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财》 第1章 空中浩劫 飞机上,气氛紧张,人人自危。 机长开启了机上广播,用英语宣布了一个糟糕的消息,苏君逸的英语尚可,她明白了机长的意思:对不起了各位,我是机长,飞机被劫持了,请对劫机客做出反应。 一群亡命之徒控制了机务人员,见机长神色慌张的向机舱进行通报,顿时怒不可遏。 倒霉的副驾驶,被瞬间击毙在地,以儆效尤。 机长只好听从狂徒的命令,操纵飞机向太平洋上空飞去,他的额上汗如雨下,他希望刚才那语意不详的话有乘客能够听懂。 他期待有人站出来,将劫机客控制住,否则的话,机上两百多人就要呜呼哀哉了。 然而,没有人对劫机客做出反应。这帮劫机的疯子扛着枪,在过道里耀武扬威。 这般僵持了个把小时后,亡命狂徒通过广播,叽哩哇啦的说了些什么,在苏逸弄懂之前,一个蒙面人拉开了手中炸弹的引信。 “轰”的一声巨响中,炸弹爆炸,强烈的冲击波使得机身剧烈震荡。 几乎是同一时间,炸弹的威力将机身携带的大量航空燃油点燃,火焰四起,发动机一个个接连着发出死亡轰鸣。 热浪,裹挟着爆炸的碎片,向机身后方涌来。 苏君逸本能的低下头,身体前倾,双臂护住头,手抓住前排座椅,将身体藏到那后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一劫。 可惜,滚滚的热浪,顷刻间将她吞噬。 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努力的伸出了双臂,试图握住同机的亲人的手,却扑了个空。 苏君逸18岁这一年的冬季,太平洋的上空,洒下了呼啸燃烧着的飞机碎屑,以及数不清的肢体残渣。 苏君逸的神智,在那一刻瓦解,她的脑中除了一直延伸的翁鸣声,再没有了其他。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样撕裂焚烧的痛苦中煎熬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她不知道父母和弟弟身在何方,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与她一起,亡命太平洋。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轻轻的飘着,荡着,摇着,晃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苏君逸睁开眼的刹那,太阳穴剧烈的疼痛起来,耳鸣也一并来袭。 她神思恍惚的看着眼前的亲人,觉得自己多半是已经到了天国了吧。 苏君逸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她的视线依然模糊,她看着眼前朦胧的小洋楼,以及头顶大好的阳光,疑窦丛生。 难道是她死后执念于故土,所以魂归故里了? 苏君逸松开一只按着太阳穴的手,狠狠的揉了揉眼睛。 视线一点点清晰,没错,此时她正站在自家的院子里。 父母和弟弟的身边都放着行李箱,他们正有说有笑的等着出租车。 即将到来的出租车,将载着他们跨越长江,驶往对岸的上海,直奔虹桥国际机场。 苏君逸还记得她不久前乘坐过的出租车的车牌号。 她狐疑的拍了拍脑袋,肉体接触的质感,如实的由神经传达到大脑中,苏君逸懵了。 她不是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一家四口冤魂不散,所以在黄泉建造了这样一个怨念的幻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样的情景难道会像鬼怪小说中写的那样,会一遍又一遍上演? 可是,她不想这样啊,即便她不介意以这样的方式与父母和弟弟团聚,但是千百年的活在同一个幻境里,不断的循环轮回,她一定会疯掉的。 苏君逸想到这种可能,心中惧怕不已。 她不怕死,因为她已经死了,但是她拍这样经久不息的怨恨下去。 她母亲生她时难产,所以母亲对她冷漠。她却又在豆蔻年岁时撞破了她母亲的婚外情,从那之后她与她母亲的关系势同水火,她动则被打挨骂。 她父亲虽然是个教师,但是性情木讷,为人迂腐,简直是书呆子的典型,惧内,耳根子软,没有男人气概,看到她被打只会叹息一声,从来不敢反抗他老婆。 而她的弟弟飞扬跋扈,很是瞧她不起,原因无他,因为她是女的。 她于1980年出生,当时的农村里,重男轻女的风气还是很严重,弟弟苏君遥被全家上下捧在手心里长大,目中无尊长无老幼,只有一个他自己。 若是死了都要跟他们这般一起生生世世的循环在一起,她一定要疯掉的。 她决定阻止这可笑的事情发生,不管能不能成功,至少她要试一试。 苏君逸试着开了开口,还好,声音虽然有点哑,但是至少能叫人听清楚。 她恳切的说道:“爸妈,放弃吧,这样循环下去没意思的。等身体不那么难受了,我们就散了吧,这样的幻境,只会让人一再伤心不是吗?” 听了她的话,她老妈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恶狠狠的剜着她,她却有一还十的瞪了过去。 凭什么,凭什么被她撞破了丑事就要处处针对她?她又没有说出去,她只不过质问了她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换了谁都会有这个疑问的吧,只不过未必会问出口罢了,可是苏君逸性子烈,加上当时还小,有什么张口就问,叫她妈气得大呼小叫,从此恨上了她。 她都不清楚她老爸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对那绿油油的帽子毫不知情。 她父亲闻言正了正眼镜:“循环什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君逸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听起来好像她爸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啊?难道是因为这是死亡重现,她爸入戏太深了? 不对,她的好好确认一下,她又上前拉住了弟弟的手,踮起脚对着弟弟耳语。 弟弟一把推开她:“你毛病吧?” 苏君逸傻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说的话会被弟弟认为是有毛病的? 难道他们并没有经历刚刚那剧痛无比的死亡?明明他们一家四口都在飞机上的啊。目前的情况,到底该怎么理解呢? 苏君逸呆头鹅一样傻傻的挪着步子,站到了正对院门的走廊下。 她就着台阶坐下,双手托腮,神思恍然的看着院子外的村道。 很快,一阵鸣笛声传进了苏君逸的耳中,她木然抬起头,报着记忆里的车牌号。 一辆熟悉的出租车开了进来,车牌号与她所说的一模一样! 苏君逸震惊不已,她霍然站起,神色紧张的盯着驶近的出租车。 不对!有什么细节是她忽略掉的?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是被她忽略掉的! 第2章 奋力阻拦 苏君逸忽然转身,她看了看一旁的弟弟,向右跨出几步,挡在了他的身前:“君遥,别闹了,这样困在幻境里有意思吗?不如早早升天,无牵无挂,及时投胎,重新做人。” 苏君遥不耐烦的甩开苏君逸的手,骂了一句“神经”,便上前几步,猫腰钻进了车子里。 哎?不对啊,之前她弟弟不是坐在那个位置的呢!难道?难道这不是死亡重现? 因为如果是死亡重现的话,那么她的行为是影响不到幻境中人的举动的。 而此时正在发生的,除了那照旧前来的出租车是跟之前一样的,其他的对话以及动作都是与之前不同的。 另外一个疑点就是,苏君逸有着濒死的疼痛和不适,而她父母和弟弟都像没事人一样,不但神色如常,而且对她问的问题一头雾水,进而不得不骂她有毛病。 苏君逸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她重生了?而且,她重生在了登机前,举家准备渡江前往上海的这一刻。 只是她的三位至亲,并不是重生的,他们显然没有经历刚刚的爆炸,没有任何死亡的记忆。 介于这出租车与她重生前遇到的一模一样,苏君逸不禁开始怀疑,难道等会上了飞机,又要经历一次死亡吗? 她的理智终于从死亡的混沌中清醒了,她在这一刻做出了干脆利落的判断:必须阻止他们三个登机! 苏君逸豁出去了,只是这件事,不能蛮干,只能智取。 但是怎么智取呢,出租车司机正在催促,要是她也上了车,那么到了车上就不好乱说话了,因为她的劝说,一定会被陌生人当做疯言疯语。 一旦飞机再次失事,即便他们四个侥幸没有登机,逃过一劫,那么,这位听到了疯话的司机,多半会举报苏君逸,说她早就知道飞机要爆炸,说不定还能借此领个赏金什么的。 苏君逸决定拖延时间,在拖延的同时考虑劝说家人的计策。 虽然他们对她并不好,但毕竟他们是她的血亲,是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亲的人,她要破釜沉舟的试一试。 相比于苏母,苏父成日笑呵呵的,是个好说话些的人,可也正是因为好说话,所以他才镇不住老婆,以至于家中红杏出墙了还不自知。 这时候,她把希望寄托在了她父亲的身上,既然他好说话,那就以他为突破点试试吧,毕竟她轻易不想招惹家里那位“太后”。 平日里她总是自顾自的吃饭上学,从不撒娇,从不哭闹,即便被打,也是拗着不肯流一滴眼泪。 她不是不会撒娇,只是不愿意那样摇尾乞怜罢了。 但是这一刻,她放下了骄傲,握住她父亲的手,摇来晃去,她嗲着声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乞求苏父听她说几句话。 苏父还是第一次见苏君逸使这一招,他顿时毫无抵抗力的乖乖受降了。 苏君逸在心中为自己吆喝一声,她鼓足了劲,拽着苏父走到了院子的角落里,如此这般的解说了一通。 然而,“啪”的响声中,从来没有打过女儿的苏父,居然对苏君逸动手了。 苏君逸不敢相信这火辣辣的一巴掌来自她的父亲,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脸疼还是心疼,怒火就那么一下腾起了。 她的脸上杠起红彤彤的五指山,她捂着脸,愤怒的看着她父亲。 苏父怒吼:“你个混账东西!不想去就别去了!” 苏母见势头不对,放好行李箱后就向院角走了过来。 苏父气冲冲的走开了,与苏母擦肩而过。 苏父的初衷是好的,女儿刚刚说了那样的糊涂话,什么爆炸啊,坠毁啊,要是这话她妈妈听见了,一定是对她一顿暴揍。 他先把坏人做了,先给女儿一巴掌,女儿就知道这话不该说了,就不会忤了苏母的逆鳞,惹火烧身了。 只是,他的初衷虽好,但是苏君逸这次却不得不固执到底了。 她昂然面对苏母,心生一计。 苏君逸知道,如果这时候她再继续坚持劝说,只会引来没有意义的斥责和暴揍,所以,她决定做一回坏孩子。 她忽然捂住小腹,唏嘘不已:“哎呀妈,我肚子疼死了,你们等我一下。” 苏君逸说完,佝偻着腰往院子另外一角的茅厕跑去。 农村的茅厕建造简便,只要在地上掏一个深坑,再由砖头随便搭建起一个不大的小茅房就行了。 茅厕一般都位于农家下风处的院角,这样一来,即便是夏天开了堂屋门,穿堂风也不会将臭气吹来。 农家经常会在茅厕里面放一些杂物,比如挑粪的粪桶和扁担,比如刨地的钉耙和铲地的铁锨。 苏君逸家的茅房里,正放着一只被苏母淘汰掉的铁耙子,那是苏母织地毯时,用来将纬线打入织口的工具。 这种铁耙子有着长长的手柄,其末端形似梳子,梳齿锋利,坚硬无比。 苏君逸觉得,既然他们不听劝,那就来硬的吧,直接把出租车的轮胎扎破不就走不成了嘛。 这样做的后果,必然是苏君逸被暴揍,但是她顾不得这许多了,既然不管怎样她都要做出牺牲,那就做这种有意义的牺牲吧。 不过是挨一顿拳打脚踢,打完就没事了,只要父母和弟弟还能好好的活着就行。 虽然她在这个家里活得很憋屈,但是父母到底是把她养大了,也没有让她缺穿少吃的。 不就是母亲脾气大爱打人吗,不就是父亲稀罕男孩对她冷淡些吗,比起让他们三个都在空难中丧生,苏君逸更愿意让他们活着。 苏君逸将铁耙子藏进衣袖中,她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向出租车走去。 苏母没有上车,而是站在车门处监视着她。 苏母是个警惕性很强的人,她觉得她家丫头今天很不正常,至于哪里不正常,她也说不上来。 看着苏君逸故意磨磨蹭蹭的走着,苏母火了:“你想搞什么?不想去就直接说,别耽误你弟弟的好日子!” 苏君逸充耳不闻,在确定了车上的人看不到她的动作后,她绕到车身的另一边,以挡住苏母的视线。 就在她假意弯腰去抱行李箱的时候,她的右臂轻轻的抖了几下,将铁耙子抖出握在手心,抬手就向车胎扎去。 车胎“嘭”的一声被扎穿了,汹涌而出的气流,呛得苏君逸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第3章 一朝失怙 苏母当即明白这个倒霉女儿做了什么坏事,她气得浑身发抖,拔腿向车身这边走来,一把揪住苏君逸的长发,将她向后一拽、再向前一推,使她扑倒在地。 苏君逸的头部撞在了水泥地面上,皲裂的水泥地面,凸起了不少水泥碴子,这些边缘粗糙的水泥硬块,擦伤了她的额头。 鲜血蜿蜒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却在微笑:成了,这样他们就走不了了。 弟弟苏君遥气急败坏的跳下车,对着苏君逸的上身就是一脚,大骂她“神经病”、“疯子”、“煞笔”。 苏君逸神智恍惚,却依然笑着、笑着,很快,她便昏迷过去。 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将苏家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匆匆拨开人群,扎进了院子里。 此人名叫段振宇,是苏君逸的青梅竹马,他听到消息后,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他抱起苏君逸就向村卫生所冲去,边跑边嚷嚷着:“让开!让开!” 他的父亲段康生也匆忙到场,赶来安抚苏家的父母。 段康生正好要去上海拉货,在了解了情况后,表示愿意搭载苏家人前往机场。 苏父苏母一个劲的给出租车司机赔不是,并掏出2000元作为补偿。 如此一来,这刁蛮的司机才肯罢休。 苏君逸的父母及弟弟很快随着段康生上了货车,向长江的渡口驶去。 苏家院子里围观的众人先后散去,你一言我一语,有为苏君逸抱不平的,也有说今天的确是苏君逸犯糊涂的。 有人曾劝说苏君逸的父母,别忙着走,好歹去卫生所看看苏君逸,只可惜苏父苏母充耳不闻。 苏家其他分支的人家,先后赶来些看笑话的婆娘,在苏君逸父母离去后,嘲笑的啐了口唾沫。 苏君逸身边守着的,就只有村子东头的同学段振宇。 段振宇冲进卫生所时,哭着求赤脚医生给苏君逸包扎一下,医生看了看,伤口不深,虽在额头上,只要不再有新的撞击就行。 笨手笨脚的帮着医生给苏君逸做了清洗消毒,又抱着苏君逸的脑袋让医生上了绷带,段振宇终于松了口气。 他坐在苏君逸的病chuang前,看了看头顶滴滴答答的吊瓶,眼中充满了紧张与痛惜的神色。 他握住苏君逸的手,也不顾医生那饶有兴味的眼光,沉默不语。 待到天黑,苏君逸终于醒来,她费劲的抬起眼皮,沉重感使她很快又闭上了眼。 她那匆匆一瞥,恍惚间看出她的旁边正坐着个人,她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是谁?” “君逸,是我,段振宇。”男孩依然握住苏君逸的手,不肯松开。 “小宇哥啊,你怎么在这?我爸妈呢?君遥呢?他们是不是不走了?”苏君逸抛出一大堆问题后,再度睁开了眼。 “我不知道,可能没走,可能走了,我还没出去看看,我也不想看。你怎么总是让他们欺负,你就不知道反抗吗?”段振宇皱眉,对苏家父母的做法很不满。 再怎么说也是亲生女儿吧,成绩又好,性格又阳光,他们凭什么这样作践苏君逸?段振宇怒不可遏,一拳砸在病chuang的chuang沿上。 “小宇哥,你看我是好欺负的人吗?只是在家里,能忍就忍了。村里的人有几个是真的好心人,谁不想看别人家的笑话,我不过是有时挨几句骂,有时挨两下打罢了,没事的。”苏君逸将手抽出,拍拍段振宇以示安慰。 “你这是何必呢?这不是惯着你妈,叫她一个劲的不待见你吗?你真的是她亲生的吗?”段振宇越说越难受,越说不不痛快。 他撇开头去,不看苏君逸的笑脸,他觉得烦。 哪有这样的傻子啊,明明什么都看的比别人透彻,在家却像个小羊羔一样忍让,这到底是为什么嘛?就为了不让别人家看笑话?还是说苏君逸太善良? 段振宇不能理解苏君逸的做法,他心中充满愤怒,坐立难安。 最后,他看着笑眯眯的苏君逸,一跺脚,气吼吼的走了。 段振宇离开后,苏君逸拔掉没有打完的吊针,步履匆匆往回走去。 月影稀薄,勉强可以照见脚下的土路。苏君逸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几次被绊倒,摔得满身是土。 当她到家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 轻轻推开未上锁的院门,苏君逸扬声喊了喊,却是人去楼空。回应她的,除了前后院的两只狼狗,以及不知躲在哪里的猫,家里再也没有一丝人声。 她将院门锁上,取出藏在厨房糖罐里的楼房门钥匙,开了楼门进了屋。 她木然的上楼,打开电视机,彻夜守候着,只要没有突如其来的新闻,只要熬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航班时间,她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苏君逸所在的90年代末,手机还没有普及。她家中却有着一台大哥大,此时正安静着。 第二天早上,在苏君逸强打着精神,赶走了无数次瞌睡虫之后,终于,早间新闻的时间到了。 苏君逸看着新闻预览,一颗心沉入谷底:航班失事!无一生还! 已经不用再去看接下来的详细报道了,苏君逸对那一切了然于心,至此,她终于可以睡觉了。 不管他们在世的时候,是怎么的让她郁闷,可忽然间他们就这么去了,血脉相连的痛楚还是真切的袭来了。 她已经分不出她是悲伤还是愤恨,好在她终于不必再勉强撑着,不必再守着一台只有二十几个频道的电视机,等待最终的宣判了。 关了电视,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苏君逸蒙头大睡。 这一觉一直睡了三天三夜,直到院子大门被敲得震天响,苏君逸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打开楼下堂屋的大门,走进院子里开了院门。 航班失事的消息,在苏君逸所在的小村子里,并不是特别值得关注的新闻。 因为这个年代,坐得起飞机的人家,没有几个,别说是一个村里的,就是周围几个村子加起来,坐过飞机的人也屈指可数。 大家顶多是将机毁人亡的新闻随口讲讲,再酸溜溜的说几句“谁让他们?n瑟坐飞机的”,便没有了再多的关注。 毕竟,“坐飞机”这样一种高端的外出方式,离他们的生活好遥远好遥远。 然而这一次,大家到底是对这样的消息多了几分关注,他们虽然不知道苏家三口人坐的是那个航班,但是他们会联想,会从他们上机的时间,以及飞机失事的时间上展开联想。 不少人怀疑,苏君逸就要成为孤儿了,这一消息在不大的村子里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飞机失事的第二天下午,已是人尽皆知。 第4章 众亲逢迎 敲门的不是邻居,不是同族的亲戚,而是那个胡须颜色开始变重的段振宇。 在20世纪末的农村里,人们依然是很讲究男女大防的,尤其是这种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们,一举一动,莫不在他人的关注之下。 此时,段振宇身后的村路上,正聚集着老老少少的来看热闹的人。 段振宇看见苏君逸终于出现在眼前,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好生庆幸,要不是苏君逸挨了打,要不是那一对奇葩父母把苏君逸扔下不管,此时的苏家便要多添一座坟墓。 可要不是段爸好心载了苏家三人一程,也许他们就能逃过一劫了。 航班失事的消息传出后,清楚苏家乘坐的正是失事航班的段振宇,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 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当即向苏家跑来,将院门敲得震天响,却迟迟等不到苏君逸出来。 在那之后的两天里,他又来回的往返于苏家与段家之间,一有空就来敲门。 直到第三天,苏君逸才病怏怏的露脸了。 段振宇掩饰不了脸上的喜色,却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苏君逸说太多,他只好朝苏君逸眨眨眼,像拉家常一样说了句:“苏君逸,补习班你怎么不去了?” 苏君逸的大脑依然混沌一片,闻言只是摇摇头,说自己不舒服,让段振宇帮忙请假。 段振宇用身子挡住路边的好事者的目光,关切的看着苏君逸绑着绷带的额头。 他故意引导苏君逸的视线向苏君逸身后的地上看了眼,苏君逸了然,道一句“我接着去睡了”,便关上了院门。 院子里,离苏君逸约一尺远的地上,躺着一个叠好的纸鹤。 苏君逸捡起纸鹤,打开,看到了段振宇那遒劲的字迹:“小逸,航班的事我已经全部知道了,真庆幸你没有搭上那一趟飞机。同时也为叔叔阿姨他们默哀。 “当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难过得差点哭出来了,小逸,你一定要节哀。 “请你振作起来,高考还要面对,人生路还要继续走下去,虽然你不再有叔叔阿姨他们,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 “如果你心情好点了,就到补习班来上课吧。我想你大概没有经济来源了,所以,你的补习费我已经让我妈帮你交了,你就放心的来吧。” 苏君逸看着熟悉的字迹,茫然四顾。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已仙去,如今,父母和弟弟又离开了她。 从此以后,天大地大,这世间,苏君逸只剩了自己,再无其他亲人。 生活还要继续,既然是重生的,那就更不能辜负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光阴。 苏君逸强打着精神,回屋整理书本,谁知她竟发现了航意险的保单。 受益人填写得十分合理,如今,苏父苏母以及苏君遥的保单受益人,都只剩下了苏君逸。 她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去保险公司,提交索赔申请,办理相关证明,过段时间,一笔可观的赔偿款将会进入她的户头。 苏君逸需要这笔钱过活,因此她决定过两天就去办理。 理科生的学业是很繁重的,苏君逸用大摞的参考书,逼得自己无暇悲痛。 此时正值寒冬,家中的地毯作坊还要照常运作下去,有一批货还要交付。 苏君逸喊来那些织地毯的婶娘们,留下机房的钥匙和后院门的钥匙,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下,就开始了补习班的生活。 毕竟,没有经济来源是不行的,尽管段家好心帮她垫上了补习费,她还是不想欠别人什么,何况,来年春天的新学期,她还要交高中的学费。 在航意险理赔款下来之前,她要守护好着地毯工厂才行。 就这样,苏君逸每天顶着启明星起来,到厨房随便做点米粥喝下,随后迎着刺骨的寒风,骑着自行车赶到镇上的补习班去复习。 每天上完课,她总要与段振宇将所有的难题都讨论清楚了才肯罢休。因此每一晚,她总是与段振宇并肩骑着自行车,披着星光回家。 她不怨天尤人,她遗忘父母对她的不好,也不再介意小弟的无礼。她嘲笑自己,竟然要到失去了才知道心痛。 她的成绩原本已很不错,只是离第一名还差那么一点而已。这个短暂寒假的每一天,她都过得忙碌而无暇感知痛楚。 到了假期快要下去一半的时候,村里的人才回过神来,才明白这个每天如常进出的苏君逸,真的已经是孑然一身的孤儿了。 叔伯姑姨潮涌而来,无不表示愿意资助她的学业,无不拍着胸脯让她放心高考,一切有他们。 苏君逸不是不明白,这些一向不怎么来往的亲戚们,之所以一下子热络起来了,无非是看中了她所在的学校和她的成绩。 谁人是傻子呢?苏君逸就读于省级重点高中,分班又分在了排名第二的班级里,如今的苏君逸至亲全无,她就像一块等着丰收的、又无人看守的良田。 比起从出生到18岁这中间的种种辛劳付出,给苏君逸垫付大学费用,便成了低投入、高回报的美事。 尽管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孩子要培养,但是,一旦大家凑份子,将苏君逸这个高材生供出来了,他们还愁出息了的苏君逸,不肯帮他们家那些不成气的儿女一把? 到时候若是苏君逸敢忘恩负义,光唾沫星子都够淹死她了,更何况还有那些堂弟、堂妹、表弟、表妹们的泪水? 戏,谁不会演?到时候随便一煽动,那些没有主见的小孩子们,还不是巴巴的到苏君逸的门上去哭? 这个年代,大学生毕业了是包分配的,大学生是绝对高端大气的存在,人人心向往之。 因此,年幼失怙的苏君逸,一下子成了众位亲戚争抢的香饽饽。 这时候,段家自然是不便插话的,一来,苏家是整个村子里最大的家族,占据了人口的十分之七。 二来,苏家的亲戚们正像那盯着有缝鸡蛋的苍蝇,热乎着呢。段家此时插话,自然是极其拉仇恨,极其不妥的。 但是,暗地里,段妈妈早就通过段振宇向苏君逸表达了好意:段家愿意全力支持苏君逸的大学四年费用。 一切开支,段振宇是什么档次的,她苏君逸的只可能比之高,不可能比之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差没签字画押了,苏君逸还有什么不满的?相比于亏欠一个人家的人情,亏欠一整个家族的人情将是一辈子的重负啊。 当这些平日里见不到大事的人们,终于有了为之一搏的大事的时候,苏君逸却接到了航空公司的电话。 第5章 意外赔偿 打来电话的,是苏家的一位故交,他在此次的空难事件中,担任中国遇难者家属善后工作的负责人。 这位故交说,由于她的亲人乘坐的是一架国外的航班,因此苏君逸将得到一笔可观的赔偿。 这一赔偿,由他委托了专门的律师,帮助苏君逸签署文件,进行相关的亲属关系确认,以及最终的赔偿金领取。 由于苏君逸已年满十八,而苏君逸的至亲已全部不在人世,因此苏家其他人没有任何理由来分一杯羹,苏君逸因此也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这一事情。 毕竟,这个年代的法盲是很普遍的,一旦苏君逸说出了这笔巨额赔偿款的存在,谁能保证这些此时正满笑容的亲戚们,不会转眼刀剑相向? 金钱,乃万恶之源,因为金钱是生存的必备条件。 苏君逸只想自保,不想其他。 看着一家又一家的亲戚踏破了门槛,苏君逸苦笑不已。 想必是都闻到了金钱的味道了吧,这几日亲戚们总是有事没事的旁敲侧击一下,她哪里听不懂呢?看来今后要注意了,露财可是大忌。 对这些看似真诚的邀请,苏君逸只说:要等高考成绩出来,才好承大家的好意,到时候再决定,说不定她还考不上呢。 那些单纯一些的亲戚们,觉得还真是这么个理,换了一般的孩子,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只怕成绩再好也会名落孙山的。 也有眼尖心细的、不肯罢休的亲戚,依然雷打不动的来找苏君逸说项,其中甚至有人早在地毯作坊恢复做工的时候,就怂恿了眼线去听墙角。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苏君逸虽然小心,但也不至于草木皆兵。 她看着几个眼神值得玩味的亲戚,冷冷的下了逐客令,她只丢下一句“要看书了,请叔叔阿姨们体谅”,便不再接待来客。 后院里的地毯机房,依然每一日“嗵嗵嗵”的响着,那是铁耙子敲打纬线的声音,在如今的苏君逸听来,是那么的具有安全感。 在小年前的这一天,一个名叫周亦铭的律师打来电话,预约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据他说,他便是苏家那位故交找到的委托律师。 那位负责人与他是校友,让他将苏君逸的赔偿事宜列为特案,全程辅助。 接下来的两天,苏君逸仍然在思量着应付这帮亲友的脱身之计,却始终没有眉目,得罪了谁都不是好事,除非她不想再回这个村子了。 毕竟,父母和弟弟的骨灰虽然迎不回来了,但她还要给他们建上衣冠冢的,每到清明,她还是要回来祭拜的。 心事重重间,与周律师预约的日子到了,这时离过年也就只剩几天了。 是日下午,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苏君逸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蹬上棉靴,戴上棉帽和护耳,只露出她那标致的鹅蛋脸。 她杏眼微凝,找准锁孔,纤纤素手将院门“哐当”一声落了锁。 年关近在眼前,忙碌了一整年的农民们却不得不继续操劳过年的事宜,就连她家正对面的商店都只留下一个小孩子在看店。 呵着腾腾的热气,苏君逸跺了跺脚,戴上手套,只身上了门口的主村道,一路西去。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粗壮身影,亦步亦趋,不时利用农家门口的大树或者草堆藏身。 这一路人来人往,但苏君逸刚出了村口就发现了后面的跟踪者,她不声不响的走着,到了镇上,她镇定的搭上去往市里的公交车。 那跟踪者在车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低着头跨进了车内,苏君逸坐在最后面,但她只是闭目养神,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公交车很快开启,摇摇晃晃的向市区跑去。 约莫一个小时后,苏君逸在城南客运站下车,她又搭上一辆人力三轮,赶往向市中心的某咖啡厅。 下车后不经意的扫了眼街道两边,作出一番确认目的地的样子来,苏君逸冷冷一笑:那神秘的灰衣人果然跟来了。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咖啡厅的门走了进去。侍应生热情的招待,她只说要找一位男性律师。 没等侍应生带路,临窗的座位上忽然站起来一个顶着黑眼圈的男人,他朝苏君逸招招手:“是苏小姐吗?” 苏君逸巡着声音看去,在见到这个看上去已三十左右的男人时,不由得眼神一暗:怎么是个没睡够的瞌睡虫啊? 她努力平复了失望的心情,将帽子、护耳摘下,微笑着朝那人走去。 这位律师等苏君逸坐下,自顾自的点了一杯奶茶给苏君逸,他自己则要了一杯黑咖啡。 抿一口浓黑的苦咖啡,周亦铭揉了揉酸痛的眼眶,打开厚厚的文件,清了清嗓子,说道:“苏小姐,想必你应该明白,航空公司之所以会委派我只为你的个案而来,是出于对你的保护。” 周亦铭将文件调转方向,推到苏君逸面前:“公司那边已经查明你失去了所有的至亲,而负责中国乘客善后处理的那个人也是农村出生,所以他了解,这笔财产若是让你周围的其他人知道的话,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危险。” 看着瞪大了双眼的苏君逸,周亦铭放下咖啡杯,接着说道:“所以,那位先生才特地找我这个大学校友来处理你的案子。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我是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的利益考虑的。” 见苏君逸一动不动的,周亦铭笑道:“当然了,你不用觉得我是个多么大公无私的人,我只是履行我的工作职责而已。而且,如果你能够委托我帮你打理这份财产的话,对我而言,也是有很大的利益的。” “因此,聪明的你一定会明白,我是不会害你的,害你就等于害我自己的银行户头,不是吗?所以,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跟我说吧。”周亦铭什么时候需要这样费尽心思去哄一个小丫头? 如此详细的阐明“你好我也好”的利害关系,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如果苏君逸还是不能明白,那他也只好对那位老校友说对不起了,同时还要加倍索要差旅费呢! 谁让他是一个律师呢,作为律师,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如果他硬着头皮连夜赶来赴这个由别人定下的约,到头来却发现这小丫头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他的损失会有多大啊! 虽然这个小丫头长得很不错,颇有清水芙蓉之姿,但是刚刚被女友甩了的他,无心欣赏这原生态的美景。 第6章 怀疑论者 苏君逸怀疑这人会不会更年期到了呀,怎么能不等她说一句话,就擅自叽里咕噜的讲了一大通呢? 如果苏君逸是个不识五谷的深闺小姐,这一番恳谈还真能叫她感激涕零一番。 只可惜她不是,她不仅能下地割稻刈麦,还能上织机编织地毯。 由于她母亲身体不好,她还经常代替她母亲去给地毯中间商送货,那中间商何其阴险狡诈,但她在与那秃头的几次交锋中并没有吃过败仗,几次交手下来,她被迫练就了多疑的性格。 因此周亦铭的慷慨陈词,并不能使她立时三刻肝胆相照。 听了周亦铭的解释,以苏君逸的智商,她很快明白了这个苦口婆心的男人就要失去耐心了。 她也明白单单从利益角度出发的话,这个喝着黑乎乎的奇怪液体的男人,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看着周亦铭亮出的律师证和委托书,苏君逸暂时相信了他的身份,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天真的幻想白马王子倾心奉献的桥段。 本着考验这个律师的心思,苏君逸便将自己的担心说予了他听。 只见她端起渐凉的奶茶,粉唇轻轻的在杯沿碰了一下,她若有所思的将杯子放下:“这位周叔叔,一旦我的那些亲戚们看了新闻,我将拥有巨额赔偿款的消息是藏在不住的,即便是航空公司派了你来,你多半也会因分身乏术而无法保我周全的吧?” 听着苏君逸的质问,周亦铭一口一口的呷着黑咖啡,并不住的点头,表示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直在听。 等苏君逸说完,周亦铭露出一闪即逝的赞许表情,他略一思考,放下咖啡杯:“这样吧,你不介意的话,回去跟亲戚们说,说你妈妈的昔日同窗膝下无子,决定将你领养过去。” “可是我已经年满18,按律是不能被领养的。”苏君逸表示这个主意有点馊,如果这样轻松就能避开那些吸血的亲戚,她又何须来赴这个神秘的约。 周亦铭失笑:“但是一般的农村人不懂对不对?尽管国家下大力扫盲了,但是扫的是文盲不是法盲。在你们村的人看来,你还是个孩子,还在上学,就应该需要监护人的。” “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会质疑合理性。再说这不过是个幌子,但是必须要做得逼真。我会帮你找那对夫妇上门帮你演好这场戏,当然了,我也会到场,到时候怎么应付那些亲戚,就交给我了。”周亦铭再次端起杯子,抿着能够让他打起精神的咖啡。 苏君逸长眉微蹙:这人不会是觉得只要让她的亲戚们觉得她有了后台,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倒是很想看看,到时候若是形势比人强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充老江湖! 苏君逸墨黛高扬:“想必周叔叔你的演出费不会低的吧?” “哈哈,那是自然,我是要按小时收取律师费的,而那一对夫妇也不是友情演出,将来也要向你讨要人情债的。你考虑一下,行的话,签署完这些文件后,我就帮你张罗去。”周亦铭抖了抖眉毛,像是在笑话苏君逸的天真。他说完找来侍应生点了一张披萨,据案大嚼起来,毫不在意形象。 苏君逸看他吃的油光满嘴的,有意刁难他,她又提出了新的疑问:“可是,周叔叔,我快要高考了,如果假装被领养,户口不是会被转走的吗?但我的户口实际上又没有被转走,那该怎么办呢?这种事是瞒不了的,村支书那里就可以打听到的。” 周亦铭简直要疯了,别看这个姑娘看起来什么也不懂,可是她提出的问题总是命中核心,看来如果培养得当的话,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律师。 周亦铭终于开始正视这个小丫头,终于开始直视苏君逸的双眼。 他发现,苏君逸的双眸虽然含着悲切,却又有着不肯服输的那股子犟劲。 当了几年的律师,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但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还真是让他有点感慨。 他想笑,到底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他需要给这个孤身面对巨大变故的姑娘一点安心。 周亦铭放下食物,一本正经的端坐着,直直的看着苏君逸:“苏小姐,你想到的,我都为你考虑好了,我找的那对夫妇,便是你们本地的。我有一对老同学正好在你们市的市中心定居,他们结婚多年了,一直怀不上孩子,所以,你真的不必担心户口之类的问题。” 苏君逸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像是同意了周亦铭的说法。 周亦铭见状,端起盘子,再次开啃美味,像是饿了多少天了似的,他边吃边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的父母应该还购买了航空意外险或者人身意外险,保险公司的理赔金会很快就会下来,不像航空公司那边要拖上一年半载。” 苏君逸好像明白了什么,她问道:“你是说,到时候,我可以在市区买一套一居室,户口自然而然就迁过来了,是吗?” 周亦铭笑:“孺子可教也,不过,即便你不购房,不转户口,也是没有大碍的,只要我不找外地的人假意收养你,就不用怕那帮亲戚纠缠你的户口问题。我那一对老同学,都是正儿八经的国家机构在编人员,足够给你撑场子了。” 苏君逸闻言直勾勾的看着周亦铭,她端起奶茶抿了一口放下,却不说话,就这么神秘兮兮的耗着。 周亦铭不由得抹了一把脸,再看手上,什么也没有,他怪道:“怎么?发花痴呢?” “你想多了,待会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苏君逸说完朝窗外呶呶嘴。 周亦铭的视线顺着苏君逸看向窗外,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棉衣、五大三粗的背影。 他忽然把头一昂:“你求我。” 苏君逸对被人跟踪的事不敢托大,她只好放下身段:“恳请周叔叔帮我一下。” 周亦铭本欲一笑,却忽然吼了她一句:“什么什么?你叫我什么?” 第7章 怀璧其罪 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外徘徊的跟踪者,忽然推门而入。 那人找了张与苏君逸一桌之隔的位置,背对着苏君逸坐下。 苏君逸装作浑然不觉的继续与周亦铭攀谈着,她将手中已经凉了的奶茶放下:“我喊你周叔叔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苏君逸似乎是理解不了周亦铭的在乎,反正她是不在乎这些无所谓的事情的。 她琢磨着难道这个男人是嫌她喊的不够有分量?于是,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喊你吗?可我觉得你比我大不少呢啊。” 周亦铭那原本就气色不佳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他忽然板着脸低吼:“喂喂,本帅哥今年三十都不到啊!才29而已啊!怎么就成叔叔了?你给我改口!” 苏君逸看着即将暴走的周亦铭,一时搞不清这人到底是不是吃错药了,但是目前这人又得罪不得,于是她小声道歉:“对,对不起,那我到底该喊你什么?周,周周――” “粥粥你个大头鬼啊!”周亦铭终于爆了粗口,他已经忍无可忍! “可是――” “可是什么?喊哥哥!听到没有!我说啊,我有那么老吗?你就那么觉得我像你上一辈的人吗?我像吗?”周亦铭将咖啡杯重重的搁下,愤闷难耐。 虽然苏君逸的母亲在世时,一旦脾气上来了总是对苏君逸呼来喝去的,日久天长的,苏君逸也习惯了,但是这么被一个刚见面不过十几分钟的人训斥,她不免心生抵触。 她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她面前的奶茶,早就没有了热气,她抿了一口,透心凉。 “哼,不说了,来签文件!”周亦铭瞄了苏君逸一眼,他适可而止的结束了僵局,递给苏君逸一只签字笔。 苏君逸没有深究,乖乖的在周亦铭的解说下,不断的阅读着需要办理的证明材料的内容,不断的在一份又一份文件上面签字,签字,签字。 等签完那厚厚的一叠文件,天色也不早了,周亦铭挤眉弄眼的瞅了苏君逸一会,向苏君逸示意着什么。 苏君逸会意的点点头,之后,周亦铭装作干巴巴的向苏君逸道别,说了句“女孩子家路上小心”,便出了咖啡厅,转身,在街角不见了身影。 苏君逸在咖啡厅里又呆坐了半晌,等到快六点了,才拿起周亦铭留给她的信封装进书包里,出门。 她将棉服的衣领高高的竖起,戴上防冻护具,徒步前往公交车站。 信封里,是厚厚的一叠现钞,用周亦铭的话说,这是航空公司给苏君逸的预赔偿金。 在赔偿金正式下来之前,让一个还在读书的失怙小姑娘饿肚子的话,那他们航空公司这帮人就是罪加一等了。 这些预付的赔偿金以及周亦铭的律师费,都会在之后的赔偿金中扣除,因此,苏君逸大可理直气壮、放心大胆的使用。 苏君逸上了公交车后,周亦铭从转角处现身,他看着打的跟踪苏君逸的那个灰衣人,叫上一辆的士,紧紧的追在了后面。 夜风渐起,苏君逸临窗而坐,她将车窗推开一条缝,空中吹来濡湿的气息,看样子最迟后天就会来一场大雪了,这一年,能在立春之前就下雪,看来是个好兆头。 今天已经是农历的腊月26了,苏君逸什么年货也没有置办。 家中刚刚去世了三个人,对联福字之类的都不能贴,而她也没心情去买新衣服什么的,于是,她只在小年之前,简单的打扫了屋子。 此刻她坐在公交车上,车外不时飞过灯火人家,她的心中不免戚戚然。 公交车走走停停,很快在她家所在的镇上停下。剩下的路,她需要用脚走。 苏君逸下了车,顶着呼啸的北风,向镇子东边的村落走去。 她家离镇上不算很远,但是徒步的话,也得耗掉二十几分钟的时间。 时值月末,指望月亮照归途,那是不可能的。 九十年代末的乡下,还没有路灯。苏君逸只好借着沿途农户家透露出来的灯光,小心的走着夜路。 周亦铭也在镇上下了车,此时正跟在苏君逸的身后不远处。 他之所以玩跟踪,是因为他明白了苏君逸的呼救信号,他临走前的挤眉弄眼,已经是答应了苏君逸帮忙做一回护花使者的意思。 而他在离开的时候故意装作与苏君逸冷言相辞,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罢了。 虽然他是个不太爱管闲事的实用主义者,但是,苏君逸这个不幸的客户,到底是使他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他便做了回狗仔。他看着悠然走路的苏君逸,兀自在后面五官扭曲,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笑。 农村里的人总是睡得很早的,这会不过七点半的样子,也是家家户户闭户不出了。 周围时不时传来狗吠的声音,叫北风一吹,又远远的散去了。 跟踪苏君逸的,是她同村同族的一位堂弟,名叫苏君迹,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半大小伙子,比苏君逸也就小三岁。 因为他不思进取,加上脑子不太灵光,他早就不读书了,日日跟着他爸妈下地务农,因此个头倒是不小,力气也大的出奇。 他的老爸与苏君逸的老爸是堂兄弟,因此这位虎背熊腰的小伙子,也算是苏君逸的亲人了。 只可惜,他家爸妈不是什么好人,一早料定苏君逸有事隐瞒,时时盯着前排的苏君逸家。 加上苏君逸家后院作坊里的都是村里的姑婆们,很容易就有人被苏君迹的爸妈收买了,充当了内鬼。 苏家后院,便日日有着听墙角的人在小洋楼的窗户底下候着。 因此,今天白天,苏君逸前脚离开了家里,苏君迹后脚就跟着出了村子,一直跟到市区的咖啡馆,并装模作样的在里面点了杯奶茶,滋滋的喝着,时不时往苏君逸那边瞟着。 这时候,苏君逸正好走在两个村子之间道路上,两边都是农田,黑灯瞎火,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于是,早就按捺不住的苏君迹,忽然不再躲藏,他往村道上一蹿,悄悄摸到苏君逸身后,向苏君逸伸出了黑手。 第8章 机智御敌 苏君迹向前扑去,却叫苏君逸及时的闪开了。 苏君逸转身冲暗夜中面目难辨的人吼道:“你给我滚开!”说着,她便向右跨出一步,脚尖点地,不住的探索着。 很快,她俯身捡起一块石子,攥在手心。 “哼!看来我爸说的太对了,你就是心里有鬼,不然你是怎么知道有人跟踪你的?”苏君迹就是傻,一出口就把他老子卖了。 苏君逸的脚依旧在田埂上探寻着硬块,她必须拖延时间,套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于是,她决定要装腔作势一番。 “哼,我早知道你在跟着,就等你出手呢,你真觉得我一个姑娘家敢走夜路,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你爸不是好人,这我早就知道了。”苏君逸再度俯身捡起一个大土块,握在手中。 既然行踪被人发现了,那肯定是地毯机房里有人听墙角了,苏君逸早就联想到了这一点。 那些婆娘平日里没事都能生事,如今她成了孤儿,自然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大嚼舌头根子。 她毫不怀疑,那些无事献殷勤的人,绝对个个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安了好心才怪了。 面前的人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是那嗓子跟公鸭子似的,一定是十五六岁变声期的男孩。 加上他说话的语气中颇有几分熟稔的味道,苏君逸很快对可能的人员进行了排查。 再结合这男孩粗壮的身形,不难判断,这家伙一定是住在她家后面一排的三叔家的。 这个三叔与她爸共爷爷、不共老子,也就是说,这三叔是他爸的堂弟。 苏君逸有亲叔叔,所以这个堂叔家堂了又堂的堂弟,肯定是与她并不很亲近的。 但是,两家的关系虽然不够亲近,可他们两家一前一后住着,因此,苏君迹对苏君逸的了解程度,倒是不比她亲叔叔家的两个孩子低,说话时自然是带着熟悉的口吻。 确定了袭击者的身份,苏君逸就有了脱身的胆气:“说吧,三叔让你跟着我干嘛?我今天可是去见了个有分量的亲戚,他约我出去,就是为了提醒我,今后我会受到你们这些人的攻击。” 苏君逸见那原本向她逼近的黑影忽然不动了,知道她一定是猜对了,于是她继续忽悠:“所以他早就将整个苏家上上下下的人员关系都摸清楚了,还拜托他在公安局的朋友要多多留心我们村的动静。怎么,我三叔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苏君迹笨啊,这黑灯瞎火的,他堂姐又不能真的看出他的模样,他只听他堂姐说出了他爸来,便信以为真,判断他这回偷袭失败。 再听他堂姐说到什么公安局啊之类的,他便顺理成章的把咖啡店里的周亦铭当成了警察,他立马吓得撒丫子直跑,眨眼间把他堂姐扔在了身后。 苏君逸将手中的石子和土块扔掉,慨叹起来:“这个二货,白瞎了我辛苦准备的武器了。居然这么不经诈,真是傻到家了。” 拍了拍手上的土,苏君逸转身朝着身后水渠方向喊道:“别躲了,出来吧。” 周亦铭被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应变能力惊呆了,原本打算英雄救美的他,竟然被需要让人救的“美”抢走了戏份,并且还被“美”发现了藏身地,他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 从干涸的水渠中跳上土路,周亦铭朗声笑谈:“哎呀呀,真是低估了你这位巾帼女侠啊。” 他向苏君逸走来:“敢问女侠,何时识破在下的隐匿处的啊?” 苏君逸终于露出了半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你可得了吧,什么女侠不女侠的,你见过吓得差点叫出来的女侠吗?刚我被扑的时候,心跳可是漏了一拍呢。” 苏君逸将书包的肩带拨好,刚刚两次俯身,书包早就歪了,她看着走近的黑影,并不惊慌。 “女侠还没说,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周亦铭依然坚持着问题,像个好学的孩子。 “我躲我堂弟的时候,刚巧瞥见你往下跳呢。你不是已经示意我会在暗处见机行事吗,不过你这时机可真是难得一见呢,我都解决掉贼人了还不见你有什么动作。请问你是想看我到底有多大能耐呢,还是说你自己没那个胆?”苏君逸乐得传道解惑,不再卖关子,却又转眼间将周亦铭奚落了一遍。 “天这么黑,本帅哥一时看不清形势,所以多观察了一会。再说了,你不是没被怎么样吗?”周亦铭暗暗咂嘴,这姑娘是个骗术高手啊,看她刚才诓那个傻小子,水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呢。 “你要是有心帮我,这么做是还真就对了。在我自己能应付的时候,你不必出手,在我应付不了的时候,你可以来个英雄救美,但是说好了,你别指望我报答你律师费意外的东西。”苏君逸看着面前的高大黑影,像倒豆子一样叽里咕噜的喋喋不休。 周亦铭闻言,好生佩服,他的确是故意拖延现身的时间的,他的确是在观察这个姑娘的能耐到底有多大。 可是就这么被对方说破,他却又觉得未免有点太掉架子了,好歹比这丫头年长11岁,这粮食可不是白吃的,他得赶紧找回场子来。 于是他拍拍苏君逸的肩:“丫头,等你回去了,那些人可就有好戏唱了,你不怕吗?要不要我给你支点招?” 苏君逸的肩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她好奇,这人的手掌怎么那么热啊?不会是发烧了吧? 于是她没有接周亦铭的问题,反而提出了一个疑问:“我说,你是不是发烧了?” 周亦铭顿时傻了:“哈?何出此问?” “你文绉绉的干嘛?你的手这么烫,隔着衣服我都感觉到了,当然以为你发烧了呀。”苏君逸抖了抖肩膀,示意周亦铭把手拿开。 周亦铭原以为苏君逸问他是不是发烧了,是因为他问出的那个问题,谁曾想,苏君逸根本是另有所指,却害得他以为他说了什么弱智的话。 听到苏君逸这样的解释,周亦铭忽然觉得很挫败:怎么回事?明明是个老江湖啊,怎么被个还没出江湖的小丫头整的晕头转向的? 他有点尴尬,将手拿开,还故意清了清嗓子,却又找不到别的话题了,只好这么僵着。 苏君逸哪里知道这些,她歪着头,拍了周亦铭一下:“哎?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今晚没地方住?” 听到苏君逸开口的瞬间,周亦铭在心里呼唤“得救了”,结果却听到了这么个神转折的问题。 第9章 落荒而逃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思路,有点跟不上苏君逸跳脱的节奏,他傻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总不好住到苏君逸家吧?毕竟啊,孤男寡女的,要是他住到苏家去,别人一定会非议苏君逸的啊,他可不想给这丫头招来新的麻烦。 他只要往回走,到镇上找个旅馆住下就行了。 就在他考虑怎么婉言谢绝的时候,苏君逸淡然开口:“周律师你不知道吧,这镇上有一家我同学家开的酒店,价格合适公道,环境也不错,就在离我刚才下车的地方不远的巷子里。你要是不认得路,我可以带你去啊,顺便还可以帮你弄个打折优惠什么的。” 周亦铭傻眼了:“哎?不是要带我去你家住啊?” “哈?你想多了吧?我有那么傻吗?我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好把你个野男人往家里带哦。”苏君逸觉得,这家伙不会是傻子吧?刚刚在咖啡厅里的英明睿智哪里去了啊? 岂料周亦铭已经被各种奇怪的话题转折击溃了,又听到苏君逸称他为“野男人”,他再也无法淡定,上前一步,双手捏住苏君逸的瘦弱肩膀:“啊!我要报复你!” “啊?我怎么着你了?”苏君逸被这突如其来的恐吓,弄得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你没怎么着我,是我想怎么着你了好吧!”周亦铭继续发难。 他觉得今年真是流年不吉。先是被家里催婚,好不容易他想通了,去找女友求婚,却被甩了。 等他被甩了,他才知道女友早就劈了腿,跟他一铁哥们好上了。 遭此奇耻大辱,他又发作不得,他总不能拿把刀将这两个狗男女砍了吧。 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继续工作,结果忽然接了苏君逸的案子。 原本他不想接来着,偏偏他那校友左一个“拜托了”,右一声“辛苦了”,弄得他不得不勉为其难。 春运期间的火车票何其金贵?他费尽周折买到了最后一张坐票,连夜赶往异乡去见这位小姑娘客户,结果却在见面之后被这家伙耍得团团转。 即便苏君逸不是有心的,但是周亦铭此刻强烈的感觉到他被耍了。 他很愤怒,很不甘,他要报复苏君逸,他要惩罚这个鬼丫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这小祸害吃亏。 这个鬼机灵,时而心细如发,时而神经大条,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周亦铭搞不清楚。 他原本是个从容的律届新星,却被苏君逸搞得手足无措,他能痛快吗? 苏君逸被钳住双肩,并不恼怒,她以为这个律师大哥一定是被她的好心感动了,一时激动,所以才口不择言,将“报答”说成了“报复”。 她想了想,说道:“周律师,你不必这么感谢我,我带你过去的话,只是抬腿之劳,省得你在镇上瞎转悠。走吧,时候不早了,我给你带路。” 啊?周亦铭傻掉了,什么时候话题跳到这个方面了?他不行了,他彻底崩溃了。 他晃了晃苏君逸的双肩,冷冷问道:“喂,我问你,你有小男朋友没有?” 哎?问个这干嘛?于是,苏君逸也懵了。 这一年的冬季年关之际,按公历已是1999年的二月份了。 苏君逸与周亦铭在暗黑的农田边对峙的这一天,是2月11号。 周亦铭气急败坏之下,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提出了一个让苏君逸匪夷所思的问题。 苏君逸有点晕,她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已经三十岁的老大哥到底想干嘛。 她试着想把周亦铭的手拿开,她的双手却反被周亦铭握在了手中。 她的手上传来成年男子炽热的温度,直到多年以后,她还是弄不懂,这个男人怎么会在大冬天里有着这么高的体温? 苏君逸体质偏寒,冬季时不管她穿多少衣服,手脚都是冰凉的,因此,她觉得周亦铭是个怪物,是个大大的怪物。 她试着把手抽出,却被温暖的大手紧紧的攥着,脱逃不得。 周亦铭没有别的意思,他已经从苏君逸的反应中得到了与料想一样的判断:这个丫头,根本没有谈过恋爱!握个手就激动成这样,想要惩罚她,实在是太简单了。 周亦铭就这样紧紧握着苏君逸冰冷的双手,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苏君逸慌了:这人到底要干嘛?难道她判断错了?这人也是不安好心的?可他明明是那位相当可靠的故人找来的人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弯月害羞得不敢爬得太高,只低低的在天边垂着。 苏君逸早就羞的脸红心突,却又反抗无力。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她想要自保,实在是太难了! 要是遇上她堂弟那样的傻瓜,她还可以凭借小聪明将来犯之人吓走。 可要是碰上周亦铭这样假意示好,在赢得了她的信任后突然发难的,她想逃脱可就难了。 今后的日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明刀暗箭要对着她投掷过来,她一定要习武啊! 请保镖太过张扬,而且暂时也没那个钱。 只能自力更生了! 目前是高二,还没到高三那种高压环境中,她想腾出时间学习些基本的防身术,还是可以的。 于是,在这个风声呼啸的寒冷冬夜,苏君逸做出了要习武的决定。 她的神思一半在往深处想,一半在盯着眼前山一样的黑影。 就在她的意志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周亦铭忽然松开了她的手。 “真是个傻丫头!”周亦铭丢下这句话,拽住苏君逸的衣袖就往前走。 他气吼吼的走着,暗暗感慨:不用多说,这个傻妞确实是涉世未深,至少,不像他,都跟好几个女人发生过造人运动了。 简单的握住这个傻丫头的手,傻丫头已经紧张得在那里发颤了,这样就算是对她的惩罚了吧。 旅馆什么的,他可以自己找到,先把傻姑娘安全送到家里吧,万一再遇到什么变故,使他失去了这么个小财婆客户,损失的还是他自己。 这一刻,周亦铭依然在给自己找寻堂而皇之的借口,并信以为真。 苏君逸被周亦铭不由分说的拽着,她很快明白了周亦铭是要送她回去。 她边走边考虑:待会儿假如这个男的非要进她家的话,她该怎么阻止这个臭男人。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走到了苏家门口。 苏君逸的担心全都白费了,等她开了院门,周亦铭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君逸耸耸肩,锁门,喂猫狗,进屋,泡脚,上楼,睡觉。 周亦铭在往回走的路上,不时抬头看那黑黢黢的夜空,他知道自己是落荒而逃的,他实在是不忍侵犯那样的纯真。 那样的纯真,他在先后三任女友的身上都没有见到过,更没有尝到过。 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他知道,破碎的是他对过去的缅怀,如今,那份缅怀已不再有分量了。 这一改变,发生在他遇到苏君逸的这一天。 第10章 始遭人欺 到了镇上,周亦铭很快找了旅馆住下,累了两天两夜没合眼的他,鞋子都没脱,直接倒头大睡。 第二天天刚亮,苏君逸便起chuang,洗漱。 收拾完自己,她将小米淘好入锅,之后,她又打了两个鸡蛋放在电饭锅里蒸上。 忙完这一切,苏君逸开了前院门,出去跑步。 马上就要过年了,因此补习班已经停课了,她不必再急急的赶去上课,于是她顺势恢复了早起的锻炼。 空气又冷又湿,这是江滨城市的特色,离江近,水汽大,没办法。 她沿着村道往隔壁村跑去,一路上总共也没遇到两个人影。 毕竟,她起的太早了,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可以堂而皇之的休息了,懒惰一些的村民们干脆在家里闷头大睡。 气温太低,呵气成冰,苏君逸已经来回跑了两遍,双脚终于有了温度,手却依然冰凉。 昨天周亦铭交给她的现金,省着点用,连学费和补习费在内,够她用一年了。 她生性不喜浓妆,不喜新服,不喜任何的排场和讲究,因此她除了吃饭、买书、上学这三样开销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要花钱的地方。 今天她要做的事,就是联系地毯收购商,商量好交货时间,将机房里的成品交付了事,这样一来,手里多点余钱,以便交钱上武术课。 再者,马上要过年了,她得把做工的那些姑姑婶婶的工钱发了。 她打算顺便到机房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把听墙角的内鬼给揪出来。 谁知她刚跑到院门前,就看见她三婶出现了。 是了,昨晚她儿子偷袭不成反被戳穿身份,今天她要来唱大戏了。 这个女人见到了苏君逸,将手一挥,随即微微下蹲身体,落下来的手刚好朝大腿上一拍:“哎呦,小逸啊,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敲了半天的门了,看这门是从外面锁着的,还以为你昨天出去后一直没回来呢。” 这女人不说自己家理亏,反倒先出口伤人。 苏君逸闻言,心中清明一片。想污蔑她夜不归宿?没那么容易。 她不急,也不气。她知道身后忽然出现了几个看笑话的,她必须沉得住气。 无招胜有招,她屏息凝神,为的是将跑步时的喘息平复,以备后招。 要是谁都能骑到她头上撒泼的话,那她这18年岂不是白活了? 她要看看,她不答腔的话,这个黄脸婆的戏要怎往下唱,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想必她接下去就要唱“儿子生病”之类的苦情戏了。 果不其然,只见她站直了身子,将手上扬,再次做出刚才那种动作――典型的哭闹动作。 “哎呀小逸啊,你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你弟弟发烧啊,我可是守了一整夜呢。这不,听说你家有特效退烧药,我来找你要一点。看你平时那么疼君迹,我想你一定会比我更着急的吧。”黄脸婆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苏君逸依然不说话,她微微扬起嘴角,接着看戏。 连续两招,都如泥牛入海不见回音,黄脸婆傻了。 她再次一上一下的挥舞着手:“哎呦小逸啊,看我,怎么忘了你昨天不在家了呢,想必你刚回来,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我待会再来找你拿药。” 哼,奸计不得逞,就干脆再次陷害苏君逸夜不归宿?苏君逸有那么傻吗? “三婶啊,我知道你担心我,刚没了爸妈和弟弟,怕我想不开去投河什么的。你放心好了,我只是出去跑步而已。昨晚我睡得很好的,还看了会电视剧呢,卫视的那集《鉴证实录2》,真是惊心动魄,好看的很哪。三婶你看了吗?”苏君逸说着,热络的搀住黄脸婆的胳膊,故作亲昵。 围观的人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她被她三婶陷害了。 一向见惯了苏君逸纯良无害的处事风格,村民们不疑有他,当即有人附和她讲起了《鉴证实录2》的剧情。 苏君逸便挽着她三婶的胳膊,笑哈哈的与人攀谈。 说了大概有十分钟了,苏君逸觉得再说就有点拿乔了,于是她跟那帮她缓解局面的婶婶说道:“刘婶啊,你看我,光顾着跟你聊天了,我三婶还等我取药呢,我就先回屋去了啊。” 苏君逸说完,仿佛又想起来什么,又喊住那个刘婶道:“对了婶子,你家不是有亲戚在镇上卖灯具吗?婶子帮我问问有没有瓦数高一点的灯泡,我把屋里的灯泡换了,省得晚上不够亮,叫要找我的人以为我没回家。” 她这句话,看似不经意,看似只是要换个灯泡,却是实打实的驳斥了她三婶对别人的误导。 傻子都听出来了,苏君逸昨晚确实是回来了,还怕她三婶因为灯泡不够亮找不到她,所以要换灯泡。 没有人往深处去想,除了被她挽着的黄脸婆。 刘婶迭声应“好”,随后便走开了。 围观的知道这下没戏可看了,纷纷表示“苏君逸这个孩子多懂事啊”,“你看她对堂弟多好啊”,“看,怪不得她长得这么高,天天跑步锻炼的吧”。 围观者说完,便散去了,苏君逸笑着目送他人离去,开了院门。 关上院门,苏君逸依然假意笑着。 她搀着黄脸婆进了楼,让黄脸婆在底下等着,她自己则小跑着上楼取药去了。 匆匆下了楼,苏君逸假装没有看见黄脸婆在翻她放在堂屋沙发上的书包,笑眯眯的将退烧药递了过去、 “三婶啊,可要把君迹看好了,这么冷的天,到处乱跑肯定会生病的嘛,尤其是夜里啊,你要注意不要让他梦游到外面,挨了冻就不好了。到时候我这个做姐姐的,又要为他操心了呦。三婶最疼我了,就帮我照顾好弟弟,好让我省点心。” 苏君逸这么含沙射影的一说,又委婉的暗示了昨晚的事不予追究,黄脸婆自是心中有数,她假意说了声谢谢,接过药匆匆离开。 看着落荒而逃的黄脸婆,苏君逸冷冷一哼,她不知道,她三婶的落荒而逃不是因为她的厉害,而是因为看见了她书包里那厚厚的一叠现钞。 苏君逸看了眼被拉开的书包拉链,叹息一声,自认神经大条错了地方,她将书包锁进东房的保险柜里,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第11章 冲动一击 打进电话的是苏母在世时,负责收购地毯的中间人。 年关近在眼前,苏君逸手上的这批货迟迟没有交付,那头开始催了,说再不送来,可要扣她违约金了。 苏君逸赔了不少不是,并没有透露她老妈已经不在世的消息,只说她妈妈去外婆家了,她会在中午之前将货物送去。 这半个月来,请假回家帮忙置办年货的人越来越多,偌大的地毯机房里,只剩三五个人坚守着,基本都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因此这批货的交付时间不得不一拖再拖。 挂了电话,苏君逸开启了楼房堂屋的后门,疾步向后院的地毯机房走去,时候还早,上工的一个都没来,她用备用钥匙开了机房的门。 糟糕,还有几匹地毯没有做好最后的收尾下机工序,苏君逸看着满地的彩线碎屑,摇头叹息。 不管怎么说,先去找段振宇吧,这时候,他爸爸已经不用出车了,正在村里的鱼塘里帮忙捞鱼呢。 那鱼塘是集体承包的,有专门的育苗师傅管理,到了年关时分,便会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头数分鱼。 苏君逸所在的秀水村,较之周围几个村子,是算得上比较富裕一些的,这其中就有她家后院那地毯作坊的功劳。 因此,每年年三十早上,分鱼的会把苏君逸家的那一份亲自送上门来。 这个时候,段康生已经摇着木船下河了,而段振宇则被迫呆在家里,不许像上高中之前那样帮忙捞鱼。 苏君逸想要找段振宇,只要去村子西头的段家就好。 正要锁上机房门,苏君逸却被喊住了,比她大一岁的同村姑娘已经来了。 这位大姑娘,是苏君逸家远的不能再远的一个旁支亲戚,名叫黄鸿雁,初中没上完就辍学在家了,先前学了半年裁缝,结果跟男人跑了。 她妈妈追到千里之外,好说歹说,连哄带揍的把她给弄回来了,回来后才发现她已经怀孕了,没办法,只好硬押着她去做打胎的手术。 等她休养好,可以如常下地了,苏君逸的那位远房表姑便押着黄鸿雁到她家来学织地毯。 苏君逸家住在村中心,而黄鸿雁家在村子西头最偏僻的角落里,在这之前,两人根本很少有接触。 最近苏君逸成了孤儿,这位远房表姐倒是时不时的对她嘘寒问暖。 苏君逸见来人了,也就不去锁门了。 她扯着嘴角笑笑,诚意的说道:“拜托表姐帮我把这最后两块地毯给赶出来。” 黄鸿雁自然是满口应好。苏君逸微笑着告辞,穿过洋楼,出去找段振宇了。 因为她平时都是直接把后院和机房的钥匙交给了一个年长的婶子,因此她不用亲自去开机房门,所以她也就不用特地打开洋楼的后门,去招呼哪一个做工的。 只是今天,苏君逸既然出现在了机房门口,她回到洋楼后想要再锁上洋楼的门,就有点抹黄鸿雁的面子了。 毕竟,黄鸿雁又不是贼,还是个沾亲带故的表姐,加上她还要留意听墙角的人到底是谁,如果她开着家门,人却不在,那个别有用心的人,说不定会从后门摸进楼去,趁隙翻翻她的东西。 狼狗认人,见了熟人没有苏君逸的吩咐不攻击人,到时候她只要一声令下,叫狗儿把那人围住就行。 苏君逸略一思量,断定她只要走快些,说不定回来就能将那人抓个现形了。于是她敞着洋楼的前后门,连同院门一同大开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家门口是村子的主干道,村道的那一边,是一家百货商店,店门面朝苏君逸家的院门开着,此时店主已经开始营业了。 她健步如飞的向段振宇家赶去,没想到段妈妈秦贞却说段振宇还没起来。 苏君逸笑笑,本来她找段振宇就是为了借他家的货车一用,既然他老妈在家,那么不用找他也无妨。 苏君逸并不做作,她将来意利落的说出来,就等着秦贞点头了。 秦贞是真心喜欢苏君逸,那一日苏君逸遭打时,段振宇之所以能够飞速赶到,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做妈妈的深知儿子的心思。 段康生与秦贞夫妇俩,私心里是很希望自家儿子把苏君逸这个好苗子追到手的。 因此,苏君逸话一说完,秦贞便笑眯眯的应下了,还拖着苏君逸的手非要她到屋里去吃糖。 苏君逸婉言谢绝,只说最后还有两块地毯要帮忙赶出来,说完,告一声罪,在秦贞的不舍中离开了。 解决了货车的事,苏君逸只要回去帮忙把地毯弄好下机就行了。 来如风、去如箭,苏君逸深知今日这事,必须是打蛇打七寸,她只管匆匆赶路,也没注意前面多出来一个人影。 “嘭”的一声,苏君逸撞了个眼冒金星,抬头一看:嘿,今天走的是什么狗屎运? 她撞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村子里有名的小混混。 这人比她大三岁,成天正业不务,他父母想尽办法要把他送去当兵,嘿,结果他跑到市里纹了一身乱七八糟的花纹在背上,把征兵办的人给气得鼻子喷火。 那之后,他便小偷小摸不断,时常还弄点黄花大姑娘尝尝鲜,是村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公害。 在村里横惯了,他到了外村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模样,岂料一朝失足,惹上了一个惹不得的人物,于是他就被关进号子里去了。 眼看就要过年了,他家人四处奔走,欠了一屁股债才把他给保了出来。 在号子里憋了大半年,这祸害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隔壁村的一个年轻gua妇,好生热乎了几天。 这时候苏君逸撞上他,无异于自投火坑,想要脱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君逸从地上爬起,揉了揉酸疼的额头,半个月前被水泥地擦伤的地方好不容易愈合了,疤也掉了,这时候再一撞,旧伤之处说不出的难受。 苏君逸痛的眼中泛水花,她一把擦掉丢人现眼的水渍,思考着脱身之计。 没想到,这叶孟寅的反应快得苏君逸根本招架不来。 叶孟寅原本就是在守株待兔,他昨晚可是在兴盛商店借宿的,给了老板高盛不少好处呢。 见猎物撞上门来,他立马来了兴趣,一双咸猪手毫不客气的朝苏君逸摸索过去。 眼见那熊抓手就要碰到自己的xiong部了,苏君逸情急之下,飞起一脚,踹在了叶孟寅的dang上,眨眼间将其撂倒在地。 这时候的村路上,已经三三两两的有人来去赶路了,苏君逸的勇武之举,自然是少不了目击者的。 叶孟寅鬼叫连天,捂着痛处在地上打滚。 苏君逸顾不得这样做的后果,她也是自保,不得已才出手,再者今日的当务之急是去交货,于是她急匆匆地离开了。 不论之后叶孟寅将带给她刀山还是火海,她还是先把地毯的事了结了再考虑吧。 苏君逸小跑着向家中冲去,一旁的银杏树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露出兴奋的神采。 第12章 跳梁小丑 回到家门口,苏君逸先是漫不经心的向洋楼里瞅瞅,果然瞧见一个穿着暗黄色棉服的身影在翻着什么。 她悄然靠近院中,解开狗绳,拍拍狗屁股,大狗狂吠着向那人追去。 后院里的那只狼狗闻声激动不已,挣断狗绳,与它的同伴一前一后将土黄色的身影夹在了苏君逸家堂屋里。 苏君逸走近一瞧,不是她三婶又是谁?难道她果然是见财起意了? 恰在这时,段振宇开着货车过来了,他老远听到了苏家的狗吠声,停好车急忙飞奔过来。 苏君逸的三婶见状忽然就来了劲了:“呦,我家君逸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呢,竟然知道找男人来家里帮忙了,看来这死了爸妈就是好,不但有巨额赔偿,还有男人倒贴着送上门呢。小宇啊,怎么,你爸妈把你许给我家君逸做上门女婿了?你跟我家君逸好事成了没有?” 苏君逸眉头一皱,示意狼狗安静一点:“三婶,你有事吗?难道是来帮侄女做免费劳力的?还是说村里的狗又得了疯病开始乱咬人了?” 苏君逸恼怒的看着那妇女。 岂料那妇女一见狗儿停止了狂吠,当即蛮横的欺身近前,将掌心覆在了段振宇的肩上不断摩挲着。 段振宇羞得一张脸红得像那刚出炉的烤红薯,他触电一般打掉女人的手。 这女人名叫封姿蔷,是苏君逸大爷爷家的三儿媳,平日里好赌好打扮,不务农不持家,只管满村子赶场子会麻友。 她听得苏君逸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句指桑骂槐的话,顿时拉下脸来:“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逛逛?想当初你家这个地毯厂刚开始的时候,可是只有我和你妈还有你前面的刘婶三个人撑场子,难道厂子发展好了,你就不认老臣子了?你妈在世的时候就是这么教你的?看来死了爸妈的人就是少教养,既然你爸妈没法教训你这个没出息的败家货了,那就让婶子我来代劳吧。” 封姿蔷说完,扭着那早就硬的不成话的腰肢,抬脚就往苏家后院走去。 苏君逸抢前一步,硬邦邦的挡在了堂屋后门前:“三婶,德牧性子烈得很,到时候咬了你可不要怪我。” 封姿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一手叉腰,一手戳着苏君逸的鼻梁骨:“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你不叫狗咬,狗还能自己发狂来咬我?哼,你少tm吓唬我!今天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抱走三成的地毯,要不你就给我一万块,帮你弟弟君迹报了技校。这事,没得商量!” 18岁的段振宇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他气冲冲的走来将那妇女的手打开:“你脑袋长包了还是被驴踢了?怪不得叫封姿蔷,原来你不仅是疯子!还是tm是个强盗!你出门忘了吃药了是吧?” “呸!”封姿蔷毫不客气的朝段振宇连山啐了一口唾沫,“你个不要脸的小贼头,你爸妈的手段可真是高啊,居然想叫你睡了我家君逸来霸占她家的家产,这一招确实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可是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苏家是绝不会让你们一个外来户占了便宜的,你这还没断奶的毛孩子,赶紧给我滚回去趴你妈怀里吃奶去!” 段振宇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他又急又气,举手就要打那女人。 苏君逸冷眼旁观,她忽然将口哨吹响,两只半人高的德国牧羊犬龇牙咧嘴就要去咬封姿蔷,口中不时发出粗野的威吓声。 封姿蔷吓得怪叫一声,推开身边的段振宇就朝前院跑去,边跑边嚷嚷:“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家君逸是个狼心狗肺的小贱货哦,被别人家挑拨离间了呦!来人啊!救命啊!这小贱人要放狗咬我呦!” 苏君逸朝两只狗的屁股上一拍,大狗儿当即像箭矢一般射向前院,追在封姿蔷的身后,一路虎虎生风的紧紧跟着。 直到把封姿蔷赶到了她自己家的院子里,两只大狗儿才停止了奔跑。 它们并没有就此离去,反倒是大大咧咧朝仇家门口一坐,“汪汪”的连声威吓着,见封姿蔷吓得屁滚尿流的跌进屋里,两只大狗儿这才打道回府。 这一哭一闹,引来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人们指手画脚的挤在苏君逸家门前的村道上。 苏君逸手中的这批货已经因她家人空难的事拖延了交货期,今天是最后的期限,苏君逸顾不得别人的议论,跑进后院机房一看,工人却不知哪里去了。 她只好招呼正忙着打井水洗脸的段振宇,帮忙将最后的一块地毯下机。 地毯下机是一个苦力活,要有很大的力气去转动升降经线的转盘,为了省力,一般都是用一根很长的空心铁管,套在转盘突出来的转柄上进行操作。 苏君逸的力气还算可以,她在墙角拿起一根中等长度的转管,套在了转柄上,开始将地毯从高处转下。 只见她像个拉磨的小蛮牛一样,三两下便将地毯降下来了。 她在段振宇的帮助下,将地毯从机上拆下,将长长的经线修剪去,忙得一身大汗。 将躺在地上的地毯抬起来,两人“嘿呦”、“嘿呦”的朝前院的货车走去。 两只德牧见往回走的苏君逸空了手,忙不迭的蹿到她逸身边摩来擦去,两只尾巴不断的扫着。 正跟主人亲热着,两只大狗忽然怪叫一声,撒丫子就跑:黑猫警长来了! 这黑猫是苏君逸家的元老,正当壮年,身手非常了得,在与德牧的交锋中屡屡占上风,两只大狗见了它就溜。 苏君逸无奈的摇头,起身再向后院走去。 “小逸,等我一下!”段振宇亲昵的唤着少女,大步跟在她身后。 这么进进出出的又忙活了三个来回,两人总算是把厂房里的地毯都搬出来了,段振宇开动货车出了院门后,将车停在村道上等苏君逸。 苏君逸钻进东房内,将自己丑化一番,脸上点了些斑点不说,还将眉毛画得张牙舞爪的,头发也梳了个怪异的发式。 接着她又挑了身旧衣服穿上,并背上了另外一只双肩包,里面放着交货的合同和签字笔、签章等物。 忙完这一切,她将两只德牧唤到身边,又使劲百宝把黑猫哄来,待这三个小混蛋都到齐了,她这才将所有的门一一上锁,带着三只动物猫腰钻进货车车厢里,催促段振宇离开。 货车鸣笛启动的那一刻,她腰间的大哥大响了。 第13章 红眼蛤蟆 “喂?你好,这里是苏秀地毯厂,请问你找谁?”苏君逸礼貌的先行开口。 “你好,我找苏君逸小姐,请帮我传达一下。”手提电话的那头,一个哈欠连天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君逸好奇,不是周亦铭吗?这家伙不会听不出她的声音的,一定是在故意卖关子。 这时候打电话来,难不成是他要找的那对夫妇已经同意他们的计划了? “喂?你还在吗?”电话那头催促着。 “啊,嗨,我在,你就别兜圈子了,说吧,什么事?是不是那事成了?” 周亦铭只说下午见,便挂了电话,也没有回答苏君逸的问题。 货车一路狂奔,向地毯中间商所在的邻镇赶去,车厢里,苏君逸电话那头的忙音,有点失神的呆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 很快,车子在一户六间三层的洋楼前停下,目的地到了。 她示意三只动物留在车里,只身下车。 洋楼里的住户闻声而出,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秃顶老爷们儿,他上上下下的反复打量了苏君逸一番:“**妞,你妈呢?这一年不见,你是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啊,要不给我家二儿子当媳妇好了。” 秃顶老蛤蟆说完,身边的人哈哈大笑。 苏君逸知道自己容貌惊人,因此她刻意在来前做了乔装,此时这蛤蟆居然还能认出她来,可见眼光真是毒辣无比。 她心知这蛤蟆是故意损她说她丑呢,她不搭腔,只是板着脸:“王老伯,货我送来了,请你验货吧。” 一个染着红毛、穿着耳钉,手上夹着燃烧着的香烟的青年忽然近身,毛手毛脚的在苏君逸的胳膊上捏一把,再捏一把:“货?是说你自己这个货吗?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水货还是――” “啪”的一声,苏君逸一把打掉他的咸猪手:“王霸!别张口闭口老子老子的,你老子在这儿呢,你给我一边呆着去!” “呦嘿!你还厉害了是不?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啊,你爸妈可是都做了横死鬼了,就连你那弟弟也没能躲过一劫吧?我好像听说那天的飞机原本也有你的份呢?怎么他们都不在了,你却在这里活蹦乱跳的,该不会他们是被你克死的吧?” 王霸说完,涎着脸又想去摸苏君逸的脸。 出了驾驶室的段振宇早就看不下去了,他气得挥拳冲过来就要干架,却被苏君逸拦住了:“小宇哥,别乱来。” “呦,连**都喊上了,怪不得这么凶悍呢,老头子,她家的货咱们不要了,直接说她违约好了。”王霸斜着眼绕着苏君逸转圈圈,手上的烟“吧嗒”一声放进嘴里,狠狠的抽了一口,又将烟缓缓的喷到苏君逸的脸上。 “王伯,这货你不要也行,我已经联系了市里的商家,对方愿意出比你高两成的价钱。多出来的钱足够交你的那点违约金了,我不怕多跑一个来回。想必这十里八乡的,比我苏家货好的多着呢,既然你们瞧不上我家的货,那就不打扰了。”苏君逸说完拽着段振宇就要走。 那秃头的老蛤蟆终于来劲了,苏家的货是市里上数的高品质货,这玩笑可开不得。 他伸出戴着金扳指的手,一个劲的朝苏君逸招手:“慢着!慢着!我说**妞啊,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这年关当头,图个乐呵。这样吧,你跟我进来,我去拿尺子,咱们一块地毯一块地毯的丈量、结账。” “王伯,你是真的欺我孤家寡人了是吧,我不妨直说吧,咱俩以前就打过交道,彼此什么人都心知肚明,我不打无准备的仗!你要是不当场验货,非要把我拘进院子里,那也别怪我这个做小辈的翻脸!”苏君逸说完,口哨一吹,两只大狗闪电般飞至。 她拍了拍两只大狗的脑袋,示意它们稍安勿躁,她接着说道:“我那班里的班长可是市长的公子,我来之前就跟他通过气了,要是今天下午我不能如期跟他在约定的地点碰头,那我一定是在你们汪泉镇出事了,到时候他只要找一个叫王老虎的要人就行。” 王老虎神色变了又变,将信将疑的看了眼她腰间别着的大哥大:“我不信!” “不信?那你可以亲自打电话问问。”苏君逸毫不犹豫的抽出手提电话,作势就要与她的班长通气。 王老虎知道苏君逸在一个省级重点高中里就读,那样的学校,真的是什么样的学生都有,因此苏君逸的这番话,颇有可信度。 他沉声怒喝:“王霸,给老子回来!” 红毛青年忍不住又摆了摆要打人的花架子,心有不甘的撤了回去。 王老虎不再多说,扬手让一边看戏的婆娘进去拿尺子和垫子,就在院门外验货。 苏君逸依然神色凛然,她不苟言笑的让两只狗待在货车两边,与段振宇一道开始卸货。 太阳爬上头顶的时候,王家门口的人群开始散去。 忙活了大半天,苏君逸与王老虎终于将这批货交接完毕,所有地毯的尺寸、品级、花样难度系数以及对应的单价,都一清二楚的写在双方的交易簿上。 苏君逸将最后一份交货合同签字盖章,领了现款,细细点清,验完真伪,这才礼貌的告辞离开。 王家众人虽然吃了败仗,但是这一次新货的品质之高,使得王老虎激动万分。他摸着一块“芙蓉泣露”的地毯,喜上眉梢。 苏君逸离去后,手提电话再次响起,她已经没有精力寒暄了,不管对方是谁,她只“喂”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电话里传来急切的老男人声音:“喂,君逸啊,我是你高盛伯伯,你家大伯带着人满村子找你呢,你在哪里?赶紧回来!” “哦,在路上了,马上就到,高盛伯伯帮我跟我大伯说一声吧。”苏君逸说完,不等那边应答就挂了电话。 货车一路颠簸到了秀水村,苏君逸在村子西头下了车,将出车费递给段振宇,段振宇死活不肯要,苏君逸只好虎着脸冷冰冰的瞪着他。 最终,段振宇僵持不过,收了一张百元钞票,憋闷的开着车回了自家院子里。 第14章 群起攻之 苏君逸背着一书包的钱,带着两狗一猫,开始沿着村道,亲自找上工人家,当面结算工钱。 因为每个地毯的花样都不尽相同,所以结算工人的工钱时,与交货时的结算方式是一样的,都是按地毯的不同,分开计算。 此时苏君逸只要把交货时清单上相应地毯最终的价格,乘上百分之七十就是应付的工钱了。 这些做工的婶娘和大姑娘们,原以为苏君逸家没了大人,地毯一定做不了了,没想到却被苏君逸及时喊回去做工。 但是大家对能否拿到工资还是心存疑虑的。在新年将至的这一天,她们意外的收到了苏君逸亲手送上的工钱,一个个高兴得眉飞色舞。 等苏君逸从村子西头跑到东头,发完了所有的工钱回到家,她家院门外却聚集着一大帮人。 这些人不是别人,而是苏君逸的同族之人。她的爷爷排行老二,因此她还有一个大爷爷,她大爷爷共生了五男两女,她爷爷却只有两儿两女。 这时候,她的这些叔、伯、姑、婶以及堂兄弟堂姐妹们,都来了。 这么兴师动众的,所为何事? 苏君逸原本已经累得跟狗一样的了,这时候根本不耐烦招架这帮人,可是他们就那么直接的挡在她家院门前,她想闯关也闯不进啊。 身后的两只大狗发出凶狠的吠声,这种极具灵性的生物,是非常懂得护主的时机的。 领头的是族长苏怀琥,苏君逸大爷爷家的大儿子,自古有点讲究的人家,都是嫡长子嫡长孙当家,这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苏怀琥原本是个落魄的读书人,两次高考不中,才断了读书的念头,转而一门心思的学了瓦匠手艺,扬言“死读书不如巧做工”,带着一只瓦工队外出闯荡,倒也小有所成,加上这几年城市建设的脚步一再加快,苏怀琥家并不比苏君逸家钱少。 只是苏君逸的老爸苏怀?是高中老师,尊师重道的风俗,使得苏怀?在秀水村的地位比苏怀琥还高一些。 苏怀琥明面上不计较,但是背地里是很在意的。 这次苏怀?意外身亡,倒使他有了鸟气受尽的快感。 他见苏君逸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们,当即怒斥一声:“君逸,见了长辈不会叫吗?” “大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早上我三婶刚来羞辱了我,怎么,这么快你们就打算一起上了?还是说,你们觉得我刚卖了地毯,手里有点小钱,所以想来沾点喜气?大伯你不妨直说吧,兜弯子没意思。”苏君逸昂然不惧,依旧寒着脸,她漠然的扫了一眼,很快发现了那个没有口德的长舌妇。 “君逸啊,你爸在世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苏怀琥也板着脸,像是在跟苏君逸较劲。 “我爸在世的时候,我三婶的嘴也没那么缺德。大伯你原也是读书人,知道以怨报怨的道理,我这里不欢迎她,叫她走,她走了,我们有事可以商量。”苏君逸毫不退让,她看着那个小人得志的黄脸婆,只觉得恶心难耐。 苏怀琥原本就是来给他弟妹找说法来着,苏家出了不孝子弟,这可是败坏门风的大事,他听封姿蔷那么颠倒黑白的一说,也不问真假,当即召集族人前来问罪。 谁知等了半天才等回来这凶悍的侄女,苏怀琥一时脸上无光,不接苏君逸的话。 苏君逸扬声道:“既然你们愿意在这里站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你们慢慢站着,我走了。”苏君逸说完,当真扛着黑猫,领着两只大狗,潇洒的转身就走。 恶人还需恶人磨,自她重生后,她便立志要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刁蛮女,否则这些眼巴巴等着要吸血的亲戚们,怎么可能会给她生存的空间。 今天上午,她的三婶已经触及她的底线,她已经不可能再忍了。 见她真的二话不说就走,封姿蔷立马从人群中上前,她将手高高的扬起,屈膝半蹲,随着下蹲的姿势,手重重的拍到腿上:“哎呦大哥啊,你看看,你看看,我说的有错吗?君逸这个没心肝的,已经被外人给教唆坏了啊。她今天能放狗咬我,明天就能动刀杀人啊。大哥哎,你可要给弟妹做主啊。” 苏君逸才懒得管他们这帮人怎么演戏呢,她无视路边围观的目光,昂首阔步的向村子西头走去。 那封姿蔷这下可有了说头了,她见到苏君逸的去向,眼睛一转,接着哭道:“大哥啊,家门不幸啊,你看看君逸,这架势不就是跟那姓段的混小子勾搭上了吗?这可怎么好啊,真是败坏门风啊!这下族里的姑娘们还能找到好人家吗?” 苏怀琥脸色大变,他看了看议论纷纷的村民,转身对着苏君逸怒吼道:“小畜生,给我滚回来!否则你永远别想进这个家的门!” 苏君逸根本没有理会身后的叫嚣声,她只管带着两只耀武扬威的德牧,扛着英气逼人的黑猫,向村西头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苏君逸身后响起。 甫一闻声,她便心中一紧:这个叶孟寅,终于要粉墨登场了――报复!讹钱! 只听得叶孟寅高声叫嚣:“苏君逸,你给我过来!你踢了老子的宝贝,要是断了老子的命根子,你拿什么来赔?”说着一把拽住苏君逸,直接一个后肩摔,将她撩倒在地。 苏君逸这一跤跌的够狠,她感觉浑身都似要散架了一般的痛楚,却又倔强的忍着,连牙都不没有龇一下。 她抿紧了嘴,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将白雪融化。 叶孟寅就是故意下的狠手,早上那爆蛋的滋味真不是人能忍受的,他见一招得手,苏君逸却连哼都没有哼一下,他不禁觉得很丢份子。 他一个道儿上混的,居然奈何不了一个黄毛丫头,叫他颜面何存?况且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围观了,他必须得给自己长脸啊。 可就在他刚把苏君逸向摔麻袋一样扔在地上的时候,两只大狗已经扑上来了,就连黑猫也死死的盘在他的头上,双爪寒光森森,作势要拍他的脸。 围观的人里,苏家众人没有一个出面帮助苏君逸的,却倒是有人立马去扶被狗扑倒在地的叶孟寅。 两只大狗还没来得及在叶孟寅的腿上咬上一口,却被苏君逸唤回来了,黑猫也飞到了主人的肩上。 大狗虎虎生威,吠声阵阵,将苏君逸死死的护在身后。黑猫凶光毕露,棒尾高竖,弓腰如满弦。 动物尚且如此,可人却冷漠忘情,苏君逸目光所及之处,村民们都将头别开了。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却痛的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昂首挺胸,给自己保留着最后的尊严,不卑不亢,不哭不闹,不期待,不失望。 第15章 援兵到场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疼痛,冷冷看着叶孟寅:“够了吧。你想要什么,说吧。你敢再动一下手,不要怪我动用后台的关系,把你往死里整,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作死作着看看。” 叶孟寅可不是被吓唬大的,向来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除了把他弄进号子里去的那个人,还真没有别人敢威胁过他。 他听到苏君逸的的说辞,不由得仰天大笑:“哈哈,我看你是死了老子死了娘,给吓傻了吧?要不就是你家死掉的那三个人阴魂不散,把你给纠缠得蠢笨了吧?老子会怕你?你来啊,来咬我啊。” 她冷冷一笑,忍痛高喊:“高盛伯伯,把你家座机借我用一用。”苏君逸看着被甩飞到叶孟寅脚下的大哥大,只得出此下策。 高盛闻言,并不答话,他先是看了眼叶孟寅,随后又看了看没有任何表示的苏家众人,思量一番,才答道:“君逸啊,有话好好说,你现在受了伤走不了路,你要打给谁告诉我吧,我替你打。” 呵,这是看到她因她三婶强抢东西而得罪了族人吧,这是料定了她苏君逸就是孤家寡人了吧。 苏君逸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个开店的老光棍是个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的主。 他这么一说,既不得罪叶孟寅,又勉强算得上满足了苏君逸的要求,两不得罪,两头都留了后路。 要是苏君逸想报警,她自然不会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要是这样做了,不是明摆着让叶孟寅赶紧逃吗? 她要是真的是找所谓的“后台”,她这么一说号码,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会留意,并在之后查实,如此一来,这“后台”就成了“前台”,以后怕是连作为杀手锏的分量都没有了。 高盛这么一说,料定了苏君逸是定然不会再要求打电话的,他将苏君逸的退路堵得死死的,却又演足了好人的戏码,稳赚不赔。 苏君逸闻言,果然不再言语,她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众人,心中无悲亦无喜。 叶孟寅见苏君逸这么快哑了火,自然是恶向胆边生,再也没有了分寸,他那还算英俊的脸上,五官扭曲到几乎要异位,他掏出一根烟点上,手一挥,叶母叶嫂便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这两个女人上前几步,还没走到苏君逸身边,却被忽然驶来的一辆黑色吉普车挡住了去路。 村民们的注意力都被这吉普车摄走,就连叶孟寅也收了势,饶有兴味的静观其变。 似乎是能够感知到来者没有恶意一般,两只狗乖乖的一左一右护着苏君逸,连黑猫也收敛起身姿,安静的坐在苏君逸的肩上。 一个成熟的男人嗓音在苏君逸身旁响起:“这位――呃,姑娘?请问你们这是在干嘛?怎么都围在了苏君逸家的门口呢?” “嗯?找我有什么事?”苏君逸下意识的一问,却忽然惊讶的转身,“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周亦铭一时没有认出她来,他看着这个画了满脸斑点,把眉毛涂得乌七八糟的,顶着鸡窝头,一身灰尘的苏君逸,忽然朗声大笑:“哈哈哈,原来还有天鹅变丑小鸭的逆存在啊,哈哈哈。小丑妞,怎么,不带我们进去?”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那人却忽然拍了周亦铭一下:“我说你丫的装什么高级知识分子呢?赶紧的,给我说我这的方言,我不是教过你吗?” “啊?不行啊张老哥,不行,感觉怪怪的,我还是说普通话就好。”周亦铭说完笑呵呵的看着苏君逸,“小丑妞,不如我们移步到你家里去说?” 苏君逸耸肩,她看了眼身后那一帮不怀好意的族人,伸手指了指:“喏,看到没,我的家刚刚被人霸占了,回不去了,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啊?”周亦铭的男中音又沉实又富有磁性,可是这个“啊”字从他口里说出来,却是怪异的很,似乎是不能理解苏君逸所说的内容。 他看了眼这个杏眼怒睁,长眉乱舞的现实版丑小鸭,又看了呢看周围两拨人的异样,他瞳孔微缩,又忽然放大,他故意转头朝车里大笑道:“哈哈哈,小丫头这是拿我们穷开心呢。我还以为能有什么大事呢,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在赌气出走嘛,哈哈哈。” “嗯――有可能!”副驾驶上的人会意,又给了周亦铭一个脑崩儿,“赶紧办正事啊。” “喂,你们还说不说了?不说我走了,我得找地方睡觉去。我一个姑娘家,总不能睡在地里吧?好了,拜拜。”苏君逸懒得听这帮人扯大锯,她扭了扭双肩,将背包的带子弄正,抱着猫,招呼着狗狗抬腿就走。 周亦铭脸色有那么一刹那的难看,他示意后面的同伴开了车门,直接将苏君逸拽进了车里。 周亦铭开着车缓慢的杀入包围圈,一只狗紧随其后,一只狗则转身叼起地上的大哥大才又跟上。 最终车子在苏君逸家院门前停下,苏家的族人则不情不愿的让开了,给这辆线条硬朗的没见过的车一个足够的停车位。 苏君逸气冲冲的下了车,狠狠的盯着周亦铭看,这么仔细一看,周亦铭长得不丑,但也没有潘安之貌,看在他脸部轮廓属于硬汉分类的份上,加上他那笑眯眯的眼睛,苏君逸觉得可以给他打个八十五分。 周亦铭大咧咧的下了车,他朝副驾驶上的张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不要下车,观察观察,说不定欺负小姑娘的案犯就在现场呢。 张楚深表赞同,任他在警队摸爬滚打多年,也被苏君逸那昂然不屈的样子震慑到了。 这个小姑娘已经无父无母,失去了弟弟,所有的祖辈都不在世,除了亲叔叔、亲姑姑还算得上是比较近一些的血亲,其他的族人,不过是可近可远的名义上的亲戚罢了。 她浑身泥灰,嘴角渗着血,但她却依然挺直了脊背,傲然而立。虽然她故意扮丑,但是那一双晶亮的杏眼却是出卖了她。这样的她使得张楚唏嘘不已。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富家小姐娇哒哒。 据他所知,苏家不穷啊,不但不穷,还算得上秀水村的富裕户了。可是看苏君逸,一点富家小姐的娇蛮样子都没有。 他从她的眼里只看到了不可侵犯的凌厉神色,看到了绝不屈服的傲然态度。 第16章 且唱大戏 张楚在车中观察了片刻才下了车,开始最容易的现场探访工作,他穿着便服,所以这些村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是像拉家常一样随便说说,只是像串门一样漫不经心的走走看看,他很快将叶孟寅盯住。 再看那叶孟寅得意的样子,以及他身边两个女人不怀好意的表情,他笑嘻嘻的走上前搭讪。 两句话一诈,张楚就坐实了叶孟寅的犯罪事实,他毫不客气的从大棉服里掏出手铐,在叶孟寅搞明白怎么回事之前,就将他靠在了大吉普的保险杠上。 叶孟寅叫苦连天,不断喊冤,张楚将警徽一亮,这油滑的猴子才乖乖的闭了嘴。 “啊?”苏君逸毫不掩饰惊讶的神色,不住的打量着娃娃脸的张楚,她忽然上前一步,抱拳相向,“失敬失敬,原来是个英雄,哈哈。” 张楚被这么一恭维,登时有点晕乎,他虽然已经三十多岁,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但是还是有点害臊,不复方才的霸道神色。 苏君逸却转身看向另外两个人,刚才在车里她只顾着生气了,这时候才发现这两人似乎是一对夫妇。 她却不问,只是笑咪咪的看着他们。 男的笑哈哈的拍拍她的肩:“表妹啊,有多久没见你崇光哥哥了,你哥我目前升到税务局任职,要不是亦铭跟我们谈起,我们还不知道你的遭遇呢,这不,赶紧过来看看你。你嫂子听了也要一起过来,她现在是大忙人,官比我大,是劳动局的局长了。” 苏君逸登时反应过来,想必这就是周亦铭说的要假意收养她的夫妇吧,他可没说他们这么年轻啊,还真的只好以“哥哥”、“嫂子”来称呼对方了。 当时周亦铭在打电话通知的电话里,故弄玄虚,现在看来又是对她的考验,估计是想看看她能不能及时反应过来,把这场戏演下去吧。 苏君逸立马挽起“表嫂”许莉阳的胳膊,闲话家常,两人都聪慧至极,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看在外人眼里,还真是旧相识。 演完这一出,苏君逸告一声罪,找到狼狗“大德子”,接过它叼着的大哥大,拨通了好友的电话:“喂?小文啊,我家里来客人了,你帮我到你家的毓秀山庄订一桌酒席过来吧,要最高档次的,酒水要6人份的,白的、啤的、红的都来点。嗯嗯,要最好的,对,到这里付款,好,那就这样,拜。” 村道上的众人被眼前的变化给弄傻了,他们终于相信苏君逸是有“后台”的。 看这伙人开的车,再看看这几个人从容不迫的气度,加上人人畏惧的叶孟寅被警察给铐上了,村民们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个个谄媚的呼喊着: “抓得好!” “警察同志做的对!” “快点去喊赤脚医生来给君逸包扎!” “要把这狗/日的叶孟寅判重刑,不要再让他出来害人!” “……” 苏君逸挂了电话,也不管族人目瞪口呆的木瓜样子,更不看围观者谄媚的表情,她朝客人们点点头,上前开了院门。 两只德牧正乖觉的候在了大门两边,这时候苏君逸一开门,它们就欢脱的冲进院子里去了,黑猫回了家,从苏君逸怀中一下子蹿出,“喵呜”声声,追赶着两只大狗,一时间好生热闹。 苏君逸引着客人进了院子,又去开洋楼的门。 苏怀琥等人一时间进退维谷,没脸进来,更没脸离开。 苏君逸招呼客人进了堂屋,她跑到前面的厨房,拿起大哥大,拨通了那位故交的电话。 从熟人口中确认了那三个来者的身份,她终于卸下防备。 跑进里面的浴室,她用脸盆接了一盆热水,三两下洗干净了脸。 她又找到浴室里的梳子,也不看镜子,随便在头上挠了几下,算是整理好了仪容了。 吹一口气,她镇定的出了浴室,经过一旁的厨灶区域时,停了下来。 她想了想,冰箱里应该还有些保鲜着的水果,那是父母离开前买的,说是本打算在路上吃的,实在是装不下了,才取出来部分放在了保鲜盒里。 她利落的取了水果出来,洗净切好,将几种水果放进一只大大的果盆里做成拼盘,转身出了厨房,端着果盆笑呵呵的向堂屋走去。 堂屋里,周亦铭等人正有说有笑,他与苏崇光是校友,与张楚曾经一同经手过几个大案子,与许莉阳也照面多次,因此他们几个一点也不拘束。 加上除了周亦铭之外的三个人都在一个县级市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苏家堂屋里,不时爆发出久违的笑声。 苏君逸出没出厨房门就听到了周亦铭那独特的爽朗笑声,好久没体验到这么轻松的气氛了,她不由得受了感染,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脸。 在她跨入堂屋的瞬间,回过头来见到了她真容的那三个客人,齐齐发出赞美的惊呼。 苏君逸浑然不知这惊叹所为何事,她觉得这帮人怎么跟土包子似的,明明是他们从城里下乡来的好不好? 她将果盘放在茶几上:“各位贵客,请慢用。酒席马上就来,稍安勿躁哈。” “等等,这差别也太大了,以后你还是扮成刚才那样比较好,省得遭人惦记。”周亦铭语出惊人。 苏君逸看着周亦铭那神叨叨的表情,忽然哈哈大笑:“周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是怕人惦记的呢?我上午为了去交货,怕中间商的儿子打我主意,所以就扮成那样了。看来你有成为我腹中蛔虫的潜质啊。” 苏君逸说完又看向其他人:“哦,我知道了,你们刚才那么惊讶,是不是觉得我的易容术很高超啊?张楚哥哥要是去当卧底,我可以教你怎么变得面目全非哦。” 张楚哈哈一笑,刚想说好,岂料周亦铭一把拽住苏君逸的衣袖:“你喊他什么?又喊我什么?凭什么他是哥哥,我是叔叔,他比我大,你给我改口,必须改!” 第17章 唇舌之战 “哎?”苏君逸使劲的抽手,却动弹不得,看来这个周亦铭还真是在很无聊的事情上有着执着的坚持呢。 周亦铭脸色转阴:“我才29啊!怎么就成叔叔了?你给我改了!” 苏君逸忽然想捉弄这男人一下,她眨了眨眼睛:“那我喊你什么?周伯伯?” “你!”周亦铭咬牙切齿,他怒视苏君逸半天,最终败下阵来,“你再想想。” “嗯――”苏君逸托腮,“啊,我知道了,周――周周――” “粥粥你个大头鬼啊!”周亦铭好像真的生气了,他甩开苏君逸的衣袖,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别过头去不再看苏君逸。 许莉阳却与他老公窃窃私语:“老光啊,你看这小妹妹生的多俊。我就说鹅蛋脸好看嘛,你看她的小脸多标致。” “好好好,咱们也生个鹅蛋脸的女儿行吧?”苏崇光哄着妻子,虽然许莉阳比他大三岁,但是谁叫他是男人呢,丈夫的职责之一就是要哄妻子开心嘛。 许莉阳很满意跟自家老公的心有灵犀,她原是军人出身,一次出任务时受了伤,之后转业做了公务员,从基层干起,到如今总算升到了局长的位置,不用再像在下面时处处受气了,可是对应的职责也更重了。 也许是那次受伤的原因,她至今未孕,焦躁得很,眼看着就要成为高龄产妇了,她不免有点灰心失望。 周亦铭找他们夫妇说项时,提到让他们假意收养苏君逸,许莉阳那黯淡的备孕心,又活络了起来。 张楚见局面有点不好看,他笑呵呵上前要打圆场,却见苏君逸转身离开又进了前面的厨房。 他推了周亦铭一把:“干嘛呢你,神经啊?跟人一个刚没了爸妈的小姑娘较什么劲啊?快去,跟人姑娘道歉去!” “不去!谁叫她把我喊那么老的。”周亦铭像个孩子一样赌气。 “你丫的就为这事跟你的客户闹别扭?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你。”张楚不高兴了,他又凿了周亦铭一下,“人家小姑娘那是随口一喊,没有老化你的意思,你这么钻牛角尖有意思吗?” “切,我哪有。我就是生气,我乐意。”周亦铭还是不肯服软。 张楚耐心也用完了,他懒得再打理这个神经兮兮的律师,起身去了厨房,找苏君逸借电话叫人把叶孟寅给押走。。 张楚刚走,苏崇光忽然笑道:“老婆,你看亦铭这个呆子,弄不好是喜欢上人家了,非要挑人家的刺呢。” 许莉阳也笑:“可不是,都说这治愈失恋最好的方式就是谈一场新的恋爱,亦铭啊,这么好的苗子,你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周亦铭坚决不同意:“胡说什么呢,大姐,我是那种人吗?切,我只看内在美,外在再美管屁用啊。你看她今天被人赶走,多么狼狈啊,这样的人再美也是个二百五,要换了我,直接放狗,把所有人都撵走,还能叫外人霸了自己的家?真是岂有此理!” “你才是二百五!我无缘无故放狗咬人,咬伤了要害我浪费医药费不说,说不能定还会叫我吃官司,你不是律师吗?怎么说的话那么无知?”苏君逸刚好听到这最后一段,她把刚沏好的龙井往桌上一放,狠狠的挖了周亦铭一眼。 她转身看着院子外面徘徊的族人:“周大律师你给我看好了,今天我非要让你看看什么叫扬威立势!那帮人我刚开始让着他们,是顾及同族情面,可是他们却因此一再恶形恶状的陷害我,刁难我。我后来还让着他们,不过是怕树敌太多,不能自保罢了。” 苏君逸说着转身看向堂屋内,“几位大哥,还有许姐姐,今天你们既然肯来,不用说,那一定是跟我一条战线的,我也不跟你们假客气,你们的名头我就借来用用了,不把这帮狼子野心的人镇住,我就――” “你就怎么样?”周亦铭忽然起身站到苏君逸年前,他伸出手在苏君逸头顶上方来回比划一下,“好矮!要是你把他们降服了,我就随便你喊我什么,要是你做不到,嘿嘿,那就――” 周亦铭忽然卖起了关子。 苏君逸果然上当,她气吼吼一跺脚,黑着脸说道:“要是我做不到,我就罚酒十杯!” 周亦铭挑眉:“白的?啤的?还是红的?” “什么都不是,自家酿的,纯正老米酒!”苏君逸气鼓鼓的,连酒窝都被她嘴里的空气给鼓得几乎没影了。 张楚倚在门框上观战,闻言叫一声“好”,并鼓掌以示赞许。 苏君逸哼了一声,从周亦铭身边绕过去,她开了后门进了后院,俄顷,她从地窖里搬出两坛正宗的自酿米酒,“哐哐”两声放在了茶几上。 她又飞奔到前面的厨房取了几只喝红酒的高脚杯放到周亦铭面前:“要是我赢了,那点奖励可不够,你得用这个杯子喝十杯!你敢不敢?” 周亦铭看着这硕大的高脚杯,不经大脑思考就爽快应下:“敢!因为最后必须喝罚酒的人是你!” 苏君逸高深莫测的一笑:“先说好了,你们得配合我演戏,否则的话赌约无效。” “好!”周亦铭拍案定论,也不打算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苏崇光却是哈哈大笑:“看吧老婆,今天这一趟不虚此行吧?有意思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许莉阳甜甜一笑,起身拿过一瓣苹果递给苏崇光,苏崇光笑眯眯的接过,一口吞下,像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似的,春风满面。 张楚却一本正经的看着苏君逸:“妹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不小心把形势往坏的方向推去,到时候我一定会不顾你的赌约救场的,先跟你说下,省得你到时候怨我。” 苏君逸依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是她的目光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她没有与张楚对着干,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了?哎,苏君逸叹息一声,大大方方的承了张楚的好意。 第18章 惩治泼妇 她拿起大哥大,拨通方才的号码:“喂?小文啊?给我加订二十桌酒席,不必最好的,但是规格也要上档次才行,嗯,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好的,酒水饮料都备一些。至于桌凳,你们是会派人送来的对吧?好,请尽快,天黑前能到就好。好的,拜。” 挂了电话,苏君逸将快没电的大哥大放在茶几上,与屋内的众人如此这般的商议了一番,随后转身出了堂屋,向院子外的族人走去。 这帮人真够脸皮厚的,因为有村民围观,所以走不得,但是她家来的都是稀客,他们刚与苏君逸交恶,明知苏君逸多半不会请他们进来,但还是在门口观望着。 苏君逸忽然换上笑脸:“大伯,今天真是巧了,我的远房表哥表嫂要收养我,为了答谢大家对我的照顾,他们说要请你们一同夜宴。酒席已经订好了,毓秀山庄稍后就派人送来,大家都进来等吧,省得让外人看了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苏家搞内讧了呢。” 苏怀琥心中大喜,脸上却还是要拜拜族长的威风:“就让你出来请吗?” “呦,大伯,想必你年纪大了,耳朵没以前灵光了吧,我哥哥嫂嫂跟我有区别吗?”苏君逸不怒反笑,“我请不就是他们请吗?怎么,堂堂税务局副局长和劳动局局长的妹子,还不够有脸面来请个客?” 苏怀琥吃瘪,脸上挂不住,这时候,他们那一脉排行老五的苏怀瑜出来圆场了,他在苏怀琥后背捏了一把,笑眯眯的上前:“君逸啊,你哥哥嫂子有这个心,我们自然会去的,走吧,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苏君逸知道这苏怀瑜因为是家中的老幺,村子里的宅基地刚刚在轮到他之前被派完了,因此他一家只能跟老大家挤在一起,时时要看苏怀琥一家的脸色。 她对她的这个五叔并无方案,不仅如此,她五叔家的独女苏可可还是老是喜欢跟着她,当然了,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她成为孤儿后,似乎有谁给苏可可下了禁令,她之敢远远的看着她的堂姐,不敢靠近。 苏君逸不用问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干脆从人群里拽出苏可可,将她向自己怀里拉来:“你个小淘气,谁叫你天天跟姐姐躲猫猫的,还不快点出来现身!叮当法术变变变――” 苏可可被那最后一句话逗得“咯咯”直笑,她像一只小蝴蝶一样,翩翩的扑到了苏君逸的怀里。 苏家族人见状,一个个开始朝院里走,只是苏君逸却突然松开了苏可可,向前几步,站在一个女人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没资格进去!” 流动的族人又停了下来,几乎没讲苏君逸家的大门给堵住了。 封姿蔷指着苏君逸的鼻梁:“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别tm给了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懂不懂长幼尊卑?小心你三叔回来拔掉你的舌头!” 苏君逸伸手捏住那黄脸婆的指头:“是吗?我三叔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原来就是养了一个母夜叉在家里啊。对不起,我家里不欢迎没有口德之人,即便你是我婶子,也不例外,你要是觉得没面子,那你就给我道歉,否则,今天这门就不让你进去。” “反了你了!你看今天我不进去,谁会去吃你的狗屁酒席!”封姿蔷被苏君逸捏住了长长的指甲,指甲在苏君逸的暗劲下,一点点向里弯去,痛的她大呼小叫,引得原本退去的围观者又聚了过来。 苏君逸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扬声高呼:“呦,我们苏家老太爷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大伯啊,我记得没错的话,老太爷留了家训的吧,家训里说:凡挑拨是非,陷害族中子女之妇人,需逐出苏家,不以免祸及三代。大伯,今天咱们就来对一对这是非可好?” 封姿蔷对形势毫无所查,依然指手画脚的大骂苏君逸与段振宇关系不正当云云。 苏怀琥面如锅底,他上前一掌掴在封姿蔷脸上:“无知蠢妇!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这般玷污族中女孩子的清白,你的心叫猪油蒙了?还是叫蛇蝎啃了?” 苏君逸就知道,这个苏怀琥一向自是书香世家,一旦提及老太爷,不管封姿蔷有没有理,她这般杀猪一样怪叫,一定会惹怒苏怀琥。 苏怀琥可是相当崇敬那位先祖的。族中的孩子,凡在进入启蒙阶段的时候,都被他逼着去学先祖的家训和事迹。 幸好她小时候父母因为怕她弄坏书本,所以她能够接触到的书并不多,因此她才无奈的将祖训看了又看,这时候应用起来,真是得心应手。 封姿蔷哪里知道这些,她的日子都在麻将声中消磨掉了,这时候忽然被掌嘴,她忽然扮演起受害的小娘子,半倒在地上嘤嘤的哭泣着。 苏家众人在苏怀琥的示意下开始向院子里继续走去,连封姿蔷的亲儿子都没停下来看她一眼,那小子是个吃货,有了酒席忘了娘,倒也不是不可原谅的,只是封姿蔷却朝着人群将她儿子苏君迹骂了个狗血喷头。 人们嫌恶的快步离开她身边,很快,毓秀山庄送酒席的车队来了,满车的桌凳和吃食酒水,浩浩荡荡的开进了秀水村。 苏怀琥吩咐族人帮着张罗,一时间苏家院子里人声鼎沸,桌椅一直摆到了外面的大路上,并向两边延伸开好几桌。 苏君逸之所以这么做,不是手头上有点钱就不知道云里雾里了,她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的给自己造势,免得日后这些贼心不死的亲戚又来兴风作浪。 原本她家的这些亲戚,只要挑主要的成员入座的话,十桌就够了,但是她想将村子里其他的一些人挑代表性的一并请来。 这种长脸面的事,不等苏君逸开口,苏怀琥已经着手列出了必请的人员名单递给苏君逸。 苏君逸看了看,眉头微蹙:“怎么没请段家?” 第19章 宾朋满座 “他们一个外来户,请了干嘛?”苏怀琥不以为然,他还想说点什么,想想却又闭了嘴。 如今的苏君逸可招惹不得,就算他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真的跟段振宇有一腿,他却不好再问了。 苏君逸冷哼一声:“外来户?那今天谁帮我送的货?大伯,添上吧,省得回头别人得说我们苏家的人专干过河拆桥的事。” 苏君逸说完,起身出了院子,去她的老同学打招呼,她可没想到,小文竟然亲自把酒席的一应物品监运过来了,这叫她喜出望外。 “哎呦,蚊子哎!”苏君逸亲昵的喊了她与小文私底下相处时才用的昵称,她狠狠的搂住小文,在她脸上“啵”了一下,亲热非常。 苏可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过来,醋溜溜的拽着她堂姐的衣服摇来晃去:“姐姐姐姐,可可也要亲亲。” “好!”苏君逸二话不说,抱起苏可可在她脸上来了一下,苏可可跟吃了蜜糖一样,兴奋的扭下地,找她二哥显摆去了。 苏可可的二哥叫苏君逍,是她二伯家的孩子,在两脉所有的男孩子里排行老二,家中只得他一个独子,很是受宠。 在苏君逸一再拒绝接受族人助学的好意后,苏君逍被他爸禁足,不许找苏君逸。刚刚族人兴师问罪的时候,他并没有来,若是他在场,多半会更加热闹,因为他是向着苏君逸的。 他爸苏怀珀放他出来参加宴席的时候,他还有点山中不知日月长的感觉。 这时候见到苏君逸,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崇拜神色,抱起苏可可就往他二姐身边凑。 “姐,你气色好多了啊。”苏君逍说完,又看了看苏君逸身边正要告辞的女孩,“原来小文姐也来了,不如留下来陪我二姐多聊会吧。” 小文名叫沈秀文,长得端庄秀丽,虽不及苏君逸明艳,但也算中上之姿。 加上她跟苏君逸一样,在一所名校就读,便得了一个才女的名号,她家中经营着一件酒店,生意尚可,因此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今日她这般亲自送席还是第一回,她不过是找个由头来会一会刚刚遭到变故的老友罢了。 她爸妈嘱咐她只许在苏家院门外瞅瞅,不许踏进那晦气的院子里,否则不放她出来,她只好不乐意的应下。 此时她早就不在意那个什么口头约定了,见苏君逍挽留,倒也不矫情,抬腿就朝苏家院子里走去。 苏君逸乐得眉眼弯弯,在前面迎着,将沈秀文带进了堂屋里与她家的几位贵客一一打招呼。 一番寒暄后,沈秀文不便再久留,她婉言谢绝了东家的邀请,拖着苏君逸向院外走去。 闺蜜两个好一番“长亭话别”,苏君逸临时拜托沈秀文回去后叫人再多送点酒水过来,这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目送沈秀文离去。 之后她便在院外巡场,看看有没有布置得不妥当的地方。 堂屋里,周亦铭却看着院外笑哈哈的苏君逸叹道:“看到没有,沈姑娘才是标准的姑娘家打扮,我的这位客户,却像个小老头子似的穿的灰不溜秋的,真扫兴。” 张楚闻言,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拳:“你个混小子,今天吃错药了?老挑人小姑娘的毛病干嘛?” “不干嘛,好玩,痛快,我高兴。”周亦铭说完大大咧咧的坐下,也不管张楚那哂笑的目光,端起早就凉了的龙井,狠狠的灌了一口。 苏许夫妇二人则不断的交头接耳,似乎也觉得今天的周亦铭有点不正常。 黄昏时分,酒席开始。 苏家门前客似云来,宛若新年一般。 苏君逸想想,也算是替父母和弟弟办丧宴了吧,只要席后不放烟花炮竹就行了。 她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裳,与周亦铭等人坐在了堂屋里,并叫上族长苏怀琥陪坐。 苏怀琥满面荣光,笑哈哈的坐在了苏君逸的下手,也不去计较尊卑长幼了。 不是苏君逸不懂事,而是她要借此给自己造势,自立门户。 与院子里的喧闹不同,堂屋里的主桌上,人人礼貌客气,推杯换盏的敬酒都没发出多大的碰撞声。 “大伯,这是我妈娘家那边的亲戚,你也许不知道,我跟我这表哥只在小时候见过,谁知道他竟跑到这边来工作了,要不是这次他主动联系我,我还以为我表哥在老家继承家业了呢。”苏君逸照着之前商量好的台词介绍苏崇光。 苏怀琥闻言举起酒杯与苏崇光对碰:“这位小侄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能有这样的成就,真是后生可畏,可畏啊!”说完他仰头喝干杯中酒,接着又与张楚联络感情。 张楚却板着个脸:“这位老哥,我跟崇光可是好兄弟,要是有人欺负了他的妹子,那跟欺负了我自己的妹子有什么区别呢,你说是不是?” “这个自然,小老弟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胡来。”苏怀琥有点醉,他笑眯眯的转过脸看看苏君逸,“君逸啊,那可是我苏家学业最精的一个,我们这些做大伯做叔叔的,就指着你给苏家扬眉吐气啦,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要振兴我苏家,就算比不过进士老太爷,但也要考个好的一本学校啊。来来来,跟大伯干了这杯!” 苏君逸倒也豪爽,她握住一只高脚杯,仰面饮干自酿的米酒,一张小脸顿时粉嘟嘟的,煞是可爱。 周亦铭依旧皮笑肉不笑的,他看着豪气冲天的苏君逸,眼神暗了下去。 这时候,苏君逸应酬完了苏怀琥的长篇大论,她捧起酒坛子,倒入满满一大杯米酒在高脚杯里。 她端着酒,转身笑嘻嘻的看着周亦铭:“周叔叔,你输了,快喝快喝,十杯!” “不许喊我周叔叔!”周亦铭虎着脸坚持着原则。 苏君逸打一个酒嗝:“鹅――那我喊你‘粥粥’好了,你自己说随便我的,愿赌服输,不许耍赖,张大哥和我崇光哥哥还有我嫂嫂都会作证的,来,喝!” 第20章 夜宴盛况 周亦铭来不及接过酒,就被苏君逸摇摇晃晃的把酒杯杵到了嘴边,他看着苏君逸刚刚用过的杯子,皱了皱眉。 他一把夺过杯子,硬着头皮灌下,苏君逸可不想饶了他,谁叫他说她是二百五来着,这自酿的米酒最是劲道了,今天她非得让周亦铭变成二百五不可。 周亦铭在众目睽睽之下夸下海口,这时候只好认栽,他跟闭上眼,把心一横,一股脑儿灌下了第二杯米酒。 这高脚杯大得出奇,两杯酒下肚,没有半斤也有四两了,周亦铭虽然能喝,但也只是适度的能喝,忽然这么空腹灌下半斤米酒,这会他已经有点晕了。 他看着苏君逸嬉皮笑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忽然起了斗志:“你等着,本帅哥今天非要喝完十杯,叫你甘拜下风!” “谁怕谁啊?来啊,对饮!”苏君逸酒量好的很,这种她从小就喝的米酒,来个两三斤的不在话下。 张楚嘴角抽搐:“亦铭啊,不行就算了,要是在这里喝醉了,你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啊。” “老张你别管,我就不信喝不趴她!”周亦铭忽然摇摇晃晃的站起,他单手扣在酒坛坛口,一手将酒坛拎起,另一手则举起高脚杯,自斟自饮起来。 不到三杯,周亦铭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苏君逸得意的笑,告罪一声,冲进东房取了相机出来,将周亦铭的辉煌一刻定格。 张楚忽然哈哈大笑:“亦铭啊,你也有今天。”他笑完示意苏君逸帮他架住周亦铭,苏君逸会意,将周亦铭手中摇摇欲坠的杯子夺下,又将他扣在酒坛口的手掰开,与张楚一左一右的架着周亦铭进了西房的卧室。 开了暖气,苏君逸留下张楚和周亦铭在房内,便自顾自的出去了,她顺手将方门掩上。 酒桌上,苏崇光听着苏怀琥在那里忆苦思甜,脸都快要笑僵了,幸好苏君逸来了,他向他这名义上的表妹投去呼救的眼神。 苏君逸了然一笑,恰在这时候,她看到姗姗来迟的村长正在找地方坐,于是她扬声高呼,引起村长的注意力。 村长闻声大步走来,坐在苏怀琥一旁,与苏崇光客套一番。 苏怀琥正觉得自说自话的有点闷,见到损友村长,高兴的立马调转方向,与村长哥们长兄弟短的热聊起来。 苏崇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眼正欲举杯饮酒的许莉阳,将酒杯抢下:“乖,不喝啊,咱们再忍忍,对身体不好的哈。” 许莉阳被他这么一哄,乖乖的把送到嘴边的酒给搁下了。 哎,果然女人是要靠哄的啊,苏君逸终于知道她妈妈为什么成天那么大脾气了,她爸就是个书呆子啊,最初的激情退去,日久天长的过日子才是真正考验两个人的时候啊。 苏君逸唏嘘不已,去了前院厨房,泡了一杯大麦茶端了过来。 “嫂嫂,这大麦茶开胃助消化,今天食物油腻,你喝点,给胃减轻点负担,来。”苏君逸说着,将青花瓷的茶杯放在了许莉阳面前。 许莉阳很是感动,她抬头递给苏君逸一个阳光的笑脸:“小妹辛苦了。” 苏君逸侧身坐下,看着许莉阳:“没事,嫂子,还想吃点什么,我叫人送来。” 许莉阳连连摇手:“不用了,不用了,这就很不错了。快,你也坐下吃饭。” 苏君逸只好在许莉阳下拽的力度下入席。 这时候,安顿好周亦铭的张楚刚好走了出来,他看到座上的陌生人,朗笑上前与之打招呼。 村长只是听说苏君逸家来了几个人物,却不知这里面有公安局的副局,在张楚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后,村长又惊又喜,连忙双手握住张楚的手:“幸会幸会,您请坐,请坐!” 村长大人转眼间将苏怀琥抛到了脑后,这时候他也醉的不轻了,苏君逸起身走到院中,找来她大堂哥苏君迈和堂弟苏君逍。 两个小伙子扛着身材魁梧的苏怀琥,一步三摇的向外面走去。 苏君逸回到堂屋,与苏许夫妇招呼一声,三人各自端着一只小巧的玻璃酒杯,向院子里走去。 如此这般的介绍一番,苏君逸开始正式向苏家族人宣布自己的新身份。 有人艳羡,有人不屑,有人心生怨念,有人在琢磨怎么傍大树,一时间人心莫测,暗流涌动。 苏君逸懒得理会这些人,与苏许夫妇一直敬酒敬到了村道上的外家桌前。 段振宇看着苏君逸满面红润的样子,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一对气度不凡的夫妇,低下头只顾往嘴里夹菜。 张楚紧跟在苏君逸后面出了堂屋,他站在廊下看了眼又折回了屋内。 村长不知其中关窍,只管一个劲的招呼张楚:“喝酒,喝酒!吃菜,吃菜!”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别的话可说。 张楚嘴角微扬,小口的抿着苏君逸让酒店送来的茅台,时不时的往外面扫一眼。 西房内,周亦铭被张楚脱了鞋扔进了被子里,却忘了给他把外面的羽绒服扒掉,他这会在醉梦中手脚乱舞,将好好的羽绒服一把扯开。 他忽然直愣愣的坐起,将羽绒衣脱掉扔在地上,接着又直直的躺下,叫嚣着:“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 张楚在外面听见了,登时拉下脸来,也不管稀里糊涂的村长,冲进屋里,随便找了块布塞进了周亦铭的嘴里,又寻来一卷胶带,揭下一段把周亦铭的嘴封上。 周亦铭“呜呜”的挣扎着,再也骂不出容易让人误解的脏话。 张楚关上西房门,进到堂屋里继续应酬,刚好苏君逸几经引着苏许夫妇回来了,他便上前拽起苏君逸:“走,给我画画脸,最好把眉眼弄得凶狠一些。待会把我的身份好好亮一亮,以后就没人轻易敢动你了。” 苏君逸乖乖的带张楚去化妆,不久之后,张楚满意的从东房出来了,一向敬畏警察的村长大人急忙屁颠屁颠的尾随其后,苏许夫妇倒落了个清静。 第21章 疯人疯语 她带着张楚出门一路介绍过去,而张楚就一路像门神一样板着他的新脸吓唬人。 有几个跑来蹭饭的小屁孩,被张楚刻意扭曲的面孔吓得哇哇大哭着跑开。 苏君逸忽然觉得有点汗颜,这个张大哥还真是一门心思要帮她立威啊,不惜僵着一张凶光毕露的脸来帮她,这份恩情,她将来必定要归还的。 正寻思着,张楚却沉声道:“丫头,严肃一点,别走神。” 苏君逸立马一本正经继续带着张楚,跟游街一样的。 张楚只管将双手背在后面,到这桌面前看看人,到那桌近处认认脸,时不时说几句吓人的话: “嗯,这种地方长痣,好认,很好认。” “啊,不错,这胎记就是到了法医那里也是独一无二的标记。” “哎,这小身板长的,什么时候让局里的兄弟们研究研究,这种身形的人是不是作案率更高一些。” “呦,这小伙子长得好,叫局里的脸部识别器见了,估计都能动了机器之心。” “……” 这一番不经意的与苏君逸细说家常,却听得被说的人浑身直冒冷汗:法医!局里!作案!脸部识别! 这些在港制警匪片中经常听到的词汇,无不提醒在座的人,这位不苟言笑的铁面包公,是千真万确的警局副局长! 张楚巡视完,转身与苏君逸并肩离去,他身后的人个个都嘘出长长的一口气,不时有人拍着胸口自我安慰。 很快,宴席进入尾声,人们互相寒暄着离去,苏君逸没有挽留任何杂客。 她找来负责酒席款子的酒店人员,将账目细细的算好后,她钻进东房开了保险柜,取开书包里的钱,数好钱款,出门将一沓现钞递给了酒店的人。 那人当面点清张数,将订单交给苏君逸签字,苏君逸刷刷几下签完,收了回单,送客离去。 院子里,两只狗儿与黑猫吃饱喝足,正追逐嬉闹,见苏君逸朝它们走来,当即乖乖的停止了游戏。 苏君逸留下一只德牧在前院,另一只则被她带到了后院,两只狗进了各自的狗窝,呼呼大睡。 回到堂屋,苏君逸颓然往沙发里一倒,歇了不到两分钟又蹦了起来,开始收拾堂屋里的杯碗碟盏。许莉阳几次要帮忙,都叫她给婉言谢绝了。 要不是她家的那位故交,凭她自己,是怎么也请不到这样的人物的。 周亦铭虽说是他想办法找的人,但她找那位故人求证过了,这是他一早指定了的人选。 怎么能让这样的贵客来做帮佣呢?苏君逸本来就擅长家务,非常利落的收拾完了堂屋,接着又出门准本着手处理院子里的一地狼藉。 此时已是晚上的九点多,这时候张楚等人正在沙发上休息,苏君逸不知他们打算住在哪里,她松开刚刚拿起的扫帚,进屋拽过许莉阳小声询问一番。 许莉阳不好擅自做主,她又去找另外两人商量。 苏君逸没有在屋里等,而是跑到院子里继续劳作。 热情招待是一回事,留宿又是另一回事。 她之所以相信这帮人的身份,不过是因为打了那个委托人的电话,因为那委托人是个值得相信的特殊的熟人,因此她相信了来人的身份。 再说这时候她卖地毯的钱用的差不多了,这些人想找她谋财害命也没有意义。 可要是他们背着委托人别有用心,苏君逸自问没本事招架的了。 她刚扫到一半,张楚站在走廊下说,他们一致打算去镇上找间旅馆住下,等明天帮她弄完证明材料再走。 这时候他们主动离去再好不过,苏君逸也不假意挽留,直接点头称好。 张楚随即进了西房去把周亦铭弄醒,周亦铭还是一脑袋浆糊,他弄了半天也没把嘴上的胶带扯开,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倒呼呼大睡。 张楚见状,一把撕开胶带,掏出那来历不明的布。 周亦铭痛呼惊醒,他看了一眼张楚:“你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我不要你了,滚!” 张楚啼笑皆非,他找来一个大些的塑料袋,将周亦铭的衣服和鞋子丢进去,扛起周亦铭就往外走。 周亦铭在他身上时依然满嘴胡话,幸好苏君逸正忙着出去倒垃圾,并没有听见。 倒完垃圾回来的苏君逸,见吉普已在家门前调转了方向,她跑到车旁,与这些人挥手作别。 目送吉普离去,苏君逸转身回了院子里,院子外的垃圾,就等到明天再说吧,大晚上的她一个人到外面收拾,实在是不安全。 锁好院门,苏君逸跑到浴室冲了个澡,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她家院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她狐疑的走到院门前:“谁?” “是我,段振宇。” “小宇哥,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苏君逸不打算开门。 段振宇却像是喝醉了,他使劲拍打苏君逸家的院门,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说。 苏君逸依然不为所动:“小宇哥,你就这样说吧,我能听见。” 院墙上方依然投来昏黄的灯光,可见村道对面的商店这时候还没关门,明天指不定又要有什么传言了,这段振宇是怎么回事? 可段振宇就是不开口,不但如此,他还加重了拍门的力度。 苏君逸忽然有点气恼,她沉声逐客:“小宇哥,你喝多了吧?赶紧回去睡觉吧。” “我就不,鹅――我要告诉你一件天大的事,鹅――”门那边的人依然执着着不肯离去。 苏君逸道:“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我去睡觉了,你早点回去,别叫人笑话了。” “别!好妹妹,别走,鹅――我要告诉你,我必须要告诉你,鹅――” “你说呀。” “鹅――” “不说我可走了。” “鹅――”段振宇忽然停止了拍打,倒地睡去。 苏君逸不知情,她没听到离开的声音,以为段振宇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她反而更加气恼,一跺脚,回了屋,锁了门,上楼睡觉。 段振宇窝在苏家院门外,睡梦中的他忽然“嘿嘿”一笑:“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第22章 且学武技 是夜,苏君逸在二楼的闺房里辗转难眠。 虽然今天这般张扬的宣布了自己的新身份,但是她还不至于糊涂到认为这样就可以一顺百顺了。 这一番借助张楚的身份扬威,利用那一对局长夫妇的身份立势,看起来虽然是双管齐下,但也不过只能绝了那些心思相对单纯之人的念想罢了。 至于那些顽固不化的,想必不是这么轻容易就打发得了的呢。 别的不说,单看眼前。今晚叶家碍于有张楚这个公安局副局长在场,不敢为刚刚被保释出来的二子出头,但是保不齐明天早上叶家就会来反扑了,尤其是他家那两个极品婆媳,都是人人避之如蛇蝎的刁妇。 那两个女人可不会像她三婶那么容易就打发掉。 俗话说,真正可怕的,不是暴脾气直肠子的人,这样的人再凶悍,也多是明面上的舞刀弄棒。 杀伤力堪称世间一绝的却是另外一种人:那便是腹黑、鬼/畜型的刁妇。 她们善使暗坏,利用一切可能的把柄造谣中伤,她们喜欢早早的埋下暗线,随后不经意的站在人群里看你忽然跌倒,将自己伪装成不相干的路人甲,深藏功与名。 苏君逸向来最不想招惹的,便是这样的一种人。 前世,苏母虽然跋扈,虽然暴躁,但是她那张牙舞爪的气势,会一早给苏君逸预警。 今天,叶家婆媳两个,见叶孟寅被警局带走,居然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如果她们想使坏,除了她苏君逸的家产以及她的这个人,她暂时想不到其他可以被叶家拿捏的人或物。 苏君逸捏了捏自己的脸,索性放胆睡去: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苏君逸孤家寡人,无牵无绊,会害怕叶家那两个拖家带口的黄脸婆?岂有此理!睡觉! 这一晚,北风渐止,白雪终临。 第二日清早,苏君逸一觉醒来,不过才凌晨五点,在学校里早起惯了,生物钟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她穿好衣服下地,将空调关掉,拉开窗帘,这才发现外面已是银装素裹的新世界。昨晚没清扫的村道,这下也不用着急处理了。 她伸一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她太爱下雪天了,要不是怕生冻疮影响功课,她早就冲下去玩雪了。 凭窗远眺片刻,她转身悠然下楼。大门一开,北风呼啸着涌进来,将雪花掀了她一脸,她笑了。 扣上羽绒服的帽子,踏进厚厚的积雪中,苏君逸向厨房走去,门外已经没有了动静,想必昨晚段振宇那个混小子,一定是在她走后就回去了吧。 苏君逸进了厨房,简单的做了点早餐,不一会就填饱了肚子。 难得今天没什么事,她已经用超快的节奏独自生活了半个月,忽然就这么停下来,还真有点不习惯。 可是,真的要做点什么才好呢,不然这空荡荡的家中,她只会觉得寂寞如蛆蚀骨。 苏君逸一时也想不到好的消遣法子,她看了眼院子里的雪,端起昨晚宴席上剩下的骨头以及其他肉食,去喂那几只冤家。 半个月前,他们一家决定去旅行时,将“大德子”、“二德子”托付给了隔壁的三奶奶照料,然而她并没能登机,所以这两只德牧自然也就不用麻烦邻居来操劳了。 至于“黑豹”,那个能上树抓鸟,下河拍鱼的顽劣黑猫,她就是一两个月不管它也没事。 何况昨晚那般的盛宴上,精明的它一定私藏了不少好东西备着,苏君逸环顾了一眼雪白的院子,微微扬了扬嘴角。 天空有点阴,许是因为时候还早,但说不准这样昏暗的色调,会一直维持到入夜之前。 苏君逸思索一番,进屋打电话找周亦铭要来了张楚的号码,准备跟这位娃娃脸的副局谈一谈正事。 什么事呢,自然是学武的事。 虽然她已满十八周岁,现在学来似乎有点晚,可也总比被人加害以至于芳魂永辞的时候早吧。 这么想着,苏君逸便一点矫情也没有的开了口:“张大哥,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身手了得,人品可靠的武功师傅?” 那头静默了片刻:“你是说,要自学武技以傍身?” “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何况张大哥的头衔,只不过能震住那些没什么真本事的宵小之辈罢了。如今我孤女一个,还是多点杀手锏自保的好。” “是不是打算让那人静悄悄的住进家里,不让外界知晓你学武功的事?”张楚似乎很了解苏君逸的秉性,若她不是这么打算的,就不会提“人品可靠”四个字。 既然要人品可靠,那多半是要与对方单独相处的吧。 苏君逸对张楚的反应并不吃惊,她算老几,不过是个空难重生的丫头片子罢了,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张楚这样的警界精英。 她记得听同学提过,警校有专门的犯罪心理课程,警员们学了可以更好的揣摩犯人作奸犯科的动机、立场、以及相应的难言之隐。 因此,张楚才会在夜宴上用那听起来并不正式的警告,旁敲侧击的威吓着在座的村民。 苏君逸最喜欢跟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她闻言道一声“是”,遂将决定权交给了张楚。 张楚哈哈一笑:“果然,我就知道你跟我那个只会撒娇的女儿不是一类人。好,张大哥就帮你这个忙。我把我侄子介绍给你吧,他如今警校二年级在读,寒假里闲着也是闲着,就与你做个伴吧。” 既然是他家侄子,想必是知根知底的,苏君逸欣然言谢。 张楚却说:“这事,胜要胜在一个‘快’字上,将来再有人欺负你,你要出其不意的制胜,才是最能雪耻解气的。这样吧,事不宜迟,张伟那孩子父母离异,寒假里一直赖在我这里不走,我这就给他讲讲厉害关系,叫他在夜里摸到你家去。你就别出来晃悠了,小心着了叶家的道。” “好的张大哥,你叫他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好估摸着时间,把两只狗给调进卧室里避一避,省得它们嚷嚷坏了事。”苏君逸一点假客套也不做,爽快至极。 那头的张楚握着电话一个劲的点头,他那毫不显老的娃娃脸上,赞许的神色溢于言表。 第23章 暗流微漾 这边刚与张楚联络完,前院的门忽然被人拍响了,苏君逸没有应声,她静悄悄的摸到院门后,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得一个人正不断的呵着气、跺着脚。 会是谁呢?苏君逸见大德子正一脸惬意的趴在它的狗窝里,心想这来人必然是与她相熟的,否则这警惕性的大狗儿早就起身嚷嚷了。 可是放眼整个秀水村,有几个人是苏君逸不认得,大狗儿没见过的? 几乎没有呀。 这就不好判断了。 门的那头,来访的人倒是很沉得住气,似乎有着无尽的耐心,那人又反复叩响门环三次,见始终得不到主人家的回应,终于叹息一声踏雪离去。 到了这时候,苏君逸才好从两道门的夹缝里看出去,方才不能这么做,怕的是万一那人也正扒拉着门缝朝里看,到时候大眼瞪小眼,就不好装没听见了啊。 既然那人就这么走了,想必也没有多大的事,苏君逸这么自我安慰着,抬脚就要往回走。 可她还没转身,院门外忽然又起了新的响动,似乎有两人人正踩着雪,“嘎吱”、“嘎吱”的往这边走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交头接耳的私语声。 苏君逸不由得止住了步子。 “二哥,待会是你说还是我说?”一个稚嫩的女娃娃声音响起。 “傻丫头,当然是你说了,二姐那么疼你,你的面子比二哥大。”回应的是刚过变声期的男声。 “可是二哥,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不会是大伯他们又想对二姐发凶吧?昨天大伯实在是太过分了。”小女娃的声音里带着极大的委屈,那委屈却不是为了自己。 “嘘――可可,这话可不能叫大伯听见,到时候又要为难你爸妈了。” “哼,大伯就是仗势欺人,我不――唔――”小丫头显然是被人捂了嘴,她那没说完的话只好被闷回了肚子里。 “可可,不管怎么样,今天大伯派你我过来请二姐,这是个好兆头,待会一定要跟二姐好好说话,不要又缠着二姐要搂要抱的,记住了吗?” “为什么?”小丫头显然愤怒了,想必是已经挣脱了她二哥的束缚,她低吼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跟二姐亲近,我就是喜欢二姐,不要你管,真讨厌!” 那头却沉默了,良久才说:“二哥是妒忌你,你个傻瓜!” “那你也去叫二姐抱啊,二姐人好,一定会答应的。哎?二哥你的脸怎么红了?二哥?二哥?”小丫头显然是懵了,一个劲的呼唤着。 