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 第1章 这样的新生? 阳春三月,柳絮飘飞,御花园中繁花似海,锦绣缤纷。 一名身着粉色宫装,头戴精致花冠的妙龄女子立于怒放的什样锦前,染着浅色丹寇的纤白五指无意识轻抚过娇嫩的花瓣,如出水芙蓉般的脸上,尽是茫然。 “奴才参见公主殿下。”身着蓝色内侍服饰的小太监疾步行至女子身前,跪下请安。 女子眉间微跳,微微仰起头,五指攥紧收回金缕云纹宽袖中,语调飘忽问:“可都处理妥当了?” “公主殿下安心,奴才安排地妥妥当当的,保管九公主在和亲路上――”小太监眼中闪过狠戾,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女子眸光微闪,良久,敛下眼帘,遮住眼中的阴狠,咬牙吐出一个字:“好!” 阳光明媚,肃穆庄严的皇宫金碧辉煌。 ****** 头痛欲裂。 额间像是被尖锥用力敲击般疼痛难忍。 宋芷就在这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中醒了过来,泛白的双唇无意识溢出叮咛。 朦胧间,宋芷感到身上一阵冰凉,触手所及,不是她熟悉的温软顺滑的绸面被单,而是一片粗糙湿冷,冰凉凉的,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原本还晕乎乎的脑子,因着这陌生的触感,蓦地清醒了过来,宋芷挣扎着费力睁开双眼,朦胧的视野中,却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金缕绣花锦帐,而是一方打满了补丁的破烂白纱帐。 陌生的景象,让宋芷不禁皱起眉头,她用力摇了摇头,想要让脑子清醒一点,然而直到她晃得自己头昏眼花,眼前依旧是那张白花花的破纱帐。 宋芷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彻底清醒。 她努力地瞪大眼,力求保持清醒,然而不管她如何,破烂的白纱帐依旧在眼前。 这不是幻觉…… 睁大到极限的黑亮眸子里满是惊骇与恐惧,宋芷诧异地微张着双唇,胸口不由得开始剧烈起伏。 她不信! 终究是不愿承认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宋芷猛地翻身坐起,想要进一步证实眼前的虚实。 然而不待她有所行动,本就叫嚣着疼痛的脑袋突然像被针扎一般,痛得她不由自主缩起了身子,抱着头低呼出声,眼前的景象亦变得扭曲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感才稍稍缓解,待眼前稍稍恢复清明,宋芷忍着剧痛,抬手抚上额间想要按揉两下减轻痛楚,然而指尖却无意间在眉心上方摸到了一块凹陷的伤口。 “嘶――”宋芷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不用猜也知道,就是这个伤口,让她这般煎熬。 小心翼翼地将额头上指甲大小的伤口摸了一遍,时而粗糙如摸在细沙上,时而又黏腻湿润的触感,让宋芷不悦地皱起眉,她疑惑地放下手来一看,却发现苍白的指尖上沾满了暗色的香炉灰。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把此等污秽之物涂在本公主头上!”眼中爆出怒火,宋芷气得全身发抖,却又因牵动了伤口,痛得呲牙咧嘴。 暴怒之下,她掀开被子,不管不顾地就想起身去寻敢如此对待她的人。 然而下一秒,她却因眼前的景象,再次震惊地失去了语言。 目光所及,是她闻所未闻的简陋摆设。 青灰色的,爬着如蜈蚣般裂缝的墙壁,歪挂在窗台上的木条窗;断了腿儿的矮几;打满补丁的白纱帐;散发着霉味的灰麻布被子;硬邦邦的木板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薄毯子,还有隐隐从毯子下露出的破损草席…… 宋芷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这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与想象,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如此简陋恶劣的环境。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陌生,处处透着一股子穷酸味。 是的,穷酸,除了这两个字,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 时间如静止了般,宋芷呆呆坐在床畔,陷入了沉思,脑中思绪纷乱。 她记得她是在和亲的路上,后来…… 荒漠,枯草,和亲的队伍遇上了马贼,然后是一片残阳如血,侍卫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黄色的土地,而她的记忆,就停留在那高举的大刀之上―― 是了!她已经死了,死在了马贼的刀下! 记忆回笼,宋芷攥紧双拳,恐惧地地咬紧下唇。 她明明已经死了,可现在…… 脑海浮出“借尸还魂”四个字,宋芷无意识地微微颤抖起来。 身子猛地一颤,她慌乱急切地抚上自己的脸庞,触手的感觉带着几分粗糙,与以前的滑嫩有着天壤之别,眼耳口鼻也不是原来的样貌…… 瞳孔微缩,宋芷绝望地放下手。 她的确是死了,是含着不甘咽了气,因为现在活着的,已经不是宋芷…… 怪力乱神之说虽匪夷所思,但摆在眼前的一切由不得她不信。 事实告诉她,她从尊贵无比的九公主,变成了生于破败寒屋的乡野村姑! 身份与处境的转变,让宋芷如坠冰窖。 难道从此以后,她就只能活在这乡野之地,穿着粗衣麻布,吃着粗茶淡饭,为了一个铜币节衣缩食,凄凄凉凉地过一生吗…… 想到这里,宋芷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滴滴跌落,浸湿了身下的被单。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眸中精光暴涨,宋芷愤愤擦干滚落的泪水,眼中迸发出无比坚定的光芒,被泪水浸湿的黑亮双眸愈发熠熠生辉。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不愿过这粗糙贫困的生活,那她就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宋芷握紧双拳,在心中默默下了决定――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回京城! 然目前最重要的,是弄清她如今的详细处境。 心中有了目标,宋芷打起几分精神,视线再次轻扫过眼前的一切,眼中闪过不屑。 贵为当今圣上疼爱的九公主,当之无愧的金枝玉叶,她自出身,过得便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往日里随便一件玩物,便是价值千金,眼前这贫寒的地方,单是看着她就全身不自在,更别说是在这里多待一刻了。 带着满眼的嫌弃,宋芷掀开灰不溜秋的被子,扶着床柱奋力从床上站起身来,这一番举动,又是让她一阵头晕目眩。在床边站了一会,她才摇摇晃晃往那扇破旧的木门走去。 先前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宋芷没有听到半点声响,现下走到木门边,她便听到了一阵凄凄楚楚的啜泣声,悲痛哀伤,足以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眼中浮起浓浓的疑惑,宋芷忍着头疼快走两步拉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口粗制的棺木,那哭声,正是跪在棺木前烧纸钱的,三个身披粗麻素缟,泪流满面的孩子发出的。 虽说与以前见过的奢华场面不同,但宋芷还是认得出,眼前的,是一个简易的灵堂。 见此情景,宋芷脸色发白,脚下一晃,几乎瘫软在地。 穷也就罢了,家里还死了人? 这对她而言又是一个莫大的冲击。 三个孩子中看着年纪稍大一点的少年最先发现了宋芷,他拿衣袖拭了拭眼角泪水,疾走几步过来扶住宋芷,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紧皱着眉头急声道:“大姐,你头上的伤还未好,怎的起身了?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说着,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宋芷木然站在原地,推开少年搀扶的手,僵硬的眨了眨眼,好半天才颤抖着苍白的双唇,挤出几个字来:“这……这是……”她指着那口棺木,巨大的打击,让她的脑袋再次一阵阵发晕。 少年却以为她是伤心过度。 见长姐神色凄然,脸上苍白虚弱,少年悲从中来,眼中顿时溢满了泪水,但他强扯出一抹笑,用衣袖拭去爬满泪痕的脸庞,神色坚定道:“大姐,我不去上学了,日后就在家里做活。”青稚的脸上透出坚毅。 闻言,宋芷脑中又是一阵轰鸣。她能体会得到少年的决心,那种决心放弃最爱的心情,让她心里乱哄哄的。 定了定神,她抬眼打量眼前的少年,只见少年身形单薄,眉目清秀,穿着一袭灰白长衫,身上带着一股子书卷气,言行斯文内敛,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再看少年脸色,同样透着苍白,眼中泛着血丝,眼底青紫一片,显然是伤神劳累过度。 这是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郎。 在京中所有贵家公子依仗家世大肆挥霍的时候,这个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却连读书都是一件大难事…… 心中难得涌起一丝怜悯,宋芷微张嘴,刚想劝少年打消念头,却觉腿上一沉,低头看去,是三人中最小的男孩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宋芷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更可况男孩身上的衣服看着陈旧不堪,因为哭泣,脸上粘着未干的鼻涕眼泪,看着脏兮兮的。 心底一阵阵恶心翻涌,宋芷不耐地皱起眉,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男孩,拍了拍裤腿,然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同样浆洗地发白。抿紧嘴角,心底的厌恶更甚,将方才心底涌上的那点怜悯都压了下去。 宋祁沉浸在厌恶的情绪里,微微失神,那孩子突然张开嘴,乌黑溜圆的大眼睛笑望着宋芷,啊啊啊啊地一通指手画脚。宋芷一头雾水,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倒是孩子眼中的关切,让宋芷读懂了他是在安慰自己。 看着这个不过四五岁,浓眉大眼,五官清秀,瘦瘦小小的孩子,宋芷的眉头皱地更紧了。 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个孩子应该是个哑巴…… 这个猜测,让她又是一阵郁卒。 “大姐你放心,虽然娘走了,但俺长大了,能做事,你好好养伤,家里一切有俺呢!”三人里最后那个八九岁的女孩也走了过来。 只见女孩皮肤蜡黄,浓眉大眼的,看着十分憨厚,头上用麻线草草绑着一头枯黄蓬乱的头发,干瘦的身上穿着一件磨破了边的碎花袄子,比以往自己见过的小户人家的丫鬟还不如。宋芷嫌弃地用眼角瞟了一眼,便不愿再看。 这时,一个衣着邋遢形容脏乱的中年男人进了屋,见几人站在堂屋里,张嘴就嚷嚷:“干什么干什么?!都杵在这里好看?!快给老子买酒去!” 听到这话,宋芷终于再也忍不住,直接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弟弟,说话都不行的小弟弟,虎背熊腰的妹妹,妻子死了还只惦记着喝酒的父亲,她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还魂到了这么一个身世凄凉的村姑身上? 在失去意识前,宋芷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第2章 坑公主的处境 柴门篷户,缺衣少食。 这就是宋芷对苏家的印象。 自那次昏迷后醒来,已经过了半个月,宋芷完全了解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她还魂所在的这具身体名唤苏荷,是鞍头村老村长苏茂正二儿子的长女,底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而她醒来那日所见的棺木里,躺着的是苏荷的娘亲李氏。 因为担心其他人看出异样,宋芷一直装出一副呆愣痴傻的模样,这倒是方便了她听旁人闲言碎语。 从旁人的指指点点中,宋芷了解到,原本的苏荷是个痴傻儿,是两年前随苏荷的大伯外出时跌下山坡,磕破了脑袋撞傻的,而苏荷最小的那个弟弟,也是因看到她受伤,惊吓过度吓哑了的。 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因为这事,苏荷的娘亲李氏险些与苏老大一家动起了手,后来因着苏老村长偏帮苏老大,苏老二又置身事外,李氏无法,才生生咽了这口气。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宋芷只听说因为苏荷傻了,她那弟弟哑了,苏老村长又始终偏向苏家老大,李氏郁结于心大病了一场,又因着没有银钱养病,拖了大半年才好,最后还落下了病根。 初听闻这些陈年旧事,宋芷心中冷笑不止,稍微有点脑子的,便能看出苏荷变傻与她那大伯脱不了干系,只是苏老二没本事,李氏一个妇道人家又做不了主,这事才不了了之。 虽说心中气愤,但宋芷并不想管苏家的陈年旧账,说白了,她是宋芷,不是苏荷,苏家人的死活,与她并无关系。 然,过去的事她不管,眼前的事她却是管定了! 她已经从那些闲言碎语中了解到,她这头上的伤,就是拜苏家老大和苏家老三所赐! 说来,这又与李氏的死有关,甚至可以说,李氏是被苏家几兄弟给逼死的。 苏荷虽是傻了,但奈何还有一副不错的皮相,苏家老大与老三便是瞅准了这一点,要把她卖给邻村的跛脚郭老三做媳妇。 那郭老三因着跛了脚,又性子烈爱动粗,是以年过而立仍未娶到媳妇。因着附近几个村子没人敢把闺女嫁给他糟蹋,他便省吃俭用攒了一笔银子,打算买个女人回家做媳妇,这不,苏家老大一听说这事,便盯上苏荷了。 也不知苏老大是如何与苏老村长说的,总之苏老村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见状,苏老三便也插了一脚,兄弟两一起劝苏老二卖女儿。 苏老二犹豫过,只是他惯来懦弱没主见,又见钱眼开,觉着留个傻女儿是浪费粮食,又想着婆娘看病花了家里大部分银钱,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被大哥弟弟一劝,便立马同意了,回家就与李氏说起了这事儿。 李氏哪里会肯? 只是李氏当时犯了病,有心无力,苏老二又只听苏老大的话,一心要把傻女儿给卖了换银子,无奈之下,她只能以命相搏,死死护着苏荷。 只可惜,这个能干倔强的女人,终是没有如愿。 苏荷痴傻了两年,那时却不知为何脑子清楚了起来,她知晓父亲要把自己卖了,竟直直撞了桌角,血溅当场。李氏见着这一幕,当即就怒极攻心,瞪圆着眼去了。 也是苏荷命大,那一撞竟也没要了她的命,只是头上多了个窟窿,再之后,苏荷就变成了宋芷。 抬手轻抚过已经结疤的伤口,宋芷眼中闪过狠戾。 “大姐,开饭了!”堂屋门口传来清脆的叫唤,是苏荷那难看的妹妹苏莲在叫她。宋芷嫌恶地皱了皱眉,从竹板??上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高远湛蓝的天空,转身进了屋里。 虽然不能忍受目前的状况,但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她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直到她能靠自己的力量回到京城的那一天。 饭菜很简单粗糙,几碗稀粥,一盘子玉米薄饼,一碟子酱菜,还有一碗没有油花的炒青菜,是这半个月以来,饭桌上最常见的景象。 开始的时候,宋芷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五口之家,还有三个是孩子,正是要多吃的时候,这么一点寒酸的吃食,真的能吃饱? 但是半个月过来,从最初的食不下咽,到囫囵吞下,再到如今的麻木,她已经习惯了。 现在,她已经不再奢望还能吃到色香味俱全的精美菜肴,她只求能吃饱,能保下这条命。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掏出帕子,皱着眉将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桌椅都擦了一遍,又用茶水把面前的筷子冲了一遍,宋芷才轻轻坐下,都不敢太近地挨着桌椅。 按规矩,女孩子不能上桌吃饭,但是因为宋芷病着,所以得了特例,可以坐下同家里的男子一起吃饭,而苏荷的三妹苏莲,则只能站在一旁,等大家吃完了再吃。 在苏家的这半个月,除了对这贫寒之家的贫穷,宋芷体会最深的就是农家的重男轻女。不仅吃穿要紧着家里的男人,女人只能吃剩下的,就连干活,女人也不能比男人做的少,甚至――宋芷不止一次看到苏荷的父亲苏勇建喝多了,无缘无故用竹条抽打苏莲。 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宋芷下意识地瞟了眼垂头站在一旁的苏莲。已经过了四五天,那双粗糙开裂的手上还能看到一条条清晰的红痕,可以想见被打的时候有多疼。 那天,若不是苏荷的二弟苏淮上去拦着,怕是苏莲要被打得皮开肉绽。 这种事,宋芷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她是金枝玉叶,别说被抽竹篾儿,就是被骂几句的事儿也是未发生在她身上的,如今亲眼见识了,她才知以往的自己生地有多好。 对,是生地好,她庆幸自己是生在帝王之家,而不是连吃饭都吃不饱的乡野农家。 颦着眉小口小口喝着粗瓷海碗中的稀粥,宋芷更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饭桌上很安静,所有人都只是低头吃饭。 苏勇建,也就是宋芷现在的父亲,在呼噜呼噜连喝了三大碗粥后,又吃了两块饼子,一抹嘴便回了主卧,很快,屋里就传出呼呼的鼾声。 父亲一走,苏淮立即对苏莲招手,淡淡笑道:“三妹,快趁热一起吃吧。”苏荷的小弟苏洛也仰着脸,啊啊地招手叫苏莲过来坐。 宋芷则是不动神色,暗中用眼角观察着那三兄妹的举动。 老二苏淮端正坐着,腰背笔直,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皱褶,笑得温文尔雅,替弟弟夹了一筷子青菜,抬眼笑望向苏莲。 最小的老四苏洛将青菜扒进嘴里,一手抓着饼子,一边向着苏莲招手,小脸红扑扑的,明亮溜圆的眸子瞧着颇为机灵可爱,只可惜了是个哑巴。 苏莲听了哥哥弟弟的招呼,只是憨笑着摇头,道:“大姐,二哥,小弟,你们先吃,俺去切猪草,一会就吃。”随后便转身出了堂屋。 宋芷看到她转身时偷偷抹了抹嘴角。 苏淮眼中闪过无奈悲戚之色,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招呼着宋芷和苏洛多吃点。 苏勇建不在场,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温馨起来,苏淮和苏洛两兄弟只每人喝了碗里的粥,吃了块饼子,就没有再吃,显然是想留给后面吃的苏莲,饶是如此,也没剩下多少吃食了。 从头到尾,宋芷都只是冷眼旁观。 吃过饭,苏淮带着苏洛去院子里的泥地上认字,切完猪草的苏莲则刮了锅底剩下的一点稀粥,就着青菜汤喝了个干净,随后就又忙开了。 因为宋芷装作痴傻的样子,家里人都不让她干活儿,这正合了宋芷的意,苏莲去做活儿,她就直接和上午一样,搬了板凳到篱笆院子里坐着晒太阳,思考日后的回京之法。 首先,要弄明白这个小山村的位置,离京城有多远。 只可惜现在她要装痴傻儿,根本不能明目张胆去问旁人这些问题。 连最基本的地理位置都不知晓,后面的事根本无从打算。 宋芷暗暗发愁。 这一坐,便坐到了乌金西沉。 红霞满天,倦鸟归林,想了一个下午,仍旧没有半点头绪,院子里只剩下宋芷一个人了,她无奈叹口气,突觉口干,便站起身,打算回屋里喝点水。 “六丫!六丫,快出来!” 刚走到门口,宋芷忽地听到一阵尖利的喊声,眼底涌起好奇,她转身望去,却见是一个身形臃肿,穿红着绿,头戴红色绢花,嘴角边有一颗大黑痣的妇人站在篱笆外,正伸着脖子朝屋里大喊。 那妇人也看到了宋芷,一甩手上的牌子,张口便喊:“二丫,快叫六丫出来!”说着话,妇人的双下巴一颤一颤的。 宋芷微挑起眉,立即就猜到了这妇人的身份。 第3章 报仇的感觉不要太好 宋芷听说苏荷的伯母是邻近几个村子有名的媒婆,眼前这人,倒是十足的媒婆样。 目光扫过那臃肿肥胖的身形,嘴角边的黑痣,宋芷轻蔑地撇了撇嘴,迈动脚步往屋里走。 然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宋芷又停下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暗呼自己忘性大,这仇人都送上门了,她怎能放过? 苏荷的大伯她不会放过,这大伯母,她同样不会轻饶。 她可是从那些闲言碎语中听说了,苏荷那大伯,可是最听这大伯母的话。 心念微转,宋芷心中有了主意。 赵金花见老二家的傻女儿对自己不理不睬,顿时气得跳脚,瞪圆了一双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就要破口大骂,然话未出口,却又见那傻子转身朝慢悠悠自己走了过来,要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哎哟,你个傻驴,差点害老娘呛到!”赵金花怒骂了一声,眼一鼓,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神色,嚷嚷道:“快去把六丫叫出来,咱家的猪还等着她喂呢!磨磨蹭蹭的,故意要饿死咱家的猪是不是?!” 又拿帕子掸了掸衣角衣袖,嫌弃地捂了口鼻,扭着水桶腰往后退了一步,撇嘴骂道:“一家子丧门星,见了都晦气!” 宋芷将赵金花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终于明白为何她醒来半月有余,今日才第一次见到这个大伯母了。 她挑了挑眉,视线轻轻扫过放在篱笆边的木桶。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里面还装着半桶水。 赵金花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在步步逼近。 见宋芷步伐悠闲地朝自己走来,她一手掐腰,恶声恶气骂道:“还磨蹭个什唠子,快叫六丫出来,老娘交代清楚了好回去!黑心肝的,故意拖着老娘在这里沾晦气是不是!” 宋芷心中冷笑,若单单只是要苏莲去喂猪,这人怕是早就回去了,现在还赖在这里,怕是还有其他的事要差使苏莲做吧? 瞧这大伯母请人帮忙还一脸嫌弃,理所当然的姿态,这种事怕也不是第一次了。 也就苏莲那没性子的,才容得人这般作践。 宋芷在心里不屑哼道,脚下依旧一步不停。 “诶,我说你不单是脑子傻了,耳朵也聋了吧,不听人话了是不是?!”见那傻子依旧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而不是回屋去叫苏莲,赵金花掐着腰又骂开了。 而此时,宋芷已经走到离那木桶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 她微眯双眼扫了眼那张不停吐出粗鄙之言,开开合合的血盆大口,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猛然一个箭步上前,提起木桶就朝着赵金花泼了上去。 桶里的水斜着泼在了骂得兴起的赵金花身上,淋湿了赵金花半个身子。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传遍了整个鞍头村,引得养了狗的人家狗吠声不断。 “啊――!”赵金花紧闭着双眼敞开喉咙叫个不停,圆滚滚的身子在二月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气的还是冷的。 “哈哈哈――!”相比起赵金花的惨叫,宋芷笑得畅快不已,抱着肚子前俯后仰的。 宋芷得意洋洋地哼哼,敢让她九公主受罪,这点惩罚还是轻的,若是在以前,她早就让父皇斩了这些该死的贱民了。 “你――”听得宋芷嚣张的笑声,赵金花眦目欲裂,张嘴就要开骂,却不想刚张开嘴,一股子尿骚味儿突然钻进鼻腔,刺鼻地让她直接干呕了起来。 “呕――你个傻子,你、竟然――呕――”赵金花勉强挤出几个字,话未说完,又连连干呕起来。她再也忍受不了,哭丧着一张圆脸,骂骂咧咧跑走了。 看着那球一般的背影跑远,宋芷又是止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爽快,太爽快了,比得了父皇的夸奖还要爽快! 但笑着笑着,宋芷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迎面吹来的风里,夹杂着一股子浓重的臊臭味。 “呕――什么味儿?”宋芷干呕一声,抬手捂住鼻子,却不想那味道反而愈发浓了。仔细一闻,原来她手上也有那股子味道。 难道―― 宋芷垂眼望向手中提着的木桶,瞬间便明白过来了。 “哇――”慌忙把空桶扔到一旁,宋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直吐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 苏淮匆忙跑出来,见状,连忙跑过来扶住宋芷,焦急问:“大姐!大姐你怎么了?大姐!” 宋芷吐得虚脱,直接两眼一抹黑,倒在了苏淮怀里。 宋芷醒过来时,听到了外面低低的说话声,隐约间听到了“尿”、“泼到”、“大娘”几个字眼,她立即就想起来自己接触到了多么恶心的东西,喉头一痒,她猛地坐起身,趴在床头干呕起来。 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已经吐完了,这会她是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 呕了几声,宋芷感觉好了点,她瞥了眼自己的手,小心翼翼把手凑到鼻端,闻了闻,已经没有那股味道了。她心里这才舒坦点。 饶是如此,她还是把手在被单上擦了又擦,直到手背被摩擦地泛红,才停下。 “粗鄙!低贱!竟然把……把那种东西放在院子里,真是太粗鄙了!” 一想到自己为何会碰到那东西,宋芷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骂起了把尿桶放在篱笆边的人,却全然不反省自己身上的原因。 “害人终害己,你这完全是自作自受,不作死就不会死呐,骚年。” 宋芷正骂得痛快,一道满带嘲讽,语调古怪的声音忽地响起,陌生的声音,生生将宋芷吓了个激灵。 “是谁!谁在说话?!”宋芷猛地抬头,瞪着眼在屋里扫视一遍,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鬼!宋芷被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吓得浑身一颤,她攥紧被子,壮着胆子大喝:“谁在装神弄鬼,快给本公主出来!本公主饶你不死!” “切~~~~神马公主啊,你现在就是个乡下土村姑,认清事实吧。”那声音又道。 宋芷仔细辨别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发现那声音竟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这个认知让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宋芷根本无暇顾及那声音踩了自己的痛脚,恐惧地往床里头缩了缩,带着哭腔哀求道:“小女子不知轻重,冒犯了大仙,还请大仙恕罪……呜呜,我再也不敢了,求大仙高抬贵手……” 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哪里舍得这么就又死? 说着,真的嘤嘤哭了起来。 第4章 遇鬼? 新书冲榜,求推荐票和评论,么么哒~~~ ****** 还是九公主的时候,宋芷就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成了苏荷,她也敢说这世上没有她害怕的人。但她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人,她可以不怕任何人,但却不能不怕鬼神。 “哼,出息!”那声音又不屑地哼了一声。 若是以往,若是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宋芷不打断那人的腿,是不会罢休的,但如今,她却是怕地连吱声也不敢,哪里还管的着别人是不是在对她哼鼻子? “是是是,大仙教训的是!”宋芷连连附和,简直无语泪凝噎。 从小到大,就是对父皇,她也没有这般恭维过,呜呜…… “大姐!大姐你醒了吗?” 宋芷正想着该如何把这尊神给送走,破旧的木门外突地被敲得砰砰响,苏莲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眼前一亮,宋芷顿时如遇救星,一溜跳下床,鞋也不穿两步窜到门前,呼啦一下拉开门,躲到了苏莲身后。 “大姐?”苏莲不明所以,伸手想要把死死埋在她后背的大姐拉出来。 “有鬼!房里有鬼!”宋芷死拽着不放,指着房间里又喊又叫。 “发生何事了?”苏淮听到动静,急忙拉着苏洛跑了过来,见状一惊,也伸手去拉宋芷,一边温声劝道:“大姐,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那神态口气就像是在哄小孩子,安抚动作十分熟练,一瞧便知以往经常做。 宋芷愣了愣,瞬间明白过来。 想来以前的痴傻苏荷也经常这样,是以苏淮才会如此应对自如。 可她不是那个傻子苏荷! 宋芷又急又怕,生怕苏淮不信,手舞足蹈地解释:“真的有鬼,我听到声音了,但是没有看到人,那是鬼啊,你们相信我啊!”又拉住苏莲,指着床急声道:“我刚才坐在床上,真的听到有人说话!” 苏淮和苏莲无奈地对视一眼,苏淮上前拍抚着她的后背,语调轻缓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鬼已经被打跑了,大姐乖,不怕不怕,鬼已经被赶走了。” “你们根本就不相信我!”见两人不仅不信,还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自己,宋芷怒了,她忘记了自己是在装傻,大吼一声,暴怒地将苏淮三人推出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苏淮三兄妹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门板,无奈叹息。 门内,宋芷气喘吁吁地粗喘了一阵,怒红着双眼扫视简陋的房间,恼羞成怒地对着一屋子空气吼叫:“有本事你出来,本公主才不怕你!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脾气本就不小的九公主? 宋芷怒了,胆儿也出来了,哪里还会怕什么鬼不鬼的! 门外,听到宋芷的大喊声,苏莲担忧地望向苏淮,苏淮忧愁地皱起眉,对妹妹安抚道:“让大姐去吧,待会累了睡一觉就好。” 苏莲红了眼眶,“大姐这病,也不知啥时能好……” 苏淮瘦削的双肩一颤,握紧双拳,眼中快速闪过一抹阴沉,沉声道:“放心,二哥不会放过害了大姐和小弟的人!” 苏莲哽咽着连连点头。 宋芷喊了半天,直喊得精疲力尽,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出现,她愤愤地踹了床脚一下,低声骂道:“胆小鬼!” “哟呵,胆儿肥了啊,刚才内牛满面哭喊着求放过的不知道是谁啊?”那声音又蓦地冒了出来。 宋芷戒备地转过身,板着脸大喝:“你出来!” 那声音懒洋洋道:“我是很想出去啦,不过我还没那本事。”又语调一转,恶狠狠道:“我说,你想要见我,就自己进来啊,把我一个人晾了这么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宋芷愣了一下,不解开口:“进去?进去哪?” “我说你要不要这么二啊?还公主呢,智商这么捉急,你爸妈知道么?”那声音凉凉道。 “少废话,快说!”宋芷低喝,现在她是一点也不害怕了。 “哼哼,本小姐不跟你傲娇。”哼了两声,那声音道:“你只要在脑海里默念咒语‘午盛好萌~~’,就能进来了,进来后自己看吧。” 又洋洋自得地嘟囔:“这设计真是太有创意了!” 宋芷抽了抽嘴角,总觉着某人翘起了尾巴。 怀揣着恐惧与好奇,宋芷别扭地学着那上扬的语调,在脑海里默念了一遍‘午盛最萌’。 不知道为何,她有一种直觉,直觉告诉她,声音的主人对她并没有恶意,正是因此,她才敢壮着胆子一试。 “唔……”然刚念完,额上伤口的位置忽地一阵发热,随即钻心般的疼痛席卷她的脑海,让她下意识地闭紧双眼,捧住脑袋呻吟出声。 好痛! 宋芷攥紧了手指,若不是还顾及着几分形容,她几欲想在地上打滚。 心底涌起深深的悔意,她怎的就这般轻易地信了那声音的话呢?! 哗啦啦―― 倾泻的水声突地在耳边响起,清越的声音化作一道绿光,在混沌的脑海中游走,开辟出一片清明,留下阵阵清凉,炙热的痛感瞬间便被抚平了。 咦?宋芷诧异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已是另一番情景。 “这――”望着眼前巍峨的高山,飞流直下的瀑布,宋芷目瞪口呆。 “哇啊啊啊――!终于有人能陪偶啦,妹纸,咱们来搅基吧!”那腔调古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在脑海中。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伴随着这一嗓子,宋芷感觉到背后一阵强风袭来,正欲转头望去,一个东西扑了上来,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啊――!” “哎哟――!” 两道惨叫声同时响起,一道矜贵,是真的很疼,一道豪放,是小小惊吓。 “大胆,哪个贱民偷袭本公主?!”宋芷大喝一声,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扶着被撞到的腰半直起身。 “抱歉抱歉,我一下太兴奋了,没有注意力道,嘿嘿。”身上的人一溜爬起来,摸着后脑勺呵呵笑着道歉,还友好地伸手去扶宋芷。 “滚开!”宋芷拍开伸过来的手,抬头怒视面前的人,然在看清眼前人的样貌后,她诧异地瞪大了眼。 眼前人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长发披散,身上只套着件麻袋一样的白色服饰(麻袋的实体是白色无袖直筒裙),看起来非人非鬼的。 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宋芷蹬着腿慌恐地往后退了两步,瞥着少女戒备地问:“你是人――还是鬼?” 第5章 这个女主有问题! 也不怪宋芷会这般以为,实在是这个凭空出现的地方太过诡异,眼前的这人装扮又太过怪异,说出的话更是毫无逻辑,稀奇古怪,哪里有半点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听到宋芷带着些畏惧的问话,少女哼了哼鼻子,叉起腰雄纠纠气昂昂地拍了拍单薄的胸脯,脆声道:“姐妥妥的人类,睁大你的钛金钛狗眼瞧清楚!” “人?”宋芷斜着眼怀疑地上下打量她,目光停在那麻布袋儿上,语气里满是不信。 就算是人,怕也是个犯了疯病的,宋芷在心底下了判断。 认定了眼前的是人,宋芷心底最后那一丝害怕也消散了。 见状,少女捶胸顿足,呜呼哀哉:“愚昧的古人啊,现代文明的高度岂是你能够体会的,不要用你那无知的双眼,来探究本小姐身上科学的真理!” 说罢,扯着身上的裙子,垫着脚尖原地转了一个圈,还飞了个吻。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芷懵懂地眨巴眨巴眼,狠狠打了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声问:“你到底是何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少女眉梢一挑,得意笑道:“本小姐乃是二十一世纪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软妹子,集腐、宅、萌为一体的女汉子――午盛是也!而这里,就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随身空间里面啦!” “……”宋芷默默在心底重复了一遍少女的话,然后发现――除了少女名唤午盛外,其余的……都没听懂。 将那些闻所未闻的古怪词汇赶出脑海,宋芷问:“那你到底想作何?” 闻言,午盛撇撇嘴道:“哼,放心,本小姐不会妄图开导你愚昧的思想,只要你乖乖听本小姐的话就行了。” 随后神色突变,腾地一下跳起身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宋芷鼻尖,大喝:“愚蠢的骚年啊,肥沃的土地正在召唤你,快跟着本小姐种地吧!勤劳致富神马的不要太美好,let‘sgo!” 宋芷抽抽嘴角,虽然她不是很听得懂少女的话,但基本意思还是明白了。 要她种地?这简直是在开天大的玩笑,这种粗活,她九公主怎么可能会做! 淡定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屑,宋芷面无表情冷然道:“本公主对种地不感兴趣,识相的,就快把本公主从这里放出去。” 她可没有兴趣和疯子打交道。 “你不愿意种地?”午盛愣了一下,按照剧本,眼前这人难道不应该是欢天喜地接受种地的建议,然后将苦逼穿越成空间精灵的她奉为天神么? 这女主的脑子绝对有问题! 午盛上上下下打量宋芷一番,像是在看怪物,“你知道这个随身空间有多神奇么?你知道有多少人对随身可望而不可求么?你知道跨越漫长的时间与空间,遇见本小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么?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你竟然敢说你不愿意?!” 说到最后一句,少女的语调突地变得尖锐,刺得宋芷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嘶――”揉了揉被刺痛的双耳,宋芷也怒了,从小到大,还没有敢对她大小声! “本公主不清楚你口中的随身空间是什么,又有多神奇,总之想要本公主做下等平民才做的事,休想!” “额……”少女噎住了,望着宋芷愤怒的双眼,怕怕地缩了缩脖子,一改方才凶悍的气势,弱弱道:“你不是想要去京城么?你要是跟着我种地,我就帮你回京城怎么样?” 随即又搓了搓手,吸溜了一下口水,笑得见牙不见眼地道:“种地有很多好处的,一人种地,全家不愁,还可以筹集回京的路费,坑蒙绝世好相公神马的,你瞧瞧这山,这水,还有这肥沃地流油的黑土地,只要九九八,不不不,是免费,只要你一句话,就能全部带回家,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哼!”宋芷抬头挺胸高傲地哼了一声,斜眼瞥向少女,“本公主要回京城,法子多的是,又何苦听你的话做这等脏活累活?” 即便是穿着破衣旧裤,可宋芷作为九公主时练就的威严还在,这下她一发威,午盛的气势顿时就矮了她一截。 说白了,午盛就是纸糊的老虎,表面看着凶悍罢了。 “呜呜……竟然完全不心动,气势被压倒了肿么破?”午盛咬手绢(手绢乱入),内牛满面。这个女主好凶残,一点都不温柔可亲有木有! 宋芷才不管那许多,逼近一步,双眼微眯,厉声低喝:“快放本公主出去!” “嘤嘤嘤……我又没有关着你……”午盛哭得更伤心了。 想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的资深腐宅……大龄剩女,到了古代竟然输给了一个老古董的十三四岁女娃娃,太打击太沉重了有木有!简直让人不想再活下去! “你到底放不放本公主出去!”宋芷再次逼近一步,目露凶光,仿似只要午盛不放她离开,她就要杀了午盛般。 “你自己默念‘出’就可以出去了啦!”午盛受不了那强烈的盯视,一把捂住双眼忿忿喊了一声。跟不是玩宅斗,就是玩宫斗的贵族古人女子比心机比眼神,她跪求放过! 宋芷冷哼一声,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出”,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之前所在的房间里。 看着眼前破烂的摆设,宋芷怔了怔,脑海中闪过那句“一人种地,全家不愁,还可以筹集回京的路费”,心底不禁有些动摇。 似乎……可以试一试? 然而很快,宋芷就摇头甩开了这个念头,她可是堂堂的大匡九公主,怎么能跟着下等人去种地?如果唯有放下身为公主的尊严,才有办法回京,她宁愿就这般死在这穷乡僻壤! 若是种地真的能发财,这世上早就没有穷人了! 宋芷自我安慰地想,彻底断了尝试种地的念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座巍峨的高山,和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女。 咕噜―― 肚子突然发出饥饿的讯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宋芷瞬间窘红了脸,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大吐了一场,把中午吃的东西都吐出去了,难怪肚子里空空的。 宋芷羞红着一张脸去寻东西吃不提。 空间里,午盛叉腰坐在瀑布下的大石上,恢复了士气的她哼哼道:“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 第6章 暴行 新书冲榜,求推荐票和收藏,成绩好了小宅会努力加更哦,么么哒~~~ ************* 宋芷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所谓的随身空间里待了多长时间,反正出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黑沉的天幕上,只有零星几点星辰若隐若现,显得甚是凄凉。 “一盏油灯也藏得这般隐蔽,穷得没救了!”在没有光线的黑夜中,宋芷一边低声抱怨,一边挪着小步子,抹黑往厨房方向走。 苏家夜里的照明工具只有一盏小油灯,油乎乎黑漆漆的也不知用了多少年了,若不是担心夜里看不清路跌倒,她也不会去寻那盏破油灯油灯,只是不想竟没有寻到,这才有了上面的抱怨。 若不是真的饿得狠了,宋芷也不会委屈自己黑灯瞎火地摸去厨房,寻那些宫里养的狗都不会吃的东西来填肚子。 凭着记忆,好不容易摸到了厨房的破木门前,宋芷松了口气,正要伸手推门,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大姐,你半夜到厨房来干啥?”清脆带着浓重乡音话语在背后响起,宋芷猛地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只见一张脸半隐在黑暗中,那双圆溜溜的杏眼熠熠发光。 “吓――”宋芷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只注意到了那双发光的大眼睛,顿时被吓地倒吸一口冷气,捧着心口连退了三步。 她以为大半夜的她又遇鬼了。 “大姐?”来人又唤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借着微弱的星光,宋芷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苏莲。 “你作何?!大晚上不歇息,跑出来吓人!”知道了眼前的人是憨厚老实的苏莲,宋芷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先声夺人把人给骂了一顿。 苏莲挠了挠后脑勺,心道大姐你不也大半夜没睡,出来溜达么?不过她性子好,也不觉得大姐骂她有何不好,呵呵笑了两声,道:“大姐,俺是听到有脚步声,才,才起来瞧瞧的。” 说着,黑亮的眸子垂了垂。 宋芷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自然没有漏过苏莲这心虚的反应,心底不禁冷哼了一声。 她完全不信苏莲的说辞,直觉苏莲是要背着苏家人做上不得台面的事,不然为何大半夜的起来瞎逛? 不过这事儿她不会管,眼下,她只想填饱肚子。 清了清喉咙,宋芷微扬起下巴,冷然道:“本……我饿了,快给我去找些吃的。” 要她自己在厨房找吃的,肯定要费不少功夫,现下苏莲送上门来,她自然不客气地使唤。 “啊?”苏莲愣了愣,眼中闪过迟疑,很快又恢复过来,连连颔首:“大姐还没吃晚饭呢,肯定饿了,俺这就给你拿吃的去。” 在衣摆上擦了擦手,苏莲推开厨房门走了进去。 宋芷撇撇嘴,并没有跟进去,方才苏莲眼中的迟疑她看地清清楚楚,顿时便猜到了苏莲大晚上出来溜达的原因。 苏荷这个妹妹,看来并不如表面所表现地那般老实,平日里倒是装得勤快乖巧,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宋芷腹诽的档儿,苏莲已经拿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馒头出来了,她眼巴巴地把馒头递给宋芷,咽了口口水,道:“大姐,快吃吧。” “嗯。”宋芷冷清地应了声,目光扫过苏莲瘦得竹竿似的手腕,不禁顿了顿,但还是伸出手去接馒头,苏莲却在这时候缩了缩手,眸底浮现深深的不舍。 宋芷微一皱眉,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眸底闪过冷意。 然就在她以为苏莲要把馒头据为己有的时候,苏莲突然一把将馒头塞到了她手里,一边小声吞咽着口水,一边紧盯着她手中的馒头,低声说:“大姐,你、你快回房睡吧。” 宋芷冷笑一声,转身摸索着回房。 苏莲望着大姐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咽着口水转身进了厨房。 回到房里,宋芷颦着眉,强逼着自己吃完了那又冷又硬,像石头一样的馒头,不甚安稳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宋芷还未醒,便听得前头的堂屋里一阵喧闹。粗暴的骂声,竹条的破空声,断断续续的哭喊求饶声,还有劝解声,几种声音参杂在一起,生生将宋芷给吵醒了。 宋芷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身,不悦地低叱:“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她本是不愿去多管闲事的,然实在被吵得头疼,不得已,她只好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只一眼,她便被堂屋里的情景吓呆了。 这、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只见苏勇建面色狰狞,手中握着手指宽度的竹片,袖子挽在臂弯处,正狠狠甩动粗壮的手臂,挥舞着竹片往苏莲身上抽打。宋芷眼尖地发现,那竹片每次落在苏莲身上,都会带出一条手指粗细的深红色伤痕,光是看着,她都觉得钻心地疼。 而此时,苏莲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宋芷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爹,爹,俺知道错了,啊――!俺再也不偷吃了,你饶了俺吧,爹,俺再也不敢了……呜呜……”苏莲死死抱着双臂,护在身前,哇哇叫着哭红了双眼,不停向苏勇建求饶。 然而苏勇建下手依旧丝毫没有留情,手下动作不停,粗声骂道:“你个赔钱货,贱蹄子,竟然敢偷东西吃,老子打死你!” “爹,三妹只是饿了,才偷偷吃了一个馒头,求求您不要再打了!”苏淮满眼焦急,想上去护住苏莲,却被苏勇建死死拦住,他一介书生,力气哪里敌得过虎背熊腰的苏勇建,直急得满头大汗,双目赤红。 “啊啊……啊啊……”苏洛也哭着去拉苏勇建的手,却被苏勇建狠狠一推倒在了地上,顿时揉着眼睛大哭起来。 “小弟!”苏淮一惊,忙去抱苏洛,而这边,没有他的阻拦,苏勇建下手更狠。 听着苏莲愈发凄惨的哭声,苏淮抱着大哭的苏洛,纤细的五指紧攥成拳,不忍地闭上眼,一行清泪顺着清俊的脸颊滑落。 他恨自己的无能,竟然连弟妹都保护不了…… 宋芷咽了口口水,害怕地握住右手。从刚才听到的话,她已经知道苏勇建为何要鞭打苏莲,想来应是昨晚在她走后,苏莲偷吃了馒头,是以才招致了这场祸事。 不过是一个馒头而已,用得着下手这么狠么! 不想理会的,只是看着这宛如世间惨剧的一幕,宋芷又不禁心生不忍。 咬了咬牙,视线扫过三个孩子稚嫩的脸庞,她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厉喝:“住手!打伤了苏莲,你想自己洗衣做饭是不是!” 第7章 立下赌约 宋芷自己也是害怕的,苏勇建的长相本就凶神恶煞,如今更是横眉竖目的,加上手中还握着竹片子,那模样,止小儿夜啼绝对有奇效。 壮着胆子吼完,宋芷连忙缩着肩膀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苏勇建冲过来把她也给抽一顿。 虽说如今她用的是苏荷的身体,比不得以前的身子娇贵,但被抽几片子的话,也还是会疼的,她光是看着苏莲身上的伤,就觉着自己受不了那痛楚。 这边,宋芷心思活络,一边戒备地瞪着苏勇建,一边想着若是苏勇建对她动手,她该如何躲过这一劫,而另一边,听到宋芷吼声的苏家人都怔住了。 这、这真的是他们那痴傻的大女儿/大姐苏荷么? 苏家人简直不敢相信,苏荷竟能说出如此有条理的话来! 宋芷则纯粹忘记自己要装傻充愣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苏勇建,大概是觉着宋芷说的有理,他没有再动手打苏莲,而是啐了一口,把竹片儿一扔,粗着脖子,嘴里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宋芷只听清他骂了一句:“死婆娘,生了一家子的赔钱货!” 这,便是在咒骂苏荷姐弟已死的娘亲李氏了。 苏淮和苏莲应该也听到了这一句,宋芷看到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不想理会苏家的闲事是一回事,但亲眼看到这等不平之事,她还是按捺不住冲动急躁的性子,想站出来救救这几个可怜的孩子。 都说皇家与世家贵族中的儿女不好过,日日活在阴谋算计之中,然在见过苏家姐弟后,她才知晓何为不幸。 京中贵族家的少爷小姐们,虽免不了争宠夺势,明争暗斗,但起码还能吃得饱穿得暖,更不会无缘无故遭受责打,而相比之下,乡野穷苦人家的孩子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若是没有投在好的父母膝下,还要日日受打骂,日子怎是一个辛酸了得。 心中一阵唏嘘,宋芷望了眼抹着泪水抽泣的苏莲,低声道:“赶紧去上点药吧。” 说罢,欲转身回房。 “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蛮横不讲理嘛,还挺有正义感的。”陌生中带着熟悉的声音忽地想起,宋芷一愣,立即就明白了是谁在说话。 “闭嘴!本公主如何干你何事!”宋芷咬牙低喝,这个疯子竟然又擅自在她脑海里说话! 一时激动,宋芷忘记了控制音量,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傻事。 还在堂屋里的苏淮三兄妹都听到了,纷纷诧异惊讶地望向宋芷,宋芷脸上一窘,忙垂头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耳尖微微泛红。 都怪那个疯子突然说话,又害得她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宋芷愤愤地想。 “别难为情嘛,你是做了好事,又不是做了亏心事。”午盛促黠的声音响起。 “叫你闭嘴!”宋芷沉下脸大喝,简直可以想象得到午盛挤眉弄眼的讨厌样子。 “不说就不说,哼!”午盛一哼鼻子,当真不再开口。 宋芷松了口气。 房间安静下来,宋芷打算再回床上歇息歇息,然隐隐约约间,她却听到了苏淮和苏莲在堂屋里交谈的声音,因着好奇,她贴在门板上听了一阵,却只模糊地听到“昨晚”,“馒头”,“大姐”,“正常”,“方才”几个字眼,腾的一下,心底怒火冲天。 “好啊,那个苏莲,亏得本公主方才还出手救她,她竟然向苏淮说馒头是本公主偷的,还看穿了本公主之前是装疯卖傻,本公主当真是小看她了!” 宋芷发挥强大的想象力,自我臆测地将几个字眼串联了起来,得出的结论就是苏莲恩将仇报,向苏淮告状! 亏得她方才还那般同情苏莲,没想到苏莲竟然反咬她一口! 她如何能不气! 她暗暗后悔方才多管闲事去替苏莲说话,不是早就得到过教训的么,为何现在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她就不应该心软! 宋芷咬紧牙,满眼的悔恨。 “你怎么就没有想过,苏莲是为了替你顶罪,才被打的呢?你别总把人往坏的地方想好不好,苏莲明明是好人。”午盛的声音又突然冒了出来,忿忿不平地替苏莲说话。 听到午盛替苏莲说话,宋芷心头的火烧得更旺,怒极反笑,讽刺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像苏莲这种表面装出一副纯良无害的人,其实才是内心最阴毒的人!她若真是老实本分之人,饿就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出来,而不是半夜三经偷偷跑去厨房寻吃的!这种人本公主见的多了!”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莲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本小姐活了二十七年,就不信看人的眼光还敌不过你一个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午盛不服地争辩。 “信不信由你。”宋芷不欲和她争辩,冷哼一声行至床畔。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以前被阴险小人害过,所以才会偏执地认为所有人都居心不良,你这根本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所以才变得不愿意相信别人了。我看啊……”午盛故意拖长音,像是发现了惊天秘密般,自顾自说个不停。 听着脑海中叽叽喳喳的声音,宋芷瞳孔微缩,蓦地攥紧五指,低喝出声:“闭嘴!” “额……”午盛一怔,感觉到了宋芷身上巨大怒气,她支支吾吾了几声,最后憋出一句话:“不信我们打个赌,看看苏莲到底是好是坏?”说完就弱弱地闭上了嘴。 “……”宋芷不置可否,半掩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后,才清冷道:“好,本公主跟你赌。”她就不信她会输给一个疯子! “太好了!”午盛欢呼一声,立即好了伤疤忘了疼,乐滋滋道:“既然要赌,总该有个赌注吧,比如你输了就跟着我种地神马的~~~” “……”宋芷板下脸沉默。 “额……那、那还是不要赌注吧,呵呵……呵呵……”午盛干笑两声。 空间里,山脚下,午盛搓着手臂跳来跳去,嘀咕:“好冷啊好冷啊,公主大人原来是制冷机来的,多么痛的领悟!” 就这样,宋芷和午盛立下赌约,就赌苏莲是真老实,还是假伪善,而判断的标准,则是这几天晚上苏莲是否去厨房偷东西吃。 宋芷和午盛都是信心满满,等着对方赌输后俯首称臣。 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新书求关爱,么么哒~~~~ 第8章 梦境 四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了传闻中云游四海的叔爷爷,那样尊贵,那样俊美,宛如神祗。 她呆呆地看丢了神。 “琦娴,快给叔爷爷请安!”母妃在身后推了她一把,使眼色催促她给眼前的人请安。 她愣愣的没有回神,母妃正着急,皇爷爷却抚着长长的胡须笑道:“什么叔爷爷的,叫着也拗口,称皇爷爷便是。” 她张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皇爷爷那般高兴。 而在那之后,她再没有见过那位俊美的皇爷爷。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认识到了人心的丑陋,知道了什么叫阳奉阴违。 缓缓闭上眼,宋芷低低叹息一声,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在这时候想起那位陌生的皇爷爷。 不想再去回忆那些无关键要的事,宋芷放空脑袋,强迫自己午睡。 “到底是谁!是谁害死了本宫的金雀儿!” 远远的,尖锐的斥责传了过来,宋芷回过头去,眼前是一片弥天大雾。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记得她是在苏家破旧的房间里。 宋芷疑惑地皱起眉,往前走了两步,眼前依旧是一片纯白之色。 “回母、母后的话,是、是九妹妹不小心摔死了雀儿……”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颤音,支支吾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芷一惊,这声音……是八姐姐! 为何她会听到八姐姐的声音?! 不待她细想,先前那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夹杂着巨大的怒气迎面袭来。 “琦娴公主,本宫说过多少遍,不要碰本宫的雀儿!为何你就是不听!不要以为皇上偏宠你,你就肆意妄为,此次,本宫一定要罚你!” 宋芷惊骇地瞪大眼,这才认出来,这是母后的声音! 不是的!不是我!宋芷下意识地大喊着辩解,但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心底涌上浓浓的焦躁,想要拨开大雾,想要去到说话的人身边,想要为自己辩解,想要拆穿那个人的污蔑,然而不管她如何奔跑,如何大喊大叫,眼前的景象始终不变,自己始终无法发出声音。 为什么……宋芷挫败地坐倒在地…… 明明是你不小心把雀儿摔死的,还苦苦哀求我替你保密,为何一转眼,你就把一切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宋芷揪紧衣襟低低啜泣,内心被无力,悔恨和苦涩充满。 “为何要躲在这里偷哭?”轻柔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宛如清泉叮咚,轻缓悦耳。 沉浸在懊恼悲伤情绪中的宋芷猛然瞪大眼,急切地转过身,迷雾中,她看到了一道半隐在迷雾中的窈窕背影。 是她……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即便只见过一次,她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 眼底涌上无可抑制的喜悦,宋芷向着那个女人奔跑而去。 “我是安年,你是谁?”迷雾中的女人再次出声,宋芷一边跑一边大喊:“是我,我是宋芷!琦娴九公主!” 她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听到她的话,她只是不停的大喊。 “琦娴公主,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听到这句话,宋芷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是了,她想起来了,方才听到的一切,都是四岁时,在皇爷爷大寿那日发生的,原来,她只是在做梦……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然后,珍爱所有真心为你的人,琦娴,你要记住。” 女人的悦耳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宋芷却难过地几乎哭出来。 她已经不再是尊贵的琦娴公主,她成了粗鄙的乡野村姑,她不知道她何时才能见到疼爱她的父皇,见到慈祥的皇爷爷…… 脸颊上有什么滑落,烫得宋芷醒了过来。 “娇娇,你怎么哭了?”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和小心翼翼。 宋芷抬起手臂盖住双眼,咬着下唇无声地流泪。 “……”午盛没有再开口,默默地在空间里注意着宋芷的一举一动。 宋芷的梦境,她都看到了,也理解了宋芷为何这般偏执,不愿相信别人,然越是了解,她就越是想让宋芷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所有人都是居心叵测的。 苏莲啊苏莲,希望我没有看走眼,我就指望着你能改变宋芷的观念了。 午盛在心底默默祈求。 宋芷在房间里待了一个下午,出来用晚膳时,已经看不出半点异样。用过晚膳,她又立即回了房间,异常的反应,让苏家几兄妹都暗暗着急。 “二哥,你说大姐她到底……”苏莲焦急地拉着苏淮的衣袖,满眼担忧。 苏淮眉峰紧皱,摇了摇头,“不要着急,若大姐真的好了,她定是不会瞒着我们的。我们先看看情况吧。”顿了顿,又嘱咐道:“记住不要对旁人多言。” 除了大姐,苏莲就最听二哥的话,闻言自是忙不迭地点头。 再说宋芷回了房,午盛便迫不及待地道:“娇娇,我们今晚就去探风吧,看看苏莲到底半夜去厨房干嘛!” 宋芷微一皱眉,冷然道:“本公主没有娇娇这个名号。” “别这么冷艳嘛,你这么娇气,叫娇娇多合适啊。”午盛嬉皮笑脸地打哈哈。 宋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不知为何,先前她只能听到午盛的声音,现下她却可以在脑海中看到午盛的模样,真真是神奇,又莫名其妙。 虽然嘴上没有答应,但宋芷心里已经默默同意了午盛这个提议,因为她也是急性子,也想早点查清一切。 见宋芷没有在“娇娇”这个绰号上纠缠,午盛暗暗感叹,她默默陪宋芷一下午的苦心没有白费,这个傲娇的公主对她的态度可算是好转了一丁点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等着夜深。 窗外传来蟋蟀的鸣叫声,宋芷抬眼望了望屋外的天色,道:“时辰差不多了。”昨晚,她就是这个时候在厨房外遇到苏莲的。 “哈――”午盛打了个打哈欠,懒洋洋道:“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宋芷抿了抿嘴角,披了单衣起身往外走。 与昨晚的阴暗不同,今日月朗星稀,银白的月光照得屋外宛如点了灯般。 宋芷趁着月光,轻轻松松走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侧耳听的话,还能听到厨房里轻微的咀嚼声。 “看来今日就可以分出输赢了。”宋芷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一把推开了虚掩的木门。 第9章 愿赌服输 明天双更,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求pk,么么哒~~~~ *********** 夜深人静,耳边是虫鸣声声,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即便是再轻微的动静,也会无限放大。 宋芷胜券在握,认定自己赢了。 木板门被推开的瞬间,银白的月光争先恐后涌进了厨房,宋芷背对着月光,挺直的身影,在地面上投下深色的影子。 明亮的双眸在昏暗的厨房中环视一圈,很快便寻到了目标。 苏莲蹲在阴暗的米缸边,左右开弓,不停往嘴里塞着东西,突然响起的吱呀声,惊了她一大跳,她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东西,仓惶地藏在身后,腾地站了起来。 因着嘴里还塞满了东西,苏莲情绪又太过激动,一时竟被噎住了,一阵猛咳后,才稍稍喘过气来,却已是脸红脖子粗。 苏莲慌乱地转过身,看到门口立着的熟悉身影,瞬间涨红了脸,手脚僵硬,不知所措。 好半晌后,她羞愧地耷拉下脑袋,支支吾吾憋出两个字:“大姐……”局促地用手背抹了把嘴,苏莲攥紧手中的东西,仓惶地将手藏到身后。 宋芷淡淡瞥了一眼苏莲,眼底像是结了冰,不愿再停留,宋芷沉默地转过身。 “等一下!”脑海里,午盛焦急地大喊,宋芷不耐地蹙起眉头,冷然低声道:“事实摆在眼前,是本公主赢了,你还有何要说的?” “不行,输赢还未定,你不能走!”午盛跳着脚大喊。 “输赢已经定了。”宋芷冷哼一声,迈步往厨房外走。 “不行!不行――!你不能走!”午盛依旧不依不饶地大喊大叫。 “够了!”宋芷被吵得太阳穴突突地痛,终于忍不住愤怒地低吼出声。 “娇娇……”午盛不敢再造次,放软语调,可怜巴巴唤了一声,“我们看到的只是表象而已,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过去看清楚嘛,看看苏莲到底拿着什么……”大眼睛波光粼粼,简直闪得让人无法直视。 宋芷一口怒气顿时被堵在了心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得妥协,干巴巴咬牙道:“只看一眼!” “好好好,就一眼!娇娇最好了,么么哒!”午盛立即眉开眼笑,欢欢喜喜送上一个大么么,其实心里暗暗腹诽,傲娇小女生神马的,果真超难伺候! 午盛的讨好让宋芷心里舒坦了许多,高傲地冷哼一声,她转回身气势汹汹地走进厨房。 半夜躲在厨房偷吃,还被大姐当场抓住,苏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见大姐并未出声,而且很快就转身离开,她顿时松了口气,然下一刻,大姐又突然转了回来,这刚放下的心,瞬间就又提了起来,这一上一下的,苏莲只觉苦不堪言。 “大、大姐……”眼见着大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明亮的眸子泛着清冷的光,苏莲不禁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讷讷地垂下头,无意识地搓动手指。 宋芷抿紧嘴角,双眉轻皱,几乎是耐着性子走到距离苏莲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而后低低命令道:“把手伸出来。” 苏莲愣了愣,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宋芷的意思,脸刹那变得苍白,她哀求地望着宋芷,频频摇首,背后的手攥得更紧。 “把手伸出来!”眉间的皱褶愈发密集,眸光一沉,宋芷完全失去了耐性,低吼出声。 “娇娇……”午盛低低唤了一声,想要劝说,却又碍于宋芷的怒气,不敢开口。 被吼的苏莲心头咯噔一下,依旧死死地将手藏在身后,不住地摇头,泪水都快急了出来。 见她如此冥顽不灵,宋芷双眼微眯,忽地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苏莲的手,硬生生去掰苏莲的手指。 “大姐……”苏莲执拗地紧握着手里的东西不放开,委屈地哭出声音来。 宋芷的动作一顿,随即一咬牙,狠下心使出吃奶的力气,生生掰开了苏莲的手指。 苏莲手中紧攥的东西暴露在了眼前,昏暗的光线,并不影响宋芷辨别那是什么。 一把粗砂似的事物…… “这、这是什么东西?!”宋芷不敢置信地低叫出声,她颤抖着一把抢过苏莲手中的东西,瞪着眼频频抬头望向苏莲,一边自言自语地喃喃:“这是什么?这不是你拿来喂猪的吗?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 因为手指抖得太过厉害,那东西从指缝漏了下去,点点洒落在地。 苏莲被宋芷剧烈的反应吓到了,抹着眼角呜呜哭泣,根本不知道回话。 “这……这是米糠,是稻米脱粒后,剩下的稻谷壳和稻米胚等物混合而成,是用来喂养牲畜的……”午盛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她同样震惊了,心底忍不住一阵阵发酸。 这还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啊,竟然沦落到要用喂养牲畜的米糠来果腹…… 宋芷不知米糠是何物,即便午盛解释了,她依旧不动这是什么,她只明白了一句话――用来喂养牲畜的…… 在成为苏荷前,作为九公主的宋芷深信大匡繁荣昌盛,百姓富庶丰衣足食,若是有人对她说在大匡的国土上,还有吃不饱饭的人,她一定不会相信,然如今眼前的一切,却由不得她不信。 她想起自己喝清粥时的嫌弃,想起啃馒头时的不屑,想起苏莲总是劝她多吃一点,心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手无意识地垂落,手中的米糠撒了一地,宋芷神色茫然地转身,跌跌撞撞出了厨房。 苏莲无措地望着大姐离开的背影,哽咽着蹲下身将散落在地的米糠扫到一起,撇开尘土,珍惜地捡起来捧在手心。 回到房间,宋芷倒头躺在床上,蒙在被子里半天没有出声。 午盛赢了,但是她此刻完全体会不到胜利的喜悦,心底只有满满的心酸心疼,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道:“娇娇,你种地吧,为了你自己,为了苏荷的弟弟妹妹,你就种地吧,我保证一定让你赚到钱回京。” “……”被子下面没有回应,隆起的一角微微颤抖。 “娇娇……”午盛又唤了一声,声音里隐隐带了哭音。 “是本公主输了,愿赌服输,本公主会按你的要求做事,但只此一次。”被子下传出嘶哑的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午盛愣了愣,随即破涕为笑,眉眼弯弯颔首道:“好。” 第10章 走着瞧吧,骚年! 一更,求票,么么哒~~~ ***** 望着眼前挺拔入云的高山,宋芷的心情十分复杂。 那般信誓旦旦地拒绝了午盛,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进入这里,却不想不过几日,她便改变了初衷,且,还是以这样的心情,答应午盛种地。 沉重,而难堪。 在点头的瞬间,她脑子里并没有“回京”两个字,而是苏莲将吃食推到她面前时的真挚笑容,以及苏莲躲在厨房吃米糠果腹的场景。 就如午盛所言,她总是恶意揣测他人的用意,觉得所有人对她示好的背后,都是居心叵测。然而她却忘了,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尊贵的九公主,而是一个没钱没势的乡野村姑,讨好她,根本得不到半点好处。 即便心有不甘,这却是事实。 而这事实,是苏莲让她看清的,苏莲更让她了解到了自己的狭隘,以及阴暗。 她的心高气傲,她的自以为是,在苏莲的真挚善良映衬下,显得那般丑陋不堪,让她有生以来,首次觉得羞愧。 她不否认,是因为愧疚,她才答应了午盛的建议,但她并不后悔,现在和以后,都不会。 “娇娇,快过来快过来!”午盛在前面又跳又叫地招手,清脆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宋芷的思绪,宋芷抬眼望去,便见午盛单手抱着一个大包袱,笑容灿烂。 这个人,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这般开朗。 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宋芷忙拉下嘴角,清咳两声,道:“这就来了。” 她快走几步到午盛身边,看了看她手中抱着的包袱,问:“这是什么?” “种子,菜种,嘿嘿。”午盛咧嘴一笑,把包袱放到地上打开,道:“这是我刚来的时候,空间送的,现在只有这么多,我们要好好利用。” 宋芷看她把包袱里一小袋一小袋的种子拿出来,忽地意识到什么,问:“你方才说刚来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这里的吗?那你是从何处而来?” 午盛头也没抬,打开一袋种子,抓出一把种子来,随口答道:“地球,二十一世纪,科技时代,反正是不是你所在这个的世界。” 宋芷满头雾水,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又问:“那你如何回去?” 她只以为午盛的情况与自己相似,是以才有此问。 午盛拨弄种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望向宋芷,支支吾吾好一阵,才迟疑道:“其实,我叫你种地,也是为了我自己……”说罢拿眼小心翼翼瞧宋芷的反应。 “嗯?”宋芷微皱双眉,示意她说下去。 缩了缩脖子,午盛起身眺望巍峨的高山,叹道:“说起来也简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到了这里,只是我来了后,有个人告诉我,只有完成他交代的任务,登上这座灵溪山,就能回家。”想起那个酷帅狂霸拽的冰山男,她就心痒痒。 “登山?”宋芷抬头疑惑地望着她,心中更为不解,“既然只是登山,又有何难?莫非这山中有猛兽不成?” 午盛摇头,“如果只是有猛兽,那就简单多了。”她回头望着宋芷,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沉声道:“这座山上没有猛兽,但是比有猛兽更难恐怖。因为这座山被下了很多禁制,只有完成任务,才能逐一解开禁制,才能攀登,不然的话,上山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事情,宋芷闻所未闻,她微微惊讶地瞪大眼,问:“你试过?” 午盛垂头丧气地点头:“试过了,现在山脚的禁制还没有解开,每次我一靠近,就会觉得全身火烧火燎的,那滋味儿,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痛苦死了。” 似是想起了那恐怖的体验,午盛缩着脖子害怕地搓了搓手臂。 “……”宋芷沉默地望了她一眼,心底竟隐隐浮出几分失望。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梦里听到的那番话――琦娴公主,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然后,珍爱所有真心为你的人。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她差一点,就以为午盛和苏莲是一样的了…… 轻呼出口气,宋芷道:“既然我们各有目的,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她站起身,直直望着午盛的双眼,眸中一片清冷。 只谈利益,不交集感情,事情便会简单许多。 那一瞬间,午盛仿佛看到了她心底飞快筑起的城墙,而自己却在城墙之外。 “……”午盛蠕动双唇,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她其实……并不是只为了自己,才想要帮助宋芷的,只是……好吧,她承认一开始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在了解了宋芷别扭傲娇,嘴硬心软的性格后,她已经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她现在只想和宋芷做朋友,并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她达成心愿,帮苏家几姐弟改善生活,她可以发誓! 无力地耷拉下双肩,不管现在她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以宋芷多疑的性子,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再相信她了。 午盛淡淡地忧伤了。 然而忧伤和低落只是瞬间的,很快,粗线条的午盛便毫无压力地握拳表示,她绝对能捂热宋芷这块寒冰! 走着瞧吧,骚年! 将一切负面情绪通通赶跑,午盛振作起精神,呲牙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笑嘻嘻道:“第一个任务,就是把这一袋种子种好,只要发芽率达到八成,就算任务完成!” “嗯。”宋芷淡淡点头,道:“要如何种?” “这个简单,只要挖个坑,把种子丢进去,然后埋起来,再浇浇水,就ok了。别看我这样,大学的时候,我可是下过地的。”午盛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地传授自己的经验。 “哦。”宋芷挑了挑眉,眸子一转,问:“那结果呢?你种的东西发芽了?” “额……”翘着尾巴的午盛一下噎住了,左顾右盼,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不用再问,宋芷已经知道答案了。了然地点头,她斜着眼扫了某人一眼。 午盛顿时炸毛,跳着脚叫嚣:“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出生小富之家的,能分得出韭菜和大蒜这一点,就已经赢过你很多了好不好!” 宋芷摊开手,挑衅地望了她一眼,毫不客气道:“粗鲁无礼这一点,你确实胜过本公主。且,就算你胜过本公主,也不代表你就万能,就好比――不会种地。” 噗――站着中箭的午盛吐出一口老血。 不会种地神马的,她真的算是空间精灵么?自定位为可爱小精灵的午盛风中凌乱。 第11章 谎言 二更,求点推收,么么哒~~~ ******* 第一次种地,在午盛的无知下,还没有开始,就画上了句号。 从空间出来,天边已经微微发亮,宋芷侧躺在床上,思量着和午盛这个不可靠的家伙合作,自己是否真的能如愿以偿回京。 只是事到如今,无论不管结果如何,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叹出口气,一夜未眠的宋芷闭上眼,打算歇息片刻,然翻来覆去好一阵,却始终无法入眠,无奈之下,倍觉精神的她,只好翻身起床。 春寒料峭,初春的清晨还带着几分寒气,宋芷搓了搓冰冷的手臂,踏出了堂屋大门。 堂屋大门在她出来前,就已经打开,想来已经有人早她一步起来开了门。 主房里还响着鼾声,可见开门的人并不是如今她名义上的父亲。 眸色沉了沉,宋芷走到庭院里。 天色还未亮,抬头远眺北方,隐约间,只能看到一座座山的轮廓,黑沉沉的,挡住了想要看得更远的视线。 宋芷抿了抿嘴角,转身往回走,在经过厨房时,却被里面传出的声响制止了脚步。脚下一顿,她转了个方向,拐去了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正如她所猜想的,苏莲正在里面准备早膳,而苏淮则在一旁帮着添柴烧火,两兄妹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欢悦,宋芷也不禁跟着弯起了唇角。只是当视线扫到苏莲手背上的伤痕时,她心底颤了颤。 昨晚,她那般用力地掰开苏莲的手,也不知道碰到她的伤口了没有…… 难言的愧疚浮上心头,宋芷踌躇片刻,抬脚踏进了厨房门槛,低低唤了一声:“苏莲。” 正在说话的苏莲和苏淮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见她站在门口,两人停下手中的活,走了出来,苏淮皱着秀气的眉,关切问:“大姐,今日怎的这般早就起了?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苏莲嘴巴笨,不大会说话,这会子跟着苏淮身边,不停地焦急打量宋芷,想看看她是哪里不舒服的。 被关怀的暖意让宋芷不禁露出笑容,她摇了摇头,道:“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她可以猜想得到,定是因着原来的苏荷痴傻,加之几度身受重创,是以这对弟妹才会特别担心她的身子。如此,倒是难为了这两个孩子。 苏淮与苏莲却是被她这温和的态度吓了一跳,兄妹俩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苏淮斟酌着问道:“大姐,你……你好了?” 无怪乎苏淮会这般问,因为方才大姐的表现,实在是与没有痴傻前如出一辙,且,这两日大姐说话做事皆有条理,目光清明,如何看,都不像是痴傻的样子。 见两兄妹眼中既是忐忑又是期盼,宋芷不禁微微一笑,食指比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刹那间,苏淮与苏莲眼中迸发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喜悦,高兴得竟流下泪来。 宋芷能体会到他们的真心,也感动于他们的真情,这一刻,她终于能够正视自己成了这两个孩子姐姐的事实,且,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 抬起手,一瞬间的迟疑后,宋芷还是伸手替苏莲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噙着笑柔声道:“好了,再哭就要被发现了。” “大姐说的对,这是喜事,我们不能哭。”苏淮不愧是哥哥,沉稳许多,当即便擦干泪水,壮志酬筹地握紧双拳,沉声道:“大姐放心,此事弟弟与三妹绝不会透漏半分!” 他以为大姐是要为当年的事算账,是以才叫他二人替她保密。 宋芷一阵羞赧,猜到苏淮是误解她的意思了。 因着如今她有了空间,又能在脑海中与午盛对话,是以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决定继续装傻,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撞见她与午盛说话,也不会起疑,只会以为她是疯病发作,在自言自语罢了。 她不想瞒着这对真心待她的兄妹,是以才将事实告诉了他们,只是不想,苏淮竟会误解了她的意思。 转念一想,宋芷便明白苏淮为何会如此以为了。看来苏淮还没有放下当年苏荷变傻,苏洛变哑的事情,一直想要查清一切缘由。若真是如此,她倒是不介意助他一臂之力。 心念微转,宋芷心中已有了主意。 “不瞒你们,我虽脑子清醒了,却并不记得当年的事情,是以才想继续装傻,以便查清当年的来龙去脉。”她微皱着眉,编了个谎言。 “只要大姐好了就好,俺什么都听大姐的!”苏莲抽着鼻子,表明自己的决心。 苏淮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怀疑,深深望了宋芷一眼,淡淡道:“大姐放心。” 宋芷觉察到了苏淮的眼神,心知他定是看出了端倪,不过她便不担心苏淮会对她不利。 三姐弟说了会话,苏莲与苏淮便又忙开了,宋芷想要帮忙,奈何她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便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最终被苏莲兄妹劝回了房间去。 苏勇建起床时,屋外已经天光大亮,彼时苏淮早已带着苏洛下地干活去了。 正是春忙时候,家家户户忙着插秧撒种,为一年的丰收做准备,像苏勇建这样睡到日上三竿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苏勇建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呼里哗啦用过早膳,便扛着锄头摇摇晃晃出门了。 宋芷因着伤势已好,也失去了上桌子的资格,与苏莲一同等到最后才吃早膳。 两姐妹分着吃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早膳,苏莲收拾了碗筷,便忙着去切猪草喂猪。 喂猪的时候,宋芷跟着去屋后的猪圈瞧了几眼,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生生的猪,觉着挺新奇的,只是她实在受不了那难闻的气味,很快便又回了屋里。 苏莲仿似有做不完的活,喂了猪,她又背起了竹篓,要去后山割猪草,宋芷见她蓬头垢面的便要出门,连忙拦下她,道:“时辰还早,不急,大姐先替你把头发打理打理。女孩就要有女孩的样子,以这副披头散发的邋遢样出去,怕是要被别人家笑话。” “啊?”苏莲局促地搓了搓手指,害羞道:“大姐,不用了,俺以前都是这样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宋芷不容反抗,直接抢下她背下的大竹篓,将人按到长木凳上坐下。 第12章 原来是萝莉! 在宫里的时候,因着要讨好皇爷爷皇奶奶,父皇与母后,宋芷也学了几样手艺,加之她本就心灵手巧,像是盘发,绣花面,做膳食等,稍稍学一下,便能拿得出手,曾得了不少夸赞,现下要替苏莲梳发,着实不在话下。 宋芷想的很简单,然事情做起来,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瞧着苏莲一头枯黄如草,不知几日未洗,已经粘结成一撮撮,还散发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的头发,宋芷实在有点下不去手。 她知道苏莲不仅要操持家中大大小小的家务,还时常被叔伯两家使唤过去做事,每日都不得空闲,然再忙,好歹打理自个儿的事不能省啊! 宋芷闭了闭气,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拿着木梳就是下不了决心。 “诶,我说你麻利点儿,到底会不会啊?”脑海中的午盛打了个哈欠,斜着眼满脸鄙视。 “你闭嘴!”宋芷瞪起眼,咬牙在心中低喝。 短短时日,她已经习惯在脑海中与午盛交流,甚至觉着这事儿挺神奇有趣儿的。 “动作快点吧,我一大早爬起来,还等着让你请教苏莲撒种呢。”午盛撑着下巴,半磕着眼嘟囔,说话间又打了一个大打哈欠。 宋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大清早呢! 不过午盛的话正和了她的心意,她也想请教一下苏莲撒种的事儿。 “大姐?”因着宋芷太久没有动静,苏莲不禁疑惑地唤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什么,垂下头不好意思道:“大姐,俺、俺自己来吧。” 宋芷从思绪中回过神,闻言不由怔了怔,脸上闪过窘迫,握拳抵着唇清咳了一声,故作严厉道:“别出声,我正寻思着梳什么样式好。” “哦。”苏莲果真乖巧地不再作声。 “欲盖弥彰啊~~~”午盛翘着嘴角笑起来。 “要你管!”宋芷在脑海中嗔了她一眼,偏着头吸了口气,开始动手。 忍着不适感,宋芷十指翻飞,转眼间,便替苏莲梳好了一个双丫髻,因着没有彩带装饰,她便编了两条小辫子,缠在髻上,瞧着十分俏皮灵动。 呼出口气,宋芷绕到苏莲前面,细心地将苏莲两鬓边抚平,寻来剪子将遮住眼睛的额发理了理,又细细打量一番,觉着满意了,才放下木梳道:“好了。” 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苏莲懵懂地眨眨眼,有些不适应,愣愣地失神。 脑后的头发都被盘了起来,后颈凉飕飕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轻手轻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抬眼期盼地望着大姐,羞涩地问:“大姐,俺,俺这样好看么?”见宋芷点头,她立即咧开嘴傻兮兮笑了起来,梗着脖子不敢乱动,生怕会动坏了似的。 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宋芷眸底的温柔一圈圈荡开,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心中一动,她柔声笑道:“只要你喜欢,日后大姐天天替你梳。” 苏莲眼中溢满喜悦,但却没有点头,憨憨笑道:“俺也要学梳头,以后俺给大姐梳头。” 心底一片柔软,宋芷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顶,低声应道:“好。”苏莲笑得更欢了。 “姐妹情深神马的,不要太温馨~~”午盛突然出声,挤眉弄眼抛媚眼。 “哪凉快哪待着去。”气氛被破坏,宋芷不客气地斜了她一眼。 午盛啧啧出声,透过宋芷的双眼打量苏莲,探头探脑道:“哟喝,这手巧的,简直堪称化腐朽为神奇啊!” 还真别说,这样一打扮,苏莲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先前披头散发的,大半张脸都被头发遮了起来,瞧着忒阴暗,现在则清爽多了。细看还会发现,其实苏莲模样挺清秀的,小鼻子小嘴巴的,还有那大眼睛,又圆又亮,水灵灵的特别喜人,给人一种邻家小妹妹的感觉。 “哎哟,萝莉神马的不要太美好啊!”午盛捧着心口开始流口水。 宋芷虽不懂“萝莉”为何物,但瞧午盛那猥琐样,就知这是夸人的话。好话人人爱听,她自然也不例外,听了午盛的夸奖,顿时眉开眼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好东西可不能藏着,走走走,咱快出去溜溜,显摆显摆去!”午盛急吼吼地上蹿下跳。 “这……”宋芷迟疑了,苏莲是要去割猪草的,她又不懂这些,跟着去作何?但一想到旁人羡慕夸奖的目光,她脸一热,最终还是点头了。 “请上天原谅这女人小小的虚荣心吧,阿门――”偷看到宋芷想法的午盛不禁翻了个白眼,在胸前比了个十字。 “彼此彼此!”宋芷冷哼,午盛摊开手,毫无压力地接受了公主大人的批评。宋芷被她的厚脸皮气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只能哼哼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重生到苏荷身上已经半月有余,宋芷还从未踏出过苏家这个小院子一步,这并非因为她不想出去,而是苏家人不让“痴痴傻傻”的她出去。 即便是知晓“苏荷”已经恢复了神智,苏莲在听闻她要跟着出去后,依旧没有一口答应,为难道:“大姐,俺也想带你出去走走,但爹还不知道你已经好了,要是俺带你出去的话,爹一定会骂俺的。” 闻言,宋芷微微垂下眼角,扯出抹勉强的笑,道:“既如此,我便不去了,你去吧,路上小心,记得早去早回。” 苏莲见她如此,顿时心头一震,如犯了大错般,涨红了眼,手足无措,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大、大姐。俺、俺不是……”她嘴拙,实在说不清了,便一咬牙,道:“大姐,俺带你一起去!”爹要打就打吧,总比看着大姐难过要好! 宋芷低垂的眸子闪过一抹笑意,抬眼颔首笑道:“嗯,我不会乱跑的。” 见她露出笑脸,苏莲松了口气,笑呵呵道:“没,没事的。” “艾玛!娇娇,原来你不止傲娇,还腹黑啊!早知道就叫你黑椒了!”午盛又冒出来凑热闹。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宋芷冷哼一声。 就这样,宋芷跟着苏莲第一次迈出了这个农家小院子。 第13章 薄唇多无情? 鞍头村是个小村落,总共不过百来户人家,占地虽广,却大多是不宜种植粮食的山地高坡,是以即便靠近县城,鞍头村却是附近几个村子中最贫穷的一个,村中但凡有几分本事的,都不愿留在这里守着那几亩薄田过苦日子。 但在宋芷看来,这里却是个难得的清幽之地,最是适合春季踏青,赏景游玩。 鞍头村中的房屋呈圆形分布,坐落于群山环绕之地,气候温和,四季分明,十分适合居住。村内,一条山溪由东自西横贯村庄,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四通八达,处处透着小桥流水般的江南韵味,令人流连忘返。更有人家门前栽着桃李杏梨之树,如今枝头花簇挤挤攘攘,开得十分热闹。而村外,群峰错落,一座座高山或挺拔巍峨,或秀致婉约,或险峻雄伟,风情各异,无一不引人入胜。 如此清新自然的美景,宋芷从未在京中看到,如今一见,自是喜不胜收,连炫耀显摆之心都抛在了脑后,只身心投入地享受眼前的风光。 就连她脑中的午盛,也是哇哇大叫个不停,满眼新奇。 苏莲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等后面慢腾腾的大姐,看到大姐望着平日里常见的物事出神夸赞,她不禁满头雾水,这些到底有何好看的? 不过她也不忍心催促,只要大姐高兴就好了。 因着是春忙时候,村中人家都在地里忙活,宋芷跟着苏莲走了一路,并未碰到几个人。 两姐妹沿着青石小路一直走到村口,出村口的时候,宋芷被一户人家门前的梨花吸引了视线,情不自禁驻足观赏,苏莲只得跟着停下脚步。 “苏家三妹!”远远的,苏莲听到一声呼喊,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便见二哥的同窗好友楚轩迎面快步走来,她不禁欢喜地唤了一声:“楚轩哥!” 宋芷听到她出声,终于从洁白如雪,泣泪含珠的梨花上转移了视线,回头见了疾步而来之人,不由心下微惊。 那是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背着粗制的箭弩,提着一只灰皮兔子,约莫志学之年,虽身着粗衣麻布,却不掩其凌冽锋芒,眉眼沉稳内敛,宽肩阔背,行动间果决有力,瞧着很是有几分才干,想必日后定能成人中龙凤。 不想这山野之地,竟也有此等出色的男子,宋芷不禁诧异地挑了挑眉,对来人高看了几眼,低声问苏莲道:“这位公子是?” 苏莲挠了挠后脑勺,疑惑道:“大姐,这是楚轩哥啊,二哥学堂的同学,就住在村东头的,你不记得了吗?” 大姐不是说好了么,怎的还是不认人? 宋芷心中咯噔一下,忙笑道:“姐姐这是逗你玩儿呢,不就是楚轩哥么,姐姐记得的。姐姐还记得楚轩哥本事好,打的一手好猎,与你二哥关系也好。”后面这些,是她从所见所闻推测出来的。 听她这样说,苏莲恍然大悟,呵呵憨笑两声道:“原来是这样。” 说话间,那名唤楚轩的男子已经走了过来,提了提背后有些下滑的箭弩,问:“苏家三妹,你二哥可在家中?” 声音沉稳有力,清越悦耳,让宋芷不由侧目多看了他两眼,近看之下,更是觉得这人俊逸英挺,很是出众,比之她以往见过的世家公子,丝毫不减逊色,且多了一股子世家公子所没有的狂野阳刚之美,让她不由有些失神。 “剑眉明眸,宽额挺鼻,不错不错,是个美男,只是唇薄如纸,恐是个凉薄无情之人。”午盛的声音突兀地打断宋芷的失神,定了定神,宋芷低声叱道:“你又没有看透人心,洞悉将来的本事,怎知他是否是无情之人?别瞎说。” 她这般一维护,午盛立即觉出味儿来了,撇嘴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会看面相来着,十有八九错不了。再说了,眼前这个比起你梦里那个,差远了!” “这用得着你说,本公主的皇爷爷乃是我大匡第一美男子,逸亲王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芷得意地轻哼,顿了顿,又不确定地问:“你当真会看面相?”说着颇失望地望了那楚轩两眼。 “会――才怪!”午盛在心底吐舌,面上却严肃真挚道:“我会,真不骗你。” “哦。”宋芷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不再看楚轩。 午盛见她忽地情绪低落,不免有些心虚,她也不是存心要骗宋芷的,只是直觉告诉她不能让宋芷对这个楚轩起意,是以才不得不撒了谎。 宋芷在这边嘀嘀咕咕,那边楚轩和苏莲也说完了话,楚轩道:“改日我劝劝苏二弟,他天资聪颖,才华出众,若真的不读书,着实可惜了。” 听两人提到苏淮,宋芷立即提起精神,侧耳细听。 “二哥一向听楚轩哥的话,有楚轩哥劝说,二哥一定会改变主意的!”苏莲很是雀跃,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楚轩。 “那好,明日我就寻你二哥谈谈。”楚轩微微颔首,瞥了眼一直站在旁边‘自言自语’的苏荷,目光平淡,对苏莲道:“日后出门做活,就别带着你大姐了,走丢了可不好。” 他是没有直说,你大姐是傻子,带出来只会平添麻烦,会妨碍你做事,一误事你少不得又要挨你爹的拳头。 村里的人都知道苏勇建脾气不好,时常对这个手脚勤快的二女儿动手,是以都对苏莲较为同情。对苏荷,却只觉得白养着浪费粮食。 苏莲是老实,但不傻,她也听得出楚轩这是在拐着弯儿说她大姐不好,顿时心里头有些不高兴,瓮声瓮气应了声,拉着宋芷就走了。 “你看吧,他果真不是好人吧,歧视特殊人群,没善心,这样的男人不可靠的。”午盛抓住机会,全力抹黑楚轩。这次,宋芷没有再为楚轩辩护,而是微微点了点头。 倒不是说宋芷真的就信了午盛的话,只是现在她全部心思都在方才听到的,关于苏淮的事情上。 她记得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苏淮就说过不读书在家做事的话儿,之后他就当真没有再去读书。先前,是因着她不在意苏家兄妹的死活,是以没有多管,现下却是不能了。方才听了楚轩的一番话,她觉着有必要想法子让苏淮回学堂读书。 明日双更,求票么么哒~~~~~ 第14章 播种是门大学问 第一更,求票求收藏,么么哒~~~ ***** 劝说苏淮上学的事很重要,却不急在这一时,眼下跟着苏莲割猪草才是正事。 鞍头村外山清水秀,出了村子便见一垄垄方形的水田,青色秧苗绵延到天边的山脚,瞧着很是让人心头宁和。 宋芷跟着苏莲一路走来,可谓大饱眼福,只是下了大道,走上田埂小路的时候,她就没那般自在了。 田埂湿滑,宋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苏莲身后,东倒西歪地保持身体的平衡,以免一个不小心扑倒在田里,滚个一身泥。 “不错嘛,瞧你这小样,学过几年舞蹈吧,平衡感不错啊。”午盛幸灾乐祸地挑眉。 宋芷没心思理会她,只双眼盯着脚下的路,走得小心翼翼。 午盛见宋芷不接话,顿觉无趣,讪讪闭上嘴老实了。 就这般走了将近两刻钟,才走出了田埂路,上了一条通往山间的小道,宋芷气喘吁吁,抬袖拭去额间的汗水,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抬眼去瞧苏莲,却见她脸不红气不喘,神色轻松得很,再一看苏莲背着的大竹篓子,宋芷顿时颇受打击。 她本是打算叫苏莲停下来歇歇的,现下却是开不了口了。 被发现比妹妹还不如神马的,简直太丢脸! 宋芷强作悠闲轻松,咬着牙忍着小腿的酸痛,和苏莲边走边说笑,午盛无奈摊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楷模啊你,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听到这句话的宋芷耳尖一热,依旧抬头挺胸笑得灿烂。 沿着小道一直走到山脚下,苏莲总算停了下来,这时候,宋芷已经感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麻,若不是靠坚强的意志,以及极强的自尊支撑着,她早就软倒在地。 “大姐,你找个地坐坐,俺就在这附近割猪草。”苏莲取下竹篓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一把镰刀来,对宋芷憨厚一笑后,就弯腰忙活开了。 宋芷点了点头,颤着双腿随意寻了一处草地坐下。草地上有些湿,宋芷也顾不上什么干不干净,合不合礼仪了,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即便如此,她的坐姿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双腿并拢,双肩舒展,腰背挺直,裙摆拉得整整齐齐,双手叠放在小腹上,仪态端庄大方,仿似身处的不是山野,而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午盛暗赞了一声好教养,待宋芷歇了一阵,恢复了些精神,便开口道:“娇娇,你问问苏莲怎么播种呗,不妨碍她干活的,你边问,我就可以一边在里面试着种了,总这样拖着太浪费时间了。” 宋芷现在有精力理会她了,点了下头,斟酌片刻后,对前头弯腰割草的苏莲扬声道:“三妹,大姐来考考你。” 苏莲听得声音回过头来,兴致勃勃地回头笑道:“大姐要考俺什么?”一副要大展拳脚的兴奋模样。 宋芷微微一笑,故作高深,抿唇笑道:“大姐来问你,这播种要如何做呀?” “播种?”苏莲愣了愣,她还以为大姐要问多难的问题呢。 想了想,她回答道:“播种前要除草,翻地,还要给地里浇水施肥,然后要看是什么种子,是适合撒播,点播,还是条播。”说话间,苏莲手中动作未停,左手一捞,右手镰刀一挥,一把猪草就被整齐割了下来,麻利又干脆。 “――?!”宋芷和午盛听得一头雾水。 专有名词神马的完全听不懂啊,找捉急!午盛上窜下跳想挠墙。 宋芷稍稍冷静一点,顿了顿低声问午盛:“你那是什么种子?” “是……”午盛一时没想起来,突然想起那个冰山男发任务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卷轴,忙翻出来一看,急切回道:“是莴笋!莴笋!” “莴笋?”午盛一怔,她不知道何为莴笋,但那日所见的种子,明明是豆子啊!她不禁疑惑地问:“你之前拿的那袋种子不是豆么?” “额……”午盛努力回忆了一下,而后弱弱地对手指,“我拿错了……” “……”宋芷已经没力气骂她了,压下心底深深的无力感,噙着笑,抬头若无其事地问苏莲道:“那莴笋种子适合哪种播种之法呢?” “哦,莴笋啊,只要锄好地,直接撒种就可以了。”苏莲弯着腰割草,没有发现宋芷的‘自言自语’,闻言快速地回道。 “哦。”宋芷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对苏莲夸奖道:“不错,三妹果真能干。” 苏莲挠了挠后脑勺,红着脸羞涩地笑了。 她的单纯让宋芷不由会心一笑。 苏莲继续埋头干活,宋芷趁机悄声对午盛道:“你按刚才苏莲说的法子,试试吧。” 老实说,她是不放心让午盛动手的,就怕她糟蹋了那些种子,但奈何她自己也是个不懂的,是以也只能放手让午盛去做了。 午盛比了个“ok”的手指,拍着胸膛自信满满道:“放心,交给我吧!” 说做就做,午盛当即切断了和宋芷的识海交流,回到了空间。 午盛突然从脑海中消失,宋芷有些怔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她是回到空间里去了。 原来,午盛每次与宋芷说话,都要将神识从空间分离出来,进入宋芷的识海,一旦她回到空间,宋芷是无法感知到她的。 初次听午盛提起此事,宋芷还稍稍惊讶了一阵,随后便淡定地接受了。在明白自己是借尸还魂后,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奇事,宋芷的接受度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无人可及的高度。 午盛回到空间,立即火急火燎地取出种子,按照苏莲说的,严密地执行每个步骤。 好在空间不是坑爹货,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午盛用意念控制着镰刀锄头,很快就把一块地给收拾出来了。只是空间里没有肥料,她只引了点瀑布下小溪里的水浇下,然后就心惊胆战地把种子撒下了。 “乖种子啊,快发芽吧快发芽~~~”午盛满心期待地守着刚下地的种子,笑得满脸花痴。 空间外,见苏莲弯腰劳作了大半天,却一会也没有休息,恢复了大部分气力的宋芷坐不下去了,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道:“三妹,大姐帮你一起。”她想替苏莲分担分担。 第15章 斯文就输了! 二更,求票求收藏,么么哒! ******* 顾念着大姐几年没有干活了,苏莲担心她做不来,是以起初没有答应,但看着大姐殷切的目光,她又不忍心拒绝,最后勉勉强强点头了,但不忘嘱咐道:“大姐,你小心着点,不要割到手。” 说完把镰刀递给了宋芷,自己直接用手拔猪草。 “放心。”宋芷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拿着手中的镰刀,心中有几分新奇。她学着苏莲方才的样子,弯腰拈起一根猪草,小心翼翼用镰刀割断。 也太简单了嘛,看着手中的猪草,宋芷志得意满地翘起嘴角。若是午盛在,见了她这模样,定是要调侃她了。 苏莲在旁边见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望了眼大姐手中孤零零的猪草,呵呵傻笑两声,埋头苦干起来。 “嗯?”宋芷不明白苏莲为何做出如此微妙的反应,她疑惑地眨了眨眼,但见苏莲只是埋头做活,她也就不好多问,跟着弯腰割起猪草来。 因为新奇,宋芷割起猪草来也卖力,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初的新奇消失后,一直重复相同动作的枯燥,以及长时间躬身弯腰的辛劳,猪草上沾着的泥水,让她受不了了。 直起身,暗暗捶了捶发酸的后腰,宋芷望着被猪草浆汁染得又黄又绿,沾着泥土的手指,眉间起了深深的褶子。 将镰刀扔到一边,宋芷翘着手指从怀里取出一张灰白的手帕,细细将手擦了一遍,却发现根本擦不干净,这下可让有些洁癖的九公主憋屈坏了,把手剁了的心都有。 这边宋芷使着小性子,把手擦了个通红,那边苏莲瞧着时辰不早,猪草也够了,就也停了手,扬声道:“大姐,猪草够了,俺们回去吧。” 说着把拔好的猪草摞到一起,往竹篓里装。 闻言,宋芷舒了口气,心想不用再受罪了,然这份放松,在看到苏莲那堆得如小山堆般的猪草后,瞬间消声匿迹了。 视线从苏莲的小山堆,扫到自己脚边几乎数地清的一小把猪草,宋芷一张俏脸腾地烧了起来,红得都快要冒烟了。 “割猪草不比绣花啊,斯文就输了。还真别说,你这位大姐真是弱爆了。”午盛的调笑声突然响起,宋芷的脸更红了,嗔道:“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播种去了么? “哎哟!瞧我光顾着看戏,都忘了正事了!”午盛一拍额头,大叫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目的了。 原来她早就出来了,只是看着宋芷翘着兰花指,绣花儿似地割猪草,乐得只顾着看戏了。 宋芷没好气地哼了声,不等她问,午盛就兴高采烈地又蹦又叫道:“娇娇,成功了!我们成功了,种子发芽啦!” 成功了!宋芷眸子一亮,眼底溢满喜悦,当即就想进空间里瞧瞧。 “唉!等等!等等!你现在可不能进来!”察觉到她的想法,午盛忙大叫着阻止。 这么个大活人突然消失,怕是要把苏莲吓坏了去,若是被当做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惨了。 宋芷一惊,顿时会意过来,拍着心口暗道一声好险。 “快回去!”午盛指点,宋芷连连颔首,也不嫌脏了,快手快脚帮着苏莲把猪草装好,拉着苏莲就往来时的路跑。 苏莲被一路拉着飞奔回到家,还没回过神来,大姐直接留下一句:“我回房休息!”就不见人影了,留她一个人愣愣站在院子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挠着额头去厨房干活了。 几乎一回到那个简陋的小房间,宋芷就钻进了空间,午盛早就站在菜地边等着她,见她进来,立即招手大喊:“娇娇,这边!这边!” 宋芷循着声音跑过去,望了眼地里青青黄黄的嫩芽,满心喜气,拍着心口直喘粗气,问:“怎么样?有八成发芽了吗?” 她一路飞奔回来,都没来及歇口气,这会累得够呛,也顾不上形象了。 “有,九成!”午盛得意地一甩头,“当当当当,看!”她从怀里取出卷轴,打开来递到宋芷面前,摇头晃脑地念道:“莴笋种子发芽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任务成功,山脚禁制解除,获得神秘奖品一份!” 宋芷望着卷轴上烫金的“任务成功”四个大字,心欢喜地砰砰直跳,她忍不住伸手轻抚卷面,然在她指尖刚碰到卷轴,异变发生了。 金边云纹的卷轴忽地金光暴涨,明亮的光线刺得宋芷和午盛不得不闭上双眼,待光线渐渐变暗,两人睁开眼一看,卷轴上的字竟然变了。 “咦?”午盛惊奇地眨眨眼,将卷轴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却始终没摸出门路来。 “不愧是冰山男神的东西,神物啊!”午盛啧啧称奇。 宋芷的注意力却是在卷轴新的内容上,只见上面用楷体端端正正写到:“任务二:莴笋的收成率达到十成。奖励:草屋一间。失败将返回任务一。” 默念了一遍这短短的几句话,宋芷神色平淡。 “收成率百分之百,这也太严苛了吧!”午盛也看到了卷轴上的新任务,不满地大叫,“而且失败的话,又要从第一个任务做起,要不要这么bt啊!” 闻言,宋芷怔了怔,下意识问:“很难么?” 因为第一个任务这般简单,她以为这第二个任务也是简单的。 “你说呢,大公主!”午盛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又怨念地扯着头发大叫:“好好哦,草屋耶,有了草屋我就不用露宿野外了,好像要~~~~” “……”宋芷蠕动了下双唇,终究是没说出安慰的话来,垂眼将卷轴收好,叹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尽力便是。” “嗯。”午盛没精打采地点头,下一瞬双眼一亮,兴奋地嚷嚷道:“刚才不是说有神秘奖品么,我们快来看看!” “……在哪?”宋芷疑惑地眨眨眼。 “额……”午盛一愣,捏了捏耳垂,左顾右盼也没看到附近有疑似奖品的东西。 “哗啦――” 正在这时,一阵水声突兀地响起,宋芷和午盛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条肥大的鲤鱼啪地一声掉在了两人脚边,使劲儿地扑腾。 “……”两人面面相觑,眼中是相同的疑问――这就是神秘奖品?! “我靠――!”午盛仰天大喊一声,随即眼冒绿光,见宋芷蹲下身去抓鱼,她一把就扑了上去,抱住鱼大喊:“斯文就输了!” 第16章 一条鱼引发的血案 “想我一二十一世纪大好女青年,虽然宅了一点,腐了一点,贪吃了一点,但好歹也是个纯真呆萌,善良美好的妹纸啊!为毛我要沦落到帮野兽烤鱼的地步啊啊啊!” 午盛仰天长啸,揪着头发抓狂。 宋芷目不斜视地将架在火上的鱼翻了个身,完全无视某人发疯。 见她毫无反应,午盛痛心疾首地呵斥:“娇娇!作为一国公主,你竟然甘心被一只动物使唤,你的骨气和尊严呢!” “我还不想死。”宋芷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午盛一口老血喷出来,世界顿时安静了。 在一旁趴着晒太阳的一大一小两只伸了个懒腰,睡得更自在了。 瞥了眼那呼呼大睡的一大一小,宋芷深深叹了口气,记忆回到一个小时前――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湖,湖连着一个大瀑布,瀑布落下成了溪,溪边翻了一块地,地旁边站着两个人,两人抱着同一条鱼……不,应该说在争抢一条鱼。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宋芷凤眸圆瞪,午盛杏眼微眯,无风而发飞扬,两人沉默对视,炙热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擦出激烈的火花,致使空气升温,气氛凝重。 “你放手!快放手!”宋芷先开了口,扯着鱼尾,推了午盛一掌子。 “你才放手!鱼是我的!松开松开!”午盛牢牢勒住鱼头,毫不退让,回了宋芷一胳膊。 “你厚颜无耻!这鱼明明是本公主的!” “呸呸呸,谁说鱼是你的?你叫得应它么你?!” “呵――本公主叫不应,莫非你叫得应?” “我叫不应怎么了啊?你不是自诩堂堂公主殿下么,竟然还和咱们这等小平民抢东西,你的高贵呢,你的骄傲呢,你的矜持呢?!” “少废话,这鱼本公主要定了!你拿来!” “我就不给!” 被争夺的大鱼内流满面:求速死! 场面僵持不下,两人谁都不愿放手,就在口舌之争即将上升为武力之争之际,午盛突然松开了手,正色道:“娇娇,这鱼谁都先别动,咱们坐下来谈谈。” 宋芷还没来得及为抢到鱼而高兴,闻言不由怔了怔,略一思索后,颔首道:“好。” 碧水,蓝天,绿茵。 宋芷与午盛在草地上相对而坐,前者端庄淑女屈膝跪坐,后者大大咧咧盘腿正坐,中间,是终于得以喘口气的大鲤鱼。 午盛神色肃穆,先开了口,沉声道:“娇娇,你一定要得到这条鱼的理由是什么?” “……”宋芷视线下移,望着嫩黄的草尖出了会神,粉色的唇动了动,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苏莲她们吃过肉……” 午盛心中一动,神色缓了缓,迟疑道:“那、那我们分吧,反正这么大一条鱼,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说到吃,午盛馋得咽了口口水,天知道她来到这里后,别说肉了,就是青菜都没得吃啊!对于一个吃货而言,这简直不能再煎熬! 在午盛看不到的角落,宋芷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抬头时脸上已满含感激,湿润着双眼真挚道:“谢谢你,午盛。” 被这样一双澄澈明亮的眸子望着,午盛不禁微红了脸,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空间本来就是你的,任务完成你也有功劳,所以奖品本来就有你的份,你不用谢我!” 艾玛,和小朋友抢吃的神马,总是太丢人了! 午盛捧着滚烫的脸直摇头。 宋芷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忽地想到什么,她微皱双眉望着地上的鱼,苦恼道:“那我们要怎么分这条鱼?” 午盛被拉回了神,望着差不多有她两条手臂那么粗的鱼,也皱起了眉,挠了挠额角道:“要不你出去拿把菜刀进来?” 宋芷点头,“也只能……” 话未完,两人眼前忽地闪过一道白影,等她们反应过来,白影早已跑出去老远,而青翠的草地上,哪里还有肥鲤鱼的影子? 两人愣愣地眨眨眼,午盛啊地大叫一声,扯着喉咙大喊:“啊――!我的鱼啊!” 宋芷一怔,被这中气十足的尖叫唤回了神智,跟着大叫:“啊!小偷!” “偷鱼贼,给老娘站住!”午盛气势汹汹地大吼一声,已经跑远的白影被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声吓了一跳,微微一顿后,脚下生烟溜得更快了。 见状,午盛又是一声大吼,腾地跳起来,追着白影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午盛!等等我!”宋芷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眼见着午盛跑远,想到那肥美的大鲤鱼,她一咬牙,提起裙摆也追了上去。 “吱吱吱!”前面,白影叼着有自身体型三倍大的鲤鱼慌乱狂奔。 “小偷!你给我站住!”中间,午盛边跑边吼,撒开丫子追赶。 “午盛,等等我……”后面,宋芷气喘吁吁,擦着额间热汗,落下一大截。 “吱――!”眼见着快要到山脚,白影和午盛的距离越拉越近,白影忽地仰头长啸一声,尖锐的声音刺得宋芷和午盛赶紧捂住双耳。 “吼――!”像是回应般,白影的声音将落,一道浑厚的呼啸声破空而来,震慑山林。 “乖乖,神马东东?!”午盛惊呼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跑到山脚下来了。 不待她细想,脚下忽地一阵地动山摇,巨大的白色身影哗的一声从丛林中窜出,一跃而起,午盛只觉一阵遮天蔽日,下一秒,眼前便多了一只庞然大物。 只见那庞然大物一身黑斑白底的皮毛,额间有着威武的“王”字花纹,琥珀色的圆眼炯炯有神,尖锐的獠牙寒光闪闪…… 午盛呆愣地张大嘴,僵硬地转过头,然后―― “玛丫,有老虎!”脚下生烟,一阵风般瞬间窜出老远。 远远落在后面的宋芷刚听到一声尖叫,就感觉耳旁一阵狂风刮过,一头雾水地回头,正好对上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视线往下,是一张有着锋利獠牙的血盆大口…… “……”宋芷直接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回忆到这里,宋芷收回思绪,低低叹息一声,认命地给火上的鱼翻了个身。 第17章 机会 更新迟了请见谅,么么哒~~~ ****** “这不科学!太不科学了!山脚就有老虎,那山顶岂不是要有龙神才压得住台?!太坑爹了有木有!”午盛还在旁边跳着脚喋喋不休,宋芷揉了揉快要起茧子的耳朵,专心致志翻弄烤架上的鱼。 大白虎趴卧在青草地上,抬了抬眼皮,琥珀色的眼底带了几分不耐,张嘴嗷了一声,午盛立即缩着脖子噤声了。 世界安静了,大白虎惬意地伸了个大懒腰,目光柔和地望向趴在它前肢上的小白球,也就是之前抢了午盛和宋芷鱼的白影,大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小家伙。尚在睡梦中的小家伙踢了踢小爪子,滚了一圈睡得更香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午盛顿时双眼晶亮,捧着泛红的双颊傻笑起来。 太萌了有木有!杠杠的有基情啊!跨越种族的兽兽恋神马的,不要太唯美~~~~ 大白虎摞眼皮不去理会犯花痴的某人,突地,一股焦香味钻进鼻端,它虎躯一震,猛地扫向火上的鱼。 这一看可不得了,火上的鱼已经黑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抽了抽嘴角,大白虎不忍直视地用毛乎乎的爪子遮住了双眼。 见状,宋芷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怎么了? 午盛随着大白虎的视线,也看到了架子上的鱼,砸吧着嘴连连摇头,“啧啧啧,娇娇,你这功力也太强悍了,我可是看你一直翻个不停的,竟然也能把鱼给烤焦了,神人呐!” 宋芷被她这调侃的逗得一下涨红了脸,瞪了幸灾乐祸的某人一眼,在心中忿忿道:“术业有专攻,本公主专供的是粥点汤煲,不懂这些狂野粗糙的烤制之法!”但望着兹兹冒烟的烤鱼,她还是不由心底发窘。 “吱吱……”许是焦鱼的味道太过刺鼻,小白球连打了几个喷嚏,踢腾着小短腿不情不愿地醒了过来,挨着大白虎的下巴撒娇般磨蹭。 因着刚醒,小白球那双紫葡萄般的眸子还蒙着一层水雾,如梦似幻,瞧着甚是惹人怜爱,宋芷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眼都看直了,午盛则恨不能捞怀里来好好揉捏一番。 然而午盛是个有贼心没贼胆,是以再手痒,也只能在心里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吱吱,吱~~”小白球用细嫩的小嗓音又叫了几声,大白虎低低地嗷了一声,随即直接叼起小白球后脖子,矫健地几个纵跃,瞬间就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这是……走了?”午盛不敢置信地眨眨眼,这么容易就走了? 宋芷怔了怔,丢下手里已经黑得看不出是鱼的鱼,下一秒,原地消失。 午盛想要叫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了空间。 “危机一解除就开溜,太没义气了……”嘟囔着抱怨了一句,视线扫到被扔在草地上的鱼,忍不住悲愤地抱头大喊:“暴遣天物啊!” 午盛的哀嚎,宋芷是听不到了,从空间出来后,她就去了厨房――净手,她受不了因割猪草和烤鱼弄得脏兮兮的手。 苏莲已经烙好面饼,蒸好馒头,正从坛子里挖酱菜,见宋芷进来,她笑着招呼道:“大姐,饭菜俺都热好了,你先吃吧,俺一会给爹,二哥和小弟送吃的去,就在地里一起吃了。” 宋芷扫了眼灶台上摆着的,装满了吃食的菜篮子,疑惑地问:“你二哥和小弟不回来用膳?”至于苏勇建,她直接无视了。 “二哥说地里活儿多,离着家里也远,来回折腾太麻烦,就不回来吃了。”苏莲解释道,将酱瓜,辣椒酱和干豆角装到瓦罐里,压严实了盖上盖子。 “哦。”宋芷明了地点头,端了木盆,出去外面的水缸里打水洗手。 反反复复洗了好几次,手指都搓红了,才总算是把手给彻底洗干净了,宋芷呼出口气,暗叹这日子不好过。这时,苏莲提着盖着白布的篮子走了出来,扬声道:“大姐,俺走了,饭菜在锅里热着,你趁热吃。” 宋芷应了声好,眼见着苏莲走远,才转身进了厨房。 用过午膳后,宋芷无所事事,又担心进空间再遇到那只大白虎,思来想去,最终寻出了曾在衣橱里无意间发现的,只绣了一半的绣面,打算给苏莲绣张帕子。 女孩子,总是要带着张手帕在身上的,方便。 就这样打发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等到屋外日落西山,宋芷已经将手帕绣好,眼瞅着时辰不早,她将帕子收好,起身出门去瞧瞧苏莲回来了没有。 苏莲她是没有瞧见,不过瞧见了苏勇建。 粗壮高大的汉子将锄头往墙根一扔,也不拾掇拾掇一身的脏乱,直接甩下一句:“六丫回来后,叫她赶紧做饭,饿死老子了。”随即便摇摇晃晃进了主屋。 这是半月来最常见的场景,每日做活,苏勇建都是最后出门,最先回来的一个,而但凡他在家里,不是睡觉就是喝酒,家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全都被他拿去换了酒水,这让苏家本就紧巴巴的日子变得更为艰难。 宋芷看不起苏勇建这样的男人,她觉得苏莲几兄妹值得更好的父亲来疼爱,只是这并不是她能改变的事情,是以,她只希望有朝一日苏勇建能醒悟,能为了这个家,为了这几个善良的孩子,拿出作为男人的担当来。 但,这是目前不可能发生的事。 天边的火烧云都黯淡下去之后,苏淮三兄妹才回了来,瞧着满脸疲惫的三个孩子,宋芷有些心疼,她帮着去打了水来,让三兄妹洗手擦脸。 往堂屋里扫了眼,没见着父亲,苏淮避开弟妹,一边洗手,一边低声对宋芷道:“大姐,明日阿牛哥要进城办事,我想一起跟着去寻份活干,也好攒些银钱,给小弟读书用。” 宋芷眼皮一跳,她以为苏淮只是个书呆子,却不想还有几分脑子。不过这事儿,她是不会同意的。然,她也没有拒绝。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相信只要进了城,一定能打探到京城的消息。 眸子一转,她瞄了眼四周,见苏莲和苏洛都没注意,便低声回道:“此事不急,明日我与你一同进城去,到时再说。” 苏淮低声应了,没有再开口。 第18章 俭奢版敞篷跑车 苏勇建是不会允许傻女儿苏荷出门的,但这并不妨碍几姐弟联合起来,隐瞒这个事事不关心的父亲。 翌日一早,当天边泛起银灰的鱼肚白,苏淮起身洗漱收拾整齐,去敲了宋芷的房门。 宋芷兴奋地一夜都未睡着,苏淮过来一敲门,她便立即爬起了身。 来到这个消息闭塞的偏僻小村已将近一月,因着要扮演一个傻子,她不能出家门,也不能与旁人交谈,平日里就是想听几耳朵,也只能听到谁家种了多少粮食,谁家盖了新房,哪家女儿嫁了个好夫婿等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完全得不到京城的半点消息。 就是在向苏淮兄妹坦露自己恢复神智后,为了不引起苏淮更多的怀疑,她也忍着没敢多问,是以至今,连这村子离着京城有多远,具体在京城的哪个方位,她都还不知晓。 现在,机会从天而降,她如何还能睡得着? 去县城,便就意味着她可以避开苏淮,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尽情打听京城的消息,也就意味着她离回京的路近了一步。 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梳洗打理好自身形容,趁着苏勇建还未起,宋芷跟着苏淮悄悄出了门,去与苏淮口中的阿牛哥汇合。 在鞍头村,苏姓是大宗,村中人家大多姓苏,往上数个几辈,都是沾亲带故的,而苏淮口中的阿牛哥,便是苏荷家五服之外的亲戚,按理苏荷和苏淮只需称他一声表兄,但因着两家住得近,李氏还在世时两家经常来往,关系甚为亲密,是以苏淮几姐弟便直唤他一声哥。 两姐弟到约定的地点时,苏阿牛已经架着牛车等在出村子的大道上,宋芷远远便瞧见一头牛,后面拖着一辆木板车,车上堆满了货物,那老牛正摇着尾巴,低头吃青石板路缝里钻出来的青草。 这就是牛车?竟然没有车厢和车盖?! 宋芷目瞪口呆。 在听到苏淮说是坐牛车进城时,她还暗自庆幸不必步行,可谁曾想,此车却非彼车! 虽然以往她只坐过圆顶华盖的宽敞轿辇,却也是见过普通人家的小马车的,听苏淮说牛车,她便下意识地以为不过是将拉车的马换成了牛,其余的,像是车厢,都是与普通马车无甚差别的,然!谁能告诉她,眼前的这既不遮风又不避雨,只有两个轮子,几块木板的东西,算是哪门子的车?! 及时出现的午盛摊开手,翘着半边嘴角,斜着眼似笑非笑为她答疑解惑:“这是俭奢版敞篷跑车,时代进步的标志,骚年,你赶上潮牛了。” “滚!”没听懂意思,觉出调笑味道的宋芷直接给了她一个字。 午盛抱着后脑勺,长叹:“其实你可以选择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到县城去。” 闻言,宋芷扫了眼自己的细小的腿儿,再看了眼铺着干草堆满麻袋的牛车,沉默了。 午盛捂着嘴嘿嘿偷笑。 坐在车辕上的苏阿牛也见着了苏淮两姐弟,老远就扯着嗓子,热情地吆喝着挥手打招呼了,只是待姐弟俩走近,他脸上不由带出几分诧异。 苏阿牛是个壮实憨厚的农家汉子,面庞黝黑,浓眉大眼,一身结实的腱子肉,瞧着就是个干活的好把式,与瘦瘦弱弱,白净斯文的苏淮有着天壤之别。 宋芷不是第一次见苏阿牛,只是每次见面,这个憨头憨脑的傻大个就要称自己一声傻大姐,她虽知他叫的是苏荷,但心中终究还是不舒服,是以对这个苏阿牛,她着实没有好感。 见了这破陋的牛车,又见了不喜之人,宋芷的脸色可谓阴云密布。 然苏阿牛心直口快,不是个会看脸色,这会心中疑惑,脸上也毫不掩饰,一双大眼瞅了宋芷两眼,问道:“淮三弟,你咋滴把你家傻大姐也给带来了?” 苏淮在苏老村长这一支的孙子辈里排行第三,村中比他年长的堂表兄姐,见了他都是唤他一声淮三弟。 闻言,苏淮谦和地笑笑,带着一股子书卷气,轻声慢语道:“一直让大姐闷在家里也不好,我便带她出来走走。” “哦,那你路上可瞧着点。”苏阿牛好心地嘱咐了一句,又扯起了旁的话头。 趁着苏淮和苏阿牛说话的期间,宋芷颦着眉又细细将牛车打量了一番,直接忽略了苏阿牛的称呼。 牛车近看更让人无法接受,特别是那头牛看上去凶神恶煞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的莫名的臭味,宋芷不禁捂了捂鼻子,下意识往苏淮身后避了避。 觉察到她的动作,苏淮顿了顿,含笑对苏阿牛道:“时辰不早了,阿牛哥,我们还是早些上路吧,今日就劳烦阿牛哥了。” “哈哈哈,多大点儿事,哪儿说得上烦不烦的。”苏阿牛停下话头,摇了摇蒲扇般的大手掌,豪爽地哈哈哈笑了两声,随即便招呼着苏淮姐弟上车。 苏淮道了谢,回头轻声对宋芷道:“大姐,我扶你上车。” 宋芷抿了抿唇角,最终还是点点头,小心翼翼避开老牛左右摇晃的长尾,在苏淮的帮助下爬上了车辕,在麻袋堆上坐下。 待苏淮也爬上车坐好,苏阿牛知会了一声,粗壮结实的手臂一挥鞭子,便赶着牛车往村口走了。 出村子的路看着还算平坦,但终究是黄土路,哪里能与京城宽敞笔直的官道相比? 宋芷坐在一堆塞得满满当当的麻袋上,随着牛车的摇晃,上下左右地颠簸,加之时不时飘过鼻端的,那老牛身上特殊的臭味儿,不过一会,她就脸色发白双眼发晕,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双手紧压着肚子,她竭尽全力压制着强烈的反胃感,苦不堪言。若不是还顾忌着几分形象,她简直要直接跳车,趴在路边大吐特吐了。 “娇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一定要忍住啊!”午盛十分了解宋芷眼下的情况,但苦于没有办法帮她,是以只能在一旁给她大气加油。 苏淮也注意到了宋芷难看的脸色,不禁担忧问道:“大姐,要不要喝点水压压?” 苏阿牛是要进城办事的,他们姐弟只是搭个便车,苏淮实在不好意思因着这么点事就叫他停车,是以只能想其他法子。 宋芷知晓苏淮的为难,但是不敢开口,怕开口会吐出来,是以只摇了摇头,闭上双眼。 第19章 要赚钱! 牛车晃晃悠悠行了一路,赶在巳时到了鞍头村所属的雨桐县县城外,苦苦忍耐了一路的宋芷,几乎是在牛车停下的瞬间,便一骨碌滚下车,不顾形象地撒丫子奔到无人的角落――大吐特吐。 苏阿牛还要绕到其他办事,是以不与苏淮姐弟一同进城,他在城门口将姐弟两人放下后,招呼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苏淮与苏阿牛道了别,转身便见宋芷抱着树干吐得天昏地暗,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他眼底不禁浮起了深深的疑惑。 他记得以往坐车的时候,大姐从未如此…… “娇娇,娇娇,你还好吧?”午盛良心发现,没有如以往那般幸灾乐祸地调笑宋芷,而是皱着脸关切地问。 直到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宋芷才终于觉着好受了点,闻言淡淡颔首道:“无碍。”抽出怀中的帕子压了压嘴角,远离了树干边。 这一路虽辛苦,但好歹她记住进城的路了,日后就是独身一人,也不怕寻不着地儿。 正向着她走来的苏淮见此举动,微微皱了皱眉,疾走两步上前,关切询问道:“大姐,可觉着好些了?” “不必担心。”宋芷对他微微一笑,道:“还是赶紧进城吧。” 苏淮微一点头,姐弟俩并肩往城门口走。 两人下车的地方离着城门口还有一段路程,两姐弟一路走来,闲谈了几句,宋芷想起今日苏淮进城的目的,便道:“二弟,你真不去学堂上课了?” 苏淮嘴角弯出一抹苦涩的笑,垂下眼道:“大姐,这事儿别提了,我心里有主意的。” 见状,宋芷眼中闪过怜惜,不自觉放柔了声调,劝道:“二弟,大姐也知道家中的境遇,只是你天资聪颖,若当真弃学,着实可惜了……” “大姐,你也看到了吧?”苏淮忽地打断宋芷的话,望着她的双眼,坚定道:“大姐,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三妹躲起来吃米糠果腹了。” 少年清澈的话语让宋芷哑口无言,这句朴实无华的话,代表的是这个少年最卑微的愿望,让以前身处云端,俯瞰世人的她无法反驳。 但是真的就这样放弃游说,让这个孩子在市井之中碌碌一生? 宋芷于心不忍,眸光微转,她心头有了主意,柔声问:“那你打算进城寻何事做?” 苏淮笑了笑,道:“学门手艺活,只要能让全家都填饱肚子就好。” 听着这句话,宋芷心中又是一阵苦涩。 世间悠悠学子,敢问有几个不是心怀抱负,志在仕途?苏淮这番话,与放弃理想抱负无异,让她端的升起一股子凄凉哀伤之感。 只要有了钱,让苏家家境能稍好一些,苏淮就能无所顾虑地上学,苏莲也不必每日脚不沾地地做活,可以与京中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一般,有空闲和心思打扮打扮自己,而苏洛也可以肆意玩耍,不用瞧着别家孩子手中的零嘴咽口水…… 只要有了钱…… 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宋芷欣喜地一拍手,叫道:“只要有钱就可以了!” 她不是有那个神奇的空间么?午盛说了能靠它赚钱的! 安静了好半天的午盛窥探到她的想法,不禁噗哧一笑,道:“你以为有了空间就可以两手一伸,什么都不做吗?要想赚钱,是要付出劳动的!” 她能感受到宋芷坚定的信念,然而任何事都不是光有决心就可以完事的。 “本公主知道,你只管配合本公主就行了!”宋芷傲娇地哼了一声,午盛撑着下巴幽幽笑了,眼底是浓浓的暖意。 一旁的苏淮被自家大姐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见大姐自言自语,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大姐欢喜道:“二弟,你放心,大姐有法子赚钱,你安心上学,不用顾虑太多。” 苏淮见着大姐眉飞色舞的自信模样,心里也跟着高兴,只是一想家中境况,还是迟疑地皱起眉,道:“大姐,你有法子是好事,只是家中已快揭不开锅,怕是等不了几日。” “苏淮说的对,靠空间发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远水救不了近火的。”午盛赞同的点头。 “这……”心头的火一下被浇熄了,宋芷失落不已,半晌后才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又担忧道:“只是你一个文弱书生,真能寻到事儿做?” 不是她瞧不起苏淮,而是这孩子小胳膊小腿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挑,文文弱弱的,谁家愿意请这样的伙计做事?就是去给富家少爷做西席,这年纪也太小了些。 苏淮眸光一闪,羞窘笑道:“大姐这般一说,我也觉着无甚我做得来的差事,不如大姐替我想想?” “你一个读书人,除了做西席,还能作何……”宋芷苦恼地颦起眉,陷入沉思之中。 “嗯……”午盛皱起眉,也跟着苦思冥想起来。 “啊!有法子了!”宋芷忽地大叫出声,午盛忙连声问:“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宋芷得意一笑,并不点破,转向苏淮问道:“这县城里可有书斋?” 苏淮眉心一跳,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淡淡颔首道:“有的,不过只有一间,在城南,唤作墨轩斋。” “有就好。”宋芷舒了口气,高兴地颔首道:“你带我去瞧瞧,兴许能寻到事做。” 苏淮没有异议,两人加快脚程,赶往城南的墨轩斋。 墨轩阁是个两层楼阁,矗立在城南僻静的一角,雕梁画栋的,瞧着十分肃穆庄严,只是门前稍显冷清了些。 宋芷仰头望着这栋奢而不华,萦绕着淡淡书香气息的楼阁,竟有种回到京城的恍惚感,她没有想到,在这样偏僻的小县城里,竟然也这等宏伟的建筑。 “大姐?”苏淮的呼唤响在耳边,宋芷忙拉回飘远的思绪,掩饰地干咳了一声,问:“怎、怎么了?” 苏淮压下心底的疑惑,道:“大姐,这墨轩阁平日里便不迎客,我们怕是进不去。” “不迎客?!”宋芷极为诧异,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开着门不做生意的! “哪里来的乡野村姑,竟连墨轩阁的规矩都不知?” 不待宋芷从惊讶中回神,一道戏谑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吊儿郎当的调调惹得宋芷不悦地皱起了眉。 在宋芷回过身的瞬间,午盛大叫:“呔!哪来的纨绔!” 第20章 妥妥的炮灰男配啊! 感谢红遍天下0、may妹妹、墨小宝三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 面前之人左手执玉,右手摇扇,眉眼微翘,下颌轻扬,一身鹅黄金边云锦丝袍,腰间缀着玉挂件,金穗与香包,额间金丝银线编制的额饰正中,铜钱大小的红玉宝石光彩夺目,整个人用午盛的话来形容,简直就是要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 百分百纯金打造的纨绔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的长相! “oh,mygod!”午盛仰头捂眼,用两个成语形容了此人的样貌――妖孽! “凤眸含雾,樱唇胜花,羽睫若扇,青丝如瀑,肤比凝脂,倾城绝色怕也不过如此了吧?”午盛扶额低叹,然后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宋芷,瞬间怒了,“上帝果然是女孩,不然为毛把男人造的这么妖孽!还让不让女人活了啊,摔!” 随即叉腰跨腿,对宋芷豪气万千大喊:“娇娇,灭了这个纨绔!” 纨绔?宋芷闻言微微挑眉,上下打量一番眼前这衣着华贵,神情倨傲的年轻公子,又扫了眼他身后耀武扬威的家丁一眼,无比认同地点了点头。 心念微转,宋芷淡淡对午盛道:“我记得你喜欢皮相好的。” 这项认知,是在那日替苏莲梳头后有的。 “哪有!”午盛大叫冤枉,“我的菜是小清新!”又撇了撇嘴,嗔道:“我好歹是个女人,喜欢的是有男人味的男人,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是个攻,也不会喜欢身高过180的妖孽受。” 说着,拿眼瞥了某纨绔,眼中是妥妥的嫉妒。 宋芷已经习惯了午盛的胡言乱语,虽不懂她嘴里说的稀奇词汇是何意,但也未追问,只点点头道:“此人非富即贵,眼下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说罢,拉了苏淮,不卑不亢往一侧退开一步。 午盛也知如今的境况,只不服地嘟起嘴,没有再多言。 反观苏淮,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 眼前人识相的举动,让季子瑞颇为满意,他邪气地挑眉一笑,视线滴溜溜在眼前衣着简陋,眉目清秀面色蜡黄,气质却端庄大方的女子身上一转,哗的一声收了手中折扇,语带轻挑道:“倒是还有几分眼色,若不是相貌平平,收了回府倒也不错。” 闻言,苏淮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午盛开始比中指。 宋芷最为淡定,连眼皮也未抬一下,目不斜视地望着墨轩斋大门。 觉得自己被无视的某纨绔顿时怒了,冷笑一声,翘着嘴角道:“看来有几分手段,还知晓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宋芷面上不为所动,瞧也不瞧眼前人一眼,只是微抿的嘴角,泄露了她心中的情绪。 午盛掏掏耳朵,为毛这话,这情景这般熟悉? 季子瑞何时受过此等待遇,艳丽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出手如电,一把扣住宋芷的下颌,凑近宋芷眼前,讥讽道:“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本少爷的兴趣!” 呼吸一窒,宋芷眼底腾地燃起熊熊怒火。 长这么大,还有头一次有人敢对她言语轻佻,举止无礼! 眸底一沉,宋芷怒极反笑,正欲反唇相讥,午盛突地一锤手心,恍然大悟叫道:“这可不就是富家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场景么!我说怎么这么狗血!” 下一秒又手舞足蹈地大叫:“娇娇,这妥妥的就是一个炮灰男配,赶紧用你的女主光环,灭了他没商量!” 宋芷听不懂她在乱喊乱叫些什么,但此时也不打算轻易放过眼前人,直接一拳便袭向了男子面部。季子瑞不屑地勾起唇角,轻轻松松便挡住了那好无力道可言的粉拳,哼笑道:“不自量力!” “娇娇,踢他下面!”午盛焦急的话声音几乎是与季子瑞的声音同时响起,被制住的宋芷想也未想,按照午盛的话,飞起一脚就踹了上去。 “刹那间,天地变色!”午盛一手捂住双眼,一手握拳,咧嘴暗爽。 “哎哟――!”身下的剧痛让季子瑞不禁惨叫声出声,他身后的家丁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直接被吓地愣在当场。 看着眼前蹲下身弯腰痛呼,面容扭曲的绝色男子,宋芷眼底闪过快意,不仅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还恶从胆边生,又是飞起一脚,踹上了男子的面部,将人踹了个人仰马翻。 “世子爷!”家丁们终于反应过来,惊呼着一窝蜂涌上去扶人,场面十分混乱。 “简直惨不忍睹!”午盛倒吸一口气,默默为宋芷点了个赞,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不要随意惹宋芷――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宋芷都能下狠手,到她身上那绝对要下死手了! 某人完全忘记是自己唆使宋芷下手的了。 墨轩斋二楼,身着云纹墨袍的男子手支下颌,望着楼下混乱的场面,唇角溢出一阵低笑,悠悠道:“今日倒是没有白来一趟。” 一旁身着白衣的女子闻言笑道:“若是让镇南王知晓,你将他儿子当做耍戏的猴儿般观赏,日后你就别想再进镇南王府了。” “我这不是闲着无趣么。”男子慵懒地叹了声,满眼兴味。 “闲着无事就回去陪澈儿。”女子嗔道。 “瞧完好戏马上就回。”男子邪气一笑,女子无奈摇头。 墨轩斋外,痛楚稍稍缓解后,季子瑞躬着身,由一名家丁扶着,咬牙切齿地吩咐:“给本少爷将这两个贱民抓起来!” 众家丁高声应了,摩拳擦掌地围住宋芷两姐弟,苏淮终于不再沉默,护在了宋芷前面。 “唉,张口闭口都是炮灰男配的台词,你说你这么自觉,导演就是想让你做男主也难啊,是吧?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相。”午盛惋惜地叹气。 “闭嘴!”宋芷低吼,敢情现在有危险的不是她,还敢废话! 午盛吐吐舌头,捂住嘴老实了。 “抓住他们!”季子瑞怒指宋芷,催促家丁动手。 宋芷不屑冷哼,这种仗势欺人的小人,她才不会怕! 苏淮却是如临大敌,清秀的脸庞微微发白,低声道:“大姐,一会我拦住他们,你趁机快跑。”不怕是骗人的,但他始终护在宋芷身前。 宋芷心底一片感动,一咬牙,沉声道:“不用担心,大姐带你一起走!” 说罢不待苏淮反应,一把拉住他就往外墨轩斋大门冲。 第21章 好一个小娘子! 存稿君给大家么么哒~~~ ***** “还想跑!”见宋芷和苏淮要逃,一尖嘴猴腮的家丁大喝一声,凶神恶煞扑了上去。 宋芷心中一跳,想起午盛方才教她的那一招,眼一闭就踢了上去。 “嗷――”一声惨叫响起,扑过来的家丁扭曲着脸跪倒在了宋芷面前。 见状,又有两个家丁冲上来,宋芷哪里还顾得上矜持,左一脚右一脚,一踢一个准,顿时又是两声惨叫响起。 “二连击啊!赞一个!”午盛唯恐天下不乱,鼓掌叫好。 季子瑞听着这惨叫声,突然觉得方才被踢的部位更疼了,下意识地合拢了双腿。 见此情景,其他家丁都有些怯步,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上前。 宋芷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拉着苏淮猛地一冲,撞开一个家丁,突破了包围,一溜烟跑进了墨轩斋。 见人跑了,季子瑞气急败坏地大喊:“一群废物,还不快追!” 家丁们忙胆战心惊地应了,争先恐后挤进了墨轩斋。 季子瑞哼了一声,扶着身边家丁的肩,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宋芷拖着苏淮进了墨轩斋大门,还没来来得及寻个地方躲一躲,就被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家给拦住了,老人表情严肃,冰冷道:“两位客官,今日本店不迎客。” 言下之意,就是让两人离开。 宋芷神色僵了僵,从未遇过这种情况的她绞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苏淮回头一看,后面的人就要追了上来,脸上顿时一片焦急,忙拱手向老人求情道:“老伯,求您让小生的姐姐进去躲一躲,外面有恶人要抓小生姐姐!” 老人家也看到了后面涌进来的一群家丁模样的人,依旧冷冷道:“请两位速速离开。” “老伯,还请您发发慈悲!”苏淮语气中带了恳求,然老人家依旧不为所动。 见状,宋芷心中涌起不平,拉过苏淮,忿忿道:“二弟,这位老人家如此不近人情,我们苦苦哀求也是枉然,与其屈膝求人,倒不如就让那恶人抓了去!” “大姐!”苏淮急切地唤了一声,满脸不赞同。 宋芷凌然与那老人对视,姿态傲然,眼底毫无惧色。 老人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说话间,那群家丁已经追了上来,再次将两人团团围住,那穿金戴银的年轻男子也由人搀着进了来,见两人被拦住,当即得意一笑,嚣张道:“你们若是乖乖束手就擒,向本少爷磕头谢罪,本少爷就饶了你们!” “休想!”宋芷欲厉声呵斥,然话未出口,一道轻缓优雅,带着几分慵懒之气的低沉男音抢在她开口之前响了起来。 “本王听闻子瑞近日挨了板子,被镇南王罚了禁闭,还道要登门探望一二,却原来不过是谣传,看来本王是瞎担心了。” 宋芷一怔,心底蓦地升起一股熟悉感,觉着这声音似曾相似。 安静了一阵的午盛吸溜了下口水,双眼发光地赞道:“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极品啊!” “别闹!”宋芷低斥一声,陷入了沉思,然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何处听过那声音。 反观季子瑞,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蓦地白了一张脸,腿肚子都打颤了。 这位爷怎的会在这里?! 季子瑞又惊又惧,左右看了却寻不到那人身影,当即不甘地瞪了那姐弟两人一眼,狠狠道:“回府!” 家丁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多停留,忙簇拥着主子离开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片刻,墨轩斋内便又恢复了平静。 眼见逃过一劫,苏淮长舒一口气,拱手感激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还请兄台出来一见,受小生一礼。” 一阵静默。 苏淮愣了愣,以为是自己诚意不够,当即深深行了一礼,又要开口,那位老人家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声道:“我家主子不喜见客,两位请离开。” 苏淮一噎,白净的脸庞瞬间泛红。 宋芷眸子一转,嘴角带了几分笑意,盈盈向老人福了一礼,淡淡笑道:“老人家有礼了,适才贵主人救我姐弟二人于危难之中,小女子无法当面道谢,还有劳老人家代我姐弟二人向贵主人道一声谢。” “小娘子不必多礼。”老人家神色冷清地拱了拱手。 宋芷微微一笑,略带羞涩,轻声慢语道:“不瞒老伯,我姐弟二人到墨轩斋来,原是想寻份差事做的,只是途中遇了那恶霸,这才慌乱逃进了贵店,让您见笑了。” 老人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心道这小娘子貌不惊人,神态气韵却是少见得大气,比之京中的世家小姐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人不禁高看了眼前之人一眼,多问了句:“不知小娘子是要寻何差事?” 闻言,宋芷知晓机会来了,心中一喜,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将苏淮往前推了推,道:“不知老伯这店里可雇人抄写书籍?” “哦?”老人家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扫了眼苏淮,苏淮脸上一热,顿觉有几分羞愧。 宋芷忙解释道:“家弟本是想寻份力气活干,只是他是个读书人,小女子忧心会耽误他学习,是以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抄写书籍也是做活,同样要花费时间,又有何不同之处?怕是年轻人吃不得苦罢!”老人故作不解,斜睨了苏淮一眼。 苏淮脸色更红,拉了拉宋芷衣角,想叫她赶紧离开。 宋芷却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对老人哂然一笑,悠然道:“诚如老伯所言,抄写书籍与做力气活同样耽误读书的时间,然,两者所带来的效果却大不相同。常言道:‘书中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小女子相信,任何书都有它值得一看之处,是以才萌生了让家弟抄写书籍的念头,小女子相信家弟定能借着抄写之便,学到更多的东西。” 苏淮心中一动,眸底亮起期盼的光,暗暗对自家大姐生了几分敬佩之情。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聪慧小娘子!”老人笑骂一声,“怕是你姐弟二人寻差事是假,想白白看我墨轩斋里的书籍是真吧!” “老伯果真火眼金睛,才智过人,小女子瞒不过您。”宋芷大大方方地认了。 老人哼笑一声,摆摆手,“老夫可不吃你这一套。也是你姐弟二人运气好,恰逢我家主子在此,既然你二人如此有诚心,那老夫便去给你二人传个话,先寻个地儿坐下罢。” 说罢一甩袖,往里面去了。 宋芷与苏淮对视一眼,姐弟两人皆是一脸惊喜。 第22章 意外之喜 墨轩斋内十分宽敞,大厅的左侧竖立着一排排书架,上面分门别类,摆满了书册,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墨香,让人不禁心底一片宁静。 在大厅的右侧,特意用楠木水墨屏风隔出了一个隔间,里面整齐摆放着四张长木桌与数十把椅子,墙上挂着字画,八合木窗洞开,光线十分充足,看起来像是供人读书的地方。 宋芷和苏淮便是在屏风后寻了地方坐下。 苏淮显得异常兴奋,围着墙上的字画瞧了又瞧,摇头晃脑地品鉴起来,宋芷侧耳听了几句,竟还颇似模似样的。 忽地,苏淮低呼一声,难抑激动地道:“这里竟有柳甫柳大人的真迹!此生有幸得此一见,便是死也甘愿了!” 宋芷听得此话不禁有些好笑,不过是一幅字罢了,哪里有这般夸张? 那柳甫乃是大匡有名的大学士,书法大家,还曾担任过皇爷爷的太傅,学识与书法确实过人,只是她因着柳甫的字她看得多了,是以便不觉得有何好稀罕的。 不过这偏僻小县的书斋里,竟然也能有柳甫的真迹,倒确实让人有些吃惊。 宋芷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然,她的视线很快便被旁边的一幅画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幅水墨画,画中一男一女,男子朝着女子伸出左手,两人衣袍翻飞。一个俊逸出尘,一个娇小婉约,画中两人于石桥之上遥遥相望,几笔勾勒出的线条,将画中两人的默默情深表现地淋漓尽致,让人不禁心生向往。 宋芷暗暗赞了一声,垂眸去看落款,见上面用潇洒的字体写着――永成二十四年七月初七,旁边红色的印章内是草体的“墨规”二字。 “墨规……”宋芷低吟出声,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却因速度太快而没有及时抓住,只余一股熟悉感萦绕心头,徒让她生出几分烦躁之感。 “这里的摆设和布置,很像我们那个世界的图书馆耶。”午盛突然出声,打断了宋芷的思绪,又疑惑地问:“你们这个世界的书斋,都是这样的么?” 宋芷摇头道:“京城那几家历史悠久的书斋,与这里截然不同。” 京城的几家书斋她都去过,是以知晓书斋会请人抄写书籍一事,这才带着苏淮来了这里。 “那就奇怪了,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和我一样的穿越者不成?”午盛托着下巴沉思。 “穿越者很少见?”宋芷好奇地问,将那莫名的熟悉感抛到脑后。 “额……应该很少见吧。”午盛眼中闪过迟疑,顿了顿,又嚣张道:“反正你只要记住,穿越者是极为稀少,极为厉害的存在,你之所以能得到我的帮助,是修了十八辈子的福,所以你一定要记得感恩,要以我为尊!” 宋芷抬了抬眼皮,直接无视某人的胡言乱语,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画上。午盛没有得到回应,撇了撇嘴,回空间照顾她的莴笋苗去了。 两姐弟在隔间里坐了一会,老人家去而复返,让苏淮默写了一首诗歌,随即便又离开了。 宋芷知晓,这是老人家的主子要瞧瞧苏淮的字写得如何。 她曾看过苏淮的字,是在苏淮教苏洛认字的时候,那字体飘逸隽永,颜筋柳骨,虽力道还稍显不足,却已是十分出色,以苏淮这年纪,已算得上是极好的了。 是以她相信,只要不出意外,此事定能成功。 苏淮却是没有几分自信,忐忑地拉了拉宋芷的衣袖,低唤道:“大姐……” 墨轩斋或许名气并不大,比不得大匡国内诸多屹立几十年,乃至百年,有着悠久历史的大书斋,然在雨桐县,却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据闻,墨轩斋内藏书之多,乃是世间少有,不管是天文地理,医学药典;还是诗词歌赋,史学典籍;甚至是话本游记,这里都应有尽有,就是珍贵的先圣真迹孤本,亦收藏甚多。 只是墨轩斋虽为书斋,却并不出售书籍,只提供少数书籍供人借阅,即便如此,也仅有雨桐县附近几个县城的几名大儒,有幸进入过。 苏淮本就对墨轩斋存有向往之情,在见识过隔间里字画后,便更是对这里多了一份敬畏之心,是以才会如此不自信。 宋芷知他是把墨轩斋的地位放得太高,是以才会不安,便柔声安慰道:“不必紧张,大姐相信你定能得到此份差事。”这般说着,心中却也升起几分紧张了。 老人回来时,便见姐弟二人坐立难安,沉稳淡漠的眸中顿时闪过一丝笑意。 宋芷与苏淮发现了老人,赶紧站起身来,恭敬唤了声:“老伯。”眼中含着期待。 “老夫敝姓沈,二位称呼老夫沈伯既可。”老人,亦就是沈定波上前一步,一改先前的淡漠之色,淡淡笑道:“二位想必也有所耳闻,咱这墨轩斋并不出售书籍,平日里也并不许外人进入,是以,并不需要雇人手抄写书册。” 闻言,苏淮脸上闪过浓浓的失落之色,宋芷攥紧了手指。 见状,沈定波眼中笑意愈甚,蓦地话锋一转,沉下脸道:“只是,主子道小子年纪轻轻,便能写得一手好字,实属难得,便让老夫给小子一个机会,让小子留下来给老夫帮手,整理书籍。小子,你可愿意?” 这个天下掉的馅饼太大,直接把苏淮给砸晕了,就是自认见惯了大场面的宋芷,也不禁跟着捏了一把冷汗。 可愿意?那自然是愿意得很! 宋芷喜不自胜,见苏淮呆愣着回不过神,忙替他答道:“愿意愿意,多谢沈伯!” 沈定波哼笑一声,接着道:“只不过,老夫还有个条件。” 苏淮总算从惊喜中回过神来,闻言恭敬拱手道:“沈伯请说。” “你要留在这里可以,只是那学堂却是不能去了,家也不能回了,一月里必须有二十七日留在这书斋里做事,你可答应?”沈定波一甩袖,负手而立。 “这……”苏淮稍稍迟疑,宋芷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点头,苏淮犹豫再三,终是点头应了。 宋芷舒了口气,苏淮这事儿落实了,她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来,心念微转,淡淡笑道:“沈伯,小女子有几件事想请教一二,可否请沈伯移步说话?”说着目光扫过苏淮,沈定波会意,道:“小子,你且去熟悉一下大厅里书籍的分类。” 一句话,便把苏淮给支开了。 第23章 轰然倒塌 想明日双更的亲,票票点击收藏快点甩起来,么么哒~~~~ ****** 沈伯让苏淮回去收拾一下,两天后到墨轩斋做事,之后就住在墨轩斋的后院里。 两姐弟从墨轩斋告辞回家,因着没有便车可搭,是以两人只能步行回去。 回去的路上,宋芷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只有沈伯惊疑的目光,以及那一句:“如今不过是永安三年,九公主方才七岁,哪里来的和亲之说?” 原本不过是想先引个话题,再详细打听,却不料,得到这样的回答。 永安三年…… 她和亲的那一年,却是永安八年…… 她千算万算,却独独没有算到,自己竟然会回到了从前,且,那个原本属于她的身份,现在已成了别人的所有,她的父皇,她的母妃,她的皇爷爷和皇奶奶,她原本拥有的一切一切,如今都已经不再是她的了。 她不知道现在皇宫里的九公主是不是原来的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她甚至怀疑,她只是做了一个关于宋芷的梦,而她,其实只是那个疯癫痴傻的苏荷…… 她已经记不起听到那番话时,心中是何情绪,只觉得心里燃着的那团火,瞬间便熄灭了。 似乎,已经失去了追逐的目标,对日后的人生,她突然之间充满了茫然。 苏淮一直细细观察着大姐的神色,见她魂不守舍,清秀的眉眼间尽是凝重。 先前在书斋,大姐让沈伯刻意将他支开,他假意应了,其实一直藏在屏风后偷听,将大姐与沈伯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正是因此,心里的那个猜测,被确认了。 试问,有哪个寻常的农家女子,会无缘无故问起京城,且还是与皇家相关之事的? 至少,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从未听大姐提起过京城二字。 且,大姐平日里接触的都是村中的村民,进县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又如何会知道书斋有请人抄写书籍这等事?即便是他,也便不知晓有这种差事。 还有那端庄贤淑的举止,雍容的气度,以及伶俐的口齿,临危不乱的气势,这些都是他的大姐所没有的。 不管一个人如何该变,他相信,那些常年养成的脾性气度,以及见闻,是不可能在朝夕之间改变的,是以,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是,却又不是他的大姐了。 他的大姐,若是听到他不去读书,要去学手艺,只会着急伤心,逼着哭着让他去学堂,而不是像这般,替他寻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尽管不信鬼神之说,但事实却已经摆在了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苏淮的心中,也是茫然的,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亲姐姐,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夺了身体,他是该将此事告诉爷爷,让爷爷按村里的规矩将这夺人身体的鬼魂活活烧死,还是应该装作若无其事? 他担心这鬼魂会伤害他的家人,然,想起三妹高兴地告诉他大姐替她梳头,想起自己为何能进到墨轩斋做事,他就无法做出决定。 姐弟二人各怀心事,一路默默无语,在未时左右赶回了家中。 因着并未在县城里耽搁多少时间,是以两人回来得还算早,见两人回来,苏莲忙将给两人留的午饭端出来,招呼两人吃饭。 苏淮笑着道了谢,刚坐下就听到了主屋里传出来的响亮鼾声,清秀的眉头不禁皱了皱,问苏莲道:“爹下地回来了?” 秧苗插了有几天了,这段时间只需去瞧瞧插下的秧子是否成活,而后视情况扶苗,补苗即可,并不需要费多少时间精力,只是山脚那边还有几块旱地没有除草下种,按理,父亲此时不应该在家才是。 苏莲忐忑地望了眼主屋的方向,低声道:“爹早上起来,听说你去了城里,吃过早饭就又回房了,方才起来吃过午饭喝了点酒,就又睡了。” 闻言,苏淮的眉头皱地更深,问:“那山脚的地……” 苏莲忙笑眯眯地摆手,“二哥放心,俺早上带着小弟去把地翻了,洒了水,明儿一早就能下种。” 苏淮抿着嘴角点了点头,回来时的高兴心情已去了大半。 苏洛帮着摆好了碗筷,回头却见大姐还站在堂屋门口,看上去怏怏的,他忙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啊啊叫了两声,一双圆溜溜的黑眸里满是担心。 宋芷被唤回了神智,见苏洛担忧地望着自己,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强扯出抹笑,柔声道:“我很好。” 苏洛懵懂地眨眨眼,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跑到桌边拿了一个粗面馒头,又跑回宋芷身边,哼哼着踮起脚,要将馒头送到宋芷嘴边。 他以为大姐是饿了。 心底冒起丝丝暖意,宋芷满心的失落,瞬间便被小家伙贴心的举动打消了大半。 她俯身抱起这个最小的弟弟,爱怜地与他贴了贴面颊,低低叹道:“我真的很好。” 她很好,只是失去了心底的支柱,对于未来,她有些无措,不知该为了什么而活。 苏洛人还小,但他能感受到大姐是在难过,他不懂大姐为什么难过,他只是用自己的方法去安慰大姐,乖巧地环住大姐的脖子,亲昵地蹭着大姐的脸颊,希望大姐能高兴起来。 宋芷紧紧抱着怀里小小的孩子,感受着这一份温暖,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好受一点。 宋芷没有吃午饭,直接回了房里,房门一关,便又是一个下午。 她进了空间里,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告诉了午盛,似乎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午盛能够明白她的感受,而不是将她看作是在疯言疯语。 午盛一改往日的呱噪,安静地听宋芷说以前在皇宫的日子,说她的父皇有多宠爱她,说她的五姐姐与她有多亲密无间,还有和亲路上的凶险,以及她此刻的心情。 “皇宫里已经有一个九公主了,你说,父皇他会相信我才是他的芷儿么?”宋芷苦笑着,却又满眼期待地望着午盛。 午盛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那些话来。 如果你的父皇真的那么疼爱你,他为什么要送你去和亲? 她想这样问宋芷,但看着那双饱含着期许的澄澈眸子,她发现她无法开口。 第24章 事端又起 今天有点事,所以双更推到明天了,亲们见谅,么么哒~~~ ****** 尽管失去了目标,但活着就是活着,宋芷不可能自杀,所以日子还是要过。 在絮絮叨叨向午盛倾诉一番后,她又变回了以前那个自信骄傲的宋芷,只是她的眼中,已失去了最初的那抹神采。 地里的莴笋长势很不错,在午盛的悉心照料下,还没有一棵死掉,只是生长的速度却没有从发芽期到幼苗期那般快了,几天过去,才刚长出来嫩茎,叶片青嫩嫩的,十分惹眼。 午盛满怀期待地说:“虽然比发芽的时候慢一些,但比起正常的速度已经算很快了,相信再过不久,我们就能看到成熟的莴笋了!” “嗯。”宋芷只是淡淡的点头,兴致并不高。 午盛愣了愣,眼珠一转,咧嘴扯出抹笑,哈哈笑道:“娇娇,等这个任务完成,我们就多开垦几块地,把冰山男留下的种子都种了,我相信空间里种出来的菜,一定比外面的好,到时候你把这些菜拿到城里去买,一定能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改善苏莲她们的生活!” “是啊。”提到苏莲兄妹,宋芷终于露出抹笑,望着莴笋的眼中恢复了几分神采。 午盛暗暗舒了口气,还好娇娇还对苏家兄妹还有牵挂,不然她真担心她会从此一蹶不振。 宋芷并没有在空间里待很久,和午盛一起照看了会莴笋后,她就被午盛赶出去吃东西了,谁叫公主大人的肚子一直叫个不停的? 对此,宋芷有些窘迫,像这样饿到肚子咕噜直叫,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继续作冷艳高傲状。 在午盛调侃的目光下,宋芷若无其事地从空间出来,出了堂屋,好巧不巧与引着客人进门的苏淮撞了个正着,目光扫到来者是两名男客,她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然这个念头刚起,两人中,那名身着白衣,头束白巾的年轻男子便规规矩矩地朝她拱手,躬身行了一礼,嘴里恭谨道:“苏家大姐有礼了。” 这会便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了。 宋芷愣了愣,诧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书生模样的男子。 除了苏淮和苏莲,旁人便不知晓她已经恢复了神智,眼前这白衣翩翩,举止有礼的书生竟向着她这么一个“傻子”行礼,就不知他是真木讷,还是假斯文了。 又上下打量了这书生一番,只见他衣着纤尘不染,神态恭谨肃然,举止谦和有礼,很是有几分温雅气韵,端的是君子温如玉,虽比不过京城那些世家公子清贵傲然,但一瞧便知是极为有教养的人。 不过宋芷的目光,更多的是流连在他穿着的衣饰上。那衣裳的面料虽比不得前世她穿过的云锦丝绸,却是比她如今穿着的粗衣麻布好了不知多少,加之腰间坠着的白玉挂件,可见其家境殷实,极有可能是哪个财主家的少爷。 视线再一扫书生一旁的男子,宋芷又是一愣,这不是昨日与苏莲在村口遇到过的,那个名唤楚轩的男子么?脑中灵光一闪,她这才想起这人说过今日会来拜访之事了。 那这两人便是来劝说苏淮回学堂上课的了。 这般说来,这书生也是苏淮的同窗?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若是在今日之前,在乡野之地见着这么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宋芷或许还会有些小心思,可眼下,她却是半点兴趣也无,只装作一副懵懂痴傻的模样,怯怯往后退了两步。 见状,白衣书生依旧一派温和,仿似已经习惯了宋芷这般反应,只眉宇间有几分惋惜。 心念微转,宋芷便知这书生与苏淮应是极为熟悉的。 苏淮眼中变幻莫测,上前一步扶住宋芷,低声道:“大姐,你是饿了吧,三妹在厨房呢,我送你过去。” 又对那书生与楚轩拱手道:“两位哥哥请先进屋坐罢,小弟去去就来。” “去吧。”书生微笑颔首,而唤作楚轩的男子,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 苏淮将宋芷送到了厨房,便立即回堂屋里去了。 苏莲帮着热了馒头,宋芷填饱肚子后,原是打算回房进空间里的,然苏淮三人还在堂屋里说话,她要回房,势必要经过堂屋,到时打扰了他们说话,着实有些失礼,寻思过后,她只好搬了竹凳子,到篱笆院子里看苏莲忙活。 倒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苏莲不让她帮忙。 这一坐,便坐到了日暮时分,苏莲回厨房去准备晚饭,宋芷瞧了眼还在堂屋里说话的三人,有些坐不住了,再让他们说下去,这天都要黑了,还让不让人回房了? 刚想起身去提醒提醒,篱笆外忽地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咋咋呼呼叫道:“老二,快给老子滚出来,老二!” 随着这一声叫喊,一个贼眉鼠眼,瘦猴似的中年男子气势汹汹推开柴门冲进了院子里,扯着喉咙就是对着堂屋大门一阵叫嚷:“苏老二,你个没用的混账东西,再不滚出来,别怪老子不认你这个兄弟!” 一听这话,宋芷立即猜到来者是何人了。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嚣张跋扈的胖媒婆的嘴脸,眼珠一转,宋芷赶紧躲进厨房里。 堂屋里的苏淮听到屋外的叫喊,立即出了来,见了院子里的人,眸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阴沉,随即礼貌地唤道:“大伯,您怎的过来了?” “少说废话!快把你那窝囊废老爹给叫出来,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教出你们这些没教养的东西,连你大娘都敢欺负!”矮小男子指着苏淮的鼻子大骂。 来的人正是苏勇建的大哥,也就是苏荷姐弟的大伯,那胖媒婆的丈夫――苏勇强。 苏淮脸上闪过恼怒,却又不得不强压住心底的怒气,保持着谦逊有礼的态度。 眼角望了眼主屋的方向,又扫了眼厨房,见苏莲担忧地站在门口,略一迟疑后,他歉意道:“大伯,我爹出去做活去了,还未回呢。” “老子不管!你爹不在,就把你那傻大姐给叫出来!老子今天一定要把她送给郭老三做媳妇!”苏勇强蛮横地一摆手。 苏淮脸色一变,再也维持不了温和的态度了。 第25章 二十两 一更奉上,求点推收,么么哒~~~ ***** 宋芷躲在厨房里,听到外面那瘦猴男人的话,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郭老三这名字她还记得,就是间接导致苏荷和苏荷娘亲李氏死于非命的祸首! 李氏死了还不到一个月,苏家大伯这歪邪心思竟然就又冒了起来,这人莫非是想把苏荷他们一家子都逼死不成么?! 宋芷又急又怒,险些冲出要和苏荷那大伯争辩。 之所以说险些,是因为午盛及时冒了出来,阻止了她。 “你不要冲动,这个人就是冲着你来的,你现在跑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们先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午盛温声劝说,其实她也很着急,只是又比宋芷稍稍冷静一些。 方才在空间给莴笋除草的时候,她突然就觉得一阵心慌意乱,赶紧跑出来一看,才发现这是出大事了,好在她出来得及时,没有让宋芷胡来。 听了午盛的话,宋芷稍稍冷静下来,抿紧了唇角,继续躲在厨房里看情况。 外面,苏勇强还在大嚷大叫,完全不理会苏淮的好言劝说,甚至一掌子推开了苏淮,要冲进屋里去,幸好后来跟出来的楚轩及时拦住了他。 “苏家大伯,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楚轩身强体壮,往前一站,就把苏勇强给拦了个结实。 面对楚轩,苏勇强没敢再硬来,却依旧趾高气昂,哼着鼻子道:“楚家小子,这是我苏家的事情,你个外人少插手!快把苏荷那傻子交出来,老子今天就要把她送到郭老三家去!” 楚轩双眼微眯,狭长的眸子闪过寒光,正欲开口讽刺,堂屋门口传来一道略带气愤的声音,缓缓道:“苏大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并非苏荷妹妹的父母,那郭老三也并非派遣媒人请来说媒,您有何权利将苏荷妹妹送到郭老三家中去?” 苏勇强闻言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却见那周财主家的少爷周文君站在门前,脸含薄怒。他顿时脸色一僵,嚣张的气焰消了一半,脸上的蛮横瞬间变成了讨好和谄媚,躬身哈腰地作揖,做出一副斯文样子,拱手道:“原来周少爷也在这里,失敬失敬了。” 宋芷从厨房的格窗里看到他这副嘴脸,心里直犯恶心。 阿谀奉承的丑陋嘴脸,她在宫中看得多了,但像苏荷这大伯这样儿的,她还是第一次见,这变脸的速度,绝对远在京中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之上! 周文君,亦就是那白衣书生,也向着苏勇强翩翩回了一礼,说话依旧斯斯文文的,道:“苏大伯,不知苏荷妹妹犯了何事,您竟要将她推入郭老三那火坑之中?” 显然,周文君也是听闻过那郭老三的恶名的。 “这……”苏勇强心里一个咯噔。 这周文君会在这里,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情况有变,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脑子里将自家婆娘交代的话细细琢磨了一番,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苏勇强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长叹一声,苏勇强期期艾艾道:“周少爷,您是不知道啊,这苏荷疯疯癫癫的,这不前几天,把她大娘泼了……泼了一身的尿,害得我家那婆娘狠狠病了一场,花了一大笔银子才把病给治好咯。只是咱们穷苦人家,吃饭都是件难事,哪里有余钱看病?那银子都是我东凑西拼借来的,现如今债主讨上门了,小的还不出钱来,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啊!” 说罢,又鞠了一把心酸泪,“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是苏荷害了我家婆娘,这看病的钱,自然是要她来出,周少爷,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这……这……”周文君脸上一阵窘迫,既觉得苏勇强这话确实合情合理,又实在无法苟同他这不堪的做法,一时竟答不上话来,生生憋红了一张白玉脸庞。 见状,苏勇强眼中闪过奸诈,他就知道这书呆子少爷吃这一套。 压下嘴角得逞的笑意,苏勇建再次哀戚道:“周少爷,苏荷她虽疯疯癫癫,但也是小的的侄女啊,若不是万不得已,小的哪里会舍得将她推入那火坑之中啊!” 苏勇强唱作俱佳,声泪俱下,做足了凄苦姿态,周文君顿时招架不住,不禁生了几分恻隐之心,不旦没有反驳呵斥苏勇建的恶行,反而安慰起他来,还细细问了苏家大娘的病情。 厨房里,午盛透过宋芷的双眼看到这一幕,气得直跺脚,哇哇大叫:“哎哟,这书呆子是圣母白莲花不成?这个瘦猴精演戏这么假,他也信?!白长了两个眼珠子了!” 宋芷也着急,只是却无计可施,只能焦急地看着外面的情况。 身处局势中的苏淮就更着急了,只是他也想不到办法,只能给堵在厨房门口的苏莲打眼色,让她仔细拦着厨房门口。 倒是楚轩,眼中带着讽刺嘲笑,颇有几分愤世嫉俗的味道。 周文君温言安抚了苏勇强一番,随即沉吟道:“苏大伯,那银子,不如就由小生来偿还吧,小生与苏淮既以兄弟相称,又年长于苏荷,便也就是苏荷妹妹的哥哥,这银子,小生来出也是合情合理。” 闻言,苏淮一惊,忙上前劝道:“文君哥,万万不可!” 楚轩也神色一动,开口劝道:“文君,此事不妥。” “去去去,老子与周少爷说话,你们两个插什么嘴,一边儿去!”苏勇强沉下脸,甩着手将两人赶到一边。转向周文君时,他又是一脸谄媚,眼珠一转,搓着手嘿嘿笑道:“不瞒周少爷,那要债的催得急,小的不得已,就先从郭老三那里拿了钱了,您也知道,他那银子是用来买婆娘的,小的拿了他的钱,这苏荷就算是他的人了,若是现在反悔,少不了要多赔他些银子,怕是至少要二十两银子,他才肯应了。” “什么?!”周文君勃然大怒,双目圆瞪,斥道:“你怎能擅作主张!” “这,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周少爷。”苏勇强缩了缩脖子,低声问道:“那银子……” “文君,他这明显是要讹你,你不能答应。”楚轩皱起俊挺的双眉。 “是啊,文君哥,你不能答应!”苏淮亦焦急劝道,他之前能在学堂读书,都是因着有文君哥的帮忙,现在哪里还好意思让他出这么大一笔冤枉钱? 二十两银子,怕是他做一辈子的农活,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而厨房里的宋芷,听到苏勇强的话,气得差点吐血。 她堂堂九公主,竟然只值二十两银子?! 第26章 做得到,或做不到 二更,继续求点推收,么么哒~~~ ******* 院子里的几人还在争辩,宋芷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却并非是只因那二十两银子。 更多的,是气愤苏勇强竟然擅作主张,将苏荷当做物什一样卖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以前是真正的苏荷,现在是她,但不管是以前的苏荷,还是现在的她,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他怎么能将一个人当做物品来变卖,这简直是丧尽天良! 宋芷握紧了双拳,却止不住因气愤而颤抖的身子。 不说宋芷,午盛也是相当气愤,这可是买一送一的买卖,竟然只值二十两,这尼玛也太羞辱人了! 然气归气,午盛却很清楚,在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还是在贫苦农家,一个女孩子肯本不值几个钱,何况还是个名声在外的疯癫女子?将家中女孩卖了换钱的事,在农村里并不稀罕,苏荷能值二十两银子,怕还是苏荷大伯为了讹银子,夸大了好几倍说的。 但心里清楚,不代表就能接受! 特别是苏荷大伯这市侩嘴脸,太让人恶心了,如果是她,她宁愿把银子扔茅坑里,都不给这个瘦猴精,让他脸上无肉,做事寡毒! 午盛吭哧吭哧在心里骂骂咧咧,待她骂爽快了,便义愤填膺地对宋芷道:“娇娇,你一定要好好记住这人恶心的嘴脸,以后咱发达了,一定要往死里虐他,不,虐他一家!” 然后宋芷并没有给她回应。 “娇娇?”午盛又叫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宋芷已经把嘴唇咬得发白。 “我明明知道他是在说谎,是要故意敲诈,却只能懦弱地躲在角落,不敢出去对峙,连眼前的小事都解决不了,还谈何以后?”宋芷苦笑一声,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拳,白皙的手心上,四个整齐的指甲印,让人触目惊心。 “娇娇……”午盛低低唤了一句,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是啊,她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这样的胆小懦弱,有什么资格构建美好未来的蓝图。 握了握拳,午盛下定决心,双眼含着坚定,道:“娇娇,我们出去,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要还银子,我们也要自己还!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午盛……”午盛的支持,让宋芷心底一颤,心窝里顿时暖暖的。 “但是,你一定要想清楚,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算出去,最多也只能拖延时间,而且,还会暴露你已经恢复神智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一旦暴露,你就再也不能逃避,必须正视你现在的身份,承担起苏荷应该承担一切,从此以后,你就只能作为苏荷活下去,你能做得到吗?”午盛接着说,语气强硬而严肃。 作为苏荷活下去…… 宋芷一怔,沉默了下来。 在她的心里,她自始至终都是宋芷,是应该回到皇宫里的尊贵九公主,而不是为了吃穿发愁的苏荷,她无法承认这个身份,那么,又从何谈起承担苏荷的一切? 她做不到……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午盛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午盛也沉默下来。 院子里的争执已经临近尾声,与苏勇强对峙的三人中,只有楚轩稍微强势明智一点,但他毕竟还年轻,也是个读书人,论胡搅蛮缠,哪里是苏勇强这老油条的对手? 最终,还是只有还钱一途,而在场的所有人,只有周文君能负担地起二十两银子。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有愤怒,也有无奈。 苏淮挫败地垂下双肩,清秀的脸上一片苍白,眼中带着茫然。 一个侵占了大姐身体的鬼怪,真的值得他放下尊严,接受文君哥这个恩情么? 苏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从堂屋里窜了出来,直直扑到了苏勇强身边,抱住他的腿就是狠狠一口,直把苏勇强咬得嗷嗷直叫。 “小弟!” “小洛!” 苏淮和苏莲,以及周文君楚轩同时惊呼出声,随之而来的,是苏勇强的怒骂呵斥。 “你个小贱种,竟然敢咬老子,老子打死你!”苏勇强吃痛,在周文君面前装的斯文面孔瞬间破裂,呲牙咧嘴地大骂起来,狠狠踹了苏洛一脚,见没能把人甩开,他抡起拳头就要往苏洛身上砸。 “住手!”楚轩一把攥住苏勇强的胳膊,暴怒喝道:“小洛还小,你是想要打死他吗?!”狠狠一甩,将苏勇强甩地后退三步。 苏淮赶紧上前抱过苏洛,检查他有没有被踢伤。 “啊啊!啊啊啊――!”被抱住的苏洛愤怒地指着苏勇强,全然不顾身上被踢到的地方的疼痛,口不能言的他焦急地拉着苏淮的衣襟,手舞足蹈地哭喊着控诉,眉清目秀的小脸涨得通红。 然而,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小弟……”苏淮红了眼眶,楚轩和周文君也面露不忍。 自从两年前,昏迷不醒的大姐和突然哑了的小弟被送回家后,小弟每次见到大伯和大娘,都会情绪异常激动,他如何能猜不到背后的原因?他只是无力讨回公道罢了…… 不管是大姐变傻,小弟变哑,还是娘亲去世,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恨这样无能的自己,但却总是那么无能为力…… 苏淮紧握住颤抖的双拳,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苏洛的叫喊声渐渐小了,哭喊得累了的他,紧紧偎在兄长的怀里,低低地啜泣,一双明亮的眸子却始终望着苏勇强,里面的恨意和愤怒,让苏勇强不禁生了怯意。 “看、看什么看!小贱种,敢咬老子,老子让你爹抽死你!”苏勇强啐了一口,颤抖的语调显示了他的心虚。 “你再敢在这里撒野,我先抽死你!” 苏勇建话音刚落,一道凌冽的声音自厨房门口传来,众人震惊地转头望去,却见那傻大姐苏荷手握竹片,立在厨房门前,一身凌然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宋芷最终还是站了出来。 第27章 竹笋炒肉倍儿爽 之所以站出来,并不是因为宋芷已经有了觉悟,已经接受了苏荷这个身份,她只是……看不下去了。 还在皇宫里的时候,时常能听到那些贵族世家为了家族荣誉,为了地位权势,将儿女送去联姻的事,那时候虽然认为这种事龌蹉,却并不抵触。 因为觉得养育之恩大过天,是不可违抗的,便觉得是情有可原的,是以当父皇问她是否愿意和亲的时候,她没有摇头。 父皇给了她疼爱,给了她尊崇的生活,她可以理解父皇的决定,即便心里有怨。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苏荷的大伯,对她既无养育之恩,又从未给过她任何钱财上的,或是心灵上的好处,且,还在她的面前肆意欺凌给过她温暖的人,这样的人,她为何要顺从他的安排,为何还要瞻前顾后地容忍? 沉默代表的是懦弱和无能,她因为自私而沉默,于是看到了在意的人被欺压打骂,直至再也无法沉默。 若说宋芷这个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那便是有人对小孩子动手。 而苏勇强,正好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是以,即便是在没有考虑清楚的情况下,她还是站了出来。 苏勇强看着厨房门口的苏荷,只觉得这个侄女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张姣好的皮相,陌生的,是那高人一等的气势,那睥睨凌然的气势,让他不禁心生胆怯。 其他人亦是目瞪口呆,怔怔回不过神来,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傻子能有此等气势。 最清楚情况的苏淮当即暗道一声不好,脑中灵光一闪,急中生智,柔声哄道:“大姐,乖,家里来客了,不能乱跑,你要唱戏,让三妹陪你回房去唱好不好?” 一边暗中给宋芷使眼色,一边又对苏莲道:“三妹,快,带大姐回房玩儿去。” “啊?”被宋芷推到一边的苏莲愣愣反应不过来。 唱戏?宋芷却是一怔,见苏淮不停朝着自己使眼色,顿时恍然大悟,忙学着以前听过的折子戏里的片段,挥舞着手中的竹片,捏着嗓子大喝一声:“呔,好你个为富不仁的财主,竟敢鱼肉乡邻,看本官今日不取你狗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咿呀――” 一旁的周文君了然颔首道:“原来是在唱戏,我道苏荷妹妹怎的突然气势大变。” “傻子就是傻子,装神弄鬼的,平白吓老子一跳。丧门星,我呸!”苏勇强暗暗吞咽了下口水,啐了一口,挺了挺腰杆,又趾高气昂地骂了起来。 闻言,苏淮提起的心落了地,看来没有露馅。 站在他身边的楚轩没有漏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放松,挑了挑眉,望向宋芷的目光不禁多了份探究。 宋芷装模作样地唱了几句,眼角瞥到苏勇强又在口吐秽言,心念微转,眸底快速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突然几步蹦到苏勇强面前,两指并拢直指他眉心,摇头晃脑唱道:“尔等还敢在此撒野,本官定要给尔等颜色瞧瞧,咿――呀――” 苏勇强愣愣看着突然跳到面前的傻侄女,一时回不过神来。 宋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大喝一声:“看打!”话音将落,又粗又长的竹片就照着苏勇强的背心抽了下去。 “哎哟――!”苏勇强被抽的哀嚎一声,这才反应过来,痛得哎哟直叫。 “尔服还是不服!”宋芷头一摇,指着他厉声叱道。 “哎哟!竟然敢打老子,你这个疯子!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苏勇强探手一摸被打到的后背,顿时一阵火辣辣地疼,他哎哟哎哟直叫,伸手就要去抢宋芷手里的竹片。 宋芷敏捷地往旁一躲,避开了苏勇强的手,继续胡乱比划着又唱又跳。 苏淮眸光一闪,忙上前拦住苏勇强,好言劝道:“大伯,大姐她神志不清,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气势汹汹的苏勇强闻言一怔,态度不禁有些松动,见状,楚轩也跟着劝道:“苏大伯,村里人都知道苏荷是傻子,您跟她计较,传出去怕是要招人笑话了。” “淮弟与楚轩兄所言极是,还请苏大伯饶过苏荷妹妹这一次。”周文君亦拱手求情。 苏勇强一噎,瞥了眼在一旁手舞足蹈,咿咿呀呀乱唱的傻侄女,想想也是,他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疯子计较,说出去太丢面子,且周少爷都开口求情了,他也不能不给面子。 权衡过利弊后,苏勇强眼珠子一转,呸了一声,哼哼道:“老子今天就看在周少爷的面子上,不跟这傻子一般见识,别再有下次!” “是是是,侄子日后一定看好大姐,谢大伯宽宏大量。”苏淮连连应是,眼角却暗地里朝着宋芷抛了个眼色。 在一旁装疯卖傻的宋芷会意,弯了弯唇角,又是一声大喝,指着苏勇强唱道:“呔,尔竟还敢不认罪,既然尔死不悔改,就休得怪本官动用大刑,来人呐,大刑伺候――!” 又跳到一边,拱手高声唱喏:“遵命――!”随即,一脸凶神恶煞,扬起竹片对着苏勇强就是一顿狠抽,嘴里还连连喝道:“大胆刁民,还不速速认罪!” 饶是这次苏勇强有了防备,却还是敌不过宋芷手中的竹片,当即被抽得抱头鼠窜,嘴里不停大叫:“哎哟,来人啊,救命啊!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拦住这疯子,哎哟!” “这……”周文君震惊地望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想要上前阻拦,楚轩却拦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看苏淮。 周文君被楚轩这一举动弄得满头雾水,转头望去,正好瞧见了苏淮微微翘起的嘴角,心中顿时明了,不禁摇头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禁也觉畅快不已。 苏勇强上蹿下跳,哎哟直叫地在前面跑,宋芷挥舞着竹片咿咿呀呀在后面追,两人满院子地跑,苏淮几人假意上前阻拦,却是阻着苏勇强的去路,方便宋芷多抽几竹片子,小苏洛更是暗中使绊子,让苏勇强跌了几个狗啃泥。 等到苏勇强浑身滚泥,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看够了他的狼狈模样,出够了气的苏淮几人才大发善心地拦住了“发疯”的宋芷。 第28章 怨恨 宋芷被拦了下来,犹在咿咿呀呀地拿着竹片比划来比划去,苏勇强痛得呲牙咧嘴,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上前一步,缩头缩脑地躲在高大的楚轩身后,还不忘叫嚷两声。 只是这次,苏勇强不是对着宋芷叫骂了,而是指着苏淮的鼻子厉声责骂起来。 “看看你这傻大姐做的好事!疯疯癫癫的,竟然连我都敢打,你说除了那郭老三,哪家汉子敢要她?!早先就说把她卖给郭老三做媳妇,不仅可以省口粮食,还能挣些银子,你们偏不听,偏要养着这么个废物,这下可好,瞧瞧,瞧瞧她都干的什么好事!你那倔牛娘真是死也不给咱们苏家留点好,看她养出的什么疯子,还真当个宝了,我呸!” 苏勇强越骂越难听,最后竟是把入土为安的李氏都扯出来骂了一顿,苏淮微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紧握的双拳却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宋芷胡乱挥舞着手中的竹片,假装不经意地扫过苏淮微微颤抖的肩膀,挺直的脊背,感受着他的隐忍,心底的怜惜与酸涩泛滥,同时升腾的还有怒气。 都说死者为大,苏勇强却连去世的李氏都扯出来骂了一顿,简直是蛮横无理,天理不容到了极点! 她想要再狠狠抽苏勇强一顿,以解心头之气,但察觉到她意图的楚轩却暗中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动手。 微微怔愣过后,她理解了楚轩的意思,若是她再下手,痛快是痛快,只是一时的痛快,换来的是更大的麻烦,即便不甘,她却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竹片。 “啊啊,啊啊啊!”苏洛年纪小,还不知晓隐忍二字,他涨红着脸朝着苏勇强愤怒地大叫,像是被惹急了的小兽,要扑过去咬死眼前的敌人。 苏勇强可不怕这瘦瘦小小的小崽子,挥了挥拳头恐吓道:“臭哑巴叫什么叫!贱种,再叫老子打死你!贱种,狗娘养的!” 他一口一个贱种,好似骂的不是他的亲侄子,而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你――!”刚歇下去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窜了老高,宋芷再也忍不下去,头脑一热,就要冲过去与苏勇强动手。 “不要冲动!”楚轩及时拦住宋芷,极低地吼了一声。 她到底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她,才害得苏淮和苏洛遭受辱骂,她竟然还敢冲上去惹事! 楚轩眼底也是一片怒火,只是却不单单是因为苏勇强。 “可是……”宋芷咬紧牙关,就在她开口争辩之前,沉默的苏淮忽地大吼一声:“够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望向一向温和斯文的苏淮。 “我敬你是长辈,一再容忍,但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欺辱我家人,现在,请你离开!”苏淮阴沉着一张犹显稚嫩的清秀脸庞,指着篱笆柴门冷然开口,掷地有声。 众人又是一惊,只觉苏淮身上萦绕着一股凌冽之气,与往日的温和形象大相径庭,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你、你你、你竟敢对我大小声?!”苏勇强被震慑住了,指着苏淮结结巴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 “滚!”苏淮一点不留情面,夺过宋芷手中的竹片直指苏勇强,怒声大喝,仿似只要苏勇强不走,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动手般。 苏勇强缩了缩脖子,尽量往楚轩身后躲,只伸出只手来颤巍巍指了指苏淮,故作凶悍地叫道:“你、你竟敢对长辈如此无礼,我要告诉你爷爷,让他好好收拾你……” 苏淮的回应,是直接一竹片子抽在了苏勇强的脚边,吓得苏勇强哎哟叫着跳了起来。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本就傲气的书生? 苏勇强知晓这回自己是把人给逼急了,心里不禁怕了,他可不想再挨一顿抽。 再也不敢多做停留,苏勇强色厉内荏地留下一句:“你给老子等着!”就灰溜溜跑了。 闹事的人一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宋芷心中一喜,眼含赞赏地望向苏淮,却并未在他脸上见到欢喜之情,反而看到他一脸苍白颓然,双肩微垂,再也没有了那强势之气。 竹片从苏淮手中掉在了地上,那落地的声音,像是敲在了宋芷的心头,让她蓦地心口一紧,痛得几乎窒息。 周文君和楚轩也察觉到了苏淮的异常,两人交换一个眼神,上前想要劝慰,然还未开口,苏淮便强扯出抹笑,低低道:“让两位哥哥见笑了,今日招待不周,两位哥哥请回吧。” “淮弟……”周文君面露不忍,楚轩低叹了一声,道:“苏大伯此番碰了壁,一定会去寻苏村长告状,你要想好应对之策。” 苏淮微微颔首,淡淡道:“今日多谢两位哥哥了。” 见他如此,楚轩知晓多说无益,便拉了还想劝说的周文君,一同离开了。 周文君和楚轩前脚刚走,苏勇建突然从堂屋里跑了出来,先是缩头缩脑四处打量一番,随即指着苏淮就是一顿大骂:“你竟然敢对你大伯动手,你是想害死老子不成!没用的东西,给老子滚!”扬起巴掌,就狠狠地扇在了苏淮白净的脸上。 苏淮一声不吭,眼中一片赤红。 宋芷望着苏淮脸上红肿的掌印,惊讶地瞪大眼,原来苏勇建一直都在! 他竟然躲在屋里不出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受人辱骂欺凌! 滔天的愤怒让宋芷脑中一片空白,她只觉胸口被什么紧紧地压迫着,迫使着她不得不剧烈地呼吸,才能不至于窒息而亡。 垂在身侧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宋芷忍住眼中的酸涩,却忍不住心底焦炙的恨意。 就算会惹祸又如何?被欺凌时不能出口恶气,还谈何以后! 摇晃着往后退了一步,她颤抖着低喝一声,唱道:“呔!本官打你个为父不慈,为夫不善!助纣为虐,天理不容!”说罢,快跑两步,跳起来猛撞向苏勇建的肚子。 “哎哟!”正骂得起劲的苏勇建痛呼一声,抱着肚子蹲了下来。 宋芷被反弹跌倒在地,她顺势滚到苏淮脚边,捡起地上的竹片,在苏勇建站起身前,就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那模样,像足了疯子。 什么形象,什么气度,她现在都不想管了! 她心里有怒,也有恨,唯有如此,才能化解! 第29章 离开? 感谢may妹妹的平安符,么么哒~~~~ 苏老村长的二孙女苏荷,把自家老爹和大伯打了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就这么一个小村子,多大点的事儿都瞒不住,何况那事儿还是发生在苏老二家的大门前,不少乡里邻居都亲眼瞧见了的。 这事儿说起来并不大,毕竟苏荷疯癫痴傻的名声在外头,没有人是不知道的,偶尔发发疯也属正常,只是一和郭老三牵扯起来,事情就好像裹了糖浆的花生,变得十分招蝇引蚁。 第二天早上,苏莲去割猪草,一出门,就被村里一群媳妇子婆子指点地抬不起头来,她心里委屈得很,眼眶都涨红了,但她老实惯了,不知道怎么反嘴,只能一路低着头,听了一路的闲言碎语。 宋芷一早也起来了,只是在房间里待着,和午盛一起想办法,前面主屋传来响亮的鼾声,让她心里烦躁不已。 昨天晚上,苏荷的大伯真的去苏荷爷爷那里告状了,她不知道苏荷大伯是如何与苏老村长说的,只是苏老村长,也就是她如今名义上的爷爷派了苏荷的小叔来传话,说是让他们三天内交出二十两银子,不然就要直接将她绑到郭老三家里去。 以往只听说了苏老村长的偏心,如今,却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 更气人的是,苏勇建几乎是千恩万谢地应了,一句辩驳也没有。 “虽说人心是偏着长的吧,但这也长得太偏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荷她爹不是亲生的呢。”午盛哀叹了一声,挠了挠额头道:“娇娇,你说我们从哪去弄二十两银子来?就这穷山沟里,就是偷抢也不见得能在三天里弄到二十两。” 宋芷无力地叹了一声,倚着**头道:“我也不知道。” 她心里其实很怕,但并不后悔,就算时间倒流,她也会把苏勇建两兄弟给狠狠抽一顿,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觉得不够解恨。 “唉,好愁啊。”午盛捧着脸,嘟囔:“你在外面愁,我在空间里面也愁,娇娇,我今天一早起来,发现有两颗莴笋叶子发黄了,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要死翘翘了,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宋芷依旧是这句话,她脑子里根本是一片空白。 想她一国公主,从小吃穿不愁,就是百千两银子也不放在眼里,如今却被区区二十两银子难倒,她的心情已经低落到了从所未有的地步。 午盛也想不出法子来,急得直挠头。 她和宋芷一没有货物,二没有手艺和力气,不管是做买卖,还是做工,都寻不到路子,除了干坐着着急,还是干坐着着急,加上眼看着就要失败的任务,她比宋芷还要焦头烂额。 两人的心情都十分低落,简陋的小房间里,一时有些愁云惨淡。 “笃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宋芷和午盛的沉思,宋芷懒懒地靠着不想去开门,直到敲门声响了三遍,才在午盛的催促下站起了身。 门外的是苏淮,眼底下一片青色,看来昨晚和她一样没有睡好。 “大姐,我想跟你谈谈。”苏淮直言道。 有时,宋芷觉着自己看不懂苏淮。 苏淮是个读书人,且是她最看不上的穷书生,虽与以往她见过的一个出身贫寒的新科状元不同,并未整日把之乎者也挂在嘴边,也未迂腐木讷地只知遵循孔孟之道,然他做事说话也都是文绉绉的,让她觉得很没有男子气概,但有时,他说话做事却又比任何人都要直接利落,没有半点文人的委婉,就好比眼下。 苏勇建不知何时已经出门了,宋芷跟着苏淮刚在堂屋里坐下,苏淮就开口了。 “大姐,你离开这里吧,有多远走多远,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这是苏淮的第一句话,他直直望着宋芷的双眼,漆黑的眸子平淡无波,语调干脆而直接。 