月认真回道:“殿下以为呢?殿下的婚事从来都是应由皇上做主,这也正是你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子的最好机会。” “所以我没得选?是吗?”秦槊转过身,目光冰凉。 柒月下意识退了一步,这样的他,第一次见到,冷肃的目光中透出一股阴郁,一股既邪又毒的阴郁。可以让人不寒而慄。
第47页 “殿下对皇上安排的婚事不满意?”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厌恶,厌恶到心怀怨毒。 秦槊靠近几步,冷笑,“杜卿,你脑子里除了权谋,除了復仇,果然什么都装不下。正合我意。你替我拿个主意好了。画像都在那边石桌上,随便选一个吧!” 柒月瞪大眼,“臣替你随便选?”这人对于婚姻大事的态度真是儿戏。 “不然呢?”秦槊笑了笑,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画像是我皇兄精心挑选的,其实选谁不都是一样?只不过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罢了。美或不美,人品怎样,根本就不重要。如果有得选……” 秦槊把目光紧锁在柒月身上,柒月感觉背心一阵透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大殿上的那一吻。 “臣遵命。” 秦槊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又欣赏那支腊梅去了。 柒月无奈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从那些画卷里随便拿起一卷,解掉上边的绳子,展开看了看。画上是一位四品将军的女儿,眉清目秀,婷婷玉立。柒月觉得这女孩儿十分可爱,放在了左手边儿。 太子也算为这事煞费苦心,石桌上共有二十来副美人图,个个身世家底都算不错。父亲要么在朝里任有要职,要么就是宗室后裔,最差的也有皇帝赐封的二世爵位在身。虽不能说个个倾国倾城,但大多长得标志动人。 一番挑选后,柒月先拿了一副最美的画像呈到秦槊面前,“殿下请过目。臣认为这名女子家世与您最相衬,样貌也与殿下十分之配,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秦槊微微侧脸看了看,只一眼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家世的确太好,她母亲一系早年便是太子朋党。柒月,你想给我找麻烦吗?换。” 柒月的确对朝里的人际关系尚算不上了解,唯有将这副画放到了一边,又从中选出一位稍次的女孩儿,仔细看了看人家的家世,父亲乃是一位戎边的将军,应该从未与朝里的人有过往来,正是自己第一眼看见的那位姑娘,其实柒月对这女孩儿单从画上而言,印象不错,看上去不太像工于心计的人,倒有点心生怜悯,不太希望她卷进皇室的尔虞我诈之中。不过相对于自己眼下的处境,柒月狠下了心,于是又将这副画送到秦槊面前,“殿下以为这名女子如何?” 秦槊转眸看了看,皱起眉头来,“容貌不佳。换。” 柒月哭笑不得,“殿下,臣以为这里再挑不出比这二位更出挑的了。”他这样还能叫做随便?去天上给他求个仙女得了。 秦槊终于将身子转了过来,丢开那支被他看了许久的腊梅说:“既是如此,何必拿给我看?” 还成自己的错了,柒月真想驳他两句,然后撂挑子走人,不过他选妃的好坏直接与众人将来如何行事息息相关,唯有忍下这口气说:“臣选的殿下均不满意,不如殿下给个尺度?臣也好以此为准。” 秦槊缓缓几步来到柒月面前,近得只剩半步距离,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一遍,说道:“模样如你就好,家世能象你这般清白。聪慧,凡事自己应付得来,坚强这点很重要。我最讨厌女子哭哭啼啼,扰得人心烦。” 柒月被这标准说得愣了一下,被人这样看得起是不是应该三生有幸?不过…… “殿下确定您是在选妃?”不是故意刁难? “不然你以为呢?”秦槊傲慢地微扬起头,“我的尺度很苛刻吗?至少我确认这世上确有一人符合我这尺度,若不是她,其他的都可以随便,只不过是摆在身边的陪衬罢了。你替我拿主意吧。不过最终能不能嫁,嫁过来如何,我不保证。” 表白?柒月很后悔自己多嘴问了他这么一句,“呃。殿下,这个很难,但要解决也不是不可能。”其他的柒月不好妄自尊大,但就身家这一点已是比登天还难。那么只好择第二条路了…… “说来听听。”秦槊笑了,饶有兴致得等着答案。 柒月咳嗽一声,很认真地建议道:“臣替殿下随便物色一名,最好选个太子势力的人,或许还有利用价值,您也不必因为不能善待她感到愧疚。”反正大家各有所图,用完即丢,没什么大不了。 “杜柒月!!!你把本王当什么了?” 打从听见第一句话,秦槊就变脸了,可柒月还是把话全部都说完了,早就料到他会生气,干脆直接提醒道:“殿下,太子这齣意图十分明显。要么你做他的人,要么大家撕破脸。臣权衡再三这时候与他较劲,极不划算。倒不如顺水推舟,领他这个情,让他误以为我们已经与他同一阵线。将来做起事来也不至于处处受他制肘,指不定还能让他帮你一把。” “杜柒月!” 秦槊抑扬顿挫的声音再次响起,柒月避无可避,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不该说的也胡诌得一干二净,唯有躬身说道:“殿下,赐婚乃是皇上的意思,殿下从也得从,不从也必须从,难道殿下真要皇上误会那晚大殿上……那臣的性命怕是留不了多久了。” 秦槊瞥了她一眼,走到那堆画像前,看似随手地拿起最初被他嫌弃的那副画问:“眼下顺从他真的对我有利?他岂不是就这样平白换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连父皇都不知道的秘密。”
第48页 “也不尽然,”柒月长吁一口气,“我与太子是旧识。虽谈不上交情,但他却以为掌握着我的秘密,这种情况下我断然不敢与他翻脸。殿下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地对我言听计从就可以了。眼下顺从他,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来为这次进京减少阻碍,二来也可以在他身边探得一些对我们有利的消息,以退为进未尝不可。他日太子倒下,殿下也未必会有机会娶这女子过门。我们需要争取时机,培养自己的势力,如果能让太子的朋党……对殿下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既然你有把握,我可以放手让你去做。不过,有件事你必须事先应允。”秦槊丢开那副画,转眸看向柒月。 柒月问:“殿下要臣答应你什么?殿下……” “凡事量力而行。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好,绝不可以以美色做铒。做得到吗?”没等柒月问明白,秦槊便打断了她的话。 柒月愣了一下,恭敬地应道:“臣遵命。” “让人来收拾一下吧。”秦槊转身打算回屋子里去。 柒月微微抬起头看了他背影一眼,不经意想起了之前那首曲子,此时再看他的模样,那抹傲然之气,很难将他与那吹奏的人联繫在一起。 “殿下,战太尉求见。” 柒月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就听见身后传来战无双的声音。 秦槊停下,在房门前的石阶上默默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说道:“请他进来。柒月你先留下。无双迟点让人进来收拾一下画像。” 战无双领命退下,柒月这才直起身子,刚站好没一会儿,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沉稳有力,来人并不拖沓。 “小槊……”这人一进门就兴奋地张开双手,仿佛是要将谁搂进怀里,可一见院子里的人,又立马换了个恭敬的姿势。在门边躬身行礼,面带微笑说道:“殿下,老臣可把您盼回来了。方才一时开心忘了规矩,还请殿下赎罪。” “外祖父何罪之有?亲人相见本就该是如此,本王倒觉得您比父皇还亲。”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香香明天有事请假一天。 咳咳! ☆、27 柒月与秦槊和战无双都相处了好些日子,二人对她很少避讳,因此早已知道这位当朝的太尉大人与这二人的关系,听见秦槊称他为外祖父丝毫没有惊讶。见到战太尉自然也行了个礼。 和柒月的猜测几乎一致,战太尉已是花甲之年,两鬓斑白,或许是早年领军,身子骨十分硬朗,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一身便服锦衣,年轻时也应是位器宇轩昂的美貌男子。和秦槊二人有几分像,不过更显稳重老辣。 柒月端详他这会儿,太尉大人也朝她看了一眼,“这位……” “哦,忘了给外祖父介绍。她是我新任命的授业博士,杜如晦。如晦,这位是我外祖父,当朝太尉战焚战大人。”秦槊说这话时,负起手,微微扬了下头。 “难道这位就是……”战太尉面色一沉,“殿下,你怎可以如此胡闹?昨晚大殿上……” “哦?”秦槊扯着一边嘴角毫不在意地笑笑,“连外祖父都知道了?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些。没错。正是她。” 战太尉脸青了,“殿下。当年你母后之所以让你这样,兴许也是希望以此保你性命,你怎可以藉此胡闹?你当着陛下……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在你父皇面前提起你了。” “怎样?这样?” 柒月打从秦槊介绍完他外祖父后就一直低着头在听二人“叙旧”,还未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他一把拖进了怀中搂着。 秦槊低下头,再次吻在她唇上,还趁机抿了一下。 柒月呆住了。第二次了,这人理不理别人的感受。 生气地推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就听见身后战无双叫道:“祖父,她是位姑娘。” 战太尉怒容满面,高高举着右手,终是因为自己亲孙子的这句话,按捺住了暴怒的情绪。喘了几口粗气才语重心长地说道:“槊儿,战家即便欠你,也全都是为了你好。皇上今日传我入宫,有句话说得实在有理。这十几年我们都太过忽视你了,是该给你安排一门亲事了,以免你继续胡闹。既然你不愿见我,等你想见我的时候再让无双过府找我好了。京城大小事物都已经帮你打点好了,有事让无双带话。” 说完,战太尉转身走了,临出门回头看了柒月一眼,嘆了口气,拂袖而出。 战太尉离开时,战无双也跟在他身后送了出去。 院子里又只剩下两个人,秦槊负起手转了过去,“我想静静,你回去吧。” 柒月躬身一礼,说道:“殿下,臣不希望再有下次。任人摆布的滋味并不好受,相信这个道理殿下比任何人都懂。” 秦槊没说话,只是踏着步子进屋去了。 柒月直起身,看了一眼刚刚掩上的雕花木门,又把目光停在了那堆碎陶器上,一阵默默转身离开。 柒月回去的路上正巧遇到进来扫洒的驿馆奴僕,应该是听了战无双的吩咐前来打扫的人。
第49页 刚走到自己住的那处院子门口,战无双也正好进来了。 待前面几人走过,战无双一把拉住柒月的胳膊,低声问:“怎么回事?殿下和你……” “战将军,难道你也变得八卦起来了吗?”柒月反问。 战无双只是直直看着,不做声。 柒月见他神情严肃,难得如此认真地想要一个答案,伸手拂开他的手说:“殿下不过把我当作他的道具罢了。” 昨晚是为了脱困,因此在最后一丝清醒时选择了那样的举动脱身,这样的自制力的确让柒月有几分佩服。但今天柒月不知道秦槊是故意,还是冲动发泄怒火,因为有那番话,自己也开始担心。不过虽然不确定,但终归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柒月不想说,因此就干脆用了这绝对合理的藉口。 战无双伸手扶上腰间的佩剑,脸上的神色好似为之一松,仍然十分认真地说:“殿下近日应该心情不大好,能避则避。” 柒月点点头,回院子里去了。 战无双的建议挺不错,柒月在房间里呆到快午时便找了个机会出门,有的事必须出门才能办成。 繁华的卫国京城柒月曾经有三次机会“路过”,那的确只能算是路过。第一次就认真看过一条街;第二次连街都来不及看就被太子“请”去捉安清伯了;虽然第三次时间算是充裕,但冒着随时被太子追捕的危险,也是不能四处走动的。 所以严格来说柒月其实不算“来过”京城,不过幸好之前看过不少关于京城的书,想评估一下这里的酿酒作坊,因此柒月对这座古城还算了解。 一出门,柒月便沿着宽敞的大街往南走。卫国帝都的街区均是由大型方石铺就,路面不算平坦,但马车在上面碾过也不会太颠簸。不过越往南,破损的路面越多,幸好柒月出门并没有乘坐马车。 刚走了二十来分钟,就来到一处杂货摊前,卫国的国都是允许老百姓在路边摆摊的,因此一路上也算琳琅满目。柒月好似被这家杂货摊上的货品吸引,随手拿了一个物件起来,看了看,眼睛的余光却在留意方才身后的一处街角。 见到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躲进了旁边的窄巷,没一会儿又探出头来朝她这边张望。见她没动,竟然就在巷子里监视上了。 果然有人跟着。 柒月微微笑了笑,怎么和自己从前看过的电视一样?这点儿侦查技术就出来跑腿,也不怕丢了他家主人的颜面。 知道身后有人,柒月放下东西要走。摊主赶紧陪笑道:“公子,不合你心意吗?这样的货背篓还有很多,可以拿出来给您挑挑。” 柒月见他一身衣衫质朴简单,面相和善老实,打算照顾一下他的生意,可伸手在身上一摸,平时挂钱袋的地方竟然空荡荡的。这才想起自己打从驿馆大火后就没有银两傍身了。这段时间一直与秦槊呆着,吃穿不愁,加上一开始想先证明自己的价值,差点儿就把自己的俸禄问题给忘了。博士的工资一个月应该是多少呢?看来等下回去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要和秦槊谈下待遇问题。 身上没钱,柒月只好对着摊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摊主也没多在意,陪着笑了两下,倒替柒月开脱道:“公子下次再来,我每天几乎都在这里营生。” 柒月点点头,赶紧转身走了。 京城城南属于平民区,住的大部分都是老百姓,因此房舍普遍都是低矮的平房,鲜少阁楼之类的建筑。每家每户几乎均是比邻挨着,柒月好不容易找了一条两边墙壁都算较高的巷子钻进去,在里面寻了户人家的后门,直接就坐在了小门外的石梯上。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巷外传来了马蹄声,渐渐停下。柒月这才从石梯子上站了起来,打理好身上的衣衫,恭敬地站着。 巷口方向进来一个人,看见柒月笑了笑,手里握着赶马用的鞭子,一边走一边轻轻拍打在自己手心上,“六弟的杜卿真有闲情逸緻,竟然跑到京城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赏雪。真是巧啊!” 柒月面带微笑,躬身招唿道:“太子殿下兴致也不低,怎知臣在这里恭候您多时了?” 太子明显愣了一下,想起方才第一眼见到她的模样,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不悦地问:“杜卿难道早已知道?” 柒月直起身子,往巷子那头远远看了一眼,嘆道:“想不知道真的很难。臣一出门就引了他二人过来,如果这样他们都跟丢了,那臣岂不是今日不能如愿见到殿下了?” “你想见我?”太子显然不太相信柒月的话,一点没有掩饰目光里的那抹质疑,“这么说你是故意出来的?” 柒月点点头,“太子殿下难道怀疑臣么?” “你为什么想找我?” 柒月很为难地说:“想投靠殿下您啊!” 太子仿佛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放声笑了起来,笑完说道:“杜小柒,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当初你想方设法从我这里逃了出去,京兆尹为此事还被父皇贬斥。你现在却来告诉我,你是来投靠我的?你觉得我会信吗?” “殿下一定会信的,因为臣后悔了。”柒月笃定地说:“臣出门的时候还没吃午饭呢!太子殿下是否愿意与我寻一处地方,一边吃一边聊?不过臣出门时忘记了带银两,这顿饭恐怕要殿下您请臣了。”
第50页 “杜小柒,你……” “哎,殿下,实话对您说吧!六殿下实在是太吝啬了,我和他都那样了,他居然连俸禄都不肯给臣一点。臣真的是对他太失望了,当初从京城出去后,一路躲躲藏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齐陵郡,不巧正好遇上了他。看他样子长得好看,又是位傻子王爷,以为跟着这样一位王爷,至少不愁吃喝。没想到他居然……哎,真是说多了都是泪。”柒月说到这里伸手假作擦了一下眼泪。 太子看完这场表演,冷笑,“杜小柒。眼泪都没流一滴,擦什么擦?你说的这些话,以为我会信吗?” 柒月自然知道他不会,再次嘆气说道:“哎!太子殿下英明,臣的确瞒不过殿下。臣之所以落到现在这般田地,确实也是臣有眼无珠。臣之所以说这番话,就是担心殿下不会再相信臣了,不过自打昨日再见殿下,臣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只望殿下摒弃前嫌,既往不咎,给臣一个赎罪的机会。臣绝不会再背叛了。臣的把柄如今在殿下手里,殿下让臣往东,难道臣还敢往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28 太子听了柒月这番话,终于笑了,“杜小柒,这才象是实话。你飞不出我的手掌心。不过你运气不差,如果换了别的皇子,昨晚我未必会留着你继续碍眼,可你偏偏跟了六弟。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柒月懵懂地摇摇头,这层还真的没有深入了解过,至少这懵懂的表情有一半不是装出来的。 “我猜你也不知道。”太子呵呵两声,“他曾经是我父皇最疼爱的嫡子,是我最头疼的对手。拥有战家如此强大的外戚,要风得风,要雨,这天就不敢不下雨。不过他傻了。呵呵,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象他那么机灵的人,怎么会一病就从此丧失了心智?你知道他有多聪明吗?聪明到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没有一个不嫉妒他。或许是上天也嫉妒他了吧。一个人太完美是要遭天谴的!九岁的时候他竟然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人却傻了,一年之后他母后过世。若不是这样,我恐怕也做不了太子。不过,杜小柒,他身后的战家势力会被他这样白白浪费,你明白我的意思?” 柒月终于明白太子为什么对自己“网开一面”了,只因为她这条小鱼,能为他诱来一条更大的鱼,而这条鱼背后是势力强大的鱼群,换作是自己也会暂时留下这条小鱼的性命。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柒月长身一拜,掩去此时脸上和目光中的那抹睿智,“臣今早听说殿下送来画像,不知殿下对此有何建议?” 太子似乎觉得她很识趣,也很聪明,笑笑说道:“里面有幅画像,女子左手里捏着一支笔。” 柒月会意地说:“殿下请静待好消息。” 太子凑近少许,低声说道:“这是你向本宫表明忠诚的唯一机会,这次你不可能再飞出我的手心。好自为之!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你。” 柒月微微颔首,声色不动。 “让我过去!”柒月和太子刚“达成协议”,就听见巷子那头传来吵闹声。说话的人明明是一把青年男子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稚气。 柒月很茫然,也幸得这份茫然。 “他怎么来了?”太子语调中带着一丝怀疑,不过看见柒月脸上的神色又不太确定。 柒月确实没想到秦槊会这时候出现在附近,不过仔细一想明白了过来,他怎么会完全信任自己?只怕是早就命战无双随时留意自己的动向了吧? “回殿下,臣确实不知。” “杜卿!你给本王出来。本王知道你在里面,你和谁在里面?都给本王滚出来。你们以为躲着就没事了吗?小双双都告诉我了,哼!你居然偷偷跑出来了。” 柒月听着他这话,怎么越听越象是来捉姦?瞬间明白了秦槊的用意,不好意思地对太子说道:“看来六殿下是以为臣……” “他对你倒是挺上心的,都追到这里来了。不过也对,战家领兵这许多年,若连你都跟丢了,他家那些暗哨只怕早就被战焚那老东西拖出去砍了。” “殿下,臣以为还是先想办法平息一下六殿下的怒气要紧,否则……”这可是大街,住的都是些不懂“规矩”的平头百姓,他想丢人,柒月可不愿意陪着他。 太子经这一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领着柒月出去。 巷子口围了一群人,应该都是被这吵闹声引过来的附近居民,战无双和一些人正在驱赶,可是还是有人大着胆子正在朝这边张望。听到这样的“风流韵事”,这些人当然都怀揣着一颗无比好奇的心。直到见到巷子里走出两个男人,才失望地一闹而散。 太子哭笑不得,见到自己这长不大的六弟,苦笑着说:“六弟,你这是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与你家杜卿在此偶遇,闲聊了几句,犯得着又吵又闹吗?” “太子哥哥?”秦槊见到他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伸手一把拖过柒月藏到身后,说:“就算是太子哥哥也不成。杜卿早已是我的人了,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抢走她。她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一早就派人牢牢看着她了,她是绝对不可以红杏出墙的。”
第51页 幸好四周的围观者已被战无双和太子的人驱散,柒月才没觉得难堪。见到四下没什么“外人”,伸手拉了一下秦槊的袖子,柔声说道:“殿下,你真的误会我们了。臣怎么会做那样的事?臣不会对不起殿下的。”再不制止,这人就要越说越离谱了。 秦槊得到保证,总算开心了,两只眼睛瞪地大大的,兴奋极了,“真的?” 柒月保证道:“真的。” 秦槊牵起她的手说:“那我就放心了,只要是你说的,我全信。” “嗯哼。”太子被晾在旁边好一阵,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 谁知秦槊并不打算买他的帐,“太子哥哥,你喉咙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赶快回宫找太医看看哦。我肚子饿了,就不陪你一起回去了,杜卿陪我找个地方吃饭吧。”说完不等太子应对,拉着柒月就走。 太子好像不想放过与这位弟弟交好的机会,赶紧叫住二人提议道:“六弟久未回京,怕是对京里还不太熟悉,不如让皇兄带你四处走走,皇兄可知道附近有不少美食。” “你做东吗?”秦槊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嘟了嘟嘴说:“若是太子哥哥做东,我就让你去。不然你还是别去了,我想和杜卿单独呆着。” 太子愣了一下,说道:“当然是皇兄做东,六弟难得回京,怎可以让你破费?” 尽管听到这句,秦槊还是满脸不高兴,“算了。你这么大方,我也不能太失礼了,就勉为其难赴宴吧!” 柒月差点噗出来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恭敬地跟着二人去了西面的一家酒楼。 正值正午,本就是吃饭的点儿。 酒楼内宾客络绎不绝,忽然打外边儿进来几位锦衣华服的公子,酒楼掌柜顿时便笑开了脸,赶紧丢下店里的其他客人,让跑堂的小二去招唿,亲自迎了过来。 太子见到一楼大堂内早已挤满了人,皱起眉问:“可有雅间?”仿佛若是没有,即可便要离开。 掌柜赶紧应了声有,领着众人上二楼。 二楼原本有四处雅座,太子一上去便吩咐掌柜不可再让人上来,把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选了其中一间最为宽敞、临街的雅间,三人坐了下来,其余的人要么守在门外,要么被安排在了楼梯口。 掌柜一看这阵仗便知道来的人不是宫里的,便是京里地位超然的人,哪里敢怠慢。亲自为三人介绍过菜品,点了菜,下去后很自觉地吩咐了小二不能再放人进来。 秦槊由头至尾就没放开过柒月的手,坐下后更是拉了她在身边的位置上陪伴,因此尽管柒月也觉得有点不合规矩,却不得不随他坐了下来。好在太子看在眼里,没打算这时候和弟弟较真儿。 秦槊似乎根本没把心放在皇兄身上,刚一坐下就对柒月问长问短,好像与她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柒月只是敷衍,偶尔瞥太子一眼。 太子之前又让掌柜温了一壶酒,碍于自己身份“低微”,柒月没敢阻拦。 待酒菜送上来,没等太子招唿,秦槊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却没餵进自己嘴里,对着柒月说了声:“张嘴。” 柒月赶紧说:“殿下,我自己来。” 秦槊不依,嘟嘴撒娇一般说:“杜卿嫌弃我了吗?”说得好像两人之前多亲密一般。 柒月知道他不过是在做戏给太子看,还是对这样的待遇有点浑身不自在,“殿下,太子殿下看着呢。” 秦槊一点儿没觉得难为情,“太子哥哥看着怎么了?看着我也要餵。你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回去可要狠狠罚你的哟。想清楚点儿。” 柒月不知道他这句是暗示还是故意说给人听,只好张嘴把菜咽进了嘴里。 秦槊很满意,开心地笑了起来,夹起一筷子菜就要往自己嘴里送。 柒月瞪大眼,赶紧招唿道:“殿下,且慢。”差点儿把嘴里的那口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菜喷出来。 秦槊张着嘴,愣是停了下来,“做什么?” 柒月指了指他手里的筷子说:“殿下,这筷子……臣方才用过。” “嗯!我知道啊。”秦槊很是不以为然。 柒月提醒道:“很脏。”这傢伙演戏要不要演得这么噁心? 秦槊好像生气了,放下筷子问:“杜卿是嫌我脏,还是觉得自己赃?” 柒月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臣脏。” “我不介意。”秦槊好像真的要证明这点似的,重新夹起那筷子菜,直接就放进了嘴巴里,“你今后也不许再介意。” 柒月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咀嚼,差点没把刚才吃的那点东西都吐出来。长这么大就没和人共用过一双筷子,想想都噁心,这会儿真是胃里翻江倒海。 一旁看了许久的太子终于笑了上来,“六弟真是心疼你这位博士。” 秦槊一边咽着嘴里的菜,一边含煳地说:“那是当然。所以太子哥哥可不要想着再来和我争,她是我最心疼的人。谁敢争,我跟谁急。” “我怎会夺你所爱?”太子端起一杯酒,说:“那日大殿上未能与六弟尽兴,皇兄敬你一杯。”
第52页 秦槊皱着眉说:“酒太难饮。上次喝完,回去杜卿都不愿意和我一辆马车了,她不喜欢。” 太子一点儿没打算让步,依旧举着那杯酒说:“这敬酒不吃……难道六弟是想……” 柒月知道今天的事,若是他一点不怀疑不太可能,但想起昨晚大殿上的一幕,自己端起酒杯,说:“太子殿下,殿下……” 没等柒月把话说完,秦槊一把拿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吃饭…… ☆、29 柒月愣住了,太子也愣住了。 秦槊刚才的动作实在是太潇洒了,潇洒得不像一个孩子,反而更像是位俊俏的洒脱公子,举手投足风华绝代。柒月差点就以为他忍不住要恢復真身了。 不过这样美好的形象很快就被他一句话打碎了,“如晦,你让我喝我就喝了,听话吗?回去你要奖励我哦。我刚才的样子好不好看?是我跟着一个人专门为你学的。” 柒月原本不是这样打算的,这下只好点头,贊道:“殿下,好看。”吓死姑娘我了知道吗? “呵,六弟想让杜卿开心?”太子总算明白过来,方才那一瞬间的错觉只不过是自己这位弟弟在博女子欢心,不觉松了口气。至于自己为什么要松这口气,太子自己也有些不太明白,“其实这并不难。” 太子笑得轻蔑,秦槊却一点儿不含煳,很认真地问:“难道皇兄知道怎么让如晦开心?她还不是很喜欢我呢!总是躲着我,搞得我心烦意乱。” 太子微微得意地说:“女子无外乎喜欢漂亮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珠钗玉器之类。六弟只要捨得,哪有得不到芳心的道理?” “是这样吗?”秦槊看着柒月眨眨眼,满是期盼。 柒月当然不会这么俗,即使真俗也不会俗得如此没有格调,这么直白。不过碍于这番话出自太子的“金口”,柒月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太子的“高见”得到印证,越发得意了几分,接着又高谈阔论道:“六弟可不能对杜卿太吝啬了。” 秦槊不满意地说:“我哪里吝啬了?” 太子看看柒月,咳嗽一声,说道:“你的杜卿今日出门,好似没带银子……” 柒月解释说:“是臣出门时自己不记得了。” “如晦,本王已经提醒你很多次了。”秦槊一点儿不客气地就把责任推脱掉了,“你今天又忘记了吗?你想买什么?你说。我陪你去买。”说完拉起柒月就走。 太子愣了愣,回过神赶紧招唿道:“六弟,你还没用午膳。” “不吃了。给如晦买东西要紧。”秦槊头也不回,拖着柒月就下了楼。 战无双一直等在一楼的楼梯口,见到二人下来,也不多问,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径直转身出门唤来一辆路边儿营生的马车。将秦槊和柒月安置进去后,他跳上车辕一坐,三人就这样扬长而去。 二楼雅座的窗口处,太子负手望着匆匆离开的那辆马车,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一人走到他身后躬身问道:“殿下为何不命臣拦住他们?六殿下实在是太无礼了。” “跟个小孩儿计较有意思吗?”太子冷笑,“他若规矩有礼就不是顽童了。” 那人谨慎地提醒道:“殿下这么快就断定六殿下不是装的了?” 太子轻蔑的目光停在马车消失的方向,笑了笑,“十六年。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早应该看出破绽了。若不是之前驿馆那场大火,我或许根本不会怀疑他。不过听说战家那小子当晚伤得不轻,连护送都成问题了。兴许是他命不该绝,还有个这样肯为他拼命的人。不过活着也是没有机会再出头,何必管他是真傻还是装的呢?可别忘了他当年是为何被父皇逐出京城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止是寥寥几个,但对他而言绝对是最致命的一击,要想翻身,下辈子投对了胎再说。” 那人松了口气,“也对。六殿下当年那件事皇上再如何偏袒他也不可能再将皇位传给他。不过他就不为自己的性命着想吗?今日这样对待殿下,就不怕……” “他这样只有两个解释。”太子终于将目光收回来了,咬了下牙,“要么他就是真傻。要么他根本就没将我放在眼里,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六弟啊!况且我们指不定还要巴结他。你可别忘了,虽然你在朝中的势力不小,但我与怀王也只能说旗鼓相当,我之前太小看我那三弟了。战焚那只老狐狸又永远只效忠父皇,即便父皇死了……恐怕也是要看谁对他亲外孙好,他才会倒向那一方。这只老狐狸十四岁从军,南征北战,赫赫功勋,从来不偏倚任何一方,即便是父皇也要敬重忌惮他三分,不然我这六弟能活到今天?只要他振臂一唿,朝里多少文臣武将会复议于他?本宫至少在他有生之年还得对这小子好点。” *** 京城的街道上缓缓跑过一辆并不奢华的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位身着戎装的青年少将,车把式听着他的指引驱车一路往北,他俊美而冰冷的容貌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但他自己却似乎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第53页 在他身后,马车厚重的布帘将满城的细雪阻隔在了外面,也把人们的好奇心隔绝在车厢之外的那张俊美冰冷的脸上。 此时的马车里生有一个火盆,正是车把式为了揽客而一早备制下的。 这会儿盆里的炭火已经烧得通红,车内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暖意。秦槊喝了一杯薄酒脸上泛起些许红润,坐在马车尾部,摊出手在火盆上方取暖,将手心烤热后又缓缓翻了翻。 较之他的悠闲,柒月更担心这个狭小的空间会令自己窒息而亡,伸手轻轻掀起身后的窗帘,放了一缕冰冷的寒风进来。 “出来为什么不知会一声?”秦槊感受到丝丝凉意拂面,终于缓缓抬起眼眸来看,目光清淡如水。 柒月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回头,贪婪地吸了一口外间的清新空气后才说:“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殿下不还是一样能找来。” 秦槊眉头微微一蹙,很快便又展开,干脆就势挑了起来,“生气?” 柒月不出声,算是默认。他这样尾随的而来的行径,自己不该生气吗? 秦槊嘴角不觉一颤,似笑非笑地说:“啊!本王好似一下子忘记了博士的俸禄究竟是多少。” 柒月对他这句略带威胁的言词丝毫没有一点儿反应,只是淡淡说道:“这个自有皇上定夺。相信对于有用的人,他不会亏待。” “也对。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会承认你这路边儿捡回来的博士呢?他这个儿子可不怎样,顽童心性,眼光一定有问题。或者考考文采?……那首诗……啧啧……” 柒月愣了愣,转头一看,秦槊依旧偎在火盆边,反覆翻着他那双修长的手取暖,好像从他嘴里从来没说出过这样损人的话一般。 “殿下知道那首诗?”这么说这个人留意自己应该很久了。 “啊!这么大的事怎会错过?往后出门,记得带个人,我已命无双安排人过来了。”秦槊不经意地说着,“一个绝对能听你话的人。” 柒月低下头,一阵,坐直施礼谢道:“多谢殿下费心。今日……” “不用解释。”秦槊撑起腰身,将早已温暖无比的手拢进貂皮斗篷的广袖中偎着,微微靠到一旁,一副慵懒的模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懂。” 柒月笑了,瞥了一眼身边不远的厚重布帘,不识趣地问他:“那殿下可是一视同仁?” 秦槊俊逸的脸冷了,两人的话并未刻意减低音量,相信外间的战无双不可能没有听到。半响,只听他一声轻笑,释怀地说:“自然是的。无一例外。” 车内车外都因这一句话奇怪地安静着,秦槊的目光轻飘飘地停在布帘上,明知仅是咫尺,却偏偏不愿再踏前一步了。 这样的沉默仅仅持续了少刻就被战无双打断了,“殿下,到了。” 刚有些缓和的气氛又被战无双这句硬梆梆的话弄得僵住了,马车缓缓停下,秦槊冷着脸站起身,径直跨了出去。 柒月跟在他身后也下了车,见到战无双规矩地见过他家殿下,便转身去付车钱,表情严肃认真,不带一丝情感。秦槊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进了驿馆大门。 柒月路过战无双身后,故意长嘆一声,说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跟着也走了进去。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一早就看出二人之间有问题,趁着这么好的机会,柒月真是想两人能握手言和,可偏偏连秦槊都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还硬站在台子上不肯下来。 回到驿馆,没走多远,柒月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知道是战无双跟了过来,也没回头看。 战无双似乎并不是来找她的,打她身边走过,一声不吭。 进了前面院子,见到秦槊背影,他加快步子追了上去。柒月以为他是幡然醒悟,过来道歉,一点儿没打算关心。有的事总是要给人留点空间,毕竟之前点点滴滴,自己并不了解。 可刚走到自己院子门前,打算推门进去,竟然发现战无双勐然抬起一脚踹在秦槊腰间。 秦槊没有丝毫防备,自是踉跄几步,只差那么一点就要扑倒在地,幸好身手敏捷才没至于太过狼狈。这下他也怒了,转身以牙还牙地也是一脚招唿过去。两人竟然就这样在院子里的雪地里动起手来。 柒月站在门边十分茫然,担心有人正巧进来见到,赶紧过去关了那道门,走回来规劝:“别闹了。战将军,拳脚无眼,小心伤了殿下,以下犯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殿下,战将军身上的伤尚未痊癒。你们别再打了!!!” 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据说六一儿童节快到了。 倒计时2天。 ☆、30 尽管柒月极力劝解,但两人似乎充耳不闻,不仅没有就此停下,竟然还有愈演愈烈的势态。 柒月无奈把心一横,趁着两人稍有间隙,立刻往这二人中间一钻,咬着嘴唇紧紧闭上双眼。死就死吧!这样傻逼的事,自己居然也会干,这是作的哪门子孽。 拳脚并没如愿落在身上,柒月只觉被人一带,整个人就这样扑进一个温暖坚实的臂弯里面,这人更是身子一转把她紧紧护在身前。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柒月听见身边响起“噌”一声响,明显是战无双身上那把永不离身的青钢剑被人拔了出来。
第54页 柒月大惊,睁开眼却见到战无双正在自己面前。 时间仿佛一下子停了下来,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细雪,战无双那张坚定而执着的脸就这样映进柒月的眼帘里面。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虽然仍是那么冰冷。 良久,战无双僵硬地将手松开,微微退了一步,柒月才见到架在他脖子边的那柄利剑适时地避开了少许。 “这是你欠我的十六年。”战无双眼里看着柒月,嘴里却对另一个人说着让人难以明白的往昔。 柒月透过他的肩,见到另一张阴郁的脸上由震怒变为淡淡的惊讶,随着那句话在这场不大的风雪中逐渐消散。 秦槊缓缓挪开那柄冰凉的利剑,松手让它就这样随意地跌在雪地里面,好似刚才的剑拔弩张瞬间没有了痕迹,不在意地一声轻笑,转身负手离开,“现在两不相欠。” “不,我还欠你一句抱歉。”战无双兀自转身,单膝跪下,抱拳不起,“臣战无双以下犯上多年,跪请殿下赐罪。” 秦槊停下脚步,就这样微微扬起脸傲然地站了许久,挥袖说道:“你还是不明白。算了。起来。”仿佛唯有失望才能诠释此刻的话语中的所有情绪。 柒月回魂已有一会儿,见到这两人扭扭捏捏,忍不住走到战无双身边,想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可这头牛怎么拖都不肯动一动,柒月只好对他明言:“殿下应该不是怪你以下犯上。他怪你的,只不过是你让他少了一个知己良伴,让他一个人守着孤独过了十五年。” 初雪那天,战无双失神轻唤的一句,柒月犹在耳边。那声槊,叫得亲密而又自然,仿佛可以把许多事带回到十五年前。秦槊并没有因为这称谓责怪,说明在他心里一直默认着一些情感的存在。那或许才是他想珍惜的记忆,才想留住的时间。 十五年,岁月的风霜即使风化了流年,也抹不去一些珍贵的感情,秦槊也只不过是个有感情的人,一个活生生被禁锢了多年的普通人。 战无双好似刚刚被人点醒,竟然有些茫然无措起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是这样吗?槊?” 秦槊微微转过半面,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几眼,转回头才嗯了一声,嘴里笑骂一句:“笨蛋。” 战无双十五年来一直没想明白的事情突然豁然明朗,却又改不过这十五年渐渐形成的习惯,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动作不自觉地别扭起来。 秦槊没眼再看,只是又一次微微仰头看了看此时阴沉沉的天,说:“等下有场大雪,我回屋取暖。” “哦。好……好的。我去让人送些炭火过来。”战无双说完,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莫名其妙走了回来,来到柒月身边,长身一拜,“多谢杜姑娘今日提点。” 柒月从方才起就只觉得好笑,被他这样一拜,赶紧还礼说道:“战将军多礼了。我只不过是不想你们因为一个这么小的误会,去浪费太多的生命。人生其实很短。”没有多少个十五年。 战无双支起身子,又微微颔首,这才转身离开。 秦槊原本打算回屋,这会儿突然又不走了,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看柒月,又看了看战无双的背影,忽然低头哑然失笑。 柒月目送战无双离开,听见这轻笑,回头见到秦槊负手低头抿着嘴,神色十分诡异,皱眉问道:“殿下在笑什么?”莫不是与战无双说明白了,一个人偷着乐? 秦槊似笑非笑地微抬起头,突然说出一句让柒月噎住的话:“无双喜欢你。” “什么?!!!”柒月真的是被惊呆了。 秦槊微微挑起眉尖,看了一眼战无双方才离开的方向,说:“我认识他二十五年,情同兄弟,比自己的亲兄弟还亲,是绝对不会看错的。他喜欢你。否则方才……我还不一定是他对手呢!” 柒月当然相信他不会看错,一下子苦恼上来,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如果发生了,该去如何结束?柒月一早知道自己的安排,是绝对不会这时候喜欢上任何人的。更何况处理感情的事情一向是自己的弱项,比较笨拙。 战无双毕竟和秦槊不一样,秦槊是皇子,就算真的喜欢,他目前也动不得真格。况且他如果有幸真能登临帝位,身边将来肯定会有不少的女人足矣让他心猿意马。但以柒月这段日子对战无双的了解,他话不多,应该性格比较内向,加上表面冰凉的人,大多内心火热,这点从他对秦槊的感情就能辨出,如果一旦被这样的人喜欢上,柒月只觉得自己怕是要造孽了。 “殿下,战将军……有什么特别讨厌的吗?比如说习惯。” 秦槊玩味地看着她,扯着一边嘴角笑了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这个人牛脾气,比较倔,一旦认了一个理就很难再回头。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死守。” 说着这句话,秦槊好似想起什么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皱着眉透出几分担忧。 柒月不确定他是不是危言耸听,但认真看他表情,似乎并非说笑,心里越发担心了上来。 秦槊回过神,一下似乎又想起正事来,异常严肃地对柒月说:“过两天父皇兴许会再传我和你入宫,你上次向他承诺的事是否已经有了对策?”
第55页 柒月点点头。 秦槊莫名其妙地打量了她两眼,说道:“若是你说的东西没用,父皇只会觉得你只不过是我身边的一名弄臣罢了,绝无性命之忧。到时你尽管开口,凡是有我周全着,不要畏首畏尾。” “臣明白。”柒月颔首以示清晰知晓。 “不过……若是父皇信了你的话,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自然,他信是最好,对你之前为我拟定的平常心助益不小。但随之而来的,可能是他对你更深的一层好奇,之前我在马车上与你说起的那些恐怕就真的难以避免了。不知杜卿琴棋书画造诣如何?” 柒月呵呵一笑,十分汗颜,“无一精通。” 柒月相信如果秦槊此时鼻樑上有副眼镜,一定已经架不住了。打从说了这句话到他作出反应,至少经歷了三十几秒,这对于一个思维敏捷的睿智皇子来说,已经是很迟钝了。 秦槊看了柒月许久之后,第一个动作是皱眉,第二个动作是眉头皱得更紧,第三个动作才轮到了那双阴郁的眼睛。柒月很确定他的目光只表达了一种单纯直接的情绪,那就是--鄙视。赤果果的鄙视! “你跟我进来。”秦槊自认识柒月那天开始说话就没这么不客气过,当然这种客气是指思想层面上的。这次估计是真的无语了,唯有用这样的方式来宣洩心中不快。 柒月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只因他曾在他父皇面前对她赞不绝口,竟然还当面“尊”她为师。不过这可不是柒月有意想要隐瞒,只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而且已经都那样了,说了有什么鬼用呢? 可以说这是柒月第一次有幸走进秦槊的住处,虽然与他睡觉的地方还隔着一扇挂落,但已能感受到他个人的氛围。之前的驿馆均是短暂居住,因此秦槊随身的物件都没有一一取出,现在才发现他居然带了不少东西回来。 屋里最抢眼的是进门时目光所及处的一柄宝剑和一些小孩玩物,这柄剑与战无双的那柄青钢剑不同,这剑通体黝黑,剑身上雕有盘龙,龙头为柄,浮雕自剑柄处一直蔓延至剑尖,但却一点不影响剑刃处的锋利。可谓霸气尽张。 柒月将目光从那柄剑上移开,碰巧与秦槊投来的视线交汇,不觉愣了一下。 秦槊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她在走神,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母后遗物。” 柒月不禁露出疑惑又惊讶的表情,一位什么样的女子才佩拥有一柄这样的利剑?单从剑身来看,这柄宝剑其实不轻,没有足够的腕力根本无法驾驭,更别说游刃有余。柒月虽不会武功,但也略懂一二。 秦槊好像读懂了她的好奇,转眸看了一眼,很快低下眉睫说道:“母后出生将门,十五岁时便已追随战太尉挂帅出征。也算得上是一代名将,只不过红颜薄命。” 柒月不曾想触及他的伤心事,故意转移话题,“殿下请臣进来是想指教什么?” 秦槊蹙眉一笑,领下了这份善解人意,“写几个字来看看。” 柒月很自觉地走到房里的桌案前研开墨锭,伸手取下一支紫毫笔,沾上墨汁酝酿一番,在身前写下一首自己曾经耳熟能详的七言古诗的其中两句。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秦槊待她写完喃喃念道。 对,这就是柒月如今的心境。虽然知道自己或许随时可以回去,但这样的离别也是惆怅的。 柒月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或许施欣没出事之前,她还有挥一挥衣袖的心情,不过如今……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据说六一儿童节快到了。 倒计时1天。 所以明天请假一天,过节。哈哈哈 ☆、31 秦槊看了那副字许久,阴郁的目光中有几分轻柔的悠远。 柒月不经意发现,一下想起这或许也是某人许多年前的心境,赶紧适时打断,“殿下以为臣这手字如何?” 在卫国已生活了一年半,柒月接触过不少卫国的书画,虽然字写得一般,但好在之前硬笔书法练得不错,加上从前做过近一年的笔录工作,和这一年半的记帐写出一手和卫国人一样的字不是难事。难就难在眼下使用的是毛笔,柒月其实有时候挺懒,之前这一年半就没抽过什么时间来练字。反正缪宁她们根本不太会写,也没有人因为这件事取笑她,因此她压根儿就没想过有朝一日或许会派上用场。这会儿写出来的字看似有形,其实落笔轻重不一,只要对自己的一手字有追求的人都会难免露出鄙夷的神情。 秦槊就是这其中之一,他这会儿脸上的表情清楚明白地透露着无奈地苦笑,好像不太想置评,转而问道:“会画画吗?” 说起来柒月最近的几次作画,还是初中时画过几副自己都不堪入目的画作,这会儿是打肿脸也充不了胖子,“不会。” 秦槊惆怅地抱起手扶额,“那抚琴和下棋就更加不会了?” 柒月诚实地点点头,说:“臣确实没有这方面的造诣。” “你平日都爱做什么?”秦槊很好奇她是怎么打发消遣的时光的。 柒月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除了和姐妹们研究生存之道,就是一起玩一些女孩子才会玩的东西,唯有她们出去营生时才会一个人在院子里找本书来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关于风土人情的游记,便于发掘美酒佳肴。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嗜好,只有这半年里比较勤奋。
第56页 “殿下,看书算不算?” “算了。”秦槊彻底放弃了自己发现臣下优点的好奇心,“你还是练好这手字吧。” 或许这才是唯一的捷径。 “殿下,其实……不一定要有一技之长吧?”自己只不过是个谋臣,只要能谋事就成。 秦槊就没见过这么不思进取的人,板着脸严肃地说:“让你练,你还想抗命不成?” 好吧!这是命令。 柒月刚执起笔,战无双就捧着一盆炭火进来了。 秦槊走到柒月身后,握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扶上柒月的腰轻轻用力,说:“写字的时候腰要直,手腕用力,着力均匀。无双,放下炭火先出去。” 战无双愣在门口,听见这声才一声不出得进屋,直到放了炭火,走出房门都没再朝这边看上一眼,脸上的表情木纳又冰冷。 听见他脚步声走远,秦槊就将手收了回去,“这几天你到我这里来练字。” 其实对于他方才的行径,柒月多少有点不自在,听他这样一说,转身欠身谢道:“多谢殿下解围。”他就不担心刚刚才和战无双缓和的关系因为这样“横刀夺爱”而荡然无存? 秦槊不以为然地说:“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你。既然明知是强求不来的东西,我不希望他费神。” 柒月抬头看看他,秦槊挑眉一笑,转身走开了。 柒月呆在秦槊房里许久才出去,除了奉命练字,也对这个人有点好奇,写字的空档总会不经意去看他在做什么。按说像他这样的皇子应该生来任性,得不到不强求,反而让柒月对他有了一种新的认识。想想他之前挑画像时的情景,心知即便当时他是认真,也绝对不会逼迫自己。倒是令她开始放心。 一连几天,柒月都在秦槊这边练字,因为之前根基不错,加上渐渐熟悉如何运笔,柒月的字越写越有风格,不过比起无意中发现的秦槊的大作,却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 这几天里太子来过一次,秦槊自然是将那副画像命人转呈了上去。太子来串门的时候很高兴,不过因为柒月躲在房间里只是听到二人在院子里闲聊了几句。 太子试探的话少了,即使有,也被秦槊用十岁孩子该说的话敷衍了过去,一点不着痕迹。 战无双这几天很安静,总是一个人躲在一边好像有什么事不太顺心。柒月只单独见过他一次,是一天早上醒来得比较早,开打院子的门,就见到战无双在外面的院子里舞剑,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也没回头,只是稍稍停了停,很快又越发凌厉地挥舞起了那柄青钢剑。 这样过了七八天,皇帝好像终于想起了这个儿子,命了田公公出来传秦槊第二天早朝后入宫觐见。 次日早上一出门,柒月就见到战无双在为秦槊打点进宫的事宜。因为还没徵得皇上同意,并没安排向辰今日随同入宫,战无双一个人在吩咐驿馆的人做事。 柒月避得远远的。 秦槊出来正好见到两人诡异的距离,笑了笑,抓起柒月的手就走到战无双身边,一句话没说爬到了马车上。 “杜卿。”秦槊当着战无双的面伸出手。 战无双微微一让,仿佛是给柒月腾出位置。 柒月打他身边走过,很自然地把手交到秦槊手心里。 战无双只是冷眼看着二人的默契,待柒月与秦槊在车厢里安坐下来,才转过身吩咐启程。 柒月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感觉自己挺无情的。幸好其实彼此并没有什么应该有情的必要,柒月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驿馆派出的车夫放下布帘后,柒月转过了身子,碰巧见到秦槊正玩味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什么竟然有那么一瞬的慌乱,“殿下这样看着臣,难道有什么疑问?” 秦槊不答反问:“你与之前那几名女子,仅仅相处了一年半?” 柒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好奇,不过提起缪宁她们,很自然地又想起了施欣。深深吸了口气才点头回应。 秦槊微微一笑,懒懒靠了回去,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身前的人。前面的路还很艰辛,不会是一年能走完的。 马车很快进了皇宫,卫国的皇帝依然选择了在自己的御书房里等待。 这次秦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居然没带柒月进去。 不过比起自己这个儿子,皇帝似乎对他的授业博士更为上心,没一会儿就让田公公出来传柒月进去。 按规矩参拜完。皇上主动问起了上次尚未说完的所谓养生之道。 柒月并未立刻就答,只是躬身问道:“陛下有多长时间没去外面好好走走了?是否知道眼下宫里都开了些什么花?” 皇帝仔细算了算,皱着两条灰白的眉毛说道:“朕之前身体不适,鲜有闲情理这些事。杜卿为何提起宫里的花草?难道这也与你要对朕讲的长生之法有关?” 柒月应道:“的确有关。臣前几日有幸游了一次京城,发现卫国帝都国泰民安,十分富庶。百姓们安居乐业,都在称赞陛下勤政爱民,是位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臣就在想,泱泱大国被陛下治理地如此井井有条,陛下必定为了这天下呕心沥血,殚精竭虑。要做到这些其实很难。陛下一定是夜以继日地在批阅奏章,处理朝廷大小事物。这样的明君最容易忽视的就是自己的身子,我族中人讲求的这套养生之法,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劳逸结合。陛下可否趁今日殿下正好相伴,抛开这些俗事暂且不理,也好好休养一天?”
第57页 旁边站着的田公公听到这话,插嘴道:“老奴也认为陵王殿下这位博士说得极是。陛下,打你大病渐好之后就未好好休息了。从前只要批阅奏章也是时常五更不眠,自打……您就鲜少去后宫走动,不若今日就听这位杜卿的建议,去御花园散散心可好?” 皇帝今日本就是抛开朝政专心来听她这套长生之法的,加上有这位陪伴多年的掌事太监再旁附和,自然欣然地接受了。 从御书房出来,田公公特地引了一条比较清幽的路线来走。 卫国皇宫的御花园设在前朝殿与后宫中间,一路上柒月偷偷向秦槊示意,秦槊倒是默契,不用她过多暗示主动陪驾一旁,和父皇聊起一些回京路上遇到的有趣事情,不过许多事本身并不那么有趣,只不过他用了一种孩童的方式表达,倒把这久未走出寝宫的皇帝给逗乐了,一直笑骂他大惊小怪。 半路上皇帝又想起了自己关切的事情,叫来柒月接着询问。 柒月又是不答反问:“陛下有多久没自己骑过马了?” 皇帝好似一下黯然了几分。 柒月见到一路陪伴在皇上身边的田公公偷偷回头对她摇首。 秦槊也适时地说了句:“父皇那是什么花?儿臣从前在宫里可没见过。” 皇上看了他一眼,并没回答,脸色似乎比方才更难看。 柒月心里直打鼓,看来这个问题又触及到了他的逆鳞。照这样来看,皇上至少应该有十五年没干过这种事了。不用想也知道和秦槊的生母有关。 趁事态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局面,柒月补上一句:“陛下,臣族中信奉生命在于运动。陛下应该抽出闲暇来舒展一下筋骨。” 说到他关心的话题,皇帝的面色才缓和了几分。 柒月长舒一口气,接着说道:“臣之前刚认识殿下的时候,他的身子可没这么硬朗,也比如今胖。时常没走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像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一样。病痛也比现在多,成天要喝好几次药。”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某人的心眼坏坏的。 昨天的儿童节礼物是一箱樱桃…… ☆、32 柒月这样说只是希望有个参照,也好让皇上相信活动一下对他如今很重要。 不过秦槊听完回头皱眉瞪了她一眼,似有几分不悦,未免父皇怀疑,更是咬牙切齿一番,就好似小孩儿的短处被人揪住,不愿认帐。 “哦?”皇帝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微微点点头,“槊儿打小的确懒散,读书识字倒是不用朕费功夫,可一提到要他练习骑射就开始闹别扭了。”说完呵呵笑了几声。 秦槊小孩儿似的撒娇说道:“很辛苦的。儿臣可是四更天就起床了。对不?田公公。” 田公公弯眼笑着,并不答话,那模样就似看着一个让他头疼又宠爱到骨子里的孩子似的。 皇帝看着二人不觉失笑,嘆道:“还好意思问田富?他可是在朕耳边诉过几回苦了,怕惹恼你,又担心辱命,甚是为难。” 柒月懒得理会秦槊,趁热打铁继续说:“药能治病。但无论是什么治病的良药都有几分毒。我族中人更讲求的是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如果陛下愿意,可以尝试一下每日清晨在这皇宫之中稍稍小跑半个时辰。不过一开始确实是很辛苦的,但若能持之以恆,一定大有助益。” “毒?”皇帝显然对这个字相当忌讳,脸上又有几分暗沉。 柒月解释道:“臣所讲的毒并非真的有人下毒。但即使是最温和的草药也是会日积月累残留在体内,形成一种毒素。即使是所谓的丹药,如果服用得过多都是会伤害身体的,最初或许还会有一些虚幻的畅快感,日子久了便怎么吃也没什么成效了。但陛下也不用因为听了臣这一席话而讳疾忌医。毕竟医者开出的方子必定是对症的,只不过如果没有相应的症状陛下还是需慎服。” 这十几年来,皇帝的身体的确一年不如一年,渐渐也开始对国师所制的丹药开始质疑,听了这一番话,好像豁然开朗了。原来吃这么多丹药反而有损龙体,难怪近年越来越力不从心,甚至去后宫的欲望也淡了。 思量一阵,又看了看儿子,问道:“杜卿说你早前身子不好。怎没听你奏来?如今可好些了?” 秦槊拍拍胸膛,好似在证明自己身子骨硬朗,“臣府里有名医。又有杜卿看着儿臣,诱导儿臣晨昏练剑。早已好了,不想父皇担忧,因此并未叫人上奏。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如今身子可好了。” 皇帝点点头,似乎很欣慰,“看来你这杜卿本事不小。连你这顽劣的脾气都能一併治了。槊儿啊!为人臣子最珍贵的一点便是直言相谏,你可要好好善待如晦才是。”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秦槊回答得十分乖巧。 柒月适时提醒道:“殿下,您的记性又不好了。臣除了引导殿下练剑,还每日与您一到晨跑呢?” “啊!本王一时忘了,杜卿曾对儿臣说过这很重要。”秦槊虽然不知道柒月说的这些是否真的有用,但都一併默认了。 “哦?”皇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这几年你还真的改变不少。”
第58页 “殿下,不若你今日陪皇上跑几步可好?” 皇帝听到这话竟然有点跃跃欲试,倒想看看自己这儿子长进成什么样了。 秦槊笑了笑,不怀好意地说:“杜卿提议甚好。不过平时都是你陪着本王做这些事的。你也陪来我与父皇跑几步。” “好!那就从这里跑到御花园好了。田富,你去命人通通退下。” 柒月那能不知道秦槊是在拖自己下水,也明白帝王从小便要学习所谓的威仪礼教,皇宫之中怎可能横冲直闯,皇帝这样做只不过是想避开那些言官事后的烦扰罢了。 等田公公去安排就绪,柒月与秦槊就陪着老皇帝来了一场宫中慢跑。柒月的耐力极好,其实之前的那番话她是有亲身体验的。母亲早年体弱,生完她之后更是诸多病痛,自打在父亲的陪伴下加入了健身的行列,整个人不但比之前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人也开朗了不少,容貌更是因此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柒月跟随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锻鍊体能了,因此一场慢跑下来,老皇帝粗气一口接着一口,连秦槊都微微喘气了,柒月居然面不改色。 老皇帝这次是真的相信柒月的法子有效了。 柒月趁此机会建议道:“不若过几日,让殿下带着他那位神医入宫给陛下瞧瞧?臣知道宫里有不少太医医术精明,但他们碍于陛下威严,难免会知道却不敢直言。殿下带来的这位神医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药痴,年纪不大,但从来都是知无不言,他只对草药有兴趣,说他痴呆倒是一点不假。或者有另一番见解也不定?陛下听完他的话,若是不信,可以当他戏言便是。只是臣得先向陛下为他讨个免死金牌,未免他直言过甚,惹怒了陛下。” “杜卿所言甚是。那就择日让他进宫给朕瞧瞧吧。朕答应你,若他说错什么,或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朕都不追究他。” 既然已来到御花园外,皇帝也难得有这雅兴进去休息一下。于是又命田公公去张罗茶水美点,自己则领着儿子与他的博士在里面的一处花鸟亭内坐下休息,命人取来巾帕擦了下汗水。 到这里,柒月该说的基本都已经说完了,后续的事需要出宫后安排向辰跟进,因此把余下的时间都交给了秦槊。 皇帝经过之前一番折腾,面色有些红润,或许是出了些汗,整个人也轻松了,与儿子闲聊上来,不觉哈哈大笑。笑声可谓十步以外都能听到。 田公公命人奉来茶水和点心,也在一旁看着父子二人相谈甚欢,十分欣慰。 可这样美好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忽然有人来报,说是皇贵妃驾到,听闻皇帝在园内休息,特地前来见驾。 柒月是外臣身份,赶紧起身告退。秦槊也随着她站了起来。 皇帝明显有点不高兴,但碍于规矩,只得这时候放人。 柒月随秦槊在田公公的带领下出去,却不想皇贵妃好似急于面见皇上,刚走几步就迎面碰上了。 柒月随着秦槊施礼并未抬头,却听见这位身份尊贵的妇人说道:“本宫道是谁在园子里随驾,原来是久未回京的陵王啊!看来确实长大了,个子也高了不少,不过听说你还是老样子。真是令人担忧。这样也好,倒是落得清净。” “爱妃在那里阻着槊儿做什么?”皇帝在花鸟亭里微怒问道。 皇贵妃也不敢这时候惹怒皇帝,赶紧问安。得到允许平身后故意大声说:“陛下这声槊儿倒是叫得亲热。臣妾却为此甚是忧虑,他母后当年如何对待陛下,陛下难道忘了?就不怕野生的狼崽养不家?” “住口!”皇帝一声暴怒,连背对着他的柒月都被吓到了。 “槊儿,你先回驿馆。朕过几日再命人传你。” 秦槊听见这声,转回去乖巧地拜了拜,才领着柒月离开。 打从御花园出来,秦槊便一言不发。回程的马车上更是紧握双拳,两只手都被他捏出了泛白的色泽。 柒月不懂,更不能相问,脑子里乱得一塌煳涂,好像一点没听懂。 “怎么不问?”马车走了许久,柒月才听见身边人沉闷的问话。 柒月回过神,恭敬地回答道:“殿下想说自然会说。不说总有臣不必知道的理由,臣只听殿下想说的话。” 秦槊笑了,却并不愉快,“好一句我想说自然会说。后悔跟着我吗?” “回殿下,臣不曾想过后悔。当初殿下命战将军绑了臣回来,臣就将自己关于那个心愿的所有希望都託付在了殿下身上。只要殿下还在坚持,臣为什么要后悔?殿下的处境,臣当初就明白不可能什么事都是一帆风顺的,早已做好了与殿下共同进退的准备。既然如此,何必后悔?既然后悔毫无益处,还不如花心思想想该如何继续下去更好。” “柒月……”秦槊欲言又止,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双手,“好!好!就凭你今日这句话,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不过……”柒月思量一阵,还是问道:“皇贵妃今日所言,殿下可否告诉臣,是真的,还是皇后当年遭人诬陷?如果殿下不愿说,臣也可继续不知道。” 秦槊怅然一笑,“重要吗?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欠我的,终须要还。你谨记这点就可以了。”
第59页 柒月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但并不认同他这样的想法,碍于他眼下不悦,并没在这时候追根究底,只是说:“无论真假,臣都会竭尽所能让它成为假像。” 秦槊深深看了她一眼,闭起眼养起神来。 柒月也希望他冷静下来,并未打扰。 回到驿馆,柒月继续着手之前进行了一半的事。直至忙到掌灯才从向辰院子里出来,既然没打算放弃,有些事准备着总是好的。总能找到机会重新整装上阵。 正想趁着没事去找战无双谈谈,没料到刚进那处院子,战无双已自己找来了。 见到柒月,战无双似乎苦恼地沉默了片刻才说:“方才用晚膳时殿下要了一壶酒。我见他心情不好,没有阻拦,想着让他发泄一下也就算了。不过打那会儿到现在,他已经一连喝了好几壶了,菜却一口没尝。我担心……想到兴许你有办法。” 柒月真是被他郁闷到了,“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都搅在一块儿了。就是太把他当回事了。他要你怎样,你就怎样,你自己没有主见吗?酒能给他这样喝吗?他发神经,你也跟着他傻了?” 借酒浇愁?这算什么英雄?马车上那句狠话白说了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往事不要再提 ☆、33 柒月这次真的生气了,想也没多想,冲进秦槊的院子见到他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酒,又一杯一杯地把自己灌醉,喝酒象喝水一样,走过去就把他手里的酒杯和酒壶都夺过来砸了。 以至于跟着她后脚进来的战无双愣了,连秦槊也愣住了。 “喝醉了吗?”柒月生气地问他,“喝醉了舒服点吗?醒来以后呢?就没人再记得那些事了吗?面对现实有那么难吗?” “你知道什么是现实吗?”秦槊像一支被人点着的炮仗,终于从沉静中炸开了,站起身吼道:“现实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娘,宁愿丢下她尚未成年的儿子独自去承受她当年的执念留下的伤痛。现实就是这个儿子时至今日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是当今圣上,还是圣上的亲生弟弟,受尽所有人轻蔑的目光,却只能一个人在封地那处无人问津的宫阙里疗伤。现实就是疼爱了他十年的父皇,也是他心里最崇敬的那个人,竟然在他离开那天向他保证,有生之年会保他衣食无忧,性命无虞。你以为我这次回京,真的只是他病重挂念,不是他以为自己回天乏力要我陪葬吗?” 柒月愣住了,良久说不出话。或许自己知道的确实太少了,少到已经不能用言词去平静他此刻的心情。第一次在这样的真相面前感到无力,感到或许让他醉会儿更好。 “你继续喝吧。我让战将军再给你温几壶酒。不过喝完今晚就好了,终究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柒月转身,对身后的战无双示意。等他离开才迈开步子准备要走。 “柒月……”听见身后传来轻柔的唿唤,又皱着眉停下来了。 静静等着他要说的话,既然帮不了他,或者只能做一个聆听者让他尽情抒发,等了一阵却没再听到一丝响动。 柒月担心他喝醉了,转身去查看,却发现他只是这样站着,目光迷离地看着她。 秦槊的确生得不错,尤其是他那双阴郁的眼睛,淡淡的忧伤,好像一张蛛网,很容易就把人整个困在其中无法自拔。此时的他浑身透出一股悲戚的阴冷,足以把任何看着他的人都定在原地,恨不得与他一起伤了,陪着他一起痛了。 秦槊终于有所动作的时候,是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伸出一只手,用力将身前的人带回到自己身边,低下头狠狠吻在那片温暖的唇上,肆无忌惮地索取来自另一个人的柔润,好像这样就可以平復他的悲伤一样。 “别走。我不想一个人呆着,现在不想,以后更不想。柒月,我喜欢你,知道吗?从第一次和你在一起,我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你。我害怕过,彷徨过,因为你,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些。我不敢想像喜欢一个人会怎样。像我母后那样,还是像我父皇那样?我不确定我会怎样去对待你,所以我从来不承认我喜欢你。但是又不能停下,这种恐惧很难受。我到现在才知道他们当初的感受,知道他们当年都很难受,怀着一种执念去喜欢一个人真的难受极了。” 这样的秦槊令人无力去反抗,他的手勒得很紧,真的好像一个孩子一样,一个失去了所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 柒月就这样任他抱着,陪他站着。 今晚没有雪,也没有风,院子里的积雪早已被人清理掉,只有四周的琉璃瓦上还覆盖着一层薄雪。融化后的水珠汇聚在瓦片前端的凹槽里,越聚越多,直到水珠再不能容纳,化作一滴晶莹通透的水滴挣脱瓦片的羁绊,狠狠地跌落在了下方的青石阶上,只剩下一抹水花,还有一滩潮湿的关于那滴水珠的记忆。 “殿下,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拿来惩罚自己?你喝醉了,该休息了。” 柒月话刚说完,秦槊身子一软,柒月差点儿就架不住他。 “来个人帮帮忙好吗?”尽管知道这院子除了战无双没有第二个人会再进来,柒月还是扯着嗓门儿喊了一句。如果再不喊的话,秦槊就真的要跌在地上了。而地上是那么的冰凉……
第60页 “把他给我。”战无双或许是听到声音,端着一壶酒快步进来。在旁边的桌子上放下,赶紧把秦槊接了过去。 二人合力将他送回房间,战无双替秦槊脱了鞋袜,才将他安置在床上,拖了床锦被给他盖上。 一转身见到柒月没走,愣了一下,“不放心他?” 柒月笑着摇了摇头,“我在等你。我们出去再说。” 战无双好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从屋里出来,战无双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给柒月打了声招唿,先去叫人过来收拾了一下院子,又吩咐人重新做了两道小菜,拿了个温酒的小炭炉回来。 战无双坐下后,一句话没说,也没看柒月,只是把之前拿来的那壶酒放在了炭炉上煨着。酒香渐渐溢出,他才看着酒壶说道:“想问什么?” 柒月觉得他其实也不笨,但也没有这么快切入主题,“战将军会饮酒吗?”别说着说着替他家殿下伤怀上来,再喝醉一个她可就只有把他撂在这里了,这种事柒月确定自己做得出。 “可以叫我无双。”战无双平静地说着,“我喜欢身边的朋友称唿我的名字。” 柒月点点头,是朋友了吗?人家把你当了朋友,总不能当面拒绝吧?这傢伙也有别的朋友? “无双。现在可以回答了吗?” 战无双脸上的线条稍稍柔和,却仍然一直低着眉睫不肯看人,好一会儿才说:“会。我酒量很好,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多照顾一个人。”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会照顾他?”柒月可得把这层关系撇清了,照顾秦槊不是一向都是他的职责吗? 战无双一下子抬起头来,惊讶地直直看着她,“你不是……算了。你想知道什么?”虽是这样说,他那张表情不多的脸上还是稍稍有些激动,对于他这样一个人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柒月这下子才看明白了,赶紧补上一句,“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要回家。我家离这里很远,家中父母也不会允许我远嫁,所以在回去之前我不会想这些事。” 战无双有点失望,但很快又变得面无表情了,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柒月不想和他纠缠这些烦人的问题,干脆直接问了:“殿下母后当年的事情是不是真如传言中一样?” “不是。”战无双没多想,很肯定地回答道,“小姑母不是那样的人。” 柒月和他说话,觉得实在是太辛苦了,问一句答一句,这是要和她聊到天亮?就算她愿意,他就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么冷的严冬之夜,居然二人对坐露天的院子里八卦十几年前的往事。还真是醉了。 战无双拿起暖好的酒壶斟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放到柒月身前说:“暖暖身子。这酒不烈。” 柒月端起酒杯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才稍稍抿了一口,果然不烈,不过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一时间也辨不出是什么花。想来是战无双之前换过了酒,担心秦槊喝得太多伤身。 感觉喝了一口酒,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冷,柒月干脆把那一整杯都倒进了嘴里,吞下后接着问道:“既然皇后娘娘不是那样的人,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其实不应该是皇后,她是太子妃。”战无双再次简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柒月真是被他气死了,生气地说:“你能不能一次说完?你这样说我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战无双被她嗔得愣了一下,神情木纳的回答道:“皇上娶了自己弟弟的太子妃,登基称帝。后来小姑母就生下了殿下,皇上不确定殿下是谁的儿子,姑母在时对殿下十分宠爱,姑母过世后就给了一片封地安置他。这就是全部了。” 这关系很复杂,柒月捋了一会儿才明白战无双的意思。就是说当初皇上抢了自己弟弟的老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不知道儿子是谁的了,所以不认帐了?这都什么伦常关系?太狗血了。 整件事最无辜的的确是秦槊,不仅如此,还要承受这件事带来的恶果,也难怪他了。 “其实殿下已经习惯了,”战无双这次没有让柒月主动问他,“这样失控已经好些年没发生过了。” 柒月也不太懂,以秦槊平时的表现是绝对不会这样的,难道有什么事触及到他早已结疤的伤口了?柒月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干脆懒得想了,转头问战无双:“殿下平时最不喜欢什么?” 战无双问道:“殿下?” “嗯。殿下。” 战无双仔细想了想,细数道:“生病不吃药,嫌苦,若是有人劝得多就会烦。无肉不欢,不爱听人说他不好……” “拣他最厌恶的说,这些都太皮毛了。” 战无双不知道她问这些有什么用,低眉想了想,说道:“女人哭。” 柒月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厌恶女人哭?”好似为他选妃时,他也提起过这一点,看来他是真的在意。 “姑母在世时时常郁郁寡欢,偷偷流泪。殿下陪伴她十年,用尽所有办法。最后……因此殿下最厌恶的就是女人哭。过去在封地便有女子因此差点丢了性命。”
第61页 “哦。”柒月算是弄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明天请假,外出一天。 ☆、34 柒月前一晚和战无双在秦槊的院子里喝了一会儿酒,两人一直坐到二更后确定秦槊不会再起来闹腾才离开。 柒月回房想起发生的事睡不着,又接着想了想,直到三更才上床睡觉,因此第二天醒得特别晚。 这两天大雪停了,但化雪的日子天更冷了。因此柒月醒来并没有即刻起床,只是窝在被窝里望着纱帐发呆。直到听见外面院门不知道被谁轻轻推开,才赶紧起身找衣裳。 来人一声不响走到门前,好一会儿才敲门。一开始并不急,只是轻轻敲了两下,柒月以为是战无双来叫自己起床用早膳,因此也没急着应门。只是有条不紊地把繁琐的衣衫套在身上。 可屋外的人似乎耐性很有限,敲着敲着就把频率加快了不少,让人不免跟着他急了上来。 柒月只好应了一声来了,穿着中衣,披了一件斗篷便去开门查看。打开门柒月就愣住了。 秦槊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外,见到她开门也微微愣了一下,“还没起床?”目光就好像发现一只贪睡的懒猫一样惊讶。 柒月见是他,赶紧把门虚掩上了,“殿下这么早找臣有事吗?” “早?”柒月就着门缝看到他抬头望了望天,没好气地问:“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什么时辰?”柒月顺着他的话问。 秦槊皱着眉,十分不悦地说:“都快午时了。我在院子里等到方才不见你人,问过无双才知道你今日没用早膳,以为你昨晚病了,过来看看。谁知你竟然在屋里偷懒。” 柒月觉得他好像失忆了,却又不想主动提起昨晚的事,只能问他:“殿下等臣是要商议什么事情吗?” 秦槊好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哈一声,“你忘了要练字了?” 柒月从门缝里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好像真的失忆了,拢拢斗篷故意试探着问:“无双……哦不,战将军没告诉殿下昨晚的事?” “昨晚什么事?”秦槊皱着眉头好像很茫然,仔细想了想,终于好像想起什么来,“呃……昨晚我喝醉了。你来过我院子?无双什么都没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你真的来过?” 柒月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也不确定他是真的忘记,还是故意装蒜。既然有人失忆了,她也正好敷衍过去算了,“殿下先回去吧!外面天寒地冻的,臣穿好衣服,梳洗完就过去找你。” “也好。今天外面的确挺冷,多穿一件衣裳。”秦槊说完一点不纠缠,转身走了,柒月透过门缝看见他的背影倒是走得坦坦荡荡的。 重新关上门,柒月收拾了一番,在房间的铜镜前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出门。 走进秦槊的院子,远远便见到战无双也在屋子里面,似乎和秦槊在商议什么事。 进去见过礼,秦槊才说:“我们今日要出门一趟,少则十日,多则半月,已命人禀明父皇。” “去哪儿?”柒月很惊讶,之前可没听他提起过。 秦槊解释道:“既然回来了,必定是要抽空去见见她。”说着便把目光停滞在屋里的那柄黑龙宝剑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柒月会意地点了点头。 秦槊让战无双去吩咐驿馆伙房准备午膳,屋里又只剩下了柒月和秦槊两个人。 柒月不想气氛变得奇怪,很自觉地走到屋里的案桌边开始研墨写字,不时偷偷抬头打量屋里那个人。 秦槊今天或许是准备出门去祭祀母后,穿了一身通体黑色暗花滚银线的厚重锦袍。腰束一款上面装饰有银制链条的腰带,头顶用黑纱冠束髮,整理得干净利落。外面随意地披着一件厚实的黑绒披风,整个人看上去阴郁加重了不少,却显得身段越发地挺拔英气。 就在柒月练字的这会儿,秦槊从自己睡房里抱出一把七弦瑶琴,盘腿坐在屋里的香炉边上,拨动琴弦,一个人默默地弹奏起来,好像根本不知道屋里有其他人。 柒月不懂古乐,但听得出这会儿他心思宁静,好像昨晚醉过一场果真把所有的事都给忘了。 就这样,两人一直静静相处到战无双带人送午膳进来。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了顿午饭,才各自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装出了门。 自皇后战氏染病去世以后,卫国这位帝王就再也没册封过皇后。因此秦槊生母死后便葬入了皇帝为自己准备的帝陵之中,希望将来能与她同穴。 秦槊的母后谥号孝安,因此帝陵取其谥号中的孝,称为孝陵。坐落于京城以南两百里据说风水极好的奎山之下。 要到那里必须得有车马,秦槊不想有人跟着太麻烦,因此只命了战无双驾车随行,柒月伴驾,别的什么人一个没带。 战无双一路都在外间赶马,柒月则带了一些书籍路上打发时间。秦槊倒也安静,只带了那柄黑龙剑与瑶琴上车,一路上都在奏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不过自吃饭前到马车上路近两个时辰,这首曲子柒月可听得有些腻了。开始琢磨秦槊是不是学艺不精,只弹得这手好琴,听到后面难免看书的表情都开始变了。
第62页 或许是听琴的人表情怪异,终于引起了某人的注意,停下抚琴的优雅动作,纤长的手指置于琴上,止住这绕樑之声问道:“柒月,你到底在看什么书?怎么一副让人纠结的表情?” 柒月故意含沙射影地说:“看一本看了许多次的书,有点腻了。” “那就换一本。”秦槊皱了皱眉,“既然腻了何苦为难自己?” 柒月淡淡看了他一眼,说:“见殿下如此执着,臣原本也想效仿一下。奈何实在没有殿下这份毅力,因此越看就越乏味了。” 秦槊脸上明显写着“怪我咯”的表情,嘴上却说:“我的曲子悦耳动听,怎能和你手中这本书相提并论?不喜欢就换本。” “哦,不如殿下为臣推荐一本有趣的?”柒月身边的书都是从秦槊房里取来,不知道是他自己带回来的还是驿馆为了给回朝的藩王们准备的,相信他多少都看过一些,因此倒想看看他会挑什么书来看。 秦槊一点没推脱,起身挪到柒月身边,伸手绕过她的身子去取书,柒月下意识让了一下,不过动作有点像在哆嗦。 秦槊不高兴地问道:“做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殿下。”柒月很认真地回答道。 秦槊维持着这暧昧的动作轻笑,问道:“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女子?” 说实话,柒月可不这样认为,或许是从前发育得比较好,加上长年在健身房里混迹,至少有一点是很能说明事实的。 若不是眼下正值冬季,加上柒月每次都披了一件斗篷,估计很多人都会怀疑她。为了掩饰这个漏洞,又不用用束胸的法子让自己难受,她还想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办法,就是增加了一下自己的腰围来缓和这部分线条的起落,让自己看上去只不过是有些微胖。这会儿在马车里呆着,她早已把斗篷放在了对面的凳子上。 因为有这样的认知,柒月下意识就替自己“证明”了一下。 秦槊也很自然地顺着她的目光把视线聚焦在了这个“证据”上,一下子脸就红了。 柒月从未想过会从秦槊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剑眉微蹙,目光呆滞,两颊红得像两个成熟的苹果,简直就是典型的纯情公子。 “噗。”柒月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秦槊回过神,狠狠瞪了一眼,问道:“不然你要我如何取书?” 马车里空间本就狭小,为了取暖中间还放了一个大火盆。战无双又备了不少炭火放在另一边的坐凳下,虽然藏得很好,却难免让人不好下脚。就算能下脚,隔着火盆如何取书?万一马车遇上颠簸的道路,秦槊还不跌进火盆里立马变成炭烧陵王? 因此他只能用这姿势取,否则就剩另一个更加暧昧的方法了。 柒月看看周围环境,不多言,只不过被他这样一捉弄脑子不太好使,又把身子往外挪了挪,以便某人不会趁机耍流氓。 秦槊见到她的动作没好气地轻哼一声,却坏笑似的弯了弯嘴角,重新站起来扶着旁边的木架伸手。 不过不知是不是这马车故意和二人开了个玩笑,秦槊刚把重心向前移了少许,马车就大力振了一下。 这下他整个人就真的倒下来了,压得柒月一声惊叫。 战无双在外面手忙脚乱地扬声说道:“马惊了。殿下坐好。” 秦槊这会儿哪能真的坐得好了?旁边是灼热的火盆,马车又在剧烈摇晃,唯有就这样趴在了柒月身上。 “别瞪我。不关我的事。”这天公要作美,他也拦不了。干脆就这样搂住了身下的人,以免她掉下去,“你不希望我掉火盆里去吧?” 柒月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和他吵,伸手搁在二人中间,勉强没让秦槊占到什么便宜,仰起头问战无双,“你还有多久?” 战无双在外忙得没有功夫应话,可柒月这“欲拒还迎”的动作却全都落在了秦槊眼里。 虽然她穿了一身男子的衣裳,却也难以掩住领口处的白皙修美。 秦槊忍得住就不是男人了,何况刚经歷过了方才的诱惑,还没缓过来。低头就轻啄在了那处柔软的香颈上。 柒月被这酥麻的触感惊了一跳,“你……你……” “这次是我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我又回来了!!!!! ☆、35 秦槊说话的时候举着手,整个人都压在柒月身子上,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不过是你引诱我的。” 柒月真心没想过引诱两个字有一天会落在自己身上。趁着马车终于停稳,低声问道:“可以起来了吗?殿下。” 秦槊扶着旁边的窗棂站了起来,勾嘴一笑,“当然。” 战无双在外面压根儿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扯着嗓门问两人:“没事吧?” 秦槊理了理身前有点儿皱起的长袍应道:“我没事,不过……柒月就不知道了。” 柒月这会儿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咬牙切齿地也跟着说:“我没事。别听他的。” 不过打秦槊说了那句之后,战无双已迅速挽起了布帘来查看,目光中微微带着一丝担忧,见到柒月没事,发现两人的模样怪异甚是不解。又打量了二人一眼才说:“方才路边有只狗忽然窜出,马受惊了。”
第63页 “没事。多来两只都不怕。” “你小心点啊。”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战无双有点懵,好像没想清楚该听谁的,“哦。”含煳地应了一句,茫然地放下帘子继续驾车。 马车跑上一阵,秦槊又诡异地笑了。 柒月打从方才坐起来之后就故意拿着本书避得远远的,余光见到他脸上的这抹笑容终于忍无可忍了。 “殿下在笑什么?” 秦槊正经端坐,煞有其事地回答道:“笑杜卿你实在健忘。” “我健忘?” “嗯。”秦槊点点头,“你方才不是让我替你找本书吗?” 柒月见他动了一下,立马说道:“臣不敢再劳殿下大驾。”赶紧把身边的一摞书抱到了二人中间放着。 “殿下请。” 秦槊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本,故意拿得远远地看了一下,好像有老花一样,皱了皱眉就放到一边去了。 挑过几本,终于选出满意的,递给柒月说道:“这本不错。杜卿可以慢慢欣赏。” 柒月接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着《风物考》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柒月大致猜到应该是讲民俗的,也觉得的确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于是故意不再理会身边的人,津津有味地看了上来。 秦槊被人冷落在一边,却不觉得无趣,随手拿起旁边一本书佯作翻了几页,偷偷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方才一番闹腾,幸好火盆是厚实的铜制材质,因此并没有因为马车的颠簸晃动,也没有炭火不小心掉出来。这会儿恢復了平静,火却烧得更红了些。 柒月偎在火盆边一身灰色的棉布袍子,广袖衬得她那双柔夷异常白皙纤细。偶尔翻动一下另一只手里捧着的书,越看越是娇柔诱人。 秦槊之前很少有机会这样看着她。她总是匆匆的来,说完该说的事就会匆匆离去。即使这几日在他房里练字,也没这样安逸地相处过。 其实这十五年里,秦槊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身边既使有战无双在,也和没人没什么区别。早就习惯了安静的独处,或者说是一种忍耐寂寞的境界。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人和自己坐得这么近,近得触手可及,而且还是个女子。 秦槊之前并不喜欢女人,尤其是看起来纤弱的女子。总觉得这样的存在很让人心烦,一不小心就会弄哭她们,哪怕只是一句话。所以这些年,齐陵郡那处宫阙里偶有几个胆子不小,“毛遂自荐”的侍俾都被他用奇特的方式赶了出去,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敢在他面前这么淡定地坐着了。 其实柒月很美。秦槊承认。 尤其是她这种美在幅员辽阔的卫国的确是独树一帜。她有卫国美女没有的大眼睛,深邃而又睿智。眉骨很高,以至于一双眉毛因为这幅度被高高地挑了起来,衬得眼窝特别的深。鼻子小巧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捏,不过秦槊暂时还没敢尝试。 柒月还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嘴唇薄得很莹润,很诱人。那晚在大殿上,喝得差不多醉时,秦槊就想找个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没想就这样盯上了,还忍不住一口就亲了下去。 第二朝醒来,想起昨晚自己干的“荒唐”事,秦槊真的头痛了好一阵。当时柒月穿的可是男装,虽然在卫国男风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毕竟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能这时候让父皇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不过对于那个吻,秦槊没后悔。第一次亲吻一个女子,对象是柒月,秦槊反倒是有些庆幸,也彻底鼓动了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打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已经认出了她。 柒月的名声不小,前一年还在齐陵郡就收到战太尉命人送来的密信,让他准备一下,可能随时有机会回京。信里提到太子办了安清伯,怀王迟早会翻脸。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一名长相奇特的女子。 秦槊闲着也是闲着,命战无双利用手里的一些人详细地打听了一下这名女子。想知道她究竟怎样个奇特法。然后就有了好几个版本的说法飞到了齐陵郡的那处宫阙里,其实秦槊那时候还是不能勾勒出她的样子,因为几种说法里有大半都把她妖魔化了。 没过多久,果然收到怀王私下调集军马的消息,当然里面有的事是秦槊一手策划的,比如怀王屯粮的消息不慎走漏,再比如他的粮食来源。太子之所以能知道得如此详细,能拿住怀王三哥的痛脚,都是他在背后搞出来的,就象柒月当初说的那样怀王之前的确漏洞百出,给了他不少机会。当然太子要告状,擒拿怀王回京治罪,趁机置他于死地的谣言也是他命人放出去的,但这也是事实,他只不过比太子早了一步。 尽管秦槊只是每天呆在那处看似无人问津的宫阙里,却早已对这天下大局了如指掌。也算得上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盘棋是时候该下了,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十五年孤独的岁月。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秦槊以为自己就这样可以坐在一边看好戏,没想到这个时候父皇病重,居然记起了自己。所以他不得不千里迢迢地赶回去让他看上他一眼,也好让父皇好好记住他这个“傻”儿子,记住他是怎样重新一步步走回来的。 其实秦槊一点不在乎那把龙椅,但却不得不想办法生存下去。最重要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曾对他说,他只能活在他的有生之年,好像有点不公平。秦槊不太信命,只相信自己。