那男孩良久才说:“二姐只比二哥大一岁,大姑娘了,二哥不能胡来。” “原来二哥也喜欢二姐?”小丫头却不知道适可而止。 雪还在翩然的飘落,空中却似乎没有一点点气流的波动,只有两个来客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响着,衬得这寂静的清早更加的安静。 男孩没有回答,而是干脆抬手去叩门环,那圆圆的门环刚被拽起,却被男孩的手带着停在了半空。 “二哥,你又怎么了?”小丫头显然是被男孩的异常给惊到了,声音里带着不解和关切。 男孩像是如梦初醒,笑笑,叩响了大门。 苏君逸原也不是喜欢偷听墙角的人,今天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防止叶家来人加害,因而才情不自禁的留在了一门之隔的院子中。 听闻这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她哂笑着摇摇头:谁说女人心海底针了?这不现成的一出“男孩子的心也是海底针”的折子戏吗? 可是君逍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呢?苏君逸来不及细想,大门便被有力的叩击着,随之而起的是男孩尚未完全脱离粗哑的新声音:“二姐,是我,君逍,可可在这里,二姐要是起床了,就来开门吧。” 小女娃附和道:“二姐,可可想你了。二姐你起床没有啊?二姐你快下来!” 苏君逸的闺房在二楼东房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因此这一对堂兄妹喊得格外的卖力,生怕二楼的人听不到似得。 苏君逸却悄然折回厨房,将羽绒服褪去,袖子一挽,系上围裙,打开水龙头,抹干净一只碗,这才扬声应答,小跑步去开了院门锁,亲热的将弟弟妹妹迎进院中,自己又匆匆折回厨房,作出一番劳作忙的假象来。 苏君逍在后面掩上门,嗔怪道:“二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又这样刷碗?冻着怎么办?”他本还想说:别自己在家里发烧得晕倒了都没人知道。可他转念一想,还是将后半截话给掐掉了。 苏可可不由分说跟在苏君逸身后冲进了厨房,向已经站到水池那里的苏君逸扑去,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腰,半挂在了她身上。 苏君逸还没来得及回应她二弟的话头,却叫可可扑得差点将手中的碗碟给砸了,这一幕恰好被苏君逍看见了,他急忙上前托住滑落的碗碟,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哐当”两声,瓷器应声破碎。 苏君逍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他一把拽起吊在他二姐身上的小妹,斥道:“你个笨丫头,不是跟你说了别这样偷袭二姐了吗?” 苏可可屈得当即撅着小嘴哭泣。 苏君逸忙转身道:“哎呀呀,这是落地开花,富贵又荣华。可可给二姐送的这个新年礼物真好。”说着从男孩怀里抢过小妹,捂在了怀里,不时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二姐!你又惯着她!”男孩急的红了眼。 “哈,没事,女娃娃嘛,就该惯惯,二姐就不信你将来不疼你老婆?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吗?哪有这么早就来窜门子的?”苏君逸俯身擦去可可的眼泪,一脸的笑,笑里却藏着忧。 难道苏怀琥又想出什么点子要治她了?还是说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这个外表斯文内里莽撞的族长大人想正式投诚,打算靠着拉拢她而亲近她的后台? 这么早就来请,想必好事的概率是远远低于坏事的概率的吧? 那么到底去还是不去呢?且听这兄妹俩怎么说吧。 短短的一瞬间,苏君逸脑中已是电波流转,将这奇怪的邀请怀疑得彻头彻尾。 无利不起早,她不认为苏怀琥会无事派人早登三宝殿,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玄机。 正琢磨着,抬眼间却看到了苏可可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心里的疑云就更加浓黑了几分。 第24章 如是阵仗 苏家前院的厨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庭前的银杏树上忽的掉落硕大的雪团,簌簌的扬起一阵雪雾。 苏君逍仍是气恼,男孩子稚气尚存的脸上,莫名其妙的飞着两朵红云。 苏可可苦着脸,撅着嘴,似乎在酝酿着开口的说辞,半晌过去,那小小人儿的眉心都没摊平过。 苏君逸不急,只是笑笑的等着。 “二姐,大伯说,要与你商议?伯他们的丧礼。”小姑娘犹豫半天,终于开了口,刚刚说完,却又紧紧闭上了肉嘟嘟的小嘴巴。 苏君逸脸上的笑一瞬间僵住,这是唱的哪一出? 所谓丧礼,要等航空公司那边结束了打捞,看看能不能寻回个残肢断躯的再说。 一旦什么都寻不到,那苏君逸只能给三位至亲立上衣冠冢,以异于常规的方式举办丧礼;若是寻到,那就得如常操办。 这其中的缘由她不是老早就已经跟苏怀琥说过了吗?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表示理解吗?不是说过会关照族里的其他人家,一起等航空公司的消息吗? 可为何她昨晚刚表了态要自立门户,今天苏怀琥就叫人来说道他堂弟一家三口的丧礼? 是在指责她不会办事?故意怠慢亲人的后事?还是想借力打力的化解苏君逸单过的念头?或者说要给她一击重锤,好叫她看清楚,这个苏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开什么玩笑?当如今还是封建老腐朽的旧社会吗?农村里虽然沿袭着一些家族之类的规矩,但却是全凭当事人意念所左右的。 若是某个家族中有人想借着“新社会”、“新青年”的由头,无视一些无足轻重的族规,那是完全可以的。 她的一个同学,就在初中毕业前去掉了家族的辈字。 再看秀水村的苏家,族中小辈这一代的辈字是“君”,但这本该只用在男孩儿身上的辈字,却叫苏君逸的老爸一视同仁的用在了长女身上。 放眼整个苏家,还真是仅此一个,就连苏怀琥家的长女,都只是取了个非常温婉的名字――苏卉娟。 撇开大爷爷那边只得一个独子的苏怀珀家不说,且看其他三个兄弟,谁家不是随便给女孩子起一个名字,否则光凭“苏卉娟、“苏君逸”、“苏可可”这三个名字,是怎么都联想不到三人是姐妹关系的吧? 且苏君逸的名字不仅用了男孩的辈字,还抢走了原本用在族中第二个男孩身上的“逸”字。不得不说,她老爹除了面对老婆时是个彻头彻尾的怂包外,还是有点胆色的。 苏君逸慨叹一声,想必她那逝去的亲人,并不是那么不待见她的吧。 前一世,她顾着避开她老妈的火药包,顾着唏嘘她老爸的不作为,顾着吐槽她老弟的荒唐,却何曾想起,她的名字竟是苏家女子中别无分号的独特? 怪不得苏怀琥动不动跟她家不对付,想来多半是苏怀?骨子里那来自文人的不羁,深深触及了族长大人的神经了吧? 那么这鸿门宴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苏君逸略一考量,点点头,在弟弟妹妹如释重负的注视下,解开围裙,披上羽绒服,又转身到洋楼里将大哥大拿起别在裤腰上,并用衣服遮挡好。 最后,像是为保万无一失,她又寻寻觅觅的从三楼的仓储间找来黑豹塞进衣服中。 等忙活完这一切,她才笑笑,招呼那兄妹俩跟上。 锁了门,向东走上不到十米,一行三人在村道交叉点拐向正北方的那条土路。 村道上此时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抬着成盆成桶、活蹦乱跳的鱼儿,向村委会所在的前村赶去。 算算日子,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按往年的惯例,这鱼都是从一队开始分起,因此分到苏君逸家所在的三队时,这种奇特的分红基本上就进入尾声了。 苏君逸一路神色如常的走着,却深知今天这戏怕是不会那么轻容易就唱和过去的。 昨日席上,苏怀琥明明已经有意投诚,此时变卦是不是有他人作梗?那么又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一夜之间颠倒了乾坤? 虽是疑惑不已,但她的心里还是有九成把握:这个耳根子软的糊涂族长,定是遭了他人的挑唆。 正走着,一个满头直冒蒸汽的男孩从苏君逸身后超向前,并意味深长的歪头瞄了苏君逸一眼。 要问二十世纪末的农村,在改革开放的经济浪潮袭来时,还能被人不分贫富的敬重着的,除了教师,便是村里的赤脚医生。 此时的这个男孩正是那位赤脚医生家的独孙丁志竞。 苏君逸看着他眼高鼻子高的昂首擦肩而过,并没有发现他手中正握着一个长长的、用布包着的、奇怪的东西,更没有注意到他那奇怪的眼神。 天空依然昏黄,像是被尚未下完的雪挡住了天光,压弯了穹顶。 苏君逍一路无话,只是在距他二姐半步远的身后看着,苏可可却也心事重重的只握着她二姐的手,不言不语。 一百多米的距离很快走完,苏君逸向西一拐,拐到了与她家隔了一排的农家门口。 这家院子里正挤着黑压压的人头,苏君逸不由得心下大惊。仔细看去,不论是她大爷爷那一脉的、还是自家爷爷这一脉的,都已悉数在场。 除却这些人,还有与大爷爷他们是堂兄弟的三爷爷,四爷爷等人家的能说得上话的人站在院中。 这排场,必定是有备而来的! 再往院里深看了去,居然连苏家几个媳妇的娘家都来了人。 苏君逸的妈妈是外地的,出了那样的事,她那早就远离祖籍,跑到大西北扎了根的舅舅和姨妈只是打来了电话,以示哀悼。 苏君逸不怪他们,毕竟离得太远了,且舅舅姨妈都有各自的家庭吊着,西北计划生育松,这两家都是三四个孩子。 前阵子她那在十六岁就跟人跑了的大表姐又哭着跑回了娘家,她舅舅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当即率领族人连同她姨妈在内,杀进了负心汉的家里。 那样的情况下,苏君逸不指望舅族会远赴千里,只为帮她办一个遥遥无期的丧礼。 这时候,她看着满院子根茎交错的亲戚,不由得心生悲戚:做姑娘的,还是不要远嫁的好,否则有个什么变故,娘家想伸手都够不到啊。 尽管心中骤起一池涟漪,少女的脸上却是镇定从容的,她笑笑微微颔首的同时文绉绉的开口:“君逸见过各位长辈。” 说完便怀揣黑豹,如入无人之境的向那漩涡的中心走去。 自动避开的人群里,有一个刚刚与她打过照面的人,正握着一个长长的东西,似笑非笑的杵着。 第25章 平地惊雷 庭院深处,堂屋门前,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压不住的轻与狂,就那么随着眉梢斜斜的飞了出去,不经藏的桀与骜,就那么随着眼波潋滟的荡了出来。 要死了,大冬天的,手里拿着把折扇充什么土皇帝的派头呢? 目光堪堪一扫,苏君逸虽然对眼前人不屑,却还是没来由的被那气势惊得心里一慌,来者何人? 抱有这个疑问的,不仅仅是苏家的一众小辈,就连一些长辈也是不明就里的观望着。 苏怀琥谄媚的侧立一旁,村长安静的躬身俯首。而她身后的两个小跟班,已经各归各群,各找各妈。 苏君逸不理会那面生的男人,却向苏怀琥道个早,向村长微微颔首,打完招呼转身就走。 诓她来,便是为了见这个神经兮兮的陌生人吗?一群疯子! 她不理会,身后人却急的跳脚,苏怀琥大手一挥,院门当即被人嘎然关上落锁。 苏君逸骇然,心中无端端的不断打起鼓来:看来今天到底是托大了,难道她以为揣着只十斤不到的黑猫,就可以纵横秀水村了?莫不是早起淋了雪,脑子进水了? 只是要她说个“悔”字,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前一世她孤高傲世,不愿向任何人服软,即便是被亲人责骂,也是那让人唏嘘的强项令。 既然无法回避,那就只好迎难而上了。 她回头,淡淡看那怪男一眼,却不开口。 男人面白唇红,像极了戏文中的小生,苏君逸不由得一阵犯呕,反常即为妖,男人生的比女儿还娇艳,简直是岂有此理! 见苏君逸还算识相的停下了步子,苏怀琥终于开口:“苏君逸啊,今天找你来是有大事要商量,怎么,长辈还没开口,你就可以不问二五六的掉头走人?看来真要给你上点规矩了!” 这话说的,人家姑娘被莫名其妙的叫来,明明已经与在场的人都打过招呼了好吧!那一句“见过各位长辈”的开场白难道就不算问了“二五六”了? 再说她不是还单独给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族长打了招呼?不是也给了村长独有的尊敬?怎么,这还不够? 她又不认得那一脸便秘样子还故作feng流名士的男人! 慢着!这是不是男人还不好说呢,据说泰国那边可是有第三性别的人存在的。 可是这十里八乡的,也没听说过谁家有人大老远的跑到泰国去“深造”了啊。 哎!大早上的就来瞧这么个阴不阴阳不阳的人,真晦气! 苏君逸粉唇紧紧抿着,目光定定的锁着,不看他人,单看拿张作乔的族长大人。 跟她玩心理攻势?悠着吧。 良久,终于是苏怀琥又开了口:“怎么?你真当有了昨天的那帮官员给你做后台,就可以目无尊长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苏家的女儿了?” 苏家的女儿?那叶孟寅挑衅的时候,是哪里的一大帮龟孙子幸灾乐祸的在一边光看不动? 目无尊长?为老不尊的变tai,有什么值得尊敬的? 要想不被人轻视,那瞧好了,请您老别先言行无状,作践了自个儿。 苏君逸这么腹诽着,嘴角却扬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风起了,原本安安静静飘落的雪花,登时像吃了火药一样打着卷儿的来迷人的眼。 院中静得似乎能听见雪花落在皮肤上时化开的声音,呼呼的北风吹得院中的人一头一脸的花白。 那男人不说话,只是神色倨傲的从怀里抽出一个绿色的本本,轻飘飘的丢在了地上。 小绿本像是有灵气一般,径直飘到苏君逸脚下躺着。 然而,被挑衅了的大姑娘看都没看一眼,继续与那不要脸的族长大眼瞪小眼的较量着。 见这油盐不进的侄女嚣张至此,苏怀琥气得直吹那一小撮羊胡子,一口热气差点吹到苏君逸的面前来。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妈已经跟你爸离婚了?今日你便将你妈的私人物件全部搬出来交给我!” 什么?什么?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苏君逸终于收了拉满弦的架势,嘲笑的斜着苏怀琥,眉心不自觉的拱起一座山峰。 “大伯,血口喷人也要有点技术含量。我妈跟我爸在世的时候好着呢,谁家夫妻不吵架,谁家夫妻不又是转身蜜里调油的好着。你当自己是什么?判官?千里眼?孙猴子?我是小辈,可是你也别欺我年少,就这般戏弄人!” “你个小妖精!没规没距的,我打不死你!”一个躲在堂屋里避风雪、穿着明艳的妇人忽然冲了出来,扬起手就要去掌掴苏君逸。 掌声未落,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却平地惊雷一般乍起还生。 离得近的可瞧真切了,苏君逸的怀里忽然蹿出一直黑黢黢的大猫,一掌撩准了那妇人白净净的胖手,蜿蜒而下几道触目的血痕。 一直站着看戏的人群终于起了骚动。 黑猫乖觉,一招得手,不再蛰伏,耀武扬威的攀在小主人肩上守着小主人的身后方向,它的眼珠子滴溜溜飞转,小脑袋时而左右来回侧转,嗓中发出呜呜的恫吓声。 妇人的手登时火烧火燎的疼,她一个劲的吸溜着空气,好像那样就会减轻些苦楚似的。 人群中越众而出几个妇人,立马招呼这位族长夫人去外面就医,院中一时乱糟糟的好不热闹。 漩涡中心却又恢复了两军对峙一般的静谧,苏怀琥那气急攻心的喘息声,节奏明确的叨扰着苏君逸面前的空气,雾气一团又一团的喷薄而出。 苏君逍早就傻了,急得他只想挡到他二姐面前与那大伯说道说道。方才他们这些大人叫他和可可去喊人的时候,理由可是说的头头是道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轻信,领了命就去喊他二姐来。 可眼下这形势,却叫他羞愧得恨不得做那土行孙,拽上他二姐,一同遁土而逃。 难道大人说的话都是假的?难道他的感情就可以这样被利用? 少年的脸上布满愤恨的怨色,像个气吼吼的小牛犊就要往前冲。然而他的冲动却被苏怀珀死死的扣在了壮实的臂弯中。 看着近在咫尺的二姐独面这诡谲的变局,苏君逍眼眶里鼓着泪,终于相信了小妹可可的忧虑。 苏君逸却动也不动的扬声叹道:“我亲爱的族长大伯,不是听说你正忙着和外面的小老婆热乎呢嘛?你老人家什么时候这么有空,竟然关心起堂弟媳妇的婚姻了?” 一语既出,群情哗然。刚走到门口的族长夫人,闻声活见鬼一般看向身后的良人。 第26章 一锅乱粥 苏怀琥当下就急红了眼,脏话像倒豆子一般往外泼,“小贼皮”、“小贱人”的骂个不停。 小辈里面,苏君迈欺身上前就要替他老子“问候”苏君逸,却被咬破了苏怀珀虎口而挣脱出来的苏君逍忽的挡住了,兄弟俩一个护老子,一个护老姐,互相吹鼻子瞪眼,倒也势均力敌。 再看大爷爷家的三房,封姿蔷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着,谁叫昨天苏怀琥敢那样对她!昨天她失势,不过是因为家里的那口子没回来,可是今晚老三就要到家了,她还要再看苏怀琥的脸色?大哥您请先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吧。 四房一向低调,一家四口不声不响的在一边装聋作哑。 倒是五房的苏可可,正呜呜的捂着肚子大声哭泣着,吓得老五和老五媳妇忙搀着她往屋里走去。 苏怀琥见小侄女不像是装的,却还是摆出身后洋楼主人的嘴脸,拦下了老五一家。 这下好了,人老五平日里忍你的受你的,可是不代表会不顾女儿的康健,陪着你在这里吹风淋雪。 老五便与老大脸红脖子粗的嚷嚷了起来,急得村长大人哄了这头还要顾那头。 不一会,几个出了嫁的苏家姑娘也加入了战局,将两个打得满身雪水的侄子架开,两厢教训,却又不知触了苏君逍的哪片逆鳞,这厮像只斗鸡一样挣开束缚一头撞向了苏君迈。 最后,还在举棋观望的,就只剩苏君逸的亲叔叔一家和小姑姑一家。 苏君逸冷冷打量他们一眼,趁乱抽身离去,却被丁志竞拽住了胳膊,老同学俩就这么玩起了心理战。 风声渐紧,场面有点难看,苏怀琥恨不能直接一刀砍死这个嘴上没长锁的侄女,可是他又不敢。 且不说张楚等人昨日的警示,便是族中其他人也不见得就会让他独吞了好处。 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变质的呢?大概是从三天前的新闻上提到赔偿事宜的时候吧,大概就是身侧的男人联系到他这个族长的时候吧。 说不清,但是这时候不能示弱,一个孤女说出来的话,能有多少准头?只要推说是别人乱嚼舌头,族人多少会卖他这个族长一些脸面的。 昨夜未到散席,他便被架了回去,苏君迈兄弟俩刚走,家中的电话却没命的响起来。 要不是他挣扎中滚下了床,登时清醒了过来,说不定就要错过了那样的电话。 打进电话的是谁?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心里有数的很,只是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被那人言之凿凿的怂恿一番,怂包族长便乐呵呵的倒戈,当起了今日变化的联络员。 前夜散席而去的族人,大多被他拦在了村道的交叉口。 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众人即便是一头雾水,但也答应了苏怀琥的要求,反正闲来无事。 此时听到这惊天秘闻,场面极速失控,却是苏怀琥万万没有料到的。 再看族长的老婆大人,先是惊讶,后是饮泣,再后来,尖叫一声就要来与苏君逸厮打。 苏君逸一早防备着呢,她别的不会,就擅长爆蛋之术,见她大婶恶形恶状、涕泪俱下的扑来,她便扔出黑猫佯攻丁志竞,在黑猫扑向他脸面的一刻出腿瞄准靶心踹去。 丁志竞能叫人过目不忘的特征只有一个,那便是个头高大,年仅十八岁的他已经呼呼的奔一米九去了。 苏君逸的一招踢空,没有得手,黑猫却是物尽其用了,一爪狠狠的拍在了丁志竞的脑壳上。 丁志竞惨叫一声,丢下手中的奇怪东西,松开拽着苏君逸的手,双手逮住那该死的黑猫,一人一猫扭打在了一起,这无疑给了苏君逸唯一的逃生间隙。 这时候,因苏君逸一言而绿云压顶的她大婶却已经扑了上来。 女人打架,什么最壮观:揪头发啊。 苏君逸堪堪逃开了丁志竞的毒手,转身却被她大婶揪住了长长的黑发。 奶奶个腿的,早知道把这头发剪了去! 这蠢妇,不是要面子吗?好,那就将她面子给挠破了,看她还怎么装!苏君逸当即红了眼,长长指甲抠向对方的老脸。 这群人面兽心的伪善之人,不就是欺负她没有爹妈了吗?不就是欺负她的后台远在市区,胳膊不够长伸不过来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使得他们过了一夜就敢这么对她? 既然不敢杀她,那便是要利用她,居然拿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绿本本,还出口说她老妈离了婚? 这帮人的脑子都是茅坑里泡大吧? 苏君逸本来就够郁闷的了,这下还不是把怒火可劲的朝着对手烧去? 很快,苏君逸折了三根指甲,却挠得她三婶一脸的血花花,那死命拽着她头发的手,也叫她抠得三沟六壑的不成样子了。 苏君逸无形无状的泼了架,赢了一场,自然不会再乖乖的留在贼窝挨打。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眼角余光落在那地上的长条物件上,毫不犹豫的将那物件捞起,招呼黑猫一声,没命似的向外跑去。 要返回自家,最快的莫过于朝着苏怀琥家前排人家的堂屋穿过,之后再直接打开她家后院的大门。 此时此刻,前排苏老三家的门却是关着的,苏君逸只得绕向村道,呼哧呼哧的跑向她家后院。 取出钥匙的她,紧张得几次对不准锁眼,正要再次尝试开锁,一个今早才认识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 苏君逸手一抖,钥匙便落向地面,倒叫这个莫名其妙来找事的男人接住了,还大模大样的开了门锁,做出一番迎宾的姿态来。 苏君逸傻吗?不傻。这时候,到底是弃了屋子保自个儿,还是拼着鱼死网破也要护住自己的老巢,她想都没想,口哨一吹,二德子猛地蹿出,在那人来不及反应之前,一把抄过他手心的钥匙,神鬼莫挡的向来路折去。 那人会不知道她家有两只大狗?那人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跌出苏家后院? 苏君逸没空细想,粗鲁的排开挡了道的抬着鱼的村民,跌跌撞撞的赶回了前院。 惊魂甫定的开了门锁,关上院门,正拍着胸口的苏君逸却傻眼了。 第27章 难以置信 苏君逸也曾天真过,豆蔻年华时,她曾与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幻想过这样一个场景:家中忽然从天而降一个白马王子,整个世界的背景瞬间变成粉红色的少女系风格,而她则与白马王子谱写一段浪漫的佳话。 可是,当她过了那样纯白到有点二百五的年纪,当她死后重生,对于这样的桥段,早已是嗤之以鼻的态度了。 此时的她,看着忽然出现在院子里的那个男人,忽觉天雷滚滚,似乎这几天的霉运在这一刻才得到了真正的爆发。 这个一大早坐在苏怀琥家太师椅上故作深沉的男人,这个在苏君逸费尽周折后自以为甩脱了的男人,怎么就这么不显山露水的登堂入室了呢? 她没有看到,当时她从后院逃脱时,二德子不但没有威吓那男人,反而与之亲热非常。 她没有看到,那男人赢了第一局后上扬的嘴角。 这人是谁?她很想知道,但她就是不问。 既然连大德子都没有狂吠起来,那么这个人的身上一定是有问题的,至于到底是什么问题,她搞不清楚。 人不能慌,一慌,已经陷入被动局面的人,只会跌进更加难看的囚牢中。 苏君逸觉得她没有慌,她甚至忘了夺门而出,而是故作镇定的在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所幸的是,这个男人没有将其他人也放进来,他只是鸠占鹊巢的自斟自饮着,在漫天的飞雪里,做出一副潇洒不羁的派头来。 在看到苏君逸进来的一瞬间,他居然还笑眯眯的举起茶盏邀请苏君逸共饮。 这是什么混账的世界?苏君逸迅速考虑着可能的退路。 立即离开院子,向外部寻求救助?不行,一旦这人将苏家族人都放了进来,那她就真的连家都没有了。何况她所有的身家都在屋里,身份证、户口本、现金,等等等等。 打电话求助?可以,但是这人不像是没有留后手的样子,昨晚的宴席很有点值得众人口耳相传的价值,她不信这个人不知道她和张楚有联系。这样一来,也许打电话反而会落入更加可怕的圈套。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自保?目前看来,似乎没有了,这个人如果不趁着院中没有其他人时吃她的豆腐就算不错了。 苏君逸忽然觉得很挫败。 她不是一门心思的防备着族人的惦记吗?她不是很赞成昨晚那一番扬威立势的做派吗? 可惜啊,可叹啊,她现在是一只连飞都还没学完全的雏鸟,以至于即便有了较为硬气的后台,还是被人逼进了如此狼狈的局面。 如果这时候给她面前放一面穿衣镜,她可以看见镜中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一定是发型凌乱,浑身雪泥,犹如丧家之犬。 眼珠随着神思飞转,苏君逸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了重生的那一天的情况。那把被她用来扎出租车轮胎的铁耙子,在她恢复正常生活后被她重新收进了厕所里,那厕所,可不就在她的左手边的院角吗? 可没等她动手,那人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朗声一笑,空气中传来与他那阴柔的皮囊不相符的洪钟一般的声音:“你以为是你出手快,还是我反击快?” 什么?苏君逸猛然抬头,下意识的做出了逃跑的动作,她的手别在后背,紧紧的扣住门中的那一道缝隙,该死,要不是刚才进来时下意识的将院门从里面锁上了,这时候再想逃跑,说不定会容易一些。 如今叫她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安然转身开锁,将后背留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 重生这半个多月以来,她克服了期期艾艾的伤痛,克服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自己的悲戚,克服了地毯收购商的恶意,甚至,在援手的帮助下克服了内忧外患的威逼,至少,在昨晚,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这一刻,她清晰的认清了自己的幼稚和轻狂,清晰的看清了自己的弱小和无助。 能让眼泪流出来吗?不能,生命中本来就没有多少温暖,何必再用泪水去寒了自己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求生的勇气? 苏君逸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听你的语气,似乎是你的反击更快一些。” “你认为,示弱会赢得我的同情?”男人忽然起身,向苏君逸走来。 退缩吗?绝不!“不会!” “那么你认为,你有几成的把握将自己毫发无损的保护好,直到――”直到什么?说话时最勾人的做法就是吊在最关键的地方不出声,让她去猜,让她去慌,让她去方寸大乱。 可是她会吗?她似乎刚刚已经慌过了,似乎刚刚已经猜测过了。 她不语,这个人,来得莫名其妙,如果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去接触,今天这一役,她有自信化被动为主动,可是他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他已经将刚刚在苏怀琥家院子里扔在地上的绿本本,摊到了她的面前。 回避?显然会更加被对方玩弄。何不直面危机? 苏君逸认真的打量起这绿色的小本,什么?离婚证?那么,是谁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跟这个奇怪的男人又有什么关系? 问题像那温泉里的水,咕噜噜的不肯停下。 伸出冰冻的手,抱着求证的心情,尽量不让自己颤抖,尽量稳住情绪去打开那绿色的封皮,掀开真相的内核。 半分钟后,绿本自个儿摔进了雪地里,似乎这样就能将它带给那个女孩的震撼加以冰封,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去接受,去相信。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苏君逸弯下腰捡起那本自作主张的绿本,找到了它诞生的日期。 1993年9月17号! 那不是她那一对至亲的结婚纪念日吗?那一日他们不是说去临市度假了吗?那一日,那两人回来后,不是踏着月光,做出一番心满意足的幸福模样吗?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谁做了手脚?到底是谁看她做了孤儿还不痛快,非要将她的亲人留给她的仅有的些许美好记忆也一并击碎? “你到底是谁?”愤恨,不解,带着最后的一点不甘,苏君逸终于问出了这个一身谜团的男人期待的问题。 第28章 终探阁楼 这个将自己视为猎食者的男人,终于在多番玩弄猎物的心理后,等到了猎物溃败的那一刻。 苏君逸知道,一旦问出口,她就彻底失败了,这一场毫无准备的仗,终究是因为她的松口而惨淡收场。 只是此时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即便是输了,她也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明明方寸大乱还强自镇定,男人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他只是半眯起凤眼,挥挥手转身:“记住,把属于你妈妈的东西全部交给我,限时24小时,包括她依然保存着的换下的第一颗乳牙。” 男人踏雪离去,却又忽而停下,“至于到哪里交,去找苏怀琥,他会给你提示。如果你想换回家里的备用钥匙,你知道该怎么做。” 北风一吹,立在雪里的苏君逸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冷,好冷!她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若无其事的开了堂屋前后门,留给她一个行向后院的背影。 雪依然在嚣张的刷白着这个世界的色彩,风依然在无情的吹刮着苏君逸破碎的心。 真的是他吗?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老妈一早就做了那出墙的红杏,但是她暗地里围追堵截过很多回,却总是被半路甩脱,因而她至今不知道那个破坏了她父母家庭的人到底是谁。 那离婚证是真的吗?明明父母看上去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啊,可是现在已经是公历1999年2月了,难道这五年半以来他们都是在演戏吗? 既然离了婚,为什么还要装作平常夫妻一样住在一起呢?难道只是为了不伤害子女?可一旦真相袭来,子女不是会更加难以理解,难以承受? 一样的每日吵吵嚷嚷的过,一样的她每过一阵子就外出采办地毯的彩线,一样的他每学期都要去参加市区的教学会议,一样的点点滴滴,这么久一如既往的岁月,竟然都只是水月镜花的假象吗? 紧靠着大门的身躯逐渐下滑,像极了她那不断下坠的心;寒风中的手不自觉的丢开了抢来的物件,摸上头去揪住了满头黑丝,像是要理清各中的曲折与暗涌。 堂屋后门没有关,二德子悠哉到前院与大德子汇合,两只狗“呼哈”、“呼哈”的凑在苏君逸身边摇着尾巴,像是在请求小主人的原谅。 原谅什么,原谅这两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将迫害她的敌人恭迎进家中吗?这两只蠢货,要来何用?! 黑豹不知什么时候蹿了回来,像是从战场凯旋一般,先从院子外的银杏树上跳落院墙墙头,之后又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这只素日里只管吃喝玩乐叫人难得一见的大猫,凛然观察了一通院子里的局势,“喵――”的一声,弓起身子,站到两只德牧的对立面,不到一分钟便气吼吼的将它们赶跑了。 呵,原来黑豹一早知道这两只蠢狗会背弃主人的吧,所以它才总是一见大狗就闹得鸡飞狗跳的,原来它不是在争宠,而是在驱逐小主人的异己分子。 原来连猫都会感恩的,当年幼淘气的她为了捉鱼而潜行到芦苇荡深处,不经意将浑身伤痕的黑豹救回时,想必这只黑猫就打定了相守到底的主意了吧? 当她每次不顾上学迟到,也要到河边围一方小泥塘,圈几只鱼儿进去,等放学后带回家给那只死里逃生的小猫吃的时候,想必黑豹就铁了心的要忠贞护主一世了吧。 连一只猫都懂得知恩图报,可为什么亲人们总是乐此不疲的上演背叛的戏码呢? 苏君逸不懂,黑豹也不懂,黑豹朝小主人怀里拱了拱,将她埋在臂弯里的头拱起,随即叼起小主人的衣角拽向洋楼的方向。 是不想她再呆呆的坐在雪地里吧,真好,至少还有这么一只贴心的黑猫,使她有力气稍微压一压鼻端的酸涩以及眼中的咸涩。 苏君逸没有为难黑豹,何必与亲厚的小伙伴耍小性子呢,她已经没有任何耍性子的资本。 仔细想想,家中似乎还有一个禁地,那是她和弟弟都去不得的地方。 洋楼顶端的小阁楼,是个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去过的地方,不是她不够顽皮没有找到那处神秘的所在,而是那上面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至于钥匙,她从来没有见过。 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呢?或者说,先在家里其他地方再找找看? 这只不管身边的人事如何变化都陪在她身边的黑猫正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不想她再淋雪的意念看起来十分强烈,她怎么好拂了小伙伴的好意? 抱起耳朵上、背脊上、尾梢上顶着几朵雪团的黑猫,苏君逸向屋里走去。 落在雪地上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带着几许迟疑,几许近乡情怯的彷徨,几许求证心大起的欲/望。 一人一猫,一路无话,向那张开大口,吞噬着巨大秘密的洋楼走去。 那人真是可笑,说什么要一个逝去之人的第一颗乳牙,这不是很可笑吗?枉她防了半天,还以为要被抄家了呢。 慢着!乳牙?第一颗乳牙?怎么她没有见过? 苏君逸忽然加快了脚步,进了堂屋直奔西房后墙处的楼梯。 急三火四的上了楼,还不到二楼,苏君逸又忙不迭的跑了下来,干嘛?取锤子!锤子在哪里?在厨房! 那么大一把铁锁,仅靠一把锤子就能砸开吗?悬!可是她顾不得了。 到底,到底这个家里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到底她的爸妈有没有真的离婚?此时此刻,苏君逸将焦点锁在了那终年不得一入的小阁楼里。 以前是碍于她老妈的威吓不敢去砸锁,如今没有了顾忌,自然是脚随心动,苏君逸再次上楼时,手中就多了一把大铁锤,以及两把螺丝刀,身后则跟着目光深沉的黑猫。 实在砸不开,干脆把门卸了算了!苏君逸咬牙切齿的冲上了三楼西房,急吼吼的端来一把椅子,踮起脚尖拽下伸缩楼梯,毫不犹豫的向上爬去。 什么时候被锤子砸到了指尖,什么时候被门上剥落的朱漆迷花了眼,什么时候被门框边缘的木刺扎破了手掌,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发黑…… 这些,全被她抛到了脑后,以至于,当她兴奋的一脚踹开小阁楼门,摸索着摁亮了阁楼的灯,找到了那一堆奇怪的收藏品的时候,所有的痛楚都在刹那间袭来。 阁楼里有什么?有着让她死不瞑目的真相! 第29章 一朵奇葩 屋外北风渐止,叫嚣了一天,估摸是累了,趁除夕未到,赶紧好生休息休息。 屋内人形久滞,折腾了一天,也许是乏了,趁神思未觉,姑且暂时眯瞪眯瞪。 敢于寻求真相的,疑心方显,寻心初起时,是勇士;疑心渐盛,着手行动时,是猛士;真相终觅,疑心已解时,是烈士。 此时的苏君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烈士。 她已经傻傻的蹲在阁楼里,连夜色深重都没发觉,连那个拜师学武的约定都抛诸九霄云外。 大哥大忽然响起的时候,苏君逸先是直愣愣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在找寻不到声音来源后,她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哈,原来还有人记得她。 忽然打了一个激灵,苏君逸木然接起电话。 “这么久才接,真不礼貌。不是说要人品好的师傅吗,怎么,徒弟自个儿就这点诚意?”电话那头是异常严厉的苛责声。 苏君逸恍惚良久,直到那头不耐烦的“喂喂”了若干声,几乎快要挂断电话时她才开了口:“对,对不,起――” 那一头忽然沉默了,却又转瞬咋呼道:“啊?小叔可没说你是个结巴啊!嗯,姑娘家结巴可不好,不容易嫁人啊。不过,看在你结巴的份上,师傅我姑且原谅你了。乖徒儿,师傅十五分钟后到你们秀水村,准备给为师接风洗尘吧。” 这人――莫不是是武侠小说看多了?难不成是个金庸迷?这是苏君逸在日后刻苦习武之余的感慨,至于此时此刻,她脑中只有“嗡嗡”的蜜蜂声,再无其他。 那头忽然重重的一“哼”,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哎,要到电话那头只剩“嘟嘟”的忙音,苏君逸那不知飞到哪里去的魂儿才回到了原先的皮囊中。 再也没看一眼这一阁楼的私隐,她静静的弓腰挪到阁楼边上,将门好生安装了回去。 一身臭汗下了楼,一厢情愿要拜师学艺的她才着手准备,将两只狗赶进了后院,大德子发出委屈的“啊呜”声,二德子干脆夹起尾巴做人,哦不,是做狗。 苏君逸面无表情的关上堂屋后门,刚走出前门,忽然从前院射过来一只飞镖插在门框上,上面钉着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内容简短而霸气:“为师来了,大狗退散!” 可不就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苏君逸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洗浴了,只好将最难堪的一面,呈现在了忽然爬上了墙头的武侠傻小子眼前。 身手灵巧而动静极微的翻身下墙,一头臭汗、不时喷出白茫茫的热气、穿的极薄极少的警校二年生眨巴着眼睛蹿到了徒弟面前:“呦嘿,果然是个小美人,只可惜啊,是个结巴。哎――” 苏君逸淡定的看着这位新晋师傅摇头叹息的模样,嘴角微微扬了扬:“师,师傅,好。” 居然还有心思继续装结巴?苏君逸自己都感到了可笑。 心如死灰的失望之人,在当时越是云淡风轻,越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越是还能插科打诨,在今后某一天情绪爆发的时候,才越是声嘶力竭。 这时候,她还处在云淡风轻、神经还没拐过弯来的阶段,也是彻底心如死灰的爆发前,那最后的一阵子平静的阶段。 某人再次发出一声哀叹,挥挥手:“为师饿了,乖徒儿快快上饭来!” 阿勒?这么晚才来,居然没吃饭? “宴,席上的,剩,菜可,以,以吗?”结巴?行嘞,那就继续煎熬煎熬您老的耐心吧。 “可以,以啊,为师,不,不挑的,的啊――”一个人结巴听着多累,为师也来凑一凑热闹。 这真是,奇葩的相遇,啊―― 两人不自觉的在心里发出同样的感叹,仅仅隔了两层肚皮,便谁也听不见对方的心思了。 苏君逸敛了嘴角,微微颔首,去厨房忙活去了。 她从冰箱里端出一盘剩下的酱肘子,一盘东拼西凑的糖醋排骨,一盘死不瞑目的红烧鲤鱼,将前两样麻溜的在炒锅里热了一热再盛出来,将适合冷着吃的鲤鱼直接端进堂屋,又转身折回厨房下了半把挂面端来。 半个小时后,师徒二人才重新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了。 大眼的是苏君逸,小眼的是这位未来的警官。 初次见面,照面已经打过,对话已经说过,剩下的便是自我介绍了吧,哦不,自我介绍应该在一开始就上演才对,不过不打紧,这是一个奇葩的相遇,自然需要一个奇葩的会晤流程。 “嗯哼,呃――为师姓‘张’,单名一个‘伟’字,呃,不是‘虚伪’的‘伪’,是‘伟大’的‘伟’。为师号‘闲云散人’,又号‘野鹤山人’……” 滔滔不绝,不绝滔滔,苏君逸只觉得家中忽然多了一只老鸹,一激动起来就“呱”、“呱”、“呱”的聒噪不已。 “瓜,瓜,瓜果还,还有一些,师傅要,要不要,来,来点?”苏君逸腹诽不已,她觉得自己其实是在脑补老鸹满天飞的蛋疼场景吧? 不等张伟点头,苏君逸已经起身小跑到厨房,随即端回堂屋一盆宴席上备多了的、切成小方块的西瓜,单手托着果盆的她,另一只手上握着一小盒竹签,竹签用来戳着吃西瓜,再省便不过。 张伟勉力瞪大那一对死鱼眼,在看到苏家于寒冬时节居然还能整出一大果盆西瓜来,还是削了皮、切成丁的、红艳艳的、去了籽的西瓜时,他那来不及秀的嘴皮子蓦地被口水冲击着,垂涎欲滴的张开咬住了一块西瓜丁。 苏君逸终于是到了极限,一个愣神,没忍住,拧眉怒目道:“喂喂喂,我可没打算喂你吃,要吃自己动手,君子动手不动口,标注:只在别人还托举着那吃食的时候!” “啊?吃屎?”死鱼眼翻了翻,忽然将嘴里嚼碎了的西瓜一吐:“呸呸呸,为师不能吃屎,言传身教,言传身教,一旦为师吃了,徒儿岂不是也得跟着吃?罪过啊,罪过。”张伟说着便双手合十,好一派“阿弥陀佛”的架势。 苏君逸忽然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是不是,是不是来了什么不该来的人?这这这!这是要毁三观的节奏啊!啊―― ****** 下午要上火车,连夜码一章发上来,下一章码完就定时发布吧,估摸着明天到了站后是没时间写的,大家不要学芥末,晚睡伤身,不得已不为之,切记。 第30章 敬而远之 一顿饭吃得紧张又迅速,苏君逸恨不得马上离开餐桌,躲到那无敌口水功波及不到的地方。 她终于明白张楚的用意了,什么人品好,张伟这家伙能算人品好的人?他简直就像是从精神病院偷溜出来来祸害人间的非正常人类。 所谓的人品好,只是逼得旁人不得不对其敬而远之,以达到该人“人品好”的假象吧? 张楚这是变着法子在考验她吧? 看她能不能受得了这奇葩的师傅;看她能不能在这脱线师傅狂轰滥炸的奇葩言论下,逃出生天;看她能不能在这样如履薄冰的环境里,能够不为所动的习得一身武艺。 苏君逸忽然感到很受伤,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瞬间涌上心头,不知是这位奇言怪行的师傅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太欢乐,以至于她放松了戒备,还是说她只是单纯的劳顿过度所以需要好好休息了。 不等对面的张伟发表完对餐盘里慷慨就义的红烧鲤鱼不能“跳龙门”的感慨,苏君逸苦笑着告罪一声,猫进西房抱出一身干净衣服,去厨房里间的浴室冲澡去了。 锁上厨房门,苏君逸进了澡间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送到了花洒下冲刷洗练,似乎这样能减轻一些对人生的困惑之感似的。 虽然浴室里开着浴用取暖器,但是这天寒地冻的,浴室到底算不得久留之地。 连预热都来不及等的苏君逸,速战速决的冲了会澡,抓起衣服利落地穿上,随即开了厨房门,抬眼却见张伟正在死死的盯着门上的把手,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 只是苏君逸不打算开口,这位师傅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否则她一定会被口水冲进汪洋大海,从此了无影踪。 半晌后,张伟终于发声了:“这个锁,只能挡君子,无法挡小人!”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只是那“声”,不过是在苏君逸的交代下,比蚊蚋之声微微高一点罢了。 苏君逸怒极反笑:“哈,能挡你就够了。”且夸夸他吧,省得他又开始自夸,生怕无法对得起名字里的那个“伟”字。 “挡我?显然是不行的。为师专注开锁二十年,开过的锁可以绕地球三十万分之一圈。” 瞧瞧,又开始了,可为什么是三十万分之一? 疑虑刚起,粉唇便动:“你量过?” “那倒没有。” 哎,这人怎么这么快就露陷了,苏君逸慨叹一声,追问:“那你岂不是小人一个?你说的,挡不住小人。” “啊?”陡然拔高了几个音度后,张伟忽然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委屈的抬头道,“为师不是小人,徒儿切记切记!”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想耍赖不是不行,只是也得看看这位仁兄到底能给个什么解释吧。 解释来了:“如果为师是小人,那徒儿岂不是在学小人之术?使不得啊使不得!为师虽然不是伟人,但好歹也是个警界未来的精英,为师能称得上是一个有才之人……” 又来劲了,跟唐僧一样碎碎念,张楚大哥啊,你这侄子实在是对不起观众的期待啊。 苏君逸垂下眼睑苦笑一声:“哦,原来师傅你还是才人,请问师傅什么时候会升到美人啊?” 张伟忽然有点转不过弯来,苏君逸趁势侧身滑出厨房门口,向堂屋走去。 等张伟反应过来某朝的美人比才人等级高一点点时,苏君逸已经回二楼睡觉去了。 苏君逸只在茶几上留了张字条:“师傅您老请睡一楼西房吧,里面的衣柜里有我弟的衣服,你俩身量差不多,衣服的码子应该是适合你的。浴室在厨房里间,徒儿睡觉去也,勿寻,勿扰,多谢。” 留言的最后,苏君逸到底是失了矜持,居然一本正经的模仿起张伟的语气来了,这可真是近朱者赤的前奏了。 只可惜,张伟看到的是那句跟说他跟苏君逸弟弟身量差不多的句子,他愤懑的冲上楼,却被挡在了东房门外。 他只好隔着门嘟囔道:“你个鬼丫头,怎么说话那么损呢?谁跟你弟弟差不多了,记住了,不喊为师‘师傅’的时候,你好歹也要喊一声‘大哥’之类的,否则的话,为师岂不是白白被你欺负了。” 苏君逸用被子蒙着头,却还是只字不漏的全听到了,她干脆掀开被子,气吼吼的坐着,微微拔高了声音道:“师傅啊,徒儿已经跟你小叔,哦,是不是该称师叔祖?徒儿已经跟师叔祖称兄道妹了,若是不喊师傅为‘师傅’,那就只好称呼师傅为‘师侄’了吧?” 什么?张伟不置信的努力撑开单眼皮,露出他那其实也可以很大很明亮的眼睛,怪叫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乖徒儿莫要受他人蛊惑,为师才是正道啊。” 啊呸!苏君逸朝着门的方向啐了一口,这人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超级大赖皮。 这下好了,她可以睡觉了,这种二愣子,估计不用他小叔张楚特意交代,苏君逸也不会把他当作危险人类了――这么白痴,哪有功夫研究男女之间的辛密。 这样甚好,甚好啊!苏君逸自找了个由头心情大畅了三分钟,随即眼光一黯,直愣愣的躺下,倒头大睡。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苏君逸还没醒,房门却被粗暴的敲响了:“起来了!起来了!以后每天五点半起床,练习半个小时的扎马蹲,再教你女子防身术。本来想让你跑步的,但是你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为师在教导你……” 本来被惊醒的苏君逸,在张伟坚持不懈的喋喋不休下,悠然睡起回笼觉来了:困啊,实在是困,尤其是在经过了昨天那样的一波三折之后,尤其是在身边忽然多了一个精力旺盛的话唠之后,尤其是在她终于觉得这偌大的洋楼里不再只是她一个人之后。 苏君逸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近午时分。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卸下防备的呼呼大睡了?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觉睡到太阳问候她藏在被子里的臀部了?有多久没有感觉到活着真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了? 啊,仔细想来,有了很久很久了吧,至于这很久到底是多久,想来她自己也说不具体了。 只是,难得放任了自己一回的她,终究还是在懒腰伸展到一半时忽然沉下了脸:不好,这样下去会失去戒备的心理,要对这个所谓的师傅敬而远之! 第31章 竹马之殇(1) 狠狠揉了揉脸,苏君逸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利落的穿着妥当,匆匆下楼。 外面碧空如洗,冬日暖阳高悬,风雪已停,寒冰消融,雪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的往地上跌落,在地上汇聚成千沟万壑的小溪流,随即拐个弯沿着村道,向村后的河流缓缓的延伸开去。 只手捂住亮晃晃的刺眼阳光,苏君逸终于看清了院子里的新状况:一个浑身披着淡金色光芒的小伙子,正稳稳当当的盘膝坐在一截老树桩上面纹丝不动。 阿嘞,这不是她小时候用来当书桌的老伙计吗?这货是哪来的本事把这老古董给捣腾出来的?难道在她睡回笼觉的这两三个小时里,这货就在别人家里翻箱倒柜的学做耗子了? 哭笑不得的苏君逸无奈的耸耸肩,阴阳怪气的喊一声师傅,不等张伟回应,自顾自的去厨房弄吃的去了。 当食物的香味一往无前的冲进张伟鼻端的时候,这位早就快要招架不住辘辘饥肠的警校学员,魅影一般从树桩上蹿下猫进了厨房里。 “乖徒儿,看在你悉心准备早饭的份上,为师就原谅你今日的旷课了。”张伟说着,手一探,碗一抄,毫不客气的端走了苏君逸刚刚从蒸锅里端出来的一碗鸡蛋羹。 这还不够,顽童师傅又滴溜溜的飞转眼睛,在扫描到一碟回锅肉后秒速将碟子给捞走了,正觉得还欠缺些什么,转身的瞬间,张伟又看到了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于是他老人家将回锅肉顶在头上,一手热粥,一手鸡蛋羹的扬长而去。 苏君逸已经被这位饕餮转世的师傅给震撼住了,她那提着蒸锅锅盖的手还悬在空中,直到张伟已经在堂屋里呼哧呼哧的大快朵颐了,她还没完全回过劲来。 正呆愣着,院门处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苏君逸盖好锅盖,就着围裙擦擦手,解开围裙,不疾不徐的应门而去,到了门边,不等她询问,段振宇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这可不是能让小宇哥进来的时候!苏君逸匆匆折返,交代了张伟几句后将堂屋门掩上,这才回到院门出轻声询问:“小宇哥,有什么事吗?” “小逸,你,出来一下……要不,我进去也行,或者……或者去河边也不是不可以……” 听着门那头支支吾吾的声音,苏君逸略一思考,决定还是隔着门说,琢磨了一下措辞,她才开口:“小宇哥,雪化了,路上不好走,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有事就这样说吧。” 那头略略沉默后,并没有坚持,焦急的男音传进门来:“小逸,我本来准备了一件礼物给你,可是,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我再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我怕……怕万一有人看见,会害了你……” 苏君逸不是听不出段振宇话语中的愧疚之意,但是在她的印象里,小宇哥是个连玩具丢了都会哭鼻子的长情之人,此时他因为所谓的礼物而带着哭腔,苏君逸不疑有他,出声安慰:“小宇哥,没关系的,春节还有两天,你要是实在想送我什么,那就再做一份好了,丢了那个便丢了吧,其实我也不注重这些东西的。” “不,不是的,不是春节的礼物――”门外的人几经挣扎终于脱口而出,“是今天的礼物,小逸,今天是14号,2月14号!” 什么?苏君逸一时反应不来,直到她回想起这几日在看挂历时,能反复瞥见的某个日期下方的小红字,她才明白段振宇所谓的节日是什么。 胸口喷涌而出的不是欢喜,不是感动,而是羞愤,是恼怒,情绪一起,话便带了刺:“小宇哥,你觉得我刚刚没了爸妈和弟弟,还会有心思过这样的没谱的节日?我如今才高二,要担心的除了后年的高考,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亲戚,你想我再腾出心思来跟你玩过家家的游戏吗?对不起,我实在没有闲情逸致。你走吧,今天的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 火药味十足的话,由原本性子火爆的人说出来,就好似淬了毒液的刀子,狠狠的扎向听话之人的心房。 段振宇会有什么反应,苏君逸大概能猜到,她不想研究这些小儿女的心思,更不想因为别人而让自己陷入无言辩驳的流言蜚语,她的生活已经四面楚歌,没有人给她谈情说爱的喘息之机。 人心是什么做的?这是段振宇很久之前就思考的问题,每一个璀璨星空下的夜里,每一个被小逸占据脑海的夜里,他总会想:人心怕是由蜂蜜做的吧,每当想到那个小小的可人儿,心中总是甜甜的。 可是最近,他在怀疑,他在思考,人心会不会像那由甜美的包衣包着的苦涩药片?初尝甜美,再尝更浓,可是含着含着,口中的药片忽然将苦涩的味道涂满舌尖,苦到打颤,苦到人心都在发抖。 自从苏君逸失怙那一日起,他的心便苦了,为了苏君逸苦,为了不能为她做什么而苦;待到了苏家来了分量不低的亲戚,扬言要收养苏君逸,段振宇这才发觉,他的心已经彻底被黄连替换了。 苦啊,有苦说不出,心中的爱恋,能不能趁小逸还在这个村中的时候说出来?积累多年的爱慕,能不能借着情/人节的由头表达出来? 当大门那头传来严厉的斥责声,段振宇这才觉得,原来他的心除了填满了黄连,黄连间的空隙里还泛着无尽的苦涩胆汁,一张口,连呼吸都是苦涩的,嘴唇几经开合,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带着无尽的失望呆呆站了许久,大脑麻木了的段振宇刚要转身,却忽然想起来更重要的目的,他又压低声音警告道:“小逸,要是有谁拿着我丢了的礼物来找你的麻烦,千万记得喊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担下所有的骂名的。” 然而,苏君逸早已离去,门的那一头,除了沉默,便只剩下雪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板着脸进了厨房,胡乱扒了几口粥,苏君逸抬起头的瞬间,被一张因距离过进而略显狰狞的脸占据了视线,不等她开骂,张伟神秘兮兮的亮出了一件长长的东西来。 ****** 芥末迁居结束,但是还要收拾几天,这几天可能还是两千字的单更,等收拾妥当,芥末会尽快双更,或者三千字一章单更。书友们晚安!o(n_n)o 第32章 竹马之殇(2) 厨房里静得只剩汤勺里的小米粥滴滴答答的声音,两人都没有说话。 苏君逸并不知道这件被她从丁志竞手中抢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惊讶的是张伟这个家伙搜罗物品的能力何其强大,连被她前一天扔在了院门处的这件奇怪的东西都叫他给弄回来了。 而原本嬉皮笑脸的张伟,在看到苏君逸严眉肃目的瞧着他时,他脸上的笑终究是一点点的僵住,随后又一点点的褪去。干瞪眼有什么意思?忽然觉得没劲的他,将那东西一扔,百无聊赖的走了。 苏君逸的好奇心并不强烈,但是仔细想想昨天的事情,既然丁志竞这个外人会被牵扯到苏家的纷争里去,还神秘兮兮的拿着这样一件东西,说不定这玩意是什么可以拿捏她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苏君逸不再犹豫,她将手中的汤勺丢进碗里,手脚麻利的拆了这物件。 物件的外面套着一只塑料袋,里层是一只硬纸盒,再往里拆,便是一副卷起来的卷轴。 十分钟后,苏君逸脸色灰败的出现在了堂屋里,前院的厨房烟囱顶端升起一股袅袅的白烟,烟里不时飘落些许黑色的灰烬,那灰落在积雪未消融完全的地上,显得异常的刺目。 张伟虽然是个搜罗狂人,但却不是偷窥狂人,因此那物件内里的东西他是不曾瞧过的。 此时他看着这个像吃了几十只死耗子的徒弟,不由得起了教导之心,念头一起,话闸子便自然的开启:“哎呀呀,乖徒儿呀,年纪轻轻的,总是皱着眉头,这样不好啊,很不好啊,如果过早的生了皱纹,往后是嫁不出去的啊……” 苏君逸恶狠狠的剜了张伟一眼:“闭嘴!快点教我揍人的招数。” “哎?你这劣徒!岂有此理,为师先教你一下如何让不听话的人听话!不过看在你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份上,为师还是保留惩戒,以观后效。现在起,为师便来教你女子防身术的基础课程……” “有完没完?”苏君逸恼羞成怒,粉拳挥挥,向张伟的嘴打去。 张伟不急不气,反倒是异常淡定的等着苏君逸那花拳的来袭,就在苏君逸的小手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早就蓄好势的双脚忽然一个蹬、一个转,眨眼间他所站的方位已然变换。 苏君逸一拳扑空,整个人顺着惯性向没有了张伟阻拦的西墙撞去。 “嘭――”的一声后,美人倒地,张伟顿时捂着嘴闷笑不止,先是弯腰,接着下蹲,最后干脆躺倒在地,笑得直打滚,愣是按照苏君逸之前的吩咐,没有发出一点容易引起外人察觉的声音来。 苏君逸吃痛,疼得眼泪哗哗的从地上爬起,还没来得及心疼一下被撞肿的额头,却被眼前的疯子给逗笑了。 一时间,苏家的堂屋内,一个大老爷们捂着嘴满地打滚,一个俊俏的受伤小女子眼泪鼻涕的笑着发颤,简直是,哎―― 良久,这两人都神经够了,张伟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苏君逸:“为师才反应过来,你这厮根本就不是结巴,你这劣徒,为师今天要好好罚你一罚!至于怎么罚呢,为师倒要慎重考虑考虑,对体力要求太过严格的惩罚方式不可第一次就用,姑且就来个最磨人毅力的方式吧。不过呢,考校毅力的方式也分好几种,有柔和的,有粗暴的,有……” 正说着,张伟的嘴被一块肥得流油的回锅肉堵上,他那滔滔不绝的诵经之谈,就此打住。 “你够了!能不能不要短话长说?说吧,什么惩罚,我就不信我不敢接。只怕你是纸上谈兵,没什么真本事吧?”苏君逸的耐心终究是见底了,她不得不来个激将法,省得那混小子又开始口若悬河的折磨她的耳朵。 果然,武侠痴呆儿就好这一口,苏君逸的话一出口,张伟当即跳脚,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什么什么?你这无知小儿,竟然藐视为师,为师今天不让你瞧瞧为师的真本事,为师今晚就跟狗睡!” 这算发的哪门子赌咒?苏君逸不以为然,却不好叫张伟看出来她的心思,于是她头一昂,脖子一伸:“来啊,有本事你且露两手给我瞧瞧,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没有真本事的山寨师傅。” 张伟吹胡子瞪眼的一跺脚,将堂屋门关严实,又亲自动手将堂屋里的家具挪位给他腾出一方空地来。 收拾完“武场”,张伟撂了狠话:“小叔不是说你家有两只威猛的德牧吗?把那两只狗东西都叫过来,为师今天要是让它俩近了身,就算为师输了。如若不然,你要老老实实的赔礼道歉,拜师学艺!” “成!”苏君逸转身开了后门,一招手,两只失了宠的大狗儿撒着欢儿溜了进来,冲到小主人身侧直直的人立而起,一个劲的往小主人的身上蹭,恨不能出口说几句“我错了”。 苏君逸拍拍两只狗儿的脑袋以示安抚,随即给了它俩一个噤声的指示,又指了指屋子正中央的张伟,两只狗儿急于立功,当即凶神恶煞的向张伟扑去。 场地上,一场沉闷的较量拉开了帷幕,一人两狗,两厢对峙,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继续沉默。 苏君逸其实无心观战,与张伟嬉笑怒骂之后,这短暂的缓冲还是抵挡不了刚刚那卷轴中内容带给她的冲击。 眼睛无神的锁定较量的双方,她将心思深深隐藏,却还是难以自制的感伤起来,连带着呼吸都忧郁惆怅起来。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吗?那卷轴若真是有心之人找来对付她的,那她真是百口莫辩了。如今这风云变幻的生活,何时才是个头呢? 疲顿的念头一起,小女儿的眼神便飘忽了起来,自然就将那精彩纷呈的对决给自动过滤掉了。 从今往后,段振宇是断断不能再接触了,苏君逸下了决心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心中像是缺了什么一样。 一声叹息之后,那莫名的不适之感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紧迫的生存危机之感。 她却忘了,既然是有心之人,既然那人敢拿着这东西出现在她眼前,岂能没有考虑到东西被她抢走的可能,岂能没有留下后招呢? 此时的她想不到这一点,到底是因为太年轻了吧。若干年之后,午夜梦回,每当她想起之后的那个风云激荡的新年,她总会深深的自责,自责自己的大意,自责当时不懂刚则亦折的道理。 这一遭重生,生的急切又毫无准备,生的她至今还徘徊在空难的阴影、丧亲的悲痛中。明知不能落泪倒下,明知不能服软认输,便鼓着劲的与一切觊觎她的人周旋。 这一周旋,便使过了劲,用错了法子,直到跌跌撞撞多年以后才会明白,这并不是她的错,这已是当时的她所能做到的最好的自卫方式。 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该留有余地,什么人该信任,什么人该防备,什么人该哄着骗着,什么人该拉拢,她统统没有明确的概念,只是凭着那一股子傻劲为自己谋划着。 所幸的是,拜师学武是唯一的一项从头到尾都英明的决定。 此时此刻,苏君逸忘却了额头的疼痛,无视了屋里的狼藉现场,忽略了后院里新的动静。 场中的张伟,在两只德牧袭来的同一时间已经做好了搏斗的准备,一招一式,不拖泥不带水,招招精准。 忽而诱敌深入,将两只狗引向他的最佳攻击范围。 忽而声东击西,明明看上去那一拳是对着大德子砸过去的,却落在了二德子的身上。 忽而各个击破,先虚晃一招将二德子引开,接着便重击一下撂倒大德子,待二德子前来救护时,便迎上了他早就蓄势待发的一记狠踢。 不到五分钟,两只狗有气无力的在地上趴着,张伟则生龙活虎的站在了两只狗的中间。眉飞色舞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志得意满,眉抖眼跳才能表达他的“大人”得志。 当张伟自顾自的演完邀功的表情戏,迟钝的他才发现苏君逸早就神游方外了。 这位坐不得冷板凳的警校精英,终究是拉下了脸,气吼吼的就要离去,却在与苏君逸擦身的瞬间,被苏君逸紧紧的拽住了胳膊:“师父,教我,把你会的都教给我吧,徒儿不胜感激。” 张伟何其人也,武术痴呆儿也,闻言当即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此话当真?乖徒儿终于开窍了嘛,为师的武艺是十分出色的!在同级生里可是综合排名第二的!怎么样,终于慧眼识能才了?为时不晚,不晚啊,哈哈。那么,今日为师先来教你女子防身术吧,能够简单迅速的拿下心术不正之徒,对现在的你而言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来。” 苏君逸神思恍惚的点点头,松开了紧拽不放的手。 她茫然的看着喜滋滋的张伟,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一点点暖流涌进了心头,不过也就一瞬间罢了,那闪光的一刻稍纵即逝,转眼间,十八岁的少女已是严阵以待的郑重模样。 第33章 鲜花防狼 张伟看着徒弟认真的投入神情,顿觉心情大好,比那外面的丽日晴天还好。 他亲自将两只大狗儿送回后院,又将堂屋里重新收拾一番,待一切准备妥当,才开始讲授女子防身术的具体规则。 就着堂屋天花板上的吊灯,苏君逸能够清晰的看到张伟严肃的眉眼,似乎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 原本就没打算凑合了事的她,见状更加用心的记忆着第一遍的口头讲解。 女子防身术本着实用至上,退敌为先的原则,出手狠辣,直击要害,无定式无节操,甚至连男子的裆/部都是被反复提及的攻击部位。 苏君逸并没有觉得这些不雅的招式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认为只有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才能够迅速有效的转守为攻。 口头讲解的时候,张伟并没有配合任何的肢体讲解,首轮解说完毕,他亲自扮演色/狼,让苏君逸自行化解被动的局面。 他有着固执的武侠情结,连讲课都藏了私,想要看看在单纯的口头说明之后,苏君逸能够将肢体动作领悟到什么程度。 只有得到了让他满意的结果,他才会进一步教导这位美女徒弟,如若不然,他一定会撂挑子走人,毫不含糊。 严师出高徒,苏君逸也大意不得。张伟刚一说完便毫无征兆的扑了过来,从正面抱住了她的上身,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的双臂被张伟单手别到了后面,长马尾也落入了张伟的另一只手中。 “女子防身一般从守势开始。敢于侵犯青年女子的歹徒一般都比较强壮,所以,女方应尽量避免实力较量。最好的对策是:等歹徒抓住你时,趁机攻击他!”这是刚刚张伟说过的要则之一,一旦目标女子转身逃跑,反而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比如,男人从后面直接一砖拍晕目标女子。 或者,从后面拽住女子的头发顺势将她向下掼去,将她直接摔在地上,摔晕或者摔得她剧痛,都会给男人带来绝对的优势。 再或者,男人紧追几步,直接从后面将女子的嘴捂住,再趁势勒住脖子,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被攻击的一方想要逆转局势就很难了。 苏君逸的领悟能力还算不错,她在张伟讲解那几句所谓的对策时,已经将相反的举动会带来的后果一一的想象过了,此时她顺着张伟的力道将头微微后仰,以免头发被牵扯得过于疼痛导致大脑运转失灵。 紧接着,在她确认已经将攻击距离拉开到足以一击撞疼张伟后,她的脑袋迅速前抬,突兀的发力使得她的头发猛的从张伟手中挣脱,虽然很疼,但是也值了,顺着这一力道,她的头顶对准张伟的鼻梁狠狠撞去。 张伟的武术造诣不是盖的,他满意的点点头,在苏君逸即将撞上他的时候迅速将身形一矮,避开了冲击。 下蹲的同时,他的手也变换了位置,这一次,他直接握住苏君逸的双腿,作势就要把她撂倒。 苏君逸没想到张伟居然这么快就改变攻击的路数,不过想想也是,歹徒既然起了邪念,岂会善罢甘休? 张伟这么做,确实是在实打实的模拟色/狼之举了,绝不留给苏君逸任何侥幸的念头。 苏君逸了然一笑,忽然伸出双手搭在张伟的双肩之上,她那被张伟拽着倾倒的身体就那么靠双臂给勾住了,止住了去势的她,下肢已经毫无意外的趁机挣脱了张伟的双手,并穿过张伟的双腿向后伸去。 对不起了师父,徒儿要顽劣一把了!念头一起,苏君逸蓦地曲腿,再猛地将腿上踹,直命张伟的命/根子,张伟怪叫一声狠狠推开苏君逸,苏君逸趁势松手后蹿,逃离了张伟的攻击范围。 首次过招就此结束,张伟对苏君逸的反应很是赞赏,但是做师父的要有师父的样子,他背手踱步,时不时还松开扣在一起的手,捋一把根本不存在的胡子,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看着这位平日里絮絮叨叨个没完的师父居然哑了火,苏君逸倒是来了兴趣,可就在这时,堂屋后门被敲响了。 苏君逸火速将张伟推进西屋藏好,出了西屋后又稍稍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摸到后门处。 不待她出声询问,下面的门缝里被人递进来一张纸条。 苏君逸将注意力放在了一门之隔的那个人身上,屏息凝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有狗吠,没有院门被破的声音,也就是说,来者是那个握有她家钥匙的神秘人派来的人,或者说是他本人。 难道是催着要所谓的母亲的遗物?看看时间,不是已经超过24小时了?既然超时了,难道送来的是描述具体惩戒方式的恐吓信?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苏君逸已经考虑了好几种可能,门的那头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想来那人是离开了。 苏君逸这才捡起地上的纸条,打开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张伟不合时宜的蹿了出来,一把夺过纸条,粗粗一看,拼命的瞪大他那死鱼眼:“哇靠,乖徒儿,你是惹了什么厉害人物了吧?” “也许吧,我自己也不清楚。”苏君逸沉声作答,声音里带着身心俱疲的喟叹以及对前路的迷惘。 那人到底是谁呢?即便是昨日探索了阁楼,但她还是搞不清那个人的具体身份,只清楚他是老妈的青梅竹马,只清楚他死了老婆,如今只有一个女儿,却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到底是男人前妻的还是她老妈的,从年龄上来看,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可是,阁楼里那么多信件,愣是没有一封有寄件人真实署名的,每每在署名处只写着“故交”,便没有了多余的注解。 阁楼里那厚重的木箱子里,根本连一张那个男人的照片都没有,只有她老妈厚厚的日记里时不时提到一两句那人的面容:“凤眼”、“美若谪仙”、“翩跹玉影”。 弄得她初读之下还以为她老妈爱上了一个女人。 要不是昨天早上见过那个男人,苏君逸一定会以为她看错了字,认错了日记的所有者。 这时候,她看着纸条上的警示,不由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 第34章 将计就计 张伟一把捞起委顿下去的苏君逸,护花使者的心思他没有那细胞去考虑,但是打抱不平的念头倒是横空出世了。 这事儿叫他碰见了,估计任谁都拦不住那蛮牛一般的侠者之心了。他看着手里拎着的瘦猴子一般的大姑娘,越发的觉得苏家的那帮人不是东西。 虽然他只在张楚的简略说明中大致明白了些许原委,但在他看过这气死人不偿命的纸条后,他只觉得热血汩汩的往脑顶翻涌,恨不能直接撸起袖子把那欺人之人揍趴下。 岂料不等他有所动作,苏君逸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的目光依旧充满困惑,却闪亮着不肯服输的光彩。 苏君逸瞥了眼张伟手中的纸条,张伟会意,将纸条递了过去。 “师父,有人欺负你家徒弟,你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吧?”明知故问,但是苏君逸另有所指。 “那是自然。”侠者风范的张伟,闻言当即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恨不能直接亮出他那结实的壮硕肌肉,就差没写军令状了。 “那么师父,你能不能不要冲动行事,以免坏了全局?”虽然其心可嘉,但是其行可叹啊,苏君逸终于相信上天是公平的,不可能给了一个人高数值武力的同时还赠送上高超的情商。 “什么?什么?你说为师会坏了你的事?真是劣徒,岂有此理!”张伟很生气,没办法,四肢发达的人总觉得一副铁拳可以定夺天下。 “师父若是肯照着徒儿说的去做,自然就不会坏事。只是徒儿怕师父不愿意挪动大驾罢了。可是啊师父,你这么英明神武,难道听不出来徒儿已有妙计?”嘿,要安抚好武侠痴呆儿,自然要顺着他的秉性来,张伟不是受不了激将法吗?那就可劲的激一激他。激完了再给个台阶,痴儿一定乐呵呵的腾腾的走下来。 果不其然,张伟先是眉毛一挑,接着嘴角一咧,苏君逸知道,成了! 张伟背手踱步,卖了个关子才答道:“知为师者,乖徒儿也。” 师徒二人当即交头接耳的叽里咕噜了一通,良久,张伟笑着起身,在苏君逸的帮助下乔装一番,接过被苏君逸看了又看的纸条收好,从后院翻身而出,向目标地点奔去。 苏君逸回房拿起大哥大以及铁器工具,随后上了阁楼。 纸条上的字迹是苏君逍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亲自送的信,也不知道他在送信一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苏家现在已然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支持那个神秘男人的,这一派以苏怀琥为首,占据了族人相当大的比例。 一派是中立的,以一些远支的以及外嫁的苏家人为代表,也有极少的一些胆小怕事的近支的成员。 人数最少的,便是反对将苏君逸赶尽杀绝的一派。这几家不用这纸条提示,苏君逸也想的出来,有大爷爷家的五儿子那一户,有苏君逍,也有半路被搅进来的段家。 纸条上说的很清楚,段振宇受人设计陷害,段家势单力薄,抗不过苏怀琥的威压差点反水,但是最终在段振宇的坚持下,还是站到了与苏家大多数族人对立的一面。 那个神秘的男人到现在还隐藏着真实的身份,只有核心的几个人才知道他的真实背景,苏君逍屡次打听都不得要领,只好放弃了徒劳之举。 给苏君逸送信,为的是提醒她谨防后院失火,什么阴谋阳谋,都抵不过苏君逸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直接殒命来得痛快。 神秘男人亮出苏母的离婚证,为的是扰乱她的心智,好趁她不备采取行动,这一点她自己已经想到了。 可她家后院的钥匙不知送信人是怎么获得的呢?张伟走之前已经到后院查看过,确认送信之人是直接开门进来的,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如果是苏君逍亲自送的信,他是怎么从神秘男人手中弄来钥匙的?还不如直接走前院来的省事和省力,还不会引起神秘男人的戒备。 可如果送信的是别人,而苏君逍已被软禁,那么送信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呢?叫她做好准备赶紧逃跑? 毕竟啊,她连自家后院的人员进出都控制不了了。 可一旦她逃跑,岂不是连墙壁的防卫都失去了?只要歹念之人尾随她到两村之间、两边只有农田的道路上,便可以毫不费力的结果了她。 那么,这张纸条的目的到底是哪一种呢?还是说,这是在变着法子吓唬她,好叫她自乱阵脚? 几经考虑,她还是觉得只要留在家中,将堂屋的前后门都从里面反锁,神秘人即便是有钥匙进不来了。 因此,她决定暂时再坚守在自家屋中一段时间,只等援兵就位,只等抓那些不轨之人一个现形。 如今决定她命运的不是两边力量的强弱,而是谁先占了先机。只盼张伟能够动作麻利些,早点做好部署。 神思流转间,她已经到了阁楼,轻车熟路地卸了阁楼门,她再次进入了这间不见天日的小屋子。 苏君逸家屋后的住户隔道上,男扮女装的张伟身后果然跟着几个身影,张伟故意背着硕大的双肩包佝偻着腰走着,这样一来,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真实身高,只会凭借他身上穿着的苏君逸的衣服以及一头波浪长发将他当做苏君逸本人,且是背着沉重行囊出逃的苏君逸。 如苏君逸所料,当张伟到了村头一拐,拐上了农田间的村道,那几个身影总算是不再畏首畏尾,三两步跳向前瞬间缩短了与张伟的距离。 张伟假意侧了下头,接着便惊慌失措的继续向前亡命狂奔,说是狂奔,不过是可供歹人追到的小女子的速度罢了,这种纯体技的控制他是十分拿手的。 瞧准了前面的路道上有一块凸起的小土块,张伟演技逼真的叫那土块一绊,细着嗓子“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双肩包顺势脱出滚落道旁的水渠中,张伟形状癫狂的向那“珍贵”的背包追去。 由神秘男人带来的这几个杀手,终于如扑羊饿虎一般向张伟罩来。 此时的农田里,冬小麦还不是很高,但是田边的水渠与村道的高度差,足够遮挡匆匆而过之人的视线了。 张伟与三个蒙面男人徒手搏斗起来,水渠里不时传来几声闷哼,以及人体被摔打的落地声,农田上空,只有冬日暖阳下不经意的几缕乱流经过,带动空气发出清风徐徐的舒畅音节。 第35章 付之一炬 阁楼中,苏君逸摁亮仅有的一盏白炽灯,随后将卸下的小门朝门口斜着一放,转身进了小楼中瘫坐在地。 良久,她才拿起大哥大拨通了那个熟人的电话。 “喂?君逸?”那头传来熟悉的暖人心脾的声音,这种时候,也许这声音便是苏君逸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一个“嗯”字作答。苏君逸紧紧握着大哥大,看着门缝中透进来的天光,只觉得鼻端微微酸涩,眼眶中也有奇怪的液体在打转。 这是怎么了?慌乱间,她急忙紧闭双眼,泪回肚肠,愁肠百结。 “我想你也该打电话来了,差不多也该到极限了。”那头似乎对苏君逸这边的状况十分了解,未卜先知的口吻里,慨叹多于关心。 没有血缘关系的熟人,能做到在空难后当即派专职律师来帮助她,已经是极大的恩情了吧? 可是情况有点棘手啊。苏君逸明知不好求助于人,只好生生的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呼救声。 算了算了,知道还有人在背后支持着自己就好了,哪怕是孤身奋战,也不可以哭泣啊。 苏君逸稳了稳心神:“我没事,听听你的声音就好。不打扰你了,再见。” 不等那头回话,苏君逸固执的挂断了电话,又将大哥大放在地上向墙角一推,仿佛将它留在身边的话,它迟早还会成为她软弱的借口一般。 独自坐在小阁楼的地上埋首半晌,她终于抬起那一张憔悴的脸。 环顾四周,阁楼中的摆设何其简单,何其怪异。 屋中只有一桌一椅以及一只巨大的松木箱子。苏君逸勉强站立起来,走向那一只吞噬了秘密的箱子。 箱面上的朱漆已经斑驳,像极了一位老态龙钟的古人,只因守着秘密,便强自挣扎喘息着不肯倒下。 伴随着粗刮的“吱呀”声,沉重的箱子被苏君逸奋力打开,她的衣服兜里,正躺着一只打火机。 取出那些有着浓厚岁月气息的书本,苏君逸将打火机打着,一手拎着一本较薄一些的线装本,一手将火苗对准纸张的下角。 火焰突突的在纸上舔舐着,连跃三下后终于将那一纸的故事点燃,苏君逸放下已经燃烧起来的线装本,又取来其他的书本,几页几页的撕开丢进火中。 很快,白烟从苏君逸家楼顶蹿上空中,秀水村的洋楼不多,人们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了村中的苏家楼顶。 有高呼救火的,有隔岸观火的,也有琢磨着这是不是什么计谋的。 神秘男人依然坐镇在苏怀琥家,苏君迈紧张兮兮的猫进屋里向他通报了最新的进展:烟不重,但是一直不疾不徐的持续往外冒,似乎不是什么要紧的火势。 妖孽一般的男人寒着脸咧了下嘴角,随即挥挥手让苏君迈继续出去打探。 苏怀琥皱着眉头,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焦躁得无与伦比,他愁的可不是苏君逸的死活,他愁的是这位大佬什么时候才行动,难不成就这么稳坐钓鱼台一般等着苏君逸自己嘎屁? “快了,等入夜吧。”男人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苏怀琥如释重负的叹息一声:“如此甚好,甚好,夜长了梦多,梦多啊。” “夜再长,也只得黄粱一梦。苏族长多虑了。”男人依然不动声色的斜靠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璧,似乎是什么值得珍而重之的旧物。 苏怀琥急忙称是,这时他家西屋后的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大哥,你当真要那么做?”开口的是老五,身后跟着他的老婆和女儿。 “怎么?你的翅膀什么时候已经硬了?敢来质疑大哥了?”苏怀琥看也不看身后,只是冷冰冰的摆起了长兄的架子。 老五苏怀瑜脸红脖子粗的握拳怒吼一声:“大哥,人在做天在看,你别忘了,我可是复员的军人!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老五!你可别忘了你在谁的地盘上说话呢!不想一家三口流落街头,就给我滚回去闭上你的嘴巴!”苏怀琥欺软怕硬,这时候有后台撑腰,自然不会惧怕老五的拳头。 老五一向温吞,因伤复员,一直低调做人,从没有亮出过军队里磨练出来的真本事。 这时候,眼见苏怀琥有软禁他的意思,怒火中烧的他,当即一拳砸向楼梯口的木扶手。 “吱嘎”一声,扶手应声碎裂,歪歪扭扭的倒向地面。 再看苏怀瑜,一张脸沉得像灌了铅似的,一点妥协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苏怀琥倒是愣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老五发威呢,看样子那一拳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落到人身上,不死也得残了。 不过他不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此时这位高个子正优哉游哉的摩挲着手里的玉璧呢。 在屋中惊起突变的时候,他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成竹在胸姿态,看的苏怀琥愈发的胆大心肥起来:“混账东西!再乱来你就别想要可可的户口了!” 可可的户口!那可是关系到一个女孩子升学以及嫁人的重要文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人拿捏住的,但是这由不得老五,因为他一家三口的户籍都落在苏怀琥这个户主的后面。 农村怎么了?没有自己的宅基地,没有自己的房子,依然做不了户主,依然要受制于人。 可是苏怀瑜似乎不怕这个,他一手拽紧老婆,一手搂紧幼女,目光灼灼的看向苏怀琥:“大哥,孽不是那么好作的,你要对得起黄泉下的二叔和二婶!也别忘了当年怀?哥和嫂子是怎么帮衬你家的!” 哼,讲这些老黄历就有用了?苏怀琥眉头一挑:“帮衬?谁帮衬谁?没有我的首肯,他苏怀?能通过成分审查?能顺当的做老师?你开什么玩笑?” “大哥,那是怀?哥的本事,既然你那么有权柄,怎么自己不去做老师?这时候说风凉话,也不怕砸了舌头!”苏怀瑜力争到底,倔脾气的人一旦跟人较劲起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苏怀琥觉得说了半天的话口干舌燥得慌,他拿起八仙桌上的茶杯斯文的小啜几口,这才接着说道:“你说什么都晚了!” 这时候,神秘男人派出去的杀手狼狈不堪的滚回来了,一开口就带着哭腔:“大哥,不行了,果然如你所料,我们被耍了。” “那人身手怎样?”神秘男人扫了来人一眼,明知故问,不过是想听听实况罢了。 为首的杀手伤得最重,但也最咬牙切齿,他一拳砸在地上,骂道:“他奶奶的!听昨晚埋伏在小贱人家院子外的弟兄说,来了个会飞檐走壁的,我还以为是诓我的呢,谁知道不到三招就被那人打得还不了手了,要不是弟兄们不肯独逃,非要留下来与我一起迎敌,我今天怕是见不到大哥的面了,呜呜……” 太师椅上的人什么也没说,眼风一扫,另外两人立马唯唯诺诺的附和着。 “行了,弟兄们辛苦了,去叫那个丁家小子把他爷爷老子都叫来给弟兄治治伤。”神秘人不惊不慌,收起玉璧,拿出小锉子开始锉指甲,不时吹一下,全神贯注,再也不闻不问。 杀手得了令,三人起身,几个咕噜一滚,不见了踪影。 这时,楼梯上的苏怀瑜忽然痛苦的尖叫一声,捂着小腹从楼梯上跌落下来。 神秘人阴阴一笑:哼,毒发了! 什么毒?其实也算不上是毒,他只是命人在苏怀瑜的饮食里加入了大剂量的捣碎的酚酞片罢了。 这玩意儿专治顽固型便秘,一粒见效,两粒以上便会腹泻上一整天,再多一些嘛,怕是等他们折腾完了苏君逸,苏怀瑜还没拉完呢。 如此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心思单纯的老兵,虽然胜之不武,但是对只要结果不在乎过程的他而言,这不是最好的方式了吗? 酚酞片说白了只是一种非处方药,不是毒/药,警察就是查,到时候估计也查不出什么大名堂的。 这可是比巴豆还管用的强效药,神秘男人招一招手,隐匿在楼梯下的蒙面大汉当即挺身而出,奉命将苏怀瑜一家押到楼上锁住。 苏可可在蒙面人手中挣扎哭闹不已,但这已经是徒劳。 只有苏怀瑜的老婆姚仪芳自始至终都不声不响的,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一般。 第36章 困兽犹斗 苏怀琥在老五一家被押往楼上时才转身朝楼梯那里扫了一眼,眼神落在姚仪芳的背影上时,他不由得多注目了片刻。 楼梯上,苏怀瑜却忽然挣脱蒙面人的手,自己个儿的死命往上冲,姚仪芳置若罔闻的走着,在即将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微微侧了侧身,又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不紧不慢的向上走去。 苏怀琥终于撂下了一件心事,老五一家就这么消停了。 时间往前推移,回溯到今天早晨。 太阳刚刚由红变白的时候,苏君逍被关进了自家后院的小柴房里,说是柴房,其实是个堆稻草麦秆的地方,有时候也会有玉米秸秆之类的被送进来。 时值数九寒冬,柴房四面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草堆,倒拥挤得里面的人一点都不冷。 苏君逍家的条件不算很好,因此并没有洋楼可以关押他,也就这院子后面偏僻角落里的柴房还能掩人耳目一些。 苏怀珀倒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拿拴狗的铁链子,将苏君逍死死的拴在了一根水泥柱子上。 苏君逍在他爸走后,一个劲的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在昏暗中不断搜索着可以用来潜逃的辅助工具。 到目前为止,他用脚勾来了一根木棍,小半截红砖以及一根扭曲的生锈铁丝。真是晦气!他气吼吼的啐了口唾沫。 良久,折腾够了的他终于放弃了无用功,呆坐在地上,不断思考着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的事情。 他不懂,为什么大伯会成了那个样子?为什么他老爸要助纣为虐? 他爸苏怀珀原本是个机械技师,为人过于要强,一张嘴没有个分寸,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眼瞅着就要在公司里升工程师了,却叫小人挤掉了名额,还被栽赃陷害,最终落得个被开除的下场。 事业单位易出难进,原本这也没什么,他的技术过硬,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只可惜他老人家点子背,赶上了下岗潮,一时间几乎全国的大小企业都在忙着裁员,他这一赋闲,便彻底的闲下来了。 再叫他去做老农民,那可真就有点为难他了,人不会啊!偏他又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般的体力活不愿意干,日复一日的在家里等着形势好转,坐吃山空,最终只好靠他婆娘到前面的苏君逸家做地毯,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时间久了,女人会抱怨的。男人无能久了,便会像个怨妇一样絮絮叨叨的,人也变得阴鸷可怕了。 苏怀珀一天比一天难开金口,一天比一天脾气暴躁。难得有机会借着整苏君逸折腾一下家里的婆娘,他能不积极吗?不能啊! 一旦苏君逸这个孤儿支撑不下去了,苏家的地毯作坊必定是落到他大哥的手里。 他大哥过了年又要带着建筑队外出闯荡,其余的几个弟兄也都有各自的生计,最终这地毯作坊给谁负责?想也不用想,还不是给他负责吗? 只要他接管了地毯作坊,好歹也算个小老板了吧?还用再受家中婆娘的气?不用了吧! 打着这样的主意,苏怀珀自然是分外卖力的为苏怀琥办事的,连自家的独苗苗都被他亲自拿下当狗一样拴起来了。 苏君逍坐在昏暗的柴房里,心里直骂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似乎能听到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是说谁逃跑了。 “哎!也不知道我给二姐写的纸条被老爸怎么处理了?看样子他是不会好心帮我去送信了!不行,我得想办法出去瞧瞧!”自言自语着,苏君逍再次站了起来。 双手被绑在了背后,好在水泥柱子就在他的后背与手之间,也就是说,只要他有办法抬高他的水平高度,当他接近了水泥柱的顶端,那么他即便不能给自己松绑,也能逃脱柴房了。 水泥柱并不高,是很久很久以前用来拴水牛的。苏君逍看了看身边的草堆,忽然计上心头。 没错,既然连乌鸦都知道衔石子抬高瓶中水的高度,那么他一个堂堂的高中生,还能不明白这么个道理? 念头一起,苏君逍便开始行动了,他将身体的重心移到后背,尽量抵住水泥柱,好叫双腿腾空,去夹一旁的稻草。 刚夹住了一捆稻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当即松开双腿,就地蹲下,绕着水泥柱旋转了起来,一百八十度南北大对调之后,他努力的探出手,将木棍和细铁丝握在了手中。 接下来,他只要努力的夹草垫高自己的高度就可以了,很快,他的腿所能够到的稻草,都叫他连勾带夹的弄过来了,眼瞅着离成功还差那么一点,他的斗志却更加的旺盛起来。 他再次调转方向,尽管手臂隔着衣服擦上水泥柱,但还是在他的蛮力之下被擦伤了,顾不得那火辣辣的痛感,他将铁丝绑到木棍顶端,随后奋力的挥舞着木棍,将较远一些地方的稻草勾过来一捆又一捆。 约莫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升到了理想的高度,双臂轻轻一抬,被捆在身后的手便脱离了水泥柱的钳制,连带他整个人都解脱了。 ?的响声中,苏君逍扔掉了木棍,从草堆顶端滚下。 他将还有长长一截的铁链子团起来抱在手里,背着手向柴房门走去,手不能用,就用脚踹,芦竹做的柴房门被他一脚踢开,他终于重见天日了! 不声不响的从后院的篱笆钻了出去,苏君逍忍不住的谢天谢地:时值正午,有午睡习惯的人都去睡觉了,加上年关将近,一般的人都在自己家中忙碌,路上的人少之又少,只有那些忙着捞鱼分鱼的,还在路上络绎不绝的来回奔波着。 想要避开这些人,那就很容易了,只要不走正中间的村道就行了。 苏君逍直接摸上了村后面的田埂上,田的那一端,是村民捕鱼忙的大河,因为隔得远,他倒不怕有人看见了。 冬小麦不够掩护他的身形,好在这时候没有人在农田里忙活,他一路上愣是没瞧见一个行人,在村子最西头朝南一拐,直直的朝段振宇家的方向蹿去。 既然他自己都被拘禁了,那么想来段家也好不到哪去,苏君逍留了个心眼,在即将到达段家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嘿,果不其然,前面的草堆后面藏着几个蒙面人呢!苏君逍却没有料事如神的喜悦,他那记挂着他二姐的心更加沉重了。 刚要转身,却见隔道上走来一个像极了苏君逸的人! 慢着,不能心急,再看看!他这么劝说着自己。 待乔装成苏君逸的张伟走了过去,苏君逍立马发觉了异常,再看张伟身后,居然跟着三个蒙面人,幸好他刚才没有轻举妄动呢。 等张伟等人稍稍走远一些,苏君逍向北折回去一段路,不能从南边走,那样一定会被埋伏着的蒙面人发现的。 南北向的村道西边,是秀水村与邻村之间隔着的一道五米宽的水沟,如今沟边的芦竹都被砍了,沟里的水也都见了底,要不是今天太阳晒得冰雪消融了,水位还能再低一些。 没有犹豫,苏君逍矮着身子冲下了斜坡,在即将到达沟底的时候,到底是因为双手被束缚而影响了平衡性,他没能刹住自己的脚,重重的踩进了泥泞的沟底。 拼了!苏君逍拔出被泥水染得乌漆墨黑的脚,向坡顶折回去一段,到了他预期的位置,他干脆直起身来站好,深吸一口气,直接加速向沟底冲去。 临到沟底的一刹那,苏君逍纵身一跃,堪堪越过了有水的地方,在刚刚落到对面斜坡坡底的时候,他一刻也没有停下,反而是借助去势没命的向上冲去。 不能停下,停下的话,他一定会直接倒向水沟中,被别在身后的手,没有办法在他落地的时候抓地以稳住身形,斜坡上又尽是芦竹被砍断的根部,那斜斜的截断面顶端尖利无比,要是他一个不小心扑倒在上面,那么毁容便是最轻的后果。 苏君逍一鼓作气的冲上了对面的坡顶,这才惊魂甫定的站在隔壁村的田埂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放眼瞧去,南边的村道上已经没有了疑似苏君逸之人的身影,他刚好瞥见那三个蒙面人矮下了身,转瞬不见了踪迹。 想必是到一旁的水渠中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吧!苏君逍气极怒极,飞速沿着田埂向水渠接近而去。 在水渠边站定,一条道之隔的另外一条水渠里传来打斗的声音,似乎都是男人! 不等苏君逍多想,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响起来了:“你们几个,都给我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几个鬼哭狼嚎的人,立马唯唯诺诺的应答,眼瞅着对面就要有人上来了,苏君逍急忙跳进身前的水渠中,掩去身形。 当那几个蒙面人跳上路面狼狈离去,他这才站直了身子扬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扮作我二姐?” 从水渠中跳上路面后就马不停蹄地向镇上赶去的张伟,耳朵极其灵敏的捕捉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声音,他虽然不太会分析形势,但是他凭感觉判断,来人没有恶意,于是他止住了身形,与苏君逍遥遥相望。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 第37章 迷雾乱象 江滨市公安局里,张楚接到张伟电话的时候,将手中的烟直接摁灭了:“慢着,你说什么?” 张伟用的是毓秀镇派出所外的公用电话,身上没带多少钱的他只能长话短说:“小叔,调查一下苏君逸妈妈的详细背景,还有她爸爸的资料最好也看一看。” 张楚沉默片刻,知道在电话里多问无益,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张楚将手中的通缉令搁下,拨通了周亦铭的电话:“周老弟,你还在江滨市吧?有个事要你过来一趟。” “啊――是不是那个特大诈骗团伙的案子?”电话的那头是略带沙哑的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丫的不会又去夜店酗酒了吧?限你半个小时内给我过来!迟到了后果自负!”张楚忽然很愤怒,最见不得男人婆婆妈妈的情啊爱的,狠话一撂,不等那头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的门紧接着被敲响,刑侦科的莫少坤推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来,手中正拿着一叠调查材料,低头走路的他自顾自的说道:“张副,我看咱们是不是该开个紧急会议了,据线人来报,那伙人前阵子悄悄的折回来了。” 张楚接过材料:“拿来我看看。小邓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莫少坤忧心忡忡的叹息一声。 张楚不再多叙,一目十行的浏览起那一份材料来。 十分钟后,办公桌被一双粗大的手掌拍响,桌面上的茶杯猛地跳得老高,又歪歪扭扭的落了下去,幸亏莫少坤眼疾手快,这才避免了张楚又要自掏腰包买新茶杯的结局。 要是算上这个,今年一年张副怕是光拍桌子就拍碎了二十只杯子了吧,暴脾气果真惹不起啊。莫少坤腹诽着将茶杯放好。 “去,叫那帮兔崽子给我打起精神来,一点钟准时开会!” 开会!莫少坤如闻懿旨,强按住内心的激动,转身出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时间无情的流逝,当周亦铭踩着12点57分的时间点,终于出现在了张楚办公室里的时候,张楚早就到了会议室里,虎着那张明显没有威慑力的娃娃脸,准备飞溅唾沫了。 周亦铭宿醉未醒,只道他没有迟到多久,于是心安理得的取来墙角的一张行军床打开放好,又拿来张楚备着的小毯子,四仰八叉的朝床上一趟,呼呼大睡。 叫醒他的,是张伟的第二通电话:“小叔!你那边查出什么没有?我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派出所这边不肯出警呢。又不好直接叫你下令出警,我这边很难办啊。” 什么?周亦铭睡眼惺忪的一口回绝:“哪里来的小混蛋,谁是你小叔?本帅哥既不是大叔级别的也不是小叔级别的,你搞错了。” 没等张伟弄明白怎么回事,电话里已经只剩“嘟嘟”的忙音了。 这下惨了,张伟气得直跳脚,一把揪住苏君逍的衣领子:“快说,你还知道些什么?通通告诉我!” 苏君逍好不容易被张伟一路拽到了派出所,在警员的协助下颇费周折的开了铁链子,这时候被张伟这么一揪,没来由的就起了满腔的怒火:“我看你是瞎猫碰上狗屎运了吧!抓不到死耗子了看你装什么大牛!” “废话少说,快说,你还知道些什么?这帮孙子不肯出警,谁知道是不是受了哪只害虫的指示!”张伟也很郁闷,他总觉得派出所这边不近人情到有点怪异了。难道苏君逍被绑还不能引起重视?就算是因为要过年了,也不该这么懒散啊! 偏偏苏君逸死活不肯亲自打电话报警,还在电话里说什么正忙着研究一些奇怪的日记呢。 光凭他和苏君逍的两张嘴,空口无凭,派出所说什么也不肯出警。这倒正好应了苏君逸的猜测,她叫他来不就是打探镇上的情况的吗,原来他还觉得她想多了,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少了,想简单了。 妹的!张伟一拳砸在派出所外面的电话亭上。 苏君逍被吓得急急侧过头去:“你先放开我,放开我再说!” 张伟没好气的一把松开苏君逍,他那粗重的卧蚕眉差点就要跳出来打架了。 苏君逍阴着脸,心有余悸的退后几步,这才开口:“我以前听我妈说过一件事,不知道跟这事有没有确切的联系,但是我估计多半是相关的。” “??锇舌碌淖鍪裁矗克蛋。闭盼捌俅翁匠鍪窒胍??站?械阊丈?魄疲?站?邢诺萌鲅咀又迸堋?p>一个21岁的浓眉青年在大马路上追着一个17岁的斯文少年,此情此景,简直是给原本乱糟糟的局面添上了更乱的一笔。 既然调不动镇上的派出所,那么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张伟已经打定主意折回秀水村就近保护苏君逸,管他奶奶的阴谋阳谋,都比不过他的一双铁拳。 抱着这样的念头,张伟追苏君逍追得是极其逼真和卖力的,恨不得直接一步跨回秀水村。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来时的路奔去,远远的看见秀水村上空正升起一只笔挺的烟柱。 糟糕!不等张伟发令,苏君逍没命的往烟柱的方向冲去,也不管那样奇形怪状的跑姿到底能不能加快速度,他的眼中,似乎除了那烟柱,再没有了其他。 他几次差点摔倒,都被张伟好巧不巧的给捞起来了。没空研究张伟的功夫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苏君逍已经跑得嗓子像着了火、进了沙一般的干涩难受。 秀水村中,苏君逸在阁楼上久久不曾下来,她家的阁楼顶端已经熄火很久了。 此时她正抱着一本泛黄的牛皮纸本子,泪眼朦胧的看着里面的内容。 空难过后,重生至今,她几次眼中泛泪,要么是遭人毒手时痛得眼中自然起了泪,要么就是想起自己面临的局面,内心稍一动摇,差点在与熟人通话的时候落下泪来,这些算起来,都不算哭泣,不算。 此时此刻,抱着牛皮本子的她,渐渐的由默默的垂泪变成嘤嘤的哭泣,随着时间的推进,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第38章 远水近火 要问苏君逸,在重生之前,在空难之前,她那18年的人生中,最值得珍视的是什么? 也许她不会立刻回答,也许她会犹豫,到底要不要算上她这一天到晚鸡飞狗跳的家。 老妈脾气暴躁,什么小事都能化作大事,偏又刀子嘴豆腐心,因此做了好人的同时一点不耽误她得罪人的速度。 只是对她这个长女,似乎态度恶劣得有点难以用常人的视角去理解,就连苏君逸自己也自我折磨了很久。 做子女的,一旦被家长厌恶,有几人能真正洒脱的起来? 她经常在夜半时分眼睁睁的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听着远处时不时响起的一两声狗吠,泪眼模糊的为当天所受的委屈或体/罚而自责: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难道我不是亲生的?老妈说因为我的出生而阻挡了她幸福的脚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种种的疑问和困惑,随着年岁渐长,苏君逸终于不再纠结:不是她做的不够好,她一定是亲生的,她确实阻挡了她老妈幸福的脚步。 如果不是心细如发的她发现了老妈出/轨的蛛丝马迹,她一定还深陷在自责的泥淖里,无法自拔。 可如果不是她冲动之下,当面质问她老妈这么做到底有没有顾及她和弟弟,那么她之后在家中的日子,便不会更加的坐如针毡。 如今,再问她登机前的18年岁月,她最珍视的是什么? 她一定会擦干眼泪,说一句:是那不知道真相的自己。 犹记从前,尽管被各种各样的困惑包围着,尽管受尽了冷言冷语,尽管爹不疼娘不爱,尽管弟弟也不待见她,但是至少那时候她还相信,这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即便她不清楚那背后的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 现在,她清楚了,确确实实的清醒了。 第一次进阁楼的那一天,她匆匆的浏览了箱子中的日记以及信件,只当老妈与别人的暗度陈仓都是在婚后才有的。 今天,在她终于翻到了最下面一层时,才发现还有两个上了锁的小盒子躺在下面。 毫不犹豫的砸开了锁,取出了里面的牛皮纸本子,她屏住呼吸,打开了扉页,一口气读完题词后,她已是惊慌失措,再看到正文的内容,她终究是被现实打击到无以复加。 当泪水冲破自我束缚的心理牢笼,当小小的胸腔再也无法抵御这样的冲击,她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她所承受的惨淡童年,以及兵荒马乱的少年,都只是因为最初的最初,那一个荒诞无稽的赌约吗? 苏家阁楼顶端的烟火渐止,没有了后继纸张的燃烧,楼中只剩一地的灰烬。 同一时刻,苏君逍家后院的柴房莫名的起了火,丽日晴天的环境下,大火烧得安静又旺盛。 当苏怀珀发现火势时,已经吓得手颤脚抖,他老婆杨玉莲刚从娘家回来,见状不管不顾的冲进了火焰中。 正忙着内斗的苏家族人,终于有了心往一处使的被动理由,压井水的,往自来水上套水管的,忙做一团。 更有甚者,从大队那里搬来了打泥浆的水泵,直接从村后的大河里抽水往最后一排的苏怀珀家浇。 愣是没有一个人打火警电话的,也是,镇上根本没有那条件置办消防车,等市里的车来了,估计苏怀珀家也烧得差不多了。 火舌沿着篱笆一路噼里啪啦的往正屋烧去,在苏怀琥家时还眉飞色舞的苏怀珀,此时非常怂包的跌坐在前院泥地上,他看着已经被火势吞没了一半的正屋,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叫喊着救火的声音,大人训斥小孩子离远一点看的声音,小孩子难得见到这么盛大的火势激动地手舞足蹈的声音,此起彼伏,弄得人心惶惶。 最后,在来来往往的慌乱人群中,一声怒吼,打破了这乱哄哄的局面。 苏君逍红着脸,连好好的停下喘息片刻都顾不上,吼完一嗓子后,拽起他那瘫在地上的老爸瞪大了牛眼吼道:“我妈呢?从外婆家回来没有?你说话啊!你给我起来!我妈呢?人呢?” 族人急忙上来劝阻,绝口不提李玉莲冲进了火中的事。 可母子连心,苏君逍何其机警,见状往院子东边的水井那里冲去,手脚麻利的摇上来一桶井水,劈头盖脸的往身上一浇,搡开阻止他的那些婆娘,深吸一口气,一闷头,一矮腰,钻进了肆虐的火海之中。 张伟在村头就与苏君逍分道扬镳,听那丫头恸哭的声音太过撕心裂肺,他顾不上什么不扰民的警校训诫,为了避免与苏家院子外埋伏的人手交锋而浪费时间,他直接跃进苏君逸的邻居家,从人家的屋顶蹿上了苏家二楼,又撞开了二楼的门,沿着楼梯冲上了阁楼顶端。 幸好邻居家不知怎的居然没有人在家,来不及庆幸,张伟只见阁楼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像一只小猫一样叫人心生怜惜,偏偏又倔强的自己抱着自己,发出痛苦的哭泣声。 在张伟出现的那一刻,苏君逸忽然止住了哭声,她不想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见,她不说话,既不赶张伟走,也不叫张伟留下。 她的头依然埋在双膝之间,长发垂落在脸前,使得张伟即便借着电灯的光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打破僵局,踏出去一步的张伟,这才发觉自己踩上了黑乎乎的灰烬,落脚生风,扬起齑粉满天。 不等他再组织腹稿,苏君逸忽然开了口:“师父你怎么回来了?镇上的情况打探清楚了?院子外面埋伏了总共几个情报人员?他们不敢闯进来杀我,多半是因为那个人还顾忌着我手中的这两本日记本吧。若是这本子叫警察得到了,那么那个人就再也难逃干系了。” 说完,她终于抬起那一张在张伟看来还没有他巴掌大的脸,红肿的双眼里,闪烁着绝地反杀的光芒,看得张伟更加的难受。 江滨市公安局里,因局长不在而只能由张副局长主持召开的紧急会议已经落下帷幕,各小组各科室人员春节期间全部销假,密切跟踪前阵子潜回了江滨市的某特大诈骗集团。 张楚揉着太阳穴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见一个酒鬼正呼噜声连天的大睡特睡着,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恼向胆边生。 他一把掀翻周亦铭身下的行军床:“什么时候了?你丫的给老子起来!” 第39章 风波大盛 周亦铭那昏沉的脑袋,在撞向地面的一刻终于不情不愿的醒了过来:“干嘛?我又不是你的部下?用的着这么严肃吗?” 张楚不搭腔,只管动作粗鲁的将行军床折叠起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叫周亦铭更加头痛欲裂。 将折好的行军床朝角落里一丢,又拽起周亦铭身上裹着的毛毯抖三抖,张楚这才边叠着毛毯边开了口:“我说,你小子还能再有点出息不?既然接下了人家小姑娘的案子,那就给我打起精神来办好看了!” 周亦铭揉着脑袋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他走到张楚的办公桌边,抢来凉透了的茶水仰头猛灌下去,也不管嘴角溢出的水迹,像是刚从沙漠里长途跋涉过来一般。 张楚气得无话可说,直接夺过他的杯子,拿起桌上的文件往他怀里一塞:“去去去,忙正事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今后别再说你跟我是老交情,老哥我脸皮子薄,跟你这样的浪/荡儿不是一路人,你出去,出去!” 周亦铭被跌跌撞撞的搡到办公室外,只听得“嘭”的一声,张楚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呃,这是第几次被这样赶出来了,这个张副,脾气真不小呢。周亦铭怪笑着拿着文件走开。 到了警局外面,叫下午忽然刮起的风一吹,宿醉被瞬间吹走不少,周亦铭摇摇头,拍拍太阳穴,干脆坐在警局外面的马路牙子上,仔细的阅读起那一份调查报告来。 秀水村内,苏君逍家起的火叫西风一吹,愈加的旺盛起来,救火的依然执着的努力着,帮不上忙的则一个劲的踮着脚向火海看去。 两边的邻居家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苏君逍还没有出来,形势异常严峻,终究是有人想起了还有火警这条路可以走,家里没电话的有电话的,都将目光瞄向了族长苏怀琥家。 到现在为止,苏怀琥不仅没有出来,还缩在屋里只顾着盯紧苏君逸的动作,这叫苏怀珀有点寒心。 人一旦失了群心,办事就不会那么得力了,这是铁律,但是鼠目寸光的苏怀琥看不到那么长远,神秘人一朝不发话,他就不敢离开这财神爷半步。 说起来,他到底是怎么被这人三言两语给说服了的呢?这是很多人都搞不懂的大秘密。 此时此刻,外面络绎不绝的提水的族人,在经过苏怀琥家门前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往里面瞧上一眼,再瞧一眼。 苏君逸家的阁楼上,张伟摸着后脑勺,一脸委屈,却又无从辩解。 一向叨叨个不停的他,在苏君逸遇到危机的时候,在镇上时难得的口齿利落的与苏君逍交谈了一番,岂料回到秀水村后叫苏君逸一责怪,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简便言之了。 “为师是这么想的,苏家既然一条心的要害你,还能没人去帮着救你堂弟家的火?为师看来,当然是你这头的事情更紧急些,又挂心着你个小丫头自己在家里会不会想不开,所以才火急火燎的先赶来你这里了。万一你从这三楼跳下去了,就算是不死也会落个半身不遂的吧。为师想到这里,当真是心急如焚。哎,为师也是是从权衡啊……” 苏君逸没好气的看着他叽里咕噜了半天,心知他这么做其实没什么不对,但是想到后面的二伯家可能会闹出人命来,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师父,我知道了,你就别再说了,我们也该反击了,就从这场大火开始吧。谁纵的火,谁设计欺骗了段家,谁派人跟踪了你,谁又在派出所那里使了坏,我想,只要抓住源头,一切都好办了。” “你终于打算让我去把那神秘的男人直接绑来了?这个主意不错呀,擒贼先擒王,说吧,什么时候动手?为师好好考虑一下,是五花大绑的好呢,还是蒙面堵嘴的好,或者双管齐下,绑着也蒙着,嗯,这样似乎很像土/匪的做派啊……” 张伟兴奋的摩拳擦掌,就等苏君逸一声令下了。 只可惜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苏君逸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师父,你这不是引火烧身吗?他还没正式动手,倒叫我们绑来了,到最后站不住脚的只会是你我。这样吧师父,我来给你讲一个引蛇出洞的故事……” 苏君逸招手叫张伟近身,张伟闻言自是欢脱的蹲到了墙角边,眉飞色舞的盯着苏君逸。 两人就这么嘀嘀咕咕的在阁楼里商量起了自救与救人的大计。 张楚接到苏君逸电话的时候,周亦铭刚好招呼不打的破门而入了,他吼道:“张老哥啊!你真不够意思呢!这事怎么不早说?” “早说?周老弟你不肯挪动大驾,我有什么办法?不过现在你肯出动的话,为时也不晚啊。过来一起听听电话吧。”张楚头也不抬,直接按了免提,苏君逸那略显疲惫的声音,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张大哥,我这边还要布置详细的行动方案,粥粥那边就你跟他说吧,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算了,如果运气好的话,我想这会是一个三赢的局面――”苏君逸还没说完,周亦铭却抢到了话机面前急巴巴的请缨去了。 苏君逸没有理由拒绝,刚想说声谢谢,结果周亦铭又扯起了律师费的皮条,苏君逸连声说好,反正空头支票,不打白不打,到时候真有那么高的赔偿款下来的话,也不在乎周亦铭的那点律师费了。 这倒不是她这个未来暴发户在故作大方,只是相比于此时的安危,与周亦铭不逞口舌之快而省下来的时间远比那律师费更重要。 周亦铭得了准头,抄起文件,乐呵呵的走了。 张楚看着他的背影,恨不能一拳揍他丫的,只是他也没有时间去愤恨不平了,他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苏君逍在大火里面慌乱的找寻着,他先去了火势最小的东屋,结果一无所获,烟尘越来越惹眼,他加快了步伐向西屋冲去。 这时候不能开口喊,否则烟尘一旦冲入肺腔,他不但救不了人,连自己都要一命呜呼了,他只能勉强睁开眼,顺着火焰的缝隙去寻觅熟悉的身影。 西屋也没有!他的心突突的直跳,仿佛他的胸腔就快阻拦不了他发疯的念头了,在堂屋横梁垮下来的那一刻,他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后院。 第40章 好戏开锣 西风烈烈,火浪滔天,当泥浆泵总算轰鸣着从大河中抽出了泥黄色的水流,苏君逍这才晃晃悠悠的跌坐在后院外的隔道上。 篱笆已经尽数化作灰烬,他的身上架着一个被烧得黑红相间的人,黑的是炭化的衣服,红的是皮肉。 半昏迷状态的他奋力的撑开眼皮,在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终于安心的昏睡过去。 一脸灰黑的张伟看着眼前的母子二人,终于松了口气。 十分钟前,苏君逸如此这般的交代了张伟具体的行动计划,张伟当即从苏家正门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即便是苏老二家失火这样的大事,也不会妨碍兴盛商店的信息传递功能。 守店的高盛弟媳妇,见苏君逸家走出来一个男人,她那闲来无事的长舌头,终于有了可以嚼一嚼的机会。 张伟飞速向村子最后排冲去的时候,兴盛商店的门口已经开始有三姑六婆聚拢来,在那里或站或坐的交头接耳着。 “是吗?果然没了爸妈就开始靠男人来养活自己了?” “放屁,不是说她会得到什么赔偿款吗?我看是养了个小白脸吧!” “就是就是,我看也是,这下日子可快活了,全家的福气都叫她一个人占了去了,简直是扫把星。” “哎?那个男人是谁啊?没见过啊。” “哎你说,会不会是苏怀琥从哪里弄来的那个――” “嘘!这话不能乱说,呸呸呸。我什么也没听见。” “要死了你,敢提这样的话!” “……” 苏君逸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给了这些唇舌搬运专业户足够的八卦材料。 嗯,用这些八婆叽叽喳喳的声音,来掩盖她接下来的电话密谈内容,最好不过。 救出苏君逍后,张伟将这母子二人拖到一处草堆后隐蔽起来,救护车最迟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与其让苏家的人扰扰攘攘的把伤员碰坏了,还不如就在这里守着了。 张伟的怀里揣着苏君逸交给他的那两本日记本,他闭目养神,灵敏的耳朵一刻不松懈的放着哨。 苏君逸打完所有需要打的电话,只身下楼,到了她的书房,她将从那两本日记本上摘下来的牛皮套子,套在了自己的两本笔记本上,这才去了后院。 她故意疑神疑鬼的东瞅瞅西瞧瞧,又多次好巧不巧的将牛皮封面露出一角,多次环顾,几经确认,她才开了地窖的盖板,踩着楼梯下了窖中。 将用来做饵的假日记本好生藏严实,以拖延时间,苏君逸忙完那伟大的工程,再出地窖时,已是灰头土脸的模样。 她的手上粘满泥巴,一定是刨了土,至于到底刨了哪里,嘿,躲在暗中的人哪,就请你可劲的去找吧,等你找到了,那时候你一定是瓮中之鳖了。 苏君逸演技逼真的舒了口气,随即拍拍灰,搓搓手,往回走,自始至终,两只德牧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眼。 如果狗也会讲话,也许早就哭着喊着来赔罪了吧?这两只已经成为了摆设的狗,终究只能耷拉下脑袋。 苏君逸眼角余光瞥见了大德子那隆起的腹部,嘴角微微上扬,转身进了洋楼,反锁了楼门。 一路直奔前院,开了院门锁,将院门大敞开来,苏君逸笑盈盈的与对门的那些姑婆们搭讪。 话里话外无不表明:我苏君逸受了小人算计,如今把柄在我手里了,不怕了不怕了,请各位婶婶们一定要来家中聚聚。 哦,聚聚,人一多,这水就混了,刚巧分鱼的也轮到三队了,沈秀文家的宴席车队也紧锣密鼓的赶来了,嗯,万事俱备,只剩―― 周亦铭与莫少坤扮作了医务人员,各随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这两车的人员配置明显超编,不过这不打紧,他们有的是理由。 火势渐止,消防员还没到,医务人员在苏怀珀家前院走走过场,随后,周亦铭一语惊醒梦中人,率先拔腿朝外围的住户家绕去,直奔苏怀珀家后院。 于隐蔽处,与张伟交换了准备好了的日记本赝品,周亦铭向身后赶来的人扬声:“在这里!在这里!还活着!快来!” 啧啧,简直如影帝附体一般动情。 当真正的医护人员将苏君逍母子接走,周莫二人以滞留在现场的人员过多为由,留下来进行所谓的身体检查。 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在来时的路上叫正规/军恶补了一些基本的操作,周莫二人像模像样的在苏怀琥家院子里拉来两张桌子,又端来两张椅子坐下,开始给围观了火势的村民体检。 上头什么时候这么亲民了?嗯,也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吧,送点温暖下乡什么的,刚好啊刚好,既显得忧心民情,又不会有专门拍戏时的矫揉造作,甚好啊甚好。 张伟功德圆满,向苏君逸那里赶去,老远便听见苏家正热闹得跟新年提前到来了一般。 于不平常事时,行非寻常之策,苏君逸不是古板的人,离上次宴席才几天,又要大摆筵席,不过不要紧,人顶多说她一句年幼无知,有的好酒好肉,还怕心非之人不会口头称是? 苏君逸这个东道主,在前院里与这家唠唠,与那家聊聊,张伟惊讶于苏君逸变色龙的潜质,一时愣是光顾着张嘴,倒是喝进了不少西北风。 消防车赶来的时候,混杂在其中的刑警已经在清理现场的时候,着手调查各种疑点。 张楚当然不能来,苏崇光夫妇也只好跟他一起坐在车子里,候在毓秀镇外的公路上,静候其变。 新闻车不出所料的赶到苏怀琥家中大肆采访了一通,当舒了一口气的新闻人员匆匆离去,周亦铭与莫少坤已经摸清了不少底细。 村民们见这两位白大褂依然认真负责的给每一个人望闻问切着,对外界传言的领导作秀之谈产生了怀疑。 对有些明显能看出了受了风寒的人,周亦铭也会开上几副药,做律师的,就是脑子好使,尤其是那不得不脱群而出的记忆力,当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只要将他自己这近三十年的岁月里见过的药单依葫芦画瓢的开开,哎呀,简直赛过在世华佗啊。 他开的什么药?哦,张三鼻子有点嗡嗡,就叫他喝点板蓝根,李四嗓子有点哑然,哈,让他来点阿莫西林,啧啧,多简单,要是真正的医生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想必定会对其群起而攻之的吧。 老小子行走江湖多年,终于是连郎中都给演上一回了,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啊。 只是啊,苏君逸这边看着似乎顺风顺水了,难不成那个神秘的男人忽然失聪失明瘫痪了?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他老人家怎么坐得住的呢? 且看,苏怀琥家的楼上,一个凤眼飞飞的白面男人,正高深莫测的笑着。 第41章 愿者食饵(1) 苏怀琥拾阶而上,一眼见着背光而坐的那个男人,男人的轮廓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男人手中依然攥着那枚玉璧,太师椅在身下稳如磐石,一如他全局在握的心。 苏怀琥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侧,俯身交谈了些什么,男人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 阳台角落里的水仙,正吐露着芬芳,男人眼风一扫,长臂一探,摘下一枝,上面一朵全放的,一朵半含花苞的,还有一朵是含苞未放的:“请嫂夫人将这几朵花递给那个丫头。” 什么意思?苏怀琥不可能明白,但也不敢多问,他狐疑的接过花枝,去了楼下。 东房内,苏怀琥的老婆毛新兰已经一天多没跟他说一句话了,这时候要他去找毛新兰,还要她去苏君逸家,明显是在考验他的嘴上功夫吧? 清了清嗓子,苏怀琥一脸媚笑往毛新兰那里走去。 毛新兰称病,由长女苏卉娟在身旁伺候着,苏卉娟生性温婉,从不牵扯到任何是非中去,藏得住心思,耐得住寂寞,苏怀琥却瞧她不过眼,这时候再不愿意,也只好与这个平日里都没说过几句话的长女套套近乎。 “小娟啊,你妈妈怎么样了?”金口再难对着女儿开,终究还是得开啊。 “啊,没事,就是嗓子疼,说不得话。”嘿,摆明是在敷衍她老子呢吧,既然嗓子疼,苏怀琥也不好勉强人家说话吧? 苏怀琥果然拉下了脸:“小娟,你先出去吧,我陪你妈说说话。” 苏卉娟瞅了眼毛新兰,毛新兰背对着她一动不动,那就是默许了苏怀琥的提议,苏卉娟摸了摸毛新兰的额头,嗯,没有发烧,于是她起身将被角掖掖好,转身走了开去。 将水仙花枝直接递到毛新兰面前:“兰兰啊,去帮我个忙。事成了带你坐飞机。” 毛新兰不语,飞机?是想叫她也摔下来还是怎的? 苏怀琥无奈,是谁一直嚷嚷着要坐飞机的?既然打动不了老婆,他只好再想别的辙子:“要不,你娘家大哥的婚事,我帮你张罗?” 毛新兰闻言当即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负心汉:“为什么?你不是一直不肯松口吗?” “兰兰,那不能怪我,你提的要求我也有点难办啊。”苏怀琥耐着性子解释,忍字头上一把刀,刀剜的是必须忍耐之人的心,与另外的人却是不相干的。 毛新兰只管自己心想事成的喜悦,瞬间将昨天的那一茬给抛到脑后去了:“说吧,什么事?” 心向娘家的妇人,就是好对付。苏怀琥不由得在心里哂笑,表面上还是一脸的谄媚:“小老弟叫你把这花拿给前面的那个祸害。” 毛新兰的脸立马晴转阴,抬手就要去撕那朵开的最娇艳的水仙。 “干什么?不想你大哥顺当的讨个新老婆了?你可给我想清楚了,连死了三个女人的人,还有谁敢嫁过去!”苏怀琥到底不是纸老虎,还是会发威的,不过仅限势弱不如他的人罢了,比如这位为娘家长兄的婚事愁眉不展的婆娘。 毛新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后又重重的垂了下去:“我去!”说完起身穿上棉服,趿拉着棉拖鞋,伸手抄来花枝,再也不看苏怀琥,咬牙向门外走去。 苏卉娟就在一墙之隔的堂屋里摆弄新年要用的两只果盆,盆里摆放着瓜子、花生、蜜饯以及花花绿绿的糖果,见毛新兰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她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几步搀住了毛新兰:“妈,我陪你去?” 见女儿这般贴心,毛新兰心中略略熨帖些许,她却摇着头拍拍苏卉娟的手:“听话,什么事都别过问,妈去去就回。开年要给你说婆家了,只要乱子惹不到你身上,妈就安心了。” 苏卉娟只好松开手,目送毛新兰远去后,粉拳紧握的她转身上了二楼。 刚刚进屋换了一身素净衣裳的苏君逸,与跟着送宴车过来的沈秀文,在一群婆姨的围拢下寒暄着。 “小文啊,我这里好着呢,你不用担心,赶紧回去吧,阿姨那么疼你,回头找不到你了又该急了。”苏君逸闲话家常,看不出来一丁点的紧张。 沈秀文却知这是在做表面戏文呢,电话里都讲妥了,她只管配合就好,她笑着朝凑过脸来的一位婶娘点点头,又看向苏君逸:“那就好,等过了年,不久就要开学了,我可是惦记着中考被你得了头筹的事呢,可得回去快马加鞭的赶功课了,省得我妈再说我。” 苏君逸看着沈秀文嗔怪的表情,故意上前搡了她一下:“你个小心眼!高考时胜过我不就好了,难不成这点事还要记一辈子,真是的。快回去吧,省得阿姨又拿我磋磨你。” 沈秀文知道这一搡,衣服兜里势必会多点什么东西,她撅起小嘴回敬了苏君逸一下:“就你嘴皮子厉害!我走了!”眼睛不经意的多眨了两下:收到! 苏君逸干脆好人做到底,双手朝沈秀文背后一抵,推着她出了包围圈,这才与好友挥手作别。 沈秀文刚走,毛新兰就到了:“呦,小逸啊,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个孤儿了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君逸背对着毛新兰眯了眯眼,随即转身笑眯眯的看着这位族长夫人,亲昵的拽过她的胳膊:“大婶啊,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请你呢,听说你家里来了位贵客?不知是不是打算在这里过年呢?” 既然坚守阵地只会被动挨打,那就干脆出击吧,只是这出击,一定要做好当时当地所能做到的最妥善的准备,一旦重拳出击,必定要击中要害,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苏君逸不再做那缩头乌龟,既然毛新兰能来打探这边的情况,那说明这事已经到了即将浮出水面的时候了,再遮遮掩掩的装聋哑阿翁,只会叫人笑话。 毛新兰却没有答话,她神秘莫测的笑笑,推开了苏君逸的手反握在手中,将她手中的水仙花枝捏在了苏君逸手上:“这是我家中那位客人给你的礼物呢,侄女可要收好了。”说完,她便甩开苏君逸的手,迤迤然扭着腰肢走了。 苏君逸瞧了眼三朵花姿各异的水仙,冷哼一声,鱼儿,上钩了呢。 无暇欣赏鲜花,她干脆将花枝插到了院门铜环上。 第42章 愿者食饵(2) 所谓的宴席,不过是苏君逸假痴不癫的幌子,席面不多,也就五桌,三姑六婆的聚在在一起,东一桌家常经,西一桌麻将牌,醉翁之意均不在酒。 苏君逸没能留住毛新兰,却也没有将水仙花扔掉,村中的高中生虽然不多,但老一辈的人,还是从小辈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所谓情/人节的说法,看苏君逸的眼神自然就含着别的意味,却又不好当面交谈,一个个只好挤眉瞪眼的,仿佛全都学了眉目传情之法似的。 作为小东家的苏君逸,倒是异常的淡定。至于张伟,在她的示意之下,于众人面前虚晃一枪,露个面就溜了。 苏怀琥家前院的人逐渐散去,乔装的周莫二人自始至终都将角色扮演得出神入化,村民们自是好一番感激涕零。 其实这所谓的免费体检,与到赤脚医生那里就诊的花费基本没有区别,一样的没有挂号费,没有诊疗费,只要自掏抱腰买下药品就行,前者唯一的优势就是:这是送上门的。 周亦铭被人左一句“谢谢”、又一句“神医”的弄得有点晕乎,差点忘了正事。 莫少坤抬头看看苏怀琥家二楼,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他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却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周亦铭猛不丁的拍在他肩上的时候,莫少坤刚好回过头来,两人闹了个四眼相对,彼此哈哈一笑,便揭过去了。 随后,莫少坤搭上消防员的便车离去,周亦铭却留了下来,以苏君逸老熟人的身份,?着脸自动送上门来了。 毫不客气的进屋端来一张椅子挨着苏君逸坐下,周大律师笑眯眯的与众位婶姨打成了一片。 苏君逸心中惊奇,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具有中年妇女之友的潜质啊,看看,刚答应了助张三家婆娘给她娘家侄子介绍对象,转眼又跟李四家的小姨子聊起了育儿经,啧啧,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简直就是妇女茶话会。茶饱饭足,该散的散,磨磨唧唧还想再打探点秘闻的,再胡乱扯点别的话题,等到闲杂人等散尽,已是入夜时分。 苏君逸想要利用这些女人的嘴散播出去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村子,总会有投机分子站到她这边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锁上前院门之后,苏君逸与周亦铭回了洋楼中,如今已经不是在意别人说法的时候了,这般不拘小节的将男人留在家里,反倒会增加她散布的消息的可靠性。 摸了摸自己那不知是否已厚如城墙的脸皮,苏君逸苦笑不已:不管了,只要解决了这次的危机,等年后保险公司的航意险理赔款下来后,就搬家吧。 拖着沉重的步子向楼梯走去,苏君逸忽然被周亦铭叫住了:“喂,丫头,不准备交流一下情报?” “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头也不回,苏君逸说完,一步步向上走去。 周亦铭吃了个闭门羹,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无妨,只要这次律师费够丰厚,其他的都是浮云。 自顾自的跑到盥洗室洗漱一番,周亦铭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大咧咧地躺进了苏家一楼的东房内。 这边刚刚收拾妥当,张伟忽然从楼上蹿了下来,二话不说,一抬手将整栋楼的电闸给拉掉了,以防贼人半夜动电路的手脚,钢筋水泥的房屋,只怕电线起火。对方只要稍稍动点心思,便可从内部直接解决一屋子人的性命。 抹黑钻进周亦铭屋内,张伟小声嘀咕道:“不是把真正的日记本给你了吗,你怎么留下来了?” “哦,那个已经交给值得信赖的人带走了,留下来似乎更有趣呢,所以就不走了。”留下了算律师费呢,张伟是个不会绕弯子的,想不到这些花花心肠,周亦铭当即对他没心没肺的笑笑。 哈?“还有比你更值得我小叔信赖的人?”张伟不解。 “我信赖就行了,这个不用你操心,一定会如期得到想要的结果的。对了,你那里打探得怎样了?”漆黑一片的夜里,谁也瞧不见谁,周亦铭干脆闭上眼。 不等张伟回答,房间门口忽然斜斜的照进来一抹闪烁不定的昏黄光芒,随着烛光一起长长的伸进来的,是一个人形的影子,原来是苏君逸端着烛台进来了。 三人就着烛光坐下,苏君逸神情肃穆的开口:“后院那里一定有动静了,今晚找不到那日记本的话,那人顶多再与我僵持一天,最迟会在除夕之夜做个了断的。” “啧啧,这么稳拿稳算?就不怕我和张贤侄半路反水?”周亦铭还有心思插科打诨,张伟当即隆起浓浓的卧蚕眉以示不满。 苏君逸没有想过这一点吗?自然是想过的,不过他们要是反水的话,还不如跟她一条船得来的利益大,因此她自然不怕被周亦铭出卖,想要大家都有好处得,就不得不心往一处使。 连苏怀琥都能纠集一群乌合之众来磋磨她,她就不信她不能青胜于蓝。 周亦铭的问题叫苏君逸好笑,她懒得回答,转眼抛出了一个问题给他:“周律师,我倒要问问,倾巢之下难有完卵,难道你们就没有考虑过我计划失败的后果?” “哈哈,我会是能叫自己吃亏的人吗?你想多了,我既敢来,自有全退之策,不怕,不怕,哈哈。”周亦铭忽然拔高了声调,张伟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凶巴巴的瞪着他。 周亦铭好一阵挣扎,却是奈何不得,只能作罢,干脆脖子一伸,两眼一眯,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倔样子。 强忍着不笑出来的感觉真难受啊,苏君逸叹息,这个周律师简直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真不知道他怎么在律师界混得这么好的,听张楚的意思,周大律师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呢,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神思流转间,再抬眼时,却看见了周亦铭老狐狸一般狡黠的神情,苏君逸倒是一愣:哎?什么时候张伟已经松开他了? 回头想想,张伟是个有着强烈武侠情结的愣头青,武侠世界里还真就推崇强项令那样的人呢,怪不得周亦铭要做出那种姿态来。 原来可以这般不声不响的叫对方撤招啊,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重剑无锋?不对,不对,跑题了!苏君逸摇摇头,刚想说些什么,院门外却传来新的扰攘声。 ****** 不是苏君逸不逃跑,只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苏君逸有她老妈的把柄落在那个神秘男人手里,迟早要与那个男人交锋,当下与其回避,不如直面,这是她倔强的决定,也是拼着赌一把的傲气。谜底就快揭晓,芥末不是后妈,很快就会拨开乌云见月明了。 第43章 愿者食饵(3) 该来的总会来的,巨大阴谋的拼版上,缺少的那一块,终于齐全了。 叶孟寅母嫂的哭喊声传进来的时候,烛光在苏君逸的脸上跃了跃,叫张伟重重呼出的气息一撩,顿时矮了下去,随即又更加猛烈的蹿了上来。 这像什么?像极了叶家的行事风格。苏君逸冷哼一声,抬头盯着周亦铭:“周律师,你不是妇女之友吗?怎么样,有没有办法将外面的女人打发了?” 周亦铭不语,他喜怒莫测的看了眼窗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倒是那叶家婆媳的哭闹劲儿,隔着厚厚的窗与布都能清晰的听见,不得不叫人佩服她们的声量。 张伟越来越瞧周大律师不爽,一般而言,武侠小说里在紧急关头还卖关子的,大多都是坏蛋。 冷冷的挖了周亦铭一眼,张伟率先起身,向外走去,却叫苏君逸拽住了衣角:“师父,你得留下来帮我压阵呢。” 随便编个高端的借口糊弄一下张伟罢了,苏君逸是不想他冲动坏事,可眼下没有时间与他??拢?缓贸洞笃臁?p>张伟听了,果然停了下来,余怒未消的重重坐下,用相当敌对的眼神好生鄙视了一番周亦铭。 “你确定要让她们走开?”周亦铭明知故问,目的何在,苏君逸当即领会。 “那就先让她们再闹一会儿吧。”说完,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苏家院门外,叶母哭天抢地的喊冤,声声悲戚,不过是想到叶孟寅在狱中又要遭罪罢了,因为真情实意的心疼着自家孩子,这哭喊自然是十分打动人的。 叶老大虽然是个实诚人,但是一样的宠溺幼弟,连带着叫他老婆也将叶孟寅当祖宗伺候着,这时候叶嫂欲拉还推的与叶母演着戏,不说苏君逸做事过分,但说自家弟弟没长眼,惹了不该惹的人,听得围观的人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围观的是谁,不过是些与叶家交好的人家的婆娘,别的人躲还来不及,万万不会主动卷进这样的是非官司里的。 白天积雪融化后,村道的泥地被轧出了深浅不一的车辙,叶母跌坐在地上手舞足蹈的,只觉得屁股硌得慌,然而苏君逸迟迟不出来,她只好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 天空万里无云,只点缀着密密的繁星,星光下,苏君逸猛地推开了院门,兴盛商店廊下的灯光,瞬间照进了这一道缝隙中。 身后跟着的,是周亦铭,白天里见过他的人不少,他一出现,当即引起不小的骚动。 前院埋伏的人,已经在白天被消防车上跟来的警员,趁着苏家设宴的契机替换下,反正蒙着面,神秘人那头是看不出来端倪的,被换下来的原埋伏人员,如今正在张楚面前,站在寒冷的星空下,供认不讳。 周亦铭上前一步,将苏君逸掩到身后:“呦,这是哪家的老妈妈,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且跟我说说,我可是专职的律师,虽然不成气候,但是断一断你家的冤案,还是不在话下的。”边说,边上前搀住叶母的胳膊,看似柔和实则藏着狠劲的将她拽了起来。 叶母终于不必再坐在冰冷硌人的大路上了,但这却不是她庆幸的时候,她可不想招惹律师,人说死人到了这些冤家的嘴里都能被说成活的,她能拿他的话当真?别人傻,她可不傻。 叶母试了几次,都没法松脱,只好侧过头向一早被搡到了一边的儿媳妇递眼色。 叶嫂会议,当即双膝一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好汉饶命啊,我婆婆身子骨不行的啊。” 当一个披头散发、眼睛红肿、浑身泥巴的女人,像疯狗一样拽住了衣冠楚楚的周大律师,这般景象,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苏君逸仗势欺人了。 苏君逸苦笑:仗势,她不知道她除了自己,还有什么势力可借以凭仗。 周亦铭?不过是雇佣关系,代价是高额的律师费,以及今后巨额财产的代理打理的权限,这只是利益关系,赤果果,清白白。 一旦对方给予他更高的利益,苏君逸没有理由天真的以为他不会反水,只是目前看来,对方不如她将来有钱罢了,且对方似乎也没能收买这位偶然出现的律师。 再说张伟,武力值虽高,但是行事不过大脑,虽说莽夫勇气可嘉,但到底不足以叫人放心求助或依靠。 张楚?人家早已成家,且不过是受苏君逸熟人所托,前来助她一助,恰好这案子牵扯到他正在追的一桩大案,便正好配合着她一起谋划并实施了偷天换日的一些计划。 最后再看那对收养她的夫妇,人家夫妻不过是给她一个可以唬人的新身份罢了,在面对铁了心要害她的人时,根本不足为依靠,她最终要靠的,只得一个她自己罢了。 看着眼前的这婆媳两个故意示弱栽赃的戏码,苏君逸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她不耐烦,也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 做一个稳如磐石的女强人?对不起,她不是草木,做不到!她恨叶孟寅的加害,更厌恶这对婆媳虚伪的嘴脸。 颤抖的双肩,仿佛传递着异样的讯号,一直在暗处观察的张伟,终于是按捺不住冲了出来,一把拎起地上的叶嫂,当即两个耳掴子狠狠的扇了上去。 叶嫂立时止住了哭声,不置信的看着张伟,两边的脸几乎同一时间麻木了,痛感要到之后才会传来,这时候她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眼前忽然肿起了红呼呼的皮肉。 扔垃圾一般将叶嫂丢在地上,张伟又扯来叶母,这次他倒没有动手,反而是将老人家稳稳的扶好直到她站稳。 