宋芷惊愕地瞪大眼,随即有些坐立不安,她避开苏淮的视线,有些狼狈地问道:“你、你在说什么,我不能扔下你们逃走……” 其实她多少已经猜到了,这几日苏淮总是若有似无地打量她,进城的那日也表现地过于沉默,就好似在刻意试探她,现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极有可能是看出她不是真正的苏荷了。 她心里又慌又乱,倒不是担心苏淮会伤害她,因为她根本未曾刻意去逃避苏淮的试探,她只是怕苏淮真的要赶她离开。 她知道这样很自私,一边不愿意承认苏荷这个身份,一边又想霸占苏荷的弟弟妹妹,从他们身上汲取温暖,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她死后重生到了这个家里,在她脆弱迷茫之时,在她装傻逃避之时,是苏淮和苏莲无怨无悔地照顾她,如今她已经习惯了依赖他们,她如何舍得离开…… 她也知道自己很懦弱,心里想着要承担苏荷的责任,照顾苏淮他们,但到了危急关头,却又退缩了,只知道逃避,说到底,她就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自私胆小鬼! 宋芷厌弃这样的自己,却又莫可奈何。 眼眶里酸酸涩涩的,宋芷觉得有一种即将被抛弃的委屈感在心底浮浮沉沉,让她想要放声痛哭。 苏淮察觉到了宋芷的情绪,眼中闪过不忍,他垂眸望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指尖,眼中明明灭灭,最后叹了一声,低低道:“我知晓你并非真的是我们的大姐,是以我不想连累你,如今只有离开这里,你才能逃过一劫。” 他从怀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张折叠地整整齐齐的青灰色帕子,打开来推到宋芷的面前,道:“这是家里仅有积蓄了,你拿着它路上好有个照应。” 宋芷低头看着那十多个铜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滚了下来,她抽噎着抹了把眼角,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惹了祸,是我连累了你们……” 闻言,苏淮也禁不住眼眶一红,想着这些日子的相处,颇觉感慨,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趁着爹还未回,我送你出村口,之后你就要靠自己了,记住,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第30章 虎大王在上 宋芷是被苏淮拖着送到村口的,走的是小路,她被拉着哽咽了一路,像是要把两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光,最后被苏淮扔在了路口。 苏淮头也没有回,急匆匆地往回走,但宋芷透过朦胧的泪眼,还是看到了他颤抖的双肩和紧握的双手。 宋芷就像是被丢弃的小猫小狗,双脚无意识地追随着苏淮,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抽泣着,茫然无措地站在路边,看着苏淮走远。 午盛不忍心看这凄惨的画面,含着泪水躲回了空间里,一边抹眼泪一边焦急地来回踱步,想不出办法来的她,简直想把脑袋往地上撞。 “银子――银子――银子――要是天下能掉银子就好了,艾玛,愁死了愁死了!”午盛揪着一头长发,呜呼哀哉地直接把走换成了蹦。 “天上不会掉银子,但会掉能换银子的东西。” 就在午盛快要把自己给揪成秃子的时候,一个陌生低沉的男音突然响了起来。 “有鬼!”这是午盛的第一个念头,她保持着起跳的姿势,僵硬地咯吱咯吱扭过头,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奇形怪状的灵异生物,而是一张毛茸茸的大圆脸。 “哇啊――!”饶是如此,午盛也被吓了一大跳,一声惨叫后,直接摔了个大屁墩,口齿不清地指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白虎,战战兢兢叫道:“你、你又来干嘛?” 她可是还记着自己被抢了鱼,还被奴役的事儿! 转念一想,不对啊,刚刚响起的明明是人话来着。 她怪异地瞅了大白虎一眼,然后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二逼的模样,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 一骨碌翻身趴在了地上,她五体投地地行礼:“虎大王在上,受小人一拜。” 她刚才没听错的话,这大白虎好像是说天上能掉换钱的东西? 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一定要把住! 大白虎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眼中闪过不屑,一张口就吐出了人话,“脑子不见得灵活,见风使陀的本事倒不小。” “呵呵,虎大王教训得是,教训得是。”午盛笑得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就差扑上去抱一下白虎的大腿,以示友好了。 大白虎斜着眼睛扫了做小伏低的午盛一眼,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回归正题道:“这灵溪山半山腰处,珍稀药材多不胜数,你若是能觅得一二,二十两银子定不在话下。” “真的?!”午盛双眼冒金光,但随即一想,她现在根本上不去啊啊啊! 至于大白虎的文言腔,她表示已经见怪不怪。 老虎都能说话了,你确定你还要管它是说文言文还是白话文?! 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番说废话的大白虎,午盛面上依旧是谄媚恭维相,懊恼道:“虎大王,您说的有理,只是这……”说到一半,她呵呵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虎哼出一声,傲然道:“吾知晓山中禁制未解,尔等凡人无法轻易上山,然不易,不代表不能。” 如果眼前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午盛相信那傲然之姿一定可以让无数傻女人惊叫,很可惜眼前的是大白虎,她相信没有人能从那毛茸茸的大饼脸里看得出绝世风华来。 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午盛学着白虎的腔调,小心翼翼道:“不知大王有何高见?” “硬闯便是。”白虎以睥睨天下之势,不屑地扫过午盛。 “……”午盛觉得自己快要大于等于二了,竟然会跟一只臭屁的老虎罗嗦。 心里是这样想,但午盛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就像大白虎说的,山上的禁制没有解开,她只要一靠近,身上就会像火烧火燎一样难受,但也只是难受,并不是不能上山。 迟疑片刻后,她咬牙道:“那好,就劳烦虎大王带路了。” 只要能拿到药材,能换来银子,难受就难受吧! 白虎眼中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却冷下眼,沉声道:“在此之前,吾须得告诫于尔,尔如今若是留在此处,任务尚且还有回旋余地,然一旦随吾进山,任务将注定失败,尔可想清楚了?” “什么?!”话听到一般,午盛就大叫一声,气冲冲道:“凭什么我一上山任务就要失败?这尼玛就是坑爹啊!” 白虎神色不变,淡淡道:“去,或不去,一切自有尔定。” 午盛一怔,最后望了眼地里欣欣向荣,青翠欲滴的莴笋,一咬牙道:“我要进山!” 任务失败了可以重做,大不了就是拖迟回现代的时间,但眼下娇娇若是真被赶出苏家,就要无家可归了,她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大人,身上只有那么几个铜子,一旦出了苏家门,哪里还有活路? 两相权衡,自然是先把苏家的破事给解决了比较重要。 午盛决心坚定,白虎赞赏地颔首,语调温和了不少,道:“随吾来。” 午盛攥紧了拳头,拼着豁出去的心理,跟着白虎快速往山脚赶。 山脚的禁制已经解开,午盛没有受罪,只是刚过了山脚,一阵强烈的炙热感便扑面而来,她感觉身上像是起了火,痛得她想要滚地哭嚎。 然而白虎的脚步丝毫没有减慢,为了不被落下,午盛只好咬紧了牙关,跟在白虎后面往上跑,不过一小段的路,她就已经是满头大汗。 “这点痛不算什么,坚持住,大圣,坚持住――!”午盛一边深呼吸跟上白虎的脚步,一边念念叨叨地给自己打气,随着所处的位置越来越高,身上的炙痛已经变成了刺痛,像是有人拿着千千万万的牛毛针,像容嬷嬷一样往她身上扎。 身上的裙子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汗湿,她看到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已经变红发黑,像是暌违已久的,裹了酱油的红烧蹄膀,让她情不自禁地吸溜了口口水,往干得快要冒烟的喉咙里咽了口唾沫,然后感觉有点饿。 “到了。”前面的白虎突然停了下来,午盛抬起已经昏花的双眼,吭哧吭哧地抹了把脸上往下滚的汗,一眼就看到了那红花绿叶,只在电视上看过的眼熟植物。 “此为野山参。”白虎开口,话音刚落,午盛已经意识不清地扑了上去。 第31章 野山参 午盛拼着最后一口气,小心翼翼却急切地将一颗野山参挖了出来,看着有三根手指粗的山参,她咧开干得起皮的苍白嘴唇笑了起来,下一秒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白虎迈着优雅的步子上前,垂头望了眼昏倒在地的午盛,叼起她往背上一甩,风一般向山下奔驰。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午盛感觉自己被扔进了水里,略微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像是被炙烧过的皮肤,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然而冒着禁制上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如今她连动弹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尽管心里很急很怕,但她只能认命地不断下沉,被液体团团包围。 然而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像溺水一样感到窒息,身体里反而有一股温和的清凉之气不断在经脉中游走,渐渐驱散了身上的痛感,舒服得让她忍不住低低叹息。 山脚边,白虎满意地看了眼侵泡在溪水中,身上赤红发黑的肌肤慢慢恢复白皙的午盛,用毛乎乎的大爪子沾了溪水抹了把脸,随即在草地上寻了处干净的地儿,前爪交叠趴伏了下来,惬意地半眯上眼。 宋芷怀揣着装着铜钱的灰手帕,茫然地沿着山路往前走,不时回头看看,每看一次,眼中的重新燃起的希望就要变成失望。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只是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当日头升到头顶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午盛已经回空间去了。 “原来有家不能回的滋味,还比不过无家可归的滋味。”她苦笑一声,鼻子一酸,险些又流下泪水来。 她是宋芷,可是却顶着苏荷的皮囊,她把皇宫当做家,可是她已经回不去,她想回苏家去,可苏家却又不是她的家,有家不能回,以及无家可归的滋味儿都不好受,可如今她却是两种滋味都体会到了,还是同时体会到,心里可想有多苦。 她不恨苏淮,因为她知道苏淮是为了她好,不离开,她就只能嫁给郭老三,那是她死也不愿的。然而眼下,她孑然一身,不知前路在何方,却是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拭干湿润的眼角,宋芷抬头望了眼青山后碧蓝的天空,在心中默念了一声午盛告诉她的咒语,下一秒,眼前便是另一番情景。 进到空间里,看着依旧巍峨肃穆的高山,依旧奔腾不息的瀑布,宋芷觉着心里好受了不少,只是环顾一圈都没有寻到午盛的身影后,她眼中再次浮起了失落。 在这孤独的时候,原以为至少还能寻求午盛的陪伴聊以慰藉,却不想现在连午盛也不见了,心里的悲伤一下暴涨,像是要将她溺毙般汹涌。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水,开始泛滥成灾。 在宋芷进入空间的瞬间,白虎便像是有感应般,立即睁开了双眼,它叼起放在一旁的野山参,向着宋芷所在的地方奔去。 等它来到宋芷所在的地方,见到的便是宋芷双手抱膝,坐在草地上埋头低泣的模样。 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白虎眼中闪过无奈。 它小跑到宋芷的面前,大脑袋顶了顶宋芷的手,将野山参甩到了宋芷的脚边。 宋芷感觉自己被推了推,还以为是午盛回来了,顿时喜上眉梢,然而抬起头后,见到的却是那只抢了她们鱼的白老虎,惊喜顿时变成了惊吓。 “啊!”她高亢地叫了一嗓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心惊胆战地望着眼前的猛兽,然后她看到白虎很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 “拿去。”白虎用爪子把野山参往前推了推,眼神倨傲。 “啊――!你你你你你――你竟然会说人话?!”宋芷的重点明显不在山参上,她显然也没有午盛“见多识广”,一听白虎说话,就哆嗦着惊叫了起来。 “你要是还想留在苏家,就给本尊闭嘴!”白虎双眼微眯,厉喝一声,宋芷马上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噎住了。 若是此刻午盛醒着,一定要大骂白虎精分了,在她面前的时候,明明是说文言文的老古董,这会就各种现代化的酷帅狂霸拽了,绝对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典型代表! “大、大仙,不知大仙此番前来,有何吩咐……”惊吓过后,宋芷颤巍巍地行了一礼。 白虎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微扬着大虎头,悠悠道:“这是午盛冒死从山上采下的野山参,你拿着进城去药铺变卖,起码能换个百千两银子,到时就能重新回到苏家了。” 听到“冒死”二字,宋芷不禁心中一动,她是知道山中的禁制的,也知道午盛上山要经受多大的痛苦,在她束手无策,只知伤心落泪的时候,午盛却为了她做出这般大的牺牲,她心里如何能不感动? 珍而重之地拾起地上的山参,眼中顿时热泪四溢,宋芷哑着声音问:“敢问大仙,午盛如今如何,我想见……” 白虎眸中微沉,严厉道:“遇事只知哭泣流泪,亏你自诩一国公主,却是最无用的一个,如今得了山参,不快去换银子,还在这里废话,你要浪费午盛的一片苦心吗?” 宋芷顿觉一阵羞愧,她咬了咬唇,擦干泪水,用自己前两日绣好,却没来得及送给苏莲的帕子将山参包好揣进怀里,对白虎恭恭敬敬磕了个头,随即便起身出了空间。 看到这一幕,白虎眼中的愠色渐渐散去,掉头往山脚走去。 出了空间,宋芷几乎是马不停蹄的,立即往县城赶,一刻也不敢耽误。 幸好昨日她暗暗记住了进城的路,不然今日她一人怕是无法进城。 紧赶慢赶,宋芷在午后进了县城,她随意拉了个人问了药铺的位置,随即不管已经酸痛发涨的双腿,步履匆匆往药铺赶去。 她不知晓的是,她一进城,就被人盯住了。 身着青灰色衣裳,做家丁打扮的男子快步进了城口不远处的茶馆,直奔二楼最里面的雅间,推开门便欢喜谄媚地道:“世子爷,昨日那村姑又进城来了!” 第32章 男配要报仇 跌跌撞撞地跑进药铺,宋芷直接扑到柜台上,喘着粗气焦急问:“贵店可收野山参?” 她从未有过卖东西的经验,自然不懂谈生意的弯弯绕绕,不知晓这焦急之色一显出来,就会落下风。 柜台后身着灰色布衣,胡子花白,正称量着草药老人闻言,抬头轻轻瞥了宋芷一眼,见她衣着简朴,便知她是附近村子来的了,随即才回味过她话中的含义来,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雨桐县附近山多,野生野长的药材自是不少,附近几个村子的农家人也有识得几味药材,采摘晒干后拿来药铺里换银子的,只是到他店里来卖野山参的,眼前这小娘子倒是第一个。 野山参乃是人参中的极品,价格自是不菲,在这等小县城的小药铺里,这等珍贵的药材是少之又少的,老人听了自然有些心动,也不管是真是假,便问道:“小娘子是要卖山参?可否让老夫先瞧瞧?” 他倒也没有一张口就应了,而是要先看货。 宋芷知晓眼前这位应该是这店里能说得上话的,立即不疑有他,直接从怀中取出包好的山参,小心地递到老人手中。 老人,便就是药铺的店主,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山参,用帕子托着,凑近了翻来覆去地查看,越看脸上的惊讶之色越甚,最后竟啧啧称奇起来。 眼前的山参三指来宽,主根粗短,是黄褐色的横灵体,紧皮细腻有光泽,支根分裆自然,膀头上的环纹细而深,根须细而长,柔韧不脆,疏而不乱,珍珠点明显,一瞧便知是上等的野山参,难得的是根须没有丝毫损坏。 店主仔细瞧了瞧芦头上的纹,推测这山参至少有七八十年了,甚至可能近百年,又掂了掂分量,最终丧气地摇了摇头。 难得遇见一次如此稀罕的药材,只是他这小店,实在是负担不起啊。 店主叹息着将山参归还给宋芷,惋惜道:“小娘子,这山参贵重,老夫小店负担不起,你还是另寻他处吧。”顿了顿,又诚恳道:“不过你若不急着用银子,老夫倒是可以为你引荐一下郡里的大药铺,卖个配得上这山参的价钱。” 他也是一番好心,只是宋芷实在等不到那时候了。 “多谢先生了,只是小女子急需银子,您给开个价吧,便宜点也无妨。”宋芷道了声谢,咬牙说出了后面的话。 她自小长在宫中,平日里见多了这些稀罕药材,是以一眼便能瞧出这山参的价值来,这山参少说也值个几千两银子,且又是午盛拼着性命上山采来的,她自然想卖个好价钱,只是她实在没有时间耽搁下去,是以也只能咬牙贱卖了。 “这……”店主摸了摸胡须,十分诧异,又见宋芷不像是说假,斟酌一番后,开口道:“如此,那老夫就以……” “哟,这不是昨日那土鳖村姑么?” 店主的话未完,一个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店主的话。 “是你!”宋芷听着这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回头一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偏偏在这要命的关头遇见这**?! 正雄纠纠气昂昂进门那人,可不就是昨日被她踢了的那纨绔么! 店主却是急忙从柜台后出了来,朝着刚进门的季子瑞拱手行礼,恭敬道:“世子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心里却十分纳闷,这镇南王世子虽搬到这雨桐县不过一月,却已是无人不知了,只是这位少爷可从未到他店里来过,这头一次进来,也不知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 季子瑞霸气地一摆手,哗啦一声甩开折扇,似笑非笑道:“李大夫不必客气,本少爷不过是见着了熟人,进来寒暄几句。” 说罢斜眼望了宋芷一眼,道:“不知小娘子到李大夫店里来,所为何事啊?” 宋芷瞧着他那精光四溢的双眼,便知他不安好心,忙将那山参收好,对李大夫微微颔首道:“劳烦先生了,小女子还是去别家问问吧。” “这……”李大夫顿觉惋惜,只是一看季子瑞的架势,就知晓这生意是做不成了,只得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声,道了句慢走。 宋芷说完便要离开,季子瑞如何会让她离开,长手一伸便拦住了她,悠悠笑道:“诶,小娘子何必着急离开,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你有何事,不若说出来听听,本少爷兴许还能帮得上忙。” 相识一场?帮忙?怕是要算账吧! 宋芷嗤笑一声,眼角扫了眼前挡道的人一眼,不卑不亢道:“不敢劳烦世子爷,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哼。”季子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倒是要看看,没有本少爷点头,谁敢要了你那山参!” “你――!”宋芷又急又怒,原来这纨绔方才一直躲在外面偷听她说话! 狠狠瞪了某个无赖一眼,宋芷紧紧皱起眉头。 不用试也知道这纨绔不是在夸海口,她该如何是好? 被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瞪,季子瑞却是心情大好,摇着扇子,一副“你来求我啊,来求我啊”的得瑟样,就差飘了起来。 见状,宋芷气得牙痒痒,然即便心有不甘,但她现在无权无势,又没有别的办法得到银子,是以只能咽下心里的气,低头道:“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昨日冒犯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大人大量,不要与小女子计较,以免损了您的名声。” 季子瑞一挑眉,好啊,还敢拿名声来威胁他,胆子倒是不小! 微挑的丹凤眼半眯,季子瑞以扇掩住微勾的唇角,低低笑道:“小娘子说的哪里话,本少爷自然不会将那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眼里。”言下之意,本少爷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 宋芷刚歇了口气,季子瑞突然话锋一转,悠悠道:“本少爷只是看中了小娘子手中的山参,想要买下孝敬家父罢了。” 这句话倒是不假。 宋芷一惊,不敢置信地问:“你想买这山参?” 心中涌起阵阵惊喜,这纨绔一瞧便知是个家财万贯的,他要买的话,价钱一定会比药铺给的高! 宋芷喜出望外,却忘了这世上没有天上接连掉馅饼的好事。 说好的推荐票加更一直没有加,希望大家见谅,因为,所以,明日双更,求点推收,么么哒~~~ 第33章 坑爹的男配 一更,求点推收,么么哒~~~ ****** 宋芷欣喜的神色,明显愉悦了季子瑞,他高高地挑起一边的眉毛,掩在水墨扇面后的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笑得嚣张却有礼,淡淡道:“本少爷确实有心想买这山参,就是不知小娘子如何开价了。” 宋芷从喜悦中稍稍冷静下来,捻了捻粗糙的袖口,灵动的黑眸一转,温和笑道:“敢问世子爷给个什么价?” 她虽高兴,却也深谙分寸二字,冷静下来后,更是记起这人与自己是有仇的,定不会安好心。此番他要买山参,定是想借此事打压自己,若是狮子大开口的话,这纨绔不仅不会答应,怕还会给她按上个得寸进尺的罪名,如此,便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倒不如就让他自个儿开个价,不管价格高低,自己吃点亏也就算了,总比拖着卖不出去好。 再者一来,她以为这纨绔有钱有势,应不会太过吝啬。 她这明显是以己度人了。 可偏偏,她就是没看透季子瑞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江南一带出了名的无赖,睚眦必报的典型代表! 季子瑞就等着宋芷这句话,当即手一张,趾高气昂地比划了个五的数字。 “五千两?”宋芷眼前一亮,这个价虽及不上这山参的本身价值,但也算是不少了,宋芷表示还是满意的。 却不想季子瑞嘲讽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五、十、两、银、子!” “什么?!”宋芷惊得几乎跳起来,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五百两,更不是五千两,竟然是五十两,这简直―― 她怒冲中来,指着季子瑞怒斥:“你――你简直仗势欺人,欺人太甚!” 亏他人模狗样的,竟如此小气,难不成他以为这是在施舍乞丐不成?! 看到她暴怒,季子瑞心情更是好,得意洋洋地摇了摇扇子,微侧着头斜睨着宋芷,气定神闲笑道:“就欺你了如何?” 宋芷受的教养极好,嘴里骂不出难听的话来,见状,只能赤红了双眼瞪着眼前可恶的纨绔,心里暗暗恨自己无用。 看着那双微红的澄澈眸子,季子瑞摇扇子的手一顿,顿觉有些心虚,挺了挺胸膛,清咳一声后,故作低沉地问:“如何,你卖还是不卖?”话一出,又觉得自己成了逼良为那啥的小人,心中一阵不自在。 宋芷咬紧下唇,含着最后一丝希冀,偷偷望向一旁不吭声的药铺老板,见他无奈摇头叹息,心中顿时一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卖……” 季子瑞脸上又重新绽放出笑颜,微勾的眉眼,轻翘的红唇,那一瞬间的绝色风情,险些闪瞎了一众家丁的狗眼,只是宋芷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小六子,去把山参拿过来。”季子瑞指挥身边的小厮办事。 名叫小六子的小厮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为自己的没出息暗叹一声后,走到宋芷身边,取出五十两银子塞到她手里,道:“小娘子,把山参交出来吧。” 说着话,暗地里把这昨日里让一群家丁谈之色变的女子打量了一眼,眉目倒是清秀,但也只能算是中人之姿,瘦瘦弱弱的,实在瞧不出有甚特别之处来。 他不禁有些后悔昨日没有一同跟着自家主子出来,错过了一场好戏。 宋芷不舍地取出怀里的山参,犹豫了好半晌,才终于不甘不愿地交到了眼前的小厮手里。看着被拿走的山参,想起午盛,她又禁不住红了眼眶,只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常色。 “世子爷,您看。”小六子欢欢喜喜把山参奉到自家主子面前,季子瑞垂眸望了一眼,明媚的凤眸中闪过讶异,颔首低赞了声:“确实不是凡品。” 他又抬头去看宋芷,刚想讽刺得意一番,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预料中的悲愤之情,而是揣着银子就往外走,刹那间,他心里那点报仇的快意,一下就消失地一点不剩了。 “你跟本少爷站住!”季子瑞有种想要抓狂跳脚的冲动,来不及细想便怒斥出声。 原以为那可恶的女人会停下来,却不想她竟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般,径直出了药铺大门,不过一会就混入了人群中。 “可恶,别再让本少爷看到你!”季子瑞只来得及对着那娇小的背影怒吼一声,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旁边的家丁个个缩了脖子,不敢上前去劝,唯有小六子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再说宋芷,在出药铺前,她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揣进衣袖的兜里,生怕被抢了去似的,埋头疾步往城门口走。 她早上没有吃早膳便被赶了出来,又行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早已是饥肠辘辘,是以在经过一家烧饼铺子时,她生生停下了脚步,望着煎得金黄的烧饼直咽口水。 这以往被她嫌弃不已的食物,如今在她眼中却是成了皇宫中的御膳也比不上的美味。 只是她迟迟没有动,按着肚子,眼巴巴望着烧饼干咽口水,最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其实她大可以用苏淮给她的那几个铜子买一个填填肚子,只是她现在舍不得用,她知道了苏家是如何的情况,哪里还敢多花一分钱。 便想着先忍忍,回家了再填肚子。 然而她方走出五步,一个包在油纸里的金黄烧饼就递到了她面前,她愣了愣,随后顺着拿烧饼的小麦色大手往上看,最后看到了一张称得上熟悉的脸庞。 “楚、楚轩?!”她不由惊呼一声,黑亮的眸子瞪得老大。 这人怎会在此,他又是何时发现她的?!难道他看到了自己卖山参?! 宋芷脑子里一排问号,下意识地护住了装着银子的衣兜。 楚轩抿了抿唇角,脸上没有表情,漆黑的眸子幽深明亮,低低道:“快吃吧。” 宋芷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色,见他似乎并无恶意,又抵不过烧饼香气的诱惑,这才接过了烧饼,低低道了声谢,随后便是相对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楚轩打破了沉默,他往前走了一步,而后回头对宋芷侧了侧脸,毫无情绪道:“走吧。” 宋芷顺从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边小口咬着烧饼,一边往城门口走,心里没来由地踏实了。 第34章 胖瘦组合 二更,么么哒~~ 回去的路上,楚轩的步伐不快亦不慢,既不会让宋芷跟不上,又不会拖延时间。宋芷知道这是楚轩刻意照顾迁就她的速度,这让她觉得楚轩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楚轩什么都没有问,一路上十分沉默,只是在快要到村口的时候,说了一句:“日后别再一个人进城,危险。”随即就转身独自离开了。 无论是世家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十分注重女子的闺誉,楚轩这样做,无疑是为了避免招惹闲话,这一体贴的行为,让宋芷大为感动。 目送了楚轩走远,宋芷眸光微沉,掉头往苏家赶。 此时已是临近黄昏,宋芷沿着青石路往前走,越是接近苏家,胸口里的心脏就跳的越快,手心紧攥着,都冒出汗来。 不过她的紧张和忐忑,在看到苏家篱笆小院里的情景后,瞬间烟消云散了。 平日里安静平和的院子,此刻却是混乱喧闹不已,一胖一瘦两个十四五岁年纪的女子正在院子里大吵大闹,苏淮和苏莲面色苍白地站着,旁边白衣蓝裙,模样清丽的女子在中间斡旋,只是那微勾起的唇角,如何看都不像是真心要劝架的。 发生何事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宋芷在隔壁家院子外寻了处隐蔽的地方藏好,偷偷打量。 “我告诉你们,快把苏荷把傻子交出来,不然别怪我这做堂姐的不留面子!” 那个身形臃肿,肥头大耳的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苏淮的鼻子,口水四溅。 “对!快把苏荷交出来!别以为把苏荷藏起来就不用还银子了,我呸!把我娘害得那么惨,还想耍幺蛾子,做梦!一家子的缺德鬼!” 其中那瘦竹竿似的,梳着双环髻,扎着红头绳,嘴唇涂得血一样,脸上斑斑点点的女子厉声叫骂,尖锐的嗓音,刺得人简直想捂耳朵。 “……”苏淮兄妹依旧沉默。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大家都少说一句吧。”白衣蓝裙的女子温声细语劝道,又转向苏淮,好言好语道:“二弟,你就把二姐交出来吧,总不能躲一辈子不是?大伯和大娘那边总是要给个交代的。再说了,大姐这辈子就是那样儿了,大伯大娘这也算是替她寻了户人家,那郭老三纵是再不好,也比二姐一直留在家做老姑娘强啊,你说是也不是?” 苏淮只是扫了眼白衣女子,依旧没有开口。 见状,那一胖一瘦又尖声叫骂了起来,污秽不堪的词简直被她俩用了个遍。 宋芷躲在一边,听了这一段对话,大致把前因后果给猜出来了。 想来是苏淮将她送走的事被发现了,是以苏勇强那边的人就吵上了门来,那一胖一瘦应该是苏勇强的女儿,至于那白衣蓝裙的,若是她没有猜错,应该是那所谓的小叔的女儿。 宋芷识人的本事不错,一听那话,一瞧那模样,就知晓那一胖一瘦不过是外强中干,没有几分脑子,倒是那白衣蓝裙的女子,瞧着有几分心计。 不过那白衣女子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钱她还,但她要让苏勇强拿了钱也不畅快! 眸中精光一闪,宋芷咬咬牙把双手往一旁的湿泥地上一抹,往自己脸上身上随意画了几条泥痕,随即不再躲藏,直直冲进了苏家的篱笆院子里。 一胖一瘦正骂得起劲,猝不及防之际,一双“黑手”突然从后面摸上了瘦子的脸,一阵呼里哗啦地乱抹后,瘦子那一张马脸瞬间被涂成了大花脸。 “啊――!”瘦子尖叫一声,跳着脚大力推开背后的人,往脸上摸,却摸到了一手的泥,她立即捧着一张花猫马脸歇斯底里地大叫:“是谁?!是哪个缺德的在我脸上乱抹?!” 转头,却见那傻大姐苏荷拍着手蹦蹦跳跳叫道:“好好玩哦,好好玩哦,大花猫,大花猫,哈哈哈!” “苏荷――!”瘦子惊叫出声,一双小眼睛瞪大了好几倍,吃人一样望着宋芷。 其他人都在瘦子的惊叫声中回过神,苏淮看到宋芷,顿时暗道一声不好,抢在胖子捋袖子动手前,把宋芷拉到了身后。 “大堂姐,我姐她不是故意的。”苏淮护在宋芷身前,张开双手,拦住横眉竖目的苏菊。 “老娘管她是不是故意的!她抹了我妹妹一脸的泥,老娘不打死她怎么替我妹妹出气!”苏菊,亦就是那胖子吊着眉,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对!姐打死她,替我报仇!她竟然敢把我这闭月羞花一样的脸给抹花了,我、我不活了,嘤嘤嘤……”瘦子苏梅掩面低泣。 闭月羞花……宋芷差点没忍住吐出来,其他人脸上皆有瞬间的呆滞,随即很快恢复正常。 苏淮清咳了一声,力持镇定地道:“大堂姐,四堂姐脸上的只是泥,洗洗就没事了。”又对一旁的苏莲道:“快去替四堂姐打水洗脸。” 苏莲忙应了一声,转身去打水。 苏菊啐了一口,刚要开口,宋芷眸光一闪,突然越过苏淮扑了上去,嘻嘻哈哈笑道:“大花猫,大花猫,胖嘟嘟的大花猫,哈哈哈!”一双泥手就要往苏菊脸上抹去。 “啊――!”满肚子的呵斥从喉咙里出来,瞬间变成了惊叫,苏菊牢牢护住自己圆嘟嘟的脸,尖声大骂:“疯子啊,滚开!滚开!” 宋芷只一个劲地往上凑,傻笑着,扬着两只脏兮兮的手,寻着苏菊的胖脸抹,惹得苏菊尖叫连连,甩着一身的肥肉,艰难地在院子里东窜西跳。 “好啊,你还敢动手!”见状,苏梅也顾不得哭了,当即怒喝一声,上前拉住宋芷就是往旁边一推,嘴里大骂:“去死吧,疯子!” 她不过是说的气话,却不想宋芷被推到后,竟然惨叫一声没再爬起来。 “大姐!”苏淮和苏莲惊慌大叫,连忙奔过去扶宋芷,却发现她早已昏死过去。 “你――你竟然要害死我大姐!”苏淮顿时双目赤红,怒目望向苏梅。 苏梅被他这怒发冲冠的模样吓了一跳,赶忙心虚地躲到了苏菊身后,一旁的苏老三家的苏兰颤了颤,大眼滴溜转了一圈。 第35章 使计 谁都没有想到,“苏荷”会直接摔晕了过去。 苏梅自认自己没用多大的力气,这人又没有磕到石头上,怎么会真的晕过去呢? 但眼前“苏荷”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苏梅即便心里有疑问,也想不到其他地方去了,怕都怕死了。 苏淮死死瞪着苏菊,像是要把人千刀万剐般,冰冷的视线刺得苏梅直往苏菊身后躲。 不说苏梅,就是苏菊也有些怕此刻的苏淮,但她还是挺直了腰杆,护着苏梅。 自宋芷冲出来后,就一直站在一旁不开口的苏兰这时候站了出来,焦急道:“二弟,你还愣着作何,快把二姐送房里去啊!” 苏淮抿紧嘴角,深深望了苏菊两姐妹一眼,俯身抱起昏迷的宋芷,这时,苏兰又温声道:“你也别担心,五妹只是不小心轻轻推了二姐一下,想来二姐伤的也不重,可能一会就醒了。” “就是!我、我只是不小心的,不小心!是这傻子自己不中用,不能怪我!”苏梅赶紧顺着苏兰的话叫嚷。 闻言,苏淮没作声,只是目光越发冰冷,抱着宋芷就进屋去了。 苏莲紧紧跟在他后面,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见人进了屋,苏梅呼出一口气,翘着兰花指拍了拍心口,嗔道:“丑人多作恶,吓死我了,都怪苏荷那个死傻子。” 苏兰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道:“既然二姐回来了,这会子也没事了,大姐和四妹也快回去吧,好给大伯大娘报个信,让他们放心。” “你三姐说得对,我们快回去,这地方晦气得很!”苏菊接口道。 苏梅也早想走了,闻言自是连连点头,两姐妹急匆匆地离开了。 苏兰却没有走,等苏菊两人离开后,她立即转身进了屋。 苏兰没有直接进苏荷的房间,而是无声无息在门外站了会,见“苏荷”躺着半天没有反应,这才走进去,关切问道:“二姐怎么样了?” 苏淮面色哀戚地摇了摇头,冷淡道:“今日劳烦三堂姐了,三堂姐请回吧。” 苏兰神色一滞,眼珠一转,随即叹了一声,无奈道:“今日也怪我,没能拦住你四姐,才害得二姐受了伤。” 之前被欺负得再狠都不开口的苏莲,这时候却插了嘴,红着眼圈忿忿道:“是大堂姐和四堂姐太过分了,不关三堂姐的事。” “三妹!”苏淮低斥一声,神色严肃,苏莲吸了吸鼻子垂下头,不敢再开口。 “二弟,你也别怪六妹,她也是为二姐难过。”苏兰劝道,她唤人都是按照她们这一辈所有人的排行唤,也不分堂的和亲的,好似真把三家当一家,要多亲切有多亲切。 不过苏莲却不喜欢她这样,好像她们多加个“堂”字,显得多小心眼般。 苏莲扭着衣角不说话,苏淮无声叹了一声,道:“三堂姐,时辰也不早了,这里就不劳烦你照料了。” “那好,我就不留了。”苏兰应了一声,又望了眼昏迷的“苏荷”,随即转身离开。 然刚走出一步,她又转了回来,低声劝道:“二弟,你听三姐一句劝,不要和大伯大娘对着干了,没好处的。再说爷奶偏着大伯家,你也是知道的,何必呢?” 说完,她就摇着头离开了。 苏淮放在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直到苏兰离开,他也再未说一句话。 房间里一时有些过于沉寂,苏莲悄悄抬眼瞧了下自家哥哥,见他神色肃然,没敢开口。 苏兰并未马上离开,而后在窗外又站了会,才真的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苏淮终于不再沉默,站起身道:“三妹你照顾大姐,我出门一趟。” 然而他刚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昏迷中的某人紧紧攥住了。 “……”怔愣过后,他伸手掰开衣袖上的手,可那只手偏偏和他较上劲儿了,刚刚被扒下去,就立即又缠了上来。 若是还看不出某人是在装晕,苏淮就要认为自己脑子有问题了。 望着那只死攥在自己衣袖上的手,苏淮沉默片刻,而后对苏莲道:“三妹,时辰不早了,一会爹就带着小弟回来了,你先去准备晚饭,这里我来照料着。”说罢,又重新在床头的竹凳上坐了下来。 “啊?哦……”眼观鼻鼻观心的苏莲没有察觉两人暗地里的较量,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乖乖出去准备晚饭了。 待苏莲的脚步声走远,苏淮好整以暇地望着“昏迷”的宋芷,淡淡道:“别装了。”心里说不出是好笑多一点,还是好气多一点,反正方才他是白担心了。 话音落下,躺着装昏迷的宋芷立即睁开了双眼,对着他略带羞涩地微微一笑,继而严肃道:“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两刻钟后,苏淮招呼了苏莲一声,就神色凝重地出门了,这一去,连晚饭都未回来吃,直到夜半才又神色匆匆地回了来,回来后就一直关在了房里,直到苏洛吵着要睡了,他才打开了门,把最小的弟弟抱了进去。 而宋芷,就这样“昏迷”了一夜,第二日清晨都还未醒过来。 苏莲守了宋芷一夜,期间断断续续睡着了几次,但又都挣扎着醒了过来,待屋外鸡鸣三声,天方报晓,她见大姐还未醒过来,心里顿时着急了,连忙去敲了二哥的房门,隔着门板将事情告诉了他。 苏淮昨晚在房里念了半宿的书,感觉方躺下,敲门声就响起了。 他快手快脚将衣服裹上,急忙从自己的房间出了来,道:“快去请大夫!” 他脸色很不好,清秀的脸上满是疲倦,但神色十分镇定,让慌乱的苏莲立即找到了主心骨,抹干泪水去请大夫了。 跟苏淮同睡的苏洛也被吵醒了,他跟在苏淮身后摇摇晃晃地出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抱着二哥的腿,明显还未了解到底发生了何事。 至于苏勇建,依旧在主屋里鼾声如雷。 待大夫被请来,看了诊拿了药,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而苏勇建也终于起了来,一出房门就高声嚷嚷:“一大早吵吵嚷嚷个啥劲!还不快给老子拿早饭来!” 苏淮眸光一冷,冷然道:“爹要吃早饭就自己做吧,三妹,小弟,跟二哥到爷那去!” 第36章 讨公道 别看苏勇建牛高马大,长得壮实,胆子却是比鼠胆大不了多少,是个欺软怕硬的,这世上他怕的人不少,但说起最怕的,还要属他老爹――苏老村长苏华炳。 这不,苏勇建一听苏淮说要去苏华炳那里,立马急了,也顾不得吃饭了,急忙拦住苏淮,瞪着眼粗声问:“你没事找你爷干啥子?!” 苏淮望了眼这平日里好吃懒做,遇事却比老鼠还躲得快的爹,想起去世的娘亲,心里顿时又是凄凉又是悲哀,一颗心渐渐凉了。 好一会后,他才冷声道:“大姐被大堂姐和四堂姐害得如今还昏迷不醒,你不闻不问,我却不能不管,我要去爷爷那里讨个公道。” 说罢,推开苏勇建拦路的手就要往外走。 苏勇建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大吼一声:“你给老子站住!”上去一把抓住苏淮的胳膊,把已经跨出门槛的苏淮粗鲁地拖回了堂屋里,喝道:“你敢再走一步,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又啐了一声,粗声道:“你姐那傻妞儿皮糙肉厚,被推一下能出啥事?她能跟你堂姐她们比?你别给老子寻事儿,还嫌老子日子过得不够糟心是不是?!” “你日子过得糟心?大姐不能与堂姐她们相比?”苏淮回头诧异地望着苏勇建,自己的父亲,心底深处长久压抑着的恨意,终于再也无法控制,瞬间爆发出来。 原来,他做事最少,吃的最多的爹,才是过得最糟心的一个! 原来,他们姐弟在他爹的眼里,竟然连比都不能跟堂姐妹兄弟们比! 苏淮怒极反笑,狠狠一把甩开苏勇建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坚定道:“你今日即便当真打断我的腿,我爬,也要爬过去!” 今日,他不打算再忍耐下去了! 他的娘亲,他的姐姐,都已经死了,被那些所谓的亲人给逼死了,他为何还要忍? 那个占了大姐身体的鬼魂说得对,你退,别人就会得寸进尺,你若不反抗,这一辈子就只会失去更多,他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在乎的人了,所以他必须反击,哪怕这一辈子会因此而背上不孝的骂名! 苏勇建被苏淮眼中迸射出的恨意震住,竟一时抓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疾步远去,而苏莲和苏洛,在听完二哥与爹的那一番话后,也不再管气急败坏的父亲,快步跟了上去。 苏勇建在原地踌躇片刻,想着父亲兄长可能有的反应,怕的缩起了脖子,终是不敢跟过去,而是窝囊地躲进了房里。 就在堂屋里安静下来后,宋芷的房门被从里面瞧瞧拉开了,宋芷小心地探头出来,打量一番,见真的没人了,这才蹑手蹑脚出了门,按照苏淮告诉她的路线,往苏老村长家跑去。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苏华炳这一脉,在苏家一族中是嫡系,加之他又是鞍头村的村长,家境比起旁的村民自是殷实一些,在鞍头村也算是大户,住的是农村中少见的,青砖黑瓦的两进院子。 古话说:“老父在,不分家”,如今苏华炳尚在,这家自然是没有分的,除了嫁出去的几个姑娘,一家人原本都是住在一起的。 之所以说原本,自然是因着现在并不住在一处了。 自两年前苏荷痴傻后,苏洛每次见着大房的人都异常激动,那时李氏还在,多次的失望后,她终是对苏家两位偏心的长辈绝望透了顶,是以便寻了借口搬出去,没有再住在主宅。 当时,因着搬出来住一事,李氏还得了个恶妇的名声。 旧事不提。 再说苏淮到了苏家主宅,便直奔苏老村长夫妻住的后院,苏莲和苏洛依旧紧跟在他身后。 后院主屋里,苏老村长和苏老太太正在说话,正见三人进来,苏老村长脸色沉了沉,苏老太太道:“二郎来了啊,银子凑齐了?” 她这一开口就是问银子,苏淮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虽气愤,但理智尚在,便带着弟妹恭恭敬敬给两位老人家问了好。 刚才苏老太太开口后,苏老村长责备地瞪了苏老太太一眼,这会苏老太太便没再开口,而是苏老村长开口道:“二郎啊,今日怎的过来了?” 苏华炳虽然对没用的二儿子不喜,但对这个读书的二孙子却是有几分看重的,其实说白了,苏老二一家,他也就苏淮稍稍看得上眼。 苏淮斯斯文文行了一礼,恭谨道:“若非万不得已,孙儿也不愿扰了爷奶清静,实在是姐姐她昏迷不醒,孙儿心中焦急,这才来寻爷奶讨个公道。” 苏老村长抬了抬眼,满是褶子的脸一绷,敲了敲手中的烟杆子。 他长着一张长脸,颧骨突出,脸上无肉,眉粗嘴大的,加上常年在地里做活,皮肤黝黑,只一双眼睛晶亮,一板起脸来,那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苏华炳慢悠悠地吸了两口烟,一旁的苏老太太忍不住道:“讨啥子公道?还你大伯的钱筹好了?还有旁的心思寻事儿。”语气里满是责备之意。 老太太话音刚落,闻讯赶来的大房三房的人也到了,苏勇强还没进门口,就张嘴嚷嚷道:“就是!银子呢?没凑好银子,你跑来做啥?!” 苏淮眸光微沉,这人果然来了,正好,省了他去叫人的功夫。 心下一转,苏淮回身面向苏勇强,面色冰冷,沉声道:“侄儿来,自然是要问问大伯,四堂姐将我大姐推倒在地,害得大姐如今还昏迷不醒,这事儿,大伯是管,还是不管。” 一句话,把原本趾高气昂的苏勇强问得缩了缩肩膀,气势顿减。 “有这事儿?”苏老太太瞅了眼苏勇强,见大儿子一副心虚的模样,便知苏淮没有胡诌,但还是习惯性地维护道:“二郎,你可别为了想赖掉银子,胡乱冤枉你四堂姐……” “闭嘴!”一直沉默的苏老村长突然厉声打断苏老太太的话,“二郎是读书人,他会做这等让人戳脊梁骨的话么?妇道人家没见识,没事尽瞎嚷嚷!” 苏老太太被骂的不敢吭声,撇着嘴不说话了。 苏老村长狠吸了两口烟,这才转向苏淮道:“二郎,你来说说是咋回事。” 第37章 胡搅蛮缠 大房只来了苏勇强一个,此刻听到父亲让苏淮说话,他生怕苏淮会恶意夸大事实,连忙自个儿先招了。 由他来说,自然是往小了说。 他搓着手,带着点讨好的笑,恭敬道:“爹,也不是啥子大事,就是昨儿个,大丫和四丫上门去问问二郎银子筹地咋样了,没想到二丫突然发起疯来,把四丫打了一顿,四丫不小心就把二丫给推倒了,这不,二丫受了点小伤,二郎就咋咋呼呼闹过来了。” 在苏华炳面前,苏勇强对苏淮几姐弟的称呼还是十分亲切亲昵的,不像当着苏荷几姐弟的面,一口一个丧门星,贱种地骂,可见他这人有多虚伪。 听了这话,苏老太太又坐不住了,也不问个青红皂白,直接对着苏淮就尖声叱道:“二郎,你瞧瞧你都做的啥事,忒不厚道了,不就推了一把,能伤多重?你跑到主宅来闹,不纯粹是没事寻事儿么!你也别借题发挥了,赶紧把还你大伯的银子凑齐才是正事儿!” “娘说的……”苏老三苏勇康的妻子杨氏刚想搭腔附和,她旁边苏兰却暗中拉了她一把,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她一寻思,立即闭嘴了。 没有人注意到杨氏的异样。 苏老村长没开口,只默默抽烟,然而望向苏淮的眼神却是越来越阴沉,如此一来,即便不问,也知他心底是如何想的了。 见状,苏勇强又趾高气昂起来,暗暗啐了一声。 苏淮心底冷笑,面上却一派平静。 他从未指望这个在村中被赞德高望重,向来标榜“一视同仁”和“公正严明”的爷爷会信了他的话,站在他这一边,今日,他只想靠自己做个了断。 他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将一切了解,是以便不再有半点退怯,冷冷环视众人一群后,沉声道:“我大姐如今还昏迷不醒,这算是小伤?不如让四堂姐也人事不省地躺个一两天试试。” “什么大姐不大姐的,你大姐是你苏菊姐姐!”苏老太太听到苏淮称呼苏荷为大姐,顿觉不吉利,立马呸了一声,又横眉竖目叱道:“你作何咒你四姐?你四姐招你惹你了不成?!” 她因着不喜欢老二媳妇,是以对于老二媳妇生的几个孩子也都不喜欢,甚至比看外人还厌恶,根本不把和李氏有关的当做是一家人,若不是瞧着苏淮读了几年书,以后可能会有出息,她也理都懒得理的。 苏老太太的心思苏淮很清楚,这些年,他也早就看透了。 他讽刺地弯了弯唇角,含笑望向他那一向摆在台面上偏心的奶奶,一字一顿道:“奶奶,我只有一个亲姐姐,姓苏名荷。” “你说啥子?!”苏老太太爆竹般的性子,一点就着,闻言当即就一拍桌子,涨红着沟壑横生的老脸大吼:“你这是要造反了是不是,六亲不认了是不是?!” 吼完,她忌惮地望了苏老村长一眼,见他依旧沉默,浑浊的双眼一转,立即从凶悍的村妇,变身成虚弱的老太,扶着额头捶着心口,哀声哭嚎起来:“老苏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你瞧瞧,你瞧瞧二郎他,还读的圣贤书,良心都给狗吃了啊,竟然顶撞我,这是要气死我啊,呜呜呜……我不活了啊,与其被活活气死,我不如一头撞死了的好啊,呜呜――” 嘴里哭嚎着,身体却像是被黏在凳子上一样,挪也未曾挪一下,一双发黄浑浊的小眼睛还不停暗中注意着苏淮的反应,见苏淮毫无所动,顿时嚎得更起劲了。 一时间,主屋堂屋里只剩了苏老太的哭嚎声。 三房来的是杨氏和苏兰,两人起先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苏老太哭嚎,瞅着表现的时机来了,苏兰便暗中推了杨氏一把。 杨氏会意,连忙上前拍抚苏老太太的后背,帮着她顺气,责怪地嗔了苏淮一眼,道:“二郎,也不是婶子说你,都是一家人,你做啥子说那两家话,看把你奶气的。”随即轻声细语地安慰起苏老太来。 老太太在杨氏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了下来,揩了把鼻涕抽抽搭搭的,向着杨氏诉说起自己的苦楚来,“老婆子我就是辛辛苦苦养了一群白眼狼啊,白疼了他们几姐弟了啊,这会竟然六亲不认啊,我命苦啊!” “娘您消消气,二郎年纪小,还不懂事呢。”杨氏就在一旁温声劝,眼里都是讥讽。 这样的戏码,苏淮从小到大已经见惯了,连眉毛也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定定地望着苏老村长,丝毫不理会苏老太的胡搅蛮缠,沉声道:“爷爷,孙儿早上请了大夫给大姐诊治,大夫说……”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圈微微泛红,深吸口气才接着道:“大夫说大姐早年撞伤了脑袋,脑子里有淤血,昨儿个一摔,加重了病情,若不及时治疗,怕是……怕是大姐她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苏老村长终于不再沉默,眼中寒光一闪,沉声问:“真的这么严重?” 苏淮默默点头,苏莲和苏洛人小又没地位,安静地站在一旁插不上话,他们虽不懂二哥要做什么,但是见二哥一脸难过,便也跟着红了眼眶,一大一小依偎着默默抹眼泪,这让人心酸的一幕,倒是无意间让苏老村长对苏淮的话信了几分。 见状,苏勇强直觉情况不妙,忙急声辩解,“二丫皮糙肉厚的,摔一下哪有那么严重?二郎你别是故意想要诓你爷奶吧!” 先是苏老太太一顶没良心的帽子扣下来,再是苏勇强这诓骗长辈的罪名往身上加,若不是苏淮早已对这些亲人寒了心,怕是要被他们以这不孝的名头,指责得羞愤欲死了。 见苏淮不说话,苏勇强便认定他是在夸大其词,立即底气十足道:“再说,四丫是无心推了二丫一把,二丫自己没站稳给摔了,哪能算在四丫头上?爹,娘,你们说是也不是?” 苏勇强也算有几分脑子,仗着爹娘的疼爱,向来有恃无恐,一句话就把问题抛给了苏老村长和苏老太。 “对对对,老大说得对!”苏老太一听事情这么严重,也顾不上哭了,忙望向苏老村长,连连附和苏勇强的话。 第38章 就要银子! 在今日之前,苏淮之所以容忍这些所谓的亲戚的再三欺凌,不过是看在“血缘”二字上,正如爷爷所言,他是读书人,注重礼仪孝悌,是以很多事他都克制着不去计较,但这并不代表他愚昧好欺。 他心里其实有很多计较,只是没能豁出去做。 在和他商量完计划后,那个附在大姐身上,名叫宋芷的鬼魂问他:“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将他们看作血缘至亲,一再忍让,但他们是如何看待你的?” 当时,他无言以对。 说完这番话,宋芷给了他五十两银子,道:“你们对我有恩,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受苦受难,往后的日子如何过,你当细细斟酌才是。” 宋芷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怜惜,有那么一刹那,苏淮觉得她与脑海中的大姐重合在了一起,只是比起以前的大姐,现在这个更坚强,也更有主见。 宋芷的话让他觉得既委屈又心酸。 大伯和三叔是如何看待他们姐弟的?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在大伯三叔眼里,他们几姐弟是奴隶,还是不用花半分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任意打骂的奴隶。 而在爷奶的心里,他们姐弟则是外人,地位比街坊邻居还不如。 每每想到三妹忙完了家里和地里的事,不仅要到主宅来打扫洗衣,割草喂猪,即便如此,还要被奶奶大娘戳着脑门子骂,他心里就有说不出得难受。 宋芷对他们而言,是只相处了半个多月,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但她却愿意为了她们一家奔波,希望他们过得好,而那些所谓的血缘至亲,有哪一个是希望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如此一比较,苏淮心里哪里还会有犹豫? 自然是完全按计划行事了。 苏勇强的话,明显就是在推卸责任,苏淮怎可能让他如愿? 在苏老村长开口前,他似笑非笑道:“爷爷,前几日大娘因被大姐泼湿而害病,大伯上门要大姐一个痴―傻―儿―负责,如今,四堂姐害得大姐昏迷不醒,虽说是不小心而为之,但总不好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吧?若当真如此,怕是此事传出去,村里人要说苏四娘连痴傻疯癫的苏二娘都不如了。” 苏淮嘴角带笑,眼中的冷意却是让人不寒而栗,他特意加重了“痴傻儿”三个字,一番话说得温声细语,却是讽刺意味十足。 苏老村长抽烟的动作不禁一顿,苏老太又叫嚷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啥子老拿你四姐和你那傻子二姐作比?!你四姐是你二姐能比的么!” “就是就是!”苏勇强高声附和。 “奶奶说得对,我大姐是不能与四堂姐比。是以,连痴傻儿做错了事都要负责,四堂姐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总不能因为一句‘不小心’就推卸责任吧?”苏淮噙着温和的笑,朝着苏老太恭敬行了一礼。 一句话,把苏老太和苏勇强都给噎住了。 “你――”苏老太这才回味过来自个儿是上当了,当即气得咬牙切齿,橘皮手指着苏淮就要开骂,而这时,苏老村长开口了。 “好了,都别闹了,都是一家人,吵吵嚷嚷的,平白让旁人看笑话。”苏老村长一句话,就把苏老太满肚子的怨气给憋在了肚子里。 苏淮依旧笑得淡然温和,其实比起把偏心摆在表面上的奶奶,他更恨的是总把“一家人”,“一视同仁”挂在嘴边,心里却不知道偏到何处的爷爷。也就是这一声声的一家人,把他丝死死地压在了道德之下。 “二郎说的有道理,四丫犯了错,就应当负责。”苏老村长把烟斗里的烟灰敲出来,又添了些烟叶,吸了两口后,道:“不如这样,就罚四丫跪两个时辰,二郎觉得怎么样?” 那不容置疑的口气,哪里是在询问当事人的意见? 倒是苏淮这个苦主还未开口,苏勇强就先急了,立即讨饶道:“爹,四丫她身娇体弱的,哪里禁得起跪两个时辰啊?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苏老太不愧是跟着苏老村长几十年的,一听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忙向苏勇强递了眼色,道:“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省得某些白眼狼说咱老两口偏心你大房。” 苏淮被这话给气乐了,连连摆手道:“别――别!正如大伯说的,四堂姐身娇体弱的,跪病了可不好,到时不仅四堂姐受罪,怕是孙儿又要筹银子给四堂姐请大夫,这一来二去的,说出去惹人笑话。” 苏莲和苏洛却是不明所以,这不是替大姐出气的好机会么,二哥为何不应? 不明白是不明白,两人也未吭声。 “那你的意思是……”苏老村长皱起眉,望向苏淮的眼神带了探究。 苏淮面色肃然,道:“孙儿也不要四堂姐如何,只要她把大姐看病的银子出了就成。” 顿了顿,又苦笑着叹了一声,凄楚道:“爷爷,您也知晓我爹的性子,自我娘死后,他更不愿干活了,我又只知读书,家里没了劳力,已是快揭不开锅,眼下大姐又病了,这请大夫抓药的都要花钱,孙儿旦凡有点主意,也不会来打扰您二老的清净。” 言下之意,我一个读书人,脸面都不要了,跑过来要应得的看病钱,实在是被逼无奈。 苏淮说的情真意切,让一干人连不答应的借口都寻不出来。 苏老村长也不是不能反驳,只是他一旦不答应,这事儿传出去可就不仅仅是丢面子了。 难道要让全村人都说他偏心大房,苛待二房么? 苏老村长自然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沉默片刻后,苏老村长对苏勇强抬了抬下巴,道:“老大,你先去给二郎拿些钱来,给他带回去给二丫抓药。” 苏老村长的话,苏勇强不敢违抗,只嘟囔道:“啥子想不到办法,二郎不是与周家少爷交好么,难不成连几个看病的钱周少爷都不愿借?” “瞧大伯说的,咱们是一家人,周少爷是外人,再说这事儿是因四堂姐起的,侄儿哪里好去问周少爷借钱?怕是借了钱,日后侄儿也不敢去私塾上课了。”苏淮淡淡笑道,堵住了苏勇强的嘴。 第39章 最后一环 苏勇强本是不甘不不愿,磨磨蹭蹭地回去取银子,可回来的时候却是满面春风,带着几分得意洋洋。 不用猜,苏淮也知晓定是大娘给他出了主意了。 果然,苏勇强是揣了银子来,只是并未给苏淮,而是笑道:“二郎啊,你瞧,伯一时也拿不出多的钱来,不如这样吧,就从你还的银子里扣咋样?” 苏淮就猜到会如此,他假意为难地皱起眉,不慌不忙道:“大伯,这一码归一码,怕是不好混在一起办吧?” 苏老太一瞪眼:“有啥不好办的,就按你大伯说的办!难不成你还怕你大伯讹你不成?!” 苏老太先声夺人,若是苏淮不应,那就是怀疑长辈,可以扣个不孝之名的。 苏淮淡淡一笑,恭恭敬敬道:“奶奶有所不知,因着大伯是向郭老三借了钱,孙儿给了大伯,大伯也是要还给郭老三的,孙儿想着一来二去的也麻烦,就请周少爷直接把钱还给郭老三了,是以大伯这,我也就没欠着钱了。” “什么?!”苏勇强和苏老太同时惊呼一声,苏勇强急得差点跳起来,气恼地大叫:“你真把银子给郭老三了?”见苏淮点头,他又拍着大腿吼道:“你怎么能把钱给郭老三?!” 苏淮故作不解,“大伯是借了郭老三的钱还不上,是以才要把我大姐送去给他做媳妇,我还钱给他有何不对?” “你……你……这……”苏勇强气势顿减,小眼睛心虚地一转,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苏勇强的婆娘赵金花,根本就没有生病,那二十两银子,是赵金花受了气心里不舒坦,故意要讹苏淮的。为了不出意外,这事儿苏勇强还特意跟郭老三通过气儿,然而当时说的是郭老三帮他们撒谎,他们给郭老三二两银子做封口费。 只是哪里会想到,苏淮竟然会直接请周少爷去郭老三那里还钱,这不是让他们夫妻俩竹篮打水一场空么这! 苏勇强气得直磨后槽牙,看苏淮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怒斥:“你不是说周少爷是外人么?!那你还让他去替你还钱?!” 苏淮为难一笑,道:“大伯,侄儿是向周少爷借的银子,他说要替侄儿去还,侄儿还能不让他去不成?再说,侄儿也是怕那郭老三再为难大伯,这才应了让周少爷去的。”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苏勇强实在寻不出错处来,只得生生把一口恶气吞了。 他也知晓周少爷是出了名的善人,是以完全没有怀疑苏淮的话。 苏老村长人精儿似的,哪里还会猜不到大儿子私下搞的鬼把戏? 得知大儿子做事不牢靠,使个坏竟然把自己给坑了,他心中顿时对大儿子有了几分气,闷闷吸了两口烟,怒声道:“既然二郎已经把钱还给郭老三了,老大你还不快把给二丫看病的钱给二郎?!” “……是,爹。”苏勇强整个儿焉了,在怀里掏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取出十多个铜子来,撇着嘴往苏淮手里一塞,瓮声瓮气道:“大伯没钱,就这十多个铜子,爱要不要。” 话刚说完,他眼珠子一转,突然就扶着后背哎哟哎哟痛呼起来,暗地里还不忘给苏老太使了个眼色。 苏老太见苏勇强不仅没能从苏淮手中拿到钱,反而还自个儿掏了腰包,心里正酸溜溜呢,见了苏勇强的眼色,忙配合着慌乱地连声叫道:“老大啊,你这是咋滴了?!别吓娘啊!” 苏勇强不过是叫了两声,她就一惊一乍的,好像苏勇强快死了似的。 苏老村长也跟着问:“怎么了这是?” 苏勇强便呲牙咧嘴,哼哼唧唧道:“上次被二丫抽了一顿,今儿个还痛得厉害。” “哎哟,二丫下手也真够狠的!”苏老太心疼地皱起脸,尖声对苏淮道:“二郎,你也瞧见了,你大姐把你伯打成这样,你可不能不管啊。” 苏老太和苏勇强都以为苏淮会把那十几个铜钱换回去,却不想苏淮只是弯了弯唇角,慷慨大方道:“既如此,那日后大姐看病的钱就不劳大伯出了,大伯留着治背上的伤吧。” 苏老太和苏勇强顿时一口血堵在了喉咙里,既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难受得脸都青了。 苏荷以后看病的钱,苏勇强肯定是要赖了的,现在他只想拿回自己那点银子,以免回去不好跟媳妇交代,可苏淮用他之前的话把他给堵死了,难不成他要硬抢回来不成? 若是此刻老爹不在,苏勇强那肯定是敢硬抢的,可如今爱面子的老爹在那端端正正坐着呢,他哪里还敢?只能闷声吃了这个亏,暗暗把后槽牙给磨平了。 苏老村长不欲再看大儿子犯蠢,连忙对苏淮摆手道:“公道也讨着了,给二丫看病的钱你也拿了,赶紧带着你弟妹回去吧。” 自己该办的都办完了,苏淮正要应声,堂屋外突地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喊道:“且慢!” 来了! 苏淮暗呼一声,眼中精光闪过,忙一脸惊讶地回头唤道:“大姐?!” 来的可不就是宋芷! 她是瞅准了时机,特意在这时候赶过来的,为得就是计划的最后一环――帮助苏淮三兄妹彻底摆脱这群极品亲戚! 宋芷顶着一张苍白虚弱的脸(特意饿了一夜半天饿出来的),摇摇晃晃,目光悲痛地走进堂屋,黝黑的眸子含着悲切与哀伤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当视线扫过苏勇强时,她忽地悲恸地长呼一声,捂面戚声痛哭起来。 苏荷的皮相本就不错,这一哭,颇有几分梨花带雨之姿,让人不自觉便产生了怜惜之情,苏老村长与三房的人便温声哄了起来。 除苏淮外,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心道这痴傻儿突然跑过来作何?还哭天抢地的。 直到“苏荷”哭得脱力,身子一晃坐倒在地,她才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爷爷,你要为孙女做主啊!” 她这一声喊出来,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全村人都知道这傻子是认不得人的,这会她口口声声喊苏老村长爷爷,莫非是―― 苏勇强不禁打了个哆嗦。 **** 今日双更,晚上还有一更,求点推收,么么哒~~~ 第40章 除族? 宋芷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先由苏淮出面,把此次的事了结,尽可能地少出银子,在有了底气后,再由她假装恢复记忆,演一出真相大白的戏。 那真相,自然是两年前苏荷撞伤变傻的真相。 没有证据? 她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人证! 至于她不是真正的苏荷,对两年前的事情经过并不知情的事儿,谁知道? 她就不信,这样都不能彻底与苏老大一家断绝了关系! 说到演戏,宋芷自认演技要比这些说蛮话,耍赖皮的乡野人家高出几倍,也笃定他们定不可能识破她。要知道在宫里争**的,谁不是有一身绝顶演技的? 她这一声冤喊出来,声泪俱下,在场人无不变了脸色,苏勇强更是脸色泛白,直往后缩。 苏淮虽尊礼守法,却并不木讷,也是个脑子灵活的,这会见宋芷这戏唱上了,立即配合地惊呼一声,上前去扶她,神色焦急道:“大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何时醒的,怎的……” 他话未完,宋芷便恸哭一声,一双泪湿的红眼愧疚怜惜地望着他,拉着他的手哽咽道:“二弟,这两年苦了你了,还有三妹小弟,是大姐对不起你们啊……呜呜……” “大姐……”苏淮低低唤了一声,见着那泪水涟涟的,凄楚的双眼,一时竟忘了这是在演戏,瞬间的怔愣后,也情不自禁红了眼眶。他这完全是被感染了。 苏洛年纪小,是几姐弟中什么都不知晓的那一个,他见大姐说话清楚了,也不呆呆傻傻了,便知大姐是好了,立即扑到大姐怀里,抱着她大哭起来。 他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要诉说,然而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一时哭得更难过。 “小弟……”宋芷抱紧苏洛,见他想说话却开不了口,流出的泪水也不禁真了几分。 唯有早已知道大姐恢复神智的苏莲讷讷地不知反应,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大姐和小弟默默抹眼泪。她这反应,在其他人眼中,倒是成了高兴得不知所措了。 堂屋正中,姐弟两人抱头痛哭,苏老村长等人面面相觑,等到两人哭声渐歇,他忙开口迟疑问道:“二丫,你……你好了?” 听到问话,宋芷止了哭声,依旧紧紧抱着苏洛,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哑声道:“爷爷,孙女好了,也把一切都记起来了。” 说后面这句话时,她愤恨的双眼直直射向苏勇强。 苏老村长默默点头,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心下却又是一番计较,如今二丫脑子清楚了,那李氏的事…… 不待苏老村长思虑清楚,宋芷便抽抽搭搭地磕了个头,道:“爷爷,孙女今日有个请求,还请爷爷应允。” 从小到大,她只跪过父皇和母后,以及皇爷爷皇奶奶,如今要她给一个乡野的偏心眼老头儿磕头,她是极不情愿的,然演戏要演足,为了日后的好日子,她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就当是替苏荷还了这最后一份恩情吧。 苏老村长心头一跳,便未直接赢了,而是迟疑道:“你先说来听听。” 宋芷乖巧地点点头,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水,期期艾艾道:“爷爷,孙女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好起来,让我娘亲白白枉死,如今孙女也不求什么了,只望爷爷能做主,让我几姐弟与大伯完全断了干系,日后路归路,桥归桥,老死不往来。” 她把已死的李氏抬了出来,就是踩了苏老村长的短处,让苏老村长尴尬的同时,又因着她的话生起滔天怒火。 “二丫,你再说一遍,你要爷做什么?”苏老村长板着脸,出口的虽是问句,里面的气势和怒火却是毫不掩饰。 然宋芷是谁? 是在当今圣上面前撒过娇卖过乖,从小长在皇宫的公主!她见的最多的就是有权有势的人,那些人哪一个不比苏老村长有威严有气势? 她会怕一个乡野老头的恐吓? 当然不会! 心里不会,面上却是要做做样子的,她露出惊慌之色,又故作逞强地迎视苏老村长,坚定道:“爷爷,孙女就是再说一遍,也是那话,还请爷爷应了孙女!” “好大的胆子!”苏老村长拍案而起,其他人早已吓得不敢吱声,一个个垂着头,活脱脱鹌鹑似的。 “你要和你大伯断绝关系?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要和我这老不死的断绝关系!”苏老村长再也维持不了那稳如泰山般的姿态了,他用烟杆子指着宋芷,怒道:“你就这么记仇?你大伯不过是向你索赔了几两银子,你就要和他断绝了关系?这般气量,日后你嫁出去岂不是要你夫家人事事都顺着你不成?!这哪里是个妇道人家能说出的话儿!” “老头儿今天就告诉你,你单要和你大伯断绝关系是不可能的!除非老头子将你姐弟几人除族!你好好想清楚!” 放下话,苏老村长重又坐下,斜眼愤愤盯着宋芷,闷闷地抽烟。 他以为这样二孙女就会服软就范,却不想眼前这早已不是他那任人搓揉捏扁的二孙女。 除了对苏淮兄妹有几分感情,宋芷对苏家其他人哪是一点情分都没有的,她甚至厌恶苏淮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极品亲戚,但她终究不是苏荷,她不能完全替苏淮几兄妹做主,是以苏老村长放下狠话后,她下意识地望向苏淮。 除族,这是大事,不在他们的计划中,她必须征得苏淮的意见。 苏淮满脸凝重,觉察到宋芷望过来的视线,他抿紧唇角往前一步,道:“爷爷为何不问问大姐为何要与大伯断绝关系?” “还问啥子问,你大姐她就是气量小,看不得你大伯好,非要一家子搅得不得安宁!”苏老太这时候插上话了,撇着嘴嫌恶地扫了宋芷一眼。 “奶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嚼舌根子!”宋芷冷哼一声,继而在苏老太发火前,望向苏老村长,凌然道:“爷爷,若是孙女说,两年前,是大伯逼得孙女撞伤头变傻,您是应,还是不应?” “你说什么?!”所有人大惊失色,迎着苏老村长望过来的视线,苏勇强一个哆嗦,差点给跪了。 **** 小宅自我感觉情节比较进展慢,大家觉得呢?很快就要摆脱极品亲戚,进入赚钱发家的步骤了,估计小宅要月中左右才能上架,那时候双倍已经结束了……orz,嗯,就是,那个,上架后小宅打算保底双更,10粉加一更,如果亲们愿意为小宅留一张小粉红的话,小宅在此跪谢了,如果不愿意的话,小宅只好伤心一下下了,小宅自认抢不过其他几位大神……orz,最后,亲们么么哒~~~ 第41章 一刀两断 两年前的那件事,除了苏勇强和他婆娘赵金花,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不,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苏荷,一个是苏洛,但是苏荷傻了,苏洛哑了,苏勇强就以为这件事会永远不见天日。 但是他没有料到苏荷会想起来,还是在这个他刚惹了老爹不快的节骨眼上。 他心虚,害怕,心里又有丝期盼,他希望老爹会一如既往地包庇他,就像李氏死那会。 宋芷一直留意着苏勇强的反应,看到他在听到自己的话后那心虚恐慌的表情,她便知晓自己这模拟两可的话是没有猜错的。 对,她刚才是说苏勇强逼得她受伤变傻,但她可没说苏勇强是如何逼她的,又是因何而逼她。 她所说的,不过是她联系听到的一切,所猜想出来的,她并不知晓当年的详细过程,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苏勇强的反应,而苏勇强也确实没有令她失望。 苏勇强做贼心虚,露出了马脚,宋芷已经可以确定当年的事也是他强逼而造成的! 至于苏勇强为何逼她,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银子,如此一来,接下来就好办很多了。 苏淮也看到了苏勇强的反应,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紧握成了拳,望向苏勇强的眼中充满了浓的化不开的恨意。 猜想是一回事,证实又是另一回事,到了眼下,苏淮已经没有何好顾忌的了! 他暗中朝宋芷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大胆地做接下来的一切。 接收到苏淮的暗示,宋芷心下一阵思量,随即目光凛然,掷地有声道:“两年前,我之所以撞伤变成痴傻儿,都是因着大伯起了贪心,为了银子,逼得我走投无路!” “你胡说!”几乎是宋芷话音落下,苏勇强就亟不可待地跳脚反驳,脸红脖子粗地大吼:“你有啥证据?!想要银子直说,你可别随便寻事儿诬赖我!” 他这番反应,落在谁眼里不时心虚? 苏老太都不敢替他搭话了,心下转起了小弯弯。 苏老村长眸光一沉,心里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证据?”宋芷讥讽地弯起唇角,大声反驳:“我这个苦主就是证据!我不要你那丧尽天良得来的钱,我只要一个公正!” “你――”苏勇强又要大吼,苏老村长烟杆往桌上狠狠一敲,大喝:“都给老头子闭嘴!” 苏勇强和宋芷都识相地闭了嘴。 “你们嫌老头子活得太长了是不是?!吵啥吵!闹啥闹!非要让全村子都知道那点陈年破事不成?!想要老头子老脸丢尽是不是?!你们――咳咳咳――”苏老村长梗着脖子大骂,骂道一般,突地哐哐哐地咳起嗽来。 “哎哟,老头子,你可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苏老太忙去替他拍背顺气,又责备地转向苏勇强道:“都是一家人,有啥事是不能好好谈的,非要把你爹给气成这样,还不快来送你爹去歇息?” 一边说着,一边朝苏勇强使眼色,苏勇强一怔,立即会意过来,忙连声应了,讨着饶上前去扶苏老村长,讨好道:“爹,都是俺不好,俺送您歇着去。” 苏老村长狠瞪了他一眼,伸手让他扶了,一步步往主屋走。 见状,宋芷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这是耍的何把戏? 当即大叫一声:“爷爷!”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泣声道:“既然爷爷身子不适,不能为孙女做主,孙女就只好一张状纸告到衙门去,让青天大老爷评个是非黑白了!” 这三个响头听着响亮,实际上是用了技巧的,并不太疼。 “你――”闻言,苏老村长是迈不动步子了,回头怒瞪着宋芷,一张脸如同抹了锅灰。 他不得不长歇了口气,无力地在主位上坐了,疲惫道:“二丫啊,血浓于水啊,你大伯纵使再不对,他也是你的亲大伯啊,你就不能大事化小了?” 宋芷凄凉一笑,哀声道:“是不是大事化小了,然后就小事化了?” 她往前膝行几步,满脸悲切,道:“爷爷,两年前,大伯为了银子,害得我变了痴傻儿,一月前,他为了银子,逼得我娘升了天,这几日,还是为了银子,他要把我卖给那郭老三,是不是要等到他把我们几姐弟一起论斤买完了,我还要笑着给他称一声好,是不是等到二房只剩下我爹一人了,您才会管一管?您真是我们几姐弟的爷爷吗?” “爷爷,我唤您一声爷爷,这么多年了,我们几姐弟,我娘,有对不起您,对不起整个苏家一丝一毫吗?可是您看看,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娘死了,死了啊,可是这个家里,有人为她说过一句公道话吗?没有!大伯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我卖了换银子,这个家里有人护着过我吗?没有!小莲起早贪黑,被大伯三叔两家当牲畜一样使唤来使唤去,她有得过一句好吗?没有!” “更遑论大伯口口声声骂小弟贱种,骂我们几姐弟丧门星!爷爷,我们把你们当血缘至亲,可你们把我们姐弟当做什么?我们到底欠了你们什么?!爷爷,您告诉我啊,我们欠了你们什么,你们要这般作践我们?!难道真的要把我们全都逼死了,你们才满意吗?!” “我不过是要一个公道,难道这也是错的吗?!” 声声质问,句句指责,把主宅一行人的丑陋嘴脸道了个尽,那话语就像是一把把利箭,刺穿了主宅所有人的心,让他们哑口无言,心虚不已。 苏老村长铁青着脸,苏老太和苏勇强低垂着头,杨氏和苏兰亦不敢吱声,堂屋里,只有苏莲和苏洛的抽泣哽咽声。 那一番话,其实不在宋芷的计划中,只是这些日子看到的,听到的,让她积累在心中的愤怒无法平复,激动之余,她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她觉得这或许是苏荷埋藏在心底的话,只是苏荷没有勇气,也没来得及说。 拭干脸上的泪水,宋芷毅然道:“爷爷,我还愿意唤你一声爷爷,我也不想与您断绝关系,只要您能保证大伯以后都不会再打扰我们一家的安宁,我愿意只是分家。” 苏老村长抬了抬眼,冷声道:“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苏家哪里还容得下你们。”他最后看了一眼苏淮,咬牙道:“老头子就如你所愿,直接除族!” 只有在家族中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除族,而分家,则是家中不和睦。 一个是单方面的过错,一个是双方面的过错。 苏老村长此举,无疑是在保全大房三房的面子,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们姐弟头上。 不过没关系。 第42章 请圆润地滚! 苏老村长一句除族,彻底将苏荷几姐弟与苏家的关系斩断,这样自私偏袒的做法,不是不让苏淮寒心难过的,但他心里更多的是解脱。 是以在苏老村长单独将他留下,暗示不会将他除族时,苏淮没有答应,他带着弟妹和宋芷,走得潇洒坚决。 苏老村长还是舍不得这个读书有天分的孙子的,但和脸面比起来,显然是后者更重要。 他只能带着几分惋惜地眼看苏淮走了,眼底有对二孙女的恼怒。 回家的路上,几人的心情都是轻松的,苏莲欢喜地问:“大姐,二哥,以后俺是不是不用去给大娘他们捡柴喂猪了?”她倒不是不愿做事,只是不想再被大娘他们打骂罢了。 “嗯。”苏淮微笑着点头,苏洛牵着他的手,仰着小脸笑弯了眉眼。 得到肯定的回答,苏莲有些激动,就在宋芷以为她是小孩心性,为了有空闲玩儿而高兴的时候,苏莲忽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欢天喜地道:“大姐,俺可以跟你学梳头发了!以后俺可以天天给你梳头!” 心底所有的情绪,在瞬间都变成了感动,宋芷回握住苏莲的手,“好啊,我等你学会。” 手里粗糙的触感,却比世上任何人的手都要温暖。 看到这一幕的苏淮心下一宽,看来他决定留下这个鬼魂是没有错的。 妹妹挽着姐姐,哥哥牵着弟弟,脱离了苦海的四姐弟有说有笑,欢欢喜喜地朝家走。 然而家里,却还有一个难关在等着他们。 回到那小小的茅屋,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一直躲在主屋里的苏勇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虎着脸大喝:“说,你们爷是咋说的?!” 他就担心自己也被牵连了进去。 苏淮脸上的喜色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他冷冷望了苏勇建一眼,直言不讳道:“爷爷将我们几姐弟除族了。” 他的语气冷淡,就像再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啥子?!”苏勇建惊得跳了起来,粗壮的手一把抓住苏淮衣襟,大骂:“兔崽子,这么大的事,竟然敢不跟老子知会一声,你是皮痒了还是咋滴?!” 苏淮目光清冷,也不挣扎,一字一顿道:“爷只是说要将我们姐弟除族,没有提起你。” 言下之意,此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闻言,苏勇建手上的劲缓了缓,他好似松了一大口气,一把推开苏淮,啐了一声,嫌弃地摆手:“既然你爷已经不认你们这群兔崽子,老子也懒得再搭理你们这群吃白饭的,滚滚滚,赶紧都给老子滚出这里!” “二哥!”听到父亲要把他们赶出家门,苏莲急了,她赶紧拉住苏淮的衣袖,急得想要向苏勇建求情。 “别急。”宋芷拉住她,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声安抚道:“你二哥有法子的。” 苏莲看了眼温柔的大姐,又看了眼镇定的二哥,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下了。 苏勇建见四姐弟还赖着不走,立即抡起拳头摇了摇,高声恐吓:“还不快滚!再不滚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怕再和这几个兔崽子有牵扯,他老爹会把他一起给除族了。 苏勇建虽畏惧主宅里的所有人,但他老爹是村长,他大嫂能赚钱,他三弟交际广,哪一个在他眼里都是有本事的,都是能给他好处的,是以他怕归怕,却也是时时想着巴结这些人的,他哪里舍得和这些人闹翻? 反观家里的这一群小崽子,能给他啥好处?都是些光吃粮食不会做事的! 如此一番计较下来,苏勇建自然是选择站在了主宅一窝人一边。 苏勇建就想着,主宅那边他一定不能得罪,不然以后没好果子吃,而家里的这群娃,就算他把他们都赶出去了,可他依旧是他们的老子,就是以后万一他们有出息了,他们敢不孝敬他,敢不养他?那铁定是不敢! 不过细细想了想,苏勇建还是改了口,道:“苏莲留下,你们三姐弟可以滚了。” 宋芷微微挑了挑眉,苏勇建可真是懒到家了,事情闹到这地步了,他还想着留下苏莲这个勤快的给他干活。 苏勇建就是吃定了四姐弟性子软好欺负,才敢如此笃定地下决定,他却忽略了,若这四个孩子真如以往那般软弱好欺,至于会闹到被除族的份上吗? 苏淮看着耀武扬威,毫不迟疑就要把他们赶出家门的父亲,眼中先是翻滚起浓烈的恨意,随即一切都化为了淡漠,他绷着一张犹显稚嫩的脸,冷然道:“爹是否忘了,这茅屋是外祖父留给我娘的财产,房契和地契上明明白白写的是我娘的名字。” 言下之意,这房子不是你的,你没有权利将我们驱逐。 苏勇建倒是真的忘了这茬了,窘了窘,依旧理直气壮地大叫:“你娘人都是老子的,她的房子,她的地,当然也都是老子的!” 苏淮提到房子,苏勇建立即就想到了李氏那几块地。 苏淮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房契和地契在谁手上,这房子就是谁的,很可惜,娘在去世前,已经把房契和地契给了我。” 李氏也是看透了丈夫,知晓他不会顾着几个孩子,是以才会在临终前把房契和地契交给了苏淮,她就是担心她死后这四个孩子再被主宅那边欺负,才想着给孩子们留个后招,可见她是个有先见之明的女人。 苏勇建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事儿,当即便扯着嗓子大嚎了起来:“死婆娘,竟然敢瞒着老子把房契给了你,她是当老子死的是不是?!我呸,早知道就应该给她草席一裹,扔乱葬岗喂狗去,还办丧礼,花老子的钱,我办他娘的……” “闭嘴!”苏淮再也听不下去,在苏勇建吐出更粗鄙难听的话前,他怒喝一声,就要开口赶苏勇建离开,然宋芷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宋芷望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知晓他有多难过,心里也不禁为李氏大感不值。 眸光一冷,她走到苏淮身前,面对苏勇建,冷然道:“既然我们姐弟已经被除族,那与你也就没有了干系,这房子是我娘留给我们的,现在请你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切会被冠上恶名的事,一切会被戳脊梁骨的话,都由她这个外人来做就行,反正她不是真正的苏荷,苏家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苏家的所有人所有事,以后都由她来挡,她就不信她斗不过区区几个乡野莽夫! 铛铛铛~~彻底摆脱魔爪,接下来是赚钱发家虐极品地图,么么哒~~~~ 第43章 神转折的任务完成 感谢易风蓝亲和小宅自己给自己的打赏,orz,今日两更…… ***** 苏勇建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带着被大女儿赶出门的气愤和委屈回了主宅,在苏老村长面前把大女儿形容成了六亲不认的泼辣恶毒之人。 苏老村长本就因着除族一事,对“苏荷”颇多微词,如今听二儿子一说,更是对这个挑起事端,害得他失去了苏淮这个有出息的孙子的恶女恼怒不已,并扬言日后绝不会再顾念半点祖孙情分。 总之,就如宋芷所预料的,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她。 苏勇建就这样回了主宅,小茅屋里只剩了四姐弟。 没有了好吃懒做的父亲,四姐弟相互扶持,日子虽然还是艰苦,但却不知比以往舒心了多少倍,即便吃苦,心里也是甜的。 当然,这是后话。 解决了所有麻烦,宋芷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踏实了,这才有了时间和心力进空间,看看午盛的伤势。 心里默念着午盛教她的咒语,宋芷一晃神便进入了空间,出现在了每次她进空间时所站的草地上。 只是猛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有些惊讶。 就在那一块莴笋地旁,原本空荡荡的草地,现在却多出了一座歪歪斜斜、破破烂烂,看似风一吹就会倒塌的茅草屋,让人不注意都很难。 难不成这是午盛自己搭的? 宋芷正疑惑着,就听到那茅草屋里传出了午盛的声音。 “要不要这么坑爹?!说好的茅草屋是破烂货就算了,尼玛,给一本技能指导书还是无字天书,果然免费赠送的没好货么?摔!” 宋芷了然,这才想起那卷轴上的任务,看来是任务完成了,才会有了这一座茅草屋。 她听午盛说话声音中气十足,便知她身体已经无碍了,心中顿时十分欢喜,也顾不得那茅草屋是否会突然塌了,高高兴兴地进去寻午盛了。 午盛确实是没事了,她那被烤地酱猪蹄一样的胳膊腿也都恢复正常了,这都多亏了白虎把她扔到山脚的小溪里,她才能好得这么快。 也是因此,她知道了空间里溪水的不寻常之处。 她猜想溪水应该不止这一个功能。 不过对于看多了空间种田文,听过太多灵泉金手指的午盛而言,这件事并不怎么让她惊讶,反而是任务神转折地通过了这件事,比较让她在意,还有那本随随便便扔在茅草屋的桌上,据说是免费赠送的无字天书――《琼浆玉酿集》。 联系空间中具有未知功能的溪水,这本书一听就是特牛掰,只要学会就特能赚钱的生活技能指导书,可它偏偏尼玛是天书啊! 这不是摆明了在银子上面360度无死角安装地雷――让人看得碰不得么! “太坑爹了,太随便了,空间大神,你果然不是随便的人……”随便起来还真不是人! 宋芷进了屋里,就见午盛正撑着额头唉声叹气,嘴里嘀哩咕噜地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午盛?”她唤了一声,随后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依旧是那一身麻袋似的服饰,依旧是长发披散,不过眼前的午盛,面孔好似成熟了许多,与先前十一二岁的青稚可爱模样有些出入,但一眼还是能认出是午盛无疑。 莫非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得到了这个神奇空间,知道了午盛来自另一个世界,对于一夜长大之类的奇异现象,宋芷表示已经能很淡定地接受了,她直觉将之归为有神力相助。 惊讶是没多少,不过新奇倒是有不少。 “你长大了啊。”她小小惊呼了一声,上去拉住午盛的胳膊,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掩嘴道:“你这模样瞧着像是有十七八岁了,不过个子好似没张多少。” 也不过从以前的比她矮半截,到和她差不多高了。 纵使个子没长多少,那身麻袋装也快要穿不了了。 午盛正为茅屋和无字天书烦恼呢,见了宋芷也不见多高兴,低低抱怨道:“是啊,我还以为重新发育一次能长高呢,没想到还是这么矮。” 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裙子,她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又道:“你能不能给我弄两套衣服穿穿?这衣服小了。” “嗯,我一会就去给你拿套我如今的衣裳进来。”宋芷点头,顿了顿,有些局促地道:“那颗山参,真的很感谢你。” 她没说的是,以前她认为午盛只是想利用她回到自己的世界,是以才会跟她合作,然经此一事,她知道午盛是真心实意想帮助她的,心里对午盛印象的改观,让她决定以后要把午盛当做闺中密友来对待。 “哎呀,我们谁跟谁啊,不要这么见外啦。”午盛不在意地摆摆手,脸微红,被宋芷这态度弄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宋芷含笑点头,大大应了一声,随即想起进门前见到的景象,便关切问道:“发生何事了?见你方才唉声叹气的。” 提起这个午盛就烦,她一甩手把《琼浆玉酿集》扔到宋芷面前,挫败道:“你自己看吧。” 她已经把火烧,浸水,透光等等,所有能想到,能做到的方法都试过了,页面上还是一片空白,她觉得一定是这本神书被送出的方式不对(随便扔在烂木桌上),以至于它罢工了。 宋芷接过午盛递过来的蓝皮线装书,先是看了书封,随后怀着忐忑和疑惑的心情,小心翼翼翻开了第一页。 “酒酿篇?”她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然后翻开了第二页,照着第一行劲风草书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又念第二行:“人面桃花相映红?” 午盛在她念出“酒酿篇”三个字时,就已经跳起来了,等宋芷念完第二行,她已经抱头哀嚎起来:“歧视!赤果果的歧视!为毛我就看不到上面的内容?!” “因为你是剩女。”无波无澜的淡漠声音忽地插了进来。 “吓――”满头雾水的宋芷和嚎叫的午盛同时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在说话后,两人立马恭恭敬敬唤道:“虎大仙/虎大王。” 白虎矜持而高贵地点了点圆滚滚毛茸茸的大虎头,肥耳朵甩了甩,道:“本座是来给你们发布下一个任务的。” 第44章 拍马屁也是能力! 二更,么么哒~~~ “任务不是会自动在卷轴上显示吗?”午盛先提出了疑问。 白虎斜了她一眼,继续目不斜视,沉稳淡漠道:“相信尔等已看到了桌上的《琼浆玉酿集》,此次的任务便是与此有关。” 白虎话音降落,金色的卷轴忽地从天而降,落在了宋芷的手上,只见其上用飘逸的草体写到:“葡萄美酒夜光杯”七个大字,除此之外,上面只有浅浅的银色云纹图案。 “上面怎么没有写奖励和要求?”午盛凑过脑袋来,看了一眼就颦起眉。 不过倒是知道任务要她们做什么。 看来是要按照书上说的酿酒了,从种田一下跨越到酿酒,这跨度简直堪比东非大裂谷。 午盛戳了戳宋芷手上的书,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声:“虎大王,之前跟你一起的小白球呢?”就是之前抢她们鱼的那只小家伙。 她不知道那小家伙到底是个啥动物,所以就擅自给它取了一个绰号。 白虎不悦地皱起眉,“团团不叫小白球。” “哦,叫团团啊。”午盛了然地点头,笑眯了眼,对着白虎呵呵笑道:“这名字好,简直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好!像团团那样的小可爱,只有这种软萌q弹的名字才能配得上!” 宋芷不忍直视地撇开头,这马屁拍的…… 不过白虎显然对这一招很受用,只见他高傲地仰起大脑袋,琥珀色的大眼里满是骄傲,一甩耳朵哼道:“这是自然!”这名字可是它取的,能不好么! “那是那是!”午盛连连附和,搓着手一副谄媚相,笑嘻嘻开口道:“不知虎大王可知何处有葡萄苗?小人这手上一时没有葡萄种啊,这任务……”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冰山男确实没有给她葡萄种子。 白虎哼笑一声,斜眼望向午盛,似笑非笑道:“你倒是聪明。” “哪里哪里,怕是连虎大王的脚趾尖尖都及不上的。”午盛笑得谦虚,垂眉低眼的,怎么看怎么一副狗腿相。 白虎又哼了一声,看在这马屁拍得不错,让它心情很好的份儿上,它就大发慈悲告诉她们好了,反正只不过是帮着她们少走点弯路,算不得犯规。 悠然地甩了甩尾巴,白虎慢悠悠道:“灵溪山脚下的东南方山坡下,有一片不小的林子,里面兴许会有葡萄,你们不妨去那里瞧瞧。” 午盛顿时双眼发亮,连连拱手作揖,眉开眼笑道:“多谢虎大王指点!日后佳酿出来,小人一定让虎大王第一个品尝!” “得了,本尊还不想做试吃的白老鼠。”白虎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追着尾巴原地绕了一圈,道:“任务也交给你们了,本尊该回了。”顿了顿,又道:“那些莴笋,你们自个儿瞧着办吧。” 说罢,便趾高气昂地出了门。 两人目送着白虎离开,午盛呲牙比了比中指,低声道:“装腔作势的老虎神马的最神烦!” “……”宋芷无语,她不知道该形容午盛两面三刀好,还是阳奉阴违好,不过她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我们何时去摘葡萄?” 从刚才午盛和白虎的对话,她知道她们自己是没有葡萄种的,也难怪午盛要去讨好虎大仙了。 同时她又有点挫败,感觉好像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似的,何事都要靠午盛来想办法解决。 察觉到身边人低落的情绪,午盛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颇感慨道:“姐怎么说也比你多活了十多年,就算你是公主,天天活在勾心斗角里,但斗来斗去,还不就是**里那一群女人没事瞎折腾?哪像我们那里的女人,感情上不仅要防小三,还要虐渣男;事业上,既要讨好上司,又不能得罪同事;生活上,还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所以说经历得多了广了,人自然就懂得多了,你还小呢。” 可不就是小么,十四岁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宋芷点点头,她虽对午盛口中所说的,女人也能有自己的事业感到好奇,但感受最多的却是午盛话语中的无奈,顿了顿,她道:“按你所说的,做你们那个世界的女人其实便不容易,但你还是想回去。” “是啊,是不容易。”午盛叹息着颔首,撑着下巴道:“不过比起在封建社会做附属品一样的女人,我还是觉得做现代的女人比较好。至少没有什么三从四德之类的教条规矩。” “嗯。”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对宋芷所说的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能够教养出午盛这样活泼开朗,无拘无束性子的地方,不知到底是何样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们去摘葡萄!”午盛豪气地一摆手,又恢复成那个活力四射的午盛,高声道:“看别姐是个宅女,也是很喜欢户外运动的,摘水果神马的完全不在话下!”说着就要兴冲冲地往外冲,真是说风就是雨。 “诶,等等!难道我们要空手去摘?”倒是宋芷还清楚些,知道要寻个东西装。 宋芷又好笑又无奈,方才听了那番话,她竟然会觉得这人可靠,真是被鬼蒙了眼了。 午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不说我倒忘记了,嗯……”她拖着下巴想了想,打了个响指道:“你出去找两个竹篮子,悄悄带进来不就成了!” “这……”宋芷有些犹豫,但一想反正是自家的东西,又不是去偷去抢,便也就想开了,颔首道:“行,那你等我。”话音一落,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宋芷出了空间,当真悄悄摸到厨房,提了两个竹篮子,然后红着脸一溜烟躲进房间,钻进了空间。无意间发现她这一举动的苏淮满头雾水,只觉得这个新大姐真是神神秘秘的。 午盛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宋芷一进来,她就拉着她往东南方向跑,等到了白虎说的林子,两人惊呆了。 那哪里是一片树林,根本就是一大片果林! “哇靠,老子要撑死在这里!”午盛狼嚎一声,眼冒绿光,把竹篮子往脖子上一套,就张开双手冲了下去。 第45章 水果天堂不要太美好! 水灵灵的蜜桃,金灿灿的柑橘,粉嫩嫩的樱桃,红艳艳的荔枝……这里简直就是水果的天堂! 午盛左手一个差不多有她两个拳头那么大的桃子,右手一把樱桃,趴在有她膝盖高的西瓜上,左啃右嚼吃得不亦说乎,一边呼里哗啦吃还不忘感叹:“还是古时候的水果好啊,纯天然无污染,啧啧啧,这皮薄汁多的啊,嗷呜~~~” 蜜桃很大,却并未熟烂,一口咬下去嘎嘣响,果肉细腻甘甜多汁,那鲜嫩清甜的滋味儿,让人简直舍不得咽下去! 还有那樱桃,皮薄籽小,酸酸甜甜的,让人根本就停不下来~~~ “这比我在宫里吃过的贡品味道还要好!”嘴比较挑的宋芷抱着一串红彤彤艳丽丽,几乎每个都有半个手掌大小的荔枝,嘴就没合上过,一双手上全是荔枝汁。 饶是她已经极力克制,但还是抵挡不住眼前的美食的魅力,这已经是她目前所能表现的最斯文的吃相了! 要知道别说是贡品荔枝,就是普通的苹果梨,她都已经好久没有吃到了! 接下来的时间,林子里只有两人咋咋呼呼的惊叫声,以及毫不掩饰的狼吞虎咽的声音。 直到撑得站都站不起来,两人才暂时偃旗息鼓,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午盛牵着宋芷慢慢在林间穿行,避开低空的树枝,托着下巴若有思索道:“这里的水果好像普遍偏大啊,树都长得高很多,而且看样子,好像不受地域和气候的影响,你看这个――” 她指着一个宋芷从未见过,有人脑袋那么大,形似月牙状的金色水果,道:“这个芒果是热带水果,是生长在气候炎热的地区的,但是却又和生长在北方的苹果长在一起,实在是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众水果:不协调泥煤! “芒果?”宋芷满头问号,经午盛这样一说,她才发现这里好多水果她都不认识,这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公主有点孤陋寡闻,实在是打击。 不过她还是不耻下问的,左右望了望,她指着一个有半个成人大小,长满尖刺的古怪东西问:“这个也能吃吗?” 午盛顺着宋芷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眼前一亮,吸溜了下口水,兴奋道:“能吃!当然能吃,而且那滋味简直能叫人欲仙欲死!姐最爱的榴莲啊――!”大叫着就要扑上去。 宋芷眉梢一挑,拦住她,“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切――”午盛翘起嘴发出一个单音,把挂在脖子上的篮筐从胸前甩到了背后。 宋芷见她吃瘪,被打击的心又膨胀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她脸上却显出几分落寞来。 “怎么了?”午盛笑着在她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焉了? 宋芷低叹着摇了摇头,扭着篮子把手,垂头失落地道:“我在想,如果小莲和小洛也能吃到这些水果就好了。” 这么多的好东西,但是她却无法和她认同的家人分享…… 午盛怔了怔,沉吟道:“既然苏淮已经知道你是个鬼魂,也接受了你,我想就算你身上再发生什么离奇的事,他应该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了吧?” “你的意思是?!”宋芷惊喜地抬起头。 午盛微微一笑,双手托在后脑上,潇洒地大步往前走,边走边说:“只要你信得过他们,我是不介意你把空间的事暴露给苏淮他们,让他们跟着享享福啦,况且――” 她突然回过头来,望着宋芷的双眼中满是严肃,低声道:“你现在和苏淮他们吃住一起,有什么事要彻底瞒住他们是不可能的,与其彼此之间一个隐瞒一个猜疑,倒不如你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免得伤感情,而且这样还可以加深对彼此的信任,当然,这是基于你相信他们不会动歪心思的前提下。” 宋芷又怎会不知道这个理? 老实说,她如今虽把苏淮三兄妹当做亲近之人,但对苏淮,她心里还是有防备的。 以往在宫中,她看过,也听过太多关于背叛与被背叛的故事,那些人或为了名利地位,或为了钱财富贵,或为了性命无忧,舍弃了曾经的好友或亲人,以此实现自己的欲望。 人有各种各样的欲望,或许苏淮对名利钱财都不在意,可谁能保证他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谁又能保证,在她依靠空间谋得富贵荣华之后,苏淮还会同现在一般待她? 且,人是会变的,她不敢保证苏淮永远不会对她萌生歹意。 午盛望着双眉紧拢陷入沉思的宋芷,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心思还是太重了。 两人在果园里兜兜转转好半天,才终于在院子的西南角找到了葡萄架,只是―― “尼玛!这太不科学了!”午盛大张着“o”型嘴,震惊地没办法吐槽了。 宋芷弱弱地戳了戳她的胳膊,不敢置信地问:“这真的是葡萄,不是旁的其他水果?” 不是她眼睛有问题,连葡萄都认不出来,实在是眼前这一串密密麻麻,比她还大,且颗颗赛两只手掌,生得晶莹剔透,如上等紫色玛瑙石的东西,它真的是葡萄? 午盛收起自己白痴一样的表情,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傻,跑过去绕着快垂到地上的大葡萄转了一圈,依旧不太敢确认,“应该是吧。”这色泽,这外形,都是葡萄没错,只是这个子…… “我突然觉得我们好像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她莫名地有些挫败,下一秒又突然眉飞色舞,一捶掌心笑道:“摘一个下来尝尝不就知道是不是葡萄了!” 说干就干,两人合力从那一串里拧下来一颗,由午盛抱着,宋芷来剥皮,然她刚小心翼翼地撕开那薄如蝉翼的果皮一角,一股清澈冰凉的汁液便顺着撕口处淌了下来,湿了两人的手。 “好甜~~~~”宋芷愣了愣,不知着了什么魔,竟轻轻舔了舔沾到果汁的手指,瞬间口腔便被一股清新甘甜的味道包围,让她无意识地捧着脸做梦幻状。 “嘶――”午盛倒吸一口冷气,暗道好荡漾,不禁怀疑道:“这东西不会吃了有不良反应吧?” 第46章 摘葡萄啊摘葡萄 也不怪午盛多想,实在是宋芷的反应太……那啥了。 看到一向盛气凌人的大公主做小女儿娇羞状,简直不能再雷! 事实证明,午盛确实是多想了。 宋芷小心翼翼在午盛捧着的大葡萄上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着入口的美味。晶莹的果肉冰凉沁甜,脆中带着弹滑,轻轻一咬便汁水四溢,特有的清甜冲刷着味蕾,悠远流长,如涓涓细流,淌入心间,让人心底无来由地觉得宁静。 宋芷一边细细品尝那美妙的滋味儿,一边也不忘上下打量那大得过分的葡萄架,笃定地开口道:“我不知晓葡萄树长何样,但这味道确实是葡萄不错,既然虎大仙说了这林子里有葡萄,而我们又只找到了这一颗貌似是葡萄的植物,相信应该错不了。” 说着又在那晶莹剔透的果肉上咬了几口,舔着唇角,享受地眯起了眼。 午盛见她吃得这般陶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抛开心底所有的疑虑,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下一刻,她抖着肩膀陶醉出声:“好好吃~~~~” “是吧,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宋芷欢喜地一拍手。 “高见!”午盛竖起大拇指,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真挚的笑意。 既然找到了目标,接下来自然是要把这些大得不像话的葡萄带回小茅屋去酿酒。 两人啃西瓜一样稀里哗啦把大葡萄啃完,心满意足地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肚子,嘻嘻哈哈地互相调笑一番后,开始了采集工作。 原本想摘几片葡萄叶垫篮子的,奈何叶片太大,那叶茎都差不多有她半个小臂粗了,午盛只好放弃这个念头,挑着嫩的稍小的叶片撕了大半下来,饶是如此,也够她分一半给宋芷垫竹篮子的了。 把整串葡萄带回去的想法是不现实的,是以宋芷和午盛只是选了几颗比较合眼缘的,她们能摘得到的打算摘下来。 宋芷负责抱着葡萄,午盛负责用找来的一面呈扁平状的锋利石头锯断葡萄上连着的,有两根手指粗的梗,这无疑是个力气活。 “呼哧――”终于又搞定一颗葡萄,午盛呼出一口浊气,胡乱擦了把头上的汗,道:“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费事了。” 之前那一颗,因为没想过要带回去,所以直接把葡萄从把子口那里给硬拽下来了,现在这些是要带回去的,为了保鲜,当然还是留着把子比较好,所以现在她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把葡萄摘下来。 “好在这葡萄个头大,几颗就能装满一篮子了。”宋芷欢喜地将摘下来,比紫水晶还漂亮的葡萄小心放进篮子里,起身去捧下一颗目标。 “说的也是。”午盛赞同地点头,甩了甩酸胀的胳膊,继续埋头“拉锯子”。 宋芷见她重复着一个动作也无聊,就找话和她聊,“葡萄美酒好喝么?我从未听过有此等酒酿,是你们那个世界特有的么?” 说到吃喝,午盛立即来了精神,一边回味地舔着嘴唇,一边兴奋道:“当然好喝!红酒,也就是葡萄酒啦,不仅本身好喝,还是很多美味佳肴不可或缺的材料呢!哎哟,给你这样一说,我口水都要出来了!不行,我们一定要赶快把红酒酿出来,到时候姐给你做红酒鸡翅!” “好啊。”虽不知何为红酒牛排,然见午盛那般嘴馋,宋芷便知那肯定是一道十分美味的菜色了,不禁也生出几分期待来。 有了美食的激励,两人都干劲十足,换着来割葡萄梗,争分夺秒地摘下了十二颗又大又圆的葡萄,将两个篮子都装得满满的。 望着篮子里收获的果实,两人心底一片满足,手也不酸了,欢呼一声:“回家!”一人抱起一个篮子,,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笑闹着在林子里奔跑起来。 阳光明媚,绿色的果林里生机盎然,不时传出的阵阵欢笑声,乘着清风,飘向远方。 灵溪山山顶,白虎听着那轻快清脆的笑声,揉了揉身边小家伙的脑袋,惬意地闭上眼。 回到小茅屋,午盛反倒不急着酿酒了,她把宋芷篮子里的葡萄都取出来,把回来时顺手摘的水果装进去,想了想,又放了一颗葡萄进去,推到宋芷面前,道:“你进来也有好一会了,该出去露下面了,这些你拿出去,给小莲和小洛尝尝鲜。” “你……”宋芷惊愕地望着午盛,不解她的这擅作主张的行为,她根本还没有考虑好啊! “好了啦,不要顾虑太多,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值不值得?再说了,就算他们以后真的对你起了歹心,有我和虎大仙在,难不成你还怕摆平不了?”午盛把篮子提起来放进她怀里,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没有什么好怕的。” 宋芷眼眶一热,心头暖乎乎的,她含着欢喜的泪重重点头,道了声我去了,就消失在了空间里。 想着刚才在宋芷眼里看到的信赖和依赖,午盛不自觉挠着耳朵低低笑了,自嘲道:“突然有种当妈的错觉,肿么破?”神情里却并无半分反感厌恶之色。 宋芷出了空间,先把水果放在房间里,而后一边默念着午盛的话,一边鼓起勇气出了房门,去寻苏淮他们。 苏淮也正好要寻宋芷,两人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心里凝聚起来的那点勇气,在看到苏淮时,瞬间就烟消云散,宋芷无措地捏着衣角,支支吾吾地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苏淮看出了她的窘迫,体贴道:“大姐有事要与弟弟商量?”他自称弟弟,一下就把宋芷心底的紧张打消了一半。 宋芷呼出口气,感觉放松不少,她点点头,迎视着苏淮真挚的双眸,笑道:“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罢转身进了房里。 苏淮一头雾水,他站在门前等了片刻,便见宋芷提着竹篮出了来,那竹篮他识得,只是里面装满的水果―― “这是――?!”苏淮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一双总是透着少年人不该有的稳重老成的双眼,紧紧盯着篮子里那琳琅满目的水果。 第47章 排排坐吃果果 苏淮万分确定,自回家后,宋芷未曾离开过房屋半步,他甚至是看到她提着篮子进房间的,就在将近一个时辰前。 可那是个空篮子,眼下,这篮子里却装满了新鲜的瓜果! 盯着那一篮子水灵灵的果子,苏淮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没有了以往故作的老沉稳重,一双清亮的眸子熠熠生辉,流露出了深深的好奇和渴望。他不是贪嘴的人,但是长到这么大,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长得这般好的果子…… 宋芷不禁噗哧笑出声来,眼前苏淮这贪吃的模样,才像是真正的十二岁少年该有的。 苏淮被笑得脸上一红,稍显局促地咳了一嗓子,视线依旧忍不住往那水果上扫,嘴里疑惑道:“这是……你变出来的?” “噗――!”宋芷又是被他这句话逗得喷笑出声,他当真以为她是妖鬼啊,能凭空变出东西来啊?这精明的二弟原来也有点小迷糊呢。 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顿了顿,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空间的事,便道:“也算是吧,反正不是我们家有的。喏,拿着,这是给你和三妹小弟的,快尝尝。”说着笑嘻嘻把篮子往苏淮怀里一放。 “这……”苏淮有点猝不及防,白净的面皮更红了,道:“这、这无功不受禄,你之前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我还未……” 这一篮子水果一瞧便知不是凡品,但是个头就个个都比他以往见过的要大好多,想必定是十分贵重的,他如何敢平白接了? 宋芷闻言瞪起眼,故作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嗔道:“方才还姐姐弟弟叫得欢呢,现在就这般见外了?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啊?” 现在她很庆幸听了午盛的话,选择相信苏淮他们。 “不是不是,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苏淮急了,想要摆手解释,无奈怀里还抱着个篮子,他只好涨红了脸连连摇头否认。 宋芷见他急成这样,不禁掩唇轻笑,缓和了语气柔声道:“好了,不逗你,这果子变都变出来了,不吃也是浪费了,我和你们一起吃总行了吧?”说罢也不待苏淮答应,就朝外喊道:“小莲,小莲――!” “诶,来了!大姐,啥事啊?”苏莲闻声一边往围兜上擦手,一边跨进堂屋门,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顿时就被那篮子水果吸引住了。 瞧着苏莲移不开眼的模样,宋芷愉悦地眯起眼,往苏淮怀里的篮子一指,挑眉得意道:“你去把小弟叫回来,咱们吃点好东西。” 苏莲眼睛一下就亮了,忙欢喜道:“诶!俺这就去!”话未完,就迫不及待转身跑出去了。 还是单纯的小孩子比较可爱,宋芷望着苏莲的背影感慨,再一瞧身形挺直,面色清冷的苏淮,忍不住笑嗔道:“小大人样儿!” 可怜苏淮脸上的红色还未完全消退,被她这般一调侃,又是红了几分。 “走,咱们去厨房,把这些果子洗好做成果盘,一会小莲和小洛回来就能直接吃了。”宋芷嗤笑一声,终于善心大发放过了他,兴高采烈拉着他跑进了厨房。 厨房里,苏淮帮着清洗,宋芷就在一边把洗好的水果切好装盘,两人第一次合作,还算默契。 不得不说午盛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心里却是极为细心的,她让宋芷拿出来的,都是些常见的,像是苹果、梨、荔枝、柑橘等等宋芷见过吃过的水果,不仅避免了宋芷可能会因不知晓如何食用而尴尬,也避免了拿出这个世界没有的水果,旁生枝节。 接过苏淮递过来的香梨,宋芷从中间切开,然后分成一瓣一瓣,她没有削皮,一来是方便等会直接拿着吃,二来这菜刀又大又沉,她不好操作,苏淮也担心她把自己的手给削没了。 一个香梨就装了大半个人头大的大海碗,宋芷一边切着苹果,一边问:“你方才寻我有事儿?” 苏淮剥着荔枝的手一顿,颔首道:“大姐,我不去墨轩斋做事儿了,我不放心。” 他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宋芷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握刀的手不禁一顿,沉声道:“家里的事儿你不用担心,还有我呢。你若真是为这个家好,就好好到墨轩斋做事,那老伯瞧着也是个有能耐的,你跟着他,定能比你在私塾里读书强。”见苏淮张口要反驳,她又加了句:“你是要做大事的人,目光可不能如此短浅。” 苏淮反驳不得,只好点头应了,过了一会,又道:“大姐,那五十两银子还是你拿着吧,日后你在家里做主,总是要花销的。” 这事儿宋芷没有反对,点头道:“行,你一会拿二十两银子给我,你是明日一早进城吧?我带着小莲小洛与你一道去,这屋里也该添些家什了。”她说话颇有说一就是一的架势,苏淮实在没办法反驳,也就不去争那多少了。 苏淮说请了周文君去郭老三门上还银子不是假的,只是那银子是宋芷给他的那些,不是向周文君借的。 五十两银子,给了郭老三五两,还剩下四十五俩,苏淮本是想全部交给宋芷的,如今却只好听她的话了。 待到所有水果切好,只剩下一个葡萄的时候,苏淮傻眼了,小心捧着傻愣愣地望着宋芷,惊讶得合不拢嘴。 宋芷只好含糊解释道:“这是神仙种出来的葡萄,个子虽大,但味道与人间的是一样的。”她跟午盛接触久了,胡话也跟着张口就来了,不过这倒也不算是完全骗苏淮,她确实认为那葡萄是天上才有的。 苏淮这才恢复了几分镇定,完全信了宋芷的话,然还是不错眼地望着那颗大葡萄,当宋芷下刀把葡萄像西瓜一样切成一瓣瓣时,他眼中很是有几分暴遣天物的惋惜不舍。 苏莲很快就带着苏洛急匆匆地跑回来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见心底有多急切。 宋芷和苏淮将切好用粗瓷碗装着的水果端到堂屋,让大家坐着一起吃。苏莲开始不敢和哥哥姐姐们同坐,说要站着吃,宋芷和苏淮哪里肯答应?两人一起压着她在凳子上坐下。用苏淮的话说就是――一家人不讲那些俗礼。 姐弟四人你帮我选大块的,我替你选喜欢吃的,欢欢喜喜地边吃边说,简陋的草屋里,清脆欢快的笑声传出一阵又一阵。 这是四姐弟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吃东西,也是第一次以这种轻松愉快的心情谈天说笑,只是望着眉眼弯弯,眸底清澈却说不出话来的苏洛,宋芷心中始终有一丝遗憾。 第48章 公主洗衣记 饱尝一顿水果大餐后,苏淮开始为明日的离家整理行囊,苏莲则把换洗的衣裳用木盆装了,要去村外的小溪边浆洗。 “我随你一同去。”宋芷去接苏莲手上的木盆子,没想盆子瞧着不大,拿着却着实沉手,她一时竟有些吃力。不过咬咬牙倒也能坚持住。 如今她是真把苏淮几兄妹当做亲人看,她又是年纪最大的,想着日后要一起生活,她总不能什么事儿都不做。只是眼下农活的事儿她不懂,也做不来,所以就只能先在这些生活上的小事上帮忙了。 苏莲也没多想,含笑点头:“好。”她还不知道这个大姐已经换了芯子,已经什么都不会了,是以就没有阻拦。只是见宋芷怀里使劲抱着的木盆,她想了想说:“我们一起提吧,要走好一段路呢。”她这倒不是为了顾忌宋芷的面子,而是说的实话。 “也好。”宋芷点头,她寻思着一会拿不动了如何开口呢,苏莲这话算是给她顺了台阶。 木盆两侧有微微突出来的把手,姐妹两人一人一边,抬着往小溪边走。 鞍头村确实是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如今刚开春不久,便处处可见新绿盎然,鸟语花香,一派怡人风光。 村外的小溪地处山谷,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有一人多深,溪水清澈见底,配着岸边小巧圆润的鹅卵石,以及两旁的青草绿树红花,很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婉约味道。 宋芷路上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欣赏,待到了溪边,她才收回了眼花缭乱的眼。第一次洗衣服,她有几分跃跃欲试。 跟着苏莲在溪边找了一处微凸光滑的鹅卵石,见苏莲把木盆放在石头旁边,把衣裳拿出来,她就问:“在这儿洗?” “嗯,这石头是俺特意搬过来的,方便浆洗衣服。”苏莲呵呵一笑,把衣服放进溪水里一件件打湿,然后每一件揩上点皂角,拿了一件上衣放在石头上捶打起来。 宋芷在一旁看的有趣,突地就听午盛哀怨的声音道:“没有洗衣机的时代,真是太痛苦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好歹有个搓衣板也是好的啊。” “??”宋芷满头问号,别说她从未洗过衣服,也未曾见过旁人洗衣服,就是她见过,也未必听得懂午盛的话。 “诶,我说,你不能光站着啊,初春的水多冷啊,你忍心让苏莲一个人洗这么多衣服?”午盛话锋一转,忽地不满地责备起来。 宋芷一窘,低低道:“我这不是不会么,正在学呢。”瞥了一眼苏莲有些发红的双手,心里愧疚顿生。 “别唧唧歪歪的,你和苏莲分工合作吧,她捶洗,你漂干净,可以省很多时间。喏,就是这会苏莲做的那样,把洗好的衣服放到水里搓揉干净,这么简单你总会吧?”午盛直接给宋芷分配了任务,瞅着机会给宋芷做讲解。 宋芷探头仔细看苏莲的动作,觉得挺简单的,就点点头道:“会。”她的口气信誓旦旦。 和苏莲说了一声,宋芷就把漂洗衣服的活接过来了。午盛以为这么点小事,应该是难不倒大公主的,只是大公主智商确实不低,只是情商――让人有点伤。 “诶!我的衣服!” 当这句话第三次在山谷里回荡,午盛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所以她只好沉痛地扶额。 “等等啊,不要跑!等等我!”宋芷大喊着,追着顺水漂流而下的衣服跑地气喘吁吁,春寒天气,她硬是给跑出了一身汗来。 这戏码已经是第三次上演了,前面两次宋芷没追回来,这次她是牟足了劲要把衣服给捞回来。 “大姐!”苏莲也跟着她跑,一来是怕她有危险,二来……也是想捞回衣服。 家里日子紧巴巴,每人就紧着有那么两身衣服,正好够换洗,若是丢了,是不可能有旁的替换的。前面两次丢的是她的衣服,她想着自个儿可以忍忍不换衣服,也就没太过紧张,可这次这衣服是二哥的,那可就说什么也不能不管了。 两姐妹沿着溪流追了一路,喊了一路,楚轩刚从山上打猎下来,远远地就听到那呼叫声了,还以为是有人落了水,救人心切的他赶紧把手上的野鸡兔子一扔,从小林子里窜了出来,噗通一声就扎进冰冷的溪水里,朝着水中那一团浮浮沉沉的灰色影子游去。 落水的声音把宋芷和苏莲都吓了一跳,待看到跳水的人是识水性的,还朝着她们丢的衣服游去,她们瞬间放了心。 春日雨水多,溪水较为湍急,楚轩奋力朝着水中的影子游去,待到好不容易游进了,他伸手一捞,却只捞到了一件长衫,哪里是个人?!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一会紫一会青,最后是一片黑。 而这时,岸边传来呼喊声,“那位好心的大哥,那是我们姐妹的衣裳,劳烦您替我们拿回来!” 楚轩背对着声音传来的岸边,但他还是立即就听出了那是何人的声音,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只好认命地带着长衫往回游。 待到楚轩游回岸边,宋芷和苏莲才发现出手帮忙的好心人是熟人,忙连连道谢:“楚大哥,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姐妹二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宋芷说这话时颇为窘迫,脸微微泛红。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被楚轩无意间撞见她的窘困之姿。 “不必客气。”楚轩面无表情将衣服还给宋芷,拧了把湿淋淋的衣服下摆,转身往刚才扔下猎物的地方走。 宋芷望着他挺拔坚毅的背影,心底一阵恍惚,心想这人性子还真是冷清,不过心地倒是不错。 “喂喂,回神了,人都走了,还看个毛线。”午盛的声音闯进脑海,唤回了宋芷的神魂,接着又凉凉地调侃道:“小样,瞧你这春心荡漾模样,不会是对那叫楚轩的小子起啥不轨心思了吧?” “别瞎说!”宋芷羞红了脸嗔了一声,又抬眸望了眼楚轩离开的方向,这才唤了苏莲一同往回走。 回到放木盆的地方,苏莲哪里还敢让宋芷帮忙,自己快手快脚地把衣服都洗好了,和宋芷一起抬回了家。 第49章 天生废材好无用! 从小溪边回来,宋芷尴尬地躲回了房间。 她没敢说自己弄丢了衣服,苏淮明天就要去城里做事了,一个月才能回来,她不想再多事让他放心不下。再者,她实在是没那个脸皮好意思开口,毕竟一个多时辰前她才信誓旦旦说了让苏淮放心的话。 她默默想着,待明日进城,她就去替苏淮他们三个都做几身新衣裳,就算是替自己恕罪了。 不过她想的更多的还是帮她们寻回了衣服的楚轩,那个干练沉稳的俊挺男子,她觉得他不应该属于这小山村。 午盛还在宋芷识海里待着,她一想什么,午盛立马就知道了,忙出声打断道:“打住打住啊,你这腔春水啊还是别流了,还是先解决自身问题吧!” 宋芷一时没反应过来,问:“我有何问题?” “哟,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午盛嘲弄地挑起眉,开始掰着手指数:“割猪草比绣花还斯文,洗衣服能把衣服给洗没了,要力气没力气,要手艺没手艺,不会除草种地,不会淘米做饭,不会捡柴烧火,不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啦!我学还不行么!”宋芷被数落地双耳赤红,忙捂住耳朵大声喊停。可午盛的声音是在她脑海里响起,她捂住双耳哪里有用? 午盛得意地弯起唇角,不咸不淡地补上最后一句:“你简直就是天生废材好无用!” 被这般贬低,宋芷也恼了,愤愤哼道:“你尽是挑本公主不曾见过和做过的说事儿,算何本事?要知本公主女红刺绣乃是得了当今皇太后的褒奖的,琴棋书画更是无不精通,诗词歌赋亦完全不在话下,还有……” “得得得!”午盛抬手制止她继续自夸下去,一阵见血道:“我不否认你有本事,但我要问你,难道苏莲做饭的时候你要绣花?她割猪草的时候你要作画?她捡柴的时候你要吟诗?你知道农家女要做些什么吗?” “……”宋芷倔强地抿着唇角不说话,午盛只好放软了声音,语重心长道:“你那些本事,除了女红刺绣有些实质作用,其他都是修身养性用的,不是过日子用得到的。等以后你让这个家过上富贵日子了,你这些本事才能真正有用,能为你加分,但现在不是时候。” 闻言,宋芷唇间僵硬的线条软化了,微垂着脑袋轻声道:“我没说不愿意学那些,我只是不喜被人道无用。” “额……”午盛噎了一下,她倒是忘记大公主傲娇的性子了,她刚才那话确实挺伤人自尊的。反思过后,她讪讪道:“好吧,是我用词不当,我跟你道歉,我不是真的想说你没用,只是想让你尽可能地适应这里的生活,成为合格的农家女。” 说完自己先?辶耍?惶?倒?寐槿副浞锘说模?馊梅锘吮渎槿傅模??赡苁枪沤竦谝蝗恕?p>不过在其位谋其职,宋芷如今就是这样的身份,她让她做附和自己身份的事儿也没有错。 “嗯。”宋芷倒是没觉出有何不对的地方来,轻轻应了一声,态度还算温和。 见她没上气,午盛舒了口气,脸上又爬上了笑,道:“对了,虎大王不是说叫我们把那些莴笋自行处理了么,我都收好了,你看要不要拿些出去吃?” “行。”宋芷点头,现在她已经可以毫无愧疚地对苏淮他们撒谎了,反正不是要害他们。 午盛已经从山脚扯了草藤,把莴笋一捆捆地绑好了,宋芷就在原地一进一出地把莴笋从空间里搬出来,总共来回了十趟趟,才算是搬完。 “这么多你们一时半会的也吃不完,我以前听说有人把莴笋切丝晒干了做咸菜的,这样就可以放久一点,你们要不要试试?”午盛看着堆成小山的莴笋,轻皱起眉建议道。 她也是从一个来自农村的朋友口中得知的,说是莴笋丝晒干了后,味道和口感很像市场上卖的榨菜,不过自家做的味道比卖的要好很多。 宋芷不懂这些,歇了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我去跟小莲他们说一声。” 苏淮已经收拾妥当了,这会正在堂屋里和苏莲交代事情,见宋芷出来,忙起身问:“大姐有什么事?” “哦,”宋芷目光闪了闪,道:“就是,有人送了我一些自家种的莴笋,我想寻个竹篮装一下。” 她这样说,苏淮马上就联想到了那些水果,便道:“那我来帮你。”又打发苏莲:“你去瞧瞧小弟,让他别贪玩,早些回家。” 苏莲应声去了,苏淮去屋后提了两个竹篮子来,跟着宋芷进了房间,看着那一堆绿油油青翠翠的莴笋,饶是他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不过他倒是没有多问。 两姐弟合力将莴笋都搬到了厨房里,苏淮皱眉担忧道:“这么多一时半会是吃不完的,就怕放久会坏了……” 宋芷便用午盛的话安慰他:“留些新鲜的做菜用,其余的都切丝晒干做咸菜,就能多存放些日子了。” 苏淮自小在村子里长大,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把莴笋切丝晒干做咸菜的,往常只有把萝卜和酱瓜这样做的。 但或许是因为发生在宋芷身上的事都太不合常理了,又都冠上了神鬼的名头,以至于苏淮对她说的话都盲目信从了,闻言虽惊讶,却也只是点头道好。 莴笋能切丝晒干,莴笋叶却是不适合做咸菜的,苏淮便想着能吃多少是多少,剩下的送给乡里邻居做个人情也好。 苏淮虽是个瘦瘦弱弱的读书人,但以往李氏还在时,他也是帮着做过家事的,是以还知道要把莴笋叶摘下来后,再给莴笋去皮。宋芷则是有样学样,看他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 莴笋根茎很大,表皮白嫩很干净,看不到一点泥巴,叶子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瞧着特别喜人,拿在手里,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脏。苏淮不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神仙种出来的东西,怕是洗都不用洗了。 苏莲很快就带着苏洛回来了,也加入到了择菜的行列中。 原本和苏淮比,宋芷还觉得自己第一次择菜动作挺麻利的,但和苏莲一比,她就两耳发热了,悄悄往边上一瞥,苏淮可不也跟她一样臊得慌么? 第50章 送人情 再和苏莲比下去,宋芷怀疑自己这个大姐会无地自容,于是叫午盛替她出了主意,让苏莲去给剥好叶子的莴笋削皮。 苏莲不疑有他,乖巧地取了木盆来,麻利地开始削皮。 宋芷和苏淮几乎是同时在心底松了口气,压力顿减。 然,很快宋芷就发现,这做法完全是“自取其辱”。 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莲刷刷刷三两下就削好一根莴笋,宋芷咽了口口水,手里拿着剥了一半叶子的莴笋不知道下手了。 “大姐……”旁边的苏淮推了推她,微垂着头低声道:“三妹要削完了。” 宋芷抽了抽嘴角,扫了眼苏淮微红的耳尖,一咬牙,什么矜持都不要了,生掰硬扯,简直是拔鸡毛一样地把叶子都给揪下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芷一直在重复这个简单粗暴的动作,午盛则在脑海里给她加油打气。 一旁的苏淮瞥了眼惨不忍睹的菜叶,犹豫着着要不要劝阻,毕竟这么好的菜,浪费了可惜,一边想着,他一边默默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姐弟二人较劲般的合作,也不过是将将赶上了苏莲的速度。 等到所有莴笋都切好丝,闲了下来,宋芷这才发现自己早已腰酸腿麻,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不过看着木盆里绿莹莹翠生生的莴笋丝,身体的不适完全被满足给弥补了。 莴笋的根茎又大又白,削了皮切丝后,一根根简直可堪比上等美玉。 宋芷禁不住在心中低叹,原本听午盛吹嘘空间里种出来的东西会如何如何好,她还暗地里嗤之以鼻,心想不都是在地里种出来的,能有何不同?眼下望着这些喜人的莴笋,她是不信也得信了。 她重生在这里也将近一个月了,也见过几种青菜,院子里可不就种着几样么?可像这样长得漂亮的,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一比较,高下立见了。 四姐弟完全不觉得辛苦,将切好丝的莴笋留了一部分做菜后,其余的就用几个簸箕分开装了,架了凳子晒到院子里。 这几日天气都不错,接连出了好一阵的太阳,相信用不了几天,莴笋丝就能晒干了。 午盛已经开始嘴馋,舔着唇角,嚷着想吃晒得脆蹦蹦的干莴笋丝了。 李氏留下的这一栋草屋,在村子的东北角,挨近山脚,虽说不上离群索居,却也是较为偏僻的,附近不过三四户人家,也是这村中为数不多与李氏关系不错的。 日落西山,家家生起炊烟,估摸着附近几家的人应该都从地里回来了,苏淮与宋芷知会了一声,留下苏莲准备晚饭,就带着苏洛抱了几捆扎好的莴笋叶,和预先留出来的几根莴笋,给附近的邻舍送去。 他终究是不放心大姐带着年幼的弟妹独自在村中生活的。 他瞧得出如今的大姐是个没过过苦日子的,弟妹又还小,他如何能放心?但因着主宅那边对母亲的偏见,这村中也就附近几家叔伯还愿与他们一家子亲近,他便想着托这些邻居,在他不在家里的时候,帮着照料一下。 苏淮第一家到的是一个陈姓人家,是村中不多的外姓人家,与李氏关系甚好,只是后来李氏死了,陈家人便彻底厌上了将李氏逼死的苏家,连带着对苏淮几姐弟也冷淡了许多。 陈大壮在院子里磨柴刀,见苏淮上门,黝黑粗犷的脸上并没有好脸色,背过身径直干自己的活去了。还是他的妻子孙氏将尴尬的两兄弟迎了进院门,问了句可用了饭,意思意思地留两人吃饭。 苏淮恭敬地婉拒了,将一捆莴笋叶交给孙氏,目光微闪,恭谦道:“陈大伯,大娘,地里的莴笋收了,我瞧着不错,就给你们送些过来。” 他也没说是自家地里收的,但也觉得是说了谎,心里有些发虚。 孙氏也没多想,这季节种得早的莴笋是能收了,她以为这是苏淮家地里自个儿种的。 莴笋也不是啥稀罕物,只是扫了眼那片片清脆水灵的叶子和白胖胖的莴笋,孙氏还是不由多看了几眼,但她没有接,而是看向了丈夫陈大壮。 陈大壮只是心里憋着口气,觉得苏淮几姐弟不争气,不能为李氏挣个公道来,才对几姐弟疏远,其实心里还是对几姐弟颇为疼惜的,这会苏淮上门来送菜,他心里也就软了,点头示意孙氏接了。 孙氏这才接了过来,一拍脑门爽朗笑道:“瞧大娘这记性,这还站在门口呢,来来来,快进屋里坐着说话。”热情地把兄弟两人给拉进了屋。 苏淮知道陈伯的态度是软化了,忙道了谢,拉着苏洛进了屋,只是他没坐,等到陈大壮进来,他恭恭敬敬喊了声大伯,这一声可比他叫苏勇强时顺溜多了。 陈大壮板着的脸在这一声大伯里彻底软化了,他在桌边坐下,拉过苏洛逗了一会,这才抬头问苏淮:“地里的活儿还顾得来吗?我瞧东山那边的地还荒着两亩,你要是忙不过来,就让你狗子哥去帮一把。” 苏淮感激笑道:“能做的都做了,那些地种了也忙不过来,就不种了。” 父亲是个好吃懒做的,自己又是个手脚不麻利的,那几块水田还是苏莲搁了主宅那边的活儿,抽空帮着插上的,再多的,实在是管不了了。 “也是。”陈大壮微皱起眉头,问:“你日后是咋打算的?” 顿了顿,又想起今儿听到的那些闲话,不自觉拔高了嗓子,粗声道:“我听说昨儿个你大伯那两闺女上你家闹了,说是要你们还银子,不然就把小荷给郭老三送去,咋滴,他们还嫌逼死你娘不够是不是?!听说还把小荷和伤了,小荷现在咋滴了?” 提起主宅那边,苏淮苦笑了一声,道:“大伯不用担心,都解决了。” 随后苏淮隐去了宋芷的事儿,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直听得陈大壮拍手叫好,只是说完又不禁有几分哀戚,叹道:“若是你娘在世时你们姐弟能这般争气,你娘也不至于……” 苏淮眸子黯了黯,脸色苍白了几分。 第51章 陈家人 苏洛见哥哥难过,青稚的小脸也跟着显出几分落寞来。 孙氏正好端着饭菜出来,见兄弟两个没了方才的笑脸,便知是性子耿直的丈夫说错了话,忙瞪了丈夫一眼,拉过苏洛抱在怀里,嗔道:“就你嗓门大,天都能给你震个窟窿出来,就不能小点声儿,小心着吓到孩子!” 陈大壮也知晓自己说错了话,黝黑的脸庞露出一抹尴尬,讪笑着转移话题道:“你们兄弟今晚就留在这里吃饭吧,伯好跟你们说说话。” 苏淮扯出抹笑,推辞道:“一会还要给张大娘和鹏叔送菜去呢,就不在这里吃了。” 陈大壮便故意沉下脸瞪眼道:“你张大娘和鹏叔家离着这里才几步路,你送去后再来就是了!”又加了句:“让小洛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苏淮苦笑,既然推脱不了,他就只好应了,起身去给另外两家送菜。 那两家本也要留苏淮吃饭,只是一听苏淮说已经应了在陈大壮家留饭了,他们也就不强留了,他们都知道,这四姐弟和陈家关系最好,只满口应了日后会多看顾苏荷三姐弟,让他们多过来玩。 苏淮都一一应了,心里有了几分底。 陈大壮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大的一个有十七岁,最小的和苏洛一般年纪,最大的那个早年已经成了家,只是因着家里住不开,就和媳妇在山脚边下盖了草屋,但吃饭还是和父母兄弟妹妹一起的。 都是穷苦农家,陈大壮也拿不出多好的吃食来招待苏淮两兄弟,只把前些日子炼油剩下不舍得吃的油梭子拌着苏淮送来的莴笋炒了,又炒了两个青菜,配着几样酱菜,就算是一顿不错的饭了。 陈家一家子七口人,三个女人都没有上桌,只陪在一旁说话,后面抵不住苏淮的再三招呼,孙氏才带着儿媳和女儿坐下同大家一起吃。 陈大郎长得和陈大壮相似,牛高马大,是个心直口快的,听说苏淮他们已经和苏老村长那边闹翻了,便问:“你日后是咋打算的,还去读书?”他拿苏淮当弟弟,对苏淮读书的事挺上心的,觉得有个读书的弟弟有面子。 苏淮并不像一般书生看不起庄稼人,对这个爽直的旁姓哥哥也恭敬,闻言回道:“我在城里寻了个事儿,明日一早就要去城里做事了,以后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几天。” 陈大壮习惯晚上喝点小酒,辣口的烧刀子,是自家酿的,用粗瓷碗装着喝,他酒量好,倒也喝不醉。 这会听到苏淮的话,他当即就沉下了脸,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摔,粗声喝道:“书读得好好儿的,去城里做啥事儿!明日好好到私塾去,钱的事还犯不着要你个孩子操心,伯给你想法子!” 士农工商,手艺活虽能赚钱,可地位终究是个低的,也不是说陈大壮就看不起做工的,他就是自然不愿这个读书侄子被人瞧低了去。 陈大郎的媳妇杨氏听到这话就不喜欢了,脸一沉,嘴一时没把住门,抱怨就脱了口:“爹,咱家自个儿都没供出个读书的来,你操心别人家的事儿干啥。” 陈大壮被儿媳这话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但他又不好开口训斥儿媳,只能干瞪着眼。孙氏虽也对陈大壮的话有微词,却更不满儿媳这阴阳怪气的话,苏淮兄弟是她看着长大,虽比不得自个儿亲生的孩子,可却是比这儿媳妇亲几分的。 只是当着苏淮兄弟的面她也不好训斥杨氏,便冷声道:“吃你的饭,男人家说话你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杨氏也不敢和婆婆顶嘴,加之丈夫又在一旁瞪着眼,她只好撇着嘴住了声。 陈大郎见媳妇识相地闭了嘴,便转向苏淮讪笑道:“你嫂子不会说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哥哥代她向你赔罪,你别放在心上。爹说得对,你还是去读书,钱总是有办法的。” 大儿子这话说到了陈大壮心坎里,他连连点头附和,对大媳妇的不满也看在大儿子的面上消了几分。 要说不尴尬是假的,可苏淮心中更多的是对陈家人的感激,他真挚一笑,摇头道:“小弟知道嫂子性子爽直,也怪方才小弟没有把话说清楚,才让大家误会了,这事说来怪我,该是小弟向大家赔罪才是。”说着向大家鞠了一礼。 杨氏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苏淮先赔了礼,她就寻到了台阶下,脸色立即就好了,连连摆手笑道:“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啥怪不怪的!来来来,你们兄弟俩多吃点!”热情地替苏淮和苏洛每人夹了一筷子菜。 如此,气氛才算是缓和了下来。 “你方才说事情没说清楚,咋的,还有啥事是没说的?”陈大壮还记着苏淮方才的话。 苏淮点点头,眼中浮起狂热,难抑激动地道:“虽是说做工,但却是在城里的书斋做些分门别类,整理书册的活儿,书斋的管事是个有学问的老先生,侄儿跟着他,是极有益处的,能阅览更多书籍倒是其次,若是能得几句指点,怕是比在私塾苦读几年还要有用。” 说到这里,心底再次对宋芷涌起无尽感激之情,他能得到这般好的差事,都是多亏了这个新大姐。想着,他不禁眼眶发热。 陈家人面面相觑,陈大郎怀疑道:“有这般好的事儿?可别是骗你的。” 苏淮失笑,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骗我作何?” “那一月的工钱是多少?”杨氏转着眼珠小声问。 “这……”苏淮一时答不上来,那老先生还未与他说工钱一事。 陈大壮瞪了眼,喝道:“这般好的差事,就是没有工钱也做得!”儿媳那点小心思,他能不知道? 杨氏也道:“这事儿也就读书人能做得下,小淮啊,你放心去,家里大娘给你照应着。” 这话说的白,是要断了杨氏那点念想。 她也不是不眼红苏淮能寻到这样好的差事,只是她心思活络是个明事理的,自己的几个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她看的很清楚,也早就死了这心,想着有个读书出息的侄子也不错,是以也乐意看到苏淮有出息。 第52章 感激 被暗里提点了,杨氏起先还有些不悦,然转念一想,也觉得婆婆说的有理,丈夫不是这块料,再说她也不放心丈夫一个人去城里做事,心也就宽了。 倒是陈大郎问了一句:“那明日你一个人进城去?” 苏淮摇头回道:“大姐也带着小莲和小洛一块去……”顿了顿,心虚道:“书斋的老先生先支了我些银子,大姐说明日正好与我一同进城,给家里添置些家什。” “这么说,那书斋的先生确实是个好人。”孙氏颔首,道:“正好大娘这几日也打算进城,那明日大娘就带着你陈二哥随你一起进城去,也好和小荷他们有个照应。” 苏淮本就担心到时宋芷带着弟妹回村路上会不安全,听孙氏这样一说,顿时满心欢喜,感激地应道:“那就麻烦大娘了。” “这有啥好麻烦的,一会让你大哥去给大牛爹说一声,借他家牛车用用。”陈大壮抿了口酒,砸着嘴眯起眼。 陈大郎高声应了,一桌人热热闹闹吃饭。 一顿饭宾主尽欢。 吃完饭,苏淮又带着苏洛在陈家做了会,才告辞回了家。 回到家,宋芷和苏莲还没有睡,宋芷正在教苏莲盘发,见兄弟两回来,宋芷忙问:“怎么现在才回?吃饭了吗?”问完才发现苏淮眼眶红红的,便又柔声问:“发生何事了?” 苏淮摇了摇头,沉声道:“大姐,日后我们过上好日子了,一定不能忘了陈大伯一家。” 方才他走时,孙氏追出来悄悄塞给了他一个手帕,里面竟然包着几十枚铜钱,孙氏说这是给他进城傍身用。 陈家家境如何他很清楚,这几十枚铜钱看着不多,却是他们一家子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陈小四还和小洛一般大,陈二哥也差不多要说媳妇了,陈三妹也瞅着快到适婚年龄,这些地方哪里是不需要花钱的?可大伯和大娘却还…… 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情谊比山还重,苏淮如何能不感念在心? 他领了这份情,但那钱一分未拿,只任凭孙氏在身后呼叫,带着苏洛快步离开了。 宋芷知晓他是个重情谊的,也觉得陈家是值得相交的,当即便点头道:“好。” 苏淮又把明日和陈家大娘一起进城的事儿说了,宋芷正愁要买的东西太多,不方便搬运呢,听了这话当即眉开眼笑,连声道好。 因着明日要早起,几姐弟也不多聊了,坐了一会,吃了些午后剩下的水果,就各自回房睡下了。 这一夜,苏莲是和宋芷一同睡的。 宋芷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这屋里只有三个房间,一间主屋在堂屋后面,两间偏房在堂屋的两侧。主屋苏勇建住着,两间偏房,苏淮带着苏洛住一间,而苏荷原本是和苏莲一个房间的。 只是自她重生醒来,一直装疯闹着不愿和苏莲同住,是以苏莲只能每日架着竹床,睡在猪栏旁边堆放杂物的小隔间里,亏得她还一直以为这屋里有四个房间,以为苏莲也是有房间可住的,若不是今日无意间问起,怕是苏莲还要窝在那又臭又小的隔间里。 宋芷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对苏莲更为怜惜,哪里还会有半点嫌弃?只暗暗发誓日后不仅要将苏莲打扮地漂漂亮亮,还要好好教养她,将她培育成闺秀名媛。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几乎是苏莲一起身,宋芷就跟着醒了,听苏莲说要去做烙饼路上吃,宋芷阻止道:“家里还有些果子,一会路上吃就是,别劳神做早饭了。” 苏莲想起昨日吃的果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眉开眼笑地点头道好。 宋芷见她这幅馋猫样,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时候还早,我来替你打扮打扮,今儿进城,可不能如往日那般随便。” 苏莲呵呵地笑了,羞涩地点头。 但凡女孩子,没有一个是不爱漂亮的。 说是打扮,也不过是把身上拾掇干净整齐了,挽了个发,饶是如此,依旧让一身粗布灰衣的苏莲瞧着也比往日精神明艳了许多。 “就是太瘦了一点。”宋芷暗自嘀咕,想着家里几个小的都是瘦哈哈的,她决定以后要多赚钱,给大家补补,小孩子就要白白胖胖才好看。 两姐妹拾掇好了,那边苏淮和苏洛也起了,见着不同往日的苏莲,两兄弟都看直了眼。 苏莲今日的发型,是宋芷在午盛的指导下绑出来的,是一款颇为简单清新的发型,是将所有的头发分成上下两层,上面的一层编成辫子,下面的一层自然散开,然后在两边耳后挑出两撮头发,用半指宽的布条由上至下交叉着绑出花式,简单却不失秀丽,很适合有着清秀瓜子脸的苏莲。 “如何?”宋芷笑着调侃看傻了眼的两兄弟,将羞红着脸的苏莲往前推了推。 苏淮满心欢喜地点头,赞道:“好看!”又万分感激地对宋芷道:“谢谢你,大姐!” 他今日才知晓,原来自家的妹妹出落得这般好! 经这新大姐的巧手一扮,三妹比之那被赞为全村最出挑的苏兰堂姐也不差几分,且还是穿得这般粗糙的情况下。 三妹本就勤快能干,如今再加上这副好相貌,相信日后定能寻个好人家! 苏淮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愧疚,欢喜,自然是因妹妹出彩;愧疚,则是因他以往没有保护好家人,让妹妹沦落到被主宅的人当奴隶使唤,连梳洗打扮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险些埋没。 同时,苏淮心里对宋芷这个新大姐也愈发感激,先是替他寻到了好差事,又揽下了所有责任,给他勇气,助他们脱离主宅,眼下又间接挽救了妹妹的一生,他心里如何能不感激?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是宋芷强行占了大姐的身体,才害得大姐丧命,是以他曾想过要将宋芷的事告诉村里人,但后来宋芷所做的一切,打消了他的念头。 他想,就算大姐还活在世上,也不过是跟着他们受苦,甚至真的会被卖给郭老三,过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如此一来,与其生不如死地活着,倒不如就那般去了,还轻松自在一些。是以他不恨宋芷。 他看得清楚,宋芷是真心对他们好,因此,他也愿意将她当做亲大姐看待。 第53章 一起进城 姐弟四人都收拾整齐,将莴笋丝搬到院子里晾晒,宋芷刚想回房间去空间里取水果出来,就听篱笆外响起了爽朗的呼喊声。 她猜想应是陈家的人来唤了。 之前因着装疯她鲜少出门,加之陈家人也从未上过门,是以她并不认得陈家的人,若不是昨日苏淮说起,她还以为这整个村里,没有一家是与李氏,与他们几姐弟亲近的。 来的人是陈大郎,他在篱笆外唤了几声,见了苏淮就笑道:“俺娘让俺来唤你们一声,看看有啥要帮忙的。” 苏淮忙把陈大郎迎了进院子来,谦和道:“劳烦大哥跑一趟了,我们无甚要带的,这就可以走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宋芷本是打算在家里吃了空间里的水果再出门的,可这会人都上门来唤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多等,就两步进屋替苏淮拿了包袱出来,对陈大郎笑道:“多谢陈大哥了。”苏莲也去提了背篓出来。 陈大郎昨晚听说苏荷好了,还有些将信将疑,这会听她吐词清晰,行为端庄,便知她是真好了,心下顿时十分高兴,呵呵笑道:“都是自家人,还客气啥,走吧。”提过苏莲手上的背篓,率先出了门。 苏莲落了锁,四姐弟跟着陈大郎出了门。 车子就停在陈家门口,姐弟四人到时,正好看到陈二郎将一筐子萝卜搬上车。 陈家早些时候种了两亩萝卜青菜,这些菜不畏寒,冬天种下,初春就能收了,孙氏这会进城,就是要把收的菜卖了。 宋芷好奇地望着那一根根白嫩胖娃娃似的的萝卜,总觉着没有空间里种出来的莴笋水灵。 “有空间灵泉这个挂,种出来的菜要是还比普通蔬菜差,我们两也不用活了。”午盛打着哈欠,懒洋洋道。 空间里没有黑夜,她在宋芷睡觉的档儿,又去林子里摘了些水果,就导致了现在又累又困的状态。 宋芷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疲惫,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道:“你先回空间歇着吧,还要将近两个时辰才能进城呢,你到时再出来就行了。” 她从未当过家,不知道过日子需要些什么,担心到了城里会既花了银子又没有买到有用的东西,是以才请了午盛在一旁提点。 “好吧。”午盛也是撑不住了,觉得宋芷的话有理,便爽快地应了,很快消失在了宋芷脑海里。 确定午盛回去了,宋芷舒了口气。她确实如午盛所说的太没用了,事事都要午盛来操心,连累得午盛这么累,看来从今往后,她一定要自己多用心才是。 宋芷这里刚下好了决定,那边孙氏从屋里出来了,见了四姐弟,她第一件事就是拉过宋芷好好打量了一番,见她是真好了,脸上满是欣慰,亲切地拍着她的手,含着泪水点头笑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疼惜,是发自心底的关怀,这一份温柔,让宋芷动容,她笑着唤了声:“大娘。”这一声让孙氏眼眶更红了。 孙氏与李氏是闺中密友,对苏淮四姐弟也是真心疼惜,今日见苏荷好了,她心中十分欢喜,待看到今日的苏莲,就更是欢喜了,激动地连声道:“咱们小莲原来长得这般标致,好啊,太好了!” 她替李氏高兴,想李氏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小荷好了,小淮有了好差事,小莲也出落地这般标致,他们姐弟又摆脱了苏家那苦海,这往后的日子,只要他们姐弟肯干,怕是不会再难过了,就是小洛……想到这里,孙氏眼中有了几分惆怅。 不过孙氏是知足的人,很快便甩开了忧愁,拉着宋芷和苏莲上了车,话起了家常。 一行人从陈家出发,由陈大郎和陈二郎赶车,其余人和箩筐一起挤着坐在板车上,晃晃悠悠朝着城里前进。 路上,孙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饼子,每人吃了几个垫肚子,她显然是特意多做了些的,宋芷四姐弟也有份。 礼轻情意重,宋芷感念孙氏对他们的照顾,默默记下了这份情。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宋芷基本适应了坐牛车,加上一路上有热情的孙氏,以及爽朗的陈大郎和陈二郎说话聊天,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是以除了有些微的昏眩外,其余一切都还好,至少胃里没有再如上次那般翻江倒海得难受了。 倒是苏淮还记得她晕车,一路上不时便询问几句,见她无甚大碍才彻底放了心。 一路颠簸,到了城门口后,一行人下了车,陈大郎和陈二郎将车上的箩筐都搬下来,将牛车赶到一家茶棚外,给了店家几文钱,请人帮忙看着车后,两兄弟就挑起箩筐,一群人一起进城。 苏淮见孙氏挎着个装得满当当的篮子,就接了过来,让孙氏拉着苏洛,孙氏也没推拒,含笑应了。 今日不是赶集日,但买卖东西还是去集市上方便,孙氏让陈大郎和陈二郎先将菜挑到集市上去,自己则跟着宋芷他们去送苏淮。虽说苏淮把那书斋夸得那般好,但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想着亲眼瞧瞧总是放心些,是以便跟了过去。 宋芷她们只将苏淮送到了墨轩斋门口,并未进去,待苏淮进了门,她们便离开了。孙氏提着的心,在见了气派的墨轩斋后,彻底放下了,脸上又多了几分笑。 苏淮进了墨轩斋,被安排着在后院住下不提。 了却了一桩心事,宋芷本打算带着弟妹先去做几身衣裳,孙氏忽地问道:“小荷,我听小淮说你们是进城来买东西的,可想好买些啥子了?”在她眼里,这四姐弟都还是孩子,想事情难免会不周到,这才多口问了句。 宋芷确实是没想好,这会午盛还没出来,她只记得个大概,便道:“家什倒是其次,就是要买些吃穿方面的。” 孙氏点头,细心地问:“家里米面还有多少?盐巴和油够不够用?听大郎说你们晒了莴笋,是要腌制么?瓦罐缸子腾地出来么?衣裳是买布匹自个儿回去做,还是买成衣?被褥垫子啥的要不要?还有……” 孙氏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不仅把宋芷给绕晕了,就连刚冒出来的午盛也被念叨得成了蚊香眼。 第54章 大公主的金钱观 要说过日子,宋芷和午盛哪里能和孙氏这个过来人比? 说的夸张一点,宋芷简直要用不食人间烟火来形容,而午盛虽比宋芷强一点,但和孙氏一比,那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如今有了孙氏在旁,午盛也就不逞能了,让宋芷请了孙氏提点,她自己则在一旁跟着长见识。 孙氏一口就应了,带着宋芷三姐弟到了集市,熟门熟路地逛起来。 集市是在城北的一条三叉街上,紧挨着县城的主干道,街上一溜都是店铺,路旁还摆满了摊位,卖什么的都有,价格还比其他地方便宜,是以城里和附近村子的人都喜欢到这来买东西,基本往这里转一圈,只要不是太稀罕的物什,都能在这里给买齐了。买东西的人多了,卖东西的自然也就更乐意来这里做生意。 孙氏说,若是赶上赶集,这里人更多,一抬眼看到的都是黑漆漆的后脑勺子。 热闹的地方自然人多,又是买卖东西的地方,少不了会嘈杂脏乱,宋芷几乎是一进到这里,两道柳眉就没有舒展开过。 耳旁是闹哄哄的吆喝声,并着鸡鸣鸭叫;鼻端是说不清道不明,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的怪味儿;脚下是湿漉漉泥乎乎,几乎无处下脚的路面;身旁是你推我挤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宋芷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乱的地方了。 以往她要买东西,有兴致时,会在安静雅致的店铺内细细挑选;心情一般时,则是直接在店铺的会客厅里等候,喝着香茗,让店家送上合心意的物品;更多时候,只需她一句话,下面的人便会准备好了一切,直接奉到她手中,她哪曾见过这打战一般的阵仗? 宋芷觉着称这里为炼狱也不为过。 接连看到小贩和客人为了一文钱争得脸红脖子粗,摊贩为了争抢客人大打出手,她终于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然这个念头不过冒出来一瞬间,便被她压了下去。 一来,她不想辜负大娘的好意;二来,她已经下了决心要好好适应这里的一切,不再让午盛操心,不再让苏淮挂心,若是连眼下这点苦都吃不了,她还有何脸面去谈以后?三来,小莲和小洛都没有一句怨言,她这个做大姐的,又怎能认输? 她咬牙坚持了下来。 宋芷或许很娇气,还有些傲慢,自尊心很强,还霸道任性,但午盛知道,她的心是好的,她能体会旁人的好意,也知道感恩,更愿意为了在乎的人去努力改变自己,尽管她的优点没有缺点多,但午盛就是心甘情愿为她做一切。 就好像现在,看到努力去适应身边环境的宋芷,午盛心里只有欣慰和满足。 苏莲和苏洛显然很少到城里来,两人被大姐拉着走了一路,就新奇地东张西望了一路,相比起宋芷在集市里的不自在,他们却是兴奋地不行,但他们很乖,始终拉着大姐的手,并未因着好奇就四处乱跑。 苏莲背着的背篓里,已经装了不少东西。 一套做工还算精细的碗碟――宋芷实在是看不惯家里那些个个比她脸大,又粗又糙的海碗;一包在小摊上买的炒茶,是宋芷瞧着新鲜买的;一套青花的茶壶茶杯,用来泡茶的;还有一尾活鱼,苏洛多瞧了两眼,宋芷就买下了。 除去背篓里的,苏洛和苏莲一人手上还抱着只芦花大母鸡,两个小家伙很喜欢,说是要买回去养着下蛋,宋芷一口就应了。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虽说在家里都盘算好了要买些什么,可一到了集市上,这眼也花了,心也花了,瞧着啥都觉得有用,瞧见啥都想买下来,一圈逛下来,林林总总的,宋芷已经花了一笔银子,当然,这在她眼里还算是花的少的,但午盛已经无奈地直叹败家子了。 午盛劝她:“娇娇,你再这样买下去,这二十两银子绝对不够花的,你一下把银子都花完了,以后是想喝西北风吗?” 宋芷直接反问她:“可是我们不是能赚钱么?空间里种出来的菜那么好,而且我们不是还要酿酒卖么?” “……”午盛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后悔给宋芷灌输了空间超牛掰,特能赚钱的思想了,瞧瞧这丫头现在多自信,多无畏无惧! 刚得到野山参换来的五十两银子时,宋芷连一个烤饼都舍不得买,如今她已经认识到了空间的好处,她还怕以后没银子? 当然不会! 这不,有了坚强后盾,她花钱就又大手大脚起来。 既然能赚,干嘛不花? 在她的观念里,适应农家生活,不让大家操心是一回事,花钱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番自我检讨后,午盛不再劝宋芷,她决定――陪着宋芷一起大买特买! 午盛:肆无忌惮购物的赶脚不要太好~/~啦啦啦~~~ 有了午盛的助纣为虐,宋芷更是放开了手脚,暂时忘记了集市的恶劣环境,全身心投入到购物的乐趣中。 孙氏跟在一旁,起初还能忍着不说,毕竟那花的不是她的钱,可后面见宋芷实在是毫无节制,花钱如流水,她这怀里就像揣了只兔子,那个心惊肉跳啊,在看到宋芷因为苏洛一句喜欢,就要把那咩咩叫的小养买下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上前拦住人,问:“小荷,你买这些,都是家里要用的?” “啊?”宋芷被问得一愣,被随心所欲的欢喜冲昏了头的她稍稍清醒了些,瞅着一大堆计划外的物件,不禁有些发窘,局促地搓了搓衣角,视线飘忽地道:“是、是要用的……” “咳咳……”午盛咳了两声,心里也是那个虚啊,开始为自己的得意忘形反省。 孙氏一见便明白了,不禁暗叹了一声,道:“你说说还有啥要买的,大娘直接带你去,不在这里瞎逛了。” “哦。”宋芷羞愧地低低应了一声,拉着弟妹,不敢再四处乱瞟了。 孙氏确实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做事干脆利索不说,还长着一张利嘴,眼光也好,宋芷一给她说要买的东西,她就带着宋芷直奔目标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孙氏给宋芷上了终身难忘的一课,彻底颠覆了大公主的金钱观。 第55章 公主学习中—— 孙氏最先带着宋芷去买的是炼油用的猪板油。 集市上卖猪肉的有五六个摊子,孙氏不厌其烦地带着宋芷一家家地看过去,先是问价钱,再是看肉质,还一边低声告诉宋芷怎么选猪肉。 起初宋芷还不懂她为何要这般做,午盛告诉她:“这叫货比三家,价格和质量都是比出来的,穷人赚钱不容易,都是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半花的,自然就更精打细算一些,一样的肉,当然是选价格低的买,这就是过日子,你要学着点哈。” 宋芷明了地点头,暗暗记下了这一点,跟在孙氏后面学习。 最后孙氏带着宋芷站在了一家价格稍低,肉质一般的摊子前,孙氏指着摊板上的猪肉问道:“老板,你这猪肉怎么卖啊?” 摊主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正在剔猪肋骨,闻声抬眼瞧了孙氏一眼,见她衣着简陋,复低下头继续干手上的活,不冷不热道:“瘦肉二十文钱一斤,五花肉二十五文钱一斤,不二价。” 孙氏也不在意,将一条五花肉翻看了一番,笑道:“老哥这肉很新鲜啊,瞧着就是今早儿宰的。可比后面那几家好多了,价钱也公道。” 是人都要听好话,听了这话,摊主脸上立马有了点笑,高声道:“那是,俺家世世代代在这里卖猪肉,这城里谁不知道咱李家卖的猪肉好!咋的,妹子这是要买肉?”语气明显比方才热情了许多。 “是啊,瞧了几家了,就觉得大哥这肉好,瞧着这猪就是花了大心思养出来的。”孙氏笑着应和,接着就一来一回的,跟那摊主就养猪的事儿聊了起来,最后竟然还扯出了个远亲的关系来! 宋芷在一旁瞧得满头雾水,惊愕不已,偷偷问午盛:“大娘这是作何?她真和那摊主是远亲么?” 午盛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一边聚精会神地听孙氏和那摊主闲扯,一边道:“砍价有很多种方式,但我一直坚定地认为拉关系套交情是最有用的一招,瞧孙氏这架势就是个老手,你赶紧学着点!” 宋芷瞧了眼和摊主聊得热络的孙氏,面皮禁不住发起热来,她默默地垂下了头。 在大公主的心里,套交情拉关系那是有求于人用的手段,这是在向人低头,是损面子的事情,让她为了区区几斤猪肉去给人低头,她可做不来。 午盛洞悉了她的想法,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摊开手道:“脸皮不比城墙拐角厚,就只有挨宰的份儿,你脸皮子这般薄,以后怎么做大事?你瞧做生意的,哪个不是脸皮用剑戳不破的?话说,你是想要面子,还是想要银子?” 又补充了一句:“想要面子可以啊,等以后有本事了再说,这就是现实。” “……”宋芷抿着唇角不说话,但心里其实已经默默偏向了银子。 最后孙大娘以十八文每斤的价钱买了四斤瘦肉,两家各两斤,还低价买了两条猪肋骨,又以十五文钱每斤的价格替宋芷买了五斤猪板油,临走前,那摊主多瞧了宋芷两眼,吆喝着让她们以后常来,宋芷脸上那个臊的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抬头了。 这会,她是觉得占了别人家的便宜。 “安啦,要是不能赚钱,谁还做生意啊,不过是赚的多少的问题,你要记住,不要对卖主心软,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午盛淳淳告诫,宋芷点头记下了。 肉买好后,孙氏又带着宋芷将轻便点的,像是盐巴和酱醋糖等都买好,买这些东西时,孙氏没再用买肉那一招,而是直接就和店家一来二去地砍价,一张利嘴那叫口若悬河啊,直把宋芷看愣了眼,心里暗暗生了敬佩之情。 随后几人去买米,这次孙氏也不比较不砍价了,直接领着宋芷进了一家不算大的铺子,进门就对柜台后身穿灰衣,高大微胖的中年男子笑道:“张老板,生意兴隆啊。” 宋芷眼珠子咕噜一转,便知孙氏与这店家是相熟的。 那男子见着孙氏态度十分热络,从柜台后出了来,招呼道:“哟,是陈家嫂子来了啊,咋的,家里的米面就吃完了?” “没有,”孙氏一摆手,爽朗笑道:“今儿是进城来卖菜的,这不一道来的隔壁侄女想买些米面,我就带着过来了,都是自家人,你可得给她算便宜点。”又将宋芷拉了过来,替她介绍道:“这是你张叔,快叫人。” 宋芷跟着孙氏走了这一路,多少学会了些为人处世,闻言便乖巧唤道:“张叔。” 张老板不着痕迹地打量宋芷一番,暗暗点了点头,呵呵笑道:“嫂子你带来的人,那自然是要算便宜点的。”转身对一旁的伙计吆喝了一声,“老五,带小娘子去后面瞧瞧。” 宋芷跟着伙计去了,孙氏却被张老板拉到了一旁说话。 张老板这店不大,里面的东西倒是不少,店里不仅卖米,也卖些其他的粮食,像是糯米红豆绿豆花生什么的也都有,宋芷甚至还发现了莲子和芸豆。 想着可以日后熬糖水和粥品喝,除了该买的两斗大米,五斤白面和玉米面外,宋芷还杂七杂八买了些其他的杂粮,当然最让她高兴的还是那一小袋莲子。 宋芷不知晓张老板和孙氏说了什么,只是她选好东西出来后,张老板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欢喜,态度也更热情了,他似乎还想跟孙氏说什么,只是孙氏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满口道:“先问问,我先问问再说,这事儿急不得。” 弄得宋芷满头雾水的。 结账时,张老板给了宋芷最低的价钱,又见她们两个女人带着孩子,便多问了一句,听闻陈大郎兄弟就在集市上卖菜,他便让伙计帮着把东西搬到了摊位边去,惹得孙氏和宋芷好一顿感激。 到了陈大郎兄弟俩摆的摊位边,孙氏拿了一把青菜几个萝卜给两个帮忙的伙计,又提了一篮子菜让带给张老板,这才把人好生给送走了。 第56章 公主喷了 苏莲带来的背篓早已装的满当当,摊位边还堆了一堆,宋芷正清点着,午盛忽地重心长道:“这拉关系套交情,是买卖双方都乐意做的事,前者是想省钱,后者是想拉拢长久客人,所以,你也不要觉得和旁人拉关系套交情是丢脸的事儿,让别人算便宜点是占别人便宜的事儿,毕竟卖主若是不愿意,你也不能强逼不是?这世上的事嘛,都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宋芷认真地听着,细想过后觉着确实有理,便又暗暗记下了这教诲,只是忍不住问道:“这与方才买米有何关系?那张老板与大娘是真的相熟。”这应该不算是占便宜吧? “哦。”午盛淡淡应了一声,支支吾吾道:“没关系啊,我又没说有关系,这件事的话,你只要记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行了,要替自己人做生意。” “……”宋芷觉得某人这完全是在颠三倒五,毫无逻辑。 清点一遍之后,发现酿酒和腌菜的缸子还没有买,正好对面就有一家,孙氏就带着宋芷过去了。问了需要多大的,要几个后,孙氏帮着选了四个结实光滑的,价钱已经谈好了,宋芷直接付帐就行。 四个缸一大三小,一个大的是午盛要求买来酿酒用的,有宋芷双手环抱那么大,三个小的则是用来腌菜,只比成人脑袋大一圈。 缸子是陈二郎过来帮着扛到摊位边的,宋芷瞧着该买的都买的差不多,就剩下衣裳和一些旁的小物件,她便婉拒了孙氏继续陪着的好意,自个儿带着苏莲和苏洛出了集市,往主街上去。 宋芷姐弟走后,陈二郎望着宋芷买的那一堆东西咂舌,道:“娘,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银子吧?” 孙氏嗔了他一眼,道:“卖你的菜!”陈二郎只得讪讪闭了嘴。 孙氏自个儿心里也是奇怪的,方才她一路跟着,只觉得苏荷实在不像是个过惯苦日子的,也不知道还价,看啥都觉着有用,你问她,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瞧见喜欢的更是开口就要买下,若不是有她在一旁跟着盯着,怕是多少银子都不够花。 饶是如此,宋芷买的东西也够多的了,米面和油盐酱醋是该买,鸡鱼和猪肉,还有缸子也说的过去,可那碗碟和茶叶茶壶茶杯买着是要做啥?他们农家人喝点粗茶可没有那般讲究。她就想,这苏淮到底是寻了份什么差事,能一下赚到这么多银子? 若是孙氏知晓宋芷还要带着苏莲去买姻脂水粉和首饰,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孙氏就想着,若是她家大郎或是二郎能跟着苏淮到那书斋里做点事,以后的日子…… 这个念头只在孙氏的脑海中闪了一下,立马就熄了,她记得苏荷同她说过,那管事先生是看中了苏淮的文采,才让他进去做事的,自个儿的儿子是啥料她清楚的很,想来是肖想不起这好事儿了。她只能叹自己福薄。 另一头,宋芷一手一个牵着苏莲和苏洛出了集市,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她顿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接下来先去买什么好呢?”宋芷望着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一双眸子亮晶晶,跃跃欲试地想着一会要如何发挥从孙氏那里学来的本事。 “先去买衣服吧,这是必需品!”午盛急声道,刚才她已经见识到宋芷的购物能力了,她真怕宋芷把钱花光了才想起来办正事,咳,趁着她现在还清醒,要提醒一下。 “好。”宋芷一口应了,拉着弟妹开始在街上寻找布庄和衣铺。 雨桐县是个偏僻的小县城,实在称不上繁华二字,然这里地处江南,倒是也比北方偏远的县城要好上许多,街上吃食玩具什么的一应俱全,只是精致贵重就说不上来。 宋芷一路行来,对路旁叫卖的吃食玩具摊子皆是不屑一顾,只一心想着办事,然她不感兴趣,被她牵着的苏莲和苏洛却是已看得眼花缭乱。 两个孩子鲜少进城,早已被路边小摊上的小玩样儿给迷了眼。 但是和在集市里一样,不管他们看上了什么,都不吵不闹,不会开口要,似乎只这样瞧上几眼,就已心满意足。 先发现这点的是午盛,但她没有开口直说,而是叫住了只顾着仰头往前走的宋芷,道:“娇娇,来的时候只吃了两个饼子,也过了这么久了,你问问小莲和小洛饿了没有。” 闻言,宋芷点点头,停下匆忙的脚步,低头柔声问弟妹:“小莲和小洛饿了吗?” 怕耽误事,苏莲连忙摇了摇头,苏洛先是点头,见三姐摇头,就也跟着摇头。 小孩子消化地快,他其实早就饿了。 宋芷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拉着弟妹到了一家小吃摊前。 那是一个卖馄饨的摊子,一口大锅里正熬着高汤,皮薄馅大的馄饨在乳白的汤里浮浮沉沉的,香味像是撩人的小手,苏莲和苏洛不自觉耸起了鼻子,眼都看直了。 瞧着弟妹的小馋猫样,宋芷眼中浮起宠溺,扬声对摊主道:“老板,来三碗馄饨。”这话,是午盛教她说的。 “好嘞,客官那边坐!”摊主是个老爷子,闻声高声应了,手脚麻利下好了馄饨。 苏莲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但还是拉着姐姐的衣袖低声道:“大姐,俺只要吃个馒头就……” 宋芷不待她把话说完,眼一瞪,“你方才自称什么?” 苏莲忙改口,连连摆手:“我不用吃馄饨,给我个馒头就好了!” 这是昨晚宋芷再三叮嘱她要改的,女孩子家家的,用俺来自称实在是不好听。 苏莲嘴里说着,眼睛也不敢再看锅里翻滚的饺子,只是不断吞咽口水的动作,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宋芷见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只得柔声安抚道:“没关系的,大姐还有银子,你……你二哥能挣钱了,以后咱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她本来是要说自己能赚钱的,但想想说苏淮更有说服力,便立即改了口。 在苏莲眼里,自家二哥就是世上最有能耐的人,宋芷这样一说,她立即就信了,眉开眼笑地跟着大姐去一边的桌子坐了。 香喷喷的馄饨很快就端了上来,蓝花的海碗,白胖的馄饨,配着翠绿的小葱,鲜明清爽的色彩搭配让人瞧着很有食欲,加之扑鼻的香味儿,让原本觉得不饿的宋芷也不禁觉得饿了。 苏莲和苏洛早就迫不及待地舀起馄饨送进嘴里,尽管被烫得直吸气,可还是舍不得把馄饨吐出来,狼吞虎咽地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 宋芷笑看着心急的弟妹,一边叮嘱着他们小心烫嘴,一边动作轻柔缓慢地吹了吹碗里的热汤,舀了一个馄饨送到嘴边。 可就在她轻咬下一口,准备好好品尝的时候,一道略带熟悉的声音却在背后突兀地响了起来。 “真是巧了啊,没想又与小娘子偶遇了,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噗――”大公主很不雅地喷了。 第57章 男配还不领盒饭! 寒意从脊梁骨一路蹿上了头顶。 宋芷从未如此失态过,是以当弟妹带着疑惑的澄澈的双眸看过来时,心里的惊讶紧张都变成了窘迫。 然而一切情绪都是短暂的,不过稍纵即逝,很快,她的眼中就又恢复了镇定。 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害怕紧张,毕竟那个纨绔也坑了她一回,算是和那一脚扯平了。至于被弟妹看到失态的窘迫,她直接忽视了。 宋芷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那人就是三番两次找她茬的纨绔世子爷! 而午盛,还是一头雾水,她可没听出来身后的人是谁。 “如何?瞧小娘子这模样,莫不是已经忘记本少爷了?”季子瑞见前面的人久久没有回应,下意识地又提高了音量,几乎是磨着牙开口,带着尾音的声调蕴含着几分怒火。 这胆大包天的无知村姑,竟然还敢无视他! 其实宋芷哪里是无视他,而是为了应付他,正在和午盛商量如何脱身呢! 午盛早就从宋芷口中得知――自己冒着性命危险采到的山参被万恶的纨绔逼着以白菜价卖了,这会知道了来者就是那无良纨绔,她眼中顿时烧起了三把火,跳脚怒骂:“导演肯定是个好色之徒!竟然这么久还不让这个炮灰男领饭盒!不就脸长得好看一点么!” 可怜的纨绔就这样直接从男配降级成了炮灰男,还是靠脸吃饭的那种。 “那现在如何是好?”宋芷直接无视午盛的胡言乱语,直指问题关键。 “还能怎么办,人家这是盯上你了,故意找你麻烦,咱们这些没钱没势没背景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午盛皱紧眉头,苦恼地撑着下巴想办法,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她一捶手心,兴奋道:“有了!” 宋芷跟着脸上一喜,焦急问道:“什么办法?” “嗯哼~”午盛得意地扬起下颌,像是防止人偷听般,双手拢成小喇叭,低声道:“你不是擅长演戏么,我们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然后……就不信坑不了他!” 午盛想,反正这炮灰男是要故意找茬了,得不得罪他又有何区别?与其被他欺负,还不如反过来坑他一把,看他还嚣张! 宋芷认真地和午盛在识海中谈论起对抗纨绔的计谋来,眼里燃着浓浓的兴趣。 而一旁的苏莲和苏洛见着大姐一会皱眉,一会欢喜,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小脑袋瓜一时转不过弯来了,苏莲甚至担心地想――大姐不会又得了失魂症了吧? 身后的季子瑞却是不耐烦了,见宋芷始终一动不动的,都不回头看他一眼,他脾气一上来,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礼教了,直接就上前一步去掰宋芷的肩膀,怒吼:“你个目中无人的村姑,竟然又无视本……” 后面的话,在看到转过来的那张梨花带雨的清秀脸庞后消音了。 不要怀疑,这是演戏。 有时候午盛不得感叹一句,宋芷这说哭就哭,还哭得如此真情流露的演技,要是放到现代,绝对能拿小金人! 宋芷按照午盛的话,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无辜茫然,回头凄凄楚楚地望了身后人一眼,起身盈盈福了一礼,泣声道:“民女一时失神,不知世子爷驾到,还望世子爷见谅。” 季子瑞惊得一怔,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对方肩上,他宛如被烫到般收回手,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步,移开眼不去看眼前的人,然心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副泪悬于睫,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干咳了一声,似是为了掩饰什么般,粗声粗气道:“本、本少爷可没对你作何失礼之事,你别想借此赖、赖着本少爷!”顿了顿,又偷瞄了宋芷一眼,见她垂头拭泪,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些发堵。 “赶紧擦擦,大庭广众之下,你如此哭哭啼啼的,也不怕旁人说闲话。”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鹅黄的锦帕扔了过去,语气生硬,又转头瞪向一旁指指点点围观的人,直到把人都赶跑才收回视线。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这几日他朝思暮想的就是如何让这个大胆的村姑低头,然后嘲笑她讽刺她,让她不敢再无视自己,可眼下明明是嘲讽她的好机会,他却不知怎的开不了口了。 正努力酝酿情绪,为下面的戏做准备的宋芷被这一张帕子给砸晕了,又见他把旁边指点议论的人都赶走,不禁有些怔愣,她接过那一角绣着腊梅的锦帕,柔滑的触感,让她突然心生动摇。 这纨绔虽霸道无理取闹了一点,可瞧着心眼仿似不坏…… “哟,没看出来这炮灰是良性的啊,也不只有脸蛋可取嘛。”午盛开口调笑。 宋芷抿了抿唇角,迟疑道:“我瞧他也不过是被娇宠惯了,有些嚣张跋扈,心眼是不坏的,我们就别作弄他了吧?” 午盛挠了挠耳朵,思忖片刻后点头道:“好吧。”她一个奔三的女人,还真不好意思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计较,特别眼前的还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幼稚小少爷! 午盛是看透了,这个小少爷哪里是什么蛮不讲理的纨绔,就是一个中二少年,见不得人无视他罢了! 见午盛点头,宋芷松了口气,然而她这一反应,看在旁人眼中,却成了无奈的叹息,至少在季子瑞眼中是如此。 “你怎么了?”季子瑞见眼前人先是怔怔地默然无语了好半晌,而后忽地低低叹息起来,脑子突地一发热,疑惑的话就不经意问出了口。 跟在季子瑞身后的众随从顿时瞪大眼,用一种无比怪异的眼神望向自家主子,不是说要报仇的么,这般嘘寒问暖是要闹哪样? 季子瑞脸上一窘,清了清喉咙无视掉身边的随从,决定干脆问到底:“你刚才为何而哭?发生何为难的事了吗?”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季子瑞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语调有多么轻柔。 “我去,这男配不会是对你有意思了吧?太尼玛狗血了!”午盛瞪大眼,电视剧里可不都是这样演的么,被宠坏的富家少爷,表面上总是故意欺负女主,实际上是对女主有意思神马神马的! 第58章 这个男配有点萌 因为认清了季子瑞的本质,午盛又自主给季子瑞升级了。 “你别胡说!”宋芷在识海中嗔道,心里又羞又窘,脸上不自觉带出几分慌乱来。 季子瑞不知晓宋芷是在脑海里和人对话,见她听了自己的话后忽地面露慌乱,便笃定她是遇到了困难,视线再一扫她旁边带着的两个孩子,两个都是面黄肌瘦,又呆又愣,穿着也是又旧又破,一时不禁生起恻隐之心。 想了想,他从怀中取出贴身放着的精致荷苞,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没有银子,只有一块羊脂古玉,只得又悻悻然收好,抬了抬下巴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把银子拿过来。” 他的贴身随侍小六子抽了抽嘴角,上前将装银子的钱袋交到他手上,低声道:“世子爷,今儿出门是来赴约的,小的只带了这么些银子。” “嗯。”季子瑞只是高冷地点点头,转手要将银子放到宋芷手上,只是当视线扫到那算不上白皙细嫩的五指时,他忽地脸上一热,白玉般的脸上也不知是被一身红衣给映得,还是怎的,竟微微泛起了红晕。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将银子抛到了宋芷怀里,硬邦邦道:“拿着,这是上次买你山参的钱。” 说罢也不待宋芷反应,便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般,急声说了一句:“走了。”就带着一群随从,前呼后拥走了个干净。 而宋芷,还沉浸在震惊中,彻底被惊呆了。 “尼玛!突然觉得好萌肿么破?!”午盛眼冒红心,捧脸尖叫。 虽然经过和计划的不一样,不过结果却比想象的要好,这算不算是天降福运? 不过宋芷却觉得手上的是“不义之财”,压得她的手有些抬不起来。 午盛还在一旁摇头晃脑地感慨:“女人的眼泪果然是大杀器,轻轻松松就得到几十两银子,真是比捡天上掉的馅饼还倍儿爽啊~~~” “这样不太好吧?”宋芷皱着眉开口,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 她是和午盛商量好了要装可怜骗那纨绔的钱,可他那样好心好意地给她帕子擦眼泪,帮她赶走围观的人,还主动给她银子,这让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拿这些银子? 闻言,午盛嘿嘿笑道:“三观正,有节操都是好事儿,不过白送的银子不要,那就是傻帽才做的事了,安啦,那小子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这么点银子对他不值一提的啦。再说,你就是想还给他,现在也找不到人了。” 想着刚才一身红衣,眸若春水,面比花娇的纨绔,午盛口水那个流,小清新神马的虽然很美好,但别扭的傲娇也是她的最爱啊! 宋芷见午盛一脸猥琐,便知现在和她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只得把银子收好,想着就当是借的,以后双倍还了就是,这才心里好受了点。 她没有立即去数钱袋里面有多少银子,午盛说过财不露白,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还真不敢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数银子。 宋芷随意吃了几个馄饨,等到弟妹都吃好了,她便去结了账,带着两人去布庄。 经此一事,她也没有多少逛街的心思了,只想着早点办完事去与孙氏母子汇合。 先去了趟布庄,买了布匹和衣裳鞋子,并一些绣面针线,随后又去银楼买了两套简单的首饰和脂粉,东西买齐后,宋芷没有再多闲逛,匆匆带着弟妹赶回了集市。 话说一边,季子瑞坐在雨桐县最大的酒楼――满月楼雅间中,一手无意识拨弄着腰间玉饰的穗子,一手撑着精致的下颌,双眸愣愣望着窗外,尽是迷茫,似已陷入沉思。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清俊儒雅的男子,一身飘逸出尘的白色锦衣,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薄唇剑眉,行动间尽是慵懒优雅气韵,无不彰显着其身份尊贵。 “子瑞今日频频走神,莫不是在思念佳人?”男子动作娴熟地泡茶,透过淡淡的水雾,薄唇微勾,含笑望向季子瑞。 季子瑞闻言回过神来,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漫不经心问道:“不过是寻人罢了,你怎的亲自过来了?” 这态度看在男子眼中,无疑是默认,男子抿唇一笑,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季子瑞面前,淡淡道:“既是姑父的委托,我自然要慎重些。” 顿了顿,又道:“知道你在这小城里过得憋屈,我特意命人带来的极品大红袍,你尝尝。”说罢,端起茶轻抿了一口,嗅着清新的茶香,享受地微眯起眼。 季子瑞撇撇嘴,端起茶细细品尝起来。 “我曾听姑父说起,这雨桐县虽不富庶,景色却是一绝,虽无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倒是不少,子瑞来这雨桐县也有些时日了,不知可曾四处游玩过?”品着茶,男子随口问道。 “不曾,我平日里也只在城中闲逛。”季子瑞摇头,继而嗤笑一声,道:“怕是苏姑父夸大了,我来了这许久,小家碧玉没见着,粗野村姑倒是见识过。”说着眼底眸光微闪,品茶的动作无意识慢了下来。 男子挑了挑眉,心中了然,话锋一转笑道:“子瑞,我听闻王爷与王妃过些日子也要到这雨桐县来了,你想好如何应对了?” 季子瑞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不悦道:“来了又如何,左右我是不会屈服的。” 男子点头,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过茶盖顶端,淡淡道:“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要你娶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着实有些强人所难,即便那女子曾与你父亲有恩。” “错,是那女人的母亲对我父亲有恩。”季子瑞不屑地撇嘴,不满道:“我不懂父亲是如何想的,即便是救命之恩,也犯不着用自己儿子的一生去换啊!” 男子望着那染了怒气的精致容颜,微挑的凤眸尤为生动,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声,口中却好声劝道:“不提这些烦心的,我听小六说你这几日遇到了不少趣事,不妨说来解解闷。” “趣事?倒霉事还差不多!”季子瑞冷哼一声,面上虽带着不满,却还是把遇到那村姑的事都说了出来,末了,忿忿道:“我方才就不该一时心软给她银子!” 男子并未从他话中听出悔意来,便知他只是说气话,狭长的眸子一转,悠悠笑道:“左右这几日闲着无趣,不若你我二人到附近的村庄转转,也好见识见识这小城的人文风光。” 季子瑞心下一转,立即会意过来,爽快道:“好啊!” 另一边,宋芷完全不知麻烦就要找上门,还在算计今日花了多少银子。 第59章 木鱼脑袋要开窍 买好了所需物品,宋芷将东西送到孙氏的菜摊边放好,随后拿着给苏淮买的两套新衣裳和两双鞋,独自去了墨轩斋一趟。 宋芷在书斋中供人阅览书籍的厅子里等了一会,才见苏淮出来。 苏淮正在收拾新住处,听钟管事说宋芷来了,便匆忙出了来,他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见了面便焦急问道:“大姐,可是发生何事了?” 宋芷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没什么大事,我给你送衣裳来。”说着将抱着的包袱交给苏淮,柔声道:“你在这里好好跟着钟伯,不要挂心家里。” 苏淮这才松了口气,颔首笑道:“我晓得了。”低头望向手中的包袱,心中一暖。 宋芷见他视线落在装衣裳的包袱上,瞧着左右无旁人在,便道:“是仿着你的身形选的,到底不是亲手量身做的,许是不那么合身,你先试试。” “嗯。”苏淮笑着点头应了,取出一件青灰色的外衫套在了身上。 宋芷替他理好打理好衣襟袖口,左右瞧了瞧,轻皱双眉道:“还是宽大了一些,你且将就一阵子,改日回家我再替你改改。” 以前她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但为了讨长辈欢心,还是特意学过针线活的,说来也还算精通,起码做几身衣裳不成问题。 苏淮淡淡一笑道:“已经很好了。” 单是凭着回想,就能选到这般合身的,算是眼光很不错了。 宋芷点点头,又上下打量苏淮一番,道:“也是你太瘦了,不然穿着倒是刚好。” 说着,心里把弟妹养得白白壮壮的念头更深。 苏淮无奈一笑,道:“大姐,你也不用挂心我。” 他将怀中的银子取出来,交到宋芷手中,恳切道:“大姐,这银子还是你拿着吧,在书斋有吃有住,钟管事给我安排的房间还带了个小书房,里面用具一应俱全,条件已是极好,我在基本不用花银子,这银子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有用。” 宋芷没有接,把银子重新塞回了苏淮手中,瞪着眼,在苏淮诧异的目光中厉声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家里我自会打点!” “可是……”苏淮困扰地皱起眉,他在这里真的不用花银子。 宋芷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劝道:“我知晓你是想让我们过得好一点,如今你在墨轩斋里做事,确实是吃穿不愁,不用花银子,但以后呢?你不为以后做打算么?结交好友,打点关系,哪一点是不花银子的?” “大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是读书人,只要……”苏淮焦急地辩解。 宋芷抬手打断他,毫不留情道:“你别跟我说那些迂腐的话,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在我看来就是假清高,除了让自己多走许多弯路,没有旁的用处。” 前世她虽在**之中,却也听过不少朝堂上的事儿,对那个平民出身的状元郎尤为印象深刻,那人可不就是因着太过迂腐古板,自命清高,在朝中不会处世为人,最后被排挤地在京中无法立足么? 朝堂之上,**之中,都是权力倾轧的地方,在这里,想得到权势很难,想保住手中的权势更难,是以除了本身要有才华外,还要打点好与旁人的关系,如此才能站稳脚跟。 当然,她不是想要苏淮醉心名利,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她只是希望苏淮能够学会变通,不要只凭着一腔热血和抱负,就横冲直撞,导致在朝堂之上困难重重。 毕竟,一清到底的官,做起来实在不轻松。 闻言,苏淮面露不赞同,却又不敢开口反驳,生生憋红了一张脸。 见状,宋芷缓和了语气,低声道:“我也不是就叫你弃了气节,整日去想那些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事儿,我只是想让你读书之余,平日里得空多走动走动,出去买买字画,会会其他才子,结交几个朋友,日后做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我记着了。”苏淮呼出口气,慎重地点头。 宋芷知他是嘴上应了,心里还未想开,也不再多说,又细细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走后,钟伯笑吟吟进了小厅里,赞赏道:“你这姐姐倒是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有她指点,对你日后入仕为官多有益处。” 苏淮诧异地看着走进来的人,似是没想到钟伯为何还在这里,且还偷听他姐弟二人说话。 钟伯斜了苏淮一眼,沉声道:“木鱼脑袋,多跟你大姐学着点,否则日后出去别说是在老夫手下待过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苏淮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忙拱手应道:“小子记着了。”心下暗暗思忖一番方才大姐的话,脑中隐隐有灵光闪过。 苏淮反复思量不提。 宋芷回了集市,临近午时,这里已经没有那般热闹,孙氏母子的菜卖的不错,两担蔬菜只剩了几个萝卜,瞅着集市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来往,一行人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出城前,宋芷亲密地挽着孙氏的胳膊,乖巧笑道:“大娘,时候也不早了,现在回去怕是也赶不上午饭,不如就由我来做东,大家一起在城里随便吃点吧,就当是多谢今日大娘和两位哥哥的照料。” 孙氏母子今日确实帮了她许多,她买的那一大堆东西,如今还在陈大郎兄弟肩上挑着呢。 闻言,孙氏嗔道:“有银子也不是这样乱花的,小淮在城里挣钱也不容易,你还是省着点用,时候也不算太迟,忍一忍回去吃也是一样的。” 孙氏脸上笑着,却便不同意宋芷的建议。 宋芷瞧得出孙氏心里是高兴的,知晓她是真心为自己几姐弟好,便顺从点头笑道:“好,听大娘的,回去到咱家一起吃。” 心里则想着回去后,自己要亲自下厨做一桌饭菜感谢孙氏母子,又盘算着要用买的布替孙氏也做件衣裳。 午盛窥见她心里的想法,无声欣慰地笑了。 “那行。”听闻宋芷邀他们去家里吃饭,孙氏没有再推脱,欢喜地应了。 一行人出了城,去取了牛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60章 凌乱的院子 到家时,已是未时三刻。 一行人先回的宋芷姐弟家,只是原本欢欢喜喜的几人,在看到篱笆院子里的凌乱后,笑僵在了脸上。 “这、这是咋的了这是?!”孙氏惊呼一声,其余人皆是面露惊讶。 只见草屋外围着的篱笆倒了一半,院子里开出的菜地上,翠绿的菜苗被踩踏地东倒西歪,四姐弟晒的莴笋丝更是被打翻在地,撒了一个院子,整个院子里一团糟,就没有一处整齐的,这情景,真是比暴风过境还要凄惨。 宋芷焦急地冲进院子里,望着被打翻在地,踩地面目全非的莴笋丝,一时失了语言。 “有人的脚印,也有猪蹄印,应该是有猪跑了进来。”午盛仔细观察地上凌乱的脚印,微微皱起眉,她没有说的是,人的脚印在前,猪的脚印在后,很明显不是猪自愿在院子里乱跑,而是被拖着在这院子转了几圈。 宋芷紧抿着唇角,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她已经猜到是何人所为了。 苏莲惋惜不舍地望着撒了满地的莴笋丝,眸子里渗出泪水。 苏洛上去拉了拉大姐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宋芷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怒,道:“小莲去后院看看圈里的猪还在不在。”又勉强扯出抹笑,摸了摸苏洛的脑袋,柔声道:“小洛和姐姐一起把莴笋丝收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 苏洛乖巧地点头,把打翻的簸箕放好,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铺开在地上的莴笋丝拢在一起,挑着没有被踩坏的捡起来。 这样,是没有办法请孙氏母子在家吃饭了。 宋芷歉意地对孙氏道:“大娘,眼下怕是无法招待你们了,不如您和大伯说一声,今晚一起过来吃晚饭吧。” 孙氏颦着眉,扫了眼满地狼藉,也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禁无奈叹了一声,道:“客气啥,大娘也不是外人,这样吧,让大郎和二郎在这里帮着你们收拾,我回去做饭,一会给你们送来,晚上再由你来安排。” 宋芷感激一笑,颔首道:“听大娘的。” 孙氏是爽快人,说完便回家做饭去了,陈大郎和陈二郎将宋芷买的东西挑进屋里,又着手帮着收拾起院子来,一个修葺篱笆,一个规整菜地,动作很是麻利。 苏莲很快就回了来,低声道:“大姐,猪圈里的猪不见了。” 她倒也不傻,一联想院子里的狼藉,就知晓那猪哪里去了,憨厚老实的人第一次对主宅的人生了怨恨。 宋芷只点头表示了解,随后三姐弟一起把能用的莴笋丝捡到簸箕里,打水清洗干净了又晾晒起来。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院子便被收拾地差不多了,孙氏过来给几人送饭。 几个馒头就着些饼子青菜,几人填饱了肚子,又继续干活,待篱笆和菜地整理好了,宋芷就让陈家兄弟先回去了,剩下的都是小事,她们姐弟还做得来。 陈家两兄弟无甚大碍,也就回自家去了。 三姐弟又忙活了一阵,才把院子彻底收拾妥当,要恢复原成样是不可能了,地里的菜已被踩死了大半,就是活着的,也多是残枝败叶。 瞅着时辰也不早了,宋芷便开始准备晚膳。 两只芦花大母鸡是不能动的,已经用绳子拴着放在了猪圈里,剩下的就是一条鲫鱼和两斤猪肉,还有一条猪肋骨,宋芷想了想,在午盛的建议下,决定来个三荤两素加一个汤。 三荤是糖醋排骨,莴笋丝炒肉片和清蒸鲫鱼,两素是清炒莴笋叶和醋溜萝卜丝,汤的话,就是酸菜蛋花汤。 其实这六个菜,宋芷只对糖醋排骨和清蒸鲫鱼熟悉些,其他的都是第一次做,不过她相信有午盛在一旁指点,不会做不来。 只是想得简单,做起来就难了。 以往在宫里,每次下厨都是御膳房的大厨把一切材料处理好,她再下锅炒炒就行,可眼下,望着木盆里已经奄奄一息的鱼,和油腻腻的猪肉,宋芷无从下手了。 切肉她还可以忍受,但是杀鱼,这个难度也太大了一点吧! 宋芷围着装鱼的木盆转了几圈,就是没敢下手去抓,午盛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道:“你叫小莲来把鱼杀了,你先去处理其他的食材。” 宋芷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呢,立即就把苏莲叫来分配了任务,吩咐她把鱼开膛破肚收拾干净后,自己就端了个盆子开始洗菜。 好在大公主还不至于太差劲,除了洗菜的动作斯文了点,以及接连给自己的裙子和鞋子洗了个澡,其他的意外倒是没有发生。 蔬菜和需要用到的配料都洗好后,宋芷终于战胜心底的厌恶,把两斤猪肉割了一斤出来,洗干净了开始切肉片。 “我说,你切大一点,这么丁点大,你是要人带着眼镜在碗里捞是吧?”看着大公主把肉切得指甲盖一点大,午盛又忍不住唠叨开了。 “什么?你说眼什么?”宋芷听到后,切着肉分神问了一句,大菜刀就要往手指上切过去,午盛见了忙大喊:“诶!我说你认真点!要切到手了!” 宋芷吓了一跳,手一缩,险险逃过一劫。 “呼――”她舒了口气,动了动手腕,道:“这刀太沉了,拿着手酸,应该买把轻便点的回来的。” 午盛无奈扶额:“我是真的服了,行了行了,你还是叫小莲来切吧,我估计猪肋骨你也剁不开,正好让小莲一起收拾了。” “好吧。”宋芷抿抿嘴角,挫败道:“那好吧。”出了厨房,把苏莲叫了进来。 苏莲动作是利索,可是瞧着那切出来差不多半个手掌宽的肉片,宋芷忍不住悄悄问午盛:“这么大能煮的熟么?” “额……”午盛也没有想到苏莲切出来的肉片这么豪迈,顿时也无语了,低声道:“那一会你把小莲切的肉都分成两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宋芷认真地应了,等到苏莲把肋骨剁好,她就把肉重新切了一遍,又把葱姜蒜这些佐料都料理好,随后就让苏莲帮着烧火,两个灶台,一个开始焖米饭,一个用来炒菜。 第61章 请客吃饭 在集市上买的碟子碗筷,苏莲已经洗干净了,正好宋芷晚上要用。 最先做的是清蒸鲫鱼,宋芷忍着鱼腥味,按照午盛说的,先在鱼身上划几道口子,里里外外抹上盐,然后在鱼肚子里放些佐料,再把鱼放进铺了姜丝和葱段蒜末的碟子里,淋上酱油,撒上葱姜蒜和青椒丝,放进蒸笼里,最后把蒸笼架到焖饭的锅子上一起蒸。 “要是有黄酒就好了,可以去去腥味,不过用这些葱姜蒜去腥应该也够了。”午盛在一旁满意地点头,难得表扬了一句:“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宋芷呼出口气,觉得自己的忍耐是值得的。 接下来是糖醋排骨。 处理鱼之前,宋芷就在午盛的吩咐下,在锅里烧了水,这会水烧开了,午盛就让她把排骨倒进锅里淖水,然后煮两刻钟,之后捞出排骨,用酱油和醋,葱姜蒜腌渍起来。而锅里煮排骨剩下的肉汤,午盛叫她用碗装了留在一旁。 腌渍排骨需要一刻钟左右,这段时间,宋芷在午盛的指导下,将莴笋丝炒肉给做了出来。 苏莲坐在小板凳上给灶里添柴,好奇地看着大姐陀螺似地转来转去忙活,闻着菜的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从小到大,她吃肉的次数能用手指头数出来,这会瞧见这么多的肉,她自然嘴馋。 莴笋丝炒肉好了,排骨也腌渍好了,宋芷把腌渍好的排骨捞出来洗净晾干,然后放油炸排骨。 家里的油已经不多,新买的猪板油还没有动,宋芷只好省着用油,按午盛说的勤快点翻身,倒也没有把排骨给炸黑了。 排骨炸至金黄色后,宋芷按午盛说的,让苏莲抽了把火出来,以免排骨焦了,然后倒进腌渍排骨的酱汁,三汤匙白糖,和半碗煮排骨的肉汤。之后加大火把肉汤烧开,放盐,再用小火焖,最后再大火收汁。 出锅时再撒上一点葱花,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就完成了。 宋芷和苏莲闻着香气扑鼻的排骨,狠狠咽了两下口水,午盛更是陶醉地捧着心口道:“好怀念的味道,呜呜~~真是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她这句话,简直就是说出了宋芷的心声!