第64页 秦槊没想过会遇见柒月。如果不是回京路上正好与怀王三哥的前锋相遇,对方发现暴露了踪迹,又不确定是哪方人马,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他也不会让战无双想办法拖住怀王的前锋营,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想法子进护城求援。 不想却与柒月巧遇。 那天他是真的饿了,没有战无双在身边打点,秦槊甚至不知道附近哪里有驿馆,兵荒马乱,人人都在自保,哪还有心思理他?十五年没回过帝都,加上唯一的一张行军图又被战无双“徵用”去布兵,所以才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柒月住的那处院子。 这才是该死的命。 秦槊第一眼见到柒月就敢肯定她就是那名传说中搅得京城天翻地覆的女子。一直以来,秦槊都以为她已经想办法远离了京城,却没想到她居然敢就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营生。所以他对她更好奇了。 尤其是听到她说她若是他们这班皇子,一定会站在一个悠闲的位置为自己增强实力。他差点没被那口饭呛死。 柒月说的正是他在干的事,却又没干到她说的份儿上,自己的居心竟然被一个女子这样轻易地看破,多少有点让一向高傲的陵王自尊心受到了微微的挫折。 尤其是之后与她相处的几日,她的机警和智慧更是让他对她刮目相看。即便是秦槊从前那位谋略过人的母后也没让他如此动容过。 所以秦槊想留她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避开一些人的揣测。但柒月似乎对这一切并没有兴趣,这让秦槊很苦恼,不得不故意与她接近,希望能找到留下她的法子。 不过秦槊没想到得到这个机会很偶然,偶然到自己都措手不及。 柒月失去了一位姐妹,秦槊为此第一次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的生死而感到内疚。但恰巧是这样,让秦槊见到了柒月的另一面。 她哭过,但和自己从前见到过的女子哭泣很不一样,一点没有心烦的感觉。自那以后她没有就此认命,而是选择了一条异常艰辛的路来走。这和秦槊当年的际遇很相似。 母后薨逝,父皇将他放逐到封地,秦槊伤心过,也哭过,去封地的一路上都郁郁寡欢,甚至想到过死。但最终自己不甘心就这样被命运掌控,做个只有悲伤相伴的活死人。用了十五年的时光来磨砺自己,也该是时候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了。 柒月决心復仇的那份坚定,令秦槊不能再对她有所隐瞒,虽然这是一件很冒险的事。 不过还好,这样的陵王才是她想要依附的,才是能支撑得起她復仇念想的强者。秦槊自己都庆幸赌对了,不然就会错过一位这么美好的女子。 不哭不闹,会自己拿主意,危难之时不逞强,能自己保护自己。这也正是他秦槊梦寐以求的女子。不过她还不愿意。 秦槊等得起,十五年孤寂的日子都等过来了,难道还会在乎多等三五年?那不过是弹指一挥的时间而已。只要这个人值得,只要自己乐意。 “呵。”柒月一声轻笑,打断了秦槊的思绪。 秦槊趁她这会儿看得入迷,偷偷挪了过去,坐到她身边看了看她手里的书,勾起嘴角问道:“什么这么好笑?” “书上说有个地方的人操办婚礼时会……”柒月指着书中一处趣闻笑着解释,可刚说了一半就发现有点不对劲,转头一看秦槊的脸居然近在咫尺,自己差点就这样亲到他脸上。 “殿下!!!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36 “听见你呵一声的时候。”对于柒月的疑问,秦槊并不吝啬答案。 柒月往外面挪了挪,问:“殿下靠这么近做什么?” 秦槊茫然回答道:“当然是陪你看书啊!听见你呵那么一声,我也跟着好奇了。书里到底写了什么?这么有趣。”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 “殿下如果可以回到您的凳子上坐好,臣愿意念给你听。如果再靠过来一点,臣只好到外面去陪战将军了。” 面对柒月的威胁,秦槊选择了见好就收,反正闻也闻过了,免得真的惹毛了她,便宜无双。 其实对于外面那位表兄,秦槊什么都可以让,即便是有天他突然跑来说他要做陵王。不过唯独柒月不行。因为秦槊坚信这个世上也只有她最和自己的心意,那天对她说的那句除了她其他的都可以随便,是秦槊的肺腑之言。当然,所谓随便就是根本不会去理会,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近身伺候,反正在人前自己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可以用这个藉口忽悠过去。 有时候秦槊也觉得这个身份实在好用,或许正是上天为了他特地这样安排的。 坐好后,秦槊顺了顺黑色暗花长袍,将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挺直了腰,“念。”好像一副听话,又洗耳恭听的样子。 柒月一连看了他好几眼,确定他不会再过来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才拿起那本书说:“这里记载了一个卫国的小村落,那里的女孩出嫁时,她们的父亲会对着她吐口水,以此代表不会污染了新人的好运气。可口水本身就很脏好不好?” 秦槊似乎并不觉得好笑,倒有点奇怪地看着她,好像是觉得她的笑点太低。
第65页 其实柒月方才是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部武侠剧,有个帮派选出新一代领导人之后也会进行这样的仪式。不过意义却不一样。柒月把人家出嫁的画面给换成了丐帮的帮主就任大典,有种错位的诙谐,只有柒月自己才懂,所以忍不住笑了出来。被他这样一看,柒月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质了。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柒月继续念了下面一段,“呃,这个部族的婚礼也很有意思,说结婚当天,族里的人会将新娘一身涂上食物的残渣。还会把新娘捆在树上喝一夜的美酒,据说这样做了新娘在以后的岁月里就不会有不能忍受的屈辱。简直可笑又噁心。” 秦槊还是一点儿没笑。 柒月认输了,“殿下,臣不擅长给人讲故事,臣还是自己看好了。你做点儿别的打发一下好吗?最多……你再抚一会儿琴?” “接着念。”秦槊也觉得自己太不配合了,但确实不太好笑。不过柒月给自己念书的模样倒是挺好看,不捨得就这样放过她,干脆这次配合她一下好了。 柒月只好拿起那本书,继续念道:“这里说了一个部族,他们那里的女子出嫁,需要陪之前的意中人睡觉……” 柒月还没念完,书就被秦槊一下子抢了过去。抬头一看,秦槊居然生气了,脸上的表情阴沉沉的。 “殿下,就算不好笑,臣自己看就好了。莫不是这本书殿下也想看了?” “这种伤风败俗的□□有什么好看的?”秦槊好像忘了这本书是他自己挑的。 柒月真的是醉了,“这本书可是从殿下屋里拿出来的。殿下什么时候私藏□□了?” 秦槊狠狠瞪了她一眼,蛮横地解释说:“在我房里的时候,它还不是□□。本王刚禁的,不许再看。” 其实这本书秦槊之前看过,的确觉得有趣才介绍给柒月看的。不过刚才被她一念,他才想起这里边的东西不仅有趣,还很荒唐。像他这样的男子看看也就罢了,女子最好就不要,尤其是会做他王妃的女子。 柒月这下真是气了,这人刚才还好好的,就因为说了两个他不笑的笑话,连书都不许看了。悻悻地拿起另一本书,干脆转过脸去了。 秦槊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想起方才她给自己念的东西,故意找话问道:“柒月,你家乡的风俗是怎样的?” 柒月被他一提,想起了一些事来,放下手里的书,故意说道:“在我家乡,男女是平等的。男子可以做的事,女人有能耐也可以做。” 秦槊见她有意拿话呛他,咳嗽一声,转移话题:“我是指婚嫁。” 柒月觉着他既然问起这个话题,自己也正好可以将两人的关系给撇清了。 “在我家乡盛行的是一夫一妻。两人只能守着对方白头偕老。若是男人心猿意马,女子有权提出终止夫妻关系,而且过错方需要给出补偿。即便是两人均无过错,过不下去也可以自由选择分道扬镳,名下财产各自一半。” “哦?”秦槊倒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奇怪的风俗,一开始还以为是柒月故意胡编乱造,但听她说得有板有眼又不像是在撒谎,竟然也真的信了,“这风俗当真有意思。那如果是女子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呢?” “自然也是一样。臣信奉族里这些规矩已久,是个很守这些规矩的人。”他这样的身份就别妄想了。 秦槊听她话里有话,不觉笑了笑,不就是一辈子守着一个人过吗?如果这人对了,别的送他他也不要。不过他秦槊看上的人,这辈子也别想跑得掉,最好就如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可心猿意马,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喏,给你。”秦槊想明白了,又把那本书重新递给柒月。她不是要男女平等吗?不是要一夫一妻吗?只要她说得出,敢做得到,看本书秦槊还是不会阻止的。 柒月不明白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了,不过方才被他这样一闹,她可不想受他这份恩惠,“殿下不是说这是本□□吗?” “不禁了。”有她那句话还禁什么禁? 可柒月不领情,很认真地说:“殿下将来是要做九五之尊的人,怎可以朝令夕改?太没有原则了。臣还是不看了,殿下接着禁吧。” 秦槊差点就被他这句话噎出一口鲜血来。 “不看算了。”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脾气? 柒月换了一本书,仍然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在马车里呆得太久,加上火盆里的炭火烧得人暖烘烘的,竟然看着看着犯起困来了。拿着书也能睡着了。 秦槊打那会儿被她呛了以后就没说过话,听见书本掉地上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柒月睡得挺香。 秦槊还没见过她睡着的样子,想起早前和她呆在她家地窖时的情形,不自觉地抿着嘴笑了。起身取来柒月放在一旁的斗篷替她搭上,拿起地上的火钳子加了几块木炭进火盆。就着这样的微光看着身边的人,越看越觉得她脸上那抹红润娇美极了。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担心不小心弄醒了她,又赶紧缩了回来。 秦槊从来没想过会这样去宠一个人,就连跟了自己十几年的战无双也没让他有丝毫纵容的可能。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自己从前避之不及的女子,秦槊希望能这样一直宠她到老。
第66页 之前她的那些伎俩,秦槊其实一点没看在眼里,但回头一想又似乎明白了。 若用武力,很多事都可以简单解决。这些年自己暗中培植的势力不容小觑,但柒月却是希望一种较为和平的方式过渡,其实这种方式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是耗时相对更长。 秦槊明白她的想法后确实不想操之过急,太急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品味她的美她的好,万一她大仇得报要走怎么办?况且一开始,自己那些布局不过是一场玉石俱焚,但眼下他不希望那么惨烈了。因为他也有了一个想保护的人,想厮守的人,这个人或许还有一副自己曾经讥笑过的妇人之仁。 而且她的做法似乎也有了成效,至少父皇这次没有阻拦他独自出京,看来的确是有些心软了。 “殿下,快黄昏了。”外面传来战无双一边赶着马车,一边禀报的声响,“是找附近的驿馆还是……” 秦槊看了一眼身边被这声音吵醒,还在迷离的人,弯起嘴角笑了笑,“找个可以看日落的地方。” 这是战无双有生以来收到过的最富有“诗情画意”的命令,连如何赶马车都有点不太会了。手里的鞭子扬了好一阵才落下,一边赶车,一边掏出怀里的地图来仔细查看。 京城百里均属平原,附近唯一的驿馆尚需走上近一个时辰,如果赶到那里别说日落没得看,恐怕只有看星星的份了。 战无双果断放弃了去驿馆的想法,架着马车直奔最近的一处村庄。 自打柒月听见日落两个字,已经彻底醒了,发现自己居然就这样在秦槊身边睡着有点不太好意思。加上瞥见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斗篷,柒月赶紧把它收到一边,低声说了句:“多谢殿下。” 秦槊好似对这声多谢一点不领情,微微扬了下头问:“一句多谢就算了?本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人盖被子。” 不然想怎样?难不成盖了下被子就要自己以身相许?他这被子也盖得太金贵了。柒月可不想成全他,“殿□□恤臣身子单薄,是臣莫大的荣幸,不过有句话说得极好,施恩莫望报。这是一种君子应该具备的美德。殿下是要君临天下的人,这种胸怀想必是应该有的,不然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位□□君王,到时候天下就要生灵涂炭了。臣冒死直谏,希望殿下莫怪。” 柒月一副绝不感念恩惠的表情把秦槊逗得笑了,“父皇早几日也这么说来着。可惜本王不是君子,也不想做什么明君。所以这恩惠一定会讨要回来的。等下陪我看日落。” 柒月本想再与他辩驳,一听只是陪他看日落,已到嘴边的话赶紧咽下了,“臣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37 马车很快驶进一处村落,战无双取下自己坐的凳子做脚踏,柒月随秦槊走下马车。见到斑驳的村舍,不免看了秦槊一眼。 秦槊正巧回头瞥见她的目光,笑问:“怎么?不相信我也会住这种地方?” 柒月一下想起最初遇见他的时候,识趣地没有做声。说起来自己当初住的那个院子也不过如此,只是几人打理得井井有条,看上去并不那么破旧而已。他都在里面呆了两天,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三人下车的地方正是一家很小的客栈门前,秦槊吩咐战无双去打点。带了柒月爬上村落外面的一处土丘,路上有一些还未融化的积雪,加上土坡坡度倾斜,半路上秦槊向柒月伸来一只手,示意她把自己交给他来引领。 柒月犹豫了一瞬,坦然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心。秦槊满意地抿嘴笑了笑,带着她上了土坡较为平整的顶部。 此时黄昏降临,温黄的落日将附近的一片雪地染成了淡淡的金色。不远处的旷野上有两棵比邻而生的大树,上面还铺着薄薄一层雪,因此和附近的景色一样,略显苍白。 其实这样的景,柒月觉得有点怪,因为从前见过的下雪天都是阴沉沉的,但眼前天空略显厚重,夕阳的余晖还是从天际那头洒了下来。 二人站在土丘上迎面吹来一阵微风,相较前两日这种风根本算不了什么。但秦槊还是下意识地挪了下身子,把柒月整个人都挡在了自己后面。 柒月就着晚霞抬头望向身前的人,有那么一丝感动,也因为这丝感动柒月微微退了一步。 秦槊身形高挑,却不如战无双厚实,或者是因为后者总是一身戎装加身给人有这样一种错觉。不过此时身前这人也能给人一种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秦槊担心她踩滑,伸手扶了一把。 柒月终是抬起手长身一拜,恭敬地说:“殿下,臣承蒙您的错爱。却很惭愧,臣始终都放不下家中父母,在他们有生之年,是必定会回去他们身边照顾的。请殿下原谅臣的不能动情。” 秦槊愣了一下,手还扶在她的手肘处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倒是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心里一阵烦乱,“那东西真能送你回去?” 说实话,柒月有点后悔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他,但已经说过的话收不回来。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回去,但要回去的心却是从来不曾更改,“不知道。臣也不能确定。” “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本王绝不食言。不过,柒月,记住,守住你的心。若是你动了情,我一定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秦槊负手抬起下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第67页 柒月觉得他其实挺臭美的,即便他确实有臭美的本钱。之前战无双告诉她秦槊很不喜欢女孩儿哭,会烦,有时候甚至会烦得想杀人。这是他致命的弱点。 柒月也盘算过是不是要在他面前“哭”上两场才能完事。不过自己终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人感觉到懦弱可欺。所以不是情之所至,柒月不想哭,相信秦槊也不会信。 两人又这样站了一会儿,秦槊转身迎向最后的那一丝晚霞,忽然长长舒了口气,喃喃问道:“这段日子你与向辰都商议好了?” 柒月嗯了一声,回应:“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不过……皇上似乎不太愿意。”如果皇帝愿意,也不会这么久毫无动静。 秦槊冷冷轻笑,自信地说道:“等着吧!快了。你的安排向辰已经告诉我了,也算对他的一次考验,这小子有时候会有点沉不住气。不过将来在我身边,他难免会派上些用场,是该歷练歷练。” 柒月也确实担心这件事,之前和向辰商议的时候,他拼命推脱过几次,后来又突然改变主意了,自己主动找了过来,原来是有人点了头? 不过…… “殿下如何知道皇上一定会见向大夫?”这件事如果办成,无疑会很大程度上推进柒月的计划,但必须是皇帝主动召见,一点勉强不来,最近她也为这事费了不少心机,但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天边最后一抹昏黄消失殆尽,秦槊转身伸出手,示意带柒月下去,柒月也不扭捏,又把手交给了他,随他一步步走下土丘。 直到在土丘下的平坦处站定,秦槊才深深看了柒月一眼,“因为你要他见,所以他必须见见。” 柒月发现他确实挺自信,自信得有时候让人感觉到有点狂,有点傲。自古只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倒想看看他用什么办法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乖乖听话。 “看着我做什么?看得久了,小心守不住自己的心,我可是言出必行,含煳不来。” 一连几天,秦槊再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出现。柒月不觉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他没有就此放弃,但只要保持好距离柒月相信自己守得住心。 第五日,三人终于到达奎山,因为秦槊持有陵王印信一路上倒也没有遭到阻拦,只不过一进帝陵秦槊就变得活泼上来。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点看不出他是来祭奠母后的。 直到地宫门外,身边再没有别人,秦槊才安静了下来。 孝安皇后陵与当今皇帝同穴,枕山而建,气势辉宏。地宫两扇石质宫门上,左侧一片空白,右边这扇雕有浮雕,乃是一位华衣女子,约莫三十不到的样子。雕像栩栩如生,仿佛这人随时都会从这扇门上走下来。 柒月知道这便是秦槊的生母,逝去的孝安皇后战氏。雕像上的皇后与秦槊几乎一个模子,只不过多了些女子该有的妩媚温婉,看得出生前她的确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佳人,或许是早年也曾经歷戎马,身上更是透出一股英气,但并不影响她如花的容貌,反而让见到的人感受到一种别样的风华绝代。 难怪…… 战无双焚香时,秦槊望着那扇石门看了许久,待到战无双走回他身后他才恭敬地跪下三拜,柒月与战无双也跟着他拜了拜。 起来后,秦槊绕过硕大的香炉,走到那副巨型浮雕前,负手抬头看着母后的脸,良久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问道:“这是您想要的?那么决然地赴死,到最后还是要和他葬在一起。九泉之下,您是否还会感到悲哀?不过您的心一向坚如铁石,怕是早已有了寄盼。等着儿臣吧!或者有一天儿臣真的会如您所愿。不然能怎样呢?这是您生前一手安排好的,即便儿臣想过挣扎,也不得不先完成您的夙愿。” 柒月听着这话十分不解,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犹如一根木桩的战无双。战无双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微微摇头,示意她现在别问。 柒月当然不会傻到在这时候来问,因此又将头转了回去。只不过是对秦槊的话有些条件反射罢了。 秦槊这会儿整个人都趴在了那面浮雕之上,脸枕在石雕脚边,真的好像一名乖巧的小孩依偎在母亲的身边,感受来自母亲的温暖,“母后,那支曲子儿臣已练熟了,足足练了十五年,原本想奏给您听,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等到您心愿达成的那天再给您弹。您说过那是属于您和他的曲子,儿臣对您的话一向只能成全。不过您确实对儿臣太狠心了一点。” “槊,”战无双上前一步,躬身拜道:“姑母九泉之下已知你心意,你不用太过伤怀。” 秦槊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依恋一阵,才从浮雕上挪开身子。回头见到柒月,又看了一眼战无双,走回到二人身前,小站一会儿,忽然执起柒月的手把她拖到雕像面前。 柒月几次挣扎未果,却听他扬声说道:“母后,儿臣早年不知情为何物,因此对您那番执着多有冒犯。不过如今总算明白了,特地带了她来给母后见见。她现在还不是儿臣王妃,但儿臣一定会谨记您的教诲,绝不强求,除非她自愿。不会如那人一般,逼得太紧,反而令她如您这般郁郁而终。”说完才潇洒地放开了手。
第68页 柒月被他勒得生痛,一获自由就抬起手腕替自己揉了揉。不过听他一席话也没太过生气,只是有些不自在的小别扭。 秦槊转头见到,抿嘴一笑,又故意问了声:“母后觉着她如何?是不是也和儿臣一样满意?虽然没有您当年英姿,却也还算过得去。” “秦槊。你够了。”柒月真生气了,转身走了回去。忽然发现自己不知是为什么生气,究竟是他刚才这样对待自己,还是为了他那句还算过得去? 碰巧见到战无双目光忧郁,一下好似明白过来。走到一旁低头不再言语。 祭拜完孝安皇后,三人才气氛奇怪地打地宫下来。 秦槊一路含笑,战无双却一言不发地把脸扭向一边。 柒月走在两人身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按说战无双应该生气才对,可他平静地有点不太自然。 虽然柒月也不希望见到二人君臣不和,但两人的反应的确让人不明不白。 “槊。”半路上,战无双忽然叫了秦槊一声。 秦槊甚至连头也不回,“嗯。知道了。” 柒月一点没弄明白二人这是这么默契,不过碍于有的事是因自己而起,也没多问。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妹子们,端午快乐哦。 吃饭吃晚了。 ☆、38 踏上归途,秦槊一上马车就拿了本书遮住脸,仿佛不太想与人交谈,弄得气氛阴沉沉的。 柒月自然不会去主动招惹他,坐在一旁默默看书。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柒月一路盘算着如何避开二人清静清静,却听秦槊没来由地说:“等下在车里好好呆着。外面发生什么你都别理。最好不要露脸。” 柒月正想问,却听见战无双在外面叫了一声:“槊。” 秦槊抓起身旁那柄黑龙宝剑,没待马车停稳就几步跨了出去。 “陵王殿下真是不简单。一藏就藏了十五年,我家殿下一直当您是亲弟弟,没想到到头来却有点措手不及。” 柒月弄不明白秦槊为什么会在这时暴露自己的身份,但相信自负如他,定是有什么安排,因此只是听了他的话,一点没去好奇。 秦槊这会儿早已跳下马车,握着那柄黑龙宝剑将手操在胸前淡淡一笑,神情轻蔑,满不在乎地说:“本王何时藏过?齐陵郡那座宫阙大门一直都是敞开着的。三皇兄随时都可以前来做客,不过本王等了他十五年也没等到,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派人来与本王一见。” 秦槊面前站着六个人,个个都是一身劲装,一看就知道身手不错,而且他们身旁还有卫国军营内饲养的战马,应该是混迹行伍之人。 其中领头那人听见这话,笑了上来,笑完恨恨地说:“六殿下这方式果然很奏效。殿下这半年损兵折将,若不是有人查到当初散布谣言之人乃是战氏旧部,恐怕殿下到如今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摆了他一道。” “哦?”秦槊皱眉笑了笑,好似十分不解地问:“究竟是查到还是本王想让他知道?”还真是会夸口呢。没有自己的故意,他们真的能这么轻易查到自己身上?那自己这十五年不是白忙活了? 那人气得喘了几口粗气,抬手一招,身边几人立马拎着手中刀剑一拥而上。 战无双早已跳下马车,与秦槊背靠背。秦槊轻松地说了句:“你左我右。” 话音刚落,二人便与这群人战作一团。 柒月在马车里早已将外面发生的事听得一清二楚,听见兵戟声偷偷挑开马车布帘望了一眼。只见战无双与秦槊被人围在几个人中央,一左一右配合得天衣无缝。 柒月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人武斗,见到有人血溅当场赶紧就把帘子放了下来。挪到秦槊之前的位置上,以免万一有血溅到自己身上。 外面的打斗声一刻也没停止,甚至柒月还清楚听到有人撞在了车辕上,然后滑倒在地。说不怕肯定是撒谎,但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有了秦槊那一句话,自己一点都不担忧外面情况如何。 之前战无双以一敌十都撑过来了,现在加上秦槊应该不成问题。柒月总觉得秦槊应该不弱,不然方才就不会那么轻松淡定了。 柒月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忽然听见自己身后有种奇怪的响动。路上每次经过一处驿馆,战无双都会换一辆马车,一来可以保持马匹体力和脚力,二来便是为了秦槊的安全。因此眼下这辆早已不是出京时的那辆马车了。 这辆马车分为前后两段,前半段较为宽敞,乃是专供人乘坐的地方,而后面则可以堆放行李,极为方便。不过为了易于装卸,也在后方开了一道活门,随时可以打开。前后之间仅仅用较为坚实的木格隔开,配以厚实的锦缎帘子遮挡,因此柒月此时看不见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有一点却可以肯定,秦槊和战无双一定不会干这么鬼祟的事情。那么自己的处境就变得危险起来,这人这时候上车,搞不好也是为了隐藏行迹,等下伺机发难。 听见外面兵戟声越来越散,柒月偷偷挪到了马车门边,确定自己已经可以一步跨出去后,定了下神。 说实话,外面现在是什么场面,柒月不敢想,杀猪杀牛杀鸡宰羊都无所谓,但如果外面的尸体变成了人……
第69页 柒月还没出去就一阵反胃,尤其是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但车尾的人此时已经安静了下来,而外面也在这个时候陷入一片寂静。秦槊或许随时会上来,后面那人完全可以给他致命一击。柒月一咬牙终于一步跨了出去,扬声喊道:“殿下,小心车里有人。” 不过话音刚落,脚边的马莫名狂燥上来,一下子沖了出去。柒月始料不及,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这样瞬间摔了下去,异常惊险,差一点就被卷进了车轮之下。惯性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柒月终于停下来了。依稀听见有人骂着该死,应该是秦槊的声音。 柒月很晕,真的很晕,打从掉下来以后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四周更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直到有人一把将自己抱起放在他身上不停查看,都还没缓过神来。 “伤到哪里?说话。”秦槊第一次为一个人着急得就快发疯,偏偏还不能拿她怎样,这种感觉让人很烦很燥。 “车里有人。”柒月晕乎乎地重复一句,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秦槊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骂人。这个笨蛋居然还惦记着车里的人?让他去死好了。 秦槊后悔了,这次是真的从骨子里感到后悔了。 原本这是自己之前干的“好事”,一早就已经将整件事安排好了,这次出门没带人,就是等着三皇兄主动找上门来了结。方才在孝陵内,无双就已发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秦槊以为只要柒月呆在马车里不出来,一定不会有事。没想到有人竟然豁出去了。 秦槊不知道这些人这样做究竟是三皇兄的主意,还是他们自作聪明,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秦槊现在只关心眼前的人,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礼教。伸手就在柒月身上一阵乱摸。 柒月伤得肯定不轻,手上,额头上都有伤痕。秦槊心痛了,这个笨蛋摔下来之前心里还惦记着他,叫他如何能不动容。 战无双方才跟着也跑过来了,站在边上没说话,这会儿见他这样,愣了一下,忍不住失声叫道:“殿下……” “住口。”没见他正忙着?除了这些外伤,这个小笨蛋还有哪里伤了? 战无双见到秦槊这样,低下头,默默退到了一边,不再看,也不再出声。 柒月意识恢復了少许,感觉有只手正在自己身上四处游走,从肩部到手臂再到手肘和手腕,接着是另一只。除了捏,还用了一种极其猥琐的手法,就是把手放到她的胸口上轻轻按了一下。 尽管视线依旧模煳,尽管脑子依旧不太好使,柒月还是能感觉到这绝对是一双男人的手。条件反射地抬起右手想给面前这人一巴掌扇过去,不过没力,这一掌反倒成了一种抚摸。 “哪里痛?告诉我。”秦槊就势握住那双柔软的手,放在自己俊逸的脸庞边贴着,不再用方才焦急的语气。 柒月感觉到那双手上的厚茧,安静了下来,忽然眼眶一热,哭了上来,“脚痛,手也好痛。全身都痛。”好像被人拆了骨头。 小时候,柒月很皮,像个男孩子,会玩一些比较危险的游戏。因此总是磕磕碰碰,身上旧伤刚好又有新伤出现。可是柒月从来不哭,除非父亲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摸她的脸,怜爱般问她痛不痛,哪里痛。她才会赖在他身边哭上一场,仿佛自己那段时间受的所有委屈都能一下子发泄得一干二净。 柒月这会儿很痛,痛得想起了父亲。所以依在某人怀里寻找记忆中那些熟悉的往昔。 秦槊没想到柒月会哭,更没想到她会哭得歇斯底里,一下子整个人都乱了。乱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把她紧紧搂进怀里,轻声地哄:“不哭不哭。知道你痛,我们去找大夫,马上去找。” 秦槊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通,为何出门不带向辰?为何之前做事不留一点余地?一心只想着赢。为何那么不小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车里? “无双,牵马。”秦槊抱着柒月果断起身。 战无双打听见那席话就跟条木头桩子似的愣住了,这哪里还是他认识了二十五年的秦槊?听见柒月哭了,战无双窃喜,可仿佛一切都因为这个女子改变了。想起之前种种,秦槊对她言听计从,他也不解了好些时日。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战无双从来没想过像秦槊这样的性子居然也会在乎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子。就像自己一样…… 默默牵过一匹战马,把缰绳递到秦槊手里,看着他把柒月放在马上,再看着他飞身上马,宝贝似的搂着柒月绝尘而去。战无双始终没有问一句,因为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秦槊喜欢她,喜欢到了骨子里,即使看着她哭,他也没有生气。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小,战无双就知道自己是臣,他是君,什么都必须把他放在首位。即使两人喜欢上同一件儿东西,也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秦槊偶尔也会让他,不过只能说明那样东西他根本不太在意。如果他真心喜欢的,绝对不会和自己客气。 前些天他以为秦槊不过是在做戏,因为柒月是他手里很重要的一颗棋子,不过如今看来,错的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地、诚恳地、求、收、藏!!!
第70页 昨晚临时有事,来不及赶回来,也没提前说。 不好意思。 ☆、39 柒月哭累了,躺在那个温暖的怀里睡着了。好像这一年多以来的委屈、伤痛和忍耐都已经释怀。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颇为宽敞的大床上,四周围着纱帐。 身上的锦被很厚实,不过全身还有一些酸痛,但已没有最初那么痛了。轻轻抬起手,见到手上缠了不少发黄的药布条,好像额头上也有。 四周瀰漫着熟悉的香气,是紫檀的味道,浓郁而高雅。 柒月伸手轻轻剥开纱帐,见到一个人的背影,是秦槊。 他正盘腿坐在床边儿不远的茶台旁慵懒地弓着嵴背,好像是一种扶额的姿势,透过他的肩柒月见到他修长的右手指里把玩着一件玩物,仿佛有点落寞。 柒月原本不那么在意,可忽然觉得那件儿东西样子很熟悉。下意识放下纱帐,摸了摸自己穿的衣服。 的确,衣衫被人换过了,秦槊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个通讯器。柒月一下子坐了起来,手上因为太过用力引来一阵疼痛,呲了一声。 床边的人听到响动立马站起来,几步来到床前,挽开纱帐。 “醒了?”秦槊目光关切地看着柒月,“还痛吗?” 柒月下意识拖了拖锦被,一脸戒备。 柒月的动作虽不太大,而且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没再动了,但秦槊还是愣了一下,这小笨蛋在防他?晚不晚点儿啊?有精神做这样的事,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她刚才的那个动作简直就是一种诱惑,让人不自觉地就会遐想。 说起来之前真是吓得秦槊不轻,搂着她上马的时候她还在哭,哭着哭着就不动了。秦槊以为她晕了,恨不得自己骑的是一匹会飞的马。 冲进一处村子就四处找大夫,还好大夫看过以后说她只是受了惊吓,加上太累睡着了,身上都是皮外伤,应该是穿得特别挺厚,并没造成什么内伤,不过膝盖和手肘损伤得较为严重,脚也扭了,得注意休养。秦槊松了一口气,却笑了,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折腾他。 拿了些药,想着让她睡得舒服些,又上马一路打听来了驿馆,就这样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好心让驿馆的侍俾给她拿来一身衣裳亲手换了,都没敢动她一下,她却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秦槊哭笑不得。 “还给我。”柒月终于肯说话了,语气理直气壮。 秦槊这会儿不用再那么担心,挑了挑眉,一下子想捉弄她了,“什么?” 柒月指指他的右手,“我的。” 秦槊顺顺长袍坐在床榻边儿,抱起手,把那玩意儿捻在支起的右手指尖上端详。说实话打从捡到它,秦槊已经看了好一阵,就是没看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可柒月说这东西能送她回家,秦槊居然就这样傻傻地信了,因为觉得她那会儿没有必要骗他,虽然这事对于他而言太不可思议。 “怎么用?”秦槊不想这么容易就还给她,或者说自己对她,也对这东西有一种莫名而强烈的好奇。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疼她宠她,就必须更了解她,不然怎么对她好? 柒月眼睛咕噜一转,故意扬起头说道:“你给我,我就告诉你。” 秦槊微蹙眉头,很想笑,当他是三岁小孩儿吗?这小笨蛋其实生得很水嫩,皮肤白皙,嘴唇莹润,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可之前偏偏非要扮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不过挺好玩,尤其是她穿着一身男子的布衣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养眼又可人,有种很奇特的韵味。但方才她眼里明明闪过一丝狡黠,却还要这么傲气就不行。 “想要?”秦槊捻着那玩意儿在她眼前晃了晃。 柒月没有被他故意的戏弄吸引,很认真地说:“这本来就是我的。” “哦。”秦槊笑着递过去。 柒月伸手去拿,秦槊一下子就把手收回去了。眼看快到手的通讯器又被他捏进手心藏了起来,柒月很生气,忍不住爬起身去抢。秦槊怎么会让她得逞,自然是往后稍稍一让,可柒月脚踝一阵剧痛,差点儿没跌下床去,还好有个就手的人给她应急。 两人都愣住了。 秦槊那张俊美得令人垂涎的脸就在柒月面前,虽然此时只能看清他那双仿佛天生就如此忧郁的眼睛。不过这才是最致命的,这种目光对于所有雌性动物都有一种莫名的杀伤力,忍不住就会动了恻隐之心。况且还是这样的距离,这种“伤害”绝对是成倍的。 柒月感觉到自己的唿吸不自觉地沉重了上来,望着那双眼睛愣愣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整个人都好像要跌进这双眼睛里。 而秦槊看着这主动送上门的小笨蛋忍不住狠狠吞了一口。知道她这会儿多诱人吗?绯红的面颊,忽闪忽闪满含秋水的眼睛,还有那张总是给他造成不少困扰的薄唇,仿佛都在诱惑着他去做一件自己本来就已极其渴望的事情。 柒月沉重的唿吸更是撩起一把火烧进秦槊心里,余光瞥见她的起伏,秦槊暗骂一声,捧起那张迷死人的小脸,狠狠亲了下去。温润的唇瓣仿佛也填满不了他此时内心的空寂,他要她,真的好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让她来填满这许多年苍白的岁月。如果能早一点认识她该多好?一切都不会经歷孤寂。可她又似乎来得刚好,若是早了他一定无法珍惜。
第71页 柔韧的唇瓣,嫩滑的脸蛋,一直吻到修美的颈项,秦槊才被柒月用力推开,忍不住留恋,喘息。 没出声,两个人都没出声。 过了好一阵,柒月才摊开手,说:“殿下,还给臣。可以吗?” 秦槊憋了一肚子火还没降下来,可见她略带委屈的模样又于心不忍,把那玩意儿放进她手心,嗯一声问:“告诉我,怎么用的。”尽管已清过嗓子,秦槊依旧声音沙哑迷离,带出一丝隐忍。 说实话,柒月以为要回通讯器必然会经歷一番周折,也对这件事没报太大奢望,只不过是尽力试试,但秦槊真的给了,而且轻而易举,这让柒月反倒十分意外。其实刚才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柒月感觉自己也有责任,是她给了他暗示,因此干脆避而不谈。 加上清醒以后,柒月想起之前的事,知道一直都是秦槊在护着自己,他的着急,他的心痛,柒月都清楚记得,也都知道这一切是真的。说不动容,肯定是假的,即使没有就此爱上他,也不好意思这时候给他脸色。 “按一下这里。”柒月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 秦槊觉得她就是来扰乱自己心绪的,明明刚才已经抑制住了,被她这句话一燎,恨不得又扑过去。不过秦槊不会真的得寸进尺,太过只会让她越来越防备自己。想要她的心,他得等,得忍,但也会随时把握时机。 “哦?就按一下这里?”秦槊重新坐回方才的位置,一副很好奇的样子,故意凑得跟近。 柒月微微一让,不觉又呲一声,一下想起自己的脚好像伤了。 秦槊见她吃痛,再没有心思和她胡闹,掀开被子就把那只脚捉了出来。 “别!”柒月赶紧叫住他,“别揉。今天还不能揉。” 秦槊皱起眉头就这样看着她,好似一种无声的强迫。 柒月不得不赶紧解释:“殿下,臣并非怕痛,有意拒绝你的好意,只不过……臣懂得少许医理,知道今天不能揉,否则伤势会更严重。臣方才只不过是不小心碰到,殿下如果希望臣早日健步如飞,可不可以去帮臣弄一些冰?”同时也希望他可以就此冷静。 柒月从前在健身房经常会遇到朋友或是自己受伤的情形,因此一些简单的伤也学过如何处理。知道此时冰敷是对自己最好的帮助。 想起早前她与向辰弄出的那些花样,秦槊对她的话再次选择了相信,轻轻放下她的痛腿,起身理了一下衣衫,才出门去找冰。还好正值冬季,秦槊没一会儿就用一块布包了一小团冰回来交到柒月手里,心也跟着平静了一些。 柒月拿着它,挽起脚踝附近的裤子,把冰贴在脚上慢慢揉,说实话挺冷。所以她忍耐的表情落在秦槊眼里简直就是虐待自己。秦槊甚至有个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念头,这冰要是热的该多好,她就不用这大冷天儿受罪。 不过柒月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赶他出去,秦槊觉得她也太不设防了。还好这小笨蛋的脚肿得象只大象腿,根本看不出女子应有的娇柔之态,不然自己恐怕又要忍不住了。 柒月给自己冰敷了好一阵,总算减轻了一些疼痛,不好意思地对旁边“肆意”观赏的秦槊说:“殿下,能不能帮臣找些布条来?要韧性好点的。” 秦槊可没伺候过人,不过被这小笨蛋一点,转身就去问人要东西。反正只要她乐意,他就会想办法让她开心,当然也是有原则的,底线就是她不能伤他的心。秦槊生平最厌恶的一件事并不是战无双说的女人泪,而是背叛他的人。所以他才会想着玉石俱焚,才会想要讨还一切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秦槊拿了柒月要的东西回屋,柒月给自己打了个绷带固定。弄好抬起脚看了一下,完全没发现屋里那人玩味的目光。 躺下后居然还对他说:“殿下,可不可以拿个枕头帮我掂一下脚?”使唤起人来挺顺口的。 “当然可以。”这小笨蛋要求越多,欠他就越多,他倒要看看到时候她怎么还。 柒月舒舒服服地躺了,躺着躺着没听见秦槊出去的声音,才转过头去。老实说,柒月真的没有在意,直到这会儿才发现某人似笑非笑的样子,惊了一下,“殿下,臣这里不需要人守着了。有什么事我会叫您的。”他该不会在打自己什么主意吧?柒月一下想起自己的衣服指不定是他换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秦槊故意咧嘴一笑,“你想让我到哪里去?这屋子可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发。 然后再吃饭。嘿嘿。 ☆、40 “这是哪里?”柒月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忘记问这个问题。 秦槊挑眉说道:“村子里。” “不可能。”柒月根本不信,说谎也不看看人。 村里能有这么别致的房间?檀木床,雕花台,轻纱幔帐,紫檀香?柒月才不信一般人家买得起。这人才把她当成了三岁孩子。 秦槊微微一笑,知道她不会天真地相信,主动招认道:“是驿馆。山下最近的那间。” “驿馆就没有别的房间?”柒月才不会信。 “有啊。可我不放心你。”秦槊很认真地说,“谁知道今天那些人有没有同伴在附近?我可不想半夜起来保护你,谁叫你这么没用,站在马车上都会摔下来。”
第72页 说起这事的确挺醉人的,柒月不过就叫了那么一声,马匹居然惊了。柒月发现自己好像犯了马忌,看来真的得找时间和这牲口熟悉熟悉。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无双呢?” “怎么不叫他战将军了?”秦槊有点不开心。什么时候两人这么熟络的?之前这小笨蛋还对他避之不及,甚至依言与自己做戏要让无双死心,前几天就听她叫了一声无双,还以为是她叫错,原来两人竟然真的这么亲昵。 秦槊心里很不是滋味,酸熘熘的。 柒月才不会上他的当,要知道回答了这个问题肯定还会有下一个问题,搞不好自己这辈子都别想从他口里问出战无双去了哪里。因此很坚持地再次问道:“他去了哪里?” 秦槊傲慢地微微扬起下巴,说道:“本王命他先回京了。不调集点人马过来,路上万一再遇上兇险,怎么保护你?” 柒月觉得他是故意支开战无双的。不过怀王的人这次没能得手,指不定真的会捲土重来,到时的确不好对付。他似乎又说得有点道理。一时间不知如何辩驳,只好拉了锦被躲了进去。 秦槊抿嘴笑了笑,也想让她好好休息,不再做声。 柒月蒙头在被子里想了一阵,发现自己真的很蠢,他乐此不彼,自己居然给他机会,早就不该纠缠这个问题。 冷静下来,换了个思路才不再郁闷。 其实秦槊骨子里有股侵略性,越是抵抗,他越来劲。或者自己应该和他说点别的,说点他在意的话题。 正想着,秦槊就把捂在她脸上的锦被扯开了一些:“别闷坏了。我不招惹你就是。好好睡会儿,晚点叫你起身用膳。” 说完他真的走开了。 柒月这会儿可没心情真睡,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忙着呢。 秦槊来到方才坐的茶台边儿盘腿坐下,手里少了一件儿东西,有点无趣。真不知道自己那十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怎么一认识了她连那些“平静”日子都不会过了。非要和她瞎折腾才觉得有趣。 整整十五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索自己将来的命运。这天下,要是不要?说实话,秦槊真有点不想要,但为了能活下去,恐怕是不要也得要。因为自己的命运掌握在那位至高无上的人手里,但秦槊不甘心认命。即使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也是自己的选择。 黄昏将至,驿馆内的奴僕送来给陵王备下的美食。侍奉的奴婢放下饭菜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静静侯在一边随时听命。 秦槊待一切准备就绪,才把柒月叫醒,伸手捞起她就抱在怀里,未免这小笨蛋大叫出声,赶紧说了句:“不许吵哦。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要乖乖的。” 柒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这会儿被他吵醒,闻着香喷喷的饭菜,见到屋里有人识趣地没有出声,不过被他这个假孩子当了孩子来哄,心里有点怪怪的。 秦槊将她放在茶台前坐下,跟着自己也坐了下来,递过一双筷子。 柒月接过来却有点犯愁,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整个人都不好了上来。自打来了这里,柒月的饭量就变得很小,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太开胃,现在见到那么多食物,柒月甚至觉得有点反胃。 “殿下,臣不饿。可不可以不吃?” “挑食可不好哦。人家说长不高的。”秦槊留意柒月有些日子了,发现她好像都不用吃东西的,还真是给他节约口粮。有几次无双来向他禀报说送去她那里的饭菜几乎原封不动,她甚至告诉无双可以少备一些,免得浪费。秦槊都不知道这小笨蛋是怎么长大成人的,“多少吃点儿。还伤着呢。” 柒月无奈夹了一片青菜进嘴里,尽管味道不错,仍是难以下咽。放下筷子,心烦意乱地说:“殿下,臣真的不饿,不太想吃。臣族里的人一向如此,本就不怎么能吃东西。” “不行。”秦槊觉得不吃东西身体一定不好,决不能让她如此任性,夹了一筷子的肉放到她碗里,强横地说:“赶紧吃干净。” 柒月见到随侍在旁的侍俾偷偷抿嘴笑着,未免自己再被一个“孩子”发号施令,唯有夹起碗里的肉餵进嘴里。 这一顿,柒月吃了不少东西,以至于到了晚上,就开始感到不适。其实从前柒月就吃得不多,而且都是素食为主。一晚上辗转反侧,后半夜竟然发起烧来。 秦槊在房里的茶台边小憩,听见声响拿着烛火过来查看,见到她脸颊浮红,伸手一探也不觉急了上来。 打小他就身强体壮,几乎不会生病,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出去叫醒驿馆管事,让他去请大夫,回到房里就开始坐立不安。 柒月见他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轻轻唤了一声殿下,秦槊赶紧过去,握起她的手问:“哪里不舒服了?” 柒月不太好意思说,又不想他太过担心,唯有难为情地指指肚子,“晚膳吃得太多,臣应该是积食。” 才吃了那么一点东西!秦槊有点不敢置信。这会儿才真信了她不能多吃。 柒月难受得很,唯有对他说道:“殿下可否揉揉臣的手心?” 秦槊见她难受,自己比她更加难受,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不会拒绝,握起她的手就照她的方法揉搓起来。
第73页 “殿下手上好多茧子。”柒月就着烛光看着这个细心无比的人心里有些感动,想起之前的一些事,对他不再那么抗拒,或许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这样一个人关心着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秦槊以为她感觉不舒服,不觉停了下来,抬头看上一眼,却见到她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心里不觉一盪,“不舒服?” 柒月回过神,赶紧摇摇头说:“挺舒服的。” 秦槊抿嘴笑笑,戏嚯说道:“杜卿这样看着本王,本王会以为你喜欢我了。你可要想明白些。” 柒月被他一说,有些脸热上来,把脸别到一边不去理会他的调侃,故意没好气地说道:“殿下,臣只是想起了父亲。臣的父亲手上也满是茧子。” “杜柒月!本王有那么老吗?”秦槊真是气得不行。 对自己的容貌,秦槊可以说相当自信,这小笨蛋居然敢拿他和她爹比,简直岂有此理。不过看看柒月的模样,秦槊又气消了几分,她爹应该也不错,不然怎会生出如此俏美的女儿? “算了。想来你爹应该也不难看。本王饶你一命。” 柒月早见不得他这样臭美,以前不敢冒犯,但这几天下来倒是莫名其妙生了些胆,虽然父亲大人确实不错,但还是故意呛了一句,“其实臣生得比较像母亲。” “你!” 柒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槊总算明白过来,这小笨蛋压根儿就是在和自己抬槓,不过心下一阵暗喜,她终于不再顽抗了吗?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秦槊接着替她揉了一会儿,见她总是别着她那张俏脸,心里毛毛的。怎么看怎么觉着自己跌份,这么赔本的事,他秦槊从来不做。 趁着屋外尚未有动静,一下子将床上这丫头拖了起来,搂进自己怀里,抱住就亲。 “殿下……唔……”柒月的话被秦槊堵在嘴里。一下子慌了神,死命地想把他推开,奈何秦槊看上去并不强壮,其实力道蛮大,怎么也挣脱不了禁锢。直到被他亲得够本才脱了身。 “你……你混蛋。”柒月真生气了,这才刚对他有点好感,他就得寸进尺,真不应该对他太好。 秦槊这一吻并没牵动太多欲望,完全是想回本,看着那张生气的脸,竟然觉得越来越是喜欢。伸手勾住她的下巴,不许她再避开,十分郑重地说:“听着。本王警告过你,不要守不住心,柒月,你动情了,虽然本王知道还没到我说的份上。但我不介意。不过也由不得你。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但你也必须回报给我这份唯一。” “是你引诱我的。”柒月很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就是很气很气。 柒月承认自己看脸,秦槊正好满足这一点。但她还没到只看脸的地步,是他一次次的故意才撩起她心里的一丝情感。他竟然还敢说唯一?他唯一地起吗?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别忘了,你刚刚才蒙皇上赐婚,虽然圣旨还没下来,但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将娶之人还是太子的亲信。殿下张口说胡话的本领可不小,睁着眼睛就能随便许诺。” “本王从一开始就说过,我心里只有一人。若不是她,其他都可以随便。看来你还不太明白,本王不妨说清楚点。但若是她,谁都不能随便。我管她是谁,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嫁不过来。只要你敢点头。不过你给我记住,点过头,本王就不容许背叛。” 柒月愣了一下,一把推开他吼道:“你给我滚!” 作者有话要说:  = = ☆、41 秦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柒月惹生气的。自己明明表达得如此诚恳,她竟然非但不领情,还发火了。 奈何柒月刚让他滚,管事就带着大夫来敲门。秦槊唯有先起身去开门,站在一旁看着大夫诊病。 大夫只不过摸了摸柒月的手心,再查看了下症状便知道她是真的积食了,看完就替她扎了几针。秦槊原本也没那么好脾气,柒月让他滚,他能不生气?堂堂陵王是给她这样骂的?不过看着那几根明晃晃的细针扎进柒月肉里,他就心软了。 这苦是他让她受的,就当她那句是骂他害她受罪吧!扯平。 这会儿又开始惦记如何让这小笨蛋消气,见到大夫收起银针,秦槊故意稚气地问:“先生可知如何治人生气?” 这大夫乃是附近行医的平民百姓,打小就没受过这等待遇。身边儿站着的这人可是王爷,听说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方才诊病那会儿还有些提心弔胆,被他这一问,倒是笑了上来,原来这位王爷竟是小孩心性。起身恭敬一拜,认真回答道:“草民替人诊病三十余年,尚未听说过殿下口中的这种奇难杂症。不过殿下若是希望治疗此病,只需一剂良药便可治癒生病之人。便是最诚心的道歉,只要这位也是宽洪之人。” 秦槊点点头,转身拾起柒月的一只手,像个孩子似的摇晃两下,说道:“如晦,对不起。本王错了,本王不该逼你。你打我骂我都成,别不理我好吗?” 柒月本就不是真生他气,但也是生了他气。柒月之前并不是没有人喜欢,打初中那会儿就收过不少情信,但还没有一个人这样信誓旦旦地向她许诺一生,因此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才要他滚开。除了生气,柒月也有那么一点感动和无法自处,很矛盾,心里也很乱。
第74页 柒月没谈过恋爱,因为感觉身边的都不如父亲。承认自己有点恋父情结,那都是因为父亲不仅长得帅,而且还很专一。尤其是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精神上的洁癖,甚至希望自己将来的另一半也是初恋,就好像母亲和父亲那样。 母亲是柒月这辈子最羡慕的人,因此潜意识里也想自己的感情像他们那样纯洁坚贞。 秦槊无疑是柒月遇见过的最符合自己标准的人。不仅容貌不俗,至少现在也还是个在感情上很干净的人。加上显赫的身世,在柒月那个时代,基本就是稀有动物,怎么可能不为之动情?可是柒月更明白,自己真的想回去,因此一直以来都在压抑感情。 但方才秦槊的一席话彻底击溃了她心里筑起的这道防线。所以柒月很生气。秦槊就像一支破盾的长矛,让她溃不成军。 柒月承认自己输了,被他这样一闹,不觉笑了出来,“好啦。大半夜的,殿下还不放人家大夫回去?再闹下去,天都亮了。” 秦槊孩子气地激动到不行,坐到床边问:“你不生气了?” 柒月点点头,“不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殿下何必自责。” 秦槊站起身就直夸大夫神医,赶紧让驿馆管事带了人出去领赏钱。关上门又立马走了回来。更像是在逐客。至于被“赶走”的那二人还以为柒月是因为吃饭的事情在生气。 “柒月,你真没生气了?”秦槊难掩喜悦之情,好像还没完全脱戏一般。 柒月虽说不生气,也还不想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还没完全想好,只说:“折腾了一夜,臣有些累。殿下,可否容臣安寝。” 秦槊有点摸不着底,试探地坐到床前,就着烛火看了几眼,发现柒月脸上一抹微红,好似羞怯,一下明白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人搂进怀里,在她脸上轻轻一啄,“好!你先睡。” 柒月重新躺好,面向里面,拉了锦被偎在胸前,这才轻声说道:“殿下,臣承你的情。不过臣还不太想嫁,再说殿下如今也不能娶,我们可不可以……先处处再看。”这也算是一招缓兵之计,否则秦槊这样的性子还不见缝插针,反而给他机会。 秦槊正要去茶台边儿呆着,听见这话愣了一下,瞬间就把身子转了过来,“怎么处?你说,我做。” “谈场公平的恋爱。直到殿下与臣都认为合适的那天。” 说实话,秦槊根本不懂何谓恋爱。自己知道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小笨蛋说要,他就给。 秦槊的理解是,她还需要时日想得更明白。不过无所谓,至少有个开端。 这一晚,柒月睡得很安稳,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屋里的紫檀已灭,但仍残留着一抹馨香。火盆里的炭火烧得依然很旺看来是秦槊半夜加过一次。 翻身找了一下,才发现他竟然躺在茶台边的空位上睡着了,身上只搭着一层厚锦被。 秦槊的睡姿倒是引起了柒月的兴趣,从前没事会和身边的女孩子玩一些心理测试,像他这样平躺着,又枕着自己双手的睡觉姿势,说明他是一个极具智慧,对感情很执着的人,不过却很难爱上一个人。柒月开始有点不信自己看的那些书了,自己打跟了他才多久?他根本就是一个很容易动情的人。还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 睡了一夜,柒月有点内急,也没心思再去研究秦槊是如何睡觉的,爬起床找到自己那件斗篷,披在肩上就开始单脚跳。另一只脚尚未好,不过没那么痛了,不想用力伤上加伤,唯有想这样的办法出去。 刚跳了几步,忽然身子一轻,有人很不愉快地问:“去哪里?难不成想逃?” 柒月被他冷不丁儿打横抱起,心跳得噗通噗通的,下意识就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听他这样怀疑自己,有点儿生气,“殿下有见过穿成这样逃命的吗?” 秦槊方才听见声响就醒了,见到这小笨蛋一跳一跳地往门边去,赶紧过来抱起她,就怕她一不小心动了伤脚,不过就是调侃了一句,这死丫头竟然敢用上逃命二字。和自己在一起还会危及到她的性命?不过仔细一想,好像又是那么回事。但方才柒月那句话,不但让秦槊想到了这些,还有一点也是很重要的--那就是柒月现在的样子。 昨天马车惊了,没一会儿就冲下了山道旁的悬崖,这是秦槊亲眼目睹的,车里那人自然不用说已经粉身碎骨。但车上的物件儿也一件不剩。秦槊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只不过这小笨蛋的衣衫也在里面。 到了驿馆以后,他虽命人去寻了一套崭新的中衣过来,但柒月穿得并不合身。想着她这几天只怕都要呆在床上,因此秦槊也没在意,反正她原本的衣衫已经送了去洗,临走之前一定会干。不过她就想这样出去?不是故意送给人看吗? 柒月身上的中衣比她大了一圈儿,加上她现在披头散髮的样子略显慵懒,整个就一让人见了喷血的模样,昨天躺在床上还不觉得,秦槊这会儿越看越是诱人。领口、袖管,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遮住的,里面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且不说会不会冷,就这模样他也不可能让她出去。 “你想去哪儿?”即使她真的要出去,也得等他去把门外的人遣散,穿成这样还偷偷摸摸就是不行。
第75页 “那个……”柒月难为情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其实与你无关。” “你是我的人。怎会与我无关?”秦槊听了这句就气了上来,虽然这笨丫头说还要处处看,但也是他秦槊一个人的,她什么事能和他无关? 柒月觉得他真的管得太宽,不想再和他矫情,不然真的就要憋坏了,直接问道:“是不是臣以后吃喝拉撒都要与你有关?”特别是那拉撒二字,柒月故意加重了一点语气。 秦槊眉尖一跳,跟着就皱了起来,打小受着一套皇族礼仪薰陶,从不会将这种事挂在嘴边。即使不得不说,他也会找一种优雅点的字眼,除非故意,绝不会让人挑出一丝毛病来。这笨丫头倒好,居然冲口而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秦槊居然有点喜欢。 “屋里就成,为什么捨近求远?” 柒月看着他不说话。 秦槊终于明白过来,“你可以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就软了下来。 怕她憋坏,秦槊将她重新抱回床上安置好,转身出门去吩咐驿馆的侍婢过来。柒月终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解决了生理问题,待侍婢收走了马桶以后,才望了望外面。 秦槊好像不在院子里,不知道去了哪里,柒月昨天几乎睡了大半天,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叫来外面园子里候着的人,取了一本游记过来打发时间。不过看书之前,柒月偷偷跳到屋里梳妆的地方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髮髻。 一个人呆到吃午膳,秦槊都没回来,来送饭菜的侍婢只带了一碗清粥过来,说是殿下和大夫叮嘱过的,柒月估计秦槊是出去了,难得一个人清静,吃过几口清粥,柒月就呆在床上继续看书。 驿馆的人担心有冷风吹进屋子,做完事就把门关了起来。里面那位虽算不上身份尊贵,但却是陵王身边的大红人,怎么也得照顾周全。 就这样,柒月看着书加上有些无聊,居然又睡着了。不过这一觉睡得并不熟,偶有几次朦朦胧胧地醒来过,基本上只能算是小昧,睡到后半段的时候,柒月做了一个梦。梦见施欣轻飘飘地向自己走来,幽怨地告诉她,杀自己的人是太子派来的。然后忽然就这样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柒月醒了过来,床边正好坐了一个人,吓得她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了?”原来是秦槊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灵受创!!!!! 看见同学发来小学的照片,发现自己现在真的要减肥。 多么美好的童年岁月…… ☆、42 “你去哪里了?” 柒月这句仿佛带着淡淡依恋的话无遗对秦槊来说具有很大的杀伤力,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人对自己表示过需要。这种感觉很好,好像一下子十几年来的孤独都烟消云散了。 可自己去了哪里他还不想说,只是靠到床头,伸手把她搂进自己臂弯里,问:“方才怎么了?” 秦槊刚回来,走到门外听见里面没有声音,就知道这笨丫头不是睡着了,就是一个人安静地呆着。未免惊扰她,秦槊非常小心地打开门,果然看见她躺在床上好似在睡觉,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就是想看看她睡着的模样。但靠得近了居然发现柒月满头大汗,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平日那么平和。正想叫醒她,她却自己醒了。 柒月想起方才的那个梦,摇了摇头,“没什么。只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 秦槊觉得她肯定有什么心事,用下巴磨磨她头顶的青丝问:“什么梦?都吓出一身冷汗了。” 其实柒月自打施欣出事后就常常这样,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相信一天没查出谁是那个幕后主使,柒月都无法真的安枕。 “你说在护城内发生的那件事,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的?会是太子吗?”柒月一开始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太子和怀王的身上,总觉得应该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秦槊听到这话扶在柒月肩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虽然知道她一直以来放不下她的那个姐妹,却从未料到她会为了这件事梦魇。 “不是他。别乱想了。”秦槊几乎很肯定地回答,伸手捋了捋柒月的髮丝,在她头顶亲了一下。 太子这个人,秦槊打小就清楚,他对战家相当忌惮,绝对不敢动自己一分一毫。再说他身边早已遍布自己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秦槊的掌握之中,如果有什么异动,哪怕只是动了念头,他早就应该知道,有所防范了,怎么会等到他来行刺才惊觉。 “怀王?”柒月抬起头望着那张俊美的容颜,希望自己的这些话没有让他不开心。 秦槊摇摇头,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眼下,或许他也不能肯定,毕竟自己的确玩了三皇兄一把。但那时候三皇兄刚刚起兵,几乎和太子是一样的想法,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踏上归途。路上那场遭遇战,恐怕三皇兄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在与谁过招。 战家是这二人必争的军方势力,而战家这么多年秉持中立皆是因为要保护他这个陵王。他还没有长大,还需要人守护。虽然自己一死似乎也能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但谁都不会做那个主动出手的人。这点秦槊比任何人都清楚。 战氏五代人效力朝廷军方,在卫国可以说是一个影响极深的武将世家,深得几代帝王的重用,应该说只要在卫国从军的人,没有人不知道战家,没有人不希望能在战家人的心里拥有一席之地,即便是如今战太尉以年老为由退了下来,担着太尉的名,却不再领军,但只要他一句话,卫国至少有半数以上的兵马都会以他马首是瞻,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位任职兵部侍郎的儿子,武功也不在战太尉之下。所以怀王的可能性也不大。
第76页 柒月微微皱起娥眉,低声问道:“那会是谁?” 秦槊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将她搂进自己怀里说道:“我今天出门许久,回来就听你说这个?你昨晚答应我什么了?” 柒月这会儿没心情和他谈情说爱,打算敷衍他两句再接着聊,刚动了一下唇就被人吻住了。 与前几次很不一样,秦槊伸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低下头在她唇上点了一下,顽皮般闪开了,目光迷离极尽诱惑,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舞动,带起一丝轻柔的爱恋滑进眼前这人的瞳孔,微微喘息一声,又将她的唇瓣彻底封住。吮吸,轻咬,没有分开一丝一毫,碰撞一起的唿吸灼热而滚烫。 那只不规矩的手随着深吻,拂过脸颊,滑向肩头,把肩上碍事的衣衫轻轻拨走。待他再想肆无忌惮地挪位置的时候,柒月一把抓住了他,扯起自己的中衣遮挡那片外泄的春光。 “殿下,够了。” 够了?秦槊一点没觉得够,原本只是想找点事情分下她的心,因此有些故意,结果却把自己给陷进去了。不过这笨丫头的表情好像要炸毛,秦槊自然知道适可而止,反正不也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吗? 不过…… 多一下不会真惹毛她吧?趁着柒月不注意,秦槊又在她脖子边儿轻轻亲了一下。 柒月发现这几天他越来越过分了,感觉自己应该和他谈谈现阶段两人应该点到为止的范围,“殿下,臣昨晚是答应与你处处看。不过仅限于手和这里。” 秦槊看见她很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红唇,挑眉笑了,“把臣这个字给本王换了。”什么臣不臣的,怪别扭的,怎么听怎么不对。若是加上一个妾还差不多。 柒月也不想和他纠结这个,换就换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他自己要求的,“殿下明白了吗?” 长这么大,秦槊就没见过敢跟自己执着的人,就是小时候连父皇都得哄着他。 “不明白。”情之所至,能明白吗? 秦槊自认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但到了这笨丫头面前真的就控制不住。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让他情不自禁,这能怪他?要怪就怪她太对自己胃口了。 “今天能给你揉揉脚了吗?”方才她说只能是手和那片薄唇,秦槊却偏偏希望这个底线更大。 柒月的脚正痛着,不想和他客气,昨天不是和他说过要公平吗?公平就是他在她面前不是陵王,她也不是臣子,大家只是在彼此面前最平等的恋人。既然他要疼她,她自然也不会阻止。 “呢!”柒月把腿伸到一边,等着人来伺候。 秦槊笑了笑,捉起她那只大象脚就开始替她捏起来。攻心他有的是办法。 秦槊的手法其实很差,比起柒月以前接触过的捏脚师傅,简直不知差了多少。但人家好歹是个王爷,要求不能太高。这样一想,柒月也就不挑剔了。说起来一开始在自己家,有人摔了,扭伤了脚,她还照顾过呢。这下只不过算是扯平了。未免某人想起旧帐,柒月只是拿着之前那本游记,遮住脸慢慢享受。 不过有的人就是那么不规矩,柒月痛的是脚,他却捏着捏着一只手捏到大腿上来了。 “咳嗯,殿下,回头能教我骑马吗?”柒月说着就把腿收了一下。 秦槊知道再进一步搞不好这笨丫头就不给他摸了,佯作不知地问:“为什么想到要学骑马?” 柒月见他没有得寸进尺,又开始认真地捏脚,放下心来,“因为马和我犯沖。” 秦槊笑了,爽朗地哈哈两声,这的确就是他认识的柒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当然明白她说的话,越是看似控制不了的事情却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然怎么能赢天下? “好。不过得等到回了齐陵郡。” 那得等多久?柒月巴不得自己脚好了就找点事情给这个游手好闲的人去做做,免得他每天脑子里就想那些不健康的事。 “我心急了。” “要不了多久。忍耐下。”秦槊觉得她应该懂得怎么忍,跟了他,很多事都必须忍,哪怕是忍无可忍也要再忍一下。谁让她为他拟定了一个这么长远的计划? “殿下怎么知道要不了多久了?你想过回去吗?”柒月倒是好奇了上来,按常理来说留在京城机会不是更大。 不过柒月知道,这时候的上策应该是欲擒故纵,秦槊的确不傻。 果然秦槊挑眉一笑,“难道留在这里让父皇怀疑我居心叵测?过完年,我就会向他主动辞行。本王离开齐陵郡已经有大半年了,再不回去还不乱套?” “咳咳。”柒月才不信齐陵郡没有了他这个陵王会天下大乱呢。如果这十五年齐陵郡真是他治理的,估计已经不用再乱了,实在难以想像。柒月脑子里满是民不聊生的画面,想着想着就自己笑了。 秦槊觉着这笨丫头的笑容有点奇怪,怎么越看越不是在想好事呢? “你在笑什么?” 见到秦槊阴冷的表情,柒月赶紧收拾起笑容扯了两下嘴角,“那个……殿下,我只是在想齐陵郡其实有郡守,对吗?” 笑他,他已经忍了,这笨丫头居然还敢讲出来?秦槊真是觉得自己这两天太纵容她了。
第77页 柒月自然没讨到好果子吃,又被秦槊逮到机会“收拾”了。 第二天,柒月终于知道昨日秦槊消失了几个时辰去了哪儿。原来这人是去附近给她添置了几身合身的衣裳。只不过这些衣裳的款式十分守旧,守旧到除了自己的那双爪子和头,身体的其他部位几乎都不能再肆意地出来感受大自然的四季变化了。 柒月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尺码的,谁知道秦槊坏笑着回答,他量过了。 趁着秦槊不在的时候,柒月偷偷拿了通讯器出来,拇指放在那个按钮上惆怅了许久。 说实话,柒月有点喜欢秦槊了,可是自己真的要为了他留下来吗?那家里的父母又该怎么办呢? 柒月忽然有了一个很奇特的想法,只要秦槊愿意,她也可以带他回家。可是他能愿意吗? 也许他足够爱她的时候会考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 看完书该睡觉了。(~﹃~)~zz ☆、43 战无双领着护军来到奎山驿馆的时候,发现好像有的事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之前秦槊也经常和柒月呆在一起,但两人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有说有笑,而且还有一种奇怪的默契,看得人心里堵得慌。 对于这种变化,战无双选择了沉默。谁让自己永远都只是臣呢? 战无双这次除了带来了护军,还带了一个人来。 当他把这人领来见秦槊的时候,柒月就忍不住好奇了。 柒月记得战无双曾经对她说过,秦槊的秘密只有五个人知道,加上自己,才总共六个。柒月这些日子基本已经知道这些人都是谁了,唯独没算到这最后一位居然会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一名十六七岁的美貌女子。 这名女子一进门就引起了柒月的好奇心,因为她穿了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柒月一开始还以为又是战家的什么人。但她跪下后却对秦槊说道:“初夏见过槊哥哥。” 柒月原本坐在茶台边喝茶,听到这句真的喷了。 槊哥哥?好亲热。一边抹着嘴,柒月就一边遐想连篇,这称谓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她和秦槊究竟什么关系?这人不是说不近女色吗? 秦槊站在茶台边上,负手回头,见到柒月的表情不觉好笑。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还是她见到自己身边也有女子存在吃味了? “柒月。以后初夏就交给你了。出门时记得带上她,有什么事只管交给她就是了。” 原来她就是秦槊说要叫来保护自己的人?还真是想得周到。 不过…… 秦槊好像看穿了她的疑惑,没好气地低笑,说道:“初夏是我乳娘的女儿,她母亲前几年过世了,家里无人照料,因此托人送来了我身边。一直跟着无双习武,功夫不错,保护你应该绰绰有余。乳娘生前待我犹如己出,我也当了她家人一般,因此初夏不愿以殿下相称,一直叫我哥哥。” “哦。”柒月点了点头。 秦槊见她不咸不淡地应着,担心她误会,转头对初夏说道:“往后你就跟着柒月好了。绝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她说什么你都照做,不必再来復我。先出去吧。” 初夏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屋里剩下三人,秦槊看了看几日不见的战无双,皱了下眉:“京城那边如何?” 战无双面无表情地拱手应道:“陛下病了,挺重,几日未亲自上朝了,前几日把国师叫去骂了一通。臣回去的时候听说他派过几次人来驿馆打听殿下归期。臣已将殿下路上遇刺的事奏上去了。传话的人说陛下好像想见向大夫。” “嗯。回京以后安排一下。父皇病好以后,过完年我们就辞行回齐陵。” 战无双应了声是,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却听见秦槊在他身后叫道:“无双。” “殿下有何吩咐?”战无双转过身问。 秦槊嘆了一声,说道:“很多事只要你说,我都可以拱手相让。唯独一件不行,希望你懂。” 战无双低着头没出声,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才说:“就算你肯让,也未必是我。我先出去了。” “嗯。”秦槊点点头,好像终于释怀了。 柒月没想过秦槊还是在意的,不过听到二人的对话也放心了。最怕的就是两人不和,战无双对秦槊来说很重要,不仅仅只是感情上,不过看来战无双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其实正如战无双自己说的那样,如果这个人不是秦槊,估计自己真的不会动心。无双的性格其实和自己格格不入,至少自己是绝对没有耐性和他说太多话的。 屋里剩下两个人,秦槊才有心思来解释自己和初夏的关系。 “其实乳娘托人将初夏送来的时候,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安置她,只好交给无双代为照顾。不过无双也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因此只好教她些拳脚,让她可以自己消磨时间。没想到她悟性不错,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勤加练习,竟然把无双教给她的东西练得相当娴熟。原本她一心想跟着无双上阵杀敌,但我考虑到她母亲当年所託没有同意。如今跟着你正好,记住了,她只是我一个视作妹妹一样的女孩,日子久了你就会明白。” 柒月嗯了一声,好似并不关心这件事情,绕开这个话题问道:“你是怎么算准皇上会这时候惦记起向大夫的?”这话他一早说过,看上去好像未卜先知一般,这让柒月很疑惑。
第78页 秦槊低头看着柒月不说话,眼里神色复杂,柒月一下子好似明白了,惊讶地问:“皇上病重是你安排的?” “不是,也是。”秦槊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终于决定说清楚一些事情了,“柒月,我不是个善人,没有慈悲的心肠,慈悲的我早就在十五年前的那场风雪里冻死了,那场雪实在是太大太冷了。为了活着我必须做一些或许你接受不了的事情,有些事可以很卑鄙,也可能很无情,你可以不要害怕吗?我也没对他多狠,只不过是让人做了一些手脚,让他看上去好似病重一般,没有真的伤及他的性命。他……毕竟是我幼年时最疼爱我的那个人。” 回京路上,秦槊的确想过自己可以再狠绝一些。不过他遇上了柒月,忽然之间变得有点心慈手软了。他照了她的话去做,见到那个被这十五年的岁月摧残地只剩下满头银丝的老人时,秦槊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听柒月的话。 那个人毕竟是自己叫了十年的父皇啊!尤其是与他说起往年宫中的那些点滴,秦槊才发现面对这样一个曾经将自己疼爱到骨子里的人,他还是下不了手的。或许自己那时只不过是为自己找了一个藉口,让这一切看上去都是为了身边的这名女子,顺理成章。 因此暗暗庆幸自己遇上了柒月,如果不是她,或许很多事都比眼下更惨绝,那才是再也挽不回了。 不过有的东西秦槊不会放弃,所以还是必须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因为他必须要活下去。用另一种较为缓和的方式。要让那个被身边人折腾得草木皆兵的人相信自己,也唯有用柒月给他的这个方法了。但是契机不是等来的,他能在京城呆的日子并不多,得自己亲手制造。 但柒月太聪明了,聪明到秦槊无法隐瞒,可他在这场自己亲手酝酿的血雨腥风里最不想失去的就是她,那就只能开诚布公让她接受这样的他了。 说完这番话后,秦槊目光轻柔地看着她,期盼着,等待着她的回答。 柒月一早就知道这条路不可能是平平静静就能走完的,也明白秦槊不可能是个圣人,见到他眼里殷殷的目光,柒月明白他在等什么,从他方才坦诚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柒月就已经选择站到他这边了。不然能怎样呢?自己还有得选择吗?难道要他改?可能吗?自己的性命和寄望都必须寄托在这样一位强者身上,没有他柒月什么都干不了,这点她明白。也只有他这样,才能支撑起自己所有的念想。还好那些无情的事有个人替她去做。 “殿下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记得殿下前几日对我说过,我点头了,你就绝不容许背叛。难道现在是想给我机会吗?” 秦槊愣了愣,终于明白这傻丫头的意思了,忽然心里掠起一阵狂喜,甚至比她点头时来得更加强烈,紧握成拳的手都忍不住在身后有些轻微的颤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些什么来表达。 最终,秦槊噗通一声跪下,捧起那张白皙又明艷的脸庞,奉上自己的双唇,与她深深缠绵,还是什么都不说了,只要自己疼她爱她就已经足够了。 柒月感觉到轻抚过自己脸颊的双手有些微微的润泽,被他的热吻封住嘴唇的那一刻失神地愣了一下。她知道他在乎她,知道他的确是很喜欢她,但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乎她到这样的份上。他方才一直都在担忧吗?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看似无情的表情下,却是一颗患得患失的心。忽然有点心疼他…… 柒月伸出双手轻轻勾住秦槊宽厚的肩,算是对他这份深情的回应吧。谁让自己真的爱上了呢? 秦槊在那双柔荑轻轻攀上自己肩头的一瞬停了一下,忽然越发勐烈地回报给她,第一次用舌尖挑开贝齿,探了进去,将自己此时心里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绪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直到连自己都快透不过气来,才将她紧紧揉进自己怀里轻笑,激动得鼻尖酸涩。 “柒月,叫我一声槊好吗?” “槊。我快死了。” 秦槊笑着放开她,保证道:“不会让你先死的。” “我不要。”柒月低声娇嗔,“那会很伤心。” 秦槊眼底泛起激动的目光,轻轻在她唇上点了一下,“好。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要怎样我都依你就是了。”谁让自己捨不得她伤心呢? 此时的柒月让秦槊心动又心痛,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撒娇的时候像只小猫,让人忍不住就想摸她两下,替她顺毛。 不过秦槊更想做的事却不是这个,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头,说:“我们该回去了。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呢。” 柒月点点头。 秦槊站起身,扬声叫了一句:“小双双。” 战无双很快进来了,站在门前拱手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准备启程回京。” 战无双领命退了下去。 秦槊忽然笑着回头对身边的柒月说道:“回到京城,还有一件你意想不到的礼物。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好热,下大雨都热 ☆、44 一行人是四天后回到京城的,刚到驿馆,秦槊就被宫里的人传进宫去了。皇上“病”得很重,在驿馆等待了陵王好几日的人按照皇帝的吩咐,让他带上了向辰,战无双自然也得跟着。
第79页 柒月回到之前住的那个院子,身后多了一个人。这几天在路上,柒月已经把自己的好奇心都用光了,但这是第一次与初夏独处,这才发现自己这几天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趁秦槊还在身边的时候与他这位视作妹妹的女子好好熟悉一下。 说起来这都要怪秦槊,如果不是他老缠着她,她怎么会分身乏术? 不过一路柒月观察下来,发现初夏并不爱说话,或许是跟得战无双太多,被他影响了? 以至于两人回到房里都没能好好说过一句话。 柒月正在思量自己该如何开口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儿说第一句开场白的时候,初夏却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我去给姑娘换一壶热茶。” 说着初夏拎起屋里的茶壶就打算出去。 柒月很奇怪地发现初夏对自己顺从有余,却礼貌不足,虽然柒月并不那么看重自己目前的身份,但初夏的态度却很令人费解。自己根本就没机会招惹她,但她方才拿水壶时的态度明显不好。既然这个人以后要无时无刻陪着自己,这人际关系总是要做足,况且她还算是秦槊的妹妹呢。 不过初夏却并不配合,“初夏与姑娘没什么说的。槊哥哥命我侍奉姑娘,护你安全,初夏定不会违逆他的。这点请姑娘放心。其他的初夏不敢说,也不想说。”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柒月是真的纳闷了,自己到底拨到她哪条筋了?难道她暗恋秦槊?求之不得,却发现自己所爱之人另有新欢,所以迁怒? 柒月的确相信秦槊有这魅力,尤其是他并没在初夏面前隐藏。 为了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等到初夏拎了茶水进来,柒月再次叫住了她:“你和殿下相处了好些年,能不能告诉我,他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柒月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是秦槊的一面,加上如今在京城,行事并不是那么方便,他一定还有不少习惯是自己不知道的。这个藉口正好。 “槊哥哥讨厌女人。”初夏看了柒月一眼,眼里满满的都是冷漠,“如果他真的不得不接近她的话,多半也是这个人对他有些用途。所以你还是不要太痴心妄想。” “哦。”柒月算是明白了,这丫头果真对秦槊有想法吧?还真是头疼呢! 初夏说完就扭头出去了,呆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干嘛。 柒月一个人在屋子里找了本书,却没心思看。不过这事没打算让秦槊知道,那天他在自己面前说日后就会知道,应该就是想让她自己帮他处理这件事吧? 秦槊是夜里回来的,柒月以免他回来以后又找自己“麻烦”,早早地便熄了烛火。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两人的脚步声,走到小院儿门口停了一下,跟着有人过去开了门。 柒月听见秦槊在问:“她睡了?” “一早就睡了。天刚暗的时候。”初夏好像挺开心。 秦槊好似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对她说:“你也早些歇息吧。我明早过来看她。” “哦。”初夏私底下在他面前似乎象个真正的小女孩儿一样,但似乎很失望。 柒月在床上翻了个身,懒得再听,不过没一会儿秦槊就离开了,初夏关上了门。 一早柒月醒来,听见院子里有人说着话:“咦?你怎么过来了?槊哥哥呢?” “还没起床。昨天累了,让他多睡会儿。”原来是战无双。 “那你过来干嘛?” 很显然战无双没答她的话,外面静悄悄的。 柒月不想再躺着了,从昨晚黄昏后上床,躺到现在有点不舒服了,起身穿戴整齐,在屋里稍事整理了一下,把门打开了。 正巧见到战无双与初夏静静站在院子里面,一个扶着腰间佩剑面无表情的象根木桩,另一个却嘟着嘴无聊地踢着脚边的雪。这个画面很奇怪,柒月甚至有那么一霎的错觉,觉得两人在一起也挺般配的。 柒月不是多事的人,自然不会真的去撮合他们。 不过战无双听见开门的声音把头转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直直看了一阵,迈开步子走过来,在廊下站定后问道:“为什么?不是说一定要回家吗?”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柒月目前最难回答的,对秦槊自己是真的动了情,但回家的念想也是强烈的。究竟何去何从,柒月也正处在两难的境地,不好答,也不想答,自己最终的那个奢望究竟可不可行也还不知道。只不过自己从来不是总在一个问题上纠结的人,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顺其自然。 战无双见她不说话,好似轻轻嘆了一声,“你会后悔的。他……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其实柒月觉得自己应该明白战无双在说什么。秦槊的确是个不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如果自己最终仍然决定要走,他一定不会允许。那样做基本就是背叛的一种,他说过他绝不容许。 “我的事战将军不必过于操心,我会处置好的。”柒月给他的回应淡淡的。 “好。”战无双扶着剑转过身,站了一瞬举步离开了。 战无双刚走出院门,初夏就皱着眉头狠狠瞪了柒月一眼,追着前面那人的脚步就跑出去了。 柒月倒是愣住了,这丫头到底算什么意思啊?这也惹到她了?