双手搭在叶母的肩上,张伟死死的盯着她:“老大妈,记住了,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欺善伙奸,欺软怕硬,这都是很怂包的行为。养不教父之过,既然你家儿子没有老子,那就拜托你将我的话好好的一字不漏的教训给他听。他如果不听,你且来找我,保证帮你教导处出一个为人磊落,胸怀坦荡的君子。至于你家这位媳妇――” 张伟说着瞄了叶嫂一眼:“那就更应该由你这个做婆婆的来管束了。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里忙活家务,到一个小姑娘家来哭哭啼啼的,是人家偷了她的汉子了,还是人家没付她的工钱?” “还请老大妈你回去后问个仔细,要是前者,不用你说,我一定亲自掌掴我这个不成气候的表妹几下。”张伟恰到好处的瞪了苏君逸一眼,“如果是后者,我这妹子一定会加倍支付你家的工钱。” 张伟忽然松开一只手掏出苏君逸的账簿,他将账簿举到叶母面前,翻开到最新的那一页。 就着兴盛商店的灯光,他指着一处对叶母说道:“可是她的账簿上都记着你家媳妇亲笔的收款签字呢,想必不会是后者了。还请老大妈你回去问仔细了,要是这婆娘无事生非了,对不起,苏家的作坊再也不会收这样的人进来了,您且叫她令谋高就吧。” 叶母忽然委顿在地,却听见叶嫂嚎啕大哭起来:“妈啊,疼死了呦,快叫孟辰带我去医院啊,快啊!” 叶母茫然的看着媳妇,眼一闭,干脆装死。 第44章 正面交锋 西北方的天空刮来阵阵寒风,光秃秃的枝桠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曳,摇得树影从叶母的身上一下一下扫过,像那无声的鞭/笞。 苏君逸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却有着莫名的快感,是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还是以怨报怨痛快呢,只可惜不是她亲自出手的。 只是,张伟是什么时候拿到那本账簿的呢?不及细想,周亦铭笑眯眯的俯身,探出两指,狠狠的掐向叶母的人中。 明明是装晕,叶母被这么突兀的一掐,当即叫了起来,却对上了周亦铭那无公害的笑颜,叶母愣是呆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嫂依然哭哭啼啼的咋呼着,被拉来助阵的姑婆们见叶家婆媳的打算完全落了空,只得三三两两的开始散去。 打铁要趁热,最关键的事还没解决,怎么能就此息事宁人?苏君逸像是解开了对自己的束缚一般,亲自上前,一弯腰,一探手,夹着叶母的两边腋窝,将她叉了起来。 18岁的姑娘,身量基本已经长成,苏君逸如今已有一米六六,叉住一个一米五的老婆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叶母挣扎着站起,心里却是苦的慌,连带着瞧儿媳妇也不顺眼了,布满沟壑的脸猛地拉下来:“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回去叫孟辰过来!” 脸上杠起的两座五指山已经遮挡了大半的视线,叶嫂闻言像是终于从魔怔中清醒过来了一般,当即连滚带爬的往自家跑去。 纵虎归山,不是不行,得看纵的是什么虎,叶嫂这样的纸老虎,只管跑吧。 苏君逸寒着脸松开手让叶母站好,反手拍拍她身后的泥灰:“叶大婶,想要孟寅哥回来,其实简单的很,你又何必再折进去个孟辰哥?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手背就不疼了?” 叶母闻言,目光闪烁,随即一口咬定苏君逸在胡诌。 胡诌?苏君逸想笑,原来死鸭子嘴硬是真有其事的,她看着叶母故作镇定的样子,忽然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就别装蒜了,村里人谁不知道,你家两个儿子一个属龙一个属虎,叶大伯辉煌的时候,可是给这兄弟俩请了一对龙虎玉佩的,今天,我弟君逍家火场余烬里,好巧不巧的躺着一枚玉佩,大婶,你猜,那是谁的?” 叶母如遭电击,面如死灰。 “叶大神,要是今后生活困难了,叫叶嫂只管来我家作坊,如今像她那样的好手艺人不多了。”苏君逸说完,冷笑着转身离去。 苏家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叶母终于真的晕厥了过去。 闻声赶来的叶孟辰,只见到了瘫倒在地的老母亲以及苏家冰冷的闭合着的大门。 是夜,苏家前院风波已了,后院却是暗流汹涌,受命潜入地窖找那要命证物的蒙面人,在天边发白的时候,终于在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目标日记本,兴冲冲的折回了苏怀琥家中。 神秘男人阴晴莫测的坐在窗口,他看着案上徒有牛皮书封的赝品,手中的茶盏不知不觉间已被他硬生生的捏碎。 蒙面人退出去的时候,连路都快不会走了,神秘男人的气场太可怕,以至于连一旁的苏怀琥也是一头的冷汗。 半晌,男人终于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日记本的事暂且搁下,集中所有人员,务必拿下苏君逸。 当这件案子终于尘埃落定的时候,张楚在与周亦铭交流看法时表示,如果不是这个名叫欧阳文凯的男人过于自傲轻敌,如果他一开始就下手将苏君逸捉走,而不是搞这些有的没的的心理攻势,严刑逼供之下,兴许苏君逸扛不住皮肉之苦便会招供了,他也不会落得个证物被警局得到,连二十年前的老案底都被翻出来的下场了。 周亦铭却好奇,当刑场枪响的那一刻,欧阳文凯会不会后悔,几十年的老江湖,最终败在了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手上,且这丫头,还是他姘/头的女儿,按理说,他应该十分了解她才对。 只可惜,苏君逸这十八年活得低调又隐忍,又有谁真正拿她当回事过?这是她老妈的错,更是这个狂妄男人的错。 1999年2月15日,农历己卯年腊月二十九,苏君逸家前院中爆发了小规模的械斗事件,暗度陈仓后潜伏着的警员,与后院负责搜寻日记本的蒙面人,在神秘男人的逮捕令后斗作了一团。 张伟生龙活虎,似游龙摆尾,时而一个擒拿手,将对方摁倒在地,并及时将其双手绑住;时而一招猴子捞月,将偷袭下盘的蒙面人捉住,膝盖一顶,直叫对方闷哼一声晕厥了过去。 其余警员也身手不凡,战事像那野火,一路朝着叫嚣得最猛烈的那几个负隅顽抗之辈烧去。 扛到最后的,必然是精英,这注定是一场苦战。 张伟被三个人同时围住之后,一直在堂屋里避而不出的苏君逸,忽然手握铁棍冲了出来。 朝着一个正准备给张伟放冷箭的蒙面人毫不留情的砸下一棍,苏君逸眨眼间放倒一个敌方的猛将。 不等她高兴,其余的人已经将她围拢,内一层的敌人,蒙面尽数在鏖战后掉落,外一层的警员觉得面巾碍事,干脆一把拽开这劳什子,与匪团做最后的对决。 周亦铭依然保持着拽拉苏君逸的姿势,只是他的指尖,只剩一片碎布罢了,他看着漩涡中心的苏君逸,那眼神何其凌厉,那身姿虽稚嫩却倍显灵活,他忽然就那么垂下了眼帘,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叹息过后,是前院门被神秘男人一脚踹开的巨响,哈,终于到了主将出马的时候了。 张伟一眼瞧出这人的身手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蛮劲,他立即从混战中跳出,一拳向神秘男人袭来。 只可惜,勇气虽嘉,姜还是老的辣,张伟在欧阳文凯的还击之下,只有被动防御的份,时不时还会挨上三拳两脚。 当他觉得获胜无望的时候,张楚终于带着警队呼啸而至。 第45章 风住尘烬 旧年的最后一天,警笛声响彻秀水村上空。 张楚身着警服,头戴警帽,推门下车,弓步拔枪,对准欧阳文凯。 被冠以“窃心大盗”之名的欧阳文凯,神色自若的趁张伟分神的空隙里跃至张伟身后,曲臂卡住了张伟的脖子,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前,脚一抬,拔出藏在靴子中的手枪,对准了张伟的太阳穴。 背水一战,也不过如此罢了。没有了退路的匪类,尤要垂死挣扎。 警匪对峙,场中人均是屏息凝神,苏君逸默默的避开欧阳文凯敌意的眼光,一点点挪向洋楼正门处,打算锁上楼门。 一旦叫欧阳文凯进入了楼中,后果不堪设想,只要他坚守不出,警方定然要更加的费神耗力,一旦需要出动特警,这事就更加难看了。 当欧阳文凯明白苏君逸的意图时,他立即叫嚣着假扣扳机示威。 张伟眼睛一闭,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来,叫张楚瞧了不由得将一张娃娃脸拧成苦大仇深的模样。 苏君逸止住了步子,紧紧的盯着欧阳文凯的手。 场中其余的匪类几乎在欧阳文凯拔枪的同时亮出了各自的刀具,却被与之对战的警员拔枪以对。 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打破眼下的僵局,必须做点什么让欧阳文凯转移注意力。 苏君逸的脑细胞高速燃烧着,想想啊想想,想想那两本日记,想想这个人的秉性。 喜欢赌博,喜欢以爱的名义玩弄女人的感情,喜欢插足一切有夫之妇的家庭,以窃香怀玉为荣,儿女若干,生母不一,其中一个他在信件中所谓的“唯一的女儿”,指的是他与苏母生育的唯一的女儿。 这一切,不到她翻阅到最终的两本日记本,她是不会理解的,偏偏这人狂妄自大,以为二十几年这般下来了依然稳坐钓鱼台,此番定可拿下苏君逸,这是多么荒唐的现实。 若不是她的舅舅与他人赌输了全部家产,她的母亲便不会被她舅舅以卖妹子的形式嫁给了她的父亲苏怀?,聘礼中那一枚鹅黄色的家传玉璧,却叫欧阳文凯夺去珍藏至今。 欧阳文凯在信中说那玉璧是他一生的耻辱,是他与挚爱永远错过的里程碑,因此要倍加珍惜,以示警戒。 天真的苏母,就这样被欧阳文凯骗得团团转,骗得与他产下了一女,还在几年后与苏怀?偷偷离了婚。 苏俊逸不傻,其中不合理之处一眼便瞧出了来了:欧阳文凯有什么理由抢走别人家的聘礼?唯一的解释是:与她舅舅赌博的那人,便是欧阳文凯! 这是苏君逸在看完一切之后得出的最关键结论:这个男人,设计诓骗女人迷上他,并因他的计谋过上怨妇一般的日子,不久之后,他忽然出现,解救女人于婚姻的坟墓之中,给予女人新的人生,新的追求,并与之缔造新的生命,作为他成功的奖杯。 苏君逸对这样的人感到恶心,更感到后怕,难不成他送来的水仙花便是开始打她苏君逸主意的征兆? 难道他不但想以母亲现任男人的身份夺取三分之一的赔偿款,还想诱骗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跌入他的温柔乡? 多么可耻的计谋,多么可悲的男人,一辈子以女人为诱饵,钓上还算凑合的有金男后,再以女人为媒介,吸食男方的家产供养他自己,最终连女人一并吞食,这一场漫长的阴谋才算曲终落幕。 既然如此,何不诈他一诈? 苏君逸不想因警匪双方比子弹的速度而失去张伟这个带给她欢乐的师父,她忽然缓步上前,梨花带雨:“换我吧,我想跟你在一起。” 是的,欧阳文凯不知道张楚与张伟的叔侄关系,却知张楚是那夜在宴席上给她壮声威的人,用她来换张伟,看似对他欧阳文凯有益而无害。 谁会拒绝少女的眼泪,可男人不会认为是那一日的水仙花奏了效,明明苏君逸藏匿了伪造的日记本,可见是知道了些许事实的,是在防着他的,此时忽然示好,这说不通。 可是无妨,苏君逸自会圆说一番,给他个真假难辨的犹豫时分,一旦他落入圈套,只要张楚是个明白人,只要他十几年的警察没白当,她相信,张楚的子弹一定会在欧阳文凯扣动扳前飞至。 “我知道有人在查你,你手中的那个是卧底的警察,逼我必须将日记本交出,于是我将他骗了出去,趁机藏了赝品迷惑视听,真正的那两本已经叫我烧了,烧了。我父母都不在了,可在你那里还有个我的妹妹,你就带我去见一见妹妹吧。只要还有血脉亲缘在身边,我就不会那么孤独,那么无助了,就不会夜夜躲在屋里哭泣了,就不会害怕天再也不会亮起来了。” 苏君逸哭着,趁势挽住了欧阳文凯的胳膊,撞得欧阳文凯的身形猛地一晃。 “嘭――”的一声,一枚子弹从张楚那里飞来,奔向欧阳文凯握枪的手。 他手中的那一把54手枪,就那么重重的砸向了地面,落地后又反弹起向一旁掉去。 男人吃痛,竟是咬牙挺住,反手勒紧了健在的那只手臂,臂弯中的张伟喘息渐难,苏君逸亦被男人一脚踹倒在地。 痛吗?痛,可痛的不是这肉体凡胎,而是一切不合理剥离之后,终于浮出水面的赤/裸真相带来的心理创伤。 苏君逸无视了小腿上的痛麻之感,倔强的她挣扎着爬起,在张楚第二枪打来之前,抖落袖中的银针,一针划向欧阳文凯那张罪孽的脸。 第二声枪响的时候,苏君逸终于被欧阳文凯一拳砸中太阳穴,痛晕了过去。 紧跟着她倒向地面的,是那个妖孽一般的男人颤抖的躯体,男人的脸上,被苏君逸划下了大大的“x”号,鲜血蜿蜒,狰狞可怖。 这一年的腊月是农历的小月,只得二十九天,这一日便是春节前最繁忙的除夕之夜。 二十九岁的周亦铭在苏君逸倒向地面的一刹那终于没能忍住,拔腿冲向了那个斗智斗勇的少女,将她从半空中捞起,抱在了怀中。 欧阳文凯被击中了右手与右腰,张楚没有要他性命,因为还有几个失踪的女人需要他的招供之词来找寻。 是的,失踪的女人,被他玩腻了的女人,如果苏母还在,她还会再新鲜几年?也许等苏君逸再长大一两年,便是男人那黑了的心肝更新换代的时候。 苏君逸躺在周亦铭的怀中,她感觉到的除了恶气终于得到了发泄的痛快,还有那不知来自何处的温暖。 怀中人双目紧闭,眉峰高耸,周亦铭知道,她还有心事,无尽的心事。 这一日正午,风住,尘消,旧孽成灰烬。 第46章 寂寞烟火 当一切尘埃落定,苏君逸悠悠醒转,睁眼的刹那,窗外闪亮起绚烂的火光。 一墙之隔的堂屋内,有轻微的杯盏碰撞声,周亦铭,张伟,以及段振宇各据一面坐着,闷声喝酒,低头夹菜,并无言语的交流。 周亦铭烧得一手好菜,将苏家冰箱中的菜蔬稍加烩制,一桌还算凑合的年夜饭就这么成了。 与周围人家的炮竹声声不同,苏家院子里静的不能再静。 两只狗被牵来了前院,到现在为止,大德子的肚子还是鼓鼓的,并不是因为怀孕,而是被之前摸进后院的人喂撑了。 这些想必都是欧阳文凯的示意,苏君逸没有深究,也无暇深究,几夜没好好合眼的她,一觉直睡到夜色深重的守岁时分。 此时的她静静的起身坐在床头,抬眼看着窗外来自别人家的缤纷烟火,五彩的光在她的脸上流窜生辉。 每隔十五分钟就进来观察一回的周亦铭,后脚跨入屋内的瞬间,刚毅的脸庞被另一束烟火照亮,突兀的闯进了苏君逸的视线中。 烟火爆裂的声音响起,苏君逸的嘴唇蠕动着,仿佛在说着什么,周亦铭却听不清楚,只得快步上前,坐在了她的chuang侧。 她说:“好美。” 他说:“嗯。” 之后再无对话,苏君逸神思恍惚的看着窗外,周亦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贴着膏药的额头。 被灌了很多酒的段振宇刚想起身进屋瞧瞧,没想却叫椅子绊倒,又跌了回去,就着餐桌呼呼睡了。 堂屋内只剩张伟一人呆坐,兀自端着满满的一杯米酒,看着光影里的自己。 烟火的盛会久久不散,爆竹声声报丰年。 苏君逸的思绪却顺着这喧嚣的人世倒流回遥远的过去。 往年的这个时候,她家其实并不比现在更违和,因为她的父母总在过年的时候吵架,顺便翻翻旧账,各自絮絮叨叨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一向寡言少语的苏怀?,每到这时候总会借着酒劲耍耍疯,似乎这样的发泄必须在年底时痛快恣肆的上演一番,如此,他才能用一如既往的低姿态,在新的一年里生活下去。 苏君遥会捂着耳朵厌烦的离席,顺便将苏怀?扶到西屋躺下睡觉,之后便板着脸腾腾上楼,躲进自己的小世界里。 只有她苏君逸躲不开,避不掉。母亲会拽着她没完没了的痛诉过往,说她父亲是如何的无趣,如何的叫别人抢了职称,如何的窝囊;再说她自己,为这个家是多么的鞠躬尽瘁,多么的劳心戮力。 总要熬到将近次日一点,在联欢晚会结束后,她才能借着关电视的名义,将苏母送回东屋躺下。 当所谓的新年到来后,苏君逸会回到楼上,凭窗远眺,总有那么几户人家睡得过了头,错过了准点燃放爆竹的机会,在这时候将辞旧迎新的鞭炮与烟花一同点燃。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地上落满红红的爆竹外衣以及烟花筒端的圆纸片,燃放点会有黑色的火药印痕,像极了传说中的年兽的脚印。 像极了天女散花呢。每年的烟火过后,她总会这么想。 周亦铭瞧苏君逸像是魔怔了一般,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直到第五下她才不自觉的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哈,这个斤斤计较的律师,不会又要律师费吧?苏君逸苦笑着扬了扬嘴角:钱不多了呢。也不知道保险公司的理赔款在开学前能不能下来,更不清楚打捞船有没有新的进展。 一旦打捞上来亲人的遗体,势必要操办一个隆重的丧事,毕竟,三个人呢。 苏君逸瞅了瞅墙角的书架,那后面,隐匿着家中的一只保险柜,柜子里的钱只剩四位数了,是的,连一万都不到了,大操大办一个像模像样的丧礼的话,远远不够。 亲人去的突兀,她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登机,总该在他们走后给他们一个妥帖的辞世盛会,毕竟,他们都是很讲究的人,这是她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叹息一声,苏君逸扑扇着睫毛将视线从墙角收回:“呐,周律师,我有没有做监护人的资格?” 周亦铭对这样的问题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神色如常的点点头:“有。” 难得的惜字如金起来,这一次,周亦铭没有提律师费的事。 难道他也有开不了口的时候?苏君逸狐疑,却没有细问,只是再次望向窗外:“那个妹妹,我想接过来亲自抚养。” “可以。”周亦铭不问缘由,也不需要问,这两日的接触,这个丫头远比第一次还震撼他,他乐得做一回呆头阿翁。 问她为什么这么做?笑话,这是她在世间最后的血脉亲缘了,她与妹子无仇无怨,欧阳文凯必然会被判处死刑,妹子无依无靠,不由她来接手,难道要让孤儿院收留? 她是个有担当的人,周亦铭毫不怀疑,假如那个妹子已经被教歪了,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将她掰正掰直。 苏君逸淡笑:“其实我不愿意看到她,我很怕看到一张像极了我妈的脸,更怕看到跟那个男人一样的脸。”不管哪一种,对她而言,都是折磨,戮心的折磨。 可是不这么做,又该怎么做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子流离失所,眼睁睁看着最后的至亲与自己反目相向? 她深知孤独的滋味,深入骨髓的寂寞,在这纷扰的除夕之夜,更加纤毫毕现。 来吧,妹子,我们做个伴吧。苏君逸在心里呼喊。 周亦铭别过脸去,五官不自觉的扭曲纠结,努力的拉扯平脸部肌肉后,他才转过头来:“打算什么时候办理变更监护人的手续?” “等政策上可行的时候吧,欧阳文凯还没有伏法,我不想节外生枝。”苏君逸看着周亦铭,“放心,律师费会加倍支付给你,只要你不介意我再打一段时间的白条。” 律师费?周亦铭忽然觉得心里刺痛,捏起的拳头像是在宣告他的抗拒,板起来的脸更是瞬间拉开了与苏君逸的亲疏距离。 苦笑着咧开嘴角,周亦铭没有辩解,只说了一个“好”字,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烟火再次腾空,照在周亦铭身上,使得身后的苏君逸只能看见他泛着五彩光芒的轮廓,那笔挺的后背仿佛在宣告他的无辜与无奈。 苏君逸垂下头,她说错了吗?没有,他是个喜欢钱的人,这一点一定不会错的。再说了,谁不喜欢金钱呢?人之常情罢了。 披着衣服下了地,苏君逸决定出去看看,半天没有走动,四肢似灌了铅一般沉重,迈步向外的她却看到了周亦铭倚在大门框上的身影。 面对面,这一波的烟火恰好告罄,暗下来的空间里,他的脸藏在暗影中,叫人看不清表情。 张伟听到动静,放下酒杯,起身上前:“怎么出来了?” “就是想走走,咦?”苏君逸顺着张伟站立的方向看去,瞧见了趴在桌上的段振宇,奇道,“怎么小宇哥也在这里?” “哦,警察带走了蒙面人,他就自由了。听说你晕过去了,嚷嚷着要来看你,叫那谁给拦下了。”张伟说着朝周亦铭瞧了眼,并抬下巴示意苏君逸说的就是他。 随即,他接着念叨,“这孩子瞅了我跟周大哥一眼,仿佛误会了什么,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灌。这倒好,周大哥正喝闷酒喝得无聊的慌,趁势跟他拼起酒来。我说他虽然成年了,但到底还是孩子,可是周大哥不听,你瞧,这都把人给灌趴下了……” 苏君逸微笑着侧耳聆听,是了,这个武术痴呆儿是个侠义心肠之人,势必与周亦铭水火不相容,难得的是,他怎么忽然转变了称呼,喊周亦铭为“周大哥”了呢? 莫不是在她沉睡的时间里,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 心念及此,苏君逸顺手摁亮廊下的灯,好生打量了周亦铭一番:嗯,没有受伤。 再回头用她炯炯有神的目光检测一下张伟:嘿,似乎除了白天时打架受的伤,并没有添上新的伤痕啊。 周亦铭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收买了张伟的人心的呢? 正好奇着,周亦铭抬眼瞪了张伟一眼:“这混小子酒醉后,非说你我是情敌,这不是找抽吗?谁会看上个未成年少女,切!” 喂喂喂,什么什么?苏君逸有点晕乎:未成年?满打满算,她可是18周岁零54天了好吧。 搞不懂周亦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君逸干脆不再思考,目光收回后再向院中投去,见着了角落里趴着的两只德牧。 嗯,到了算账的时候了。抬腿向外走去,苏君逸看着垂着脑袋的大德子与二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周亦铭若有所指的看着张伟:“刚成年的小姑娘,对我们这些老男人来说,就是未成年少女,要敬而远之,远而敬之。记住了没有?” 张伟像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即认真的点点头,快步出屋,跟上了苏君逸。 周亦铭扶额,这个家伙嘴上答应得挺利落,脚却比心思还快,真是藏不住真心的毛头小子。 正慨叹着,桌上的段振宇忽然嚷嚷道:“小逸,走吧,我们去放烟花,妈妈给我买了好多,鹅――好多,鹅――” 第47章 门庭若市 苏君逸站在两只狗的面前,神情冷漠,到底养了好几年的狗了,要她一下子痛下杀手,她自问做不到,可要是留着它们继续吃里扒外,她心里别扭的慌。 这两只狗由苏母亲自抱回,直到她在阁楼中阅览了那些信件,才知它们都是欧阳文凯一手调/教的。 杀?还是留? 两只狗仿佛能够领会主人的心意,默默的垂着脑袋,有气无力。二德子还好一些,腹部显然比较含蓄。苏君逸笑想,五十步与百步有什么区别呢?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既然连欧阳文凯的手下都能收买它们,可见它们是多么的难忘旧主,既然如此,那就放它们回第一任主人那里吧。 只是,那样的话就要再买新的狗儿了呢。苏君逸牵起狗链,将两只狗松开,敞开大门:“去吧,趁你们的旧主还没有服刑。” 两只狗迟疑的站在门口不肯离去,苏君逸却转身,决绝的关上了大门,只留下二德子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在门外响着。 张伟沉默不语的看着,似乎也想不到劝慰的话语,只好作罢。 回到楼中,苏君逸径自盛来晚饭,自顾自的扒拉起来,看也不看段振宇,仿佛身边没有那个人一般。 稍稍慰藉了空荡荡的胃囊,苏君逸拿来大哥大拨通了段家的号码:“喂,秦婶,嗯,是的,小宇哥在这里,你们来把他接走吧。” 这是在告诉他们,不要再让段振宇胡来了,今后她会拉开与他的距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应声“好”,轻轻的挂断了电话。 段家屋内,段康生叹息的抽着烟,吧嗒一口,再吧嗒一口,烟雾袅袅而起,叫秦贞看不清他的面目:“这孩子,到底是单纯了些,丁家那个小子居然想出那种法子来忽悠他,也难怪人姑娘生气了。” 秦贞不语,像是在抗议,到底是自家儿子吧,犯再大的错,当妈的有几个狠得下心来责怪呢。 段康生弹了下烟灰,瞅了秦贞一眼:“你可别再惯着那小子了。这次是巧合,那东西虽然在节骨眼上丢了,没能引起轩然大波,可一天没将它找回来,就还会存在隐患。今天且让他自己到苏家吃吃冷羹,明天起,叫他别再乱跑了,等那玩意儿找到了再说。” 秦贞侧对段康生坐着,闻言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她家男人:“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这次的大事件,我总觉得不会轻易收场的吧。恐怕背后有藏得更深的黑手。总之你说的是,不能再叫小宇搀和进去了。我这就把他接回来。” “慢着,我去吧。你到了那里,难免要给人姑娘脸色看。你心里在怪人姑娘,我能不知道?是,什么都是别人的错,自家儿子就是受人陷害的无辜小羊羔。”将刚刚站起来的秦贞按下,段康生大步走了出去。 他边走边道:“你也不想想,要是那小子自己没动歪心思,丁家混小子能骗得他上钩?只怕他还留了后手。这帮孙子早就瞧我们这家外来户不过眼,再不小心谨慎,难不成还要被赶回老家去你才高兴?” 秦贞独坐堂屋内,呆呆的瞧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神色黯然。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苏君逸正在收拾生产队分来的花鲢,怕生冻疮的她烧好了一锅热水,和上凉水在井台边借着灯光刮鱼鳞。 今天不弄,初一初二都不能动水井,不能动刀子,只好趁着12点来临之前赶一赶。 张伟在一旁直挠后脑勺,他不会家务,想帮忙有心无力,呆站了半天,见无用武之地,只好径自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拳。 周亦铭依然杵在门框边上。是留下还是去镇上找个旅馆住下,他没有了主意。见张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苏君逸也没有狷介之心,他才消了离开的念头。 不放心吗?也许吧。他自嘲的笑笑,腰间的寻呼机却响了起来,迟疑的拿起,上面传来前任的消息:亦铭,对不起。不过我找到了真正的幸福,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周亦铭直接关掉了电源。起身进了屋内,却叫身后的敲门声打断了愤懑的心绪。 苏君逸满手污秽,张伟正练得一头的热气,两人都不像会停下的样子,只好他去开门了。 进门而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与段振宇的五官有九分相似,一样的浓眉大眼,一样的薄薄嘴唇,一样的方脸阔耳,只除了他的脸上有一道不算特别狰狞的刀疤,整体看起来应该是个坦荡磊落的汉子。 这样的人会生出段振宇那样的混小子?周亦铭不动声色的指了指堂屋内趴着的身影,段康生抬腿却走向了井边。 “孩子,小宇给你添麻烦了。今后我会看管好他,你就把那糟心事忘了吧。”面对苏君逸的背影,段康生粗重的声音响起,却是掷地有声的道歉与承诺。 苏君逸将手上的血洗去,站起转身,定定的瞧着段康生:“多谢段伯伯。”不再多说无谓的解释,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说了也是白搭。段康生是前者。 稍许,苏君逸听见了中年大汉背着独子离去的脚步声,她却没有回头,闷声掏出花鲢的内脏,丢给黑豹。 很多人说猫不如狗,可事实上,往往背叛你的就是表面热情的狗,不离不弃的,却是看起来冷冰冰的猫。 黑豹很少有与她亲热的时候,这时候出现,多半是来安慰她的。 苏君逸却没有与黑豹多说一句话,黑豹也没有叫喵喵。 一个不住的收拾着鱼儿,一个默默的叼起地上的内脏转移阵地藏好,再过来叼起下一个。一人一猫,相顾无言,却胜千言万语。 黑豹是不是也知道她要离开家中几日,所以才努力的囤积粮食,好叫她放心去办想办的事? 苏君逸默默想着,嘴角终究扬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还好,还好。还有真心待她的小伙伴在呢。 镇上古庙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新旧交替的时间点悄然来临。 信佛的人正围在古庙前祈祷,苏君逸遥看钟声传来的方向,默默的许下心愿。 新的一年,我只想过上无风无浪的太平日子,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请让我如愿吧。 站立在星空下的少女看上去十分虔诚,周亦铭隐匿在暗影中,静静的看着苏君逸双手合十的样子,叹息一声,进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清晨,苏君逸第一个醒来,准备好热腾腾的早饭,招呼两个懒汉起床吃饭。 三人据案大嚼,很快便用完了早点,看起来各个精神饱满,整装待发。 要去哪里吗?不是。只不过为了应付即将接踵而至的寒暄罢了。 苏君逸宴请那些姑婆时放了话,不仅引得叶家婆媳这对毒蛇出了洞,还将叶孟辰吓得半夜潜逃,使得除夕上午的械斗少了叶孟辰的配合。 这叶孟辰什么来头呢?与叶孟寅不同的是,他是个十分义气豪爽的人,与村中的青壮年相当交好,若是他振臂一呼,保不齐警匪对峙的结局就会被逆转了。 不过叶孟辰早被蹲守在镇子外的张楚逮了个正着,还被关进了叶孟寅所在的号子里。 兄弟俩相见,没有抱头痛哭,反倒是相顾无言,只有眼神的交流,像是在策划着后招一般,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知晓了昨天那一场变故的婆娘们都涌来了苏家拜年。 苏君逸放出去的话,已经被一传十十传百的夸大扭曲,但是大致意思还是没有变化的:苏家地毯厂要扩建,届时有空的婶娘姑嫂们都可以来做工,且她苏君逸会出资购买机械农具比如收割机、耕田机等等,将秀水村的耕种模式更新换代。 省下来的人力会由她统一安排,或进地毯厂做门卫,或跟着苏怀琥的建筑队外出打工。 这是她拉拢人心的做法,至于苏怀琥那边她到底有没有打招呼,外人是不知道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她预先定下的计策罢了。 苏怀琥会由她亲自保释出来。以德报怨?别开玩笑了,她只是想尽可能的减小在村子里的敌对势力罢了。 苏怀琥到底是苏家的族长,他倒了,对她而言,除了能出一口鸟气外,没有任何好处。 是谁阻止了苏怀琥,叫他没来参与除夕之日的械斗的呢? 不是别人,正是欧阳文凯。欧阳文凯会那么好心?不不不,不过是她苏君逸未雨绸缪,叫沈秀文找了苏卉娟的闺蜜,交代了她几句。 务必叫苏卉娟想办法阻止苏怀琥参与到正面冲突中。这是她的原话。至于苏卉娟到底怎么做到的,苏君逸没法知道,也不想知道。 此时此刻,苏家门庭若市,苏君逸笑眯眯的与众人闲话家常,并展望未来。 周亦铭这个妇女之友自然是吸引了一帮老少妇女围观。 没人搭理的张伟,最终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屋里看电视,看来看去,只觉得闷的慌,遂去了后院,到地窖搜罗起新鲜玩意儿来了。 况且他也好奇苏君逸到底是怎么藏的日记本,竟然叫蒙面人找了整整一夜,才找到了赝品。 苏家院门外已经没有了两只德牧的身影,去哪儿了呢?苏君逸心里有苦难言,只能用假笑掩饰悲伤。 想必是巡着气味去找欧阳文凯了吧?罢了,即便是千般舍不得,如今也只好狠心舍了。 ****** 书友们双节快乐哈,有没有跟我一样厚着脸皮和孩子一起过儿童节的?哈哈。o(n_n)o 第48章 一朝暴富 十天之后的中午,保险公司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苏君逸刚从医院探病回来,急忙摁通了电话。 看来又要出去一趟了呢。取来身份证、户口本以及其余的证明文件,苏君逸将围巾、帽子以及墨镜重新戴上,出了门去。 下午的受理大厅里人来人往。苏君逸摘下墨镜,在匆忙赶来的周亦铭以及某银行行长的陪同下,一个窗口一个窗口的排队签字。 两个半小时之后,她终于赶在保险公司下班之前将理赔款尽数拿到了手。 三个人的保单,每个人的都投了十份,每份保额二十万,共计六百万。 戴上墨镜,跟着周亦铭进了那位行长的黑色奔驰内,苏君逸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摘掉墨镜,瘫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周亦铭与薛定宏在正副驾驶的座位上海侃,苏君逸默默的听着安然睡去。 再过四天后,就是新学期了,地毯的生意已经谈妥,前三个月还是老规模,等三个月后工厂扩建完毕,再追加订单。 如今临时搭建的工厂设在了一地狼藉的苏君逍家后院。 村里闲不住的姑婆们已经上了工,苏君逸家后院正如火如荼的拆除着旧工厂。 没有人怀疑她的支付能力,就如同毛新兰在她说出会亲自保释苏怀琥的话后,丝毫没有质疑她一般。 苏卉娟看上去有点憔悴,苏君逸没有多问。 假使父母不知做事的底线,以身犯险,害得子女不得不牺牲自己来保住父母的话,那么作孽的终究是他们的父母,与她苏君逸不相干。 她能做到的,已经是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她问心无愧。 给大姐苏卉娟说亲的人家开始活跃了起来,是的,苏怀琥就要被放出来了,人们早就得了消息,原来这位族长大人是受了欧阳大盗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两场春雨下来,连冬小麦都似乎拔高了不少。整个秀水村,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 张楚大破全国通缉的诈骗杀人集团,获得了上头的嘉奖,周亦铭从中做了不少协助的调查取证工作,苏君逸会笑骂:他怎么不去做个侦探。 这一场转祸为福的大事件下来,周亦铭倒是赚了个盆满钵盈,在律师事务所的人气一时风头无两。 就连苏君逸本人,也在秀水村树立了新的形象,不仅收买了人心,还将扬威立势的效果进一步加深了。 端的一个三赢的局面,至少在周亦铭看来是这样的。 但是在苏君逸的观点里,三赢的却没有周亦铭这一方,她指的是她自己,张楚,以及秀水村的村民。 自己一夜暴富,若是没有好处落到村民身上,那么所谓的安定只会如镜花水月一般虚幻,不久之后,一定还会有新的骚动。她还要上学,需要扫清这些可致千里之堤垮塌的隐患。 在薛定宏的帮助下,大笔的款项已经通过他的手提电脑转到了她早就开好的户头下,周亦铭兼职做理财生意,苏君逸乐得交给他打理。 留在手头的,只有扩建工厂,购买农机以及添置新房的款子。一百万,足够了。 等苏怀琥出来,建设新厂房的活计将交给他去做,也给他一个在村里重新树立威信的机会。 苏君逸把什么都想好了,把什么都铺垫好了,就等案子开审后,将妹子接到自己这边来了。 苏君逍烟尘入肺,洗了几次,已经快要痊愈了,倒是他老妈李玉莲成了深2度烧伤,伤处面积达到了27%。 男人无用,女人就要遭罪,这真是千古真谛。 苏怀珀把自己关进老三家一直不肯出来见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忏悔还是在单纯的逃避。 连带着将苏君逍家的屋子也建了吧,不过她是不会白白掏钱的,她找来了村支书沟通,地契上写的是苏君逍的名字,而在她高考结束之前,苏怀珀必须无条件的给她看好工厂。 看一年半的工厂就可以免费得到一栋三间三层、价值六万的小洋楼?任谁都会觉得苏怀珀交了好运,只有想的深的几个人才知道,这是苏君逸变着法子羞辱苏怀珀呢。 一个连自己老婆都守护不住的男人,怎么称得上男人呢?何况她不敢保证苏怀珀会无芥蒂的接纳李玉莲,那可是她堂弟的亲妈。 那个为了救她,被绑着双手也要拼命逃出来的堂弟,是她没有对苏怀珀下狠手的唯一缘由。 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苏君逸毫不含糊。 睡梦中的她终于松开了紧锁的眉头,疲惫之感却还是无法遮掩的显露在面庞上。 周亦铭看着后视镜里的她,嘴上依然与薛定宏插科打诨。 “你丫的这下赚大发了吧。什么时候讨老婆?再不行动可就成大龄男青年了啊。想必你爸妈也要催促的吧,老人家都等着抱孙子呢。”等红绿灯的间隙里,薛定宏终于扯到了周亦铭的终身大事上。 周亦铭但笑不语,又瞄了眼后视镜,随后转头看向车窗外。 薛定宏何其精明,不然年纪轻轻的就能当上行长?他神秘的笑笑,故意接着调侃:“听说你们老家的人都封建的很,生不出男孩誓不罢休,你要努力了啊,再过几年,别有心无力了哦。” “去你丫的!”周亦铭一拳砸在薛定宏的肩上,“倒是你自己,养了个小巧儿,小心被掏空了身体。” 薛定宏哈哈大笑,恰好绿灯亮了,他一踩油门,一路奔驰。 到了华泰大酒店,苏君逸被周亦铭摇醒,迷蒙着双眼下了车,苏君逸这才发现熟人都到场了。 张伟憨态可掬的跟在张楚的身后,张楚志得意满精神爽,笑得异常清朗。 莫少坤也建立了功勋,没有他这个伪双面间谍以及正牌间谍小邓的推波助澜,欧阳文凯还不会输得那么彻底。 只是今天那位只闻其名的小邓同志并没有出场,说是难得结束了艰巨的卧底任务,休假的时间要全部用来陪老婆孩子。 苏崇光夫妇二人的兴致却有点不怎么高,据说备孕又失败了,苏君逸心中暗叹:果然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呢,堪称夫妻模范的苏许夫妇二人,到底是被迫留下了人生的缺憾。 苏君逸闭口不提孩子的事,清脆的笑声如百灵鸟啼转,笑靥如花的她上前挽起许莉阳的胳膊,说起了张伟的坏话,直逗得许莉阳哈哈大笑,瞬间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一顿盛宴,一直吃到夜半时分,一行人才下了楼,相继离去。 到了这一步,周亦铭也算是暂时功德圆满了,要不是还要等案子宣判后,帮助苏君逸变更那个妹子的监护权,他怕是早走了。 只是如今这般因故留下,他却似乎一点抱怨都没有。 护花使者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他开着苏崇光的大吉普,载着苏君逸往毓秀镇驶去。 张伟后天就要开学,不能再教苏君逸武艺了,上车前她倒是很想再听这个师父絮叨絮叨,谁知他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倒叫苏君逸气得直跺脚。 因此她在车上时还板着脸,周亦铭看了直笑:“怎么了,喜欢人家就去表白啊,又没人拦你。” 怎么有点酸?念头一闪而过,苏君逸没耐心多想,酒虫上头,呼呼睡去了。 苏君逸今天可真是喝嗨了,从开席起就不住的敬酒,直到席散,她愣是喝了三斤白酒下肚,这才有了醉意,华泰大酒店的酒水从不掺假,可见她的好酒量。 车子在昏黄的灯光下一路穿梭,忽然眼前一暗,驶上了去往秀水村的村道。 打开远光灯,周亦铭缓速行驶,周遭不时有被惊醒的狗儿吠上几声,大吉普慢吞吞向苏君逸家接近。 远远就听见新买来的狼狗狗崽子正在狂吠,周亦铭紧锁眉头,警惕的环顾一周,确定没有看到苏家院门外有可疑人物后,他才将车泊好,抱着苏君逸下了车。 伸手探入苏君逸的衣兜里,周亦铭的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抱着少女的手没来由的紧了紧,几经努力,他终于找到了钥匙并将其掏了出来。 就在这时,院门前的银杏树后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少女走了出来,抱着洋娃娃,拽住了周亦铭的衣角。 “你好,我是欧阳雪莱。”少女悦耳的声音响起,周亦铭眯着眼回头看去,脸上却是阴森森的可怖表情。 少女却似乎毫不畏惧,就着车前灯的灯光,她的丹凤眼高高的上挑:“怎么?好像你一点都不好奇我的来历呢。” 苏君逸听到了动静,奈何头还是晕乎的,她只好静候其变。 周亦铭寒声道:“对不起,我不好奇。” “那你怎么保证,你怀里的那个人不会好奇呢?”少女毫不退让,攻势渐厉。 “她?她对路人不感兴趣,你走吧。”周亦铭冷如冰山,不为所动。 少女却狂笑起来:“哈哈,是吗?那可不行,我对她很感兴趣呢,怎么样,你还打算一直抱着她进去?怎么不叫她自己下来走走?” 苏君逸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家伙不简单啊,难不成看出来她已经醒了?可她想下地,还真是有心无力呢。 不等周亦铭再次拒绝,少女忽然丢了洋娃娃,一把掐在了苏君逸垂下来的手上。 第49章 妹子你好 死死的捻着苏君逸手上的一点点皮,小小的姑娘却面无表情,淡定非常。 苏君逸被这么一掐,酒劲瞬间消散不少,但是太阳穴依然剧痛,似有针扎一般难受。 眉头从平坦到高耸,全落在了周亦铭的眼中,欧阳雪莱垫着脚尖,因未能看到想象中的哭闹而略失所望。 努力睁开眼,苏君逸沙哑着嗓子道:“让我下来吧。”说着瞥了眼依然死死揪住她不放的小手。 啊,果然不能用常理来看待这位出身奇葩的妹子呢。苏君逸暗暗叹息,在周亦铭降下来的怀抱中垂下腿,点地站立。 眩晕感骤然袭来,一下子跌进周亦铭的怀里,苏君逸要贴着这男人的胸口半天才缓过劲来。 可气这小毒娃却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终于使苏君逸的手上沁出了鲜血。 羞愧的抬头看看周亦铭,苏君逸勉强推开他独自站好,单手猛地钳住妹子的手:“小屁孩,懂不懂长幼尊卑?有你这样对待自己姐姐的?” 欧阳雪莱也不是吃白饭的,另一手上的指甲在车灯下闪着寒光,不由分说的扣进了苏君逸另一只手的皮肉里。 妹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苏君逸冷冷的盯着妹子,不喊痛,不还手,半天过去了,她终于开口:“怎么样?满意了?该我了!” 言毕,苏君逸猛地将双手从欧阳雪莱的手中抽出,一记擒拿手迅速朝妹子使来。 周亦铭被晾在了一边看戏,女人的戏,他帮不上忙,既然暗示苏君逸装聋作哑不管用,既然这小女娃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那他只好退居观众席了,看吧,看吧,看看无妨。 岂料欧阳雪莱早防着了苏君逸的这一招:“你以为我会不经调查就找上门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临时抱佛脚,跟着一个警校大学生学了十几天的功夫?就这你还指望对付得了我?今日倒要叫你看看,什么是练家子!” 练家子?对不起,真心看不出来,明明架着一副眼镜,明明长着娇嫩嫩的小圆脸,那小红唇像极了苏母江雪晴,那直挺挺的鼻梁,却是继承了欧阳文凯的基因。 这么一个小可人儿,怎么会是练家子? 慢着,眼神再度扫在欧阳雪莱的脸上,这才发现是那一副眼镜做了怪,眼镜下面,可不是藏着一双刁钻的丹凤眼?若不是镜面反射的车灯灯光过于刺目,苏君逸还以为看错了。 不等她细想,身量娇小的妹子已经骤然下蹲,一记扫堂腿向她拂来。 妹的,难不成要她用女子防身术里面的狠招?苏君逸狼狈向后跳出,却又叫妹子早就布好的陷阱给坑了――头顶是一枝粗大的银杏树枝桠。 毫无意外的撞了脑袋、刮乱了头发,苏君逸那来自酒精的痛楚再次袭来,痛的她一个趔趄就要向树干扑去。 欧阳雪莱双手叉腰在后面哈哈大笑,苏君逸败了吗?没有!妹子,可记好了,什么叫做别得意得太早。 苏君逸发了狠,就着跌向树干的力道向前冲去,抬腿却踹在了树身上,凌空转身,探出左右手的食指中指,作势要去抠欧阳雪莱的眼睛,手却落在了她的眼镜上。 妹子果然是被这一转折给惊住了,愣是呆在原地忘了后退。 尘埃落定的时候,妹子的眼镜叫苏君逸戴在了头上,妹子的双手叫她用羽绒服的腰带反绑在了后面。 真是一场漂亮的胜仗呢。苏君逸学着欧阳雪莱的样子哈哈大笑:“看到没有妹子,这才叫笑到最后!” 欧阳雪莱愤恨的扭过头去,转身飞起一脚,将地上的洋娃娃给踢了出去,却又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周亦铭的身上。 “哎呀呀呀,现在的姑娘们都是巾帼英雄啊,在下佩服,佩服!”周亦铭笑着将洋娃娃丢掉。 难不成要他还给这小女娃?算了,才不给这小丫头长脸的机会呢。 如果来不及将不待见的事件消灭在萌芽状态,那至少要在它冒尖的第一时间,狠狠的予以打击,给对方来个终身难忘的下马威才好。 苏君逸暗暗赞许周亦铭的举动,却觉得他那阴阳怪气的话语,似乎还隐晦的将她也给拉下了水。 不及细想,妹子却一低头,一弓腰,小蛮牛一样向苏君逸拱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叫你笑,叫你笑!你个蛇蝎女人,我撞死你,撞死你!” 苏君逸止了笑,冷冰冰的瞅着这个小疯子,任由她撞在了自己的怀里。 “说吧,谁带你来的?”欲纵故擒,苏君逸刻意叫妹子撞上,顺势单手将她扣住,单手捂着她的口鼻,“说不说?不说今天就作了你。” 在欧阳文凯倒台后,短短十天就找到了这里来,看来背后的人要么是欧阳余孽,要么就是欧阳的死对头。 居然叫她素未蒙面的妹子出来打头阵,那背后之人定然是个欺软怕硬的宵小之辈,虽说她这么作势要下狠手还是不会逼得那人现身,但那人定然不会就此放着摇钱树死去或受伤,只怕会躲在暗中,声东击西的将苏君逸的注意力引走。 果不其然,兴盛商店的灯忽然亮了,高盛有时候会半夜起来如厕,这她是知道的。 她的初中是在镇上上的,每每下了晚自习回家,总会看到兴盛商店忽然亮灯,稍后便听见哗哗的水流声。 是的,高盛如厕了,就在一墙之隔的茅厕外,这事还是家里的皮猴子君遥说给她听的,连方位角度都一一细数,叫她恨不得一个巴掌扇他丫的。 这时候兴盛商店的灯亮了,可以是巧合,但也不排除是刻意为之。 要对她守株待兔,没有比兴盛商店更好的隐蔽点了,如果这时候忽然有人来买商品,不用怀疑,那一定是幕后黑手留在外面打配合的人。 不等苏君逸示意周亦铭有所行动,只见一个披着军大衣,戴着厚厚的棉帽,低头走路的人敲响了兴盛商店的门。 所以说了,要欲纵故擒,与七擒孟获相反,她为的是引鱼儿上钩,而不是教化人心。 装出一副惊慌失措、不想叫别人看见的模样,苏君逸手上的力道就不那么紧了,欧阳雪莱奋力一挣,挣脱了束缚,冲上村道,向村子西头跑去。 嘿,纵虎归山了。 苏君逸走到周亦铭身边,淡然的接过钥匙:“今天你别去镇上了,就住在我家吧。” 哈?周亦铭懵了,就算是为了引鱼儿上钩,也不用跟他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吧?今天张伟可不在啊! “你想多了。”苏君逸手脚麻利的开了门,隐没在了黑暗中。 院子里新买的几只狗崽子一下子向她扑来,一个个摇头摆尾的,在她摁亮院门灯的时候,将她包围起来。 真是,这么亲热,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跟大德子、二德子一样,在背后捅她一刀呢? 苏君逸刻意保持与狗儿的距离,却还是招架不住那满溢的热情。 正无奈的苦笑着,却听见院门外响起熟悉的狗叫声。 咦?那两货怎么回来了?不等她的大脑转过弯来,却见那个军大衣的人已经被两只大狗儿扑倒在地,一只咬着他的腿,一只咬住他的胳膊。 这是做什么?将功折罪?是了,第一任主人要被判刑了,此时不来她这个第二任主人身边邀功,可怎么活下去呢? 苏君逸心里苦涩,却还是接受了两只狗的好意,干嘛拒绝?她巴不得拿下那个军大衣的人呢,要不是对自己的身手还有点怀疑,她可真想当场制服那人。 这时候,既然两只狗奋力给她打下了基础,她怎么能浪费大好时机。 周亦铭刚进了车,却见苏君逸朝他一个劲的使眼色,老小子当即会意,将车掉了头。 苏君逸来不及安抚小狗崽子,直接关了灯,锁了院门,装作心急如焚的冲到军大衣男人面前:“实在是对不起,我家的狗把你咬伤了吧?快快上车,我送你去打疫苗。” 还容得了军大衣男人拒绝?拒绝了岂不是暴露了身份?苏君逸成竹在胸,招呼周亦铭下车帮她搀人。 费了好大的周折将男人送上车,商店老板高盛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店门,苏君逸瞄了眼那紧闭的大门,知道还有余孽在那后面呢。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这男人送到张楚那里去。什么?打疫苗?那是,疫苗肯定会打的,但是要在警察的注视下。 什么?没有证据不好抓人?哈,这人十有八九是个通缉犯呢,敢大过年的出来招摇撞骗的,哪个不是破罐子破摔的主,还要她弄什么证据吗? 男人在后座痛呼不已,苏君逸正想关车门,没想两只狗却死乞白赖的蹿了进来,一左一右的蹲在男人头尾。 到底是养了这么多年的狗了,也不知道这十几天它们都在哪里过的,苏君逸没有办法狠心再赶它们走第二次,但是她一定不会再信任它们了,等事情了了,就把它们关进笼子里养老吧。 苦笑着关上车门,周亦铭终于停止了注视,一踩油门,缓慢的向前开去。 不到两分钟,小姑娘跌跌撞撞逃跑的身影,出现在了周苏二人的视线里。 停车吗?周亦铭用眼神问着。 废话!苏君逸瞪了他一眼。 周亦铭却没有停车,只是慢慢的接近着目标。 哦,懂了,苏君逸笑笑,开了车门,一把揪住车外的妹子,将她与她的惊呼声一同拉进了车内。 周亦铭一言不发,慢慢加速,绝尘而去。 第50章 夜访警局 副驾驶的位子上坐两个人必然是违规的,但是夜黑风高,倒也不碍事,只是欧阳雪莱这小东西一个劲的乱扑腾,蹬得车门上布满了脚印,苏君逸冷眼旁观,只管死死的将妹子按在自己的腿上。 小丫头骂骂咧咧的,翻来覆去,统共也就那么几句话,倒叫苏君逸忍笑忍得好生费力。 良久,她见小丫头终于消停了,这才开口:“骂够了?要不要喝点水接着骂?” “给,这是从酒店出来前泡的龙井,还温着呢,叫小姑娘解解困,省得一会想骂却没力气了。”周亦铭松开一只手笑眯眯的递过来一只保温茶杯,生怕这姐俩闹得不够大似的。 苏君逸当真将妹子拽起来叫她坐在自己腿上,接过茶杯,开了盖,就要喂妹子喝水。 妹子起初倒是没有异样,乖乖的咕咚咕咚几口水下肚,最后却猛的喝了一大口含在了嘴里,先是转脸喷了苏君逸一脸,接着又吐了周亦铭一身。 紧急刹车的声音响过之后,大吉普歪歪扭扭的停在了通往市区的城镇公路上,昏黄的路灯斜斜的将光辉打进来,映得妹子的脸奶黄奶黄的。 到底是个小孩子,这般胡闹,连命都不要了么,幸好是晚上,没多少车辆,否则今日岂不是要呜呼哀哉了。 静静的将杯子盖上,苏君逸就着衣袖抹了把脸,再次将妹子压在自己腿上趴好,示意周亦铭开车。 周亦铭却坏笑着扭过脸来:“啧啧,这套西服可贵着呢――” 又要讹钱?苏君逸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说吧,要赔多少你才满意?” “多少我都不满意。”周亦铭眸光暗了暗,随即复又笑道,“你只要帮我将这西服洗干净了,我便不再追究,怎样,划算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讨价还价,苏君逸到底是失算了,这家伙不要钱居然要她洗衣服?这算哪门子的赔偿?算了算了,赶时间要紧,就遂了他的愿吧。 “这可是你说的。赶紧开车吧。”苏君逸一分神的功夫,腿又叫妹子给咬住了,忙一把提起妹子的上半身,恶狠狠的盯着妹子,“小孩子家家的,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狗!信不信我揍你?” 小丫头眼睛一闭,脖子一昂,愣是不回话,苏君逸气极,只好将围巾解下,将妹子的嘴连同后脑勺一起绑上,这才清静了。 周亦铭发动车子继续赶路,直到在公安局门前下了车,他的脸都是板着的,只是苏君逸没空细瞧,一路像防狼一样防着她这新得来的妹子。 张楚不在,接待他们的是传说中的小邓,卧底任务漫长而艰巨,他终于可以回归正常的执勤生活了,只是那长相与苏君逸想象的样子有点出入。 总以为能在大贼枭的手下潜伏多年的人,一定是个生的比较稳妥的人,至少,要比较憨厚吧,这样才不会引起欧阳老妖的怀疑不是。 可事实是,小邓同志是个大帅哥,是个长得非常妖娆的大帅哥,与欧阳文凯一样的白刷刷的肤色,一样的薄薄的红唇,只除了眼睛略显忠厚,否则还真就一个翻版的欧阳大盗。 苏君逸忽然明白了警局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个人了,弄不好小邓同志在欧阳手下是个二当家的呢。 小邓安排两个警员去车里搬那被咬伤的军大衣男人,两只德牧依然恶狠狠的盯着那伤号。 “怪不得听不到哭喊声了,想必是狗儿的气场将他给镇住了,哈哈。是两只好狗啊。”小邓笑谈,话音方落,大德子、二德子就朝他奔了过来。 苏君逸心道,这两只狗果然是认贼作父的祸害,若小邓的真实身份不是警员,她真不敢想象一旦小邓叫它们来咬她,它们是不是也会这么热情奔放的冲过来将她撕咬在地。 心里没来由的起了一阵恶寒,苏君逸再也不看那两只狗,反感的情绪已经胜过了将狗儿赶走后的负疚感,她只管与警员说道今晚发生的事,协助警员做起了笔录。 小邓虽然被人喊作小邓,但细看之下,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只是皮相略眩??胫芤嗝??哑?蹋?奔醋攀纸腥吮榷酝?┓傅男は瘛?p>军大衣男人被警员照了相后抬了下去。 被丢给了周亦铭的欧阳雪莱,此时倒是蔫吧了,要她在警局大闹一场吗?她这个贼枭的私生子,可没那个胆量。 被解开了束缚的她,乖巧的垂着头站在周亦铭身后,时不时避开旁人的眼光狠狠的瞪一眼苏君逸的背影,似乎隔着两张办公桌,也能用眼光杀死她姐姐一般。 晚上值班的警员本就不多,肖像比对愣是在一个小时后才有了结果:军大衣男人是欧阳文凯手下的一个不讨好的小喽星翱疲?钚碌陌傅资窃接??p>警局审讯室里也传来了新的消息:策划了今晚偷袭事件的,是与欧阳文凯有仇的另一伙犯罪分子的二当家。 在欧阳文凯劣迹败露后,那人干脆掳来了欧阳的众多私生儿女,欧阳雪莱只是其中之一,但也是眼下最有价值的一个。 这位二当家的名字被警员传达过来的时候,小邓忽然一脸了悟的表情:“这就对了,那厮前阵子犯了事,急于在他老大面前露一手呢,这般铤而走险,倒是很符合那帮强盗的作风。” 小邓说着,忽然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老刘啊,你说,张副不会又叫我去卧底吧?不要啊,呜呜~~~~(>_<)~~~~” 录完了口供的苏君逸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这这,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了,一个大老爷们也可以这样哭哭啼啼的? 岂料,小邓抱头呜呜了几声,忽然恶狠狠的将手抽回:“他祖奶奶的,这回老子不端了这帮贼人的老窝以绝后患,老子就不叫小邓了!” “说得好,不能再叫小邓了,该叫老邓了!你丫的明明比我还资历老,偏偏喊我老刘,这不公平,哥们也要装一装嫩,否则局里的女人岂不是都叫你给勾/引去了!”老刘一脸不服气的捶了小邓一拳,哥俩又哈哈大笑起来。 办完了今晚的糊涂官司,苏君逸就要告辞,妹子却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服:“你上哪里去?” “回家。”苏君逸大步朝门外走,周亦铭一早候在了那里,正一脸不愉快的抽着烟。 妹子对苏君逸紧拽不放,小腿飞快的交替迈开,急吼吼的跟在苏君逸身后:“我也去。” “吃白饭?”苏君逸倒没拒绝。 妹子忽然涨红了脸:“你是知道的,王麻子叫你们送警局来了,没人管我饭了。我自己又不知道上哪里去找朱云龙,不跟你回去,我岂不是要饿死了。” 嘿,求人还求得这么理直气壮! 苏君逸刚想回敬一句,转念一想,毕竟是个小丫头,斗斗嘴就算了,难不成还真的跟她去较劲,说到底,终究是她想辙子跟警员打配合,将人小姑娘的老子给办了。 就冲她身体里那一半的亲娘血液,姑且忍耐忍耐吧。苏君逸叹息一声,默许了妹子的请求,却又转头说道:“吃白饭你就别想了,你不是自诩练家子吗?到了家里好好给我露两手。” 欧阳雪莱眉头一挑:“行哪,被我打趴下了可别赖我。” 啧啧,好大的口气,苏君逸偷笑,走到了周亦铭身后招呼他。 周亦铭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仰面朝天吐出硕大的烟团后笑说:“走嘞,司机费你可不许赖啊。” 果然是个钱串子吗?这家伙不会是跟贾宝玉似的,含着什么金银财宝出生的吧?苏君逸腹诽几句,爽快的答应,叫妹子自己坐进了后排的座位上,她依然坐进副驾驶的位子上。 正要踩油门,周亦铭却见小邓引着两只狗走了出来。 绕到苏君逸所在的那一面,小邓笑道:“这两只狗,是欧阳文凯叫我找来的,没想到啊,隔了这么久了还记得我呢。” “是吗?那他的手下怎么在不引起狗吠的情况下进的我家后院呢?”苏君逸的脸藏在暗影里,叫人看不分明。 小邓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果然骗不了你呢。那伙负责到你家后院搜东西的人,可不就是我带领的吗?张副说你在这件事里立了大功,我原以为是他吹牛呢,没想到啊,哈哈。果然是英才辈出的年代啊,我是该改口叫老邓了。”说着拍拍两只狗,示意周亦铭开门。 周亦铭却不动,只是淡淡了看了眼苏君逸,这才说道:“小邓啊,你得先问问狗的小主人同不同意啊。这般没有诚意,叫人姑娘怎么放心将狗领回去呢。” 小邓伸手搓了搓脸,似乎有点为难:“周老弟啊,我家里那口子不叫我养这些玩意儿,否则我就领回去了。你所谓的诚意,难道指一些关于江雪晴的事?” 苏君逸听了浑身一僵,就连后座的小丫头也停止了朝苏君逸的后脑勺扮鬼脸的动作,一本正经的坐好了。 开了车门,苏君逸下车,示意小邓到旁边去细说。 小邓抓住难得的机会开了后座门,将两只狗硬塞了进去,这才引着苏君逸去了警局旁边的巷口。 周亦铭想了想,终究没有跟过去,他干脆打开了远光灯,这样一来,可以看见巷口两个人的小半边身子。 半个小时后,苏君逸一脸凝重的走了回来,双眼红肿,似乎刚刚哭过。 第51章 且贪一梦 识趣的默默开车走人,周亦铭一路不言不语,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瞄一眼苏君逸。 苏君逸一路支着脑袋看窗外飞掠而过的夜景,似是已神游方外。 后座的欧阳雪莱到底是年幼,不知不觉间,竟然在两只大狗的拥簇下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到了苏家时,已是夜半时分,明天还要早起去看房子,由于多了妹子的插曲,苏君逸不得不考虑要不要到高中附近找所小学,好叫妹子进去解读个一年半载的。 小邓说了,他会设计引开今日之事的幕后黑手,苏君逸没有多问,大概就是些道儿上的做法吧,她不感兴趣,只一门心思的想着小邓透露的其他信息。 因此她被周亦铭猛不丁拍了下肩膀的时候,才把溢出去的魂儿给揪回来了。 “嘿,到了!”周亦铭不放心,愣是开着车在苏家门前来回了三遍才将车停下。 “哦。”呆头呆脑的推门下车,苏君逸拽起双肩包,木木的开了院门,也不管车里的妹子了,直到开了洋楼门后,又腾腾往二楼走了一半,她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小祸害要照料。 这怨念的人生啊。苏君逸扶额下楼,却见周亦铭已经抱着妹子走了进来,两只狗儿威武的在门口站岗。 努力扬了扬苦涩的嘴角,苏君逸接过妹子,将她放在楼下东屋睡好,又等周亦铭将车开进院子来泊好,这才锁了院门,转身就要上楼。 “哎?我说,你就把小丫头放下面?不怕我绑架?”周亦铭欺身上前拦住苏君逸的去路。 苏君逸瞄了他一眼,只好又折回东房,将妹子抱上了楼,临走丢下一句“你请自便”了事。 周亦铭目送苏君逸上楼后,却见院子里的大狗小狗打起架来,只好硬着头皮去劝架,这一劝,直劝到他被大小狗同时热情的扑倒在地才作罢。 算一算,在苏家进进出出也好多回了,周亦铭没有做客的自觉,老实不客气的开了车子后备箱,拿了换洗衣服,猫进澡间洗漱一番,这才神清气爽的往洋楼走去。 天空中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正月十一的月亮已经很亮了,抬头间,他便看见了二楼阳台上的身影。 那个忽然得了个妹子的孤女,正双臂交叠着伏在栏杆上,举首仰望夜空。 因站在楼下的缘故,周亦铭只能瞧见她的下巴以及白白的脖颈。 呃,脖颈……周亦铭眼神在上面停留了老久,幸好,等他发觉时,苏君逸的眼光还是停在那缺了一块的月亮上。 人有悲欢离合,但是逝去的亲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月有阴晴圆缺,但是曾经相信的美好,却再也不会圆满了。 十三年前,外婆骤然病重,她的母亲江雪晴连夜赶往西北,这一去,就是一年多,直到外婆病逝并料理完后事,母亲才一脸憔悴的从外面回来了。 苏君逸和苏君遥当时还小,在江雪晴的坚持下,愣是没让姐弟俩去奔丧,只叫苏怀?在老家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着两个孩子。 那时候,是她记忆里仅有的没有吵架、没有纷争的一段岁月呢。 苏怀?每日下班回来后,先手把手的教两个孩子写字,再就着一块刷了黑漆的木板,用粉笔画上各种各样的水果和小动物,教他们认,教他们数。每次都要教上一个多小时,他才会去准备晚饭。 那时候她才几岁?呵,细想之下,不过才四五岁而已。那是一个人记忆初存的年岁,所以苏君逸不管在那之后的日子多么艰难,总是会用那时候的美满来安慰自己。 只可惜弟弟到底小她两岁,任她如何描述那些年月的细节,弟弟就是想不起来。 如今细细一算,江雪晴可不就是在那时候怀上的欧阳雪莱吗? 果真是往事不可追呢,苏君逸苦笑,笑着笑着,泪水滑落下来,晶莹的泪珠,在月夜下闪烁着凄冷的银光。 周亦铭看着空中坠下的水滴,终是于心不忍,一低头,进了屋去。 次日清晨,二楼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欧阳雪莱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睡在沙发上的大姐给绑了起来,还以牙还牙的用上了苏君逸的羽绒服腰带以及围巾。 苏君逸恼意横生,学着妹子那蛮牛撞人的架势,埋头弓腰将妹子撞了个人仰马翻,直引得妹子在那里哭爹骂娘。 这般热闹,周亦铭却无缘相见,因为苏君逸的卧室门上了锁,他只得猛敲房门,忙问出了什么事,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好悻然下楼。 妹子绑的死结并不死,苏君逸几经挣扎就给解了下来,恢复了自由的她,当即追着妹子要绑她丫的。 结果就是,半个小时之后,姐俩才神似被糟/蹋了一般走了出来,这般休战,原因无他,只因厨房释放的美味香气勾起了两人的辘辘饥肠。 苏君逸昨儿个光顾着敬酒,粒米未进,而小姑娘正长身体,从昨天暮色时分就开始守株待兔,到这时候,两个人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周亦铭见劝架这条路走不通,开动脑经后便想了这一招,果然引得那姐俩争相冲下楼来,不过他只要看上一眼便知,苏君逸的急切是装的,小丫头的急迫才是真的。 苏君逸就跟个撵狼崽子的受害良民似的,故意嚷嚷着好叫小丫头赶紧跑,嘿,可别说,小姑娘就是好忽悠,直接一下子扑在了餐桌上,扑得碗碟差点不保。 大功告成,既将两人从过招的胶着状态下拉了出来,又给了苏君逸嘲笑妹子的机会,周亦铭这个功臣,难得的没有邀功,而是托住差点滑下的碗碟,一本正经的招呼苏君逸用饭。 哎?周大律师今天的打开方式是不是不对?苏君逸一脸狐疑的坐下:“你没放du药吧?” 周亦铭当即喷出一口小米粥,呛得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只见他翻起两枚死鱼眼,用筷子指着对面的苏君逸晃悠了半天,才道:“哼,精神损失费听说过没有?” 妹的,又要讹钱?苏君逸不想再理会这人的奇怪言论,自顾自的扒拉起米粥,就着新炒的韭黄鸡蛋吃了起来。 三日后,妹子的更改监护人手续暂且缓办,因为欧阳文凯的案子还要拖上一阵子,不过此时的苏君逸已经料理完了其余的琐事。 她在周亦铭的帮助下保释了苏怀琥,通过薛定宏推荐的房产经纪人介绍并下买了套学区房,最后又在苏怀琥的陪同下,给新工厂的施工进行了初步的协商,看起来正是形势一片大好的样子。 只是,正月十四的这一天,苏家却又发生了另外的一件事:丁志竞摸上门来,神叨叨的跟苏君逸说了句“开学见”,便走了。 开学见?她跟他根本不是一个学校的好不好?难道要她去丁志竞所在的学校去?这不对啊。 没空理会这莫名其妙的邀请,苏君逸继续着与妹子打打闹闹的日子,倒也欢畅,只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那日小邓说的话,每一晚都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觉。 这几日她在镇上给周亦铭定了家熟人开的旅馆,不再叫他宿在家里,一切都要朝着新的、好的、稳妥的方向发展。 终于,正月十五就要过去了,明天就要开学了,苏君逸望着天空的一轮满月,默默的叹息一声。 此时的镇上某宾馆顶楼,周亦铭遥望苏家的方向,手中握着一只酒瓶子,正喝着闷酒。 传呼机响起的时候,他已是醒三分醉七分的模样了。 “所里有紧急的大案子,速回!”这是总部位于上海的某著名律师事务所发来的消息。 东家叫回,岂能不回?苏君逸的特案,所里原本只给了他十天的时间,除去年假,算起来其实刚刚好,是到了他回归原职的时候了。 叹息一声,周亦铭将传呼机别回腰间,拎着酒瓶,醉醺醺的下了楼去。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家徒四壁的小时候,梦见了父母为了早饭是放一把米还是两把米而争执的日子,梦见了穿着姐姐哥哥剩下来的破旧衣服的自己,在梦的最后,又看到了那个为了金钱弃自己而去的女友。 “要发奋啊!”在梦里,他大声高呼,吼完一嗓子,又沉沉睡去,愣是睡到第二天黄昏才悠然醒来。 误了客车的他,最终只好硬着头皮,叫刚好换休的张楚将他送去了一江之隔的上海。 第52章 细雨斜风 新学期伊始的这一日,天空灰蒙蒙的,细细的小雨斜斜的飘落,将村野田地间的冬小麦洗刷得油绿油绿的。 苏君逸早早的起了床,准备好早饭后,趁跑步锻炼的机会去后院与大伯苏怀琥交代了几句,留下了后院的钥匙,这才回了前面自家家里。 妹子顶着凌乱的头发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直说要姐姐给穿衣服,苏君逸只觉得好笑:“这么大的人了,还非要别人穿衣服。” 忽然乖觉了的妹子,心里却是藏着别的心思,待苏君逸手脚麻利的给她穿上了衣服,弯腰给她系鞋带的时候,她却一脚蹬向苏君逸的胸口,苏君逸灵机一动,愣是拽着妹子的脚,拉她一起向地上倒去。 妹子摔了个猝不及防,做大姐的却哈哈大笑:“你个皮猴子,我就知道没好事!怎么,好玩吧?要不要再来一下?” 欧阳雪莱气吼吼的从地上爬起,双手叉腰:“哼!你欺负弱小,赢得没有风度!” 风度?苏君逸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小妮子,回回可都是你先下毒手的哦,风度是个什么东西?好吃吗?要不要给你来点儿?” 妹子一时无话可回,干瞪了苏君逸两眼,昂首阔步,眉高眼翘的下了楼去。 苏君逸耸耸肩,将皱巴巴的床铺收拾好,关了空调下楼吃饭。 楼下,二伯苏怀珀终于在闭关思过半个月后出来见人了,苏君逸还以为会是苏君逍过来呢,这倒也好,照看狗儿的事可以直接跟他说,毕竟偌大的工厂,多了些狗儿照应的话,总是有备无患的。 秀水村地广人稀,每户人家的前后院加起来都有一百多米长,且后院长于前院,苏君逸划给新厂房后院百分之九十的面积,只留了地窖附近的一小块地空着,正好用来养狗儿。 “二伯,今后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临时的厂房就在你家,由你看着,我再放心不过了。”言外之意还用说,苏怀珀不好好当差的话,可就真是丧家犬了。 别人都劝他努力在侄女面前表现,指不定哪天人姑娘就会心软,与苏君逍商量着将他这个老子的名字添到房本上。 为今之计,也只好这般委屈求全了。他的身形仿佛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佝偻了不少。媳妇娘家的兄弟,将他好生斥骂了一通,要不是最后苏君逸把村里说得上话的老人都叫来了,那祸事只怕还会进一步扩大。 对这个恩威并施的侄女,苏怀珀没有胆子去忤逆,他懦弱了十几年了,习惯了。 听苏君逸礼貌客气的说着话儿,苏怀珀这才稍稍缓解了心中的紧张,勉强拉扯肌肉露出一个笑脸,引着一众大狗小狗去了,临走,苏君逸塞给他一笔款子,说是大小狗的生活费。 农村的狗,哪里用得着什么生活费,东家剩点饭,西家拣点残羹,好对付的很。苏怀珀却知道这是苏君逸变着法子帮衬他家呢,一张老脸有点赧然,最终他愣是点点头咬咬牙走了。 “老小孩了,不经风雨怎么可能长大呢?可是有人一辈子都愿意缩在壳里不出来,有人要千呼万唤始出来。”自言自语着,苏君逸转身去吃早饭。 欧阳雪莱伸出手,直勾勾的盯着她:“你钱多?给我点?” “一边儿去。”苏君逸头也没抬,直接驳回了妹子的要求。 妹子不高兴了,拉下小脸,撅着小嘴,绝食抗议。 抗议你妹!苏君逸在心里骂一声,自顾自的据案大嚼。 一个小时后,姐妹二人收拾妥当,苏君逸在家中左一声右一声唤遍,仍不见黑豹的影子,只好带着妹子走了。 等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在学校门口停下,苏君逸拽着妹子去了校门口的一处学区楼。 房子是买下了,但里面的设施却还不齐全,偌大的屋子里只得一张双人床,一张写字台,一个双门衣柜,再无其他。 “等周日再慢慢添补家具吧。”苏君逸说着放下了行李箱及手提袋,再看妹子那疑惑的神情,知道最终还是疏忽了妹子自己的心意。 于是她拉开窗帘,叫昏暗的天光透进来些许,转身瞅着妹子:“小妮子,我还没问你,在这里借读,你愿意不?手续都给你办妥了,要是不愿意,趁早说白,省得我浪费那笔吓人的借读费。” “你就忽悠我吧。借读费你都交了,还想要回来?”欧阳雪莱跳上床,跟小狗占据地盘一般宣告主权,“这chuang归我,你自己想办法睡觉吧。” 这是变相说自己愿意留下了?苏君逸扶额,却也懒得跟她争这些没用的,只好背上双肩包,丢下雨伞及备用钥匙给妹子,作势要只身出门去。 岂料一秒钟前还耍赖撒泼的小丫头,闻声急忙从chuang上飞身下来,俯身捡起雨伞,背上新买的书包,紧巴巴的跟在了苏君逸后面。 “干嘛?要做跟屁虫?”想走,走不得,衣角叫妹子死死的拽住了,苏君逸只好停下。 妹子头一昂,不屑道:“切,要不是看你可以当个长期饭票,谁要跟你?” 嘿,倒也直爽,头回见到吃白食吃得好像是赏脸给对方似的,啧啧,脸皮厚到这种境界,也是本事啊。苏君逸笑笑,任由妹子拽着,反身锁门,下楼。 校门口车来人往,灰蒙蒙的光,使苏君逸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要在前两日问她为何甘心将这小祸害带在身边,她也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闹哄哄撑着伞来报到的人群,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看看,哪个校友的身旁不是跟着父母或爷爷奶奶,以前她也是自己来报到不假,但是那时候她确切的知道,在离此处一个小时车程不到的毓秀镇上,有着她的亲人,不管是爱她也好,冷淡对她也好,他们是不会离去的,真有大事,也是会护着她的。所以那时候的她,与这些被亲人围拢着的校友们并没有大的区别。 父母跟子女,小打小闹的不和谐可以有,真正的血海深仇却指定不会有,因为,再冷血的人,轻易也不会将子女逼上死路。 且看电视或小说中,那些为了爱情,与亲人要死要活的耍泼的人,那是真的胆肥心辣,且问,若是他们的父母亲人不在了呢,还能跟谁去闹?还有谁会拼着叫他们咬牙切齿的恨上,也要阻止他们明珠暗投? 到底是因为,知道身后有着可靠的退路,有着至死也不会出卖他们的父母亲人,所以,才敢恃宠而骄的撒泼。 可是她呢?她会有这么一天吗?从前不会,因为她持重隐忍,今后不会,却是因为没有了那样做的资本。 雨伞在视线里密密麻麻的铺展着,苏君逸眼角湿润,搞不清楚到底是细雨霏霏打湿了眼眶,还是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凉,导致刻意压抑的苦水终于从心底泛了上来。 原本吵吵闹闹的妹子,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安静的看着大姐飘忽的眼神,不再闹腾。 就那么痴痴的站在一街之隔的学校对面,苏君逸混忘了自己还有事情要做,要到有人从她身侧经过,并狠狠的擦了下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 苏君逸怔忪间,一把雨伞歪歪扭扭的升上了头顶,却是妹子踮着脚在给她打伞呢。 心里没来由的散开一阵暖意,苏君逸笑笑,接过歪三倒四的雨伞,拽起妹子的小手:“走,先送你去学校。” “小学也是今天报到吗?”妹子不解。 “嗯,滨江市是著名的教育圣地,市区的这一片名校云集,除了应考那一届的开学得早,所有学校的其余年级,都基本是同一个日子开学。”大手拉小手,坚定朝前走。 苏君逸让妹子进的是学区内最好的一所小学,借读费什么的,她倒是没有太心疼,就当给母亲尽孝了,毕竟这也是母亲的骨肉,选这里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这座小学与她所在的高中是一脉相承的,加上初中,并称滨江三雄。 如果哪个学生的学生时代能将这三所学校都上过,那一定是极其为人所称道的。 这三所学校看成绩,也看背景,有本事的凭本事上,没本事的凭爹妈的本事上。 欧阳雪莱的成绩,苏君逸倒是打听过了,这个跟着欧阳文凯四处游荡的小家伙,指定是上不了台面的,因此她爽快的送妹子走上了金钱铺就的道路。 与班主任如此这般的联络一番感情,苏君逸将雨伞留给妹子,临走,还是不放心,终是握着妹子的手好生威逼利诱一番,这才顶着蒙蒙细雨走了。 一路上人海如潮,苏君逸有些麻木的随着人群向前涌去。 微雨燕双/飞,燕子该归来了。 道边树枝上有着大小不一的空巢,春天就要来了,日子总会明媚起来的,等着春雨一过,燕子们就要从遥远的南方回来了。 枯树枝头立着些就着细雨洗刷羽毛的麻雀,苏君逸笑笑,都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可是,鸿鹄又安知燕雀的坚守? 这么冷的天,燕子执着南飞,麻雀独傲寒冬,谁说不是另外的一种气节呢? 如果可以选,那她就做在这细雨斜风中鸣唱的麻雀吧,不管寒冬如何料峭,坚守过去了,定可在来年春日暖阳中自在飞翔。 飞得高,还是飞得低,原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只要身心自在,只要不失本心,只要量力而为,就都是值得尊重的。 街道上人群逐渐零散,被雨水打湿了头发的苏君逸已经回到了熟悉的课堂上。 到了正午时分,阳光努力的冲破了乌云,烘干了云里的湿气,天地间晴日暖风微微一拂,苏君逸的头发干了。 第53章 请做自己 耀眼的阳光照进来,班主任兼物理老师踌躇满志的走了进来,不用问,一定是上学期期末的奖金下来了,那一场考试,二年二班夺得了头筹,虽然最高分不如一班,但是平均分和及格率是全校第一,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苏君逸考的还行,班上第二,人称“千年老二”,因为班上还有个傻小子比她厉害。 不出所料,班主任一开口,就将上学期的丰功伟绩夸赞了一番,连带着看他们这些班级前十名的“功臣”时,眼神都有着飞扬的神采。 “苏君逸啊,这学期要拼一拼啊,总做老二没意思啊。”班主任笑谈,立马引来哄堂大笑。 在班里,苏君逸是个刁钻货,因为不想让同学看出她有异常,所以闻言她打起精神道:“老班,学生我这叫稳定,想要保住第二的位子,分数丝毫不能多一点,也绝对不能少一点,多不容易啊,老班该夸我才是。” 又是一阵哄笑,第一名的班长谢良生却道:“老师,你又惯着她。”说着还睨了苏君逸一眼。 这个老古板,苏君逸心里暗骂一句,嘴上却秉着一贯的风格,得理不饶人:“班长大人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贿赂了咱们老班还是怎的?再说了,你个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怎么好意思跟一个姑娘家争风吃醋的,你要是见不得我跟老班感情好,那行,以后我就装孙子,你看成不?” 同学们能不起哄吗,自然是不能,第七名的金鑫当即不屑道:“就是,班长啊,老班不惯着水灵灵的大姑娘,难不成要惯着你个毛猴子吗?” “四金金!你才是毛猴子,你个泼猴。”谢良生毫不留情的回礼。 班上闹哄哄的,叽叽喳喳言语不断,老班李劲锋笑眯眯的看着满堂混乱,一点都不生气。半个小时的班会,就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中度过去,苏君逸乐得插科打诨消磨时光。 人都说开学愁,愁检查作业,愁老师训诫,可这些情况在二年二班从来没有过。 这不,到了班会尾声,李劲锋拍拍手示意安静,这帮年轻气盛的小年轻们才消停了下来,脸上却都挂着兴奋的神采。 “小的们,散会吧,下午上课别迟到就行。”李劲锋说话的调调,俨然一个山寨大王一般,一帮子小滑头当即一哄而散。 苏君逸照例最后一个走,却见老班一直站在讲台上瞅着她,她只好发挥顽劣学生的本色:“老班,有什么差事要交待吗?” “嗯,跟我来办公室。”李劲锋说完,背着双手走了出去,苏君逸想,不会又要叫她帮忙组织女生,去突袭检查男生的不正经读物吧?这才刚报到呢,课桌里都没什么书呢,应该不至于啊。 心里正对可能事件做着排除,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踏入了办公大楼,直到撞上了大厅里的抱柱,这才回过神来,向老班的办公桌走去。 “你可要撑住了,别掉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突兀的一句安慰,来自她的良师。 苏君逸这才收敛起与往常无异的笑容,强颜欢笑的背后,是无尽的悲凉,幸好,还有人了解这样的不得已,只是,她多么希望老班不要拆穿她。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她,闻言只是静静的点点头,垂下眼帘,看自己的双脚。 “你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吧?你放心,不会让班里的人知道的,你只管安心读书。至于强颜欢笑,你就省省吧,免得回到宿舍哭成泪人。班里不差你的那点欢笑,真有开心事了,再笑无妨。只是,你记住一点,不要勉强自己。”李劲锋说完,递给她一张成绩榜单。 “我知道你的潜力能发挥到什么程度,自己回去好好看看,这是全校排名,与其浪费时间与别人打哈哈,不如憋口气,高考见高低。这是学校,不用你靠卖笑来赚取人缘,记好了。即便别人问你怎么了,不愿意说就别说,可别把自己耽误了。” 背地里,李劲锋是个眼明心亮的老江湖,几句话出口,苏君逸重重的吁了口气,仿佛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般。 这一次,是真心的笑,苏君逸微笑着抬起头来看着老班:“知道了。” 四目相对,李劲锋仿佛看到了学生的决心一般,满意的点点头:“你知道的,我女儿就比你低一届,你们这些姑娘家的心思,瞒不过我,不要总叫我像今天似的,主动来开解你。自家老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事但找我无妨。去吧。” 重重的点头,无声离去。苏君逸出了办公楼,钻到楼后的小花园里,蹲地埋首,半天才平复了心情。 是啊,不用伪装,以前不用装沉稳,想活泼就活泼。如今,自然也不用装开朗,不想笑就不笑,伤口需要时间愈合,何必为了保持一贯的样子而委屈了真心。 看看表,十二点多了,该去接妹子了,第一天,万一迷路了就不好了,苏君逸腾的站起,往校外跑去。 花园里,同班同学方如辉站了起来,原本在这里背单词的他,被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打扰到,直到弯腰透过灌木的缝隙,才发觉是苏君逸。 “她怎么了?”没头没脑的自问一句,方如辉收起单词书,转身去了食堂。 滨江市中心小学门口,小丫头欧阳雪莱正四下张望,骂骂咧咧的,小脸儿苦着,小鼻子皱着,小嘴儿撅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在看到熟悉的身影的刹那,她恶狠狠的“哼”了一声,扭头跑进了教学楼。 苏君逸与门卫打过招呼,急巴巴的向妹子身后追来:“小妮子,你干嘛呢?走,跟我吃饭去!” “不去,饿死拉倒!”妹子倔脾气上来了,牛也拉不回。 既然拉不回,那就放了吧。苏君逸站住,扬声道:“那我走了啊,咱们楼下的那家餐馆可好了,我自己去吃了啊,拜拜。” 说走就走,苏君逸点到为止,掉头走人,妹子气得直跺脚,却又听见苏君逸高声念叨:“哎呀,那可是被我学校的学生夸成‘家的味道’的一家餐馆呢,唐阿姨今天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好吃的了呢,得赶紧去了,犯不着为了这个白眼狼浪费时间,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边说边偷着乐,苏君逸的衣角猛地被拽住:“哼!” “哼你妹!”苏君逸笑骂,径直朝前走。 “你才哼你妹!”妹子有一还一,绝不含糊。 “哎?我妹不就是你吗?这可是你说的啊,我真的‘哼’了啊。哼!哼!哼!”苏君逸说着,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脸皮再薄,为生计故,只得努力的将脸皮扯厚,妹子隔着厚厚的棉衣狠狠的掐了苏君逸一下。 苏君逸收了笑,转身扯住妹子的衣袖,小跑步往高中所在的方位赶去。 吃饱饭,到了午睡时间,姐妹俩上了楼,刚打开门,却见黑豹从屋里蹿了过来。 “咦?这货难道躲在我手提袋里跟过来的?”带来的东西里,只有一个盛具没有封口,苏君逸自然的联想到了那唯一的一个。 黑豹“喵”了一声,蹲在地上瞅着苏君逸。 “好吧好吧,去吧,待会儿要回来。”朝黑猫挥挥手,苏君逸笑,这个家伙,头一回见它这么赖皮呢,居然跟过来了,真是的。 午睡是个难题,因为妹子占据了唯一的chuang,苏君逸可没耐心跟她扯大锯,直接将妹子抱起,放到chuang的另一半去,干而脆之的躺下睡去了。 妹子抗议,可是她大姐已经睡着了,晃了半天也不见有反应,妹子只好作罢。 临到上学的时候,黑豹果然回来了,苏君逸一开门就看见了蹲在门口跟门神一样的黑猫,侧身让猫儿进去。 一个下午,苏君逸与大伙儿一样,从第一节课的不适应,到慢慢的调整自己跟上老师的节奏,傍晚的最后一节课进入尾声的时候,她对课堂的陌生感基本上已经消失了。 校园里尽是匆匆赶路的学生,住校的赶着去食堂,走读的赶着回家,因为还有晚自习,大家都抓紧时间奔波着。 苏君逸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她要接妹子回住的地方,小学生是没有晚自习的。 到了小学,却见一群人闹哄哄的不知在干些什么。 苏君逸不是个爱管闲事爱看热闹的人,下意识的就想避开漩涡,只管朝着外围走。 正走着,却听见妹子在嚷嚷:“你再说一句?我扇不死你!” 糟!苏君逸急忙见缝插针的向人群内层钻去,只见妹子被几个妇女围着,一副刀兵相见的架势。 一个烫着波浪卷儿发型的女人尖着嗓子道:“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我家小媚说了,今天问你父母是谁,你只说没有,到了放学,也没人来接你,你不是野种是什么?还敢打我家小媚,你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女人说着唾了口唾沫,激得妹子跟蛮牛一样,冲过去就要扇躲在女人身后的小媚。 妹子的手刚刚扬起,却被人握住了,正想开口大骂,见是苏君逸,当即泪盈于睫,却还是扭头倔强的瞪着那个小媚。 那个嚼舌头的小媚!妹子的眼神,狠辣无情,苏君逸不忍直视,却打量起那个撒泼的女人来。 第54章 妹子别闹 疯女人目中无人,行事张狂,且有帮腔的姐妹团,苏君逸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可就这样让人胡乱定义了去,她不肯。 说什么没有爹妈的孩子就是野孩子,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言论,真是叫人愤慨。 将妹子的脑袋掰回来,让她面朝自己,苏君逸神色冷峻的瞧着那女人道:“这位大姐,那我倒要问一句,是不是这世上所有父母双亲不在的人都是野种呢?” “那是自然。不是野种,还会是什么?”女人完全没听出来苏君逸的话外音,顺顺当当的落入了言语的圈套中去。 苏君逸笑了,她不住的拍打着妹子的后背以示安抚,却一言不发。 女人被她这么笑眯眯的瞪着,即刻跳脚,单手叉腰,单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笑?你妹子是野种,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请问大姐,你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还在世吗?”接着卖关子,苏君逸笑得越发的灿烂了。 “废话!当然不在了!”女人脱口而出,怒气却更甚一筹。 苏君逸知道,到了打击这疯女人的时候了,她将妹子的手握住,转身就要走。疯女人不依,上来就要拽住姐妹俩开打。 岂料苏君逸忽然转身,回眸一笑:“大姐,我看你可怜,就不跟你计较了,你爸妈没有了爸妈,照你的理论,你爸妈不就……别的我也不说了,放心,我不会找校长告状的,谁叫你没人教呢。” 女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追上去骂人,却再也找不到那姐妹俩的踪迹了。 苏君逸在开口时就做好了退场的准备,女人越张狂,气焰越嚣张,她的最后一番话对那女人的打击会越大,趁着女人愣神,不走白不走。 姐妹俩回到了高中门口,这才停止了奔跑。 欧阳雪莱一脸得意,没想到苏君逸却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她的屁股上:“我叫你惹事!我叫你惹事!” 妹子怪叫着跳开,双手捂住屁股,小嘴一撅就要哭:“你打我?你打我!我不要你了!” 苏君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你走啊,不走是孙子!” “你!”激将法,激的是妹子的惧怕感,而不是真的叫妹子离去。这一招每用必灵,只要苏君逸对妹子的撒泼不买账,妹子就会乖觉下来。 果不其然,妹子见苏君逸铁着脸要走,立即冲上去,揪住了她的衣角。 “拜托,不要总是揪衣角好不好,回头衣服被你弄变形了,你赔啊?”苏君逸总是适可而止,嘴上责怪着,行动上却是默许着。 看看表,没时间吃饭了,这一插曲来得太过突然,只希望妹子今后不要再惹事了,不过想想,根本不可能吧,哎,等下了晚自习再教训她吧。 这么想着,苏君逸塞了一张现钞给妹子:“呐,自己去唐阿姨家吃饭去,中午跟她打过招呼了,晚上会给你留你最爱吃的饭菜。” 老实不客气的接过钱,妹子对苏君逸的话表示怀疑:“我最爱吃的?你怎么知道?” “废话真多,爱吃不吃。自己开门回屋去,我走了。”一脸的无奈,苏君逸直叹自己点子背,上午明明觉得有个妹子跟着还挺不错的,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这么个刺儿头,今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可是,后悔也晚了,再说了,也由不得她后悔,法律上她有着照顾幼妹的责任和义务,就算没有其他长辈来督促她这么做,她也不能欺骗自己。 罢了,罢了,慢慢调/教妹子吧,就不信了,她苏君逸治不了这么个小魔头!冷哼一声,苏君逸甩开妹子的手向教学楼冲去。 万幸,她总算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抬头就见到了那个人称母老虎的英语老师,啊,这背到家的运气啊。苏君逸不理会英语老师杀死人的目光,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英语啊英语,叫人无语的英语啊。 即将迈入21世纪,世界经济的浪潮一波又一波的席卷而来,因此国家十分看重学生的英语水平,导致了每一个像她一样的高中生,都要苦哈哈的整天泡在英语的缸子里,发酵,还是发霉?这个就因人而异了。 喜欢这一门的人自然是在发酵,等到高考那一天,缸子一开,酒香四溢。 可是不喜欢这一门的人呢,只好整天逼迫自己待在不见天日的闷缸子里发霉,发臭,高考前夕,想必这帮人都会期待司马光的降临,好叫他们早死早超生。 苏君逸原来是前者,在这位母老虎老师的感染下,不负所望的变成了后者。 “什么?苏君逸英语被谢良生拉了四十几分?我靠,真的假的?高一的时候我跟她一个班,她英语很霸气威武的啊。”后桌的同学小声议论着,尽管刻意压抑,最后那句话还是叫全班人都听见了。 那人的同桌只好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低到连苏君逸都只听见了残句:“不怪……母老虎……谁……想听……可是……不敢不听……” 自行脑补一下,苏君逸得到了以下全文:不怪人家苏君逸好吧,母老虎的课枯燥无味,谁他妹的脑子有问题才会想听,可是母老虎那么凶悍,大家又不敢不听,谁不是跟个行尸走肉似的,在这里呼唤周公临幸呢! 脑补完毕,苏君逸偷笑,按那位逗比小子的性格,还真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边的窃窃私语声,早就落在了母老虎的耳朵里,令人意外的是,母老虎不仅气势凶猛,还有千里耳,竟将那两位学生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中。 抓起两只粉笔,“嗖”“嗖”两声,那两个倒霉催的各自挨了一下,这才闭了嘴。 传说中,神话中,老师是个神圣的职业,似乎天底下的老师们,都在没日没夜地辛勤浇灌着祖国的花朵。 可事实上,老师也要分好多种,神话中的也大有人在,可是另外一种极致的存在也不少,那就是:自以为是,自私霸道;上课像唐僧念经,发飙时如猛虎下山;学生考得好了,便会自恃劳苦功高;学生考得差了,便会“兔崽子”、“狼崽子”的骂人、扔粉笔、上教育课。 母老虎属于后者。幸亏其他科目的老师牛掰,否则二班想在平均分上超过一班,简直是白日做梦。 母老虎还有一个很多老师都有的通病:礼让成绩好的学生。 心里再气苏君逸英语考得对不起观众,碍于苏君逸的总分排名,母老虎不敢拿粉笔扔她,可是稍微说两句还是会的。 于是,扔完了粉笔的英语大妈,冷冰冰的瞪了苏君逸一眼:“那么丢人的分数,还好意思笑?” 好意思啊!苏君逸真想回敬一句,奈何她不想刚开学就惹事,否则教育妹子的时候,岂不是会心虚? 难得的忍气吞声一次,连英语大妈都意外了,见苏君逸不接招,她也无话可说,只好捧起书本,照本宣科起来。 三个小时的晚自习,有三分之二是英语大妈喋喋不休的念经声,剩下的一个小时,才是真正的自习时间,谁叫他们是省重点高中的学生呢,晚自习被老师用来上课,再正常不过了。 重重的吁了一口气,苏君逸终于跟周公会晤完毕,撤下了挡在面前的高高的书堆,拿起物理书看了起来。 不一会,班主任却匆匆的走了进来,将苏君逸唤走了。 第55章 又惹是非 二十分钟后,苏君逸独自走在路上,教学楼的灯光照亮了这四四方方的校园,看着密密麻麻透出光亮来的窗口,她前所未有的踌躇满志起来。 方才在办公楼,老班卖了会关子才说:“袁老师今天有事没能过来,特地叫我转告你,好好准备下学期的全国高中生数学联赛。省里的初赛他不担心,就想叫你拼一把10月份的全国赛,要是拿不到一等,就取消你的特别待遇。” 苏君逸心里道一声不妙,又要被赶鸭子上架了。 果然,老班接着笑:“平日里数学作业量有多大,你心里是有数的吧,以袁老师的脾气,这一年半都没为难过你,不容易啊。不过你要是觉得跟大家同甘共苦也挺不错,那你就接着上课打盹吧。” 啊?苏君逸傻眼了:“我就英语课睡了会,今天的数学课虽然是代课老师教的,但我可是好好听了的。” “我看你是觉得那老师长得比较帅,所以才给的面子吧?别总是做那些稀奇古怪的题目玩,老老实实给我准备联赛去!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英语课上老毛病又犯了啊!”果然班主任都是千里眼吗?这位看起来就是。 苏君逸拿老班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打哈哈:“是是是,该治了,回头我吃点药去,没准就好了。” 李劲锋佯怒拍桌:“还在溜嘴皮子!严肃点!” 苏君逸当即稍息立正,倒惹来其他老师窃笑,李劲锋没辙,面部肌肉几经扭曲,最终哈哈大笑:“去去去,别叫我看着头大,不省事的祸害。” 欧耶!苏君逸心里欢呼,撒丫子就跑。开学第一天就被老班单独叫来训了两次,任谁都会有毛骨悚然之感的吧?可苏君逸没有这样的感慨,她只是觉着被一帮老师围观实在别扭的慌,只好速度开溜。 走在校园里,夜风习习,明月高悬,心知老班这么做的用意,苏君逸越走脚步越发轻快起来。 最后一节晚自习很快过去,四年级时就自己搞出了数列来研究的她,在这所重点高中里终于不用再被当做是不务正业的坏学生了。 她还记得小学老师那不耐烦的脸,那时候,村里的小学很落后,除了课本基本上就没有别的辅助读物了,自己捣鼓出来数列后,苏君逸兴高采烈的去找数学老师,却挨了一顿批。 哎,都说庸医害人,原来庸师也误人子弟啊。要是那时候教辅书像如今这么多就好了。 自顾自的叹息一声,苏君逸取出书包里的大哥大,开机后将其别在了腰间,随后背上包走人。 刚走出教室,大哥大就急吼吼的响了起来。 “喂喂喂!”电话那头是老大不耐烦的声音。 这不是周亦铭吗?这家伙吃火药了?苏君逸不说话,等那边“喂”够了才开口:“累不?耳朵都被你震麻了。” 那头停顿了片刻才道:“耳朵震麻了还是轻的,待会儿小胆儿别被吓破了。你人呢?知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哪去了?” “莫名其妙的吼什么啊周叔叔!”阴阳怪气,苏君逸恼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真对不起他29岁的年龄,哦,不对,30,因为,新的一年开始了。 苏君逸腹诽几句,那头倒冷静下来了,良久才道:“小邓潜伏回去后,两派交火了,现在人在医院里躺着,你妹子,可真是个好妹子!” 关妹子什么事?苏君逸不解,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大哥大:“说清楚!” “你那位厉害妹子,欧阳雪莱,又回到朱云龙那里了。她不仅指出了小邓的卧底身份,害的小邓被他卧底那一派的余孽崩了一枪,还挑起了两边的大战!”周亦铭没好气,“当初真该阻止你把那魔头带在身边。” 苏君逸沉默,挂断了电话。 这事,周亦铭怎么知道的?他不是回事务所了吗?不是说有个大案子要办吗?不告而别,还是她跟张楚打电话问周大律师哪里去了,才知道人家已经走了。 这时候突然冒出来指责她认人不清,这算什么?毕竟妹子的监护权还没更改到她手里,凭什么凶她?再说了,十二岁的小屁孩,不带在身边难不成还真等她饿死才好? 心里气恼,恼周亦铭的指责,但是对听到的新闻,她还是震惊非常的:这个小丫头片子,难道一直在伪装?可这样做对丫头自己没有好处啊,这样不是断了她自己的饭票吗?难不成她会天真的以为黑/道的那些人真能善待她? 这事儿,指定有蹊跷,弄不好―― 想到最可怕的情况,苏君逸倒冷静下来了:不能急,不能燥,不能慌。 那位朱云龙想来就是妹子口中的那一派的老大,小邓被枪击,可以算是朱云龙的挟仇报复,因为王麻子被她给送局子里去了,他们一定恨极了她,但是投鼠忌器,不敢在进出都要靠门牌的高中里闹,因此退一步,叫警察吃点亏也算是报复了。 再说自家妹子,再傻,想必也不会自投罗网跑到朱云龙那里去,拿妹子作要挟,对方的最终目标还是她苏君逸口袋里的钱。 理顺了这些关系,苏君逸倒也淡定了,她身上没有现金,那帮人只要一时拿不到钱就不会对妹子下手,最终多半还会铤而走险的想办法将她绑了去。 那她今晚只要住到以前的宿舍里去就行了,是自保,也是保护妹子,一旦姐妹二人先后落入他人掌控,只会死翘翘。 上午填登记表时,她并没有划掉住宿的选项,人都说狡兔三窟,她早就备下了后手。 毕竟,保险公司的理赔款还没下来的时候,身边的亲戚就开始动歪心思了,如今她正是那肥溜溜的大肉块,谁不想叼上一块解解馋,如果有什么万一,住在宿舍里,总比外面安全一些。 打定了主意,苏君逸掉头往反方向走去,逆流而上,校友们或兴奋或瞌睡的模样一一撞入她的视线,到了宿舍,姐妹淘早就帮她打好了热水等她来了。 也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今天要住外面去,姐妹淘想当然的以为她还会回宿舍住。 刚踏入宿舍门槛,苏君逸就被女孩子们热情的拥在了中间,十八九岁的女娃娃们,个个声似妙音鸟,神似大内密探,不断的八卦着火热的新闻。 “哎,老班喊你出去干嘛的?是不是又给你开小灶了?”身着翠绿外衣、墨绿西裤的赵夏,一下子就拽住了苏君逸的手,直把她往自己床铺那里拉。 素白打扮的柏云不依,抢过苏君逸的另一条胳膊往自己那里拖:“快来快来,听说你数学拉了谢良生二十七分呢,真的假的?你俩还真是绝配啊。” “数学拉第一名二十七分正常,苏君逸哪次不是满分,那是非人类才有的水平。不过我倒好奇,你怎么有办法让英语被拉下四十多分的,简直太牛了。”萌妹子元媛刚做完健身操,褪去运动服盘腿坐在chuang上,开口就捉住了苏君逸的短处。 苏君逸只好笑,使劲的笑,从高二第一次月考开始到期末,她与谢良生始终保持着这样诡异的差距,人都说反了,应该女孩子英语好,男孩子数学好,苏君逸偏不依,愣是用一个又一个满分打击着过时的言论。 她说:“凭什么女孩子就要数学差?头发长见识短?那是封建思想,看着吧,去年的文理科状元还不都是女生?这帮臭汗哄哄的毛猴子,也就母老虎能镇压的住,英语自然要好一些。” “听听这言论,感情我们几个都活该去做男生,哈哈。”姐妹淘们起哄,她们英语好啊。 随后自然又是一阵子喧闹。苏君逸看着与往日相差无几的今日,心里暖暖的,任由赵夏与柏云拽过来搡过去,脸上始终挂着笑。 不料元媛却盯着她,猛不丁的来了句:“都别闹了,快看,苏君逸有心事。” “有吗?”赵夏立马松手冲到苏君逸面前,歪着脑袋急问,“怎么了?想我了是不是,这不在你面前了吗?”说着就要给苏君逸一个大大的拥抱。 岂料苏君逸被柏云一拽,反而跌坐在了chuang上,最终的结局是,赵夏与柏云亲热的搂在了一起,两人当即一脸嫌弃的撒手转身,呸呸数声。 苏君逸顿时哈哈大笑,这两个傻妞!正笑着,邻chuang的元媛却爬到了她身边,掰过她的脑袋,一本正经的问:“快说,有什么心事?不说的话,你知道的――” “小的们,挠痒痒伺候!”元媛话音刚落,赵夏的手就伸进了苏君逸的咯吱窝,柏云也凑了上来。 苏君逸笑得满chuang打滚,终于求饶,偏在这时候,新上任的宿管员查寝室来了,四个大姑娘只好一咕噜爬起来站好。 仔细的将宿舍瞧了个遍,宿管员满意离开:没有藏男生。临走,她却转身瞄了苏君逸一眼。 咦?苏君逸揉了揉眼睛,难道看错了?她跟她不熟啊。 第56章 群策群力 疑惑刚起,就被别的事岔开,苏君逸随即被三个室友“押解”着坐下。 “快说,什么事?不说大刑伺候!”元媛继续发威,苏君逸方才被迫求饶,只不过是打算用谎言搪塞,可是,凭着一年半同宿共寝的情分,她的这点心思瞒不过另外三人。 只见赵夏与柏云一人夹住苏君逸的一只胳膊,两人的另一只手同时按住苏君逸的双肩,元媛则俯下身来用她的火眼金睛审视苏君逸。 “开学第一天,被老班喊出去两次,我只能猜到其中一次的因由,还有一次,就是你有心事的由来。你,说,还是不说?”元媛起身,抱臂在怀。 踱步,她接着试探,“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心烦的不过几样东西,一曰感情,二为名利,也许还会有一些理想主义者为理想而焦躁。我看你从不挂心金钱之事,也不是那稀有分子,那就肯定是为感情咯。” 元媛说着,忽然转身,走到苏君逸面前,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有心上人了!” 苏君逸心想正好可以借此岔开话题,她可不想让姐妹们牵扯到那样的麻烦事里去。 闻言,她作不屑状,赵夏与柏云当即作呕吐状,直喊:“你个德性,越是故意这样,那就越是被人猜中了是不是?快说,是谁!” 开学第一天,作业不多,第三节晚自习的时间足够用了,因此这几位姑娘们闹腾得格外欢脱。 苏君逸琢磨着,说出来的这个男生,既要有被她喜欢上的合理性,又要有两人是否搭调的冲突性,这样一来,这几个家伙才有谈资,才会放过她。 细细一想,除了今天的八卦男主,还真就没有别人能当此重任了,于是,苏君逸苦着脸作纠结状,还唏嘘不已,恁的一个矛盾纠结的情窦初开模样。 她的眉毛撮着,她的脸儿拧着,她的红唇撅着,她的双手不断的用无名指抠着大拇指指肚。 元媛细细观察半晌,似醍醐灌顶,失声惊呼:“难道是谢良生?是谢良生!乖乖,这下不得了了!” 赵夏与柏云顿时石化: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可是细想一下,还真是绝配啊! 两人当即掰指头细数这对金童玉女的冲突之处与契合之处,元媛却叫二人打住,自己转身取了纸笔,扬言“要纪录下来,再细细推敲一下”。 还要推敲?苏君逸被元媛打破砂锅的学究模样弄得啼笑皆非,心里暗藏窃喜,话却不同心声,她道:“谁说是谢良生我跟谁拼了!” 这句话,更加佐证了元媛猜测的真实性,赵夏与柏云当即松开了苏君逸,凑到元媛那里,列详表去了。 终于对付了这三个八婆,苏君逸如释重负,趁三人唧唧喳喳的议论着,拿起大哥大溜了出去。 宿舍区已经在查寝后被锁住了出入口大门,只是每栋楼还没落锁,总有学习得忘情的人忘记打水什么的,因此,楼门总要到熄灯前才会禁止通行。 苏君逸一口气冲到楼下,拨通了张楚的号码,因为她除了自保以保住妹子外,还想主动出击。 “张楚大哥,帮派火拼的事,目前如何了?”要出击,自然要知己知彼,知己简单,知彼要靠他人,张楚比周亦铭靠谱稳重,毫无疑问选张楚。 “这事要不是牵扯到那个小姑娘,我还不能跟你说,不过既然你是她姐姐,理应知道点详情。目前为止,朱云龙遁迹无形,你妹子也不见了,连同欧阳文凯所有的遗孤在内。”张楚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 苏君逸脱口而出心中猜测:“大哥你是说,朱云龙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手,而那个人,居然有本事将大人孩子尽数藏匿?” 张楚很满意,语调中明显带了赞许:“不错,我看你将来可以考警校。至于小邓,你不必自责,他的伤处不碍事,这会儿已经能下地了。” “哦,周亦铭说的那么吓人,害我眼皮子直跳。”心里不满周大律师的荒唐,苏君逸的眼皮子却是真的在跳。 张楚忙问:“左眼还是右眼?” 这么俗套的问题,苏君逸却不会不屑,因为关心则乱嘛,张楚大哥虽然长着娃娃脸,但是对待正经事时做派沉稳持重,在她心里是值得崇拜和尊敬的老大哥。 不能叫挂心自己的人担心,苏君逸扯了谎:“左眼,外面风大,可能是这边的眼刚好对着风口的缘故吧,不碍事的。” 张楚吁一口气,却揪着苏君逸的话不放:“外面?你没有回学校宿舍去住?我以为周亦铭会嘱咐你的!这个混小子!”伴随张楚话音一同传来的,是桌子被拍,以及随后茶杯“哐当”坠地的声音。 苏君逸忙将大哥大拿远一些。 敌人在暗,实力不明,自己人绝对不能在此时内斗!周亦铭虽然没直说叫她住校,但是急吼吼的打警告电话,不也算是功劳一件吗? 何况她现在就在学校里呢,苏君逸再次说谎,这一次,半真半假:“大哥,我在学校里哪,就是在宿舍楼下而已,所以说是外面。这么重要的事,周亦铭不会不说的。” 张楚一愣,苏君逸暗自揣测,这位暴脾气副局大人应该在为殉职的茶杯默哀吧。 “呃……别的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岔开话题是缓解尴尬的最佳方式,张楚也会这一招。 苏君逸沉默片刻:“张大哥,我想来个引蛇出洞。我想你们也有那个打算,只是觉得我还是个学生,原则上不好开口叫我做诱饵罢了。如今我主动提出,上头就不会为难你了。” 张楚也沉默,这事需要权衡,需要考虑一旦行动失败的后果,他问:“你不怕?” “张大哥,我怕。但是,怕解决不了问题。我知道自己今后还会被各种各样的人盯着,怀揣巨款的孤女,谁不想来蹭点好处。我若在萌芽阶段就示弱,以后别人只会变本加厉来害我。我不做羊羔,也不做恶狼,但是谁害我,我一定狠狠咬回去。” 这是表决心呢,苏君逸把话说得很重,是的,不为眼下考虑,也要为今后考虑,且,如果眼下都保不住,又何来以后? 做人要明哲保身不假,要高瞻远瞩也不错,可是一旦云遮雾罩,叫你连有没有远大的未来都瞧不分明,那就只能挺身而出,即便是害怕,也要给自己壮胆,在迷雾中摸索摸索,努力冲出去。 苏君逸此时只觉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不用考虑家人是否担心,在事情考虑成熟后,就可以放开手去做,去拼。 张楚当即应一声“好”,叫苏君逸等待警方的便衣与她接触就行。 苏君逸挂了电话,在宿管阿姨的催促声里上楼。 宿舍里,三个美女室友严阵以待,个个恶狠狠的盯着不知不觉溜走的苏君逸,桌子上,充电台灯已经亮起,灯下摆着写满了两页字的本子,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上面,苏君逸笑了。 她反手将门关上,恰在这时,宿舍熄灯了,201宿舍内部却依然亮着,苏君逸媚笑上前,心知此事必不能善了了。 果不其然,赵夏与柏云先后扑上来架住她,将她拖到了chuang上,元媛则冲过来,对苏君逸上下其手。 狂笑声在宿舍里响起,阳台那一面的门没有关,引得对面男生宿舍有人吹起了口哨。 “招,还是不招?快说,去哪儿了?”元媛停手,手却没有离开苏君逸怕痒的部位,眼神落在了苏君逸腰间的大哥大上后,她忽然就拿开了手,扬声大笑,“小的们,这家伙指定是表白去了,哈哈。” 赵夏与柏云相继松手,对面楼却有富家子弟接着凑闹:“表白?美女――喜欢本帅哥不?” “哈哈”一阵哄笑,擎天楼的富家子弟们,开始了喧闹的夜生活。 元媛恼怒,起身关上阳台门,拉上帘子,不怀好意的看着苏君逸。 哎,这就是群策群力的结果吗?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真不假啊,加上她自己的话,估计不会是一又三分之一台戏,而是n台戏了,具体台数,就要视她的心情而定了。 此时,她心情大好,心生一计,愿意乐呵乐呵。 ****** 芥末推两本不错的书: 【《雁归红楼》书号:3161132,作者:林月初,简介:爬上一等丫头,改造林黛玉。远离贾府,珍惜生命。嫁掉黛玉,早点赎身。找个老公,当家做主。】 【《嫡嫁》书号:3184907,作者:行芜,简介:嫡庶搭配,坑人不累。】 欢迎读者亲跳坑。o(n_n)o 第57章 请君高歌 擎天楼与苏君逸所在的飞天楼有两处不同,一来,擎天楼中住的是男生,二来,楼内都是富家或官家子弟,且该楼与飞天楼中间正好隔着一条蜿蜒的小河流,河上架一座小木桥,入夜则关闭桥头两端的木刻龙门。 小河名为御龙湾,河水清澈见底,校方在其间放养了意头极好的锦鲤,如九纹龙,龙凤,鹤顶等等,无不表明了校方期待学子们鲤鱼跃龙门的心愿。 今晚月色正好,擎天楼照例不用熄灯,而飞天楼却是按时进入黑暗时间段。 女孩子们口中的八卦男主谢良生,正是那栋纨绔子弟堆积的楼中,为数不多的乖乖牌之一。 苏君逸琢磨着,校庆就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六、周日,今天是3月3号,星期三,离那举校欢庆的日子可不是近了吗?到时候滨江高中会举办盛大的庆典,隆重的篝火晚会,以及为期一天的才艺展。 到时候,外人想要借着庆贺的由头进来,会容易很多,她必须在那之前就做好部署。 为今之计,可以利用的,也就只有谢良生老爸的身份了,此人的父亲是滨江市的上一级地级市滨海市的市委书记,父子俩为人低调,要不是大家在新闻上看到书记大人与谢良生惊人相似的面孔,他们这些平民子弟,决计不会察觉身边就有正经的高干子弟。 朱云龙的人,想要动手,没有比校庆更好的机会了,心里打着小算盘,苏君逸斜靠在被子上,闭目沉思,做痛苦状。 元媛等人面面相觑,倒是赵夏先打破了沉默,胳膊肘一个劲的朝苏君逸拐去:“哎,哎,难道你不想让元媛关门?不会是真的喜欢上班长大人了吧?” 柏云一愣,急忙弯下身来,与苏君逸脸贴脸,细细打量半天,才笑:“刚你们还说这事只有七成靠谱呢,我看这下该有九成了!” 元媛倒是豪爽,立马拉开帘子,打开阳台门,朝着对面楼喊道:“谁喜欢你们这些败家子!” 原本看着窗帘后暗影叹息的男生们,闻言顿时来了兴致,高喊:“那是不是不败家的就喜欢啊?” “那是,那可得可劲儿的喜欢!”元媛天生丽质,声音高扬却似朱玉落盘,既清且脆,惹得男生们起哄的群体不断壮大起来。 其中一个小麦肤色的高个子吼道:“那什么才算不败家啊?成绩好的?那成晟算不算啊?人家可是年级第一啊,不过你得去飞天楼后面那栋楼找他啊!” 另一个皮肤白皙的大个子却笑:“啊呸!成晟那个穷小子也算?他当然不败家,因为不用他败,他老字就败完了!” “哈哈”一阵哄笑,元媛却骂:“你们这帮门缝里看人的魔头,可悠着点,说不准人家以后当个大官呢!” “大官?咱们擎天楼大官没有,大官的儿子倒是有一个,你且琢磨琢磨,行的话给句痛快话!”小麦男嚷着,捶了白皙男一下,“快去,给哥们把谢家那个混小子抓过来!” “得嘞,这就去!”白皙男坏笑着转身去办差,腾出的位置当即被其余人等填上。 新上前的金鑫却道:“元媛!是你吧?抽什么疯?喊那个毛猴子,还不如喊本帅哥!怎么着也是班级第七,年级第二十一的高材生啊,够分量着哪!” “就是,就是,金大老板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金龟婿啊,那个元什么的妹子,你是不是眼花了非要看上谢良生那个老古董啊?”一个小瘦子当即表示不满。 元媛却适可而止,不再言语,她才懒得跟这些富二代扯太多嘴皮子呢,她呀,只等正主出场,再接着唱戏,。 苏君逸沉默不语,嘴角下压,还摆着包公脸,惹得赵夏与柏云各自捏住她的一边脸教训道:“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傲娇,这样不好,这样不好啊!来,妞儿,给大爷笑一个!” 这两人莫非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子?苏君逸表示严重的怀疑,可是脸蛋被人拿捏住了,她既笑不出来,又哭不起来,只好干瞪眼以示抗议,嘴里呜哇呜哇的,随着那两人的手变换着音节。 元媛抱臂静立在阳台上,夜风一吹,钻进了宿舍里来,苏君逸猛地抓住赵夏与柏云的手,一个劲的朝阳台使眼色,阳台上,元媛只穿着件毛衣,看样子正在挨冻。 柏云会意,抢先一步起身,拽起元媛chuang上的金丝绒毯子给她披上,赵夏落后一步,只得闷声叹气的坐下,可怜巴巴的表忠心:“苏君逸你看,柏云是元媛的,我才是你的真爱。” 苏君逸憋笑憋得辛苦,干脆不再为难自己,放声大笑:“哈哈,哎呀呀,都是自己姐妹,无分彼此!” 赵夏气得立马捶了她一拳:“去你的!你后/宫剧看多了吧?一出口就是正宫娘娘的腔调,要死啊!我就要分彼此,来,啵儿一个!”说着就撅着嘴往苏君逸脸上凑。 柏云冲过来,一把搂住苏君逸,背对赵夏怒斥:“谁跟你啵儿一个,要啵儿也是跟本姑娘,本姑娘就是那蓝天上的白云,你个绿叶一边凉快去!” “你妹的,谁是绿叶?你给我说清楚!”赵夏哪里能依,明知自己好巧不巧的穿了一身绿才叫柏云有了把柄,却还是当即甩脸子要跟柏云算账。 苏君逸这个罪魁祸首终于开口:“好了众爱妃,寡人一定一视同仁,不如一人啵儿一个吧。”说着就趁其不备的抓住两人的手,各自送上一记香吻。 推开石化的两人,苏君逸起身做鬼脸,惹得两人即刻满血复活,非要抢来苏君逸的手回敬两下。 苏君逸跳到元媛身边躲避,却听得身后那个小麦男沉声喝止擎天楼内的弟兄们,201寝室也跟着集体安静下来,人人耳中闯入那个老古董责怪的声音:“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的闹什么闹?老班知道了又要说我管理不力了。” 元媛眼风一扫,却笑:“班长啊班长,你这话就不对了,谁给你权利管理女生宿舍了?还是说,你的心里,住着我们201室的哪位美女,所以没话找话的勾搭人家姑娘来了?”一句话堵得谢良生哑口无言。 这么大的动静,亏得201室在宿舍楼二楼的最里面,只会惊动一面的邻居,不会左右为难。 这时候,202寝室的姑娘们终于忍不住出来看热闹了,却有一个黄鹂鸟一样婉转的声音怪笑道:“人人都说,二年二班出二货,我今天总算是开眼界了,原来以前的传闻不但是真的,还故意夸小了事实呢。” “嘘,别闹,你不知道那里面住着年级第五的那个女生吗?全校女生里可是头一份的,上面都是些男生呢,再往下,过了二十名才再有女生出现,你这样闹,别人只会说你是嫉妒。”黄鹂鸟的室友好心相劝。 黄鹂鸟不依:“有什么了不起,再厉害,也不是第一!” 苏君逸无视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转身瞅着谢良生道:“班长大人,你要是给我们姐妹几个唱个小曲儿,我们立马关灯睡觉,以后也绝不再犯,省得老班怪你办事不力,怎么样?” 哈?御龙湾两边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而,很快,擎天楼率先活跃起来,嚷嚷声此起彼伏,直喊要听书记公子高歌一曲。 是了,平日里这些纨绔被谢良生年级第二或第三的成绩压着,心里不痛快,有机会捉弄他,且又是女生挑起的事端,谢良生就是怪,也断然不会责怪到他们头上去,他们还能给女生们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谢良生羞红了老脸,一个劲的摇头摆手拒绝。 小麦男却一锤定音:“兄弟们,安静咯,咱们的谢公子要开唱了,先鼓掌!” 掌声如潮,经久不息。良久,苏君逸见谢良生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扭头就要走人。 元媛岂能放过帮助姐妹的机会?她急忙拽住苏君逸,又可劲的清了清嗓子,扬声道:“高逵,你还不知道谢公子的脾气,没有人给他起个头,他是决计不会开口的,我看不如先叫你们那里人称‘玉面公子’的帅哥来几句吧?” 这个主意好,只是这个主意有没有利己的成分在里头,苏君逸却是心知肚明的,借着机会叫自己暗恋的人出来也唱几句,还真就符合元媛的一贯风格,弄不好还会来个当场表白什么的。 刚刚那个听令办差的白皙男闻声钻出人群:“行啊,本帅哥来几句,只是元媛姑娘,还请你钦点一下曲目可好?” 妹的,没见过这么互相踢皮球的。苏君逸心里暗笑,元媛却依然是女侠做派,向前探出身子道:“玉面公子当真敢接?不管什么曲目?” “本帅哥一言九鼎!”萧月朗豪言应允。 “那就唱今年春晚最火的那首歌吧。”元媛说着,握了握粉拳,这一隐晦的动作,却落在了有心人苏君逸的眼里。 苏君逸忙鼓掌,擎天楼的男生们反应过来,当即有人开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萧月朗一把搡开那公鸭子嗓音的祸害,隔着瘦瘦的御龙湾,安静的看着元媛,放声高歌。 ****** 芥末再推本书: 【《漫游仙途》书号:3111756,作者:水漠然,简介:剧本在手,仙途我有。女配演员的翻身修仙路。】 o(n_n)o欢迎读者亲跳坑! 第58章 如此收场 明明说好只是给谢良生起个头,萧月朗却自顾自的往下唱去。 一曲终了,擎天楼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飞天楼中有不少寝室闻风而出,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站在阳台上眺望一河之隔的对面,加入了花痴的行列。 待掌声散去,元媛虽然红着脸,但还是站在阳台上撑场子,拽了拽毯子的两角,她在努力准备着措辞,岂料苏君逸却抢了话儿:“玉面公子果然好歌喉,今日大家有目共睹,公子正对面的女孩,可就只有一个哦。” 萧月朗一愣,随即朗声大笑:“确实,只是不知元媛姑娘是否满意?”前半句对着苏君逸说,后半句时他将眼光收回,直愣愣的看着对面的大姑娘,些微的动作变化,使得高逵闻音知雅意。 上前一步,却又转身,高逵看着廊下的众多狐朋狗党,摆了摆双手,原本开始说混话的男孩子们顿时安静下来,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玉面公子自己的事了。 萧月朗纹丝不动的站着,灼灼切切的看着,天上的月亮似乎有点羞愧,拉来几缕薄云遮羞,一个没抓稳,随即又叫风儿吹了开去,引得楼内的众人见彼此的脸上忽明忽暗的,终于忍不住相继抬头看那高悬的明月。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不就是那圆满之夜吗? 这帮富家子弟,平日里什么出格的事没干过?否则校方岂会单独给他们一栋楼,且该楼座落在了学校的最外围呢?还不是怕他们与普通学生住在一起反倒会搅得鸡犬不宁,只好出此下策,弄得好像贫富分化似的。 这时候,这群年少轻狂的野小子们,开始上演表情大戏。 有人觉得这不过是富家子弟泡妹子的戏码罢了,男孩玩玩之后,还不是把女孩丢一边去了,于是他们幸灾乐祸的坏笑;有人诚心想看到有情/人忠诚眷属,因而微笑中含着期待;有人神情莫测,叫旁人看了也许会猜测这人是不是属意于元媛。 两栋原本就离得很近的宿舍楼,在这样暧/昧的气氛里,承载着各方不一的心思,稳坐如山。 萧月朗问完那一句,便极其绅士的看着元媛,不催不促,与方才听令办事时的谦卑模样完全不同。 元媛大胆的与之对视,良久才灿然一笑,惹得脸上的两朵酒窝深深的陷下去,仿佛为了凑热闹要给自己主人盛酒似的。 清脆的女声响起:“嗯。” 简短有力的一个字,令擎天楼瞬间陷入沸腾,只嫌事小的魔头们不住嚷嚷着“在一起”、“在一起”。 萧月朗含笑不语,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玉面公子,他笑,她也笑,一个似星月皎洁,一个赛芙蓉出水,这一桩风/流的公案,结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元媛姑娘既然满意了,不知道愿不愿意回赠萧某一首?”玉面公子压低着声线问道,声虽沉,但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元媛却笑:“玉面公子不直爽,想问什么直说便是,何苦惹得别人笑话我,谁不知我五音不全,难登大雅之堂。” 得嘞,到了这个地步,苏君逸再不出手,这局面怕是就要这么僵持下去了,她蹦上前来搂着元媛,假意拧了她一下,嗔道:“哎呀呀,没看到班长大人已经哑火了吗?咱们进去吧,进去,进去,省得在这里吹冷风,那些个臭男生,没一个怜香惜玉的,明明叫他开个头就好,愣是唱了一整首,瞧你这手――” 边说边抓来元媛的手使劲搓一搓,随后又将其放进自己羽绒服兜里焐焐,苏君逸搂着比自己矮一肩的姐妹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萧月朗的声音好巧不巧的在身后响起,似乎带着期许,又仿佛是玩笑,叫人听了,弄不明白到底第真心还是假意,他问:“不知元媛姑娘对本公子满意否?” 明明是变着法子要告白,偏又是文绉绉的古言风格,就连高逵也嘀咕了一句“不厚道啊”,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句怎么听都像是玩笑的话,却如雷电击中元媛,情窦初开的姑娘家,就这么沦陷了。 苏君逸能明显的感受到元媛的双肩在颤抖,她识趣的停下脚步,等待元媛有所表示。 元媛侧转身子,朝着对岸微微颔首:“嗯。” 又是一个“嗯”字,对姑娘家来说,却是一字千金,元媛趁势瞄了眼谢良生,却见他正在盯着一本掌中宝小册子背诵着什么。 “玉面公子,不知下面是不是该202的班长一展歌喉了呢?”女子巧笑,胜千军万马,萧月朗当即将谢良生拽到前面来,笑说:“那是自然,谢公子,请吧。” 又是一阵哄闹,这一次,该苏君逸闪人了,却被元媛以及早就按捺不住的赵夏与柏云三面夹击,只给朝着阳台的那一面些许自由,她总不能跳下去吧? 这台大戏,可不是要到那最精彩的时候了?苏君逸要的就是一个绯闻男友作护身符,她不能假意走开,只好真心留下。 谢良生被夺了英语单词宝典,眼巴巴的瞅着萧月朗与高逵,这群富家子弟是个什么做派,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彼此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天这般被架着来出丑,叫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苦瓜脸摆着,怒火端着,傲娇的班长大人就是迟迟不肯开口,柏云坏笑着插嘴:“人人都说面对心上人时会害羞,班长大人今天这么矜持,完全不像平日里威严凶猛的样子,难道此时的飞天楼里,真的有你的心上人哪?” 谢良生猛然察觉落入圈套的时候,为时已晚,这些个无事都能生非的公子哥,岂能错过推波助澜的机会? 当即有人表示:“走了走了,没有看头了,谢公子不开口,说不定是喜欢那谁,所以才惜字如金了,这情话啊,得留到大家伙儿不在场的时候再说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是必须的,走咯哥儿几个,给谢公子清场!”高逵一言已出,男孩子们互相插科打诨着离开。 嗫嚅半晌,谢良生终于在龟速离开的众人背后开了金口:“我唱就是了,但是从今往后,你们这些姑娘家,再也不许半夜生事了!” “我们可没打算反悔,是班长你自己扭扭捏捏,矫揉造作,不肯应对罢了。”苏君逸当即表示不屑,只见她双手抱胸,头歪向了擎天楼上方的天台,端的一个心气高,眼光更高的模样。 谢良生受不住刺激,直喊苏君逸点歌,苏君逸斜了他一眼:“班长大人真的什么都肯唱?” “决不食言!”谢良生红眼怒睁,四字誓言乍闻之下豪气冲天,听在苏君逸的耳朵里却觉得他怨气冲天,她想笑,勉力忍住,刁难的歌曲随之出口:“那就唱《我是女生》吧。” “啊?你这是故意为难!”谢良生恼羞成怒,转身要走,却又握拳跺脚转了过来,“唱就唱!” 屈服了……苏君逸有点意外,这,不是她计划中的部分啊,她原想这般为难一下谢良生,叫擎天楼有谈资罢了,这――难道真的是为了叫女生们闭嘴,连自取其辱都不介意吗? 苏君逸终究是不忍心叫谢良生出丑,好歹在班里朝夕相处的,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就叫他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呢? “算了,不用唱了,我们再也不闹就是了,班长大人果然是个英才,不仅有才学,还有好人品,受教了。”苏君逸这一番举动,本是诚心解围,却不料假意离场的男生们一个劲的起哄,直到高逵动真格的撵人,擎天楼那边才消停了下来。 推着几近石化的姐妹几个往屋里去,苏君逸摁灭了台灯,与大家一道坐在暗影中。 “果然是心疼那个老古董呢。”柏云八卦道,小腿不住在床边晃着,晃了半天见没人搭话,才发觉气氛诡异着哪:元媛正歪着头看向阳台外,苏君逸则低头沉思,至于冤家赵夏,正亲昵的挽着苏君逸的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靠上去。 噌的站起来,柏云什么也不说,只故意从靠近阳台的地方慢悠悠的走到对面去,元媛却不为所动,依然看着那个方向出神,柏云只好让开,气吼吼的在元媛身边坐下,撅着嘴半天不动。 擎天楼内,谢良生也愣在了那里,他本抱着牺牲小我的心,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这倒叫他既得了颜面,又树立了威信,啧啧,因祸得福啊。 高逵与萧月朗站在一旁瞧着,交头接耳。白皙如月的萧帅哥不断点头,小麦色高逵则不断指手画脚,不知道在布置什么。 少顷,谢良生挠了挠后脑勺,从萧月朗手中抢来词典,打开刚才背诵到的那一页,也不看路面,就那样痴痴呆呆的走了。 这一夜,201寝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睡得早,平日里作业多,哪天不是熬夜到十二点之后,而今天,时针才走过十一点二十,不大的宿舍已经陷入了静谧。 有人睡得香甜,有人一夜无眠,有人暗自谋划,有人怒气填胸,这一夜,再漫长,也终会赢来黎明。 ****** 芥末再次推荐这本立意不错的书: 【《雁归红楼》书号:3161132,作者:林月初,简介:爬上一等丫头,改造林黛玉。远离贾府,珍惜生命。嫁掉黛玉,早点赎身。找个老公,当家做主。】 o(n_n)o欢迎读者亲跳坑哈,各位晚安,早睡早起身体棒,挥挥~~~ 第59章 绯闻男友 翌日清晨五点半,新学期在次第亮起的宿舍灯光里宣告正式开始,忙碌的清晨接踵而至。 如厕,洗漱,穿衣,着鞋,再急匆匆地赶在六点之前到达教室,这是每一个高中学子的日常生活节奏。 有人会在这匆忙的半个小时里随便塞点干粮入肚,这样一来,早读课结束后,他们便不用挤在人海中去食堂吃早饭,还能在清静的教室里多看会书。 竞争,在这样一个全省排名前十的重点高中里,是再激烈不过的事情,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任何一个人,稍有松懈,必然会被虎视眈眈的落后者赶上,即便是天才,真的浪/荡一个两个月不去做题,那么一旦考试,所谓的天才也会跌落凡尘。 那些不用看书,动辄全校第一的怪物,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至少,在苏君逸知道的人群中,没有一个这样的超凡之人。 还好,苏君逸才高二,同学们跟她一样,少有人有即将高三的觉悟。即便如此,昨晚有心为之的闹剧,在这样蒙蒙亮的清晨仍然要退居二线,就连那些富家子弟,也要守规矩的按时到教室,否则特殊待遇会被校方即刻取消。 学子们顶着微弱的天光,大步迈向宿舍对面的教学楼,走读生则一路小跑着从校外往里蹿。早到的值日生已经在打扫教室门前的卫生区,教室里读书声由弱变强,由强变猛,不消十分钟,整个教学区已经陷入不分彼此的声浪中。 一般而言,每个班级的早读内容是根据当日的课程决定的,如果第一节课是英语,那么英语老师会来监读,想背诵语文的人也只好作罢,即便下了英语课就是语文课,一切也还是要本着就近的原则进行。 202班今天的第一、二两节都是物理课,因此,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第三节语文课的内容进行朗读或背诵。 苏君逸将脑袋埋在高高的书堆后面,她的面前架着语文书,实际上她却在看上学期期末的全校排名。 盯着高高在上的那个名字,苏君逸的敬佩心悠然而起,那个成晟,从高一新生入学开始,就一直稳稳的扎根在第一名的位置上,从来没有波动过,据说高一结束时,他是顶着39度的高热参加的分科目考试,结果还是考了年级第一。 看着自己被成晟拉下的四十多分,苏君逸有点懊恼,一看成晟就是清华北大的料子,她自己呢?说好听了,是在年级第二的班级里排行第二,在全年级也算得上前十,可差距就是差距,她觉得以她目前的实力,也就能考上省里的最高学府罢了。 视线从上扫到下,再从左扫到右,前一百名的成绩,叫她做了次细化的对比。 嘴里叼着的签字笔终于被手拿下,她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写到:数学,满分两个,成晟与我;语文,最高分139,130以上17个,成晟与我131,并列13;物理满分31个,有成晟,也有我;化学最高分147,三个,有我,成晟146。 写完四门的成绩统计,苏君逸取出红笔纪录如下:英语满分一个,谢良生,140分以上27个,其中,成晟148,130~140分43个,120~130分11个,120分以下8个,倒数第一是我,103,丢人! 好吧,这坑爹的偏科!若不是英语被拉下那么多分数,她怕是会与成晟不相上下的吧?两个人有三门分数一样,还有一门相差一分,唯一的鸿沟,就是英语啊!至于谢良生,苏君逸从来没把他当做目标,看来如今不得不单独在英语这一门上,拿他当马拉松的终点站去追逐了。 年级第五啊第五,“哎――”,叹息一声,苏君逸收了本子,又将成晟与自己的成绩单独列了数表贴在了桌子上,这才开始读书。 她的同桌是个男生,名叫顾涛,向来腼腆,是别人十句话砸不出他一个字来的闷罐子。今天,在早读课即将结束的时候,顾涛却难得的用胳膊肘碰了碰她,随后又递给她一张纸条:“看,外面有个人在朝你招手呢。” 哎?苏君逸读完纸条,抬头看去,却见丁志竞在教室外神秘兮兮的笑着。 能有什么事?哦,对了,前两天他说什么开学见来着,苏君逸早就忘了,难为他还跑到这里来。 她与他从小学毕业后就不在一个学校了,虽然是一个村的,但是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除了年前那次苏怀琥使坏时,她在路上及后面见过他以外,她想不到近期与这个老同学还有什么交集了。 再者,他是怎么进入门禁森严的滨江高级中学的呢? 狐疑着走出教室,苏君逸让自己尽量客气些,她抬头看着一米八几的丁志竞,微笑着问道:“是你啊,有事吗?” “没事,刚转来这个学校,早就听说这学期有校庆,所以提前准备了才艺展的东西,到时候请你一定到207班来看看。”丁志竞说着亮出学生证以及门卡,随后小人得志的转身离去。 神经!苏君逸心里暗骂,秀水村两大刁货,一是叶孟寅,一是丁志竞,姓叶的不走正道,与姓丁的相比,只能算小打小闹,因为姓丁的走的是上流路线,结交的都是些有钱有势人家的子女,一般都在镇上或市里活动,因此在秀水村并不显山露水。 苏君逸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曾经在校园里走路时,听到擎天楼中的男生议论过这个名字,当时她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直到在秀水村见到了那个被某公子哥玩腻了的江湖女郎,这才知道自己把人想的太简单了。 他能转进这样的高中,只有一个可能:人进来,学籍不进来,将来的成绩算别的学校的。 滨江高级中学里,还没有哪个老师,会自信到敢将没有一门成绩及格的人,拉过来算升学率。 看着丁志竞志得意满的样子,苏君逸笑笑也就算了:兔子的尾巴,谁会当回事呢?且让他得意得意吧,也不知道要他那卖钢材的老妈给人赔多少笑脸,才能有钱将他送进这样的学校来。 这样的学校,对有实力的学生,自然是既经济又实惠的;但是对于那些沽名钓誉,只为了进来镀金的混混,高端大气的滨江高级中学,只会是一个烧钱的黑洞。 当初中考,差一分的都要三万才能进来,丁志竞这样差几百分的,且又是中途转来的,要花的钱就绝不会低于十万了。 十万!丁家哪来这么多钱?苏君逸只觉得真人不露相,暂时没往深处想去。 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进了教室,很少会戴有色眼镜看待同龄人的苏君逸,对这样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却绝不会掩饰鄙视的心思。 顾涛瞅了眼苏君逸,没说话,看自己的书去了,苏君逸却硬是将他的书夺下,严肃道:“以后他再来找我,就当没看见,不然你可别指望我再帮你传情书了!” 以彼之短,攻彼之心,最有效不过,顾涛闻言,一个劲的点头。苏君逸又瞪了他一眼才肯作罢,将书送还过去,她还是不放心,又说:“他要是在厕所拦着你打听什么,你可不许理他!” 顾涛挠了挠头,眨了眨眼,咂了咂嘴,最终勉强应下。 摇摇头叹息一声,苏君逸将书本扣在桌上,摸了摸衣兜,准备向食堂冲刺。 下课铃声猛不丁地响起,猛虎下山一般,苏君逸第一个蹿了出去,分散坐着的元媛等人急忙起身跟上,边跑边喊:“你个混蛋,今天可没说要比赛!” “不比!不比!我就是饿了,饿死了!你们快点,我去帮你们占位子。”长期锻炼的好处,此时显露无疑,苏君逸像只饥肠辘辘的猫科动物,眨眼间已经站在了老熟人的窗口前。 “马阿姨,一份大碗肉丝面。”恶鬼点餐,风度尽失。 “不刷卡?”马阿姨接过零钱,表示疑惑。苏君逸昨天太忙,忘记充饭卡了,美食在前,她只是笑着摇摇头,端起热腾腾的肉丝面走向身后的餐桌。 元媛几个骂咧咧的拍了几下埋头吃饭的苏君逸,这才去点餐,等她们慢悠悠的端来小米粥和包子,苏君逸已经在擦嘴了。 “慢用,我走了!”嘴里包着最后一口肉,苏君逸说完模糊不清的字句,起身开溜,室友在她身后又是一阵嗔怪,她也不管了,虎头虎脑的冲进了教室。 低头往自己座位走去,苏君逸觉得气氛有点诡异,转身看去,谢良生的座位附近正挤着昨晚起哄的几个祸害,其中,萧月朗正朝着她意味不明的微笑着。 包围圈中心的谢良生一言不发,逐客令已经下达了好几遍了,奈何高逵他们就是不走,还说什么看他吃饼干有趣,愣是待到教室中折返的学生多了起来,才有人说话。 那个苏君逸不认识的瘦猴子笑道:“看看,我说的不错吧,这都二十分钟了,202班就回来了这一个女生。谢班长不肯去食堂吃饭,不就是为了跟人家多待一会儿吗?” “走了走了,不在这里讨没趣了,让谢公子自在些,也好找机会表明心意不是?”高逵号令一下,皮猴子们前呼后拥的走了出去。 苏君逸笑笑,但觉老天都在帮她一般,随后拿出奥数书看了起来。 这一天过得还算顺利,到了傍晚的时候,听到了早上奇怪言论的同学们,已经将谢良生与苏君逸的关系传的悬乎了起来。 至于两个当事人,一个一有空就背单词,一个忙着低头算奥数题,加上彼此间隔着一排座位,相互间并没有什么交流,因此,这种抽身事外的疏离感叫同学们更加好奇和八卦,课间的十分钟,八卦心肠较重的学生就忙着打听昨晚那离奇的事件去了。 即便是热衷学习的人,也会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抬起头来询问一声,随即了然一笑,说一句“绝配”便接着做题去了。 晚饭时间过后,苏君逸趁着晚自习的时间还没到,坐在座位上叼着笔抱臂沉思,将惯例的跑步时间都给忘了。 忽然,被她特地开了机的大哥大响了起来,苏君逸丢下笔,起身避开到教室后面的花坛里去接。 “便衣已经就位,你那边有什么异常吗?”张楚问。 “没有,一切还算顺利,我现在已经有绯闻男友了。”苏君逸小声回答,她想了想,丁志竞转校应该不算异常吧?可是,不算吗?心里有疑惑,就该解开才对。 谨慎起见,苏君逸接着说道:“大哥,帮我查一个人,或者说,帮我查一家子人。” “没问题,说吧。”张楚豪爽应承,苏君逸如此这般的一说,张楚沉思片刻后也表示姓丁的好像有点不对劲,苏君逸刚刚放松的心,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为了躲避那帮富家子弟的谢良生,从花丛中站起,踏着上课铃声,跟在苏君逸身后走进教室。 同学们或惊讶或狂热的目光先后向苏君逸射来,头一回,她才看到了身后埋头看书的谢良生,嘴角抽了几下,苏君逸转身淡定归位。 这下有口难辩了,虽然她现在也没必要辩解,可她还是觉得,这谢良生,是不是情商有点低? ****** 近四千字大章,写的有点细,没刹住车,因为“高中”这个副本地图上还有很多故事要上演,因此芥末描写的细致了些,省得后面再补充交待。 很多第一卷没有明朗的伏笔,接下来就要隆重揭晓了,芥末也该发力多写点了。 祝大家周末好心情!o(n_n)o 第60章 疑云暗涌(1) 两人各自归位落座,数学老师袁知堂抱着期末试卷走了进来,开始讲解期末题。 半节课下来,苏君逸终于解出了那道困扰了她一下午的奥数题,这时候班主任却走来将袁老师喊走,两人神色匆匆,似乎有什么大事。 李劲锋刚跨出去半步又回过头来,嘱咐谢良生维持班级秩序,袁知堂却在教室外嚷道:“苏君逸,你把剩下的题目讲完。” 两人说完,丢下各自信任的爱将自顾自走了。 202班即刻陷入沸腾。苏君逸才懒得做坏人呢,谢良生一刻没有稳定下来大局,她就只管在位子上牢牢的坐着。 威武的班长大人,当即板着脸起身,走上讲台镇压“暴/乱”,方法简单而又粗暴,只听得一声河东狮吼,202班瞬间恢复平静。 老大不乐意的瞄了眼苏君逸,谢良生请到:“你来讲吧,我去后面坐着。”说完又瞄了眼讲台下面的众人,“谁再??拢?侠刺嫒怂站?萁部危?p>艾玛,大家都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大男孩了,谁耐烦听他的?不过今天这些猴子们倒是老实,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扫描着走向讲台的苏君逸,以及讲台上的谢良生。 好吧,这就是绯闻的负面影响,做什么都要被人盯着、瞅着,累啊。苏君逸心里直喊救命,脸上却摆足了职业化的微笑,上台拿起粉笔,用她还算靠谱的数学知识,将题目一道一道往下说了开去。 到了第二节晚自习结束,苏君逸完成了使命,丢掉手里的粉笔,走回自己座位去。 剩下的,再也不关她的事了,只是,忙着捶背揉肩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也不管别人惊讶的目光,掏出大哥大就往外跑。 夜幕下的花坛石凳上,苏君逸握着大哥大埋首膝间:“嗯,知道了,既然查不到,那我自己多留心吧。” 居然查不到!是自己怀疑错了?苏君逸捶捶头,起身走回教室,在她身后,用灌木丛围着的苗圃里,一个男声轻轻响起:“哼哼!” 走在夜风中的路上,苏君逸觉得很迷惘,张楚说朱云龙那边自从交火后就再没有消息传出来了,小邓虽然已经无碍,但却再也不能利用**的身份来获取第一手信息了,这时候再叫人打入敌方内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妹子到底怎么样了呢?苏君逸无力的想着,不自觉竟走到了校园里的小湖边。 湖水叫春风吹起一层又一层涟漪,对岸的精英楼只得三层高,独栋,一层只有两间教室与一间办公室,其中一间教室是上课所用,而另一间则是活动室,这是每个年级排号第一的班级才有的特殊待遇。 教室里乳白色的灯光洒落湖面,叫风掀碎,好似铺满了半边湖水的碎银子。天上的月也照映在水中,一摇一晃的,时而破碎,时而聚合,像极了人生的悲欢际遇。 想想,苏君逸打通了周亦铭的号码,哎,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找这个不靠谱的大龄男青年说事儿啊,电话那头传来疲惫的寒暄声,还好,这一次没有再凶巴巴的训人,苏君逸有点庆幸的笑笑。 他说:“放心吧,我还有点门道,正在帮你打听呢。” 难得啊难得,真难得,苏君逸一时不知该继续与对方保持插科打诨的顶嘴模式,还是学他一本正经的说几句什么。 听不到苏君逸的回答,周亦铭笑说:“别跟我说谢不谢的啊,本帅哥是律师――” “知道了,给你律师费。”苏君逸刚刚酝酿起来的感谢之心,瞬间消失,再次将她自以为是的“好处”许给了周亦铭。 周亦铭不语,良久才笑:“嗯,知道就好。那,没事我去忙了。”