其实她何止是很久没吃肉,自从穿越到了空间里,她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宋芷忍着偷吃的冲动,瞄了眼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手中盘子的苏莲,宠溺一笑,捻起一块排骨塞进苏莲嘴里,在苏莲诧异的目光下比了个噤声的收拾,低声笑着问道:“好吃吗?不要告诉小弟咱们偷吃啊。” 苏莲珍惜地含着嘴里的排骨,细细品味着那香酥酸甜的滋味儿,几乎舍不得咬下去,闻言弯着眼角连连点头,口齿不清道:“好吃好吃!”又捂着嘴偷笑起来。 宋芷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柔而坚定地道:“以后大姐一定让你们吃到腻。” “嗯!”苏莲重重点头,眼角的笑意更深。 这边排骨做好,大米饭和鱼也蒸好了,苏莲把焖饭的灶台里的柴火抽出来,只剩点火星温着锅里的饭。 等到宋芷炒莴笋叶,苏莲就从酸菜坛子里挖出一把酸豆角来,用水泡着,又快手快脚将两个白胖的白萝卜削皮切成丝,装在大海碗里,用自家做的剁椒,盐和醋拌好。 做好醋溜萝卜丝,苏莲去后院把正抱着米糠喂鸡的苏洛叫了过来,让他去叫陈家人过来吃饭,而宋芷则切了酸豆角,开始做酸菜蛋花汤。 这时候,日头已经落了山,天边的晚霞都淡了。 苏洛去唤的时候,陈大壮和三个儿子刚从地里回来,他放下锄头洗了把脸,就带着一家子过来了。 陈大壮带着媳妇和儿女,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阵阵香气,一家人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孙氏最先回过神来,笑了声道:“小荷这手艺就是好!” 一家人欢欢喜喜进了院子。 饭菜都已经上桌,宋芷招待着陈家人坐下,苏莲则一旁帮着盛饭,所有人望着一桌子卖相极好的饭菜,口水直往肚里咽。 不过很快,陈大壮就板起了一张脸,孙氏和他做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夫妻,自是很清楚他的脾气,见状便笑嗔道:“小荷,瞧你忙活的,咱们一家人吃个饭,哪里用得着这般讲究?你看你做了这么一桌子,把今天买的肉都做了,日后你们姐弟要吃啥!” 陈大壮的媳妇杨氏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被陈大壮给使眼色制止了。 宋芷笑了笑,道:“就因着是一家人,才要有福同享,大娘放心,我那里还留了一斤肉呢,这些是用来孝敬您们的,我还怕做的不够呢,难道您们不愿接受我的一片孝心么?”说着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来。 见状,孙氏掩嘴笑了,欢喜道:“瞧你这丫头说的,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就你嘴甜!” 陈大壮的脸色也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板着脸,眼中却是高兴的,他咳了声粗声道:“吃饭吃饭,一会该凉了。” 众人一齐应了声,拿起筷子吃饭。 苏莲被宋芷再三教导,这会也敢和大家一桌吃饭了,她和宋芷坐在一条凳子上,两姐妹一边照顾着苏洛吃饭,一边互相夹菜,亲昵的模样看得陈家人看得羡慕不已。 鲜嫩的清蒸鱼,酥香酸甜却不腻人的排骨,清爽的莴笋丝炒肉和莴笋叶,爽口甘甜的醋溜萝卜丝,还有开胃的酸菜蛋花汤,这样一桌子菜,在农家已是非常难得,一桌人都吃得异常开怀尽兴,连连赞宋芷手艺好,饭桌上,不断有笑声传出。 饭后,宋芷拿出新买的茶具,给众人泡了一壶茶,这茶虽在她看来差得很,对农家人来说却是很不错了。 吃饱喝足,又坐着说了会话,因着明日还要早起下地,陈家人就起身离开了。 陈家人走后,苏莲揽下了洗碗的活儿,宋芷累了一天,觉得胳膊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这会也就不跟她争了,早早洗漱一番回了房间。 她并未立即睡觉,而是进了空间里。 苏淮一走,宋芷和苏莲都不放心苏洛一个人睡,便把主屋收拾了出来,让苏莲带着苏洛睡,如此,宋芷晚上又有了独处时间,进空间方便了许多。 第62章 发现商机 一进到空间,宋芷就迎上了午盛哀怨的目光,着实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便明了了缘由,不由笑道:“你那小茅屋有厨房么?若是有,改日我带些食材进来。” 言下之意,就是让午盛在空间里做饭菜吃了。 闻言,午盛心情顿时阴转晴,心想大公主还是挺贴心的,便欢喜道:“厨房是没有,不过只要垒个灶台也能做饭。” “那好,改日我就去城里替你置办一套用具。”宋芷含笑点头,午盛笑得更乐了,高兴之余,想起正事,兴致盎然拍手道:“这些先不急,来来来,我们先研究下怎么做红酒!” “嗯!”宋芷兴奋地应了。 就在方才做菜的时候,午盛就一边指导她,一边夸赞葡萄酒如何如何醇香甘甜,用来做菜又是如何如何美味,听得她都恨不得立即钻进空间开工了! 不过由于酿酒要用的缸子还在空间外面,宋芷只能把被午盛扔在一边的《琼浆玉酿集》拿出来,打算先看看酿酒的法子。 上次虎大仙突然出现,交给了她们任务,至今她还没有翻到第三页。 第三页就是酿造葡萄酒的法子,写得很详细,只是当宋芷看完方子继续往后翻的时候,却发现后面的纸张竟然是一片空白,她不仅疑惑出声:“咦?” “怎么了?”午盛正拿着一串荔枝吃得香甜,闻言抬头问了一声。 “这本书后面的页面都是空白的……”宋芷惊疑开口,将一本书翻了遍,除了记载葡萄酒的方子的那几页,后面的没有一个字迹。 “嗯……”午盛捏着剥好的荔枝沉吟了片刻,才把荔枝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可能和灵溪山一样有禁制,要学会第一个方子才能看到第二个吧,哎呀,你不用管啦,念念葡萄酒的方子给我听。” 说着露出一个憋屈的表情,反正这本书她是不可能有机会看了。 闻言,宋芷也不再深究,将书上的内容念给了午盛听。 宋芷的声线清脆悦耳,念书的速度适中,让人听着十分舒服,听完,午盛啧啧叹道:“我还以为是多高深精妙的办法,原来和我们那个世界的法子是一样,如果不是用的文言文,我都要怀疑是从百度上复制黏贴的了。” 宋芷合上书,也没去问“百度”为何物,只是不解道:“我虽从未见过酿酒的过程,却也有所耳闻,这世上的酒水皆是用谷物粮食蒸煮出来的,这葡萄酒的做法倒是稀奇。” “哦,你说的是蒸馏法,这个我知道,我们那边也……诶!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午盛先是点头,然话说到一半,却突地激动起来。 她一把攥住宋芷的肩膀,双眼亮的吓人,像是确认般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你们这里的酒都是用谷物粮食蒸出来的?!” 宋芷一头雾水,讷讷颔首道:“我也是曾无意间听几位娘娘闲聊时说起,道是世上佳酿千万,却都出自谷物粗粮,且都极易醉人,不适合女子饮用……” 不待宋芷说完,午盛叉腰仰天大笑,“天助我也,哇哈哈哈哈!” 宋芷抽了抽嘴角,完全不知道午盛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好在午盛也没有疯太久,马上就对着宋芷挤眉弄眼,得意洋洋道:“我终于知道《琼浆玉酿集》的作用了,我就说,为什么酒酿篇的最开始,第一个酒方子是葡萄酒,而不是最常见的米酒了,还有第二句‘人面桃花相映红’,原来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宋芷还是满头问号,午盛的话颠颠倒倒,根本毫无逻辑。 午盛神秘一笑,道:“你翻开第一页。” 宋芷知道她是要故弄玄虚,也不追问,听话地翻开第一页,只是她一翻开,午盛又道:“再翻到第二页。”宋芷依言照办。 “第二页是不是只有那两句诗?”午盛问。 宋芷不用低头看,就点了点头。 “嘿嘿,”午盛咧嘴低笑一声,背着手悠闲地往前踱了一步,道:“其实‘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一句诗,代表的不仅仅是葡萄酒,而是果酒这一类酒!” “果酒?!”宋芷惊呼一声,她第一次听闻世上还有这种酒,冲口而出道:“是用果子酿造的酒么?” “对!”午盛赞赏地打了一个响指,鼓励道:“你再想想下面一句诗的意思。” 宋芷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不确定地低喃:“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难道是……花酒?”最后两个字出口,她抬眼惊喜地望向午盛。 “就是花酒!不是喝花酒的那个花酒,而是用花酿出来的酒!”午盛露出一口大白牙,得意地晃了晃食指。 “果酒和花酒……”宋芷低声念到,“我从未听过果子与花也能酿酒……” “安啦,花酒和果酒我都喝过,不会有问题的啦,而且――――”她舔了舔唇瓣,笑嘻嘻道:“大部分花酒和果酒的度数比米酒等要低,不易喝醉,也不会像烧酒一样辣口,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我相信小孩子和女人都会很喜欢的!” 她一听宋芷说这个世界只有谷物粮食酿造的酒,就立即嗅到了商机,知道花酒和果酒一定能在这个世界闯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要知道花酒和果酒不仅仅是酒类,也可以当做饮料,她相信不仅女人孩子会喜欢,那些风雅人士也会喜欢! 毕竟在文人眼中,花和水果,肯定要比谷物粗粮清贵风雅一些不是? 而能喝到酒的女人,有闲情逸致谈论风花雪月的风雅人士,哪个是没银子的? 午盛仿佛已经听到金子银子打秤砣的声音了! 宋芷听了午盛的话,也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兴奋地双颊微红,颤声道:“那我们是不是能靠花酒和果酒赚很多银子?” “当然啦!”午盛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相信我,咱们一定会发财的!而且我猜《琼浆玉酿集》一定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我们!” “嗯!”宋芷重重地点头,心中满怀期望。 其实她比午盛想的还要多。 如果花酒和果酒真如午盛说的那般好,那么它们是不是有机会能成为贡品和御用品?这样的话,是否代表她就有机会再见到父皇? 第63章 失落 今天更新迟了,亲们抱歉,么么哒~~ ******* 不管未来是否真的如宋芷和午盛所想的那般美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葡萄酒酿出来。 怀着期待和迫切,宋芷出去将买回来的最大的缸子,以及酿酒要用到的白糖带进了空间,然而等一切都准备好,更大的问题却来了。 “我说……这要怎么放进去?”午盛捧着足有两个手掌大,已经洗好的葡萄,望着只有碗口大的缸子,满头黑线地转向宋芷问。 “……”宋芷沉默了,好半晌才不确定地开口:“切开再放进去?” 午盛抽抽嘴角,道:“根据我的认知,这葡萄可能无法酿酒。” 葡萄皮在酿制红酒的过程中是十分重要的。 红酒之所以能有醉人的颜色,就是靠的葡萄皮中的自然色素,而且酒精的发酵也要靠葡萄皮上的天然酵母菌,但是以目前这葡萄的体积而言,果肉太多,葡萄皮太少,就算是切开,也依旧无法保证酒精能否充分发酵,在这样的情况下,要酿出理想中的红酒是不可能的。 总不可能把其他葡萄的皮剥下来凑数吧? 就是这样,也太勉强了一点。 午盛把葡萄重新放进篮子里,拖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难道要做白干葡萄酒? 白干葡萄酒倒是对葡萄皮没有要求,但是这和任务就无关了吧,要怎么办呢? 午盛敲了敲额头,望着躺在篮子里的葡萄发愁了。 宋芷没敢出声打扰,只是把酿酒的法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上面提醒一定要将葡萄捏开口子后再放进缸里,她一时也没了头绪。 良久,午盛叹出口气,无奈道:“先切开两个,用小缸子试试吧,不行的话再想办法。” 宋芷沉默地点头,出空间取了新买的小缸子,菜刀和砧板进来。 将小缸子洗净擦干,两人取了两颗葡萄切成普通葡萄大小的块,又另外剥了两颗葡萄的皮,撕碎了和葡萄块拌在一起,然后往缸里放一层葡萄,再撒一层白糖,如此反复几次,待装满三分之二的缸子,午盛用厚布将缸子口封住,最后放到阴凉处,等待发酵。 所有的步骤都是按照《琼浆玉酿集》上面所写操作的,尽管如此,宋芷和午盛心里还是不太乐观。 “先就这样吧,虽然和书上写的有些出入,但空间这么逆天,说不定就成功了呢?”午盛轻声道,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宋芷。 宋芷低落地点点头,忐忑道:“希望如此。” 两人相对无言,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失落和担忧。 先是发现商机的惊喜,再是材料不符合要求的担忧,短短时间内心情大起大落,加上又奔波了一日,宋芷身心俱疲,陪着午盛吃了些剩下的葡萄后,她不想再留在空间里,就出了空间休息。 尽管已经累极,但一躺到床上,宋芷却又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虽然心里明白上天不会一直眷顾自己,自己以后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但只要一想到这次酿酒会失败,宋芷就没办法安心入睡。 她想她是贪心的,得了好,还想要更好。 想要成功的焦躁心情煎熬着她,直到天边泛白,宋芷才终于抵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空间里,午盛蒙在被子里,念念叨叨地祈祷着酿酒成功。 这一夜,两人都是在忐忑和不安中度过的。 翌日。 宋芷醒来时,已是将近午时,她摇了摇隐隐作痛的脑袋起身,迷迷糊糊地出了房门。 一迈进堂屋,宋芷就闻到了阵阵浓厚的香气,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小莲?”循着香味到了厨房门外,宋芷一眼便瞧见了里面正在忙活的熟悉身影,她唤了一声,抬脚进了厨房。 苏莲听到叫声回过头来,弯起眉眼笑道:“大姐你醒了,我等下就做饭。”边说着,手腕灵巧地转动,挥舞着锅铲翻搅着锅里的东西。 “不忙。”宋芷温和一笑,对自己的迟起有些惭愧,补充道:“日后你起了便来唤我,我们一起干活。” 苏莲憨憨笑了,道:“大伯家的猪不养在咱家了,地里也都忙完了,也没有其他事要忙,大姐多休息一下没关系……” 闻言,宋芷不乐意了,皱眉打断她,强硬道:“不行!我有很多事要做!” 她知道苏莲是心疼她,但她已经决定要好好教养这一双弟妹,怎能浪费时间在睡觉上? 苏莲被宋芷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禁有些委屈,垂了头怯怯道:“俺……我记着了。” 她其实是看大姐昨日忙里忙外太辛苦了,是以今日才没有去唤大姐起身的,她不是想惹大姐生气的…… 苏莲想着,瞬间红了眼眶。 见状,宋芷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语气太激动了,忙放缓了声调,柔声哄道:“小莲,大姐不、不是故意凶你,大姐只是不想你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你还小,应该多花点心思在其他的事情上,比如绣花,或是打扮自己?你喜欢绣花么,大姐教你好不好?” 这样温声软语地哄人,宋芷还是第一次,说完自己的脸又红热的。 苏莲听到大姐不是生自己的气,所有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了,眼中闪了闪,但一想到堂姐妹们说的话,她顿时又沮丧了,低落道:“我只要能帮到大姐的忙就可以了,我、我笨手笨脚的,学不来那些……” “谁说你笨手笨脚的?我说你能学会,你就一定能学会!”宋芷挑起眉,语气肯定。苏莲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她没有漏过,她知道她也是想学的。 “可是……”苏莲弱弱开口,话说到一半就被宋芷打断。 “没有可是,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女红!”宋芷不容拒绝地下了决定。 然后不待苏莲回话,就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刚才说大伯家的猪不养在咱们家了,那猪不是我们家的吗?” 她一直以为猪是他们自家养的,昨天来拉猪的是苏勇建,却不想那猪原来是寄养的,如此,不用猜也知道昨天是谁出的馊主意,把他们的院子弄得乱七八糟了。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苏家主宅那些人的不要脸程度。 第64章 油梭子 嘴里问着话,宋芷不动声色地嗅了嗅锅里飘出的浓重香气,往灶台边走。 早饭直接睡了过去,她还真有些饿了。 原以为锅里是好吃的,却不想凑近一看,只看到锅里热油翻滚,油花在锅里噼里啪啦地炸开,油里还漂着一块块白色的东西,看着像是肉,却又不像肉,而香气,就是从这些东西身上飘出来的。 宋芷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也没有蠢到直接问苏莲,只默默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怕被油溅到,还退后了一步。 苏莲心思单纯,闻言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完全没注意到宋芷的小动作,见锅里的油渐渐多了起来,她翻动了几下锅里的东西,撇开那些白色物体,用勺子将滚烫的油舀出来,装进灶台边的油缸里,回道:“那猪是大伯家的,因为照顾不过来,才放到咱家养着的。” 宋芷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照顾不来?这借口倒是寻得不错。 “哟,在炼油啊,好香!”午盛的声音突然响起,宋芷往识海里一看,便见午盛正耸着鼻子可劲儿地嗅。 她没敢问葡萄酒的事儿,淡淡笑道:“可不是么,闻着可馋了。”心下却是一转,原来这就是炼油啊,那锅里的应该就是昨日买的猪板油了。 她又凑近瞧了瞧,见白色的板油渐渐浮上油面,然后变成金黄色,厨房里的香味也随之更浓郁了,顿时觉得新奇极了,感慨道:“我第一次看到炼油。” 午盛掩嘴偷笑,道:“你以前在宫里,哪里能见到这种事儿。”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很多事是你没有见过的,没关系,以后咱们慢慢学。” “嗯。”宋芷含笑点头,突然觉得农家生活也挺有趣的。 两人说话这会,锅里的油也炼地差不多了,苏莲抽出了油锅下面的柴火,放进了右边的灶台,而后将锅里的油舀得只剩锅底一层,取出一个大海碗,将浮在油面上的油梭子捞进了碗里,再用锅铲将油梭子里面的油压出来,最后把压出来的油倒进了油缸里,一滴都不浪费。 在苏莲忙着将锅里剩下的油装进缸里时,午盛直直盯着碗里金黄的油梭子,吞了口口水,催促道:“娇娇,那是油梭子,味道可香了,你快尝尝!” 宋芷心下一惊,问:“那东西还可以吃?”她以为炼了油,那些东西是要扔掉的。 “当然可以!”午盛立即回话,像是担心宋芷不信般大声道:“不信你尝尝!” 宋芷将信将疑,在香气的**下,最终还是犹豫地捻起一块香喷喷的油梭子。 油梭子刚出锅,还很烫,宋芷吹凉后才放进嘴里,随即轻轻一咬,刹那间,油梭中蕴含的少许猪油溢出,伴随着酥香脆的口感,醇香席卷整个口腔,让她惊喜地瞪大了眼。 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宋芷又捻起一块,吹凉了送进嘴里。 贵为公主,她吃过的珍馐美味不计其数,这个叫油梭子的东西,其实并不比御膳房做的御膳好吃,但或许是她太久没有吃到好的东西了,又或许是因着油梭子的味道有股她说不出的妙处,是以她无法抗拒这种粗糙的美味。 宋芷直接把装油梭子的碗抱在了怀里,也不怕烫了,呼哧呼哧地,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送,午盛在识海里直咽口水,得意道:“怎么样,味道很不错吧,其实还可以撒点盐,或者加点糖,味道会更好。” “嗯嗯嗯!”宋芷赞同地直点头,连话都顾不得说了。 苏莲装好油抬头时,就见大姐正抱着油梭子吃的不亦说乎,眼中顿时闪过惊愕,随即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但她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并不开口阻止。 察觉到苏莲的目光,宋芷动作一顿,顿时有种偷吃被抓的窘迫。脸上一热,她讪讪笑道:“小莲也尝尝?”讨好地把碗往苏莲面前送了送。 一般农家人炼油,都会把油梭子留下来,日后炒菜了放一点,既可以省油,还能让菜里有点肉味,在农村里,放了油梭子的菜,其实就算是很好的吃食了。 但宋芷不知道这一点,她以为这是炼油后的废料,是没有人要的,只有午盛才知道能吃,是以她才吃地那般肆无忌惮。 苏莲看了眼碗里的油梭子,又看了看满脸懵懂的大姐,微微颦起了眉,她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好一会后,她才垂下头,带着几分无奈,低声道:“大姐吃吧,我马上做饭。” 最后心疼不舍地看了油梭子一眼,苏莲拿过淘米用的小木盆,去米缸边量了一筒子米,拿到院子里井边开始淘米。 宋芷满脸费解。 她实在没瞧明白,为何苏莲要露出一副暴遣天物的神色来。 “可能是觉得你把油梭子这样吃了太浪费吧,农村里吃肉不容易,穷一点的人家都是把油梭子留着炒菜吃的。”午盛思忖道。 其实在现代,除了在贫困时代生活过的老一辈,很多人已经不吃油梭子了,午盛也没有吃过,她只是因为太久没有吃过熟食,才会把油梭子夸得这么好。 闻言,宋芷惊呼一声,叱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一时没想起来嘛……”午盛委屈地嘟囔。 午盛自己也不是农村人,她对农村的了解,大多是从种田文上看到的,可以说她以往教宋芷的一切,大多是纸上谈兵,若说自己出马的话,她未必比宋芷做得好。 好在宋芷有一双巧手,更懂得融会贯通,不然两人半斤八两,有的是苦头吃。 从某方面来说,两人正好是互补的。 无奈叹了一声,宋芷把碗在橱柜上放好,捞起衣袖,干劲十足道:“你刚才说油梭子能用来炒菜,怎么做?” 既然犯了错,她就只好想办法在其他地方弥补了。 午盛嘿嘿笑着讨好道:“没有什么讲究,和平常做菜是一样的,对你来说绝对小菜一碟!” 她这话虽是存了讨好的心,但也不全然是胡说。 从昨晚的那一桌菜,她就看出宋芷的能耐来了。她不过是在旁边说了说做菜的过程,宋芷就能凭着在宫里的那点小经验,做出一道道品相不错的菜肴来,可见其心灵手巧的程度 第65章 闹别扭 这几天更新都比较迟,小宅尽量拉回到早上八点,亲们见谅,么么哒~~~ ******** 宋芷确实有一双巧手,然这个世上,不是有巧手就能解决一切的。 炒菜需要火,之前苏莲把炼油的柴火移到了右边的灶里,这会还燃着,宋芷不需要生火,只要直接添一把柴,把火烧起来就行了。 可偏偏就是烧火这么件小事,看似简单,却难倒了大公主。 苏莲淘好米回到厨房时,就见厨房里浓烟滚滚,熏得人眼都睁不开。 她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走水了,正想大呼,一阵熟悉的咳嗽声突然响了起来,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就见大姐蹲在灶台边,一边呛得直咳嗽,一边抹眼泪,还不忘往灶膛里加柴,而灶膛里,依稀可见已经塞满了木柴,不留一点空隙。 一时间,苏莲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惊讶。 不过她倒是没有多想,把木盆放下后,她两步上前把宋芷拉了起来,爽朗道:“大姐,我来,你先去外面透口气。” 边说着,已经麻利地将灶膛里还没有燃着的柴火都抽了出来,又将灶膛里剩下的柴搭成中空的小山堆形,拿过蒲扇扇了扇,就这样,刚才还只冒烟不起火的柴很快就燃了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宋芷没有出去透气,而是站在一旁,探头探脑地看苏莲是怎么烧火的。她的脸已经在刚才一番“战役”中成了大花猫,泪痕和锅灰交相呼应,着实滑稽。 “我就说叫你别加柴了,你偏不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午盛忍不住埋怨,她刚才一直在叫宋芷被往灶膛里加柴了,宋芷偏偏不听,这会好了,又做蠢事了。 见了苏莲的动作,宋芷也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了,但是一听午盛的抱怨,她又忍不住反嘴:“你也不见得比我大多少,再说,你之前说的,和小莲做的还不是不一样。” 午盛一噎,好啊,竟然还敢和她顶嘴!火气一上来,午盛反唇相讥:“条条大路通罗马你懂不懂?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没常识真可怕!” “我就是不懂又如何?!哼!”宋芷听午盛语带嘲讽,脾气也上来了。 午盛简直要怒火中烧,熊孩子神马的真是没救了! “我懒得理你!”扔下这一句话,比了个中指,她瞬间消失在了宋芷识海里。 尽管宋芷不懂比中指的含义,但却能感受到午盛话语中溢满的怒火和不屑,心底顿时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又是生气。 这算是两人交好后第一次吵架,宋芷心里并不好受,可她觉得错不在自己一人,是以她无法拉下面子去道歉,只能咬着嘴角自个儿生闷气。 这么一闹,炒菜的心情是没有了,不过宋芷还是在苏莲的帮助下,用油梭子炒了一把晒得半干的莴笋丝,又炒了一个莴笋叶,加上小半碗酱菜,三姐弟一起吃了午饭。 自从和午盛交好后,每次用过午膳,若是无事,宋芷便会回房间里,然后进空间,这会两人闹了别扭,宋芷是不打算进空间了,便拉了苏莲教她刺绣。 将新买的绣花针,绣线,绷子等那拿出来,两姐妹搬了小板凳到院子里,开始教学。 买回来的布匹是要做衣裳的,宋芷不敢浪费,便寻了一块废布用绷子绷住,从最基本简单的针法,像是平绣,垫绣,扎针,戗针等手法开始,逐一向苏莲示范了一遍,而后才让苏莲尝试着自己动手。 绣花与缝补衣裳虽不可同日而语,但会缝补衣裳的人,至少用针是利索的。 苏莲做过缝补的活儿,是以初学刺绣时虽会手指僵硬,却不会扎到手指,加上她往日做惯了粗活,刚开始做这样精细的活儿,自然是十分不适应,好在她心细,又有耐心,能静下心来学,是以宋芷教的还算轻松。 单单学针法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正确地运用所学的针法,在苏莲将基本的针法学得差不多后,宋芷便开始指点她绣一些简单的花草图案。因为苏莲是初学者,宋芷便先在绣面上勾勒了图形,让苏莲看着图绣,以免绣出来的图案走形太严重。 姐妹两人一个教,一个学,都异常认真,宋芷在指点苏莲的间歇,自己也练了下手,教导苏莲也愈发有底气起来。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 光线暗下来后,因着不方便刺绣,宋芷便开口让苏莲将东西收起来,苏莲一朵雏菊还未绣完,闻言不禁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了眼手中的绣面。 见状,宋芷便晓她是喜欢上刺绣了,不由含笑安慰道:“明日再绣也是一样的,刺绣这事儿急不来。”她原先还担心苏莲只是勉强跟着她学,眼下倒是放心了。 闻言,苏莲笑弯了眉眼,重重点了点头,宝贝地将一应用具收拾好,抱着往房间走。 宋芷望着苏莲雀跃的背影,宠溺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却又皱了皱眉头。 一闲下来,她就想起午盛,这都一个下午了,也不知道她气消了没有。 然不管如何,她是还没有道歉的打算。 苏莲抢着做晚饭,宋芷便请缨去唤还未回家的苏洛。 苏洛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在村里其他孩子只知四处疯玩的时候,他却老实地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懂得要替家里分忧,还会心疼人,宋芷每每想到他口不能言,心里便觉着遗憾心疼。 宋芷总想着,日后定要寻个好大夫,替苏洛治好嗓子。 这也是宋芷愿意努力的原因之一。 出了篱笆院子,宋芷循着黄土小路往前走,苏莲告诉她,苏洛一般都是在前面晒稻谷用的坪子外的草垛边玩。 不过没等宋芷寻过去,刚走了两步,她便看到了苏洛孤零零的瘦小身影,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她还是看清了那张清秀小脸上的低落。 她不由脚步顿了顿。 苏洛也看到了宋芷,脸上的低落瞬间消退,眉眼间染上欢快的笑意。 苏洛跑到宋芷身边,拉住她的手晃了晃,仰着头无声地唤她,双眼弯成了月牙儿。 宋芷没来由得心里一酸,含笑抚了抚他的头顶,拉着他往回走。 第66章 和好的办法 用过晚膳,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了,宋芷站在屋后的小山坡上,眺目望了眼落远处影影绰绰的灯火,心底生起几丝无聊。 民间的晚上不比在宫里,有歌舞笙箫可以打发时间,一般的农户人家,都是吃过晚饭便早早歇下,为明日干活养精蓄锐,而宋芷,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她已经渐渐对午盛产生了依赖感,也习惯了晚饭后进空间和午盛待在一起,现下她们闹了不愉快,她还没有调整好心情去面对午盛,是以便只能无所事事地在茅屋附近溜达。 苏莲是宋芷拉出来的,美其名曰散步消食,以免体形走样。 姐妹两人站在小山坡上,春夜的清风带着几丝寒气,以及淡淡的泥土青草气息,不疾不徐地吹来,轻拂过垂落在耳边的发丝,让人觉着甚是惬意,然宋芷却没有心思去享受这份这份惬意,她满心都是如何和午盛和好的念头,良久,幽幽叹出一口气来。 苏莲也觉得瞎站在这里挺无趣的,但还是默默地陪着大姐。她无趣地踢了踢脚边的蒲公英,听到叹息声,便悄悄抬眼望了眼大姐,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道:“大姐,你有心事吗?” 并不是说她心思有多细腻,有多敏感,而是大姐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让她觉得若是不问出来,会对不起大姐忧郁的神色。 宋芷也没有打算瞒她,闻言低声道:“小莲,若是你与好友发生了争执,你二人都有错,你会怎么做?”边说着,她边往一旁的草地走,打算要坐下歇歇。 “大姐!”苏莲忽地大叫了一声,正准备坐下的宋芷惊了一跳,惊疑地回头望向她。 苏莲指了指草地,缩了缩肩膀弱弱道:“草地有湿气,会弄湿衣裳的。” “……”宋芷维持着往下坐的姿势,沉默地望了眼夜色中绿得发黑的草地,良久叹出一口气,又站起了身。 她发现自从和午盛吵了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做什么事也都不顺了。 这种时候,她就愈发觉得自己无用,事事都要人提点,而午盛又是有多么重要了。 苏莲看出大姐是真的心情低落,抓耳挠腮了好一阵,才带着几分不确定,柔声安慰道:“大姐,既然是好友的话,就算真的吵嘴,应该也不会真的生气的,兴许过一阵子自个儿就好了,你不要太难过。” 她只以为大姐是和村里玩得好的姐妹起了矛盾。 与村里其他的女孩子不同,苏莲从小就帮着家里做活,并没有时间去结交朋友玩伴,是以她也不懂如何与好友相处,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既然是要好的,就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记恨,就好像家人一样。 她嘴笨,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但话里的真挚,却不禁让人心头一暖。 闻言,宋芷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尽管心结还没有解开,心情却是好了不少。 苏莲见大姐终于露出笑脸,心里也高兴,立即趁热打铁地哄她开心,兴奋道:“大姐,明天一早,我带你进山摘野菜去,这时候荠菜,春笋和蕨菜正长得好,说不定还能摘到野果子呢,可好玩了!你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吧!” 宋芷对摘野菜这些事并不感兴趣,但苏莲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她心思活络了起来。 她是不喜欢这些,可午盛喜欢啊,若是她邀午盛一起的话,说不定两人就能和好了呢? 这样一想,宋芷顿时满心欢喜,连声应道:“好啊,明儿一早我们就去!”心里却盘算着一会如何与午盛说这件事。 心结解开,宋芷也就不拉着苏莲在外面乱晃了,姐妹两人欢欢喜喜地牵着手回家。 路上,宋芷指着之前跟苏莲去割猪草的山头,随口问了一句:“明明我们家屋后面就是山,为何之前你还绕到那么远的山脚下去割猪草,这边山上没有么?” 苏莲老老实实回道:“大娘说她家的猪只吃那边山脚长的猪草。” 听到这句话,宋芷的好心情顿时去了大半。即便不用想也知晓不是猪草的问题,而是那肥女人故意要刁难苏莲! 让人累死累活给你养猪,不给一分好处就算了,还这般折腾人,宋芷真是没见过比这更缺德不要脸的人了。 抿了抿嘴角,她沉声道:“小莲,以后咱家就跟主宅那边没有关系了,你要记着,不管日后她们叫你做什么,你都不要答应,知道了吗?” 昨日回家看到满院子的凌乱时,她就恨不得冲到主宅那边去大闹一场,把那边砸个稀巴烂,以消心头之恨,可她忍住了,毕竟她们姐弟才刚被除了族,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来,难保村子里不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以不去和苏家主宅的人计较,她自己虽不怕旁人的指指点点,但却要顾忌三个弟妹的名声。 然如今听了苏莲这话,她却觉得日后没有必要再忍了! 苏莲所说虽是以前的事,但足可见主宅那些人的厚颜无耻程度,对主宅那边的人,果真是容不得一点退让的,不然只会吃更多的亏!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忍一分一毫了,倒要看看那些人还要玩何把戏,她就不信她斗不过那些无耻之徒! 苏莲不解大姐为何满脸忿忿不平,闻言只乖巧点头应道:“我记着了,大姐。” 宋芷瞧她一脸单纯,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光是教会小莲如何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是不够的。 一个女人,可以善良,但却不能无知,没有丝毫城府。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防备旁人的算计,那就必须要自己有心计,更要懂得识别人心,分辨好坏,不然谈何防备? 当然,宋芷不是想让苏莲变得满腹心计,整日里都在算计他人,她只是希望这个妹妹能圆滑精明一些,在接人待物上有自己的主意和见解,而不是像这样被旁人一味地牵着鼻子走,被人刻意刁难欺负了还不知所谓。 宋芷其实喜欢单纯的孩子,但是她不希望弟弟妹妹们因为单纯而吃亏。 第67章 进山 回到家中,宋芷和苏莲洗漱一番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锁好房门,宋芷深吸口气,继而鼓起勇气默念了咒语,不过瞬间,她便身处空间之中。 远处山峦叠翠,眼前绿草如茵,耳边是气势恢宏的瀑布声,宋芷环视四周,并未发现午盛的身影,于是她将视线移到了小溪边的茅屋上。 盯着小茅屋简陋的木板门怔怔发了会呆,宋芷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等到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全部消散,她终于踏出了一步。 然而仅仅走了一步,她就停下了脚步,随即原地消失。 每次宋芷进到空间,午盛都能感应到一阵奇妙的波动,是以在宋芷进来的瞬间,她就已经知道她来了。 午盛心里是高兴的,也没想拿乔为难宋芷,想着只要宋芷过来开口跟她说话,就算不是道歉,她也会和她和好。但是她失望了,茅草屋的门没有被推开,而属于宋芷的气息,也很快消失在了空间里。 心里一阵失落,午盛扑倒在被子上,摇头晃脑地唉声叹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和小孩子赌气就算了,还幼稚得拉不下脸和好,还想等着对方先服软,真是堕落啊。” “要不出去服个软?毕竟我是大人,应该大人有大量,不能和未成年人计较……”午盛自言自语地嘀咕,然而不等她纠结完,熟悉的波动再次传来,是宋芷又进来了! 原本趴在被子上装死的她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刚想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和宋芷议和,却不料波动瞬间又消失了――宋芷又出了空间。 脸上的笑还没有来得及褪去,雀跃的心情却瞬间就跌落到了谷底,午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最终长长叹出一口气,起身没精打采地出了屋。 这会,她是没有心情出去服软了。 “一会出一会进的,玩儿我呢。”低低抱怨了一句,她扒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打算去果林里转换下心情,却无意间发现了茅屋前面的草地上那一片显眼的白色。 “我去,乱扔垃圾神马的太木有公德心了!”午盛烦躁地嗤了一声,突地脑中灵光一闪,她大喝道:“诶!等等!”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将草地上的纸捡了起来。 那不是一张单纯的白纸,而是一张写了字的纸张,午盛看着上面那一列清秀飘逸的字体,心情瞬间多云转晴,裂开嘴嘿嘿笑了。 翌日一早,宋芷一醒过来,就发现午盛已经盘腿坐在识海中,她还未来得及调整心情,就听午盛火急火燎地嚷嚷:“快点快点,动作快点,再迟野菜就要被别人挖走了!” 宋芷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弯起唇角笑了,无奈颔首道:“知道了知道了,瞧你急的,不会有人和我们抢的。” “谁说不会!肯定有人要跟我们抢,野菜可是好东西,天然营养又免费!”午盛大声反驳,一双眼睛亮的吓人,欣喜急切之色溢于言表,语气里没有半分不自然和扭捏,好似昨天的不愉快只是一场梦。 宋芷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欢声应和道:“那我们一会可要多采一些回来!”边说着,一边快手快脚地打理好衣着。 苏莲正在堂屋里摆早饭,刚放好筷子,就见大姐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堂屋,想着自己今日又没有叫大姐起床,她不禁有些心虚,垂了视线,憨憨地笑了两声。 宋芷一见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饭,又见苏莲眼神躲闪,便知苏莲是故意不叫她起床的,心中顿时一阵无奈,不过苏莲是一片好意,她也不舍得责备她,便只好叹了一声,道:“快吃早饭吧,我们一会就进山去。” 刚才午盛和她说了好些山中好玩的事儿,这会她也有些迫不及待想快点进山了。 没有被责备,苏莲喜笑颜开,欢喜地应了一声,跑去院子里把苏洛叫了进来,三姐弟一起热热闹闹地吃早饭。 早饭是白面馒头和玉米饼子,搭配着酱菜吃,这比以前只有稀粥和杂面饼子的吃食比起来,已经是好了许多,然在宋芷来看,这样的膳食依旧还是简陋的,但见苏莲和苏莲都吃得万分满足,她也就释然了。 饭后,苏洛没有跑出去玩耍,而是拉着宋芷的衣角,坚定地表示自己也要一起进山,宋芷无奈,便只好答应带了他一起。 得到应允的苏洛十分高兴,不能言语的他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那兴奋劲儿,让两个姐姐都忍俊不禁。 望着小弟天真开朗的笑颜,宋芷却没来由想到了昨日去接苏洛时,他脸上转瞬即逝的哀愁,心不由沉了沉。 进山要花的时间不短,或许会赶不及回来吃午饭,是以苏莲做早饭时多做了些馒头饼子,和一罐子酱菜一起包好了,放在要带进山的竹篓里,以防在山里饿了寻不到东西吃。 三姐弟准备妥当,把门一锁,便出发了。 苏莲背着竹篓在前面带路,她并没有带宋芷去屋后的后山,而是往之前割猪草的山头走。 三姐弟是住在东北山脚下,屋后的后山是座小山头,山里虽也有野菜,却没有村子西面的大山里好玩儿,苏莲想让大姐玩的尽兴,便做主选了去远一点的大山里玩。 宋芷也没有多问,只是拉着苏洛跟在苏莲身后,语调轻缓温柔地背诵三字经给苏洛听,不时抬头望一眼走在前面的苏莲,满心满眼都是笑意。 苏洛是个懂事听话的,宋芷一边背,他就一边在心里默记,小脸上满是认真专注。 苏莲今日是自己梳的头,是仿照去城里时宋芷给她梳的发式,虽比不得宋芷梳的整齐好看,却也比以往蓬头散发的模样好看许多了,她不时回头望一眼身后的大姐和小弟,也绕着舌头跟着一起背三字经,因着太过认真,一时没有注意脚下,竟险些被路上的石头给绊倒,羞得她好一阵面红耳赤。 姐弟三人一路行来,气氛温馨欢悦,然越是接近村子中心,路上遇到的人也越多,听到的闲言碎语也就越多。 第68章 流言蜚语 “看,就是这三姐弟,被赶出苏家了呢!” “可不是,昨儿一早,苏老村长就在祠堂放话,把这姐弟除族了,也不知犯了啥大错。” “呸,一群没良心的东西,亏得苏老村长还能容得下他们留在村里!” “就是,被除族的能有啥好货色!听说还把亲生老子赶出门了呢!” “俺可听说了,那李氏是个不守妇道的啊,难道生出这么一窝子白眼狼来,真是替老村长家不值得,丢了咱们老苏家的脸!” “我还听说,最小那个啊,不是咱们苏家的种呢!” “哟,还有这事儿?!” “呸,不要脸的东西!野种!” “……” 看着路上指指点点的婆子媳妇子,听着那不堪入耳的谩骂,宋芷再也无法平心静气地教弟妹背诵三字经,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她不是没有料到除族一事会惹来流言蜚语,她甚至已经做好了面对流言的准备,然而现实却告诉她,她太天真了。 即便她将所有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但只要苏莲和苏洛和她在一起,无辜的她们就会收到牵连。她天真地以为一人做事能一人当,却不想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迁就她的想法,按照她的意愿做事。 只是,她不懂,这些人难道不讲道理的吗?!明明小莲和小洛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不针对她一人就好? 而且苏洛是那么乖巧听话的孩子,这些人怎么能那样侮辱他?!她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这么残忍?! 心里像是压着万斤大石,生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怒火,也在憋闷的胸腔内沸腾,不顾一切地想要喷薄而出。 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午盛心里也不好过,但她终究是成年人,她比宋芷经历的要多,是以也更冷静一些。感受着宋芷心底的愤怒,以防她一时冲动惹事,午盛忙安抚道:“这些人就是不讲理的,她们说说也就过去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虽说不能一棍子打死,但有些农家人确实粗鲁不讲理,不分是非黑白,只知以讹传讹,这并不说这些人心眼坏,只是秉性如此,让人不敢恭维。 “我知道……”宋芷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待她睁开眼时,眸底已经恢复一片清明镇定。 苏莲和苏洛一个憨厚老实,一个年幼无知,她们还无法体会那些人话中的恶意,只是单纯地觉得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是一件难堪的事,虽然目前的处境让她们又羞又怕,但是她们没有胆怯地缩到大姐身后,反而一左一右紧紧护在大姐身边,想要为她挡去那些流言蜚语。 宋芷心里一暖,心底所有的不平与怒火通通变成了感动,她牵起弟妹的手,仿佛得到了用之不竭的勇气,在旁人鄙夷不屑的目光中,她挺直脊背,抬头挺胸和弟妹依偎着,在一片指点谩骂声中走过。 事已至此,她不会自怨自艾,也不会失去理智去与旁人争辩,至于这流言从何而来,她心中明镜一般!她发誓,今日种种,她定要让苏家主宅的人十倍百倍地偿还! 在旁指指点点的众人见宋芷姐弟不禁没有闪避逃跑,反而气势更盛,顿时骂得更凶了,直到三姐弟走远,才渐渐消了声。 而在宋芷三人走远后,停在岔路口的一辆华丽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那男子拦住一个婆子打听一番后,又快速回到了马车上。过得一会,马车便驶向了出村子的大道。 略显颠簸的马车内,季子瑞身着宝蓝色暗纹锦袍,慵懒地斜倚在小几上,正漫不经心地地把玩手中的玉牌,只是一双明媚的桃花眼却不时透过摇曳的车帘望向车外。 坐在他对面的,是那日与他一同在满月楼喝茶的俊雅男子,亦就是有江南首富之称的楚家的嫡长子――楚倾。 依旧是一身白衣出尘,楚倾姿态优雅地端着一杯极品毛尖,目光带着几丝玩味扫过对面的季子瑞,轻抿了口杯中茶水,低笑道:“子瑞可是在想那位姓苏的姑娘?” 季子瑞身形一怔,随即不甚在意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嗤笑道:“别说笑了,一个恶名昭彰的……村姑,本少爷想她作何?” 楚倾望着他隐晦莫名的双眼,微微一笑,道:“我却不觉着这样的女子有何不好,再者,流言未必属实。” 季子瑞仿似不想再提,闻言带着几分焦躁与不悦,急声道:“你方才也见着了,不是一个两个人在说道,而是整个村子的人都那般认为,若不是真的恶女,怎会名声如此狼藉?!” 楚倾但笑不语,一双幽深如潭的眸子意味深长地望着对面情绪暴躁的好友,好一会后才噙着笑道:“子瑞,你浮躁了。” 言下之意,你既不在意,又何必如此心绪不宁? 季子瑞一愣,不甘的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辩驳,索性一摆手,恼羞成怒道:“不玩了不玩了!”又扬声对外道:“打道回府!” 外面驾车的车夫恭敬应了一声,马车拐了弯,向着县城去了。 在一旁伺候的小六子无奈叹出口气,自家世子爷脾气,也不知何时能改一改,也不是说不好,就是少了几分沉稳,让人觉着不踏实。 小六子就是刚才去打探消息的人,别说自家少爷听完自己的汇报后惊讶不已,就是他自己,心里也是惊讶的。 他瞧得出来自家世子爷对那姑娘是另眼相看的,但就他所知,王爷已经给世子爷安排了亲事,这位就算再入了世子爷的眼,那顶多也只能到府上做个妾,只是不想,这位的名声竟这般不堪,想来是做妾也使不得了。 倒不是小六子对宋芷的印象有多好,他只是纯粹不想让自家主子心生不喜罢了。 宋芷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恶名被纨绔世子爷给听了个正着,在出了村子后,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少,等到终于没有人再对着她们姐弟指指点点,三姐弟都不由舒了口气,相视一笑后,三人阴霾的心情瞬间明朗了起来。 第69章 花环 出了村,走过一段长长的田埂路,三姐弟到了西山脚下。 立于山脚,感受着迎面拂来的清风,抬头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林,宋芷长长呼出口气,阴霾沉闷的心情彻底明亮起来。 “冲啊!我有预感,今天一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午盛兴奋地大喝一声,摩拳擦掌地直嚷嚷。宋芷忍不住低笑出声,对她道:“就算有意外之喜,你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怎的这般迫不及待,比我还高兴?” 午盛嗤了一声,傲娇地抱胸,她才不会说她是想炒热气氛,让某人高兴神马的。 宋芷又怎会不知晓她的用意?微微一笑,轻声道:“一会我多采点,给你送到空间里去。” “好啊好啊!”午盛连连点头,又哼哼道:“算你有良心,没白费本小姐的一片苦心。” 已经习惯了某人得寸进尺的宋芷只能无奈一笑。 依旧是苏莲带路,宋芷拉着苏洛跟在后面,姐弟三人边走边聊,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为寂静的山林带来了几分热闹。 西山不高,但地域广阔,山中草木林立,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这时候太阳还没有升高,林中光线暗淡,远远望去,只见山林深处幽深一片,笼罩着淡淡的烟雾,寂静得吓人,而越是往里走,树木就越是茂盛,人迹也越少,行走其中,颇有遗世而独立之感。 正是春荣时机,山中鸟语花香,随处可见各色野花,草叶更是翠绿浓密,不时吹来的山风中还带着丝丝缕缕青草花香,很是让人心情舒畅。 苏莲带着宋芷两人在山林外围的山路上兜兜转转了好一阵,最后到了一处山沟附近,她一边将背着的竹篓放下,一边回头对宋芷笑道:“大姐,到了,就是这里,我平常就是在这里挖野菜的。” 宋芷眨了眨眼,心里有些不解,这就到了,难道不应该再往里面一点? “唉,我还以为真的是进山呢,没想到只是在外围逛逛。”午盛也失落地直叹气。 其实,不是苏莲不想带大姐和小弟到深山里玩,只是她不敢,就是附近几个村子里一把手的猎户,也是不敢贸然进到深山的。 据老一辈的说,深山里不仅有很多凶残的猛兽,还有会勾人魂魄的鬼怪,这些鬼怪是会害人命的,只要一被盯上,就会祸害人世世代代。这话不知道是什么传出来的,只是这么些年来,再没有人敢往深山里去。 苏莲看到大姐失落的神情,急得直摆手,将听到的传闻说了出来,末了,小心翼翼征询道:“大姐,这里也好玩的,夏天的时候还有很多野果子呢,而且这里的野菜都长得好,我们就在这里好不好?” 看到苏莲这焦急忐忑的模样,宋芷险些没有笑出声来,她摸了摸苏莲的脑袋,柔声道:“好,就在这里。” 实际上,她确实没有大多的兴致进深山里去,特别是在听了苏莲的话后,她就是借尸还魂的,是以她很相信这个世上有鬼怪的存在。 听大姐这样说,苏莲松了口气,裂开嘴笑了,道:“大姐我们先歇歇,一会再找野菜。” 宋芷含笑点头,拉着弟妹寻了一处干净的石头坐下。 山沟上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上绿草如茵,草地上零星点缀着各色娇嫩的花朵,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蓝的,五彩缤纷,争相竞放,远远看去,就像是绿色的毯子上镶嵌着各色宝石,虽说不上华贵,却别有一番韵味。 三姐弟就坐在山坡上,吹着山风歇脚。苏莲趁着这空挡,随手扯了脚边的野花,将花茎绞在一起,开始笨手笨脚却异常认真地编织起花环来,宋芷见了,顿觉新奇,也扯了花茎跟学着她编起来。 苏莲动作慢,宋芷看她编了一段,便将编织的手法学了七七八八,不仅如此,她还举一反三,钻研出了新的编法来,等到苏莲将一个简单粗糙的花环编出来,宋芷已经编好了第二个改良后的花环。 比起苏莲简单粗糙的,只是将花茎拧在一起的编法,宋芷的更精致美观,也更牢靠,花环上的花朵整齐均匀,五颜六色的花朵搭配着新嫩的花叶,煞是好看。 苏莲瞄了眼身边的大姐,又偷偷瞄了瞄大姐手上的花环,明亮的双眼闪过几许失落。她一边怯懦地将手中的花环藏到身后,一边喏喏道:“大姐编的花环真漂亮。”语气中满是钦慕赞叹,她完全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的花环来。 宋芷笑了笑,将编好的花环戴到苏莲的头上,替她拢了拢耳边吹乱的发丝,由衷赞道:“咱们小莲真好看!”苏莲的脸一下羞红了。 心底挣扎一番,苏莲还是羞红着脸拿出了自己编的花环,小小声道:“这、这是给大姐的……不、不好看……” 话未完,手中的花环已经被取走,宋芷毫不犹豫地将花环戴在自己头上,微偏过头对着苏莲笑问:“好看吗?” 苏莲反应过来,连忙重重地点头道:“好看!”说完呵呵傻笑起来。 “啊啊啊!”苏洛见两个姐姐笑得开心,也笑着扑过来,一会指指姐姐们头上的花环,一会指指自己的小脑袋,意思是他也要! “好好好,大姐给你变一个出来!”宋芷抱住在怀里嬉笑着闹腾的小弟,笑得神秘兮兮。 就在苏莲和苏洛因为她的话惊奇地瞪大眼时,她趁着两人不注意,手往身后一抓,拿出刚才编好藏在身后的花环,摇晃着笑嘻嘻道:“看看这是什么?” “哇――!”苏莲惊讶地大叫,苏洛小脸上也是惊喜不已,两小望着姐姐的双眼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 被弟妹崇拜的目光愉悦了的宋芷心情极好,喜滋滋地替小弟戴上了花环,午盛在一旁鄙夷道:“装神弄鬼,这么点小把戏也敢拿出来现,欺骗天真孩子神马的,真是太邪恶了!” 宋芷不以为然,挑挑眉,在心中对午盛道:“有本事你来露一手啊。”挑衅的语气气得午盛牙痒痒,却又找不到地方发泄,只能在识海里上蹿下跳。看午盛被气得跳脚的模样,宋芷哈哈一笑,抬眼望向远方碧蓝的天空,心情大好。 第70章 挖野菜 终于调回来了,otz…… ****** 稍稍歇了一阵,苏莲就忙活开了。 其实山坡上就有很多野菜,根本不用特意去找,就能挖到一篓子了。 苏莲右手握着小锄头,左手抓着一把野菜,小锄头一挥,就把一把野菜连根挖了出来。 宋芷好奇地蹲在苏莲身边,见她抖落野菜根部的泥土,将茎部带紫,长着倒卵状楔形叶子的野菜装进篓子里,默默在心里问午盛:“这个是什么?看起来怪怪的,真的能吃吗?” 午盛探头探脑张望了一阵,才道:“应该是马苋菜,我以前在超市见过两次,可以吃的,就是那味道我不怎么喜欢。” 马苋菜在现代是一种特色野菜,在追求纯天然的现代人眼里还是挺受欢迎的,有一段时间,她住的小区超市就进过这种野菜,她为了尝鲜买回家做了一次,后来因为实在不太喜欢那酸涩的味道,就再也没有买来吃过。 “哦。”宋芷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马苋菜的名字,然后以一副万分了解的语气对苏莲道:“小莲,这个马苋菜味道不是很好,我们去采其他的菜吧。” “噗――”午盛喷了,宋芷这招不懂装懂真是太强了!她默默在心里比中指,心道不愧是大公主,思想和做派果然与我等平民不是一个次元!只是装万事通神马的真的大丈夫?求别把她当做作弊利器,她其实懂的不多! 午盛觉得作为金手指,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 就像是午盛能轻易看到宋芷心中的想法,宋芷同样也能看到午盛心中的想法,她慢悠悠解释道:“我现在是苏荷,作为农家女,苏荷肯定很了解这些野菜,若是现在我说不懂,岂不是会露出马脚?” 午盛嗤了一声,“借口不要找的这么光冕堂皇。” 宋芷正欲反驳,苏莲忽地疑惑问道:“大姐,咱们家没有吃过马苋菜啊,你怎么知道味道不好?” “噗――”午盛再次喷了,抱着肚子开始在识海里哎哟哎哟打滚,笑得直不起腰,嘲笑道:“叫你装,装过头了吧,哈哈哈!” “……”宋芷脸一阵红一阵白,面对挠着脑袋天真望着自己的妹妹,她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我是听村里其他人说的。” “赞一个,不愧是大公主,撒谎都不带脸红的。”午盛唯恐天下不乱地撒盐。 “滚!”宋芷只给她一个字。 苏莲倒是没有深究,大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闻言了悟地点点头,道:“那我们不要这个了。”说着站起身,走到一株绿油油的野菜旁边蹲下,抬头问宋芷:“大姐,荠菜要吗?” 宋芷清咳一声,胡乱地点头,“嗯,好,要的,你喜欢就好。” 饶是她在宫里将不动神色和淡定自若的本事修炼得再如火纯青,面对全身心信任自己的单纯妹妹,她还是忍不住心虚了。 苏莲只是嘻嘻一笑,就埋头开始挖荠菜了。 这个时节的荠菜特别嫩,娇滴滴的一掐就能渗出绿色的汁液来,宋芷见着那明艳翠绿的菜叶十分心喜,见苏莲挖菜似乎挺有趣的,她就把活揽了过来。 好在她已经在一旁观摩了一阵,这会一锄头下去,没有把娇嫩的荠菜给一刀两断了。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握锄头的手有些生,但渐渐的,也就适应了,挖菜的动作越发顺溜起来。 而苏莲,在宋芷揽下活后,就带着苏洛在附近玩开了。 这时候,就只有午盛还尽职地在一旁给她介绍荠菜。 “我听一个农村的同学说,荠菜的根和叶都是可以食用的,只是大部分人都只会取用嫩叶部分食用,荠菜既可以清炒,也可以凉拌,还有很高的营养价值……” 午盛这边努力搜寻记忆,地介绍荠菜,那边挖菜正挖地兴起的宋芷完全不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撇撇嘴道:“说点有趣的,你这跟背书似的,太无趣了。” 午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道你这万恶的小妖精啊,不要太得寸进尺!但还是配合地换了话题,略带无奈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去看看之前酿的葡萄酒吧,如果真失败了,我们好早点另辟蹊径,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 宋芷挖荠菜的动作一顿,道:“我记着《琼浆玉酿集》上说要一两个月酒才能酿好,这才过了一天……” 午盛挥手打断她的话,豪气万千道:“你忘记咱们空间的本事了?莴笋都能在几天内长成,何况是酿酒,安啦,在空间里时间不是问题。” 宋芷想想也对,便点头道:“那你这会进去瞧瞧,若是不成,咱们就立即想其他的法子。” “那好。”午盛干脆地应了,消失在了宋芷识海中。 宋芷不过挖好三棵荠菜,午盛就出来了,垂着头无精打采道:“失败了……” 刚才回到空间后,午盛就立即把藏在床底下的缸子搬出来了,揭开密封的布盖时,她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那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成功,然而兴高采烈地往缸子里探头一看,雀跃的心顿时就跌倒了谷底。 酒是酿出来了,只是那品相,实在是太差了。 虽然剥了几个葡萄皮掺进去,但是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酒液根本没有得到惊艳的紫红色,而切开的葡萄也没有充分发酵――没有带果皮的果肉倒是已经发酵完了,只是连着果皮的果肉还残留着一大块,在发酵出的酒液里浮浮沉沉,这样的情况就导致了整个缸子里浑浊不堪,紫色的葡萄皮,青黄色的果肉残渣,还有黑紫色葡萄籽纠缠不清地混在一起,让午盛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虽说葡萄酒刚酿出来时都算不上澄澈,都是需要过滤的,但是她们这酿出的也太让人倒胃口了,午盛连尝尝味道的心思都没有。她甚至怀疑,如果这酒不是在空间里酿的话,这一缸子东西说不定已经发酸发臭了…… 尽管早就预料到了会失败,但是这失败的程度也太惨烈了,午盛忍不住低落了,果然空间也不是万能的,就算有了时间作弊器,没有合格的材料,也是酿不出合格的酒来的。 第71章 柳暗花明 宋芷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低落的午盛,她自己心里也是难过的。 一时间,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大姐!大姐快来啊――!”苏莲的呼喊声突然传了过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宋芷听她语气急切,还以为她们是遇到了危险,惊得锄头都忘记了扔下,猛然站起身就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急匆匆奔去。 苏莲和苏洛就在山坡附近的林子里玩耍,宋芷匆忙寻到两人时,两个小家伙正头挨着头挤在一堆草丛旁,不知嘀嘀咕咕着些什么,玩得开心得很,哪里有什么危险。 见两人无事,宋芷长长舒了口气,提起的心咚的落了地。 只是草丛里有什么,能让两个小家伙这般兴奋? 怀着好奇,她提步走到苏莲身后探头一看,原来草丛里窝着两只兔子,一黑一白,只比巴掌大一点,毛茸茸的憨态可掬,瞧着煞是可爱。 苏莲发现了身后的大姐,回过头笑眯眯道:“大姐,我们发现了两只小兔子,好可爱。”说完就又将视线视线放回到了兔子身上,探着手相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宋芷忍不住笑了,孩子就是孩子,都喜欢这么些小玩样儿。 苏洛闻言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小脸上都是欢喜的笑意。 宋芷看得出他们很喜欢这对兔子,她自己也是喜欢的,但是以她们三人的能力,要想抓住这两只兔子怕是不易。宋芷顿时有些苦恼。 不过宋芷完全是自寻烦恼了,苏莲和苏洛虽然喜欢这两只兔子,却没有想要抱回家养的意思,她们也不愿让大姐为难,是以蹲着看了一会,就拉着手站起了身。 苏莲帮弟弟拍掉身上沾上的草屑,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满脸喜色,对着姐姐乖巧笑道:“大姐,我们刚才在前面看到有山葡萄呢,好大一片呢,夏天的时候肯定能结很多葡萄,到时候我们来摘葡萄吧!” “哦,好啊。”宋芷含笑应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帮弟妹抓兔子。 虽然弟妹乖巧地没有开口索要,但是作为姐姐,她必须要将弟妹喜欢的东西送到他们眼前! 倒是午盛突然哇哇叫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大喊:“山葡萄!山葡萄,是山葡萄啊啊啊!” 宋芷受不了她的鬼喊鬼叫,颦眉道:“山葡萄怎么了?” “酿酒啊!山葡萄酿葡萄酒最好了!”午盛大吼一声,兴奋地满脸通红。 宋芷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山葡萄不也是葡萄?! 嘴角缓缓勾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吧,刚刚还在为酿酒的事儿发愁,这会材料问题就解决了,真真是连老天爷都帮她们! “瞌睡有人送枕头的感觉不要太爽,哦呵呵呵呵~~~”午盛已经开心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好在她还记得叮嘱宋芷:“快,快去挖两棵葡萄苗!我们种在空间里,过不了几天就能开花结果,到时候我们就能酿酒了!”一想到就好激动啊有木有! “嗯!”宋芷激动地应了,拉住苏莲的手道:“小莲,你们是在哪里发现山葡萄的,快带大姐去瞧瞧。” 苏莲不疑有他,点点头,和苏洛一左一右牵着大姐,朝刚才发现野葡萄的地方走去。 “就是这里。”苏莲指着一棵树道。 宋芷走上前瞧了瞧,发现那棵树是已经枯死了的,而苏莲两人所说的葡萄藤就紧紧缠在这棵树干枯的树干上,灰褐色的树藤借着枯木的枝干攀爬着向上生长,缠绕不清的枝干上已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嫩叶,为枯树带来了几分生气。 青嫩的葡萄叶层层叠叠,在风中轻摇慢晃,叶间隐约可见弯曲的青须,眼前的山葡萄除了大小之外,其余地方与空间果林里的葡萄并无多大区别,想来应该是葡萄的一种。 宋芷围着枯树转了一圈,发现树根边有许多小树苗,青嫩嫩的,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要折断。她指着其中一棵,在识海里问午盛:“这些是葡萄苗吗?” 午盛拖着下巴仔细观察了一番,将树苗的嫩叶与葡萄藤上的叶子对比了一番,不确定道:“应该是吧,看着挺像的。我猜应该是去年结的葡萄没有摘完,熟透的葡萄落在地上后,果肉腐烂,剩下的种子埋在了土里,春天一来就发了芽。你看,只有这棵树附近才有这些树苗。” 宋芷看了一圈,确实如午盛所言。 午盛也是猜测,随即语气一转,豪迈道:“管它是不是,先挖到空间里试着种种再说,等长大了就知道是不是了,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宋芷赞同地点头,想了想,先把苏莲和苏洛打发去前面山坡上摘野菜,等到两小走远了,这才蹲下身开始挖葡萄苗。还好她刚才一时情急,把小锄头一起带了过来,不然这会又要折回去取了。 葡萄苗比野菜扎根要身,午盛告诉宋芷要尽量小心,不破坏葡萄苗的根,不然会影响葡萄苗以后的生长。宋芷轻手轻脚地挥舞着小锄头,按照午盛的指示,耐着性子挖出了三棵树苗,左右瞧瞧四周没有其他人后,她一溜烟钻进了空间里。 接下来种葡萄就是午盛的事了。 宋芷在瀑布下的小溪里洗干净手,随手往裙子上擦了擦手,就乐颠颠跑去看午盛用意念挖坑种葡萄了。 看到她这番举动的午盛噗的一声笑了,前不久还别别扭扭,有些小洁癖的大公主,这会是越来越像地道的农家人了,挖土也不嫌脏了,洗完手也会往衣服上擦手了,她真不知道是该欣慰宋芷适应能力强,还该难过自己真把凤凰养成麻雀了。 把娇贵大公主养成小村姑神马的,真的正确么?午盛一时也找不到答案了,但不可否认,她喜欢现在这样的宋芷。 葡萄很快就种好了,就种在午盛的小茅屋旁边,两人围着三棵葡萄苗转了一圈,心中都充满期待,不过午盛没有让宋芷久待,很快就将她赶了出去,说是为了防止苏莲两人过来找不到人。 第72章 改良版三明治 午盛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宋芷刚出空间没有多久,苏莲和苏洛就寻过来了,苏莲背着半篓子的野菜,喜滋滋对宋芷道:“大姐,前面还有竹笋和蕨菜,我们也去采一点好不好?” 宋芷自然是满口答应。 在山葡萄前面不远的地方就长着一蓬竹子,有那种高高大大的,也有那种矮小纤细的,反正宋芷也分不清品种,在仔细观察了苏莲和苏洛是怎么挖,挖的是什么样的东西后,她就比照着挖长得像的东西。 午盛安置好葡萄苗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宋芷对着一颗差不多人头大的竹笋挖啊挖,她不禁头疼地抚了抚额。 这样大个头的笋子,不用剥开笋衣看,也知道是老掉牙的了。 她赶紧制止宋芷做无用功,道:“我看你挖着也费力,还是放弃吧,喏,你去摘那些细细长长的,那也是竹笋,能吃的。” 宋芷向着午盛呶嘴的方向看了眼,是一颗青嫩嫩的小竹子,她顿时皱起眉道:“那是竹子,不是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胡乱开我玩笑。” “额……”午盛噎了噎,她不知道怎么和宋芷解释那也是笋子,只是笋衣已经掉了,其实也是能吃的,就是可能有点老神马的…… 挠了挠额头,午盛环顾一圈,发现周围还有很多细笋子,于是退一步道:“那你去摘那些还包在笋衣里的,那种细长的,不用挖的,直接把地面上的部位掰断就行。” 宋芷看了看周围,发现的确有很多那种细细长长的竹笋,但她还是犹豫了,依依不舍地看着泥土里矮矮胖胖的竹笋,语带嫌弃道:“那种太小了,摘一把都抵不过这种大的一颗。” “噗――”午盛成功地喷了,不平大叫:“公主大人,两种笋子的风味和作用是不同的好么!你不要因为人家长的小你就歧视人家!” “那好吧。”大公主勉强妥协了,慢腾腾移动过去摘小竹笋。 午盛长长呼出口气,不知道大公主这算不算是市侩,把大公主教成这样,真是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因为只带了一个竹篓来,担心多了装不了,是以三姐弟也没有挖太多,只挖了三个大笋子,摘了一大把小笋子,就转移阵地去摘蕨菜了。 摘蕨菜的时候,宋芷万分嫌弃地表达了自己对蕨菜的不喜欢,以至于整个过程她都是皱着眉头干活的。 午盛表示可以理解,毕竟蕨菜表面长着一层白色绒毛,尾部又卷成一团,颜色又是紫色的,瞧着是有点像毛虫这种生物,而且掐断后还会溢出黏糊糊的液体,女生不喜欢很正常。 山中无岁月,三姐弟在山中转了一圈,虽然并不觉得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抬头一看才发现,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之前一心扑在野菜上,玩得兴起的三姐弟并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这会一意识已将近午饭时候,三人倒是觉得饥肠辘辘了。 要赶回家吃午饭是来不及了,幸好苏莲有准备馒头和酱菜,不至于让三人饿肚子。 三姐弟寻了一处树桩,扫干净后搬了三块石头放在一旁当做凳子用,而后将包着馒头饼子的布铺在树桩上,打开酱菜罐子开始吃午饭。 本来是打算边往回走边吃的,但是宋芷想着反正已经进山了,又带了吃食,不如就再往里面走一点,瞧瞧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苏莲和苏洛自然是以大姐马首是瞻,只要不进到深山里面去,她们是不怕的。 馒头是早上做的,早就已经冷了,硬邦邦的难以下咽,宋芷就着酱菜稍稍啃了几口,觉得没那么饿后就不想再吃了,午盛见状忙劝道:“不行,一会还要往里走呢,你不多吃一点,到时候没有力气撑不下去怎么办,可别拖累了小莲和小洛。” 宋芷想想也对,但她真的不想再啃这硬邦邦又没滋没味的冷馒头。 午盛洞悉了她的想法,脑子一转道:“有了,你把馒头撕成三片,然后每一片上放些酱菜,再叠在一切,这样吃起来就不会那么硬了,也有滋味了。” 宋芷眨眨眼,觉得挺新奇的,便按照午盛说的开始尝试着动手。 干冷的馒头比热馒头要容易撕成片,宋芷小心地把馒头撕成差不多厚度的片,然后每片上放上一些酱菜,最后叠在一起。做好后,她半信半疑地拿起来咬了一口,确实如午盛所言,馒头没有之前那么硬了,而且馒头的甘甜和酱菜的酸咸同时入口,滋味可比一口馒头一口酱菜好多了。她两下三就解决了一个馒头。 “怎么样,三明治的味道不错吧。”午盛见她又有了食欲,含笑问道。 “这个东西叫三明治?”宋芷又抓了一个馒头,边撕,边好奇地问。 “对啊,在我们那边可流行了,以后我教你做。”午盛得意地笑,当然啦,以这个时代的条件,她教给宋芷的只可能会是改良版的三明治。 “好。”宋芷认真地点头,默默记住了午盛的承诺。 旁边,苏莲和苏洛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盯着大姐撕馒头,专注到忘记了吃东西。 见状,宋芷好笑地弯了弯唇角,加快手中的动作,很快就做好一个三明治。她把做出来的三明治交给苏洛,笑道:“快尝尝看。”然后又快手快脚地做下一个。 苏洛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一番手中的奇怪的馒头,然后才在大姐的示意下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吗?”宋芷笑着问。其实三明治的味道并不算很好,只是胜在一个新奇上面。 苏洛连连点头,大眼睛完成了月牙。 在一旁瞧着的苏莲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宋芷见她馋成这样,忙笑道:“你也有份,一会就好。”闻言,苏莲呵呵傻笑起来。 在宋芷给苏莲做三明治的时候,苏洛没有急着把馒头吃完,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而后拿起一个馒头,学着大姐的样子开始做起三明治来。 等到宋芷把做好的三明治递给苏莲时,一个歪歪扭扭的三明治也递到了她的面前,眼眶一热,她珍惜地接过苏洛做的三明治,大喊一声:“开饭啦!” 三姐弟相视一笑,一起埋头大吃起来。 第73章 意外之喜 将带来的馒头饼子吃完后,三姐弟准备重新上路。 宋芷将沉甸甸的竹篓背在背上,左手拉着妹妹,右手牵着弟弟,开始出发。 虽说不能进到深山里,但这么大一座山,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的,宋芷就在苏莲的指路下,带着弟妹在安全区域内慢慢地转悠。 一路上,苏莲和苏洛不时摘摘野花追追蝴蝶,嬉戏追逐,玩儿得异常开心。以往每次进山,她们都是匆匆忙忙的,不是割猪草就是挖野菜,干完活就要马上回家,根本就没有玩的时间,哪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 苏莲虽然对山里的情况很熟悉,但严格说起来,她今天也是第一次在山里玩。 在宋芷心里,觉得对乖巧的弟妹不管怎么疼爱都是不够的,是以她没有阻止两小在山里疯玩,只是在可能有危险的时候开口提醒一下,其余时候便在一边看着,偶尔觉着有趣了,就也凑上去一起玩闹。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宋芷力气小,不能长时间背着竹篓走动,是以没走一段路,三人就要停下来歇一阵。 这一路走来,三姐弟又发现了不少好东西,肥厚的木耳,鲜嫩的山菇,嫩绿的苦麻菜,以及香喷喷的紫苏等等,每每碰到好吃的能吃的,三姐弟都是一窝蜂地冲上去采摘,直到把竹篓装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了,才终于肯罢手。 颠了颠背上的竹篓,宋芷心满意足,喜滋滋地想:“今天真是个丰收的好日子!”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午后的日头比较大,林子里光线更足了,气温也就更高了,宋芷背着竹篓又往前行了一段路,额上开始冒汗,她招呼了在前面追逐玩闹的弟妹一声,而后寻了一处阴凉处坐下。 刚放下背篓,苏莲小棉袄就跑了过来,贴心地问:“大姐你累吗?我给你捶捶。”说着就跪在宋芷背后,吭哧吭哧地替她捶起背来。苏洛也跑过来,蹲在她的脚边,学着苏莲样子给她捶腿,还咧着嘴做鬼脸想逗大姐开心。 宋芷心里甜丝丝的,觉得一切的苦和累都是值得的,但她哪里舍得让弟妹辛苦?意思意思享受了一下后,她就摸摸弟妹的小脑瓜,笑道:“乖,去玩儿吧,大姐坐会就好了。” 苏莲和苏洛还是小孩心性,听到能去玩自然是高兴,但是她们又舍不得让大姐一个人留在这里,磨磨蹭蹭好一会,才在宋芷的哄劝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要走太远!”望着弟妹依依不舍的身影,宋芷微微一笑,扬声嘱咐道。 “知道啦!”听到这句话,两小高声应了,这才牵着手笑嘻嘻地跑开了。 宋芷直到弟妹走远,才含笑收回了视线,一边等着体力恢复,一边和午盛瞎侃起来。 “我说你最近越来越有大姐的架势了,不错嘛。”午盛调侃。 “彼此彼此,都是跟你学的。”宋芷淡淡一笑,自己捶了捶酸胀的小腿。老实说,这么长时间的行走,她还是有些吃不消的,不过这都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午盛听了宋芷这句话,不知怎的脸突然一下就红了。宋芷见着识海里那张红通通的脸,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 午盛忿忿地瞪她,怒斥:“笑什么笑,不许笑!” 她才不会承认听到宋芷的话后,她脑补了一下宋芷乖巧叫她大姐时的情景,然后就很没有出息地被萌到了! 宋芷完全理解某人这是恼羞成怒了,于是赶紧止住笑,发自内心道:“其实,如果你能真正地和我们一起生活的话,我想不止小莲和小洛,就连是我,都会很乐意叫你一声大姐。” 这句话完全是发自肺腑,即便是现在只能和午盛在识海里交流,宋芷也已经将她当做了可以交心的好姐妹。 午盛心底一动,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落寞,随即又恢复以往嚣张的气势,双手叉腰哼哼道:“我本来就比你们大,你们叫我一声大姐再正常不过好不好!” 宋芷柔和一笑,附和道:“你说的对。” 其实不管是在年龄上,生活上,还是心灵上,午盛都算得上是称职的姐姐。 宋芷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午盛,她要如何以苏荷的身份活下去。 午盛对于她来说,已经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午盛被宋芷这温情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装作气定神闲时,苏莲拉着苏洛颠颠地跑了回来。 “大姐!大姐!我们发现鱼了!好多的鱼!”苏莲便跑边喊,被她牵着的苏洛步子小,几乎是被她带着跑,这会都呼哧呼哧直喘气了。 “鱼?”宋芷低呼一声,赶紧站起了身,“你们在哪发现的?”她没看到附近有溪流河道啊,哪里来的鱼? “就在前面!一个沟沟里!”苏莲跑到大姐面前,呼呼喘了口气,指着身后兴奋地大叫,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洛也跟着直点头,两姐弟拉着宋芷的手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诶,你们慢点!”宋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往前跑。她担心弟妹跑得太急摔了,又担心她们喘不过气来,不由出口提醒。 苏莲和苏洛带着宋芷一直跑到了一处山沟前才停住,苏莲指着沟下,着急地大叫:“就这里,沟里好多鱼!” 宋芷低头一看,只见长长的山沟里,最深处有一个三四米来长,两米来宽的水坑,里面到处是摆着尾巴游来游去的鱼,有大有小,看着就让人心喜。 她不禁惊讶地低呼了一声,眼中溢出浓浓的喜色。 “春季多雨水,这些鱼应该是山上溪流涨水时被冲到这里来的,不过瞧这数量,应该在这里挺长时间了,不然不可能繁殖出这么多来。啧啧,竟然误打误撞让你们给发现,运气不要太好啊。”午盛酸溜溜地开口。 宋芷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她的酸言酸语,只抓耳挠腮地想着怎么抓两条鱼回家尝尝鲜。最后还是苏莲想了个办法――用装野菜的竹篓下去捞。 第74章 抓鱼 竹篓还在刚才休息的地方,宋芷让弟妹在山沟上等着,自己跑回去取竹篓。 回到之前休息的地方,宋芷想了想,把里面的野菜都搬了出来,放在了树根边,然后用野草遮了一下,这才提着空篓子往山沟方向跑。 她想着反正一会也是要把东西都拿出去的,现在把这么多东西背过来也是浪费力气,不如就放在这里好,左右这里也不会有人经过。 提着篓子回到山沟边,苏莲和苏洛抢着要下去捞鱼,宋芷实在拗不过,加上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想多添麻烦,就没有逞强把活揽在自己身上,而是决定让年纪大一点的苏莲下去捞,自己和苏洛则在上面接应。 山里湿气重,山沟两边的斜坡有些滑,不易下脚使力,宋芷绞尽脑汁,最后把自己和苏莲的腰带给扯下来绑在了一起,然后一边拴在苏莲腰上,一边绑在自己手里,以防苏莲一下踩不稳掉到水坑里去。 现在的天气虽然比刚开春的时候暖和不少,但掉进水里还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宋芷想着总是小心一点为好。 宋芷和苏洛在沟上一点点往下放腰带,苏莲就提着篓子,矮着身子一步步小心往下滑到沟底的水坑边,她选了一处稍微平缓一点的地方,站稳脚后就撑着身子,轻手轻脚地把一半篓子浸到比较深的水里,瞅着游来游去的鱼等着机会下手。 沟上边,宋芷和苏洛瞧着她的动作,心提到了嗓子眼。 水坑里的鱼是多,但也机灵,根本不往竹篓边游,苏莲在炕边杵了好一会,不禁急得抓耳挠腮。她不敢出声,怕把鱼吓得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于是只好求救般地望向大姐和小弟,却不想大姐和小弟也是一脸无措紧张,她心里顿时就更着急了。 正干着急呢,苏莲无意间看到了坡边零星几丛青草,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她随手拔了一把草扔进竹篓里,想着这回应该能把鱼引过来了。 苏莲的想法是正确的,不一会,还真就有鱼循着青草游了过来,看到直往篓子钻的鱼,三姐弟都兴奋地瞪大了眼,但又都不敢出声,怕把鱼给吓跑了。 等到竹篓里挤了四条巴掌大的鱼,苏莲手疾地把竹篓提了起来,除了有一只机灵的逃走了,其他的都被她捞了起来,被篓子里顺带提起来的水哗啦啦地漏了个精光。 刚才还在争抢着青草的鱼突然离了水,立即在篓子里蹦?开了,宋芷欢呼一声,急切地大叫:“快!快把鱼给我!” “诶!”苏莲欢喜地应了,把篓子举起来递给宋芷,而苏洛早就机灵地寻了几片大的草叶铺在地上,等着放鱼。 接下来,苏莲如法炮制,又顺利地捞上了四篓子的鱼,这才歇了手,由宋芷拉着爬上了山沟的坡上。 苏莲捞上来的鱼有大有小,最大的有成年男子小臂大小,不过这种的只有一条,稍小一点的,就是巴掌大小的,这种有七条,最小的半个巴掌都不到,有十几二十条。 宋芷喜滋滋地看着这一堆鱼,想着一会回家要怎么给弟妹做好吃的。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这些鱼活着带回家去,她一点都不想吃死鱼。 苏莲比宋芷懂的多,想了想道:“大姐,我们把大叶子垫在篓子里,然后把鱼装进去,再撒点水,这样鱼就能活的久一点了。” 宋芷眼前一亮,欣喜点头:“好!”不忘夸一句:“小莲真聪明!” 苏莲羞红着脸呵呵笑了。 三姐弟按照苏莲说的把鱼装好,就折回去放野菜的地方。有了这些鱼,她们也不打算继续逛下去了,把野菜收拾好后就准备回家。 因为篓子里装了这么多鱼,变得比刚才还要重,宋芷一个人是背不动了,就和苏莲一人一边抬着走。而三个大竹笋,因为怕压到鱼,所以没有再放到篓子里,而是三姐弟一人抱了一个在怀里。 虽然东西很多,篓子很重,但有丰收的喜悦支撑着,三姐弟丝毫不觉得累,只在路上歇了两三次,就回到了家。 回来时,因着时辰还算早,村里的人大多还在地里干活,不像早上出门时婆子媳妇子们都还在家,是以三姐弟没有遇到什么人,也就没有再被指指点点,可说是一路顺畅。 回到家,苏莲立即给木盆和木桶盛了水,把最大的鱼装到盆里,小一点的装到木桶里,然后就和苏洛一起围着木桶嘻嘻哈哈笑闹起来。 宋芷看了眼玩得高兴的弟妹,微笑着把采回来的野菜分类。 “像木耳和笋子山菇这些可以放久一点的,你留着慢慢吃没关系,但是荠菜苦麻菜都是吃新鲜的,你可以给陈家送点去。”午盛提建议。 宋芷点点头,道:“我打算把最大那条鱼给大娘他们送去,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很好啊。”午盛赞同地点头。 宋芷抿唇一笑,招手把弟妹唤过来,柔声问道:“陈伯和大娘平时很照顾我们,所以大姐想把最大的鱼给陈伯和大娘送去,你们说好不好?” 苏莲和苏洛还不懂人情世故,闻言懵懂地眨了眨眼,虽然有些不舍得,但想着大伯和大娘真的对他们很好,于是乖巧地点头,齐声道:“好!” 宋芷奖励地摸了摸两小的头,道:“真乖,大姐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两个小的又乐开了,也不去逗那些鱼玩儿了,咯咯笑着自告奋勇地要帮忙干活。 宋芷就让他们择菜剥笋子,自己则进厨房拿了刀,深吸一口气打算学杀鱼。 大公主以前只拿过小刀削水果,而且是少数几次,这会她直接挑战大刀杀鱼,可想而知会有多闹心。 这一路回来,那些鱼也没剩多少气了,但是被抓住的时候还是会挣扎,宋芷就因为在杀鱼时鱼乱动,她吓得生生把一只鱼给斩首了,其场面壮烈不足以形容。 于是午盛再三告诫:不许斩头,不许腰斩,不许拍,不许压,更不能剁! 在午盛的淳淳告诫,再三盯梢下,宋芷最终还是没能掌握这一项技能,杀鱼大任被苏莲夺了过去。 明天上架,会先在早上放一章免费章节,然后晚上放v章,小宅在此求粉红,每10粉加更,跪求支持,么么哒~~~~ 第75章 鱼丸 卖萌节快乐~~~今天上架,先来一更公众章节,再来一更v章,每十粉加更,求订阅和粉红,每10粉加更,么么哒~~~~ ***** 在午盛极度鄙视的眼神中,宋芷异常淡定地――看着苏莲把七条巴掌大的鱼,和一桶小鱼仔给开膛剖腹刮鳞收拾干净,然后开始思考晚上要做什么菜。 “不管是红烧还是清蒸,或者是水煮,这些鱼的大小都太尴尬了,炖汤的话倒是可以。”午盛也摸着下巴做深思状。 “那就炖汤吧!”宋芷一锤定音但很快又犯难了,“可是这么多鱼,难道都用来炖汤?” 鱼汤要喝新鲜的,一起炖了太多,一下喝不完就浪费了。 午盛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搜肠刮肚好一阵,终于想到了办法,一捶手心兴致勃勃道:“哎哟!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一下吃不完可以做鱼丸嘛!” 于是吧啦吧啦,午盛把做鱼丸的法子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宋芷,然后又把鱼丸一顿狠夸,拍着胸口保证:“如果不好吃,我就跟你姓!” 宋芷在听完午盛的解说后,就知道鱼丸是何物了,她曾在宫中吃过,是御膳房大厨研制出来的菜色,被称为玉圆,味道确实十分鲜嫩可口,当时因着皇祖母喜欢,她还特意去向御膳房大厨请教过做法,只是这做法,与午盛方才说的倒是有些出入。 宫中的玉圆做法十分精细,是将精选的肉质最细腻的鱼肉剁成鱼泥,掺入少许精面,然后加入蛋清,再逐一添加鹿茸,云腿等等珍贵食材,最后调好味揉制而成。玉圆只有普通的荔枝大小,揉好后会上锅蒸一炷香的时间,蒸好后的玉圆宛如极品白玉般晶莹剔透,圆润光滑,单单是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蒸好的玉圆都会用来作汤,既可以和上等药材一起炖药膳汤,也可以简单地搭配碧绿的青菜做素汤,味道都是十分鲜美的。 想着鱼丸细腻清爽的口感,鲜嫩绝妙的滋味,宋芷有些蠢蠢欲动了,说做就做,她立即着手准备起所需的材料来。 在农家,是找不到那些珍贵食材的,虽然有些遗憾无法做出宫里的玉圆,但是宋芷还是按照午盛说的方法,开始做鱼丸。 七条巴掌大小的鱼,有三个品种,其中有两种是宋芷和午盛都不认识的,宋芷挑了唯一认识的――两条扁平的鲫鱼出来留着做汤,其他的都去头去尾,然后剔骨。 不知是野生山鱼,还是品种的缘故,五条鱼的刺都很少,几乎只有背上那一根大刺,其余小刺很少,尽管刀工不熟练如宋芷,也轻轻松松地就把五条鱼给处理妥当了。 剔骨之后,宋芷双手握着菜刀,一边挥舞大菜刀剁肉,一边按照午盛的要求,抽空让苏莲苏洛把择好的荠菜挑一把出来洗干净,放到砧板边备用。 苏莲和苏洛洗完菜就黏在大姐身边不走了,看剁肉也看得津津有味的,宋芷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替他们找事做。先是让他们生火烧热水,再是让他们去把所有的野菜洗好,闹腾了好一阵,厨房里才清净了下来。 剁肉也是门技术活,剁出来的肉不仅要均匀,还要够细,不然口感就不好,宋芷在午盛的监工下,吭哧吭哧挥菜刀,手都要酸得抬不起来了,才听到午盛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声好。 看宋芷苦着一张脸直揉胳膊,午盛毫无压力道:“你该知足了,这是鱼肉,不是猪羊牛肉那些,不然有的你受。”她就是纯粹在说风凉话。 宋芷瞪了她一眼,用刀拨了拨剁好的鱼泥,问:“接下来是和面吗?” “没呢,还要把荠菜剁进去,不然光是鱼肉和面粉,吃多了容易腻。”午盛摇头,指挥她把荠菜拿到砧板上,“先切成小段,然后再和到鱼泥里剁。” 宋芷没有丝毫异议,作为农家人,她还是新手上路,自然只能老实地拼命学习。想着宫里的玉圆是添加了很多种食材的,她便问了一句:“只加荠菜就够了吗?” “额……”午盛顿了顿,其实她这做法不是正确的鱼丸做法,一般的鱼丸是不加其他东西的,只用鱼泥做,但是她想着这鱼不算多,只用鱼泥的话,肯定做不出多少来,所以她才让宋芷加些面粉这些东西,这样的一来,不仅数量多了,而且用油炸一下的话,就可以放更长的时间,留着慢慢吃。 午盛难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这种做法她以前也没有尝试过,只是偶尔在贴吧上看到,就记了下来,这会有了机会,所以就想着实践实践。 宋芷看到了午盛的想法,她没有多说,而是拿起荠菜开始切段。反正午盛不会害她,而且宫里的玉圆也放了那么多东西,她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会吃出问题来。 荠菜混着鱼泥剁好后,宋芷又剁了些姜蒜蓉混进鱼泥里,接着把鱼泥装到了洗菜用的干净木盆里。 那天进城宋芷还买了五十个鸡蛋,这会拿出来五个,磕了小孔把蛋清打进鱼泥里,然后一边倒面粉一边加清水,最后放盐和猪油,等到所有配料调料都放好后,她捞起袖子,顺着一个方向开始搅拌。 搅拌均匀后,就是捏丸子。 原本不多的鱼泥在加了面粉和荠菜后,险险装了半个木盆多,宋芷比照着午盛的示范动作捏了几个鱼丸,瞅着时候不早,一会还要去给陈家送鱼,她就把在院子里一边洗菜一边玩闹的苏莲苏洛叫了进来,帮他们洗干净了手,让他们帮着一起捏鱼丸子。 鱼丸料子湿乎乎软绵绵的,有些像小孩子们玩的泥巴,苏莲和苏洛把捏丸子当成了玩泥巴,还较劲着比谁捏的多一些,动作又快捏的丸子又好,倒是宋芷这个教他们捏丸子的师傅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捏好的鱼丸都泡在冷水里,宋芷见他们捏地高兴,索性不再去管,起身捞了捏好的鱼丸,打算先蒸熟了,一会也给陈家送一碗去。 把蒸馒头的蒸笼架到烧热水的锅上,垫上干净的纱布,再把圆滚滚的鱼丸由里到外一圈圈放好,然后给灶膛里加了一把柴,宋芷就开始学着每次苏莲淘米的样子开始淘米。 第一笼鱼丸很快就蒸好了,已经把所有丸子捏好的苏莲和苏洛围在灶台边,耸着鼻子可劲儿地嗅,直叫着:“好香啊!” 宋芷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把第二笼鱼丸也蒸上后,宋芷就装了一碗蒸好的鱼丸,提着那条大鱼去陈家了。 不巧的是,陈家来了客人,是一个精瘦矮小的妇人,听孙氏说也姓陈,就住在村头,和陈家有些亲戚关系,只是好久没来串门了,今儿突然就来了。 孙氏和宋芷说着话,那妇人瞧见了宋芷手里的鱼,小眼睛骨碌一转,就呵呵笑了起来。 宋芷心底没来由升起一股厌恶,只是面上不显,说了几句话就留下鱼丸和鱼离开了。 宋芷前脚一走,那妇人后脚也借口回家有事出了离开了,只是她没有回村头,而是脚下一弯,往苏家老宅去了。 第76章 偷鱼? 卖萌打滚求首订求粉红,前面还有一章公众章节哦,么么哒~~~ ***** 宋芷没有多想,回到家后,她把蒸鱼丸的任务交给了苏莲,然后再另一个灶上开始炒菜。 将剩下的一点瘦肉做了一个竹笋炒肉,又炒了一个荠菜,炖了一个鱼丸汤,三姐弟吃饱喝足后,轮流洗了个热水澡,就各自回房歇下了。 宋芷趁着苏洛洗澡,苏莲铺被子的时候,从厨房顺了一些蒸好的鱼丸,回到房间后她立即进了空间,把鱼丸端给了午盛。 “好感动,我终于又吃上肉了,嘤嘤嘤~~~”午盛一边假嚎,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鱼丸,宋芷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等午盛解决完半碗鱼丸,两人去看下午移植到空间里的葡萄苗,外面半天的时间过去,葡萄苗已经长高了不少,不过离着开花结果还是挺长一段距离的。 午盛拍着胸口打包票,“放心!我和空间里的灵溪不是摆设,有我们在,这葡萄苗一定长得杠杠的,在不久的将来看到葡萄不是梦!” 宋芷听到她这句话顿时有些热血上头,不过紧接着下面的一句话,瞬间就浇熄了她满腔的热情。 “再说了,还有虎大仙呢,放一百个心。”午盛不在意地摆手。 “……”宋芷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今天又是爬山,又是背篓子的,宋芷着实累了,这会也不想和她胡扯,提步往溪边走,打算喝口溪水恢复点精神。 自从午盛在溪水里泡好了一声的伤后,她就致力于探寻溪水的作用。然后她就发现空间里的溪水不仅能疗伤,还能提神(养颜这个是瞎猜的),以及促进植物的生长。虽然目前发现的还只是三个作用,但午盛坚信以后还会有更大的突破。她觉得灵溪里的溪水应该还能改善体质。美容养颜神马的。 说起来,空间里的溪一开始是没有名字的,是不久前才被宋芷和午盛给安了‘灵溪’这个名字。原本在发现灵溪的作用后,午盛是想顺应她以前看过的种田文的趋势,替它取名叫灵泉的,但一想这是溪啊,怎么能叫泉呢?于是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只好直接叫灵溪了,反正已经有座灵溪山了,再来个灵溪就配套了。 午盛看到宋芷去喝溪水,赶紧两三步跑过去。拍掉宋芷掬起的水,叉腰大喝:“大晚上的,你喝灵溪水是想失眠么!” 灵溪水的提神作用是很强的,这大晚上的喝了,那就甭想睡了。 宋芷怔了怔。随即眼睑微垂,低声道:“我就是想在这里多陪陪你……”虚弱的语气里尽是委屈和低落。 “嘶――”午盛捂着心口倒退两步,抖着手指向宋芷,低喝:“装!你就装!” 宋芷见她反应这般夸张,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了,灵动明亮的眸子里哪有半点低落和委屈。 午盛不满地哼哼两声,抱胸开始赶人:“赶紧地出去,本小姐看到你就烦!” 想着左右空间里也没什么事做,宋芷便点了点头,配合道:“我这就出去啦。”对着午盛笑了笑,她就离开了空间。 宋芷一走,午盛抱在胸前的双手立即颓废地垂了下来,她耷拉着双肩在茅屋前的草地上转悠了几圈,最后也回屋里蒙头大睡了。 许是因为太累了,宋芷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临睡前,她想着其实农家生活也挺有趣的,起码充实而轻松。 带着对农家生活的改观,宋芷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翌日一早,宋芷没用苏莲叫,就早早起身了,替苏莲梳好头发后,两姐妹一起做早餐,等到苏洛揉着眼睛走进堂屋,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和米粥正好端上桌了。 在温暖的晨曦中,三姐弟热热闹闹地吃了早饭。 用过早饭,苏莲打算去地里瞧瞧,地里早先播下的种子在二哥离开前就发芽了,只是这几天都没去看看,也不知道长得咋样了,别被杂草给扎死了才好。 宋芷早就不记得他们家还有几块地的事了,这会听苏莲提起,才想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知,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公主了,她知道种地不是都像空间里一样简单快速的,那段时间苏淮带着弟妹起早贪黑地忙活,她看在眼里,加上这些日子的见闻,她充分了解到种地的苦和累。 现在家里没有青壮力,她是舍不得让弟妹再受苦的,就想着要不就让地荒着吧,反正她手头还有些银子,足够撑到她酿出葡萄酒来了。只要一酿出酒,往后就更不用担心了。 下了这个决定,宋芷拦住苏莲,道:“小莲,我们三姐弟是料理不来那么多田地的,加上你二哥能赚钱了,咱们也不用受苦种地了,往后就让地荒着吧。” 听到这话,苏莲愣了愣,皱着眉苦恼道:“可、可是,大姐,咱们是农家人,靠天吃饭的,这、这不种地了,以后咱们吃啥?” 苏莲年纪不大,却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对土地抱有虔诚崇拜的心,认为土地是祖祖辈辈留下的基业,觉得离了土地就过不了日子,觉得不种地就是忘本,是要被全村唾弃的。 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即便苏莲对大姐的话再信服,这时候也心生怀疑了。 苏莲无法认同大姐的话,而宋芷也无法理解苏莲的话,她都说了有银子了,哪里还有担心吃饭的问题? “土地对农家人来说就是祖业,是不能舍弃的本心,你不懂农家人对土地的感情,所以不理解苏莲的话,我劝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让地荒着这事连我都觉得不妥当。再说这地里还种着粮食呢,不能说不管就不管。”午盛突然开口,宋芷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宋芷抿了抿嘴角,虽然她无法理解苏莲的这种坚持。觉得这种想法有些愚昧,但她愿意试着去接受。 心念微转,沉吟片刻后。她柔声对苏莲道:“小莲,大姐也不想让地荒着。但是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这么多的地你觉得我们能照料得来么?” 然后不等苏莲苏莲说话,又用商量的语气道:“陈大伯家平日对我们那么好,我们应该应该报答对不对?你看这样,我们留两块地自己种,其他的都给陈大伯家种,我们就收一点做报酬。这样地就不用荒着了,也可以报答陈大伯了,你说好不好?” 听到这番话的午盛默默竖起大拇指,这一招偷换概念用的好。大公主的心计看来已经在宫里磨练出来了。 地,还是会种,但却不是自己种,而是把大部分借给别人种,自己只收取租金。 苏莲还小。性子说好听点是老实憨厚,说难听点是木讷,属于好糊弄的人群范畴,宋芷这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轻轻松松就把她给绕进去了。 既然地还种着,又能得到粮食,那、那应该就没事了吧?苏莲这样想着,讷讷地点了头。 成功糊弄住妹妹的宋芷奖励地摸摸妹妹的头,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陈大伯。” “噢……哦。”苏莲愣愣点头,显然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 旁边的苏洛瞅了瞅笑得志得意满的大姐,又瞧了瞧呆愣愣的三姐,最后小大人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三姐弟当真立即就去了陈家。 陈大壮和几个儿子已经下地去了,家里只有孙氏和陈三妹在忙活,宋芷拉着弟妹进了陈家门,招呼一声后,就说明了来意。 听到宋芷要把地无偿租给他们家,孙氏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就想明白了。 现在苏家姐弟种的地,都是李氏娘家的地,共有三亩水田,四亩旱地,还有一大片山地,除了山地不好种粮食,一直是荒着的,旱地和水田都是好地,年年都能丰收。 李家在村子里也算是小富,原先在村子里还有一套黑瓦白墙的屋子,只是李家两口子没有儿子,就李氏这么一个闺女,两老死后,财产就都归了李氏。 李氏和苏勇建刚搬出苏家主宅那会,是住在李家的瓦房里的,吃穿用度花的也都是花的李家两口子留下的老本,只是苏勇建是个不思进取的,还时常拿李氏的私房贴补苏家老宅那边,日子一长,生活就越发艰难了。 李氏虽是个能干的,但她一个女人家,还带着几个孩子,哪里撑得起这个家来,熬了一年,就不得已把父母留下的房子卖了了,搬到了父母名下的山脚茅屋来。 李氏总想着苏勇建会担起男人的责任来,只是她终究没有盼来好日子。 想到这里,孙氏低低叹了口气。 地多人少,苏家姐弟自然是忙不过来,想要租给别人种也是正常。孙氏寻思着这事还要再细细商量,就让女儿去把丈夫叫回来。 陈三妹放下手里的活计出门去了,刚走没一会,陈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喊声,撕心裂肺般,孙氏和宋芷对视一眼,急忙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门,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妪坐在路口边,面朝着宋芷家茅屋的方向,呜哩哇啦地哭嚎:“遭天谴的偷鱼贼啊,偷我老婆子的鱼啊,黑心肝啊,难怪被赶出苏家啊,不得好死啊,偷我的鱼啊,呜哇哇――我的鱼啊!” 宋芷眼皮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77章 闹上门 自从昨天去了一趟鞍头村回来后,季子瑞就觉得府上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 带着点惋惜,又带着点安慰,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是今儿一早,楚倾派人来说他姑父要找的人找到了,就在鞍头村,然后他决定一起去时,那种眼神变得尤为明显,这样让他很纳闷,也很暴躁,于是大发了一顿脾气后,他才上了去鞍头村的马车。 即便是这样,季子瑞还是觉得心情糟透了。 然而更糟心的还在后面。 再坚固的马车,也经不住山路的颠簸,等到马车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进了鞍头村,到了楚倾说的地方,两个大少爷还未来得及下车,就听车外一阵喧哗,骂骂嚷嚷的不知是在吵闹些什么。 季子瑞耳尖地听到了“偷鱼”、“苏荷”、“缺德”几个字眼,顿时俊眉一皱,掀起帘子跳下了车。楚倾挑眉一笑,紧随其后。 下了车,便见前面一处茅屋篱笆外熙熙攘攘地围了一群人,虽还隔着一段距离,却还是能听到那激烈的议论声和斥骂声。季子瑞厌烦地皱了皱眉,打算转身离开,却在无意间看到了院子里那抹熟悉的身影,顿时,眉间的皱褶更深了。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耳朵开始无意识地去听那些人说的话。 人群外围,一个唇薄嘴尖的老妇叹道:“不得了哟,苏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姑娘哟,这才被除族几天啊,就干出了这种没良心的心,这么小小年纪就敢偷东西啊,也不怕日后报应!” “可不是么,一看那面相就知道是个心思毒的。不然怎么就被除族了?”旁边的妇人附和道,又放低了声音,悄悄道:“听说啊。这苏荷在李氏死后,就脑子清楚了。只是故意装着不知事儿,想要报复苏老村长家呢!” “哟,还有这等事儿?!”老妇低呼了一声,那妇人又道:“千真万确!若果不是她蠢得泼了苏家大媳妇一身尿,把苏家大媳妇给气病了,又拿不出银子赔看病的钱,最后没办法惹跑到苏老村长那里死皮赖脸地闹。苏老村长也不会将她赶出了苏家。” “诶哟,原来是这样,那苏老二其他三个孩子怎么也……”老妇话还没有问完,那妇人就一拍手叱道:“这事儿说起来可就长了。是苏荷硬逼着苏老村长把她弟弟妹妹也给除族了的!你说说她自己狼心狗肺就算了,还把自个儿弟妹也给害了,缺德不缺德啊!” 老妇赞同地点头,“李氏的死虽然和苏家老大是有干系,可苏荷也不能就记恨上了啊。苏家老大好歹是她亲大伯啊!再说了,苏家老大也是一番好心,那苏荷之前是个傻子,能嫁出去就不错的了,就李氏还真当是个宝。拗着不答应,最后把自个儿命都给搭进去了,照我说,都是她自找的。” “李氏要是个好的,也教不出这样的姑娘来。前两天把自个亲爹赶走时不挺得意的么?这会家里没了劳力,她一个姑娘家,带着弟妹下不了地干不了活的,难怪要去偷东西,我瞧着以后指不定还要做啥子丧良心的事出来!” “那是,我还听说啊,李氏以前……” 那老妇和妇人唧唧歪歪说了一大堆,季子瑞只听明白了一件事:苏荷偷了东西。 这不可能!季子瑞在心里大呼,他前几天才给了苏荷一袋银子,有了银子什么东西买不到,她犯得着去做鸡鸣狗盗的事儿?! 季子瑞满心怒火,就要冲过去替苏莲说话,他身边的楚倾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摇头笑道:“不急,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见季子瑞不依,楚倾只得无奈叹道:“难道你不想瞧瞧她是如何处理应对的?” 这句话成功让季子瑞按捺住了心底的火气,他让下人将马车牵远后,然后和楚倾藏在人群后,专注地观察事态的发展。 也幸亏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院子里,没有人注意到那辆精致华丽的马车,以及从车上下来的翩翩贵公子,不然被围观的怕是变成季子瑞两人了。 而此时被围堵在院子里的宋芷,也是满腔怒火。 在看到那个哭嚎的老妪时,她就预感到不妙,却不想那老妪见她从陈家出来,立即就扑上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一边硬拖着她往自家方向走,一边哭喊着要她把鱼交出来,孙氏上来拉都拉不住。 她就这样一头雾水的被拖到了院子门口,那老妪也不开篱笆院子的柴门,就直接推倒了门边的一排篱笆,然后紧攥着她的手往地上一坐,就又哭天抢地地嚎了起来,不管她和孙氏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老妪赖在地上哭了没多久,也不知是怎么知道的消息,不少村民纷纷赶了过来,围在了篱笆外,再然后,就是如今这番情景。 “我的鱼啊,老婆子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就等着今年卖个好价钱啊,竟然被人给偷了啊,呜呜呜……,我的鱼啊,你赔我的鱼啊,呜呜呜……” 老妪还在干嚎,宋芷听着这重复来重复去的话,头都要疼了。 虽说没有指名道姓的,但凭着老妪之前的那番话,以及拉着自己的举动,宋芷就知道老妪口中偷鱼的人是指的她。 好话说了一大堆,道理也说了一大堆,可偏偏老妪就是死赖着不肯起来,不得已,宋芷只好板下脸,沉声道:“老人家,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偷了你的鱼?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又还要在我家门口胡闹,我们大不了见官去!” 宋芷从来都不是任人随意欺凌的人,尽管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知礼讲法,对年老者,她也大多带着几丝敬重,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无限度地容忍旁人胡搅蛮缠地污蔑自己,还闹上门来,就算是老人也不行! 既然讲理讲不通,那她就讲法,若是这老人家还要闹,她不介意和她对薄公堂! 听到见官,老妪哭声一顿,但很快就又嚎了起来,又是捶地,又是赖在地上打滚的,像是怕人听不到般扯着嗓子哭喊:“没天理啊!偷了东西还要报官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碰到个这么丧良心的贼啊,我的鱼啊!!” 宋芷的眉几乎拧到了一起,纵使她再伶牙俐齿,也辩不过这只会蛮不讲理,只知撒泼耍赖的人来。 而还嫌不够热闹般,一旁围观的人也咋咋忽忽叫道:“做贼还敢报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贼喊做贼!” “就是就是!还要不要脸了!你自个儿不要脸,也别丢我们老苏家的脸!” 甚至有身强体壮的汉子挥舞着拳头大叫:“你要不是个姑娘,老子早一拳崩了你!呸!” 更多人是直接叫喊着:“把鱼交出来!交不出来就赔钱,没见过这么黑心眼的!” 见村民们都站在自己这边,老妪捂嘴得意一笑,半趴在地上,一边捶着心口一边哎哟哎哟地假嚎,她这么副年老体弱,受尽欺凌委屈的模样,顿时又赢得了一片维护声。 见到这几乎一边倒的情形,孙氏急得直跺脚,不时抬头往路口上张望。 孙氏料到了事情要闹成这样,刚才趁着人少,就悄悄让苏莲带着苏洛跑去找楚轩了,这是苏淮走前交代的,若是有何事办不妥了,就可以去找周财主家的大少爷和楚家的小子。 她本是想让苏莲姐弟去请周家少爷的,毕竟周家有钱有势,能压得住人,只是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她怕赶不及,就只好让姐弟两人去找楚轩来。 只是孙氏没有等来楚轩,却把苏老村长一家子给等来了。 见到苏老村长一家,特别是苏老村长身后耀武扬威的苏勇强,孙氏暗暗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把苏家人都叫了来,这不摆明了是要对付苏荷么! “让让,大家让让,苏老村长来了!”有人高声叫了一声,听到苏老村长来了,围在院子外的人立即让出一条路来,纷纷和苏华炳点头打招呼。 苏华炳就像是接受百姓夹道欢迎的胜战将军,一脸威严,带着苏家一拨人穿过人群,进到了院子里。他先是扫了一眼赖在地上的老妪,而后才看向宋芷,脸色更为严厉。 “哟,苏荷,你这可真热闹啊!”苏华炳还没有开口,他身后跟着的赵金花一甩帕子笑了起来。宋芷看着她脸上一颤一颤的肥肉,轻哼一声撇开了头,看都不愿看她。 苏家主宅一群人的到来,无疑是在宋芷冒火的心里浇了一碗油。 三个媳妇中,赵金花是最会说,最能挣钱的,也是苏华炳最看重,最疼的一个,这会她抢在苏华炳前面开了口,苏华炳非但没有责备,反而一敲拐杖,对着宋芷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你大娘!” 宋芷嘲讽地掀了掀嘴角,笑道:“我现在可不是苏家的人,和苏家的人也没有半点关系,哪里来的大娘?” 原本众人看到苏华炳反常地杵了拐杖,心里还在纳闷,这会听了宋芷这话顿时豁然开朗――哦,原来是被气的啊! ps: 继续求粉求订,么么哒~~~~ 第78章 孙氏帮出头 苏华炳不仅是鞍头村的村长,还是苏家这一族的族长,他能坐稳这两个位子,可见是有有手腕有能力的。 虽然被宋芷的话气得不轻,但苏华炳还是顾忌着面子,没有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动怒,而是冷凝下一张脸,凛然道:“就算是无亲无故,只要比你年长,那就是你的长辈!你就应该以礼相待!难道李氏就从未教过你敬重长辈,以礼待人?” “对!没教养的东西!”赵金花立即接口。 围观的村民也纷纷跟着大声附和:“难怪做出鸡鸣狗盗的事,原来是老娘没教好!李氏真是缺了几辈子的德了,教出这么个混账东西!” 村民们也不笨,一瞧苏华炳和赵金花的态度,就知道这是真不把苏荷当苏家人了,他们本就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思来的,这会完全没了顾忌,自然是肆无忌惮地跟着起哄。 宋芷眸光一沉,对于苏华炳把李氏扯出来说事的行为相当不耻愤慨,这就是苏家人,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 冷笑一声,她冷冷开口:“父不慈子尚且可以不孝,对于无德无行的长辈,我为何要敬?我娘虽教我知礼守法,但这礼,也是要看对象的!” “好一个父不慈子尚且可以不孝!难怪你敢把亲爹给赶出家门!”苏华炳狠狠一敲地面,一脸痛心疾首。 对苏华炳的话,宋芷嗤之以鼻。 苏老太见状,眼珠子一转,也一捶心口,抹着眼角啜泣道:“怪我!就不该偏疼老二,由着老二和李氏胡闹,放心让他们教养孩子,若是老婆子我来教养。也不至于把好好一个闺女给养成了这样!造孽啊,呜呜……” “娘,这事儿哪能怨你。您别自责,您为二弟这几孩子做的够多了。要怪也是怪李氏那个恶妇,故意教坏了我苏家的种子!”赵金花先是柔声安慰苏老太,又啐了口,鄙夷地斥责李氏别有用心。 “对啊,娘,您别难过自责,担心身子。”老三媳妇也抓住机会表孝心。 苏老太只一个劲嘤嘤嘤地哭。嘴里反反复复念叨自己对李氏如何不薄,李氏又是如何辜负她一片疼爱和期望的。 苏大媳妇和苏三媳妇围着苏老太安慰,不一会也跟着哭了起来,苏家的男人们则是不停地摇头叹气。直呼家门不幸。 围观的村民见着苏家人这副模样,都不由破口大骂起李氏来。 都说嫁错毁一生,娶错害三代,李氏这恶妇可不就是害了苏家三代么! 听着村民们对李氏的谩骂,宋芷眼底的怒火凝结成了冰。纤细单薄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气愤而微微颤抖,她从小到大见过不少虚伪小人,可如此理直气壮颠倒黑白的,她还是第一次见!虚伪,简直是虚伪至极! 一直站在宋芷身边的孙氏也是气得直咬牙。偏疼苏老二?她呸!这样戳心窝子的话。亏得苏老太说得出口,不要脸不要皮的! 村里村外的,谁不知道苏老二在苏家最不受疼,生下来的子女都是被老大老三当畜生使的?这就是苏老太的偏疼,苏老太还真是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些看热闹的也没个好货,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嘴上说道的又是另一回事儿,没事就跟着瞎凑热闹,不管是非对错就跟着骂骂咧咧,也不怕下了地狱被拔舌头! 孙氏也是个性子烈的,她就看不惯苏家人的惺惺作态,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干了缺德事还想得名声,牛脾气一上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得罪了苏家人,日后在村里受排挤,她也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冷笑一声,孙氏嗤笑道:“苏老太还真是偏疼苏老二,疼得二媳妇被逼死了,二孙女被撞傻了,小孙子还吓哑了。” 这一番话夹棍带棒的,就像是给正做戏做得忘我的苏家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让一家人都变了脸色。 围观村民的斥骂声顿时小了,不少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 见此情景,赵金花眉毛一吊,指着孙氏就破口大骂:“陈家的,你说啥?!这轮得到你插嘴儿?!也不瞧瞧自个儿啥身份!苏荷给了你多少好处,竟然让你背着良心说瞎话!” 孙氏也不是个好欺负,立即就顶上去:“我要背着良心,我还说不出这番话来,不比一些人,鼻孔朝天,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玩样儿!我呸!” “你――!”赵金花被气得够呛,一脸的肥肉都抖起来了,苏勇强看到自个儿媳妇被媳妇,一捞袖子就指着孙氏鼻子,瞪着眼大吼:“再说一句,你再说一句试试!” “咋滴,还不让人说句公道话了是不是?!村长家的就了不起了是不是?!合着你们一家子欺负一个小闺女,编排一个死人还有理了是不是?!”孙氏挺直了腰板,一点不怕苏勇强的威吓,三个掷地有声的问句把苏勇强给问得鼻子里都快要冒烟了。 “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厉害,敢昧着良心强出头,老子……”苏勇强说不过孙氏,直接就要动手。 “老大住手!”苏华炳一声厉喝,苏勇强生生止住了挥出去的拳头,不甘地扭头看着自家老爹,讷讷道:“爹,这、这婆娘她诋毁咱们家呢……” 苏华炳直接给了苏勇强一个眼刀子,苏勇强立即怏怏闭了嘴,赵金花拉了他一把,眨眼示意他别动手,这么多人看着呢!苏勇强怕老子,但是听媳妇的话,一看媳妇的眼神,就彻底服气了。 教训了苏勇强,苏华炳看向孙氏,依旧是那副严肃面孔,沉声道:“陈家媳妇,老头子知道你和李氏关系好,但公道自在人心,我苏华炳行的端坐得直,不怕你说道。” 孙氏撇嘴一笑,“那是的,一个人再行的端坐得直,那心也是偏着长的,再说,公道这两个字,不是比人心里明白就有用的,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苏华炳脸色僵了僵,苏老太赶紧插话:“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陈家媳妇,什么锅配什么盖,你和李氏交好,往后可别学了李氏那套心思,干出丢陈家脸的事来!” 一听这话,孙氏瞬间瞪圆了眼,狠声道:“小婉怎么就做出丢脸的事儿了?!你苏家没一个好东西,现在人都被你们逼死了,你们还不放过她,还要损她的名声,难道你们就不怕小婉她半夜来寻你们吗?!” 小婉是李氏的小名儿,孙氏打小就和李氏玩在一起,两人姐妹一般,自然听不得别人抹黑李氏。 苏老太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接话,苏华炳这时候开口道:“今天老头子是来处理偷鱼的事情的,不和你过多纠缠。”说罢不再理会叫嚷的孙氏,杵着拐杖走到对还赖在地上的唐老太道:“唐家弟妹,你塘里养的鱼真被苏荷偷了?你可有证据?” 唐老太就是污蔑宋芷偷鱼的那个老妪。 听到问话,被忽略了好半天的唐老太忙不迭点头:“有的有的,有人看到了的!” 说着又呜呼哀哉哭嚎起来,边哭边道:“昨儿个一早,这苏荷三姐弟就往西边山上去了,她们回来的时候,有人瞧见她们打我家鱼塘边过,后来我家鱼塘就崩了个坡,鱼被偷了,呜呜呜……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的鱼啊,今儿一年就靠着这几条鱼过日子了啊!” 藏在人群中听了好一阵的季子瑞闻言不由嗤了一声,他道是什么玩样儿,不过是一条鱼也敢咋咋忽忽的,也不嫌丢份儿! 他急忙抬眼去看那叫苏荷的村姑,见她脸色煞白煞白的,心里又急又怒,她怎么还傻愣愣站着不知道反驳,以前跟他较劲儿的狠劲聪明劲都哪儿去了?! 唐老太的话,让众人断定是苏荷投了鱼,面对着一道道鄙夷谴责的目光,宋芷抿紧唇角,终于再次开了口:“你说有人看到了我偷鱼?那人在哪?我倒想问问,我是如何偷鱼的,又偷了几条鱼。” 她的语气不轻不重,但就是让唐老太心里打了个颤儿,视线游移着说不出话来,但很快,唐老太就又直勾勾瞪着宋芷,厉声道:“还有人瞧见你给陈家送鱼!你们姐弟三个上了一趟山,回来就有鱼送人了,你倒说说那鱼是哪来的?难不成是天上掉的?!” 宋芷讥讽一笑,她算是知道这横祸是从哪飞来的了,忍不住嗤笑道:“我那鱼还真是天上掉的,可惜你运气不好捡不到。” 又正了正神色,冷声道:“西山外围确实没有河流湖泊,但是却有个水坑,我的鱼就是从那里抓到的,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瞧瞧……” 这明明就是解释的话,然听在苏华炳耳里,就是宋芷在狡辩,他当即厉喝一声,“西山那么大的地儿,每日进山的人不少,为何独独就你发现了水坑,抓到了鱼?你这分明就是胡言乱语,是狡辩!我鞍头村不是由你胡来的地方,你若再这般执迷不悟,老头子我就大义灭亲,动村规!” 被打断的宋芷紧皱起眉,正欲开口辩驳,却听得人群后传来一声大喝:“等一下!” 第79章 帮倒忙 艳阳高悬,楚轩提着刚从山上猎到的野鸡兔子,走在崎岖的乡间小路上,远远的,迎面跑来两个瘦小的身影,他定睛一看,看清了是苏淮的三妹和小弟。 “楚轩哥!楚轩哥!”苏莲也看到了前面的楚轩,一边跑一边招手,脑门上都是汗。 苏洛远远跟在三姐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涨得通红。 听到苏莲的呼唤声,楚轩心下一凝,直觉有要紧的事。他赶紧加快了脚步,走到苏莲面前,问:“发生何事了?” 苏莲抹了把脸上的汗,气还没有喘匀,就急声道:“是大姐!我大姐她、她被拉着,被大家围起来了!你快、快去救她!” 楚轩听得不明不白的,皱了下眉头,道:“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何事了?” 见楚轩没听懂,苏莲急得脸都红了,抓耳挠腮的,赶紧喘了口气,焦急道:“有有人说大姐偷鱼,把大姐给围起来了,他们要、要欺负大姐,楚轩哥你赶紧去救我大姐!” 这会楚轩是听明白了,脚下一动就要赶去苏淮家,然走了两步,他就停了下来。 “轩儿,虽然你以后是要认祖归宗的,这小村子困不住你,但如今我们还在这村子里,无亲无故的,没有半个助力,想要安稳地过日子,我们就必须要安份。” “这几日苏淮姐弟被除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各种谣言满天飞,你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背后的缘由,是以,娘要提醒你一句,日后不要和苏淮几姐弟走得太近。即便你顾念着和苏淮的同窗情谊,也不能替他们几姐弟出头,你一定要记住!” 娘亲的教诲猛地窜进脑海。楚轩的步子迈不开了。 娘的话很对,他们孤儿寡母的。在这个村子立足不易,若不是这十多年来在村子里一直安分守己,隐忍避让着苏家人,恐怕如今也会和陈家那几家外姓人家一样,被苏家人排挤到村子一隅去了。这份安稳来之不易,他不想在离开这个村子前有任何的不快。 加之,他如今还没有能力与苏家对抗。就算现在他赶过去,也未必就能帮到苏荷,且,他若是帮了苏荷说话。那就等于是与村里其他人作对,依照村里人的排外性,他和娘亲日后恐怕会不得安生。 然,苏淮是他的同窗好友,两人感情甚笃。苏淮离开村子时,还恳请他代为看顾家中姐弟,如今苏荷有难,他是无法做到袖手旁观的。 在鞍头村,偷东西是大罪。一经证实,按照村里的规矩,是要绑到村里的祠堂抽鞭子的。依照这几日村中的传言来看,苏老村长绝对不会对苏荷手软的。他若不想办法救下苏荷,怕是日后都没有脸面见苏淮了。 该如何是好呢?楚轩陷入深思。 “楚轩哥?”见他站着一动不动,苏莲焦急疑惑地喊了一声。 楚轩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抿紧唇角,道:“这件事不好办,怕是我去了也无济于事。”顿了顿,他接着道:“苏三妹,你先替我把猎物提回家去,然后带着苏小弟在我家里坐一会,不要急着回去,我这就去寻周少爷来。” 思来想去,楚轩唯一能想到的有能力帮苏荷,又愿意帮助苏荷的人,就只有周文君了。周家是附近几个村子有名的财主,有钱有势,若是周文君出面说话,这件事肯定能解决。 至于楚轩为何不让苏莲和苏洛回家去,自然是担心这两个孩子回去后又听到些不堪入耳的话。 把猎物交给苏莲后,楚轩就急匆匆往隔壁村子的私塾跑去。 他因着今天要进山打猎,是以没有去私塾上课,但他知道现在这个时辰,正是私塾上课的时候,所以去私塾的话,肯定能找到周文君。 周文君确实在私塾里,楚轩冲进私塾的时候,先生正好下课,他二话不说就把周文君拉了出来,告诉他苏荷遇到了难事,让他赶紧去帮忙。周文君性子纯良,闻言也不多问,立即就拉着楚轩上了自己的马车,往苏淮家里赶。 路上,楚轩把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周文君,周文君听后心急如焚,不停催着车夫快点。一路奔波,两人紧赶慢赶到了苏荷家,刚跳下马车,就听到苏华炳扬言要动村规,周文君一急,也顾不得礼节了,忙大喝一声:“等一下!”一反往日温吞的性子,急切地拨开人群往里挤。 楚轩没有跟着周文君一起进去,而后混在了人群里。 突然出现的周文君,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苏华炳眼微沉,率先开口道:“不知周少爷今日到我鞍头村来,所为何事?” 周文君在人群中挤搡一阵,已是气喘吁吁,闻言赶紧整了整衣冠,拱手道:“苏老村长有礼了,晚辈是为苏荷妹妹一事来的。” 虽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苏华炳听后还是脸色一沉,沉声道:“周少爷,这苏荷做出鸡鸣狗盗之事,如今已是证据确凿,还请你不要多加干预。” “这……”周文君一怔,抬眼瞧了瞧一旁的苏荷,道:“苏老村长,此事定是误会,晚辈愿以人格为苏荷作保,她不会做出偷盗之事的,还望苏老村长明察。” 苏华炳将周文君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冷哼一声道:“周少爷,这是我鞍头村的私事,你又与苏荷无亲无故,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他特意在“无亲无故”四个字上加重了音,听到这句话的众人看向苏荷与周文君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人群中又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周文君顿觉窘迫,白玉般的脸涨得通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的楚轩皱紧了眉,他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周文君身份地位是能压住苏老村长,但他性子温吞仁厚,是以苏老村长对他并无忌惮之心。 看着被苏华炳一句话堵得面红耳赤的周文君,楚轩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 而此时同样在人群中的季子瑞,却是不屑低声嗤道:“哪里来的书呆子,这般没本事还敢往前凑!”心里那点因为周文君的出现而冒出的不爽瞬间消散了。 宋芷也是无奈得很,见周文君我我半天还没说出话来,她上前道:“苏老村长,你应该知晓周少爷与我二弟是同窗至交吧,周少爷与我二弟以兄弟相称,平日里对我们几姐弟甚是照顾,与我们几姐弟可不是无亲无故之人” 苏华炳瞥了宋芷一眼,道:“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说这种话也不嫌害臊!” 宋芷扯了扯嘴角,“我害不害臊左右与你无关,管得太宽这句话该送给你才是。” “放肆!”苏华斌一杵拐杖,怒斥:“即便你已不是苏家人,你身上也还流着我苏家的血,只要你流着我苏家的血一日,你就不得做有损我苏家脸面的事!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你与男子关系亲厚,你不要脸我苏家还要脸!” “就是,小小年纪,也不知检点,传出去怕是要丢了我们整个村子的脸!”赵金花立即火上浇油,引得村民们一片哗然。 周文君的脸更红了。 在一旁看着孙氏急红了眼。这周家少爷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坏事儿的啊! 宋芷也不指望周文君,镇定如斯沉稳道:“周少爷与我二弟是结拜兄弟,我亦认了周少爷为义兄,与兄长关系亲厚些难道不应该?” 她在宫里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这样的小场面还难不倒她,先前不过是因这些人编排李氏,她太过气愤,才会跟这群人逞口舌之争,现在冷静下来,她不信应付不了这群小人。 “你、你撒谎!你什么时候认了周少爷为义兄的?我怎么不知道?!”赵金花不信地大喊,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 “你与周少爷是什么关系,与我又是什么关系,我认义兄,为何要告诉你知道?”宋芷嘲讽一笑。 赵金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拿眼狠狠瞪宋芷,心下却有了几分忌惮。 “不要胡搅蛮缠,我们今日是为偷鱼一事而来!”苏华炳见大媳妇吃亏,赶紧转移话题。 宋芷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看向唐老太,道:“你把看到我偷鱼的人叫出来,他不出来,你就把看到我给陈大伯家送鱼的人叫出来。” “你又想作何?”苏华炳恼怒地皱眉。 宋芷没有看他,淡淡道:“苏老村长,就算是县官判案,也会给人申辩的机会,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给我顶罪,是为何?你口口声声说对我还有几分血缘亲情,可怎么瞧着像是恨不得我早些投胎啊?” “满口胡言!”苏华炳一口气堵在了心口,气得恨不得拿拐杖抽死眼前这忤逆孙女。 宋芷不去管他,依旧直直望着唐老太,“你为何不叫他们出来?是不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在胡编乱造?” 唐老太心下一沉,竟不敢去看这个年轻姑娘的眼睛,好半晌才断断续续道:“是、是村头陈氏看到了你给陈家送鱼……” 宋芷弯唇一笑,转身面向围在院子外的众人,高声道:“陈氏,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你也该出来了。” 第80章 对质 陈氏,就是昨日傍晚,陈大伯家的那个客人,那个看到宋芷去送鱼,眼神奇怪的妇人。 当时,宋芷见那妇人薄唇窄额脸上无肉,心里便无甚好感,后又见那妇人奇怪地盯着自己瞧,就更是生了几分厌恶之情,只是没想到这人还真不是好货色,果真是相由心生,心术不正之人,面相也生得刻薄得很。 心中冷笑,她倒要听听那陈氏是个什么说法,敢这般胡乱造谣冤枉她,她不会轻易饶过! 陈氏就在人群中看热闹,没少跟着村民们一起吆喝谩骂李氏,这会听到苏荷气势汹汹地让她出去,她有些怕了,但转念一想,她确实看到苏荷给陈家送鱼,她可没说冤枉话,苏老村长可是在的,她也不怕那小妮子将她怎么了! 这般一想,陈氏有了底气,抬头挺胸就走出了人群。 见陈氏站出来,孙氏先指着她鼻子骂开了:“你个黑心肝的!我说你昨儿怎么突然就走了,原来是造谣去了,乱嚼舌根子,你也不怕死了拔舌头!” 孙氏是隔壁村嫁到鞍头村来的,原先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嘴皮子利索,心眼儿又直,说话向来不藏着掖着,到了鞍头村后也是如此,可以说这鞍头村里,没有几个媳妇婆子是说得过她的,也是因着她这一份直爽,没少得罪苏家人,是以一家子人才会被排挤地住到这偏僻的村子角落来。 陈氏和陈家沾点关系,就更清楚孙氏的脾气了,是以对孙氏有那么几分忌惮。 陈氏带着几分怯意,不敢去看孙氏,缩着脖子往离着孙氏的一边走了两步,这才开口道:“是我看见的,昨儿傍晚,我去陈大壮家串门子,正好看到苏荷给陈家送鱼去,这么大一条。可肥了!”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语气夸张,瞥着眼去看孙氏。 “放你的屁!”孙氏啐了一口,“你看到又咋滴,你看一眼就能认出那鱼是唐家鱼塘里养的?!莫不是唐家鱼塘里的鱼长啥样你都认得?笑话!” 陈氏被孙氏冲的一张脸泛青,支支吾吾好半晌,才一甩手,梗着脖子吐出话来:“我是不认得,可唐家的鱼塘被踩崩了是事实!早不崩,晚不崩。苏荷三姐弟一打那过。鱼塘就崩了。这事儿就这么巧了?!不还有人瞧见她偷鱼了么!” “找出来,把瞧见小荷偷鱼的人找出来,我还就不信了!”孙氏大嚷。 “这我可不知道,你问唐老太去!”陈氏赶紧把事推到了唐老太身上。 孙氏哼了一声。一指还赖在地上的唐老太,怒声道:“你说!” 唐老太撇过脸,根本不搭理她。 宋芷感激地看了眼在这个时候愿意站出来替她出头的孙氏一眼,轻笑道:“大娘,谢谢你,这事儿我自己来解决。” 说罢再次看向唐老太,似笑非笑道:“唐老太,趁着周少爷孙老村长都在,你赶紧把看到我偷鱼的人找出来。好让他们替你做主,否则的话,你找不出证人来,那你就是诬告造谣,我可以去衙门告你的。” 唐老太身子一颤。枯柴般的手局促地捏了捏衣角,悄悄望向了赵金花。察觉到她目光的赵金花赶紧往旁边一躲,侧过身装作没看见。 唐老太的反应没有逃过宋芷的双眼,她一时觉得好笑极了,原来这事儿又与苏家主宅的人有关系。这主宅的人,还真是吃不得半点亏,看来是不把他们几姐弟弄死不心甘啊。 嘲讽一笑,她沉下脸,语调冷了几个调,沉声道:“唐老太,你再不把人找出来,我可就要请周少爷替我将你送官了,义兄――”她故意扬声喊了一声。 还不待她把下面一句话说出来,唐老太就一锤大腿,急声道:“我说!是苏家大媳妇告诉我的,她说有人看到你偷了我家的鱼,还说陈氏看你把鱼送给了陈家!” 前面苏荷没有人撑腰,她敢耍赖撒泼,可现在周少爷站在这儿呢,她哪里还敢再胡来,哪可是周家的大少爷! 听到唐老太这句话,赵金花顿时急了,抖着一身肥肉狠狠一跺脚,冲唐老太吼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只说过陈氏看到苏荷给陈家送鱼,说有人看到苏荷偷鱼的是陈氏!” 一句话,就责任都推到了陈氏身上,陈氏本就战战兢兢,这会腿肚子都打颤了,连忙摆手摇头,可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赵金花狠狠一瞪,她立即不敢开口了。 见着这一幕,宋芷哪里还会不明白事情的缘由,当即冷笑一声,道:“不管是谁说有人瞧见了我偷鱼的,我现在只想见到那个瞧见我偷鱼的人。” 其他人也瞧出了些苗头,只是不敢吱声,生怕惹了祸上身。孙氏却是不管这些的,冷哼一声道:“这可真是狗咬狗了。”这话可比赵金花,陈氏和唐老太都给说的脸色铁青了。 “说罢,到底是谁看见了我偷鱼,让他站出来当面对质。”宋芷的语调虽轻,却带着一股难以抵挡的威压,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心中一跳,暗生怯意。 苏华炳自陈氏站出来后就没有开口,此事他阴沉着一张脸,望着气势斐然的宋芷,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即便他不看重苏荷,时常忽略这个二孙女,可他怎么也是做长辈的,知晓自个儿的孙女是个什么性子,眼前的苏荷,实在是太不像了,不是样貌不像,而是性子和气质,苏荷根本不可能如此慑人的气势。 苏荷自然是不会有此等气势,然宋芷贵为公主,手下宫娥太监成群,她若没有几分气势,如何震得住这些下人?若没有气势,她如何与那些心怀鬼胎的姐妹们争斗?尽管这段时间的农家生活磨去了些许她在宫里的强势和心计,但这些人想如此轻易地打倒她,依旧是痴心妄想!之前她只想脱离苏家,并不想与苏家斗,然现在人家三番两次欺上门来,她也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就当是为李氏讨一个公道,她要让苏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宋芷身上气势更甚,傲视赵金花等人,凌然道:“把人叫出来对质!” 这番气势,就是藏身在人群中的季子瑞与楚倾都是目露赞叹,没想到这小小村庄,也有此等气势斐然之人。 “子瑞,你的眼光倒是不错。”楚倾似笑非笑地斜了季子瑞一眼。 “与我有何关系?”季子瑞不在意地哼哼,嘴角却是高高翘起的。 而对苏荷有些了解的楚轩和周文君,就是惊讶又疑惑了。这绝对不是他们所认识的苏荷! 面对咄咄逼人的宋芷,赵金花三人都慌了,唐老太和陈氏都下意识地望向赵金花,赵金花还稍微镇定点,眼睛胡乱往人群里一瞥,她咬牙一跺脚,高声道:“是苏大海,是他看见的!大海,你出来!” 宋芷诧异地一挑眉,她还以为赵金花会没招,没想她还真叫出个人来。 被点名的苏大海一个激灵,怎么就把他给扯进了? 可他不敢不出来啊,那可是苏家最得疼的苏家大媳妇呢,他可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就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了。 苏大海也是苏家人,但只能算是旁支的旁支,要往上数几代,才和主支有些关系。赵金花也是被逼急了,才胡乱把他叫了出来,谁让他是个好拿捏的,又有几分机灵劲呢。 苏大海磨磨蹭蹭地站出来,涎着脸和苏家主宅一群人打招呼,对苏华炳唤了一声:“伯。” 苏大海年纪不大,但辈分还算高,虽只有二十来岁,在族里却要唤苏华炳一声伯。 苏华炳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道:“你把你瞧见的都说出来吧。” 苏大海怔了怔,悄悄看向赵金花。赵金花不停朝他使眼色,他看懂了,忙应了声,说:“昨儿个苏荷三姐弟不是进西山去了么,大家伙都瞧见了,后来我见着他们回来,就是打唐老太家的鱼塘边过的,那、那个苏荷还在塘边站了会,后来我就走了。” 刚才听热闹听了那么久,他也听出些名堂了,把那些话串起来一说,虽是说的含含糊糊的,但那意思,旁人都听明白了。 赵金花大大松了口气,又趾高气昂起来。 “嗯。”苏华炳点了点头,看向宋芷,“你听到了,人家可是亲眼瞧见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芷不怒反笑,对苏大海道:“你说你只是瞧见我打鱼塘边过,看到我在鱼塘边站了会,后来就走了,那你如何知道我偷了鱼的?这就是你所谓的亲眼瞧见?”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苏华炳说的。 苏华炳眉心一跳,刚要开口,接到了赵金花眼神示意的苏大海抢先道:“我是走了,但后来想想不对,就又回去了,正巧看到你把鱼藏起来!” 宋芷一挑眉,斜了赵金花一眼,而后走到苏大海面前,挡住苏大海望向赵金花的视线,道:“那好,我问你,你看到我偷了几条鱼,是多大的,都是些什么鱼?” 苏大海一下被问住了,想要去看赵金花,却被宋芷挡得牢牢的,没办法,他只好一咬牙,大声道:“有三条,一条大的两小的,都是草鱼!” 听到这句话,宋芷笑了。 第81章 我是苏荷 唐家也是外姓人家,但是却没有被排挤,这跟他们懂得迎合苏家人有很大的关系。 这也是为何她听了赵金花的话,就到这里来闹的原因。 事到如今,如果还看不出一切都是赵金花指使的,在场众人也白活这么些年了。但知道是知道,说不说出来,站不站在被冤枉的人这边,就是另一回事了。 唐家在村里没有几分地,一年到头就靠着那三口鱼塘过日子,头一年养,第二年卖,卖完就守着那点银子,干巴巴地过一年半载。唐家人都没有其他的手艺,除了卖鱼没有其他收入,又没有远见,只会守着死银子过日子,不懂得用手上的银子去做生意,是以,虽然卖鱼比种地赚钱,但唐家人也没有福起来。 几乎全村人都知道唐家鱼塘里养的是草鱼,苏大海是机灵的,他既然咬死了苏荷偷了唐家的鱼,那他就不能前言不搭后语,说苏荷偷的是草鱼外的其他鱼,不然就露馅了。 但是看着苏荷突然露出来的笑容,他又不肯定起来了,难道是数量说错了? 他也打心底认定苏荷偷了鱼,是以压根没想是不是鱼的种类出了问题,而是想着是不是这数说错了。 而昨天亲眼目睹宋芷给陈家送鱼的陈氏,听到苏大海的话,脸一下就白了。她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条大鲢子。 苏大海只顾着去看赵金花,根本就没注意到陈氏苍白的脸,只是这会苏荷挡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赵金花,焦急地挠了挠耳朵,他眼一闭改了口,高声道:“不是,不是三条,是……是四条,对!就是四条!” 宋芷笑容更深了。苏大海看的心惊胆战的,难道又说错了? 他又想改口,旁边的孙氏大喝了起来。 “哎哟!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口水,和你们叨叨!”孙氏突然一拍大腿,兴高采烈道:“唐家的,全村人都知道你塘里养的是草鱼,可昨儿,小荷给我送去的是青鱼!” 这话再清楚不过了,你家养的是草鱼。人家怎么可能从你塘里捞出青鱼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村民们又低声议论起来。莫名的眼神不时飘向赵金花,赵金花慌得一张脸都白了。 苏华炳斜了大媳妇一眼,赵金花一个哆嗦,忙又给苏大海使眼色。 苏大海那个为难啊。这话到这份上了,还要让他怎么说?但他不敢不说啊,只好壮起胆子,大喊一声:“谁说养草鱼就不能处青鱼了?!指不定当初唐家选鱼苗的时候,把青鱼苗错当草鱼苗了呢!这事儿可说不准!” “我呸!苏大海,你还要不要脸?!刚才谁说小荷偷的都是草鱼的?!”孙氏指着苏大海的鼻子怒斥。 苏大海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底气不足地辩驳道:“我、我瞧错了不行?!” 孙氏还想和他争辩,宋芷拦住了她,冷笑道:“大娘。不管我们怎么说,这些人都有办法狡辩,重要的是证据。” 说罢,她快步走进厨房,很快就提着一个木桶。端着一个大瓷碗出来,走到围观的村民们面前,扬声道:“乡亲们,你们看看,这就是我在山上抓的鱼,你们看看这里面有几条是草鱼?” 围着的人都凑过去看,立即就发出阵阵低呼。 “有鲶鱼啊,还这么小。” “还有鲢鱼和黄辣丁呢!” “这碗里的是鲫鱼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桶里装着的小鱼仔说了个遍,而听着这些话的苏华炳一行人,脸都青了。 宋芷弯起唇角,笑道:“对,唐家养草鱼的鱼塘里是可能有青鱼,可以说是选鱼苗选错了,但它一个鱼塘里,难道还能鲫鱼,鲶鱼,鲢鱼都有吗?可别说又说选鱼苗的时候弄错了,若真是,我只能说唐家人一家子都是瞎子!” 这话说得气势十足,宋芷心里却在暗暗庆幸,她庆幸昨晚因为来不及熬鱼汤,所以没有把鲫鱼给炖了,也没来得及把这些小鱼给处理了,不然今日就没有证据了。 虽然她不认识这些鱼,但是却看得出这些鱼不是同一种类的,结合刚才苏大海说的话,但凭这一点,她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她早就想到这些鱼可以作为证据了,但是她没有急着拿出来,而是一步步的,把所有在背后的人都引出来,然后再根据他们所说的证词,一一推翻他们的言论!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就算全村人都畏惧苏家,不敢出声指责苏家,但只要有周文君在,她就不信这些人还敢睁眼说瞎话! 这时候,周文君站了出来,他气得满脸通红,对着陈氏,唐老太,苏大海愤慨怒叱道:“你们这是污蔑!合伙污蔑!你们欺人太甚了!” 他一开口,刚才还叽叽喳喳骂李氏,骂宋芷的村民,这会都不敢开口了,苏家主宅一家子也没了气势,赵金花更是躲到了公公和丈夫身后。 苏华炳阴沉着脸,沉声道:“这件事既然是个误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般了了。只是――”他话锋一转,阴冷地望了眼趾高气昂的宋芷,厉声道:“你到底是谁?!苏荷可是这么个性子!你到底是哪来的妖魔鬼怪?!还不速速显出原形来!” 正为洗刷清白暗暗高兴的宋芷听到这话,顿时身子一颤,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慌乱。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苏华炳竟然会这般突然地提起这事儿来! “娇娇不用怕!你不是跟苏淮问了许多以前的事么?只要你能说出以前的事,证明你就是苏荷,他们奈何不了你的!”午盛在识海里大叫。 她刚才没有出声教宋芷如何解围,是因着她知道宋芷能自己解决,但现在宋芷明显是慌了,她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有了午盛的安慰,宋芷稍稍镇定了下来,不慌不忙嘲讽道:“苏老村长,你年纪真是大了,大白天竟然说梦话。” “休得放肆!”苏华炳大喝一声,“我道一向老实孝顺的二丫头怎会变得如此大逆不道,原来是被妖魔占了身子!哪里来的山精野怪,还不快快显出原形!否则别怪老朽大义灭亲,要动火刑了!” 乡下人迷信,加之是住在大山里,就特别畏惧那些山精鬼怪,是以在村子里,一旦有人被发现疑是鬼怪上身,就会被绑到村子中间的大石柱上,用火来烧,说是这样就可以把鬼怪烧死,免得祸害其他人。 至于被鬼怪上身的人的死活,村里人是不管的,而且还会怪其家人给村里带来厄运,把一家子都赶出村去。 这种做法虽迷信,却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没有人敢多嘴置喙。 躲在丈夫身后的赵金花心眼儿多,听出了名堂来,立即一反刚才的虚心样,站出来指着宋芷大喝:“好你个妖怪,我说苏荷怎么突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原来是你在捣鬼!用火刑,乡亲们,这苏荷被山精妖怪上了身啊,咱们一定要烧死她!” 她这一嚷嚷,人群又骚动起来了。 宋芷心中一跳,听到用火刑,心里更怕了,但她面上还是强自镇定,反驳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妖怪?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敢在此信口雌黄,当心我到衙门告你!” 孙氏也一下急了,这被妖怪上身的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辩白清楚,那真的是要烧死的啊!她赶紧帮着宋芷说话:“小荷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是不是妖怪我比你清楚!你一计不成,又耍这种心眼,你是非要逼死小荷是不是?!人道做生意还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这些有做亲戚的,即便断了关系,也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 “胡说八道!”苏老太截过话头,怒斥:“咱们这是为全村人好!不像有些人,得了点好处,就连不是人的东西都护着!” 赵金花趁热打铁,刻薄道:“孙氏,你说苏荷没有被妖怪上了身,那我问你,她一个姑娘家,没了爹娘依仗,还带着两个孩子,哪里来的银子?你瞧瞧她这一身新衣裳,我还听说她这几日顿顿吃肉呢!” “那是小淮在城里做事得的银子!”孙氏争辩。 “呸!苏淮是个什么料子,乡亲们都清楚得很,除非他卖给财主家做下人,不然哪里挣得到钱!”苏勇强啐了一口。 “你――你们――”孙氏就是嘴皮子再利索,也说不过苏家这一家子人来,气得是捶胸顿足。 周文君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也惊呆了。 苏淮去墨轩阁做事的事儿,他是知道的,他心里还曾羡慕过,然他也知道,苏淮这件差事是挣不了几个钱的,是以他无法反驳苏家人的话,他更不能说苏荷的银子是他给的,因为这会坏了苏荷的名声,可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办法了。 就在周文君心急如焚之时,宋芷在午盛的安慰下彻底镇定下来,她深吸了口气,望着苏家人丑陋的嘴脸,朗声道:“我就是苏荷!和苏家已经没有半点关系的苏荷!至于你们所说的银子,那是我――” “那是本少爷给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威严的喊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身华服的翩翩贵公子越过人群,走到了宋芷面前。 “是你!”宋芷惊讶地低呼。 第82章 纨绔威武! 在说出“我是苏荷”这四个字后,宋芷终于承认了这个名字。 她可以用宋芷的身份去帮助苏淮兄妹脱离苏家,但是却没有资格用宋芷的身份去指责苏家人的卑鄙,因为她不是苏荷,不是那个受尽磨难被逼死的苏荷。 她突然明悟,只有成为苏荷,她才有资格斥责苏家人丑陋的嘴脸,才有资格得到苏淮他们的感情,她想要得到这些,所以,她必须承认苏荷这个名字,舍弃前世的名字。 她就是苏荷。 她要撕开苏家人虚伪的面具,为死去的李氏,为以前的苏荷,为苏淮三兄妹讨一个公道! 只是她没有料到,那个三番两次在城里寻她麻烦的纨绔世子爷会出现,这穷乡僻壤的,他一个大少爷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苏荷震惊地瞪着这个锦衣华服,容貌绝伦,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纨绔。 “是我。”季子瑞挑起凤眸,唇角带着几分得意的笑。苏荷目瞪口呆的傻样,让他心情大好。 众人也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交头接耳地打量起季子瑞来。 “哟,长得可真好看,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可不是,那脸可比姑娘家的还好看!” “蠢货,只知道看没用的皮相,你们瞧瞧那一身衣裳,他身后的下人,可是比周少爷的还气派,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大户人家的少爷啊,没事跑咱们这穷地方来做啥?” “这你就不懂了,有钱人就喜欢往那大山里跑,说是写诗作词什么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公子,只猜是别的城里来的富家少爷,来游山玩水的。 周文君却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富家少爷。若是他没有认错,那公子身上的衣裳是江州云锦所制,价值千金。乃是朝中贡品,只有京中的达官贵人才能享用,是即便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品。 他仔细回忆这段时间从父亲嘴里听到的,有关于城里贵人来往的消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能。让他差点惊呼出声。 难道会是那位世子爷? 越想心中越确定。越是忐忑,周文君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苏华炳比普通村民们自然是有见识一些,瞧得出这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公子非富即贵。地位怕是要比周财主家高上许多,这样的贵人,他是不敢怠慢得罪,当即拱了拱手,肃穆道:“公子有礼了,苏某是这鞍头村的村长,眼下正在查办村中纠纷,让公子见笑了。” 村民们看苏华炳这番态度,又是传出阵阵惊呼。 季子瑞嗤笑一声。摇着手中玉骨折扇,不咸不淡道:“确实是见笑了,瞧见了一出仗势欺人,以众欺少的好戏。” 苏华炳脸色一变,眼珠一转,无奈叹了一声。“公子有所不知,这苏荷原是老朽孙女,本是一个痴傻儿,这些日子却忽地脑子清醒了,被误指偷了鱼。又做了许多反常之事,大家怀疑她是被山精鬼怪上了身,是以才有了公子所见之事。” “哦?”季子瑞拖出一个尾音,状似不确定地问:“我方才听闻这苏荷被除族了?” 苏华炳眼中一亮,颔首道:“正是。”继而叹道:“这苏荷自从脑子清醒后,不仅顶撞长辈,还教唆弟妹将亲爹赶出家门,做了许多大逆不道之事,老朽虽不忍,然作为一村之长,老朽不得不以身作则,为村中众人以示正听,是以才将她除族,赶出家门。不过如今看来,应都是附身在她身上的妖魔作祟。” 他话音刚落,苏荷便冷嘲道:“真真是好笑!你怎的不说我为何要顶撞长辈?我为何要将亲爹驱赶出家门?你不说我来说!” 冷哼一声,她接着道:“两年前,你大儿子苏勇强借故带我出门,欲将我变卖,我不从,最后落得个撞成痴傻儿的后果!一月前,苏勇强故态萌发,三番两次欲将我卖给邻村的跛脚郭老三做媳妇,最后竟逼死我娘,这样的人,我为何要敬他?!” “还有他――”苏荷怒指苏勇建,“作为丈夫,他任由妻子死后被人辱骂,作为父亲,他任由子女受人奴役打骂,不事生产好吃懒做,就连女儿被变卖,妻子被逼死,他亦不闻不问,只知向你们苏家主宅的人奉承讨好,他还算是个男人吗?!他有何资格住在这屋里?!这屋子是我娘的!他既不为我们母女做主,他就没有资格进这个门!” “别以为这两年我是真傻,我不过是担心苏勇强再起贪念,是以才故意装作疯癫痴傻,实际上我清醒得很!是以,这两年来你们是如何奴役我弟妹,欺凌我娘的,我都一清二楚!” 苏荷每说一句,季子瑞的眉头便皱紧一分,待看到苏荷滚下泪水来,他忽地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他虽不喜她总是无视自己,那娇蛮泼辣的模样,但却更加不喜欢看到她这伤心落泪的模样。 苏华炳哪里会料到苏荷竟将过去的事抖了出来,只觉得苏家的脸面都丢光了,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荷怒吼:“你――你这恶毒的妖魔,还敢在此胡言乱语,诋毁我苏家名声,来人呐,绑了,把她给我绑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不一会,两个粗壮的苏家汉子站了出来,撸袖子就要去抓苏荷。 不得不说,苏家还是齐心的,当然,是为了面子。 “我看谁敢动手!”季子瑞低喝一声,伸手挡在苏荷面前,一双凤眸含威,吓得两个牛高马大的农家汉子不敢再上前。 苏荷心里一惊,诧异地看了这个纨绔一眼,随即眼珠一转,抹干眼角的泪水,也不推开季子瑞护着自己的手,扬声道:“原先我是顾念着血缘亲情,没有揭发那些往事,任由你们为了保全名声,将一切罪过推到我们姐弟身上,将我们姐弟除族。却不想,你们却就是见不得我们姐弟过好日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上门来,今日我豁出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要让大家好好看看你们这虚伪做作的嘴脸!” 季子瑞眸光微转,好啊,这小妮子竟然敢利用他。 “反了反了!咳咳――”苏华炳一口气没喘上来,捶着心口直咳嗽。 “爹!”主宅一群人赶紧围上去,苏老太抹着眼泪直哭喊:“造孽啊,这是要把我们家老头子给气死啊,呜呜呜……” “你还敢说你不是妖怪!你这就在害人!”赵金花指着苏荷怒喝,又招手呼喊:“她那些银子,那些鱼,肯定也是用妖法变出来的,大家快把这妖怪抓起来烧死啊,不能让她害人啊!”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有几个大胆的,要过来抓苏荷。 苏荷赶紧往季子瑞身后一躲,催促道:“快快快,他们要过来了!” 季子瑞险些被她气死,这是把他当做打手了?不过瞧这小妮子战战兢兢地躲在自己背后,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他就勉强帮帮忙好了。 直接抬起一脚就踹翻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村民,后面的没等他动手,就被小六三拳两脚给解决了。 村民们看出这主仆俩是练家子,哪里还敢再上前,一骨碌爬起来,就都躲到被吓得不停往后缩的苏华炳一家子背后面去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蛮横,肆意打伤我村民,我要去衙门告你!将你抓进大牢!”苏华炳强撑着几分气势大喝。 “哼!”季子瑞一甩袖子,冷冷扫过苏家一群人,嘲讽道:“你尽管去告,本少爷倒要瞧瞧,是谁要进大牢!” “你、你还敢如此嚣张!”苏华炳抖着手吐出一句话,突然转向一旁的周文君,大叫:“周少爷,你是读书人,最是正直廉明,你可要为老朽作证,这歹人在我村为非作歹,恐吓打伤我村民,老朽一定要告他!还有苏荷,老朽也要告!” 周文君神色一僵,顿了顿,他向着季子瑞拱手道:“世子爷,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为难这些村民了。” 听到周文君这个称呼,苏华炳气得铁青的脸瞬间白了,腿也软了,吓的。 苏华炳是听说雨桐县里来了个大贵人的,镇南王的世子爷,那可是贵人中的贵人,即便是烧高香也见不着的,可今日他却见着了,然他心里却没有半点欢喜之情,只有满满的恐慌。 知道了眼前的人是谁,苏华炳哪里还敢去告官,如今他只求能留一条命了。 “老、老朽见过世子爷大人,不知世子爷大人降临,老朽罪该万死,还请世子爷饶命……”苏华炳颤巍巍地跪下。 “拜见世子爷大人!”他身后的众人赶紧也跟着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季子瑞冷哼一声,道:“本少爷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何为‘人不要脸天诛地灭’,你们苏家人可真是把这句话诠释得分毫不差!” “世子爷所言极是,所言极是。”苏华炳伏在地上,连声应了,心里涩得发苦。 季子瑞撇了撇嘴,转身对苏荷道:“好了,你不用怕,日后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 苏荷想起自己刚才利用他,脸上一赧,讷讷应道:“多、多谢世子爷。” 午盛在识海里竖起大拇指:“纨绔威武!” 第83章 苏勇建的心思 一场大闹剧,就在季子瑞的强硬干涉下,落下了帷幕。 苏华炳带着一家子灰溜溜地离开,围观的村民们也一窝蜂散了,前一刻还热闹嘈杂的篱笆院子,瞬间就安静下来。 楚轩就混在人群里,跟着村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只是在离开时,深深望了眼苏荷身边的季子瑞,眼眸深沉。 院子里只剩下苏荷,季子瑞主仆,周文君以及孙氏,苏荷长长松了口气,先是对周文君欠了欠身,感激笑道:“周少爷,多谢你特意赶来相助,方才小女子冒昧了,竟胡乱称你为义兄,还请周少爷见谅。” 周文君赧然摇头,歉意道:“无妨无妨,倒是我,不仅未能帮上你的忙,还险些给你带来麻烦,真是惭愧。” 苏荷桀然一笑,道:“周少爷的心意是难得的。” 周文君更是羞愧难当了,拱手道:“在下也不多留了,苏荷妹妹保重,日后若是有何难处,可让苏小弟去私塾寻在下。” “多谢周少爷好意。”苏荷回了一礼。 周文君离开了,季子瑞也没有多留,只丢下一句“本少爷走了”,就带着仆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望着季子瑞主仆走远的背影,孙氏心中暗暗惊奇,走到苏荷身边,悄声问:“小荷,你怎会识得这样的贵人?” 苏荷苦涩一笑,道:“也不算识得,只是在城里见过一两次,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出手帮了我。” 这倒是大实话。老实说,她也不知道为何周文君会赶了过来。 孙氏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她日后行事要小心些,不能让旁人抓了把柄,又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来。 苏荷自是明白的,她也不打算与周文君或是季子瑞再有过多的接触。 当日午后,苏莲和苏洛才回家,两姐弟把去找楚轩的事一说。苏荷才明白周文君为何会突然赶来。 将事情的经过叙述过后,苏莲又说:“楚大哥让我们帮他把山鸡和兔子送回家,可秦大娘却不让我们走,还叫我们不要把楚轩哥去找周少爷来帮忙的事告诉其他人,大姐,这是为什么啊?” 苏荷心中一凝。看来楚轩的母亲并不想楚轩与他们姐弟有接触,想了想,她道:“那小莲和小洛就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然就会有人找楚轩哥的麻烦,知道了吗?” “噢。”苏莲乖巧地应了,苏洛也在一边直点头。 苏荷摸了摸弟妹的脑袋,欣慰地笑了,同时,心里所有的郁结也烟消云散。 以后她就是苏荷了,真正的苏荷。 事情便这般了结了,苏荷以为从此以后她就能安安静静地带着弟妹过日子,却不想事与愿违,安静日子是有。却不过只有短短半月不到,那之后日子是越过越热闹。热闹到她简直分身乏术,然,此乃后话。 离那一日已经过去十多天,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苏荷已经和陈家商量好了借地的事情,陈大壮同意了,只是他坚持今年收割后要给苏荷一半的收成。至于以后则以后再谈。苏荷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的意。 至于剩下的那两块旱地,苏荷只每隔几日带着弟妹去巡视一圈,其余的时间就都花在了教养弟妹上。 早上,苏荷会花一个时辰教弟妹读书识字,然后带着弟妹上山玩耍挖野菜;下午,她就一边指点苏莲学女红,一边用之前买的新布做衣裳,苏淮则乖巧地在院子的泥地上练习这一天新学的大字;晚上,三姐弟一边吃晚饭,一边计划明天的行程;到了休息时间,苏荷就进空间里,和午盛种些蔬菜,摘些水果,等着葡萄长高长大,开花结果。 这样的日子很清闲,很平淡,却很自在轻松,在渐渐习惯了乡下的清贫后,苏荷开始喜欢上了这样平淡安宁的日子。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当苏兰和苏勇建找上门的时候,苏荷就知道往后的日子又不得安宁了。 这就不得不提一提这些日子主宅一群人的处境了。 偷鱼闹剧发生后的第二天,苏华炳声称并不知晓苏勇强做的混账事,大义灭亲狠狠教训了苏勇强一番后,他得以保住了村长和族长的位置。 村里人虽不敢明着说些什么,私下里却是把苏家主宅的一家子好好给编排了一番。苏华炳怒在心头,却无计可施,只好故意对大房冷漠以对,转让对三房看重了起来。 至于遭了罪的苏勇强,则是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了苏勇建的身上,每日连打带踹,若是他有那个权力,怕是早就将苏勇建给赶出主宅了。 苏勇建敢怒不敢言,他在主宅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最后一寻思,就又打起了苏荷姐弟的主意。他可是听说了的,他那几个儿女现在可是过上好日子了,不仅不用下地干活,还吃香的喝辣的,衣服都还是崭新的,他怎么能不动心? 可他当初是被赶出来的,苏荷也言明了不会让他回去,这可咋整? 苏兰是个有眼力有心思的,她瞧出了苏勇建的心思,就自动寻上了苏勇建,说是可以帮他回到苏荷几姐弟家里。 苏勇建知道三侄女是个聪明的,一听她的话立即就同意了,还道若是他真能回去,日后一定会好好记着这份恩情。 于是,就有了苏勇建和苏兰一同找上门的那一幕。 那时正当午饭时间,苏兰和苏勇建进门时,苏荷正把干莴笋丝炒肉,清炖鱼汤和一碗炒青菜端上桌,苏勇建看着桌上的两荤一素,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 这段时间苏勇建在主宅没少吃苦,不仅干的活最多,吃的饭菜还最少最差,眼下见着这么些好菜,他自然看直了眼。 苏兰也忍不住多看了那三道菜几眼,不过注意力还多是在苏荷姐弟身上,特别是在苏莲的身上。这个以前邋里邋遢的女娃,现在穿着干净的新衣裳,梳着她不曾见过的发式,戴着漂亮绢花,一眼瞧过去,她险些没有认出来。 惊讶过后,想着这三姐弟现在吃穿都比自己要好,苏兰不由暗地里拧了拧衣角,掩住眼底的神色,扯出一抹笑柔声招呼道:“二姐,六妹,小弟,吃午饭呐。” 苏荷自打这两人进屋就不曾正眼瞧过他们,闻言不咸不淡道:“来者是客,小莲再去拿两副碗筷来。”而后对苏兰两人偏头示意,“两位请坐吧。” 苏兰没想到苏荷会这般客气,还未来得及反应呢,苏勇建就一屁股在正对门的主位上坐了下来,搓着手呵呵笑道:“还是我大闺女的手艺好,这菜闻着可真香!”若不是现在手边没有筷子,怕是他就要直接一筷子塞嘴里了。 苏荷弯着唇角不冷不热地笑了笑,拉着瞪着眼的苏洛在左边坐下。 苏兰猜不透苏荷是什么心思,也只得陪着笑忐忑坐在了右边。 苏莲拿了碗筷过来,径直在背对门的一方坐下,她刚坐下,苏勇建就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懂不懂规矩?谁许你上桌吃饭了?!去去去,一边站着去!” 苏莲还是怕苏勇建的,吓得一愣,怯怯地去看苏荷,苏荷抬了下眼皮,不急不缓道:“我们家没有这规矩。”拉着苏莲的手就让她坐下了。 “就是就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虚的,小莲赶紧坐下吃饭吧。”苏兰忙笑着招呼苏莲。 苏勇建还在那边瞪着眼,苏莲也不去看他,就坐下了,气得苏勇建眼珠子都差点滚了出来,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呼里哗啦地吃了起来。 “吃吧。”苏荷这才拿起筷子给苏洛夹了一块鱼,淡淡招呼了一声,而后叮嘱道:“小心些,别被刺给卡住了。”又转手给苏莲夹了一筷子干莴笋丝炒肉。 “谢谢大姐。”苏莲道了一声谢,也给苏洛夹了些菜,然后就专心吃碗里的饭。 苏兰见几人都吃得很香,也暗暗咽了口口水,斯斯文文却速度不满地吃了起来。 一个桌上,就只有苏勇建呼噜扒饭吃菜的声音。 三个菜,外加一碟子酱菜,除了那一碟子酱菜外,其他的菜有一半多进了苏勇建的肚子,吃饱喝足后,他也不管苏荷她们有没有吃完,把鱼汤里的鱼头连带着汤渣都一起倒进了碗里,就着汤水又吃了一碗饭,这才放下碗,抚着肚子直打嗝。 苏荷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就着酱菜吃完了碗里的饭,等大家都吃完了,她起身和苏莲一起收拾碗筷。 苏兰也吃得不少,见苏荷和苏莲收碗筷,也跟着站起来笑道:“我来收吧。”手却伸都没伸出来一下。 苏荷看在眼里,脸上没有什么表示,道:“你坐吧。”她就是再不喜苏家这些人,也不会小心眼到让客人动手干活的地步。 “那就辛苦二姐和六妹了。”苏兰歉意地笑了笑,还当真就坐下了。 苏荷心里冷笑,快手快脚收拾了碗筷,端着去厨房了。 放了皂角,用热水把碗泡着后,苏荷就回了堂屋里,见苏莲和苏洛拘束地坐在一边,她开口道:“小莲带着小洛去后山玩儿吧,一会我去寻你们。” ps: 下周双更哦,早晚各一更,么么哒~~~ 第84章 反将一军 尽管如今已经没有住在一起,然苏莲和苏洛心里对苏勇建还是畏惧的,他们本就不想与苏勇建共处一堂,是以一听到苏荷让他们出去玩儿,两人就立即脚不沾地地飞奔了出去。 见状,苏勇建瞪起眼不悦地啐了一口,张口就骂:“兔崽子,不知道干活,整天漫山遍野地跑,跟个野猴似的,老子真是白养……” 后面的话,在苏荷冰冷的视线,以及苏兰焦急的暗示下咽回了肚子里。 苏勇建咽了口口水,暗暗心惊。方才好吃好喝一顿,他险些忘记到这儿来的目的了,眼下这家里大闺女当家,他可不能惹了大闺女不高兴,否则想回来就没门儿了。还真别说,他这大闺女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那眼神真是能冻死人。 见苏勇建老实闭了嘴,苏荷才收回视线,往桌边一坐,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苏勇建下意识地望向苏兰,满眼希冀地等着苏兰开口。 苏兰眼中闪过一抹不耐,暗道了声废物,还是不得不挤出抹笑对苏荷道:“二姐,是这样的,二伯疼惜你们三姐弟在家不容易,想着那么多的田地你们肯定照料不来,是以就想回来帮衬你们一把。” 苏勇建忙在一旁连连附和点头:“就是就是,这下地干活没有男人怎么能行!” 苏荷听两人说完,勾了勾唇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苏兰自认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眼下却有些摸不准她的态度。脑子一转,顿了顿又道:“二姐,事儿都过去大半月了,二伯即便做的再不对,他也是你和六妹小弟的亲生父亲,这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儿?再说,之前的那些事儿,二伯也是不得已。如今他也知道错了,日后定会好好疼惜你与六妹小弟的,你就原谅他吧。” “不得已?”苏荷仿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嗤笑出声。她掀了掀嘴角,讥讽道:“你怎的不直接说他是被苏勇强给逼的呢?是怕得罪你大伯吧。” 苏兰一怔,她没有料到苏荷说话会这般直接。不给她留半分面子,脸上顿时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 想她在村里也是千人捧万人哄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苏兰又羞又怒,若不是有周少爷和那世子爷撑腰,苏荷哪里敢如此嚣张?她就不信苏荷能一辈子这么狗仗人势下去! 想起那风流倜傥,绝美华贵的世子爷,苏兰心底一阵激荡,那神仙一般的人儿,即便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也足够她一生难忘了。 想着今日过来的目的,苏兰赶紧压下了心头的愤恨,半垂下眸子。低声道:“二姐,我一直把你与六妹小弟当做我的亲姐弟。如今二娘已经不在了,若是你与六妹小弟又没了爹,我担心日后……你们受人欺负了也没个能出头的。” 苏荷见着她这副柔弱的姿态,心底止不住地冷笑。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苏兰时的情景,这个看似知书达理,温柔娴淑的女人温声细语地劝说苏淮把她交出来。听似是在劝和,实际却是话里有话,挑拨得苏菊苏梅两姐妹闹得更凶,自那时起,她就知道这是个有心计有城府的女人,是赵金花都比不上的。 今日苏兰过来,她不相信她只是单纯一片好心,来劝她和苏勇建和好的。 至于苏兰是何目的,她大致猜到了一些。 心念微转,苏荷勾起一抹温和的笑,道:“多谢苏兰妹妹好意了,如今二弟在城里做事,每月能贴补家里不少银钱,足够我们姐弟吃穿用度了,是以家里的田地,我都已经交给陈大伯家看管了,也就不劳烦你二人担心了。” “什么?!你把地租给陈大壮了?!”苏勇建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粗声大喝:“那可是咱家的地,你怎么能给他一个外人种!” 苏兰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苏荷竟然会大方到把地都给了陈家。 眼珠一转,她心中顿时又有了计较,跟着劝道:“是啊,二姐,那陈家再怎么对你好,那也是外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怎能把自己的地给外人种呢?你若是照料不来,可以让二伯回来给你打理啊,你还是听二伯的,赶紧把地收回来吧!” 至于让苏勇建打理,那地是归了谁就未可知了。 与苏勇建苏兰的着急相反,苏荷闲适地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地契在我手里,我爱给谁种就给谁种,外人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一句话,堵得苏兰和苏勇建两个人都青了脸,这可是狠狠往他们脸上扇了一巴掌! 苏勇建吭哧吭哧好半晌,才终于憋出句话来,脸红脖子粗地拍着桌子大吼:“就、就算地契在你手上,我、我也是你爹,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把地借给别人!” 闻言,苏荷把茶杯放下,抬头迎视苏勇建愤怒急躁的双眼,淡淡道:“你是苏家人,而我与苏家没有半点干系,也就是说你我并无关系,又何来的你是我爹一说?” 苏勇建被她冰冷的双眼看得心下一颤,眼珠子慌乱地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待看到苏兰频频示意他动手的眼神,他顿时有了主心骨。 从墙角里随便捡了一根木棍,苏勇建粗眉一挑,眼一瞪,故作凶狠地一拍桌子,大吼:“老子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抡起棍子就往苏荷身上打。 苏兰立即上去拦住他,一边给苏勇建使眼色示意他继续,一边急声对苏荷劝道:“二姐,你就别拗了,跟二伯认个错,去地收回来吧,二伯也是担心你被骗了啊!” “三丫,你别拦着,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苏勇建配合地高声怒喊,轻轻松松就被苏兰拦得一步也动不了。 苏荷好笑地摇了摇头,就这样的演技,还想来吓唬她,当她是瞎的么? 任那两人鬼喊鬼叫地演戏,苏荷端起茶,慢悠悠地一口又一口。 苏兰和苏勇建见她丝毫不为所动,不由暗暗交换眼神。 苏兰柳眉微皱,示意苏勇建下真手,苏勇建小弧度地摇头,就是不敢。苏兰没办法,只好直接把苏勇建往前推,大喊一声:“二伯不要打二姐!”装作拦不住的样子。 苏勇建被赶鸭子上架,听苏兰嚎了这一嗓子,他吓得一个激灵,眼一闭棍子就朝苏荷挥了过去,却不想挥了个空。 苏兰和苏勇建在那边“眉来眼去”好半天,苏荷早就察觉到了,她故作不知,等到苏勇建挥手过来,她立即往旁边一躲,然后趁着苏勇建和苏兰反应过来前,哭喊着跑出了门,边跑边大叫:“打人啦!救命啊,打人啦!快来人救命啊!” 苏勇建和苏兰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跳了起来,情急之下,苏勇建连手上的木棍都忘了扔,赶紧追了出去,边追便大喊:“站住!你给老子站住!” 如今已过了春忙时节,地里的活清闲了许多,不用再一天从头忙到尾,连吃饭都在地里了。是以这段时间,很多人中午都是回家吃饭的,吃完之后休息一阵,下午再去地里转转。 这个时辰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苏荷这一嚎,立即就把附近几家人都给嚎出来了。 陈家的人最先赶过来,陈大壮带着陈大郎陈二郎跑过来,一看苏勇建抡着棍子追苏荷,父子三人顿时来火了,随手就捡了路边的木棍子,跟着追上去了。 苏荷边跑边喊,沿着小路一路跑到了村子中央,见着不少人被喊叫声引出来,她哎哟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对着追上来的苏勇建连连摆手摇头,泣声哀求:“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呜呜……” 苏勇建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会总算给逮着人了,他气喘吁吁地用手婴孩腕粗的棍子指着倒在地上的苏荷,厉喝:“叫你跑,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见状啐道:“哎哟,缺德哟,逼死了婆娘,这会又要打死女儿了哟。” 苏勇建这才意识到如今的情况,顿时慌了,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大壮三父子围了上来,抡起棍子就往他身上揍,直打得他抱头鼠窜,哎哟哎呦直叫。 “啊――!别打了别打了!”苏兰后面追出来,看到这情景,吓得惊叫一声,捂着嘴不敢上前,只在一边跳着脚劝。 陈大郎和陈二郎是晚辈,下手还有些忌惮,但陈大壮不用顾忌,怎么狠怎么来,他早就想揍这王八羔子一顿了,这会逮着了机会,自然不会手软。 孙氏跑过去扶起嘤嘤嘤直哭的苏荷,一边拍她后背,一边呜呼哀哉地大哭:“哎哟,没天理啊,青天白日的就要人命啊,我可怜的侄女啊,没了娘啊,这老子还要拿着棍子追着打啊,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围观的村民开始还只是小声议论,听了孙氏这话,就都跟着大声骂起来了,还有捡了石头拿了烂白菜往苏勇建身上丢的,一大片的叫好声完全把苏兰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苏荷微微弯起了唇角。 ps: 晚上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85章 回来的条件 直至苏勇建被打得趴在地上嗷嗷直叫,连连求饶,陈家父子才罢了手。 “二伯,二伯,你没事吧?!”苏兰赶紧过去扶起苏勇建,先是焦急担忧地询问了苏勇建的伤势一番,随后先声夺人,一张白净的秀美脸庞满含哀戚不忍,对着苏荷哀声叱道:“二姐,你怎能如此狠心,让人这般殴打自己的父亲呢?!你看二伯被打成什么样儿了!” 苏勇建就配合地抱着胳膊腿儿哎哟直叫。 苏荷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这苏兰倒是能装,这时候还知道摆出这么一番柔弱可怜的姿态博取旁人的同情,来给她按罪名。 确实,苏兰的话一出口,周围的喊打议论声顿时消下去不少。 心下一转,苏荷颤抖着往孙氏身后一躲,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恐吓,害怕地望着苏兰和苏勇建,颤巍巍地开口:“我、我……”话未出口,泪水就又哗啦啦滚了下来。 孙氏机灵得很,见状立即往前一站,将苏荷结结实实护在了身后,吊着眼角,高声道:“咋滴,你们拿着棍子追着我侄女打,还有理了?!” 苏兰一噎,眼神一阵飘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低声道:“那,那也不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父亲被、被打啊……” 孙氏吃过的盐比苏兰吃过的饭还多,这小妮子眼珠子一转,她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当即啐了一口,嗤之以鼻道:“呸!你看这人都吓成什么样儿了,话都说不利索了,换你你还能管的了旁的事儿?再说了,我家那口子下手有分寸,你二伯这会没残也没吐血的,你在这穷嚷嚷个啥?!” “就是,瞧苏荷丫头这样子。怕是魂都给吓掉咯!”旁边有人高声吆喝了一声,得到一片附和声。 往日旁人都是对着她称赞恭维,苏兰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只觉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恨恨咬紧了唇角,不敢再吱声,她知道自己斗嘴皮子是斗不过孙氏的。 而且,这么双眼睛瞧着呢,确实是她二伯先拿着棍子追着苏荷。二伯也确实没断胳膊没少腿的,苏荷还那么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她就是再怎么解释。旁人怕也是不信的。倒不如就省点口水,左右这闷亏他们是吃定了。 现在,苏兰就只想带着苏勇建早些离开,省得一会闹出更大的事儿来。 苏荷怎会如此轻易就让他们走? 悄悄拉了拉孙氏的衣袖,孙氏会意,立即上前拦住苏兰两人。咄咄逼人道:“倒是我侄女做了啥,让你们这样追着她满村子地打?!你说,不说清楚今儿别想着走!” “这……”苏兰心底一颤,手心都冒冷汗了。 这叫她如何说?她是带着二伯上门去求和的,可这么多人看到了。二伯可是拿着木棍追着苏荷打的啊,她若是这般说了。可不是自打嘴巴子么! 哪里有去求和,还动手打人的?! “你说啊,你倒是说啊!”孙氏还在扯着嗓子催促,苏勇建没用地垂着头,只知道哎哟哎哟叫疼,苏兰急得满头大汗,讷讷开口:“我、我和二伯是、是……是去……”一边绞尽脑汁地编借口。 没等她想出借口来,苏荷就抽抽搭搭地接上话,泣声道:“他们是上门来说和的……今儿午饭时候,他们突然上门来,我想着来者是客,就招呼他们一起吃午饭,谁曾想……” 说到这里,她情难自已地哽咽起来,孙氏忙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哄劝。 感激地对孙氏笑了笑,她抹了把泪水,断断续续接着道:“他们好吃好喝一顿后,苏兰就劝我,说我带着弟妹不容易,地里的活儿肯定忙不过来,说我爹想回来帮衬一把,我、我就告诉他们我把地租给陈大伯家种了,他们一听这话,拍着桌子就要我把地收回来,叫我把地交给他们来打理,我没答应,他、他就……呜呜呜……” 苏荷连哭带说,说完呜哇一声扑到孙氏怀里大哭起来,孙氏抱着她也一起抹眼泪,嘴里直呼:“我可怜的侄女啊……不让人活了啊……” 围观村民们哪里还会不懂是发生了何事,叽叽喳喳就骂开了。 “这哪里是上门说和,根本就是冲着田地去的!” “这是要抢老李家留下的地啊,忒不要脸啦!” “人家不同意就强抢,追着才打,这是强盗才做的事儿啊。” “真是缺了德了,吃喝了人家的,他也下得去手。” 还有小声说议论苏兰。 “平日瞧着和气得很,原来心肝是黑的,帮着苏家抢李家的地呢。” “可不是,我就说长着那一个狐狸精的样儿,天天勾着村里的小伙子们围着团团转,原来这么不是个东西。” “哎哟,年纪轻轻的,心思忒深了,日后嫁了指不定要使什么心眼儿,闹的一家不宁呢!”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苏荷面临的处境,现在原原本本转到了苏兰和苏勇建身上,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带着鄙夷的议论,苏勇建头都抬不起来了,苏兰更是煞白了一张秀丽的脸,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苏兰想过要辩解,可苏荷说的也是事实,只是隐去了一些事儿,她就是想说苏荷撒谎也不行啊,这冤屈她只能合着泪水往肚里咽。 苏荷与孙氏抱头痛哭一阵,待时机差不多了,她拭干泪水,走到苏勇建面前,泣声道:“事情闹到眼下这地步,不管你是真想认回我们几姐弟,还是为了旁的,趁着眼下大家都在,我就把话言明了罢。” 随即扬声对在场所有人道:“各位乡亲,还请大家为小女做个见证,今日,我把话言明,不管日后苏勇建是否与我们姐弟相认,富也好,穷也好,我们姐弟都与苏家主宅没有半点干系,就算日后穷得要饭,即便是饿死,我们姐弟也不会要苏家主宅的一粒米一口饭!” 在场的村民也有苏家的人,但要不是旁支,要不就是关系远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苏荷恨的是苏家主宅的那些人,自然不会把苏家其他人都牵扯进去。她这话说得很清楚,她就是与主宅的人断绝了关系,其他的苏家人,她还是愿意来往的,这样一来,就不至于得罪了主宅外的其他苏家人。 鞍头村有大半人姓苏,苏荷不会蠢到去把所有苏家人都得罪了。 她也看出来了,苏华炳虽是族长,却也不是所有人都服他的,苏家平日里虽一致对外,但内部也是有矛盾的,特别是偷鱼之事后,怕是矛盾加剧不少,不然苏华炳也不会为了保住自个儿的位置,把苏勇强狠狠教训了一顿。 而如今,在所有人心中,她有周家和那个纨绔撑腰,相信会有不少人愿意和她们几姐弟来往,而且不用担心会被苏家主宅的人为难。 既然她们姐弟还要住在这个村里,敌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不过,这样还不够。 顿了顿,苏荷继续戚声道:“至于苏勇建,我们姐弟毕竟叫了他十多年的父亲,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是骨肉至亲,尽管他没有尽到作为丈夫作为父亲该尽的责任,没有男人该有的担当,我们姐弟也还是愿意在他老后赡养孝敬他的,但是――” 话锋一转,她故意拖长了音,厉眼望向苏勇建,沉声道:“若他真心要认回我们姐弟,要回来和我们姐弟同住,那就必须从苏家主宅分家,负起作为一个父亲养家糊口的责任!” 要回来,可以啊,想享福?呵呵。 苏勇建被逼视地心底发颤,眼底发虚,只觉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完全被苏荷挖了出来,狠狠丢在了太阳底下。 他之所以想回到这四姐弟身边,就是想回来享福的,他以为回去了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可以不用再干活,可没想苏荷竟还要他养家糊口,这不还是逼他干活么? 越想心里越不服气,他脾气一上来,就嚷嚷起来:“你不是现在有钱了么,哪里还用得着老子来养家糊口?!” 苏兰也缓过劲儿来了,揪住了方才苏荷的话,反问:“二姐,你方才还说了愿意孝敬二伯,这会就赶着他去干活,这就是你说的孝敬?” 苏兰自以为能将苏荷一军,却不想苏荷听了他们两人的话,只哼笑一声,冷笑不语。 反倒是孙氏撇着嘴鄙夷道:“小荷是说了愿意孝敬苏勇建,可那是说的老了以后,大家伙瞧瞧,都瞧瞧,苏勇建现在可才三十好几,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没病没残的,难道现在就要儿女养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窝囊!” 苏兰被反驳地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苏勇建这个脸皮厚的,还在争辩:“就算我现在不要人养,可也没有儿女拿银子享福,还要老子去卖命的道理!” “你――”孙氏一听他这不要脸不要皮的话,一跺脚就要开骂,只是刚开了口,就被苏荷拦了下来。 苏荷对她微微一笑,随即面向苏兰和苏勇建,好脾气地道:“既然你们说到了银子,那我就好好与你们算一笔罢。” ps: 二更奉上,么么哒~~~ 第86章 算账 苏荷还真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五一十地算起账来。 “这第一,我还未出嫁,日后我说媒定亲出嫁,都是要花银子的,作为父亲,旁的我可以不要你负担,但嫁妆你总要备一份吧?嫁妆我也不多要,一切就按村里的习俗来,村里嫁女儿是给多少嫁妆,你就给我多少。” “这第二,二弟如今虽是在城里做活儿,可也没有荒废学业,日后还是要考取功名,是以,从今日开始,我们就要开始为二弟筹备赶考的路费了。这科举嘛,有三试,州试,省试,以及殿试,也就是说我们要筹备三份赶考的路费。确实,我如今手上是有一笔银子,可要做赶考的路费,还是远远不够的。而你作为我们姐弟的父亲,难道不应该为了儿子的前程努力?” “这第三嘛,三妹年纪还小,倒不用你急着备嫁妆,可这时候的女孩子最是需要好好教养的时候,不说让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这女红刺绣,梳妆打扮,总是要会的,规矩也要学,所以得请个教养嬷嬷来教,你说是也不是?” “还有小弟,小弟也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了,暂且不论上私塾的银子,单是笔墨纸砚这些,就要花不少的银子,难道这笔银子你不应该出?” “至于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我就不跟你算了。” “如此一来,我的嫁妆,二弟赶考的路费,三妹请教养嬷嬷的钱。小弟读书的钱,总共加起来的话,少说也要百来两银子,你觉得不干活的话,钱能从天上掉下来?不说你,就是我们姐弟也是要拼了命地想法子挣钱的,总不能坐吃山空啊。” 苏荷每说一条,苏勇建的眼睛就瞪大几分。等到这一笔一笔的算完,苏勇建已经是目瞪口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说苏勇建,就是旁的村民也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竟然要用这么多银子?! 苏荷瞧着苏勇建那蠢样,弯唇一笑,闲适道:“如何,你可想清楚了,我们姐弟是没有那么多银子供你享福的。你若真要回来,就必须挣钱养家。也别说我们逼着你,一切都看你自个儿拿主意。” 苏勇建这才定了定神。梗着脖子憋出一句话来:“老二在城里能挣钱。你又怎么能干,还用得着我种地赚那几个钱?” 苏荷冷笑,“行啊,既然我们姐弟用不着你赚钱,你也就不用回来了。”继而又扬声道:“乡亲们都听到了,不是我不愿意认这个父亲。而是他不愿尽一个父亲的责任,那我也只好当我没了这个父亲。” 闻言,苏勇建急了,磕磕绊绊地解释:“诶,我、我还说我愿不愿意呢。这、这不是要用的银子太多了么,我总得想想不是?”却是越抹越黑。 “呸!我看你就是想回小荷几姐弟身边享福。根本心里就没这几个孩子!”孙氏不屑地啐了一口。 “就是就是!”一旁的村民们大声附和。 苏兰狠狠瞪了苏勇建一眼,这节骨眼上了,他还敢说这种不要脸皮的窝囊话,真是蠢得没边儿了! 可再蠢,这人也是和自个儿站在一边的。 狠狠压下心头那口闷气,苏兰心思一转,为难地望着苏荷,道:“二姐,你说的有理,二伯是该养家糊口,可也用不着花那么多银子啊。二姐你的嫁妆,二弟赶考的路费确实是要,可咱们村里哪个姑娘是要请教养嬷嬷的?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小莲这教养嬷嬷实在没有必要请,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小洛这孩子是个哑巴,口不能言的,就是读了书,书读得再好,也不能像小淮一样考取功名,倒不如就安生种种地的好……” 她话没有说完,苏荷就冷着脸打断:“如今我们一家是小门小户,比不得你们主宅一家子有钱有势,可谁说我们日后就不能成大门大户了?!你自个儿不思上进,也不要把旁人也想得这般窝囊!我小弟是哑巴,那又如何?!谁规定哑巴就不能读书识字,谁规定哑巴就不能出人头地?!我偏就要让你们瞧瞧,日后我小弟是如何出人头地的!” 苏兰的话是真把苏荷给惹急了,她如今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旁人拿她弟妹,以及死去的娘亲说事儿! 苏兰被挤兑地脸一阵青一阵白,蠕动着嘴唇好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她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眼下她就不应该管苏勇建的死活! 苏荷冷哼一声,放下狠话:“我今儿把话都说明了,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说罢,愤然离去。 众人一见没了热闹看,也三三两两议论着各自散开了。 “哼!”陈大壮带着媳妇儿子往回走,路过苏勇建身边时狠狠哼了一鼻子,吓得苏勇建脖子都缩了起来,抬手抱着脑袋,怕又要挨打。 他这副窝囊样被其他人瞧在眼里,又惹来好一顿嘲笑。 苏兰跺了跺脚,赶紧跑开了。她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有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还把脸都丢光了,都是苏荷一家子害得! “诶!三丫!三丫你等等二伯啊!”见苏兰跑了,苏勇建赶紧追了上去,不追不行啊,他还靠着这侄女给他想法子呢! 另一边,苏荷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方才苏勇建的那些话,心里还是很不舒坦。 即便是现在,她也还是不想不通,难道苏勇建就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羞耻心么,他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要别人养着他呢?以前是她们的娘亲李氏,现在是她们姐弟,似乎在苏勇建的心里,她们养他伺候他就是理所当然的。 这世上是没有儿女享福却让老子吃苦的道理,可也没有正值壮年,身强体壮的老子白白要年幼的儿女赡养的道理啊!苏勇建正当他们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花不完的么? 越是想,心里越是烦躁,要不是担心会被人瞧见,苏荷都想直接躲进空间里,找午盛好好倾诉一番了。好在她还有些理智,忍住了。 快到家的时候,远远的,苏荷就看到了在自家院子前探头探脑地张望的弟妹,前一刻还烦躁不已的心,瞬间就得到了安抚,心底只剩一片温暖。 ps: 这一章比较瘦,晚上的会肥一点的,么么哒~~~~ 第87章 苏兰的心思 苏兰脚步匆匆地往前走,每当身边有人经过,她就下意识地抬手遮住脸,加快脚步,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觉得那些人在用异样的眼神看她,还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着她的坏话。 可跟在后面的苏勇建偏偏还嫌不够丢脸似的,追着她喊了一路,她又羞又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一回到家,苏兰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再也忍不住般,扑到床上委屈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泄愤似的捶打着身下的被单。 苏勇建不敢再追过去,在屋外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把苏兰叫出来,倒是把苏兰的母亲杨氏给喊了出来。 杨氏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儿,听到喊声走出来,见是苏勇建,不耐地撇了撇嘴,招呼道:“他二伯,你找苏兰啥事啊?” 苏勇建也知道刚才的事说出去自己落不着好,哪里还敢说,只搓着手呵呵笑了两声,低声下气道:“没、没事儿,弟妹你忙,你忙哈。”说罢带着不甘和担忧,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杨氏见苏勇建神神叨叨的,直觉不对劲儿,赶紧去敲女儿的房门,却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出哭声,她一下急了。 “兰姐儿,兰姐儿!快开门呐,有啥事你和娘说说啊,这是咋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快开门啊!” 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杨氏边敲着门,边焦急地大喊。 苏兰听到娘亲的喊声,本是不想开门的。自个儿娘亲是何本事她清楚得很,还要她提点的人,她也不指望能给她出什么主意。可外面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她若再不开门,指不定就把爷奶和大伯他们给引过来,不得已,她只好赶紧擦了把泪水,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杨氏见着一脸泪痕的女儿,顿时一阵心肝宝贝儿地直叫,苏兰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耐,耐着性子柔声制止她的哭喊,道:“行了,娘,再叫爷奶都要过来了,进屋再说吧。” 杨氏也知晓把老爷子招来没好果子吃,顿时脸上一怯。唯唯诺诺跟着苏兰进了屋里。 将手里的活计随手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急忙栓上门,杨氏拉着苏兰在床头坐下。这才急声问:“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二伯来寻你作何的?怎的出去一趟回来就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你……” 杨氏一叠声问个不停。苏兰心里头正烦躁呢,又听杨氏唠唠叨叨个没完,心里的火气顿时更旺了,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怒喝:“我没事!” 杨氏被这一声吓了个哆嗦,讷讷住了嘴。 她性子懦弱。胆小怕事又没甚主见,平日里做事大都是靠女儿出主意,心里难免就对女儿有几分畏惧。 苏兰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了,缓和了语气,拉住杨氏的手道:“娘。我真没事儿。” “那你……”杨氏话刚起了个头,见着苏兰眼里的不耐。识相地闭上嘴,话锋一转,道:“兰姐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心里可有打算?” 女儿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最近来家里说亲的可是快把门槛给踏破了,她不敢擅作主张给女儿拿主意,毕竟女儿比她能干多了,她怕自己选的女儿看不上,是以便旁敲侧击地问问。 苏兰知晓这是在问她可有相中的人家,脑海中不由自主便浮现出了那画中仙一般的世子爷的面孔,霎时怦然心动,秀丽的脸上都染了红晕。 杨氏是过来人,一瞧女儿这姿态,便知她心里是有人了,心里一阵欢喜,忙问道:“是哪家的小伙子?” 苏兰到底是姑娘家,脸皮子薄,羞红着脸扭着衣角,支吾了半天,也没把心里那人的名讳给说出来。 杨氏见着女儿这副羞怯的模样,心里越发高兴了,便道:“前些日子,我瞧你与村东表叔家的大儿子走得挺近的,难道是他?” 闻言,苏兰嗤了一声,道:“欺软怕硬,没个男人样儿,他也配?” 杨氏一怔,估摸着女儿的心思,想了想又道:“莫不是楚轩?瞧你对他挺留意的,依我看,这小伙子确实能干,长得也俊……” 她话未说完,苏兰又摇了摇头,撇着嘴鄙夷道:“楚轩在村里是不错,算得上是能文能武,可他再能干,也是个没依没靠的穷小子罢了,再说,他娘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杨氏点头赞同,楚轩是能干,打猎种田读书样样都行,可就是没爹,老娘看着也心眼多,确实不是合适的亲家人选。 自家女儿打小聪明能干,又长得漂亮,走哪儿都是受到追捧的,难免心气儿就高,想来一般人家她肯定是看不上的。可如此一来,她就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女儿的心思了。 杨氏想了老半天,把村里村外所有适婚的小伙子都想了个遍,倒是想出了一个女儿可能瞧得上眼,可却把自个儿吓了一跳。 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问:“兰姐儿,你给娘说实话,你、你可是看上周家少爷了?” 这十里八村的,要说家世样貌品性才学样样都好的,也就只有周财主家的大少爷周文君了,可人家一个有钱有势的少爷,哪里会瞧得上她们这样的庄户人家的女儿? 苏兰闻言怔了怔,心思活络了起来。 她以前倒是考虑过周文君,毕竟在这雨桐县里,周家是数得上名号的大户人家,周文君自身也条件不错,可以说是风度翩翩满腹经纶,只是这人读书读得太过呆板木讷了些,她就有些不太喜欢心,再后来见着了威风凛凛俊美无匹的世子爷,她心里哪里还会对这小小财主家的少爷看得上眼? 苏兰满心欢喜地想着绝美风流的世子爷,杨氏却是越想越怕。