第80页 柒月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还好初夏很快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冲进房间里嚷嚷:“你……你为什么这样对他?” “谁?”柒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地问了一句,忽然想起方才她追着无双出去的模样,笑了,“无双?” “你为什么这样叫他?”初夏生气极了。 柒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啊!是无双让我这样叫他的。” “你……你既然喜欢槊哥哥为什么还要让他难过?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你?”说着初夏嘤嘤地哭了,好像受伤的人是自己一样,有够委屈的。 柒月只不过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秘密,想趁机逗逗她,谁让她昨晚那样对她呢?却没想到竟然把人家给逗哭了,这是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这样感同身受啊? “呃。我错了。但是正因为知道他喜欢我,所以我才要那么冷冰冰的对他。不然他会更伤心的。我这是为他好啊!”柒月不会哄人,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 初夏显然并不领情,抹了下泪珠子说道:“总之就是你伤了他。他受的伤,挨的苦已经够多了。你还这样对他,他本来就不会笑了,都是你,都是你。” “初夏。住口!”柒月还没来得及安抚,门外就传来一声震怒的咆哮。 秦槊阴着脸踏进柒月的房间,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在这里,她是主,你是仆。你有什么资格骂她?道歉。” 初夏跟着秦槊有些年头了,自然知道他的脾气,虽然吓得面无血色,看似单薄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仍是倔强地说了句:“是她的错。” 秦槊脸色越发沉了,柒月赶紧替二人圆场:“其实……” “其实什么?”秦槊板着脸打断柒月的话,“其实错的人是我。不过我不觉得自己有错。这样的态度伺候主子本身就是大错。初夏,你忘了无双是怎么教你的?还是他教得不够?想他陪你一起受罚?道歉。” 初夏噗通一声跪下,哽咽又不服气地说:“是我错了。请姑娘原谅。” “不够。”秦槊显然听出她心存埋怨,并不想这样就此揭过。 跟在他身后进屋的战无双走到初夏面前,一把拖起她说:“去外面跪着。殿下还有正事。” 初夏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出去了。 秦槊顺了下气,走到屋里的茶桌旁坐下,脸色尚未缓和。翘起一条腿,顺了顺锦袍才语气稍显温和地说:“主子要有主子的威严,下属也不能太过纵容。等她先跪着吧。” 柒月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多话,岔开话题问道:“皇上病情如何?” 秦槊对她这反应很满意,方才发了通火不想她等会儿真生自己的气,笑了笑,说:“一切尽在掌握。昨天向辰进宫替父皇看过,不能操之过急,该说的,他已说了。父皇虽未当场发怒,想来国师留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他毕竟是太子引荐入宫的,父皇这两年对太子颇有微词,这下间隙是肯定有的了。就看能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契机。” “这样一来太子定然会知道你是有心针对他吧?我们应该防范一下了。”柒月当然明白现在的局势对自己这方而言越来越有利了。 秦槊点点头说:“防范是必然的。不过他这会儿也不定会怀疑到我们,这几年他自己没少做事,有这样的结果他应该也是一早有所准备的。他想坐上那把龙椅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打他引荐国师那日就已经急不可耐了。狗急了会跳墙,估计要他腾出太子这个位置,不用等太久。” 柒月点点头,“那你匆匆忙忙过来,是要与我商量什么?” 秦槊就觉得她真的很聪明,难怪自己这么喜欢她,若是换了无双,恐怕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了,“父皇召了几位皇兄回京,年前就应该到了。这处驿馆到时一定很热闹,所以想与你商量一下对策。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上次说好送你一份大礼的。” ☆、45 柒月听说要出门,想到初夏还在院子里跪着,这几天虽然没下雪了,但寒风依然很刺骨。担心她跪得太久受不了,眼珠子咕噜一转,走到秦槊面前柔声说:“方才你火也发过了。我也挨了你一顿训斥,我自己的人还是交给我自己管教好了。你那天不也说她今后随我吗?就当给我机会练练如何做个称职的主子。望殿下成全。” 秦槊没想到她会当着无双的面撒娇,感觉挺受用,无奈般笑了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若是再让我见到她以下犯上,定不会轻饶。” 柒月笑着向他保证,“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他方才那顿火烧得那么旺,相信初夏也不敢再这样任性了。 得到秦槊的同意,柒月亲自到屋外把初夏叫了进来,当着秦槊的面罚她留在屋里抄书,这才与秦槊一道出去。 临出门回头看了一眼,初夏站在屋里的书案旁一边抹泪,一边替自己磨墨。碰巧见到战无双也回头了,面无表情地看了初夏一眼又转了回来。 柒月故意没回头,战无双刚好见到了她的目光,低下眉睫什么也没表示。好像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柒月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上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力道,捏得她都痛了。
第81页 “多事。”秦槊早就把一切看在眼里,抿嘴笑了笑。 虽然自己是横刀夺爱了,不过秦槊真的觉得自己没错,是他先对柒月有想法的。但就此要无双接受他人,他也不想,无双的脾气他最是知道,就像无双了解自己一样。日子久了,有些事自然就过去了,还是希望无双能自己找到心中的所爱,一点不能勉强。 这世上他秦槊最在乎的人,就是这身旁的两人了。无论如何都不想委屈他们。 秦槊带了柒月出城,一路往北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庄子外面停下。 柒月下了马车就愣住了,难不成秦槊说的大礼就是要送一套京城远郊的房产给自己?果然是土豪。 虽然这处庄子不大,但比起柒月从前住的还是大了不止一点,而且用料也相当精緻。 秦槊一看这笨丫头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牵起她的手就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还没大方到让你今后一个人住。要住也是我住哪儿,你跟着。” 柒月一下子甩开他的手,脸红了。 秦槊笑了笑,挑眉问道:“杜卿不乐意?不乐意怎么脸红成这样?想到哪里去了?” “你……” 秦槊哈哈两声笑,捉起这笨丫头的手拽得挺牢,“别闹了。有人等我们许久了。” 柒月的好奇心又被他这句话勾起来了,“谁?” “见了你不就知道了?” 二人说话间已绕过庄子门前的影壁,空落落的大院儿里一名素衣女子正拿着一个竹筛子餵鸡,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把脸转了过来,见到来人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柒月也愣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名女子终于回过神,丢下手里的竹筛含泪叫了一声:“姐姐。” 柒月抬眼望了望阴沉沉的天际,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她……她怎么在这里?” 秦槊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很无辜,“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不要动气。” 缪宁流着眼泪赶紧解释:“那日姐姐出城,陵王殿下就来问过我与小凤。我们没有告诉他你去了哪里,但殿下说他一定会找回你,他说话的时候很坚定,我真的不想与你分离,所以……所以主动求了殿下让我留在他身边等你。殿下说一开始就告诉你,你肯定会以为他在用我要挟你,因此让人将我送来这里。说是只要耐心等,我很快就能见到姐姐。姐姐,这事不是殿下主动的,他没有恶意,你不要生他的气。” 柒月长嘆一声,还能说什么呢?秦槊一开始就已经筹谋好了,或许那时候起她就已经註定飞不出他的手心。既然已经这样,倒不如欣然接受这个惊喜。 “小凤呢?” 缪宁解释道:“她家就在附近。不过……她母亲病了,家里没人照应,所以回去了。早几日你若过来还能见到她的。” “既然都在,我去见见她好了。你知道她家哪里吗?” 柒月已经有许久没见过她们了,说不惦记肯定是假的。不过凭心而言自己并不是那么希望二人跟着自己,毕竟自己现在和秦槊要做的事并不简单。 随着缪宁去了一趟金凤家里,果然金凤的母亲病得不轻。家里环境很差,柒月之前给她们留下的那些银子已花得七七八八。正在为了生计犯愁。 柒月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走会成这样,心里难免有些内疚。还好秦槊让战无双给了金凤一笔银子,让她好好替娘亲治病。又答应迟几天会让向辰过来走一趟,让他们不必太担心。 金凤要照顾年老身体日渐不好的父母,因此不能与柒月同行,缪宁却一定要跟着柒月,最终秦槊应允让金凤举家搬到之前的那处庄子去长住,让战无双派人照应。又承诺给他们家一笔银子和田地,让他们以此为生。 从金凤家出来以后,秦槊一路和战无双在商议如何安置金凤一家,之前虽有承诺,但秦槊商议的却是更详细的细节,细到如何让他们一家衣食无忧。 金凤家里没有劳力,父亲年迈,母亲多病,金凤如今也是没有闲暇操持生计,即使有,没有柒月她也很难维繫,秦槊让战无双雇些人手帮忙营生,又命他安排人定期过来看看。 柒月一路听着并没做声,直到回到驿馆,大家各忙各的,柒月才独自走进秦槊的那处院子。 进去的时候战无双忙着去张罗秦槊吩咐下来的事,不在院子里。秦槊则一个人呆在屋里小憩。门敞开着,好像知道有人会来找他一般。 就像柒月第一次见到他一个人独处时一样,纱冠束起一头乌黑的青丝,手扶着额,轻轻的微阖双眼,俊逸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过显得有些疲惫。 柒月远远看了他一眼,转身又走了回去。 “来了为何要走?”秦槊睁开眼看着院子里的那个人影,有点不悦。听见屋外脚步声,他就知道她来了,故意没理会她,就是想看看她会如何。说实话,秦槊这会儿挺生气。 柒月见他醒了,重新又走了进去,“见你在休息。” 秦槊等她走得近了,一把将人拖进自己怀里,搁在腿上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她的鬓髮,“我这里你随时都可以进。”
第82页 “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听见这笨丫头傻傻地问,秦槊忍不住低笑,“不对你好,难道要我对你不好?”真是笨得可以。 “可是……” “不许可是。”秦槊不想听,“别以为我这是不求回报的。想想你好似还有俸禄在我这里。你不是无功受禄,不必觉得受之有愧。不过我既然出钱又请人出力照顾你的姐妹,你别就想我再会有俸禄给你。总之照顾你和你在乎的人,这是我应该做的。这样你才会毫无后顾之忧地留在我身边。我的目的也不单纯。” 柒月发现他即使做小人也要做得如此露骨,没好气地笑着说:“殿下怎么可以没经过我的允许就将我的俸禄拿去收买人心?” “所以我不是让你不用感激我了吗?”秦槊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不过你的俸禄挺高的。纵观大卫朝野还没有一个人能有如此待遇。你该知足了。” 柒月看着这张顽皮又认真的脸,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捨不得就这样丢下他不理了。怎么办?捨不得他伤心,他已伤了太多的心,如果自己再插上一刀,他会不会再也不会相信这世间是有真情的? “槊,如果有一天我要回家,你会怎么选择?” “跟你回去。能带我一起走吗?我是说你那个小玩意。” 柒月原本等着他发怒的,却没想到自己还不曾提起,他就一口说了出来。顿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应。 好一阵,柒月哭了,这次真的忍不住得哭了上来,伸手狠狠打在秦槊肩头,泣不成声地骂道:“秦槊,你这个骗子。我恨你,讨厌你。滚出去。” 秦槊任她打了几拳才一把握住她的手说:“这是我的房间,你让我滚出去,我今晚睡哪里?嗯?还是你想我搬去你房里?” 柒月真的是恨死他了,恨不得现在就把这满口蜜饯的人掐死,为什么要许给她这样的承诺?让她以后怎么办? “你等着。我到时候不会养你。” “喂!杜柒月,你不能这样不负责。我可是什么都不要了跟着你的。” “有手有脚你不会自己挣钱养活你自己吗?” “会。但你不能有不负责的念头。否则我孤苦伶仃好可怜的。” 柒月看见他扮可怜的模样,噗得一声笑了出来,“好吧。我答应你。” 秦槊就知道这笨丫头会疼他的,掰过她的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很认真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能回去,能带我一起,这一切都是真的。你能好好爱我了吗?嗯?”他讨厌她迴避。 柒月点了点头。 秦槊笑笑,说道:“不过我知道你仍有心愿未了。这样回去一定不能安心,在这里,我能帮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失望。但……若你不能如愿回去,今生你就要交给我来负责。可以吗?” 柒月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脸贴上他的,轻轻蹭了一下说:“好!我让你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个特殊的纪念日, 应该会出去,所以先请假。 如果不出去会更新。 ☆、46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一脸甜蜜。柒月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缪宁刚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听到声音过来见她。 发现她一段日子不见,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忍不住问:“姐姐和殿下什么时候开始的?” 柒月被人看破心事,有点不好意思,“也没几天。” 缪宁不信,“才几天就这模样?姐姐真是女大不中留。不过那日殿下找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些喜欢你。” 柒月想起了她的事,不想让她不开心,故意岔开话题,“你都收拾好了吗?如果不够被子,我回头让人替你添置。” 柒月住的这处院子其实有四间房,柒月住的这间是最大的。右侧一间相对小些,初夏昨日已经搬了进来,就剩下对面两间小房,柒月怕缪宁住得不太习惯,因此有些担心。 缪宁点点头,说:“都收拾好了。我房里的被子挺厚实,想来是殿下交代过了。姐姐不用担心。” 说起来秦槊的确细心,柒月之前一直以为一位王爷一定不会将这些事安排地如此周到,但今日路上听他与无双商议就知道这个男人其实心细如尘,只不过看人。这也没什么不好,柒月只要知道他对自己好就够了。 柒月与缪宁好久没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一不小心就错过了饭点,直到初夏进来提醒,柒月才想起就算自己不吃,这两人也是要吃饭的。 赶紧让初夏出去支会驿馆伙房,没想到她刚走到院子门口,就有人送了饭菜进来。 柒月想来又是秦槊替自己张罗的,心里暖暖的。 不过柒月招唿二人吃饭的时候,缪宁倒是很自然地与她坐到了一起,初夏却远远站着不肯过来。 柒月没好气地问她:“你不饿吗?”这丫头之前被自己罚了,一回来就交了“作业”。 不过柒月还没时间看,其实所谓的罚不过是个形式,做给秦槊看的,就算她回来初夏一个字没写,她也不会真的责怪她。 或许是早上那会儿秦槊火气太大,这丫头怕了,竟然不敢与自己同桌吃饭。
第83页 “不了。我等下自己吃。” 柒月故意板着脸说:“等下饭菜都凉了,难不成你吃剩下的?在我屋里要守我屋里的规矩,赶紧过来乖乖吃饭。不然等会儿再罚你抄一遍游记。” 初夏听了赶紧说:“下次能不能不罚抄写?我……我不太会写字。” 柒月忍住不笑,故意瞪了她一眼,说:“越是不会我就越要如此,不然怎会叫罚?”还便宜你不成? 初夏嘟了嘟嘴,兴许是真不愿意写字,赶紧坐过去拿起筷子。 缪宁忍不住笑了上来,“姐姐什么时候也学会兇巴巴的教训人了?难道是有人教你的?我看这人一定不是殿下,倒像是殿下身边的那位战将军。” “谁说的!”初夏扒了一口饭进嘴里,含煳地说:“他才不会教训人呢!方才还是他命人送饭菜过来的。” “是他?”柒月一开始就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念头,因此根本没有想到这是战无双替自己院子张罗的饭菜。 初夏就觉得她没良心,替战无双冤道:“是啊!他虽没有进来,可我瞧见了他的背影。其实无双哥哥挺好的,虽然不爱说话,脸总是冰凉凉的,但他对人可好了。我才到齐陵郡的时候,槊哥哥不愿理我,把我丢给他照料,他每天除了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还要教我习武。只有你才不会把他的好放在心里。” 柒月现在才发现这丫头不是不爱说话,之前只不过是在和自己闹脾气,故意不理不睬。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胃口,故意说道:“你说无双好。可我觉着殿下更好。”这不过是角度问题。 “谁说的?殿下才不好呢。”初夏一边吃了饭,一边数落上来,“槊哥哥爱笑,但那都是假的。无双哥哥成天板着脸,却对人很真诚。槊哥哥脾气不好,经常发怒,动不动就要人命,好几次都是无双哥哥拦住了他。无双哥哥为了救人,还被槊哥哥罚去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夜。那天下着大雨,槊哥哥把门关了,我在门外求了他一夜,他理都不理。无双哥哥一身都淋湿了,第二天还要替他去办事,都病了。无双哥哥真是可怜。呜呜……” 说着说着,这丫头就又哭上了。 柒月见她哭得伤心,还一个劲儿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又开始担心这丫头噎着自己,嘆了一声,“他罚他总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破原因?”初夏很不服气,“槊哥哥动不动就发脾气,没事摔烂了好多杯子。有次我还亲眼见到槊哥哥拿剑指着无双哥哥,说什么战家的人一个没安好心,都是冲着谋朝篡位去的。” 柒月听了这话不觉大惊,赶紧示意缪宁。缪宁放下筷子伸手就捂住了初夏的嘴。 柒月肃然地对这丫头说道:“这种话以后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知道吗?谁也不能提,包括在你槊哥哥面前。” 初夏只是说得激动,一下子没留意就冲口而出,被人捂了嘴才想起这话不能说,会给无双哥哥惹来杀身之祸。心里倒是有些感激,点了点头。 柒月想起之前秦槊对战太尉的态度,这才发现一直以来秦槊称唿他那位外祖父从来都是直唿官职,竟然鲜有承认他是他外祖父。难不成这丫头说的都是真的?还是他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 不过秦槊眼下仍要依靠战家的外戚势力,怎么都不可以在这时候翻脸。柒月不相信战无双会有这种念头,毕竟他与秦槊曾经生死相依。 柒月从来未曾想过秦槊身边竟是这样乱的,难怪他会说愿与自己一起离去。 这一夜,柒月辗转难眠,直到天朦朦亮实在太累,才睡了过去。 可是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被吵醒,大院外面人声鼎沸,好像有人在搬东西,跟拆房子似的,实在不是睡懒觉的好时机。 柒月起身稍事梳洗,打开门见到初夏又一个人在院子里。拿着一柄长剑练得十分认真。 柒月跨出门槛,袖手站在廊下欣赏。 或许是自己的目光惊扰到了那专注的丫头,初夏收起佩剑转头问道:“要传早膳吗?” 柒月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她和缪宁,赶紧说道:“若是你们饿,那就传吧。” 不觉想起这些日子因为身边有了无双好像真的没有愁过一日三餐,但自己却从来没关心过他吃过没吃。虽然这个人自己註定是要辜负的,但柒月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延续这份情义。 刚想着战无双,柒月就听见院子外边传来有人与他说话的声音:“无双啊!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真是越来越英武,六弟可在?” “五殿下,殿下刚刚起身。容臣替您通传一声。” “传什么传?难道他还会说不肯见我不成?想当初本王与他可是感情最好的,赶紧替本王引路,本王刚到,还没休息呢。这点面子都不给?” 柒月觉得战无双这时候阻拦一定是有原因的,指不定秦槊这会儿正在自己院子里做着什么。 赶紧对初夏使了个眼色。 初夏倒也机警,打开门就出去了。 “咦?无双哥哥,有人来看槊哥哥吗?我去给他说。”初夏一出门就嚷嚷了一声,接着柒月听见她好似就这样转身跑了。
第84页 “这丫头是谁?怎么没规没矩的?”来人似乎很生气。 战无双在外面赔礼道:“五殿下莫怪,她是殿下身边授业博士带来的义妹。平日与殿下玩得疯了,确实不懂什么规矩。回头臣会说说她的。” 柒月听见战无双一口一个五殿下,想起之前自己看过的那些宗室记载知道此人就是秦槊的五哥秦尚。据说是位游手好闲的王爷,平日在封地也没什么事做,最喜欢的事就是和当地的那些所谓的才子们“游山玩水”。 既然初夏已经去“通传”了,柒月这时候也不是很想见人,于是打算转身回屋。 “哟!这处院子挺雅致的,比本王下属住的地方可别致多了。六弟回来得早,可真是占便宜了。”柒月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就这样走进来了。 “五殿下,殿下的院子在里面。”战无双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来,“这里没什么可看。” 柒月见人已经进来了,赶紧俯身一拜,趁机低下了头。 “谁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这位就是六弟的博士?他的人冲撞了本王,本王问他要个理总不至于太过分吧?”秦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柒月。 柒月不想生出什么麻烦,低着头赔礼说:“臣杜如晦拜见五殿下。臣舍妹没学过什么礼数,冲撞了殿下,还请五殿下莫怪。看在我家殿下的份上放她一马。回头臣一定严加管束。” “杜如晦?杜卿是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本王挺好奇,六弟那贪玩的性子也会招揽博士。抬起头来给本王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人竟然让他有这般兴致。” 柒月微抬起头趁着秦尚打量自己这会儿也端详了他几眼,之前没能看得仔细,这会儿才发现这人生得挺妖孽的。 秦尚穿了一件白底绣花的广袖长袍,雪白的貂毛斗篷把他那张唇红齿白的脸颊衬得白皙异常,丹凤眼,悬胆鼻,若不是金冠束髮,柒月差点儿就把他当了一位姑娘。 “啧啧,无双啊!你家殿下也好这口吗?好标緻的一位美人儿啊!” ☆、47 秦槊起床后在自己院子里练剑,一边练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事。 昨日带了向辰进宫,向辰替父皇诊过脉后不觉大惊,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父皇问起几次他才战战兢兢地说,父皇这脉象实为中毒,恐怕已有些日子了,兴许是太医院之前误诊。 父皇听完大怒,原本想即刻问罪太医院一干人等。还好向辰补了一句,这脉象很容易造成错觉,也怪不得人,下毒之人心思缜密,兴许是蓄谋已久。希望他能查明之后再治罪,毕竟这些人中大部分应该是无辜的,而且他们都还有用。 秦槊也在边上宽慰了几句,说向辰既然认得,定能治好他的毒症,还是赶紧清理体内残毒要紧。 父皇这才暂且息怒。不过这十年来父皇除了用过太医院开出的方子,仅用过国师炼制的所谓仙丹,怕是这两处接下来日子都不会好过。只要向辰解毒有方,这帮人被问罪是迟早的事情。 柒月之前的谋略的确是有用的,但向辰的性子却根本办不了这件事。秦槊未免这小子露出什么马脚有许多事并没有直言相告,只让他照直说,凡事有他担着,因此才有这样的效果,那小子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能扮出来的,否则父皇怎么可能相信? 按柒月的说法,国师的内丹自然有问题,向辰这段日子悉心专研过了,要解父皇体内的毒素应该不难。至于造成更明显假象的那些所谓的毒,只要过几日自然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父皇到时定会相信自己是真的有心替他治病续命。 秦槊看着父皇受罪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异样,毕竟这人与自己曾经父子情深。但若不用这种方法,他如今也恐怕很难相信自己。这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也是眼下最难走的一步棋,但显然走得挺顺利。 至于国师,这人是一定要除的。谁让他是太子的人,谁让他真的居心不良呢?不过太医院也不能姑息,想当年向辰的父亲就是被这帮争权夺利的臣子谗言害死的,幸好有战太尉为达目的四处周旋才不至于灭门,都不值得怜悯。 自己之所以选择那时候去孝陵祭拜母后,一来是为了撇清嫌疑,二来的确是为了掠取一个人的心。 秦槊想到柒月,不自觉得就弯起了嘴角来,也不知道这笨丫头起身了没有,打算练完剑就去看看,若是还在偷懒,定要将她捉过来惩治一番,谁让她比他还起的晚,让他如此思念。还真是英雄气短。 秦槊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喜欢一个人,更别说会喜欢成这样,巴不得无时无刻都与她呆在一起。 没见到她以前,他原本以为自己此生只会一个人孤独的过,即便是父皇有日真的记挂起自己,赐个什么人到齐陵郡来让他打发日子。那也只不过是一种形式,但秦槊讨厌这种形式。况且父皇一向忌惮他的身份,恐怕巴不得他没有子嗣。 正想得津津有味,初夏就横冲直撞地跑了进来,指着门外说道:“五殿下要进来了。” 说实话,初夏这没规没矩的性子也是秦槊自己给纵的。当年乳娘没有儿子,刚生过一个女儿,被夫家赶了出来,原因只不过是那男人见异思迁,想扶正身边一位得宠的小妾。碰巧母后初为人母却不能自己餵养,回娘家省亲时正好路上二人巧遇,聊了上来,母后见她望着怀里的自己痴痴的模样,又懂得如何照顾幼儿,因此将她留在了身边。
第85页 乳娘生下另一个女儿却不能留在身边照料,因此将自己视如己出,那是一段令人怀念的岁月,乳娘甚至比母后还要像自己的亲娘,直至秦槊八岁。 后来乳娘家的男人兴许是见她如今有了些地位,託了不少人给她带信,满是悔过的言词,还将之前的小妾赶了出去。她也思念女儿,才离开了秦槊,回家照顾自己的孩子。因为有当朝皇后的照应,日子过得不错,但听说她那长大的女儿却不怎么与她亲近。 不过母后过世,秦槊离京,她又生了一个女儿,仅仅只过了两年“幸福”的时光而已。 因此她托人将初夏送到齐陵郡的时候,秦槊伤心不已。为了弥补这些年的疏忽照应,一直将这丫头当做妹妹一样养着。直到昨日秦槊才开始反省,自己的纵容有些过了。不过一直一来自己都不喜欢与女子呆在一起,初夏之前都是无双照顾的,无双疼她犹如亲妹妹,的确很多事没有太过约束。 不过这丫头带来的话,却让秦槊耽搁不起。 自己那五皇兄已有十五年不曾见过了,但秦尚什么性子,秦槊却是清楚的。赶紧收起那柄黑龙宝剑,整理衣衫,可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人。 秦槊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跑了出去。长廊下没有人,柒月的小院里却有人声,秦槊顾不得别的,赶紧跑了进去。 院子里站着三个人,秦槊听见五皇兄那句略带轻浮的话语,心里一阵乱烦,走过去就把柒月拖到自己身后藏了起来,“咦?真的是五皇兄呢。”几乎是瞬间就变了张脸。 这傢伙距离京城最近,本就该最早到的。父皇是他去奎山当日下的旨意召回除怀王三皇兄以外的几名皇子,算算日子也的确是这几日应该到了,秦槊暗骂自己粗心,最近老想着父皇与柒月的事,竟将这层忘了。 秦尚终于见到六弟出现,见他模样知道是急匆匆跑过来的,嘿嘿笑了两声,“呀!是六弟呢。长高了,人也俊了,不过赶你五皇兄我……还是差了那么少许。” 柒月打见到秦槊,心就安稳了一些,毕竟秦尚是位王爷,自己又不是那么熟悉,担心一不小心触怒了他,给秦槊惹上什么麻烦。 不过方才听他这一句,柒月有些想笑,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自恋的皇子,他哪一点比秦槊俊了?不过如果他用妩媚来做标准,秦槊的确差他十万八千里。 “五哥……为什么你还是老样子?” 秦槊这句话显然让他五哥很开心,“哎呀!六弟真会说话,都说童言无忌,虽然五哥我的确一点没变,你也不要讲出来嘛。让五哥多不好意思。” 秦槊孩子似的偏了下头,真的很童言无忌地说:“我还是那么想叫你五姐。” 柒月觉得秦槊就是来挑战她的笑点的,方才好辛苦才忍住了,他居然来了这么一句,实在是忍无可忍轻笑一声别开了脸。 “六弟!你又顽皮了!一点没长进。”秦尚显然生气了,发起脾气来也有几分娇滴滴的,居然还跺脚。 秦槊走过去拽着他的衣袖说:“好了啦!最多六弟给你赔声不是。到我院子里,六弟给你斟茶认错。” 秦尚挺意外的,这要在十五年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自己面前这人是谁啊?父皇唯一亲认的嫡子,宠得跟宝贝似的,就快要上天了好吗? 不过秦尚明白,都说母凭子贵,但到父皇跟前就不是,他又不是第一次当儿子他爹,但那时候就没怎么宠过前面几个儿子。他宠六弟不过是因为他的母亲。战家那女人可以说是能耐不小,最初只不过是前朝太子的太子妃。 太子因替先帝挂帅出征不幸战死,这女人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父皇的女人。父皇立她为后那会儿多少朝臣反对?上摺子的,写谏书的,甚至当面自刎阻止的都有,可父皇一意孤行,加上战家老小在军中的势力,这事儿就没拦得下来。所以秦槊那会儿只不过是子凭母贵而已。 自打战家那女人去了,父皇就翻脸不认人了,把这可怜的小子送到了齐陵郡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还不许人去探视,更是让战家那一家忠孝臣子亲自派人看守。不过日子应该也还过得滋润,就连自己都要为了封地的事伤脑子,他却什么都不用想。不过没了父皇的独宠,这小子竟然也学乖了。 秦尚见他居然向自己折腰,得寸进尺地说:“好啊!不过六弟这位博士的妹子冲撞了我,我也要他道歉。让他在旁边作陪好了。” 秦槊双臂一伸将柒月护在身后说道:“那不行。谁惹的你,你找谁去。” 秦尚啧啧两声,“六弟这是做什么?竟然这样护着你的博士。莫不是……六弟啊六弟!让五哥怎么说你好呢?就算你五哥风华绝代,万人膜拜,你也不能什么都学啊?父皇最近身子骨不好,有我一个人气他也就够了,你也来掺合个什么劲?真是。” “难道五哥是怕被我比下去?”秦槊天真地问。 秦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只不过是见你这位博士生得挺趣致,像是同道中人,找个藉口与他亲近亲近,六弟总是这么拦着算什么意思?” 柒月总算相信这位五殿下与传闻中一样,是个好男风的人,正巧瞥见缪宁在对面观望院子里的情形,赶紧在秦槊身后躬身笑道:“五殿下误会臣了。臣怎能与五殿下相提并论,臣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也有妻子。臣的妻子此次也有随臣进京。此时正在对面的屋子里歇息。若是五殿下不介意,臣可以唤她出来一见。”
第86页 缪宁吓了一跳,下意识掩上了窗门。 秦尚扭头一瞥,隐约见到一名女子身影,不觉嘆息,“本王此次回京,不巧与杜卿相遇,还以为遇上了知己良朋,没想杜卿也是这样庸俗之人。罢了。本王不勉强你,不过陪你家妹子奉杯茶,这要求总不至于太过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发晚了!!!!! ☆、48 说实话,要柒月抛这样的头露这样的脸,秦槊不愿意。 方才那句求全的话,秦槊相信秦尚不是不明白。从前在宫里即便是太子见了自己也要礼让三分,更别说要自己斟茶认错。可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位皇子,和秦尚一样的皇子,或许在他眼里自己连他都不如。所以他才敢这样得寸进尺。 好在柒月有急智,懂得替自己圆场,秦槊挺窝火的,尤其是感觉没能保护好柒月。 初夏跑到他院子里来的时候,秦槊就知道是柒月示意的,这麻烦也恐怕是那时候惹上的。 因此秦槊不想柒月受委屈,正要再出声,感觉衣袖被人扯了扯。 柒月对他微笑着说:“殿下,臣舍妹的确有错在先,不懂规矩,冲撞了五殿下,她应该斟茶赔礼。臣担心她不周全,看着也是应当的。” 秦尚就觉得这杜如晦很识趣,还把他自己的面子也兜了回去,嘿嘿两声说:“六弟,你还没你这位杜卿达理。人家自己都觉着有错,难不成你还要阻着?” 秦槊暗暗咬了一下牙,脸上却是笑嘻嘻的,“这样啊!好吧。不过说好不准欺负我家杜卿。他回头不与我玩了,我可要发脾气。我本来就不讲理。”和小孩子讲理?那是有病。 一行人挪了地方,来到秦槊的院子。 战无双命人去取茶水,柒月只是在一边与初夏说了几句。 秦槊与秦尚在屋里坐下。秦尚趁着机会打量了一下屋子,屋里摆了些供孩子玩耍的物件,不过他更为留意的却是屋里的那柄黑龙宝剑。 秦尚知道这把剑的来歷,乃是父皇的亲弟弟,前朝太子早年为讨战家那女人欢心特地命人打造的定情信物。那女人活着的时候,父皇竟然没有命人销毁,也算是奇蹟。 “这剑居然还在?”秦尚走了过去。 战无双面无表情地踏前一步,秦槊趁五皇兄不注意用目光制止了他。 秦尚伸手拿起那柄宝剑舞了两下,忽然一声惊叫:“哎呀!”黑龙剑脱手而出,冲着秦槊直飞过去。 秦槊就这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脸上表情呆滞。 只见战无双顷刻间拔剑出鞘,挥剑一噼,黑龙剑应声落地。 “哎哟!吓死我了。这剑也太沉了些,五哥力道有限,六弟你是知道的。还好有无双在这里,否则……否则这后果……”秦尚一脸吓死宝宝的表情。 其实宝剑脱手的那一瞬,柒月惊过,不过这样的情形自己即使动了也无济于事,也许是一直都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因此并未动作。不是不怕秦槊出事,只是一种习惯而已。直到这时才勉强松了这口气。 倒是她身边的初夏按耐不住性子沖了过去。 战无双早有防备,因此是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的,初夏终究是慢了他一步。 柒月这时候才佩服起秦槊的胆识,这样的境况下他居然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飞向自己而不动容,这定力不是常人能有的。 “五殿下!”战无双一改往日麻木的表情,怒火熊熊地问道:“你是何居心?” 秦尚委屈地说:“我有什么居心?不过是好奇,所以拿在手里玩了玩,谁知道有这么重手的?拿不住自然会飞出去。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有你在六弟身边,我能伤他分毫吗?还是无双对自己不自信?” “你……” “最多六弟那杯茶,我不喝就是。当扯平。”秦尚还真不敢喝那杯茶,战太尉什么人?谁敢让他外孙斟茶,那不是不想活了吗? 两人正说着,秦槊一下跌倒在地,战无双赶紧丢下青钢剑过去,“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小双双,吓死我了。”秦槊一下躲到战无双身后,好似吓得不轻。 “五殿下,殿下受惊,请您改日再来?臣得让人进宫请太医。” 战无双逐客,秦尚一点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那是自然的。都怪我不好,兴许是太奔波,有点犯晕。无双可不要让父皇知道,他最近身子可不好。哎呀!还有战太尉,记得帮我说说好话,我可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说完,秦尚就往外面走,经过柒月身边的时候,笑了笑,“杜卿,你妹妹那杯茶本王还记着呢。改日定会问你讨回的。不过你妹妹好似身手挺不错,你可要好好管束管束,可别又闯出什么祸事。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般好说话的。” 柒月躬身应道:“多谢五殿下提醒,臣定当严加管束舍妹。她生性活泼是与战将军学了些拳脚功夫,不过也只是皮毛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呵呵,这张小嘴真会说话。”秦尚挥了挥手,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惋惜地嘆了声,“哎!以杜卿这样的潜质,不妨考虑考虑本王的提议。” 说完便嘿嘿两声笑着扬长而去。
第87页 过了一会儿,柒月示意初夏过去看看,初夏走到门边朝外面望了两眼,远远地冲着柒月摇摇头,柒月这才真的放心。 秦槊早已从地上站了起来,正在打理自己的衣衫。 战无双皱着眉问:“殿下,你看五殿下这是……” “试探而已。”秦槊不以为然,掸掸身上的尘,抬眼看了看柒月,说:“无双,去外面守着,别再让人进来,就说我受了惊。初夏,你也出去帮忙看着。”有人送了这么个藉口给自己,干嘛不就着使使? 战无双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初夏跟在他身后忽然回头冲着柒月耸耸鼻子,见到秦槊脸色不好赶紧转了回去,乖乖走了。 “这丫头,回头得治治才是。”院子里没有别人,秦槊走到柒月身边,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几缕碎发,满眼宠溺,“委屈你了。不过迟早帮你讨还的。” “臣倒是担心他有没看出什么来。”毕竟之前秦槊是急匆匆过去的。 柒月刚说完这句,身子一轻就被人拦腰抱起,“臣?” 柒月一时没转换过来,被人拿住藉口,故意委屈道:“殿下,你这是想做什么?臣可不是那样的人。” “怎样的人?”秦槊想了她一早上,这会儿她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撒娇?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干脆将她抱进自己房里,俯下身子便压了过去。 柒月今天好香,秦槊心神不觉一盪,忍不住就奉上了自己的唇。 柒月也不扭捏,他要亲,她就给他亲,只不过某人每次管不住自己的手的时候,柒月就会推开他。 “殿下……” “叫我槊。我喜欢听。”秦槊不理她的挣扎,又压了过去。 “唔……你再这样我叫了。”柒月可是知道,这人的性子就是这样,有的事开不得头,一但自己让步,他开了个头,那就没完没了了,就象亲嘴这回事,他就没腻过。 “叫。他们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不会进来的。” 这句台词怎么这么熟呢?柒月可不想真这样,好不容易等到他换气,干脆一把推开他,生气地说:“你的博士肚子大了,像什么话。殿下,你得克制自己。” 秦槊想了想,确实不太像话,再说眼下人多眼杂的,万一闯进个人来,也不能尽兴。关键是这笨丫头炸毛了,还是循序渐进要紧。 “杜卿说得是。本王是应该克制一下自己。”秦槊好不容易忍耐下来,发现今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或许是一早上惦记着她,有点儿把持不住。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转头对柒月说:“离五皇兄远点儿。他这人男的女的都有兴趣,免得暴露身份。” 这点柒月已经看出来了,不觉问道:“之前我也知道一些。他好似并不那么游手好闲呢。” 打从今天一进门,秦尚就屡次试探,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他?游手好闲?”秦槊呵呵笑了,“那都不过是假象而已。他最擅长的就是左右逢源,才是真正躲在背后的黄雀。这些年他在封地看似整日游山玩水,实则结交的都是一些能士。不像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 秦槊一声长嘆。 柒月想起昨晚初夏说的那番话,也明白他的惆怅,不想问战家的事,换了一个话题引开他的思绪。 “槊,你接下来想如何?” 秦槊转头笑了笑,重新坐回床边把她揽进臂弯里搂着,亲她容易动情,搂着总不怕吧? “父皇接下来一定会考虑易储。太子被废迫在眉睫。但他身边根本没有信得过的人,届时一定会让战太尉重掌兵权,替他稳定朝局。这些本来是对我有利,但……我想平衡势力。不过几位皇兄中挑哪一位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我还没确定。” 柒月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为何殿下放着已经知道的不用,偏偏要选一个不知道的?” “你说三皇兄?”秦槊摇了摇头,“之前我摆他一道,确实是没计后果的。我那时……原本想趁他翻脸,向朝里求援,这样战太尉与战侍郎才有机会领兵救援,我也可以……” 柒月这才知道他原本想的法子更直接,沉默一阵问道:“殿下为何会改变主意?” 秦槊低笑,无奈长嘆一声,“可以说是因为你。或许我也有几分妇人之仁,始终还是没能放下当年的父子之情,你给了我一个藉口。他虽不再当我是儿子,我却还是忘不了他曾是我父亲。无论他是不是我生父,这个天下始终是必须姓秦的。绝不能落在外姓人的手里。” 即便是同室操戈,也不能江山易主。无论谁是自己父亲,秦槊依然姓秦。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春天过去了,还是打瞌睡zzzz~~~ ☆、49 这边,秦尚一出六弟院子的大门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驿馆的僕从和他手下的家僕一起,已经将他的院子整理了出来。此时正有个急不可耐的人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等着他回去。 见到自己这个花枝招展的五皇弟,太子有些焦急,人刚进门,他就迎了过去,“如何?是否看出什么端倪?”
第88页 秦尚摊摊手,摇了摇头,“毫无破绽可循。” “不可能。”太子不太相信,“原本驿馆被烧,我也怀疑。他一回京我就亲往试探。那晚他喝得醉醺醺,在大殿上居然只是……只是略有失仪。第二日我也想办法见过他身边的那位博士,她有把柄在我手里,不太可能骗我。所以……” “所以大皇兄你就选择了相信?”秦尚轻蔑一笑,还不知道他心里的鬼主意?只怕不是相信,只不过是看轻,以为六弟定然没有本事重新获得父皇的恩宠,加上想笼络战家,不得不如此而已。 太子没留意身边这人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早前父皇忽然召了国师进宫。你知道国师一向深得父皇信任,却不知为何那日父皇竟然对他大发雷霆。之后又命人传了六皇弟身边的一名医者进宫,之后前朝殿里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密不透风。如今二弟尚未回京,我也只有你可以商议,我最近总觉得身边的人越来越不可信。这几年他们给我出的主意,父皇看似满意,实则越来越忌惮于我。你说我身边是不是有他的人?” 秦尚摇了摇头,一声嘆息,笨成这样还妄想当皇帝,身边有没有六弟的人他不知道,不过肯定不会都是自己人就对了。什么事都对人言听计从,难怪会有今日。 “皇兄你也不用太着急。”秦尚安慰着说:“国师十年毫无建树,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对国师失望是迟早的事。这几日父皇身子不适,不愿见人也是很正常的。你又何必草木皆兵?即使六弟有心要这皇位,恐怕起兵来得更直接些。难道皇兄忘了,他如今的身份,即便没有你,他也不可能有继位的资格。何苦要与你玩这阴谋诡计的把戏?” “那倒也是。”太子不觉松了一口气。 秦尚安抚完太子,忽然咧嘴一笑,说道:“五弟今日可是为了皇兄把六弟都得罪了,又是与他斗嘴又是蓄意行刺。只怕接下来连战太尉都会找我晦气。皇兄可否想过如何慰劳我这功臣?” “想要什么尽管说。就知道你一向做事都是要有酬劳的。”太子觉得这样的人才实际,让自己更踏实。 秦尚凤眼微微一眯,笑了笑说:“一个秘密。听皇兄方才的口气好似与六弟身边的博士极为熟悉。五弟方才在他院子里就觉着这人挺和眼缘,这样跟着六弟岂不可惜?” 太子哈哈大笑,就知道他没打什么好主意,还真是他的本性,不过…… “你也不用好奇。她根本就不对你口味。她是女子,难道五皇弟没看出来?说起来,你应该听过她的事,就是去年告发安清伯的那名女子。” “哦?”秦尚倒是挺意外的,方才还真没看出来,就说这人怎么生得如此俊俏,弄得自己心猿意马的,差点儿惹得自己真以为自己有断袖之癖,“女子?呵呵。” 谁说他秦尚好男风的?如果有个女子像她那样,倒是让他更有兴趣。自己的荒唐自己懂。 半月里各地藩王陆续回京,京城这座藩王驿馆越来越热闹了。 除了率先到京的郑王秦尚,接着便是太子的亲弟弟吴王秦振和四皇子楚王秦郃。 秦槊为了避免再发生上次的事,一早嘱咐过柒月不要随意在驿馆内走动,眼下人多眼杂。柒月为了避免与秦尚的再次接触,呆在屋里也有好些天了。不过自己没出去,也没有人来“看”秦槊又确实有点奇怪。 这日用过晚膳,柒月呆在屋里和缪宁两人聊天,秦槊却带着战无双来了。 一进门就对柒月说:“带你去个地方。” 这几天秦槊很少纠缠柒月,兴许也是担心两人的秘密被人识破,加上驿馆里住的人越来越多,局势也有些变了,气氛比之前紧张了许多。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是各怀鬼胎的。 秦槊最近几日时常出门,即使在院子里叫了她与无双过去也是商议正事,因此他一来到,柒月便知道是时候了。 接过缪宁递来的披风,柒月与他二人一到出了门。没在驿馆里作何逗留,一路便到了一处京里有名的酒楼。 和上次一样,楼下大堂已被掌柜清空,通往二楼的楼梯两侧站满了手持兵器的兵卒,不过也就六七个。 三人进门后,掌柜就将大门关上了。贴了张东主有喜的红纸出去。 秦槊也没停留,几步就跨上了二楼的阶梯。二楼上一间雅座的门开着,柒月与战无双陪着秦槊入内,见到一人背对门口,正打开窗在欣赏外间的京城街景。 听见声音这人转了过来,一脸漠然,“六皇弟,别来无恙?” 秦槊也没和他客气,找了个位置坐下后翘起一条腿,抖抖长袍才说:“多谢四皇兄关心,六弟好得很。” “哼!”秦郃重重哼了一声,似乎怒气不小,“你倒是过得惬意,为何却对三哥如此绝情?” 秦槊笑了笑,问:“谁说我绝情的?我这不就是来帮忙的。四哥,你怕是误会了吧?若我真是这样,今日还敢约你出来吗?” “说吧。究竟所谓何事?”秦郃走到桌前坐下,隔着饭桌仔细看了秦槊几眼。发现这个弟弟确实已经长大了,心思也渐长了。 秦槊问他:“四哥这次回京是否已想好如何替三哥辩驳?弟弟记得幼年时,你俩是感情最好的,四哥不会见死不救吧?”
第89页 秦郃皱了下眉,“如今由你来提醒我这个,不觉得很讽刺吗?三哥这样是谁害的?” 秦槊听见脚步声,没说话,很快有人进来奉了茶,秦槊只是摸着有些烫手的杯沿似乎没打算喝,等人走了以后才缓缓问道:“其实这事我能说是一场误会吗?” “你觉得我会信?” 秦槊不想与他太过兜圈,因为自己还有别的要事,于是直接说道:“三哥敛财的手段本就有瑕疵,真当了太子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年三哥与太子水火不容地处着,六弟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替三哥着急。再说三哥的事又不是我去告发的,我只不过是把自己收到的消息用了一种比较特别的方式告诉三哥,给他提个醒,这也有错?我怎会料到三哥这么沉不住气?太子要除三哥的心思早就有了,否则去年又怎么会寻了个由头把安清伯给办了?” 秦郃低下头想了想,这话似乎言之有理,不过…… “就算你说得过去。难道你还有法子让三哥东山再起?你的目的又是什么?”秦郃自然不会相信他真的是好心。 秦槊笑道:“四哥难不成忘记六弟为何被父皇送出京城吗?即使太子倒台,也不会有朝臣拥戴我这个不清不楚的皇子,况且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会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不是为了皇位,自然是为了復仇而来。当年在宫里,皇贵妃是如何毒害三哥母亲的,四哥难道忘了?父皇被人蒙蔽,始终不信,你我却是最清楚的。六弟近日查到当年我母后身上中的剧毒似乎也与这毒妇脱不了干系。加上她在父皇面前拿我的身世几次三番挑拨离间,让父皇最终选择了离弃于我。这是否能成为一个合理的理由呢?” “你恨她?你恨她可以用很多种方法杀了她,何必要这么曲折?战家的势力能办不成这么一件小事?” 秦槊眼里一抹阴冷闪过,邪魅地笑着问道:“杀了她?不是太便宜她了?我只不过是想当年她用在我母子身上的伎俩都让她一一尝过。她让我母后身中剧毒,遭受十年痛楚,连自己生下亲儿都无法亲自餵养。这苦我迟早要她受过,受完再要她命不迟。还有她让我受尽睥睨,忍受十五年的轻蔑,我也会让她儿子慢慢品尝。四哥若是不信,可以静静等着。太子不日便会被父皇问罪,即使是死也要留下万世污名。太子之位悬空,试问我又如何能在眼下坐上太子之位呢?放眼天下也唯有三哥而已。” 秦郃皱了皱眉,不觉问道:“可即便是这样,三哥之前……”那可是动了真格的,谋反啊! 秦槊依然笑着,坐直身子稍稍凑过去一些,小声说道:“已成年的皇子中,太子很快就会下狱,老二一定会帮他,下场堪舆。剩下的几位,我没资格,五哥向来不得父皇欢心,难道四哥想自己挣这皇位?” 秦郃一听,赶紧摆手说道:“我一向都是听三哥的,哪有这般能耐?怎会这时候落井下石?我只是不知如何向父皇求情罢了。” 秦槊站起身,看着他说:“既然没得选择,父皇只不过需要一个台阶罢了。关乎江山社稷,孰轻孰重他自然会掂量。三哥大可以打出清君侧的旗帜。太子居心已久,父皇能不明白?三哥只要说是被他逼的,知道了他欲加害父皇的阴谋,心里着急又远在封地口说无凭,不就结了?届时战家会鼎力相助,不过父皇未必会即刻接受三哥的歉意,但日子久了……” “也是。”秦郃点了点头,“有了战家,这事就好办多了。” “为表六弟诚意,今晚我就给你一份厚礼,四哥只需将这东西往父皇面前一递,然后替三哥喊冤,不出两日,太子必定会被父皇打入天牢。”说着秦槊从战无双手里接过一本册子,就这样随意地放在了饭桌上。 秦郃拿起问道:“这是什么?” 秦槊应道:“太子罪状。总共一百三十八条,条条都是重罪,有根有据,他想赖也赖不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好热。 ☆、50 今晚的事显然进行得很顺利。 不过柒月觉得这根本就是秦槊一个人的独角戏,既然不需要自己,何苦要带上她呢?天怪冷的,搞不好今晚会下雪。难不成他就是为了让她看看他是如何征服他四哥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显摆的吧!这里头有一半功劳可是自己的,他只不过是将自己说的几个重点串演了一遍而已。 但很快柒月就知道秦槊带自己出来的目的了,因为马车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柒月听见战无双在外面说:“到了。” 秦槊笑得有点坏坏的,伸手抓起柒月的手就拽着她跨了出去。 “喂!慢点儿。”秦槊跳下马车把柒月抱了起来,吓得柒月一声惊叫。 柒月看了一眼战无双,怪不自在的。 “你先回去。” 战无双甩了下马缰径直走了,连头都没有回。 二人面前是一间民房,挺小的。不过前面有个院子。秦槊放下柒月,打身上取出一把铜制的钥匙,开了门,领了柒月进去。 柒月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一边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秦槊拿着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我家。”
第90页 柒月才不信,一下想起自己怎么就跟了他来了这么个地方,赶紧一甩手就打算出去。这人在驿馆胆子就不小,该不会是有什么居心吧? 柒月承认自己有点小别扭,因为感觉还没到那个程度,没做好准备。 不过刚走两步就被人拦腰抱起,“去哪儿?” 原本秦槊没往那上面想的,这下也不想都不行了。这笨丫头真是要人命,人家好心带她来给她一个惊喜,非要搞得他□□焚身才舒坦。 好不容易忍住不乱想,秦槊才解释:“我想给你看点东西。”这到底是谁成天胡思乱想的? 秦槊没好气地一脚踢开门,把这笨丫头往地上一放,才说:“送你的。” 柒月见到屋里挂着的那些东西,噗地一声笑了。不过不得不说,秦槊很用心,虽然是很俗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弄成这个样子。 屋里横樑下的壁上挂着一副帘子,有金有银,还有夜明珠和宝石,在屋里的油灯映照下闪着奇异的光泽。各色珠子并不是随意排列,柒月一眼看出竟是一对戏水的鸳鸯图。 “啧啧,花了不少银子吧?” 柒月的表情并不惊喜,反倒带着一种无所谓的感觉,这让秦槊高傲的自尊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挫折。 秦槊知道她不稀罕,不过是用来逗她玩的。但自己这么用心,好歹也稍稍感动一下不是?她居然敢露出这样的表情。 “喜欢吗?”虽然答案显而易见,秦槊还是给了这笨丫头一次机会。 可柒月偏偏就不知道珍惜,“说实话。不怎么喜欢。你真以为那天我在太子面前点头,是喜欢他说的那些东西吗?其实我……” 柒月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秦槊扶住她的腰,狠狠地亲了下去。好几天没能这样亲近了,不停在她嘴里索取补偿,虽然这并不是她造成的,但她让他如此沉迷,就是一种罪,她得恕罪。 谁让她方才引诱他的? 沉重的唿吸,激烈地缠绵在一起,秦槊恨不得把她收进自己心里,一刻也不用分离。既然爱了,那就爱得放肆一些。 柒月感觉自己一定是贫血了,每次被他这样折腾,都头晕眼花,上气不接下气,这人不亲个够本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难不成自己当初限制他的范围是错误的? 柒月故意挪了一下,扬起脖子给他更大的空间挪移,自己找机会透气。 不过身后那只手也并不规矩。胡乱揉了几下后,柒月才一把捉住的他。 “停。” 秦槊根本不想听,哪能每次都听她的,趁她不备,狠狠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烙印才喘息着停了下来,感觉比自己舞了一早上剑还辛苦。 “下次别引诱我。否则我保证你连骨头都不会剩。还有,这礼物不喜欢你也得收下,谁叫你说喜欢的?” 柒月嘟了下嘴,立马又收了起来。 屋外飘起细雪,没过一会儿就大了。柒月牵起秦槊的手说:“跟我出来一下。” “干嘛?”秦槊不太明白,“外面冷。” 柒月才不理他,拖着他就往外走,秦槊无奈只好跟着,可一出门,这丫头又慢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到大院儿门口才停下。 “好了。秦槊,你头髮白了。” 天飘着雪,虽然四周已经黑了,但屋里的油灯透出些许微弱的亮光,秦槊见到柒月头上满是雪花,一下子整颗心都融了,这笨丫头真是会折腾人啊!她是想说会这样陪着自己一路走到白头? 秦槊忍不住蹲下一把将她直直抱了起来,在这漫天风雪里转了几个圈。 “槊,我晕了。” “没用的笨丫头。” 秦槊放下她,拖着她的手回到屋里,深深看了她两眼才说:“接下来几日,你得住在这里。无双等下会送缪宁和初夏过来陪你。” 柒月瞪大眼,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太子的事很快就会东窗事发,难保他不会垂死挣扎,所有有能力与他相争的人都住在那处驿馆里,那里肯定会是他除了皇宫最大的目标。 “那你答应我,要好好的。” 秦槊点点头,很郑重地保证,“嗯。有战家守护我,你放心。这天下没到我手里之前,我是安全的。” 秦槊输不起,即便输了整个天下也输不起一个自己深爱的人,因为他不是对任何人都会动心,可他偏偏喜欢这种感觉。 “跟我来。”秦槊牵起柒月的手,向里屋走,“这里只有我与战家的人知道。这间屋子有个秘密。” 里屋是一间很宽敞的睡房,房里有两张床,除此以外与一般民居没什么两样,一眼看上去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秦槊走到其中一个床头的落地大衣柜前,打开木门,转头对柒月说:“这里给你和她们二人备了些衣裳,记得别让自己病了。如果这里不够,下面还有。” 柒月心里软软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他说下面?柒月挺好奇的。难不成这里也与自己之前的那个家一样? 正想着秦槊已经拨开衣服伸手在衣柜后面的墙上推了一下,里面透出温黄的灯光,“跟我进来。” 柒月走过去,跟着他跨进衣柜,原来衣柜后方竟然掩藏了一扇石门,柒月试着推了下,还好不算很沉,门下的那根用来转动的轴比较灵便。
第91页 “放心吧。战太尉每过一段时日便会派人来这里看看。”秦槊没好气地说,不过这笨丫头一向谨慎,倒是让他停放心的。秦槊将石门彻底推开,率先跨了进去,伸出手来牵柒月。 柒月站进去以后发现这里比自己家里那个地洞可是精细多了,两面墙是由青石堆砌而成,缝隙间应该还用了什么东西黏合,挺牢靠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垮塌。墙上装有长明灯,灯芯一直燃烧着,里面也不觉得憋闷,显然这里空气很足,一定採用了什么方式透气。 跟着秦槊的步子一路下到地底,这里很宽敞,但并不潮湿,四边有总共六间石室,中间是大厅。秦槊走到其中一间门口停下,说:“这里面储存了些食物,够你们用到过年。没什么事就不要让她们出去买了,以免发生意外。如果实在要出去,就让缪宁一个人出去好了,她本来就是京城人士,比较不那么容易惹人怀疑。不过若是京城局势动盪,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反正外面的人也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营生。” 柒月觉着他有些啰嗦了,这些事自己还不知道安排吗?说起来他这段日子才更让人担心呢。不过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或许还有那么一点不舍,也没驳他的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旁边那间备了些日常用的东西,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好明日命无双给你买齐备着。” 柒月依言走到那间屋子前推开门,一下便愣住了。 “怕你一个人呆着无聊,给你备了些书,都是这些年我看过的,用来打发时间应该够了。看完这些书,我想我也应该可以来接你了。” 柒月突然不想他离开了,转身靠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说:“真的要好好的。” 秦槊伸手摸摸她的头,不觉笑了,“干嘛?就那么不相信我吗?说了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秦槊,你要记得自己答应过我,我们要一起回我的家,你说好让我养你的。” 秦槊噗地一声笑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的?黏人又啰嗦,干脆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把她抱紧了,“记得。我一定不会食言的。好了吗?” 秦槊牵起她的手说:“出去吧。等下无双来了,我就该走了。你在这里静静等着,我会给你带来好消息的。这些事都是你一手为我筹谋的,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吗?” 柒月一把拉住他,问:“你母后真是被皇贵妃毒死的?”其实柒月打那会儿就一直疑惑着,憋了许久没问。但秦槊那时候的表情太阴毒了,看得她都有几分发寒。她只是想知道这是真的他,还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不想以后才发现一些事,让自己无法接受。如果是真的,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秦槊忽然笑了,伸手揉揉她的头说:“不是真的。她……是自己不想活了。我只是想让三皇兄相信我有理由与他站在一起才那样说的。柒月,我母后其实是自杀,因为她爱的那个男人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51 出去以后没多久,战无双来了,带来了缪宁和初夏。 秦槊叮嘱了几句就走了,临出门恋恋不捨地回头看了一眼。柒月站在小屋门口也看着他。 最终秦槊一咬牙,转过身子离开了。战无双在门口对她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告诉她,他会替她守护好秦槊。 院外传来马蹄声,渐渐远去,初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哭了。 “别哭,初夏,我们要相信他。”柒月望着院门,目光坚定。因为秦槊要她相信,他不会骗自己。 初夏呜呜两声,说:“就你相信。你知道无双哥哥给我说什么了吗?他……他让我告诉你,如果等到过年都没见到他们,他让你回家,即刻走。” 初夏的话让柒月心跟着沉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稳住了。无双这样说只能说明他们这次冒了很大风险,但未必会真的出事。这里全都是些女子,柒月明白,如果连自己都失去信心的话,初夏就会撑不下去。 这场大雪一连持续了两天终于停了,京城好似都风平浪静。 柒月明白暴风雪来临之前都是平静的,有股气让人觉得很闷。 为了让自己不被不安的情绪打败,柒月选择了秦槊给教她的方式,静静地一个人呆在房子的地下室里看书。因为看不见外面的日月交替,心就不会太过焦急。 初夏一直躲在旁边的屋子里生气,怪她对无双冰冷无情,偶尔传来几声哭泣。 这里只有缪宁最是平静的,或许是因为她与那两个人都没有太深的感情。吃完饭她就收了东西出去清洗,再下来的时候,柒月知道天色已晚。 缪宁明白她看似平静,实则也在担心,感同身受地劝慰:“姐姐,已经一更了,这里光线太暗,只有几盏油灯。不如早点休息。若是让殿下知道你如此担心,他也不会安心的。” 柒月点点头,“你先去睡。我累了自然会睡觉的。” 不过听到缪宁提起一更,柒月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打更人,他们永远都是那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柒月这几天总隐隐觉得秦槊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这件事或许会影响到事情的成败。按说楚王将太子的罪证呈上去,太子或许会垂死挣扎,皇城有禁军,但驿馆却是最危险的。既然这危险本就存在,秦槊一定会一早防范,那他又在担心什么?