说完,律师先生愣是等了一分钟,之后才挂了电话。 忙音传来的时候,苏君逸才想起来要说一句“注意休息”,只可惜,她把人家晾了那么久,昂贵的电话费会催促对方结束谈话,苏君逸骂了自己一句“白痴”,干脆坐在水阶上不走了。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学生们先后涌出,到了归巢的时间了。 苏君逸抬头看着精英楼里迟迟不肯离去的众人,握了握拳,起身,离去。 宿舍里,元媛等人见她终于出现了,急忙放下正在围观的东西,过来嘘寒问暖。 “哪里去了?要死了,都不说一声,害我们担心!”赵夏揪住苏君逸的胳膊,对着她的后背就是一记粉拳,都说责之切,爱之深,这姐们间的爱啊,还真是及时雨一般,一个劲的要浇灌苏君逸这朵花骨朵。 这不,柏云也凑了过来,非要从头到尾的将苏君逸看了好几遍才罢休,末了却笑:“说不定是跟班长约会去了。” “我看不像。”元媛走了过来,在苏君逸身边站定,四眼相对,她问,“你又碰到什么事了?谢良生是不是还没跟你表白?” 哎,这家伙,雷达是敏感,但配备的还是落后的黑白屏幕,显示不了详细的信息,尽管直觉的捕捉到了姐妹的异常,却还是猜错了方向。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苏君逸才更加珍惜她们给予她的纯真关怀,同时还会庆幸,虽然自己使了坏,引着她们往歪处去想,可这样到底是保全了她们,即便她失败了,欢声笑语的201寝室,还是会有这几个活蹦乱跳的身影,多好。 苏君逸微笑着搂住姐妹几个,柔软的女孩子们,即便是拥在一起,也还是各花呈各状,赵夏歪着,柏云挂着,元媛拱着,倒苦了苏君逸,为了拥住三个,只得扭七八拐的将腰身斜着。 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她笑,她们也笑,似银铃,赛百灵,婉转动听,娇羞含情,是那只有在象牙塔中才得一闻的最动听乐音。 ****** 推荐基友文: 书名:《盲夫》,书号:3122042,作者:刺微,简介:上辈子她不仅眼瞎,心也盲,竟然嫁与那中山狼!最后落得个自己孩子双双亡!幸得机会来重生,她眼里清心中明,势必走出一条康泰大道。 第61章 疑云暗涌(2) 是夜,擎天楼依然灯火通明,玉面公子萧月朗站在阳台久久不去,像是在等着什么。 苏君逸与姐们几个拥抱完,眼光落在书桌上的时候,注意力顿时被那粉红色的信纸吸引住,她看了眼御龙湾对岸的情况,忽然笑了:“还说我呢,快点快点,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告诉我?” 元媛当即搡开她:“去你的,谁叫你回来得这么晚!”小女儿娇羞含情的转身瞅了眼对岸,走到书桌边将信纸拿来给苏君逸看。 看……她怎么好看?将信纸推回,寒假惹的大/麻烦她还心有余悸,她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再也不想了。 她只要用行动表示对姐妹的支持,这就足够了。微笑着摇摇头,苏君逸将信纸推回去:“我又不傻,快去吧,别叫人等着了,虽说开春了,但这天气还冷的很,去吧。” 挽住赵夏与柏云,苏君逸目送元媛走上阳台,夜风拂起女孩子的长发,千丝万缕,万缕千丝,像那飞扬的心。 元媛朝着对岸用力的点点头,又与意中人对视了良久,才红着脸回来写作业了。 201寝室随即进入奋战模式,几乎是同一时间,人人抱书捉笔。难得的是,今夜擎天楼居然也消停的很,就连表白都没有人起哄。 心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苏君逸奋笔疾书,将最近事件的人物关系与疑点陈列在笔记本上。思考良久,她才象征性的拿起英语书看了几眼,书本上的英文字越来越模糊,也不管洗没洗漱了,苏君逸顶着晃眼的日光灯灯光,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大哥大将201寝室的三个女生同时叫醒,只有睡觉沉实的柏云还留恋在周公处。 被惊醒的三人,只有苏君逸跳了起来,抓起大哥大,观察了一下,见其他人似乎还睡着,便躲到了宿舍外的卫生间去接听。 周亦铭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他先叹息一声,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说:“呃,我这边搞来了一点点小道消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没办法责怪他在五点不到就打来电话,苏君逸却也说不出感谢的话,但闻那头接着唏嘘道:“听说,只是听说,那个朱云龙有娈/童癖,我想他图的,不光是钱,即便你给了钱,你妹子也很难回来了。” “你说什么?”苏君逸大惊失色,混忘了这是在201宿舍外间的卫生间里,声音稍微大一些,也许能吵到内间的室友。 话筒里传来喝水的声音,苏君逸却充耳不闻,一时忘了电话还通着。 那个傲娇的,蛮横的,却又喜欢跟她拼架,喜欢揪着她衣角的妹子,居然落入了那样肮脏的人手中去了? 她这几天来强作镇定,谋划着等校庆再引蛇出洞,她以为她做的足够好了,她以为她尽力了。 表面上看起来,她与往常没有区别,因为她不想引起任何人的猜忌与注目,就连宿舍里交情颇深的姐妹都不知情,她还策划着给自己弄了个绯闻男友,好在行动那日有所依仗。 如今看来,这一切难道都是徒劳吗?是的,她跟妹子才认识几天啊,可她不是就剩这一个亲人了吗?她连欧阳文凯都设计扳倒了,难道就救不回那个小猴子一般的妹子吗? “妈!你害我害得好苦啊!生我而不疼我,叫弟弟踩在我头上时不时羞辱我,唯一的妹子又只是半边血缘,还养在外面,养在那样的豺狼群里,妈,我恨你!” “爸!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为什么?要是我早早知道,我早早知道……” 早早知道又怎么样?老爸已经戴了那么翠绿油亮的帽子,难不成还要把自己女人与别人的孩子养在家里?苏君逸喊着喊着,终于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这是什么狗屁的命运?她不要!不就是旷课吗?不就是弄不好要记过处分吗?拼了!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太他奶奶的难受了! 苏君逸忽然起身,也不管电话那头的呼喊声,就要去开卫生间的门。 周亦铭喊了半天,干脆挂了电话重新打来,急促的铃声叫苏君逸回过神来,停在门把上的手终于收回,她拿起大哥大,迟疑了半天才将其放到耳边:“还有什么事吗?” “我就想问你,愿不愿意出钱收买人心?”周亦铭打起精神,出谋划策。 “人心?原来人心是可以收买的呢。我差点都忘了。说吧,什么人?”擦干眼泪,伤心人重新振奋,既然人不可靠,那就先用钱来解决吧,如果可以的话。 “有个叫吴三强的鼠辈,做线人做的不够老实,谁开价高,就把消息卖给谁。但消息网确实灵通,凡他卖出的消息,从未出错过。张楚是堂堂正正的警察,当然不能跟他做这样的钱财交易,这种腌?的事,一般都是我来。喂,你听着呢吗?”周亦铭忽然提高了声线,生怕苏君逸又开小差了似的。 “嗯,听着呢,听你的意思,不是要买对方的消息,而是要他向对方出卖来自警方的假消息,引对方上钩?那我与张楚大哥商量的计划,是不是要配合着你的计划来?”苏君逸一点就通,等待着那头的回复。 “喂喂,能不能不要那么聪明,给本帅哥点发挥的余地好不好?小姑娘家家的,不要那么刚强,会叫男人失去保护欲的。”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事情还不是很糟,周亦铭说着,试图缓和僵冷的气氛。 “我没想要谁保护,只要没人上门打脸就行了。”多么简单的心愿,多么难以实现。苏君逸说完便沉默了。 能叫周亦铭天不亮就打电话来,只有两种可能,一,这家伙也想得到好处,可是多次打交道下来,似乎他也没动真格的要钱,嘴上说的与行动并不一致,苏君逸只能往第二种可能去猜:这事成了,张楚又会得到上头的褒奖。 都说好哥们一辈子,在她看来,既然周亦铭这个钱串子会帮助张楚做那上不得台面的差事,那就应该是十分讲哥们义气的人。 因此,这一次,苏君逸倒是乖觉,没有提周亦铭想要多少报酬的事,可她不提,不代表事情真就是她想的那样了。 只听周亦铭闭口不再提保护欲的事,却半真半假的笑说:“那个吴三强是个胃口大的主,我不能倒贴,该报销的,得找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带着发票的。” 刚刚升起的赞许之心立马落了下去,苏君逸淡笑:“也是,既然是墙头草,想必出入的都是高档场所,你与他见面,当然要多出一笔开销。那五百万不是你在打理吗?我最近忙着上课也没过问,这样吧,那五百万理财所得,不要再按抽成的协议来了,收益都是你的,为期一年半,到我毕业。不管你是买国债,还是囤积黄金,或者购买股票,只要是你看准的,你就放手去做,需要我签字的话,就把文件寄来,不必亲自再跑了,我知道你忙。你看这样行了吧?”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周亦铭难得为自己辩解,“五百万理财所得,不是小数目,收益好的话,也许能一夜翻番,这么大方,我怎么觉得有点害怕呢?” “那你想怎么办?”苏君逸有点不耐烦,这个人不是喜欢钱吗?怎么她大方了,只求事情早点解决,反而又叫他害怕了呢?是虚伪还是高兴得忘形了?她心里一团乱麻,没心思跟他打太极。 那头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勉强笑笑,道一声“好吧”,随后挂了电话。 远在上海的一处律师楼里,周亦铭神情落寞,自言自语道:“张楚啊张楚,你可把兄弟给坑了。” 第62章 疑云暗涌(3) 苏君逸推门而出,没想却跌进来两个人来,“哎哟”声随之响起,不是别人,正是元媛与赵夏,露了馅的两人当即蹿起捂住苏君逸的嘴,元媛小声说道:“嘘,柏云还在睡觉。” 苏君逸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本就不痛快,再被室友追问的话,她今天一天都别想安生了。气吼吼的跺脚,她瞪着这两个人,眼神不同与往常,严肃中略显紧张:“说,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元媛摇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赵夏,见状也闭紧了嘴巴。苏君逸将两人的手拿开,心中懊恼,却不好责怪她们。 如果说她的身边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这几个平日里,好得跟自己的尾巴一样的室友,一定是可靠的,可正因为如此,她不想把她们牵扯进来。 如今看来,两人想必是偷听了不少,如果再遮着掩着,弄不好她们会擅自做出自以为善意的事情,到头害她们落入漩涡中的话,苏君逸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因此,她很郑重的将两人拉进卫生间来,先盯着赵夏瞅了半天,瞅得赵夏低下了头后,她再转头与元媛对视,元媛倒是镇定,面部表情无懈可击。 “我说,你们关心我我是知道的,你们到底听到了多少,我也不再追问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我正面临的事情,很复杂很危险,你们千万别插手,不光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你们自身的安全考虑。另外,今天的事,你们也千万别声张出去。千万记得。” 苏君逸说完,似乎觉得这样分量还不够,只好狠心补充道:“你们要记住,很多时候好心会办坏事,一旦你们擅自做了什么,打乱了警方的部署,不但你们会被牵扯进去,害得家人担心,我也可能会送命,千万记住!” 元媛不语,紧紧的握住赵夏的手,示意她不要辩解。 两眼对四眼,良久,三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元媛紧咬下唇,赵夏默默点头,苏君逸终于松了口气,起身开门。 三人鱼贯而出,恰见柏云揉着眼从卧室走了出来,苏君逸神色如常的上前,不等柏云开口询问,一把将她挽住,转身与她一同进了卫生间,元媛与赵夏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就进屋收拾去了。 很快,匆忙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苏君逸顾不得形象,背上书包,连跑带跳的下楼而去。 急吼吼的冲进办公楼,楼门刚开,班主任还没到,苏君逸想了想,在办公桌上拿起纸笔写下请假条,之后便往校外跑去。 因为原本打算走读,但第一晚就住在了学校里,因此门卫的信息库里没有她刷走读卡的纪录,苏君逸在门卫处遭到了诘难。 滨江高中,住宿生只有在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间可以进出校门,选择在校外就餐,其余时间,比如上学和放学,没有班主任的假条,走读生不得通过校门。 一时情急,她想要硬闯,不料,一个中等身材的门卫从警卫室走出,一声怒喝,将苏君逸“请”到了警卫室里坐下。 那人摘下帽子,一本正经的看着苏君逸,例行公事的训斥着:“你想干嘛?” “有急事,要回家一趟。”扯谎,确实是急事,但并不是要回家。去哪里?去找张楚?很冲动,但是她顾不得了。 男人约莫四十上下,左脸眼角下方斜飞着一道刀疤,颇为狰狞,给人凶神恶煞的感觉。 苏君逸与男人对视了一下,吓得忙将视线收了回去。 “胡说!要回家可以,叫家长过来!”男人拍桌,桌上水杯蹦起老高,叫他自己接住,掀了盖子,抿进一口热茶,“你要是叫不来家长,可是要记过的,这属于强闯校门!” 将滴水的盖子甩了甩,不经意间,男人甩出一个纸团丢在了苏君逸的手中,苏君逸心中讶异无比,脸上却是挨训后受了委屈的模样,她垂头,伸手揉眼,纸团便被揉进了衣袖里去,手再落下的时候,却是半掩在袖中,蜷着手指夹住了纸团。 又噼里啪啦的训了苏君逸一通,男人将她拎出了警卫室,叫她赶紧回教室去。 顶着好事者的目光,苏君逸昂首大步走,却不知身后正跟着冤家谢良生,擎天楼是在校外单独建造,有独立的庭院,因此楼中学生都是走读。 擎天楼旁边还有一栋小楼,叫无双楼,住的是富贵官宦人家的女儿,所以,与谢良生并肩进来的,还有无双楼中,一个名叫许诗梦的女生。 见到苏君逸,谢良生没有说话,只是以平常的步速走着,许诗梦却拍了谢良生一把,怪笑:“呦,前面那就是传说中的你的女友吧?” 女友?苏君逸回头,才见着谢良生,以及那个打扮时髦的美丽少女。 谢良生推开许诗梦的手,看着苏君逸:“你怎么从警卫室出来?不会又惹事了吧?” “没有,我等你来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即便是不着粉黛,一笑也似花儿开。苏君逸充分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为的却不是俘获对方的心。 谢良生看得一愣,脸上隐隐透红,出口的却是责备:“什么事非要跑警卫室去等我?有那么严重吗?” “比你想象的还严重。”苏君逸接着笑,含水的眸子,洁白的贝齿,额上斜下一缕没扎上去的黑发,自然卷起的波浪,衬得一张脸白嫩又娇艳。 谢良生不说话了,低下头,不知怎么像是恼了一般,气吼吼的跺脚走了,留下许诗梦在后面骂骂咧咧的。 蛮横的擦着苏君逸的肩膀上前,时髦女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狐狸精!” 哎?第一次被人这样喊啊。苏君逸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我吗?” 快步走向教学楼,苏君逸却猫进了厕所里,打开了那个纸团。 很快,她笑了,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将纸团扔进厕所冲走,她走到洗手台,就着热水,洗了下被冻得冰冷的脸颊,在上课铃响起后才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鸦雀无声,与周围班级鼎沸的读书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大家都看着她,班主任神色严峻,一言不发的招手叫她进来。 怎么了?苏君逸有点懵,再看班主任,头上却包着厚厚的纱布。心里咯噔一下,苏君逸的左眼又跳了。 ****** 今天反复登不上后台,芥末快疯了,幸好终于登上了,泪奔。~~o(>_<)o~~ 第63章 疑云暗涌(4) 一步三回头,苏君逸磨磨蹭蹭的回到座位上,老班依然不说话,只是那么站着,那么看着,眼神落在教室后面的备用黑板上。 后墙的石英挂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受不了这种诡异气氛的人终于埋下头假装看书,天晓得到底能看进去几个字。 早些时间进来的谢良生,中邪一般时不时瞅苏君逸一眼,眼神带着困惑,带着畏惧,全然不似平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冷傲模样。 折磨人的寂静,终于叫苏君逸打破,她狐疑的扫了好几遍周围的同学,见有几个正垂头丧气的站着,像是犯了什么错似的,她问:“老班,到底怎么了?待会儿语文课老师还要默写呢。” 一直埋头奋笔疾书的顾涛,终于递过来一张写满字的纸条,苏君逸得不到老班的回答,只好用肘关节将纸条划拉过来,快速一扫,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昨晚李劲锋是因为校门口的混乱而离去,一些外校的混混找上门来闹事,介于李劲锋担着高二年级组副组长的职务,因此这事得他出面,又巧在昨晚在校的多是些女老师,所以数学老师袁知堂便被当做战斗力拉了出去。 最狗血的是,那帮人说是苏君逸出的钱,叫他们来砸场子的。昨晚第三节晚自习她不在教室,自然没有听到消息灵通人士的传闻,只是这事,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全校,为何元媛她们却没有告诉她呢? 苏君逸琢磨着,将纸条折好,藏进书本里,又起身想向讲台走去,势必要将这事说个明白。 她刚站起,李劲锋一个劲的瞪眼摇头,她一愣,只好坐下,满腹疑虑,憋得她难受。 如果那帮暗中的人想先下手为强引她出来,这一招祸水东引与栽赃陷害,的确很有效果,她昨晚恰又不在教室,没有人证,即便有人证,也可以说她是暗中指使的。 莫非室友知情不报?不像啊,可今天早上她们听墙角了呢,苏君逸想着,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多疑了,还是真的错过了什么线索。 疑云四起,好好的鹅蛋脸,苦成了鬼见愁。苏君逸想开口说些什么,班主任却看着那几个站着的人训斥道:“再敢以讹传讹,你们就站着上课,发现一次,延长一周!这一次,念你们初犯,只在物理课上罚站,坐下吧。” 那几个男生刚屈下膝盖准备落座,却又听老板吼道:“给我都闭经嘴巴!听见了没有?” “听到了!”难得见班主任发怒,这几个平日里最唯恐天下不乱的皮猴子,顿时扬声应和,声音高亢,整齐划一,想必在苏君逸进来之前就挨了训了。 难道是在护着自己?苏君逸猛然抬头看向老班,见老班终于不再严眉怒目了,心里顿时有了点底气。 老班转身,瞄了苏君逸一眼,招手,抬腿,跨出教室。苏君逸跟上,教室随即响起零零落落的议论声,以及有气无力的读书声。 一路向着小湖的方向走去,穿过湖边的常春藤架,苏君逸不知道老班到底要干嘛,终于,师生二人先后在湖边水阶上站立。 立春已经半月有余,湖面微漾,涟漪阵阵,东边的天际一轮红日正悄然升起,雀鸟鸣唱高飞,和风拂动干枯的柳枝,一摆又一摆。 “不是你做的。”老班说。 苏君逸猛然抬头,她害怕被老班怀疑,因为老班一向待她十分亲厚,不但私下里与袁老师说项,许她酌情选择做不做布置的练习,还许她偶尔使使小性子,在他训她英语不好的时候,几句话就心软不再责怪她。 是的,老班是看重她的成绩,可那又怎样?如果只是看重成绩,大可不必在她每次月假返校时,都要找她变相开导她几句。 这个老班,是个人精,自然看得出来她有心事,但他从不详细过问,只是与她斗嘴皮子,逗她开心,再骂着叫她滚回去看书。 这一切,对她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没有被这样一位恩师怀疑,真好!抬头间,苏君逸泪盈于睫,声音哽咽,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太好了,谢谢老班!” “谢个屁!我相信你不管用,学校那帮老师很难对付,你要拿出证据来。虽然你不说,我也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你得罪人了,是吧?你那个妹子的老师,找到学校来了,被我拦回去了,你还不知道吧?”李劲锋说着叹口气,“今年对你而言,流年不利啊。” 老班说着,一脸嫌弃的瞪了苏君逸一眼,还撇嘴:“赶紧找个道士给你除除晦气,省得我看着烦。” 呃……苏君逸当即跳脚:“行啊,那你帮我找!我时间宝贵着呢,可没空找那些装神弄鬼的山人海人浪人。” 溜完嘴皮子,苏君逸一本正经问道:“老班刚才说我得罪的,莫非是那个小媚的妈妈?”脑海中,记忆一闪而过,她似乎又听见了那个阴阳怪气的女声,又看见了那个不服老,使劲往脸上扣上厚厚粉底的时髦女人。 “你知道,她是谁吗?”又是一声叹息,李劲锋却自说自话,“那可是滨江市市长的小姨子。” 怪不得那么嚣张,市长家的小姨子啊,啧啧,苏君逸破涕为笑:“我说是多大的身份呢,这些人惯会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我们202的老班,才不会怕那样的深闺妇人呢。”笑了,太阳正好一跃,挣脱了束缚,整个儿出现在了东边的天空,映得苏君逸的脸红扑扑的。 “哼!拍我的马屁可没用,那帮糊涂蛋子可不相信你,你看你该怎么办吧?”李劲锋终于没忍住,一个脑崩儿敲上苏君逸的后脑勺。 “哎呦”一声捂住脑袋,苏君逸反问:“老班希望我怎么办?” “怎么办?看着办!能自证清白更好,做不到就干脆这么耗着,反正那些老师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我就不信了,我老李不点头,他们敢来处分我的飙分小将?不过我可说好了,奥赛必须通过,把加分给争取到手,否则到时候再处罚你!看你还敢不敢上课睡觉!” 嗯,这个主意好,苏君逸又犟嘴:“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英语课跟周公下棋,老班这么威武霸气,不如把英语老师换了吧?” “混账东西!”老班笑骂,“有本事自己升到1班去,人家老师好,是个帅小伙,博士研究生,上外高材生,不比现在换老师强吗?” “切,没见过这样巴不得自己班上的苗子被别的班级抢走的。”苏君逸撅嘴,“到时候物理是个老爷子教,我考差了你得负责!” “赶紧回教室去!趁我还没反悔,赶紧用功准备期末分班考试去!”李劲锋一脸厌恶的摆手赶人。 苏君逸只好急吼吼的转身,却笑:“老班,看到我放在你桌上的假条了没?那个不需要了,我真正遇上的麻烦事,就快解决了。学生这就去用功学习,嘿嘿。”一蹦三跳,小兔子一般,苏君逸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可是刚才左眼皮跳,难道真的只是抽风了? 上了岸,走出去五步,慢下来转身看着老班,苏君逸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会吗?不会吗?咦?左眼皮怎么又跳了?不好,难不成老班又要凿脑崩儿了?赶紧跑! 苏君逸一溜烟跑开,丢下李劲锋站在那里装文艺老男人。 托着腮,临水而立,湖边水阶两边围着的高台下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警服的人。 “我就说绝对不是这个丫头做的。”警察说着,与老李并肩而立,“不过正好,可以借着调查闹事主谋的机会,将另一个案子暗中布置好。” “老弟啊,我可是顶着上头的压力才让你这么做的啊!可别搞砸了!”李劲锋说着坏坏一笑,“要是搞砸了,把你家侄子给我留着,现在警校生吃香着哪,老哥我很乐意有个警察女婿啊。哈哈。” 那警察一脸为难:“这我可做不得主,虽然小伟的爸妈离婚了,暂时让我帮忙看着,可是这婚姻大事,我可不能代替我大哥决定啊。” “哈哈!你个老古董!逗你玩的。不过说真的,你真的觉得计划可行?万一那丫头受了伤,我可得找你算账的啊!”李劲锋拍拍警察的肩,又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对方大笑:“你个老不正经的!少不得你的好处!怎么样?这次不想尝点新鲜的?我新结实了一个陶艺师傅,下次带你去见识见识!” 李劲锋直摇手,手上有着划伤所致的伤疤,他叹息:“我老了,不想体验太新鲜的玩意儿,还是做雕刻吧,你只要帮我再找到一两个高人让我去拜访就好了。” “瞧你那点出息!”警察哈哈大笑,摆摆手,道一声“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转身离去。 教室里,嗡嗡读书声扰的耳朵发麻,还有一道时不时就来拜访的视线反复纠缠,苏君逸瞪着刚好偷偷瞄来的谢良生,嘴动,无声,她说:“二百五!看你的书去!” 谢良生能看懂吗?谁管他!苏君逸拿出纪录麻烦事人物关系图谱的那本笔记本,在画了锁的那个图案下面,写上了“谢傻子”三个字,随后掩上笔记本,偷笑。 第64章 疑云暗涌(5) 上午的课很快过去,午饭时间,苏君逸直接上了食堂三楼,找到那个门卫在纸条上提及的包间,隔壁包间扰扰攘攘,似乎热闹非常,她也顾不得好奇,敲响了目标包间的门。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君逸的室友元媛。苏君逸一愣,以为自己敲错了包间号,转身要走,却不料被元媛一下子拉了进去。 进到包间里面,苏君逸才看到包厢里除了她俩再没有别的人,而这里与隔壁包间的隔板却被拿开了,隔壁坐着些熟人,以及几个陌生的面孔。 正对着她的张楚无声的点头,示意她坐下,并比出噤声的手势,示意站在两个包间中间的手下,递给她一本便签本以及一只笔。 “与你室友正常说话,你要问什么,或者跟我说什么,就用笔写下来,我也会写下来回答你。”纸上写好了交代的话,看样子,是出自张楚之手。 苏君逸再次看了眼在座的人,这才点头,将便签本送了回去。 元媛见自己这边的气氛沉静得过头,当即甜着嗓音腻歪在苏君逸身边说道:“哎呀,今天是我生日,你个没心肝的,难不成忘了?快点,罚酒三杯,赔罪!” 苏君逸一想,这不是说胡话吗?元媛的生日明明在初夏才对,罢了,便随她唱大戏吧。 她倒是豪情,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仰头一饮而尽,才发觉喝的是温开水。 “好了,酒也喝了,接下来要怎么补偿你?”明面上在问元媛,苏君逸却一个劲的朝张楚挑眉。 张楚与席上的人寒暄着,顺手将便签本第一页撕去,叫人将便签本递到对面。 食堂三楼的包间本就不多,一向是学生小聚的高级消费场所,可以点小炒,订制生日蛋糕,并提供酒精度极低的果酒。 这样的一间包间,顶多能坐下八个人,而今天,隔壁那间却挤了不下十个人,其中有两人站在张楚身后的角落里,将帽檐压得老低老低,叫人看不清面容。 苏君逸快速翻看便签本,发觉张楚为了叫她来见一面,还真是煞费苦心呢,不仅费尽周折查清了她室友的底细,将某位部下的外甥女元媛叫来掩人耳目,还请了校方的一位老师坐着,谁呢,不是别人,正是上午给了苏君逸俩脑崩儿的老班李劲锋。 张楚的左手边坐着莫少坤,右手边是个生面孔,至于其他的,大多是曾在警局有过一面之缘的刑警,最叫她意外的,便是班长谢良生了。 这事整的,有点严阵以待的感觉啊。苏君逸顿觉头皮发麻,别人都还好,这个谢良生,被喊过来不会坏事吗? 哦,对了,人家是市委书记的公子,说不定是人家老爸发话,叫他做代表来了。 一念及此,她再翻看便签本的接下来几页,很快,猜想得到印证。 周亦铭行动何其迅速,早上打进电话前已经与那个吴三强联络上了,就差现金没有到位,因此才有了那一番看起来像是趁火打劫的谈话。 而张楚,向上级报备了这一特大儿童诱拐失踪案,此事已经惊动了省里,因事关高中在校生,以及一群年龄不等的小孩子,组团在邻县办公的书记等人今日不能亲自前来,只好叫谢良生过来做一做代表,以表示上头地级市的市委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 谢良生身份尴尬,被老班叫来时,还不知道会怎样理论呢,哎。苏君逸叹息一声,合上便签本,混忘了元媛在叽叽喳喳的自说自话呢。 元媛骂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不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就算了,还不听我说话,难道还在想着班长哪?” “啊?”苏君逸终于炸毛而起,“谁想他了,脾气臭的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你喜欢你去想,我是不会告诉萧月朗的!吃饭,吃饭,饭菜还堵不住你的嘴!”说着当着抓起桌子上早就点好的饭菜,闷头扒拉起来。 这回轮到老班瞪眼了,他瞅瞅谢良生,又瞄瞄苏君逸,不知怎的,竟自顾自的笑了。 元媛继续说混话,苏君逸捉笔疾书:“张楚大哥,你们这样小心着不说话,是不是这学校里有朱云龙那边的人?” 张楚接过便签一看,当即点头,随即又笑哈哈的与李劲锋海侃。 “那,周亦铭说的计划怎么样了?成了?”苏君逸又写完一张,觉得这样一来一去的不方便,干脆将心里的疑问一并写下,“有那些人的消息了?我妹子还好吗?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行动?到底要我做些什么?” 问题一箩筐,张楚笑着朝她挤挤眼,不等她将便签递过去,包厢中间那人悄悄走来,将便签本倒过来,让她从后面翻看即可。 嘿,难道这张楚大哥当了十几年的刑警,如今已经是人精了?怎么她问的问题全被他猜中了啊,不仅将事情详细的陈列在便签本后面,还叮嘱她不要得意忘形,叫人看出端倪了。 苏君逸边看边与元媛扯淡,末了,最里面的一页上写着:“实在是要让你亲眼见见我,这才趁着调查昨晚来你校闹事的那帮人的案子,出此下策,叫你过来一趟。姑娘家家的,又没有亲人拿主意,幸好你没有乱了分寸,如今该放心了吧?有你张楚大哥在,那帮龟孙子闹不上天的!” 苏君逸看完,夸张的一把抱住元媛:“太好了,谢谢你!”说着感谢的话,头却是转向了张楚,张楚会意,摆摆手,叫站在包间中间的那人将隔板装上。 一顿饭吃得很踏实,苏君逸很快与元媛相携而出,在下楼梯的时候,不知是自己疑心病作祟还是怎的,总觉得背后有一道注目的眼光。 管他呢,苏君逸挽着元媛一蹦三跳的下了楼,回到宿舍,午睡的时间到了。 就在这时,宿管员阿姨却走到201寝室门口敲响了寝室门。 刚刚脱了棉衣的苏君逸,只好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来开门,她听是宿管员的声音,没有起疑心,当即开了门道一声:“阿姨,有什么事啊?” “啊”字尚未说完,苏君逸的嘴便被蒙上一个沾了药的湿巾,没来得及呼救挣扎,苏君逸很快晕倒,叫人一把托住,拽了出去。 第65章 暗夜之魅(1) 午休的时间,宿舍楼中的走廊里一个人影都不见,苏君逸无声倒下,被带入了逃生楼梯。女生宿舍楼,不管是走廊窗户还是楼梯窗户,都是磨砂玻璃的,因此这一路上,宿管员似乎并不担心会有人从外面看出什么来。 一路向下,苏君逸迷迷糊糊,只觉得双脚似乎一直在地上摩擦着,想要挣扎,浑身酸软无力,想要睁开眼,只能勉强撑开一条缝,大哥大已经不在身上,即便能重掌身体,却还是无法联络外界来救命了。 就这么被当做死人一样,一路拖到了不知何处,那双拽着她的手终于松开,将她丢在了黑漆漆的空间里,最后一次勉强睁开眼,她只看到,微弱的光线中,有一双脚匆匆离去,又有两双脚缓缓跺来,之后她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意识复苏的时候,苏君逸只觉得双脚疼痛无比,双手似乎也火辣辣的痛着。 睁开眼,低头一看,原来脚上的拖鞋早就不知去了哪里,脚背上血淋淋的,想必是在地上摩擦所致,再歪头看看双手,哈,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很多回,终于轮到她做那被绑的俘虏了。 细细的麻绳,将女孩子家握笔的手缠绕了很多圈,绳子勒得紧,最里面一层,已经深深的凹陷在苏君逸白皙的皮肤里。 默默忍着痛楚,放眼看去,黑漆漆的空间里,只有一处地方亮着昏黄的低瓦数白炽灯,灯下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女娃娃,两人都正对着她,距离不过十几米的样子。 男人手中握着鞭子,歪着头打盹儿,女娃娃则被绑缚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尽管女孩子低着头叫人看不清面部表情,苏君逸心里却咯噔一下,也不知是心理感应还是什么,她急忙闭上了眼,心慌,心乱,心跳加速,血液极速泵进又泵出,叫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狂跳不已的心脏。 什么情况?!张楚不是说已经放出了假消息,想必最迟明晚,朱云龙的幕后之人就会有所行动?目前的情况可以理解为对方被逼得狗急跳墙,提前下手之举,可是这件事跟那个宿管员阿姨有什么联系呢?再者,妹子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昨晚来学校闹事的只是声东击西的?难道有人趁机从没有守卫的操场偷偷翻了进来? 可周亦铭不是今天才用假消息引对方上钩的吗?对方难道未卜先知,能在昨晚就布下暗子? 呼吸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苏君逸想要叫自己平静,可越是这么想,越是紧张的后背发凉,双肩发抖。 悄悄撑开一条眼缝,她又打量了妹子一眼,灯光昏暗,勉强可以看出妹子身上的衣衫还算完整,头发也并不凌乱,乍一看来,似乎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再看那个男人,手中的鞭子看上去足有一米多长,到底是打算用来鞭打自己,还是用来鞭打妹子的呢? 如果她是那个男人,想得到她手中的财富,想必会先用苦情计,利用鞭打妹子来叫她就范,这样一来,胁迫她去银行转移财产的时候,外人便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妥。 可一旦她不吃这一套,她毫不怀疑,那鞭子会落到她自己身上来,她怕的不是挨打,只怕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妹子多半会被当做弃子,直接被撕票了。 不行,得占据主导地位,将形势悄然逆转才好。 这么分析着,她的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又隔了十几分钟,当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镇定了,她忽然开口:“这位好汉,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我会配合的,不过我向来怕疼,事成之后,我只求速死,还请你给我一个痛快。” 灯下的男人猛然惊醒,一张络腮胡子的脸终于出现在苏君逸的视线里,同时抬起头来的,还有那个被当做了人质的妹子。 “至于我那个妹子,随便你怎么处置吧,我跟她又不熟,她还屡次要害我,你若要带着她,我们的合作就此结束。”口气不张狂,但是坚定,而眼神更是昂然不惧,苏君逸一脸嫌弃的瞪了妹子一眼,点到为止。 男人握着鞭子走来,在苏君逸面前站定,他那死鱼眼隐没在暗影中,叫人看不清神色,沙哑的声音响起,不像是感冒,倒像是被人整成那样的,男人说:“跟老子耍心眼?你还嫩着呢!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欧阳文凯怎么折在你手上的。” “那是他轻狂,没把我放在眼里所致。而今天,我人在你手里,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你要是觉得这样的我还能使人害怕,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实话实说,苏君逸退无可退,只能继续让自己咄咄逼人,不能在气焰上矮下半分。 一般而言,被俘虏的人越是哭哭啼啼的,越是会激起对方的征服欲,引起**犯罪分子更加强烈的折辱欲,她偏不,偏要反其道行之。 男人见没吓得着她,当即咂舌:“啧啧,不愧是敢跟老贼枭斗法的人。听说你还跟警方有勾结,不过今天你可没上次那么幸运了,知道有多少人想找你报仇吗?你想速死?怕是不行了。” “仇人?叶孟辰,叶孟寅兄弟自是不必多说,想他二人是那欧阳文凯都知道利用的人物,你们一定也不会孤陋寡闻,这二人迟早会找我报复,这不是什么秘密。”苏君逸努力忽略手脚的痛楚,笑谈中,淡然不惧。 她见男人不语,接着细数到:“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欧阳文凯的余党,我们村暂时被我的威吓震慑住的一些异己分子,特别是我那三婶,弄不好会来个以身事敌,只为叫我吃个亏,这种事她肯定做得出来的。最后还有谁恨我?那便是眼馋我名下财产的人了,这个不拘是谁,爱财之心,人皆有之嘛。你看我说的可都还算准确?” 男人奸笑,先是小声,到后来变成了狂笑:“哎呀呀,不错不错,欧阳老贼会折在你手上,看来倒也败北的值得啊!先不说你这洞悉局势的内心,单说你这如花娇颜,就会叫人心甘情愿的将你当做无害的小花朵宠着惯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哈哈。” 说着说着,咸猪手就摸上了苏君逸的脸,却听一直沉默的妹子忽然喊道:“强了她!叫她放屁!” 男人松手,皱眉转过脸去,仿佛是难以相信,又或者是感到妹子一语中的,苏君逸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妹子是个蠢货,根本不懂她的用心。 慢着,或者妹子是有意为之呢?苏君逸念头一起,瞪着前方骂道:“欧阳雪莱!你个没良心的蠢货!老大哥你别客气,这个妹子我会当做从来没见过的,你喜欢就随便怎么处置吧!” “我呸!朱云龙,强了她!叫她满口胡言!要不是她,我老子怎么会被抓住!你强了她!我心里痛快了,再帮你审讯她!”妹子怪叫。 靠!来真的?苏君逸心里暗骂,嘴上也不示弱:“去你老子的大头鬼!想男人了自己抱大腿去!不知道害臊的蠢东西!” 后院失火?朱云龙顿时得意起来,一会儿凑到欧阳雪莱面前去哄着,一会儿又跑到苏君逸这里来安抚着,两头忙活,屁颠屁颠。 怪不得这货只能屈居他人之下,看来是个蠢到家的笨驴,这么急切的救火,怎么像是在安抚妻妾的封建大老爷们儿呢?恐怕这人是个见不得女人吵架的软蛋吧? 苏君逸心里恶寒阵阵,对接下来的形势,总算有了几分把握。 第66章 暗夜之魅(2) 人生在世,得意总是短暂的,失意才是经常到访的,苏君逸刚在心中将朱云龙鄙视了一番,却不料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此时的她背对地下室入口,双手被吊在脚手架上,整个人悬在空中,想扭头去看一眼背后的来人,却是无能为力。 勉强侧转过半个脑袋的她,只听得一声咳嗽,煞笔呵呵的朱云龙立马收敛起那一副宵小之辈的嘴脸,匆匆退到一边,垂首以听。 “审问得怎么样了?”一个老沉的男声响起,朱云龙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就知道你是个废物!”来者背对苏君逸走上前,因着光线昏暗的缘故,苏君逸只大概瞧出这人身量不高,又见他走路一板一眼,每一步都重重落地,仿佛这样才走得踏实一般。 一把抢过朱云龙手中的鞭子,男人对着身侧的空气甩出一鞭,吓得朱云龙当即跌坐在地。 转过身来,一米六出头的小个子男人看着苏君逸不说话,却将鞭子捏在手中,踮起脚,伸手在苏君逸的脸上比划着。 “先拿你妹子开刀,你要是看的下去,就继续做你的犟驴吧。”男人说着,压下脚跟,将鞭子丢给朱云龙,转身向白炽灯下走去。 慢悠悠的解开绑在妹子身上的绳子,只留妹子的双手双脚依然被束缚在座椅上,男人一把撕开妹子的棉衣,遂又走到椅子后面,好让苏君逸看个明白。 即便是昏黄的光迷人视线,苏君逸还是看到了妹子瞪得大大的双眼,以及老男人那不安分的手。 这么冷的天,这么潮湿阴冷的空间,这么无助的境地,这么揪心的现实。 苏君逸震怒,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老男人妄图侵犯小女孩的触目场景,她失声高喊:“住手!” “哦?刚才你与小朱的谈话我也听到了,怎么,你不是很倔吗?不是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吗?”男人边说,边解开了妹子毛衣的扣子。 而此时,妹子看向苏君逸的眼神,却有说不出的诡异之感,是愤怒,还是嘲笑?是不甘还是畏惧?苏君逸分不清楚,大概她更分不清楚的,是自己那呐喊不已的内心吧。 要好好的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是不是要她舍弃那所有的财产,才能换来清明一片的世界? 可一旦她身无分文,又如何自保,如何养活妹子?学还要上,村里的工厂已经是开弓绝无回头箭的状态。 要她拱手让家财?门儿都没有!不过,她不介意开个狗洞叫那猪油蒙心的人爬一爬。 警方借吴三强放出的假消息是:经查实,昨晚在校门口生事的主谋确实是苏君逸,警方不日便会将其逮捕,因为涉及到高中在校生,与校方周旋还要耽误些时间,故而最迟将在明晚的校庆晚会上,趁热闹的时候悄悄带走苏君逸。 中午在包间,张楚已经交代的很清楚,苏君逸唯一想不通的是,如果这是警方设下的局,为何没有派人暗中保护她呢?不是说便衣已经到位了吗?难道就没有安排女警? 张楚不像是糊涂的人,周亦铭失去了她这个富婆客户也会损失惨重,她有理由相信,这帮匪类被逼得提前捕蝉的时候,一定顾不得背后扮演黄雀的警察了。 她相信,张楚一定会找到她的,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活下去! 心中略定,苏君逸见老男人的手已经摸向了妹子的秋衣,终于冷笑:“就靠这点戏弄女孩子的本事,还想跟警方较劲?还想跟我玩把戏?这个妹子与我无缘,随你处置就是了。至于能不能容得了我继续犟驴下去,那就看你的气度,而能不能靠犟驴之术拖延时间,那才要看我的本事。” “继续唱戏!你以为我的人会不经调查就将这欧阳小孽种拐走?你要是对这个半路捡来的妹子不上心,会给她报那么好的学校?会为了她与你们市长家的小姨子对着来?你继续装无所谓,老子是真的无所谓。这么新鲜娇嫩的小花花,老子最爱吃了。”男人说着,终于发狠扯碎妹子的秋衣,露出妹子白皙的颈部与尚未发育完全的蓓蕾。 “啧啧,老人家,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这么个飞机场,你也好意思下手?”苏君逸说着,看了眼一旁的朱云龙,此人正眼馋得站起,并探出大半个身子向前凑。 因此她接着毒舌道:“想必老人家你平日里跟男人厮混在一起太久了,才会觉得这十来岁的小娃娃都是美味呢。” 老男人倒是淡定,探出咸猪手,就要毁去一个姑娘的清白,只是他伸到半路的手,却被大哥大的铃声给止住了。 催命一般的铃声,叫苏君逸心中大感不妙,想必是接应匪类转移阵地的人要行动了,没办法,警匪片看得多,这点警觉性,她还是下意识的有了。 朱云龙巴巴的向前挪动着,老男人拿起腰间的大哥大与那头通话,无人看顾的苏君逸终于开始琢磨逃生的法子。 双手被吊得高,想要用牙磨断绳子几乎不可能,双脚腾空,想要找个什么东西借力站好都很难,更别说上前踢朱云龙几脚、踹老男人几腿了。 脚手架呈人字形,越是往下,越是劈叉的大,她若是学着体操运动员的样子,在空中一腿蹬向脚手架偏上一些的位置,再借势蹿高,用另一只腿蹬向更高的位置,那么,她可以在攀到最高处时,在空中奋力翻转一下,从而盘踞到脚手架上方。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唯一要顾忌的,便是她被死死绑着的双手。 在身体巨幅摇摆蹿高的过程中,双手一定会被勒得更紧,同时双臂也要受罪,最后她少不得要在脚手架的横梁上空翻转半圈,以最别扭最疼痛的姿态,维持身体其余部分的平衡。 一旦盘踞到脚手架上方,她便算是彻底被束缚在脚手架上了,唯一值得一赌的是,匪类会忌惮她伤了双臂。 因为,如果她因伤不能签字转走那些存款,那么匪类想要得到钱款,就只能冒着极大的风险,带着她一起躲藏或逃亡。 他们这几个乌合之众,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到了脚手架上面,老男人再想非礼妹子,那么她就可以拿自己做威胁的筹码了。 想到这里,苏君逸单腿蹬向脚手架,将身体荡到脚手架的另一边,再就势一蹬,转向相反的那边,同时向上升去。 当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的时候,苏君逸拼着折了左臂的代价,终于翻转到了脚手架的横梁上。 老男人挂了电话,这才发现尽管他慎重看待了苏君逸的智商,却还是低估了她的身体素质以及拼死一搏的勇气。 人都说,一个人行走江湖的时间越久,反倒会越发的胆小甚微,越发的挂万漏一。 这个谨慎到将苏君逸的底细几乎调查了个遍的老男人,独独遗漏了苏君逸会功夫的可能。即便这时苏君逸的功夫还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三脚猫水平,但是搏对方一个出其不意,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君逸半趴在脚手架横梁上,大笑:“你再动我妹子一下试试?我不介意帮你废了我的右臂!好叫你早早回头是岸!” 老男人震怒,将大哥大小心的别回腰间,腾腾向苏君逸这里走来,又一把夺过朱云龙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了这个不中用的络腮胡子身上以泄愤。 鞭响之后,再响起的便是经过消音器减弱了的、一声几不可闻的枪声。 第67章 亲情之死 枪声?苏君逸感觉胸口仿佛被什么猛然揪住一般,紧张与恐慌带来窒息的压抑感。 人类的双眼,无法在这样暗沉的光线中捕捉到来自身后的子弹轨迹,可在那一瞬间,被吓得闭上双眼的她,仿佛看到了带有死神气息的子弹头。 枪声过后,是老男人呼痛的怪叫声,朱云龙慌乱的哭喊声,以及苏君逸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入口处脚声响起的时候,老男人已经倒向地面。一直淡定不说话的妹子,安静的盯着入口的方向,终于激动的喊了出来:“你来啦!” “嗯!”一个清脆的男声响起,乍听之下,似乎纯良无害,再听,却叫人胆战心寒,男孩缓步踱进,似笑非笑道,“你这个姐姐,还真是配合呢。要不是她蹿到了脚手架横梁上,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手,否则伤了她就不好了呢。” “快点看看吴三强死了没有,看完赶紧把我解开!”欧阳雪莱沉声下令,俨然一个大姐大一般。 吴三强?苏君逸震惊抬头,吴三强!那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男人,居然是吴三强! 周亦铭怎么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人当信息中间商,这件事他又参与了多少?如果是吴三强收了周亦铭的钱后,贪心不足,干脆自行犯险,将财主苏君逸亲自掳走,那么今天的突袭还算解释得过去。 可是,这解释的过去吗?如果周亦铭参与了绑架,他又能获得比帮助她更多的好处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且张楚似乎很是信任周亦铭,目前看来,她找不到周亦铭反水的动机。 “看看你,把你大姐给吓着了吧?要不要灭口,你自己考虑吧,反正咱们也不缺钱花,她那点算什么?杯水车薪的级别都达不到。”男孩子一脸鄙视的在脚手架前站定,不看苏君逸,却看着欧阳雪莱,仿佛他自己不过是个听命办事的傀儡罢了。 “混蛋,先把我解开!你个色鬼!看到美女就硬了是吧?早知道不让你来了……”欧阳雪莱怒极,在椅子上挣扎起来,口中骂骂咧咧,用词不雅,男孩只好走向白炽灯,走向他的使命。 苏君逸恨不能捂上自己的耳朵,她目测,男孩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似乎已经成年了。他的头发长及双肩,颇有点艺术家的气质,一袭黑色长风衣敞着扣子,隐约可以叫人看见他腰间别着的手枪。至于年龄,在苏君逸看到他的正脸之前,不宜过早下结论。 看来她是被妹子暗算了,这一个连环计,到底有多少人环参与其中,到底形成了多少环,她已经推断不出来了。 奥数题再难,好歹有迹可循,有理可依。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变化来得太快,已经无迹可寻,无理可依。 智商,已经派不上多少用场了。 她感觉自己那一颗记挂妹子的心受到了重重一击,心寒,如坠冰窖,她不知道刚才妹子与朱云龙的对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失去过,才知道珍惜。没有亲人的她,好不容易有了个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子,即便打打闹闹,好歹有个伴。可如今,她的这一点小小心愿,多半已是奢求了呢。 罢了。也是她自己不好,自作多情的将妹子当成了小可爱,当成了需要她保护的人。可笑人家似乎连男朋友都有了,还两人一起算计怎么处理她这个大姐呢。 如果说航空灾难是天灾,是谁都左右不了的意外,那么,亲人的离去,给她的打击再大,也不至于让她失去了对亲情的信念,她始终相信,血浓于水。 可现在,这是人祸,妹子来替父报仇了。这样的变故,使得她因失怙而暗沉下来的心,忽然被钻开了一个洞口,此时冷飕飕涌进洞口的,除了伤心,便是失望。亲情?她和她?算吗?还会再有吗? 报仇!多么可笑的字眼,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姑娘,以为傍上富二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心灰之人,最容易走上极端,要么绝地反杀,要么心死无波。苏君逸的心,死了,但同时,她决定反击。 一瞬间,她双眼蒙霜,声寒如冰:“那天在小学门口,你是故意的吧?” 被松绑的妹子,当即蹦?了起来,原地起跳、下落三十个来回之后,才停下来一本正经的思考苏君逸的问题。 欧阳雪莱抱臂托腮,一副山寨女王的派头,良久,她终于抬头看着苏君逸:“恭喜你,答对了。我只是在想,给你点什么奖励才好呢?” 男孩刮了少女的鼻子一下,笑骂:“你个小坏蛋!卖关子好玩吗?你不是早就想好了该奖励她什么了吗?” 妹子一下子扑到男孩怀里:“阿泽,先不说了,我想你了,这几天为了做诱饵而跟你分开,人家想你想的好难受。” 苏君逸看着那两个小儿女打情骂俏,沉默不语。左臂骨折的痛感一波一波袭向大脑,她能做的,已经不多了。 即便是从横梁上翻身下去,她还是会被悬在脚手架上,防御不得,进攻不了,还不如此时安全。 她要做的,不再是逞强,而是示弱,因为男孩有枪,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任何想报仇的人都经不起恶言恶语的激将法,她已经别无选择。 眼看着男孩拥吻妹子,眼看着妹子回亲男孩,眼看着她侬他也侬,眼看着前尘往事一幕幕掠过,不知何时起,她的眼眶已经湿润。 两行清泪相继落地,她闭上眼,关闭心扉,装晕。 小儿女在白炽灯下亲热了许久,直到吴三强的大哥大响起,男孩从老男人身上取下吵闹不休的通讯工具,将其狠狠甩落在地,这还嫌不够,又跳上去踩了几踩,直到妹子说“行了”才作罢。 苏君逸颓然趴在横梁上,一动不动,男孩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向前滑行了许久。他上前,伸手在苏君逸手上掐了一把,苏君逸俨然石化一般不为所动。 清脆的掌声响起,入口外的暗影里蹿进几个蒙面人,两人拿出攀援工具,腾腾爬上脚手架,左右各一刀,切断绑着苏君逸双手的麻绳,两人合力,将苏君逸从脚手架上抬下。 滨江高级中学的校门外,几处紧要的通道隐蔽处,以及操场围墙外的几处暗影下,呼吸声被尽量压低,人人做蓄势待发状,只等最关键的那一刻到来。 第68章 所谓爱恋(1) 夜色深重,辽阔的冲积平原上,一列火车跨越长江后逐渐减速,驶往前方的终点站。 月台上走下一个顶着黑眼圈的白领,手提公文包,脚上的皮鞋蒙了尘,似乎因奔波而不堪一观。 入夜则寂的江北小城,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上却依然车水马龙。昏黄的路灯下,拉客的大妈大叔们人头攒动,一个个奋力举高手中的硬纸板嚷嚷不休。 住宿、旅游、包车等等,一应俱全,周亦铭不耐烦的甩开一个凑上来的中年大叔,在乱糟糟的站前等待出租车。 “排队”对小城里的居民来说,是个闻所未闻的概念。周亦铭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当地人如扑羊饿虎一般抢走一辆又一辆出租车,火气从小到大,从大到猛,最后,他一声怒喝,将试图搡开他抢车的大妈推开,一猫腰,钻进了车内。 这叫什么?这叫入乡随俗!否则这么等下去,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说着蹩脚的当地方言,周亦铭报了好几遍地址,却见司机还是一脸迷惘的看着后视镜,无奈,他只好用上海话说:“去滨江市高级中学。” 司机当即换上热诚的面孔,用走音的上海话说道:“呀,这位小哥是上海人啊!到这里来办公事的?这么晚去高中,有没有地方住呀?我有熟人,开旅馆的……” 满脸褶皱深陷,正叽里咕噜说着的司机,不经意抬头一看:客人睡着了。 得了,那就闭嘴吧。中年大叔收起谄媚的笑脸,将车开上了绕城高速――摆明了要绕远道。 二十分钟后,周亦铭的腕表“滴滴”的响了起来,他睁开黑乎乎的熊猫眼,看了眼黑洞洞的车窗外,惊讶道:“师傅,你怎么走这里?我有急事!” “哎呀,小哥你不知道啊,刚才滨江大道堵车了,所以我带你走这里,这样好走些。”大叔笑着打哈哈,欺生,是人类最恶劣的行为之一,这位司机也不能免俗。 周亦铭了然,他不反问什么,只管不经意的取出包内的一样东西,抵在了司机的后背,威胁声响起,叫司机听了只会埋怨自己惹了不该惹的阎王。 “别跟老子耍花样,向右拐,上水泥路,前行五个红绿灯口,左拐,给我老老实实走滨江大道!”熊猫眼怒睁,声寒似冰。 司机再开口时带了哭腔:“好汉饶命,饶命!这这这,这就上滨江大道,这就上!”方向盘顺溜一转,出租车乖觉的走上了周亦铭交代的路线。 十分钟后,飞驰在滨江大道上的出租车内,周亦铭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司机已经汗如雨下。 又过了十分钟,紧急刹车的声音响起,出租车打滑,横在了滨江高级中学的门前。 今晚的校园,似乎与往常有着极大的区别。 此时正是晚自习第三节课的上课时间,校园内寂静一片,教学楼依然灯火通明,只是,除了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学生小心喘气的呼呼声,约莫还有几个胆小学生碰碰加急的心跳声之外,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办公楼内,老师们屏息凝神,全聚一堂。 不一会,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白领,手握大哥大,与什么人正说着什么。 “你那里怎么样了?我已经到了。什么?在办公楼?真有你的,居然能说服那些顽固的老师,看来你的嘴上功夫又见长了。什么?难怪,果然是朋友多了路好走啊。行,挂了吧,我进来了。”周亦铭说完,顶着黑眼圈,顶着若干道好奇或期待的目光,步履稳健的走进了灯光下。 半个小时后,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们有序的走出教室,或沉默,或小声交谈,或神色紧张,或暗自侥幸,百生百相。 今天的教学楼,清空的速度堪比消防演习。 十分钟后,管理员锁上了各栋教学大楼的门,十五分钟后,打完水的学生们尽数归巢,宿舍楼也陷入了沉寂。 校道两边,常绿灌木丛后,暗影涌动。 “第1小队就位!” “第2小队就位!” “……” “第7小队,遭遇‘夜魅’!”紧张的进程报备中,负责坚守操场围墙外的分队出了状况。 张楚沉着脸,看着周亦铭冲出去的身影,抬了抬头,叫身边的刑警将他拽住。 “第7小队,由莫少坤指挥应对!务必拿下‘夜魅’!”张楚发令,“机动小队随时待命,准备支援第7小队!” “嘭――” “嘭、嘭、嘭――” 交火声响起,机动小队负责人小邓带着武警向操场外围靠拢。 周亦铭忽然想起了什么,拔腿朝校门外跑去,顾着防止周亦铭往前冲的警员,没料到他忽然往后撤,一个没留神,滑不溜手的律届新星就真的溜走了。 操场外,大树下,枯黄的落叶忽然动了动,远离交火地点的此处,爬上来几个人。 欧阳雪莱率先钻出,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和灰土,双手叉腰,小声指挥后续人员。 少顷,苏君逸被丢了出来,头磕在了树干上,她无动于衷。 哀莫大于心死,既然心死了,装死就容易多了,再疼,也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 叫阿泽的男孩最后一个爬上来,命人扛起瘫软在地的苏君逸,一群人鱼贯而出,向等在一旁巷子里的厢式货车走去。 路灯一早被绞了电线,今晚的月亮很合作,叫乌云重重的盖着,使得“夜魅”一伙人的行动更加的顺利。 麻利的钻进早就打开的车厢内,一群人死死看守住苏君逸,阿泽从外面关上车厢门,小跑步钻进了副驾驶室。 “开车!”阿泽命令道,说完便靠在座位上长长的喘息一声,“终于成了,张楚那厮,决计料不到老子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溜了,哈哈!真痛快!” 发动机低鸣,浓重的夜色中,压低了帽檐的司机将货车缓缓驶出小巷,原本停货车的地上,躺着一个被打晕了的男人。 闭目养神的阿泽,察觉到事情有异时,为时已晚。货车停在了滨江高级中学的校门前,叫武警迅速围住。 第69章 所谓爱恋(2) 一把掀开司机的帽子,阿泽掏出了手枪,揪着司机下车,扬声高喊:“不许动!否则我崩了他!” 乔装成司机的周亦铭,却也在同一时间用某物抵住了阿泽的腹部,他用标准的普通话威胁道:“来啊,看看是你下手快,还是老子下手快!嗯?你可想清楚了,要是你扣动扳机,必死无疑,可要是你乖乖投降,叫你老子去保释,你还能活命!” “你是谁?”阿泽显然被急转直下的变故弄得有点懵,他的手却依然握着枪,努力镇定,不动分毫,他好奇,“知道我会从地底爬出来的人不多,那些个混账东西根本不敢出卖我!那么请问,你到底是谁?” “哦?这个问题值得深究,不过不好意思,我就不告诉你!”周亦铭说着,手臂又多加了几分力,“哎呀呀,早就跟张楚说了,我好几年没碰这玩意儿了,现在忽然叫我摆这么威武霸气的姿势,万一走火伤着我自己怎么办?要不这样吧少年,咱俩都把枪扔了,反正我这属于非法携带枪支,肯定也是要进号子里去的呢。到时候咱俩肉搏怎样?” “啊呸!就你这鸟样你也配!”阿泽被激怒,年少冲动的必然结果是――握枪的手因情绪激动而晃悠,同时,他的注意力顺利被周亦铭分散开。 “嘭――”忽然一声枪响,受了惊吓的阿泽手一抖,得,致命武器解除! 武警迅速涌来,将阿泽拿下。枪声来自小邓,不愧是在黑/道待过的人,当机立断,倒也弥补了张楚这个出外勤越来越少的高官的不足。 阿泽毫发无伤,张楚松了一口大气,却又神情戒备的看着忽然打开的车厢门。 门内众人皆将双手背于头后,做投降状。欧阳雪莱却神气活现的看着阿泽:“看吧,我就说你会输的!” “夜魅”一行被擒,苏君逸也无须再装死,她挣扎着爬起,歪着身子走出,眼神灰败,只看着地面,麻木一般向前走,也不管前面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一把拽住苏君逸,周亦铭的手在颤抖,他瞪着张楚,骂道:“你个糊涂鬼!备下的救护车哪里去了?” 张楚眉毛一挑,气势汹汹的向周亦铭走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高仿玩具手枪,骂道:“去你奶奶个拔辣的!又拿这玩意儿装相是吧?!” 玩具?在场的众人都傻了,叫张楚骂了好几声才开始撤退。 注意到苏君逸伤势的时候,张楚怪叫着命令停在某隐蔽处的救护车赶紧过来。 三分钟后,医务人员神色匆匆的要将苏君逸担走,她却一言不发地向敞着车厢门的救护车走去。 “你丫的,又胡来!”张楚拍了一下发愣的周亦铭,训斥道,“这么要紧的事也不跟我事先说一声,我说,你这是第几次这么玩儿了?上瘾了是吧?等会我到医院再找你算账!” “嗯?医院?”周亦铭回过头来看着张楚,一把打掉他的手,“要去你自己去!兄弟我是上瘾了,有本事你别找我!” “哎我说,你还真的来劲了是吧?真当自己是毛利小五郎呢?”张楚推着周亦铭,一脸嫌弃的赶人,“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你去吧,我走了!对了,朱衣巷还有个漏网之鱼,叫我打晕了,快去找找,衣服就不用叫他还我了。”周亦铭不耐烦的一腿踹向张楚。 张楚倒是不让,只是抬腿一架,便将周亦铭的腿给别回去了,他笑:“跟你说多少回了?你不是学武的料子,少在老哥我面前显摆!” 周亦铭不语,作势要走,却又忽然转身,手一抄,将张楚手中的玩具手枪夺走。 “喂!真不去看看人小姑娘?”张楚抱臂沉思,问完却又自言自语,“这货怎么矫情起来了?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这一系列的变化,苏君逸充耳不闻,她正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艰难的用没有骨折的右臂撑着爬上车厢。 救护车呼啸离去,周亦铭继续走着,走到帮助他拎着公文包的那人处,微笑,点头,致谢,接过公文包,走人。 模式化的微笑,公式化的与陌生人的接触方式,习惯了假笑的周律师,觉得面部肌肉有点抽搐后,终于不再笑。 顾不得琢磨周亦铭的异常与不合理处,张楚指挥一应人员离开,小邓与莫少坤那里损失很小,只有一个新警察受了流弹的擦伤,与苏君逸同车离开了。 不成气候的“夜魅”组织一夕瓦解,欧阳雪莱矢口否认自己参与其中,就连阿泽也找了人顶包,主动认下一切的,是一个看上去神情有些憔悴的少年。 好吧,少年,张楚觉得头大。 证据不充分,唯一知道的是,吴三强叫了手下冒充他与周亦铭见面,与“夜魅”接触,他那没出息的手下起了贪心,却叫早就窥探到他行动的阿泽一枪吓晕。那个只在手臂处受了伤的一米六五老男人――王贵,已经被第3小队带出。 现在,王贵说是阿泽开的枪,但是认罪的那个少年坚持说是自己开的,这事儿,还有得磨。 连夜审问众人,又急三火四的开了会,张楚赶到医院的时候,苏君逸已经睡去,左臂上了石膏吊着,两个手腕以及头上都缠着纱布。 “怎么样?”张楚拦住夜班医生询问。 白大褂摇摇头:“外伤不重,但是我给她处理的时候,居然连疼都没有喊一声,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闻讯赶来的苏崇光夫妇刚好听到这一句话,愣在了病房门口,四目相对。 为了不影响上班,苏许夫妇二人直接穿上了工作服,因此白大褂很是热情的主动与他二人打了招呼:“请问你们是患者家属吗?” “嗯,我是。”许莉阳抢到医生那里,紧张的盯着医生手中的病案,“先生,能给我看一下吗?” 毫无疑问的问题,其结果必然是顺其自然的交接,白大褂大方的将病案放到许莉阳手中:“方便的话,还请你们交一下住院费。” 这不是问题。许莉阳点点头,关切的浏览起那蚯蚓爬过一般的字迹。 滨江大道上,昏暗的路灯下,穿着别人衣服的周亦铭正黯然独行,走着走着,他忽然苦笑:“我来晚了,晚了好多年……” 夜半车辆稀少,时不时与他擦肩而过的,是些重型卡车,满载石子与泥沙,奔向一个又一个建筑工地。 夜风吹来,周亦铭终于摆手,叫停难得一见的出租车,用上海话说道:“去火车站。” 车窗外,不时有零星灯火掠过。 “盖房子,比与人建立关系容易得多了呢。”自言自语,叹息一声,周亦铭将腕表再次定时,倚着车座,沉沉睡去。 第70章 你还好吗 周五这一日的变故,导致校领导不得不同意将校庆推迟到下一周,这事儿苏君逸并不知情,因为那时候她正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受制于人。 周六这日一早,病房里挤满了探病的同学,元媛帮着苏君逸一一招待,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说:“要死了,吓死我了,那个宿管员已经找不到了。听你开门后就没了动静,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还好还好,我赶紧告诉了舅舅。” 她舅舅是那个突入地下的第三小队的队长,也是张楚最得力的手下之一。这话她已经很骄傲的与室友说了好几遍,自然也要告诉苏君逸几声。 苏君逸依旧不说话,她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花,神游方外。 有一盆仙人掌,上面别着一张贺卡,卡片上是谢良生的字迹:“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俗!”一直不开口的苏君逸,终于说了一个字。 “嗯?什么?”元媛以为自己幻听了,急忙凑近一点追问。 摇摇头,苏君逸又拿起一盆大红太阳花上的卡片,字迹陌生,但娟秀,且那娟秀亦是带着几分笔力的,看的出写的很认真很用心很坚决。 “花正当红,人正当萌。纵无暖阳,不阻它长。纵无大地,盆土也喜。人正当时,花正当炽。――许莉阳” 人正当时……吗?苏君逸摇摇头,将卡片放回去,却叫元媛接住,细看一番,元媛怪叫:“这名字真好听!哎,这谁啊?” “谁名字好听啊?”赵夏送完最后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我也很好奇呢。快说说。”出去给苏君逸打水的柏云也回来了。 四个女人n台戏,今天苏君逸不想唱,所以只得一台戏。 三个女孩子便聚到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起这个好听的名字到底属于何方神圣。 少顷,离去的班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叫女孩子们回去上课,没办法,三个小鸟一样的姑娘家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苏君逸。 “放心,我会帮你记笔记的!”本已一脚跨出病房的谢良生,忽然转过身来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说完红着脸走了。 终于清静了。苏君逸将许莉阳写的卡片重新拿起,把玩间忽略了那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男人略带香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苏君逸正看着落款处的三个字,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调侃道:“怎么?爱上新嫂嫂了?” 嗯?被这奇怪的问题打扰了平静,苏君逸抬头,对上周亦铭的熊猫眼。 杏眼眨了又眨,熊猫眼黠了又黠,哼,这次轮到他整她了? 还没开口,却又听周亦铭在那里挖苦:“啧啧啧,这还真是奇怪的爱好啊?” “神经!”终于说了住院来的第二句话,却也只有两个字,苏君逸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之前一直在病房外坐等小年轻们离去的周亦铭,却知道他来对了。 微微勾起嘴角,呼吸的热气喷向姑娘家,周亦铭再笑:“要不要告诉你新嫂嫂呢?” “神经病!”终于说出了三个字,嗯,较之前两句,气势也起来了,又冲又凶,还带着点讽刺的韵味。 “哎?话不好这样说,只要是纯洁的感情,无分男女!”周亦铭说着,大手一伸,将苏君逸垂下来的发梢别到耳后。 皱眉,嫌弃,苏君逸身子向后一闪,躲开了再度要越俎代庖的手,逐客:“你可以走了!” “错了,应该说四个字!”周亦铭依然笑,玩世不恭,全然不似独自迎敌时的严肃模样。 打着石膏的左臂,阻碍了苏君逸躺倒的速度,她倾斜向右半身,试图用“我要休息了”之类的借口赶走不速之客。 顾着让自己稳妥的躺下,苏君逸只听见衣料摩擦的??声,后背靠在了一个宽大的胸怀上。 惊慌间向外弹出,苏君逸还是慢了半拍,叫周亦铭给拽住了。 “别闹。”调笑的轻率口吻忽然变得严肃,周亦铭的手僵在拉扯的动作上,犹豫良久后,他还是将苏君逸拉回了自己怀中。 下意识要用只有手腕受伤的右臂去撞击身后的登徒子,苏君逸一击既出,却落在了实处,周亦铭不躲不让,不吭不哼,沉默受下姑娘家的怒火。 怒吗?苏君逸觉得很怒,这个钱串子,是来看她笑话的吗?收回右臂,再度猛然出击:“走开!” 两下了,事不过三,周亦铭捉住苏君逸的右肘,叫她适可而止:“打是亲骂是爱,你就这么想跟我亲近啊?” “怎么?想讹点医疗费?一边凉快去!”苏君逸焉能不骂,趁人之危的人都是可恨的。 闻言,周亦铭登时拉下脸来,五官扭曲纠结,良久,才松了手,干脆将下巴搁在苏君逸头顶:“你才知道?还有精神损失费呢!” “起开!”苏君逸恼羞成怒,猛然转身瞪着周亦铭,剧烈的姿势变化导致左臂被牵扯生疼,她皱眉,顿了顿,上身后仰,头一埋,上身前冲,去撞那落井下石的周亦铭。 “哎呦”一声,周亦铭被撞向病床床头的墙壁,大脑嗡嗡然。 自知下手过重,苏君逸却没有心思忏悔或同情,她颤巍巍起身站好,右手指向不断揉着后脑勺的周亦铭:“你不走是吧?我走!” 周亦铭闻言跳下地,抢上前,捏住苏君逸的双肩,将她推回病床,好言相劝:“行了行了,我不闹你了。我已经请过假了,留下来照顾你两天,不然你个病号怎么自力更生啊?” 嗯?这么好心?苏君逸看了眼窗外:“太阳没变啊。” 挥挥手,周亦铭晃了晃脑袋,丢下一句“我去给你买饭”,便走开了。 半个小时后,周亦铭结束了端碗的姿势,起身长长伸一个懒腰,又接过苏君逸手中的筷子,匆匆出去。 再来时,他的手中多了一盒牛奶,且是温好了的,将牛奶递到苏君逸面前:“快喝了,补钙。” “无事献殷勤!”苏君逸狐疑的接下,几口喝完,将牛奶包装盒丢在了垃圾桶中,怔怔的看着周亦铭,“你还好吗?发的哪门子神经?我可跟你说好了,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别又找我要这要那的――” 话音未落,苏君逸却见周亦铭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小声点,待会儿钱串子的我改变主意了就不好了!”神秘兮兮的说完,周亦铭端来凳子,倚在上面说要打个盹儿。 要到轻鼾响起的时候,苏君逸才注意到,周亦铭的黑眼圈,真的好重好重,以至于眼眶下面那一圈都是乌黑的。 至于他的眼睛?刚才她顾着抗拒他的好意,直到这时才想起,那一双原本应该炯炯有神的心灵窗户,似乎一直是红色的。 讶异的抬起头,她看了眼这个穿着离奇的男人,又看了看躺在病床边的公文包,忽然明白了什么。 第71章 初心一现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周亦铭的身上,一身褶皱的糙布棉衣上歪着一张酣睡的脸,一条还算精致的西裤下露出一双蒙了尘的皮鞋。 好吧,就是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将她还没延续到24小时的灰败心情给搅乱了。先是用不着边际的混话激她开口,再又动手动脚,逼得她奋起反抗,一来二去,她心中压抑的怒火便出来了,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没有心死,对人情还怀有期许。 周亦铭忽然严肃起来的时候,苏君逸有点懵,此时,她却笑了,终于,又会笑了。 怎么看,她都觉得这位头发还算清爽的律师先生一定是吃错药了,大概也许――要进疯人院去治一治了。 呵,疯人院,不知道遭遇了这重重变故的她自己,是不是也该进去了呢? 天气乍暖还寒,倒春寒是这个江北小城必经的气候波动,昨夜乌云遮月,今日,太阳却明媚灿烂,暖如暮春,想必又到了快降温的时候了吧? 起身下地,将自己的被子单手抄起,苏君逸走到周亦铭身前,俯身给他盖上。 消毒水的气味,叫睡梦中的律师皱了皱鼻,却又被他迅速抛之脑后。睡觉是天经地义的大事,耽误不得,何况,他已经好几个昼夜没有合眼了,这种熬夜导致的疲态,在当事人入睡后最能显现出来。 久久站立在原地,暖阳被窗棱分成好几股,仔细看去,可以瞧见光柱中有无数的轻尘在曼舞。 人生,想必就是一场纷乱的舞台剧吧?此方唱罢,彼方上场,新旧更替,从不寂寞。 身边的人,难道也要这样来了去,去了再来新的吗? 妹子走了,原以为可以互相取暖的人将她的心刺伤,她以为自己已经绝望了,看着眼前的这个律师先生,她终于明白,没有希望,哪里来的绝望? 她,还是放不下对亲情的渴望,放不下用人情暖心的那一点小小希冀。 恍然间,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挠了挠,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一下个中缘由,那感觉却又滑不溜手的消失不见。 叹息一声,苏君逸吊着左臂,走出了病房。 住院大楼前有着大大的花坛,迎春花俏丽开放,嫩嫩的鹅黄色暖了初春的荒凉,浓郁花香冲淡了消毒水带来的病气,花儿朵朵,含笑向阳――这是一年之中最早盛开的花儿,百花之中抢春报,即便大雪压枝,也傲然不惧。 她苏君逸,能不能做到这样坚强、这样勇敢呢?目前看来,有点玄乎。 伸手压下一枝鹅黄,馨香浮动鼻端,又慢慢的沁入心间。风一起,她的心,也明净了。 午后的北风来的突兀,气温骤降间,卷起纷飞灰尘与枯叶,忽高忽低,在空中追逐嬉闹。 苏君逸拿着许莉阳临走时硬塞给她的一笔钱,到医院外的大街上晃悠一圈,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件质地上乘的黑色棉服。 踏入病房门,一眼瞧见那个一脸怨气的周大律师,呃……苏君逸犹豫着开口:“你,醒了?” “上哪儿去了?”一丝不苟的面容,即便是眼圈仍然赛熊猫,也还是使周亦铭的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是关心,是训斥,是质疑,还是不满?苏君逸没耐烦去深究,将棉服丢给周亦铭,一言不发的脱鞋,上病床。 不是不动容,周亦铭接住棉衣的刹那,瞳孔明显缩了一缩,只是须臾间,他又恢复了凶神恶煞的模样,骂道,“你又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生怕外面没有吃人的饿虎?竟然招呼不打就一个人消失了!你到底想干嘛?” 越说越气,越说越急,周亦铭爆发了小宇宙,冲到苏君逸面前,单手捏住她的肩,眼神如刀,咄咄逼人。 被晃了几晃,苏君逸还是不肯开口,任由周亦铭在那里发威、发飙,最后又像爆发完的火山一般恢复了沉寂。 苦笑,周亦铭松开手,转身,平复心情。良久,他才柔声相劝:“别再任性了,少了你这么个财主,我的房子、车子、票子都要不保了。你还是行行好吧。” 苏君逸知道这不是真话,头一回,她知道了这是违心的、诛心的谎言。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明白。 这样的转变,对她而言,有点突然,一时难以消化;至于对周亦铭而言,到底是酝酿许久,还是只是头脑一热的发善心,苏君逸分辨不出来。 一直以来,这个男人不都是个钻进钱眼里的财迷吗?今天,大概是看她太惨了,所以且来同情她一回吧? 说服了自己,苏君逸不再为难。她笑:“放心,摇钱树一定屹立不倒,你要使劲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外婆桥……吗?苏君逸说完,笑容僵在脸上:是了,舅舅和姨妈他们到现在都没伸过头来看她一眼,是怕她成为拖油瓶吧?毕竟隔了那么远,她得了赔偿款的消息不可能那么快就传过去,她不说,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想必她都已经上大学了吧? 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苏君逸忽然歪着脑袋,绽放笑脸,甜着嗓子说道:“周叔叔,我想吃糖,给我买点吧。” “周――周叔叔?要死啊你!再喊一次试试!你敢再喊一次试试!”死穴是断然不能碰的,一碰就会“嘭――”,瞬间点燃怒火,周亦铭黑着脸、眯着眼,紧紧盯着苏君逸。 “这次是你让我喊的哦,周叔叔,我要吃糖!”苏君逸还是笑,笑如刀,一下一下,剜心。 “你!”气极,怒极,周亦铭将棉服朝苏君逸头上一扔,转身离去。 人走气氛凉,苏君逸揭开头上的棉服,看着空洞洞的病房门口出神。 她,还是希望有人陪着的吧?不然为什么周亦铭一走,她就感受到了无止境的寂寞寒冷呢? 要是妹子没有做出那样的事……哎!苏君逸叹息一声,不解,妹子与人一起绑了她,到底是为了玩乐?还是真的恨她入骨了呢? 所谓的给她的奖励到底是什么?装死时没心思考虑,这时候所有的疑问却一股脑儿涌上,像那退潮后卷土重来的巨浪,将她的心冲刷得狼藉一片。 很快,周亦铭回到病房,手中提着一盒太妃糖,他却不说话,只是看着苏君逸傻乎乎的样子,将心思深藏。 静静走近床畔,一把夺过苏君逸怀里攥着的棉服,一手递过去好吃的糖果,惯会占便宜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戏谑道:“糖归你,衣服归我,两清!” ****** 感谢“慵懒d猫咪”每天都默默的给芥末投票,谢谢! 最近芥末在调整更新时间,接下的几天,直到29号,都会在晚上19:00更新,30号那日双更。 7月1号起,更新有大的调整,双更为日常,三更为人品爆发,四更的话,一定是芥末为了争取全勤而进行的补更之类的忏悔举动。 更新时间暂定为: 双更:上午09:00,晚上21:00; 三更:上午08:00,下午15:00,晚上22:00; 四更:上午08:00,下午13:00、18:00,晚上23:00; 单更:(假如是超长大章的话)中午12:00。 单章字数3000+,有事耽误时会出现2000+,超长大章,字数上不封顶。 届时若有突发情况造成更新变动,芥末会给出通知。 第72章 寂寞相拥(1) 好一个两清,这一次,苏君逸乐得吃这个亏,太妃糖滑落舌尖,那种甜,藏不住,逃不掉,一点点,往心里钻。 这么个新晋律届之星,居然真的请假来照看她?事情似乎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呢。不知为什么,即便知道这样有点不正常,但苏君逸最终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份好意,也许那坦然之中,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吧,也许。 是夜,第二节晚自习后,谢良生请假过来送笔记给她,一进门就瞧见苏君逸傻傻看着手中糖纸的呆样,眼光一扫,又看见了那个坐在窗口阅览文件的――呃,戴着眼镜的男人。 疑惑的表情叫谢良生强行压下去,他又退回房间外,敲门。 应声抬起头来的,是这个对谢良生而言十分陌生的男人,只见周亦铭茫然朝门口扫了一眼,点点头便算作应允了谢良生的造访,随后又专注的研究起文件来。 班长的脸色,终于难看了起来。惆怅的神色一闪而过,换之以与平时一般无二的铁包公样子。嫌弃的瞄了眼苏君逸,不耐烦的开口:“给你,今天的笔记。回头功课落下了可怨不着我!” 将几门课的笔记以及苏君逸的课本、书包、大哥大等物一股脑儿塞到她怀里,谢良生又瞥了周亦铭一眼,十分不痛快的走了,临走,还多此一举的将病房门用力一带,将其狠狠的关上了。 自始至终,苏君逸都讶异的看着谢良生,看着他莫名其妙的生气,看着他不知所谓的拿门发泄,她忖道:莫不是今天在班上又管不住那些皮猴子了? 哎,看来还是她明智啊,当个学习委员多好,只要在成绩榜上占得高位,她就算是个称职的表率了,哪里像当班长的,既要成绩好,又要操持班级琐事,不胜其烦。 最搞笑的一点就是,当初是谢良生主动请缨要当班长的,至于原因,苏君逸曾经琢磨过,大概是为了历练历练,将来好向他老爸谢书记看齐吧? 听着那一声代表了班长怒火的关门声,苏君逸终于丢下了手中的糖纸,拿起笔记自学起来了。 周亦铭略略停顿了一下,见苏君逸甚是投入,便没有说什么,又接着去看文件。 张楚到来的时候,小小的病房格外的安静,大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味。这是住院楼中较为高档些的病房,只有两个床位,因另一张床上暂时没有病患,而叫苏君逸独占了整个房间。 他的到来,意味着新一轮劲爆消息的来临,苏君逸当即丢下书本,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的看着张楚。此时的他跟周亦铭有的一拼:眼中布满血丝,嘴唇起了水泡,眼睑四周微微起了黑晕。 好好的一张娃娃脸,一夜之间变得极其违和,疲惫,总是会毫不留情的篡改一个人的形象。 看看,谁说警察不是好公仆了,什么事什么职位都要因人而异,张楚绝对算个一心为民的好警察了。 苏君逸抖落腿上的书本,起身下床,听到动静的周亦铭也放下了文件,好奇猫咪一样盯着他的老哥们。 “嗯,我怎么忽然有种错觉呢?”张楚神叨叨的捏着根本没有胡须的下巴,作思考状,却又很快撇开所谓的错觉不谈,上前将苏君逸摁下让她坐好。 “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进展,赶紧说来听听,否则以后这种麻烦事别找我!”周亦铭起身,一掌拍在张楚后背,张楚却纹丝不动,单手一拂,周亦铭闪得快,跳到一边去了。 三双眼睛互相瞪着,掌握着最新消息的那个人的眼,却依然不显山露水,那双眼不悲不喜,不急不躁,惹得另外两双眼的主人差点沉不住气。 良久,张楚才笑:“欧阳雪莱和那个男孩已经被保释出去了。” 毫无悬念的结果,苏君逸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反应才好。高兴?妹子太坏,她哪里还高兴得起来?遗憾?所谓的姐妹情谊,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她静默,干脆等着张楚的下文。 周亦铭坐下,托腮沉思,疑惑道:“难道是请了那个人出面?” “废话,不然怎么能那么快把人弄出去?所以说,你啊你,还嫩着呢,等哪一天能跟老郑抗衡了,老哥我也就不再担心留不住罪犯了。”张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等?放心,快了!你也不看看老郑在这行混多久了,兄弟我已经比他当年爬升得还快了,愁什么?总有你追着我求我帮忙的那一天!”谁瞧不上谁啊?周亦铭才不会认输,更不会叫人将他看扁了。 “嘭”的一下起身,双腿撞开座椅,周亦铭拍案立志:“老张你等着!不出三年,老弟我坐等你上门!” “上门?用的着吗?现在还不是一个电话你就屁颠屁颠赶来了?难道还要老哥我亲自登门?”张楚哈哈大笑。 周亦铭别过脸去,干咳一声,不接这茬,稍许又转过脸来问道:“没有透露别的消息给洪泽吧?” “怎么会?他再好奇你是怎么找到他的,老哥我也不会出卖了你啊。他哥洪湖愣是叫老郑磨了半天,奈何你老哥我守口如瓶!”张楚拍拍胸脯作保证,恁的一个豪气冲天的信义模样。 周亦铭坐下,拿起文件装模作样的看起来。引他上钩,好叫他不打自招?门都没有!这叫什么,这叫真人不露相!告诉别人了,以后哪里还有他大显神威的时候? 张楚吃了干瘪,自嘲:“不过,不守口如瓶也不行啊,老哥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秘密啊!” 两束得意的眼光从镜框上方斜斜射出,周亦铭高深莫测的笑:“那是,不然兄弟我怎么混律所?人人都知道我的技能,那我不完了,直接等着那帮人把我吃的连渣都不剩好了。” 听听,好像他真的怀有什么神奇的法宝或技能似的。苏君逸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她看着那个翘着二郎腿乱晃的律届精英,试探道:“是你救了我?” “……”周亦铭干瞪着苏君逸,叫苏君逸觉得他鼻梁上的眼镜会飞出来揍她一顿似的。 良久,张楚看不过去了,笑答:“没错没错,是亦铭杀了‘夜魅’一个措手不及。” “张大哥你说什么?‘夜魅’?那不是――”苏君逸惊呼,下半句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是的,那是欧阳文凯用来培养接班人的组织。那些笔记本里都写着了。”张楚说完,周亦铭立即咳嗽一声。 急忙刹住车,张楚道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随后就真的溜之大吉了。 哎?这两人在搞什么?难道有什么事瞒着她?目前为止,她似乎已经很信任这几个人了。 即便张楚脾气暴躁,但是他出手利落,为她考虑的周全,总体看来,是那熟人介绍的几个人里最靠谱的一个。 周亦铭是个财迷,但这也不是什么叫她接受不了的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周亦铭为她苏君逸奔波,多得些辛苦费,也实属应当。 苏许夫妇虽然有心照顾她,奈何公职人员本就忙碌,加上人家夫妇一看到她,多半就会联想到不孕不育的困境,因此见面少也是人之常情。 妹子狡诈刁钻,她原以为她看透了妹子,却还是看错了。 如今,她单纯的相信,前面那四个人是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来的,即便他们只是碍于老熟人的面子,不得已而善待于她,也或许有人是为了高额的律师费,才如此为她殚精竭虑,但这些,她都不在乎。 失去过才知道珍惜,只要他们对她有哪怕七八成的真心,她就愿意给出信任。 周亦铭依然佯装在看文件,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的瞄着苏君逸,看着她皱眉,看着她沉思,看着她似乎是痛苦、似乎又是知足的微笑,看着她叹息着摇头,终于,他放下了手中的道具,起身,走向她。 “我觉得,有件事该让你知道,所以――”坐在床畔,周亦铭身上穿着的,正是苏君逸预测到会变天而为他买来的新棉衣,几经思索,他决定开诚布公。 不知名的香水气味扑鼻而来,将苏君逸的思绪拉回,她微微一笑:“所以,你打算无偿把情报透露给我?” 第73章 寂寞相拥(2) 有偿又如何,无偿又怎样?苏君逸不打算再用金钱来折辱周亦铭,因为经过这一次的事,她对这个周叔叔有了新的认识,之所以还拿“无偿”还是“有偿”说事,是因为,在他没有放弃这个幌子之前,她只好配合。 是的,他计较律师费,计较联络吴三强时自掏腰包的钱,这有什么?换作是她苏君逸,难道就甘心为了帮助别人而倒贴?她不是圣母,自然也不会要求周亦铭做圣父。 以前她总是拿钱财堵他的嘴,那是因为她幼稚,她无知,她的心被其余的事情蒙蔽。今天,迎春花下,她的心明净无尘。 周亦铭哪里知道苏君逸的这一番心理变化,他只当她还是老样子,闻言,却没有接这话茬,回答苏君逸的是沉默,是慎重思索的凝重气氛。 良久,大概是将词语组织妥当了,周亦铭终于开口:“你觉得,欧阳文凯到底能把组织做到多大呢?上次在你们秀水村,被张楚拿下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明确一点说,是属于你们市的这一部分。欧阳文凯的触手所能搅合的地方,比你想象的多去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难道那两本日记本不能给他定罪?你们不会把那些受害的女人找出来作证吗?”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根本不敢相信,做出了那种事的人,居然还有机会脱身? 难得严肃,周亦铭摇头:“你上交的那两本,已经代表不了什么了。欧阳文凯钓上的那些女人,基本上都是心甘情愿的,最重要的是,她们那里也有类似的日记本,但是纪录的东西却是对你母亲不利的。” “你是说,就像我得到的那两本一样,把大多数责任推卸到其他女人身上了?”震惊!苏君逸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平心静气的说话了。 这个欧阳老贼,怎么可以那么狡诈!怎么可以! “最糟糕的情况,我和张楚一直不想告诉你,欧阳文凯被抓,是故意的。他只是算无遗漏的将他自己也当做了一个棋子罢了。如今进了拘留所,他主动招供,张楚那边按着他提供的线索,确实已经搜罗来一大堆类似的日记本。他才是真正的赢家,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警方大概不会再对他做出什么反应了,很快,他会被释放,只顶着一个聚众斗殴的罪名。要保释这么个罪名下的人,易如反掌。” 周亦铭一字一句的说着,一刻不放松的盯着苏君逸的表情,直到他说完,她从乍听之下的震惊,过度到接受现实后的愤怒,到了最后,她却又平静了下来。 “谢谢!”说完这两个字,苏君逸陷入了沉默,周亦铭耐心的等着,并不催促,眉梢眼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一个大名鼎鼎的贼枭,怎么可能真的被我拿下了。当你们说朱云龙背后有人的时候,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有猜到的,就是欧阳文凯的真正实力。不过我想,短时间内,他不敢再来接触我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没有哭闹,没有惊慌,她选择直面现实,并积极的规划着之后的行动。 “帮你做事,这个等会再说,我想提醒你的是,他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而那鱼――” “那鱼便是我。”苏君逸打断周亦铭的话语,说出了最可怕的真相,声音镇定,却透着些许嘲笑的意味,“我有什么好的,在空难之前,家人不待见,在空难之后,被人围着追着骗钱。他所图的,除了新鲜,就是钱财了吧。我只是碰巧符合了这两个条件而已。不过无妨,且叫他慢慢等着吧,等到最后,不把他彻底折进去,我是不会罢休的!” 恶毒的誓言,出自一个十八岁生日刚过不久、还在象牙塔中读书的高中生,周亦铭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那一刻,他做了一个决定。 那一个决定,在不久之后,夺走了欧阳文凯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一刻,他看着苏君逸,做了一件他早就想做的事。 静默起身,拿起公文包里的大哥大,周亦铭踱出病房,拨通了几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护工到来,并在周亦铭的要求下,出去帮苏君逸准备夜宵。 从打完电话进来后就不发一言的周亦铭,火速将没有处理完的文件做了最后的批注,又将那件乔装用的棉衣丢了出去,约莫再过十几分钟护工就要回来了,收拾完一切琐事的他,终于站到了苏君逸面前。 忙着在纸上写写画画的苏君逸,因面前的光线忽然一暗而抬起头来,闯入她视线的,是一个迅速矮下来的身影,须臾间,她的眼前又明亮一片。 周亦铭忽然紧紧的抱住了她,就那么抱着,也不说什么,叫没谈过恋爱的苏君逸忽然有点吃不消,她的心跳难以自制的加速,像是在强烈抗议这个登徒子的鲁莽举动。 反抗不得的她,只好像受刑一般煎熬着,直到那颗心快要蹦出嗓子眼时,直到她以为自己快要到达极限时,周亦铭终于在她耳边轻声呼出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成为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撑着她的精神支柱,成为了她反复在书本上涂写的字句。 在苏君逸回答些什么之前,周亦铭忽然松开了怀抱,他起身,拍拍姑娘的肩,随后走到窗口,拎起被他放在椅子上的公文包,挥挥手,不再看身后一眼,连夜离去。 看着周亦铭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苏君逸感觉自己的小小身躯仿佛还是被他拼命的箍着,那种微微颤抖的触感,延续了好几晚,在睡梦中都挥之不去。 护工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是张楚的老婆关秀秀,没错,她是个护工,知根知底,再稳妥不过。 将热气腾腾的大骨汤仔细的喂苏君逸喝下,关秀秀从里面锁上了病房门,在确定苏君逸没有别的事要她帮忙,并托着苏君逸让她躺下后,关秀秀打开她带来的折叠小床,关灯,入睡。 这一夜,苏君逸干瞪着眼,发了一晚上的呆。第二天一早,她便要求关秀秀送她回校。 人如其名,关秀秀长得十分秀丽,三十出头,风韵尚佳,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因此苏君逸会忍不住想象,张楚和这位嫂嫂的孩子,到底会出落得多么水灵可爱呢? 临走前,张楚与苏许夫妇都赶来送别,其实大家原本就在相邻的两个区里,只是张楚到处跑案子,而那对公务员夫妇实在太忙,因此大家便借着瞧苏君逸的机会聚一聚,乐呵乐呵。 硬是撒娇着问许莉阳要来银行账号,苏君逸终于在这几个大人物的目送下,由关秀秀搀扶着离开。 到了学校,苏君逸马不停蹄的办理了走读手续,护工住不得宿舍,在她好全之前,她不想给室友添麻烦。 “起立!” 不过隔了两天没听到这样的声音,苏君逸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却还是习惯性的与大家一道,在谢良生喊出一嗓子后,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英语大妈挥挥手叫大家坐下:“原本呢,今天是要用来办校庆的,只可惜啊,班里出了这么个惹是生非的主,既然李老师纵着她,那就只好由我勉为其难的惩罚惩罚她了。苏君逸,站着上课!” 是了,今天英语大妈本不用上班的呢,都是苏君逸,毁了她的好事。 哪里有那么好欺负?苏君逸才不理会呢,她一屁股坐下,先斩后奏的嚷道:“班长大人,我是病号,能不能坐下?” 反了反了!英语大妈气得跳脚,却听谢良生铿锵有力的回道:“不可以!” 哎?举座震惊!班长吃错药了?金鑫当即拍桌子叫板:“毛猴子班长吃火药了!” “班长怎么了?”窃窃私语声四起。 “不是说喜欢苏君逸吗?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谁知道啊,说不定是吃醋了呗,昨天晚上他从医院回来后就没笑过,谁知道是不是跟苏君逸吵架了?也许是看到有别的帅哥去探病了呢?” “放屁,不都说是苏君逸先喜欢上班长的吗?怎么会叫别人给班长醋吃?” “这你就不懂了,使君有妇,罗敷也可以有夫啊。难不成只许班长屁股后面追着个时髦女郎,而不许人苏君逸多几个追求者?没有这个道理!” “……” “嗯哼!全部给我站起来上课!”恼羞成怒的英语大妈,肥手在讲桌上一拍,震得大家伙的心脏差点报销。 再不情愿,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开始起立,很快,在乱糟糟的桌椅碰撞声中,202班的成员全部站了起来,只除了那个自称“病号”的苏君逸。 不是不能站,而是,她怎么那么困、那么想睡觉呢? 不等英语大妈发作,苏君逸脑袋一歪,睡着了。 第74章 三姑六婆 这厢,奈何不了苏君逸的英语大妈正双手叉腰,忙着罚全班同学背诵课文,那厢,滨江高级中学的校门口热闹非凡,苏君逸的亲友团来探病了。 校长吹胡子瞪眼的叫老李赶紧把祸害揪出来,老李得了令,同流合污的在校长面前将苏君逸骂了一顿,转身往教室跑去。 无辜的苏君逸拼尽全力将眼皮子撑开一条缝,随后又颓然合上,口中发出小猫一般的呜呜声:“嗯――嗯?呃,谁啊?困死了,别烦我。嗯?不行了,我站不动,下回补上,一定补上……zzz~~~” 窃笑声一片。谢良生幽怨的瞪向右手边,由于大家都站着,他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好愤恨的捧起单词宝典狂啃。 正不亦乐乎着,他的耳中传来老李的命令:“班长呢,过来给我把人抬出去!” 抬……抬出去?谢良生放下宝典,嘴角抽搐,老大不情愿的出列,向隔了一组的苏君逸那里走去,抗议道:“老师,你又惯着她!直接把她拍醒不就行了!我一个人,根本抬不动啊!” “毛猴子!我来帮你!”金鑫自告奋勇,挽起衣袖,从后面冲过来,老大架势。 两个互相瞧不顺眼的小年轻,这时候要一起抬一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女生?这事儿,好好玩!本着看戏不怕台高的原则,同学们群情高亢,翘首观望。 金鑫冲的快,出手也快,眼瞅着就要触碰到苏君逸的后背了,却被谢良生一把搡开:“毛手毛脚的,干什么?在那里等着!” “你个毛猴子,说谁呢?”金鑫脖子一伸就要吵架,叫老李给及时拉住。 哼!谢良生不忿,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弯下腰,一手托住苏君逸吊着的左臂,一手从苏君逸的后腰绕了过去,贴在了她的腹部。 如此亲昵,苏君逸焉能不醒,关键是,谢良生的手,放错了地方。生平最怕痒痒的苏君逸,忽然被腹部的异常触感惊醒。 她猛然跳起,一时不察,左臂狠狠的撞向谢良生胸口,惨呼一声,苏君逸蓦然跌回座位,脸色“唰”的就白了,吓得谢良生顾不得喊疼,忙叫人帮忙找校医来。 金鑫闻言,一溜烟蹿了出去,英语大妈无计可施,宣布自习,大家伙儿庆幸着纷纷坐下。 老李呢,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干瞅着双肩颤抖的苏君逸,而谢良生,大概以为是他不小心所致,在一旁自责不已。 “苏君逸,还能自己站起来不?到外面去可好?”小心问着,谢良生既关心绯闻女友的健康,也担心课堂纪律会不会被破坏到荡然无存,因此提出了这个在他看来颇具建设性的意见。 苏君逸不说话,只用行动回答,她努力站起,右手捂着左臂,咬牙向教室外走去。 刚刚那一撞,怕是刺到什么关键神经了,校医匆匆赶来,又不能拆了石膏,只好大致拽住苏君逸的伤臂,无视苏君逸龇牙咧嘴的恐怖表情,随意摆了几下,丢下一句“没有大碍”就走了。 人浮于事的面子机构!心里暗骂,苏君逸伤处的痛感逐渐减弱,她也觉得只是用力过猛造成的瞬间性疼痛,歇歇就好了。可是这话由她自己说是一回事,由医生交差一般的说出,总还是叫人不那么舒服的。 缓了几分钟,觉得不那么疼痛难忍了,苏君逸起身,这才有机会询问老李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有脸问呢!又是你的事,快去叫你家那些三姑六婆的赶紧撤了,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了!”老李严肃的斥责道。 跟着一起出来的谢良生奇道:“怎么这几次的事都是冲着苏君逸来的呢?”天真无辜的看着心事重重的老班,谢良生就像求解一道数学题那么较劲。 “因为啊――”苏君逸推开谢良生要搀扶她的手,回眸一笑,“因为我成孤儿了。” 石化在当场,谢良生如门神一般站在教学楼入口的大厅前,要等苏君逸走出去了好远,他才反应过来,急吼吼的追了出去。 此时此刻,校门口跟过节一般,人山人海。 本来组团来看苏君逸的人并不算很多,也就十几个而已,不料却引来一大群围观的好事者,把校门口的学苑路堵得水泄不通。 老远就看见那个翘首以盼的罪魁祸首,苏君逸气不打一处来,脚下虎虎生风,奔过去就骂:“君逍你个笨蛋,带这么多人来干嘛?我没事也能叫你气出事来!” 隔着围栏,苏君逍挠了挠后脑勺,讪笑道:“二姐,昨天我们学校把你的事传的可离谱了,还说你被送进医院了,我担心死了,又怕自己过来见不着你,所以就叫上了大婶她们,结果跑到医院才知道你已经回学校了。” 她们?苏君逸闻言一一看去,好家伙,苏家有头有脸的女人都来了,包括那个帮她劝下了苏怀琥的堂姐苏卉娟。 只是,不知怎的,堂姐看上去有点蔫巴巴的呢?难道是―― 心中乍起一声惊雷,苏君逸看着苏卉娟,苏卉娟也看向她,相顾无言。 “行了君逍,你叫婶婶们等会儿,我去跟老师说一声。”真是气又气不得,人家好心来看她,她要是生气了那不是给脸不要脸吗?可是要她笑,她自觉笑不出来。这两天捅的篓子已经够多了,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校方只会认定她苏君逸是个扫把星。 苏君逸无奈转身,却又被她二弟叫住:“二姐,你的左臂,你的额头,你的手腕,不在医院住着真的能好吗?这两天接连降温,要不你还是过几天再回学校好了。” “没事,我请了护工,日常起居不要紧的,药也带了。我去去就回,你且等着。”不耐烦的挥挥手,伤号只好去找老李。 在老李的周旋下,校方勉强特准苏君逸暂时出校,等送走这一大波亲戚后再做定论。 扰扰攘攘的出了校门,苏君逸瞬间被人潮淹没,谢良生默默站在门内,似乎不打算离去。 将谢良生叫到远离门卫的一旁,老李问:“你还不走?” “老师,都是你惯的!你这是在害她!我不走,我是班长,待会儿校长讨论处分的时候我得在场。再说了,没人接应,这些受到了校方授意的门卫肯定要给她吃闭门羹。老师你先回办公室去应付校长他们吧,我在这里等着。”倔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谢良生说完,走到大门处,静静的等待着。 身姿笔挺,眼神凌厉,大名鼎鼎的市委书记家的公子往校门口一站,倒也成了一道英姿飒飒的风景。 苏君逸在人群中站着,频频被周公骚扰,她干脆放话:“婶婶们,不如我们找间茶馆,坐着慢慢说吧?”她又不傻,假如真的只是为了探病,哪里用的着来这么多人,且这些婶娘们话中有话,颇有一番要她主持公道的意味,她能怎么办?看着办呗。 提议一出,众人称好,于是,苏君逸在苏君逍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引着大家向学苑路北边走去。 临走时,她折回校门那里,隔着围栏叫谢良生先回去。 谢良生摇摇头,继续做他的门神,引得高一的女生们下课后尖叫不已,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苏君逸这里,刚离开校门口不到二十米,一家小餐馆门前,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他来做什么?疑惑的看向二弟苏君逍,苏君逸觉得她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头疼,啊――她在心里呐喊,却还是无奈的强颜欢笑,看着那个略显严肃的老友。 ****** 双更的话,时间改为上午09:00与晚上21:00。不过一号起,芥末会努力三更的,有变化会提前通知。 第75章 静竹茶馆 段振宇垂着头,不敢看苏君逸的眼,磨磨蹭蹭半天才到了苏君逸身边。“小逸,我――”年轻的脸上,写着愧疚,写着纠结,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苏君逸不问,怎么说也是个男的,扭扭捏捏的像什么?一动不如一静,真有什么事,他自己会说,不说就拉倒。 段振宇嗫嚅半晌,一抬眼,瞧见苏君逸负伤的狼狈模样,眼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晃了晃,又叫他给稳住,逼了回去。 暗自琢磨良久,顶不住一众婶娘们目光的他终于开了口:“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行,那就到茶馆里吧。你们学校今天不用上课?怎么君逍来了,你也出来了?”虽说一中不如她所在的学校,但好歹也是个市级重点高中吧,请假不会容易的。 “二姐,小宇哥家里出了点事,这事还得你帮忙,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难开口了,走吧,咱们到了地方再细说。”苏君逍看着段振宇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替他着急,干脆替他说了。 哎?她不过离开秀水村几天,怎么好像倒是生出一堆麻烦事来了?郁闷不已,苏君逸恨不得立马土遁逃走,上个学都不能消停,真是的! 奈何,段振宇的面子不能驳,只要他不再做那混蛋事,别的都好说,而二弟,因为救她而耽误了救自己老妈的时间,她更不能不给面子。 瞅了眼嗝屁的段振宇,苏君逸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想再与他起口角,白白折了十几年的友情,她只好先与二弟交头接耳。 “也不知二婶如今伤势如何了,君逍,你的学校离那家外伤医院近,每天都去瞧了吗?”静竹茶馆近在眼前,苏君逸说着侧过身来,让段振宇与那些婶子姐姐先进去,她却拦着二弟在门外问询。 苏君逍点点头,看出来心情还不错,略带喜色的眉眼率先将好消息告诉苏君逸。 “好多了,医生说虽然出院还早,但好在不是夏天,感染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我妈已经能吃下不少东西,就是医药费……”说着说着,高兴一扫而空,苏君逍苦着脸,显然又遇到了困境。 “知道了,还是由我先垫上吧,老规矩,欠条上写二伯的名字。”借钱可以,无偿就算了。苏君逸图的,不是钱财多少,而是,一个男人如果没有担当,只会继续让老婆孩子吃苦,她可以做一时的好人,可这样只会纵容苏怀珀的懦弱无能。 必须要用沉重的债务,砸醒那个一蹶不振的二伯。 苏君逍焉能不知二姐的用心,只要能救他老妈,这点细节本就是小事,闻言,他终于又笑了,却还是不放心,又问:“那二姐,你什么时候过去交一下后续费用?” “今天下午吧,省得我还要再出来一次,学校那边已经不耐烦我了,总不能一再的招惹太岁,等倒了霉再后悔,那不晚了么?对了,知不知道大婶她们过来到底什么事?”掖了掖因打石膏而不能穿进去的左半边羽绒服,苏君逸拽着二弟又往门外走了几步。 街道上北风呼啸,从昨天下午开始忽然冷肃下来的空气,此时更加的清冽,吹得苏君逸包着纱布的脑袋直疼,站在风口的她猛然打了个喷嚏,只好背过身去,看向来时的路。 这一声喷嚏,吓得苏君逍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才好,笨手笨脚的去给苏君逸拽好衣服,又慌乱的给她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忙完这一切,看着他二姐啥事也没有的淡然表情,他才说出了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经过欧阳文凯的事,村子里的异心之人暂时也不敢闹腾了,现在正一股脑儿的巴结苏怀琥一家,谁都想往扩建后的地毯厂挤一挤,或者往苏怀琥建完工厂后带出去的建筑队挤一挤。 如今最大的难题是:资源有限,人员爆满。 这不,这些三姑六婆谁不是来拉交情、数恩情的。苏君逸一听,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这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心里有了底,她便点点头往里走,外面大风骤然猛烈起来,待会儿就用“要下雪”为借口叫这些婶娘们走好了。 茶馆内烧着壁炉,走遍整个市区,难得一见。虽说已经开了春,但是数九寒冬并没有就此完结,离出九还有些时日,加上倒春寒时又会有一阵剧烈的降温,因此茶馆老板将壁炉烧得十分旺盛。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也许中午饭之前,就会飘雪了呢。苏君逸看了眼天空,叹息一声,越过零零散散的茶客,走近了壁炉那里正围炉取暖的众人。 茶馆老板是成都人,在外乡喝不到悠闲的下午茶,干脆自己开了间喝茶的地方。一楼为大众消费场所,每一个席位是独立的所在。一把原木仙翁驾鹤雕花木椅,一张三尺长、两尺宽的岁寒三友小木桌,再用一方花开四季的屏风一隔,忙碌的都市人自可在此处寻得一方宁静。 唯一没有用屏风隔着的,便是壁炉前的这一张三米长、一米宽的大桌子所占领的地界。此处是给过路行人取暖小憩的地方,桌上有着免费茶水,壁炉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墨宝,上书:清静得自在。 好一个清静得自在,目前看来,是无论如何也自在不了了,因为这帮婶娘们正叽叽喳喳的说长道短,叫一向对这些事避之不及的苏君逸,恨不得冷下脸来下逐客令。 自顾自的纠结扭曲半晌,苏君逸向众人示意,转身去了柜台那里找老板柏竹。 不错,老板姓柏,乃柏云的老爹。只不过柏云从小生于此地长与此地,说的是方言,而柏竹说的是带着口音的成都版普通话。 “柏叔,这会儿时候还早,二楼的包厢应该有吧?”说的是方言,柏竹能听懂。 早就听到声势浩大的动静,可一向安静惯了的柏老板一点嫌弃的意思也没有,闻言他从书中抬起学究一般的双眼,笑眯眯的将“劲松”间的包间卡给了苏君逸。 取出两百块钱做押金,苏君逸接过包间卡,走到壁炉那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引着众人向二楼走去。 二楼自有负责茶水的侍应生,见来了人,接过包间卡一看便有了数,忙蹑手蹑脚的去厨房备茶水和糕点。 所谓的包间卡,也就是进二楼的通行证而已,包间门只要拧一下把手就开了。苏君逸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连这样的事也做好的,即便她的右手手腕上还裹着纱布。 进了包间,开了空调,苏君逸招呼众人坐下,憋了几分钟没说话的婶娘们又开始唱戏了,好生热闹,叫苏君逸听了直犯困。 得了,干脆让她们吃完茶点再说吧,不然只会乱上加乱,苏君逸留下二弟招呼长辈,自己拽着段振宇出了包间,走到了大厅西窗那里。 大厅东窗邻街,西窗面河。隔着西窗的玻璃,能看见河面上正划过两只小船,想必又有外地人来游玩了吧。 “你看,待会儿可要下雪了吧,这些人怎么就不急呢?”指着那两只晃悠悠、慢悠悠的小船,苏君逸笑。 这话大有深意,如果段振宇不明白,那就彻底拉倒,苏君逸的耐心已经用完。 好歹认识了十几年,即便是凭着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交情,段振宇还是能明白自己的小青梅到底在说什么。 沉默半晌,年前受挫后就再没出现的竹马君终于望着他家小青梅的双眼,慢吞吞的开了口。 ****** 推荐基友的文: 书名:《天娇》,作者:董无渊 简介:陆长亭到花甲暮年时,时常回想,若靖嘉那年未曾兵变,若陆氏没有北迁,若天下还是好好的大晋年华,那她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生? 大概会嫁人,生子,含饴弄孙,然后终生顺遂。 这自然没什么不好。 唯一的遗憾只是不能在乱世颠簸之中,遇见他。 总的来说呢,就是傲娇白富美和草莽糙汉子之间的,只有爱木有恨的故事。 第76章 姻缘是非 大厅的地面铺着手工地毯,侍应生走起路来静悄悄无声响,因此西窗正小声谈话的两人,听见的只有“劲松”间不时传来的碎嘴声,那突兀的声音,将静谧的小茶馆搞得乌烟瘴气。 苏君逸听着段振宇的话,看着窗外愈加昏暗的天色,心中愁啊。 这个小宇哥,是不是脑袋发热了?段康生是留在这里的下乡知识青年不假,可这事整个秀水村的人都知道,因此村民虽然不待见他们这家外来户,但也不至于蹬鼻子上脸明面上跟他们过不去。这时候拿他爸当知青时的事说事,到底是个什么思路? 怎么连段家夫妇与苏家以前的恩怨都牵扯出来了?说什么苏家认定了要与段家算一算新仇旧恨,非要给个说法,不准打苏君逸的主意。 段振宇只好神情尴尬的向苏君逸解释,虽然他上次忤了小青梅的逆鳞,导致两人半个月没来往,但村里依然公认他俩人为小一对儿。 这几天段家在村里没少受人白眼,究其原因,还得翻一翻老黄历。秦贞当初本是媒婆们要说给苏家大爷爷那支的老三苏怀理的,但由于秦贞追求恋爱自由,早已与段康生私定终身,年轻的小情侣得了晴天霹雳的消息,干脆一合计,叫段康生抢前一步提亲。 秦家居镇南,诗书传家,虽然当时只是贫农,但是对女儿的教育倒是与时俱进,因此当时的秦老爷严加考量了段康生的学问后,就成全了这小两口。等次日苏家提亲时,只得是闹了个大红脸,空手而归,让十里八乡的笑话了好久。 如今,苏家已经不敢再招惹苏君逸,可是不代表他们不敢打其他的主意。 向来儿女亲事就是通两姓之好的美事,如今的毓秀镇,谁不是等着叼上苏君逸这块大肉,这不,人前脚一走回了校,后脚就有小卒子到秀水村探访苏家门风,一看就是又有媒婆开始活跃了。 偏人们又听说苏君逸不知从哪里捡了个妹子来,这下可热闹了,苏怀琥家的门槛差点都叫踩塌了。 这一来二去,大家忽然察觉,这么兴师动众的打如意算盘可不是个事儿啊,苏君逸可是有个小竹马就在村子里住着呢啊。 回过神来的一众人等,将目光调转,开始为难段家,为难那个结婚后一直安分守己的秦贞。 先是变着法子给段家提别人家的姑娘,结果被段家一口回绝,这回绝亲事总得有个理由吧,秦贞就说:“我家小宇还要上大学,现在说这事早着呢。” 谁知那提亲的立马给酸了回去:“上大学?也是,早就听说你家小宇有了相好的了,想必是做了大学生之后就能学着生了吧?算一算,不过也就再等个一两年的,说不定就能抱孙子了,秦大妹子好福气啊。” 这一番话可不是既侮辱了段家三口子,又埋汰了苏君逸这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家吗? 也怪苏君逸不好,留了张伟与周亦铭他们宿了两晚,可那时候不是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吗?如今被人揪住小辫子当枪使,还真是叫她哭笑不得。 秦贞听了,自然是不乐意的,且不说苏君逸本是她意中的媳妇人选,单说来人这么羞辱她家儿子,还含沙射影的将她与老段拖下水,她能忍气吞声吗?显然不能。 两个女人便吵了起来,这一吵,村民有了热闹看,便顺势将背后的苏家众人引了出来,非要秦贞向当年的事道歉,还要她宣布她家儿子与苏家千金毫无瓜葛。 偏偏有人好巧不巧的假意去找段振宇玩,让他知道了这事,随即他又听说苏君逸受伤,便没头苍蝇似的冲过来了。 苏君逸听完这长长的是非官司,只觉得天雷滚滚,这帮子长舌妇,没事闲的吧?想要搞哪样?佛祖啊,菩萨啊,随便什么山人、仙人啊,把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收了去吧! 不耐烦的挥手打断段振宇的话语,苏君逸看着窗外昏暗的天光轻叹:“想过个安生日子,怎么这么难?哎――小宇哥,你觉得这事说给我听有用吗?我不过是个孤儿,既没人做得了我的主,我也做不得别人的主。这事,虽说是陈年积怨引发的,说到底,也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无事生非罢了。有时候,无招胜有招啊。” 说完,苏君逸推开窗户,北风立即呼呼响彻耳畔,且叫冷风吹一吹段振宇发热的头脑也好吧,苏君逸拍拍小竹马的肩,转身就要走。 段振宇五官纠结,像是在努力抗争着什么,他的双拳紧握,他的双肩颤抖,他的眼神倔强,最终,他倒追几步,扣住苏君逸的肩:“小逸,我――” “嗯?是我说的不清楚吗小宇哥?你让秦婶不要与人争辩,不要与人讲道理,本来闹事的就是没道理的人,读书人是讲不过那些泼皮的。闭门谢客就行了,秦婶上下班的时候,叫她小心点,别再早出晚归了。要说我能帮你们什么,我真心不知道,如今我自保尚难,实在无暇顾及村中的情况。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出钱帮秦婶请个保镖暗中保护她,等风波过去了,就好了。” 自认该说的都说了,苏君逸看着段振宇那一脸便秘的样子,不明白这家伙到底还要干嘛,想想,算了,就让他安静一会儿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吧。 轻轻卸开段振宇温热的手掌,苏君逸踏着脚下的“小桥绿水人家”图案的地毯走开。 脚下的地毯,正是出自苏君逸家的作坊,当初接到这笔订单的时候,苏母江雪晴很是踌躇满志,开工时却因为尺寸过大陷入僵局,要不是苏君逸灵机一动,想出了将图案横竖变换后再织就的主意,这一单铁定要黄。 地毯收工的时候又出了问题,还是尺寸的问题,一般而言,地毯织到最后要向外延伸出一段经纬线编织的外缘,以供后续裁剪,奈何这地毯横竖颠倒后将整个织机挤满,织的时候不觉得,到了收尾时才知失算。 最终,刚好放月假回家的苏君逸,一言不发的找来几根pvc管绑结实,往织机的横梁上一架,再将经线松开些许绕管子而过,如此,便垫高了地毯织机的高度,拉长了经线能够编织的有效长度。 原本是要帮着苏君逸在自家树立才女形象的柏竹,在听柏云说了结果后,只能叹息。 苏君逸的才华再横溢,奈何苏母就是不待见她,地毯顺利完工后这些主意便成了江雪晴自己的。 只是苏君逸本就不在乎这些,也就随她去了,她又不指望靠织地毯过活,再说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此时,踩在这样的地毯上,苏君逸感慨万千,一步一步,慢慢的向那是非之地走去。 她没有看见,身后那位小竹马涨红了脸,攥紧了拳,气息越来越沉重的压抑模样。 ****** 推荐基友的文: 书名:《盲夫》,作者:刺微。 简介:上辈子她不仅眼瞎,心也盲,竟然嫁与那中山狼!最后落得个自己孩子双双亡! 幸得机会来重生,她眼里清心中明,势必走出一条康泰大道! 只是当她预想的大道渐渐偏离了她的控制,她该何去何从? 第77章 且扯大锯 推开门,热浪迎面扑来,“劲松”间内气氛热烈,苏君逸叫暖气一吹,只觉得一阵眩晕,勉力站稳,才发觉众人因她的出现而忽然静了下来。 大婶毛新兰穿戴一新,笑得太灿烂,苏君逸总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三婶封姿蔷打扮时髦,正在悠然品茶,想必没安好心;至于素面朝天的四婶赵如桦,两人交集本就很少,苏君逸也猜不出她要来干嘛。 瞄了眼满屋的花红柳绿,只象征性的与众人打了声招呼,她便走了进去。 穿着粉嫩的亲小姑苏晓红忙上前搀住她,还一个劲的摆手叫她花枝招展的女儿潘美玲来帮忙。 “君逸啊,快坐快坐!”苏晓红喷着唾沫,眉飞色舞,一点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反倒是像是得了什么好处,忙不迭的献宝来了。 果不其然,苏君逸勉强扬着嘴角,刚一坐下,苏晓红就将潘美玲推到了她面前:“看,姑姑知道你一个人寂寞,跟你大婶她们商量着,叫美玲过来陪你一阵子,你不要客气,都是一家人,理应互帮互助。” 哎?难不成以为她这里是收容所?还是说觉得她已经沦落到,随便谁都可以凑上来,当亲姐妹似的腻歪在一起的地步? 她接受欧阳雪莱,不过是因为血脉亲缘的根源联系,想着老妈江雪晴瞒得那么辛苦,理应在她西去之后,将她的宝贝女儿接过来一起生活,她可没圣母到愿意跟这个一向与她不对付的表妹同吃同宿。 她不怒,反笑,将手从苏晓红的双手间抽出,拍拍她那不沾阳春水的手:“小姑。看你说的,谁不知道你就这么个宝贝女儿,给我了,你自己可怎么办?再说了,美玲就要中考了,这时候弄这些搬来搬去的烦琐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学习的时间?到时候考不好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哎呦,君逸啊,看你说的什么话,谁不知道你成绩顶呱呱的,将来指定是清华北大的料子啊。都说你上回考了年级第五呢,这可瞒不了我们。美玲跟你在一起,成绩只会飞升,绝对不可能落下来的,小姑对你有信心!”苏晓红唾液飞溅间。又将苏君逸的右手强行握在了双掌之中。 苏君逸看着这没安好心的黄鼠狼,又看了眼蹲在身前一脸谄媚的表妹,只觉得恶心。如果她没记错,那日早上在苏怀琥家院子里众人欺辱她的时候,这母女俩可是一脸兴奋的看大戏呢,怎么一转身。拍拍屁股就把她们那幸灾乐祸的旧账一笔勾销了? 没有这个道理!而这位过了年才算15的表妹潘美玲,是个到谁家都搜罗别人东西的主,小时候几次交道打下来后。她便选择了敬而远之,从不让她踏足自己的房间,如今更不可能引狼入室。 苏君逸不说话,表情却一点点凝重起来,五婶姚仪芳和堂姐苏卉娟忙问怎么回事? 幽怨的盯着自己的右手手腕,纱布已经被苏晓红扯得拽紧了末端,她的心在咆哮:天杀的,真疼啊! “小姑,你这是从哪里新学的按摩手法吗?难不成还能治疗外伤?”五官纠结半天后,苏君逸好奇猫咪一样。抬头询问苏晓红,演足了戏份,苏晓红闻言四下一扫。懵然不觉自己惹了什么乱子。 堂弟君逍早看不下去了,上前告罪一声,将苏晓红的手掰开,再看他二姐手腕处的纱布上已经沁出了鲜血,怒火一下子蹿起,即便对方是长辈,冲动的少年郎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他托住那出血的手腕送到苏晓红脸前,怒吼:“小姑姑,你这是干嘛呢?对二姐有意见就直说,弄这些阴暗的功夫,吓谁玩呢?” 苏晓红先前根本没有察觉到苏君逸的伤,可此时要硬说是误伤,决计没有人会帮她,因为她们这帮人打的就是探望伤势的旗号,结果来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提人家姑娘受伤的事,反倒是一门心思打起了别的主意,她要是辩解,不是自打耳光吗? 料准了这一点,苏君逸干脆隐忍不发,叫别人跟苏晓红墨迹去,她只要作壁上观即可。 这不,原就看苏晓红不爽的封姿蔷率先发难:“呦喂,妹子可真是心疼自家侄女啊,我们这些外姓人自愧不如,不知道妹子你还有什么高招要使出来不?趁大家都在,演示演示。” “就是啊晓红,是不是那样按一按,流点血,伤口就恢复得快些了呢?不过你别怪姐姐见识短,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按摩手法呢,有机会一定找你讨教讨教。”一起跟来的苏君逸的远房表姑,也就是黄鸿雁的亲妈吴霜,紧跟着挖苦了苏晓红一把。 看来这表姐妹俩交恶已久了吧?苏君逸只管往伤处吹气,忙得好像一句话也没空顾及,潘美玲见自家老妈受辱,气得猛地站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家表姨妈大骂“放屁”。 好一个霸气的骂词,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这小姑娘,多半是随了她老爸潘西庆的地痞基因了,单看这泼妇骂街的劲儿,颇有青胜于蓝的风范。 苏晓红自知百口莫辩,只好在别人群起攻之之前赔不是,苏君逸忙里偷闲的抬头说了句:“小姑你多心了,三婶和表姑只是太紧张我而已,我去外面用水冲冲,冲冲就不疼了,你们继续聊。” 说完,逃一般蹿出包间,苏君逸掩上门,心里直喊救命。 熟门熟路地向洗手台走去,眼角匆匆一扫,苏君逸瞧见了那个依然垂头站在窗口的竹马君,无奈,只好走过去一观究竟。 “又怎么了?”察觉到段振宇那暗黑的气场,苏君逸靠近后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喂喂,你到底怎么了?” 眼看着昏黄的天光将男孩静默的身影吞噬,大风吹,雪花纷飞,苏君逸的心中起了莫名的疏离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段振宇有点失常,难道是自己刚才劝慰的话他还没能理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叫一向开朗的小宇哥,变成了这么吞吞吐吐的欠揍模样? 良久得不到回应的苏君逸,恼了,开口时,言语间带了失望:“小宇哥,这样耗着没有意思,我还要去应付那一帮婶娘,你要是觉得吹风实在好玩,那我也没办法,再说我家班长还在校门口等着给我开门呢,你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接着想吧,我回屋去了。” 手腕上的血迹早已凝固,没有了冲洗的必要,苏君逸转身,将背影丢给那个变得莫名其妙的小宇哥。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颤抖的声音:“小逸,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啊?”生什么气?苏君逸感觉自己要奔溃了,可啊字刚出口,后面的话来没来得及问,段振宇就像个受伤的小兽一般冲过来一把圈住了她。 整整一个脑袋的身高差,使得他要努力弯下腰,才能将脑袋蹭到他家小青梅的颈部;同样,因为这巨大的身高差,那迎头骤然压降下来的重量,叫苏君逸一个趔趄向后退出半步。 紧紧的拥住小青梅,竹马君终于还是爆发了,声音隐隐哽咽起来:“小逸,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东西,我不是故意的……” 天旋地转间,苏君逸这才发觉自己最近好像交上烂桃花了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小宇哥是不是想多了?她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啊。 她的心情很糟糕,窗外雪势渐大,她还记着那个傻乎乎站在校门口等着的班长,她出来,不是来谈情说爱的,不是。 明明是她为了应付朱云龙等人,故意误导室友放出她喜欢班长的消息,明明朱云龙与妹子等人的谋划,在她不经意间已经雷电般袭来,导致她的谋划全部白费。 如今,那个绯闻男友的身份,真的不需要了。因此,她不能连累那个骄傲孤高的班长,不能让他真的以为她喜欢他,不能让他站在大雪中只为等着给她开门。 她何尝想到,雪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在她想好应对那帮婶娘们的主意之前,已经不容抗拒的铺天盖地的袭来了呢? 万一,万一那个言出必行的傻子,真的要站在雪地里等她回去,那她又该如何开口说出一声“对不起”?虽然即便没有那样的绯闻,那个二愣子一般的班长也会为了班里的同学慷慨站岗,无怨无悔的做一个门神。可是,此时此刻,苏君逸总觉得是她的误导导致了今天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为什么,为什么接二连三的事都在她努力谋划好之后,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弯了呢?那个为了保护自己而定下的自私计划,那个因为惧怕对方的势力,而试图用“市委书记家公子的女友”这一护身符的自己,怎么忽然就那么叫人倒胃口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随随便便叫人搂住死死不放了。 “小宇哥,你弄疼我的左臂了,请你放开我。”冷漠的声音里,有着失望,有着担忧。 是不是,这一句开了口,她与他的友情,就要划下句点了呢? 可若是不开口,叫他这么继续一厢情愿下去,她又哪来的多余精力去应对? 乱麻,只能用快刀,雷厉风行的斩断,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念。 ps: 上架第一章,一路失败了很多次,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芥末反倒是淡然了。 今后芥末自当努力更新,多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第78章 莫失莫忘 北风啸,皓雪落。 静竹茶馆的客人忽然间多了起来,来不及赶到目的地的行人,纷纷佝偻着腰,顶着大风,匆匆蹿进茶馆里抖落一身的积雪。在看到那烧得火光透亮的壁炉时,一个又一个风雪行人,犹如见到了亲人一般不顾形象的扑过去。 二楼的大厅内,沉默还在延续,段振宇颤抖着将苏君逸越箍越紧,不肯松开。 没有,没有昨天那样的感觉!这是苏君逸在几番试图推开对方无果后,得出的可怕结论。 昨天,周亦铭拥着她,给她的是支持,是温暖,是鼓励,是承诺。 今天,段振宇箍着她,给她的是羞耻,是无奈,是愤怒,是厌倦。 这样截然不同的感受,到底是因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周亦铭不胡来,不任性妄为,不为难她,叫她难堪吧?大概,是因为段振宇总是在节骨眼上给她找乱子,找郁闷,找不痛快,叫她觉得自己像个渣滓一样吧? 为什么?那个一向体贴的小宇哥,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头上的伤口被涌进来的风雪吹得久了,苏君逸觉得那里的血液似乎都快凝固了。难熬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叫她恨不得沉睡不醒才好。 终于,她的右手不再推搡,她沉声,宣布了友情的结束:“小宇哥,风很大,我的伤口很疼,请你放手,不要让我患上见风头痛的毛病。” 事关小青梅的健康,竹马君终于从兀自沉浸的快乐中醒来,羞愧的看了眼脸都被冻红了的小青梅,松开一只手,想去抚摸那粉嘟嘟的脸颊:“小逸,我,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喜欢你,小时候就想摸。摸一摸你的脸,可是你从来不肯――” “小宇哥,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请你自重。上次那副画已经分寸尽失,我尽力不去想那样的事,可是不代表我已经忘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毫不犹豫的避开竹马君的手掌,苏君逸撒完“有心上人”的谎后奋力一撞,如刮过一阵旋风般从段振宇怀中蹿出,只留下他不解的独立窗前。 那幅画!苏君逸想到心里就来气!即便是他被人教唆。也不该拿那样龌龊的东西来侮辱她!她已经努力不去计较那些了。可是她不懂。她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段振宇会以为她会一笑而过,以为她会喜欢他。 如果是以前,即便对这位竹马君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意。可好歹还有着一同长大的情分,那她也不会回绝的这么无情。可是今天,在她伤势如此明显的情况下,他居然一门心思只想着叫她不要生气,叫她接受他的爱恋! 拜托,分清楚先后主次好不好?她现在焦头烂额,不指望他帮忙就算了,但也不要再来添乱了好不好!心中咆哮着,呐喊着。苏君逸干脆丢下“劲松”间里的一众人等,气吼吼的下了楼,钻进了漫天飞舞的雪白世界里。 闷头疾行,刺骨的北风吹得她像那水中浮萍,瘦削的身躯却依然固执的抗争着。努力往目的地走去。 不是不伤心,她宁愿,宁愿那个小宇哥永远是她的小宇哥,永远是那个会在阳光下笑得那么纯真、那么无邪的竹马君。 她宁愿父母依然健在,即便打骂照旧,好过如今的纷迭变故一再无情的蚕食她的意志,打击她的信念。 如果,如果没有那副万恶的画作,也许她会接受那位深情款款的竹马君的吧?不是没看见他眼底压抑的一往情深,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被亵渎之后,还会一如既往的接受那个因喜欢一个人而分寸尽失的竹马君。 那一日,打开了那副画的她如遭雷击,却因要忙于应付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无暇细想。如今回首,她忽然想深究,到底是谁怂恿了她纯白无暇的小宇哥,到底是谁将小宇哥染黑,变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 等她好了,她一定要查,一定! 暴雪声势浩荡地倾洒向大地,冻红了手与脸的苏君逸,眼神凌厉的出现在了谢良生的视线里。 伸手挡住那迷眼的风雪,苏君逸收敛了怒气,走近铁围栏,招招手,叫谢良生过来。 雪人一般捧着本词典狂啃的班长大人,见状就要去门卫处找人开门,苏君逸只好扯着嗓子高喊:“你先过来一下,我现在还没法回学校。你来,我跟你详细说。” 其实不用站在雪天里,谢良生只要往里挪一挪,就可以到传达室的檐下躲避风雪。可他偏偏选择距离大门最近的地方杵着,且那里正在风口,苏君逸看着他一头一脸的雪白,于心不忍,终于还是被这傻子的白痴举动给感动了。 为什么最熟悉的人一个个变了,而这些原本只是点头之交的人却越来越向她靠近了呢? 利益面前,亲人可以反目;为了所谓的爱恋,故人可以黑化。为什么,谢良生还是那样精神抖擞的板着脸,一副不骂她个狗血喷头誓不罢休的凶悍模样? 他是怎么做到一成不变的?还是说,是她苏君逸变了?所以,看那些故人和亲人,也就觉得他们变了呢? 不明白,不清楚,她的大脑混沌一片,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叫这个笨蛋赶紧回教室去! 谢良生小跑步来到苏君逸站立处的对面,隔着钢铁围栏,苏君逸努力微笑:“你回去吧,我还要很久才能回来,事没办妥。对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书包拿过来,里面有我的大哥大,到时候我回来了,打给老班就行了,你就不必再出来了。风雪这么大,冻着了你,谁去帮老李管理班级?你就听我一回吧。” 哎?今天苏君逸怎么了?谢良生扑扇着大眼睛,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喂,你没事吧?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吧?不过你这么彪悍,也不像是会被人欺负的样子啊,当然了,除非对方是匪类。不过,今天来的那些人不是你的亲戚吗?想来不至于吧。要是没事了,赶紧回来,别找借口逃课啊!我跟你讲,要是你再不回来上课,等待会儿放中午学了,你再回来就惨了。那么多人进出学校,你的胳膊不呜呼哀哉才怪了。先说好,你可别指望我英雄救美,我忙着呢……” 真好!苏君逸由衷的感叹,好歹,好歹还有人保持着本色,好叫她时刻记得,不要迷失了自己。 那些婶娘们想要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干脆,就随她们去吧,就成全她们就好了。 外面的妖魔鬼怪太多,她只想闷在学校这座象牙塔里,安然度过最后的一段高中时光,只想,在一年后的高考中取得好成绩,好歹可以给西去的父母长长脸不是。 都说人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是活着的人呢,是不是可以努力健康的成长,以此当做对亲人的哀思,当做对他们最实在的慰藉? 她已经受够了,够了! “喂,说话啊!”谢良生再次催促,可任他喊了好几遍,对面的白痴都一动不动的神游方外着,他只好从围栏的缝隙里深处手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好叫她回过神来。 “啊,好的。你帮我拿一下书包,我处理完亲戚那边的事就回来上课,不会拖拉的,放心吧。”魂归皮囊,苏君逸忙应好,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谢良生后面说了些什么,所以也就不可能听见这位傲娇班长的某个问题。 听着答非所问的答案,谢良生脸上的笑瞬间凝结,他转身,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看着那好像带着怒气的背影,苏君逸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却还是一无所获。她所记得的那一段长长的言谈,只到那句“我忙着呢”为止。 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吧,无非就是训训她罢了。想到这里,苏君逸总算安了心。 五分钟后,谢良生提着苏君逸的书包,握着他的保温杯,腋下夹着把伞走了过来。 “给,喝点水吧,看你冻成这个样子,小心胳膊患上风湿。水是温的,这是我昨天刚买的新保温杯,洗过刷过,自己没喝过一口水呢。所以你不用把眼睛瞪那么大,一副我要吃你口水的小人模样!拿去!”说着说着,班长大人又来了气,也不知他这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收敛。 挨了训的苏君逸,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人家的好意,手刚伸出去,杯子却被谢良生夺去:“不好不好,忘了你是独臂神尼了,自己开不了盖子,我来吧――”拧开杯盖,他没好气的将杯子递过去,“给!” 苏君逸暗笑,这家伙吃火药了不成?接过杯子抿了几小口,却又被谢良生嫌弃了。 他又骂:“多喝点能怎样啊?又没有放毒药,放心,你从这里走出去七万步都不会倒下的,除非你自己体力不支!” 哎?她到底哪里招惹他了?至于这么冲吗?咕咚几大口水下肚,苏君逸笑叹:“哎呀,喝这么多水,就不用吃中午饭了。” “饿死拉倒!”骂骂咧咧的抢过自己的杯子,谢良生将书包和雨伞从围栏缝隙中递到苏君逸那里,之后便像那骄傲的孔雀,转身,华丽离去。 第79章 武者小影 又挨训了……自嘲一般笑笑,苏君逸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挎在右肩,又单手摁开雨伞撑好,转身,逆风向茶馆折回。 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她只能尽量挑没有脚印的地方走,以免打滑,要是把左臂给摔了那就不好了。 不知道当初红军过雪山时有没有她此刻这般艰难?冰冷的风从半敞着的怀中钻进,即便是系了腰带,也还是于事无补。 打一个哆嗦,苏君逸只觉得心中涌起绵绵恨意,一跺脚,拦住一辆出租车,去往静竹茶馆。坐在车上,苏君逸打了电话,稍后,柏竹将她堂弟叫了出来。 一脸疑惑的趴在车窗口瞧瞧,苏君逍才发现是他二姐来了,急忙开了车门要她下车,不料她却直摇头,反倒叫他上车。 凭什么那帮长舌妇坐在温暖的包间里好吃好喝的待着,而她就要冒着风雪去满足她们的需求? 