苏兰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就着急忙慌地劝道:“兰姐儿啊,你听娘一句劝,嫁娶都讲究个门当户对的,那周家是看不上咱们这农户人家的,就是看上了,咱们这身份也只能给人家当个妾啊,这给人做妾的。都是要被笑话的!而且听说有钱人家里都是要纳好几房妾的,那么多女人分一个男人,就是穿金戴银过得也不痛快啊,咱们还是本本份份寻个农家人吧,啊?” 杨氏就怕女儿死心眼,认定了周文君,是以好说歹说,把理儿都说明白了,就希望女儿别犯傻。能趁早死了这份心。有钱人家的日子哪是那么好过的,关是和那么多女人分一个丈夫,就够糟心的了。 苏兰正浮想联翩呢。一听杨氏这话。脸一下就黑了。 娘亲这话虽没有挑明,可那意思她却明白,就是说她配不上周文君,想让她死了心。可她没看上周文君,她看上的是比周文君身份地位更高的世子爷,照娘亲这意思。周文君她都配不上了,那岂不是更加配不上世子爷? 美好的幻想瞬间被戳破,尽管知道娘亲这是为自己好,心里也知道这是事实,可苏兰心里就是不痛快。憋火得很,反驳冲口而出:“谁说我配不上了?!” 杨氏一听这话。就更是认定苏兰看上周文君了,顿时急得坐立不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一向拿这个有主意的女儿没办法。 正着急呢,就听到屋外响起了赵金花的声音。 “弟妹啊,在家么?”声音是正对着苏兰房间这边传来的,杨氏知晓现在不是劝说女儿的好时机,忙起身出去,走前留下一句:“赶紧收拾收拾,省得叫你大娘瞧见了。”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家主宅是个两进的院子,格局相对简单,前面院子正中间是一个大堂屋,堂屋两边是耳房,后面则是苏华炳夫妻两的院子,而院子左右两边的厢房则分别住着苏老大和苏老三,而两边厢房的正中间都是一个小堂屋,后面才是住房。 苏老大和苏拉三两家就隔着一个院子,平日里若是有什么事儿,直接一嗓子就能把人给招呼出来。 赵金花吆喝了一嗓子后,就气定神闲地站在院子里等,不一会,杨氏从堂屋里出来,她立即迎了上去,呵呵笑道:“弟妹啊,好事儿啊,方才又有人来给三丫头说亲呢!” 杨氏愣了愣,想起方才的事儿,心里一阵苦闷忧虑,哪里还有半点往日听到这事儿的高兴劲,只勉强扯出抹笑道:“瞧嫂子说的,女儿都快要送给别人家了,哪里是好事儿了。” 赵金花见她神色有异,眼珠子一转,和气道:“这女大不中留,早晚有这么一天的,不过也难怪你不舍得,像兰姐儿这般乖巧孝顺又能干的,附近几个村子可找不出第二个了,是我我也舍不得啊。” “哪里比得上大丫头和四丫头,一瞧就是有福气的。”杨氏掩嘴笑了笑,心中有些得意。面子话谁不会说。 谁不认为自家闺女好啊,赵金花一听杨氏夸自家两个闺女,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嘴上却是谦虚得很,摆手道:“那两丫头被我给惯的,哪能跟三丫头比。” 杨氏呵呵陪着笑。 妯娌两人互相吹捧恭维了一番,赵金花这才一正神色,亲热地拉过杨氏,扬声道:“弟妹啊,三丫头可在家?嫂子这有些话想跟她聊聊呢。” 杨氏心中一凝,赵金花这是明知故问。她顿了顿,试探问道:“这……嫂子寻三丫有何事?” 赵金花一甩帕子,掩嘴笑道:“瞧你这话,嫂子是作甚的,寻三丫还能有旁的事儿?” 杨氏明白了,赵金花这是要给自家女儿说亲。她心底一阵犹豫,要想断了女儿的心思,尽早给她安排了亲事是最好的办法,可她就是怕女儿不同意。 不等杨氏想出个结果来,苏兰从堂屋里出了来,走过来亲热地挽住赵金花的胳膊,笑嘻嘻道:“我在房里就听到大娘的声音啦,知道大娘准是有好事儿寻侄女,侄女赶紧就出来啦。” “哈哈哈,咱们三丫头就是会说话!大娘还真是有好事儿要告诉你!”赵金花拍着苏兰的手大笑起来。 “快说快说,大娘有何好事儿啊?”苏兰摇着赵金花的胳膊,撅着嘴儿撒娇。 一旁的杨氏见着女儿这娇俏模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担忧,笑道:“大嫂赶紧屋里坐吧,瞧三丫头这架势,怕是要拉着嫂子你好一阵腻歪了。” “我就是和大娘亲嘛,娘你可别吃味儿啊。”苏兰一手挽着一个,拉着赵金花和杨氏一起进屋,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进屋坐下,苏兰腻在赵金花身边撒娇,杨氏去拿了些零嘴倒上茶,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大嫂可是给三丫头相中哪家小伙子了?” 赵金花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摆了摆手,笑着逗旁边的苏兰:“这附近几个村里的小伙子哪有配得上咱们三丫头的,你说是不是啊,大娘的宝贝三丫?” “大娘就知道笑话我!”苏兰耸了耸鼻子,含娇带嗔。 赵金花又是一阵大笑,随即眉飞色舞道:“不过我倒是给三丫头瞧了个好的,保准三丫头喜欢!” “以大嫂的眼光,挑的肯定是好的。”杨氏笑了笑,问:“不知是哪家的?” “娘!您别问了嘛,女儿还不想嫁呢,就想陪着大娘和您!”苏兰嗔了一声。 赵金花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这姑娘大了,哪个不出嫁的?三丫放心,大娘给你寻的绝对是顶好的!” “啊!我不要听啦!”苏兰捂着耳朵,羞红着脸嗔怪,心里却是冷哼,她才不会相信赵金花会真心替她着想,再说,有谁是能比得过世子爷的? 赵金花也不再逗她,忽地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问:“三丫,你可还记得那日救了苏荷的那个世子爷?” 苏兰一惊,赵金花突然提起世子爷作何? 杨氏却没想那么多,道:“那样的大贵人,哪有不记得的。大嫂突然提起他作何?” 赵金花呵呵一笑,磕着瓜子悠闲道:“当然是为了咱们三丫啊。” 闻言,苏兰和杨氏都愣住了。 赵金花从苏老三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苏兰想着方才赵金花说的那一番的话,咬了咬牙,转身出去寻苏勇建。 翌日一早,苏荷一打开大门,就看到苏勇建在门外缩头缩脑,她当即被吓了一跳。 ps: 有点肥的二更奉上,么么哒~~~ 第88章 暗恋 苏荷料到了苏勇建会回来,只是她没有料到他会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一早就跑回来。她想她还是低估了苏勇建的厚颜无耻程度。 苏勇建就这样孑然一身地回了来,除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带。 苏荷既然把话放出去,那她就不会自打嘴巴,苏勇建要回来?可以,但是想要白吃白喝坐享其成?呵呵,这要看她这个当家做主的心情如何。 经过昨天的事儿,苏勇建也学乖了,进了门也不再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而是搓着手,涎着脸对苏荷讨好道:“闺女啊,这就起了啊,咋不多休息休息?” 苏荷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道:“这段时间小莲和小洛住在主屋,一会他们起了你就去收拾收拾,以后你就继续住在主屋。” “诶,成!”苏勇建应得干脆,笑呵呵的。 苏荷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心下有些疑惑,又道:“家里的地我大多借给陈大伯家种了,只有南边的两块旱地还留着,日后你只要照料好这块地就好。” “行,都听我闺女的。”苏勇建依旧答得爽快,他牢记着昨儿傍晚苏兰教他的那些话,他刚回来,可不敢再惹了这大闺女生气。 这么好说话?这可与苏勇建拿暴脾气不符啊。 苏荷心底疑惑更浓,转念一想,猜到应该是苏兰给他支了招,不禁冷笑一声,转身回了房。 往后的日子。苏勇建还真是好说话得紧,叫往东就不会往西,叫擦桌子就不会扫地,也不对苏莲和苏洛大小声了,每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就扛着把锄头出了门,中午回来吃一顿后又出门,直到日落西山了才又回来,那表现叫一个积极。 苏荷觉得这样的苏勇建太反常了。 在空间里和午盛谈起这事儿。午盛的反应是嗤之以鼻,道:“狗改不了吃屎,就算现在吃的是狗粮,指不定日后就又换回老口味了,苏勇建这转变太突然了,明显就是装的,是有阴谋的。” 苏荷也是这样认为的,虽说苏勇建如今的反常表现可以解释成是想挽回她们姐弟,以达到让她们愿意供养他的目的。可苏荷就是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简单,她总觉得这背后还有其他的阴谋。 “我觉得应该和苏兰有关。”苏荷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觉得苏勇建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苏兰教的?”午盛问。 “确实,苏勇建没有这样的脑子。”苏荷点头。 午盛眼珠子骨碌一转。突然贼兮兮笑道:“我好像猜到是什么阴谋了。” 苏荷一挑眉。扬起嘴角道:“你也这样认为?” “去去去,我想的和你想的可不同。”午盛摆手。 “那你想到什么了?”苏荷好奇地问。 午盛咧嘴一笑,反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好吧,最后还是要自己先说。 苏荷叹出口气,学着午盛的样子在草地上盘腿坐下,开始分析:“你看。这段时间我和苏兰并没有接触,昨天她突然找上门来,你觉得是为何?我可不相信她是单纯的好心想来劝和的,她那人一看就是鬼心思特多的人。” “嗯嗯嗯,继续。”午盛撑着下巴点头。示意她接下去。 “所以我就想,我身上是不是有苏荷可以图谋的东西?可如今我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她图的?然后我就想到半个月前那次偷鱼事件了。” “所以你就认为苏兰是想通过你接近某些人是不是?”午盛接过她的话头。 “对。”苏荷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午盛咧嘴一笑。摇头晃脑道:“但是我们想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同一个人,而且我知道你猜想的那个人是谁。” 苏荷眨了眨眼,道:“就是周文君呗,除了他还能有谁?” 闻言,午盛呲牙笑了,“嘿嘿,那可说不准,我觉得风华绝代的纨绔也是极有可能的。” “他?”苏荷微微瞪大眼,不敢置信道:“那纨绔一瞧就是个花心的,又长得比女人好看,哪个女人会看上他?再说了,就算苏兰再自命不凡,她个小小村姑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吧,世子爷是她能肖想的?单凭这两点,我就觉得不可能。” “哎哟,人不风流枉少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你也知道那纨绔长得好看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就是女人,也是有色心的啊!苏兰完全有理由暗恋纨绔的嘛!”午盛满不在意地反驳。 “可身份地位……”苏荷还想辩解,午盛挥手打断她,道:“女人嘛,总是会忍不住做些不切实际的梦啦,苏兰又是个有野心的,可以理解的啦。” 苏荷斜眼看她,半真半假道:“莫非这是经验之谈?” “额……”午盛张着嘴噎住了,视线游移不敢对上苏荷的眼睛。 有隐情! 苏荷敏锐地嗅到了异常,扑上去惊奇地问:“莫非你已经有意中人了?!” “咋滴?!我就不能有意中人了?!”午盛反扑。 苏荷被反扑在地,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是谁?你以前那个世界的人么?你们是亲梅竹马还是一见钟情?可有定下婚约?” 午盛被问得一张脸臊红,一把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恼羞成怒地大喝:“老子是暗恋啦,暗恋懂不懂!” “……”苏荷安静了,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午盛。 “我去!”午盛更郁闷了,放开苏荷跑到葡萄架下装阴沉。 经过半个月的悉心照料,当初那几株小小的葡萄藤已经长大了,午盛给它们搭了一个简易的葡萄架,如今葡萄藤已经搭满一个架子了,密密麻麻的好不茂盛。 苏荷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一骨碌爬起身追过去,蹲在午盛身边,撞了撞她的肩膀,道:“别生气啦,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嘛。” 午盛揪着地上的杂草,嘟囔:“我没生气,就是心里有些不舒坦,我是剩女嘛,难免对这方面的话题有些反应过度,你不用管我。” 剩女的意思,苏荷早就从午盛的嘴里听说过了,只是以前午盛每次提起都是没心没肺笑嘻嘻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因为这两个字这般低沉。 心里没来由地替她心疼,苏荷难得有些不足所措,挠了挠后脑勺道:“你心里不舒坦可以跟我说说,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 话刚一说完,午盛就扁着嘴含着热泪握住了她的手,抽搭道:“娇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呜呜呜……”直接眼泪鼻涕往苏荷身上一抹。 “……”苏荷有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了,她直觉接下来要听的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但她还是在溪边找了个地儿,和午盛并肩坐下开始做一个尽职的倾听者。 “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一个男神,而我的男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男神,我暗恋他已经九年了,从大学第一眼见到他开始,直到现在,可是他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午盛说着苦笑了一声。 “诶,等等!”苏荷抬手叫停,她诧异地望着午盛:“你刚才说八年?你到底多大了?!”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忘记问了。 “啊?”午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怔才回答:“二十七啊,我没说么?” 二十七…… 苏荷囧了,难怪被称为剩女了,在她们这里,这可是老姑娘中的老姑娘了。 看到苏荷脸上的囧然,午盛没好气地哼哼:“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您老继续,呵呵。”苏荷赶紧赔笑。 午盛一瞪眼,开始叙述自己苦逼的暗恋过程。 “上大学的时候,他有晚上跑步的习惯,我每天就跟在他后面绕着田径场跑,我是个宅女,我最讨厌的就是运动,特别是跑步,可是只要看着他的背影,我就能跑几千米,很多时候,我甚至希望他再多跑几圈,这样我就可以多看他几眼。” “我总是偷偷跟在他后面,在他自习之后捡他扔掉的稿纸,在他吃完饭后捡他啤酒瓶的盖子,还有他用完之后扔掉的打火机。” “他有很多朋友,他们经常出去疯玩,但是他成绩很好;他经常换女朋友,但是却不会脚踏两条船;他脾气不太好,一点小事不如意就能暴跳如雷;他冬天很容易感冒,但是总是忘记多穿点衣服;他还喜欢边喝咖啡边抽烟,虽然知道对身体不好……” 暗恋,确实是世上最让人心酸的一件事,特别是暗恋的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而自己却对他比对自己还要了若指掌。 苏荷开始还抱着听故事的心态,后面都忍不住眼眶发酸,她默默环住午盛的肩膀,抽着鼻子问:“你想回去也是因为他吗?” “……”午盛愣了愣,随即淡淡笑道:“或许吧,也不只是因为他吧,我也还有家人,还有朋友,我总是要回家的。” 明明是一个云淡风轻的笑,但苏荷就是感觉到了一种苦涩的味道。 泪水一下就留了下来,苏荷觉得这样的表情不适合午盛。她背着午盛擦了擦泪水,故作轻松地笑道:“你肯定能回去的啦,你看葡萄都长大了,很快就能开花结果,等我们酿好葡萄酒,再完成其他的任务,你就可以回家啦。” “是啊。”午盛看着她笑了。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这里也有个让她放不下的人了。 ps: 一更,么么哒~~~ 第89章 苏淮回来了 时光如流水,转眼又是十来天过去,苏淮休假回家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苏淮就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和沈伯道别后,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一次离家一月之久,苏淮心中难免激动欢喜,只要一想到家中的大姐和弟妹,他就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家去。一路疾步而行,一个多时辰的路,他硬是减少了两刻钟的时间。 “大姐!三妹,小弟!我回来了!” 一到家门口,还未进院门,苏淮便扯着嗓子情难自已地呼喊出声,什么读书人的稳重温雅形象都顾不上了。 此时已过了早饭时候,苏荷正在屋里教弟妹背诵千字文,听到门外的呼喊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惊喜地大呼:“是小淮回来了!” 苏莲和苏洛也听到了二哥的声音,欢呼一声,蹦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大喊着:“二哥!二哥!二哥回来啦!” 苏荷也赶紧追了出去,出门就见看到两个小的围着苏淮又叫又跳,乐得没边了。苏淮则一手抱着小的一手拉着大的,十二三岁的少年激动得眼眶都发红了。 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动,眼眶又酸又热的,苏荷赶紧擦了把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水,走到弟妹们身边。 苏淮红着眼眶喊了声:“大姐,我回来了。” 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苏荷含着泪水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年,见他气色很好。仿似还长高了不少,总算是彻底放了心,连连颔首道:“好,回来好。” 虽说知道苏淮在城里做事吃住都会比在家里好,可心里还是会禁不住担心,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又没个亲人在身边,总是让人放不下心的。 这时候。苏荷才真正体会到作为家长,对孩子那份牵肠挂肚的心。 午盛在一边安慰:“第一次嘛,难免伤感了些,以后习惯就好啦。再说村子离着城里也不算特别远,你们要是想苏淮了,就进城去看看呗。” “嗯,我知道。”苏荷点点头,擦干了泪水,这才意识到苏淮大老远赶回来。肯定又累又饿,忙推着他进屋,道:“快歇歇。喝口水。还没吃早饭吧?大姐这就去给你拿早饭来!” 苏淮含笑点头,道:“一会就到午时了,随便吃点就行,大姐不用特意忙活。” “嗯,你先将就着吃点,中午大姐再给你做好吃的。”苏荷笑呵呵道。 “好!”苏淮欢声应了。拉着弟弟进屋,苏莲则去帮着大姐拿早饭。 馒头在蒸笼里,还热乎着,粥也是温热的,苏荷盛了一碗粥。装了一盘子馒头和一碟子酱菜,和苏莲一起端着回了堂屋。 大白馒头。浓稠的米粥,爽口的酱菜,苏淮左右开弓,吃得可香了。 待吃得差不多后,苏淮放慢了速度,边吃边和大姐弟妹说起了在墨轩斋的日常琐事。 苏荷认真听他说每日的一点一滴,听他说读书好,吃住都好,心里顿时又放心不少,对沈伯也涌起了深深的感激之情,再三叮嘱他跟着沈伯好好学,要把沈伯当亲人一样孝顺恭敬。 苏淮都一一应了,问起了家里的情况。 苏荷霎时有些为难了,迟疑片刻,才将苏勇建搬了回来的事说了,末了,道:“这事儿原是要先和你商量的,可我想着日后你参加科举,是要填写户籍的,父亲那一栏总不能不填吧,是以我就擅作主张让他回来了。” 若是亲父已不在人世,倒是可以不填,然他们的亲父是还在的,若是因着关系不和而不填,怕是会影响苏淮的名声,阻碍他的仕途,之前她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答应让苏勇建回来。 苏淮闻言沉默了下来,好一会才道:“大姐费心了,你做得对。” 大姐处处为他着想,不惜名声,将除族的罪名一人背了,他还有何好埋怨的?他只怨自己太无能,什么都帮不了大姐。 苏荷见他神色戚戚,以为他是担忧除族一事会影响他日后的科考入仕,便柔声安慰道:“除族之事因我一人而起,与你名声无碍的,主宅的人若知晓你有能力中举,也不会蠢到去败坏你的名声,毕竟你也姓苏,你功成名就于他们也是脸上有光的。” “嗯,我知道的。”苏淮苦涩一笑,他真的太无能了。 为免大姐再为自己多生担忧,苏淮赶紧转移话题,一拍脑门笑道:“差点忘了,我给大姐和三妹小弟带东西了。” 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支银钗,一段彩色丝带,一个弹弓,还有一包松子糖。 苏淮微微红了脸,把钗子,丝带和弹弓分别给了苏荷苏莲和苏洛,赧然道:“我也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就擅自买了这些……” 苏荷微微一笑,当即把钗子戴在了头上,问弟妹:“好看吗?” “好看好看!大姐最好看了!”苏莲和苏洛跳着脚欢呼鼓掌,苏莲这丫头这段时间可是机灵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嘴甜了。 又叫嚷着:“大姐也给我戴上!” 苏荷便接过丝带,给苏莲绑了个蝴蝶结,衬得小姑娘愈发俏丽了。 苏洛也抱着弹弓喜欢地不行,出去寻了石子儿玩起来了。 苏淮见大姐弟妹喜欢自己的礼物,又是高兴又是害羞,掩饰道:“对了大姐,我一路回来,见着咱们屋后不远建了一栋竹楼,不知是哪家人要搬到这附近来?” 这附近一带,是村中最偏僻的地方,到这里来住的大多是在村中受到排挤的人家,苏淮也就是随口问问。 说起这个,苏荷也有些好奇,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我猜想应不是村里人修建的,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建了暂住的,半月前动的工,来了许多工匠,不过十来天就建好了。” “原来如此。”苏淮默默点头,也不去多想。 苏荷笑了笑,道:“你赶路也累了,去歇着吧,我再教小莲和小洛背会书,就该做午饭了,你可有何想吃的?” “都行,就是想尝尝咱家自个儿晒的莴笋丝。”苏淮笑道。 “那好,一会炒一个,凉拌一个,够你吃的。家里还有条鱼,一会也蒸了。”苏荷笑弯了眼。 苏淮回来的挺突然的,苏荷都没准备些什么,幸好昨天进山捞了几条鱼回来,不然这会都没什么好下锅的了。 苏荷本是打算等苏淮进房间休息了,她就给他偷偷送点空间里摘的水果进去,可苏淮却硬是揽过了教弟妹背书的活儿,她只得作罢了。 这段时间,因着担心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苏荷已经很久没有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给弟妹吃了,毕竟前不久才被怀疑被妖魔上了身,她就怕弟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再被有心人利用了散播谣言。 苏淮带着弟妹背书,苏荷无事可做,就把之前还没有做完的衣裳拿了出来,搬了凳子坐在门口,一边听着弟妹背书,一边做针线活。 一件白色的衫子,一件青灰色的外罩衣,都是给苏淮做的,衫子就剩下盘扣还没有缝好,外罩衣则是袖口要改大一点,两件都是按照苏淮以前衣服的尺寸,稍稍改大了一些做的,毕竟苏淮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苏荷想着这会做好了,过两天苏淮正好可以带进城里去穿。 春日融融,温暖的阳光洒满大地,小茅屋里传出朗朗书声,苏荷不时抬头望一眼乖巧懂事的弟妹,眼里满满都是喜悦祥和。 临近午时,苏淮带着苏洛出门去走访附近的邻舍,苏荷也收起针线,和苏莲为午饭忙活开了。 等到苏勇建从地里回来,桌上已经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站在门口,他就闻到了香味,馋得他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麻利地放下锄头,打水洗了脸和手,苏勇建闻着香味进了屋,在主位上坐下。他倒是没有先吃,而是等着苏荷姐弟过来。 苏荷端着最后的鸡汤进来,苏勇建立即问:“闺女啊,今儿是啥好日子,咋做了这么多菜?” 猪肉,排骨,鱼,还有鸡,这可是只有大过年才能全吃上的东西啊。 鸡是杀了之前买的一只芦花大母鸡,猪肉和排骨则是让苏莲跑去隔壁村的屠户家买的。苏勇建最近表现不错,苏荷对他也和颜悦色了不少,只是一听他这话,就忍不住心里冒火,嗤笑道:“你是不是忘了自个儿还有个儿子了?” 苏勇建还真是忘了这一茬了,当即搓着手呵呵笑道:“那啥,老二回来啦?咋滴不见人影呢?” “去看望陈大伯一家了。”扔下这句话,苏荷又转身出了门,去厨房取碗筷,身后,苏勇建对着她的背影无声哼了一鼻子。 苏荷和苏莲刚把碗筷摆好,苏淮就带着苏洛回来了,苏荷敏锐地发现他的脸色没有出门时那般好了。 一家人坐下吃饭,苏荷不停给苏淮夹菜,劝他多吃,两个小的也是有样学样,而苏勇建依旧是自顾自地胡吃海喝,肉挑最大块的,青菜却是动也不动。 苏荷和两个小的已经习惯苏勇建这副德行了,是以每次做菜都会多做一些,不然份量小了不够吃。 苏淮却是心里憋了一团火,忍着火气吃完了一餐饭。 ps: 二更奉上,么么哒~~~ 第90章 竹楼的主人 饭后,苏勇建照例回房睡午觉,苏莲去洗碗,苏荷则去苏淮房里整理床铺。 这些日子,苏莲都是和苏洛睡在苏淮的房里,这会苏淮回来了,苏莲就要跟苏荷睡了,这被子床单的就要换一换。 苏淮想帮忙,可两边都不让他插手,他只好在堂屋里坐着,慢慢整理方才陈家人给他说的那些事儿。 他去陈家也不光是送礼拜访的,还打听下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儿,于是就从陈家人嘴里听说了偷鱼的事,还有苏勇建带着苏兰来家里说和,最后闹起来的事儿,所以方才吃饭的时候,他才会心里憋火。 然生气归生气,苏淮也知道苏勇建就是那副德行,也就把怒火给忍下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三堂姐苏兰,以及莫名其妙出现帮了大姐的世子爷的事,他觉得有必要和大姐好好谈谈。 苏荷整理好房间出来,便见苏淮坐在桌边,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不由怔了怔,问:“怎么,有事?” 苏淮见她出来,立即站起身,闻言点了点头,道:“大姐,我……”话说到一半,他望了眼主屋的方向,顿了顿才接着道:“回来还未能和大姐好好聊聊城里的事呢,正好我想出去走走,大姐陪我一起吧。” 苏荷听出他话中有话,便颔首道:“好。” 两姐弟先后出了门,往后山走去。 苏荷和苏淮出门后,苏勇建从主屋里走了出来。瞪着眼狠狠一跺脚,嘴里骂道:“兔崽子,竟然敢防着老子!”随即偷偷摸摸也出门去了,还顺手捞了把锄头。 后山上一片苍翠,随处可见鲜花绿草,苏荷跟在苏淮后面慢悠悠走了一段路,待到了一处小山坡,苏淮回头笑道:“大姐。就在这儿吧。” 苏荷点点头,寻了一块大石头爬上去坐下,笑问:“什么事这般神神秘秘的?” 被大姐猜破了心思,苏淮赧然一笑,正了正脸色才道:“大姐,你为何会识得镇南王的世子爷?” 苏荷自看到他进门时略显阴沉的脸色,便猜到他是从陈家听说偷鱼之事了,这会听他问起也不觉惊讶,坦然道:“说来也巧。你可还记得那五十两银子?” “自是记得。”当时他并未多问,难道那银子与镇南王世子有关? 苏荷笑了笑,接着道:“那五十两银子。其实是我用一株山参换来的。当时我无意间得到了一株山参。便想着去城里卖了换银子,只是却不想遇到了那镇南王的世子爷,硬是把我的山参压价压到了五十两,还威胁我说若是不卖给他,就让我的山参卖不出去。不得已,我只好把山参卖给了他。” 其实现在想来也挺搞笑的。那个世子爷根本就幼稚得要死,亏她当时还和他置气,想想都觉得自己的等级被拉低了。 “原来如此。”苏淮若有所思地颔首。 苏荷眼珠一转,突然嗤笑出声,道:“其实那世子爷你也见过的。”说起来。卖山参那次,还是她和那纨绔第二次见面呢。 “我见过?”苏淮顿时一头雾水。他何时见过那等贵人了? 苏荷嘿嘿一笑,道:“就是我们第一次去墨轩斋时,遇到的那个纨绔啦!” “竟然是他!”苏淮惊讶地瞪大了眼,想来是对那时的事情记忆犹新。 “是啊,不然你以为他为何无缘无故硬要抢我的山参?”苏荷撇撇嘴,又道:“和大娘一起进城那次,我又在街上遇到了他,莫名其妙的,塞给我一袋银子就跑了。”她可不敢说是自己使诈在先,不过那银子也不能算是她骗来的,因为那纨绔在她真正演戏前就把银子给她了。 “……”苏淮不知该如形容那位世子爷了。 “那日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咱们村里,还出手帮我,不过我觉得应该只是巧合吧。那人虽然瞧着嚣张跋扈,不过其实傻乎乎的,人也不错。”苏荷踢了踢脚边的紫色小花,弯起唇角。 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那个纨绔,她就忍不住想笑。 苏淮对大姐这样形容恩人世子爷有些不赞同,语重心长道:“大姐,日后若是再遇上,你该好好谢谢世子爷才是,毕竟他救了你。” 听大娘说,当时若不是镇南王世子护着大姐,大姐恐怕就真的要被抓起来用火刑了。 “好吧。”被弟弟教训了的苏荷耸了耸肩,勉为其难答应了。 苏淮不由好笑,他这个大姐平日里虽诡计多端的,其实也还是小孩天性呢。 解决了一个疑惑后,苏淮刚想问第二个,苏荷先开口了,笑睇着他调侃道:“你把我叫出来,是担心爹躲在主屋里偷听吧,你小子也长心眼儿了啊。” 苏淮脸一红,讷讷道:“我是担心爹和三堂姐串通,要对你和三妹小弟不利。” 苏荷意味深长地一笑,戏谑的目光让苏淮脸更红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悠悠然道:“你的三堂姐啊,倒不是想对我们不利,她只是想从我这里打听意中人的消息罢了。” 这话苏淮就听不懂了,疑惑地问:“此话何解?三堂姐的意中人与你有关么?她为何要向你打听?而且还这般拐弯抹角的?” 苏荷百无聊赖笑道:“因为她看上周少爷,或者是世子爷啦,而在这个村子里,只有我见过几次世子爷。”她指了指自己,“而你又和周少爷交好,所以她就串通咱爹来打探消息了呗。” “什么?!”苏淮又是大吃一惊,今日可真谓是惊吓连连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苏兰就是这么个心高的人。”苏荷不屑勾了勾唇角,从石头上跳下来,潇洒摆手道:“回去吧,出来也有一会了,我还要回去教小莲刺绣呢。” “嗯。”苏淮只好收起满心的惊愕,跟着大姐溜溜达达往回走。 刚到家,苏莲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神情慌张地喊道:“大姐,二哥!” 苏荷和苏淮对视一眼,忙上前问道:“怎么了?怎么这般慌张?” 苏莲眼眶都是红红的,将两人出门后苏勇建也跟着偷偷摸摸出门的事儿告诉了两人,末了又怕又急地问:“大姐,他是不是又要做坏事了?” 苏荷目光沉了沉,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没事的,小莲不用担心,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乖,你去把绣面和箍子拿出来,大姐一会教你绣花儿。” 苏莲这才点点头,揉着眼睛进屋拿东西去了。 苏淮低低叹了一声,“他既然不能安心与我们生活在一起,又何必回来?” 苏荷冷冷一笑,“他在主宅那边做牛做马,在这里好吃好喝,还不用干多少活儿,你说他为何回来?” “……”苏淮心中只剩一片凄凉。 苏荷倒是不担心苏勇建刚才跟踪他们,那后山可没有藏人的地儿,想来应该是去和苏兰汇报情况去了。 没有去管苏勇建,苏荷照旧带着苏莲在门口学刺绣,苏淮则进了屋里温书。 苏勇建确实如苏荷所料去寻苏兰了,只是他这几天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只能再三向苏兰保证会很快得到消息。 苏兰知晓也知晓苏勇建没用,若不是只有苏勇建这个棋子可用,她也不会寻这么个窝囊废办事。不耐烦地打断苏勇建的保证,她缓和了语气道:“二伯,侄女也不是光顾着自己,你想啊,若是日后我真能嫁给那人了,你不就多了一个可以撑腰的?到时候二姐他们还不任由你拿捏?那也就不用像现在这般受冤枉气了,这事儿你再好好琢磨琢磨,若实在不行,侄女也就不勉强你了,只当侄女没有那个好命罢。”说着幽幽叹出口气。 苏勇建心里一颤,连连指天发誓,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我今儿回去就直接问苏荷,保证给你把消息打听过来!” 他很信苏兰的话,也认为这个聪明能干的侄女能嫁给那贵人,他还指望着侄女发达后带着他一起享福呢,自然是干劲十足。 苏兰眼底闪过嘲讽不屑,抱着苏勇建的胳膊撒娇道:“谢谢二伯,侄女就知道二伯最疼我啦!” 瞧着侄女娇俏的模样,苏勇建心底一阵荡漾,这才闺女该有的样儿嘛,哪像他家那两个,一个凶悍冰冷,一个木讷蠢笨,看他以后怎么收拾她们! 和苏兰分开后,苏勇建就溜达到了自家地里,寻了个草地一躺,打起了呼噜,待到日落西山了,他才悠悠转醒,呼噜了两把脸,扛着锄头晃悠悠回了家。 苏淮在家休息三天,之后就又要回城里墨轩斋做事,苏荷打算这三天要好好给他补补身子,到时再和他一起进城,去城里买些吃食用具回来。 第二日一早,苏荷又带着弟妹进山去捞鱼,回来时,发现那座竹楼终于有人搬进去了,此时一大群家丁模样的人正往里面搬家什呢。 苏荷好奇地上前瞧了瞧,正准备转身离开呢,竹楼二楼的窗户突然被从里面推开,一个人探出头来,对着她得意洋洋笑道:“小村姑,咱们又见面啦!” 第91章 上门道谢 凤眸玉扇,红玉压额,不是那个纨绔又是谁?! 苏荷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急忙拉了弟妹,逃一样回了家,身后,是那纨绔嚣张得意的大笑声。 若说在今日之前,苏荷还对竹楼的主人抱有一丝好奇心,现下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俗话说背后说人要不得,她这会是真的知道为何要不得了。 接下来的两天,苏荷经常能看到盛装出游的世子爷带着一群家丁,无比招摇地在自家门前晃来晃去,以至于,她家附近一带也成了附近十里八村的年轻女孩们的“必经之路”,每天,她都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偶遇情节,真是特别让人腻味。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最让人头疼的的是――苏淮一定要带着她上门去给人家道谢! 她一直都认为日后不会再与纨绔世子爷有任何交集,是以对于苏淮的要求,才会答应地那般爽快,只是没想到…… 用午盛的话来说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下可好大发了,她怀疑只要她一登世子爷的门,不出半日就会被一大群女人用眼神杀死。 但是有义正言辞,公正不阿的苏淮在,她是糊弄不过去了。 只好提着一条山里捞的鱼,挽着一篮子水果,顶着埋伏在周围的一群女人的锐利目光,跟在苏淮身后磨磨蹭蹭去了竹楼。 今儿世子爷没有出门,就慵懒优雅地靠在二楼窗边喝茶。绝美无双的侧脸让一众偶然路过的姑娘们心花怒放。 “花痴果然是由来已久,流传千年不变啊,我总算明白现代菇凉们的花痴之魂从何而来了,这绝对是历史的一大传承。”午盛特别风凉地一边欣赏世子爷的绝世容颜,一边摇头长叹。 “闭上你的嘴。”苏荷狠狠瞪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那些小家碧玉们的眼神给凌迟死了。 苏淮完全不能理解自家大姐的痛苦心情,怀着感激,就站在楼下。向着二楼的世子爷拱手鞠躬道:“小生苏淮,携家姐苏荷,见过世子爷!” 季子瑞早就看到这两姐弟了,兴致缺缺的凤眸快速闪过一抹笑意。他的目光懒洋洋地落在一脸不愉的苏荷身上,却是不紧不慢地对着苏淮道:“嗯,本少爷还记得你,听闻你在墨轩斋做事?” “正是。”苏淮有些悻悻然,又想起大姐对付世子爷府上家丁的情景了。 “嗯。”季子瑞微微颔首,故作不知两人来意。问:“今日你姐弟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苏荷见他装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禁悄悄撇了撇嘴。她就不信那纨绔没有看到她提在手中的果篮。 苏淮丝毫不觉得世子爷是在装糊涂。依旧谦逊恭谨地拱手道:“世子爷对家姐的救命之恩,小生一家没齿难忘,小生与家姐今日前来,便是特意来道谢的,微薄谢礼,还望世子爷收下。” 说罢。回头以眼神示意提着水果和鱼的苏荷上前说话。 苏荷不耐地朝天翻了个白眼,福了福身干巴巴开口:“多谢世子爷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哦。”季子瑞挑起眉,不点而朱的红唇微微翘起,摇了摇手中玉扇。不咸不淡道:“本少爷听着这话怎的没有本点诚意啊?” “这……”苏淮为难地瞥了眼自家大姐,还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苏荷可没有那好脾气和他罗嗦。直接把果篮和鱼往地上一放,抬头对着季子瑞灿烂一笑:“我就是没有诚意,如何?有本事你把我卖山参该得的银子都给我,不然休想我对你有诚意!” “大姐!”苏淮一听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语气,顿时急了。 季子瑞也装不下去了,趴在窗口就大叫起来:“好你个小村姑,本少爷不是将还多给了你一袋银子么,你竟然又来问本少爷讨要银子!” “不够!”苏荷直接甩给他两个字,“我那山参可是值几千两银子的,你才给了我一百两,你当我不识货啊!” 季子瑞心里一虚,他还真是当这小村姑不识货。 “大姐,够了!”苏淮看不下去了,哪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与男子斗嘴的。 而那些假装路过的人却是在听了苏荷的话后,全部目瞪口呆,苏荷竟然会有值几千两银子的山参?!而且她与世子爷说话的语气这般熟稔,看来他们早就认识,难怪那日世子爷会出面替她说话。 所有人看向苏荷的目光都变了,带着些算计与嫉恨。 都说财不露白,苏荷也是嚷嚷完了才发觉自己失言,但又不肯服输,嘴硬地哼哼两声,道:“我说的是实话,不带这样仗势欺人的。” 苏淮无奈得很,劝道:“大姐,你前日是如何与我说的?你说愿意向世子爷道谢的,还说世子爷是好人,今日怎的……” 苏荷瞪大眼,苏淮怎么能把她夸纨绔的话给说出来,这不是掉她面子么?! 想要制止猪队友一样的二弟已经来不及,季子瑞已经把话听得清清楚楚了,扒着窗口笑得前俯后仰,大声道:“小村姑,看在你一片诚意的份上,本少爷就不追究你的无礼啦!哈哈哈!” “诚意你个大头鬼!”苏荷冲着他哼了一鼻子,拉过苏淮就要走。 这时,二楼的窗口传出另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子瑞,来者是客,还不快请两位客人上来坐坐?” 苏荷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她一直都以为这座竹楼只有纨绔一人,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也不知是谁,能这般轻易地制住嚣张的纨绔。 季子瑞闻言止住笑声,收敛了神色,对着苏荷挑衅地挑眉,道:“小村姑,带着你弟弟上来吧。”说罢消失在了窗口。 “……”苏荷和苏淮对视一眼,两眼眼中都是犹豫。 “娇娇,从今以后,你是别想过安生日子了,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红颜祸水啊。”午盛摇头叹息,说的话颠三倒四。 不用她说,苏荷也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仇恨目光了。 过得一会,竹楼里出来一个青灰衣裳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虽长相普通,目光却十分锐利,提起苏荷放在地上的果篮和鱼,对着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躬身笑道:“两位请。” 苏荷觉着这人有些眼熟,仿似是前两次遇到纨绔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随侍,好像是叫小六子什么的。 “有劳。”苏淮硬着头皮拱手道谢,和苏荷一前一后进了竹楼。 竹楼是一座悬空的小阁楼,整栋楼的面积不小,布置却十分简单,苏荷和苏淮跟着小六子登上竹楼的阶梯,进到一楼的大厅,顿觉心旷神怡。 竹楼里除了一套竹制的桌椅,和挂在墙上的几副壁画,并没有其他的装饰,不像那些世家贵族府宅那般装扮地十分华贵,而是处处透着一股清新雅致的风韵,让人身处其中只觉空旷悠远。 “此居所,当是世外高人隐世之所啊!”苏淮不禁赞叹出声,苏荷心中亦是赞赏连连。 “这竹楼的主人真会享受,全天然家居啊。”午盛啧啧出声。 “两位这边请。”小六子引着两人穿过大厅,到了大厅后的竹制阶梯处,躬身示意两人上去。 苏荷有些犹豫,纨绔刚才那个挑衅的眼神,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她这得要送羊入虎口?现在她也就只敢他耍耍嘴皮子罢了,还真不敢得罪他。 不待她细想,二楼就传出了催促的声音:“小村姑还不快上来,磨磨蹭蹭的!” “大姐……”苏淮也拉了拉她的衣角,眼中含着担忧。 “胳膊拧不过大腿,娇娇,还是服下软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午盛也跟着劝。 “……”苏荷无奈叹气,好吧,只要纨绔不故意找茬,她忍忍就忍忍吧。 豁出去般,苏荷提起裙摆,毅然踏上了楼梯,跟在最后面的小六子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姑娘可真逗。 二楼是一个两进的居室,前面是小厅,后面是寝室,用纱帘与屏风隔着,小厅的左侧还辟出了一个书房。 苏荷一上到二楼,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对着楼梯口的竹窗,而后是窗下的竹榻,再来才是小厅中间的竹制矮桌,以及坐在桌边焚香煮茶的两人。 苏荷直接忽略面带不耐的纨绔,目光望向那温润如玉,清雅如竹,儒雅俊秀的白衣男子,心中忍不住赞叹世间竟有这等出尘不凡,宛如谪仙般的男子。 “苏小姐。”那白衣男子薄唇微启,对着她微微颔首浅笑,苏荷竟有种目眩神迷之感。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因为午盛在她的识海中忽地大大倒吸一口冷气,惊呼出声:“偶的男神肿么会在这里?!!” 苏荷也跟着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再次望向白衣男子,无意识地低呼出声:“男、男神?!” 而随着她的话,白衣男子波澜不惊的眸底快速闪过一抹惊愕,眉梢微挑,而后又归于平静。没有人察觉到他那瞬间的神色。 第92章 自己把自己卖了 “嗷呜――!”午盛惨叫一声,被鬼一样迅速钻回了空间里,而苏荷还因为太过震惊,目光还傻愣愣地盯在白衣男子身上。 季子瑞对于苏荷猛盯着楚倾看的眼神十分不满,他气呼呼地起身挡在了苏荷面前,遮住她的视线,含着几分火气开口:“小村姑,你刚才在说什么?” “额……”苏荷抬眼呆滞地看着他,差点就追着午盛进空间去了,好在她理智尚在,沉默了片刻后坦然道:“我说这竹楼就像神仙的居所,住在这里面的一定是神通广大的神仙。” 这番话间接解释了她对着白衣人口吐“男神”两字的原因,也连带着把世子爷给夸了,如此一来,就不怕得罪小气的世子爷了。 “……”苏淮对于大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表示默默的佩服。 季子瑞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趾高气昂道:“算你有几分眼光。”而后恩赐般抬了抬下巴,道:“过来坐吧。” “多谢世子爷。”苏荷与苏淮道了声谢,走到矮桌剩下的空位边坐下。 苏荷刚坐下,跑回空间里的午盛就又耷拉着脑袋冒了出来,她不禁有些好奇,面上不动神色,心里默默问道:“你怎么又出来了?” 午盛神情怏怏的,闻言低声道:“我刚才一时脑袋发热,才会跑回去,现在冷静下来了,我觉得这个人应该只是和我的男神长得像而已,所以我出来观察下情况。毕竟男神和我一起穿越了这种想法让我有点蛋疼……” “……”苏荷很想让她用词文雅一点,不过一想她此刻低落的心情,就没开口训斥了。 这时桌上的茶煮好了,白衣男神,也就是楚倾手法优雅熟练地烫杯子倒茶,然后将装着热茶的紫砂杯推到苏荷和苏淮面前,淡淡笑道:“请用茶。” “有劳公子。”苏淮礼貌客气地双手接过茶杯,颔首致谢。 苏荷则是向着楚倾微微颔首致意。继而一手轻托起杯底,一手扶着杯身,端庄优雅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姿态高贵大方。 “……”楚倾与季子瑞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我的男神是喝咖啡的……”午盛瞪大了眼盯着楚倾,阴阳怪气的。 苏荷没理会她,她也觉得应该只是容貌相似。 楚倾轻轻抿了口茶水,这才含着闲适温和的笑,拱手为礼道:“免贵楚。单字一个倾,今日得见苏小姐与苏公子,实乃荣幸之至。” 他的声音清越低沉。听在耳中十分亲切。苏荷微微一笑,敛衽回礼:“楚公子过奖了,能得见楚公子风采,当是我姐弟二人的荣幸才是。” 苏淮只觉得自己读过的书,学过的礼仪此时都派不上用场了,眼前几人单单是气度风姿。就远远胜于他,连他手足无措,只能僵硬着在一旁做陪衬。 “早已得闻苏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楚倾依旧笑得温和优雅,举手投足皆是风姿无限。 “我的男神虽然也打官腔。但是会笑得异常欠扁,他不是我的男神……”午盛又神神叨叨地开口。苏荷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对着楚倾弯唇微微一笑。 将苏荷眸底那瞬间的不耐看在眼里,楚倾眸光微闪,不动神色抿了口茶。 寒暄到此结束,季子瑞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笑嘻嘻道:“小村姑,我给你的银子你用完了么?” 苏荷狠瞪了他一眼,感觉自己的高姿态瞬间就被打破了,没好气道:“我不叫小村姑!” 季子瑞戏谑地一挑眉,明知故问:“那你叫什么?” 楚倾对于好友明显调戏人家小姑娘的行为不置一词,笑得云淡那个风轻。 苏荷都懒得瞪他了,她就不信这个纨绔没有查过她的身家底细。 见苏荷不理会自己,季子瑞兴致更高了,不停地追问:“你说啊,你叫什么?” 烦得苏荷都想封住他的嘴了。 “娇娇,娇娇,怎么办,我好想我的男神啊,呜呜呜……这个冒牌货,他不是我的男神……呜呜呜……” 更让苏荷无奈的是午盛竟然在她识海里大哭起来,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忙不迭地在心里安慰:“你可以睹物思人嘛,有的看也比看不到强啊,乖,别哭啦。” “可是看到假的就会更加想念真的,我已经几年没有见过我家男神了,也不知道他现在长残了么有,就算长残了他也是我心里唯一的男神……” 午盛劝不听,依旧嘤嘤嘤地哭,再搭配旁边季子瑞不停的追问声,苏荷彻底狂躁了,一拍桌子大吼:“闭嘴!再吵我以后都不让你叫我娇娇!” “额……”哭得正兴起的午盛噎了一下,顿时老实了,小媳妇般乖乖坐好。 季子瑞却是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而欣喜不已。 他本是坐在苏荷对面的,这会硬是挤到了苏淮和苏荷的中间,趴在桌上凑近了问:“你叫娇娇?小名儿么?虽然俗气了点,不过挺适合你的。”那模样像极了找到新奇的玩具的孩童。 苏淮被挤到了边上,只好默默地让出了自己这一方位子,可怜兮兮地挂桌角。 苏荷已经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口不择言后悔了,狠狠瞪了季子瑞一眼,推着某人的肩膀把不断凑过来的绝色脸庞推开,对识海里的午盛叱道:“你就尽知道给我添乱!” 午盛转了转眼珠子,心虚地笑了,她刚才是真的伤心难过好不好,虽然那个时机是有一点点的刻意啦。 被坑了的苏荷又羞又恼,好在很快小六子端着水果点心上了来,一直闹腾地季子瑞这才稍稍安生了点。 “这是苏小姐带来的果子,世子爷和楚少快尝尝吧。”小六子笑容满面放下果盘和点心,悄声退了出去。 说起这些水果,还是苏荷花了番心思特意挑选出来的,外表与普通的水果并无多大区别,也就不至于引人怀疑。 听到“楚少”两个字的午盛眼皮跳了跳,不过见楚倾依旧噙着温文尔雅的浅笑,顿时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的男神才不会笑得这么毫无节制呢。 以季子瑞与楚倾的身份,自是不会将苏荷带来的水果看在眼里,两人不过是礼节性地随手挑了一块,打算浅尝即止,却不想一口下去后手就停不下来了,直到一大盘果肉被吃得一干二净,两人还意犹未尽。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失态,楚倾优雅地掏出锦帕擦拭了下嘴角,眼角精光流转,毫不掩饰兴趣地笑问:“不仅苏小姐本身非同凡响,苏小姐的水果亦是非同凡响呐,敢问苏小姐这些果子是从何而来?” 苏荷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总觉得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就会万劫不复。 苏淮也不禁隐隐担心,坐立难安。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苏荷淡淡笑道:“寻常的山中野果罢了,世子爷和楚公子喜欢就好。” “哦?”楚倾似笑非笑地扬起一边眉毛,刚要开口,季子瑞抢先道:“原来野果滋味这般好,你在哪座山里摘的?改日带本少爷一起去瞧瞧!” “……”楚倾对挚友的单蠢彻底无语。 苏荷也没料到季子瑞这般轻易就信了,呵呵笑道:“那是一定。” 得了承诺的季子瑞异常高兴,一摆手恩赐道:“那你明天就带本少爷进山去摘野果!” “……”苏荷的笑顿时僵住了,在心里疯狂地大吼:“怎么办怎么办?!我根本就不知道山里哪里有野果,我从哪里变出野果来让他摘?!” “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季节山里好像没有野果可以摘吧?”午盛的语气有些不确定,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楚倾见着苏荷略显慌乱的神色,唇角微弯,非常合时宜地道:“如此甚好,明日就劳烦苏小姐带我二人体会一番乡野之趣了。” “乡野泥煤!”午盛比中指。 她是典型的护短人士,自己人自己欺负可以,别人欺负不行,这个叫楚倾的瞧着出尘不俗,实际上是狐狸精转世吧,瞧那小眼睛精光闪闪的,准没好心! 苏荷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自个儿把自个儿卖了的感受,好半天才干笑着挤出一个字:“好。” “就这样说定了!”季子瑞立即拍板,苏荷已经没有完全没力气去瞪他了。 知道实情的苏淮深深地为大姐感到担忧。 后面的愉快谈话,苏荷完全不在状态,她飞快地转动着脑筋,想着要如何逃过这一劫。 失魂落魄地从竹楼离开的时候,季子瑞还不放心地趴在二楼窗口提醒她:“明儿一早我们就去寻你!” 于是身心俱惫的苏荷再次受到了路过众人的热烈关注。 回到家时,已是傍晚,苏荷本就不好的心情在看到住在堂屋里的苏兰时,就变得更加不好了。 苏兰在苏荷进门的时候就起身迎了出来,笑得亲切温婉,招呼道:“二姐和淮弟回来啦,我听说你们去了竹楼,还以为要再多等一会呢。”说着热情地挽住苏荷的手。 苏荷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在心底嘿嘿奸笑起来。 第93章 被扛了麻袋 翌日一早,季子瑞和楚倾特意换上了便于进山的劲装,兴致勃勃去寻苏荷,却不想苏荷没见着,反而被苏兰给缠上了。 季子瑞的脸色黑如锅底,这也就代表着他的心情非常非常之差。 天未亮时,苏兰便起身梳妆打扮,而后早早等在了苏荷家院门前。 她惯会揣度旁人心意,知晓像季子瑞这样从京城来的公子哥儿见惯了端庄艳丽,花枝招展的世家闺秀,应会更喜欢小家碧玉清秀可人的姑娘,便就只是略施脂粉,挽了一个垂发分肖髻,钗着一只玉兰钗,穿了一件斜襟小褂,搭配百褶长裙,一身纯白衣饰,只在襟口、袖口以及裙摆处缀着朵朵雅致的蓝色兰花,愈发显得她清丽脱俗,娇俏可人。 对于自己的扮相,苏兰很满意,在村中其他姑娘都刻意打扮地艳丽妖娆,以吸引世子爷目光的时候,她笃定自己这独具一格,与众不同的清雅装扮,会更容易吸引世子爷的目光。 而只要入了世子爷的眼,她就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让厌烦了京中娇蛮任性大小姐的世子爷拜倒在她的裙下! 只要一想到俊美的世子爷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苏兰就止不住地脸红心跳。 不过事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自信满满的苏兰等来了俊美无匹的世子爷,然而却没有得到世子爷的青睐目光,而是被直接无视了。 被无视的苏兰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可她又怎会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拦住脸色阴沉的季子瑞,苏兰微垂着眼睑,羽睫娇羞地轻颤,轻声细语道:“世子爷,二姐身子不适,怕怠慢了世子爷与楚公子,是以便让小女子替她招待二位,带二位进山采摘野果。还请世子爷见谅。” 说罢抬起水光盈盈的双眸,含着几分哀求,痴痴望着眼前绝美的容颜。 被拦住的季子瑞心底一阵烦躁,蕴含着怒火的声音沉沉道:“让开!” “世子爷……”苏兰娇声低唤,见季子瑞始终面沉如水,不见丝毫缓和,她不甘地咬了咬唇角,娇躯微微一颤,往旁让开一步。脚下却故作不慎踩到裙角,“啊”地低呼一声,姿态凄美地往身旁的人倒去。 季子瑞的耐心完全被眼前不识好歹的女人耗光了。见状眼疾手快地把人往旁边一推。一边往院子里冲,一边大喊:“娇娇,你出来!你给本少爷出来!” 本就脚下不稳的苏兰,被如此粗鲁地一推,脚下又是一个踉跄,慌乱中。她扫到一旁温文尔雅的楚倾,眸光微闪,惊叫着扑了过去。 这位白衣翩翩的儒雅公子她早就注意到了,那通身的气度风华,同样令人倾慕迷醉。再者,这位公子一瞧便知非富即贵。若是能得他好感,想来要接近世子爷应当会更容易一些,且,能有备无患。 苏兰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低呼着,娇弱无助,风中弱柳般往楚倾的怀里倒,然后直直――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泥。 意料中跌入温柔宽阔怀抱的情景并未发生,苏兰趴在地上摔懵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不应该是风流倜傥,温和有礼的楚公子将她牢牢接住,温柔地揽入怀中么?! 风流倜傥,温和有礼的楚倾淡淡笑了,关切道:“苏小姐,你可还好?” 摔了一头一身草屑的苏兰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微垂着头羞答答道:“小女子很好,多谢楚公子关怀。” 心里不停告诫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意外,肯定是意外!楚公子这般温柔的人,一定会懂得怜香惜玉,怎么会任由她摔倒在地?!肯定是反应不及,对,就是来不及出手救她! 楚倾忍笑忍得嘴角抽筋,柔情似水道:“无碍便好。” 苏兰瞬间飘飘然的,看吧,方才果然只是意外。 猫着腰躲在窗边偷看的苏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捂着嘴无良地偷乐呵。 苏兰心太大了,一个世子爷都搞不定,还想招惹楚公子,真是贪心不足啊,日后可有的好戏瞧了。 不过苏荷没能乐多久,已经冲进院子的季子瑞发现了偷看的她,气得跳脚大叫:“你根本就没病,你竟然敢骗我!” “额……”苏荷自知理亏,没敢与他争辩,只露出一双眼睛,呵呵讨好道:“世子爷,我真病了,这都躲在房里不敢出门了,就怕过了病气给旁人,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的失言吧。” 季子瑞怀疑地盯着她的双眼,苏荷便赶紧眨巴眨巴眼,逼出几分水汽,可怜兮兮回望他。季子瑞心头的火气顿时没地方发了,眉头一会紧一会舒,好一会后硬邦邦地问:“你真的病了?” “真的真的!”苏荷点头如啄米。 季子瑞往窗边靠近一步,望着那双蒙着水汽的黑亮眸子,突然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可手伸到一半,他又转了方向,改为搭在窗沿边,清咳一声道:“那我去给你叫大夫来,你好好养病,我们改日再进山。” 这便是不计较苏荷的失言了。 可苏荷却是苦了脸,她就是不想带他们进山,才故意装病,让苏兰替她的啊, 此时季子瑞大方地把时间推迟,她岂不是又要另想办法? 这可不行! “世子爷……” “我……” 刚开口想劝他改变主意,却不想季子瑞也同时开了口,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脸上都有些尴尬。 大眼瞪小眼一番,季子瑞霸道地开口:“我先说!” “……这个骚年完全不绅士啊,不懂女士优先的道理。”午盛扶额。 苏荷也腹诽:“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 季子瑞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微抬着下巴恩赐道:“我要进去看你。” “呵呵……”苏荷苦笑,这位真的是世家大少爷么?女子闺房也是他一个男子说进就进的? “你笑什么?”季子瑞莫名地问。 “我突然很想问问他爹娘是不是穿越的,不然怎么养出这么思想开放的儿子来?”午盛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这个纨绔真是让她这个现代人都五体投地了。 苏荷无力叹了一声,道:“世子爷,你还是让苏兰带着你们进山去吧,我只是偶感风寒,休养一两天就好了。不用劳烦你请大夫了。” “那要我进去看看你。”季子瑞异常执拗。 苏荷都想给他跪下了,好声好气道:“世子爷,女子闺房是不能让男子随意进入的,你也不想坏了小女的名声吧?” 她就不信说的这般直白了,这个纨绔还要一意孤行。 “……”季子瑞深深望她,忽地阴沉沉开口:“你根本就没病吧。” 心口一跳,苏荷忙陪着笑道:“怎么会呢,真的病了,只是病得不严重。” “那你出来让我瞧瞧。”季子瑞态度异常强硬。既然他不能进去。那就只好让她出来了。 “唉,这个纨绔的脑回路和一般人不同啊,娇娇。你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午盛唉声叹气。 “乌鸦嘴!”苏荷嗔了一声。对季子瑞不耐烦道:“反正我就是病了,你让苏兰陪你们进山去!” “我偏不要!”季子瑞就跟她拗上了。 狠狠一跺脚,气急败坏的苏荷放弃和他交涉,伸长脖子大喊:“楚公子!”她可没忘记这纨绔是有死穴的! 季子瑞气得咬牙切齿,伸手进窗户就要抓她。 “我去,动口不行直接动手。这火爆脾气我喜欢!”午盛双眼发亮,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拍着大腿对苏荷哈哈大笑道:“娇娇,你瞧你们俩这样,像不像是探监和被探监的?我真想给你们唱一曲铁窗泪。哈哈哈,笑死我啦!” “你给我闭嘴!”苏荷左躲右闪逃避季子瑞的魔爪。抽空气恼地低喝。 午盛吐吐舌头,道:“既然你们玩地这么愉快,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回空间啦。”说罢还真就溜回空间去了。 “没义气!”苏荷低嗤。 屋里的人泥鳅一样让人抓不着,季子瑞没耐心再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把戏了,直接一把将木格窗给卸了,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啊――!”苏荷吓得惊叫,慌不择路地跑到门边,想逃出房间,却忘记房门早就被自己锁死了,一时半会是打不开的。 “看你还敢嚣张!”季子瑞得意地哼哼,勾起一边唇角,摩拳擦掌地向房门靠近。 “啊――!臭混蛋你滚开!放开我放开我!” “就不!” “啊!救命啊,二弟三妹快救我!” 门内传出阵阵尖叫,等在房门外的苏淮急得团团转,想要冲进去,可门却关的严丝合缝的,难道他要撞门? 然不等他想出办法来,房门嘭的一下开了,苏淮见一身黑色暗纹劲装,绝美中透着英气的世子爷扛着自家大喊大叫的大姐出来,顿时吓傻了。 “借你家大姐一用。”季子瑞邪魅地挑起半边眉,扔下一句话就扛麻袋一样,运起轻功,扛着肩上的苏荷窜出了大门。 “混蛋!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臭混蛋,你放我下来!啊!” 站在院门外的苏兰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回过神来时,却只听得一阵阵忽高忽低的叫喊在耳边回荡,心底一惊,她顿时明白过来方才发生了何事,眼中闪过嫉恨与不甘。 ps: 更新迟了,亲们请见谅,么么哒~~ 因为今晚要坐车,所以明天早上可能不能及时更新,先提前说一下,我尽量在上车前码好存稿,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推迟到晚上更了,请见谅,么么哒~~~ 第94章 玩笑开大发了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静谧清幽的山林迎来了又一个美好的早晨。 迎着晨光,娇嫩的山花相继怒放,在风中摇曳轻晃,轻轻舒展沉睡了一夜的腰肢;晨间的露水还挂在枝头草尖,如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折射着五彩的光晕,衬得草叶愈发清新嫩绿;早起的鸟儿在枝头跳跃,呼朋引伴引吭高歌,此起彼伏的鸟鸣为山林增添了无限生机,一切都显得安宁而和谐。 然而―― “混蛋,臭流氓!强盗!土匪!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 在一片鸟语花香中,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喊叫,穿透山林,打破了这份安谧。 幽静的山中小径上,一名身穿黑色劲装,面容精致绝美的男子悠闲地穿梭于遍地野花丛中,微微翘起的嘴角彰显着他愉悦的心情。 而叫喊声,就是从他肩上扛着的,身着藕荷色裙装的少女口中传出的。 这两人,便是入室抢人,以及被抢的季子瑞与苏荷。 “你快放我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苏荷又羞又恼地捶着身下人的背,这纨绔要什么时候才肯放她下去啊,虽然他脚步稳健,并不让她觉得颠簸难受,可这样被头朝下地吊着,她也很难受啊! “就不放,有本事你自己下去!”季子瑞完全不在乎她那点挠痒痒似的攻击,还恶劣地把人往上颠了颠。 苏荷被颠地重心不稳,生怕掉下去,慌忙抓紧他后背的衣服。咬牙切齿地低喝:“你无耻!卑鄙!你这是强抢民女,我要去官府告你!你还故意吓我!”说着又是两拳头捶在他背上。 反观被打的某人依旧一派怡然自得,轻轻松松扛着肩上的人,仿似漫步般行走于在红花绿叶间,就差吹几声口哨来表达自己愉悦的心情了。 季子瑞根本不怕她的威胁恐吓,得意的大笑:“哈哈哈!你去啊,本少爷等着你去告官。好让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如何被本少爷强抢的,哈哈哈――!” 听着他放肆嚣张的笑声,苏荷狠狠地磨后槽牙,终于学乖安静了下来。 她知晓自己如今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可她咽不下那口气啊,想她以往哪里受过这般粗鲁无礼的对待?是以她才会不顾仪态,一路上扯着喉咙又喊又叫的。 可是她叫喊了这么久,自己是叫的口干舌燥,又累又烦了,可某人完全把她的反抗当乐子啊。再叫下去,也只是白白浪费口水力气罢了,她还不如省省力气。 突然安静下来的苏荷让季子瑞顿觉没趣。他撇了撇嘴,又把人往上颠了颠,笑嘻嘻问道:“娇娇,我带你去打猎啊。你喜欢兔子还是狐狸?” 京里的小姐们都喜欢把毛茸茸软绵绵的兔子狐狸当做宠物养,想来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村姑应该也会喜欢,他就勉为其难给她猎一只罢。 他把人带出来,可不光光是为了戏弄调笑的。 苏荷努力仰起上半身,半撑在他肩上,闻言冷冷哼出一声,“猎来吃么?” “给你养着玩呢。喜欢么?”季子瑞难得好脾气地回话,语气轻松得好似猎几只兔子狐狸不过是随手在路边抓一把草。 “才不要。”苏荷一点不客气地拒绝,“我若想要,早就拜托楚轩哥替我抓了,他可是咱们附近几个村子出了名的猎手,打猎可厉害了。” 她就是故意糗他,让他得意! 季子瑞皱起眉,嗤之以鼻道:“一个乡野小子,不过学了一招半式,能有多厉害?”语气里是浓浓的不屑和不悦。 “这可说不准。”苏荷故意拖长声音,尾音稍稍扬起,带着挑衅的意味。 “哼!”季子瑞哪里会不知道她是在故意气自己,重重哼了一鼻子,道:“到时把那叫楚轩的小子叫来,本少爷与他比试一番,让你瞧瞧谁才是真正的厉害。” 苏荷撇嘴,嘲讽道:“您是尊贵无比的世子爷,我等乡野村民哪里敢跟您动手啊,若是碰着伤着您了,那岂不是大大的罪过。” “说得好听,也不知是谁第一次见本少爷就……”季子瑞下意识地反驳,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苏荷一噎,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自己把这纨绔给踢了的事情了,顿时有些尴尬,讪讪道:“我那时不知你是世子爷,也是一时情急,才、才会……谁叫你当时要抓我们,我也是被逼的!” 季子瑞也是又尴尬又憋闷,小声嘟囔:“谁叫你三番两次无视本少爷的。” 苏荷就趴在他肩上,尽管他声音很小,她还是听到了,不服气地反驳:“明明是你自己语带轻挑无礼在先,我为何要理你?!” “哼!”季子瑞弱弱哼了一声,显然是心虚了。 幼稚!苏荷默默腹诽,拍了拍他的肩膀,软下声调道:“好了啦,放我下来,这样趴着好难受。” “不放!”季子瑞手臂紧紧圈着她的腿弯,态度霸道蛮横得很。 “你――!”苏荷怒目圆瞪,京中的世家公子她见多了,但像这般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她还是见所未见!难怪京中贵族一提起久居江南的镇南王世子就摇头长叹,她可算是明白原因何在了! 一把扯住季子瑞垂在背后的乌黑长发,苏荷恶狠狠威胁:“再不放我下去,休怪我不客气!” “你要敢揪下本少爷一根头发,本少爷就扒光你弟弟妹妹的头发!”季子瑞反威胁。至于为何是扒光苏荷弟妹的头发,而不是苏荷的头发,这点他并未多想。 听他这样说,苏荷哪里还敢真扯他头发,只能在他背上狂抓乱挠,嘴里骂道:“无赖!混蛋!”这样还是不泄愤,最后嗷呜一口就咬在了季子瑞背上,死死咬着不松口。 “嘶!”季子瑞倒抽一口冷气,不自觉闷哼一声,只觉得那块肉要被生生撕扯下来般钻心地疼。 “你松口!”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丝丝狠戾,苏荷一怔,非常识时务地松开了口。 “你是属狗的么!”季子瑞痛得呲牙咧嘴,一把将苏荷扔在了路边的草地上,伸手去够背后的伤口。 苏荷弱弱地吞咽了下口水,底气不足道:“又没多用力……”她倒不是害怕他报复,只是对于自己竟然一时冲动做出如此失态之举感到羞愧罢了。 可见这一个多月的洗脑工作,午盛做的很成功,已经顺利将端庄高贵的波斯猫,调教成了凶残野蛮的小野猫。 “你再用力点岂不是真的要撕下我一块肉来!”季子瑞瞪眼。 自知理亏,苏荷缩了缩脖子,不甘不愿道:“那、那我替你瞧瞧,看伤的重不重。” 恼怒的季子瑞一听这话,顿时双眼一亮,转怒为喜道:“好啊,你可要好好瞧瞧!”边说竟边宽衣解带起来。 “啊!你、你在干嘛啊?!”苏荷吓得赶紧捂住眼睛,心里狠狠道:“这个臭流氓,到底还要不要脸的?!” 季子瑞故作无辜地耸肩,勾着唇角戏谑道:“不是你说要替本少爷检查伤口的么,不脱了衣服要怎么检查?” “放屁!”苏荷跟着午盛混久了,不自觉就暴了粗口,捂着眼睛大斥:“你、你这根本就是耍流氓!是、是占我便宜!” “这话可就不对了啊,”季子瑞甩了甩抽出一半的腰带,懒懒笑道:“你瞧瞧你那模样,再瞧瞧本少爷这模样,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娇娇,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贼喊捉贼啊。” “你――”苏荷刚要驳斥,季子瑞立即指着她高声打断,调侃道:“诶,你可别假装蒙眼睛啊,本少爷知道你在偷看!” “去你的大头鬼!我才没有偷看,就算看了,也不是我自愿要看的!”苏荷赶紧背转过身。 季子瑞咧着嘴偷笑,突然玩心大起,趁着苏荷不备,环视一圈后,抓起旁边树叶上的一只绿毛虫,准确无误地扔到了苏荷的脖领子上,然后捂着嘴偷笑起来。 苏荷只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软乎乎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脖子,吓得惊叫一声,一下跳了起来,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却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顿时脸色一白,吓得不敢动了。 在碰到的瞬间,她就猜到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了――毛毛虫,这一个多月,她时常进山,可没少见那些软趴趴的难看又可怕的虫子。 见状,季子瑞笑得前俯后仰,拍着大腿指着她才笑。 苏荷哪里还会不明白这虫子是从何而来,当即又急又怒又怕,眼眶都红了。忍着害怕,她手指僵硬地将虫子从后脖子上拿下来,狠狠扔向大笑的季子瑞,也不叫也不骂,咬着唇角就往来时的路跑。 季子瑞轻松地避开被扔过来的毛毛虫,本还想调侃几句,却见苏荷红着眼角往回跑,心中顿时一跳,连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好声好气地哄道:“娇娇,我跟你闹着玩的,你不要生气。”还伸手去掰苏荷的肩膀。 苏荷根本看都不愿看他,执拗地侧着身子,偏着头。 从季子瑞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泛红的眼角,沾着泪水的卷翘睫毛,以及倔强咬着的唇角,心中忽地一阵骚动,他似受了蛊惑般,情不自禁地缓缓低下头。 ps: 一会还有一章,不过要过了十二点了,亲们不用等,明天一早起来再看吧,么么哒~~~ 第95章 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楚倾和苏兰看着季子瑞将苏荷“挟持”离开,一个面色阴沉,一个满脸玩味,在扔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警告后,楚倾步伐轻快地跟上了前面的黑色身影。 他不声不响悠闲跟在季子瑞两人身后,把好友作弄人家小姑娘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一边在心里笑骂好友稚嫩,一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他本是打算袖手旁观的,可瞧着人家小姑娘恼怒的样子,以及好友的愈发得寸进尺,他最终还是小小内疚了一下,产生了一点点正义感,于是他决定出面维护世界的和平。 娇嫩被咬得微微红肿的唇瓣就近在眼前,季子瑞只觉得脑子里就像塞满了浆糊,还嗡嗡地响,他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只想撅着嘴巴凑上去。 就在这时,一阵让人无法忽视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季子瑞猛地回过神来,脑子一下清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的他瞬间僵立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苏荷一直偏着头,并不知晓季子瑞的动作,待她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回头,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她不禁惊了一跳,再一瞧那纨绔撅着的嘴,哪里还会不明白他要作何? 苏荷顿时涨红了脸,几乎是下意识的,呼啦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羞愤地大喝:“无耻!” 随即一提裙摆,怒气冲冲地跑了。 “……”为正义挺身而出的楚倾小小惊讶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温和一笑,极其自然地路过季子瑞往回走。只是脚步稍稍显得有些匆忙。 被打懵了的季子瑞直到楚倾走远,才终于回过神来。对着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白色身影跳脚大吼:“楚倾,本少爷跟你没完!” 接着又气急败坏地大叫:“苏荷你个土村姑,你给本少爷等着!” 愤怒的嚎叫惊飞林间一群鸟。 一路腹诽,苏荷气冲冲回到家,进门就被焦急慌张的弟妹围着问个不停。 “我很好。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苏荷再三保证,她只是心里气愤,其他的确实没有大碍。 苏淮这才稍稍宽了心,但随即却懊恼自责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让大姐带着果子去世子爷门上拜访道谢,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因为家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是以他才会提议让大姐变一篮子果子去送给世子爷。他想着世子爷这般的贵人,见惯了好东西,即便这些果子味道奇好,应也是不会在意的,却不想终究是事与愿违了。 他倒不担心水果的事儿,毕竟那世子爷瞧着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才会追问,眼下。他最担心的就是世子爷在家里这样一闹,还把大姐扛走,若是被旁人瞧见传了出去。可如何是好。 苏荷见他自责,自己也后悔,若不是为了争一口气,不愿向纨绔低头服软,硬是要和他争锋相对,事情也不至于闹成如今这般局面。说到底,都是她自己惹的祸,怪不得别人。 “这事不怪你,都是我太争强好胜了,你不用担心,想来应是无碍的。”她安慰道,苏淮明日就要回城里做事了,可不能让他有了负担。 “嗯。”苏淮微微点头,从懊恼沮丧的情绪中振作起来,他不能帮到大姐的忙,但至少,他不能再让大姐多挂心了。 四姐弟说了一会话,苏荷就借口累了,回了房里。 关上门,望了眼空荡荡的窗户,她挫败地叹出口气,钻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午盛正在照料已经开了花的山葡萄,苏荷垂头丧气往她身边一站,闷闷道:“我给了纨绔一嘴巴子,这会是彻底把他给得罪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该如何是好?” 她倒是不后悔扇了纨绔那一巴掌,若是可以,她还想再扇几巴掌,只要一想到那登徒子竟然想要轻薄自己,她就恨不得给他几十巴掌,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纨绔接下来的报复。 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脾气暴躁,唯我独尊的世子爷会轻易放过她。 午盛被这话吓得手一软,她用意念引到空中,要给葡萄浇灌的溪水跟着一个停顿,下一秒哗啦啦淋了她一头一脸。 苏荷非常没有义气地往后退了一步,以免殃及池鱼。 “噗,噗――”吐出嘴里的水,午盛狠狠抹了一把脸,长叹:“娇娇,你只要一遇到那个纨绔,就会用生命去作死,我已经帮不了你了。” “是他失礼在先,我才动手的,怎能怪我?明明是他活该。”苏荷绞着衣角,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午盛摸了摸下巴,“确实是他有错在先,但是谁叫你大腿没有他胳膊粗呢,所以就算他错了,你也不能对他动手。打脸啊,还是当着他朋友的面,你这不是纯粹掉他面子么?这可是事关男人的尊严啊,我想你们古代人应该很清楚其中的含义了吧。” “……”苏荷哀怨瞪她,她是来求安慰求帮助求赞同的,午盛却给她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是看她还不够担心么? “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安心等着美艳世子爷的报复吧。”午盛爱莫能助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叹:“一篮水果引发的血案啊,真是让人忧伤。”悠悠然又去引溪水给葡萄浇水了。 没有得到任何帮助的苏荷怀着怨念,和几分逃避的心思,赖在空间里不走了。 事实证明,逃避也是要看条件的,像苏荷这样还有弟妹要照顾的人,是没有逃避的资格的,因为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空间里不出来,所以在午时降临前,她就乖乖出了空间,开始为弟妹张罗午饭。 而事实再次证明,世子爷的怒火是难以承受的,报复是异常小肚鸡肠,无理取闹,幼稚奏效的。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苏荷简单收拾收拾,和苏勇建交代了一声,就跟苏淮带着弟妹出发进城了。 这一趟,因为要置办的东西不多,主要是带着弟妹进城转转玩儿,是以苏荷没有让苏淮去借牛车,而是背着一个大竹篓,四姐弟一起慢慢步行进城。 这本来是一件挺平常的事儿,苏荷在习惯之后也并不觉得走一个多时辰的路有多辛苦艰难,然而这事一旦有了对比,就完全不一样了。 ps: 好吧,这一章比较瘦,但是偶已经心力交瘁了,虽然补了一个眠,但一天一夜没睡的感觉还是太让人忧伤了,所以我只好稍稍偷懒一下了,跪求原谅otz…… 另外,明天也只能单更了,更新时间是晚上,暂时不能确定是几点,呜呜呜,再次跪求原谅,最后的最后,下周也是双更…… 第96章 世子爷的报复 时至五月,气温相较三四月升高了许多,虽还说不上炎热,却也是半只脚跨进了夏天,日光有些炙人了。 从鞍头村去往县城的道路是一条蜿蜒漫长的黄土路,两旁虽有植被,却大多是低矮的灌木丛与草丛,这样的树木无法遮挡日光制造树荫,也就意味着天气炎热的时候,这条路会变得异常难走,特别是起风的时候,还会刮起漫天黄土。 苏荷如今就拉着小弟,与二弟三妹一同走在这条黄土路上,四姐弟已经曝晒了将近半个时辰,炎热的日光让他们汗流浃背,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装,此时也早已变得风尘仆仆。 苏荷擦了把额头新冒出的汗水,长时间的行走让她觉得喉咙里火烧一样的难受,她抬头望向前面摇晃着前进的小轿,盯着轻纱后朦胧的身影咬牙切齿,眼里升起了团团怒火。 青顶圆盖的轻纱步辇上,季子瑞半倚在青瓷靠枕上,一边悠闲地磕着瓜子,一边懒洋洋吩咐道:“天气太热了,小六子,把备好的冰镇绿豆汤端上来。” 跟在步辇旁边打扇的小六子幽怨地叹出口气,抱怨:“世子爷,您确定您是在报复苏小姐,而不是在寻小的开心?”他觉得他比苏小姐更苦逼,因为不仅要风吹日晒,还要伺候脾气不好的世子爷。 季子瑞隔着层层轻纱瞪他:“再废话你就给本少爷滚回去!” 小六子立即一脸恭维,苦苦哀求:“求世子爷让小的滚回去!” “滚!”季子瑞直接给他一个字。 小六子当然不会天真地误会自家主子这个“滚”的意思,为了不惹怒本就心情极差的主子。他赶紧屁颠屁颠地去取来绿豆汤,恭恭敬敬地奉到主子爷手上。 “已经不冰了。”季子瑞从轻纱后伸出尊贵的手。只轻轻碰了碰碗壁,就收回了手,然后特别败家地开口:“倒掉。” “……”小六子捧着刚从碎冰中取出的青瓷碗,感受着碗壁上钻心的凉气,很大胆地问了一句:“世子爷。不如赏给小的?” “倒掉。”季子瑞已经是这两个字,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当着她的面。” 这个她,不用问也知道是指谁了。 小六子长长叹了口气,只好依依不舍地端着绿豆汤拦住苏家四姐弟,然后非常潇洒不屑地,当着他们的面将冰凉解渴的绿豆汤献给了大地。 冰凉的绿豆汤还冒着冷气,哗啦啦全都倒在了地上。 “……?”看到好喝的绿豆汤被倒掉的苏莲和苏洛满头问号地咽了口口水。 “……”看着绿豆汤在空中冒出的冷气的苏淮默了。 “……!”于是苏荷嘴角抽抽了。 完成任务的小六子一甩衣袖。趾高气昂回到了自家主子身边。 “她可有说什么?”季子瑞立即问。 “额……”小六子对自家主子的行为有些不齿,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小的见苏小姐脸色不太好,不知是渴了累了,还是气的。” “哼,让她气气才好!”季子瑞哼鼻子,只是语调里并无多少报复的快感。 隔着几层轻纱,小六子无法看清主子爷的表情。眼珠滴溜溜一转,恭敬笑道:“世子爷,今日日头挺烈的。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以免晒得中暑。” 季子瑞不以为然地撇嘴,“你当本少爷是三岁小孩儿?五月的太阳能晒得人中暑?你脑袋被狗咬了么?” 打算糊弄自家主子的小六子顿时愁眉苦脸,说的异常像回事,弱弱道:“世子爷,小的也是听楚少说的。说是五月的日头虽没有仲夏的毒,却也是会伤人的。再者,世子爷身娇体贵的,就是不中暑,也有可能晒黑了去,那可就有损世子爷美男子之称了。” “……”纱帘后的季子瑞沉默了片刻,十分反常地问:“黑一点的话,不是更有男子汉气概么?” 闻言,小六子惊恐万分,倒吸冷气,他家主子爷这是脑袋被门夹了?眼前这位真的是以前那个自诩温润如玉,谦谦君子,风流倜傥,以自己的容貌为荣的镇南王世子,他的主子爷么?! 小六子突然想到再过一月就要降临到雨桐县的镇南王王妃,他觉得爱子的皮相如命的王妃一定不会放过他,这该如何是好?! 为了纠正世子爷的审美观,小六子立即昧着良心激动地反驳:“怎么可能!男子汉气概怎能肤浅地以皮相来决定?王妃说这是一种内在美,是由性格和气势来决定的!”虽然世子爷的性格也不怎么有男子汉气概就是了。 默默在心里补充了后面一句话的小六子默默抹了把冷汗。 季子瑞赞同地点头,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隔着纱帘,他绝美的容颜更增添了一丝神秘与诱惑。 我家主子即便单单是一个朦胧的侧脸,也已经足够令人心动了。小六子骄傲自豪地想,然后他听到自家主子戏谑的声音:“把瓜子壳也扔到她面前去。” “……”小六子的心情瞬间从自豪转换成了丢脸。 当再次被拦下,被逼着看撒瓜子壳后,苏荷已经不知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当你顶着太阳,长途跋涉,又累又渴的时候,有个人却当着你的面又吃又喝,还有人伺候,这无疑是痛苦煎熬的,然,这并不是最痛苦的,因为更痛苦的是那个人每次吃完喝完后,还要故意派个人跑到你面前来显摆炫耀一番! 苏荷觉得自己深深地被羞辱了,以一种异常小孩子的方式。 可是她不能发火,更不能冲上去找某无赖理论,她说过要收敛自己的性子,这不是说说而已。 苏淮很无奈,他没有料到世子爷会是这般……童真的一个人,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他不知道是应该劝大姐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的好,还是应该放任大姐去顶撞世子爷――不管从哪方面瞧,他都觉得世子爷不会真的伤害大姐,是以他已经不再担心世子爷会对真的对大姐动怒了。 “我们走快点,不和某些无聊人士一般见识。”苏荷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苏淮点点头,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ps: 这一章也有点瘦,偶明天会给下一章加肥点的,请见谅,么么哒~~ 第97章 和解? 烈日悬空,四姐弟加快脚步,以期尽早进城。 季子瑞见四姐弟走到了自己前面,眼角都吊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挥:“超过他们!” 四个抬步辇的轿夫得令,立即超赶前面的四姐弟,待超过后,季子瑞翘起腿得意地吩咐:“行了,放慢速度。”随即冷哼:“想走在本少爷前面,休想!” 小六子表示他已经对主子爷绝望。 苏荷本就是不想再看某人耀武扬威的架势,才会加快速度,想早些进城,可眼下那步辇再次跑到了她们前面,还悠哉悠哉地晃悠,她脾气瞬间就被撩拨起来了,不服输地要一决高下。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路,就在双方的你追我赶,反超与被反超中走完。 到达县城时,苏荷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过她并不觉得辛苦,因为她比纨绔先一步进城! 得意洋洋地挑起眉,她挑衅地望向从步辇上下来的季子瑞。 相比起汗流浃背气息不稳的苏荷,季子瑞一身清爽,步履稳健,依旧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丝毫不见狼狈,只是那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几步走到苏荷面前,望着狼狈不堪却志得意满的苏荷,脸色愈发阴沉难看。这小妮子就如此不服输?为了和他赌气,竟然这般折腾自己,瞧瞧这满头大汗的样儿,难道不难受?她的脑子到底是如何长的?! 苏荷见季子瑞的脸色不对劲,只以为他是恼怒自己领先,便愈发神采飞扬起来。喘匀了气,眉飞色舞道:“世子爷承让啦。” 季子瑞勾起一抹冷笑。忽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低沉道:“敢抢在本少爷前面进城,你好大的胆子啊,本少爷现在心情很不好呢,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苏荷被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奈何抓在腕上的手太紧,她根本挣脱不开,心里顿时又气又急,略显慌乱道:“愿赌服输,你……” “本少爷可未曾与你打赌。”季子瑞打断她的话。 “……”苏荷一怔,她们确实没有立下赌约,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意气之争。她一时着急,竟把这点给忘了。 眼珠一转,她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不是打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那我走我的,你走你的,世子爷有何可生气的?那路可不是世子爷你的。” 季子瑞不怒反笑,“那路的确不是本少爷的。可你就是碍着本少爷的眼了!” “你――!”苏荷气极,但一想如今自己的身份,只得暗自忍下这口气。道:“既然我碍着你的眼,大不了日后我见着你就绕道走,你放开我,我现在就走得远远的,省得让世子爷瞧见碍眼。” 季子瑞愣了愣,下意识大吼:“不准!” “你有病啊。放开我!”苏荷没好气地低喝。 季子瑞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地收紧五指,抓得苏荷手腕上都勒出了指痕来。苏荷也不叫疼,就咬着牙使劲挣扎。 季子瑞微微讶异,望着她乌黑倔强的眸子,不禁心底一动,低头看了眼她已经泛红发紫的手腕,缓缓松开了手。 重得自由,苏荷撇了撇嘴角,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季子瑞又拉住她另一只手,苏荷下意识地甩开。这次季子瑞没有用力,她稍稍使力就挣开了,斜睨着季子瑞嘲讽道:“不知世子爷还有何吩咐?” 季子瑞见她如此,心里堵得厉害,明明是她理亏在先,昨天扇了他一巴掌,今日他不过是略施小惩,她就这般闹性子,脾气未免也太大了。 女人就是难伺候,季子瑞在心中气呼呼地想,总有一天他要将这小妮子治得服服帖帖的,看她还敢这般和自己作对! 脑中灵光一闪,他稍稍放软了语调,道:“昨日你打了我,今日我伤了你,我们扯平了可好?”视线落在她手腕上。 在一旁听到自家主子低声下气的小六子惊恐地瞪大眼。 苏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直觉他又是在耍把戏,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不敢当。” “娇娇,我说真的呢,大不了我请你们姐弟吃午饭,就当是赔罪如何?”季子瑞继续好言好语。 苏荷听着他叫自己的小名,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拿眼怀疑地瞪着他,而小六子已经震惊到彻底石化了,他家的世子爷是被妖魔鬼怪上身了么?! “娇娇――”季子瑞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揽苏荷的肩膀,苏荷吓得往后跳,双手护在身前,惊恐大喝:“你要作何?!” “额……”季子瑞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往常惹了祸,就是这般解决自家娘亲的,方才不自觉就把哄娘亲的招数搬出来了。 苏荷深深望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稍稍放了心,警惕道:“世子爷,若无事,小女就先行告退了。” 眼下还是远离了这不正常的纨绔为好。 季子瑞挑挑眉,点头道:“好。” 苏荷还是有点不放心,蹭到小六子身边,低声问:“小哥,楚少爷今日怎的没有与你家世子爷一起?” 若是楚倾在,这个纨绔也不至于这般肆无忌惮。 小六子还未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恍惚回答:“楚少爷昨儿一回竹楼,就急匆匆带着下人回县城里了。” “……”苏荷大抵能猜到楚倾为何如此。 长呼出口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大家都很累,瞧着已临近午时,苏荷没有立即让苏淮回墨轩斋去,而是带着三个弟妹到了一家小客栈外,打算用午膳。 季子瑞一直跟在四姐弟身后,瞧他们要进酒楼用膳,立即上前拦住四人,笑得温和亲切,道:“这儿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我们还是去满月楼吃吧。” 苏荷没有搭理他,只有苏淮客气地拱手委婉拒绝:“多谢世子爷美意,小生代家姐谢过,这里已经很好了。” 季子瑞挑眉,也不再多劝,直接一挥手,吩咐小六子:“去把这家酒楼包下来,除了本少爷,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用膳。” 小六子焉头巴脑地进去执行任务。 “……”苏荷知道纨绔大少爷的毛病又犯了,没有与他争执,转身就要走。 季子瑞拉住她,笑得异常灿烂,“走吧,我们进去吧。”然后不待她反对,就硬拽着她进了酒楼。 坐在酒楼最好的雅间里,喝着楼里最好的茶,吃着楼里最好的点心,看着一脸谄媚讨好的酒楼掌柜,苏荷心里别提有多糟心了。 “本来是要带你去满月楼的,那里的点心饭菜虽比不得江南第一城淮州城的水调阁,但在雨桐县也还算是好的,下次我再带你去尝尝。”季子瑞显然心情极好,还替苏荷四姐弟斟了茶。 苏淮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颔首道谢,心惊胆战的。 苏莲和苏洛还小,虽觉得那个漂亮的大哥哥脾气怪怪的,但见了精致漂亮的小点心,也就抛开心底那一点害怕了,等大姐点了头,她们就欢天喜地地大快朵颐起来。 季子瑞见两个孩子吃得开心,又多点了几样小点心,笑道:“改日我让竹楼的厨子做几样淮州城的小点心送到你们家去,那味道可比这些好多了,你们肯定会喜欢。”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虽说不是自己自愿的,可吃了就是吃了,还是拖家带口一起吃,苏荷尴尬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闻言颔首道:“多谢世子爷。” 季子瑞淡淡一笑,正要开口,小二端着点好的饭菜上来了,他便咽下嘴里的话,招呼道:“大家快吃吧,一会我带大家一起在城里逛逛。” 苏荷想要拒绝,季子瑞却不给她机会,夹了一块桂花鱼到她碗里,笑得温和,道:“快吃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拒绝的话是说不出口了,苏荷点了点头,只好埋头吃饭。 季子瑞眸底精光一闪,缓缓勾起唇角。 一顿饭吃得安静又畅快,酒足饭饱后,在掌柜殷切热烈的目光下,苏荷四姐弟跟着季子瑞离开酒楼,此时苏荷的心情已经完全多云转晴,对着季子瑞也是笑颜如花了。 自成变成苏荷,她许久没有吃的这般畅快这般丰盛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肴,任挑任选,还可以放开了肚皮吃,最重要的是不用花一分钱! 虽说这段时间在家里吃的也不差,顿顿有肉的,可丰盛的程度与方才的一大桌还是相差甚远的,特别是如今家里有个能吃能喝,从来不会顾及她们姐弟有没有吃饱的父亲。 一顿饭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出了酒楼,季子瑞笑着问苏荷:“接下来你们想去哪儿逛逛?” 苏荷想了想,转而问苏淮:“你要先回墨轩斋么?” 苏淮颔首:“我这几日在家里看书,遇到了几个问题,想早些回书斋请教沈先生。”他之所以一直跟在大姐身边,就是担心大姐再冲撞世子爷,眼下瞧着两人相处融洽了,他就可以放心回书斋了。 “那好,我们先送你回书斋去。”苏荷含笑点头。 季子瑞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心底顿时升起丝丝不悦,撇嘴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用得着送。”见苏荷看过来,他立即改口:“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正好拜访一下故人。” 第98章 一起逛市场 季子瑞说去拜访故人并非是托词,他要拜访的就是墨轩斋的主人,也就是在他第一次见到苏荷时,那个未曾露面,替苏荷解围的男人。 一行人赶到墨轩斋,却见肃穆庄严的雕花大门紧闭,里面不见半个人影,苏淮解释道:“每月的月底墨轩斋都不开门迎客。” 苏荷表示理解,县城里很多关于墨轩斋的传闻,随性和不按常理办事是最有名的,是以就算它一月不开门做生意,她也不觉得奇怪。 季子瑞就更不会在意了,他对墨轩斋时常关门闭客的原因可是清楚得很。 苏淮本就性子严谨,如今在墨轩斋当差,就更是谨守本分,不敢逾越分毫,他并未直接带着苏荷几人从侧门进入,而是先独自进去知会了沈伯一声,随后再做打算。 沈伯听闻镇南王世子也来了,还要拜访自家主子,顿时有些头大,道:“你且先招呼镇南王世子与你大姐弟妹在阅览室里歇息,我这就去禀告小姐与姑爷。” 苏淮应声去了,引着苏荷几人从侧门进了墨轩斋。 沈伯口中的阅览室,就是书斋大厅里隔出来的那个隔间。 进入阅览室,苏荷诧异地看了季子瑞一眼,这个纨绔竟然会老老实实,毫无怨言地走侧门,真是太让人震惊了,这让她不禁对墨轩斋背后的主人好奇起来,想必是个大人物。 季子瑞察觉到了苏荷幸灾乐祸的表情,颇觉丢脸,但是没有办法。他可不敢在那个人的地盘放肆,不然连他老爹都保不住他。 苏淮端了茶水和点心来,和几人一起等在阅览室。 其实苏荷没有必要带着弟妹进来,但她想再次当面感谢沈伯对苏淮的关照。加之季子瑞的异常反应引起了她的好奇,她这才留了下来。 书斋内充斥着淡淡的墨香,让人不自觉心境平和,不仅苏莲和苏洛两个小孩子有些拘谨,就连性子跳脱不羁的季子瑞,到了这里也不禁变得严肃起来了。就连神色坐姿,都比往日要端正不少。 苏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季子瑞,见他盯着墙上那副落款为“墨规”的山水画瞧,便开口问道:“你识得画这幅画的人么?” 她一直对这幅画很感兴趣,只是她以前虽贵为公主,听闻过许多知名书画大家的名讳,却从未听说过有一个名为“墨规”的画作大家,便想着这人或许只是在这江南一带比较有名,季子瑞久居江南,对这一带的事情应该比她了解。是以她才有此一问。 原本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开口问的,却不想季子瑞颔首道:“我不仅识得画这幅画的人,还识得这话中之人。” “真的?!”苏荷双眼发亮,惊喜地问。 “嗯哼。”季子瑞挑了挑眉,眼底带着得意之色。 苏荷一见他这神色,便知他不可能会轻易告诉自己。肯定又要借机提要求什么的,于是撇了撇嘴,不再问了。 季子瑞顿觉无趣,这小妮子太精明了,一点都不好玩。 在书斋里,大家默契地保持安静,过得一会,沈定波不急不缓进了来,苏荷四姐弟赶紧站了起来,颔首行礼:“沈伯。” 沈定波微微颔首。随即向着季子瑞拱手道:“世子爷来的不凑巧,小姐与姑爷方才出门,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回来,世子爷若是有何要紧事,可先行告知老夫。待小姐姑爷回来,老夫再行转达。” 苏淮眼中闪过惊讶,沈伯这是在撒谎。 季子瑞并未注意苏淮的反应,闻言恭谨地拱了拱手,谦和笑道:“不敢劳烦沈先生,晚辈不过是顺道来探望一下贵主,既然两位不在,晚辈改日再来便是。”态度不似往常那般嚣张蛮横。 沈定波淡淡一笑,颇有深意地望了苏荷一眼,道:“既如此,世子爷请便,老夫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 随即又吩咐了苏淮好好招待众人,沈定波便转身离开了。 沈定波的态度不可谓不敷衍淡漠,若是旁人如此,季子瑞定不会轻饶,只是眼下他却并不觉得忤逆,反而像是习惯了似的。 苏荷没有寻到机会道谢,心中有些遗憾,不过想着改日再来也是一样,很快便释然了。 既然无事,苏荷也不想在书斋里多待,细细叮嘱苏淮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后,她就带着苏莲和苏洛离开了,季子瑞自然是与她们一起。 而在他们四人离开后,墨轩斋后院的巷子里缓缓驶出一辆马车。 从墨轩斋出来,季子瑞提议带她们去听戏,苏莲和苏洛对咿咿呀呀的戏曲很感兴趣,苏荷却不大喜欢,在宫里她时常陪着皇奶奶看戏,对这些早厌烦了。 “那去茶楼么?可以听书。”季子瑞又建议,苏荷依旧是摇头,道:“我还有许多东西要置办,怕是没有时间玩耍。” 顿了下又道:“不如你带着小莲和小洛去听戏吧,我去置办需要的物什,一会我们再汇合?” 尽管她对把弟妹交给纨绔世子爷并不怎么放心,但她实在无法忽略弟妹眼中的渴望,而她又不能不去采办。 闻言,季子瑞轻皱起眉,不悦道:“你要采买些什么?我让小六子去替你置办,我们去听戏。”语气不容置疑。 但苏荷不会理会他这一套,直接无视他,拉过苏莲和苏洛问道:“小莲和小洛是想跟着大姐去买东西,还是想去听戏啊?” 苏莲和苏洛都是内向的孩子,在听到大姐让陌生的大哥哥带他们去看戏的时候,心里就开始着急了,这会一听这话,几乎不用思考。就急声回答:“跟大姐一起买东西!” 被彻底嫌弃的世子爷险些掐断了手中的玉骨扇。 “那本少爷就陪你们一起去!”他咬牙吐出这句话。 苏荷耸肩,不置可否。 苏荷要买的东西其实也不算少,一只公鸡两只母鸡是必须的——自从看到邻居张大妈家的老母鸡孵了一窝小鸡仔后,她就一直在盘算着买几只鸡来孵蛋了;猪肉和猪板油也是必不可少的;还有面粉粗盐。针线布匹等等。 这一个月来,她也陆续进了几次城,有时是与孙氏一起,有时是她带着弟妹一起,经过这几次的观摩学习,她已经学会如何讨价还价。如何货比三家了,基本上只要不是太刁钻精明的摊贩店家,她都能以一张利嘴轻松获胜。 先买了针线布匹等轻便的物件,然后就是买鸡和猪肉等。 要买鸡,自然要去市场。 对于一月前在市场里买的芦花大母鸡,苏荷很满意,是以这次,她就直奔上次买鸡的摊位,按照孙氏教她的法子,先选了两只又壮又灵活的大母鸡。然后又选了一只嗓子嘹亮神气活现的大公鸡,接着就去了猪肉摊子。 还是第一次来买猪肉的那个摊子,来过几次后,老板已经和苏荷熟了,见了她过来,一边熟练地给旁边等着的几个妇人割肉。一边主动吆喝道:“苏家小娘子,今儿又进城来啦?” “是啊,李叔,您生意真是越来越红火了啊。”苏荷笑嘻嘻回话,因着老板还在给先来的妇人割肉称肉,她就自个儿在旁边先瞧了起来。 季子瑞一直跟在苏荷身后,眉头自进入市场后就没有舒展开过。 之前见她口若悬河地砍价,他惊讶之余又觉得有趣,是以才稍稍分散注意力,尽量不去在意市场里又脏又乱的环境。可这会站在难闻的猪肉摊子边,见苏荷与猪肉老板熟稔地打招呼,他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上前拉住苏荷的手腕就往外拖,不耐烦道:“你需要什么。我让小六子给你买,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刚才买鸡的时候,他就想拖着她离开的了,这样肮脏杂乱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应该来的! “诶,等等,我肉还没有买呢!”苏荷不愿跟他走,叫唤着让他松手。 “我让小六子给你买。”季子瑞口气强硬。 苏荷怔了怔,这才意识到季子瑞的身份,他一个尊贵的世子爷,肯定很嫌弃这种脏乱的地方,就像第一次来的她一样。 不过又不是她让他来的,他对她发什么脾气? 苏荷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但顾念着世子爷应该也是一片好意,是以就没有驳他面子,好声好气道:“我卖完猪肉就好了,不若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再去寻你。” “不行!”季子瑞断然拒绝,他的心情很焦躁,他想起苏荷喝茶时的优雅与端庄,他觉得她应该悠闲地带着丫鬟逛银楼茶肆,而不是在这样的地方为了省几文钱,和那些市井小民斤斤计较。 “可是我……”苏荷还想据理力争,季子瑞强行打断她,蛮横道:“你再啰嗦,大不了我就像昨天一样扛着你走!” 苏荷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讲不讲理?!” “不讲理!”季子瑞阴沉着脸大喝,作势就要把她抱起来扛肩上。 苏荷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了,瑟缩了一下,季子瑞直接揽住她的腰,带着她挤过拥挤的人群往外走,还不忘吩咐身后的小六子:“小六子,看好苏莲和苏洛。” 纨绔的态度异常强硬,苏荷这条小细腿只好从了这条大粗胳膊。 ps: 嘤嘤嘤,昨晚被拖着打了通宵的麻将,输的只剩下五毛钱,下午又出去办事,所以今天又只能更一章了,加上昨天失约只更了一章,所以偶已经欠了两章了,偶会找时间补上的,跪求亲们原谅orz…… 堂姐妹们很凶残,今晚估计又要被拖着打通宵,嘤嘤嘤,祈求不输钱,祈求明天偶至少能双更…… 最后,感谢书友100428221641156亲的粉红,作者是我爱人,家家福多,奇迹一生123三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第99章 似是故人来 一出市场,苏荷就立刻甩开了季子瑞的手,带着点不满问:“你今日回城里来,难道无事可做吗?” “本少爷去哪还用不着你管!”季子瑞将她的话误以为是要赶他走,冷哼道。 苏荷一怔,她知道季子瑞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她虽然是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可并没有想过赶他走,再说她也没有那个权力,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一时嘴快罢了。 抿了抿唇角,她撇嘴道:“我也没想管你。”不知怎的,季子瑞的反驳让她心里堵堵的。 季子瑞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太激动了,顿了顿,道:“你不该去那里,市场里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在里面太危险了。” 这就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了。 苏荷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虽然心里舒服了许多,嘴上还是不饶人道:“我还以为是尊贵的世子爷嫌弃市场里太脏太乱了。” 季子瑞一噎,他是不喜欢市场里的环境,路面泥泞,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人来人往的十分嘈杂混乱,还充斥着各种气味,他相信应该没有多少人会喜欢待在里面,但是他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觉得……觉得她不适合那里,才会这般急切地将她拉出来。 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方才的心情,是以只能选择沉默。 罕见的没有得到反驳,苏荷抬眼诧异地望了季子瑞一眼,见他抿着唇角。眼睛里忽明忽暗的,突然就内疚起来。 对方都已经解释了,她还硬是为了争一口气要给对方添堵,这就是得寸进尺吧。对于自己的嘴硬和不服输,她无奈又懊恼。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默默站着,直到小六子过来,才打破了这份沉默。 小六子背着苏荷的竹篓,一手抱着布匹。一手拉着孩子,远远瞧见自家主子爷脸色不好,忙走过来,小心翼翼问:“少爷,接下来要去哪儿?” 季子瑞朝苏荷抬了抬下巴,“问她吧。”说罢转过身背对着苏荷,摸了摸苏莲和苏洛的脑袋,笑着问:“你们有何想要去的地方么?” 苏莲拉着苏洛的小手,闻言先是看了看大姐,见大姐脸色不太好。便后退一步,礼貌地摇头道:“谢谢大哥哥,我们没有想去的地方了。”苏洛也在旁边附和地点头。 小孩子心思单纯,也敏感,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最能分辨出人的真心与假意。和季子瑞相处的这半天,苏莲和苏洛都觉得这个漂亮的大哥哥是个好人,不仅仅是因为他请他们吃点心,还给他们买玩具零嘴,说好玩的事儿给他们听,还因为他会很温柔地摸他们的头顶,会笑着问他们喜欢什么,不是那种脸在笑,眼睛不笑的那种。 所以看到大姐和漂亮大哥哥吵架,两个孩子心里都挺着急的。他们想劝两个人和好,然又担心是大姐受了欺负,于是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大姐一边,对大哥哥疏离起来。 看到两个孩子眼中的担忧,以及故作疏离的行为。季子瑞笑了笑,道:“那你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我让小六子哥哥去给你们买剩下的东西,你们说好不好?” 季子瑞耐心与苏莲苏洛说话的样子让苏荷心底的愧疚更深,季子瑞是养尊处优,可是他并没有嫌弃看低平民百姓,这一点从他毫不介意地触碰抱着母鸡的苏洛就可以看出来,她刚才怎么能那样说他呢?! 苏荷梗着脖子,尽管心里已经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但还是拉不下脸来去主动和季子瑞说话。 苏莲和苏洛没有直接回答大哥哥的话,而是眼巴巴地望向大姐,苏荷一阵尴尬,正天人交战,季子瑞忽地转身对她道:“你先带小莲和小洛去附近的叶清楼歇歇脚,我让小六子去给你们把剩下的东西买齐,你把需要买的东西告诉小六子一声就是。” 说完也不待她回话,他就转身要离开。 苏荷心中一急,忙叫住他:“你要去哪?!” 季子瑞不耐烦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赌气般嘟囔:“不是你让我找点事做么?我这就回府找事做啊。” 哪里还有方才那温和沉稳的样子。 苏荷简直哭笑不得,敢情她方才都是白担忧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闷闷不乐,而是在闹别扭呢。 不管怎么说,脾气还是发出来好。 心情瞬间轻松起来,她弯唇提出邀请:“你之前请了我们姐弟用午膳,不若我请你喝茶吧,就当是答谢你啦。” 季子瑞眼中一亮,嘴里不屑哼哼:“本少爷要喝的茶你可请不起。”脚下却是一步未动。 “两文钱一壶的茶水,你不喝就算啦,我还可以省些银子呢。”苏荷挑眉。 “两文钱也不能便宜了你,大不了我多叫几壶茶!”季子瑞立即转过身,气势汹汹道。 “随你,看你喝得下不。”苏荷掩嘴笑了,季子瑞一挑眉,又神采活现的。 叶清楼就离着几人所在的位置不愿,季子瑞熟门熟路地带着苏荷三姐弟进了茶楼,可怜的小六子则被狠心地赶去采买物品了。 嘴上说的厉害,季子瑞做的却很温和,只点了一壶茶并几样便宜的小点心,就放过苏荷了。苏荷心照不宣,感激的同时,感觉对他又多了一分了解。 约莫过了两刻钟,小六子带着买好的东西回来了,一行人便出了茶楼,打算回村子里去。 出了茶楼,季子瑞还在抱怨茶楼里的茶有多差,点心有多难吃,苏荷直接给他一个白眼,难吃你还不是照样吃了? 没再理会念叨个不停的世子爷,苏荷噙着一抹愉悦的笑过街道,街头忽地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她立刻拉着弟妹停下脚步,打算等马车过去了再过街。 马车飞快地从面前驶过,苏荷无意间抬眼望去,却正好看到被风扬起的车帘内绝美的侧脸,这无意间的惊鸿一瞥,却让她瞬间心跳如擂。 “安……安年……”她无意识地低喃,瞳孔微缩,待回过神来,她不管不顾地追着马车跑了起来,红着眼眶不住地呼唤:“安年!是我啊,安年!皇爷爷!是我啊,安年――!” 季子瑞被她突然的举动惊了一跳,眼中闪过深思,安年……难道是那个安年?若是他没有记错,方才的那辆马车,可是那个人的。只是苏荷一个小小村姑,为何会认识那样一位至高无上的人?还有那一声皇爷爷…… 季子瑞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充满了谜题。 ps: 先来一章瘦的,今天保证双更,么么哒~~ 第100章 苏勇建耍气派 马车在热闹的街道上疾驰而过,并没有因为身后的呼喊而停滞,转瞬间便消失在了街尾,只余下哒哒的马蹄与滚滚车轮声在街上回荡。 苏荷噙着泪水停下脚步,眼睁睁望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中。 从街头跑到街尾,追赶马车已经消耗了她几乎全部的体力,她知道就算继续跟在马车后面,她也无法追上马车,尽管沮丧失落,但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偶遇亲人的惊喜与兴奋,随着马车的远去,迅速转变成悲切心酸,种种情绪交织煎熬,蒸腾出泪水,模糊了双眼。 虽然现在她已经是苏荷,可前世十多年的记忆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灭的,那些被压抑的思念,一旦被唤醒,便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一发不可收拾。 午盛在空间里感应到了苏荷强烈起伏的情绪,立即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匆匆进入了她的识海中,搜索了她的记忆,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无奈又心疼地安慰:“没关系的,既然他们也在这个城里,以后就一定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苏荷也是一时悲从中来,情绪才会那般激动,听了她的安慰勉强挤出一抹笑,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道:“我知道,何况就算见面,恐怕也无法相认,我现在已经不是宋芷了。”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这番话里的无奈悲凉,也就只有她自己,以及午盛能体会到了。 午盛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倒不如让苏荷大哭一场,把所有悲伤难过都宣泄出来,这样至少比憋在心里强。 季子瑞追上来。见她满脸泪痕地抽泣,心底十分不是滋味,斟酌着问:“接下来是回村子么?方才……” 想说我可以帮你找到方才马车里的人,然话到嘴边,他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来是因着担心她未必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二来以那个人的身份,也不是他说想见就能见到的,他不想许了诺言,却又无法保证一定能够兑现。 苏荷不知他心底的迟疑,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是认错人了,回村吧。” 因为她方才的追赶和叫喊,街上许多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的,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这样说着。却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季子瑞也只好咽下满肚子的话,想着日后再作打算。 回村的路上,苏荷的情绪一直很低落,闷着头一言不发,若不是顾忌着身边有人,她怕是早就躲进空间里去了。 苏莲和苏洛不吵不闹。乖巧地跟在她身边,季子瑞也一反来时的耀武扬威,安静坐在步辇里,陷入了沉思。 快要到村子时,为了避嫌,苏荷婉拒了季子瑞让小六子替她们背竹篓的好意,自己背着竹篓,拉着弟妹回了家,季子瑞则是稍后一步,回了竹楼。 三姐弟回到家。开门便见原本应该在地里干活的苏勇建一脚踩在凳子上,正抱着酒碗喝的热火朝天,桌上还摆着盐花生和炒豆子酱菜,那架势逍遥自在得很。 苏勇建没想到大女儿会这么快回来,被抓个现行。他吓得一下跳了起来,把凳子都绊倒了,局促地搓着手,涎着脸笑道:“回、回来啦,,路上累坏了吧,快、快回房歇着去吧!” 随即脸一板,对苏莲和苏洛低喝:“还不快给你大姐倒茶去!愣着木头一样,白养你们这么大!” 苏莲和苏洛往苏荷身后躲了躲,战战兢兢地跑去厨房倒水。 “来来来,大闺女快坐下歇歇。”苏勇建伸手去接苏荷背上的竹篓,瞥到里面又是鸡又是肉的,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贪婪之色。 苏荷此时没有心思与他计较,顺势放下竹篓,说了一句累了,就回房去了。 没有如往常一般得到大女儿的冷嘲热讽,苏勇建有些惊讶,不过一想竹篓子里的好东西,他立即就抛开了心底那一点点怪异,抱着竹篓查看起来。 苏莲端着茶从厨房回来,就看到竹篓里的东西都被拿了出来,爹正抱着漂亮哥哥给她和弟弟买的小点心和零嘴往嘴里猛塞,一边吃一边喝酒,她又惊又委屈,鼓起勇气小小声道:“爹,那是大姐买给我和弟弟的……” 大姐已经教过她,不要告诉别人点心和零嘴是漂亮哥哥买的。 “放屁!进了这个门,东西就是老子的!你姐的钱还不就是老子的钱,滚开些,别吵老子喝酒,不然打断你的狗腿!”苏勇建直接把苏莲往旁边一推。 反正大女儿现在不管他,他爱咋咋滴! 苏莲被推得一个踉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犹豫地望了大姐的房门一眼,她吸了吸鼻子,揉着眼睛出门去了。 大姐正难受呢,她不能再给大姐烦心,大不了就不吃那些零嘴点心了。 苏洛在院子的泥地上练字,见到三姐红着眼眶出来,立即扔下练字用的小木棍,跑过去拉住三姐的手,询问地望着她。 苏莲摇了摇头,噙着泪水笑道:“没事,大姐在房里歇息,咱们不要吵她,我们去后山玩吧,顺带挖些野菜回来。” 苏洛往屋里看了眼,抬手替三姐拭干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去提了菜篮子,然后拉着三姐出了院子,往后山走。 苏勇建酒量不错,只是容易上脸,一坛子酒喝完,他脑子只是有些晕乎,就是脸红的不行,他打了个酒嗝,把桌上吃剩下的点心零嘴重新包好,本是打算留着日后吃的,想了想,改变了主意。 他随手从三只鸡里面抓了一只,一手提着鸡,一手拎着点心摇摇晃晃出了门,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悠哉悠哉往主宅走去。 苏勇建带着一身酒气到了主宅,直奔主院堂屋,进屋后豪气地把鸡往地上一扔,扯着嗓子嚷嚷:“爹,娘,儿子如今好过了,你们也沾沾光!” 苏华炳和苏老太面面相觑,还没回过神来,苏勇建就又摇晃着出了门,进了苏老三家里。 苏老三眼下不在家,就杨氏和苏兰在屋里做针线活,见了苏勇建进来,母女俩先是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起身,杨氏随口问道:“孩子他二伯,你咋过来了?” 直觉的,杨氏认为苏勇建上门没有好事。 不过这次她料错了。 苏勇建是真疼苏兰这个侄女,闻言笑呵呵把手上的点心递给苏兰,得意道:“这可是从城里带回来的点心,滋味儿可好了,我送来给我侄女尝尝呢!” “这……”杨氏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以往只知道问他们要吃喝的苏勇建,竟然会给他们送东西过来? 苏兰也是惊讶,但很快便甜甜笑道:“谢谢二伯!”脑子快速转了起来。 听到苏兰这一声乖巧的二伯,苏勇建更是开心,摇晃着哈哈大笑出了苏老三家门,溜溜达达往回走。 苏勇建长这么大,觉得今天是他最气派的一天,他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只要一想到方才爹娘和弟媳脸上惊讶的表情,他就止不住地心底一阵畅快,以后他再也不用看爹娘兄弟的脸色过日子了,甚至以后他们还会来巴结讨好他,只是想想,他就觉得无比得爽快,哈哈哈! 苏家主宅里,苏老太抱着苏勇建带过来的大母鸡,欢喜地不行,嘴里直道:“哎哟,老二出息了啊,就随手就是一只大母鸡,日后指不定还有啥好东西送来呢,老头子,日后咱们有福啦!” 苏华炳眸光闪动,良久含笑点了点头,道:“算他还有几分良心。” 当初这个二儿子从主宅分家回了苏荷姐弟那边,他是不高兴的,不过眼下瞧着,这或许是好事一件也说不一定。 而苏老三屋里,杨氏和苏兰打开油纸包着的各色点心零嘴,眼睛都亮了,咽了口口水,喜气道:“哟,这么多啊,要花好些银子吧。” 点心虽然已经凉了,可甜腻清香的味道还是很浓郁,还有那精致的式样,一瞧就是城里才有的,母女俩顿时欢喜得不得了。 苏家虽说在鞍头村里气派,可出了村子,也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平日里进城的次数不多,只偶尔进城买些必要的粮食和布匹,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为了节省银子,还会自带吃食,饿了就吃干粮,是以甚少会在城里吃东西,别说是酒楼里的点心,铺子里专卖的零嘴了,就是路边摊的小吃,都很少吃到。 也就难怪苏兰母女看到这么多点心会这般欢喜了。 杨氏笑得合不拢嘴,道:“你二伯可算是做了回好事了,这么多零嘴,够你和你弟弟吃好些日子了。”说着就要把点心零嘴重新包好收起来。 苏兰心眼比自家娘亲多,见状出言阻止道:“娘,你把这些点心零嘴分三份出来,咱们给爷奶大伯都送点去。” 杨氏怔了怔,随即颔首道:“还是你想的通透。” 住在一个院子里,有点什么时都是瞒不住的,若是他们把这点心零嘴私吞了,怕是要在苏兰爷奶大伯那都讨不到好,倒不如每家送点,讨个好名声。 “可是,为何要分三份出来,两份就够了吧?”杨氏问出了另一个疑问。 苏兰弯唇一笑,双眼闪闪发亮。 ps: 明天又要坐车,或许只能一更,先通知大家一声,么么哒~~~ 第101章 零嘴去哪儿了 苏兰将所有点心零嘴分成了四份,把最大的一份留在了家里,而后将其中两份小的送到了后院和苏老大家里,最后带着最后一份点心,挽着篮子出了门。 苏勇建回到家里,就倒头呼呼大睡,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会引发何等结果。而苏荷回房后就进了空间,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傍晚时分,苏荷从空间出来,在清幽安静的空间待了小半日,又有午盛陪着,她的心情已经平复,却不想出来后,等待她的是更糟心的事情。 出了房间,堂屋里没有人,只有主屋里传出时高时低的鼾声,苏荷走到门口唤了两声,不见弟妹回应,便猜想两个孩子是出去玩去了。 无奈又宠溺地一笑,转身见竹篓还丢在墙角,里面买的东西还没有归置好,桌上也是乱糟糟的一片,她就挽起衣袖,准备收拾收拾,然后去做晚饭。 桌上满是花生皮碎豆子,以及一些面粉碎屑糖块残渣,苏荷将桌面清理干净,装花生米和炒豆子用的碗收到厨房,然后开始规整今日买的东西。 这一看,便发现了问题。 苏荷的记性很好,经手的东西都会记得一清二楚,是以她一瞧便发现少了一只母鸡,还有季子瑞帮苏莲苏洛买的点心零嘴。 母鸡就扔在竹篓旁边,点心和零嘴就放在竹篓的最上面,两样东西都不小,都很显眼,只稍微一眼就能发现问题。 苏荷想着方才清扫桌子时看到的那些残渣碎屑。瞬间便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双眼不禁黯了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她重新把竹篓翻了一遍,又在堂屋和厨房都找了一遍。甚至连苏淮的房间都没有放过,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 季子瑞给苏莲和苏洛买的零嘴点心不少,且都是用油纸包起来的,那么多的东西,不可能一下吃完,而且就算吃完了。油纸应该也还在,可她刚才找了一圈,除了之前在桌上看到的,其他地方别说点心了,就是油纸包的边角都没见着。 还有那只大母鸡,她不信拴着的鸡会自己跑了。 心不禁沉了沉。 东西不可能不翼而飞,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被拿走了,而会做这种事的,除了苏勇建,苏荷不作他想。 但猜测终究是猜测。即便心里已经认定,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苏荷还是没有被气愤冲昏头,直接跑进主屋去质问苏勇建,她要等到弟妹回来,问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好不容易转好的心情瞬间就又降到了冰点。苏荷胡乱把竹篓里的东西都整理好,按捺下频临爆发的怒火,去厨房准备晚饭。 苏莲和苏洛瞅着时间回家,远远见茅屋上方炊烟缭绕,便知大姐正在厨房里忙活,顿时如欢快的小鸟一般,提着篮子飞奔回家。 “大姐!大姐!我们采到了好多野菜,大姐快来看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莲还未进门,欢快的叫声便传进了厨房里。正在炒菜的苏荷终于露出一丝微笑,用围裙擦了把额上的汗,把炒好的菜盛出来装碟。 苏莲拉着苏洛,风风火火冲进了厨房,献宝似的将装野菜的篮子捧到大姐面前。欢喜道:“大姐快看,我们挖到了好多苦麻菜!” 苦麻菜是乡间常见的野菜,菜如其名,带着浓浓的苦涩味道,烹饪前需要用开水焯一刻钟左右,然后切断清炒,炒出来的菜还是会有一股子苦味,但是却十分清爽,余味甘甜,风味十足。 苏荷一开始并不喜欢这种口感粗糙,味道苦涩的野菜,但习惯了之后,却渐渐喜欢上了那苦涩之后的回甘,每次进山挖野菜,她都会挖上一大堆,囤在家里慢慢吃,甚至还在茅屋前的院子里种了一些,以便想吃的时候能立即吃上。 苏莲和苏洛知道大姐喜欢苦麻菜,才会特意挖了这么多,两个孩子已经完全忘记了出门时的不愉快,眼下只想用辛苦挖来的野菜讨大姐的欢心。 “小莲和小洛真厉害。”苏荷摸了摸弟妹的脑袋,不吝啬地夸奖,顿了顿,微笑着问:“小莲和小洛出门前有把世子哥哥给你们买的点心零嘴收好么?” 苏莲欢喜的神色一怔,捧着菜篮的手往回缩了缩,垂着头不敢看大姐的眼睛,还一会才怯懦道:“我、我和小洛把、把点心都吃、吃了……” 苏荷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显然不相信妹妹的说辞,目光望向一旁的苏洛。 苏洛黑亮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像是给三姐保证一般,拍着胸口直点头。 苏荷被弟妹这一气连枝的行为气笑了,将菜篮子提过来放到一边,一手拉过妹妹,一手拉过弟弟,故意板下脸沉声道:“大姐以往是如何教你们的?好孩子是不能撒谎的!” 苏莲和苏洛都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后都红了眼眶,苏莲扁着小嘴揉了揉眼角,哽咽道:“大姐,我、我不敢了……呜呜呜……”说着竟哭了起来。 苏洛则是倔强地撅着嘴,抱着大姐的腿不肯放手。 苏荷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后悔自己方才语气太凶了,忙缓和口气,拍了拍弟妹的后背,低声哄道:“好了,大姐不是怪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撒谎是不对的。” “嗯,我们记住了,大姐你不要生我们的气。”苏莲委屈地吸鼻子。 苏荷呼出口气,望着可怜兮兮的弟妹,嘴里的话是问不出了,正打算让她们去打水洗脸洗手,院门外忽地响起了苏兰的声音。 “二伯,二姐,你们在吗?”苏兰就站在篱笆外,挽着精致的小竹篮,大声朝屋里叫唤。 她怎么来了?苏荷心底疑惑,出了厨房到院子里,不冷不热问:“有事吗?” 苏兰见到她十分热情,亲昵笑道:“二姐,我给你们送点心来呢!”她推开柴门进了院子里,将胳膊上挽着的篮子往苏荷面前让了让,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巾一觉,“这是我爹进城买的点心,我送点来给小莲和小洛尝尝鲜,毕竟这城里的吃食,咱们可很难见到。” 苏荷淡淡“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眼篮子里的点心,这一看,脸瞬间黑了。 ps: 晚上十点多下车,只来得及更苗条的一章了,亲们见谅哈,么么哒~~~~ 第102章 一番好意? 有时候记性太好也是一种困扰。 若是苏荷的记性不那好,她就不会认出苏兰篮子里装着的点心就是季子瑞帮弟妹买的那些。 她万分肯定自己没有记错,因为除了数量,篮子里的点心与零嘴的种类,与季子瑞买的一模一样。这些点心零嘴,是她亲眼看着季子瑞一份一份选出来的,其中不少是价钱不低的,她还劝过他不要买这么多,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至于苏兰所说的,这是她爹从城里带回来的说辞,她压根不信。 苏家是鞍头村的大户,苏老三在村中也算富裕,可也仅仅是在村里,进了城,苏老三同样是个土鳖,就算他真有些小钱,舍得买零嘴点心,也不会阔绰到一下买这么多种类,而且数量还多到能有多余的送到她们这里来。 苏荷望了眼笑得温和贤淑的苏兰,在心中冷笑。 她知道是苏勇建拿走了竹篓里的点心和零嘴,起初还以为他只是藏了起来要吃独食,却不想,她那便宜爹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这个惊喜还真是大啊,这主宅的人都拿着她们姐弟的东西上她们姐弟的门做人情了,她若是不表示一下,岂不是太对不起苏兰的良苦用心了? 不管苏兰是故意来炫耀也好,还是另有所图也好,苏荷都不打算按捺自己的脾气。 “啪”的一声,苏荷拍开苏兰的手,将她胳膊上的篮子夺了过来,冷声道:“其他的点心和零嘴呢。我带回来的点心零嘴可不止这么一些。” 苏兰眸底微闪,怯怯地缩回想要夺回篮子的手,小声道:“二姐,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苏荷弯起嘴角冷笑,将篮子递给后面出来的苏莲,道:“小莲,把篮子里的点心零嘴取出来装好,把篮子还给苏兰。” 苏莲记性没有大姐的好,可也认得出漂亮哥哥给她们买的点心和零嘴。一见篮子里装着的东西,她瞬间瞪大了眼,罕见地忿忿瞪了苏兰一眼,提着篮子进了厨房。 “等一下!”苏兰大叫一声,上前要拦苏莲,苏荷伸手将她拦住,狠狠推了一把,将她推到了一边。 “啊――!”苏兰惊呼一声,突然摔倒在地,这一声尖利的叫声。顿时引来了附近的村民,就连竹楼二楼的窗户也打了开来。 见目的达成,眼中快速闪过算计,苏兰羸弱地半趴在地,脸色微白,仰头望向苏荷。纯白的衣裳衬得她如凋零的玉兰般,楚楚可怜,似在等待垂怜。 很快就有村民围了过来,对着里面的苏荷与苏兰指指点点。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被围观的苏荷异常淡定,眼底荡过笑意,只似笑非笑望着地上的苏兰,等着接招。 “二姐……”苏兰低低唤了一声,微挑的杏眼中已是水光潋滟,羸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带着几分被羞辱的委屈,泣声道:“二姐,我好心好意给你送点心过来,你、你为何……要这般对我?”说着晶莹的泪水已从眼眶滑落,芙蓉泣泪般惹人怜惜。 “一番好意?”苏荷嗤笑一声。丝毫不在意旁人的指点,扬声问:“那你告诉我,你这些点心是从何而来?” “这……”苏兰稍一迟疑,半垂下眼睑,低声道:“是……是我爹从城里带回来的……” “哦?”苏荷挑高一边眉毛,嘲讽道:“那你可问过你爹,那些点心零嘴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二姐……”苏兰低低唤道,清丽的嗓音如泣如诉,哀切道:“求求你不要逼我……我、我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哈哈哈!”苏荷不禁笑出声来,随即脸色一正,沉声道:“你所说的为我好,就是拿着我带回来的点心零嘴,到我家门前来炫耀么?” “不是的!”苏兰急声辩解,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扑簌簌滚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与误解,抽泣道:“我从未想过要炫耀,我是真心想与你们分享!你为何要如此臆测旁人的心意呢?” “二姐,我知你怨恨主宅,可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啊,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姐姐一般,你为何要把上一代的恩怨牵扯到我们这一代身上呢?二姐……你为何不愿相信我……我……” “不要扯到主宅上面去,那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苏荷抬手打断她的话,声音冰冷:“眼下,我只想和你谈谈点心和零嘴的事情。” 围在一旁的大多是刻意在竹楼附近徘徊的姑娘们,她们本就不喜进过竹楼的苏荷,听了几句就议论开了。 “哟,人家好心好意送东西上门,竟然这样对待人家,什么人啊这是。” “不就进了竹楼一次么,这么嚣张,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呢!” “可不是,有些人啊,就是这般自以为是,也不自个儿先掂量掂量。” 大部分都是斥责苏荷嚣张古怪的,但也有少数稍稍明理一些的。 “这事可说不准,那苏荷方才不说了么,苏兰带来的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呢,也不知是怎么到了苏兰手里的,还装大方说是自家爹从城里买的,还故意来送给人家,真是不要脸。” “就是,以前就总是装着一副温柔体贴,娇弱可怜的模样,不知勾了附近村子里多少小伙子的魂呢,这会不知又在耍什么把戏。” “前不久不还合着苏荷爹一起欺负苏荷来着么,这回肯定又是来挑事的,她的话可不能信。” 说这些话的,都是平日里就看不惯苏兰作风的,语气里颇有几分酸气。 苏兰听着这些话,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早料到今日过来会受一番屈辱。可为了达到目的,即便听着心里再难受,她也必须忍下这一时的委屈与羞辱。 以后就会好的,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只要日后自己坐上世子夫人的宝座,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这些曾经羞辱过她的人,就都会跪在她面前,像狗一样。恨不得舔她的脚背! 而在这之前,她必须毁掉苏荷! 苏兰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浓烈的嫉恨。 昨日她亲眼见到世子爷闯进苏荷房中,将苏荷带走,这让她意识到,苏荷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不管如今世子爷是否对苏荷有意,只要苏荷能引起世子爷的注意,这就是对她的不利。 在她成功之前,她绝不允许世子爷的眼中还有别的女人存在,这种潜在的危险。她必须尽早除掉,是以,她必须要让苏荷身败名裂! 其实她只要把昨天的事传出去,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苏荷的名声,但是她不能,不仅仅是因为楚倾隐晦的警告。还因为她不想让流言将世子爷与苏荷绑在一起,这是她死也不愿看到的。 于是,在苏勇建将点心送到她面前时,她想出了这个主意,她要一点一点的,慢慢地毁掉苏荷,让她再没有脸在这个村子待下去! 想到这里,苏兰眼中闪过狂热的快意。 苏荷居高临下俯看着苏兰,双眸冰冷,将苏兰眼中时而羞愤。时而嫉恨,时而兴奋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她不会蠢到以为苏兰会愚蠢到跑上门自找羞辱,所谓无利不起早,苏兰肯定还有别的目的。而她就是在等着看苏兰到底要耍何把戏。 苏兰调节好心底复杂的情绪,待围观众人的议论声告一段落,她柔柔弱弱地拭了把眼角的泪水,抽噎道:“二姐,我真的没有旁的心思,我只是来给你送点心和零嘴的……” “我知道你是来送点心的。”苏荷不温不火地截断她的话,继而淡淡笑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送过来,我想你应该知道那些点心是谁的吧。” 苏兰微微一颤,良久才轻声道:“我知道……”顿了顿,偏过头不敢去看苏荷,似是陷入了挣扎之中,随即她眼带决绝,扬声道:“二姐,既然你一定要追根问底,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她抹了把泪水,仰头目光坚定地与苏荷对视,大义凛然道:“二姐,你也知晓二伯一向疼我和弟弟,平日里很照顾我们姐弟,这点心就是二伯送给我的,还叮嘱我不要告诉旁人,说是这事传出去你会多想。我听二伯这般说,便担心二伯没有给你和小莲小洛买,是以才会特意送一些过来,我并不知晓那些点心是你带回来的,你要怪就怪我吧,请你不要怪二伯!” 这番话听似平常,其中的含义却是耐人寻味。 听了这番话,人们下意识地就会想,苏勇建为何会比疼亲生儿女还要疼苏兰这个侄女?答案自然是亲生女儿不如侄女好。再一联想先前苏荷将苏勇建赶出家门,逼着苏勇建和主宅分家的事儿,所有人就会认定是苏荷不孝顺心思狠毒,才会导致苏勇建偏心侄女。 再有一点,苏荷两人口中的点心若真是苏荷买的,那肯定是因着她要藏私,不想给苏家主宅的人尝尝,是以苏勇建才会偷偷摸摸地给主宅的人送去,这就说明苏荷这人不仅不孝顺,还小气记仇。 而苏兰就不同了,得了点心还不计前嫌地给堂姐弟送来,为了不破坏苏荷父女的感情,还故意撒谎隐瞒事实,即便被揭穿,也是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与不孝小气的苏荷想比,也难怪苏勇建会偏疼侄女。 一时间,舆论都偏向了可怜善良的苏兰,纷纷指责起嚣张蛮横的苏荷来。 苏荷危险地眯了眯双眼,眼中闪过冰冷的笑意。 ps: 等会还有一章,么么哒~~~ 第103章 自取其辱 回到竹楼后,季子瑞便立即差人开始暗中调查苏荷的过往,越详细越好。 苏荷在县城里的反应太过怪异,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处于谨慎,他都觉得有必要好好调查一番。 村中有关苏荷的流言很多,他也有所耳闻,但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没有多少有用的消息,要知道得更多,他只能自己动手查,只希望她的秘密不要让他太失望才好。 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季子瑞等着下属回禀,只是在此之前,他又得以围观了一场好戏。 对于苏兰,季子瑞其实没有丝毫印象,虽然昨天才见过,但是他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只记得昨天被苏荷掴了一巴掌。 想起昨天那一巴掌,他不悦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却不是对苏荷的不满,而是对他自己。 今日在城里,他之所以突然拉下面子那般讨好苏荷,其实是打算先扬后抑,算计算计她的,只是后来见了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忽地就不忍了,只得打消了计划,安静陪着她回了村里。 不过这苏家人还真是不消停啊,这才一个月吧,他知道的就有两三次了,为何他们就这般喜欢寻苏荷的麻烦呢?苏荷可不好欺负啊,他真是想不通。 倚在窗边看了会好戏,季子瑞招手唤来小六子。 小六子巴巴跑过来,笑得异常谄媚,“少爷有何吩咐?” 季子瑞慵懒地抿了口茶。缓缓道:“派个人去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竹楼离着苏荷姐弟的茅屋还有些距离,尽管因着习武的关系,他的听力要比旁人灵敏许多。但也只是勉强能听到些只言片语,想知道详细的情况,还是要打听才行。 小六子暗暗撇嘴,觉着自家世子爷对苏小姐的事儿太关心了,要知道他家王爷可是给世子爷选定了媳妇的了,世子爷若真对这苏小姐有了别样的心思。怕是要王爷那边要不好交代了。 想是这般想,小六子还是规规矩矩地下去办事了,随意差了个在厨房当差的仆妇去打听消息。 茅屋院子里,面对毅然决然的苏兰,苏荷不怒反笑,出乎苏兰意料的,无奈又忧心地道:“我不会怪你,我也不敢怪我爹,要怪,就只能怪我太疏忽了。没有把事情说明白,没有把东西收好,如今闯下大祸,都是我的错。” 苏兰噙着泪水震惊地望着她,眼中全是疑惑。 苏荷在心底冷笑,哀戚道:“不瞒你说。那些点心是我带回来的,却并非是我所有,那是今日送苏淮进城时,世子爷托我替他带回来的,花了好几两银子呢,如今银子没了,点心也没了,我都不知该如何向世子爷交差,唉……” 说罢,紧皱双眉长叹一声。 苏兰惊骇地瞪大眼。一时忘了言语,好一会才底气不足地反驳:“二、二姐,我知晓你气愤二伯私自偷拿你的点心,可你不能撒谎啊,世子爷是何等身份。他怎可能会托你给他带东西?这事若是传进世子爷耳中,怕是不会轻饶了你,你快别胡说了。” 同样惊讶的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苏荷眼中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继而低低叹道:“这事说出去确实难以令人相信,可你想想,这么多的点心零嘴,我哪里舍得买?” 围在一旁的众人觉得有理,议论着点头。其中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瞟了眼苏荷,又细细问了身旁的姑娘几句,转身悄悄消失在了人群中。 苏兰细细一想,也觉着有理,顿时对苏荷的话信了七八分。她说苏荷怎的一下这般阔绰,舍得买这么多点心,原来竟是替世子爷买的,苏勇建那个蠢蛋也是,竟然不弄清楚就把点心拿给了她,这不是给她招祸么! 越想越气,越想越急,苏兰头上不禁冒出冷汗来,再一想世子爷竟然托苏荷带东西,心底又升起浓浓的嫉妒,她暗地里狠狠瞪了苏荷一眼,心下一转,焦急道:“二姐,既然是给世子爷带的点心,你为何不及时给世子爷送去,不送去也就罢了,你为何不收好?如今犯下大错,该如何是好啊?” 两句话,就把罪过都推到了苏荷身上。 苏荷也跟着叹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今日从城里回来后,我太过疲累,就回房歇了一会,想着起来后再去给世子爷送点心,却不想……唉……就像你说的,我爹疼你,事事都想着你,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他今天下午喝了半天的酒,为了你,他硬是从小莲和小洛手里抢过了那些点心和零嘴,送到了你面前,我起来时,点心已经不见了,小莲和小洛也被吓得跑了出去,这不方才才回来呢。” 论演戏,苏荷自认不会输给苏兰,既然苏兰不仁,那她就只好不义了。 苏兰想要败坏她的名声,可以啊,但她需要一个垫背的。她相信围在旁边的村民们,会很乐意替苏兰传些流言蜚语,比如侄女和亲伯父有何苟且之类的。 苏兰一张脸煞白,苏荷话语中的暧昧不清她听得一清二楚,她相信不久之后,村里就会传出她与苏勇建之间的流言,而且还会要多粗鄙不堪,就有多粗鄙不堪。 乡下就是这么个地方,闲言碎语能轻易毁掉一个人。 她想用流言毁掉苏荷,却不想竟被苏荷反将一军。 心底升起深深的恐惧,先被毁掉的,会是她…… 浑身一个激灵,苏兰揪着心口大口地喘气,摇着头断断续续地解释:“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二伯他、他只是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因为二姐你太强势,二伯才会把我当做亲生女儿的……” 这样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在这样的地方,即便你的解释是真的,恐怕也是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的,人们只会以讹传讹,听笑话般。 苏荷深深望了苏兰一眼,见她苍白着脸,如被抛上岸的鱼般,心中的愤怒和仇恨渐渐平复,她不会真的毁了苏兰,至少不是现在。 顿了顿,她不紧不慢地开口:“你放心,我没有多想,我知道我爹把你当做亲生女儿,因为我爹的心是向着主宅的,他根本不把我们当儿女看待。” 最后这句话,有种淡淡的悲凉。 苏兰没有想到苏荷竟然会这般轻易放过她,正疑惑,一个人拨开人群,进到了院子里,先是想着苏荷拱了拱手,而后恭谨笑道:“苏小姐,小的是来取我家世子爷托您带的点心的。” 来的人所有人都认识,正是时刻跟在世子爷身边的仆从。 若说先前还有人怀疑苏荷是在胡说,眼下却是不得不信了。 苏兰心中一跳,忙垂下头,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苏荷一见小六子,便知是季子瑞派他来帮自己的,心中顿时一阵感激,带着几分歉意,礼貌笑道:“还请小哥替小女向世子爷请罪,小女……”她斜了苏兰一眼,见她抖着肩膀往后缩,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嘲讽,接着道:“小女不慎将买好的点心零嘴遗失了……” “哦?”小六子挑了挑眉,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皱眉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世子爷可还等着享用呢,若是没有东西交差,怕是世子爷要大发雷霆了呢。”说着意味深长扫了苏兰一眼。 苏兰又是一抖,头都埋到了胸口,尽力躲避小六子的视线。 苏荷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看来是她多想了,季子瑞派小六子来,怕是不单单是为了帮她的,还要戏弄人。 苏荷猜对了,季子瑞就是嫌这事儿闹的不够大,想要再添把火。 小六子故作思忖,好一会后问道:“敢问苏小姐,点心是如何遗失的?世子爷托你买的东西可不少啊,又不是小物件,怎的就遗失了呢?” 苏荷只好陪着他演戏,故作迟疑地望了苏兰一眼,道:“这……” 一位围观了全过程的姑娘自告奋勇回答:“小哥,点心不是遗失了呢,是被苏荷的爹拿去送给苏兰做人情啦!” 明显就是要把苏荷和苏兰都拖下水。 要知道在场的大多是倾慕季子瑞的姑娘,不管是苏荷和还是苏兰,在她们眼中都是情敌,那自然是除掉一个是一个,除掉一双是一双,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有人不愿放过。 有了一个人起头,后面立即有不少人附和,像是邀功般,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苏荷彻底无语,她现在深刻体会到了午盛的那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苏兰则是又恨又气,这些女人明显就是嫉恨她长得好,在村里受欢迎,是以才落井下石,想要趁机除掉她,她不会让她们如愿的! 压下心底的愤怒,苏兰款款起身,急中生智,袅袅婷婷走到小六子面前,福身道:“小哥,都是小女子的错,小女子愿意随小哥去向世子爷当面请罪。” 苏荷眉梢一挑,苏兰这是想借机进竹楼吧,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小六子不动神色,上下打量她一番,道:“赔罪就不必了,改日你去城里将点心重新买一份回来就行啦。” 苏兰不敢置信地抬眼看他,小六子却已经转过头,对苏荷道:“苏小姐,世子爷要见你家三妹和小弟,你快把他们叫来。” 这话又是让众人一惊。 ps: 第二更奉上,么么哒~~~ 第104章 教训 小六子一番颐指气使后,便带着苏莲和苏洛大摇大摆回了竹楼。 好戏散场,围观的村民们陆续离开,苏荷没有理会还愣在院子里的苏兰,径直回了厨房忙活。 至于苏莲和苏洛,两个小家伙被懵懵懂懂带到竹楼,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待见了那一大桌香喷喷的糕点,被告知是特意为他们做的后,就欢呼一声扑了上去,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惦记着给大姐带些回去。 两个孩子吃的高兴,孰不知这一趟进竹楼,会让他们一跃成为附近几个村子中最受追捧的孩子。 苏莲和苏洛天黑了还未回,苏荷知晓季子瑞是将两人留下用饭了,便独自吃了晚饭,坐在堂屋里就着油灯豆大的灯火,一边绣帕子,一边等着弟妹回来。 苏勇建打着呼噜睡了一下午,起来时天边已经黑了,他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进了堂屋。 目光先是在空荡荡的饭桌上扫了一圈,而后才落在坐在桌边做针线活的苏荷身上,挂上谄媚的笑,凑上前道:“闺女啊,吃饭啦?” “嗯。”苏荷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含糊地应了一声。 苏勇建吊起眉,随即又放下,在苏荷看不到的地方撇着嘴嘟囔了两声,自个儿摇晃着去厨房找吃的。 很快,苏荷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杂乱的翻找声,不一会,苏勇建怒目圆瞪地跑回了堂屋,张开嘴刚想大喝。下一秒却又生生憋住了,放缓了语调问:“饭菜呢?厨房里怎么没有饭菜?你不是说吃了晚饭了么?” 苏荷依旧没有看他,手指熟稔地在绣帕上翻飞,闻言不疾不徐道:“吃完了不就没有了。” “我还没有吃!”苏勇建终于忍不住大喝。语气里带着儿女不给他留饭的愤怒,厉声斥责:“煮那么点饭,你是想故意饿死老子我吗?!” 他认定是苏荷只煮了她们姐弟的饭,故意要让他饿肚子! 他什么都能忍,但唯有吃喝这一点,他一点都忍不了。 苏荷终于抬头看他。冰冷道:“我以为下午的点心已经让你吃得很饱了。” 不理会苏勇建脸上的怔愣,她低下头继续专心地绣花,语调平缓道:“而且你给主宅又是送鸡又是送点心零嘴的,难道他们没有叫你晚上过去吃饭?我以为你今晚会过去主宅吃饭,所以就没有煮你的饭。” 苏勇建这才想起下午自己趁着酒劲做了什么,顿时满头大汗,缩了缩手脚,讷讷道:“闺、闺女啊,那个啥,我、我一时喝多了。糊里糊涂的,才会干傻事,你、你千万别多想哈。” 又小小声辩解道:“再、再说了,你买了那么多东西,那好歹是我老子老娘,是你爷爷奶奶。孝敬一下有啥不对的?” 苏荷冷笑一声,停下手里的活计,笑道:“你记性还真是不好,我和三个弟妹可都是被除了族的,可没那荣幸叫苏老村长一句爷爷。”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要摆阔气耍气派,我没有意见,但请你凭自己的本事去摆阔气耍气派,这个家里没有属于你的东西,你没有资格动。” 苏勇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说白了,在他心里,苏荷的东西就是他的,他爱给谁就给谁,孝敬他老子老娘也是应该的。没什么不对,至于除族什么的,是苏家单方面对苏荷四姐弟的惩罚,并不代表苏荷四姐弟就能逃离苏家的掌控,苏荷四姐弟就应该以苏家马首是瞻。 不过这话他不敢当着苏荷的面说,不然他怕苏荷真把他赶出去。 苏荷在心中冷哼,她自然猜得到苏勇建无耻的心思,若不是为了苏淮,她早就把这个将她们姐弟当做享福工具的爹给赶出家门了。 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她冷声道:“这一次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记住,你现在吃的喝的穿的都是谁给你的,如果你还想继续待在这个家里,吃好的喝好的,你就老实一点,不要想着打歪主意,也不要想着靠苏兰出头,在她出头前,我就可以先让你过上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苏勇建大骇,苏荷竟然知道他和苏兰的事情?! 不待他惊讶完,苏荷又不紧不慢道:“对了,苏兰这会应该正急着见你呢,你那么疼你这个侄女,还是快去瞧瞧吧。” 说罢低头继续手中的活儿。 苏勇建被苏荷一番话说得心惊胆战的,对这个女儿的恐惧又上升了一个等级,闻言颤巍巍地问:“闺、闺女啊,是不是发生啥事儿啦?” 他是窝囊了些,但也不算太蠢,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些异样的气味。 苏荷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道:“你不是把点心和零嘴送给苏兰了么,那是世子爷托我带的,这会无法交差,世子爷知道了是苏兰拿了他的点心,就让苏兰给他重新买一份回来,我记得那些点心是花了好几两银子的,想必苏兰这会正急着凑银子呢。” 苏荷的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苏勇建却是吓得腿都软了,险些给她跪下,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哭丧着一张脸拉住苏荷的袖子,呜呼哀求:“闺女啊,你要救救我啊,我、我不知道那是世子爷的东西啊!你救救我啊!” 他就是一时性起,想耍下阔气,这才提溜着点心和母鸡去了主宅,哪里会想到那点心竟然是世子爷的,那可是顶顶的贵人啊,动动嘴皮子就能要了他这条命,平日里,他可是连正眼都不敢瞧的,这会动了世子爷的东西,世子爷还不要了他的命啊! 苏勇建怕的要死,抱着苏荷的胳膊哭喊得涕泗横流。 苏荷就是想吓唬吓唬他,给他个教训,却不想他竟这般没出息,心里顿时满是厌恶鄙夷,一把甩开他的手,厉声道:“我说了,世子爷只是让苏兰把点心零嘴重买一份罢了,不会要你的命!” 苏勇建就像是变戏法似的,瞬间就止住了眼泪,不确定地问:“真、真的?” 苏荷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快手快脚将针线盒收拾好,冷笑道:“世子爷是不会找你的麻烦,不过主宅那边我就不清楚了。” 说罢回了房,留下苏勇建在堂屋里急得直转圈。 正如苏荷所说,苏家主宅那边一旦知晓今日的事,就不会放过苏勇建,苏勇建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哪里还敢去寻苏兰问个清楚,在堂屋里焦急地转了两圈,就缩头缩脑躲进主屋里去了。 而此时的苏家主宅,也是一团乱。 小六子说让苏兰重买一份点心零嘴,不仅仅只是威吓,而是说到做到,在苏兰浑浑噩噩回到主宅后不久,他就拿着点心零嘴的单子上门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买新鲜的,不然世子爷会生气。 至于世子爷生气会有何后果,呵呵。 苏兰想用剩下的点心充数的念头,刚升起就被掐灭,不得以,她只好把一切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苏华炳,暗示说东西大家都吃了,应该一起想办法凑银子给世子爷买点心。 尽管苏兰说的委婉,还梨花带雨带着哀求,但苏华炳心里还是对这个往日里疼惜的孙女生了不满,脸色隐晦莫名,并不开口。而他越是不说话,苏兰心里就越是没底,暗地里推了杨氏一把,示意她一起求情。 杨氏在得知点心是世子爷的后,就吓得脸都白了,这会腿还是软的,在苏华炳凌冽的目光下根本就不敢开口,饶是苏兰再三暗示推搡,她都垂着头装聋作哑,若是眼前有地缝,她恐怕早就钻进去了。 苏兰恨得牙痒痒,求人不如求己,只得暗暗咬了咬牙,抹着眼角泣声道:“爷爷,孙女知道犯下大错,不敢求爷爷原谅,可眼下还是先想法子把事情解决为好,不然世子爷一发怒,追究起来,怕是……”话未完,哽咽着哭了起来。 苏华炳脸色愈发阴沉,放在椅子扶手上的五指蓦地收紧,苏兰的话听似惶恐无助,实则隐含威胁,他虽气愤,却不得不认同其中的道理,为了这一家子的命,他必须要将事情解决。 在所有的孙女中,苏老太最疼的就是苏兰,眼下见她哭得伤心,自是十分心疼,可一想到那些贵的没天理的点心零嘴,她也顾不了心疼了,急得六神无主,焦急地问:“怎么办啊老头子,难道真要给世子爷买点心?!” “不买还能怎样?!那可是世子爷!”苏华炳一拍桌子,脸色难看得紧,苏老太顿时吓得不敢吱声了。 “行了,都回去瞅瞅,每房拿点银子出来,明儿一早,就由老大和老三去城里将点心买回来。”苏华炳一锤定音。 苏兰暗暗松了口气, 大房一家子也在,一听苏华炳这话,哪里肯依,赵金花眼珠子一转,一甩帕子道:“爹啊,不是媳妇儿说,这事儿就算世子爷真追究起来,那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点心虽是咱们吃的,可咱们不知道那是世子爷的啊,都说不知者无罪,要怪,这事儿还得怪二弟!” 苏老一拍大腿,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都是老二的错,要不是他把点心带来,咱们也犯不着得罪世子爷,要赔也应该让老二去赔!” ps: 等会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105章 苏华炳的算计 赵金花的话,让苏华炳陷入了沉思。 大媳妇说的很有道理,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比其他人想的还要多一些。 追根究底,整件事确实是二儿子的错,想必世子爷也明白这一点,可世子爷还是将点心的单子送到了主宅来,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会老糊涂到以为世子爷小气到为了些点心,就无缘无故地迁怒他们,这很明显是世子爷在刻意为难他们。 至于原因……除了他那个被除族的孙女,他不做他想。 苏兰和苏华炳想到了一处,心里虽嫉恨,但眼下除了按照世子爷的意思去办,她别无他法。 赵金花的话让她很焦虑,若当真把一切都推到苏勇建身上,恐怕到头来还是要牵扯到苏荷身上,如此一来,世子爷肯定更加不会放过他们这一家子了。 说穿了,赵金花就是不愿出银子,苏兰很清楚这一点。 想着自己送点心去时,赵金花贪婪的神情,再一瞧她现在急于推脱责任的嘴脸,苏兰心里又恨又怒,但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她只能咬牙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沉声道:“此事也怪不得二伯,侄女也不愿连累大伯,一切就都有侄女自个儿承担吧。” 苏华炳深深望着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思深沉的孙女,依旧沉默不语。 赵金花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角,却是眉头一皱,甩着手帕叱道:“三丫。不是大娘说你,你性子太好啦,这事儿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何必替苏勇建背黑锅?你就是做的再好。苏荷她们也不会感激你的啦!” 苏兰只冷着脸道:“大娘,您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 赵金花暗地里撇了撇嘴,目的已经达到,她也就不多说了。 苏老太听到苏兰揽下责任,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但她对这个孙女还是疼惜的,又不免担忧起来,劝道:“三丫啊,你也别逞强,还是让你二伯想办法吧。” “是啊,三丫头你……”杨氏也想跟着劝,却被苏兰一个眼神制止,只得讷讷闭嘴了嘴,退到一边,倒是苏老三。一直闷头不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苏兰直视沉默不语的苏华炳,坚定道:“爷爷,就是借,孙女也会把银子凑齐的,您不用担心。” 苏华炳点了点头。终于开口,似是下了重大的决定般,沉声道:“好了,都回去吧。”却是让所有人离开。 苏勇强带着媳妇儿女第一个走,脚步匆忙,像是生怕苏兰反悔似的。 苏勇康一家子稍后一步,跟苏华炳告了辞才转身离开。 苏华炳忽地叫住苏兰:“三丫头你留下。” 苏兰刚跨出门槛,闻声和父母招呼了一声,就转头回了堂屋里。 “爷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苏兰乖巧地立在苏华炳右手边。低声问。 苏华炳叹出口气,颔首道:“三丫头,爷爷问你,你可是对世子爷有意?” 他问得直接,苏兰怔了怔。随即脸上浮起红晕,娇羞道:“瞒不过爷爷。” 苏华炳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瞧得出她是真的心仪世子爷,心里的决心便更加稳固,问:“若是爷爷让你去给世子爷当丫鬟,你可愿意?” 苏兰心头一跳,稍稍迟疑过,颔首道:“我愿意。” 苏勇康回到家后,就开始盘算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子,想着明天这些攒了好几年的银子就要进了别人兜里,他那叫一个心痛,但是为了爱女,他就是再不舍,这银子他也得拿出来。 杨氏站在一旁,瞧着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银子心里也是不舍,最终却也只能唉声叹气,在心里将苏勇建那个不做好事的骂了个透。 苏勇康这些年是存了些银子,可那都是存着日后给儿子娶媳妇用的,以及女儿出嫁的嫁妆,轻易是不能动的,这会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他都要心疼死了。 不过是几包点心,哪曾想竟会惹出这般大的祸事来。 苏勇康抱着银子心疼了好一阵,直到苏兰回来,他才将银子重新装进匣子里,招手叫过苏兰,板着脸教训:“日后少和你二伯来往,这次你可是被他害惨了!” 苏兰没有应声,抿了抿唇角点头。 杨氏也在一边点头附和:“兰姐儿,银子倒是小事,你的名声要紧啊!” 苏兰还记住方才在主院堂屋里,杨氏不肯替她求情的事儿,闻言不耐烦地应了声,道:“爹,点心迟些再买,爷爷说明日带我去世子爷竹楼里说情,一切待我们回来再做打算。” 苏勇康和杨氏面面相觑,还不待问个清楚,苏兰一惊回了房里,夫妻二人只好作罢,回房说了些贴己话,夜深了才歇下。 这一夜,除了苏荷姐弟,以及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的苏老大一家,其他人都是辗转难眠。 翌日一早,苏华炳换上了平日里只有在村里举行祭祀,以及族里聚会时才会穿的一身气派行头,带着精心梳妆打扮好的苏兰,一大早就出了门。 赵金花本来不想再掺和进这事儿里,但是瞧着老爷子神神秘秘的,便让自家男人跟上去瞧瞧,而苏勇康也不放心,也暗中跟了上去。 苏华炳直接带着苏兰到了竹楼门前,对着大门跪下,扬声大呼:“老夫鞍头村村长苏华炳,带孙女求见世子爷。” 苏兰跟着他跪下,眼中按捺不住地闪过兴奋,紧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抖。 季子瑞刚从后山练武回来,沐浴更衣完毕正打算泡杯茶歇歇,就听到了苏华炳的声音,他从二楼微敞的窗缝里往下瞄了一眼,撇了撇嘴,对身后伺候的小六子道:“日后在竹楼前立个牌子,省得闲杂人等将这里当做了酒楼,想来就来。” 小六子低声应是,问:“那眼下……” “名头都祭出来了,又是个老家伙,这人来人往的,若是本少爷不见,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领进来罢,本少爷倒要瞧瞧他们又要唱什么戏。”顿了顿,又道:“去吧苏荷也叫来,昨儿请她看戏她不愿,今儿可免不了。” 小六子知晓自家主子又要戏弄人了,忙点头应了,下去办事了。 苏华炳也正是瞅准了大庭广众季子瑞不好拒而不见,是以才这般大张旗鼓。 小六子并未亲自出面,而是随意差了个家仆引苏华炳爷孙两进门,自个儿则去了苏荷家里,将刚准备吃早饭的苏荷拖进了竹楼里。 时辰尚早,但竹楼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年轻姑娘,苏兰进门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背后刺来的嫉妒目光,她十分受用,连脚步都快飘了起来。 苏兰压下心底的雀跃欢喜,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才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一旦成功,她就能留在世子爷身边伺候,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能留在竹楼,她就不信她还抓不住世子爷的心! 与苏兰雀跃的心情相反,苏荷十分无奈,直觉告诉她季子瑞叫她去准没好事。 这次,季子瑞没有在二楼见客,而是在一楼接见了苏华炳和苏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竹楼的大门和窗户洞开,即便站在楼外,也能见着里面的情景,离得近一点,甚至能听里面的说话声,这让苏华炳和苏兰如坐针毡,生怕言行举止有一点失态。 苏荷一进竹楼,便见苏华炳与苏兰忐忑不安地跪坐在坐垫上,她眼珠一转,见着洞开的门窗,瞬间便知晓了缘由。 对此,她倒没有什么意见,大大方方地上前福了福身,难得恭谨地向季子瑞请安:“问世子爷安。” 季子瑞一反平日的嬉皮笑脸,沉稳地颔首,抬手示意她坐。 装模作样,苏荷在心里撇嘴,在他左侧的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小六子过来倒茶,送上四幅碗筷并几样精致的糕点,随后便悄声退下了。 季子瑞抿了口茶,慢悠悠道:“苏村长一大早过来,想必还未用早膳吧,不妨与本少爷一起用吧。” 苏华炳与苏兰又惊又喜,诚惶诚恐道:“多谢世子爷。” 季子瑞优雅一笑,拿起楠木筷子,夹了一块藕荷色的点心放进苏荷面前的碟子里,笑道:“快尝尝,昨儿小莲和小洛还道你喜欢藕粉糕。” 如玉般的五指与深色的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美得几乎令人窒息,苏荷不禁看直了眼,好在她很快回过神来,颔首致谢:“多谢世子爷。”低头默默用膳。 苏兰悄悄掩住眼底的嫉妒,待苏华炳也动了筷子后,才动筷。 苏华炳是个极为注重规矩的人,是以虽是乡野人家,却对子孙后代的教养十分看重,甚至还请过专门的教养嬷嬷,来教孙女们规矩。当然,这些孙女里并不包括苏荷与苏莲两姐妹。 眼下,苏兰就用着从小学习的用餐礼仪,端着姿态,自认为端庄大方地进食,只是在季子瑞看来,她这番做派完全是在模仿,生搬硬套,极其不自然。 反观苏荷,乍一看,她进食的动作随意而豪放,但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她一举一动皆十分标准规范,处处透着掩不住的优雅贵气,一瞧便知从小就受到了极好的教养。 季子瑞瞧着这两姐妹表现出的极大的差异,心下微转,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ps: 二更,么么哒~~~ 第106章 爷孙联手唱大戏 用过早膳,四人分坐四边,安静品茶。 季子瑞坐在主座,老神在在,苏荷就在他左手边的位置,同样一副悠闲姿态。 倒是苏华炳与苏兰,颇有几分不自在,大开的门窗,背后若有似无的探究目光,让他们不知如何把目的说出口。 苏华炳抬眼望向对面的苏荷,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恼怒。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晓苏荷会来,且又记着这竹楼还有一位主人,是以才会自动坐了右座,却不想一念之差,竟便宜了苏荷这个逆女。 主位为尊,左座次之,右座为低,不管是从辈份,还是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左侧的座位都应该是由他来坐的,然而眼下,他却要坐在不孝孙女的下手,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被孙女,还是被赶出宗族的孙女压了一头,在苏华炳眼中,这是极为丢脸的事情,若不是碍于世子爷在场,他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谦卑,不知礼仪的孽障,让她知晓何为尊卑长幼! 苏华炳眼中一阵暗涌翻腾,很快便归为平静。 苏荷怡然自得地品茶,对于苏华炳不慎泄露出来的情绪视而不见,季子瑞却是好笑地弯了弯唇角。 他怎的觉着这苏华炳对待苏荷不像是亲人,倒像是仇敌? 一阵沉寂后,季子瑞作为主人先开了口,漫不经心问道:“不知苏老村长前来,所为何事?” 苏华炳忙敛神躬身,答道:“不瞒世子爷。老夫是为昨日一事前来。” “昨日之事?”季子瑞故作不解,而后恍然道:“是本少爷托苏荷进城采买点心零嘴一事吧,怎的?莫非昨儿送去的单子有误?” 苏华炳老脸一热,摇头恭敬道:“单子无误。只是……” 单子确实没有错误,只是想着上面详细列出的点心零嘴的种类,份量,以及所需的银钱。苏华炳就一阵心惊肉跳。那可是他们一家子好几年的开销啊! 季子瑞见他吞吞吐吐,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刷的一声打开玉骨折扇,道:“有何事就直说罢。” 苏兰守着礼教安静待在一旁,她知晓眼下没有自己插话的份儿,可见着世子爷眼中浮起不耐,她不禁担忧起来,低低唤了一声:“爷爷……”话语中的哀求与催促展露无遗。 苏华炳虽是下了决心,可终究有些抹不开面子。这会苏兰一催。他心中又是不悦又是焦急。但想着事成之后的好处,他只得一咬牙,拉下一张老脸。羞愧道:“只是老夫家中贫寒,若是一下拿出那么多银子。日后怕是……” 欲言又止,他相信世子爷会明白他的意思。 季子瑞很给面子地“哦”了一声,表示了解,于是苏华炳和苏兰带着几分紧张忐忑,还有热切期冀,眼巴巴地看向他,等着他说话。 在来之前,苏华炳都已经打算好了,他觉得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第一,世子爷心生怜悯,免了他们的罪,不让他们赔偿点心,若是如此,他们就可以省下银子,高枕无忧了。而且他们此番进了竹楼,也算是与世子爷攀上了关系,出去后身份地位可就又不同以往了。 第二。世子爷执意要他们偿还点心,那他就将计就计,以没有银子为借口,将苏兰抵给世子爷做丫鬟,如此一来,苏兰既得了接近世子爷的机会,又能解决眼下的危机,可谓是一举两得,是再好不过了。 私心里,苏华炳自是偏向第二种可能。 自己的孙女有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苏兰有心计,样貌也不错,他相信只要苏兰成了世子爷的丫鬟,就会有机会往上爬,就算日后苏兰只是做了姨娘,那对他们苏家而言也是极大的助力,这样好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放过。 苏华炳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兀自激动兴奋,却不想季子瑞哦了一声后,竟就沉默了下来,端着茶杯细细品尝。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情形,一时之间,苏华炳与苏兰都难掩焦虑,暗暗交换一个眼神,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苏荷事不关己,只默默啜饮杯中清茶,至于苏华炳与苏兰的那点小心思,她不是看不懂,只是毫不在意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季子瑞终于在苏华炳爷孙俩殷切期待的目光下开了口。 “苏老村长,你贵为一村之长,又是一族之长,竟连区区十几两银子都拿不出,可见你为人清廉正直,实在令人敬佩呐。” 季子瑞赞叹一声,拖长的音调真挚而诚恳,苏荷险些被茶水呛到,心想这纨绔又要玩什么把戏? 被称赞的苏华炳十分激动,按捺着得意俯首谦逊道:“不敢当,老夫所做一切不过职责所在,世子爷过奖了。” 季子瑞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不屑,自命清高不凡的人他见过不少,但是像这般厚脸皮的,倒是没见过几个。 掩下心底的厌恶,他故作为难地颦眉,合拢折扇轻敲掌心,思索道:“苏老村长如此清廉为民,想必在村中声望极高吧?” “不敢当不敢担。”嘴里谦逊着,苏华炳挺直了脊背,下颌未抬,眼中神采奕奕。 季子瑞在心底嗤笑一声,唇角微弯建议道:“既然苏老村长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不若暂时向村民们借吧,相信以苏老村长的名望,村民们一定会很乐意借银子给你的。” 苏华炳脸上得意的神色瞬间凝固了,额头渗出汗水,好半晌才挤出话来:“世子爷有所不知,我鞍头村村民生活都极为清苦,若是借了银子给老夫,怕是日后连锅都揭不开了,老夫不忍为了一己之罪,连累村民们……” 他其实并非拿不出那十几两银子,只是多生了个心眼,然而眼下世子爷却叫他去向村民们借银子,这不是要他丢光这张老脸么? 除了找托词,他别无他法。 只是为何世子爷的反应与他料想的完全不同? 此刻,苏华炳没有时间去深思这个问题,他只能浅显地将此理解为世子爷铁了心要为难他,于是他只好一脸凄凉,大义凛然地与世子爷对视,以表示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建议没有得到采纳,季子瑞摸了摸下巴,不确定地问:“那苏老村长此次前来,莫非是想向本少爷借银子?” 除了这点,他倒是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瞧过苏兰。 苏荷暗暗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世子爷很迟钝。 苏华炳赶紧摇头,“老夫不敢。”他忽地起身来,而后跪倒在地,向着季子瑞磕头道:“老夫孙女苏兰犯下大错,老夫不敢奢求世子爷宽恕,但老夫家中贫寒,实在负担不起那笔银子,还望世子爷宽限些时日。” 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而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他悄悄向苏兰使了个眼色。 苏兰收到暗示,知晓时机到了,立即扑通一声跪下,泫然欲泣道:“世子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小女子犯下的错,小女子愿一人承担!” “三丫头,你住嘴!”苏华炳回头怒斥,又苦苦哀求:“求世子爷开恩,只要宽限一月时间,老夫定会……” “爷爷!”苏兰大呼一声,打断苏华炳的话,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顺着苍白惹人怜惜的脸庞滑落。她倔强地咬着下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抬眼无畏地直视季子瑞,坚毅而决绝地道:“世子爷,小女子愿将自身买与您为奴,一生一世为您做牛做马,只望您开恩绕过小女家人!” 继而转向苏华炳,羽睫轻颤,带着不舍与悲哀,颤声道:“爷爷,孙女不孝,不能再侍奉您了,错是孙女犯下的,孙女自己承担……” “三丫头啊!”苏华炳趴伏在地,痛哭失声。 竹楼里里只有苏华炳悲怆的痛哭声,以及苏兰隐忍压抑的抽泣声,一老一小痛哭流涕,那情景俨然人间惨剧。 “……”苏荷端着茶盏手抖了抖,爷孙联手唱大戏的情景瞬间让她失去了品茶的心情。 季子瑞不解地看着莫名大哭起来的爷孙俩,突然觉得自己成了欺男霸女,天理不容的市井流氓,这种感觉可不太好。 于是他砸了咂嘴,说出一句正常情况下,被欺压者会十分渴望听到的话。 季子瑞放轻语调,对苏华炳温和道:“苏老村长放心,本少爷不会强逼你的孙女做丫鬟的。”就差温柔地劝一句你别哭了。 “……”正演的入戏的苏华炳和苏兰一僵,变得有些微妙,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恐怕他们会把那句“求你逼我们!”脱口而出。 世子爷的态度太温和,这让爷孙俩措手不及。 苏兰的反应要快一些,立即收拾心情,义无返顾道:“世子爷,小女是自愿的!”说完就又后悔了,这上赶着给人当丫鬟,若说没有图谋,是没有人会信的。 然话已出口,要收回已是不可能,苏兰咬了咬下唇,楚楚可怜道:“小女不愿连累家人受苦,还请世子爷成全。” “这样啊……”季子瑞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眼角若有似无扫向安静坐在一旁的苏荷,苏荷只觉背脊一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07章 成全你 不自在地往后面挪了挪,苏荷假装不经意地避开世子爷的目光。 苏华炳和苏兰还在等着世子爷的决定。 季子瑞沉吟片刻,苦恼道:“昨儿的事情,本少爷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一切都是交由随从处理的,听说仿似是苏老村长的二子苏勇建拿走了本少爷托苏荷带的点心,送给了苏兰姑娘?” “正是。”苏华炳抹了把老泪。 季子瑞了解地点头,“如此说来,此事应是由苏勇建承担才是,看来是昨日的处理不当,给苏老村长造成了困扰,真是惭愧。” 苏荷听得他这样说,寒毛都竖了起来,直觉自己又要遭殃。 苏华炳与苏兰却是对视一眼,完全不懂世子爷的逻辑。 世子爷不是要刻意为难他们的么,怎么突然又把矛头转向苏勇建了,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爷孙俩满心疑惑,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 修长如玉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季子瑞顿了顿,道:“既然此事是苏勇建的过错……女代父过,苏荷,你倒是来说说,你要如何赔偿本少爷的损失?”说着,微挑的凤眸斜睨向苏荷,满眼的戏谑。 “……”苏荷抽了抽嘴角,保持沉默。 午盛不知道何时冒了出来,扶着下巴评价道:“纨绔这是在玩精分呢,娇娇,你猜他又要怎么作弄你?” “不想猜。”苏荷很不给面子地拒绝合作,然后她就听到不作弄她就不舒服的世子爷好心建议道:“想来你也没有那么多银钱来赔给本少爷,方才苏兰姑娘的建议不错。你不妨采用,本少爷可以考虑看看要不要收了你做丫鬟。” 被纨绔似笑非笑的眼神盯得浑身恶寒,苏荷暗暗搓了把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依旧不作声。 她知道。就算她不作声,也会有人急着替她辩解。 果不其然,苏兰听了季子瑞的话,顿时心下大骇。也顾不得礼教了,膝行两步上前,焦急辩解道:“世子爷,一切都是小女的错,请您不要怪罪二伯和二姐,小女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过!” 被打扰的季子瑞很不高兴,啧了一声,斜眼看向苏兰,带着几分嘲弄。不解道:“这上赶着做丫鬟的。本少爷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如今做丫鬟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儿?” 苏兰被这句话刺得又羞又窘,满脸通红,痴痴望了眼他姣好的容颜。随即不舍地移开视线,娇弱可怜地道:“二伯是因疼惜小女。才犯下大错,小女只是不忍二伯受苦,连累二姐罢了,并无其他心思……” “本少爷可没说你有旁的心思。”季子瑞打断她的话,颇有些遗憾地扫了苏荷一眼,百无聊赖地转了转手中的扇子,道:“既然你这么想做丫鬟,本少爷就成全你吧。”扬声唤道:“小六子。” “少爷,奴才在。”小六子神出鬼没般,瞬间出现在季子瑞身后。 “去写张卖身契来,让她画押。”抬手指了指苏兰。 小六子应了声是,转身去了后厅。 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了,可苏兰却高兴不起来,心口里就像是堵着一快石头,不上不下,憋得慌。 苏华炳却是十分高兴,连连道谢,暗中推了把苏兰,示意她谢恩。苏兰只得忍着心里的不适,磕头道:“多谢世子爷开恩。” 季子瑞漫不经心地点头,待小六子将身契拿了来,他吩咐道:“价钱你看着办吧,画押后,将人送到城里的宅子去,让府里的嬷嬷好好调教。” 苏华炳与苏兰皆是一怔,怎么不是留在世子爷身边伺候?! 说罢,季子瑞站起身,对苏荷抬了抬下巴,“随本少爷去后山走走。”径直走到楼梯口,见苏荷还坐着不动,他皱起眉低喝:“还不过来!” 无奈,苏荷只好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苏兰爷孙俩这才回过神,刚想出声唤住世子爷,却被拦了下来。 小六子扬了扬手中的身契,笑得见牙不见眼,道:“苏兰姑娘可要先瞧瞧这身契的内容?” 苏兰望着季子瑞离开的方向,怔怔摇头,“不用。” “那就请苏兰姑娘快画押吧,别误了进城的时辰。”小六子灿烂一笑, 苏兰脸色一白,却已是没有退路,只得颤抖着手沾了印泥,在白纸黑字的卖身契上画了押。 小六子将画了押的身契抖了抖折好放进衣兜里,随后从怀里取出十两银子,笑道:“按理,苏兰姑娘这般大的年纪,是不适合买来做丫鬟的,毕竟丫鬟大多要从小就开始调教,年纪这样大的不好管教。不过世子爷心善,府里也不愁多养一个丫鬟,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随后他将银子塞进苏华炳手中,笑眯眯道:“这十两银子,五两是苏兰姑娘的卖身钱,另外五两是世子爷体恤苏老村长清正廉明,给您老养身子的,您老拿好,世子爷说了,您这么大的岁数,日后还是要少操劳,好好在家休养的好。” 听着这番话,苏华炳就像是被扇了两耳巴子,脸上又热又疼,拿在手里的银子也宛如千斤重,热得烫手。苏兰就更是抬不起头来了,娇小的身躯颤抖着,脸上白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小六子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看到苏华炳眼中闪着屈辱,双手却紧握着银子不放,眼中闪过浓浓的不屑。 苏华炳带着十两银子离开了竹楼,苏兰则被带到后院,等待被送进城里。 后山,季子瑞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熟练地转动手中的折扇,脚步悠闲地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闲逛。 苏荷跟在他身后,暗中和午盛热烈讨论着世子爷方才的所作所为,都觉得虽然不近人情,但是极为酷帅。 季子瑞突然回过头来,瞪着慢吞吞蜗牛爬一样的苏荷,低嗤:“磨磨蹭蹭的,又想要本少爷扛吗?!” 苏荷真是怕了他这一招,赶紧跑前两步到他身侧。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你方才为何要羞辱苏兰他们,他们招惹你了?” 季子瑞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点了点她白净的额头,道:“这世上敢招惹本少爷的只有你,他们哪有那本事!” 苏荷撇嘴,拨开他的手,扬眉笑得异常灿烂:“小女子的荣幸。” 季子瑞险些一口气将自己憋死。 ps: 这一章是短小君,明天的会加粗,另外,下周单更,么么哒~~~ 第108章 葡萄酒登场! 苏兰连回家收拾的行囊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匆匆带进了城里。 当天下午,苏兰被卖做丫鬟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乡下人虽淳朴,却不傻,苏华炳有多少家当,大家就算不知道个详细,大概却是猜得到的――就算一时拿出来有些困难,但绝对负担得起十多两银子。至于苏华炳为何宁愿卖了孙女,也不愿拿出银子来的原因,众人心中清楚得很。 一般的人家,就算是日子清贫一些,只要不是万不得已,是没人愿意将孩子卖去有钱人家里当下人的,就是说出去也好听,毕竟是给人当牛做马的差事,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 然而苏兰却上赶着给人家做丫鬟,要说没个什么别的心思,是没有人信的。 村里对世子爷有意的姑娘不在少数,苏兰是何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明面上,村民们都夸苏兰善良识大体,宁愿被卖作丫鬟,也不愿连累家里,暗地里,却是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也不是没有人羡慕苏兰的,但转念一想,苏兰是被送进了城里的宅子,没有允许是不能出府的,而世子爷却是住在村里,说起来,留在村里还更容易接近世子爷一些,这般一想,就更多人嘲笑苏兰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主宅的人不是没有听到那些暗地里的风言风语,但造成这一切的是老爷子,他们就是有怨言,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把一切责任都推到苏兰的身上,怒骂她让苏家丢尽了脸面,就连以往与苏兰感情极好的堂兄弟姐妹,也对她生了怨怼。 自那以后。苏家主宅的人好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来,几乎没有脸面再出门,除非必要,就都窝在院子里。 苏华炳气极之下。直接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转,而苏兰的母亲杨氏则是整天以泪洗脸,一边指责丈夫当时不出面阻止,一边埋怨公公的自私。 与之相反的,苏荷的日子是越过越顺心,苏勇建老实了,苏家人也不隔三差五上门找麻烦了。只有世子爷偶尔来找她拌拌嘴。小日子别提多悠闲自在了。 最重要的是空间里移植的山葡萄终于成熟了。一大串紫的发黑的葡萄沉甸甸地挂满了架子,清甜的气息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诱惑着人去尝一尝。 这意味着她们终于可以开始酿酒了。 依旧先是尝试。 材料一一备好。排列在一边,两人将手洗干净。对视一眼后开始动手。 一回生二回熟,虽然前面一次失败了,但多少累极了一些经验,这一次,苏荷和午盛按照《琼浆玉酿集》上的法子,熟练而谨慎地执行每一个步骤,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以求能一次成功。 瞧着已经装满了三分之二个坛子,午盛抓起最后一把山葡萄,在手中轻轻捏开一道口子后,放进了坛子里,然后撒上最后一层白糖,用厚实布帛将坛口封住,捧到草屋阴暗的角落放好。 做完这一切,午盛擦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和苏荷不约而同舒了口气,相视一笑,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期待和迫不及待。 接下来,只要等待结果出来就行了。 虽说尽人事听天命,但一旦付出了,就会想要得到回报,苏荷和午盛自然也不例外。 几乎是理所当然的,苏荷和午盛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次会失败,刚酿好酒,两人就已经商量开了推销葡萄酒的计划。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打开葡萄酒的市场,让人们知道并且喜欢上我们的酒。我们必须要找到愿意替我们宣传的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闯出名堂来。”午盛右手食指点着膝盖,陷入沉思。 “然如你所言,在此之前,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葡萄酒的存在,我担心没有人愿意接受这种新的酒。”苏荷苦恼地皱起眉。 在宫里的时候,她就曾见过类似的事情,那是有一年,一个附属国进贡了一种常人从未见过的水果,她记得当时宫里根本没有人愿意吃。 保守的思想,让人们很难接受新事物。 午盛也明白这一点,赞同地点头,道:“所以我们需要找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来尝试我们的新酒,最好还是个有钱有势,极有影响力的人。” 有钱有势,也就说明有自己的产业,她不介意和有钱人合作,抱一抱粗大腿,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再者,古时候也是有名人效应的,对于贵族的喜好,普通民众总是乐于模仿,便以此为殊荣,上行下效就是说的这一点,所以只要她们找准了这个突破口,就不愁没有人替她们做免费宣传。 名声打出去了,还怕钱不会滚滚来? 还有一点,就是午盛想给葡萄酒定一个高雅的定位。 在古代这样的封建阶级社会,有银子吃喝玩乐的大多都是贵族和富商,而这些人最热衷的就是攀比,越贵的东西他们就越喜欢,所以啦,要赚他们的钱,就必须要把葡萄酒的定位提高。 所以第一个喝她们的酒的人,帮她们宣传的人,地位一定不能低。 对于赚冤大头的钱,午盛是绝对不会手软的,至于普通民众,她也不会放过,积少成多嘛,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至于第一个品尝葡萄酒的人会不喜欢葡萄酒这种事,午盛和苏荷一致认为不可能发生。 综上所述,尝试新酒的白老鼠,不对,大粗腿很重要。 苏荷和午盛思来想去,几乎想破了脑袋,然后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人。 既与众不同,腿又够粗,最重要的是她们能接触到的。似乎,好像,大概,貌似只有纨绔世子爷一个…… 一想到各种嚣张各种霸道的世子爷。苏荷就忍不住扶额呻吟。 午盛砸吧砸吧嘴,双眼放绿光地望着苏荷,难掩激动地建议:“娇娇,要不你去探探纨绔的口风?” 苏荷没好气地给她一个白眼。不情不愿道:“酒还没有酿好,你让我拿什么去探他的口风?” 午盛不在意地摆手:“安啦,也就几天的功夫,只要你愿意出马就行。” 苏荷幽怨地叹气,为了财源广进的未来,她不愿意也得愿意啊。 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这一日早上,苏荷正带着苏莲和苏洛背书,午盛突然冲进她识海里。兴奋地又蹦又跳。大喊大叫:“成啦成啦!葡萄酒成啦!” 心底一动。苏荷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直接丢下一句:“大姐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歇歇!”就扔下满脸疑惑的弟妹。跑进房间,进了空间。 “在哪在哪?!快让我瞧瞧!”一进空间。苏荷就冲进了午盛的草屋。 午盛早就等着她了,见她进来,立即将酒坛子从角落里抱出来,豪迈地揭开封口,得意地扬起下巴。 布封揭开的瞬间,苏荷便嗅到了一阵温润清爽的香气,淳淳的酒香与甘甜的水果清香混合,让人单单闻着就有些飘飘然了。 “好香啊……”苏荷不自觉耸起鼻子,凑近了使劲闻,干咽口水。 “惊喜还在后头呢!”午盛神气地一扬眉,取过苏荷带进来的瓷碗,小心地倾倒酒坛,倒出一碗酒来。 空气中的酒香愈发浓郁了,苏荷深深吸了口气,继而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白瓷碗里紫水晶般的酒液吸引住了。 “好美……”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颜色。” 两人无意识地低喃出声,双眼痴痴地望着碗里澄澈纯净的酒液。 梦幻般的紫色,不含一丝杂质,静静窝在白色的碗底,折射出如烟似雾般的光晕,宛如世上最纯净的水晶,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 此刻,苏荷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 两人花痴般捧着碗看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轮流喝了一口。 入口的酒液甘醇清新,水果的清甜与酒的醇厚奇妙地结合,温润中带着丝清冽,让人熏熏然的同时,又不禁神清气爽,不断徘徊在清醒与迷醉之间。 两人砸了咂嘴,只觉唇齿留香,欲罢不能,喝完了一碗,又倒了一碗出来。 不过两人没敢多喝,这可是她们抱大腿的秘密武器啊! 真正见识到了葡萄酒的魅力之后,苏荷信心暴涨,不用午盛再提,就已经等不及要主动去季子瑞面前献宝了。 午盛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安抚好激动兴奋的心情,苏荷直接抱着酒坛子出了空间,故作镇定地叮嘱弟妹好好背书,兼看家后,就急不可耐地跑到了竹楼前。 自从上次苏华炳和苏兰进了竹楼后,季子瑞就当真让人在竹楼附近竖了告示牌,上书闲杂人等不得擅自出靠近竹楼五丈以内,否则后果自负。 如此霸道蛮横的作风,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定会引起民愤,然一旦做这事儿的是世子爷,村民们就觉得理所当然了,不仅没有心生不满,甚至还互相监督。这让午盛无数次感慨脸的重要性。 不过对苏荷而言,这个告示牌形同虚设。 抱着酒坛直接冲进竹楼里,苏荷兴冲冲地大喊:“季子瑞,你在吗?” 随着接触越来越多,苏荷渐渐觉得世子爷这个称呼太拗口了,于是在几天前,她开始直唤他的名字。傲娇的世子爷虽然脸上不太乐意,但也没制止她就是了。 竹楼里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苏荷知道楼里的仆从都在后院,轻易不会到前面来,想了想,她抱着酒坛子驾轻就熟地摸上了二楼。 “季子瑞,你在么?”上到二楼,苏荷探头唤了一声,见季子瑞懒懒倚在竹榻上看书,她不满地撇了撇嘴,抱怨:“你怎么不应声啊?”抬脚进了外间。 “我不应声你还不是上来了。”季子瑞瞥了她一眼,丢开手里的书一个翻身坐起来,盘腿坐在榻上,杵着下巴看她,道:“平日叫你来玩儿你都不来,今日倒是积极,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有何贵干啊?” 可能是刚沐浴过,季子瑞只穿着单薄的汗衫,一头亮泽的青丝铺散在肩头,身上带着几分湿气,显得他愈发慵懒优雅,绝美得让人不忍直视。 苏荷不自在地转了转眼珠子,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清咳了一声,道:“我、我来给你送点好东西。”摇了摇手里的酒坛子,难得的露出一丝讨好的笑。 季子瑞半信半疑地看她,目光扫过她怀里的酒坛子,勾了勾手指,“拿过来瞧瞧。” 苏荷喜上眉梢,将酒放到竹榻边的小几上,信心满满笑道:“你肯定会喜欢!” “哦?”季子瑞挑眉,凑过去瞧了瞧,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洁白的指尖戳了戳坛口,道:“里面的是酒?”说着就要去揭布封。 苏荷拍开他的手,点着头得意道:“是酒,不过不是普通的酒。”顿了顿,问:“你这里有玉杯么?” 葡萄美酒夜光杯,好酒自然要配好的酒杯,不然也太糟蹋了。 季子瑞甩了甩被拍开的手,不耐地皱起眉,嘟囔:“麻烦。”但还是扬声道:“小六子,将本少爷的白玉壶白玉酒杯取来。”而后又对着苏荷恶狠狠道:“若是你的酒配不上本少爷的白玉杯,你就等着瞧吧!” 苏荷未抬下颌,骄傲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抱起酒坛风风火火跑下楼,边跑边喊:“六哥,直接把酒壶和酒杯拿给我!” 季子瑞嗤了一声,勾着嘴角等酒喝。 不一会,苏荷就端着一套白玉酒壶酒杯上了来,明亮的日光下,质地通透细腻的白玉壶泛着温润柔和的光晕,隐隐透出其中酒液的颜色来。 季子瑞看着那不同于一般酒液的颜色,眼中闪过诧异,随即闭眼深吸了口气,嗅到了空气中飘散的淡淡酒香,不禁摇头笑睇着苏荷,道:“酒香醇却不浓,你这酒很一般啊。” “一会你就知道这酒好是不好啦。”苏荷神秘一笑,将托盘放到小几上,执起玉壶缓缓倾倒。 紫色浓郁的液体自壶口滑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滑的弧线,落进光华流转的白玉杯中,乳白与纯紫相触,相互交映相互衬托,赏心悦目到令人心惊。 