第92页 秦槊有战家这样的背后势力,一般人都不会轻易动他,除非那人已做好了与战家翻脸的打算。比如孤注一掷的太子,他就不用再顾及。明的既然没有,那唯有剩下暗地里的诡计。这应该才是最难防的。难道秦槊最没把握的就是这个?毕竟暗箭难防。但会是谁? 藩王驿馆虽大,但每位王爷住的院子也不过几间,都是一个大院里的几间小院。秦槊因为进京最早,挑了一处最僻静的,地处最北面,尤其是他自己住的那个院子。 柒月一下站了起来,来不及和错愕的缪宁解释,跑进初夏的房间,抓住她就问:“你是否有办法避过驿馆所有人的耳目见到秦槊?” 初夏一直在屋里伤心,不过柒月提起槊哥哥,她就越发替无双哥哥伤心,但这段日子跟着他们,自然知道柒月不是个简单的女子,点点头说:“应该有法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他?” 尽管槊哥哥一早叮嘱过,没必要不许初夏回去找他,但初夏却更担心无双哥哥,心里想着大不了挨罚。 柒月赶紧对她说道:“你回去,现在就回去。告诉他们,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把院子里堆放的炭火什么的想办法收好,凡是容易点着的东西都收起来,还有火油,一定一定要留意。” 初夏听完,噌地一下跳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柒月暗暗松了一口气,见到跟着自己进来的缪宁笑了,“现在是冬季,虽然冰天雪地,但救火却比其他任何时候都难。我们住的院子里,水缸不都结冰了吗?如果有火油……” 缪宁也觉得实在不敢想像。 这所民居离驿馆有很长一段距离,初夏回来时已是三更。 柒月还在地下室的大厅里看书,初夏一进来就嘟着嘴,模样很生气。 柒月放下书,笑着问她:“见着了?”她这样回去一定会让秦槊生气,挨了骂,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槊哥哥骂你多事。他早想到了,让你放心。叫你别再多管闲事,好好在这等他。”初夏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看得出这丫头一定挨了一顿好训,不过没再替她无双哥哥担心,至少说明那两个人已有十足把握,否则这丫头又怎么会只发脾气? 柒月终于能安心睡一个安稳觉了,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叫了一声缪宁,没人回应,通常缪宁不在地下室,就一定是去了上面的院子里准备三人的饭菜。柒月起身穿好衣衫,打开门打算去看看初夏那丫头不再伤心会做什么。 不过刚一转身,柒月余光就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但绝对不会是缪宁或者初夏,因为对方明显是个男人。重新将头转回去,不觉一惊,“五殿下?”他怎么会在这里? 柒月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秦槊安排的,那他…… 秦尚坐在昨晚柒月看书的地方,面前有个茶台,正托着腮帮子意犹未尽地看着,唇边一抹邪笑,好似看见什么心仪的东西。秦尚其实比秦槊只大一岁,今年也才二十有六,正是一个男子刚刚成熟的年纪,沉稳不够,却阳光灿烂。但柒月觉得他今天似乎和那日有所不同,娘娘腔的味道少了一些。 “啊!早两日去看六弟,忽然发现你不在院子里,好失望。问起他,他却说你回了家里省亲。这小子居然说谎,真是令本王伤心。”秦尚慢条斯理地说着,凤眼里的目光柔柔的。 柒月知道定是昨晚初夏那丫头暴露了行踪,不过也怪不得她,无心人怎么会留意到有心之人的举动,不过既然秦尚在这里,那么缪宁和初夏就一定出了事。柒月沉默着让自己将焦急的心安稳下来,微微扬头问道:“五殿下,您将臣的舍妹和内子请去了哪里?” 秦尚低笑,这丫头还挺淡定,看来挺好玩,那就陪她玩玩呗。 “昨儿晚上忽然见到令妹匆匆回了驿馆,那日一见,本王便对杜卿甚是记挂。于是命人跟着过来看看杜卿的家里究竟是在何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家徒四壁的小屋子。今早本王亲自登门拜访,没想应门的却是你家夫人。本王问她你去了哪里?她就是不肯回答,因此本王只好让她在屋里陪着本王静静等待。本王昨晚就怕杜卿夜里走了,于是命人守着,不过今早进来怎么看那间屋子都看不出端倪来,还好令妹肚子饿了上去觅食,我才知道这间看似不起眼的小屋子竟然内藏干坤。她们都在上面等着你,不信你可以自己出去瞧瞧。” 柒月知道上面一定都是他的人,不过担心缪宁和初夏,一点没和他客气,转身就从密室走了出去。 果然,院子里都是手持利刃的兵士,少说也有十七八个,缪宁和初夏被这些人用绳索绑了起来,堵住嘴坐在一边的地上,一见到柒月就唔唔地叫了上来,不过还好两人都没因此流泪,只是显得十分着急。 “五殿下。”柒月转过身去,方才一路听见他的脚步声,知道他就在身后,这会儿故意生气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内子与舍妹究竟哪里招惹到了你?” 秦尚扯着嘴角一笑,神情暧昧地说:“她二人自然是没有招惹本王的。不过你惹了,还惹得不轻。” 柒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觉有些好笑,当初按秦槊的意思女扮男装,以为会麻烦少些,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五哥,还真是让人头疼。
第93页 “五殿下。”柒月哭笑不得,“如今驿馆里人人都在为了那把龙椅挣得头破血流,您竟然有这闲心?”还真是醉了。 秦尚笑了笑,负手走到柒月身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却被柒月扭头让开。他似乎一点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两眼说:“天下谁人不知?我秦尚是个痴情种,不爱江山爱美人。只要入了我法眼的女子……亦或是男人,没有一个跑得掉。” “五殿下有没有听说一句话?”柒月问道,“江山在手,美人尽有。” 秦尚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几声,大声贊道:“难怪难怪。难怪六弟护你护成这样。好玩,的确好玩。不过本王挺任性,不是绝色佳人入不了我法眼。但是一旦遇上,也绝不会就此放过。今儿你愿不愿意都得跟我走,杜卿还是不要再有别的念头。” “放了她们。我跟你走。” 显然秦尚对这提议无动于衷,“你觉得你有与本王谈条件的本钱吗?放了她们?好让她们去通风报信,告诉六弟是我掠走了你?我的样子像那么傻?你能从安清伯和京兆尹手里逃出去,的确有些本事,不过我这里……那就没这么容易。” 柒月眉头紧蹙,“你……是太子的人?” 秦尚有点生气,“我怎么会是他的人?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人。不过与他之前有笔小交易,这个秘密是他给我的报酬。杜如晦?应该叫你杜小柒吧?就说你怎么越看越有趣,原来来头不小。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跟我走,她们可以活下去,否则……” “我还有得选吗?”柒月长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被抓了!!! ☆、52 柒月知道和秦尚再磨下去也无济于事,这人根本就铁了心不会放过自己。现在缪宁和初夏都在他手里,秦槊那边也根本通知不到。眼下除了顺从做不了任何事,看来只有见一步走一步了,顽抗不是硬道理,会吃亏的。 “五殿下可否容臣收拾收拾?”柒月希望能有机会留下一些线索,秦槊发现自己失踪,定会寻找,也不至于漫无目标。 秦尚见她不再与自己纠缠,也不急这一时,不过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好收拾的。但为了接下来有的事顺利一点,还是点头同意了。 柒月重新踏入密室,秦尚跟在身后也走了进来。来到秦槊存放书籍的房间,柒月随手找了几本才又出去。 秦尚见她只是拿了几本破书,倒是有些奇怪,不过感觉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没有相问。 柒月回到上面的房间,忽然对秦尚说道:“我要取一件东西。” 秦尚依旧只是点点头。 柒月走到之前秦槊挂那副鸳鸯图的位置,搬了根凳子,把书放在上面才爬上去。 秦尚有些好笑,今天一早就看见这副图了,简直俗不可耐,一想必定是自己六弟的手笔,还就此在心里鄙视一番。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当它是宝,不过也笨得可以,跑进屋里取几本书就是为了垫脚?赶紧叫了两个人过去帮忙把那副画取了下来。 柒月从凳子上下来就没再去管那几本书。把秦槊给她的这副鸳鸯图宝贝似的装进了一个小箱子里,抱着对秦尚说:“可以走了。” 秦尚示意手下押了缪宁她们先出去,这才迈开步子走到柒月身边,皱着眉笑笑说:“没想到杜卿如此俗气。” 柒月果真很俗地说:“这可是钱吶!五殿下,你衣食无忧当然不会在意。臣打小家里就穷,这东西好不容易骗到手的,怎么可以不要?臣可知道就这宝贝,起码得值好几座城池。” 秦槊可是很大方的。 秦尚一向在外自命高雅,简直被这丫头的铜臭气熏得差点晕过去,“行了行了。你若乖乖听话,还愁这些东西?” 柒月赶紧问:“那五殿下的意思是会给我更多赏赐?” “自然是的。”原来她只不过是图钱财?早知如此何必大费周折,还不如一开始就用钱财了事。不过他又不是六弟,为博女子欢心竟然这么破费。 不过两人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连声惨叫。 秦尚不免大惊,定睛一看,面色煞白。 柒月走在他身后,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抱着箱子往前迈了半步才将院门外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寂静的大街上几乎空无一人,一名身着黑衣戎装的男子高高骑坐在雪白战马之上,寒风吹拂过他硕长的披风,在身后扬起不可一世的张狂。冷峻的容颜被一个金属面具遮挡,只有那双阴郁的眼眸透出冰冷的目光,高高的黑色纱冠将整齐的青丝束于头顶,显得此人无比高傲。 这人手中的长槊仍在滴血,战马四周躺着的人却已纹丝不动。 “放了她。给你机会活命。” 这句冰冷的话一出口,这人已将长槊举起,正对秦尚。 “呃。你知道本王是什么人吗?”秦尚身后除了柒月就剩下两名随从,此时已被吓得躲到了门后,瑟瑟发抖。这两人原本就只是家僕,何时见过这等血淋淋的场面。 “管你什么人。我只要她。” 秦尚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局势不利,只能让步。什么都没自己性命重要。
第94页 柒月见到被人带出的缪宁和初夏已安全地站到了那人的马匹后面,虽然也被吓得不轻,却比方才镇定了不少。 转头对秦尚无奈笑笑,“那……五殿下,我先过去了。” 秦尚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她。 柒月小心地挪过他身边,抱着箱子跑到缪宁身旁赶紧替她和初夏松绑。 秦尚恨得咬牙切齿,这辈子就没受过这般屈辱,临走当然想替自己留个念想,“英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忌惮本王?” “滚!我只说一次。” 秦尚唯有哼了一声,替自己找回点面子,也不管身后的随从,走到马车边上才想起自己的人已死得差不多了。兴许是知道那两人也不会驾车,解下那匹马便骑着走了。 门后两人哆嗦着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避过众人,落荒而逃。 此时那匹白色战马躁动地原地踏了两下,马上的人终于将长槊放下。安抚过战马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初夏,你带缪宁去前面的廊桥等候无双。他应该就快到了。” 初夏此时已能行动,点点头,拉着缪宁走了。 马上的人似乎嘆了一口气,将长槊交到左手,才将右手伸向柒月,“跟我走。” 柒月抱着箱子将手给他,手上一紧已被这人拉入怀中。这人二话没说便驭马狂奔,穿过青石长街往城西而去。 “箱子里装的什么?这么宝贝?”这人带着面具,虽然声线与平日有些不同,但柒月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送我的庸俗之物。虽然很俗,但价值连城啊!我不该抱着它吗?” 秦槊听见这句不觉笑了,“算你有心。不过你不觉得很碍事吗?”这丫头掉钱眼里了吧!方才见到她搂着这个破箱子不放,他就觉得奇怪。这会儿是真觉得碍事了,还让不让他好好驭马?抱她绰绰有余,多个箱子实在有些别扭。 柒月还真没觉得碍事,“你抱着我,我抱着它,碍你什么事了?碍事你还送我干嘛?” 秦槊没想到还成自己不对了,不过想起方才的情形把这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他……没伤到你吧?” 秦槊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又怕真伤到了,让她伤心,所以没敢问。 柒月在他怀里摇摇头说:“他兴许是怕留在那里夜长梦多,还没对我怎样。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起这个秦槊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叮嘱过你,凡事莫管吗?昨晚为何让初夏回来见我?”若不是这样又怎么会发生这事。真是个多事的笨丫头。 “槊,我担心你,你走以后我就一直担心你。我怕。” 柒月适时的撒娇令秦槊再也发不出火来,整颗心都化了,唯有轻嘆一声,说:“四皇兄昨儿已经去见过父皇,把太子的事都说了。父皇雷霆震怒,欲捉拿太子问罪。可他不知道怎么收到风声跑了。我让无双传话给京里的探子,严密监视几位皇子动向。今早突然有人来报五皇兄带着人出去了,但又不像是想对谁不利,有所筹谋。加上他前两天来过我院子一趟,一进门就往你园子里望,见到我又问长问短。后来听无双一说,我就知道他盯上你了。昨晚初夏回来,我就一直担心着,今早收到他出去的消息,我坐不住了。心想是与不是,过来看看总是没错,因此就换了身衣裳过来了。柒月,我想你了。” 秦槊轻描淡写地说换过身衣裳,可柒月打见到他就知道他这身衣裳一定换得不随意。冒着可能被人识破的风险过来,柒月什么都不想说了,伸手抱着他的腰,整个人靠在他胸膛上,低声说道:“你知道吗?槊,你今天帅呆了。” “帅呆了?”秦槊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柒月怕他理解错了,赶紧解释:“就是说你看上去霸气外露,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威武不凡到把我惊呆了。” “惊到你了?” 柒月简直觉得和他没法沟通,“是惊艷地呆住了!”我的祖宗啊。 秦槊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不觉笑了,而且越笑越放肆。第一次感觉到心里那点儿虚荣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原来这笨丫头喜欢他这样? “我们这是去哪儿?”柒月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弄清楚。 秦槊应道:“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即使被人发现也不敢动你分毫的地方。” 秦槊原本以为大隐隐于市,是最好的方法,不过他感觉自己又错了。自己身边的人身份都不容小觑,不但眼线广布,还神通广大。再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了,那这京城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把自己的宝贝藏妥当了。 虽然那个地方自己一直以来并不那么想去,但为了柒月,秦槊觉得自己应该去试试了。 “过来的时候,我让无双给战太尉带了话。我要去外祖父府里叨扰他到过完年回封地,让他给我腾个地方。想来太子东窗事发,驿馆也不安全,兴许是有人发现我园子里没有柴火之类的东西,因此也没动静,战太尉为了外孙安危着想,父皇不会想到别处去。” “啊?战太尉家?”柒月居然有那么一点心虚。要知道秦槊在这世上除了那个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亲爹的父皇就剩下战太尉和他那个侍郎儿子两个长辈了。这不但是要见家长,还要住在家长府上……
第95页 “槊,我们可不可以去住客栈啊?”柒月权衡之下提出一个自己都觉得极具歧义的想法。 秦槊低下头看看她,从他微弯的眼角可以看得出,他此时一定是在笑,“你怕?有我在,你怕什么?他巴不得早日抱外孙呢。” “秦槊!” “在!陵王妃有何吩咐?” 柒月若不是抱着箱子,箱子里又装着价值连城的宝物真想就这样掐死他。这人昨儿还担心着呢!今天就成这样了。早知道干脆不理他好了。 不过这心思到了太尉府门前就瞬间消失了。 秦槊跳下马,战太尉与府里一干人已在门外候着了。转身抱下柒月,便一只手紧紧拽着,走到门前才对自己外祖父说:“俗礼都免了。我要住在这里过年,别搞那么多事。小双双就快到了,我住他院子。多带了几个人来陪我玩,外祖父不会介意的,对吧?” 战焚看了一眼柒月,笑着说道:“殿下愿意回来府里住,老臣已是万分荣幸了。一早已将您的意思奏上去了,皇上念及老臣年迈,思念身边亲人,已经准了。殿下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爱怎么折腾都行,一切随你。在家总比外面强。” ☆、53 秦槊之所以要住无双的院子是因为两人小的时候,只要秦槊出宫来太尉府小住,就会与无双呆上几日。 那时候的无双还不是这样的。小时候的无双很乖巧懂事,话也多些,虽然只比秦槊大几个月,但总是一副兄长的模样,秦槊要什么他都给,哪怕是他自己最喜欢的。 其实无双如何对自己,秦槊比谁都清楚。但十五年前的那场大雪把两人十年的情份都冻成了冰。 无双可以不用走的。因为那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和秦槊一样大的孩子。但秦槊没了母后,忽然感觉身边再没有亲人,唯一惦记起的就是无双,所以尽管有战家其他的人在身边,他仍然自私地要了无双在身边。致使他十岁便离乡别井。 其实无双说得很对,秦槊的确欠他,而且这一欠就再也无法还清。整整十五年,无双无时无刻不在身边,一个十岁大的小孩帮他撑起一切,还要忍受他的暴脾气。从未抱怨,甚至当秦槊知道他喜欢上自己喜欢的人,他也没有让他,明知他耍手段,也没有怨过他一句。 秦槊站在无双的院子里,望着两人嬉戏过的场景,许多回忆都不自觉地涌现出来,不自觉地淡淡笑着。等下某人回来见到自己居然又霸占了他的院子,搞不好又是一副木纳到死的表情。 不过秦槊心里很感谢柒月,如果不是她那天多事,他与无双之间恐怕也只有这样无休止地僵持下去。男人就是这样,谁也不愿意开口讲,觉得很婆妈。虽然这十五年无双有些举动已成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但至少他时不时会像儿时那样称唿自己了。这让秦槊很开心。 柒月打被秦槊领进这个园子就很好奇。无双之前都是跟在秦槊身后,一副闷葫芦的样子,柒月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有这么丰富的生活。比如说蹴鞠,再比如说马球,甚至还有箭壶,只要是和体育运动有关的玩物,他房间应有尽有。柒月这才想起他也算是位世家公子。 一进门秦槊就嘆了句,这里还是老样子。所以柒月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无双的。 无双屋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不过最惹眼的要算他书架上陈列的木雕。虽然个个都是一副笔直的木棍身材,但制作得却很仔细。精细到女子手中抱着的孩子,憨态可掬。 柒月忍不住就拿在手里欣赏,转过身跑到门口叫了一声秦槊。 这人打进来就站在门外的一棵梧桐树下发呆,也不知道是在发什么愣。 不过柒月叫他的时候,院子外边进来一个人,手扶长剑,面无表情,急沖沖的,见到房门边站着的柒月,他仿佛松了口气,脚步才慢了下来。但走得稍近,见到她手里的东西,战无双又有那么一瞬的呆愣。 秦槊回身见到无双走进院子,发现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顺着望向他关注的柒月,也跟着愣了一下。 他记得,那是无双小时候自己摆弄雕刻的玩意。每过一段日子就会多出一两件来。起初秦槊也没留意,不过屋里越来越多他想不在意都不行。 有次故意拿了来玩,还被他一把夺了回去,宝贝似的藏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又递给了他。不过眼里却满是不舍和在意。秦槊最终没拿他的,他终于松了口气,但秦槊后来问起,他却说是他自己雕的,这是他往后的一家子。当然里面最让他在意的就是这个手里捧着孩子的女子雕塑,他说是他未来的娘子。 秦槊暗骂柒月多手,这丫头好拿不拿,竟然偏偏拿了这个。赶紧走过去一下子抢了过来,低骂道:“想看就看,好好的放在那里拿在手里做什么?” 柒月愣了一下,以为是无双不喜欢外人动他的东西,赶紧对走到二人身前的人说了声抱歉。 战无双木纳地别过脸,问秦槊:“听说你要住在这里?” 秦槊点点头,却望着另一边的厢房说:“老样子。这是你的地头,我住厢房去。不必让我,我是指房间。”说着就把那个木雕递了过去。 战无双伸手接过,握在手里看了看,越过二人身边,进了房间又把那木雕放回原来的位置,背对着两人说:“我去命人过来收拾。”
第96页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等他走远,柒月才收回目光问秦槊:“他是不是不喜欢人动他的东西?” “嗯。”秦槊点点头,伸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把,“所以他屋里的东西一件不能碰。他脾气很古怪的。” “呃。”柒月听着他这最后一句怎么有些刻意?不会是吃醋了吧?可何必诋毁人呀!不过就是好奇想问问是不是无双自己雕的而已。 秦槊也觉得自己很卑鄙,最终还是很坦诚地说:“那是他亲手雕的一家子。你方才拿的是他视若珍宝的妻子。” “呃,”柒月这才知道自己确实做了一件麻烦事,“我不是故意。” 秦槊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若是故意他能这样不生气?不想她再纠结这个问题,牵起她的手说:“陪我去那边坐坐。” 战无双的院子其实挺大的,因为是家中嫡子,又是长子,战太尉打小就疼他。除了要求他勤练武艺、兵法和学识,其他时候都不怎么约束。院子里除了一所十分宽敞的屋子,还有两处厢房,原本是想等他长大接触了朝里的那些权贵公子,人家偶尔来府上逗留一晚备下的。 园里花草不多,因为中间很大一块面积都空了出来,旁边放着十八般兵器,一看就是武将世家的配置。只有较远的地方有张石台,旁边围有四张同样石制的凳子。石台旁有棵枝叶茂密的梧桐树,与方才秦槊站着附近的那棵不同。这棵更大一些,若是在春夏季节一定枝繁叶茂。 柒月其实很喜欢树,就像当初自己之所以会选那处院子一样,因此对幼时居住的这个院子很满意,也挺喜欢的。 两人在梧桐树下坐定,柒月就一直盯着这棵大树。 秦槊看了都有点吃味上来,自己竟然不如一棵树吗? “杜柒月,你来的路上还说我今儿帅呆了。难道就不想多看两眼?我可不是每日都会作此打扮的。” 柒月噗地一笑,这人与这棵树叫什么劲?不过想起正事也没与他纠缠这个话题。 “太子失踪一定是在筹谋一些事,他一定还在京里。” 秦槊点点头,“他出了京想再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擒拿他是御林军和京兆尹的事。国师昨日已被父皇处死,皇贵妃也暂时被关进了天牢里,父皇还在犹豫要不要将二皇兄一併处置。毕竟他是太子的亲弟弟,留下总是有后患的,难保他回了封地不会起兵。再说如果太子真要谋事,一定会拉上他的。” 柒月感觉这样的连坐有些太残忍,但皇权的争夺本就是这样残酷的,到最后谁还会有一点亲情? “如果二殿下不掺合呢?皇上是否会留他一命?” 秦槊一向知道她妇人之仁,笑了笑说:“不太有可能。父皇一向斩草除根。” 柒月说道:“你倒是可以试着劝劝皇上设地方圈禁。这对你是有好处。如今朝里记得你的人恐怕不多,但臣子大多都愿意支持仁厚的人登基,这对他们将来是有好处的。所以你不要老以为我妇人之仁,我这是希望你趁这机会收买人心。虽然现在你锋芒不够,但他们一定会记得这件事,将来必定是有用处的。饶不饶皇上决定,劝不劝你自己定。” 秦槊承认自己一向做事不够仁德,甚至还有些狠绝,原本以为她会提醒自己这个,可她却用了一种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的方式让自己去接受。不觉淡淡笑了,想起从前每回遇到这样的事,无双只会直谏惹自己不痛快,忽然发现这样也挺好的。 虽然她有时候真的和无双的想法挺一致,但无双说出来的话,却没她婉转,总是硬气得令人生气。有她在身边,他与无双的摩擦也少了许多。 “柒月,你是这世上最让我无法拒绝的人。”秦槊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目光柔和地静静看着,心里那丝柔情渐渐漾开,却又一下子汇聚成一股澎湃而汹涌的心潮,占据了秦槊所有的思绪。 凑过去,含住那片薄唇用力地吮吸着。好似感觉这样不够,干脆将人从旁边的石凳子上拽进怀里,紧紧搂着,吸取她身上所有用来反抗自己的力量,直到她软软地躺在臂弯里乖乖顺服。 “咳嗯。”两人不远处响起一声有意的打断。 柒月一下推开秦槊站了起来,想起这是在战太尉府上,可不能再像在驿馆里一样肆无忌惮。 秦槊被人打断,心里异常不爽,都好几天没把柒月抱在怀里这样疼过了,刚找到机会容易吗? 缓缓打石凳子上站起来,抖了抖身前凌乱的衣衫,转过身子看了一眼来人,对他身后的无双骂道:“无双,你没让人不要随便进来吗?” 战无双打见到那一幕就把脸别开了,虽然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但还从未见过这样亲昵的画面,心里堵得慌,自然也没打算帮。 战焚笑了笑,看看自己的外孙,再看看他身后的柒月,说道:“你的确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有这番心思了,没有子嗣也的确对你不利。昨儿太子的事,皇上发的脾气不小。叫了老臣去问,说你上次挑的人与太子过往甚密,是什么意思。老臣看过那副画像了,回答你父皇,说你兴许是被那女子的美貌迷住了。应该没什么其他念想。皇上才没有再说别的,不过另外替你看了一门亲事,应该等太子的事了结了就会派人来宣旨。这门亲你无论如何都是要娶的,还是不要太放纵自己了。”
第97页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临时有事出门去了。 ☆、54 战太尉这句话明显是说给秦槊和柒月听的。 可秦槊一点不在意,“哦?多谢外祖父操心我的婚事。放心,人我会娶,不过像我这样不谙世事的孩子,你何时能抱曾外孙可不一定。说起来无双表兄年纪也不小了,你不妨考虑下自己几时能抱曾孙比较实际。无双啊!本王也耽误你不少年了,不妨趁着在京把这事办了。免得外祖父替你操心。” 战无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忽然转身冷冰冰地说:“不娶。”说完径直回了自己的那处屋子。 战焚就觉着奇怪了。秦槊这样对自己,他当然是明白的,可无双向来听话懂事,这又是在闹哪样呢?莫不是提起婚事有些别扭,因此发脾气走开了事。 说起来孙儿的婚事的确也令他有些着急。当年无双还小,可槊儿就是执意要带他一起去封地。皇上念及他一人在封地,怕他寂寞,因此便允了他这个要求。 皇上对槊儿的感情,战焚最是清楚,一方面确实有些怀疑槊儿并非他亲生,另一方面或许是爱太深难以割捨,既是对已经故去的女儿,也是对这个从小最疼的儿子。皇上心里其实还是有他一席之地的,希望有生之年能护他周全,至于他身后…… 所以战焚才要步步为他争取,替他筹谋。只不过女儿生前怨结实在太深,不仅对皇上,也对战家积了不少恨意,影响了自己的儿子。所以秦槊这些年一直对战家抱有敌意。但这个结并不是那么容易解的,战焚不急,只希望有生之年能见到他与自己和解就可以瞑目九泉了。 这些都是秦槊父辈们的恩怨,战焚知道急不来的。但眼下这兄弟二人的婚事却是战焚最头疼的。 秦槊明显对他身边这位女扮男装的女子动了情。那日在驿馆,他还以为他是故意气自己,没与他计较。但后来在无双那里才了解到,槊儿竟然是真的。 且不说这女子身份地位根本够不上一位皇子,就是她的来歷也不清不楚。战焚自然已经命人查过,还替他瞒了皇上,却什么也查探不出,这女子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世上的,叫战焚怎么不担心?槊儿将来可是有可能会既任大统的皇子,他身边怎么可以有位身份来歷不明的女子?所以这事必须得管。 既然皇上已经在考虑,战焚也不想这时候与外孙为难。不过是个女子,他想怎样就暂时让他怎样好了,等他娶了王妃,见过别的女子,自然也会看出还是只有身份相配的女子才能与他更为合适。 因此战焚只是笑了笑,好似没好气地说:“这孩子。看来老臣得找他好好谈谈。你俩……随意。” 说完也转身去了孙子的房里。 战焚进门时,无双正在书架旁站着。 见他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些木雕,战焚笑了笑,说:“你走以后,我时常命你院子里的人勤于打扫。和你走时一样,没动过你房里任何东西。” 这几年虽然也时有书信来往,可无双回信除了问候周详,说到自己的事却越来越少。好不容易盼着他们二人回来了,但槊儿又执意不肯回家,无双自然也就没回来过。 只是战焚忽然发现二人不仅长高了,心气儿似乎也长了,居然连无双也有些不理不睬了。希望打破这个僵局,战焚唯有拉下老脸来关心一下孙儿,或许这也是化解战家与槊儿之间积怨的一个途径。毕竟二人相处十五年,朝夕相对,应该是有情义的。 战无双听见祖父的声音,转过身漠然地说了一句:“孙儿谢过祖父。让祖父受累了。” 战焚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孙子的臂膀,发现他真的长得越来越健壮了,呵呵笑道:“果然结实了不少。不过你方才害什么羞?男大当婚,槊儿都动心思了,你还不当一回事?想落在自己表弟后头不成?你长大了,祖父却已经老了,你是战家嫡孙,又是你爹唯一的儿子,我们俩都急啊!趁着如今在京,赶紧把亲事定了。回头我去向皇上讨个旨意……” 战无双忽然就抱拳跪下了,“祖父,请恕孙儿不孝。孙儿心里已经有人了,不过……再给孙儿几年时间吧。”或许可以把她忘了,不然能怎样呢?也许看着她出嫁,看着她母仪天下,他会把她放下了吧?但至少现在还办不到,尤其是自己以为已经无动于衷了,却看着她拿着自己妻子的雕像站在门口的那一剎那,无双知道自己还是放不下。那一刻多么希望她就是那个人啊! 虽然也想像秦槊那样,听见她会出事,立刻不管不顾地策马奔去营救,但这样会让她为难吧?所以自己永远只能站在秦槊身后,就这样看着她,护她周全就好。亦或有一天秦槊君临天下,她再不需要人保护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纵马天涯也好,血战沙场也罢,到那时候,他一定会远远地离开她。 战无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秦槊至少有个理由,但他自己却没有,如果真要说,或许是那时候自己不该与她那样亲密,这些不过都是自找的。其实秦槊比自己早一步发现她的好,战无双即使输给他也是心服口服的。 “胡闹!”战焚整个人都被孙子给弄乱了,什么叫心里有人了?什么是过几年再说吧?这些话如此熟悉,又如此可怕。他战家到他这里怎么都遇上一根筋了?
第98页 当年女儿明明已被当今皇上看上,不过那时候皇上还不是皇上,只是一个不太起眼的藩王,人家亲自上门求娶,战焚听见的也是这番相去无几的话。 后来战焚才知道女儿一早心仪了前朝太子,原本战焚就不太看好,因为那人野心实在太大,迟早为祸自身,不过女儿生死相逼,这才让她嫁给了太子。 但前朝太子代先皇出征莒国,一去果然就无回了。看着女儿痛不欲生,几欲寻死,战焚真是把心都操碎了。 先皇痛失爱子,在收到战报后几日就扛不住悲痛,去了,留下遗旨传位当今皇上。 皇上对女儿的深情是有违伦常。可战焚也不希望女儿就此生无可恋,所以也就默许了,心想过上几年,有了骨肉,她也就不会再寻死觅活了。但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如此决绝地选择了与那人共赴黄泉。而且还用了十年的时间把一腔恨意都灌注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在槊儿九岁那年就布下了如此难解的局,根本就是想将卫国,乃至战家都一併毁了。 战焚这十几年为了这个局已经心力交瘁,再不想同样的事发生在无双或是槊儿身上。 因此漠然问道:“那女子是谁?” 无双摇了摇头,“恕孙儿不能相告。” 战焚怒了,一个这样,另一个又这样,战家的家法都快成摆设了。外面那个治不了,难不成自己的亲孙也没办法治了吗? “去祠堂跪着。跪到你父亲回来,若你到时还是这般冥顽不灵,就让他执行家法好了。” 无双起身,径直走了。 战焚顺了下气,走到门口见到院里二人正在说话,也不管了。 几步过去便问:“槊儿。无双究竟看上了谁家姑娘?” 秦槊愣住了,柒月自然也愣住了。 半宿回过神,秦槊才发现事情好像闹大了。自己想脱身,却把无双拖下水,这做法的确不够磊落,但他也是为无双好,不想看着他越踩越深,自己是肯定不会放手的,只是没想到无双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以无双那直来直去的性子,说出口也不是不难理解。 秦槊不愿事情闹得更大,影响柒月,唯有苦笑一下,“无双不过是使性子罢了,胡乱说的。外祖父不要当真才是。” 战焚哪能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不可能。无双从不说谎。” 秦槊有那么一瞬捂头的冲动,这的确是那小子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烦人的地方,他也被他惹恼过无数次了,有话就是不肯好好讲,非要强调那个事实干嘛。?还好秦槊睿智,“对!无双从前从不说谎,但跟了我这么些年……他若不说谎,如何替我圆谎?说说也就惯了。再说你把他逼得这么急,他能不找藉口脱身?我回头说说他就是了,你也别当真。” 战焚将信将疑地看他两眼,觉着似乎又有些道理。自己这孙儿已那么久不见了,人总是要适应一些自己原本不想适应的东西。看来真是这些年关心他们二人太少。 不过战焚也不想,如果不是女儿布下这样一步死棋,事情又怎么会成这样?一开始她把所有人都骗了,就是要槊儿与战家和皇上玉石俱焚啊! “那个……你该不是罚了无双吧?”秦槊太了解他这个外祖父了。 “他顶撞我,不该罚?”面前这个就是罚得太少了才会目无尊长,那个再不管教下就要上天了。这都什么事。成亲这么大件事能由得他们二人这么胡闹吗? 战焚甩甩手走了。 柒月却担心了,“他会怎么罚无双啊?” 秦槊一早见识过了,回答道:“能怎么罚?不就是跪在战家祠堂里到他满意为止吗。无双那身子受得住。” 不过很快他又补了句:“我去看看他。” ☆、55 无双一个人跪在祠堂里,面对着战家列祖列宗的排位,沉默不语。 一阵,听见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盘腿坐在他身旁的垫子上,陪着他呆了一会儿,长长舒了口气问:“上次陪你这样是几时?” “八岁。”无双面无表情地回答。 秦槊低笑,“我记得好似因为我拐了你玩儿,你忘了练你爹教的枪法。” “还发脾气了。” 秦槊点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脾气发出来就好了。你压抑自己太久了。有话说出来会痛快一些,别憋着啊!我洗耳恭听。” “忘不了她。” 秦槊噗地一声笑了,“她每天都在你面前走来走去,怎么忘?你需要的是放下。” 无双点了点头,但是…… “放不下怎么办?” 秦槊替他嘆了一声,“放不下就是你自己为难自己,谁也帮不了你。” “你不介意?”无双挺意外的,不自觉地就把脸转了过去。 秦槊皱着眉头笑笑,“介意什么?又不是她喜欢你。即便是她喜欢你,我也不会和你客气。” “若是你真输了呢?不会将我怎样?将战家怎样?”十五年的岁月,无双觉得自己是了解他的。他对战家积怨已深,这些年之所以能勉强依附,也是因为战家还有个战无双,他不想捨弃。
第99页 十五年来无双用尽所有力气,一直陪着他步步为营,都是因为这个念想。即使祖父和父亲再不对,无双也不希望眼睁睁看着他们不得善终。谁让自己一出生就姓战呢? 秦槊笑了,哈哈几声才问:“你就为这个?” “不然你以为呢?”无双将脸转了回去。 秦槊再次拍了他肩膀两下,这次力道稍微重些,“现在是你输了。你想过把我怎样?” “没有。输了就是输了,认输就是。” 这就是秦槊认识了二十五年的战无双,光明磊落,却又固执得要命。 “既然你不会将我怎样,我怎会将你怎样呢?”秦槊顿了顿,接着说道:“打小,我要,你就让。其实我很想听你说一次,槊,这件东西是我在意的,不能给你。可你从来不说。实话告诉你,即便有一日江山在手,你要我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撑得起,不会压垮你自己。但其他人不行。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对战家这样的吗?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不是。”他由始至终都看轻了两人间的情义。 秦槊说完缓缓从地上爬起,拍拍锦袍转身走了。 战无双呆呆地跪着,半宿才回过神,忽然一声怒吼,“站住。” 秦槊抱起手,站在门边转身问道:“还有什么没弄明白的。” “你之前使诈。不公平。”否则自己又怎么会给他这么多机会。 “啊!”秦槊点点头,笑着说:“的确是。不过是知己知彼。谁让你熟读兵书却不知道用计?啧啧,你这样带兵,我还真是替你爹和祖父担忧呢。战家五代骁勇善战的威名迟早有一天败在你手里。还好有个我,否则真不敢想。” “秦槊。你欺人太甚。”战无双很生气,气得忘记了自己还在受罚,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过忽然发现自己生气不是为了柒月,仅仅因为这么多年在一起,他居然没有秦槊了解自己那么了解他。这还算是什么兄弟? 无双恼羞成怒,一下就沖了过去,秦槊自知不是他对手,赶紧让开一步说道:“哎哎哎!你怎么站起来了?小心你祖父进来看见,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战家的家法可不仅仅只有罚跪,这个你比我清楚。惭愧自己没有好好了解过我?那你更得好好反省。” 战无双揪住他胸前衣襟厉声问道:“若当初赢的是我,你会像我这样?”只是默默守在一旁? 秦槊像见了个大傻瓜似的,哈哈笑了两声,“不会,方才不是说了吗?因为我不是你,我想要的我会自己争取。即使手段卑鄙。若是这样我都输给了你,那我也绝无怨言,只能说明我的确差你少许。喂!你现在可是以下犯上,还不松手?” 无双哼了一声,甩开手重新走了回去,“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过我还不打算成亲,你也别再多事。” 秦槊低笑一声,转身挥了挥手,淡淡留下一句:“不要让她难做就行。我是指你祖父和父亲那里。” “那是你外祖父和舅舅。”无双回敬了一句。心里忽然轻松了不少。这个秦槊还真是…… 无双从未见过他如此在意一个人,还真是姑母生的儿子。无双承认自己没有他深情,至少在很多事上的确瞻前顾后了。这说明自己爱得并不够彻底,与秦槊的确差一段距离。 输了,也是应该的。 秦槊原本以为自己回去一定会看见柒月在担心。不料刚走到无双的院子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柒月的笑声。 秦槊操手在门边儿偷偷望了一眼,竟然发现她与缪宁有说有笑,好像在说着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二人旁边坐着初夏,这小丫头显然还没真的融进柒月的氛围里,但又似乎很好奇,嘟着嘴在那儿竖着耳朵偷听。 柒月很少在自己面前这样,秦槊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开心。不过这样远远看着她挺好的,难怪无双也会这样喜欢上她。 柒月身上有种魔力,是卫国女孩子身上很难见到的。她很爱笑,很容易就能感染到身边的其他人,不会别扭地装秀气。秦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的确挺诱人的。除了她那张脱俗又俏丽非常的脸,还有谈吐和举止,尤其是她不故意扮得文质彬彬的时候。很随性,却又不俗气,甚至还有那么一点高雅的韵味。 秦槊觉得她家应该也不会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她曾说她父亲是商人,但她身上却一点没有商贾之家的气息。反倒像是个学识渊博的世家。 秦槊既好奇又不是那么在意,好奇她的过去,仅仅是想多了解她一点而已,反正自己喜欢的是柒月这个人,与她的家世没什么关系。 自打和柒月亲近以后,她也没有显得有多羞怯,只不过一直维持着一个度而已,就好像是在告诉秦槊她对他暂时只到这里。但秦槊没有因此感觉不愉快,反而觉得她不是故意欲拒还迎,只不过是一种矜持。 “她真这么让你动心?” 秦槊一早就听见脚步声了,虽然来人故意放轻了脚步。 “对!”秦槊回答得很干脆,干脆到不给这人任何质疑他的机会。 战焚方才刚去看过无双,那小子态度软了少许,自然也看见某个人刚刚离开的背影,战焚与无双说过几句就过来了,想和外孙找机会聊聊,毕竟他在京里的时日并不是那么多。
第100页 “她有什么好?这样的女子以你陵王的身份要多少有多少。虽然她生得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但毕竟她来歷不明。存的什么居心你知道吗?近你身的女子图的什么,相信你不会不明白。” 秦槊很讨厌这种说法,更讨厌有人这样说柒月,或许真的是母后影响他太深。不觉冷笑一声,“谁说她来歷不明?她是有来歷的。外祖父可还记得去年弄得太子焦头烂额的那名女子?如果她真是图我身份,倒不如那时从了太子,或者干脆进宫面见父皇不是来得更直接?何苦与我经歷这些?” 战焚听到这话自然是很惊讶。说起来自己之所以能成功“提醒”皇上想起秦槊,这女子的确功不可没。太子办了安清伯,怀王怀恨在心,被逼无奈唯有起兵。皇上感嘆亲情,战焚才有机会说起秦槊幼年的那些事。 秦槊见他不出声,干脆一次把话说清,免得将来大家心存芥蒂,自己还要多防一个人。 “她也并非主动接近我的。原本从太子手里逃脱出来,她便在西护城外定居,只是想过一些平民百姓的小日子。是我打扰了她的宁静。护城里那次行刺,是她将我救下,不过她却失去了一个相依为命的好姐妹。她要復仇,难道我不该报恩?反正我们目标一致。只不过喜欢她,是我主动的,人还是你亲孙子亲自捉回来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无双,你不是说他从不说谎吗?我就站在这里,不会给他暗示。” 战焚知道他说得不假,护城那边早有人来说过这事,不过这还是没能说清这名女子的来歷。战焚一年前就听人说过,京城里出现了一名奇怪的女子,不但容貌异于常人,穿着打扮也不是卫国人。不过却有点欣赏这女子的胆识,和秦槊一样,他也以为这女子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原来她居然就在西护城外定居? “我已将她带在身边有一段日子,父皇也是见过的,而且并没有怀疑。如果她莫名其妙失踪了,又是在这守卫森严的太尉府里。我可是要向父皇讨个公道的。”秦槊慢条斯理地说。 战焚听着笑了笑,这孩子,还跟自己耍心眼呢。 秦槊还没完,看了外祖父两眼,“她和无双在我身边,我的一切才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怀疑。这点才是最重要的。相信外祖父不会经营了这么些年,这时候想着功败垂成吧。” “槊儿,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当初你母后……” “我不想听。”秦槊心里有根刺,是根深蒂固的。 ☆、56 二人正在院子外面说话,有人寻了过来,见到战焚和秦槊,赶紧俯身一拜,秉道:“殿下,大人,二殿下回京仅带了亲兵一百,且均在驿馆内并未出过门。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不过今日刚收到一点消息,城防军将北军一万精锐调集到了四门换防。” “这么早?换下的人呢?可有回去?”战焚问道。要知道北营冬季换防一向是年尾,但也不是这个时候,基本要到最后几日才会有所调配,今年虽然藩王都回京了,但每人带回的人马按规矩也不会超过两百,这一万人实在是有些惹眼了,一万换五千?看来有些不对路啊。 那人回禀:“有。不过城防军一向由太子代掌调配,守备森严,我们的人跟得不是太紧,也担心无端惹皇上怀疑,出了城门二十里就是北营范围,因此……” 战焚点点头,“可知这次换防领军的人是谁?” “北军都尉乐正宗。” 战焚听了呵呵一笑,“老乐家的?好,你先下去吧。” 这人退下后,秦槊才说道:“这人可以想办法会会。他弟弟这些年在齐陵也算是个人才。我想留他。他哥可不能这时候卷进去。” “老乐这次可真是煳涂了。老臣这就看看去。”说完战焚走了。 秦槊在院子门口负手低头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院子里头。一进门,居然发现院子里就剩下柒月一个人。她正坐在石桌旁看着自己,有点好奇地走过去问:“初夏她们呢?” 柒月方才与缪宁说了些女儿家的趣事,本是想逗初夏好奇。可说着说着就发现院子外面似乎有人。柒月不确定是谁,因此叫了初夏静悄悄的过去查看。谁知那丫头回来说是秦槊在与战太尉争执,具体说的什么那丫头没听清,只不过是听出槊哥哥有点不高兴。这丫头跟了秦槊好些年,自然是不会弄错。柒月担心两人等下会进来,便让两人打后门先出去了,免得多生事端。 “刚走。早上她们也受累了,让她们先回去歇会儿。” 秦槊点了点头,微微皱眉,忽然想起她刚才提起早上的事,不觉问道:“早上你留了什么东西支会我?” 秦槊知道柒月不笨,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显得很镇定,这说明她已经有了对策,至于是什么,秦槊倒是很好奇。 柒月笑笑说:“一本琴谱,一本经书,还有一本是带着上字的书本。就放在那副鸳鸯图挂的下面。” 秦槊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你知道屋里少了那么显眼的东西,我一定会过去查看。见到书册就会明白是你要告诉我什么。琴谱取谐音秦,经书乃僧人所着,俗称和尚。但为了让我不至于弄错,所以……”
第101页 “对。我把那个上字放在了最下面,他看不到,自然也就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看着柒月自信满满的眼神,秦槊差点就气得快要炸开。对!他肯定会看,也可能很快就能弄明白,但如果自己昨晚失察呢?很可能自己到的时候已是几日后,甚至更久。秦槊想想这后果就很生气,不觉沖她发火吼了一声:“这就是你的打算?” “不然能怎样?”柒月淡淡问道,“事情发生得突然,他已知道我身份,而且当时的态度很坚决。缪宁和初夏都在他手里,除了拖延时辰,尽量和他周旋,我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如此。若是反抗……我只能选择相信你。”相信他的在乎,相信他的一片真心。 “我是生我自己的气。”尽管知道柒月并没出什么事,但秦槊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痛,甚至有些后悔当时没有要秦尚的命,不过这个结今天算是打下了。 “方才发生什么事?”柒月明白。如果换作是自己也会不忍心看见喜欢的人受伤害,但还有别的事比这更重要,柒月不想把精力纠结在一件没发生过的事上面。 秦槊平静了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才说:“其实我一直以来并非完全依赖战家。依靠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母后在世时,还有一班所谓的前朝忠臣为她效忠,这帮人都曾经是那人的忠实部下。那人出事后看似都各奔东西,实则有一人与我一直都有往来,帮我安排,这事即使是无双也不知道。太子近期就会有所动作,我估计最迟也不过是在过年父皇设宴那晚。” 柒月早就猜到他一定有所隐藏,如果他对战家如此倚重,到最后很有可能就会受制于人。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秦槊见她没有因为此事生气,微微一笑,说道:“这帮人我迟早是要联繫的。不过我一直不愿表露身份,因此自然得有一个绝对可靠的人从中穿针引线。但如今京中局势越发紧张,我不可以与他公然往来,早前我还在想如何与他联繫才不被人察觉,你今日倒是给了我一个妥当的法子。” 他一说,柒月就明白了过来,不过为了更稳妥,提议道:“我这法子其实可以更隐蔽一点。” “哦?”秦槊来了兴致,坐下问道:“如何隐蔽?你说来看看。” “殿下那位引线人平日都有什么喜好?” 秦槊略微想了想说:“这人爱好广博,不过最拿手的便是琴艺。可以说是位琴痴。” “那很好办。”柒月建议道:“你俩可以以琴传递讯息,或是一段琴谱,或是干脆弹上一段。每个音律代表一个数字,然后约定一本不起眼,又人人均有的书,最好当中能囊括卫国大部分的文字,按页将这些字细分出来。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你们两人在传递什么了。” “妙哉!”秦槊忍不住就贊了一句,这样的法子他不得不贊,“如此一来即便是当众弹奏,别人也分辨不出,最多以为我俩在以琴会友。我这就想法子将这方法告诉于他。” 秦槊站起身亲了柒月一口,急匆匆就出去了。眼下必须与那人尽早联繫,将一切事情都掌握在手心里面。 秦槊之前的确想过无数种方法,但都不太满意,这人是自己与那帮人唯一的联繫,不太想将他的身份暴露出来。 柒月看见他兴奋的模样却并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的确很不好,虽然这条路本就是这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柒月不希望倒下的那个会是秦槊。 秦槊不在的时候,太尉府里的人已经过来把屋子收拾好了。柒月突然感觉有些累,见院子里没人,便回房去睡觉。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柒月披上斗篷推开门才见到无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一个人静静地刻着木雕。 柒月原本想退回屋里去的,但无双已经听见声音把头转过来了。柒月如果再把门关上一定会让他心里不舒服,还不如干脆出去,招唿道:“无双。” 战无双嗯了一声,“过来坐。他出去了?” 柒月点点头,“应该有一会儿了。” “嗯。”战无双又专注起手里的木雕来。 柒月发现自己和他真的很难找到话题,居然有点尴尬,“你……在雕什么?” “无聊的时候摆弄着玩。许久没雕过了。”如果今天不是见到她手里拿着那个娃娃,无双不会有这闲情逸緻,“想学吗?会让心静下来。” 柒月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自己有心事的,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问:“很明显吗?” “你有心事?”很明显战无双并不知道,或者他那句话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是柒月想多了。 “那你的确可以学一下。”战无双将手里的木雕递给她,还只是个雏形。 柒月接过,看了看他,“怎么雕?” “心里想什么就下刀。”战无双往她身边很自然地挪了挪,开始指导。 柒月一开始很生疏,不过很快就熟悉了。虽然还不得要领,却觉得很好玩,不过也很留意无双,他好像真的放下了。
第102页 秦槊只去看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她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无双见她偷偷看了自己多次,眼神探究,似乎弄明白什么一样地说:“他更重要。” 是的。战无双明白,自己为什么输给秦槊,因为即便自己真的很喜欢柒月,但相较之下,秦槊与自己二十五年的兄弟情更重要。由始至终自己都严守君臣之礼并不是自己古板不通世故,而是那个人虽然是陵王,但却也是自己从小到大最知心的好朋友。如果要在二人之间做个选择,无双一定会选他。知己难求,更何况是一个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兄弟。 柒月明白地点点头,“你从未怀疑过他?” 无双反问:“你是指他出去没带上我?”或是她?原来她在介意这个? 柒月没有回答,总觉得秦槊对无双还是有所隐瞒的。 “有的事他不想我或者你知道,是不想我们为难。很多时候他好像很独断,或者会自己做坏人。那是因为他在乎,或是不想我们去做,或许我们也根本做不了。”在这个时候和地方,又有谁是一定忠诚的呢?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少知道一点,少接触一些人。 柒月觉得自己确实没想到这些,惭愧地笑了笑,转过头认真地雕起手里的木头人。 秦槊回来的时候居然在院子里见到柒月和无双在院子里一起雕木人。而且两个人好似很和谐。 那画面…… 可真酸!!!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出了趟差,刚刚赶回来。 ☆、57 虽然秦槊心里酸,但也什么都没做。一个是自己兄弟一样的人,二十五年当然知道他的心性,绝对不会干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另一个也不太可能,她要喜欢无双,柒月何必等到现在。 不过无双见他回来,就找了个藉口回屋去了。 院子里又剩下秦槊和柒月两个人的时候,秦槊可不会放过机会。谁让这丫头让自己如此在意,即便是身边有个男人与她挺合得来,他也会这般吃味。 把柒月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个够本,秦槊开始觉得自己应该与她有点新的进展,只有完全属于自己,才能真的放心。嗯,这个女人不能再这样闲置着了,既然早晚得是自己的,那宜早不宜晚。 不过眼下肯定不行,无论是自己还是她住的那间屋子,离无双都太近,再说还是在太尉府,时机也不对。但无论如何都要先考虑着了。 柒月压根儿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看见他目光有点奇怪,以为他又有些动情,等他发完疯就与他聊起了正事。得想法子让他冷静。 眼下皇上是对秦槊有了些改观,柒月感觉目前到这里暂时足够了,有时过犹不及。如果皇上这会儿太过关注反而会给秦槊带来麻烦。盖高楼也得根基稳。 “槊,皇上那儿恐怕得停停。” 秦槊明白,点点头说:“向辰这几日在宫里,估计父皇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宫里的人之前也传来口信,父皇最近的确也照你的法子在寝宫小跑,身子倒是好了不少。开始对我们有些信任,因此对赐婚一事也看得比较紧,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其实不用人来特地说明,秦槊也猜到了,若是放在从前,父皇又怎么会操心自己的婚事? 说起来虽然皇上给秦槊赐婚的事是势在必行,柒月明白,不过这么好的机会放着不用,确实有点浪费。 第二天一早,柒月打听见宫里有人来了,就不太愿意出去见人。秦槊兴许也是看出她的心思,进去换衣服准备接旨前,偷偷给了她十两银子和一张百两银票,让她从太师府后门出去,找个地方散散心,又让无双派人暗中护着。 柒月如获大赦,带上初夏和缪宁就出了门,这段日子可真是闷得有点坏。 缪宁之前经常出入京城,对京里有几分熟悉,但柒月担心走得太远会惹上麻烦,因此三人也只是在附近一条街上先了间茶楼喝茶,想等宫里出来宣旨的太监走了就回去。 这间茶楼坐落在达官贵人聚居的西城,自然是有后台的,不但装潢雅致,还设有雅座。柒月并不奢侈,但坐在大厅也担心被有心人看见,因此在二楼要了一间雅座,一坐就是一个早晨。不过能出来透口气又很惬意。 还好这间茶楼有位风趣的说书人,讲的都是一些异闻奇事,加上他趣致的谈吐,柒月并没感觉无聊。甚至连跟着她出门的缪宁和初夏都不时拍手叫好。尤其是初夏,如果没有这绘声绘色的讲述,柒月可要真担心她会坐不住。 眼见已是午时,柒月怕秦槊担心,才打算起身回太尉府。可刚刚站起来,就见到茶楼门口进来几个人,一身打扮看起来倒像是京中公子,不过一开口就引起了柒月的怀疑。 柒月坐的地方在二楼西边的一处雅座,这间茶楼建得很别致,为了让来这里的客人都能欣赏到一楼大堂说书人的表演,因此上楼后反倒将雅座间的楼道设在了外围,把整个二楼的几间雅座围在了中间。楼道更是开阳的,走在上面就能见到京城的街景。 柒月一开始,只是坐在雅间里面,直到被说书人的谈吐吸引,好奇上来,才挪到了二楼窗边,正好可以清楚见到进来的人。 这几个人一进来就大大咧咧地让跑堂的领他们去雅座。
第103页 柒月来得挺早,一开始茶楼里并没有这么多人,但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听书的,下边大堂里已确实再没有空位。 因此这帮人进来要雅座,原本没有什么可疑,可疑之处在于领头的这个人说话的口音。 柒月虽然不是卫国京城土生土长的人,但与缪宁也呆了不少日子了,她之前可是在京里一户大户人家里做过管事丫鬟,自然说得一口流利的京腔。柒月听了一年多,也听得习惯了,突然听见这几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不觉想起如今在京,又十分可疑的二皇子秦振。 早前听秦槊说他呆在驿馆没有一点想帮他大哥的意思,柒月就觉得奇怪,因此一听到这几人说话,便问缪宁:“听得出是哪里人吗?” 缪宁摇摇头,“但肯定不是京城人士。” 年关将至,大部分卫国人都忙着回家与亲人团聚,即便是在京里营生的人。除了不能走的朝廷京官,谁会这时候留下来? 虽然只是个念想,但柒月觉得应该再看看,毕竟这个时候京里局势风云变幻,稍不留意就会看走眼。 因此柒月又坐了回去,继续听说书人讲那些趣致的故事。 跑堂的小二领了这帮人上楼,不巧正好将他们安置在了柒月房间的旁边。 没一会儿,柒月留意到大堂里一位原本有座位的人站了起来,好像去了趟茅房,一回来却没即刻入座,而是看了看大堂里听书的人,感觉没有人留意他,偷偷摸摸一个人上了二楼。 柒月留意着这人的脚步声,果然停在了旁边那间雅座的门前,很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听见有人应他,才停下了。 柒月听见开门的声音,暗示屋里两人别做声,自己偷偷挪了过去。 二楼乃是木质构造,隔音效果并不是那么好。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听得清,唯有将耳朵贴在木板上才能听见一些动静。 隔壁那人进门后,就在问之前上来的人:“我家爷让我来问问。二爷准备得如何?” “放心,我们的人已经陆续到京。一大半已分批进了城,都隐藏在各处客栈。有的已住进了你家爷的别院里面。就等你家爷的号令了。”柒月听出正是之前在大堂里说话的那个领头人。 方才进门的人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的人何时能齐聚京城?这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家爷特地命人换了城防,就是想你们快些准备。日子久了或许会惹人起疑,这几天战家那老东西跑得勤,可别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放心好了,我们都扮作各路人马,什么的都有,看不出来。加上你家爷如今调来的一万精兵,要攻破两万禁军的守卫轻而易举。那人怎么也想不到,二爷也参与其中。即使事败我们也能护你家爷和二爷安全离开,大不了学两位爷家的老三那样独据一方。等待时日捲土重来。” “好。年三十晚,爷说一定要将除二爷以外的所有人困死在里面。到时再与二爷慢慢叙旧。我该回去回话了。” 说完这人开门告辞离开。 柒月重新坐了回来。 初夏见她脸色不对,赶紧问:“什么人?是不是有什么事?” 柒月让她禁声,低声交代她,说:“等下楼下这人离开,你记得跟住他。不过别跟太紧,即使跟丢了也没关心,最重要是你要安全回来,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初夏很认真地点点头。上次被人跟了,差点就出事,心里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她得露一手给柒月看看,免得她小看自己。 初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和柒月较劲,或许是因为无双哥哥吧。她真的很想证明自己比柒月能干,但眼前这人…… 总之先得把这事做好再说。 因此见到那人下去后,又在大堂里逗留了一会儿,付了茶钱要走,就赶紧站了起来。 “记住。即便失败,也不能暴露自己,你得安全回来。”柒月见她出门,又叮嘱了一声。 待初夏走后,缪宁才问:“我们呢?初夏离开,我担心你不安全,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柒月一点不担心,慢条斯理地说:“再坐会儿。等他们先走不迟。反正我们有银子,还怕店家上来赶人不成?” 无双派来保护自己的人就在茶楼外面,扮作路人,留意四周动静。柒月不急,也不想太急,自己的房间就在这几人旁边,走得太急反而会引起这些人的怀疑。再说出门万一与这帮人打上照面也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等了一柱香,那边的人就打算走了,下去给过茶钱,便出了门。 柒月这才与缪宁下楼结帐,匆匆离开。 一回太尉府的那处院子,就见到秦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在院子里的空地里负着手走来走去。 柒月认识他也好些日子了,就没见过他这般着急,心里自然是暖暖的,故意走过去问:“你这是做什么呢?有烦心事?” 秦槊就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人。今早见她不开心,知道赐婚一事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自愿,但毕竟也是门不能这时候违抗的婚事。因此故意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出去透口气。 可她倒好。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秦槊既担心她出事,又担心她想不开反悔,已经让无双派了无数次人出去打探,可这丫头一回来居然一副淡然的神色,而且好像还略带着少许看戏的意味。
第104页 秦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呵呵两声冷笑,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找不见人?” 柒月见到他这模样,故意幽怨地说:“找了个地方伤了会儿心。” 伤心?秦槊才不信。要是早上那会儿,他或许还会信几分,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她压根儿那会儿就不是伤心,根本就是想熘出去玩儿。 “哦?”秦槊略微挑了下右眉,“往后不许离开我超过一个时辰。” ☆、58 其实秦槊想说的是半个时辰,不过怕实在太短,这丫头听了会炸毛,因此才给她宽裕了一倍。 谁知柒月不但不领情,还叫嚣上来:“什么?你知道这是限制人身自由吗?在我家乡等同于非法禁锢。” 可是柒月一时激动,忘了这并不是她家,这里不但有与自己那个时空不同的封建律法,还有一种叫王法的东西存在。而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就等同于王法。 秦槊真是感觉自己这段日子把她给纵坏了,再不治治她就要上天了。 “过来。”秦槊负着手也不动气,就这样看着不远处的这人,希望她能乖乖听话。 柒月一下意识到自己太执着于和他讲公平,或许触及到了某人的逆鳞,赶紧岔开话说:“我在外面遇到了你二皇兄的人,他们和太子的人接触过,好像在谋事。” 秦槊明眸微微一眯,露出一丝阴郁,压根儿不上当,“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捉你过来?自己选。” 有区别?柒月这段日子可是早领教过了,到他身边还跑得掉?自己免不了会被他□□一番,虽然并不是什么酷刑。 “我说的可是真的。槊,这是正事。” 秦槊并没有觉得她说的话不是正事,这丫头最擅长的就是拿所谓的正事来岔开话题,比起她说的外忧,他更在乎“内患”。 这丫头之前对自己承诺要处处看,可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她好像真的只是处处看。他还为她着急着呢!担心她不开心,她居然敢借这理由跑出去玩,一个上午不回来。她喜欢自己,没错。不过秦槊觉得还不够。看见她这样他就感觉自己好似被人故意冷落了一般。这口气怎么顺?如何顺? 堂堂陵王,居然被自己喜欢的女子这样忽视,他就没打算忍气吞声。今儿可是宫里来传旨,父皇要他娶别的女人,她居然还有心思装伤心,跑出去玩? “好!你过来。我和你谈正事。”秦槊招手承诺。 柒月探究地看了他几眼,不过秦槊这会儿真让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高深莫测,小心地挪了两步,柒月就停了下来。 “说吧。”柒月觉得这个距离还算安全。 秦槊微微一笑,和自己耍心眼儿? “什么是正事?嗯?”秦槊不动声色地移了一步,“正事就是一个口里说着在乎的女人,丢下她男人出去玩?” “你……秦槊……啊!” 柒月还没准备好跑呢。就被人三两步跨过来抱了起来,“放开我!谁是女人了?”充其量她就是女孩儿,虽然年纪有点大,柒月可不承认。再说他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的男人? 秦槊懒得管她挣扎,抱着人就往自己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扬声说道:“无双。把园子给我封了,没我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你要干什么?” “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女人。免得本王被你愚弄。” 看?怎么看?柒月脸一下子热了上来,“秦槊!放我下来。你忘了答应我什么了吗?你……你要是敢硬来,我绝不会原谅你。” 柒月其实很想再用力一点,奈何有人力道不小,虽然只是公主抱,但也很难挣脱,手脚都被死死困住,再说真掉地上,她也不干。好痛的,而且很狼狈好不好? 秦槊抱着她,紧紧将人禁锢在身前,柒月身材虽然高挑,但却十分纤瘦,刚好一个臂弯就能牢牢抱住。伸脚踢开门,进去后一钩就把门扇关了起来。走到床前,将人一放,直接压了过去,紧紧握住双手,封住了那张就知道巧言令色的嘴。 柒月本想踢他,可偏偏他的两条腿刚好压在上边,还挺沉。 秦槊趁她张口,一下子探了进去,不停在里面翻搅升温,一点不给她机会求援。 那双时而清澈,时而阴郁的眼眸注满柒月从未见过的情绪,好似一只恶狼终于得逞,如愿捕到心仪已久的猎物一般。 秦槊亲人的技巧可谓越来越成熟,挑引,吮吸,翻转,无所不用其极。哪里还找得出一点当初的生涩来。 尤其他现在正在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方式侵占,攻势勐烈到柒月几近窒息。 柒月不觉软了下来。这人越是反抗,他越起劲,倒是迎合反而能让他缓和下来。 感觉到柒月服软,秦槊嘴角弯了上来,好似终于满足一般,深深缠绵一阵,忽然伸手将那一双白雪般的柔夷放到头顶用一只手禁锢起来,一边吻,一边空出另一只手,去解柒月身侧的衣带。 柒月这才知道今天这人是安了心,唔唔两声紧张上来。 秦槊一点不理会她,刚帮她宽衣就忍不住换了阵地,由脖子一路滑落下来,第一次亲上她白皙的锁骨。
第105页 好美。秦槊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欣赏,整个脑袋随着那股无法抑制的热流燃烧起来。控制不住地肆掠自己的激情,好像要把她吞进肚子里才甘心。 柒月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他竟然…… “槊,我错了。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放开我,放开我好吗?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你要准备什么?”秦槊沙哑地问,想自己就这样放过?做梦呢? 柒月心里一急,说道:“我会痛。会痛的。你……你又没有经验。”想到这个,柒月真忍不住了,眼睛一热竟真的流下眼泪来。 秦槊一直都在欣赏她的每个表情,满足自己心里原始的占有欲,可一见她流泪,又于心不忍了上来。 的确。秦槊没经歷过这些,这十五年也没有人和他提起过女人会痛这回事。不确定,却又不由自主地去相信。总之若是会给她带来伤害,他都不愿。 不过她说他没经验。秦槊真的是欲哭无泪,有经验她还会喜欢他?鬼才信。 忍下心里那股无名火,秦槊决定先自己弄明白。不能让她痛,这是底线。 “你别骗我哦。”不然有你好看。 柒月原本真的害怕,可他真的停下,她又莫名有些感动。她当然知道秦槊是心疼了,都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抑制住自己,柒月难免也有些心痛。 “我……我没骗你。真的会痛。” 秦槊见她不像说谎,深深吸了口气,却又吻住了她的嘴,不过这次温柔了一些,好似狂风之后的微雨,让人感觉温润。 分开后,他在她耳边低语道:“你真的好美。柒月,你美到我不忍就这样摧残。” 放开她的手,秦槊坐了起来,想起方才自己那股子劲儿不觉一声轻笑。 “那个,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秦槊故意岔开话题,说:“我当然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我不在乎。他们折腾得越厉害,离死也就不远了。” 柒月见他主动说起这个,赶紧给他提个醒,“你二哥不止带了一百人回来。他手下的人伪装成平民,已经陆续来到京城,都住在京城的各家客栈。好像太子还有一个别院,里面也住满了他的人。我让初夏去跟着打探,希望能找到太子的落脚点。” 秦槊没想到她居然会带回来这样一个消息,不觉一愣,看来自己和战太尉的确忽视了这点。如果仅仅是北军那一万人,的确稳操胜劵,但若是对方不止这一万人…… “我得去找外祖父谈谈。”秦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出门。 柒月也趁机将自己身前的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不至于太过狼狈,问道:“圣旨上的那个人……” 秦槊抿嘴一笑,原来这丫头还是在意的,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你也见过。兴许父皇不希望我身边的人太有机心,太有势力。那人正是你推荐给我的那位四品将军的女儿。不过因为我的缘故,他如今已不用戎边,职位也由四品直接升作二品,不日就可调回京城。不过我不打算等他回来。” “啊?是她?”柒月忽然感觉有些难过。一开始她对那女子印象不错,如果是她,自己的存在岂不是…… 秦槊瞥了她一眼,见她那妇人之仁的表情,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安慰了一句:“先顾好你自己吧。她将来如何,在我,不在你。何须你来内疚?” 说完迈开步子走了,“还有一年,大婚之期在明年。”明年什么境况还不知道呢!何必提前烦恼。 柒月想想也是,不觉自嘲上来。等秦槊出了门,才爬起来重新整理衣衫。担心别人还不如先担心下自己,从今天秦槊的举动看来,自己怕是拖不了多久了。他根本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 其实柒月也不在乎这些,只不过的确没经歷过,难免有些矜持。要知道给狼开了荤,自己还能有渣剩? 施欣的仇还没报,自己还不想这样退下来。这个时空又没有有效的避孕措施,万一真中了招,到时候秦槊一定不会让自己再操劳,或是抛头露面,那还怎么查? 柒月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循序渐进地去做这件事,一定要尽快查出究竟是谁在护城想要秦槊的命。 柒月从秦槊屋里出来,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再次拿出纸笔开始回忆之前的事,还有这段日子对各人的了解。 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不是太子,不是怀王,那么秦振与秦郃也被排除在外。这两人由始至终都有一个人依附,当然是要听太子和怀王的指令做事。 那就剩下秦尚。是这样吗? 可是秦尚虽然风流荒唐,真的也觊觎皇位?他的那些表相难道只是为了掩盖?还是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来不及更,今天更早一点, ☆、59 秦振够阴的,秦槊这是第一次发现他那外表刚毅耿直的二哥居然也会使这一手阴招。 待太尉府的探子查探后回来禀告。果然,自一月多前就有不少外地人入住京城各处客栈。但这些人住上三五天便会退房离开,以至于即便是太尉府严密监视了各方动向也未能及时察觉。
第106页 这些人离开以后也没留下任何可以跟踪的线索,按照各家客栈的粗略记录,少说如今也逾万人之众。当然这里面也不乏真正来京省亲、办事或者营生的百姓,但即使撇开这些人,至少也有数千人应该是前来共谋大事的。而且有了平常百姓作为掩护,更是显得扑朔迷离,无从追查。 秦槊和他外祖父连日来接连盘查过京中不少大户,大宅,愣是没发现一点异动。这说明太子与二皇兄秦振谋事已久,早就做好了这一手准备。秦槊这次的确是低估了太子和秦振的联手。 皇城禁军精锐不过区区五千,加上三公以上官员家的府兵也不过才近两万人马。况且府兵还不如编制军队,如何对抗对方近两万的精兵,这成了秦槊眼下急需要解决的问题。说不头痛那是假的。 原本以为是一场垂死挣扎,自己应对有余,到头来却是对方部署精密。秦槊不相信这样的事会是太子想出来的,那么一定有个人在他身后替他筹谋,但自己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看来对方隐藏得的确很深。 不过即使再头疼的事即将发生,秦槊也必须休息,过于消耗体力其实并不能解决问题,这是柒月不久前教给他的。忙完已是二更,秦槊与战无双回到院子,一进门就瞅见柒月房里还亮着灯。两人互望一眼,感觉有些奇怪。 柒月向来早睡,有时刚一更就熄灯就寝,一来因为真的没什么好玩的,二来自然是想方设法避开那只饿狼。不过这都是不能和秦槊说得通的,因此柒月有个很像样的理由,自己是女子,当然是要注重容颜保养的,早睡为了养颜,这藉口华丽丽的。女为悦己者容,秦槊自然不会吵醒她为自己保养容颜的美梦。 不过今天例外,柒月打秦槊走了以后就一直呆在房里思索报仇的事情,不知不觉二更已过,却没睡意。 听到有人敲门,柒月才回过神,发现外面天色已晚,知道一定是同住屋檐下的两人终于回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来敲门的肯定是秦槊,赶紧一口吹灭了灯,说:“我已经睡了。” 秦槊站在门外,唇角抿出一丝笑意,知道这丫头是在躲开自己,下午那会儿的确把她吓得不轻。不过他压根儿没机会去了解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又怎么会这时候来“欺负”她呢? “开门。少跟我来这套。”当他三岁小孩还是怎么的?方才房里还亮着灯呢。一听见自己敲门,她竟然耍这把戏,“我有正事。三声,三声后再不开门我敢保证你这间屋子今晚都别想再关上门。” 柒月在屋子里嘆了口气,听见他真数,赶紧把门打开了。不过堵在门口既不让他进,自己也不出去。 屋里一片漆黑,但廊下挂有灯笼。秦槊觉得这丫头就是出来撩自己的,火红的烛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越发让人觉得楚楚动人,尤其是那双故意略带惊慌的眼睛,简直美得要了他的命。 “咳嗯。”秦槊替自己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饥渴。淡定!真是要命,“在做什么?怎么这么晚没睡?” 秦槊背对烛火,身姿在昏暗的夜色中越发显得挺拔,霁月清风,略显疏阔。但那双眸子里依旧带着淡淡柒月熟悉的阴郁,看来他是真的有事。 放下防备,柒月把门再稍稍打开了少许,问道:“什么事?” 秦槊见她不肯回答,也不执着,微微眨了下眼,转过身说:“只不过是下午说的那件事。思量过对策,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你替我斟酌一下。” 这丫头有时候说的话就像一支神来之笔,总能给自己不少主意,其实这么多年来很多事都是秦槊自己想着,难免会有思绪阻塞的时候,只是想多个人聊聊,或许便不会如此惆怅。 柒月经他一提就明白过来,京里的形式她这些日子也多少有些了解,听他一说就知道他是在愁双方兵力的事。低下眉睫想了想,问道:“你可想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意思?”秦槊转回头,来了兴致。 柒月解释道:“你与战太尉一定是在愁不知如何调兵,担心无端惹来皇上怀疑。既然他们能用这个法子放人进来,为什么你们不能?只需要弄明白他们用的什么令信,咱们的人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混进城。当然令信是要从他们手里夺来的,到时候此消彼长,他们一定想不到。” 秦槊一愣,这丫头真的就是一个人精好吗?不但猜到自己在想什么,还连法子都一併解决了。 柒月说得没错,秦槊当下是急需法子平衡双方兵力,而且日子越来越近,眼看着就剩下半月了,又不知道太子究竟藏在哪里,加上没有证据,不能直接指证二皇兄,唯有等那日子到来时与他二人对阵兵力,而且这样也来得更为直接,父皇不用想都知道谁对他好。但要大肆调动朝廷兵马必然会引起父皇的怀疑,不但容易暴露自己,也给那二人变向地提了个醒,无端让他们有所防备。秦槊就想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不得不说柒月这法子是最和心意的。 秦槊激动地捧起这张俏脸,感觉她就是上天派来给他的福星,其实不是自己笨,而是秦槊一个人要想的事实在太多,难免有那么一两件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深深一吻,秦槊兴匆匆转身,“早点休息。我再去让无双部署一下。”
第107页 说完秦槊便去敲无双刚刚掩上没多久的房门。柒月见到他们低语几句后,匆匆离开才关上了房门,靠在门扇上微微一笑,良久才回到房间的床上休息。 接下来几天秦槊一直很忙,压根没有闲暇过来招惹柒月。 柒月也乐得自在,知道他忙着筹谋与太子的这场“决斗”,根本无暇他顾,一点儿也不在意。不过柒月也没闲着,早前宫里有人来传话,说除夕当晚皇上打算宴请几位回京的藩王。柒月和秦槊一致认为那日便是太子动手的日子,秦槊去准备大事,她自然也有小事可以忙。这几日三个姑娘偷偷躲在屋里给秦槊设计衣裳。 夜宴当晚诸位藩王均要着普通朝服觐见皇上,身边的亲兵不能入大殿,只能带一名护卫进场。不用秦槊说,柒月也知道他必定会带无双,无双有战甲护身,自然不用她操心。但秦槊整个人都没有一丝保护,又不能动手反抗,柒月很担心。因此想了一个办法,希望在夜宴之前赶制出一件具有防御能力的金缕衣,其实不过就是一件锁甲罢了。因为想给秦槊一个惊喜,因此也没和他说。 画好设计图,初夏就称赞了上来,说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护甲。其实柒月也不过是考虑到秦槊,怕他自持身份不肯穿。稍稍做了少许美化。柒月的画工不好,只不过还好能解释,初夏陪了她几天,也就明白了,所以才会称赞。若是这副画被她家陵王看了,要他穿在身上,基本不可能。 弄完那副拙劣的设计图,柒月吃过晚饭偷偷摸到秦槊房里去偷他的衣裳出来量尺寸。估摸着他这几天忙,回来得都很晚,柒月大大咧咧地就拿着油灯走了进去翻箱倒柜。 考虑金缕衣最好就要贴身,这样才不容易被人看出端倪,因此柒月拿了一套秦槊最贴身的亵衣裤,看着那款式不觉偷笑。挽在臂弯里,才打算赶紧出去。 刚转过身就差点儿将手里的油灯给掉地上了,还好有人伸手扶了一把,妥妥接了过去。不过柒月手里的东西就尽数落在了这人眼里。 秦槊玩味一笑,一张俊脸在油灯昏黄的灯光中邪魅得好似罂粟花一般妖冶诡异,“想我了?”想了就说啊!他就在府里,又没去别的地方,随时可以回来给她看个饱,为什么偷偷到他房里偷他的衣裳?而且还是这么贴身的物件。这怪癖可不好。怎么可以要衣裳不要他? 柒月很难解释他看到的画面,呃了一声,问:“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想你了。”既然这丫头不肯承认,那他自己说好了。 秦槊把油灯往边上一放,伸手勾起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轻轻一吻,“承认想我有那么难吗?”蛊惑的声音充斥着□□。 柒月很紧张,很想告诉他,他这次真的误会了,但一说了自己的惊喜就会提前曝光,到时他一定会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图纸,那自己这几天的忙碌不是白费了? 柒月支支吾吾半宿,硬憋出一句:“我……我的确想你了。不过,我拿衣服不是你想的那样。” 下一秒,柒月后悔了。身子一轻就到了某人怀里,径直被人抱到了他床上。 “慢着。”柒月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封了嘴,那双眼眸里染满欲望。 不是他想的那样,又是怎样?这丫头就会替自己找藉口,他才不想听了。是她先跑到他房里来撩起这把火的,不让她尝尝滋味,她就不知道他有多难受。人都要被她撩疯了。 这几日压根儿没有机会弄清楚那件事,她居然还敢跑来放肆!次次嘴里都嚷着不要,却做这么猥琐的事。 太可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不要…… 阿门! ☆、60 柒月觉得秦槊真的是疯了。 唇上、脸上、耳垂上、脖子上、锁骨上,乃至被他激动地扯开的肩头上全都被他吻了个彻底。好几处隐蔽的位置都留下他深深的烙印,虽然很痛,但也很奇怪地享受着。 “给我。柒月,给我……”沙哑的声音在她耳旁几近哀求。 柒月忍不住微微颤抖,“把灯吹了,我……我怕。” 真的很怕,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是根本逃不开的,而且自己也根本没想过要逃,只不过是矜持罢了。为了一件事死守,但他的攻势太勐烈了,她的那点矜持根本不足以招架,早已被他撩得动情。 真的决定将自己交给他,柒月还是忍不住地害怕,毕竟没有经歷过的一切都是那么难以想像。整个人在颤抖,无法自抑。或者也有几分期盼,期盼这个人完全地将自己拥有。 情到浓时什么意志力,都不过是笑话。心里那点执念早已被焚化成了灰烬,散落在这狂风暴雨之中。 得到允许,秦槊爆发力极强,一挥手就把屋里那盏碍事的油灯灭了,就像练过传说中的内功一样。把人抱进怀里开始宽衣,却总找不到应该存在的衫扣。因为激动,修长的手指轻抖,越发拿捏不住位置,更别说力道。心里一阵乱烦,这该死的衣裳! 扒了!扒了就省事了。 柒月被他这阵仗吓到,这可是第一次,他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慢点儿。”又没有人争,这人猴急什么啊! 怕吓到怀里好不容易哄得愿意的人,秦槊耐住性子,慢了下来,不时亲吻她的脸颊,耳垂,安抚。
第108页 “好好。我慢点。轻轻的,轻轻的好吗?” 他知道她怕,没吹灯的时候就知道了,其实那句需要根本没抱希望,她会答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急不可耐,高兴得就快疯了。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礼物。一件他很珍惜,很珍惜的礼物。或者自己也有几分害怕,怕伤了她。所以才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 衣衫下的一切都滚烫滚烫的,几乎和自己同一温度,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两个即将融化的雪人,最终要汇聚在一起一样。期待,亢奋,逼得自己就快喘不过气。 她居然同意了,就这样同意了?秦槊乐得心里开满了花。 可是柒月的衣衫太难解了,解开外面一层,里面居然是秦槊不熟悉的一种穿戴方法。 这是什么鬼?秦槊都快疯了好吗?这丫头把自己缠得严严实实的,难道是为了防他。 “怎么弄?快,告诉我。”再不说他都快被逼得炸了。 柒月这才想起自己的腰,那里的东西可不好解啊!裤子连着亵衣,足足缠十几层呢!去不掉,他今晚也就白忙活了。 既然他那么想要,不给他出点难题怎么可以?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么容易到手的吗? “自己想办法。”这一笑柒月也冷静了。 秦槊觉得她可坏了,这是故意引诱啊!又不准他扯,扯了她就害怕,他都快急死了,她还让他自己想办法。玩他? 不带这么玩的好不好。 秦槊低下头,一阵乱吻,极尽所有挑引,看她能忍多久。他就不信只有他一个人需要。 “放开我,槊,好痒。不要。” 求饶?做梦呢吧!谁让她令自己如此疯狂?即便自己会疯,也要她陪着,疯一世好了。 “帮我!即刻!马上!”否则他绝不会放过她,这命令几乎是低吼出的。 秦槊不知如何抚慰自己心里那股干涸到死的感觉,好似唯有得到方能满足。既然她见死不救,他为什么还要怜惜? 将人整个抱起,秦槊直接选择了把人跨坐在自己双腿之上,轻而易举地就办到了。 “你……你做什么?” “是你自己逼的。别怨我。” 柒月来不及反应,就听见某处撕碎的声音,一下子慌了。自然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不要!放开我。”柒月突然非常害怕,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准备迎接他。 不过还有用吗?她已清晰感觉到了他的张狂。 但是…… “柒月,帮我。”秦槊急死了,根本找不到方法。方才都不过是本能罢了,因为不舒服,所以需要慰籍,但真到最后,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哈?”柒月噗得笑了,笨成这样,还来惹一身火,“那个……我也不会。”谁会谁就输了。 秦槊真的是气死了,不过这丫头的回答让他很开心,对啊!她本就应该也不会的,怎么自己也跟着她傻了。 勉强试了试,挺舒服,但依旧不得窍门,秦槊泄气了,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其实离成功已经很近了。干脆就这样解决了,才把人放回床上搂着。 “别过去了。陪我。” 柒月一身被他弄得脏兮兮的,怎么肯,再说他和自己现在的模样难保不会再擦枪走火。 “不要。” “我不会再乱来了。”至少在没弄清楚如何继续之前,秦槊不想再搞得自己这么难受,这么狼狈了。 “好脏呢。” “你敢嫌弃我?”秦槊真的生气了,“陪我睡。不许走。”他还没抱够。 “那你至少让我收拾干净好吗?”这样也是很容易受孕的,柒月可不敢想。如果真是做了,她也就认了,可这样如果有了,她觉得很冤好不? “你不走,我就让你收拾。”此时的秦槊好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死死抱住她就是不肯松手。就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不用装,已经很幼稚了。 柒月根本就不明白他心里的痛,第一次这样,居然草草地就结束了。秦槊觉得很没面子,很受伤,很愧疚,又有点莫名的担忧。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想留她在身边陪着,她肯留下,他会安心很多。好像这样,他男人的尊严就保住了。 柒月拗他不过,嘆了声说:“好啦!我不走。陪你好了。这样可以了吗?我的殿下。” 秦槊笑了,终于把手放开,“快点儿。别太久了。” 柒月起身回到自己房间,打理了一通,又将那条破损的长裤换下,刚弄完,就听见敲门声。 柒月一边应着,一边将东西都收好了才去开门。秦槊站在门外,显然也收拾过了,干净得好像根本没折腾过。没等柒月说话就走了进来,顺手把门给上了锁。 “走来走去麻烦。今晚我睡你屋。” “……”柒月相当无语。 秦槊不好意思地说:“我那边挺脏的,不想你睡得不舒服。”说着脸竟红了。 柒月真的醉了。 不过这会儿的秦槊看上去纯情极了,哪里还像一头恶狼?根本就是一只受伤的小绵羊。俊脸一抹微红,眼里目光好似在认错,柒月只觉得两人好像搞错身份了。
第109页 “我保证。今晚绝对不会再乱来了。柒月,收留我,我那边真的不能睡人了。” “我去收拾一下。”柒月准备开门出去。 秦槊一把拉住她说:“不要,脏。明天自然有人会来收拾的。” 柒月怕的就是这个,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想呢。 “没事。我很快回来,你累就先睡吧。” 尽管柒月这样说,等她收拾完回来,却发现秦槊压根儿没睡,只是比之前情绪好了。正拿着一张纸在油灯旁皱着眉头欣赏,也不知脸上的表情是纠结还是在笑。 柒月一下想起那张设计图,赶紧对他伸出手说:“给我。” 秦槊抿出一抹邪笑问道:“这就是你今晚到我房里的缘由?”这画…… 还真是不敢恭维! 不想给他知道也被他发现了,柒月干脆故意把嘴一嘟,坐在凳子上说:“我不管。我画了好几天呢!做出来你必须穿。否则……否则没有下次了。” “你还想有下次?”秦槊真是快被她气死了。她这完全是对他的一种鄙视,不记后果。 过去二十五年,十年还没长大呢!之后秦槊就一个人呆在齐陵郡那处宫阙里,除了无双和向辰,就剩下初夏勉强能近他身。无双和向辰和自己一样,根本就不知道情为何物,哪有闲情逸緻弄懂这些?初夏一个女儿家,即便知道能和他说这个? 那时秦槊心里除了仇恨就剩下满盘棋局,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女子将自己挑弄得如此狼狈。甚至他想到的所谓赐婚,不过是有个人来陪自己玩这局棋罢了。他根本没想过碰她,一个十岁的孩子,不懂才是正常的,所以他干脆真的不懂好了。 因此他也不完全是守身如玉,只不过是没遇到这样一个人值得自己去拥有的人罢了。可偏偏遇上了,才发现自己不会,虽然很狼狈,但秦槊是不会放弃的。 这辈子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契而不舍。 秦槊呵呵两声,说:“放心。没有下次了。下次你跑不掉的。”等着! 一把抱起凳子上坐着的人,放回她床上躺着,秦槊这才翻身上床,却不敢再撩拨了。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吻了一口,安然地说:“睡吧。不早了。你做什么我都会穿的。太难看穿给你一个人看就是了。” 谁让自己这么喜欢呢?尤其是今晚以后,她整个人都只能是他秦槊一个人的。 柒月笑了笑,侧过身子就着屋里的灯光把他看了个仔细。其实他挺好看的,毋庸置疑,颜值爆表。尤其是安静躺着的时候,五官立体得好似峰峦叠嶂。 柒月伸手好奇地摸了摸他的喉结,很快地在他脸上一啄,转过身睡了。 秦槊睁开眼笑了,她想逃有那么容易吗?侧身伸手圈住她的腰,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碍事的东西拿走了。 这丫头故意的吧? 秦槊狠狠将她抱进怀里,咬牙切齿地说:“杜柒月。你给我记着。” 柒月很无辜,又很委屈地说:“我睡觉的时候自然会脱。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兽性大发?不是故意的。殿下饶命。” 饶?秦槊觉得自己一定会饶的,这笔帐也迟早会和她好好算的!!! 到时候求饶的就是她了。 ☆、61 秦槊在柒月房里连续赖了几日,终于成功将自己已和柒月“同居”的事弄得“人尽皆知”。 这两天就连缪宁看着柒月的脸色都变了,一个劲地捂着嘴偷笑。柒月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一生气就不准秦槊再进她的房间了。 秦槊一点都不急,这几天正好忙!眼看就要到除夕了,他也正好趁这剩下的几日好好修身养性。 不过柒月出去取她那天设计的锁甲时,秦槊还是厚着脸皮跟着她外出了一趟,就怕这丫头一生气出去就不回来了。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秦槊不放心,虽然那次后来初夏回来也说了,真的是遇上事儿了,不过人她跟丢了,因为柒月叮嘱过,宁可跟丢,也不能暴露。但多少让秦槊有点不踏实,或许是柒月一向给他感觉不是那么真实,就好像一只被自己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指不定一打开鸟笼她就要飞走了。 柒月那件锁甲是那日过后的第二朝去找城里最好的铁匠赶制的。和他详细描述过,因此取货的时候正好让秦槊试了试,尺寸刚刚好。 秦槊一开始并不看好,等上了身才知道,这的确是件宝。 虽说用材很普通,但挺牢靠,一环扣一环,小环挺细小,一般的兵器根本无法一下子穿透,穿在里面若不用手摸,也看不出。加上锁甲柔韧度不错,穿起来没有不舒适。没想到这丫头会的东西还挺多。 试锁甲的时候,秦槊故意把柒月也拉到铁匠铺的房间里来了。 虽然秦槊自己很满意。但柒月却被他弄得想入非非。 秦槊是隔着亵衣试的,柒月却想像着他将这锁甲直接穿在身上,顿时有种恶趣味,这也太像某种不健康的游戏了。一下没忍住,笑了。 秦槊终于见到柒月笑,忍不住哄了她几句,就想将之前的事揭过算了。 可柒月哪有这么容易哄?要知道他可是将她的清白都毁了。虽然似乎并不值钱,但柒月正好有藉口不准他进她房间,这么好的藉口她还不想这么快就不用了。
第110页 谁知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秦槊打铁匠铺一出来就耍起赖来,干脆坐在地上哭,跟个孩子似的向随他们出来的小双双告状,“小双双,柒月不理我了。不和我玩儿,也不肯说话。我……我不想活了。”知道什么是生无可恋吗?就像他如今这模样。那叫一个悽惨。 没一会儿附近的人都被他吸引过来了,还有人指指点点地说柒月欺负小孩子。 柒月也是醉了,他哪里像小孩子了?明明就是趁机耍赖要她当众保证不生气了。这招他从前不是没使过,柒月才不会再上当。这回可得把立场站稳了! 战无双倒挺稳得住,扶着长剑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闹。 但柒月看得出,连他也想笑话她。战无双表情本就不丰富,可柒月还是从他眼角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是想笑,管他是无奈还是看笑话,最终柒月一跺脚自己走了。 秦槊见这样都哄不好,只好爬起来追着她一路叨叨着回家。不停用各种方式承认错误,保证没有下次了。反正在外面他是孩子,这脸压根儿就揣荷包里没拿出来过。 可柒月偏就铁了心不和他闹。 秦槊这下可知道玩大了。柒月真生气了,回去以后愣是好些天不理他。 秦槊就快急疯了。 直到除夕这天早上,秦槊穿戴整齐,准备进宫,柒月才主动出现了。 秦槊一见她那小模样就知道她是担心了。把人从自己屋里都撵出去,将门一关,捧起那张迷人的小脸亲了个够本。就知道她还是放不下他的。 “别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无双会随我进宫,宫里也有人照应。我不会有事。不是还有你准备好的护甲吗?” 柒月这几天气归气,真到他要去面对危险的时候,她也气不上来了。是真的担心,毕竟变数太多。 柒月主动伸手搂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说:“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院子里等你,今晚替你备酒,回来我陪你过年。” “好!”秦槊伸手摸摸她的头,在她额头留下一记吻。 柒月从怀里摸出那个通讯器,塞到秦槊腰带里藏好,说:“一定要回来。否则我也回不去了,回来再把它还给我。” 秦槊当然知道这东西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整颗心都化了,“嗯。我秦槊在此保证绝不会食言。答应我,好好吃饭。不准太担心我。” 即使再怎么不舍,秦槊也是必须走的。柒月知道虽然是晚宴,但皇上一早便要他们入宫,自然是有其他安排。 柒月没有送他,只是站在他的房间门口目送他与无双走出那处院子。然后便坐在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下静静等待着。 太尉府里的下人今日一直很忙碌,很多人来了又走了。柒月就好像入定了似的,压根儿没动过。 初夏原本想过来劝她,但被缪宁劝住了。其实初夏心里也担心着,只不过是想找个人一起说说话。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想和柒月说话,但好像只有和她说,心里才会安稳一些。 时间过得特别慢,之前柒月感觉一个时辰根本不算什么。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一个时辰其实也可以挺漫长的。简直对于等待的人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柒月不敢去问战太尉宫里眼下如何。害怕自己更担心,只能这样忍着。 这边秦槊一进宫,先是陪着父皇游了一圈御花园,几位心思各异的皇兄也来了,除了太子和怀王,剩下的都到齐了。 秦槊和他们没有什么好聊的,打小就与母后生活在一起,那时候父皇担心有人会对他们母子不利,总是单独保护着,因此说起来秦槊与这几位皇兄其实一点感情都没有。如果一定要牵强地说,也就五皇兄秦尚与他走得比较近。 一来因为两人年纪相仿,二来两处内宫离得颇近。秦尚偶尔会跑到母后宫里来找他玩,不过这样的事打秦槊九岁“病”了就再没出现过。原因秦槊比任何人都清楚,恐怕是因为自己对他再没威胁了。 不过他这位更像五姐的五哥却依旧那么关注他。秦槊已经尽量低调,没想到父皇刚说累了在一处小阁坐下休息以后,秦尚就盯上了他。 “六弟,听说你家那位姓杜的博士前些日子丢了?” 秦槊没想到他会自己提起这件事,倒是挺意外的,他还没机会找他算帐呢! “对啊!不过有人帮我找回来了。” 秦尚郁闷好些天了,早就派人打探过,知道柒月后来住进了太尉府。那日的情形犹在眼前,更是怀疑那个戴面具的人便是眼前这看似不谙世事的六弟。因为身形实在太像。但若从气势上来说,的确差太远。 那日战马上的人霸气又凌厉,浑身透出的那股劲把秦尚都镇住了。但秦槊却不是,不但笑容可掬,还一脸无害的模样。秦尚实难将这二人叠在一起想。但若不是他,那就应该是他身边的人。 战无双? 他确实有这能力,不但身手不错,而且乃是将门之后,若没有那样的气势将来想上位,又如何统领千军万马?况且他的身形也挺像,话不多,没必要根本不会说话,这正是那日那人的特徵。 秦尚有了目标,凤眼微微一阖,来日方长,这仇他一定会报。
第111页 秦槊见他神色就知道他一定盯上谁了。不用想也知道他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无双,看来回去得给无双提个醒。秦尚为人睚眦必报,打小就知道,得小心防范着,别自己还没找他算帐,他先找无双的晦气。 两人正暗里各怀心思,却听见父皇笑了。 皇帝听到老五提起秦槊那位授业博士,不觉称赞道:“杜卿的确是个难得之人。今儿若不是家宴,朕也想请他入宫聊聊。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他之前出了什么事吗?如今可好?” 秦槊不想父皇这时候惦记柒月,也正愁没找到机会让向辰出宫,今晚必定兇险异常,向辰一介大夫,这些年在齐陵郡确实也帮了自己不少,又是个难得的医者,借这时机秦槊正好扮作愁苦的模样说道:“不好。如晦这些天病了。”那丫头此时一定在担心,是真的不好,如果向辰能这时回去,指不定能让她安稳些。 “哦?”皇帝问道:“什么病?多久了?要不要朕让太医院派人前去诊治一下?” 秦槊嘟着嘴说:“父皇的那些太医连您的病都治不好,儿臣才不会相信他们呢。如晦的病是老毛病了,一向是向大夫帮忙照料。前些天儿臣也想进宫告诉父皇,不过如晦硬是不要。说要让向大夫好好替父皇治病,不想打扰。呜呜……如晦的病越来越重了,儿臣……儿臣怕他就快死了。” 皇帝不疑有他,知道儿子“童言无忌”,没与他计较,赶紧让人去找向辰,让他即刻出宫去太尉府上瞧瞧。这段日子自己身体是日渐好转了,不过这有功之臣可不能不顾,否则他这皇上也太凉薄了。 皇帝一点没怀疑,这读书之人身体孱弱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前几年还有文臣在早朝时晕过去的先例。虽然杜如晦之前看上去身子骨不错,但皇帝也觉得他的确太过瘦弱了,一看就像先天不足,还是早些让人去瞧瞧比较好。 吩咐完这事,皇帝安抚了儿子几句,才说起太子的事。这些年太子在身边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筹谋,这点皇帝早就知道,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连生父的命都想要。若不是见到那些罪证,国师也亲口招了,他几乎从来不敢想像,自己竟然养了一只穷凶极恶的白眼狼。 皇帝这时候说这些当然是有目,趁着儿子都在身边,他得给他们提个醒,这样的事,他绝对不会轻饶。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新吧! ☆、62 午时刚过,向辰就回到了太尉府,在府里门房的引领下来到战无双的院子。 柒月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整个人都紧张了,原本以为会收到什么消息,却意外地见到向辰匆匆进来。一看见他,柒月不觉失望,刚刚站起来,又坐回去了。 “杜姑……杜公子,”向辰心里着急,差点儿把人叫错了,想起身边有外人,赶紧改了口,“殿下说你身子不好,让我回来看看。哪里不好?快给在下瞧瞧。” 打见到他,柒月就明白秦槊的意图了,不过难保附近进进出出的人不是他人的耳目,将手往石桌上一放,愁苦地说:“我整个人都不好。” 跟着向辰进来的人远远停下,向辰一边走一边已掏出了小枕包。 柒月待他坐下,压低声说:“殿下是担心你安危,今晚宫里必有大事,我没病。这里人多耳杂,到我房里去说。” 秦槊既然有功夫安排向辰回来,说明他至少眼下是安全的,柒月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知道他惦记自己,把心思收回来了。 向辰这段日子在宫里侍奉皇上,谨慎了不少,听见柒月这样说,赶紧故意大声说:“哎呀!杜公子这么大冷的天儿,你身子又不好,怎么坐在这么凉的石凳子上?我们先进屋好不好?” 柒月就着点了点头,站起身回屋去了。 向辰跟着她后脚进屋,虽然没带上门,但也比外面众目睽睽好多了。等柒月在屋里坐下,拿着枕包也跟着坐到边上,佯作诊脉。 “你出来时宫里情形如何?”柒月问道。 向辰回答说:“出来那会儿没什么异样。听说殿下与几位王爷正陪皇上在御花园里聊天。” 柒月点点头,稍稍放心了。该来的始终会来,怎么避也避不了,柒月只不过是希望早点有个结果罢了。 放松下来,柒月才问向辰:“最近在宫里可还好?” 向辰皱着眉说:“还好。不过与在殿下身边相比,确实难过,宫里的规矩太多,总是担心一不小心就惹恼了皇上,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柒月当然知道伴君如伴虎,苦了这小子了。 “不过倒是让在下发现了一个秘密。”向辰眉头皱得更紧了。 柒月看着他这纠结的表情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病了,“什么秘密?知道了要杀头的就不用说了。”她还不想那么早死。 向辰偷偷熘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人,才回来压低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要杀头的秘密。只不过这些年跟着殿下,觉得他心里其实挺苦。早前在宫里替皇上诊病,得到皇上允许时常进出太医院,因此在下斗胆向皇上请了旨,想查阅一下这些年太医院诊病的记录。兴许皇上以为我是对奇难杂症有兴趣,居然准了。但竟然被在下发现先皇后在生下殿下前一年的十月曾因肚痛召见过太医,却没留下详细的诊病记录。于是在下见皇上身边的田公公对殿下颇为疼爱,求他想了办法,费尽心力才在当年负责此事的一名太医手里求来当时所开的方子,方知道是治疗月信时血崩的药方。”
第112页 柒月一愣,虽然还没听得太明白,但依稀感觉向辰这样说必定有原因,不觉问道:“殿下是几月生的?”与他在一起也有些时日了,竟然还不知道他生日是什么时候。柒月感觉自己的确是太没心没肺了。 “六月十九。” 柒月闭上眼大致一算就明白了,“你确定没有弄错?” 向辰点点头,“那时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在下以为一定是有人故意所为,就是想混淆视听,不想皇上知道殿下其实是他亲生。” 柒月当然知道女子如果一旦患上血崩,是绝对不可能那时有身孕的。但还有一事没弄清楚前,她也不想这么快下定论。 说来也真是巧了,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柒月坐在正对门外的方向,一偏头就见到了来人。 战焚行色匆匆,一看就是知道宫里来了人,和柒月一样惦记着,过来打探消息的。 柒月赶紧对向辰使了个眼色。二人起身向当朝太尉大人行过礼,战焚就问起了宫里的事。 向辰依言答了一遍。战焚好似松了口气。 正准备走,就被柒月叫住了。 “战太尉,下官可否问您借几本书?” 战焚这几日对她与自己外孙那点事也略有耳闻,既然阻止不了,也就懒得管了。只要不闹出什么乱子来,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外孙这年纪确实也管不住了,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他是懂的,再说这丫头的确聪明,对外孙来说的确有用。 “可以。想看什么可以到府里的藏书阁中去取。就说是老夫说的,他们不会阻拦你的。” 柒月谢过他,战焚才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有了太尉的允许,柒月很顺利地便带着向辰来到了太尉府藏书阁。不过在武将世家能见到这么多的藏书,柒月也真是醉了。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藏书阁的确是个阁楼没错,但从占地面积就已看出里面的内容极为丰富。 缪宁和初夏是指望不上的,缪宁识字不多,而初夏也曾对她说她不太会写字,也就是说她们俩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那只有靠自己和向辰了,也懒得告诉那两个丫头了。 其实柒月这会儿忙着找书也是为了打发时间,不然苦等着也不是办法,自己都快变成望夫石了。想到这个,柒月不觉偷笑一下,就开始动起手来。 藏书阁共分两层,上下书架加起来近五十来个,每两个书架间留有空隙供人走动,就好像柒月以前读大学时的图书馆一样。中庭还有一张木桌和几张凳子。 有些书放的日子相当久远,上面布满不少灰尘。柒月一边清理,一边翻阅,不知不觉就过了好几个时辰。 这些书籍里大多都是排兵布阵的战略,还有一些歷代战例。柒月相信这些书里一定有她想要的答案,不过那些时间一看就太过久远的,她就暂时没翻了。比如卫国建国前的,或是翻到最后一页还在讲五十年前的事的,柒月拿在手里一看就会放下。 这样下来,不知不觉就找了六七个书架。柒月已经灰头土脸,但因为二人分工合作,柒月在二楼,向辰在一楼,均没见到彼此的模样,也就浑然不知。 天黑的时候,柒月让人过来掌了灯,随便吃过两口东西就又开始了。不知不觉竟然熬了一夜,天刚蒙蒙亮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柒月正好看到一则记录,压根儿没听见外面的声响,读完忽然跳了起来,跑到二楼的围栏边兴奋地对楼下的向辰说:“找到了!向辰,我找到了。” 向辰早就在楼下睡着了,听见声音揉揉眼,一下子见到外面进来一个人,仔细一瞧赶紧站了起来,躬身一礼,叫道:“殿下。” 昨晚果然不出秦槊所料,家宴进行一半时,太子领兵围住皇城。禁军与叛军相持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皇城内展开了厮杀。 家宴设在前朝殿的正殿,有父皇事先设下的禁军把手。但二皇兄还是听了太子的话,做了他的内应。幸好一切都是有准备的,早已有近一万的战家精兵埋伏在了宫门外,与皇城禁军两面夹击,经过一夜浴血之战,才将太子拿下。 父皇到那时才知道自己的准备完全不够。当然,秦槊把功劳都推给了战家,说是无双警觉,才做了这番准备。事先没向父皇说明是怕他误会了。 父皇当即奖励了无双,赐封他为齐陵郡郎中令,总算给了他一个具体的官职。秦槊命他火速带领战家精锐退出京城。之后又与四皇兄和五皇兄一起留在宫里善后。 二皇兄意欲行刺父皇,与无双和禁军统领殿上交手,被无双重伤,太医看过,怕是回天乏力。太子被战家军擒获后,带到父皇面前,父皇已下令投入刑部大牢,恐怕等待他的也是一杯毒酒。 忙完天已经快亮了。秦槊担心柒月记挂,一个人害怕,一出宫门就骑马飞奔回来了。 可偏偏在院子里没见到她,府里负责打点那处院子的下人告诉他,柒月一整晚都没回去过。 找了快一柱香才知道她居然来了藏书阁。一进门发现这丫头挺兴奋的。 秦槊这会儿真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股气,究竟是气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还是气自己太过宠她。 循着声音就直奔二楼而去。 她一夜就呆在这里看书?居然还和向辰呆了一晚上?不知道男女有别应该避嫌吗?她就这么不在乎?走之前她明明对自己说,她担心他的啊!