生平没有放过别人鸽子的苏君逸,终于狠下心来要放一伙人的鸽子。 一路上,苏君逍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家神秘莫测的二姐。 出租车开到街角,一拐弯,向西边驶去。雪天路滑,车速缓慢,原本只要十几分钟的路程,愣是开了足足半个小时。在烧伤专科医院门前下车,苏君逸抓起雨伞和书包,叫上堂弟,两人一起往收费处冲,临走还叫司机等她一会儿。 很快,苏君逸预交了一个月的医疗费,收了欠条,随后又坚持上楼看了眼她熟睡中的二婶,这才在堂弟的一再挽留下走了。 上了车,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她说:“我要你帮忙。” “要保镖?已经有了,难道没有发觉有人一直跟着你吗?要私人助理?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开口了。”周亦铭的声音还是疲态尽显,他像是一直没有休息过一般。 被人料中了心思。又被告知有保镖暗中跟着,苏君逸觉得这个周叔叔很好,真的是很好,好到她恨不得立马赶到他身边踹他一脚。 “喂喂,能不能不要用那么瞧不起人的口吻说话?”不满,女孩子的心思,谁猜谁倒霉。 “呃……那我这样说好了:尊敬的苏小姐,本律师考虑到你的处境,已经为你准备好了24小时随护的保镖,又替你安排好了一位全能私人秘书。请问这样你还算满意吗?”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天杀的。他怎么总是那么擅长激怒她?苏君逸火了:“不满意!” “嗯?还差什么?我想想。啊,对了,忘了跟你汇报一下最近的状况了。苏怀琥联系我说你留下的工厂建设费用不够了;还有,你上次授权的五百万理财所得。我没有乱动,只是按合约只收我所应得的那部分就好了。至于收买吴三强的费用,因为吴三强耍了掉包计,导致小人王贵坏了大事,还害你受伤,这算是我的失败。所以,那钱我就自己掏了。目前算下来,你的个人户头的总额是517.829万。” 滔滔不绝的汇报了秀水村的状况以及自己的丰功伟绩,周亦铭似乎很是得意。 “那多出来的17万多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是理财所得?你自己的所得已经扣除了?”什么神奇的路数?这才几天。怎么就长出靠近18万来了? “这是秘密,总之,我想告诉你,该整人的时候就放手去整,该用钱的时候就用。只要你肯信任我叫我继续帮你打理下去,你就不用愁坐吃山空。”一副大包大揽的口吻,怎么在苏君逸听来,是那么的刺耳呢? 她目前是不懂理财该具体怎么操作,但是不代表她会愿意一辈子做一个傀儡!她不语,气氛为之一冷。 “哎,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那边又是不正经的戏谑之谈。 苏君逸怒骂:“谁要你养了?少自作多情!你别以为比我大了靠近一轮就了不起。大不了我大学就报金融方面的专业,你休想一直这么糊弄我!我不过是为了要专心应对高考,姑且纵容你胡作非为罢了!” 乖乖,好大脾气!周亦铭连忙打哈哈,可就是不道歉,也不收回那不靠谱的言论,气得苏君逸当即挂了电话。恰在这时出租车也到了校门口了,交了车费后,她便气吼吼的下车,像个蛮牛一般冲向校门处。 看着寂静无声的校园,抬头一望,溯源楼楼顶的大钟指向十二点四十,她这才发现已经过了放学时间了,大家伙这会儿大概都在午睡呢。 转身往自己的小公寓走去,苏君逸暗暗感叹狡兔三窟的智慧。如今她有学校宿舍可以住,又有小公寓可以宿,真是进退有度啊。看来,等忙完高考,是得好好琢磨琢磨《孙子兵法》之类的古书了,省得老是被人惦记着,还没有科学的方法应对。 这么想着,她把保镖的事倒抛到了脑后,要到她上了楼,敲响公寓门,等郑秀秀露出那秀丽的脸庞,警觉的往她身后扫了一眼,她才暗骂自己糊涂。 无奈,将书包雨伞递给郑秀秀,她不进屋,却走到楼梯口,对着空荡荡的下面喊道:“别躲了,出来吧。周亦铭已经跟我说了。” 话音方落,一个人影从苏君逸头顶盖下来,飘逸稳当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哎?居然从天而降?还是个美女保镖?亏她喊出口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安排住宿呢,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这下好了,一点麻烦都没有了。 眼前的女子长得英气十足,眉梢眼角都透露着光风霁月般的磊落豪情。身高约有一米七,一身黑色劲装,腰上别着个四寸长的皮套,里面鼓鼓的,也不知道到底藏了什么。 说是美女,倒也不完全正确,苏君逸粗略一扫,觉得这家伙完全可以乔装成男人,因为,她的胸前一马平川啊喂! 要不是因为她那高高扎着的马尾,苏君逸觉得自己铁定会把这位神秘的保镖当做男人来看待。 什么世道?一个女人,怎么可以长得如此爷们儿?哎,叹息一声,苏君逸也不问姓名,强作淡定的引着这位看起来神武非凡的保镖,向屋里走去。毕竟,站在楼梯口互相介绍什么的,实在是太神经了。 关上门,病号终于忍不住好奇开了口:“这位女侠,不知如何称呼?” “知不知道影武者?称呼在下小影就好。”女侠毫不客气,席地而坐,叫苏君逸看了心里直呼开眼界。 这么冷的天,这位自称小影的武者,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屏息凝神,静默合眼,那么淡然,那么安然,她苏君逸怎么忽然就觉得自己跟这位女侠简直是云泥之别呢? 看看,人家那神色,大有“任他支离狂悖,任他颠倒颇僻,我自八风不动,我自心如磐石”的气势呢。 再看看她自己,因为一众亲戚的骚扰,差点就暴走了,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罢了,且去那是非之地,把那帮人打发了吧。 “小影,是不是我去哪里你都跟着?”还是不放心的问了这么句多余的话,苏君逸总觉得凭她这么个毫无气场的笨蛋,根本使唤不了这位冷面寒目的女侠客。 话音刚落,小影一下子蹦起来:“去哪里?走吧,以后这种事不必跟在下说,听到动静后在下自然会跟上的,老大你只当在下是空气就好。” 左一个“在下”,右一个“在下”的,还喊她“老大”?莫非习武之人都有怪癖?苏君逸忽然间就联想到那个初次见面时,把她当成了结巴的奇葩师傅张伟。想到故人,心中一暖,小影的怪癖也就被她坦然接受了。 “我还是希望,你以转学生的身份跟我一起读书吧,省得你进出学校不方便。”苏君逸自以为是的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 “老大多虑了,在下进出贵校,根本没有问题,你只要照常生活即可。至于陪读,那个即将到来的私人秘书会在明面上跟你同进同出的。以后也别在楼梯那样的公共场所大声召唤在下了,暴露了行踪可不好。”小影说着,瞅了眼一旁微笑的关秀秀,微微鞠躬道,“想必这位就是张副局长的夫人,晚辈这里有礼了。” 关秀秀依然笑,那笑,像能融化寒冰的春阳一般温暖。苏君逸也笑,刻意忽略了小影那满嘴的武侠说辞。 “先吃饭,吃完饭再去处理事情。”关秀秀转身走向厨房,苏君逸这才注意到里面正咕噜噜的响着。在关秀秀推开推拉门的一瞬间,一股诱人的香味飘了出来,熏得苏君逸的饥肠终于不再隐忍,咕噜噜直叫唤。 单手用完午饭,苏君逸只与郑秀秀打了声招呼,随后真就自顾自的走了,努力的当小影不存在。 出了公寓,大雪依然漫天乱舞,只是比起上午那会儿似乎小了些。既然小了,那她就懒得打伞了。一路慢行,走到了茶馆,苏君逸向柜台后的柏竹递过去一个眼神,在收到柏竹的回应后,笑笑,向楼上走去。 正走着,身后却扑来一只蝴蝶儿,不是别人,正是柏云。柏云晚上住校,中午吃完饭会到自家茶馆来吃茶。 要问她为什么不走读,原因简单,因为柏竹不会做饭,更不会伺候孩子,也真难为他,居然能独自在老婆去世后将孩子拉扯这么大。 柏竹喜静,可如今的柏云性格活泼开朗,想来多半是承袭了柏竹老婆的基因吧。苏君逸任由柏云半挂在自己身上,与她有说有笑的上了楼。 第80章 如此嚣张 任苏君逸如何想象,也决计想不出这帮婶子们,居然在她离去这许久之后,仍在包间内嘻嘻哈哈说闹不休。 她们,就没有累的时候吗?赶紧敷衍了叫她们走吧。 推开门,潋滟笑声稍稍一敛,随即又一波一波的向苏君逸涤荡而来。 这帮人,是故意的吧?瞧瞧,那桌子上都放了些什么啊,包间内是可以提供一般饭店那样的饭菜不假,可这些人,也不至于点那么奢华的东西吧? 摆明了吃定她这个孤女了吗?岂有此理!怒气填胸,发作不得,不是忍让,而是为了更长远的计较。 如今形势分明,苏怀琥得她所授大权,掌控着地毯工厂的建造,而这些族中婶娘,不过是依仗着有那么点织地毯的手艺,妄图挟“扩建后新手需要有人教导”这样的短处,来拿捏她这个小财主罢了。 她还不懂她们的那点心思吗?不过话说回来,这起子鼠目寸光的老女人,怎么不想想,她苏君逸建那厂房是为了什么! 原想着为村里人谋个好点的出路,省得一个个的紧盯着她的腰包不放,这倒好,她们反而以为她好糊弄不成? 踏雪而来的她,身寒心寒的进了包间,笑面老虎,发威了。 “呦,这都吃什么呢,果然都是我的亲婶婶、亲姑姑,知道我刚给君逍垫了二婶的医药费,这就来好吃好喝的弥补我了,君逸在这里谢过各位婶婶姑姑了。看吧柏云,我跟你说的不假吧,我的这些亲戚啊,甚过亲娘!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来,一起再吃点。”甜言蜜语的给在座的众人带了高帽,苏君逸脸不红心不跳的拽着柏云坐下,外面的侍应生眼力非凡,知道自家老板的独生女来了,忙进来送新的碗碟。 柏云会心识意。落落大方的坐下,拆了新的碗筷给室友,苏君逸受伤的手腕勉强可以使用筷子,当即向那盛蟹粉狮子头的盘子伸去。 一来二去,桌上的好菜叫她夹了个遍,她叹:“柏云啊,你不知道,以前在家,我可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菜式,今儿个就当我借花献佛。借长辈们的人情请你海吃一顿。” 原指望蹭吃蹭喝的一众人等。被冤大头当着外人反将一军。无计可施间,有人讪笑,有人苦笑,有人冷下脸来。有人置身事外。 方才进来时,苏君逸有意瞥了一眼大厅,见那里已经没有了竹马君,且窗户已经关好,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因此,此时她是真心欢畅的加餐起来。 眼瞅着两个十八九的大姑娘在那里嘻嘻哈哈的吃吃喝喝,毛新兰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在旁人一再的眼神安抚下。勉强恢复了还算说得过去的神色。 “君逸啊,慢点吃,小心吃撑了,总跑厕所,你那手又不行。回头还要叫你室友帮你。不过我看你俩关系挺好的,柏云姑娘应该不介意帮你提裤子的吧?也是,估计是我小人了。”作为族长的老婆,毛新兰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假意关心,再说出那叫人倒胃口的赤/裸真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意在挑拨这俩姑娘的关系。 但是别忘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苏君逸跟柏云是什么关系?一年半的室友!除了上课不坐在一起,其他的时间,这两人以及另外两个,基本上都是黏在一起的。 按说女孩子家都会有那么点小心眼之类的毛病,不过这四个人的小心眼还真就与众不同,从来争的都是“呀,你们在一起怎么不喊我?”,或者“呀,怎么才我们三个?那谁呢?”,再或者“不行,今晚非要一起聊天,不许任何人偷偷睡觉!”这样的话题。 要说帮苏君逸去厕所提个裤子,柏云,赵夏还有元媛这三人,不抢着来才怪了。 小人之心,实在可悲,君子之腹岂是她们度得了的? 毛新兰话音一落,只见柏云当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眉飞色舞的瞅着这个说话不靠谱的女人道:“这位婶婶,可千万别告诉我的另外两个室友哦,这活儿我自己偷偷霸占了就行了,才不要让她们有机会跟我抢呢。” 说完,眼神清澈宛如一汪泉水的柏云,关切的看向苏君逸:“小逸,怎么样?要不要上厕所?看看你这急乎乎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上不了厕所,所以连早饭都没有好好吃啊?没事的哈,有我呢。别人再怎么落井下石,我们201宿舍的人是绝对不会的!” 哎,这话题,叫她怎么接呢?明明在吃饭呢好不好,再怎么大大咧咧的,也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啊。在饭桌上左一个“厕所”,右一个“提裤子”的,成何体统?不过,天杀的,她怎么听了柏云的这番话,心里头是那么舒坦和解气呢? 这叫什么,这叫姐俩好,赛金宝啊! 心中得意,眉眼飞舞,苏君逸当即嗲声嗲气的说了句“谢谢,还是小云云好”,随即又努力的给柏云夹菜,恨不得将桌上的美食一扫而空,叫这帮老女人去心疼肉疼才好呢! 要她装淑女,要她明明遭人算计,明明受了委屈,还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来与她们套交情?做梦去吧! 柏云呢,看着苏君逸行云流水的动作,猜到了她的心思,当即暗暗给自己鼓劲,埋头猛吃。 一顿饭结束,在场的婶子、姑姑以及堂姐,无不瞠目结舌,却又无可奈何! 要到被柏云挽着的苏君逸起了身,转身跟她们挥手说拜拜了,她们才反应过来:喵了个咪的,正经事还没办呢啊? 奈何,苏君逸此时已经投入到没心没肺的吃货角色中,只听得她故作大声的感叹一声:“小云云啊,你不知道,我可是从早上饿到现在了,还是婶婶和姑姑们疼我,叫我终于吃了顿饱饭。今天这顿想必是我大婶叫人备下的,咱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总要跟我大婶说句谢谢吧?” “那是应该的,谢谢大婶婶,放心,我去跟我老爸说,今天这饭给你们打九折!以后记得常来哈!”柏云说完,搀着苏君逸离席,两人丢下身后哑了火的女人们,潇洒离去。 自始至终,苏君逸没有再看苏卉娟,在校门口那匆匆一对视,很多事情已经明了,她要做的,只是等在大厅那头的厕所里,看看堂姐她会不会来。 果然,被撑得不行的她正要跨进厕所,却听见堂姐那温柔如水的嗓音:“妹妹,我来吧。” 堂姐啊堂姐,哎……苏君逸心里感慨,朝柏云点点头,叫她在外面等等。 关上厕所门,苏卉娟当即扶着苏君逸,要帮她解裤腰,岂料却被那只受伤的手挡住了:“姐姐,我自己能行的。大婶不提那样的话,柏云也不会顺着往下说。你有什么事,我大概猜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苏卉娟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哎,她这个心慈手软,却护家心切的大姐哦。苏君逸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妹妹,那时候的事,我劝了,我爸他不听,没办法,我才――现在他又乱花工厂的钱,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欧阳他――是不是死定了?”滚烫的泪打在苏君逸的手上,娇美如花的苏卉娟,就这么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苏君逸的手从裤腰处拿开,再抬起,轻轻的擦拭泪水,以安抚这个不该受到波及的大姐。 整个苏家,最悲催的人,不是她苏君逸,而是这位被重男轻女思想毒害了的堂姐。 当年,苏卉娟以全市第三的高分被隔壁y市的某五星级省重点高中录取,却因为她父母那句“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过两年,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了。省下来的钱,叫君迈去读书,才更有用。”而失去了成为高中生甚至大学生的机会。 那时候,苏君逸还小,同样遭遇不公的她,喜欢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去偷偷见那个受伤的大姐。姐妹俩,是各自那一脉的长女,却因性别原因而饱受委屈。 苏君逸再不济,也只是身体上的痛楚,打打骂骂也就过去了,可是苏卉娟,自小是个孝顺乖巧的孩子,性子沉静内敛,像那古井中水,无波亦无皱。 顶着孝顺的高帽,承受着要省钱让家中男丁读书的义务,苏卉娟只是偷偷哭了一周,便无风无浪的接受了父母的安排,随后去学了裁缝。 苏君逸很是愤懑了一阵子,一度想撩袖子找大婶算账,最终还是被苏卉娟劝下来了,她说:“妹妹,这是姐姐的命。” “命?什么是命?你为什么不抗争?姐姐,全市第三啊!y中啊!”苏君逸不明白,可是却紧握双拳。 如果是她,换作是她,她会这么认命吗?不会!她一定会闹!一定!平日里隐忍她老妈,为的就是顺当的读书,可一旦这样的机会被夺去了,她没有理由再做龟孙子!没有! 此时此刻,她看着饱受委屈的堂姐,与欧阳文凯斗法时的狠心荡然无存。 “他,把你怎么了?”最终,还是要面对可怕的真相,苏君逸问出口之后,有点害怕,有点惊慌,如果,如果…… 第81章 御人有方(1) “没有,他叫我记好了,说我爸一定会自掘坟墓的。他还叫我,叫我记得找机会告诉你,他等着你呢。妹妹,你说,怎么办?我爸把那些钱都私吞了,怎么办啊?我记得你们是签了文书的,警察会不会来抓我爸?”苏卉娟情急之下,竟忘了她抓住的,正是堂妹上午才流了血的手腕处。 苏君逸却不觉得手腕疼,而是长长的吁了口气,那个奸贼没有把堂姐怎样就好,就好啊!只是,欧阳文凯怎么会轻容易就听了堂姐的请求的呢?这里头,肯定还是有玄机啊。这个疑点,还得尽快挖掘出来才好。 罢了!手掌蜷曲,回握堂姐温热的手,她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放心吧姐姐,我不会跟大伯计较这许多的。但是你得跟他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别人会见利忘义,会背叛他,捅他的篓子。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呢?” “那妹妹,你那工厂还建不建了?”苏卉娟操的心实在是多,唯独没有她自己。 看着这个圣母小白花一样的堂姐,苏君逸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若堂姐不来变相求情,她至少会给点苦头苏怀琥吃,至少也要叫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方法她都想好了,奈何,如今,却是动弹不得了。 罢了,只好再慢慢思量了。 已经没有心思上厕所了,苏君逸又擦了一遍堂姐的眼泪,开门,引着她往外走。 苏怀琥之所以敢挪用厂房款,这些女人们之所以敢来闹腾,不过是因为那厂子不够正式,不够叫人心生敬畏。 倘若她给那厂子一个中规中矩,既叫人仰慕又叫人畏惧的身份呢?那么,一定会有与如今截然相反的事情发生吧? 御财,需有道,御人,又何尝不需要有方? 那就正式注册。成立一家地毯公司吧!一个好汉三个帮,即便是她力有不逮,张楚、周亦铭以及苏许夫妇那里,一定能找到可以为她所用的人力资源。 这么想着,她的心安逸不少,握住堂姐的手,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承诺一般的力道。 抬眼间,柏云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走了过来,伸手指了指苏君逸:“喏,就是她啦。我可是帮你找到人了哦。怎么样。你答应的回报呢?” 原本是开玩笑的话语,岂料那个让人一见就想当弟弟一般爱护的少年,忽然腼腆的“嗯”了一声,随即闪电般冲向苏卉娟。 影子一般。还没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他的手已经探到苏卉娟面前,不料,并肩而立的苏君逸欺身而来,右手一拉一拽,将苏卉娟拖到了身后,自己迎上了陌生正太的袭击。 柏云大惊失色,急忙捂住眼睛:“哎呀,小逸快跑!” 一嗓子吼完。却没听到呼痛的声音,透过五指指缝看出去,柏云见到那个小正太的手,堪堪停在了苏君逸伤臂的前方约莫一寸处。 “哼,喜怒不藏于心。爱憎尽显于外。真是个白痴!周亦铭居然叫我来帮这么个废物,岂不是大材小用?”小正太很是不屑的收了手,转身就开溜,在几个美女的注视下,走向“劲松”间。 “小屁孩,你要做什么?”莫名其妙挨了骂,苏君逸岂能放过这个小鬼头?即便跑起来便会重心不稳,她还是当即就追了过去。 还敢自找不痛快?正太怒了,转身睨了苏君逸一眼:“我要做什么需要告诉你?你个连半吊子都称不上的门外汉!” “你不会就是周亦铭说的那个全能私人助理吧?我怎么觉着你是个全能骂人助理呢?姐姐我不是门外汉,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在那里装老成,懂不懂?我来给周亦铭打电话,他一定搞错了,整这么个小鬼头过来,逗人玩呢?”谁瞧不上谁啊?真是的。 正太闻言却笑,笑得那叫幸灾乐祸:“你打吧,打吧,一定是占线状态!你以为是你了解周亦铭?还是我了解周亦铭?你不知道吧,他每天的这个时候,可都是要向某个大佬汇报工作进度的。至于那个大佬是谁,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你是说――?”苏君逸眼神一亮,对正太的怀疑也减低不少,炯炯有神的杏眼看向遥远的虚空,像是终于见到了亲人那般。 “啧啧,这种表情,可以去拍卖姑娘的小火柴啊,简直就是,哎呀呀,那叫一个传神呢。”阴损的言论出口成章,简直当苏君逸是二百五一般。 怀念完那位故人,苏君逸的耐心也用完了,她不怒反笑:“小鬼,你知不知道,女人的怒火是很强大的?”说着,单手叉腰,欺身逼近那个出言不逊的不速之客。 “切,不过尔尔!说好了,在班上可要装作不认识我,否则我不接这活了。”正太说完,也不理会苏君逸那勉强挤出来的威吓气场,作势要拧包间的门把手。 “喂!你还没自我介绍呢!就你这么个矮冬瓜,怎么可能跟我在一个班级上课?你不会是周亦铭派来玩儿我的吧?”这世道,真的变了,一个一米六五的小男娃忽然跳出来颐指气使,是可忍孰不可忍! “少自作多情了,要不是票子砸得狠,谁耐烦来做这种苦差事!要不是我打赌输了――算了,懒得跟你说。”说着单手叉腰,单手指着苏君逸,一身英伦风格打扮的小正太,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道,“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姑苏慕容昊是也!” “噗――我看你就是个耗子还差不多,哈哈哈。”毒舌的水准棋逢对手,苏君逸难得这么高兴,逗嘴逗得这般痛快。 既知对方名号,可见事情有了进展,她那活跃的脑子里歪主意一转,出口问道:“哎?周亦铭过完年30,你这样子看上去也就11、2岁嘛,不会是他的――” “是什么?你再乱嚼舌头试试?我可是慕容财团的三少爷,怎么可能跟那个穷小子有瓜葛?你个无知妇人,少把人看扁了!我今年已经15岁了!且已经从大学的少年班毕业了!”果然还是孩子心性,不经诈,又经不得刺激,这不,顺溜溜的向苏君逸透露了自身的背景和年龄。 得逞的苏君逸很是高兴,因为,这家伙不管从年龄上来说,还是从长相上来说,都是个标准的正太啊!瞧他那圆乎乎的包子脸,那一生气就瞪得格外大、仿佛能穿透乌云的眼睛,那肥嘟嘟的耳垂,艾玛,她好想上去捏一捏。 仿佛是看透了苏君逸的邪念,慕容昊当即扭过身去,再也不瞧不看,像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山林之王。 苏卉娟与柏云看的带劲,见这两人终于完成了初次的交涉,终于敢插嘴了。 “妹妹,快走吧,不然一会儿我妈她们商量完怎么付账,出来后看见你就不好了。”圣母果然总是担心别人的,苏卉娟全然忘记了自己要是被发现跟堂妹在一起会是什么结果。 柏云却笑:“这位姐姐,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包间里的人,想必早就听到动静了,按兵不动,就是为了听墙角呢。不信你听,这会儿里面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我说的是吧,各位婶婶?”边说边上前,一把拧开门把手向外一拉,登时跌出来几个花容失色的妇人。 “哎呦,要死啊!谁啊?”封姿蔷惯会气急败坏,出口就是叫人不忍于听的骂词。 毛新兰好一些,却也还是怨怼不已:“这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做的缺德事?” 被压在最下面的苏晓红,忽然妈妈咪呀的怪叫,似乎是伤着了哪里。 上面盖着的人急忙一个个起身,潘美玲冲过来,一把扶起地上嘴歪眼斜的亲老妈。拽到一半,手却忽然松开,身体前倾,一掌挥向门边站着的柏云。 却见一个黑影极速略过,将柏云一捞,带起一阵劲风。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潘美玲正捂着砸到门上的拳头怪叫,而被自己闺女拽到半空又丢下的苏晓红,嚎得更加卖力了。 真不该带这帮人来这原本用以寻清静的茶馆!苏君逸懊恼间,往身侧一瞥,瞧见了被救走后又被稳稳放在地上的柏云,可是那绝世高手却踪迹全无了。 看着柏云诧异莫名的模样,苏君逸心中有了数,不由得对小影又钦佩了几分。 倒是那个慕容昊,在连番变化前淡定无比,一点也不像刚才与她争执时的猴急模样。 既然遮羞的房间门已经洞开,毛新兰等人也没有再伪装的必要,而苏君逸,也打算宣布她之前合计好了的那个计划。 双方心思流动间,小正太一脸嫌弃的退了回来:“乖乖,这么多老大妈,你怎么不早说?还是待在你们身边好些,空气也新鲜些。” 这小子!嘴巴也忒毒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难道要因为他而被再次搅乱吗? 心中哀叹,苏君逸忙拽起正太,将他藏到自己身后。只是,看起来不怎么高的正太,终究还是比她高了些。毕竟,男女的身高标准不一样嘛,靠目测是绝对不靠谱的。 这不,苏君逸身后的正太,不耐烦的比划了一个“大家看啊,我比她高”的手势,很是藐视了一下只比自己矮那么几厘米的苏君逸。 偏偏那个被鄙视的人对这一切毫无所察,还一本正经的准备好了说辞打破了僵局:“婶婶们,姑姑们,我要向你们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 第82章 御人有方(2) 话音既出,苏晓红也不哎呦喂了,封姿蔷也不骂娘了,毛新兰也端庄肃穆起来,身后的其她人等也一个个振奋了精神,期待着劲爆消息点燃群情的那一刻。 “慢着!什么重要的消息?周亦铭没跟你说吗?以后重大的决定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小正太忽然蹿了过来,拽着苏君逸就走,腾腾腾的,气势蛮大,脾气更大。 “哎呀,还真是小瞧你了,说吧,你有什么高见?”小瞧的是正太的力气,居然能拽得她毫无反抗的余地,幸好拽的不是手腕,否则的话,哼哼,多半又要出血了。 干脆给小正太戴上高帽,看他有什么惊世言论。苏君逸一脸期待的直视正太的大眼睛。嗯,这个小家伙的眼睛,不染纤尘啊,可是怎么会这么凶悍呢?最近她遇到的人好像都吃了火药啊,而且看情形,有逐人增加剂量的趋势呢…… 正太被她瞅得来气,干脆手一扬,捂住了她的眼:“你到底决定了什么?来之前那个家伙跟我说,你是个有时候会冲动,有时候又特别镇定的人。具体表现,完全取决于你面对的情况。一旦身边的人对你好哪怕一分半豪,你一定会冲动!一旦你身陷困境,孤身无援,你反倒会镇定了。所以我在想,今天这么多亲戚围着你,想必你一定会冲动咯。说吧,你做了什么愚蠢的决定?” 滔滔不绝,不绝滔滔,现在的男生怎么一个比一个能说?苏君逸觉得她的认知好像出了问题。也罢,暂且听听这位自称已经大学毕业的天才有什么高见吧。 “我想正式注册一家地毯公司。”苏君逸如实招供。 “公司法人你选谁?”少年一丝不苟,严谨以对。 “我自己。”不懂,除了她自己,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工厂地址?”继续,想知道这个愚蠢的女生到底在想些什么。 “秀水――村?”自己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但还是坚持说完,毕竟。这种事没有掩饰的必要。 “工厂规模?”既然已经听到了两个愚蠢的答案,那么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想必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吧? “这个……足够秀水村以及附近几个村子里的闲余女劳力做工就可以了。”这不正是她的初衷吗?让这些三姑六婆的有事可做,有钱可赚,省得一门心思的设计害她。 “哎――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你这样的蠢货,我看还是趁早找个男人嫁了,叫他帮你打理家产吧。嘿,你可别说,周亦铭就挺合适。人女友嫌他一穷二白的,刚把他甩了没多久。这家伙目前属于自由身了。想他当初在f大拿的可是双学位。一为金融。一为法律。你可别说,你俩还真是绝配啊。一个有财无脑,一个有脑无财。啧啧,简直是天作之合。”说着说着。正太君越来越兴奋,颇有要撮合一段姻缘的架势。 这厢口若悬河,那厢却黑着脸不说话。苏君逸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别人眼中是那么不中用的模样,更没想过自己与周亦铭的差距是那么大。 哦,原来那家伙是因为没钱,被女友甩了,受了刺激,所以才一天到晚把钱挂在嘴上的啊!哦,原来那个家伙之所以主动请缨。热心帮她打理财产,是因为他修过金融系的课程啊。哦,原来他不只是个小小的律师啊,还能未卜先知的找准了洪泽出现的地点,简直是侦探附体啊! 他身上。还有多少惊人之处?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她自己呢?试想想,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啊。她不是为降服了欧阳文凯而窃喜么?却原来人家是故意叫警察抓住的,她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她不是为了与朱云龙等人周旋而故意造势,给自己弄了个绯闻男友吗?却原来人家姓朱的只是个懦夫,结果让起了邪念的王贵杀了她个措手不及,使得她一早备下的计策也成了无用功,亏她还觉得自己多么英明睿智呢。 每一次,都是绞尽脑汁,以为自己算无遗漏;每一次,都是劳心戮力的做好了准备措施,却总是徒劳,反而陷入突发情况的被动局面。 她苏君逸,除了是个小富婆,还有什么值得这些人来为她效力的长处吗?人品?渣渣。武力?可以忽略不计。智商?在一切的阴谋面前,只能是狗屁。家世?明明孤家寡人一个。 思来想去,数来算去,她苏君逸真的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蝼蚁,一旦呜呼哀哉,在这世间都不会激起一朵浪花。 她算什么?她不知道。她这么殚精竭虑的想要保全自己,顺便也降服他人,结果,还是洋相百出啊。 东窗外,上学的人潮开始涌动,汽笛声,自行车车铃声,以及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交错在一起,声浪阵阵。 大厅东墙处,正太看着陷入了沉默的傻女,终于满意的扬起了嘴角。 昨天半夜接到周亦铭的紧急联络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梦游了,那个家伙好长时间都不跟他联系了呢。 他与他,什么关系?答曰:秘密。 总之,渊源匪浅;总之,他甘愿为了一个失败的赌约而奔赴江北,来照顾一个据说叫那个人放心不下的孤女。 呵,孤女。他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得苦笑,孤独,是无分身份的。即便是他,金贵的慕容家三少爷,却还是被无尽的孤独包围着。 孤单,是形单影只的客观处境。 而孤独,是即使身在人群,却依然觉得天大地大,只有一个自己,再没有别人能懂、能够温暖自己的悲凉主观感触。 电话一响,他便不孤单了;那人的声音一传来,他便不孤独了。 叫他为他去守护一个人,简单。电话一挂,收拾简单的随身物品,轻装上阵。 这世间,利益维系之下的亲疏关系,是短暂的,脆弱的,根本不堪一击,不能承受任何的风吹雨打。 只有真心,真情,才是人与人之间最坚韧持久的关系纽带。 即便有时候也会被利益干扰,被迫做出互相伤害的事来,但终究,纯粹的感情是不会一直为利益所困的。 就好比,即便他和他曾经被迫做出反目的假象来,私底下,却还是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 只要周亦铭有需要,他一定毫不犹豫,慷慨奔赴。就像凌晨开始的这一场奔波。就像,此时此刻,即便面对的是他生平最讨厌的种类――女人,但他还是在尽力去达成那个人的嘱托。 东窗外的嘈杂声逐渐零星消散,窗前的两人,在互相对峙的沉默时光里,各自心思流转,各自想着最关心的问题。 打破沉默的,是苏君逸的一声叹息,她抬头,看着那个神思迷离的小正太,诚心认输:“是我思虑不周,我太轻率了。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尽量拿出一个全面的方案来。” 似乎是预料之中,正太闻言点点头,并不多言语,大概还没有从方才的思绪中完全回过神来。 径自转身,走向一直翘首企盼的众人,苏君逸上前牵住毛新兰,将她引到旁边如此这般的说明了一番,毛新兰逐渐撤去了脸上的乌云,换之以风雨初霁的明媚容光。 强自压抑住兴奋,招呼众人随她离去,毛新兰临走,又转身,朝苏君逸以及柏云等人笑笑。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考虑清楚刚刚正太问她的三个问题,以及向比她阅历丰富的苏许夫妇请教相关事宜。最终,她必须拟定一个明确的方案,切不可再仅凭义气用事,更不能动辄改弦更张。 要站得稳,站得久,首要就要清楚该站在什么位置,该用什么姿态去站。 一直以来,她虽然也曾未雨绸缪,但终究还是被动反击的时候多,因此,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既然这个家只剩下了自己,那么自己就是家主,家主要有家主的样子,家主要对靠自己吃饭的人严明纪律,要让那些吸血鬼在浅尝金钱美味的时候,牢牢的束缚住他们,以免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 要做到身怀巨款,而不为钱财所累,谈何容易?这一条路,注定要一直警惕下去,一直多方算计下去,否则,一招不慎,她将死得很惨。 心中第一次明确的规划起长远的未来,苏君逸看看窗外的天空,原先大如鹅毛的雪花,此刻已变作微小的絮状。虽然小了,却比原来的鹅毛状更显轻盈,在空中曼妙起舞,美不可言。 她自己,也要做那翩然飘飞的絮状白雪,只有卸下重重的顾虑,一心只想着一件事,一个大目标,一个大方向,她才能身心自在的飞舞,翱翔。 她的双眼逐渐清澈,逐渐恢复了曾经的神态。失怙之前,她只要隐忍低调,保住自己的同时,安心学习即可。 如今,她要精明,要老练,如此才可以周旋在一众各怀鬼胎的亲戚之间,长久的活下去。 既然要给他们好处才肯罢休,那就来个彻底的大实惠吧!想到这里,苏君逸扬起嘴角,终于下定了决心。 转身,单手挽住柏云,又招呼了慕容昊一声,苏君逸微笑着向楼下走去。 卖萌单章 思来想去,芥末决定开个单章求一求订阅神马的,哦亲。╭(╯3╰)╮ 甄嬛版: 芥末:“方才在首页上看到一个榜单,要上去极是艰难,私心想着若是开个单章求一求,定可增加正版订阅数,对芥末上榜必是极有帮助的。” 读者:“说人话!” 芥末:“读者亲妈,来点订阅吧……”(泪奔ing~~~) 华妃凉凉版: 读者:“在本宫身边,皆为卖萌打滚之人,却没有比本宫更慷慨的,更不会再有对作者如亲妈之人。敢打扰本宫给订阅,统统都得死。其实本宫着实喜欢打赏投粉红,却也得看看心情。毕竟网文江湖式微,万一不小心投给了渣作,降低了人品,就不好了。” 芥末:“读者亲妈!” 读者:“尼玛别卖萌了,订阅、打赏、粉红统统来了!” 芥末:“拜谢亲妈!”(泪奔,狂奔ing~~~) 神最右版: 哈哈哈,最右!//读者亲妈:最右,哈哈哈!//责编:估计是从事二货研究的! 芥末奶昔:芥末会卖萌,会打滚,会撒娇,会蹭蹭,会叫喵喵,会努力码字!大家猜猜,芥末会这么多,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来? 糗事百科版: 读者:“天王盖地虎!” 芥末:“宝塔镇河妖!” 读者:“没有新意,再来!” 芥末:“小鸡炖蘑菇?” 读者:“俗,俗不可耐!” 芥末:“节操炖豆腐!” 读者:“嗯,这个还凑合,还有更好的吗?” 芥末:“我要粉红票!” 读者:“泥垢了!重来,一入糗门深似海!” 芥末:“从此纯洁是路人!” 读者:“要创新!” 芥末:“从此节操是仇人!” 读者:“鼓掌!还有吗?” 芥末:“从此订阅是亲人!” 读者:“泥垢了,泥真的垢了!订阅,拿走!粉红,拿走!打赏,哼哼,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芥末:“亲妈,亲妈你终于要我了啊!ing~~~ing~~~” 芥末诚心恳请各位读者亲给个正版订阅,o(n_n)o谢谢,芥末滚去码字鸟~挥挥~~~各位晚安。么么哒╭(╯3╰)╮ 第83章 御人有方(3) ps: 生活小插曲: 芥末:乖儿子,咱们不买那个玩具好不好? 小正太:不好!妈妈说好写东西挣钱给我买玩具的! 芥末:扶额……好吧,乖儿子,没人给妈妈订阅啊,肿么办? 小正太:那妈妈你就卖萌打滚求订阅去吧。 芥末:(泪眼汪汪)这是谁家的小坏蛋,居然叫他亲妈出去卖萌!好吧,芥末卖萌来了,还请给位读者亲给个订阅,么么哒o(n_n)o 远远的瞧见那个再次站立在大门前的傻子,苏君逸努力让自己不要表露出情感,既然她已经阻止过了,那么谢良生再做这样的傻事,她就不用在愧疚了吧。 不过,还真是佩服这个家伙呢,怎么就有如此坚韧的毅力,非要等到她回来不可呢? 上前打了声招呼,看着他一脸严肃,匆匆冲向门卫那里叫人开门,再看他见到柏云时的惊讶表情,她始终淡然笑着。 纷飞雪花中,她在想,这个人,一定是从小被呵护长大的吧,接受的定是一诺千金的诚信教育吧?这样的人,将来如果有机会,做个合作伙伴会很好,真的很好。 只是,这样的人一旦认准了什么,就会一往无前,是个刚则易折的极端性格呢。所以,绯闻男女友的事情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千万不能叫他当真了,千万。 在谢良生的斥责声中进了校园,没有人察觉到那个神秘的小影什么时候进入了校园,没有人察觉到,一路蜿蜒的足迹中,有一行足迹与众不同,似乎是着地无力,点地而过,因此那足印只得足尖大小,叫出来关门的门卫一踩便匿迹无形了。 课堂上。迎接苏君逸的是神色各异的眼神,她懒得去琢磨,闷头走到自己座位上。此时已经是下午的第二节课,化学老师正在黑板上书写有机方程式,并没有因为迟到的几人而耽误。 才从师范毕业的老师,似乎应该更血气方刚一些才对,不过,这位小戴老师,似乎脾气好的有点出奇,恍若未觉的继续讲着一道复杂的推断题。 苏君逸一向喜欢上化学课。因此很快取出书本。找到那一道题。埋首书本中,须臾间已进入状态。 慕容昊倒是淡定,一言不发的在小戴老师身后站定,歪着脑袋看着黑板上扭曲的字迹。忽然嗤笑出声。 “咦?”听到声音的小戴老师终于转过头来,“啊?师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嗯哼,老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新来的转学生慕容昊,请问老师我该坐在哪里?”慕容昊神采奕奕的大眼睛眨啊眨,授意小戴跟着扯谎。 小戴还算反应及时,忙傻呵呵一笑:“哦,不错不错,我认错人了,这位同学。你就坐在――” 不等对方说完,慕容昊指着苏君逸那一桌道:“老师,那里有一个空位,我可以坐过去吗?” 小戴往全班一扫,放眼望去。都是三人一桌的,也就只有苏君逸那里只坐了俩人,再想想自家师兄个子那么矮,也只好坐前面了,于是他爽快的点头,批准了慕容昊的请求。 正要松一口气,看着师兄背影的小戴老师,忽然听见一句毫不留情的批评:“老师,你是不是把知识都还给教授了?碱基写错位置了。” 哎?小戴转身一看,呦,还真是。急忙拿黑板擦擦去写错位的碱基,小戴老师傻笑着看了眼讲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继续讲课。 苏君逸右手边,隔着一个顾涛,便是这个出场惊人的正太慕容昊。她看了眼他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再想想刚刚小戴老师脱口而出的“师兄”二字,忽然觉得这世界,真是人外有人啊。 赶紧好好看书,考个好大学,到外面的世界见识见识,不都说江南比江北超前了至少二十年吗?那就去江南吧。江南的好大学真是两个指头都数不过来啊。 心思流转间,苏君逸踌躇满志起来,手中的笔刷刷的在笔记上写着,似乎正勾勒着美好的未来。 一下午的课很快结束,晚饭时分,慕容昊丢下一句:“坐那里别动,我去给你买盒饭”便走了,走出去两步,又补充道,“放心,关秀秀那里我会去帮你说明的。” 哎?这个家伙,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怎么跟个先知似的那么牛掰哄哄的啊? 来不及感慨,苏君逸身边出现了一个气势汹汹的美女团,也是,看着她和柏云那么亲热的一起迟到,后面还跟来个风度翩翩的正太,赵夏与元媛岂能善罢甘休,自然又是一阵扰攘,连饭都顾不得吃了。 等解释完并撵走这几个唧唧喳喳的家伙,教室里终于只剩下她自己,如释重负的她长叹一声,歪着身子趴在桌子上。正悠哉着,两只饭盒同时将她的视线遮挡,两个不同的声音异口同声道:“快点吃!” 成熟的声音来自谢良生,稚嫩的那个,自然是慕容昊。 胃囊还是鼓鼓的,她哀怨的看着两只等高的饭盒,忽然觉得好幸福。她笑:“我各吃一半行不行?” “不行!”又是如出一辙的话语,说话的两人终于互相瞄了眼。 慕容昊瞧不上女人,对男人倒是态度奇佳,他笑:“呦,这不是守在门那里的傻班长吗?” “你就是班主任老师说的那个转学生?听说你的真实身份不简单啊。”谢良生的职责已然尽到,当即拽着比他矮半个头的慕容昊,到一旁称兄道弟去了。 少顷,苏君逸抬头看了眼那两人,却见班长脸色极其难看的瞪了她一眼,瞪得她差点把嘴里的饭给喷了。 勉强吃了两口,食不甘味的她合上饭盒,弯腰低头收拾抽屉,将两个饭盒一起藏了进去。正忙碌着,却听脚步靠近,谢良生的声音直板板冷冰冰的传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长长的头发覆在脸上眼上,她只能模糊看见班长似乎站的比平日里还要笔挺的身姿,却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那个人。叫周亦铭?”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是谢良生与生俱来的秉性,本想不再问,憋不住了,最终还是问了。 “啊?周亦铭怎么你了?”莫非那家伙连她的班长都招惹了?她已经被他通天地的大本事所折服,自然而然的以为他把谢良生也给怎么着了。 却不料,谢良生问完便转身离去,似乎很是愤怒。走出去几步,他终于回过头来:“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上午在校门那里我问你。被你用别的话岔过去了。我只是看着他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姓名而已。” 什么人?她的故人特地拜托了来帮助她的人啊。这有什么问题吗?她不懂。眨巴着杏眼,无辜的看着不知道怎么又发起火来的班长大人。 谢良生被苏君逸看的脸颊一红,只好尴尬的别过头去,缓了缓。才又走向她,道:“听说,这个人从来只认钱不认人,虽然办理案子起来干脆利落,但听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前辈,抢走了很多人的生意。你最好小心点,别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啊――就是这么个事儿啊?这地球还真是小啊,怎么这些人都联系到一块儿去了啊?不是认识,就是互相听说过。再或者,某人又是某人的故交,这种种的关系延伸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能把全部的华夏儿女都联系到一起呢? 腹诽着,苏君逸淡淡一笑:“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对了,有件事想跟你澄清一下――” “不用了,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也没必要澄清什么,我本来就……算了,下回再说,怎么这么快就有人回来了,真是的。”话到一半,谢良生见来了人,只好打住,又去自己座位上,与慕容昊聊得不亦乐乎。 苏君逸听着那没头没脑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难道――不会吧?心里闪过的念头叫她害怕,这到底算弄巧成拙,还是算歪打正着呢?应该不会吧?不行,得问清楚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晚自习很快到来,大家跟随着脸色难看的老班,度过了有史以来最难受的两节物理课,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个个如释重负。 “苏君逸过来,看看对你的几个处分,哪个是你能接受的。”老李虎着脸丢下一枚重磅炸弹后,便自顾自背手走出了教室。 教室内哗然一片。苏君逸无奈起身,慕容昊漫不经心的踱步而去,谢良生出了教室,匆匆去了厕所,随后也冲向了办公楼。 办公楼中灯火通明,难得的是,一向不怎么在晚自习时来学校的年级组组长居然也在。细看之下,高二年级的班主任没有一个缺席的,就连一向呵呵傻笑的小戴老师也没有离去,加上其余上晚课的老师,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 话说,这个小戴老师好像是校长家的什么亲戚来着……努力回想一番,苏君逸愣是没想到那关键之处,只好收了视线,垂眉敛目跟在老李后面,一步一步走向办公楼深处。 越过一根又一根立柱,宽敞的办公大厅里,只听见脚步的声音,自己的,也有别人的,比如――那个像逛游乐园一般东瞅瞅西看看的慕容昊,以及那个急冲冲跑步而来的谢良生。 大厅尽头的山墙上,挂着一幅对联,上书:“三尺讲台,三寸舌,三寸笔,三千桃李。十年树木,十载风,十载雨,十万栋梁。”横批:“御人有方”。 苏君逸瞅着那遒劲的四字横批,心中有了计较。 第84章 御人有方(4) 老李转身,看了眼跟过来的两个小年轻,没有说话。 年级组长梁宇昆侧坐在那一副对联之下,将手中的烟蒂朝身边桌上的烟灰缸中一丢,双手交叠于胸,二郎腿一翘,大有一副睥睨天下的神色。 到底正的和副的就是不一样,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换了老李为年级组正组长,她还会受这个罪吗?哎—— 默默叹息一声,苏君逸规规矩矩的站到了梁宇昆对面:“梁副校长好!”是的,每一个年级组组长都是副校长,所以,滨江高级中学共有三个副校长。正校长几乎不露面,只在开学典礼的时候致辞片刻,远远地让学生瞅上一眼,神秘莫测。 这学期,开学典礼要与校庆一并举办,所以,至今未开。 慕容昊大大咧咧的找了个凳子坐下,也不看其他人的脸色,神在在的,似乎天塌下来真的压不到他这个矮子一般。 而谢良生,因为身份特殊,自有老师热情的招呼他就坐。 想必老李已经竭尽全力了,否则,不会来这么一出审讯逼供的阵仗,因为,没有人比老李更在乎学生的心理健康。 只有心理康健,才能考的好嘛,这个不难理解。 不过她倒是听说老李曾经吃了不少来自他老师的苦头。五六十年代,解放初期,尊师重教的风俗还保留着,自然是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学校里遇上脾气大的,爱体/罚学生的老师,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 见苏君逸还算乖巧,梁宇昆笑了笑,那笑,说不出的诡异,叫苏君逸看了,只觉得心里瘆的慌,她甚至有这样的错觉。觉得这位副校长是不是混黑/社会的。 他问:“你惹下的祸事,都处理妥当了?” “怎么才算处理妥当?”不料,慕容昊插嘴进来,大有一副“爷就是要跟你叫板”的气势。 “哼,你的来头也算不小,我这会儿没空理你。”梁宇昆颠了颠脚尖,收回瞪向慕容昊的眼光,再次盯住问题学生,“你自己来回答。” “报告副校长,我只是一名学生。闯了祸。或者有祸事来找我。自然有警方来处理。学生我自认没有本事越俎代庖,不过学生还是要多谢副校长的高看,学生自当努力进取,考个好学校。报答副校长的厚爱。”这有什么,难不成只许别人将黑的说成白的,就不许她将白的说成黑的?礼尚往来嘛。 梁宇昆的一字横眉猛然一挑:“哦?倒成了我高看你了?既然这样,那就给你个让我再高看一次的机会吧。今天这里,算上我在内,总共有57个老师。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只要老师们在之后的投票中超过29人赞成放过你,那么这几次的乱子就一笔揭过,再也不提。不过。代价是,你必须在下半年的奥赛中为校争光。你自己掂量掂量,这个代价是否值得。” 到底还是要顾及升学率以及学校荣誉,这个副校长,看来还是不想赶尽杀绝的。 苏君逸眼光一扫。心里清楚,这些老师多半早就受到梁宇昆的嘱咐了,即便她说的再天花乱坠,最终,还是会输。既然要输,那也得输的明白不是? “敢问梁副校长,若是赞成放过学生的人数不满29呢?学生要承担什么后果?总要把利害关系掰扯明白了,学生才能安心一搏不是吗?一直听说副校长您对学生亲如慈父,想必学生这个要求你会满足的。”一般而言,位高权重之人,喜欢的自然是给自己戴高帽的人,苏君逸好歹对人心有点感悟,因而有此一试。 若梁宇昆硬是要翻脸,那他自己面子上也不会好过,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他会顺着这个嘴皮子厉害的学生的要求去做。 果不其然,梁宇昆上身前探,又眯了眯眼,似乎很想看清楚他面对的是个什么角色。 瞅了一会儿,他靠回椅背,道:“这个自然是要说清楚的,一旦不足29人认可你,那么你是不是该为这个学校的损失出点力啊?学校因你进了匪贼,名声大坏啊。加上你得罪的小学里的学生家长,人家闹事也是打的你的旗号,学校真是有口莫辩啊。原本老李都已经说服了大家,叫不要跟你计较了,你看看,今天你家亲戚又来胡闹。长此以往,咱们滨江高级中学,可不成了耍杂技唱大戏的了?” 长长的责备之语,苏君逸几乎没有听进去,她只看到梁副校长的嘴唇一张一合间,总是会露出那被烟渍染黄的牙,以及他仰面看她时,鼻孔中的黝黑鼻毛总会不适时宜的晃一晃。 “不就是想要钱吗?直说好了!”慕容昊冷笑一声,打破了沉寂,“或者还想要点别的什么,只管开口。我的这位小老板可是个富婆,又是孤儿,谁见了不想上来叼一口肥肉?只是啊只是,我没想到,堂堂的滨江高级中学的副校长,居然也想凑一凑热闹呢?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见利忘义嘛,多多益善,这样你们学校才能盖得起新大楼。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似乎你们刚刚向市里申报的扩建费没有得到审批吧?不过我先说白了,我这小老板她最多也只有这个数,再多的,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说着伸出五根手指,慕容昊一脸鄙夷的看了眼四周,随即收回视线,看向苏君逸:“小老板,我说的是不是啊?” 这个家伙!苏君逸虽然知道他这么一胡闹,梁宇昆定然面子上过不去,不过,她还是觉得痛快。只可惜,她还要顾及学业,轻易不敢得罪副校长这样的人物,因此这话,慕容昊说得,她却说不得。不但说不得,还要往反了说,好叫梁副校长面子上舒坦,有台阶可下。 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大概是在她制造机会吧? 想到这里,她这当事人自然不好再沉默了,嗔怪声响起,却是看向慕容昊:“耗子!你胡说什么呢?梁副校长怎么可能是那样的势利小人?你再胡说,小心我炒你鱿鱼!” “哼!是不是胡说,某人心里有数就是了!”好一个强项令,不但说话不留情面,还干脆气吼吼的作势要走,又丢下一句“这种小肚鸡肠的把戏我看不下去,你们接着演吧”,甩甩头,潇洒的走人。 想必,慕容昊是觉得他的戏份结束了,所以才赶紧开溜,好把场面交还给苏君逸吧?他这么一愤青,梁宇昆还真就不好再打她的主意了呢。 这不,五官抽搐的副校长,对着慕容昊的背影狠狠拍案怒骂:“放肆!这么诋毁本校长,小心勒令你退学!” 嗨,嗨,在座的老师,谁不知道这慕容昊是来干嘛的啊?这梁副校,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罢了。不过也是,一般而言,这种平日里根本难得一见的副校长,基本上是不管学校里的事情的,只有他们下面的年级组副组长才是推不掉的操劳命。 借着副校长的名头,在外面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某个家世好但是成绩惨淡的学生,想要中途转进这么个名望高的学校,那就得走动走动,请一请这些学校的官老爷。 再比如,学校想搞某个活动,苦于没有经费,那就只好由副校长出马,去外面联络联络感情,说不定前阵子进来的某个学生家就掌控着富企。 凡此种种,总而言之,不管别的学校怎样,滨江高级中学里的副校长们,干的就是这么个差事。 在场的老师无不默默叹息,这个梁副校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事已至此,苏君逸再把握不住,那就对不起观众,对不起她自己,更对不起甘愿当坏人的慕容昊,以及费劲将慕容昊弄过来的周亦铭了。 幸好场面一直不乱,苏君逸灿烂笑:“校长,你看这样好不好?既然咱们学校讲究御人有方,那么如果学生得不到足额的支持数,给学生的惩罚就照约定俗成的校规来可好?否则乱了规矩,以后人人效仿学生胡闹,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个提议好!”谢良生终于觉得该他发力了,抓紧时机插了一句,又补充道,“校规第13条:因私事而扰乱学校纪律的,罚以全校警告批评一次。屡犯不改者,罚处记大过一次,并全校通报批评。情节严重者,可酌情考虑是否开除。苏君逸这是初犯,虽然事情好几件,但都是连续着来的,她想改过也没有机会不是?而且本来也不是她故意的,自然就应该按第一层处罚来才对。” 学究的好处就是,别人看一眼就丢进某个犄角旮旯里的学生手册,在学究那里却是要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过上好几遍的,学究们唯恐自己行差踏错,犯了规,惹了太岁。 谢良生就是这么一个地地道道的学究。 此话一出,谁不要卖市委书记家的公子一个面子?且这市委书记还是滨江市上一级地级市的,不是一般县级市的市委书记呢,岂可小觑或冒犯了去? 谁不知道那天谢书记没空过来,是让谢良生代替出席警方与校方的密谈的啊?可见,这个独子,谢书记很是看重啊。大厅中一时尽是交头接耳,纷纷称赞谢良生的声音。 第85章 师公驾到 ps: 亲们,来点订阅吧,芥末木有动力了~~o(>_<)o~~ 形势一片大好,苏君逸心知机会难得,便向来时的方向走去,走到大厅中央,转身直面副校长,同时侧对着两边的老师,腹稿什么的就不需要了,只要如实相告就可以了,不是吗? 因此,她将这几日的事情娓娓道来,时不时添加点感情描述。在她口中,自己就是个无辜受害的小白兔,同时还是个英勇配合警方大战匪贼的女英雄。 原本这些老师都只是听信了他人传闻,那些片面之词,并没有使他们就此将苏君逸判下死刑,此时再听当事人这般一说,心中都不禁感叹:人言可畏啊。 明明是那市长家小姨子出手打人在先,聚众闹事在后,却诬陷苏君逸挟仇报复学校,所谓的“仇”便是说她失去了亲人,成为了反社会反人类的不法分子,将所有无辜的有辜的一并仇视了。 明明是朱云龙与王贵狼狈为奸,伙同新来的宿管员将她拖进了地下室用刑,却被谣传为她与黑道勾结,得罪了更厉害一些的黑/老大,所以才被人潜入学校报复了。 明明是亲戚们眼馋她这个富贵孤女,想要来谋一己之私,却被误解成她怂恿亲眷扰乱学校安宁。 这一番长长的自我辩解下来,有那心软的女老师,已经泪盈于睫,再一联想到自己家中的孩子,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感慨;也有持怀疑态度的,表示需要再观察观察。 最终,苏君逸一言以结尾:“总之,只要抓到那个逃逸的女宿管员,就一定可以还我清白。” 在场众人莫衷一是。 “嗯,这个可以试试。” “是啊,哎,你家亲戚不是在警局吗?帮这个学生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不过。我看应该从这个女宿管员到底是谁招聘进来的开始调查啊。” “嗨,这算什么,不过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道罢了。我看这事还是等警方下了定论再说。” “可别胡说,她高一时在我班上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看十有八九她说的全是真的。” “这你就不懂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没了爹妈和弟弟,饱受打击,如果变狠了学坏了,你也不用大惊小怪的。” “别说了,我绝不相信苏君逸会是外面谣传的那样。这个孩子我是很看好的,你就看着吧,年底的奥赛她一定会给自己正名,高考也一定会给自己和学校长脸。这个孩子啊,很有毅力和潜力呢。” “你就说笑话吧。是不是如今手头上的学生不中用,所以才惦记起以前的学生来了?” “胡说八道!” “切!” “……” 这些嘀咕的声音,由小变大,由大变猛,很快,整个办公大厅内人声鼎沸,只有梁副校长黑着脸一言不发。 而老李由于身份尴尬。只好也保持了沉默,因为这个时候,但凡他维护苏君逸一句,以他对老梁的了解,一定会对着来,干脆将苏君逸记大过。 记大过。可是会在一个学生的读书生涯里留下极其难看的污点的,老李决计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此时的他,无为胜有为。可要他再像之前没什么人时那样,在老梁面前痛斥苏君逸一顿,他又于心不忍。 这般吵闹不休的环境里。老李真是坐如针毡,正做着最坏的打算。 十分钟后,梁副校长起身,对着两边的老师摆了摆手示意安静,众人只得将没有争论完的说辞草草收尾,大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老梁的一字眉皱成了倒八字,方才的那些议论声,他几乎一句不落的听在了耳中,心知这个巧舌如簧的学生还真会给她自己加分呢,只是,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啊。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一手扫起桌上的纸笔在空中晃了晃:“这样啊,苏君逸小朋友,请你把刚才的陈词做一份书面报告,我要上报给正校长过目,再做计较。另外,还需要你写一份保证书,如果今天你所说的在日后被证实有虚假的成分,那么,你是不是该承受相应的后果啊?来吧,不要磨蹭,赶紧写完,叫老师们回去,省得大家陪着你在这里浪费生命。小王,小刘和小费啊,你们三个家里还有不会走路的孩子,还不赶紧组织大家一起投票?弄完了赶紧回去奶孩子去!” “我看还是算了,直接给这个混账东西记大过处分!”老李终于发话,孤注一掷。如果他没有料错,那个转学生应该是去请正校长了,只要他做出一副伙同副校长欺凌女学生的样子来,仁慈的正校长一定会发令饶过他的学生的,一定会! 话音刚落,却听见大厅那头传来拍手的声音,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正校长,以及其余两个年级组的正副组长都来了,这几人身前站着的,可不就是那个搬救兵的慕容昊吗? 老校长庄静波一脸嫌弃的瞪着大厅那头的高二年级组正副组长,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溢于言表,失望,愤怒,交相在他脸上表露。 在几个副手的簇拥下坐下,他指了指后墙上的那副对联,痛心疾首:“小梁啊,小李啊,我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御人有方,要有方,才能御人,才能育才!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要毁了我校百年的清誉吗?啊?这事儿啊,到此为止,都给我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至于小梁,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顺便将那个宿管员叫过来问一问,当初许给你的好处给齐呼了没有!都给我出去!小李你给我留下!” 一众老师只得一一退去,在经过庄静波身边时,无不谦恭的问一声好,也是,有些新来的老师,还没与这位正校长打过照面呢,难得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把握。 灰头土脸的梁宇昆没有强行留下,而是气吼吼穿厅而过,老大不高兴的架势。 不一会,偌大的大厅里,只剩几个年级组的正副组长、庄校长、苏君逸、谢良生、慕容昊以及小戴老师。 小戴老师?苏君逸疑惑的看去,只见这个浓眉大眼、蜜色皮肤的青年才俊,笑眯眯的站到了庄校长身旁,亲昵的喊了声:“大舅!你怎么来了?” “哼,我不来,岂不是要反了天了?你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人去喊我一声?你还怕小梁吃了你不成?要不是你师兄去找我,我这个当校长的不是失职了?平白冤枉了人家小姑娘,算什么事?”庄校长说着,一个脑瓜子拍在了小戴老师的头上。 挨了打,还是当众挨打,一般而言,都会郁闷吧,都会面子上挂不住吧?可这小戴老师真是奇人也,挨了打,反而更加亲热的往庄校长那里凑:“大舅骂得好,外甥记住了。” 摇摇头,庄校长无奈的叹息:“当初跟你那个书呆子老爸说了,叫戴梓(zi)不好听,可他偏不听,说这名字好,这名字好吗?我看你真成了名符其实的呆子了!” 啊?原来小戴老师叫戴梓啊?怪不得自我介绍的时候只说让大家喊他小戴就好了,这还真是,好呆子的名字啊。 小戴老师闻言唯唯诺诺的在庄校长身前站定,傻呵呵的笑,仿佛他大舅骂的是别人一般。 苏君逸今天又开了回眼界,真是奇人辈出的年代呢。正感叹着,却听有人在喊她,原来是庄校长要为她主持公道了。 “这个女娃娃,叫苏君逸?”庄校长说着,仿佛在极力回想着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上了年纪了,岁月不饶人。 “是的校长,学生是家中的‘君’字辈,在女孩子里行二,女孩子一般不用辈字,但学生的父亲也是当老师的,主张男女平等,就强行给学生用了辈字。”苏君逸乖巧上前,站在庄校长面前解释姓名来源。 “迈逸逍遥迹,达适逐道通。可是从的这样的‘辶’(chuo)旁的名?”老校长终究是抓住了脑海中乍现的灵光,回忆起了这么个遥远的句子。 怎么回事?庄校长怎么知道的?苏君逸闻言,诧异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老校长。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我问你,你父亲的名字,是不是‘怀’字辈从‘玉’旁的?”老校长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把苏君逸吓得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他,一动也不敢动。 机械的点点头,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 “想当年,琥珀璟三兄弟,可是滨江高级中学的招牌学生啊,兄弟三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老大苏怀琥擅长诗文,老二苏怀珀精通机械,老三苏怀璟爱好数理,哪一个拿出去,都是顶呱呱的人才啊。怎么,你父亲已经不在了?听闻你数学很好,难道你是怀璟的孩子?”老校长眯着眼,仿佛要从遥远的时光中抓住那闪亮的瞬间. 如数家珍般将苏君逸熟悉的亲人一一夸赞,两鬓斑白的老校长,浑然忘记了这个小姑娘一时之间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冲击。 被问到伤心处,苏君逸泪盈于睫,哽咽间喊了一声“师公”,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作答才好,只管狠狠的点头,像是多日来积攒的委屈终于可以释放了一般,很快,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坠落,湿了一地。 第86章 灯下告白 从办公楼出来后,大雪已停,只剩喧嚣了一天的北风,时不时的四处打着卷儿。素白的世界叫校园里乳黄色的路灯照耀着,晶莹剔透的雪花折射着黄光,暖意尽显。 临出来时,庄校长反复叮嘱的那几句话还回想在苏君逸的脑海,他说:“学校这边,天塌不下来,你只管用功看书就行。” 笃定的话语,像一剂镇定剂,叫苏君逸听了当即止住了眼泪,红着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即便面生褶皱,却依然精神奕奕的老校长。 此时此刻,走在这安静的校园里,苏君逸望着高二教学楼的方向,归心似箭。 放学的铃声,在苏君逸一行三人刚刚进入教室后便响起。看着大家好奇的目光,谢良生走上讲台,宣布:“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事了,大家赶紧回去吧,明天再说详情。” 众人拖拖拉拉的散去,总有人忍不住好奇想打听些什么,却总被谢良生及时打发走了。 201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将苏君逸围住,关切的问这问那,还时不时撩起她那半敞着的羽绒服,看看左臂有没有被人攻击。 被弄得哭笑不得,苏君逸终于宣布了走读的消息,饱受打击的三个女生,最终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慕容昊一早候在了外面,最终,教室中只剩下谢良生与苏君逸。 “没事了,你赶紧回去吧,还愣着干嘛呢?别耽误我锁教室啊。连老校长都出动了,你也不必再担心了。要再不打起精神赶紧看书,我看连金鑫都要超越到你前面了,这小子最近用功得有点不像话,恐怕你这千年老二的位置要不保了啊。”明明是劝慰的话,说出口却还是那么别扭。 “班长你干脆说自己担心她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谁不知道你今天的壮举,再伪装。就没有意思了哦。”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忽然爬上一个人来,原来是班里人称“睡神”的方如辉。 据说这厮一天十节课能有八节课在睡觉,且多半是自带毛毯。铺在桌子底下的地上躺着。 老师们见他回回考试都不出什么岔子,基本上稳坐班级第三名的宝座,便由他去了。十八九岁的男生,正是刺儿头的年纪,谁也不想惹。 揉了揉惺忪睡眼,方如辉拿起课本夹在腋下走上前,在苏君逸身侧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伤号:“喂,上次在花园那边哭得已经够丢人了,别再柔柔弱弱的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况且,有班长这个护花使者,赶紧做回你的霸王花吧。我走了,你们继续。” 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方如辉双手插在裤兜中,哼着小曲儿,离去。 苏君逸再看谢良生时,只觉得他的脸红得厉害,忙问:“你怎么了?感冒了?那我赶紧出去让你锁门。”单手拎起书包直往外跑,却在教室门外站定,看着没反应过来的班长。 摸了摸自己滚热的脸。谢良生假意咳嗽一声:“啊,啊,是的,有点感冒了大概,嗯哼,我这就锁门。你赶紧回去吧,别老在这里碍事。” 关好窗,锁了门,一回头,那个冤家正在他身后笑靥如花:“谢谢你。得趁着今天的感动还没有消失。赶紧道谢,否则过了今晚我就不记得了,哈哈。” “神经,赶紧回去!待会儿校门就要落锁了,你可别连累我出不去!”红脸红脖子,说话依然倔强。 慕容昊看不下去了,右手捏拳在唇边,咳嗽一声:“哼,我是不是该走了,好像今天出门忘了把瓦数调低一些了,我这亮晃晃的电灯泡呦!” 谢良生被呛得无话可说,星眉乱颤,大眼睛一个劲的看别处。 苏君逸想想,自己是不是又犯傻了,不是要留下来跟谢良生澄清那个误会的吗?再拖下去,假戏怕是要真做了。 三人沉默出行,风一吹,刮起一身的雪粒子。慕容昊刻意走在前面,与身后的两人拉开老长的距离。 “那个,我想问问,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要澄清什么?”豁出去了,再拖下去无益。 “嗯,我知道。”停顿两秒,谢良生侧身仰望头顶的路灯,呼出团团热气,“我什么都知道了,也知道目前的自己比不过那个周律师。但我不想给你什么负担,你只管忙自己的就好,我也有我的梦想,不会因为你而停下的。在那晚的御龙湾小风波之前,或者说,在很久之前……你还记得高一开学的时候,那时候……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而已。不过,一年半下来,还跟你在一个班级,这就很幸运了。我不觉得自己比谁差,我缺的,只是时间而已。所以,我不怕,时间会证明一切。” 自始至终,谢良生不看苏君逸一眼,只是那么自顾自的叙述着一个既定事实,不悲不喜,反倒像是在与无形的敌人下战书一般。说到最后,他不禁紧握双拳,斗志昂扬得像一头犟牛。 “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我对周亦铭没有那个意思,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换谁都一样。你也看到了,今天的事,我跟梁副校长算是彻底结下仇恨了,我――”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不用说,我都知道。你要搞清楚了,我可是一直压在你上面的第一名,你个千年老二的心思,怎么可能躲得过我双眼呢?我只是在想,也许过了今晚,我再也不能这么坦诚的跟你说话了。勇气之所以称为勇气,是因为,用了一次,很快就没有了。等下一次再出现的时候,又不知道是何年马月了吧。不过,那一天一定会有的,我从不怀疑自己有这个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谢良生的告白,竟使得苏君逸很是感动了一番。至于自己到底有没有动心,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她听到了尊重,感受到了比喜欢更崇高的感情。这一点,与段振宇蛮横的拥住她时的感受是不同的。更与段振宇用那猥琐的画卷亵渎她时是不同的。 经过这一大波的坎坷,她看人心,竟然不敢再托大了,也许。也许用不了几年,谢良生也是会变的吧?这个世界,又有谁会长久的一成不变呢?那不是人,是怪物。 因为,即便是不会走不会跳的石头,也会在岁月中起变化。潮湿处的会长青苔,烈日下的会皲裂沙化。滴水尚且穿石,她不敢接受过早的承诺和约定,不敢。 也许她心中是有谢良生的吧,那也只是也许。 忽然向前两步。谢良生曲臂环住苏君逸的头,将她冻得粉红的脸贴在自己胸前:“你听,心跳的好快。要不是你今天冒雪返校叫我回去,我大概还下不了这个决心。毕竟,在你之前。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跟人告白什么的,我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可以肯定自己的心意,至于你的想法,我不清楚,我也知道如今的你正在混乱之中。所以,慢慢来。我不急,你不用当负担。我只管喜欢你,你只管忙学业。我们还年轻,这时候要用来打拼,而不是儿女情长。” 越到后面话音越加颤抖,谢良生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一般。心跳强如擂鼓,嘭嘭嘭的,听得苏君逸心慌。 “我先跟你声明,也许明天,我连话都不敢跟你说了。到时候。记得用一如既往的方式跟我说话,多凶我几次,我就好了。苏君逸,我喜欢你,在中学时光的那头等着我吧。” 揉了揉怀中人的头发,谢良生终于松开臂弯,俯身帮苏君逸整理好半敞的羽绒服,鼓起最后的勇气认真的看了她片刻,像是要看进她心中去一般。 她的额上绑着纱布,还能隐隐看见血迹,想必一定很疼吧;她的左臂打着石膏,使得衣服不能穿完全,想必一定很冷吧? 她的杏眼那么亮,灿若星辰;她的鹅蛋脸原本那么圆润,如今却瘦削了些许,到底是被残酷的生活拖累了吧? 她的睫毛长长,弯弯下压,像是害羞了一般;她的鼻尖被冻得红呼呼的,害得他好想摸一摸,替她暖一暖;她的双唇那么红润,看得他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又动。 强自压抑下强烈的情感,颤抖双肩的同时,宽大的手掌几次伸出去又缩回来,像在与自己做着斗争。良久,他才逼迫自己将手插进了衣兜里,又原地蹦了两下,总算舒了一口气。 “等我,君逸。”告别一般,谢良生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腰身笔挺,走路的姿势一如既往的一板一眼,在此时的苏君逸看来,却是那么的帅气。也许,她自己也乱了。 “赶紧走吧,校门要关了。傻站着干嘛呢?再不走,我给周亦铭打电话了哦。”慕容昊懒洋洋的催促着,似乎耐心已经告罄。 心跳从刚才起就不易察觉的快了半拍,此时的苏君逸根本没听见慕容昊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追随着地上混乱不堪的脚印向外走去。 到了公寓楼,苏君逸始终不发一言,直到打开公寓门,热气扑面而来,叫她不得不注意到焕然一新的小家,这才发出慨叹的声音:“啊――” “回来了?快看看这些家具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明天还能退,快进来,小昊啊,还有小影,快快快!”郑秀秀催促着,门缝中却忽然蹿出一只黑猫,一下子爬到苏君逸的肩头蹲坐着。 “嫂嫂,黑豹从哪里出来的呀?我这几天忙得忘了它,没饿坏吧?”小伙伴来了,苏君逸的愧疚之心也随之到来,真是的,忙得将黑豹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啊。 “看把你急的,能有什么事啊?你包里的火腿肠和面包,叫这家伙啃了个精光。中午你们回来的时候,刚巧我放它出去溜风了。回来后大概是闻到了你的气味,在屋里上蹿下跳的,一直不肯消停,我一看就知道它这是想你了。”笑盈盈关上门,关秀秀似乎是很喜欢黑豹,忙不迭的安慰苏君逸。 第87章 辗转思量 一行人进了屋,慕容昊抢到一张藤编的懒人椅上躺下直呼舒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影,则依然捡了处干净的地面打坐,还特意避开了有地毯的地方,叫人目瞪口呆。 苏君逸呢,一个劲的给黑豹赔不是,等她终于放眼打量布置妥当的屋子时,不由得佩服起关秀秀的办事效率。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谁出的钱下达的置办家具的指示啊?不是她啊! “想什么呢?这是小昊订的货。今天中午你们刚走,他就来了,没见着你,干脆就先订购了家具,之后才去茶馆找你的呢。怎么,他没跟你说?”关秀秀将苏君逸手中的书包接下,却又嗔怪的看着慕容昊,“小昊啊,好歹帮人拿一下书包呗,人家姑娘是伤号。” “这有什么,她是打不死的小强,坚韧着呢。哎呀,舒服啊,今天可把我累坏了,我要睡觉了,谁也别吵我!”说完,真就和衣而睡了,连鞋都没脱,整个人蜷在懒人椅上,劝他去卧室睡,却响起了呼噜声,怎一个懒字了得。 苏君逸本想跟他谈谈还钱的事,也只好作罢,暂且沾一沾他的光,想着等天亮,干脆叫周亦铭从她账上,把购买家具的款项直接拨给慕容昊得了,省得她去取钱。 是夜,苏君逸辗转难眠,说是辗转,其实也不确切,因为她根本不敢转,顶多是平躺换成右侧躺,左半边身子是决计不敢招惹的。 她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有些关于感情的事,还是在不经意间慢慢有了认识。 段振宇是绝对不可再深交了,一想起那副恶心的画作,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小宇哥,也太糊涂了些。 周亦铭呢,她对他什么感觉。真心说不上来。之前很讨厌,后来又不讨厌了,再到最近,对他隐隐还有了些依赖。 这种心情也不难理解。一下子没有了父母,原先再怎么干练再怎么能独掌一面,变故之后也还是会生出软弱的心思的。毕竟她才十八岁而已,比起那些二十几岁还在父母面前跟个小公主一样的人来说,她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尽力了。 因着这一重考虑,她不清楚,不清楚自己对周亦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知道,在医院的时候,有他守着,似乎很是安心。加上周亦铭是第一个拥抱她的人。回想起来,那种像安慰又像承诺的拥抱,到现在还能感受到。 之后段振宇再强行搂抱她,她感受到的只有厌恶罢了。 对周亦铭,大概是像依仗一个大哥哥那样吧?苏君逸终于下了结论。只是这结论后面,还是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再说谢良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番诚恳的说辞,听过之后她很是感动,半张脸贴在谢良生脉搏强力的胸口前时,她的心跳似乎也加速了一点点…… 所以说。她喜欢谢良生?不不不,肯定是错觉。 哎呀,反正理不清,她便干脆不再去想了,本来头上就有伤,再思考这么费脑细胞的问题。这不是找虐吗? 叹息一声,苏君逸仰面朝上平躺好,又开始琢磨起注册地毯公司的事来。 听慕容昊的口吻,似乎是不赞成她做公司的法人,那么就是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 所以说。法人最好是――苏怀琥?那么她该以什么形式出资呢?股东?债权人?还是别的什么?脑中有限的金融和法律知识,在这时候很是拖了她的后腿,叫她恨不得现在就起来去图书馆借书参考。 算了,这个问题暂时放下,她忽然直挺挺坐起,差点牵动左臂,幸好她及时用右手托住了左臂。 托腮思考其他两个问题,厂房地址?秀水村不行的话,是不是应该放到镇上? 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一波又一波,也许让苏怀琥到镇上办一家规模不小的地毯厂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一来,整个苏氏一族都可以因为她授予的“渔”而捕捉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鱼”,皆大欢喜。且整个捕鱼的过程,她可以置身事外,安安心心忙学习。 再说规模,刚才那个问题似乎已经带到了一点,但她还是要先考虑一下经济承受能力再做决定。建材的售价,她已经有了了解,那就先问清楚镇上的地价吧。要找个懂行的帮忙,那就――啊,苏许夫妇应该会比较了解这些事情吧? 还有薛定宏行长,万一她要采取入股的形式加入公司建设中,那么,银行那边一定得有自己的人吧。这样一来,手续什么的也会比较稳妥,省得她自己什么也不懂,瞎子摸象。 哎,要是周亦铭在就好了。啊?周亦铭?怎么又想起他来了?不行不行,得靠自己!苏君逸狠狠的甩头,浑忘了那个被派遣来的私人助理慕容昊,潜意识里她还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待,这种偏见,一时半刻怕是也改变不了。 想的差不多了,习惯把思考的东西纪录下来的她,这就摁亮台灯,蹑手蹑脚,起身去找纸笔。 这间公寓共三室两厅,慕容昊睡在客厅,关秀秀与小影一人一间小卧室,而她自己,则被关秀秀连哄带骗的推进了这间最大的卧室里来了。 所以说,慕容昊是故意睡客厅的?心里起了这样的困惑,苏君逸却无暇细想,就着灯光刷刷开写。 第二天五点,苏君逸准时起床,没想其余人早就在客厅等她了。 见她出来,郑秀秀笑眯眯去盛早饭;小影坐在餐桌前默思,怕是自己都拿自己当了影子;而慕容昊,则用那星辰般闪亮的眼睛盯住她猛瞅。 “还好,看来睡得不算很晚,写什么错漏百出的大计划了?给我看看吧。”伸手就问苏君逸要成果,苏君逸哪里肯,直接绕过他去吃饭。 “呦,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不给我活干,我在这里待着不就成了蛀虫了?回头周亦铭生气了,你不怕我还怕呢,赶紧的,别磨磨唧唧跟个老太婆似的。你要是实在行动不便,我不介意代劳的,到时候万一翻出那个谢班长的情书什么的,我可是要打电话念给周亦铭听得哦。”一大早就跟阳台外的鸟雀一般说个不休,慕容昊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神色,二郎腿晃来又晃去,晃得苏君逸火冒三丈。 天杀的,怎么来了这么个魔王!她才不怕周亦铭误会呢,她跟他只是雇佣关系罢了,切! 气鼓鼓往房间走去,身后却又传来慕容昊哂笑的声音:“呦,这么个笨学生,不知道到我那呆子师弟怎么教才能教好啊,连我这个当师兄的都一筹莫展了呢。要不要我再说一遍?七情莫上头,六欲忌外露。这下好了,比上次少几个字,好记些,记住了吗?” 行啊,七情六欲都搬出来了,苏君逸关上卧室门,深吸气,努力平复了心情,再去取那所谓的方案。 接过厚厚的笔记本,慕容昊一页一页翻看起来,少顷,大笑声起:“哈哈哈哈!果然啊果然!那个白痴,居然跟你说了这样的话,可见他泡妞的本领有增无减啊。哎呀呀,我真是自愧不如。”笑着笑着,不知道到底是苏君逸昨晚反复涂写的那句话太过可笑,还是触动了他的什么伤心事,慕容昊的眼角竟然笑出了泪水。 就着衣袖狠狠一擦,慕容昊头一昂:“苏君逸,你记好了,我跟你势不两立!不过,你的这个方案,我可以告诉你,还不错,可以给你打八十分。上午我给你普及一下金融和法律常识,你再修改了给我看!吃饭!” 说完他将笔记本一丢,苏君逸单手一抄稳稳记住,翻到涂写周亦铭临走时那句话的地方,十分不解的看了眼慕容昊,最终兀自忍下了对方没事找事的挑衅行为,安心吃饭去了。 少顷,筷子一搁,不想被人小瞧了去的苏君逸放下了一句狠话:“我不用你来普及知识!专业书我自己想办法弄,知识我自己花时间去啃,下一个方案,一定让你笑话不出来!” 冲到房间内,拽起书包,不管大厅里发愣的正太,苏君逸客气的跟郑秀秀道别,仰天长叹出门去。 这一次,小影依然是影子,只是,趁着天色昏暗,她现身到苏君逸身旁扶着她,因为地上的积雪结了冰,道路又湿又滑,苏君逸很容易会摔倒。 这般小心翼翼的到了教室前,小影手一松,又不知隐匿到哪里去了。 教室里只有零散的几个人,谢良生却不在,想必是同一个宿舍的金鑫开的门。 方如辉紧跟着她进了教室,超她而过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赞道:“嗯,不错,恢复了一点猛女本色了,不过还没恢复完全,得加紧啊,虽然千年老二的名字不好听,但是那个位置,我也盯着的哦。” 人高马大的他一说完,便像一道影子一般冲向教室最后面,一抖毯子,席毯而卧,磕头捣蒜的对着本书,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 危机感油然而起,苏君逸放下杂念,走向自己的座位。却见上面放着几本笔记,都是她昨天落下的课程的内容,翻开看一眼那熟悉的字迹,她笑了。 第88章 大计初成 ps: 纠错,第82章和87章,应该是“法人代表”,而不是“法人”,这两个概念有本质的区别,芥末码字时给忽略了,重读时才觉察到,特此更正。 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苏君逸看着属于那个人的、依然空荡荡的座位,终于起身,走到后面的金鑫那里询问。 什么?发高烧了?那…… 那罪人一定是她!愧疚感如潮袭来,再一想那人昨晚情意绵绵的告白和承诺,她忽然扭头就跑。 要不是为了给她守门,他一定不会感冒的,一定不会! 冲到半路,想到自己这时候根本出不去,她不由得停了下来,原路返回后朝右一拐,奔向飞天楼。 每天的这个时候,宿舍楼是开放的,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而已,给上完操的同学回去小憩片刻。如今是冬末春初,加上今天操场上尽是积冰,这时候又有点融化,因而学生们不用上操,这半个小时,可以完全用来躲进宿舍补一觉。 边跑边摸了摸衣兜,确认带了钥匙,苏君逸闷头钻进宿舍楼内。 开了门,一直到阳台上才收住了脚步,隔着瘦瘦的御龙湾,她却什么也看不到。 此时阳光大好,普照大地,可是擎天楼背阴的这一面漆黑一片。焦急的在阳台上观望片刻,明知于事无补,她还是期待能看到什么。 擎天楼属于校外了,这时候能有谁在啊,根本出不去校门的。心浮气躁间,她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丁志竞?他在那里干什么?哦,对,他转学进来了,可是,他有什么本事睡到擎天楼去啊? 不过想想也对,既然有通天的本事。从那么个末流到不能再末流的学校转到滨江高级中学来,怎么可能不顺便把擎天楼也拿下呢?那可是学生家人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看了半天,一无所获,估摸着马上就要上课了。苏君逸这才匆匆锁了门往教室去。半路看了看溯源楼的大钟,啊,估计错时间了,还来得及去图书馆借几本书。 脚随心动,苏君逸当即调转方向往溯源楼冲刺,大楼的上面几层一半是图书馆,一半是自由教室,最下面两层是保健室和校医院。 爬到三楼,双腿直奔社科类的分室而去。一般而言,学生不怎么来这里。因为平时的作业本已繁重不堪,有闲心看课外读物的人寥寥无几。 因此,当苏君逸看到睡神方如辉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 图书馆可以自由出入,只要把借的书在出口登记一下就好了。那里坐着个名义上的老师,一年到头,雷打不动的举着报纸看。从学生进来看到学生出去,有时候那报纸都不带动一下的,也不知道那老师是不是躲在报纸后面睡乾坤大觉。 所以,想在这里面说话?ok! 方如辉捧着一本《经济法》笑:“果然要做回霸王花了?连这里的书都看?” “不是,有事。借用一下某些知识。”忙着搜寻目标书籍,回话也简短。 “要什么,我帮你找,马上要上课了。”如此简单的举手之劳,当然要主动提出。 “哎?经济法?这本我可能也需要!总之就是,我有个亲戚要办个公司。但是很外行,所以要多看点相关书籍。”双眼盯着方如辉手中的书,恨不得立马抢过来。 “这简单,你回去吧,我帮你取好搬教室去。你这爪子,堪忧啊。”好人做到底,反正他也无聊。 “这么人好?行啊,那你找吧,我在这里看着,跟你一起回去。”丢下帮助自己的人独自溜走?道义上过不去,她不肯。 方如辉笑,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的不羁:“得嘞,霸王花的本色终于又能看见了,我这小兵只好听令啦。对了,能不能也帮我个忙?”动口也动手,一双大手在书架上来回翻腾,不一会抽出好几本书。 想要接书的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独臂神尼,要有思想觉悟,她笑:“是不是要我帮你跟老师申请,搬一张床让你在教室里睡大觉?” “哈哈!这个提议不错,我怎么没想过?霸王花的想法就是不一样。我问你,柏云是不是跟你特好?能不能帮忙送个东西给她?”找完书,方如辉神秘兮兮的从衣兜里取出一只折好的纸鹤,就等苏君逸说一声好。 “行啊!给我吧,我帮顾涛办这种还少吗?小意思!比顾涛那个简单多了,那个还得爬楼――” “还得接受别的班级的男生们,如狼似虎的目光检验!哈哈。”方如辉抢过话头,率先向出口走去,在那里停下,俯身纪录所借书目,又抬头问苏君逸预计的归还时间。 “最大期限。”想也不想,跟亲戚们约定的是三天不假,可谁说三天后就不许看了?她要把如厕的时间用来恶补知识,不然真要被周亦铭耍了花枪都不知道。 稍后,两人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方如辉想了想,径自抱着那堆不务正业的书去了自己座位上。 英语大妈阴森森的问:“小方,你抱那么多课外书干什么?” “哦,在地上睡觉脖子疼,所以弄点书当简易枕头。”这个谎说的十分高明,可也嚣张至极。 英语大妈能怎么办?这位帅哥可是她的课代表,英语单科考分虽然不是第一,但也不过只比谢良生少几分而已,给她撑脸面,足够了。 所以说,这个世道,实力强劲才是硬道理啊。苏君逸感慨一声,要不是她英语成绩那么低,英语大妈也不会那么蹬鼻子上脸的吧? 撇开杂念,今天的英语课,暂时还是用来不务正业吧。翻开方如辉叫后面的人传过来的《公司法》,用英语书盖在上面作掩护,苏君逸难得的没有睡觉,精神亢奋的研究起专业知识来,还不时假装看一眼黑板,又刷刷的记着笔记,叫英语大妈产生了202班的英语,有望上一新高的错觉。 两节英语课结束,伤号歪着身子小跑到柏云那里,叽里咕噜交代几句,丢下转交的情书,随后冲出教室,一路奔向校外的擎天楼。 身后的慕容昊好整以暇的慢慢走着,叹道:“哎,果然女人都是蠢货吗?” 擎天楼外,门卫接过一本数学参考书,狐疑的看了眼苏君逸,最终还是叫身边的小年轻将书送进了谢良生的宿舍里。 下午到校的时候,再看课桌上,果然放回了那本参考书,里面夹着谢良生的回信:“我能有什么事?大概晚自习的时候就能去上课了。你赶紧看你的书去!” 边看边想象着谢良生的表情,苏君逸笑了,一下午过的忙碌又充实。等她将《公司法》看完并记录下自己所需要的知识时,晚饭时间都已经过去少许了。 “真是废寝忘食,这叫什么,临阵磨枪,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蹩脚的成果来!”慕容昊将盒饭丢在她面前,出口讽刺。 “差不多了,我再看一本书。”说着又翻开一本《劳动法》,边吃边看。 “要是拿出这股狠劲去钻研一下英语,何至于屈居人下?不过我想大概你是心甘情愿的,正好可以跟你家班的名字长一上一下的排在一起,多好。不过啊,你不想想,换成你上他下,也蛮好玩的呢。就跟情侣之间啊,有时候换一换体位什么的,不也挺好?”越说越猥琐,慕容昊捏着下巴,却是一本正经的神色。 “滚!”霸王花终于骂人了。 脸色惨白的谢良生走进教室的时候,正好听见苏君逸恶狠狠的驱逐慕容昊的声音,原本气色很差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意。 他不去打扰她,只管勉力撑起身体,半趴在课桌上看书。 昨晚回去后他就发起高烧来,一晚上,梦里都是路灯下他仔细打量她时,她那娇羞可爱的模样,因此他一整晚都睡得极浅极浅。 以他的身体素质,往常感冒只要焐一夜汗就好了。可这一次,居然要在第二天收到意中人问候信的时候才彻底睡了过去,大概,是因为那寥寥几字安抚了他躁动的心吧? 到底是说出口容易,做到却难。劝说意中人不要儿女情长的人是他自己,最终因儿女情长辗转难眠的也是他自己,真是,一点都不诚实呢。 自嘲的笑笑。余热尚未褪尽的他,取出袖中的纸条,看了又看,良久才拿起数学参考书开始做题。 被一道解析几何题卡主的时候,无意间他在空白处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君若相惜,卿莫相离。 其实,谁没有辛密,没有苦衷呢?即便积极上进如他,不也是有着难熬的童年?所以,一旦坚硬的心中走进那个破冰而来的人,他便恨不得立马与之相惜,恨不得与对方朝夕相对。 摇摇头,赶走胡思乱想,谢良生开始攻克数学老大难。 晚自习在小戴老师时不时犯点傻的节奏中欢快度过,同学们哄堂大笑的时候,苏君逸抬起那不明所以的头,发现那个座位上的人已经来了,顿觉宽慰不少。 期间她曾外出教室打电话咨询许莉阳相关事宜,一整天都耗在了公司的建设大计上,待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科学规划后的2.0版计划终于新鲜出炉。 最后一个字刚写完,笔记本就被慕容昊抢去,极速浏览起来。 本想说些什么,谢良生却走了过来,且同一时刻,忘记关机的大哥大也好巧不巧的响了。 第89章 锥心真相 这一天下来,慕容昊别的事没做,专门研究了苏君逸以及周围人的习性,令人无语的怪癖在这时候却派上了用场。估摸着打进电话的是周亦铭,他便将苏君逸一路推出教室,他自己则折回去帮她收拾书包。谢良生见状,只好去关窗户。 “怎么样?小昊跟你还合得来吗?”这个始作俑者,终于在派来的助理“工作”了一天半之后打来了电话。 听在苏君逸耳中,那口气就像在说:“怎样,这个产品你用着还趁手吗?” 当然不趁手,这家伙处处挑衅刁难,不过,这样一来,日子倒是不寂寞了,也不能说这人派的不合适,因此,苏君逸只答“还行”,其他的不想多说。 “行就好。小昊是不是还没告诉你一些事情?”这回还好,声音似乎有点精神。 “什么事?”又来勾引人的好奇心,无奈发问,反正那边卖关子她也习惯了。 周亦铭忽然笑了:“果然呢,别看小昊有点像刺猬,但他却是个严谨的人,有他在身边帮衬你,我就可以趁早退休了。” 哈?退休?难不成他真的想帮她打理一辈子的财产?苏君逸不由觉得好笑,却又想起了慕容昊“七情六欲莫上头”之类的忠告,淡然一笑:“是呢,等你退休了,我可以找一个更加精明能干的律师来。” 哎,此话一出,那头却哈哈大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苏君逸有点恼:“你就没有正经事要说?” “当然有,你上次不是让张楚帮忙查一个姓丁的小子?这种活以后直接找我,张楚是国家机关的人,只会走中规中矩的渠道去查,我不同,你可以把我当做兼职侦探。关于那个小子的一些情报我已经跟小昊说过了,他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一定是在等我这边的另外一个情报。你要有心理准备,真相揭晓的那一刻,你不一定受得了。” 不一定受得了?她还有什么受不了的?“你只管说就是,我自认抗击打能力还不错。” “那我可说了。那什么,有没有什么美男帅哥之类的在你附近,你最好事先跟人打好招呼,以免过度震惊,晕倒在地时不能及时被英雄救起。”又是玩世不恭的语气,不过,那美男帅哥,指的是谁? 苏君逸来不及思考话外音,忙催促:“你得了吧,哪来这么的多的帅哥。你当我们学校专门出产模特的?想象力不要太丰富。” “切。消息过于劲爆,我还是一条一条的跟你说吧。一,丁志竞转学与苏怀琥有关。你猜,是什么关系?” “金钱?”一直想不通的那一关一下子通了,她才离开秀水村几天。苏怀琥就说工程款不够用了,那得多上乘的建材,才会把那二十万一耗而空? “果然够聪明,不过丁家卖钢材,倒也不难猜到。算了,这一条当我没夸你,接着来下一条。”周亦铭清了清嗓子。跟报幕员似的。 “第二条,跟欧阳雪莱有关?”先声夺人,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苏君逸脱口而出的是刚刚结束的事件中,她最关心的问题,想必这也是联系很多疑点的关键所在。 “哎呀呀。这下不得不夸你了。不过,我怎么还是想批评你呢?小昊是怎么教你的?听听你那急吼吼的口气,像什么?别人为什么总是围着你打歪主意,没事的时候多想想自身的原因!”一副爱之深,责之切的口吻。周亦铭说着,大有“朽木不可雕也”的感慨。 烦死了,自身原因,她怎么可能没想过,她就是有时候太心慈手软了不是吗?所以,干脆先拿周叔叔练练手好了。于是,她冷笑:“多谢赐教,要是没事,我就挂了,外面冷得很,我跟你可不一样,冻坏了可没人给我赔偿。” “哎,这么不经诈?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现在已经明确,欧阳雪莱是‘夜魅’的老大,至于洪泽,你看到了,是她的男友,也颇有点来头。这两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宿管员我帮你追查到了,是欧阳雪莱安排的人,走的是梁宇昆的门道。至于那个中间人,我现在不好告诉你,省得你一时失控,拿把刀杀上门去。到时候我没有了摇钱树,那可怎么是好?” “你到底说不说?你要是不怕我翘课亲自去调查,大可以试一试,反正破罐子破摔,有什么?不过到时候嘛,我就要怀疑你上次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到底是骗我的还是骗鬼的!”威胁谁不会,苏君逸自认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周亦铭要是不顾及她,就不会总是插科打诨的,试图降低所谓的劲爆消息所带来的震撼效果。 可是,再怎么顾及她,这么说到一半吊着不说,不是要急死人吗? 那头传来一声叹息:“跟你说了,姑娘家家的,太强悍的话,连男人心疼你的机会都会被你赶走的,怎么就是不听呢?” “啊?你想当护花使者?这不符合你的一贯作风,你少来了!”校园里人迹渐少,苏君逸终于抬腿向校外走去,身后跟着的人,此时不在她的注意力范围之内。 远在上海的周亦铭,不由得扶额哀叹:哎!他看了眼窗外的车水马龙,想想还是算了,别跟这个笨蛋开玩笑了,直接告诉她吧。 于是,不耐烦到差点挂电话的苏君逸,忽然就听见了这么个恐怖的事实,周亦铭说:“中间人,是你舅舅。” 舅――舅舅?江宏彬?那姨妈呢?姨妈参与了吗?姨妈知道吗?他们不是远在西北吗?他们不是连一个慰问电话都没打来吗?他们怎么知道的? 不行了,不行!这个世界,天昏地暗!这个世界,山崩地裂! 可是,不能倒,不能!要站起来,搞清楚!这也许是个误会,误会! 听那头沉默不语,周亦铭像是于心不忍,可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你想想,当初你妈是怎么嫁给你爸的?因为你舅舅赌输了家产,为了用聘礼还债,不得不动你妈的脑经。你妈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江家的祖籍在你们江北以北?过了淮河,黄河之南,渤海之滨,那里才是你外祖真正的老家。你舅舅就不可以回老家办点事?那里离这里才多远?你好好想想吧。” 镇定得出奇的声音里,传达的是深切的悲凉:“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当时看我妈的那些书信,并没有邮戳。现在看来,可能是信中信,将外面容易暴露真相的信封撕开,里面才是没有地址的子信封。我还是低估了我妈的能耐,是我错了。那么请问,现在我舅舅在哪里?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你那强大的情报网,到底是怎么生成的?周亦铭,不是我要怀疑你,只是,我不知道我该再去相信谁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九方叔叔委托来协助你的人。要想知道我其他的身份,那么,你记好了:我是f大法律系毕业的双学位学士,辅修专业为金融。再往深处追究,我是家中的第三子,上面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做父母的总是疼首惯尾,中间的几个,自然是饱受冷落。所以,我是一个在家中说话没有分量的人,却也是唯一一个大学生。这样,你还有疑问吗?还想知道什么?今天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一时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远在上海的周亦铭,此时站在律所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疑惑的他,看着困惑的另一个他。 听不到苏君逸的回答,他追问:“这样说,你还不满意?那么如果你对我的情史也感兴趣的话,我不妨一并告诉你,我先后有三个女友。第一个是父母在我高考前为了阻止我高考,强行定下的未婚妻。结果我还是偷偷跑去了考场,婚事告吹,家人不再认我,自己打工读了大学。第二任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初恋,却在哄着给了我初/夜之后,跟别的男人结婚了。第三任,是我同事,本来已经同居了,最终跟着大老板跑了。回想一下,好像是我跟初恋分手之后,酒后乱性,所以才跟当时苦苦追求我的第三任好上的。这是赤裸裸的我,一个人渣,留不住女人的废物,这下你满意了没有?” “够了!停止你的期期艾艾!你跟谁好跟谁分,关我什么事?”站在校门前空旷的马路上,苏君逸想大声呼喊,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她不能,那样太失态,别人作践她,可是她不能不珍惜自己。 “是啊,不关你的事。所以,我到底是什么身份,与我能不能为你做事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你觉得需要把我也彻底调查一番,你才肯放心借助我的力量?”周亦铭捂住胸口,生平第一次感到锥心的疼痛。被她怀疑,被她嫌弃,为什么比被她误会他为钱串子,更让他心痛难耐?为什么? “不用了,你叫慕容昊回去吧,小影也――” “苏君逸!你给我适可而止!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匆匆挂了电话,周亦铭抄起公文包,挽起外套,顾不得穿上,匆匆出门,叫上一辆出租车,直奔江北。 坐火车是绝对来不及买票了,出租车再贵,也是目前能迅速赶到那个白痴身边的唯一途径了。 摇下车窗,任寒湿的北风吹打脸庞,他又捂住了胸口,那种刺痛,似乎怎么也停不下来。 而校门口的谢良生,只好望了片刻苏君逸走路的背影,默默转身,往擎天楼走去。 第90章 星夜相守 急促的敲门声回荡在午夜的楼梯口,关秀秀开了门,迎进一身寒气的周亦铭,当即转身去喊苏君逸。 此时的苏君逸,正在在梦中憨笑。梦中日月,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之一。梦中,她在外婆家跟表哥表姐在一起,她小,她没心肝,所以她笑得最欢。 明明被表哥千方百计骗走了手中的瓜子,又被表姐用一毛钱的硬币换走了一块钱的硬币,她却笑嘻嘻的跟着他们满院子乱跑。 西北民风淳朴,但孩子与孩子间,依然存在以大欺小的现象,这些,她都不在意。 她原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对于亲情,即便长大后再豁达,小时候也还是本能的希望,能够沐浴在浓浓的欢笑声中的呀。所以,即便是别骗了,她还是傻笑着追着他们跑。 因为,比起冷眼冷语,比起拳脚相向,这种相处模式,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吃不了瓜子又怎样,钱变小了又怎样,哥哥姐姐愿意跟她玩,愿意哄着她,多好。 梦中的君遥还小,正站在一旁撅着嘴,气呼呼的骂她白痴。 白痴啊,白痴多好,傻人才有傻福。可是,为什么她已经掩藏锋芒,在家中尽量做一个傻子,却还是不幸福? 不幸福啊,好孤独,无处可逃的孤独。场景一换,她又见到了父母吵架的情景,又见到了五岁那年父母闹离婚时的混乱局面。 母亲江雪晴指着她骂:“都是你!要不是你来到这个世上,我早离婚了!你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父亲苏怀璟一言不发,眼镜反光,叫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即便如此,长大后她也会想,那时候,他一定很痛苦吧,一定! 母亲说被她毁了幸福。那么,她的幸福呢?谁该为她的孤独来买单?谁又在乎过她的悲喜,她的痛楚? 她恨吗?恨的!如今,原以为父系的这帮亲戚眼睁睁的瞅着她发了横财。所以才按耐不住,毕竟,放在眼前的金子诱惑更大些。 她以为,母系的亲人们,一定是还没有听说她的不幸,如果他们知道了,好歹会有一两个人出面来安慰她的吧? 谁天生就是冷血硬心肠,谁不想亲人环绕,笑语晏晏?她怎么能想到,亲舅舅会从中作梗来害她? 她又怎么想到。对大伯苏怀琥的忍让和求全,竟然使他贪心日盛,居然将二十万建造款几日内挥霍一空,还伙同外人来对付她? 真的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什么? 关秀秀在外面小声喊了几嗓子,却听不到屋内的动静。只能尴尬的看着周亦铭。 他却上前拧转把手,咦?门居然没锁?所以说,她其实是信任屋里的几个人的? 得出了这个结论的周亦铭,只觉得更加心痛,他轻轻走进,掩上房门。 楼下马路上的路灯幽幽的透过窗帘射进来,天空中残月如霜。寒星点点,也一并将光辉洒进。 周亦铭放下公文包,褪去她给他买的那件棉服,走近床畔,俯身,看着她紧锁眉头的样子。 手伸到半空。却又缩回,双臂交叠,他将手放在腋下暖了暖,这才又伸出去给沉睡的她掖被角。 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动弄得不安,她侧了侧身。并没有醒来。 掖被角的手,就那么顺着她的枕头,抚摸上了她的脸去,停顿片刻,又轻轻拿开。 直起身来,周亦铭决定不再打扰她,去了书桌那里,拿起没有合上的笔记本,就着昏黄的路灯看了起来。 第二天苏君逸准点醒来的时候,昏暗中觉得书桌上似乎趴着个人,似乎又不是。路灯还亮着,她便起身向那模糊的一团黑影走去。 没想到,黑影却直起身来,伸一个懒腰,吓得她一下子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谁?”边问,边向床下屈伸进去一只脚,去够那入睡前才备下的一根木棍。 在她勾起棍子,用脚尖一挑,又伸手一捉,将其握在手心之后,周亦铭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是我。” “你来干什么?”紧握的武器一刻不肯放下,她直起身来,随时准备反击。 转过身来,周亦铭摁亮桌角的台灯,一眼瞅见那个因强光而眯上眼的惊慌少女。她那高度戒备的样子,叫他不由的心中发涩,起身,上前,直面她警惕的双眼:“如果你觉得我不值得信任,那就一棒挥过来吧,我不反抗,也不会报警,来吧。” “走开!”苏君逸挥舞着棍子,岂有此理,再怎么熟悉,也不好夜闯闺房吧?她还没嫁人呢,这不是要害她吗? 他却不管,又逼近了一步:“怎么,下不去手吗?已经连我也不愿意相信了吗?苏君逸,要不要我自绑双手让你打?” 静默凝视着她的那一双眼眸中,有悲伤,有心痛,有担忧和牵挂,叫苏君逸看了直接别过脸去:“你出去,出去再说。” “不,就在这里。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苏君逸,我是喜欢你,可是不会做下三滥的事,你是不是也该尊重一下我的感情?把棍子放下,你还有伤,我不想你乱舞的时候伤着自己。听话。”再次逼近,他试图伸手去抓住那摇摆不定的棍子。 是吗?要相信他?不,她谁都不想相信,只有让自己的心坚硬起来,才可以应对任何变故,才不会再被人践踏。 无声的对峙,任时间无情流逝。待到客厅中的人都吃完了饭,这间最大的卧室,还是紧闭着房门。 大家都是来陪苏君逸的,她不去学校,慕容昊和小影自然也不用去。至于小影,为什么没有在周亦铭进来时阻止他,这算问题吗?不算!小影是周亦铭雇来的啊,他不可能雇佣一个不熟悉的人,小影自然就不会不认得老板。 房间外的路上,天光渐亮,走读生拥挤如潮,向学校赶来。 房间内,静谧得有点诡异。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她在坚持着自己的坚持,他也在固执着自己的固执。 势均力敌,相持不下。 “想反击吗?想好好整一整那些人吗?我陪你。”打破沉默的是这个擅闯闺房之人,可回答他的还是沉默,比前一次更长久的沉默。 棍子“哐当”坠地的时候,周亦铭走上前去,抱住这个给出了默认答案的少女,她的眼睛中看不出悲喜,她的脸色肃穆无比,她不反抗,也不回应,只是默默的说了两个字:“帮我。” “有我在。我们一起,反击!”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可以轻轻拿下,周亦铭长吁一口气。 他原本只想等她自己爆发,可在看到那满满一笔记本的纪录时,却想帮助她走出这一步,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她暴走。 如果她灰心了,她不会做这么大的努力;可如果她不想反击,她也不会在入睡前将行动计划都写好。 她在徘徊,那么他就帮她不再动摇。 到底是至亲,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迟疑的吧?此时,他忍不住庆幸,即便打击重重,她的心,也还是干净的,纯澈的。 如今不得已而行无奈之举,不能怪她,不能!既然要反击,那么,他愿意为她挡下流言的纷扰,愿意为她扛起必要的责任。 “做我的未婚妻吧。”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或者,他只是借着这个机会,说出那原本说不出口的念想。 她不惊讶,也不再质疑,只是轻轻的倚在他肩上,说:“好。” “那么,接下来,乖乖去学校。这几天我不能离开事务所太久,等我把手上的案子结了,你发委托函到事务所给我,我来替你实行那个计划。这几天,一定不能乱来,记住了没有?”飞速发展的关系,却不能让他开心,将心中的担忧一一嘱托,他恨他不可以辞了工作。 如今他任职的事务所,可是他费劲了周折,面试了很多次,屡败屡战,最终在幸运女神的垂青下才得以进去的。离开了这家业界领头羊的名所,他什么都不是。 只好,把手头的工作办好再说,届时叫苏君逸指定他受理虚假的案件,借机前来助她一臂之力。 怀中少女沉默的点头,片刻之后,将头抵在了他的胸前,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一般。 “我知道,你是因为形势所迫,才答应我的。不过没关系,即便是这样,我也高兴。振作起来,别让人看出你有不对劲。亲戚那边,我会托人帮你敷衍着,好好学习,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记住了没有?”揉一揉她的满头青丝,他的担忧,似乎千言万语也说不尽。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苏君逸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因连夜赶路而再次起了黑眼圈的男人,似乎……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疲惫不堪的模样呢。 就这样?就这样答应他了?就这样成为他的未婚妻了?儿戏吗?不算吧?反正也不要申报家长批准不是吗? 可是,她真的是纯粹的因为这个人,而应允的吗?是吗?那谢良生……怕是只好辜负了吧? 扪心自问,她不知道,不知道啊。 第91章 你是我的 叹息一声,她终于开口:“也许你说的并不对,我只知道,你在身边,我很安心。目前而言,我能勉强解答你困惑的,只有这几句话。总之,我愿意试一试。这几天,有另外一个人跟我表白过,答应了你,我也该给他一个明确的回复了。给我点时间,容我慢慢适应适应,好不好?” 周亦铭苦涩的想:另一个表白的?呵,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他也不会孤注一掷,只求捷足先登了吧? 感情,是促使一个人选择忠诚还是背叛的最为蛮横的理由,却也最容易让人妒忌心起,哪怕做的不够仁义,也要先下手为强。 他在乎她,有错吗?没有,既然这样,那就趁虚而入吧。此时此刻,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而她,在几次长久的沉默中,一直紧紧的盯着他看,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那透视心灵的神光,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心。 仔细一想,他难道还不够真心吗?他经常挂在口上的钱钱钱,并没有真的问她索要。律师费以及代理抽成以外的费用,他从不染指。作为一个委托律师,他的言不由心昭然若揭。 他的几次彻夜奔赴,难道不是为她吗?他可曾有一次居功以挟?没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是真心实意在乎着她的。 既然都是真心,谢良生的真心,与周亦铭的真心,她只能择其一而负其一了啊。 至于她自己的感情,她根本不清楚。所以,就这样吧,她这个无牵无挂的人,就这样顺势而为吧。 此时此刻,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不是不愧疚的,这种带着些许利益在内的关系确定。让她心虚,她怕她最终会辜负了两个人。 被拒绝的,自然不必再说;难道被选中的,就一定会长久了?她不清楚。她只知道,他的双眼不染纤尘,灿若星辰;他的眉头扭曲纠结,似有重重心事;他的臂弯很牢靠,仿佛可以让她长久停靠;他的胸怀很温暖,想必可以温暖她受伤的心;他的声音呢喃在耳边,让她很顿觉安宁。 所以,当他亲吻过来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回应了他,直到双唇相触的时候。直到他似乎是因嚼过口香糖而带来的清冽气息钻进她唇齿之间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心跳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加速着,这叫她惊慌不已,也叫她莫名欣喜。 她的初吻,就在如此复杂的心情中毫无预兆的落下了。他却贪婪。长长的舌头,非要霸道的撬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搅得她满心的兵荒马乱。 喘息渐重,她却觉享受,仿佛可以借此抛开一切烦恼,只要随着这个人逍遥便足够了。 这羞耻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又重新投入他狂风暴雨一般的拥吻中。 发乎情,止乎礼。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对她的掠夺,也仅仅停留下脸上、耳畔和唇齿之间。 他说:“在你真正爱上我之前,我不会动你。但我不是君子,此时的我很想把坏事做到底。可是我不能害你。苏君逸,不要让我等太久,不要。” 回答他的,只有娇弱的喘息声,慢慢贴近的柔弱身躯。以及,紧紧攥住他后背的右臂。 一番强取豪夺下来,周亦铭神思迷乱,苏君逸也涨红了脸,两人剧烈喘息,却又紧紧相拥。 天杀的!她居然因为一个吻,分寸尽失到这个地步!难道……她是喜欢他的?羞愤的女儿心开始作怪,她终于一把推开他,懊恼的转过身去。 恶作剧的心也被逗起,晨光微曦中,周亦铭拽住落跑未婚妻的胳膊,作势又要狂吻袭击,却听她嗔怪:“你!够了!” 他的嘴角终于扬起,他成功了!这么多天来为她殚精竭虑的张罗,似乎都没有刚刚那几段沉默的时光更让他疲乏和心焦,因而一经她首肯,他这个新晋的未婚夫,便再也忍不住了。 嗔怪便嗔怪吧,他欺身而上,挡住她的视线:“这次,该你了。” “啊?”这不是要羞死她吗?被强吻乱了心的话,还可以为自己辩解几句,可要她主动献吻?凭什么?她不干,坚决不干! “按我老家的规矩,订婚的两个人,就要互相亲吻的啊。”他微笑,笑里藏坏,叫她无处可躲。 “周亦铭!周叔叔!你不要太过分!”狠狠推向这个登徒子,却徒劳无功。她恼羞成怒的看着他在那里痴痴的笑,看着他高大的身躯为了迁就她而佝偻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被初升红日打上柔和的光晕,她只能默默的鄙视自己,鄙视自己已经投降的内心。 一动不动的任小女友推搡以泄愤,他始终眉眼弯弯,即便是被触了“周叔叔”这样的雷点,也还是无动于衷。 最终,他捉住她的手,送进自己的衣服里,贴着他的腹部往上伸,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好叫她的手摸得着他的心。 “你!你干什么?”苏君逸终于火了,惊慌失措的抽回手,适可而止啊混蛋! 周亦铭一招得逞,胸口那一只小手留下的触感像烙印一般。他将小女友一捞而起,连她的尖叫一道,深深的亲吻下去。 第二吻,没了。闭上眼,随他去吧,这个混蛋! 如果这便是他为她奔波而索取的报酬,不得不说,还真是昂贵无比呢。一旦将她的心她的人一并拿下,就没有比他再成功的追求者了。 他的追求方式,还真是别树一帜啊。先是处处挑衅,惹她恼怒;后来又为她日夜奔波,不喊一声苦累;再后来,他神勇突袭敌人出口,救下她后,又连夜折返医院,点燃她死灰一般的心;到最后,趁着她再次被亲人背叛,干脆提出确认关系的最直接要求,进而用初吻来降服她。 如此看来,这家伙还真是居心叵测呢。苏君逸任命一般的感叹着。自顾自的细数起这个男人的好处来,却忽然灵光一现,响起某个叫她郁闷的事实来。 她忽然避开他炽热的鼻息,惊问:“你已经处过三个女朋友了?” “嗯。”不需要隐瞒。因为昨晚,他自己坦白了,简直就像预谋一样。 苏君逸的脸色忽然有点难看,她从他的怀中挣扎而起,脚尖点地,降下身来站好:“周亦铭,你混蛋!” “是,我混蛋!早点遇见你,就不会这样了。可要是来早了,我就只能像谢良生一样。眼睁睁看你被别的大叔拿下了吧?所以总的看来,我来的还算挺巧。你要是想追究我以前的事,那么我只好说,这不怪我,谁叫你离我那么远。没有准时在我的世界里报到呢?” 巧言令色!苏君逸自知后悔无益,自己做的决定,怨不得别人,可是一想到周亦铭跟别的女人……她就觉得别扭的慌,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你,你走开。我自己安静几天,好好考虑考虑。你赶紧回去上班吧。在我考虑清楚之前。你先别联系我,你走,走。”逐客令下得一点气势都没有,苏君逸自知气短,内心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 “嗯?这可怎么是好呢?要不我给你买个时光穿梭机,让你穿越到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周亦铭又开始不正经了。听那话里的意思,不但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反而觉得是苏君逸的错呢。 这还了得?她再不济,也是黄花大闺女一个,怎能被失身的男人占了上风?没有这个道理! 她俯身捡起地上的棍子。威胁道:“赶紧走!让我安静安静!你再不听,我们直接结束,别怪我不留情。还请你尊重我,这样的事情,接受起来需要时间……你就别再胡闹了!” 小女友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他却还是不走,收起戏谑的嘴脸,正襟危坐,目光灼灼的直视她:“你知不知道,男人做了那种事,除了法医以外,寻常人是根本检验不出来的?我完全可以伪装成没有经历过人事的纯情老男人。可是你问问自己,你会信吗?你是愿意接受一个有经历却坦诚的人,还是一个欺瞒你,让你以为他是处子之身,实际上却是说谎都不脸红的人?我不搞这些虚伪的,是因为――” “这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释那么多。我说了,给点我时间,让我慢慢去接受。我又没说不要你了,你这么胡思乱想,干什么啊?”她不懂了,怎么反倒是她不对了?哎,难道感情真的是无解的谜题吗? 最哭笑不得的是,她是相信他的,也为他的坦诚而欣慰,可是心里膈应就是膈应,这真叫她悲喜莫名。 “真的?真的只是我胡思乱想?”周亦铭听闻小女友的说辞中有不忍之意,随即高兴起来,“你放心,今后,我只有一个你――” “别别别!我还没考虑清楚呢!你别表错情了,万一我死了,你还不娶了?无聊!”不应该是他来哄着她吗?这什么世道,怎么成了她的不是了,真是的。 不快的心情写在脸上,苏君逸不自觉的撅起那两瓣粉嫩红唇,叫周亦铭看了,喉结上下乱蹿,终是没忍住,又起身向她走来。 “小妮子,居然挑逗我!”他恨自己对她免疫无能,却只好言不由衷的怪她。 话音刚落,他已经低头圈住懵然不觉的她,第三吻,就这么光荣就义了。 起初还稍事反抗,在被一阵雨点般的亲吻弄得晕头转向后,苏君逸也就放弃了挣扎,随周亦铭任性胡来了。 最后一次唇落之前,他柔声告罪:“对不起,我……要克制,好难好难……谁让你嘟嘴的?都怪你,怪你!”说着将唇落在了她白皙如玉的颈部,害她一个激灵,差点尖叫出来。 他却坏笑:“苏君逸,你逃不掉了,你是我的。” 笑完,他向身后跌去,坐到床上,拥抱着小鹿撞心的小女友,又将脑袋埋进她的脖颈间,不再欺负她,却也不说什么,就那么静静的相拥而坐,直到日上三竿。 第92章 以彼之道 软玉温香满怀,周亦铭闭上眼趴在苏君逸肩上,美美的打了个盹儿。醒来后,他看着怀中人怨怼的杏眼,伸手将她垂下的卷发掖到耳根后面,赔笑道:“别生气,我这就走。你赶紧去上学。啊……今天要是被老师惩罚了,回头找我算账。一起下楼吧,好不好?” 苏君逸的脸上火辣辣的,像是在时刻提醒她此时的处境。她沉默起身,收拾书包,周亦铭却擅自拽着她去卫生间。帮她梳洗完后,又回卧室给她穿上外套,还仔细的帮她系上腰带,以免风吹衣落。 在经过客厅时,苏君逸垂眉敛目,避开好事者的眼神,周亦铭忽然停下,从餐桌上抓来几包饼干硬塞到她包里。 看着鼓鼓的书包,措手不及间变换了身份的她长叹一声,终于可以去学校了。 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哎,好惭愧,可她心里怎么跟个小孩子那样高兴呢?羞死了!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跟在后面的慕容昊黯然的看着周亦铭,面部肌肉几经抽搐,最终他哈哈大笑,抢前几步率先出门去。 片刻之后,在滨江高级中学的校门口,皮鞋锃亮、发型爽利、夹着公文包、衣冠楚楚的周亦铭笑眯眯的与门卫寒暄。 原先在逮捕“夜魅”的行动中,被张楚安排来接应的那个刀疤脸门卫已经撤离,因此,如今的门卫中并没有他的熟人。 情况不同,自然应对之策不同,周亦铭的手心躺着五张叠整齐的百元钞票,用衣袖半掩着,在与门卫握手的时候,就那么不经意的将好处费给暗度陈仓的递过去了。 “还请师傅以后多多关照这两个学生。”职业化的笑脸,标准的握手姿势,敬称,无不表示着诚意。周亦铭确实擅长攻心术,也许这是当律师之人的必备技能。 门卫一愣,看着周亦铭意味深长的笑脸,随即会意。热情的将苏君逸等人放行。当他点头哈腰跟周亦铭告别时,忽然觉得身边刮起一股微妙的小风,转身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随即摇摇头,关上门,朝周亦铭的身影告别:“欢迎下次再来。” 侧转身,微微点头一笑,周亦铭拦下一辆出租车,火速赶往公司。 自始至终。苏君逸根本没有勇气看周亦铭一眼,只管盯住自己的脚尖。嘴唇、脸庞以及脖颈处的触感挥之不去,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吹着热气,与她说着绵绵情话,这叫她羞愤难耐。 脸烫脖子红的进了教室。忽略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只管埋头看书做题,一整天下来,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直到放学后,谢良生若有所思的走到她课桌前,她才稍稍回过神来一些。 头一抬,发现挡住光线的是他。她便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接那人的目光,不敢。 叹息一声,谢良生觉得心酸胆苦,教室逐渐空下来,他依然看着她。终于发问:“我输了,是吧?” 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嚅半晌,一直紧紧攥住书本一角猛掐的她才别开脸去,道一声:“对不起。” “果然……吗?何必道歉。我从来没有赢过他。这几年闲暇时,我喜欢帮着我叔叔破案子打发时间。只是每次在我判断出真凶的时候,总能在报纸上看到案子已经告破的报道。后来才知道,是他这个多行业涉足的能人做了分外的工作。那时候起,我就记住了他的名字。输在他手上,我无话可说。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吧,学业要紧。” 由自己宣判短命的情感就此结束,双拳紧握,看着那个不说话的人,谢良生说完,转身去关窗户,继续兢兢业业的做一个称职的班长。教室后排的灯一暗,将他的表情一并掩藏。 在慕容昊的催促下离去,苏君逸一路头昏脑涨的回到住处,翻开书本,将前一日来自谢良生的回信取出折好,收进了抽屉中。 走上阳台,凭栏远眺,都市的霓虹日渐炫目。这座位于市中心的高中,逐渐被七彩光晕包围。往东去,隔一条街,夜的精彩正粉墨登场。 擎天楼的学生里,有在那条街上彻夜不归的夜猫子。今夜……一向乖乖牌的谢良生,会走向那灯红酒绿的场所吗? 她的担心,似乎很可笑,嘴角苦涩上扬,一颗心不能分两瓣。从今往后,她与谢良生只能是点头之交。她不屑做那与人暧/昧不清的小人,自然就不会与他再有过多的交集。 夜风骤起,将尚未融化完全的雪扬起大片,瞬间迷花了她的眼。原来欠别人的情,会如此狼狈,会叫她如此痛恨自己。 事到如今,只能向前走,不回头。 “谢谢你。”自言自语的声音叫北风一卷,散去无残音。 沉默的走近屋内,询问慕容昊更多的关于丁志竞的秘闻,她的反击即将开始。即便周亦铭叫她暂时按兵不动,但是她不能连这一点小事都靠别人。 慕容昊说,怂恿段振宇送她下流画作的人是丁志竞,也就是说,破坏了她和段振宇友情的人,是那个姓丁的吗? 果然没有安好心呢,那么他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来彻底摧毁她与谢良生的关系呢? 做不成恋人无妨,可如果由此叫对方恨上,拒绝了对方心意的她,也不会好受的吧?何况她已经伤害了谢良生,如今绝对不会允许二次伤害加诸于他。 姓丁的,似乎掌握着什么能拿捏她的东西呢?到底是什么呢? “能帮我查一查丁志竞在擎天楼的动作吗?”终于将个头不起眼的慕容昊考虑在内,她决定启用这一个得到了周亦铭大力赞许的助手。 懒人椅上躺着的慕容昊,脸上正盖着一本小说,闻言,他掀开书本一角,瞄了苏君逸一眼:“可以。不过――拜托你少在我面前晃晃,我不喜欢女人,你给我走远点。明天清早给你消息反馈。” 说着起身就往外走,慕容昊戴上鸭舌帽。穿上灰白格子风衣,摆摆手,向一脸关切的关秀秀告别:“我去那纸醉金迷的地方探一探。不用给我留门了,明天早上五点。我准时回来。” 次日清晨,开门的是穿戴整齐的苏君逸,被慕容昊嫌弃的瞪了一眼,她却笑笑,毕竟态度什么的在她这里是次要的,重要的只有结果。 “给你!”将一个卷成筒状的纸制品往苏君逸怀里一塞,慕容昊扑向餐桌,据案大嚼,却不忘提醒一句,“做好决定赶紧告诉我。上午我在这里补觉,要是醒得早,可以再帮你跑一次腿。” “嗯。”关上门,打开画卷,苏君逸石化在当场。这不是段振宇送她的那副画吗?她明明已经销毁了啊!难不成姓丁的还做了复制品?果然是没安好心,大概是想在校庆上叫她出丑吧?去他的! 本想将手中画烧毁的她,忽然想起什么,决定以彼之道还诸彼身。只可惜她的作画技术不行呢,目光转移到慕容昊身上,她问:“你会画画吗?” “废话,没有我不会的。你是想伪造一个反将一军?”虽然不情愿承认。但他不得不同意,这是个最痛快的反击方式。 “你不是说他来这里之后,立马就跟一个女生好上还开房了?” “确实,可是那会牵扯到无辜,你确定要这么做?”慕容昊难得的皱了皱眉,他是不喜欢女人。可是要他用一副画去玷污一个女人,即便那人风评不佳,却还是叫他犹豫了。 苏君逸知道自己被误解了,只好回卧室,取出铅笔和白纸。大致描绘出一个扭曲的轮廓。新作勉强可以让人看出是原来那副画的布局,只是这副技术分为负的渣作上,原本是女人肖像的位置处,被她画上了一个“x”,同时用箭头引向一个轮廓更加诡异的不明物体。 慕容昊接过渣作一看,顿时喷出一口粥来,毫无形象的拍案大笑:“哈哈,太损了,实在是太损了!好!就这么定了,中午饭之前,我帮你作好,将赝品放回他藏匿的地方。哈哈哈,有好戏看了。不过,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原来外表端庄的你,心术如此不正呢。哈哈哈,要是在古代,你绝对可以当一个祸水,绝对的!” 靠,这是赞誉还是诋毁啊?苏君逸心道果然不能将这只“耗子”想的太好,只是表面上她还是将这话暂且当做赞誉接受了。同时她还有一事要交待,只好上前几步,凑到慕容昊那里叽里咕噜一番,没想这次慕容昊却持反对意见。 他从椅子上跳起,指着苏君逸大骂:“你别太得意忘形了!如果你肯让一样东西给我的话,我才会考虑你这个奇损无比的计划。靠!我真是小看你了,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这么缺心眼,周亦铭知道吗?啊?” “他当然会知道的,因为你就是他的顺风耳嘛。怎么样,要使反击的效果绝对劲爆,你可以考虑考虑,虽然这件事跟你关系不大,可是既然你是来帮我的,自然要送佛送到西,不是吗?” 苏君逸说完,不等慕容昊回答,挎上书包,潇洒走人。因为她知道,这个家伙一定会答应的,一定!到时候姓丁的就只好――哼哼! 仰天微笑出门去,苏君逸的心情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敌暗她明的时候,自然是处处被动挨打,如今她不再是那摸象盲人。优劣势转换后,那等待敌人落入圈套的心,前所未有的雀跃起来。 ps: 芥末说一声啊,很多地方明明上传的时候是“,”,结果到了正式章节里却变成了“。”。芥末很无奈啊,不知道点娘在玩什么啊。芥末是个爱较劲的人呢,看到错误标点表示很郁闷。还请书友们一笑而过吧,芥末其实每次完稿后,都要反复修改完善至少三遍的,对于点娘的玩笑,实在是无可奈何。 第93章 灿烂烟火 校庆的日子很快到来,中间的这几天,苏君逸过的很充实。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写计划,将后续的行动安排进一步细化优化。 周六这天早上,滨江高级中学的校园里热闹非凡,开学典礼先行,校庆开幕式殿后。 各个班级的节目都是上学期期末就定好的,她这个没有才艺的闲人,当然是坐在了观众席中,努力做好一个即便左臂受伤、也热情赞誉表演者的合格观众。 所以,别人鼓掌的时候,她不是拍左边柏云的手,就是拍右边元媛的手,有时候还会与再右边一个的赵夏击掌。 当晚的篝火晚会盛况空前,积雪融尽的操场上,每个班级的学生都围坐在一堆篝火四周。其中不乏歌喉动人的才子佳人,因此整个操场上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鼓掌声和哈哈大笑声。 笑语晏晏的篝火那里,多半是有人在说相声,比如202班。节目终了,苏君逸被不明真相的同学推上前,猛不丁撞在主持活动的、正向节目表演者致谢的谢良生身上。 一把托住心上人,谢良生神色如常的责备道:“冒冒失失的,快回去坐着。谁再推你,叫他来找我单挑。” 根本没有勇气与对方的眼神对接,苏君逸点点头,起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抬眼一瞧,却见两个班级中间的空地上,站着那个几日不见的……未婚夫。 呃……为什么不是男友,而是一上来就是未婚夫?苏君逸想过,大概是这样一来,后续行动中,这个男人的身份更有说服力吧。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啸,一束巨大的烟花蹿上高空、炸裂漫天的绚烂。七彩光芒中,她看见他一步步走进,不得已,她只好起身。以免同学起哄。 周亦铭也真是的,这不是逼着她当众宣布他的身份吗?正懊恼着,她的鼻端已经萦绕着熟悉的香水味。 不知道是什么香水呢,气味略带芳香。却不浓郁,且给人一种精神爽朗的清新感。 她抬起头,对上被烟火染成彩色的双眼,却还是看到了那个人眼中的她自己。 “你……你来干什么?”自那日一别,他当真守信,没有打一次电话来扰乱她的思考。只是今天日子特殊,他只能突袭。 轻轻环住依然吊着左臂的伤号,周亦铭浅笑渐浓:“不干什么,想你了。顺便――”说着伸手从胸前的内兜里,掏出一只扎着蝴蝶结的小巧盒子。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苏君逸脸一红,心知身后定有诸多目光投来,只好责怪他太过张扬。 张扬?这有什么?周亦铭哈哈笑,并没有志得意满的神情外露。怜惜的揉了揉怀中人的一头自然卷发,埋首其间深嗅发丝清香。他终于说明来意:“少了戒指,总觉得不能彻底绑住你呢。所以趁着今天案子了结了,来正式向你求婚,不行吗?” 声音虽小,烟花爆裂的声音虽振聋发聩,可还是有好事者凑近,看到了那只红色的首饰盒子。口哨声响起。202班显然集体兴奋了。 一把拽住周亦铭,气吼吼的就想朝外走去,她却被他反拉回来,非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搞什么浪漫桥段。 “你再坚持这样,信不信我收回那天的决定?”气得直跺脚。这么多人围观像什么?她不理解,为何一个人的占有欲可以如此强烈,更不能理解周亦铭那炫耀一般的举动到底为了什么。 “不信!”依然是坏笑,他再次环住出逃的恋人,凑近她耳边道。“你再反对也没用了,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了!” 浑身一震,被冻红的脸刹那间滚热,难以自抑的想起那日的狂热亲吻,她的羞愤心一起,干脆甩开周亦铭,滑不溜手的出逃。 抛开身后的哄闹声,她一头向校外扎去。篝火外围的周亦铭,向篝火旁的谢良生微微一笑,转身气定神闲的离去。 这一晚,很多人看到了谢良生难得一见的笑脸。奇怪?被人横刀夺爱,为什么他还会笑呢?这是那晚很多人讨论的问题。 没有人知道,有时候笑是掩藏泪水的唯一方式,如果不扬起眼角,如果不压弯眉梢,泪水一定会不受控制的涌出。 校园外的学苑路上,向北走出一段,过了静竹茶馆后向西一拐,便能看见流经滨江高级中学操场外的长江支流,在这里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御财港。 港道中的水向学校宿舍方向稍微引出一小段,便是那瘦瘦的御龙湾。 此时的苏君逸站在御财港岸上的石阶上,石阶后是凉亭,石阶前是流水。港道两岸的垂柳尚未复苏,干枯的枝条在风中一下一下的摆动,仿佛每一下都挠在她的心上。 周亦铭示威的举动叫她难以接受,她对着身后靠近的人质疑:“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我有吗?他便是十年前的我,他的毅力超乎常人,他的未来清晰可见。你以为他真的放弃你了?别自欺欺人了。”明知恋人正在气头上,他还是一步步靠近着。 是吗?她是在自欺欺人?就算是吧,可是周亦铭这么一示爱,班上的人还不围着她问东问西?这不是逼着她陷入困扰中吗?所以她还是要问:“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害我?” “怎么会?这是在保护你,怎么这么傻?”终于上了石阶,他与她并肩而立,一同看着不时被烟火染花的水面。 在这里说话,依然会被火药炸裂的声音打扰,出口的话都要靠喊,听起来跟吵架无异。 怒目而视:“保护?难道你跟我不是一个语系的人?我怎么听不懂?”见周亦铭靠近,她只好向一旁闪躲。 被束缚的感受,很不好。如果不是心甘情愿,那么囚牢中的人一定会反抗,即便明知毫无益处。 她退,他却进。在苏君逸面前站定,看着她不满和疑惑的双眼,叹息一声,周亦铭忽然转过身去看向绚烂夜空:“校庆开幕式上是不是没有好好听?忙什么呢?” “当然是看表演!别岔开话题!”固执的人总是要得到结果才会罢休的。苏君逸就是。 是吗?他苦笑,再次靠近:“那么,为什么没有听见校友贺词里的段和段律师事务所?” 什么?仔细想想,似乎的确是听到了几个律师事务所发来的贺词。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他? “你不是――” “是啊,我不是这个学校的,但是校友贺词出自我手。律所的一位资深大律师是你的校友,更是我的恩师。贺词初稿完成后,他示意我加上我的名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跟你们学校的领导说上话的?上次的‘夜魅’事件,你们学校的领导在事后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老师。虽然因为师生关系,他们对我很客气,但是道谢只能向我的老师去说。这才是处世之道。懂吗?”背对着烟火,周亦铭的脸藏在黑暗中,神色晦明难辨。 汗颜无比,原来是她错怪了?可是,第六感告诉她。