ps: 加粗的一章登场,么么哒~~~~ 第109章 说好的抱大腿呢? 季子瑞赞赏地望着杯中的酒液,即将脱口而出的称赞在视线接触到苏荷期盼的目光后,在唇齿间一转,变成了调侃。 “你这酒瞧着是漂亮,不过这诡异的颜色,不会是下了毒吧?” 继嚣张跋扈之后,世子爷又显露了毒舌的技能。 苏荷的满腔热情瞬间转化成一个白眼,很不雅地扔给了世子爷。 “我就是想毒死你,也不会浪费我这坛子好酒!”苏荷嗤之以鼻,不耐地一拍桌面,“你喝不喝,不喝我拿走了!” 季子瑞耸耸肩,勉为其难道:“好吧,谅你也没那胆子。”修长白皙的五指执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随即微微一怔。 苏荷自动忽略青葱玉杯的赏心画面,扑闪着大眼睛期待地问:“如何?” 季子瑞从细腻润滑的口感中回过神,又小呷一口,细细品味过后,颔首道:“很特别,虽不如上等佳酿那般醇厚浓郁,但别有一番风味。”又浅酌一口,补充道:“有一种淡淡的甘甜,清新温雅,甜而不腻,回味绵长。” “你真是太识货啦!”劳动成果被肯定,苏荷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果真找这个纨绔试酒是正确的! “不愧是纨绔世子爷,果然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啊。”午盛也跟着感叹。 季子瑞微挑眉梢,眼角轻扫喜形于色的苏荷,眸底闪过笑意,放下酒杯淡淡道:“这酒倒是特别,你从哪儿弄来的?” 闻言。苏荷收敛心底的狂喜,清了清嗓子,叉腰得意道:“我酿的!” “你?”季子瑞诧异地抬眼看她,随即了然地点头。道:“怪不得,这酒的品相和味道虽好,酒劲却低,还带着丝甜味儿。想来也只有女人才会捣鼓这样的酒。”语气中带着些轻挑和戏谑。 苏荷一下就被点着了,跳起来气愤地拍他的肩,“喂,你什么意思啊?!小瞧不起人了!”恼羞成怒地辩解:“这酒也是有后劲的,只是因为酿的时间太短,所以才不那么容易醉人罢了!” “再说了,烈酒喝多了容易伤身,我这种酒酒性温和,既能满足喝酒的需要。又不至于喝多了酒醉失态。没有烈酒伤身。就算是小孩和女人也能喝,比一般的酒好多了!” 她没说的是,这酒还可以美容养颜呢。这可是午盛告诉她的。 “这话倒是有理,想来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应该也会喜欢。”季子瑞难得赞同地点头。不待苏荷得意一番,他忽地话锋一转,敲了敲桌面,略带严肃道:“是以,你把这酒带到我这里来,是打的什么算盘啊?” “额……”苏荷一噎,脑子突然转不过弯来了,垂着头挠了挠额角,呵呵笑道:“我能打什么算盘啊,就是、就是叫你尝尝呗。” 话一出口,自己先把自己狠狠鄙视了一番,午盛在识海里捶地大吼:“你丫的别半途掉链子啊,说好的抱大腿呢,说好的谈判呢?!” 苏荷内牛满面,心虚道:“利用他不会太过分了么?好有罪恶感……” 她现在和纨绔也算是朋友了吧,她做不到脸不红气不喘地利用他啊! 午盛无奈扶额,“你想的太严重了,咱们不是利用他,只是和他合作而已,合作懂么?他也是能得到好处的!” 苏荷在心里委屈地对手指,“合作的前提不就是利用?” “就算是利用,也是互相利用!”午盛气急败坏地大吼,她怎么今天才发现大公主也是个心软的直肠子? “哦。”苏荷了解地点头,盘算一番后,道:“这样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午盛无力地摆手,示意她自己看着办。 苏荷于是重整气势,开动脑筋斟酌说辞。 季子瑞好整以暇地望着突然陷入沉思的苏荷,惬意地品着杯中美酒,等着她开口。虽说他已经大致猜到她此番前来的目的了。 思前想后,最终苏荷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她直视季子瑞的双眼,镇定道:“你也猜到了吧,我想靠这个酒赚钱,所以需要你帮我把酒的名声打出去。” 说得好听点是帮啦。 “嗯哼?”季子瑞挑眉,凤眸闪过慑人的精光,低头抿了口酒,漫不经心道:“本少爷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该夸你大胆?竟然想利用本少爷。” “不是啦,不是利用,是合作,我想和你合作!”苏荷急忙连连摆手,因为心虚,下意识地将姿态放的比以往低了许多。 她前世接触过不少世家少爷小姐,知晓他们大多带着面具与人交往,是以她明白季子瑞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好欺,那些阴谋诡计,他知道的肯定不比她少。是以眼下她就怕他想多了,误会她是为了利用他,才会故意接近他。 听着她语气中不甚明显的慌张,季子瑞悄悄弯了弯唇角,随即继续面无表情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本少爷对经商一窍不通,无法帮你。” 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但季子瑞冷漠的态度似乎更让她在意,除了午盛,这是她重生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如果因此而失去,她会难过的。 低落的“哦”了一声,苏荷就沉默了下来,季子瑞瞧着她焉头巴脑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不过还是决定不再逗她,眼珠一转,状似不经意道:“不过楚倾家中世代经商,在江南地区是首屈一指的富商,想必他会有办法,你不妨寻他商量商量。” “真的?!”黯淡的双眸猛地一亮,苏荷惊喜地望向季子瑞。 “当真。”季子瑞悠悠然一笑。 苏荷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是在故意作弄自己,当即怒喝一声:“好啊,你刚才竟然耍我!”跳起来就要给他一脚。 季子瑞灵巧地躲开,哈哈大笑着在竹榻上跳来跳去:“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像只焉了吧唧的鹌鹑,哈哈哈!” “你才鹌鹑!你全家都鹌鹑!”苏荷气得双颊通红,跳着脚大吼,随手抓了东西就往他身上砸。奈何世子爷轻功太厉害,在竹榻上蹦来跳去的,衣角边都没有被挨到。 房间里能扔的东西都让她扔了个便,苏荷气愤地指着他大叫:“你下来,有本事单挑!” “本少爷就不下去!”季子瑞还在榻上飘来荡去地显示自己高超的轻功,眉飞色舞地朝苏荷挑衅。 视线忽地扫到榻上的凉被,苏荷脑中灵光一闪,在季子瑞的脚落到凉被上的瞬间,她猛地扑过去抓过被角一扯―― “啊――!” “哎哟!” 前面的惊呼是得意忘形的世子爷发出的,至于后面的惨叫,则是属于害人害己的苏荷的。 阔别竹楼将近一月的楚倾再次回到这里,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男上女下的不雅画面,顿时有种淡淡的忧伤。然后他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做出一副震惊的神色,指着狼藉的竹榻上的两人,惊呼:“你们――!” 无意中做了垫背的苏荷已经顾不上窘迫了,一阵呜呼哀哉后,她将摔倒在她背上,把她压得差点内脏都要吐出来的季子瑞推开,扶着不堪重负的腰爬起身,艰难地挪到矮桌边坐下,痛得呲牙咧嘴。 季子瑞从乱糟糟的竹榻上坐起身,悻悻然摸了摸鼻尖,嘴里还不忘没心没肺地调侃:“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闭嘴!”苏荷冲他呲牙。 季子瑞耸耸肩,这才有空闲理会还在一旁装惊讶的楚倾,挑眉道:“怎么,舍得回来了,本少爷还以为你再也不敢出现在本少爷面前了。” 楚倾收起惊讶的表情,意味深长地斜了他一眼,笑道:“我倒是不想回来,就怕某人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身份。” 午盛敏锐的腐女触角瞬间竖了起来,双眼发亮:“有jq!” “什么?”正揉按着自己受伤的腰的苏荷一时没有听懂。 午盛奸笑着摸了摸下巴,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吗,这栋竹楼只有二楼这一个房间!”话说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那又如何?”苏荷还是不懂,抬眼扫视了房间一圈。 “你脑子被猪吃了么?”午盛恨铁不成钢地捶胸顿足,恨不得扒开她的脑子,瞧瞧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你看看他们两个!一个风度翩翩,英俊儒雅,一个倾国倾城,美艳无双,明明是身份尊贵之人,却偏偏跑到这样的偏僻小村隐居,还同室而居,说不定还同榻而眠,难道你就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么?!” 午盛指着季子瑞和楚倾异常兴奋激动地大吼。 “额……”苏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再默默扫了房间里的布置一眼,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我觉得我想到了不好的东西……”弱弱地捂心口,苏荷视线游移,突然觉得眼前的两人散发着某种异样光彩,让她不忍直视。 午盛悲惨地捂脸,抽噎:“为什么和我男神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是个弯的,上天这是在惩罚我脑洞太大了么,嘤嘤嘤……” 苏荷抽了抽嘴角,为何她从午盛的语气里听出了几丝兴奋的味道? 季子瑞莫名地看着神色变幻莫测的苏荷,不解她好好的怎么又沉默了。楚倾却是淡淡一笑,对心里的某个猜测愈发笃定。 ps: 下集预告――误会不要太美好!么么哒~~~~ 第110章 误会不要太美好! 苏荷发愣的时间太长,长到世子爷的耐心告罄。 “发什么呆!”季子瑞上去给了她一扇子,小妮子望着他的眼神实在太诡异,让他浑身不自在。 苏荷摸了摸被打的头,罕见地没有反击,也没有叫嚷,只低头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声。 “你说什么?”季子瑞没有听清,凑近她眼前。 “没什么。”苏荷赶紧摇头,把世子爷推离自己眼前,不自然地呵呵笑了两声,道:“那啥,楚公子大老远回来,你、你多陪陪他吧,我就先回去啦。” 这气氛太尴尬,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碍事儿。 边说着边往后退,挥了挥手道别,可刚转过身,后领口就被抓住,人也被拎了回去。 “方才不还想着让楚倾帮忙么,现在急着走?古古怪怪的,说吧,又起什么歪心思了?”季子瑞根本不放过她,直接把人拖到矮桌边,压着她坐下。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赶紧摇头否认。 只要一想到他和楚倾可能是那种关系,苏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老觉得只要和他稍稍有一点点肢体接触,就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于是老实得跟什么似的,侧着身子,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虽然还没有确定季子瑞与楚倾之间就是那种关系,但她已经在反思,回想自己与季子瑞是否太过熟络亲密,想着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好,以免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云云。 午盛默默在心里为她点蜡烛。觉得大公主的脑洞不比自己的小。 季子瑞察觉到她的反常,心里没来由的冒起一团火,低喝:“你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伸手去掰她的肩膀,要她面对自己。 苏荷努力装鸵鸟。就是执拗地不肯转过身,无言的抵抗让季子瑞怒火更旺。 正要发火,楚倾忽地拦住季子瑞,道:“好了。苏姑娘可能是身子不适,你还是让她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罢别有深意地望了苏荷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说呢,苏姑娘?” “对对对!”苏荷被他那一眼瞧得寒毛直竖,哪里敢说不是,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丢下一句告辞,就赶紧起身离开。 “喂,你――”季子瑞想要拦她。却被楚倾拉住了胳膊。语气低沉道:“不忙。我正好有事与你商量。” 蕴含着淡淡怒气的语气,让走到楼梯口的苏荷心肝一颤,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楚倾面沉如水,眸中星火点点。正紧扣着季子瑞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季子瑞则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两人相对而立,气质迥然不同,那画面美好到令人窒息。 心底忽地升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苏荷不敢再看,垂下眼匆匆下楼。 接下来的几天,苏荷有些魂不舍守,不管做什么都会莫名其妙地走神,然后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浮现出季子瑞和楚倾在一起的画面,这个状态让她很无奈,但是又别无办法,只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而在那天之后,季子瑞不知何故离开了竹楼,一去好几日,至今还未回来,她在松口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无聊,加之,没有季子瑞做牵线人,葡萄酒的事又耽搁了下来,这让苏荷颇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于是只能不断地寻空闲的坛子缸子,搬到空间里酿酒。 在第三坛子葡萄酒酿好之后,被遗忘到旮旯里的任务卷轴终于再次从天而降,宣布任务完成,并发放了奖励。 几乎是在卷轴自动打开的瞬间,两人眼前的小草屋就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栋红砖黑瓦的平房,终于摆脱了风雨飘摇的破烂形象。 “呜呜呜,终于不用睡觉的时候担心房子会塌了。”午盛感动地抹了一把辛酸泪,赶紧拉着苏荷冲进平房里,查看里面的变化。 屋里的变化比外面的还要大,原本的通间变成了一室一厅,外面的客厅桌椅板凳齐全,墙角还摆放着两排大小不一的酒坛子并两个大缸,正好解决了缺少坛子酿酒的问题。细心的午盛还发现,大缸旁边还堆放着酒曲和一些谷物粮食。 里面的房间就十分简洁,原本低矮的木板床变成了结实稳固的拔步床,除了新增加的梳妆台和老式衣柜,就没有其他的物件了,但让人惊喜的是,衣柜里竟然有几套衣服! “嘤嘤嘤,竟然是现代的衣服也,好感动~~~”午盛把衣柜里挂着的短袖体恤衫和休闲裤拿出来在身上比划,抱着假嚎了一阵,也不管苏荷在场了,当即就把身上苏荷做的古装扒了,换上了衣柜里的衣服。 苏荷被她孟浪的举止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双眼,等到她穿好了,才放下手来。仔细打量着换了衣服的午盛,她皱眉喃喃道:“你这衣服……好怪啊……” 她原本是想说不合礼教,有失体统的,因为午盛身上的衣服太轻薄了,不仅把身形完全勾勒了出来,还将手臂暴露了出来,若是在外面,这样的装扮,是要被骂放荡不知廉耻的。 午盛知道她心底的想法,不在意地摆手,带着几分自嘲道:“安啦,反正我只能在空间里待着,别人又看不到。” 苏荷心里一动,默默点头。 两人又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没有厨房,其他方面都挺齐全的,屋后面甚至还有个小花园。 “我觉得,照这速度升级下去,说不定以后我能住多功能别墅呢!”午盛喜滋滋道,见苏荷歪着头满脸不解,她嘿嘿笑着解释:“以后你就明白啦。” 苏荷白了她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抬眼望向高耸入云的灵溪山,道:“卷轴上说这次的任务解开了山上400米的禁制,不知道是到整座山的哪儿了。” 一想到只要禁制全部解开,午盛就会离开,她的心情就更低落了。 察觉到她的低落,午盛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嘻嘻道:“改天我们去山上爬爬,不就知道到哪儿了么,说不定还能在山里捡到宝呢!”她可没忘记那根逆转苏荷命运的野山参,山里一定还有很多天材地宝! 苏荷勉强扯出抹笑,算是回应她。 “怎么这么没精神啊,季子瑞不在你就怏了么?”午盛挑眉,掐着她腮帮上的肉往两边扯。 “才没有!”苏荷大着舌头反驳,拍掉她作怪的手,揉了揉被掐痛的脸颊,叱道:“你别胡说,我可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额……”午盛纠结地皱起眉,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但她实在不好意思说那天她只是瞎掰,所说的一切都是没有事实依据的。 那天她不过是腐女因子发作,随便yy了一下,没有想到大公主竟然信以为真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隐隐约约觉得纨绔对大公主是不同的,可现在大公主有了这种想法,这可如何是好?只能说这个误会实在太美好,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世子爷在知道这件事后,是如何的暴跳如雷,呵呵…… “好了,我们还是先看看下一个任务吧。”苏荷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扯淡,立即转移话题,快速进入严肃模式。 在她们查看了上个任务的奖励之后,卷轴上的内容就变了,显示出了下一个任务――酿造杨梅酒。 这让苏荷和午盛不约而同皱起了眉,为杨梅发起了愁,空间里倒是也有杨梅,只是,空间果林里那些个头差不多有桃子那么大的杨梅,可以拿来酿酒么? 答案是不可以。 有了上次的葡萄酒失败事件,两个人对使用空间里的水果酿酒已经不抱任何想法了,更何况酒方子上写的明明白白,要小杨梅好么! 两人阅读完新任务后,卷轴就自动消失了,苏荷和午盛杵着下巴坐在客厅的桌边,大眼瞪大眼半天,午盛伸手戳苏荷的额头,道:“看来只能用老办法了。现在正是杨梅成熟的季节,改天你去城里买些新鲜的杨梅,越小的越好,越酸的越好,把杨梅吃了后把核带进来,我们自己种杨梅。” 大不了就是多花点时间,反正葡萄酒的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不急。 苏荷没好气地瞪她,点头:“好。” 两人商议完毕,午盛留在空间里继续酿酒,苏荷则出空间照顾弟妹。 苏荷是个务实派,正巧家里的米面也吃得差不多了,她便决定明日一早就进城。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去借一辆牛车。 一边切菜,一边想着这么匆忙能否借到牛车,苏莲冷不丁跑进来,叫道:“大姐,子瑞哥哥找你呢!” 苏荷惊了一跳,险些切到手,忙将菜刀放下,局促地用围裙擦了把手,问:“你见到世子爷了?” “嗯,哥哥让我叫你去竹楼,他等着你呢。”苏莲点头,去解大姐身上的围裙,道:“晚饭我来做吧,你快去。” 苏荷怔了怔,点头出了厨房。 到了竹楼,季子瑞就在一楼大厅里,眉宇间有几分疲倦,见了她笑道:“酒的事我已经跟楚倾提过,过几日不这么忙了,他会与你细谈的。” 苏荷瞄到楚倾就在大厅通往后屋的珠帘后,低着头应了一声,没敢多话。 “怎么了?”季子瑞见她闷闷的,习惯性地抬手想揉揉她的脑袋,苏荷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季子瑞的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识海里的午盛沉痛捂心:“好虐心啊肿么破?!” 第111章 掉进了坑 苏荷的态度着实怪异,季子瑞盯着她瞧了半晌,不禁瞧出了几分火气来,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发火,只不自然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摆了摆道:“行了,明日你再来与楚倾细谈,回去吧。” 说罢,揉了揉额角,要往厅后走。 苏荷见他神态带着疲倦,眼下还有淡淡的黑影,猜想他定是刚刚才赶回来,想着他顾不得休息就寻了自己说话,心中顿时有些过意不去,顿了顿,问:“你这些日子回城里了么?” 即便是作为普通朋友,关心一下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苏荷下意识悄悄瞄了眼珠帘后的楚倾,见楚倾神色没什么异样,她稍稍放了心。 听到她关怀的话,季子瑞心情好转不少,然见她视线游移,心惊胆战,那点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不禁低吼出声:“我在哪干你何事?!” 苏荷本就心底发虚,被他这一吼,当即吓得颤了颤,觉得季子瑞太过莫名其妙。不过世子爷的脾气她早有见识,也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镇定下来后,讷讷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转身就要走。 季子瑞吼完自己也怔了怔,见她要走,立即喊道:“等一下!” “干嘛?”苏荷半回过身,不耐烦地看他。 季子瑞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提醒:“记得明日一早过来,午后我们就会离开。” “一定要早上么?”苏荷完全回过身,看着他为难地皱起眉,道:“明日一早我要进城,家里的米面不够了。我要进城采买。” “你怎么这般麻烦。”季子瑞也皱起眉,不耐地斜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后道:“那明日你同我们一起进城,有事在马车上谈。”说着又是一摆手,脚步移动往后厅走去。 见状,苏荷赶紧往前一步,焦急道。“可是我要买的东西很多。回来的时候要用牛车拖。”心底暗暗抱怨,敢情他把自己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了,摆摆手就想让她离开。 “我说你――”季子瑞长出口气,无奈地回头看她,然话说到一半,楚倾突然撩起珠帘,步履轻缓地走了出来,对着他淡淡笑道:“子瑞,你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我来与苏姑娘商量。” 语调温和,却不容拒绝。 季子瑞双眉微颦,深深望了他一眼,随即烦躁地摆手,没有追究他为何躲在后厅偷听。径直上楼去了。 季子瑞一走,大厅里就剩下苏荷与楚倾两人,面对似笑非笑的楚倾。苏荷顿觉一阵无形的压力,压得她毛骨悚然。 “苏姑娘请坐。”楚倾一派儒雅谦和,请苏荷入座。 苏荷低声道谢,战战兢兢坐下,只觉如坐针毡。 她自问方才与季子瑞没有任何亲昵的行径,想来楚倾应该不会质问怪罪于她。心里这般安慰着自己,却仍是觉得不安。 楚倾施施然坐下,替两人斟了茶,端起其中一杯,轻抿一口后不咸不淡笑道:“苏姑娘与子瑞关系甚好啊。” 闻言。苏荷刚端起茶杯的手一颤,茶水险些溢了出来,她忙压下心底的慌张。借以喝茶遮掩眼底的神色,笑道:“楚公子说笑了,只是世子爷宅心仁厚,待人随和罢了。”心下却是暗自打鼓。 楚倾弯唇一笑,眸底波光流转,却并无几分温度,低声道:“苏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日,子瑞去了莲城,今日晌午方才从数百里外的莲城赶回来,本是要留在城里打点的,却因着挂心苏姑娘,为了向你交代一句,拒绝了派下人转达的建议,又马不停蹄回了竹楼来,而明日一早,他又要赶回城里。苏姑娘认为,单是性子随和,会做到这种程度么?” 苏荷双目微瞠,心里又酸又涩的,下意识揪紧了衣角。难怪一向精力十足的季子瑞会带了疲惫之色,原来连日奔波所致。 她不想猜测楚倾和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此刻,她心中只有满满的感动。 “这绝壁是真爱!”午盛泪目握拳。 感动过后,苏荷心里愈发担忧,焦急问午盛:“怎么办?楚倾肯定是误会了,我要怎么解释?季子瑞对我这么好,我绝对不能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额……”午盛语塞,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苏姑娘。”这时候,楚倾又开口了,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苏荷,冷声道:“我想你很清楚我找你谈话的目的,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我也不想与子瑞因此产生嫌隙,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答应,我答应!”压着心底那丝不明显的酸意,苏荷忙不迭点头,别说一个要求,就是一百个要求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喂!娇娇,你别这么轻易地点头啊!这很可能是个坑啊!”午盛急了,直觉这其中有阴谋。 楚倾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时间,快速从袖口中取出一小盒印泥与一张字迹密密麻麻的契约,道:“既如此,你便画押吧。”将印泥与契约推到苏荷面前。 “不能签啊!”午盛急得跳脚,可苏荷哪里还听得见劝说,心急如焚的她拿起契约匆匆扫了一眼,连内容都没有看清,就直接画了押,交还给了楚倾。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无钱无势,而楚倾有钱有势,根本不可能对她有所图谋,想来也不会刻意坑害她,是以她才会如此放心大胆地画押。 然而她却忘了,她还有空间这么一个宝贝。 “完了……”午盛懊恼扶额,有种被卖了的即视感。 午盛不知道是该怪自己没有跟她解释清楚,还是该怪大公主太过鲁莽,难得大公主糊涂一次,这后果也太沉重了。 相比起午盛的愁云惨淡,楚倾拿过画好押的契约晃了晃,一改方才的阴沉冰冷,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暖,柔声道:“苏姑娘,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助我们合作愉快。”说着站起身来,友好地对苏荷伸出了右手。 “诶?”苏荷满头雾水,望着他修长好看的手发呆。 “我去!被坑了啦!这绝壁是个穿越者,还是个奸商!”午盛哀嚎一声。 “什么?!”苏荷的脑回路总算和午盛的接上了轨,惊叫一声跳了起来,指着楚倾瞠目结舌。 楚倾绅士一笑,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苏小姐不必惊慌,楚某别无他意,只是想跟苏小姐谈一笔交易罢了,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好歹是同乡嘛。” 苏荷已经完全风中凌乱了,对午盛歇斯底里地大吼:“你不是说穿越者很少见么?!那这个人口里说的同乡是什么意思?!” “我说很少见,又没有说只有我一个!”午盛据理力争,“是你自己鲁莽行事,现在被坑了,凭什么对我大吼大叫的!” “那你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和你是一样的?!”苏荷继续吼。 被踩中痛脚,午盛气势顿减,委屈地对手指,道:“这、这不是他伪装的太好了么,我才没有发现的……” “那现在怎么办啊?!!!”苏荷在心里神经质地大叫。 “镇定,镇定!”午盛做了个安抚的动作,示意她深呼吸放松,道:“你先看看他契约上写了些什么,我们再想对策。” 苏荷深吸了几口气,良久才冷静下来,无视楚倾还伸在半空中的手,恼怒道:“你把契约给我看看。”口气是相当的不善。 楚倾挑了挑眉,收回手,温和笑道:“这可不行,若是苏小姐一怒之下撕毁合约,在下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苏荷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把自己郁闷个半死,甩手道:“你总得让我知晓契约的真实内容。” “这倒不是难事。”楚倾爽快一笑,朗声照着契约上的内容诵读起来,一页纸张,密密麻麻的内容,前半部分都是些废话,只有中间的几句涉及到了她切身的利益,苏荷细细听来,听完后却是一知半解。 “等等,那个技术入股是何意?你的意思是要买我的葡萄酒么?可是为何上面没有提到价钱?”苏荷抓住其中的一个字眼,发表疑问。 午盛根本来不及阻拦她显示自己的愚蠢。 惨了,楚狐狸一定会发现娇娇其实不是穿越女,进而就会猜测娇娇身上有异能,比如空间神马的……午盛沉痛捂脸。 在穿越者面前,空间暴露的危险性比身份暴露的危险性大太多了。 楚倾眼中闪过诧异,深深望了她一眼,突然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森森的怀疑。他凝眉沉思了片刻,忽而上下打量着苏荷,握拳抵着下巴,问道:“苏小姐,长途旅行时,你比较喜欢哪一种交通工具?飞机,or高铁?” “啊?什么?”苏荷下意识地反问,脑子里已经因为震惊变成了一团浆糊。 午盛泪奔,心道你反应速度能不要这么快么?这完全就是不给她挽救机会的节奏啊! “哦,我明白了。”楚倾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继而风度翩翩一笑,道:“不过还是要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免贵姓百里,单字一个阳,请多多指教。” “什么?!”这次轮到午盛惊叫了,两颗眼珠子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第112章 准备逆袭 “百里阳”这三个字让午盛想要嘶吼,想要呐喊,而实际上她也这样做了。 “啊啊啊啊啊――!!” 天呐,地呐,这是神马狗血情节,穿越时空遇见你神马的,她虽然很想要,很期待,但是!为毛是在自己那样yy过后啊!自己打击自己神马的,真的超打击有木有!她还有何脸面say一句“hello,男神我是你的脑残粉”啊!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完全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是的,百里阳,她男神的名字,再加上这张男神的脸,午盛基本确定眼前这个狐狸奸商就是自己暗恋了九年的男神! 命运是何等的弄人! 尖锐刺耳的尖叫在脑海中回荡,苏荷被震的一阵头晕目眩,脑袋就像是被针扎了般疼痛难忍,她试图安抚午盛,然而在她开口前,午盛突然安静了下来,往日里灵动精明的双眼,却了无生气。 通过相连的意识,她能感觉到午盛前一刻还波涛汹涌的心境刹那间变得宛如死水,根本顾不上还隐隐作痛的头,她焦急问道:“你怎么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午盛这般失态,这样……低糜。 午盛没有回答她,身影在识海中渐渐透明。 “午盛,午盛!”苏荷大声喊叫,然不管她如何呼唤,午盛始终没有回应,直到彻底消失在她的识海中。 强烈的不安让苏荷心急如焚,没有心思再和楚倾周旋,她匆匆忙忙出了竹楼,回到家里。躲进了房间。 她隐隐猜到午盛的失常和楚倾有关,百里阳,是因为这个名字吗?脑海中有一个猜测若隐若现,苏荷却愈发不解。 进到空间,很容易就找到了午盛――她就在屋子里,脚踩在凳子上,坐在桌边剥荔枝吃。见到苏荷过来,招了招手,若无其事地笑道:“哟,事情谈完了?” 苏荷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脸色红润,双眼有神,不禁悄悄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放下了。 午盛见她这般大惊小怪的,嗤笑一声。拿荔枝核扔她,大咧咧道:“瞎操心,刚才被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机灵点?”又耸了耸肩,“安啦,我刚才只是一时激动,情绪有些失控罢了。现在已经没事啦,反正早就习惯了。” 苏荷躲开荔枝核,走到桌边坐下。先是瞪了她一眼,这才道:“你也知道你情绪失控啊,太吓人了好不好,我能不担心么!”也拿了荔枝剥起来。 托那一大片果林的福,她们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水果,而且还不拒时节。 午盛动作快,把手上已经剥好的递给她,笑道:“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有这个心思担心我,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讨回被坑走的利益。” 苏荷自然地接过来。一口咬掉半边白嫩多汁的果肉,含糊不清道:“我根本就没有听懂那契约上写的什么。” 午盛叹了口气,只好把条约的内容详细解释给她听。包括什么叫技术入股,什么叫股份等等,末了,敲了敲她脑袋,道:“蠢货,按照条约上的规定,以后你酿出来的酒,所有的配方都要给他,而且要出售也必须跟他合作,而且你只能从所有的盈利中抽取一成。” “什么?!”苏荷又是大叫,“一成未免也太少了吧,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酿出来的酒!他这根本就是强取豪夺!” “所以说被坑大发了啊。”午盛拍拍手,站起身道:“好在很多细节条约上没有列出来,我们可以从细节方面入手,尽量争取利益,就算是吃了闷亏,也起码要讨点好处过来。” 顿了顿,又道:“明天一早你就和季子瑞他们一起进城,然后当着季子瑞的面和他商量细节方面的事,有季子瑞在场,我相信他不会一点甜头都不会给你。”毕竟这是个不平等条约。 苏荷若有所思地点头,望着她欲言又止,迟疑了好半晌,才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帮我了……”语气颇委屈。 “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午盛不解地看她。 “嗯……”苏荷纠结的挠了挠额角,斟酌着词语道:“他就是那个人吧,嗯……就是你喜欢了九年的那个人?” “……”午盛有瞬间的沉默,继而长叹一声点头道:“是啊,这种比中彩票头奖几率还小的事,都让我给遇到了,真是让人接受不能。”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就像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情。 “不能接受吗?”苏荷好奇地看她,“不是应该高兴么,毕竟又能见到了。” 她甚至自私地想,是否只要这个人在这里,午盛就不会回去原来的世界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午盛看起来并不高兴。 午盛只是笑了笑,微微弯起的唇角不知道是代表欢喜,还是苦涩,低叹道:“是啊,又能见到了,又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只是,依旧无法出现在他的面前,依旧无法真正和他交谈,依旧无法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以前是没有勇气,现在却是无能为力。 她现在只是类似于空间精灵的存在,无法独立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也就表明她不可能和百里阳有任何接触,甚至只能通过苏荷和他交流,就连以前卑微而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都已经做不到了。 以前认为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现在却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在这里。 午盛不是不想对苏荷倾诉,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心里很乱,既有再见的喜悦,又有无法接触的悲凉,还有一份担心――担心他是否是在那边的世界重伤不醒,或是已经死亡,所以才会来到这个世界,而自己回到那个世界后,是否还能再见到他。 深呼吸一口气,抛开所有负面情绪,午盛扯出抹笑弹了下苏荷的额头,嗤笑道:“行啦,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操心你自己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晚辈替自己担忧操心不是? “哎哟,”苏荷吃痛,白了她一眼,嘟囔:“我自己有什么好操心的。” 午盛挑眉,拖长声音戏谑道:“哦,我以为听了楚倾的话,你脑子会开窍呢,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这么迟钝啊。” “你什么意思?”苏荷瞪眼看她。 “没意思,没意思,嘿嘿。”午盛嘿嘿偷笑,心想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的好,她可不是为了看热闹才保持沉默的! 两人插科打诨一阵,瞅着时辰不早,苏荷要出去空间了。 出去前,午盛再三叮嘱:“你千万要记住,明天的谈判很重要,楚倾的每句话都有可能包含你不知道的陷阱,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指示回话。” 苏荷自是肃然地应下,默默记下这告诫。 心底的阴霾因为有苏荷的陪伴消散了许多,在苏荷离开后,午盛虽还有些低落,但还不至于消沉,很快便打起精神,摘了葡萄架上新成熟的葡萄,开始酿酒。 翌日一早,苏荷让苏莲去竹楼知会了一声,就率先出了村子,边走边等着季子瑞的马车来前来汇合。 因着这次是和季子瑞一起进城,是以她没有带着弟妹一起。之所以要自己先走一步出村子,则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这一日不是赶集的日子,是以进城的路上除了苏荷并无旁人。 时候尚早,日头才刚刚升起,气温还未升高,苏荷揪着一根狗尾巴草,不疾不徐走在山道上,不时回头看看季子瑞追上来没有,也不知是第几次回头,才终于看到一辆圆顶红盖的大马车驶了过来。 马车在苏荷身边停下,蓝花锦绣的车帘被卷了起来,季子瑞探出头来,抬了抬下巴道:“快上来。” 苏荷点头,左右瞧了没人,这才攀着车辕往上爬。 赶车的小六子见她爬地费劲,便好笑着搭手拉了一把,苏荷感激一笑,借力上了马车,钻进车厢里。 车厢里只有季子瑞和楚轩两个大男人在,苏荷颇有些不自在,就靠着角落坐了下来,和两人点头打招呼。 季子瑞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先是瞪了她一眼,而后将一碟子杏仁酥塞到她怀里,扬声道:“启程。” 苏荷听到小六子高声应了,随后马车一晃,车轮骨碌碌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和两个大男人独处一室,实在不是件好受的事儿,而且一个一直拿眼瞪你,一个一直满面春风笑望着你,饶是前世经历过大风大浪,见惯了大场面,此刻的苏荷也不由得局促窘迫。 她一边抱着季子瑞给她的杏仁酥填肚子,一边悄悄在脑海里和午盛交流。 “怎么办,他这般淡定自若,好似根本不打算开口。”说着偷瞄了楚倾一眼。 “那只能我们自己先挑起话题了。”午盛严肃地咳了一声,道:“接下来你只要复述我的话就行了,记得表情要到位。” “嗯嗯!”苏荷忙不迭点头,严阵以待。 午盛握拳抵着下唇,清咳了一声,语调轻松道:“今天天气真好啊,你们吃了么?” “……”苏荷无声地喷了,这种废话真的有必要说么? 第113章 失败的逆袭 一个好的开场白,有助于更好地切入正题,苏荷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不认为这一招对楚倾有用。 虽然被轻易糊弄了这件事很丢脸,但她不得不承认楚倾的精明,她觉得如果她不开门见山,就会被楚倾牵着鼻子走,到时候说再多只是浪费时间。 苏荷甚至觉得,午盛的脑袋因为看到了她的男神而便钝了。 所以在不涉及她不懂的事情时,她必须靠自己。 车厢内很安静,除了车轮声,就只有苏荷咀嚼点心,以及季子瑞与楚倾偶尔碰杯的声音。 瞄到季子瑞和楚倾喝的是自己之前酿好的葡萄酒,苏荷心里颇不是滋味,真是白白便宜这两个家伙了。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契机。 灵动的眸子一转,苏荷展露出一抹随和的笑,轻声道:“世子爷和楚公子觉着这酒如何?”语气中带着诚恳,好似只是为了听取意见。 季子瑞瞥了她一眼,轻啜着杯中酒液,毫不客气道:“还不就是那样儿。” 苏荷撇嘴,直接忽视这个不识货的家伙,望向自己的目标――楚倾。 楚倾柔和一笑,转了转指间的白玉酒杯,弯唇吐出一个字:“妙。” 眼中绽出一抹欢喜,苏荷喜上眉梢,赞道:“楚公子好眼光!” 后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听得季子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酒杯重重往矮几上一放,苏荷顿觉莫名其妙,这大少爷又是发的哪门子火? 经过昨日一事,午盛已经跟她解释清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季子瑞与楚倾之间应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至于她之前发现的,楚倾对季子瑞言辞举止颇有暧昧,应该只是楚倾在刻意误导她,是以此刻,她无法理解季子瑞的怒火从何而来。毕竟吃醋一说并不成立。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心思去顾虑世子爷的心情,抓紧机会道:“既然楚公子识得这是好酒,想必能瞧出这酒的前景。既是好酒,自然就应当有一个配得上它的价钱,楚公子以为呢?” 说起巧言令色的本事,午盛或许还及不上苏荷,毕竟是在深宫混迹过的,嘴皮子上的功夫与心思并不简单。 午盛默默为苏荷点赞,随即又一阵郁卒。 楚倾掀了掀嘴角。颔首道:“苏姑娘所言极是。”却并不提契约的事。 “你们在说什么?”季子瑞并不知晓两人签订契约之事,听得两人不清不楚的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满头大雾。 楚倾避而不谈,苏荷只好主动追击,闻言。立即低叹一声,惭愧忧愁道:“不瞒世子爷,昨日我一时大意。在没有看清契约内容的前提下,便与楚公子签订了卖酒的契约,今日提起,便是想与楚公子商量商量,看看是否能重新拟定契约。” 适当的示弱,能引发旁人的同情,进而得到助力,眼下,季子瑞就是一个极好的助力。除了他,苏荷也想不到谁能帮自己了。 一旁悠闲品酒的楚倾听闻这话。却丝毫不见慌张恼怒,只低低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地睨着苏荷。眼中带着浓浓的戏谑。 苏荷被他瞧得颇不自在,不禁往一侧挪了挪。 季子瑞却是嗤笑了一声,一扇子敲在她头上,笑道:“就你这小小村姑,还敢跟楚倾谈价钱,骨头都不给你剩!” 被嘲笑的苏荷相当气闷,作为曾经的公主,她也是被夸过聪慧多谋的,哪里有他说的那样蠢?她只是不懂经商,加之楚倾故意误导,才会上当受骗的! 再者,她之所以被骗,跟他也脱不了干系,亏得他还好意思笑她! 越想越气,苏荷狠瞪着季子瑞,恨不能扑上去掐死他。 见她面带愠色,季子瑞立即见好就收,收敛了笑意,对楚倾伸出手,挑眉道:“契约拿来瞧瞧。” 楚倾淡淡一笑,不动如山,低笑道:“怎的?子瑞是打算替苏姑娘讨公道么?只是不知子瑞与苏姑娘是何关系,以何身份提出此番要求呢?” 季子瑞被问得面上一窘,语气不善道:“叫你拿来就拿来!”明显是恼羞成怒。 “我若说不拿呢?”楚倾气定神闲斜睨季子瑞一眼,而后装模作样地摇头叹道:“世风日下啊,男人果真是见色忘友的典范。”边说着,一双锐利的眼边在季子瑞和苏荷身上扫来扫去。 “见色忘友”四个字,让苏荷的脸腾地一下烧红了。 “别说的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样!”季子瑞和苏荷不约而同大吼,吼完皆是一怔,匆匆瞥了对方一眼,尴尬地撇过头去,耳尖都带着可疑的红晕。 “哟,恼羞成怒了。”楚倾夺过季子瑞手中的折扇,以扇掩唇,轻笑道。 季子瑞瞪了他一眼,抢回自己的扇子,掩饰地咳了一声,义正言辞道:“楚倾,本少爷是担心你为富不仁,欺压平民,积恶太多,才本着兄弟情谊出面拉你一把,你别扭曲事实,妄图颠倒黑白。” “噗――”苏荷忍不住喷笑出声。 这番话,别说楚倾,就是她都不信。 季子瑞当即被笑得满脸涨红,不停敲她脑袋骂道:“笨蛋,我这是在帮你,你还敢笑我,岂有此理!” “住手啦!我又不是故意的!”苏荷抱头乱窜,逃避敲在头上的扇子。 意外的是,楚倾忽地上去拦住了季子瑞,气愤填膺道:“子瑞,苏姑娘可是我的表妹,你再对她如此粗鲁,休怪兄弟跟你动手了!” “嘎?” “你说什么?!” 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刹那间便将季子瑞和苏荷都被劈得呆愣当场。 季子瑞先回过神来,揪住楚倾的衣襟,头冒青筋怒吼:“她什么时候成你的表妹了?!你别乱占她便宜!” “登徒子!”苏荷也跟着大骂,拿眼狠狠瞪他。 “额……”楚倾无辜地眨眨眼,特无辜道:“难道我没有告诉你,我姑父让我寻的就是他的亲妹妹,而那个人就是娇娇的娘亲么?是以说起来,娇娇确实算是我的表妹啊。” 季子瑞按着抽动的太阳穴,阴沉沉开口:“你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还有,不要叫得那么亲热,娇娇也是你能叫的?” 他仔细回想,确实是有这么件事,当初他第一次到鞍头村来,就是陪楚倾来寻人的,而第二次来则是因着楚倾说找到人了,不过他可以肯定,楚倾绝对没有说过他要找的人就是苏荷的娘亲! “看来是我忙过头,一时忘记了。”楚倾愧疚一笑,抬头望了苏荷一眼,特诚恳地道:“此事本是要等姑父来后,让姑父亲自告知你的,只是方才一时情急,我才脱口而出,还望苏表妹见谅。” 一时情急才怪!季子瑞嗤之以鼻,楚倾什么性子他清楚得很,这奸商分明就是有所预谋! 楚倾毫不避讳地挑眉,他就是有所预谋又如何?毕竟无奸不商么。 两人你来我往,波涛暗涌,反观苏荷,完全就被吓傻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敌人战斗力太高,完全无法攻克。”午盛沉痛出声,斗志全失。 不过刚起了个头,还没进入正题呢,对方就在她们淬不及防的情况下,扔了这么重磅一个炸弹,这会人都炸傻了,还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么? 很显然,楚倾早就预谋好了一切,也料到了她们会反击,是以才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她们,现在她们掉进了他的网里,恐怕再怎么垂死挣扎都是没用的。 不甘的同时,午盛心里又隐隐自豪,不愧是她的男神,金融学院的大才子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震惊中的苏荷察觉到午盛的想法,愤恨地吐出两个字:“叛徒!” 于是,如此,这般,逆袭在第一阶段就宣告失败。 经此一役,苏荷洞悉了“靠人不如靠己”的真理,决定无视午盛三天。 午盛抱着一肚子找不到机会施展的谈判腹稿,抽抽搭搭地假哭:“反派实力强大,娇娇我们还是不要以卵击石的好,建议与之交好。” 她也很冤好不好,昨晚她可是为了今天的谈判准备了一个晚上的! 苏荷的回应是傲娇的一哼。 午盛只好依依不舍地望了男神一眼,灰溜溜回空间酿酒去了。 进得城里,马车在一座肃穆威武的府门前停下,楚倾和季子瑞一前一后跳下马车,而后同时伸手去扶最后的苏荷。 苏荷怔了怔,犹豫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谁也没有理会,自己跳下车。 两人只得收回手,季子瑞凤眸一瞪,楚倾则是含笑耸耸肩。 苏荷随意打量眼前的大宅子,威武的石狮子,朱红的大门,飞檐的屋角,晶亮的琉璃瓦,不比京城的名门贵族府邸逊色分毫,还隐隐多了一股狂放不羁之气,再一瞧匾额上的“镇南王府”四个大字,她不由微微瞠大了眼。 “别一副乡下土包子的模样,快进去吧。”季子瑞得意地敲了下她的额头,与楚倾率先往大门走去。 苏荷不屑撇了撇嘴,有什么好得意的,她又不是没见过比这还气派的宅子。 下意识的,她跟在了楚倾的身后。 第114章 表哥难为 一步,两步,凝视着前方的背影,似乎只要这样,就可以拥有一切。 以前听午盛说起时,苏荷只为午盛感到心疼,却并不理解那种酸涩苦楚,如今自己跟在楚倾身后,踏着他的脚印,望着他挺拔俊逸的背影,她似乎有些了解午盛的心情了――那种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只能作为陌路的绝望。 心里酸酸涩涩的,沉重得很。 午盛不知何时又进到了她的识海里,静静地坐着,往日里总是闪着狡黠机灵的双眸幽深无比,透过她的眼睛,深深注视着楚倾白色的背影,专注而虔诚。 她想她还是不太懂午盛这一份痴恋。 垂头状似不经意地抹过眼角,笑着问午盛:“你怎么又出来了?” “新结的葡萄还没有熟呢,一个人在里面太无聊了,所以就出来了。”午盛浅浅笑了笑,打趣道:“不是说不理我么?” 苏荷故作轻松地哼了一声,“那是我心胸宽广,不跟你一般见识罢了。” “谢公主殿下开恩!”午盛顺杆子爬,笑嘻嘻作了个揖,惹得苏荷忍俊不禁。 两人小打小闹一番,又恢复了往日的有说有笑,甚至关系又亲密了几分。 进到镇南王府中,季子瑞百般不愿地将苏荷交给了楚倾照看,自己去打理府上的事务。 “苏表妹,王府内景致不错,你可要在这府上转转?”楚倾含笑问苏荷。 他一直知道苏荷跟在自己身后,如影随形般,心中疑惑的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总是悄悄跟在自己的身后,却从未正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种感觉很奇妙,但是却并不让他讨厌。 不过那都是大学时期的事情了。毕业后就再也未曾发生过,想来方才的应该也只是错觉。毕竟他如今已是身在异世。 楚倾在心底笑笑,收敛心神不再多想。 苏荷察觉到他瞬间的失神,微微有些诧异,但也并未多想,颔首致意道:“我还要去街上置办物什,就不在王府多逗留了,多谢楚公子好意。” 楚倾点点头。道:“既如此,我陪你一同去吧。”而后不待苏荷拒绝,接着笑道:“你我也算兄妹一场,就别客气了。想必子瑞也不放心让你一人出去。” 关他何事?苏荷在心里嘟囔一声,想想有个人帮着拿东西也好,便点头道:“那就劳烦楚公子了。” “应该叫表哥才是。”楚倾纠正道。 苏荷顿觉尴尬,心想不愧是季子瑞的好友,脸皮真是同样厚的堪比城墙。 不过想着有这样一个有钱有势的表哥也不错。苏荷心下一转,便欣然唤道:“表哥。”管他是不是真的有亲戚关系,反正认这么一个哥哥对她百利无一害。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苏荷充分体会到了这个表哥的好处。 出门有马车代步,买东西有人跟在后面付账。东西还不用自己费力去提,省时省力又省钱,这简直就是回到了她做公主时的待遇,虽说已经习惯了农家的生活,可偶尔享受享受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而作为移动钱袋兼苦力的楚倾,则是久违地体验到了女人超强的购物能力,累得叫苦不迭,开始后悔讨好小表妹的决定了。 至于午盛,看着男神被折腾得苦哈哈,她又是心疼,又是兴奋,一边指责苏荷得寸进尺,一边叫嚷:“不要大意地上吧,搬空所有的店!”就差摇旗呐喊了。 重温挥金如土的感觉,苏荷难免有些肆无忌惮,一圈逛下来,除了原定要买的物品外,她还买了许多杂七杂八,也不知用得着用不着的东西,若不是楚倾再三提醒她马车要装不下了,估计她还能逛上几条街。 满载而归的心情自是无比愉悦的,面对楚倾的嘲弄指责,苏荷装傻充愣,笑得没心没肺,她是在用行为告诉楚倾,她那一句表哥可不是白叫的。 不过回到镇南王府后,苏荷就笑不出来了,毕竟不管是谁,面对一张黑如锅底的脸,都很难保持笑容。 “本少爷在府里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你们倒是玩得乐不思蜀啊!”季子瑞怒吼一声,将桌子拍地砰砰响。 他好不容易打点好府上一切事宜,刚想坐下来歇息片刻,然后带着苏荷在府上逛逛,却不想被告知楚少爷带着苏小姐出府游玩去了,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特意等在正厅里逮人,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心里的火气可想而知,特别是看到苏荷和楚倾有说有笑地进门,心中的怒火就烧的更旺了。 面对暴怒的好友,楚倾狡黠一笑,斯斯文文道:“子瑞,我可是你府上的客人,难不成你要客人帮着你打点府上事务?” 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陪女人逛街可是苦差事! 季子瑞的脸色太难看了,苏荷不敢这时候和他抬杠,悄悄往楚倾身后躲了躲,学着楚倾道:“我也是客人!”言下之意我可没义务替你做事。 看到她这一举动,季子瑞的脸更黑了,两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就往自己身边拖:“本少爷可没说过你也是我府上的客人!” 不过几个时辰没见,这小妮子就跟楚倾这般亲密了,难不成她还想跟楚倾这便宜表哥来个亲上加亲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苏荷被拽着手腕往前拖,慌不择言大叫:“表哥救我啊!” 季子瑞一听这话,眼睛里都冒火了,手上也就没了个轻重,抓的苏荷痛呼出声,见状,楚倾忙上前劝道:“好了,子瑞,我不过是陪苏表妹去采买所需物品,你何必如此大动肝火,难不成你对苏表妹……”眸光微转,楚倾欲言又止,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盛怒中的季子瑞脸一红,大喝一声:“你别胡说八道!”当即甩开了苏荷的手,气愤道:“本少爷不过是生气你们让我等这么久!” 随即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大声吩咐道:“传膳!” 兀自怒气冲冲往饭厅走去。 “莫名其妙。”苏荷小声嘟囔,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 “好了,你也少说一句,我们也快过去吧。”楚倾拍了拍她的脑袋,俨然是长辈对待晚辈的架势。 苏荷只好撇撇嘴,跟着他一同去饭厅。 两人到时,丫鬟们正在布菜,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肴,道道色香味俱全,苏荷见了顿觉腹中空虚。 季子瑞黑沉着脸坐在主位左侧的第一个位置,见两人进来只沉声道了句:“坐罢。”随后便挥退侍女,径直开始用膳。 他这样一张阎王脸,让苏荷和楚倾都有些尴尬,苏荷本想坐的离他远一点,楚倾却把她推到季子瑞旁边坐下,还低声对她道:“你若想安安生生吃顿饭,一会就给子瑞夹些菜,记住,他喜欢吃鱼。” 说完,楚倾就在主位右侧的位置坐了下来,悠哉悠哉地盛了碗汤喝起来。 苏荷欲哭无泪,战战兢兢端起碗吃饭,想了想,还是按照楚倾的意思,给季子瑞夹了块桂花鱼,低声道:“这个鱼很好吃,你尝尝。” 季子瑞的脸色在苏荷坐到他旁边时,就已经缓和了少许,这会就彻底云销雨霁了,但还是故意绷着,硬邦邦道:“我家厨子做的菜,味道如何我比你清楚。” 苏荷顿觉自讨没趣,刚想瞪出馊主意的楚倾,却听季子瑞道:“别光顾着扒饭,没人跟你抢,这金丝小排味道不错,你快尝尝。” 随即一块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排骨落进了她的碗里,惊得她目瞪口呆。 见她停筷,季子瑞诧异地问:“怎么?玩的太累以致于饭都不想吃了么?还是说你不喜欢本少爷给你夹的菜?”后面一句话语气恶狠狠的。 “没有没有!”苏荷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为表真诚,赶紧把排骨塞进了嘴里,季子瑞的脸色这才又缓和下来,笑逐颜开道:“慢点吃,担心噎着。”又给她夹大虾,夹鸡翅,夹鲍鱼。 苏荷含着排骨内牛满面地点头。 “英勇无畏的公主殿下已经屈服在世子爷的淫威之下,一去不复返了。”午盛在识海中哀声长叹。 然转眼一眼对面的楚倾,她更惆怅了。 以前是一边和咖啡一边喝茶,现在变成一边喝汤一边喝酒了么?男神的世界果然是吾等凡人无法理解的。 一顿饭算是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被撑到的苏荷被季子瑞和楚倾带着在王府内散步消食。 苏荷走在中间,季子瑞和楚倾一左一右走在两边,三人并肩而行,穿过游廊,进入姹紫嫣红的后花园中。 繁花似锦,彩蝶纷飞,亭台楼阁,假山水榭,许久未见的繁华景象,让苏荷欣喜的同时,又生出了些许的感慨。 事到如今,她已不再怀念以往在宫中锦衣玉食的生活,然不可否认的是,那里终究还是有她舍不下的人和事。 艳阳高照,临近六月,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三人在园中闲逛了一会,都有些受不住,便打算到亭子里歇歇,然刚转过假山,却听得一声惊喜的低呼:“二姐!” 第115章 再见苏兰 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丫鬟,还是一个在府上没有半点依仗的丫鬟,苏兰在镇南王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且不说她与府上其他的丫鬟格格不入,被其他下人孤立瞧不起,单就是在学规矩上,她就吃了不少苦头。 因着年岁已不小,又不是在王府里长大的,是以苏兰一进王府,就被府上专门调教丫鬟的老嬷嬷给好好磋磨教养了一番。 在初入府的那一段时间,苏兰不仅要学习府上的规矩,谨小慎微看人脸色行事,还要做诸如洗痰盂,倒夜香之类的粗活脏活,被同样是下等丫鬟的丫鬟们颐指气使,这让从小就被家人村人捧着宠着,就连做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的她不知暗暗流了多少泪水。 日子虽艰苦,但只要一想到风流倜傥的俊美世子爷,苏兰就能咬牙忍耐下来,她始终相信会有苦尽甘来的一日。是以她一边默默记下如今所受的屈辱,一边忍着不屑去讨好府上管事的嬷嬷和家生子丫鬟,暗地里拉拢人脉,为日后方便在府上行事做准备。 无疑,苏兰是有几分本事的,进入王府不过短短半月,虽还是要看人脸色行事,但已凭着圆滑谨慎的处事手段,以及一张巧嘴,上,成了管事嬷嬷在丫鬟中间的眼线,下,与府上一群丫鬟姐妹相称无话不谈,可说是混的如鱼得水,处境比刚入府是好了不少。 处境是好了,然苏兰还是不满足,她受了那么多的罪,吃了那么多的苦,她所有的隐忍与付出。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陪在世子爷身边,成为世子爷的人,可如今她却连世子爷的面都见不到,又谈何成为世子爷的人? 苏兰的焦虑不安,在得知王爷和王妃即将回府后,全部变为了期待与欣喜――不能见到世子爷,能见到王爷王妃也是一样的。只要能寻机会取得王爷与王妃的青睐,她还怕不能接近世子爷么?到时,就算做不成世子爷的正妻,就是做妾,她也心甘情愿! 苏兰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却不想在等来王爷和王妃前,她会先见到那个自己厌恶万分,以为不会再见的苏荷!最重要的是苏荷竟然与世子爷在一起! 在知晓世子爷今日会回府后,苏兰就打起了小算盘。想着即便不能设计一场美好难忘的相遇,也要远远瞧上世子爷一眼,以抚慰心底的思念。是以她特意向管事的嬷嬷讨了些客厅、庭院、花园等世子爷极有可能会去的地方的差事,为的就是能见上世子爷一面。 眼下,她是如愿以偿见到世子爷了,只不过还多了一个苏荷。 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在见到苏荷的瞬间如洪水般泛滥,将苏兰淹没,她揪紧了衣角。愤恨地望着被季子瑞和楚倾护在中间的苏荷,像是要把苏荷生吞活剥,扒皮抽筋一般。 苏兰在心底呐喊着不公,凭何她在王府里受苦受难,却连世子爷的面都见不上,而打小就不如她的苏荷,却能如此轻松肆意地走在世子爷身旁?!她恨! 然而心底翻涌的恨意并没有让苏兰失去理智,尽管她嫉恨苏荷的好运,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深吸口气收敛情绪,苏兰挂上一幅惊喜激动的神色。对着正拐过假山的三人大呼:“二姐!”提着裙摆欢喜地奔了上去。 苏荷三人听得这一声呼喊,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在看到苏兰的瞬间,三人都不禁变了脸色。 苏荷是惊讶,楚倾是戏谑,季子瑞则是上下打量苏兰一番,眼中带着疑惑与愠色,很显然,世子爷已经不记得眼前的人是谁了。 “二姐!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苏兰跑到苏荷身前,紧握住她的双手,激动地落下泪来,随即才像是意识到季子瑞与楚倾的存在般,垂下头怯生生福了福身,请安道:“问世子爷安,问楚少爷安。” 季子瑞皱眉打量眼前的女子,隐隐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旁边的楚倾用手肘撞了撞他,低声提醒:“苏兰。” 季子瑞恍然大悟,原来是娇娇的那个堂妹。 实际上,季子瑞还记得苏兰这么个人,只是他始终没有把样貌与名字对上号,毕竟他从未正眼瞧过苏兰。 眸子沉了沉,季子瑞道:“听你唤的那一声二姐,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就是先前非要卖身做丫鬟的那个苏兰,如今你是哪个院里的丫鬟,此时不好好在院里当差,怎的在后花园里瞎转悠?” 苏兰心头一跳,心中暗自升起一股悔恨遗憾。早知世子爷已不记得她的身份,她就不这般冒失跑出来与苏荷相认了。 她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晓在村里的几次接触,自己并未给世子爷留下好的印象,是以,若是当真能换个身份重新与世子爷相识,想必要博得世子爷的欢心就能简单许多,只是如今,这机会被她误打误撞给破坏了,她自是悔恨不已,心里又暗暗记了苏荷一笔。 瞧着苏兰不断变换的神色,苏荷心中暗笑,只沉默不语,细细打量起苏兰来。 苏兰穿着镇南王府统一发配的丫鬟服饰,衣裳的质地做工皆比在村里的好,她身姿玲珑,除了脸色略有几分苍白外,其他的倒是与以前在村里无甚太大的区别,甚至瞧着还圆润丰腴了一些,可见在王府的吃穿都不错。 只是她悄悄望向季子瑞的眼睛,让苏荷知晓她并不满足于现状。 谨守着规矩不敢抬头看季子瑞,苏兰低声回道:“回世子爷的话,奴婢是新来的丫鬟,还未曾分配院落,今日是被李嬷嬷派来侍弄园中花草的。” 她入府还未满一月,如今还在调教阶段,并未分配院落,只是在府上做些散杂的活儿,日后才能分派到院落里伺候主子。 季子瑞了悟地点头,随即沉声道:“既是来侍弄花草,你还站在这作何?” 苏兰微微一颤,跪倒在地,抿紧唇角,带着几分哀求含泪偷望向苏荷,泣声道:“奴婢久未见到亲人,今日见了家姐,一时激动,才会忘了规矩,还望世子爷恕罪!” 对苏兰的求助,苏荷只当没看见,垂头望着自己的指尖。 不是她不顾姐妹情谊,不帮苏兰,实在是苏兰的心太大,她可不想被当做垫脚石般踩来踩去。 她不信苏兰会这般凑巧出现在这里,也不信苏兰见到她会真心欢喜。 见苏荷不愿理睬苏兰,季子瑞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不耐摆手道:“退下吧。” 尽管不愿,苏兰还是不得不躬身应了,只是仍不忘对着苏荷哀求道:“二姐,还望二姐替妹妹带句话,转告爷奶爹娘不必担心妹妹,妹妹……妹妹在王府甚好……” 想着这段时日所受的委屈,想着疼爱自己的父母,苏兰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下。 苏荷见她感情流露,不像作假,暗暗叹息一声,低声应道:“嗯。” 而后便直接与季子瑞楚倾二人离开,往湖心亭中去了。 留在原地的苏兰缓缓起身,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溢满泪水的眸子满含恨意。 苏荷并未在王府久留,待午后的日头稍稍弱了一些后,她就上了季子瑞准备的马车,带着采买的物品回村了。 马车直接将苏荷送到了家门前,两个仆从帮着她把车上的物品卸下来搬进屋里,而后才告辞离去。 待将买回来的物品收拾整理妥当,便已是傍晚时分,有好事者来询问马车的事儿,苏荷就搪塞说是在城里雇的,以免又传出些闲话来。至于有没有人信,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简单地炒了一个青菜,又将季子瑞特意让王府厨子做好,让她带回来给小莲和小洛尝尝的菜和点心热了热,一家子吃过晚饭,就各自歇息了。 在马车里的时候,苏荷就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将买好的杨梅,冰糖以及米酒放进了空间里,等到饭后回房休息,她直接进了空间,和午盛一起捣鼓杨梅酒。 杨梅酒的做法比葡萄酒要简单许多,是以尽管方式不同,做起来却并不困难。 葡萄酒是靠葡萄自身发酵,酿制而成,杨梅酒则是要将杨梅泡在已经酿好的米酒里,然后加入冰糖泡制而成,两者的做法实在是大相庭径。 苏荷买了不少杨梅,除了留作做种的,还有不少拿来尝试酿酒。 和午盛一起眯着眼,吸溜吸溜地吃了两大碗酸得人掉牙的小杨梅后,苏荷负责把剩下的杨梅清洗干净,以便待会用来酿酒,午盛则端着一碗杨梅核,去寻地方种下。 两人各自忙完后,就在屋里汇合,开始酿酒。 依旧是午盛负责动手,苏荷负责在旁边念酒方子。 装米酒的坛子都只有脑袋大小,午盛索性把三坛子米酒一起倒进一个稍大的酒缸里,然后按照酒方子上的比例,把洗好的杨梅和冰糖放进去,最后封坛。 经过上次的葡萄酒任务,苏荷和午盛都猜想,尽管卷轴上没有标明,但肯定是要酿好一定数量的酒后,任务才算完成,不然上次的葡萄酒任务不会在她们酿好第三坛酒后,才提示完成。 是以这一次,她们一下就酿了三坛子,至于任务可能失败,会浪费材料这种事,两人压根就没有想过。 第116章 镇南王回府 办完正事,苏荷和午盛提着一篮子洗好的水果,爬上平房的楼顶,一边补偿吃杨梅酸倒的牙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不经意间提到苏兰,午盛便多嘴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去给苏兰传话?” 苏荷自是点头,她都应下了,自然是要做到的。 见她点头如此干脆,午盛不禁提醒道:“你就不怕她又背后耍阴招?” 苏荷怔了怔,皱眉道:“我见她当时的神色不像作假,想来应没有坏心思。” 她自然明白午盛的担忧,然就当时苏兰的表现而言,她并不觉得其中有诈,又顾念苏兰是思家心切,是以便答应了下来。 午盛低头沉思片刻,道:“还是谨慎点好,以防万一,还是托其他人代为转告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想你也不愿去苏家主宅。” 苏荷想想也是,便颔首应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苏荷便回房间歇下了。 那之后的几日十分平静。 苏荷寻人代为转告苏兰口信一事不提,再说镇南王府中,不知是谁传出了那日来府上做客的姑娘是苏兰堂姐一事,苏兰因此在王府着实风光了一把,待遇和地位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做下人的,都是惯会看人脸色的,那日来府上的姑娘虽穿着打扮粗糙简单,然世子爷与楚少爷对其的态度却是不一般的,甚是亲密看重,可见那位姑娘在世子爷眼里是有脸面有地位的,是以他们不介意,甚至乐意给那姑娘的堂妹――苏兰几分面子。不说巴结讨好,就当结个善缘。 至于苏兰,处境的改变自是让她欣喜非常,然同时,她对苏荷的恨意也愈发深厚。只要一想到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借了苏荷的光,她就恨得咬牙切齿,但在外人面前。她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一副与堂姐关系甚好的模样。 旁人越是对她客气,就越是说明苏荷在世子爷的眼中有份量,她就越是愤恨,就越是要表现地与苏荷姐妹情深,然后旁人就会对她愈发客气。 苏兰就陷入这样的恶性循环之中,一边享受着旁人的讨好拉拢,一边憎恨着带给她这一切的苏荷。 这一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镇南王与镇南王妃终于回府。与之一同的,还有楚倾的姑父与姑母。 季子瑞领着王府上上下下出府迎接,苏兰就混在一群下等丫鬟中,远远望见了高大威严的镇南王,以及雍容华贵的镇南王妃,心中难掩慷慨激昂――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直到王爷与王妃相携入府。一干下人才得以散开,回去各自的岗位做事。 王府正厅内,镇南王季成辉与王妃于婉怡坐于正位。楚倾的姑父姑母坐于左侧客座,季子瑞与楚倾则站在主位右手边。 季成辉因常年带兵打战,身上自是带着一股子肃杀威严之气,虽已年过四十,却健朗非常,不显丝毫老态,方脸端正,剑眉星目,更是别有一番成熟男人气韵。 此时他抿了口茶,也不提回房歇息。便望着楚倾道:“听闻雁卿已经寻到李大哥失散的亲人了,此事可是真的?” 楚倾的姑父李振闻言有些激动,跟着问道:“雁卿。他们现在何处?” 雁卿,乃是楚倾的表字。 面对姑父殷切的目光,楚倾有些不忍开口,上前一步恭谨回道:“确实已经寻到,只是……”顿了顿,颇为遗憾道:“只是姑父的父母亲,以及妹妹皆已去世,侄儿只寻到了姑父妹妹的两双儿女。” “什么?!”李振只觉晴天霹雳,不禁激动地站了起来,这噩耗让他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倒,幸得他的妻子楚氏及时扶住了他,将他送回了座位上。 “李兄节哀才是。”季成辉亦是唏嘘不已。他与李振相识二十载载,知晓在两人相识前,李振便已在四处寻访在旱涝中走散的亲人,却不想李振这二十多年来,等来的不是阖家团圆,而是天人永隔。 “爹娘,孩儿不孝啊!婉儿啊!”李振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这个苦苦寻觅了亲人二十多年的男人,终是被这残酷的现实打垮,泪流不止,全然没了以往叱咤商场的气势。 楚倾与季子瑞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与惋惜。 楚氏一直在旁柔声安慰丈夫,他们夫妻二十载,她最能体会丈夫的心情,是以也不禁跟着红了眼眶,默默拭泪。 李振情绪失控,握着妻子的手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般,好一阵子才平复情绪,他这才觉察出楚倾那番话中的不对劲来,急声问道:“父母的故去我尚能理解,可为何婉儿也去了?!她才三十不到啊!” 他比妹妹大了将近十岁,自小便对妹妹十分疼爱,他实在无法接受年纪尚轻的妹妹就这般去了。 这可问到楚倾的难处了,若是他将调查的实情告知姑父,怕是姑父要怒极攻心了。迟疑过后,他望向姑母,希望她能想想办法。 楚氏一见楚倾的眼神,便知答案会对丈夫打击极大,她微一沉吟,安抚道:“相公,你也别太难过,妹妹虽不在了,可她的儿女还在,如今当务之急,乃是把外甥女她们接来相认才是。” 以楚氏对李振的了解,她确信这番话能转移李振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李振闻言立即破涕为笑,激动不已,连连颔首道:“对,还有婉儿的儿女在,我这就去接他们过来相认!” 楚氏赶忙拉住他,嗔道:“瞧你急的,外甥女他们又不会跑了。”又温言劝道:“咱们舟车劳顿数日,此刻正是狼狈之时,还是待整顿过后,养足了精神再接外甥女他们过来罢。也先让雁卿去通通气,免得吓坏了几个孩子。” “嫂嫂所言极是。”季成辉附和道。 季子瑞暗暗撇嘴,楚倾早就漏底了,再说以娇娇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才不会被吓到呢。 一直未曾开口的于婉怡瞥见了自家儿子的神色,微微挑了挑眉,一拍桌子喝道:“行了,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哭哭啼啼叽叽歪歪了,叫你先休息你就先休息,你媳妇兄弟还会害你不成?!” 楚倾暗暗叹息,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开口就破相啊。 李振对这个义妹的话最是信服,当即便是赧然地点了头,与楚氏到安排好的院落歇息去了。 李振夫妻两人一走,于婉怡便对季子瑞勾了勾手指头,季子瑞立即狗腿地凑过去,笑得谄媚:“不知娘亲大人有何吩咐?” 楚倾清咳一声,表示对好友的不齿,不过被王妃娘娘斜了一眼后,他就不敢作声了。木办法,谁叫人家后台比他硬,名义上是他长辈呢。 王妃娘娘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然后拍着季子瑞的脑袋开始感叹:“果然不管怎么看,都是我儿子最帅,哈哈哈!” 脑袋被拍得闷疼,季子瑞欲哭无泪,他家娘亲果然还是这么彪悍。 对妻子欺负两个小辈的事情,季成辉早已见怪不怪,望向楚倾问道:“雁卿,瞧你方才神色有异,莫非李大哥妹妹的死有内情?” 如今李振已不在场,楚倾自是不会再隐瞒,颔首道:“不瞒伯父,姑父的妹妹李氏,乃是被公婆一家给逼死的。” 随后,他便将自己调查到的实情,从当年苏荷撞伤痴傻开始,事无巨细,全部告知了季成辉夫妻二人,两人听后皆是大怒。 “奶奶的,一家子败类,改明儿老娘端了他们的老窝,看他们还敢嚣张!”于婉怡拍桌怒吼,终于得以脱离苦海的季子瑞连连点头附和。 “难怪方才你不愿说出实情。”季成辉长叹一声,眼中皆是厉色:“此等刁民,确实应该严惩!” 楚倾眼珠一转,道:“如今苏家已经不敢再寻表妹她们的麻烦,我以为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替小表弟治好嗓子才是,不然姑父又要难过伤神了。” 季成辉赞成地点头,沉吟片刻后道:“沈家庄的大当家沈先生是赫赫有名的神医,若是能求得他替苏洛看病,想必极有可能治好。” “这有什么难的,沈先生不就是逸亲王的老丈人么,只要顾安年肯开口,沈先生肯定会帮忙的。”于婉怡不以为意地摆手。 “只是逸亲王与逸亲王妃行踪不定,怕是很难联系上,且我们瞒不了多久。”季成辉依旧困扰地皱着眉头。 “逸亲王夫妇或许还在雨桐县。”季子瑞突然出声,引得三人注目。 “子瑞近期见过逸亲王?”季成辉惊喜问道。 季子瑞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被逸亲王给训了,只好含糊道:“两个月多前,曾在墨轩斋见过。”就是第一次见苏荷那次。 又补充道:“前不久还在街上见过逸亲王的马车。” “如此甚好,明日我就去墨轩斋拜访。”季成辉面带喜色,于婉怡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干笑道:“明日我就不去了,奔波了这么长时间,我要好好歇歇。”笑话,她才不要去见那个狡猾奸诈的逸亲王妃呢! 季成辉无奈地笑望着妻子,摇头道:“罢了,随你。” 于婉怡顿时如蒙大赦,喜笑颜开。 四人商议定,季成辉夫妻回房歇息,季子瑞与楚倾则私下商量如何将此事告知苏荷。 第117章 传话 翌日一早,季成辉就带着季子瑞与楚倾去了墨轩斋,只是不凑巧,逸亲王目前并不在书斋,三人只得失落而归。 求见逸亲王的事暂时放到了一边,经过再次商议,季成辉让季子瑞与楚倾先去鞍头村一趟,把接苏荷姐弟,以及隐瞒李振的事情安排妥当。 得到这个差事的季子瑞自是喜不自胜,满口答应着,打算与楚倾出门前往鞍头村。 然临出门,季成辉突然问道:“子瑞,为父先前交由你办的事,你可办妥了?” “啊?何事?”季子瑞满脸疑惑,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了。 季成辉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俊眉紧皱,厉声道:“你也该收收心了,若是被你未来的妻子瞧见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人家姑娘哪里会愿意嫁你。” 一听这话,季子瑞瞬间想起来是何事了,不禁哼声道:“能进咱们镇南王府的大门,她一介小小平民别说不愿,怕是要感恩戴德了。别说是做妻,就是做妾,恐怕她也会欢天喜地!” 话音将落,季成辉忽地大喝一声:“休得胡言!”不怒自威。 季子瑞对父亲还是十分敬畏的,当即心下一颤,但仍是壮着胆子辩驳道:“反正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要娶你去娶,我才不稀罕,她不愿嫁给我更好!” “逆子,你还敢顶嘴!”季成辉气得双眉倒竖,拍案而起,见两父子俨然是要动手的架势,楚倾赶紧出门调停,劝道:“伯父,子瑞就是这脾气,日后收了心就会好的。” 又暗暗给季子瑞使眼色,让他少说一句。 “哼!”季成辉冷哼一声,叱道:“他若能有你一半的稳重能干,本王便是折寿也甘愿!” 季子瑞在旁撇嘴。心道那是楚倾伪装地太好了,你们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不过他倒是没敢再顶嘴,乖乖受了一顿教训。 直到盛怒中的镇南王消气,楚倾才得以拖着受完训的季子瑞出了王府。 马车上,楚倾无奈道:“子瑞,你又何必与王爷对着干?左右你又没有心上人,娶谁不都一样?” 后面一句话,隐隐带着戏谑,季子瑞横他一眼,不忿道:“我只是不喜欢任人随意摆布罢了。即便是娶不爱的女人。也要我自己挑。而不是被硬塞。” “呵呵。”楚倾干笑两声,心道你就嘴硬吧,装叛逆少年神马的完全没新意。 季子瑞见他不阴不阳的,懒得再理他。撇头望向车窗外,沉默下来。 一路无语。 此时的鞍头村中,苏荷丝毫不知晓传说中的舅舅就要找上门来,还在为寻人代为传话苦恼。 思索良久,苏荷并未寻到适合代替她去苏家主宅传话的人,这个村里,她信得过的人与苏家几乎不往来,与苏家往来的她又信不过,思来想去。除了自己过去,似乎别无他法。 无奈之下,苏荷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至于日后可能会传出闲话,那就日后再说罢。 虽是这般决定了。但苏荷一想到要去苏家主宅,就浑身不自在,是以磨蹭来磨蹭去,直到季子瑞和楚倾到了家门前,她还没有去主宅。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苏荷三姐弟闻声跑出门来,便见华丽的马车稳稳停在了篱笆院子外,季子瑞和楚倾正从车上下来。 苏莲和苏洛已经和季子瑞混得十分熟稔,见了人欢快唤了一声:“季哥哥!”欢天喜地跑过去了。 季子瑞略显阴沉的脸色在看到两个孩子纯真的笑脸后,立即多云转晴,亲昵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 “你们怎么过来了?”苏荷走过来,含笑问道。她在王府听说了王爷王妃即将回府的消息,还以为这两个人会忙得脱不开身呢。 “自然是有事才来寻你,不然你以为我们闲的发慌来寻你玩儿么。”季子瑞的口气不太好,苏荷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见他眼底带着不愉,便没有与他犟嘴。 楚倾无奈一笑,道:“不必理会他,方才被王爷训了,这会正寻地方撒气呢。”苏荷了解地点头,大度道:“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气得季子瑞眼都瞪了起来。 言归正传,楚倾示意苏荷把两个孩子支开,之后才正色道:“昨日姑父与王爷一同过来了,听闻了你娘亲与外祖父母的噩耗后十分悲痛,我们今日前来,就是来接你进城去与他相认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希望你能暂时隐瞒你娘亲的死因,以及小洛失声的事情,姑父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楚倾边说着,边打量苏荷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心底暗自松了口气,接着道:“是以只能暂时先委屈小洛,不让他和姑父见面。” 苏荷自然能理解楚倾的担忧,闻言淡淡笑道:“我知道该如何做的。”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苏荷,但与三个弟妹相依为命久了,她也希望弟妹们能多个亲人照料,想来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舅是个好的,是以她也不愿让他多伤怀。 “你明白就好,行了,剩下的事在路上说吧,府里还在等着呢。”季子瑞出声打破稍显低沉的气氛,楚倾与苏荷自是点头。 嘱咐好弟妹看家,苏荷寻了个借口出门,上车后,她忽地想起替苏兰传话一事,开口道:“出村前,先载我去苏家主宅一趟吧,我正好替苏兰传个话。” 先前是担心自己去传话会惹来闲话,毕竟现在苏兰是在王府,她实在不好解释自己为何会遇到苏兰,况且就算解释了,也难保旁人不会想歪,但现在不同了,她是去认亲的,有了这个借口,就不怕旁人乱嚼舌根子了。 “麻烦。”季子瑞不耐地啧了一声,但还是吩咐外面驾车的小六子改道往苏家主宅驶去。 马车到了苏家主宅门前,季子瑞并未让苏荷下车,而是吩咐小六子去传话。 苏家主宅大门紧闭,十分冷清,丝毫不见往日的热闹,小六子上前去叩门,好一会后,门才从里面打开一条缝。 开门的是苏兰的母亲杨氏,她不识得门前的年轻人,但见门外停着的马车十分气派豪华,便知这是有身份的人,不禁心中胆怯,低声道:“不知小哥找谁?有何事?” 小六子呵呵一笑,道:“在下是王府的下人,来替苏兰传个话。” 杨氏一听苏兰的名字,当即热泪盈眶,拉开门激动道:“原来是王府的贵人,小哥快请进快请进!”又扬声对屋里喊道:“公公,婆婆,大哥大嫂,孩子他爹,王府来人了!” 很快,就从屋里涌出来一大群人,有人认出了小六子是世子爷跟前的红人,立即就七嘴八舌地招呼小六子进门喝茶。 小六子抽了抽嘴角,谢绝了苏家人热情的邀请,却又被拉着问起了苏兰在王府里的情况。 “我就说三丫那孩子有出息,弟妹你就是瞎操心,你看世子爷都让人替苏兰传话了,她在王府肯定是过得很好的。”赵金花笑呵呵地安慰杨氏,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那个得意劲儿啊。 杨氏抹着眼泪连连点头,眼底也是欢喜得很。 一家子都以为苏兰在王府得了世子爷青眼,个个脸上沾沾自喜。 众人也都看到了门外的马车,因着苏华炳等在屋里,苏勇强这个做大哥的就出面道:“不知马车里的是何人?不妨请下来一同进屋坐坐吧,也好让我等好好感谢各位在王府对苏兰的照料。” 他自然猜到了马车里的是世子爷,想着既然苏兰已经得到了世子爷青睐,想必世子爷也会给他们几分面子,若是今日能请到世子爷到屋里一坐,他们苏家也就能一雪前耻,彻底翻身了。 苏家众人都被惊喜冲昏了头,完全没有料到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闻言,小六子在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笑得温和有礼,淡淡道:“不必了,在下只是替苏荷小姐来传个话,一会还要赶着进城。” 苏家众人脸上的欢喜僵了僵,小六子视而不见,继续道:“前日苏荷小姐到王府做客,巧遇苏兰,被苏兰哀着给诸位带个话,苏荷小姐心善便应下了,只是一直没有得空,直到今日在下奉命来接苏荷小姐进城,这才抽空来转告一声。” “苏兰道她在王府甚好,请诸位不必担心。话已带到,在下告辞了。” 说罢拱了拱手,回到马车边,径直上车驾着马车离开了。 苏家人还兀自僵在门内,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一个是在王府做伺候人的丫鬟,一个是去王府做被伺候的客人,这其中的差异不需直言,便已足够让苏家人看清现实了。 苏荷从车窗窥见苏家众人的脸色,不屑地撇了撇嘴,全然不放在心上。 “一丘之貉。”季子瑞嗤之以鼻,苏荷疑惑地眨眨眼,不解他这话是何意,楚倾含笑解释道:“这两日,苏兰仗着堂姐是世子爷好友的名头,在王府着实风光了一把,连我都有所耳闻呢。” 苏荷了悟地点头,原来如此,苏兰真不愧是苏家人。 第118章 相认 进城的路上,为了能让自己心里有个底,苏荷向楚倾询问了有关传说中的舅舅的事情,于是接下来的一路,她和午盛便不可自拔地沉浸在了舅舅鼓舞人心,热血激昂的草根发家史中。 说起李振的过往,就连楚倾这样的商业才子,也不禁佩服万分。如果是在现代,李振的经历绝对可以写成一部感人至深的寻亲创业励志小说。 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为了寻找在灾难中失散的亲人,小小年纪就四处流浪,他做过酒楼伙计,也做过码头苦工,还做过工匠和小贩,只要能填饱肚子,能得到寻亲的路费,他什么都愿意做,然而苦苦寻觅五年,他始终没有得到亲人的消息。 人微毕竟力弱,大匡朝地大物博,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怕是有生之年都无法再得见亲人,他需要足够的钱财,宽广的人脉,以及一定的地位。明悟这一点后,李振开始打拼,从一个小小货郎做起,到租店铺,再到买地建屋开酒楼,最后到店铺遍布大匡各地,如今他已是富甲一方的富商,资产多不胜数。 二十多年过去,容颜不再,壮志已酬,当年的青涩小伙已经年近天命之年,心中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那一份与亲人相聚的渴望,也正是这个念想,支撑着飘零在外,孤苦无依的李振扛过所有挫折磨难,忍下所有心酸屈辱,打拼出如今这一片辉煌天地。 苏荷和午盛听完楚倾声情并茂的叙述,皆是感动地涕泗横流,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心疼,当即就沦为了舅舅的脑残粉,将舅舅当做了心目中的伟人与偶像。 “笨蛋,楚倾的话你也信,真是笨死了,根本就没有那么夸张。”季子瑞嗤了一声。嫌弃地看着苏荷泪流满面的脸。 苏荷拭去眼角泪水,狠狠瞪他,忿忿道:“要你管!” 就算楚倾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她也要把舅舅当人生的奋斗目标! 季子瑞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转头望向窗外,表示懒得与她争辩。 尽管一路上世子爷的表现都有些反常,显得有些忧郁低沉,但苏荷完全没有心思管他,见状也只是哼了一声,在午盛的拾掇下,缠着楚倾问:“表哥,舅舅是如何与舅母相识的?” 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脑残粉,偶像的八卦当然要打听。 楚倾也不隐瞒,继热血的草根发家史后。开始讲述浪漫凄美,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引得小姑娘憧憬万分。 原来李振在邂逅楚氏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商铺老板,并无几分身价。而楚氏却是江南首屈一指富贾之家――楚家的嫡长女,两人的身份宛如云泥之别,然偏偏是这样的两个人,在茫茫人海中看对了眼,互许终身。 楚氏是感念李振对亲人的一片深情,心疼他的执着与坚韧,决心非卿不嫁。李振则是心系楚氏的温婉仁和,决心非卿不娶。 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惜,楚氏不顾家中反对,甘愿清苦,净身出嫁。李振为了不辜负妻子的一片深情,奋发图强,百折不挠,夫妻二人相濡以沫,经历种种磨难。最终苦尽甘来,不仅谋得了如今这一份家产,也取得了楚氏娘家的认可,可算是一段佳话。 苏荷与午盛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又多了一个偶像,直至到达镇南王府,两人还意犹未尽,虽还想再多打听一下舅舅的事情,但眼下,还是见偶像舅舅要紧。 受了一路的熏陶,即将见到传说中的舅舅,苏荷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喂,你这般糊弄忽悠她,一会要是她一紧张露馅了可如何是好?”季子瑞撞了撞楚倾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担心地望了眼前面同手同脚的苏荷。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小表妹在王爷王妃面前失态,留下坏印象的。”楚倾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季子瑞先是点点头,而后一窘,恼羞成都地低喝:“她是去见你姑父,与我父亲娘亲有何关系?!” “呵呵,你母亲可是我姑父的义妹,也算是小表妹的姨母,你说有何关系?” 楚倾低低一笑,眸光一转,故作诧异不解道:“哎呀,我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怎的这般着急?就算没有姨母这层关系,王妃也是长辈,小表妹难道不应该给长辈留个好印象?” “你――哼!”季子瑞被他一番话调侃得面红耳赤,冷哼一声,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大步流星上前,把正僵着四肢往前挪的苏荷给推到了一边,喝道:“好狗别挡道!”而后逃也似的跑进府。 “莫名其妙啊你!”苏荷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对着他的背影气得直跳脚。 “哈哈哈!”看到这一幕的楚倾却是抱着肚子笑得直打跌。 在门口这般一闹,苏荷那点紧张感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了,镇定地跟着楚倾进了王府,等着和舅舅相见。 李振一得到楚倾去接苏荷的消息,就早早等在了王府正厅,此时正在厅内来回徘徊,不停往厅外张望,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楚氏知晓丈夫内心的期待与焦急,是以便未阻止,只安静地在一旁陪着他一同等候。她自与丈夫相识,便时常听闻丈夫念及家中的亲人,对丈夫口中乖巧善良的小姑也十分喜欢,在听到小姑早逝时,她心中亦是十分悲痛,是以便愈发理解丈夫的心情,丈夫等这一刻,等的太久太苦了。 当苏荷跟着楚倾进入正厅,李振一眼就看到了她,几乎是立刻的,他就确定了这个年轻清秀的姑娘是他的外甥女,他唯一的妹妹的女儿,因为她们长得是那么得相像,那眉眼,像极了他的妹妹婉儿,只是脱去了年幼的青稚。 李振与家人失散时,妹妹婉儿才三岁,但或许是血缘天性使然,李振就是知道妹妹长大后会是何等的模样,是以见到苏荷,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怀疑,就认定了这是他的亲外甥女。 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李振有些恍惚,仿似站在眼前的,就是他苦苦寻觅半生的亲妹妹,他情不自禁地朝着苏荷颤巍巍伸出手,低喃出声:“婉儿啊……”泪水刹那间夺眶而出。 楚氏在一旁跟着红了眼眶,扶住因内心激动而摇摇欲坠的丈夫,柔声道:“相公,可别吓着小荷了。”双眼温柔慈爱地望向苏荷。 李振经此提醒,才惊觉自己失态,忙收敛心神,从幻境中回过神来,抹了把泪水,连连颔首道:“对,对,不能吓着孩子,是我失态了。”对着苏荷露出一抹亲切柔和的笑,轻声道:“小荷,我是舅舅啊,雁卿都跟你说了吧?” 苏荷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久久无法回神。 像,实在是太像了!眼前的人根本就是和苏淮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眼前人更比之苏淮更多了几分成熟沧桑,更有成年人的气势。 要说这人不是他们几姐弟的舅舅,苏荷还真不信! “难怪老一辈的都说外甥像舅,果然是真理啊。”午盛也是惊讶得不行,盯着传说中的舅舅瞧个不停。 苏荷的呆愣,看在李振夫妻眼里就是被吓傻了,夫妻二人顿时担心不已,求助地望向楚倾。 楚倾推了把傻傻发愣的苏荷,对着姑父姑母恭谨笑道:“姑父姑母不必担心,表妹只是一时激动,有些失神罢了。”暗地里又狠狠掐了苏荷一把。 苏荷被掐的差点跳起来,这才终于回过神,面对舅舅舅母担心的脸庞,她顿时有些赧然,讪讪笑了笑,行礼道:“小荷见过舅舅,舅母。”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李振夫妻忙扶起她,上下打量一番,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眼中皆是感慨欣慰,李振感叹道:“小荷都长这般大了,岁月不饶人啊。” 说着又想起了已逝的父母与妹妹,心中又是一阵内疚自责。 楚氏温柔地握住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想,李振会心一笑,反手握住了妻子的手。 苏荷看到舅舅舅母的互动,体会到两人无言的深情,心中顿生羡慕之情。 不知日后的她,能否遇到这样一个相伴相知相守的人。 几人寒暄一阵,各自落座。 镇南王与王妃体恤义兄终于得以与亲人相认,是以便未一同出来见苏荷,还遣散了在正厅以及附近当差的下人,留给义兄足够的空间。 李振见到失散的亲人,心情十分激动,果然如楚倾等人所料的,问起了苏荷一家这些年的处境,苏荷捡着一些能说的说了,应对自如,并未漏出破绽,只是当李振问起李氏的是死因时,她不免有些含糊其辞。 “娇娇,可是其中另有隐情?你不必担心,告诉舅舅,舅舅一定会替你娘讨回公道的!”李振见她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有异,神色一沉,厉声道。 “好了,小姑去世不到一年,你提起此事,不是要让娇娇难过么?”楚氏推了推丈夫,嗔怪道。 娇娇这个小名,自然是楚倾给抖出来的。 闻言,苏荷立即配合地露出一副背上难过的模样,李振顿时一阵内疚,当真不再提起此事。 苏荷和楚倾都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第119章 暗涌 相认的场面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人心,但苏荷深深体会到了舅舅对她的关爱,以及对娘亲的怀念之情,这让重生后甚少获得长辈关怀的她十分动容。 一番谈话,很好地拉近了舅甥两人的距离。 末了,李振终于想起来还有两个外甥和一个外甥女,便问道:“娇娇,弟弟妹妹没有与你一同前来?” 这一问,又问到了苏荷的难处,她只得继续编谎话:“舅舅,二弟在城里做事,如今不在家中,三妹和小弟年纪小,我还没敢将此事告知他们,是以……”为难的笑了笑。 李振颔首表示了解,小孩子天性单纯,怕是无法很快就接受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舅舅。虽是遗憾,但李振还是强自振作道:“不急,还是循序渐进为好。” “对,娇娇回去后与弟妹们好好谈谈,问问孩子们的想法,再慢慢引导,耳濡目染的,孩子们接受起来也快一些。”楚氏也跟着打圆场。 “姑母所言极是,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楚倾立即附议。 李振并未多想,也跟着点头。 苏荷又算是逃过一劫。 王府后花园内,五六个丫鬟正在打理庭院,有的轻扫落叶,有的照料花卉,几人有说有笑,气氛十分活跃。 苏兰被围在正中间,做着最轻松的修剪枝叶的活儿,不时被恭维讨好几句,脸上笑得十分温驯谦和,一个圆脸杏眼的丫鬟忽地凑了过来,欢喜道:“苏兰姐,听闻苏荷小姐又到府上来了,还是世子爷与楚少爷亲自去接的呢!府上好多姐妹都瞧见了,你堂姐可真风光呢。” 苏兰握着花剪的手一颤,险些剪掉了开的正盛的粉色月季,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关切道:“是吗,也不知堂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别是家中出了事故。” 又幽幽叹了一声,愧疚道:“虽说世子爷欢喜三堂妹与小堂弟。可堂姐也不该如此麻烦世子爷。” 旁边听得此话的圆脸丫鬟呵呵一笑,并不答话。 倒是一个长脸的丫鬟闻言凑过来道:“我听说啊,苏荷小姐此次过来,是同昨日与王爷王妃一起回府的李老爷有关。” “李老爷?”圆脸丫鬟先是疑惑地皱眉,而后瞄了眼四周,见并无人注意,便压低声音道:“难道是李老爷看上了苏荷小姐,要纳她为妾?” “秋菊!”苏兰责怪地低斥一声,皱眉恼怒道:“你休得胡乱编排我堂姐!”心下却恨不得事实就是如此。 圆脸丫鬟砸了咂舌,赶紧呵呵笑着捂住了嘴。那长脸丫鬟嗔了她一眼,又道:“李老爷根本就没见过苏荷小姐呢,何来的纳妾之说,再说了,李夫人可是也在这王府里头的。我瞧着。倒像是楚少爷对苏荷小姐有意呢!” “这话有几分道理。”圆脸丫鬟点头赞成,不无羡慕道:“能被温润如玉的楚少爷瞧上,苏荷小姐也是三生有幸呐,要知楚家可是江南地区首屈一指的富贾之家呢!” 苏兰听得这话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敷衍一笑不再作声。 几个丫鬟凑在一起胡乱猜想一阵,愈发觉着是楚少爷瞧上了苏荷小姐,今日就是将苏荷小姐接过来见家中长辈的。可能好事将近了。 几人越说越起劲儿,正评判着两人是否能走到一起呢,身后忽地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不好好干活,还敢在这里乱嚼舌根子,你们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是吧?!” 闲聊的几人当即吓得手脚直哆嗦,忙回头告罪。却见王妃娘娘与世子爷正站在廊下,呵斥她们的正是王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 胆小的当场就吓晕了过去,剩下的几个忙跪地求饶,直呼“奴婢不敢”。 苏兰也在其中,一边偷偷拿眼瞧王妃和世子爷的脸色。一边想着待会要如何在王妃娘娘面前表现。心下又暗自着恼,怎的就被王妃娘娘给撞见方才那一幕了呢,都怪旁边这几个嘴上不把门的贱婢! 于婉怡见着这一群战战兢兢的丫鬟,无趣地撇了撇嘴,见旁边的季子瑞脸色愈发不耐,她忙摆了摆手道:“罚了这一月的俸银,都退下吧。” 而后便与季子瑞往园中走去。 一群丫鬟如蒙大赦,暗暗庆幸王妃娘娘宽和大度,没有责罚她们,只是罚了银子,纷纷长出口气,哆嗦着手脚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做活。 苏兰留了个心眼,一边干活,一边不动神色的观察花园中的两人。 园中,于婉怡与季子瑞一前一后漫步在蝴蝶纷飞的花丛中,行至一处石桌,于婉怡没好气地瞪了眼阴沉着脸的季子瑞,愤愤往桌边一坐,厉声道:“你有本事就跟你爹闹去,别在老娘面前摆个臭脸,憋屈谁呢你!” 季子瑞:“哼!” “再哼哼老娘撕烂你的嘴!什么没学会,就学会了傲娇,你个傲娇货!老娘总有一天要被你气死!”于婉怡拍桌怒吼。 季子瑞:“哼!” 于婉怡顿觉心绞痛,举起手投降,“行,我知道了,我去帮你说情,这总行了吧?我的大少爷,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又兀自嘀咕:“生个漂亮儿子容易么我,真是自找罪受,太糟心了。” 季子瑞的脸色这才好了点,在娘亲对面坐下,讨好道:“母亲,我是真的不想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嘛,再说,报恩的方式那么多,为何父亲一定要我娶他救命恩人的女儿呢?” “因为没有你爹的救命恩人,就没有现在的你爹,没有现在的你爹,我们娘俩现在就只能是孤儿寡母。”于婉怡回答地十分干脆利落。 季子瑞无从辩驳,只好转个弯,继续说服:“但时隔六年,人家不一定还记得这件事,就算记得,也许那家的女儿已经出嫁了呢?” “那家的姑娘是否出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要找到那户人家,就算你不娶人家女儿,咱们也该报恩。”于婉怡语气坚决。 我若是真的寻到那户人家了。爹肯定要逼我娶人家的女儿,季子瑞在心里嘀咕,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去查,但是――”他抬头严肃盯着自家娘亲的双眼,坚定道:“母亲,到时若父亲还是逼我,就莫怪儿子不孝了!” 于婉怡敷衍地抬手摸他的头,“好,乖儿子,娘知道了。” 反正肯定又是离家出走,没新意到她已经疲惫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于婉怡道:“对了。当年你爹就是在鞍头村被救,既然义兄的外甥女是鞍头村土生土长的,你不妨向她打听打听,或许很快就能寻到你爹的救命恩人了,至于寻到人之后。你是要威逼还有要利诱,就随你了。” 话说到这份上,她这个做娘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她虽不想逼迫儿子,可也不想为了儿子和丈夫闹翻,万事两难全,她尽力了。 季子瑞如何听不出母亲话中的暗示。顿时喜笑颜开,一扫方才的沉闷,嘴甜得都快把于婉怡哄到了天上去。 母子二人在园中说话并未避讳,音量与平日里无二,并不担心有人将此事偷听了去,并利用此事做文章。 除了于婉怡的两个贴身丫鬟。其他的丫鬟都还离着两人有些距离,是以只要不凝神细听,也是听不真切的,而底下的这些丫鬟,是没有胆子敢去偷听主子们谈话的。 但偏偏其中就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苏兰。 听闻王爷已经给世子爷指了婚约,是王爷救命恩人家的女儿,苏兰不禁又惊又急又恨,继而又听到王妃说王爷的救命恩人乃是鞍头村的人,她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匆匆忙完手中的活儿,苏兰去寻了账房管事的儿子,借了些笔墨纸砚,回房写家书。 那账房管事的儿子张启本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但自从和苏兰见过几次面后,就开始对苏兰频频示好,那态度叫一个温柔小意有求必应。但他一个小小管事的儿子,苏兰是看不上的,只不清不楚地吊着,偶尔让他帮些忙。 苏兰在家时跟着念书的大堂兄识过些字,写封简单的家书还不成问题,只是以前不太用得上,眼下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信写好后,苏兰便让张启替她送了出去,还让张启替她留意近期有没有给她的信,若是有,要第一时间拿给她,那张启自是满口应着。 再说苏荷这边,畅谈一番后,李振终于想起了镇南王夫妻,当即一拍脑门,笑呵呵带着外甥女去拜见义舅与义舅母。 一行人先是到了书房,苏荷给季成辉请安,唤了一声义舅,季成辉十分高兴,将随身携带多年的玉佩赠与了她做见面礼。 苏荷也不扭捏,接过后恭谨地道了谢,一番寒暄后,便随着舅舅去后花园拜见义舅母于婉怡。 相比起沉稳严肃的季成辉,于婉怡感情要外放许多,一见着苏荷,她就拉着不愿放手,直说要让苏荷做她的女儿,弄得苏荷窘迫不已。 李振夫妻倒是完全能理解于婉怡的心情。 于婉怡与季成辉成婚多年,季成辉一直没有纳妾,而她自己又因年轻时跟随丈夫南征北战,还在怀季子瑞的时候伤了身子,是以自生下季子瑞后,就一直未能再怀孕,至今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可偏偏她和丈夫都是独苗,认的义兄也都生的都是儿子,导致她即便想过继一个女儿都没有办法,这会终于得了一个外甥女,她自是高兴非常。 ps: 于是,今天双更,晚上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120章 意外 苏荷被留着用了午膳,又陪着两个舅母说了好一阵话,才在舅舅舅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下,上了回村子的马车。 依旧是季子瑞与楚倾送她回去。 自听到苏荷唤镇南王妃为舅母,季子瑞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很微妙的神色,笑得异常耐人寻味,这会马车上只有他们三个小辈在,没了旁的顾忌,他立即皮笑肉不笑地一个劲唤道:“表妹,娇娇表妹。” 苏荷被他唤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饶是楚倾也受不了他的神经质,出口阻止道:“行了,别叫了,魂儿都让你叫没了。” 季子瑞挑眉斜楚倾一眼,傲慢道:“怎么,你叫得,难道我就叫不得?我娘可是她的舅母。” 楚倾嗤笑一声,鄙夷道:“你是叫得,只是你叫得太恶心了,寒碜人。” “会不会说话呢你!”季子瑞一拍桌子,“我怎么就叫得寒碜人了?!” “诶诶诶,行了,我都没说话呢,你们俩吵什么啊。”苏荷见势头不对,赶忙出言劝和,这两人平时关系不是那么好的么,怎么今天老较劲儿。 “你有何好说的,白得了一门有钱有势的亲戚。”季子瑞嗤了一声,风凉话冲口而出,待意识到失言,后悔却是来不及了。 苏荷眼神黯了黯,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转头沉默地望向窗外。 楚倾责怪地望了季子瑞一眼,眸光微转,温和笑道:“左右闲在马车中也无事,娇娇,我们不妨来谈谈酒的事情。” “好啊。”苏荷转回头淡淡一笑,仿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季子瑞识相地没有再开口。 “雨桐县里没有楚家的产业,加之这里地处偏远,人口流动性迟缓。并不适合红酒的宣传与推销,是以我打算将江南第一城――柳州城最为红酒的出世之地,你以为如何?” 谈到正经事,楚倾收起了方才的玩笑之姿。虽依旧是面带浅笑,然气势上却已是大大的不同,一双黝黑的眸中不时闪过睿智与精光,震慑人心。 苏荷并不太懂他话中的含义,待午盛在脑海中给她细细解释过后,才颔首道:“就按表哥的意思。” 若楚倾真有午盛说的那般厉害,她倒是不介意把出售方面的事情全权交给他来做,在经商方面,她还是太嫩了。 楚倾勾起一抹笑,显然对苏荷的态度十分满意。又道:“另外,我想替红酒换一个名字。”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矮几,“紫珀如何?浑然天成,紫色浓郁,如同紫色琥珀一般。” 苏荷将“紫珀”两个字反复在口中咀嚼。眼底渐渐浮上欣喜,拍手道:“妙啊,这个名字可比红酒高雅贵气多了!” 午盛无奈扶额:“你们这些剽窃别人劳动成果的家伙,竟然还擅自更改红酒的名称,不要太可耻啊!” 楚倾自然是听不到午盛的指责,见苏荷点了头,直接拍板定案。 既然是要赚大钱。当然就不可能只指望那几坛子酒,楚倾的意思是要做大,要开酒厂,不仅要供给楚家名下的所有酒楼,还要远销各国各地! 楚倾无疑是个优秀的演说家,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极具感染力,在他的引导与描述下,苏荷在脑海中构思出了一张张理想的蓝图,一时血脉偾张,心湖澎湃。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付诸行动。 见识惯了好友舌灿莲花本事的季子瑞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笑睇着满眼憧憬的苏荷呵呵冷笑。 “午盛,你家男神真的好厉害!我能理解你为何对他那般一往情深了!”短短时间,楚倾俨然成了苏荷心目中的又一个偶像。。 “呵呵,呵呵。”午盛干笑,她会说大学的时候,她家男神就经常作为学生代表在各种会议上发言,把全校师生都忽悠地晕头转向么? 当然,楚倾并非空口说白话之人,谈完空泛的理后想,他抿了口茶,从实际出发,说起了办酒厂的细节。 楚家家大业大,别说是开办一个酒厂,就是开几十个也不在话下,但楚倾开酒厂不是为了花钱,是为了赚钱的,是以他自然有自己一套完整的实施计划。 从选址,到建厂,再到雇人,再到运作,楚倾都考虑到了,钱财方面,酿酒所需的工具原料、人手、场地等方面的问题,凡是需要用到钱的,都由他自己出面负责,而技术方面,像是酒方子,原材料用具等的要求规格,以及巡视指导这些,就如契约上所标注的,要由苏荷负责。 楚倾条理分明地说了一大堆,苏荷只知懵懵懂懂地点头,没办法,太多艰涩难懂的陌生词汇了,她十句有七句是听不懂的,不过她每次都是等到午盛点了头之后,才跟着点头的。 总的来说,苏荷从楚倾的话里只听懂了一个意思――她不用花一分钱,只要默写出酒方子,然后指导一下工人们酿酒,就可以有大笔的银子拿,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现在的她已经对之前签订的契约没有了丝毫不满,反而觉得自己赚到了。 午盛已经无力去给她科普专利权和知识产权的问题,这个任务太艰巨。 一番商谈,双方都十分满意。 在作了双方会谈的总结陈词后,楚倾问道:“我打算将酒厂建在鞍头村西山山脚,临近溪流水源的地方,并计划在附近的几个村子置办田地,用于种植酿酒所需的各种原料,日后自给自足,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听听你还有何打算。” “我的打算?”苏荷有些兴奋过头,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楚倾意味深长地一笑,指尖点了点桌面,双眼直直望进苏荷眼底,轻声道:“我想表妹日后应该不会只酿紫珀这一种酒吧?不然也太暴遣天物了。我相信只要是表妹酿出来的酒,一定都是与众不同的,会相当有赚头哦。” 苏荷闻言一怔,心跳莫名加快,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假装不经意地移开视线,干笑着不知该如何回话。她直觉楚倾是猜到了什么。 午盛凝重道:“我想他应该是猜到你有金手指了,所以口气才这么笃定。” “知道了应该也没事吧……”苏荷毫无底气道,老实说她也不是完全就信任楚倾。 “最多就是利用你呗,不会伤害你的,我还是相信我家男神的人品的。”午盛拍着心口保证。 “那是否要直接告诉他空间的事?”苏荷惴惴不安道。 “嗯……”午盛挠了挠额头,道:“还是暂时别说吧,反正他已经猜到了,你默认就行了。” “哦。”苏荷了解地点头,而后对着楚倾讪讪一笑,道:“不瞒表哥,最近我正在捣鼓杨梅酒呢,酿好后一定请你尝尝。” “荣幸之至。”楚倾噙着抹优雅的笑,浅浅颔首。 “噗――”心脏中箭的声音,午盛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抱着肩膀哆嗦:“我、我不行了,男神的荷尔蒙太过浓烈,为了避免失态,我、我需要回避一下。”说完立马狼狈地躲回了空间里。 苏荷无奈叹气。 “说完了?”被晾了半天的季子瑞终于寻到了开口的机会,口气不善地先后斜睨了楚倾苏荷一眼。 楚倾耸肩示意他随意,苏荷则是撇过头表示不想搭理他,两人的态度立马引发了季子瑞的火爆脾气。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玉骨折扇狠狠往桌上一拍,季子瑞额上青筋暴起,却不想用力过猛,竟把折扇给敲断了,顿时玉屑洒了一桌子,断掉的半截折扇更是飞起砸到了苏荷脸上,锐利的断口直接在她眼角下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啊!”苏荷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抬手挡住了脸。 楚倾被这意外惊了一跳,大喝出声:“子瑞!”半坐起身拦在季子瑞面前。 季子瑞从暴怒中回过神来,看到苏荷脸上的血痕,瞳孔不自然地缩了缩。 “停车!”他忽地大吼一声,掀起车帘就要下车。 “等等!”苏兰慌乱中拉住他的袖子,急声问:“你要去哪?!” 季子瑞望着她眼角边的伤痕怔怔出神,好一会才甩开她的手,不发一言地跳下马车。楚倾无力扶额,臭小子竟然落荒而逃。 “等一下!”苏荷跟着跳下车,快跑两步再次拉住他,板着脸恼怒道:“你不要使性子了!” 季子瑞烦躁地啧了一声,撇过头不看她。苏荷气愤地瞪大眼,一脚踹上他小腿,指着他鼻子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本姑娘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敢给本姑娘摆脸色,欠教训!” 荒山野岭的也敢乱跑,也不怕被山精鬼怪给找上了。 “你――!”吊起眼,习惯性地要和她争锋相对,可一看到她脸上的伤,季子瑞瞬间就没了气势,好半晌才讷讷挤出一句话:“脸上的伤,”他指了指苏荷眼角下方,问:“痛么?” 苏荷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是在关心自己,火气顿时消了一半,抚了抚伤口忿忿道:“还好啦,有一点点。” 也亏得她被午盛驯化了这么几个月,否则此时定是要和季子瑞拼命了。 季子瑞瞧着她青葱般的手指划过朱红的伤口,忽觉有些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鬼使神差般凑过去,在伤口处轻轻吻了一下,而后望着她乌黑水亮的眸子哑声道:“这样,就不痛了。” 苏荷张着嘴,瞪着眼,石化了。 第121章 孤注一掷 在嘴唇触碰到苏荷脸颊肌肤时,季子瑞说不清心底是何种滋味,酥酥的,甜甜的,还有点凉凉的,带着股清新的花香,让他通体舒畅,不自觉地就想要更多。 而相比起季子瑞带着点小窃喜小兴奋的心情,苏荷则是震惊到麻木了,以至于回过神来的瞬间,她直接一拳送给了世子爷的眼窝。 “无耻,下流,不要脸!”丢下一通大骂,苏荷蒙着烧红的脸跑回马车边,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嘶――”季子瑞倒吸冷气,捂着中招的左眼暗暗庆幸――幸好不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踢下面。 这是第三次被打,世子爷表示已经完全习惯,这一次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还有点小激动,一边回味着方才的美妙滋味,一边哼着小调回了马车。 车上,楚倾依旧坐在之前的那个位置,靠在车壁左侧,苏荷则窝在车厢左侧的角落,埋头拿背对着车门,季子瑞左右瞧了瞧,挤到楚倾与苏荷中间坐下。 楚倾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表示很挤,季子瑞却没事人般,心情大好地扬声吩咐:“启程!” 外面赶车的小六子吆喝一声,车轮再次转动起来,向着鞍头村驶去。 从车窗偷看到一切的楚倾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镇定地无视季子瑞发黑的左眼窝,清咳一声道:“子瑞,方才你可是有何事要说?” “嗯。”季子瑞泰然自若地挤在中间,闻言微一颔首,道:“娘亲给我出了个主意,我觉着可行,是以我决定先瞒着父亲去寻那户人家,之后再做打算。” “哦,所以?”楚倾扬眉。 “因着那户人家也是鞍头村的村民,是以我就想请娇娇替我在村里打听一二。”季子瑞耸肩,手指戳了戳一动不动的苏荷。笑得见牙不见眼。 苏荷不耐地抖了抖肩膀,挪到车厢右侧角落,无言地表达自己的愤怒。 楚倾无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颔首道:“鞍头村地方不大。想必不难打听,只是时隔多年,也不知是否还有人记得。” “总该有人是记得的。”季子瑞如此安慰自己,在父亲将寻人的事交给其他人处理之前,他必须要找到那户人家,不然他又得另想他法了。 苏荷窝在角落没吱声,心里暗暗诅咒季子瑞寻不到人。 马车到达鞍头村时,已是临近黄昏,季子瑞与楚倾因着还要赶回王府,并未滞留。只放下苏荷,便立即启程往回赶。 临走前,楚倾将王爷正在寻找名医替苏洛治嗓子之事告诉了苏荷,让她在家中等消息。苏荷闻后欢喜不已,连带着对季子瑞也脸色好了许多。 与季子瑞两人道别。苏荷满怀期待回到家中。 另一边,苏家主宅收到苏兰的信,看着上面的内容,一家人俱是惊骇不已,虽已时隔六年,然苏兰在信中一提起,他们便立即回想了起来。没想到六年前那个受伤的男人,竟然就是如今赫赫有名的镇南王! 更令人惊讶的是,镇南王竟然要世子爷娶那个人的女儿为妻! 不用想也知道,一旦那个人的女儿成了镇南王世子夫人,他们一家会落得何等凄惨的下场。 且,若是让镇南王知晓他们这些年对他的救命恩人所做的一切。他们一家子怕是也难逃一劫。 那个男人怎的就是镇南王呢?!这简直就是把他们一家子往绝路上逼啊! 没有人在意苏兰信中所说的,寻到那家人,想办法取而代之的事情,一家子惊得六神无主,陷入了极度的惶恐不安之中。只觉大难临头,暗暗后悔以往做的种种蠢事。 “爹,这可怎么办啊?!”苏勇强脸色发白,焦急地在堂屋里走来走去。 苏华炳阴沉着脸,干枯如柴的手紧握着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苍老的眼中悔恨交加,良久,他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老三,明儿你去寻老二,让他回家一趟,记着,不要让旁人瞧见。”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按照苏兰所言,想办法尽可能地把当年的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唯有孤注一掷放手一搏,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苏老三虽不明父亲的用意,但习惯了听从父亲命令的他还是立即就应了下来,怀着焦虑与不安,盘算着明日如何寻苏勇建搭话。 “大郎,你去拿笔墨纸砚来,给三丫头回信。”苏华炳又转向一旁的大孙子苏海吩咐。 既然决定冒险顶替,就要尽快将他们力所能及的一切都打点好,然单单是在村里想办法还是不够的,苏兰如今身在王府,更容易接近王爷王妃,若是有她先在王爷王妃眼前敲敲边鼓,来个先入为主,想必此番他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苏华炳脸色凝重,能做的都做了,他们苏家能否度过此次难关,就全看天意了,成,他们日后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败,只怕他们一家都会不保,但除了赌一把,他们无路可走。 深深地叹息,苏华炳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悔恨。 当晚,苏家众人度过了一生中最难熬的一个夜晚,而远在王府的苏兰,也同样辗转反侧。 因着白天时她急着写信联系家人,是以在偷听完季子瑞与于婉怡的对话后,就快速干完活匆匆离开了,到了晚间,她才从同房的丫鬟口中得知,苏荷竟然是李老爷的亲外甥女! 这是何等令人震惊的消息! 苏兰听闻后宛如被雷劈中般,久久才回过神来。饶是她演技一流,当时也不免神色僵硬,嘴上说着替堂姐高兴欢喜的话,眼底却泄露出了嫉恨,心里恨死了如此好运的苏荷。 有了李老爷这个舅舅,加之从旁的丫鬟口中得知的,李老爷李夫人,以及王爷王妃对苏荷的关爱,苏兰不禁担心李老爷是否会将苏荷认在身边当做亲生女儿,如此一来,苏荷岂不是一跃成了富家小姐? 这个猜想让苏兰又惧又怒,以往处处不如她的苏荷,如今却轻而易举地爬到了她的头上,她还在做丫鬟,苏荷却要做小姐了,这样残酷的现实,让她如何能不恨?若是此刻苏荷在她眼前,她怕是要将苏荷直接生吞活剥了。 心湖难平,苏兰只囫囵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又得起来做活了。 谨慎起见,苏华炳让苏大郎亲自去镇南王府给苏兰送信,是以第二日一大早,心惊胆战了一夜,才刚睡着没多久的苏大郎就被挖了起来,换了一身新衣裳,揣着信,满怀埋怨进了城。 进城后一路询问,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大郎寻到镇南王府时,已是满头大汗。 瞧着威武华贵的王府大门,苏大郎满目惊叹,连额上的汗水都忘了擦,他先是酸溜溜地叱了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后转念一想,日后若真能与王府攀上关系,他的前程必是一片明亮。 心中不由一阵激荡,苏大郎当即便排除了心中的不满,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上前与王府的守卫周旋起来。 苏大郎本想借此次机会,以探望妹妹为由进王府瞧瞧,日后也好有资本在同窗及书友面前说道说道,只是不想王府的守卫根本油盐不进,脸靠近王府大门三尺以内都不许,更遑论是进府了。 镇南王府本在京城,是由皇帝亲笔御赐的宅邸,是后来镇南王请命,才将王府搬到了这小小的雨桐县来,别说是在雨桐县,就是在江南这整一片,镇南王府都是数一数二的尊贵之地,连郡守求见都要先送拜帖,苏大郎一介平民,单凭一个在王府做丫鬟的妹妹就想要进王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在王府门前僵持了半晌,苏大郎嘴皮子都说破了,仍是未能再进一步。 苏大郎一张还算周正的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颤抖。 他是个读书人,书生意气,自是有几分清高傲骨,加之他的爷爷又是一村之长,以往只有旁人恭维讨好他,他何曾受过如此冷遇? 被不近人情地挡在门外,任他好说歹说,守卫也不放行,羞愤难当之下,苏大郎对着拦在身前的王府守卫愤然骂道:“狗仗人势!” “哗”的一声,守卫阴沉着脸拔出腰间的佩刀,苏大郎吓得一个哆嗦,腿都软了,额头冷汗直冒。 “何事喧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叱问,苏大郎还未回过头,便听得守卫行礼道:“恭迎世子爷回府。” 苏大郎当即眼中一亮,忙回身拱手行礼:“学生见过世子爷。” 季子瑞上下打量此人一眼,觉着有些眼熟,问道:“你是举人?” 苏大郎一颤,忙跪地行礼:“草民拜见世子爷。” 季子瑞冷哼一声,厉声呵斥道:“竟由此人肆意在府前喧哗,你们是如何当差的?还不将此人赶走!”抬脚就要进门。 守卫恭声应了,就要去拽苏大郎离开,苏大郎顿时心中大骇,慌忙大喊道:“世子爷恕罪啊!小人乃是鞍头村村长长孙,来替妹妹苏兰送信的,小人不知王府规矩,冲撞了世子爷,恳请世子爷饶命!” 第122章 误打误撞 听得苏大郎的话,季子瑞脚下一顿,暗中对小六子使了个眼色,随即头也不回地跨进王府大门。 小六子会意,对还在哭喊求饶的苏大郎道:“既是来送信的,把信留下就速速离开。”说罢也进了大门。 苏大郎被吓得面色苍白,哪里还敢造次,将信交由门童后,就一溜烟地离了王府,心里更是把家人埋怨了个遍。 再说门童拿了信,却并未立即让人给苏兰送去,而是转了个弯,先去寻了世子爷身边的小六子。 对苏兰这个名字,门童有印象,就是昨儿账房管事的小儿子让他留意的那一个,若没有小六子的那一句话,他也就把信送过去了,可眼下却是不同了。 作为王府的家生子,还是在王府大门前当差的,门童的脑子自然活络,方才那一幕他瞧得分明,若是没有世子爷属意,小六子是不会为了那么点芝麻小事开口的,而既然小六子开了口,他自然就知晓这信该如何处置。 小六子就等在垂花门前,门童挂着笑上前,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六哥”,将信小心翼翼呈给了小六子。 作为世子爷身边的红人,小六子说是下人,却是打小跟着世子爷一同念书习武的,身份自然不是一般下人能比,日后在府上怎么也得是个管事的,门童自是不敢怠慢。 小六子接过信封,笑了笑道:“有劳了,半个时辰后给你送去。”说罢进了垂花门,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游廊尽头。 门童自是恭敬应着,眉开眼笑目送他离开。 拿着信,小六子直接回了季子瑞居住的垣鹤苑,将信交到了季子瑞手中。 季子瑞百无聊赖地拆开信,却在看清信上的内容后双眼攸地瞪大,然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挑了挑眉。眼中闪过戏谑的笑意。 不动神色地将信还给小六子,季子瑞吩咐道:“模仿这上面的字迹,将信重新抄写一份,将抄写的送还回去。” 小六子跟在季子瑞身边多年。方才季子瑞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他瞧得分明,不过既然主子爷不提,他自然不会斗胆去问,只低声应了,拿着信下去办事。 “这下可就好玩了,呵呵。”轻敲着桌面,季子瑞似是想到了何有趣的事情,情不自禁低笑出声,眼中尽是期待。 说来也是苏家人倒霉,季子瑞不过是因着无聊出门溜达了一圈。回府就正巧撞见了在王府门前闹事的苏大郎,而在听说苏大郎是来给苏兰送信的后,又一时兴起让小六子将信截了过来,就这般误打误撞地把他们一家的大阴谋给撞破了,也不知苏华炳知道此事会有何感想。 后事暂且不提。 苏兰收到信时。已是正午,本就不平静的心湖,在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再次激起惊涛骇浪。 为何是她?!为什么又是她!上天不公! 狠狠将信揉成一团,苏兰紧揪着衣角,发泄着心中的不甘与嫉恨,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她从来没有像如今这一刻般,如此得怨恨上天的不公。 她就不懂了,她到底哪里比不过苏荷,为何老天爷要对苏荷如此眷顾! 先是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旁人艳羡的目光,现在又要来抢走她的世子爷。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她不服! 她要夺回来,她一定要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苏荷就应该一无所有,苏荷就应该继续做那个无人问津,可怜兮兮的乡野村姑!而锦衣玉食。华屋佳婿,这些都应该是她的,谁都不能夺走! 苏兰擦干脸上的泪水,眼中迸发出如海般的恨意,她不会输给苏荷。 凉风习习,王府后院的湖心亭内,季成辉与李振相对而坐,一边品茗,一边切磋棋艺,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季子瑞与楚倾作陪,不时低声交谈两句棋局。 一局毕,棋差一招的李振呵呵笑道:“贤弟不愧是我大匡骁勇善战的大将,谋略过人,布局缜密,为兄自叹不如啊。” “也只有义兄才会如此称赞小弟。”季成辉谦逊一笑,摇头叹道:“想当年,与逸亲王的一场对弈,小弟满盘皆输,说来实在惭愧。” 李振赞同地点头,“逸亲王棋艺高超,若是能得机会,为兄倒是想献丑与之对弈一番,即便惨败,也是幸事呐。” “义兄所言极是。”季成辉含笑颔首。 旁边的季子瑞听得两人的谈话,暗自撇嘴,逸亲王棋艺是好,可嘴巴太毒。 想他幼时曾有幸得逸亲王指导棋艺,作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他本是自信满满,却不想竟被批的一无是处,无地自容,导致那以后,他彻底丧失了对围棋的的兴趣,再也不愿碰围棋,最多只愿观棋,可见逸亲王对他造成的阴影有多重。 其实那一次,季子瑞是被批地直接哭着回家找娘亲了,不过世子爷脸皮薄,一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也是经由那一次,季子瑞对逸亲王敬畏到了极点,当然,是畏比敬多。 不过说到逸亲王,他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了,道:“父亲,我已经派人去打听当年的事儿了,相信很快就能寻到救您的人家。” 季成辉正执黑棋与李振分析棋局,闻言执棋的手一顿,随后状似不经意道:“哦?怎的忽然改变主意了?” 楚倾也是诧异地望向季子瑞。 季子瑞悻悻然摸了摸鼻尖,呵呵笑道:“就是想通了,既是父亲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儿子的救命恩人,没有父亲也就没有如今的我,我自是该好好报答。” 知子莫若父,他这套说辞季成辉自是不信,不过也并不拆穿,只低低一笑,颔首道:“那你就去寻吧。” 季子瑞恭声应了,一想到接下来的好戏,心里不禁美滋滋的。 “好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在这拘着也无趣,自个儿玩去吧。”李振笑着挥手,放两人离开。 季子瑞与楚倾暗自松了口气,老实说他们在这站了半天,早就闷得慌了。两人当即道了谢,相携离开。 待离湖心亭有段距离后,楚倾斜睨着步调轻快,神情愉悦的季子瑞,笑问:“子瑞,你在耍什么把戏?”昨儿不还说要瞒着王爷寻人的么,今儿怎么就变卦了?要说季子瑞没有旁的心思,他是不信的。 闻言,季子瑞只咧嘴一笑,眉飞色舞道:“到时你就明白了,等着看好戏吧!”拍了拍楚倾的肩膀,快步上了游廊。 楚倾只觉莫名其妙,无奈笑着跟了上去。 而在季子瑞两人离开后不久,季成辉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当即眸光一闪,双眸凌冽扫过不远处的假山,低喝一声:“出来!” 随着他的厉喝,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孩慌张地从假山后出了来,战战兢兢地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给李老爷请安。” 季成辉双眼微眯,快速打量一番眼前的人,厉声问:“你是哪个院里的丫鬟,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强大的威压压得那丫鬟脸色苍白,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磕磕绊绊回道:“奴、奴婢是新、新进府的丫鬟,名、名唤苏、苏兰……” ps: 这章有点瘦,亲们见谅啊么么哒~~~ 第123章 调配 凌厉的气势压得苏兰几乎喘不过气来,若不是凭着心底的信念支撑,她想必已经软倒在地,她开始后悔做出这个冲动的决定。 此刻她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镇南王并非是那般容易接近的。 狠狠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稍稍寻回了些神智,面对威严无比的镇南王,苏兰颤抖着跪下,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趴伏在地,将早已编好的谎言一股脑说了出来:“王爷恕罪!奴婢只是听闻堂姐寻到了失散多年的舅舅,是以一时好奇,才跑过来瞧瞧,并非有何歹心,王爷明鉴!” 季成辉眉峰微皱,与李振交换了一个幽深的眼神。 他二人一个久经商场,一个久经沙场,都早已练就一身识人的本事,眼前的丫鬟所言是真是假,他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心中不由一沉。 李振站起身来,信步走至自称为苏兰的丫鬟身前,不急不缓问道:“你堂姐是何人?”其实他心中已猜到了答案。 苏兰不敢抬头,察觉到镇南王的凌冽的目光还投注在自己身上,撑在地上的手不由微微发抖,努力维持着语调,低声回答:“回李老爷的话,奴婢堂姐名唤苏荷,乃是鞍头村人士。” “哦?”李振故作恍然,又问道:“你说你是新来的丫鬟,是如何进来的,来王府有多长时间了?” 苏兰有些不解,但仍是恭声回道:“奴婢进府将近一月了,是因着――”她将误拿世子爷点心,而后没有银子赔偿,为了不连累疼爱自己的伯父与家人,最后自愿卖身到王府做丫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是美化了的。 末了,又将与苏荷关系如何亲密说了一番。最后,苏兰凄凄楚楚望了李振一眼,泣声道:“奴婢无心冒犯,只是一时为堂姐高兴。才会斗胆想来瞧瞧李老爷的真容,还望王爷与李老爷恕罪……” 李振望着眼前十足娇弱小女儿姿态的丫鬟,眼底闪过冰冷的笑意,面上却依旧和煦如春风,对季成辉点了点头,季成辉会意,道:“既是娇娇的堂妹,此次就暂且饶过你,退下吧。” 苏兰微微一怔,偷瞄了李振一眼。见他丝毫没有因自己的身份而诧异,也并未如预想的那般,留她下来打听苏荷情况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焦虑。 “怎么,还有事?”冰冷的声音响起。苏兰赶紧收敛心神,磕头谢恩退下了。 季成辉与李振重回到亭中,李振轻抿了口茶水,若有所思道:“那丫鬟说话半真半假,也不知有何意图。” “义兄无需担忧,既是府上的丫鬟,此事交由嫂嫂与婉怡处理便是。”季成辉安慰道。李振默然颔首,他才刚与亲人相认,实在不想生出事端来,只愿是他想多了吧。 再说苏兰,计划失败后,她又去寻了张启。向他打听李振夫妻的脾气秉性,以及习惯爱好,希望能再次寻到机会接近他二人,进而通过他二人接近王爷王妃,可惜的是张启知晓的也不多。对她并无益处,苏兰不免有些气馁,连应付都懒得应付张启,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又匆匆赶回去做活。 而另一边,季成辉与李振将湖心亭发生的事告诉了于婉怡与楚氏,让两人留意一下那个叫苏兰的丫鬟,于婉怡与楚氏自是应了,当即便差了人密切注意着苏兰的动向。 苏兰就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监视了起来。 于婉怡虽性子豪爽,对后宅的算计却是十分了解,加之还有楚氏这个从小长在后宅的大家嫡女在,两人自是不会连一个小小丫鬟都搞不定,这不正愁闲着无趣呢,就有人送上门来给她们找乐子,她们自然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两人一商议,皆认为把苏兰放在身边,就近监视为好,于是便立即着人安排,将苏兰编进了正院洪熙苑,做三等丫鬟。 苏兰当晚就听到了自己被编进洪熙苑的消息,狂喜过后,她又不禁担忧起来。 如今的她还没到可以分配院落的时候,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突然砸下来,她虽被砸地有些熏熏然,但并未被惊喜冲昏头,还记得深思背后的缘由。 有果必有因,她下午才冲撞了王爷,晚上就得到了被编入正院的消息,若说这两者间毫无关联,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 “蒋妈妈,这事儿怎的这般突然,不是还未到分配院落的时候么?”对着来传话的管事妈妈,苏兰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蒋妈妈就是负责管教新入府的丫鬟的管事,此时白胖的脸上尽是与有荣焉的神色,闻言拉住苏兰的手亲切笑道:“天降好运,自然突然。”顿了顿,又道:“说来也不全是好运,也亏了你那堂姐,还有张启,你呀,是沾上贵气了!” 苏兰心中鄙夷,嘴上却故作不解道:“这与我堂姐,以及张启有何关系?” 这蒋妈妈平日里嚣张跋扈得很,对她们这些下人极少有好脸色,如今她不过是进了正院做三等丫鬟,她的态度就变得如此亲切,可见着人有多趋炎附势。 蒋妈妈自是看出了苏兰是假意不懂,眸底浮起淡淡的鄙夷,只是态度依旧温和亲切,挪揄道:“你与张启那小子的事儿,府上没有几个不知道的,有他替你打点关系,又有个风光的堂姐,分配院落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有何好奇怪的。” 原来如此,苏兰暗道,面上却是微红了脸,娇嗔一声,“蒋妈妈!” 却仍是没有彻底放心,状似无意道:“我还道是因着今日被王爷发现我去偷瞧李老爷,是以才特意将我调到洪熙苑去责罚呢。” “什么?!你去偷瞧李老爷?!”蒋妈妈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暗暗心惊,这丫头可真够大胆的,前后一联想这突然调配的事儿,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当即收敛心神,面上半点不显,依旧是一副惊讶责怪的神色。 苏兰从蒋妈妈的神色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知她对此事还毫不知情,忙故作惊慌地解释:“妈妈,我只是听闻堂姐认了舅舅,心里好奇才去瞧瞧,真的没有旁的意图!” 蒋妈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道:“真瞧不出你这丫头胆子这般大!” 随即又舒了口气,道:“既然当时王爷没有罚你,日后自然也不会罚你,怕是现在王爷就不记得你是谁了,你一个小小丫鬟,王爷王妃不会因着这么点小事就兴师动众的,你也别多想了,好好把握张启替你争取来的这个机会吧。” 苏兰连声应了。 道别了蒋妈妈,苏兰一边回房,一边疏离脑中的思绪。 蒋妈妈说的有理,她一个小丫鬟,根本不可能入了王爷王妃的眼,是以王爷王妃也不可能刻意设计将她调到正院去,如此一想,她便彻底放了心。 至于蒋妈妈说的张启替她打点的事儿,苏兰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一心认为这是天降好运,是老天爷开了眼,开始眷顾她了。 只要一想到苏荷的运气用尽,而她好运降临,苏兰就止不住心湖澎湃,她一定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 从明天开始,她就要在洪熙苑当差了,苏兰压抑着兴奋与狂喜,回到房中默默收拾行李,当同房的丫鬟问起时,她只苦笑着摇头,一脸不舍。 直到对方再三追问,苏兰才长叹一声幽怨道:“从明日开始,我就要调到洪熙苑当差了,这里是我进王府住的第一个地方,我早已将这里当做了家,将你当做了我最好的姐妹,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里,我就……”说着嘤嘤抽泣起来。 同房的丫鬟是个性子单纯的十二岁女孩,闻言便是一惊,又是羡慕又是不舍,低声安慰道:“兰姐姐,你不要难过,你还在府里,日后我们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嗯,我知道。”苏兰借着低头拭泪的动作,遮掩住眼底浓浓的鄙夷与嘲讽。 随后,那丫鬟又去隔壁几个房里,把平日里与苏兰关系不错的几个丫鬟唤了过来,一群人聚在一起,与苏兰话别,一起恭喜苏兰。在一片恭贺恭维声中,苏兰浅浅笑着,一一道谢,这段时间多次受挫的虚荣心得到了从所未有的满足。 当晚,苏兰就提着简单的包袱,被领到了新的住所。 翌日一早,苏兰梳洗打扮好,素面朝天去了洪熙苑当差,她分到的活计是打理庭院,虽是粗活,却已足够令她欣喜。比起活多又累的厨房,庭院已经很好了,要知李夫人时常过来与王妃作伴,两人最喜欢待的地方便是庭院! 要说苏兰最想进的院子,自然是世子爷的垣鹤苑,不过她很清楚,就目前的情势而言,分到洪熙苑对她才是最有帮助的,为了苏家,为了成为世子爷名正言顺的妻子,眼下最重要的是接近李老爷夫妇,以及王爷王妃。 而且在洪熙苑,也是能时常见到世子爷的! 苏兰早已打听清楚,世子爷是个孝顺的人,与王妃关系十分亲密,早晚都会过来给王妃请安,且时常陪王妃解闷,待在这里,她不愁无法解相思之苦。 ps: 晚上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124章 疑惑 季成辉并未纳妾,也没有通房填房,镇南王府的后院除了于婉怡这个王妃,并没有其他的女人,也没有更年长的长辈在,是以王府的人员结构十分简单,加之于婉怡性子豪爽,不喜拘束,王府里的规矩也就相较其他世家贵族府上要宽松许多,像晨昏定省这样的规矩,就是没有的。 然季子瑞还是会每日一早就到正院请安,很多时候还会留下一同用早膳。 不过这段时间又有些例外。 季成辉如今是告假在家,难得清闲一段时日,虽不用处理公务,却仍会每日到练武堂练习武艺,且每次都要叫上季子瑞一起,美其名曰是检查季子瑞这段时间有没有懈怠偷懒,实际上却是打着幌子教训儿子。 季子瑞每日叫苦不迭,他虽性子跳脱了一些,但并不懒散,每日清早都会练武,只不过以前是他打沙包,现在是他被当做沙包打,整一个凄惨了得。 这日也是一样,被当作沙包拳打脚踢了一个早上后,季子瑞忍气吞声地跟在父亲身后,前往洪熙苑用早膳。一路上,他都在盘算着一会要如何向娘亲告状,只不过在见到可亲的娘亲前,他先见到了一个让他异常倒胃口的人――苏兰。 自从昨日截下了苏兰的信,知道了她的阴谋后,季子瑞对她的厌恶就上升到了不可逾越的高度,这会冷不丁见着了真人,他都有冲上去灭了她的冲动。 季成辉注意到了儿子猛然变得愤怒厌恶的目光,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瞧见了正在打理花草的苏兰,见那丫鬟正含羞带怯地偷偷望向这边,他不禁双眸一冷,不动神色道:“快走吧,你娘亲还在等着。” 季子瑞嗯了一声,调回目光。与季成辉一前一后进了洪熙苑的偏厅。 用膳的时候,季子瑞一反常态,表现地十分沉默,还频频走神。季成辉与于婉怡交换一个眼神,季成辉率先开口,呵斥道:“好好吃饭,瞧你像什么样子!” “噢。”季子瑞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还是那副老样子。 季成辉最看不得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当即一拍桌子就要发怒,于婉怡忙嗔了他一眼,用眼神制止了他,继而柔声问道:“子瑞,可是身子不适?怎的没多大的精神。” 季子瑞和他老子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这样关切地一问,马上便打起几分精神回答道:“没事,我就是在想一个问题。” 拜昨日的那封信所赐,他突然发现了一问题――原本死活不愿成亲的他。在得知未婚妻是那个人后,突然就觉得成亲也不错了,这是为何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个晚上,到如今还没有得出答案,特别是在方才见了苏兰了,心中的疑惑更甚,这才导致了他方才的魂不守舍。 闻言。于婉怡双眼一亮,顿时来了兴趣,放下筷子急声问道:“何事如此重要?”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兴奋激动。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没心没肺的小子如此困扰伤神,自然要八卦个透底! 季成辉无奈叹了口气,默默用膳。 面对母亲关切担忧(?)的眼神,季子瑞有些难以启齿。犹豫良久,才皱眉问道:“娘亲,你为何会愿意嫁给我爹这种古板又无趣的男人?” 刚端起茶杯准备喝茶,古板又无趣的男人――季成辉额上青筋暴起,险些直接把茶盏扣到这个不孝子头上。 维持着仪态。他面无表情地在心底呐喊:“老子这是稳重镇定,恭谨有礼!”刚喊完,却听到妻子瞬间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回答。 几乎不用思考,于婉怡直接一拍桌子,十分干脆道:“当然是因为你爹帅啊!” 若说季子瑞的问题是在季成辉心口划了一刀,那于婉怡的回答就是直接把他万箭穿心了。 默默地放下茶盏,季成辉无言地阴郁了。 季子瑞怜悯地望了自家老爹一眼,然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不愁没人嫁了,也不用愁她不愿嫁我。” 于婉怡立即如嗅到肉味的狗狗,双眼亮闪闪地扑了上去,缠着季子瑞问个不停:“谁?!谁?!谁?!你在说谁?!” 季子瑞矜持一笑,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眼神,而后转向季成辉问道:“爹,那当年你是如何看上我娘亲的?” 闻言,因为妻子的打击而情绪低糜的季成辉脸上浮起一丝怀念的笑,道:“你娘智勇双全,坚韧不拔,有情有义,正气凛然――” 季子瑞抽了抽嘴角,心道爹你形容的真的是一个女人么? 季成辉还在形容:“你娘不仅有一副铮铮铁骨,还细心体贴,善解人意,温婉大方,端庄贤淑,美艳动人……” 于婉怡 季子瑞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话说爹你说的真的是我娘么?除了美艳动人这一点,其他的好像都和我娘挂不上边吧? 季成辉不知晓儿子的腹诽,兀自沉浸在回忆中,怀念起年轻时的美好时光,侃侃而谈,直到季子瑞再也受不了,两口解决了早膳遁逃。 出了偏厅,季子瑞长吁口气,暗暗懊恼自己多嘴问了那俩个问题,不仅没有解开心中的疑惑,反而还遭受了一把荼毒,真是得不偿失。 正考虑着要不要寻楚倾商量心中疑惑,身后忽地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娇弱声音:“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的人是谁,季子瑞直接当做没听到,径直出了洪熙苑,去寻楚倾谈心。 苏兰孤寂地站在庭院里,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满眼幽怨。 季子瑞到楚倾住的院子时,楚倾才刚起,正睡眼朦胧地倚在榻上等着吃早膳,见他进来,只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头一点就又要睡过去。 自己一大早被操练地呜呼哀哉,他却如此轻松惬意,两厢一对比,季子瑞顿觉极度不平衡,上前直接把楚倾给拎了起来,丢到桌边,喝道:“你晚上做贼去了么?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快起来,本少爷有事跟你商量!” 楚倾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就势在桌上趴下,含糊不清道:“说。” 季子瑞气不打一起来,重重往他对面一坐,耐着性子问道:“你如今已有十七岁,却一直不收通房,不娶妻,不纳妾,可是因着你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哦……啊!”楚倾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处在休眠状态的脑子转了好几圈,才稍稍清醒了些,惊叫一声,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季子瑞,良久吐出半句话:“子瑞,你该不会是……” ps: 脑子里一片浆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大家凑合着看吧,求别拍,嘤嘤嘤…… 第125章 解惑 楚倾本是打算跟季子瑞开个玩笑,但见对方一本正经的,顿时便没了兴趣,是以话刚说了一半,就拐了个弯,道:“我不成亲,自是有不成亲的理由,,你不是也还没有成亲么?” 一句话将季子瑞的问题堵了回去。 季子瑞也不恼,直言道:“我那是还未碰到合眼缘的人,你又是为何?” “和你一样呗。”楚倾耸肩,转念一想,问:“你方才为何那般问我,可是在感情上有何疑惑?” 这话其实问得很巧妙,季子瑞目前并未发现自己对哪个女子有感情,又何来的对感情有疑问一说?但季子瑞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一本正经颔首道:“小六子最近有些奇怪,仿似是对哪个姑娘上了心,然他自己又不确定,是以便求我来请教请教你。” “……”楚倾一阵无语,这样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谎,真的好么? 侍立在一边的小六子则是惊讶地瞪大了眼,他完全不知道他何时求过世子爷帮这种忙,谁能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怎么,你也不懂吗?”见楚倾不说话,季子瑞鄙夷地斜了他一眼。 楚倾在心中冷笑,脸上笑得一派温和,颔首道:“原来如此。”顿了顿,“你先说说小六子最近有何反常的行为。” “……”小六子默然,他是被彻底无视了么? 季子瑞想了想,道:“倒也没有多反常,就是――之前府上的管事不是要给他说亲么,他不愿意,后来管事给他介绍了一个远亲家的侄女,他突然就愿意了,你说这是为何?” 楚倾眼皮跳了跳,这么显而易见的谎言,他真的要假装相信么?简直太侮辱智商了。镇定地抿了口茶。他还是决定给季子瑞几分面子,淡淡回道:“其实很简单,因为小六子春心荡漾,喜欢上那姑娘了。所以愿意说亲了。” 小六子大骇,竟然有这种事?!话说管家不是无亲无故,孤家寡人一个么,何时冒出远亲来了? “哦。”季子瑞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可是他与那姑娘一见面就会争吵,仿似水火不容,你确定他是看上那姑娘了?” 楚倾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嘴角抽抽,这样继续陪着他装下去真的好么?话说他真的不是在故意侮辱他的智商? 无奈扶额,楚倾最终还是决定继续替他答疑解惑。沉重道:“子瑞,你没听说过‘打是情骂是爱’这句话么?” “可是小六子他……”季子瑞还想再问,楚倾已经忍无可忍了,直接抬手打断他,凝重地望着他的双眼。严肃道:“既然小六子如此不确定,那我问你,小六子是否时时刻刻都想见那姑娘?” 季子瑞被好友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下,扪心自问一番后,城市地回答:“好像是的。” “那小六子是否一日不见那姑娘就浑身不自在?” “有一点。” “如果对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会气愤难当,小六子会有这样的感觉么?” “会。” “看到她受委屈。心就会像被针扎了一样?” “是的。” “无法容忍她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甚至是说话,或者微笑?” “对!” 最开始的两个问题,季子瑞回答的有些迟疑,后面语气逐渐变得肯定,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他几乎是用看着杀父仇人般的眼神盯着楚倾,语气异常凶狠。 楚倾默默避开他的视线,摊开手作总结:“这不是很明显么,综上所述,小六子确实是看上那姑娘了。” “哦哦。”季子瑞恍然大悟地点头。醍醐灌顶般透彻,“原来如此。” 楚倾毋庸置疑地点头:“就是这样。” 小六子暗暗拭泪,被拿来当借口什么的,真的好心酸。 季子瑞没有给小六子太多时间去心酸,霍然站起身,沉声吩咐:“备马,本少爷要去鞍头村!” “是,世子爷。”小六子哭丧着脸出去备马。 “正好我打算今天去查探鞍头村附近的地形,为酒厂选址,就跟你一起去吧。”楚倾也站起身。 季子瑞挑衅地扬了扬眉,不置可否,转身出了门,楚倾无奈笑着跟上。 小六子动作麻利,很快便备好了马,季子瑞两人出了王府大门,正准备上马,一辆马车却忽然停在了王府门前,随后,一男一女先后从马车上下了来。 季子瑞本没有在意,只下意识匆匆瞥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瞥,吓得他腿都软了,哆嗦着牙战战兢兢地开口:“逸、逸、逸亲王殿、殿下……” 闻声,楚倾也看了过去,同样是一骇,两人迅速交换一个眼神,哪里还敢出门,立即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季子瑞/楚倾拜见逸亲王殿下,王妃娘娘。” 宋祁一身滚金边红色锦袍,外罩金色薄纱,如玉般的面容俊逸风流,气势威严华贵,端的是风华绝代,他笑睇了宛如老鼠见到猫般的季子瑞一眼,淡淡道:“免礼罢。” “谢殿下。”两人谢恩。 “子瑞,许久不见,不知令母可好?”温和清越的声音响起,季子瑞望向逸亲王妃顾安年,恭谨有礼回道:“多谢娘娘挂念,家母甚好。”不过见到你可能就不好了,季子瑞暗暗抹了把汗。 差了小六子进去报信,季子瑞二人恭谨地将逸亲王夫妻二人请进王府,引入正厅坐下,吩咐丫鬟奉上茶水点心。 季成辉夫妇很快便赶了过来,一番见礼寒暄后,众人落座。 “前几日在外游历,一回书斋便听闻镇南王曾到书斋拜访,本王想着也许久未曾与镇南王切磋了,是以今儿才不请自来,实在是叨扰了,还望见谅。”宋祁微微一笑,姿态谦和优雅,一颦一笑皆是贵气逼人,轻缓的语调另人如沐春风。 “殿下客气了,倒是卑职没能及时上门拜访,劳烦殿下亲自跑这一趟,实在是罪过。”季成辉态度十分恭敬,完全没有在自家儿子面前的凌然威严。 季成辉的年纪虽比宋祁要大上许多,但因着年轻时曾在宋祁手下做过将士,对宋祁的为人以及才华都十分了解,是以他一直都对宋祁很是信服敬佩,这种信服是发自内心的,与他尊贵的身份并无关系。 宋祁豪爽地摆手,示意季成辉不必在意这些小事,随即将谈话引入正题,道:“前两日你亲自到书斋拜访,可是有何要事?” 季成辉也不再客套,直言道:“实不相瞒,是卑职义兄的外甥身体抱恙,欲寻殿下的岳丈大人沈先生治病,卑职听闻殿下也在雨桐县,这才上门拜访。” “原来如此。”宋祁淡淡一笑,望向坐在他身旁的顾安年,顾安年微一颔首,笑道:“此事倒是不难,只是父亲短日内怕是无法抽身赶到雨桐县来,王爷若是不嫌弃,不妨就让我先瞧瞧吧。” 这番话让众人颇有些受宠若惊,季成辉犹豫着不敢应下,见状,宋祁爽朗笑道:“季兄不必客气,也不必担忧,内子医术虽不如岳丈那般高超,但看诊的活儿还是能胜任的。” 宋祁以兄弟称他了,季成辉也不好在见外,只得感激道:“那就多谢娘娘了。” ps: 本来打算今天单更的,但考虑到昨天晚上的那一更比较瘦,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今天双更,早上先补一章瘦一点的,晚上再来正常长度的,么么哒~~~ 第126章 贵客 众人说定,顾安年便道要去瞧瞧季成辉口中的患者。 季成辉稍作迟疑,将瞒着李振的事情告知了她,歉意道:“愧对娘娘一番好意,只是如今义兄外甥并不在王府,不便看诊,末将不敢劳烦殿下娘娘四处奔波,看诊一事还是待到明日,由末将将人送到书斋后,再请娘娘诊治吧。” 顾安年表示理解,微笑着让他不必介怀,还道明日会在书斋等着他们上门。 众人闲谈一阵,随后,季成辉与季子瑞引着宋祁去了练武堂比试,楚倾则被于婉怡拉着一同招待顾安年,为了分散顾安年的注意力,于婉怡还特意让人把楚氏也给叫了过来。 于婉怡之所以如此忌惮顾安年,就像季子瑞畏惧宋祁一样,都是有原因,且都是因为被对方在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自打相识以来,于婉怡每见顾安年一次,就要被她坑害一次,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避顾安年如蛇蝎的习惯,是以除非必要,她是不愿与顾安年同处一个地儿的,因为那种感觉实在太糟心。 不过眼下却由不得她。 在花园里摆好茶点瓜果,恭恭敬敬地引着顾安年入了座,于婉怡保持着僵笑的神情,为尊贵的逸亲王妃作陪。 许是有楚氏这个局外人在的关系,顾安年并未如以往两人独处那般肆无忌惮,只不痛不痒地嘲暗讽了于婉怡两句,就将注意力转到了楚倾身上。 楚倾哭笑不得。 眼前的三个女人,或优雅高贵,或温婉大方,或豪爽开朗,气质各有千秋,姿容皆是无双,坐在一起实是赏心悦目之景,然此刻。楚倾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应对这三位精明聪慧的贵妇上,根本没有旁的心思来想些有的没的。 饶是他在现代早已练就一身万花丛中应对自如的本事,此刻也是难以招架,谁让这三个女人都是他的长辈。且又都是他惹不起,不敢惹之人呢? 楚倾心中哀叹,然一想起被拉到练武堂去操练的季子瑞,瞬间便释然了。 果然有比较才会有幸福,比起挨揍,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好了! 楚氏仿似对药理极为感兴趣,一听闻顾安年懂得药理之术,她便立即不耻下问,问了许多养生补身,解乏降火的方子。大家心里清楚,她这都是为了李振。 对一般人,顾安年还是很和气的,楚氏问,她便答。且回答地十分详尽,没有丝毫不耐,由此可见她的修养与气度。 楚氏虽是求知若渴,却也不好意思一直巴着顾安年问个不停,又加之顾安年身份尊贵,是以在问了最后一个养气的方子后,她便诚恳地道了谢。不再提问。顾安年对此并不介意,对她微微一笑,而后再次把矛头对准了楚倾。 顾安年与楚氏不熟稔,与楚倾却是熟得很,毕竟两人私底下是“老乡”。 说来,顾安年之所以会知道楚倾也是穿越者。还是托了于婉怡的福,是有一次于婉怡不小心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原来除了她和于婉怡,这世上竟然还有其他的穿越者,且。很有可能还不止他们三个。 也是自那以后,顾安年与楚倾有了联系,到如今也算得上是知交了。 想起前两日收到的消息,顾安年心下微转,含笑问道:“雁卿,你当真要在雨桐县开办酒厂?” 楚倾闻言微惊,顿了顿颔首道:“是的。”多余的却是一个字也不说,暗暗思索着顾安年是从何处得到这消息的。 “雁卿要在这里开酒厂?”楚氏诧异地望向楚倾,若不是逸亲王妃提起,她根本就不知晓此事。 楚倾正要答话,顾安年却抢先一步:“想来是这几日正忙着,忘记与李夫人说了。”随即又带着几分期待,含笑道:“听闻是一种极为神奇的酒,单是那漂亮的颜色,便极为醉人,且酒性不烈,十分适合女子与孩童饮用,据说喝了还有保养皮肤的功效呢,也不知何时能尝尝鲜。” 楚倾干笑两声,心道你到底是从何听说的,这事儿他可还未曾对外提起过。 楚氏本对酒水不感兴趣,闻言也不禁好奇起来,兴致勃勃问道:“真有如此神奇?” 顾安年掩唇轻笑,道:“我也不过是耳闻了几句,这真正的酒还未见过呢。”忽地话锋一转,好奇问道:“听说这酒是一名叫做苏荷的农家姑娘酿的,子瑞是第一个品尝的呢,此事可是真的?” “苏荷?”楚氏低呼一声,惊讶地望向楚倾,道:“那不就是娇娇么?!” 楚倾只剩下苦笑了,能说的不能说的顾安年都说了,他还能说啥? 于婉怡瞧出了几分端倪,在桌下暗暗踢了顾安年一脚,用眼神谴责:“你竟然在我儿子身边插眼线!!” 顾安年不为所动地抿了口茶,回了她一个“那又如何”的眼神,随后又朝着楚倾抬了抬下巴,意思是楚倾身边也有。 于婉怡气得咬牙,趁着楚氏追问楚倾的档儿,狠狠瞪了顾安年眼,凑到她耳边低声喝道:“你到底是有多无聊?!我儿子是有隐私权的!” 顾安年老神在在喝茶,耸了耸肩同样低声回道:“放心,我没有让人去偷看你儿子洗澡。”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只是听说雁卿突然要办酒厂,还是在这样的小县城里,是以就让人打听了一下。” 于婉怡嗤了一声,暗暗比了个中指,心里多少放心了。 那厢,楚氏拉着楚倾,将事情从头至尾问了个清楚,丝毫没有察觉到顾安年与于婉怡在暗地里说悄悄话。 得知了前因后果后,楚氏先是称赞了苏荷一番,道是这个外甥女能干,是个有出息的,不必男子差,而后又训了楚倾一顿,为的是契约的事儿。 “一成也太少了,都是自家人,又不是对着外人,你怎的还这般奸猾小气?”楚氏嗔怪道。 楚倾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道这是天性使然,他也不想的,再说小表妹也没有意见。不过转念一想,姑母说的确实有理,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般斤斤计较,谈钱伤感情嘛,契约还是改改好了。 在苏荷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一成收益瞬间涨到了三成。 待到午膳时候,众人到饭厅用膳,男人们喝酒谈天,女人们闲话家常,因着李振也在,是以大家都对治病一时三缄其口。 用过午膳,宋祁与顾安年便离开了镇南王府,二人走后,季成辉秘密让季子瑞与楚倾立即出发赶往鞍头村,去将苏荷姐弟接过来,好方便明日一早去墨轩斋请顾安年看诊。 季子瑞被两个长辈修理得凄惨无比,虽是浑身酸痛,却也不愿耽误正事,坚持要与楚倾一同去接人,只是骑马换成了坐马车。 ps: 30多个小时没有睡觉,偶已经到极限了,请原谅偶只能撑到这里,苗条的一章奉上,亲们晚安,么啊~ 第127章 弟妹要见舅舅 一路疾驰,季子瑞与楚倾申时时分才赶到鞍头村,两人二话不说,直接拉了苏荷三姐弟上马车,又是一路飞奔,赶回县城。 路上,楚倾向苏荷姐弟解释此行目的。 “明日一早,王爷就会带小洛去求医,为了方面就医,王爷派我二人来接你们到王府住上小住,你们就放宽心吧。” 楚倾笑吟吟望着神情紧张的三姐弟,语调尽可能地温和。 闻言,苏荷长吁口气,这般匆匆忙忙的,她还以为舅舅出事了呢,原来是这样,真是害她白担心一场。随即又高兴起来。 不过两个小却紧张了起来。 他们已经从大姐的嘴里听说了舅舅的事情,早就想见舅舅了,这会去王府的话,应该就能见到了吧?对亲人的渴望,让他们期待的同时,又有些紧张,特别这事儿还来的这般突然。 “大姐,我们要去见舅舅吗?”苏莲忐忑地问,苏洛也期盼地望着大姐。 苏荷闻言一怔,又见弟妹如此紧张,以为他们是担心舅舅会不喜欢他们,便一手环着苏洛,一手抚着苏莲的脑袋,柔声道:“不用担心,舅舅斯文俊雅,十分亲切,他一定会喜欢你们的。” 饶是她这样说,苏莲和苏洛还是绷着小脸,焦躁地挪来挪去。 “大、大姐,俺、俺的头发乱不乱?”苏莲攥着大姐的衣袖,紧张地结巴,而且一紧张,她又不自觉用上了“俺”这个自称。 苏荷好笑又好气地狠狠揉了她脑袋一把,道:“不乱,衣裳也漂亮,小莲今天比以往都漂亮。”索性一下把她的担忧全打消了。 “哦。”苏莲僵硬地点头,还是把衣裳头发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苏洛人虽小,性子却比苏莲要稳重些。此刻也相对镇定一点,不过从他紧咬的嘴角,以及紧握的双拳,仍是能看出他的紧张。 苏荷实在是没辙了。楚倾在一旁看得好笑,虽是不忍,却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小莲小洛乖,今日过去你们还不能见到舅舅,要等到小洛的病治好了才行哦,所以现在不用紧张,你们还有时间准备。” 在苏洛的嗓子治好之前,他是不能见到李振的,尽管有些残忍。却是目前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至于苏莲,则是怕李振见了她之后立即就要见苏洛,是以也只好推迟她与李振相见的时机。苏淮的话,自然就是借口在读书,不便与李振见面。 刹那间。苏莲和苏洛脸上的紧张转变成了失落,满怀期待与欣喜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下来,两个孩子沮丧地垂下头,像是斗败的小公鸡,低落得不行,楚倾不由苦笑,他这坏人可是做的真彻底。 苏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一阵心疼。 季子瑞就坐在苏荷对面,将苏荷的神态瞧得一清二楚,他对着苏荷怀里的苏洛招了招手,笑道:“小洛到哥哥这里来。” 苏洛微嘟着小嘴,抬眼无精打采地瞧了他一眼,挣开姐姐的怀抱。扑到了他怀里。 季子瑞一把抱住扑过来的苏洛,将他搂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起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苏洛很快就打起了精神来,黯然的小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亲昵地挨着他,咯咯直笑。 苏荷大觉神奇,不由多瞧了季子瑞两眼,季子瑞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促黠地眨了眨眼。苏荷脸上一红,忙转开视线,转而去安慰苏莲。 楚倾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抿唇微笑。 苏莲瞧着乖巧听话,却也是个倔强的,听闻不能见到舅舅,不管苏荷如何安慰,她都提不起精神来,只要哭不哭地噙着泪花,揪着衣角直发呆。 苏荷无奈,只得求救地望向季子瑞,季子瑞苦笑摇头,对付小男孩他还有点法子,可对小女孩,他就完全没辙了,特别是对哭鼻子的女孩子。 两人只好一同恳求地望向楚倾。 楚倾顿觉压力山大,不过又隐隐有些骄傲,被人恳求的感觉不要太好! 弯唇一笑,楚倾脑子一转,对着苏莲温声道:“小莲这么想见舅舅么?” “嗯……”苏莲微红着脸喏喏点头,澄澈明亮的双眼期盼地望向他。 楚倾不禁有些心虚,这目光太纯净,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不过顿了顿,他还是继续问道:“为什么这么想见舅舅呢?” 苏莲很诚实,眨巴着大眼睛回答:“因为大姐说舅舅和二哥很像,然后村里面的人都说二哥和娘亲长得很像。” “额……”楚倾汗颜,这真是个曲折的原因。 苏荷心里不禁涌起一阵酸涩悲哀,她知道苏莲是想念母亲了。 原本已经恢复精神的苏洛,因为这句话又变得沉默起来。 苏莲童稚纯真的话,让马车里的气氛变得低沉起来,楚倾暗道失策,在季子瑞责备的目光下,不觉有些尴尬。 “行了,有何不能见的,一会到了王府,哥哥立即让你们见舅舅!”季子瑞豪情壮志地一拍胸口,许下承诺。 苏莲和苏洛的眼睛顿时亮了,但是一见大姐带着些惊讶和为难的神色,两个孩子立即摇了摇头,表示他们不着急。 苏荷更是心疼了,也暗暗懊恼自己方才的反应,一咬牙,笑道:“没关系,舅舅也很想见你们,一会到了王府,大姐立即就带你们去见舅舅和舅妈,舅舅和舅妈见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两个孩子立即像是见到骨头的狗狗,摇晃着尾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大姐。 楚倾长叹一声,两个同伴都妥协了,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于是也微微一笑,道:“好,一到王府就让小莲和小洛去见舅舅!”随之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笑道:“不过――小莲和小洛要答应楚哥哥一件事哦。” 只要能见到舅舅,苏莲和苏洛自然什么都愿意答应,当即就眨巴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楚倾得意一笑。“很好,那么接下来认真听着,我们要玩一个游戏哦,游戏的内容就是――” 酉时三刻。马车在镇南王府大门前停下,季子瑞和楚倾分别从两侧跳下车来,随后回身扶两个孩子下马车,最后才是苏荷下来。 进王府前,楚倾故作严肃地望着两个孩子,再三叮嘱:“记住哦,不能犯规,犯规就要挨罚!” “嗯嗯!”苏莲和苏洛兴奋地点头,咯咯笑得合不拢嘴,既是因为马上就能见到舅舅。也是因为楚倾口中的游戏。 小六子先一步进府去通知季成辉夫妇与李振夫妇,季子瑞与楚倾稍后一步,带着苏荷三姐弟进了王府正厅。 第一次到这样宽敞华丽的大房子里,苏莲和苏洛眼睛都不够用了,走在游廊上。两个孩子一会瞧瞧栏上的盆栽里的花草,一会瞅瞅挂在廊下的笼子里的鸟儿,神情小心翼翼的,都不敢用手去摸,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惊奇欢喜。 季成辉夫妇知道季子瑞两人去接苏荷姐弟事儿,是以早就在偏厅候着了,只是他们以为季子瑞会悄悄带着三姐弟进府。却不想儿子反而如此大张旗鼓,两人不禁有些担忧,是以赶在李振夫妇到正厅之前,就先在前庭里截住了几人。 突然出现的两个大人,让苏莲和苏洛又开始紧张起来,两个孩子一个躲到苏荷身后。一个躲到季子瑞身后,只露出小脑袋,偷偷拿眼瞅着眼前的两人,猜想这两个人是不是就是他们的舅舅舅母。 季成辉看到两个可爱粉嫩的孩子,心都软了。但一想到儿子不经商量做出的举动,还是沉着脸望向季子瑞,低沉地唤了一声:“子瑞。” 于婉怡也不赞同地望了季子瑞一眼,不过她更多的注意力却是在两个孩子身上,特别是在苏莲身上,见两个孩子被丈夫严厉的样子吓到,她忙推了推身边的季成辉,季成辉会意,脸色和缓了些,但仍眸色阴沉地盯着季子瑞。 季子瑞小心肝一颤,摸了摸鼻尖,想要解释:“父亲……” 苏荷见他为难,赶紧上前一步,福了福身,道:“问义舅义舅母安,还请义舅不要责备世……表哥,一切都是小荷的主意,是小莲和小洛太想见舅舅了,小荷不忍弟妹难过,这才恳求表哥答应的。” 苏荷的一声表哥,把季子瑞美得人都差点飘了起来,连老爹严厉的目光都不在意了,陶醉地直盯着苏荷瞧,直到楚倾清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苏荷的话很有效果,季成辉果真放过了季子瑞,叹道:“也罢。” 他望了眼依旧躲在苏荷与季子瑞身后的两个孩子,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道:“既如此,就快进去吧,义兄他们应该已在厅里候着了。” 苏荷道了声谢,拉出弟妹,柔声教道:“小莲小洛,这是义舅和义舅母,快请安。” 季成辉的气势连大多成年人都会畏惧,更别提是两个孩子了,苏莲和苏洛怯怯地望着眼前高大严厉的伯伯,心里惴惴的,一边一个挨着大姐,好一会后,苏莲才微红着脸糯糯唤道:“义舅……义舅母……”苏洛则是无声地张了张嘴。 于婉怡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两步上前一手抱住一个,挨个亲了亲,眼都弯成了月牙儿,连声道:“好乖好乖,都是舅母的心肝宝贝儿!” 季子瑞顿时有种失宠的错觉,不过此景他完全是乐见其成啦。 季成辉注意到了苏洛的口形,想到这个孩子的遭遇,心中大为惋惜,微笑道:“快进去吧,别让义兄他们久等。” 众人颔首,一起往正厅去。 第128章 一起演戏 去正厅的路上,季子瑞将几人的打算告知了季成辉夫妇,两人听后虽有些担忧,但到底没有再干涉。 正厅里,李振与楚氏果真已经候着了。 苏荷已与舅舅舅母相认,此刻神色十分自然,只是按照计划,把弟妹叫到身前,让两个孩子唤人。 小孩子虽是天真单纯,双眼却是雪亮,许是血缘天性,两个孩子一见着李振,便觉亲切非常,加之李振与过世的李氏十分相似的容貌,两个孩子反倒没有了在马车时的紧张,一双黑亮澄澈的眼睛满是孺慕之情,深深望着李振。 相比起先前见到苏荷一人,李振又要激动欢喜许多,都说不出话来了,他眼含热泪地望着两个孩子,想要靠近,却又怕吓着他们,只颤抖着双手,虚虚地伸向孩子们,似想要抱一抱他们,又忌惮着不敢真的抱上去。 几位长辈见状都是心有戚戚然,欣慰的同时,难免又有些心酸。 苏莲和苏洛见舅舅这样,都觉得他挺可怜的,想要上去亲近亲近他,但一想到楚哥哥跟他们说的游戏,两个孩子又犹豫了,眼巴巴地望着大姐。 苏荷也是为难得很,她何尝不想弟妹亲近这位失散多年的舅舅,只是她们有不得已的苦衷,此刻也只要暂时委屈一下舅舅了。 楚倾和季子瑞在一旁瞧得有些心惊,生怕苏荷忘了马车里的计划。 苏荷当然没有忘,虽是不忍,她还是咬了咬,先是对着两个孩子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而后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推了弟妹一把,干笑道:“小莲小洛别害羞,这是舅舅舅妈啊,快叫人。” 苏莲苏洛看懂大姐的意思。心里一阵黯然,但还是配合地装作害羞,躲到了大姐身后,假装不敢接近李振。 激动的李振见此情景。就像是被兜头倒了一盆冷水,心底的火热顿时熄了一半,怔怔地不知反应,眼底泛着浓浓的哀伤。 苏荷顿觉不忍,但还是故意板着脸对弟妹训道:“你们怎能这般无礼,快出来!”伸手要把躲在身后的两人拉出来。 苏莲和苏洛自是配合着,执拗地不肯出来,但楚倾和季子瑞都看到了两个孩子发红的眼眶,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也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 眼见着三姐弟拉拉扯扯。苏荷脸上怒气愈盛,李振忙收敛心神,与楚氏一同上去拦住苏荷,好言劝道:“没关系,没关系的。娇娇,小莲和小洛还小,一时接受不了是正常的。”他和蔼地对两个孩子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他自己都为察觉到的悲凉。 “孩子还小,日后慢慢熟悉了就好了。”楚氏也在一旁劝道,看到丈夫的神色,心中亦是酸涩不已。 她并不知晓其中的详情。还以为两个孩子是真的不愿认丈夫为舅舅,自是为丈夫心疼难过。 苏荷也舍不得对弟妹冷言呵斥,李振夫妻一拦,她也就不再坚持,只厉声对弟妹道:“还不快谢谢舅舅舅母?!” 苏莲这才按照在马车上说好的,怯怯唤道:“舅舅……舅母……” 苏洛则依旧依赖地抱着苏荷的腰不放。埋着头不出声,但苏荷能感觉到他贴在自己腰侧的脸上,那滚烫的湿意,顿时心疼不已。 饶是如此,李振也十分高兴了。一边亲切地拉过苏莲说话,一边依依不舍,满含期待地望着不肯抬头的苏洛。 过得一会,季子瑞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与楚倾交换一个眼神,上前一步笑道:“伯父,子瑞方才把娇娇她们接来,一路舟车劳顿,还未来得及歇息呢,您看时候也不早了,一会就要用晚膳,不妨让子瑞先带她们下去休整休整吧。” “是啊,姑父,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日子相聚,您不必急在这一时。”楚倾抢在李振开口前,也跟着劝道。 “这……李振有些犹豫,不舍地望了三个外甥一眼,最终还是点点头,道:“也好,那就要劳烦子瑞费心了。”后面这句话是对季子瑞说的。 “伯父不必担心,娇娇她们也是子瑞的弟妹,子瑞自是会照看周全的。”季子瑞灿烂一笑,眼中尽是洋洋得意。 他这态度,不禁让李振微微有些惊讶。 注意到姑父神色的楚倾无奈摇头,有个得意忘形的哥们真是糟心。 季子瑞与楚倾带着苏荷三姐弟告退,去安排好的院落,季成辉夫妻对视一眼,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穿过月亮拱门,走一段路,就到了三姐弟暂住的院子。 三姐弟的住处是于婉怡安排的,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院子不大,但胜在环境清幽,自带着一个小庭院,院中种植着这个时节的花卉,还有两颗高大的梧桐树,瞧着十分雅致。只是离着李振夫妻住的院子有些距离,想来是刻意安排的。 对于这样的安排,苏荷没有任何意见,只觉得这院子清幽雅致,十分和她的心意。 季子瑞带着三姐弟推门而入,苏荷打量一圈屋中的摆设,心里的满意更是上了一个层次。屋里的用具一应俱全,摆设丝毫不显奢华夸张,反而朴实中透着一股精致与细心,让人觉着十分温馨踏实。 “这几日你们就暂时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我提,我会立即让下面的人办妥。”季子瑞见苏荷脸上带着满意的笑,顿时安心不少。 “已经很好了。”苏荷感激地微笑,连梳妆打扮的物事都有了,她还能有何不满的? 季子瑞刚想开口,楚倾忽地上前一步笑道:“满意就好,一会就到晚膳时间了,你们赶紧歇歇,一会我让下人给你们送些衣裳过来。” 他们走的匆忙,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带,只好重新置办了。 苏荷默默点头,抚了抚依旧紧抱着她的苏洛的头顶,露出一抹苦笑。这一路过来,苏洛就没有放开过她,她能感觉到身上的衣服都被浸湿了。 见状。季子瑞只得咽下嘴里的话,点了点头,道:“你们好好休息。”便提步出了屋子。 楚倾也颔首示意,后脚跟着离开。 房门关上。苏荷轻叹一声,将苏洛抱起坐到桌边,擦拭着他泪迹斑斑的小脸,歉意道:“对不起,小洛……”除了这几个字,她却说不出更多别的话来了。 苏洛眼角还挂着泪水,但他懂事的摇了摇头,两只小手紧紧握住大姐的手。 苏荷不禁眼角泛红,一想到苏洛是因为当年苏荷撞伤脑袋才会吓得失声,她就愈发心疼愧疚。抚着苏洛的头顶安抚道:“明天义舅就会带我们去看大夫了,小洛的病一定会治好的,到时候小洛就能说话了,也就不用再避着舅舅了。” 苏洛坚定地点头,一双大眼闪闪发光。 苏莲过来拉住弟弟的手。无声地支持安慰着他。 三姐弟在房里坐了一会,便有下人送来了三箱笼的衣裳,苏荷大致瞧了瞧,都是些料子上佳,样式简单又不失优雅的,分别是他们三人的尺寸。 接着便有丫鬟婆子提了热水抬了浴桶进来,请三人沐浴。 三姐弟于是各自回房沐浴更衣。梳洗一番后,丫鬟来报王爷请三人去饭厅用晚膳。苏荷应了,让那丫鬟退下。 苏荷带着弟妹到饭厅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季成辉夫妇坐在上座,李振夫妇在左下首。季子瑞与楚倾则在右下手,他二人旁边还有三张空位,想来就是替她们三姐弟留的。 “问舅舅舅母,义舅义舅母,两位表哥安。”苏荷礼数周到地问安。苏莲和苏洛懵懂地望着她,做不出反应来。 “不必多礼,快上座吧。”季成辉颔首微笑,让三姐弟入座。 苏荷道了谢,带着弟妹入座。 自她出现,季子瑞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苏荷此刻穿着一件藕丝琵琶衿上裳,搭配百褶如意月裙,一头秀发松松挽着,随意中又带着几分精明干练,让人移不开眼。依旧是那张清秀的小脸,然而衣着的变化,让她变得更加引人注目。 楚倾亦忍不住赞叹:“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其实苏荷这一身打扮很普通,衣裳的样式也算常见,只是上等的布料将气质更好地体现了出来,才造成了这般效果。 倒是苏莲和苏洛,在上等衣饰的衬托下,精致可爱了许多。 苏莲上着如意云纹短衫,下着漩涡纹纱绣裙,质感蓬松的裙子,显得她俏皮又可爱,而苏洛则是汗衫,宝蓝色小褂子,月白色锦裤与宝蓝色云纹短靴的搭配,威武又朝气。 季子瑞大咧咧的打量目光,让苏荷想不注意到都不行,她怪异地望了季子瑞一眼,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在几位长辈都动了筷子后,她假装照顾弟妹,以此来避开季子瑞的目光。 楚倾没好气地拿胳膊肘捅了捅犯花痴的季子瑞,示意他长辈们在场,不要太过得意忘形。不得已,季子瑞只好讪讪收回目光,夸了两句苏莲和苏洛穿着新衣服好看,而后便闷头吃饭。 一顿晚饭吃下来是有惊无险,李振三番两次替苏洛夹菜,想要与他说话,苏洛谨记着哥哥姐姐们的教诲,一直装害羞,险险躲过了危机。 晚膳后,李振又想拉着苏荷三姐弟叙旧,苏荷只得用苏莲和苏洛困了为由,敷衍了两句,让季子瑞和楚倾帮忙拦着,自个儿趁机带着弟妹脚下抹油溜了。 ps: 感谢书友130428134820880、易风蓝、︷.`緈諨..三位亲的粉红,qry1988亲的香囊,么么哒~~~ 第129章 意外的相遇 回到房里,苏荷长舒了口气,好在溜得快。 随即却想起来还没有问明日是去哪里看诊一事,不过转念一想,明日直接跟着去就是了,便就暂时把这件事儿放到了一边。 又拉着弟妹细细叮嘱了一番,三姐弟早早的,就各自回房歇下了。 翌日一早,在李振夫妻起身前,季成辉夫妻与季子瑞,楚倾,苏荷三姐弟就分成两拨,先后出了门,两拨人先在酒楼汇合用早膳,而后再一同前往墨轩斋。 这也是事先就商量好的,一旦李振夫妻问起,就借口季成辉夫妻出去办事,而季子瑞一行人则借口出府游玩。 苏荷两姐妹与于婉怡一辆车,季子瑞几个男子加上苏洛一辆车,因着担忧时辰尚早,是以马车行事的速度并不快。 苏荷在听闻于婉怡说是要去墨轩斋,十分惊讶,不禁欢喜道:“正巧二弟在书斋里做事,今日过去,还能见见二弟。” 于婉怡搂着苏莲也颔首笑道:“听说书斋的管事沈伯是个有大学问的,苏淮能在他手下做事,得到他的指点,可见是个有福的,日后必前途无量。” 顿了顿,想起苏洛,又笑到:“小洛那孩子也是个有福的,顾安年竟然愿意帮他,他这病十有八九能治好的。” 这话,是在委婉地安慰苏荷。 苏荷自是听得出来,感激一笑,随即又怔了怔,疑惑出声:“顾安年?”尾音不自觉有些拔高。 安年——难道是那个安年? 想到这个可能,苏荷不禁心中一跳,接着却立马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那个人是说过她叫“安年”,不过她却不姓顾,而是姓沈,沈念,这才是那个人的名字。是苏荷在得知她是皇爷爷的妻子后千方百计打听到的。 苏荷不觉感到深深的失落,嘴角无意识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她果真是太异想天开了,竟然以为这般简单就能见到那个人。 于婉怡见着苏荷变换不停的脸色,心中微惊。眼珠一转,试探问道:“娇娇,你识得顾安年?” 苏荷从低落的情绪中回神,扯出抹笑,摇头答道:“不知,只是觉着这名字挺好听的。”她随意编了个借口,以掩饰方才的失态。 于婉怡微微颔首,不再追问,半敛的眸底带着几分疑虑。 马车到达墨轩斋,前面的马车先停了下来。季成辉几人相继下车,而后将后面马车的三人接了下来。 沈定波得了令,早已领着苏淮候在书斋门前,见一行人到来,上前行礼后。便带着众人进了大门,穿过前面书斋的大厅,到了后面院子里的正厅坐下。 丫鬟看了茶,沈定波一拱手,不卑不亢道:“诸位稍坐,在下这就去请小姐与姑爷过来。” “有劳沈先生。”季成辉回礼,并不因沈定波的身份普通而有所失礼。 沈定波颔首。又用眼神示意苏淮招待众人,便退了下去。 苏淮还不知晓舅舅一事,他虽未见到姐弟而高兴,却又因着眼前的客人是镇南王夫妻而忐忑紧张,而更令他费解的是,为何大姐会跟着镇南王一同前来。 沈定波并未将季成辉一行人来的目的告诉苏淮。苏淮不解也是正常。 苏淮还不知道自己此刻已是镇南王的“亲戚”,兀自紧张局促,努力维持镇定严肃的神色,孰不知此举惹得苏荷一行人忍俊不禁。 季成辉与于婉怡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笑意。于婉怡摆了摆手,大咧咧道:“不必拘束,都是一家人。” “王妃娘娘所言极是。”苏淮太过紧张,连内容都没有听清,却下意识一板一眼地回答。 “噗——哈哈哈!”季子瑞最先忍不住,笑出声来,惹来于婉怡一个瞪视,不过他丝毫不在意,越笑越夸张。 其余几个年纪轻的,也都要笑不笑,忍得难受。 苏淮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涨红了一张脸,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苏荷暗暗掐了一把笑得夸张的季子瑞一把,忍着笑对苏淮安慰道:“二弟,这是义舅与义舅母,你不必紧张。” 苏淮却是从原先的窘迫变为了震惊,随即惊骇万分道:“大姐,不可胡言!这可是……”他下意识地以为大姐要胡乱攀关系。 “哈哈哈!书呆子,你大姐可没有胡说,因为你舅舅的关系,现在咱们也算是亲戚啦。”季子瑞转着手中的扇子,笑着打断苏淮未完的话。 “舅舅?”苏淮满脸疑惑。 “此事稍后再跟你解释。”苏荷对他安抚地笑笑,苏淮只得按捺下心中的好奇与疑惑,默默颔首。 说话间,沈定波进了来,拱手道:“诸位久等,我家小姐与姑爷到了。” 话音刚落,一道豪迈的笑声自厅外走廊上传来,随即一挺拔如松,一婉约玲珑两道身影跨进门来,为首的男子面如冠玉,气势如虹,爽朗笑道:“季兄倒是来得早,久等了。”他身后的女子温婉一笑,对厅中众人颔首致意。 “啪——”的一声,茶盏掉落地面的声音突然响起,正准备起身行礼的众人闻声一惊,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却见苏荷激动莫名地腾身而起,苍白着一张脸,脚边是摔碎的茶盏,茶水溅了一地,打湿了她的裙摆,而她却仿若未觉般,直愣愣盯着进门的宋祁与顾安年两人,神色变化莫测。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是又惊又疑,于婉怡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向诧异的季子瑞递了个眼神,季子瑞忙暗中拉了拉苏荷的衣袖,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何事。 苏莲与苏洛亦是担忧不已地望着大姐。 要说最惊讶的,当属宋祁与顾安年,两人交换了一个满含疑惑的眼神,十分确认自己并不认得这个年轻姑娘。 留了个心眼,宋祁不动神色笑道:“大家不必客气,坐吧。”与顾安年携手到主位坐下。 苏荷此时才回过神来,望着主位的两个人又惊又喜,又慌又怕,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她连忙蹲下身,借着收拾茶盏碎片来遮掩自己的失态,嘴上歉意道:“小女子失礼,还请殿下与娘娘见谅。” 这一举动,又是让众人一惊。 季子瑞与楚倾却是惊上加惊,他们并未告诉苏荷宋祁与顾安年的身份,为何她会知道?! 季子瑞又想起那一次在街上,苏荷追着逸亲王的马车不停喊着“安年”这个名字的场景,难道苏荷竟是认识逸亲王与逸亲王妃的? 这个猜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余人对于苏荷知道宋祁两人身份一事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以为季子瑞与楚倾已经对苏荷说过这件事。 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模糊了视线,慌乱之下,苏荷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瞬间从指间钻了出来,滑落在了白色的瓷片上,她却浑然未觉。 季子瑞时刻注意着苏荷,见状低呼一声,一把握住苏荷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眉头紧皱,愤愤地瞪着她。苏荷始终低着头,根本就不敢抬起来。 “放开……还没有,收拾好……”连说话,她也要一字一顿,以免泄露其中的情绪。 季子瑞的脸色愈发难看。 “无碍,让下人打理便是。”这时候,顾安年开了口,又温和笑道:“子瑞,你带苏姑娘下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多谢娘娘。”季子瑞拱手道谢,拖着依依不舍的苏荷,出了大厅。 两人走后,季成辉起身拱手道:“末将代小荷向殿下娘娘请罪,还望殿下娘娘见谅,那孩子怕是被这阵势给吓到了,才会如此失态。” 宋祁笑着摆手,道:“不必介怀。”又转移话题道:“是哪个孩子病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望向苏莲和苏洛。 认识宋祁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孩子,他虽气势威严凌冽,对小孩子却十分温柔亲切,加之他又长得俊逸秀致,是以十分得孩子们的喜爱,这会被他这般一瞧,苏莲和苏洛意外的不仅没有害怕,还对他回以羞涩的微笑。 苏莲和苏洛长相清秀,虽说并不是特别精致好看,但因着气质乖巧淳朴,便显得分为单纯无邪,让人一眼瞧着便不禁喜爱。 “来,对叔叔这里来。”宋祁对两个孩子招了招手。 苏莲和苏洛犹豫了一下,就乖乖走到了他身前,糯糥唤道:“叔叔。” 宋祁见着其中小一点的男孩只是张了嘴,并未发出声音,便知是这个弟弟生了病,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架着他的腋下将他抱了起来,摇晃着逗弄道:“一会旁边的姨姨要给你扎针哦,怕不怕?” “不怕!”苏洛用口形说,怕痒的咯吱窝被捏着,让他痒的咯咯直笑。 顾安年瞧着这一幕,掩唇微笑,打趣道:“企鹅园长大人,扎完针记得给小朋友送糖啊,不然小朋友要集体造反。” 宋祁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季成辉与于婉怡对视一眼,也是忍俊不禁。 笑闹一阵,顾安年带着苏洛去了后面的小花厅,开始为他看诊。 季子瑞替苏荷包扎好伤口后,并没有带着她会正厅,而是兜兜转转,摸到了书斋的花园里。 第130章 埋藏的真相 书斋花园中繁花似锦,花团锦簇,景色十分宜人,然身在其中的两人却丝毫没有观赏园中美景的兴致。 从客厅到清幽开阔的花园,环境的转变,让苏荷狂乱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她长呼出一口气,狼狈地释放心中的不安与惶恐。 季子瑞细细端详着她的神色,见状,眸色沉了沉,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为何会识得逸亲王与逸亲王妃?又为何神色如此慌张?” 他调查过苏荷,知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村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邻县的县城,这样的一个人,为何能一眼就认出逸亲王夫妇来?别说她一个小小村姑,就是这雨桐县的县官,乃至所属州府的州官,也不见得识得逸亲王真容。 如此诡异之事,他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倒不是担心苏荷有何企图,只是无法容忍她对自己有所隐瞒。 无法容忍?季子瑞心头一跳,回想昨日与楚倾的一番话,他顿觉脸上发烫,不过他很快便清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苏荷倒是没有察觉到他那瞬间的反常神态,闻言只抿紧双唇撇开头,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 季子瑞最看不得她这神态,又气又恼,刚要发怒,却见她眼眶还微微泛红,想来方才是真的惊吓坏了。 心中怒火顿消,涌起一阵不舍,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抚上她清秀的脸颊,拇指轻柔地抹过湿润的眼角,季子瑞缓和了语气柔声道:“不说便不说罢,日后我总会知道的。” 苏荷此时一门心思都在宋祁顾安年身上,并未察觉季子瑞的举止有多暧昧亲昵,只是觉着脸上一阵搔痒,不禁心中烦躁,不耐地拨开了他的手。 季子瑞心底一阵失落。不过很快便收敛情绪,收回手若无其事道:“我们快回去吧,别耽误了王妃娘娘给小洛看诊。” 苏荷心口一窒,只觉胸中又是苦涩又是欢喜。既想再见见那两人,却又怕见了后要独自承受不能相认的苦楚,一时竟有些彷徨。 “怎么了?”季子瑞时刻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脸上发白,不由担忧问道。 苏荷默默摇头,道:“走吧。”循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无论如何,她现在是苏荷,不管能否与皇爷爷相认,她都不能置弟妹于不顾。 季子瑞紧随其后。 两人回到正厅。所有人都向苏荷投来关切的目光,苏荷心口一热,勾起一抹浅笑,先是向宋祁福了福身,歉意道:“苏荷失态。惊扰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不必介怀。”宋祁淡淡一笑,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苏荷努力维持镇定,忽略那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的目光,又向着季成辉夫妇福身,“劳义舅舅母担忧了,苏荷已无碍。” “无碍便好。”季成辉微微颔首。 季子瑞与苏荷重又坐下。丫鬟上来上了新茶。 过得一会,顾安年独自从后面的小花厅出了来,只是脸色不太好。 “如何?”宋祁这个主人先开口。 顾安年神色凝重,双眸冰冷,明显带着几分的怒气,她望向苏荷。冷声问:“你就是小洛的姐姐?”待苏荷按捺着慌张点了头,她又问:“你说小洛是幼年时受了惊吓刺激,所以才失声的?” 苏荷被问得一怔,心底有些发憷,想了想。愧疚道:“当时我撞伤脑袋,并不知其中原委,是后来听家人说小弟是惊吓所致,失了声音……”顿了顿,她焦急问道:“王妃娘娘,小洛的病……” 话未完,顾安年再次冰冷开口,直视苏荷的双眼厉声喝道:“难道你们就从未寻大夫替小洛瞧瞧?!” 夹杂着浓烈质问的话让苏荷心口狂跳,她胆怯地避开顾安年冷冽的目光,气弱道:“小女家中清苦,当时家中的银子都用来替小女看病了,加之祖父大伯都道已经替小洛寻过大夫,是以……”说到这里,她自己心中也有了疑惑,隐隐觉得事情或许并非如此简单。 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让她又惊又怒。 宋祁也许久未曾见到顾安年如此动怒了,惊讶过后,拉过她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了?小洛的病很棘手么?” 顾安年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气愤过头,迁怒苏荷了,舒了口气,冷然道:“若是在刚失声时及时医治,并不算棘手,然到了现在……”叹息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所有人都从顾安年方才的一番话中嗅出了异样,其中,季子瑞性子最为焦躁,他见苏荷被顾安年的气势压得怔怔出神,忍不住急声问道:“娘娘,听您方才的意思,仿似小洛的病另有隐情,到底是何事?” 所有人点头附和,想要知道答案。 顾安年也不拐弯抹角地吊胃口,沉声道:“小洛失声并非是惊吓所致,而是幼时被灌了大量烈性哑药,生生毒哑的。”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惊,眼中浮起震怒惊疑之色。 顾安年颔首,表示自己没有看错,接着道:“我检查了小洛的喉部,若说是惊吓所致,他的声带和喉咙应该是完好的,但事实却是,他的喉咙严重烧伤,声带严重受损,加上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现在想要痊愈几乎是不可能了。”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顾安年淡漠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眼底是浓烈到无法抑制的怒火。 “难怪……难怪小洛每次看到大伯大娘,总会特别激动,原来……原来竟是如此……”苏淮虚弱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话未完,他却已经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苏淮已是悲愤至极。 “他们怎么能这般狠心……当年小洛才三岁啊!他们怎么敢!”苏荷短促而尖锐地叫了一声,右手握拳狠狠击在了一旁的茶几上,脸上因震怒而微微扭曲,下一刻,她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娇娇!”季子瑞惊呼一声,一步跨上前将昏迷的苏荷揽在了怀里。 顾安年赶紧上前探脉,呼出口气道:“急怒攻心,便不碍事。”又招手唤来两个丫鬟,让她们扶着苏荷下去厢房里歇息,于婉怡带着苏莲跟了过去照顾。 大厅里气氛凝重,顾安年瞥了眼还在无声痛哭的苏淮一眼,又望了眼冷凝着一张脸的季成辉,与宋祁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叹了口气。 忽地,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倾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恭谨问道:“方才娘娘说要治好小洛的并几乎不可能,言下之意,其实还是有机会治好的吧?” 顾安年挑了挑眉,颔首道:“是有可能,不过这要等到本王妃的父亲替小洛看诊过后,才能得知了。” 闻言,苏淮破涕为笑,激动问道:“真的吗?!”