第113页 柒月这会儿离楼梯口挺远的,隔着二十来个书架,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向辰上来了,赶紧拿着那本书迎上去,一边走一边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原来他是九月初就已经整军出发。” “兴致挺高啊?” 柒月听见这声音愣了一下,心里不觉在想,现在什么时辰了?他……他都回来了吗? 缓缓抬头一看,竟然发现不是错觉,真的是秦槊近在眼前。 柒月一下开心得什么都忘了,也没留意到这人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那双阴郁的眸子里分明已经注满了即将爆发的怒火。 “槊,你回来了?” 秦槊很气,真的很生气,虽然她此时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可自己的心却没来由地痛了。 一伸手就把她手里的书抢过来了,捏着它问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究竟是我重要还是它重要?嗯?杜柒月,我还要怎么对你好?” 说完随手一扬,书直接飞到楼下去了。 ☆、63 柒月差点儿就跟着那本书直接从阁楼上跳下去,那可是自己花了整整一夜时间找出来的。 “秦槊!”这人究竟发什么癫呢?一回来就发脾气,把自己那点儿小激动都弄没了。 秦槊的脸色很不好,眸子里的那抹阴郁浓得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正在积聚着喷发的能量。 向辰在楼下见到一本书就这样飞了下来,担心第二个飞下来的会是柒月,赶紧捡起那本书噔噔噔跑上楼,把那本无辜的书用双手对着殿下的背影奉上,“殿下……” “滚!”秦槊怒吼。 向辰一激灵,书掉地上了,赶紧偷偷用脚推了推,暗示柒月,转身又噔噔噔得跑下了楼。滚这种伤筋动骨的事对一名大夫来说,那是根本不会做的。 柒月并没有即刻捡起那本书,不过看见向辰的背影突然笑了。一开始只是笑向辰,笑着笑着连秦槊也笑上了。 秦槊压根儿没想到她会这时候笑,可她一笑,他心就软了几分。见到柒月笑得捂住了肚子,秦槊嘴角也忍不住有点儿抽,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也跟着她笑了上来。 “笑什么?我在问你话呢!” “什……什么?”柒月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秦槊这会儿没那么气了,可还没完全消,故意板着脸问:“究竟是我重要,还是那本书?” 柒月笑的就是这个,他说这话时感觉就像一个深闺怨妇,如果动作再扭捏一点就不折不扣了,竟然和一本书争宠? “你确定自己要和一本书比?” “你……”这下秦槊也忍不住了,嘴角一扯,一声低笑。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幼稚到和书比,“那你说说,为什么一夜和向辰呆在一起?这本书对你有这么重要吗?”居然还敢言而无信,不是说好等他回来一起过年吗? “重要,而且非常重要。”柒月笑饱了上前两步,弯腰捡起那本书,在他面前扬了扬,说:“为什么不自己看呢?” 秦槊没好气地再次一把抓过来,柒月提示道:“后面,最后几页。” 秦槊故意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才低下眉睫,将目光停驻在书的封页之上,原来是卫国历年来的战事分析,一看这字迹就知道是战太尉自己写的。随手翻到最后几页,目光一下子就被上面的内容定了,仔细阅读完,虽然知道当年那人发生了什么事,却仍然不太明白柒月想表达什么。 “这能说明什么?”虽然秦槊这样问,但心里的一个结总算是结开了。 一直以来,秦槊相信了母后的话,以为当年外祖父是按父皇的意思故意拖延救援,导致那人身陷囹圄,最终殒命,父皇才得以登上皇位,赢得最后的胜利。父皇为了得到母后,可谓机关算尽。直到现在秦槊才明白,当年外祖父不是不救,而是根本就来不及。那人刚愎自用在前朝是出了名的,这点秦槊这些年不是没了解。但没想到他竟然在生死面前还是如此不听人劝诫。原本撤军二十里便有一处可守之地,等待援军绰绰有余,可正因为他急于建功立业,不听人言,才最终导致外祖父救援无力,赶到时营地已是血染大营。 也就是说秦槊错怪了外祖父二十五年。他不是傻子,虽然这战事分析乃是外祖父自己亲手所写,但谁是谁非,稍稍一分析自然会明白。 “槊,前朝太子是九月初走的。” 秦槊点点头,不用柒月找这本书,他也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对。可我是六月生的。”这丫头忙活一夜竟是为了他,秦槊心软了下来,几分愧疚涌上心头,忍不住伸手拨开她脸上的乱发。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找这本书,因为她不能问,那就只能用这样曲折的方法。环顾四周,秦槊心痛了,上上下下几十个书架,这丫头就为了弄清这个竟然打算大海捞针。而且还被她捞到了…… “槊,我想告诉你的是皇后娘娘曾在你出生前一年的十月因肚痛召见过太医,却没留下诊病记录。”柒月担心一下子说出来会刺激到他,因此将语速放得特别慢,“向辰在宫里时担心你,因此替你查到了这个消息。召见太医按例是不会连记录都没有的,因此他托田公公想法子找到了当年的那张药方。那是一张女子治疗月信崩漏的方子。”
第114页 “哦。”秦槊皱眉,“月信是什么?”血崩一听就是种病吧?秦槊只听懂了这个。 柒月真的是醉了,他连这个都不懂?这也未免太纯情了。可仔细瞧瞧秦槊眼里的那抹神儿又不像是装的。 “月信……”怎么解释?“葵水知道吗?” 秦槊茫然摇头,完全是无知幼儿既好奇又懵懂的眼神。 好吧!这人真的很纯情,没看过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柒月抿嘴笑了,“算了。你只要知道女子有月信,而且还在月信期间发生过血崩,这种时候是怀不上身孕的。”即使怀上也掉了,想保住以这里的条件基本很难。 “哦。”秦槊虽然还是没听明白月信究竟是什么,不过见到柒月的脸颊一抹晕红就知道一定是难以启齿的女儿家的事,跟着低笑一声。 柒月见到他笑,很不自在,接着说:“娘娘十月病的,前朝太子是九月走的,十月初抵达怀南边境,不到半个月就出了事。槊,你的生父是皇上。”秦槊明显是早产,不过他比一般的早产儿身子好,或许是他母后怀孕期间很注意,因此被人当了足月。兴许秦槊早产也是她一早安排好的。 根本就是有人想刻意隐瞒这个事实。 秦槊其实早该想到的,母后恨父皇,恨战家这是不争的事实。可她是秦槊幼年所有最温馨的记忆,加上父皇后来的绝情和那些纷纷留言,他选择了相信。但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女子推翻。 秦槊长嘆一声,将她拥入怀里,“知道了。”他相信这样的柒月是不会骗他的。 “槊,战太尉或许只是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女儿枯萎凋零,不忍心她就此选择陪着那个人死去。这样的父爱或许在皇后看来是亲情的背叛,但这才是爱女至深的感情。柒月不忍心谴责,相反她更理解。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母后恨父皇,所以才用了十年漫长的日子来慢慢经营,就是希望他长大后可以为那人“报仇”,为她自己“復仇”。还有什么是父子相残更残忍的事?相信无论是谁最终获得了胜利,活下来的那个人都会得知真相。 还有战家,她当初掷地有声地告诉他,战家的维护不过是另一场阴谋的开始,就是希望他不要与战家太过亲近。秦槊排斥了战家十六年,所以到现在他才得知真相。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等等。”柒月在他怀里低眉细想,忽然悟出了什么。 皇后或许…… “槊,皇后娘娘真的不爱皇上吗?”如果不爱,她何必要让秦槊憎恨战家?这点不太合情理,“娘娘当年留下前太子的势力来支持你将来登基。若你与战家太过亲近,恐怕……”柒月的理解是完全相反的。 恐怕那些人根本就不会相信秦槊是先太子的儿子。 一个女人的心,或者只能是女人才会明白。皇后与皇上相处十年,难道日日面对一个对自己用情至深的人真的不会动情? “不爱。她生下我后,从未侍奉过父皇。” 柒月很乱,希望能找出其中的关键,彻底结开秦槊心里的郁结,“皇上就没强迫?” “母后身体不好。”秦槊苦笑,“实情是她一开始就没想活着,用了十年的时间慢慢毒杀自己。”因此生下他之后,甚至都不能亲自餵养,因为她知道她开始服食的毒,迟早会要了幼儿的命。他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颗棋子。 “不。槊,我以为皇后是爱皇上的,只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或者一开始这个女人的确恨透了所有的人,想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和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但十年后呢?什么事都已改变。 要在自己死后保住儿子、保住皇上甚至战家,她或许选择了一个看似无情,实则最为残忍的方式。 秦槊傻了,就没有人会再将他放在眼里,必然遭到皇上的嫌弃,他才可以用十五年的时间去长大,去强大自己。只要他恨战家,前朝太子的忠臣们就会相信他真的是先主遗腹子,也会拼尽全力护他,事实上是将潜在的危险化为可用之力。皇上越是猜忌,他们就越是相信,这点毋庸置疑。同时战家为了保住这个“不听话”的外孙,也只能永远站在皇上身边,以战家的忠诚留住秦槊的命。 至于皇上,皇后将他与战家绑在了一起,留下那些药方,却毁了当年的记录,又不是那么彻底地毁去,或者她就是在九泉之下等待真相被揭开的一天,那个所谓保存了药方的太医,正是这个棋局的关键,相信若不是时机成熟,去问药方的人又是田公公,他是不会将那方子交出来的,这人才是皇后真正的心腹之人。到那时候儿子大了,一定会明白许多道理,即使会恨她,一切也都已经尘埃落定。 父子的疑虑会冰释,儿子对战家也会摒弃前嫌。接下来便是交到秦槊身上的重任…… 保护好皇上,保护好战家和他自己,她相信她的儿子一定有这能力。当然这是一步险棋,但只要那个解棋的人还在,她也不会让秦槊真的做出什么有违伦常的事。 “好了。”秦槊不笨,这丫头这样说,他还不能茅塞顿开?“柒月,谢谢你。不过你该回去乖乖睡了。”
第115页 秦槊将这丫头一把抱起,径直出了藏书阁,却不巧遇见战太尉正负手站在院子里,见到二人这模样无奈一笑,“别太招摇了。” 柒月嘟嘴娇嗔:“放我下来。”嘴里这样说,可却将脸埋进了秦槊的胸膛里,白皙的肌肤泛出红晕,羞得不要不要的。 “怕什么!他该感谢你。”秦槊依旧只是不屑,抱着柒月径直回院子。 ☆、64 所以年初一某人和柒月是在她房间的床上过的。不过柒月太累,还好秦槊没折腾。 一觉睡到傍晚,柒月起身才发现秦槊居然“奇蹟”般的消失了,这好似有点不像某人的性格。 稍稍梳洗,打开门发现无双那边也没掌灯。廊下站了几个府里的丫鬟。柒月明白,只有秦槊和无双不在府里,这些人才会进来,因为秦槊不喜欢外人打扰,她们平时都只是在院子外面候着,让无双随传随到。 见到柒月开门,其中一名掌事丫鬟赶紧过来询问柒月需要什么。 柒月没感觉饿,只是问她:“殿下和战将军出去了?” 丫鬟点点头,“刚出去不久。皇上派人来召的,太尉大人也一併去了。” 昨晚刚一起“吃”过一顿晚宴,今儿又被召进宫?柒月隐隐想到的便是秦槊的身世之谜,他们动作可真是够快。 柒月猜得没错,秦槊是皇上亲生儿子的消息今儿午膳前就“不小心”传到了皇上耳朵里。这个困扰了他们二十六年的心结,终于在皇上的雷霆之势下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解决。 虽然那个女人最终都没能爱上他,但她和他的儿子却是她留给他,“报答”他一往情深的最好礼物。彻底根除了皇上对秦槊的顾忌。 秦槊十岁前,皇帝对他便已视若己出,没理由在知道了他是自己亲生儿子以后反而不予理睬。所以皇上迫不及待地便要见他,只不过找了一个不那么容易引人瞩目的理由,虽然明知他已无力继承大统。 秦槊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走进院子见到柒月房里没有烛火,原本想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但想到她昨晚为了替自己查明身世熬了一夜,乖乖地没去打扰。 不过他想她,所以还是忍不住过去轻轻推了一下门,才发现房间已从里面栓上了。 秦槊垂首低笑,这丫头怕是故意的,分明已经起来过了,却有意将门上了栓,就是不想他进去。算了,今晚就让她好好休息! 秦槊虽然与皇上父子“相认”,但皇上考虑到这十五年秦槊可以说是毫无根基,担心有人对他不利,也没作任何安排。反正他还有精力,托这个孝顺儿子的福,身体也比之前好些了,一切得重新从长计议。 因此秦槊依然按原定计划,在过完十五之后便进宫向父皇辞行。 临行前,柒月随秦槊再次进宫,皇帝原想留下向辰,但柒月知道那小子根本不愿意,已经在她面前诉过好几回苦了,于是帮他找了一个藉口,说他这些日子在替秦槊治疗脑病,而且似乎颇有成效。 皇帝打知道秦槊是自己亲生就在心里默默惋惜,听了这话哪有不肯放人的道理?毕竟自己为数不多的这几个儿子中,秦槊是他从小最为疼爱的一个,若他的病能找到医治的方法,皇帝也乐见其成。 告别皇帝,柒月随秦槊踏上回齐陵郡的归途,皇上担心秦槊再遇上什么危险,嘱咐战太尉增添人手保护。 人一多,秦槊的行动就变得没那么方便了。除了偶尔能扮作孩子似的揩下油,柒月大部分时候都一个人呆着。 幸好回齐陵郡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否则秦槊就快憋得疯了。 原本以为只要回了封地便能为所欲为,可偏偏一到齐陵郡主城几人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齐陵郡地处卫国西部,边境之地长年风沙不断。原本不太适合百姓安身立命,但如今的主城却人满为患,四处可见流民栖息在城里的墙根处休息。 这和秦槊之前告诉柒月的境况完全不符。流民一多,最难处理的便是城中的治安问题。 因此一进主城,见到情势不对,秦槊便命人直奔郡守衙门。 柒月来这里之前就打听清楚了,齐陵郡这些年一直是由郡守乐正枫在替陵王打理封地事务。秦槊因为之前的“后遗症”,压根儿没管过封地的政务。 因此太子逼宫后,乐家因之前支持过太子,本应受到株连。但幸好乐家最终从那场政变中抽身而出,再加上秦槊的求情,乐正枫这郡守的官职才勉强保住。 所以一听见陵王回来,乐正枫便穿戴好了朝服出府门迎接。 柒月原本想从秦槊口里摸清乐正枫这个人,可秦槊就是不说,因此最终还是打向辰那儿听来了少许关于这个人的事迹。 乐正枫的父亲乃是卫国户部尚书,祖上也有两代效命于卫国朝廷。严格算起来也是世家子弟。乐氏一族早年尚文,偏偏到了他这一代,他大哥和乐正枫本人却习了些武。不过和战家相比那就差得远了。 但即便这样,乐正枫在齐陵郡也可以算得上是位文武双全的人,但作为郡守他只负责地方行政,因为这里还有个战无双。战家是无论如何不会将秦槊的安危交给外人来守护的。 因此柒月一下马车就对这个将齐陵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特别好奇。
第116页 乐正枫一身朝服,笔直而恭谦地在府门外候着,等秦槊走到跟前才拜了一拜,“殿下回来,臣未能远迎。请殿下赎罪。实在是因为这半年太过忙碌,郡守府堆积了不少事务。” “哦。”秦槊应得淡淡的,“辛苦你了。本王一到郡城就见到到处都是流民,出了什么事吗?” 秦槊一向不太理封地的事,也与乐正枫接触得较少,因而并不熟络,但眼下还要对一些事保密,因此用上了一贯稚嫩的语气。 虽然他一向不理,但乐正枫也不敢藐视于他。既然封地真正的主人问起,乐正枫也必须要认真回答,无论他能不能听懂。 “去年怀王举兵,怀南那边便有流民陆续来到齐陵。今春开年没多久莒国多次滋扰怀南边境,因此人数越发多了。臣已命人搭建收容之地,但也供给不够。因此殿下回来才见到这般景象。是臣办事不力,还蒙殿下在皇上面前力保,臣承此恩情,实在受之有愧?望殿下责罚。” 秦槊点点头说:“是该罚的。不过本王若是罚了你,谁来帮本王收拾这烂摊子?要本王做吗?乐正枫,你想偷懒是吗?” “臣不敢。” 看着秦槊一副小孩模样,教训人却似模似样,柒月在他身后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郡守大人可想过充分利用这些流民?既来之则要他们也懂得安之若饴?” 乐正枫听到这陌生的声音,不觉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只不过一眼又将头低了回去,“殿下,这位……” 秦槊一把拉过柒月的手介绍说:“她是父皇新认命给本王的授业博士。杜如晦,杜卿。” 乐正枫微微瞥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感觉有些奇怪,却也不敢说什么,笑着打了声招唿:“原来是杜大人。久仰。” “久仰?”柒月有点错愕。 乐正枫笑着解释说:“日前家父来信已将京里的事尽数告知。多亏殿下与战太尉力保,父亲和兄长才可以全身而退。家父来信中也提到了殿下身边多了位授业博士,因此在下久仰杜大人名声已有一段日子了。” 原来是这样,柒月还差点以为他认出自己了。 秦槊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二人有说有笑将他晾在一旁,心里就极度不爽快。这丫头一路上就对自己封地这个郡守十分好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狠狠捏了柒月一把,没好气地问:“乐正枫,你打算让本王在你郡守府门外站着吗?” 柒月吃痛,甩开秦槊的手。 乐正枫抬头正好见到,笑了笑,赶紧招唿秦槊入内休息,又叫来府中奴僕给众人奉茶。 待安顿下来,才向柒月讨教:“杜大人,正枫之前确有想过安置流民的办法。也想让他们留在齐陵安居乐业。或许杜大人初来乍到还不了解齐陵郡的现状。齐陵郡三分之地长年风沙,实际能分给他们用于耕作的土地其实并不多。城外以西三百里之地便是浩瀚黄沙,实在难以安置这么多的人口啊!” 柒月打方才就开始细想这个问题,其实不用乐正枫开口,她也知道他在愁什么。 “在下依稀记得怀南南部有条沐西河,若是能引沐西河水修筑运河以灌溉齐陵郡的土地应该可以缓解齐陵郡多年来的旱情。再辅以植树造林,齐陵郡的风沙也可逐渐稳固。有了农田,自然就可以让这些流民安顿下来,也不至于引起动乱。乐大人不知在下这拙见是否可行?” 乐正枫偷偷看了一眼秦槊,见他只是坐在上位摆弄自己桌上的纸笔,一副事不关己的顽童模样。暗暗嘆了口气。 “修筑运河可是件大事,需事先向皇上奏请旨意。”虽说他是齐陵郡郡守不错,可他头上不还有位王爷吗?这事他不是没想过。再说沐西河地处怀南,那可是怀王领地,这样踩界之事,他一个区区郡守又怎么敢做?“经费方面,齐陵郡多年积贫,也是力不从心的。” “钱我有啊!”秦槊终于肯说话了,“只要杜卿开口,本王一定不会吝啬的。要向父皇请旨是吗?本王这就写封信给他好了。” “殿下,”乐正枫遇上他,这些年也真是哭笑不得,“得书写奏摺。” 这可是朝廷大事,写信哪成啊? “哦?奏摺啊!”秦槊抓了下头,“本王确实还没写过。该如何写?乐正枫,你过来,你说本王写好了。” 这傢伙还真是装蒜呢!柒月忍不住抿嘴笑了。不过方才他倒是挺大方的,他究竟知不知道修运河要花多少银子?有那么大的家底吗? ☆、65 不过柒月很快就知道秦槊的确有钱了。 柒月见识过驿馆,见识过郡守衙门,住过太尉府无双的大院子,可真到了秦槊在齐陵郡的家,她才知道这里与京城的皇宫几乎可以媲美。除了规模小,基本无可挑剔。 这哪里是座王府,根本就是行宫好吗? 看见柒月膛目结舌,秦槊有点小满足,连扮作小孩儿走路的姿势都带着几分得瑟。刚进王府内院,四下没有外人,他就捉住了她的手问:“想住哪儿?随你挑。” 柒月是想自己挑,目瞪口呆结束,立马就说:“僻静的地方。我不喜欢太吵了。”
第117页 “哦。我也正好不喜欢太吵,我右边的院子住着无双和初夏,那你住左边好了。” 柒月差点儿被他噎着,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目的性极强的安排好不好? “那个……槊,我觉得不太合适。你明年就要大婚,你左边的院子还是留给未来王妃住吧。” “说得也是。”秦槊贊同地点点头,“所以你立马给我搬进去住。”难不成还有人比她更合适? 柒月尽力替自己争取说:“槊,我指的是圣旨上那位。” 秦槊打她说话那会儿就微微扬起了头,目光中透出一丝警告,没想她居然还是将这话说出来了。 “哦!除了那里,还真没有安静的地方了,不然你干脆搬我院子里来如何?”秦槊很为难。 威胁啊!柒月不得不向强权低头,“还是算了吧!我住你左边的院子。” 那不就结了?何苦要兜这么大个圈费口舌? 不过这笨丫头提起圣旨赐婚的事,秦槊也不想她耿耿于怀,“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她也不一定有机会嫁得过来。” 柒月愣了一下,问道:“难不成你想抗旨?” “抗旨?”秦槊脸上的表情好似在问我像这么笨的人吗?“如果我估计得没错,今年一定不会是个太平年,不信走着瞧。”不要太仰慕我。 柒月不懂他在说什么,四下张望几眼,啧啧两声岔开话题:“真是腐败啊!奢侈!简直太奢侈了。”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可以堆砌出这么一座华丽的宫阙?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琉璃瓦,楠木廊,白玉栏杆,金碧辉煌。 “哎!你什么意思?”秦槊看着她那模样就来气,“这都是这十五年我父皇命人修的。” “皇上?”柒月总算明白为何当初秦槊敢听她的建议了,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么可能陪着她这样胡闹? 不过…… “哦。原来有钱的是皇上。” “杜柒月!”居然敢小看他?秦槊干脆将人抱了起来,直接就往自己院子走。 柒月这下知道玩大了,赶紧对他撒娇,“槊,我闹着玩的。你不会输不起吧?” “知道怕了?”可秦槊已经被她挑起火头来了,今儿见到她与乐正枫“相谈甚欢”就一把无名火,这会儿她居然敢不相信他,真以为他这十五年什么都没做? 一进秦槊的“院子”,柒月还没把周围环境看清楚就被他抱进自己“屋里”了。 秦槊的房间挺大,外面是一间空旷的屋子。除了窗边放着一个窗几,上面摆放了一盆精美的盆栽,就剩下一个上位的坐榻和几张檀木椅子,椅子之间放有几个小几,应该是有客进来时奉茶用的。地上铺着绒毡,是中间一副巨型圆形图案,四角缀有花纹的那种。几处角落分别放着较大的盆栽。除此以外就没再放别的物件。 外屋和里屋间有道木墙,全镂了空花,相当精美。墙上开有一道门,和木墙上的花纹一致,浑然一体,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门在哪儿。 秦槊一进外屋就把柒月放下来了,因此她这会儿才有心思慢慢欣赏。 其实柒月对他的卧房也是挺好奇的,只不过担心有人忍不住兽性大发,只好在外面透过木墙上的雕花大致看了一下。 内里应该有张挺大的檀木雕花床,旁边一个很大的檀木衣柜,都是同一色的。秦槊正站在旁边的一处地方捣鼓着什么东西,柒月猜想那里应该也有一个柜子,只不过比木墙镂花的位置矮些,因此看不真切。 整个卧房里里外外打理得一尘不染,倒是这人一贯的风格。 秦槊的确很爱干净,不过还好没有洁癖,只不过是那种正常的爱整洁罢了。 看见他在里面拿着东西转身,柒月赶紧找了张椅子把自己规规矩矩地安置好了。 没一会儿他就抱着几大本册子出来,往柒月旁边的檀木小几上一扔,说:“这是我名下所有的产业,以及卫国各地客栈、酒肆、茶楼、赌坊、当铺、钱庄等等。都在这里了。今后就交给你替我看着。”看她还有什么机会与那乐正枫来往。 “啊?”柒月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多“项目”,看了他一眼,随手拿起一本翻着。原以为是帐本,可仔细一看,柒月就差点晕了。 这一本本一寸来厚的簿子里记载的压根儿没有一个数字,全是各地的产业分布明细,简直可谓是星罗密布。这要每间都交一个帐簿上来,还不把这屋子都装满了? “槊,你这么有钱,你爹知道吗?” 秦槊低笑,“可不能给他知道,否则我还能安稳地在这里呆着?” 以为他傻呀?坐拥如此巨大的财富,父皇还不怀疑他的初衷? 的确,一开始努力地经营这么多,不过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招兵买马,笼络人心。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打遇上她,他忽然就不想这么干了。也还好没这样做,现在反而比这样做更有意思了。那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也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她觉得有用的话,就让她自己拿去折腾好了。 不过柒月一点都不开心,看着这些簿子,柒月头疼了。交给她?他是存心想累死她吗?
第118页 还好秦槊接着说道:“上面那两本是父皇历年来的赏赐,有他安排的人在打理,你只管到时候收银子就可以了。下面那一摞全是我暗里经营的,一来为了敛财,二来其实这些都是分布全国的暗哨,收集消息用的。这方面就不用你太费心了,有人会将消息整理后交给无双,他会支会我。也不过是要你收钱,他们定期会将所得存入统一的钱庄,交个数上来,你看下就行。我会让无双将钱庄的事交给你,他接下来会有很多事忙,顾不了这个了。” “哦。”柒月放好那些簿子,故意问他,“你就不怕我私自挪用?” 秦槊无所谓地说:“要用就用。”反正他有的是,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用得完,他就给她写个服字。 柒月无端端傍了个大款,真是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而且这大款还曾经对她说,如果有一天她要回去,他会跟她走,还要她养他。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啊! “槊!你是怎么做到的?”柒月感觉自己现在都快成八卦周刊的娱乐记者了。 秦槊这会儿挺满足,笨丫头一副崇拜得不行的样子,让他心花怒放的,“啊!其实也没做什么,一开始父皇给了我不少赏赐,估计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好过。我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当是玩儿呗。没事开几间酒楼、茶肆什么的,不知不觉就有这么多了。后来太多,实在烦人,我也懒得管了,反正有人替我看着,没事让无双派几个人去查查帐,带几句话,下边做事的人也不敢真作反。有,也已经被无双处理了。” 虽然秦槊这样轻描淡写地说,柒月也知道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没错,秦槊的确可以说是好像一个大集团的二世祖,但也要这个二世祖有能耐才行。不然就算是上市公司也会倒闭,何况是他手里这么庞大的一个集经营和信息为一体的运作机构。这人这十五年根本就没闲着,亏她方才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关在金丝笼里的小麻雀。 认识他这么久,柒月第一次对他有佩服的感觉,自己那些伎俩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小打小闹。 记得太子曾对她说过,秦槊小时候就很聪慧,聪慧到所有皇子都嫉妒。 的确。继承了母后容貌的他本来就已经很耀眼了,年纪那么小,就这么会折腾,如果不是隐藏了这么些年,他能不成为众矢之的吗? 或许那时候皇后也知道,如果自己决心要走那条路,不让儿子这样,他根本活不到有能力争夺天下的那一刻。 所以秦槊应该是明白的,皇后保护儿子长大的一丝母爱,这份感情是复杂的。所以她到死都要留下一个谜团,只为了让皇上远离自己的亲儿,不要给他太多的恩宠。 可正是这样,也令秦槊十五年来异常孤独。 战家原本是秦槊唯一的依靠,她编织出一个那样的谎言恐怕也是为了让秦槊不要过于依赖战家,只要他与他外祖父仍有间隙,皇帝也不会太过怀疑。 因为秦槊不信战家,战家在秦槊强大起来之前就只能永远站在一个最公正的立场上去保护秦槊,那就是忠诚地效命于当今皇上。 无疑,那个女人是聪明的,也是狠心的。 “在想什么?”这丫头已经走了好一阵子神了,不过秦槊挺喜欢她这样的,自己可以在一旁安静地欣赏,不会被她迴避,也不会让她不自在。 ☆、66 秦槊让柒月住自己左边的院子,柒月到了那里才知道真的是“冤枉”他了。 其实这个“隔壁”挺远的。 打秦槊屋里出来,先要走过一处长廊,绕过一座颇大的假山,转一个圈,还要经过规模不算很大的池塘,中间架有两座九曲桥和一座雅致的湖心亭,再沿塘边走上一段距离才到那处圆门。 进了圆门走几步是一座二层水榭,绕着水榭边的长廊走到对岸才是一块依水而建的大平台,台上筑有两层阁楼,这才是柒月即将入住的“闺房”。 这段路说起来挺容易,要走怎么也得走上七八分钟。 其实这会儿秦槊也挺郁闷的,当初父皇将他送来齐陵郡,应该心情也挺复杂。一开始他就住在郡守府衙门里,那时候的郡守也还不是乐正枫,父皇硬是下旨让人建了这处宫阙。他也是来齐陵郡一年后才搬进来。 一开始秦槊觉得这是父皇在兑现他当初的承诺,给他一个地方安身立命,活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但这次回京发生了很多事,他亲眼目睹了父皇眼里那抹复杂的目光才知道,其中也带着太多的情绪。和秦槊一样,既有割捨不下,也有犹豫不决,甚至可能还有猜忌和彼此都以为早应消散在那场风雪里的骨肉亲情。 可这些目前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院子因为这么复杂的感情也变得复杂了上来。他要过来一趟,还得绕路。 “要不……干脆你住我院子里去?”秦槊不抱任何奢望地提议。 果然柒月很不给面子地应道:“这里挺好的。我喜欢那处水榭,还有这个阁楼。”真的很有闺阁女子的小资情调,柒月做梦都想住在这里。 秦槊有点儿后悔,因为这里他基本不会来,因此根本不知道是这样一个构造。 对!这里一开始的确是为他未来的王妃留的地儿。理由很简单,人迟早要娶的,可娶了以后他没打算理,所以也就漠不关心。
第119页 自打认定了柒月,秦槊就改变了主意,当然希望她离自己近些,因此在给向辰写信那会儿就让他命人打理出这个院子,想给柒月一个惊喜。可如今惊喜的确有,一看这丫头的表情就满意得不行。但秦槊自己不满意。 还真是作茧自缚。 “槊,这院子挺大。我……一个人住着怕。” 秦槊听到这话能不开心?大不了自己过来和她“挤”。 这正要表明心迹,就听柒月接着说:“我可不可以让缪宁和初夏过来陪我?” 秦槊真是气,为什么不是他?他哪点比缪宁和初夏还差了?要说先来后到,初夏还不如他呢!死丫头什么时候和他的柒月这么好的? “你先看看房间再说。”秦槊觉得有缪宁一个就已经很碍事了,初夏是绝对不能过来的。她有地方住好吗?和无双在一起,那丫头不定多开心。 秦槊觉得他这是在帮初夏。 柒月可不会上他的当,上次闹成那样就是她放纵了他。然后自己担心了好长一段日子,就怕一不小心真有了。生孩子这种事,柒月根本没准备,而且一想到那种痛,她就很害怕。再说那天是动情了,冷静下来柒月就后悔了。所以这段日子她老在躲他,幸好一路上都没什么机会。这才刚到他府里,他就打上主意了。 “槊,不用看了。你悉心安排的一定比别人的都好。” 秦槊觉得这句话挺受用,不过这丫头明显这段日子在避开他。那晚的事估计是把她吓到了,他也没体会到有多好,既然大家都没准备好,就先由着她去吧。谁叫自己捨不得让她难受?看来得抽点空暇出来学习一下技能,免得这丫头只知道害怕。他也不想像上次那样丢脸了。 “哦。那回头让缪宁陪你一起看好了。”他就不信她见了自己的安排不会感动。 两人正跟园子里说着,无双就匆匆进来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略显沉重。 柒月一看就知道他有事要找秦槊。赶紧把话题扯开了,“无双来了。应该有要紧事。” 这处院子有两扇可以进出的门,一扇通往秦槊住的园子,另一扇则是正对府门的方向。无双正是从府外的方向进来,秦槊眼角余光早就瞥见他了,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听到柒月提醒才转过去,看见无双脸色才认了真。 “什么事?” 无双走到二人身前应道:“槊,我已命人巡过城,流民比想像中多,郡守衙门确实应付不了。已经有好几处爆发骚动了,好似有人故意挑唆,眼下民怨都冲着藩王来的。知道你今天回来,恐怕……” 秦槊想了想,说:“先调集你手下的人,控制住再说。由王府先拨我的私银出去,让乐正枫赶紧想法子安顿流民。五天,五天后再不能让我见到有大批人流离失所。另外,通知城里各处暗哨配合,赶紧把所有潜入城内的细作都给我消除了,尤其是造谣生事的,一个都不能漏了。还有你,将城东的校场即刻给我空出来,除了巡城和四门必须留的人,仅余替换的人手。其余的由你带着,协助乐正枫将安置点尽快搭建起来。” 战无双领命,颔首退下。 “等等,”柒月赶紧叫住他说:“王府拨私银的事,你让下面的人尽量在安抚流民的时候多说。把这个消息先散播出去,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做无名英雄。还有一点很重要,先安抚好自己人,凡在齐陵郡立下过功劳的,先安顿,至于为什么,我们可以解释说有功者陵王不会亏他。” 战无双看看秦槊,见他并无异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秦槊回头看看柒月,抿嘴笑了,“还有你。恐怕有事要做了。” “我?”柒月有些茫然。 “对。你!没错。”秦槊笑着说:“父皇每年给王府的经费是有限的。但要处置这么大帮流民,我那点儿私银维持不了多久。朝廷尚未收到我递上去的奏摺,如果这时候我拿这么多钱出来安置他们,一定会引起别人怀疑。柒月,我记得你曾对父皇说,你父亲是位商贾,你有这能力富可敌国。钱从你那儿出,安全很多。所以接下来,你得将我手里部分产业都记熟了,不用全部,你看着办。当然,我会让城里的暗哨分担一部分,毕竟树太大会招风。你也必须在这齐陵郡露个脸了。” 秦槊说的,也正是柒月担心的,点点头,估摸着自己得赶紧去做。 “这几天,我可能不会陪你了。你在府里先做我说的,我恐怕也得去四处走走了。” 柒月明白他在说什么,作为一方藩王,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在王府里窝着,即便是要出去扮小孩,他也得现个身,露个脸,安抚一下民众。 “那……你一定要小心。” 秦槊伸手捧过她的脸,低头轻轻吻上那片薄唇,微抿,眷恋地挪开少许,才说:“我会小心的。太子逼宫那么大的场面我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放心好了。”说完又将人搂进怀里温存一阵才抽身走了。 柒月一连两天呆在自己的园子里捧着秦槊交给她的那几本册子细读。挑出一些不那么容易被人怀疑的,一一用另一本册子记下了。这个任务并不简单,要知道里面暗藏的是秦槊苦心经营了十五年的暗哨,钱财倒是其次,如果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惹来不少人的怀疑。包括自己这几个月的努力,都会白费了。
第120页 不过这番细读下来,柒月发现秦槊的这些暗哨据点里,各种各样的店铺琳琅满目,却唯独没有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按说这样的地方对于收集消息而言,应该才是最方便的。酒醉之后的温柔乡就是最好的英雄冢,可他偏偏就放着这门生意没做。 记起他之前几次脸红,柒月终于相信这傢伙的确是个纯情种。 柒月不觉有些脸红,却被初夏和缪宁调侃了,说她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柒月当然要替自己解释,初夏听了瘪着嘴说:“槊哥哥哪里都不好,唯独这点最好。他呀!见到女子连瞧都懒得瞧,没躲得远远的,已经很不错了。柒月姐姐,你是捡到了。” 柒月花了五天时间把秦槊交给她的事办妥了。可新一轮的困难又出现了。 柒月以富贾之子、陵王授业博士的身份刚出现在郡守衙门,就见到无双与乐正枫在为是否开仓救济流民争执不下。 秦槊则坐在乐正枫平时处理政务的案几旁自己玩自己的。可柒月看得出,他只是在听两人的争论,欲求得到一个最有效的办法。 柒月依礼见过秦槊后也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听,偶尔与秦槊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无双乃是齐陵郡最高的军方统领,一切都从安定入手,主张先向城中青壮年放粮,老弱妇孺次之。理由是作乱的一般都是年纪较轻的男子,只有他们吃饱,才能稳住眼下的局势,等待朝廷下一步的援助,相信这应该也是秦槊的意思。 乐正枫则认为这样做会致使陵王丢失民心,得不偿失。老弱妇孺若得不到救济,年轻人一旦父母子女或是妻子因此而丧命,后果也是不堪设想。更别说将来事情平息之后,陵王殿下的名声了。 两人各持己见,已争到面红耳赤。 柒月倒是挺佩服乐正枫。明知无双是秦槊的人还敢这样冒死相谏。不觉笑了笑。 “吵死了。”秦槊终于忍不住发火了,“都快一个时辰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杜卿,赶紧给他们评个理好了。本王听得头都痛了,晕乎乎的,都不知道这么办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晚了!! ☆、67 柒月才不相信他是真的晕了。估计是真听得头痛了,想听听自己的看法。 躬身一拜说道:“殿下。其实他们顾虑的都没错。也确实各有各的理。不过能听下臣的意见吗?说错了,请殿下莫怪。” “说!本王怎么会怪你?”秦槊故意像个孩子似的亲昵。 柒月背对着乐正枫,白了他一眼,才认真说道:“开仓势在必行。但臣建议:一、官府方面管活不管饱,因为存粮有限。二、此举并非全部发放,而是贱卖,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避免有人依赖衙门救济过活,养成饭来张口的习惯。这些人不是遭受了天灾逃命而来,他们之所以来齐陵郡只不过是躲避怀南眼下的战祸,是有目的的迁移,有些甚至是举家搬来,多少有些家产。因此齐陵郡可以援手帮助他们在这里安居,但不会一直养着没用的人。而他们买米的钱,我们可以张贴告示让他们安心,这笔钱只是用来向周边购米周转之用,以维持齐陵郡粮仓不至于无米卖。齐陵本就不是富庶之地,相信大多数人都能明白殿下苦心。民怨自然会减少。” 无双和乐正枫在她身后点了点头。 柒月继续说道:“三、臣建议以工代赈。封地三成以上的土地需要变废为宝,因此其实有许多事可以给他们去做,比如植树,比如固沙,要长久安置这些人,也需要大兴土木,广增良田,迟点圣旨下来兴许还要开凿运河,因此臣斗胆建议官府衙门出资,让闲置的青壮年去做事,这样一来他们可以领到郡守府发放的粮饷养活自己,另一方面也解决了家计问题。当然一开始有这份心的人,我们可以向他们承诺代为照顾他们的家人不至于挨饿。” “四,”柒月停了停,“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必须派专人监管整个过程,避免有人从中中饱私囊。严惩商户囤积居奇。一旦发现轻则充军,重则死罪。” “好!”秦槊忍不住拍案而起,见到无双和乐正枫错愕的目光,脸立马就变了,拖过柒月的手,揽住臂膀,撒娇似的说:“杜卿说得太好了。只要是你说的,本王都觉得好。” 战无双不觉松了口气,方才那一下秦槊真是“原形毕露”啊! 乐正枫回过神才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来,有些哭笑不得。 开仓放粮的事就此解决了。陵王殿下一掌定音,各人分头去做事,秦槊才有机会发表自己真正的看法。 “柒月,你是如何想到的?” 柒月可不会告诉他,父亲是个国学痴,家里最多的就是这些人文歷史的书籍,看得多了,也就多少学了一些。毕竟这些都是总结过的经验和教训,对于父亲那样的商人而言,也是有价值的学识和谈资。 “槊,你方才也和无双想的一样对吗?” 秦槊并不否认,“一开始的确是这样想,不过让无双与乐正枫商议,他二人竟然争执了起来。我也知道乐正枫说得有道理,但没办法让无双停下来。你也知道无双什么都听我的。” 也就是说,其实方才他也在想是否有别的法子?
第121页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是指听了乐正枫的建议以后。” 秦槊笑了笑,“正如你所言,开仓是必须的。不过想得没你那么长远,前两条与你想法基本一致。柒月,有你在身边,我省事了不少。”这丫头情情爱爱的事倒是不爱费脑子,就喜欢折腾这些,秦槊算是明白了。 当初自己一心所求的女子,有长就必然有短,既然这样,他认命。她不黏人,那他黏她好了,总要有个人黏着才行。 “其实乐正枫这个挺不错的。”柒月贊道。 要知道他方才面对的可是无双,披着黄马褂的人。 秦槊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见她一提起乐正枫就心里不舒坦,要说人家乐正枫也没做什么,甚至可能还将他家柒月当了是男人。 其实秦槊也知道乐正枫有才,这人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比自己正好小一岁,基本可以说秦槊小时候就听过他的名讳,在京城的世家子弟中,他的确算得上出类拔萃。特别是父皇有一年寿辰,邀请文武百官,办了一次规模颇大的寿宴,其间特地召见过几位大臣的儿子,想替那时候还住在宫里的秦槊挑选几名伴读。 父皇见过之后,一见到他就对乐正枫赞不绝口。甚至还说让秦槊学着点儿,那孩子刻苦着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那时候的秦槊很骄傲,也很自负,因此对乐正枫很是不屑。直到来了齐陵郡,无意中见到这傢伙自己写的一篇论国策的文章才对他刮目相看。尤其是乐正枫后来阴差阳错地被派来了齐陵郡,这几年下来,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打理地井井有条,秦槊才真看上了眼。 闲暇时,乐正枫喜欢与城里的一些才子摆弄琴棋书画,秦槊有次偷偷暗地里和他过了下招,险些成了他手下败将,还好最后还是自己险胜。所以秦槊欣赏乐正枫,加上他本人本就不太爱参与朋党之争,因此才想保他一命。但秦槊同时也不太喜欢他,因为他经常和他政见不同,像方才那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虽然他的确不知道是秦槊在背后授意的,但他每次都表现得为国为民,反而让他这个封地正主看起来不像好人。能喜欢他吗? 现在连柒月都这样贊他,秦槊心里很不高兴。有些时候真不是自己愿意做坏人,好人谁不想做?但若不是这样,很多事根本解决不了。好人办不好的事,就只有他这个坏人来办,齐陵郡才能安定。 所以秦槊呵呵两声,一听就很不开心,“他是挺好。有时候就是太好,才会给自己惹麻烦。” 柒月这会儿心里装着正事,没听出来,担心一会儿有人进来,想说的话又说不了了,赶紧对他说:“我已挑了些店铺出来记熟了,应该够数了。你要不要过一遍?” 秦槊把这事交给她,就没打算过问,摇摇头说:“你看着办。”相信她自己心里有桿秤。 柒月办事,他一向放心,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底全摆出来。 几天没见她了,秦槊怪想她的,这几天不是没回过府,但都是深夜。因此也就没过去吵她,她要记那么多东西,其实也挺费神,秦槊心疼,但也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所以夜里希望她睡得好些,已经忍了不少天。 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她,却是在郡守衙门里,四下有人,又随时有人进来,因此只好使坏。 “他们应该在准备去派粥了,要不我们跟去看看?” 柒月的确想去帮忙,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秦槊抓起她的手握进手心,偷偷用拇指轻轻搓了搓,故意孩子似的说:“杜卿,外面好多人。我怕。” 柒月噗地一声笑。 正好见到乐正枫进来,感觉两个大男人成天手拖着手有点难看,柒月挣了一下。 秦槊握得更紧,狠狠瞪她一眼。 正好乐正枫抬头,见到二人又手拖着手,不觉间皱眉,赶紧长身一拜,“殿下,粥已准备好了,臣等下会亲自与他们一道出去派。” “哦。本王也要去玩儿。” 秦槊的这个要求让乐正枫很为难,“那处地方人多,特别乱。殿下还是不要去的好。以免发生意外。” “就要去。”秦槊很任性。 柒月知道他有照顾自己的能力,赶紧对乐正枫说:“乐大人,没事。在下会看着殿下,他去露个脸也是好事。” 乐正枫唯有点头,俯身退下。 郡守衙门将派粥的地点设在军营的校场外,临近安置点,柒月与秦槊等他们开始才过来。 无双领着郡城驻军在维持秩序,但流民们担心排队轮到自己粥已经派完,因此现场还是挺乱。甚至连无双派人喊话的声音都听不见,只能用上了武力解决,让这些人规矩点儿。 秦槊见到这个场面,没敢让柒月再上前。两人远远站着,驻足观望。 柒月不觉嘆道:“这些人真可怜。” 秦槊捏了捏她的手,小声安慰:“没事。很快就能安然渡过。不要太担心。”不过真是这样吗?秦槊自己心里明白。 眼下怀南经歷了半年的战乱,这些人之所以投奔齐陵郡而来,皆是因为莒国屡次滋扰边境。莒国与卫国之间因为二十六年前那场血战早已结下血海深仇。卫国内乱,他们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来进犯?所以秦槊才会对柒月说,今年一定不会是个太平年。
第122页 一旦莒国对卫国兴兵,迟早齐陵郡会比眼下更乱。 这都是卫国先帝与前朝太子造下的孽,父皇休养生息二十六年也难以避免。可恨的是自己没有早一点遇到柒月,这把煽火的风把这火头惹得更旺了些 二人正手拉手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走到柒月身边。手里捧了一个崩边的土碗,目光莹莹地望着柒月看。 柒月见他骨瘦如材,好像从来没吃饱的样子,从腰带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正要递给他,就被秦槊喝止住了:“别给。” 柒月还来不及细想,那小孩儿抢了银子就跑,旁边巷子里立马跑出十几二十个这样的人,大人小孩儿都有。 一见这边有好心人,不远处排队的人也涌了过来。 秦槊见势不对,拉着柒月就往身后跑。可四面都有人围过来,没一会儿,两人就被这些人围在了中间。你推我搡中,秦槊始终没有放开柒月的手,甚至最终将她紧紧拥进自己怀里,用整个身子遮挡来自四面八方的伤害。双手和手臂护住了她的头,护着她往墙边挪,最后为她撑起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笨丫头!迟早要你还。” ☆、68 尽管身边很多人,柒月眼里也只剩秦槊一个了。 他的目光坚定,又温暖。原本有能力自己走,绝对有!可他选择了留下,留在她身边替她挡住了一切。 对!她的确很蠢,蠢到这时候去怜悯。这是要多笨才能干出这样傻的事情来?柒月为自己的善意感到后悔了。 眼眶一热,鼻尖一酸,柒月吃力地打身上摸出钱袋,打开口子一把扔了出去。提高嗓门儿喊:“战将军!!!” 秦槊已无力出声,抿嘴一笑,瞬间脱力晕过去了。 战无双早就已经发现这边的异样,带着人急奔过来,见到人群散开去抢地上的物件,场面十分混乱,秦槊却滑倒了,赶紧让人将轰乱的人群赶到一旁。几步过来拽起秦槊背在背上往郡守衙门跑。 柒月赶紧跟上。 有人开路,没一会儿就冲到了人堆外。 秦槊伤得不轻,那张英俊无暇的脸上几处淤青,相信身上也不会好多少,不然就不会晕过去了。反而他由始至终护着的柒月却安然无恙,只是手少有几处擦伤。 回到郡守府,战无双踏进门就扬声命令府内医官过来查看,确认没有内伤,又赶紧安排了一辆马车直奔陵王府。 回到秦槊卧房之后便是向辰里里外外忙碌了整整半个时辰也没能停下来。 柒月呆坐在秦槊卧房的外屋椅子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方才的情形,歷歷在目,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为她,除了父亲,秦槊是第一个,心里满是愧疚和担忧,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受蔓延着,将她的整颗心都占据地一丝不剩。 战无双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柒月倒是希望他能骂上她两句。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安心。 外屋闷闷地寂静着,战无双始终象尊雕像,直到向辰忙完出来才打破了沉默。 “殿下几处扭伤严重,手腕和脚踝暂且不能活动,两处肩部、背上和腰也有损伤,幸好没有伤及腑内,但应该脚上有轻微骨伤。看来三两月内是不能下床走动的了。其他的都是皮外伤,短期便能治癒。他是用力过度,虚脱才晕过去的。你们不用太过担心,不过……怎么会搞成这样?” “对不起。”柒月内疚地低头。 战无双冷冰冰地说:“他愿意,不用自责。” “杜姑娘,让在下给你瞧瞧伤势。”向辰也一点没有责怪,“等下殿下醒了一定最想见到你没事。” 柒月点点头,向辰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柒月的伤,稍稍处理了一下。 柒月一直陪着秦槊没有离开,也是第一次独自呆在他的卧房里静静地这样看着他。 府里的侍俾都在门外,这是无双离开前的安排,或许向辰说得对,秦槊醒来最想见到的应该只是她。 派粥的事尚未结束,秦槊交给他的任务也没有完成,所以他还得回去。 秦槊之前脸上的几处淤伤有些肿,看不出他之前的那副天人容貌,头髮也散乱地披着,在身侧汇成一袭墨色的清泉。身上盖着锦被,手却放在锦被外交握着。 尽管如此。柒月却觉得他这模样是迄今为止最帅最有男人味的。 他紧搂着她,用整个身体保护她的时候,她第一次那么真切地闻到了他身体上独特的味道,一种让她沉醉,再难自拔的味道。当时的情形只有柒月自己知道,他的脚之所以会伤得那么重,全是因为他将自己的双脚紧紧地护在了中央,还有后背和后腰,哪里传来力道,他就往哪里挡。硬生生将她推到了附近的墙上贴着,为她撑出一个狭小的空间,她才得以向无双求救。虽然整个过程好似很短,但其间经歷的一切在柒月眼中却变得很漫长。 阴郁目光中的那抹坚定令她心安,足以将她整颗心都融化掉。 喜欢他喜欢自己,喜欢他这样宠着,却没想过用什么去回报。或者这就是爱难自抑,喜欢可控。柒月发现自己之前真的太傻了。他爱她,可她却仅仅只是喜欢。 但这个男人最终还是把她的心占领得一点空隙都没留下,她现在只想他快些醒来,快些好。
第123页 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张有些红肿的脸,轻轻在他嘴角碰了一下,偷偷笑了。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听他有力的心跳。感觉这种声音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乐章。 所以秦槊醒过来的时候,很意外地发现有人趁他伤了,居然在他身上撒娇。 柒月像只小猫似的依在他胸口,伸出一根指头不知道在他心口描画什么。 “我在做梦?”这也太温顺了,秦槊心神一阵荡漾,可为何偏偏是这时候?让他怎么尽情享受? 秦槊之前感觉很清晰,知道自己伤不轻,直到这丫头想了那么个法子,他才松了一口气。可这气一松,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让她担心了吧?所以她才会这样。有人担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即便是伤了,全身都在痛。至少现在她在自己面前,没有像他这样。 “槊。你没做梦。” 秦槊想笑,可一扯嘴角却痛了,想到自己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又皱起了眉头,“很难看是吗?” 柒月以为他会赶她出去,赶紧说:“还好。只是有淤伤。”可不能让他知道他现在肿得像个猪头。他对他的容貌是那么的骄傲。 秦槊轻笑,这丫头…… 想骗他?那就让她骗骗好了,“哦。好的坏的都让你一个人看光了。柒月你这辈子算是完了。本王绝不会让你离开我,不然你把我的丑事说出去,将来我还用见人?” 柒月躺在他胸口上抿嘴一笑,“是啊!怎么还逃得掉?” 秦槊受伤,忽然变得像个孩子一样,饭不会自己吃了,药也不会喝了,就连睡觉也要柒月哄了。 因为躺在床上很无聊,每天都要柒月给他念书解闷,柒月感觉自己就快成託儿所阿姨了。 但与託儿所阿姨不同的是,有人没事还要她亲亲。光亲脸他会闹,所以每次都要柒月自己奉上双唇,把他餵饱。有时候柒月做得不好,他还会“发脾气”,连命令的口吻都用上了。 秦槊则感觉自己伤得太赚了。 城里的局势安定了不少,等秦槊的伤稍稍好了,柒月便试探着说她要出去走走了。 不然她这金主老不露脸,就会惹人怀疑了,万一皇上命人深查,秦槊隐藏了十五年的秘密就会曝光。虽然父子二人已经算是和解了,但若这件事被皇上知道,秦槊难免会被皇上忌惮。有前太子的前车之鑑,这个风险柒月不敢冒。 这段时间为了不让两人的事情惹来怀疑,秦槊受伤后的那个晚上,就已经将院里的侍俾都换过了。秦槊从前就不太喜欢在院子里留人,加上现在有授业博士亲自照顾,柒月身边又有缪宁和初夏,因此院子里就这三个人就已经够了,若是需要帮忙,柒月会安排缪宁或是初夏出去让人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再由她俩拿进来,因此这段日子其实过得挺惬意。 不过秦槊也知道柒月是必须出去,只是叮嘱她再不能像之前那么好心。不可以出事。 柒月保证过才得到他的允许。因此第二朝就出门去了,临走嘱咐缪宁和初夏要好好照顾秦槊。 柒月一出门,秦槊就呆在屋子里开始无聊。身子虽然好些了,但脚上的骨头有些丝裂,因此还不能下床,只是靠在床头,枕着柒月这几天特地给他做的一个大枕包问初夏要了本书来打发时间。 脑子里却想着别的事。偶尔想起柒月,嘴角含笑。 快到午时,初夏出去了一趟,应该是去伙房吩咐准备午膳。没走一会儿,缪宁端着煲好的药汤进来了。 “殿下,药好了,向大夫说凉了药性不好。民女伺候您先喝吧!” 秦槊盯着手里的书,淡淡应道:“拿过来放着。”这药实在太苦了,若是柒月在的时候,被她哄上几句,他心里甘之如饴,自然也就受了。可今儿她出去了!秦槊虽然不能在面前这人面前使性子,但稍稍放一下也当是对这碗药发过脾气了。 没想缪宁端着药碗就直接过来了,刚坐上床沿,秦槊将眉头皱了起来。这几日缪宁时常进出卧房,原本有柒月在,他也没觉出什么不妥,但缪宁眼下的举动,秦槊有些不高兴。 “不是让你放着吗?”一直以来,秦槊当她是柒月的姐妹,因此并没阻止柒月将她带在身边照料,她倒也守规矩,所以秦槊没做他想。可她这样,他就有些不愉快了。 且不说自己的身份是王,她这样难免逾矩了,就算看在柒月面子上,她也不可以这般放肆。 秦槊之前没有仔细打量过她,因为除了柒月,他也懒得看别人。可因为她这举动,秦槊不得不把她看清楚了。 缪宁显得很惊慌,好似刚发现自己做错什么一样,赶紧站了起来,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汤退了半步,“殿下息怒。民女……民女只是见殿下手上的伤刚好,姐姐又交代过要好好照料殿下,因此想着亲自给殿下餵药。民女……民女这样做的确逾矩了。请殿下责罚。” 秦槊微微眯了下眼,缪宁低着头并没看到,那双阴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是冰冷的信号。 “你姐姐让你来照顾本王,没错。不过本王不太习惯除她以外的女子靠近本王身边三尺以内,如果你之前不知道,本王不怪你,以后记住了。你搬凳子过来,把药碗放在上面就好。还有,今后你不用进本王卧房伺候,初夏会照料。你姐姐那儿,本王会和她解释,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本王不责罚你,你清楚明白就好。放好药出去吧!”