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可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不得不妥协。 妥协的同时,她也在审视自身:是不是关系的确定过于突兀,所以周亦铭其实并没有安全感呢?是不是她做的不好,不足以让他放心呢? 所以,自两人认识以来,她第一次主动上前。轻轻的用右臂将他拉近:“是我不好,错怪你了。亦铭……今天的烟火这么美,谢谢你来陪我,不然一个人怪寂寞的。为了避免谢良生误会,我已经基本上不跟他说话了。室友那边我也不敢透露什么,所以这几天都用忙为借口。回避她们的关心。我本来还在想,这么美的烟火盛会,一个人看真是可惜啊。你能来太好了。” 嗯?意外的抬起头来,周亦铭难以置信的看着绚丽光芒下的那张如花笑脸,像是明白了什么。终于将眉头摊平,咫尺相近。 无声相拥,周亦铭侧转身来,与怀中人一同仰望夜空。今晚的月亮很合作,叫重重的云层遮住,将舞台尽数留给不断盛开的烟火。 依偎周亦铭的怀中,苏君逸其实并不清楚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只是她总要为自己的选择做些什么。既然周亦铭不安心,那就叫他安心好了;既然他觉得谢良生是威胁,那她就进一步疏远谢良生好了。 两个人已然决定在一起,那么互相较劲、彼此找牛角尖钻,只会将两人一同推向无底深渊。既然如此,何不相互坦诚,一同努力让彼此放心、舒心、安心呢? 这是她从父母失败的婚姻中得出的结论。只可惜,原本打算高考结束后找母亲详谈的她,已经无法将这一观点传达。 逝者已逝,就把这得来不易的感悟用在自己与恋人身上吧。 路已选定,即便前途难测,只要相互扶持,总不至于在风浪来袭时输得太惨的。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句话用在任何需要相处一生的人身上,其实都是适用的。 可以说“夫妻齐心,风雨难侵”,也可以说“父子同心,家业得兴”,甚至可以说“妯娌一心,是非不进”。 这世间,原本就没有变通不了的人和事,只看是否愿意,是否有心。有心了还不够,还要用心。 此时此刻,她愿意为两人未卜的未来,用心尝试,只要是她能做到的。 指着空中轰然绽放的巨大彩球,她扬声高喊:“亦铭你看!” 忙着偷窥心上人的周亦铭,闻言抬头看向空中,脸上却落下了怀中人努力踮起脚尖后献上的亲吻,虽似蜻蜓点水,却让他如食蜜果,满心满腔的甜。 第94章 还诸彼身 是夜,为表诚意,在周亦铭的要求下,苏君逸让他面对面搂着自己入睡。 心中不是不忐忑的,但是今晚,周亦铭在得到她的主动亲吻后,像极了吃到糖果的孩子,一个劲的撒欢。 以至于在回到住处之后,他忍不住哼着小曲儿,亲自下厨给她炖了一锅大骨汤,又一勺一勺喂她喝下,高兴的像个什么的似的。 苏君逸心道,这家伙还真是个全能未婚夫啊。看着左手中指上的钻戒,她表示很无奈,暗自琢磨着等周亦铭一走就将其取下来。 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周亦铭的火眼金睛,因此他很是胡闹了一番,非要她承诺即便他不在这里,也不会取下订婚戒指。 见撒泼卖萌无效,他只好细数自己赚钱的不容易,就差没有泪眼汪汪的看着心上人了。 对于周亦铭的失常举动,苏君逸最终只得举白旗投降,却不料这家伙得寸进尺,非要搂着她睡觉,以观真心与否。 想着自己还打着石膏,苏君逸便勉强答应了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临睡时还是不放心,连外套都不愿意脱。直到周亦铭一脸受伤的蹲在墙角画圈圈,她才心力交瘁的妥协了。 喂喂!她不会摊上了狗皮膏药了吧?这不像周亦铭一贯高贵冷艳的作风啊!心中咆哮、哀嚎、怒骂无数次,前半夜她在自我折磨中度过。 直到郑秀秀半夜起来,隔着门说道:“小逸啊,要是亦铭欺负你,记得要大声喊出来,嫂嫂替你做主!” 嗯,郑嫂嫂啊!值得信任!所以后半夜,她终于挨不住打架的上下眼皮,沉沉睡去。至于得偿所愿的周亦铭到底睡没睡,她是没精力去研究的。 因此翌日清晨。在睁开眼就看到那双璀璨的双眸时,她很是懵然的揉了揉眼,怪道:“你傻啊,不会一晚上没睡――唔――” 被毫不留情的堵住双唇。苏君逸终于无奈的承认自己跳进了火坑。 在慕容昊激光扫描仪一般的目光下走进客厅,她简直想遁地而去。幸好小影和郑秀秀都跟没事人似的,否则她真要哭了。 “快点吃吧,不就是被我瞪了几眼吗?至于这么别扭吗?真是无聊!今天不是还要看好戏吗?快点吃了走人!”嫌弃的收回目光,慕容昊又望了眼终于恢复正常的周亦铭,无奈中只好用斥责的口吻劝说苏君逸不要太在意。 懒得辩解什么,她明明只是觉得慕容昊看她的眼神像情敌好不好?没兴趣去研究男人喜欢男人的合理性,她只管埋头吃饭,吃完走人,走向即将隆重上演的精彩戏码。 完成了神圣使命的周亦铭。吃饱喝足后准备打道回府,苏君逸的虚假委托函已经发往上海,他要赶在老板找他之前到达事务所。 大步追上楼梯间的未婚妻,周亦铭像是舍不得,拽住对方后紧紧的抱了又抱。道一声“我明天再来”,才将怀中人松开,目送她离去。 慕容昊与他擦肩而过后,到底是没忍住,回过头来看向他:“真的有那么快乐吗?女人有什么好的?一个个都是爱哭鬼,都是金钱至上的物质狂。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 “她吗?她跟你说的那一种女人截然相反。拥有那么多钱,她并不高兴。她只想要真心真情。你看不破,是因为你被别的情感迷惑,没有用心去看她。”毫不犹豫的溢美之词,由周亦铭说出来,其实是蛮有可信度的,因为他的前两任女友都向金钱屈服了。 慕容昊闻言。对这种夸赞嗤之以鼻:“她白白得来那么多钱,自然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可如果没有航意险呢?如今她是不是正饥一顿饱一顿,一门心思想办法弄钱呢?说不定就会选择傍大款呢。这样的话,虽然你不算很有钱,至少也够解一解她的燃眉之急。不是吗?” “小昊!你这是在侮辱我吗?她是什么人,我自然比你清楚。你以为她家的地毯厂是吃素的?她的技术一流不说,也有未成形的管理理念。记住了,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轻视她就是轻视我,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样难听的话。也真亏是她,大大咧咧的不把你的恶言恶语放在心上。赶紧去学校,帮我好好照看着。”将慕容昊训斥一通,周亦铭终是于心不忍,上前一步,拍了拍慕容昊的肩。 “知道了。那么生气,至于吗?我走了。”黑着脸离去,慕容昊努力忍住不回头,不看就不会走不开。 校庆的第二天,按例是每个班级的才艺展。202班展示的是方如辉泼墨的山水画,谢良生亲笔的颜真卿字帖,以及赵夏的建筑模型。其余人也或多或少涂涂画画了些什么,只是都比不上这三人的成就夺目。 202教室里人来人往,溢美之词声声阵阵。慕容昊不耐烦,随便取来一张白纸,铅笔刷刷几下,画就了一副看上去是兄与弟的画作。 找来胶带将涂鸦之作随便贴在展板上,这副随性之作,顿时引来喝彩无数。 苏君逸凑过去看了一眼,下意识的觉得那个西装革履的兄长就是周亦铭,而那个一身英伦风的弟弟,自然就是――慕容昊? 好吧,这两人的关系……还真是扑朔迷离呢。 来不及感慨,教室窗户被敲响,一回头,苏君逸看到了窃笑的丁志竞。嘿!瘟神来了! 道一声太忙走不开,她干脆的回绝了丁志竞的邀请,却见对方一个劲的赖着不走,只好无奈应下。这一番欲擒故纵,不过是演戏罢了。她比谁都想看到丁志竞出丑,自然不会一再拿乔不去207班。 “老同学,你拿的是什么啊?”装作不知情的发问,苏君逸看着那个卷起来的纸制品,心中狂笑不止:姓丁的,你的末日到了! 到了207班的教室,原本被丁志竞神秘兮兮的话语弄得一头雾水的众人,见事主终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美女,且这美女的左手还戴着一枚不知是不是嵌了玻璃珠子的戒指,大家顿时起哄。 “你小子,说什么要给大家看一副神奇的画作,说完却一溜烟没影子了,原来是找美女去了啊!不会是表白什么的吧?哈哈!”一个长得还算可以的高个子男生一拳捶向丁志竞,引来哄笑声一片。 高逵忽然走了过来,将苏君逸上下打量一番,在看到她的左手时奇道:“哎?你不是已经跟那个律师在一起了吗?这戒指,一看就是真货,怎么着也得万把来块钱吧。你来干什么?不会是不知足吧?哥哥我帮你出个主意,与其跟姓丁的这小子搞暧/昧,不如回去把谢良生哄好,叫他书记老爸出钱给你买个鸽子蛋!保管比现在的这个更大,更耀眼!哈哈哈!” 自然又是一阵哄笑,苏君逸根本不在意,等笑声渐止,她终于看向丁志竞:“老同学,叫我来到底什么事?不会就是为了跟别人一起取笑我吧?这么做可不厚道啊。我大伯一直教育我做人要直爽,所以我就不跟你耗着了。你倒说说,喊我来看什么?” 提到大伯苏怀琥时,苏君逸刻意留心了丁志竞的眼神,天杀的,这厮居然淡定非常,好像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似的。 也是!他成竹在胸,要整治她、要害她名誉尽毁,自然不会在意她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暗示。 只是,她却清楚,这丁志竞有个毛病,十拿九稳的事,他绝不会再耗时间做最后确认。就像他手里的这副画,他一定没有检查过。 所以在丁志竞喊来的人群将她和他重重包围时,在丁志竞一脸得意的展开画卷时,她与其他人一起发出了惊呼声。 “老同学!你这是怎么了?”故意拔高的女声,勾起外围人的好奇心,大家昂首以盼,却见丁志竞站着的桌子底下忽然扑腾出一只打鸣的大公鸡,再看漩涡中心―― 画面上一个不着寸缕、眉眼酷似丁志竞的男人,正抱着一只红冠五彩长尾大公鸡,做那应该是人与人才能做的事!且画中人正面向大家,邪恶的咧嘴坏笑。 人人倒吸凉气,人人惊呼不已,人人表示匪夷所思,人人以为自己眼花了。 只有苏君逸,在与众人一致表现的同时,半捂着眼指着画面上的名字:“快看看!快看看那个男人是谁!” 回过神来的高逵凑近一看,声音诡异的打着颤儿,不仅高了八度,还变尖利了,他怪叫道:“啊~~~丁志竞!这怎么是你的自画像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好的校庆,终于在居心叵测之人的推动下,在存心报复之人的暗中操作下,变得混乱不堪。 见好就收,苏君逸当即震惊不已的随着大家一同撤退,只留下胆大心肥的几个男生在那里指指点点。 一个梨花带雨的高个子女生,在人群中边走边哭。苏君逸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叹息:“同学啊,谁叫你看走眼了呢?这可不怪我,你家男友要害我,我为了保全你,已经尽力了。如果不画公鸡而画母鸡,你才是真的被无辜牵连,如今你顶多算识人不慎罢了。哎!” 功成身退的不仅有苏君逸,还有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影。没有人看见她匆匆跑进厕所后,拧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鸡毛,又在别的女生进来之前飞速离去,再度隐匿在苏君逸周围。 至于那个费劲周折才搞来这只大公鸡的功臣嘛,正站在苏君逸身后的207教室门口,围观丁志竞的惨状。 第95章 情商堪忧 对于这样有损风纪的事件,来自校方高层的震怒可以说是雷霆万钧。当天下午,丁志竞已经被勒令退学,狼狈返回了他原来的学校。 原本要被丁志竞这只猫当做耗子进行狩猎的苏君逸,悄无声息的进行了攻守转换。自认没有必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事发之后她便隐匿在教室中,不曾轻易外出。 校方启动应急资金,意图堵住新闻工作者的嘴,原本这事还有得扯皮条,万幸在最后关头,老校长庄静波亲自出面,将记者安抚下。 盛大的庆典结束前,所有的风波已经得到平息。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飘扬着的节日彩旗,苏君逸走了神。 想必这就是所谓的痛快吧?连日来的担心和思虑,在第一个目标被击溃的刹那,仿佛消失无影踪。并不是她要挑软柿子先捏,只是第六感一直告诉她,这个丁志竞必须率先除去。 听着耳畔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嘴角上扬、单手托腮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的狠心,大概是被伤害得多了,再心慈手软的人也会奋起反击的吧? 各个班级的才艺展已经进入尾声,今晚的晚自习依然会被取消,留给各个班级自由活动。想搞点娱乐节目也是可行的,并且可以向校方申报借用影音设备,只是数量有限,先到先得罢了。 也有财大气粗的班级,一早自行出资租借了校外影像器材店的设备,因而晚饭过后的夜晚,滨江高级中学内的气氛才真正进入了沸腾的时刻。 手上闪亮的钻戒时刻提醒着她自己此时的身份,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她彻底回避了来自隔壁组的目光。每一次谢良生不经意扫过来,都只能看见她一脸于思看向窗外的侧面。 班里的同学明显对她有点敬而远之了,议论声再小,或多或少也会传进她的耳中,而那个三个姐妹淘,自是气到现在不肯理她。 生气是应该的。是必须的。这么大的事,如果换作她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对她先斩后奏,她一定也会郁闷的吧,何况她根本连奏都没有奏。 因此她不去找姐妹淘解释。想着等她们气消了再细说才是稳妥的做法。 当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的周亦铭提前赶回来,站在她窗外招手的时候,她的意识还不知在哪里乱飞。直到慕容昊隔着顾涛推了她一把,她才如梦初醒,起身向外走去。 身后响起唏嘘声一片,她却不察,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到底要将公司的法人代表定为苏怀琥还是江宏彬。为了让他们两虎相争,从而分散对她的注意力,这个决定必须慎重,同时她必须给没有被选中的那个人。一个可以牵制当选者的职位。 这样看来的话,是不是副总经理之类的职位更合适一些?还是说干脆将职位放低,安排在最要害的部门,比如负责成品出售的贸易部?这样的部门油水自然丰厚,如此一来。这两个至亲,一个上高位,一个享高利,自然可以斗得不亦乐乎,只是这样的内斗会不会动摇了公司的根本呢? 总之,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她恨不能立刻读懂那本《博弈论》里高深莫测的理论。只可惜时间太有限,她只能边摸索边前进。为了前进,专业知识的精进是必须的,却也是急不得的。目前而言,她只可以求稳,不能太急功近利。必要时只能放下架子向周亦铭请教。 一头撞上转移到教室门口等待的人,苏君逸抬起困惑的脸,道:“亦铭,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嗯?”难不成是在问感情的事?还是说公司的事?由于之前已经在窗外观察了片刻,此时再结合未婚妻心事重重的模样。周亦铭很快判定,折磨伊人的一定是第二个问题。 职业化的微笑向教室中众人一扫而过,周亦铭圈住苏君逸的肩,相携离去。 欢声笑语的校园里,行走着的两人遇上了李劲锋。那天的梁宇昆事件,因为校庆迫近的缘故,老校长暂时没有做处分表态,因此老李还是以年级组副组长的身份忙里忙外,叫人一眼可以看出他操劳过度的神色。 周亦铭礼貌的与老李互相点头笑笑,似乎已经是熟人的样子,与之并肩而立的苏君逸,则与大大方方的喊了声“老师”,表面镇定的她心里其实早就想开溜。 老李却不放过她,洞悉世情的双眼不肯离开她的手,他问:“好歹是人生大事,有没有考虑清楚了?” “嗯。”点点头笑对老李,下一个问题,叫她恨不能马上逃开这是非之地。 老李又问:“小谢怎么办?” 怎么回事?老李不是个糊涂人,应该不至于当着周亦铭的面问她另一个男生的事才对,只是老李似乎很是关切的口吻叫她无法回避,琢磨片刻她只好谨慎答道:“老班,他的事不该由我来过问,我也没空。” 诛心的话呢,哎。说完她忙岔开话题:“呐老班,下学期精英班的老师配置是不是跟以前一样,要等期末考完再决定?” “你这是做梦想屁吃呢?精英班是挺好,独栋小楼不说,每一门的老师都是名师,还有自由教室,没必要听的课可以选择离开,这倒是蛮适合你的。只是精英班不是只看总成绩的呢,你偏科那么严重,谁敢要你?别给我丢人了!奥赛要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束后,给我老老实实啃题库去!”老李总算还是老李,一如既往的对她又挑剔又鼓励,不熟悉的人想必会多心。 这一番激将说辞,苏君逸怎么会不懂呢,只是她和老李过招,从来都是礼尚往来,所以她笑:“是哎,我这么笨,下学期干脆掉到三班好了,省得老班还要为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操心。” “哼!我看行,你去吧!”老李哈哈大笑,不再提刚才的不愉快话题,拍拍周亦铭的肩道。“小周啊,这个刺儿头你可看到了,别说老哥我没提醒你啊,总有一天你会被她气得哭笑不得。到时候记得找老哥来打小报告啊,保管给你治好她的毛病,哈哈。” 一直笑眯眯旁观的周亦铭道一声好,又与老李寒暄几句,这才得以与苏君逸离开。 边走边漫不经心的慨叹:“你家老班都知道你跟谢良生的事,可见你们学校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吧?所谓的公认就是这样了。”周亦铭说完,忽然停下直直的看着苏君逸,“转校吧!” “啊?你疯了?这都只剩一年多一点就高考了,现在转校,你想什么呢?” “转去上海好了。手续我帮你走门道弄妥就是。”周亦铭提出了最叫人匪夷所思的要求,大概在他看来,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呢。 不得不说,苏君逸有点理解不来这家伙到底在抽什么疯,说好明天才来。结果今晚就跑来了,又无缘无故叫她转学去上海。事关高考和户籍,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弄好?她是个能懒则懒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她再想,周亦铭是个虚岁30的人了,提出这种要求应该是有他的考量,不如先问问再说吧。 因此她笑着打趣:“哎?不要告诉我这是为了躲避什么人或事哦!” 不提还好。一提就糟。只见周亦铭别过脸去,像是默认了她无心的假设。 不会吧,躲谁啊?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啊?是不是被女人骗怕了啊?可是这事绝对不能惯着他,否则今后只会变本加厉。 考虑好说辞,她拉住周亦铭的手,柔声劝慰:“你不会真的把谢良生当劲敌了吧?你在上海他在滨江。如此的距离优势下他都输了。你还怕什么呢?怕我跟他长期待在一个教室迟早会生变?呐,亦铭……你就这么不肯相信我?” 按理说事业有成的男人应该对感情很有底气才对,只是周亦铭听了苏君逸的陈词还是不说话。 耐下心来等待回复,苏君逸联想到这几次周亦铭的幼稚举动,再想想今晚他居然提前赶来。因而她更加肯定这个周律师是个情感弱智,所以她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胆气,一出口就提出要她做他未婚妻的要求。 难道是孤注一掷?难道是破釜沉舟一试?想到这个可能,她有点气馁。看来这个家伙的情商指数低得可怜呢,不会与他的智商成反比吧!枉她还以为他是个潇洒俊逸的成功男人,原来是高看他了。 可是!想明白个中曲折后,她却生不起起来。善待感情的人是值得尊重的,即便行事幼稚些,给他点时间,她自己也多多努力一些,总会慢慢安抚下那颗不安的心的。 她不是圣母,她只是与他同病相怜。她何尝不是渴望真诚的情感,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要稳稳当当的,对她不离不弃才好。 此时此刻,这个在她面前能够率性而为的他,在她看来是她一直压抑在灵魂深处,不肯放出来的真实自己。 两个人一旦陷入了僵局,总要有一个人率先击碎坚冰,带着对方一起走出去。死胡同什么的,有多远滚多远吧。 一念及此,她拉住周亦铭的手不由分说拽着他向校外走去。 好吧,这个在多个行业都能大显身手的青年才俊,是个在感情上缺乏自信的小孩子。如此甚好,甚好啊!人无完人,缺点暴露出来,她对他反而少了一重戒备。 走在路上,想起那日在医院,明媚暖阳下那张安然熟睡的脸,想起当时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激流。她终于明白,原来那个时候,她已经视他为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了。 有多重要呢?重要到她愿意放下一个姑娘家的矜持,亲口直白的告诉他――她是在乎他的,他在如今她的心里,排名第一。 什么?嫌不够?要成为唯一?慢着啊、慢着,慢慢来吧,感情到位了才能这般承诺。此时此刻,她和他的漫漫情路才刚刚开始啊。 第96章 情须自制 被一路拽回住处,周亦铭偷笑不止,这一场猜心的游戏,谁输谁赢,分晓已现。 多年以后,当“腹黑”一词盛行起来,回首往事的苏君逸不由的对这个词大加赞赏,并叹相见恨晚。如此短小精悍的两个字,真是将某人的秉性描述得淋漓尽致呢。 这时候的她只觉周亦铭情商堪忧,周亦铭却知她的心开始向他倾斜,那位小谢同学,怕是可以彻底拜拜了。 攻心就是这么回事,不是你被我攻陷,就是我被你拿下。这一局,他赢了。如此大好,从此他可与她一致对外。至于那些随随便便跟人告白的阿猫阿狗,他才不会再放在眼里呢。 上了楼进了屋,苏君逸的手已被周亦铭反握,她却懵然不觉,关上门直奔阳台,要与对方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他的不正常,他的撒娇卖萌,以及小家子气至极的吃醋行为。 “呐,亦铭。明天开始,筹建公司的事就要正式开始进行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不管有什么误会或者隐情,全部都说出来吧。”夜风拂发,霓虹映亮她诚恳的脸以及严肃的双眼。 周亦铭却继续闷着,任对方怎么横看竖看,他就是那一块顽石,不动也不语。 啊,这叫人抓狂的夜晚!明明今天心情很好的好不好?明明今夜可以畅快的高歌一曲:啊,朋友,再见,再也不见――致狼狈退场的小丁同学。 可是,这个不解风情的周律师,忽然间搭错了神经,连错了线路,叫她不得不来哄着他。 于是,万般无奈的苏君逸,只好说出了那句在回来路上决定的、肉麻到她想立即捂住耳朵的话:“亦铭,我……”决定是一回事,说出口怎么就那么难呢?羞愤转过脸去。拼命的鼓进勇气,关键的话语还没说出口,极速的心跳已经出卖了她努力维持的镇定,匆忙看向远处。她支支吾吾道,“我……是喜欢你的……如今我的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这……这下可以了吧?呐,不要再闹了,正事要紧。” 震惊的抬起头,毫不掩饰眼中四溢的喜色,周亦铭冲上去拥住表白之人,抵额询问间,气息相闻:“真的?” 羞愤的推开窃心之人,她骂:“你够了!这下可以放心了?呐。赶紧帮我看看,到底给我大伯和舅舅安排什么职务才好。”不得不岔开话题拯救自己的小小心脏,苏君逸再次主动拽起对方的手,攻克了难题的她,当即折回客厅。 单手将周亦铭按坐在沙发上。她去卧室取来纸笔,与周亦铭面对面侧坐下,很快画出了类似流程图的方案草稿来。 为首的,自然是最棘手的公司法人代表问题。苏怀琥的名字被写在一旁,后面被打上一个问号。而江宏彬的名字后面,则被打上了一个感叹号。 周亦铭挑眉,示意苏君逸说出见解来。 心脏混乱不已。却不忘将血液飞速泵出,将那慌乱的频率一路携带至大脑,苏君逸头昏脑涨间不得不开口分散注意力:“打问号,是因为对大伯他会不会将公司败完持肯定态度。打感叹号,是对大舅到底何时将公司败完持怀疑态度。” “嗯?真是奇怪的标注方式。正常人不是应该与你的方式对调着来的吗?”继续发问,懂了装不懂的他。其实是想听一听苏君逸的真实想法,借以证实他对这种标注方式的推测。 只听苏君逸叹道:“你真的不懂?大伯有能力,但是贪财过头,即便他一时能使公司盈利,到后来也会忙于中饱私囊。公司前景堪忧。正是因为对他的品行如此肯定,所以我才会忧虑公司的未来,因此用问号。至于我舅舅,他不仅贪财,而且还守不住财。如果说苏怀琥贪墨之后,好歹那钱还会溜进他的口袋,那么我舅舅,一定会有多少败多少。一旦像从前那样,被有心人挑唆去赌,即便前车之鉴数不胜数,他大概还是会将公司拱手送人。正因虽然不清楚他哪月哪天再碰上赌局,我却肯定公司难保,因此用感叹号。” 一直看着对面的周亦铭,忽然凑近一些:“嗯,我倒是有个建议,只要你不多心就好。” “你想多了,一颗心就够我受了,多的不要。”苏君逸说着,刻意向后闪了闪,试图避开周亦铭咄咄逼人的气息。 直视对面的那双眼,周亦铭严肃道:“我没有开玩笑,你想清楚再回答。你是学生,自然知道三角形最稳固对不对?” “你的意思是――引入第三制衡者?”苏君逸高兴得直接从沙发蹦起,随即满屋子踱步,一本正经的思考着可能的人选。 周亦铭起身将她捉拿回沙发,站在她面前叫她坐下,听他细说。 “你既想叫他们鹬蚌相争,又想保住公司,不至于投资打水漂,那么就该引入一个与这两人没有明显利益牵扯的,却能够制住他们,同时又能将公司治理好的人进来。这样的人必须有能力,还要有个性,说白了这个人必须是一个耿直的人,最好是强项令那样的。这样的人容易得罪人,但是你只要给他高位,底下人再怎么不满也动摇不了他。只要他能一心为公司着想,即便其他人斗得再不可开交,你的公司还是会屹立不倒。” 这么说是不错,可是上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人来?这样的人必须得知根知底吧,必须要没有花花肠子吧,在如今的世道,真是快要绝种了啊。虽然为周亦铭的提议所折服,但苏君逸还是愁眉不展,关键的人选无法落实,说什么都是白搭。 周亦铭会意,蹲下身捧起苏君逸的脸让她看自己:“小妮子,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吗?知不知道人脉也是能力的一种?既然我敢提这样的建议,自然就是已经有了考虑成熟的人选。所以我说只要你不多心,这事就好办了。” “哎呀,你直说就是了,顾及那么多干什么?你那天的勇气哪里去了?”脱口而出的责备,却在最后几个字传到自己耳中时叫她震惊了。她怎么可以提他的勇气?在心中暗骂自己蠢货,苏君逸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叫周亦铭吞下了含糊不清的字句。 又来了,又来了!他是想吃了她还是怎的?明明在思考正经的大事,他是哪里来的闲情逸致搞这些卿卿我我的桥段的? 心中怨怼不已,她想推他离去,却又自知乏力,稍一犹豫间便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缠/绵半晌,他似乎终于肯放过她,却喘息道:“告诉我你的小名。”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的苏君逸不解:“问这个干嘛?” “快说,不说我还来。”他却不肯作罢,出言威胁后当真再次向她逼近。 不得不投降了呢,她只好据实以告:“婉……婉宁。啊――周亦铭你混蛋!”原以为坦白会从宽,却没想到他一下咬住了她的耳垂不放,害她尖叫出声,怒火顿起。 “这个名字好听,以后只有我在的时候,我就喊你的小名。婉宁――”周亦铭说着松了口,闭上眼将苏君逸拥住,警告道,“别……别动,我怕自己把持不住,你别动。待会儿就好。婉宁――婉宁――” 成熟男人呼出的热气,一下一下吹打在她这个刚刚成年的姑娘家的耳畔,即便是未经人事,她还是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妙。一种来自异性生物的危险气息,就这么一股又一股的涌向她的脖颈处。她只觉浑身一麻,动弹不得,只得拿话语威胁:“周亦铭,你敢我就立马分手!” “所以我不敢,不要动。乖,就这样让我缓一缓。”言不由心的人只能自食其果,是他有言在先,自然不好自毁信誉。 半趴在苏君逸肩上的周亦铭,忽然哀怨的默默叹息:这才是煎熬,名副其实的煎熬。伊人近在咫尺,甚至可以亲吻可以拥抱,却不可跨出最后一步。这样的日子,大概还要持续下去很久很久。如果他一时忍不住……那她一定会恨他的吧?小姑娘这方面的心思他不敢乱猜,在她首肯之前,他只好适可而止。 这是对她的尊重,却是对他的刑罚,谁叫他这么快就交了心,谁叫他一早知道了行人事的销/魂滋味。如今他后悔的,不是不能跨越雷池,不是爱上了小自己11岁的姑娘。他最后悔的是:他奶奶的,早知道就不亲她了!人心都是贪婪的,糖果盒一旦开启,谁还允许再关上? 可是他不得不逼退自己的欲/望,只为更长远的未来。 想想,多想想别的事情!可是天杀的,他想的都是她!所以她不能动,一旦动了,定时炸弹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幸亏怀中人虽然愤怒,却还是很配合的一动不动着,幸亏他在想到一旦失去了她的可怕未来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亦铭,给我点时间,不要逼我。”带着点哭腔的话语,是退让却也是在坚持最后的底线。 他笑着摇摇头,起身捏住她的双肩,直视她的双眼:“傻子,最早也要等你高中毕业吧。在那之前,你就放心好了。可是在那之后,我就不敢保证了。以后我要是忽然抱住你不动了,你千万记住不要乱动。” “嗯。”点点头,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ps: 抱歉,修改标题的时候刚好断网了,现在才登上,汗一个。 第97章 夜访茶馆 尽管周亦铭给出了君子协定,苏君逸还是觉得她的身边已经被埋下了一枚不定时的炸弹,心中不免惴惴然。正琢磨该怎么开口进一步强化所谓的协定,公寓门却被敲响了。 想起隔壁卧室住着的关秀秀,苏君逸生怕被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只得猛的蹿出老高,起身去开门。 敲门的应该不是慕容昊,因为他有备用钥匙;而小影,从来都是匿迹无形。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苏君逸考虑着各种可能的人选。 打开门,预料中的人来了——不是张楚又是谁?仔细一看,身后还跟着个女娃娃,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而已。轮廓初显的瓜子脸上,叼俏的凤眼往里一扫,叫苏君逸生出一种“此乃真美人也”的感慨。 屋门大开大合间,这小女娃一下子往里冲去,挨个卧室开门,寻找着什么。直到打开最里面的那一间,才呜哇一声扑进去哭了起来:“妈妈~~~绮柔好想你,爸爸再不带我来,我就把你的小老板杀了!” 搂住宝贝女儿的郑秀秀忙捂住她的嘴:“胡说什么呢,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家里,嘴上没个把风的可怎么是好?想叫妈妈担心你一辈子啊!” 张绮柔不乐意了,甩开她妈妈的手,气鼓鼓的嘟着嘴,冲出卧室来找苏君逸算账。 苏君逸又不傻,一瞧那架势,一听那对话,心中顿时明了,想必是郑秀秀做护工的这一周基本上没怎么回过家吧。 可是她白天上学,也没有限制这位护工嫂嫂的行动啊?那她白天没抽空回去看看孩子吗?正困惑着,郑秀秀追了出来,将低头弓腰来撞苏君逸的小姑娘一把拽住,背在后面的手拿出来一件织花非常别致的羊毛衫来,哄道:“看,这是什么?你一直想要的白雪公主妈妈给你织出来啦。快看!” 顺着郑秀秀的提示看去,那件海蓝色做底的羊毛衫正面,可不正是织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吗? 张绮柔脸上的阴云顿时散去,扑到郑秀秀怀里搂着她的脖子。眼泪汪汪的直喊:“妈妈给我穿上!” 这离奇的一幕,叫开门进来的慕容昊看了个正着。他皱起眉头来,不情愿的上前与张楚打了招呼,随后便要出去,却被换上新衣服的张绮柔指着鼻子骂:“你是谁家的小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我!”慕容昊被骂得脸都黑了,一个还没有他大的小丫头片子,来说他这个年轻有为的少年大学生是“小孩子”?岂有此理! 本已转身的他猛不丁后退几步,凑到一脸威严不可侵犯的张绮柔旁边:“呦,原来是个小奶娃娃。算了算了,还没断奶的小孩子而已嘛,不跟你计较了。走了。” 张绮柔气得直跳脚,也不管她一脸无奈的老爸和一个劲温吞吞笑着的老妈,撸起袖子。朝慕容昊再次离去的背影冲去,待到近身,一把揪住他的风衣腰带,将他拉住不准走。 “你这是要干什么?抢亲?”慕容昊惯会讽刺,对于异性从不留情,他本以为这么多人在,这个毛丫头总要顾及点姑娘家的脸面吧。谁曾想—— 张绮柔手中死死拽住那根腰带不放,抹一把方才来不及擦去的眼泪,豪气冲天的嚷嚷道:“本姑娘今天就抢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告诉你,不赔礼道歉的话,不许你走!” “呦嘿。你还真是牛掰的很呢。那行,趁你爸妈都在这里,你去问问他们,把你许给我愿不愿意,愿意的话本帅哥就勉为其难收下你了。”谁怕谁。比厚脸皮?他只会比她更豁得出去。 叫人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张绮柔的手顺着腰带滑到了慕容昊腹部,同时她的双脚也变换了位置。站在慕容昊面前仔细打量一番,张绮柔喜滋滋的一笑:“妈妈,这是个帅哥哎。绮柔好想留着将来做你们的女婿。还有爸爸,你觉得呢?绮柔以后会乖的啦,你们就答应了绮柔吧。” 哈?慕容昊欲哭无泪,可怜他长这么大,什么样讨厌的女人都见过,独独没见过这死乞白赖,一上来就要抢他去做未来老公的泼辣货。 这这这!一向笑谈自如的慕容家三公子,遇到了劲敌!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必须小心谨慎的解决。 岂料没等他想好到底该把黏糊糊凑上来的小女娃怎么处置,张绮柔已经踮起脚,“啵”的一下亲上来了。 “嗯,这是定亲的kiss哦。你可不许耍赖了哦。今后看本姑娘怎么调/教你,非要让你明白什么是绅士的风度!否则以后你配不上本姑娘就坏了。”张绮柔说着,像小兔子一般蹦跶到目瞪口呆的张楚那里腻歪。见张楚半天反应不过来,只得又蹿到郑秀秀怀里蹭啊蹭,嗲嗲的喊“妈妈”。 捂着被涂上口水的脸,石化在原地的慕容昊忽然怪叫一声打开门冲了出去。 这一段中二病爆发的插曲,就此宣告暂停。张绮柔看着被猛然一甩关上的门,忽然嘤嘤的哭。手足无措的郑秀秀只好一个劲的给张楚递眼色,夫妻俩最终被迫点头同意了女儿的胡闹。 等张绮柔安静下来,张楚才有空商量正事,却见苏君逸的左手中指上套着枚婚戒,因而他上前几步一拳捶在周亦铭肩上:“好小子!动作这么快!也不跟老哥说一声,不行,得罚酒!” “罚就罚!走!哪里去喝?”周亦铭倒也爽快,只是这决定有点善做主张了些,毕竟被连番变化弄得惊诧不已的苏君逸,好像还没听到张楚的打趣呢。 因此,张楚不接周亦铭的问话,反而冲着苏君逸问:“丫头,你挑个地方?” “啊?”苏君逸回过神来,望了眼周亦铭,道,“看你们和亦铭的意思吧,我不挑剔场合的,只要不是太吵闹就行。” 周亦铭一个劲给张楚使眼色,见事已至此只好作罢,待到走在外面的路上,他才责怪张楚:“外面这么冷,她连衣服都不能穿完整,她出来挨了冻我找你算账!” 张楚闻言指了指走在后面的苏君逸,又指了指周亦铭的衣服,笑骂:“白痴老弟,老哥这是给你制造机会呢懂不懂啊?” 恍然大悟的周大律师忙脱下衣服,小跑步到后面给心上人披上。苏君逸倒不矫情,坦然的接受了好意,只是她觉得周亦铭这么挨着冻也不是个事儿,只好默默的贴着他走,好叫他少吹点风。 周亦铭乐不可支,干脆拽着她走到前面去。 一行人算是漫无目的地在走,具体去哪儿尚未决定,在经过静竹茶馆时,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火光闪耀的玻璃窗内。 抬头看看大门上方悬着的匾额,张楚提议道:“早就听说这家茶馆的茶水别具一格,我看今天大家就以茶当酒吧?” “张大哥你去问问嫂嫂吧。亦铭先跟我进去,这茶馆是我同学她爸爸开的,我刚好有事找一下这位老板。待会儿你们决定好了,我也该办完事了,要是看见你们进去了,我们不走就是。不知张大哥觉得这样是否可行?”心中始终惦记着那难能可贵的姐妹情谊,苏君逸提出了折中的法子。 张楚自然没有意见,转身去了落在后面的老婆孩子那里。 走进灯火通明的茶馆,苏君逸直奔柜台,一声“柏叔”唤醒了正打盹儿的柏竹。 “咦?丫头,这么晚还来?”原本睡眼迷蒙的柏竹,在看到苏君逸身边站着的一米八高个儿的周亦铭时,顿时打起精神来起身问道,“这位先生该如何称呼?” 蹩脚的普通话,周亦铭却是听懂了,大手往身边人肩上一搂:“柏老板是君逸的熟人,那就喊我小周吧,不才是她的恋人。” 柏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走出柜台后面那一方小天地,起身要迎这两人上楼。 苏君逸拍拍周亦铭的手示意他松开,将棉衣递给周亦铭后,她将柏竹叫去了一边,说起了来意:“柏叔,你也看到了,我跟他的事决定的匆忙,所以还没空跟小云她们说。这会儿她们在起头上,我也不想辩解坏了姐妹感情。所以想请柏叔明天中午帮我留住小云,想必到那时候她也该平静一些了,我必定赶来亲自跟她说。” “嗯,也是。在班上人多眼杂,还是叔叔我这里清静。那行,这事儿叔叔给你记着。对了,这位男同志看起来好像比你大不少吧?你真的没有跟自己开玩笑?”到底是社会上混的人,想的比较全面。再两情相悦,岁数差的狠了,也是为世俗所不容的。 苏君逸知道柏竹担心的,多半不是周亦铭对他好不好,而是别人会怎么看她。所以她淡然一笑:“柏叔,想必小云或多或少跟你说了一些我家里的变故,如今的我不能考虑家长里短,只能考虑安身立命。他人不错的,对我很真心,几次为我奔波,我就是铁石心肠也软了。柏叔你别担心,我自己知道分寸的。对了柏叔,你这里入夜不打烊的是吧?” 柏竹听着苏君逸的话不时点头,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不由得向大门处看去,果然瞧见几个正说着话往里走的人。既然有生意可做那自然就不能放过,所以他笑眯眯的点头,叫苏君逸赶紧喊朋友过来,同时还把贴身收着的“雅筑”间的包间卡一并给了她,极力的帮她在朋友面前长脸。 恭敬不如从命,苏君逸接过包间卡,挽住周亦铭朝柏竹点点头,转身引着张楚等人上楼,去那间从来只听过、却没进过的最好的包间。 第98章 雅筑议计 雅筑间内,暖意融融,人手一杯清茶,人前三碟精致的糕点,貌似与别的包间区别不大,只是这一间是最北面的一间,打开窗,可将御财港的景色尽收眼底。 同时,这里的家具品质与布局自是与众不同的,这些且都不说。只说张楚,在看到苏君逸拿出的那本详细计划时不由得大跌眼镜,无奈的看了眼在自家老婆怀里撒娇的宝贝女儿,又看了眼如临大敌的苏君逸,感慨万千。 到底是磨难使人成长,自家那个宝贝闺女怕是一辈子都只能这么任性妄为下去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一旦遇到挫折就只会娇滴滴的哭泣,岂不是会被人欺负一辈子?撇开这担忧不提,当前的要事是帮助苏君逸拎清楚一些误区。 “关于土地政策,周老弟自然可以帮你领会法律条文上的意思,只是你还忽略了一点: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各地情况不一而同。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毓秀镇是个千年古镇,你看上的那块地,有没有妨碍什么古建筑,有没有占据可能成为观光带的地方?”即便方案有所不足,他的口吻还是赞许的,想必这个方案周亦铭并没有帮助她什么。 确实这本方案是她自行完成的,那晚周亦铭看过之后,次日她又改进不少,因此与张楚一道看着新版本的周亦铭,眼中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他却不与张楚抢功劳。 待张楚说完他才看了眼苏君逸补充道:“你们镇上我不是很熟悉,你想想自己相中的那块地附近,有没有什么古建筑或者明显的标志性建筑。这两处必须绕开,否则即便你把地弄到手,恐怕也长久不了。最近国家在试点新农村建设,虽然还没普及开,但是你们这里处于长三角地区,又在上海的经济效应辐射范围内,最迟再过六七年。上面一定会正式提出普及这一计划。到时候,不协调的建筑一定会被拆掉,如果那地在改建规划内,有可能还会被回收。只要镇上管这事的人做点手脚。你就会得不偿失。你想想,仔细想。” 在这哥俩的先后提醒下,苏君逸努力的思考着自己想买的那块地附近都有些什么。她记得离那里不出五十米就是镇上的古庙,因为是原先的水塘填起来的地,水塘里淹死过人,人们嫌不吉利一直没有利用起来。 她本想着那地应该会便宜些才对,如今看来却是要不得了,因而她点点头答道:“那里有座好几百年的古庙,到现在还有外地人来上香。” “傻子,赶紧把这块地排除掉。过几年新风向刮到你们这边的时候,这块地一定会被改建,配合古庙弄个什么景点来。没有别的合适的地方了?稍微偏僻一些也行,反正你们镇就那么大,只要不是太远离大路就行。”将笔记本推给张楚。周亦铭起身坐到苏君逸所在的那张真皮沙发上,拍拍她的肩以示鼓励。 “哎呀这点事不至于打击到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娇娃娃?想哪里去了?走开,坐张大哥那里去,别碰我。”她没说出口的是:这么多人在这里,卿卿我我的像什么。 周亦铭偏不走。无奈她只好起身走向北窗,看着微光浮动的水面斟酌开口道:“那么被废弃的校园应该可以吧?我原先的初中。在镇子边缘靠近一个村子的地方,在我毕业后被合并到了镇中心。我记得去年暑假校友聚会的时候,大家去看了一趟,本来想找点记忆来着,结果被比人还高的杂草吓跑了。那地方一直荒废着,也不知道政府是不是想要用来做点什么?要不咱们试试那里?校舍什么的都还不错。可以直接使用。虽然位置有点偏,但是过了门前的桥就是大路呢,应该还算一个不错的考虑地点。” “再来一个备选地点。”张楚提议,说完看了眼已经睡去的女儿,目光柔和至极。闪烁着父爱的光辉。 周亦铭起身来到窗边与苏君逸并肩而立,对着玻璃呵出一大口雾气,伸出手在上面写着“婉宁”二字,边写边提示道:“备选地点最好是人少的地方,地毯厂织机上敲打的声音太大,会扰民。” 点点头,苏君逸看着玻璃外的景色,眼神一飘往上挑高一点后,看见了那个站在身侧、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男友。他的目光说不出的温和包容,似乎满含爱恋,虽是难得一见,她还是别开了视线,因为心跳又忽然剧烈了起来。 要避开民居的话,老中学就更合适了。只是凡事有备无患,万一谈不下来,有着备用方案的话,总好过被打击到无招还击。 所以她一一思量着可能的地方。地毯厂内每日都会产生大量的彩线碎屑,这一废弃物必须妥善处理,随便倾倒的话,风一吹就会飞得到处都是。因为她不能随时监工,所以职工乱倒废弃物的现象是一定会出现的。就这一点考虑的话,备用地点不能处在风口。长三角地区冬天刮西北风,夏季刮东南风,还真是不好判断呢。如此一来,那就只好考虑周边建设的状况了,什么地方旁边挡着高大的建筑呢? 啊――有了!兴奋的抬起头来,对上的是那双深情的大眼睛,苏君逸急忙回避开去,走到沙发那里取来桌上的纸笔,画下了一个轮廓惨不忍睹的建筑群草图。 被晾在一边的周亦铭笑嘻嘻的又凑过来,看着小女友那不堪入目的画技,不由得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画的是外星生物吧?果然是才女。” 明知周亦铭这算是变相示好,她还是瞪了他一眼,随后低头指着草图说道:“这个是建筑草图,不懂一边待着去。长方形的这部分指的是可以利用的土地,四周有奇形怪状的东西,是因为那里的建筑本就是奇形怪状的。前几年我们镇上出了两个富豪,回老家后一门心思互相攀比,所以盖了好几栋高楼,一栋比一栋别出心裁。后来两个人先后犯事,这些楼就被收归国有了。这些楼围成的空地,倒是蛮不错的呢。” “可是这样一来,夏天会很热吧?三面都是高楼,只有一面没有阴影,那里是什么?”周亦铭反问,到底不是亲自从事地毯行业的,细节处他想不到。 “没有阴影的那一面,是河流和农田。就算工厂四周没有高楼,夏季时的工厂里也会像蒸笼一样闷热,所以不管厂房建在哪里都要装配空调的。选这里是因为:一、不用另外造院子,将厂房建在靠近河的那一面,直接就与另外三面的高楼围成了院子。二、那些楼一直是空置的,我打算买下来,给家庭住址偏远的职工住宿。这样一来,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作息时间,可以统一管理,厂房的规模可以比预想的再大出去一倍。” 抬头看了眼周亦铭惊讶的样子,她继续笑谈:“到时候如果大楼里还有空着的屋子,可以租给做生意的外乡人。他们一般早出晚归,地毯厂的噪音刚好避开了他们睡觉的时间。同时我打算搞正式的企业化管理,外聘一些专业的织工来做技术支持,不然光靠现有的老手一个一个的传授经验,即便是什么都准备好了,新人还是要拖后腿,不能有效利用厂房资源。” “所以说,你想直接搞一个封闭式管理的企业来?”周亦铭显然低估了小女友的野心,没想到她竟然无师自通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不,我要来放羊式管理。愿意住公司宿舍的尽管住,不愿意的或者本来家就在附近的自然就不需要住,不强求,只统一上下班时间。我才懒得搞大包大揽的管理模式呢,换作是我待在那样的公司,我肯定会受不了想逃的,还是自由些比较好。同时要对工作表现出色的员工给予奖励,刚开始的时候,可以是多分给他一间宿舍,随便他出租还是干嘛。到后来,表现特别优异的可以直接奖励他一间屋子的产权。只要他带给公司足够的效益。” 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苏君逸难免有点思维发散过度,不过这不要紧,年轻人就该多多动脑子嘛。 “不过这样一来,原先的那些小地毯厂就要倒闭了吧?这可是很容易招人报复的啊,你想好应对策略了吗?”周亦铭及时的泼了冷水,不然他家小女友的尾巴好像快要翘上头顶去了。 岂料苏君逸神秘一笑:“你傻了吧,那些小的作坊原就是本着就近的原则开设的家庭式作坊,上班时间不强求,交工期限宽泛,在经济大潮下也存活不了多久了。我可以招安他们嘛,没必要翻脸的。只要我提出的合作条件够诱人,还怕没人来?一个动心了,自然就会有两个、三个……” 听了半天的张楚终于哈哈一笑:“丫头,设想是一回事,可是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才刚起步不要把自己架得那么高,不过好在有周老弟帮你,老大哥我就不操这闲心了。来来来丫头,还有周老弟,老大哥我以茶代酒祝贺你们,喝完了咱们赶紧说正事好了。” “对啊张大哥,你到底要说什么?”苏君逸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终于想起来张楚是不会无事自登三宝殿的呢。 ps: 终于要进入建立公司的阶段了,女主看中的这两处地皮都不是好啃的骨头,好戏即将隆重上演。 第99章 始觉心动 雅筑间内,小影难得现身,旁若无人的吃着茶点,当郑秀秀抱着熟睡的女儿告辞的时候,她便在苏君逸的示意下跟了出去护送。 偌大的包间内只剩三个人,张楚终于表明来意:“欧阳文凯被保释出去了。” 啊――这不是迟早的吗?苏君逸并没有十分意外,反正翻来覆去也就这几个人值得张楚跑一趟罢了,妹子和那个洪泽已经出去了,作为某组织老大的欧阳文凯自然也不会久困于囚牢。 见苏君逸神色如常,张楚却皱起眉头:“周老弟,看看丫头是不是被吓傻了?” 周亦铭默默点头,自始至终他都观察着苏君逸的表情,刚才她的眼中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捕捉不到,看来是真的不在意了。 可是对于一个大贼枭,他可以任由她从内心里藐视掉,却不允许她在防范上有所疏忽。 因此他凑到苏君逸面前笑嘻嘻的瞅她,瞅得她下起了逐客令,他却一把握住她挥过来的手,严厉的教训起来:“怎么?不装从容了?我就不信你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快说!不然我……哼哼,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呀?她才不信他会当着张楚胡来呢,因为不打算把自己的内心剖视给人看,所以她干脆主动在周亦铭脸颊上吻了一下,将他即将出口的训词堵得无影无踪。 巧笑嫣然的看着受宠若惊的男友,苏君逸笑:“这才是真从容,刚才那个自然是装的,哈哈。” 这一茬就这么被她不正经的掩盖过去了,张楚看着不说话,只是叹息一声。倒是周亦铭,高兴得有点飘,待到出了茶馆门的时候还有点找不到北。 怎么着也是个老男人了,除却那个一早被他拒绝的女友不算。他还正式处了两个女友,所以苏君逸很不能理解他在那里独自偷着乐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演技太逼真还是这家伙就是个感情白痴。 罢了,单手紧了紧周亦铭再次披在她身上的棉衣。伸出手去拉住他的大手,她就这么带着他回公寓去了。而张楚却在出了茶馆不久,并确认周亦铭与苏君逸已经离去后,又折回茶馆与柏竹嘀咕了半天。 公寓楼下停着张楚开来的大吉普,据张楚所言,是要借给苏君逸跑办公司的事时用的,什么时候还都不打紧。苏君逸不会开车,自然是把钥匙给了周亦铭。 因为她是提前出校的,这时候不过才晚上十点,学校规定狂欢最多到十点半。所以这时候的校门口并没有人出来。 看了眼灯火辉煌的校园,苏君逸与周亦铭拐进公寓旁的巷子里,却见慕容昊气呼呼的站在路灯下。 想必是不想看见那个热情奔放的小姑娘吧,苏君逸想着失笑道:“别在这里跟自己较劲了,不就是个小女娃娃嘛。至于把你气成这样?” “反了反了!这世道反了!一个小奶娃居然也敢来调戏本帅哥,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上去把她扔下来再说!” 天啊,这俩小屁孩要玩真的?还真都是暴脾气呢!一个一上来叫嚣着要杀了她这个小老板;一个让她别碍事,好让他把那个混蛋丢下楼摔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无语到不行,苏君逸劝道:“你可得了吧,万一人姑娘拽着要跟你同生共死。那我不是少了个死对头?哎呀,一想起那样的日子就感觉好孤独啊,你还是别死吧,老老实实听周亦铭的话做我的小跟班吧,吵吵闹闹的不亦乐乎?” “呸!谁是你的小跟班,英语徘徊在及格线边缘的白痴!周亦铭!我不干了。你重找别人来替我吧!”慕容昊说着就要往楼上冲,却叫周亦铭上前一步,单手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悬在半空。 “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给我规矩点,不然再也别在我面前晃悠了!今晚你给我睡阳台去,好好冷静冷静!”说着手一松。将慕容昊丢在了地上。 少年痛苦的咳嗽几声:“靠!周亦铭你个老东西,什么时候把臂力练得那么强大了?你不是说健身没意思的吗?不会是为了这个白痴女吧?你真的疯了?” “耗子,记住了愿赌服输,自己答应的事反悔了可没有意思。”周亦铭说完双手一伸,将苏君逸打横一抱,大踏步向楼上走去。 慕容昊蹲在地上默然良久,最终脸色灰败的跟着进了楼。 生平是看不惯女生尖叫的,因此苏君逸被猛然抱起的时候竭力压抑住了呼喊声,为了避免伤害到她的左臂,此时贴在周亦铭身前的是她的右半边身体。 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强大,她在心里默默叹息片刻,既然自己还很弱小,那么有个强大些的男友也不是坏事,所以她很快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并安心的依偎在周亦铭胸前。 “呐,你对耗子怎么那么凶?今晚你跟他睡吧,我跟小影一间好了,张楚大哥回去了,也不用再安排住处了。”在周亦铭伸手进她衣兜掏钥匙时,她提出了这么个科学合理的建议,其真实目的不言而喻――防狼啊喂。 周亦铭不依:“你不知道,这货从小喜欢睡懒人椅,不论季节,你要是逼他睡板床,他能跟你立马翻脸。不用管,随他去。小孩子心性一会儿就好了。我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难不成你以为我有断袖之癖?” 苏君逸沉默不语,这确实比较接近她的猜测,只是她认为有断袖之癖的人是慕容昊罢了,不过她倒是好奇,好奇周亦铭这个家伙会如何辩白。 结果她恨不得自己这一晚上是个哑巴才好。 只见急怒攻心的周亦铭却笑得很迷人,他的手很不老实的往她的脖子那里伸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钻进了她的内衣里,眼瞅着就要被非礼了,她大喊:“亦铭快看后面来了个蒙面人呢!” 慌乱收了手,周亦铭看着昏暗的楼道,却一无所获。转过脸时一眼看见苏君逸那眼巴巴求饶的楚楚可怜相,心知上当,再看她的右手正死命的拽在领口,他只得叹息一声:“本来就是吓你的,看来真的吓到你了。算了,以后不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了,是我不好。为了表示忏悔,今晚我就守在门外睡觉吧,好叫我看着走廊对面的墙,面壁思过。” 边说边将苏君逸放下让她站好,神色戚戚然的周亦铭,转身蹲在了墙角。 好哇真是吃准了她不会翻脸了,苦肉计可不管用,刚才明明是他过分了!苏君逸将棉服扔给周亦铭,掏出钥匙开了门,气吼吼进屋,不锁门不关门,随周亦铭去。 正要进卧室,她却听见身后传来大门被关上的声音,锁扣合上的“咔哒”声一并想起,她却不想让他再次得逞,狠狠心去洗漱去看书,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慕容昊进来后很是不解的质问了她什么,她根本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做着数学题打发时间。 待到她一路高歌猛进的做完十几页大型计算题时,头一抬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那个家伙……不会还在门外吧?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钥匙的她也不穿外套就冲去客厅开门。 神啊!这个老男人居然在笑,在看到她出来的时候居然厚颜无耻的笑了!她苏君逸到底交了什么狗屎运? 冷着脸压下眼睑,似乎是不带一丝感情的瞄了地上蹲着的人一眼,再无奈她也只好妥协:“回屋去!” “你拉我。”周亦铭灿烂一笑,继续耍赖。 本已气得转身,被屋外冷空气冻得一个激灵的她,心一软伸出了手去。她知道她输了,周亦铭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么狡诈,这么无赖? 原来要到两个人真的朝夕相对时,才会发现对方潜藏的特质啊。这才一个晚上,她已经快要被他弄得兵荒马乱了。再这么下去,她完了,彻底栽在这个坏笑着的男人手里了。 不甘心的转身握拳捶在这个男人的胸口,本就无力的拳头被一把握住。门被吱呀一声关上的时候,她的心跳随着那声音停顿了一拍――她后悔了,真正的后悔了。这个男人会不会是那罂粟,明明是毒药,却能叫人执迷不悔的为之着迷、上瘾? 瞬间被拉进的距离回答了她的疑惑,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这个邪恶的男人终于在斗法成功后卖乖一般的道歉了:“我错了,别生气。” 泪水顷刻间泛滥,她承认在听到这句话时她很高兴,因而她更加承认,她已经开始上瘾了,她已然对他动心了。扑在这个混账男人的怀里无声哭泣,她不甘,不甘他如此作弄她,害她着急害她心慌,害她心疼害她后怕。 看着怀里的泪美人,周亦铭嘴角上扬,爱怜的抚摸了她的头发,再次将她打横抱起,只是这一次他小心而轻柔,一直将她抱进卧室,随后从背后拥着她入睡。 夜半人静时他半支起身子在她枕边耳语:“婉宁,我说了的你是我的了,跑不掉的,我不准你跑掉,不准。” 睡梦中的苏君逸,恍然间觉得耳边有什么热气在一撩一撩的,不由得歪了歪脑袋试图避开这不舒服的气流。在梦里,她问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妈妈,这个人会是我的幸福吗? 是吗?是吧?大概吧?只是,没有人回答。 梦中她只得无助的叹息一声:“亦铭,不要伤害我。” 醒着的周亦铭蓦然一愣,随即笑了笑,伸手将女友的额发捉起别至耳后,躺下身去,静默相拥。 第100章 毓秀古镇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君逸已经醒来,窗外雀鸟高歌,像是召唤春的到来。 恍惚间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压着,伸手一摸,原来是另外一只大手,侧转头一看:周亦铭的睡姿也太别扭了些,压在身下的手无处可放,只好支起来托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搭在了她的头上。这是……怕她跑了吗? 昨晚内心起的变化叫她觉得心慌,泪流之后便什么也不想就那样睡去了,此时才有心思慢慢琢磨自己是不是只是一时昏了头。 右臂撑床坐起,她看着微光中酣睡的这个男人,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一下。将滑落到她膝盖上的手掖进被中,又将被子往身侧那人身上拽了拽,她这才转过身去准备下床。 正要站起,腰部被一双大手紧紧环住,那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婉宁,别动,就这样让我搂一会。” “嗯……”她便真就不动了,任由身后的男人撒娇一般凑过来,直到她手一放低就能触摸到他的头发。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时,漫长的对视终于结束,周亦铭松开手起身帮病号穿衣服。今天要去例行检查一下她的左臂,再晚了就耽误正事了,因而他的动作出奇的利落,且这利落中又有着无限轻柔的小心。 “来得及吗?在中午的时候赶回来?”想起与柏云的约定,终是不放心的多问一句。 “到医院不过也就十几分钟而已,若是今天只到毓秀镇踩点看看的话,应该是来得及的,只怕到时候如果有什么变故的话,要不――” “那我叫慕容昊帮我带张字条给柏云她们吧。”被人伺候着穿好衣服,她似乎开始适应这样被宠溺的生活了。 周亦铭的手给她扣完领口的暗扣后,顺着衣领子滑到了她的脸上,这一次她不曾有回避的打算,反倒是就着他的手蹭了蹭以示回应。 匆匆撕下一张纸来。刷刷写下要交待的话语,她将字条交给一脸不情愿的慕容昊,礼貌的说:“拜托了,这对我而言很重要。请你务必带给柏云。” 感情是需要经营和维系的,再好的姐妹情谊,也会有不快产生,也要她小心谨慎的去挽回。 所以说,重感情之人都活得很累吧?大概是的。只是那种被浓浓的情感沐浴着的幸福,也是薄情之人所体会不到的。所以累一点,倒是很值得的。 她与周亦铭的感情,就在这样不正经的节奏中正式开始了。一旦心扉被开启,她想大概自己再也不愿意合上了吧。 这个男人,还真是蛮横得可以呢。如果他稍微君子一些,稍微谦逊有礼一些,就像谢良生那般小心着不去触她的逆鳞,也许她和他的关系就不会如此进展神速了吧。 因而,走在小巷中的她。第一次正经打量起周亦铭来,并初次产生了类似“这个家伙会不会是个腹黑的坏男人啊”的感悟,不过这时候她还不知道“腹黑”是个什么概念,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是被这个男人骗倒手的,且这骗术十分高明呢。 算了,骗就骗吧,有人骗她的财。有人骗她的名誉,这个人骗的是心,大概是这世上最不容易也最容易被骗取的东西了。 如果被骗之人无心,那便是最不容易被骗取的;可如果被骗之人有心,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怨得不得别人。 她。显然属于后者。也许那一日鬼使神差的给他买下棉衣的时候,她已经不自觉的想要向他靠近了吧? 摇摇头,不去想了。车门已开,高大的车身使得她几乎不用怎么弯腰就坐了进去。话说回来,今天似乎还没有看见小影呢。正疑惑着。车子已经向医院驶去,她只好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 到了医院,石膏被拆去,主治医生仔细的给她上了活血化瘀的新药,又给他重新照了x光,发现骨缝的愈合度还算乐观,便给她将石膏重新上好,又将下次例行检查前的药给开齐,嘱咐了几句叫她回去了。 黑色的大车在初升红日的照耀下,一路向毓秀古镇奔去。 在车上给老李打了电话请假,办完最后一件挂心的事,苏君逸斜靠在椅背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出了神,以至于周亦铭喊她指示方向时她还在胡思乱想。 “哦,前面路口左拐,到右手边的第一个大桥那里右拐,过了桥就能看见了。”指示的是去老中学的路,说完她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一颗心不由得雀跃了起来。 初春的校园里肃杀一片,只有花坛一角的迎春花正恣意盛放,使得灰扑扑的校园里有了那么一丝生机。 盛夏时的杂草此时均已枯萎腐烂,此时地面上留着的多半是些根茎壮实的草根,走路时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就会被绊倒。 周亦铭牵住苏君逸的手,叫她尽量走边上,两人仔细的将荒废的校园看了又看。 “当初一个年级也就六个班级,五个普通的,一个精英班,这么一来就有十八间教室,加上每个年级单独一间办公室,以及校长室、图书室、音乐室等等,一共是三十一间教室。多出来的那个‘一’,当初是由学校里的一个任课老师自己建了当小卖部的。”边走边介绍,苏君逸俨然东道主一般。 顺着解说看去,周亦铭不时点点头:“这片校舍还不错了,只是那边角落里的一排小屋子是干嘛的?” “啊――瞧我,怎么才一年半没来就傻了,那个是当时留给初三的优等生住宿的,考前冲刺的时候大家一般都熬夜到很晚才回去。考虑到每个学生的家庭情况各异,还不如学校清静,校长便辟了那一处建了宿舍。”苏君逸说着,似乎是有万千感慨,便引着周亦铭往那里走去,“说起来,我从来没住进去过呢,那时候班上的尖子生都忙着抱团,只有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你爸妈不让你住校?”紧紧了手中的小手。周亦铭在校舍前站定。 沉默了片刻,苏君逸叹道:“我妈生性要强,觉得住校等于在说她不能给我提供好的学习环境,一气之下到学校来找老师理论了一番。所以尽管那时候的校长有意让我留下。却还是留不得,只好叫我走读。刮风下雨的,再晚也要往回赶。那时候陪着我的是小宇哥,要不是他做了那糊涂事,我也不至于绝情到不想再见他。” 提到故人,她那尚未结痂的伤口又隐隐作痛,她不解的看着周亦铭:“呐,亦铭。你们男人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呢?我不懂,小宇哥怎么会有那样的心思。要不是你帮我查出来背后真相,我恐怕连原谅他的勇气都不会有。” 什么?原谅?周亦铭浓眉一挑:“那么混账的做法。你还要原谅他?” 看着身边人醋溜溜的样子,苏君逸失笑:“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私下里原谅他,不再跟他计较了,毕竟没有给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我是不会去找他的。也不会让他知道我已经不生气了。这么冷着他,好叫他时刻警醒,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尽管听到了还算合理的解释,周亦铭的周身却还是散发着暗黑的气场,低气压在两人之间无声盘旋。良久他才开口:“这话我不想再听到,你要是对别人都那么宽容,我有什么理由一直压抑自己?” 啊――原来是在生这样的气。看来以后绝对不能在这位周叔叔面前提别的异性了呢。无奈的她嘴上却得理不饶人:“那你跟他又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说着一把拽过来苏君逸,却见她忽然瞪大了眼指着校门口的方向,已经上过一次当的周亦铭哪里会就范,偏偏身后响起一声粗刮难听的咿呀声。 松开手抬起头,一个穿着奇怪的人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此人顶着鸡窝头,上身着一件褶皱不堪、勉强能看出来款式的西装。看上去穿的极其单薄;下身却着肥大的棉裤,且那裤子已经破了很多窟窿,露出了里面已经发黑的棉絮;脚上一双看不出颜色的棉拖鞋前端,露出两根指甲奇长的脚趾。 伸出那树干一般干枯的手,鬼一样的男人向周亦铭这里扑来:“儿啊。你可回来了啊。” 含糊不清的方言,周亦铭听了直皱眉,苏君逸却大喊一声:“亦铭,快跑!” 周亦铭哪里肯独自离开,不由分说抱起苏君逸,向停车处奔去。 身后的老男人又追了过来:“儿啊,你可回来了啊。” 惊魂甫定的苏君逸在车上坐好,向后看去,见那老傻子就要追上来了,就在这时发动机咆哮起来载着她离去。 指挥着周亦铭往古庙方向驶去,心有余悸的她终于说起那个怪人的来头:“那个人是疯子,怎么疯的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大约十年前,他的儿子是这个中学的教师,平时西装革履的,却在某个雨夜糟蹋了一个女学生。事发后投河自尽了,就在校门口的那个河里。那之后刚刚那个人就疯了。我们上学的那几年有门卫看着还好,没怎么让他进学校骚扰学生。如今学校荒废了没有人看顾,难怪他会无所顾忌的闯进来。” “这么说来,这块地要不要还得慎重。倒不是说要考虑迷信之类的人吓人的说法,只是我觉得这里到底是农村吧,女人们没事的时候不是都爱家长里短的,到时候你的公司就热闹了,谁还有心思好好做工?”周亦铭叹息间看着后视镜中远去的校园,当即排除了这块地皮。 “要是有别的合适的地方,我也不愿意用这里了。先去第二处看看吧,前面左拐上大路,过了古庙后前行三个十字路口后再左拐就是了。”指示的路线有点绕弯路,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这么绕着走,那就只能选择土路了,土路颠簸还是算了。 车子很快停在了一处造型诡异的建筑群前,一栋楼横着,两栋楼竖着。顶端造型有点仿欧式,带着圆圆的尖顶,可是主体却又是四平八稳的火柴盒状。再往下看,每栋楼的底盘都砌着高高的石阶,不伦不类到了极致。 看着周亦铭那一脸开了眼界的表情,苏君逸笑笑:“怎么样?没想到穷乡僻壤的江北,也有能叫周大律师大跌眼镜的建筑吧?当初那两个从土鳖暴富成土豪的人,一会儿说欧式的好,一会儿说仿宫殿式的好,一会儿又改主意说要建好了出售,要造成民居那样的,很是折腾了一阵子。” 绕着三栋空荡荡的楼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周亦铭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却问:“这楼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一点商业价值都没有,怎么会这么一直空着的呢?你们镇上管事的人不会都长着猪脑子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其中一家的后人在镇政府任职,另一家的好像依然在道上混。可能是互相扯皮吧,所以才干脆空着了。”仔细想想个中关窍,说不定还真是这样的。小市民心理大多如此:你不让我发财?好,你也别想有好处得! 点点头,周亦铭拉住苏君逸在楼间空地上站定,抬头看着眼前的三栋楼,忽然奇道:“咦?你看!中间那栋楼下层、最右角那间屋子的窗户是开着的。” “哦?”难以置信的向前走出几步,果然瞧见了一扇半开着的窗户,隐约还能瞧见屋内似乎有人影在动。 “过去看看?”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绕回大楼正面,去找那可能的住户了解情况。 苏君逸负责用方言喊门,周亦铭则掏出大哥大,将事先被他叫来帮助苏君逸拖延族人的那个弟兄喊了过来。 半个小时后,一个威武雄壮的大汉走了过来,被拒之门外的苏君逸茫然看了眼来人,只听周亦铭冲那人挥挥手,道:“彭梧,那边怎么样了?” “都办妥了周哥,就是那家人也忒他奶奶的小心眼了,着实为难了老弟一番,非要拿出证据,证据他奶奶个拔辣的!拳头就是证据!操他老母的!”说话间看到一旁站着的美女,壮汉回头看向周亦铭,“周哥,这位可就是新嫂嫂?” 第101章 暴力太婆 新嫂嫂?苏君逸的脸顿时有点难看,那旧嫂嫂呢?慢着,彭梧的口吻怎么听起来跟道上混的似的啊?她不会是又掉进虎穴了吧? 自知弟兄有口无心的话坏了事,周亦铭一掌挥在彭梧的头上:“胡说什么呢?就这一个嫂嫂!以后给我记好了!” “啊――”彭梧露出不解的表情,“那柳嫂嫂可是真的不回来了?连柳嫂嫂都知道攀大老板,这位苏嫂嫂这么年轻,真的会跟周哥你一直好下去吗?” 周亦铭悔得肠子都青了,乌云密布的脸上杀气顿现:“彭梧!少说两句不会死的!” “哦”一声紧闭嘴巴,彭梧像犯错的小孩子,偷偷瞄苏君逸一眼,再瞄一眼,以前挨了训都是柳嫂嫂帮他解围的,今天这个苏嫂嫂真不友善,看她那凶巴巴的样子,切! 将彭梧的表情尽收眼底,苏君逸心中不是滋味的很,不由得想起这两日竟被周亦铭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了,混忘了心里膈应着的他的过去。这时候被这傻大汉一提,她的心里酸水嗖嗖的往外冒,脾气一起冷哼一声走开了。 眼刀子杀向彭梧,周亦铭交代了破门请人的任务,丢下彭梧去追心上人。 这边,彭梧先是好言相劝,只是他那嗓音浑厚得有点离谱,跟打雷似的将空荡荡的廊下震得来回嗡嗡响,先礼后兵嘛。 半天得不到回应,彭梧蓄力一拳砸向那紧闭的房门,门板破碎声中,一个老婆子的声音硬邦邦的响起:“哼!又来一个不怕死的了!老爷子,你的在天之灵要帮助我老婆子,不打死那个砸门的狗腿子,老婆子我就一头撞死陪你到地下去!” 刚刚转身要走的彭梧身后,漫天飞舞的尘埃里走出来一个鹤发老妪,手执一柄铁锨。“哇嘿”一声吆喝着向彭梧戳来。 再说周亦铭那头,追出去半天才看见了独自站在角落里生闷气的苏君逸。 人类本就是嫉妒心旺盛的动物,再怎么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人前装大度,背地里还不是恨不得把那情敌扎死以泄愤。 只是苏君逸气的却不是情敌这种至今没有看见的神秘生物。她气的是周亦铭,是这个明知他自己有不堪历史还来招惹她的坏男人。 蹲下,抬头看着气得脸颊通红的恋人,周亦铭心中一痛,不知道该说什么,心知这一次是无论再怎么耍滑头也蒙混不过去了,只好老老实实的等候发落。 殊不知,这也是一种策略呢。苏君逸看着地上比她自己还要神情哀怨的周亦铭,怒火没来由的渐渐变弱,最终她只得伸手拉起地上半蹲着思过的坏男人。 避开周亦铭晦明难辨的目光。她起身走出这一方憋闷的角落,边走边道:“我没事了,走吧。” 没事了?他才不信,哪怕打他一顿骂他一顿也好,可她刚刚走开时明显不愿意看他了。这叫周亦铭心慌不已,最近几次连番攻心战的胜利,在此时显得是那么的讽刺。 “怎么做你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垂眉敛目,他还不想放弃。 顿住脚步,苏君逸苦笑:“还能怎么样?亦铭,以前的都算了……今后不要做伤害我的事就好。我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不会死抓住那点陈芝麻烂谷子不放的。不过你若是真心想让我心里好受一些。那就与前任断得干净利落些,不要再让我看到听到就行,毕竟我不能大度到一点都不在意,我不是圣人。走吧,正事要紧。” “这也是正事,对我而言。比别的事都重要。”周亦铭还在坚持,却也不想再叫对方不高兴,只得走上前做最后的尝试。 伸出手去,见苏君逸没有拒绝,他那悬着的心才落地了。 那日大雪过后。天气很快回暖,今日暖阳融融,苏君逸仰面迎着阳光一笑:“亦铭,我所珍视的人与事一直都很多很多,但是如今能让我守住的已经寥寥无几,我希望你会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我也知道自己有点小家子气,可是这怨不得我。换作是我,你会这么容易接受吗?段振宇送我一幅画都能叫你讳莫如深成那样,可见人心都是小气的。不过你放心,我决定的事不会轻易反悔,除非你先一步背叛了我。” 不管呆住的那人,苏君逸反握其手向原路折回,恰好看见彭梧一手拽住铁锨后,作势要踹一位老婆婆的情景。 伤着人总是不好的,她是来谈事的不是来惹事的,因而她高喊一声:“住手!” 彭梧不耐烦的转过来瞅了周亦铭一眼,表示这个嫂嫂的话他想充耳不闻。岂料周亦铭站在苏君逸身侧,狠狠的瞪着彭梧。没有弯弯肠子的彭梧当即收了手,委屈的撤了回来,他不过是直觉的认为新嫂嫂不近人情罢了,他错了吗? 周亦铭懒得理他,终于请出杀手锏来:“小影――” 话音刚落,后备箱被猛然掀开,一道黑影刮起一阵风似卷来,将老婆婆扶住,不仔细看还真就被这表象欺骗了。小影用的力度很巧,抓着暴力婆子的手使着暗劲,决计不容许这老妪开溜,而挽住老婆子肩膀的手更是在将她下压,使得她根本不敢反抗。 老婆子也是久经世事之人,见状不哭不闹,老实不客气的要求坐下再说。 有求于人的来客只得照办,由彭梧端出凳子来,并由小影搀着老婆子坐下。 “说吧,这么兴师动众的找我老婆子干嘛?是不是老赵家的派你们来的?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老婆子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要房子没有要命一条!”老妪说着便冲苏君逸等人射来一道宁死不屈的怨恨目光,叫人不由得心里一紧。 谈判重任只得由她亲自担当了,周亦铭压根听不懂豁了牙的老太太在说什么,尽管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拽住想要上前的她,摇摇头想阻止她的行动。 转过身来,拍拍那紧张的手,苏君逸道:“亦铭,即便是没有你来帮忙,该做的事我也得去应对,你不用拦我。我之所以会答应你的求婚,真实的出发点是想有个感情依靠,却不是指望你大包大揽将我当金丝雀养着的。该你出场的时候我自然毫不逞强,可今天这事只能我来。你且放心我是当地人,又有小影制着这位老婆婆,不会有太过离谱的事情发生的。” 松开手上前,苏君逸蹲在老婆婆面前用方言问道:“奶奶,我姓苏,秀水村人。想必你听说过一个刚刚成为孤儿的女孩子,那就是我。你说的什么老赵,我真是不认得的。这样吧,咱们进屋去慢慢说好吗?”边说边不经意的将小影顶向一边,苏君逸示意周亦铭发令撤回小影,随后搀起老婆婆向屋里走去。 老太婆倒是沉得住气,不说话也不反抗,只是乖觉的顺着苏君逸的意思行事,心中却是一个劲的盘算着。这些苏君逸没道理想不到,只是她愿意赌一把,与其互相猜忌心意,不如开诚布公吧。 看这情形这老婆婆多半会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即便不是,那也是替房子的主人守地盘的。鉴于先前她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弄不好守护的是子孙的产业,既如此那就更得小心着来了。强扭的瓜不甜,如果老人家不信她,大可事后去查去访。 因此在屋里坐下的两人各怀心思的看向对方,苏君逸先开口:“奶奶,我是晚辈理应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我虽不认识什么老赵,但奶奶你的眼力是真正厉害的,我的意图倒是叫你猜到了几分。” 看着眼前吊着膀子的姑娘,老婆子冷哼一声不予置喙。 苏君逸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几句话就会说服这么个人精一般的老人家,见状便继续说道:“奶奶可知道被叔伯姑婶算计的滋味?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父母离世后倒是给我留了条活路。如今这活路摇身一变成了越不过去的坎儿,怕是要把我推进火坑不得超生。这才不得不请假离校出来奔波,奶奶你不信可以看我的学生证。” 掏出衣兜里的证件,苏君逸凑过去,见老妪眯眼举起证件,颤抖着手一字一字的指着,想必是个识字的,心下大定。 “当然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如今做假证的一抓一大把,奶奶你心有顾忌也是应该的。晚辈有个提议,奶奶你可以考虑考虑。今天我们就说到这里,我有意收购你这栋房,至于旁边那两栋,我还没有这个打算,只是瞧着这一栋方向规整一些,才动了这心思。奶奶你若是实在觉得我开出的价码不合适,大可以跟我再协商协商。若是我觉得还算承受的起,咱们那就是双赢不是?即便是超过了我的承受范围,那我就只当是跟奶奶你处了个相熟,以后有什么事彼此也能说得上话。咱们给彼此一个机会,这个数――”说着伸出四根手指,又塞过去几张钞票,“奶奶你且考虑考虑怎样?这是赔偿你家屋门的钱,我就先告辞了。” 必要的时候是要使诈的,就如刚才她说无意于另两栋楼,结合她与周亦铭先前四处绕圈看楼的行为,还是颇具可信度的。 见老妪归还了学生证后眼神在她左手上飘了一下,又不经意的看了眼门外,苏君逸心中有了五成把握。她便点到为止,不再逗留,出门携周亦铭等人离去。 去哪里?看看时间还早,那就去那是非之地再看看吧。大吉普昂然一跃上了大路,向久违之地驶去。 第102章 妯娌之争(1) 秀水村,苏君逸家中,被请来的各路婶子正媚笑着与她闲话家常。 方才油亮漆黑的大吉普在门前一停,被周亦铭小心搀扶着下车的她屏息凝神、目光冷肃的面朝村道一站,立马引来围观者不知凡几。 这是要来宣布周亦铭的身份了,也是正儿八经的宣布自立门户了,与先前宴请宾客的那次不同,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家寡人。 苏怀琥正一门心思的造假账,不满门前的扰攘声,于是叫毛新兰出去那么一问,听到消息的瞬间差点将书桌上的一盆水仙给扑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订婚了?跟那个律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小妮子心思活络着呢。看看,看看!都是你哭着闹着要给娘家哥哥重新娶老婆,我这才不得已去坑那小妮子的钱。这下好了!这下可怎么是好?那律师据说是上海最吃得开的律所里面的新星,完了完了,这笔账是糊弄不过去了!”焦头烂额的苏怀琥在那里只顾着气急败坏,楼上下来的苏卉娟当即皱眉,脚步匆匆,默然向外走去。 被几位年纪大的族奶奶包围着,苏君逸笑得很甜美,像极了待嫁的小女儿,心里却是冷笑不止。这些人有几个是真心来祝贺她幸福的?不过是借着贺喜的由头来一探虚实罢了。 如果周亦铭这个新晋未婚夫的身份稍微逊色一点,那么今天她听到的将是嘲讽或劝说之辞,那也定然不是真正忧心她的,不过是戴着担忧的面具来笑话她罢了。 所以,在这样人心向利的小村子里,决定女人身家地位的,从来都只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自己再努力,也会被人刻意忽略。不为别的,只为千百年来女人与女人之间那算计来算计去的劣根性。 段和段律师事务所,在这个小乡村里并没有特别的知名度。村民们足不出户,使得“不知”成了司空见惯的普遍现象。因而人们在询问周亦铭到底在哪家大公司就职的时候,只先后露出“啊”的感叹、“哦”的装懂以及“咦”的疑惑表情。 “啊,听起来好像是个有头有脸的单位啊?” “哦。是这么个名字的公司,怎么没听说过?不过不要紧,就哦吧,省得被这丫头笑话。” “咦?那是什么?怎么听起来像是开玩笑的名字?律师事务所不应该都取一些霸气的名字吗?‘段和段’是个什么意思?” 疑云纷涌,风暴中心的两人则做出一番“谢谢大家好意”的模样来。 是惧怕他们?不是,是要利用他们。 利用他们向往利益的心,利用他们彼此攀高的心,利用他们的嘴将她与周亦铭的消息放出去,届时在镇上可以方便行事。 前一波奶奶级的刚散去,后一波婶婶级的接踵而至。 奶奶级的到底是老了。弯弯肠子也没力气使,顶多是互相撇撇嘴或者挑挑眉,再或者彼此间暗送几棵秋天的菠菜,要到离去后才敢议论。 而婶婶级的,才是家长里短的生力军。 这不。一向与她少打交道的四婶赵如桦这就凑了过来,拉住她的左手献宝似的给旁人看。 苏君逸记得这位四婶之所以疏远她,是因为惧怕她母亲江雪晴的暴脾气。既然她母亲都不待见她,那么赵如桦这个做婶娘的又何必上赶着来讨好她,难不成为了给江雪晴不痛快就要自降身份吗?没有这个道理。 因而此时,苏君逸的笑极其勉强,看着赵如桦脸上厚厚的粉底。又不经意的瞄了眼粉底下面的烈焰红唇,她想了想叹道:“四婶婶这是不常来走动,自然是没见过我母亲的那一枚鸽子蛋的,可不是比我的这枚还耀眼?”信口胡诌罢了,她老妈有鸽子蛋大小的钻戒? 钱都花在她弟弟君遥身上了,什么好的都给他吃、什么好的都给他用。哪里又舍得给自己买钻戒?再说她爸苏怀璟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更不可能做这么浪费金钱的事。 话虽如此,赵如桦却也着实闹了个大红脸,即便觉得这位看起来笑容可掬的侄女大概在说胡话,却还是尴尬的自己笑了笑。苏君逸便趁势收回手来。 一直笑而不语的周亦铭忽然开了口:“以后四婶婶经常来,哪天我得空了给婉宁也弄个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到时候一定请四婶婶过目。” “婉宁?呦,大侄子你可真是得到了我家侄女的爱呢,她这小名啊可是从懂事起就不让任何人喊的呢。”五婶姚仪芳适时的插进话来,一身的粉衣粉裤粉鞋,不知道刚从哪里扮嫩回来。又或者说,这是到她这里扮嫩来了?她身边可不是站着个跟姚仪芳年龄不相上下的青年才俊? 想到这恶心的可能,苏君逸朝姚仪芳抛去一个嗔怪的眼神:“五婶婶可坏了,可不许当着我家亦铭笑话我。小心我告诉可可,叫她将来不带女婿给你看,省得你也笑话她。” 众人一愣,这位侄女可是拿她自己跟可可做比呢,苏可可带的是女婿,难不成她苏君逸带的就是可供垂涎的不相干之人了? 当即有人哈哈大笑,说“我家君逸说的好,就该叫仪芳把可可拉过来听听。这一辈的姑娘们本该从‘女’旁,可可不也有个按老规矩起的小名吗?刚好叫她来学学她二姐,等有了心上人再偷偷告诉他,绝对不可以让我们这些黄脸婆知道了去。”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她家家变以来一直不吭声的亲婶婶杜倩倩。 亲叔叔没来却打发了他老婆来撑场子,想来也是,他亲哥哥去了他都臭屁不放一声的。这时候的苏怀璋哪里有脸凑到亲侄女面前来,自然要潜了自家老婆来先联络联络感情。 杜倩倩这话,有几分帮苏君逸,就有几分损苏君逸,最后还自作聪明把一众妯娌说成了黄脸婆,叫人硬生生的恨起此时青春明媚的侄女苏君逸来。 所以说苏怀璋的算盘打错了,低估了自家婆娘的嫉恨心。以前江雪晴在的时候,她嫉妒她大嫂事事处处比她强,如今她大嫂不在了,自然要眼红大侄女的青春靓丽。 苏君逸才不吃这一套,这里面最年轻的就是姚仪芳了,刚才她将了她一军,这时候自然要再给她长长脸,好叫她去咬杜倩倩。 只见她忽然握住周亦铭的手:“呀,亦铭你看,五婶婶才刚30就被说成黄脸婆了,那我到了这个年纪你会不会也嫌弃我?” 杜倩倩一愣,被姚仪芳怨恨的双眼一扫,不由得别过脸去看向别处。 “杜嫂嫂,这是你我的公公分家分的早,不然按理我该喊你声六嫂。我家怀瑜别的好处没有,就喜欢我这张脸。我倒要问问六嫂,不知道六哥怀璋今天让你受了什么气,所以才把妹妹我也拉下水数落?六嫂你自己想不开,瞧不上自己就算了,你可别害了我跟怀瑜的感情。要说我黄脸婆,好歹再过个五年等我跟如今的六嫂你一般大了再说嘛,好歹再让妹妹我多幸福几年嘛。”原本柔情似水的嗓音带着哭腔,听得人心肝儿乱颤。 这便是姚仪芳一直与苏怀瑜伉俪情深的法宝之一了。试问哪个男人受得了如此的娇妻?那小眼泪流得晶莹剔透,那小腰枝扭得柔若无骨,那小手一拧小眉毛一皱,那怨怼的小嘴儿一撅,哎哎呀,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她苏君逸看了都不能不动容。 只可惜她一早知道这是演技罢了。当姚仪芳娇羞含情的眼不经意往她右上方一扫,她的胃又开始作呕了。可怜她刚直不阿的五叔苏怀瑜,竟栽在了这么个人的手里。悲呼?幸呼?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这些叔叔伯伯里面,也就只有他五叔敢在这时候闯进来,一脸兴奋的上前握住周亦铭的手好一顿寒暄。 “哎呀呀大兄弟,我一早听人说上次的事你帮了我家君逸不少,真是好啊,好啊!”苏怀瑜将周亦铭上下打量一番,接着赞道,“啧啧,一表人才!好啊!不对,以后不能这么喊你,得喊你侄女婿。走,跟叔叔我喝一杯去,咱们不管她们这些女人家的唠叨,走走走!”苏怀瑜古道热肠,却被姚仪芳使了个绊子,差点扑倒在周亦铭身上。 一旁的小影急忙飞身掠近,一把捞起苏怀瑜,腾腾两脚在墙上一踹,稳稳的落在了姚仪芳面前的空地上,引来惊呼声一片。 惊魂甫定,苏怀瑜正想道谢,一眨眼却不见了那位神秘的黑衣人。 自上次苏怀琥给他下了酚酞片后,他腹泻了很久,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可身体就是一日日的虚弱下来了。换作是以前的他,哪里需要被人来搭救?一张老脸登时憋得猪肝一般酱紫色,周亦铭见状忙上前笑呵呵的招呼他出去。 双眼紧紧追出去,姚仪芳担心的不知到底是哪一位呢。 苏君逸若有所思的自行颔了颔首,忙道:“哎呀五婶婶,赶紧出去看看我五叔,我怎么觉得他气色不好的很呢?是不是生病了?” 姚仪芳目光闪躲,道一句“君逸你看错了,你五叔好着呢”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就让她五婶去耍宝吧,就让她五叔自己去体会去吧,顺便也是看看周亦铭能不能自持。她虽对他放下了戒备,但是对于男女之事还是有点杯弓蛇影的不安。 那几人刚走,心事重重的苏君逸抬眼一瞧:苏卉娟来了。 第103章 妯娌之争(2) 大凡柔顺的女性,总是会为家人所牵累的吧?这位性子柔和到极致的堂姐,果然再次为了自家那不争气的老爸来说项了。 在座的婶娘们都人精的很,见状均借口告辞了,苏君逸笑着送别众人,将堂姐迎进东房内促膝而谈。 “妹妹――”苏卉娟哽咽一声,作势要下跪。 苏君逸见状急忙上前几步将她一把扶住。只有单只手臂能出力,这一拉一扶间对她而言吃力无比,奈何苏卉娟就是不肯起身,苏君逸急了:“大姐,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姐妹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吗?小影――” 话音方落,黑影一扫,苏卉娟被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椅子上坐好。 懵然不觉发生了什么,苏卉娟却还是止不住眼泪,嘤嘤的哭了起来:“妹妹,都是我舅舅逼的,一听说你这里发了财,非要闹着要我妈给他再想办法弄个老婆。你知道我妈她一向看重娘家,不得已只好应下了,这才求到了我爸那里。我爸也是无奈,才动了歪脑筋。这事我也是才知道的,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大姐你说什么呢,知道的再早你也阻止不了的。如今你也快说婆家了吧,我对大伯再有意见,到底也还是一家人,我也不会为这事影响你的终身的。大婶婶可是给你定好婚事了?”对这个堂姐,苏君逸总是心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退让到什么时候,可是一想到堂姐那本已不幸的命运,她的心总是会向她倾斜,这大概也是苏怀琥与毛新兰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了吧。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纵虎容易,擒虎难。她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可如此姑息养奸下去,最终大概害的还是这位心慈的堂姐。 与其这样,不如就让她来做那罪人吧。那些年是谁带着她识花养花,又是谁叫她用月季花瓣点染指甲。又是谁抱着洋娃娃来找挨了训的她玩? 不是别人,正是眼下这位梨花带雨的美人堂姐。大概这个温吞吞的大姐对谁都是一样和善的,只是这世间,在那昏暗无光的岁月里。能够如此对待她的也只得苏卉娟一个罢了。 兴许上天在给了堂姐无双美貌的同时却夺走了她保护自己的本领,这一世她是学不会自我保护,更学不会对她的奇葩父母敬而远之了。 叹息一声,苏君逸却见苏卉娟紧咬双唇不说话,她的心中猛然咯噔一下,忙上前几步问道:“是不是已经说妥了?什么样的人家?” “还好,妹妹,你不用担心我,那户人家还算不错的,三层三间的小洋房。父母都是国企职工,家里就他一个。”苏卉娟的神色说不清到底是悲还是喜,大概是逆来顺受惯了,再差的她也能说成好的。 苏君逸不信真有她说的那么好,毛新兰与苏怀琥一向都是钱串子。不卖女儿是绝不可能的,这背后一定有隐情。加上苏怀琥还有养外室的嗜好,那是颇费钱财的,很有可能会把亲生女儿推进火坑。这一户听起来不错的人家,背后肯定有点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她是不指望从苏卉娟口里问到什么了,什么事她总是把父母的意志放在第一位考虑,偏偏就是这样的孝女。却得不到应有的疼爱,反而被利用被轻视…… 一拳砸在床头柜上,苏君逸泄了怒火,转身将堂姐的眼泪抹去,拍拍肩,安抚她的不安:“大姐。你总是认命,我说不上来这对你而言到底是不是好事,可你既然认命,那就让我来主导一次吧。大伯那里我自有主张,不会让他名节不保的。更不会让他到警局去报到。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在那户人家送聘礼之前我已经帮你张罗好,那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是我没来的及准备妥当,你记得聘礼来的时候一定想办法只会我一声。我最近要忙的事比较多,想必彭梧也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明天我还要去找我那舅舅。今天中午我还有重要的事,你先回去,不要跟大伯和婶婶说什么。” “妹妹,你要做什么?那户人家真的还算不错的,你可别为了我跟我爸妈闹翻了。”苏卉娟的眼泪再次涌出。 不知道为什么,苏君逸今天有点看不惯这廉价的泪水,她起身踱出去几步,道:“大姐,我不可能告诉你我的计划,到时候大伯几句话一哄你一定合盘托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户人家绝对有问题,这一点你瞒不了我。其他的你就不用过问了,我这里还要赶时间,你先回去好了,等我消息吧。” 哭,哭有什么用?如果泪水可以换来别人的怜悯之心,她又何必这样劳碌? “傻堂姐啊,你的泪水连自己父母都奈何不了,又怎么妄想我会听你的呢?为了你好,妹妹我只好擅自做主一次了,实在是不想看到你就这样被葬送了一生啊。这世上值得我去拼一拼的人不多了。”看着苏卉娟离去的背影,苏君逸喃喃自语。 偌大的屋子因客人的离去而冷清下来,苏君逸起身上楼,翻出被她压在衣柜低端的全家福,细细的擦拭着相框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 “妈,如果你在,会不会跟大婶一样,随便找个有钱有问题的人家就把我打发了?” “爸,如果你在,会不会纵容大伯一再的恣意妄为?女儿今天只能照着古人的做法来了。姑息养之,一朝除之。哦,对了老爸,女儿见到你的老师了,那真是位仁慈的老先生呢,想必你当年在学校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吧?怎么就折在我妈的手里了呢?大概你所有的忍耐都是因为在意她吧?” “妈妈,你可知道,一个男人愿意为你装作若无其事的戴着绿帽子,那不是因为他软弱,只是因为他在意你,在意这个家。妈妈,欧阳文凯真的好吗?如果好,他怎么连我都盯上了呢?你不过是他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罢了,你就这么愿意做个不干不净的人吗?与爸爸白首一生不好吗?” “君遥,如果你在,一定又要骂姐姐白痴了吧?骂一骂也好,好叫我清醒清醒,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过分信赖的。亲情会因利益而变质,恋人也会因为利益而分化。姐姐也不清楚选择周亦铭到底是对是错,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呐,爸妈,君遥,我走了。大概短时间内,我是不会再来看你们的相片了,看了心里难受呢,丢下我一个人在这豺狼虎豹的世界里,你们在天上可安心?没有了我的打扰,你们一家三口是不是会过的很幸福?我走了,等航空公司那边打捞出结果来了,我再来看你们吧。” 将相片收好,苏君逸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却在房门口看到了面部扭曲的周亦铭。 呵,刚才那些话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罢了,听到就听到吧。 “婉宁,走吧。”这一次,周亦铭并不急着辩解,只是上前几步,握住苏君逸的手,道一声,“我们回去吧。” 我们……我们是个很复杂的概念,可以是仇人也可以是至亲。如今的她和他两头都不属于,只能是定义模糊的恋人,这样的关系,真的能持久吗?说实话,她不清楚。可即便是不清楚,开弓绝无回头箭,她也只能小心着去摸索了。 她以为周亦铭一定会辩解的呢,看来她也有料错的时候,也许是伤着他了吧?算了,既然他不争辩,她又何须多费口舌?互相靠近的两个人,总得有个相互试探、彼此适应的过程。 大手紧了紧她的小手,短短的二十几步台阶,在她看来却走的极其漫长。 下了楼,等在那里一个打扮得花儿一般的少女,不是潘美玲又是谁? 苏君逸忽然想起了蚂蝗与农夫的故事。 有一天,在水田插秧的四位农夫遭遇蚂蝗吸食小腿。 情急之下,一位农夫急忙伸手去拔,岂料越拔蚂蝗就吸附得越紧。这位农夫虽有心但力不足,忙着拔蚂蝗的他忘了走上田埂,最终被水田里的蚂蝗蜂拥而上,吸食致死。 另一位农夫力气大一些,还不忘走上田埂躲避后续的袭击,可他虽然在强力之下拔出了蚂蝗,却因蚂蝗残留在他体内的口器而被感染,最终不治而亡。 第三位吸取了前两位的教训,伸出手对准蚂蝗叮咬位置的旁边狠狠拍打。路过的行人问他:你都被蚂蝗吸食了,怎么还打自己呢? 农夫笑了笑:你看看就知道了。说完他便接着拍腿,十几巴掌下去后,蚂蝗被震落在地,农夫安然无恙。 第四位农夫更聪明,但凭蚂蝗吊在腿上,他则若无其事的回家。进了厨房,取出盐粒子泡水,往腿上一顿猛冲,不一会蚂蝗就自己掉了下来。 如今她便是那有着美味鲜血的农夫,这一帮亲戚就是那吸血的蚂蝗。她不能做前两个农夫,因为一味的以力破敌,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伤害。 她只能暂时忍痛,做那后两种农夫,从问题的根源入手,必要的时候不惜双管齐下,冲盐水的时候使劲拍自己的腿。 因而她挽着周亦铭微笑上前:“呦,表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在外面守车的彭梧嚷嚷着大迈步走了进来:“周哥!外面那帮娘们说你喜欢小女娃子,越小越好,这他奶奶的是怎么回事?” 苏君逸眉峰一挑:哦,潘美玲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第104章 妯娌之争(3) “姐姐,姐夫——”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潘美玲起身腼腆一笑,完全不似那日凶悍的模样,且这两声均是用标准的上海话喊出来的,端的一个吴侬软语的调调,可见是用心学过了的。 苏君逸仔细看去:蓝色蝴蝶结垂紫流苏的发带绑起两根乌黑顺滑的长辫子,宝石蓝的收腰棉服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紧身裤,衬得她的小身板那叫一个凹凸有致。小小嘴唇点染朱红,额前刘海极好的贴合了她的瓜子脸。尽管开了年才不过虚岁15,闺阁女儿的清韵倒是出来了好几分。 与她一身简单随便的黑色行头,以及只长长披在肩上的长发一对比,潘美玲出彩得像那翱翔云端的白天鹅。 好吧,她苏君逸就是只丑小鸭好了,只是妹子的用心也太昭然若揭了一些吧? “还没有结婚,喊的哪门子姐夫,先照这里的规矩喊哥哥吧。”本是试探的话语,苏君逸倒要看看这潘美玲会急切到什么程度。 果然,小姑娘立马换了称呼:“哥哥——”那柔情似水的小嗓音,简直可以叫男人闻之酥软不已。 周亦铭黑着脸收回视线,却是柔情的看着身边人,松开紧握的手后反而是长臂一展,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肩。 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的他并不看潘美玲,只是沉声用普通话修正到:“我与你姐姐已经订婚,你喊姐夫就对了。哥哥什么的就算了,我没有那么年轻,我这岁数跟你都差了一倍了,凭白叫我心里瘆的慌。” 边说边扣着苏君逸下了楼,又抬起左手看了看腕表,关切的问苏君逸道:“婉宁,这都快十一点了,我们回去吧?” 进来后就被晾在一边的彭梧不乐意了,嘟囔道:“周哥。你可真是有了嫂嫂就不要兄弟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痴痴呆呆的样子,你这是叫兄弟我赶紧回避还是怎的?要不你俩干脆早点把证儿领了,把事儿办了。房门一关清清静静的亲热去,省得别人看了羡慕的慌。再说了,这里还有未成年的小女娃呢,你俩也不臊的慌。我不看了,省得我又想找媳妇了,如今这世道不攒够钱哪里弄得到媳妇……”边说边转身离去,五大三粗的汉子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受了冷落的潘美玲脸色变了又变,无奈只好起身上前,亲热的凑到苏君逸左侧虚扶着她出门,眼波含情。朝右上方扫了又扫。 得,让周亦铭自己去解决吧,她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了个如此受欢迎的未婚夫。男女朋友的过度阶段都没有来得及体验,这本就叫她极为不适应了。如今周亦铭一下子招惹了几只花蝴蝶围着他嗡嗡的飞,她的心里不免一阵恶心。只得松开周亦铭的手。道一句要去厕所,任他二人自由发展去了。 不是她的,就算她再紧张也不会有用;是她的,千回百转也终究是她的。 别人恶形恶状可以,她不容许自己那么不堪。 与表妹争男人?与婶娘吃飞醋?可得了吧,这些无知妇人,就不会来点别的招吗?真是上不得台面。潘美玲必然是得到了苏晓红的授意。否则她哪里来的这一身行头? 即便她对流行元素不感冒,但也瞧得出来潘美玲那一身着装绝对是新鲜的,且是精心挑选过的。此时她但觉那一对紫色的流苏晃来又晃去,直晃得她眼晕。 待她钻进厕所,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风一扫,却看见了重生那一日用来扎轮胎的铁耙子。不由得又是一阵伤怀。 因而当大德子与二德子终于得了苏怀珀的同意,一路飞奔到主人家院子里,并在厕所中将她截了个正着的时候,她还在神游方外。 两只大狗均人立而起,一个劲的要跟她亲热。连人都会选择两边倒。她跟两只狗瞎计较什么?算了,冷了它们不少时日了,姑且都安抚安抚吧。 在两只狗“啊呜”一声哀怨的蹲在地上时,她终于伸出手去,在它们脑袋上各自揉了揉。两只狗尝到了甜头,高兴得奔到院子里转圈圈。 走出厕所,一眼瞧见潘美玲扯着周亦铭衣袖的亲昵背影。 正在琢磨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却见周亦铭极其利落的将潘美玲的手掰开,冷声道:“表妹你请自重,还请表妹转告小姑和姑父,养而不教父之过,表妹该好好学学人伦纲纪了。” 使尽百宝拉不住一个男人到自家做客,潘美玲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闻言当即甩开周亦铭的袖子,狠狠在他的皮鞋上踩上数脚,这才气冲冲的走了。临走还不忘转身指着他骂道:“你记好了,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走上前去,苏君逸看着周亦铭的背影,看着他不知到底是因好笑还是好气而颤抖的双肩,笑骂:“你这又是何必,怎么就牵扯到人伦纲纪了,人家小姑娘不过是要你去吃顿饭。你那嘴真是从来不留情面。”是啊,吃顿饭而已,这就贴上来作势要献身了。苏晓红到底怎么教育的女儿? 即便是到手的肥肉也不能用如此难堪的吃相,何况还是八字没一撇的。 “别说了,你把这种死缠烂打的女人留给我解决,那就按我的路数来。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比谁都难受。算了不提了,你那五婶婶叫我扇了个耳光了结了,以后怕是不敢再打我的歪主意了。对了,得找个机会带你五叔去检查一下,我怀疑——”转过身来,严眉肃目的看着走近的人,周亦铭说到最后终于变了脸色,直招呼苏君逸凑近些。 她却在院子中央站定:“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事不宜迟,这就用请五叔喝酒为借口带他去吧。顺便叫上其他几个叔伯以掩人耳目,只是这车能坐下吗?” 说话间,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正点头回答她问题的、成了香饽饽的男人。 嗯,确实出类拔萃。身板正,阔背宽肩,修长的双腿站得笔直。西裤笔挺,就连黑色的棉服也叫他穿出了职业装的味道。加上他那一认真起来就像猎鹰一般的冷峻双眼。更显几分桀骜不逊的神色。再看他的一双大手骨节分明,像是握有无穷力量,即便是五官不那么绝对出色,也还是给人一种力拔山兮的豪气。 只可惜。这只是在他严肃的时候而已,一旦他撒泼卖乖起来,可就一点也看不出他此时的英姿了。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啊,不会是双子座的吧?这么想着,她第一次关心起这个男人本身的信息来:“对了亦铭,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生日?” “嗯?问这个干嘛?11月11号……啊,好像是个很不好的日子呢。怎么,想给我过生日?还早着呢,先过你的才好。离7月7日还有四个月不到而已。”周亦铭面露喜色。一改方才的肃杀神情,上前几步拽住苏君逸就要离开。 “啊?慢着,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苏君逸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冰凉,怔怔的看着这个几乎无所不知的周大律师。 “傻瓜,你忘了前几次叫你填的文件了?上面有你的身份证号吧?怎么回事。今天的你智商有点不足啊。不会是被我英勇赶跑情敌的举动弄花痴了吧?这样甚好,甚好啊,哈哈。”大手在苏君逸的头上使劲搓了搓,原本就没怎么好好打理的头发顿时起了静电,一根根弯弯扭扭的向四周翘开,逗的他自己在那里笑得像个神经。 这一切都被假意离去的潘美玲看在眼中。躲在院门外的她气嘟嘟的一跺脚要走,却听一个稚嫩的娃娃音从身后传来:“表姐你在这里偷听什么呢?要是敢对我二姐有坏心思。我第一个不饶你!” 来的是苏可可,苏家两脉最小的姑娘,放学后一听说二姐带了姐夫回来,她便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了。 义正言辞的指着潘美玲教训了一通,尤嫌不够,遂又补充道:“表姐你怎么比我来的还早?你们初中不是很晚才放学吗?你不好好上课跑二姐家来鬼鬼祟祟的干嘛?” 潘美玲气极。上前几步举起巴掌作势要扇苏可可,岂料却被闻声赶来的苏君逸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又毫不客气的将她搡了出去。 苏君逸冷声道:“表妹,适可而止,你不要脸。我和可可还要脸,苏家的姑娘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来教训。你给我滚!”说着口哨一吹,两只德牧当即蹿来。 但见自家小主人手一挥,急于立功的两只大狗儿当即凶形毕现,“汪汪”的一路将潘美玲赶到了村后面的苏怀璋家中。 苏晓红每次回娘家必然是去她小哥苏怀璋那里,几乎从不踏足前面的大哥苏怀璟家,因此潘美玲别无去处,只得往后面跑。 赶走了表妹,苏君逸这才得空蹲下来安抚小妹苏可可。终于有机会见到自己偶像的小女娃,一头扑进久别的二姐怀里,蹭得她一身的眼泪鼻涕。 腻歪够了,苏可可抬起头来,看着苏君逸吊着的胳膊,再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二姐,到底是谁欺负了你?告诉可可,可可替你去揍他!二姐你疼不疼,可可看了难受,呜呜~~~” 哎,这世上,还是有人单纯的关心着她的健康的。苏君逸一把拥住啼哭的小妹,一个劲的抚摸她的小脑袋:“可可乖啊,不哭了,二姐没事,二姐有姐夫帮忙呢,不要紧的。你看那是谁——” 说着站起身来,指着微笑着的周亦铭,苏君逸正式给苏可可介绍起来:“看,坏人欺负二姐的时候,就是姐夫救了二姐。” 苏可可还是哭,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问出的话叫周亦铭恨不得时光倒流。 她指着笑眯眯的陌生姐夫,用刚学的还不标准的普通话责怪道:“你不是好姐夫,不是!救出我二姐算什么本事,要让别人欺负不到二姐头上才是真厉害。我不喜欢你,以后二姐再受伤了我就不认你这个姐夫。” 听着这童言无忌的指责,周亦铭不但不生气,反倒是笑哈哈的一个劲的赔不是:“是是是,姐夫错了,姐夫再也不敢了,小妹不要生气。” 一个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有时候是很容易判断的。两个妹妹的表现放在一起一对比,真假立现。 所以无论如何,宁可拼着今天不能及时赴柏云的约,她也要弄清楚可可的父亲,也就是她五叔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好歹是当过兵的人,一向壮硕的他不至于才半个月就成了这个样子。 五叔,五叔,难道五婶要害你?想到这个可能,苏君逸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手一抖,从可可的头上滑落在地。 正在这时,两只狗呼哧呼哧的跑了回来,嘴里各自叼着一包奇怪的东西。 苏君逸上前几步,取下那物事置于鼻端轻嗅,只觉得似乎是平常的中药药包而已。这边的人讲究,喝中药的时候总要用细纱布裹了才下锅煎熬。因此如若不拆开看,根本瞧不出里面有什么药材,除非是懂行的。 皱着鼻子又嗅了嗅,她只觉得这药味虽苦涩,里面却似乎有着奇怪的肉香,难怪两只大狗儿会叼回来。 正困惑着,周亦铭上前接过这玩意儿直接拆开,见里面无非是常见的益气补虚的药物,如茯苓、地黄等等,就没再深究。遂将药渣包好,想找个地方丢弃此物。 一直旁观的苏可可却歪着脑袋问:“姐夫,你看出什么来了吗?这是我爸爸吃的药呢,我妈说是给我爸爸补身体的,可是我总觉得爸爸越来越不高兴了,是不是这药太苦了?那姐夫你会医术吗?能不能给我爸爸换成不苦的药?” 这……苏君逸尴尬的看了眼周亦铭,想必他应该不会吧?不至于什么都懂吧?要连这都懂,那他不成怪物了么?一想到自己身边待着个怪物,她怎么就心有戚戚了呢,怎么就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可怕了呢? 正兀自胡思乱想着,却听周亦铭喟叹道:“姐夫只能大概认得几味常见的药,其他的基本上不懂。” 第105章 妯娌之争(4) 小姑娘憧憬的神色立马消失不见,生气起来声音一下子拔高许多:“二姐,你找的什么姐夫啊,不能保护你就算了,连这点东西都不懂,还不如丁爷爷呢。” 什么?苏君逸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扶住苏可可的肩膀,严肃的问道:“可可,你说这药是丁爷爷抓的?村里的丁爷爷?卫生所的那个?” “是啊二姐,这是我妈妈亲自去找丁爷爷开的,我还跟着去过几次,那个丁爷爷说――” 话音未落,却听一把甜腻的嗓音喊道:“可可,回家吃饭!你跑这里来干嘛?” 苏君逸抬眼一瞧:她五婶,苏可可的母亲,姚仪芳?她是一直在附近偷听?还是只是刚好在这节骨眼上来了?丁医生到底说了什么? 不及她细想,苏可可已经咽下话茬,不情愿的摆摆手离开了。 苏君逸再看这两包药渣时,脸色忽然极其难看起来,似有重重乌云遮盖,似有滂沱大雨要倾泄,又似有万钧雷霆要劈下。 “亦铭,你认得做药物鉴定的人吗?这药肯定有古怪,我们走,今天先不声张,也不喊五叔喝酒了。幸好这时候是吃饭的时间,路上没有人看见刚才的事,只是――”凑近周亦铭身边耳语的她忽然指向正对门的兴盛商店。 “知道,我叫彭梧去交涉,现在赶去市区应该还来得及。”周亦铭说着走近车子,朝车窗内嚷了一嗓子,彭梧当即蹦下车找高盛谈判去了。周亦铭便转身接过苏君逸递来的钥匙,先去锁门。 将药渣收好,苏君逸叫两只狗儿离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苏怀琥出现,想必他正手忙脚乱想计策呢吧?也好,叫他焦躁焦躁,省得以后还不知轻重。 二十万就当喂蚂蝗喝血了,要不是看在苏卉娟的面子上……不行。一定不能叫苏怀琥继续这么得意下去,苏卉娟的婚事她也得惦记着。 一想到这种种叫人头痛脑裂的麻烦事,苏君逸不由得慨叹一声,自行开了车门上车坐着。歪着脑袋想心事。 车子正要发动的时候,彭梧已经折回,发动机一咆哮,一行人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只是还没走到秀水村村头,却见两个妇人拦在了路中间。靠近后一瞧,苏君逸叹息一声:“柏云那里恐怕是来不及了。” “嗯?”周亦铭不大清楚眼前的两个女人到底什么来意,却也听出来了苏君逸的意思,忙将车停靠在路边。 再无奈,苏君逸也只好开门下车,像那两个婶婶走去。 为首的是自从上回吃瘪后。一直不怎么敢跟苏君逸墨迹的封姿蔷,而另一个,则是亲婶婶杜倩倩。 苏君逸想不通,这两个女人怎么搞一块去的?虽然住得比较近,可平时也没见她们多亲热啊。这时候怎么勾肩搭背的拦住她这个侄女不肯走了呢? 开屏孔雀一般,杜倩倩松开封姿蔷的手,扭着腰身上前几步,一手摸在了苏君逸的左臂上。 车上的周亦铭见状紧张到不行,却见苏君逸举起右手朝他摆了摆,只得坐下静观其变。 “君逸啊,真是出息了啊。你三婶婶跟我说了。要一道来送你一程,省得你以后怨我们这些做婶婶的不地道。呐,这是二百块钱,全当给你买大骨头补身体了。你可要好好的长,快快的长,不然你那位大律师的家人一催他结婚。你不就被淘汰掉了吗?一想到你跟他会走到那个地步,婶婶可真是为你着急为你不值得啊。”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在石膏位置上悬着来回的撩着,杜倩倩的另一只手递过来一沓厚厚的纸币。 这么厚才二百块?那岂不是都是一毛一张的?还担心她跟周亦铭不长久?她都没想那么长远呢,杜倩倩这是着的哪门子的急。 苏君逸倒也沉得住气,不收那钱也不推回。只是侧过身去,看了眼站在那里看好戏的封姿蔷道:“三婶啊,看看,还是我亲婶婶好啊,出手就是大方,说什么给我二百块,我看着足足有两万呢。三婶你不表示表示?是不是手头紧张了?要不我分你点?” 一身红配绿的封姿蔷瞪了苏君逸一眼,昂首道:“侄女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万一侄女婿着急传宗接代,你这小身板却赶不上他的速度那可怎么办呀?” “多谢三婶操心。不过我看着君迹就快讨老婆了,不知道三婶你开始张罗没有?我可是听说我这位亲婶婶老早就给她家君适定下娃娃亲了哦,三婶你可要加把劲啊。君迹本来就不如君适成绩好,如今辍学在家,我真是替他着急。三婶要不这样吧,叫我亲婶婶帮你看看她娘家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姑娘,赶紧定下来,好叫三婶你享一享天伦之乐呀。” 说着将钞票推了回去,她看着杜倩倩一本正经的恳求道:“我的亲婶婶哎,谁都说你菩萨心肠,我看确实不假。不如就按我的建议,找个杜家姑娘给我三婶当儿媳妇吧,到时候你们还可以亲上加亲呢,多好呀。这些钱就当是你为我三婶跑腿的辛苦费了,你可收好了。” 杜倩倩冷哼一声:“他苏君迹也配!傻不拉哈的,谁家姑娘肯嫁给他?跟了他要是没饿死,也要种一辈子的田给活活累死了!” 得嘞,刚刚统一的革命战线,就此土崩瓦解。杜倩倩嘀咕的声音再小,也还是落入了封姿蔷的耳中。 试问哪个做母亲的容得了别人瞧不起自家孩子?何况她人还在这里,杜倩倩就敢如此诋毁她家的宝贝儿子?反了天了! 嘿她这暴脾气,当即一掌向杜倩倩拍来,背后袭击命中率总是奇高的,这一掌一下子拍乱了杜倩倩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猛不丁受了这等羞辱,杜倩倩岂会善罢甘休?当即转身跟封姿蔷扭打在了一起。 “你个贱人,居然敢打我!”有仇必报的人自然不会放弃任何报仇的机会,今天封姿蔷本就穿的俗不可耐,杜倩倩干脆一把扯坏她的衣扣,差一点没把她的棉衣给剥了下来。 封姿蔷岂会善罢甘休?这衣服再土,那也是钱买的。她这个一向对自己大方的人,买来的衣服即便颜色再土,可又会差到哪里去? 心肝肉痛,封姿蔷怪叫着揪住杜倩倩的头发,一个巴掌招呼过去。 简直是两个泼妇!如果老太爷苏仲则还在世,岂会容忍这样的孙媳妇祸乱家门?进士出身的他不把她们丢出去喂狗就是好的了。 那时候的苏家是那样的讲究教养,如今的苏家却是兴盛不再了,否则又怎么会全族齐心来整她一个孤女,就为了几百万赔偿款? 是,这笔钱确实可观,可换算成银子,放到一百年前的老太爷面前,估计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吧? 苏家以前可是大户…… 嗨,叹息一声,苏君逸静默抽身,远离是非中心,麻溜的上了车,指挥周亦铭绕道离去。 原本就已有人向这打闹处围过来了,苏君逸一走,这些人立马将这妯娌俩围了起来。谁不要面子,这一架必定不会善了了。 让她们窝里斗去吧。 对于目前的她而言,将这些人姑息养之,再分而击之,才是最佳的策略。 车子绕到隔壁村,走镇子后面的大路,再绕半圈,这才上了去市区的大路,一个劲地狂奔。 在这之后隔了好久好久,苏君逸才听人提起这一日秀水村的秘闻。那时候她已经将这帮不消停的亲戚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据说这一次的事情闹得特别大,以至于两家的孩子和男人都加入了争斗中。 再后来,似乎大爷爷家的老四苏怀瑞也搀和了进来,他一向与苏怀璋交好,自然是要帮一帮的,再者他本也就瞧不上他三哥家的傻儿子。 第三者加入后,战斗重心发生了偏移,这可不好,于是老三苏怀理又拉来最近一直闷屁不放一个的老二苏怀珀。 这一闹越发不可收拾,据说后来连势力双方的娘家人都过来了。再后来苏怀琥这个完全说不上话的族长大人,气得报了警,这才消停了。 这些人啊,本就是利聚而来,利尽而散,哪里讲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今天张三跟李四说的来,明天又跟李四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是常有的事。 因此苏君逸根本不在乎她们到底会怎么闹,会闹得多大。不在乎她的人,她又在乎了做什么? 赶到静竹茶馆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一点。原本可以早些到的,却因为路上遇到了一起别人的交通事故而被阻拦了行程。 这世道,真是哪里都不太平了,撞车的两人也在一起扯皮,真是无聊透顶。 苏君逸闷闷不乐的下了车,抱着一线希望,向茶楼走去,身后跟着的周亦铭,则神色凝重的一直看着她。 令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虽说是意外,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宿舍的三个姐妹都等在了“雅筑”间内,还有方如辉、谢良生以及萧月朗。 这是…… 第106章 此生一瓢饮 在看到苏君逸与周亦铭时,这几个人的神色倒是还算正常,就连谢良生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回事?苏君逸嗔怪的瞪了柏云一眼,柏云却主动迎上来搀着她道:“多谢你这个大媒人,帮我和如辉牵了线。还得谢谢你,要不是我们会错了意,非要撮合你跟谢班长,元媛跟萧月朗也不会这么快凑成一对。这都是你的功劳。所以我们决定原谅你的先斩后奏了。只不过――” 柏云说话的这时间里,萧月朗已经将谢良生从最里面的位置上拽起,推到苏君逸面前。 拽住谢良生的衣袖,柏云一本正经的命令苏君逸道:“只不过你得跟谢班长好好道个歉,否则我们以后都不理你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苏君逸觉得很累很累,奔波了大半天,就不能让她喘口气吗? 无奈,看着满屋子人期待的眼神,又看见周亦铭大大方方的与谢良生握了手,并招呼对方坐下,毫无狷介之神色。她只得硬着头皮开了口。 鞠了一躬后看向地面,她用冷静到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声音说道:“对不起,班长。辜负了你的厚爱,是我苏君逸的错。由于当时情况特殊,我只想着要找个硬气一些的身份,帮助自己对付要害我的人,忘记了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我原以为你对我说话一直都是那么冲,应该是因为讨厌我才会那样的,是我不好,没有猜到你的心意,对不起。你表白那天我没有当场拒绝你,是因为我在想:啊,这个傻子愿意在雪天里为我守那么长时间的门,是个值得依赖的人呢。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自私,不应该在答应了周亦铭后没有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对不起……” 要怎样才能表达内心的愧疚?要怎样才能弥补亏欠一个人的感情?她不清楚。她不明白。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说的都是真心话,都是大实话。 说到最后。她努力使自己一如刚开始那么镇定从容,只是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她强迫自己装出来的。混蛋柏云,可恶的柏云,非要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做什么陈情表。 她将周亦铭的脸面置于何地?将谢良生的尊严至于何地?又将她这个室友的心情至于何地? 可是她知道,柏云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谢良生好,更是霸道的帮着她与谢良生彻底划清界限。 话音落,伊人别。 周亦铭在礼貌的与众人寒暄后,起身追了出去。 错愕不已。谢良生在第二声门响后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怒从中起,猛然拍案:“你们几个把我哄来就是为了这个?我的事什么时候要你们来过问了?真无聊。” 起身离去,毫不迟疑,谢良生感觉一直被刻意忽略的伤口。终于在众人擅自做主的干涉下疼痛起来。 包厢内议论声起,柏云看着笑嘻嘻的方如辉嗔怪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这两个人自己会主动化解这个疙瘩?没有本帅哥的计策,苏君逸还是回避着谢良生,谢良生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这对他俩都不好嘛。”方如辉哈哈大笑,似乎刚才包厢内根本就没有产生过不愉快。 萧月朗颔首捏腮。酝酿片刻才道:“确实,这两个人都是认死理的。谢良生一定坚持是他自己不够优秀,苏君逸一定认为是她自己辜负了对方。其实这都是无谓的。缘分缘分嘛,有缘无分就不是缘分,只能是错过。这种时候,没有比周亦铭更适合苏君逸的了。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谢良生估计是扳不回这一局了。与其叫他空怀幻想,确实不如狠狠打击他一下。只不过……” 玉面公子说完,若有所思的盯着漫不经心的方如辉:“不过你那么好心做什么?而且还是做了好事反而叫人怨恨的,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哦,这个嘛。不过是因为某天我在花园里,看到个独自承受苦痛的女同学,一时起了侠义心肠,想叫她安安生生的过下去罢了。这下好了,话说开了,她也不用再愧疚了。啊……不对,愧疚是一定的,只是不用再把那些话憋在心里,叫她自己那么难受了而已。总之本帅哥一力促成了一件好事就对了。来来来,干杯!”方如辉大大咧咧的举起茶杯,见其余人都是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干脆自斟自饮,不亦可乎。 元媛双手交叠肘在桌面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神秘兮兮的叹道:“看来我舅舅说的是真的,好像苏君逸的亲戚一瞬间都来算计她呢。寒假的时候她在家已经被人里应外合的差点干掉了,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这位周律师。如果我是她的话,大概也会选择可以给自己提供某种程度的依靠的人,因此这个周律师真是出现的恰逢其时。不得不说,咱们的谢班长确确实实是输给了天时而已。不然的话单从地利上考虑,他的条件要比这个周律师更优越一些。” 一直插不上话的赵夏不高兴了,本来那日早上与元媛一同听到秘闻的人是她,谁知道眨眼间柏云竟比她对这位不幸的室友更为了解,她怎么能甘心呢? 所以她终于提出了一个叫人费解的问题:“你们这是单纯的在比较班长和那个律师的单兵实力而已,要再加上家庭背景呢?班长可是市委书记的独子,难道不能加分?” 啊……确实是个大问题呢。沉默片刻,方如辉哈哈大笑:“你傻了吧,自己的室友什么人居然不了解?如果她这么费劲的与人周旋,其目的是名利的话,她何不一上来就直接跟谢良生好上?又何必左右为难之后选择了那个律师呢?她需要的是精神支柱吧?如今的周律师比谢良生更能给她带来依靠和安全感。这么一说,你们还有别的看法吗?没有就赶紧散了,待会儿上课了。” 众人默了默,随即深深叹息,算是承认了方如辉的理论。匆忙吃了茶点,一行人赶在上课铃响之前冲进了教室。 却说苏君逸离去后,直接钻进了车里,待到周亦铭追来,她看着他愧赧一笑:“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委屈?他怎么觉得受委屈的是她呢?算了,朝副驾驶那里笑笑,忙着点火的他问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稍微迟到一会儿可以吧?” “好。”去吧,随便哪里,就当散散心,毕竟她是真的不想现在就踏进教室中。 车子向北行驶出去百十来米,随即拐上了御财港岸上的大道,一路直奔长江而去。 半个小时后,站在浩浩汤汤的长江边,苏君逸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防护林,忧心道:“车子停在那里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的,以前跟张楚他们这么玩过几次,一点事没有。嘘――别说话,看那是什么?”说话间,周亦铭指着长江怪声怪气的说道。 顺着周亦铭提示的方向投去目光,苏君逸除了看见一艘又一艘的泥沙船,以及被行船搅得混沌的江水,其余的一无所获。 正讶异着,身体被人一下子紧紧拥住,低沉呢喃徘徊耳畔:“看见了吗,长江长吧?浩瀚吧?” “嗯――”被拥住的感觉叫她不安的心顿时沉静了许多,不自觉的向身后那人靠了靠,她温顺的回答着他的故作神秘。 周亦铭便将她环拥得更严实了些,随后又问道:“弱水三千都只能取一瓢饮,这长江这么长,流水这么久远,那该是几千几万几亿呢?我问你,你要取几瓢?” “一瓢就够了,我没那么贪心。这一瓢取回去,还得好好的存着守着,不能叫它坏了变质了。这么简单的目的,如果用尽一生能达成,我就知足的很了。”一夫一妻,一直是她坚持的忠贞关系,不妄多想,她的言外之意很明了:有他周亦铭就够了。 周亦铭笑,又问:“那你说,你取一瓢水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刮擦到其他的水滴吗?那些在你舀起水后又回落到江里的,难道就是你的错失造成的?难道就要你去负责到底?” 闻言她浑身一震,生平第一次听到这般形象又直白、却也叫人大跌眼镜的理论,苏君逸难以置信的侧转脸去看着身后的男人。 对视良久,她才不得不折服道:“谢谢你,亦铭。我心里好受多了。” “刮擦不到的水滴,不过是因为离得远而已。若是跟被你刮到的离你一样近,还不是一样的结局?我很幸运,是被你舀起来的那一瓢,但我不希望你为了波及到的那些水滴而愧疚。这对谁都不公平,对你自己也是。呐,婉宁,我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不多,你赶紧说点什么,好叫我恢复本色啊,不然这么严肃下去我自己都难受啊,不然这样吧――” 说着,周亦铭俯身扭转怀中人的方向,捧起她的脸,深情而轻柔的亲吻下去。 嗯,被这个男人宠爱着的感觉……真好!苏君逸闭着眼,不自觉的想着、投入着。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霸道的在她心里安营扎寨。大概……她再也离不得他了。 离不开就离不开吧,此生一瓢饮,足矣。 第107章 律师很忙 飞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苏君逸想了想,与其这样半天半天的奔波,每日下午赶回来上半天课,不如干脆请一周假,待忙完公司筹建的相关事宜再回校吧。反正她吊着左臂也不是很方便,加上周亦铭也不宜一直耗在她这里。 因而车子在半路照她的意思掉头开往市药检所。电话那头的老李一点也不生气,只叫她万事小心,也没有多问什么。 接近下午三点的时候,办理完了药品检验委托的一行人又上了路,半道上加了油,直往滨江市北郊驶去。 静默半晌,苏君逸暂时压抑住对那中药药渣的好奇心,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问道:“还没问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舅舅在哪里?总不能这样没头苍蝇一样乱找吧?” “嗯,刚刚你去填委托书的时候我已经打电话确认过了,他现在就在北郊的地下赌场里面。”周亦铭总是这么成竹在胸,说完确认了一下前方到底走哪条岔路口,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给你点心理准备,似乎他输得很惨,去找他是要出钱赎人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啊……对这样的消息,苏君逸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她只是无知无觉的点点头:“有像我这样主动去找陷害自己的人的白痴吗?大概是没有了。” “确实少见。不过你想清楚,毕竟你还要回秀水村,你父母和弟弟的尸骸还没有消息。我想如果你不是出于这一点考虑的话,大概是不会再忍耐下去的,更不会想出这么一个拖延的计策。目前而言,确实没有比你舅舅更合适的能够牵制苏怀琥的人了。只是,你要做好折本的准备。”总还是有正经的时候的,这个时候冷静清晰的帮助苏君逸分析形势的,似乎才是两人初次见面时的那个睿智精明的律师。 自知这点心思应该不难被猜到,因而苏君逸对周亦铭的洞察倒是处之泰然,不语轻笑。看着车子停在了一处银行前,问道:“是不是叫我去取赎金?大概多少?” 伸出三根手指,周亦铭叹息一声:“不是三万,你认真考虑好了。说不定是个无底洞,要你一直填下去。” “我舅他到江滨市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骗钱?我感觉不大说得通,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还有你这顺风耳一般的情报网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已推开车门的人又关上门,稳坐车中。 周亦铭看着苏君逸片刻,确定她似乎只是好奇,并没有再对他持有警戒态度,这才安心些许,坦白交代道:“呃……我有个副业――” “侦探?可是维持这么庞大的情报网,你哪里来的钱操作的?把这些钱省下来不就可以留住你的前任了?”头一回主动提及这雷区,苏君逸神色如常。像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人一般。 周亦铭眼神一暗,别开脸。半天过去了,憋笑实在憋的辛苦,他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却听后座的彭梧叹道:“周哥,你找的这是什么嫂子。一点都不了解你啊。干脆我替你说好了。苏嫂嫂,周哥现在手头的资源都是他跑业务的时候结交的铁哥们儿提供的。说的不好听一些,我周哥可是黑白通吃的牛人,这下你懂了吧?但凡有疑难案件,只要我周哥出马,一定会给人家痛快解决。人家付完律师费,还想再表示谢意。那谢什么好呢?周哥是个怪人,只要别人在他需要某些情报的时候提供方便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又有几个人不愿意送个顺水人情的。苏嫂嫂,你要是瞧不上我周哥这点本事,那你干脆――” “住口!彭梧,越来越过分了啊。夸夸我可以。损人就没意思了。小心我把你扔半道上,叫你自己走回去!”周亦铭冷喝一声,恶狠狠的瞪着后视镜里的傻大个。 傻彭梧顿时哑了火,却更加哀怨的瞄一眼前面的苏君逸,说不出的委屈与不快。 苏君逸冷哼一声:“你俩这是唱双簧呢。没意思。我看我干脆去取钱吧,省得你俩说话不自在,小影借我用一下。”说完推门下车,走到后备箱那里敲了敲。 半个小时后,苏君逸在小影的跟随下出了银行,小影提着钱又要钻后备箱,却被她一把拽住塞进了后排座位上。 “你就不能叫人小影好好坐下?”睨了周亦铭一眼,苏君逸真是无奈到了极致,怎么最近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的都是些怪人呢,真郁闷。 车子再度上路,周亦铭瞄了眼小影,老神在在的说:“她啊,就喜欢黑暗的地方,你叫她坐车厢里,还不如叫她缩后备箱里自在。” 苏君逸闻言向后一瞅,果见小影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五官正不自觉的纠结着。 “那回程的时候随便她好了。”赶时间要紧,暂且委屈一下小影女侠吧。 掏出一副墨镜给苏君逸叫她务必戴上。很快,周亦铭将车子停在了一处宽敞的大路上,却不肯苏君逸下车。 大路下方的田地间有着一间废弃的民居。苏君逸忽然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不是说地下赌场吗?就这?荒郊野外的? 像是明白她在怀疑什么,周亦铭想了想,终于叹道:“说了,女孩子家的不要那么彪悍。你在想你舅舅会不会是被绑架了对不对?还在怀疑我周亦铭会不会是那帮人的同伙对不对?” 苏君逸不说话,点点头再摇摇头,表示没有怀疑周大律师。 周亦铭揉了揉她的头发:“等着,下面不安全,你乖乖的待在车里吧。已经叫熟人跟绑匪沟通过了,我那熟人也会来。本来不想叫你参与的,要不是你非要跟来……不过,有小影和彭梧在,我倒不是很担心。再加上我也想让你看清楚你舅舅的真面目,这才纵容你这仅有的一次,下不为例了哦。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别叫我顾此失彼。彭梧你坐正驾驶来。” 什么?一把拽住周亦铭,苏君逸紧张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周亦铭笑笑,接过小影递来的黑包,起身要下车。 “周亦铭!你混蛋!不行,我跟你一起去!”苏君逸说着就要下车,可是指端的衣袖悄然一滑,周亦铭已经走了出去。眨眼间彭梧已经坐在了正驾驶的位置上,锁上了车门。 “苏嫂嫂,周哥为了你可是奔波得够辛苦了,今后你要是对不起他,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你真以为赌场的人是傻子?周哥在这次来滨江市之前早就接到对方的电话了,三十万是赎金,不是赌债。不过好在有卫哥在,这帮人不敢乱来,你且看着吧,周哥虽然对柳嫂嫂也好,可是柳嫂嫂从来没像你这么不省心……” 彭梧的话起先还能叫苏君逸听进去一些,可越到后面,她的耳中就不再有这嗡嗡嗡乱响的噪音,她正一门心思关注着下面废楼前的情况。 “彭梧,要是情况有变,你不要管我,带着小影下去救你周哥。”她忽然镇定的说道,说是镇定,不过是声音还没有颤抖罢了,事实上她已经握紧了拳。 彭梧绷着的脸终于缓和了一些,赞道:“看来我周哥还是有点眼光的,那个柳嫂嫂从来都是躲在周哥背后,才不肯叫保护自己的人去救周哥呢。说起来,周哥也为她吃了不少苦头,只不过跟你这里的比起来,都只是毛毛雨而已。所以说,苏嫂嫂,要不你别念书了,赶紧跟我周哥把事儿办了,恩恩爱爱过日子不好吗?” “嘘――”打断彭梧的碎碎念,苏君逸的视线中出现了不好的状况。 只见一个穿着花棉服花棉裤的男人,叼着根烟很是粗鲁的搡了周亦铭一把。站在周亦铭身侧的那个人却只是笑,一点也不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看笑话的。 “彭梧,你们有枪吗?”苏君逸忽然紧张的问道,因为,因为―― 周亦铭忽然手臂一展,勾住了那个花男人的脖子,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了一把手枪来。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随即先后拔枪对准周亦铭与他们的老大。看起来是免不了一番枪战了,可是…… 因为距离有点远,加上车窗被关闭得严严实实的,苏君逸听不见在场的人具体在说什么,只能隐约捕捉到几个骂人的词语。 再看,废楼中被押出来一个穿着破烂的老男人来,周亦铭依然用枪抵着人质的脑袋。这时他身边那个观战的人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上前一步接过被绑着的老男人,与周亦铭一同向车子这里退来。 “小影!快去,快去!”苏君逸催促道,见彭梧傻愣着不动,又骂道,“白痴啊你,赶紧开车去接应啊!把车门锁解开,让小影下去!你就别去了,随时准备开车撤离!” 彭梧面露喜色,将车飞速靠近废楼前的土路,那是周亦铭撤退时可以选择的唯一路径。 后车座的门一开一合间,小影已经不见了。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面目狰、狞握着枪的人,在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前,已经一个个倒下了。手中的枪或高飞,或在地上滑行。众人的武装一瞬间被解除后,又叫一道黑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一一收走。 “彭梧,这个小影,到底什么来头?你周哥怎么请的动她的?”苏君逸心中大定,终于能够若无其事的继续当无知嫂嫂了。 彭梧神秘兮兮的一笑:“这个嘛,苏嫂嫂回头问周哥就是了,嘿嘿。” 第108章 秀水夜宴 在小影疾风劲矢一般的武力协助下,周亦铭悠然撤退,却不打算放了对方的老大,干脆与他兄弟卫青以及被解开了双手的江宏彬一道上了车。 “卫青?”苏君逸听着介绍的姓名,怀着憧憬的心思看向与汉代大将军有着一样的姓名的男人,结果…… 这人这么猥琐,真的对得起他的名字吗?看那贼溜溜的小眼睛,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扫;再看那闪瞎眼的耳钉,这哥们简直就像是非人类在搞自残。 心中腹诽不已,苏君逸下车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卫青,与周亦铭坐到了后排,而黑老大则被绑上双手与江宏彬一道,坐在了中间那一排的座位上。 幸好是七座的车…… 小影老实不客气的去了后备箱那里,同时将缴获的枪支和原封不动拿回来的钱放在了苏君逸一旁。 这?不解的看着周亦铭,她恍然大悟道:“你这混蛋!原来只是利用这包钱骗取信任吧?你的胆子也太肥了,万一有个什么事,这些钱折了就折了,可要是你回不来了,我……” 这么大的事,跟她说一半藏一半,却又叫她不要太彪悍,这个混账男人! “你就怎样?殉情?你可得了,我才不舍得呢,所以我不会有事的,笨蛋!再说,要是你不跟来,也不用取这钱,钱的确是用来麻痹那个蠢货的,这样能增加成功率,增加你的安全系数嘛。