问完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失礼,忙用袖子擦干脸上泪水,带着几分赧然,恭敬拱手道:“还请王妃娘娘救救学生弟弟,学生愿一生一世做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恩德。” “本王妃可用不着你做牛做马。”顾安年掩唇轻笑,只觉这孩子真是木讷醇厚得厉害,也不知是怎么入了沈伯的眼的。 苏淮臊的一张脸通红,默默在一旁陪侍的沈定波见了他这没出息的样儿,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季成辉听闻苏洛的嗓子还有可能治好,心下宽了宽,却仍是气愤难当,他为人正直,最见不得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不由怒道:“苏家欺人太甚,竟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此等用心,当诛!” “伯父不必气愤,苏家人多行不义,必会遭到报应。”楚倾双眼微眯,眸中冷光一闪而过。 季成辉默然颔首。 顾安年深深望了楚倾一眼,忽地起身道:“雁卿,你随我去看望苏荷,我有事正好问你。” 楚倾便向宋祁季成辉拱手告退,跟着顾安年离开。 于是厅里便只剩了苏淮一个年轻人,加之宋祁与季成辉又气势强悍,他顿觉慌张局促,坐立不安,只能不停罐茶。 见状,宋祁低笑一声,摆手道:“你且下去读书吧。” 苏淮如蒙大赦,立即起身行礼,告退离开,这又是气得沈定波好一阵吹胡子瞪眼睛,暗道他没有出息。 另一厢,顾安年与楚倾缓步往西厢房方向去,跨上游廊后,顾安年问道:“你尝过苏荷酿的葡萄酒,你觉得与现代的有何不同?” 一问便是这般严肃的问题,楚倾颇有些招架不起,顿了顿,如实回答:“色泽浓郁纯正,酒液香醇澄澈,入口温润丝滑,没有一丝杂质。”语气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 顾安年微微颔首,道:“恐怕现代的极品工艺也未必能酿出这样的酒来,你觉得苏荷是如何酿出来的?” “这……”楚倾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选择了撒谎:“我不知道。” 顾安年脚下一顿,回头瞪了他一眼,冷哼道:“看来你只看男频文,难怪你活在男主文的世界里,永远不懂我们女主文的剧情,想骗我,再活一辈子吧。”说罢转身继续往前走。 楚倾汗颜。 第131章 看穿 即便楚倾不说,顾安年也猜到了苏荷身上有何秘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西厢房外。 苏荷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情绪过于激动,才致昏迷,躺了一会,便醒了。 见到顾安年也在,她急忙起身行礼,于婉怡按住她,道:“不必多礼了,逸亲王妃不会介意的。”说着,给了顾安年一个挑衅的眼神。 顾安年微微一笑,全不在意,淡淡道:“你且安心躺着吧,你弟弟的事你不必担心,一会我休书一封,派人送往沈家庄去,彼时我父亲来了,许是有转机也不一定。” “真的吗?!苏荷谢过王妃娘娘!”苏荷一喜,苍白的脸上浮现起希望,望着顾安年的双眼满是亲昵和孺慕。 顾安年微惊,苏荷这眼神也太耐人寻味了,仿似苏荷与她相熟一般。 她不禁心下生疑,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于婉怡见顾安年眸光微闪,便知她又有了小心思,忙岔开话题,问道:“怎的不见子瑞?他还留在厅里?” 不对啊,连楚倾都来了,她那傻儿子不可能还留在厅里陪长辈说话,那小子可没有这般孝顺贴心。 “咦?子瑞不是与你们一同过来了么?”顾安年也是诧异,苏荷一走,季子瑞就不见了,她还以为是跟着一道过来了。 很显然,季子瑞是自个儿跑了。 “臭小子,这时候还乱跑!”于婉怡嗤了一声,看得出有几分不悦。 不过所有人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担忧起另一件事来――如何设计将李振支开。 且不提苏洛的并是否真能治好,就是能治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且事情的真相如此骇人听闻,比他们之前所认知的严重百倍,他们实在是不敢让李振知晓。即便要告诉他,也是在以后。 只是李振已经见过苏洛,如此一来,要想再阻止两人见面。怕是难上加难,再者,就算他们能想到办法阻止李振见苏洛,以李振的头脑,迟早也是会看出端倪来的,是以,以防万一,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李振支开。 可是贸然支开李振,没有充分的理由的话,又显得太过可疑。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陷入了沉思。 一群人绞尽脑汁,却仍是没有想出办法来,作为局外人的顾安年无奈翻了个白眼,道:“你们关心则乱,事情其实很好解决。” 闻言。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顾安年身上。 顾安年泰然自若地接受众人的目光,不疾不徐开口:“看得出来,李振与他的妻子楚氏关系甚是亲密,你们不妨与楚氏联手,编个谎言将他骗走,然后再让楚氏绊着他,让他一两个月内无法回来不就得了?” 于婉怡双眼一亮。随即又浮起几分担忧,迟疑道:“可是……大嫂可能不会答应,毕竟是要欺骗义兄。” 顾安年耸肩,“若她真的为了她丈夫好,就一定会答应,我觉得楚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懂得权衡利弊。” “好吧。”于婉怡颔首,思考着一会回去要如何与楚氏商量此事。 “对了,”顾安年突然开口,指了指苏莲,笑道:“让丫鬟带着小莲去花园玩玩如何。我有些事要与你们商量。”顿了顿,加了句:“关于小洛的病。” 众人神色一凝,皆颔首答应,自进门便沉默待在角落的楚倾苦笑,他大概猜到顾安年要作何了。 老实说,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和于婉怡真的是被顾安年压得死死的。 苏莲知道大人们要谈正事,乖乖被丫鬟牵着往外走。 临出门前,顾安年对那丫鬟吩咐道:“带到小姐院子里去。”丫鬟恭声应了。 “怎么,你们这是要在雨桐县常住么?连宋溪都带来了。”于婉怡打趣道。 “放心,澈儿也来了,不会让你失望的。”顾安年扬唇轻笑,一想到那个小恶魔,于婉怡顿觉背脊发寒。 回归正题,顾安年正了正神色,开门见山问道:“苏荷,你认识我?” 冷不丁被提问,苏荷心跳加剧,迟疑好一会,才摇头道:“不……不认识……”却不敢去看顾安年的双眼。 “哦?”顾安年故意拖长声音,挪揄笑道:“原来相处了这半日,苏姑娘还不认识本王妃啊。” 苏荷自知失言,心下一颤,却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于婉怡看出她的窘迫,本想出口相帮,然转念一想,却按捺下了这念头。 楚倾有心相帮,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对求救的苏荷抛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劝道:“逸亲王妃与我是一样的,你不必担心。” 苏荷满头问号,一样?什么一样? 然不待她想清楚,顾安年又开口道:“既然你脑子还转不过弯来,那我就直说了,你――有一个宝贝,比如空间?” 瞳孔急剧地收缩,苏荷惊骇地盯着顾安年,目瞪口呆。 “呵呵,不用怕,我没有别的意思。”顾安年淡淡一笑,笑容亲切而柔和,眼神却是凌冽锐利,施加了压力,接着道:“我只是很想知道,你空间里有没有例如灵泉之类的东西。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叫灵泉吧?” 这会,就连于婉怡都是惊讶非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望着苏荷。 苏荷慌乱不已,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会被顾安年一言道破,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只怔愣着发抖。 见状,顾安年无奈叹了口气,她并不是为了吓唬苏荷,才说这番话的,顿了顿,语气愈发温柔,轻声道:“你不用怕,我们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若你真的有空间有灵泉,能治好小洛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 “真、真的吗?”苏荷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畏惧,又带着几分希冀。 顾安年眼中一亮,苏荷会这样问,说明她确实是有空间灵泉。毫不迟疑地点头,肯定道:“这是自然。” 苏荷心中一喜,就要承认,然一想到午盛,她又犹豫了,好一会后才忐忑问道:“我确实有一个神奇的空间,但多的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我须得想想。”她也知晓方才的反应已是暴露了空间的存在,眼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保住午盛了。 “可以。”顾安年干脆颔首,苏荷稍稍松了口气。 ps: 今天有点事,只赶得上来一章瘦的了,明天来章胖的,亲们见谅,么么哒~~~ 第132章 小伙伴 这几日,也不知是何缘故,午盛甚少再到她的识海里,这导致苏荷有时想与她商量些事儿,都十分困难。 好在顾安年并未步步紧逼,她还有时间寻个机会进空间里,找午盛商量。 又歇了一会,四人说了会话,就又回到了大厅里。 时候不早,季成辉与于婉怡两人起身告辞,他们要先回王府一步,以便部署安排,至于不知去向的季子瑞,众人倒是不担心。 季成辉夫妇离开后,苏荷与楚倾本欲带着苏洛与苏莲到街上转转玩玩,却不想两个小家伙短短时间内就交到了新朋友,竟连上街去玩都不感兴趣了。 说来也是缘分。 顾安年在替苏洛看诊后,便将他留在了花厅里,吩咐丫鬟好生照看,却不想她前脚一走,她的小儿子宋澈后脚就跑了过来,在寻她不着的情况下,竟硬拉了苏洛去后院玩耍,两个孩子年级相仿,很快便玩在了一处,抱着弹弓满院子地跑,又是爬树又是打鸟,把负责照顾两个小家伙的奶娘丫鬟累了个半死。 而苏莲,在被送到顾安年大女儿宋溪的院子里后,便开始跟着冷面热心的小郡主扎马步学功夫,也是乐在其中。 苏荷先去花厅寻的苏洛,却并未见到人,听闻是到后院玩儿去了,她便只好先去接苏莲。 在丫鬟的指引下,苏荷与楚倾到了宋溪的院子,进门便见苏莲和宋溪相处和谐,正一同蹲着马步交流经验,她不禁有些惊讶。 前世宋溪五岁时,她曾见过宋溪一面,如今依稀还能辨认出这个她名义上的“小姑姑”,她记得这个小姑姑是十分高冷的,轻易不接近人。 苏荷两人行了礼,说明了来意。苏莲闻后,颇有些依依不舍地望着新认识的小姐姐。 宋溪性子沉稳内敛,虽是女子,却颇是大气。见状对苏莲淳淳教诲:“你且跟着你姐姐回去,在家也要好好练习,日后我会检查的。” 苏荷听着小姑姑一板一眼的教导,又见三妹奉若圣旨般听后,不禁觉得好笑。 宋溪送三人出了院子。 随后便是去寻苏洛。 寻到苏洛时,苏荷发现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弟与另一个小男孩坐在树杈上,正为了一个鸟窝大打出手,在树上就你推我挤,看的树下众人冷汗直冒。 苏荷虽不识得宋澈,但见他一身锦衣。下面丫鬟婆子围了一圈,加之那与皇爷爷如出一辙的样貌,顿时便明了了他的身份,不肖猜,这年幼束发。腰佩小弯刀的男童便是自己的小堂叔了。 苏荷暗暗赞叹小堂叔生的粉雕玉琢,眉眼如画,却又因两个孩子的举动吓得心脏狂跳不止。 “小洛,快住手!”苏荷低喝一声。 她不敢大声,怕吓着两个孩子,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 苏洛听得大姐的声音,立即停止了争抢鸟窝的动作。委屈地扁起了小嘴。 大姐还是第一次这般凶他。 苏荷见着弟弟委屈的眼神,心里也是心疼,可这也怪不得她,谁叫和弟弟玩在一起的是她皇爷爷的宝贝儿子,她的小堂叔! 宋澈抢到了鸟窝,却高兴不起来。他嘟着嘴转头瞪了制止苏洛的苏荷一眼,特别酷帅地抬着小肉下巴,尖着小嗓子道:“你是哪里来的村姑,竟然敢打扰本少爷玩耍,拉出去打屁屁!” “噗――”楚倾一个没忍住。笑喷了,顾安年这小儿子还是一如往常的酷帅狂霸拽,一点不给人留面子。 苏荷被小堂叔的话噎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宋澈扭着小身子,抱着树干滑下地,跑到苏荷面前抬头看了看,而后招手叫过后面滑下来的苏洛,臭屁地指着苏荷道:“这个是你大姐?” 语气里包含着几分轻蔑之意。 苏洛点头。 宋澈故作成熟地摸了摸下巴,又上下打量苏荷一番,评价道:“看起来比我姐蠢多了。” 苏荷被他说得又羞又恼,涨红了一张脸。没有比较还看不出来,如今和毒舌的小堂叔一比较,她小弟简直就是善解人意的小仙童好么! 楚倾简直想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了,不过为了维持他儒雅高贵的形象,他不得不忍笑忍到脸抽筋。 “小哑巴,我们换个姐姐吧,你姐姐看上去比较好欺负。”宋澈完全不理解两个大人的心情,拽拽地向苏洛提建议。 苏荷听到宋澈唤苏洛为“小哑巴”,心中一跳,急忙去看苏洛的神色。 苏洛是个敏感的孩子,一直都十分在意自己口不能言这件事,这会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作“哑巴”,想必会非常难过。 然出乎意料的是,苏洛并没有伤心难过,而是直接给了宋澈一拳,然后挥舞着拳头,朝嗷嗷叫的宋澈哼哼抗议。 苏荷看着这一幕,眼睛都吓得脱框了。 小洛竟然二话不说揍了小堂叔?! 她觉得天都要塌了,恨不能直接两眼一抹黑――晕过去。 宋澈捂着被击中的眼窝,哎哟哎哟跳着脚叫唤,旁边的丫鬟婆子虽是一脸惶恐担心,却并没有呵斥动手的苏洛,只是哄着劝着宋澈回去上药。 宋澈哪里会听那些丫鬟婆子们的话,一摆手挥开身边的奶娘,对着苏洛怒火冲天吼道:“都说了不准打脸,你耳朵聋的啊?!” 苏洛直接给他一个白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冷哼一声。 宋澈立即明白过来,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小声嘟囔:“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刚才的是失误。”继而又霸气十足地拍着胸口保证:“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了不乱叫就不乱叫,刚才的不算,我们重新来过!” 你以为是玩游戏么?还能重新来过……苏荷从惊吓中回神,听到这么一番话,顿时风中凌乱了。 楚倾见她一惊一乍的,于是好心提醒:“小世子就是这样。虽是机灵鬼怪了一些,却也不失天真童趣,日后多相处,你就会习惯了。” 苏荷干笑两声。道:“还是算了吧。”她可消受不起。 就在两人说话的档口,两个孩子就又和好如初了,手拉着手商量一会去锦鲤池边捞鱼。 苏荷赶紧擦了把汗,拦住两个孩子,讨好笑道:“时候不早,民女还要带小洛上街置办物件,就不打扰世子爷了。” 被拦住的宋澈一撇嘴,抄起双手,盛气凌人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用,上街买个东西还要弟弟陪着。我姐姐都能一个人浪迹江湖了!”尾音上勾,带着微微的得意骄傲。 “额……”苏荷颇受打击,她完全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她是要带小洛出去玩,才不是要小洛陪!而且小姑姑才十岁就敢一个人浪迹江湖,皇爷爷的教养方式真的没有问题么?! 好在宋澈还是有几分善解人意的。想了想,遗憾地对苏洛道:“既然你姐姐这么不中用,我就不留你了,记得以后要来找我玩啊。”顿了顿,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荷包,塞到苏洛怀里,“这个送给你。是我爹爹请专人做的弹珠,你先拿去玩,没了再来我这里取。” 苏洛连连点头,也不客气,把荷包小心收好。 见着这一幕,苏荷顿觉小堂叔还是挺可爱的。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幻灭了。 “没用的姐姐,记得要拉好小洛,不能把自己丢了哦。”只见宋澈霸气地一仰头,挥挥衣袖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苏荷气得咬牙切齿。这个小孩怎么这么不可爱! 离开书斋,苏荷长长松了口气,颇有种脱离险境的错觉。 忽地想起临走前小堂叔给苏洛的荷包,苏荷道:“小洛,小世子给你的荷包你要好好收着,可不能丢了。”毕竟也算是一份礼物,丢了可就太失礼了。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道:“还是大姐替你收着吧。” 苏洛显然很喜欢新朋友的送的礼物,一向乖巧听话的他犹豫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将荷包给了大姐。 苏荷记得小堂叔说里面装的是弹珠,她对这些男孩子的玩具不感兴趣,但接过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打开看了一眼,这一眼,就把她给看呆了。 比巴掌大一点的荷包里装着的确实是弹珠,只是这弹珠未免也太华丽了一点吧?! 苏荷伸手进去翻了翻,发现里面都是一个个圆滚滚滑溜溜,做工精致,大小一致,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玉珠,金珠,银珠,还有珍珠,五颜六色的让她眼花缭乱,她甚至发现有些弹珠上面还雕刻着花鸟虫鱼。 简直不能再奢侈! 她知道皇爷爷有钱,安年也有钱,这会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这让数着几十两银子还乐呵呵的她情何以堪呐! 苏荷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荷包里的弹珠上移开,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僵硬地将荷包贴身收好,以免遗失。 楚倾见她神色怪异,关切问道:“怎么了?” 苏荷只得呵呵干笑两声,掩饰了过去。 再说季成辉与于婉怡回到镇南王府,夫妻二人立即分头行事,季成辉拉了李振下棋饮酒,于婉怡则去寻楚氏商量。 楚氏原先只知义弟义妹有事瞒着丈夫,也多少猜到了是对丈夫有害之事,是以一开始才会帮着遮掩,然她并不知晓详情,这会于婉怡找上她把详细一说,她是又惊又怒,痛心疾首道:“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歹毒之人,竟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且是自己的亲侄子下此毒手,他们可还有人性?!” 于婉怡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叹了一声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和成辉担心义兄知道此事后会怒极攻心,伤了身子,是以才想着让你出个主意,将义兄先支开一段时间,待小洛的病有了起色再回来。” 现在她已经百分之八十确定苏洛的病能治好了。 如顾安年所料,楚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清楚如何做才是对众人都有利的,是以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于婉怡的要求,道:“你且放心,我有办法。” 即刻,楚氏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往柳州城――她与丈夫安家之所,而后与于婉怡串了一下话,便故作神色慌张地寻李振去了。 彼时李振与季成辉正在凉亭内下棋,见楚氏泪流满面,神思慌乱地跑来,当即吓了一跳,忙扔下棋子迎上去,扶住妻子担忧问道:“发生了何事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楚氏便只是哭,摇头便不说话,李振只好望向于婉怡。 于婉怡为难地皱了皱眉,迟疑道:“是方才下人送了一封信来,道是珉儿寄来的,嫂嫂看了后就突然变得这般模样了,我亦不知发生了何事。” 李振听她这样说,更是焦急担忧,搂住哭泣不止的棋子,拍抚着她的后背顺气,好言安抚道:“欣蕊,你莫哭,到底发生何事了,珉儿在心中说了什么?” 欣蕊,乃是楚氏的闺名。 楚氏上气不接下气哭了一通,好一会后才稍稍镇定下来,哽咽道:“是珏儿……珏儿他、他病了……呜呜呜……” “病了?”李振一惊,急声问道:“什么病,很严重吗?”又对于婉怡道:“信呢?拿来我瞧瞧。” 楚氏早已料到他会这般问,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泣声道:“信上没说是什么毛病,只说请了无数大夫都瞧不好,现在珏儿一天比一天虚弱,眼看着……”话到一半,就又嘤嘤哭了起来。 见妻子哭的如此肝肠寸断,李振也不由慌了心神,心急如焚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见李振上当,于婉怡立即趁热打铁,劝道:“既然珏儿病情如此严重,义兄与嫂嫂还是快些回去吧,珏儿年纪尚小,可能是许久见不到爹娘,才会如此,兴许一到爹娘就好了呢。” 又暗地里向季成辉使个眼色,季成辉一顿,干涩道:“婉仪说的有理,左右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珏儿的身体更为重要,义兄还是快些赶回去吧。” 楚氏亦泪水涟涟地望着丈夫,眼带哀求。 李振被三人合伙一劝,已是心乱如麻,哪里还分辨得出真假,纵使不舍刚刚相认的外甥们,但到底还是更在意亲生儿子的性命,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应了。 ps: 微胖的一章,么么哒~~~ 第133章 送晚膳 迅速打点好行装,备好马车,当天下午,李振与楚氏就匆匆赶回柳州城。 如此一来,众人总算能松一口气,不必再处处遮掩。 傍晚时分,苏荷几人回到王府,听说舅舅舅母已经离开,几人在放心的同时,也不由暗暗佩服于婉怡几人的动作迅速。 因着苏洛的病暂时无法医治,苏荷不愿在王府多做打扰,便想着立即回村,只是于婉怡再三挽留,不得已,她只好答应再留一个晚上。 季子瑞是晚膳过后才回府的,也不用膳,沉着脸径直往自己的院子走。 彼时,楚倾正带着苏莲苏洛在前院花园里玩耍,于婉怡与苏荷则在一旁闲谈,众人远远见着季子瑞回来,本想招呼他一起,却见他不声不响,仿似没有看到她们般,只管往里走,几人顿觉稀奇。 “子瑞!”于婉怡扬声喊了一声。 季子瑞确实是没有看到几人,这会听到于婉怡的声音,才停下脚步。 于婉怡起身向他走进,带着几分责备问道:“这一整天的,你都上哪儿去了?” 季子瑞只得回身行了一礼,有气无力道:“过几日娘亲就知道了,你们玩吧,儿子先回房了。”说罢,便一刻不停地离开了。 几人皆是诧异,于婉怡喃喃自语道:“这小子今日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楚倾暗暗推了苏荷一把,用眼色示意她去追季子瑞,苏荷只觉莫名其妙,自是不肯,站着不动。楚倾暗叹她不开窍,只得向着于婉怡笑道:“子瑞此时才回,想来还未用膳,我和娇娇给他送些去。” 也不待于婉怡回答,就硬拉着苏荷走了。 “表哥。你要作何?”苏荷满头雾水,被楚倾拉着往前走,她实在搞不懂这个表哥又在发什么疯。 “去给子瑞送晚膳啊,方才不是说了么?”楚倾回答得爽快。 他当真拉着苏荷去了厨房。用食盒装了几样爽口精致的菜肴,并几样点心,和苏荷一起到了季子瑞的院子。 到了院门口,楚倾让苏荷提着食盒,推着她往里走,苏荷巴着院门不肯进,忐忑慌张道:“表哥,这样不好吧,这是男子的院落,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随意进入?” “有何不可?子瑞也是你的表哥。你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么?再说,我们都是你的表哥,你不能厚此薄彼,要一视同仁嘛,不然旁人会误以为你对我有意呢。” 楚倾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还用一种“难道你真的对我有意”的惊疑眼神看着苏荷,叫苏荷简直是哭笑不得。 仿似她对楚倾这个表哥也不曾厚待过吧? 不愧是和午盛一个世界来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苏荷默默感叹。 虽知他是在耍无赖,故意激自己,苏荷还是难免面红耳赤,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厚此薄彼。她只好乖乖提了食盒,跟着楚倾进了季子瑞的院子。 季子瑞方沐浴出来,正披着长袍擦拭头发,楚倾带着苏荷一声不响就直接闯了进来,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啊――!”苏荷忽地惊叫一声,用食盒挡住视线。背过身去。 季子瑞一惊,刚想问她发什么神经,却见楚倾对着自己指了指,他忙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衣襟大敞。披头散发,姿态着实不雅。 “啊!”像是被烫到了般,季子瑞短促地惊呼一声,赶紧拢好衣襟,取了屏风上的外袍披上,一边系带,一边恼羞成怒地呵斥:“大胆,你们竟然敢擅闯本少爷的房间?!” 竟然被娇娇看到这幅狼狈失礼的模样,真是够了! “额……”楚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耸肩道:“因为娇娇见你没有用晚膳,担心你一会饿肚子,所以就让我陪她一起来给你送点吃食,方才只是意外。” 闻言,苏荷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根本不是她要来的好不好?! 季子瑞快手快脚穿好衣裳,听闻是苏荷担心自己,是以才过来给自己送晚膳,心头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恢复以往那风度翩翩的模样,道了句:“好了。”示意苏荷可以回头了,而后信步行至桌边坐下,宽宏大量道:“既如此,本少爷就绕过你这次。” 楚倾嘻嘻一笑,拉过苏荷到桌边坐下,挤眉弄眼瞥了苏荷一眼,笑道:“你个大男人被看一眼又怎的?反正你又不吃亏。” 苏荷与季子瑞皆被他这话闹了个大红脸,异口同声叱道:“闭嘴!” 楚倾于是乖乖闭上嘴。 厚脸皮表哥终于不再折腾,苏荷松了口气。 三人到偏厅里,苏荷将食盒提到桌上,端出里面的饭菜布好,摆了三幅碗筷,不冷不热道:“快吃吧。” 季子瑞脸上带笑,点了点头,顿觉一日的奔波辛劳都值了。 虽说是给季子瑞准备的,但两人也不能干坐着看他吃,是以也备了碗筷,陪着一起又用了一些。 待到吃了五六分饱,季子瑞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楚倾闲聊,两人就着小菜,谈天说地好不快活,就是总觉着少了点什么。 忽地,楚倾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难怪总觉着少了什么,原来是没有酒!” 苏荷伸向鱼皮酥的手被他突然的大叫吓得一颤,夹在筷子上的鱼皮酥又重新掉进了碗里。 “娇娇,快去拿酒来!”楚倾兴致一来,就不管那许多了,当即就催着苏荷去拿酒。 苏荷有些犹豫,道:“还是别喝了吧,一会义舅他们知道了,又该训你们了。” 季子瑞本是想帮着她劝楚倾的,但一听她抬出自己父母来,顿觉气焰低了。为了显示自己霸气威武,天不怕地不怕,父母也不怕的一面,他也跟着拍桌子,吆喝道:“让你拿就去拿,废话多!” 苏荷气得瞪眼,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出门去拿酒。 然出了门,她就改变了主意。 若是现在让下人去拿酒,这事儿肯定会传到义舅耳朵里,到时候那两人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这可如何是好?她要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弄到酒呢? 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她空间里不就正好有酿好的葡萄酒么! 完全可以不惊动任何人! 看在两个无赖表哥多次帮了自己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帮他们好心遮掩遮掩吧。苏荷兀自点头,招手唤过守在门外的一个丫鬟,嘻嘻笑道:“世子爷让我去书房替他那东西,劳烦这位姐姐引我过去。” 那丫鬟见她面容干净,双眸澄澈透着机灵,心中顿生好感,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忙点头应了,领着她往季子瑞的书房去了。 书房离着偏厅并不远,转过一条走廊就到了。 到了书房门前,苏荷打发那丫鬟先回去,那丫鬟也并未生疑,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好在季子瑞的书房里并未有其他的丫鬟在里面打理,苏荷进门后直接落了锁,即刻便进了空间里。 匆忙和午盛打了声招呼,苏荷一边拿了小坛子,用竹筒从大酒缸里舀酒出来,一边对午盛道:“一会你出来一趟,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你干嘛呢,这般匆匆忙忙的。”午盛正忙着照顾杨梅树苗,见状诧异道。 杨梅核种下去没多久就发芽了,长了几天,现在已经有午盛腰那么高了,绿油油的椭圆形长叶子十分喜人。 这些日子,午盛就是忙着料理这些杨梅树,才没有时间出去。 “那两个无赖吵着要喝酒呢,我怕被义舅发现,所以只好偷偷进来给他们弄酒。”苏荷回道,把装满的坛子用布封盖好。 “义舅?就是之前你说的季子瑞的爹?”午盛停下松土的动作。 “嗯。好了,我先出去了,一会你快出来。”留下这句话,苏荷就消失在了空间里,午盛叹了口气,只好放下手上的活,洗了把手跟出去。 苏荷出了空间,随意抽了几张宣纸把酒坛子密不透风地包好,就赶紧抱着酒坛回了偏厅。 那两人正等的不耐烦,见她鬼鬼祟祟地进来,立即叫嚷道:“怎么去了这么久,酒……” 话未完,苏荷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识相地闭了嘴,季子瑞还挥手让守在门边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哼了一声,苏荷抱着酒坛到桌边坐下,粗声粗气道:“算你们有眼色。”她把包着酒坛子的宣纸撕开,露出酒坛本来的样子,拍着坛身得意道:“猜猜这是什么酒,猜中了才给你们喝!” 季子瑞简直要被她神采飞扬的傲娇小模样给摄去了魂,双眼直勾勾望着她,脑子哪里还转地起来,只怔怔摇头道:“不知道……” 楚倾鬼心思多一些,脑子一转,道:“紫珀?” 一下就被猜中,苏荷顿觉无趣,嗤道:“一点不好玩。”一把将布封揭开,一股子清甜冷冽的酒香瞬间便溢了出来,满室飘香。 楚倾深吸了口气,赞道:“好酒!” 季子瑞的脑子也被酒香刺激地清醒了几分,疑惑问道:“这酒哪来的?来时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带么?” 苏荷顿时被问了个手脚无措。 第134章 醉酒 苏荷也就是慌了那一下,很快便镇定下来,脸不红气不喘道:“是今儿下午让人回去村里拿的,本来是要给义舅他们尝尝的,只是在街上玩了一圈回来后,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了,是吧,表哥?”朝着楚倾挤眉弄眼,示意他配合。 楚倾没想到小妮子说谎话这般溜,还把自己也给牵扯了自己,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附和道:“是啊,伯母听逸亲王妃提起紫珀后,就一直对紫珀十分好奇,是以今儿下午我就派人去了鞍头村一趟,取了一些紫珀到府上。” 季子瑞拿怀疑的目光扫视两人,明显不信他们的说辞。尽管两人表现地十分镇定自然,但他就是知道他们有事瞒着自己,这种被隐瞒的感觉让他心里闷闷的,很是不舒服。 然他也没有追问,很快便摆摆手,将此事揭了过去。 葡萄酒不适合豪饮,不仅要细品,还要搭配上好的透明器皿,才能尽显其风味,奈何此刻三人眼前只有茶杯和碗碟,为了不糟蹋这一坛子好酒,季子瑞只好偷偷摸回房里,把那套白玉酒具给拿了来。 将葡萄酒倒入白玉酒壶里,又用酒壶斟满酒杯,三人这才继续闲谈。 紫色的酒液盛在乳白色的酒杯里,在灯光下泛出紫白两色的光晕,显得愈发如梦似幻,令人心醉神往,可见紫珀之名当之无愧。 苏荷端着小巧精致的白玉杯,小口小口啜着杯中酒液,看似是安静地听着季子瑞与楚倾两人高谈阔论,实际上却是在识海中与午盛交谈。 将苏洛失声的真相告诉了午盛,苏荷沉声道:“我原还打算不与他们一般计较,如今却是不想再忍了,我要让他们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午盛能感觉到她心底浓烈的恨意,惊讶的同时,也是愤怒不已。苏家那群人当真是人渣,若是这样苏荷还能忍气吞声,她都要看不起苏荷了。 “早知道还有这种事,我们就应该早些替天行道。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午盛恶狠狠道,不过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在说大话,之前的她们根本没有能力和苏家的人抗衡所以才一忍再忍。 不过现在不同了。 不说已经有了强大的靠山,就是凭借着葡萄酒,用不了多久,她们也能有能力让苏家的人好看了。 教训苏家主宅的人固然重要,然目前还是以治好苏洛的嗓子为最重。 午盛话锋一转,道:“我觉得那个逸亲王妃说的不错,也许灵溪里的水真的能治好小洛的嗓子也不一定。既然她和楚倾一样是穿越者。而且她又没有显示出别的用心来,你不妨就把空间的事告诉她,让她帮你给小洛治病,只要不把我透露出去就行啦,反正其他人又不能进空间……咦――?!” 话未完。午盛忽地惊叫一声,敲着额头喃喃自语:“等等!我好像忽略了什么……逸亲王……亲王……亲王不就是皇族?皇族不就是你前世的亲戚?既然是你亲戚的话,这也就是说……”她猛然抬头瞪着苏荷,“也就是说你认识逸亲王和逸亲王妃?!” 苏荷默默点头,顿了顿,迟疑道:“其实……逸亲王就是我父皇的亲叔叔,也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另一个皇爷爷。还有……逸亲王妃就是安年……” “神马?!”不等苏荷说完,午盛就大吼一声,苏荷被她这一声尖叫震得头昏眼花,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到一声焦急的质问:“你不会蠢到向他们摊牌了吧?说你是宋芷?天呐,我完全不敢想象啊!” 见午盛抱头惨呼。苏荷不由心底火起,忿忿反驳道:“我哪有你想的那么蠢?!”但一想到当时自己的表现,又有些心虚,弱弱道:“我没说啦,只是当时有些慌张。漏了几分马脚而已。” “真的?”午盛这才稍稍冷静下来,怀疑问道。 “真的!”苏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愉,午盛赶紧陪着笑,呵呵道:“好嘛好嘛,我错了,你一点都不蠢,是这世上最聪明最机灵,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好姑娘。”为表真诚,还竖起了大拇指。 “用不着你拍马屁。”苏荷不接受她的讨好,叹了口气,道:“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一会就跟表哥说说,让他去与逸亲王妃知会一声,也好尽早为小洛治病。” “嗯嗯。”午盛自是连连点头应和,不过注意力明显不在苏荷身上,而是在执着酒盏轻摇浅酌,浑身散发着优雅慵懒气息的楚倾身上。 苏荷暗暗撇嘴,嗤道:“别看了啦,看了这么些年,还没有看腻啊?” 午盛立即反驳:“怎么可能看得腻?!这可是偶的男神!再说了,现代装和古装展现出来的气质风采完全不一样好么!尔等凡人是无法理解的。” 我才不想理解!苏荷默默吐槽,很不给面子地翻了白眼。 其实她是很佩服午盛的,佩服她能够在完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独自将一份感情坚持八年,或许更久,若是自己,应该是办不到的吧。不过这也要等到她有了欢喜的那个人才知道了。 也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作为午盛的朋友,苏荷对楚倾是有着一股怨恨的,怨他得到了一个女子如此的深情,却一无所知。但是她也知道,楚倾其实没有错,所以她可以毫无芥蒂地和楚倾相处。 无意识地轻抿着清甜的葡萄酒,苏荷神思恍惚地望着楚倾,似是想要将他看穿,找出午盛为何那般喜欢他的缘由来。 葡萄酒一杯接一杯下肚,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苏荷唯有瞪大眼,才能看清对面的人,脑子晕乎乎的,有些转不过来,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醉了。 “喂喂,你不会酒量这么差吧?振作啊,你面前可是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对你别有用心的啊!”午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夸张地大叫起来。 被吵得头更加昏的苏荷不耐地挥手,低喝出声:“别吵!” 午盛赶紧乖乖闭了嘴,溜回空间,不过苏荷的一声低喝已经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娇娇?”季子瑞轻轻唤了一声,眼中有些疑惑。娇娇突然出声,他和楚倾还以为她是醉了呢,这一看,却见她脸色正常,神情肃穆,连坐姿都端端正正的,哪里有半点醉了的样子? 听到有人唤自己,苏荷艰难地移动眼珠,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迷糊分辨出那人是季子瑞,她高傲地哼了一声,扬起下巴看他。 “……”季子瑞只觉莫名其妙,这是闹的哪门子脾气?他方才好似没有惹她吧?待看到那双水汽迷蒙的眸子,他才了然,果然还是醉了。 不过这小妮子醉酒的模样倒是与旁人不一般。 不禁觉着好玩,眼珠狡黠一转,笑问道:“娇娇,可还识得我是谁?” 都说就有吐真言,他还真想听听娇娇是如何看他的。 闻言,楚倾也来了几分兴致,凑着耳朵等答案。 只见苏荷恼怒地一颦眉,厉言喝道:“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整一纨绔!” “噗――”楚倾喷笑出声,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指着季子瑞,笑得打跌。 季子瑞没想会得到这么一句评价,又羞又恼,脸红脖子粗的,却又舍不得对着她大吼大叫,只得在心里反复宽慰自己,她是醉了,说胡话呢,当不得真! 横了一眼狂笑的楚倾,报复般,季子瑞指着他对苏荷道:“那他呢,他如何?” 楚倾立马阻拦:“喂,用不着这般小肚鸡肠吧?” “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季子瑞甩给他一句话。 楚倾只得故作潇洒地耸肩,信心十足道:“你问吧,若是一会娇娇夸我,你可别气炸了肺。” 季子瑞自是不会上当,追着苏荷又问了一遍。 苏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将焦距对准楚倾,皱眉思索了好一阵,才微启朱唇,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地吐出六个字:“奸商,奸商,奸商!” “哈哈哈――!奸商!”这会换季子瑞抱着肚子大笑不止了,楚倾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一会才挤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不甚在意道:“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娇娇这是在夸我会做生意呢。” “你就自吹自擂吧!”季子瑞嗤之以鼻。 两人互相拆台,笑闹一阵后,就开始烦恼了。 小表妹一醉,他们该怎么把她送回房去? “左右也瞧不出喝醉了,我们直接送回去就是,想来旁人也发现不了。”楚倾摊手道。 季子瑞仔细瞧了苏荷的神色,确实是一点看不出来,便点头应了。 正当两人去搀苏荷起身时,安静了一会的苏荷却忽地对着楚倾问道:“有一个人,喜欢了你很久很久,你知道么?” 季子瑞与楚倾当即一愣,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满头雾水,然在一片迷雾中,楚倾脑中却有什么一闪而过,让他忆起了当年在大学里的奇妙感觉。 “我一人送她回去就够了,你留下收拾收拾。”季子瑞忽地一把将苏荷扶了起来,不等楚倾反应,便扶着人出了门。 楚倾回过神来,知晓季子瑞是误会了什么,不禁摇头苦笑。 ps: 感谢爱在微风细雨中散步亲的粉红和打赏,么么哒~~~ 第135章 丧心病狂 万幸,三人偷喝酒的事情并未被发现。 苏荷第二日起来,已经对昨晚的事没了记忆,甚至是如何回到房里的都不知晓,季子瑞和楚倾自然不可能说她是喝醉了,只含糊带过去便了了。 用过早膳,苏荷便向季成辉夫妻辞行,带着弟妹上了回村的马车。 季子瑞被季成辉吩咐护送姐弟三人回去,楚倾则是受了苏荷所托,去了墨轩斋拜访,给顾安年带话。 顾安年早已修书送往了沈家庄,如今听到楚倾如此传话,并不觉意外,只道过得几日,待回信一到,她就会亲自到鞍头村去给苏洛治病,至于到时候的住所,则由楚倾安排。 楚倾叫苦不迭,那样的乡下地方,他到哪里去给尊贵的逸亲王与逸亲王妃寻住处?就是他们的竹楼,怕也是简陋了,顾安年还真是给他寻了个大难题。 住所的事暂且放到一边,楚倾问出了心中另一个疑问:“你这样帮助苏荷姐弟,恐怕不是一时兴起吧?你想利用苏荷的空间做什么?” 这话问得直白,他倒也不怕惹了顾安年不快。 闻言,顾安年只是淡淡一笑,道:“你能想着靠苏荷的空间赚钱,我就不能有点想法么?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楚倾没想到她也这般直接,不觉有些悻悻然,讪笑道:“哪儿的事,就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百姓也是小人我,而不是娘娘您。” 顾安年给了他一个识相的眼神,但笑不语。 另一厢,在回村的路上,季子瑞再三欲言又止,那纠结的模样看的苏荷一阵烦躁,气愤道:“有何事你就直说。别支支吾吾的!” 季子瑞却是抿了抿嘴角,反倒不愿说了,只道:“无事。”随即便闭目眼神,不再看苏荷一眼。直把苏荷气得牙痒痒。 一路无话。 马车直接将三姐弟送到了院门前,三人下了车,与季子瑞话别。季子瑞虽想留在竹楼,但父母刚回王府不久,他须得在府上伺奉,不得已,只好依依不舍地道别回城了。 离开家一天两夜,三姐弟颇有几分想念,待季子瑞离去,姐弟三人便急忙推开了院门。快步进了门,然而满心的欢喜,在看到堂屋里的情景后,全部都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离开前还干净整齐的堂屋此刻一片狼藉,屋子里的摆设一片凌乱。地上丢满了果皮瓜子壳和花生壳,饭桌边还东倒西歪着数不清的酒坛,这台风过境一般的惨状,让人心惊不已。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苏勇建三兄弟正一人坐在饭桌一边,一脚踩着凳子大喊大叫,吆喝着猜拳喝酒。对周身的环境竟是视若无物。 看到苏荷三姐弟进屋,苏勇强和苏勇康甚至还招了下手,打着酒嗝道:“咱们能干的侄女回来了啊。”继而又接着喝酒划拳,玩的不亦说乎。 苏勇建则自始至终像是没有看到三姐弟一般。 苏荷深吸口气,压下几欲爆发的怒气,带着弟妹绕过满地的狼藉。回了自己的房里。 只是当进到房里,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床铺和柜子,她心都凉了。 赶紧去翻藏在衣橱顶上小罐子里的银两,却不想竟摸了个空,一联想到方才看到的满桌大鱼大肉。她如何还不知道银子去了哪。 难怪苏勇建方才竟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原来是有了银子,底气足了! 心中怒火翻涌,苏荷不想再忍,冲出房间直接摸了一根婴孩手粗粗细的木棍,对着桌上的碗碟酒坛就是一顿乱打乱砸。 “我让你喝,让你大鱼大肉,敢偷本小姐的银子来作乐,本小姐就让你知道花了这银子要付出什么代价!”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摆满了一桌子的菜都被扫到了地上,酒坛也被砸了个开花,酒水流了一地,正喝得兴起的三兄弟被苏荷这发狠的模样给吓呆了,直到桌子被踹翻,发出一声巨响,三人才回过神来。 “发什么疯?!还不快把棍子给老子放下!”苏勇建最先发难,脸红脖子粗地大吼一声,抢上前去就要抢苏荷手中的棍子。 “就是,这才刚回来,三丫头你这是闹的什么脾气。”苏勇康也跟着劝,却不敢上前,苏勇强则是操着手在一旁看热闹。 苏荷哪里会轻易让苏勇建得手,敏捷一闪避开了苏勇建,反手更是在他被背上抽了一棍子,而快步后退到一边,指着苏勇强和苏勇康道:“滚,给我滚!”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她恐怕早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缠着苏勇强打个你死我活,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听到小洛是被毒哑时,心中翻涌的那一份惊天的恨意! 苏勇康本是好言劝着,见她如此蛮横不讲礼,也维持不了那温和表象了,冷声喝道:“没教养的东西,你就是这般对待你的大伯三叔的?!”又对苏勇建道:“二哥,你就该好好管教管教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让她知道什么叫尊卑!” 苏勇建本就觉得折了面子,苏勇康这样一说,正是中了他的下怀,左右他现在有了银子,也不用在忌惮大女儿,当即就不再顾及,两三步抢上前去,誓要把苏荷抓住好好教训一番,出了心里憋着的那口恶气! 苏荷虽是身姿灵巧,却也敌不过苏勇建的蛮力,加之又苏勇康苏勇强在一旁阻拦,一番缠斗过后,她就被苏勇建双手扭在身后制住了,然她嘴上犹不服输,啐了一口,骂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终有一天,你们一家子都会不得好死!” “小蹄子,还敢嘴硬!”苏勇强怒目上前,扬手就要扇苏荷嘴巴子,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苏莲猛力撞到了一边,倒在了地上。 “哎哟,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对老子动手!”苏勇强惨呼一声,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去抓苏莲,却又被苏洛抱着大腿狠狠咬了一口,痛得呜呼哀哉。 苏荷见弟妹从房间里跑出来,却是担心非常,见状忙大叫道:“小莲小洛快跑,去找义舅!” 她本是想让苏莲两人去找陈伯一家过来帮忙的,可想着陈伯一家也斗不过苏家,与其再给陈伯他们添麻烦,倒不如直接去王府搬救兵的好,左右苏家人不敢真把她怎么了,顶多也就是收点皮肉之苦。 苏莲苏洛一向听大姐的话,虽不放心将大姐一人留下,却还是听话的奔出了堂屋,向着村外跑去。 苏勇强赶忙去追,苏勇康却拦住他,道:“量那两个兔崽子也找不到厉害的帮手,咱们还是办正事的要紧。” 苏勇强觉着有理,只得忍下心口恶气,上去关了大门,一瘸一拐着被苏洛咬得皮开肉绽的左腿走回屋里,呲牙咧嘴地对着苏荷大喝:“快把屋子的房契地契交出来,不然有的你好看!” 房契地契?苏荷一怔,他们要这些作何? 心中疑惑,嘴上却是呸了一声,傲然吐出两个字:“没门!” 虽不知他们突然要这屋子的房契地契作何,但苏荷直觉不能交给他们,她暗暗庆幸,幸好房契和地契一直都让苏淮带着,不然怕是早着被这三个人渣给搜出来了。 “你个倔驴子!”苏勇强扬手又要打,苏勇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制止了他,而后又拿眼示意苏勇建。 苏勇建会意,加大了手上力道,直把苏荷的手腕攥地生疼,他粗声喝道:“还不把房契叫出来?!” “我不交!”苏荷咬牙忍着痛,不露半句痛呼,大骂:“你们这是强取豪夺,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又扭头望着苏勇建,骂道:“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如此丧心病狂,你肯本不配为人父,畜生!” 苏勇建被骂的面红耳赤,又箍紧了手上的力道。 “三丫头,你这话可不对,我们可是你的亲叔伯,问你要房契的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咱们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哪来的强取豪夺呢?”苏勇康淡淡笑道,苏勇建和苏勇强连连点头附和,“对,咱们这是在商量!” “我呸!”苏荷直接被起笑了,嗤笑道:“人不要脸天诛地灭!” “你――!”苏勇康好不容易卖弄下计谋,却被如此嘲讽,当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叱道:“少废话,识相点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你大伯三叔不给你留情面!” “就是,这也是为了咱们苏家好,日后咱们苏家发达了,你不也有好日子过么,快把房契交出来!别不识好歹!”苏勇建也跟着叫嚣。 发达?苏荷扑捉到这两个字,心中更为疑惑,仅凭一座茅屋就能发达?苏华炳是做梦梦糊涂了么?! “不识好歹的是你们!” 苏荷正欲辩驳,却有一道冰冷的声音抢在了她前面开口,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被苏勇强关上的堂屋大门轰然倒地,激起一片烟尘,一道挺拔的身影自烟尘中走出,却是去而复返的季子瑞。 苏荷目瞪口呆,挤不出一句话来。 他怎么又回来了? 第136章 脱险,诡计 望着屋内的情形,季子瑞眦目欲裂,他不由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又折了回来。 回去的路上,因着发现了苏荷落在马车上的手帕,犹豫再三后,他终是下令调转马车折了回来,也好在他回了来,才能遇上了匆忙奔行,欲要求救的苏莲与苏洛,才能知晓苏荷身陷险境。 听了苏莲带着哭音的叙述,他心急如焚,当即便弃了马车,运起轻功赶到茅屋前,正好就听到了苏勇建那句“不识好歹”,气极之下,他一脚踹开了大门,闯进屋来,却见到了苏荷双手被反剪身后的模样,当即更是火冒三丈。 原本见大门被踹开,苏家三兄弟还欲发火,然在看清门外的人是谁后,三人当场就吓呆了,这世子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根本不给苏家三兄弟反应的机会,季子瑞趁着苏勇建怔愣之时,一个巧劲把苏荷拉到了自己怀里,然后一脚一个将三兄弟踹翻,留下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带着苏荷扬长而去。 季子瑞下手不轻,苏勇建三兄弟被踹飞跌倒在地,哎哟哎哟半天爬不起来,此时三人完全没了方才那股子凶悍劲儿,只一个劲翻滚惨呼,脑子里只有威逼苏荷交出房契的事被世子爷发现了,计划可能败落的恐惧。 三兄弟在地上爬了半晌,才交换了一个惊慌无措的眼神,相互护持着手脚并用爬起来,狼狈溜回主宅寻苏华炳商议对策去了。 苏荷与苏勇建扭打一番,已是衣裳凌乱,发丝散乱,形容十分狼狈,季子瑞顾忌着她的名声,出门后就直接带着她运起轻功飞奔,待在路上碰到正往这边赶的马车,两人立即钻了进去。 苏莲与苏洛在马车中着急忐忑非常。一见到大姐回来,当即就扑了上去,抱着大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苏荷劫后余生,也是激动非常。与弟妹抱住一团,发泄般嚎啕大哭。 以往在宫中,明里暗里的敌人虽多,但大家都是耍心机,使绊子,涨涨嘴上威风,从未有过这等动手的情况,今日,她不仅和人动了手,还是独自一人面对三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子。可想而知有多害怕。 她先前不过是撑着一口气,才有胆色对着苏勇建三人又喊又叫,不然早就被吓得腿软倒地了。 季子瑞听得三姐弟的哭声,放在身侧的拳越握越紧,眸中愈发冰冷。 马车匆忙驶出了鞍头村。载着一路哭声,赶着进城。 而此时的镇南王府中,于婉怡正闲得发慌。 京城突然来了急报,季成辉进了书房就再没有出来,加上李振夫妻已经离开,楚倾去了墨轩斋,季子瑞又去送三姐弟回村。她一时清闲下来,竟找不到事儿做了,正发愁呢,就瞧见了被调到洪熙苑,干晾了好几天的苏兰,这才寻到了一件消遣时间的事儿做。 苏兰这几日过得很好。却又很不好。 好,是因着吃穿都比分到洪熙苑之前好,不好,则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机会接近李老爷夫妻,拉一下关系。进而透漏一下当年的“巧合”,那两人就匆忙离开了,无奈之下,她只得重新计划。 李振离开了,苏兰只好和以前一样,寻机会接近季成辉与于婉怡,可作为一个洒扫的二等丫鬟,与王爷王妃搭上话的机遇太少了,几乎是没有,以致于到现在,她的计划还是毫无进展,这让她不禁愈发焦躁起来。 这日,苏兰照例是一边在庭院里打扫院落,一边瞅着在花架下纳凉的于婉怡,伺机实施计划,正当她愁眉不展之际,于婉怡的贴身大丫鬟青菱却唤住了她,问道:“你可是兰翠?原名苏兰?” 兰翠是苏兰调进洪熙苑后,按照府上的规矩改的名讳。 苏兰忙低头应了,轻柔笑道:“奴婢正是,不知姐姐有何吩咐?” 那青菱细细瞧了苏兰两眼,便不多话,只道:“王妃寻你问话,跟我过来吧。”说罢便率先转身往花架下去了。 苏兰心里一个咯噔,虽是满心疑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到得花架下,苏兰恭恭敬敬磕头行礼,于婉怡上下打量她一眼,觉着这丫鬟长得也算是清秀可人,只是腮上无肉,薄唇小耳,目光闪烁,瞧着就是心思深沉,心胸狭隘,尖酸刻薄没有福气之人。 暗下撇了撇嘴,于婉怡藏起眼中不屑,慢悠悠问道:“你就是苏兰?” “回娘娘的话,奴婢就是苏兰。”苏兰恭敬,却不卑不亢地回答。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王妃性情豪爽开朗,最不喜阿谀奉承之人,对那些胆小怯懦之人最是看不起,是以要得王妃的好感,就不能在王妃面前露半点胆怯害怕,还要尽可能表现地坚韧自信。 见苏兰如此态度,于婉怡不禁弯了弯唇角,她倒是小看了这个丫鬟。 苏兰却是把她这一笑当做了是赞赏,心底激动不已。 她的机会果然来了! 老天爷果然是眷顾她的,她一直相信,只要让她得了机会接近王爷王妃,凭她聪明灵慧,就一定能博得他们的欢心,眼下,可不就成了! 苏兰暗暗高兴,全然忘记了上一次她是如何被季成辉与李振二人无情打发离开的事了。 于婉怡将她难掩兴奋激动的眼神看在眼里,抿了口茶,淡淡道:“本王妃听府上的丫鬟们说,你是娇娇的堂妹,可有此事?” 娇娇?苏兰一愣,娇娇是谁? 于婉怡肯定是不会为她解惑的,只对青菱使了个眼色,青菱会意,便道:“娇娇乃是苏荷小姐的小名。” 闻言,苏兰又是嫉恨又是心酸,她早已得知因为李老爷的关系,苏荷已经认了王爷王妃为义舅义舅母,却不想短短数日,苏荷就已如此得王妃的喜爱,竟连这般亲昵的小名都唤出来了。 摒去心中的不快,苏兰很快便振作了精神,不骄不躁颔首回道:“回娘娘的话。苏荷是奴婢二堂姐,乃是奴婢二伯的女儿。” “嗯。”于婉怡点头,将手中茶盏放下,又道:“如此说来。你应该很清楚娇娇家中的事儿,本王妃问你,娇娇的娘亲是如何去世的?” 她这是明知故问,季子瑞和楚倾早就将事情调查地一清二楚,她之所以多此一举地提问,不过是想听听苏兰的说法,以此推断苏兰的品性,引出其目的。 怎么说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一个人是否别有用心,她还是看得出来的。从刚才苏兰应对她的态度,可见苏兰调查过她的喜恶,以此不难看出此人心机不纯。 苏兰早已料到,一旦她有机会与王爷王妃说话,王爷王妃就一定会问起苏荷家中的事。所以她早有准备。 当即,苏兰便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一道了。 于婉怡听她细细说完,心中冷笑不断。 苏兰很有几分脑子,知道撒谎无用,是以不敢隐瞒事实,便把苏家大房如何坑害欺压二房,逼死李氏的事详细说了。只是在一些细节上。她却讨了巧,处处彰显苏家三房对二房的关心,把三房塑造成了重情重义,夹在两个兄长之间左右为难,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辜无奈形象。 说到李氏被逼撞墙,三房的无力相救之时。苏兰悲从中来,默默垂泪,泣声道:“二娘平日里对奴婢也是极好的,将奴婢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只恨当时奴婢年幼。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娘惨死……” 于婉怡不禁嘴角抽搐,这姑娘演戏还演上瘾了?你以为你哭的这么伤心,本王妃就会信了你的话么?呵呵,真是太天真了。 心中冷笑两声,于婉怡配合地摆出惋惜伤痛的神情,叹道:“李家妹子遇人不淑啊,白白辜负了大好年华。” 言下之意,你们苏家一家子的渣滓败类,我义兄的妹妹掉进你们的泥潭,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苏兰自是不知道于婉怡心底的吐槽,还以为她是信了自己的话,是以才如此感慨,便趁热打铁,扯出一抹打从心底欢喜欣慰的笑,道:“幸得堂姐与三位堂弟妹寻得了失散多年的舅舅,日后想必会有享不尽的福。” 于婉怡笑得温和,连声应是。 苏兰便愈发得意,又带着几分娇羞,俏皮道:“说来让娘娘见笑,当时听得堂姐寻到了亲舅舅,奴婢一时好奇,还曾去偷偷看过李老爷呢,虽只是远远一瞥,但见李老爷温和儒雅,想必会善待堂姐她们的,奴婢顿时便安心了。” 于婉怡:“呵呵。” 苏兰又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说李氏在世时如何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疼爱;说李氏与她的娘亲杨氏如何情同姐妹;说她与苏荷如何无话不谈,她就如同一只欢快的雀儿般,有说不完的话。 于婉怡一直保持着温和善意,十分感兴趣的微笑,直到她笑得脸都快抽筋了,苏兰才终于说到了正题。 “当年,二娘和娘亲真的是姐妹情深呢,奴婢还记得六年前,那时奴婢才七岁,娘亲在山里救回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男人,但爷奶怕影响娘亲的名声,是以不答应娘亲将那人留在主宅照顾,但娘亲善良,不愿见死不救,最后只好求二娘帮忙,二娘也是心善之人,为了娘亲的名声,一口便答应了,冒着被村里人说闲话的危险,将那个受伤的人送到了娘家的茅屋,与我娘亲一起暗地里照顾那人,直到那人伤好离开。” 六年前……山里……受伤……茅屋…… 这故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于婉怡咂舌,微皱起双眉。 第13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又听苏兰唠唠叨叨了一番,于婉怡终是寻了借口,将人打发走了。 时至午时,季成辉终于从书房里出了来,于婉怡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关切道:“是不是发生要紧事了,怎么进去了这么久?” 季成辉颔首道:“京城传来消息,道是西南地区有匪寇作乱,兴许过一段时候,皇上会派兵围剿。” “皇上有意派你去?”于婉怡皱起眉,倒不是畏惧上阵杀敌,只是小小匪寇,回用得着大匡的大将军亲自领兵攻打? “由谁领兵还未定下来。”季成辉摇头,眉间染着几分担忧,道:“那群匪寇盘踞永河西岸,朝廷若是派兵攻打,就必须要渡过永河,只是水上作战,对我军十分不利。” 永河乃是大匡境内数一数二的大河,河面宽阔,绵延数里,一旦要与对岸的匪寇交战,毫无疑问河面会沦为第一战场。 于婉怡见他愁眉不展,便劝道:“安心,大匡善于水战的将士亦不在少数,相信一旦打起来,也不会处于劣势的。”顿了顿,又道:“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我要和你详细谈谈。” 闻言,季成辉觉得有理,便将担忧暂且放在一旁,问道:“哦?何事?” 于婉怡便把苏兰的话转述了一遍,末了,问道:“你可听出其中深意来了?” 季成辉方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拢到了一起,眼中带着冰霜,沉声道:“本王倒是要多谢她,让本王如此轻易便知晓了救命恩人何在!” 他如何听不出,苏兰口中所言,那个被救之人就是他! 知夫莫若妻,于婉怡一听他的口气,便知他是气极了,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问道:“你觉得她这话里有几分可信?” “只有一分可信!”季成辉断言。 那一分,指的是有关苏荷娘亲的那几句。 当年他虽身受重伤,脑子却不糊涂,谁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他清楚得很! 于婉怡叹了一声,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原来当年救你的人,就是义兄的妹妹,娇娇的母亲,只是……”想到苏荷母亲的凄凉遭遇,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季成辉当下也是惆怅万分,又是愤怒又是自责,狠狠一拳击在了廊下柱子上。 “若是我早些派人来寻恩人下落,恩人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凉遭遇!”季成辉虎目含泪。咬牙吐出一句话来。 于婉怡也不禁红了眼眶,握拳愤恨道:“娇娇的娘亲不仅是义兄的妹妹,也是我们的恩人,她的仇,我们一定要报。苏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特别是意欲假借娇娇娘亲的救命之恩,居心叵测的苏兰! 季成辉重重颔首,眼带寒光。 苏兰丝毫不知自己的一番误导,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为整个苏家惹来了灾祸,此时的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幻想着不久的将来。她坐着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嫁入王府的情景。 另一边,进城的马车上,苏荷抱着弟妹痛哭发泄一番,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这时她才意识到车厢内还有外人在,顿时羞红了一张脸,为自己方才毫无形象可言,狼狈大哭的摸样感到羞愧万分。 对着季子瑞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她窘迫道:“方才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季子瑞自然不会在意她的失态,反而对她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情绪的表现感到高兴,闻言,冰冷的眸子回暖,摇头表示不必在意,而后问道:“他们抓了你要作何?” 回想方才的情景,苏荷皱起眉,疑惑摇首:“他们要我把房契交给他们,我也不知他们要拿房契作何。” “房契?”季子瑞低吟,事出必有因,苏家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去抢苏荷的茅屋,难道是和那封信有关? 季子瑞很快就想到了之前拦截的那封信,心中愈发肯定起来。 看来苏家人迫不及待想“领功”了呢,那就休怪他出手太快了。 眸中寒光微闪,季子瑞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苏荷见他半晌不说话,一双凤眸时明时暗,不由低唤一声:“季子瑞?” “嗯?”季子瑞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斜眼看过去,眉梢微挑,带着几分戏谑,笑道:“怎么不叫表哥了?” 苏荷脸上一臊,改口叫道:“表哥。” “嗯。”季子瑞笑着应了,苏荷学着午盛的动作,暗地里比中指。 “这几日你和小莲小洛就住在王府吧,省得苏家那群人再寻你的麻烦。”季子瑞忽地沉声道。 “哦。”苏荷乖乖点头应了,如今她确实不敢再回那个家里,怕苏勇建他们还会突然找上门来。刚刚那样一闹,她到现在还心惊肉跳呢。 眼珠一转,见着季子瑞严肃沉稳的模样,她不禁有趣,呵呵笑道:“你现在瞧着倒是蛮有几分做哥哥的气势嘛,我还以为你只会使性子发脾气呢。” 季子瑞被她说得脸上一红,忙恢复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恼道:“我这叫真人不露相!” “噗――!”世子爷的表情实在太别扭,太搞笑,苏荷一时没忍住就笑喷了,气得季子瑞直瞪眼,两人一言不合,就又拌起嘴来,如此一来,苏荷倒是忘了方才所经历的恐惧,又精神起来。 苏莲和苏洛虽然不懂大姐为何要和漂亮表哥吵架,但是看到大姐又笑了,他们就放心了,很快将烦恼抛到了一边,跟着在旁边又笑又叫起来。 一来一回,到了正午,马车才又回到了镇南王府门前。 斗嘴胜利的苏荷趾高气昂地跳下马车来,指挥着失败的季子瑞扶弟妹下车,指手画脚的好不气派,此时的她已经完全看不出半个时辰前半点的阴霾。 季子瑞认命地被呼来喝去,嘴里虽是抱怨连连,心里却是甜蜜非常,只要能看到她明艳灿烂的笑脸,受点委屈又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不过――想到还在王府里做着美梦的某人,季子瑞脸上的笑意徒地变得冰冷,他招手唤过小六子,低声交代一番,小六子颔首示意,领命而去。 ps: 咳咳,因为小宅今天被拉出去过生日了,所以今天只能更短短的一章,亲们抱歉,么么哒~~~ 第138章 花前那个月下 季子瑞本是奉命送人,如今却是转了一圈,把人又带回了自己家里,对此,季成辉与于婉怡没有丝毫责备,反而还大加赞赏了他一番,欢欢喜喜将苏荷三姐弟迎进府里,还让下人又去置办了不少日常用具物件。 苏荷本对留在王府打扰的事有些羞窘,但见于婉怡如此热情,心里也就放开了。只是对于在家里发生的那件事,她与季子瑞都是闭口不提。 楚倾从墨轩斋回来时,已是晌午,可怜他应付完老奸巨猾的顾安年后,又被宋澈抓了壮丁,被逼着陪那尊贵无比的混世小魔王玩了一下午,眼下是身心俱疲,直接回了房歇下。 楚倾这一歇,便歇到了掌灯时分,刚睡醒起来的他浑浑噩噩,正寻思着要不要唤丫鬟传晚膳呢,就听到门外丫鬟道世子爷和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楚倾敲了敲混沌的脑子,随即才想起来苏荷就是丫鬟口中的表小姐,可她不是回鞍头村去了么? 当下立即起身穿衣,打着哈欠迎了出去。 季子瑞和苏荷已经进屋,在外间桌边坐了,见楚倾懒洋洋地出来,季子瑞酸溜溜道:“你倒是舒服。” 楚倾摆手,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反唇相讥道:“日后让你陪宋澈小魔王玩一下午,叫你体会下什么叫舒服。” “那还是算了,这种好事你自个儿留着吧。”季子瑞哼笑一声,开玩笑,那简直比被父亲当沙包还痛苦好么?! 楚倾冷笑一声,视线扫到桌上的食盒,喜滋滋道:“算你们有良心,还知道给我送吃的来。”赶忙一屁股在桌边坐了,搓了搓手,一边掀盖子,一边探头去看。“都是些什么菜?” 苏荷笑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取出来,道:“还不就是平日里那几样。”说着已经麻利地把碗底茶杯都摆好了。 楚倾便啧啧两声,摇头叹道:“没新意。”手上却是拿了筷子。下筷如飞。 待吃得差不多了,苏荷收了桌子,三人这才说话。 “怎么,不是回村了么?难不成子瑞送人都是往自个家里送的?” 吃饱喝足,楚倾又有了开玩笑的兴致,一张口就是调侃季子瑞。 若是以往,苏荷肯定要被他这话逗笑的,越是相处久了,她越是发现,楚倾不过是瞧着斯文儒雅。内里和午盛是差不多的,只是他心眼更黑,一张嘴也是利得很。 然今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却是笑不出来了,只挤出几声干笑来。神色变了变。见状,楚倾便知有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季子瑞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嘴里只道:“村里的屋子这段时间不安全,所以我就把娇娇她们又带回来了。” “不安全?”楚倾疑问,转念一想。“苏家又搞幺蛾子了?” 季子瑞颔首,“他们逼娇娇把房契交出来。”其余的是提也不愿不提,只要一想起当时闯进屋里看到的情形,他就恨不得立刻把苏家那三个败类给宰了! 楚倾见他眼神深沉泛着寒意,心下微惊,大抵猜到应该是苏家人犯了他的大忌了。就是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顿了顿,楚倾敲着桌子道:“既然有事不愿说,那你们来寻我是作何的?难道只是为了给哥哥我送饭?” 他自称一声哥哥本也没错,他年纪是比季子瑞和苏荷要大,只是季子瑞从小到大都不愿承认这一点。此刻听他如此自称,当即瑞呵呵冷笑,道:“给你送最后的晚膳!” 楚倾咂舌,这小子实在很欠抽。 苏荷见两人之间气氛有些紧张,忙呵呵笑着插话,“是我要来寻表哥的,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哦。”楚倾了然颔首,他终于明白为何季子瑞一进门就看他各种不爽了。心下微转,他指着季子瑞问:“那子瑞怎么也过来了?” 他料定苏荷与他商量的一定是和空间有关的事,是以,他肯定苏荷是不可能叫上季子瑞一起的,他之所以要明知故问,当然是为了气某人。 季子瑞果然脸上发青,咬牙切齿道:“为了避免日后传出你与娇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害娇娇闺誉与王府名声的传言,本少爷只好纡尊降贵陪你们了!” “呵呵,那还真是多谢子瑞的好意了。”楚倾弯唇一笑,眼中带着戏谑。 “哼!”季子瑞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苏荷长叹一声,趁着两人战火稍停,赶紧将话题拉回到正经事上,道:“其实我是为了这个而来。” 她从食盒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罐子,拿在手上摇了摇,神秘兮兮的。 “酒?”季子瑞与楚倾异口同声。 苏荷咧嘴一笑,笑道:“挺上道嘛,那你们猜猜这是什么酒?” 季子瑞和楚倾对视一眼,颇为无奈,道:“杨梅酒。” “咦?为什么你们会知道?”苏荷惊讶地低呼一声。 “某人忘记自己前不久说过在酿杨梅酒的事了?”季子瑞好笑地敲了下她的头,偶尔犯迷糊的娇娇真可爱! “而且某人除了酒,也没什么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真是让人想猜错都不可能啊。”楚倾耸肩笑道。 苏荷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暗呼自己记性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赶紧掩饰地摆手,道:“你们快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替两人斟了一小杯。 喝杨梅酒没有喝葡萄酒那么讲究,季子瑞和楚倾端起淡红色的酒,直接一口喝下,顿觉温润醇厚,既有米酒的香浓,又有杨梅特有的酸甜滋味,十分爽口,两人立即示意苏荷又满上。 “怎么样?”苏荷一边给两人倒酒,一边小心翼翼问道。 “酒香比葡萄酒要纯些,只是品相没有葡萄酒好。”季子瑞呷了一口酒,低头看了眼酒里悬浮的少许杂质。 “那是杨梅果肉。”楚倾也看到了酒里飘着的细条状物体,开口道,顿了顿。又问苏荷:“你酿酒的杨梅还在不在?” “在的,还在酒缸里呢,怎么?”苏荷颔首,不解反问。 “那酿酒的杨梅可是好东西。日后你捞出来记得给我留着。”楚倾笑眯眯道。 苏荷不知他要拿那些酿了酒的杨梅作何,想着左右也没用,就点头应了。 品完酒,接下来自然是为这酒谋划出路,苏荷有些担心,道:“这酒的品相确实不太好,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愿意喝。” 反正她看着酒里飘着的那些东西是很反感的,像虫子一样,以己度人,想必那些姑娘小姐们也不会喜欢这样卖相的酒。 “没关系。也不一定都要紫珀那样名贵的酒,这个世界还是平民百姓多,虽然这酒瞧着是不太好看,但胜在它味道好,又有新意。相信也会有人喜欢的。”楚倾安慰她,又对季子瑞示意道:“是吧,子瑞?” 季子瑞正执着酒杯发呆,闻言愣了愣,才颔首附和道:“这酒酸酸甜甜,半大的姑娘应该会喜欢。”说罢却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荷与楚倾对视一眼,眼中都不由带了几分疑惑。不过倒是没有多问。 最终,杨梅酒定位的消费者就是普通百姓,楚倾让苏荷瞅着有时间就多酿一些,日后指不定会供不应求。至于葡萄酒,由于定位的消费者是达官贵人,是以数量越是稀少。价格就会炒的越贵,倒是不急着酿很多。 商议完酒的事情,瞅着时候不早,苏荷与季子瑞便起身告辞,而苏荷拗不过季子瑞。只好答应让他送自己回暂住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两人竟出奇地沉默,一前一后地走着,一个低头沉思,一个视线游移,不知目光怎么放。 这气氛颇为尴尬,苏荷挠了挠额角,实在受不了,推了一把季子瑞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 季子瑞仿似在走神,被推了一个踉跄,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道:“什么?” 苏荷顿觉气闷,踹了他一脚,气呼呼往前走。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生气,只是见他和自己在一起时发呆,心里怪不舒服的。 “娇娇?”季子瑞顾不得被踹疼的脚,赶紧追上去,一把拉住她胳膊,难得没有发火,耐心地问:“怎么了,好好的又发脾气?” “我没发脾气。”苏荷撇开头,不愿看他。 两人此刻正在回廊下的小花园里,可谓是花前月下,加之四处无人,季子瑞细细端详她月光下泛着柔白光晕的娇嫩侧脸,不觉心弛神荡,凑近了哑声道:“没发脾气还撅着个嘴,嗯?” 低沉的声音沙沙的,带着莫名的磁性,苏荷不禁心下一颤,抬眼怪异地瞧了季子瑞一眼,这一眼,却是让季子瑞着了魔般,情不自禁俯身下去,在那软嫩馨香的粉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苏荷又是一颤,却没有如往日那般推开他,只怔怔出神,望着他精致的眉眼,只觉那漆黑的眸子像是吸纳了千万星光般,让人移不开眼。 炙热的呼吸喷在唇畔,唇上再次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却不再是稍纵即逝,而是轻柔地贴着唇边摩挲,似有柔情百转。 身下人的柔顺,让季子瑞喜出望外,手下轻轻一带,将人拉入了怀中,紧紧拥着,喜不自禁叹道:“娇娇,我欢喜你……” “欢喜”两个字如一道惊雷,劈得苏荷一阵头晕目眩,眼花缭乱,侧脸贴着的胸膛嘭嘭嘭地跳动着,又急又快又乱,和她自己胸口里的一样,让她脸上抑制不住地热气直冒。 “娇娇……”又是一声低唤,熟悉的绝美脸庞再次在视野中不断放大,苏荷方才如梦初醒般,“啊”的一声惊叫,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人,捂着脸逃得比兔子还快。 前一刻还乖巧柔顺窝在自己怀里的人,下一刻却跑的无影无踪,被推倒在地的季子瑞显然无法接受这巨大的转变,呆愣着坐在地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明月高悬,虫鸣声声,又是一个晴朗而宁静的夜晚呐。 翌日一早,于婉怡准备了一桌子的早点,让下人去传话,让大家一起到饭厅里用早膳。只是左等右等,三个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姗姗来迟,等到季子瑞最后一个过来,滚烫的粥都不用再晾凉了。 苏莲和苏洛被拉着坐在于婉怡两侧,由于婉怡亲自照顾,苏荷三个则是按长幼以此坐好。 于婉怡不满地看着对面的三个小辈,嗔道:“一个个眼底发黑,无精打采,难道昨晚一起做贼去了?” 闻言,季子瑞脸上一红,苏荷则是直接把脸埋进了碗里,唯有楚倾神色自然,淡淡道:“昨晚想着办酒厂的事儿,加上傍晚睡了一觉,一时兴奋晚上就睡不着了。”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于婉怡怪异地扫了季子瑞和苏荷一眼,道:“难道你们俩也是想着酒厂的事情睡不着觉?”她可不信。 季子瑞干笑两声,并不答话,端起粥喝了一口,暗地里拿眼瞟苏荷。苏荷察觉到他的目光,更是把脸往碗里埋,微微侧过身子躲避。 楚倾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的没有察觉异样,见苏荷埋头喝粥,好心道:“娇娇,这百合糕不错,你也尝尝,别光顾着喝粥。” 说着,还夹了一块送到苏荷面前的碟子里。 “谢谢表哥。”苏荷对他感激一笑,却不想竟撞上季子瑞怒气冲冲的目光,着实吓了她一跳,只好继续低头老实喝粥。 没办法,季子瑞就坐在她和楚倾中间,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啊! “百合糕啊,我也很久没尝过了。”季子瑞忽地开口,而后直接把苏荷碟子里的百合糕给夹起送进了嘴里。 众人:“……” 季成辉看着阴阳怪气的儿子,横眉瞪了一眼,道:“想吃自己夹。” “是的,父亲。”季子瑞严肃地应了,转手夹了一块桂花糕到苏荷碟子里,不温不火道:“百合糕味道一般,桂花糕味道好些,你尝尝。” 苏荷战战兢兢颔首,道:“谢、谢谢表哥……” “不用谢,快吃。”季子瑞淡淡开口,双眼却是死死盯着苏荷,大有你不吃我就一直盯着你的架势。 苏荷想死的心都有了,哭丧着脸挤出抹笑,夹起桂花糕送进嘴里,然后抢在季子瑞开口问之前道:“很、很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季子瑞终于露出抹笑,又替她夹了好几块桂花糕到碟子里。 旁边的楚倾一边喝粥,一边摇头晃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好吃点饼干~” 于婉怡一下没忍住就笑喷了。 ps: 微胖的一章,么么哒~~~ 第139章 突变 自个的儿子是什么脾气,于婉怡一清二楚,若是见着季子瑞这副模样,她还猜不出这是在什么门幺蛾子,她就枉为人母了。 一顿早膳吃的甚是不安宁,饭后,季成辉又钻进了书房,于婉怡则瞅着机会,将季子瑞拉到了一边,想要来了场母子谈心。 季子瑞本打算对苏荷紧迫盯人,奈何母亲大人硬拉着他不放,他只好眼睁睁看着苏荷脚底抹油溜得比耗子还快。 于婉怡行事一向干脆果断,在将季子瑞拉到后花园,遣退了所有丫鬟婆子后,她开门见山道:“你和娇娇怎么了?” 季子瑞一窘,嘟囔:“没什么,不是和往常一样么。” “没什么?那她能见了你像是耗子见了猫?”于婉怡明显不信,叱道:“你说,你是不是欺负娇娇了?” 欺负? 季子瑞马上就想起了昨晚的旖旎场景,顿时心花怒放,只觉得身子飘飘然的,像是飞上云端,甚至还不自觉地傻笑出声。 于婉怡被他这异常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拍他后脑勺,帮他回神,嘴里喝道:“春心荡漾啊你!” “才没有!”季子瑞反驳,依旧笑得傻呵呵。 于婉怡顿觉无力,这么明显,根本就不用问了好么?她摆摆手,疲惫道:“走赶紧退散吧,老娘什么都知道了,你哪凉快待哪去。” 季子瑞有些不明所以,但想着能去找苏荷了,赶紧欢快地应了一声,撇下于婉怡飞奔而去。望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于婉怡叹道:“儿大不中留啊。”又转念一想,既然娇娇就是恩人的女儿,那子瑞要娶的人岂不就是娇娇?! 于婉怡当即精神一震,为这个迟来醒悟点赞。这样一来,就算不用威逼利诱,子瑞也会乖乖听话成亲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助我也,哇哈哈哈!于婉怡仰天大笑三声,找季成辉报告好消息去了。 重获自由后,季子瑞立即冲到苏荷姐弟暂居的院子里,想要寻苏荷问个清楚,却不想竟扑了个空,院子里只有苏莲和苏洛两个豆丁。 “大姐跟楚倾哥哥回村里办事去啦,让我们乖乖等她回来。”苏莲一边勤奋地扎马步,一边回答季子瑞的问题。苏洛则抱着弹弓,拿了树枝在树下写字。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季子瑞追问,一边吩咐小六子去准备马匹。 苏莲昂着脑袋想了想,道:“有两刻钟了。” 季子瑞了然颔首,嘱咐两个孩子有什么需要就跟下人说。然后就匆忙出府,追赶追苏荷与楚倾的马车去了。 有苏荷在,楚倾是不可能骑马的,而坐车的话,他现在出发还能追得上他们。 季子瑞策马扬鞭,赶往鞍头村,而此时在前往鞍头村的马车上。苏荷正杵着下巴,愣愣出神。 昨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回鞍头村,但正事要紧,她不能因私废公,这才陪着楚倾走一趟。还有一个理由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子瑞。为了躲避季子瑞,所以她才跟着楚倾跑了出来。 楚倾今日是特意去鞍头村附近为酒厂选址的,只是他人生地不熟,又不想直接找里正和村长帮忙,是以就拉了苏荷一起。想让她在村里寻个熟悉附近地形的人,带着他们一起在附近逛逛,视察视察。 不过某人显然不在状态。 看着无精打采,频频出神,第三次对自己的叫唤毫无反应的苏荷,楚倾暗暗咂舌,这丫头今日是得了忧郁症了? “娇娇。”楚倾又喊了一声,稍稍提高了音量,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响亮的声音吓得苏荷一个激灵,顿时回过神来,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看望楚倾,傻傻出声:“啊?哦,怎么了?” 楚倾无力翻了个白眼,皱眉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我瞧你今日一直恍恍惚惚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顿了顿,又加了猜测:“和子瑞有关?” 一听到季子瑞的名字,苏荷就止不住脸红,呵呵干笑着掩饰道:“没。没事,我和他能有什么事啊,呵呵。”眼睛却是心虚地不看不去楚倾的脸。 “哦?”楚倾故意拖长声音,挑了挑眉,故作不经意道:“我还以为是子瑞那小子欺负你了呢。” 又笑道:“若是子瑞真的欺负你,你就告诉王爷王妃,他们会替你教训子瑞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他刻意加重了“欺负”两个字。 苏荷只觉脸上更热了,不自在地捏了捏耳垂,躲开楚倾锐利的视线,道:“没、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明显的底气不足。 “呵呵。”楚倾低低一笑,不再追着此事提问。 一路无语,马车在即将进入鞍头村时,被后面的季子瑞赶了上来,他勒马拦在马车前,对着车厢里的两人忿忿吼道:“你们竟然不通知我一声就出门!” 闻言,楚倾掀起车帘,对着他挑衅一笑,道:“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出门为何还要报告你一声?” “我才不管你!”季子瑞嗤了一声,策马走到车窗边,对着车厢里面喊道:“娇娇,你出来!” 苏荷哪里敢出?更往里面缩了。 季子瑞见她既不出来也不应声,不由心头火起,正打算弃马上车,却听楚倾正色道:“别闹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你就消停下,有什么事回了府里再闹。” “哼!”季子瑞只得哼了一声,暂时放过了苏荷,策马走到了车前。 苏荷躲在马车里大大舒了口气,对楚倾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 一行人重新上路,很快就进入了鞍头村。 苏荷在村里熟悉的人不多,关系好的更少――只有陈家一家,如今楚倾想找个人带着四处转转,熟悉下周围的地势,她第一个就想到了陈家――这可是一件好差事,事成之后好处是少不了的,与其往别人占便宜,不如留个自己人,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加上在这个村里,她也只信得过陈家人。 进村后马车并未立即停下,而是一路朝着陈家前进,只是在路过苏家主宅附近时,发生了一点意外。 苏荷本来好好在车厢里坐着,却忽然听到外面喧闹嘈杂不已,其中还夹杂着一阵熟悉的哭嚎求饶声,她一时忍不住好奇,就探头出来查看,却不想竟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那哭嚎求饶声是苏勇强发出的,只见他被两个衙役模样的高大男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狼狈地被拖着踉跄往前走。他手上戴着镣铐,一边扭着头向苏家主宅的方向呼救,一边哭喊着向两个衙役告饶,苏家主宅的一群人就紧跟其后,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天抢地的。 而那喧闹之声,则是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发出的。 “发、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苏荷吃惊不已,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昨天苏勇强还在她面前嚣张发狠呢,今天怎么就被抓了?他犯了什么罪? 又惊又疑,苏荷顾不得其他,跳下车来,拉住一个妇人问道:“这位婶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妇人也认得她,知道她和苏家关系不好,便朝着苏勇强的方向撇了撇嘴,嗤道:“谁知道他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报应来了呗。” 可见村民们心中对苏家人也是不满的。 倒是旁边一个年长的妇人悄声道:“昨儿还作威作福的呢,肯定是惹了哪门子贵人了,是以衙门一大早就来抓人了,说是有人到衙门去自首,还告了苏勇强谋财害命呢!” “有这等事儿?奇了!”旁边人听到都惊呼。 苏荷却是心中沉重,总觉着这事儿也太凑巧了,昨日苏勇强三兄弟才对她动了手,今日苏勇强就被抓了,其中不可能毫无联系。 她下意识地望向季子瑞,却见他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俯视着底下众人,颇有种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气势,再瞧他精致出众,宛如神祗的五官,顿时心口一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只是不知为何,心口却扑通扑通乱跳。 纵使苏家人再三哭喊求情,苏勇强还是被强行带走了,没了好戏可看,围观的村民们纷纷散开,苏荷也转身走回马车旁。 苏家众人一片愁云惨淡,男的摇头长叹,女的哭个不停,也不知是谁先看到了季子瑞一行人,顿时如见了救命菩萨般,一窝蜂涌了上来,哗啦啦跪了一片,又是磕头又是哀求。 “世子爷,求求您救救我家男人吧,我给您磕头啦!呜呜呜……”赵金花中气足,哭声最大,震得季子瑞耳朵都麻了。 “世子爷啊,您求求我儿吧,我儿是冤枉的啊……不看佛面看僧面,您、您就看在咱们家苏兰在您府上伺候的份上,救救苏兰她大伯吧,求求您啊……”苏老太也是比嗓子的一把好手,又哭又拜的。 季子瑞听得她的话却是好笑,冷笑道:“一个丫鬟,也配本少爷给面子?你们家孙女真是面子大啊!” 第140章 狠心 季子瑞的话,让苏家所有人都是一颤,向着苏老太投去埋怨的目光。 别说只是一个丫鬟了,就是王府里的管事,也不一定有这个面子让世子爷出面帮着求情的,眼下,苏家人也不敢奢求季子瑞真的帮忙救苏勇强了,只要他不因这句话而记恨上苏家就好。 苏老太也自知说错话了,忙改口道:“世子爷菩萨心肠,救苦救难,求求您救救老妇大儿子吧,他是冤枉的啊!” 说着又是嚎啕大哭起来。 季子瑞冷哼一声,“别说本少爷没有菩萨心肠,就是有,也断不会给你们这一家子发善心。”见苏荷已经上了马车,他一摆手,吩咐车夫:“走!” “世子爷!”苏家人绝望地大呼。 赵金花眼珠一转,转而扑到马车车窗旁,对着里面大喊:“二丫啊!二丫,大娘知道你在马车里面,你就发发好心吧,出来替你大伯向世子爷求求情吧,大娘求求你啦!” 她是看见了苏荷上车的。 其他人见状,也都围到马车旁,向着里面的苏荷哀求哭喊。 “二丫,那是你亲大伯啊,奶求你了,你快救救他吧!” “二姐,求求你救救我爹吧,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和六妹了,呜呜呜……” “二妹,虎毒尚且不食子,猪狗还念亲情血缘,我爹是你的亲大伯,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是啊,二丫,三婶也求你,出来替你大伯说句好话吧。” 苏荷本不欲理会这些人,可她实在是被这些话给逗乐了,这些人还知道苏勇强是她的亲大伯? 以前毒哑小洛的时候怎么不说;欺压她们姐弟的时候怎么不说;逼死她娘亲的时候怎么不说;昨天对她喊打喊杀,威逼她交出房契的时候怎么不说? 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难怪他们忘了她们姐弟已经被从苏家除族了么?! 而且苏大郎那是什么意思?她若不出面帮苏勇强,她就是恶毒胜过猛虎,猪狗不如了? 那她还真要恶毒无情给他们一家子瞧瞧! 车帘忽地被掀起。苏家众人下意识停止了哭喊,一齐望向探出头来的苏荷。 苏荷嘴角含笑,目光冰冷地扫过这一家子,最后视线落在距离马车最近的赵金花身上。缓慢而坚定地吐出一句话:“我苏荷高攀不起苏家这一门亲戚。” 不多留片刻,她立即回到车厢里,对随之爆发出的哭喊视而不见。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季子瑞微微弯起唇角,一扬马鞭,下令:“走!” 车夫得令,一甩鞭子赶着马车前进。 却没想到赵金花犹不死心。 她也不知从哪来的速度,两三步窜到了马车前,肥胖的身躯拦住了马车,涕泗横流地哭道:“二丫,你不能这么狠心呐!大娘求求你啊。救救你大伯吧!只要你答应,以后大娘给你当牛做马都行,求求你!” 苏荷听得赵金花肝肠寸断的哀求,心下有些发软,苏勇强虽然做了不少坏事。但他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女确实好的没话说,就这一点上,他比苏勇建强上百倍。归根究底,她们姐弟所遭受的一切,是因为有一个没担当没责任的窝囊父亲,若是她们的父亲争气,事情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此一想。苏荷不禁心下惆怅,但终究还是没有理会。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本就不是良善之人,做不出这样大度的事情来,更何况,赵金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马车被迫停了下来。车夫为难地望向发号施令的主子爷。 季子瑞不悦地皱起眉,直接策马到赵金花身前,扬起马鞭,冷然开口:“本少爷不耐与你纠缠,你若识相。就快快让开,不若就别怪本少爷的鞭子不留情。” 赵金花被骇得目瞪口呆,不敢再肆意哭闹,她满含期待地望向苏家其他人,希望他们能和自己同仇敌忾,一起承受世子爷的怒气,却不想连同苏老太在内,竟无一人回应她,反而都纷纷避开了她的目光。 心下一寒,赵金花知晓是不会有人出来帮自己了,顿时也渐生退怯之意――既然连爹娘都不愿出头,她又何必强出头?况且眼下这情形,就算她出头,那也是白出头,没用不说,指不定还要挨一顿好打,倒不如先识相地退开,日后再另想其他办法。 如此一想,再一瞧季子瑞手中扬着的马鞭,赵金花退意更浓。那马鞭一看就知道抽在身上是很疼的,她还是别自找罪受了。 当下抽抽噎噎退到了一边,不敢再挡道。 见状,苏家人一边暗恨赵金花不争气,一边又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季子瑞不屑冷哼,一甩鞭子,扬尘而去,马车立即跟了上去。 因为这个小插曲,苏荷的心情有些沉重,但好在她很快就振作起来,开始和楚倾讨论酒厂的事情。 在苏家人出现后,楚倾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这时,他才又恢复诙谐幽默与稳重干练并存的状态。 不是他不想帮苏荷出气,只是他担心自己一出面,某人的醋坛子就又会打翻,是以他只好沉默。再者,当时的情景季子瑞一人足以应付了,他这个大表哥还是作为最后王牌,留着以后再出场吧。 马车又晃悠了一阵,才在陈家附近的小道上停了下来,苏荷与楚倾一同下车,与下马的季子瑞一起到了陈家门前。 临近午时,家里下地的男人们还没有回来,只有孙氏和媳妇杨氏在家里张罗午饭,见到苏荷一行人过来,立即将人迎进了屋里。 “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这茶叶是自家炒的,世子爷和楚少爷将就着喝点,权当解渴吧。”孙氏端上茶来,搓着手站在一边,神情惶恐而局促。 季子瑞甚少与这样身份的人接触,见她慌张,自己也难免有些尴尬,好在楚倾在应对女人上很有一手。 只见他端起茶杯,先是轻轻吹开水面茶叶,而后轻抿细品,神态认真专注,让人不禁误会他喝的并非农家人粗糙的自制茶叶,而是极品贡茶。 品完茶,楚倾温和笑道:“茶的好坏不在于本身的优劣,而是在于泡茶之人的心意,这茶很好,有劳大娘了。” 饶是孙氏这样的过来人,也不由得脸上一热,暗赞他好品貌,而神情确实放松了许多。 见状,苏荷默默想到了午盛曾说过的一句话:装逼遭雷劈! ps: 瘦瘦的一章,明天的增肥,么么哒~~~ 话说,是不是女人都有婚前焦虑症? 第141章 原来是你 重复章节,勿买,明日一早替换。 **** 季子瑞本是奉命送人,如今却是转了一圈,把人又带回了自己家里,对此,季成辉与于婉怡没有丝毫责备,反而还大加赞赏了他一番,欢欢喜喜将苏荷三姐弟迎进府里,还让下人又去置办了不少日常用具物件。 苏荷本对留在王府打扰的事有些羞窘,但见于婉怡如此热情,心里也就放开了。只是对于在家里发生的那件事,她与季子瑞都是闭口不提。 楚倾从墨轩斋回来时,已是晌午,可怜他应付完老奸巨猾的顾安年后,又被宋澈抓了壮丁,被逼着陪那尊贵无比的混世小魔王玩了一下午,眼下是身心俱疲,直接回了房歇下。 楚倾这一歇,便歇到了掌灯时分,刚睡醒起来的他浑浑噩噩,正寻思着要不要唤丫鬟传晚膳呢,就听到门外丫鬟道世子爷和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楚倾敲了敲混沌的脑子,随即才想起来苏荷就是丫鬟口中的表小姐,可她不是回鞍头村去了么? 当下立即起身穿衣,打着哈欠迎了出去。 季子瑞和苏荷已经进屋,在外间桌边坐了,见楚倾懒洋洋地出来,季子瑞酸溜溜道:“你倒是舒服。” 楚倾摆手,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反唇相讥道:“日后让你陪宋澈小魔王玩一下午,叫你体会下什么叫舒服。” “那还是算了,这种好事你自个儿留着吧。”季子瑞哼笑一声,开玩笑,那简直比被父亲当沙包还痛苦好么?! 楚倾冷笑一声,视线扫到桌上的食盒,喜滋滋道:“算你们有良心,还知道给我送吃的来。”赶忙一屁股在桌边坐了,搓了搓手,一边掀盖子。一边探头去看,“都是些什么菜?” 苏荷笑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取出来,道:“还不就是平日里那几样。”说着已经麻利地把碗底茶杯都摆好了。 楚倾便啧啧两声。摇头叹道:“没新意。”手上却是拿了筷子,下筷如飞。 待吃得差不多了,苏荷收了桌子,三人这才说话。 “怎么,不是回村了么?难不成子瑞送人都是往自个家里送的?” 吃饱喝足,楚倾又有了开玩笑的兴致,一张口就是调侃季子瑞。 若是以往,苏荷肯定要被他这话逗笑的,越是相处久了,她越是发现。楚倾不过是瞧着斯文儒雅,内里和午盛是差不多的,只是他心眼更黑,一张嘴也是利得很。 然今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却是笑不出来了。只挤出几声干笑来,神色变了变。见状,楚倾便知有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季子瑞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嘴里只道:“村里的屋子这段时间不安全,所以我就把娇娇她们又带回来了。” “不安全?”楚倾疑问。转念一想,“苏家又搞幺蛾子了?” 季子瑞颔首,“他们逼娇娇把房契交出来。”其余的是提也不愿不提,只要一想起当时闯进屋里看到的情形,他就恨不得立刻把苏家那三个败类给宰了! 楚倾见他眼神深沉泛着寒意,心下微惊。大抵猜到应该是苏家人犯了他的大忌了,就是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顿了顿,楚倾敲着桌子道:“既然有事不愿说,那你们来寻我是作何的?难道只是为了给哥哥我送饭?” 他自称一声哥哥本也没错,他年纪是比季子瑞和苏荷要大。只是季子瑞从小到大都不愿承认这一点,此刻听他如此自称,当即瑞呵呵冷笑,道:“给你送最后的晚膳!” 楚倾咂舌,这小子实在很欠抽。 苏荷见两人之间气氛有些紧张,忙呵呵笑着插话,“是我要来寻表哥的,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哦。”楚倾了然颔首,他终于明白为何季子瑞一进门就看他各种不爽了。心下微转,他指着季子瑞问:“那子瑞怎么也过来了?” 他料定苏荷与他商量的一定是和空间有关的事,是以,他肯定苏荷是不可能叫上季子瑞一起的,他之所以要明知故问,当然是为了气某人。 季子瑞果然脸上发青,咬牙切齿道:“为了避免日后传出你与娇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害娇娇闺誉与王府名声的传言,本少爷只好纡尊降贵陪你们了!” “呵呵,那还真是多谢子瑞的好意了。”楚倾弯唇一笑,眼中带着戏谑。 “哼!”季子瑞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苏荷长叹一声,趁着两人战火稍停,赶紧将话题拉回到正经事上,道:“其实我是为了这个而来。” 她从食盒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罐子,拿在手上摇了摇,神秘兮兮的。 “酒?”季子瑞与楚倾异口同声。 苏荷咧嘴一笑,笑道:“挺上道嘛,那你们猜猜这是什么酒?” 季子瑞和楚倾对视一眼,颇为无奈,道:“杨梅酒。” “咦?为什么你们会知道?”苏荷惊讶地低呼一声。 “某人忘记自己前不久说过在酿杨梅酒的事了?”季子瑞好笑地敲了下她的头,偶尔犯迷糊的娇娇真可爱! “而且某人除了酒,也没什么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真是让人想猜错都不可能啊。”楚倾耸肩笑道。 苏荷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暗呼自己记性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赶紧掩饰地摆手,道:“你们快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替两人斟了一小杯。 喝杨梅酒没有喝葡萄酒那么讲究,季子瑞和楚倾端起淡红色的酒,直接一口喝下,顿觉温润醇厚,既有米酒的香浓,又有杨梅特有的酸甜滋味,十分爽口,两人立即示意苏荷又满上。 “怎么样?”苏荷一边给两人倒酒,一边小心翼翼问道。 “酒香比葡萄酒要纯些,只是品相没有葡萄酒好。”季子瑞呷了一口酒。低头看了眼酒里悬浮的少许杂质。 “那是杨梅果肉。”楚倾也看到了酒里飘着的细条状物体,开口道,顿了顿,又问苏荷:“你酿酒的杨梅还在不在?” “在的。还在酒缸里呢,怎么?”苏荷颔首,不解反问。 “那酿酒的杨梅可是好东西,日后你捞出来记得给我留着。”楚倾笑眯眯道。 苏荷不知他要拿那些酿了酒的杨梅作何,想着左右也没用,就点头应了。 品完酒,接下来自然是为这酒谋划出路,苏荷有些担心,道:“这酒的品相确实不太好,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愿意喝。” 反正她看着酒里飘着的那些东西是很反感的。像虫子一样,以己度人,想必那些姑娘小姐们也不会喜欢这样卖相的酒。 “没关系,也不一定都要紫珀那样名贵的酒,这个世界还是平民百姓多。虽然这酒瞧着是不太好看,但胜在它味道好,又有新意,相信也会有人喜欢的。”楚倾安慰她,又对季子瑞示意道:“是吧,子瑞?” 季子瑞正执着酒杯发呆,闻言愣了愣。才颔首附和道:“这酒酸酸甜甜,半大的姑娘应该会喜欢。”说罢却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荷与楚倾对视一眼,眼中都不由带了几分疑惑,不过倒是没有多问。 最终,杨梅酒定位的消费者就是普通百姓,楚倾让苏荷瞅着有时间就多酿一些。日后指不定会供不应求。至于葡萄酒,由于定位的消费者是达官贵人,是以数量越是稀少,价格就会炒的越贵,倒是不急着酿很多。 商议完酒的事情。瞅着时候不早,苏荷与季子瑞便起身告辞,而苏荷拗不过季子瑞,只好答应让他送自己回暂住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两人竟出奇地沉默,一前一后地走着,一个低头沉思,一个视线游移,不知目光怎么放。 这气氛颇为尴尬,苏荷挠了挠额角,实在受不了,推了一把季子瑞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 季子瑞仿似在走神,被推了一个踉跄,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道:“什么?” 苏荷顿觉气闷,踹了他一脚,气呼呼往前走。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生气,只是见他和自己在一起时发呆,心里怪不舒服的。 “娇娇?”季子瑞顾不得被踹疼的脚,赶紧追上去,一把拉住她胳膊,难得没有发火,耐心地问:“怎么了,好好的又发脾气?” “我没发脾气。”苏荷撇开头,不愿看他。 两人此刻正在回廊下的小花园里,可谓是花前月下,加之四处无人,季子瑞细细端详她月光下泛着柔白光晕的娇嫩侧脸,不觉心弛神荡,凑近了哑声道:“没发脾气还撅着个嘴,嗯?” 低沉的声音沙沙的,带着莫名的磁性,苏荷不禁心下一颤,抬眼怪异地瞧了季子瑞一眼,这一眼,却是让季子瑞着了魔般,情不自禁俯身下去,在那软嫩馨香的粉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苏荷又是一颤,却没有如往日那般推开他,只怔怔出神,望着他精致的眉眼,只觉那漆黑的眸子像是吸纳了千万星光般,让人移不开眼。 炙热的呼吸喷在唇畔,唇上再次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却不再是稍纵即逝,而是轻柔地贴着唇边摩挲,似有柔情百转。 身下人的柔顺,让季子瑞喜出望外,手下轻轻一带,将人拉入了怀中,紧紧拥着,喜不自禁叹道:“娇娇,我欢喜你……” “欢喜”两个字如一道惊雷,劈得苏荷一阵头晕目眩,眼花缭乱,侧脸贴着的胸膛嘭嘭嘭地跳动着,又急又快又乱,和她自己胸口里的一样,让她脸上抑制不住地热气直冒。 “娇娇……”又是一声低唤,熟悉的绝美脸庞再次在视野中不断放大,苏荷方才如梦初醒般,“啊”的一声惊叫,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人,捂着脸逃得比兔子还快。 前一刻还乖巧柔顺窝在自己怀里的人,下一刻却跑的无影无踪,被推倒在地的季子瑞显然无法接受这巨大的转变,呆愣着坐在地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明月高悬,虫鸣声声,又是一个晴朗而宁静的夜晚呐。 翌日一早,于婉怡准备了一桌子的早点,让下人去传话,让大家一起到饭厅里用早膳。只是左等右等,三个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姗姗来迟,等到季子瑞最后一个过来,滚烫的粥都不用再晾凉了。 苏莲和苏洛被拉着坐在于婉怡两侧,由于婉怡亲自照顾,苏荷三个则是按长幼以此坐好。 于婉怡不满地看着对面的三个小辈,嗔道:“一个个眼底发黑,无精打采,难道昨晚一起做贼去了?” 闻言,季子瑞脸上一红,苏荷则是直接把脸埋进了碗里,唯有楚倾神色自然,淡淡道:“昨晚想着办酒厂的事儿,加上傍晚睡了一觉,一时兴奋晚上就睡不着了。”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于婉怡怪异地扫了季子瑞和苏荷一眼,道:“难道你们俩也是想着酒厂的事情睡不着觉?”她可不信。 季子瑞干笑两声,并不答话,端起粥喝了一口,暗地里拿眼瞟苏荷。苏荷察觉到他的目光,更是把脸往碗里埋,微微侧过身子躲避。 楚倾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的没有察觉异样,见苏荷埋头喝粥,好心道:“娇娇,这百合糕不错,你也尝尝,别光顾着喝粥。” 说着,还夹了一块送到苏荷面前的碟子里。 “谢谢表哥。”苏荷对他感激一笑,却不想竟撞上季子瑞怒气冲冲的目光,着实吓了她一跳,只好继续低头老实喝粥。 没办法,季子瑞就坐在她和楚倾中间,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啊! “百合糕啊,我也很久没尝过了。”季子瑞忽地开口,而后直接把苏荷碟子里的百合糕给夹起送进了嘴里。 众人:“……” 季成辉看着阴阳怪气的儿子,横眉瞪了一眼,道:“想吃自己夹。” “是的,父亲。”季子瑞严肃地应了,转手夹了一块桂花糕到苏荷碟子里,不温不火道:“百合糕味道一般,桂花糕味道好些,你尝尝。” 苏荷战战兢兢颔首,道:“谢、谢谢表哥……” 第142章 进山转悠 陈二郎给大家倒上酒,众人动筷。 倒的是苏荷带来的杨梅酒。 看着酒里浮浮沉沉的残渣,陈大壮不悦地望向孙氏,责备她怎么拿这种酒出来待客。 孙氏忙笑道:“这是小荷带来的酒,说是让大家尝尝鲜。” 陈大壮恍然点头,神色缓和下来。 陈家人早已习惯苏荷时不时捣鼓些稀奇古怪,味道却极好的吃食出来,是以一听这酒是苏荷带来的后,很容易就接受了。 陈大壮端起酒呷了一口,砸吧嘴道:“这酒味道是好,可不够味啊,不够烈。” 孙氏立即嗔道:“一会还要办事呢,稍微喝点就行了啊!” 陈大壮只得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了两句,一口气干了一碗酒,招呼大家吃菜。 苏荷抿嘴偷笑,坐在她左手边的季子瑞忽地凑过来问:“哪个菜是你做的?” 她推了他一把,没理会他,只是脸上又热了。 季子瑞却故意要逗她,被推开后又凑上来,低声咬耳朵:“你说说,就是难吃,我也给你面子尝尝,省得没人去筷子。” “去你的!”苏荷恼了,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恶狠狠道:“都是我做的,你不用吃了!” 季子瑞不以为杵,笑嘻嘻道:“那我可都要好好尝尝!”说罢夹了一筷子干笋炒腊肉送进嘴里,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对着苏荷眉飞色舞,认真品评道:“味道还不赖。”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苏荷对他呲牙,低头使劲扒饭,季子瑞笑得更欢了。 两人这一番斗嘴,落入坐在苏荷右边的孙氏眼里,却成了窃窃私语打情骂俏,简直是非同一般的亲密。孙氏先是忧心地皱了皱眉,随后叹了一声。自顾自吃饭了。 席间气氛很是热闹,季子瑞和楚倾第一次用大碗喝酒,不仅丝毫不觉不适,反而觉得欢畅痛快。和陈大壮父子拼酒拼的热火朝天,五个大男人喝干了苏荷带来的一大坛子酒,才消停下来。 杨梅酒虽不算烈,酒劲也是不小的,几人酒量好,尽管没有喝醉,却也有些昏呼呼了,此时要出门去办事是不可能了,加上外面日头烤人,众人只好商议先歇个午觉。迟些再让陈二郎带着几人出门转悠。 于是,孙氏和杨氏留在屋里照顾自家喝的半醉的三个男人,苏荷则负责送季子瑞两人回竹楼。 季子瑞今日出门没有带着小六子一起,楚倾也只带了一个随从做车夫,两人眼下都有些醉了。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苏荷一个人照应不来,出了门,便把那随从叫了过来。 那随从一过来,便忠心耿耿地扶自家主子去了,不管苏荷怎么瞪眼,他就是不肯扶季子瑞。不得已,苏荷只好自己把世子爷给扶好,磨磨蹭蹭回了竹楼。 爬上二楼,苏荷直接把季子瑞往床边的榻上一扔,擦了把脑门上的热汗,呼哧呼哧直喘气。 这季子瑞看着不壮。倒是沉得很,这一路可重死她了。 摇晃了一路,这会季子瑞已经晕头转向,一接触到床铺,他立马就势翻了个身。摊开手脚,敞着肚皮哼哼唧唧:“好热……娇娇,好热啊……” 苏荷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翻出一把折扇来,一看那玉骨扇柄,就知道季子瑞以前放在这里的。 打开折扇,给哼唧的某人扇了扇,直到世子爷凉快了,晕乎乎睡过去了,苏荷才哼了一声,起身轻手轻脚下楼。 楼下大厅里,楚倾正靠在桌边喝茶,看样子是已经醒酒了。见苏荷下来,他笑道:“子瑞睡了?” 苏荷颔首,低声抱怨:“酒量差就别喝那么多,自己难受,还连累别人受罪。” 楚倾挑眉一笑,暗暗决定还是不把季子瑞酒量比自己好的事告诉苏荷。 坐下喝了杯茶,想着家里还要打扫,苏荷便没有久坐,与楚倾说了一声,谢绝了楚倾让人帮忙的好意,顶着大太阳回了茅屋里。 回到家里,看着乱糟糟的一团,又想到正舒舒服服,呼呼大睡的季子瑞,苏荷长长叹了一声,这就是命啊,捞起衣袖,认命的干活。 而此时竹楼里,季子瑞正神采奕奕拿着方才苏荷给他扇风的扇子出神呢,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楚倾上楼看到笑得傻兮兮的好友,无奈摇着头进了里间休息。 待将房里,堂屋里,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收拾妥当,苏荷已经累出了一身的汗,眼瞅着时间还早,她又去厨房里烧了半锅子热水,兑了冷水,将水温调到温热后,提到后院的澡房里,舒舒服服冲了个澡。 时间掐的刚刚好,苏荷刚沐浴收拾好,陈二郎就上门了,说是可以出发了。 苏荷点头应了,将门窗锁好,跟着陈二郎去竹楼里唤季子瑞两人。 季子瑞和楚倾睡了个午觉,此时已是精神十足,又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人模狗样,四人简单寒暄几句,就直接出门,出了村子往山里头走。 路上,季子瑞摇着折扇,硬是蹭到苏荷身边,先是盯着她瞧了瞧,而后问道:“你沐浴了?” 苏荷没多想,应道:“是啊,收拾屋子出了一身汗,就洗了洗,怎么?” 季子瑞摇头,嘻嘻笑道:“很香。” 苏荷脸上登时一红,瞪着眼叱道:“登徒子!”赶紧跑到楚倾身边去了。 “我是实事求是。”季子瑞跟过去,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不许跟着我!”苏荷拿手推他,又绕到楚倾另一边。 季子瑞不依不饶,又跟过去,死皮赖脸道:“就跟着你。” 苏荷又气又恼,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好又跑到另一边,季子瑞继续跟进。 两人一来二去,也不知绕了几圈,正向陈二郎请教周边地势的楚倾眼角抽抽,终是忍不住瞪眼怒吼:“都给我老实点呆着!” 被凶了,苏荷颇委屈,狠瞪了季子瑞一眼,垂头丧气不敢再闹,季子瑞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依旧神采飞扬。 楚倾对这两人彻底无语。 到一处山溪边,四人停下,陈二郎向楚倾解释这附近的环境,地处山腰,地势较为平缓,上山下山都不难,周围树木繁盛,环境清幽,前面不远有个天然的洞窟,洞里有溪水流出,溪水冰冷清爽,比雪水还凉快,再往前还有个小型的瀑布,那里有不少平坦的空地,要建酒厂很方便。 楚倾站在溪边四处打量,甚是满意,让陈二郎带他们去瀑布附近看看,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就会选在那里建酒厂了。 四人到了瀑布旁,就见下面一个碧水浅潭,潭水清可见底,里面不少鱼游来游去,站在潭边,风都凉快许多。 “这地方不错,可以建个避暑山庄。”季子瑞满意地点头,走到潭边大石上蹲下,手指在水中轻轻滑过,顿觉一阵凉意沁骨。他不禁喜上眉梢,笑道:“这水好凉快!” “凉快你就下去待着吧!”苏荷低喝一声,季子瑞正欲回头,却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顿时噗通一声栽入了水里。慌乱过后,他很快恢复镇定,在只道胸口的水潭里站稳,气势汹汹瞪向苏荷。 苏荷哪里会怕他。 “哈哈哈!”她抚掌大笑,指着他湿淋淋的狼狈模样,得意洋洋道:“叫你欺负我,这就是下场!”说罢,一溜烟跑到楚倾身边,又是做鬼脸,又是鼓掌。 楚倾已经完全无视这两个幼稚的人了,只细细询问陈二郎这附近的情况。 季子瑞见着她明艳娇俏的笑脸,在水里愣了好半晌,忽地勾起一边嘴角,抹了把脸,邪气笑道:“既然娇娇好心请表哥泡澡消暑,表哥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竟当众脱起衣服来。 “啊――!”苏荷见他把外套甩上岸,吓得惊叫一声,哪里还敢笑他,赶紧捂住眼背过身去,嘴里大骂:“不要脸!流氓!光天化日之下宽衣解带,实在是有伤风化,你还不快把衣裳穿好!” “我就不穿,你待拿我如何?”季子瑞脱得只剩一条亵裤,光着膀子在水里游的畅快,还不忘和苏荷犟嘴。 “哈哈哈,世子爷好享受啊!”陈二郎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有花堪折直须折嘛,这么大热的天,泡个澡消消暑多自在。”季子瑞挑眉,吆喝道:“楚倾,这水好凉快,你也快下来游两圈。” “你闭嘴!”苏荷气得跳脚,捂着眼睛转过身,随便摸了块石头就往水潭里扔,叱道:“自己不要脸不算,还要拉着别人和你一起不要脸!” 季子瑞轻轻松松避开石头,又在潭里游了半圈,不服气嗤道:“楚倾可别我不要脸多了。” “呵呵。”沉默看了会好戏的楚倾总算开了口,竟是一边脱宽衣解带,一边温雅笑道:“既然这水真这么凉快,倒是该好好享受一番。”直到脱得和季子瑞一样,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激起大片水花。 “啊――!”苏荷又是一声惊叫,“你们都不要脸,我不跟你们一起了!” 赌气地双眼捂住眼,跑到一堆矮树从里躲了起来。 “哈哈哈――!”季子瑞和楚倾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在水里笑得直打跌。 第143章 拉拢,谈心 虽然被联合捉弄了一番,不过好在这一趟没有白跑,楚倾很干脆地就选定了瀑布附近的一块地建酒厂。 回村子的路上,苏荷赌气不搭理季子瑞和楚倾,拉了陈二郎故意落后一段路,悄悄说话。 “二哥,我听大娘说,前几日给你说了亲?是隔壁清河村赵家的女儿?”苏荷问。 这是在厨房做饭时,孙氏和她说的。 陈二郎微红了一张硬朗黝黑的脸庞,挠了挠额角道:“就早两天的事儿,还没定呢,娘亲就是瞎着急,没个准儿的事也给你说。” “我又不是外人,给我说不得啊?”苏荷嗔了一声,也不多问,道:“你还跟着大伯下地呢?没想过出去寻份事儿做么?” 陈二郎笑了一声,摊手道:“你二哥我要手艺没手艺,也不会读书不会算账,能找啥事儿做?就是有两把子力气。” “话可不能这么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么。”苏荷摇头晃脑,顿了顿,试探问道:“那要是日后酒厂建好了,请你去当管事的你做不做?” 陈二郎惊了一跳,连连摆手道:“这事儿哪轮得到我,你可别埋汰二哥了。”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了两圈。 苏荷抿嘴笑了,道:“哪里是埋汰你,你要愿意做,我就去跟表哥说一声,你要是不乐意,就当我开玩笑呗。” 陈二郎只呵呵笑两声,也不说愿意不愿意。 苏荷倒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楚倾说日后让她管理酒厂,她其实挺为难的。暂且不说她有没有那个能力,就如午盛说的,她软趴趴一个小姑娘,就算有几分气势,能压得住几分场子,可这模样想要让人底下人信服忌惮,恐怕要花不少的时间。问题就在于她不想花那么多时间在这上面,是以她就寻思着找个看上去凶悍一点,日后好帮她镇场子。 而这陈二郎正好就附和她的要求――生的牛高马大,体型壮硕。虎头虎脑,瞪起眼来,那模样怪吓人的,他的话,肯定能唬得住下面的人。 她刚才之所以那么一提,其实就是在试探陈二郎,若是能让他帮自己一起管理酒厂,她肯定能轻松很多,而看陈二郎的反应,也不是不心动的。接下来就等他自己琢磨琢磨了。 走在前面不远的季子瑞和楚倾将苏荷与陈二郎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暗叹小表妹好手段。 霞光漫天时,四人回到村里,因为早上苏勇强被抓一事。如今村里已经闹的纷纷扬扬,眼下见了苏荷与季子瑞走在一起,更是各种猜测流言不断。 路上,苏荷就听到无意间听到有人说是苏勇强得罪了某个人,现在某人找到了靠山,所以就仗势报复了。 说这话的人虽然没有直说这某人指的是谁,可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那个某人就是指的她。 对此,苏荷只心中冷笑,反正有些人就是爱嚼舌根子,左不过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然后再添油加醋,胡编乱造。不嫌事小只怕是不够大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早就习惯了。 再说,这事虽然不是她授意的,但确实是某人做的。她也挺高兴的,是以看在某人替她报仇的份上,她就当吃个亏认了这个罪好了,反正她在村里的名声早就被苏家人损的不能再损了,不差这一件。 倒是季子瑞十分愤然,冷眼扫来扫去,像是要把说闲话的人都千刀万剐般,苏荷直接给了他一肘子,低声嗔道:“本来就是你暗地报复,你有什么好气的?我才是被连累了。” 季子瑞气得瞪她,咬牙道:“没心没肺!”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我不全是为了你么!” 苏荷撇嘴,扯了扯他衣袖,道:“别理这些闲人啦,我又不在乎。” 季子瑞眼神一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先是跟着陈二郎一起回了陈家,道过谢后,就告辞回城里了。 一路颠簸,临近亥时,三人才回到王府,因着时候不早,季子瑞吩咐厨房简单做了些晚膳,三人吃过后,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一夜无事。 翌日一早,匆忙用过早膳后,楚倾就亲自带着手下出门去联系工匠,以期尽快将酒厂建好。他是个行动派,既然已经选好了酒厂的地址,自然就不愿再浪费时间。 相比起楚倾的忙碌,苏荷和季子瑞就显得清闲许多。 一大早的,季子瑞陪着自家老爹练完拳,吃过早膳后,就无所事事地缠着苏荷不放,苏荷被他闹的没脾气,惹不起就只好躲了。趁着季子瑞一个不注意,她偷偷溜回了房里,然后在被发现前躲进了空间,总是逃过了世子爷的纠缠。 她倒也不是光为了躲季子瑞。 最近这段时间,午盛真的很少出空间,因此她都很久没有时间和午盛谈心了,这会闲着也是闲着,她便想寻好友说说知心话。 空间里,午盛正围着一棵一人高的杨梅转悠,感觉到苏荷进来,她放下手里的木桶水瓢,一边招手,一边扬声对正往平房跑的苏荷大喊:“这边这边!” 苏荷听到声音,立即脚下一转,跑进杨梅林里,道:“你整日伺候这些杨梅,不累啊?” “废话,有提神养气的灵溪在,我还会累?”午盛哼哼鼻子,又道:“如果不是我一直悉心照顾着,这些杨梅能长得真快这么好?你还想不想赚钱了?” 苏荷放眼一扫,确实如午盛所言,这一片杨梅树长得很好,棵棵茁壮,枝繁叶茂,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想着自己没有出一点力,苏荷嘿嘿一笑,颇为心虚,道:“真是辛苦你了。” 午盛养着下巴,那模样叫一个得意,斜眼道:“你是闲着无聊进来消遣的吧?” “哪有!”苏荷叫冤,真挚道:“我进来找你聊天的,这不是见你一直闷在空间里,怕你无聊么。” “算你有点良心!”午盛笑着弹了下苏荷的额头,眼中快速闪过一抹黯然,快到苏荷来不及察觉。 午盛收拾收拾,提了新摘的水果,两人寻了一处溪边的菜地,坐下闲谈。 一边吃着新鲜甘甜的水果,一边和密友开玩笑谈心,苏荷很享受这样的时刻,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太依赖午盛了。 虽然午盛嘴巴有点毒,性格也有点怪异,但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很细心周到,温柔体贴的人,就从屋子里一直都会备着水果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一开始,其实苏荷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后来渐渐发现的,因为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她一进到空间,就能立马吃到新鲜的水果,就算是她突然进空间拿水果去外面,午盛也不会让她空手而归。 水果自然不会自己乖乖跑到平房里来,而是午盛每天一早去摘回来的。尽管现在她不是每天都会进空间,只要进来,还是能立即就吃上美味的水果,这是午盛的温柔,她一直都能感受得到,所以她越来越依赖午盛。 她无法想象,等到午盛离开的那一天,她会变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苏荷不禁有些低落,连啃到一半的水蜜桃都变得酸了起来。 午盛察觉到她的异样,捋了捋她的额发,半开玩笑地问:“怎么啦?吃桃子也能吃丢了魂?” “才没有。”苏荷撅嘴,皱起眉毛苦恼道:“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烦死了,季子瑞苍蝇一样,老是缠着我不放。” “哦。”午盛意味深长地颔首,问:“他为什么缠着你?” 苏荷被问得脸上一烫。 她本来是想向午盛诉苦,寻求安慰的,却不想求安慰不成,反倒被问到了窘迫的事情,一时说不出话来了,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就是、就是缠着我了,我怎么知道他为何缠着我……” 说完掩饰般低头啃桃子,明显的心虚,底气不足。 午盛掩嘴偷笑,清了清嗓子,了悟地点头:“哦,这样啊,我觉得吧――”故意拖长音,等到苏荷看过来,她才慢悠悠,极为严肃地道:“肯定是他喜欢你,所以才会一直缠着你。” 啪啦―― 晴天霹雳,苏荷彻底被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辩解:“你别胡――咳咳……”话说到一半,却因为太过激动,一不小心被呛到,咳了好一阵才喘过气来,却已是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了。 “你别胡说!”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忘辩解。 午盛无视她瞪视的眼神,往嘴里扔了一颗樱桃,好整以暇地耸肩,道:“那你去问本人啊,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而已。” “哼!”苏荷弱弱地哼了一声,手里的半个桃子是再也吃不下了,硬邦邦道:“酒厂的位置已经选好了,过不久就会动工,这段时间我们要加紧做任务,多学几种酒的做法,免得到时候酒的品种太少。” “哦。”午盛低低应了一声,摆手不在意道:“反正酒厂建好也要个大半年,足够我们做任务了。” 苏荷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杨梅酒的任务还没有过呢,你别说的这么轻松!” 午盛嗤了一声,说起这个她也心烦,“卷轴上又没有注明任务要求,我怎么知道怎么才算过?酒早就酿好了!” 苏荷也叹气,“是啊,要是虎大仙在就好了,我们还能问问。”顿了顿,又道:“话说,虎大仙很久没出现了呢?” 此时此刻,灵溪山峰顶的大白虎:“哈欠!” 第144章 牵手 两人一起哀叹一番,又说了些旁的情况,瞅着时候应该不早,苏荷便起身出了空间,而在她的一再请求下,午盛也出了空间,进了她的脑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出空间,就听到房门被敲得砰砰响,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在敲门。 心里一阵烦躁,苏荷一边应着,一边上去开门,怒道:“来了,别敲了!” 几乎是门一打开,季子瑞就黑沉着一张脸往里挤,苏荷赶紧拦住,叱道:“你怎能擅闯女子闺房,快出去!” 季子瑞怔了怔,终是没有硬闯,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了出来,一路拉着她往王府大门走。 “干嘛啊,别拉拉扯扯的,大家都看着呢,快放开!”苏荷又羞又窘,慌张地想掰开他的手,奈何力气太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过是蜉蝣撼树,最终只得认命,老实任他牵着出了王府大门。 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季子瑞直接把她拉到马车前,扬了扬下巴道:“上车。” “我去,好有酷帅狂霸拽的总裁风范!”午盛的没厘头又冒了出来。 “我不是叫你出来看热闹的!”苏荷气得瞪眼,在季子瑞的威逼下,不得不爬上马车,乖乖坐好。 季子瑞随后也上了马车,吩咐赶车的小六子:“出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小六子吆喝一声,一甩鞭子,马蹄声响了起来。 苏荷掀起车帘看着街上不停倒退的房屋,问:“我们这是去哪?” 季子瑞老神在在坐在一旁,左腿曲起,一手臂搭在膝上,一手转动着手中折扇,闻言,漫不经心道:“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荷撇嘴,放下车帘坐好,垂下头不吭声了。不过表面瞧着是闷不吭声。实际上却是在脑海中和午盛抱怨地畅快。 季子瑞皱了皱眉,打量她一眼,突然问道:“方才怎么那么久才开门?”语气中带着几分火气。 闻言,苏荷眼珠子骨碌一转。应对道:“方才在房里……嗯……突然睡着了,所以、所以一时没听到敲门声。” “哦?”季子瑞挑眉,笑道:“骗人的吧,不然怎么突然变了小结巴?” 苏荷甩他一个白眼,傲娇道:“爱信不信!” 却不想季子瑞忽地“嘿嘿”一笑,挤到她身边来,低声道:“娇娇,我就喜欢看你这傲慢的小模样,可爱得不得了!” 苏荷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调戏的话,脸一下涨红了。不等她开口反驳,脑海里的午盛拍着大腿大喊大叫道:“必须要给我的智商点赞!我敢跟你打赌,季子瑞绝对喜欢你!” “你就别唯恐天下不乱了!”苏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真的是对午盛五体投地了,越是乱的时候。她越是喜欢瞎掺和! 午盛俏皮地吐舌,乖巧地眨眼,嗲嗲道:“人家说的是事实哒!” 苏荷几欲呕血。 不过被午盛这样一打岔,她是彻底忘记如今的情况有多尴尬了――她和语言调戏她的季子瑞单独在车厢里! 在心里哼了一声,苏荷垂眼摆弄手指头,尽量忽略身边的季子瑞。 这引起了季子瑞的强烈不满。 “娇娇,你猜我们要去哪?”他开始试图找话题和苏荷搭话。 “不知道。”苏荷往旁边挪了挪。 季子瑞皱眉。耐着性子,“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不知道。”苏荷依旧是这三个字,眼观鼻鼻观心。 季子瑞暗暗咬牙,依旧笑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然而这次不等苏荷回答,他就咬牙切齿道:“又是不知道是吧?”他冷哼一声,压抑着怒火道:“这个不知道。那个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 苏荷见他生气,突然觉得好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故作淡漠道:“不知道。” 这三个字。彻底在季子瑞眼中点起了一把火。 看着他被自己气得额上青筋直冒,却又只能暗暗磨牙的样子,苏荷心里简直要乐翻了天。 午盛啧啧两声,道:“纯情小情侣的恋爱游戏伤不起啊,简直闪瞎我等狗眼。” “别胡说!”苏荷立即反驳,心里却热乎乎的。 午盛又是摇头晃脑,“承认吧,骚年,你已经落入爱的情网!” “再胡说我真不理你了!”苏荷板起脸,午盛只好耸耸肩,结束了这个话题。 季子瑞气归气,却不会对苏荷如何,暗自生了会闷气后,他就又精力充沛地寻苏荷逗趣了,可谓是越挫越勇! 苏荷直接对他厚脸皮的程度绝望。 马车没有行驶多久,不多时,便停了下来。 苏荷好奇地不行,马车还没有停稳,就掀起车帘往外看,然原本的欣喜雀跃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瞬间便消散了。 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失落,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是这里?”她回头问季子瑞,带着几分不确定。 季子瑞毫不犹豫地点头,热切笑道:“快下去吧,好戏就好开演了。” 苏荷撇撇嘴,并无甚兴趣,但还是磨磨蹭蹭下了车,焉头巴脑的。 季子瑞从车上跳下来,见她闷闷的,原本的好心情也打了折扣,带着几分担心,低声问:“怎么了?” 苏荷只是摇头,指了指写着“雨桐县衙门”五个字的匾额,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看好戏啦!”季子瑞挑眉,灿烂一笑,牵起她的手,道:“快进去吧!” 苏荷微微一怔,手心传过来的触感暖暖的,又凉凉的,很舒服,让她脸上不禁又漫上了红霞,然这一次她却没有挣脱,而是乖顺地任由季子瑞牵着自己的手,进了县衙大门。 季子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抓着心上人软软的小手,拉着苏荷直奔入衙门审案的大堂。 衙门大堂内,留着两撇小胡子,长得贼眉鼠目的县官端坐堂上,脸上是不符合他气质的肃穆神色,而堂下,则跪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个身着灰白色长袍,长得斯斯文文,一个则衣衫褴褛,形容狼狈,明显是被用了刑。 苏荷看清那个衣衫褴褛的人的面容后,惊得捂住了嘴,竟然是苏勇强! 她惊疑地转头去看季子瑞,季子瑞感应到她的目光,回头给了她一个飞扬的眼神,修长的眉眼此时显得异常好看,苏荷不禁心底一暖。 ps: 偶有罪,因为有事耽误了,今天只能更两千,望见谅,么么哒~~~ 第145章 审案,亲密 这已是第二次升堂,若无意外,今日就会做出宣判。 苏荷被季子瑞护着站在人群中,时刻注意着堂上的情况。 只见小胡子县官“啪”地一怕惊堂木,摇头晃脑喝道:“苏勇强,吴永才告你二年前私下买卖人口,草菅人命,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话音将落,便听苏勇强大呼冤枉,“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根本就不识得这吴永才,你别信他胡说八道啊!” “大胆!”小胡子县官又一拍惊堂木,怒斥:“人证物证俱在,尔还敢狡辩?!” 苏勇强吓得一颤,哆嗦着躬起身子,望向一旁,道:“大人,小人有人证,可以证明小人的清白!” 苏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了苏华炳与他的另外两个儿子。 眉梢一挑,她转头望向季子瑞。 季子瑞捏了捏她的手指,低声道:“不必担心。” 脸上一热,她撇过头,小声嘟囔:“我才没有担心。” 她确实没有担心,季子瑞毕竟是镇南王世子,虽是性子跳脱了些,但好歹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再看堂上,县官已经让衙役带证人上堂,苏勇康站出来,跪到堂上,为兄长辩驳道:“大人,小人乃是吴永强三弟,小人可以作证,我大哥确实不认识这吴永才。” 县官闻言啧啧两声,望向身边的师爷,那师爷立即向吴永才使了个眼色。 吴永才便是堂上跪着的另一个男人,得了师爷的示意,他忙开口道:“大人,这苏勇强确实不认得小人,但小人却认得他!两年前,就是他将自杀未遂的姑娘送到我们慈济堂,还买了一包哑药!” 此言一出,堂外民众哗然。苏勇强不由变了脸色,似想起了什么,面如死灰。 苏荷也不禁一怔,微微诧异。 随即。在县官的示意下,吴永才将两年前的事细细道来。 原来两年前,苏勇强带着侄女侄儿出门做生意,被一个牙婆挑起了歪心思,想要把侄女卖给一个地主做小妾,却不想他侄女抵死不从,最后撞墙自尽。只是他侄女命大,并没有死,他匆忙将剩下一口气的侄女送到慈济堂诊治,却又担心侄女醒来后揭发他的罪行。是以不敢让慈济堂的掌柜将侄女治好,只吊着侄女的命,想等到回村后,再让侄女不治而亡,这样方便他推脱责任。他还买了哑药。把年仅三岁的侄子毒哑,以防侄子告密。 听到这些,堂下围观的众人叫骂声不断,苏荷也是震惊不已,原来当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就是苏华炳三父子听完这话,也是目瞪口呆。当年的事他们并不清楚,听苏勇强说只是出了意外。他们就信了,还因为担心李氏寻事,一直偏袒着苏勇强,帮着他说好话。 苏华炳身形一晃,几乎站不稳。 要说其中最震惊的,还当属苏勇建。他瞪大眼看着自己的亲大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是再不疼苏荷他们几姐弟,那也是他亲生的孩子,他的大哥竟然做出这种事来?!亏得当年他还帮着大哥说话! 莫永才说了一大堆,末了。他磕了个头,懊恼悔恨道:“当年,我还只是慈济堂的一个小学徒,无意间偷听到了苏勇强与掌柜的话,原本想要报案,却又担心引火烧身,最后只能将此事埋在心底,直至今日,我实在受不了内心的谴责,这才下定决心报案,以赎我当年的罪过。” 他话刚说完,苏勇强便怒指他大喝道:“你胡说!我根本没有跟掌柜的说那些话!” 这话又是引起一阵哗然,众人都信了吴永才所言属实,堂下骂声更大。 苏华炳哀叹一声,知道已是回天无力。 接下来,又有当年的牙婆和慈济堂的掌柜出面指证,苏勇强再无辩解之言,可这还没有完,最后,竟有鞍头村的一个村民上来,一边哭一边控诉苏勇强如何为了几两银子,强迫已经痴傻的侄女嫁给一个跛子,如何逼得弟媳撞墙而亡,还把苏华炳对此不闻不问,苏勇建对妻儿子女不管不顾的种种恶迹也说了,惹得堂下叫骂不断。 “啪”的一声,县官一拍惊堂木,怒发冲冠喝道:“大胆苏勇强,犯下如此天怒人怨的罪行,你若还不认罪,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苏勇强听到要用刑,哪里还敢不招,忙磕头认罪道:“小人认罪,小人认罪!” 在苏勇建迭声的认罪与阵阵叫骂声中,县官作了宣判,苏勇强被判下狱,终身不得释放。 直到出了衙门,苏荷脑中还是一片空白,沉浸在当年的真相中,回不过神来。 季子瑞知道她受到的打击过大,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口不禁一阵紧缩,然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便只好安静陪在她身旁。 两人上了马车,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叫喊,季子瑞从窗口看去,原来是苏华炳昏倒在了衙门口,苏勇建苏勇康两兄弟正在鬼哭狼嚎。 苏荷也听到了那声叫喊,稍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季子瑞勾起一抹冷笑,最后望了眼衙门口的三父子,放下窗帘,回身温和笑道:“没事。”对外吩咐道:“回府。” 外面应了声,马车很快便驶离了衙门。 方才苏荷也是随口一问,见他不多说,也就不多问,顿了顿,绞着衣角,支吾道:“苏勇强的事,谢谢你了。” 季子瑞笑了笑,戏谑道:“小事罢了,倒是你,终于舍得回魂了?” 心里的感激顿时烟消云散,苏荷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偏过身子不再理他。 季子瑞心里好笑,又觉得心底痒痒的,便凑过去坐到她身边,也不开口说话,就静静坐着。 苏荷背对着车门坐,侧身对着车壁,季子瑞背靠着车壁。手臂就挨着她的后背,只要她稍微往后面一仰,就能靠到他肩上,这样微妙的距离。让她脸上越来越热。 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声音,不停叫着她往后靠,叫得她心烦意乱,实在受不了了,她不禁低吼出声:“住嘴!” 这一声,引来了两个人的回应。 还在识海中的午盛无辜摊手:“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什么都没说啊。”季子瑞也无辜地开口。 “额……”苏荷窘得脸通红,半晌才干笑着道:“我、我肚子饿了,叫个不停呢,我叫它住嘴,呵呵。呵呵呵。” “噗――”午盛直接笑喷,季子瑞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去,捧着肚子一边大笑,一边叫嚷着好可爱,火的苏荷都想动手揍人了。 笑着笑着。不知道怎么就笑到苏荷身上去了,季子瑞趴在她肩头,蹭着笑出来的眼泪,道:“我带你去吃东西,满月楼怎么样?” 炙热的呼吸喷在耳畔,苏荷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口水。结巴道:“随,随便……”脸上热度又上升了。 “呵呵。”低沉的笑声响起,季子瑞又在她肩上蹭了蹭,放松身体侧靠在她背上,侧脸枕着她的脑袋,一手绕到前面轻轻揽在她腰上。轻声道:“小莲和小洛很喜欢满月楼的点心,一会要记得给他们带些回去。” “噢、噢。”从背后传来的体温又热又烫,把苏荷脸烧成了红苹果,喉咙一阵阵发紧,她只能讷讷的。勉强吐出这么个字来。 一股微酸微甜的气氛,突然在这小小的车厢里蔓延开来,苏荷一会呆呆傻笑,一会又暗斥自己竟然不把人推开,想要像往常一样大斥季子瑞占她便宜,却又舍不得破坏这一刻的温馨,她就这样纠结着,差点把自己的衣角绞烂。 身后的人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她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苏荷感到一阵腰酸腿麻,她不自在地抬了抬手臂,刚想移动下酸麻的腿,背上的重量忽地减轻,季子瑞在身后问道:“怎么了?” 她突然就觉得一阵委屈,哼道:“你背着一袋大米一动不动坐半天试试不就知道了。” 季子瑞会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又是心疼,敲了敲她的脑袋道:“怎么不早说!”掰过她的身子,询问道:“哪里难受,我给你揉揉?” “才不要。”苏荷撇嘴,甩了甩手,瞪了蹬腿,挺了挺腰道:“一会就好了。” “真的?”季子瑞有些不放心,他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的,想了想,道:“那你靠我身上歇会。”说着转过身,拿背对着苏荷。 望着那宽阔的肩膀,直挺的背脊,劲瘦的腰肢,苏荷脸上又是一热,幸好季子瑞背对着她,不然肯定又要笑话她了。 想要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在季子瑞的催促下,她只好两眼一闭,僵着身子轻轻靠了上去。 耳边听着他有力清晰的心跳声,一股安心悄悄在心底蔓延开来,让她不自觉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紧靠在那温暖结实的后背上。 “怎、怎么样?会不、不舒服吗?”季子瑞带着窘迫的声音忽然响起,苏荷听到他的心跳声突然变快了许多,嘭嘭嘭的又快又乱,她赶紧摇了摇头,微红着脸道:“没、没有,很好……”心跳也不由跟着加快起来。 “那、那就好。”季子瑞应了一声,感觉到后背一阵滚烫,他没有再开口。 苏荷也没有再开口,怀里像是揣着一窝小兔子,静静靠在他背上。 看到这一幕,午盛掩嘴偷笑一声,难得的没有开口调侃,无声无息回了空间。 杨梅酒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要加油才行! 午盛干劲十足,回到空间后立即围着一片杨梅树打转,然而转了没两圈,就被突然出现的大白虎给叼到了平房屋顶。 “虎、虎、虎大仙?!”午盛吓得都结巴了。 任谁突然被一只大猛兽叼起来拖走,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白虎高冷地睨了她一眼,口吐人语:“把你们酿好的酒拿来。” 午盛自看到它,脑袋里就只剩下一根筋在运作了,这会自然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赶紧屁颠屁颠地去拿酒了。 装酒的时候,午盛脑子又恢复了正常运作,今早苏荷才念叨了这位大仙呢,这位大仙现在就出现了,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们。 清晰无比地为接下来的行动做了最完美的计划,午盛气势汹汹地握拳:这可是询问任务条件的好时机,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葡萄酒和杨梅酒各装了一小坛子,脑袋大小,午盛抱着酒坛回到屋顶,谄笑着把酒送到白虎面前,笑嘻嘻道:“虎大仙,请品尝。” 对午盛的识相,白虎表示很满意,不过它并没有喝酒,而是吩咐:“找个布袋,把酒坛装进去。” “啊?”午盛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白虎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她赶紧立正行礼:“保证完成任务!”急匆匆下楼跑回屋里,可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个布袋来,最后只好提了平常摘水果用的竹篮上楼去。 反正白虎应该是想把酒带走,所以才要布袋,这样的话,篮子也是一样的。 正如午盛所想,白虎是要把酒带走,它见午盛提个篮子上来,眼里虽有不悦,却也没有发怒,而是吩咐午盛把酒坛子封好,小心地装进篮子里。 等到午盛把酒坛装好,白虎一口咬住篮子把手,把篮子提了起来,然后一甩尾巴,直接就要走。 “诶!大仙请留步!”午盛赶紧叫停,冲到白虎面前。 许是因为酒的缘故,白虎比往日好说话许多,它把篮子放下,道:“何事。” 午盛谄媚一笑,搓着手道:“那个,虎大仙,就是关于杨梅酒的任务……” 不等她说完,白虎打断她,道:“你再拦着我,你这任务就永远别想完成。” 午盛刚想问为什么,就见它眼露不耐,哪里还敢再多嘴,赶紧乖乖让开了道。 白虎冷哼一声,复又叼起篮子,几个窜越,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远处。 午盛望着白虎消失的方向,幽幽叹气,“禽兽的心思我不懂。” 第146章 楚大哥很忧伤 在满月楼食不知味地用过午膳,苏荷与季子瑞返回王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路无语,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苏荷刚跳下车,就听到一声呼唤,转首便见楚倾正从轿子上下来,想来也是刚回来。 “如何,事情办妥了?”苏荷迎上去,问。 其实不问也猜的出来,楚倾神色不错,想来应该是办妥了。 果不其然,楚倾微微一笑,颔首道:“进去再说罢。”又与季子瑞招呼一声,三人一同进了王府大门。 三人进了偏厅坐下,楚倾将今早的经历一一说来。 他这一趟出去很顺利,因着并不是要建华屋豪宅,是以对工匠手艺的要求不是很高,只要做事认真细心,手脚勤快就够了,于是他直接寻了几拨县城里信誉手艺都还过得去的工匠,经过一番商议后,定好了时间和价钱,只要他把酒厂的结构图纸送过去,那边就能立即开工了。 季子瑞见他眉飞色舞侃侃而谈,显然心情极好,忍不住泼他冷水,“你这酒厂建在山上,环境是好,只是搬运木材砖头什么的实在不方便。” 楚倾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闻言志得意满笑道:“放心,这些我都已经打听好了,离着东山不远就有木场和砖厂,只要雇些人手,很快就能把材料搬运过去。” 东山就是酒厂所在的那座山。 “那真是太好了!”苏荷欢喜道,“这样就方便很多了。” “是啊。”楚倾笑吟吟颔首。 两人又就酒厂的结构热烈地讨论起来,季子瑞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成功,最后只能被晾在一边。见两人相谈甚欢,简直到了浑然忘我的地步,季子瑞不免心底发酸,撇了撇嘴,站起身道:“我去给小莲小洛送点心。” 脚下却是一动未动。显然在等着苏荷开口。 然而苏荷根本不吱声,倒是楚倾给了他一个“慢走,不送”的眼神,气得他当场拂袖而去。 季子瑞一走。苏荷悄悄松了口气,却不想被楚倾发现了,面对楚倾戏谑的目光,她呵呵干笑着垂下头,掩饰自己的尴尬与窘迫。 “怎么,又吵架了?”楚倾抿了口茶,笑问道。 在他看来,苏荷与季子瑞吵嘴是每日必有的事,若是哪一天他们突然不吵了,他反而觉得奇怪了。之所以明知故问。不过是想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起争执。 苏荷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摇了摇,并不开口。 她只是觉得最近的自己越来越奇怪了,特别是和季子瑞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让她很迷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倾见她神色郁郁,与以往每次吵架后皆不相同,不免有些诧异,顿了顿,道:“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不妨与表哥说说吧,别看表哥这样,表哥可是修过心理学的哦。说不定能替你开解一二。” 苏荷僵硬地扯出抹笑,揪着手指,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她突然抬头直盯着楚倾,支支吾吾开口:“表哥。你、你觉得季子瑞他、他、他……” “他”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把一张脸憋得通红。 楚倾忍不住抚了抚狂抽的嘴角,放下茶盏,道:“有话直说。” 苏荷欲哭无泪。她也不想结巴的啊,只是太紧张了,所以才这样。 她赶紧调整情绪,压下心底的慌乱,然后豁出去般闭着眼睛大喊:“表哥,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季子瑞了!” “噗――”刚端起茶喝了一口的楚倾直接喷了,喷的满桌子都是。 苏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背上溅到的茶水。 楚倾自知失态,赶紧取出帕子擦拭嘴角,恢复以往的风度翩翩镇定自若,抽着嘴角道:“我还以为你要说季子瑞喜欢你。” 苏荷扭了扭手中的帕子,微红着脸道:“哦,那个我已经知道了。” 言下之意,这件事已经不新鲜不重要了。 这会楚倾连眼角都抽了,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苏荷脸更红,支吾道:“反、反正就是知道了。” 其实她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经过午盛的点拨,加上马车上季子瑞的言行,她彻底了解到这一点,不过因为涉及到午盛,所以她只好含糊其辞。 楚倾呵呵干笑两声,皮笑肉不笑道:“真是恭喜了啊,你们两情相悦,真是皆大欢喜。” 他突然有种自己穷操心的错觉,这节奏真的木有问题么? 顿了顿,他疑惑问道:“那方才你们是闹哪样?” 苏荷脸更红了,绞着手帕羞怯道:“他、他还不知道的,我之前没有确定……” “哦。”楚倾恍然大悟,意思就是说这两个中二少年虽然两情相悦,但是因为还没有挑明心意,所以就互相纠结,一边想靠近,一边又羞于靠近,于是闹得矛盾不断?真是不能让人再郁卒! 作为大哥,楚倾表示很忧伤,纯情弟妹开了窍,不通窍神马的,真的特别让人不淡定。 想了想,他对苏荷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我帮你转达心意?” “没有没有!”苏荷急得连连摆手,斩钉截铁道:“我会自己告诉他的……”话未完,又语调一转,颇为恼怒地道:“他都不开口,为何我要开口啊,那样不是我太吃亏了么?我才不要先开口。” “……”楚倾表示自己已经完全不想搭理这两货了,直接站起身道:“既如此,表哥就不多管闲事了。”一挥手,直接留了个没影。 苏荷望着他逃一样的背影,撇了撇嘴,起身回房,打算找闺蜜好好聊聊。 回到暂住的小院门口,苏荷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外探头探脑了一番,确认季子瑞已经不在里面后,她才溜溜达达跑了进去,抓住一个打扫的丫鬟问:“世子爷呢?” 那丫鬟突然被人从身后抓住,吓得差点跳起来,待见了是这院子的主子,才拍着心口喘了口气,恭敬回道:“世子爷给小莲小姐和小洛少爷送完点心就离开了,这会应该是回自个院子了。” “哦。”苏荷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恼怒地应了一声,摆摆手,让那丫鬟退下了。兀自在心里嘀咕,季子瑞那家伙竟然不等她回来就离开了,真是气人! 气呼呼进了房间,将门窗都关上,苏荷进了空间。 本是想寻午盛抱怨两句的,却不想一进到空间里,一张卷轴就从天而落,直直掉进了她怀里。她认得那是任务卷轴,赶紧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盖着“任务完成”的戳儿,金光闪闪,刺得她眼睛发酸。 “啊――!”她惊喜地叫一声,当即抱着卷轴往杨梅林里跑,边跑边大喊:“午盛,任务完成啦!”瞬间就把心里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 午盛正在地里除草,听到叫声,立即掉下铲子跑出来,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完成了?” 不可能啊,回到空间后她什么都没有做,任务怎么突然就完成了呢? 忽然想起之前跑来的大白虎,午盛一愣,难道和白虎有关?再一想白虎临走前的那句话,她心里有了数。 苏荷已经跑到午盛面前,欢喜地打开卷轴给她看,道:“真的真的,我一进来就接到了卷轴,打开就看到提示说任务完成了!” 午盛低头一看,果然卷轴上标着“任务完成”四个大字,虽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因,不过这总归是好事,她也不禁欢呼一声,和苏荷抱在了一起。 两人抱在一起又跳又叫,高兴了好一阵才渐渐冷静下来,去看卷轴下方的任务奖励。 “小洋楼一栋,酒窖一个,解开禁制一百米……”苏荷照着念出来。 “哇――!妈蛋,这奖励太给力了!小洋楼耶!”午盛捧着脸大吼大叫,这奖励简直不能再美好! 苏荷虽然不是很懂洋楼的概念,但是见午盛这么高兴,想来应该是好东西,也就跟着高兴起来,只是看到最后那个“解开禁制一百米”,她眼中不禁闪过一抹低落与忧愁,不过很快又掩了去。 就在两人欢天喜地之际,原本的小平房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栋三层楼房,红砖黑瓦尖顶,有高高的烟囱和大大的阳台,还有铁栅栏小花圃,别提多漂亮了。 “竟然还是莫斯科风味的!”午盛双眼闪闪发光,苏荷也是满眼惊喜,这房子与她以往所见皆不相同,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却有股难言的风情,让人过目难忘。 两人迫不及待地想进去看看,这时,卷轴忽地金光一闪,飘到了两人面前,展开的卷面上出现了新的任务。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苏荷念出上面显示的诗句,微微颦起眉头。 “看来这次是要酿青梅酒。”午盛撑着下巴点头,自言自语:“青梅煮酒论英雄么?” 话音刚落,卷轴上诗句下方的位置就浮现出“青梅煮酒论英雄”一行字,并提示这是任务完成的要求。 “不是吧?”午盛瞪大眼,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任务要求每次都是要自己猜?猜中了才会在卷轴上显示?”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午盛怒道:“这跟不给提示有毛线区别啊摔!” “……”苏荷无言地默了。 第147章 密友 因为新任务的深奥要求,苏荷和午盛连参观小洋楼的兴致都消了大半,两人一边思考“青梅煮酒论英雄”这句话里的关键点,一边晃悠悠在楼里游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洋楼的一楼是一个客厅,十分宽敞,进门就能看到木质的沙发茶几,柜子吊灯,甚至还有壁炉和摇椅,可谓配备完全。 午盛又忍不住吐槽:“空间里一年到头都是温暖如春,弄个壁炉是要我们烤鱼烤肉的节奏?” 苏荷知晓她心里正憋屈,不敢往刀口上撞,呵呵笑着附和了两声,就拉着她上了旋转木阶梯,去了二楼。 二楼是三个房间,一个主卧,一个客房,还有一个书房,两人一一看过去,里面的东西苏荷大多不认识,只觉得神奇,倒是午盛的脸色好了很多。 三楼则是杂物间,堆放着很多东西,午盛瞧了瞧,有漏斗,有篮子,草帽,有大玻璃瓶,有缸子也有酒坛,还有一起杂七杂八,一时间看不出有什么用处的东西,午盛想,这里可能放的都是以后用得到的酿酒用的工具之类的。 参观完,两人回到二楼的主卧里,午盛嗷呜一声扑到柔软宽敞的床上,抱着软绵绵的枕头滚来滚去,“比起硬板床,我果然还是喜欢席梦思!” 苏荷看着这张既没有床帐,也没有床柱,四四方方光秃秃的大床,实在有些不习惯,她小心翼翼走到床边,挨着床角坐下,却不想身体突然往下陷,吓得她赶紧又站了起来,心有余悸地瞪着床垫发呆。 “哈哈哈!”看到这一幕的午盛捧腹大笑,在床上直打滚,指着苏荷道:“哎哟,玛丫,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被床垫吓到的人。太搞笑了,哈哈哈――!” 苏荷才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真的被吓到了呢,红着脸瞪了她一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午盛见好就收,擦了把笑出来的眼泪。突然一把将苏荷拉倒在了床上,苏荷猝不及防,只觉自己掉进了泥潭里,不断地往下陷,然后又有个什么东西把她往上弹,吓得她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午盛好笑地压住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苏荷,得意笑道:“安啦,这不是妖魔鬼怪,不会把你吃掉的啦。只是太软太有弹性了嘛,不信你滚两圈试试,超舒服的。” 闻言,苏荷稍稍冷静下来,将信将疑地示意午盛放手。她先是用手压了压身下的床垫,触手软绵绵的很有弹性,然后按照午盛说的,在上面滚了两圈,感觉就像是被托在云端,别提有多舒服了,她不禁又惊又喜。学着午盛方才的样子,在上面滚来滚去,哈哈大笑道:“好好玩啊!” “是吧。”午盛一手叉腰,一手抱着枕头站起身来,咧嘴道:“我教你个更好玩的!”说完,跳起来把枕头砸在了苏荷身上。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两人就像是四五岁的小孩般,把席梦思当做了蹦床,在上面跳来跳去玩枕头大战,直到玩地吭哧大喘气,才嬉笑着躺倒在床上。 “你们世界的东西真神奇。以前只听你说起过,从未见过,现在见了,才知道玄妙所在。”苏荷侧过头,微喘着气,笑着对旁边的午盛道。 午盛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这还是小case啦,等你见了飞机卫星,才知道什么叫神奇!” “嗯,真想都见见啊。”苏荷感慨,眼中含着向往。 午盛笑了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又开始跟她说一些现代的东西,像是游乐园,电影,网游之类的。 苏荷听着她绘声绘色的描述,更是心生向往,也翻过身趴着,拉着她的手,不时问一些自己感兴趣或不懂的问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两人就这样并肩趴在床上,兴高采烈地聊天,嘻嘻哈哈地笑闹,直到筋疲力尽,不知不觉手拉着手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就皱的不成样子,头发更是乱成了鸡窝,相互指着嘲笑一番后,午盛带着苏荷去浴室洗澡。之前她们就检查过了,浴室里的设备都能用,用品也很齐全,不管是淋浴,还是泡澡,都没有问题。 在午盛用洗发露和护发素替苏荷洗头发的时候,苏荷又大惊小怪了一番,看她玩泡泡玩的那么不亦说乎,午盛索性给她弄了个泡泡浴,让她在浴缸里慢慢的玩,自己则快手快脚在莲蓬头下冲好澡,出去找衣服穿。 卧室里有一排壁柜,打开来,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服装,午盛给自己挑了一套棉质的连体休闲装,然后估摸着苏荷的身高尺寸,开始给她挑衣服。 苏荷在浴室里玩儿了半天,已经玩腻了,良久不见午盛进来,她便扯着嗓子喊:“午盛,我洗好了!” 午盛已经差不多选好了,闻言回道:“去淋浴下面冲一下,我一会给你送衣服进去。还记得怎么开水么?” 里面苏荷应了一声,很快浴室里就传出水声。 等到午盛抱着衣服进去,苏荷已经学着午盛刚才的样子,包了条浴巾在身上。 “孺子可教也。”午盛赞了一声,把衣服放在干净的洗脸台上,开始指点苏荷穿所谓的“奇装异服”,期间,她绞尽脑汁为文胸、胖次、衬衫等做了说明,等到苏荷终于把衣服穿好,她已经是心力交瘁。 午盛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挑选的牛仔背带裤和格子衬衫将苏荷衬得青春靓丽,清爽俏皮,让人不由眼前一亮,大呼可爱。 苏荷站在穿衣镜前,左看右看,虽然她不懂得欣赏现代的服饰,不过好看不好看还是能分辨的,她觉得自己现在穿这套衣服挺不错的,精神又清爽,就是裤子硬邦邦的,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看了看午盛身上的衣服,伸手摸了摸,是软软的,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不由问道:“为什么你的裤子是软的,我的这么硬?而且我从未见过这种布料。” 午盛挥手打断她的疑惑,不在意道:“这是特殊的布料,你们这边是没有的,安啦,别管这么多,我们赶紧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吧。” “哦。”苏荷便不再多问,把半干的头发捋到前面,用手耙了耙。 见状,午盛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出吹风机来,帮她把头发吹干,把她拉到梳妆柜前坐下,把她柔软乌黑的长发编了一个斜斜的蜈蚣辫,夹上一个碎钻的发卡,拍着她的肩膀道:“好了。” 苏荷拨弄着垂在肩上的发辫,偏头看后面的发卡,欢喜道:“挺好看的。” 午盛咧嘴笑道:“那可不是,本小姐技术好着呢。” 这点苏荷还是认同的,以往她经午盛的指导,没少替苏莲梳头发,很清楚午盛有几斤几两。 转头看到午盛还披散着头发,她站起身笑道:“换我来,我也来替你梳一个。” “好啊,要和你一样的。”午盛一点不客气,大咧咧在梳妆柜前面坐下。 苏荷含笑点头,刚才午盛帮她编辫子的时候,她仔细看过了,不算难,她应该能编出来。 要说苏荷确实手巧,脑子也好,只是看了一遍,加上午盛从旁指点了两句,她就编出了一条漂亮整齐的蜈蚣辫来,还特意找了个和自己头上相似的发卡给午盛戴上,两人挨着头往镜子里一看,相似的发型,同样清秀的脸蛋,眼睛笑眯眯的,就跟两姐妹似的,别提多亲热了。 两人又在房间里嬉闹一阵,这才把心思放到了酿酒上。 午盛以前没做过青梅酒,可以说是毫无经验心得,这一次,两人只能完全依靠《琼浆玉酿集》来完成任务。 因为平房变成了洋楼,格局改变了,以前放的东西位置也改变了,午盛费了一番功夫,才在客厅的茶几柜里,找到了之前放在平房前厅柜子里的书,两人凑在一起,苏荷把酒方子一念,两人又犯了难。 原来青梅酒有两种不同的做法,一种是浸泡青梅酒,另一种是用青梅果堆积发酵,来产生青梅酒。 “竟然有两种做法,那我们应该做哪一种?难道一起都做?”苏荷皱眉。 “晕死,不是说青梅煮酒么,那我们就先做过程里有煮这一步的浸泡青梅酒,要是错了的话,再做另一种。”午盛烦躁地揪了揪头发。 苏荷想了想,确实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点头道“那好吧。” “青梅的话,大小应该是没有关系的,所以只要我们能在果林里找到青梅,就可以马上酿酒了。”午盛摸了摸下巴。 “但是还要白酒,而且要很烈的。”苏荷提醒。 “这个不难办,我就担心那个任务要求,到现在我还没有头绪。”午盛挫败叹了声。 苏荷把那句诗又反反复复默念了几遍,也泄气地摇头道:“我也猜不到。” 两人苦思冥想一番,终究还是没能参透其中的深意,午盛急性子一上来,直接一拍大腿,雄纠纠气昂昂道:“不管那么多了,总之先把酒酿好再说!” “好!”苏荷积极响应。 于是两人跑上三楼拿了草帽和果篮,又砰砰砰跑下楼,提着篮子如出笼的小鸟般,欢欢喜喜冲向了果林,寻找酿酒要用的青梅。 ps: 迟点还有一章,么么哒~~~ 第148章 泄密 果林很大,苏荷和午盛在林子里转了一大圈,才在和超级大葡萄相反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小片青梅树,出乎意料的,这里的青梅还算正常,也只比普通的青梅大那么一点,和鸭蛋差不多大小。 午盛望着挂满枝头,圆溜溜青涩涩的青梅,忍不住直咽口水,直接伸手捞了两个,往身上一擦,递给苏荷一个,自己一个,拿着就咔擦咔擦啃了起来。 “哇哦,好酸好脆~~~~”午盛捧着脸,眼睛酸的眯了起来,嘴里直吸溜口水,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嘴里送。 空间里生长的青梅果大核小,果实形状端正圆滑,肉质又松又脆,酸鲜爽口,新嫩多汁,回味甘甜,让人吃了还想吃,午盛现在就是根本停不下来的节奏。 苏荷光是看着午盛这副模样,就知道这青梅有多酸,她根本就不敢吃,只咽了咽嘴里不受控制往外冒的口水,道:“我们动作快些,我进来了这么久,一会要出去了。” “嗯嗯嗯。”午盛连连点头,叼着半颗青梅,快手快脚地开始摘果子。 空间里的树木很干净,两人完全不怕弄脏衣服,放开了手脚摘,很快就摘满了两篮子,提回了洋楼。 洋楼前面的花圃里有一个鹅卵石铺就的池子,连接着灵溪的支流,里面的水是流动的,清澈干净,很适合用来清洗东西。 午盛把果篮提到池子边,揽下了清洗青梅的工作,对苏荷道:“趁着我洗梅子晾梅子这段时间,你先出去准备白酒,还有……” 顿了顿,突然跑进楼里,转了一圈出来后,插着腰哈哈大笑道:“太好了,后面有厨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有,还是天然气灶的,这下不用担心煮梅子的问题了。” 之前参观的时候,两人都没记起来要看看有没有厨房。刚才说到为酿酒做准备,午盛才突然想了起来。 说到厨房,苏荷有些愧疚,之前的小茅屋和平房都没有厨房,她答应要帮午盛垒一个灶台,送一套厨具进来的,但是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兑现承诺,再一想平日午盛对自己的好,她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了。 午盛瞧她突然怏怏的,就知道她肯定又多想了。不由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道:“本来就不聪明了,还敢在这胡思乱想的,也不怕这小脑袋瓜越来越蠢,赶紧干活去吧。尽瞎想些有的没的。” “噢。”苏荷闷闷应了,转身出了空间。 午盛望着她消失的地方,笑道:“傲娇公主变呆萌神马的,也蛮可爱的嘛。” 从空间里出来,苏荷做的第一件事是换衣服,虽然已经习惯了身上这条硬邦邦的裤子,也觉得穿着这套衣服做事很方便。但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是换回平常的衣服为好。 换好衣服,苏荷出门一看,天色已不早,太阳都快要落山了,这时候她一个人出去买酒实在有些不方便。想了想,她跑去找楚倾帮忙。 没想到的是,季子瑞也在楚倾院子里,两人一照面,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 楚倾假装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问苏荷:“看你匆匆忙忙的,有事?” “嗯。”苏荷点头,拿眼偷瞄季子瑞,见他只是端着茶盏喝茶,顿时松了口气,但又有点小失落,甩了甩头,把心底的那点异样甩开,她道:“表哥,你能不能现在陪我去买些白酒回来?” “买酒?”楚倾一怔,似乎是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他看了苏荷一眼,突然就觉得今天的苏荷有些不一样,他仔细打量一番,最后视线停在了苏荷的胸口,皱眉深思了起来。 季子瑞原本是借着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听了苏荷的话,也不由诧异地抬起头来,却正好看到楚倾盯着苏荷胸前猛瞧,心头顿时一把火起,在桌下狠狠踢了楚倾一脚。 “嘶――”楚倾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瞪眼望向季子瑞,用眼神质问:“你干嘛踢我?!” 季子瑞回他一个冷飕飕的凶狠眼神,而后硬邦邦对苏荷道:“王府里有酒窖,你要什么酒,让下人替你拿就是,用不着特意跑出去买。” “哦。”苏荷挠了挠额角,低头不好意思去看季子瑞的脸,心口因为他的话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然而她这副反应,看在季子瑞眼里就是她不想看到自己,心里的火顿时就窜高了一倍,不禁恶声恶气道:“要酒还不快去拿,杵在这里做什么?!” 苏荷听他赶自己走,心里莫名的委屈,哼了声道:“走就走!”转头气呼呼地跑了。季子瑞见她真的毫不犹豫地离开,心里更是火大,端起茶杯当酒一样往嘴里灌。 “有病。”楚倾嗤道,揉着受伤的腿呲牙咧嘴。季子瑞这小子现在下手越来越黑了,冷不丁来一脚,他的小腿肯定内伤了。 “你还有脸说!” 楚倾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季子瑞心头火气更旺,当即大喝一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一把揪住楚倾的衣襟,凶神恶煞吼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你不懂?刚才你盯着娇娇胸前不放,别以为我不知道!” “额……”楚倾一噎,顿时气短,刚才确实是他不对,可是这小子也太自觉了吧?“妻”这个字也亏得他好意思说出口。 拍了拍季子瑞青筋暴起的手背,楚倾好生劝道:“兄弟,你相信我,我对娇娇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毕竟他总不能直接说:兄弟,我对你老婆不敢兴趣,我只是对她今天穿的内衣比较感兴趣? 估计他要是真这样说了,季子瑞能一拳把他揍飞咯。 叹了一声,看来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眸中精光一闪,楚倾蓦地抬头望进季子瑞眼里,异常认真道:“刚才我只是突然想起中午娇娇跟我说的话,有些出神罢了,你相信我,我没有乱看。” 季子瑞半眯起眼,半信半疑道:“真的?”见楚倾点头如捣蒜,他又忍不住好奇问道:“娇娇跟你说什么了?” 楚倾料定他会追问,唇角一弯,一字一顿道:“她说――” 季子瑞震惊地瞪大眼,完全不敢相信最后面听到的那四个字。 “呐,就是这样的,很震惊是不是,我也是,所以我刚才才会走神的嘛,现在你明白了吧。”楚倾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完全没有出卖朋友的愧疚感,反正小表妹也没有叫他保密不是? 季子瑞抓着楚倾衣襟的手无意识地松开,双目呆滞地盯着楚倾好半晌,突然,他跳起来一拳揍到楚倾脸上,暴跳如雷大吼:“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我要和你绝交!” 吼完,一溜烟跑了,不用说,肯定是找苏荷去了。 楚倾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为毛受伤的还是我,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兄弟了!” 第149章 泡制青梅酒 离开楚倾的院子后,苏荷立即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没有让人去拿酒。 虽然季子瑞说王府有酒窖,没有必要出去买酒,但她实在不好意思去向管事的开这个口,毕竟她一个女儿家,突然开口就要一大坛子白酒,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个酒鬼呢。 眼瞅着天色已经暗了,午盛交代的任务无法完成,苏荷不由消沉起来。正寻思着要不要自己一个人出去买酒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了季子瑞的声音。 “娇娇,你在吗?” 季子瑞就站在院门外,其实已经看到坐在房间门槛上的苏荷了,但就是故意唤了一声,一来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一来是让自己喘口气,整理下形容。 他可是一路飞奔过来的,连轻功都忘了用,这会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要是直接冲进去,给娇娇留下坏印象就坏了。 苏荷抬头看到他,想起刚才他赶自己走,心里还有点生气,闻言站起身,没好气道:“你来干嘛?” 季子瑞见她鼓着脸,但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赶紧小跑着进了门,跑到她身边,笑嘻嘻道:“我来看看你让人去拿酒了没有。” 这当然是借口,别看他面上笑嘻嘻的,实际上可紧张了,心底的滋味说不出的复杂,一会比蜜还甜,一会又七上八下的,又慌又乱的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就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又惹了她不高兴。 听他提起酒,苏荷心情更差了,绷着脸又在门槛上坐下,垂头丧气道:“没呢,不知道怎么跟管事的开口。” “怎么呢?这有什么难开口的?”季子瑞瞧她小脸绷得紧紧的,满是愁容,登时心疼得不行。也跟着在门槛上坐下,轻声问。 苏荷白他一眼,“我要是男的,我早就开口了。”说着又幽幽叹了一声。 季子瑞一点就通。“原来是这样。”他站起身,笑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简直小菜一碟嘛。 “你去?”苏荷抬头斜眼瞄他一眼,凉凉道:“义舅不是不让你胡乱喝酒么?” “我又没说要光明正大地去拿。”季子瑞朝她挤挤眼,信心十足道:“你就等着瞧吧。”说完还真就一溜烟跑了,苏荷怔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好半晌,才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顿时乐了。 不过季子瑞的运气显然不怎么好,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丫鬟来叫苏荷去饭厅用膳,苏荷暗道一声不好,虽然想留下来等季子瑞,但又不敢让长辈久等,于是只得老老实实去唤了弟妹。跟着丫鬟去了饭厅。 饭厅里,季成辉夫妇早已在主位坐好,楚倾也坐在了左侧下首,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只是脸上一大块淤青有些骇人。 苏荷被楚倾这模样吓了一跳,她分明记得刚才他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他就被打成了这样?也不知是谁打的,下手也太狠了。 于婉怡招呼苏荷三姐弟坐下,扫了一圈桌子,问:“怎么不见子瑞?” 旁边有丫鬟回话:“丫鬟去请了,说是没见着人,不知去了哪里。” “胡闹!”季成辉低喝一声。叱道:“整日里就知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连用膳时候都不见人影,以后怎么成大器!” 苏荷默默低头,心虚得很。 她暗暗朝楚倾递眼色。希望他替季子瑞说两句好话,却不想楚倾目不斜视,完全无视她的求救,只好整以暇地喝茶。 苏荷不由纳闷了,这两兄弟又闹的哪门子别扭? 这时,于婉怡慢悠悠开口道:“好了,不成器还不是你的独苗,有本事你就把子瑞给赶出家门,不然就别唧唧歪歪的,省得我听着心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闻言,季成辉脸色一黑,随即无奈叹出口气,摆手道:“不用等子瑞了,大家先吃吧。” 众人应了一声,开始动筷。 桌上,再次看到楚倾一口汤一口茶的动作,苏荷忍不住胃疼。 一顿饭吃的有惊无险,饭后,季成辉回了书房,楚倾回了院子,于婉怡留苏荷三姐弟闲谈,苏荷挂心去“偷酒”的季子瑞,于是借故身体不适,早早回了房,留下弟妹陪着义舅母打发时间。 漆黑的天幕上星辰闪烁,苏荷提着裙摆匆忙赶回小院,进了院门,只见廊下灯火通明,屋里黑漆漆一片,环视一圈,并不见季子瑞的身影,她不禁有些诧异。 被派来照顾她们姐弟的几个丫鬟见她回来,忙上前请安,苏荷见她们神色如常,心中更加疑惑,难道季子瑞没有再过来? 带着不解,她遣退了丫鬟,独自回房,却不想刚推开房门,里面就伸出一只手,迅速将她拽了进去,她顿时心如擂鼓,就在她发出惊呼前,一道熟悉的声音压得低低地响起:“嘘――,是我。” 苏荷认出是季子瑞的声音,当即大大松了口气,抚了抚狂跳的心口,抱怨:“差点被你吓死了!” 转头见他蹲在地上,不由好奇问道:“你蹲着作何?” 季子瑞回答地干脆:“当然是为了不被人发现啦!” 苏荷一怔,脑子一转,立即明白过来,羞红了脸怒斥:“你怎么能擅自闯进女子的闺房?!而且还这般鬼鬼祟祟的,快给我出去!” 借着廊下照进来的灯光,季子瑞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心里美滋滋的,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提醒道:“小声点,会被发现的。” 苏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有点大,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低声催促道:“你快走啦!” 闻言,季子瑞露出一个哀怨的眼神,嘀咕:“要不是为了替你送酒过来,我才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的呢,我可是饿着肚子在这里等你的。” 苏荷被他说得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立即缓和了语气,支支吾吾道:“那、那谢谢你了,你赶紧回去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 季子瑞弯起唇角,露出抹愉悦的笑,对她挥了挥手,道:“那我回去啦,酒我放到你床下了。”说罢,猫着腰溜到了窗台下,推开窗户敏捷地翻了出去。苏荷追过去一看,只来得及看到他翻墙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禁有些甜滋滋的。 好一会后,苏荷才把窗子关好,回到里间,把藏在床下的酒搬了出来,带进了空间里。 午盛早就把青梅洗干净了,还跑到三楼,把酿酒要用的广口玻璃瓶搬了两个下楼,洗干净晾干备用,但左右等不到苏荷进来,她就先把浸泡前的工作做了。 做青梅酒的第一步是洗梅子,第二步则是煮梅子。 午盛在厨房里烧开了一大锅水,把洗好的,挑选出来的又青又硬的青梅倒进去滚一遍,又立即捞出来用凉水冲洗,过冷后,就用竹筛装着放到花圃里晾干,等她忙完这一切,苏荷总算是抱着酒坛子进了来。 “怎么这么久才进来?”午盛上去帮她一起抬酒,忍不住抱怨一声。 “弄酒花了点时间,而且又到了晚膳时候,义舅让人叫我去饭厅一起用膳,所以就迟了点。”苏荷抱歉地笑了笑,解释道,一句没提季子瑞的事。 午盛点点头,没再多问。 两人一起把酒抬进一楼大厅里,又把晾干的玻璃瓶和青梅抬了进来,把黄冰糖从厨房里拿过来,然后就开始泡果酒。 根据《琼浆玉酿集》上面所写的比例,把青梅,白酒和黄冰糖的份量确定好后,两人按照步骤,先在玻璃瓶里放一层青梅,然后洒一层糖,如此反复,等到装满差不多半个玻璃瓶后,开始往里面倒白酒。 倒白酒的动作不能太大,最好沿着瓶口缓慢注入,装至八九分满即刻,然后就是密封保存。 任务奖励的酒窖其实就是洋楼的地下室,只不过这个地下室的结构和乡下用来储藏粮食的地窖差不多,呈圆形,墙壁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只有下到酒窖的阶梯是水泥的。 酒窖里有很多大缸,而之前两人酿的那些酒,现在就都在这酒窖里。 午盛找出来的玻璃瓶很大,装下了一篮子的青梅,加一大坛子白酒,重量很是客观,两人合力才把瓶子搬到地下酒窖,累得是满头大汗。 回到客厅里,两人看着剩下的一篮子青梅和一个干净的玻璃瓶,一寻思,就决定把堆积发酵的方法也试一下。 反正已经没了白酒,这些青梅又不可能留着吃,倒不如就试试,反正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当然,成功了更好。 又是一番忙活,把第二个玻璃瓶抬到酒窖后,两人才得以歇口气。 许是方才酿酒酿出乐趣来了,两人歇过一阵后,喝了些灵溪水,就挎着篮子去摘葡萄。摘好葡萄,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冲洗葡萄,一个去三楼扛玻璃瓶,这架势自不用问,是要酿葡萄酒。 其实种杨梅的这段时间,午盛也经常摘葡萄酿酒,现在酒窖里都一大缸子葡萄酒了,也亏得葡萄架上一直在结果,不然根本不够她们这样三不五时地采摘。 忙完一切,苏荷硬是赖在空间里,在柔软的大床上睡了一觉。 第150章 置气 翌日一早,苏荷带着依依不舍之情,被午盛毫不留情地赶出了空间,一番梳洗过后,她跟着过来请人的丫鬟到饭厅用早膳。 经过昨晚的“偷酒”事件,她与季子瑞之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不再一见面就横眉瞪眼,而是和风细雨的,甚至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粉色气息,这让楚倾大单身汉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几日季成辉一直很忙,每次用过饭就立即赶回书房办事,有的时候还会把于婉怡也叫上,今日也是一样,饭后,两个长辈匆匆去了书房,三个小辈闲着无视,便在花园中四处闲逛。 楚倾脸上的淤青已经消了大半,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恢复了翩翩风度的他此刻正对着苏荷侃侃而谈,举止风流而优雅,谈吐幽默而风趣,逗得苏荷是娇笑不断,惹得一旁的季子瑞是眼红脖子粗。 “我说,你不是要建酒厂么,怎么每天还这么闲?”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季子瑞把住楚倾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皮笑肉不笑地问。 “非也,”楚倾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我是要建酒厂,但不是我建酒厂,我只需要出钱就好,其他的自有人打理,再者工程还未动工,我就是想忙,那也得有地方给我忙活不是?” 又呵呵笑了两声,勾着嘴角道:“就跟你一样么,想忙没处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季子瑞将他话里话外的嘲讽听得是一清二楚,当即怒发冲冠,横眉一把攥住他衣襟,低喝:“你很得意是不是?能赚几个臭钱了不起?我王府的银子也不比你们楚家少!” 楚倾拿扇子掩嘴轻笑,道:“镇南王府确实是有钱有势,不过呢,这一切都是你父亲挣来的,仿似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季子瑞彻底被激怒,挥起拳头就要揍人。苏荷赶紧上去拦住他,焦急劝道:“有话好好说,别打架!” 她算是明白昨晚楚倾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可这两兄弟到底怎么回事。昨儿个明明还好好的,还坐在一起喝茶呢,怎么一个晚上不见,就变得跟仇人似的了? “哼!”季子瑞冷哼一声,松开了楚倾的衣襟,掉头往回走。 苏荷看看楚倾,又看看季子瑞,正犹豫着呢,楚倾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一边浑不在意地笑道:“你跟去瞧瞧。” “你们……”苏荷有心想问。但见楚倾那副模样,最后只得跺跺脚,快步去追走远的季子瑞。 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楚倾一扫刚才的镇定自若,挎着肩膀幽幽叹道:“做人难。做大哥更难。” 季子瑞人高腿长,走得又快,苏荷跟在他身后跑了一圈,才在锦鲤池边堪堪追上他,拉着他的衣袖气喘吁吁哀求道:“别、别走了,我跑不动了……” 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季子瑞心里一软。在池边停下脚步,但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追着我干嘛,我可没叫你跟过来,再说了,你不是一向和楚倾关系更要好么?” “我哪有!”苏荷叫冤。 她的否认让季子瑞心情好转不少,拉着她走到一边的凉亭里坐下。口是心非嗤道:“笨死了,都不知道早点开口叫我停下,活该你受累!”手上却是取出手帕,轻柔地替她拭去额角的汗水。 苏荷扁嘴,心里别提多委屈了。不过她还记得自己追上来的目的,顿了顿,轻声道:“你别怪楚表哥,他不是有心的。” 季子瑞拿着帕子的手一顿,脸上又冷了下来,收回手冷笑道:“原来你是为了替他说好话才追过来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完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你等一下!”苏荷急了,一把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急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都不听人把话说完的!” 手臂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季子瑞心下一荡,赶紧稳住心神,刻意冷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心里的火气却已是消了。 苏荷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了,暗暗松了口气,立即放开了他的手,拍着心口保证道:“当然有好说的,你坐下,我给你说。” 季子瑞挑眉,不置可否。 苏荷硬拉着他重新在石桌边坐下,然后走到他对面坐下,刚准备开口,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见过世子爷,表小姐。”柔柔弱弱的声音从凉亭外传来,苏荷和季子瑞下意识转头望去,便见苏兰弯膝站在亭外行礼,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红着双眼摇摇欲坠,虚弱得仿似下一刻就会倒地般。 苏荷惊了一跳,不过几日没见着,苏兰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季子瑞也是惊讶不已,然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让苏兰起身。 苏兰柔柔弱弱地站起身来,一双红眼睛含着泪水望向苏荷,泣声道:“二姐,你知道吗,大伯被抓入狱,一辈子也出不来了,爷爷也因打击过大,病倒了,现在村里都闹着要换村长,族里也不愿再让爷爷把持了,苏家……要败了……” 说完,掩嘴痛哭起来。 苏荷皱了皱眉,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便只好沉默不语。 兀自哭了一阵,苏兰渐渐冷静下来,拭干眼角的泪水,颤声道:“二姐,我知道苏家对不起你,对不起二娘,可我们终究是一家人,血缘亲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如今苏家陷入困境,只有你能解救了,我求求你,就当是发发善心吧,救救大伯,救救我们苏家吧!” 苏兰的哀求让苏荷心生不忍,但她没有心软,淡然道:“你找错人了,我一介女流,无权无势,没办法帮你。” 苏兰没想到她会拒绝地如此干脆,还是在季子瑞的面前,当即一怔,随即又急声道:“二姐,你如今是镇南王的外甥女,只要你开口,一定能把大伯从牢里救出来的!”说着,眼角余光瞄向季子瑞,带着渴求。 季子瑞察觉到苏兰的视线,冷笑道:“苏勇强是罪有应得,苏华炳是自食其果,娇娇是有能力救他们,可你们苏家凭什么让娇娇帮你们?难道你不知道两年前苏勇强害的人是谁?” 苏兰浑身一颤,被季子瑞凌厉的目光压得抬不起头来。 ps: 今天实在是赶不及了,只能更瘦瘦的一章,明天会双更补上的,么么哒~~~ 第151章 心意相通,突变 季子瑞的话可以说是半点不留情面,即便如今他眼前的是这世上脸皮最厚的人,相信也无法在他说出这番话后,还有脸面继续求苏荷帮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苏兰身形一晃,咬着唇角幽怨地望向季子瑞,终是没有再开口求苏荷,只冷然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她说:“二姐,我没有想到你心狠至此。” 苏荷何其无辜,她这个被害者到成了心狠手辣之人了,她只能苦笑。 季子瑞因着这一句话,心中对苏兰更为不满,又担心苏荷多想,便好声劝道:“你不要在意她的话,这事儿不管搁哪儿,你都没有半分错。” 苏荷好笑地睇他一眼,原本是她要劝他放宽心的,没想苏兰一出现,倒反过来他安慰起她来了。 掩唇一笑,她道:“我才不会在意呢,倒是你,方才还气汹汹的,现在好了?” 季子瑞知她是说楚倾一事,顿时又沉了脸色,硬邦邦道:“没好。” 苏荷瞅着他笑,悠悠然道:“我之前是着急,脑子一时不清楚,才颠颠儿跑来劝你,现在一想,完全觉得没必要,你跟楚表哥是什么交情?是不可能因为两句话就闹掰的,你说是也不是?” 被反问的季子瑞眉梢一挑,道:“闹掰是不会,不过我确实是生气了。” “因为楚表哥故意糗你无所事事,不务正业?” “不是。” “那你气什么?” 苏荷不解了,既然不是气这个,那还有什么可气的? 季子瑞没有直接回答她,眨眨眼促黠道:“你猜。” 苏荷大翻白眼,撇嘴道:“不想猜,你不说就不说呗,反正我也不想知道。”拨了拨手指,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对面的人。 见状。季子瑞失去了卖关子的兴致,道:“气你呗。” 苏荷瞪大眼,“我又惹你了?我可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季子瑞挠了挠额角,难得的竟然有些害羞。道:“因为你对楚倾比对我亲。”苏荷惊讶地发现,他耳尖竟然红了! 当即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揪着袖口讷讷道:“我哪有跟他比较亲,不都一样的么。” “你刚才都只顾着跟他说话!”季子瑞立即义正言辞地反驳。 苏荷辩解不得,只好支支吾吾认了错,“那好吧,以后我会注意的。”虽然嘴上说的不情不愿的,可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季子瑞见她微垂着脑袋,脸上隐约飘着红云,加上又得了她的保证。顿时一扫方才阴霾,心花怒放蹭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试探了几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再三叮嘱道:“以后不能和楚倾太亲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男女有别嘛。” 苏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心道你也知男女有别,那你还抓着我的手? 象征性地挣了挣,没挣脱,也就任由他握着了。 两人在桌下握着手,静静坐在凉亭里,竟一时没了话说。只甜蜜的气氛不断在空气中蔓延,把锦鲤池的荷叶都给染成了粉色。 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一个丫鬟跑过来传话,说是王妃寻世子爷有事儿商量,季子瑞只得依依不舍地话别了苏荷。瞪着眼跟丫鬟去了虹鸠苑。 于婉怡找季子瑞确实有事,还是大事。 季子瑞到虹鸠苑时,情绪已经调整过来,见了于婉怡的面,便直接问:“娘亲。什么事这么着急把我唤来?” 于婉怡瞪他一眼,“没有急事不能叫你是不是?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季子瑞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讪笑道:“娘亲,才半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跟父亲一样唠叨了?” 他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却不想话一出口,于婉怡脸色就变了,心下不禁一沉,知晓是出大事了。 他试探地问:“娘亲,你刚才跟父亲去书房议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于婉怡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幽幽叹出口气,道:“你父亲是对的,以往我就不该纵着你整日里无所事事地闲逛,早知道会有这一日,我一定会逼着你头悬梁锥刺股地学兵法学谋略,也好过如今性子野了,赶鸭子都不一定能上架。” 季子瑞抽抽嘴角,怎么今天大家是商量好了,一起来嘲讽贬低他么? 叹完气,于婉怡忽地脸上一正,满脸肃穆,沉声道:“从今日起,你搬到王府东南角的阁楼里,没有你父亲的允许,不许踏出半步!” 季子瑞大惊,急声问“为什么?!” 于婉怡脸色不变,语调铿锵有力,丝毫不容违背地道:“如果你还想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这短时间你就必须勤学苦读,不说把你父亲书房里所有的兵书烂熟于心,运用自如,就是通晓点皮毛也好,不然到时候马革裹尸,你就休怪我们做父母的不护着你。” “娘亲,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季子瑞完全是一头雾水,什么马革裹尸,他一句都听不懂! 于婉怡叹息道:“子瑞,皇上很快就会下旨召你入京,最迟一个月,你就要赶赴西南永河河岸剿匪。” 如果是之前还只是惊讶,如今季子瑞是震惊了,半天才从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中回过神来,艰涩问:“为什么是我?” 于婉怡深深望了他一眼,道:“因为你是镇南王的儿子。”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以往也不是没有剿匪平乱的事情,为何偏偏这次……”季子瑞仍是不解。 于婉怡抬手打断他未完的话,无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只是你,我和你父亲也觉得突然,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季子瑞疑惑。 “对,因为逸亲王,因为你父亲在告假期间接触了逸亲王。” 季子瑞恍然大悟,若是事关逸亲王,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饶是他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也曾耳闻过不少当今圣上对逸亲王的忌惮,只是没想到皇帝疑心如此之重,竟然连这么点小事也不放过。 他总算明白,为何父亲在钦佩赞赏逸亲王的同时,又一直与逸亲王保持距离了,原来是迫于无奈。不过也是,逸亲王虽已不在朝中当职,但依旧掌握着天下兵马大权,位及尊崇,权势之大难以想象,也难怪皇帝日日坐着皇位也不安心。 