第124页 缪宁赶紧恭敬地搬来一张凳子,将药汤放在上面,才慢慢退下。 秦槊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叫道:“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发晚了。久等了。 ☆、69 缪宁赶紧停下步子,远远站着,“殿下有何吩咐?” 秦槊合上书本不再看她,问道:“当初为何跟着柒月?” 缪宁想了想说:“姐姐救过民女。” 秦槊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地说:“所以你是感恩?有这份心很好。柒月是个好姐姐,她将你们都照顾地很好。跟着她日子不会难过,也为此费了不少心力。不过她照顾不了你一世,你可有想好将来她若是嫁了人,你该何去何从?” 缪宁低着头,咬了咬唇,“民女答应过姐姐,这辈子都会跟在姐姐身旁。尽心伺候。” 秦槊轻笑,摇摇头,“以本王这些日子对你姐姐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希望看见你一辈子这样。她太在乎你们了,希望你们能过得很好。否则……”否则她留下为了什么?否则他哪有机会得到? 缪宁一下子慌了,“殿下,殿下不会……民女错了。真的知错了。求殿下开恩。民女……民女只想陪伴姐姐,往后……往后不敢了。” “呵!”终于认了?秦槊一声冷笑,不过一次不忠,难保不会再有下次,“错?你没错。在她面前你永远都不会有错。你放心,她还是你姐姐,我也不会让你们分开太远。我想,我应该可以给你找一个人,让你这辈子过得不错。” 缪宁微微抬头,很快又把头低下去了:“多谢殿下。” 秦槊相信她是个聪明人,想来也不会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安排。她毕竟知道太多秘密了,他不放心真让她走。但也不会留。 她一直执着地跟着柒月,不过是一旦离开她,她便不能更好的生活,若是回到从前伺候过的那处人家,只怕日子会变得更难过。她其实是很聪明的。 柒月给了她太多从前没有过的东西,尤其是住进驿馆、太尉府,乃至眼下的陵王府,身份也随之变了,这是她从前从未想过的。人始终是会变,只不过她选择错了,变得更加的贪婪了。 对!柒月看似也不过是名普通女子,姿色不错,能有眼下的地位,难免会让人羡慕。所以姿色不错的她自然也想效仿。 但她错了。她弄错了他的初衷。 秦槊喜欢柒月,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柒月是很美,美得独树一帜,让他欲罢不能。但他真正喜欢她的,却是她的坚强和智慧,还有她的善良。 或者这一切从安清伯一案就已经註定了。从那时候起,秦槊就对柒月有着浓厚的兴趣,直到遇见她,把她看真切了,他才知道自己此生再没办法爱上任何人了,其他人在他眼里可以说是不屑一顾。所以他才会将她当成宝。疼着、宠着、爱着,谁也取代不了。 “出去吧!因为她本王不会亏待你,但你记住,对她不忠,本王也不会仁慈。” 缪宁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这晚柒月回来以后,一切看似如旧。 不过去看秦槊的路上,初夏告诉了她一件奇怪的事。今儿午后初夏太忙,让缪宁进去殿下屋里看看,她愣是不敢进去了。 关于这点,柒月也很纳闷,回来吃过晚饭,柒月说要过来看看秦槊,缪宁却没像往常那样跟着,还称自己太累了。 缪宁跟着自己好长一段日子了,肯定不会这样,因此柒月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你说缪宁是不是想偷懒?我都快累死了,她还这样。若不是无双哥哥回来得早,我恐怕这会儿都还在槊哥哥房间里呢。”初夏嘟着嘴抱怨。 柒月笑了笑,说:“缪宁打小就勤快。不会是想偷懒。” “那她这是怎么了?”初夏努嘴,一下子又惊叫着捂住了唇,“不……不会是我去伙房那会儿她闯了什么祸吧?” 柒月没出声。 初夏又摇头了,自己否认道:“不对啊!如果是她闯祸了,我进去那会儿槊哥哥就不会那样平静,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看书。还笑了。难不成……” 初夏偷偷看了柒月一眼,皱起眉头来,“喂!你怎么一点不关心似的?槊哥哥搞不好干什么坏事了。” 柒月才懒得像她那样胡思乱想,二人已来到秦槊的卧房门外,柒月推开门就进去了。 战无双回来以后就和秦槊在聊城里的事,这会儿刚好聊完,见到柒月和初夏进来,很识趣地告退。 初夏杵在门口没走,一下被战无双拉了出去。 原本初夏是想看热闹,她就不信柒月不生气,可却被人拖了出来。虽然拖她的人是无双哥哥,却也忍不住不耐烦,“干嘛啊。里面有好戏看了,你不想知道他们会怎样吗?他们可能会吵架,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了。” 战无双冷眼看着她,说:“就知道凑热闹。许久没考你了,回去让我看看你长进没有。走!” 初夏吐吐舌头,乖乖转身走了。 柒月听见外面没声音了,才问秦槊:“吃过饭了?” 秦槊坐在床边,点了点头。 “药喝过了没有?”
第125页 秦槊又点了点头,模样很乖巧,好似他平日扮出来的一样,“虽然没你在,药特别苦,不过还是喝了。” 柒月见他今天在府里挺自觉,微微一笑,走过去拿起他今天看的那本书,没说话。 秦槊看了她两眼,觉得聪慧如她,一定不会什么都没察觉到,不想闹出误会,直接说:“今儿初夏去传午膳那会儿,缪宁进来伺候汤药。我让她把药放下,告诉她以后不用特地过来伺候我了,不太习惯。你不在府里,她一女子进进出出也不太好。” “哦。”柒月淡淡应着,故意说:“初夏也是女子呢。”他怎么不觉得不太好。 秦槊笑了,能一样吗? “她是我妹妹。又喜欢无双。” 所以…… “缪宁喜欢你?” “胡闹。”秦槊一把将人拖进自己怀里,狠狠亲上一口,才满意,“她是你妹妹。我记性很好。不许乱说话。” 尽管秦槊极力掩饰,柒月还是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异样,虽然很快就消失了,“嗯。知道了。”看来被自己猜到了。 一开始初夏嚷嚷那会儿她也想过问题是不是出在秦槊身上,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他这性子应该不会那样。 如果他想要,何必觊觎缪宁?虽然缪宁的确生得有些姿色,可这王府里比她美的大有人在,这么些年他也没伸过魔爪。何况她还经歷过安清伯那件事,秦槊即便好色,也应该不会自贬身价,他一向都挺自傲,嘴上不说,但却很有王爷样。 所以问题一定不会在秦槊身上。 不过缪宁始终是跟了自己一年多的姐妹,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令她很失望,但也不想让她太难堪,干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反正秦槊也已经处理过了。 “缪宁年纪不小了,我想替她张罗一门婚事。也好让她下半辈子有个依靠,不至于一辈子守着你过。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得很妥当,不会委屈她。”秦槊原本不想将事情挑明,但柒月实在太聪明了。从她的眼神里,他就已经看出她已知晓。 正因为彼此都在乎对方的感受,因此任何一丝眼神的变化都逃不开两人的锐眼。 “哦。”柒月依旧很淡,“这事随你安排好了。她是我妹妹,能让她幸福当然好。” 柒月的回答,秦槊很满意。 他就担心她生气。 其实柒月经过之前这件事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的事真的不能太过仁慈,否则会给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造成伤害。 柒月在乎自己与秦槊的这段感情。 虽然缪宁与自己的感情的确不错,但她也没大方到她对自己的男人有想法,而且付诸了行动,还容忍她。 可同时柒月也理解缪宁的做法。她毕竟和自己不一样,柒月不相信缪宁会真的背叛她,有些感情是装不出来的。或许她只是觉得自己最终会嫁给秦槊,她又没别的依靠,不甘心一辈子真的这样过下去,所以希望秦槊也接纳她。没有争宠,没有奸计,只不过想单纯地和她永远在一起罢了。根本没有想过柒月其实和她想的不一样。 毕竟是两个时代的人啊! “她是我妹妹,你可要挑仔细了。不可以让她受委屈。” 秦槊点点头,保证,“一定。一定会让她比跟着我……你过得好。” “嗯。天黑了,你早些休息,我明天还要去郡守府。乐正枫太忙了,堆积了不少事要处理,所以我要去帮忙看着派粥。” 秦槊一听她又要出去,不高兴了,“不行。让无双自己去好了。” “如今城里还不算安稳,他今儿就好几次带着人去平息骚乱了。流民虽然安顿了不少,但这几日又有增多的迹象,今儿东城那边儿就差点儿出人命了。还有几起官司没处理呢。”大家都很忙,好不好?柒月也不想,在府里呆着哪里不好了?“再说……我已经答应乐正枫了。”岂能言而无信? 秦槊那个恨哪!这都什么事?自己堂堂陵王,躺家里什么也做不了,却让自己女人去忙。 “这样。明天你和乐正枫说,让他将公文什么的交给你帮他处理,我让无双派人送回府里。你帮他做这个,他自己去监督派粥。” 柒月抿嘴一笑,能不知道他那点儿心思?不过心里挺甜的。 “我不会处理他那些事。” “我会!”秦槊才不会让她有机会躲开自己,“我说,你到时候照着写就是了。” “哦。”柒月忍住笑,故意问他:“可是还有案子怎么办?他也要处理的哦。”这个怎么帮? 秦槊就没见过这么喜欢抛头露面的女人,板着脸说:“每天给他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必须回来处理公文。”他正好趁这一个时辰先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老人病了,所以断更了两天。 抱歉。 ☆、70 因为柒月第二天又要出去,秦槊“闹”脾气不肯睡觉,抱着柒月就是不肯撒手。后来就演变成又亲又啃又是咬了,如果不是脚还不能用力,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二更折腾累了才放了人。 因此柒月身上带了不少“伤”。
第126页 回到园子里,让人备了热水,柒月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其间缪宁进来过两次,因为还是春天,气温不高,她像往常一样来给柒月加热水。 柒月今晚洗澡洗得挺久,又泡了一会儿才从沐浴用的木桶里出来。缪宁进来的时候应该是看到了,之前柒月如果和秦槊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弄出一些吻痕什么的,只要缪宁一来她就会藏好,但今晚却故意没藏了。 不过秦槊也真够狠的,柒月白皙的细皮嫩肉上全是他留下的吻痕和牙印,一时半会儿也没消。 缪宁应该是以为她还不知道,虽然神色有些异样,但语气并没多少改变。 见到柒月身上的那些痕迹,毕竟是经歷过事的人,一看就明白了。只是有些讶异地问:“姐姐,你该不会……”和殿下已经那样了吧? 后半句缪宁没问出口。 柒月佯作不好意思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只不过是亲了一下。” 缪宁不太相信,当初在那处园子里,虽然安清伯很毒辣,但也没有这样激烈过。难道陵王殿下比那人更难伺候?还好他中午那会儿拒绝了。 “姐姐,疼吗?” 柒月一看就知道她是真的担忧,心里没那么气了。知道她没经歷过真正的激情,加上安清伯毕竟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叟,自然不会让她明白什么是情到深处,痛也成了一种快乐。 安慰说:“不痛。没什么事早点休息吧。” 缪宁犹豫着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回来了,满脸悔恨地正要说话,却被柒月拦住了,“哦,对了。方才我去殿下房里,他说午时你去送药不小心摔了一个他特别钟爱的花瓶,所以不用你去伺候了。这事他已经给我说过了,你不要太内疚,不过是个花瓶。下次注意一些就好了。他不让你去,你就别去了。反正他有的是人伺候。” “姐姐……”缪宁刚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没了,殿下为了不伤她们姐妹感情撒了谎,她难不成还要主动说出来让姐姐不开心,让殿下生气? 看见姐姐身上那样,缪宁已经明白了,殿下真的很在乎姐姐,她也不想姐姐知道自己做了一件煳涂事难过。 算了吧!以后不做对不起姐姐的事就好了。 正如秦槊若想,缪宁一开始对柒月是种依赖,她知道跟着这个姐姐,既使将来真的不能出嫁,日子也会过得不错。那时候的确有私心,也有真挚的感情。 可看着姐姐一步步走到现在,缪宁羡慕了,当然也想像姐姐一样。但自己没本事,又知道大多数权贵根本看不上自己。所以她才将目光放在了殿下身上。以为他会看在姐姐面上勉强接纳,不是有很多陪嫁的丫头都这样吗? 加上姐姐屡次拒绝殿下,缪宁担心姐姐在殿下面前地位不保,殿下回京又蒙皇上赐婚,人明年就要嫁过来了,缪宁是真替她着急了。以为姐姐是在乎清白,没有进门不肯委身,所以她才有了这样荒唐的打算。可殿下显然只爱姐姐一人,缪宁时至今日才真的明白了。 看着缪宁落寞地下楼,柒月心紧了一下,她不想这样对她,因为曾经是一起经歷过患难和困苦的姐妹。但柒月更加明白,自己什么都可以给她,唯独这份爱,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第二天一早,柒月又出门去了,未免秦槊胡闹,因此没去见他。 没想一到郡守府衙门,乐正枫就不好意思地说,无双很早就来了,让他将公文什么的收拾好。殿下的授业博士不能成天在衙门里替他做事,公文可以带回府里帮他处理,但其他事就不能帮了。 乐正枫确实很忙,原本也有人帮他处理这个,但都要他在旁边看着才好。加上如今城里乱糟糟,就连执笔的师爷什么的都出去帮手了,的确积压了不少。听过无双的话,他也觉得自己逾矩了,既然有战家的人安排,他也打算照做。 因此柒月一来,他就将公文都收拾好了,命人先行送去王府。 不过柒月没急着走,让他先处理一下积压的案子。 乐正枫也没推却,赶紧让人将放得最久的案子送来处理。 柒月趁着没事,亲自到府里给流民准备粥水的地方看着这些人做事,却奇怪地发现有人明目张胆地往里面掺沙。 柒月赶紧上前制止,不是说给流民的粥管活不管饱吗?这些人也太大胆了。 可偏偏这些人一直呆在伙房的院子里压根儿不认得她,很不给面子地说:“这是郡守大人吩咐的。你若有异议,自己去找他。我们只管按他的吩咐做,不会听你的。” 柒月没想到这样的事居然是乐正枫指使的。因此他处理完几件案子进来的时候,柒月就没给他好脸色。 “乐大人。那日在堂上,我们一起商量好救济流民的粥要管活不管饱的。你为何吩咐人往里面掺沙?人吃了不生病吗?还是你监守自盗?” 乐正枫愣了一下,却没生气,温润一笑说道:“一看杜大人便是没经歷过这些的。齐陵郡的粮仓存粮本来就不多,根本经不起折腾。往粥里掺沙也是不得已的事,这个即便是在粮食充盈的地方也会如此做,朝廷也知道,是默许的。就算杜大人家境殷实愿意出钱购粮来缓解齐陵郡的现状。但也要卫国各省有这么多粮拿出来援助才行。去年一场战祸,怀南别说不会这时候援手,即便真愿意,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多。临近几处封地,各有灾祸,如果不用这方法,恐怕挨不到秋收就会耗尽。”
第127页 的确,柒月知道一些方法,却没想过实际操作的困难,见乐正枫说话坦坦荡荡,才明白自己错怪他了,赶紧赔礼道:“在下只懂看书,确实是个书呆,误会了乐大人,还说出那样的话。请乐大人见谅。” 乐正枫和煦地一笑,“在下与杜大人相识时就已经知道杜大人知书识礼,能成为殿下身边的授业博士,一定有过人之处。不过这种事,在下也是来了齐陵郡后才懂得,当时也与大人一样愤愤不平,不过地方和京城毕竟不一样,有的事不得不从全。日子久了就会明白了其中的因由。不碍事,都是为了齐陵郡的百姓好。大人不用太过自责。” 柒月感觉他这个人挺和善,也有一颗赤子之心,加上自己确实有不少地方还要向他学习,因此恭谦一拜,说:“多谢乐大人赐教。往后你我二人都在齐陵共事,大人来大人去的太麻烦了。不知道乐大人今年贵庚?我们以后兄弟相称好了。” “乐某今年二十有四,不知杜大人今年贵庚?” 柒月没想到他竟然与自己同岁,一开心,问他:“你几月生的?” 乐正枫笑了笑说:“下个月就是乐某生辰。年头生的人总是感觉长人一岁,相信杜大人一定不会比在下年长。” 柒月由始至终就没告诉过他自己今年多大,反正正好比他小,直接叫了乐正枫一声乐兄。 乐正枫当仁不让,赶紧应了一句贤弟。 随后二人一起哈哈笑了。 接下来柒月又与乐正枫聊了一些事,忽然发现这位年纪轻轻的郡守大人学识是真渊博。不仅精通各种政务,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各类营生都了解得极为透彻。 柒月最仰慕的就是这类人,加上年纪相仿,不觉聊着聊着就被乐正枫幽默又不失涵养的谈吐吸引了,竟忘了回王府。 直到乐正枫邀她一同吃午饭,然后出去派粥,她才发现自己在郡守衙门里已经呆了整整一个上午,距离秦槊说的一个时辰实在是久太多了。 赶紧起身告辞,推说府里还有要事,才匆匆出了郡守府。 不过柒月一路上都在想,自己这是闹哪样?怎么感觉像是被秦槊管得死死的?自己的气节都到哪里去了? 可肚子饿,只好先屈从于自己的五脏庙。虽然府外也有地方吃饭,但回家用餐一向是柒月的良好习惯。加上外面的确不太安全,担心自己一个人进馆子会被有歹心的流民盯上,因此干脆安慰了自己几句。这绝对不是怕了秦槊,只是不想和他吵架,他还是个病人呢!哪能和他一般见识? 一回府,柒月就立马去报导。 秦槊果然生气了,连午膳都没吃,坐在床上等着。 柒月进门就被初夏拉到一旁警告:“槊哥哥从巳时就开始问你回来没有。问道午时就不说话了,这次是真生气了。你进去赶紧给他认个错,不然他肯定要发脾气了。”说完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 柒月是辰时出的门,这都过去四个小时,两个时辰了。他如果不是脚痛,估计早就跑到郡守府去捉人了。 柒月也知道他肯定生气了,赶紧笑着进到里屋,说:“槊,我回来晚了。你吃饭了吗?” 秦槊脸色很难看,阴郁的眸子里满是怒火,可一见到人,那股无名火又蔫儿了几分,语气生硬地问:“还知道回来啊?跑哪儿去了?” 柒月听着就差点笑了,怎么好似遇上了一个深闺怨妇,“那个……是这样的。乐大人他太忙了……” “关你屁事。”秦槊本来没那么火了,一听她开口就说乐正枫,就好像火里浇了一勺油,瞬间就旺了,连平日里从来不屑说的粗口都暴了出来,“他忙是他活该。” ☆、71 秦槊嘴里这样骂,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这可不单单是因为柒月。 身为一郡郡守,处理流民之事本就是他份内之责,也是考验他政绩的时候。说白了,他做得好是他应该的,做不好还有罪。他已派了无双去帮他了,还有什么理由说自己忙? “区区一个齐陵郡就将他搞得手忙脚乱,将来还能委以重任?” 柒月没想到自己一句藉口,会让秦槊以为乐正枫办事不力,赶紧说:“他没要求我做什么。只不过是我主动要帮他的。槊,我回来晚了,但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我是一个人,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什么都要听你的。” 其实柒月也不气,只不过是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会真的没有人身自由,所以想替自己争取一下,他能接受多少算多少,总好过任人宰割。 “你说什么?”秦槊真火了。不听他的听谁的?乐正枫? 柒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然后很平静地说:“未免和你吵架。我们分开冷静一下,我回自己园子呆着,你什么时候平静了,想和我谈,让初夏来找我。”说完,柒月转身走了。 “站住!”秦槊脸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柒月站在门口,嘆道:“你果然还是做不到。说好的公平呢?槊,我不想后悔。” 柒月原本很饿,可与秦槊吵了一架后回到园子里又没胃口了。一个人坐在水榭里看着池塘里的几尾锦鲤,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重了。
第128页 的确。秦槊做不到,但做不到是必然的。他打小就是皇子,诺大的卫国,除了皇帝,他的身份就算是最尊贵的了。要求他像平凡人一样去想事情,根本是不太可能的。况且这个时空,本就男尊女卑,他能这样纵着她已经很难得。是自己太过执着了。 正想着就见到初夏一蹦一跳地过来了,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柒月姐,有你的。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谁敢和槊哥哥这样说话。你是第一个。我这下是真服了你了。要是我有你这胆儿就好了。” “我做得不对,其实我错了。你不能学我。”听到初夏这样说,柒月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 但错的不是自己想要自由的心,是自己的态度。秦槊作为皇子,作为将来或许会既任大统的人,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威严。如果别人都像初夏这样想,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所以他要维持自己的王者尊严,这才是正确的。 “他让你叫我过去?”柒月站起身问。 初夏不明白她怎么一时一个样,瘪嘴说:“他嘴硬着呢!不过是叫你过去了。说是一大堆公文要你写。不过呀!我觉着他是后悔和你吵架了。” 柒月没好气地说:“那是你瞎猜的。公文的确多,我还是去乖乖做事吧。记得。可不能学我,那可是很容易掉脑袋的。” 初夏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好像是感觉到头颅还在,松了口气。差点儿把这层给忘了,槊哥哥可是藩王,手里还有生杀大权呢。 柒月见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才转身去找秦槊。 进卧房里屋的时候,秦槊正拿着一卷公文低头看着。听见门边的声音也没转头,更没打招唿。 柒月想了想,顺了下身前的锦袍,就地跪下说:“臣方才多有冒犯,请殿下责罚。” 秦槊眉头一皱,愣住了。对!他用的是公事做藉口,所以她气还没消? 不过柒月这认错的态度令秦槊很满意。方才他也的确是以公事的口吻在说乐正枫,是这丫头自己公私不分,非要将事扯到两人的感情上。自己虽然话是说重了,但她也不全对。 “起来。往后不用跪我。”她不是要公平吗?给她公平好了,公私都不用行这大礼。看了心痛。 柒月谢过,起身问道:“是要处理公文吗?” “嗯!过来坐着。”秦槊吩咐完,扬声叫了初夏进来,让她去取矮几和文房四宝。 柒月刚和他闹过别扭,还没想好如何缓和,不识趣地提议说:“我去旁边桌上写就好了。不用麻烦。” “你知道怎么写?” 柒月摇摇头,“你可以告诉我。” “我不看着怎么告诉你?” “那……你可以先告诉我,我再拿过去写。” 秦槊真是快被她气疯了,他在找台阶给她下,她不知道吗?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写错?写得乱七八糟,我脸往哪儿搁?”知道的人会觉得他有问题,不知道的也会说他看上的授业博士才疏学浅。这关乎眼光知道么? “呃!那好吧。” 初夏等二人争论完,瘪嘴出去了,刚才还说柒月姐厉害呢。没想还是被槊哥哥收拾了。看来槊哥哥还是不能惹。 初夏很快就将矮几搬进来摆好了,又取来了纸和笔,弄完就赶紧出去了,临出门还不忘了随手关门的好习惯。 柒月原本想在秦槊对面坐着,可刚挪了半步,就被他叫住了,“坐这边。字倒着怎么看?” “哦。”柒月只好坐过去了。 秦槊先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书,递给她说:“写上此事暂缓。註明如今主城安置流民,人手不济,若不能自行处置,便先放任之。” 柒月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齐陵郡一处属地请示郡守府可否派兵援助其剿灭山贼。 柒月依言直书,可刚写了一个字就听见秦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平日里叫你练练字,就知道出去玩儿。哪有一个博士写字有你这么难看的?” 说起来柒月之前已经很用功了,并不觉得自己的字有那么难看,虽然比他不足,但比下还是绰绰有余,“要不……你写?” “我写?万一有人见了这书法了得,要你露一手怎么办?你写得出来吗?”不是秦槊贬低柒月,他打小就对自己的字是很有要求的,绝不是随便写写。若是身为一国之君,连字都拿不出手,还不被人笑话?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柒月只觉得自己乖乖承认错误是多余的,这人一点儿不领情,“那殿下以为如何?臣写还是不写?” 秦槊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笔,掷地有声地说:“写。” 柒月直到这会儿才弄明白了,这哪里是在挑剔她的字,分明就是有人想哄她,却又放不下面子。 秦槊重新将笔放回她手里,捉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写。 字是比方才好看了许多,可柒月一点不觉得这是自己在用力。 或许是两人的姿势有些别扭,秦槊往她身后挪了少许,整个人俯在她身侧,温热的唿吸和垂下的髮丝弄得柒月脖子上痒痒的。 趁他专注于书写,柒月偷偷转了下头,目光停驻在秦槊俊美的脸上。
第129页 立体得犹如刀削般的脸,神色肃静,剑眉微蹙,在眉心汇出细微的川字。阴郁的双眸中带着极淡的温情,一双卷翘的羽睫偶尔舞动,将原本直挺的鼻樑衬得多了一丝生气。 目光刚停在那两片热情似火的薄唇上就见到它们微微启开一丝距离,放出一声轻微的嘆息:“不是生气吗?再看下去,我如何写字?” 这丫头的目光就是一种诱惑,撩得他心都乱了。还有什么气? 柒月抿出一道弧线,嘴角微微扬起,趁他不备在他脸上留下一抹唇温,很快就躲开了。 秦槊很无奈地丢开手里的笔,皱着眉头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忽然就将人扳倒在自己怀里,一侧身便压了上去,狠狠咬住那对顽皮的樱唇,吮吸。探出舌头与樱唇下的那抹丁香搅在一起。将它诱进自己嘴里,含住不放,舔过它的甜蜜,又再次滑过湿润的双唇,深深摄取只属于她的香甜。然后苦笑,“我真是疯了。” 没待柒月有何反应,他已将头埋进她白皙的颈脖,发现一抹昨晚留下,尚未消散的吻痕,即刻疯了似的再次印上去。辗转好几处缠绵,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瘫倒在她纤瘦的躯体上,秦槊将脸放在她身侧,静静的,也近近的看着那张因为激动而微红的俏脸,伸手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几缕髮丝,连自己都感觉到了目光中掩藏不住的宠溺。 是的。不这样宠着,还能怎样?大不了宠坏了,只能做他一个人的。 “柒月,有你在,我想我会做昏君的。”连公文都看不下去,还怎么做藩王,更别说皇帝,还是不要祸害百姓比较好。 柒月赶紧抽身坐了起来,“殿下,臣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姬。请殿下自重。” 秦槊轻笑,这丫头还挺会装。祸得还浅吗?殃得还少了? “少跟我来这套。”秦槊一把就将人重新拉回了身边躺着,未免她又逃走,干脆直接管住了手脚。然后撑起自己的头,半躺在床上眉尖一挑。 柒月很冤地说:“殿下你引诱我。” “哦?”秦槊邪笑,坏坏地,“好吧!是我引诱你的。既然做不了良臣,不妨做个佞臣好了。奸、邪、谄、媚四个字,我要求不高,只要后两个。赶紧说点好听的谄言哄哄我。”媚嘛!不用做已经很成功了。 “殿下。你真要听我说谄言?”柒月很为难,愁苦极了。 “嗯。”秦槊的回答是毋庸置疑的。 柒月长嘆:“臣何以落得这般田地?殿下是你一定要我说的。” 秦槊轻挑右眉,似乎暗示她不要挣扎了。 柒月无奈说道:“其实……臣想做第一个字的。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个。” 秦槊愣了下,整个人都木纳了。只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膨胀着。这丫头太可恶了! 待要收拾她,她却趁他不备再次熘掉了,而且这次熘得挺远的。都躲到门边去了。 “你……你给我过来!” “是你自己要我说的。我说了你却生气了。不和你玩了。” 秦槊真的想就此疯掉算了,不然迟早也是会被她折磨疯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因为家里和工作的事更新时间很乱。 请大家谅解啊。 不过一定不会坑。 ☆、72 头一天送去陵王府的公文,乐正枫是第二日午饭前收到的,在此之前,第二批已先送过去了。 乐正枫打开其中一份仔细阅读批註,竟发现如晦贤弟的字写得不错,美中不足就是有点女子的娟秀。不过想想初见他的模样就笑了。 贤弟本就是个斯文得带着女子气的人,写出这样的字也是情理之中。见字如见人啊! 不过乐正枫就此联想到的却是殿下对贤弟的态度,他已好几次见到二人手牵手了。虽然男风在卫国贵胄中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乐正枫还是觉得应该要提醒一下贤弟,不可误入歧途。像他这样有才的人,不能被自己的美色耽误了。 虽然迎合主上的确是条捷径,但终归到头来不会有好收场的。 的确。乐正枫觉得如晦太美了,美得不太像个男子,有些妖气,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尤其是殿下心智不成熟,却又到了该熟的年纪,难免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事。误人误己就不好了。 想完这个,乐正枫又看了看批註的内容,没想到贤弟竟然如此高见,自己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想得太周全了。这哪里是个博士之才?根本就是大材小用了。说句实话,乐正枫甚至觉得这位杜贤弟之才辅国都绰绰有余。 等忙完流民之事一定要约他促膝长谈,和自己分享一下他这些高见。 随便看了一些,有人进来通知他粥已经准备好了。乐正枫放下手里的公文,赶紧带着人去派粥。 一连好些天乐正枫都没能见到自己新结识的这位杜贤弟,因为他所担心的事正在无休止地发生。 那日秦槊会那么生气是因为柒月不仅回来晚了,超过了他限定的时辰。还有一点很重要,这丫头为了避开他竟然和她玩“不辞而别”。 因此秦槊说了,柒月若是要出去,必须到他房里汇报“行程”。可真去了,没有一次走得掉。稍稍折腾一会儿公文就已经送来了,柒月也找不到别的理由出去。
第130页 案子可以稍作积压,容后再一併处理。 秦槊说得对,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成为一个祸国殃民的昏君。 不过很快皇上有了回应,颁下圣旨一方面惩戒去年大肆兴兵的怀王,一方面解了秦槊燃眉之急。 皇上圣旨中明确表明划沐西河以南地界归属齐陵郡,并改齐陵郡为齐陵省。齐陵与怀南以沐西河为界,整条河流归入齐陵境内,一切可由齐陵自行处理,北岸方属怀南治理。另同意齐陵开凿运河,以民生为前提,不可劳民伤财。同时赦免怀王兴兵之罪,但必须戴罪立功,莒国蠢蠢欲动,必先攘外。 宣旨的人刚离开,柒月就将秦槊扶了起来。 秦槊大部分伤势已痊癒,不过受伤颇重的左脚遵医嘱还不能沾地用力,因此行动还不是很方便。一只手搭在柒月肩上,做单脚跳。 打算在屋子里坐一会儿,却见到柒月思索的模样。 “呵。”父皇的用意不难猜。相信这丫头肯定明白,只不过有些担心罢了,“放心。我三哥不会怪我,相反他应该感谢我才是。罚他让出那么小块儿地方,却换来父皇的宽恕。便宜他了。再说如今他与四哥都将我当了自己人,暂时不会将我怎样。恐怕还想着将来君临天下,这么小的代价,就当是用来笼络我。” “不是。”柒月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怀王想要东山再起,一定知道是会付出代价的。我只是在担心,北边儿的莒国。如今齐陵流民尚未完全控制得住,如果怀南失守……”一定会拖垮齐陵。 原来这丫头这模样是担心这个? 秦槊笑了笑,“这个你更可以放心。莒国每年都会这样,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不会真的大举进犯。三哥与他们对阵这么些年,不是白干的。知道为什么父皇会将那处封地赐给他吗?就因为他一向战绩不错,对付区区一个莒国绰绰有余。加上这次有父皇这样暗示的圣旨,他一定会卯足了劲。否则如何让父皇真的原谅他?又如何争这天下?” 柒月见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嘴角微弯,随即又故意将眉头皱起,说:“虽然眼下不必担心这些。但相信郡守府已堆积了不少案子。陵王殿下是否也体谅一下下属?难不成真要等郡守府将案件堆积如山才处理?你这藩王做得可不称职。” 其实卫国律法一向严明,藩王在属地平日里并不用负责这些地方事务,尤其是军务,不是迫不得已不得干涉。他们的存在就好像一个大地主,每年只管收租。 但地方一旦发生重大灾情,或是有战祸,皇帝毕竟还是相信自己的人。因此藩王对地方军务政务又有节制权。 因此其实地方官很多时候还是会听藩王的,不然怎么办?平时不烧香,迟早会被秋后算帐。 所以才会有怀王这样的大肆兴兵,也会有秦槊和秦尚这样游手好闲的存在。 这对于朝廷是有弊的,但目前对秦槊有利,因此柒月也没发表过意见。 可眼下正是齐陵用人之际,柒月不喜欢闲着,加上那天与乐正枫正谈得起劲就匆匆赶了回来,已经心痒痒了好些天。巴不得找个理由再出去。 柒月本来就是一个不那么痴缠的人,又有一点点微薄的事业心,既然在齐陵能大展拳脚,就想好好玩上一番。将来若是真的嫁给了秦槊,恐怕就要过金丝鸟的日子。不趁现在,更待何时。 秦槊一听这话就郁闷了上来,这丫头怎么就关不住呢? 不过是好些天儿没放她出去了,估计憋坏了,想了想说:“就一个时辰。快去快回。” 柒月一高兴,忘了扶他回去,转身就跑了出去。 秦槊空悬着一只手臂无奈苦笑,真想变成她心里那些“要紧事”,让她也好好惦记。 一个人跳到床边儿坐下,没一会儿向辰进来了。替他查看过伤势,笑着恭喜:“殿下,恭喜。您的脚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再坚持几日,就可以健步如飞。不过还是要悠着点儿,毕竟刚癒合的脚伤经不起折腾。” 秦槊就想它经不起折腾,不然如何哄着柒月来陪自己? “先别跟他们说,回头给他们一个惊喜。” 向辰知情识趣地应了声是。才不相信他是要给大家惊喜,不过是想让一个高兴而已。 柒月这天出去,乐正枫挺忙,见她来了,就打了声招唿便去处理堆积的案子。原想着忙完正事再与柒月说说自己的担心,可回来的时候柒月已经走了。因此也没说成。 柒月一回王府自然又陪着秦槊处理公文,因为很“准时”,秦槊很满意。 不过过了十来天,柒月又藉故出了趟门。 正巧城里的流民已安置妥帖了,乐正枫也趁着空闲将堆积的事务处理地七七八八,一见到贤弟,赶紧就将他请进了内堂。 两人聊起一些话题,柒月也很注意时辰。 不过聊着聊着,乐正枫命人取来了一坛酒。所谓酒逢知己,他觉得说那事儿之前得先喝上两杯才能推心置腹。乐正枫是个好酒之人,但并不贪杯。 柒月一开始是推却的,不过等乐正枫打开酒罈她就不矜持了。 原因很简单。柒月从前在家时,也是会喝少量酒,不过只限于红酒,因为养颜。乐正枫这罈子酒正对了她的胃口,加上乐正枫谦谦君子,柒月很放心,因此有点儿嘴馋。
第131页 来了卫国快两年,一开始自家小店卖的都是烈酒,柒月也不是酒鬼,所以没打听过卫国是否有红酒。加上每天想的都是赚钱的事,像红酒这种奢侈品,她想都没想过。红酒一定要喝好的,不然没那种味。 后来跟了秦槊,他还真不饮酒,所以她也没想过在他面前“露一手”。柒月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红酒了。 乐正枫打开酒罈,柒月一闻就知道这绝对是红酒中的极品,因此来了兴致。估摸着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喝上两口再在路上散下酒气,秦槊也不会知道。 乐正枫取来柜子里的两只碧绿酒杯,给二人倒上少许,才说:“这酒是前两年一位异乡来的朋友送的,一直珍藏着没捨得喝。感觉贤弟也应该是见过些世面的人,所以才拿出来与你共享。” 乐正枫一直觉得柒月是有才干,又有品味的人,所以这坛酒已经取出来放了好几天了,就等着贤弟上门。 柒月的父亲的确是个有些品味的商人,从前家里虽说算不上世界知名富商,但也好歹是个公司老闆。一见到那对杯子就知道乐正枫是真心款待。 微微一笑,很给面子的贊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乐兄这酒这杯可都不是平常人家能享受的,小弟在此先谢过了。” 乐正枫没听过这首《凉州词》,以为是贤弟即兴做的,也跟着贊道:“贤弟文采出众,此诗意境豪迈,不过就是悲壮了些。尽显咱男儿心胸,看来是为兄多虑了。” 柒月不太明白他忧虑什么,但也不愿意剽窃别人的佳作,赶紧解释道:“这诗其实不是小弟作的。小弟不过是随手借来用用,乐兄不要误会。小弟才疏学浅,得向乐兄多多求教。” “原来如此。”乐正枫越发觉得柒月是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既然他愿意对自己讲真话,他也不太喜欢绕弯,“贤弟,为兄有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好些天了。希望说出来贤弟莫怪。” ☆、73 柒月喝酒是那种很容易上脸的人。刚才喝了两杯双颊就已经略微带着些红润。 听见乐正枫这样说,便问:“什么事?乐兄尽管说,小弟怎么会怪你?” 这时候的柒月落在乐正枫眼里,真的就是一个既斯文又略显妩媚的俏公子,而且还是一位足以令男人都为之动容的美少年,风情万种。 不觉嘆了声:“贤弟生得实在是……为兄担心殿下心智不成熟,会误了贤弟终生。虽说这是个平步青云的机会,但这样的事明面上还是会被多数人不齿。迟早会遗恨终身。而且以色示人,色衰而爱驰。不是长久的打算。凭实力确实比较艰辛,但最终所得到的也稳当一些。” 原来乐正枫是在劝她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实力? 产生这样的误会,让柒月哭笑不得,想想他之所以这样,估计也是见到秦槊的态度。不觉哈哈笑了几声,干脆借他的话替自己解释:“殿下确实是小孩心性,兴许是与小弟有缘,一见如故而已。乐兄多虑了,他……只不过是与我合得来。小孩嘛!拖拖手很正常,就像与玩伴在一起一样。不过小弟多谢乐兄的善意,也会多加注意,不让殿下有什么误会。” 乐正枫见他自己有主见,总算放心了,这种事点到即止,也不再啰嗦。和他聊起别的,两人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气氛。 柒月与乐正枫聊得很开心,不觉又多喝了两杯,心里惦记着时辰,又不是那么想立刻回去,喝到快走时心里闷闷的。借酒浇愁,最后竟有些醉意。 但最终还是记得要回王府交人,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告辞。乐正枫也没挽留,毕竟喝酒只图个开心,见他步伐有些浮乱,打算送他出去安排一辆马车。 打内堂出来,乐正枫让柒月站在前面院子里等。柒月感觉头晕沉沉的,一阵风吹过,更是醉意浓了几分。 乐正枫叫来马车,才发现杜贤弟好像是真的醉了,赶紧过去搀扶。 柒月顺手就将手搭在了他肩上,醉醺醺地笑着说:“多谢乐兄款待。改天小弟也做东请你畅饮几杯。” 乐正枫正待答话,却见到门口进来两个人。 秦槊的脸相当阴沉,原本想给柒月一个惊喜,故意瞒了几天没告诉她他的脚已经好了。就是想着出来撞她,然后带她出去转转,顺便自己也散散心。 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一只醉猫。她不但喝醉,还主动与乐正枫勾肩搭背。 秦槊曾经说过,要么她就别点头,点头就不许背叛。可她现在的模样令秦槊不得不怀疑,这些日子她三番四次找各种藉口出门,根本就是她心里有了另一个人。 不是秦槊不自信,但这个人是乐正枫。他的确有这个能耐让女子对他一见倾心。 乐正枫的容貌虽然赶不上秦槊,但他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谦谦君子,幽幽如兰,大多数女子都会喜欢。秦槊早几年就知道无论是京城,还是齐陵,都有不少女子对这位年轻的郡守大人十分爱慕。京城里上门提亲的人更是踏破了乐家的门槛。 可乐正枫看不上眼,据说有人也曾问过他希望娶到一位怎样的女子。他的回答是知书识礼,聪慧过人。 这些柒月都有。 所以见到两人这样,秦槊真的怒了,怒了以后理智什么的都被这把火焚成了灰烬,迈进门槛将柒月夺了过来。揽在臂弯里狠狠瞪了乐正枫一眼,然后一声不出抱起走了。
第132页 乐正枫目瞪口呆地站着,这样的陵王殿下他何时见过?那双阴郁的眸子里透出一股浓浓杀意,如此冰冷。 见到战无双面无表情扶剑站在门口还没走,赶紧问他:“殿下这是……” 战无双淡淡应道:“有人抢了殿下最珍爱的宝贝。生气。自求多福。”说完也跟着转身走了。 秦槊将柒月抱上马车,坐好才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横卧着。 看着那张红润的脸咬牙切齿。这可是亲眼!亲眼见到她搭上第二个男人的肩。她居然敢背着他勾三搭四? 好!好!好!真是随便。 他说过,他不会对任何人随便,但他会对她一个人很随便。 柒月喝了酒就很想睡,之前站着站着就已经支撑不住,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以为还和乐正枫在一起,伸手抓住旁边这人的衣襟微抬起身,借着酒劲儿碎碎说:“乐兄……其实小弟……小弟心里挺郁闷。不过不能说出来。” 秦槊差点儿就将她直接扔到地上去。她居然敢以为抱着她的人是乐正枫?两人这段日子都干了什么好事?这丫头居然说心里郁闷?是因为摆脱不了自己还是怎么的?还有她方才这模样,分明就是一种引诱。 可心里还是捨不得,捨不得真的将她丢开。越是这样,越火大。 一回府,秦槊就将人放回了她的院子,不想听她胡言乱语。这笔帐得等她醒了再算!不然不是便宜她了?到时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柒月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头还有点晕。 刚坐起来,缪宁就端来一碗醒酒汤,十分担忧,“姐姐怎么喝醉了?殿下脸色很难看。” 柒月一下想起之前的事,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抓着缪宁问:“他知道了?” 缪宁点点头,“是殿下抱着姐姐回来的。一进门就板着脸,放下姐姐就走了。听初夏说,他很生气。” “他抱我回来?”柒月忍不住伸手捂头,“他脚好了?出去过?”这是有计划地“捉姦”? 缪宁再次点头说:“下午向大夫来过。给姐姐拿醒酒汤过来的时候,我问了问。原来殿下两天前就已经好了,本想……本想给姐姐一个惊喜,谁知道……” 这祸可闯大了…… 自己那会儿是怎样的?啊!好似记得搭了乐正枫的肩。 柒月赶紧将缪宁叫到更近些的距离,小声吩咐了一通,缪宁点点头,赶紧照着她的意思去办。 秦槊在自己园子里生闷气,中午回来到晚上一口饭都没吃。这样的生气法还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很难受,与以往知道自己被骗的感觉很不一样,这次是真心痛。很想发脾气,但对象还没醒,没处发脾气。 这样静静地一个人等到黄昏,才听初夏来报说柒月醒了。可人醒了,却没意识到错误?居然人影都不见。 最终还是秦槊耐不住性子,亲自大兴问罪之师。 临走,听见无双在身后淡淡的一句求情:“槊,有话尽量好说。” “这是我和她的事。”这是秦槊回府说的第一句。 来到柒月住的园子,里面静悄悄的。原本她园子里除了缪宁,秦槊还安排了几名奴婢随时侍候,可这会儿一个没见着。 秦槊是来发脾气的,没人更好。 沿着水榭一路绕过去,一进阁楼的门就见着厅里坐着一名女子。 秦槊一向对柒月以外的女性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下意识就选择性地跳过,沉声问:“她人呢?楼上?” 秦槊觉得所有人都应该懂,他来这处园子永远都只会有一个目的。所以不用说得太清楚,也不用解释。 可偏偏这女子很不识趣,柔柔地问:“殿下找谁?” 秦槊这会儿火着,根本没心思应人,这人傻那就让她继续,负手迈步就打算直接上楼,可刚踏上两步台阶,忽然凝住了脚步。想起方才那声音,愣愣站了许久才勐然转过身去。 虽然只是初春刚过,柒月手里捻着一柄绸面团扇,扇面上两只比翼而飞的蝴蝶,栩栩如生,正好遮住了半面。 一身丝绸长裙束腰,香肩外露,若隐若现地藏在轻纱之中,仿佛一起风,她整个人都会随时飘起。仙灵到即使九天玄女也不过如此。 髮式自然也改了,是那种不失清莞又十分简洁的披头样式,叫不出名字,应该是她自己弄的。头上饰物并不累赘,简单大方,又略显端庄。 看得出柒月精心画过妆,黛眉含春,满目秋水,比之前更为立体动人,让人忍不住就想窥探扇面下的那双朱唇。 秦槊自遇见她,就没见到过她这样。一开始虽然也是女儿装,但为了做事方便,柒月从来不会穿这样仅仅为了好看而十分累赘的衣裳。确切地说,这恐怕也不是一件衣裙,只不过是精心处理过的缎子罢了,不过正好将她那副玲珑有致的身形包裹得恰如其分。诱惑着见到她的人伸手去剥掉。 柒月后来一直以男装示人。从未想过精心打扮。即便如此,秦槊已经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哪还经得住这样的诱惑?尽管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也不得不屈从于自己的本能。 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好吗? 狠狠咽了一口,几步过去将她手里的团扇拿掉,直接随手一抛,抱起就往阁楼上走。
第133页 柒月在他怀里挑眉一笑,伸手攀上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咬,细语般说:“今晚园里没有人。” 秦槊真的是疯了,他已经很难受了,她居然敢这样对他说话。 这该死的诱惑! 秦槊承认自己输了,这丫头对他太了解了,明明知道他对她欲罢不能,这下更是变本加厉。 所以秦槊也要她补偿,补偿他的动情,补偿他如此为她痴狂。 阁楼上,香闺中,这个几近疯狂的男子第一次像只真正的野兽那样,疯了一般撕扯掉每一缕遮挡,亲吻夹杂着撕咬,吻遍了他想要霸占的每个地方。在她身上宣誓着绝对的主权,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谁敢染指,他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个蚀骨的女人啊!轻易就能挑起他最原始的欲望,然后让他缴械投降,即使前一刻还恨她入骨,可转瞬之间便可以让他将自己的命都奉上。 再也忍不了了! 这是她诱惑的,那就怪不得他的粗暴,因为他已经无法不这样对她,情难自禁,控制不了。 不仅仅是他的肉身,如今是连魂魄都交出去了。所以他要拿回属于他的尊严,绝不能这样在她面前一直卑微着,必须要让她知道。 他爱她,纵她,疼她,但也不是一无所求。他要的,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偿还。 慰籍这份干涸。今晚以后,她的完整只属于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发晚了... ☆、74 柒月几乎被折腾了一夜,有人就好像要将积聚了二十五年的能量都一次释放一样。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直至她体无完肤,晕了过去。 柒月自认为体力算好的了,可也经不住这样的“摧残”。因此第二朝醒得特别晚,而且还是被肩头和后背的酥麻扰醒的。 她已经腰酸背痛了好吗?这人还不肯罢休?柒月干脆就势裹着锦被滚到了一边儿,这个动作难度系数不高。从前她妈叫她起床,她就是这么干的。 秦槊看着她那凌乱慵懒的小模样笑了,前段日子在京里的太尉府也没见她这样撒娇,整个人都酥了。 他怎么还会去折腾她?今天一早醒来才见到这丫头一身伤,心疼得不行,只不过是想慰籍她罢了。 昨晚柒月后来晕了,因此最后那次其实不算满足了,可他也忍住了。以为他真是不知道自制吗?昨晚闹成那样是谁害的? 不过还好之前趁她不在府里的时候,学习过了,不然还不再次在她面前出丑。 但秦槊很满意,他知道这是她最宝贵的第一次,因为他感觉到了。 伸手怜爱地抚弄她身后的长髮,见到那片隐隐约约的光润,直接就将人捞进了怀里。 柒月既害怕又不耐烦,掰开他的手打了一下,“别闹。” 秦槊直起半裸的身子,就是不给她逃,低下头在她耳旁轻声警告:“再动?不想疼就乖乖过来让我再抱抱。保证不会再让你难受了。” 柒月得到保证,转了过去,昨晚因为第一次害羞,一直都没敢直视。刚转过去就正好将目光停驻在他胸口上。 秦槊居然有胸肌?难怪昨晚手感挺好。 柒月一下拉着被子坐了起来,将秦槊刚盖好的被子微微掀起,跃入她眼帘的竟然是一副要人命的身材。腹肌六块,还有人鱼线…… 这人要不要完美成这样?连她都动了色心了。 秦槊没想到她居然敢这么大胆,自己倒不自在了,赶紧将被子压下,没好气地问:“你想干嘛?” 他可是刚醒过来,还没去解决自己本能的需要,这丫头找死呢吧? 柒月也是发现了胸肌,有些好奇罢了,一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脸红了。噗嗤一声,拉着被子钻进去,把人整个都藏了起来。 秦槊见她小猫一样得躲,直接又把人抱进怀里,小声问:“满意了吗?你看过了,我还没看饱。”说着也将被子掀起,钻进去和她一起藏。 在被子里瞎闹。不过秦槊心疼柒月,因此也没闹多久,最后抱住她,中间还故意阻隔了。 “现在你是我的了。昨天那样的事不许再有第二次,如果你想要谁的命,倒是可以试试。这方法不错。” 柒月担心他找乐正枫麻烦,又不敢这时候直接说,微微点了下头,“往后不会了。我再也不喝酒了,是我贪杯,我错了。” 秦槊剑眉一挑,“酒可以喝。但对象只能是我。” 这只小猫喝醉时候的模样太美了,小脸微红,朱唇欲滴,目含秋水,楚楚动人的模样他还没看够本,怎么就不喝了?大不了他捨命陪君子,不,是美人,美到极致,足以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与她比了。 秦槊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是见过最极致的美,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的感觉。自己这辈子是再也逃不出她的手心才对,所有的美,只要有她就好。 “槊,好痛呢!” 秦槊的心仿佛也跟着痛了一下,宝贝似的问:“哪里痛?帮你揉揉。” “不要。”柒月娇嗔,“你会使坏的。” 秦槊被她一句话又引得胡思乱想了,“算了。回头收拾好,我让向辰过来看看你。” “不要。”很害羞的好不好?向辰一来什么事都知道了。虽然柒月不想隐瞒她与秦槊的进度,但被人家知道昨晚二人折腾成这样,她会很难为情,没脸见人了好不好?
第134页 秦槊真是无计可施了,“不然你想怎样?” “你伺候我就好了。” 这娇撒得…… “好!你要我怎样?”自己竟然沦落到要伺候人了? “去帮我烧水,我要洗澡。”一身都是昨晚意乱情迷的痕迹,柒月有些受不了了。 秦槊没好气地苦笑,他哪点儿像会生火烧水的人?算了,还是起床先把这只小猫交代的事办好。 秦槊穿好中衣,取了外袍搭在肩上就下楼去了。 园子里早已有人候着了,不过不敢靠近阁楼,都在园门边儿远远站着,秦槊吩咐了几句才又回到楼上。 一看被窝里的人,他就知道这只撩人的小猫趁他不在已经将衣衫穿戴好了。原来叫他去烧水,是想支开他?她害羞了? 秦槊又爬上床。 柒月本就没指望他真那么听话,要他烧水,估计到晚上都洗不了澡。 温存一阵,楼下有人禀告,说一切准备好了。 秦槊随意应了一声,起身将人连着锦被一起抱了起来,转身时不经意见到床上的那一抹落红,心都痛了。 不过下楼后,柒月并没见到热水,奇怪地问:“水呢?” 秦槊也没停下,直接就朝阁楼外走。 柒月一下惊了,“你……你干嘛?” “带你去洗个舒服澡。放心,一路上除了我,你再不会见到第三个人。谁敢这时候出现,我让人把他眼珠子挖了。”这丫头是不是把他的名字搞错了?他是秦槊,不是禽兽好不好?她都这样了,他还会捨得欺负她吗? 打柒月院子里出来,秦槊直接就回了自己的园子,从卧房后面绕过去,很快到了一处圆门,一进去,柒月就感觉到了“仙气”。 园子里地方不大,四周种满翠竹,中间是个凉亭一样的建筑。亭子里并没有桌凳,而是一个浴池,四周轻纱幔帐。 柒月一看见就有点生气了,故意嘟着嘴怨怪道:“哦!居然藏了这么好的地方也不给我知道,一个人享受。” 秦槊就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人,“这地方是从京城回来后我才命人建的。以前又没想过和谁一起鸳鸯戏水,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这才建好了半月,我都还没用过。” 柒月脸一下子就热了,“你……你也要一起洗?” “废话!”没见他一身也脏兮兮的吗?难不成要他干等着?看她? “那个……我痛。” 秦槊见到落红就知道她在说哪里痛了,昨晚的确是太粗暴了,不过还不是她自己弄出来的。这女人不值得怜悯。 “活该!”谁叫她惹他生气,气还没消就来引诱他。 放下柒月,秦槊伸手去剥锦被和她身上的中衣。 柒月下意识缩了一下。 秦槊抿嘴低笑,“好了。不会碰你了。等你好起来再说吧!我只不过是想把我家的小猫洗干净了。” “小猫?”柒月没想他居然会这样叫她,“那你是什么?” 秦槊不想和她闹,轻轻蔑了她一眼,“当然是你男人。” 柒月噗嗤一声笑了。 秦槊就觉得她这笑容有歧义,一把扯开她的中衣,咬牙切齿地问:“在想什么?最好说清楚了。” 柒月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了挪,做好随时会跑的准备,才说:“通常人家说小猫,后面会跟着小狗。”他昨晚那样还真像极了发情的小公狗。 “杜柒月!!!” 柒月噗通一声就跳进旁边的水塘里去了,连亵裤都没脱,身上还半挂着尚未褪去的中衣。 秦槊正想过去将她拎出来,一下却愣住了。 池里轻雾缭绕,碧水荡漾,柒月青丝半湿地站在水中央,衣衫已经浸透,服帖地紧紧附在躯体之上,正面带撩人的微笑,好似在说,来追我呀! 真是一朵要人命的出水芙蓉。还要不要他活了? 闭上眼,秦槊别开脸沉沉唿出一口气,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衫了,直接就跳下水去,追着前面那人的身影终是将她圈禁在了浴池边上。 “看你往哪儿逃!” 俯身吻住那两片薄薄的唇瓣,将自己一身的炙热释放,馨香入肺,他只能就此臣服。这女人真是太要命了。 水面下绸缎中衣撩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柒月沉醉在这戎长的深吻之中,娇喘。 秦槊伸手抚过水下娇躯将人紧紧贴在心口上,恨不得就此揉进心里,不许她再出来了。 所以这一吻的代价是秦槊言而无信了,柒月再也不能信他的鬼话了。什么疼惜?全部都是扯蛋的,这个男人真的就像禽兽一样。他父皇压根儿就把他名字起错了。 打水里一出来,柒月就哭了,还狠狠揍了秦槊一顿。秦槊怎么哄都哄不好,干脆将人抱到了自己床上。再三保证如果自己再干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柒月可以罚他十天不能再碰她。 这个保证可是连皮带着肉的,十天啊!秦槊想都不敢想,就想晚晚都抱着她啊! 柒月被他折腾累了,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直到下午才醒。可又是被人用一种羞人的方式弄醒的。 一开始感觉有点凉,后来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第135页 柒月真生气了,她连哭这样没格调的伎俩都使出来,他还不肯放过她,太过分了。 一下坐起正待发火,却见到秦槊立马就将手举了起来,左手里还捏着个十分精緻的瓷瓶,一看就知道是向辰装药用的。 “别误会。我让向辰调了点药,是给你缓解不适的。现在有没有觉得好点?” 柒月之前是火辣辣的痛,纵慾过度的下场,不过这会儿感觉凉幽幽的,又舒服了。知道这次真冤枉他了,嘟着嘴,点了点头。 “那我再……” “我自己来,你出去。”柒月立马就将他手里的瓷瓶抢过来。 谁能保证他不会擦着擦着又弄出什么么蛾子来? ☆、75 柒月想回自己园子,可秦槊不准,还让人将她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柒月只觉得那罈子酒的代价太大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沾酒了。可喝酒的是自己,为什么乱性的人成秦槊了? 柒月休息了三四天才勉强好了,可刚好有人就管不住自己。不过秦槊也憋坏了,为了让自己和柒月好过,不再放纵自己。 柒月感觉到他的温存才渐渐安了心,但这一放纵的结果就是某人晚晚不折腾都不会睡觉。他房间的床上,凳子上,坐榻上,地上的绒毡上,甚至园子里的石桌和假山上都成他撒野的场所。折腾了足足一个多月,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但柒月已是“遍体鳞伤”。 不过秦槊找乐正枫晦气的心也消磨光了。 所以这天两人一到郡守府,乐正枫正要上前向秦槊“认罪”,柒月就偷偷对他摇了摇头。自己辛苦了一个月,可不能再被拿出来当某人施暴的藉口。 不过乐正枫不认错,也没长眼,竟然当着秦槊的面一声惊唿:“贤弟,为何一月多没见你竟然显瘦了?脖子上……” “啊!乐兄,小弟只是病了。殿下府里的大夫看过,帮小弟去了痧,眼下已经好了些,不必太过操心。”柒月赶紧就打断了他的话。 秦槊背对两人抿嘴一笑。去痧?这样的藉口都被她想到了。不喜欢乐正枫纠缠自己的女人,秦槊问道:“乐正枫,本王许久没出来了。城里事务都被你打理好了吗?” 乐正枫赶紧躬身一拜,回禀:“回殿下的话。几乎都已恢復正常。” “哦。那你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了吗?杜卿还要教本王念书呢!万一下次回去京城,父皇考本王学问,本王答不出可就要告你状了。” 乐正枫赶紧应道:“臣不敢再劳驾贤……杜大人了。” “知道就好。”秦槊低低哼了一声,这下他总找不到藉口来烦柒月了。 在郡守府呆了一会儿,秦槊与柒月又去了一趟战无双的驻军军营。刚在营地的大堂里坐下,一名掌管烽火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殿……殿下,战将军。北边……北边传来狼烟,好似莒国大举兴兵。” 战无双扶着佩剑微微侧身,目光惊异。 秦槊坐在主位上也一下子直起了身,两人片刻后稍稍交换了一下眼神。战无双才面无表情地问:“烽火已传下去了?” “回将军,已即刻点燃了。”那人赶紧回话。 战无双下令道:“命全省自今日起整顿军马。重新清点各处人马,军备,一一据实报上。待怀南传来军报随时准备救援。” 那人领命退下。 柒月看向秦槊,他正面色肃然地玩弄着无双之前搁在桌子上的一块方墨。 “不是说莒国不会大举进犯吗?” “我失误了。”秦槊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估计错误,“无双,看来真是有人孤注一掷了。” 柒月不懂军务,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秦槊似乎并不想这时候回答,低着头在沉思。 无双看了看他,向柒月解释道:“莒国因为二十六年前,我国向他们大肆兴兵,对我们一向愁怨很深。那场战役非常惨烈,我方……不过他们也不好过。因此皇上登基便与他们议和,划疆而治。” 这个柒月之前因为想追查秦槊身世一早便已经知道了,卫国损失一位太子,先皇也因为承受不住打击,不久就驾崩了,多得战太尉亲自领兵救援,才将莒国重创,退出关外不敢再犯。柒月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无双接着解释道:“皇上登基没两年,就将当时皇子中最能征善战的三殿下封赐到了怀南,这些年下来,莒国虽有无数次的滋扰,但都不敢兴兵来犯。一来有议和条文在那儿摆着,元气没有恢復,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三殿下并不好惹,如今朝里众位皇子中就属他在军中的威望最高,战绩可想而知。” 秦槊等他说到这里才接着说:“若是他们敢兴兵来犯,便是已经有了必胜三哥的把握。但要在三哥面前有这把握……必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无双,你赶紧派人八百里急告三哥,让他小心谨慎,切不可太轻敌了。他一向在这方面自视颇高,我担心他会犯错。” 无双点点头,赶紧出去了。 但是让几人没想到的是,莒国兵马在怀南省势如破竹,仅仅半月就拿下三座要城。就好像一早知道怀王的兵马部署一般,几乎每到一处并未费多少力气。
第136页 怀王被逼节节败退,大批逃难的流民再次涌入齐陵。 这下子秦槊也没心思调情了,亲口让柒月有空就去协助乐正枫处理齐陵政务。自己却戴上那日救柒月时所用的面罩,到了无双军营操练军马。 柒月终于知道他那六块腹肌和人鱼线是怎么来的了。 原来秦槊从前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但暗地里却为自己打造了一支最忠诚的精兵,称为“玄甲骑”。 而秦槊正是这支精兵的直接统领,已编入卫国地方军编制之中。皇上以为是战家的举措,并未怀疑。但秦槊时常会过来特别“指点”,因此比起城里驻军更加精锐。 柒月只去看过他一次,不过远远地便能认出他来,虽然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穿着同色的玄铁战甲,但秦槊身上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王者气势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的,既霸气,又阴郁,好似身上终日萦绕着一股厚重的浓墨之气。 朝廷很快对怀南严峻的局势给出了明确指令。怀王仍然是怀南军务的主要领军人,朝廷调集十万兵马作为援军,一月后抵达,另取近,命与怀南相邻的齐陵和楚地各自调集五万兵马先行援助。并由秦槊亲为督军,楚王秦郃不必随军。 柒月正对这圣旨表示疑惑,皇上一封密函便送到了陵王府。 之所以要分两次,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密函中,皇上用了一位父亲的语气,先是向儿子详细解说了一下眼下的局势,然后才说明了自己委以重任的原因。 原来皇上一是想磨砺儿子,希望他学到一些东西。二来则是不放心将老四和老三放在一起,毕竟老三之前真的有过反意。最后皇上也有说明,不需要秦槊上阵杀敌,只需要密切注意怀王动向和粮草补给等后援事务。战事结束也算功劳一件,可以替他树立一些威望,他日不至于惹来非议。 皇上用心良苦,秦槊看完这封密函长长嘆了口气。当初想犯上作乱的又岂止是三哥,如果没有遇上柒月,兴许好多事都无法挽回,那个人毕竟还是当年疼他爱他的父亲。 秦槊觉得很内疚,若不是自己最先借安清伯之事挑起太子与怀王的争端,二人怎么会引发内乱?导致莒国有机可乘。 一想到要与柒月分别,心中难免惆怅,将身边人拥入怀里说:“这是我自己作的孽,得亲自了结。柒月,等我回来。你在齐陵要照顾好自己。” 柒月明白,点了点头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槊,你回来以后或许有机会做回自己,再也不用在人前装作年少无知。” 秦槊点了点头。 次日,秦槊亲往齐陵兵营点兵,带着无双一起整顿好援军和军需,三日后便带兵前往怀南救援前方战事。 秦槊一走,柒月轻松了几天,不过他走之前的前一晚也没少折腾。但想到他就要离开,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能回来,因此柒月就让他撒了回野。 不过几天以后,柒月就开始无聊了,突然发现没他在身边,许多事都变得很没趣。 所以想找点事做,又再次来到了郡守府,帮助乐正枫处理一些事情。 有了上次处理流民的经验,这一回乐正枫越发得心应手,虽然战无双一走,他也必须监管军务,但很快便安置好了一切。 不过乐正枫希望尽快安排流民做事,眼下战乱虽不在齐陵本土,但也影响颇大。开凿运河的事只能暂缓,唯有先操办固沙一事。否则人越来越多,对齐陵来说是个负累。 乐正枫带了人前往齐陵沙漠边缘开始着手固沙,柒月则留在郡城内代他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乐正枫每三天会回来一次,住两天又过去。柒月也与他商量过固沙的手法,除了种植树木草皮,柒月建议给他的草方格沙障也得到了乐正枫的採纳。 一个月下来固沙取得了少许成效,而齐陵郡也被二人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一晚乐正枫回郡城,正巧柒月还没离开他的郡守府,乐正枫又邀柒月吃了顿饭。 席间乐正枫取来美酒,柒月推说身体不适,没再与他同饮。上次的教训柒月已经牢牢记住,再不敢胡作非为,不然禽兽回来,她的日子难过。 不过吃饭时,柒月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未免秦槊回来知道她老和乐正枫呆在一起,给他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柒月认了乐正枫做义兄。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便取来香烛行过结拜之礼。之后便以兄弟相称。 这样又过了半月,齐陵不断收到前方战报,怀南战事依旧吃紧,两月多下来竟失了七座城池。这对卫国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皇上下召痛骂了怀王一顿。 直到朝廷援军抵达,才稍稍稳住了局势。 这些消息都是乐正枫告诉柒月的。不过有一日乐正枫兴头上说起了一个关于援军的事情,柒月这才知道朝廷派出的援军将军竟然姓江。 听乐正枫的口气好像与这人相识,不觉故意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有个女儿名叫江玉颜?” 乐正枫哈哈一笑,拍拍义弟的肩说:“没想到江世伯竟然也与义弟相识。原来真是有缘。不过你是殿下的授业博士,不会不知道玉颜妹妹已被皇上赐婚给了殿下吧?她的确是一个趣致又标緻的女子。巾帼不让鬚眉,听说她这次也有随军,想在出嫁前完成自己早年的愿望,做个女将军。”
第137页 “呃。义兄误会了。我不认识江玉颜的父亲,不过……仅仅是因为她是殿下的未婚妻,所以知道而已。”原来皇上的安排都是冲着秦槊去的。 ☆、76 秦槊自打领兵,就没往王府寄过一封私信。 柒月不想这时候让他分心,因此也没给他写过一封信。 来来去去也有三个月了。乐正枫治沙略见成效,一定要让义弟与他分享这份喜悦,趁着城里最近比较太平,硬是拖着柒月出了郡城。 来了大卫两年,柒月的确哪里也没去过,虽然固沙的法子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内,但实际的效果却没见过。既然推不掉,也就跟了乐正枫一道去瞧瞧。 初夏虽然不及无双,但拳脚也非常了得,之前有几次替乐正枫办事,遇上有人生事她都将人一一料理了一顿,揍得人家哭爹喊娘。 初夏对柒月越来越亲近,柒月也挺喜欢她的,因此这次出门也没忘了带上她。一来可以避嫌,有个人证,二来自然是不想给秦槊添乱。 看完固沙的成果,柒月带着初夏回郡城,乐正枫因为临时还有事情要处理,打算耽搁两三天再回去。二人就此别过。 回城时路上起了风沙,柒月带着初夏躲了几个时辰,赶到郡城外时天已尽黑。知道如今战乱,城里例行宵禁,柒月不想破坏规矩,于是在城外找了一间很小的客栈暂时落脚。 不过柒月这一觉睡得挺久,醒来却感觉自己的床勐烈摇晃,以为是发生地震,赶紧跳了起来打算逃命。 这不跳还好,一跳却撞到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自己竟然是在一辆马车里。 难道是初夏的恶作剧?这丫头平时就不老实,柒月很无奈,撩起帘子一看,初夏并不在外面的车辕上,赶车的是个结实粗壮的男人,好似并不认识。柒月这才慢慢回头。 不过后面坐着的却并不是初夏,而是一个柒月不太愿意见到的人。 之所以柒月会误以为是初夏的恶作剧,完全是因为这辆马车挺宽敞,又舒适,和秦槊出门时的排场差不多,以为是府里没见过的马车,毕竟王府不止一辆马车,还有备用的。直到见到眼前的人,柒月才知道自己弄错了。 “五殿下,好久不见。” 居然是秦尚?他什么时候来齐陵的?柒月尽量想让自己笑,可真的一点笑不出,估计自己脸上露出来的表情绝对是皮笑肉不笑的高难度动作。 秦尚一身雪白的衣衫,外面罩着同色的纱衣,和上次见面时有点不太一样。身上的娘气好像少了,反而带着一股飘逸出尘的仙气。 脸还是那张俊脸,丹凤眼斜得恰到好处,柒月却看得比上次顺眼了许多。 柒月暗骂自己有病,这时候居然注意这个,见他不说话,赶紧问道:“你这又是想做什么?” 秦尚饶有兴致地看着柒月,忽然笑了,“不做什么。本王是来接你脱离苦海的。啧啧,六弟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如此佳人,竟然被他折腾成这样。” 柒月实在不知道自己成怎样了,有点疑惑,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衫。一下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中衣,下意识把双手抱在胸前。 秦尚见她这样,忍不住低笑,用手掩住嘴说:“小柒,你瘦了。比上次在京里瘦了许多。” 柒月一阵恶寒,感觉被他惦记有点毛骨悚然。 “五殿下,多谢你关心。你这是想带我去哪儿?我的侍俾呢?”柒月想确定下初夏的安全。 “哦。你是说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女子?她的确功夫不错。前几日本王让人试了下她的功夫,知道不太好惹,所以昨晚就让她安稳地睡着了。如果本王没估计错,这会儿她应该醒了,正在四处找你。”秦尚满含笑意,一点不觉得自己堂堂王爷使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应该惭愧。 “你跟了我好些天了?”柒月真的醉了,“敢问五殿下,臣究竟哪里让您如此惦记了?可别说是美色,相信五殿下阅人无数,像我这样的根本看不上眼。” 秦尚十分不屑地笑着,“阅人无数?小柒,你将本王当什么了?本王是那么随便的人吗?那些只不过是本王使的障眼法。小柒啊!你误会本王了,帝王家的孩子没套本事防身,命不会太长久的。搞不好还在娘胎里就死了。我可没六弟那么好命,这么多人护着他,没被人欺凌已经算是万幸。” 其实柒月上次被他要挟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五殿下为何老盯着我们殿下?难不成他与你有仇?” “你说六弟?本王能说是因为一株昙花吗?”秦尚很无辜地看着柒月,那可是一株都不会开花的昙花。 就因为一株昙花?至于吗? 或许是柒月的真情流露,秦尚嘆道:“就知道你不会信。好吧!本王老实告诉你。那年六弟病了,挺严重。听太医说他就快死了。你知道本王有多难过吗?所以匆匆去他母后宫里看他,本王问他想要什么?他竟然当着父皇的面说他要我窗台上的那株昙花。他明明知道那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母妃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那是她原本想送给我的礼物。所以打那以后,本王就发誓,只要是他喜欢的,本王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就是要给他添堵。” “五殿下……你这么任性,你父皇知道吗?”柒月觉得他未免也太小孩子气了。当然,他的话,她也没真的信。
第138页 秦尚不屑地说:“他怎么会不知道?打从那时候起,他不喜欢什么,本王就做什么。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那现在呢?五殿下想将臣带到哪里去?又想如何处置臣?”既然初夏没有在他手里,柒月开始思索如何脱身。 跳车是绝对不现实的,上次已经有过一次教训,如果死不成,搞不好正好给了秦尚轻薄的机会。再说自己能跑得过马?那就只有静待时机。 秦尚凤眼微微一眯,很直接地说:“本王说了,他在意的,本王就会抢。所以小柒,你不必再挣扎了。第一次见到你,本王就对你有意思,相信你是知道的。本王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将你弄到手,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过本王稍稍有些遗憾的是,他还是快了本王一步。” 柒月愣了愣,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你……你怎么知道?” “小柒。你身上有他的味道,这瞒不过本王。” “闻过?五殿下,你这嗜好可不太好。”柒月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放松了下来。总会有法子的,她可不想白白站着。 秦尚对她这反应很满意,让赶马的人加快速度,才解释道:“小柒,你又误会我了。有的东西不用闻,只一眼就能分辨。本王没你想的那么噁心。” 柒月是听人说过,那种事会改变女子的体型,或者是自己没特别的去注意,所以感觉不到,“所以五殿下对这事还是挺有经验的。” 秦尚差点儿没被这丫头的话噎住,不想和她做什么口舌之争,他说的都是真的,她爱信不信。 的确。他对她有那么一点儿兴趣,一开始只不过是觉得这女子美,美得很特别,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收藏癖”。不过上回她被人救了,所以没得逞。之后他可是一直派人盯着她的,只不过日子久了,他越发觉得有意思,这丫头可不是普通女子,就她干的那些事,他也有浓厚的兴趣。 喜欢是肯定有的,收藏也是想有的,不过感情…… 他秦尚才没有六弟这么笨,把一腔热情都用在一个人身上,绝不会是他秦尚做的事。 马车跑在一条僻静的山道上,两人各怀心思。 正诡异地寂静着,突然马车勐烈一震,柒月和秦尚几乎同时拉住了可以稳住身子的东西,顷刻间又停了下来。 “外面怎么回事?” 秦尚很生气,柒月发现他真的一点儿不娘,原来之前真的都是装的,和秦槊一样,一个扮小孩儿,一个干脆扮断袖来惹他父皇生气。 没听见外面的人应,柒月故意戏嚯着说:“啊!忘了告诉五殿下,臣和马匹犯沖。但凡与臣同乘一辆马车,您都要多加注意,这动静算小的。”说起来秦槊好像忘了一件事,他不是答应过回到齐陵要教自己骑马的吗? 秦尚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自己亲自去查看外面出了什么事。掀开帘子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形,一支羽箭便插在了脚边。 秦尚吓得不轻,一张俊脸煞白,几步退回马车里,低骂一声:“妈的。居然连我也不放过。老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把扯过柒月,打怀里摸出一个竹制哨子赶紧吹响,“趴下。等我的人。” 柒月可没想过要葬身此地以示自己对秦槊的忠贞,那不是便宜他和他未婚妻了吗?她才不信自己如果死了,他会终身不娶。立马和秦尚一起趴在了马车里。 “五殿下。你究竟抢了多少人的女人?可别连累我。” 秦尚这会儿很生气,没心情和她开玩笑,“我才没抢他女人。老四这次看来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我原以为他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没想到居然也打我的主意。” “老四?四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正说着,外面已响起密集的兵戟声,看来是秦尚的人到了,正在和刺客交手。 “殿下。对方人太多,看来是有备而来。殿下赶紧下车,末将护你出去。” “走。”秦尚起身抓起柒月就往外走。 柒月知道留下来搞不好真的会死,没和他挣扎,很配合地出了马车。这时候如果不让他护着,估计会搭上小命。 一出马车就见到外面已是一片狼藉,一名穿着便衣的男子带了几个人正严密地保护着马车。护着二人打边上的一处空隙退着离开。遇上几个阻拦的,都被那领头的人一剑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发晚了... ☆、77 打从那地方逃出来,秦尚就拖着柒月一路跑。不过没跑出两里地就又遇上了一波人。 柒月真的是醉了,方才护着二人逃出来的便衣将军带着人就沖了上去。不过照对方的人数来看,应该撑不了多久。 这简直就是植物大战殭尸的节奏,一波接着一波的来,而且还是个死局。对方明显比他们多出一倍不止,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援军。 柒月可不想陪着他们玩,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前后两条被堵死的路,仅有左右的山坡可以勉强逃命。不过上山速度一定比下山慢。 柒月看了看山势,趁着秦尚没留意,几步跨过去就往山下跑。可没跑几步就有人追了上来。 “五殿下,你这是何必?”有他跟着自己目标很大好不好?他这是不害死她不甘心的节奏吗?