如果是我自己带着彭梧来,根本不用这么费事。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可不带你玩了哦。”向心上人那里靠了靠,周亦铭搂住她的肩,颇有一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自信和从容。 想必这样的从容,也是靠无数大大小小的事情磨练出来的吧?想到这里,苏君逸抬头研究了一番周亦铭的表情:嗯,不是装的。是真从容。 那天在校门外救她的事,在静竹茶馆时她听张楚又提了一次,却还是不知道细节,难道那天他也是这么全局在胸? 这个男人。好强大! 与上一次的感叹不同,这一次,苏君逸彻底被周亦铭折服了,只是她忍不住会想,万一被这样的人背叛,是不是会死得很惨? 心里没来由一慌,她不敢再看了,不敢。收了视线,神思恍惚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她不免长叹一声。但愿是最近事太多,导致她多虑了。 车子再次加了回油,随后赶在太阳下山前停在了滨江市公安局门前。 张楚正在开会,因而接待众人的是一位轮班的女警。很是刁难了众人一番,女警察不情不愿的叫他们坐下。 待到张楚与终于回归的正局长一同下了楼。见到周亦铭等人的时候,张楚还在与局长争执着什么。 内部矛盾要在内部解决,既然来了客人,那就只好打住。 替局长与周亦铭等人互相做了介绍,张楚看着几个陌生的面孔,愣住了,这都谁啊? “老哥。这是北郊那伙地下赌场的老大,他手下的小兵都在地上躺着呢,你现在派人去,还来的及抓回来。人我交给你了,对了,这是缴获的他们的枪支。”周亦铭将那花男人搡到前面。又把黑漆漆的手枪递给一旁来收缴赃物的女警。 “你不会又用……嗯哼,好吧,这事卫局长会裁决的。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局长还有点事,就先不招待各位了。”本想质问周亦铭是不是又用假手枪招摇撞骗去了。话到半路,考虑到局长大人在场,张楚只得转移话题。 周亦铭哈哈一笑:“没空就算了,老弟我走了。卫局长再会!”说着朝两位局长挥挥手,周亦铭与其余人一同离去,卫青却留了下来。 “爸,爸爸……”时髦的哥特青年,顿时瘪了瘪嘴。 卫蓝局长拉下脸来骂道:“还有脸喊我爸爸!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张楚像是见怪不怪了,忙招呼卫青离去。待到了警局外面,不由得嘱咐道:“千万别跟你爸透露今天的细节,要是被他知道周亦铭耍的混招术,周亦铭就惨了。你就说是你出卖了那个黑老大,记住了没有?呐,这是一千块,记好了啊。” 有封口费!卫青当即傻呵呵一笑,接过钱来屁颠屁颠逛大街去了。 一个小时后,秀水村苏家院子里,苏怀琥被请来与刚刚洗了澡、打扮一新的江宏彬见面。 毓秀山庄的饭菜酒水及时的到达了,这一次苏君逸只请了近亲,在洋楼的堂屋中开了三桌酒席,大家一同吃喝起来。 苏家女眷所在的那一桌上,封姿蔷与杜倩倩都花着脸,像是被指甲划伤的,至于其他人,似乎都还算齐整些。 而不请自来的苏晓红,正觍着脸与女眷们坐在一起,跟潘美玲嘀嘀咕咕的一个劲说着什么。 再看苏卉娟,此时倒是镇定了许多,想必上午苏君逸的那一番话好歹起了点作用。 至于其余几个与苏君逸交集很少的堂妹,她是不在意的,只是将可可喊了过来,跟她在一起坐在了主桌上。 这是认亲来了。 刚刚被救出来,神思还有点恍惚的江宏彬,在周亦铭一再的暗示下终于逐渐进入了状态,举起酒杯与苏怀琥对饮得很是豪气。 要说酒量,苏君逸的这位舅舅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加上他平时还算有那么几分豪气,因此整体看来,形象分数不会太低,只要别人不知道他嗜赌。 江宏彬年长苏怀琥三岁,因而敬酒的总是苏怀琥这个堂堂的一族之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都是亲眷,一个是苏君逸的父族族长,一个是她的母族长兄,本来就是平起平坐的地位。再加上血缘亲疏关系,这位苏族长还不如江宏彬与苏君逸更亲,因而他自然要更卖力一些。 苏君逸已经宣布了筹建公司的决定,在座的苏家人各怀鬼胎,一个劲的算计着自己能从里面捞到什么好处。结果算来算去都不如上座的那两个老男人得的多,只得哀怨的收了歪心思。装作盛世太平的吃吃喝喝。 “来来来,老哥哥再喝一杯,趁着侄女婿也在,咱们三个一起来。干!”苏怀琥酒虫上脑,已经有点晕乎了,因为苏君逸绝口不提那二十万的事,他不免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了。 江宏彬刮掉胡须后还是满仪表堂堂的,此时他镇定的看着疯颠颠的苏怀琥,笑道:“小老弟你这普通话不标准,老哥哥我听不懂,你再说一遍吧?” “我说,老哥哥你,我。还有侄女婿,咱们三个再来几杯,来!”苏怀琥嚷嚷着,仰面自己灌下一杯。 “哦,小老弟你是想自己多喝两杯?来来来。老哥哥帮你满上,满上!”江宏彬故意装傻,酒量再大,他也不好在第一顿饭局上失了体面。 给苏怀琥又倒了一杯,他却举杯与周亦铭一撞:“我看着这位周律师,好像不年轻了吧?” “下半年过了生日就整三十了,来。舅舅你请——”再怎么说也比江宏彬小了二十几岁,这一声“舅舅”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喊出口。比老,哼,江宏彬才是真老。 自始至终,江宏彬没有与苏君逸多说一句。在他眼中,女子一向是货物。货物而已,即便是自家老母、自家妹子、自家老婆、自家闺女,那都是货物,更何况一个多年不见的外甥女。 苏君逸向来不在意这些冷眼,只是在看到潘美玲走过来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随即又展平。 只见她笑盈盈起身,示意可可不要乱来,遂将潘美玲挡在了席前两米远处:“表妹最近是不是没好好睡?这样精神恍惚,对身体可不好。”精神恍惚?那是,明明向着她走来,眼睛却在瞄周亦铭,当然是恍惚了。 “姐姐是过来人,一定知道恍惚不恍惚的,还是要靠自己努力才能克制。妹妹去给姐夫、大舅以及姐姐的舅舅敬一杯。”潘美玲依然是早上的娇嫩装扮,作势要绕开苏君逸去那主桌上勾搭男人。 哼,苏君逸的忍耐也是有限的,见潘美玲要故意擦着她向后走,便趁手一抖,一杯酒洒在了潘美玲的头发上。随后她低声惊呼:“妹妹你这是做什么?看看你,这么想喝姐姐的酒就直说,干嘛要用撞的?这下湿了吧?多难看?” 潘美玲一愣,随即暴怒,手一挥就要去泼苏君逸,却被虎着脸走过来的周亦铭一把钳住了手腕:“表妹上午回去没让姑姑姑父教导礼仪?当众撒泼可不好,看在你姐姐心疼你的份上,姐夫就不跟你计较了,赶紧换衣服去。” 大手握着小手腕一转,将潘美玲调转了方向,周亦铭扬声道:“小姑啊,千万把妹妹看好了,回去给她好好上上课。要不然将来嫁不出去,总不见得是我这个做姐夫的教导无方吧?” 苏晓红的男人潘西庆今天有事没来,此时她见自家女儿吃瘪,当即哭闹起来:“哥哥嫂嫂们哪,看看,看看!今天上午我叫美玲请了假过来认一认她姐夫,结果这孩子哭着跑回了家。当时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是美玲犯了错,还将她骂了一顿。现在一看,原来是君逸这个丫头跟外人一心,欺负我家美玲来了,看看看看,不就是敬一杯酒吗?我的美玲哎,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不扒了那些坏人的皮!” 泪眼汪汪,苏晓红扑上来一顿哭闹,却见不着一个人帮她,气得在那里一个个的骂,又说这些做哥哥姐姐的欺负她是个女人家,又说苏君逸狼子野心,带着野男人来败坏家门,总之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赵如桦看不下去了,怪声笑道:“呦,妹妹,今天好像没有请外姓人吧?你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自己硬凑过来讨没趣,这不是活该吗?呦,嫂嫂我不对,得掌嘴。怎么好忘了你不是嫁出去的姑娘,只是个没脸没皮私奔到人家去的?这院子里到底是谁败坏了门风,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长记性?也不看看自家那个小妖精入不入得了别人的眼!苏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苏君逸自然是知道,她四婶的这一番表态,不过是为了弥补平日里与她的疏远,这样一来也好在公司建立后多得点好处罢了。不过,苏晓红是长辈,她不能出言不逊,是该由婶婶们来替她打出这一枪。 她便领了赵如桦的人情,却假意嗔怪道:“四婶婶真是的,小姑那是追求真爱,我们这些俗人哪里能懂?” “是是是,我们这些俗人啊,不懂。不过侄女儿啊,不懂不要紧,咱们就做咱们的俗人,俗人好,是非少。”赵如桦掩面一笑,厚厚的粉底一个劲掉,笑完她又看着苏晓红假意在自己嘴上一拍,“妹妹啊,是嫂嫂不懂风雅,你别见怪,吃饭,吃饭。” “四婶婶说的好,吃饭吃饭!小姑啊,是君逸不好,不知道你就在小叔家,不然怎么会忘了请你呢?到底小姑还是苏家的人,是不?是我不好,来——”说着上前扶起苏晓红,苏君逸笑眯眯的叫她入座。当然是苏家人了,根本没出嫁嘛。 潘美玲怒极,一把推开周亦铭放了狠话:“姐夫你等着!我姐姐比我老吧?总会有我比她强的那一天的!哼!”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这个白痴!这不是明摆着打苏晓红的脸吗?这话一说,不就坐实了她来勾引姐夫的事了?苏晓红还有脸面在这里吃饭?才怪了! 这一番闹剧,江宏彬看的直笑,干脆起身拎起正进退为难的苏晓红:“大妹子,老哥哥我跟外甥女婿喝个酒,你来闹什么呢?去去去!赶紧把自家的事整明白了,别再这里卖蠢!” 杜倩倩再不出头,便再也受不了苏怀璋狠辣的眼神了,自家男人一向疼爱小妹,她岂会不知。这时候男人不能跟大局势扭着来,但她是女人,不碍事,权当劝架的。 于是她笑着上前,一个劲的给江宏彬赔不是,又接过她手里哭啼啼的苏晓红,领着她向外走。 第109章 尖夫银妇 夜色渐起,泥路看不分明,苏晓红气吼吼的指着杜倩倩骂:“嫂子!你不是说那个律师喜欢小女孩子吗?你不是说他谈了好多个都是没有成年的吗?是你说只要让美玲搭上他,到时候叫他把苏君逸那个贱人的钱一起骗过来,我们两家就可以偷着乐了。这些都是你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刚才那样,你也不帮我!我要告诉小哥,都是你骗我的!” “啪——”杜倩倩一巴掌扇过去,冷笑道:“是你自己蠢,怨不得别人,我让你家小狐狸精那么难看的直接扑上去去勾搭了吗?就不会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这么多人,就算那姓周的再喜欢小女娃,他敢接吗?蠢货!” 苏晓红一向惧怕杜倩倩,被掌掴后当即哑了火,却还是哭。 杜倩倩冷着脸直接回自家去,随便这个愚笨的小姑子到底跟不跟上来。 到了家中,她看着咬牙切齿的潘美玲笑道:“这是怎么了?多大点事!万里长城哪里是一天建成的?你不帮你爸操心那赌债,难道还指望你妈?是谁哭着说只要能弄到钱,怎么做都听的?美玲啊,要长点心。你那个姐姐不是省油的灯,你那姐夫更是个大滑头,心里奸诈着呢,不然怎么会勾搭上你姐姐这个财主了呢?谁不说他是图钱的?钱到了手,肯定就把你姐姐踹了,你还不早点给自己打算打算?还要在那个破烂家里耽误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上不了学,一样也只能靠嫁男人来改善生活。” 倔强骄傲的潘美玲,被说到了伤心处,当即“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苏晓红进来的时候,看着伏在她嫂子怀里睡着了的自家姑娘,一张脸臭得像六月里的咸菜缸。 苏君逸家院子里,一行人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为刚才的小骚动所影响。也有人小声议论:“看看,苏怀璋把他妹子惯成什么样子了?” “嘘——要是苏晓红当初听她大哥苏怀璟的。老老实实等他准备了嫁妆,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哪里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以为杜倩倩是好人?没有她背地里操纵那母女俩,哪有这么好看的戏。” “这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苏怀璟对苏晓红那才是真的真心,谁叫苏晓红缺根筋呢?哎你也听说了的吧,她家那个混混男人,但凡欠了赌债,都是她大哥还上的。” “要我说,苏怀璟就是傻,他的女儿跟他一样傻。你看苏君逸那个白痴,苏怀琥贪了二十万,她连个屁都不放一声,还说要苏怀琥与她舅舅一起主持公司。真是傻到家了。蠢啊。” “你说,一世英名的二叔怎么就生了这么几个蠢货呢?” “这我哪里知道,嘘——那个蠢丫头看过来了。” 这些婶娘本就是故意的,说了给坐在对面的毛新兰听,也说给邻桌的苏怀琥和苏君逸听。更说给坐在她们身旁的苏卉娟听。谁也不想看到苏卉娟嫁的好,这么一说好叫她自惭形秽。 苏君逸的眼风扫过后,又装作浑然未觉的喂可可吃饭。她本想叫她五叔苏怀瑜一同坐过来,想想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万一姚仪芳真的对她五叔图谋不轨,那就真的惨了。 因而她只叫可可来,姐妹俩亲昵无比。 终于。消停下去的议论声又起来了。 “哎,听说没有,大嫂给卉娟找的那个男的是个残疾。” “嘘,声音小一点,人就在咱们对面坐着呢,听见了就不好了。” “听见才好呢。谁不说她卖女儿?” “别人可以说,你我不能说,还要夸,这个大侄女婿找的好。” “你看君逸这小蹄子,找的男人才叫真的好。” “废话。不好她能看上?她妈妈江雪晴什么人,眼皮子比谁都高,你以为她就不随她妈了?” “也对,也对啊!” 交头接耳的正是封姿蔷与赵如桦。这妯娌俩中午刚掺和在与杜倩倩的战斗里成了敌对方,这时候又沆瀣一气起来,看的毛新兰一张脸跟铁包公似的。 席散后,苏怀琥家中,扶着酒醉老爸的苏卉娟与苏君迈,见家中来了客人,只得回避,将人带上二楼。 一楼东房内,一个长相妖冶的女人正在那里自斟自饮,见毛新兰走了进来,却不为所动。 “你来干什么?”毛新兰直觉想走,却还是不甘心,又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怀琥断掉?” 女人但笑不语:“等你家男人跟你离婚了我就跟他断掉,再也不搞婚外恋了,直接住进来。” “你让我觉得恶心!”是的,恶心!在那日早上苏君逸喊出那一嗓子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女人存在,更不知道苏怀琥色胆包天,居然…… 枉她还以为是苏君逸胡说,还恶形恶状的去跟她打架,现在想想,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那女人却依然置若罔闻,轻启朱唇,云淡风轻一笑:“恶心?还有更恶心的呢,过几天你哥哥结婚吧?记得要来啊,妹妹。” 妹妹?毛新兰没有多想,只当是这女人觉得比她跟苏怀琥更亲近才这么说的。正要离开,却听那女人接着说道,“怀琥帮你哥哥找的老婆是谁你还不知道呢吧?真好呢,这么信任他。怪不得谁都可以把你当猴耍。” “你什么意思?”毛新兰青筋暴露,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那女人见气氛渲染得已经差不多了,这才起身,修长的手指上,闪亮的婚戒一闪,故意叫毛新兰看到,又若无其事的甩下衣袖遮住。 什么?一时间,天旋地转,毛新兰觉得自己的双手在颤抖,上下牙齿直打颤。良久,她才吐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语:“是,是是是……是你?你!” 女人长长的睫毛扇了几扇,一脸同情的盯着毛新兰,伸出手去在她脸上勾了几勾,又弹了几弹:“啧啧,瞧瞧,这脸都破落成这样了,跟棉花一样软软的,松垮垮的。你说,怀琥怎么还能跟你处在一个屋檐下的?”说着绕毛新兰转几圈,又再度回到她面前尖声细语道,“这个苏家,已经没有里的立足之地了吧?还赖着不走干嘛呢?啊?” 此时,苏卉娟已经安顿好苏怀琥,正急匆匆下楼,却听楼下东房内传来一声尖叫。赶到的时候,见毛新兰正捂着头蹲在地上颤抖不已,而那个陌生的客人,已经离开了。 消息传到前面的苏君逸那里的时候,她正在听江宏彬细数光辉历史。迫于无奈坐在客厅里听这些毫无营养的话,她早就不耐烦了,因此当可可冲过来的时候,她便借机走了开去。 小丫头气喘吁吁,言辞断断续续:“二,二姐,大,大婶她,她……” 苏可可一家住在苏怀琥家,得知消息应该不难,苏君逸便叫她慢点说。小丫头努力平息下来,拽住苏君逸就往外拖:“二姐,不得了了,要出人命了,那个野女人来欺负大婶了,大伯酒醉了,问什么招什么,大婶闹着要去投河呢。” 什么?外室找上门来了?单单如此的话,毛新兰不至于去投河吧?苏君逸只得叫上小影,又与周亦铭招呼一声,带着可可向后面赶去。 村道上人影幢幢,这些看热闹的人也正在往苏怀琥家聚拢。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声音不请自来的钻进苏君逸的耳中,叫她不但没有办法怜悯那哭闹之人,反而是更加反感了几分。 再大的屈辱,自己闷声不响的吞下就是,恨吗?痛吗?那就强大起来去报复啊!这样哭哭啼啼闹得人尽皆知,最后丢的还不是自己的脸面? 这世道,男人有什么损失不起的?古往今来,提上裤子就撒丫子的男人还少吗?为此白白葬送了一生的女人还少吗? 何必在这节骨眼上叫别人看笑话? 叹息一声,她便埋头直走。毛新兰跟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冤仇,要说那一天早上两个人动了手,那也是因为毛新兰受不住刺激的缘故。 很久以前,谁都说毛新兰幸运,嫁了苏怀琥吃喝不愁,且在家中一言九鼎。后来人们反应过来了,原来是因为苏怀琥养了外室,内心歉疚,才对她尽可能的宠着让着。 当然了,这事谁都知道,就毛新兰蒙在鼓里,她幸福啊,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种种暗示呢? 因而那日早上她才会对苏君逸出手,她不信的,绝对不信!就像现在,即便已经叫她儿子君迈将苏怀琥架了下来当面问了清楚,她还是不肯相信,只管一个劲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在这初春的夜晚,这声音叫人听了心里直发慌。 见缝插针的向前穿去,小影在左侧护着苏君逸的伤臂,可可在右侧替她二姐推开挡道的人,三人迅速赶到了苏怀琥家中。 院子中央,一个妇人披散了头发,手舞足蹈的推开拉她的人,眼泪鼻涕将长发糊得一脸都是,已经看不出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 “尖夫银妇!骗子!骗子——”伤心人哭得肝肠寸断。 拍拍小影的手,苏君逸指了指那疯癫的妇人。 片刻后,哭声顿止,毛新兰被一道黑影卷上了楼。 第110章 惊人算计 上前扶起先前被毛新兰搡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苏卉娟,看她那如花容颜哭得那般伤心无奈,苏君逸叹息不已,再看自己的手心,血红一片。 原来苏卉娟十指紧扣,已经将自己掐出了伤来,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流淌到了苏君逸的手上。 没来由的心中一痛,这个温吞吞的大姐,也会有被人逼到这般田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苏君迈瞪红了双眼杵在檐下,任谁叫他进屋都不肯就范,只管咬牙切齿的在那里骂骂咧咧的。 毛新兰唯一成功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一对真心实意在乎她的儿女了。苏卉娟逆来顺受,自身处境再差也还是孝女一个;而苏君迈一直被当做心肝肉的疼大,自然更是在意他的母亲。 到了堂屋内,苏君逸叫可可去关门,叫那些好事之人速速走开,只留下闻风赶来的那些族人。 出了这种事,苏怀琥家中乱糟糟的,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苏君逸当仁不让的安排起人事来,便叫一向与她疏远的堂妹苏媛媛来帮助照看大姐,自己则去了苏君迈那里站定。 “大哥,夜深了,别骂了,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研究对策。”诚恳的看着眼前的大块头,她与他原本就不对付,这时候也是被逼无奈。 苏君迈止住叫骂声,冷冷的斜了她一眼:“这下你有笑话可以看了是吧?这下你高兴了?” “大哥,要是没有大姐在这个家里,我倒是不介意看这出笑话。但是你看看大姐,说这些风凉话有用吗?大婶承受力差,大姐又能好到哪里去?大伯睡得那么沉实,这个家里还不是要靠你拿主意?”到底是男女有别,苏君逸斟酌半天才说出了这么几句,总觉得跟这位一向小家子气的大哥沟通起来实在是困难。 他一向眼高于顶,根本看不起在家中备受冷落的她。她能打的只有亲情牌,因为他自家老姐对他可是没有任何瑕疵可挑剔的。 果然,苏君迈心痛的向屋内扫了一眼,随即直愣愣的收起了目光。一双虎拳握得更狠了,关节“咯啦”作响,似乎这样就能捏死那上门生事的贱女人。 周亦铭进来的时候,这堂兄妹俩正好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尽管苏君逸劝了,苏君迈也动摇了些许,但他依旧僵着,也许男子汉的骄傲不容许他向一个女孩子低头。 因而当周亦铭长臂一挥,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肩上的时候,他还有点想要回避的意思。 “走。咱们哥俩聊一聊。”手一勾,便将苏君迈拽开了,又回头朝苏君逸点点头示意,周亦铭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带着苏君迈去了楼上。 这时苏可可已经蛮横的将闲杂人等赶走了。大门一关,苏家人面面相觑,想走的也来不及了。 这些婶娘,要论与老大苏怀琥家亲近的程度,还真没有比住在他家中的老五家更值得苏君逸去关注的了。 加上她之前已经在怀疑姚仪芳给苏怀瑜的药动手脚,因而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了正与封姿蔷叽叽喳喳的这个女人。 可是要叫她自己去问话,还是有点不妥。到底她是晚辈,且尚未出阁,有很多话是问不出口的。于是她向跃跃欲试的赵如桦招了招手,一番耳语后,将妯娌间的那起子你来我往交给了她去处理。 进了屋,直奔苏卉娟那里。点点头叫苏媛媛走开,她则就着椅子坐下,叫可可去取白酒去找干净的布料。 掰开那颤抖的拳头,掌心的惨状叫人触目惊心,更叫苏君逸同病相怜起来。她与她虽然只是堂姐妹。但是真到了被伤心事狠狠打击的时候,还真是都下得去狠心对待自己呢。 看看她吊着的左臂,再看看苏卉娟掌心那外翻的皮肉,她不由得心痛起来。 伸手擦去苏卉娟的泪水,看着她已然恍惚的神情,即便有很多疑问,苏君逸也只得按下不提,只是接过可可递来的白酒与干布替苏卉娟清理伤口。 弄完这一切,苏君逸扶着苏卉娟去休息,正要关上西屋的门,却见赵如桦邀功一般神秘兮兮的走来了。 右臂叫人一捉,苏君逸被拖到了院子外面的僻静处听起了秘闻来。 “那女人自打你那天在这里喊出来后,当天晚上就过来了。这些天一直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无非就是找茬,也没人在意,谁家没有点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啊?可你大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哄得那女人与你大婶一直相安无事,所以我们这些做人家弟妹的也不好多过问。倒是你五婶,有次无意间撞见你大伯跟你大婶在争执,说什么给你大婶娘家哥哥娶老婆的事他会全权负责的,叫你大婶别再过问了。其余的时候还真没有见他们三个吵过架。” 说到一半,赵如桦顿了顿,原以为苏君逸至少会表示点什么看法,却见她一直皱眉思索,只好再自顾自的往下说:“听说那个女人叫姜芬,有对双胞胎儿子,所以才这么嚣张。弄不好那儿子就是你大伯的,因为她一直没有嫁人啊。还有就是你大伯吞了你的款子,这事你应该知道的吧,那款子就是用来给你大婶娘家用的。但是说来也奇怪了,这些天姜芬的穿着打扮越来越时髦新鲜了,听你五婶说,那个女人用来抹脸的化妆品,都得这个数――”说着比了五根手指头,赵如桦唏嘘不已。 苏君逸算是懂了,这个外室还真是胆肥心大呢,不过这些信息还不足以推断毛新兰何以伤心至此啊,既然苏怀琥一直周旋得挺游刃有余的,怎么会突然叫自家老婆哭得跟疯鬼似的呢? 疑惑的看着赵如桦,想必这人还藏了重要的话没说,苏君逸叹息一声,只好说:“四婶婶只管说,到时候还要请你帮侄女我照看公司呢。” 呦,这可是大甜头,赵如桦高兴至极。苏君逸却笑,空头支票而已,到时候还是要看她的心情。 “君逸啊,这话说了,如果到头来是假的,可是要得罪人的啊,你真的要听?”赵如桦再次卖弄神秘,确认了苏君逸有求于她,因而胆子一时间也肥厚了些许。 苏君逸嗔怪道:“四婶婶真坏,快说,不说不叫你回去睡觉。”既然赵如桦一门心思要跟她套近乎,那就近乎近乎吧。 这小眼神一睨一收,还不是很好的预示?赵如桦高兴至极,忙道:“是是是,四婶婶坏透了,君逸你可要多多包涵。我可是听说啊,今天那个女人带着钻戒找你大婶婶炫耀来了,还说请她去她的婚礼。至于是谁的婚礼――”说着四下里瞅瞅,赵如桦干脆再凑近一些,在苏君逸耳边说道,“听说是你大婶娘家哥哥的勒,这下可是要把人笑掉大牙了。” 什么?毛新兰娘家大哥的?苏君逸忙问:“四婶婶,那姜芬家的孩子多大了?” “这我倒是不清楚,我去再帮你问问。”赵如桦说走就走,好处得到了,自然办起事来更加卖力。 苏君逸则在院子里踱步,随后叫来可可开了门,愿意走的婶娘可以离去了,省得她看了心里膈应的慌。心术不正的人能少则少,否则她真要暴走了。 毛新兰→毛家大哥→婚礼→姜芬→钻戒→孩子→苏怀琥……心中画起了层层递进的关系图,苏君逸总觉得这链条的尽头少了些什么。 沉思半晌,啊,对了,苏怀琥吞了她的钱财,为的是给毛新兰的娘家哥哥找女人。 也就是说,苏怀琥把赖走的钱用来给大舅子办婚事,结果把自己的外室推到了自家大舅的床上,这样一来,好处多半会被那个姜芬得去。而姜芬宁可嫁入毛家,与苏怀琥更加名不正言不顺,会不会为的是…… 孩子的户籍? 脑中灵光一现,苏君逸忽然冷笑不止:这可真是打的好算盘啊,她还真是低估了苏怀琥了呢!看来他不仅能够担当一个公司的法人代表,将别家公司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吐,他还能在同时给自己树立一座蔚为壮观的牌坊呢! 叫自家女人求自己为大舅子办婚事,再坑自家侄女的钱,不声不响的在自家女人面前做了好人,同时叫自家女人为他贪去的钱财负疚,而他一扭头却将钱财送去了小三那里,好让小三心里舒坦一些? 这个男人,何其阴险狡诈!只是,这事怎么会提前败露的呢?当真是那个姜芬自己脑子有毛病,跑上门来自我揭发的?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推波助澜的工作呢? 眼光一扫,苏君逸看着那个垂眉敛目,看起来比谁都温顺的五婶,忽然脊背一凉。 赵如桦再来的时候,不管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苏君逸却想搏一把,因而她郑重的交待道:“四婶婶,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君逸只能找你帮忙,千万记住,事成之前不要跟任何人说,一旦走漏了风声,我那公司就建不起来了。” “呦,这可是天大的事,君逸你快说,四婶婶一定守口如瓶!” 第111章 大破连环(1) 快嘴、长舌是很多女人的恶习,因此苏君逸只得用公司的成败来吓唬赵如桦。笃定的认为这位婶娘一定奉行利益至上的原则,她相信这个懂的及时站队的女人,一定会照她的计划去做的,一定。 因而她给了赵如桦一件“只能”由她去完成的事。 五分钟后,赵如桦神色极尽隐忍的出了苏怀琥家院子,借着夜色,喜滋滋的为自己家孩子谋一个美好未来去了。 站在院子里仰望浩瀚星空,苏君逸长叹一声,身子一晃,叫人一下子扑住,原来是可可撒娇来了,也真难为这么点小丫头了。 蹲下身来,爱怜的抚摸着可可的小辫子,苏君逸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三楼,不由得为可可担忧起来。 对她好的,她从来都会铭记于心;而辜负了她或她在意的人的,她一定不惜下重手报复。 风雨来前,必定是潜伏期的诡异安静。 是夜,星光大好,弯月浮空,窥探着人世间的一幕幕悲欢。 走在回家的路上,苏君逸与周亦铭十指相扣。 “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他的担忧总是用另类的方式表达,比如此时漫不经心的探究之问。 她道一声“嗯”,算作回答,想想又叹道:“真是多事之春,也不知道今年犯了哪一路太岁。苏家这么乱,这么多辛密浮出水面……你会不会后悔选择了我?接下来的路也许会更难走,你会不会被吓跑?呐,亦铭,这两个问题我一直在思考,却也一直在回避。现在我不想在遮掩了,你可以回答我吗?” 周亦铭停了下来,一本正经的看着黑暗中模糊的身影:“婉宁,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周家比你苏家还要不堪,你觉得我会思考类似的问题吗?你是你。苏家是苏家,就好比我是我,周家是周家。他们做什么,与我们有多大关系?我一直想说。既然这么累,不如干脆下狠手吧。不过看来已经不需要我这样建议了,想必你已经拿好了主意了。我周亦铭是个穷鬼,所以我不怪别人胡乱猜测,但是我不允许你贬低我对你的感情。你记住了,即便全世界都辜负了你,我周亦铭,不会!” 是吗?是她问了不该问的话题了吗?是她错了吧?可是,这种时候,由不得她不心慌。眼看着别人的枕边人背叛起来毫不犹豫。她又何德何能,以为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会一直陪伴左右? 没有!她没有任何比别人更出众的地方!她心软,她多虑多疑,她重感情,她珍惜的东西太多太多。因而她走起路来会分外吃重。 她自私,自私到不管苏家多么不堪,都想留住这个男人在身边。 天地如此辽阔,她一个人是如此的脆弱。这么重的负担,她实在是想有个同伴。即便明知会给对方带来无尽困难与险阻,她还是自私的希望那个人会甘之如饴,会与她一同笑对乾坤。 “亦铭。我很累。”穿透黑暗,她似乎能看到值得一试的曙光,那曙光来自这个如高山一般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说:“那我抱你回去。” 话落手起,这个男人当真将她一把抱起,将她紧紧的贴在自己胸口。 一路无话,回到家中时。她已经在有着强有力心跳的怀中睡去。 刚把苏君逸放下,却见江宏彬走了过来,对着他劈头盖脸训斥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舅舅我一个人很无聊啊。陪那杆子鸟人干什么?以后别理他们!” 无聊?那么去号子里蹲着有没有聊?周亦铭的眼神一瞬间肃杀起来,凌厉一扫。叫悠然嗑着花生的江宏彬顿时哑了火。 “我警告你,没有人会容你一世。如今我敬你是她的舅舅,你若感再动歪脑筋,我有的是办法叫你生不如死!”狠辣无情的话语一出,周亦铭起身将江宏彬“请”出闺阁之外。 他在意的人,还没轮到一个赌徒在欺侮和怠慢! 他早就对江宏彬没有好感了,要不是为了全局考虑,还会强颜欢笑跟他喝酒?做梦去吧! 看着此人无视苏君逸,看着此人话里话外视女人为货物,看着此人这么晚不关心外甥女的安危和心情,反而来责怪没有人陪他,周亦铭焉能再容忍? “彭梧,上来!”关上身后的房门,周亦铭轻喝一声,睡在了楼下车里的彭梧,眨眼间出现在了二楼。 “周哥,有什么吩咐?”魁梧的大汉往江宏彬身后一站,气势万钧。 看也不看那讨厌的老男人一眼,周亦铭朝彭梧摆摆手:“给他点教训,不要让人看出来外伤就好,叫他还能蹦跶,还能说话、吃饭、睡觉就好。” 什么?江宏彬闻言,指着周亦铭大骂不孝,却被彭梧拖了出去。 楼内终于清静了下来,周亦铭转身回到卧室,在书桌前静坐。 这是一间什么样的房间呢?似乎是被刻意收拾过的。书桌上没有任何与苏君逸逝去亲人相关的物品,墙壁上也没有任何照片,衣柜紧闭,所有摆设有条不紊。 可见房间的主人是个隐忍克制的人,也是个在受伤后会得自保的人。 眼不见,则心净。想必她的家人对她再不好,她也还是深爱着他们的。血脉亲缘,原本就是不讲道理的。就好比他,即便早已被逐出家门,每个月却还是会往父母那里汇一笔数额可观的款子,好叫家里那帮不成器的兄妹得以过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周亦铭虽不比苏君逸的身世更凄惨,但是处境却也同样,怎一个“难”字了得。 月亮缺了还能再圆,人的心破碎了,难道也能再愈合吗? 大概不会吧?即便会,想必也很不容易吧,约莫要耗去经久的岁月,才能稍稍有点起色吧? 如果没有另一颗心来温暖,如果没有另一股感情来滋养,破碎的心怕是再也不会合拢了吧? 叹息一声,周亦铭趴在书桌上,顷刻间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他叫彭梧去镇上采购食材,自己则摸到了苏家的米仓,弄了几把米熬粥去了。 一如既往的在五点准时醒来,苏君逸起身下床时看着自己没穿鞋的双脚,脸一红,不自觉的干咳了两声。 穿好鞋下了地,抬头朝窗外一瞧,才见厨房上空已经是炊烟袅袅的模样。 心中一暖,她便寻下楼去。 楼下等着连夜奔波的赵如桦,见苏君逸下来,忙起身去扶她。 “四婶婶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一起在这里吃早饭吧。”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赵如桦在卖力为她办事,这点人情她承了,留一顿饭自然是必须的。 当系着围裙、脸上沾了柴火灰烬的周亦铭从厨房钻出来的时候,苏君逸不由得将赵如桦丢下,起身奔了过去:“亦铭,你也不喊我,看你把自己都弄成花猫了。” 手脏,只得在空中顿住,周亦铭看着扑过来搂住自己的人儿,嘴角不由得一咧,却骂:“哎呀呀,有我一个花猫就行了,你可别夫唱妇随啊,我可不想爱上你啊,你个小白痴!快起来,我身上脏死了。” 抬起头来看着那戏谑的嘴脸,起身恼怒的搡了周亦铭一下,苏君逸责怪道:“不是有煤气灶吗?你弄这些做什么?” 哈哈一笑,爽朗的声音传进闹别扭之人的耳中:“都说大锅熬的粥才好喝,怎么,想巴结你一下不行啊?” “去你的!”一跺脚,别扭的红脸之人只好跑开。 周亦铭哈哈笑,但见彭梧驾着车回来了,便不再捉弄心上人,忙着取菜蔬去了。 赵如桦何许人也,见状早就避开到东屋去了,虽然是避开了,但是透过东屋的窗户,却是一点不漏的看了个通透。 因而再见苏君逸时,她便有了分寸:“君逸啊,四婶婶还要回去照顾你弟弟妹妹起床上学去,先把事情赶紧跟你说了吧。” 何必留在这里阻挡小年轻的恩爱呢?审时度势,比什么都重要。 将事情的进展如此这般一交待,赵如桦识趣的自行离去,经过厨房时她还是忍不住朝里面瞅了一眼。但见那个一表人才的律师先生,在锅灶间忙得是真正的不亦乐乎,她便笑着走开了。 回到家中,准备完早饭后,她将长子苏君达与幼女苏媛媛一并叫起来。 老四苏怀瑞一年到头难得睡几个囫囵觉,且再过几天又要外出务工了,因此她很是体贴的没有打扰他。 饭桌上,赵如桦看着一双儿女高深莫测一笑:“你们啊,就快有好日子过了。” 虚岁12的苏媛媛揉了揉眼,又摇了摇头上歪歪扭扭的小辫子问道:“妈妈,这大清早的,你是上哪里遇到什么好事了?昨晚你都没回来,哥哥又欺负我了。” 瞪了眼闷声吃饭的长子,赵如桦安抚道:“媛媛乖,以后哥哥不敢再欺负你了,以后啊,哥哥有的东西你都有,妈妈给你们一人买一份,不,两份!” 跑腿的事情最终成不成她不管,但是苏君逸答应了的好处她是吃定了。这不,钱还没到手,公司还八字没一撇,赵如桦已经稳坐钓鱼台了。 第112章 大破连环(2) 是日,接到周亦铭通知的慕容昊搭乘出租车到达了秀水村,一路走走停停的打听,总算是找到了苏君逸的家。 挑剔的目光四处一扫,做了精心打扮的慕容昊捂着鼻子忽然转身要离开:“这什么味道,难闻死了,难闻死了!” 正在吃饭的众人闻声诧异的看着外面,却听周亦铭笑骂:“彭梧,去把这碟鲫鱼豆腐叫那货给我吃了,不吃完不准出这个院子!” “啊——我说怎么这么难闻,原来是豆腐!我不要,啊——”慕容昊吓得直跑,却被彭梧一手逮住就着衣领提了起来:“三少爷,吃吧,周哥也是为了你好,嘿嘿。” 慕容昊还要挣扎,却见彭梧直接将碟子往他嘴边一推,顺溜的倒进去几块雪白粉嫩的豆腐,苏家院子顿时陷入鸡飞狗跳的混乱节奏中去。 “居然有人怕豆腐怕成这样?”闻所未闻,苏君逸终于感慨一句,“对了,亦铭,昨晚我叫人做了什么还没跟你说呢吧?时机到了你得配合我。” 哎呀,这家伙也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呢!周亦铭早已洗干净的脸顿时绽放灿烂笑容:“你说。” 被美食滋润得面色红润的苏君逸,便起身与周亦铭耳语起来,一旁的江宏彬只管埋头吃饭,全然不似昨晚那乾坤在握的悠然状。 是日上午,秀水村中来了一帮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毛新兰的娘家人。在昨晚赵如桦有的放矢的走说中,作为毛家的宿敌、同时也是赵家远亲的一户人家,将那秘闻很用心的记住了,在今日清晨便跑到村中的鱼塘那里宣扬。 毛家所在的红鲈村是一个养鱼大村,什么事在鱼塘那里一讲,到了早饭的时候自然是家喻户晓。 后知后觉的毛大勇,也就是毛新兰的大哥,这才知道自己被人戴上了一顶锃光瓦亮的绿帽子。 这还得了?原就是家暴惯犯的他。当即纠集了一帮人找苏怀琥要说法来了。 “龟儿子,给老子出来!”震天响的诟骂声中,膀阔腰圆的毛大勇鼓足了劲挑衅。 苏怀琥宿醉未醒,听到外面有那扰攘的声音。只得叫来毛新兰询问,奈何他扯着嗓子喊了半晌,家中却没有一个人答理他。 直到被撞门而入的毛大勇拎下了床、丢在了院子里的空地上,他这才知道自家女人已经魔怔了,一对儿女也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雨点般密集的拳头落下,跋扈惯了的纸老虎只能蜷着身子硬抗,直到,直到苏卉娟扑上来抱着自家舅舅的腿求情。 毛大勇正在气头上,一想到自己差点成为绿毛龟,哪里能停得下来。腿一抬就要去踹多事的外甥女,却见一道黑影掠过,将泪眼朦胧的苏卉娟捞走。 一脚踢空的毛大勇将气尽数出在了苏怀琥的身上,地上已经有了血点,扛不住打的人终于开始求饶:“大。大哥,是我错了,错了,手下留情,留情呐……” “留情?你他奶奶的算计老子的时候留情了没有?算计老子的妹子的时候留情了没有?你个畜生,去死吧!”说着又是一记猛踹,踹完大概是累了。便坐在苏怀琥身上休息。 苏家的男人们并没有出头的,因为他们一早得到了赵如桦的授意,不管是看笑话还是真着急,谁也不能插手这糊涂官司。 只有看上去整个人都有点飘的老五苏怀瑜闻声下楼来劝阻。没想到却被怒气正盛的毛大勇一拳撂倒在地。 因而最终真正阻止了这场闹剧的,是叫人大跌眼镜的一群人。 闻风而来的是与苏怀琥家定了儿女亲事的那户人家。 这是秀水村后面紧邻着的碧波村的大户,要不是自家儿子身子不爽利。这一对上来劝架的、爱子心切的父母,也不会将独子的婚事拖到现在。 在那扰攘不休的人群中,有个拄着拐棍的阴阳脸男人,一个劲的盯着苏怀琥家的堂屋往里瞅,像是恨不得自己长了火眼金睛。 即便是亲眼见到未来的岳丈家如此不堪。但早已耳闻苏卉娟美名的他,还是不想放弃一观美人的机会。只可惜,小影早就将苏卉娟带去了前面苏君逸那里。 袖着一只手,这个看上去像是四五十岁老头子的男人颤巍巍上前几步,在他父母身旁站定,扬声问门内:“你家姑娘呢?出来叫我看看。” 一旁的妇女闻声直接拽着他往里走,却见苏君迈往大门口一杵:“你谁啊?丑八怪也配看我姐?滚!给我马不停蹄的滚!” 那男人五官扭曲的脸根本看不出表情,挨了骂倒也不气,却向一旁的妇人撒娇道:“妈妈,我不管,我要看我的媳妇,我不管她家多乱多上不了台面,我就要她做我的媳妇。” 其声音本就粗刮,再一发嗲,听得在场的人无不虎躯一震,更有那藏不住心思的当即捂住了耳朵,嫌恶的退避三舍。 这些由毛大勇带来的汉子都是做粗活的,哪里听得了一个大男人在那里扮痴作娘,见有一个人往外围走,个个往外围走,并做呕吐状。 那男人扫了一眼旁边的动态,根本无动于衷,接着磨道:“妈妈,我要我媳妇,我要嘛。” 这时,一直蜷缩在地上不吭不响的苏怀琥终于回过味来了,这亲家怕是要退亲来了,即便不退亲,大概商量好的彩礼也要再议了,不压到他苏怀琥一败涂地怕是不会罢休了。 这年头,谁家娶姑娘不要访家风?苏卉娟有如此混账的父亲,且未来婆家又亲眼见证了她舅舅来闹事的现场,传闻再有水分,也不会偏颇到哪里去了,这一户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婆家,不告吹就是万幸了。 不得已,伤痕累累的他只好挣扎着爬起,勉强笑笑,却显狰狞,媚态十足的向那即将翻脸的亲家走去。 前头的苏君逸。正在院子里听着一放学就赶过来的苏媛媛的汇报。满意的点点头,将她一早取出的一朵头花,送给了这位一向与她疏远的堂妹。 她虽不喜爱打扮,但那也只是近些年来的事。小时候还是满有小女儿心思的。 这头花是她小时候利用暑假的时间,满村子寻那雨后落地的银杏树叶子卖钱换来的。那时候,织毛衣的钢针是收集泥泞土地上落叶的利器,但因收集的过程非常辛苦,所以她非常珍视这由自己的汗水钱换来的头花,只在第一天佩戴了一回,随后便收进了自己的小箱子里。 这头花苏媛媛没有见过,但见那样式倒是非常别致,于是欣然接下,却没想伸出去的手还没有够到那头花。她堂姐已经抬起胳膊亲自给她挽在小辫儿上了。 虚荣心强的小姑娘便一蹦三跳的回到家中炫耀一番。赵如桦见到那头花的时候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没能忍住满溢的欢喜,抱起小女儿狠狠的啵了一下:“这头花真是你堂姐亲自给你戴上的?” “是啊妈妈,堂姐说我长得白嫩,戴的住紫色。别人想用紫色点缀也只会是东施效颦。”苏媛媛一字不漏的学着临走时她堂姐夸她的话,骄傲的比得了三好奖状还得意。 这下赵如桦的心算是彻底倾斜向苏君逸那边了,有了这个许诺,可是比空口支票强多了。至少,至少自家小女儿是入了前面那土财主的眼了。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朵当年出现在许多人梦中的头花足以说明一切。 喜不自胜的她,叫小女儿赶快再去打探情况。还反复交代,汇报给前头那人听时,一定要言辞准确,口齿清晰。 热闹非凡的苏怀琥家院子里,忽然又来了一波人,这波人先前一直默然观战。见事件相关的几方越说越离谱,这才走上前去。 带头的是谁呢?导火索姜芬是也。乔装的她一直在人群中,势必要看到苏家姑娘在未来婆家的扯皮下身败名裂,苏家儿子也要落得个彪悍不讲理的罪名,好叫她入住苏家时。能够痛快的将这一对拖油瓶给打发了。 这些都是苏君逸一早料定的,既然早晚是一个闹,那就不如让她催化催化,叫这滔天巨浪来得早些吧。如此她才能更好的推波助澜,也更能因势利导,叫舆论按照她的意思来。 要想教训苏怀琥,又想叫苏卉娟逃离这门亲事,苏君逸只能选择借力打力,好戏还在后头,她必不叫苏卉娟因此损了名声。 因而当苏媛媛再次赶来的时候,她的嘴角终于毫不掩饰的扬起了。 安静的听着最新的报告,苏君逸朝苏媛媛摆摆手:“妹妹你先回去吧,等见到一个泼妇带着人去闹事了,再来告诉我。” 正在这时,去市区取药检报告的周亦铭回来了,苏君逸忙亲自送堂妹出去,其亲昵的程度,足以让见到的路人揣测不已。 进了屋,周亦铭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将检验报告交给苏君逸的同时,他已经深出手去搂住她的肩,以示安慰。 片刻后,握着报告的手在颤抖,怀疑被证实后,苏君逸最先想到的不是感叹自己第六感的准确,而是——到底是多大的仇恨,会叫一个女人要对自己的男人下这样的狠手?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这个苏家简直是臭水一滩了! 仔细想想,姚仪芳这段时间来能够接触到的心怀不轨的人有谁?有谁? 将报告递给周亦铭,苏君逸拍拍他的手,表示自己想安静一会儿。 在东房内不断踱步,苏君逸沉默不语,脑波流转间,已经想到了各种可能。然而,最终叫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无非是—— 欧阳文凯?在设计陷害她的那段时间里,这个狡猾的男人可不就是住在苏怀琥家的?与老五一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身为真正的妇女杀手的他,岂会放过一个摧毁他人家庭的机会? 而苏怀瑜为人耿直爽快,一定不会察觉到身边人与其他人的安通款曲。不,即便发现了,多半他也会为了孩子而选择忍耐,就像她那个傻瓜老爸一样。 再想想,苏怀瑜平时就与她爸苏怀璟亲厚,这堂兄弟俩有着同样的家庭观的话根本不足为奇。 而这谋害亲夫的桥段……那是她上交给张楚的日记本中,最见怪不怪的…… 既然病毒太疯狂,那么她这个操刀手也只好狠心下刀了。 片刻之后,苏怀琥家院子中的事态终于进一步升级,一个叫骂不休的泼妇闹上了门来,那是苏君逸叫慕容昊雇来的人。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扯皮了一上午的众人本就饥肠辘辘,却因这股生力军的搅合而再度打起精神来。 扮演泼妇的女人只管满院子找名叫“吴大志”的丑陋男人,她雇主说了,是个拄着拐棍,要多丑有多丑的男人。 一路长驱直入,彪悍的农妇一个劲的喊:“吴大志,你个畜生!你是不是看上了年轻漂亮的,就不要老娘了?还跑人姑娘家门上闹起来了,你以为你没脸没皮了人家姑娘就能看上你了?没有老娘,你能尝到那欲仙欲死的滋味?你能拍拍屁股走人,老娘可不乐意!老娘肚子里的种怎么办?啊——吴大志,你个畜生,给老娘滚过来!啊呸,给老娘爬过来!” 吴大志父母的脸登时成了那猪肝色,这下完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泼妇,自家儿子行动不便,上哪里勾搭她去?可是看她那言之凿凿的模样,又不像是装的,难不成混小子真的在外面播种了? 老夫妻俩眼神交流完毕,当即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农妇的腹部——哎呦,可不真是高高的隆起来了吗?这这这…… 这可是好事啊!老两个想孙子已经想得快要疯魔了啊,还是先稳下这疯女人再说。 于是,这老两个觍着脸凑到了农妇那里,一个劲的问长问短,可这农妇根本不搭理他们。 在目光搜寻到了雇主交代的丑男人后,这妇人昂首挺胸,无视身边谄媚的两个老东西,上前几步,一把揪住那蠢货,甩手往肩上一扔,扛着怪叫连天的丑男潇洒离去。 第113章 寒蝉鸣泣 农妇带着的人当即呈一字横排,将吴大志的家人拦住。目瞪口呆的老夫妻俩气得跺脚大骂。 原本指望看好戏的姜芬,见这帮人来的也太莫名其妙了些,竟在三五下之间,将她的如意算怕打得七零八落,她那尖利的瓜子脸顿时拉得更长更尖了。 这下不是苏卉娟嫁不出去的欢喜结局了,这下,谁都会说那吴大志是狼子野心,猪油蒙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这门亲事,还是她从中撺掇苏怀琥才定下的,如今眼见要告吹,她的好处费也要泡汤了,她哪里会善罢甘休呢? 加上那个怂恿她的人,在毛大勇的事被捅出来后就销声匿迹了,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期待都要落空了,她还能沉得住气? 于是她虎着脸拽住苏怀琥钻进楼中,根本不在意苏君迈那吃人一般的眼神。 “阿琥,这下可怎么办呢?两个孩子的户/口,难道又要泡汤了?”姜芬柔着嗓子软绵绵的贴到苏怀琥身上。 早已内伤外伤无数的苏怀琥,却很是温柔的任姜芬在自己身上磨来蹭去。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长发,他忍痛劝慰道:“总会有办法的,慢慢来。” “慢慢来?两个孩子马上就要上学了,你叫我怎么慢慢来?是不是我不出这一招,你还要继续哄着我骗着我?阿琥,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你说把卉娟嫁出去,给君迈也找到人家后,就把君逐和君道正式接回来做苏家的子孙的。如今不趁着这机会与毛新兰离婚,你还想再等什么?”姜芬当即啼哭起来。 那个怂恿她的人说了,毛新兰是个能忍得有一、却绝不会容忍有二的烈性子,平时看起来笑嘻嘻,其实比谁都更决绝。 那个怂恿她的人说,一旦毛新兰知道这些内幕,一定会选择离婚。到时候她姜芬就不用嫁入毛家,不用让孩子跟着她受辱了。 聘礼什么的,早就在苏怀琥的操作下,从毛大勇那里走了一遭后又回到她和他手上了。这么一来,她这是人财两得,她才是真正的赢家。 可是,此时此刻,苏怀琥居然叫她慢慢来?再慢慢来,孩子就顶着黑户活一辈子吗? 苏怀琥叹息一声,紧紧的拥了拥怀中的女人,又转身看了眼外面目眦尽裂的长子,一时间犹豫不决,叹道:“小芬。这么多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我再想想办法,让我再想想办法。” “啪”的一声,手起掌落,盛怒之下的姜芬推开苏怀琥冲进东房内。一把揪住痴痴傻傻的毛新兰,毫不留情的掌掴了下去:“贱人!让你赖着不肯走!我叫你得意!叫你得意!” “你他妈谁啊?给我滚!”一声极具爆发力的怒喝之后,苏君迈三步作一步赶来,一把拽起姜芬毫不客气的回敬了过去。 姜芬随即与苏君迈扭打在了一起。 苏怀琥看着乱糟糟的家,一时心急如焚。怎么回事?不是都计划好了吗?姜芬怎么会提前有了动作的?是谁?是谁使的坏? 是苏君逸那个小东西?不像!这样对她没有好处。是村长?不会,跟他八竿子打不着!是自家这些兄弟?开什么玩笑? 几番思量不得结果,苏怀琥急的满屋子踱步。 院子外。被吴大志的好戏弄得分了神的毛大勇,这时候终于回过味来了。大腿一迈闯进了东房,他一眼瞧见自家那个双眼无光、披头散发的妹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甩手给了疯癫无状的姜芬一个耳刮子,又冲苏君迈吼道:“你个混小子。给我出去!还没娶媳妇呢!别沾上这晦气的东西!这贱人由我来处理,你赶紧请医生来给你妈看病!” 毛大勇说完,一把提起痛哭不已的姜芬,撞开试图阻拦的苏怀琥,直接将这女人丢到了院子外。提脚一踹。啐道:“就是你这个贱人是吧?很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看看老子我是谁!兄弟们!还傻站着干嘛?给我上!轮死这个贱人!” 此话一出,委顿在地的姜芬如遭五雷轰顶,一个劲的想往屋里爬,声声悲戚:“阿琥,琥哥,救我,孩子不能没有妈呀,琥哥!” 苏怀琥见大势已定,只管别过脸去,挥挥手示意毛大勇随意处置就好。 得了准信的愣头青们,当即一哄而上。 为首的一个穿着体面的斯文男人却抢前一步,抱住姜芬就啃,一手撕开她的棉衣,一手揪住她的头发。 领着自己的人马、早已在门外观察了一段时间的苏君逸不由得长叹一声:“幼子何辜?亦铭,我们救下那个可怜女人吧。到头来,不过也是个被苏怀琥欺骗的玩/物罢了。” 周亦铭紧了紧她的肩,手一挥,叫彭梧欺身上前转移注意力。而小影则紧随其后,趁众人分神的时候,卷起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一阵风似撤回。 “这样的人,是不配给我的公司撑门面的。亦铭,苏家其他人还要活,族长可以换换了。”苏君逸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冷酷无情到如此地步。大概……心慈之人终究还是会被激怒,还是会硬起心肠来下狠手的吧? “是不是想换五叔?”知她莫若他,周亦铭低头轻叹。 苏君逸紧握单拳,点点头:“除了我那五叔,这个苏家没有再值得我托付的人了。叫我二伯做技术支持吧,机械才是他的专长,可以的话开辟个小型研究室给他。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下织机,即便是搞搞别的发明也是可以的。苏家污糟糟的,到时候我爸妈和弟弟即便回来了,也是难以安眠的。航空公司那边也快有新的进展了吧?这都开春了,打捞设备很快就可以大规模运作了。” 周亦铭看着面色平静无波的这个女子,心中一痛,将她的脸别在自己胸口:“够了,婉宁,这些脏事,够了!别再看了。” 贴在这个男人胸口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深吸一口气,品味着鼻端沉稳内敛的香水气息。又侧转脸睨了眼瑟缩在小影身侧的姜芬。叹道:“亦铭,叫她说清楚背后主谋,肯合作的话我们帮她给孩子上户/口。苏家的人,流落在外像什么?从今往后。两个孩子就交给我大姐亲自养育。等我们给大姐找到了合适的姻缘再做别的打算。” 低下头,下巴轻轻搁在怀中人的头顶,周亦铭道一声“好”,随后抬起头来,捏住她的双肩,“我们回去吧。耗子你到前面去叫警察和医生过来。” 慕容昊早就被这些泼皮无赖的举动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闻言当即转身去找人来。 手一挥,周亦铭示意彭梧撤退,小影也带着姜芬一起向外走去。 路上人来人往,穿着警服的。一身白大褂的,无不神色匆匆。 当天下午,苏怀琥被以“重/婚/罪”逮捕。毛大勇聚/众/斗/殴自然也逃不掉。 而碧波村吴大志家的亲眷则沾上了个“妨/碍/公/务”的罪名,也被逮捕了。 至于那个对苏卉娟垂涎三尺的吴大志,早就被那农妇丢到一处偏僻的、刚刚浇了大粪的田地间。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被白大褂救走的,除了无知无觉的毛新兰,还有那个瘫软在地、起不来身的老五苏怀瑜。 慢性毒药已经渗入他的五脏六腑。上了担架,临走时,他看了眼身边哭泣的女儿,又看了眼阳光照不进去的三楼窗口,叹息一声。闭上眼,滑落两行清泪。 “可可,妈妈要是哪一天回来了,你记得告诉她,爸爸会等她的。这些天,你先到前面你二姐家待一待吧。等爸爸好了,再来接你。”他不傻,被挚爱毒害,隐忍至今只为看看那个女人的心到底黑到了什么程度。 松开苏可可的小手,苏怀瑜流泪而笑。随医护人员离去。 “爸爸――”苏可可扑倒在地放声大哭。 却听一把稚嫩的嗓音向她示好:“可可,先跟我回去吧?”来的是苏媛媛,是这个只比苏可可大四岁的姑娘。她妈妈说了,可可才是她二姐最疼爱的人,跟可可搞好关系,才可以长久的留住她二姐的青睐。 “你走!我不要你同情,你走!平日里瞧不起我,现在装什么假慈悲?你走!”一把打掉苏媛媛的手,苏可可瞪大了双眼,努力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向苏怀瑜追去,“爸爸,可可要陪你――” 畏/罪/潜/逃的姚仪芳,已经被警/方全境通/缉。 苏可可毫不知情,只是看着闻声候在半道上的苏君逸,不解的问:“二姐,我妈妈呢?我妈妈呢?我爸爸会不会死掉?会不会啊二姐?可可是不是没有人要了?可可是不是做错事了?二姐,可可乖,你告诉可可,怎么才能让爸爸妈妈回来?二姐!” 一把拥住扑过来的小妹,苏君逸无语凝噎。 叫她怎么说?叫她告诉可可,要不是她设计将这些人一一打回原形,可可的爸爸再过几日就会死掉?叫她告诉可可要不是她这么做,可可的妈妈也不至于见大事不妙而从后门出逃了? 看见姚仪芳灰溜溜走开的人何止一个两个?可她苏君逸到底是心软,念着可可年纪还小,用钱堵住了那些好事之人的嘴,好叫姚仪芳逍遥法外几天。 到时候,如果苏怀瑜康复过来了,如果他还是放不下她,那就让他找她回来吧。有爸有妈,孩子才能健康成长。这件丑事可以在大人的刻意隐瞒下就此揭过,警/局那边也早就打好了招呼。 一切,但凭姚仪芳自愿,自主。 如果她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她五婶还是死不悔改,那就怨不得她了。 自作孽,不可活。外面的世界岂是好混的?多年深闺中走出去的妇人,想必不出三日便会哭爹喊娘了吧? 明明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是此时的苏君逸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 什么时候开始,男女间的情感可以凉薄至此? 明明已经有了感情的结晶了不是吗?她五婶到底是哪里不知足了呢?是深闺寂寞吗?可是她五叔对她是那么的深情。是贪心不足吗?她不是已经许诺公司建立后会给各家甜头了? 人啊,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泯灭了良心的呢?她,不懂,不懂啊! 打着石膏的左臂叫可可的眼泪打湿,那猛扑过来的力道一下子撞在左臂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疼的是心,不是手臂,不是! 近支的苏家人已经如此不堪,那些远支的,那些她看不到听不到的,是不是更过分,更离谱?她不知道。 二老太爷苏仲则这一脉,算是子孙最稀薄的一脉,即便如此,只应对好这最亲近的一脉,就足够她愁落一地青丝了。 至于大老太爷苏伯则与三老太爷苏季则那两脉的,她即便有心也是无力了。就随他们去吧, 苏怀瑜刚刚经过她这里时,努力抬起头看了看她和身后的周亦铭,最终却是叹息一声,只说了一句“谢谢”。 谢她什么?她受之有愧。她所做的,到底是对是错,她已经看不分明。 她只知道,前面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冷血也好无情也罢,只要不忘本心,一切就还不是最坏的时候。 看着左手的婚戒,她忽然笑了:“亦铭,昨天问你的那个傻问题,我收回。感情是需要经营的,我想我应该努力的去信任,去守护。而不是寄情于轻薄无力的口头承诺。没有什么是永久的,即便是婚姻。如果你愿意,就与我一同用功吧。投我以桃李,报你以琼瑶。我虽然还是心怀忐忑,但我不会后悔所做的选择的,不会。走吧,回去吧。这次可以真的回去了。” 挽起可可的手,左半身避开伤臂的位置依偎在周亦铭的身侧,苏君逸坚定的大步走,不回头。 路上熙来攘往,却有一阵怪异的鸣叫传来。循声望去,但见一只趴在梧桐树上的寒蝉。那可怜的蝉儿挣扎着发出几声悲泣后,便一动不动的死去了。 终究是没能等到春暖花开呢,就像她原本一直妥协退让的心。 人心不古,单纯的身怀怜悯之心,已经不能使她完好无损的在这世间行走。 纯粹的仁慈,是不合时宜的东西,该丢弃的时候,必须得狠下心丢掉。 就像这寒蝉,该去的时候,那就无牵无挂的去吧。 寒蝉鸣泣,伊人独憔悴。 第114章 风月有边 这一天,苏家的历史被改写。当一众公干人员离去后,苏君逸闭门谢客,她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对于丁志竞的爷爷,也就是给苏怀瑜开了毒/药的那个老头子,苏君逸苦于没有他行凶的确切证据,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因此她的心情更糟了。 吃了晚饭,哄可可睡下后,她终于开始追究姜芬背后使坏的人。小影传来的消息,说是一个姓潘的男人。 嗯,姓潘的男人。她所认识的,就只有小姑家那个混混男人潘西庆。 当年他撺掇苏晓红私奔,后来又使得她未婚先孕,满心欢喜的期待能得一个儿子,结果却生出来一个女儿。 那时候计划生育已经开始实行,他家比不得苏家的几户生了二胎的人家,拿不出罚款,只好作罢。 这些年他要男孩的念头从未泯灭,因而一直流连赌桌,试图有朝一日翻本,好叫他家女人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奈何天不遂人愿,多年来他除了输还是输,整日靠潘家弟兄接济度日,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 因此他不曾甩了苏晓红,而由于苏晓红是私奔的姑娘,苏家自然不愿意再为她主持一门婚事,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十几年下来了,大家也都默认了这一门亲事。 如果捣鬼的是潘西庆,那还真是极其说的过去的。只是,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搭上姜芬的呢?算了,不去考虑这些细枝末节了,苏君逸起身上了三楼天台。 今晚月色惨淡,没有了强光干扰的星空,倒是显得璀璨生辉起来。 点点星光下,坐着一个微笑的男人,借着楼下院子里的灯光,可以看出他的眸子异常的灿烂。 走过去,就着周亦铭坐下。苏君逸歪头靠在他身上:“亦铭,你说,如果每一次大风波之后,都能到天台来看一看繁星。是不是也是满值得期待的事?” “傻瓜。没有风波的时候也可以看的,只要你想,我就陪你过来。”一把拥住佳人,周亦铭倒是难得的柔情起来。 享受的朝这个男人怀里钻了钻,苏君逸闭上眼不说话,仿佛这样下去就可以地老天荒一般。 “谢谢你。”周亦铭忽然间感慨起来,唏嘘间长叹一声。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苏君逸听了终于睁开了双眼:“谢我什么?应该是我谢谢你。亦铭,谢谢你陪着我。明天就该去与那个老奶奶谈判了吧?不知道会不会顺利一些。赶紧办完,你好回去做你的正职去。时间太长了。万一你老板想你了就不好了。” “谁想我都不要紧,我只要你想我就行了。”难得肉麻,可肉麻也是必须的调剂,两个人总不能老是扯淡吧?总得正面已经开始升温的感情了吧? 于是,苏君逸也难得肉麻了一回:“那你也得想我。不然我立马停止想你。谁耐烦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我才不那么傻呢。” 哈哈大笑,周亦铭刮了一下怀中人的鼻子:“你个坏蛋!” “我坏吗?坏你还要?谁叫你要的?那就不要要好了,丢了,从这里丢下去好了。”她也会撒娇,如今的人值得她来一回小女儿情怀。 气息相闻间,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既然要丢。那就还是给我好了――”低下头,呢喃轻语间,双唇相啄。 良久,气息剧烈起伏的两人终于紧急刹车。差一点就要越那雷池的周亦铭,忽然紧紧抱住了心上人,叹道:“婉宁。不要动,让我缓缓,缓缓……” 她却好奇:“真的有那么难受吗?” “你……你说呢?要不要尝一尝被坏男人吃掉的滋味?”他隐忍,不过是感情没到位罢了,既然她出言挑事。他还要再克制吗? 像是察觉到了骤然逼近的猛/兽气息,苏君逸终于投降:“我错了,错了。我不动就是,你可别乱来,别,啊――” 耳垂被猛然咬住,湿漉漉的热气一波一波打在她颈上耳畔。身上骤起电流,击中心脏的同时催人情/欲,她还是不可抑制的迷乱了:“亦铭,不,不要……” “抗议无效,驳回!”他却得寸进尺,“婉宁,我要吃了你,就从这里开始,一点一点……” 浑身绵软无力,她像那海藻,颤抖间不自觉的往这个成熟男人的身上缠去。 大脑虽然还有几分清明,身体却是背叛了她的坚持。她喘息:“容……容我再想想,好……好不好亦铭,亦铭……” 羽绒服被彻底掀开,男人的亲吻从她的脖子向下滑去,直达内衣领口。她已经无力反抗,心中羞愧难耐,同时又是那么的忐忑不安。 如果,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不行,不可以! 正要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反抗,她胸前依偎着的人却忽然停止了动作:“婉宁,我不能这样,不能。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意/乱/情/迷间,她终于和他同时恢复了神智。心脏如遭万马奔腾,身上的燥热叫她羞红了脸,可是她终于还是回归了自我。 不自觉的朝周亦铭怀里又靠了靠,她闭上眼,努力平复心绪:“嗯……是我不好。亦铭,不要松手,抱紧我。我好喜欢……好喜欢被你拥抱的感觉。亦铭,我……我喜欢你。” 真好,终于被心上人表白了,那一声喜欢,叫周亦铭的心脏顿时像被一双小手紧住了一般悸动。几乎是呐喊一般,他贴在她肌/肤上喊道:“苏君逸,苏婉宁,我爱你!”一时高兴得忘乎所以,他的脑袋不自觉的朝下又挤了挤,差点就要碰到那诱/人的丰/盈。 被这么赤果果告白的人,不由的浑身一震,手足无措道:“亦铭,别玩了……我……” 适时停下,再难受也得忍住。周亦铭终于抬起头来,眼中起的那一层水雾,叫人看不分明他的神色。 差点失控的两人,这一晚选择了分房而睡。终于彻底意识到不可以触摸周亦铭的底线。事后回想起来心有余悸的苏君逸,一晚上辗转难眠。 而二楼西屋内的周亦铭,也是焦灼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勉强睡去。 翌日清晨。这一对恋人互相避开对方的视线,尴尬到了旁人一见就心知肚明的程度。 依然是亲自下厨做了饭菜,依然是招呼一众人等就坐吃饭,周亦铭始终不敢去看那个人一眼。 而规规矩矩坐在桌上的苏君逸,则只管埋头吃饭,就连听到对方的笑声都差点被饭菜呛住了。 慕容昊冷眼一扫:“你俩昨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放屁!” “你胡说!” 同一时间反击的两人,说完后又各自干咳了两声,别开脸自顾自的吃饭。 慕容昊紧盯着周亦铭:“我是不是放屁,你还不知道吗?”说完又凑到苏君逸那里,将头歪到桌子下面进行观察。“呦,白痴女,不会是发烧了吧?这脸红得也太离谱了吧?” 又是一阵干咳,苏君逸干脆撂了筷子闪人。 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 今天的苏君逸。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居然在梳妆镜前好生打量了自己一番,她只当是日常的整理着装,却还是下意识嫌弃起身上黑乎乎的衣服来。 吃了半饱的她便去自己衣橱里挑了一件月白色的羽绒服换上,又好生梳理了一番那一头卷发,这才心情矛盾的下了楼。 明明十分渴望看见那个人,可是一想起昨晚的分寸大失,她便没来由的羞愤交加起来。明明想扑到那人身边,却只得故作淡定,看东瞅西。 研究了半天自家二姐的失常,苏可可一语惊人:“呀,二姐,你是不是被姐夫欺负了?” 饭桌上的立马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以及慕容昊与江宏彬的冷哼声。 自知再这样下去大概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苏君逸咬咬牙回道:“你姐夫他不敢!姐姐会揍趴他的!” 彭梧终于哈哈大笑,一个劲的朝周亦铭抛眼神:“周哥啊周哥,你是不是也太猴急了一些,苏嫂嫂刚成年不是吗?哈哈。你啊你,一定是最近憋狠了,不如跟兄弟我去逛一逛那里,那里的小姐啊,保管你满意!” “啪――”拍案而起的周亦铭指着彭梧大骂:“放你妹的臭狗屁!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我不拔了你的狗舌头!” 切!彭梧最不耐烦被人训斥了,虽然迫于周亦铭的气势很是收敛了那邪恶的眼神,却还是止不住瞪向了苏君逸,且责怪道:“苏嫂嫂,你这么打扮一新,不就是给周哥看的吗?干脆叫周哥遂了愿得了,省得他这也不好那也不乐意的,叫我这做兄弟的太难办了。” 挥手在彭梧脑袋上来了一下,周亦铭怒气不减:“以后给我记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周哥我是那种人吗?找小姐?要去你自己去!到时候惹一身脏病看你还怎么养活家里的老娘!” 被戳到了痛处,彭梧当即不再叽歪,一个劲的据案大嚼。 强作淡定的苏君逸,只得上前几步,拽住周亦铭直往外走。 在院中站定,她还是别扭的不去看他,只是建议道:“你不是有墨镜吗?待会儿在车上给我用吧。” “哎……是我不好,婉宁,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看着低下头的人,他只得叹息一声。 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间,苏君逸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我没有!”辩解完才发觉自己上当了,她看着周亦铭坏笑的嘴脸,一跺脚,愤恨的走开了。 第115章 再顾怪楼 这一日上午九点整,苏君逸等人再次出现在了毓秀镇上那奇形怪状的大楼前。 这一次,老婆婆亲自等在了屋前,身后跟着几个年纪不小的男女,苏君逸一看就觉得这些人一定是老婆婆的子女。 果然,待他们下车后,那群人中走出一个看上去已经四十好几的大叔,亲热的与周亦铭握了握手。言语间自称是老婆婆的长子,说着话便将他们往这栋楼最宽敞的那间屋子迎去。 这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苏君逸不会天真到觉得事情可以这么简单的解决,因此她分外留意了老婆婆身后的那几个人。 抛头露面的事交给周亦铭,而观测人心的事自然由她来负责,这有点像――男主外女主内?呸呸呸,还没嫁人呢,想这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收敛好心思,她便朝一个主动挽住她的少妇笑着点点头:“你好。” “想必这位就是秀水村中的苏君逸妹妹吧?哎呀,这名字我也不是头一回听说了,我家小叔子跟你可是初中同学呢。那时候啊,每次月考结束,他总在墙上写下你跟他的分数对比。基本上每次你都是年级第一吧?可我那小叔子只能勉强争取个年级三四十名。要是他知道今天我们这些叔伯婶婶能看到他的偶像了,指不定要怎么激动呢。来来来,快坐吧妹妹。”少妇打扮入时,但娇而不媚,叫人看了会产生赏心悦目的舒适感来。 可见不光是人靠衣装,衣装也得挑人。苏君逸记得她三婶封姿蔷就有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却完全穿不出来这位少妇给人的感觉。 闻言,苏君逸浅浅一笑:“这位姐姐过奖了。”她若是喊嫂嫂,岂不是顺了她那位同学的身份来?刚见面,还是不要一下子那么亲昵的好。谁知道笑里有没有藏刀,谁又保证少妇这张蜜里调油的嘴。下一句会不会说出惊天动地的话语来。 再说了,她根本不知道这位少妇所谓的小叔子,也就是她苏君逸的同学,到底是谁。忙不迭的套近乎。说不定反而会被事实真相打击到体无完肤。 少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随即又笑盈盈的招呼苏君逸在客厅里入座,一转身便去招呼慕容昊。 岂料慕容昊丝毫不给她情面,猛地退避出去好远,嚷道:“我不喜欢女人,你走开!” 众人皆是一愣,只有周亦铭与那中年大叔置若罔闻,依旧笑哈哈的互相打趣着。 少妇闹了个大红脸,却还是笑:“既然这位弟弟不喜欢。那姐姐我出去就是了。” 苏君逸忙起身挽住她:“姐姐你说笑了,我这表弟就是淘气,说的话不能当真的。这孩子就喜欢捉弄美女,看姐姐长得这么好看,一时害羞才言不由心了。姐姐别见怪。” 边说边朝慕容昊递眼色。苏君逸笑眯眯的与这位少妇坐在了一起。 而另外一个年纪大些的妇人却抱臂在怀,踱步到苏君逸面前出言挑衅:“果然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呢,居然能说动我家老太太执意要卖楼,这么大的本事我可得好好学学。不过我倒是好奇,待会儿负责谈判的到底是那位风度翩翩的大律师呢,还是这位娇小可爱的小妇人呢?” 小妇人?哦,她戴着婚戒。只是不在已婚的位置上而已,这妇人一定是故意的吧? 于是她不怒反笑:“大姐姐一定是跟妹妹开玩笑呢,要说小妇人的话,这个屋子里不就只有这位美女姐姐了吗?”说着用右肘碰了碰一旁的少妇,接着歪曲话题道,“我戴的是订婚戒指。还没嫁人呢,可不敢叫大姐姐这样高看了。不过大姐姐要是不介意,想叫这位美女姐姐站到我这边来,我倒是挺愿意叫这位姐姐代表我方跟老奶奶谈判的呢。想必到时候,知己知彼的谈判才会更精彩一些。大姐姐出的真是好主意。妹妹我自叹不如。” 本想羞辱这位容貌出众的少女,妇人却被这少女驳了个哑口无言,只得自认马失前蹄,再思后计。 于是这妇人看向老婆婆假意掌嘴道:“哎呀妈,韩翠又说错话了,自罚,自罚!” 岂料少妇却拽住那妇人的手劝道:“嫂嫂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看你说的挺好,只要这位妹妹识大体,会体贴大家来一趟的不容易,开出合理的价格,我就是代表她与咱家老太太谈判,那也是应该的嘛。” 妇人忙道一声:“还是小薇聪慧。”随即就坡下驴,再也不提掌嘴不掌嘴的事了。 心中长吁一口气,苏君逸看着这群狼环伺的客厅,不由得大呼不妙。 这厢还在唏嘘不已,那厢周亦铭已经与那中年大叔达成了什么默契,一个劲的哈哈大笑,并不住的相互恭维着。 “哎呀呀,老哥哥说的是,这种事不慎重哪里能行呢?老哥哥的提议一点瑕疵都没有,老弟我佩服,佩服啊。来来来,不如咱们出去找一间酒馆,便喝边聊?”周亦铭惯会给别人脸上贴金,这种场合对他而言简直是如鱼得水。 于是那中年大叔忙不迭道好,做一个“请”的手势要叫周亦铭先走。岂料周亦铭却与苏君逸同时向那老婆婆走去,一人搀住老人家的一只胳膊,一个劲的表达谢意。 老婆婆闻言虽然面上只是微微一笑,却还是趁着间隙给那中年男人递去了一个知会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说:这小两口是会来事的,你给我小心了。 中年大叔只得一个劲的点头拍胸,跟在他们三人后面出了客厅。 下台阶的时候,老婆婆故意一脚踩空,整个人带着猝不及防的周亦铭与苏君逸一同向阶下倒去,却见一股黑风一刮,眨眼间三人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台阶下的空地上。 在车上时,苏君逸一早知会过小影:“恰当的时机里,一定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身手不是盖的,这样咱们能多一点胜算。” 因而这一次,小影秀完身手后,将自己留在了其他人的视线范围内。 站在廊下的众人方才都是惊呼不已,直到这时候才有人想起来说谢谢。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上前几步,一把握住小影的手,两眼放光:“大妹子,这功夫是从哪里学的?能不能教我学上一招半式的?能不能收我为徒?” 小影那千年冰山一般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表情,且是厌恶的表情,只听她冷言冷语道:“放开我的手。” 那男人十分乖觉,心知是自己唐突了,忙松开手原地立正站好:“是,师傅。” “我不是你师傅,我也不收徒,你想多了。”小影说完,身形一纵,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怨念深重的男人在那里干嚎:“师傅?师傅!美女师傅……” 中年大叔冷哼一声,这男人才收敛了些许,虽然退回到了自己该待的地方,却还是一个劲的上看下瞅,试图找到失踪的小影。 苏君逸心里一阵好笑,想来这个男人是个武术迷吧?不知道跟张伟是不是有的一拼。啊,张伟,感觉好遥远了呢。那可是她的第一个武功师傅,不知道他跟小影到底谁更厉害一些?大概是小影吧? 正兀自揣摩着,苏君逸抬眼间看见周亦铭正一个劲的跟她使眼色,于是她便搀着老婆婆率先上车,又招呼那几个妇女一起,由彭梧驾车,他们几个先走,去那毓秀山庄。 周亦铭则与其他人压后,在彭梧送完苏君逸等人后再来接他们。 边走边交流着毓秀镇的历史,周亦铭显然是做了功课的,在提到那一座古庙的时候,不由得多留了几个心眼。 中年男的目光顿时发出膜拜的光彩,他说:“啊,那可是五六百年的古刹了。每一年我都要去许愿和还原,这几年在佛祖的保佑下,我李家才得以风平浪静啊。过阵子我得再去上一上香,好叫我家那个混小子金榜题名,考个好大学。”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看来这位中年汉子是个虔诚的信徒呢,周亦铭笑道:“哦?老哥哥家有即将高考的学生?那还真是要多做善事为孩子积福啊。” 中年汉见遇到了知己,接下来的话就说的愈加没有节制起来。一会儿谈到前些年填起来的那个水塘,说掉进塘子里的小孩子那家,是如何如何的不敬佛祖;又说在那之后那块地闹了多少回灾,大凡靠近的小孩晚上都会做噩梦。 说着说着,又提到了老中学外面徘徊的疯老头是如何的亵渎神灵,总之是半句不离佛祖,每叹必表忠心。 没做亏心事的人会草木皆兵到如此地步吗?想必不会吧? 周亦铭若有所思的连声应答,一个劲的夸这位老哥哥说的对。 转眼间,彭梧开着车来了,一行人上了车,这位中年大叔还是絮絮叨叨的讲那些鬼怪之事,周亦铭忽然觉得那声音嗡嗡的像蜜蜂一般挥之不去。 凡事都到适度,反常即为妖。这个老男人身上,应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往吧? 少顷,车子停在了一间仿古的建筑群前,彭梧喜滋滋的汇报:“周哥,咱们到了!” 第116章 声东击西 毓秀山庄内,沈氏夫妇见来的是苏君逸,冲着自家女儿沈秀文与她的关系,自然是要分外给点面子的,便直接将她与客人请到了豪华包间钟灵翠阁中。 因而李家老婆婆虽然一直不发一言,但看向苏君逸的眼神还是比先前更多了一份郑重。 明艳的少妇便与苏君逸一道搀着老太太往里走,一个劲的夸赞:“妹妹的面子还真是大呢。” “姐姐谬赞了,这家老板向来尊敬长辈,看来了老人家,故而选个雅致一点的包间表达一下心意。我可不能冒领功劳。”说着便请老婆子上座。 待到人齐后上完了菜,众人才各怀心思的开始客套着吃吃喝喝的虚辞。 男人们谈天说地,女人们便谈那家长里短。 那美丽的少妇便与苏君逸说起了自家小叔子的种种光荣事迹,不是掏鸟窝,便是去摸鱼,言语间总是对那小叔子明贬实褒。 苏君逸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又不好冷不丁的问人家,只好旁敲侧击道:“那他上了高中总要让你们省点心吧?” 叫吕薇的少妇便掩嘴一笑,嗔怪道:“瞧妹妹问的,他那德行,一辈子别指望有长进了,考个高中都叫他像受刑一样了,到了高中还不做那脱缰野马?前阵子刚跟同学打架,喊了一次家长,把你李奶奶气得不行了。” 随口答一声:“哦,还真是他的风格呢。”说完苏君逸便一个劲的回忆,初中的时候有这样的同学吗? 竭尽努力,搜索枯肠,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来。而这少妇又一直卖关子不说那小叔子的姓名,单靠一个姓氏,苏君逸无法破解这谜题,只得虚与委蛇,只盼不要露陷才好。可她又想。万一这吕薇是在试探她呢? 因而她不愿再做那糊涂山人,歉意道:“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个学校呢,中考结束后我就没出过家门,同学的升学情况基本上不清楚。”她也会说谎。视情况而定罢了。谁能真的一整个暑假都不出家门?真有这样的人,怕也只是得了自闭症的人了。 吕薇一愣,向一旁边的韩翠递过去一个眼神,遂又嗔怪的拍了苏君逸一下:“你这个坏丫头,不会是骗姐姐我的吧?” “姐姐你想哪里去了,我弟弟学习一向不好,所以整个暑假我都用来给他辅导功课了,哪里还有时间出门,就连录取通知书都是我爸爸帮我取回来的。”这倒是真的,因而在提到这陈年旧事的时候。苏君逸的眼神不免黯了黯。 吕薇闻言,忙撇开所谓的小叔子不谈,扯起了其他的话题,眼神往那钻戒上一落,艳羡道:“呦。妹妹的钻戒可真好看呢。看来那位律师为妹妹还真是舍得呢,我可是听说了,老庙黄金屋的这款戒指可是最新的,也是镶嵌了同等克拉钻石的款式里最贵的呢。” 什么?看一眼就知道这戒指是哪家的?她自己还不知道呢,因为这种细枝末节在她看来根本不重要啊。这话要是应了,戒指是老庙的还好,若不是那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这个吕薇看起来热诚无比。其实是在处处给她使绊子呢吧?以此推断的话,难道那个所谓的小叔子也是她捏造出来的?不然怎么会一被问到那个小叔子的学校她就转移了话题呢? 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角色,苏君逸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一件事情无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不懂装懂,指鹿为马。 因而她也不搞那虚伪的矜持,直接提高了声调朝桌子对面的周亦铭嗔怪道:“亦铭。原来你给我买的戒指这么名贵吗?怎么都不跟我说一下?” 正因划拳输了而喝酒的周亦铭,闻言浓眉一挑,怪道:“嗯?名贵不好吗?其实也没花多少钱,当时赶巧碰到了老庙在搞新品展会罢了。” 哎?真的是老庙的?吕薇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容小觑呢!如果换做是她。随便走进一家金店,对那些眼花缭乱的金银饰品一定是扫一眼就算了。即便仔细看了,也定然不会独独记住某一个款式,又在自己根本预料不到的场合一眼认出来的。 这个吕薇,不,这个李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备而来的! 下了这个结论,苏君逸更加警惕起来。借着服务生上菜的机会,亲自接过一盘热乎的“围鲈夜话”朝男人们所在的位置走去。弓腰放下盘子的时候,趁机在周亦铭耳边递过去一句话:“有备而来,见机行事。” 周亦铭却大声责怪道:“哎呀,你的手还没好,小心烫着了。”说着低头吹一吹苏君逸刚刚端盘子的手,趁势朝她眨眨眼,表示他知道了。 安心的回到座位上,苏君逸选择了主动出击。她摸了摸手上的钻戒,作小女儿的羞涩之态,朝吕薇递过去一个害羞的眼神:“都怪姐姐不好,非要告诉我这么大的秘密,这下可怎么好呢,这么好的戒指,戴得妹妹都觉得手烫的慌。不行,你得给我推荐几款大众款式的,好叫我买回来换下这一枚,省得人人以为我傍了土财主。” 吕薇一愣,随即看向一旁的韩翠笑道:“嫂嫂你看,这小丫头跟咱们玩小心眼子呢。”说完又转过头来看着苏君逸,“妹妹啊,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跟那位律师到底是谁真有钱,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这说的什么话?出言讽刺其实是周亦铭傍了她?苏君逸闻言心中不快,当即自损道:“姐姐这话不对,有钱没钱,不能看一时。妹妹我看着现在有钱,但却只会花不会赚。而且我又有点蠢笨,不懂得分辨人心,指不定别人一诓一哄,我就巴巴的把钱送出去了。不出两年,我肯定就是个穷鬼了。” 伸手抚了抚刘海,吕薇很好的掩饰掉了自己的眼神,转眼又笑:“看妹妹说的,有周律师在,谁又诓得了你呢?到时候周律师不拿律师函吓死那混账东西才怪了。” 嗯,这话还好听一些,不过,苏君逸却也清楚,再好听也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她是绝对不可以因为周亦铭的专业素养而轻敌的。 这个吕薇处处试探,步步都要踩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笑面虎。笑面虎一旦不笑了,才是真正发威的时候。 这种时候,她不能叫老虎不高兴,不是怕她,而是为了这样的人耽误了正事不值得。眼看着开场暖胃的茶点早已经换成鲈鱼之类的正菜了,她也该切入正题了。 交给周亦铭的任务是摸清李家男人的脾性,而她则负责女人的这半壁江山。 进行到此时,想必周亦铭和她一样已经完成了目标人物性格的摸底了。 于是她朝吕薇笑笑:“但愿能像姐姐你说的那么如意就好了呢,谢谢姐姐的吉言。” 一言罢了,她便给自己满上一杯白酒,起身去那中年大叔那里敬道:“不知这位叔叔该怎么称呼?亦铭这么跟你谈的来,真是好事,来,晚辈敬你一杯。” 不等那中年大叔回话,她已经一饮而尽,遂又开口致歉道:“晚辈跟别人还约了时间谈事,这里就交给亦铭全权负责了。下次晚辈再开一席给叔叔你赔罪。”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李家跟他们一样,都只是在互相试探对方的脾性罢了。到现在正事闭口不谈,大概是将她这个小东家看扁了。既然如此,虚耗下去没有意义,她便照原先的计划离开吧。 此时一直在暗处待机的小影,已经在别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闪到了外面,并照计划用周亦铭的大哥大给苏君逸打来了电话。 因此苏君逸腰间的大哥大便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故作目光闪烁的“哎呦”了一声,她看着手中的大哥大,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又故意掩人耳目似的避开他人到外面接电话去。 却听她压抑着声量边走边说:“呦,是赵老板?今天怎么有空?哦?是吗?哎呀,这可真是好事,我原以为你嫌我出价太低了不想卖呢?什么?没意见?好好好,那我这就带着我的助手过来。” 声音虽小,但是钟灵翠阁是仿古的建筑,窗棱上糊的是玻璃纸,虽然内里保暖,但是隔音效果却很差,因此苏君逸的话还是被李家的人听到了。 又见她进来洋洋得意一笑,并故作神秘的喊走了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慕容昊,李家的人便有点坐不住了。 周亦铭作浑然不察状,看也不看李家人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只管一个劲的嚷嚷要与那中年大叔继续猜拳。 李家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世上赵钱孙李都是大姓,赵姓之人何其多。要他们贸然将那赵老板认成了自家的死对头,那是毫无道理的。可若说那赵老板是别人,他们又根本不相信。 李家的楼方向虽然正,而且楼的宽度是赵家一栋楼的两倍,但是赵家有东西两栋一般大小的楼,而李家只有朝南的这一栋,所以总得算下来,其实他们两家大楼总体的占地面积是一样的。 假如苏君逸真的舍李取赵,那是完全说得通的啊! 那中年大叔的手一抖,这一轮猜拳,他输了。 第117章 此赵彼赵(1) 苏君逸离开后不久,彭梧就载着周亦铭过来了。 上了车,她看着周亦铭神秘的嘴脸,笑骂:“德性!” “德性你还要?”手一勾,周亦铭将苏君逸拽过来,明知故问道,“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镇政府?找那姓赵的人家?” 点点头,苏君逸给彭梧指示完路线后叹道:“哎,想必那家人一定会跟过来确认真假的。虽然计谋还算顺利,可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的。这些年来,打那几栋楼主意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成功,可见这背后还有很多的辛密呢。对了亦铭,你不是情报很灵通吗?能不能找人问一下那个吕薇的来头,似乎她家那个老婆婆很在乎她的意见呢,不然怎么总是她围着我打转?” “这几块骨头肯定都是不好啃的,这才开始,往后还有的扯大锯呢。实在不行,就买老学校那块地。毕竟,这几栋楼这么几年都空着,一旦被你我拿下了,那些早就垂涎三尺的人,哪里会让你的公司办得安生呢?时不时有人来找点岔子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这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万一有什么厉害的人盯住你不放,而我又在上海顾不上你的话,到时候可怎么是好?” 抚摸着那一头弯弯绕绕的长发,周亦铭低下头去深嗅其香。 早上的困窘,在两人一同应付对手的时候已经悄然离去无影踪。苏君逸自然而然的依偎在周亦铭身侧叹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如果我直接拿出一笔钱分给我那些族人,你想想,不把我身上的钱扒干净了,他们会善罢甘休吗?现在累一些,未来说不定也会坎坷一些,但是总好过被他们一直盯住不放的好。而且――” 说着说着,她往周亦铭怀里钻了钻,感觉人肉靠垫真舒服。美美的闭上眼,她接着说道:“而且等公司真正建立起来后。那些亲戚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一定会挺身而出的。到时候我才不会过问谁跟谁怎么样了呢,反正我把渔具给了他们,打不打得到鱼。会不会被风浪吹翻了船,有没有别人来抢鱼,这些都不关我的事。而且那时候,想必我爸妈他们都已经……哎。总之,等办完家人的丧礼,我就不再理会这些人了。”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周亦铭将苏君逸的长发别到耳后,盯住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良久才叹息一声:“你越这么说,我越是不放心回去了。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可若是叫我放弃现在的工作。扑过来陪你,那是不现实的。舍不舍得是次要的,我不能为了一时葬送了长远。如果没有了这份工作,将来我拿什么来娶你?要不就听我的跟我走吧,转学吧。大不了考前再回来。这边的公司我叫那个熟人来操办好了。” “怎么又提这个话题?”苏君逸本能的要反对,可是仔细一想,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不转走,难道叫欧阳文凯再来设计捉弄她,再叫那些亲戚不怀好意的粘着她,还叫公司的事来干扰她?她还要不要高考了?还要不要过安生日子了? 再者,说真的。她似乎也舍不得……舍不得跟这个夺走了她初吻、还差点吃掉她的男人分开。 一想到这点儿女情长的心思,她便羞红了脸,脑中不自觉的又闪现了昨晚悬崖勒马的窘状。她的心脏登时聒噪起来,一个劲的将强劲迅疾的搏动声送进她的耳中。 靠在周亦铭胸前的脊背不由得一阵酥麻,而搭着周亦铭大手的肩上,更是瞬间难受了起来。想叫他拿开又说不出口。可是就这么耗着,她又别扭的慌。 不等她想好到底该怎么办,周亦铭的气息已经逼近,男人威胁的话语响在耳畔:“这回可由不得你了,等这些乱糟糟的事办完。我就把你掳走,管你愿不愿意。不听话的话,我就干脆先吃了你再打包带走。” 别过头去,不看这个邪魅的男人,苏君逸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破胸而出了,只得推开他避开到一边去。 不是不后悔的,昨晚的事明明刚过去,可她刚才还是不能自己的朝他靠了过去,仿佛是天生的磁性相吸一般自然又势不可挡。 想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可根本没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曾经还一度瞧不起他张口闭口就是钱啊钱的,现如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仅仅是喜欢,就能将一个人变得如此不正常吗? 从前,她没有恋爱过,此时,她相信自己大概是真的中了那名为爱情的毒了。即便是知道可能会被吃掉,却还是想留在这个男人身边。 心中很是鄙视了自己一番,刚刚被她推开的人又凑了过来,非要她给个准信:“傻瓜,别躲,快告诉我,你到底答不答应?” 她就是不说话,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她为自己的真实想法感到羞耻。 周亦铭便挥出一拳砸在车顶,身形微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满脸通红的人,质问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怎么写?总不能在车上吃了她吧?不为所动的人有恃无恐。就着车窗玻璃,她能看到身侧男人隐忍的痛苦表情,可是她就是不想听他的,因为那叫她觉得自己跟私奔的小姑没有什么区别。 僵持间,车子在镇政府门前停下,如蒙大赦的苏君逸忙推开车门下车,脚尖刚一着地,整个人的重心便向车内倒去。 周亦铭还是决定要惩罚她一下,惩罚的方式便是一个霸道狠绝的亲吻。 当口中氤氲起鲜血的腥甜气息,苏君逸才发现爆发状态下的周亦铭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一下就动摇了她去往上海的决心,总觉得一旦去了,她就保不住最后的底线了。 抬起头来,擦一把流血的嘴唇,周亦铭嘿嘿一笑:“这叫血誓,以后你的身体里就有我的血液了,好叫你时时刻刻的都想着我。” 狠狠的在周亦铭身上拍了一下,苏君逸气恼的离去。 腥甜的血液味道挥之不去,即便她努力的吞咽了好几下唾液,可是那个男人粗鲁的气息还是徘徊在唇齿之间,以至于当她一脚踏入政府大楼时还没平复下心绪来。 “呦,这可是稀客。君逸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大厅里,赵如桦的笑意荡漾于眉梢眼角。 嗯?苏君逸回过神来,看一眼她四婶,不答反问:“咦?四婶怎么也在?” “嗨,我不过是没事闲的,到处走走。你忙吧,我这就回去了。”赵如桦说着就要离开,又见周亦铭走了进来,忙客气的点点头。 待她离去后,周亦铭才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个婶婶也姓赵啊。” 哎?苏君逸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呢,闻言她思考一番后笑道:“天底下姓赵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随便一个就跟咱们要找的人有关联吧?” 周亦铭不答,只是若有所思的扫视一眼大厅,判断着那个女人可能进入过的办公室。 苏君逸其实并不清楚要找的到底是哪一位赵姓官员,只得抱着瞎猫碰死老鼠的态度,决定随便找一间办公室试一试。 正要抬步,却听周亦铭问道:“你仔细想想,刚才你那位婶婶是从哪个方向向你走来的?” 哪个方向?苏君逸想了想,赵如桦出现的很突兀,确切的说,她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大厅中的人身上。因而赵如桦从哪里走过来的,她根本不清楚。只是约莫记得她抬头时,赵如桦的左后方,也就是她苏君逸的右前方,似乎有另外一个人看了过来。 如果那个人是与赵如桦见面的人,那么赵如桦出来的方向就好判断了。 将这个想法说给周亦铭听,周亦铭不由得又问了下那个人的性别。 “嗯?好像是个男的。”苏君逸努力回想后给出了回答。 周亦铭不再解释什么,只叫她带路。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向右前方走去,那里是党委办公室。 抬头看一眼门上的铭牌,苏君逸忽然有一种误打误撞的欣喜感,因为门上写着:“主任:赵丛云。” 按理说,应该问清楚那东西两栋楼的主人再行动才对,但是为了误导李家众人,苏君逸不得不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心中清楚,李家的人即便不能直接跟踪到政府大楼中来,也会在事后找人过来打探消息的。 她如果连姓赵之人的办公室都没有进入,那么谎言就会被揭穿。无奈,她只能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生的不算出众,只是那一对洞察世事的眼睛随便一扫,立马给人一种此人不可欺骗的感觉来。 视线越过眼镜框投向苏君逸,男人问道:“找谁?” “您是赵主任吧?”苏君逸摆上甜美的微笑,伸手不打笑脸客嘛。 赵丛云点点头,依然固执的问:“找谁?” 废话,当然是找你!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要恭敬:“我有点事,想找赵主任商量商量。” “进来。”男人让开一条缝,放苏君逸进去,却又堵住周亦铭:“找谁?” 第118章 此赵彼赵(2) “哈哈,赵主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哪。咱们进去说吧?”亲热的上前与赵丛云握手,周亦铭反客为主,手上力道那么一引导,便叫赵丛云退回了办公室里。叫不知情的人看起来,一定是姓赵的拽他进去的。 进了屋,反手关上门,周亦铭与苏君逸一前一后的将赵丛云截在了中间。 赵丛云看看身后,又看看眼前,奇道:“你们到底找谁?我不认识你们哪。还有这位男同志,听口音是外地人哪,不知道闯进我的办公室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钱的话我没有,你们找别的科室要去,他们那里才有肥差。送钱的话也别想,你们谁也别来招我。” 看来这位赵主任平日里没少被人勒索或缠着塞贿赂啊。苏君逸感慨的想。 周亦铭松开了握着的手,做一个“请”的手势,叫赵丛云坐下再说。 赵丛云倒是个倔脾气,对周亦铭的举动无动于衷不说,还不满的下逐客令:“你们要是听懂了我说的意思,那就赶紧走吧,在我喊警卫之前。” 不巧的是,这里面的两个不速之客都不是吓大的。 苏君逸觉得这位赵主任可能有点敏感过头了,难道以前被人造谣中伤过? 念头刚起,却听周亦铭问道:“赵主任想哪里去了,我们就是来找一个人,听说她是这里的职员,所以进来问问。” 不是讹钱的也不是送钱的,赵丛云终于松了口气,审视的眼神前后一扫,问道:“找谁。” “赵如桦。”周亦铭将这难得的机会,用来试探两个姓赵之人的关系。 赵丛云闻言一愣:“你们找她干什么?她不在这里工作,以后想要找人的话,打听清楚了再来。” 用的是“她”,而不是“赵如桦”。可见男赵是认识女赵的呢,只是他们确切的关系是什么,还有待进一步试探。 苏君逸朝周亦铭使一个眼色,两人告罪一声。一同离去。 在回程的车上,苏君逸不解道:“还真被你猜对了,那个赵主任好像是我四婶的熟人呢。” “刚刚在大厅里看你的人是赵丛云吗?”周亦铭却问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苏君逸想了想,这些公职人员穿的都是制服,当时她与那个人隔得远,且她又是不经意瞥了一眼,所以压根没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她只得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你这个四婶,是不是以前跟你走的很远?”周亦铭又问。 这不是废话吗?刚想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苏君逸猛然想起,周亦铭不是她。她又没跟他详细说过自己跟这些婶娘的关系,所以他这么问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便干脆将几个婶娘的来头大致跟周亦铭都说了一遍,末了才发现,基本上每个婶娘她都能掰扯一段人际关系出来,唯独这个赵如桦。她只说了句她是她的四婶,便没有了多余的词句来介绍了。 嗯……这么看来,这个赵如桦要么是隐藏的深,要么就是与这位赵主任的关系上不得台面呢。 不过既然她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大厅中,还能笑嘻嘻的跟苏君逸对话,那就是没有刻意回避跟那位赵主任认识的事实才对。 所以说――赵如桦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哼,怕是容不得她苏君逸不相信了。能够在局势逐渐明朗化时及时选择了站队,还能连夜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这个赵如桦当真是个人物呢。 这样的人,在苏家如果不起恶念,那就是一张对外的好牌;可一旦起了异心,那这人怕是会转瞬间成为那大开城门的内奸。 这么想着。苏君逸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却叫周亦铭伸过手来一个劲的给她抚平眉宇间的烦恼意:“别皱眉,看看,看看,像个老姑婆似的。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太彪悍。会叫男人看了失去保护欲的。” 猛地抬起头来,苏君逸瞪着周亦铭:“你就不能正经一会儿?我正烦着呢。” “哎呀,我这个未婚夫好失职。难怪小妹不喜欢我,看看,这点问题我都解决不了,还叫自家未婚妻一个劲的愁眉不展,我简直太失败了。你不要拦我,我要跳车,跳车。”周亦铭怪叫着摇下车窗探出头去。 苏君逸自然知道他是在胡闹,好叫她转移注意力。可是这方式也太孩子气了,外面车来车往的,万一刮着了怎么办?气归气,心里还是舍不得他受伤的。她只得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自认倒霉:“哎呀,你还有完没完了?赶紧给我坐好了,把头收回来!” “yes!madam!”学着港剧里的调调,周亦铭果真老老实实的坐稳当了,还自动的摇上车窗。毕竟汽车开动时,车身周围的气流是流动得很剧烈的,万一吹着苏君逸的伤臂就不好了。 苏君逸却被这调笑的话语弄得更加气恼,凑上前就要揍那混蛋,只是那举起的手还没落下,她却又后悔了,忙回到自己座位上正经危坐。 中间一排座位上,一直躺着睡觉的慕容昊终于不耐烦了,猛地直起身来,看着后座不消停的两人,阴森森的威胁道:“再敢吵我睡觉,我就灭了你们!你,周亦铭,想女人了赶紧开房去!你,苏君逸,赶紧跟周亦铭圆房去!你俩赶紧消失,天下太平!不要再在这里祸害未成年了!” 你妹!苏君逸暗骂一句,不等她出手,周亦铭已经探出身去,一把将慕容昊按下:“你小子少说两句能死?给我做你的晴天大梦去!” 四只眼互相恶狠狠的瞪着。最终,慕容昊投降。不忿的躺下,闭上眼,捂上耳朵,他用谁都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女人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0周岁,某人再怎么着急,也要再等上一年零三个月又三周。” 开车的彭梧恍然大悟道:“啊――原来苏嫂嫂这么小啊,比周哥小了那么多呢。周哥,小心与苏嫂嫂同龄的人来抢她哦。” “你给我住嘴!”周亦铭怒喝一声坐下,幽怨的看了眼正研究窗外风景的苏君逸,长长的叹息一声。 对这闹剧充耳不闻,苏君逸一早打定主意了,结婚之前坚决不与男人走到某个叫她羞于启齿的一步。因而周亦铭急或者不急,她都不会动摇决心。这是她的底线,如果这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不尊重她,那她不介意以分手收场。 未经人事的人总是这么固执的,只有尝过那滋味的人才会明白,决定是一回事,事实又会是另一回事。 叫一个三十岁的正值盛年的男人,为她守身一年多甚至更长时间,苏君逸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车子快到秀水村的时候,苏君逸想到族里那一摊还需要善后的破事,又是一阵烦躁,最后干脆赌气叫彭梧将车子停在了村头的一处水沟那里。 自上次倒春寒之后,天气便回暖了。此时的沟底浅水处澄澈非常,而沟两岸的坡上,似乎已经隐隐有了萌芽的绿意。 这一次,周亦铭没有跟来,他在车中思考着应付那赵姓之人的对策,以及――他到底能不能忍耐到近十六个月之后再开荤。 走在绿意复苏的田间,苏君逸缓缓的原地转了一圈,不由得感慨万千。这就是她生活了近十九年的地方,这就是承载了她近十九年悲欢的大地。 这一片土地,有着独特的地表土壤,名为“沙土”。经常有挖沙子的船只,载着工程车在大的河床中不住的掏啊掏。 如果谁家要盖房,便从村后的河中抽泥浆垫高门前屋后的土地。那滚滚而出的泥浆会在旧的地表逐渐沉淀、凝结、干涸,最后形成新的地表,平整又光滑。 只是在那新地表完全干涸之前,若是行人不小心踩了进去,只会如入沼泽之地那般下陷,难以自拔。 这多像她的人生,多像她遇到的一个又一个风波。在风波大定之前,越是挣扎就越会深陷其中。只有顺应形势,适当的借助外力才能平安脱离。 此时此刻,她觉得这一切更像她和周亦铭之间的纠葛。是不是她越是反抗,就越会激发起周亦铭的征服欲呢? 爱恋总是会叫人神昏智庸的。 她相信,周亦铭一定会为了她尽力隐忍克制的。可她也清楚,两人一旦再次像昨晚那样,说不定率先沦陷的会是她自己。即便不是她,也会是周亦铭。两个人一旦有一个把持不住了,要发生那叫人神魂颠倒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现如今,她大计为竞,大志未酬,亲人尸骨未安,她实在不应该也不可以与周亦铭走到那一步,即便她可能不会怪他,但是她要防患于未然。 而要做到防患,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周亦铭远一点。因此,无论如何,她不能去上海。不仅不能去,还要叫周亦铭少来。至于劝说他的措辞,她觉得此时此刻,她已经考虑妥当了。 周亦铭是顺毛驴,那就引导他,让他自己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吧。 叹息一声上了车,她看着周亦铭,一本正经道:“亦铭,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与你商量。” 第119章 暗度陈仓(1) 审视的目光递过去,周亦铭微笑着点点头。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无言胜千言。电光火石间,似乎苏君逸要说的话已经叫他猜到了。 因而在回到苏家后,周亦铭邀苏君逸去村后的小河边散步。 日当正午,刚刚在酒楼吃喝过的人自然不需要再补上一顿。苏君逸点点头应允,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向村后踱去。 在河岸边站定,看着水面的粼粼波光,周亦铭却抢在前头开口:“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没有……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做不做到是另外一回事。我想――” “嗯,知道了,不要说出来。我知道了就是。以后我会注意分寸的……彭梧他们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可是我还是想让你跟我走,在这里,太不叫人放心了。”周亦铭叹息着,不去看对方的眼,压抑的气氛氤氲在四周。依旧寒凉的风一吹,将他的头发刮得东倒西歪。 苏君逸想了想,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说知道了。是真知道,还是只是虚晃一枪,以后照犯不误呢?起初她不懂他那么难受是怎么回事,可是昨晚她自己也体验到迷情之味,这才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有了初步的认识。 说实话,连她自己都震惊了,她想不到,两个人之间的吸引会那样的强大,以至于连她都那么不可抗拒的想要进一步探索下去。 只是,年龄所限,身份所限,她不可以那么做。 没等她说些什么,周亦铭已转过身来,郑重的看着她,眉梢眼角,无不透露出一丝不苟的严肃神色,他说:“在你满二十周岁之前。我一定不会做为难你的事;在你答应嫁给我之前,我会尽量避免做让你为难的事;在你答应了嫁给我之后,我就不会再忍了。这是我的承诺,绝对不会更改。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准备高考吧。有了这样的承诺,你还是不肯跟我去上海的话,我真的会很受伤,那说明你不信任我。既然不信任我,你就干脆丢了我吧。” 什么?这个家伙!这是威胁吗?这是拿分手在威胁吗? 难道她的这一点坚持伤害到他了?疑惑的抬头看着神情压抑的男人,苏君逸的大脑一时有点乱。 叹息一声,周亦铭别开脸道:“当然了,如果你跟李家人言语之间暗示的那样,认为我是为了钱,那我无话可说。” “周亦铭!你胡说什么呢?”不。虽然她曾经一度那么认为过,可是在她答应跟他在一起之前,就已经对他改观了。只是,她看清楚了他,却不代表别人不会误解。这些日子来。外面的谣言不是没有进入过她的耳朵,她却一直忽略了,以为只要自己不轻视周亦铭就可以了。 如今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不得已,她只好拉起周亦铭的大手,努力的摇了摇,将他的视线摇回来。这才说道:“钱财是身外物,我怎么会把你想成那种人呢?以前总拿酬劳激你,那是我还不了解你,是我误解了你。可是从我住院时起我已经不那样想了。是我不好,没有把这个想法传达给你。你不要多心,我知道你对我好。知道你都是真心的。我……我答应你就是了。等办完这些事,我就转学吧。” “真的?”他似乎是不肯相信,又似乎因为是太高兴,非要再问一遍。 苏君逸用力的点点头,见他终于不再是那么压抑隐忍的表情了。这才放下心来。 想说的话没说出口,反而叫周亦铭下了软功夫,将她给说服了,这……这叫苏君逸有点鄙视自己。怎么回事?怎么到头来反而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呢? 他不会是……骗她的吧?心中想到这种可能,往回走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没意的就扫一眼周亦铭,像是要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异常来,结果却一无所获。 而周亦铭,仿佛是能够未卜先知一般,每当苏君逸看来时,他总能及时收敛起上扬的嘴角,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走了回去,稍事休息,准备下午正式拜访那位赵主任。 在那之前,苏君逸要做的事是,找赵如桦诉苦。 诉苦只是戏码,她确信赵如桦不是省油的灯,那么接下来事情顺利与否,就看她的这位四婶肯不肯上钩了。 午后一点,学生们都跨上自行车赶去了学校,赵如桦家中的一对儿女也加入了浩浩荡荡的车队中。 当苏君逸到了后面时,赵如桦正抱着一床棉被出来,准备晾晒。 “四婶婶,我来帮你吧。”明明自己还是伤号,却热情的要去帮忙,苏君逸拖起快要垂地的半边棉被,努力往上抬。 农村的棉被都是棉花所制,为了御寒,冬被往往都有二十斤左右那么重,而赵如桦抱的这一床被子,显然是加长加宽加厚的,一条被子足足有近三十斤那么沉。 赵如桦扛得吃力,苏君逸抬得也不容易。两人配合,努力将棉被高高举过晾衣绳,几经摇晃,几经整理,终于将巨大的厚被子给晾上了。 赵如桦这才有功夫客套:“哎呀,是君逸啊。下次可不敢再这么胡来了,万一刮到你的左臂可怎么办?” “四婶这是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吗?那我走好了。”假意嗔怒,苏君逸说走就真的要走。 赵如桦忙拽住她:“你可别,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大脾气?快来,进屋跟四婶慢慢说。” 嗯,等的就是这句话,总不好她自己屁颠屁颠的跑来开门见山就说吧,总要有个契机才是。而契机赵如桦已经给了,她自然要趁势而为,便任赵如桦连拉带拽的引到屋里去了。 老四家不算富裕,生二胎罚了不少钱,因而只盖了新式洋房的最下面一层,屋顶是平台,没有用屋脊,给人一种随时准备好了钱财就会往上加楼层的感觉。 赵如桦勤快爱整洁,因此她家的三间屋虽然跟别人家的面积一般大,但是进了她家,总感觉地方宽敞的很。 仔细一看,家具的摆设,零碎物品的收纳,无一不是用心而为,苏君逸倒是对这位四婶起了几分好感。 人总是优缺点并存的,赵如桦虽然势力功利,但却是个真正的持家能手。她也不矫情,不像有的妇人明明自己能干,却在别人夸赞时故意自贬,这一点更是难得。 因而当苏君逸夸了几句,她都坦然接下后,苏君逸更加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没必要为了这个将人一棍子打死。看来这个赵如桦,还有很多优点有待挖掘。 接过赵如桦倒来的茶水,苏君逸眼睑微垂,果然,连杯子都是光洁如新的。这么些细碎的功夫,断然不会是临时抱佛脚做来的,更何况,赵如桦根本不知道她苏君逸会来。 从前,赵如桦疏远她,她何尝不是也疏远了赵如桦?这叫不爱我的我不爱,礼尚往来罢了。 今天,苏君逸打心眼里佩服起来这位四婶的持家有方。她便欣然呷进几口碧绿的茶水,清香入鼻,舌尖微涩,却不知这是什么品种的茶叶,便问:“四婶家的这茶叶有什么名头吗?” “嗨,能有什么?媛媛她外公喜欢喝茶,每年都会叫媛媛的小舅给我随便送来一些。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茶,只觉得好喝就是了。咱们农村人,不讲究那些虚名。这茶有可能是无名小卒,也有可能是名茶龙井之类。不过都是让人喝了润润喉舌,最后都还是一样的。” 这话,大有深意啊。苏君逸听着赵如桦这一番看似不经意的言论,心中稍事感慨,却不想为这些弯弯绕绕的哲学话语浪费时间,便叹道:“哎,还是四婶婶懂的多,显得我好笨好笨的呢。” 赵如桦微微一笑:“呦,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说自己不好呢?有什么烦心事,快说给四婶听听。” 苏君逸便苦下脸来,欲言又止,唉声叹气,叫赵如桦见了更加好奇起来。 终于,她还是开了口:“四婶婶,你说,要买个楼怎么那么难?我明明相中了咱们镇上北边最怪异的那三栋楼里的东西两栋,可是亦铭非说中间面朝南的那一栋才好,非要买那一栋。可是人李家根本没诚意,今天我们去请他们吃了饭,只字不提卖楼的事。我就跟亦铭说,还是买东西两边的那两栋好了,反正就是给职工住而已嘛,买哪个都是一样的。” 赵如桦眼色微变,随即劝道:“就为这点事?看把你为难的,这有什么?既然那李家没有诚意,你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他家那楼,空着就空着呗,谁爱买就叫谁买去。” 苏君逸咬咬牙,作为难状,又埋怨道:“可是四婶婶,我根本不知道那东西两栋的主人到底愿不愿意卖楼,到现在还没见着正主呢。”说完她哀怨的看向赵如桦,见对方神色看起来倒是如常,只是右手却不时的敲打着桌面。 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肢体动作,叫苏君逸觉得自己又多了几分胜算。 第120章 暗度陈仓(2) 赵如桦面上不显山露水,只是劝慰道:“这有什么的,多打听打听不就知道房子的主人是谁了?想买就得有诚心不是?” “可是四婶,万一那家也跟李家一样拿张作乔,我不是白跑了?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五叔又住了院,这偌大的苏家,也就四婶能帮我拿一拿主意了。四婶你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呀。”苏君逸继续装小可怜,却一直观察着赵如桦的反应。 只见她的这位四婶敲打桌面的频率更快了,不仅如此,还若无其事的伸手别了别鬓角的长发。 叹息一声,赵如桦起身道:“君逸啊,那两家人一直是死敌,你若买了李家的楼,其实就是在与另外一家结梁子。可若是你最终真正想买的是另一家的楼,那家人为了见到李家空欢喜一场的狼狈样,肯定是很愿意跟你合作的。你就去试试,不行四婶再帮你想办法。” 苏君逸闻言作思考状,少顷才点头称是,随后告辞离去。 到了自家家中,她对着周亦铭唏嘘不已:“这个赵如桦,还真是藏得住心思呢。张口闭口都是那个人家,根本不提自己与那个赵主任认识的事。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看错了,会不会那个政府大楼里还有别的姓赵的人?” 周亦铭摇摇头:“绝对不可能,我刚打电话给张楚了,他已经拖人帮我查了,那个大楼里,确实只有一个姓赵的。而那两栋怪楼的主人也的的确确就是那个赵丛云。我这么说,你懂了没有?不是我们歪打正着,而是我们一开始就想对了。你四婶跟那个赵主任――不,确切的说,跟整个赵家,似乎都有点不寻常的隐情。张楚那边的消息,赵丛云的老家是隔壁的茂林镇的,其余的他也查不到太详细的了。我们得自己走一趟,到他们赵家的老窝打探消息才是有效的途径。” 点点头。苏君逸上车与周亦铭等人一同离去。 茂林镇镇如其名,全镇被浓密的竹林包围着。寒冬刚过,竹竿枯黄,风一吹。簌簌的响。 在镇子东头慢下车速来,一路上但见农夫农妇荷锄下地,一番繁忙景象。 苏君逸摇下车窗,问一个路过的妇人道:“婶婶,请问知道赵如桦家怎么走吗?”不是不知道地址,张楚都给了,给的仔仔细细的,她却想从路人口中探听点别的什么。 那妇人一愣,随即皱眉道:“你这个孩子,问赵家就问赵家吧。问什么赵如桦家?那么大的家,这么些年早就不是她说了算了。呐,往前走,进了镇中心街区,十字路口往东第一家就是了。面朝南。” 苏君逸笑着致谢,心中却是一愣:什么叫早不是赵如桦说了算了?难道以前是她说了算的?不过,赵如桦还真有点当家人的潜力呢,而且所谓的潜力,不过是因为她与她接触的还少,不敢下更进一步的结论,只好说是潜力而已。 车子向前驶去。周亦铭显然也因同样的语句而思索着。 他问:“你四婶结婚的时候你多大了?” “哎?君达开过年才14岁,他妈妈至少也要是15年前结婚的吧,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说不定时间要更早。”苏君逸竭力思索,只得徒劳的摇头。 周亦铭再问:“那她今年多大了?” 苏君逸顿觉汗颜,她真的不知道啊。对她敬而远之的人,她是没道理去关心的。要不是这回误打误撞的走近了两步。她们俩的关系一定会照旧。 看着那摇头之人,周亦铭只得叹息:“我一直觉得你挺聪明能干的,没想到也有一问三不知的时候,不容易啊,实在是不容易。终于到了我大显身手的机会了吗?看我的。” 说着便叫彭梧停车。周亦铭朝苏君逸得意一笑,叫她留在车中,自己却下了车,发挥妇女之友的本领,往回走,找那刚才遇到的妇人搭讪去了。 十分钟后,周亦铭脸色极其难看的回来了。一上车便嚷嚷着要喝水,慕容昊便递过来一只水杯,见周亦铭一脸嫌弃,他便干脆开了车窗,将杯子扔了。尤觉不过瘾,慕容昊骂道:“你就接着摆谱!我倒要看看,你的这位未婚妻舍不舍得拿自己的水杯给你用。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愿意喝你的口水。” 哈?苏君逸顿时觉得自己好无辜,怎么一句话不说也能招惹到这位慕容三少爷呢?无奈,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她便将背包甩给周亦铭:“喝我的吧。” “哈哈,还是我的小可爱对我好。”周亦铭的脸顿时乌云转晴,亲昵的给苏君逸起了新的称呼,利落的开了包,取出水杯好一顿牛饮。 喝完,满意的擦了擦嘴,周亦铭忽略了苏君逸那恶狠狠的目光,长叹一声:“原来你那个四婶,当初是个厉害人物呢。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嫌弃自家大哥也就是赵丛云无能,霸道的将赵家的几处店铺都占了让她自己打理。谁知赵丛云一心向学,只管考大学,也就不跟她争那个长短。以至于到了她出嫁之前,附近的人都说她野心太大,夺了自家大哥的权。那些本来还想给她说亲事的媒婆几次三番叫她赶走,人家后来干脆放出对她不利的言论。到了后来,她大哥回来接手赵家,逼得她不得不嫁人的时候,没有一个媒婆愿意为她做媒。” 周亦铭说到这里一顿,神秘兮兮的看着苏君逸,岂料人家根本不关心,见他不说了,便若无其事的看风景去了。 干咳一声,卖关子失败的周亦铭,只好自行往下说:“后来,赵丛云只好找了熟人托关系,三托两托,就托到了你们苏家。当时没结婚的兄弟只剩三个,赵如桦只听了名字,就指定了要老四苏怀瑞。而她嫁入苏家之后,一夜之间改了脾气,贤惠得不正常。再回娘家时,也是一副温良淑女的模样。” “啊――”终于没忍住,苏君逸发出了感慨的声音来,又说,“怪不得即便是赵丛云当上了一个镇的党委办公室主任,赵如桦都从来不在苏家炫耀呢。原来是以前把人得罪了啊。” “那倒不见得,据说逼她出嫁的是她的嫂子,不是她大哥赵丛云。赵丛云本来就没有心思从商,还觉得自家妹妹愿意帮他分忧是好事呢。”周亦铭也是个做哥哥的,到底比苏君逸经历的更多一些,看法也是更成熟更接近本质一些。 苏君逸皱眉:“那就不好办了。小姑子与嫂子本来就是天敌啊,就像婆婆与媳妇,那都是两看生厌的多,情投意合的少。既然是嫂子逼小姑子出嫁,那小姑子在娘家还说不说得上话,就真的不好说了。” “我看未必。你就说我吧,呃……接下来的话题可能你会不高兴的,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周亦铭紧急刹车,不想触自家恋人的逆鳞。 难道是涉及前任?苏君逸这么想着,便开口道:“难不成你的前女友跟你的妹妹也发生过不愉快?” 周亦铭连呛三声,看向苏君逸的眼神复杂到难以言喻的地步。审视良久,他终于叹息一声:“这可是你提的,不怨我。” “多大点事?你说就是了。我至于那么小心眼吗?”苏君逸不满的瞪一眼,再瞪一眼。 周亦铭握拳在唇,咳嗽一声,道:“都说不爱吃醋的女友不是好女友,不吃醋的女友是不爱男人的女友。我是不是一点魅力都没有,你都不愿意为我吃点醋?” 尼玛!苏君逸暴怒,粉拳嚯嚯向贼狼:“去你的!不说就拉倒,谁耐烦为个都没见过的人跟你吃醋?你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 “哦,这么说来,你是已经不在意我提前任了?那我可说了啊。”周亦铭再次察言观色一番,见苏君逸虽然生气,却不像是狷介的模样,便拿自身做例子说道,“我虽然离开了周家,但是我小妹自小粘我,有一年便偷偷来找我。有一天,小慧――嗯哼,不,柳如慧。嗯,柳如慧与我小妹吵架,拿嫂子的身份压我小妹。我小妹当时忍了,事后找我一顿哭诉。我虽然不能当着柳如慧的面维护我她,但是心里其实是偏向自己妹子的,事后便给我妹子买了好些衣服什么的做补偿。” “请问你说这些,重点是什么?”苏君逸有点不耐烦,周亦铭那话说的也忒气人了些,什么叫不能当面维护?难不成以后也这样对她虚与委蛇?最烦人前人后两样的人了,她便生气起来。 周亦铭一听语气不对,嘴一咧笑了:“瞧瞧,还说不吃醋,这不是在吃醋那又是什么?” “你好像理解错了,我只是觉得,一件事到底谁对谁错,你心里总会有个数,既然有数,那就当面处理好。表面上顺着自己女人,背地里又去讨好自己小妹,这不是加剧姑嫂矛盾吗?你说你怎么这么笨呢?这关吃醋什么事?是你太蠢,不会做事!”劈头盖脸一顿骂,苏君逸毫不留情。 第121章 暗度陈仓(3) 周亦铭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是是是,还是我家小可爱聪明,说的太对了。是我太傻太笨,怪不得以前总挨我小妹抱怨。受教了,受教了啊。不过,既然你说的这么好听,以后要是你跟我小妹吵架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按你今天说的这样来处理呢?” “废话!”冷冷的睨了周亦铭一眼,苏君逸表示对这种毫无营养、毫无价值的问题很是不屑。 周亦铭的眼神当即柔和下来,不再是先前那邪魅的模样。他伸出手去将伊人挽住、拉进,凑到伊人耳边叹道:“可是我就是想维护你怎么办?因为你比我小妹还小啊。” “去你的!”想推开这个顽劣的男人,奈何却越推越紧,骂词刚出口,她便后悔了。因为周亦铭接下来的话叫她恨不得直接跳下车去。他说:“去我的哪里?哪里?是心里吗?还是我的宿舍里?嗯?” “滚!”怒骂一声,苏君逸从周亦铭腋下钻出,指着他,看着他戏谑的嘴脸,半天只骂出一个字来。 哈哈一笑,周亦铭见捉弄得差不多了,便收敛了些许,否则他家女王大人真的炸毛暴走了可就不好了。 心跳难宁,苏君逸想起中午刚刚答应了周亦铭要转学,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可说出去的话就是那泼出去的水,一向重诺的她,没有办法叫自己食言,只得自顾自的靠在车门那里生闷气。 这个家伙,一会儿正经,一会儿不正经,到底要她怎么才好?这是在报复她吗?报复她没有让他得逞吗? 真气人! 周亦铭看了眼左边生气的人,但笑不语。 将近目的地时,车子停了下来,几人不打算直接上赵家去,而是采取迂回婉转的战术,从赵家的邻里街坊开始做调查。 只是。众人还没有下车,却见赵家大门洞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不是赵丛云又是谁? 打量一番眼前的吉普大车。赵丛云对着周亦铭等人招招手,开口道:“你们的来意我知道了,你们想打探什么,我也知道了。千万别打草惊蛇――”说着指了指赵家大门的方向,赵丛云小声道,“你们先走,晚上七点毓秀山庄见。” 众人只得打道回府。路上,苏君逸奇道:“难道是赵如桦通知了她大哥?” “我看是。”周亦铭点点头。 “事情能这么容易就解决?”苏君逸还是很诧异。 周亦铭摇头:“肯定不会。这个赵家,还有很多秘密啊。李家是毓秀镇的,在毓秀镇建那古怪的大楼。还是情有可原,标榜自家有钱嘛。可这赵家怎么也到毓秀镇凑热闹来了呢?而且你不是说以前那两个土豪都是你们毓秀镇的吗?难道赵家的房子已经换过主人了?” 苏君逸神色凝重,表示难以想明白个种关窍,良久才道:“除非――” “除非什么?”周亦铭好奇。 苏君逸斟酌少顷才说道:“除非赵家在毓秀镇有分支,分支出事后。主家收回分家的财产,这才解释得过去。” “不会吧?这马上都21世纪了,还有这么传统的家族制度吗?”周亦铭表示不能理解。 苏君逸却不以为然,她苏家不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吗?只不过是几代人下来后,早已不复当年盛时光景罢了。 “到底是你太先进,还是我们太落后呢?有的地方因循守旧,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这中间牵扯到赵李两家的恩怨。这个麻烦地皮咱们还要不要了,得慎重考虑。等今晚见过赵丛云再说吧。”苏君逸说完叹息一声。七天假期很快就会过去,能不能在那之前办妥这些头疼事,真不好说啊。 慕容昊从中间一排爬起,抬头瞪了眼苏君逸,鄙视道:“也不知道是谁当初野心勃勃?没有金刚钻。还非要揽瓷器活!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要强能干,知道的才明白,你这是逞强是能闹。要我说,直接拿一笔钱扔给那些亲戚,然后拍拍屁股跟周亦铭走人。他们还能追到上海去找你要钱?你是不是太高估了他们了?再说了。这才只是航意险,等航空公司那边的赔偿款下来,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霸着你不肯松手呢,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 “你以为我没想过?可是落叶归根你总是懂的吧?现在我不把苏家的人安抚好,将来我怎么让我父母弟弟回故土安葬?你是没有见过农村里闹丧礼的事吧?厉害的能闹到入棺那人的尸体都臭了烂了也下不了地的。站着说话腰不疼,来来来,你跟我换一换,看你还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吗?”毫不客气的回敬过去,苏君逸将这阵子的鸟气全撒在了慕容昊的身上。 这叫什么,这叫谁撞上了抢眼谁倒霉。慕容昊难得见苏君逸凶悍一回,倒是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良久,他眨巴眨巴那纯良无害的大眼睛,骂道:“白痴就是白痴!连理由都那么白痴!闹事?警察不管吗?都是干吃饭不做事的?” 闻言,苏君逸哈哈大笑:“你这个纸上谈兵的傻子!警察?清官都难断家务事,警察会来搀和人家的内部矛盾?你以为警察成天都没事做,专捡鸡毛蒜皮的小事赶场子呢?笑话!别说警察管不了,连一个族的族长都未必调解得了的事,你以为是那么容易让外人插手的?听说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吗?就算是地头蛇,那还得抱团,还得拉帮结派的内斗呢!”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般狠辣的奚落了一番,慕容昊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瞪向周亦铭。瞪了半天,本想躺下休息一会,可是,他看着周亦铭那憋笑到扭曲的五官实在是来气,干脆骂道:“笑啊,你笑啊!你多厉害,不声不响就找了个彪悍的未婚妻。老牛吃嫩草,也不害臊!” 老……老牛吃嫩草……苏君逸头一回意识到这句话可以用在周亦铭与她自己身上,不由得羞愤起来。 以至于回到了苏家的时候,她的一张脸都是火红火红的。 在三楼天台找到出神的苏君逸,周亦铭终于开口:“还想着刚才的事呢?要害臊也该是我,是我贪心了。本来想着只要能远远的帮你打探一些消息就好。后来又觉得不甘心,总想往江北跑,想帮你多做点什么。再后来听说你被人掳走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心痛,才发现自己已经是那么在意你了。本来救下你之后我就想着该功成身退了,却又鬼使神差的,到了火车站又不愿意下车了,非要司机再带我去医院。自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就连跟你确认关系,都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举动。我……” “亦铭,说什么呢?那一天晚上在医院,你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你一离开我就觉得好寂寞呢?后来我才知道,大概是那时候起,我就依恋上你了。你我的关系,不管确定的时候动机是不是纯粹,至少之后彼此都在努力,都在经营和维护。我很高兴,就算你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但是一旦你正经起来,总是会给我很可靠的安全感。亦铭,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对你我指手画脚,也许你父母也会有意见。不过,我说过的,我做的决定,我会坚持到底的。” 看着明媚的午后阳光,苏君逸拍拍肩上的大手,示意他坐下。 周亦铭听完这长长的自白,却不言语,只是安静的看着春日暖阳下的姑娘,柔情满满。 苏君逸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亦铭你知道吗?在你蛮横的闯进我的世界之前,我什么也没有。那时候我虽然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大概知道自己不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段振宇那样自私和不尊重的爱恋,也不能接受谢良生那样过分压抑和疏离的感情。如今想来,我需要的大概就是你这样蛮狠霸道的爱情。如果不是你粗鲁的闯进来,我还是孤身一人。所以今后不管别人说什么,你记住了,我是真心对你的。年龄,财富,这些都是虚妄。” 说着,她便看向周亦铭,语气诚恳,神色温柔:“亦铭,要不是你比我大这么多,你又哪里会强大到可以成为我的精神支柱呢?说我比你小,也许正是因为比你小,才会叫你更加的想要保护,想要宠溺着。我没有体会过父母直白的爱,但是我会想,来自伴侣的爱,想必不会比亲人的爱差到哪里去的吧?我希望你跟我一样,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只要彼此清楚对方的心意就好。至于别人说什么,我们就只当他们是红眼病作怪而已就行了。” 真情真意本就难得,既然不可避免的遇上了,那就珍惜吧。她不介意说出的话有多直白,她只在乎那个听到的人会不会与她有一样的观念。 心意相通才能风雨与共,她有他很知足。即便他时不时就会发神经,还总是勾引她。 就像现在,听到了恋人如此深情的告白,周亦铭浑然忘乎所以,一把将她扑倒在地,霸道又急促的亲吻起来。 这一日下午,阳光灿烂,风景无限。天台上的两个人,再一次于兵荒马乱中悬崖勒马,喘息连连。 第122章 暗度陈仓(4) 晚上七点一刻,毓秀山庄,钟灵翠阁内。 苏君逸等人早已等候在此,等待姗姗来迟的赵丛云。 时间悄然向前溜走,七点半,赵丛云这才气定神闲的走了进来,笑哈哈,言不由心的道歉:“对不起各位,有事拖住了。” 不过是多等了半个小时而已,苏君逸并不想计较,虽然心中还是略有看法,也还是笑眯眯的与周亦铭一道迎上前去。 “赵主任哪里的话,能来就好,请坐。”苏君逸说完朝外看了看,赵丛云这是单刀赴会,身后没跟别人。看来白天他们做出的推论还算准确,也就是说,赵如桦是暗中操纵赵丛云的人,介于某种顾虑,她不会亲自出面。 比起上午与李家众人的饭局,这一顿反而是简单了些。说是简单,也就是面对的人少了,只是苏君逸却觉得真正应付起来,也许会比上午更吃力。 赵丛云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一脸的正气,看上去是个刚直不阿的人。想想也是,二三十年前的大学生,混到如今才是个乡镇机关的党委办公室主任,这人要么是只在乎自己老家附近的这一亩三分地,要么就是个铁包公,不在乎会得罪人,只在乎自己身子正不正。 因而周亦铭向苏君逸递来眼神的时候,她也正在向周亦铭示意。 “这人不好对付,打起精神来。”这是两人共同的想法。 两人一左一右的坐下,将赵丛云夹在了中间。点菜的事自然是要让客人先来的,于是周亦铭将菜谱推了过去。 岂料赵丛云高深莫测的看着了眼那册子,转身却将其推给了苏君逸:“还是这位小姑娘来点吧。” 请客的一方叫客人先点菜,一般而言,客人大大方方的接下好意,点一两道自己爱的菜就好,随后再将菜谱交给请客的一方,这才是合理的做法。 可是这赵丛云却直接叫她来点?呦嘿。这是在暗示由她苏君逸说了算?她要是接了,周亦铭的脸面往哪里搁?她便又推了回去,并笑颜嗔怪:“亦铭你真是的,你们大老爷们爱吃什么我哪里会知道呢。既然赵主任客气,那就你来点吧。” 好叫赵丛云知道,他看不起周亦铭不要紧,只要她重视周亦铭就好。 既然如此,周亦铭也不再客套,问了句:“赵主任爱吃什么,我来帮你找找看。”随后便拿起菜谱研究起来。 赵丛云不再推诿,只道水产品都是他爱吃的,便不再言语。随后他笑眯眯的看了看苏君逸,又看了看随同入席的慕容昊。 周亦铭点了几道招牌菜。除了两样甜食外,都是沿江地区珍贵的水产,最后又加了一道翡翠白玉汤,一道百鸟朝凤拼盘。 甜点是苏君逸爱吃的,这是他多日观察所得的结论。而水产。无一不是连滨江市这样的江岸线很长的地区都难得一见的珍惜鱼类。 先上的是开胃甜品,以及茶水。赵丛云虽然表情如常,可是面前的碟子上,那道名为如意甜美的糕点却只动了一下。 大概是不爱吃甜食吧?周亦铭眼力何其好,忙叫伙计补了一道咸口的糕点上来。 赵丛云虽然不说什么,但对新上的糕点却明显的多吃了好几口。 真是,官没多大。官老爷的架子倒是不小。苏君逸暗自腹诽,想着这位赵主任原来也是个爱卖关子的,都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拿这些小辈瞎折腾,真是为老不尊。 心中不快,面子上还要稳住。开胃菜已经下了桌,换上了正菜与酒水。苏君逸便起身亲自给赵丛云与周亦铭满上最昂贵的茅台,随后自己也端起了酒杯,开口打破了僵局:“晚辈先敬赵主任一杯。” 这个赵丛云叫她看不透,主动约了饭局的人是他。姗姗来迟的人也是他,来了又摆谱的人更是他。到底是在试探她还是在故意拿捏她?这个她说不准。 而周亦铭,似乎是为了观察这个赵丛云一般,一直采取被动的姿态,并不主动说些什么,气氛与上午那时候的截然相反。 如果赵丛云不想卖楼,那就直接打发他们走就是,何必这么捉弄别人呢?如果他想卖楼,难道这样拿张作乔就能要个好价钱了? 简直是个老狐狸! 观察半晌,周亦铭心中有了数,这才开口,将慕容昊叫了过来,让他不要坐那么远,并训道:“混蛋小子,今天我和你嫂嫂请客,是你嚷嚷着要跟出来见世面的。怎么,到了这里只顾着自己吃喝,也不跟长辈打个招呼?” 慕容昊本想反驳,可一对上周亦铭的眼,气焰顿时矮下几分,只好起身用果汁代替白酒,敬了赵丛云一杯,还喊了声“老伯伯”。 老……老伯伯……苏君逸能看见赵丛云的眉头抖了好几下,想必这位赵主任人老心未老,计较起这明显是对老年人的称呼了。 只是,赵丛云大概是摆谱摆累了,虽然不满,还是点点头接下了这一杯,满上酒一饮而尽,顺便夸了句:“这个孩子不错,生的挺俊俏,将来一定是个好儿郎。” 原来这半天的架子,只是因为在场的晚辈没有尽数向他表示敬意,这个老古董! 心里感慨一声,苏君逸本想说些什么,却听赵丛云自己先开了口:“咱们还是来说说正事吧。赵家的两栋楼,可以卖,中间围着的空地,也可以卖。价钱好说,只是有一点,买了我赵家的楼,就不许再买李家的楼。你们什么想法,我大致还是听说了些,主意是不错,不过你们到底还是年轻,不懂得人心之间的那些算计。李家与我赵家有仇,你们既然找了我,我也卖你们个面子,李家的楼就不要想了。” 靠!这个老狐狸!苏君逸心里暗骂一句,来前她与周亦铭已经探讨过这个可能,只是没想到这个赵丛云居然会直来直去的提了出来。 周亦铭笑着看向她,打趣道:“赵主任这是在开玩笑呢,你那么惊讶做什么?” 想必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心事吧?赵丛云却不看她,而是朝慕容昊抬了抬下巴,问道:“小娃娃,你说这事能开玩笑吗?” 当然不能,不但不能,还要慎重。这毓秀山庄是什么地方?明面上是毓秀镇大佬级别的人物迎来送往的场合,暗地里却还是个消息情报集散地。 这么说吧,在他们这几个人进来的同一时间,他们的这顿饭局的消息早就被有心人传播出去,叫相关人知道了。 一旦赵丛云的话放出去了,他们是真的再也别想跟李家谈什么买楼的事了。 