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他是在劫难逃了。 转念又想到苏荷,想到自己才刚刚和娇娇心意相通,过不久就要上战场,心里不由有些暴躁,暗斥当今圣上小心眼。 于婉怡看出他的焦躁,刚想安慰两句,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丫鬟,福身道:“禀王妃娘娘,逸亲王殿下携逸亲王妃上门拜访,王爷让奴婢来请娘娘与世子爷去前厅待客。” 闻言,季子瑞与于婉怡一怔,默默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了然。 第152章 安心 母子二人到了前厅,惊讶地发现除了楚倾,竟然苏荷也在。 看到她,季子瑞心中更是彷徨不安,又见她笑得轻快欢喜,便知她还不知打战一事,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悲凉来。 见过礼,母子两人坐下。 一番寒暄后,顾安年笑说想去花园转转,于婉怡作为女主人,按理自是要作陪,加上她也知晓这是为了方便男人们谈正事,于是把苏荷也叫上了,三人一同去了后院赏花。 待三个女人一走,宋祁便直入正题,道:“剿匪一事,想必季兄已得到消息了,不知季兄有何打算?” 季成辉面色一肃,拱手道:“末将谨遵圣意。” 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宋祁淡淡一笑,道:“不必如此紧张,皇上虽疑心重,但此番也不过是稍加试探你,不会真的害了子瑞的。” 听到这句话,季子瑞忍不住好奇,插嘴道:“殿下如何知晓?” “不得无礼!”季成辉立即瞪眼喝道。 宋祁摆手示意季成辉不必如此严肃,对着季子瑞笑道:“俗话说三岁看老,当今圣上是本王从小看到大,一手教出来的,他的性子难道本王还会不知?” “额……”季子瑞噎了一下,他怎么听着逸亲王的口气,像是和皇上很亲密一样?可皇上不是很忌惮逸亲王么? 又转念一想,或许皇上是很忌惮逸亲王,然不可否认,逸亲王是皇上的亲叔叔,且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亦师亦友,亦兄亦父,感情可想一般。 这样一想,季子瑞不免觉得无语,皇上和逸亲王的关系真是太复杂了。 季成辉虽也猜到了皇上的心思。然关心则乱,他心里终究是没底的,如今听宋祁这般一说,他彻底放下心来。颔首道:“殿下所言甚是。” 宋祁又笑道:“虽说如此,子瑞也不可松懈,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即便有人护着你,你也当万事小心谨慎。” 季子瑞自是点头应是。 季成辉放下了心中大石,这会异常轻松,闻言附和宋祁的话道:“这小子被他母亲宠的无法无天,性子太过顽劣,此次正好磨练磨练他,教教他何为男儿的责任担当。省得他整日里无所事事,没个正形。” 宋祁很是赞同他这番话,颔首道:“战场确实更能锻炼人的意志与思想,上过战场的男儿都是不一般的,日后宋澈大了。本王也是要让他到军营里历练的。” 顿了顿,又若有似无瞥了季子瑞一眼,淡淡笑道:“当然,前提是必须把兵书谋略给记熟了,分析透了。” 闻言,季子瑞不由苦了脸,他还想借着逸亲王的口。把禁足给解了呢,眼下听这话,看来是没希望了。不过,逸亲王殿下,您这样自夸真的好么?大家都知道您上过战场! “王爷目光长远,末将自愧不如。”季成辉惭愧摇头。 因为膝下只有子瑞这一根独苗。他一直不舍得太过逼迫于他,再加上妻子一直采取放养的态度,以至于好好一个聪明机灵的孩子,如今长成了这副模样,他实在是有愧于季家列祖列宗。 这样想着。季成辉望向季子瑞的目光不禁带上了浓浓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被父亲看歪瓜裂枣一样的目光紧盯着,季子瑞压力倍增,暗暗擦了把冷汗。 坐在旁边一直未曾开口楚倾突然打破沉默,拱手恭谨:“殿下,草民愿随军出征剿灭匪贼,望殿下成全。”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皆惊,季子瑞蓦地站起身,皱眉道:“楚倾,你……” “还望殿下成全。”楚倾神色不变,朝着宋祁拱手,深深鞠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伯父伯母不会同意的!”季子瑞急声道,他虽不学无术了一点,但好歹出身将门,自小就苦练武艺,不说身手有多厉害,起码在战场上自保是没有问题的,楚倾虽也懂些拳脚功夫,但楚倾和他不同,楚倾虽也会些拳脚功夫,但那只是平时用来强身健体的,要上战场实在太勉强了。 季成辉也觉得不妥,劝道:“雁卿,此事不可鲁莽。” 季子瑞还想再劝,宋祁却忽地抬手制止了他,望着楚倾悠悠然开口,笑道:“我听小七说,你是个商人?” 楚倾知晓他口中的小七就是指的顾安年,毫不犹豫点头,不卑不亢道,“草民家中世代为商。”丝毫不为作为商人而自卑。 宋祁笑了笑,了然道:“你倒是会做生意。”想了想,道:“行,本王会替你安排,到时你与子瑞一同随军出发便是。” “殿下!”季子瑞不赞同地大呼一声,他没想到逸亲王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心中不由一阵焦急,刚想辩驳,却见父亲不停朝自己使眼色,不得已,只好不甘闭了嘴,拿眼狠瞪着楚倾。 楚倾浑然不在意刺在身上的凌冽视线,笑得温和内敛。 宋祁见他反应如此之大,顿觉好笑,调侃道:“子瑞,与其担心楚倾,你还是想想往后的一个月该如何把兵书记牢吧!” 季子瑞顿时气短,嘟囔了一声,彻底老实了。 而此时的后花园中,顾安年三人闲逛了一圈后,找了个凉亭坐下,待丫鬟将茶果点心奉上后,于婉怡遣退下人,只三个人说话。 “待传召子瑞入京的圣旨下来,我们也会启程回京。” 这是顾安年的第一句话,语气清淡,好似在谈论天气般。 于婉怡却是大惊,惊讶道:“怎么突然回京?离开京城十年,你和逸亲王只回去过一次,还是新皇登基的时候!现在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脑子一转,又惊疑道:“难道是为了剿匪一事?” 抿了口茶的顾安年笑了,道:“怎么可能!” “那是为何?”于婉怡更是不解。 “只是突然想回去了。”顾安年淡淡一笑,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这事还没有和宋祁商量的,只是我一个人的看法,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不可能不紧张啊,你也不想想皇上怕逸亲王怕到什么地步了,你们一回京,他还不得又胡思乱想啊,他一胡思乱想,底下的王公侯爵大小官员还有好日子过么?”于婉怡没好气道,说完才自觉失言,暗暗骂自己多嘴,不由偷偷拿眼去瞧顾安年的神色。 顾安年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觉得她太过大惊小怪了,好笑道:“放心,我不会告御状,说你肆意编排当今圣上的。” “切~~~”于婉怡撇嘴,“我才不是皇上怪罪呢,我是担心你……” “呵呵。” 不等她说完,顾安年冷笑一声,于婉怡赶紧识时务地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闭嘴了。 苏荷完全没听懂两人的对话,只能默默坐在一边。 于婉怡安静了一会,想起近几日宫里传来的消息,眼珠子一转,又忍不住问:“你是想回宫探望太上皇吧?听宫里的消息,太上皇近几日病了。” 顾安年与苏荷端着茶盏的手同时一顿,顾安年微不可查地扫视苏荷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茶盏,不置可否道:“哪来那么多话,季成辉也没被你唠叨死。” 苏荷赶紧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失态,埋头喝茶。 于婉怡丝毫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常,大咧咧道:“那是因为季成辉比我还唠叨,你是没见识季成辉的唠叨劲儿,不然你不会这么说。” “呵呵,原来是传说中的破锅配烂盖。”顾安年发挥自己的毒舌技能。 于婉怡万分不雅地比了个中指,道:“你一根狗尾巴草插在了金子上。” “呵呵,多谢你对宋祁的夸奖。”顾安年毫无压力地接受赞美,于婉怡自认斗不过,举手投降。 苏荷见两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方才的异样,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可正当她听两人斗嘴听得津津有味之时,顾安年突然话锋一转,望向她问道:“苏荷是吧?听楚倾说你已经承认有空间的存在了,不知道方不方便问问你是如何得到这个空间的?” 问话的口气还算温和,只是语气里却满是不容拒绝,让苏荷连摇头都不敢。 想着眼前的两人和午盛是一样的,而且又是信得过的,苏荷稍稍犹豫过后,就老实地把实情告诉她们了,包括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什么时候重生的,以及重生后如何发现空间的存在的,只是对于自己以前的身份,她没有提一个字。 然而她不提,不代表顾安年就不会问。 “刚才听到婉仪提起太上皇生病,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怎么,你认识太上皇?你以前是什么身份?” 顾安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一绝,方才那一瞬间,她把苏荷眼中的担忧瞧得一清二楚,尽管苏荷没有提起自己前世的身份,但她可以肯定,苏荷的前世一定与皇族有关,而且极有可能就是皇族中人。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好玩了。 顾安年的问题是一针见血,丝毫不给苏荷逃避的机会,问得苏荷又惊又慌,支支吾吾了好半晌也不敢如实回答,急得满头大汗。 第153章 飙演技 其实苏荷也不是不想告诉顾安年和于婉怡自己的身份,她不担心她们不相信自己,她只是不知道在她说出实情后,自己该如何自处。 就这样犹豫纠结了半天,顶着两个长辈威严十足的视线,她终是对着手指,支支吾吾将自己前世的身份说了出来。 “琦娴公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听完苏荷的话,于婉怡第一个跳起来大喊,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苏荷,那眼神就像是再看一个蛇精病。 “我说的都是真的!”苏荷焦急地辩解,脸都急红了,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她吭吭哧哧半天,也没有想出能让人信服的说辞来。 顾安年相对镇定一些,她只是在听到苏荷说自己是琦娴公主时,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随即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 “你说你是琦娴公主,你有什么证据么?据我所知,琦娴公主如今不过七八岁,还在宫中活得好好的。”她望着苏荷的眼睛,语调舒缓而平淡,有种莫名的安抚作用。 苏荷渐渐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后,颔首道:“我能说出宫中许多鲜为人知的事情,还有……” 她深深望了顾安年一眼,眼中带着孺慕之情,“我还记得父皇登基时,我第一次见到皇爷爷,也就是逸亲王殿下时的事情,还有我被皇姐诬陷,受了母后的责备,躲在御花园里哭鼻子,然后遇到你时的情景。” 顾安年怔了怔,觉得苏荷的眼神让自己有些不自在,不过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得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 当年新皇登基,她和宋祁不得不回京参加登基大典,那之后,在太后的要求下,她和宋祁在宫中住了几日。也就是在那时,她在御花园与琦娴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顿了顿,她问:“你可还记得当时我说了什么?” 苏荷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然后,珍爱所有真心为你的人’。” 顾安年一笑,“看来是了。” 当时,她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上前与躲在假山后偷哭的小公主搭话,后来见小公主虽然眼含恨意,但双眼依旧澄澈清亮,是以便说了那样一番话,权当是鼓励提点她。 这件事,只有她和琦娴公主两个人知道。旁人是不知情的。 是以她可以肯定,苏荷确实是琦娴公主。 她凝视着眼前的苏荷,眼中满是新奇。 虽然她不知道一个人不同时期的同一灵魂为何能够穿越时空,在同一时间和空间,在不同的人身上并存。但显然这不是她应该关注的,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关心。 对苏荷露出一个和善亲切的笑,顾安年感慨道:“真是太神奇了,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现在坐在我面前的,竟然是长大后的琦娴。” 苏荷见她信了自己的话。颇为激动,含着泪花颔首道:“我也是,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皇爷爷和您!” “额……”一直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于婉怡举了举手,神情颇为扭曲地说:“娇娇,咱们打个商量,你别叫逸亲王爷爷成么?他才三十多岁来着。妥妥一男神啊,你用现在这副模样叫他爷爷,我会幻灭的!” 苏荷脸一红,偷偷瞄了眼顾安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一想到自己对着那么英俊潇洒。丰神俊朗的皇爷爷叫爷爷,她也忍不住别扭起来。 顾安年只是柔和一笑,道:“你现在是苏荷,如何称呼且看你自己的意愿吧。” 听到这句话,苏荷有瞬间的失落,但还是扯出抹笑道:“那、那我还是称呼皇爷爷为逸亲王殿下吧。” 失落只是一瞬间的,能够让安年相信自己是琦娴公主,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能不能再如前世那般称呼皇爷爷,其实真的不重要了,就如安年所说的,她现在是苏荷。 顾安年和于婉怡看出了她的失落,但见她很快便振作起来,不由相视一笑。 “对了,你说你是永安八年死的,现在是永安三年,那你还记得后面五年里皇宫里发生的事么?”顾安年突然问。 “记得。”苏荷点头,眼中带着疑惑。 闻言,顾安年迟疑了片刻,随即问道:“太上皇与太后在之后的五年过得如何?”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让于婉怡和苏荷都不禁怔了怔。 于婉怡暗暗打量她一眼,想起太上皇近来身体抱恙一事,不由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苏荷却是眼神黯淡下来,低声道:“就我前世所知,皇爷爷的身体本就不好,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皇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直到永安六年,终于不治仙逝,那之后,皇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好,时常吃药,我和亲前的,皇奶奶还大病了一场,足足躺了一月有余,才好转起来。” 顾安年呼吸一窒,良久才勉强扯出抹笑,道:“竟是这样。”面上看着依旧镇定,只是放在桌上的手却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你别这样,现在才永安三年呢,以后的事说不一定的,也许太上皇会比娇娇前世活得更长久呢?”见她如此,于婉怡难得安慰起她来。 顾安年苦涩一笑,眼中含着感激,道:“我只是……只是担心宋祁他受不了。太上皇与太后之于他,就是父母,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痛苦的经历,我不想让他体会。” 她握住于婉怡的手,话语中带了哽咽,“婉怡,他是为了我才离开那个生他养他,有他至亲之人的地方的,我不想让他有任何悔恨。” 于婉怡知晓她以前受过的磨难,也不禁心酸,拍着她的手安慰:“没事的,既然我们事先知道了未来的事,从现在开始想办法补救防范就是了,太上皇福大命大,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的。” “嗯。”顾安年含泪点头。 看到这一幕,苏荷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抽抽搭搭的,显然是伤心至极。 在皇宫里的时候,除了父皇,皇爷爷和皇奶奶是对她最好的人,当年皇爷爷去世,她伤心了好久,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她还是难过不已。 苏荷哭的伤心,顾安年拭了拭眼角,笑望向她,温和道:“其实,我已经想到了法子,或许能帮太上皇延年益寿。” “真的?!”苏荷立即停止了哭泣,满眼的惊喜。 顾安年含笑点头,笑容异常灿烂和煦,一旁的于婉怡困惑地皱起眉,她怎么突然有种被利用了的感觉呢?错觉? “什么法子?!”苏荷喜形于色,根本没有多想,满心信赖地望着顾安年。 顾安年再次点头,笑道:“据我所知,很多空间里的灵泉都具有神奇的功效,如果你空间里的灵泉真的能治好小洛的嗓子的话,那么依靠灵泉,不说让太上皇长命百岁,起码多活几年是可能的。” “确实,空间文大多这样写。”于婉怡附和地点头。 “是吗,那太好了!”苏荷喜笑颜开。 “不过这只是猜测,一切都还要等到小洛的喉咙治好后才知道。”顾安年提醒她不要高兴地太早。 苏荷丝毫不受影响,欢喜道:“一定可以的,因为午盛当初伤的那么严重,都能用灵溪里的溪水治好,小洛的嗓子一定能治好的!” 这是在她见过顾安年后,和午盛商量是否将空间的事告诉顾安年时,午盛告诉她的,所以她笃定灵溪水能治好小洛,也能延长皇爷爷的寿命。 “午盛?”顾安年和于婉怡异口同声问道,眯眼盯着苏荷。 苏荷自知失言,赶紧一把捂住嘴巴,缩着肩膀掩饰地干笑。 好在顾安年两人很快就放过了她,移开视线不在意地道:“罢了,能确定灵泉有用就足够了。” “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治疗小洛嗓子的药方我已经拿到了,从明天起,我就会开始替小洛治嗓子。”顾安年端起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悠闲的神态,全然没了方才焦急担忧的影子。 “不过――”话锋突地一转,她斜了面露喜色的苏荷一眼,接着道:“不过十多日后,我会启程回京。” 苏荷脸上的笑一僵,问:“小洛的嗓子十多天能治好么?” “不知道。”顾安年眨眨眼,神情特无辜。 “额……”于婉怡抽了抽嘴角,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对话。 “那、那怎么办?”苏荷焦急开口,在顾安年面前,她就是个毫无心计的小丫头,智商永远在人均水平以下,谁叫她太过盲目地信赖崇拜人家呢? 顾安年皱了皱眉,故作凝重道:“是以,为了不影响小洛的治疗,你还是带着小洛跟我们一起上京为好。” 苏荷下意识地开口:“可是……” 顾安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反问道:“你不是希望太上皇能延年益寿么?此次进京,我就是要去给太上皇调养身体的,没有你在,没有你的空间在,一切还有意义么?” 苏荷愣了愣,仔细一想,觉得顾安年说的没错,于是点点头,颇为豪壮地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与你们一同进京的。” 顾安年笑得愈发温和了。 于婉怡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顾安年,演技果真一流,她刚才怎么就信了她是真的在伤心呢?那分明就是在下套,在给拐苏荷去京城做铺垫! 第154章 伸冤? 坐了一阵,瞅着时辰不早,于婉怡就领着顾安年和苏荷回到前厅去,厅里,季成辉几人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管事的上来禀告午膳已经备好,一行人便移步到饭厅里,热热闹闹用膳。 饭后,顾安年和宋祁没有急着离开,而后在镇南王府中游玩。 游玩不过是借口,叙旧闲谈才是正经。 一行七人,宋祁走在最前,季成辉父子与楚倾在一旁作陪,四人一边赏景,一边闲谈,多是说些舞刀弄剑,或是喝酒品茶的事儿,不是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顾安年,于婉怡,苏荷三人则是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四人身后,说些家常趣事,也是笑声不断。 苏荷耳朵尖,还隐隐听到前面的楚倾提起紫珀来,看来是想打算从逸亲王这里入手,准备宣传了。 她看到逸亲王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色,心里不由有点小骄傲。 其实不止她一个人听到了,顾安年和于婉怡也听到了,见她得意洋洋的,顾安年还扬声对前面四人道了声:“如此好酒,大家定要一起尝尝才是。” “是啊,有福同享嘛!”于婉怡也大声附和。一边还促黠地对着苏荷挤眉弄眼,把小姑娘脸都挤兑红了。 顾安年和于婉怡都知道紫珀就是现代的红酒,心里并没有多好奇,只是想借着机会调侃一下苏荷罢了,见小丫头红了脸,两人是笑地前俯后仰。 前面的几个男人听到后面自己女人欢快的笑声,也会心地露出笑容。 七人一拨在前一拨在后,向着王府的观景台方向走,一路欢声笑语,然而在路经后花园时,一个青衣的丫鬟却忽地从侧面冲了出来,扑到宋祁面前。磕头大喊:“奴婢有冤,恳请逸亲王殿下为奴婢伸冤!” 听得这声音,苏荷与季子瑞都是一惊,楚倾也皱起了眉头。 原来他们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苏兰。 苏荷担心苏兰胡说八道冲撞皇爷爷。跨步就要上前,顾安年却抬手拦住她,摇了摇头笑道:“且看看再说。” 见顾安年一脸镇定,苏荷点了点头,乖巧退开。 季成辉与于婉怡也变了脸色,两人远远对视一眼,眼中并无担忧,只有惊怒。他们并没有立即喝退苏兰,而是冷眼望着她,想看看她又要玩什么花样。 没有遭到呵斥。苏兰暗暗松了口气,她这一招拼对了,王爷王妃果然顾忌面子,不敢在这个贵人面前对自己如何。 宋祁倒是镇定自若,连脸上的笑意都未曾变一下。他打量了面前的丫鬟一番,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喊冤?”问得还颇有几分官差的架势。 闻言,苏兰心底涌起一阵欣喜,又重重磕了个头,道:“奴婢原名唤作苏兰,是这王府新进不久的丫鬟,奴婢是为家中亲人喊冤。” 说来。她是赌上了一切,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敢跑出来喊冤的。 这位贵人不是第一次到镇南王府来,她从其他下人口中听说了王爷王妃对这位贵人的礼遇,猜想这位贵人的权势应该比镇南王还要大,是以今日一听到这位贵人上门的消息。她就一直在等待机会,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是等来了机会。 她不是没有想过恳求王爷王妃帮忙,但是自那日和王妃谈话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近王爷和王妃。她便猜想应该是王妃没有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暗示,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于是她在心里把王妃臭骂一顿,纡尊降贵去求苏荷,只是没想到苏荷竟然一口便回绝了她,不得已,她只好另想办法。 其实她之所以敢冲出来求这位贵人帮忙,还有另一个心思。她打听过了,这位贵人不仅地位尊贵,样貌也极为英俊出众,比之世子爷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她能得到这位贵人的青睐,苏家不仅能挽回以往丢失的颜面,把大伯从牢里救出来,甚至还可以比以往繁荣千百倍。 虽然这个贵人已经三十好几,年岁足够做她的父亲,但为了苏家,她愿意牺牲一切。 如此想着,苏兰升腾起一股慷慨赴义,舍身成仁的豪状之情,下意识把腰给直了直。 宋祁望着跪倒在地,突然散发出一股悲壮之气的小丫鬟,配合地摆出一副严肃凝重的神色,问:“你家人有何冤屈?细细说来。”心里其实已经笑得打跌了。 见状,其他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逸亲王真的要给苏兰伸冤? 唯有最了解宋祁的顾安年,无奈叹了一声,掩着嘴笑得肩膀抖个不停。 季子瑞是一群人中最为焦急的,他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苏勇强给送进牢里的,要是逸亲王真的出手帮苏兰,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下意识回头悄悄望向苏荷,却见逸亲王妃附在苏荷耳边,正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笑看向这边。也不知亲王妃说了什么,苏荷掩嘴笑起来。再然后苏荷又与他母亲耳语一番,她母亲也忍俊不禁捂嘴憋笑。 季子瑞满头大雾,她们到底在笑什么? 好在季子瑞还不算太蠢,脑子稍微一转,便猜到了大半,不由也眼带戏谑地笑望向苏兰。 苏兰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听闻贵人让她细说冤情,当即喜不自胜,一股脑把打好的腹稿倒了出来。 “奴婢的爷爷乃是鞍头村的村长,近日,因大伯被冤下狱,奴婢爷爷一病不起,被罢免了村长一职,如今奴婢家中一片愁云惨淡,奴婢不忍家人受难,想着只有还了大伯清白,家人才能得以安宁,是以奴婢斗胆向贵人伸冤!” “请贵人为奴婢大伯做主,奴婢的大伯虽有些爱贪小便宜,但绝不是恶人,是不可能做出变卖人口,草菅人命,残害幼童的事情的!一定是有人暗中陷害,欲毁掉奴婢一家,才如此污蔑奴婢大伯,还请贵人明察,还我大伯一个清白!” 说罢,苏兰重重一拜,抬起头来,目光凛然地与宋祁对视,眼中是不屈与坚韧,以及一丝丝压抑的惊讶。 那一丝惊讶,是因为看到宋祁的容貌而产生。 苏兰没有想到,这位贵人的容貌竟如此出色,那威严的气势,伟岸的身躯,如画中仙般的容貌,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瑕疵,简直堪称完美! 心不可抑制地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原来这世间,竟还有比世子爷还俊美如神! 三十岁又如何?那只会更加增添这个男人的魅力,让他更为沉稳内敛,也更为有男子气概。 苏兰心底一阵荡漾,甚至忘了如今身在何处。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收敛心神,抬头挺胸迎视众人的目光。 宋祁早就将苏兰眼底一闪而过的痴迷和贪婪瞧得一清二楚,又见她摆出这么一副模样,顿觉无趣,不过还是十分敬业地道:“你说你大伯是冤枉的,可有证据?” “奴婢有证据!”苏兰不卑不亢,目光嫉恶如仇,道:“因为当年并非是大伯见财起意,要将奴婢堂姐变卖,而是受了奴婢二伯,也就是奴婢堂姐父亲的恳求,才会将堂姐带到邻镇去发卖。此事奴婢的二伯可以作证。” “哦?”宋祁扬了扬眉,问:“你说你爷爷是一村之长,那为何你二伯会穷到要变卖亲生女儿?” “因为二娘一直身体不好,为了替二娘治病,二伯才出此下策。”苏兰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 “你胡说!”季子瑞忽地大喝一声,他实在是受够了! 他原本以为有好戏看,才会一声不吭站在一边,却不想苏兰竟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敢捏造事实!他不敢想象娇娇听到刚才那番话会有多难过,他现在只想把满口胡言的苏兰大卸八块! 奴婢没有胡说!”苏兰据理力争,无畏迎视季子瑞愤怒的目光,大声道:“奴婢虽身份低微,但也不容人随意践踏!” 她转头望向苏荷,厉声道:“二姐,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但你为何如此狠心?你利用世子爷陷害大伯,报复苏家,难道你就不觉得羞愧吗?!难道你一定要苏家家破人亡,你才高兴吗?!” 苏荷的反应是冷笑一声。 宋祁挑眉,望向季子瑞:“这是真的?” 季子瑞被苏兰一顿抢白,心中虽怒,却是怒极反笑,刚要回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呼。 “墨规。” 顾安年缓缓走来,身姿婀娜,笑容恬淡,气质出尘,宛如九天仙女一般,众人不禁一愣,却并不是因为惊艳,而是发憷。 认识顾安年的人都知道,她笑得越温柔越气质脱俗,就越危险。 于婉怡下意识上前拉住了自家男人的手。 苏荷跟在顾安年身后,微微皱着眉头,只觉得“墨规”这个名字耳熟得很。 待顾安年走到身前,宋祁伸出手,露出世间最温柔最动人的人,柔声道:“怎么过来了?” 顾安年将手交给他,笑道:“我听到有人非议娇娇,是以便过来瞧瞧。”说着,上下打量苏兰一番,笑得轻轻柔柔,“你就是娇娇的堂妹?那个倾慕子瑞,自愿卖身到王府做丫鬟的苏兰?” 苏兰突然见到这么一个仙女般的人物,又见她和贵人举止亲密,本就震惊不已了,眼下又听到这么一番话,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 苏荷竟然这般诋毁她! 第155章 不作不死 滔天的恨意浮在眼底,苏兰的目光如淬了毒般,直直射向苏荷。 若此刻她们两人是单独相处,苏荷毫不怀疑苏兰会扑上来与她厮打。 其实苏荷很无辜,她根本没有和顾安年提起任何有关苏兰的事,甚至,她在顾安年面前连苏兰这两个字都未曾提起过。 不过比起苏兰亲切热情地看着自己,苏荷觉得还是这样让她比较自在。 在苏兰怨恨的目光下,苏荷不动如山,甚至连脸色都是悠闲的。 见状,苏兰更是气愤,她垂下眸,掩饰眼中怨毒的光芒,低声回话:“奴婢就是苏兰。” 因为太过气愤,苏兰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不耐与敷衍,顾安年闻言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朱唇轻启,含笑悠悠然吐出一句话:“这贱婢胆敢对本王妃不敬,青莲,掌嘴。” 悠扬清脆的声音轻飘飘落下,苏兰惊骇地瞪大眼,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求饶,一个脸上疤痕交错的女子突地往前一步,二话不说,扬起手就在她脸上啪啪啪扇了几巴掌,直把她打的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响。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苏兰抬手一摸,竟然肿了,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愤恨的瞪着扇自己耳光的女子,心中怒火翻涌,不过很快,她就恭敬地垂下头,单薄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颤声道:“奴婢知罪……”半敛的眸中隐晦莫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听得分明,刚才那个神仙般的女子自称是王妃,这样的贵人,她是招惹不起的,即便心中恨意难平,她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不过是一个贱婢而已,这笔账,日后她多的是机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苏兰在心底安慰自己。 顾安年望着突然变得乖巧恭顺的苏兰,扬起一抹清浅的笑。转向苏荷柔声道:“娇娇,方才这贱婢说你利用子瑞陷害她大伯,你可有话要说?” 苏荷斜睨了苏兰一眼,面不改色道:“是不是陷害。苏勇强自己心中有数,我只想问一句――”她往前一步,目光锐利刺向苏兰,一字一顿道:“苏兰,你说苏勇建可以为苏勇强作证,证明苏勇强是受托变卖我,这话可是经过苏勇建点头的?” 苏兰微微一怔,抬头迎视苏荷的目光,坚定道:“是。”顿了顿。 苏荷冷笑着颔首:“很好。” 苏兰莫名心中一颤,又道:“二伯不像你这般冷血无情。连血缘至亲都要陷害,我相信大伯是无辜的。” “呵呵。”苏荷勾起唇角,望着苏兰的目光多了一丝同情,道:“你连是非真假都不清楚,就这样豁出去为苏勇强伸冤。以你的性子,想必不单单是为了苏家吧?”她意有所指地望了宋祁一眼。 察觉到她目光的苏兰脸上闪过一抹被看穿的狼狈,随即义正言辞道:“二姐何必以己度人?苏兰心中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苏荷几乎要忍不住为她鼓掌,下一刻,倏然冷下声音,道:“你是否问心无愧我不知晓,不过你若真要为苏勇强伸冤。我劝你还是先回去问清楚事实真相再来!” “你什么意思?!”苏兰又惊又怒,“你是说爷爷他们在骗我吗,不可能!” 我是苏家唯一的希望,苏家日后的繁荣都要靠我,爷爷他们怎么可能骗我! 这句话,苏兰没有说出口。不过苏荷还是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这一层意思。 嗤笑一声,苏荷都不知是该说她太过自信,还是太过自命不凡。 苏兰将苏荷的笑声当做了嘲笑,双眼因愤怒而发红,不禁大喝出声:“苏荷。你太过份了!” 还要再说,沉默良久的于婉怡一扬手,淡声道:“叫人把这贱婢拖下去,可别坏了大家游玩的兴致。” 季子瑞立即拱手应声:“是。”一招手,不知从何处冒出两个灰衣侍者来,架起苏兰就要拖走。 苏兰大骇,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竟挣脱了两名侍者的束缚,扑到了宋祁面前,仰起梨花带雨的脸庞,如泣如诉道:“殿下,奴婢不过是为亲人伸冤,为何竟遭如此对待?这天下还有王法吗?难道我等平民百姓就只能在强权之下苦苦挣扎,任人欺凌吗?还望殿下给奴婢一个公正!” 众人:“……”这是在说他们仗势欺人么? “嘶――”宋祁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忍不住往后跳,他能说他被突然凑到眼前的这张丑脸给吓了一跳吗? 他赶紧转头望向顾安年,为自己洗眼睛。 平心而论,苏兰其实长得不错,小家碧玉型的,模样清秀可人,哭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只是宋祁习惯了自家夫人的花容月貌,在他眼里,除了顾安年外,其他的女人都和番薯长得差不多,所以说他有一定的眼盲症,心理上的。 顾安年自是很清楚宋祁这毛病,见状,为了避免自家亲亲王爷惊吓过度,她立即大喝一声:“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两名侍者高声应和,这次不再大意留情,直接一掌把苏兰劈晕拖走。 楚倾望着被拖死猪一样带走的苏兰,啧啧摇头道:“不作不死。” 一场小闹剧,就这样平息。 只道直到时分,宋祁和顾安年才告辞离开,并交代苏荷明日一早就带苏洛去墨轩斋治疗,她会提前准备好一切,苏荷自是连声应是。 送走了宋祁夫妇,季成辉带着一行人回到王府正厅,众人交换了一下讯息。 “据逸亲王所言,子瑞此番不会有危险,我们可以放心了。”季成辉叹道。 “再有旁人照顾,自己不中用还是一样要吃亏。”于婉怡却是撇了撇嘴,斜了眼季子瑞,道:“咱们儿子一看就是猪队友。” 闻言,楚倾暗笑,季子瑞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只有苏荷莫名其妙,惊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问:“什么危险?子瑞表哥怎么了?” 于婉怡一噎,这才想起来娇娇还不知道子瑞要出征的事。 她和楚倾眼中都浮起为难,季子瑞更是不敢看苏荷,只有对苏荷与季子瑞之间的事还毫无所知的季成辉颇为惊讶道:“娇娇还不知道子瑞要出征剿匪一事么?” 此言一出,苏荷惊得跳了起来,大叫:“什么?!” ps: 最近身体出了点毛病,所以更新可能会有点不稳定,希望大家见谅,么么哒~~~ 第156章 禁足 苏荷震惊的反应让季子瑞很是感动,原来娇娇这么担心自己,他暗暗欣喜,然而苏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他瞬间打入地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也有本事出征?”苏荷失态地指着季子瑞,满脸的不敢置信,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 原本还担心吓到她的于婉怡和楚倾:“……” 季子瑞不由黑了脸,粗声粗气道:“我怎么就没有本事出征了?” “额……”苏荷噎了一下,看着季子瑞黑沉沉的脸,不由有些心虚。她刚才纯粹是一时惊讶,伤人的话才会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她不是真的要打击季子瑞的。 这时候要改口已经太迟,找借口的话又太虚伪了一点,呵呵干笑两声,她只好弱弱道:“因为你平时太深藏不露了,我以为你不会打战呢,所以就小小惊讶了一下,呵呵。”这话其实说的够委婉了。 “哼!”季子瑞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被心悦的人这般轻视,可想而知他有多气恼。 苏荷见他神色冰冷,便知自己方才的话是真的把他惹恼了,不禁懊恼地低了头,默默忏悔。 季成辉性子沉稳,聪明睿智,但在情感方面,他是出了名的迟钝,尽管眼下季子瑞的苏荷反应如此明显,他还是没有察觉分毫,见季子瑞对苏荷摆脸色,他便沉下脸道:“你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行为不端,整一纨绔子作风,娇娇会如此认为也是正常,怎的,你还不承认?” 眼见着季成辉就要发怒,于婉怡简直要无语了,她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木头? 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有时间在这里训儿子,不如教教他如何领兵打战。” “哼!”季成辉恨铁不成钢地一哼,沉声道:“从今晚起,你就搬到洪湖阁去。为父亲自监督你读书!” 季子瑞木着一张脸,闻言应了声:“知道了。”随即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前厅。 见状,苏荷有心追过去,却又担心他气极了不愿见自己,正犹豫着,那边一直不吭声的楚倾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去,她当即不再犹豫,向季成辉与于婉怡告了辞,快步追了出去。 出了门。她还听到季成辉恼怒的声音指责道:“你瞧瞧他那性子!” 然后是于婉怡的劝说:“就算是歪脖子树,也是你儿子不是?” 她不由觉得好笑,完全无法把歪脖子树和季子瑞联想到一起,不管怎么说,世子爷的样貌还是很正的。 季子瑞没有走远。就在前庭的荷花池边,苏荷赶到时,就见他直愣愣地瞪着池塘里粉色的荷花,不知是想什么想的出神。 磨磨蹭蹭挪过去,苏荷缩着脖子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她认错的态度异常良好。只可惜是白搭了。 因为走神得太厉害,季子瑞完全没有注意到苏荷的到来,是以苏荷突然一出声,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若不是袖子被拽着,恐怕他都直接跳进荷塘里了。 苏荷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不满地撅起嘴,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娇娇?”季子瑞惊魂未定,回头见是她,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又羞又窘。又在娇娇面前丢脸了怎么办?可转念一想,他又板起脸来,他还在生气呢。 苏荷将他变换的脸色看在眼里,哼了哼,道:“我失言刺伤了你,你失态刺伤了我,我们扯平了,你别再板着个脸了。” 季子瑞只觉莫名其妙,也顾不得摆脸色了,不平道:“你出言打击我在先,无意惊吓我在后,怎么就扯平了?” “你刚才为什么被吓到?我很吓人吗?你那反应难道不伤人?!”苏荷抬头挺胸,特别理直气壮。 “你――”季子瑞瞪大眼,良久吐出一句话:“你简直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苏荷神色一僵,哼道:“我就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的乡野村姑又如何?既然我这么吓人,就不在这里碍世子爷的眼了!” 说罢,气冲冲就要离开。 “娇娇!”季子瑞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她离开,长臂一伸就拦住了她。被拦住苏荷撇开脸,留给他一个气呼呼的侧脸。 季子瑞颇为无奈,明明吃亏的是他好吧,怎么现在摆脸色的反而成了她? 不过仔细检讨一番,他方才的那番话确实挺伤人的,想了想,只好凑到她眼前,憋屈地求和:“我们扯平吧,别生气了。” 苏荷的反应是冷哼一声,脸撇向另一边,反正就是不看他。 季子瑞被她闹的完全没脾气了,心里憋着一把火的世子爷不得不低声下气,温言软语哄劝:“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罪,胡搅蛮缠的是我,不可理喻的也是我,咱们娇娇是这世上最善解人意,最温婉可爱的人,是我太没用,不该被你吓到,你就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行不?” 他就差直接叫一声祖宗,把人给供起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起初,苏荷还能忍着,维持着脸上冰冷的表情,可后面实在是忍不住了,被他哀怨的表情和声音给逗得前俯后仰,简直要笑翻了天去。 季子瑞完全不觉得自己方才做小伏低的行为有任何不妥,见她笑了,也露出笑容来,轻轻一拉,把人带进怀里,揉了揉她脑袋,故作凶狠问道:“这会高兴了?” 苏荷脸上微红,朝他呲了呲牙,推开他,嗔道:“男女授受不亲。” “反正又没有人看到。”季子瑞嘟囔,倒是没有再动手动脚。 一笑泯恩仇,两人这会是当真扯平了,然笑过之后,苏荷却忍不住担心起来。 她轻颦着眉头,望着季子瑞欲言又止,迟疑了好一会,终是忍不住问道:“就不能让别人代替你出征剿匪么?” 季子瑞一怔,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道:“你担心我吗?” “嗯。”苏荷毫不迟疑地点头。 于是季子瑞脸上的笑又灿烂起来。嘴里却是戏谑道:“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奚落我,根本不关心我呢。” “才不是呢。”苏荷小声嘟囔,就是因为太担心了,所以才会那么惊讶。因为在她看来,季子瑞就是一纨绔子弟,虽然本性很好,但完全不是领兵打战的料,上战场跟送死一样。 季子瑞咧嘴一笑,“不用担心,逸亲王说我不会有事,我就不会有事。”又忿忿然道:“你也把我看得太没用了,我武功还是上得台面的,而且兵法谋略我也看过。只是我性子不羁,不喜欢那些罢了,并不是不懂。” 苏荷暗暗吐舌,辩驳道:“我又不知道这些。”所以会那样想很正常嘛。 “你呀!”季子瑞戳了戳她额头,咬牙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差劲?” “嘿嘿。”苏荷装傻。她怕她说一个是,世子爷就会拆了她。 “不过逸亲王和父亲说的很对,为了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这段时间我确实要好好熟读兵书。”季子瑞又道。 “嗯嗯,你一定能行的!”苏荷赶紧附和。 “现在拍马屁太迟了!”季子瑞瞪她。 “我这是鼓励!”苏荷争辩,只是口气强硬,心里发虚。她才不会承认这是在补偿刚才对他的打击呢。 季子瑞斜眼看她。苏荷立即收敛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挚而诚恳。 “算你识相。”良久,季子瑞哼出一声,虽然脸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苏荷嗤笑一声,她可是没有漏看他眼中的小得意。 两人和好如初。笑闹一阵后,有丫鬟来请用晚膳。 苏荷脸皮薄,不好意思和季子瑞一起过去,便让季子瑞先走,自己落后一步。这又让季子瑞颇为不满了好一阵。 其实苏荷只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是以不想让长辈们看出她和季子瑞之间的关系,才借此掩饰,孰不知她这做法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连迟钝的季成辉都嗅出了点异样的味道。 饭后,季子瑞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被自家老爹拎到洪湖阁去了。 面对着一摞摞厚重的兵书谋略,以及父亲的耳提面命,再三叮嘱,季子瑞无语泪千行,长夜漫漫,他要挑灯夜读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更悲催的是他真的被禁足了! 好不容易把父亲布置的几本兵书看完理解透彻,眼瞧着天边就要泛起鱼肚白,季子瑞摇摇晃晃起身,打算回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睡上一觉,却不想刚踏出洪湖阁大门,两个黑衣暗卫就钻了出来,拦住他的去路,冰冷而严谨地道:“世子爷请回。” 季子瑞一个激灵,脑子里的瞌睡虫一下全跑光了,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道:”本少爷只是回房休息。“ 暗卫一动不动,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分毫,一板一眼道:“属下奉王爷命令看守洪湖阁,在圣旨下来前,不能让世子爷离开阁楼半步。” 季子瑞倒吸一口冷气,老爹竟然真的来这一招!他又惊又怒地瞪着眼前的两个暗卫,大吼:“难道以后本少爷吃喝拉撒睡都要在阁楼里?!“ 暗卫冷着脸颔首,语调无波无澜:“二楼已经收拾出了卧房,日后世子爷可以宿在二楼,至于膳食,属下每日都会按时送来,世子爷不必担心。” 旁边另一个暗卫补充:“王爷说,他会定时过来布置作业,抽查世子爷的进度,若是世子爷没有完成作业,当日的膳食就要推到世子爷完成之后再送来。” “什么?!”季子瑞大骇,老爹这是要整死他么?! “我要见我娘!”他不服地叫嚣。 “不完成作业就不给吃饭,这是王妃娘娘给王爷提的建议。”暗卫毫不留情地掐断季子瑞最后的期望。 季子瑞蹬蹬蹬后退三步,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随即他怒吼一声:“放我出去!”不顾不顾地就要硬闯。 知子莫若父,季成辉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是以派来的两个暗卫是手下最为得力,武功也是最好的,季子瑞想要硬闯,无疑于是以卵击石,后果可想而知。 只见两个暗卫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上前与季子瑞过起招来,季子瑞武功虽不低,但还不是暗卫的对手,更何况他还是以一对二,很快就落了下风,被两个暗卫胖揍一顿,丢回了洪湖阁里。 “你们竟然敢对本少爷动手?!”四肢着地,鼻青脸肿的季子瑞狠狠瞪着两个暗卫,眼睛能喷出火来。 暗卫依旧是一张面瘫脸,闻言冷声道:“王爷说了,让属下二人闲暇之余指点一下世子爷的功夫,省得日后世子爷上了战场丢季家的脸。” 季子瑞被气得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两个暗卫脸上这才显出一丝波动来,忙上前一看,才发现世子爷是睡着了,两人不禁好笑。 当日早膳时间,苏荷没见着季子瑞人影,便好奇问了一声:“子瑞表哥呢?” 于婉怡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淡道:“昨晚看书看得太晚,可能还没有起吧,一会让下人把早膳送过去就是了。” “哦。”苏荷没有多想,乖巧地点头。 边上,季成辉默默喝粥,楚倾默默一边喝粥一边喝茶。 于婉怡一眼瞟过去,道:“雁卿,你要是嫌粥太浓,我可以给你加碗水。” 楚倾低声应了,放下粥碗,改成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 苏荷觉得今天义舅母有点怪异,好像特别有气魄,于是她也不由恭谨规矩许多,生怕也挨批。 用过早膳,苏荷按照昨日顾安年的要求,带着苏洛和苏莲去了墨轩斋。 苏淮知晓今日大姐要带着弟妹过来,是以一早就等在了书斋门外,四姐弟见了面都很高兴,互相慰问一番后,才一起进了书斋。 四姐弟进了阅览室闲聊,不多时,沈伯过来请苏荷和苏洛去后院,说是顾安年已经准备好了,苏荷赶紧道了谢,领着苏洛往后院去,苏淮则是回去整理书册,而苏莲却是被带着去寻宋溪玩了。 ps: 因为不能久坐,今天尝试站着码字,好心酸,呜呜呜 第157章 留饭 苏洛被带进了厢房里,苏荷要跟着进去,却被门外的丫鬟拦住,那丫鬟恭敬道:“夫人请苏小姐到隔壁房间谈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带着几分疑惑,苏荷跟着丫鬟去了隔壁的厢房,进门便见顾安年坐在桌边,正悠闲喝茶。带她过来的丫鬟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来了。”顾安年轻柔笑道。 苏荷颔首,正要行礼,顾安年起身道:“不必拘礼了,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取些泉水出来。” 苏荷一怔,惊疑道:“现在?” 顾安年理所当然地颔首,纹丝不动。 苏荷扭捏地看了眼她,道:“我不习惯在人前进空间。 言下之意,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顾安年失落地叹了一声,道:“好吧,我先过去替小洛施针,一会你直接把水交给门外的丫鬟就是。”显然很想看看苏荷是如何进空间的。 见她没有执意留下,苏荷松了口气,目送她出门后,立即关好门窗,进入空间取水。 取水出来,苏荷将一坛子溪水交给了守在门外的丫鬟,就是经常跟在顾安年身边,那个脸上有疤痕,名唤青莲的女子。 把水交给青莲的时候,苏荷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见她气质温婉,身姿风流,不禁觉得这张脸毁了挺可惜的。 青莲察觉到苏荷的目光,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顿时臊得苏荷满脸通红。 “夫人施针还要花费一些时间,苏小姐若是闲着无趣,不妨在院内四处转转。”青莲温和笑道。 “不用不用,我在屋里等着就好。”苏荷连连摆手,窘得不行。 青莲轻柔一笑,颔首道:“那奴婢先下去替苏小少爷熬药。”福了福身,捧着坛子告辞了。 苏荷见她走远,这才惋惜地叹了口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回到房间里坐下。 因为怕错过时间,苏荷没有进空间消磨时间,而是干坐在房间里等。 许是太过无聊了,她坐着坐着。不知不觉间,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她一觉睡醒,屋外日头已经升到头顶,而顾安年就含笑坐在她对面,悠悠然品着茶。 心下大窘,苏荷下意识擦了下嘴角,红着脸讷讷道:“王妃娘娘。” 顾安年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亏得你曾是一朝公主呢,怎么重生后这么呆了?还怕自己睡觉流口水不成?” 苏荷被她说得愈发窘迫。扭着衣角呵呵憨笑。 顾安年不再逗她,道:“小洛在隔壁屋子歇息,小莲正跟着溪儿练武,这眼瞧着就到正午了,你们就留下用膳吧。” “这、这怎么使得……”苏荷受宠若惊。她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哪里有资格让逸亲王妃留饭?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又不是没有同桌用过膳。”顾安年浑不在意地笑道。 苏荷想想也是,便颔首道了谢,又听顾安年道:“你若过意不去,一会用膳时你多替我照顾下澈儿就是。” 苏荷脸色顿时僵了,她现在还能后悔么? 当然是不能。 顾安年笑得异常温柔:“我已经吩咐下面备膳了。也准备了你们姐弟的份。” “呵呵。”苏荷僵笑。 到了正午,苏荷拉着苏洛,跟着顾安年去饭厅用膳,三人一到饭厅,便见苏莲和宋溪正手拉着手在聊天,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架势。 见状。苏荷心里颇不是滋味,小姑姑和妹妹成了亲密小姐妹什么的,真的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王爷呢?”见宋祁还没有到,顾安年问一旁的青莲。 “姑爷去唤小少爷了。”青莲无奈笑道。 “澈儿又使性子不愿用膳?”顾安年皱起眉,青莲点了点头。 说话间。一阵清脆的叫喊声传来,很快,宋祁扛着宋澈进了饭厅。 宋澈趴在自家爹爹肩上,手舞足蹈地直叫唤:“我不要吃饭,就不要嘛!饭一点都不好吃,我才不要吃!” 宋祁毫不留情拍他的小屁股,低喝:“再吵就把你扔出去!” 宋澈扁起嘴,不敢再大动作地挣扎,但还是吭哧吭哧地扭动,试图下地。 “放他下来吧。”顾安年冷着脸开口,宋祁知道她这是真的发怒了,不禁有点担心宝贝儿子,不过迟疑了一会,他还是把宋澈放到了椅子上。 显然在逸亲王的心中,老婆还是比孩子要重要那一点点。 宋澈得了自由,立即欢呼一声跳下椅子,刚要跑,就见到了苏荷身边的苏洛,立即凑了上去,拉住他的手道:“咱们去池边捞鱼吧,又凉快又好玩!” 苏荷一阵心惊肉跳,忙向小弟使眼色,叫他不要答应。 苏洛本来也不想陪宋澈去玩,于是赶紧摇头,指了指桌上的饭菜,示意自己要吃饭。 “饭有什么好吃的,一会我请你吃点心!”宋澈嗤之以鼻。 苏洛还是摇头。 这时,顾安年开口:“大家坐吧。” 待宋祁在主位坐了,众人纷纷落座,顾安年吩咐丫鬟们上菜。 苏洛原本是和苏荷坐在一起的,但顾安年却特意把他叫到了身边,让他坐在了她和宋祁之间,这架势,显然是要亲自照顾他用膳。 见此情景,众人皆是惊了一跳,不过很快,大家就明白了顾安年的意思。 丫鬟们摆上菜后,便安静地退了下去。 宋祁执起筷子,笑说让大家随意,众人热热闹闹开始用膳。 宋澈站在旁边,见没有人理会自己,还看到爹爹和娘亲温柔地给苏洛夹菜,心里顿时不愉快了,不满地蹬了蹬脚,跑过去巴着爹爹的手臂,撒娇道:“不要嘛,爹爹只能给我夹菜!” 见宝贝儿子满脸哀怨,宋祁想笑,但却不得不忍着,只淡淡道:“你不吃饭,爹爹只好给小洛哥哥夹菜了。”说着又替苏洛夹了一个鸡翅。 “鸡翅是我的!”宋澈更不高兴了,跺着脚大叫。 宋溪还嫌不够刺激他,也给苏洛夹菜,难得温和笑道:“小洛弟弟多吃点。” 这会,宋澈眼睛都红了,呜呜扑过去抱着娘亲的腰,扭着身子哭道:“我要吃饭,呜呜呜,娘亲不要不理澈儿。” 苏荷默默低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顾安年板着脸,任由儿子撒娇哭闹,严厉道:“你要实在不想吃饭,也没人逼你,你玩你的去。” “不要,我要吃饭嘛,吃完再玩,呜呜呜。”宋澈抽抽搭搭,小胖手揉着眼睛,可怜兮兮的。 苏洛见他可怜摸了摸他的脑袋,把碗里的鸡翅夹给他吃。宋澈也不客气,一口咬住,叼着鸡翅,继续呜呜呜地哭。 顾安年抽了抽嘴角,叹口气,道:“要吃饭就坐好。” 宋澈立即双眼发光,狠狠盯着苏洛,像是被抢了窝的狼崽。 顾安年敲他脑袋:“今天你坐你苏荷姐姐旁边。” “哦。”宋澈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甘不愿应了声,三步两回头地往苏荷身边走,还不忘叮嘱自家爹爹:“爹爹,一会你要记得给我夹菜哦。”顿了顿,又望向宋溪,“姐姐也要给我夹。” 宋祁和宋溪都笑着应了。 走到苏荷身边,爬上之前苏洛的位子坐好,宋澈捧着碗,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家爹爹和姐姐,俨然一副等着宠幸的模样。 众人忍俊不禁,纷纷给小魔王夹菜,就连苏洛,也给他夹了一筷子牛柳。 宋澈抱着碗,笑得意得志满,扒饭扒地满脸都是。 苏荷遵守承诺,服务周到地伺候小堂叔用膳,并纠正他拿筷子的姿势,因此,她得到了小堂叔一句谢谢,激动得她险些泪流满面――小魔王还是懂礼貌的! 用过午膳,歇了两刻钟,苏洛又喝了一次药,顾安年在旁边教育宋澈,道:“你不乖乖吃饭,不仅爹娘和姐姐会不疼你,而且你还会生病,生病了就要喝药,你想喝药吗?” 宋澈自然是连连摇头,望着药碗的神色像是在看杀父仇人,可想他有多讨厌喝药。 “小洛……哥哥为什么要喝药,他生病了吗?”宋澈好奇地问,在顾安年的要求下,他不得不称呼苏洛为哥哥。 顾安年摸摸儿子的大脑袋,望着苏洛的眼里满是怜惜,柔声道:“是啊,哥哥嗓子生病了,所以现在不能说话,等喝了药治好了,以后就能陪澈儿聊天了。” “哦哦。”宋澈忙不迭点头,见苏洛喝了药苦着一张脸,他立即拿了蜜饯喂进他嘴里,道:“我牙疼,这个给你吃。” 苏荷在旁边看的一阵感动,原来小堂叔这么体贴。 顾安年苦笑,“他是真的牙疼,糖吃多了。” 苏荷顿时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歇了一会,宋澈当真带着苏洛去锦鲤池边捞鱼,苏荷不放心想跟过去,顾安年笑着拦住她,道:“有青荷在旁边看着,没事的。” 苏荷于是重新坐下,和顾安年商量起了进京的事宜。 待两人商议妥当,顾安年起身道:“到孩子们睡午觉的时辰了。” 苏荷颔首站起身,跟着她往锦鲤池方向走。 两人到了锦鲤池边,惊讶地发现不仅宋澈和苏洛在,就连宋溪和苏莲也在,四个孩子正玩地热火朝天,而池中的亭子里,宋祁正悠哉喝着茶。 第158章 密谋 苏荷三姐弟一直留到用过晚膳,才被送回镇南王府。 这一日,对于苏荷来说,是极为难得特殊,也是极为难忘的一日。 一想到皇爷爷蹲在池塘边,挽着袖子和裤脚,和一群孩子一起捞鱼的场景,她就忍不住好笑,原来在人前那般优雅尊贵的皇爷爷,私下里竟是这般摸样,如此真实而亲切。 得见皇爷爷真实性情的机会如此难能可贵,即便是作为琦娴公主,她也不见得就能得到,然而作为苏荷,她却得到了,她如何能不惊喜? 尽管不再拥有宫中的繁华富贵,但她却得到了琦娴公主无法得到的真实感情,这一世作为苏荷,她满足了。 带着满心愉悦,苏荷拉着弟妹跨进镇南王府大门。 回到暂住的院子,苏荷凳子还没有坐热,楚倾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一反往日的优雅镇定,焦急道:“不好了不好了,子瑞被禁足了!” “啊?!”苏荷大惊失色,一下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楚倾就倒豆子一样,霹雳巴拉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末了,楚倾苦恼道:“现在王爷根本不让人靠近洪湖阁,我听说子瑞早上要硬闯出来,结果被看守的暗卫打了一顿,这会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真的假的啊?!”苏荷有些不敢置信,斜眼看楚倾。 这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被禁足了呢?她第一反应是楚倾联合季子瑞在骗她玩儿。 “骗你有糖吃!”楚倾恼了,他看出了苏荷眼中赤果果的怀疑。 苏荷讪讪一笑,带着几分歉意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偷摸进去吗?这种事不可能的吧?” 楚倾长叹了一声,眼神认真,“我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才来找你。我觉得只有你能帮子瑞。” “我?”苏荷惊讶地指着自己,“你开玩笑的吧!” 她可是不会武功的啊,连季子瑞都被揍了。她去了还能回来么? 楚倾弯唇一笑,知道她是想歪了,道:“放心,不是让你去拼命。我是想让你去王爷和王妃那里求求情,这不难吧?” 苏荷皱起眉,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义舅应该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你就偷溜进去!”楚倾握拳。 “不是吧!”苏荷惊叫,“不用想也知道,我肯定会被暗卫发现的!” 楚倾安慰她,“放心,我打听过了,王爷手下的暗卫不打女人。” 苏荷哭笑不得,敢情楚倾一开始就打算要让她偷溜进去吧? 她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问:“我偷溜进去以后呢?陪季子瑞一起禁足么?这有意义么?” “额……”楚倾噎住了,眼珠子心虚地转来转去。 见状,苏荷哪里还会不知道他之前的焦急都是假装的? 她就说,如果季子瑞被禁足,楚倾应该是落井下石才对。怎么可能会焦急地跑来找她想办法?肯定是不怀好意! 登时板下脸,瞪起眼,厉声道:“你又想骗我做什么?” “嗯……”楚倾挠了挠下巴,支吾了好一会,终是摊开手无奈道:“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苏荷皱起眉,“受人之托?谁?” 楚倾耸肩。“这个可不能告诉你,不过子瑞被禁足是真的,被暗卫揍了也是真的。”说后面两句话时,他表情异常诚恳。 苏荷勉强相信他,问:“季子瑞为什么被禁足,早上不是还好好的……”话说到一半。她停了下来,突然想起从早上开始,她就没见过季子瑞。 “你也想到了吧,其实从昨晚开始,子瑞就被禁足了。王爷以熟读兵书的名义。把他关在了洪湖阁,不许他出来,也不许人进去,说是要等到圣旨下来,才会放子瑞出来。” “真是可怜呐,听说若是没有完成王爷布置的任务,就不给饭吃呢。”楚倾笑得没心没肺。 可怜你还笑!苏荷瞪他一眼,苦恼地皱起眉。 “说真的,我觉得如果是你去看子瑞,王爷应该会同意。”楚倾收敛脸上的笑意,严肃道。 “我觉得不太可能。”苏荷摇头,虽然她不是很了解义舅,但是直觉义舅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不让人进去,就不会让人进去。 “而且我进去了也没有用啊,我又帮不了他。” 想到这一点,苏荷不禁有些气馁。 “谁说你帮不了他?”楚倾反驳,义正言辞道:“你不要小看你在子瑞心中的地位,他需要你的安慰和鼓励!” 苏荷一怔,突然有些飘飘然的,微红着脸反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楚倾笃定地拍桌,一双眼睛特别真挚诚恳。 楚倾的话让苏荷瞬间有了勇气,勇敢地点头,问:“那我要怎么进去?” “这个好办,我已经想好了!”楚倾一拍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兴致勃勃道:“你来看,洪湖阁是建在湖上的,三面临水,只有正门前有一条路通往岸边,平时,两个暗卫都守在路口附近,应该不会注意到阁楼后面。” 苏荷一阵无语,这是预谋已久吧? 理智上,苏荷知道不应该和楚倾一起胡闹,她怕被发现;可感情上,她又想见季子瑞,加上这种密谋大事的氛围让她有种莫名的刺激感,忍不住蠢蠢欲动,于是,感情战胜了理智,刺激战胜了担忧,她决定同流合污。 “然后呢?”她下意识地问。 察觉到她眼中的挣扎消失,楚倾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地图上,阁楼的后方,道:“我们可以偷偷坐竹筏潜到阁楼后面,然后用梯子爬上二楼,这样就能见到子瑞了。” 苏荷皱起眉,偏头看着桌上的地图,“坐竹筏过去的时候不会被发现吗?” 坐竹筏也太明显了吧?只要往湖上望一眼,就能看到。 “所以我们要晚上去,借着夜色的遮掩才好行动。”楚倾严满脸谨,顿了顿,又道:“今晚我们就去。” “哦哦。”苏荷了解地点头。 “你还有问题吗?”楚倾问,苏荷摇头,顿了顿,又问:“我们要穿夜行衣么?”她看着楚倾一身白衣,指了指道:“你这样肯定会被发现的。” 楚倾脸色一僵,抿紧唇角勉为其难道:“我这就去准备夜行衣。” 算了,为了那两层股份,他就破例穿一次黑衣! 接着道:“竹筏我已经准备好了,子时一到,我们就在荷塘边汇合。” 苏荷肃穆点头。 两人商议完毕,各自行动。 楚倾去准备夜行衣,苏荷估摸着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便进了空间。 和午盛说明了情况,又照料会下杨梅树,瞅着只剩下半个时辰了,苏荷就去选了一篮子各色果子,又灌了一竹筒提神醒脑的溪水,准备提着东西出去。 见状,午盛道:“一会到了进来拿不是一样的?你这样提着到处走,不累么?” 不是她说,苏荷这架势弄得跟探监似的。 苏荷有些犹豫:“在竹筏上拿出来?可是那时候楚倾也在耶……” “反正他都知道了,你有什么好顾忌的?”午盛反问。 苏荷想了想,这么多东西她提来提去确实麻烦,于是颔首道:“那好吧。”放下篮子和竹筒,出了空间。 出空间后,苏荷赶去厨房,炒了些家常小菜,做了些小点心,打算一会给季子瑞当做宵夜。大半夜的还要苦读兵书,不多吃点不行。 忙完一切,时辰也差不多了,楚倾让人来传话,说是夜行衣已经放到她房间了,于是苏荷将做好的吃食小心装进食盒里,匆忙赶回房间换装。 换好衣服,苏荷如法炮制,把食盒放进了空间里,打算一会在竹筏上拿出来。 准时在荷塘汇合,表兄妹两人偷偷摸摸溜到王府东边挨近湖泊树林里,从那里上了竹筏,一路晃悠着往洪湖阁而去。 楚倾撑篙,见苏荷两手空空,鄙视道:“你怎么什么都没带?” 苏荷不好意思说自己带了很多,都在空间里,就故意撇嘴,装作不在乎道:“我为什么要带?” 楚倾先是小小诧异了一下,刚想替表妹开开窍,忽地脑中灵光一闪,顿时便想明白了,呵呵奸笑两声,不再开口。 苏荷被他笑得汗毛倒竖,搓了搓手臂,背过身去。 他们的运气很好,因为顺风,很快就到了洪湖阁附近,楚倾小声提醒:“趴下,免得一不小心被发现。” 苏荷听话地趴下,转头见楚倾乌龟似的趴在竹筏边上用手划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楚倾怨念地瞪她一眼,继续用优雅无比的姿势划船。 水波荡漾,竹筏悄悄靠近了洪湖阁,没有被发现。 楚倾用绳子将竹筏绑在阁楼外围的护栏上,低声对苏荷道:“我先爬上去,你一会把竹梯递给我。” 苏荷乖巧点头,目送他矫健地攀上木栏,进到阁楼外围。 她在下面等了一会,待看到楚倾打手势,她立即把平放在竹筏上的竹梯扶起来,伸给楚倾。 就在这时,一声低喝响起:“谁在哪里?!” 第159章 密会成功 突然响起的低喝声将苏荷和楚倾吓了一大跳。 苏荷赶紧放倒竹梯,手忙脚乱解开绑在护栏上的绳子,在竹筏上趴好,学着楚倾方才的样子,将竹筏划到阁楼与水面之间的缝隙里。 楚倾则一溜烟爬上二楼,贴着墙根站定。 很快,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高壮男子赶了过来,左右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后,又脚步匆忙地离开。 听到男子离开的脚步声,楚倾和苏荷都暗暗舒了口气。 那男子正是季成辉派来看守季子瑞的暗卫之一。 男子回到之前站岗的地方,他的同伴眼带笑意问道:“这样真的好吗?假装没有发现异常,若是王爷怪罪下来……” “有王妃顶着。”男子打断同伴的话,脸色一如既往的冰冷。 话虽如此,但要假装没有发现偷偷摸摸溜到阁楼后面的两个人,还是很为难人的,因为对方隐藏行踪的手段也太低劣了一点。 原来,暗卫是故意假装没有发现苏荷两人。 对此,苏荷完全不知,楚倾倒是猜到了几分。 待脚步声远去,苏荷长舒口气,轻手轻脚从下面划出来,楚倾也从二楼跳下来,到护栏边接应。 两人尽量放松动作,把竹筏绑好,把竹梯搬上阁楼,对着二楼的窗户放好,然后楚倾回到竹筏上,蹲下身让苏荷踩着她肩膀爬护栏。 两世为人,还都是男神一样存在,被人踩肩膀什么的,楚倾还是第一次,他无奈表示:做男人难,做一个千方百计,尽职帮兄弟泡妞的男人更难。 同样两世为人,苏荷作为一个守礼懂规矩的姑娘家,半夜偷摸私会男子这等事。她也是第一次做,所以爬护栏的时候她又是忐忑不安,又是激动兴奋,那心情叫一个复杂。 手脚并用。踩着楚倾的肩膀,苏荷吭哧吭哧好半天,才顺利爬上护栏,累得气喘吁吁。也幸好她换了夜行衣,下面穿的是裤子而不是裙子,不然恐怕爬一夜爬不上来。 歇了口气,对下面的楚倾打了个成功的手势,苏荷不敢浪费时间,紧接着一口气爬上竹梯,等爬到窗户的位置。就巴着窗户边框稳住身形。 窗户是敞开的,正对着隔间的纱帘,苏荷站在竹梯上,抬眼就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形,她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季子瑞的身影。他就坐在纱帘后,矮桌边上,此刻正背对着她。 历经千辛终于见到了相见的人,苏荷有种目的达成的成就感,兴奋得差点大声喊出季子瑞的名字,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这才没有露馅漏到无法遮掩的地步。 不过问题就出来了。 不能出声喊季子瑞出来。难道要她进去? 苏荷很犹豫,如果她进去的话,岂不是要和子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和男子单独共处一室,还是和两情相悦的男子单独共处一室,好像,似乎。貌似,大概很危险? 苏荷忍不住脸红,赶紧摇头甩掉脑子里不该有的画面。 “哎哟!” 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苏荷吃痛,下意识低呼出声。下一刻,又意识到眼下的情况,赶紧捂紧了嘴巴。 因为阁楼建在湖上,如今又是夏季,到了晚上,周围一片蛙声不断,此起彼伏很是热闹,苏荷方才那一声惊呼倒是很好地混进了蛙叫声中。 阁楼前,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刚才那声蛙叫还真是新奇。 苏荷心惊胆战地等了一会,见没有人过来,提起的心这才算放下,回头狠狠瞪了眼竹筏上的楚倾。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拿东西扔她! 竹筏上,楚倾急得满头大汗,指手画脚地催促苏荷爬进窗户去。如果可以大喊,他早就扯着嗓子把苏荷骂一顿,然后直接爬上去把人丢进窗户里了。 虽然暗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溜过来,但不代表可以无限度地让他们在这里逗留啊!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王爷要来玩突袭,抽风半夜跑过来检查,到时候一旦被发现,他们就都要死翘翘了好么! 时间紧迫啊,骚年,不要大意地爬窗吧! 楚倾急红了眼,可偏偏苏荷还是踌躇不前,他简直想哭晕在厕所。 就在楚倾颓然躺倒在竹筏上,表示无能为力的时候,绑在护栏上的绳子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脑中灵光一闪,他一个蹦跶跳起身来,抓住绳子,作势要解开。 在竹梯上的苏荷看到这一幕,吓得瞪大了眼,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 楚倾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指了指窗户,又指了指绳结,意图再明显不过——如果她不进去,他就解开绳子,把竹筏划走,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苏荷愤然,然而受到胁迫的她不得不妥协。愤愤瞪了楚倾一眼,她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进了窗户。 等到苏荷的身影消失在窗内,楚倾呼出口气,任务总算是完成了。拍拍手,他悠闲地在竹筏上躺下,取出准备好的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翘着腿欣赏夜空中璀璨的银河。 阁楼前,听着混杂在蛙声里的轻微咔嚓声,两名暗卫嘴角抽动。 另一边,苏荷轻手轻脚从窗户进了楼里,小心翼翼靠近季子瑞,原以为季子瑞会先发现自己,却不想直到她走到他背后,他还是还有丝毫动静。 难道被关了一天,关迟钝了?以前感官挺敏锐的么! 怀着一份担忧与疑惑,苏荷悄悄绕到季子瑞前方,这一看,却是把她逗笑了。从后面看还算坐的端正,似在埋头苦读,从前面看,却是撑着侧脸睡着了,他到底是有多困? 禁不住抿嘴轻笑,然而当看到他眼下的青影时,她心里只剩了心疼。 这才一天呢,就累成了这样,后面的半个多月也不知要如何熬过去。 趁着季子瑞还没有醒,苏荷进空间里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然后把矮桌上的书先堆放到一边,把水果点心和小菜一一摆好。 也不是没想过拿点酒出来让他解解闷,可想着或许会影响他看书,她就不敢拿出来了。 布置好一切,她上前轻轻推了推季子瑞的肩膀,低唤:“季子瑞,快醒醒,季子瑞……” 季子瑞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了苏荷的声音,还以为是做梦呢,等到被用力一推,顿时醒了几分瞌睡,困顿地睁开双眼。 入眼,是苏荷清秀的脸庞,虽然有几分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分辨出现实和梦境。 “娇娇!”他惊喜地唤了一声,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脸上的伤,痛得一阵呲牙咧嘴。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荷嗔道,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一叠声问道:“都伤到哪儿了?伤的很重么?上过药了么?他们怎么下手这么重?” 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听着心上人关心的话语,季子瑞心里甜滋滋的,就差要飘起来了,哪里还会在意身上的伤?只敷衍道:“没事,都是皮外伤,看着唬人罢了,过几天就好了。” 他说的轻松,也是不想让苏荷担心。 也算他识时务,被揍了一顿后就没有再闹腾硬闯,不然可不止受这么点轻伤。他是知道的,一旦父亲下了令,暗卫就不会手下留情,就是把他打残了,也不会让他踏出洪湖阁半步的。 “那就好。”苏荷放了心,季子瑞这才注意到摆了一桌子的吃食,顿时眉开眼笑道:“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 苏荷见他那般欢喜,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矜持地颔首,微红着脸道:“就是炒了几个家常小菜,做了些寻常点心,还有些水果,也没什么。” 季子瑞见她脸上飘起红霞,心里蜜海翻涌,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无声笑望着她,眼中满是深情。 苏荷被他看得发窘,随手挑了个又大又脆的香梨塞到他手里,低声道:“你快吃吧,一会我该要走了。” 季子瑞脸上浮起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他一边执起筷子吃夜宵,一边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父亲让你来的?”不然不可能有人能溜进来。 苏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小声点,然后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压低声音道:“你没看到我穿着夜行衣么,我是偷溜进来的,你别大声,被发现就惨了!” 季子瑞低头一看,还真是! 他惊讶不已,低声问:“你怎么进来的?楚倾呢?” 之所以问起楚倾,是因为他知道苏荷会过来,一定和楚倾脱不了干系。 苏荷朝着窗外抬了抬下巴,道:“楚表哥在下面把风呢,我们夜里坐竹筏过来的,没有被发现。” 这是之前说好的,她爬上来见季子瑞,楚倾就在下面把风。 “……”季子瑞没吱声,以楚倾和娇娇的能耐,要说两人没有被暗卫发现,他是不信的,至于暗卫为什么放任他们溜进来,他就不知道了。不过暗卫放水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他怕打击到心上人。 苏荷以为他是被自己和楚倾缜密的绝妙计划震惊到了,不由有些得意,嘱咐道:“以后我也会偷偷过来看你的,你要好好读书,不然以后我就不给你送好吃的过来了。” 她还记得过来的任务是要鼓励季子瑞读书。 季子瑞含笑点头,他就喜欢娇娇这副骄傲的小模样。 第160章 不舍 两人说说笑笑,季子瑞把苏荷带来的小菜吃了个精光,又用了些点心,直到实在吃不下了,他才罢手,不舍道:“吃不完了怎么办?” 苏荷有些想笑,故意挪揄他:“以往也没见你这般节俭,吃不完就扔掉呗。” 季子瑞立即反驳:“这可不行,这是你特意为我送来的!”一手护着碟子里剩下的点心,一手抱着果篮,像是生怕苏荷真的会把它们带走扔掉一样。 一句话,把苏荷的脸都给臊红了。 “好了好了,我不扔,留着给你当零嘴吧,反正你一会还要看书呢。”苏荷心里喝了蜜一样,又不忘嘱咐:“那你记得把这些藏好,别被义舅发现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季子瑞连连颔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又说了会话,苏荷站起身,道:“很迟了,我要回去了。” 说这话时,她眼中满是不舍。 想着日后见个面都要偷偷摸摸的,她心里就委屈得不行,再一想他不久后就要上战场,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季子瑞看出她心里的不舒坦,温言哄道:“没事的,我会用功读书,到时候争取早日回来。” “嗯。”苏荷怏怏地点头,心里跟掉了块千斤重的大石头一样。 “娇娇。”季子瑞拉住她的手,脸红了红,道:“等我回来,我就、就、就跟父亲和母亲提我们的事……” 苏荷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些,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回来,闻言只点点头,道:“等你回来再考虑这些吧,现在专心读书。” “嗯。”季子瑞严肃地点头应了。 他将苏荷送到窗边,帮她爬出窗户,等她踩到竹梯上,他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满含希冀问道:“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苏荷也是满心不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见季子瑞面露失落,她又接着道:“我一定会找机会过来的,你放心。” “嗯。”季子瑞勉强扯出抹笑,心里却觉得下次可能没这么容易见面了。他父亲的原则是有一不能有二,这次放了水,下次是不可能了。 苏荷见他没什么精神,也不由跟着消沉起来。 她虽然因为这次成功溜了进来而得意,但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她认为这次之所以能成功,完全是靠着运气,是天时地利的结果,和她本人并无多大关系。可运气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有的,所以下次还能不能再见面。还是一个未知数。 或许是因为和午盛混久了,苏荷学到了她性格中开朗乐观的一部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拍着季子瑞的肩膀自信满满笑道:“下次你想吃什么?我做了给你带过来!” 心上人神采飞扬的模样感染了季子瑞,心中阴霾一扫而光。他握住她的手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苏荷被他一双灿若星辰,满含情谊的眸子看地双颊飞红,小声道:“那到时候我随便做了你别有怨言。” “不会。”季子瑞语气笃定,认真道:“绝对不会!” 苏荷笑弯了眼角眉梢,正打算开口说离开,却发现季子瑞的脸越凑越近。几乎要和她鼻尖挨着鼻尖了。 她不由羞红着脸撇过头,讷讷道:“你、你干嘛呢……” 季子瑞也是羞得不行,但心上人娇俏的笑颜太诱人,他实在有些心猿意马,是以才会情不自禁……这会被发现了,只好忐忑问道:“我、我想……我想……” 只是“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他再怎么放荡不羁,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懂的,总觉得那句话若是说出来,就太过唐突佳人了。 苏荷其实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难免又羞又恼,又期待又抗拒,可见他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又不由觉得好笑。而好笑之余,心底又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只觉得他着实没用,平日里口灿莲花似的,现在对着她却是支支吾吾,连一句话都说不好。 季子瑞终究也没能说出那句话来,只眼巴巴望着苏荷,想要通过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愿。苏荷被他气得想跺脚,奈何现在站在竹梯上,她实在不敢妄动,只好拿眼狠狠瞪他。 “娇娇……”季子瑞可怜巴巴唤了一声,拉着苏荷的手不放。 苏荷挣不开,正气得不行,午盛突然冒了出来,道:“你就亲他一下呗,再这样僵持下去,天亮了你都走不了。” “凭什么是我亲他?!他才是男人好不好!”几乎是下意识的,苏荷不平地在心里大叫,这种事哪有女人主动的?那也太放浪了吧! 叫完,苏荷才回过神来,在识海里问:“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午盛百无聊赖地耸肩:“闲着无聊就出来看看呗。” 苏荷用怀疑的眼神斜眼看她,你确定你不是听了我的计划后,特意跑出来看热闹的? “哎哟,你可真冤枉我了!”午盛看懂她的眼神,当即大喊冤枉,“我都不记得你说的什唠子计划了,我就是出来放风的!” 就差指天发誓证明自己的无辜了。 “那你白天的时候不出来放风,大半夜的跑出来?”苏荷还是怀疑。 “屁咧,空间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姐在空间里呆了那么长一顿时间,早就习惯时时刻刻都是白天了,我就是突然想出来看看,又一时脑子转不过弯,忘记你外面是晚上了,这很正常好不好?”午盛不忿撅嘴。 苏荷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不再追究,只道:“别在一边瞎起哄。” 午盛撇嘴,特别高冷地操起手。 应付完了午盛,这边季子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苏荷彻底怒了,压低声音叱道:“快放开啦,我要赶快回去,一会被发现了!” 季子瑞也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就是舍不得放手,还没有要到亲亲呢! 一双脉脉深情的眸子依旧紧紧凝视着苏荷,抱着不达目的绝不放手的决心。 苏荷觉得他简直神烦,而更让人烦躁的,是午盛那不成调的歌声,堪称魔音灌脑。 “妹妹你大胆滴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这是粗狂高亢的男低音。 “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 这是尖利婉转的女高音。 午盛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一会男一会女,自娱自乐地玩起了男女情歌对唱,苏荷差点要被她玩疯了去。 “够了!”大喝一声,苏荷实在是受不了,一把捧住季子瑞的脑袋,吧唧一口亲在了他脸上,然后趁着他回神前,甩开他的手,哧溜滑下竹梯,扛着梯子奔到护栏边叫楚倾接应,那动作叫一个流畅迅速。 她怕她再不妥协,会直接死在竹梯上! 楚倾动作很快,接过竹梯放好后,立即把着护栏半蹲下身,让爬过护栏的苏荷踩着他的肩膀回到竹筏上。 然后是原路返回。 竹篙撑着竹筏在水面缓缓漂移,潺潺水声被掩在热闹的蛙声之下,待离得阁楼远了,楚倾和苏荷才呼出口气,不再小心翼翼地动作。 抬头望去,阁楼内灯火通明,二楼敞开的窗边,季子瑞还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开。 也不知他能不能看到我们,苏荷想,虽然不确定,但她还是朝着季子瑞的方向挥了挥手,希望他能看到自己。而不负她所望,季子瑞也朝着她这边挥了挥手,显然是看到了她,这让她心情愉悦起来,冲散了离别的拿一点阴霾。 楚倾在一旁撑篙,看着两个小年轻隔着浩瀚湖水挥手道别,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早已经年轻不起来了。 竹筏在小树林边靠岸,苏荷真挚地向楚倾道谢,不管楚倾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她,这一声谢谢都是不可少的。 楚倾没想到她会如此郑重其事地道谢,不禁有些赧然,呵呵干笑了两声,就嘱咐她赶紧回房休息。 两人也没有再多废话,道了别,便各自溜回房里,歇下不提。 翌日一早,因为昨晚做了贼,睡眠不足的苏荷经历了好一番挣扎,才终于抵抗住了床铺的诱惑,爬起身洗漱用早膳,然后带着苏洛去墨轩斋看病。 一路上,苏荷哈欠连天,困顿的模样引得苏洛和苏莲连连侧目。 到了墨轩斋,苏莲跑去找宋溪玩,苏洛被顾安年带到厢房扎针,而苏荷取了泉水交给青莲后,就借机在隔壁补觉,睡了个天昏地暗,午膳都是被叫起来用的。 因为要早晚各施针一次,是以苏荷三姐弟再次留到用过晚膳之后,才坐着马车回镇南王府。 临走前,顾安年对苏荷道:“我瞧着你们每日跑来跑去也麻烦,不如这段时间就住在书斋后院里吧,也好方便我观察小洛的病情。” “这……”苏荷迟疑,她自然知道这对小洛而言是最好的,她也想跟皇爷爷和安年更亲近,但是一想到季子瑞,她就无法做出决定。毕竟一旦她搬到书斋来,她就要对季子瑞失信了。 不过今日要留下来是肯定不可能了,于是苏荷道:“多谢您的好意,这件事我还要和义舅他们商量一下,也要听听小莲小洛的意见,所以,可以让我明天再答复您吗?”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顾安年微笑颔首,道:“无妨。” 第161章 同意 回王府的路上,苏荷问了苏莲和苏洛的意见,两个孩子虽然舍不得义舅和义舅母,但听到能和新结识的小伙伴坐在一起,都非常高兴,表示愿意搬到墨轩斋里住。 于是,一回到镇南王府,苏荷就将顾安年的话告诉了季成辉与于婉怡。 如今舅舅不在身边,义舅和义舅母就是她的长辈,有什么事,她自然会寻问他们的意见。 然而两个长辈并没有立即给她回复,只说要商量商量,明日再告诉她结果,让她先回房歇息。 苏荷自是没有怨言,恭敬地拜别两位长辈。 苏荷走后,季成辉与于婉怡私下商量。 “逸亲王妃是好意,所言也确实有理,但此事我觉得不应该同意。”季成辉神色间带着担忧。 他在战场与官场待得久了,心思要更深沉一些,想的也多些,在经过深思熟虑过后,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他道:“若非不得已,其实我并不想让逸亲王妃替小洛治病。” “是因为皇上?”于婉怡问。 季成辉点头,道:“逸亲王就是皇上心口的一根刺,经年累月,因为各种原因,已经扎得太深,既拔不得,也拔不了。” “皇上对逸亲王有尊敬爱戴之情,又有忌惮防备之心,他不忍心也没有能力动逸亲王,却又无法容忍朝中官员与逸亲王扯上关系,是以每次都只能拿朝臣来开刀,这次子瑞出征的事情,就是皇上对我的提醒,若是我与逸亲王再有更多的牵扯,怕是……”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长长叹出口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于婉怡知晓他的担忧,带着几分怒气。也跟着叹息道:“不是我说,皇上也太小心眼了,这一清二白的来往他都能起疑心,难不成要逸亲王以后不跟任何人来往吗?” “话倒不是这样说。只是皇上不希望逸亲王与朝中大臣来往。”季成辉满是无奈笑道。 “那可说不准,恐怕就算逸亲王和普通人来往,皇上也会暗中调查。”于婉怡嗤之以鼻,顿了顿又摆手道:“我倒是觉得可以接受顾安年的建议。” “为何?”季成辉不解地望向她,“娇娇如今与我们关系密切,若是她再与逸亲王来往甚密,难保皇上不会起疑,到时不仅镇南王府有危险,就连娇娇她们几姐弟也会受到牵连,若真是如此。我如何向义兄交代?” 于婉怡撇撇嘴,鄙视地瞥了他一眼,道:“我说你老糊涂了吧,这话说得有点本末倒置了啊。” 季成辉更是不解,问:“此话怎讲?” 于婉怡简直想翻白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老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开窍,有时候脑子就是一根筋转不过弯来。 一拍桌,她大声道:“你不觉得你这话说的太迟了么?!娇娇都带着小洛小莲往墨轩斋跑了两天了,恐怕早就引起皇上的注意里,你现在说这些简直就是马后炮,没有任何作用!” 季成辉先是一惊,随即明悟过来。微垂着头惭愧道:“夫人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 那诚心诚意愧疚忏悔的模样,惹得于婉怡小心肝颤啊颤,赶紧缓和了语调,安抚道:“安啦,这种事你想得到。逸亲王和逸亲王妃肯定也想得到,顾安年说出那样的话,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来她们是有把握不会牵连到娇娇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虽然老男人是刻板了一点。但有时候也会犯迷糊,而且迷糊得太可爱,尽管已经成亲差不多二十年了,她还是抵御不了,每次看到都会心口软塌塌的。 被安慰的季成辉温柔一笑,颔首道:“还是夫人明理。” 诚挚的赞美加上成熟温柔的微笑,让于婉怡忍不住脸红心跳,她表示虽然老夫老妻了一点,肉麻了一点,但是她才没有害羞呢! 另一边,苏荷在回房的路上遇到了楚倾,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昨晚的事,若无其事地闲聊起来。 “我看你每天这样跑来跑去,早出晚归,也够呛的。”楚倾笑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苏荷笑笑,打了个哈欠。 虽然早上补了一觉,但是下午又陪着小魔王皇叔和小洛了一下午,她早就累得不行了。 “怎么?被小王爷折腾惨了?”见她这幅困顿的模样,楚倾调笑道。 苏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是昨晚没有睡好,今天一天都没什么精神。” “一夜不睡好,三天补不了,这是正常的。”楚倾颔首,挪揄地眨眨眼:“有得必有失嘛。”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既然累了,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嗯。”苏荷笑着应了,刚抬脚准备走,却又停了下来,犹豫一番后,问道:“表哥,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带着小洛她们搬到墨轩斋去住?这样每日来回跑,我担心两个孩子会受不了。” 楚倾也是打算离开,闻言又停下脚步,回过身问道:“是不是逸亲王妃让你们留在墨轩斋?”他瞬间就猜到了原因。 若不是顾安年提了出来,苏荷是不可能有这种想法的。 “嗯。”苏荷点头,压低了声音,困扰道:“我是很想过去,毕竟这对小洛比较好,但是季子瑞那边……还有,义舅好像有些顾虑……” 之前她没有细想,只是因为不想对季子瑞失信,才没有立即答应顾安年,而在刚才见了义舅后,她才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来,不禁有些庆幸当时没有答应。 不过她心里其实是偏向搬到墨轩斋去的。 楚倾明白她的意思,顿了顿,道:“我是赞成你暂时搬到墨轩斋去住的,不过还是要看看季伯父和伯母的意思。”他大致猜到了季成辉在顾虑什么,这事确实不好决定。 苏荷表示理解,又听楚倾道:“至于子瑞那里,你放心,只要跟他解释一下,他会理解的。” “嗯,也只能这样了。”苏荷闷闷应道。 眼下,她最担心的不是季子瑞在知道自己要失信后,会有如何的反应,而是义舅会如何决定。 如果义舅摇头,她是不好意思违背义舅的建议的。 而如果义舅他们同意,她就会带着小洛搬到墨轩斋去,虽然觉得很对不起季子瑞,但为了小洛,她只能失信了,就像楚表哥刚才说的,有得必有失。 楚倾又宽慰苏荷几句,而后两人道别,各自回房。 翌日一早,用早膳的时候,季成辉给了苏荷答复,说是下午就会替她们姐弟收拾行李,将东西送到墨轩斋去,并嘱咐她在墨轩斋要懂事守礼,言下之意,便是答应让她带着弟妹住到墨轩斋去了。 苏荷很是感激,连连道谢。 第162章 进京 这日,在顾安年替苏洛施针后,苏荷将决定告诉了顾安年,顾安年很高兴,立即便派人收拾出了一个安静的院子,专门给三姐弟住,院子不大,但布置精细,离着苏淮如今的住处也很近,姐弟几个见面很方便。 事情便这般定了下来。 下午,苏荷便回了镇南王府一趟,收拾行李。 三姐弟的东西都不多,且都是入住镇南王府后,于婉怡帮忙添置的,眼下要搬到墨轩斋去,只需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可。 即便如此,于婉怡还是过来搭了把手,一边帮着苏荷收拾,一边嘱咐她到那边去后不用拘束,也不用担心,说逸亲王夫妇都是不拘小格,很好相处的人。 苏荷都一一应了,心里十分感动。她知道义舅母是担心她有负担,是以宽慰她不用担心会给镇南王府带来麻烦。 嘱咐了一些生活上的小事,于婉怡有几分欲言又止,犹豫一阵后,才道:“娇娇,你想过重新回皇宫,做回自己的琦娴公主吗?” 苏荷关衣笼的手一顿,过了好一会,才微微笑道:“说不想是骗人的,在最开始重生的那段时间,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回到皇宫里。” 她将衣笼关上,上锁,转头望向于婉怡,笑嘻嘻轻快道:“不过现在,我是苏荷啦,虽然还是有些舍不得,但是我想我已经回不去了,而且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这样挺好的。” 听她这样说,于婉怡笑了,说:“老实说吧,我之所以这样问你,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你还想着回皇宫做公主,那么我和你义舅是不会让逸亲王妃带你回京的。其中的道理,你明白吗?” 苏荷了解地点头,“我明白。” 重生之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回宫去。却从未想过是否会有人相信她的说辞,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她看清了现实。 她还清楚地记得之前在村里被诬陷偷鱼的事情,那时候,因为苏华炳怀疑她是山精鬼怪上了苏荷的身,要村民抓住她用火烧死,好在季子瑞出面救了她,她才逃过一劫。 经此一事,她清楚地了解到大匡朝对于神鬼之说的忌讳,也就歇了回宫里的念头。因为她意识到。不管她有多少证据证明自己所言是真的,都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而宫里不比乡野村里,一旦她被抓住,是没有人能救得了她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基于这个原因。就算她想回也是回不去的,而如今不比以前,一旦她犯蠢去皇宫里坦白身份,害得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会连累她的弟妹,牵连镇南王府,甚至是皇爷爷。所以为了她自己也好,为了身边在乎的人也好,她都不可能再以琦娴九公主的身份回到皇宫去。 想必义舅母就是因此才提醒自己。 于婉怡很满意她的答案,揉了揉她的脑袋,爽朗笑道:“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好做你的苏荷吧。等子瑞出征回来,你也该出嫁了。” 最后一句话里是满满的调侃和戏谑,直接把苏荷逗得红了脸。 “义舅母,您就别寻我开心了。”苏荷小小声抱怨,被于婉怡哈哈大笑着推出了房门。后面粗使婆子抬起她和弟妹的行李,跟着出门。 就这样,苏荷四姐弟又聚到了一起,过起了悠闲自在的小日子。 而当季子瑞朝思暮想,终于再次等到有人半夜爬上阁楼时,却发现来人不是娇俏可爱的心上人,而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兄弟,而且糙兄弟告诉他知心上人搬到墨轩斋去了,于是在双重打击之下,他悲愤地泪奔了。 糙汉子兄弟楚倾则表示很郁闷,他就这么讨嫌?而且,他到底哪里糙了?他是风度翩翩,优雅高贵,迷倒万千少女的一男神有木有! 最后,楚倾被季子瑞轰出了洪湖阁,动静之大,毫无疑问地惊动了楼下的暗卫,引来了季成辉,两人被抓个现行,一起挨了一顿揍,然后一个被扔回阁楼,一个被扔回房间,楚倾可谓是受了一回无妄之灾。 白驹过缝,转眼便是半月,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苏荷过得很自在。 苏家的事彻底解决了,小弟的病也渐渐有了起色,又听说季子瑞在努力读书,出征不会有危险,于是她没有了任何顾虑,每天陪着弟弟和小皇叔爬爬树抓抓鸟,得空了就进空间和午盛一起照顾果树酿酒,时不时再带些水果出来给大家尝尝,小日子别提有多悠闲了。 在这期间,青梅酒的任务也完成了,说来,也是个巧合。 青梅酒刚酿好的那一天,她正为任务要求头疼呢,就凑巧遇到了在谈古论今的皇爷爷和沈伯,两个长辈说到激动兴奋之处,直嚷嚷着要喝酒,于是她就毛遂自荐,把自己酿好的青梅酒拿了出来,也是想让两位长辈尝尝,点评点评。结果,点评没有,她倒是被迫听了不少古往今来的战场英豪事迹,直听得她头晕目眩,最后不得不寻了借口开溜,才没有听热血故事听到晕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她再次进入空间,任务就显示完成了! 真可谓是歪打正着,巧合来的刚刚好。 不过遗憾的是,这一次的任务除了解开灵溪山的部分禁制外,并没有其他的奖励。且在任务完成后,也没有再发布新的任务,这不由让苏荷和午盛有些忐忑,但也只能静待消息。 在青梅酒任务完成后,种下的杨梅也成熟了,在顾安年的帮助下,苏荷搬了大量的白酒和米酒进空间里,在没有新任务的时间里,午盛和她终于不用再苦逼地一直酿葡萄酒,而是开始大量储备杨梅酒和青梅酒。 而随着平淡而繁琐的日子的流逝,圣旨终于从京城来到了雨桐县。 季子瑞被钦点为剿匪左先锋,奉旨回京受封,然后跟随军队出征西南。 因为半月后军队就要开拨,他必须尽快赶到京城,是以在接到圣旨后,于婉怡就立即替他打点行装。将他送上了进京的马车,苏荷甚至没有来得及见他一面。 季子瑞一进京,季成辉和于婉怡也无法再悠闲下去,开始准备回京。而顾安年这边,也开始交代府上大小事宜,打点起行囊。 三日后,季成辉夫妇启程回京,第二日,顾安年一行人也踏上了回京的路。 ****** 烈日当头,官道上,两辆马车缓缓前进。 苏荷靠坐在舒适的马车内,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致,有些心不在焉。 想着已经远在京城的季子瑞。她心里空落落的。 前面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她知道肯定又是小皇叔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儿了,这是这几日惯常发生的事情。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被欢快的笑声感染,跟着一起笑笑。但现在,她已经牵动不了嘴角了。 只要一想到在季子瑞出发前,她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她就笑不出来。 长长叹出口气,她再次感叹马车走的太慢了,再这样下去,恐怕等到季子瑞出征了。她都还没有到京城,这样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在出征前见他一面了。 虽然心里很着急,但是她却不敢表露出一星半点来,毕竟客随主便,她不可能去找安年抱怨。也不可能让皇爷爷和安年为了她,就火急火燎地赶路。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干着急,一个人躲着唉声叹气。 这日傍晚,马车到达了一个小镇,一行人下车休整用晚膳。苏荷振作起精神,若无其事地和顾安年攀谈,她自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不想被顾安年一眼就看穿了心事。 用过晚膳后,顾安年寻了她单独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你是不识想早日进京,好在出征前再见子瑞一面?” 苏荷被她的直白弄得脸上泛红,讷讷点头,扭着衣角道:“因为他回京前我就没能送他,所以想在京城送送他……” “我能理解,这没有什么好害羞的。”顾安年轻笑,抚了抚她的头顶,道:“不见就会想念,分别就盼再见,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苏荷脸上更红,抬起头迷茫地望着她,道:“你以前也跟皇……逸亲王殿下分开过吗?” “是啊。”顾安年毫不避讳地点头,眼中忽明忽暗,柔和笑道:“那时候还太年轻,经不起离别的磨练,只想着快些回到他的身边。” 似乎是不想再提多以前的事情,顾安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你不用着急,就算你现在立即飞到京城去,也是见不到子瑞的,不如安下心来,好好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苏荷惊讶,露出几分惊慌,问:“为什么见不到?难道父皇把子瑞他……” “别瞎操心。”顾安年弹了下她的额头,打断她的话,道:“子瑞是第一次出征,对军营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进京受封后,会立即进入军营,去了解情况,适应环境。而军营里,你是进不去的,子瑞没有命令,也是出不来的。” “哦。”苏荷捂着额头,对自己的无知有些不好意思。 有了顾安年的劝说,接下来的路程里,苏荷彻底安下心来,恢复了精神,开始经常带着弟妹在车上做些小游戏,也有了心情欣赏路边的景致。 一路悠闲,花了将近半月的时间,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京城,而此时,季子瑞已经随军前往西南永河岸边,随行的,还有楚倾。 楚倾留了一封信给苏荷,大意是他安排了亲信负责酒厂的事情,让她不必担心,还告诉了她要如何联络那个人,说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那个人帮忙。 帮忙倒是不需要,因为跟着顾安年一起住进了逸亲王府,苏荷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需要请人帮忙的地方,倒是酒厂的事,她确实要和那个人商量商量。 将信收好,苏荷盘算着什么时候去见见楚倾的那个亲信,最近是不可能了,因为刚到京城,她又借住在逸亲王府,实在不方便到处走动,而且听安年话里的意思,最近应该会带她进宫,想来是要准备给太上皇调理身体了,所以近期内,她是没有时间去见那个人了,看来这件事只能往后退。 叹了口气,顾安年感叹自己的发财梦又要延迟了,不过这是为了她的亲爷爷太上皇,一切都是值得。 在逸亲王府安顿好后,苏荷原本还打算去镇南王府探望一下义舅和义舅母,但一想到京中耳目众多,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每日就老实在逸亲王府里混日子。 苏荷的预感很准,回到京城不久,顾安年就提出了要带她进宫的事情,只是她需要伪装成顾安年的贴身丫鬟。 “这样不太好吧?”苏荷有些忐忑,“不能用其他身份么?比如朋友啊,义妹之类的……” “义妹?”顾安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呵呵笑道:“你确定你要做你皇爷爷的义妹?” “额……”苏荷一噎,那她还真不敢做。 顾安年又道:“尽管我是逸亲王妃,又很得太后的喜欢,但也不可能随便带人进宫,伪装成丫鬟是最省事的办法。” “可是……”苏荷还是很纠结。 “放心,就算到时候皇上查出了你的身份,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借口我都想好了,你只要跟着我进宫就行,到时候老实一点。”顾安年不在意地摆手,口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那、那好吧。”苏荷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顾安年做事雷厉风行,当天就让苏荷装扮成了她的小丫鬟,跟在她身边进进出出,美其名曰是习惯这个角色,实际却是过足了戏弄她的瘾。 第二天一大早,顾安年便带着苏荷大摇大摆进了皇宫,去给太上皇看病。 以新的身份,再次进入金碧辉煌的皇宫,苏荷的心里激动却又惆怅。 第163章 弥天大谎 璀璨辉煌的琉璃瓦,威武肃穆的宫门,巍峨华贵的宫殿,苏荷透过半掩的车帘往外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心里竟有些近乡情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顾安年见她神色恍惚,以为她是在担心,于是安慰道:“不用担心,一会你只要紧紧跟着我就行,不会有事的,宫里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 苏荷点头,她生在这里,从小又是在这里长大,自然明白这宫里的规矩。 两人不再多言,很快,马车停在了后宫门前,顾安年带着苏荷和青莲下了马车,换上轿辇,往太上皇和太后所在安禾宫去。 一路上,苏荷都很紧张,她担心自己见到皇爷爷和皇奶奶会太激动,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是到时失态就不好了。 就在她的忐忑慌乱中,轿子到了安禾宫门前。 苏荷尽职地扮演丫鬟的角色,恭敬地扶顾安年下轿,青莲则上前请宫门前的太监进去通报。 小太监匆匆进去传话,很快太上皇身边的老公公出了来,对着顾安年毕恭毕敬行礼,道:“太上皇与太后娘娘正在偏厅下棋呢,逸亲王妃请随老奴来。” 顾安年道了声有劳,领着两个丫鬟泰然自若地进了殿门,跟着老太监往安禾宫偏殿去,苏荷垂眉低眼跟在她身后,怀念地偷偷打量安禾宫里的一草一木。 以前,她经常过来这里,陪皇爷爷和皇奶奶喝茶闲聊,只是后来皇爷爷去世,皇奶奶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自那以后,皇奶奶就很少再接受拜见了,她也就渐渐来的少了,不过她还清楚地记得这里的一切。 偏殿里,太上皇正与太后下棋,见了顾安年进来。都露出笑容,招呼她过去说话。顾安年恭顺行了礼,行到太后身边坐下,与两位长辈话起了家常。 苏荷和青莲都垂着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打扰。 太上皇如今五十未到,鬓发还只是微微泛白,其实并不算老,只是他身体一直不好,又加上在位期间常年辛劳,身体变得十分虚弱,精力也大不如前,脸色时常透着苍白,若非因此。他也不会早早退位,做起了闲散的太上皇。 苏荷悄悄拿眼打量两位尊贵至极的长辈,回想着幼时在爷爷奶奶膝下的情景,以及前世皇爷爷去世的场景,忍不住偷偷红了眼眶。 她原以为自己会情绪失控。却不想真正见到面的时候,她反而冷静下来,她清楚得记得,她进宫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替皇爷爷调理身体,改变前世的命运,让皇爷爷活得更长久。 顾安年是极为敏感的人。她察觉到了苏荷的情绪波动,却并未阻止,只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默认了苏荷私下的行为。 闲聊一阵,瞅着时机差不多了,顾安年提起了太上皇的身体。恭顺笑道:“前几日见皇兄气色不是很好,臣妾想起家父常年行医,应当会有调理身子的方子,是以便试着修书回家问了问,没想竟问到了一个好方子。臣妾今日进宫,就是特意来告诉皇兄与皇嫂这个好消息的。” “你有心了。”太上皇颔首轻笑。 “听闻弟妹的父亲乃是名满江湖的神医沈先生,想必这药方是极好的。”太后也笑着夸赞,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苏荷听得这话,先是怔了怔,随后才想起,顾安年的身份是江湖第一庄沈家庄大当家的独生女――沈念。 只是为何熟悉她的人都称她顾安年?苏荷有些不解。 “皇嫂过奖了,江湖传闻不尽可信,太过夸大了。”顾安年谦虚笑道,随即又皱了皱眉,为难道:“那药方是好,只是每次服药后,都需配合家父独创的针灸疗法加以引导药效,否则疗效会大大降低。” “哦?需要如此麻烦?”太后诧异。 顾安年带着几分迟疑,感叹道:“不瞒皇兄与皇嫂,那药方是臣妾娘家不外传的秘宝,是传说中的治病养身圣方,不仅能治百病,能解百毒,且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只是因着药方中有一味药材一直遍寻不到,是以这方子被埋没良久。后来家父找到了一味可以替代的草药,又独创了一套针法,两厢配合下,这方子倒也能用了,不过却只是发挥了其三层不到的效果,着实令人遗憾。” “竟如此神奇!”太后惊呼,眼中带着希冀的光,“如此说来,这方子能将你皇兄的顽疾治好?” “是的。”顾安年微笑颔首,道:“虽然无法发挥全部的药效,但治好皇兄的顽疾应是不成问题的。” “太好了!”太后喜形于色,迫不及待道:“那今日就开始替你皇兄治疗吧!” 一旁的太上皇眼中也带着激动,脸色因为这个好消息而泛起红润的光泽。 谁不想活久一点呢? 太上皇已经不在乎皇位和权利,但是他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留恋和不舍,所以他想要活下去,和在乎的人一起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苏荷偷偷看到皇爷爷和皇奶奶脸上的希冀,心中涌起浓重的使命感,她暗暗握紧双拳,发誓一定要治好皇爷爷的病! 然而顾安年却露出困扰的神色,惶恐道:“臣妾明白皇兄与皇嫂的心情,只是这药方关系重大,宫中关系又太过错综复杂,臣妾实在不便在宫中替皇兄治病,还望皇兄谅解。” 她歉意地行了一礼,又道:“今日臣妾前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皇兄与皇嫂能寻一处安静清幽之地,专用于日后臣妾替皇兄养身的治病之所,如此,臣妾才能一心一意替皇兄治疗,没有后顾之忧。” 太上皇与太后一怔,随即了解地点头。他们不知这药方是否真的如弟妹所说的那般厉害,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旦这事传出去,难保不会有人对药方起觊觎之心,以防万一,自是小心为好,是以宫中确实不是适合治病的地方。 弟妹愿意将这般宝贵的药方拿来替他治病,太上皇已经很感激了,自然是不希望药方出任何意外,毕竟这是弟妹娘家的秘宝。 太上皇道:“你放心,此事皇兄自会安排。” 他虽然已经不坐在那个位置上了,但手下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顾安年道了谢,露出放松的笑意。 苏荷疑惑地偷瞄了顾安年一眼,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 顾安年是以给太后请安的名义进宫的,是以并未久留,稍稍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太后亲自送她到安禾宫门口。 下了轿辇,换上马车,苏荷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顾安年,但她每每开了口,却又不知该如何问,直到出了宫门,她也没能解决任何疑问。 顾安年看到了苏荷三番两次的欲言又止,也知道她想问什么,心里只觉好笑,就是故意不主动开口,等着苏荷来问。 最后,还是苏荷耐不住,小心翼翼低声问道:“娘娘,那药方真的如此神奇?” “药方?”顾安年假意不知她话中所指,抚了抚鬓发,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说我刚才跟太上皇和太后说的那个药方?” “恩呢!”苏荷点头如啄米。 “那个啊,胡说的,只是我父亲闲着无聊时配的,比一般的养身方子药效稍微好点罢了。”顾安年满不在意地回答。 “什么?!”苏荷惊讶地大叫,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即捂住嘴,语带不满低声道:“你怎么能骗人呢!”而且还是骗的太上皇和太后! 也亏得她说的那般夸张,还秘宝呢,担心有人觊觎呢,听着是有鼻子有眼,害得她都信以为真了,原来都是骗人的。 “呵呵,傻蛋。”顾安年低笑,弹了下她的额头,“我若是真的有那么厉害的方子,还用得着你?而且不撒这么个弥天大谎,难道你想让我把你有神奇空间的事说出去?借用沈家庄的名义,只是让谎言变得更可信罢了,并不是无端的夸大其词。” “额……”苏荷无语,她倒是忘记这一点了。 顿了顿,她问:“既然今日不是来给皇爷爷治病的,那你还带着我进宫?” 顾安年抿唇微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深深望着她。 苏荷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意,心底涌起一阵暖流。 安年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今天是特意带她进宫以解她的思乡之情的吧? 正感动着,她却听到顾安年淡淡道:“就算今日要替太上皇熬药治病,也不需要带着你进宫,我只要让你把灵泉水准备好,带着泉水进宫就行。” 苏荷直觉这是她的口是心非,心里更加感动,又听到她接着道:“之所以带你进宫,想让你听听我是怎么个说法,省得回去后我还要向你重复一遍。你记牢我之前说的话,以后千万别露馅了。” 苏荷:“……” 这会她是感动不起来了,原来一直是她在自作多情么? 扁起嘴,苏荷失落难过得简直想泪奔了。 顾安年看着她扁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心里笑翻了天。她都要怀疑这丫头说自己是琦娴公主是在说谎了,若真是在宫里长大的公主,哪有像她这样,整天把心思写在脸上的?也无怪乎她整天想欺负逗弄她了。 第164章 熬药 太上皇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早,他口谕就传到了逸亲王府,邀逸亲王全家三日后一同到京城郊外的行宫避暑,归期不定。 永安帝得到消息后,立即去拜见了太上皇和太后,委婉地寻了无数借口,劝说两位老人留在宫中,甚至还搬出了朝中的事情,希望以此拖住太上皇和太后。 然而太上皇态度异常坚定,以退位后不想再管理朝政,只想好好养老为由挡回了永安帝,更是用一句“你若无力处理朝政,不若就退位让贤罢”,将永安帝堵得哑口无言。 大匡朝注重孝道,永安帝即便心中有怨,三日后,也不得不恭恭敬敬送了太上皇和太后的仪仗出宫。 而苏荷依旧是用顾安年丫鬟的身份,随行在逸亲王的车辇旁,跟着去了凤舞山的避暑行宫――凤舞山庄。 到达凤舞山庄时,已是傍晚,太上皇本就身子抱恙,加上一路劳顿,十分虚弱,晚膳都没有用,就早早歇下了,太后自是照顾在侧。 宋祁和顾安年担心太上皇的身体,稍作歇息,用过晚膳后,就立即赶去了主殿――凤来殿的后殿探望太上皇。 苏荷虽然心里着急,但没能跟着一起去,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顾安年的丫鬟,所以她被留了下来和青莲一起收拾寝宫,照顾四个孩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顾安年不仅把宋溪和宋澈带了过来,还借口苏莲和苏洛是娘家的亲戚,也一起带了过来,因为太上皇和太后很喜欢小孩子,对此倒是没有意见。 夏日天黑的迟,直等到掌灯时分,宋祁和顾安年才回来,早就等在门口的苏荷立即迎出殿门,福了福身道:“殿下。娘娘,您们回来了。” 宋祁摆手,笑道:“不用拘礼,跟在王府一样就是。” 苏荷低低应了声是。双眼却是焦急担忧地望向顾安年,询问情况。 顾安年对她安抚一笑,转向宋祁笑道:“你一路上也累了,快去沐浴更衣,一会早些歇下。” 宋祁笑着颔首,先进了殿里,顾安年这才拉着苏荷的手,笑道:“你不用担心,太上皇是太过劳累了,歇一晚就会好起来的。我已经和太后商量好了。明日就开始给太上皇扎针,我会带着你一起去,让你替太上皇熬药,所以你要事先准备好灵泉水,到时候用泉水煎药。” 听到太上皇没事。苏荷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好了,你也去歇着吧,今日就让青莲在这里伺候。”顾安年笑了笑。 “是,娘娘。”苏荷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扮丫鬟还扮上瘾了。 顾安年无奈一笑,道:“这段时间就让小洛和澈儿一间房,小莲和溪儿一间房,我带了四个嬷嬷来,足够照顾他们了,你也不必挂心他们。” “嗯。”苏荷感激一笑。 两人又说了下明日给太上皇看病的事情。就各自回房了。 第二日清晨,苏荷捧着一早从空间里预先取出来的一缸子溪水,跟着顾安年去了太上皇和太后的寝宫,在顾安年替太上皇把脉问诊的时候,她就窝在寝殿一角特意开辟出来的小隔间里。开始给太上皇熬药。 因为是第一次熬药,苏荷有点掌握不好火候,加了几次水,才没有把药给熬干,不过被她这样一来二次地一弄,药味倒是比寻常的药要浓几分,大概是药材里的精华都熬了出来的关系。 药熬好后,苏荷手忙脚乱地把药倒进碗里,然后把玩放到冷水里降温,因为药碗太烫,她不小心烫到了手指,捏着耳朵凉了好一会,感觉才好了点。 过了一会,她摸了摸碗壁,感觉药的温度正好入口了,她就从冷水里把药端起来,装进托盘,趁热送到了太上皇床边。 此时,顾安年已经准备好了银针,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白色的棉垫上一字排开,映着晨曦闪闪发光,苏荷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心里有点发毛。 察觉到她直愣愣等着银针的目光,顾安年回头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镇定道:“皇兄,先把药喝了。”然后对着苏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药端过来。 苏荷会意,垂着头走进床边,恭恭敬敬跪下,把药奉到太上皇面前。 太上皇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端起碗一饮而尽,那豪壮的气势,仿佛他喝的不是药,而是烈酒。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苏荷不由暗暗感叹,这一份信任实在难得。如果她不是安年带来的人,而安年不是逸亲王妃,那么皇爷爷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吧? 正感慨着,苏荷突然听到太后低呼一声:“你怎么了?!” 她慌忙抬头,却见太上皇脸色一会青一会白,那痛苦的模样把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望向顾安年。 顾安年也是一惊,不由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她瞄了苏荷一眼,沉声问:“除了你之外,可还有人靠近过药炉?” 苏荷连连摇头,惶恐道:“奴婢一直守在药炉便,并未有人靠近。” 顾安年点点头,眼中依旧带着几分疑惑,不过她很好地掩饰了起来。见太上皇只是神色痛苦,并没有其他反应,便安抚神色焦虑的太后道:“皇嫂不必担忧,这药味道浓重特殊,想来是皇兄有些适应不了,是以才会如此。” “真的吗?”太后有些不相信,握着太上皇的手有些发抖。 顾安年正要点头,太上皇先握了握太后的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无碍,太后这才放下心来。 苏荷端上来的这碗药,是太上皇喝过最苦的药,饶是他常年喝药,已经习惯了药汤的苦涩味道,也还是有些受不了。 嘴里含着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紧皱着眉犹豫了好半天,他才终于壮士断腕般,一口将药咽了下去,然后狠狠灌了一碗水,那稍显狼狈的模样,把在场的三人都逗得忍俊不禁。 心底的担心一扫而光,苏荷抿着嘴偷笑,顾安年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翘着嘴角道:“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苏荷恭声应了,端着药碗退下。 第165章 喜极而泣 苏荷在行宫的日子很悠闲。 虽然是作为顾安年的丫鬟跟过来的,但是因为顾安年提前知会过底下的人,也跟太上皇和太后打了招呼,是以她根本不用做伺候人的活计,只需每日早晚跟着顾安年去给太上皇熬药即可,至于其余时候,她可以随意在行宫中游逛,比起借口消暑到行宫来治病的太上皇,她更像是来消暑度假的。 不过苏荷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自在,因为顾安年还是交给了她一个任务――照顾四个孩子。 自家的两只自然是听话乖巧,好看顾得很,但另外的两只就难说了,几天下来,她已经是头疼得不行。 宋澈小魔王自是不用说,打鸟,摘花,捞鱼,就没有他不敢做的,虽然是顽劣了一点,但苏荷渐渐的也就已经习惯了,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地配合了,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看起来很好相处很好说话的宋溪,竟然也会出问题,而且还是个比宋澈更难搞定的大问题! 因为从小习得一身好武艺,所以宋溪虽然看起来性子清冷了一点,但实际上却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以致于住进行宫没几天,她就把行宫里的侍卫全部揍了一遍,还美其名曰是试炼,试探侍卫们能不能担得起保护太上皇的重责。 对此,苏荷欲哭无泪,只能每次瞅准时机,在宋溪揍人前上去将人拖走。 就因为宋溪没事就找侍卫的茬,现在苏荷带着四个孩子每到行宫的一个地方,那地方的侍卫就全部退避三舍,这种被视为虎豹的感受,让苏荷颇为无奈。 转眼,便是一个多月,或许是挂心的人就在身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自在的缘故,在顾安年的细心调理下。太上皇的身体比预想中的恢复的还要快,最明显的就是他气色也比刚来行宫时好了许多,精神头也足了,甚至每天清晨还能起来跟宋祁比划两招。 苏荷煎药的本事也是随着煎药的次数变多日益渐长。煎出来的药起码不会像第一次一样,让人喝了想吐了。 有一次,太上皇还打趣道:“这药的味道是越来越好了。” 苏荷被这句话臊了个大红脸,好在有顾安年在,她脸不红气不喘地笑道:“是因为皇兄喝习惯了,所以才会觉得味道好了。”随即两三下把这事儿给糊弄了过去,成功地解救了羞愤欲绝的苏荷。 经此一事,苏荷煎药更是小心翼翼。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苏洛也和太上皇一样,每天早晚都要喝药扎针。加上前一段时间的治疗,他被哑药严重烧伤的嗓子开始慢慢复原,长出了新肉,声带也修复的七七八八,看样子。再过不久就能完好如初。 然而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尽管嗓子已经好了大半,苏洛依旧没能开口说话,顾安年说这是因为苏洛心理有阴影,让苏荷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要让他自己要慢慢调整。 苏荷不懂什么叫心理阴影,她但知道苏洛心里有心结。所以她遵照顾安年的话不敢急进,只每天带着四个孩子尽情玩耍,希望苏洛能早日解开心结。 这一天,苏荷照例偷偷从空间里拿了水果出来,带着四个孩子到湖心亭里吃水果,吃到一半的时候。她不过转了个身,回过头就看到苏洛和宋澈打了起来,还打得颇为凶,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拉开打成一团的两个孩子。急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抢我的荔枝!”宋澈指着苏洛气哼哼地大叫,帅气的小辫子都被抓乱了。白嫩的脸上还有一道红色的抓痕。 苏荷倒抽了一口冷气,小弟竟然把这个小祖宗给抓伤了! 虽然这段时间四个孩子玩的很近,平时也有小打小闹的时候,但苏荷一直都谨记着彼此的身份,多数时候都留了个心眼,不敢太冒犯尊贵的小姑姑和小皇叔,可这会小弟竟然把小堂叔的脸给抓花了,她该怎么办?!小皇叔可是太上皇和太后的心肝宝贝,要是太上皇和太后怪罪小洛该怎么办?! 又急又慌,苏荷几乎是下意识地对苏洛低喝:“你怎么能对小世子动手呢?!还不快道歉!” 苏洛被大姐吼得红了眼,心里委屈极了,又看到宋澈在一边得意地扮鬼脸,心里顿时爆发出了冲天的怒意。 他一把甩开了大姐的手,瞪大眼指着宋澈啊啊大叫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比划,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叫了半天,他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叫声,因为太过激动,他单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一张小脸更是涨得通红。 苏荷被小弟异常的反应吓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小弟一向都很乖巧听话,除了对害过他的苏勇强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激动。 宋澈也被突然发飙的苏洛吓了一大跳,往后躲到了亲姐姐身后。 苏洛还在拼命地想解释,但是他说不出话来,急得眼泪直掉,最后只能哇哇大哭,以诉说心里的委屈。 苏荷心里又酸又疼,后悔得不得了,她一把抱住大哭的弟弟,也忍不住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苏洛见姐姐痛哭,小小的身子一怔,立即停止了哭泣,先擦干自己的泪水,然后又去擦姐姐脸上的眼泪,小嘴开开合合,皱着眉憋了好半天,才终于挤出一道沙哑的声音:“姐……姐……不……哭……” 听着耳边低的几乎听不见的沙哑声音,苏荷瞳孔剧烈地收缩,张着嘴呆愣了好半天,然后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她是喜极而泣。 旁边的三个孩子不明情况,见苏荷哭的伤心,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宋溪给了弟弟后脑勺结实的一巴掌,冷着脸怒斥:“还不快去向小洛道歉!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偷拿了小洛留给苏荷姐的荔枝!” 宋澈扁着嘴看看自家冷着脸的亲姐姐,又看了看抱着苏洛大哭的苏荷,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阵委屈,嘴一张,也跟着中气十足地嚎了起来。 因为这两天突然降温,小宅很不幸运地生病了,感冒头疼什么的,所以今天没办法补上昨天的了,一会只能先放两千重复的上来,等半夜码好再修改重复的内容,大家千万不要买下一章,要买也等明天再买,希望亲们见谅,么么哒~~~~ 第166章 好事成双 请勿买! ***** 苏荷在行宫的日子很悠闲。 虽然是作为顾安年的丫鬟跟过来的,但是因为顾安年提前知会过底下的人,也跟太上皇和太后打了招呼,是以她根本不用做伺候人的活计,只需每日早晚跟着顾安年去给太上皇熬药即可,至于其余时候,她可以随意在行宫中游逛,比起借口消暑到行宫来治病的太上皇,她更像是来消暑度假的。 不过苏荷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自在,因为顾安年还是交给了她一个任务――照顾四个孩子。 自家的两只自然是听话乖巧,好看顾得很,但另外的两只就难说了,几天下来,她已经是头疼得不行。 宋澈小魔王自是不用说,打鸟,摘花,捞鱼,就没有他不敢做的,虽然是顽劣了一点,但苏荷渐渐的也就已经习惯了,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地配合了,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看起来很好相处很好说话的宋溪,竟然也会出问题,而且还是个比宋澈更难搞定的大问题! 因为从小习得一身好武艺,所以宋溪虽然看起来性子清冷了一点,但实际上却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以致于住进行宫没几天,她就把行宫里的侍卫全部揍了一遍,还美其名曰是试炼,试探侍卫们能不能担得起保护太上皇的重责。 对此,苏荷欲哭无泪,只能每次瞅准时机,在宋溪揍人前上去将人拖走。 就因为宋溪没事就找侍卫的茬,现在苏荷带着四个孩子每到行宫的一个地方,那地方的侍卫就全部退避三舍,这种被视为虎豹的感受,让苏荷颇为无奈。 转眼,便是一个多月,或许是挂心的人就在身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自在的缘故。在顾安年的细心调理下,太上皇的身体比预想中的恢复的还要快,最明显的就是他气色也比刚来行宫时好了许多,精神头也足了。甚至每天清晨还能起来跟宋祁比划两招。 苏荷煎药的本事也是随着煎药的次数变多日益渐长,煎出来的药起码不会像第一次一样,让人喝了想吐了。 有一次,太上皇还打趣道:“这药的味道是越来越好了。” 苏荷被这句话臊了个大红脸,好在有顾安年在,她脸不红气不喘地笑道:“是因为皇兄喝习惯了,所以才会觉得味道好了。”随即两三下把这事儿给糊弄了过去,成功地解救了羞愤欲绝的苏荷。 经此一事,苏荷煎药更是小心翼翼。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苏洛也和太上皇一样。每天早晚都要喝药扎针,加上前一段时间的治疗,他被哑药严重烧伤的嗓子开始慢慢复原,长出了新肉,声带也修复的七七八八。看样子,再过不久就能完好如初。 然而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尽管嗓子已经好了大半,苏洛依旧没能开口说话,顾安年说这是因为苏洛心理有阴影,让苏荷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要让他自己要慢慢调整。 苏荷不懂什么叫心理阴影。她但知道苏洛心里有心结,所以她遵照顾安年的话不敢急进,只每天带着四个孩子尽情玩耍,希望苏洛能早日解开心结。 这一天,苏荷照例偷偷从空间里拿了水果出来,带着四个孩子到湖心亭里吃水果。吃到一半的时候,她不过转了个身,回过头就看到苏洛和宋澈打了起来,还打得颇为凶,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拉开打成一团的两个孩子,急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抢我的荔枝!”宋澈指着苏洛气哼哼地大叫,帅气的小辫子都被抓乱了。白嫩的脸上还有一道红色的抓痕。 苏荷倒抽了一口冷气,小弟竟然把这个小祖宗给抓伤了! 虽然这段时间四个孩子玩的很近,平时也有小打小闹的时候,但苏荷一直都谨记着彼此的身份,多数时候都留了个心眼,不敢太冒犯尊贵的小姑姑和小皇叔,可这会小弟竟然把小堂叔的脸给抓花了,她该怎么办?!小皇叔可是太上皇和太后的心肝宝贝,要是太上皇和太后怪罪小洛该怎么办?! 又急又慌,苏荷几乎是下意识地对苏洛低喝:“你怎么能对小世子动手呢?!还不快道歉!” 苏洛被大姐吼得红了眼,心里委屈极了,又看到宋澈在一边得意地扮鬼脸,心里顿时爆发出了冲天的怒意。 他一把甩开了大姐的手,瞪大眼指着宋澈啊啊大叫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比划,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叫了半天,他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叫声,因为太过激动,他单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一张小脸更是涨得通红。 苏荷被小弟异常的反应吓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小弟一向都很乖巧听话,除了对害过他的苏勇强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激动。 宋澈也被突然发飙的苏洛吓了一大跳,往后躲到了亲姐姐身后。 苏洛还在拼命地想解释,但是他说不出话来,急得眼泪直掉,最后只能哇哇大哭,以诉说心里的委屈。 苏荷心里又酸又疼,后悔得不得了,她一把抱住大哭的弟弟,也忍不住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苏洛见姐姐痛哭,小小的身子一怔,立即停止了哭泣,先擦干自己的泪水,然后又去擦姐姐脸上的眼泪,小嘴开开合合,皱着眉憋了好半天,才终于挤出一道沙哑的声音:“姐……姐……不……哭……” 听着耳边低的几乎听不见的沙哑声音,苏荷瞳孔剧烈地收缩,张着嘴呆愣了好半天,然后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她是喜极而泣。 旁边的三个孩子不明情况,见苏荷哭的伤心,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宋溪给了弟弟后脑勺结实的一巴掌,冷着脸怒斥:“还不快去向小洛道歉!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偷拿了小洛留给苏荷姐的荔枝!” 宋澈扁着嘴看看自家冷着脸的亲姐姐,又看了看抱着苏洛大哭的苏荷,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阵委屈,嘴一张,也跟着中气十足地嚎了起来。 第167章 奖赏 在此次剿匪之战前,因着毫无领兵打战的经验,季子瑞随军到达西南后,并没能被允许上阵杀敌,而是在军营中磨练了将近一个月,随后才真正上到了战场。而他的这一战,便是大捷,这不仅是为他自己争了一口气,也是为镇南王争了一口气,自此,再没有人敢非议他是靠着父亲的权势进来混军功的了。 苏荷得到季子瑞安好且大胜的消息,心中自是欢喜非常,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激动兴奋地睡不着。 这一个多月来,虽然她几乎没有提起过季子瑞,但心里却是一直挂念着他的,担忧他在军营里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习惯里面的生活……而担忧之余,想的更多的却是两人初见时的场景,以及相识后的种种,那些曾经气恼的点点滴滴,如今想来都成了甜蜜的回忆,令她怦然心动。 或许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喜欢上季子瑞了,只是她一直没有意识到,也一直不愿承认罢了。好在她发现的不算晚,让她在季子瑞出征前和他心意相通,只是那句喜欢始终没有说出口,现在,她只希望他能早日平平安安地回来,然后,她要像午盛说的那样,大大方方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怀着这个羞怯又大胆的愿望,苏荷欣然入睡。 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间,夏天已经过去,当树梢的绿叶渐渐染上橙黄,太上皇已经能迈着稳健的步子,偕同太后在行宫花园里散步,苏洛也能流畅地和宋澈吵架了,在行宫悠闲了一个季节的众人在永安帝三番四次的催促下,不得不开始整理回京的行囊。 临行前,太上皇让顾安年将苏荷带到了他面前,对着苏荷慈祥笑道:“这段时间有劳苏荷姑娘了,你的药熬的很好。朕要记你一大功,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苏荷一惊,又听他提起药来。不禁脸上羞红,磕头道:“奴婢做的都是该做之事,不需要赏赐。谢太上皇隆恩。” “呵呵。”太上皇爽朗一笑,连连颔首:“这赏赐你可不要,但朕却不能不赏。”又道:“逸亲王妃已经与朕说过了,既然你是镇南王的侄女,又是特意来为朕熬药的,就不必以丫鬟自称了。” 苏荷又是叩首,道:“谢太上皇。” “哀家听说你是为了请王妃替你弟弟看病,才暂住在逸亲王府。又一路跟了过来的,那苏洛就是你的弟弟?”一旁的太后问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回太后娘娘的话,苏洛就是小女的弟弟。”苏荷点头,心里有点小激动,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如此亲近地和皇爷爷皇奶奶说话。 太后闻言点头,“那孩子我见过,就是这段时间跟澈儿玩在一起的孩子,是个乖巧懂事的,也难为他小小年纪就遭了大罪,好在如今是治好了。” 苏荷没想到顾安年连这些都跟太后说了,不禁有些忐忑。又听得太后对太上皇道:“我瞧着这姐弟几个都是好的,我很喜欢,不若就封苏荷为县主吧,再准许她们姐弟能自由出入皇宫,省得每次进宫还要扮作丫鬟下人。” 苏荷还来不及反对,顾安年就笑道:“嫂嫂这个主意极好。皇兄的身体回宫后还要调理些时日,若是苏荷能有县主之名,倒也方便进宫替皇兄煎药。” 太后听她这样说,愈发觉得自己的主意正确。 太上皇也点头附议,爽朗笑道:“弟妹说得对。朕倒还真是喝习惯了苏荷姑娘熬的药,换个人熬药怕是不自在,哈哈哈!” “那便这样定下吧。”太后一锤定音。 苏荷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跟着顾安年离开太上皇太后的寝殿后,苏荷忍不住问:“为何一定要让我做县主呢?我觉得没有必要。” 她倒不是不想做这个县主,也不是不想出入皇宫,毕竟皇宫是她长大的地方,她对皇宫总还是有几分眷恋的,只是她不懂顾安年的心思。难道安年不怕她言多必失,不小心把真正的身份透露出来,替他们招惹祸端吗? 顾安年笑了笑,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你若有意见,就去找太后商量吧。” 苏荷自然不可能去找太后商量,于是缠着顾安年道:“可是你答应了!若是刚才你不开口,这件事或许就不会成了。” 顾安年耸耸肩,道:“好吧,你一定要理由的话,我就给你一个。” 她点了点苏荷的额头,郑重其事道:“虽然镇南王夫妻不那么看重门当户对,但你要想进镇南王府大门,身份也不能太低了去,不然损的是镇南王府的面子,所以我帮你得了这个县主之位,就是为了日后你出嫁时不会被人看不起,懂?” 苏荷是懂了,不过脸也红了,捂着额头讷讷道:“谁、谁说我要嫁进镇南王府了,我才不嫁呢……”话里没有一点底气。 “呵呵。”顾安年低笑一声,扬眉道:“你不嫁就不嫁,跟我说什么?我可不会着急你的亲事。” 苏荷撇嘴,心道你若是不着急,那你帮我得这个县主之位作何?真是嘴硬心软,口是心非。 顾安年似有所感般,抬眉斜了她一眼,苏荷赶紧呵呵傻笑,表示很老实很憨厚,绝对没有在心里说坏话。顾安年见她那傻样,嗤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回时和来时一样,一路风光。 虽然午时就已经回到了京城,但因为先进宫了一趟,永安帝又摆了宴,所以一直到了傍晚,苏荷三姐弟才得以跟着宋祁夫妇回到逸亲王府,奔波了半日,又应酬了一天的一行人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房休息,苏荷更是一回到房间,就直接倒头睡了,晚膳也没有起来吃,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翌日,苏荷神清气爽地起床,用过早膳正准备进空间溜达一圈时,一个丫鬟拿着一封信进了门来,说是一个小童送到王府门前的,指名要交给她。 苏荷带着疑惑接过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一时竟没了头绪。 第168章 酒厂负责人 重复章节,勿买! **** 惊天动地的哭声,不仅把附近的侍卫都引了过来,还把在附近散步的宋祁和顾安年给招了过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是怎么了?”顾安年没有理会哭的伤心,伸着手要抱抱的小儿子,而是拉过抽抽搭搭的苏荷,皱起眉低声问。 被娘亲忽略的宋澈更加伤心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抱住父亲大人的大腿,打着嗝儿求安慰。 宋祁心里笑得不行,把胖嘟嘟的小儿子一手捞起来,捏了捏肉呼呼的脸颊,颠了颠问:“谁招惹咱们家宝贝澈儿啦,瞧这小模样可怜兮兮的。” “呜呜呜,姐姐打我……”宋澈边哭边不忘告状,小鼻音可爱得不行。 宋祁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故意板着脸,哄道:“爹爹给澈儿教训姐姐,乖,澈儿不哭了。” “嗯。”宋澈扁着嘴点头,说不哭就不哭,揉着眼睛朝宋溪直哼哼,宋溪根本不理会他,偏着头低声和红着眼眶的苏莲说话。 这边,苏荷见宋祁和顾安年过了来,想到自己丢脸的样子被看到,不禁有些窘迫,赶紧擦干了泪水,起身行礼。 顾安年把她扶起来,调侃道:“说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一个比一个嚎得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行宫里杀猪呢。” 被她这样一说,苏荷更窘,又想起小堂叔脸上的伤,顿时有些忐忑,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把小世子照顾好,刚才我一时没注意,小世子和小洛就突然打了起来,小洛还把小世子的脸给抓伤了……” “打架?”顾安年怀疑地眨眨眼,倒是没有先去关心自家儿子的伤,而是指着苏洛惊讶地笑道:“小洛这么乖的孩子也会打架?” “……”苏荷颇有些无地自容。羞愧地点了点头。 顾安年回头,还真在自家小霸王脸上看到了一道抓痕,顿时笑得更欢了,伸手从宋祁怀里接过宋澈。亲着他的脸颊逗弄道:“澈儿变成小花猫啦,真可爱。” 刚才还撅着嘴满脸不乐意的宋澈瞬间眉开眼笑,抱着娘亲的脖子咯咯直笑。 见小堂叔笑了,苏荷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苏洛刚才开口说话的事,兴奋地拉住顾安年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说话了说话了!小洛刚才叫我姐姐了!他刚才说话了!” 因为太过激动,她手下没个轻重,竟然把顾安年拉得脚下一个踉跄,幸好宋祁眼明手快把顾安年扶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然娘俩就要摔个大跟头了。 原本有几分气恼的顾安年一听苏荷的话,哪里还顾不上计较?当即把宋澈往宋祁怀里一塞,激动地拉过苏洛,急声问:“小洛刚才说话了?” 苏洛和顾安年相处了将近两个月,对这个替自己看病的漂亮的姨姨很是喜欢。但是现在他却不敢面对漂亮姨姨。因为他刚才和宋澈打架了,而宋澈是漂亮姨姨的儿子,他把宋澈的脸抓伤了,漂亮姨姨会不会讨厌他? 怀揣着这个担忧,苏洛根本不敢抬头看顾安年,只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见状,苏荷不禁心急。蹲下身低声道:“小洛怎么啦?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吗?是姐姐不好,不该不问清楚就责备你,姐姐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开口说说话啊,刚才不是还说了的么?” 苏洛依旧是沉默地垂着头。 苏荷还想再劝,顾安年拉着她摇了摇头,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和苏洛相处了将近两个月。顾安年基本摸透了这个孩子的性子,乖巧,懂事,沉默,坚韧。还有一点敏感。她看得出这个孩子对自己的亲近,所以从他此刻的反应,她明白他为何沉默。 这个孩子太在意身边人的看法。 顾安年勾起一抹无奈心疼的笑,回头对宋祁扬眉道:“男孩子打架这种事,还是交给你来处理比较好,相信你很有心得。” 宋祁明白她的意思,含笑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宋澈放到左臂上抱着,然后俯身抱起苏洛,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朝亭外走去。 苏荷惊讶地瞪大眼,想要跟上去,顾安年拦住她,将她拖到石桌边,按着她坐下,闲适笑道:“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的,我们只要坐着喝喝茶吃吃点心水果,等着他们回来就行。” 说罢,又招呼宋溪和苏莲过来坐下,苏荷见她如此放心,也不由宽了心,安心坐着,但还是不时抬头往亭外张望。 宋祁将两个孩子抱到池塘边的柳树下放下,让两个孩子一人一边站好,然后背着手板着脸问:“刚才是谁先动的手?” 宋澈立即用圆滚滚的小手指着苏洛,大声道:“是他,他先打我的!” 宋祁点头,对苏洛严厉道:“动手打人是蛮横无礼之举,你要向澈儿道歉。” 闻言,宋澈欢喜地拍手,苏洛则撇撇嘴,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接着又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不会说话,然后就垂下头扭着手指头玩。 宋祁可不会吃他这一套,沉下脸,撑着他的额头迫使他抬起头,望进他眼里,一字一句道:“道――歉――” 旁边的宋澈被自家老爹严厉的模样吓得噤了声,完全没了看好戏的心情。 苏洛自然也是怕的不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咙里咕噜了好半天,才勉强吐出三个模糊的字:“对……对不……起……” 宋祁一扬眉,满意地点头,收回手:“很好。”他转头望向宋澈,眼睛里带着批评,道:“先发制人的道理为父可有教过你?” 宋澈自觉自己要遭殃了,缩着脖子回答地小心翼翼:“教、教过……” “那为何你没有赶在小洛哥哥出手前动手?” “呜呜呜,因为我抱着荔枝嘛……”宋澈委屈地扁起嘴,被爹爹严肃的语气吓得想哭。 见状,苏洛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宋祁心里也是笑的不行,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冷声道:“手伸出来。” 宋澈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可怜兮兮地伸出白嫩嫩的手掌,弱弱哀求道:“可不可以打不痛一点?” 宋祁没回答他。而是对苏洛抬了抬下巴,“你来打。” “我、我……?!”苏洛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随即摩拳擦掌,捞起袖子对着宋澈呲牙咧嘴。 宋澈赶紧眨巴眨巴眼。逼出两滴眼泪,缩着脖子小声打商量:“小洛哥哥,可不可以打轻一点?” 苏洛见他大眼睛湿漉漉的,脸上还有自己抓出的抓痕,顿时就心软了,只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小爪子,就收手了。 宋澈立即喜笑颜开,主动拉住苏洛的手,笑眯眯道:“谢谢小洛哥哥。”闻言,苏洛咯咯笑起来。 宋祁很满意这个结果。点了点头,道:“接下来,我要教你们怎么打架――” 亭子里,远远见两个孩子握手言和的苏荷暗暗松了口气,等她喝了口茶。吃了块点心,抬头再看的时候,却发现刚刚和好的两个小家伙竟然又打起来了!最重要的是,皇爷爷站在旁边竟然不阻拦! 她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可没等她跑出去劝架,青莲匆忙进了亭子里,满脸喜气道:“王妃娘娘。西南传来战报,镇南王世子初战大捷呢!” “真的?!”苏荷惊喜大叫,瞬间把打架的两只抛到了天边。 顾安年微笑颔首,戏谑道:“恭喜啊,娇娇,好事成双。”苏荷被逗趣得满脸通红。心口止不住地狂跳。 在此次剿匪之战前,因着毫无领兵打战的经验,季子瑞随军到达西南后,并没能被允许上阵杀敌,而是在军营中磨练了将近一个月。随后才真正上到了战场。而他的这一战,便是大捷,这不仅是为他自己争了一口气,也是为镇南王争了一口气,自此,再没有人敢非议他是靠着父亲的权势进来混军功的了。 苏荷得到季子瑞安好且大胜的消息,心中自是欢喜非常,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激动兴奋地睡不着。 这一个多月来,虽然她几乎没有提起过季子瑞,但心里却是一直挂念着他的,担忧他在军营里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习惯里面的生活……而担忧之余,想的更多的却是两人初见时的场景,以及相识后的种种,那些曾经气恼的点点滴滴,如今想来都成了甜蜜的回忆,令她怦然心动。 或许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喜欢上季子瑞了,只是她一直没有意识到,也一直不愿承认罢了。好在她发现的不算晚,让她在季子瑞出征前和他心意相通,只是那句喜欢始终没有说出口,现在,她只希望他能早日平平安安地回来,然后,她要像午盛说的那样,大大方方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怀着这个羞怯又大胆的愿望,苏荷欣然入睡。 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间,夏天已经过去,当树梢的绿叶渐渐染上橙黄,太上皇已经能迈着稳健的步子,偕同太后在行宫花园里散步,苏洛也能流畅地和宋澈吵架了,在行宫悠闲了一个季节的众人在永安帝三番四次的催促下,不得不开始整理回京的行囊。 临行前,太上皇让顾安年将苏荷带到了他面前,对着苏荷慈祥笑道:“这段时间有劳苏荷姑娘了,你的药熬的很好,朕要记你一大功,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苏荷一惊,又听他提起药来,不禁脸上羞红,磕头道:“奴婢做的都是该做之事,不需要赏赐。谢太上皇隆恩。” “呵呵。”太上皇爽朗一笑,连连颔首:“这赏赐你可不要,但朕却不能不赏。”又道:“逸亲王妃已经与朕说过了,既然你是镇南王的侄女,又是特意来为朕熬药的,就不必以丫鬟自称了。” 苏荷又是叩首,道:“谢太上皇。” “哀家听说你是为了请王妃替你弟弟看病,才暂住在逸亲王府,又一路跟了过来的,那苏洛就是你的弟弟?”一旁的太后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苏洛就是小女的弟弟。”苏荷点头,心里有点小激动,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如此亲近地和皇爷爷皇奶奶说话。 太后闻言点头,“那孩子我见过,就是这段时间跟澈儿玩在一起的孩子,是个乖巧懂事的,也难为他小小年纪就遭了大罪,好在如今是治好了。” 苏荷没想到顾安年连这些都跟太后说了,不禁有些忐忑,又听得太后对太上皇道:“我瞧着这姐弟几个都是好的,我很喜欢,不若就封苏荷为县主吧,再准许她们姐弟能自由出入皇宫,省得每次进宫还要扮作丫鬟下人。” 苏荷还来不及反对,顾安年就笑道:“嫂嫂这个主意极好,皇兄的身体回宫后还要调理些时日,若是苏荷能有县主之名,倒也方便进宫替皇兄煎药。” 太后听她这样说,愈发觉得自己的主意正确。 太上皇也点头附议,爽朗笑道:“弟妹说得对,朕倒还真是喝习惯了苏荷姑娘熬的药,换个人熬药怕是不自在,哈哈哈!” “那便这样定下吧。”太后一锤定音。 苏荷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跟着顾安年离开太上皇太后的寝殿后,苏荷忍不住问:“为何一定要让我做县主呢?我觉得没有必要。” 她倒不是不想做这个县主,也不是不想出入皇宫,毕竟皇宫是她长大的地方,她对皇宫总还是有几分眷恋的,只是她不懂顾安年的心思。难道安年不怕她言多必失,不小心把真正的身份透露出来,替他们招惹祸端吗? 顾安年笑了笑,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你若有意见,就去找太后商量吧。” 苏荷自然不可能去找太后商量,于是缠着顾安年道:“可是你答应了!若是刚才你不开口,这件事或许就不会成了。” 顾安年耸耸肩,道:“好吧,你一定要理由的话,我就给你一个。” 她点了点苏荷的额头,郑重其事道:“虽然镇南王夫妻不那么看重门当户对,但你要想进镇南王府大门,身份也不能太低了去,不然损的是镇南王府的面子,所以我帮你得了这个县主之位,就是为了日后你出嫁时不会被人看不起,懂?” 第170章 有来有往 憋着一肚子的气,苏荷被大摇大摆的万宝财和鹿鸣亲自送到了逸亲王府门口,临着她进门前,那两人还在不停地叮嘱她一定要记得办“正事”,气得她都想直接一脚一个把人给踹天边去。 尽管是不情不愿,不过事儿还是要办的,苏荷只好怏怏地去找顾安年。 五日后就白鹤楼的庆典了,她必须要尽快把这件事敲定才行,若是办不成,也好通知万宝财,让他有时间想办法再请个有些名气的人去捧场。 路上,她一直在考虑一会要怎么跟顾安年开这个口,可直到她到了正院门口,也还是没能想出办法来,只好一咬牙,直接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她显然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以尽管请了丫鬟通报,她也没能进到院子里,而是见到了出来传话的青莲。 “王妃娘娘让你换身衣裳再过来,她还要名声。”青莲说话也不客气,掩着嘴直笑,苏荷随着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一溜,瞬间明白过来,红着脸一溜烟跑了。 苏荷装作男子虽瞧着只有十二三岁,但这个年纪的少年已经算不得孩子了,懂事早的富贵人家公子更是又不少已知晓人事,是以有必要避嫌。 火急火燎冲回房里,换了身寻常的衣裳,苏荷再次到了正院,这次她没有收到阻拦,顺顺利利进了院子里。面对顾安年似笑非笑的目光,她简直无地自容,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提万宝财交代的事儿了。 顾安年看够了她的窘态,轻抚着茶盏笑道:“我瞧着如今宫里的琦娴公主挺机灵啊,怎么短短半年就残成了这样?你确定你以前真的是宫里的琦娴公主,不是记忆错乱?” 这话中意思,是在说苏荷不机灵。 苏荷抽抽嘴角,僵笑道:“咱们能别说这事儿吗?” 安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拐着弯儿笑她比以前蠢了。她听着听着都已经习惯了,只是安年还经常说什么重生啊之类的,虽然在逸亲王府里很安全,她们每次说话也都遣退了旁人。根本不用担心消息会走漏,可她每次听到她这样光明正大地把这些话挂在嘴边,还是会忍不住忐忑发慌。 顾安年耸耸肩,高抬贵手放过了她,抿了口茶笑问:“你一回府就来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呵呵。”苏荷装傻充愣,她就知道瞒不住。 “赶紧说罢,不然过会我可就没心思听了。”顾安年勾了勾唇角,把茶盏放到一边,拿过看到一半的书翻了起来。 苏荷见她一派气定神闲。瞧着很好说话的模样,心里愈发没了底,垂头对了对手指,弱弱道:“就是那个……葡萄酒……宣传……的事。” “什么?”顾安年连眼皮都没有抬,看着书不冷不热道:“说话大声点。别吞吞吐吐的,不然就别说了。” “……”苏荷撅嘴,带着委屈,又带着点讨好,小心翼翼道:“就是葡萄酒的事,楚表哥那边的人打算在五日后白鹤楼的庆典上推出,想请逸亲王殿下和您去镇镇场子。” “哦。”顾安年了然地应了一声。抬眼扫了她一眼,道:“也就是让我们免费给你们做宣传吧,这主意不错――” 苏荷话听到一半,以为她是在夸奖,于是欢喜道:“是吧,我也觉得不错!” 顾安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道:“我话还没有说完。” “嗯?”苏荷不解地眨眨眼,顾安年笑得愈发温柔,语气轻柔地接着道:“这主意是不错,不过敢打逸亲王的主意,出主意的人应该拉出去先凌迟再抄斩。然后悬尸三天,以儆效尤。” “啊?!”苏荷惊骇地张大了嘴,惊恐地望着一脸温柔的顾安年,有种气没有喘过来的感觉。 顾安年对她温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放心,不是在说你。” 苏荷无语泪千行,就算不是在说她,也足够恐怖了! “小蠢货,明摆着就是吓你的,连这你都信了,真是没办法拯救。”顾安年又温柔一笑,嘴角嘲讽的弧度,让人实实在在地体会到她那句“小蠢货”不是亲昵的爱称,而是真的在骂你蠢。 “……”苏荷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她心目中温柔善良的仙女姐姐安年,已经在接二连三的现实打击下碎成了一片一片,化作粉末,随着风飘远…… 虽然安年说凌迟抄斩什么的是开玩笑,不过她却深深地相信那是安年的真心话,于是她很犹豫,这个话题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就在她犹豫不决,忐忑难安之际,顾安年再次开了口。 “要我答应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显然没有看到你的诚意。” 闻言,苏荷眼前一亮,这么说来这事儿有戏?不过下一刻她又纠结起来。 诚意?什么诚意? 顾安年见她满眼疑惑,便知她不懂其中的含义,只好摇了摇头,解释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付出才有回报,你想要我们帮忙,就得拿出相应的回报来,有来有往才利于长期发展,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额……”苏荷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 她战战兢兢问:“你想要什么回报?” 顾安年一挑眉,笑得灿烂,“商人嘛,自然图的是利。” 苏荷恍然,她说怎么这么耳熟,这和楚倾的奸商论述根本就是异曲同工! 她不禁抽着嘴角问:“你不是堂堂逸亲王妃么,什么时候变商人了?” 据说逸亲王家产无数,听说沈家庄富可敌国,有这两个靠山,您真的还需要图我们这一点点小利么? 这句话,苏荷没敢问出来。 顾安年半眯着眼摇了摇手指,道:“没有人会嫌钱多,我只是想攒点私房钱罢了。”又话锋一转,语调强硬道:“给句爽快话吧。” 苏荷欲哭无泪,“你都没说你有什么要求,我怎么给爽快话?” 顾安年点头,给了她一个识相的眼神,慢悠悠道:“放心,我不占你的大便宜,我只要一个销售权,我希望日后除了楚倾名下的店外,逸亲王府和沈家庄名下的店也能出售你酿出来的酒,如何?” “这……”苏荷为难地皱起眉,突然想到午盛之前说过的专利权,顿了顿,道:“这个我没办法现在回答你,我想我需要和楚表哥那边的人谈谈。” 顾安年无所谓地耸肩,“行,我不急,反正楚倾是不敢反对的。而且具体的事宜,也要等他回来后才能商量。” 苏荷无奈,听听,这是什么话,不是不反对,是不敢反对!对手太厉害,她只能认栽。 第171章 任务触发条件 苏荷恍然,她说怎么这么耳熟,这和楚倾的奸商论述根本就是异曲同工! 她不禁抽着嘴角问:“你不是堂堂逸亲王妃么,什么时候变商人了?” 据说逸亲王家产无数,听说沈家庄富可敌国,有这两个靠山,您真的还需要图我们这一点点小利么? 这句话,苏荷没敢问出来。 顾安年半眯着眼摇了摇手指,道:“没有人会嫌钱多,我只是想攒点私房钱罢了。”又话锋一转,语调强硬道:“给句爽快话吧。” 苏荷欲哭无泪,“你都没说你有什么要求,我怎么给爽快话?” 顾安年点头,给了她一个识相的眼神,慢悠悠道:“放心,我不占你的大便宜,我只要一个销售权,我希望日后除了楚倾名下的店外,逸亲王府和沈家庄名下的店也能出售你酿出来的酒,如何?” “这……”苏荷为难地皱起眉,突然想到午盛之前说过的专利权,顿了顿,道:“这个我没办法现在回答你,我想我需要和楚表哥那边的人谈谈。” 顾安年无所谓地耸肩,“行,我不急,反正楚倾是不敢反对的。而且具体的事宜,也要等他回来后才能商量。” 苏荷无奈,听听,这是什么话,不是不反对,是不敢反对!对手太厉害,她只能认栽。 出门一趟,苏荷憋了一口气,回到王府后,她又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一天她可谓是气饱了,晚膳的时候都比以往吃的要少一些。 尽管生气,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第二天,苏荷再次换上男装,乔装打扮后去了白鹤楼,通过酒楼的掌柜联系到了万宝财。两人再次坐在雅间谈话。 将顾安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苏荷无奈摊开手道:“就是这样,我觉得这件事没得商量了,要么就答应。要么就不答应。” 万宝财苦笑,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来,说:“之前我还存着侥幸心理,没想到还真被楚倾说中了,要想请逸亲王妃帮忙,比狮子身上拔毛还难。” 苏荷眨眨眼,“表哥早就知道会这样?” 万宝财毫不掩饰地承认,苦笑道:“其实让逸亲王和逸亲王妃出席庆典的事,就是楚倾提出来的,我虽然做生意胆子大了一点。但还没大到敢打逸亲王主意的地步。楚倾也料到了逸亲王妃会横插一脚进来,所以早就跟我说过,让我答应逸亲王妃提的任何要求。” “哦。”苏荷了然地点头,想来安年应该也猜到了楚表哥的打算,所以才会把话说的那么笃定。 既然此事楚倾早已经同意。万宝财也点了头,苏荷自然不可能有异议,告别了万宝财,她回到王府将这个消息告诉顾安年。 顾安年依旧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只淡淡表示四日后白鹤楼的庆典会准时到场。 解决完这件事,苏荷算是又了结了一桩心事。这之后的几天,她大多时间都泡在空间里,和午盛一起混日子。 空间的酒窖里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缸,里面装满了酒,都是这几个月来午盛陆续酿出来的,有新有旧。混在一起酒香扑鼻。 有这么多的存货,本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只是青梅酒酿好后,新任务一直没有出现新,眼看着酒窖就要被葡萄酒。青梅酒和杨梅酒占满,变得明显不够用,苏荷和午盛开始发起愁来。 “我感觉我们像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没有人指点,根本找不到出路。”午盛趴在柔软的床上,捧着脸挫败地叹气。 苏荷仰躺着,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喃喃:“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干等着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是啊,酿来酿去都是那三种酒,再酿下去我要吐了。”午盛翻个身侧趴着。 苏荷没说话,她虽然也想酿新酒,但心里其实并不是很期待新任务。因为新任务越多,就意味着午盛离开这里的速度越快。尽管这样想自私了一点,她还是希望午盛能留在自己身边久一点。 这个想法,她从来不敢和午盛讲。 因为酒窖不够用,两人完全不急着酿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赖在房间里闲聊一阵吼,就直接趴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个午觉。 午觉起来,两人洗把脸清醒过后,就提了篮子到果林里摘水果。 知道苏荷空间里四季都有免费又新鲜的水果后,顾安年没少让苏荷从空间里提水果出去,一些留着自家人吃,一些就送进宫孝敬太上皇和太后,是以这段时间,逸亲王府的饭后水果都是空间里出来的,大个又水灵。 或许是因为心里挂着点事,苏荷和午盛兴致并没有以往那般高,只无精打采摘了一篮子初秋时令的水果后,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小洋楼里,两人还没有来得及把篮子放下,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窗外窜了进来,两人吓得低呼出声,刚要去看是什么东西跑进来,一个庞然大物就跟着从窗外窜了进来,两人先是倒吸一口冷气,等到看清庞然大物是什么后,哇哇大叫着直接扑了上去。 “虎大仙,您终于出现了,呜呜呜!”午盛抱住白虎的大腿干嚎,那兴奋激动的模样,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苏荷本来也要假哭,但是被她这样一嚎,顿时就觉得技不如人,又觉得太过丢脸,于是瞬间放弃了装可怜的念头,乖乖退到了一边。 大白虎胡须颤抖,疑似抽了抽嘴角。它很给面子地没有直接一脚踹开午盛,而是嫌弃地抬起脚,抽回了被午盛抱住的腿,凌然道:“如果你们还想接到新任务,就给本尊老实点!” 午盛的干嚎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她已经老老实实坐到了客厅的木沙发上。 苏荷暗暗感叹她的变脸速度之快。 白虎踱到木沙发边,一跃跳上沙发,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然后开腔:“团团过来。” 午盛和苏荷这才想起在白虎前面窜进来的白色影子。 随着白虎的声音落下。一道娇小的白影敏捷地跃上茶几,然后跳到了沙发上的白虎头上,苏荷和午盛定睛一看,只觉眼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来是第一次见大白虎时,那个偷了他们鱼的小贼。 一只白色的可爱小狐狸。 “哇哦,好久不见,团团你又变可爱了哦!”午盛笑得热情,对着团团熟稔地夸赞,拍马屁模式全开。 天知道她之前只见过团团一次,根本算不上熟,不过夸团团可爱这一点她可是很真心实意的,毕竟团团确实可爱到爆。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紫色大眼睛,还有蓬松一看就很软的皮毛,真是一如既往得迷人! 苏荷虽然十分鄙视午盛阿谀奉承的态度,不过对她夸团团的话却是连连点头附和,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团团看。 团团显然很有教养。虽然只和这两个人类见过一次,还不是很熟,但它还是友好地和她们握了握小爪爪,乖巧地趴在白虎头上,表现地像是一个矜持高雅的名门闺秀。 苏荷和午盛满心的粉红泡泡,对着团团愈发卖力地夸奖。 两人的表现很好地愉悦了白虎,只见它高傲地喷了口气。爽快道:“好了,废话不多说,本尊今日过来,是来指点你们领取新任务的。” 闻言,苏荷和午盛赶紧端正坐好,严肃地等着白虎指点。 白虎满意地点点头。道:“其实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布新任务,是因为你们没有触发新任务的发布条件。” 午盛弱弱举手:“任务的发布条件是什么?之前都是完成一个任务后,就会直接发布下一个任务的啊,为什么还会有触发条件?” 白虎斜了她一眼,镇定回答:“每个任务都有触发条件。在你看来,种莴笋是第一个任务,但实际上它只是第一个任务的触发条件,所以第二个任务其实才算是真正的第一个任务。而接下来的几个任务,因为触发条件恰好只是完成上一个任务,所以你们才会没有发觉。”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新任务的触发条件不仅仅是完成上一个任务,还有其他要求?”苏荷顺着它的话说。 白虎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接着道:“确实,而这次的触发条件还包括脱离《琼浆玉酿集》,自创一种果酒。” “自创?!”午盛瞪大了眼,揪着头发大喊:“这要求也太难了吧?我不想搞发明创造啊!” “蠢货!”白虎不留情面地嗤了一声,不屑地望着午盛,道:“就你们俩那脑子,没有谁能指望你们能推陈出新来!” 苏荷默默躺枪,难道她真的很蠢么? “那你的意思是……”午盛稍稍冷静下来,惊疑不定地望着白虎。 白虎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不急不缓道:“所谓的自创,只要是《琼浆玉酿集》上面没有的,就算是自创。本尊就跟你们坦白了说,果酿篇就只有你们之前酿的那三种酒,再往后面就是花酿篇了,所以只要你们能酿出和前面三种酒不同的果酒来,触发条件就算是完成了。” “就这么简单?!”午盛不敢置信地问。 “就这么简单。”白虎郑重地点头。 午盛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你早说嘛!我混了那么久的论坛,果酒还是知道不少的!”白虎给了她一个白眼。 其实白虎把这件事告诉她们算是犯规的,只是这两个蠢货两个月没有动静,他要是再不帮一把,估计这两人能拖到猴年马月去,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团团,它只好破例下来提点提点。 白虎之所以帮苏荷两人,不是没有目的的,实际上它和小狐狸团团跟午盛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被困在了这个空间里,不过午盛是被莫名其妙地坑了,而它们则是来接受惩罚的,等到午盛解开山上所有的禁制,离开这个空间,它们也就能重获自由了。 助人就是助己,白虎当然不能看着苏荷和午盛继续白白耗下去。 知道了触发新任务的条件,苏荷和午盛立即准备投入到工作当中,不过两人的斗志刚燃起来,白虎就凉凉地打断了她们的热情,道:“团团饿了,你们帮忙弄点吃的来。” 随着它的话,团团细细地叫了两声,小声音可怜得紧,苏荷和午盛立即转移注意力,想办法给它弄吃的。 “团团说想吃红酒牛扒,小羊排,糖醋里脊,还有叫花鸡和红烧鸡翅,而且全部要大分的。”白虎脑袋搁在前爪上,半眯着眼悠闲地报菜单。 “……”分明是你想吃吧?苏荷和午盛无语望天。 这些菜的材料空间里自然没有,苏荷只好出了空间,去找顾安年帮忙――王府厨房里的食材多得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她自然不会傻到跑去市场买,不过要从王府的厨房拿食材,这事还是需要王妃娘娘帮帮忙。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需要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这个古人要做红酒牛扒这件事了。因为觉得没必要瞒着顾安年,是以苏荷把实情说了,于是午盛的存在理所当然地暴露了。 顾安年听了苏荷的解释,并没有追问有关午盛的事情,很大方地派人把东西取了来,然后留下一句话:“红酒牛扒记得给我留两份。” “为什么?”苏荷下意识地问出口。 顾安年温柔一笑,朱唇轻启:“当然是要吃烛光晚餐啦,傻――帽――” 苏荷膝盖中箭。 匆忙回到空间里,和午盛一起把材料处理好后,苏荷从酒窖里搬了一坛子最开始酿造出来的,窖藏得最醇香的葡萄酒进厨房,准备一会做牛扒用。 两人同时开工,苏荷负责小羊排、糖醋里脊和红烧鸡翅,午盛则负责红酒牛扒和叫花鸡,两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在厨房里转成了陀螺,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总算把所有东西都做了出来,端到客厅里给虎大仙和团团享用。 不过这还不算完,稍微歇息了一下,苏荷又跟着午盛进了厨房,开始煎顾安年要求的两块牛扒。 第172章 桑葚酒就决定是你了! 空间的酒窖里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缸,里面装满了酒,都是这几个月来午盛陆续酿出来的,有新有旧,混在一起酒香扑鼻。 有这么多的存货,本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只是青梅酒酿好后,新任务一直没有出现新,眼看着酒窖就要被葡萄酒,青梅酒和杨梅酒占满,变得明显不够用,苏荷和午盛开始发起愁来。 “我感觉我们像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没有人指点,根本找不到出路。”午盛趴在柔软的床上,捧着脸挫败地叹气。 苏荷仰躺着,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喃喃:“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干等着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是啊,酿来酿去都是那三种酒,再酿下去我要吐了。”午盛翻个身侧趴着。 苏荷没说话,她虽然也想酿新酒,但心里其实并不是很期待新任务。因为新任务越多,就意味着午盛离开这里的速度越快。尽管这样想自私了一点,她还是希望午盛能留在自己身边久一点。 这个想法,她从来不敢和午盛讲。 因为酒窖不够用,两人完全不急着酿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赖在房间里闲聊一阵吼,就直接趴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个午觉。 午觉起来,两人洗把脸清醒过后,就提了篮子到果林里摘水果。 知道苏荷空间里四季都有免费又新鲜的水果后,顾安年没少让苏荷从空间里提水果出去,一些留着自家人吃,一些就送进宫孝敬太上皇和太后,是以这段时间,逸亲王府的饭后水果都是空间里出来的,大个又水灵。 或许是因为心里挂着点事,苏荷和午盛兴致并没有以往那般高,只无精打采摘了一篮子初秋时令的水果后。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小洋楼里,两人还没有来得及把篮子放下,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窗外窜了进来,两人吓得低呼出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刚要去看是什么东西跑进来,一个庞然大物就跟着从窗外窜了进来,两人先是倒吸一口冷气,等到看清庞然大物是什么后,哇哇大叫着直接扑了上去。 “虎大仙,您终于出现了,呜呜呜!”午盛抱住白虎的大腿干嚎,那兴奋激动的模样,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苏荷本来也要假哭,但是被她这样一嚎。顿时就觉得技不如人,又觉得太过丢脸,于是瞬间放弃了装可怜的念头,乖乖退到了一边。 大白虎胡须颤抖,疑似抽了抽嘴角。它很给面子地没有直接一脚踹开午盛。而是嫌弃地抬起脚,抽回了被午盛抱住的腿,凌然道:“如果你们还想接到新任务,就给本尊老实点!” 午盛的干嚎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她已经老老实实坐到了客厅的木沙发上。 苏荷暗暗感叹她的变脸速度之快。 白虎踱到木沙发边,一跃跳上沙发,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然后开腔:“团团过来。” 午盛和苏荷这才想起在白虎前面窜进来的白色影子。 随着白虎的声音落下,一道娇小的白影敏捷地跃上茶几,然后跳到了沙发上的白虎头上,苏荷和午盛定睛一看,只觉眼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来是第一次见大白虎时,那个偷了他们鱼的小贼。 一只白色的可爱小狐狸。 “哇哦,好久不见,团团你又变可爱了哦!”午盛笑得热情,对着团团熟稔地夸赞。拍马屁模式全开。 天知道她之前只见过团团一次,根本算不上熟,不过夸团团可爱这一点她可是很真心实意的,毕竟团团确实可爱到爆,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紫色大眼睛,还有蓬松一看就很软的皮毛,真是一如既往得迷人! 苏荷虽然十分鄙视午盛阿谀奉承的态度,不过对她夸团团的话却是连连点头附和,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团团看。 团团显然很有教养,虽然只和这两个人类见过一次,还不是很熟,但它还是友好地和她们握了握小爪爪,乖巧地趴在白虎头上,表现地像是一个矜持高雅的名门闺秀。 苏荷和午盛满心的粉红泡泡,对着团团愈发卖力地夸奖。 两人的表现很好地愉悦了白虎,只见它高傲地喷了口气,爽快道:“好了,废话不多说,本尊今日过来,是来指点你们领取新任务的。” 闻言,苏荷和午盛赶紧端正坐好,严肃地等着白虎指点。 白虎满意地点点头,道:“其实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布新任务,是因为你们没有触发新任务的发布条件。” 午盛弱弱举手:“任务的发布条件是什么?之前都是完成一个任务后,就会直接发布下一个任务的啊,为什么还会有触发条件?” 白虎斜了她一眼,镇定回答:“每个任务都有触发条件,在你看来,种莴笋是第一个任务,但实际上它只是第一个任务的触发条件,所以第二个任务其实才算是真正的第一个任务。而接下来的几个任务,因为触发条件恰好只是完成上一个任务,所以你们才会没有发觉。”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新任务的触发条件不仅仅是完成上一个任务,还有其他要求?”苏荷顺着它的话说。 白虎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接着道:“确实,而这次的触发条件还包括脱离《琼浆玉酿集》,自创一种果酒。” “自创?!”午盛瞪大了眼,揪着头发大喊:“这要求也太难了吧?我不想搞发明创造啊!” “蠢货!”白虎不留情面地嗤了一声,不屑地望着午盛,道:“就你们俩那脑子,没有谁能指望你们能推陈出新来!” 苏荷默默躺枪,难道她真的很蠢么? “那你的意思是……”午盛稍稍冷静下来,惊疑不定地望着白虎。 白虎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不急不缓道:“所谓的自创,只要是《琼浆玉酿集》上面没有的,就算是自创。本尊就跟你们坦白了说,果酿篇就只有你们之前酿的那三种酒,再往后面就是花酿篇了,所以只要你们能酿出和前面三种酒不同的果酒来,触发条件就算是完成了。” “就这么简单?!”午盛不敢置信地问。 “就这么简单。”白虎郑重地点头。 午盛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你早说嘛!我混了那么久的论坛,果酒还是知道不少的!”白虎给了她一个白眼。 其实白虎把这件事告诉她们算是犯规的,只是这两个蠢货两个月没有动静,他要是再不帮一把,估计这两人能拖到猴年马月去,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团团,它只好破例下来提点提点。 白虎之所以帮苏荷两人,不是没有目的的,实际上它和小狐狸团团跟午盛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被困在了这个空间里,不过午盛是被莫名其妙地坑了,而它们则是来接受惩罚的,等到午盛解开山上所有的禁制,离开这个空间,它们也就能重获自由了。 助人就是助己,白虎当然不能看着苏荷和午盛继续白白耗下去。 知道了触发新任务的条件,苏荷和午盛立即准备投入到工作当中,不过两人的斗志刚燃起来,白虎就凉凉地打断了她们的热情,道:“团团饿了,你们帮忙弄点吃的来。” 随着它的话,团团细细地叫了两声,小声音可怜得紧,苏荷和午盛立即转移注意力,想办法给它弄吃的。 “团团说想吃红酒牛扒,小羊排,糖醋里脊,还有叫花鸡和红烧鸡翅,而且全部要大分的。”白虎脑袋搁在前爪上,半眯着眼悠闲地报菜单。 “……”分明是你想吃吧?苏荷和午盛无语望天。 这些菜的材料空间里自然没有,苏荷只好出了空间,去找顾安年帮忙――王府厨房里的食材多得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她自然不会傻到跑去市场买,不过要从王府的厨房拿食材,这事还是需要王妃娘娘帮帮忙。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需要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这个古人要做红酒牛扒这件事了。因为觉得没必要瞒着顾安年,是以苏荷把实情说了,于是午盛的存在理所当然地暴露了。 顾安年听了苏荷的解释,并没有追问有关午盛的事情,很大方地派人把东西取了来,然后留下一句话:“红酒牛扒记得给我留两份。” “为什么?”苏荷下意识地问出口。 顾安年温柔一笑,朱唇轻启:“当然是要吃烛光晚餐啦,傻――帽――” 苏荷膝盖中箭。 匆忙回到空间里,和午盛一起把材料处理好后,苏荷从酒窖里搬了一坛子最开始酿造出来的,窖藏得最醇香的葡萄酒进厨房,准备一会做牛扒用。 两人同时开工,苏荷负责小羊排、糖醋里脊和红烧鸡翅,午盛则负责红酒牛扒和叫花鸡,两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在厨房里转成了陀螺,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总算把所有东西都做了出来,端到客厅里给虎大仙和团团享用。 不过这还不算完,稍微歇息了一下,苏荷又跟着午盛进了厨房,开始煎顾安年要求的两块牛扒。 第173章 酿酒风波 苏荷出空间找酒曲,却忘记了空间外面是什么时辰,等看到满室漆黑,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这时应当是深夜,赶紧灰溜溜的又回了空间。 午盛见苏荷去而复还,速度这么快,不禁奇怪道:“难道这么快就找到了?” 苏荷没好气地摇头:“我出去送牛扒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又进来待了那么久,你说说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大半夜的我上哪去找酒曲啊。” “额……”午盛噎了一下,这点她还真忽略了。 无奈叹了口气,失落道:“看来只能明天再做了。”又对苏荷道:“既然已经这么迟了,你还是早点睡吧。” 苏荷点点头,说:“我就在这里面睡吧。”她一直惦记着二楼卧室的大床。 午盛肯定没意见,只是有点担心,问:“要是明早你睡过头,没能及时出去怎么办?到时候外面的人找不到你可就有点麻烦了。” “没关系。”苏荷信心十足笑道:“安年会帮我摆平的啦。” 有王府的当家人帮忙,她还会怕找不到借口搪塞? “那好吧。”午盛点头,把酿酒的工具都在客厅角落放好,伸了个懒腰道:“那我们赶紧洗洗睡,明天早点起来干活。” 苏荷连连点头,两人上楼洗漱一番,把窗帘拉上遮光,定好闹钟,然后直接往上床一滚,很快就相偎着睡了过去。 至于大白虎和小狐狸,早就不知道跑哪凉快去了。 几乎是闹钟一响,苏荷和午盛就醒了过来,虽然只睡了五个多小时,但是两人都神清气爽,苏荷觉得在空间里睡觉都比外面要安稳香甜。 洗梳过后,两人下楼吃了点水果,就各自忙开了。 午盛去昨天找到桑葚树的地方摘桑葚,苏荷则出去找酒曲。 从空间出来。外面天已经亮了,房间里静悄悄的,苏荷想是伺候的丫鬟还没有来叫自己起床,不由暗暗松了口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虽说有顾安年这个后盾在。但能尽量不麻烦她,苏荷自然是不愿麻烦她的。 时间还早,苏荷把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打乱,在床头坐下。她本想等着丫鬟来叫,然后装作刚醒的,但实在坐不住,就溜出房间去找顾安年了。 她知道皇爷爷每日清晨都会早起练武,安年也会跟着一起起身,是以她也不怕去早了见不到人。 顾安年倒是很诧异她这么早就跑了过来,还以为她是有什么大事。一问之下,才知她是想要扮作男装出门,去找酒曲,是以特意过来跟她报备。 “你要酿新酒了?”顾安年问。 早两天还听她说没有新的酒方子酿酒,今儿一早就跑来说要去找酒曲。可不就是说明有了新酒方了么。 苏荷毫不迟疑地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还是没有接到任务,所以也没有新的酒方子,是昨天来找我们的虎大仙说,只有酿出一种酒酿集上没有的果酒,我们才能接到下一个任务。所以我们就打算自酿一种果酒。” 因为《琼浆玉酿集》上也有禁制,只有得到了任务,书上才会显示出任务要求制作的酒的酒方子,不然你就算把它给翻烂了,那也只是一本无字天书。 顾安年明了地点头,叫过青莲吩咐道:“你去酒窖看看。问问有没有酒曲。” 青莲福身下去,她便转头对苏荷道:“我让青莲去酒窖看看了,若是有酒曲,也省得你出去跑一趟。” 苏荷感激地道谢,又听到顾安年问:“你们是打算做什么酒?对做法有头绪吗?别是打算乱搞一气。” “有的。我朋友她以前看过做法,昨天就把大致的步骤写下来了,我们是要酿桑葚酒。”苏荷笑嘻嘻回答。 “桑葚酒?”顾安年挑了挑眉,颔首笑道:“这可是好东西,若是酿好了,可别忘记让我第一个尝尝。” 闻言,苏荷不免有些骄傲,带着几分好奇问:“桑葚酒真的这么好吗?” “这是自然。”顾安年含笑点头,“桑葚酒被誉为果酒之中的极品,不仅具有滋补养身,补血的功效,还能改善女性体质,美白养颜养发,益肝补肾明目,可以说养身的圣品,你说它好是不好?而且你又有空间,可以提升酒的效用,是以一旦你们真的把桑葚酒酿来,即便是定价千金,也一定能使世人趋之若鹜。” “真的?!”苏荷双眼发亮。 “说不定还会被指定为贡酒哦。”顾安年笑得越发温柔。 “哇啊!”苏荷欢呼一声,激动地捧脸,“我终于明白午盛为什么这么坚持了!实在是太有远见了!”午盛果然是神队友! 顾安年挑眉,唇角弧度更大,依旧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强调,拖长声音道:“所以――” 苏荷兴奋地没边,一边乐呵,一边下意识地重复她的话:“所以?” 顾安年双眼完成了一道月牙,温柔笑道:“所以――以后我从你们酒厂拿酒的时候,你要给我算便宜一点哦。” “嘎?!”苏荷的笑一下僵在了脸上。 顾安年无辜地眨眨眼:“我帮你找了酒曲啊,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 “额……”苏荷抽了抽嘴角,默默祈祷逸亲王府的酒窖没有酒曲。 顾安年看穿了她的想法,轻柔笑道:“放心,王府的酒窖里有酒曲。” 苏荷头痛扶额,心道听你这样说,我更加不放心了。她现在反悔说不用王府的酒曲还来得及么?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就听到顾安年道:“来不及了哦。” “为什么?”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顾安年指了指她身后,没有开口,她回头一看,便见青莲端着一个托盘,欢欢喜喜地往这边走,一看那神色,就知道是完成了任务。 苏荷欲哭无泪,再次认栽。 虽然省了一趟跑路的功夫,但却被坑了一笔大的,苏荷整个人都怏了半截。 拿着酒曲回到空间里,等到午盛提着新摘好的桑葚回来,苏荷把被坑的事情告诉了她,午盛只是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句话:“节哀顺变。”苏荷差点泪奔。 把材料和工具都准备妥当,两人开始正式酿酒。 苏荷负责把昨天洗好晾干的桑葚一把一把放进洗干净的陶盆里,午盛就负责把放进陶盆里的桑葚用木舂捣碎,为了保证所有的桑葚都能被捣碎,两人耐心地反复槌捣,直到再也找不到完成的桑葚囊包,才停下来。 两篮子桑葚全部捣碎后,渣汁一起装进酒缸里,然后按照2:4:1的比例加入水和白糖,搅拌均匀,接着将酒曲碾成粉末,撒进酒缸,再次搅拌均匀,之后就是发酵。 “我没记错的话,最好是发酵三天,不过这说的是正常情况下,空间里就不知道需要多久了,然后发酵期间要每天搅拌两三次,接下来就是把渣滓过滤分离……”午盛拿着写好的步骤,一边把酒缸封口,一边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做。 “过滤之后酒就做好了吗?”苏荷非常兴奋,恨不得下一刻酒就能酿好。 午盛摇摇头,道:“我记得分离后还有一个倒缸的步骤,这个我不懂,不如你出去找会酿酒的师傅问问?”她转头望向苏荷。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苏荷拍胸脯保证,知道了桑葚酒的好处后,她积极性大增,别说只是找人请教这种小事,就是更难办的大事,她也愿意做。 鉴于空间里的发酵速度会比在外面快很多,苏荷不敢耽搁,和午盛一起把酿桑葚酒的酒缸搬到地窖后,就出了空间想办法。 这一次,苏荷没有再找顾安年帮忙,而是扮成男子去了白鹤楼。她倒不是担心会再次被顾安年坑,只是单纯地觉得万宝财在这方面人脉要广一些,毕竟顾安年不是正经的生意人。 再过两天就是庆典了,为了给紫珀造势,万宝财这几日一直忙着走访和邀请京中各大勋贵世家,以及富豪之家出席庆典,是以这几日要见他一面很难。 苏荷就撞了一个空,不过她也没有白跑一趟,白鹤楼的掌柜替她找来了鹿鸣,让鹿鸣帮着她解决问题。 楚倾是个做事很有分寸,而且十分细致周到,他既然要办酒厂,那么一切细节他就都会安排妥当。 他虽然说了建好酒厂后,要让苏荷来管理指导工人们酿酒,但实际上,他并不是那么放心。 他很清楚苏荷酿酒的水平,说白了,苏荷的本事就是空间的加成,以及酒方子的新奇,除此之外,她本身是没有一点真才实学的。所以他早就嘱咐了万宝财,让他找几个在酿酒方面很有心得的老师傅,用来教苏荷酿酒,也方便苏荷遇到问题后请教,毕竟有些技术方面的问题,是空间解决不了的,而且这几个师傅日后请到酒厂里,也能协助她指导监督工人们酿酒,还能跟她一起研发新酒方,可以说是不可或缺的。 楚倾的做法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这不,请来的师傅就派上用场了。 鹿鸣一听苏荷是要找人请教酿酒方面的问题,立即就把她带到了万宝财请来的几个老师傅那里,并告诉她这是专门为她请来的师傅,让她尽情地请教。 苏荷望着眼前这几个或严肃,或和蔼的老人,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第174章 分离倒缸 三个酿酒方面的大师傅被请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早就想见一见万大公子嘴里极有酿酒制酒天份的小学徒了,这会终于见到了人,自然是热情地不行,拉着人誓要倾囊相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以说,三个老师傅是被万宝财给忽悠来的,为的就是收一个聪慧有天份的徒弟,不然万宝财未必能请得动这三个老人。 苏荷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被一拥而上的三个老师傅围在了中间,等到她回过神来,就看到三张嘴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身边也被拉来扯去,很快,她就被念地头晕耳鸣,被拉得眼冒金星。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来人救命啊! 苏荷在心底大叫,然而能替她解围的鹿鸣早就溜了,没办法,她只好自救。 从三个老人混乱的话语里,她得知他们是要找学徒,知道了一点点情况后,她当即大吼一声:“我只是来请教倒缸的啊,你们找错人啦!” 平地一声吼,三个老师傅都惊得愣了愣,随后,却更加急切地拉着她念叨了起来。 “怎么连倒缸都不会?你真的会酿酒?!” “连倒缸都不会就能酿出那样的好酒来,可见天赋确实极高!” “为师尝过你酿的青梅酒了,虽说不上是极品,却胜在有新意,来来来,咱们师徒俩再来探讨探讨。” 苏荷简直要欲哭无泪,她算是明白了,这三个老人是万宝财用她之前给的酒引来的,至于目的,看来是要教她酿酒,只不过一下来三个真的好么?她完全招架不住啊! 事实是招架不住也要招架,苏荷被拉着学习了一整个下午的酿酒技法,等到终于重获自由,能够回王府时。她已经手脚发颤,五感麻木了,连上马车都是被扶上去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脑子里三种不同的酿酒概念在激烈碰撞,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被撞破了。好在她终于问清楚了倒缸是怎么回事,可谓可喜可贺。 回到王府已是掌灯时分,苏荷先去看了看弟妹,见他们好好的,就立即回了房间,进了空间里。 午盛一直在等着她,一见她进来立即问道:“问到了吗?” 闻言,苏荷瞬间想起了下午的悲惨经历,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点头:“放心,问到了。” 