第139页 “就你想保命不成?”秦尚很没格调地承认。 柒月也没心情和他计较,赶紧加快脚步跑,不过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殿下小心。”随着一声高唿,一支羽箭夹着风声唿啸而至。 秦尚顷刻间抱住柒月就往山下滚,不过柒月还是听到他闷哼一声,好像是中招了。 山势到这里比上方更急,两人滚到崖边停了下来。或许是方才坡度的问题,柒月没看见下面的情形,身边有处悬崖,但并不高,目测仅有十米不到,下面则是一条河,不知深浅。 “会游泳吗?”柒月问秦尚。 谁知这傢伙居然摇头。 看看坡上,双方局势已成定局,秦尚的人明显已落败。只是在做垂死挣扎。 柒月不想抱着他一起死,只好一咬牙,说:“跳下去,我们或许还有机会活命。我会游泳,等下救你。” “如何信你?”秦尚皱眉捂住肩,看来是真伤了,柒月面对着他看不见他伤口在哪儿。 “那你留下等死好了。你的人根本支撑不了一会儿。” 秦尚忽然笑了,咧着右边唇角说道:“本王给你一个救我的理由。如果你救了我,我帮你救回六弟。具体的事咱俩等下再说,本王信你一次。”说完他想也没想地就直接滚了下去。 柒月听见下方激起的水声,伸手捂住额头,这人怎么如此心急?跳水要有正确的姿势好不? 柒月也耽搁不起,趁着上面的人还没追下来,赶紧爬起,接着跳了下去。 秦尚正在水里扑腾,柒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和之前骂四殿下的那几句没有真丢下他。游过去把他从水里带到了岸边。 出水的时候,秦尚已失去了知觉,柒月担心他喝多了水真一命呜唿,费力地将他拖到悬崖下方隐蔽的位置,给他做人工唿吸。 没几下秦尚咳嗽着醒了过来,见到柒月的动作愣了愣。 柒月没功夫留意他,见到河边一路过来有血迹,知道他背后一定有伤,将他扶起来查看。 箭估计在他挣扎的时候已经掉了,背上有个孔,正在不停往外冒着鲜血。 柒月不知道伤口有多深,但能这样挣脱的箭应该都插得不深,这会儿也只好死马当活马了。 原本想撕自己的衣衫,可一下想起自己就穿了中衣,只好逮住秦尚的纱衣用力。 “你……你干什么?”秦尚就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女人,心急成这样? “闭嘴。我在想办法给你止血。” 秦尚侧头看了她一眼。 柒月身上的中衣湿了,紧贴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即便是秦尚这样见过无数花丛的人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原来这丫头是真要救他。就不怕自己伤好了恩将仇报? “你刚才救过我。算是扯平。”柒月虽然不知道秦尚方才为什么救她,但他那会儿抱住她滚的举动绝对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保命。不过最后这支箭还是插在了他身上。 “呵。”这丫头果然精明,竟然知道他怜香惜玉,“成。扯平就扯平。” 柒月一边用扯下的纱衣替他包扎伤口,一边说:“能走吧?这地方不安全。我们得换个地方避避。” 秦尚打量了四周几眼,说:“走是能走,不过我们往哪里去?” 这就是个浅滩,前后左右都没有路,想逃出生天,恐怕要游到对岸,他又不会水。 柒月当然知道这点,包好伤口正好和他摊牌,“要离开这里,五殿下恐怕还得靠臣。不过这会儿还有点空闲,五殿下不妨将方才没说完的事说清楚。臣好权衡一下是否有救你的必要。” 秦尚挑了下眉,这丫头还真是精,不过眼下真是不得不求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将自己带到这个任她宰割的地方来。 “好!我说。”秦尚可不是信口开河,“相信你知道,打怀南失陷以来,莒国攻无不克。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搞鬼,凭三哥,莒国不足为患。” 柒月曾经也听秦槊说过,怀王镇守怀南多年,不像是这么不经事的人,“是四殿下?” 秦尚点点头,不否认,“怀南地处卫国北境,却被称为怀南,这是有原因的。这处地方原本就是莒国的,后来被我们的歷代祖先攻占了下来,却没更名。其实莒国出兵也不过是想收回失地,但卫国肯定不会肯……” “说重点。”柒月才不关心卫国和莒国的歷史,再说眼下也没那么多时间和他闲聊。 “性子真急。”秦尚不再兜弯儿,“莒国之所以可以动作这么快,一来是他们本来就了解怀南地形。二来则是有人将三哥的兵力部署都出卖给了他们。能了解三哥部署的人,除了老四不会有第二个。明白?” “那你说秦槊……殿下有危险又是怎么回事?” 秦尚摇摇头,还说她聪明,这点都想不明白,“带兵增援的除了你……除了六弟,就是老四。表面上是这样。但别忘了朝廷援军的江氏从前戎边之地正是楚地。十万兵马加上楚地援军五万,还有多少暗藏的兵马,我们都不知道。兴许三哥这些年手上还有被他蚕食掉的内应。六弟还不危险?他只不过带了五万兵马而已。照今日老四想除我的心思来看,恐怕三哥和六弟也在劫难逃。他们甚至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危险就在他们身边。”
第140页 “你怎么肯定今日追杀你的人是四殿下?”柒月还有一点没想明白。 “三哥目前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心思管我。六弟之前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也没有必要除我而后快,况且我了解他,没有深仇大恨,他不会暗箭伤人。不是老四会是谁?之前三哥叛乱,原本再没有一丝机会,但六弟帮了他们一把,老四本就苦无办法扳倒太子,只能听了六弟的话从全。父皇赦免了三哥的罪,老四可不再想横生枝节,所以还不趁这机会一举将二人除了,他如何与他二人争?一个战功赫赫,另一个深得父皇宠爱。他拿什么和他们比?至于我……他不过是顺带,免得将来麻烦。” 柒月当然知道,只有秦郃才最了解怀王的兵力部署,可没想到这个怀王当初最信任的四弟竟然城府如此深。隐于他人身侧,既可以掩藏自己的居心,又可以探听他人的虚实,这次秦槊恐怕也会被他矇骗,处境的确危险。 不过…… 秦尚一愣,“我?取六弟的命?”望着别处回忆了一下,满脸茫然。 不过没一会儿…… “小柒,你开什么玩笑?我巴不得他活着,干嘛要他去死?他死了我怎么和他抢东西?人活着受罪才有趣。都说了,我就是想给他添堵而已。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信?” 柒月只不过是试探,见他既惊讶,又茫然就知道应该不是他。可秦槊说过不会是怀南王和太子…… 难道…… “说起来我那会儿也挺疑惑的。不过现在明白了。六弟一死战家没了念想,肯定会保持中立。那么剩下来的人中,大哥就在父皇眼皮底下折腾,容易找到把柄,二哥又是死忠于他,父皇早已对他二人不满,只要稍稍做点手脚,一定会促成如今的局面。恐怕莒国来袭早已是策划好的,只要暗中除掉三哥,皇位一定会是他的。” 柒月看看他,很怀疑,“你就真的没想过皇位?”鬼才相信。 “呃。想过。怎么没想过?不过我得先保住自己的命。等他们争到最后,头破血流,我再发力不是更省心?” 所以说啊!狼子野心,难怪今天会被人追杀。秦郃既然有除掉怀王和秦槊的心,怎么会给这狐狸机会?不过这只狐狸虽然奸诈,倒也奸得坦荡。 “算了。你打算怎么帮我救殿下?”这才是正事。 秦尚说道:“我们得先过河。想办法通知我的人。” “到时候你岂不是可以反悔?”柒月才不上当。 “杜小柒!”人精啊!人精。秦尚算是遇上对手了,当初听说她从太子和安清伯手里逃脱,他只是觉得她聪明,现在恐怕要另眼相看了。他秦尚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要挟过,“本王像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像。”特别像,柒月就觉得他像只老奸巨滑的狐狸。 “好好好!我认输。”秦尚打腰带里取出两样东西,拖过柒月的手,拍在她手心里,“这一个是节制郑江兵马的虎符,你跟了六弟这么些日子,如果他没瞒你应该认得。没有它地方驻军不会听任何人号令,即便是我也不能空口让他们做事,当然,没有我,你拿着它也没用。另一个是我的藩王私印,玉做的很容易碎,你最好小心。如果我不帮你,这两样东西随你处置。再说你不救我,六弟就只有等死,自己选。爱信不信。” 秦尚为了活命,也是瞒拼的。 ☆、78 面对这样的抉择,柒月除了相信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兵符她的确见过,秦尚没有说谎,秦槊节制齐陵兵马时也有一个差不多的。 带着秦尚过江柒月费了不少力,两人上岸后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稍事休息,柒月找了一条绳子将秦尚的王印绑在脖子上,放进了中衣里。 秦尚在边上看着她的动作,笑了,“你就不怕我抢?那种地方引人遐想。或许抢的时候……” “你敢!”柒月捏紧胸前的衣裳。 秦尚见着她那模样就想笑,不过刚哈了一声便伸手捂住了胸口,皱起眉头忍过一阵疼痛,差点骂娘,伸手将腰带解了下来,接着开始脱衣服。 “你干什么?”柒月往后退了半步。 秦尚笑问:“我现在这样还能干什么?你身上的衣衫湿了,我们得先找地方安顿。难不成你想让别人见到你现在的模样?还不过来帮忙?把我的衣衫披上。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柒月被他方才那番话弄得有些不自在,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看看他这要死不活的模样也知道他干不了坏事了。赶紧过去帮忙将他的外衣剥下来给自己穿上,鑑于他还有点善心,加上接下来还要靠他帮忙,装好心问了句:“要紧吗?需不需要我扶着你?” 秦尚原本也没那么脆弱,不过有人送上门,他干嘛要推? “是挺痛。扶着也好。” 柒月为了赶路,没有多想,直接将他右手搭在自己肩上。 “呲。”秦尚就觉得她是故意的,“你就不能扶另一边?”这边正好有伤,这丫头眼瞎了吗? “未免你心存歹念,我觉得这边正好。” 秦尚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算了。赶紧走。”这便宜占得血淋淋的,还不能这时候拒绝,否则自己的居心就会暴露了,很没面子好不?
第141页 两人赶在黄昏前进了一处村庄,柒月给了一户人家几两银子,暂时找到了一处地方歇脚。可秦尚打躺下后就开始发烧,柒月知道兴许是伤口感染了,赶紧问这户人家的主人附近可有大夫。那人大致给柒月说了下,她赶紧让人帮忙照料秦尚,接着便去请大夫过来。 秦尚还不能有事。正如他说的,没有他,她什么事都干不了。虽然回去可以找乐正枫,但齐陵驻军若有大的调动需见主帅或者兵符才会听令。战无双和秦槊在一起,正是既无主帅又没主君和兵符,如果派人去报信,又不知道如今怀南的情况,万一一定需要救援到时候再回头去求秦尚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所以柒月如今的上上之策还得靠秦尚。 这处村子比较偏僻,柒月也这是因为这样才在这里落脚,但要找大夫就麻烦了。攀过一座山,淌过一条浅溪,柒月才找到那户人家给她说的大夫,对于她今天消耗掉的体力来说已经快到极限了。 大夫随柒月回来后,替秦尚诊过脉,说是受了凉,加上失血过多引起的热症,伤口正好在骨头上,反倒问题不大,写了个方子,让柒月去抓药。 柒月总算稍稍放心了,只要不是炎症引起的发烧应该问题不算很大,又跟着大夫跑了一趟,回来时夜已经深了。还好这户人家的主人心肠好,替柒月褒了药,又熬了一锅粥。 柒月担心秦尚发烧烧出什么事来,耽误时间,吃过一碗粥后,想了不少法子替他降温,药好以后又餵他吃了药,才在他旁边的床沿累得趴着睡着了。 秦尚后半夜开始说胡话,把柒月吵醒了,柒月探手一摸,才发现他的烧不但没降还更厉害了。估摸着兴许是药效还没到,又起身给他继续降温。直到黎明时方才安稳了些。 这一晚,柒月累得够呛,一停下就又靠着床边睡着了。 秦尚醒来的时候感觉头很沉,伸手揉了两下才转头见到床边的人,愣了愣,居然又抿着嘴笑了。 柒月为了什么,秦尚当然知道,长这么大身边是有不少围着团团转的人,那不过都是为了他的身份。忽然觉得六弟这样玩儿其实也挺有意思,这丫头一定不会只因为他是陵王。 情是什么?可以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如此委屈,去照顾那人的对手。看来啊!这个字还是不沾为妙,免得自己像她那样,受制于人。 但秦尚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柒月救了他,他会履行自己的诺言。秦尚从来不参与争斗,的确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但也是不想污了自己的手。坐上那把龙椅的人手最好要干净,但像这样打抱不平的事他乐意干,所以他不会食言。 说起来自己能被人家挑出来的毛病不过就是好色。这一点正是他有意让人家看见,也故意摆得非常显眼的一项,既能掩盖自己的野心,又能无伤自己的治国之才。比起父皇的乱伦之爱,他喜欢几个男人,多要几个女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不好? 秦尚躺了一晚上,虽然头还有点晕,却也想活动活动。一起床就打开了门。 这家主人正在院子里烧水,听见声音把头扭过来了,“啊!公子,你可算是醒了。怎么就下床了?昨晚你可是折腾死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了。他为了给你请大夫忙活了一个晚上。” 秦尚对自己发热这件事一点没印象,听人这么一说才感觉自己这头晕不正常。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病了,现在还没好。 “她……折腾了一晚上?” “对啊。后半夜估计您又不舒服了。他进进出出好多次,把我们一家子都吵醒了。天快亮才没声儿了。” 秦尚回头去看床边的柒月,却听见这家主人又说道:“您昨晚那病若不是您这位朋友,恐怕今儿还起不来呢。” 秦尚走回屋里,看着床边儿搭着的人,长长嘆了口气。干脆走过去把她抱到了床上。 “死丫头,算你狠。看在你面子上,这忙我帮。”帮定了,谁让他不喜欢欠人。 柒月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秦尚已不在房间里了。往窗棂上一望才见到天已经黑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担心秦尚说话不算话,赶紧摸了下心口。王印还在,腰间兵符也在,柒月总算是松了口气。秦尚果然说话算话。不过这人去哪里了? 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正好见到秦尚站在院子里,负着手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开门的声音才把头转过来了。 “醒了?” 柒月点点头,“我们什么时候走?” “猴急什么?”怎么也要过了今晚吧。 秦尚不急,但柒月着急,“我睡饱了。” “我起来一天了。” 柒月勐然想起自己方才躺在床上,是这傢伙抱她上的床? “那个……你起来多久了?” “午时。”秦尚一下午就在院子里了。说起来也奇怪了,明明拐了她来是有目的的,可把她放床上,他突然变得君子了。 秦尚对女人从来没这么“尊重”过,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转性了。换作是以往,这人早就是他的了。 “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秦尚别开脸没好气地替自己消了消气,这死丫头简直太不可理喻了。他为她好,百年难得一次大发慈悲没动她,她居然还敢怪他?
第142页 “你着急?那你自己去啊!”就是不叫怎么了? 柒月方才还觉得他这人挺守信用,这么快就翻脸了,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既然五殿下怕死,臣就不求你了。我回去自己想办法。” “你给我回来。”秦尚第一次被个女人气到了,“算你有本事。这事我管了。”怕死不就是骂他熊样吗?这他要是都忍了,他就不是郑王。 柒月背着他抿嘴一笑,激将法果然有用。男人嘛!就怕别人说他不行,尤其是这话还是个女人说的。除非他真不是男人。 秦尚见这丫头许久不转身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其实也没真想过不帮她,只不过是气话。可被个女人摆了自己一道,有点伤了郑王的自尊心啊!总要想个什么法子替自己扳回一局吧? “小柒,本王不喜欢白帮忙。你之前也说我们扯平了,但要帮你救六弟,我也会损兵折将,你将来怎么报答我啊?”秦尚故意用上轻浮的腔调,看这丫头怕不怕。 “这个……”柒月想了想,“您救的人不是我呀!你之所以帮我是因为我后来又救过你两次,这可是救命之恩,我很亏的。但最后受益的人其实是殿下。我会帮你在他面前美言几句的。殿下不是不感恩的人,一定会给你相应的报答的。” 这丫头算盘挺精,秦尚有点头痛,“呸,我才不稀罕他报答。他有的,我什么没有?哎,不对,有样确实是我没有的。” 柒月转身过身,正好看见他在盯着自己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该不会说的是她吧? 秦尚看出她已经明白了,阴阴地嘿嘿两声,故意问道:“你说他会同意吗?不过不同意也由不得他。人我都已经到手了。”这堵给六弟添得真真过瘾。 柒月没好气地翻翻白眼,问:“五殿下,什么时候可以走?赶紧决定,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 “算了。”秦尚既然答应了她,可不想赶不及失信于她,“本王最近闲得发慌。陪你走一趟好了。正好赶着去看他难受的样子,想想都挺过瘾。今晚就赶路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 ☆、79 妈的。一路上秦尚把自己骂了无数次,他究竟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跟着这丫头髮疯。大半夜的陪她爬山涉水,他这辈子什么时候过过这种苦日子了?连自己的风度翩翩都不要了。 这日二人一大早进了一处小城。齐陵与郑江离得其实也不远,至少在卫国地图上不算远,郑江正好在齐陵的东南面,但要用双脚走可就路途遥遥了,那简直就跟去西天取经差不多。还好中间要经过直隶省。因此柒月提议秦尚去驿馆。 秦尚不愿意再跟着她发疯,自然举双手贊成。 两人一到小城驿馆门外,就被人拦了下来。为什么?因为人靠衣装,二人穿的可是前两天问那家收留他们的人买来的两套衣衫。 秦尚想起自己有身份证明,可往怀里一摸才想起给了柒月。他就这样盯着柒月看,柒月因为之前根本没留意过这些,半宿没想起来。 回过神才打脖子上抽出那条绳,将秦尚的王印取了出来。 驿馆的人鑑别过王印上的身份,赶紧安排人带二人进去休息。 秦尚好不容易找到个像样的地方想赶紧找人去给自己做两套能见人的衣裳,却被柒月抓住处理要事。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已经忍了两天?” 说起来柒月这两天倒是发现了一个可以迴避秦尚的好办法。这傢伙怕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洁癖,如果不是因为穿着他那身中衣出门有点怪,他是死活不会穿那家人的衣服的。 最后柒月还是用上了激将法,骂他娘娘腔就是爱折腾,他才把那身衣服换上,路上唧唧歪歪了大半宿,就说身上痒。 所以柒月把自己有多脏弄多脏,秦尚果然躲得远远的。 某日吃饭的时候,店家问他们要不要大蒜,秦尚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副嫌弃的表情。所以柒月直接说要,丝毫不理他的感受,这傢伙后来连路都不愿和她一起走了。 这样挺好,免得惹上麻烦。 可今儿到了驿馆,柒月却不想他偷懒,“你在封地调兵要写奏摺给皇上。趁这会儿有空赶紧写。” 秦尚这几日被这丫头折腾得够呛,知道自己若是不写,她就没完。只好拿起驿馆房间里的笔乖乖就范,“不就是个奏摺吗?要得了多少功夫?” “对啊!那你还不赶紧?”柒月一点没给他面子。 秦尚提笔疾书,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写好了,柒月拿起来看了看,这傢伙倒也聪明,文采极好。 大致称说国难当头,身为皇子不愿袖手旁观,愿带兵五万救援怀南战事。望父皇恩准。 言词恳切,感情真挚。皇上看了应该不忍拒绝这样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皇子。 不过这还没完。 柒月看着秦尚笑了笑,“还有一封,写完我就让你找人做新衣裳穿。乖。”说完一副你懂的表情。 秦尚真是哭笑不得,不想自己难受太久,只得再次照办。 柒月要秦尚写的是给郑江驻军统领的信函,要他赶紧整顿驻军,筹备军需,好待郑王接到准奏的圣旨就即刻发兵。
第143页 柒月待他写完,拿着两份书涵去找人尽快送过去。 秦尚看着她的背影就来气,可气归气,他却又忍不住笑了。真是有病。 秦尚和柒月在这驿馆住了两天,秦尚总算有了新衣服穿。可柒月还是穿着那身破衣裳,也不洗澡。 秦尚是精明人,怎么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不过还真不想动她,要说没兴趣,好像又不是,可偏偏就是喜欢由着她这样玩。 不过秦尚也耐不住寂寞,第二天晚上就出去寻乐子了。 柒月不想他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知道他跑出去花天酒地,当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呆在驿馆院子里找了本书来看。 可看着看着没半个时辰,秦尚就回来了。脸上神色很不好看。 柒月戏嚯问他:“怎么?外面姑娘太丑还是不合口味?” 秦尚黑着脸,火道:“比你好看。” “那你怎么回来了?难道……”柒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该不会他办事就这样吧?“都说凡事要节制嘛。年纪轻轻就……啧啧,往后可怎么办?” “杜小柒!”秦尚真是火了。 妈的,好不容易找个地方玩,可一进去喝了两壶酒就突然兴致全无,想回来。秦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一个字--烦。 柒月还要求他办事,不敢把他惹得太过抓狂,见好就收,拿起书打院子里的凳子上站起来,对他随意做了个拜拜的手势,“院子留给五殿下您。臣回屋去看。” “站住。给本王回来。” 柒月转过身,问:“五殿下有何吩咐?” 秦尚看着那张嬉皮笑脸的俏脸,一下子整个都不好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想回来。 “滚!”原来是因为她…… 他居然想回来和她吵架玩?这他妈什么病? 柒月不明白他发什么疯,见他这会儿是真发火了,赶紧真的滚蛋。 秦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心很乱。感觉不好,让驿馆的人又送了两罈子酒过来,一个人闷闷地独饮。忽然发现自己不那么想去救六弟了。 可那丫头肯定不会答应,一定会说他言而无信。不想失信,怎么办?再说奏摺都已递上去了,想收都收不回来。 “小柒。开门。” 柒月正在屋子里看书打发时间,这几天赶得太急,也想让秦尚透透气,找找乐子,免得他惦记上自己。没想到他居然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这会儿还喝得醉醺醺地来拍她的门。 “五殿下。臣在休息,不方便。” “给我出来。” 柒月听到这声怒吼,着实吓得不轻,恐怕就算自己不开门,他也会闯进来。 未免真的激怒他,柒月打开了房门。 秦尚一身酒气,见到人又蔫儿了几分,“出来陪我喝酒。” 柒月赶紧说:“臣不喝酒。这事儿皇上也知道的。” “那你陪着行不行?”秦尚很不耐烦。 柒月无奈,“好!不过臣真不喝酒。” “嗯。不喝。就陪我坐会儿。” 秦尚醉醺醺地转身,柒月担心他倒在自己房间门口,伸手扶了他一把,将他挪到院子里面坐好。 秦尚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放到嘴边,迷离地看着对面刚坐下的人,“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为他?” 柒月不是很想和他分享自己的感情,转而问他:“五殿下您呢?真的没有遇到一个真心愿意为她付出的人?” “没有。”秦尚仰头将手里那杯酒一饮而尽,“没遇上。”不懂什么是情,也不想懂,千万不能懂。 柒月感觉他挺惆怅,不太明白他今天怎么了,嘆了一声,“其实不知情为何物也挺好的。至少不用烦。” 烦?他现在就很烦。她懂个屁。 “很烦你还对他这么好?让他死了算了。小柒,别口不对心。”他会当真。 “五殿下。您喝醉了。”千万不要和醉酒的人讲道理,只会越讲越麻烦,柒月很适时地打住了话题,“要不您回去睡会儿?” “好!”秦尚站起身,皱着远山眉晕了一会儿,伸手想找东西扶,抓了几下完全没找到手感,突然很火大地将满桌的酒壶掀到地上,一地破碎的声音溅了起来,“杜小柒!你给本王听好。本王可以救你要救的人。但本王不会因此放弃皇位。他迟早还是要俯首称臣。不想他死,你就最好留在本王身边,我可以承诺留他一条命。” 柒月真的是煳涂了,这人喝醉酒就喜欢语无伦次?这是什么逻辑?她让他放弃了吗?最后谁输谁赢全凭本事,再说柒月对秦槊有信心,何惧他威胁? 不过他这会儿恐怕是真醉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想和个酒疯子发神经,出去叫了一个人进来,把秦尚扶回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柒月还在房里梳洗,就听见有人又来敲门。 打开门一看,竟然又是秦尚。今儿这人穿了一身新做的月白色长袍,又把一件纱衣套在了外面。好似恢復了往日的风流公子神采。 “赶紧收拾好出发。本王赶着去替你救人。”
第144页 柒月有点不明白,平时都是她追着他赶时间,今儿这人睡了一觉起来竟然转性了? 秦尚好像不太想和她啰嗦,说完这句就转身走了,“马车已经备好了。赶紧。” “哦。”柒月回房打理完,立马就赶了过去。 秦尚已经坐在马车里等,见到她上来坐稳,直接吩咐人赶车。 马车出城门前,秦尚莫名其妙地打怀里摸出一根红绳,递给柒月:“把绳子给我换了。” 柒月有点儿不明白,一下想起自己衣服里挂着的他的印信,故意问他:“干嘛要换,好好的。” “难看。那是我的印信,挂那么丑的绳子,你想丢我的脸?” 柒月问他:“如果不换会怎样?” 秦尚眯眯凤眼,很认真地说:“那本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怀南了。”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他也只有拿这点可以挽回一点局面。 柒月接过他手里的红绳,仔细一看,竟然是编织过的…… “五殿下手艺真好。” 秦尚一点没要脸,“当然。” “你平时都这样哄女孩儿?” 秦尚脸又黑了下了,“以后不许再提这个。本王从今日起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美色?哼!本王以后都不会乱沾。” 这丫头不是喜欢六弟吗?六弟和自己有什么区别?秦尚酒醒后就想了个明白。六弟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近女色,别的没一样能和自己比。别以为他整天将自己关在齐陵那处宫阙里,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柒月感觉他昨晚的酒恐怕还没醒,再不然就是又发烧了。伸手探了探,却被秦尚一下子打开。二人不觉笑了上来。 ☆、80 秦尚一下子变得积极起来,从赶回郑江,到发兵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圣旨一到,他就领着封地的兵马带着柒月浩浩荡荡地共赴怀南。 兵马仅走到一半,怀南突然传来战报,卫军节节败退,怀王被困南岭,生死未卜,急需救援。陵王下落不明。怀南仅余朝廷援军八万,齐陵军四万,楚地援军三万不到。 秦尚的猜测显然得到了最好的印证。怀南本地驻军已几乎荡然无存,援军不是那么熟悉敌情和地形,迟早也会溃不成军。 不过让柒月更担心的一件事是秦槊这时候竟然下落不明。究竟是生是死,十分令人揪心。但只要一天没得到消息印证结局,柒月都不会放弃。 秦尚这几日已下令让郑江军加快行程赶往救援,处理玩该处理的事就会回到大营和柒月拌嘴。 柒月对他行为的理解是,秦尚知道她担心秦槊,所以故意找茬儿,让她分心。 的确。秦尚打收到前方消息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替小柒担心,担心这臭丫头受不了刺激,又担心她会难过伤心,整个人都变得婆婆妈妈的。可陪了几日下来才发现这丫头坚强得像块石头似的,和以往那些女人根本不一样,真是白操了好几天的心,自己倒像是在自作多情。 郑江军赶到怀南时已是夏季,正好遇上一场暴雨,秦尚不得不命军队扎营休息。千里奔袭本就是一件劳军的事,必须让大部分人都得到足够的休息,方能上阵杀敌。 柒月没有这时候催他,反而亲手帮忙安顿,秦尚对她这反应很满意。只不过没想到有个女子会如此明事理。 还好雨过天晴后,前方竟然传来了好消息--陵王找到了。受了伤,正在怀南主城以南的齐陵营地养伤。 秦尚一刻也没耽搁,知道有人很惦记,这也是他对她的承诺,必须履行。至于自己,秦尚不会放手,但得先了结这件事情。有了交代他才可以光明正大。 经过半月行军,郑江军终于与齐陵援军汇合。 秦槊没想到五哥会来增援自己,挺意外,拖着伤病亲自出帐迎接,这是基本礼节。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 大营门口停着一辆军营专用马车,车帘掀起,走出来的人竟然会是柒月。 秦槊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感觉。 一月多以前,秦槊就收到齐陵郡传来的消息。柒月丢了,莫名其妙地就丢了。 秦槊恨不得丢下手头上所有的事赶回齐陵,可偏偏那时候…… 柒月抬头望来那一瞬,秦槊下意识缩回自己的手。不过还是被她尽数看在眼里,那种木纳,秦槊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 柒月同样也没想到,见到秦槊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身边站着一个妙龄女子,十七八岁。柒月正好认得,正是秦槊将娶的未婚妻--江玉颜。而两人的手刚刚还握在一起,见到她,秦槊才慌乱地丢开了身边的人。 柒月从未想过失恋会是什么感觉,但心痛却悄然来袭,这么没有防备,如此清晰。就像唿啸而至的海啸,扑面而来,瞬间将过往一切的美好都淹没在了巨浪里。然后整个世界只剩下悄无声息的寂静,静得令人恐惧。 秦尚是第一个见到秦槊模样的人,承认自己有点卑鄙,没有给车里的人任何提醒,的确希望这场面来得更刺激。不觉嘴角微微扬起,干脆一伸手将身边刚走下马车的人,拽在了手里。 柒月愣愣的没有给出回应,也给不出任何回应。只是听见秦尚笑了一声,“呵!六弟。五哥真是替你开心。终于开窍了哈?”
第145页 秦槊脸上青筋骤然突起,低吼一声:“放她过来。她是我的人。” “哦。”秦尚笑了笑,手里依旧握着,想给这个刚刚知道真相的人一点温暖,算是对自己方才行为的一种愧意,转头好似徵求意见一般问:“小柒。你是跟我去营里歇息,还是留在齐陵军?我不勉强你。” 秦槊眉头拧得紧紧的,忍住怒意,唤了声:“如晦,过来。我有事与你商议。” 柒月目光空洞洞的,漠然看了看那边的两个人,忽然转过身,说:“五殿下,你还不命人扎营?”心里突然很痛,只想找个地方先冷静。还有,或者…… “嗯。好的。”秦尚异常体贴,转身命人在附近找块空地扎营。吩咐完才又转了回去,“六弟,我奉父皇圣命前来援助怀南战事。希望你别做什么令父皇失望的事。” “杜柒月!你给我过来。”秦槊压根儿不理说话的人,只想将所有事情理个明白。 为何她会在秦尚身边?秦尚这次援军与她有什么关系?秦槊自然知道自己这五哥的秉性,和他在一起的女子…… 她究竟现在是谁的人?为何可以忍心看着他伤心? “殿下,这人是……” 听见身边这温婉的声音,秦槊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平息掉心里所有的怒气,解释:“我的授业博士。” “难道就是……就是上次战将军匆匆来报在齐陵走失的那个人?” 秦槊点了点头,他和她的关系又怎么可以只用那个人来诠释。望着那个倔强的背影,心竟然开始滴血,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是。是他先对不住她的。可是他想解释。私下的。 听见两人对话的声音,柒月终是把心一横,“五殿下,臣累了,想找地方休息。” 秦尚转头看看六弟,淡淡一笑,“可以。”说完拉住柒月的手,直接去找自己的营地。 秦槊站在大营门口,望着二人牵手离去的背影,一拳打在旁边的立柱上,指节间渗出鲜血,可这都痛不过心。她竟然选择秦尚!也不肯听他一句解释? 柒月与秦尚离开齐陵大营,郑江军营地尚未完成,两人先找了一处空地坐下。 秦尚知道这丫头一定很伤心,又不知道如何安慰。要放在从前,伤人的是自己,根本不用去想如何安慰,可小柒难过,他也莫名伤心,“那个……他刚才叫的名字是你的真名?你究竟有多少个名字?哪一个才是你?” “杜柒月。”柒月隐隐感觉或许秦槊有苦衷,有什么隐情,但她还没缓过气,而且这种时候的确需要冷静。否则或许秦槊的某些不为人知的计划会因为她的到来功亏一篑。但即便是为了战局,她此刻也不想真的去面对,或许暂时留在秦尚身边反而心情平静一些,对大局有利。 “臭丫头。居然瞒我这么久。”秦尚故意怨道,“为了你一句话,本王千里迢迢赶过来,你可真够意思。” “五殿下,谢谢你。”柒月很诚恳地致谢,“我是指方才。” 秦尚看得很揪心,干脆一把将人拖进自己怀里,把那张并不楚楚,可他仍是觉得可怜的俏脸埋在胸前,“想哭就给本王哭出来。别他妈憋坏自己。本王看着难受。” 柒月没想到他会这样,用力将人推开,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五殿下,臣还是喜欢你斯文一点。” “那都是装的。装的你知道吗?本王其实很喜欢骂人的感觉,很痛快,本王不是断袖。若不是生在这破石子的帝王家,我能活这么辛苦?” 柒月才懒得理会他这些,知道他不过是想安慰自己,虽然见到那一幕心里确实不好过,但面对一个真心想哄自己开心的人,她也不想他担心。第一次忽然觉得和他拉进了距离,“明明是个伪娘,还非要扮阳刚。” 柒月说这话,其实挺违心的。秦尚自打脱了那身锦衣,领军以来,戎装加身,的确还是有点男儿气概。秦家的人都太会演戏,柒月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他们,忽然觉得好累。只想赶紧弄清楚一件事,做完以后也算了了心愿。即使不能回去,也可以离开此地。 柒月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气头上,可有时候也很想任性地发发脾气。 “五殿下能不能帮我查一件事?” 臭丫头有事求他,秦尚甘之若饴,“讲。”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他也会帮她查明。 “我想知道当初在护城,究竟是谁想刺杀秦槊。” 这丫头…… “没心情。不查。” 柒月感觉他有时候翻脸跟翻书似的,但这件事已经拖了太久,柒月不想再拖下去,“五殿下若不肯帮忙,臣自己会想办法。” “你……”秦尚真是不明白,方才她还很伤心,虽然没哭,他却感受到了,她的心血淋淋的,她难受,他也跟着不好受了,虽然这样是他巴不得的,“他方才都那样了,你还帮他?杜柒月,你疯了不成?” 柒月知道他误会了,噗嗤一笑,“谁说我是为他?我只是为了一个无辜受累的姐妹。” 秦尚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因为六弟,只要不是为他,什么都可以,“好。这事我帮你。”
第146页 二人说完,主帐已搭建完毕,有人过来禀告。秦尚让柒月和自己先回去。 二人刚走到主帐门外,就见到战无双直挺挺立在那里。 柒月看看秦尚,说:“我想他应该是来找我的。” “未必。”秦尚可不想她再为六弟的事伤心,直接就拦住了她,“我先问问。” 柒月想想,点点头默许。 秦尚转过脸整个人就变了,虽然依旧一身戎装,却变得有点儿吊儿郎当的,“啊!无双啊!好久不见,你……你真是……又结实了。”整个就一色咪咪,图谋不轨的调调。 战无双远远看了柒月一眼,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收回去,“五殿下。末将奉殿下之命,请您过营一叙。”说完,战无双转身走了。 秦尚故意提高嗓门对柒月说:“看看。我就说他不是来找你的吧。赶紧回帐里休息。我去去就回。” 柒月有点担心,害怕两人这时候闹起来,赶紧叮嘱他:“别乱说话。” 秦尚点点头,跟着无双离开的方向走了。 ☆、81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香香的母亲动手术,现在icu观察中。 因此最近经常出现断更的情况,且无法保证正常更新。 请谅解。 父亲三年前去世,母亲是香香唯一的亲人了。 故万分忧心。 再次来到齐陵军大营,秦尚春风满面。 六弟的主帐门外除了刚刚传话回来的战无双,没有一个闲杂人。可见里面那人约他是谈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今儿六弟的表现与往常很不一样,的确像个男人,尽管秦尚在京时就已经猜到一些东西,但真的见了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么多年的隐忍。看来六弟比想像中强,恐怕将来会是他最有力的对手,不过眼下,两人必须联手。 和战无双再次打了声招唿,秦尚掀开帐帘直接跨了进去。 秦槊见到刚进来的人,面色平静,端坐在主帐上方,浑身透出一股王者威仪。这样的秦槊,秦尚从未见过,的确很有魅力。难怪将柒月那臭丫头哄得这么为他费心。 “不容易啊!本王的六弟终于都长大成人了。再不用本王替你操心。”秦尚见他不出声招唿自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看看六弟,“找我过来是谈正事,还是私事?” “她不会喜欢你。”秦槊很直接。当初柒月虽没有特地说明,但他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她梦寐以求的感情眼前这人根本给不起。 秦尚点点头,反问:“所以是私事?” 秦槊轻哼,他不过是告诉他一个不可能改变的事实,终究柒月是会明白他的,只不过眼前这人是横在二人之间最大的阻碍,他必须让他知难而退,若他不肯,那就怪不得他了。 “既然你是奉父皇之名前来援军,相必路上已经都有所准备。如今怀南形式严峻。三哥被困南岭已有一月,我方人马屡次救援都被对方化解。很显然,有人想将三哥困死在南岭。这个人你我想必都已心知肚明。” “所以你之前失踪是有预谋的?”这点秦尚早已看透,“不过我好奇的是你的伤怎么来的?” “苦肉计。柒月想出来的。就是为了我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秦槊毫不避讳,反正这一切都已经成炊,谁也没有办法再能阻止。 秦尚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有个女人这样为过你,六弟真是福气。我也被她折腾地够呛,若不是她紧赶慢赶地催,估计我这会儿还没到怀南。这丫头,烦人得紧。” 秦槊面上表情没有变化,放在台案上的手却不觉握得很紧。秦尚嘴里说着怨怪的话,但却满是宠溺,差点儿忍不住那一丝心碎的感觉,“五哥原来不是好心。” 听到秦尚援军的消息,秦槊的确当时挺意外,一直知道他是只深藏的狐狸,从来不会轻易与任何人撕破脸皮。仅仅是为了柒月? 秦尚坦荡地说:“的确。我从来没什么善心。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个自己想得的利益。” “这样很好。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秦尚很好奇,“什么交易?” 秦槊说道:“天下归你,柒月还我。战家永世听你之命。” 秦尚愣了,整个人僵了许久才有反应,清醒过来扬声大笑,“六弟。这个诱惑很大啊!不过战家真会这么听话?你为了她真的可以捨弃天下?”别哄哥哥玩好吗?这很容易让人经不起诱惑的。 “江山如画比不过她给我的风景。”区区皇位算什么?秦槊从来就没放在眼里,原本就是打算上演一场玉石俱焚的,只不过是为一个人改变了初衷而已,“你不动我,不动柒月,战家不会反你。机会只有一次。我给你回去慢慢想,时限是怀南战事结束之前。” “诱惑挺大。值得考虑。不过我这个人比较贪心,天下想要,柒月……我也想要。”秦尚慢条斯理。 秦槊拍案而起,“那你会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哎!六弟,你这会儿一会儿公,一会儿私。弄得哥哥我很乱呢。”秦尚嬉皮笑脸的。果然看他青筋暴怒的样子很解气,不过自己也是很认真的。柒月不是教过他吗?天下在手,美人尽有,他有什么理由要了天下,放弃柒月?这可是他头一次为一个女子倾心,虽然时常被那丫头虐待得鲜血淋淋,秦尚只好认为这是报应。
第147页 “所以……你不打算与我联手?” 秦尚笑了,“六弟何出此言?五哥我刚到怀南,歇都尚未来得及歇,就来与你商量战事。还不能说明我的诚意?联手是眼下大势所趋,抛开私事,我也不是傻子,单凭我郑江兵力不足以与那人手里的兵马抗衡。不过六弟的确厉害,这样的情势下居然能保存实力。你手上尚有四万人马,加上我,相信凭我二人的能力,足以以少胜多,扭转局势。不过六弟的牺牲,五哥都明白。若不是为了稳住那八万朝廷援军,又怎么会甘愿牺牲自己?” 秦槊忽然觉得很讽刺,连秦尚都能一眼明白的事,柒月为何会相信那是真的? “既然如此。我给你三日,整顿休憩好你的人,拔寨反击。” “哎!六弟。”秦尚嘆道,“你真是心急。以为这样,柒月就会原谅你?”想都别想,他绝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原不原谅是她的事。与战事无关。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到时她如何选择,我听天由命。”秦槊不相信柒月真的这么狠心,一点机会都不给。 秦尚起身,准备要走,忽然转头问:“即使她从过我,你也要争回去?” “对!”无论发生过什么事,即便知道柒月和他在一起一定不可能完整地保护好自己。即便明白她为了求他援军,一定付出过什么代价。秦槊只想要她,别的不愿在意。相比这些,他更不愿承受的是彻底的失去。 秦尚确实很佩服他,毕竟自己不在意是从未有在意的心思,浪荡惯了早已看轻。但六弟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不过佩服归佩服,他是绝对不会将这些足以赢回一个女人心的话说给柒月听的,“也对!你现在也不是绝对干净。何苦在乎这些?未来的陵王妃竟然这样耐不住性子,就不怕被人始乱终弃?如果她有幸听见你为柒月的这番话……呵呵!这世间又多了一个伤心的女子。”说完秦尚离开,他可没骗柒月,江玉颜绝对不是完璧。所以他和六弟不过都是一样的人而已。 秦槊跌坐在主位上神色黯然,柒月……她也是这么看他的?所以才会如此决绝地选择秦尚? 打六弟那儿回来,秦尚一进自己主帐便换了副面孔对着柒月长吁短嘆。 柒月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压根儿没心思理他。 对!之前见到那一幕,柒月真的很气,气得巴不得立马离开那里,见到那两个人都感觉污了自己的眼睛。但打秦尚走了以后,她安静下来却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秦槊不是那样的人,可秦尚说的话又那么刺耳,或许她应该听听秦槊自己的解释再做决定不迟。 柒月自己也没想到见到那一幕,她会如此生气,不过若是秦槊真的在乎自己,他一定还会再来找她的。下一次一定不能再任性发脾气,要认真听完他的解释。 “餵。小柒,你有没有良心?”秦尚还是愿意这样叫她,“我千里迢迢赶过来帮你,却被他这样欺凌。你连可怜我一下都不肯?” 柒月被秦尚掰过身子才回神,见他脸上一脸委屈,问:“怎么了?这是。” 秦尚真的想哭,一个人说了这么久,她居然没听…… “六弟欺负我。” 柒月忍不住噗了出来,秦槊会欺负他?不太可能。以为是小孩子玩游戏吗?今儿看见秦槊就知道他已按了了他们当初商量好的意思施过苦肉计了,恐怕他身上的伤也是这样来的。秦槊既然再不会以小孩的模样示人,自然不会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你倒是说说,他如何欺负你。如果真是他欺负了你,我一定不站在他那边儿。” 秦尚听着这话就心里一阵冒酸,还想站他那边儿?想都别想,“他要我和他一起三日后拔寨。小柒,我这才刚到呢!歇都不让我歇会儿。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你不正为这个到这里来的吗?”柒月压根儿不懂他这是在撒娇。 秦尚瞬间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这……这果然是还没养家的臭丫头,他都掉井里了,她居然还往里面丢石头呢! “我不管。反正就是他欺负我。”秦尚故意捉住她的手臂靠在上面,一点点的接近,终有一日她是会接受的。 柒月起了一身鸡皮,想把手抽回来,可偏偏有人拽得挺紧,就是不肯撒手。 柒月最初对秦尚的感觉是娘,接着就是风流,这下有人是真全改了,却变成了这模样,柒月有点儿接受困难。 秦尚觉得这样还不够,有的事虽然需要循序渐进,但揩下油总可以。站起身直接将人拉了起来,“走。我俩今儿都不开心,带你出去散散心。” “你不是说三日后拔寨,需要休息吗?”看来这人果真不需要同情。精力挺旺盛。 秦尚一出门就让人牵来几匹马,挑了一匹性情相对温顺的把缰绳递给柒月,“你不是说马跟你犯沖吗?今儿本王就教你如何让它乖乖听话。” 柒月是挺想学,不过这是秦槊当初答应她的事儿,她不太愿意和第二人去完成。 可秦尚根本不理,直接就将她抱到了马上去,“抓紧缰绳。我教你。” ☆、82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包涵。
第148页 最近在医院,所以更新很慢。 回去后会加紧更新。 有些戏就是要做给人看的。 秦尚上马就带着柒月奔了出去。 大营外是宽敞的空地,正好可以看见齐陵军军营。军营中间有条大道,秦槊的营帐就在大道最末端的位置,只要他出来,二人的这番举动就会跃然眼底。 秦尚是有机心的,所以一出自己大营就加快马速,逼得柒月不得不配合他的动作,显得十分亲昵。 “五殿下!慢点儿。” “别怕,有我在呢。”秦尚在她耳边低语。 柒月没有安全感,加上别扭,不免提心弔胆。完全没法分心去看四周的风景。 直到秦尚确认自己已经吸引到某人的注意才将马匹减速,打马上跳下来,说:“好了。这下你自己骑,我告诉你要领。” 柒月大多数时候都是乘马车出行,为数不多的几次骑马不是无双带着,就是秦槊在身边,这会儿是真没心情,不知不觉就会想到他们,想到之前几人在一起开心的日子。 秦尚下去以后,刚将话说完,柒月就干脆熘了下来,姿势不太正确,最起码没有踩着马镫借力。 秦尚真没想到这丫头脾气挺倔,被她吓一跳,赶紧伸手去接。 柒月动作挺快,险些打马上掉下来,在地上站稳时心有余悸,“五殿下!你干脆让臣摔下来得了,反正摔坏了王印又不是臣的。” 说起这王印柒月挺担心的,还真不是个好东西,虽然不大,但挂在脖子上整天都提心弔胆,就怕一个不小心弄坏了,秦尚会找她赔。刚才下来的时候好像在马鞍上搁了一下,柒月赶紧拽着那条绳子抽出来检查。 还好。完璧无暇。 看完松了口气,又塞回去。 秦尚挑眉,露出一抹得逞的表情。虽然没有转头去留意某人的样子,估计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可这丫头还不自觉。 柒月放好王印转身准备回大营才发现齐陵军营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隔得太远,柒月看不清战无双的表情,但秦槊那模样不用看也知道是呆滞的,仿佛二人心有灵犀。一下意识到这根本就是某人蓄意,他说过他就是要给秦槊添堵,转过身瞪了秦尚一眼。 秦尚手里捏着马缰,随手摊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过去就过去解释。我无所谓。”臭丫头生气也挺有趣。他就是这么卑鄙,她知道的。 柒月闭眼皱着眉头想了一瞬,终是转过身直接朝齐陵郡大营而去。 秦槊是被外面士兵的吵闹声打扰,才打帐里走出来看。郑王有断袖之癖这件事卫国举国上下无人不知,不过秦尚从来没如此放荡不羁。因此引起不小骚动。原来那些风传是真的。 秦槊听见外面起闹的吵闹声才走出来,远远一看马上的人就认出是柒月,他对她如此熟悉。两人那番举动自然落进他的眼里,原本他以为柒月无论是被五哥要挟,或是为求援军不得不从,至少应该有点委屈。 可没想到自己亲眼看到的却是柒月对着五哥如此自然的样子。这算什么? 难道自己一开始的理解都是错误的…… 直到柒月走到面前,秦槊才将脸别到了一边,“脖子上是什么?” 柒月很认真地回答道:“五殿下的王印,他……” “你会后悔。”秦槊转身拂袖离开。 王印?何等重要的东西…… 五哥竟然挂在柒月的脖子上,两人关系真是非同一般。就连自己都不敢拿来当儿戏。他们…… “你……”柒月真是觉得自己疯了,为什么要过来和他解释?一开始背叛两人感情的不是他自己吗?他居然如此轻易地便将自己的错全部归咎到了她身上。 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却听见无双也跟着说了一句:“柒月,你真的会后悔的。” 这都什么嘛?为什么个个都以为她背叛了秦槊?甚至连秦槊自己都这样认为。好吧!那就等着看看,究竟是什么会让自己后悔。自己该后什么悔? 柒月觉得自己没错,做错什么了?担心他错了? 三日后,齐陵军与新到来的郑江军一道拔寨开赴怀南主城救援被困已久的怀王。 整军开战前夕,双方一起举行了首次誓师大会。反击即将开始,两位领军的藩王分别说了一些振奋军心的言辞,末了各自回到自己的阵营。 秦槊没有看过郑江军主位一眼,自然也没见到柒月为他担忧的目光。好似铁了心要让她后悔一般。 不过柒月却亲眼见到他回去时,他的准王妃亲自替他整理了一下披风的绳结。 这幕自然也落在了秦尚眼里,故意凑过来说:“我们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来,小柒,替我也整理一下绳带。” 柒月忍不住被他逗笑,低骂一声:“滚一边儿去。” 这三日柒月心情很不好,多得秦尚在身边故意找茬儿,虽然明知道那天的事他脱不了干系,但他毕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加上这些日子他的诚意相助,柒月在心里多多少少对他有点感激。但柒月骂他已成自然,好像骂过以后的确能解一些气。 不过人总是要走的,直到踏出军营那一刻,秦槊都没回头看过一眼。如果这就是他说的要她后悔,柒月一点儿不觉得后悔。
第149页 大营设在战场五十里之外,秦槊的准王妃江玉颜出生将门,与他们一道踏上征程。 柒月一个人在大营里独自等待着前方传回的消息。 不得不说,秦槊与秦尚都是深藏不露的狐狸,接连几日传来的都是捷报。陵王率军攻下几处莒国据点,郑王也不甘示弱地连连取胜。 不过十日后的消息却并不让人开心,怀王被困月余,最终弹尽粮绝,秦槊和秦尚在南岭找到他时已是奄奄一息。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手里捏着楚王叛国的罪证。 怀王直到自己被逼入绝境才知道自己身边一直潜伏着一匹白眼狼。不过他相信终会有人替他报仇,即使不为他,也会为了皇位除去这个背叛自己的人。 接下来秦槊和秦尚都挺忙,忙着抢功收復失地。不过显然秦尚兵力不足,秦槊有江家支持,大半失地都落入他的囊中。 秦尚稍稍扳回一城的唯一亮点,竟然是他巧施妙计生擒了落荒而逃的楚王秦郃。 怀南战事尘埃落定,莒国见大势已去,唯有撤军退守关外。 秦槊与秦尚几乎同时班师回营。 秦尚是最先到的。 一到营地便嚷嚷着要喝庆功酒,立马着人去准备。 可一进自己主帐就立马消停下来,见到里面无聊地就快崩溃的柒月,竟然流下泪来。 秦尚的眼泪这次是最真诚的,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他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差点儿就无法回来见柒月。毕竟若论文治,他或许与秦槊能称伯仲,但要说到武功,他这次可是真真见识到了。 所以秦尚在柒月面前说的第一句竟然又是--“小柒,六弟他欺负我。” 妈的,和他一起上阵杀敌,秦尚就觉得自己真的很断袖好不好?还好自己足智多谋懂得智取。 柒月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相当无语,赶紧把身子转到一边去。 “小柒。”秦尚没讨到好,突然变得异常严肃,“你老实告诉我。那日在京城,救你的人是不是六弟。这段日子,我越看他越可疑。” 这种关于秦槊的秘密,柒月是不会告诉他的,“老实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人戴着面具,将我送到太尉府就不见了人。” “你真的不知道?”秦尚很怀疑。 柒月很认真地点点头,“真的不知道。” 秦尚听完接着又哭,而且很伤心。小柒明明就是骗他的,那人肯定是六弟无疑。自己走了这么久,这臭丫头怎么还没想通,还帮着那人来欺负他。 “等着!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秦尚立马叫了一声来人,等人进来后,直接吩咐:“待陵王回来,你亲自去请,就说他五哥我今晚请他喝庆功酒。” 鸿门宴?掷杯为号?柒月赶紧替秦槊推辞:“那个……五殿下,陵王他不喝酒的。” “请他吃饭总行吧?”这丫头越是不想见他,秦尚越想她见。不见自己怎么做手脚让他们恩断义绝?这可是马上就要各自回封地了。接下来六弟就该成亲了,他必须让这丫头面对这个事实。 “对了。”柒月想起正事,“你可查明了护城一事?”秦郃是他抓的,没理由不会询问,即使是他忘了,柒月也正好给他提个醒。 果不其然,秦尚拍拍脑门,“哎呀!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我这就出去问问老四。他正好关在我营里。” “我……可以一起去吗?”柒月想亲耳听。 秦尚皱着眉说:“老四现在的模样……有点惨不忍睹,我担心你看了晚上吃不下饭。你还是别去的好。再说他即便是被囚,身份也是皇子,我去尚还可以,若是你跟着……” 柒月明白他的意思,皇子嘛!要给人家留点面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审问的。 “那……好吧。记得一定给我答案。” 秦尚点点头,整了整战袍才出去。 柒月静静等着他的消息。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秦尚才又回来。 柒月赶紧问他:“他认了吗?” 秦尚脸色有些不对,似乎十分犹豫,走到柒月身边,捉住她的手说:“我觉得,你或许不知道比知道好。” “为什么?” ☆、83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了。最近因为家里的事断更。 本人郑重承诺,周二回中山后恢復日更。 谢谢理解。 无论柒月怎么问,秦尚就是不肯说,到最后竟说是为她好。 这令柒月不得不怀疑,这事一定有蹊跷。要么这个幕后主使的身份见不得光,要么他就是与自己有莫大关系的人。 这事弄得柒月一团乱,趁着秦尚忙着张罗庆功宴的事,柒月偷偷熘了出去。 营里的人都认识柒月,没人阻拦,只要稍稍观察就能发现秦郃究竟被关在哪里。 没多久一处帐篷引起了柒月的怀疑,因为那里实在太过显眼,四周都是兵士,看守得极为严密。柒月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却正好见到打里面出来的人。 还没来得及躲,柒月整个人都愣住了,定定地站在原地。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 秦槊打帐里出来,也正好见到柒月,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表情。
第150页 “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可是秦尚的军营,他在这里有些不可思议。 秦槊侧身站着,没一会儿战无双押着秦郃出来,他才不带一丝感情地解释:“接管人犯。父皇命本王即刻送他回京。” “等等。”柒月赶紧叫停,“我只想问他一句。” 秦槊漠然说道:“可以。不过他不一定能回答。” 柒月有些不太明白,仔细看了秦郃几眼,竟然发现他好似昏睡了过去,“别告诉我这一切是你安排的。”柒月不想怀疑,可秦槊做得真的太可疑。 “他原本就受伤颇重。半条命而已。” 柒月不信,明明之前秦尚说的话不是这样的。虽然他没告诉她答案,但他是知道答案而不告知。也就是说,秦郃当时应该是清醒的。 “无双,带人走。” 柒月真的不明白秦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者……这就是他不再爱她的表现。 “那件事,我一定会弄明白的。” “嗯。随便你。” 柒月与秦槊的这次见面很不愉快,因此到了晚上,两军一起庆功时,柒月为了避免与秦槊面对面,干脆真的随了秦尚的建议,陪他坐在主位边上。这样一眼望出去便是营地,不会见到不想见的人。 秦槊是带着江玉颜来的,还有无双陪在他右侧的位置。 几人坐下后,晚宴并没正常开始,大家都好似在等什么人,寂静得有些诡异。直到外面响起喧譁声,柒月才见到一名四十上下的武将一路打着招唿入内。 秦槊竟然这时候站了起来,对来人点头示意,“江将军。” 原来这人正是江玉颜的父亲,秦槊未来的岳丈,难怪连他也要如此礼遇。 柒月原本可以不用出来面对这样令人心烦的场景,当初替秦槊选妃之时,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但秦尚一定要她出来吃饭,估计也是没安什么好心。柒月拗他不过,才打算出来坐坐就走。 早知道是这样,她才不会来。 其实柒月拿得起也放得下。这段日子他们出去打仗,她也过得挺开心。但这样尴尬的场面,柒月不是那么喜欢。 江将军与陵王打过招唿,才转身对着秦尚行礼。 正巧秦尚剥好一个橘子,见柒月脸色不好,递给她低声在哄,柒月却将他的好意推了回去,一屋子的人目光都聚了过来。两人神色近似打情骂俏,各人表情不一。 江将军拱手良久却没人应,不觉咳嗽两声,柒月和秦尚才反应过来。 “啊!江将军,实在不好意思。本王方才见你正与六弟交谈,没太留意。其实也不必如此多礼。赶紧坐下,就等你了。”秦尚很自然地收回手,将柒月不要的橘子放在桌上,“这丫头这两天闹脾气,头疼得紧。” 柒月伸手在台下狠狠捏了他大腿一把,什么叫这两天闹脾气?明明就是他今日非要拉她出来面对这样的场面她才生气的。 秦尚吃痛,表情夸张,一下跳了起来,“小柒。会痛的。” “啊?她是女子?”江玉颜好似不太相信,偷偷看了秦槊一眼,目光幽怨。 秦槊也没想到秦尚竟然这么大胆,竟然当众承认柒月的身份,稍稍愣了一下并不多言。 秦尚招唿众人坐下,吩咐人去传膳。没一会儿饭菜上来,他又端起酒杯敬了一轮酒才坐着笑说:“六弟,听闻你是滴酒不沾。看来有人真不知你变化,我说要摆庆功宴,她竟然说你不喝酒。五哥我差点儿没准备你的。真是看错你了。” 秦槊嘴角微微一扬,却没看出几分笑意,“原本是不喝的。不过近日有些惯了。” “哦。原来如此。”秦尚恍然,“这么说未来六弟妹对你影响不小。” 江玉颜脱了戎装,显得特别温婉,听到郑王提起自己,掩嘴一笑,“玉颜哪敢?都是殿下自己要饮,玉颜也劝说过他好多次了。可惜殿下总是不听。” 秦尚偷偷看了柒月一眼,见她只是在自顾自地吃菜。正要接话,却听见秦槊莫名其妙说道:“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别吃坏了肚子,折腾别人。” “啊?”秦尚有点不太明白,不过见到柒月停下筷子,大概猜到什么,呵呵一笑了之,“在我这儿,都随便。六弟,你最近笑容真比从前少了,干嘛老闆着脸。这样未来弟妹会……” “既然是庆功宴,”秦槊打断他的话说,“总要有点儿声色才好。酒,五哥已经出了,我也实在不好意思空手而来。有份大礼送给五哥,希望你会喜欢。” 秦尚佯作不好意思地说:“这怎么好意思?还是不要破费的好。” 秦槊根本没听他说,伸手一拍,一人走了进来,拱手一拜。 秦槊吩咐道:“带上来。” 那人即刻退下,没一会儿带了一个人上来。尽管这人还没抬起头,江氏父女的表情就变了。尤其是江玉颜,吓得退到旁边,竟然哭了起来,好似十分恐惧。 “玉颜。”江将军回过神,赶紧招唿女儿,奈何她坐在陵王身侧,鞭长莫及。又实在不方便这时候过去。 秦尚一看这局面就知道秦槊在玩儿什么,奈何人已经带上来,只好佯作不知,问:“六弟。好好的庆功宴。你这是闹哪样?你看,都把未来六弟妹吓哭了。”
第151页 秦槊没理会他,只管端起酒杯对前面跪着的那人说:“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吧。相信郑王比较喜欢听。” 说完这句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那人低着头,沉默一阵才说:“末……末将……不,罪臣乃是楚王府里家将。曾……曾奉楚王之命接待过江氏父母二人。前年安清伯出事,楚王便有除去怀王的念想,欲找江将军共谋大事,又担心他父女二人背叛自己,所以……所以命罪臣找来江玉颜,然后……然后命罪臣等五人……五人强占了她。以此要挟江将军将来协助他将怀王逼入绝境。并……保证他如果照办,便不会将江玉颜的事告诉别人,还会好好安排她的归宿。” 这人刚说完,江玉颜便嚎啕大哭了上来,哭着哭着,跪起身对着秦槊一拜,“殿下,殿下饶命。玉颜母亲在楚王手里,不得不这时候接近您。就是为了探听齐陵军的军情。可玉颜……玉颜不知不觉喜欢了您。又担心出嫁之时被您发现玉颜不是完璧之身,因此才一次次想方设法……殿下不为所动,玉颜却是真心。难道您受伤时,许我照料不是已经动心?” “本王的确利用了你。”对于这点,秦槊自觉的确负了两个人。但当时若不是这样,又如何能说服江将军听命于他这未来女婿。 “为什么?”江玉颜不敢相信。 秦槊忧郁的目光看向主位旁那个咬着筷子呆呆的身影,苦笑,“六和柒分不开,天註定。六月是我生辰,七月轮到你,回不回来,自己决定,我会等。这个期限许给你一辈子。”该说的话说了,该知道的真相也已讲明,秦槊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站起身准备走了。 “六……”秦尚突然很恨这个数字,“秦槊!你这算什么意思?”庆功酒哎!他跑来砸完场,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没意思。先走一步,相信五哥可以自行料理。”秦槊拍拍袖子,“忘了告诉你。你设计老四那会儿,我正在忙这事。”他赢了父皇的赏识,自己也未必就是输,各人在乎的人不同而已。 “秦槊。” 秦槊刚走出几步终于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这丫头一晚只字不语,终于都忍不住了?嘴角抿出一丝笑意,只要她今晚跟他回去,所有的事他都可以忘记。 转过身静静等着,看着那个人慢慢走向自己。秦槊发现自己依旧不能自持,别的,还需要在乎吗? 柒月问道:“那件事你还没说,你一定知道答案。告诉我,我可以考虑跟你回去。” “小柒……”秦尚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幽怨地问:“你不要我了吗?”很可怜的。 “还有你。明明知道答案,为何不说?” 柒月刚说完,另一只手也被人拾起,“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 “谁说我跟谁走。” 秦槊和秦尚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了一致的默契,两人互望一眼,同时撒手,各走各的。 柒月还是没有得到答案,但悟出了一件事,这个人一定是两个人都在意的。究竟什么人让他俩如此维护? 越是这样,柒月越好奇。 等秦尚收拾完残局,宴席散尽,回帐休息,柒月偷偷换了身深色锦衣,熘了出去。 ☆、84 庆功酒宴上,秦槊走了以后,柒月趁秦尚不注意,已经向人打听过了,秦槊还没将秦郃送回去,这会儿正关在齐陵军的大营里,等着夜里再送走。 齐陵军大营有重兵把守,柒月进不去,但她可以在外面慢慢等。反正,秦尚喝多了,正在主帐里睡觉,不会有人留意到她不见了。 从齐陵大营出来,回京的路只有一条。都是被马车和马匹撵出来的。四周都是平地,有的地方长着青草。 柒月找了一处有杂草的地方坐着。 说来也真是巧了,没一会儿,就见到有辆囚车过来了。附近很黑,柒月依稀见到囚车里有人,就像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样,但车比较大,或许是因为秦郃毕竟是皇子吧。 囚车周围跟了一队兵马,因为夜色太沉,柒月数不清楚,只是看了看长度,算算应该有二十来个。 等这帮人走得近了,柒月才从地上站起来,这群人立马就发现了她。警觉性挺高。纷纷拿起手中兵器,估计是领头的人问了声:“谁?谁在那里?” 柒月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说:“大哥,是这样,我也是你们的兄弟。我想问下囚车里这位是四殿下吗?” 那人似乎不想说:“没什么事别在这里晃悠,当心我们将你当劫囚的拿下。” 柒月赶紧说:“如果劫囚我会一个人来吗?我就是想和他说几句话,有个问题想知道。其实……是五殿下让我过来的,之前的供词漏了要问的东西。”说着柒月打怀里摸出秦尚的王印。 其中一个人拎着灯笼走过来,照着看了看,对后面的人点了一下头。 “好。你过来问。一会儿就好了。” 柒月很谨慎地走过去,来到囚车面前,见到秦郃披头散髮地低着头。柒月叫了他两声,秦郃好似有反应。 正想开口问他那件事,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径直就往边上走,“收兵。”
第152页 柒月一下懵了,这是闹哪样? 秦槊!居然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自己暴露了吗? 柒月挣了几下,愣是没挣开,“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秦槊应道,“捉猫。” 附近很快没了人,秦槊干脆将人往地上一扔,柒月正好摔在有草皮的地方,虽然下面有草垫着,还是被摔地生疼。 “你……”柒月想骂他混蛋,可还没骂出口就被人一下子压在身下,一阵狂吻。柒月清晰地感觉得到,明天这嘴不肿,连鬼都不会信。 这……这绝对是家暴! 秦槊仿佛要将满腔愤怒发泄出来一样,一边咬,一边恨恨地问:“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嗯?……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为什么跟着他来气我?……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这段日子怎么过的?……我快疯了你知道吗?”最后秦槊狠狠咬在柒月肩头,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就好似他这段日子承受的那样,他要她亲身体会。否则她永远都不会明白,不会牢记,她这次伤了他有多深,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她知道。 松开牙,又将她紧紧搂紧怀里,真的好想将她一身骨头都揉碎,这样她就再没有力气来伤他。 柒月被他折腾了个半死,忍不住痛,哭了,好像这段日子以来的委屈都要发泄出来一样。 “秦槊!你混蛋。好痛。你想咬死我吗?你以为我想的吗?那天早上一醒过来就在他车里。如果能逃,我不逃吗?后来……后来又那样……” 秦槊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肯定不是故意走丢的,因为他走的前一晚,他们还那么好。可那时候怀南战事焦灼,真的抽不了身。而且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儿。各方势力扑朔迷离,究竟是谁干的,他一时也不能确定,只能让人即刻启动暗哨追查。但无双正与莒国开战,暗哨没他联络几乎作用不大。 “我要杀了他。”柒月一直不肯回来,秦槊忍得很辛苦,如果不是因为她还在秦尚身边,如果不是因为要与他联手收回失地,他早就忍不住了。这下人终于回到自己身边,秦槊再也不想忍了,站起身就要去找人算帐。 柒月一把扯住他的衣角,“槊,算了。好吗?我都已经回来了。” “算?”怎么算?如何算?他不扒了老五的皮,他就不是秦槊。 柒月急了,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抱住他的脚说:“你难道真的不想给自己留个亲兄弟吗?他又没把我怎样。” “没把你怎样?”那要怎样才算怎样了?秦槊忽然一下子愣住了,这丫头是在告诉他…… “他有那么好?”秦槊可不信。可又很想相信。一下子连自己也不明白想怎样了,语气也跟着软了。 柒月见他怒火稍稍平息,说道:“他是抓了我。或许一开始也想着……不过半路遇上楚王派去的刺客,他差点就没命了,我救了他。然后故意将他带到一处只能游泳才能出去的地方,逼他答应我来救你。他同意了,但是我不敢轻易信他,所以他将王印和兵符都给了我。一路上我用了些方法,他也一直没动我。槊,算了好吗?毕竟他是你最后一个亲兄弟了,而且他这人其实也不算坏。只不过是怪你当年抢了他那株昙花而已。听得出来,他不想杀你,只不过是想气你。” 秦槊席地坐下,一把将柒月拉进自己怀里抱着,这久违的感觉啊! “那傢伙居然连昙花的事也告诉你了?你们真是交情匪浅。好!看在你的份上,暂且留他一命,不过下不为例。”秦尚那天向他“宣战”的情形歷歷在目。秦槊承认自己被他那些暗示的言词骗了,以为柒月竟然已经委身于他。 他的心当时真的就是血淋淋的,虽然嘴里说着不在乎,虽然真的会不在乎,但那毕竟是种无法言喻的伤,他心疼。心疼柒月的牺牲,也心疼她受的委屈。 原本那日可以好好听她解释,可他余光见到江玉颜过来了,所以不得不拂袖而去。因为就要开战了,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事,再认真和她解释一次。 想到这个,秦槊低头吻了吻柒月的额头,小心地说:“我和江玉颜之间没有任何苟且。那日你见到的,只不过是我骗取她和她父亲信任的伎俩,就那一次,我也只是伸了手给她搀扶而已。自打见到你的木纳,我这辈子都再也不会这样做了。”那一刻,他从未如此恐惧,就怕柒月一转身就成永别了。 当然,这种永别不是指死别,而是她会离他而去,把他丢在这里,活生生的生离。 所以…… 秦槊低下头,温柔地吻过…… “它,归我保管了。” 柒月完全沉浸在与他的久别重逢中,一点没有防备,就在他吻她的那一刻,他竟然偷偷将柒月身上的通讯器拿走了。他是最了解她会把通讯器放哪儿的人。 “还我。” 秦槊很认真地摇头,这次,他不会让着她,“知道这段日子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不是你和他怎么样了,也不是你会不会不再爱我,这些都可以弥补。我最害怕的是你一生气就走了,让我再也找不到了。柒月,我会疯的。把它给我吧!我会保存好。但再也不能放在你身上了。我说过,如果你要走,又真的可以一起走,我会陪你离开。不过时限是在父皇有生之年。陪我。”
第153页 还能说什么呢?柒月埋首在他胸前,“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出来?”还是说点别的好了。 秦槊低笑,这丫头笨成这样,还妄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因为我今晚要见你。”再不见要疯了。 柒月发现他有时候就是这么牛逼哄哄的,上次皇上见向辰那件事也是这样,“你倒说说看。你用的什么方法?” “首先,我告诉正好去看老四的五哥,说你有个东西,可以瞬间让你回家。他一开始也不信,不过我说爱信不信,看来他最终还是选择信了。然后,我再告诉他,你留下来的唯一心愿是要帮你姐妹报仇,如果这个心愿了了,你随时会走。那他就一定不会告诉你是谁了。而后,我说老四放在他那儿,你迟早会偷偷去问。不如放我那里,断了你的念想,因为眼下你不会去我那儿。他同意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罢休,所以告诉我营里的人,只要你问起就说深夜动身,因为那时候他们差不多也该散了,你也好有机会出来,而他自然有人替我灌醉。最后我只需要让人盯着你,跟着那辆囚车就一定会见到你了。” 原来…… 原来这两个傢伙不肯说,是因为有默契了!!! “秦槊!”柒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秦槊抿嘴一笑,“你试试打。打一下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人是谁。” 柒月突然很温婉地撒娇,“槊,告诉我嘛。” 秦槊多久没碰过这丫头了,哪经得住这诱惑,简直骨头都酥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落下一吻,疯了似的索取。要将这段日子她欠他的,伤他的都补回来。 只有这样爱她,他才能够满足。 “槊!你干什么?” 轻吻滑过颈窝,耳畔低语声带着沙哑般的迷离,牵起夜色中的躁动,拨弄得人心痒痒的,“要你。”此刻,现在,眼下。 “你疯了吗?幕天席地的。”柒月不停挣扎,奈何手被人禁锢在了头顶,有人已经将她摆成了一个大写的人字。 “幕天席地才好呢。好像还没试过。” 这人是要将所有可以进行这种场所的地方都试光吗? 柒月无力望天,忽然发现天上的星星好美啊!幕天席地,璀璨繁星,还有流星划过,简直迷死人了。 “槊。我们看星星吧!真的好美呢。” “这世上还有比你更美的?小猫,你又说谎了。该罚。” 好吧!就让小狗自己做吧!小猫要看星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恢復日更 ☆、85 秦尚早上醒来,头还有点晕,昨晚一高兴,喝得有点过了。从寝帐走出来还伸了个懒腰,心情愉快。 可兴沖冲来到主帐,一眼见到案几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兵符和王印就整个人愣住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秦尚不傻,稍稍一想就能明白。秦槊一定比自己更了解小柒,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着了他的道! 秦槊回来连自己军营都没回,就直奔他大营而来,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柒月的小秘密。秦尚当时只是觉得他也不想柒月离开,所以才那么的相信。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秦尚都不能赌,因为明白自己还没得到柒月的心。加上他晚宴时中途离开,柒月并没真跟他回去,所以他才掉以轻心。 好个秦槊!六和柒真的难分?他偏要分分看。 收拾好心情和王印兵符,秦尚换了身便装来到齐陵军大营。未免自己进去时撞到什么不乐意见的场面,特地命人去通传了一声。 得到回应进去时,秦槊依旧像上次一样独自一人。不过这次脸色比起之前好看了许多,显然并不想隐瞒柒月已经回到他的身边。 “五哥,请坐。”秦槊头一次挺客气的招唿。 秦尚看着他那“得瑟”的样子十分恼火,“小柒呢?” “估计在睡觉。”其实秦尚过来之前柒月还在,此刻就在身后的屏风后面,只不过那丫头昨晚不太好过,现在压根儿不敢出来见人,“五哥找她?要不要我命人去将她叫来?” 柒月在屏风后翻翻白眼,暗骂秦槊可恶! 秦尚看看六弟身后的屏风,纱屏之后分明有个人影,从身形看应该是小柒,也罢!或许此时不见更好,“算了!只要知道她没走丢,也不用急着见。” “她自然不会走丢,自己知道路回来。五哥无需替我担忧,即便是真忘了回来的路,我也会去找她。那……五哥过来是要谈上次没说完的事?” “什么事?”秦尚就顾着瞄屏风了。这种想见又不愿见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一撤军,与她分隔两地,还有一道府门隔着,即便是他以出游为藉口能见到的机会也不多。那么可以制造的机会就更少。 秦尚确实很惆怅。 秦槊看着他那眼巴巴的样子,微微一笑,“五哥,六弟上次和你说过,天下归你,柒月还我。你忘了?”卫国最出名的花花公子,也会如此执着?柒月真的得看牢了。 秦尚回过神,冷笑,“我也说过,天下我要!小柒我也会要。走着瞧。昨晚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别忘了,你还有一条欺君之罪。”
第154页 “哦?”秦槊一点儿都不紧张,他算是看出来了,五哥对柒月是真动心的,“你是想柒月给我陪葬?其实也不错,鸳鸯同命,不求同生,唯求同死罢了。到时也没你什么事了。” “你……”秦尚只不过是逞一时口舌,怎会让小柒给他陪葬?便宜他?想都别想。重新理了下情绪,很认真地说:“小柒,我秦尚很认真地告诉你。我是真真喜欢你。为了你,其他女人我可以不要。说到做到。等着,我迟早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秦尚甩甩手走了,可刚到门口就听见秦槊扬声笑道:“还有男人呢。柒月,他留着一手。” 秦尚差一点就喷血了。 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从来不喜欢男人!!”这点小柒应该知道。 秦尚真的走了以后,柒月才从屏风后面出来,皱着眉头,有点心烦。原本以为秦尚只是贪玩,想气下秦槊,可他方才那些话分明就是认真了。什么时候的事?连她在他身边都没感觉到。 如果两兄弟争皇位,这还好办,如果秦尚赢了,以他性情,他也不会把秦槊怎样。当然柒月对秦槊有信心,他赢自然是最好,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不过什么事情总有个万一,这最坏的情况…… 秦槊一定不会放手,到时二人便是个死局。柒月从来没有眼下这样期望皇上身体健康,再给他们多一些时间去解决这件棘手的事。 “看你招惹的破事儿。” 刚坐下,秦槊就怨怪地说,可嘴上这样责怪,心里却一点没在意,伸手替柒月揉了揉眉头。看把这丫头愁得。 柒月想了一阵,忽然说道:“槊。要不你上个摺子,请求皇上撤藩吧。”若是就在眼皮底下,很多事会好办许多,其实这样的分封制最容易引起的就是藩王自大。 撤藩是好,可秦槊还没想好后面该如何做,这样贸然提出,父皇一定很费神,如此一来对他身子也不好,“想想再说。”还不成熟。 “但眼下直隶没了太子治辖,几处封地又无藩王节制,其实分封已差不多瓦解。虽然还有宗室代为打理,但这些人也会有野心,而且任由他们坐大,将来后患无穷。倒不如行郡县制来得更合适。”柒月提议道。 “郡县制?” 其实卫国已有郡县制的雏形,是歷代先皇逐渐改革形成的一个框架,只需稍作改动一个成熟的郡县制系统便能成形。柒月之前为了更好辅佐秦槊看过不少书,对卫国现状也有了详细的了解,自然见解颇多。 这个说来话长,柒月干脆在秦槊身边坐好,拿起纸笔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郡县制的东西一一讲述了一遍。如何划分,如何治辖,再结合一些歷史教训,尽量讲得完美一些。她懂的不多,但相信以秦槊的脑子自然能想明白。 秦槊听得入神,自己也在思索,不明白,或是有灵感时,也会插上两句,与她一起探讨。 以至于无双进来过两次,想提醒二人用膳,都不忍心打扰。 这样的画面,从前也有过不少,二人间的默契好像又回来了。无双难得嘴角微扬,牵起一丝笑意,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替代不了。 早前确实挺担心的,秦槊从未如此暴躁,如此难过,如此消沉。看来也只有她才能让他好似一下子奇蹟般的好了。 午时过了,未时也静悄悄地过了,无双无奈,只好将饭菜都端进去了。往两人正在描画的蓝图上一放,摆出一副爱吃不吃的冷峻面孔,这两人才停了下来。 “呃,都什么点了?”秦槊见到无双脸色不好,才醒过神来。 “申时。吃完这顿,等着宵夜。” “噗。”柒月忍不住笑了,仅仅几月,无双也会讲冷笑话了? 秦槊蔑他一眼,“好了。现在就吃。” “自己弄到胃不好,别再连累他人。”这是忠告。无双说完,知情识趣地走了,相信柒月会自己管住他的了。这事他以后不会再操心了。 果然,无双还没走出主帐,柒月就问了:“你胃不好?”早前可没听向辰说过。 秦槊一向身康体健,很少吃药,除了上次弄伤脚,他就几乎没生过病。 无双停下脚步,嘆道:“总是空腹喝酒,不伤才怪。” 柒月差点儿眼泪都流出来了,眼珠子涨得直发酸,昨晚虽然也听到了,但那时心里装着别的,没有眼下感触。见到无双端进来的托盘里还放着酒壶,一下子就拿到了身后藏好,“吃饭。以后不许喝酒。”这都什么人啊!喝酒能解决问题吗? 秦槊笑了笑,态度很诚恳地说:“好!今后我的衣食住行,你管好了。若是敢离开我一步,我就拿你男人出气好了。”只要她在,酒有什么好?看着她都已经醉了,酒这种东西可要可不要。之前不是难受吗? 柒月拿起筷子,递到他手上,又夹了几口菜进他碗里,才说:“这些才对你身体好。回头让向辰看看,怎么将你的胃治好。以后得按点吃饭了,有胃病的人最忌讳饮食不规律。吃点养胃的东西更好。” “全靠你了。”秦槊很享受,虽然柒月这会儿很唠叨。 柒月一下子想起自己好像不会做饭,愣住了,“那个……回头再学。”
第155页 秦槊就没见过这丫头煮过饭,大致猜到了。抿嘴笑得坏坏的,“好。不过一定要学。”自己那么多第一次都给了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爱到不能自拔。第一次亲一个女孩,却欲罢不能了。第一次那么狼狈地把一切给了她,她是该做点什么来奖励他。更别计那些琐琐碎碎的第一次,比如说昨晚…… 柒月夹起一筷子菜,才发现这人一动不动地正在看她,突然有点害怕,“我又不是下饭菜。”该不会想这会儿吃了她吧? “就饭刚好。”人在身边,吃什么都特别香,“要不你餵我好了。” 柒月就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你又不是孩子。”别以为装了十几年,就成真的了。 秦槊低笑,突然把碗放下了,伸手也拿掉了柒月手里的,握着她的双手,很认真地说:“要不……我们要个孩子吧。”养着也挺好玩儿,又可以绝了五哥的念想。 柒月没想到他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一下子呆住了,回过神忽然感觉脸好热,抽回手拿起筷子低下头说:“谁要给你生猴子了?” “我说的是孩子。” 代沟啊!柒月懒得给他解释,不过想想就他俩这绝世双骄的容貌,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不会差。突然真的有点想给他生猴子。 “可是……我现在的身份……”皇子的子嗣哪那么容易就能生,这都是要入玉碟的。 这丫头是答应了?只要她肯点头就好。 “这事我会想办法。你做好准备就成了。忙过这阵子,等我将奏摺递上去,我也该想想如何名正言顺了。”难不成要等父皇下旨再弄个人到自己身边来给她不痛快?那种木纳的表情,秦槊是再也不想看第二次了。这次谁也别想,有柒月一个就足够了。 柒月觉得秦槊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且不说皇上那关难过,秦尚会罢手吗? “眼下还是先解决撤藩的事要紧。赶紧把饭吃了吧。别等饭菜凉了,你本来就胃不好。” ☆、86 齐陵援军和郑江援军还未从怀南撤回封地的时候,秦槊就将建议撤藩的奏摺递上去了。 皇帝其实也正为这件事发愁,歷年以来卫国因为藩王变向的拥兵自重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叛乱。加上之前太子的事和怀南战事,实在令他痛心。毕竟都是亲生骨肉,虽说先君而后父,但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可就在这个时候,自己最小的儿子竟然亲自上折请求撤藩,这令皇帝龙颜大悦,郁积了几个月的心痛终是得到了缓解。 更可喜的是槊儿不但提出了撤藩的建议,还递来了详尽的善后策略和将来的治理办法。皇帝不得不重新去审视这个突然变得如此聪明的儿子。 毕竟是一国之君,哪能真看不出猫腻?尽管秦槊在奏摺里说这些建议都是集他人的功劳而成。他也知道这个儿子隐忍了多年,此番定是想大展拳脚了。 说起来他也挺不容易。虽然担着欺君之罪,却没仇视自己,而且在这个时候还如此深明大义地提出撤藩,过往的一切还重要吗?就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毕竟能继承祖宗家业的就剩下他和老五了。 老五…… 还是再看看吧! 两人中,现在看来能当大任的竟然还是自己的嫡子。 再说槊儿背后还有强大的外戚势力,做得过了恐怕也会令战家心生间隙。 不过正当皇帝还在为如何平稳撤藩费神的时候,却接到了来自老五的请罪摺子。说是经过怀南战事,他已彻底醒悟,今后将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再任意妄为。并复议六弟的建议,愿意协助父皇和六弟进行撤藩。 两个儿子都一下“懂事”了。皇帝甚感欣慰,干脆一道圣旨将二人都传回京城。毕竟撤藩是大事,虽然几处封地都已无主,但还牵涉到皇室新一轮的重新安置问题和地方事务如何善后。正是用人之际,正好也趁此机会考察一下这两个从前都“不务正业”的儿子。他才能将江山这么大的担子放在他们身上。 所以秦槊和秦尚是同时踏上回京之路的。 刚到第一处驿馆两人就为入住的事争执起来。 秦尚本就是故意与六弟一起上路的,目的很明确。但眼下二人的身份都是平起平坐的王爷,他还是兄长,凭什么秦槊就要住较大的那处? 秦槊只用了一句话打发他,“你想柒月和我挤一处?”那处小院儿可只有一间房。随从和亲兵都得在院外另行安置。 秦尚不说话了。就是知道他们有两间房,也未必会分开住,可也不能这时候不给小柒面子。 “好。我是你哥,不和你计较。”秦尚说完就拽着柒月的衣袖哭丧着脸,“小柒,他又欺负我。你晚上可要关好门。” 柒月哭笑不得,不想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赶紧应道:“好。臣谨记五殿下提点。”说起来秦槊也确实有点过了,这都好多天了,还没消停过。 秦槊伸手就将二人在他面前碍眼的举动打开了,当然打的是他五哥的手,“五哥,你不是才向父皇认错,说要痛改前非吗?对我的授业博士礼遇一点儿。不然会有人误会的,传到父皇耳朵里可就不好了。”那晚庆功宴,秦尚公开曝光了柒月的身份,秦槊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事挽得滴水不漏,可不想再横生枝节。欺君可是大罪!