午盛高兴地弯起唇见,又见她满脸疲惫,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一副饱受摧残的样子,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苏荷就委屈得不行,当即扁着嘴把下午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午盛,末了,凄凄惨惨道:“我觉得我以后没有好日子了,呜呜呜。” “额……”午盛无言以对,只能爱莫能助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也是为了你好。总不能一直依赖空间,毕竟有很多事情空间也是解决不了的。而且,虎大仙不是说了么,果酿篇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花酿篇了,这个可不像果酿篇那么简单。是要真正用到酿酒技术的,而我们在这方面根本一点不通,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不可能完成花酿篇的任务,所以。为了任务,我们迟早也是要找人请教酿酒方面的知识的,现在你平白得了三个师傅,不是正好么?” 虽然还是不愿接受,但苏荷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只好点了点头,要求道:“那你以后要出来跟我一起学。” “这个没问题。”午盛一口答应。 有了她的保证,苏荷一扫心中阴霾,欢欢喜喜地把倒缸的方法告诉了她。 所谓倒缸,就是把上层的酒液转入干净的新酒缸,然后用蒸的方式,把底层的沉淀蒸出水汽,回收其中的酒份,也就是现代所说的蒸馏。 “原来是这样啊,听起来挺简单,就是不知道操作起来难不难。”午盛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头。 苏荷比较心急,问:“发酵好了吗?” 按照以前酿酒时的发酵速度,桑葚酒的发酵应该差不多了。 “你进来之前我才搅拌了一次,看样子是差不多了,我已经能闻到很浓的酒味了。”午盛回答,拍了拍手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就来分离皮渣吧。” 苏荷连连点头。 两人把洗干净晾晒的白纱布,大漏斗,葫芦瓢,以及备用的干净酒缸取来,在漏斗里垫上几层纱布后,把漏斗插在备用酒缸的缸口,然后用瓢舀起发酵的桑葚渣汁倒进漏斗里,使发酵液和皮渣分离。 因为发酵液渗透纱布进入酒缸的速度很慢,所以这个过程花了不少时间,中间两人换了十多次纱布,才总算把所有的发酵液和皮渣分离,再接着就是压榨皮渣,把里面的液体给挤压出来。 按照步骤上说的,将挤压出来的榨汁和发酵液混合之后,苏荷就兴冲冲地要进行倒缸,午盛赶紧拦住她,急声道:“还要发酵几天才能倒缸!你别着急!” “咦?你写的步骤上没有这一步啊?”苏荷疑惑地问。 午盛脸上一臊,咳了一声尴尬道:“那个啥,我之前忘记这个步骤了……” “……”苏荷翻了个大白眼。 得,看来还要等一段时间,苏荷不禁有些失落。 午盛安抚她:“这次发酵的时间也不长的,基本上你在空间外面过一天一夜,这次发酵就结束了。” “那好吧。”苏荷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了,打起精神来,虽然现在还不能倒缸,但是我们可以开始为倒缸做准备了。”午盛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 “准备?”苏荷疑惑地眨眨眼,随即脑中灵光一闪,道:“是不是准备蒸酒用的工具?”她记得下午去请教时,三个老师傅有跟她说过要怎么蒸酒。 午盛赞许地点头,挑眉道:“看来你今天下午还是学到了东西的嘛。” “那是,不看看本小姐是谁!”苏荷得意地扬起头颅。 两人嬉闹调侃一阵后,便到三楼的杂物间找工具。 还真别说,杂物间里面的东西很齐全,还真有蒸酒用的工具,而且大中小号都有,估摸着这次两篮子桑葚酿的酒不多,二次发酵后应该不会有很多的沉淀物,午盛和苏荷就选了小号的蒸酒缸子,也比人脑袋大上一圈了,想来是够用的。 蒸酒用的工具就是两个肚子开了洞的缸子,加一根中通的竹子,蒸酒前,要把两个缸子的洞口用竹子接上,这样蒸酒的时候,蒸汽就会从一个缸里到另一个缸里,遇冷凝结成液体,完成蒸馏。 工具找齐了,两人又根据缸子的大小,在院子外面垒了一个土灶,从山脚找了一把柴火回来,方便发酵好后烧火蒸馏。 做完这些,两人就到二楼的卧房歇下了。 一天的时间确实不算长,苏荷睡了一觉,第二天出空间陪着弟妹和小堂叔小姑姑玩了一天,等再进到空间时,午盛就告诉她可以进行倒缸了。 准备工作都已经妥当,两人把二次发酵好的酒液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的酒液转入干净的酒缸继续沉淀,下层的沉淀物就装进蒸酒用的一个缸子里,用竹子和另一个缸子连接好后,就放到火上开始蒸馏。 在这个过程中,连接的两个缸子一直都是密封的,这也是为了避免蒸汽外溢造成酒份流失。 倒缸要进行三次,具体怎么倒三次,午盛和苏荷都不清楚,她们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每次都把蒸馏后的液体和上层酒液混合,然后静置沉淀,再把新产生的沉淀物和之前的沉淀混在一起进行蒸馏,如此反复三次。 每一次倒缸,酒液的香气都会浓郁很多,等到三次倒缸完成,午盛和苏荷一闻那酒香,险些都要醉了。 苏荷蹲在酒缸边狂咽口水,迫不及待地问:“这样就算酿好了吧?” 午盛跟她一个德行,也是嘴馋地不行,但还是坚定地摇头:“还没有完全好,接下来还要澄清和贮存。澄清的话,按照以前酿葡萄酒的经验来看,灵溪水能自动澄清酒液,所以这个我们不用担心,我们只要贮存一顿时间就好了。” “哦哦,那要贮存多久?”苏荷点头表示理解。 “按空间的速度,最快十天,最慢半个月吧。”午盛想了想回答。 “还要这么久啊。”苏荷颦着眉,抱着酒缸不愿放了。 这毕竟是她们完全靠自己做出来的酒,感情自然比前面的酒都要深一些。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酒这种东西,都是时间越长越醇,越值钱的,稍安勿躁吧。”午盛虽然也心急,但还能保持一点冷静。 苏荷抱着酒缸哀怨了一阵,到底还是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和午盛说起了后天的白鹤楼庆典。 “听鹿鸣说,万宝财请了京中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出席,到时候场面必定很壮观热闹,你都在空间里闷了这么久了,后天一定要记得出来凑热闹啊。” 午盛本来就是喜欢凑热闹看好戏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事,连连点头道:“肯定的,那天不是要推出咱们的葡萄酒嘛,我可不会错过这样值得纪念的重大场面。” “这还差不多。”苏荷嘻嘻一笑。 第175章 庆典 庆典的前一天,万宝财带着拜帖和厚礼,以及庆典的邀请函亲自拜访了逸亲王府,虽然他已经让苏荷通过气,但那也只是预先征得逸亲王和逸亲王妃的同意,真正的邀请还是要他这个主事人亲自出马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逸亲王府是万宝财最后拜访的一个,这并非是他怠慢,相反的,是因为最为看重。从礼物的挑选,到邀请函的制作,再到拜访时的衣着,事无巨细,他都是亲自操办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正是因此,他花了大把的时间筹备拜访逸亲王府的事儿,是以这才留到了最后,为得就是尽善尽美,体现他至上的诚意和恭敬。 递上拜帖之后,万宝财被引进了偏厅里,接待他的是逸亲王身边的王府总管福禄公公,以万宝财的身份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要知道自逸亲王回京以来,每日送到逸亲王府的拜帖几乎能堆成小山,然能进入逸亲王府大门的却是寥寥无几,而像他这样还能得到逸亲王亲信接引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这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 当然,那些受邀到逸亲王府做客的就另当别论了,而整个京城有这种待遇的,恐怕一只手也数的过来,都是些极有声望威名的大儒,或是从朝廷上退下来的老大臣将军了。 福禄公公的招待是很周到有礼的,入了座,喝了茶,一番寒暄后,万宝财送上了邀请函,非常诚恳恭谦地说明了来意,福禄公公代为收下了邀请函,并转达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话语中虽没有明显地指出会出席,但其中委婉的含义万宝财是听懂了。 他也不多留,又客套两句后。便告辞了。福禄亲自送他出了门。 一日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白鹤楼的庆典之日。 这日清晨,苏荷早早就起身了。进空间把午盛叫出来后,她梳洗打扮一番,去了顾安年所住正院的花房,等着和顾安年一起出门。 顾安年有早起侍弄花草的习惯,见苏荷过来,她一边细心地修剪着花枝,一边笑道:“庆典要午时才开始,现在还不是出门的时候,你这般早过来作何?不如进空间去多酿点酒。” 苏荷讪讪一笑,道:“前两天一直忙着酿酒。今天想偷个懒。” “嗯。”顾安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忽地问道:“今日不是要借机宣传你的葡萄酒么,你已经把酒交给白鹤楼的负责人了?” “嘿嘿,万大哥说一会我们到了白鹤楼后再交给他。”苏荷奸笑一声,拿起一边的洒水壶。给开的正艳的蝴蝶兰浇水。 顾安年了然地点头。 虽然白鹤楼要推出新酒的事情还是个秘密,但总有那么些竞争对手会千方百计地挖内幕,谁也摸不准白鹤楼就没有眼线,是以为了防止对手搞破坏,把酒放在苏荷这里是最为妥当的,毕竟没人敢跑到逸亲王府来挖消息捣乱。只是没想到那个叫万宝财的保密意识这么强,不愧是楚倾信得过的人。看来有些能力。 转眼一看,见苏荷还不停往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红纹蝶兰上浇水,顾安年赶紧拍了下她的手,嗔道:“你想把我的红纹蝶兰淹死么?去去去,去那边捣鼓去。”朝栏上的绣球花抬了抬下巴,示意苏荷过去。 苏荷分辨花卉珍贵与否的眼力还是有的。知道自己犯了错,吐了吐舌头,乖乖跑到一边去摧残绣球花了。 巳时一到,顾安年回房换衣裳,稍作打扮后。便准备赴宴。 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酒楼庆典,但既然答应了出席,自然就要给足面子。不过顾安年的装扮也并不算隆重,只是略施脂粉,穿着稍稍比往日庄重正式了一些,实在说不上华贵富丽,只是她天生面容姣好,气质出尘,即便是稍微装饰一下,也显得高贵雅致,拉出去简直要闪瞎人眼。 倒是苏荷,被她吩咐丫鬟们好好拾掇了一番,硬是将容貌中等的小农女装扮成了气质华贵端庄的名媛。 好在苏荷虽然在乡野之地混了一段时间,平日里瞧着举止随性了些,但关键时候还是能拿出通身的公主气派的,是以倒也衬得起那一身华贵装扮,不会显得不伦不类,像是暴发户。 临近午时,宋祁也换了衣装,三人一同出了王府。 福禄安排了两辆马车,宋祁与顾安年一辆,苏荷一辆,一行人向着白鹤楼而去。这一次,顾安年没有带上几个孩子。 许久没有打扮得这般隆重了,苏荷颇有些不适应,总觉得束手束脚的,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感觉,把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克服了过去。 彼时,白鹤楼前张灯结彩,鞭炮锣鼓声不断,很是喜气热闹,更有捧着花篮的少女从楼中秩序地鱼贯而出,在护卫下沿着街道抛洒花瓣糖果和铜钱,口中喊着祝贺白鹤楼庆典的口号,引来了无数人围观欢呼,哄抢糖果和铜钱。 当家人万宝财亲自在门前迎接客人,态度热忱而恭谨,诚意尽显,然而直到到了午时,大部分受邀前来的宾客们已经陆续入席就坐,临时有事无法赶来的也早已派家仆过来传了话,万宝财依旧等在酒楼门前,宴会也是迟迟没有开始,这让前来的宾客们恼怒的同时,又不禁生了几分疑惑。 莫非还有什么身份异常尊贵的客人还未到,是以万老板才一直等在门前? 这般一想,便有宾客下意识地望向二楼正中,专为尊贵客人所设的三个席位,那里主位还是空着的,而成王爷竟然坐在主位右侧的次座上。 这又是让众人一惊。成王可是当今圣上的弟弟,虽不是一母同胞的,但也是尊贵无比的皇亲国戚,在座的可没有身份比他还尊贵的了,而他坐的竟然是次座,难不成那迟迟未来的客人身份竟比这位还显赫尊贵?! 众人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暗暗打探起消息来,然一时却想不到万宝财还与哪位声名显赫的权贵有交集,心中越发好奇起来。 而被众人暗中打量的成王,脸色已隐隐有些发青。 逸亲王一行到达白鹤楼时,已是迟了将近一刻钟,万宝财一见逸亲王府的车架出现在门前,立即就迎了上去,恭敬地请宋祁与顾安年下了车,方行礼跪拜。宋祁免了他的礼。 苏荷从后面的马车下来,跟在顾安年身后,在万宝财的接引下进了白鹤楼,在路过门前的迎宾小厮时,她镇定地将手中的纸条塞给了扮作小厮的鹿鸣。 逸亲王夫妻的出现注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当在座的众宾客看到被万宝财毕恭毕敬引进门来的人时,看好戏的心情瞬间就没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先是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全部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拱手大呼:“恭迎逸亲王殿下,亲王妃娘娘!”声音整齐划一。 就连刚才还铁青着一张脸,极为愤怒的成王,此刻也只剩下满脸恭敬。 用午盛的话来说,就是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斯巴达了。 苏荷不是不知道皇爷爷的声名有多显赫,只是这般直观地感受到还是第一次,她不禁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这阵势怕也只有父皇接受全臣朝拜时才有了。 宋祁和顾安年是早已习惯了这阵势,宋祁只不动声色地微微一颔首,沉稳道:“诸位随意,不必拘礼。”随即让众人免了礼,协同顾安年随万宝财上了二楼。 成王站在二楼的主位边,见宋祁与顾安年携手而来,肃然规矩地躬身行礼,称呼道:“皇叔,皇婶。” 听到这两声称呼,苏荷才总算明白为何当初义舅母不让她称呼皇爷爷为皇爷爷的心情了,因为现在她彻底体会到了那种很郁卒,又很幻灭的感觉。 午盛温馨提示,那种感觉称为心绞痛,别称蛋疼。 宋祁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与成王招呼过后,就落了座,成王则等到顾安年在主位左侧的位置落座后,才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气势却是与之前全然不同了。 底下的宾客们也纷纷落座,暗暗庆幸之前答应了出席今天宴会,不然可就失去得见逸亲王夫妇真容的机会了。 苏荷虽然是跟着宋祁和顾安年一起来的,可与在座的三位相比,她的身份终究低下,是以万宝财并未在二楼的主座边替她安排座位,而是请她去一边的雅间,和其他宾客带来的女眷们同坐。苏荷没有答应,坚持要留在顾安年身边,还道就算站着也无所谓。 顾安年也道:“娇娇离不开我,就让她在这吧,我也不放心她去别的地方。” 闻言,成王哪里还会没有表示,忙笑道:“再加一张椅子就是了,既是皇婶亲近之人,也就不必如此见外。” 万宝财便在顾安年左侧稍后一点的位置加了椅子和茶几,摆上了瓜果点心,请苏荷坐下。 因为知晓逸亲王夫妇会出席,是以万宝财吩咐人二楼主位前挂上了珠帘,为的就是遮挡下面众人窥探的目光,可见十分体贴周到。 珠帘打下来,万宝财宣布宴席开始。 第176章 担忧 所谓宴会,不管是世族上流举办的,还是富家商人举办的,大抵都是吃吃喝喝,听听歌舞,结交拉拢势力,在内容上并无太大区别,只在于出席之人的身份不同罢了。 万宝财也算人脉甚广,此次宴会不仅请到了一些勋贵世族的子弟,还将成王也请了来,更让人惊讶的是,连逸亲王夫妇都来了,这可是让同样出席此次宴会的商界大家们羡慕不已,同时又嫉恨不已,此后,若是在生意场与万宝财对上,他们怕是不得不退避三舍了。 至于那些摆架子不愿出席宴会,或是答应了又被其他事情绊住的人会如何后悔不迭,就不是万宝财能关心的了,如今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主持宴会上。 在庆典上,万宝财花了极大的心血,因着是按照楚倾的要求来办,规模和形式,以及许多的小细节都与他以往操办的不同,是以他多花了将近两倍的时间和精力,才总算把事情给办妥,好在楚倾的法子不错,新颜又别致,让他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当的。 白鹤楼是酒楼,并非花楼戏楼茶楼等地,原本是没有用于欣赏歌舞戏曲的舞台的,然为了今日的庆典,一楼大堂里特意搭建了一个大舞台,这舞台也与众宾客以往所见的不同,不是那种四四方方的红漆木栏台子,而是挂着厚厚帷帐,瞧着像是床榻的台子,这让众宾客不禁生了几分好奇心。 除了舞台,大堂里的整个布局也与以往不同,原有的饭桌椅子都撤了下去,宽阔平整的地板上摆上了宽木阶梯,每一层阶梯上都是座椅与茶几相连,每四个座位就会有一条过道,每一条过道上都有端着酒水的俏丽婢女伺候,一层层的,由低往高。呈半弧形,很是整齐秩序。 而阶梯座位上,男女是不同席的,男宾的座位在左边。女眷的座位在右边,中间隔着一条宽敞的过道,过道上垂着纱帘,将阶梯分为了两部分,完全隔绝了两边窥探的目光。 至于二楼三楼的雅间,也有一些宾客带来的女眷,多是些未出阁的姑娘,又不愿在下面的妇人里面周旋的,便进到雅间里坐。 苏荷坐在顾安年身侧,不停地探头张望。好奇地打量四周。不怪她没见识,即便是在宫里的大宴会上,她也不曾见过这般的布置,实在是耳目一新。 与苏荷的兴奋激动相反的,是顾安年和午盛的淡定。作为穿越者,这样的舞台格局她们见过太多次了,是以并不觉得有任何的新奇,只是感叹楚倾真是舍得本,看来是蓄谋已久了。 问她们为何会知道是楚倾的手笔?呵呵,这不是废话么。 等到苏荷终于激动兴奋完,万宝财的宴会开场词也说完了。他一下台,舞台上挂着的帷幕便放了下来,随即大堂里突然陷入一片昏暗,正当众宾客惊讶之际,一阵丝竹管弦之乐响起,待到众人适应了大堂内昏暗的光线。便见舞台前的帷幕被拉起,台前的琉璃灯被点亮,白色温和的光线将舞台上照得如梦似幻。 不知何时,台上已多了五名身形姣好,蒙着面纱的女子。五名女子姿态各异。各自维持着一个起舞的动作,脚下竟然有袅袅白烟弥漫。 随着“锵”的一声古筝之音破空而来,原本悠扬缓慢的曲调瞬间变得欢快高亢,五名女子踏着欢快的节奏舞动了起来,柔软灵动的身姿让众人叹为观止。 “哇!”苏荷低呼,一双眼睛紧紧盯在那五名起舞的女子身上。 “别这么土包子,太丢人了。”午盛忍不住嗤了一声,然而自己也是看的目不转睛,津津有味。 旁边顾安年抿了口茶,含笑对旁边的宋祁低声道:“倒是办的不错,今日不算白跑一趟。” 宋祁微微颔首,笑道:“确实。” 舞台上的五名女子穿着并不暴露妖媚,面容更是被轻纱遮挡住,倒是舞姿引人入胜。虽同是娱乐大众的歌舞,却与那些俗媚邀宠的表演不同,没有半点荒淫奢靡的味道,只让观众将注意力放在表演上,而不是表演的人身上,如此氛围,瞬间便将宴会的级别抬上了几个等次。 一舞毕,帷幕落下,再拉起时,一个衣着庄重,脸上带着面具的男子立于台上,自称是表演司仪,他言语幽默风趣,很是会调动气氛,不过短短片刻,便将大堂里的氛围炒得更为火热,随后,他宣布了下一个表演即将开始,退下场去。 帷幕再次降下,宾客们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表演,可见第一个表演完全把宾客们的兴致都吊起来了,让人对接下来的表演不禁充满期待。 苏荷也跟顾安年讨论,问:“您猜下面会是个什么表演?” 顾安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望向宋祁,问:“你来猜猜?” 宋祁想了想,道:“应是弹唱吧。” 有了舞,自然就会有歌,古往今来,舞台上的表演不外乎就是歌舞杂技,只不过歌舞的内容不同罢了,在这方面,倒是没什么新意。 顾安年抿唇一笑,道:“我看不见得。”顿了顿,又道:“不若咱们来打个赌,看谁猜的准一些。” “好啊好啊,我要来猜!”苏荷连声应和,笑着举手,宋祁则是望着顾安年宠溺一笑,也是颔首。 旁边的成王见三人交谈如此亲密,又是尴尬又是羡慕,不免有些坐立不安。顾安年瞧见了,便招呼他道:“成王也来猜一猜?” 被搭话的成王喜不自胜,自是连连颔首应和。 于是宋祁猜弹唱,成王猜乐器合奏,苏荷猜杂耍,顾安年则是成竹在胸地猜是歌剧。 另外三人都是满头雾水,问:“歌剧为何物?”顾安年但笑不语。 苏荷当即后悔不迭,认定自己输了。她知晓楚倾和顾安年是来自一处的,想必见识也是相同,加上顾安年对楚倾的了解,在知道楚倾要别出心裁后,想要猜到他的心思并不难。 午盛却并不这样认为,她急声道:“快!你说你要换一个!” 苏荷赶紧大叫:“我说错了说错了,我不猜杂耍了!” 顾安年斜眼看她,宋祁调侃道:“出尔反尔地耍赖可不行。” “这不还没揭晓答案么,我刚才是一时嘴快,还没有想清楚呢,要不大家都换一个?”苏荷弱弱地建议,小眼神亮晶晶的。 成王见顾安年对苏荷举止亲密,宋祁又对其态度平和,自然便对苏荷高看两眼,见状笑呵呵道:“小姑娘天真烂漫,实在有趣。” 顾安年嗔了苏荷一眼,笑道:“还是要做县主的人呢,瞧这性子。” “县主?”成王微惊,道:“莫非这位就是将要封县主的苏荷姑娘?” 苏荷落落大方地敛衽颔首,笑道:“小女子正是。”丝毫不见怯场,也不见方才的随性,倒是端庄得很。 成王不禁多看了她两眼,温言笑道:“怪不得皇婶带在身边,原来竟是未来的县主。”又道:“早听闻,父皇和母后一回宫就向皇兄要了封苏荷姑娘为县主的旨意,想来圣旨不日就会下来,只是未来的县主神秘得紧,一直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大家只闻其名不知其人,没想我今日倒是先开了眼界,苏荷姑娘如此聪慧可爱,怪不得父皇和母后喜欢。” “成王爷过奖了。”苏荷不骄不躁地回以浅笑,态度不卑不亢。 成王微微一笑,不再搭话。 “喂喂,逸亲王妃为什么要故意在这时候说出你县主的身份啊,她想干嘛?”脑海里,午盛挠着额角问。 “估计是想给我造势吧。”苏荷耸耸肩。 “哦。”午盛明了地点头,“就是想告诉大家,你是她罩着的嘛,我懂了。” 苏荷弯唇一笑,心里充满了感激。 正如顾安年所说的,她现在的身份太低了,尽管她有一个富甲一方的舅舅,但商人的地位在大匡实在不高,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助益,除了在嫁妆方面替她筹备地气派一些外。是以,她若想堂堂正正地和季子瑞在一起,不落人话柄,就必定要提高自己的身份,只是她虽即将被封县主,却是一个背后没有依仗的县主,这样是不够的。 没有家族扶持的县主,看着荣耀,实际却是空有其名,稍微有些家底的世家贵族小姐都能来踩一脚,这一点苏荷很清楚。因此她感激顾安年的心意,如此一来,日后就没有人会看低她,也没有人会诟病她和季子瑞之间的亲事了。 当然,她完全可以不在意旁人的流言蜚语,然成亲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就算是为了义舅和义舅母的面子,她也要封住那些人的嘴。 只是感激之余,她又不禁担忧。 逸亲王是京中尊崇至极的人物,就连当今圣上,她以前的父皇,也不得不对他礼让三分,然而同时,他却也是京中身份最为尴尬的勋贵,是当今圣上最为忌惮的存在,她还记得皇上是如何防备他的。 可尽管如此,安年还这般护着和镇南王关系匪浅的她,甚至还帮她撑腰,为她和身为镇南王世子的季子瑞搭桥,这样难道不会让皇上再起疑心么? 想到这点,她顿时有些怏怏的。 第177章 表演 掩住心底的那点担忧,苏荷如无其事地继续和顾安年说笑。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穷担心,毕竟安年和皇爷爷那么厉害,她能想到的,他们也一定能想到,而既然他们都已经想到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这样貌不掩饰地对她好,那就说明安年和皇爷爷已经有万全的准备了。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安年和皇爷爷没有想到其中的厉害关系,就凭她现在的能力,就是愁死,也是于事无补的。 是以,不管是那种情况,都根本就轮不到她来烦恼。 她还是放宽心的好。 在苏荷的撒泼打诨下,顾安年还是答应了让她换一个答案,顾安年都答应了,宋祁和成王自然没有意见。 不过这样赌太无趣了一点,因为不管输赢都没有好处,也没有惩罚,于是顾安年提议猜对的人可以任意对猜错的人提一个要求。这个建议得到了一致认同。 这一次,在午盛的建议下,苏荷猜是相声,尽管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相声,但她相信以午盛对楚倾的了解,是肯定不会猜错的,要知道午盛可是盯了楚倾八九年的人! 说话间,帷幕再次拉开,原本满怀期待的宾客们正准备鼓掌,却见拉开的帷幕后是两个普普通通的男子,尽管两个男子的长相都算是不错,可那满大街随处可见的衣着打扮,实在是让人与表演联系不到一起来。 宾客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禁满头雾水,心想莫不是搞错了?有些与万宝财面和心不合的更是暗自幸灾乐祸,在心底拍手称快了。 气氛瞬间跌倒了谷底,大堂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被渐渐转移开了,因为台上的两个男子开始一来一往地说起话来了。 起初,宾客们见两名男子既不唱也不弹。更不跳,只是站在台上说话,便以为两名男子也是司仪,见他们开口说话。便下意识听了听,而这一听,就渐渐被两人话中的内容吸引住了,继而随着两人忽高忽低,饱含感情的话语,以及活灵活现,夸张的神情,被逗得时而捧腹大笑,时而鼓掌叫好,氛围比之前一个表演更是热闹。就连那些贵妇们。也是掩嘴咯咯笑个不停。 顾安年瞧着台上巧舌如簧的两人,似笑非笑地瞥了苏荷一眼,苏荷觉察到她的视线,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一边缩了缩脖子。 这个表演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待两名男子致意下台时,场面一反表演开始时的冷清,不少宾客都大叫着再来一段,更是有豪气一些的小姐,也跟着叫嚷。 然而两名男子还是下了台,跟着司仪再次上台。 瞧着文质彬彬的司仪依旧笑得礼貌又不疏离,幽默道:“看来诸位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小姐们很喜欢刚才的相声表演,不过只能让大家失望了,这个表演是不会加场的哦,加场老板要扣我月俸的哦,不过如果大家愿意给楚某打赏一点点小费的话,就另当别论啦。”说着搓了搓手指。笑得奸诈。 众人这才知方才的表演名为“相声”。 司仪话音一落,立即便有一群豪放不羁的公子哥儿争先恐后大叫:“这个好办,要多少小费,你尽管提!” “再来一段,什么都好说!” “来一段。来一段!” 叫嚣着来一段的声音越来越多,此起彼伏,场面热闹壮观地不行。 若是平日,这些年轻人敢在宴会上这样叫嚣,早就被一同前来的长辈们给训斥了,然而今日,年长一些的宾客们却只是含笑任着家中的晚辈们胡闹,颇有点推波助澜的架势。 也不是说不顾颜面了,毕竟如今大堂里黑漆漆的,叫嚣的人又不止一个,谁知道是哪些人在闹?所以啦,也想再来一段的家长们就听之任之啦。 带着面具的司仪状似头疼地扶额,抬手虚空压了压,待场面稍稍冷静下来后,他才无奈地开口:“这可真是让楚某为难啊,实不相瞒,咱们白鹤楼的大当家近日正打算开一个闲趣阁,方才的表演呢,就是咱们闲趣阁日后的招牌之一,今儿只是特意趁着庆典,出来露露面,给大家逗逗趣,添点彩头的,是以为了保持神秘感,当家的再三强调了不能加场,不然他以后可就没赚头啦。大家若是真的喜欢这个表演呢,不妨日后多多关照咱们闲趣馆吧。” 说着,司仪狡黠地眨了眨眼,引得台下响起阵阵失望的低呼,也有笑骂着白鹤楼当家狡猾的,趁机打响招牌。 又是一番笑闹,司仪宣布下一个表演开始,在众人的埋怨声中下了舞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二楼。 很显然,这一次苏荷赌赢了。 顾安年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袖口,抿了口茶,温和笑道:“愿赌服输,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吧。” 苏荷呵呵干笑,心里乐得没边,眼前这三位都可是极为有权有势有钱的主啊,现在摆在她面前任她宰割,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她已经可以预想到日后自己如何在京城横着走了! 不过她也不仅仅是因为赢了打赌而高兴,也是为了看到了精彩的表演。咳咳,当然,后者只是一小小部分的原因。 苏荷摩拳擦掌,在脑海里和午盛一起盘算着一会要提什么样的要求,而宋祁、顾安年和成王三人则是就刚才的表演闲聊了起来。 “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精彩有趣的表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是大开眼界,不枉今日特意抽空来了这一趟。”成王感慨,在宋祁夫妻面前,他可不敢称本王。 宋祁微微笑道:“看似简单,技巧却不小,这大堂如此宽敞,若不是有浑厚的内力支撑,表演之人的声音不会传到二楼还这般洪亮清晰。” “哦?”成王诧异,“皇叔的意思是,方才表演的两人是内家高手?” “嗯。”宋祁点头,眼中带着几分赞赏之色,道:“不过方才的表演确实别出心裁,很是有趣。” “那小子捣鼓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有新意得很。”顾安年掩嘴笑道。 成王听出她话中的深意,脑中转了一圈,笑着应和道:“看来日后又多了一个闲时的去处。” 成王一直以为白鹤楼的老板就是万宝财,眼下看来是另有其人了,且还是一个与皇叔交情不浅的人。 顿了顿,又道:“难不成日后这相声都要请内功高手来表演?我倒是不知道万宝财认识这么多的高手,这小子藏得倒是深。” 闻言,顾安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回应。 第三个表演相较于前面的相声就普通许多了,是各种乐曲的合奏,然而看似简单的合奏,实则却是让在场的才子才女们惊喜不已,因为台上所奏的曲调,竟是他们从不曾听闻过的,不论是在意境上还是在技法上,都是一等一的巧妙,让人赞叹不已。 不仅是懂声乐的世家公子小姐们,就是那些不太懂的,也不禁沉醉在优美的曲调中,在深远的意境中浮沉。 一曲毕,众人久久无法回神,大堂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是这一次,却不并是因为冷清。 待众人回过神时,司仪早已站在了舞台上,和之前一样,他再次被缠着要求加场,更是有难掩激动兴奋的公子小姐再三请他告知曲谱,司仪依旧是一两拨千金地糊弄了过去,很快便宣布下一个表演开始。 节目太过精彩,苏荷只能暂时把提要求的事放到一边,左右身边的三位是不会赖账的。 还是琦娴公主的时候,苏荷就对声乐有极大的兴趣,只是后来成了苏荷,她没有能力,也没有闲暇再去碰这方面的东西,然今日听此一曲,她对声乐的热情再次被唤了起来,连连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午盛在她识海里咳了两声,比着剪刀手欢呼道:“不愧是穿越者们心仪的异世必红曲目,让我们为《高山流水》点赞,为男神点赞!耶耶耶!” “高山流水?”苏荷疑惑地重复,随即双眼发亮:“好名字,真真是应了方才曲中的意境!” “那当然,这可是千古名曲!”午盛特别牛气哄哄。 “千古名曲?”苏荷好奇地眨眨眼,无意识的,她将这句话说出了口,正好被旁边的顾安年听到了,顾安年当即笑道:“严格来说,应该是被抄袭次数最多的名曲,是吧?” 最后这个“是吧”,很显然不是在问苏荷。 午盛顿时兴奋起来,双眼亮晶晶,这是在和她说话!这可是除了苏荷外,第一个和她说话的人啊!还是个超级白富美,太荣幸了有木有!绝对要大吼三声! 苏荷对顾安年露出一抹窘迫的笑,很识相地汇报午盛的情况,低声道:“她在跟我介绍刚才的曲子呢,因为被你发现,现在正处在兴奋中。” 又在脑海里教训大吼大叫的午盛:“你给我冷静点!”真是吵得她脑仁疼。 午盛嘟着嘴不服气地闭了嘴,却不断在苏荷脑海里对着顾安年抛媚眼,苏荷简直看不下去,头疼地扶额。 见状,顾安年弯唇一笑,凑到苏荷耳边低声道:“回去后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午盛欢呼一声,幸福地差点晕过去。 第178章 重头戏 白鹤楼大堂的舞台后,是与舞台相连通的宽敞候场厅,这里是用来给还未上场的表演者们做准备,以及供下场的表演者们休息的地方,而在候场厅的后面,还有一间隐蔽的隔间,此时,万宝财和男司仪就坐在这隔间里。 “下一个表演是普通的弹唱,一会上去后你按计划行事,到时我会安排下面的人配合你行动。”万宝财敲了敲桌面,神色严肃庄重,“能引起多大的反响,开拓出多大的销路,就看今日这一举了。” 司仪颔首,道:“你放心,少爷知会过我该如何做。” 与在台上幽默风趣的语调完全不同,此刻司仪的声音稳重而低沉,甚至泛着些冷清。 万宝财含笑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鹿鸣的声音传来:“老大,表演快要结束了,楚哥该准备上台了。” “这就来。”万宝财应了一声,与司仪对视一眼,司仪颔首致意,起身离开。 司仪一出去,鹿鸣就钻了进隔间里,先是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下,随即嬉皮笑脸道:“老大,看今日的反响,日后咱们闲趣阁的生意差不了。” “那是自然。”万宝财傲然地一挑眉,随即又恢复一脸严肃,道:“闲趣阁只是咱们计划的一小部分,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不能有任何闪失。” 闻言,鹿鸣拍着胸口保证,“我办事你放心,保证你万无一失!” “哦?”万宝财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笑问:“那你说说怎么个万无一失法?酒呢,你藏到哪去了?” 鹿鸣往旁边一跳,躲开万宝财的手,挤眉弄眼咧嘴笑道:“什么藏不藏的,酒还在逸亲王府来的马车上呢。不跟你多说,我这就搬酒去!”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万宝财又是好笑又是好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舞台上,第五个表演结束。帷幕落下后,司仪步履轻快飘逸地上台,照例是与台下的宾客们一阵互动说笑,然而不同的是,接下来他并没有宣布下面的表演,而是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了酒上面,引着在座众人论起酒来。 早前也有不少人听说过,白鹤楼会在此次庆典有大动作,经过前面的几个表演,大部分人都以为白鹤楼的大动作就是闲趣阁。然消息灵通的一点却知道白鹤楼真正的目的并非是闲趣阁,而是酒,此刻听闻司仪提起酒,众人便知真正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司仪显然是个极有学识的人,与在座众人引经据典。谈酒论诗,丝毫不显词穷技短,反而游刃有余。他话语虽幽默逗趣,却并不浮夸,不会让人有跳梁小丑的感觉,众人见他侃侃而谈,只会觉得他风采极佳。极富魅力,而他浅显话语中所包含的深刻内涵,又是让人敬佩不已,在场不少才俊青年都对他生了结交之心,欲要在庆典后会上一会。 在座多是男子,爱酒的不在少数。说到感兴趣的话题,难免就会多嘴几句,如此,台上台下倒也交流地热闹。 苏荷虽不懂酒,也不爱酒。但她同样被司仪说的那些典故趣事所吸引,她知道,接下来就是紫珀出场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在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流后,司仪引到了正题,他桀然一笑,不急不缓道:“经由方才的一番话,想必大家都已猜到楚某的用意了,那楚某也就不吊着诸位的胃口了。” 说罢,抬手拍了三声,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两个模样清秀的小童稳步走上舞台,一人端着托盘,一人拿着一杆质地通透的称,两人行至舞台正中站定。 “那是酒?什么酒这般神神秘秘的?” “难不成是极品贡酒?” “许是故弄玄虚,故意夸大。” 台下议论纷纷,因着托盘上盖着猩红色的锦帕,众人只能从凸显的轮廓中分辨出锦帕下的是一个酒壶,不少人引颈张望,想要一探锦帕下的景象。 司仪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弯唇一笑,高声道:“这便是我白鹤楼的新酒——紫珀!” 随着他铿锵的话语落下,拿称的小童将罩在酒壶上的锦帕挑了起来。 “嗬——”在看到锦帕下的景象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低呼。 整个大堂里,只有舞台四周,以及帷幕顶上设有琉璃灯,其余地方皆是没有照明的,这是为了方便观众观看表演。 而此刻,只见舞台正中,在乳白的灯光下,小童端着的黒木托盘上,一个乳白的白玉酒壶熠熠生辉,在光线的照耀下反射着莹润的光泽,而半透明的壶内,隐约可见一汪紫色的液体,正透过玉璧,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晕,让人一见心醉。 “好漂亮啊……”女眷席上接二连三响起赞叹之声。 就连苏荷自己,也是看的如痴如醉。 果然美酒就是要配好的酒具,想她装在酒缸里的时候,紫珀了没有这般漂亮。 如此美景,即便是宋祁和顾安年也不由微微失神,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顾安年弯起唇角:“灯光打的不错,酒也不错。” 宋祁也是爱酒之人,闻言颔首笑道:“品相神韵是上佳,就是不知味道如何。”说着颇有些期待地砸了咂嘴。 成王也是连连赞叹:“美酒美酒,我今日才知何为‘美’酒,以这极佳的品相,即便索然无味,也值得一尝。” 旁边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苏荷暗自得意地窃笑,已经能预想到日后紫珀受欢迎的程度了。 片刻的寂静过后,是更为激烈的议论。 “这是什么酒,我竟从未见过?!” “如此美酒,真真是应了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说是酒,远看却更似美玉,那剔透温润的光泽,让人见之便心醉呐。” “这般诡异的颜色,不会有问题吧?” 虽多是赞赏之声,但也不乏泛酸的怀疑贬低之词,台下众说纷纭,一时竟分为了两派,隐隐有了针锋相对的趋势,为酒的好坏争论起来。 司仪并不着急打断台下的议论,他好整以暇站在台上,待到下面议论愈演愈烈了,才运气内力扬声道:“诸位倾听楚某一言。” 浑厚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堂,众人只觉心底一震,都停下了说话,抬头望向舞台之上。 司仪的面具依旧在灯光下泛着清冷的光,然众人看他的眼神却不同了,有斯文俊雅的少年公子起身拱手道:“楚先生,不知这酒为何物酿造,竟能得如此醉人的颜色。” 称先生,是对所称之人的尊重。 司仪回了一礼,笑道:“酒并非楚某所酿,怕是无法替公子解惑了。”见少年公子还欲开口,他洒然一笑,道:“不若大家亲自品评,许是能尝出其中的奥妙来。” 闻言,那少年公子欣然一笑,坐下不再多问。 众人听闻可以品尝,自是催着赶紧上酒,堂内又热闹喧哗起来。 这次,不待司仪再次动用内力压制场面,二楼便响起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既是想快点品尝到美酒,诸位就应当静心以待才是,如此喧闹,怕是反而耽误时辰,得不偿失。”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耳中,众人带着诧异抬头,纷纷望向二楼的主位,却只能见到珠帘后影影绰绰的身影,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司仪面向二楼,恭谨地行了一礼,随即扬声道:“这第一杯酒,还有请逸亲王殿下品尝。” 珠帘后,宋祁微微颔首,淡声道:“呈上来。” 司仪躬身应是,两个小童便下了舞台,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两名小童,看着他们走到二楼珠帘后面,一人在逸亲王面前单膝跪地,将托盘高高举起,一人提起白玉壶开始斟酒,隐约间,众人仿佛听到了珠玉落盘的声音,又见倾倒而出的紫色酒液仿若流动的紫玉一般,不禁又是一番赞叹。 苏荷就在众人目光集聚之地,但她浑然不觉慌乱,她双眼紧紧盯着渐渐被酒液填满的白玉酒杯,心里紧张得不行。 当宋祁执起酒杯时,她更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酒杯不放,下意识地双手紧握成拳,手心冒出一层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可见她对葡萄酒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见状,顾安年含笑拍了她手臂一下,低声道:“二愣子,别紧张,这酒已经成功一半了,不会有问题的。” “我知道。”苏荷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她当然知道不会有问题,可她就是紧张啊,控制不了! 不说苏荷,午盛也是紧张得不行,一直在苏荷识海里转圈圈,嘴里念叨个不停。而她的紧张,就更加剧了苏荷的紧张,两人就差要抱团了。 在此之前,宋祁只喝过苏荷酿的青梅酒,知道她酿的酒有几分特别,葡萄酒却是第一次尝,他端起后,先是轻闻,而后浅酌,随即一饮而尽,待口中甘醇清新的滋味稍稍散去,他咂咂嘴,笑道:“再来一杯。” 楼下众人哗然,逸亲王这话无疑是肯定了这酒的滋味,一时间,众人眼中更是热切。 第179章 品酒 “这酒,要细品,至于滋味如何,诸位就自行品评吧。”宋祁一摆手,面前的小童起身,两名小童行了礼,站到茶几之后。 有了逸亲王的话,众人心里就有了底,这酒要细品,不能牛饮,不然就要浪费了这好酒。 这是自是那些真正爱酒之人的想法,至于那些对酒无甚大爱好,又有些小心思的,在听了逸亲王这番话后,不管这酒是好,抑或是不好,也都只能称好,不若丢的可不仅仅是面子了,甚至会得罪人。 不过在场大多还是置身事外的,对酒不特别爱好,又与白鹤楼没有太多利益牵扯,只单纯是凑热闹,顺带跟跟风――大家都是惯会看脸色行事的,看逸亲王的态度,就知他对这酒是满意的,他们自然也就乐意吹捧吹捧啦。 司仪又请逸亲王妃和成王品尝,随后又是一拍手,一排排侍女手托木盘从大堂两侧鱼贯而入,给在座的众宾客倒酒。 趁着这空挡,司仪施施然一行礼,笑道:“在诸位品酒之前,楚某要代当家的表达一番歉意,因着极品紫珀酿造不易,如今白鹤楼并无多少存酒,是以今日只能供诸位小酌一两杯,多的,便是拿不出来了,不周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众人一听这话,当即一怔,有嘴快的道:“这紫珀也分三六九等?” 接着又有眼红的,半开玩笑半酸溜溜地嗤笑:“什么拿得出拿不出,怕是白鹤楼当家小气了吧,哈哈。” 自然也有惋惜不能一次尝个够的。 司仪听着台下的议论,也不着急开口辩解,只待众人声音稍歇后,才不紧不慢道:“即便是普通的米酒,也是有好坏之分的,紫珀自然也是,如今大家眼前的。便是目前咱们白鹤楼所酿造出来的,最顶级的紫珀。也不瞒诸位,稍微差一些的紫珀白鹤楼是有不少,倒不是当家的小气不愿拿出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是当家的认为,只有极品紫珀才配得上在座诸位的身份,是以才会做出如此决定,只是没想会惹了诸位不快,楚某在此再次代当家的致歉了。” 说罢又是一礼。 他礼数周到,语气诚恳,加之前面几番互动,台下众人再已对他生了亲近之心,是以如今听闻这话,自然是连声表示理解。 而那些听闻还有不少紫珀。想要借机嘲讽泼脏水的人,见状当即闭了嘴,生生憋出一肚子火来。 待倒酒的侍女都退下后,司仪朗声笑道:“大家的谅解楚某很是感激,为了表达楚某的感激之情。在品酒之前,楚某决定向诸位稍稍透露一点紫珀的内幕消息,据说――” 他故意拖长音调,见台下众人伸着脖子满脸好奇,他才狡黠一笑,接着道:“据酿造出此酒的师傅所言,长期饮用紫珀。不仅有滋补养颜,延缓衰老的功效,还能促进食欲,消除疲劳,提神醒脑,预防疾病哦。不过此话是否完全属实,楚某就不敢断言了,倒是养颜和延缓衰老的作用,在座的诸位夫人小姐一会不妨试试,只需取少许紫珀轻抹于手背之上。很快便能瞧出效果了。” 闻言,台下众人又是惊呼出声,当然更多的是质疑声。 司仪也不解释,在众人追问前,温文笑道:“楚某也不多废话,下面就请诸位一边品酒一边听曲罢。”随即便快速下了舞台,徒留台下众人满腔疑问。 很快,一个面带轻纱,身姿婀娜的紫衣女子抱着琵琶上了台来,袅袅婷婷向着众人福了一礼后,便在台上不知何时支好的椅子上坐下,青葱般的五指一拨,悠扬的曲调便响彻全场,随之响起的是如黄莺啼鸣般的歌声,婉转而清亮,令人听之动情。 众人只得压下心底疑问,一边听着小曲,一边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起来。 男宾这边在品尝过后,不由交口称赞起来,然让真正爱酒之人觉得美中不足的是,紫珀太过温和了,也就是一点不烈,喝不醉人。 毕竟以往喝的酒都是粮食酿造的,这样的酒往往会比较烈,众人口味早就重了,如今喝这紫珀,多少便有些不适应。不过紫珀口感一流,酒香醇厚,回味也绵长,很有一番别样滋味,倒是完全可以弥补这不足之处。 倒是那些自诩清流的斯文年轻公子们,很是喜欢这温润如玉的酒,更有人诗兴大发,一边执着就被浅酌,一边摇头晃脑地做起诗歌来。 女眷席位这边就更是热闹得不行了。 真有信了司仪的话,将紫珀涂抹在手背上尝试效果的,是一位跟着兄长来凑热闹的世家小姐。 那小姐也不过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试了试,谁知片刻后,竟真的见手背变得更为光滑白皙细嫩了,当即便欢呼一声,将此事告知了身边的姐妹。 于是一个传一个,台下的夫人小姐们很快便都知晓了这事儿,又有几个人抱着怀疑的态度试了试,又是几声惊呼想起,这会所有人都信了。 在紫珀养颜护肤的效果被多次印证后,一群夫人小姐纷纷将紫珀当做宝贝一样护了起来,既舍不得喝,又被那绝佳的口感和味道引诱着一口接一口,只能用痛并快乐着来形容。 女眷席位这边的骚动自然引起了男宾们的注意,在得知紫珀真有司仪所说的功效后,对手中的酒就更是爱不释手了起来,只恨酒太少,不够喝。 二楼珠帘后,苏荷惬意地抿着酒,听着楼下众人的议论,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这可是她酿出来的酒呢! 顾安年见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给了她一个脑崩儿,见那边宋祁和成王正在交谈,便压低声音对她道:“有什么好得意的?若是没有空间,你酿出来的酒有人喝么?你呀,还是快些学学如何酿酒吧,不然没点真才实学,日后即便有空间相助,也是走不远的。” 苏荷被她说的脸上一红,嘟着嘴点头:“我会学的啦,庆典后就会跟着师傅学手艺了。” 顾安年满意点头,优雅地啜了一口杯中酒液,笑睇着她道:“很好,这样楚倾和我才能越赚越多,努力吧。” 苏荷吐吐舌头,道:“知道啦。” 顾安年哂笑摇头。 台上的弹唱虽比之前面几个表演都要普通常见许多,但有了紫珀的助阵,倒是也丝毫不显逊色。听着小曲,品着美酒,这可是人生一大快事呢! 一曲琵琶曲婉约悠扬,待歌女福身下台,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司仪再次站上舞台,甫一站定,接二连三的提问便响了起来。 “楚先生,这紫珀何时能买到?” “是否只在白鹤楼有售?” “不知白鹤楼还有多少存酒?” “楚先生,在下愿重金买下所有存酒!” “别想一人独占!楚先生,还请告知这酒中奥秘!” “楚先生,紫珀养颜之效,是直接饮用效果最佳,还是涂抹后效果最佳?” “楚先生,敢问酿酒的大师何在?” 询问之声此起彼伏,司仪只得再次动用内力将场面稳住,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楚某这就为诸位解惑。” 众人这才稍稍安静下来,催着他快说。 司仪提起中气,道:“楚某对紫珀也是知之甚少,怕是无法回答在场所有人的问题,楚某只能告诉诸位,紫珀将会于三日后正式在白鹤楼推出,彼时诸位就能在白鹤楼买到了,当然,此酒只会在白鹤楼出售。” “另外,因品级不同,紫珀的价格也会有所不同,至于极品紫珀,如今还未定下价格,且因极难酿造,推出后也只能每日限定出售一坛,每人限购一壶,除此之外,恕楚某无法回答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愈发认定紫珀珍贵难得。 而接下来,司仪再次抛出一个惊天消息:“接下来,就要请在座的诸位,为咱们白鹤楼的极品紫珀定一个价钱了。”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随即更为热闹,众人纷纷大问:“让我们定价格?” 司仪微笑颔首:“当家的说了,他是个粗人,无法给紫珀定出合适的价格,怕定高了无人问津遭人非议,又怕定低了埋没这酒,是以便只能烦请懂酒知酒,公正严明的诸位来定价了。” 这马屁拍的众人十分满意,纷纷表示绝对会给出一个配得上紫珀的公道价。 苏荷和顾安年听着那一声粗人,忍不住直笑,若说楚倾是粗人,怕这世上就没几个细人了。 定价的规则很简单,就是每位宾客在纸上写下认为合适的价钱,然后交由身旁的侍女拿到台上,再公开展示每张纸上的数字,然后将全部的数字相加,除以在场的人数,得出的数字便是紫珀的价格。 这样完全透明化的规则,直接封住了那些想借题发挥的人的嘴。 在台下宾客琢磨要写个什么价钱时,司仪已经安排了两个算账的先生,以及两个小童上台,用于一会计算价钱。 顾安年没想到楚倾会来这一招,顿时多了几分兴趣,悄声对宋祁道:“不若我们再来猜猜紫珀最后的价钱?” 宋祁笑望她一眼,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不必猜了,你有何要求,直接提便是,为夫还能不答应你?”语气缠绵悱恻。 在旁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苏荷掩嘴偷笑,貌似她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180章 庆典结束 因着是每人每日限购一壶,是以定出的价,自然也是一壶的价钱,不过一壶也有大有小,底下宾客自是要问个清楚明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司仪的回答不慌不忙,一壶便是三两,不多不少。 又有人问每坛大概有几壶,回答是十壶。 解决了心中疑惑,侍女捧着笔墨进来,让众人写下心仪的价钱,当然,全程是保密的,众人是无法看到旁人的定价的。 待所有人写好价钱,所有的纸张送到台上,打乱过后,分为两边,开始由两名小童唱喝,两名算账先生统计。 统计的这一段时间,台下的宾客们也没有闲着,他们一边交头接耳地猜测最后会是怎么样一个价钱,一边因为报出的价格时而惊呼,时而哄堂大笑,也算是间接观赏了一场表演。 还真别说,写什么样价格的人都有,有写高达百千两银子的,也有写十几、几十两银子的,更有那么一两个写几两银子的,当场就被众宾客大笑小气不识货,好在众人不知是谁写的,不然那人怕是这个月都要抬不起头来了。不过也正是因为知晓自己写的价钱不会被旁人看到,才会有那么些人从中作梗,故意拉低价钱。 万宝财找来的两个算账先生很给力,五指飞快,珠玉算盘拨地叮咚响,很快就把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数字相加的总和算了出来,然后两边再一相加,除以宾客人数,就得出了最后的结果。 最后的结果,去掉零头,是三百两银子每壶,也就是一两一百两银子。 这可谓是个很高的价钱了。 这个价钱,让有些出价低于三百两的宾客不由低呼出声。 不过因为是完全当着众人的面进行计算的,倒是没有人非议其中有猫腻。 小童和算账先生退下了舞台,司仪在台上声情并茂地代表白鹤楼当家向大家表达感谢。从他略微上扬的声调,可以听出他对这个价格的满意。 苏荷砸着嘴,这个价钱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还以为顶多是一百两左右呢。没想到会翻了三倍,看来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在吃喝上还真是舍得。 又想到自己因为担心众人给的价格太低,而故意写了个很贵的价钱,她顿时有些羞愧。拉了拉顾安年的衣袖,她悄声问:“王妃娘娘,您写了多少价钱?” 顾安年挑眉看她,脸不红心不跳道:“三千两。” “噗――”苏荷和午盛同时在心里喷了。 这样一比,苏荷觉得自己简直弱爆了,她写的五百两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嘛! 午盛默默竖起大拇指:“狼一样的队友。必须点赞!”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大多数人给的价钱都低于三百两的情况下,还能得出这样的数字了,尼玛这根本就是作弊啊,妥妥的哄抬价格! 不过这一次,苏荷没有在自作多情地以为顾安年这样做只是为了她。因为她还清楚地记得顾安年是如何坑了她,让她答应那个什唠子加盟销售权的。 说白了,顾安年这样做是为了以后自己多赚钱,当然,也不排除是在顺便帮她的可能。 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小童的报价,发现顾安年的三千两还不是最高价,还有一个比这更高的价。也不知道是谁出的。 这般想着,苏荷问顾安年:“您觉得个五千两会是谁出的价?” 顾安年的回答是直接指了指旁边的宋祁,“还不就是他咯,在场还有谁能比他更酷帅狂霸拽?” 宋祁听到她的话,狡黠一笑:“这叫妇唱夫随,为了支持你。我自然不能开价比你低。” 旁边的成王默默喝茶,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千两不够看。 午盛星星眼,“王爷才是真绝色!” 苏荷简直心花怒放,通过这件事,她理解到了一个真理:跟皇爷爷和安年走有肉吃! 虽说三百两这个价钱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不过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毕竟大多数人填的也就是两百两左右,超过三百两的也有那么十多个,至于写上千两的,除了二楼主位那几个丧心病狂的外,还真是找不出其他的了。特别是那个吓死人的五千两,众人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当下只能叹服。 没有异议,三百两银子一壶,一壶三两紫珀的价钱就定了下来,此后,司仪又宣布了一个消息。 “三日后,在白鹤楼正式推出紫珀的当天,酒楼会多拿出一坛紫珀来出售,且头三位买到紫珀的贵客,白鹤楼还会送上特意定制的酒具一套。” 随着司仪的话,一个俏丽的侍女托着一套酒具走上舞台,一个酒壶,四个酒杯,皆是由玛瑙所制,在白色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流光溢彩,乳白色壶身与杯身上的红色花纹似在缓缓流动一般,衬着杯中壶中的紫珀很是典雅好看。 这一套玛瑙酒具在价格上或许比不上之前的那一套白玉酒具,但盛装紫珀的效果却更为出众,莫怪说是特意定制的。 台下的观众几近痴迷地望着台上的酒壶酒杯,似是已经想象到日后用这一套酒具盛装紫珀,慢悠悠享受的情景。 随后,司仪让侍女将两小坛紫珀,以及两套玛瑙酒具作为谢礼送上了二楼,分别赠与逸亲王与成王,感激两人出席庆典,以及对紫珀的厚爱,这让众人又是一番低呼羡慕,至于眼红嫉恨,谁敢? 紫珀的事解决之后,又是表演,不过相较于之前的热情高涨,在重头戏过后,大部分人的兴致都消退了一些,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将心思放到紫珀上了。比起观看表演,如今宾客们更想让司仪上台,以便多打听一下情况。 台下的宾客也有做酒水生意,或是开酒楼客栈等的,在一次表演结束,司仪上台后,当场就有人问出能不能在店里引进紫珀的事情,还道任何品级的都可以,只要是白鹤楼出产的紫珀。提问的人明显是发现了其中的商机。 司仪起初一口回绝了,后在众人的再三追问下,加上多数宾客的赞同之声,他为难地表示会问一问当家,当即就派了小童下去问话,不一会小童回来,低声回了话,他便回复众人道:“当家的说他会考虑合作的问题,不过还待斟酌,是以无法立即回复诸位,诸位见谅。不过诸位放心,一旦当家的做出决定,就会立即通知诸位的。” 尽管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但如此众人也算是满意了,毕竟比起之前,这已经算是有了一线希望了。 听到司仪的回答,二楼的顾安年挑了挑眉,身旁的宋祁低声道:“这一招以退为进不错。”顾安年微微一笑。 庆典从午时开到了黄昏,期间,除了二楼主位的那几位,其余宾客没人都只得了两杯紫珀,就是这小小两杯紫珀,众人珍而重之地喝了一个下午,待到宴会散场,不少人都还追着司仪问能不能每日再多售一坛,司仪只是笑而不语。 白鹤楼的庆典完美落幕,楚倾和万宝财原定的所有计划都达成,甚至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这让万宝财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至于苏荷,这丫在从白鹤楼回逸亲王府的路上,就没有一刻消停过,捂着嘴偷笑个不停。 白鹤楼的庆典一结束,紫珀的名声就在京城传开了,而且是被出席了庆典的人传的神乎其神,特别是那些贵妇小姐们,简直就差直接说紫珀是神酒了。 于是乎,在紫珀真正开始出售前,就陆续有不少达官显贵去白鹤楼查探消息了,当然,其中也不全是想要买酒的,也有不信传闻,想一探究竟的。 就在紫珀的传闻喧嚣尘上之际,宋祁和顾安年入宫给太上皇以及太后送上了一小坛紫珀,随后,便传出了太上皇与太后对紫珀赞不绝口的消息,这使得人们对紫珀的追捧又上了一个高度。 而这还没有完,很快,便又有消息传出,一名诰命夫人在进宫拜见太后时,发现太后的气色比以往好了许多,眼角额上的皱纹都少了,且肤色也比以往白皙细致,斗胆一问之下,才知是太后连续几日睡前喝了逸亲王所送的紫珀的关系。 这个消息无疑震惊了京中的贵妇小姐圈,原本还有些不信传闻的贵妇小姐们,此刻却都是趋之若鹜了。 谁叫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呢? 至于紫珀的其他功效,朝中大臣在见了近几日精神抖擞的成王后,心里也有了底。 就在众人的引进期待中,三日匆匆而归,白鹤楼正式推出紫珀的日子到了。 白鹤楼说了每日限售一坛,每人限购一壶,便就完全是按照这个规矩来,当天,白鹤楼门前早早便有各个府上的下人来排队等着替主人家买酒。 有心眼多的,一人派了两个,甚至是两个以上的下人过来排队,为的就是能多买到一壶。且,有这种想法的还不止一人,有些自然是怀了不法心思的。 不过好在白鹤楼早已想到了对策,实行买酒真名制。白鹤楼会对每个买酒的人做下记录,若是来替主人家买酒的,就要记下其主人姓名,是哪家的主子等等信息,以防有人投机取巧,倒买倒卖。 第181章 桑葚酒出炉 紫珀还未推出,便在京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在推出之后,立即风靡京城,成为了京中贵族富商们最热衷谈论的话题,更是成为了人们心中待客送礼,涨脸面的最佳选择,其受追捧程度可见一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虽然紫珀的价钱还算不上贵的天怒人怨,但其确实稀少,加之它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效果,这一份魅力足够引得世人挤破头地争相购买了。且,正是因它价格算不上太贵,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 紫珀推出之后,每日清晨,白鹤楼还未开门,便就有一大群人在楼前等着排队,有小门小户的人家,也有勋贵重臣府上的下人,不过因为每日只限售十壶,所以注定有很多人只能铩羽而归。如此,排在前十的人自然是沾沾自喜,而没有排到的,只能失望离去。 白鹤楼施行的买酒实名制,虽引起了一些使小伎俩想多买酒的人不悦,但却也得到了其他顾客的支持和赞同。 因为若是有人使计多买了酒,也就意味着更多的人会买不到紫珀,这种事大家自然是不会允许的。于是就本着“为了多一点机会买到酒”或是“就算我买不到,也不能让某些人占便宜”的想法,有不少顾客主动帮忙监督举报,这让那些使计不成想找麻烦的人不得不歇了心思,老实地按规矩办事。毕竟大多到白鹤楼买酒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轻易得罪不得。 至于那些被举报的人,接下来的三日,白鹤楼是不会再将酒卖给他的,这也从一方面杜绝了作弊行为。 如此做法,白鹤楼可谓是名利双收。 自庆典后,苏荷收到了极大的鼓舞,每日进空间的次数越来越勤快了,时间也越来越长。几乎只要一得空,她就会钻进去捣鼓半天,和午盛一起卖力地酿酒。而每日下午,她就会扮作男装去白鹤楼。向三位酿酒的大师傅学习酿酒的手艺,虽然过程是辛苦了一点,但有午盛陪着,她一直都学的非常认真。 而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好处,就是学什么都快,是以苏荷在酿酒方面还真体现了一些天份出来的,加上她的勤奋好学,三个老师傅更加不遗余力地教导她。 转眼半个月过去,期间午盛和苏荷又陆续酿了两坛子桑葚酒,还通过顾安年的帮忙。搬了些粮食到空间里酿粮食酒。虽然还不知道桑葚酒到底能不能成功,但想着就算不成功,拿来练手也不错,是以两人就没有顾忌那么多,很大方地拿不花钱的桑葚来大肆浪费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她们无意间发现,之前存放在酒窖里的酒,香气变得太香太纯太浓了,完全不像是酿出来没几个月的酒,于是两人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她们拿了一坛出去让宋祁尝尝,这一尝才发现。她们几个月前才酿好的酒,竟然就赶得上窖藏了几年的酒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把酒放在这里窖藏一个月,就差不多相当于放在外面的世界窖藏一年,十个月就是十年! 要知道酒这种东西可是放的越久越醇越香越值钱的! 这个发现让苏荷和午盛乐得简直找不到北,差点想扛锄头把酒窖扩宽。 当然,两人不可能真的这样做。只能暗暗祈祷桑葚酒成功,这样她们就能接新任务,做了任务就能得奖励,而奖励很有可能就是扩大酒窖! 然说来也奇怪,酒窖的效果其实就相当于是加速剂。按理说,只要是酒,放进去后就应该都能得到加速效果,但实际的情况是,处于发酵和酿制过程中的酒,也就是还没有酿好的酒,放在酒窖里和放在酒窖外是没有区别的,这也是为何苏荷和午盛没有发现其作用的原因之一。 由此可见,酒窖只在贮藏酒上面有效果,对酿造和发酵是没有帮助的。 虽然这一点让人有些失望,不过苏荷和午盛也很满足了,毕竟也算是作弊器了嘛。 这一日,苏荷和午盛终于下定决心,要检查桑葚酒的情况了,老实说,在得知酒窖的作用后,她们就知道,桑葚酒的实际贮存时间早就已经超过三个月了,之所以迟迟不敢查看,是因为她们一直没有接到新任务,因此就下意识地以为酿造失败了,这才不敢打开确定。 为此,苏荷还找顾安年谈过心,顾安年很干脆地回答她:“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投胎。” 有了这句话,两人才终于鼓起了勇气。 把装桑葚酒的坛子从酒窖里抱到客厅,午盛深吸口气,与苏荷对视了一眼,待苏荷点点头后,午盛一鼓作气,一把将酒缸的棉布盖子给揭了起来。 不待两人查看里面的情况,一股混合着素雅的果香的清冽酒香从酒缸里溢了出来,瞬间便飘满了整个客厅,午盛和苏荷不禁陶醉地吸了口气,随即一怔,跳起来击掌欢呼道:“我们成功啦!” 话音将落,一张金色的卷轴从天而降,落到了苏荷手上,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龙飞凤舞的草体写到:“自创桑葚酒成功,奖励酒窖扩充一倍,别墅一栋,灵溪山禁制解开两百米。” 随即卷面上金光一闪,上面的字迹消失,浮现出新的内容。 “《琼浆玉酿集》之花酿篇解锁,任务:人面桃花相映红。”苏荷念到。 “哇啊!”午盛疯狂大叫,“不仅得到了新任务,还有奖励,而且这奖励比任务还丰盛,简直不能再赞!” “是啊,终于有新任务了。”苏荷微微一笑,比起午盛的狂喜,她的反应就显得有些冷淡了,不过午盛太过兴奋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得意洋洋道:“今天是双喜临门啊,我们赶紧拿些桑葚酒让顾安年尝尝!” 还真别说,午盛在通过苏荷和顾安年聊过后,两人竟然异常地合拍,短短时间便成了闺蜜,几乎是无话不谈。 苏荷也早已答应过顾安年,桑葚酒酿好后会第一个让她尝,所以听了午盛的话,立即就去取了一个小坛子来,装了一坛带出空间。 午盛没有急着检查变成别墅后的小洋楼,进了苏荷的识海中,跟她一起去见顾安年。 巧的很,苏荷跑到正院的时候,被告知王爷在,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呢,就有丫鬟出来传话:“王妃娘娘让苏小姐进去说话。” 她便不再纠结,大大方方跟着丫鬟进了去。 逸亲王府正院墨轩阁的小花园内,顾安年正与宋祁对坐在石桌边下棋,见苏荷抱着酒坛子过来,她下了一棋,偏头笑望向苏荷道:“大白日的,你是来找我不醉不归的?” “才不是呢。”苏荷嘿嘿一笑,摇了摇手中的酒坛,得意道:“我可是来兑现承诺的!”虽然这个承诺是被坑去的。 顾安年眼中一亮,显然是猜到了她抱着的是什么,当即丢下手中的黑子,吩咐身后的青莲道:“去把王爷的青鲤盏和白玉壶拿来。”青莲福身下去。 她又对苏荷笑容亲切地招手:“快过来坐。” 对面的宋祁微眯双眼,弯着嘴角拿旗子敲了敲汉白玉的棋盘边缘,道:“说好下三局的,这才第二局呢。” 顾安年灿烂一笑,不以为意道:“来日方长,还怕日后我不陪你下棋?咱们先尝尝娇娇的新酒再说,这可是好东西呢,若不是我坑了娇娇一把,我们可没有机会第一个品尝。” 苏荷在旁边苦笑,要不要说的直白啊。午盛则笑翻天了。 宋祁显然很受用那句“来日方长”,当即就放下棋子,等着品尝美酒了,也不忘调侃道:“如今紫珀在京中可谓炙手可热,若是让众人知晓紫珀的酿造者就在我逸亲王府,怕是要胆大地来劫人了。” “呵呵。”苏荷羞涩地笑笑,被长辈夸奖什么的,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顾安年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如此说来,我们替你保守了秘密呢,你可有何表示?”几乎是顾安年眉一挑,苏荷就立即猜到了她的目的,当即哭丧着一张脸问:“您想要什么表示?” 顾安年其实不过是逗逗她,眼下见她如此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就愈发想欺负她了,眼珠一转,笑吟吟道:“每日免费提供一壶酒如何?” “啊?怎么这样,我的酒很贵的……”苏荷扁着嘴抱怨。 “少臭美了。”顾安年嗔她一眼,老神在在道:“答应还是不答应。” 苏荷脑子一转,想着她只说是酒,又没说是什么酒,立即就爽快点头了,道:“好吧,就一壶,不能多,而且什么酒由我说了算。” “行。”顾安年也很干脆,本来就是平白赚了的,她当然不会再大肆挑选。 说话间,青莲将酒壶和酒杯拿来了,是一个白玉酒壶,以及一套和田玉雕琢而成的鲤鱼形状酒杯,瞧着精致贵气,又透着一丝俏皮可爱,很让人喜欢,苏荷拿着把玩了好一阵,才爱不释手地放下。 第182章 再次进宫 红棕色的酒液落入青鲤盏,素雅的果香伴随着酒香霎时在空气中飘散开来,相辅相成,引得石桌边的三人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宋祁执起酒杯,轻轻转动,细细打量杯中酒液,兴致盎然问道:“这又是什么酒?酒香比之紫珀竟还要独特一些。” “是桑葚酒,也是一种果酒。”苏荷恭恭敬敬回答。 顾安年也端起一杯,浅浅呷了一口,顿觉满口生香,唇齿间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爽口,酒香也醇和,就是……她低头望着红棕色的桑葚酒,良久叹出一声:“你这酒是成功酿出来了,但品质还有待提高。” 闻言,苏荷怔了怔,紧张问道:“这酒不好么?” 顾安年摇头:“不是不好,只是还能更好。” 她把手中的杯子放到石桌中间,指着道:“你们看,这酒虽澄清无杂质,但却没有光泽,比之紫珀就显得黯淡了几分。且酒液入喉虽爽口醇厚,回味却浅淡,并不如葡萄酒那般绵长,这些都是没有达到一等的表现,也就酒香够得着一等的指标,不过总体来说,你这就还是次等的。” “哦哦。”苏荷连连点头,表示受教,并没有因为酿出的酒是次等的就沮丧,反而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学习酿酒,争取酿出一等的酒来。 她虚心求教:“那要怎么样才能酿出一等的桑葚酒呢?您能看出是哪里出了问题么?” “哦。”顾安年端起酒杯啜了一口,面不改色道:“这个啊――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以前偶然在书上看到过有关桑葚酒的描述,所以知道一点皮毛。” “……”苏荷脸上期待的表情一僵,顿时有种表错情的感觉,就连宋祁都觉得自家王妃太欺负人了。 “不过以你……你这个门外汉的水平,能酿出这样的桑葚酒已经很不错了,想来方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要精进一下技术,相信就能酿出一等的桑葚酒了。”意识到自己有点空口说大话的嫌疑。顾安年又补充肯定了苏荷的努力,然后稍微鼓励了一下下。 “呵呵呵。”苏荷干笑,她能说她真的已经被打击习惯了么?门外汉什么的……这真的是在夸奖她? 宋祁倒是自在,一边悠闲的呷着酒。一边欣赏心上人欺负人,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哦,对了,娇娇,明日你跟我进宫一趟。”惬意地喝着酒,顾安年突然冒出一句。苏荷疑惑抬头,“有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明日我要进宫给太上皇请脉,还要顺道去给太后送紫珀,又因为太后说想念几个孩子了。所以溪儿和澈儿,小洛和小莲也要一起去,于是,你明白的。”顾安年笑得温柔。 “呵呵。”苏荷再次僵笑,她当然明白。就是让她去照顾孩子嘛,简单。 她简直要掩面痛哭,想她一黄花大闺女,还未出嫁呢,就先学会带孩子了,说起来真是止不住的心酸。 “苏小姐放心,到时奴婢会和你一起照看小世子他们的。”见苏荷一脸大难临头的神色。青莲在一旁柔声安慰。 闻言,苏荷正感激着呢,又听到青莲道:“再者,苏小姐年岁也不小了,想必一两年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会多和孩子接触也是好的。” 感激瞬间变羞愤。她该说安年和青莲不愧是主仆么?打击和调侃人的功力都这么高深! 午盛自从听到顾安年说桑葚酒是次等的,就开始沉默不语,一直在琢磨着到底是酿造的哪个环节还存在问题,这会听到苏荷被拉进宫带孩子,她才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大腿大叫:“娇娇你一定是史上最年轻的奶妈!” “去死!”苏荷丢给她两个字。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荷跟午盛混迹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早就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公主,变成了能口吐脏话的市井小民,骂起人来那是相当顺溜的。 “不过你也埋头努力了大半个月了,是该好好放松放松了,明天咱们就来个皇宫一日游吧,gogogo!” “狗你个大头!”苏荷毫不客气把怨气发到午盛头上。 于是进宫当奶妈的事,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翌日一大早,顾安年换上了诰命服饰,又给苏荷,以及四个萝卜头好好打扮一番后,就带着人出发进宫了。 尽管圣旨还没有下来,但苏荷已经是准县主,加上有顾安年这个靠山在,这次她没有再扮作丫鬟,而是以真实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了宫――太上皇和太后最疼爱的逸亲王小世子和郡主就跟在她身边,她想不招摇都难。 这段时间,苏洛和宋澈已经完全打成一片了,对,就是“打”成一片,经过宋祁的教导后,两个小家伙隔三差五就会干上一架,从最开始看到两人打架的担惊受怕,心惊胆战,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面不改色,苏荷表现出了超凡的适应力。 至于苏莲和宋溪,用午盛的话来说,那妥妥就是脑残粉和女神的相处模式,苏荷表示,自从有了女神,妹妹再也不听姐姐的话了,她很忧伤。不过看着苏莲越来越坚强大胆,越来越开朗勇敢,她心里还是很感激小姑姑的。 可以说,自来到京城后,苏荷三姐弟都脱胎换骨了。 这会,苏荷最担心的反而是还留在雨桐县的苏淮了。苏淮今年十二岁,虽说已经到了可以参加科举的年纪,但阅历终究还是太浅,眼看着秋闱在即,也不知沈伯会不会让他参加。不过读书科举一事她并不甚清楚,想来沈伯会考虑周全,心里也就没有那般担忧了。 进了宫,第一件事便是拜见太后。 将近一个月未见,太后气色比刚回京时还要好,脸庞红润而白皙,眼角眉间的细纹也少了,双眼精神奕奕,瞧着竟年轻了许多。 苏荷不禁感叹,看来紫珀养颜的效果真的挺不错,莫怪京中贵妇趋之若鹜。 虽说有些沾沾自喜,可苏荷明白,主要还是太后这段时间心情愉悦放松,吃得好睡的香,是以紫珀的效果才会这般显著。 众人见了礼,太后见了四个孩子十分高兴,当即就打赏了不少新奇珍贵的玩样儿,待顾安年奉上带来的紫珀,她更为高兴了,又是大加赏赐一番,派了贴身嬷嬷去请太上皇过来,随后便与顾安年闲聊起来。 两位尊贵至极的长辈说话,苏荷自是不好插嘴,就坐在一旁给两个小的剥炒的香脆的干果吃,一边还偷偷竖着耳朵听太后和顾安年说话。 “你前些日子告诉本宫的那法子,本宫这几日都在用,每晚睡前都会用沾着紫珀的棉纱敷脸,效果不错,这几日眼角的细纹都淡了。” 太后的声音里溢满欢喜,小心翼翼地抚了抚眼角,苏荷注意到她的手也比已经白皙光滑许多。 “其实紫珀还能做成如雪花膏那般的面霜,用起来更方便,效果也更佳,这些日子臣妾都在试着调配呢。” 顾安年谦和回话,闻言,苏荷挑挑眉,难怪最近老是从她这里拿紫珀的,原来是在捣鼓这样玩样,看来她要讨点好处回来了。 太后显然对顾安年所说的紫珀面霜十分感兴趣,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顾安年都一一回答了,接着却叹道:“只可惜紫珀难得,臣妾有心做出面霜的方子来,却苦于没有多的紫珀来试手。”说着,朝苏荷抛了一个幽幽的眼神。 苏荷当即一个哆嗦,赶紧埋头剥栗子。 听顾安年这样说,太后露出几分焦急之色来,道:“这可真是让人头疼,若是白鹤楼每日能多卖些紫珀就好了。” 虽说太后很想下旨让白鹤楼将只酒卖给逸亲王府,供逸亲王妃研制紫珀面霜,但这事也只能想想,毕竟为了几壶酒就如此太动干戈,说出去未免太过荒谬,惹人非议,是以她也只能干着急。 顾安年就是在等太后这番话,闻言笑道:“倒也不是非要用极品紫珀才能研制面霜,稍差一些的也是行的,只是白鹤楼目前只出售极品紫珀,还没有其他品级紫珀的消息,不然也不必如此烦恼。” “确实。”太后颔首。 顾安年瞥了苏荷一眼,眼珠一转,随即附到太后耳边低语起来,也不知她对太后说了什么,只见太后双眼一亮,就转眼望向了苏荷,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且越来越亮。 被太后那样热切地注视着,苏荷汗毛倒竖,顿时有种危机感――她觉得她又要被坑了。 顾安年如此这般一番,而后坐直身子,道:“若是太后能促其好事,想来就是日后新出的好酒,她也不会吝啬的。” “这事儿简单,简单!”太后拍了拍顾安年的手背,两人相视一笑,直笑得苏荷关节打颤。 不多时,太上皇过了来,也是精神奕奕,神清气爽,全然看不到几月前的虚弱模样了。他大大赏赐了四个萝卜头和苏荷一番,接着便由顾安年把脉,得出的结果自然是脉象稳健,一切安好。 而太后则拉着苏荷嘘寒问暖起来,特别是关注她的亲事,态度比之方才要热情许多,苏荷确定,顾安年一定将她卖了个彻底。 第183章 面圣 进宫一趟,苏荷几乎脱掉一层皮,热情的太后真的很难让人招架,她发现她更加喜欢带孩子…… 等到终于坐上回逸亲王府的马车,她忍不住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王妃娘娘,您到底跟太后说了什么?”为什么太后俨然一副媒婆架势? 顾安年笑得慈爱无比,欣慰道:“我跟太后提了一下你和子瑞的事情,太后答应等到子瑞回来,就替你们赐婚。” 苏荷一口血险些喷出来,识海中凑热闹的午盛拍手称好:“这感情好,有了太后的懿旨,你又多了一个依靠,以后就没有人敢非议你麻雀变凤凰啦。”又掩嘴奸笑:“虽然说你本身是凤凰来着,不过早前已经变成麻雀了,喵哈哈哈。” 直接无视某人的抽风行为,苏荷追问:“不仅仅是这件事吧?” 太后看她的眼神太热切了,热切到让她心生不祥,所以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特别是,安年和太后低语后,还提到了酒!这让她如何不多想?! “您该不会是……把紫珀是我酿的这件事,告诉太后了吧?”她问地小心翼翼,一边问,一边在心里祈祷否定的答案。 顾安年没有让她失望,爽快道:“怎么可能!” 她刚要松一口气,顾安年又接着道:“我不过是告诉太后,酿造紫珀的人是你的师傅罢了,让她给你行个方便,这样你也会替她在你师傅那边行个方便。” 松口气变成了大喘气,苏荷忍不住抱怨:“您怎么能这样!” 虽然没有彻底把她卖了,但也卖了一半了! 顾安年见她恼羞成怒,不禁笑道:“这样有何不好的?你看既没有暴露你的真实身份,又能让你寻到一个大靠山,还能让你更名正言顺地嫁进镇南王府,不是三全其美么?” “可是……”苏荷纠结地皱起眉。 顾安年打断她的话,“不用可是。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对你有好处,对逸亲王府有好处,对镇南王府也有好处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苏荷一开始没想明白她这话的意思。脑子转了几圈,才体会到其中的深意,郑重颔首道:“我明白了。” 只有午盛还一头雾水,问:“你明白了什么?喂喂,你们这是说暗语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不用明白。”苏荷在识海里对她说,午盛更加不乐意了,大叫:“我这是不懂就要问!我可没办法当做没听到!” 午盛是有些小聪明,可论起心计,她还是差开在后宅里历经了两世的顾安年。以及在宫中长大的苏荷一大截的。 苏荷没有理会午盛的大喊大叫,径直闭目养神起来。 见状,午盛也只好消停下来,自己回到空间慢慢琢磨去了。 而顾安年一行人前脚刚出宫,后脚太后就去寻了永安帝。催了催下旨封县主的事情,永安帝自是满口答应了,只说要先见上苏荷一面,看看是如何一个姑娘,竟如此得太后欢心。 太后也知道永安帝那点心思,自然是不提逸亲王府,就说跟苏荷在行宫相处了一两个月。瞧着很喜欢,旁的便是提也不提,只把苏荷如何聪明机灵反反复复说了许多遍,夸了又夸,直把永安帝说得不耐烦,以要处理政务为由。委婉请她回宫休息了,她才打住。 永安帝毕竟不是从太后肚子里出来的,就是再孝顺,也不会全信太后的话。更何况,他心里一直明白一件事――太后最疼的始终是他的皇叔逸亲王。加之逸亲王妃才刚刚出宫。太后就找了过来,若说其中没有什么内情,他是不信的。 以太上皇和太后对逸亲王的偏爱,他很难不认为封县主一事,原本是逸亲王,或是逸亲王妃的意思。 其实他之所以一直拖着不下圣旨,是因为他调查了苏荷的身份。他知晓苏荷只是个平民出生的乡下丫头,本身并没有任何值得人关注的地方。若单是如此,这县主他封了也就封了,没必要拖着,只是据探子回报,这个苏荷跟逸亲王府,以及镇南王府的关系都十分亲密,这就让他不得不深思了。 是以太后一走,他就立即派人下去传旨,宣苏荷进宫面圣。他要亲自试探试探那叫苏荷的小姑娘。 苏荷跟着顾安年才刚回到逸亲王府,传召她进宫面圣的旨意就下来了。 她用带着几分不安的求助眼神望向顾安年,心中既忐忑,又雀跃。 自进京以来,因着安年的关系,她与太上皇,以及太后都有过不少接触,然永安帝,却是连正面也没见过的,更遑论是说上话。 对于前世疼爱自己的父皇,她心里始终是挂念的,还有母妃,若是可以,她也想见一见母妃,只是她知道不是她想,就能见到父皇和母妃的,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安年帮忙,是以她一直将这个念头深埋在心底。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又难免不安起来。她已经不是父皇宠爱的公主了,而是一个与父皇忌惮的逸亲王府有关联的平民女子,她不难想象父皇召她进宫是要如何地试探她,那么到时候,她该要如何应对呢? 顾安年察觉到苏荷求助的目光,心中猜到了她的想法,默了默,神色如常道:“我不会左右你的想法,我只希望你记住,你现在是苏荷,至于其他的,该如何做,都由你自己决定。” 随即点了点头,轻声道:“快去吧。” 苏荷心中一跳,不由眼眶泛红,轻轻点了点头,跟着传旨的太监走了。 在进宫的路上,苏荷想了很多,包括前世作为琦娴公主的,以及现在作为苏荷的。 她突然发现,过惯了轻松自在的平民生活后,她已经不再期待回到华丽的皇宫了。她甚至很久没有回想过在宫里的事情了,对于现在她来说,关于琦娴公主的一切,更像是一个梦,还是一个让人疲惫的梦。 而比起作为琦娴公主时所得到的富贵荣华,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的宠爱,她更在意现在作为苏荷时所得到的自由和无拘无束。更重要的是,作为苏荷,她已经有了很多无法割舍的东西,这些是琦娴所没有的,甚至是琦娴一辈子都得不到的。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以前过得好。 想通这一点后,心里的不安忐忑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份见故人的喜悦――她还是无法完全舍弃前世的一切,但对于她来说,父皇也好,母妃也好,都只能算是故人了,而不是亲人。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低垂着头,苏荷规规矩矩地跟着传旨的太监到了御书房门外。 太监进殿通报,等到里面传出抑扬顿挫的一句“宣苏荷进殿”,苏荷便恭恭敬敬地跨进殿门,行至殿中跪下磕头,口中三呼万岁。 永安帝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看似镇定,却带着几分局促紧张的小姑娘,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这反应倒是在他预料之中,毕竟是在行宫与太上皇太后相处了两个月的人,又一直住在逸亲王府里,若是还像没见过世面的普通百姓那般没规矩,连面个圣都慌张无措得直打颤,那可就引人深思了。 当然,也不排除苏荷现在这副模样也是假装的。 略一沉思,永安帝让苏荷免礼起身。 苏荷谢恩起身,地站到一边,心里琢磨起永安帝可能会问的话。 几句不痛不痒的夸赞后,果如苏荷所料的,永安帝开始试探了起来。 “听闻你祖籍是在雨桐县的鞍头村,是为了替弟弟治病才到京城来的?” 永安帝语气还算和蔼,但做了他十多年女儿,从小不断讨好他的苏荷又怎会不知他的脾性?这不过是永安帝让人放低戒心的伪装罢了。 稍稍凝神,苏荷假意带着几分疑惑与受宠若惊,恭声回道:“回皇上的话,小女子老家确是雨桐县鞍头村,后来偶然结识了逸亲王妃,为请王妃娘娘替弟弟治病,就追随娘娘到京城来了。” 永安帝眸光微闪,没想到苏荷会自己提起逸亲王府。顿了顿,他又问:“你如今住在逸亲王府?朕听闻逸亲王妃很是疼惜你呢。” 苏荷露出几分惶恐的神色,惴惴道:“回、回皇上的话,小女子确实借住在逸亲王府,王妃娘娘对小女子颇多照顾。” 她的回答中规中矩,且老实地承认了与逸亲王妃的关系,永安帝凝视她良久,想从其中看出点什么端倪,却终究是徒劳。 永安帝不由得思忖,从苏荷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知道他对逸亲王府的忌惮的,那么她既然知道,为何还敢如此直言不讳地承认与逸亲王府的关系?她到底是真的大胆呢,还是在进宫之前被好生提点过了呢? 不管是哪种原因,永安帝不打算再委婉地试探了,他索性摊开一切,似笑非笑道:“朕派人查过,你是镇南王义兄的侄女,认了镇南王为义舅,又与镇南王世子感情深厚,后来更是经由镇南王认识了逸亲王妃,能得镇南王与逸亲王妃看重,可见你确实如太后所言,十分聪慧机灵。” 苏荷心下微颤,垂首道:“谢皇上夸赞。” 第184章 湘萝县主 除了重生和空间的事情,在其他事上,苏荷并不打算隐瞒永安帝,所以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她都是照实回答。 从如何结识季子瑞,到与舅舅相认,再到认镇南王为义舅,然后是由镇南王相助,求得逸亲王妃帮忙治病,以及最后进京,所有的一切苏荷都一五一十说了,毫无隐瞒。 说真话比说假话更轻松,而且,她没有必要撒谎。她也相信永安帝调查到了一些他们在雨桐县的事情,只是并不完全,所以她知道,越是撒谎,引起的怀疑就会越大,倒不如坦诚一切。 结合之前所调查到的消息,以及此刻苏荷的神色,永安帝知道她说的都是实情,然而他本性多疑,即便如此,心里还是无法完全相信,沉吟过后,他再次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逸亲王仿似与镇南王极为熟稔?” 苏荷的话中其实并未透露出这个含义,永安帝不过是借题发挥。 见永安帝如此态度,苏荷心下有些发涩,恭恭敬敬道:“小女子并不清楚逸亲王与镇南王之间的关系,在小女子看来,逸亲王与镇南王不过是英雄惜英雄,对彼此有几分敬佩之意。” 闻言,永安帝面色一沉,冷笑道:“逸亲王虽还掌管着天下兵马大权,却已十数年未曾上过战场,原来在尔等平民百姓心中,他依旧是英雄。” 听着这带着几分嘲讽的话,苏荷不禁气愤填膺,她深吸一口气,一番话不经大脑便冲口而出:“吾等平民百姓虽愚昧无知,却也知感恩。如今大匡日益繁荣强盛,百姓安居乐业,这是陛下治理有方所致,百姓们自是感激涕零,然吾等也不会忘记。当年,是年方十四的逸亲王挂帅出征,为大匡抵御外敌,安定边疆。才让吾等有了这一方乐土,所以在吾等心中,逸亲王乃是大匡永垂不朽的英雄!” “大胆!”永安帝面沉如水,猛地拍案而起,先是沉声冷笑:“照你所言,是因为有逸亲王,所以才有如今的大匡?那朕是不是该把皇位也让给他?!” 苏荷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腿一软跪倒在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永安帝又怒吼道:“谁给你的胆子说的这番话?!如此口出狂言,大逆不道,信不信朕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被吓得浑身直打颤。苏荷不禁暗暗懊恼自己的冲动,然话已出口,是收不回来了,而且那也是她的真心话,她不想否认。 压制着心底的恐惧。她低着头一边把手心冒出的汗偷偷擦在衣角上,一边颤巍巍开口:“民女有罪,民女并非有意触怒圣颜,民女只是以为陛下会为有逸亲王这样的臣子,这样的长辈赶到骄傲,是以才斗胆说了方才那一番话,还望陛下恕罪。” “哼!”永安帝冷哼一声。一甩衣袖重又坐下,也不让苏荷起身,只冷冷嘲弄道:“倒是有几分胆色,你如此聪慧机灵,又在逸亲王府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难道就不知朕与逸亲王之间的关系?”这分明是明知故名。 苏荷忍着擦拭额头汗水的冲动。努力维持几分镇定,道:“还在雨桐县时,民女曾有所耳闻。” 这回答出乎永安帝预料,他斜挑起眉,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哦?” 苏荷接着道:“在来京城的一个月前。因为得知陛下欲派镇南王世子出征,为免镇南王过于担忧,逸亲王曾拜访过镇南王府,当时民女也在,是以从逸亲王口中听闻了几句。” “……逸亲王是如何说的?”永安帝微一沉吟,问。 苏荷顿了顿,才道:“逸亲王说三岁看老,皇上您是他从小看到大,一手教出来的,您的性子他很了解,所以他相信您不会为难镇南王世子,他相信您会是一代明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其实苏荷当时根本没有在场,这些都是后来季子瑞和楚倾告诉她的,她暗暗庆幸自己记性不错,把这番话记牢了,现在派上了用场。不过,最后面那一句话是她自己加上去的,为得是帮逸亲王拉好感。她知道皇上不可能去找人核实,所以也不怕被戳穿。 要说,若不是前世做了永安帝十多年女儿,很了解永安帝的性子,知晓他对逸亲王是真的敬重爱戴,苏荷还真不敢这样胡编乱造,毕竟这番话确实算得上大逆不道,稍微出点差错,就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其实,她也是在赌,赌永安帝对逸亲王到底是敬重多一些,还是忌惮多一些。 而很显然,她赌对了。 永安帝虽还算不上一代明君,但他也足够明智,尽管他忌惮逸亲王,但他心里其实很明白,逸亲王不会动摇他的皇位,甚至会在危难之际替他稳住皇位,而他心里的那点忌惮,不过是作为帝王却无法掌握兵权的不甘,以及永远无法胜过毕生目标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心情。 闻言,永安帝先是怔了怔,随即问道:“皇叔真的这样说?” “民女不敢撒谎。”苏荷磕了个头。 虽然永安帝神色还是跟刚才一样冰冷,但从他对逸亲王称呼的改变,可看出他心情的变化。 大殿里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永安帝道:“起身罢。” “谢陛下。”苏荷赶紧磕头谢恩,要知道她双腿跪得已经开始发麻了! 之后的谈话氛围就轻松许多,永安帝不再咄咄逼人地试探,而是问起了逸亲王每日的起居生活,以及与那些人来往。 苏荷把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自然就闭口不提。她知道永安帝还没有完全对逸亲王放下戒心,但这也已经够了,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问完话,永安帝赏赐了苏荷一番,便让底下太监将她送出了宫门。 一日内两次进出皇宫,一次比一次刺激,苏荷累觉不爱,好在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不然日后她怕是再也不敢进宫了。 带着一堆赏赐回到逸亲王府,预想中翘首以盼的等待,坐立不安的担忧,关切的问候,这些通通都不存在,众人该干嘛的干嘛,态度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似乎完全不关心她在宫里会发生什么。 而唯一一个对她比以往热情一点的小堂叔,竟然还是冲着她那一堆赏赐来的,这让差点到鬼门关走一趟的苏荷委屈得几乎飙泪,她在宫中顶着万千压力,独自奋斗到底为哪般?! 愤慨之下,苏荷跑回房间,栓了房门钻进空间里,找午盛倾诉去了,连晚膳都没有出去吃,小脾气闹的那叫一个别扭。 不过苏荷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就恢复正常了,而迟迟未下的圣旨,也跟着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女苏荷照顾太上皇有功,又兼之聪慧贤淑,活泼机灵,深得朕心,特封为湘萝县主,钦此――” 苏荷叩首接过圣旨,三呼万岁,心里乐得开了花。 原本以为只能混个普通的县主之位,没想到竟然有封号!要知道有封号和没封号可是天差地别,封号在身,那可就是矜贵的代名词!而且县主也分个三六九等,这个湘萝封号可是从三品呢,想想都觉得赚到了! 苏荷抱着圣旨乐陶陶,连规矩都忘了,还是顾安年周到,好好打赏了传旨的太监一番,将人给送走了。 回头见苏荷还见牙不见眼,顾安年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道:“还真是爆了一个大冷门,我以为永安帝最多只会给你一个七品的县主位,没想到竟会是从三品,这品级,倒是比衣锦还乡的状元还风光了。” “嘿嘿。”苏荷傻笑,挠挠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其实她猜到了一点点,这封号很可能和她昨天进宫有关。 顾安年挑挑眉,“我听说永安帝很疼爱琦娴公主,看来这其中不是没有理由的。”言下之意,是说琦娴公主很了解永安帝,知晓如何能得圣心。 “我可没有讨好他。”苏荷撇嘴,她只是借用逸亲王的名义撒了个小谎,拍了下马屁而已,其他多余的可没有做。 顾安年不置可否,笑道:“如今圣旨下来了,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湘萝县主了,可不能再继续默默无闻下去,这段时间我会多带你参加宴会,到时你可要好好表现,争取博个好名声出来。” “嗯嗯,我知道的。”苏荷连连点头,做了县主,她就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随性自在了,这就是所谓的有得必有失。好在她前世就深谙如何与那些贵妇小姐打交道,想来到时候的应酬应该不会很难。 不过她有一个疑问。 “您不是不喜欢参加宴会么?回京这么久,我没见你答应出息任何宴会。”她问顾安年。 顾安年斜她一眼,悠哉道:“以前是没兴致,也没必要,现在虽然也没有兴致,但有了必要,不喜欢也得去。” 闻言,苏荷有点小激动,不过她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所以没有表现得太过自作多情,只轻声问:“为什么啊?” “因为我要提前推销一下我研制的紫珀面霜啊,那么多贵妇小姐聚在一起,可不是好机会么?”顾安年反问。 “呵呵。”苏荷干笑,她就知道! 第185章 五公主 接下来的几个月,苏荷特别忙,忙着酿酒,忙着做任务,忙着学手艺,忙着出席各种宴会,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甚至是远在西南的季子瑞,她也只能在听到战报的时候思念一下。 忙碌的生活总是充实的,收获也是喜人的。 刻苦的学习,让苏荷和午盛从酿酒门外汉,晋升成了酿酒小能手,两人学以致用,将学到的手艺用在花酿篇的任务上,很顺利地完成了接下来的几个任务,将酒窖理了一次又一次,饶是如此,酒窖也总是被她们勤奋酿出来的酒堆得满满当当。 而随着她们的手艺越来越精进,酒窖里的酒堆得越来越多,白鹤楼开始陆续推出青梅酒,杨梅酒这两种果酒,以及两人后来学会的桃花酿,杏花酒,梨花白三种花酿,这几种酒一推出,虽然没有紫珀那般轰动,但同样受到了人们的热烈追捧,特别是那三种花酿,更是让那些真正的爱酒人士,文人雅客,以及清贵名流痴迷不已。 当其他人还在琢磨着如何酿造紫珀的时候,白鹤楼早已不声不响甩下旁人一条街,凭借着新出的几种酒再次赚的盆满钵满,名利双收。 事业上的成功让苏荷满心欢喜,而人际上的交往,也让她收获不小。 每次跟着顾安年出门参加宴会,苏荷都不仅仅是走过场。她游走于形形色色的贵妇小姐们之中,与她们谈笑结交,虽然也被嘲笑过轻视过,但她都不在意,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开朗活泼的性格,嘲笑她的,她就反击回去,轻视她的。她就视而不见。久而久之,众人都知道了湘萝县主是一个快意恩仇,不矫揉造作的人,这样的名声一传出。那些作风正派的夫人小姐们都很乐意和她来往,苏荷因此结交了几位不错的闺友。 以前,那些举办宴会的贵妇们都是发请帖给顾安年,顺带提一句湘萝县主,现在,已经有直接邀苏荷出席宴会的帖子了。陪着苏荷参加了几次宴会后,因为见她在宴会上游刃有余,渐渐的,顾安年也就不陪同她一起去了,每次都让她独自前往。只派人按时接送她。对此,苏荷倒是没什么想法。 这一日,苏荷受邀参加一个世家少爷小姐们的聚会,午后,她收拾妥当。带着顾安年送她的两个丫鬟出了门。 出门应酬,排彻是需要的,衣裳首饰,丫鬟婆子什么的自然不能少,出门的轿辇马车也是必要的,只是因为苏荷现在还没有能力替自己打理这些行头,所以一切都是顾安年替她置办安排的。 宴会的地点是宰相府。听闻是宰相的嫡长子与嫡女为邀众人赏菊而办。 苏荷之所以会收到请帖,是因为宰相的嫡女温婉茹正好是她新结识的闺友之一。温婉茹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性子温婉和气,在一众大家闺秀中很有人缘,苏荷也是在一次宴会中与她结识,因为谈得来。渐渐就成了好友,时常会书信往来。 出示了请帖,苏荷在下人的引领下到了宰相府中的一处花园中。正值金秋,园中各色菊花争奇斗艳,或小巧精致。或大方高贵,或婉约含蓄,形态各异,让人眼花缭乱。 苏荷远远就看到了聚在湖边凉亭中的世家闺秀们,言笑晏晏,衣香鬓影,好不热闹。再抬眼一瞧,隔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对面亭子里聚着一群世家少爷公子,此刻正对着园中的菊花吟诗作对。 先去与温婉茹打了声招呼,两人谈笑几句,因着温婉茹还要招待客人,苏荷便自己寻了几个处的不错的小姐,聚在一起闲聊起来。清风吹来,风中夹杂着素雅的花香,以及隐隐的吟诗声,很是让人心旷神怡。 那些世家的少爷公子们聚在一起还会谈论下诗词歌赋,说说典故时事,世家贵族的小姐们聚在一起,却是只顾着闲聊八卦了。 比如哪家的小妾争宠被正妻罚了啊;哪家的小姐私底下给哪家公子送情书啦;还有哪家少爷仰慕哪家小姐啦;不管是芝麻大的小事,还是以讹传讹的传闻,一群小姐都能说得津津有味。 苏荷起初还有兴致听几耳朵,后来就愈发觉得无聊了。也许是习惯了充实忙碌的生活,像这样无所事事闲磕牙的行为,她有些敬谢不敏。 等到越来越多人向她打听逸亲王府的消息,苏荷就坐不住了,起身寻了个理由抽身,她带着两个丫鬟出了亭子,到花园里去透透气。 苏荷这一走,顿时惹来不少闲话。 “不就仗着有逸亲王撑腰么,这般嚣张。” “就是,明明就是个低贱的平民,若不是沾了逸亲王妃的光,她能有今天?竟还敢如此目中无人。” “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呢,不然逸亲王与逸亲王妃能瞧得上她?一看就是个惯会使手段的。” “那可不是,指不定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呢。” “谁知道呢,我听说逸亲王虽年过而立,却依旧英姿飒爽,俊逸非凡呢!” “哎哟,可别说了,太肮脏了,污了耳朵可不好。” “该担心隔墙有耳才是。” 说着一群人意味不明地咯低笑起来,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旁边和苏荷交好的几位小姐。 见状,与苏荷交好的几人俱是皱起了眉头。因离着有段距离,加之声音放得很低,是以与苏荷交好的几人并没有听清那些闲言碎语,不过看那群人的神色,她们也大致猜到了一些,有冲动一点的当即就要站出来反驳,被身边性子沉稳一些的拉住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几人只得默默咽下这口气。 苏荷自然不知道那些闲言闲语,她让两个丫鬟等在一条小径路口,自己独自在园中逛了一圈,待心底舒坦了一些后,就打算原路返回,然刚走几步,一道娇小贵气的身影蓦地闯入了她的视线,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 因为是背对着,苏荷并未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能隐约辨认出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女,正当她犹豫着是直接从这里过去,还是绕路的时候,那少女说话了。 “我真是不明白,琦娴到底哪里好,父皇为何要那般宠爱她?!”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只是稍显尖锐的语调让人有写感。 听到这句话的苏荷当即移不动脚步了,下意识矮身藏在了一从花树后。 “公主殿下息怒,担心隔墙有耳。”丫鬟劝诫的声音响起。 “息怒息怒,你们就只知道说这一句话!我已经受够了跟琦娴假装姐妹情深了,每次听她炫耀父皇有多宠爱她,我就恨不得撕烂她的嘴!要不是看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我早就懒得理会她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趴在我脚下摇尾乞怜!” 少女的声音放低了一点,却愈发难听起来。 苏荷越听越觉得少女的声音耳熟,正思索着,少女猛地回过头来,那一瞬间,苏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五公主!她前世最信任的五姐姐! 尽管少女的面容还稍显稚嫩,与当年她和亲时的模样有婿入,当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震惊地瞪大眼,死死捂住嘴巴才没有发出声音来。而惊讶过后,是伤心与愤恨,原来她心目中的好姐姐一直都在骗她,利用她! 这对她而言,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 前世,身为琦娴九公主,因为深受帝宠,从小在谄媚巴结,以及设计陷害中长大,所以她疑心很重,极少相信他人,在整个皇宫中,除了皇上,太上皇和太后,五公主是她最为信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她真心相交的姐妹。她甚至帮助五公主博仁上的欢心,替五公主挡下其他公主妃子的陷害暗算,只是她没有想到,她掏心掏肺真心对待的姐姐,竟然是这般嫉恨她,恨不得杀了她。 她原本以为的姐妹情深,原来一直都是假象,错付真心,她如何能不伤心? 然伤心之余,她又暗暗庆幸,好在如今她已不再是琦娴九公主了,不然还要和虚伪的五公主相交,她会恶心死的。 不过现在知道了五公主的真面目,她觉得有必要见一见如今在皇宫里的琦娴九公主,不说帮忙,怎么也要提醒一下,毕竟那是曾经的自己。 打定了主意,苏荷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见到曾经的自己。 五公主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便带着丫鬟离开了,她们走后,苏荷从花树后走了出来,她望着少女的背影擦了擦泛红的眼眶,从另一条小路绕了出去。 回到凉亭中时,苏荷已经调整好心情,若无其事地跟几位闺友说笑,只是隐约间,她感觉气氛与之前有些不同了,正疑惑,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五公主殿下来了!” 一抬头,她便见方才所见的少女领着四个丫鬟款款而来,端的是贵气逼人。 亭中的众人赶紧起身,福身行礼:“公主殿下金安。” 如果说在偷听到五公主的那番话前,苏荷还有与她结交的心思,那么现在,苏荷连见都不想再见她一面。 第186章 谈吐不凡 五公主让众人免礼,姿态高雅,笑容温和,在众人的一片赞美声中袅袅婷婷进了亭子,待她坐下后,立即围了一群环肥燕瘦的小姐上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荷在一旁听着五公主温声细语地与众人地谈笑,撇了撇嘴,心下冷笑。 以前她最喜欢跟性子温柔恬淡,和气柔弱的五姐姐聊天,总觉得五姐姐轻轻柔柔的语调很是让人如沐春风,只是现在,她却怎么听怎么觉得虚伪做作,让人觉得刺耳。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围着五公主打转,与苏荷交好的那几个小姐就不耐去曲意逢迎,她们寻了苏荷,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园子里散步赏菊,苏荷虽然才刚刚从那边回来,但还是一口就答应了。 四个姑娘结伴,向着园子深处而去。 五公主一边应付着身边谄媚巴结的小姐们,一边暗中注意着苏荷的动向,见她与旁的几位小姐说说笑笑即将走远,情急之下,不禁出声唤道:“湘萝县主请留步!” 这一声让在场的小姐们都是一惊,不由纷纷住了嘴,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五公主与苏荷身上飘来飘去。 察觉到周围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五公主暗暗咬牙,不过脸上却依旧是一派优雅温和的姿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次她之所以来参加这个小小的赏菊宴,就是为了拉拢与逸亲王府关系不浅的湘萝县主,虽然情况有些出乎意料,湘萝县主并没有主动接近她,但她总不能让自己白跑一趟。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五公主施施然站起身,越过众人走到苏荷一行人面前。 苏荷与几位闺友忙一起行礼,隐藏起心底的那点不自在,笑得落落大方,问:“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五公主盈盈一笑,道:“吩咐倒是不敢。只是见湘萝县主一行似乎是要往园中赏菊,便想着一道同往,这才冒昧开口。” 闻言,苏荷故作惊讶。不解道:“方才在亭中见公主从园中过来,难道竟还未曾赏菊?” 苏荷大惊小怪的反应当即引来一阵窃笑,可不是么,所有人都看到了五公主是从园子里过来,这会又说去赏菊,其目的不言而喻。 五公主脸上一僵,顿觉失了面子,不过她还是扯出一抹温婉的笑,细声细气道:“与不同的人赏景,所见的景致也会不一样。本公主见湘萝县主气质独特,谈吐不凡,想必与你一道,能见到更为独特美丽的风景。” 这一番话说的虽然委婉,但意思却是再明确不过。且话里话外又将苏荷夸奖了一番,五公主不信她如此放下身段了,苏荷还会不识相。 可偏偏苏荷就是要装傻了。 “哦。”苏荷拖长声音,而后故作娇羞地笑了笑,道:“公主殿下过奖了,不瞒公主殿下,在湘萝看来。这园中的菊花与乡下路边的野菊也没什么两样,能看不能吃的,还不如青菜萝卜好呢。” 顿了顿,又指着一旁的一盆大丽菊,撇了撇嘴,市侩道:“听说这么一盆菊花要好些银子呢。还要人伺候,而且开花时间又不长,摆个几天就不能看了,要我说这太不划算了,还不如买几头猪崽养着。猪多好啊,啥都吃又好养活,以后猪生猪,利滚利的,可不比这矜贵的东西强多了,能卖好多银子呢!” 苏荷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夸张的肢体动作让围在一边的闺秀小姐们笑得就没合拢过嘴,五公主的脸色就更是难看得不行。 你不是说我气质独特,谈吐不凡么,那我就不凡给你看看。苏荷瞥着五公主难看的脸色,言行举止更为夸张,高谈阔论起养猪的事情来。 见状,五公主气得咬牙切齿,心中大骂苏荷粗鄙,心道贱民就是贱民,就算封了县主,也遮不掉身上那股低贱的臭味! 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五公主匆忙寻了个借口,打断了苏荷的侃侃而谈,带着丫鬟逃也似地离开了宰相府,苏荷明着露出一副失落的神色,心中却是笑得直打跌。 苏荷很清楚五公主接近她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借着她接近逸亲王府,若是在以前,她可能还会心软替她引荐,只是现在,在得知了她的好姐姐的真面目后,她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如愿?气不死你,哼哼! 五公主走后,苏荷也没有在宰相府多留,寻了个借口早早溜回逸亲王府,钻进空间酿酒去了。她不知道的是,经此一事,她的名声完全在贵族圈里传开了,有人说她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也有人说她俏皮聪慧,活泼可爱;更有甚者,说她真性情,不趋炎附势,说法虽不一而同,但苏荷确实出名了。 当顾安年听到苏荷说起与五公主大谈养猪之法的传闻时,笑得差点岔气,一口茶水很不雅地喷在了对面坐着的苏荷身上。 苏荷遭了无妄之灾,简直是哭笑不得,不过一想到自己坑了五公主一把,心情顿时又愉悦起来,得意道:“您是没有看到啊,当时五公主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一会青一会紫的,真真是比五彩画作还精彩!” 顾安年见她如此激动,忙打手势叫她停下来,憋着笑,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我听说琦娴公主与五公主关系最好,难道这只是传闻?又或者应该说你其实不是琦娴公主么?你怎么会想到去捉弄五公主的?” 闻言,苏荷不禁有些气愤填膺,她愤愤喝了口茶,这才将自己无意间撞见五公主,以及偷听五公主说话的事告诉了顾安年,末了,握拳坚定道:“原来她一直在骗我,既然她不仁,我为何还要义?我一定要戳穿她的假面具!” “哦,原来如此。”顾安年了然地颔首,“这么说来,你是要帮助现在的琦娴公主了?”随即话锋一转,却是道:“不过如今的琦娴公主很是亲近五公主,恐怕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话。” “这个我知道。”苏荷丝毫不觉困扰,直直望着顾安年,沉声道:“琦娴就算再亲近五公主,在她心里,也有一个五公主永远无法超越的人。” “嗯?”顾安年被她严肃的神色,笔直的目光弄得满头雾水。 第187章 各怀心事 苏荷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顾安年出面提醒琦娴公主。 虽然她现在是苏荷,但她以前是琦娴,她了解以前的自己,是以她很清楚,只要安年愿意开口提点,皇宫里的琦娴公主就有八成的可能会疏远五公主,毕竟年幼时,安年是她心中最为仰慕崇敬之人,也是她心灵支柱一般的存在。 咳咳,不过这都是往事了,不堪回首。 但不管怎么说,在现在的琦娴公主心中,安年是至高的存在。 打定主意要请顾安年帮忙,苏荷望向她的眼神愈发热切,搅得顾安年更加觉得莫明奇妙。 顾安年不明白苏荷为什么能这般胸有成足,笃定她能让琦娴公主疏离五公主,倒是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正好趁着现在提起琦娴公主时问一问。 稍稍组织了一下措辞,顾安年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何前世你会被送去和亲?” 顾安年的话让苏荷一怔,见她神色微变,顾安年接着道:“如今大匡国富兵强,永安帝也不是个庸碌无能的君主,我实在无法想象,几年后大匡会弱到需要用和亲来维持国土的安宁,且还是将皇帝最疼爱的女儿送去和亲。” 听到这里,苏荷苦涩一笑,道:“即便是在琦娴公主和亲的永安八年,大匡依旧富庶强盛,周边各国年年进贡。” “那为何……”顾安年微皱起双眉。 不待她问出心中疑惑,苏荷苦笑着反问道:“您听过‘嫁错毁一生,娶错害三代’这句话么?” 顾安年一愣,脑中灵光一闪,瞬间便明白过来,见她的神色,苏荷便知她是想通了,接着道:“前世永安八年,大匡东边的海滨国太子前来进贡。我也不知那位海国太子是在何处看到了我,反正他许下了无数好处,执意要迎娶我为妃,父皇……永安帝虽说看不上海国太子许诺的那些好处。但是他看上了海国那块富饶的土地。是以,为了兵不血刃地得到海国,永安帝答应了联姻,他想要从海国的内部开始,一点一点蚕食海国的政权,然后彻底掌握那一片土地。” “原来如此。”顾安年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嘲弄一笑,“倒是挺像他的作风。”又问:“难道你就没有抗拒过?自进京来,我虽没有与琦娴公主有太多的接触,但也听闻过她极为得圣宠。我想前世永安帝不会完全不顾你的意愿。” 苏荷再次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道:“我没有理由抗拒。海国很富饶,我一嫁过去就是太子妃,将来还会是海国皇后,这比在大匡嫁给世家勋贵的少爷公子要强。而且……”她顿了顿:“父皇也问过我的意愿,问我是否愿意为了大匡更强大的未来做出牺牲,我无法拒绝,毕竟他疼爱了我十多年,再者,作为受百姓供养的皇族,我有为大匡出力的责任。” 顾安年边听边颔首。“你倒是很有觉悟。” 苏荷只是笑笑,到底是前尘往事了,她也不想再过多地谈论,话锋一转,她道:“近日总是不见王爷,他很忙么?” 往日虽说见到的次数也不多。但每日总是能见上一面的,最近几天,却是连着三天未曾见到人影了,实在是很异常啊。 说起这件事,顾安年似笑非笑地斜了苏荷一眼。故作忧愁叹道:“也不知之前某人进宫的时候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自那之后,皇上就总是隔三差五地召王爷进宫去,别说你这几天很少见到人,就是我,也就早上和晚间能见到人。” “额……”苏荷噎了一下,她怎么觉得这语气颇为幽怨呢? 呵呵干笑两声,她故意装傻道:“原来是这样,我说王爷最近怎的总是不见人影,原来是忙着呢。” 顾安年挑眉斜她一眼,也不拆穿,理了理袖口,施施然站起身道:“打铁趁热,既然你已经提到琦娴公主和五公主的事了,我这就进宫走一趟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荷双眼一亮,跟着站起了身,谄媚笑道“那就有劳娘娘了。” 顾安年抿唇一笑,问:“要一起去么?” 苏荷连连摇头,摆手道:“我就算了,我一会还要酿酒呢。” 心下却是嘀咕,要她去看以前的自己,光是想想就别扭得不行了啊,她还是不要去了。 顾安年也没勉强她,见她真没有那心思,便带着青莲离开了。 至于顾安年会如何提醒如今的琦娴公主,苏荷就没有费心去想了,她现在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呢,对以前的自己,她也就只能帮到这份上了。毕竟,在和亲之前,前世的自己还是过得很不错的,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帮以前的自己做的。 按照每日的行程安排,苏荷这时候应该去找师傅们学酿酒,但因着今日要出席宴会,她昨日已经向师傅们告过假了,加上时辰也不早了,她就不打算过去了,想了想,她决定进空间酿酒。 现在空间里已经大变样了,原本的草地现在都被利用上,完全不复最开始一片空旷的景象。 小洋楼在桑葚酒酿好后,变成了小别墅,附带小花园的那种,还有一个露天的酿酒作坊,而为了完成花酿篇的任务,别墅周围的空地上种满了桃树、梨树、杏树,以及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可以用到酿酒上面的花,现在树上都开着花呢,粉的一片,白的一片,十分漂亮,加上之前的一片杨梅树,还有后来越长越大的葡萄架,可谓热闹非常。 苏荷在别墅里没有看到午盛,又在林子里找了一圈,依旧是不见人影,想着在空间里也不会出事,她也就没再找,自己提着篮子采了些葡萄,洗干净后开始酿葡萄酒。 直到苏荷准备离开空间,午盛依旧没有回来,这让苏荷有些小小的惊讶,她一边寻思着晚上歇息时进来问问,一边出了空间。 顾安年和宋祁是在宫中用过晚膳才回来的,一回来,顾安年就寻了苏荷,将在宫中见到琦娴公主的事情告诉了她。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瞧琦娴的样子,也是听进去了,就是不知她会如何做。”顾安年道,苏荷点点头,道了一声感谢,笑道:“以我对自己的了解,估计往后五公主的日子会不好过了。” 顾安年不置可否,只含笑点了点头。 用过晚膳,照例与弟妹玩闹一阵,苏荷回房歇息。 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进了空间,一进去,就看到了在采摘花瓣的午盛。 “你下午上哪而去了?我进来好一会都没见着你。”苏荷上前问。 午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她不在意地笑了笑,一边摘着花瓣,一边随口道:“闲着无趣,又懒得酿酒,我就没事找事儿,沿着溪流溜达了一下,只是一时没注意走远了,险些找不到回来的路,还好给我误打误撞跑到了桑葚树那边,这才摸了回来。” “真的?”苏荷明显不信,斜着眼睛看她。 午盛拿出自己一贯吊儿郎当的姿态来,耸肩撇嘴道:“骗你又没钱赚。” 苏荷盯着她看,见她神色还算正常,便小声嘟囔一句,释然道:“算了,不提这些,咱们还是赶紧酿酒吧。” 闻言,午盛在心底舒了口气,嘴上应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采花瓣。 其实午盛是去爬灵溪山了。到目前为止,她们已经解开一千多米的禁制了,因为一直没有到山上去过,所以也不知道这一千多米究竟是到整座山的哪个部位了,所以她去看了看,更直观地感受了一下离山顶的距离。只是这件事她不敢告诉苏荷。 午盛一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虽然苏荷掩饰得很好,但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苏荷对她要离开的事很抵触,甚至因此在做任务上有些消极。 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敢跟苏荷说离开的事,不说苏荷,就是她自己,一时间也无法接受要离开的事实,毕竟她和苏荷已经是那么亲密的朋友。 只是她又不得不离开,所以她趁着苏荷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偷偷去爬了灵溪山,去亲眼看了看目前她能达到的地方,到底离着山顶还有多远。私心里,她也希望能在这里待久一点,然而事实告诉她,现在她能到达的高度,离着山顶已经不远了,也就是说,她很快就能离开了。 心里有欢喜,也有难过,这样矛盾的心情让午盛无所适从,为了不让苏荷看出端倪来,她在山上溜达了好一阵,等到情绪完全稳定下来后,才慢悠悠下了山,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苏荷进来见不到她的原因。 酿酒的时候,虽然午盛还是和以往一样叽叽喳喳的,但苏荷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只是她没有声张,她怕牵扯出什么她不愿提及的事儿。 两人就这般各怀心思,各自伪装,倒也相安无事。 当晚,酿完酒后,苏荷出空间休息,因为心中有事,她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因此,她第二天起迟了,连早膳都没有赶上。 ps: 虽然小宅一直在作死,但这次真的是把自己给作死了,所以说,为了蹭吃蹭喝,去当两对情侣的电灯泡真的是要遭报应的,偶不仅因此没有赶上更新,更是把自己坑得跑了一个晚上的厕所,通宵的赶脚简直不能太美好,迟来的更新奉上,么么哒~~~ 第188章 再见舅舅 匆匆用过早膳,苏荷正打算去看看弟妹,一个小丫鬟寻到她,道:“县主,王妃娘娘让您赶紧去前厅呢,说是县主的舅父大人来了。” “舅舅?!”苏荷先是惊讶,随即眉开眼笑,扔下来传话的丫鬟,二话不说就往前厅跑去。 这可说是意外之喜。 自从在雨桐县一别,苏荷一直没能和李振联络,而到了京城后,她又是各种繁忙,也无暇去打听李振的消息,不说李振,就是镇南王夫妇,自进京后,她也一直未曾见到。她知道这是义舅这是避嫌,毕竟她暂住在逸亲王府。 许久未见,突然听闻舅舅过来,她自然是喜出望外。 到得前厅,果然见舅舅舅妈坐在左侧的楠木交椅上,而安年就坐在主座上,只是依旧不见逸亲王。 苏荷上前行了礼,欢欢喜喜唤了声舅舅舅妈,随后问道:“舅舅与舅妈是何时进京的?” 李振见了侄女十分高兴,眼角带笑,语调轻柔道:“来了也有将近一月了,只是前些日子不方便,遂没有过来看你们。” 至于是有何不方便,众人心中都清楚。 若不是这几日听季成辉说皇上与逸亲王关系缓和许多,李振夫妇也不敢现在就过来看望苏荷姐弟。 顿了顿,李振又问:“小莲与小洛呢?” “让丫鬟去叫了,一会就过来。”顾安年笑着替苏荷回了话。 苏荷不禁有些赧然,她一时太过高兴,竟直接跑了过来,倒是忘记去把弟妹一起带过来了,好在安年想的周到。她不由感激地望了顾安年一眼。 李振夫妇与顾安年并不熟稔,加之顾安年身份尊贵,两人在她面前自是有些拘谨,听闻顾安年替苏荷回话,李振忙起身行礼。道:“这些时日娇娇三姐弟在王府中多有叨扰,劳娘娘费心了,草民代三位外甥谢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着深深鞠了一躬。楚氏也跟着福身。 顾安年与于婉怡熟识,多少听闻过李振夫妇的事儿。知晓他夫妇二人是严谨守礼之人,对不熟识的人都十分客气,是以见他们如此,她也不觉有异,只淡然笑道:“李老爷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婉仪情同姐妹,她的晚辈便是我的晚辈,加之娇娇三姐弟乖巧懂事,实在谈不上费心不费心,都是应当的。” 苏荷听她说与镇南王妃情同姐妹。不由暗暗咂舌,这话让义舅妈听到了,怕是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振夫妇倒是因为顾安年的一番话放松了许多,不再如起初那般拘谨。 几人寒暄一番后,丫鬟领着苏莲和苏洛过来了。两个孩子见到李振夫妇自是又惊又喜,只是也不太敢接近,都望向苏荷。 被弟妹带着希冀的目光注视着,苏荷鼻子一酸,她想起之前为了隐瞒小洛不会说话,让他们假装不敢亲近舅舅的事了。那时候她只想着不能让舅舅再受打击,却完全没有忽略了两个孩子的感受。特别是小洛,他本来就因为不能说话,性子比一般的小孩要敏感许多,尽管懂事,却也依旧是个孩子,可她却残忍地要求他不去亲近渴望的亲人。当时的她,到底是有多愚蠢? 想着,她眼中不禁泛起泪花。 顾安年也知晓当初的事情,只是在她得知时,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觉得苏荷的处理不妥,也已经无法挽回,是以她就没有再提起。此刻见苏荷明悟过来,兀自懊恼难过,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振一门心思都在两个孩子身上,是以并没有发现顾安年的异样,他朝着的苏莲和苏洛张开双手,满含激动地柔声唤道:“小莲,小洛,还记得舅舅么?舅舅来看你们啦。” 苏洛看了看舅舅,又看向大姐,站着没有动,倒是最近愈发大胆的苏莲上前两步,拉着李振的手,甜甜唤了一声:“舅舅,舅妈。” 李振和楚氏闻言十分高兴,楚氏将苏莲搂进怀里抱着,好一阵亲热。 见状,苏荷赶紧收敛情绪,挤出笑上前抱住还站在原地的苏洛,低声对他道:“小洛,已经没关系了,以后你都可以亲近舅舅了。” 苏洛双眼一亮,欢喜地点了点头,下一刻,他猛地扑到李振怀里,大声喊道:“舅舅!”喊完竟然就大声哭起来了。 李振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小外甥哭得这般伤心,顿时手足无措,即便身为堂堂男儿,也不禁红了眼眶,他赶紧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不停拍抚着后背哄劝。苏洛只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大哭不止,见状,在场众人都眼中泛酸。 苏荷这才了解到年幼的弟弟心里有多苦,忍不住泪流满面。 苏洛一直哭个不停,众人没有办法,顾安年灵机一动,忙让丫鬟去把宋澈叫了过来。 宋澈不愧是气人小能手,他一来,先是好奇地盯着大哭的苏洛瞧了一会,眼神就跟瞧猴戏儿似的,接着就指着苏洛大笑起来,然后又做了个鬼脸,万分嫌弃道:“比我大还这么爱哭鼻子,羞羞脸。”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苏洛的心情直接从伤心难过转变成了怒火滔天。 抹了把泪水,苏洛二话不说挣开舅舅的怀抱,跳下地追着宋澈就要打。两人你追我赶,在客厅了转了好几圈,最后宋澈被苏洛扑倒在地,打了几个滚后,两个小家伙干脆就在大人们面前上演起互殴的戏码了。 见状,李振夫妇自是吓得不行,急忙上去劝架。夫妻二人和苏荷之前的想法一样,那可是逸亲王的宝贝小世子啊,身份何其尊贵,别说是打了,就是轻轻碰一下,一旦追究起来,也足够他们吃罪的了。 说是劝架,其实李振夫妇只是围在旁边干着急,他们不敢动手拉开滚在一起的两个孩子,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哪一个,所以只能在嘴上劝说两人松手,是一点效果也没有起到。 顾安年是浑不在意,兀自悠闲地喝茶,苏荷见舅舅舅妈着急,便上前笑着宽慰道:“舅舅舅妈不必担心,小世子和小洛感情好得很,两人一天不打架就浑身不舒服,他们这是闹着玩呢,没事的。” “啊?这……”李振夫妇惊愕不已,根本不敢相信苏荷的话。 “这两小子皮实得很,两位不必在意,就让他们打去。”顾安年笑着开了口,李振夫妇见她神色自然,并无愠色,这才放下心。 待两人重新坐下,顾安年笑道:“说来,大家也算是一家人,虽还是第一次面对面谈话,但想来对彼此也不陌生,今日两位既然过来了,我定是要好好招待的。” 李振忙拱手道:“王妃娘娘太客气了。”其实听顾安年一直自称“我”,他就知晓顾安年没有将他当外人看。 “我这不是客气,是好客。”顾安年淡淡一笑,接着道:“大家也难得聚聚,一会我让人给镇南王府送帖子去,将镇南王和婉仪也请来,到时我们也好热闹热闹。”说着,唤过一边的青莲,道:“你去让福禄公公给宫里送个信,让王爷早些回来。”青莲恭声应了。 见她如此郑重,李振顿觉不安,他常年在商场打滚,自然看得出这是事出有因,不由急声道:“不必了不必了,怎敢打扰王爷……” 顾安年含笑打断他,“无碍,左右王爷在宫里也不是处理正事。” 被永安帝拉着联络感情,这实在算不上是正经事。 盛情难却,李振夫妇只好惴惴不安地应下了。 随后,顾安年亲自去厨房安排午膳,留了苏荷几舅甥说话。 苏荷与舅舅舅妈话起了家常,当说到季子瑞时,楚氏欢喜道:“听你义舅妈说,西南那边战事快要结束了,想必不久子瑞就能回京,到时得赶紧把你们的喜事给办了。” “是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年订婚,明年及笄后正好成婚。”李振也道。 苏荷脸上发红,怎么连舅舅舅妈都知道她和季子瑞的事了?被长辈当面提起这事儿,她就是脸皮再厚,也不禁害羞起来,只讷讷颔首,不好意思开口。 “原本我与你舅舅还担心你与子瑞在一起会招惹闲话,现在好了,你封了县主,也算是配得上镇南王府的门第了,我们也就放心了。你义舅和义舅母虽不看重这些,但这终归是好事。”楚氏拉着苏荷的手,笑得欢喜,她是发自内心地替苏荷着想,为苏荷感到高兴。 她没有说的是,因为担心商人的身份会对苏荷嫁入镇南王府有影响,李振还打算去捐个官,起码说出去好听一下。 李振也颇感欣慰,道:“听说此次子瑞立了不少功,想必回来后会有不错的封赏,到时他借此机会谋个一官半职的,你跟着他也好过些。都说战场是最磨砺人的地方,我看不假,子瑞终于是长大了,知道肩上的责任了。” “难怪都说成了家才好立业,这话确实有理,虽说子瑞还未成家,但心里有个人,到底是成熟些了,知道为以后打算了。”楚氏笑着挪揄道。 苏荷涨得一张脸通红,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呵呵傻笑。 第189章 接人 皇宫里,宋祁得了信,就立即告辞出宫了,他也没有瞒着永安帝回去要与镇南王见面,坦然到让永安帝想起疑都没办法。 回王府的路上,宋祁问福禄:“你说咱们家王妃娘娘这是打的什么算盘?”这般架势,一瞧就知绝对是有预谋。 福禄哪敢议论主子,只呵呵笑道:“怕是真对苏小少爷的事儿上心了。” 宋祁叹了一声,带着几分无奈的笑,若有所思道:“这事儿不好办啊。” 福禄笑了笑,他知晓,即便这事儿不好办,王爷也会全力去办,这么些年了,王妃的意愿,王爷何时没有达成过? 主仆两人一路无语。 宋祁回到王府时,镇南王夫妇还未过来,他先去前厅招呼了李振夫妇一声,随后便领着福禄去正院换下一身繁复的朝服。 顾安年听闻他回来,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回了房里。 进门时,宋祁刚换好衣服,她上去替他理了理衣襟袖口,神色淡然道:“一会你不必出声,我自个儿能解决。” 宋祁含笑道:“敢情叫我回来只是镇场子的。” 顾安年给了他胸口一击粉拳,带着几分调侃笑道:“若是不愿意,你大可以再回宫里去,想必皇上会很高兴。” “那我还是镇场子罢。”宋祁握住她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便相携去了前厅。 方才匆匆一面,李振夫妇也没来得及行礼问安,这会再见,自然是将礼数给补全了。 待问过礼,众人便依次落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面对位及尊崇的逸亲王,李振夫妇难免又拘谨起来,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并委婉地提出了想接苏荷三姐弟离开的事儿。 闻言,苏荷有些惊讶。因为方才话家常时,舅舅和舅妈并没有提到过这件事。然转念一想,她就明了了。即便关系再亲厚,她与逸亲王府终究无亲无故。且又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倘若一直留在王府,确实多有不便,最重要的是,这样很容易招惹闲话。想来舅舅就是出于这般考虑,才会提起接她们离开的事。 心里虽有几分不舍,不过苏荷还是赞同的。 顾安年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笑道:“李老爷要接娇娇三姐弟离开,我虽心里不舍,却是没有意见的。只是不知李老爷在京中置办的府宅在何处?日后我若想念娇娇三姐弟了,也好登门探望一二。” “这……”李振踌躇难言,逸亲王妃这番话是他始料未及,想着如今他与妻子还是暂住在镇南王府,他不禁面露尴尬。惭愧道:“不瞒王妃娘娘,草民夫妇如今住在镇南王府上,还未曾在京中置办府宅。” “哦。”顾安年故作诧异地应了一声。 这件事其实她早就知道。 早前,她曾私下问过于婉怡,问她李振在京城有无房产,于婉怡的回答是没有,“义兄夫妇极少到京城来。且每次来都是小住几日,加上他们没有在京城发展的意思,所以每次过来都是住在镇南王府,并没有置办任何产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知道了这一点,加上李振夫妇说他们到京城不过一月,顾安年很轻易便推断出他们还未曾在京中置办房产。 想来李振夫妇这次上京。是想立即接苏荷三姐弟回柳州去的,只是他们没有料到苏荷会被封为县主,而且还与逸亲王府扯上了关系,于是他们不得不一拖再拖,直到今日才上门来接人。 心念微转。顾安年问道:“李老爷打算在京城停留多长时日?” “不日便将启程回柳州。”李振回答。 顾安年微微颔首,话锋一转,笑道:“想必李老爷与李夫人已经知晓娇娇与子瑞的事情了,不知两位有何打算?” 李振和楚氏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何会提起这件事,楚氏恭敬答道:“此事民妇已与弟妹商量过,待子瑞一回京,便立即请媒定亲。” “这便是了。”顾安年桀然一笑,道:“子瑞不出一月便能回京了,两位又何必急着回柳州,不若就在京城安心住下,待子瑞回来后,将亲事商定好了再回也不迟,也省得两地奔波劳累。” “这……”楚氏望向丈夫,李振略一沉吟,道:“娘娘所言有理,草民夫妇会等到将亲事商议完毕后再回柳州,只是娇娇三姐弟,草民今日还是要接走的。”他神情异常认真,态度异常坚定。 闻言,顾安年与一直沉默的宋祁相视一笑,顾安年道:“李老爷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阻止两位接走娇娇姐弟的意思。” “那您……”楚氏疑惑开口。 顾安年打断楚氏未出口的话,笑道:“我只是想着李老爷在京中并无宅子,接下来的一月都要住在镇南王府,若是将娇娇三姐弟接过去同住,怕是多有不便,是以才有此一说。” 楚氏一点就通,颔首道:“娘娘所言极是,娇娇与子瑞即将定亲,是不宜借住在镇南王府内。” 李振听妻子如此说,很快也明白过来,道:“那王妃娘娘的意思是……” 顾安年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问道:“我听婉仪提过,说是李老爷没有在京城发展的意愿,不知这是为何?” 李振多少有些猜到她的意思了,顿了顿,答道:“草民也曾动过在京中发展的念头,只是京中世族勋贵众多,与商户之间关系盘根错杂,我们外来商户想在京城立足并不容易,是以草民不敢贸然涉险。” 顾安年了然点头,其实凭借李振与镇南王的关系,他到京中来发展也不是很难,只是他不愿借助镇南王的势力罢了。 她多少也听闻过一些,李振是个十分正直的人,他与镇南王之间的兄弟情谊十分纯粹,不曾贪图镇南王一丝一毫的好处,就是当年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借用镇南王半分权势,而是凭借着自身的本事,一步一步打拼出如今的成就,可以说,他是商界中的一个特例。 对这样的人,顾安年是很欣赏的。 “李老爷的顾虑我能理解,京城的生意确实不好做,不过大生意不好做,小生意却是可以做的,我方才说了那许多,其实就是想劝李老爷在京中置办些产业,以作娇娇出嫁时的嫁妆。” “你们也知道,如今娇娇封了县主,子瑞回来后也极有可能在京城谋事,日后他们成亲,不管以后会不会留在京城,近几年总归是要待在京城的,你若能替娇娇在京城置办些产业,一来可以给她傍身,二来,她在外人面前也抬得起头些。” 顾安年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李振连连点头,这事他也想过,如今被顾安年提起,他就更为重视起来,道:“这是应当的,近日我就去置办些宅子,铺子,田庄之类的。”又真心诚意感激道:“娘娘如此为娇娇打算,草民当真无以为报。” 顾安年微微一笑,道:“我与娇娇甚是投缘,自然是多照顾一些。铺子与田庄你倒是不必急着置办,只是要赶紧把宅子给置办好,如此,娇娇三姐弟才算是真正有了居所。” “王妃娘娘所言极是。”李振赞同地点头。 苏荷作为晚辈,一直没有插嘴,她听顾安年为她打算得如此细致周到,不禁感动非常,主动开口道:“这段时间我还是继续留在逸亲王府吧,等到舅舅将宅子置办好,我再搬出去。”她也想多与安年相处一些时日。 经由方才的一番谈话,李振夫妇对顾安年已是十分感激信任,此刻听苏荷说要继续留在王府,他们也没有再反对,只道置办好宅子后便来接她们姐弟。 随后几人又就置办产业商谈了一番,待到镇南王夫妻赶来,已是临近午时,午膳已经备好,众人便移步到饭厅用膳。 第190章 收为义子 一桌大人,加上四个孩子,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李振夫妇也从原本的拘谨,慢慢放松下来,能轻松自若地跟宋祁交谈了。 饭后,孩子们自个儿玩去了,大人们则到花厅喝茶,闲谈正酣时,顾安年忽地开口,欲言又止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与李老爷李夫人商量。”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随即正了正神色,抬眼望向顾安年。 李振道:“王妃娘娘直说无妨。” 顾安年歉意一笑,带着几分迟疑道:“是这样的,我与王爷想认小洛为义子,不知李老爷意下如何?毕竟你是小洛的亲舅舅,又是他如今最亲的长辈,我与王爷便想着还是问一问你的意见好。” “义子?”李振心下一凛,下意识望向镇南王夫妇。 镇南王夫妇也是惊愕不已,于婉怡急声问:“你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的?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娘娘……”苏荷也是满脸焦急,她刚想询问清楚,却就被顾安年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制止,不得已,她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是到京城后。”顾安年收回安抚苏荷的视线,对众人笑了笑,道:“在雨桐县时,我就觉得与小洛十分有缘,只是当时并未多想,后来到了京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愈发喜欢小洛这孩子,这才渐渐生了这念头。” 顿了顿,她又道:“不瞒几位,其实我与王爷之所以想认小洛为义子,也是为了澈儿。” “为了小魔王?”于婉怡心直口快。 季成辉听她这般称呼逸亲王世子,顿觉尴尬,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了一声,示意妻子改口,只是于婉怡浑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问:“小魔王怎么了?” 听着她一口一个小魔王,季成辉哭笑不得,无奈之下,只能由着她去了。 倒是顾安年嗔了于婉怡一眼。故作气恼道:“小魔王没怎么!” 于婉怡噎了一下,只好改口:“你是想帮澈儿找个兄弟?这很简单啊,你跟逸亲王再生一个不就得了,反正你们还年轻嘛,干嘛非要认义子?” “……”这会轮到顾安年噎住了,她突然很后悔把于婉怡叫来,自己给自己添堵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尴尬,此刻季成辉简直无地自容了,他不由得暗地里扯了扯妻子的衣袖,难得地严厉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于婉怡一点说错话的自觉都没有,反而觉得瞪她的季成辉莫名其妙,回了季成辉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将他的手拨了开去。 无奈,季成辉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李振与楚氏觉得又尴尬又好笑。抿着唇角要笑不笑的。 苏荷与顾安年要熟悉些,当即就掩嘴偷笑了起来。 原本凝重紧张的气氛,因为于婉怡的一句无心之言而舒缓下来,饶是顾安年脸皮已经宛如铜墙铁壁,也有些局促了。她斜了一眼旁边借着喝茶遮掩嘴边笑意的宋祁,示意他出面。 宋祁已许久未曾见妻子窘迫的模样,本想多欣赏一下。无奈被推了出来,只好扯平嘴角的弧度,正了正神色,沉声道:“想来大家都很清楚,当今皇上对我诸多忌惮,受此影响。宫中的皇子与世族的小子们都不愿与澈儿玩在一处,以至于回京几月有余,除了小洛,澈儿竟是连一个同年的玩伴也没有交到,我夫妻二人不忍澈儿小小年纪便形单影只。这才想着替他寻个伴儿。” 随着宋祁的话,众人心目中的宋澈瞬间由淘气霸道的小魔王,变成了孤单寂寞的小可怜,不由了然颔首道:“原来如此。”心中都生了几分怜惜之情。 苏荷一边心生怜惜,一边却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王爷说的真的是那个小魔王世子么?感觉不太对啊。 苏荷是觉得不对劲,顾安年却是觉得心塞了,她儿子有那么可怜么?不过为了达成目的,就是再心塞,她也得配合。 “虽说澈儿有个姐姐,然毕竟男女有别,两姐弟年纪又相差不少,平日里也不便玩在一处。”顾安年苦笑着接过话。 “本王也是见小洛与澈儿处的不错,这才动了心思,若是李兄为难,此事便就此作罢,日后都不再提起。”宋祁跟着叹了一声。 “这……”李振为难地皱起眉,与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夫妻二人心中都是七上八下的,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季成辉看了看“强颜欢笑”的宋祁和顾安年,又看了看左右为难的义兄嫂,忍不住开口道:“我以为,逸亲王殿下认小洛为义子是一件好事……” 话还没有说完,被于婉怡踢了一脚,他噎了噎,转口道:“不过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咳了一声,不再开口了。 在场众人不是没有瞧见季成辉夫妇私底下的小动作,只是都没有在意,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苏荷是在场众人中最为着急的一个。 若单单是让小洛认逸亲王为义父,她心里虽有些别扭,但还是能接受的,毕竟正如义舅所言,这对小洛而言是天大的好事,然而安年话中透露出的意思,是要把小洛一直留在逸亲王府里,这她就无法同意了。 然不管有多着急,作为一个晚辈,在长辈面前她是没有话语权的,尽管她是小洛的亲姐姐。 众人沉默良久,是李振先打破了沉默,他像是确认般正色道:“逸亲王殿下与王妃娘娘的意思,是想把小洛留在逸亲王府中?” “正是。”宋祁郑重点头。 闻言,李振站起身来,拱手道:“如此,恕草民不能答应。” 苏荷暗暗松了口气,她真怕舅舅会答应。 这个答案完全在意料之中,宋祁瞥了眼神色放松的苏荷,又与顾安年对视一眼,弯唇笑道:“李兄是打算将小洛接到柳州照顾?” “正是。”李振直言不讳,“草民打算在娇娇定亲后,将他们三姐弟一起接到柳州照顾。” “那湘萝成亲之后呢?”宋祁又问,自苏荷封了县主后,他就是直接称呼她的封号。 “娇娇成亲后,小莲小洛自然是留在柳州。”李振回答。 听到这里,苏荷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既不想让小洛一直留在逸亲王府,但也不想让小洛跟着舅舅住在柳州啊,那样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 顾安年没有放过苏荷的任何表情,见她面露惊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恐怕娇娇不是这样想的。” 一句话,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苏荷身上。 ps: 这几天实在折腾,所以没能按时更新,不过我都补上了,希望亲们能见谅,另外,今晚半夜的车回家过中秋,回去后肯定又要被拉着通宵各种打牌,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也有可能无法按时更新,再次求见谅,先预祝大家过个好节,么么哒~~~~ 第191章 归属 在六位长辈的注视下,苏荷有些紧张,却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借着时机表达自己的态度:“我想将小莲与小洛一直带在身边。” “我不想跟弟妹分开。”她补充。 一阵沉默,楚氏先叹了一声,随即语重心长道:“娇娇,舅妈知道你舍不得小莲和小洛,但你是不可能一辈子将他们带在身边的。小莲和小洛日后总是会长大的,他们也要各自成家,且,你不久之后就要跟子瑞订婚成亲,到时你嫁为人妇,住进镇南王府,带着两个孩子也是不便的,再者,于礼不合。” 苏荷心口一窒,她又怎么不知于礼不合?只是她当真不愿和弟妹分开。 “我跟子瑞在一起算是亲上加亲,既然本来就有一层亲戚关系,小莲和小洛住在镇南王府就是合理的啊,我想义舅和义舅母不会介意的。”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牵强的理由,期冀地望着季成辉夫妇,希望他们点头同意。 “这……”这会轮到季成辉和于婉怡不知所措了,他们是不介意,但是他们不可能和义兄他们抢孩子啊! “娇娇,你这是为难你义舅和义舅母!哪有孩子跟着姐夫姐姐一起过日子的!”李振难得严厉地斥了苏荷一句。 “可是我真的不想和小莲小洛分开……”苏荷委屈地红了眼眶,李振顿时拿这个外甥女没有办法。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顾安年眼珠骨碌碌一转,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得逞,她故作为难地颦起眉,沉吟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闻言,众人皆精神一振,异口同声道:“娘娘请讲。” 顾安年洒然一笑,道:“我们方才是自找苦恼了,这事儿其实很简单。既然我们拿不定主意,不若就让小洛自个儿拿主意吧。” 众人又是一惊,瞠目结舌。 “这主意不错。”季成辉最先回过神来,连连颔首认同。然话音落下,他再次被于婉怡踢了一脚。 “就你话多。”于婉怡剜了他一眼,季成辉讪讪摸了摸鼻尖,彻底老实了,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李振沉默片刻,也颔首道:“既如此,就端看小洛的意愿吧。” 这是如今最为妥当的办法了。他虽然不舍,但若是孩子不愿跟着他,他也不好强求。再者,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底气的。毕竟他是小洛的亲舅舅,从小洛之前见到他时的激动反应,他肯定小洛是看重自己的,他也看的出来小洛渴望有一个父亲一样的长辈,是以他有不小的把握。 苏荷跟李振的想法是一样。要说她和小洛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是最深的,加上小洛是她亲弟弟,她相信小洛是不会舍她而选其他人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所有人都对顾安年的提议没有意见,于是顾安年吩咐青莲去把苏洛带过来。 一刻钟后,不仅苏洛,苏莲和宋澈两姐弟也跑了过来。宋澈还颇为泛酸地道:“怎么没有人抢着要我呢,真不公平。”真是逗得一群大人忍俊不禁。 不过正事还是要办。 一群大人把一切告诉了苏洛,等着他做决定。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下,苏洛难免有些害羞,他憋红了一张小脸,看看姐姐。又看看舅舅,再看看漂亮姨和王爷叔叔,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状,苏荷着急了,微红着眼眶道:“小洛。跟姐姐一起不好么?” 闻言,苏洛望向苏荷,隐隐有些动容。 顾安年和于婉怡侧目,这丫竟然动用感情攻势拉票。 李振也不甘示弱,柔声道:“小洛,跟舅舅去柳州吧,哪里有你的表哥们,舅舅一定会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你的。” “是啊小洛,以后舅舅舅妈就是你的父母。”楚氏力挺丈夫。 苏洛于是又望向慈祥的舅舅舅妈,眼中闪过挣扎。 旁边几个小萝卜见这架势,心里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不过宋澈表现地最明显,只听他哼了下鼻子,酸溜溜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了张好看的脸蛋么,男人可不是靠脸蛋吃饭的!” 宋溪:“你比小洛长得可爱。”言下之意:靠脸蛋吃饭的是你。 宋澈却误会了宋溪的意思,以为姐姐是在夸奖安慰他,顿时小心灵被治愈了,拉着姐姐的手,星星眼道:“姐,原来你对我才是真爱。” 宋溪直接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不解释。 苏荷和李振还在不遗余力地游说苏洛,反观宋祁和顾安年,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还在老神在在地喝茶,这让这场争夺赛的局外人――季成辉和于婉怡不由有些不解了。 苏洛在姐姐和舅舅的劝说下,小脸都纠结地皱成包子褶了,他苦恼地问:“大家不能都住在一起么?”这样他就不用为难了。 “额……”一群大人被问倒了。 就在其余人琢磨着要怎么解释这个不能住在一起的问题时,宋祁悠闲地抿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小洛,本王记得,你说你想当威武帅气的大将军?” “嗯。”苏洛重重点头。 “我也是我也是!”旁边的宋澈赶紧表决心,“要像以前的爹爹一样!”还摆了一个特别帅气的姿势。 宋祁目光柔和地望了小儿子一眼,随即转头望向苏洛,神情肃穆道:“那就留下来,本王助你千秋万代,名留青史!” 所有人都是一震,被宋祁瞬间爆发出的气势所震慑。季成辉不禁心生敬佩,在心中暗叹,不愧是声名赫赫的逸亲王,十四挂帅,守得大匡边境安宁,即便隐退多年,气势依旧无人能敌。 苏洛还小,其实并不太听得懂宋祁话中的意思,但是他领悟到了。他双眼明亮,崇拜敬仰地望着宋祁,似在看着自己毕生的目标,坚定地点头:“我留下!” “很好。”宋祁赞赏一笑。 “怎么这样……呜呜呜……”苏荷掩面抽泣起来,敢怒不敢言,这分明就是使诈!李振也是满脸挫败。 不过让他们更挫败的还在后面。 只见苏莲紧紧抱着宋溪的手臂,撅着嘴道:“我也要留下来,我要跟小溪姐姐一起做女侠。” “什么?!”苏荷和李振同时惊呼,刚才一直都在说小洛的归属,他们倒是把苏莲给忽略了,这会见苏莲态度坚决,他们是想补救也不行了。 “哇――!呜呜呜!”苏荷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顾安年呷了口茶,那叫一个得意。 第192章 拍板 小洛自己做出的选择,自然没有人反对,苏荷跟李振心里虽有些难过失落,但更多的,似乎是不甘? 不甘于他们竟然不知道小洛的理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个惨败的原因,让他们心中即便不愿,却不得不认输。 没有人不希望小洛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在在场的所有人中,小宋祁确实是对小洛的未来最有助益的人,小洛跟着他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即便心里明白这个道理,感情上还是无法轻易接受的。 苏荷不要命似的嚎啕大哭,那叫一个委屈至极,听得其他人又好笑又无奈,都不知该如何安慰。 李振同样是失败者,说不难受是骗人的,然而在看到外甥女这小儿般的反应后,竟意外地心里舒坦了许多,倒不是说他幸灾乐祸,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外甥女这模样……有点搞笑,是以郁结的心情有所缓解。 顾安年是被苏荷哭的脑仁疼,她今天才知道这丫头肺活量这么好,哭这么长时间都不带喘气的。 她原以为结果揭晓后,气氛会是严肃凝重的,毕竟她抢了人家的孩子,要想人家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然而……事实是,预料中的苦大仇深完全没有出现,现在纯粹是在搞笑了好么? 再这样让苏荷哭下去,估计他们这逸亲王府都要塌了。 扶了扶额,顾安年长叹一声道:“即便小洛和小莲留在逸亲王府,也是能天天跟你见面的,你又何必执着于住在一起?” “额……”苏荷的哭声戛然而止,吸了吸鼻子:“好、好像有点道理……” “不是有点道理,是很有道理,方才不是说了么,你跟子瑞成亲后,是要在京城待几年的,而我们也会留在京城。同在京城,想见面还不容易么?”顾安年难得苦口婆心。 苏荷一想,确实是这样,顿时破涕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能时常见面就好。”拍了拍心口,呼出一口气,“我白担心了。”完全把和某人约定管理酒厂的事抛在了脑后。 众人忍俊不禁。 笑过之后,李振又低落起来,忍不住叹道:“如今看来,只有我无法时常见到小洛了。” “李兄此言差矣。”宋祁悠然笑道,“若是李兄搬到京城来住,要见小洛也不过是一两句话的问题。” 李振诧异,迟疑道:“这……怕是不妥。”心下却是松动了。 “有何不妥?”宋祁笑着反问。“李兄不是也有到京城发展的意思么,何不大胆尝试一番?本王相信即便没有季兄的帮忙,你也能在京城闯出一番成就来。至于你江南的生意,本王听闻李兄的几个孩子年少有为,长子更是早已成家能独当一面。你完全可以把生意交给长子打理,如此,既能扩展生意,又能时常与亲人相见,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振被说得心动,然他并没有一口应下来,他望了一眼楚氏。只道:“王爷好意,这事儿草民还需再考虑考虑。” 宋祁一笑,不再多言。 随后,众人又商议了收义子,办酒宴的事儿。 李振夫妇的意思是不用大肆宣扬,只三家人一起吃个饭。小洛给义父义母敬杯茶就行。 而顾安年和宋祁的意思是要大操大办,请京中的世族勋贵,以及有名望的大儒都来观礼,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逸亲王收义子。 李振夫妇知晓这是逸亲王在为苏洛的未来铺路,心中虽感激。却也有担心。荣华总是与危机相伴,苏洛做了逸亲王的义子,得到的不仅仅是世族勋贵的注目和大好的前程,还有潜在的算计和谋害――逸亲王朝中的敌人不少,加上,尽管如今皇帝与逸亲王的关系有所缓和,但谁都不敢保证以后会怎么样。是以,尽管同意苏洛认逸亲王为义父,但除非必要,李振并不希望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李振说明了自己的担忧,宋祁的回答是直接把宋澈推到了他的面前。 小魔王一样的逸亲王小世子是最好的证明――逸亲王能将身边的人护地妥妥贴贴,只有他的人欺负别人的,没有别人敢欺负他身边的人的。 于是李振欣然同意了。 随后又敲定了拜亲宴的时间,因着季子瑞即将凯旋归来,是以众人一致决定把拜亲宴推迟到大军回来后,季子瑞与苏荷订婚前举行。 弟弟成为了逸亲王义子,苏荷这个湘萝县主的地位想必也会水涨船高,这其实相当于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依仗。 一场三房会面,可谓皆大欢喜。 傍晚时分,季成辉夫妇与李振夫妇告辞,临走前,再三叮嘱苏荷三姐弟要规规矩矩,不要给逸亲王夫妻惹麻烦,三姐弟自然满口应下了。 拜亲宴是推迟了,但消息还是会提前散播出去的,逸亲王收义子自然不是一件小事,很快便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就连永安帝都亲自向宋祁探听过消息,只是不管所有人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到逸亲王将来的义子是何身份。 对于逸亲王收义子这件事,很多人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逸亲王向来随性不羁,行事乖僻,令人揣摩不透。 不管外界闹的多热闹,一群知情人还是照样过日子。 自那日后,李振夫妇便时常到逸亲王府来探望三个外甥,而于婉怡也时常过来走动,三家人关系愈发亲密起来。 转眼过了半月,李振夫妇终是下定决心,要到京城来发展生意,有了这个决定,李振托季成辉替他先在京中置办一处宅子,随后夫妻二人启程赶回柳州,为搬迁的事做准备。 李振夫妇回去柳州后,西南的战事也终于结束,西南传来的邸报上说,十日后剿匪士兵就会开拔回京。 想着再过十日就能见到季子瑞,苏荷变得有些小荡漾,在空间里酿酒的时候经常出神傻笑,让午盛简直看不下去。不过想到小别胜新婚,午盛也就没有介意她的不认真。 也多亏了苏荷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回京的季子瑞身上,不然午盛还真是要费一番功夫来遮掩自己的异常。 抬眼望了望高大的灵溪山,午盛眼中忽明忽暗。 ps: 中秋节快乐,么么哒~~~ 第193章 回京 西南大军班师回朝,永安帝论功行赏。 作为左先锋,季子瑞在此次剿匪之战中立下不少功劳,赏赐自然不低,永安帝封了他一个五品武将官职,并不少金银珠宝,可谓是恩宠备至。 自打踏入京城开始,季子瑞便止不住地欢欣雀跃,他对永安帝给的赏赐倒不是特别在意,在军中待了半年,他如今只想赶紧见到家人,以及挂在心尖上的娇娇,只是面圣后还有庆功宴,他不得不留在宫里出席。 楚倾与他一同。 作为此次随军的参谋,楚倾也得了不少赏赐,只是他志不在朝堂,是以只要了些赏赐,官位则推诿了。 庆功宴上,作为此次剿匪之战的大功臣,又有一个是镇南王世子,季子瑞和楚倾受到了极大的关注,被一群朝中大臣围着敬酒道贺。因着是朝中的新人,又是晚辈,两人不好推拒回绝,被只能认命地一杯接一杯地灌,好在季成辉也出席了庆功宴,出面替两人挡了不少敬酒的人。 饶是如此,季子瑞和楚倾也不是那些在朝堂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的对手,最后还是难逃一醉。 原本还打算装醉提前离席,这会不用装了,季子瑞和楚倾被左灌一杯右灌一杯,很快就连路都分不清了,被季成辉一起打包带回了镇南王府。 想要见心上人是不可能了,烂醉如泥的季子瑞被灌了一碗醒酒汤,直接丢进了房间里,抱着被子打了一夜呼噜。 翌日睡到日上三竿,季子瑞和楚倾才终于爬起来,尽管昨晚喝了醒酒汤,宿醉的两人还是免不了头疼欲裂,勉强撑着洗漱过后,又喝了一碗醒酒汤,头疼才总算舒缓了一些。 用过早膳。季子瑞和楚倾就急着去见苏荷了。 不过季子瑞是为了倾诉相思,楚倾则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然而拉了府上的丫鬟一问,两人才知苏荷并不在镇南王府,于是赶紧找到了于婉怡。 “娘。娇娇呢?!”季子瑞冲到于婉怡面前,开口就是询问苏荷的下落,语气又急又躁,一副要跳脚的架势。 将近半年没有见到儿子,这会儿子回来了,于婉怡本来还挺激动高兴,可这一见面,儿子开口就是问心上人,口气还这么冲,她心里顿时窝火了。这就是所谓的有了媳妇忘了娘?她真是白疼这小白眼狼了! 没好气哼道:“我不知道!” 季子瑞愣了愣,立即意识到自己态度出了问题,赶紧缓和语气,挽住于婉怡的手臂撒娇道:“娘,你快告诉我娇娇在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楚倾找她有事儿呢。” 一旁的楚倾翻了个大白眼,他是找苏荷有事,不过他可不信季子瑞这么着急是为了他。 于婉怡显然也不相信,甩开季子瑞的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哼哼两声,脸不红气不喘道:“娇娇跟她舅舅回柳州去了。” “不可能!”季子瑞下意识地反驳。 于婉怡挑起一边眉毛。故作不解道:“怎么不可能?难道你和娇娇约好了,要在京城相聚?” “……”季子瑞噎了噎,心想我倒是想跟娇娇约定,只可惜临走前连娇娇面都没有见到,在西南又没有空闲,连家书都没时间写。更遑论和娇娇书信往来联络感情了。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母亲大人的面说。 脑子里转了几圈,想到某种可能,他笑嘻嘻道:“娘亲,你别骗我了,我知道娇娇没有跟李伯伯去柳州。我还知道她在哪儿。” “呵呵。”于婉怡只是冷笑,这让季子瑞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一咬牙,季子瑞道:“您不说我就自己去找。”说完就蹬蹬蹬跑走了。 楚倾望着他跑远的背影直摇头,叹道:“这急性子的毛病原来还是间歇性发作的,看来是治不好了。” “瞎说什么呢!”于婉怡瞪眼,维护的架势十足。 楚倾干笑两声,道:“姨,娇娇是在逸亲王府吧?” “不知道。”于婉怡不动声色地喝茶。 楚倾耸耸肩,露出哥俩儿好的笑,表忠心道:“姨,您就别瞒着我了,我还能去告诉子瑞不成?我帮着你们蒙他还来不及呢。” 于婉怡忍不住抽抽嘴角,为自家儿子有这样一个无节操的小伙伴感到忧伤。顿了顿,她道:“我知道湘萝县主在哪儿。” “湘萝县主?”楚倾不解,在脑海中搜索湘萝县主这号人物,却发现竟然完全没有听说过。 因着军中消息闭塞,季子瑞和楚倾又没有和外界联系,是以根本不知道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他们刚回到京城,又没时间出去打探,一时还真是不知道湘萝县主是哪号人物。 眼珠一转,楚倾旁敲侧击,想再打听些消息,可惜于婉怡三缄其口,不得已,他只好去寻季子瑞商量。 楚倾找到季子瑞时,季子瑞正火急火燎地准备出发去逸亲王府,想来他和楚倾的想法一致,都认为苏荷在逸亲王府。于是两人合计一番,决定一同前往。 既然要登门,自然不能空手而去,两人备了些礼物,又写了帖子,这才骑马赶到逸亲王府。 送上拜帖和礼物,两人在门外等候消息,很快,进去通报的侍卫出来,将两人领到了前厅,原以为是要在前厅等候,却不想侍卫带着两人直接穿过了前厅,又弯来绕去,最后将两人带到了一处练武场前。 “世子爷与楚少爷稍等,王爷一会就过来了。” 侍卫说了这句话,便退下了,季子瑞与楚倾面面相觑,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要不……我们改日再来?”楚倾小声建议。他有种直觉,如果现在不赶紧离开,后果会很凄惨。 “……”季子瑞一阵沉默,但从他忽明忽暗的眼中,不难看出他的挣扎。好一会后,他咽了口口水,艰难开口:“那我们……” 话未说完,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宋祁着一身黑底红边的云纹劲装,背着双手悠悠然走来,英姿煞爽,温和笑道:“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来,让本王瞧瞧这半年你们在西南的成果。” 一句话,让季子瑞和楚倾脸都青了。 第194章 不相见 在季子瑞和楚倾被宋祁抓着验收成果之际,苏荷正陪着顾安年喝早茶。 今儿一早,苏荷刚起身,就被丫鬟告知王妃要寻她喝茶谈天,这让她十分意外。以往都是她颠颠儿地跑去找安年,安年主动找她可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带着满心疑惑,苏荷去了正院墨轩阁,却不想顾安年真的只是找她喝喝茶聊聊天,并没有什么大事与她商量。 眼看着头顶的太阳越升越高,顾安年却丝毫没有放人离开的意思,苏荷不由变得焦虑起来。 她多次想起身告辞,可每次她刚一张嘴,顾安年就会打断她,刻意岔开话题,几次三番下来,她终是觉得不对劲了,忍不住问道:“娘娘,您是在故意绊着我?” “……”顾安年默默喝了口茶,良久才回道:“我知道你心急去见子瑞,一刻也坐不安,但也别寻这么些借口来掩饰,你想走直说就是,我又不会拦着你。” 苏荷忍不住抽嘴角,怎么就变成是她在掩饰了?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去找季子瑞好不好!她只是想回去酿酒! 小小瞪了顾安年一眼,她忿忿道:“我要回去酿酒了!”站起身就走。 “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大不中留’?为了心上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都学会对我撒谎了,我又不会拦着你去会情郎。”顾安年凉凉开口。 “都说了是去酿酒啦!”苏荷恼羞成怒,停下脚步,回身怒瞪着顾安年。 顾安年挑眉,用事不关己的语气道:“难道你就不想去见见子瑞?可是大半年没有见面了呢。我听说军队里的生活是很艰苦的,也不知道他这娇生惯养的世子爷这半年过得如何,是胖了,还是瘦了?” 闻言,苏荷一怔,扭捏了好半晌,才假装不在意道:“管他是胖了还是瘦了,反正我又不在意。” “哦,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不管子瑞变成什么样,在你心里都是一如当初。”顾安年轻啜着茶水,皮笑肉不笑。 “您干嘛非要曲解我的意思啊!”苏荷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说,不管他是胖了还是瘦了,我都没必要急着去见他,因为就算我现在立即跑过去见他,也不能改变任何事!” “哦,这么说来你还是想去见他?” “都说了不是啦!”苏荷终于还是忍不住跳脚了,丢下一句:“我走啦!”就逃一样地往外跑。 顾安年闲闲喝茶,等到她跑出一段距离了,才不急不慢开口道:“方才下人来报,说是镇南王世子和楚倾前来拜访,也不知如今走了没有。若是没有走,我得赶紧派人去说一声,立即把他们轰走,毕竟咱们的湘萝县主不愿看到他们。” 话音和苏荷的脚步同时落下。 扁了扁嘴,苏荷转身,乖乖挪回到石桌边坐下,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假哭道:“我错了。” 顾安年险些一口茶喷出来,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抽着嘴角,她故作不解道:“你错了?你错什么了?我怎么听不懂?” 苏荷弱弱对手指,道:“嗯……就是……其实我还是想见那个谁的。” “哪个谁?”顾安年故意假装不知。 “就、就是季子瑞嘛,我想见他的……”苏荷嘟着嘴继续对手指,“我刚才也没说不想见啊,只是不想自己跑过去嘛,那样太不矜持了。” 这会,顾安年连眼角都抽了,敢情这是要等着季子瑞过来?她突觉头疼,扶额道:“好吧,我就跟你说实话,这段时间,你是别想见子瑞了。” “啊?!”苏荷急了,“为什么啊!” “因为你们要订婚了。”顾安年好整以暇。 “谁规定订婚就不能见面的?!”苏荷提高了嗓子。 “因为你们要成亲了。”顾安年依旧淡定。 “谁说……咦?”吼声戛然而止,苏荷忍不住惊讶大叫:“不是说等我及笄才成亲么?!” 难道要一订婚就成亲?! “哦,之前的决定作废了,我们商量了下,觉得还是尽快把事情办了比较好,省得夜长梦多。”顾安年语调悠闲,好像眼下谈论的只是天气一样。 “为什么啊?!”苏荷脑子里一片混乱,乱得只知道喊这一句话。 顾安年叹了一声,把六神无主的苏荷拉着坐下,语重心长道:“娇娇,你要知道,作为镇南王世子,未来的镇南王,子瑞本来就是个抢手货,何况现在他又有了出息,如果你不快点把他抓牢,难道还等着旁人觊觎么?” “这……我当然不想,可是……”苏荷下意识地摇头。 “别可是了,反正你舅舅急着抱孙外甥,你义舅急着抱孙子,你又不想子瑞被旁人抢了去,所以尽早成亲不是一举三得么?”顾安年打断她。 提到孩子,苏荷忍不住脸一红,小声嘟囔:“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还早着呢。”心里倒是没有那般抗拒了。 想了想,她试探地问:“真的不能见面啊?就偷偷见一面也不行?” 顾安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我听说,在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不然就会带来厄运。相见不如怀念,反正半年没见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苏荷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但为了图个吉利,她只好不甘不愿道:“那好吧。”顿了顿,又问:“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自然是拜堂后。”顾安年故意打哈哈。 苏荷憋红一张脸,咬牙道:“我当然知道是成亲后,问题是何时成亲!” “哟,你这么着急?”顾安年诧异地大叫,叫苏荷真的恼了,这才慢悠悠道:“你只要安心酿你的酒,全力配合就行了,其他的不用操心。” “哼哼!”苏荷哼哼鼻子,“我回去酿酒了!” 这回真的是一去不回头了。 顾安年望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无奈摇头笑了。 回到房间,苏荷立即进了空间,找到午盛抱怨一通,午盛见她嘴上埋怨个不停,眼里却是欢喜得不行,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告诉她的话顿时又说不出口了,只能强扯着笑容,陪她唠叨。 第195章、大结局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巍峨的山峰高耸入云,午盛站在高山之上,俯瞰脚下的景色,视线在苍翠的草地,茂密的树林,奔腾的溪流上一一扫过,最后定在处于一片粉色花海中的别墅上。 从山上看下去,精致的大别墅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火柴盒,孤零零地躺在花海中,显得有些沉寂。 午盛回头看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山顶,低低叹出一口气, 估计再完成一两个任务,她就能功成身退了。 原本是值得高兴的事,然而她却苦恼起来。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娇娇这件事,她怕娇娇无法接受……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什么大型生物穿过草丛的声音,午盛不由得心中一凛,往后退了两步。 这山上不会有什么大型的肉食动物吧?这样一想,她的腿当即有点发软。 因为苏荷经常会进来空间,所以午盛很少有时间和机会上山,加上今天这次,她上山的次数也不过总共三次,可以说她对山上的情况其实是一无所知,别说是这整座山里有没有猛兽了,就是之前虎大仙带她去挖过山参的地方,她现在都未必找得着。 不过人嘛,在遇到未知的事物前,总是习惯性地会往坏的方面想,是以午盛才会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猛兽。 午盛心里直打怵,如果她真的遇到猛兽的话,估计唯一能让她逃命的方式就是滚下山…… 想到一会很有可能要圆润地滚下山去,她简直要哭出来。 草叶摩擦的声音渐渐变大,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这边来。午盛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双眼直直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身体微俯,做好了一会抱头滚下山的准备。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哗啦一声响,一个庞然大物从前面的草丛里窜了出来。 “啊——额……”一声刺耳的尖叫直冲云霄,叫到一般却戛然而止,午盛瞪大眼望着跳出来的白色大家伙,张着嘴的模样要多傻缺有多傻缺。 突然间窜出来的白虎显然也被午盛吓了一跳,不过它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酷帅狂霸拽,慷慨地给了午盛一个白眼。 午盛赶紧收起一脸白痴样,搓着手恭维笑道:“真是巧啊虎大仙。竟然在这里碰到您老。” 白虎甩了甩尾巴,矜持地颔首,斜睨着她,道:“你是上山来查看情况的?” 午盛呵呵干笑两声,算是默认。 白虎见她是一个人,心中闪过了然,踱了两步道:“这段时间你们挺努力,再有一个任务,禁制就能全部解开了。” “哦。”午盛应了一声。兴致不是很高。 白虎挑了挑眉,难得多嘴问道:“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不想回去了?” “怎么可能。”午盛苦笑一声,低声道:“只是有些舍不得罢了。” 白虎理解地颔首:“也难怪。毕竟你喜欢的人现在在这个世界,而且这里也有了你亲近的朋友,会舍不得是人之常情。要我说。你完全可以留在这里。” 没想到白虎话音刚落,午盛就摇头道:“我还是要回去的。” 这里确实有了她的好友。也有她喜欢的人,她还有亲人在原来的世界。而且,只能困在空间里的她,根本无法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她终究不属于这里。 白虎有些诧异,深深望了她许久,才不咸不淡说了一句:“既然要走,就应该尽早走,长痛不如短痛。”说完,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悠闲地踱着步子迈进草丛中,一阵悉悉索索的草叶摩擦声后,就不见了踪影。 午盛愣愣望着白虎消失的方向,失神喃喃:“长痛不如短痛……” 或许她真的该走了。 呆呆地在山上站了许久,等午盛失魂落魄回到山下别墅时,就看到苏荷兴奋地揣着一个卷轴,欢欢喜喜道:“大剩,我们又有新任务啦!”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荷习惯了用她前世的昵称来称呼她。 “哦,是吗,我看看。”振作起精神,午盛若无其事地拿过苏荷手上的卷轴,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酿制山珍酒”五个大字。 将五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午盛始终摸不着头脑,嘀咕道:“山珍酒?这是什么东东?《琼浆玉酿集》上有这种东西?” 山珍山珍,不难理解是要用到山上的东西,可这名字听着就不像是果酒和花酿中的任何一种,想来《琼浆玉酿集》上也不会有酿酒的方子。 既没有酒方子,也看不出原料,这可比之前酿桑葚酒的任务难多了。 午盛正头疼,却不想苏荷竟嘿嘿笑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觉得酒酿集上没有这个酒的方子,但后来我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翻了翻《琼浆玉酿集》,没想到还真给我找到了这么个酒方子。” “真的?”午盛惊讶出声。 苏荷得意洋洋地点头,取出《琼浆玉酿集》,翻到一页指给午盛看。 午盛凑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白,她当即抽了抽嘴角。 苏荷这才想起来她是看不到《琼浆玉酿集》上面的字迹的,于是吐吐舌头,赶紧念到:“上面写着:采百年野山参、紫云灵芝、黑枸杞、何首乌、当归、熟地、茯苓等药材,按量入黄酒内蒸煮发酵,即可得补身圣酒山珍酒。” 下面各种药材的份量她没有念出来。 “这听着是药酒啊,难道是从花酿篇跳到药酒篇了?” 午盛听完,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苏荷摇头否定她的猜测,道:“花酿篇的部分还有几种酒没有酿,这个酒方子是突然冒出来的。我肯定之前没有。” 她晃了晃手里的书,接着道:“这个酒方子是夹杂在后面的空白处的。想来是后面的酒方。” 这样一说,午盛就更觉得莫名其妙了。这是直接跳到了后面啊,难道前面的那些酒都是没有任务的?这不合理啊,以前都是一种酒一个任务的…… 不待她想清楚,苏荷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别想那么多啦,反正有任务就做呗,总不会有害处。”说着双眼发亮,满含期待道:“上面说这可是补身圣酒呢,也不知道酿出来后到底有多神奇。” 见她如此。午盛只好扯出抹笑应道:“说的也是。”然心里还是存了疑惑。 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不容易了,单是材料方面,就让两人头疼了好一阵子。 “外面的药材虽然也可以,但是酿出来的酒,效果肯定没有用空间里生长的药材酿出来的好。”午盛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去采药,去灵溪山里?”苏荷心里咯噔一下,潜意识里,她不想午盛接近那里。 午盛假装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哈哈笑道:“是啊,只要能请到虎大仙帮忙,再多的药材也不在话下!” 苏荷陪着干笑两声,道:“可是。虎大仙也不见得所有药材都认识吧?我们也都不认识,不如还是……” “没关系没关系,这点小事不难解决。只要有图纸,我们就可以照着图在山上找了。”午盛摆手打断她。不容辩驳道:“既然要做,当然就要做到最好!” 苏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无精打采道:“好吧。” “嗯嗯,就拜托你出去找找那些草药的图纸了。”午盛咧嘴拍拍她的肩,故意忽略她失落的神色。 苏荷心不在焉地点头,默默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把酒方子上要用到的草药记下后,苏荷就出去想办法了,午盛等她一走,立即就拔腿往山上跑,她觉得白虎或许能为她解开心中的疑惑。 刚跑到山脚,午盛就看到了神态悠闲,和团团一起慢悠悠从山上下来的白虎,这下,她更加笃定白虎知道些什么了。 “虎大仙!”大喊一声,午盛跑到白虎面前,气都没有来得及喘两声,就直白问道:“为什么花酿篇的酒还没有全部完成,就直接跳到了药酒篇?” “吱吱!”团团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一溜烟就蹿到了白虎的头上,待认出是熟人,它才冒出头来,眨巴着大眼睛,对午盛挥舞着小爪子打招呼。 午盛被它毛茸茸圆滚滚的模样萌得心都要化了,不过她很快就找回了神智,急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虎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才慢悠悠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本座念在和你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特意帮你们开了个小后门,你不用管那么多,只要完成任务就行了。” 明明是很简洁的回答,午盛却愣是没有听懂,傻傻问了句:“为什么?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不都是……” 话还没有说完,白虎毛茸茸的大爪子就糊了上去,骂道:“要都一样,本座何必浪费精力帮你们开后门!” 要知道这可是它纡尊降贵,带着团团一起去仙尊面前撒泼卖萌,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小后门! 它简直不敢回想那时候自己的蠢样。 白虎沉痛地抬爪捂了捂脸。 “额……”午盛看它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识相地没敢再多问,赶紧呵呵讨好笑道:“那真是谢谢大仙了。” 白虎清咳一声,恢复了以往酷帅的姿态,仰着下巴道:“《琼浆玉酿集》上面的酒方子,只有在你们接到任务后,才会在书页上显现,也就是一个任务对应一个酒方,这点你应该知道。” “嗯嗯,确实是这样。”午盛连连点头。 “实际上,你们手上的那本《琼浆玉酿集》并不完整。” “啊?”午盛诧异地张大嘴,刚想问清楚,白虎斜睨她一眼,霸气道:“难道你以为所有的果酒就只有你们做过的那几种?” “额……”午盛被噎得说不出话。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果酒篇所记载的果酒数量确实很少。起码比她在现代所知的少多了。 白虎雄纠纠气昂昂迈了一步,接着道:“完整的《琼浆玉酿集》。单是果酒篇,就囊括了数十种酒,你们得到的只是其中极少的一部分,不仅果酒篇,花酿篇也是一样,当然,以后的药酒篇也是……” “诶,等等等等,照你这样说的话。我们根本就只是摸到了个边儿,那其他没有显示的酒方,我们能得到么?还有,我想问,那么多种酒,是根据什么原则来发布任务给我们的?” 见白虎慢悠悠地卖关子,午盛忍不住了,壮着胆子打断它。 白虎一反常态地没有对她的失礼不满,反而赞许地点点头。道:“问得好,本座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任务的发布是没有规律的,也就是随机。” “随机?!”午盛抽着嘴角尖叫。要不要这么随便! 白虎愉悦地翘了翘大虎嘴,显然被午盛扭曲的震惊表情取悦了。 “没错,就是随机。所以你们得到的任务是难是易,酒方是好使坏。就端看运气——”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们的人品。” 午盛抹了把抽搐的嘴角。呵呵干笑:“要不要这么坑爹!” 仔细一回想,不论空间的加成效果的话,她们在果酒篇得到的任务,除了她们自己琢磨出来的桑葚酒外,就葡萄酒稍微值钱一点,其余则全都是很普通的酒……这么说来,那岂不是说明她和娇娇的运气和人品很差? 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午盛捂了捂眼。 “吱吱吱?”团团疑惑地偏了偏小脑袋,不解地看着眼前突然颓废的人类。 白虎才不管午盛受了多大的打击,再次抛下一个地雷:“而除了你们接任务得到的酒方外,其他的酒方你们是没有办法得到的。” 笑话,《琼浆玉酿集》可不是凡间普普通通的酿酒秘籍,岂是凡人能随随便便拥有的,苏荷能得到这其中的一小部分,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呵呵。”对此,苏荷只是干笑两声。 有了前面的打击做铺垫,这个打击对她而言只能算是小case了,她不是那么贪心的人,有现在这些酒方她已经挺满足了。 白虎倒是对她平静的反应有几分另眼相看,晃了晃耳朵,道:“走吧,估计苏荷一会就要回来了。” 午盛看着它率先往前走,诧异地眨了眨眼,跟上去问:“你们要跟我一起回去?” 平日虎大仙很少到别墅去,偶尔这次也是带着团团顺带去蹭蹭饭,今儿这架势,怎么好像是有备而来? 白虎回头瞥了她一眼,慵懒道:“团团想吃叫花鸡了。” “吱吱吱!”团团捂着脸附和地叫了两声,紫葡萄似的水灵大眼睛渴望地望着午盛。 敌方太萌,根本抵抗不了!午盛捂脸暗自唾弃,凄凄惨惨道:“要不要再来份香酥鸭和红酒牛排?” “吱吱吱!”团团瞬间双眼放光,朝午盛伸出爪子表达了亲近之意。 “呜呜呜,值了。”午盛摸了摸团团雪白滑亮的皮毛,捏了捏小爪子上的肉球,感动地内牛满面。 “很好。”白虎赞许地点头,一甩尾巴,载着团团大摇大摆往别墅的方向走,团团回头对还呆愣着的午盛招了招爪子。 “我来了~~~”午盛立即飘了上去。 白虎说的没错,他们刚回到别墅没多久,苏荷就进来了,带着一本医书。 “虎大仙和团团怎么来了?”苏荷把医书交给午盛,不解地问。 “过来蹭饭的。”午盛随口回答,一边翻看医书,一边问:“怎么这么快就找好了?需要的草药都在这上面?” 苏荷应了一声,也不再追问虎大仙的来意,道:“我想起来安年是懂医的,于是就去寻她帮忙了,这本百草图鉴就是她给我的,说是我们要用的药材,这上面都有。” “哦,那就好。”午盛点头,将百草图鉴随手翻了翻。找出了几味酿酒要用到的药材,随后转头对白虎谄媚道:“大仙。您瞧我们把百草图鉴都找来了,您就帮我们个忙呗。” 苏荷也期盼哀求地望着白虎。 白虎斜了两人一眼。捋着胡须道:“好吃好喝的供上来。” 这便是答应了。 “耶!”两个女孩欢呼着击了击掌,当即欢欢喜喜跑进厨房,忙碌起来。 白虎望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听着两人嬉闹的笑声,无奈摇了摇头。 吃饱喝足,白虎载着吃得圆滚滚的团团,带着两人进了山。 特意的,白虎没有往太上面走,只在山腰附近找药材。 采药的过程很顺利。正如午盛说的,白虎对山上很熟悉,看过图鉴后,眯着眼都能将她们带到需要用的药草面前,只花了半天时间,她们就将需要的药材都采好了。 回到别墅,将药材洗净,晾晒,之后就是等待。 苏荷已经跟顾安年打过招呼。说她要在空间里采药,可能会花些时间,让顾安年替她遮掩。因为她有足够的时间留在空间里,是以即便空闲了下来。她也没有立即就离开空间。 将两人送回山下后,白虎就带着团团离开了,临走前。它意味深长地望了午盛一眼,那饱含暗示的眼神。让午盛心情低落起来,可苏荷还在空间。她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她知道白虎是让她跟娇娇说离开的事,但是她开不了口,她担心一开口,她就离不开了,所以她早就想好了,等到无法后悔的时候,她再跟娇娇道别。 苏荷察觉了午盛的异样,但她跟午盛一样,不敢提起分别的件事,她怕她太自私,要求午盛留下来。而她知道,午盛是不能留下来的。 在两人的刻意逃避下,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 两天后,药草晾晒好了,两人按照《琼浆玉酿集》上的步骤,严谨地将各种药材按量,按顺序放入黄酒内蒸煮发酵,酿出了山珍酒。 酒方子上提到,刚酿好的山珍酒养身效果还不是最佳,窖藏的时间越长,效果就越好。 尽管如此,任务还是算完成了,当卷轴闪着金光消失在两人眼前,一道白光在灵溪山山顶乍现,紧接着,低沉悠扬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来者来,去者去,时间到了。” 话音将落,午盛宛如被电流击中一般,浑身一麻。 “啊!”苏荷忽地大叫一声,急切叫道:“大剩!” 午盛不明所以转过去看她,却见她满脸惶恐,似看到世界末日一般。 “怎……”话还未问出口,苏荷突然朝她扑过来,哭喊道:“不要走大剩!” 午盛下意识抬手想接住她,然而双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午盛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手惊恐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荷一直哭喊着想抓住她,却每次都是从她身体里穿过去。 “不要白费力气了。”白虎踏着悠闲的步伐出现在两人面前,沉声道:“午盛该回去她所在的世界了。”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连风都变得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苏荷抹着不断往下掉的眼泪,抽泣着问白虎:“以后大剩还能回来……吗?”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前,已是痛哭失声。 午盛也忍不住哽咽,想伸手抱抱这段时间相依为命的好朋友,却连她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见此情景,白虎有些不忍心,咬了咬牙,道:“午盛是回不来了,但我可以私下帮你们一个忙,你们有什么愿望就快说吧!” 它是背着仙尊擅自做主,冒了很大的风险。 “我只要大剩留下来!”苏荷哇哇大哭,管他什么自私,她就是不想跟大剩分开,还是永世分离! 午盛哭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都舍不得彼此,看着苏荷哭泣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午盛的决心动摇了,但想到年迈的父母,她还是无法说出留下的话来。 明明面对面,却无法触碰到对方,眼看着午盛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苏荷终于从悲痛这抽回了些神智,抹着泪。打着嗝问道:“大仙,你能帮大剩出到外面的世界吗?” 午盛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娇娇想要做什么? 白虎迟疑了一阵,颔首道:“可以。但是时间不长,而且午盛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你要做什么就尽快。” “多谢大仙。”苏荷郑重地道谢,她忍着泪去拉午盛,却忘记仙子阿根本碰不到她,只倔强地伸着手,哭得涕泗横流。 午盛知道她的想法,咬着唇角自己站起来。 见状,苏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听你说了很多楚大哥的事,也知道你对楚大哥的感情,可是现在他在这个世界,你却要回那边的世界,既然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为何不让这段感情做个了结?” “你……”午盛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希望你留下遗憾。”苏荷扁着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 她转头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哑着声音对白虎道:“大仙,你帮我们出去吧。” 白虎点点头。 两人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虎啸声。脑中一阵昏眩后,再睁开眼,眼前便是苏荷在逸亲王府的房间。 苏荷面上一喜,急声道:“我们赶紧去找楚大哥!” 午盛也知机会难得。赶紧擦干眼泪,两人一同出了房间,匆忙去寻楚倾。 苏荷还算镇定。逸亲王府离着镇南王有些距离,她先去寻了顾安年。让顾安年替她准备马匹,她要骑马去镇南王府。眼下。就连马车她都觉得慢。 顾安年虽是不明所以,但见她神色焦急慌乱,便没有多问,只让人迅速备好了马匹,送了她出门。 一路疾驰,到达镇南王门前时,马还未停下,苏荷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因落地不稳,她被马带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摔倒在地。 “娇娇!”午盛飘在苏荷身边,见状不由惊呼出声,想扶她起来,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我没事。”苏荷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不顾手上腿上的擦伤,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往门里跑。 “你慢点,你都流血了!担心又摔伤!”午盛眼睛又酸又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苏荷却不管不顾。 镇南王府的门童认得苏荷,远远的见她如此狼狈,忙迎了上来,问道:“县主您怎么了?” “楚少爷在哪里?”苏荷推开门童搀扶的手,急声问道。 门童被问得一怔,反应过来回答:“估计在院子里呢,小的这去替您传话?”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苏荷微微颔首示意,熟门熟路地就往楚倾住的院子跑。 门童不放心,寻了个侍卫,让侍卫先进去传话。 楚倾正与季子瑞下棋,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告道:“世子爷,楚少爷,湘萝县主来了,要见楚少爷,县主她……” “娇娇来了?!”季子瑞喜形于色,不等侍卫讲话说完,就急切地扔了棋子站起身来,要去见心上人。 那日去逸亲王府,他跟楚倾只讨到了一顿打,现在娇娇自个送上门,他当然要赶紧去瞧瞧! 只跑了几步,他猛然回过味来,停下脚步大叫:“为什么娇娇找的是楚倾?!”难道不应该是找他吗?! 楚倾也很诧异,刚想开口,苏荷的声音从月亮门后传了过来。 “楚大哥!”苏荷是一路跑过来的,过了月亮门已是气喘吁吁,她咽了口口水滋润干涸的喉咙,直接冲到楚倾面前,急声道:“楚大哥,我有话要对你说!” “娇……娇娇?”楚倾跟季子瑞被她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 苏荷却管不了那许多,抓住楚倾的衣袖,边哭边道:“楚大哥,有个女孩喜欢你,喜欢了九年,她一直默默守候你,她了解你的一切,你在她的世界是全部的爱情,可她在你的世界却只是个陌生人,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午盛的身体已经淡得如水一般,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听到苏荷的话,她捂着嘴无声流泪。 楚倾跟季子瑞被苏荷莫名的举动弄得满头雾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楚倾似是有所感应,他抬头望了望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眼底滑过一丝失落,他哑声道:“我知道。”双眼不自觉地涨红。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有那么一个小傻瓜,总是晃荡在他的身边,收集他用过的所有东西,包括汽水盖,拉环,烟盒。 有一次,他无意间看到,她将自己用过的草稿纸珍重地叠好夹进日记本里,那神色是那样虔诚真挚,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被爱着的。 自那以后,他开始注意那个女孩,很简单,很快乐,会让人心底柔软,这样一个纯粹的女孩,他无法鼓起勇气去接近,所以在她默默关注自己的时候,他也在默默地关注着她,然后,体会到了那种珍而重之的心情。 楚倾的话,让苏荷跟午盛的泪水戛然而止,两人皆是不敢置信,震惊地望着他。 楚倾闭上眼,又说了一句:“我一直都知道。”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那时候苏荷跟在他的身后,他突然冒出来的熟悉感,赶来不是错觉。 随着这句话,午盛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虚空拍了怕苏荷的肩膀,无声道:“够了。”她已经知足了。 含笑望了楚倾一眼,因为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苏荷张了张嘴,却只有眼泪流下来。 午盛对她露出一个灿烂开朗的笑,抬手抱了抱她,道:“再见,我的朋友,你永远在我心里。还有,”她含着泪望向楚倾,“还有,我爱他。” 午盛的身体在消失,变成淡淡的光点,连影子都不见,苏荷摇着头伸手想抓住她,哭道:“我不要,不要……不要走……”然而她什么都抓不到。 在外人看来,就是她对着天空乱抓。 季子瑞从震惊中回神,奔过去抱住宛如魔障般的苏荷,急声问道:“娇娇,你怎么了?娇娇?!” 楚倾望向苏荷手伸出的方向,问:“她在哪里吗?她要走了吗?” 苏荷没有理会楚倾,眼睁睁看着午盛完全消失,她几乎失控,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走!午盛!” 然而她的挽留没有丝毫作用。 午盛消失了,彻彻底底,当光点消失,一颗红色的琉璃珠从天空将落,落入苏荷手中,带着淡淡温度的珠子就像是午盛温暖的笑容,苏荷紧握着它低低地啜泣,在泪水的浸染下,血红的琉璃珠愈发鲜艳夺目。 楚倾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低喃:“下雨了。”脸上一片濡湿。 “她说她爱你。”等到终于平静下来,苏荷依依不舍地将琉璃珠交给楚倾,并将午盛最后的话告诉他。 楚倾苦笑着将珠子还给她,摇头道:“我没有资格拥有它,你拿着吧。” 那之后,楚倾离开京城,开始云游世界。 苏荷依旧酿酒,只是少了午盛的陪伴,在空间做事的时候,她总是无意识地走神,想着另一个世界的朋友过得可好。 那一年的冬天,苏荷与季子瑞结成夫妻,苏荷毫无保留地将空间的事告诉了季子瑞,还将她最重要的朋友介绍给季子瑞认识,那一颗琉璃珠,她一直带在身上,在她眼里,那就是午盛,她们永远在一起。(未完待续。。) ps:最终章终于码出来了,呼呼,番外也不确定还会不会写,不过写的话会也是放在免费章节里,断更了这么久,真的超级惭愧的,我也不敢奢望大家见谅,大家就默默打我小人吧,爱的么么哒给大家~~~~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