第156页 “那你最好也别碰,”秦尚摊开双手举着说,“不然人家会以为我这毛病过给你了。带坏弟弟这种事,我可不想摊上,因为我是无辜的。” 柒月没兴趣继续看这两人拌嘴,自己转身走了。 “小柒,等下找你一起吃饭。” “想她长命百岁的话,记住她叫如晦。” “小柒是我给她起的花名,谁敢乱说?” 柒月摇了摇头,男人吃醋也这样不可理喻吗?真是醉了。 果然,郑王殿下真的把他的晚饭摆到了秦槊和柒月的院子里。 面对着这一桌子的饭菜,二人相当无语。 秦槊想命人来撤走,给秦尚送过去,却被柒月拦住了。 “有你在,他又不会怎样。不如就和他一起吃好了,也可以增进一下感情。争无所谓,但最终你们还是兄弟,若是脸撕破了,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敌人。何必给自己树敌呢?” 柒月希望二人无论最后谁输谁赢都好,不要伤害对方的性命。虽然事情不一定会按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但没试过的事试试才知道。 “好。听你的。不过他不给面子就怨不得我。”这时候不依着她,还能怎样?虽然好似胜券在握,但秦槊一点点可能的机会都不会给秦尚留。这丫头的心必须满满的都是他。 秦尚进来的时候,已换过一身衣裳。依旧是霁月清风,翩翩公子的形象,不过比从前看上去庄重了许多,多了几分男儿英气,少了媚态。 不过这人就庄重了一会儿,接着就跑到院子里那间相对较小的门边去了。 “五殿下……”柒月和秦槊还等着他开饭呢!这人怎么一拐弯儿就到她房间去了。 秦尚对屋里摆放的东西很满意,看来两人也不是晚晚都腻在一起的。秦尚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知道柒月已是六弟的人,而且肯定也有苟且的事,就是不愿放手。自己都觉得自己挺犯贱的。 谁让过去自己太风流,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还是别人的。 要秦尚喜欢一个人,尤其是死心塌地,不容易。所以他放不开这个手。 “咳嗯。”秦尚转过身解释,“我只是看看你屋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不劳五哥费心。柒月是我府里的人,有我照顾。”秦槊示意他该过来吃饭了,“五哥请坐,来者是客。” 秦尚就觉得他话太刺耳,可又无法反驳,“吃饭。吃饭。” 说着走到饭桌旁夹了两筷子菜到柒月身前的碗里。 秦槊径直端了过来,又把自己碗里的饭弄了一半到有菜的碗里,才把剩下一半的饭给柒月,“多谢五哥。好多年没有这样一起吃过饭了,本来该六弟给你夹菜的。” “秦槊!”秦尚真生气了,撂下筷子不吃了,准备发火。 “五殿下。臣吃不了那么多。吃多了会积食。殿下这……是为臣好。”柒月赶紧解释,桌子下边儿踢了秦槊一脚。 秦槊无奈一笑,伸长筷夹了一口菜进秦尚碗里,赔礼道:“礼尚往来总是要的。事先没向五哥解释,得罪了。我以为柒月在你那儿蒙你照料了一段日子,你或许知道。实在抱歉。” 秦尚早从六弟那阴郁的眸子里看出这事是柒月授意的,默契啊! “没关系。我的确不如你了解小柒。既然小柒希望我们和睦相处,你毕竟是我弟弟。这一世也只剩我兄弟二人能这样把酒言欢了。将来如何,各凭本事。五哥我在此承诺,绝不伤你性命。”一向手不沾血,尤其是至亲的,这是秦尚的原则。何况在这丫头面前,输人也不能输了自己的阵。 秦槊抿出一丝笑容,“有五哥这句,六弟信你。君子之争,六弟也向五哥保证,谁赢谁输都好,绝不伤及性命。今日柒月在此为你我二人作证。” “既然如此,就该喝上一杯。”秦尚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六弟面前。 秦槊刚端起来就被柒月拿掉了。 “他戒酒了。” “你……小柒,为何如此偏心?”秦尚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就是一杯酒…… 这女人也管得太宽了吧? “六弟,你这样会纵坏她的。”往后岂不是自己也要这样对她?秦尚觉得这难度实在太高了。女人他已经不碰了,耐着性子修身养性,如果连酒都不让喝,日子怎么过? 秦槊看似无奈笑着,“已经纵坏了。不过她也是为我,五哥,六弟一向都听她的。小到家事,大到政事。望五哥见谅。” 这两人一唱一和,秦尚真是觉得自己过来吃饭是个错误的决定。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自此以后的一路上秦尚相当“规矩”,坚决不和这两人一起吃饭,就连六弟请他也推说肚子痛没去。没趣啊!那日后面他一个人喝着酒,就听两人商议正事了。 虽说柒月说得很精彩,秦槊也表现得十分有主见,可他是来搞破坏的好吗?竟然一句也插不上嘴,刚一开口就被六弟以让他也来替父皇分忧的藉口给打发了。又不想在柒月面前输了那份为国为民的心,结果可想而知。 秦尚觉得吃饭应该是增进感情的最好良机,可显然错了。二人心里装的都是家国天下,虽然他也有大志,但不是这个时候好吗?
第157页 半月后回到京城驿馆,沐浴更衣之后,秦槊和秦尚进宫面见父皇。 先谈了下怀南战事。 这两个儿子在这次保家卫国的战役中均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依照之前秦槊上折的官职爵位建议,同时加封二人为亲王,自此卫国结束了几百年来的分封制,命两人长驻京城,协同理政。 兄弟两人表现得相当和谐,这令皇帝非常欣慰,就怕这两人再闹出什么间隙,像之前几子那样令他痛心。 不过唯独有一件事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原本二人回京,早已替两人准备了暂住的地方,分别赐了两处衬得上二人身份的府邸,等收拾好就让他们各自搬进去。府里原本的一干人等各有封赏,可偏偏讲到一个叫杜如晦的人时,兄弟俩竟然起了争执。 皇帝仔细一回忆就想起了这人,原来竟是槊儿的授业博士。 皇帝原本的意思是槊儿进封亲王,他府里所有人官进一品,俸禄按官爵加一等。槊儿倒是没有异议。 反而直唿不公平的成了尚儿。 秦尚当然不愿意,这样一来小柒不是一直要与六弟住在一起。 所以他说:“父皇,六弟府里这位杜卿杜博士可是位难得的人才。这次六弟能提出撤藩这么好的建议,她功不可没。您看六弟如今的模样哪需要人授业?放在他府里岂不是屈就了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上12点前了... ☆、87 “哦?”皇帝对这个授业博士一直是有好感的。原本以为他只不过是学识过人,却没想到竟然也有如此才能。槊儿之前在奏摺里并未说明所谓的有功之臣是谁,现在想来杜如晦应该便是其中之一,而且份量不轻。早前也曾听回京述职的齐陵郡守乐正枫提起,齐陵治沙之举颇有成效,杜如晦功不可没。 这人看来行事低调,皇帝陛下龙心大悦,“那尚儿以为该对他做何封赏比较恰当?”多得郑亲王提醒,差点儿误了此人前程。 秦槊自然不希望柒月离开自己,却不好在这个时候逆了皇兄的“好意”,赶在他前面说道:“父皇。杜卿一向深居简出,不喜欢太过喧闹,在朝中任职相信并非她的意愿。在儿臣府里确实有些屈就,但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秦尚却不这样认为,“朝里也有相对清净的职位,比如说国子司业或是秘书少监,相信以杜卿之才均可胜任。六弟这样捨不得,莫非之前的传闻……” 秦尚不提还好,这番暗示一下令皇帝想起当初大殿上那一幕。莫非…… 尚儿在这方面本就不太检点,越看二人越是在为一男子争风吃醋。成何体统? 说起来杜如晦确实也有几分媚相,这种苗头应该重视。这二人都是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之人,眼下除了政绩,名声也相当重要。 当年自己就是太过执着,因此才有失人心,铸成几个儿子各自为政的局面。分封固然不好,但自己失德在前,难免有臣子心有所想,所以更愿依附各地藩王。 这样的错一次就够了!这是为他二人好。 皇帝当即拍板,“朕认为有才之人的确不能埋没了。尚儿的提议很好。槊儿,你也不要太过依赖他人。难道离了他,你就做不出成绩来了吗?朕主意已决,认命杜如晦为从四品上秘书少监,即日起搬离陵亲王住所。赐京中府邸一座,朕亲自派人前去替他安置。府中一切私务由杜卿自行打理。你二人年纪也不小了,槊儿,之前赐婚之事父皇未能为你觅得良人,稍后会再考虑。尚儿,你正妃病逝也有好几年了,也该考虑续弦一事。等怀南局势安定下来,皇家也该办点喜事来高兴一下。先下去吧!”真是头疼了。 “父皇英明。” “儿臣遵旨。” 秦尚与秦槊同时应道。 父皇御书房里,秦槊耐住了性子,二人一出前朝殿宫门,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一把抓住秦尚胸前的衣襟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拆开了柒月,他就有机会了吗? “六弟,我这可是为小柒好。再说了,那日小柒面前你可是亲口保证过的,无论争到最后,谁赢谁输都好,我们还是兄弟。你可不要先失信于她。我这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一些机会,你就输不起了?”秦尚挑眉一笑。 秦槊甩开他,拍了拍手和衣袖,阴郁的眸子里满是笃然,“她是不会喜欢你的。即便她独自开府,你也不会有丝毫机会。柒月曾经说过,她家乡信奉的是一夫一妻两个人白头到老的日子。即便你如今已是痛改前非也已经晚了。” “哦?”秦尚也是首次听说竟有这样有趣的事,心里虽然没底,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依旧嬉皮笑脸地回应,“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为她做的,她迟早会明白。你很快又要有新的王妃了,相信父皇不会亏待你,一定会是一门好亲事。当初考虑你心智不熟,赐给你的不过是个四品将军的女儿,希望你能开枝散叶,眼下你身份不同了。搞不好这个更难搞。如果是朝里重臣的女儿或是孙女,你难免也要应酬下,再不能装懵懂无知,不予理睬了。到时你我又有什么区别?” 秦尚说得不假,秦槊当然知道,忽然觉得自己这皇子的身份竟成了柒月和自己之间最大的阻碍。江山社稷,儿女情长……
第158页 秦槊甩手离去,心真的沉重了。 柒月搬府的事势在必行,这是皇帝的主意,秦槊尚未回到驿馆她就收到消息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皇上有这样的决定,但相信秦槊一定不会好过。 果然,秦槊一回来脸色就异常不好,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坐在了从前为他选妃放画像的那处石桌旁。 这个院子正是柒月与他第一次进京时住的那里,眼下已是深秋,虽然没有像上次那样下雪,却满地金黄的落叶。枝头剩下的枯叶已经不多了,因此整个院子都是一片萧瑟的景象。 这样的画面,再加上秦槊此时的身影,更显得非常的负能量。 柒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那个从来都以阴郁示人的王爷,即使心里装着太多的苦闷也不会消沉。或许柒月只是没有见到他以为失去她时的模样。 柒月走到秦槊身旁,秦槊忽然说道:“是老四。” 柒月愣了愣,一下明白他在说什么了。那晚自己从营里出来,后来事情就发生得一发不可收拾,回到军营后两人又为撤藩的事忙了很久,这段日子一直心里想着正事和如何处理他和秦尚的关系,暂时将这事放到了一边。 “是老四。护城里想杀我的人是老四。”没听见柒月回答,秦槊再次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我会替你处理。还你姐妹一个公道。” 这件事根本不足以令秦槊这样。罪大恶极的人迟早会得到应得的惩罚,但相对已经故去了那么久的施欣,她目前更关心身边的人。施欣的事很快就会有个结局,但以后的路还要继续走。 “你是在为我搬府的事不开心?” 秦槊伸手将她带入怀中,横抱着凝视那张令自己沉迷的俏脸,阴郁的眸子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非常复杂,就好像此时的心一样,“五哥不肯放开你。今日之事……” 柒月一早就知道一定是秦尚搞出来的,不过…… “皇权在上,本来有的事就是这样身不由己,这里本就是不公平的。其实我不喜欢这个感觉。槊,有朝一日你登临帝位,也不能再像现在一样宠着我,惯着我了。就当是提前收敛一下心性吧。你不能输,输了我有可能真的……” 是啊!五哥说得不假,若是放在从前,他什么都可以用小孩心性来任性倔强,但眼下是再也不能了。秦槊突然有点后悔,可若不是这样,他又如何保护好他的心爱之人? 要是能早一点遇见她就好了,早一点爱上她,他就不会逼得三哥谋反,以后的事也可以不用发生,不得不一步步走到眼下这个局面。 秦槊不敢讲,不敢将父皇会再次赐婚的事告诉柒月,因为知道,正如五哥和柒月所言,要保住柒月,他必须赢。赢的代价便是必须稳固好自己身边的各方势力,那么有些事就再难避免了。 可如果是这样,柒月一定不会再留在自己身边,他会彻彻底底地失去她。就好像那日在军营第一眼看见她一样,除了木纳,还有那么笃定的决然。那他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即便江山在手,没有她,他何以为家? 把人一下子紧紧抱进怀里,秦槊心痛了,“柒月,等我办完老四的事,安顿好一切,我们就走吧。去你家。”或许她家会没有那么复杂,自己只需要负责挣钱养家,陪着她就好了。 柒月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难道今天真发生什么事了?他说过,想在他父皇有生之年留下。这样改变主意不太像他。 或者这事和秦尚有关,或者还有皇上。 那日接下来就变了。 柒月知道,搬府以后他即使能抽出空来看她,毕竟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朝夕相对了。 柒月出任朝廷秘书少监。其实是一份相当清闲的工作,每日除了整理一些书籍典册几乎没有太多的事做。 秘书少监本来就是一个有点图书管理员一样的工作,手下又有人可以做一些粗重活,因此日子并不难过,还可以看书打发时间。 最重要的是她上任第一天,两位朝里最大的人物都来过。秦槊自然是以前任主子的身份来关心下属往后的生活环境。秦尚则是毫不避讳地打了招唿,绝对不能让她太过操劳。 因此秘书省上下无不将她当做菩萨一样供着。 即便朝里渐渐分为两派,也没有人敢对她这个奇怪的中立者稍有怠慢。 很快柒月就在这里渡过了安逸的一个月。 秦槊每次都亲自过来查阅典籍,但柒月办公的那间小屋就会变成禁地,只要陵亲王在,谁也不能靠近,只有少监大人可以伺候茶水。连想巴结他的人都退避三舍,另寻良机。否则只会看到陵亲王冰冷阴郁的脸色。 倒是郑亲王比较好说话,每次来都会带些府里的美食,来了也只是和杜少监在秘书省的大堂里坐着说些闲话。 柒月抽空去看过金凤,有秦槊的照应,她家日子过得很好,成了名副其实的地主婆。 柒月也没忘了留在凤鸣山的那两位姐妹,趁着休沐去看过一次。那两人听了柒月当初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出家。 柒月如今手里掌握着秦槊的产业,问过她们自己的意见后将二人安排到了一个相对较好的地方去营生。 又命人寻访过当初那些失散的姐妹,只要日子过得不是那么好,想自力更生的,她都出了些钱让她们做自己想做的。以报答当初她们对她的解囊相助。
第159页 一月后,缪宁随初夏回京。初夏被秦槊留在了少监府照料柒月,缪宁他则寻了一门可靠的亲事,让她嫁了。 曾经背叛过柒月的人,他不希望她留在身边,以免她重蹈覆辙。哪怕这背叛似乎不足为患。 ☆、88 安顿好京里的事,宫里终于传来消息。 皇上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之前通敌并谋害怀王的老四处斩。毕竟这不是小罪,绝对是不可以原谅。 一切尘埃落定,皇上派秦槊再次远赴怀南,之前秦槊向父皇提出怀南的治边策略得到赞赏。这也是秦槊假借查阅经典之名与柒月一同商讨出的安顿怀南的办法,想在秦槊离开前至少替他父皇完成这件最棘手的事情。 秦槊这一去便需至少两月。二人也只能是在秘书监里见了最后一面。 秦槊之所以一个月不登柒月的府门,到秘书监慰籍相思之苦也只停留最多半个时辰,都是想让父皇知道,他没有特殊癖好,才好安排接下来的事。 皇上给秦槊赐婚的事,也被他找了藉口暂时压下,他不想给柒月知道,静悄悄地走了,什么事都解决了。无谓令她心烦。 秦槊启程,柒月做完当日秘书省的事,乘坐自己府里的马车回家,马车停下后,柒月掀起帘子打算出去。可刚迈出马车忽然惊觉这根本不是自己家门口。 还没弄明白,便感觉后颈一阵剧痛传来,顿时眼冒金星,就这样晕了。 再次醒来,柒月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好似被关进了当初安清伯家的地牢。 不会这么倒霉吧?这样的事能遇上两次?柒月真的醉了。 和上次一样,柒月查看过四周的环境,再次确认了自己是在一处地牢。不过手脚受缚,行动没有上次方便。 但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应该不会再有人把她当成女子才对。而且自己坐的是府上的马车,晕过去之前明明见到车夫倒在车辕之上。柒月官职虽然只是从四品上,但在京里也算是个京官,马车外悬挂有府邸的标志。 那么…… 这次一定是有人蓄意的了,而且等的就是她本人。 究竟是什么人敢动她?虽然自己入京不久,但一向有秦槊和秦尚两个身份如此尊贵的人在左右晃悠,就是朝里的一些老臣都要对她礼让三分,看来这个人胆子不小。 听见地牢外传来脚步声,柒月像上次一样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或许自己会很快明白真相。 地牢的门开了,好似进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人发号施令一般说道:“弄醒。”接着一盆凉水当头淋下。 柒月知道不能装了,否则他们还会有其他办法,万一发现了自己的真相,给秦槊带去的可是欺君之罪。 缓缓睁开眼,见到面前几人均没戴面罩或者面纱,柒月的心沉了一下。不管是绑票还是另有图谋,这些人都已经做好不留活口的打算,否则他们肯定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杜少监。幸会啊!”站在最前面的一名男子负手打了声招唿。这人应该五十来岁,目光阴冷,一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柒月根本不认得他,“你是谁?这是哪里?你们抓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冷笑一下,似乎没打算掩藏身份,“你不认得我。可我却留意你很久了。我乃是太子太傅高远。当然如今太子已不復存在,但我将来依旧是要辅佐太子的人。而这个人你也应当十分熟悉,正是陵亲王。” 秦槊?秦槊的人?怎么可能?既然是秦槊的人,应该知道她与秦槊的关系非常密切,为什么会对她下这样的毒手?秦槊知道吗? 柒月想不明白,只能问了:“既然是殿下的人,你应该知道我与他过往甚密。你们这样绑了我来,就不怕他事后问罪?” 高远呵呵一笑,很直接地说:“不怕。因为我只不过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这样把你请来,也是不得已。只要你肯回答,我很快就会放你出去。” 鬼才信。他们一定是背着秦槊做的,不然为什么秦槊刚走,她就出事。 “问吧!”只有弄清了他们的目的,才有可能与他们周旋,出不出得去,也只能赌一次了。 “不瞒你说。我们这帮人之所以会忠于殿下,皆是因为他乃是前朝太子的遗孤。”高远开门见山地说:“这些年我们蛰伏朝中各处,甚至各藩王领地,都是盼着有朝一日他能重掌大权,将这天下重新归入正统。可以说是为他竭尽心力,时时走在刀尖之上,可我们最近听到一个消息,急需证实一下。” 柒月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他们是对秦槊的身份起疑了,这也难怪,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你们是想问殿下究竟是谁的儿子对吗?”柒月笑了笑,“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们,他的确是前朝太子的骨肉。如今京里的那些传言都是我一手策划,目的和你们一样,就是要让他重新登上帝位。当今皇帝亏欠的江山,总是要奉还于他的。” 高远点点头,“这计策的确是好。不过太医院的记录二十六七年前就有了,那时候杜少监应该还没出世吧?还有那张药方,我也找人看过,笔迹和纸张是绝对不能做旧的。”
第160页 “谁告诉你的?”柒月说谎,连自己也骗了,不过的确听说过有这样的方法,“我有办法将纸张做旧,至于笔迹找一个善通书法的人便能模仿,您真的看清楚了吗?” 高远笑道:“纸张上用的是南宿贡墨,取材相当矜贵,那还是当初先皇在世时仅得的几块,赐给太子东宫也仅有那一块而已。看来你是不打算将事实告知于我们。很好!那就对不住了。” 高远话刚说完便有人拿了刑具上来,都是一些用于手脚的,那可都是锥心之痛啊!当然也有别的。柒月忽然笑了,问他:“你不信我也就罢了。一定要严刑逼供,那我承认好了。可是对你们有什么用呢?即便殿下不是前朝太子遗孤,难道你们想转而辅佐郑亲王?已经没人给你们挑了。知道这个结果对你们而言还那么重要吗?” “重要!”高远说道:“因为殿下若不是太子正统,我们自然有人选取而代之。真以为天下只有陵亲王这一个遗腹子了吗?不过我们念及他是太子妃所出,乃嫡系皇子,因此才效忠他二十几年。所以我们眼下必须弄清楚,陵亲王究竟是谁的血脉。” 难怪啊!难怪皇后会留下这么一个局,她应该早就知道吧?所以才要保护秦槊长大成人。 柒月知道自己今天是肯定出不去了,心里虽然有些怕,但却也很坚定,再也见不到秦槊了吗?为保全他而死应该也不算冤吧? “我说过,殿下是前朝太子的亲骨肉。那墨,是我花重金让人买来的。不然怎么以假乱真呢?我家里有钱,收购一块人家珍藏的贡墨不是难事,相信你这么熟悉我,应该知道我父亲是富可敌国的商贾。治理齐陵流民那会儿,我为了殿下出过不少钱,相信这事举国上下无人不知。信不信随你好了。”柒月只是期盼秦槊并未将自己手里产业的事告诉高远,这样兴许还能保住他的性命。 果然,高远将信将疑地看了柒月几眼,“墨是从哪里购来的?”这是唯一的疑点,只要解开,一切便可昭然了。 柒月赌对了,秦槊果然没将产业的事告诉别人,接着淡淡说道:“我也是着人去办。家里产业如此之大,我如何能事事亲力亲为?不过应该是有记录的,毕竟这件事不是小事,花了我不少钱,帐本在我府里。” 高远呵呵两声,“想用计?”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你命人去查好了。不过你找不找得到,我就不敢保证了。反正就在我书房里面放着,太多,或许要花些时辰好好找了。连我自己也不记得。”柒月为今之计也只有希望有人去自己府里查帐本,然后被初夏发现。 帐本是根本不存在的。但只要有人出入过自己府邸,秦槊一定会提高警觉的,谁会去动她的书房,相信睿智如他一定能猜到吧。能帮他的也就这些了。 高远阴冷地看着,如此瘦弱之人能有多少傲骨?帐本他会让人去找,但相信他也顶受不了拷问,“用刑。过两个时辰我再来盘问。” “呵呵。”柒月知道是逃不过的,“我说的都是事实。怀疑殿下,你的忠诚也是有限的。殿下知道你这样对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如果殿下是太子遗孤,高远愿意一死赎罪,不过……你还是想清楚再说。” 高远走后,柒月承受了几番酷刑,终于都晕过去了,也算是尝试过了这些折磨人的玩意儿。 两个时辰后,高远再来,柒月又被一盆冷水泼醒,睁开眼时,柒月佯作着紧地问他:“帐本找到了吗?”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没有的东西怎么可能凭空出现,柒月这样做,不过是希望他们相信,秦槊是前朝太子的遗孤。 自己的这番苦也就没有白白受了。 如此轮番几次,高远再来时,柒月的秘密也早已经守不住了。意识模煳地听见有人说:“再用刑她就顶不住了,她竟然是名女子,很可能会一命呜唿,没有多少女人抗的住如此刑罚。不过看她的神情不像是装的,我们要不要……” “即使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也不能让殿下知道我们怀疑过他。死就死吧!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派去的人都没能成功进去,她府上好似有客,一直滞留未走,应该开始有点怀疑了。实在不行就将她处理了。总会想到法子进她府里的。看来她与殿下……”高远很小声地应着。 客?会是谁?谁会滞留府上不走? 柒月最后的意思里就剩下这一丝念想。 秦槊,要好好活着。 ☆、89 柒月不知道晕了多久,醒来时感觉全身都不是自己的了,好似躺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软绵绵的。 下意识叫了一声:“槊。” 抱她的人有些激动,身子微微颤抖着,“是我!秦尚。” 柒月吃力地睁开眼,见到一张熟识的脸颊,丹凤眼,远山眉,温润的表情,双目通红,好似几晚没睡过。 “五殿下。”怎么是他?是他救的她?对啊!秦槊不是去了怀南吗? 秦尚柔声说:“别说话。再睡会儿。”这丫头伤得不轻啊!见到她的时候几乎已经奄奄一息了。这都五六天过去了,好不容易才醒了。她若再不醒,他就要去宫里让父皇派太医了。到时候无论保不保得住她的秘密都无所谓,大不了他去长跪为她求情。
第161页 柒月一下想起秦槊,不知道现在那帮人境况如何,没有乖乖听话,“那些人呢?” “在我府里的地牢。”他要让这些人十倍,甚至千倍的奉还。他们用过的所有大刑,他都会让他们尝够,甚至还有他们想不到的。早已让府里的太医准备好了足够的药,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活着受罪好了。他秦尚说过,只有人活着才会清晰的感受到痛苦,死了就没意思了,他发起狠来不比地狱来的恶鬼差。不怪他如此残忍,谁让他们伤的是她。 柒月不想知道他将他们关在地牢里有什么用,犹豫着问:“你全都知道了?” 秦尚知道这丫头聪明,那些人有几个骨头比她还硬?挨了几顿刑就把什么都抖出来了。实在是没想到,六弟居然还有这样的势力,原本以为他靠的不过是战家,看来自己的确小看了他。 “嗯。” “帮他。”他也是身不由己,出生命运就已经掌控在了别人手里,甚至有可能连出生都是由人摆布好的。柒月知道,要秦尚帮秦槊,需要代价,“帮他,别把这事告诉皇上。他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他在明他们在暗,他很危险,只要他活着,我陪你。求你。” 秦尚沉默着,不肯说话。 柒月无声地流泪,“你不帮他,无异于亲手杀了他。当初你们说好的,不会伤害彼此性命。这些人留下,你得到天下就能安稳吗?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大。”那些都是根深蒂固的存在啊! 秦尚闭上眼,狠狠咬牙,“好。我帮他。不过,小柒,今生今世你都要说话算话。这是你第二次要我帮他,绝不会再有第三次,他如果再有什么事,我也不会理了。” 妈的。看见她哭,就受不了了。冤孽指的就是这个吧! “谢谢。”柒月是真心的感激他,“把我放床上好吗?” 该死的臭丫头,和他说谢谢?那还不是把他当外人了啊?算了。 “你以为我不想动吗?”要动得了才行啊! 秦尚打救回这丫头就一直在身边陪着,除了处理正事,他就没离开过半步。府里太医说她全身都是伤,都还没有结痂,不宜久躺,所以他一有空就一直抱着了,除了吃饭就没放下过,姿势换了好几个,他的腿这会儿都跪麻了。何时为了女人受过这样的罪?这丫头真是他的孽障。 柒月的确很感动,“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起这个秦尚真的觉得脸皮厚很重要,“那天知道六弟走了。我原本是去找你……不过到你府上,你家那官家丫头说你还没回来。所以我就等啊!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也没等到你人。我又让人进宫去看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绊住了,如果是就告诉他我在等你,赶紧放你回家。可我的人回来说你两个时辰前就走了。六弟又不在京,你能去哪儿?因此我让人去四处打探下,看你是不是偷偷背着……不对,是你是不是出去玩儿了。派出去找你的人陆续回来,都说没见到人。你家那管事丫头也急了。跑去门口看了几次,有次回来说门外好似有人鬼鬼祟祟的。我就起疑了。让人想办法出去盯着,结果他们回来报说门口来了几波人了。我就觉着事情不对了。让人跟着他们,接着就真的找到你了。” 那场面即便是秦尚这样见惯大场面的人都怔住了。如果自己再来迟一步,估计这辈子真的就见不到小柒了。 自打听说了整个过程,还有原因,秦尚是真心恨死六弟了。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男人? 小柒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就是小柒自己不说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再让他带走了。 父皇那儿,秦尚给柒月请了病假,只说是去她府上时听说她病得厉害。就知道这丫头醒了必会求他,六弟那点事,他暂时给瞒下来了。 不然怎么办?小柒醒了一定会护着他,秦尚只好先这样做了,小柒才会感激他。 挪了挪脚,感觉没那么麻了,秦尚才把柒月放到床上。这丫头身上脸上全是伤,幸好没力气想这个,不然肯定会被自己现在的模样吓一跳。 不过她真够硬气的,听人说,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坚强得让人心痛。听说还是她自己想的办法,让人去府门口转悠。若不是这样,他恐怕也找不到她。 所以秦尚感觉更喜欢她了,尽管她现在一脸伤,根本看不出她有多漂亮,还是忍不住突然想亲她。 可刚凑近一点,柒月就把脸别开了,“五殿下。臣应允一直陪着您绝对不会食言。但不希望亵渎您的感情。情不是用来报恩的,这样是在侮辱您。对于一个我真心感恩的人,我做不到。” 爱是这个世上最圣洁的东西,不能有任何的杂质。 秦尚暗暗嘆了口气,不过对于这丫头这样的话,他竟然无法反驳。她是在尊重他,他难道真要犯贱到尊重都不要吗? “小柒,我会让你慢慢喜欢我。在这之前,我答应你,再不会这样。你把头转过来,太医说会扯痛伤口。” 柒月转回头,很艰难地笑了,“其实你也不是个坏人。” “谁告诉你我坏了?六弟?我只是风流好不好?”秦尚郁闷死了,一下想起自己好像说错话,赶紧更正道:“是从前。”
第162页 柒月会意又意味深长地笑着。 秦尚伸手轻轻替她整理了一下脸上的碎发,“等我回来。我去帮你想办法提醒他。” 柒月点了点头,轻轻眨眼,“记得去我书房放一本帐簿,上面要写上购得南宿贡魔一块,必须高价,能想办法找个卖家更好。记住日子要在你第一次遇见我之前。” 秦尚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唿出。点点头,站起身转身走了。 柒月侧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了。 秦尚走后,柒月又昏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听见屋里有人在抚琴,和秦槊的琴音不同,这人明显心事重重。 不用想也知道是秦尚回来了。 “五殿下。是你吗?” 琴音停下,秦尚很快来到床边,仔细看了看她,好似松了一口气,“你又睡了整整一天了。” “事情都办好了?” 秦尚真不知道六弟给这丫头吃什么迷魂药了,他担心她,她却心里只装着六弟,可偏偏见到她现在的样子他又不忍心发火。 “都办了。帐本我已想办法让你家那管事丫头放你书房去了。人我也派了人去支会了。不过没跟他说你出事,只说是发现了端倪,让他好自为之。” “谢谢。” 秦尚真不想听这句谢谢,“以后这两个字免了。还有,记得将那五字去了。现在你是我的人。” 柒月无力一笑,“方才在想什么?” “想父皇打算给我赐婚的事。”这是必须接受的,“膝下无子,难以继承大统。” “五……”柒月那声殿下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见到秦尚脸都黑了,赶紧直接说事,“你没有子嗣?” 这样好过她叫,秦尚懒得在意了,慢慢习惯总是要给她日子去适应的,“没有。十八岁那年娶了正妃,不过和我娘一样,命不好。生下长女后或许是伤了元气,病了一年,便过世了。之后……”之后他便一直花天酒地,压根儿没考虑过续弦。 “你还真是对你王妃长情。” 秦尚差点喷了,“她在时对她是不错,不过那都是必须的。实在不愿再来一个这样的。” 他这是累觉不爱的节奏吗? “开枝散叶本就是皇子的职责。”柒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秦尚一下子倒是想起来了,“恐怕到时也不一定是我一个人烦。父皇给六弟也物色着呢。他没和你说?” 柒月真没听秦槊说起过,不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秦尚真没想到,呵呵笑笑,说:“就是下旨要你搬府那天。他是不敢与你说吧?这次与上次可不同了。” 柒月一想就明白了。难怪那日他回来便愁眉苦脸的,原来是在为这事心烦。难怪他说等楚王的事了结了,处理好手里的事就和她“私奔”。原来是有原因的。可他真的放得下这天下和父亲吗? 若是放不下,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而且这还多了一个秦尚呢。 秦尚见着这愣愣地模样还以为她是没想到六弟会将这事瞒着她。 不过他就是故意的,就是要告诉她,有的事不是六弟任性就可以解决的。到头来她还不是一样要接受。 他可以疼她,爱她,但作为皇子,无论是他们任何一个在大局面前都是要低头的。 除非这天下,秦槊真的不要了。 ☆、90 一个半月后,秦槊回京了。 可令人奇怪的是他不但没找柒月,甚至连问都没问过。 秦槊到京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秘密到秦尚府上的地牢里见了从前的太子太傅。 这个时候高远已被秦尚折磨得不成人形,神志也已经恍惚,嘴里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就连秦尚也弄不明白秦槊想干什么。 一出地牢,秦槊就说:“把他们全放了。” “你想引鱼上钩?”这是秦尚觉得最合理的解释。 秦槊不答。但他的模样是秦尚有史以来见过最为阴沉的,全身充斥着一种肃杀的气势,整个人都好似变了。眸子里那股阴冷,足以将所有人都定住。 “那个……小柒……” 秦尚尚未将话说完,秦槊便转身走了,“不用和我说。” 秦尚觉得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不过…… 小柒至今没有答应他啊!尽管他每天都在她身边陪着。除了一开始几日伤势厉害时他还能借不想她压着伤口抱她一会儿,自打渐渐好转,她就与他相当礼遇。 原本看着六弟就快回京,有一晚也想“借酒行兇”来着,可刚准备亲上去,小柒就哭了。她是连重刑之下都没流过泪的人啊! 秦尚就感觉自己特别混蛋。所以作罢了。 若是以前他才不会管,可现在总算明白了,爱上一个人,真的连性情都会变。她想你做一个谦谦君子,你就不忍心做混蛋。 不过见了六弟这态度,恐怕是知道小柒已经是他的人。既然有的是日子,他也不用急这一两天。 秦尚转身便去了柒月那儿。 一进院子,就见到小柒在院子里呆着。
第163页 她的伤已经差不多痊癒,不过身体上还有些疤痕,这是照顾她的侍俾们告诉他的。 秦尚已在太医院找过这方面最好的太医,正在恢復之中。幸好她之前脸上的伤没留下什么痕迹。 其实秦尚根本不在乎这个,直到见到柒月浑身是伤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爱的是柒月这个人,不是她美得不可方物的皮囊。但女子总是爱美,因此他才如此着紧。 “他来过了。”秦尚并不想隐瞒,走到小柒身边便替自己寻了个坐处,“好似不愿见你。” 柒月淡淡应道:“不见或许更好。” 秦尚救了秦槊两次,他根本无以为报,如果还要争这天下,除了这样他用什么报答? “秦尚,我想搬回自己府里。”柒月始终不愿称唿他为殿下,心里这个称谓由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 渐渐好起来后,一次在秦尚不经意时试着叫了一声,他似乎没有反对,而且还挺高兴。所以柒月就一直这样叫了。 秦尚是不愿意,不过这事急不来。秘书省少监长期滞留自己府上确实不妥。虽然他后来又向外间谎称小柒回乡省亲去了,还向父皇告了假,但始终是要回来。这都两个月了,是应该放她回去。 “回去可以。但不许见他。” 柒月淡笑,“恐怕他自己都不一定想见。不过若是在宫里遇见,你可不要怪我。” “偶遇不算。但不可多言。”以免二人死灰復燃。要知道当初他可是亲眼见到他们有多甜蜜,“小柒,我如此对你,仅仅希望你永不负我。” 柒月点了点头。 半月后柒月搬回少监府,初夏见到她安然回来又是难过,又是内疚。 原本保护柒月的职责在她身上,可柒月去秘书省做事,她不能跟着,加上如今京里似乎没什么危险,因此她才掉以轻心。 郑亲王救人一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秦尚并没对她说,只是说出去看看,他能力比她大,所以她决定留在府里等,只盼柒月姐姐能安然回来。 槊哥哥回京,初夏原本也去找过他,希望他能想出办法将柒月姐姐接回来。可在陵亲王府跪了一整天,槊哥哥连她的面都不肯见。 初夏觉得槊哥哥一定是恼了她了。 无双哥哥也不理她,所以她只好悻悻地回来。 其实柒月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秦槊如今的想法,毕竟这是第二次了,她与秦尚如此近。不过她听完初夏的话,很平静。无论事情如何发展,她能做的就是随缘。 收拾好心情,第二日早朝,柒月便销了假。 卫国朝廷规定,但凡京官四品以上都必须站班,柒月正好是从四品上,位置排在几乎最后面。 早朝一开始,秦尚就提出了一个治理直隶驻军的建议。话刚说完,秦槊就反对了上来。 二人莫名其妙在朝堂上争执了一番,而且越到后面越激烈,连皇上都头痛了上来。 柒月听见附近有人嘆了一声,对身边另一位说:“陵亲王最近脾气越来越大,总是对郑亲王提出的事持反对意见。他们是不是不合?这样下去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 柒月也不明白秦槊在做什么,只是静静站着,沉默不语。 早朝散时,秦槊路过柒月身边,一步也没滞留,眼睛都没斜一下。脸上仍然带着方才争执时的火气。 柒月也没招唿他。两人只是擦身而过,仿佛根本不认识一般。 倒是秦尚直接就走了过来,“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柒月看看他,将他拉到一边无人处问:“多久了?” “打回来就没消停,我说什么他一定反对。鲜有不出声的。”难不成是输不起还是怎么的? 柒月想了想,小声对他说:“你配合一下,他争你也争好了。最好争到相持不下的局面,今儿你可不明智。下次一定要赢,别动气,伤身。还有,你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出门时多带几个人。” 秦尚原本心情很差,可小柒突然这样关心自己,心里又暖了上来,“一切听你的。你可要记住,我一直都谨守承诺,是他在挑事儿。回头他若敢动我,我也不会与他客气。” “其实他……未必是和你置气。或许是担心一旦向你说明,你的反应会没眼下真实。” 秦尚不是傻子,这些天气头上没想过,被柒月一点就马上明白了,“他也真是小瞧我了。知道怎么做了。” 鑑于还有朝臣没有离去,秦尚点点头,打算走了,可刚走了两步又立马折回说道:“他……他居然把我当诱饵使?” 柒月见他后知后觉不觉好笑,摇了摇头说:“那又未必。如果我没猜错,之前一直与他有联繫的人应该是高远。”如今断了联繫,他只有用这种方式让那些人浮出水面,才能一网打尽。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秦尚不是滋味,酸熘熘的。 柒月不出声,他只好看了一眼,这次真转身走了。 第二日,秦尚方面似乎发起反击,朝堂上两位皇子针锋相对,局势焦作。朝臣们开始越来越担心。 不过论起政事,秦尚也不输人一等,几次将秦槊的政见驳得体无完肤。陵亲王一系似乎渐渐处于劣势。有人私底下议论,说秦槊毕竟是“病”刚好,怎么可能争得过一直都很正常的郑亲王,郑亲王早前只不过是不太检点。
第164页 这样持续了近半个月,柒月每日除了早朝,就直接回了秘书省。 初冬刚至,京城就下起了第一场雪。 柒月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整理一些书册典籍,秘书省里一位小吏突然捧了几本册子过来,给她说这是皇上要的,催得急,让她立刻送过去。 以往这些事秘书省都有专人处理,有时候皇上要得急,甚至会命身边的内侍亲自过来取。柒月几乎没有机会见到皇上,不知今日究竟什么事让他想起了她,这肯定是皇上点名的安排。柒月不敢怠慢,拿了册子,披上斗篷便往前朝殿去。 来到御书房门前,田公公进去通禀了一声,很快皇上就有了回应。 柒月捧着书进去,皇上正坐在他的书案边,与人商讨着事情。柒月一眼便见到坐在下首的人。 锦衣华服,气质雍容,虽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他身上越来越显浑然的王者霸气。 秦槊自打回了京城,这种气场在他身上便越来越浓郁,举手投足都是一种即将君临天下的样子。笑容少了些,阴沉的眼眸里的凌厉却越发犀利。 “如晦来了?” 柒月赶紧将书交给身侧不远的内侍,俯身一拜,“微臣参见陛下。” 皇上让她平身,接着才说:“听说你日前病得厉害,如今身子可有好些?” “臣谢过皇上隆恩。臣只是思念家乡亲人,有些郁积,因此病了。臣之前已回过一次家乡,在家调养了一月,现在已经好了。令皇上记挂,臣罪不敢当。” 二人说话时,秦槊只是端起茶杯润了下口,又将被子轻轻放了回去。 皇上笑着说:“今儿与槊儿在此聊起朕的身子,朕无意中就想到了你。说起来你当初教给朕的那些法子的确是十分管用,这一年多,朕感觉年轻了好几岁,之前的病痛也少了些。想起许久没召你来说过话,因此趁着让人去秘书省取书,顺道便传了你过来。槊儿方才说起他母后宫中的腊梅应该开了,既然正巧都在,陪朕出去走会儿。说起来你二人君臣一场,应该好久没聚了吧?” 柒月领命,皇上打头先走了出去,秦槊路过柒月身边和往常一样,一句话没说。 三人由田公公和一众内侍陪着,来到从前皇后住的那处宫阙。 自打皇后过世,此处已是人去楼空。除了偶尔有人过来洒扫,仅仅只有皇上思念亡妻时才会到来。 宫内陈设与十六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分别,皇上一进门便是一声长嘆。 正可谓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桃花依旧笑春风。 ☆、91 皇后早年的寝宫一般是不会让人进的。不过秦槊是在这里长到十岁的皇子,柒月又曾经是他的内臣,因此皇上没有特别避讳。兴许也是兴致上来了没作他想。毕竟这里的人早已经香消玉殒。 三人来到宫中一处梅林,此时一部分的腊梅已经含苞待放,香味十分浓郁。 柒月第一次来到秦槊小时候住的地方也十分好奇,东张西望地看着,以至于前面的人停下脚步都没留意。 柒月一下子便撞了上去。 秦槊转身扶了她一把,二人眼神交汇,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秦槊才松开手,提醒:“注意看路。” 柒月点点头,他便将脸转了回去,看不出什么表情。 却听前面的皇上回头笑道:“当初你母后也时常如此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槊淡淡应了声:“女人心,难猜。” 柒月接话道:“女人只会在失神之时才会如此。”有什么难猜的…… “哦?”皇上来了兴致,“莫非如晦对这也有钻营?” 柒月不知道如何接话,想了想说:“自幼微臣父母便是鹣鲽情深。微臣在他们身边长大,因此有些粗见。不敢说钻营二字,只不过是见得多了,所以才有些感悟。” 皇上点点头,却还是依然惆怅。 柒月知道他是念及当初髮妻对他的冷漠,又想了想才说:“不过有时母狮为了护住幼小的小狮子也会变得十分兇勐和残忍。”有的感情因人而异,被逼无奈,即使是女人也会做一些狠绝的事。 皇上一开始似乎不太明白她怎么会说了这么一句这样突兀的话,不过一阵后突然眼里有些亮色。却没多言。 三人又在梅林里漫步一会儿,皇上突然问秦槊:“槊儿,你最近和尚儿是怎么回事?” 秦槊应道:“父皇不必太过焦虑,儿臣与五哥……只不过是在做戏。日前有前朝余孽与儿臣联繫,儿臣担心江山社稷,因此……” “前朝余孽?” 三人进梅林时并没有人跟来,但秦槊如此直白也将柒月吓得不轻。 不过很快就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要肃清党羽必然是个大动作,皇上迟早会怀疑,这事让秦尚说不如秦槊自己说清,这样反而不会惹来皇上太多的怀疑。有谁会将对自己有利的势力说给人听? 果然,皇上没过一会儿便好似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还有这样的事。看来朕的确没有防备此事。”毕竟皇后曾是那人的太子妃,这些年…… 难道……
第165页 皇上勐然转过脸,看着儿子面色复杂。闭上眼沉默一阵,问道:“这件事为何不一早向朕说明。” “儿臣不想父皇太过操心。这事儿臣与五哥已差不多有了眉目,父皇一早知道指不定这场戏就做不下去,只需静待佳音。” 皇上没想到两个儿子都如此懂事,嘆了口气,可皇位只有一个,他二人将来…… “槊儿,你是父皇唯一的嫡子。这天下……” “儿臣做这些不为皇位。” 皇上的话被秦槊打断,两人忽然变得沉默不语。 良久,皇上似乎有些生气,微怒道:“皇位岂是你不想要就不要的?朕今日就当没听见,你回去好好思量一番再来回朕。” 秦槊长袍一掀直接跪在地上,笃然说道:“这件事儿臣已思量过许多年,也挣扎过许多年。父皇是担忧五哥无才还是儿臣比他更优异?五哥之才足以令天下归心,即便是他早年有些荒唐之举,但他却是真正能担此大任的人。至少有一点,儿臣不及他。” “说。”皇上依旧怒意未平。 秦槊淡淡应道:“五哥可以为皇嗣,接受赐婚。但儿臣不能。儿臣此生前二十五年都随了母后的意,剩下半生,的确很想任性。儿臣不是不理江山社稷,只不过希望用另一种方式。父皇,儿臣希望您能理解。” 皇上明显心里很乱,挥挥手说:“你们都先退下。” 柒月心也很乱,知道两人话里的意思,可即便秦槊想任性,真的就能任性吗? 从皇后生前的寝宫出来,秦槊走在前面,柒月低头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经过后宫与前朝殿中间的御花园,四下无人时,秦槊突然转身,以柒月淬不及防的速度将人拖进旁边的林子里。直接摁在一棵树上,拼了命地吻。 这次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吮吸夹杂着轻咬,不停地攻陷侵蚀柒月嘴上每一寸领地。夺取每一丝唿吸。 柒月沉浸在他的疯狂里,所有残存的意识都被他蚕食得一干二净。 这人不是一直在装酷吗?为何要说出那样的话,让自己沦陷得彻彻底底。 不要天下,他只要她。话虽不明白,但她却是懂的。他真的是疯了吗? 一把推开秦槊,柒月泪流满面,“够了。我还要回秘书省。”他还是什么都不介意。 秦槊也知道是在宫里,有些事还没有解决,他还不能让她再次落入险境,“我会让他双手奉还的。等着。忍着。忍不下去,你就想想我若是没有了你,会像父皇那样,孤独地过一辈子。别像我母后那样狠心。我经不起第二次被人遗弃。即使是善意。” 还能说什么?柒月记得他曾说过,不容许背叛。可他连这点都做不到了,她怎么忍心? “我和他没有……” “我知道。”这么长的日子,秦槊知道她会保护好自己,相信她不会背叛两人的感情。 如果秦尚不爱她,他才会担心,但两次…… 五哥主动伸出援手两次。这足以说明,五哥即使没有他这么执着,对柒月也是真心的,尤其是当他看见高远那生不如死的样子,他更坚信。 没有一个男人会为自己不爱的女人做这样疯狂的事。 秦槊原本是打算先处理好怀南的事,再肃清前朝太子的党羽,然后与柒月远走高飞。却没想到对方会先对自己的身份起疑。 送信来的人是五哥的亲信,秦槊当时就已猜到,柒月一定出了事。五哥根本不是这样好管闲事的人。他之所以还能坚持将怀南的事处理完才回京,就是知道柒月身边还有一个同样不希望她出事的人在保护着她。他必须尽快解决掉所有的隐患和危险。 秦尚的这份情和他的恩,秦槊会报答的,但不是用柒月,柒月根本还不起。因为她的心在他这里。 所以他今日才会对父皇说那番话。俯首称臣,是他对五哥最大的敬意和谢意。 “出来很久了。我……要回去了。”既然他都相信,柒月无谓解释,“我答应过他,但是食言了。” 秦槊将她圈进怀里,低声安抚:“我会让他心甘情愿放手的。” “你先出去。” “不。我看着你走。你还要回秘书省。我已让无双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你,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柒月从他怀里退出来,默默转身离去。 秦槊与秦尚的计划进行地很顺利。 两人在朝堂上的形式,最终令蛰伏在朝廷里的前朝□□羽按耐不住,加上有人在柒月养伤的日子里曾偷偷潜入过柒月府里,这些都是柒月请秦尚替她安排的,他们才会将秦槊当成了前朝太子的遗孤,给秦槊时日去安排后面的事,终于有人暗中与他接了头。 秦槊以目前形式严峻为藉口,安排了一件事让这人去办,暗中却启动在京里的暗部对这人进行了最为严密的监视。很快顺藤摸瓜,终于将这些人的名单交到了秦尚手里。 之所以要让秦尚出面,秦槊是有打算的,他要继续装不知情才能稳住局势。他之所以不联络柒月正是要这些人怀疑柒月已经倒向秦尚,而秦尚能掌握这些名单,也是因为他要为柒月报仇。
第166页 越是这样不利的局面,这些人在秦槊面前就暴露得越多,他才可以一步步地继续追查下去。 直到这时秦尚才真的见到了六弟的实力,如果要与他争这天下,真是不容易。 因此为了最后在夺嫡之战中胜出,秦尚不得不暂时不去想柒月的问题。而是将所有的重心放在父皇为他赐婚的对象上。 柒月没有依附的价值,虽然秦尚个人心里喜欢,但她身后所有的势力基本上都是秦槊给的。 秦尚明白这点,即使真爱,可也抵不过皇权。或者,这份情,只能放在登基以后才来处理。 肃清前朝太子余孽的事,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 对于秦槊赐婚的事,也被他用这个藉口搪塞了多次。 柒月只是在秘书省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这日又有人来说皇上要她过去送一些册子。 柒月拿着那些沉甸甸的书册走到御书房门外时,碰巧遇上刚从里面出来的战太尉。 战太尉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两眼,沉沉嘆了口气,才负手离开。 柒月回头看了看他的背影,慢慢转过头,正巧田公公已经打里面出来,赶紧让她进去。 柒月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将书交给侍奉的人,再次跪拜。 皇上看着她,问的第一句竟然是:“尚儿与槊儿你究竟喜欢的是谁?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柒月想到了战太尉方才的背影,低着头,很认真地答道:“罪臣杜柒月知道自己犯了欺君之罪。罪臣敬重郑亲王殿下为人,但爱的的确是陵亲王殿下。如果爱一个人有罪,请皇上赐罪。但罪臣并不后悔。罪臣与陵亲王相识于他失意之时,帮助他也是因为臣当时有私心,或许还有些对他的同情。但事情发展到如今的确已经无可挽回。臣唯一愧对的是他二人的一番情义。” “你的事,朕已查明多时。为了他兄弟二人,朕不得不对你狠心。说起来你也曾有恩于朕,朕会替你安排好后面的事。” ☆、92 柒月被皇上召去见驾,一直未归的事,很快便传到了两位亲王的耳朵里。秦槊与秦尚都感觉此事不同寻常,各自找了一个像样的理由到御书房去探听消息。 二人几乎是同时到的。 经过田公公的通传,两人进去时几乎都将书房看了个一干二净才参拜父皇。 皇上见到两人的样子,一掌拍在身前的书案上,怒问:“你们这是什么样子?”眼里还有君父吗? 两人几乎同时谢罪。 刚打地上站起来,秦槊就问:“听说杜卿来为父皇送书,至今未归。儿臣担心她出事……” “住嘴。”皇上十分生气地打断他的话,“杜柒月犯了欺君死罪。朕已命人将她收押至天牢等候处置。你二人无需多言。速速回去。” “那是儿臣的主意。父皇不若将儿臣一併处置。”果然,父皇已知道了实情。秦槊知道柒月难逃罪责。若是这样,他愿陪她。 秦尚也一下跪在地上,说道:“父皇,这事儿臣也一早知道。却没告知,等同欺君。” “柒月从来没喜欢过你。皇兄,你凑什么热闹?再说这事因我私心而起,有我陪她已经足够了。相信她最想见到的人一定是我。皇兄请为江山社稷不要再纠缠于她。”秦槊不想连累秦尚,两人总要有一个留下。 秦尚如何不明白?但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是不够的。如果父皇铁了心,他二人必死。只有这样,他才能留住柒月,或者还有她爱的人。 “你两兄弟倒是重情重义。不过朕主意已定。身为皇子,应以家国为重,虽然都罪犯欺君,但朕愿意给你俩一次机会。至于杜柒月……你俩还是放下为好。”皇上一脸笃然。 兄弟俩互望一眼,秦槊率先说道:“柒月曾劝导儿臣孝顺父亲。也曾在齐陵为平息流民一事立下汗马功劳,治沙、平乱她都功不可没。父皇难道仅仅因为她欺骗过你这一点小事就要她性命?” “对!父皇,儿臣早年荒诞不羁,令您头痛万分,若不是小柒,儿臣未必会痛改前非。之所以能与六弟和睦共存,她也是费尽心力。肃清前朝余孽,她虽没有亲自参与,但若不是她事先谨慎安排,我们也不能如此顺利。这些都不足以让您留她一条命?” 皇上看着这两个儿子,冷哼,“朕知道她这两年的确做了不少事。可这正是朕不能留她的原因。她做这些让你二人对她死心塌地。试问,朕如何能放心?”一个这样的女子,若为帝后,国必将乱。若为王妃,难保不会引来祸患。相信这个道理他们都明白。 “儿臣那日在母后宫中已向父皇说明,儿臣不求天下,今生所求唯柒月而已。” 秦尚愣住了,缓缓将头转了过去。六弟竟然一早表明?那他争什么争?果然,自己还是输给他了,柒月如此执着地只爱他一人,竟是这人也能回报给她这份唯一。 “父皇,儿臣以为……六弟……他若失去小柒,一定会生无可恋。儿臣愿意成全,只求父皇能饶小柒一命。”反正自己在边上看着也已经习惯,那看一世好了。否则如何对得起六弟拱手让江山的举动? 秦尚经过余孽一事早已明白,若六弟想争,他胜的机率远胜于他。战家、前朝势力,无一不是他身后的坚盾,甚至他可能还有过别的安排。即便自己再经营十年,也未必能与他抗衡。他手握如此多的胜算却甘愿为了小柒放弃天下,这才是真的爱。
第167页 或许正如小柒有次对自己说的那样,他只不过是得不到,才会心心念念。 皇上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离,终于开口说道:“既然你二人如此保她,朕可以饶她不死,但她不能留在你二人任何一个人的身边。槊儿,若要她活下去,你得答应赐婚。而且这次不能敷衍,朕要亲眼见到你的子嗣,方才会真的饶她性命。” 秦槊整个人都呆了,许久,终是为了暂时保住柒月性命,俯身一拜,“儿臣遵旨。” 京城的整个金秋人们都在议论一件事。便是陵亲王与卫国骠骑大将军乐家的婚事。 听说皇上要大办,因为这是他的嫡子第一次娶妻。 不过陵亲王府一片死气沉沉,一点不像要办喜事的样子。坊间传闻陵亲王病得不轻,打立秋以来就已卧病在家,宫里太医天天往这处王府里钻,有人甚至在说娶亲是为了沖喜,因为亲王殿下估计活不了多少日子。 皇上异常担忧,就连郑亲王也时常去府上看这位重病不起的弟弟。 秦尚的确时常去,因为六弟这次是真病,而且这病还没药医,说他是郁积,心病还需心药治。 “六弟,你这是想害死小柒才甘心?父皇做这决定已是网开一面。这人你必须娶。为了小柒。” 其实秦尚挺内疚,如若不是自己横插一脚,父皇兴许不会如此固执。这些日子他也想得明白了,父皇担心的是他二人将来为一女子乱了家国天下。 父皇将骠骑将军家的女儿赐给六弟,目的已是很明确。六弟有战家这么强大的后盾,加上当朝骠骑将军这个外戚,天下基本已是他囊中之物。 秦槊是不是真病只有自己知道,强打精神想将这齣戏演好,一想到柒月生死不明,此生或许无机会再见,却真的力不从心,她在他心里已成烙印。或者,这就是他的死穴。 “查到柒月在哪儿了吗?”他曾允诺带她离开,若是能找到父皇将她藏在哪儿,他即使是用抢也会将她抢回来,然后便可以履行自己的誓言。 秦尚摇摇头,“父皇口风依然很紧。我也问过田公公,他打小就疼你,知道你如今这样也很着急。但那日……后面的事他不知情。父皇知道他疼你,这次连他也被蒙在鼓里。” 所以秦尚是真的什么也查不出来。 这些日子秦槊也尝试过了,让无双联络暗部,哪怕只有一点点消息,他也不会如此消沉。 柒月好似就这样从他生命里骤然消失了一般。就像她的出现,那么措手不及,那么静悄悄的。 柒月说过,这就是皇权,秦槊从未如此恨过皇权。掌握了他人的生死、命运、甚至是幸福。 如果一开始就与她离开,该有多好?如果自己一开始猜到那人,直接替她报了仇就走,该有多好? 这份悔意或许要用一生去偿还。 又是冬天,又是京城的第一场雪,陵亲王与骠骑将军家的婚事没有因为这场风雪停滞。 秦槊重病,不能亲自迎娶。新娘是由无双过门代为接回。 这样挺好,秦槊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到一丝释然。人不是他亲自娶回来,柒月应该不会怪他吧?至于今晚,他有足够的理由将人冷落在新房。 这是父皇的安排,虽然无情,却是对柒月最好的交代。 婚礼过程都有人替他操劳,秦槊只需要呆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好了。 可鼓乐声刚刚传进来,秦槊的房间就被人推开。 “槊,”原来是无双回来了,“王妃不肯下轿,一定要您亲自去接。王妃身边的人也说了,她一定要与您亲自拜堂。” “让她在轿子里呆着好了。等我病好一定会去。”秦槊最厌烦就是女人无理取闹,尤其是这样蛮横的女子。 无双没走,犹豫再三,还是认真谏道:“槊,皇上要你不能敷衍。柒月的命……” 对!又是柒月的命。 秦槊这辈子唯一能被人捏住的痛脚,缓缓打床上起身,伸开双臂说:“更衣。”还能有别的能要挟他吗? 好!不敷衍。那就不敷衍吧。虽然自己是真的“病”得不轻。 秦槊是无双搀扶出去的,接过新娘,勉强支撑着拜过堂,便径直回了房间。 本该是良辰美景,但这一夜,秦槊就没起过床。也压根儿没去过新房。 翌日一早,秦槊醒来,打枕下摸出那个被柒月称为通讯器的物件,看了许久。最近时常这样打发时间。 听见外面院子里有声音,好似是有人争执,这才坐了起来。 “王妃要见殿下。” “殿下吩咐过,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对!秦槊是这样吩咐的,所以干脆充耳不闻。骠骑将军家的女儿?那又如何? “秦槊。真的不出来?那我走了。” 听见这声音,秦槊一开始是不屑一笑,可真的弄明白一下子又愣住了。 柒月?他没听错吧?怎么会是柒月的声音?可这声音他一辈子也忘不掉,早已植根在脑海,早已成了他的魔怔。 打“生病”以来,头一次如此精神,穿着中衣赤着脚便跌跌撞撞地冲到门边,一下子就将门拉开了。 院子里的人正要离开,她居然敢真的走?
第168页 秦槊相信自己没有眼花,不用她转身他便已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心他的肺,他的五腑六脏,没了她,他即使能活着,也只不过剩下一具躯壳。 “站住。”秦槊一声令下,好似连中气都回来了,“给本王回来。” 那个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子徐徐转身,秦槊一点点将她看清,心里的狂喜不言而喻。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真的是她,真的是柒月。 “秦槊。你……” “王妃留下,其他人出去。” 直到院子里仅剩下两个人,柒月才跑回门前,“你怎么了?怎么病成这样?” 原以为他这是装病,所以她昨天才要他亲自做那些本该他做的事。红火盖头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原来他竟然为了她,真的病了。 “不许哭。你来得正好。我还死不了。” ☆、93 柒月真的没有想过秦槊会真病。 整个人憔悴得不成人样,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秦槊?从前都是他心疼她,这次是真心疼了。 人瘦了一圈,面无半点血色,原本润泽的薄唇也苍白而干涸。眼窝深陷,眼圈发黑。 将人扶回床上,柒月刚转身就被人拉住了。 “别走。别再走开了。”才见到,真的不想突然又一下子不见了,秦槊还没感觉真切,“有向辰在,我怎么会真病?” 柒月一下子明白了,忍不住拍了他两掌,方才真是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了,他如今的模样…… “你又让他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即使是装,你也不用装得这么像。药是不是对身子不好?” “没有。”秦槊第一次说了谎,原本向辰不敢,是他逼他,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也不想。不装得像,父皇绝不会让柒月回来,而且他也必须得娶一个自己不可能会爱的人。这是一场豪赌。倾注了秦槊所有的心血。 那个人是帝王啊! 不过,还好。也不是很伤,稍稍条理就会好。 “真的?” “真的。过来,让我抱抱。” 柒月瞬间扑进他怀里,已经分开太久太久了。 “告诉我。他怎么肯让你回来?”尽管秦槊猜得到,但也想听她自己讲。他想听她的声音,真真切切的,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成了。 柒月不想他听了不开心,只说:“皇上一开始就是这样安排的。如晦不死,你哪来的新娘?” 只有柒月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一开始皇上念及她有功有劳,没让她死。因此将她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或许是担心儿子,他也暂时没让她自由。直到她听说秦槊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她知道,这是他的计策,所以她千方百计地求身边的人替她带句话给皇上,她只是想确认他还好,没有真的病了。 柒月回京也只不过短短半月。骠骑将军家是有个女儿,可这一切都没有秦槊的命更重要。所以皇上在见过她之后,她和他说起了皇后,说起了世上最宝贵的真爱,她的真诚终于还是令那个满怀情伤的暮年老者动容了。最终皇上还是输了。 输给了秦槊的执着,输给了两人的真情。 秦槊如何能听不出,她是在替父皇掩饰,就怕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挽回的父子之情荡然无存。算了。谁让这个谎是柒月说的呢? “现在可以兑现我的承诺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秦槊从枕下摸出柒月的那个通讯器,“我晚晚枕着它入眠,就像你在身边一样。” 若不是它,他恐怕真的会坚持不下来。只要它还在,他知道终有一天他或许还能见她一面,实践自己对她许下的诺言。 柒月直起身接过,犹豫着问:“你真的想好了?” “早就想好了。你说得对。这里皇权至上。我们在一起或许还会有太多意想不到。我不想再失去你。”秦槊很认真。 柒月真的很想按下去,可是…… “不行。你得先将身子养好。你这模样跟我回去,一定会将我父母吓到。还以为我捡了个丐帮帮主回去呢。” “丐帮帮主?”什么意思?秦槊不太明白,不过不像什么好话就是了。因为这丫头一副嫌弃的表情,“过来。”看他不好好收拾她。 柒月可不会这么听话,“你身子还没好。其他事别忙着想。至少要向辰说你好了,我才会过去。”这只禽兽饿多久了?她真的有点怕。赶紧躲得远远的。 秦槊的确不太精神,所以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没有像以往一样折腾,可这丫头躲他的模样…… 就是有病都好了。 打床上跳起来,秦槊直接过去抓人,不过刚追到桌边,身子一晃…… 柒月赶紧过来,“怎么了?” 秦槊干脆直接将她压在桌上,“你肯过来了?”笨丫头,就是好骗。 柒月知道上了当,却也跑不掉了,“骗子。” “谁让你这么笨?也只有我才会把你当宝。” 埋头一吻,比任何一次都绵长。 红装玉色,穿回女儿装的柒月就好似一朵怒放的山茶,妖娆明艷,却又不失端庄,正好就是心尖上的那丝颤动。入了骨,除非粉身碎骨,拔出也不过是血肉模煳。
第169页 “柒月,我好想你。”耳边的呢喃,把柒月的心都化开了。 秦槊的确是只名副其实的禽兽。自打身子好了,就没让柒月好好睡过一觉。半夜醒了也要伺候。 不过他依旧称病在家,拿着俸禄却不做事。柒月有次决定好好相夫,却被他一句话给灭了。 他说他做的是奉旨,因为他父皇说过这次娶妻一定要有子嗣才能叫交差了。所以为了完成皇命,不能有第二个人来打扰,他唯有如此操劳。 柒月的日子也不好过,不但要晚晚伺候,还要喝向辰给她熬的药。几个月下来,她居然真的有动静了。 连柒月自己都不信,自己真的有了。 因为之前向辰说过,她似乎生理变慢了。担心这一胎搞不好要怀个哪咤,事先就给秦槊打了招唿,可不能将她肚里的小傢伙当成怪物,拿剑噼他。 秦槊差点儿笑翻过去,说她这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怪事。 柒月其实也想回家,生孩子还是在家好啊。尤其是听秦尚之前给她说过,她就特别担心,特别害怕。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柒月不是没和秦槊一起试过,通讯器居然没电了!!!她怎么就把这个事给忘了?里面装的可是蓄电池啊! 所以她这辈子,也只能让秦槊负责了。 其实即使有电,柒月也不敢用,因为她一下子想起,那通讯器和她与秦槊一样,1v1的。要丢下孩子他爹,和自己儿子私奔,柒月做不到! 不过事情并没像柒月想像的那样发展,第四个月,柒月的肚子就显怀了。好似这个孩子的来到让一切都变正常了, 直到这个时候,秦槊才让五哥来府里做客。 秦尚见到柒月,尤其是见到她那肚子,整整愣了一碗茶的功夫,突然转身,发脾气走了,留下一句话,“你们……和着伙的欺负我。”太他妈可恶了。肚子里有了货才告诉他。把他当什么了? 怎么捨得小柒再受伤?知道她活着,知道她幸福,这就够了。 柒月是第二年的四月生下秦槊的第一个儿子的。秦槊给他起名秦越,柒月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过二人私底下只叫他做四月。现在家里有四月、“六月”和柒月。秦槊想再添几个孩子,这样一年下来每个月家里都有人过生辰,想想就感觉很好,很热闹。 柒月直接就对他说了一句话:“这样生下去你就可以顺利休息到四十岁了。” 秦槊立马就不干了。十来年啊!想想挺不划算。他把柒月娶回家挺不容易,又是装病,又是费脑,时间都给了孩子,还要不要他活了?就这一年的时候他已经憋得受不了了。 柒月自打怀上四月就不肯让他碰,只伺候过他几次,担心动了胎气,也没能有多尽兴。想想还是算了。再说柒月生四月那会儿他心都痛了,那简直是要人命啊! 在门外听着柒月惨叫,他差点没冲进去把接生的稳婆都给拖出去斩了。 四月长得挺快,一岁半就会在院子里跑了,时常追着母妃。让秦槊很是头疼,所以三岁的时候他就开始教他,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不能总依赖母妃。 四月嘟着嘴问他:“那父王为何夜里总缠着母妃?”一张小脸儿粉嘟嘟的,天真无邪,又可怜巴巴极了。 “她是我媳妇儿。”知道吗?臭小鬼,竟然这么小就知道顶嘴了,也不知道是谁教的。秦槊想想,嗯!肯定是他娘!“有本事你自己找个媳妇儿去。” 四月很生气,转头就将父王告了。 柒月也很生气,把秦槊叫进屋里“教育”了一顿。 “你怎么可以教你儿子早恋呢?知不知到过早学你那样是伤身子的?至少二十五岁。二十五之前不准他跟媳妇儿跑了。” 秦槊就觉着柒月太纵孩子了,“皇子十五六岁成亲很正常。”还要养到二十五?那他和柒月的小日子还过不过了?当初那种一心想要子嗣的心瞬间没了。 “那你为什么不十五六岁把自己处理了?” 秦槊直接就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等你呀。”谁让她那时候不出现?她还有理了? 通过这件事,四月懂得了一个道理。还是要听父王的话。因为那天母妃被父王罚了,出来的时候,四月见到母妃嘴都肿了,身上还有“伤”。 所以四月很惆怅啊! 要不赶紧找个和母妃一样的媳妇儿好了。 有天皇伯父过府吃饭,趁着没人,他就将这事儿给伯父说了。 秦尚一听,这孩子有前途啊!这么小就有他当年的风骨了。学他那样有什么不好? 特地问他:“想找几个呀?” 四月愣住了,媳妇儿不是只有一个吗?还能有几个呀? 四月一下想起母妃说的话,赶紧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就一个好吗?母妃说种马才娶那么多老婆,要像我父王那样才是真男人。” 秦尚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柒月正好和秦槊一道出来见客听见,赶紧就把四月的嘴给捂住了,“那个……皇兄,童言无忌,你懂吧?” “你当初……也是这样看我的?”秦尚没想到自己在柒月眼里形象这么差,“六弟在你心里还真是挺光辉啊。”呵呵。
第170页 柒月不好意思地笑。 刚放开四月的嘴巴,这小子就又不老实了,“母后管父皇叫禽兽。禽兽是什么?我也要当禽兽。”因为母妃喜欢禽兽呀! 柒月差点就哭了,这孩子什么时候听到的?莫非…… 她只骂过一次啊!谁让秦槊那晚疯了。 秦槊阴沉着脸坐到边上,这儿子可不是他带坏的。这样私密的事都被他听到了,看来真的要给他开个院子自己一个人住去吧。 秦尚是真笑抽了。禽兽?也难怪,谁让他就一个王妃,死也不肯娶了。不变禽兽才怪了。 这晚送走秦尚,柒月就乖乖认错了,面子工程啊! 不过秦槊一点儿不计较,有什么关系,这说明二人恩爱啊!谁也别想再插一脚。 不过心里不计较,行动上却是不能放过的。这可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理由,又可以好好折腾了。 大半夜的时候柒月求饶了。 秦槊搂着这笨丫头,也累了。 听见她问他:“你不腻吗?整天对着我。” 秦槊笑了,“我把能装下天下的心都腾给你了,你这辈子得一点点的填满它。”这样就腻了?空还多着呢!慢慢填吧! 四月没两天就被父王以莫须有的罪名赶到另外一处院子去住了。 他又明白了一个道理,禽兽只能父皇一个人当…… 好不公平呀!!!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