当初看中这三栋楼以及中间的空地,无非是图个自成方圆,整个公司是一个完整的体系,颇有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 上工,起居为一体,多好。 如今,三栋楼只许她入手两栋小的,最宽的那栋,也就是面朝大街的那一栋不许她染指,这不是将她的计划给毁了? 空楼久无人气,又是面朝大街的,她公司的门面将会不得不背朝太阳,永远落在阴影之中,这算什么?谁耐烦自家公司被一栋空无一人的楼给添上晦气的名头? 苏君逸的脸色能好看才怪了。 慕容昊虽然不待见苏君逸,但也知道这老男人是在给周亦铭下绊子。这些天他总算是明白了,周亦铭是迷上这个让他慕容昊不爽的女生了,这个女生不好过,周亦铭也不会好过。周亦铭难过了,那么他慕容昊就会不舒服。 因而,出于这样的考量,慕容昊冷冷的看了眼赵丛云道:“我只是个孩子,见识短浅的很,不过既然赵老伯抬举,那我就说几句,想必即便是我说错了,赵老伯也不会怪罪的。不知道赵老伯听说没有?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三栋楼只到手一半,苏家的公司只能算个背朝阳光面的阴影公司,这在风水上就输了一截,又哪里会谈得上发展呢?赵老伯是个聪明人,要想自己方便,一定不会叫别人不方便的。所以了,周老哥你说的很对,赵老伯这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呢。” 赵丛云听完哈哈一笑,却又严肃的盯着苏君逸看了半天,问道:“小姑娘你说呢?” 她说?她说什么?她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能说出什么高见来?她能利用的,估计也就只有小东家的身份了。既然对方不讲理,她要讲什么理? 女孩子的优势在于,即便是用撒泼的方式说出什么不合局面的话来,让人理解为娇气,让人当做不懂事,却不会真正因此影响了大局。 从前,她对父母不屑于撒娇,更不屑于撒泼。如今,面对这个老狐狸,她不得不出此下策。只是,这泼只得撒在周亦铭身上,因为不能让赵丛云下不了台。 她便故意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扭过头去自顾自的生气。泼辣劲说来就来,像是自带技能一般。 怒冲冲的自己憋闷半天,她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又扭过身来,瞪着周亦铭骂道:“亦铭你个混蛋!是谁忽悠我说赵主任不会为难我的?是谁忽悠我一定要以赵家的楼做突破口的?你个骗子!” 第123章 暗度陈仓(5) 此话一出,赵丛云不由的哈哈一笑,看着周亦铭叹道:“看看,小姑娘发脾气了,周律师还不赶快去哄哄?” 红脸苏君逸唱了,白脸自然要周亦铭来。他也笑,笑着看向苏君逸,却骂:“你这个笨蛋,我不过是私下里跟你夸了赵主任几句,咱俩偷偷说就是了。拿到饭桌上来说,赵主任会不好意思的。”说完他又笑哈哈的举起酒杯对着赵丛云,“赵主任你看看,被我惯坏了,你可别见怪。” 这话说的,倒成了夸赵丛云的了。他的一张老脸登时红也不是白也不是。翻脸?人家夸他了,他要不是对打自己耳光很感兴趣,那就只好应下。不翻脸?人家小姑娘明明是在变着法子指责他为难小辈了。 赵丛云无奈,只得与周亦铭碰杯:“周律师说的是哪里的见外话?玩笑是我开的,小姑娘不辨真假,闹一闹也是正常,正常啊。哈哈,来来来,满上,再满上。” 这一出双簧唱的,慕容昊听了差点要笑出来。想想还是忍住了,无奈别过脸去,却见外面闪过一个人影。这种场合,有人听墙角那很正常,只是偷听之人的身份倒是值得玩味一番。 赵如桦?李家?还是什么看不见的神秘高人? 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这一顿饭吃着吃着,就成了鸿门宴了。 他是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戏的,忙嚷嚷叫苏君逸给赵老伯赔不是。 周亦铭顺势而为,与慕容昊联合,将苏君逸很是责怪了一番。苏君逸便作不情愿的模样,撅着嘴敬了一杯酒。这一插曲才算就此了结。 赵丛云却再也不提卖楼的事,苏君逸干脆放开手脚,硬是拉住赵丛云拼酒。半个小时后,赵丛云趴在了桌子上,苏君逸除了双颊有点红。神智却是清晰无比。 周亦铭这才叫彭梧进来,让他扛上赵丛云走人。 将赵丛云一路送到茂林镇,敲了赵家大门后,彭梧将醉酒之人丢在门外。蹿到车内,发动引擎,载着周亦铭苏君逸等人离去。 车上,苏君逸摇摇头,叹息一声:“亦铭,我受够了。这个赵丛云根本就是故意的,赵如桦也不是好人。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们来阴的吧,我不耐烦跟他们周旋了。” “看出来了。倒也为难你了。要不是怕你不高兴,我一早想玩阴的了。只是我总要带着你见见世面才好。不然你以为我是危言耸听怎么办?”周亦铭心疼的看着双颊绯红的恋人。叹息不已。 苏君逸头有点晕,说话不再那么克制,在车中大骂:“亦铭,我到底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连赵丛云这样的老头子都来欺负我?他们是不是吃准了我不会翻脸?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姑娘家就好欺负?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要不是带着你在身边。只怕他们会更加作践我。我受够了,亦铭。咱们玩阴的,阴死他们!我给了他们机会,是他们一再欺人太甚!是他们太过分!我不想做女强人,一点都不想。亦铭,帮我,我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 女强人有什么好的?像她妈妈那样?女强人大多见不得自家男人不如自己。因此婚姻幸福的少之又少。她的前半生已经那么压抑隐忍,后半生难道还要为了所谓的强大而为难自己,对这些心怀不轨之人曲意逢迎?不,她不愿意! 她也狠得起来,得看时候,看场合。将苏怀琥等人弄进号子里。这已经是她狠心的第一步。为了自己的幸福,她不得不狠心再走第二步,第三步。 只是,对别人再狠心,在周亦铭面前。她只想做一个小女子,仅此而已。她需要这种被呵护被守护的感觉,她非常需要,确切的说,她对这样被宠溺的生活渴望到了一旦接触过就不想离开的地步。 这十八年多的岁月,一个人强撑着,好累好累。往后,她不想再勉强自己那么强势了,不想。 她只想靠在这个男人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此时,车外灯火飞逝,车内伊人独眠。 周亦铭爱怜的抚摸了怀中人的脸颊,拨通了张楚的号码:“张老哥,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些是不是都是真的?嗯,知道了,没跟她说。已经让她见识过了。是,她自己已经做出决定了。好的,那我这就去安排。” 是夜,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苏怀瑜醒了! 这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苏可可激动得团团乱转,几次踏足苏君逸的卧室,见她二姐睡得那么沉稳,只好压抑住内心的渴望,等待日出的那一刻。 这一夜,周亦铭拨通了卫蓝的号码,如此这般的安排一番。又给上海那边的熟人托了几重关系,安排苏君逸转学的事宜。之后又联系了些人,忙到半夜才休息下来。 夜半时分,苏君逸悠然醒来,眼一睁,看见床前趴着一个人影。伸出手去,触摸到那人的头发,这才知道是周亦铭,不由得心中发笑:不是他还会是谁? 周亦铭猛然惊醒,下意识去摁亮床头的罩灯,光线晃眼,又只好拿手遮挡,却见那人在光晕中朝他甜甜一笑,嘴唇翕动间仿佛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他一着急,大声喊出来。 苏君逸却不肯再说,只是安静的笑着。他气恼,起身坐于床畔,逼近半身:“快说,不说我就把你卖了!” “卖哪里去?”她却笑,似乎是看透了他的虚张声势。 他便也笑了:“卖给我做我老婆就好。” “去你的!”粉拳捶过去,不痛也不痒。 逮住没有力道的拳头,干脆一口咬上去:“你卖不卖?不卖我可吃了啊,据说大姑娘的肉最好吃了,益寿延年啊喂。” “你吃。吃吧,我看着。”她才不怕呢,只管咧开嘴直笑。 周亦铭只得松开,没好气骂道:“没良心!” 贝齿一露,她很开心,因为她知道,只有想哄她开心的时候,周亦铭才会这么不正经。 闹够了,她终于开口:“我想好了,叫我那对名义上的哥哥嫂嫂,来帮我做点我不能出面的事情好了。” “嗯,终于开窍了,我还以为你要继续逞能下去呢。苏崇光和许莉阳明天换班过来。人家夫妻两个还以为你把他们给忘了。”周亦铭起身,倒出一杯温水来,递过去给苏君逸,严肃道:“快喝点,以后再这么胡闹,我可是会生气的。一旦我生气了,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你自己掂量掂量。” 嗓子正干涩,没想到周亦铭会这么体贴,苏君逸接过来也不客气,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抬头却见周亦铭那不苟言笑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的确有胡闹过头了,只好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向他凑近一些,抓住他的手摇一摇:“知道了,别生气了。” “哼!我还是觉得就这样原谅你有点纵容你再犯的意味,为了给你点教训,我在考虑要不要罚你今晚不许上厕所!”嘴上说生气,手却将送上门的小手反握住,一刻也不肯松开。 不提还好,这一提,苏君逸的一颗心顿时飞向了厕所,只得卖乖:“我真的错了,让我去吧,好不好?” 周亦铭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承受无能,看那可人儿眨巴着眼睛的小样子,看她那撅着的小嘴,看她那拧着的小鼻子,怎么看都觉得不得不向她投降,只好俯下身去,拿起地上的拖鞋:“来,我给你穿上。” 苏君逸想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跟周亦铭对着来的好啊。于是她便忍住了心头的羞赧之意,顺从的伸出双腿。 当夜无话,周亦铭老老实实的去了隔壁睡觉。 第二天清早,苏家来了贵客,便是苏许夫妇。这两人精神焕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苏君逸便拽着许莉阳一个劲的磨,末了许莉阳终于宣布了好消息:经过多年的努力她终于怀上了。 这可是好事。人逢喜事精神倍佳,许莉阳便乐呵呵的去帮周亦铭做饭。 上午吃过饭,苏君逸等人先将苏可可送去了医院,一行人热热闹闹的挤进病房,苏怀瑜只得打起精神来笑着与人说说话。苏君逸干脆帮可可请了假,叫她好好陪一陪苏怀瑜。 众人离去后,父女俩相顾无言。可可高兴的直掉泪,苏怀瑜则似乎看透了什么,摸摸可可的头,叹息一声,劝道:“可可啊,以后要是只有爸爸带着你,你也要乖,知不知道?” “那妈妈呢?”可可不解,眼泪由喜转悲,簌簌的掉得更快了些。 苏怀瑜目光平静,看向窗外:“可可,你其实比别的孩子早慧,爸爸知道的。所以爸爸不打算瞒你。你妈妈有了新的追求,要去过新的生活。也许不久还会给你生下弟弟妹妹。所以以后,就只有爸爸跟你在一起了,知道了吗?” “不要,可可不要这样,可可要妈妈也要爸爸。可可不懂,可可不想懂啊爸爸。”可可趴在苏怀瑜身上,哭成了泪人。 第124章 暗度陈仓(6) 毓秀镇上,古怪楼前,苏许夫妇像模像样的围着楼看了几圈,不时的指指点点,将李家老婆婆引了出来。 李家人多,人心各异,为了让大家见一见传说中的小东家,昨天老婆子只好带着子女与苏君逸见面。可李家嫌弃人家小姑娘出的价钱太低,所以在饭局上并没有诚意要卖楼。 谁知吃到一半,小东家就借口有事走了,随后一打听,嘿,找姓赵的去了,这还了得?李家众人当时有点混乱。 有表示干脆把楼卖了,分吧分吧,让各家过几天好日子的;也有表示这楼不能卖,随便他赵家怎么得意,随便那小姑娘怎么有眼无珠,不卖就是不卖,这是李家老爷子的脸面,丢不得。 到了晚上,众人又听说那小东家跟赵家当家人去了毓秀山庄,还同样在钟灵翠阁请的客,这下可不得了了。 李家众人连夜开会,这会才开到一半,却听说赵家与小东家起了龃龉,后来那姓赵的又被人小姑娘灌趴下了。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得出一致的结论:那个苏君逸是个白痴。 果真如此吗?看不透的人始终是看不透的,只有大智若愚之人才能参透个中奥妙罢了。 这一日上午,李家老婆子见又来了两个看楼的,且这夫妇两人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物,便走了出去。豁了牙的一张嘴,说起话来像在漏风。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努力的说清楚:“这两位是不是看上了我李家的楼?” “哦?听说你家不想卖的嘞。”许莉阳隔着老远,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并不打算走近。 老婆子却又上前几步:“谁造的谣,我跟她算账去。李家这楼啊,卖,不但要卖,还得卖给好人家,否则要是叫不懂事的人买了去。还是白白的浪费了这好地方。” “呦,这是好地方?好地方怎么空着?也不知道是谁忽悠我,非说毓秀镇有几栋别致的大楼,我家这口子才非要拽着我来看。我看也不过如此嘛。真要买的话。经营起来挺费劲的,这么久没有人气,该不会是有什么晦气的事吧?”许莉阳继续吊着李家老婆子,根本不打算给她好脸色。 老婆子心里不快,脸上却还是笑眯眯,再次靠近一些:“呦,瞧你这小媳妇说的,空着有空着的道理。空着的干净,不然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里面住,那还不得脏死了。这不。这楼空着,就是等你们这样的贵人来买呢。” 这是要跟赵家别劲吧?看谁先把楼卖了。许莉阳早已听周亦铭详细叙述了起因经过,这时候根本不买账,别说她不是劳动局的局长,就算是一个平常的商家。也不会叫人几句话就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 苏君逸要不是看着这是在自家镇上,又有三栋现成的楼,中间围着的那地又极其适合建造工厂,哪里会看得上这样不伦不类的楼? 苏君逸都差点没看上,她许莉阳又哪里会看得上?李家老婆子只管卖力自夸,她许莉阳只管漫不经心的拽着苏崇光东瞅西看。 李家老婆子只得一路紧跟,像个狗皮膏药一般。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是社会性极强的动物,这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说的直白一些,人都是趋利避害,拜高踩低的势利眼极强的动物。 这个李家老婆子将这一点演绎到了极致。 见人家不搭理她,她又换了说辞:“这位小媳妇。你是不知道,这楼市啊,是一天比一天紧俏,这楼你要是不喜欢,买了一转手。赚上个七八万的,那还不是轻飘飘的?” “这位老奶奶,你这是开玩笑呢吧?既然是这么好的事情,你自己怎么不去赚点中间差?这么急巴巴的要让我买楼,你这是看我好骗吧?我看这两边的楼倒是不错,虽然看起来跟你家的样式差不多,但是好在一左一右的夹住了你家,这气势倒是别的楼比不上的,更不是你家这楼比得了的。老奶奶既然这么好心,不如帮我联系一下这两边楼的主人家,我买了也好跟你做个邻居,省得你一个人怪冷清的。” 许莉阳说完,头一扭,腰一拧,挽着苏崇光,傲气十足的走开了,走到东边那楼门前站定,一个劲的夸好。 李家老婆子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白眼,心里早就狂风怒吼了。再看许莉阳一副真心喜欢赵家大楼的架势,她的一颗老心脏差点就要喊停。 豁了牙的嘴向里努了几下,收起腆着的老脸,冷哼一声回去了。 苏君逸的大哥大很快便响了起来,由李家大儿子,也就是那个信佛的男人打来的,强烈要求再次见面,好谈一谈卖楼的事。 挂了电话,苏君逸冷冷的说:“这么容易就上钩了?许嫂嫂那边是不是已经跟赵家联系上了?” 周亦铭摇摇头:“我看没有这么快,只是这李家,也太沉不住气了,看来是昨晚你的胡闹起作用了。这下人人都当你是兴之所至的小蛮不讲理,这倒好办了不少。你想清楚,价钱压到多少是底线?” “三十八万,多一分不买。他李家敢坑我,就要付出代价。减掉的那两万,是他们的学费。”苏君逸不开心,很不开心。她诚心买楼,反而叫人轻视和玩弄。她稍微耍了点把戏,人家反而巴巴的送上来了。 不尔虞我诈的就不能活吗? 这些人不累吗?她不知道,不过目前的答案是:是的。 也许会遇到诚心的人,只是现在,她心灰意冷,幸好,还有一个宽阔的肩膀,可以给她安慰给她依靠。 周亦铭点点头:“这个价钱很公道。等老苏和老许跟姓赵的进了饭店,你再给李家打电话给他们想要的答复。” “这个自然。你猜许嫂嫂会开什么价钱?”苏君逸想想,抛开了烦心事,决定猜一猜有趣的事。 许莉阳出门时已经丢下狠话,不叫那个姓赵的自己打脸,她就不姓许。苏崇光添了一句:“嗯,不姓许,姓苏就好。” 夫妻俩便一阵打情骂俏,看的苏君逸羡慕到不行。 这时候在车上,她又想起了许莉阳那似怒还嗔的眼神,不由的笑了。 周亦铭看看她,比出一个三,一个八:“你看着吧,只会比这个数多一丁点。至于会多多少,我赌会多一块钱。赌注嘛,简单,要是我赢了,你献上一个香吻就好。” “口水有什么香不香的?神经。我赌会多一毛钱。赌注也简单,我要是赢了,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胡来。”想起两次差点乱了分寸,她觉得还是趁机再说道说道才好。 周亦铭只说不做为难她的事,可没说不做她不为难的事。两个人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的事算不得为难,顶多是难为情。这个律师在玩弄文字游戏呢,就像那些专爱在合同上搞文字陷阱的奸诈小人一般。 周亦铭闻言,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心里却笑:胡来?什么是胡来?总要叫这丫头哪天自己送上门才好,看她还说不说什么胡来。 中午时分,一直候在某巷子里的苏君逸等人接到了苏许夫妇的电话,赵丛云也中计了。 这倒是好事。她便给李家老大回了电话,表示愿意进一步洽谈,酒店还定在毓秀山庄,却换了包间,要的是与钟灵翠阁隔着花园相望的毓秀香庭。 与钟灵翠阁一顺的绿色布景不同,毓秀香庭摆满了芬香馥郁的小巧玩意儿,比如悬着的香囊,铃铃作响的香木风铃。 这是十足女性化的包间。看样子苏君逸是打算充分发挥主场优势,将自己娇蛮小女娃的形象进行到底了。 是日,隔着花园对望的两个包间内,暗流涌动,听墙角的活计不时将双方的消息来回打探回禀。 谈判的桌子上,李家老大的大哥大时不时响一响,而赵丛云则一会儿要如厕,一会儿要再如一下厕。 有了大哥大,消息跟进比较及时一些。而赵丛云是公职人员,即便有,也只能背地里使用,在市里的一正一副两位局长夫妇的面前,他不敢造次。 消息的听取一受限,他便落了半拍,等他准备点头的时候,李家大儿子已经爽快的将周亦铭一早准备好的文件给签署了,三十八万不多不少,却足够一个大家族的人高兴上好久了。 这个年代,万元户都是大款,三十八万分一分,每一家都至少有好几万呢,何况还有个正在上学的小兄弟,做哥哥的做嫂嫂的,还有一直没有出面的姐姐姐夫们,怎么会记得他呢?这钱的去处,李家众人一早就合计好了。 晚上,苏许夫妇拿着合同回来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叁拾捌万零壹圆整。 苏君逸输了,却输得眉飞色舞:“嫂嫂,谢谢你!”一记香吻,献给了许莉阳的脸颊,看的周亦铭两眼放光。 许莉阳受宠若惊,叫苏君逸赶紧看仔细了合同上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苏君逸定睛一看:嘿,不用再从许莉阳手里转到她手上了,因为买方的名字,根本没写! 她是怎么做到的?苏君逸疑惑间抬起头来,许莉阳却笑:“细节你就别问了,赶紧填上你的名字吧,小东家!明天把合同给那赵丛云时,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125章 毒妇请滚 事情的进展似乎有点超乎寻常的顺利,这就是计谋的效果?这就是身份的作用? 看着许莉阳鼓励的眼神,苏君逸勉强笑笑,接过合同收好。随后将离去的苏许夫妇送到了村头,之后才在周亦铭的陪同下走了回家。 至于三栋楼围着的那块空地,那就得等明天去走正规渠道申请了,目前看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 苏君逸忙得几乎要忘记了自己家中还住着不速之客,那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舅舅。 来的那一天他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这几天反倒是安静下来了? 正疑惑,二楼阳台上的她,一低头便看见江宏彬佝偻着身子从厕所中走出来的身影。这是? 她和江宏彬语言不通,还是得问周亦铭,这一问,才知道江宏彬挨了教训。 周亦铭似乎是料定她不会生气一般,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道给她听。确实,她没有生气,不但不生气,还觉得解气。 只是,江宏彬是个瑕疵必报的小人,虽然他这几天表面看起来异常乖觉,可他怎么可能没有做什么手脚呢? 正念叨着,苏家的院门叫人给敲响了。 彭梧开了门,见来者是一个中年妇人,便放心大胆的想将人让进门来,却叫慕容昊提脚一踹,将院门重重的合上。 干瞪眼,彭梧好奇:“三少爷,怎么这么大火气?” “火气?你没看见又来一个女人吗?我最烦什么你不知道?别告诉那个姓苏的,叫这个黄脸婆吃了闭门羹自己滚。这么屁大点地方,到处是女人的话,还让不让人活了?”慕容昊没好气的伸出手去,踮起脚也够不着敲打彭梧的脑袋,只得作罢,却又气恼,“你给我蹲下!长这么高干什么?要当史前巨石阵里的石头柱子吗?” 彭梧只得乖乖就范。矮下身来,让慕容昊结结实实的敲了几个脑崩儿。 气冲冲离去,慕容昊丢下哀怨的大块头在那里吹冷风。 岂料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却听院门外传来叫骂声。这声音野性十足,既粗狂又洪亮,猛不丁一听,还以为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在嚷嚷。 楼上的苏君逸一愣,随即双肩颤抖,又紧咬双唇,神情肃穆,如临大敌。冷静片刻后,便坚定的向外走去。 周亦铭不知所以然,只得匆忙跟上。 院门一开。一个面红耳赤的妇人当即喷进来星星点点的唾沫。 苏君逸毫不留情,冷言逐客:“你给我滚!彭梧,送客!” 妇人只是稍稍一愣,随即双手叉腰大骂起来,无非是些断子绝孙的狠毒言论。在苏怀璟这一脉已经只剩苏君逸这个孤女的今天,听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苏君逸怕她?不!她这一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她!见这个妇人依旧如此张狂,而彭梧也有点反应不及时,苏君逸便上前几步,一掌扇在那妇人脸上:“叫你滚!听懂了没有?要人?要你家男人?行,你带走吧,我已经不想用任用他了。你们一起滚吧!” 妇人捂住脸止住了骂声,显然有点理解不了,理解不了这个一向任由自家小姑欺负的外甥女,怎么今天忽然变成女悍匪了,居然敢扇她的耳光? “苏君逸你个小畜生,看我不打死你!”浓浓的陕北口音里。妇人张牙舞爪要来打架,叫反应过来的彭梧一把扯住,将她远远的拉出去几步。 “孔亚力,你害死了我外婆,还有脸送上门来?要不是当时我正在中考。会等到现在才给你教训?你这个败类,给我滚!”苏君逸冷冷的看着正与彭梧较劲的妇人,一脸的嫌恶与疏离。 小时候她不太懂,怎么每次去外婆家,总会无意间发现外婆在角落里擦眼泪。后来长大一些,她才知道孔亚力这个毒妇,总是给她外婆吃暗亏,不是在没人看见的部位掐几下,就是在隐蔽处烫几个伤疤。 她虽心疼,奈何外婆家离得太远,几经思量只好央求自家舅舅管一管,可是她舅舅总以早出晚归,看不见他女人打他老妈为借口敷衍着。 当时她气得差点开骂,最后在她外婆的劝阻下才息事宁人,即便如此,她还是去了自己唯一的姨妈家,反复的拜托她姨妈要多多照看外婆。 姨妈倒是信誓旦旦,只说一有空就去看看。谁知道她才探完亲不到半年,刚刚中考结束的她就听说了外婆被虐打致死的消息。 那时候,为了不影响她考试,她母亲执意阻止她父亲告诉她真相,等她急三火四的要去西北时,她父亲才说,外婆早就火化了。 原来前些天她妈妈去进什么高级彩线是借口,他爸爸要开什么学术会议也是借口,只是为了不让她知道,不让她去奔丧。 哭了三天后,她与她母亲江雪晴大吵了一架,挨了一顿揍。直到身体的伤痛代替了心里的苦楚,她才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件事始终是她心里的痛,不耐烦再看孔亚力那罪恶的嘴脸,她便没有再去西北。 时隔一年多,猛然面对孔亚力这张尖利狡诈的嘴脸,她焉能不气?加上她已经下狠心收拾了苏家的混乱,江宏彬俨然已经成了废棋上的弃子,便叫这对狗男女一起滚吧! 手一挥,小影会意,上前一掌劈在了孔亚力的脖子上,叫她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老老实实闭上。 “亦铭,我好想送这个败类去警局。好几次我想举报她,我妈非要说什么表哥表姐不能没有妈,阻止了我一次又一次,如今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不过我也知道,举报也只是徒劳。外婆根本没有去医院,医院里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人早被火化了,更是无从查起。找人证也是白费,要是那些街坊邻居有一个肯举报,也不会叫我外婆枉死了。可是亦铭,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苏君逸浑身颤抖,双眼血红。此仇不共戴天,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疼爱她怜惜她的长辈,就被眼前这个毒妇无声无息的弄死了,她怎么能不恨? 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 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往事伤神,终究是触动了心灵的防线,叫她一瞬间溃不成军。 江宏彬自知理亏,趁着众人忙着劝慰苏君逸的时候,侧身一闪,钻进茫茫夜色中不见了人影。 连自家那个恶毒婆娘都不要了,真是够可以的。 泪眼朦胧间,苏君逸不由得庆幸,还好,还好。还好苏怀琥犯浑犯的及时,她下狠手也下得及时,不然真要是按她设想的那样,将新公司交给苏怀琥和江宏彬这两个败类去打理,往后有得她提心吊胆、欲哭无泪的时候。 趁早斩断这不良的亲缘吧。趁早开始新的人生吧。好累,好累…… 苏君逸转身摆摆手:“亦铭,把这人随便找个荒坟堆子让她躺在上面睡一晚上就好,省得占了我苏家的地方。” 周亦铭叹息一声,叫彭梧去处理,他本人则紧紧跟着苏君逸回了院子里。 这下好了,这下清静了。她原本想再给一次机会的人啊,既然一个个不识好歹,那就恕不远送了吧。 明天,太阳还是会升起,她的公司还是要操办,只是,此时此刻,她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西北那边,从此以后就断了吧。如果她姨妈尽到了一个做女儿的义务,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与自己婆家一村之隔的娘家出这么大的祸事?怎么会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自己的老妈,直到无辜枉死呢? 她姨妈,虽然不是凶手,可与凶手又有什么区别?她舅舅,明知自家女人狠辣,却还是以上班忙没看到为借口一再纵容。 当儿子当到江宏彬那个地步的,真心是不多见呢。 扪心自问,她心里有怨,怨的也只是江雪晴没有一视同仁,没有给她母亲的温暖。江雪晴对她再不好,她也从来没有残忍到要看着她去死的地步。 可是她的舅舅和姨妈,怎么可以残忍到这个地步呢?她不懂。恐怕连江雪晴也是纵容了孔亚力的帮凶之一吧? 她家不是没有条件将她外婆接过来养着,可是,她提过几次,每次总是以挨巴掌收场。 什么道理?老人家不能在女儿家过晚年,这样她的儿子会被人说不孝?就为了这狗屁舆论,而葬送了一个老人家本该安逸的晚年吗? 她不能理解。所以不能接受。 彭梧回来的时候,特意上楼来交代了一下。说是找到了一处荒坟聚集的野地,抛了个坑,将那蛇蝎毒妇埋进去了半截,好叫她醒来的时候想跑还得费点力气。 苏君逸听了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言语在此时此刻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周亦铭只能沉默,沉默的陪着苏君逸哀伤,陪着她愤怒,陪着她心潮澎湃。 良久,他才开口:“这不是你的错。” 被泪水泡肿的眼瞪得狠毒无比,苏君逸看着窗外,愤恨的发誓:“她等着,我总要叫她付出代价!” “那是肯定的,我们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吧。”几经犹豫,周亦铭终于伸出手去在她肩上拍了拍。 颓然靠过来的人,眨眼间昏睡过去。 第126章 逸世铭情 翌日,苏君逸难得的醒来得很晚很晚。 还没睁开眼,只是习惯性的想要伸一个懒腰,却发觉身体正斜靠在什么东西上面,右臂用力一展随即一滞,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挥不出去。 睁开眼,才发现她正靠在周亦铭的怀里,阻挡了她右臂自由活动的是她的盖被。 怎么回事?想要转过头去,却发现脖子上趴着一只脑袋。 周亦铭……周亦铭怎么搂着她坐在床上睡着了?什么?难道一整夜都是这样的? 模糊记得她昨晚似乎难过了很久,之后在恍惚间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声音,她那紧绷的心像是遇到了软化剂,当即一松,整个人瞬间垮下来,便浑然不觉的睡着了。 这个笨蛋!心里暗骂一句,苏君逸却不敢动弹,她不知道周亦铭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睡够了没有,万一他睡得很晚,她这一动,岂不是会吵醒他? 可是她背后的人早在她振臂欲挥的时候就醒来了。 一双眼睛,似乎清澈得能滴出水来。苏君逸一抬头,便看见了那正俯视自己的双眼。 “亦……亦铭……你,你醒了啊?”脸一红,她的声音没来由的越说越低。低到生怕会被这个糊涂男人听见。 可是怕不代表就不会发生。周亦铭勾起一抹笑意,低下头去在苏君逸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嗯,我醒了。你睡得还好吗?看你那么累,好不容易才睡着,就不敢起身把你放下,怕把你吵醒了又要看你那吓人的表情。” “所以你就这么抱着我坐了一整夜?”神啊,救救她吧,这个男人是要把她的心吃的一点不剩才罢休吗? 他不语轻笑,只管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磨来擦去。比传说中的耳鬓厮磨还要深情。 闭上眼,叫自己的心跳不要那么夸张,她努力的镇定了片刻,喊出口的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惊的温柔腔调。她说:“亦铭,谢谢你。” “嗯?谁要你谢来谢去的?也不见你以身相许,还是算了。”好好的气氛,周亦铭偏偏要用不正经的腔调破坏掉。 苏君逸却不想被他打扰了心情,仰起脸,努力的向他生出了胡茬子的下巴凑去。 她记得小时候,父亲会趁着母亲不在的时候喊她过去,用胡茬子蹭她的脸玩,一边逗她一边兴奋的问:“小逸,痒不痒?痒不痒?” 痒吗?痒的。心痒。好想多一些这样与父亲亲昵的时光。好想也能跟母亲这样温存片刻。 只可惜,一旦母亲回来,必然会板着脸,不是教训她父亲,就是教训她。要么是嫌弃家里哪处摆设又不合心意了。要么是埋怨物价又涨了。 总之就没有见过她母亲好好说话的时候,笑的时候更是难得一见。 这时候,她忽然听见周亦铭在问:“婉宁,痒不痒?痒不痒?” 她忽然就哽咽了,她说:“亦铭,痒的,好痒。” 周亦铭失笑:“痒你还蹭?”嘴上不乐意。下巴却蹭得更带劲。 “不蹭哪里会痒?亦铭你个笨蛋!”打转的泪水终于又逆流回去,不用破涕,她也可以真心的笑一笑。 “是是,我是笨蛋,你是白痴,刚好一对。”周亦铭再次胡闹。 她却还是笑:“一对不好吗?一对多好。”说着忽然停下。作思考状,半晌却道,“亦铭,我们的公司,名字我想到了。” “嗯?想叫什么?苏氏地毯厂?”律师到底是古板了些。给出的答案显然一点情调都没有。 苏君逸便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你这个老腐朽,哈哈,笑死我了。亏你想的出来。笨蛋笨蛋笨蛋!我想好了,就叫‘逸世铭情’。我名字的‘逸’,世界的‘世’,你名字的‘铭’,情感的‘情’。亦铭,这个名字好听吗?” 胡茬子的下巴停止了摩挲,下巴的主人慨叹道:“啊,你这家伙,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呢。” 哎?“我收买谁了?”苏君逸不解,好好的说个公司名称关收买不收买什么事? 周亦铭掰住她的双肩,稍事扭转,好叫她能够与他正面相对。他说:“这么深情的公司名称,难道不是在收买我的心吗?婉宁,你太坏了。” “我……”本想辩解,可是转念一想,她怎么就下意识的将周亦铭的名字给带进去了呢?这……这还真不是她刻意去想的,只是那么一瞬间,福至心灵罢了。 可是,这是不是正好说明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将他视为另一半了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小女儿的情怀作祟,苏君逸脸上飞升云霞,滚烫滚烫。嗫嚅半晌,声如蚊蚋:“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喜欢这个名字。” “傻瓜,叫我说什么好呢?难道我会怪你?我这是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婉宁,跟我走吧。有我在,不会再叫你流泪的。”深情缱绻,胡茬子下巴再度摩挲起来,似乎这样一来,两人的感情就会像那摩擦中的肌肤一般,迅速升温。 如此承诺,听在姑娘家的耳中,总是受用不尽的。情窦已开,芳心正浓,伊人浅笑,笑靥如花。 “嗯。亦铭,我要是想起伤心事而流泪,那可不算你的错。” “胡说,跟我在一起,还能想到伤心事,那一定是我不好。不足以叫你忘记不愉快,那必然是我这个恋人不合格的缘故。” 如果两个人的感情不足以抵御外伤外患,那又怎么算是独一无二的感情呢?又怎么当得起“逸世铭情”四个字呢? 宽阔臂膀,罩住窄瘦双肩;成熟气息逼近甘甜清醇;暖阳当空,雀鸟飞舞。 眼波含情,四目相对。她说:“好,不流泪。” 谁说细水长流就不是值得铭记在心的感情呢?这一生,她不求轰轰烈烈,只求潇洒安逸,能得一人相伴,拥有刻骨铭心的经久恋情,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要办的事,忽然间变得顺当了许多。 前一日,李赵两家的大楼先后被卖出,这一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毓秀镇都震惊了。 而赵丛云为了要面子,死乞白赖叫许莉阳将买价抬高了一块钱,这更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为了这一块钱的面子,赵丛云负责给那一顿豪华的宴席买单。这叫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一顿,吃得这位赵主任心惊肉跳,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不得不顶着楼卖得比李家值钱的虚名,打肿脸充胖子。 土地的购买,赵丛云不敢再使坏,亲自出马将相关人物请到场,彼此客套一番,买卖双方,早就对对方的底细心知肚明。 这一日下午,苏君逸已经可以去注册公司了。 想了想,还是要慎重再考量一下法人代表的人选,她便带着周亦铭去了苏怀瑜那里。 苏怀瑜是退伍的老兵,复员后并没有稳定的工作,不过是今天这边明天那边的赶场子做些体力活,挣不了什么大钱。 加上姚仪芳失踪,苏怀瑜不得不亲自在家看顾幼女,因而苏君逸提出要他出任法人代表的请求时,他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周亦铭事后夸赞道:“识时务,为俊杰。你这五叔也是个汉子,不虚伪不作假。好意恭敬收下,却也不奉承你什么。想必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你不会白白给他这个好处,他也不会白白给你担当责任。既然是各取所需,那就坦荡荡收下。要不是因为你辈分低,我倒是想跟他结交为弟兄。” “这有什么?你俩管你俩,我俩管我俩,互不相干。你跟他年龄本就差不多,没事的。我五叔不会在意这些的,对了,你说的那个人什么时候能来,我希望他能担任副总,扶植一下我五叔。做的好的话,今后如果再有什么项目,可以调他去做头头。你懂我的意思吧?”苏君逸不以为然。称呼本就是代号,讲究这些虚名,还不够累的呢。 “也好,反正你总是冷不丁喊我一声周叔叔,等我跟你五叔称兄道弟了,到时候你那一声周叔叔可就喊的恰如其分了。”反将一军,周亦铭还是介怀被喊老。 本已努力克制的苏君逸,早已不打算触周亦铭的逆鳞了,这时候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是起了玩笑的心思。 她便一本正经的看着周亦铭,道:“周叔叔,此话当真?” “你再喊一遍试试?”违心的话果然做不得数,某人说翻脸就翻脸。 苏君逸只得满屋子跑,躲避周亦铭刚刚研究出来的惩罚方式――挠痒痒。 又过了一天,苏君逸将族人喊来,友好的询问了入股的意愿,并详细的讲述了在公司刚起步时就以现金方式支持公司的人,在公司盈利后会获得怎样的利益分成,又会享有怎样的权利,要担负什么样的责任和义务。 这一日下午,苏家众人考虑妥当,各家分别入股几百到几千不等。 在距离一周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苏君逸终于张罗完了公司筹建的初步事宜,并亲自跑了几家建材供应商,敲定了材料型号价位等数据。 假期最后一天的上午,苏君逸拿着公司注册完之后的相关文件,看着那四个由她不经意间想到的字,会心一笑。 第127章 辞别滨江 看着时间还早,苏君逸想着也该去做例行检查了,便收拾东西,与周亦铭等人提前出了秀水村。彭梧与慕容昊在镇上下了车,带着苏卉娟与姜芬,去找回苏家流落在外的两个孩子。 苏君逸说了:“她要是舍不得孩子,那就让孩子黑户一辈子吧,苏家虽然在乎血脉,却也不想养压根养不归家的孩子。叫她想清楚,是干净利落走人,还是抱着孩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腐烂下去。” 这话是姜芬在一边时,她对彭梧说的。不是她苏君逸残忍,只是这姜芬心术不正,是个祸害,不如趁早请她离开。 毛新兰已经清醒,清楚的表达了要接受这两个野孩子的意愿。 苏君逸只得照办,姜芬与毛新兰,她谁都不喜欢,只不过,毛新兰有苏卉娟,姜芬却连苏怀琥也抓不住,这可怨不得她苏君逸。 女人一旦对男人绝望了,就不会在有希望了。不抱希望了,便是与毛新兰眼中一般无二的一往无前。 她已经放弃苏怀琥了,却还是想着要成全苏家的脸面。毕竟她已经四十多月了,岁月不饶人,不在苏家这座埋葬了她大半生的囚牢里继续耗下去,她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当妈的跟女儿儿子一起找对象吧?传出去像什么? 一个地方拘束着一方人的思想,这辈子,毛新兰是跳不出这个圈了,只得自食苦果。也许在看到双生子的时候,她会时时刻刻想起枕边人的背叛,想起双生子生母的刁钻刻薄。那也只是也许罢了。 汽车咆哮,凡事都在向前发展,被抛在身后的,总是无力追及的过往。 再大的哀伤,最终也会在岁月尽头化作一声不痛不痒的叹息,随风消散。 还是那位眯眯眼的医生,还是仔仔细细的给苏君逸拆了石膏。还是细心轻柔的帮她擦拭着活化肌肉的药物,医生却叹息一声:“姑娘啊,你这胳膊,还要再过半个月才能彻底甩掉石膏。前前后后一个月,到时候你左边小臂的肌肉肯定都萎缩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周亦铭只觉得心口一紧,像是被刀插进去搅了几下那样难受。 “医生,那该怎么办?”冲上前两步,一把捏住医生的肩,周亦铭沉不住气了。 医生看看他,再看看病患,高深莫测的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石膏拆了之后,有人每天给她涂抹我刚才用的药就行。一天至少三次,每次至少十五分钟。擦药之前先用温毛巾敷一敷,可以加速吸收药物,好的更快些。” “要多久?”周亦铭的声音在颤抖。 医生还是笑:“快则一周,慢则半个月。看这位姑娘有没有人耐心帮忙。这可是细碎功夫。急脾气是做不来的。” 周亦铭知道这是在说他,便松了手,随后跟着医生到了走廊道歉去。 苏君逸一个人在处置室发笑:周亦铭这个笨蛋,那么紧张做什么?叫别人笑话了吧?真是的。 周亦铭再来时,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档案报告以及瓶瓶罐罐。他兴高采烈的喊道:“婉宁,我帮你把病例什么的都拿来了。到了上海也能接着治疗。医生推荐的药我也给你买全了,到时候我给你擦。” 这个笨蛋!想必被那医生趁机骗了不少钱吧?果然。她一问,不是莫名其妙的收了他什么资料费,就是抬高了几样常用药的价格。至于那个活化肌肉的药物,她没见过以前什么价格,只觉得光一瓶居然就要三百块钱,也实在太离谱了些。 无奈。看着周亦铭那得意的样子,她却责怪不出口,只得作罢。 中午回到秀水村,苏君逸听到了奇怪的消息:姜芬一点也没有为难苏卉娟,连跟孩子告别都没有做。只是无动于衷的跟了回来,说要见一见苏君逸。 见她做什么?苏君逸好奇,一进卧室,便看见姜芬跪在地上给她叩头:“小妹妹,谢谢你叫人救下了我。你也不容易,我都按你们的心意来做。我只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借我点钱,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总要有个过度时期。拜托了。” 什么?苏怀琥给她的钱呢? 见苏君逸一脸疑惑,姜芬接着说道:“你以为我很有钱是吧?有是多少有一点的,但是都送到监狱里去了。算是跟他的了结吧。那钱本来就是你的,我也不好腆着脸来还给你,只能是从哪里到我手上的就还到哪里去。所以我还是来找你借钱吧,欠你的总比跟那个人粘连的好。” 呵,苏君逸明白了。苏怀琥这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外室,竹篮打水一场空。钱能送到监狱去?笑话,这是好听的说法。其实是念在往日情分,给狱警些好处,好叫人家多多照顾一下那个负心汉吧? 到底是女人,狠心也狠得不够彻底…… “要多少?”既然是同样的物种,心软自然就是通病。 “一万。”还好,不算狮子大开口。 苏君逸叹息一声,道:“你起来吧,谁都不容易。跟我来。” 将姜芬带到院子里,苏君逸起身去了卧室,到保险柜里取来一万五送出来:“我这边预算吃紧,也不能多帮你些什么。君逐与君道也是我的弟弟,我不会亏待他们的。你只管放心。” “谢谢。”姜芬接过钱来,看了眼门内的周亦铭,又看了看苏君逸,欲言又止。 苏君逸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便问:“怎么?” “你跟他没有到那一步吧?”过来人要传授经验了。 苏君逸便如实相告:“当然没有,除非结婚,我是不会乱来的。” 姜芬又思量了一番,低下头半天才说:“姑娘,我曾经也以为你大伯是真心对我好,不到那些人要强暴我,我也不相信你大伯会是那么绝情的人。你还小,凡事多长点心眼。不要被眼前蒙蔽了。我这话你可能不爱听,我也不爱说。希望你会比我幸运。再见。” “谢谢你的忠告。再见。”苏君逸说完径自回屋,不是生气,而是多说无益。 若周亦铭要害她,她怎么防范也没用;若他不想害她,她这么战战兢兢反倒是坏了感情。 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看透了。亲疏不在血缘,远近不分性别。 如果一两句谣言就能动摇她,那周亦铭才是真委屈。 目前为止,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自己的眼光。 将可可送给苏卉娟照看,苏君逸上车,向学校赶去。 谢良生已经转学了!听到这个消息时,苏君逸很是自责了一番,她到底是伤害到了他,虽非她所愿,她却无法扭转什么,只得叹息。 老李要疯了。刚走了得力爱将,第二名又要转走。他忽然就暴怒了:“苏君逸,你给我坐下!” “老班,我不是说了吗?月考期末考我会回来的,我的学籍不走的,我只是换个地方备考而已,还是你的学生。”苏君逸很无奈,心中不忍,却也只得这么做了。 老李的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张口便骂:“你个小兔崽子!为你吃了那么多苦,挨了老校长那么多训,还跟梁副校结下了梁子,你就这么甩下这个烂摊子不管,不要我了?” 这话说的,怎么是不要他了呢?苏君逸表示对这个胡闹的老班很无奈,只好也胡闹:“保护学生是老师的天职啊老李!你硬是不让我走,回头那些坏人再杀回来,到时候梁副校还是要开除我,还是要为难你,说不定我的小命还会交代掉,难道非要那样你才高兴了?我只是换个地方看书,大小考和竞赛我都回来的!” “哼!我跟你交流障碍,语言不通!”老李骂完又看向周亦铭,“你这个小兄弟不厚道,怎么你一来就没好事呢?你说你把我的第一名气走就算了,怎么又把我的第二名给勾走了,你叫我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你拿什么赔我?啊?” 周亦铭只管笑,笑而不语。 “得了老李,谁不知道谢良生也是不转学籍的,你放心,考试的时候我俩都会来给你助威的。你看我,这么个病号,看着多碍眼,不如让我滚蛋,养好伤生龙活虎的回来给你考个第一名看看。”苏君逸不得不表忠心,夸海口。 这下可把老李高兴的,扯了半天嘴皮子,要的就是这个承诺嘛。老奸巨猾的他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这办公室里的老师可都听见了,都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了!” “小苏啊,要说话算数啊!” “就是就是,我们作证的啊!” “……” 一群不看热闹就不舒服的坏蛋老师! 苏君逸腹诽不已,终于被老李放行了。 刚出办公大楼,却见小戴老师呼哧呼哧的从教学楼那边跑过来,一把拥住慕容昊,委屈的不肯他走:“师兄啊,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一回,也不陪我几天,怎么说走就走了?” 慕容昊眉毛乱舞:“松,松开!你个笨蛋!周亦铭会看见的,你松开!” “就不嘛。”小戴老师居然撒娇,神啊。 这两人正拉来扯去,柏云等人也赶过来了。三个女娃一下子将苏君逸从周亦铭身边抢走,群情激奋:“不许你带她走!” 第128章 新的开始 一番扰攘,月白色的羽绒服上,沾满那三个姑娘的泪水,叫苏君逸看了,心里一阵不舍。再无奈,看着时候不早了,也只好互道珍重,就此别过。 还了张楚的车,一行人上了包车公司的中巴车,一路向南。 到达陌生的城市时,苏君逸被那漫天晚霞落幕后次第亮起的一片片霓虹晃得眼花。 车如流水,行人匆匆。 这就是她接下来要生活、要适应的城市吗? 这里的空气似乎不如滨江市新鲜,汽车尾气充斥在鼻端,叫她闻了只皱眉头。 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吧?何况她不过是客居异乡罢了。 周亦铭确实没什么钱,别看他对她大方,自己住的地方却是狭窄可怜。钱都哪里去了?不是大手大脚的花在各种看上去牛掰哄哄的副业上了,就是寄回老家了。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点积蓄,又在这几次给苏君逸跑麻烦事和帮她弄转学的过程中挥霍一空了。 小影是什么人?那是得用成把成把的金钱才消耗得起的高级佣兵。换句话说,只要顾客需要,她可以做一个杀手。 苏君逸大概是她迄今为止的雇主中,最心慈手软的一个了。因而这半个月的差事,对小影来讲,犹如度假。 到了上海,便是周亦铭混得开的地方,自然不再需要小影来保护苏君逸,因而这位轻易请不得的武者还是叫周亦铭好生招待一番后辞退了。 过日子要紧啊。 虽然苏君逸不用跟着他挤在十几平米的廉租房内,但是他要面子,今后自然要努力攒钱,改善生活水准。 公司的前期投入,包括买楼、买地、注册以及厂房建设费在内,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有二多百万,加上苏君逸之前被苏怀琥骗去的,借给别人的以及购买小公寓的支出。正好二百九十万。剩下十万,留做接下来一年的生活费。 因而周亦铭可以用来理财的款项只剩三百万。要维持他在恋人面前的体面,往后他可得好好做几笔有赚头的交易了。 彭梧带着慕容昊回了慕容氏在上海的分部,闲杂人等散尽。黄浦江滨的某西餐厅内,只剩周亦铭与苏君逸对坐。 “去哪里?”苏君逸问,总不能就这么干瞪眼到天亮吧? 周亦铭大男子主义情结作祟,不想带她去看他的蜗居,只好提议去宾馆。 苏君逸笑骂:“神经!在我面前还要装什么风度?” “风度不是装的,是与生俱来的。你就别为难我了。等我过两个月换了好一点的公寓再带你参观。”周亦铭抹不开面子,五官扭曲,坚持着无谓的坚持。 苏君逸想想,还从没见过这位大律师如此别扭的样子,只好妥协。不都说男人的自尊是最忤逆不得的吗?她不想刚来就跟他闹不愉快。便笑着说:“好啊。我自己住宾馆,你回你的公寓吧。” “那怎么行?我带你找好地方再走。”周亦铭不肯退让一分半点,紧张的像一只刺猬。 苏君逸托腮细瞧,这个男人不会为了攒老婆本,在今后都这么别扭吧?这可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虽然周亦铭不是上海人,到底在这里混迹十几年了,染了面子工程的坏脾气。 能有什么啊?没钱就说,多大点事?这么见外真叫她郁闷。不过这倒是好事,说明这个男人不是想吃软饭的,看来她的眼光真是不错。 想到这里,她便释然了。任由周亦铭付了账单,又任他拽着她去了一处在她看来十分高档的宾馆。 开了双人房,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一前一后的两个人之间,气氛一点点的诡异起来。 要叫他留下吗?留下了会不会对她动歪心思?这可是到了上海了,万一这家伙着急了。她该怎么办? 可是,叫他走吗?为她奔波了这么久,难道还要他大半夜的再赶路去自己的公寓?难道对他这点信任都没有? 怎么办呢?留还是不留?这是个大问题呢。 跟在后面的人正胡思乱想,走在前面的也心事重重。 开了门,进了屋。两人各自找地方坐下,谁也开不了口先说话。 良久,周亦铭终于起身:“一个人怕不怕?” 这是想留下?苏君逸闻言松了口气,这话一问,无疑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这个男人,想起他一次次赶往江北时都是黑着眼圈的疲态,想起他在她最脆弱时的陪伴,她的心肠终究是硬不起来,便说:“怕。亦铭,别走了。” 别走了,但也别乱来!这话她说不出口。料想他既然承诺过,应该会作数的。 周亦铭的高兴写在脸上,闻言握住苏君逸的双肩,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谢谢。你睡床,我睡沙发,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再赶路了。明早上班的话,这里离的也近一些。” “你睡床,不然我立马走人!”苏君逸出言威胁,眼神却是柔和的怜惜的。 周亦铭嘴角高扬,狡黠一笑:“那你也睡床,跟上回一样,我就抱着你,不乱来。” 才不信呢!苏君逸坚决不同意,推开周亦铭,径自往沙发上一趟,闭目会周公。 周亦铭看了眼沙发的方向,抬手关灯,抹黑向那里走去。 “别闹了,就一床被子,冻着了怎么办?”说完他将沙发后的窗帘一拉,都市霓虹瞬间涌进,暧/昧的光线里,他看见了此生见过的最甜美安宁的睡颜。 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周亦铭表示很无奈,想想,干脆将床上垫着的被子收起留着自己盖,将原先的被子盖到了苏君逸的身上。 忙碌完,他看着大梦之人,叹道:“坏家伙,也不知你是真睡还是假睡,太坏了。这笔账我给你记着,以后加倍索还。” 翌日清晨,苏君逸在喧嚣的汽笛声中醒来,一看时间才四点多。起身上前,但见周亦铭睡梦正酣,便蹑手蹑脚的走近,坐于床畔看着他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虽然时而不正经一下,关键时候还真是个君子呢。这样的男人,真叫人安心。所以她不懂,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弃这样的人而选其他。 难道金钱的魅力真的那么大吗?嫁了有钱人,那钱也不是自己挣得的。换了是她,一定无法心安理得的去使用,更不要说给自己打扮得艳冠群芳什么的。一想到拜金女的奇怪人生观,她就头大。 小两个一条心,白手也能起家,不是吗?最不济,也总会慢慢熬到升职加薪,熬到房贷得偿的那一天吧? 现代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急功近利呢?是,大老板是有钱,可是他既然能买你的青春,为何不能在你青春向晚的时候,抛了你再去买新的青春?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日好? 她从不羡慕那些款姐富婆,除非那人拥有的是自己打拼得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身体交换的,算不算也是打拼得来的? 这是个千古难题! 总之,她不会走那条路。再说了,她的眼光一早决定了她不会看上所谓的大老板。 待周亦铭醒来,带着她匆匆吃了饭,便送她去新学校报道。 从今往后,她就要在这里生活了。看着眼前高大的校门,看着周围齐整的绿化带,看着一栋栋新鲜的大楼,苏君逸挥手作别周亦铭,在老师的带领下向教室走去。 她被分在了最好的a班。讲台下的同学几乎没有看她的,都忙着在书本上写写算算。老师自顾自的介绍了片刻,见没有一个人响应,便也作罢,指了个后排的位置给她,转身离开。 这是什么学校?好诡异! 一人一张小课桌一把小椅子,这倒也省去了社交的麻烦,她没有同桌,别人也没有。 所以别人不理会她,她也不用刻意讨好。 在原先的学校,最早的一节课自然是用来早读的,但这里却是用来自习的,不拘科目,爱看哪门看哪门。 周亦铭说存放在他公寓里的行李,他会叫人随后送来,不用她操心。那就不操心好了。她便拿出奥数题库研究了起来。 请了一周的假,到底是对书本生疏了些,刚写了一道题她就卡壳了。叼着笔,比划着那一道解析几何的关窍所在,却听右手边传来一声冷哼。 下意识递过去一个眼神,只见一个剃着光头的男生正鄙夷的看着她放在书桌上的其他书本。 “江北佬儿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光头奚落了一句。 上海话倒也不难懂,虽然她刚来,却一下听到了那四个字的地域歧视专用称呼。 江北佬儿!是的,她是江北佬儿,可关他屁事? 懒得理会这种势利小人,她自顾自的思索着题目。 下课铃响的时候,那道困住她的题目终于迎刃而解,还没来的及高兴,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拿着一叠试卷向她走来。 站在她桌前,女生居高临下的看向坐着不动的她,冷冷命令道:“这是水平测试题,放学前交给我。如果不合格,就别在a班浪费时间。” 第129章 水平测试 一整个上午,除了给她水平测试题的女生以及那个嗤笑她出生地的光头,便再没人搭理她了。 这倒也好。她只管专心做题就是了。老师用的是普通话授课,但她既然是来挂空头的,而且也不用考上海的题目,那就选择性的听一些课程就好了。 周亦铭说这个学校的英语师资很好,只要基础好了,不管考哪个省市的试卷,总是会取得好成绩的。她英语偏科严重,到这样的学校来熏陶一下是好事。 嗯,确实是好事。苏君逸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个外教,不但英语发音标准不带口音,且说得一口的标准普通话,真是个人才。这样的老师,滨江市高级中学是请不起的。 数学测试卷早就做完,估计即便拿不到满分,也不会扣几分,只要看那道所谓的创新题她答得合不合阅卷人的心意就行了。 可是手头的这个试卷,简直要了她的小命了。那些连续好几行才算完结的句子,那些复杂的高级句法,真的是高中生该掌握的? 靠!暗骂一句,她只得先收起英语测试卷,去做擅长的科目。 那个高贵冷艳的女生,只说是放学前给她,却没说是中午还是下午又或者是晚上,真她妹的唬弄人!也怪她自己不好,只顾着给对方高贵冷艳的回敬过去,完全忘记了追究一下确切的交卷时间。 要是周亦铭费劲周折给她安排的班级,她刚来一天就被淘汰下去了,那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了? 再说了,她也不允许自己那么失败。 速度!手在笔上握,笔在纸上飞。 中午的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她将留在最后解决的英语试卷勉强也做完了。不管水平如何,好歹是做完了! 刚呼出一口气,却见那个高马尾果然向她走了过来,修长如葱的手指。在她的桌上冷冷的敲了两下:“交卷了。” 还好她没有拖到下午!将试卷递过去,没等她问一下判分时间,高马尾就已经转身扭着猫步走开了。 居然穿的是高跟鞋……这里的人,怎么都那么时髦?难怪都不搭理她。她是个大土鳖嘛,还吊着膀子,形象丑到爆了。 不过无所谓,爱咋滴咋滴。 顺着人群找到了食堂,她随便点了份套餐,一看价格,简直要喊救命了。 这简直是……惨绝人寰的物价啊。 难怪周亦铭过的那么困窘……叹息一声,在食堂阿姨焦躁的催促声中,她掏出钱,接过餐盘。收了找回的零钱,转身想在爆满的食堂里找一处空座。 扫视了好几遍,才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一个只放了一本书的位子,便走了过去坐下用饭。 没吃几口,一个温吞吞的声音响起:“同学。你占了我的座位了。” 占座?感情这本书就是用来占座的?初来乍到,她不想惹事,恰见旁边有人起身,便挪了过去。 “真讨厌。”温吞的女声在背后抱怨。 这个城市,真是无趣。苏君逸冷笑着自顾自吃饭,将那女生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还是自己的地盘好啊!感慨从肺腑自动冒出,苏君逸愣了一愣。随即起身去送餐盘。 即便是陌生的环境,只要有眼力见,肯随大流,想适应倒是不难。只除了一样,人心。 千金难换是真心。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想起骄傲却不蛮横的元媛。仗义又略显泼辣的柏云,活泼却不胡闹的赵夏,苏君逸的心恨不得一下子飞回江北去。 回到教室,见一群人围在那里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她不爱看热闹。却不代表热闹不爱看她。那个高马尾在她即将擦人群而过时伸出手来拽住了她,命令道:“慢着!你过来。” 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缝隙好叫她走近些。 此时此刻,这些少男少女的目光带着怀疑、视以及排斥。 淡然自若,以不变应万变。她步履稳健的向包围圈中心走去。 高马尾退回去几步,站在讲桌上看着她,凤眼略挑,红唇轻启:“真的是你自己做的?” 废话!苏君逸不说话只点头。 高马尾冷下脸来:“你不会说话吗?” 还是点头。谁说回答问题非要发出声音了?真要这样的话,发明考卷的人岂不是傻子? 高马尾微怒,柳眉一皱,小鼻子一撅:“再不说话就当你是作弊得来的高分了!” 哦――原来是看她得了高分,表示不能接受?什么人啊这是? “悉听尊便。”苏君逸转身,跟没道理的人何必讲道理? 傲然离去,管他奶奶的刁难还是怀疑,一边凉快去。 怎么办?凉拌! 自顾自的回到座位,取出英语书开啃,无视各异的目光,她只管自我陶醉。 不爱我的我不爱!就这么简单。学校又不是他们的,谁比谁高端到哪里去啊?一群神经。 下午,老师宣布了她的成绩,表示虽然英语偏科严重,但是均分高出过关线不少,给她一个月时间提升英语成绩,下次水平测试时,如果英语没有明显的进步,则将她降到b班。 哎……英语啊英语…… 没时间自怨自艾,她只管用功只管努力就是。 晚自习是外教的课,那位金发碧眼的帅哥指名要她用英语自我介绍一下。 嗯,那就介绍好了。她便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大意为:老师你好,我是新来的,请多关照。鉴于我的英语比较对不起观众,我会努力在你的课上做一个五好学生的。谢谢。 白皮肤的高个子帅哥笑得憨态可掬,回复她:既然英语不好,那就多跟我交流交流,不用客气,来自异乡的姑娘。 好吧,这位外教居然是个文艺青年,还来自异乡的姑娘,这叫她的老脸往哪里搁?虽然知道这是国外礼节性的用词,她还是有种被外教说笑了的感慨。 不管了。坐下用功听课就是。 下了晚自习,她这才有空去找宿舍。看着班里的几个女生都往一栋被常春藤架包围的楼走去,她便亦步亦趋的跟着。 跟到三楼,见每两个人一对进了卧室。她才开始找寻自己的所在。 好在房间门上写有铭牌,她便推开了一扇写着“二年a班:舒琴、苏君逸”的门。 她的名字是后来加上去的,用签字笔歪歪扭扭的写着,那字迹十足刻意所为。 进门一抬头,只看见一只马尾从眼前扫过,真是冤家路窄。 看来这位高傲的不知道哪门哪户的千金小姐,原来是一个人住的呢。 怪不得看她不爽,原来是嫌弃她鸠占鹊巢。不过,既然都来了,哪有离开的道理?分给她的自然就是她的。管你原来的主人是谁呢。 左手边的床位旁放着她的行李箱,她便径自走了过去,打开箱子,取出日用品,走到里间的卫生间洗漱去了。 正刷牙。却听见争吵的声音。 高马尾在吵架?耸耸肩,她只管制造泡沫。 走出卫生间时,高马尾不见了白天盛气凌人的气势,双眼通红的坐着。见冤家出来了,第一时间别过脸去,却还是叫她冤家看到了她不完美的一面。 轻轻走过去。她没招惹眼红之人,那人却率先发难:“不准你偷笑!” 神啊!这女人是不是第六感太发达了些?她明明没有笑啊。难道擦身而过的气流听在她耳朵里居然是笑声? 好吧,这个神奇的世界。叹息一声,不准备辩解,因为无理取闹的人你说什么也没用。 刚走开两步,那人又嚷:“不许你可怜我!” “同学,你叫舒琴是吧?还请你不要自恋过头。我既没空笑话你,也不耐烦可怜你。多心的人活得很累的,你可别学林妹妹。”忍无可忍,苏君逸只好开口。 岂料对方又曲解了她的意思,恶狠狠质问道:“你咒我早死?你敢咒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舒琴啊。难道不是吗?”她好像没认错汉字吧?这个疯狂的女人到底要闹哪样? 刁钻凤眼恶狠狠瞪过来。让她想到了自家那个一半血缘的妹子,也是有着这样一双慑人的眼睛。她便不由的一阵恍惚,随即笑笑,不过是个匆匆过客罢了。 只是,她这自顾自沉思的表情,看在舒琴的眼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再度曲解之下,舒琴骂道:“你不要得意太早,明天我便叫你滚出a班。” “这位美女,我跟你多大的仇啊?至于么?你累不累?不累你接着说,我可是累了,晚安哈。”说完,苏君逸朝床上一趟,拉过统一规格的被子一盖,囫囵睡去。 翌日清晨,她还是习惯性的在五点醒来,却见宿舍空空只有她自己。匆忙洗漱一番,赶去了教室,这才发现大家伙早都到齐了。 这是什么作息时间啊?天啊,用的着这么拼命吗? 哀叹一声,她正要坐下,却见外教走了进来,递给她一张卷子,要她在下课前做完,至于原因,则只字不提。 管他的!奋笔疾书,她的英语虽差,差的也只是个心境,不过是有意跟英语大妈作对的情绪作祟罢了。真正平心静气的做一张卷子,她自问达到半分之八十的正确率是不在话下的。 最后一个单词写完,外教刚好走来,大手一抄,抽走试卷。五分钟后用英语宣布:舒琴同学,你说的现象不存在,这题是我自己编的,这位来自异乡的姑娘不可能抄袭,她过关了。 第130章 化敌为友 a班众人当即眼神交流起来,终于有人肯正视一下这个来自乡村的土鳖了。 外教离去后,有人向她走来,伸出手表示想交个朋友。她便抬头一看:嗯,是个帅哥,可是她不感兴趣。 本也没打算伸手,只是她却看见那个男生忽然震惊的收回手去,用普通话怪叫道:“你你你,你订婚了?” 哦,左手的钻戒。点点头,这没什么好否认的。 男生的一字浓眉皱了皱:“怎么这么早就订了婚?你们乡下人结婚都很早吗?” 我们乡下人……吗?苏君逸心里冷笑:那你们城里人都是这么没礼貌吗? 随便他们怎么想吧,她将目光收回,拿出奥数题库开啃,将那男生晾在原地。 中午吃完饭,她在经过花坛时,朦胧间听见有人在呼救,且是女声,听上去还有几分熟悉。她便收好手中的英语词典,向声源处走去。 只见一个男生在撕扯着一个女生的衣服。啊,原来学校也不是清静的地方了啊,这里的人果然时髦。不过,一想到那个更时髦的小宇哥,她就不再围观闹剧了,而是上前几步,举起词典,用那坚硬的书脊去砸那男生的脑袋。 男生刹那间倒地,女生惊慌不已,一抬头却喊:“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这谁啊,光天化日的敢在学校里学禽兽?”苏君逸不理会对方哀怨的目光,抬脚将那男生翻转了个个,见是个生面孔,只得耸耸肩转身离去。 帮不了更多了,不抓她就是好事了,赶紧跑吧。 谁知舒琴却在身后央求:“你能不能不要去告密?” 天啊,这个高傲的大小姐,怎么总是把她苏君逸往歪了想?她就那么像坏人吗? “你想多了。你也赶紧跑吧,待会儿保安来看见了就不好了。你别求我。我还要求你别说人是我砸的呢。赶紧走啊。”苏君逸不再理会,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舒琴听不听,与她无关。 行侠仗义可以。要承担后果就算了,她不是圣人。 舒琴一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愤恨的一跺脚,随即从树丛里钻出,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向教室跑去。 下午校警来调查的时候,舒琴选择了沉默,而苏君逸则只管在题海里漂流。 晚上回到宿舍,舒琴备下了一枚碗口大小的蛋糕。要感谢苏君逸。说是感谢,实则是威吓,她说:“吃了这个蛋糕,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得听我的。不许出卖我!” 汗……这是黑老大泡马子的台词吧?她苏君逸就长得那么像好欺负的小白花花? 算了,接过蛋糕,她一笑:“蛋糕我照吃,我还是我自己的,只管我行我素,不会碍着你就是。至于出卖你什么的,好像很麻烦。我这个人很懒,还是算了。你就安心好了。”这蛋糕不吃,怕那舒琴会小肚鸡肠一晚上,她只好玩世不恭一回,看谁更像黑老大。 舒琴见蛋糕有了着落,这才舒了一口气。 多么天真的示好方式!苏君逸叹息。开了台灯去写今晚没做完的大型计算题。反复推演,再三论证,直写到满头大汗,夜深人静。 一抬头,却见对面的舒琴正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她便问:“我又怎么着你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拿到的数学满分?普通的题目你以前做过的话还可以解释的过去,可是创新题你是不可能做过的啊。”舒琴对这个谜一样的乡下小村姑起了好奇心。 哎……真是交流障碍啊。这位大小姐是怎么考的a班啊?是她自己作弊惯了,还是说只是因为不相信苏君逸的实力呢? 苏君逸表示不清楚,不过无所谓,清者自清。 拿起手中的奥数题库扬了扬,她说:“多做就好了。难道你的数学不好?不是说a班的f大通过率是百分百的吗?” f大是上海的招牌老校了,百分百能上f大的班级,成员自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舒琴却摇头:“那只是传言,其实没有那么高的f大通过率。每年总会有一两个上了t大或j大的。” 晕死,这三个学校的录取线根本没多大差别好吧? 真是较真的人。苏君逸赞道:“那也很厉害了。你还不睡?” “不睡。那个男生很有点背景,我估计这事不能善终。我睡不着。”舒琴抱膝而坐,马尾被解开了,如瀑长发披两侧肩上。 能进这个学校的,能没有背景吗?就连她苏君逸不也是靠背景进来的嘛。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我是正当防卫,到时候我叫人来帮你理论。”她还有个律师男友呢,怕什么。 舒琴却还是摇头:“听说他进了医院,虽然醒了,伤的也不重,却一个劲的要求他家里人严惩凶手。估计明天就会有人来找我问话了。我要是说出你来,你会不会把我骂死?” “你想多了。你就说不知道就是了。实在是抗住不审讯说出我来也无所谓,我那是见义勇为。但是你要作证,说那男生试图侵犯你。你可别到时候反咬我一口就行。”行侠仗义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这时候才记起来人心险恶,这个舒琴那么小肚鸡肠,到时候为了自保,不反咬一口已经是万幸了。 想想,还是给周亦铭说一声,好叫他早做准备吧。 不管舒琴的呆愣之状,她拨通了周亦铭的号码。 “怎么了?想我了?”戏谑的声音传来,似乎还不知道这边的事。 苏君逸嗯了一声,随后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周亦铭虽然知道她没有错,还是责怪了她几句,叫她以后不要强出头,自保为上。 点点头,苏君逸自己也知道这次她似乎妄作好人了。只得自求多福。 第二天,头上裹着纱布的男生到a班来闹事,非要a班老师交出真凶来,不然就把舒琴带走。 舒琴是a班班长,带走了像什么?班主任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再听那男生的胡言乱语,大概猜到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更不愿意叫舒琴走了。 正僵持不下,一位律师来到了,与周亦铭一般的西装革履,只是身量要小出周亦铭一圈,且嗓音偏女性化,加上这律师长得秀气无比,在场的人第一时间都当来了位美女律师。 直到看到那男人皮鞋,又听到了这位律师的自我介绍时,才知道看走了眼。 他说:“你们好,我是dhd律师事务所的慕容昇律师,来帮我的委托人舒琴小姐澄清这件事。” 舒琴一头雾水,苏君逸却在听到律所的名字时反应了过来,听那名字里的姓氏,再看这律师与慕容昊极其相似的长相,瞬间福至心灵,将这个人的身份判定为周亦铭的熟人,同时也是慕容昊的兄弟。 看年龄,似乎应该是慕容昊的哥哥才对。慕容昊行三,这位慕容昇大概不是老大就是老二了。 一群人当即转移了扯皮的阵地。后来舒琴笑着回来了,也不知道那位慕容律师到底使了什么法术,总是那个男生不闹了就万事大吉了。 晚上回到宿舍,舒琴一下子将苏君逸拥住,忙不迭的道谢。 “谢我做什么?”无功不受禄啊。 舒琴却生气,嗔怪道:“你还装?慕容律师都说了,是你托人找的他。他是专门跑非礼一类的案子的,这方面很有经验,几句话一问,那个男生就哑火了。” “啊,那不是挺好吗?事情了结了就好了,别放在心上了,赶紧看会书睡觉吧。”既然人家已经把功劳安在她头上了,她再客套就是虚伪了,回头好好谢一谢周亦铭就是。 只是在想到他责怪她没有“以身相许”的玩笑话时,她的脸忽然就滚烫起来了。 人是不经想的,一想就送上门来了。这不,电话响了。 “喂,结果还满意吧?”功臣邀功来了。 她这个罪臣只好请罪:“很满意,都是我不好,叫你受累了。那个慕容昇——” “被你发现了。那是耗子的二哥。家族企业只要老大继承就好,所以他可以得偿所愿,做一个律师。而耗子年纪太小,虽然大学毕业了,但是他长兄不让他过早出社会,他只好在家里闷着。三闷两闷,就闷出不喜欢女人的毛病来了。” “啊?不喜欢女人关闷不闷的什么事?” “这你就不懂了。他家的家族企业规模很大,慕容家是世家。世家子弟的通病之一是喜欢结交各色各样的女人,从明星到机关干部,一应俱全。耗子闷在家里。整天看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去找他大哥或二哥,时间长了,他就觉得天底下女人都一个样了,自然就不喜欢了。你要是哪天发现身边的男人都跟我一样优质又专情,恐怕你也会腻烦的,到时候就不喜欢我了。所以我要趁早将你拿下,叫你跑不掉才好。”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 苏君逸双眉乱舞,她恨不得立马去惩罚一下电话那头的混账男人。 挂了电话,苏君逸发现短短的时间里,自己的床铺已经被人收拾得整齐妥当。 她的左手不便,所以早上无法叠被子。这时候看着她自己整洁的床铺以及隔壁空着的床,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流哗哗声,她的眼笑眯眯的弯着。 第131章 久别重逢 第二天,周亦铭为了跑一个案子出差去了海南,只说尽量在她拆石膏的那天回来,结果一去便了无音讯。 几场春雨下来,将这个城市混浊的空气换上了微微潮湿的清新气息。 半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她感觉其实跟在滨江市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是新同学对她有着没来由的隔阂,而室友舒琴在她的举手之劳下却很快向她投诚,只是这投诚只在宿舍里,在教室里,两人还是形同陌路。 用舒琴的话说:如果她跟苏君逸同流合污了,那么她将会被班里其他人排除在外。 这无聊的抱团行为,叫苏君逸很是无语。不过既然无语,那就做好自己的事,两耳不闻身外事就好。 这一天傍晚,好不容易请了两个小时假的她准备去医院复诊。 刚出校门便看见慕容昇笑嘻嘻的站在那里摆造型,脑袋上顶着一副墨镜,身后停着一辆大红色的超跑。 神……周亦铭不会拜托这位富家公子哥来送她去医院的吧?这待遇还真是夸张到离奇呢。 第一次坐进连顶棚都没有的车,这感觉还真是无法言说,一路上她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跟这只见过一次却没有说过话的人交谈,只好沉默。 慕容昇却比慕容昊平易近人的多,见她有点拘束,便一个劲的没话找话说,三说两问,就扯到了她的家人。 看来周亦铭并没有提及关于她的详细消息,她只好说:“他们不在家。” “哦?忙着在哪里发财呢?”在红绿灯前停下,慕容昊显然是拿她当做了他观念里的女人,张口闭口都是钱,直到现在才提出了关于她家底的问题。 想必这些富家公子也喜欢与自己家世旗鼓相当的女人吧?可惜他慕容昇表错情了。 苏君逸脸上本就勉强的笑瞬间凝住:“在天上。” 慕容昇讶异得忘记看红绿灯的变化,差点被一辆垂着方向驶来的水泥搅拌车撞上。 方向盘紧急一打,超跑失控,斜着冲上一家茶餐厅的门口,堪堪在店铺墙壁外停住。 惊魂甫定。慕容昇看着走出来的店主,丢下苏君逸去交涉,最后赔了一笔钱了事。 等他回来时,苏君逸已经离去。 急三火四的联系了周亦铭。对方连骂他都懒得骂,直接挂了电话。 刚从机场出来的周亦铭脸色极其难看的上了出租车,向医院赶去。 夜幕降临时,苏君逸托着左臂从医院大楼出来,抬头便见刚刚下了出租车的周亦铭。 大步流星迈近,周亦铭不由分说抱着她塞进出租车里,指了个地点给司机,随后焦急的看着她的左臂问道:“怎么样了?能穿衣服了?谁帮你穿的?疼不疼了?拍片子了没有?肌肉真的萎缩了吗?都怪我不好,那个案子涉及商业机密,轻易不能联系外界。我只好,只好一直忍到结案才能联系你。” “我没事,好着呢。就是把你的朋友扔在半路了。”实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肌肉确实萎缩了,但不是不可逆的。只要仔细涂抹一阵子药物是可以恢复的。 周亦铭还是不放心,非要亲自看看。她只好问:“你想到哪里看?学校你是进不去的,你的公寓又不许我看,总不能在大马路上吧?穿这么多衣服,袖子又卷不上去。” 这个问题确实叫周亦铭头大,想着便叫司机改变了路线,去宾馆。 “能不能不要花这些冤枉钱?你不是要攒钱买房子吗?”苏君逸有点恼。动不动宾馆宾馆的,宾馆是他家开的?不花钱啊?真是受不了他的消费观念。 周亦铭却不以为然,顶着黑眼圈嘿嘿一笑:“没事,不差这一点钱。” 话音方落,一个脑崩儿就落在了他头上。 只见苏君逸异常严肃的瞪着他,训道:“我倒是无所谓房子不房子的。可话是你说的,你就要做到。公司还在建,距离盈利还早着呢,往后几个月还要再往里面投钱,设备。人工,哪一样都得花钱,所以你能用来理财的款子只会越来越少,只靠你自己的工资,以你现在的消费方式,难道要等上五六十年才能娶我?” 被戳到痛处,周亦铭果然哑火了,别过脸去兀自纠结了半晌,随后难得的没有狡辩,而是乖觉的点头,道:“老婆大人说的对!” “去你的!谁是你老婆?”还没结婚呢,老的哪门子的婆?神经。这话骂不出口,只能在肚子里翻滚。 周亦铭便举起她的左手叫她看。 “这是订婚的戴法,是不是你人回来了,脑子还在出差?”她简直无法想象这个男人怎么有时候幼稚得像个孩子,真是服了他了。 他便嘿嘿傻笑:“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我二哥下周就结婚了,往后我可以少往家里汇一部分钱了。”依然是傻笑,周亦铭似乎看到了买房子的曙光。 啊,第一次听他谈到他家里情况,还是他被她气得语无伦次时的事了。直到这一次她才清楚的发现,这个男人似乎顾家到有点叫人匪夷所思啊。 她问:“你不是被逐出家门了吗?” 他啊了一声,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后来他们发现我一个月的工资就超过他们加起来全年收入的总和了,便想着法子叫我回家。我小妹偷着来看我,其实就是家里人撺掇她来当说客的,这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我懒得回去让他们摆布我,只管每个月寄点钱接济一下。如今就剩四弟和五妹还没有结婚,等他们也有了着落,我就只要赡养两个老的就行了。” “好复杂。生那么多没罚款吗?你家到底是哪里的?”这才想起来,这位律师先生到现在还来路不明呢,她是有多疏忽,有多不关心他本人的事? 这么久总是他护着她帮着她陪着她,此时此刻,她羞愧不已,在脱口而出那样的问题后却又后悔了——还不如找别人打听好了,给他个惊喜。 这样一问,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根本不了解他吗? 无地自容的苏君逸,根本不敢去看对方的眼。 周亦铭果然有点失落,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随后温柔的看着她,柔声道:“我是哪里的?这样吧,我听你一回,咱们不去找宾馆了,去慕容家吧。等我给你抹完药,顺便带你见识一下我的圈子,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老家是哪了。” “可是我得回学校了,出来是有时限的。”她拒绝,羞愧是一回事,真的要做却是另外一回事。她还没有准备好去接触他的世界。 说白了,她现在的心思还在学业上面,前阵子不得已为了应付族人而四处奔波,已经害她落下好多功课了,尽管她天资不差,领悟起来很快就能补上,可是她不想到了这里再惹上纷乱的人事。 周亦铭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请假嘛,就说时间不够好了。于是他提出了这么个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苏君逸还是不同意,他便不高兴了。 “是不是又有人在追求你?还是说我半个月没有联系你你生气了?”酸溜溜的话语出自这个业务精湛的律师之口。 “你真是个怪人。” “你胡说。”孩子气的转过脸去,周亦铭开始赌气。 神啊。这个男人能不能正常一点?苏君逸感觉好无奈,只好叹息:“谁会追求我这个土包子啊?这边人的目光那么高,也就你会看走眼选上我。至于说生气,根本没有的事,我忙着准备奥赛,根本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的。你别闹了好不好?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是小学生呢。” “谁管别人怎么想。真的没有人追求你?”终于肯转过来,周亦铭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头了。 仔细看看,这个小女子其实是很出色的,尤其是那一抹额发长长的粘在她脸上时,那没来由的冲动,总会叫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替她将头发别到耳根后。 他这是在吃人家小姑娘豆腐吗?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苏君逸莫名其妙,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他便说:“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没有?真的没有?可我怎么觉得你那么秀色可餐呢?那些人才是眼光有问题。不过有问题才好,省得我还要驱逐小三。” “驱逐……这词用的略显夸张啊周叔叔。你要不要开个驱逐舰?”好久没有跟人扯皮了,逗嘴的细胞不堪寂寞,发出攻击。 周亦铭的秀逗细胞瞬间被激活,很是夸张的瞪大了眼,还竖起大拇指,表示:“女侠高见,我记住了!” “神经。”看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车子走的不像是回学校的路,她便问,“你到底要闹哪样?赶紧送我回学校啦。” “不行,至少等我检查了你的左臂再送你走,快了,马上就到了。”论耍赖,周亦铭自认当世无双。 苏君逸只好拿起大哥大给老师打电话。 电话一挂,就见周亦铭得意的笑。 “真是服了你了。”车子在一处僻静的林子里停下,雀鸟已归巢,四下安静无比,只有不知名的动物偶尔发出一两声不明所以的吱吱声。苏君逸狐疑的看着周亦铭,“这是哪里?” 第132章 富贵圈子 水土不服这样的问题,直到苏君逸被周亦铭领进林子深处的一座豪宅时,才有了深刻的体悟。 她水土不服?不不不,水土造就人文,人文成就圈子。叫苏君逸不舒服的是这里的富贵圈子。 所谓豪宅,她原以为滨江市市中心的鼓楼广场上,那一座地标性的鼓楼已经够豪华了,再夸张些,旁边的夜总会算奢华了吧?从门前路过几次,每次她都觉得里面隐隐满溢出来的喧闹声是那纸贵金迷的缩影。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简直是simple。 那雕梁画栋的大门真的只是大门吗?那莺歌燕语的娱乐室真的只是一个住户家的娱乐室吗?那暖气四溢犹如盛夏的室内泳池,真的是在她眼前的吗? 她不是在做梦吗?那水晶吊灯要多少万才能买得起?那甜而不腻的香水据说一小瓶就价值六位数。 哦——那些围着她打转的亲戚到了这里会不会如扑羊饿虎? 她算哪门子的小财主,她简直就是个贫困户啊。 难怪周亦铭会那么大手大脚的,难怪他的工资在她看来已经很高了,却还是攒不下钱来。 融进这样的圈子,要周亦铭节衣缩食多少个日夜,才能供得起一身配得上场合的西服? 她直接掉头就走。不,这不是属于她的世界,在这里,她会窒息的。她不拜金,但是不代表她在如此奢华的世界里能够呼吸顺畅。 她忽然有点讨厌周亦铭,什么人做什么事,一个人该是什么水准就是什么水准,她是小家女,无法理解周亦铭的世界。 所以说,她是高傲的。那些男那女女的在那泳池里兴奋什么呢?有本事自己赚一个这样的世界来啊。 周亦铭浑然不觉,在被她松开手后才发觉异样。 追出去。却见苏君逸被慕容昇拽住了不肯松手。 “呦,这不是周亦铭的小女友么?今天把本公子丢在那里还敢送上门来?”慕容昇笑得轻浮。 是了,她将他甩在半路。他本是好意活跃气氛,只是她知道。他的目的是试探,甚至带着些许的侵略意味。在慕容昇的世界里,大概女人都是玩物,她不过是他朋友的女友而已,说不定哪天就分了,说不定不要等分手她就会被他抢走了。 当然了,这只是按照慕容昇的观念得出的结论。 但是,她不是玩物。所以她不愿意看见周亦铭在这样的圈子里,可是她不能以自己的意志左右他,只好自己离去。 谁知道会撞上这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呢? “慕容律师请自重。”这样的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毫无分量。 慕容昇却笑:“本公子当然自重,自己最重要嘛。既然你都这么劝我了,那就遂了我的意愿好了。听三弟说,周亦铭似乎还没有得手嘛,我看你也不用等他了。直接跟了本公子不是更好?” “二哥,你给我住口!”慕容昊黑着脸走了过来,一把打掉慕容昇的手,瞪向苏君逸,“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不适合你待,赶紧走。周亦铭那里我去说。” “不用了耗子,我来了。谢了。”周亦铭气喘吁吁的赶到。握住苏君逸的手拽着她向外走。 身后的慕容昇很是没风度的给了自家三弟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慕容昊的脑后:“蠢蛋,看你坏了我的好事!” “二哥,你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周亦铭的前任怎么离开他的,你可是功不可没!这回你找错猎物了,那个女人不会上钩的。你还是省省吧。” “三弟,这才几天不见,你就长本事了?别忘了现在你只是慕容家的米虫,我要是想叫你滚,你就得乖乖的滚!”慕容昇觉得很没有面子。他的尊严就是靠一个个拜倒在他胯下的女人堆砌起来的,岂容一个村姑藐视了去?何况自家兄弟居然觉得他会征服不了区区一个村姑,真是岂有此理! 慕容昊傲然一笑:“二哥,这个家里是老爸说了算,即便老爸不会过问这些琐事,那也得大哥做主才会叫我滚出去。你?没有这个权利。” “蠢蛋!到底周亦铭做家教的那几年给你灌输了什么诡异的思想?你就这么愿意护着他?我才是你哥!”慕容昇已经出离了愤怒。 慕容昊还是笑:“你要不是我哥,我早就找人收拾你了。你除了律师当得还有那么点水平外,其余方面就是人渣的典范。是你找那个老板强了柳如慧的吧?你看周亦铭不爽,就拿他的女人报复?他到现在还不知情呢,你这个卑鄙小人!” “切,柳如慧那是欲拒还迎,你以为我没看监控录像?最后巴巴的黏上那个老板的是她自己。”慕容昇秀气的脸叫愤怒扭曲,狰狞可怖。 既然言语不通,慕容昊只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他说:“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慕容昇气得脱了衣服,去那泳池发泄体力。 慕容家豪宅外,苏君逸板着脸不理会周亦铭的询问。 “你到底怎么了?”他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 她终于开口:“这就是你的圈子?”一个视肉/体为筹码的圈子,一个名为富贵实际上重利轻感情的圈子。 他摇头:“你说的是那些胡闹的男女?不是他们,那是慕容昇的圈子。今天我们律所在慕容家借了后花园举办月度总结小会。真是的,你也不问清楚了,这是闹的什么脾气?” 果真是她误会了?“好吧,我以为是那些人……” 周亦铭这才放下心来:“你想哪里去了?我会是那样的人吗?律所现任当家人与慕容家是世交,我们经常到这里来的,与那些胡闹的男女打个照面而已。他们不胡闹的时候,也会有业务给我们做,所以这里也算是公司拓展业务的平台之一。不然只靠民事诉讼哪里养得起一大公司的人?” “对不起,我以为……”这才知道是自己小人了,哎,该怎么解释呢? 周亦铭捏住她的双肩,一本正经的半蹲下来,直视她的双眼:“婉宁,我说过,我只要你,那些乱交的人,我与他们不过是点头之交,偶尔帮忙做个案子罢了。你不要多心,我不会与他们一样的。” “嗯。”点点头,这个男人的双眼太过澄澈,叫她不能不相信。 周亦铭便挽着她的肩,鼓励一般说道:“走吧,跟我去见见我的同事们。他们跟我一样,都有职业病,喜欢问一些刨根究底的问题。到时候不会答的或者不想答的,你就不说。” “好。”为了弥补刚刚对他的不信任,苏君逸只好勉强自己应下,虽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周亦铭是不是心急了些?她无法回答,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穿过空旷的客厅,扰攘的泳池,缤纷馥郁的花廊,一路向后去。 后院奇大无比,苏君逸本以为周亦铭所谓的“后花园”会是个至少有边界的地方,结果她就着草地上篝火的光看去,跟本分不清哪里是山林哪里是后院。 所以说,这林子就是慕容家的后院?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在唏嘘声中被周亦铭推到了焦点处。 “靠,老周,这就是你勾搭回来的妹子?这么水灵,什么时候给哥们也介绍一个?”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青年瞬间蹿近,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对苏君逸赞不绝口。 另一个运动男却骂:“你小子滚远点,那是我师兄的妹子,没你的事!” “尼玛!整天张口闭口就是你师兄,你干脆嫁给你师兄得了!”这个运动男当即反击回去,立即引来哄笑声一片。 正喧闹不已,一个看上去已经不止五十岁的男人向苏君逸招手:“小姑娘,你过来。” 她不解的看着周亦铭。周亦铭拍拍她的后背:“去吧,那是我大学导师戚少威,我进了律所后,一直是他带的我。” 点点头,她将视线转过来,看准了方向,抬头挺胸,鼓起勇气,微笑着走过去。 当她走近,戚少威居然起身,标准的握手姿势一出,慌乱间她便伸出两只手去——右手正托着无力的左臂,忘了将左手放开了。 戚少威便也伸出另一只手,用双手回应她的举动:“你好你好。” “戚老师好!”苏君逸礼貌回应,心想这个老前辈还真是平易近人呢。 戚少威笑得更浓了,眼镜后的双眼将苏君逸上下扫视一遍,赞道:“是个好姑娘,你跟亦铭会幸福的。” 手还握着,她不好主动拿开,又听老前辈说她跟周亦铭的事,不由的脸一红,应道:“谢谢戚老师。老师您请坐吧,我是小辈,站着不要紧的。” 戚少威便赞许的松开手坐下,拿起一根烤羊腿递给她:“来一个?” “谢谢戚老师好意,我吃不得羊肉。”苏君逸只得婉拒,那个味道会叫她作呕。 戚少威若有所思点点头,问道:“不喜欢羊肉的膻味?” “戚老师慧眼,正是如此。”苏君逸见对方不狷介,心中略安,心想周亦铭的这个导师为人还挺不错。 第133章 他的睫毛 戚少威笑着看向周亦铭,却是在对她说话:“亦铭是个好孩子,你是个好姑娘,不错,很不错。去吧孩子,去亦铭那里吧。” “好的,戚老师。”苏君逸点点头,笑着离开。 转过身,却见那个慕容昇正在与周亦铭说笑,她的心不免一阵烦躁。 明知道这些富家子弟与那些拜金女是各取所需,但她还是不舒服,总觉得周亦铭在这样的人身边,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说不出原因来的防范意识,叫她下意识的慢下了脚步,缓慢靠近。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最可怕了,因为准确到堪比雷达。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慕容昇不是好人,平易近人的外表下,是一个如狼似虎的内核。 这不,慕容昇正笑哈哈的说着,周亦铭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周亦铭在面对除了她以外的人时,可是从来没有失过风度的,能够叫周亦铭在公共场合冷下脸来,这个慕容昇可真有两下子。 脚下不由的快起来,她走近,轻轻放下左臂,右手伸出挽住周亦铭:“亦铭,我得回学校了。” 借着理由赶紧走啊笨蛋!心里这么喊,她的脸上却只得装作淡然,且还是微笑着的淡然。 周亦铭却不肯,而是冷冷的威胁慕容昇:“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把你的小女友借我玩几天。”慕容昇嘴角高扬,眉眼下压,绽放灿烂笑颜。 周亦铭怒了,挥拳就要干架。苏君逸忙拽着他往外拉:“亦铭,很晚了,我真的要回学校了,咱们走。” “你别管,到后面站着去,别让我误伤到你。听话。”周亦铭将苏君逸的手掰开。这有违平日的举动,叫苏君逸更加着急。 慕容昇不是好人,她是笃定了。周亦铭叫他去接她时,大概这两人还没有翻脸过。也许是因为周亦铭有着利用价值。也许是其他的原因,她不清楚。而这时候,这两人显然是闹僵了。以她的认知,慕容家不是好惹的,她虽反感慕容昇,却不愿意叫周亦铭为了她而跟慕容家反目。 无奈,她松开手,横出单臂拦在这两人中间:“亦铭,我说了,我要回学校去了!你想拖到什么时候?送我走!不是还要给我抹药吗?走啊。我等着呢。” 这边的骚动,律所的人早就看到了,却没有人来解围。也是,这是周亦铭的私事,旁的人没必要为了这点破事得罪了慕容家。 看着周亦铭分毫不肯退让的样子。苏君逸心里难受,只好转身看着慕容昇扬声道:“慕容律师,今天是我不好,忙着赶去医院将你丢在了半路,对不起。但我相信你不是小心眼的人,不过是跟亦铭开个玩笑而已。亦铭也不过是跟你闹着玩——”说着转过去看着身后的周亦铭,“对吧亦铭?” 见周亦铭还是僵着。她又说:“看看,你们俩还都演的跟真的似的,你看大家都知道你们不过是玩笑而已,不然早就来帮忙劝架了,哪里还会坐在那里乐呵呵的吃羊肉呢?”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周亦铭眼中的戾气逐渐敛起。他上前几步,将苏君逸搂住,笑哈哈一拳砸在慕容昇肩上:“你个混小子,不玩了不玩了,时候不早了。我还要送我家姑娘回去,不跟你扯淡了。” 不等慕容昇回话,周亦铭与苏君逸已相携离去。 走在林间车道上,苏君逸心有余悸,嗔怪道:“那个慕容昇以前也是这样吗?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那么多人在,你要是动手了,会有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你那些同事可都比你精明着呢,到时候肯定不惜牺牲你来保全律所。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那个混蛋!”忽然停下,周亦铭一拳砸在路灯的灯柱上,“从前只听说他对他那些哥们的女人也毫不留情,只是他跟我是大学同学,后来又进了同一个律所,而他从来没对我的女人下手过,所以我才放心叫他去接你,因为有车又有闲的人只有他。我哪里会想到他会打你的主意?该死的!” 又一拳砸在灯柱上,苏君逸看见那手上已经涌出血来,心痛不已,却不能阻止他发泄。 有时候,形势比人强,弱势之人只能用皮肉的痛楚去掩盖心灵的挣扎。 等他闹够了,她才卸下书包,取出里面用来给自己抹药的纱布给他包扎。 “以后注意点就是了,不要跟他透露更多关于我的资料,也不要再跟他提今晚的不愉快。时间久了就好了。”到头来还要她来劝他,她怎么有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男友呢? 是因为失去过,所以更珍惜现在的女友吗?可是他是不是有点孩子气过头了?完全与他平日里精明能干的形象不相符和。 虽然一早意识到这一点,可是直到这时候,在她看着路灯下他那扑扇不已的睫毛时,才认命的接受了这么个悲催的现实。 这个人,面对感情时有点太赤诚了。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选择他的吧?可是这样的赤诚,是优点也是缺点,完全视场合而定,是相当不稳定的属性呢。 周亦铭垂下眼睑:“是我不好,非要带你见识什么圈子,其实不过如此,同行本就是仇家,我那些同事有哪个不妒忌我的?是我太着急了。走吧,带你去我的公寓看看吧,省得你总是不甘心。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是我自尊心作祟,总觉得那里太小,会叫你看不起我……” “胡说什么呢?傻了?你一没偷二没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要是在意房子车子,何不去找个大款傍一下?可是傍到了大款,那些车子房子就是我的了吗?两个人一起白手起家不好吗?再说现在我手头还有点资本呢。是你自己狷介,不肯用来做点别的事,不知道你要跟我生分到什么时候?我要是看不起你,那我跟那些泳池里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吗?那你还要我做什么?你不是要灵魂伴侣的吗?”没好气的训斥一通,最后却越说越难受。 这个世界怎么了?真心会被物欲干扰,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 难道是因为周亦铭久居此地,受了熏陶? 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她不在乎他的钱他的名,她只在乎他有没有跟她同甘共苦的心。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打拼,什么都可以努力,唯独千金换不来真心。 周亦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忽然一声傻笑,给了他自己的脑袋一拳:“我这个白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说的对,那没什么丢人的。这里人烟罕至,基本上没有车。你愿意跟我往前走上几公里到大路上去等车吗?” “当然愿意。”苏君逸笑了,伸出手,拉他起来,两人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万籁俱寂,此处远离尘嚣,要不是慕容家建造的这条车道,连路灯都不会有。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走着。下过雨的空气里是清新的泥土气息,久居都市的人会深深的在这样的空气中呼吸,仿佛连心灵都可以得到净化。 两人走了很久,似乎又没有多久,总之,苏君逸已经不在乎今晚能不能准时返校了。管他呢,周亦铭在这个时候很需要她,她就陪他一回又如何。 男人的自尊心其实是很脆弱的,只要女人稍微嫌弃他一点——也许是不够富裕,也许是不够英俊,也许是不够有能耐——只要一点点嫌弃,就可以摧毁一个男人的信念,尤其是视感情为精神支柱的男人。 “呐,亦铭,我想学车,你帮我看看吧,找一辆经济些的车型,油耗低一些,后备箱大一点就好。需要我签字的话把文件快递到学校传达室就行了。”她不能直接说要给他买辆车,说自己要学的话,应该不是问题。 他却敏感:“你哪里有时间学?” “有啊,每个周不是有一天休息时间吗?你来教我,平时就你开,全当我给你交学费了,你的时间也宝贵的嘛。”苏君逸解释道,想要糊弄过去还真不是容易的呢。 “你是想叫我跑业务的时候方便些,还是想叫我接你的时候省事些?”这个问题似乎很重要,前者服务的他自己,后者服务的是苏君逸。 苏君逸笑:“我要说两个都想呢?你可以给我买戒指,我也能借着学车的名义叫你省点打车的钱。你要是不急着娶我,不在乎那点省下来的钱,那就算了,我就耗成老姑娘好了。”无法糊弄,只好变着法子威胁。 周亦铭停下,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姑娘,俯下身紧紧的拥住她:“知道了老婆大人。既然你比我还着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去你的!不准再这么喊!人家才十九岁不到,老啊老的,被你喊老了你负责啊?”苏君逸嗔怒,心中却是高兴的,周亦铭终于想通了,这就好,省得两个人都累。 周亦铭却不依,凑到她耳边一个劲的喊:“负责的,我全权负责,要不今天就让我负责吧?” “周亦铭!你可别得寸进——唔——”苏君逸怒骂,后面的话却被人吞去,再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哎,这个男人……第一次在接吻时睁开眼,她看着周亦铭紧闭的双眼以及黑长的睫毛,一颗心软成那绵柔香甜的棉花糖。 第134章 夜上浓妆 廉租房内,周亦铭半跪在地,给苏君逸涂抹着活化肌肉的药物。 空间虽小,却整齐有序,这使得苏君逸对他又多了一份欣赏。弟弟君遥还在时,那屋里简直叫人无法落脚,要不是她时不时帮忙收拾,恐怕整个房间会发霉发臭。 她想到进门前对屋内的揣测,不由得觉得自己很可笑。可见人是不能怀有成见的,谁说男性的屋内就不可以有条不紊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处处是优点呢。她便老老实实坐着,任由周亦铭在那里做按摩。不消片刻,萎缩的皮肤上暖流阵阵,血液的流动似乎带来了新的活力,那枯萎的暗红色逐渐被苏醒的亮红色替代,像她一点点被温暖的心。 这个城市是个节奏异常快速的城市,她所在的高中,同学们每天四点半就到了教室埋头拼搏。即便到了这深夜时分,窗外的马路上依然有步履匆匆的夜归人。 难怪周亦铭不想辞职了,先不说那律所多么有名望,单说这超快的生活节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到了别处怕是会被憋死。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逐渐被这里的大环境所感染,也成为一个拼命给自己充电,只求不被这个大都市淘汰的奋斗者。 目前而言,似乎她已经逐渐上道了,因而这一晚没有在学校度过,叫她心慌。可是低下头看到周亦铭那执着认真的眼神时,却觉得偶尔偷闲一次也不错。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在试探力道,每按摩几下就抬头看看她的反应,逐渐摸清楚伤臂的情况后,他的大手便一刻不停的忙碌起来。 医生明明交代了一次只要按摩一刻钟,周亦铭愣是坚持了半个小时,直到苏君逸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他那别扭的姿势,一再的要求停止。他才停了下来,坐在了她的身旁。 窗外霓虹闪烁,附近的发廊灯火通明,张信哲的歌曲一首接一首传了进来。 两人便那么呆坐着。呆呆的互相看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叫时间定格。 “傻了?睡吧。”她忽然觉得这样子实在是好笑,起身要帮他铺床。 他却不依,非要她坐下:“再陪我一会儿。这下可是连老底子都叫你看见了,你总要补偿我的精神损失吧?很简单的,只要陪我坐着就好。” 又来了。她笑,指着书架上那成排的厚厚的书籍问:“这些你都看过?” “倒背如流。”对于书虫而言,似乎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骄傲了。 她却表示怀疑:“这么多都可以?” “当然,要不要我把你签署过的合同都背给你听?” “算了。骗我又没有好处。右下角的那两本语法书编写得好吗?”一排排扫过,终于发现法律、金融、心理学以外的书籍。 他便起身去取:“非常实用。你要是钻研透了,考f大不是问题,甚至可以挑战外国语大学的刁钻专业。” “哦,那个还是算了,我又不想搞专职翻译。同传什么的大概要整天飞来飞去,还是饶了我吧。”空难的阴影还在,每次听到飞机轰鸣而过时她总会恍惚。 在滨江市时,上空的航线很少,即便偶尔能在欣赏夜空时,看到足以鱼目混珠的飞机,但却听不到那来自高空的发动机咆哮声。 到了这里。上空的航线骤增,耳中的鸣响难以消失,心中的忌惮一刻不停。 依稀记得那滚滚的热浪,以及无法触及亲人的无力和焦灼感。 重生至今,不过短短两个月不到,却因纷迭变故。仿佛历经了沧海桑田那般疲累。 重生的事周亦铭是不清楚的,她也不好讲,因为至今为止,她还觉得这一切都似一场叫人精疲力尽的噩梦。要不是有这个男人陪在身边,要不是他趁机入侵。恐怕她会在得知那些惨痛真相的时候崩溃。 提着一口气,叫自己要坚强要勇敢,可是如果条件允许,哪个小女子愿意去历经风雨? 此时在这小小公寓里,她似乎找到了家的感觉。 接过那两本厚厚的语法书时,她看到了周亦铭鼓励的眼神。 他说:“下次我陪你坐。”不过是一次空难而已,哪能次次都那么巧,飞机的事故率是很低的,学究的思维里充满数据与理论。 “不要,这辈子都不想坐了。”想也不想就拒绝,十年井绳的效果还在持续。 他无奈,料想大概劝了也没用,便问:“到时候尸体打捞上来了,你怎么去接他们回来?坐船?你知道要坐多久吗?海上风浪大,你就不怕了吗?船也有沉海的时候,万一碰上了,你怎么办?” “……”她不想说,不想说那被火焰灼烧的感觉似乎还在皮肤上。 他却坚持:“有我陪着也怕?” 别过头去,她不喜欢别人勉强自己,明知他是好意,却还是无法接受。何况那心悸的空难至今还会在深夜折磨她,再想到自己的亲人两次葬身那样的高空火海,她悲从中起,觉得周亦铭有时候实在是叫人讨厌到不行。 “算了,到时候打捞结果出来了,你恐怕就会等不及的扑过去了。不说了,睡吧,床给你,我去桌子上趴一晚上就行。”周亦铭无奈,起身利落的铺展开被褥,看起来生活自理能力超强。 苏君逸看着窗外,不与配合,而是轻声叹息:“亦铭,有些事你不懂。你这么紧张我,难道不是因为失去过,所以害怕再此失去?我也失去过,所以不敢再坐飞机,你不要逼迫我,我会反感的。我不想讨厌你,因为一旦那样,我又会是一个人了。” 将被角整理好,周亦铭坐下,用力的握住她的肩:“知道了。睡吧,时候不早了,早上还要赶去学校。” “别走――”转过身来,一下子扑进身边人的怀里,她想放纵自己脆弱一次,“陪着我。” 夜上海的上空,飞机正呼啸。 浓妆夜色下,他怜惜的拥住颤抖之人,无声叹息。 翌日清晨,苏君逸准时赶到学校。昨晚睡得很好,她不懂为什么,只是单单因为身边有着那个人,所以她一夜无梦,睡得憨实。 几次下来,她已经确定周亦铭会为了她继续忍耐下去。 都说喜欢才会放肆,而爱一个人会为了她选择自我克制。 后者说的大概就是周亦铭了吧。 天色昏暗,学校里却灯火辉煌。终于可以好好的穿着衣服了,一整个月来都冷飕飕的左半身逐渐在回暖。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她无法祭奠亲人,只能敦促自己更加用功的去学习,叫忙碌的生活填充空虚慌乱的心。 这一天下午,天空又下起了雨,前阵子她英雄救美,打晕了的那个男生不知怎的,几经周折找到了她,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教室外的走廊上,人来人往。 下课时分,是难得的喘息时间,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在学海中沉溺,苏君逸便是其中一个。 左臂的力气一点点恢复,衣装整齐的她使得a班的男生总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议论声渐渐传到她的耳中,无非是说她虽然素面朝天,但是难掩姿色之类的。她听了,便一笑而过。因为月考时,她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总分已经跻身a班中上游。 总算在a班站住脚跟了,势力的同学们虽然还是对她持观望态度,也还是有人欣赏她,开始主动与她说话了。 这不,光头一个劲的在那里用双手卷个喇叭,喊着:“喂,美女,外面有人找你,说不定是告白的哦。” “嗯,知道了。你可以歇歇了。”头也不抬,接着做题,要做人上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努力何来提升? 光头却还是喊:“你再不出去的话,围观的人可就越来越多了,你看,那个男生正眼巴巴的看着你呢。”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还是不予理会,哎?这道题到底怎么回事,算了几次都不对,她怎么能中断呢? 终于,那个男生走了进来,a班众人做围观状。舒琴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哼,终于找到你了,老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听说你没了爸妈又没了弟弟,看来是命太硬,把家人都克死了吧?怎么,还嫌不够,还敢砸老子?”男生头上的伤早就好了,可是今天为了赢得有利于自己的舆论,他又绑上了纱布,还在伤处用红笔染了一个圆斑。 “嗯,还真像那么回事,可是同学,你是外星人吧?血液的颜色是粉色的啊?”苏君逸抬头看了眼,那红斑叫走廊上打进来的雨水淋湿,一圈圈氤氲出去,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是假的血迹。 男生不明所以,嚣张的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笔,嚷道:“装什么牛鼻子?给老子到走廊来!” “你想怎样?”大庭广众的,不怕他乱来,却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不过看起来这家伙是个刺儿头,还有点一根筋,说不定比较好骗。 果然,男生脖子一伸头一昂:“以牙还牙!” “此话当真?”她倒是乐了,既然是以牙还牙,那就好办了呢。 第135章 力争上游 名叫严华光的男生高喊一句:“大家可都听到了啊,待会儿我要是砸了这个女的,可不是我的错。” 围观的人集体沉默,谁会傻到自惹麻烦,只有候在外面的严华光带来的弟兄们,隔着一扇窗户在那里嚷嚷着表示支持。 事已至此,苏君逸起身向外走去,袖中藏着一瓶在熬夜时用来提神的风油精。 这是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时间,一般这个时候都要做下午操,今天下雨自然取消了出操,因而这漫长的半个小时,才会被有心之人用来找茬。 环视一圈,找不到那一日的当事人,苏君逸心中冷笑,早知道会这样,可是真的发生了,心里还是会失望。 在走廊站定,她再次问:“你确定要以牙还牙?” “废话!”严华光表示这个女的有点傻。 她便傻笑:“以牙还牙的意思是,那天你对别人做了什么事,今天别人也要对你怎么做;而那天别人怎么欺负了你,今天你也要欺负回去对不对?” 咬文嚼字是她的强项,严华光脑中的线路有点接触不良,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只管嚷嚷:“废话!那是肯定的!有大家见证,你赖不了,我也不会赖!” 苏君逸拍拍手,示意其他人安静,神秘莫测的笑。良久,在那男生等她的下文等到不耐烦了,她才说:“那天下午,你撕开了一个女生的衣服,还要去亲她,我们是不是该请那个女生过来也撕了你了衣服,再亲你一口?这样才算以牙还牙的前半部分不是吗?” “不是,我找你算账,关舒琴什么事?”一句话出卖了一直隐匿的女主角,严华光的脑子不是一般的蠢。 苏君逸笑得更欢乐:“刚刚你自己答应了的呢。不进行第一部分,又怎么好展开我砸你的情节呢?” “你!”严华光急的脸红脖子粗。卧蚕眉拧成了疙瘩,绿豆眼瞪作了蛙眼。 刺儿头们一听说可以看到女生非礼男生的戏码,哪里还管严华光交代了什么,一个劲的起哄叫好。 本就是乌合之众。怎么可能一致对外? 荷尔蒙作祟的年代,男生们的那点想法不难猜测。 不过,不等严华光有所反应,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高马尾已经将他拽走。 这场闹剧,就在找茬之人出卖了事件女主角的情况下戛然而止,苏君逸这个无辜卷入的配角便乐得悠哉,回到教室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晚上回到宿舍时,舒琴黑着脸表示要跟她划清界限,不只是在班级里,还包括在宿舍中。 对于这个善变又小肚鸡肠的室友。苏君逸只想放任其自我折磨,不打算搀和什么。 等她赶回滨江高级中学参加了月考,又赶了回来,a班众人又开始对她坚壁清野,人人视她为空气。 嘿。这可是好事!省得烦。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毓秀镇那边传来消息,工厂建设完毕,工人已经招满,技术人员也已经就位,由苏怀瑜亲自监管。一切都朝着良性发展的道路前进着。 第二次月考,也就是期中考试的时候,苏君逸的成绩再次上升,一跃成为了班级第五名。 说实话,升到这个地步,不是她运气好。而是日夜不休的努力所致。 这个城市有一种魔力,会催促着生活在其中的人一个劲的向前再向前,再也不敢慢下哪怕一步。 大概周亦铭就是在他与当地人巨大的落差之下,受了刺激才会那么拼命。每次周末见到他,他总是黑着眼圈。一副极其缺乏睡眠的样子。 其实她也知道,大概他这么奋发努力,多半还有她的缘故,这位周大律师大概抱定了心思要在她二十岁的时候做点什么。 看着他一日日成为了憔悴又活力四射的矛盾体,她总是无力劝阻。 一个男人,想要靠自己的努力,为自己和心上人打拼一个未来,这不是错。这使得她除了心疼只好默默的为他鼓劲,偶尔也会给他点甜头,比如献上一两个香吻啦。每每如此,周亦铭总会兴奋得像打了鸡血,叫苏君逸更加的不敢松懈自己的学业。 两边学校的成绩榜都下来了,滨江那边她与成晟并列第一,而a班这里,她也已经迈入凤头的行列。 是谁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的?那样的人一定是极其可怜的懒虫,为了偷懒,为了不努力,而想出那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实在是好笑。 鸡头有什么好的?一辈子都看不到高空,一辈子都翱翔不了,好才怪了,那不过是可悲可叹的自我安慰罢了。 她要做凤头,不光是凤头,还要是顶风翱翔的凤头上的第一缕毛发。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想到这豪壮的诗句,站在成绩榜前的她,握紧双拳,誓要体验一把会当凌绝顶的舒爽姿态。 往回走,一头撞上那个善变的高马尾,苏君逸啊了一声,便没了下文。舒琴说了,不要跟她讲话,那她就不讲吧。 被流言困扰的舒琴,从班级前五降到了二十。 这一晚回到宿舍,舒琴一反常态,捧着一只比上次大出两圈不止的蛋糕向苏君逸示好。 岂料舒琴还没开口,推门进来的苏君逸,却听书包里的大哥大响了。 关上门,电话那头传来柏云的哭泣声。 苏君逸心里着急,忙向舒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问道:“小云,到底怎么了?什么?柏叔住院了?怎么回事?啊――知道了,你别急,我这就来,你在医院里等我。嗯,没事的,我叫亦铭陪我一起去,你别哭,等我来。” 来不及思考舒琴抱着蛋糕要做什么,苏君逸收拾了重要物品,戴上一套换洗衣服,请假出校。 a班班主任对这个特殊的学生原本是比较疏远冷淡的,只是在她以惊人的速度进步后,班主任开始对她另眼相看了,好几次言语中透露出对她不能在这里参加高考感到遗憾。 那是,尖子生总是叫老师们割舍不下的。想到得人心?简单,学生就该用成绩说话,这跟黑老大就该用拳头说话是一个道理。 到了社会就该用金钱地位来说话了,不是吗? 不需要讨好,不需要营营役役,只要你站的高,自然簇拥者众。且不管那人心有没有掺杂不纯粹的目的,至少被你征服了不是吗? 因而,苏君逸发奋到有点叫她自己都匪夷所思了。 这时候,班主任干脆利落的应声“好”,亲自打电话叫门卫放她出去。 周亦铭的时间宝贵,因此她没有打电话给他,而是自己赶去了他的公寓。 刚走近门口,却听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周亦铭,女的是? 她不知道,却知柏云的事等不得,顾不得做君子,她敲响了公寓门。 “大半夜的!谁啊?”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苏君逸忽然就后悔了,是啊,谁啊? 周亦铭却已经推门而出,见到苏君逸的时候显然也愣住了:“婉宁,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思维停顿了那么几秒,看着那女人只穿着室内的衣物,看着周亦铭却是西装革履的,她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不要。 那女人却已抢上来几步,一把推开周亦铭,指着苏君逸的鼻子问:“就是她?” 什么就是她不就是她的?这女人谁啊?周亦铭在搞什么啊?疑问一个接一个,她却无法忘记柏云的救急信号,直接掉头走人,那边在等她的救命钱呢! 周亦铭忙甩开那女人来拉她:“婉宁,你误会了!” 回过头,急切的看着他:“亦铭,我没空跟你扯这些无聊的事,柏竹出事了,我得赶过去看看,你忙吧,帮我准备好三十万提现的文件传真给我就行。” “哼!果然是养了小的,难怪怎么也不肯跟我复合了!”那女人拽住周亦铭,上前几步横在苏君逸与周亦铭中间,恶言相向,“小妖精,想钱想疯了?这么小就知道找男人要钱了?你爸妈没教过你廉耻吗?” “亦铭,这是柳如慧?怎么跟疯狗一样?你的眼光真是有问题呢。叫她松手,我要走了,记得给我把文件准备好。”苏君逸根本不理会这女人,越过她直接看向后面焦头烂额的男人。 周亦铭终于怒了,用力掰开柳如慧的手,抢上前去护住苏君逸,看向气急败坏的前女友:“小慧,我们早就结束了,离开的是你,错不在我,我不会为了你的后悔买单,你可以走了!再不走不要怪我不顾往日情面了!” “好啊,你叫警察来啊,就说我强闯民宅,这种无聊的招数对我有用吗?别忘了我也是干这一行的,不会傻到等你来设计叫人抓我!”柳如慧一步不让,再次上前,双臂抱胸,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苏君逸感到很没劲,前女友胡闹,要求复合?早不来晚不来,刚好叫她看见?这是什么狗血的生活? “你们继续吧,我还有急事,对你们的是非官司不感兴趣!”冷言冷语,她松开周亦铭的手转身离开。 第136章 前任猛如虎 周亦铭见状,回屋匆匆收拾了东西,不管那柳如慧如何刁难,锁了公寓,一路追了出去。 斜靠在门框上的柳如慧看着周亦铭离去的身影,冷冷一笑,拨通了一个电话,柔软身躯一扭,娇嗔道:“昇哥,事情我已经办妥了,可以走了吧?” “可以,把现场情况一字不落的说给我听。边走边说。”慕容昇发令。 柳如慧看了眼大敞的门,头一甩,踩着高跟鞋踏踏离去。 夜色浓,华灯灿。 大路上,苏君逸拦住一辆出租车,还没上车,周亦铭已经开着新买的长城赶来了:“上车,我跟你解释!快,听话!” 关上出租车车门,忽略了司机的斥责,她上了周亦铭的车。 “婉宁,婉宁?还在生气?耗子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二哥不会放过你的,叫我留意点,我千想万想没想到慕容昇会使这一招。柳如慧刚来不到十分钟,真的!” “难不成有人守着我的行踪,一见我出校门就汇报给慕容昇,再叫柳如慧来唱戏给我看?亦铭,你编故事的也要编个靠谱的。我不想听了,先解决了柏竹的事再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得了脑溢血,柏云急死了。你知道我跟她的关系有多好,请你体谅我一下,不要再提糟心事了,等回来再说。到时候我自然给你时间解释。”看着窗外,苏君逸感到自己的声音冷的可怕。 理智告诉她不能自乱阵脚,可是想到那妖魅的女人,那一双凤眼飞得老高,那一抹红唇像是火烧,那一纤纤柳腰柔如无骨。一想到这个女人曾经跟周亦铭这样那样,她的心里就犯呕,便下意识的不想去看正在开车的这个男人。 别人设计的又如何?无论如何,目的已经达成,她苏君逸本已尽量忽略的现实还是浮上脑海了:周亦铭是个有过去的人。 这叫她哀怨难耐。她是有洁癖的,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等解决了柏竹的事再说吧。 柏竹生性豪爽,茶馆盈利不多,别的不说。单说冬日里烧那热烘烘的壁炉,还给路人提供免费茶水,他就不会赚多少。 何况,静竹茶馆从来对熟人都是分外优惠。长期下来,几乎每个客人都是熟客,物价在飞涨,静竹茶馆内茶点的价格却一如既往。 因而柏云拿不出自家老爹的救命钱,那是必然的。 哎,自诩名士的爱竹之人,大概都会觉得铜臭难闻。还是不要刻意沾染为好。 可是柏竹啊柏竹,你可算到自己会生这么诡异的大病呢?可曾为了自家女儿谋取一个牢固的物质后盾呢? 女孩子,还是有娘家撑腰才好的,即便没有权势,那有财力也是好的。 她苏君逸不就是没了亲爸亲妈。才会别人一再欺侮的吗? 不知道柏云要急成什么样了,能让那么乐观的一个姑娘哭得声嘶力竭,想必柏竹的病情比较严重了。 脑溢血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了那句“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的玩笑话。 这样的话,真的只是玩笑话吗? 柏竹啊柏竹,那个总是闲云野鹤一样。优哉安逸地经营着一家茶馆便乐得自在的柏竹,那个身形如柏树坚挺,内心如翠竹清高的柏竹…… 哎…… 窗外的景物一点点黯淡下去,过了长江大桥,沉默的两人向滨江市飞速赶去。 医院里静谧得叫人心慌,苏君逸一头扎进住院大楼。去找那姐妹情深的老同学。 在病房外止步,她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恐慌。 是的,柏竹不是她的亲人,可是柏竹是她好友唯一的亲人,好友伤心。她又岂会好过? 叹息一声,她拧转了门把手。 果然,元媛和赵夏也在,还有方如辉与萧月朗。 来不及一一招呼,她抢上前去,抱住柏云,一个劲的拍打她的后背:“好了小云,不哭了,不哭,实在不行,我们带着柏叔去上海治疗,那边的医疗水平先进,一定会有办法的。” “小逸……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爸?不是说那是老年人才会得的病吗?”柏云双眼红肿,小姑娘的脸上粘着头发,憔悴无比。 依然拍打着好友的后背,她说:“大概是因为柏叔一直在店里坐着,不怎么运动,除了喝茶又不怎么爱吃别的东西,时间久了就容易生病。乖,别哭了。走,咱们先去把费用交了。对了,医生在吗?”说着转过头去,“亦铭,上海那边你有没有医生朋友?你能帮我去问一问吗?实在不行咱们转院。” “知道了,别乱走,在这里等我。费用等会儿再说,我还要帮你办手续,估计要到明天才能提现。”三百万大部分投进了一期国债中,剩下的部分虽然做的是灵活的短期理财,却还是不容易第一时间就取出来的。 柏云终于停止了哭泣,仿佛苏君逸是她的定心丸一般,她安静的坐下,握住柏竹的手,忧思神伤。 与其他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苏君逸不放心,亲自出去找医生。 迎头见周亦铭带着白大褂来了,只好停下脚步跟着一起往回走。 白大褂说:“已经抢救过来了,问题不大,以后注意饮食,注意多做强身健体的运动就好。你们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住院费,如果明天十二点之前缴不齐,院方会强制让患者出院。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赶紧想办法吧。目前手术费已经亏欠十九万,加上后续治疗以及药物等等,你们准备好三十万吧。” 白大褂说完,像一朵白云,轻轻飘走。没有感情,冷血冷心肠。 这就是医院的制度?一点都不人道的制度? “亦铭,能做到吗?”没有时间愤世嫉俗,她只关心能不能及时交出医疗费。 周亦铭皱眉:“比较麻烦,大概只能提出二十万来,要是加上我自己的积蓄和你手头的生活费,勉强能够凑上。” “那就去办吧,拜托了亦铭。”没什么好考虑的,无非是节衣缩食一点,救人要紧。 周亦铭应声径自忙碌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元媛等人带着班级捐助的两万块赶来,周亦铭正为最后的不足部分头疼,毕竟,他不能叫苏君逸一点生活费都没有。他还好,马上就要发工资了,可苏君逸坚持不用他的钱,他也没办法。 就在即将缴费的时候,萧月朗带着五万块来了,非要周亦铭从苏君逸的钱里减去这笔数字,柏云也凑过来附和,无奈,周亦铭只得照办。 等苏君逸知道的时候,她却骂:“你傻啊,多交五万不好吗?” “你同学也是为了你好,你是知道上海的消费水平的,身上不能一点转圜的钱都没有。就算你不在乎钱多钱少,可万一我出了事呢?”周亦铭举了个很糟糕的例子。 这话一出口,他便挨了苏君逸一拳:“你给我住口!你要是敢出事,这辈子别想娶我!” 是,她嫌弃他,嫌弃他有过往,可是她也在意他,不至于嫌弃到愿意看见他出事的地步。 周亦铭勉强笑笑,不再争辩。他是为了她好,想必她会懂的吧?他这么想着,却没有底气。如果没有柳如慧的事,他不会动摇自信心,可是今天一天,苏君逸总是回避他,他不傻,能感受到的。 忙完柏云的事,苏君逸不得不离去,学校那边最近搞了个精英讲座,每天下午一节课,由已经毕业的优秀学生回校,来给师弟师妹传授经验。虽然是因为高考将近,讲给高三学生听的,但是校方特许高一高二的a班成员旁听,她不想错过。 友情重要,她已经尽了全力,剩下的她也只能静观其变。学业耽误不得,好在柏云十分善解人意,没等她开口已经在赶她走了。 真是难得再有的好姐妹呢,一想到那个别扭的舒琴,她就觉得室友还是老的好。 “小云,阿媛,小夏,记得要努力哦,要跟我考上一个大学,不然我就天天揍你们!”临走,她丢下了“狠话”,却换来三个小姐妹的拥抱。 依依不舍离去,该掰扯前任的事了。 “前任猛如虎。”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句子,感慨的人发出了下意识的叹息。 周亦铭听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愁云密布。他也顾不得开车了,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不肯上高速。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他的心在滴血,好痛好痛。 她终于肯看一看他,犹豫半晌,才开口:“亦铭,能让我冷静一段时间吗?” “你要的冷静就是不与我见面是不是?”他质问,声音在颤抖,心慌如逃窜的猎物。 沉默就是回答,她心里膈应的慌,没有办法顾及他的感受。 一个被那样的女人占有过的男人,且在那之前还有一个女人碰过他的身体,她真的感到很郁闷。 他不依:“我不答应,婉宁,不要这样惩罚我,我搬家,叫她再也找不到我好不好?婉宁……” “以后有别人在的时候,别这样喊我,尤其是在你前女友面前。”她不允许自己的小名被那样的人知道。 他忙应:“好的,我错了,我改。还有什么?你说,我听,都听!”急的带了哭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总觉得,一旦冷下来了,这个人就不会再是他的了。 第137章 自我折磨 苏君逸不想说话,推开车门直接下车。路上车来车往,她便往一边的田地走去。 心中烦躁不已,总觉得想要给周亦铭点颜色看看,明知自己小家子气了,却还是止不住那暴走的冲动。 算什么?前女友上门闹事算什么? 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处理,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看见周亦铭就烦。 烦躁,越来越强烈的烦躁,叫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是在经过一晚的搁置与发酵后,问题却更加严重了。 周亦铭站在田头,看着她渐行渐远,无奈只好追上去。 小女孩子总是会有脾气的,这一点他一早有了觉悟,可是被外人骚扰而破坏了感情,这叫他措手不及,更觉得冤枉。虽然冤枉,但事出有因,因在他,那错就在他。 两人就这么一直走,走到小河边终于止住。 “周叔叔,请你先走吧,让我冷静冷静。”不耐烦再被跟着,只得出言相拒,脾气上来了,倔强的她不肯轻易回头。 周亦铭顽固如磐石,丝毫不做回应,不言不语,不动不摇。 良久,他去拉她,却被她甩开。 “不要碰我!”那双手碰过别的女人的身体! 无言以对,他知道,前任这样的问题,其实是枚不定时的炸弹,即便他能胡闹着转移注意力一次两次,即便后来苏君逸也表了态说不予追究,可是在看到前任找上门来生事的时候,换了是谁都会发作的吧? 因此他只能认栽。 “婉宁……” “我说了,让我冷静冷静,我不想在气头上伤了你,你怎么就是不懂呢?等我自己安静几天就好了,你先走吧,去你公司吧。不然再这么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周亦铭。那个女人的事已经触及我的底线,你不要逼我。” “你不走,我就不走。” 僵持在继续,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时间过去许久。身后传来一声喷嚏声,苏君逸转过身去,看着憔悴的周亦铭。啊,他感冒了? 这么把他拽出来,也没问问他公司那边要不要紧…… 愧疚心一起,愤怒随之淡化,叹息,想生个气都那么困难。 “就这么陪着我淋雨,好玩吗?”抬头,才看见这个傻男人正举着西装在她头顶为她遮雨。 愤怒不会麻痹一个人的视线。只会盲化一个人的心灵。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因为愤怒,所以忽视了头顶的黯淡。 什么也不要说了,拽起这个傻男人往回走。 “还生气呢?”他还是不安,像那求解未知问题的学生。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能生气吗?适可而止吧苏君逸!她的心在如此呐喊。明知还是膈应的慌,却不忍看他继续这么淋雨,继续这么哀伤,她只好说:“不生气了。” “真的?”声音忽然高昂起来,周亦铭着实松了口气。 “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咕哝着,她为他开了车门。随后自己才去副驾驶那里坐着。 车子终于又开始动了,周亦铭时不时看她一眼,再看一眼。 “看路,傻了?”他好了,她却别扭了,看向窗外埋怨道。“都怪你,眼光有问题。” 被触及伤心处,周亦铭其实难受的很,眼光再有问题,好歹是他用心对待过并相处了几年的女友。感情的结束并不是一个人的责任,他始终认为是因为他无能。 因而他面对苏君逸时,总会紧张莫名,宁可撒泼卖萌,也不肯她多心。 此时此刻,他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当初……她是青涩的小女人,我一心打拼事业,以为能够早点攒下钱兑现我的承诺,只是,我的速度还是慢了,她等够了,所以走了。我不知道你又能等我多久,我的家庭情况你是知道的,虽然家人对我不怎样,但是我不能弃他们不顾,所以我……” “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有机会跟家里人和好就是了,我是支持你的。我只是气你跟那女人断得不彻底。”咕哝着,她转过脸来,“亦铭,你是我的初恋。你以为我就不担心了?不是都说初恋是没有结果的吗?我不知道哪一天你会离我而去。我忙,所以没有空去想,可是昨晚我看见了威胁,我不得不想。万一你不是我的归宿呢?我这么着急心慌又是为了什么?到头来岂不是笑话?所以我生气,气你叫我看见了不安定的因素,更气你跟那样的人发生过关系。我知道我有点无理取闹,可是我就是生气。” “所以,我搬家离开她的视线好不好?婉宁,我没有玩弄你,我是认真的。你觉得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会跟你浪费时间玩感情游戏吗?”周亦铭说着,目光黯淡,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他不肯安于现状,可又无法一夕改变现状,这叫他抓狂。 沉默许久,苏君逸像是想通了什么,叹息一声,道:“好吧,你搬吧,过几天把一部分债券出手了吧,无所谓赚没赚,买一间公寓,你要是肯住进去,我就原谅你。” “为什么?就不能尊重我的意愿吗?” “省房租。既然你要凭自己的能力娶我,那就把不必要的花销都省了吧。房子买的离我学校近一些就好,省得我还要跑老远才能看见你。”她觉得这个方法不错的,应该能够帮助他快速攒下钱来。 可是周亦铭却更加难受:“我拒绝。既然是靠自己的能力,我住你的房子又算什么?不,不用这样。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我怎么没理解?”苏君逸忽然怒了,声音拔高,“我就是不想看你挤在那么狭窄的地方,我心里难受!” “我拒绝。”周亦铭再次将车子停下,在争执的时候开车显然是危险的。 “那我走,你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了。”她下车,拦住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的离去。 五月了。已是暮春时节,陌上百花争艳,车中之人内心却烦乱如麻。 回到学校,苏君逸总算冷静了下来。她知道的,自己是在找茬,她只是想找个理由独处一段时间。 半个月后,周亦铭神思憔悴的闯进教室来将她拽走。 校门外,大路上,华灯初上,初夏已至。上身的衣服逐渐清减到只剩薄薄的衬衫以及一件外套。 天气预报说近日会有一次剧烈的升温,随后气温会骤降,再来几场雨,之后便会正式进入夏天了。 这半个月。周亦铭一个电话都打不进来,因为苏君逸总是关机,偶尔开机,也是联络苏怀瑜关心一下公司的进展。 终于,周亦铭的极限到了。 此时。他沙哑着嗓子,看着眼前清丽的小女子,目光压抑隐忍,喉结几次来回窜动,最终那梗在嗓子眼的话还是说不出来。 “别说了,是我不好。我已经不生气了。”她看着这个疲态尽显的男人,心中有了报复过后的痛快。接踵而至的却是愧疚。 麻烦是柳如慧制造的,她却拿着周亦铭出气,这算不得君子,而是妥妥的小人行为。 不是不想他的,可是她总觉得一旦她再次宽容,一旦她不逼着周亦铭解决好前任的问题。那柳如慧一定还会再来找茬。一想到那挑衅的目光以及风骚的肢体语言,她便无法原谅周亦铭。 她不是圣人,除了报复周亦铭,她没有别的选择。 只是,她到底还是在意他的。看着他短短半个月消瘦成这个样子,她的心还是一下一下的刺痛着。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半个月,她自己也不好受。 “对不起。”看着不说话的周亦铭,她上前拥住他,“以后不闹了,对不起。你怎么瘦成这样?” 周亦铭眼中的神色却更加的压抑,他的自我克制,为的是保护这个小女子。可是这个小女子却叫他心焦心躁,想干脆跟她对着来,却又自知泥足深陷。以为出差一周会忙得忘记难过,却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以至于茶饭不思,每天拼命的灌黑咖啡。总算是熬不住了,这才闯了过来。 看着怀中人主动认错,他却不开心,因为他看到这个可恶的小女子也瘦了,不光是人瘦了,连那鹅蛋脸都变尖了些许。 “你不也瘦了?这些天没有好好吃饭?”周亦铭抚摸着那一头弯弯绕绕的长发,深深叹息。 苏君逸哽咽:“亦铭……我想你,对不起。” “婉宁……是我不好,我答应过你不让前任出现在你视线里的,结果还是没有做到。我已经搬了新家,带你去看看?”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半个月的思念无从宣泄,只能一再压抑。 如今两人自我折磨的惨状,完全因为一个本已无关的人,这叫苏君逸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顺从的点头应允,她紧紧的揪住周亦铭的西服不肯松手。 贴在这个男人的胸口,那强有力的剧烈心跳声提醒她这个男人的真心,更在提醒她不可以再任性妄为,否则,再赤诚的感情也会被她赶跑。 此时此刻,任路边车马喧嚣,她只想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就这么静默相拥。 ……………… 【最近比较忙,错字或小bug比较多一些,芥末会等空闲下来修改,上章“大敞”的门改为“紧闭”的门。 关于一处大bug的修改,在这里重新说明一下:赵李两家的楼在98章中芥末写的是“被收归国有”,后改为“被荒废下来”。特此声明。】 第138章 撕心裂肺 周亦铭的新公寓离学校不是很远,跟着去参观了一番,苏君逸提议两个人出去走走好了,一走就走到了黄浦江滨。 东方明珠塔高耸大地,刺向夜空,像极了这个城市一日强过一日的野心和欲/望。 来到这里两个月了,还是第一次与周亦铭这样漫无目的的晃悠。 看着水中的光影聚了散、散了再聚,她和他在人群中紧握着手。 小孩子们吵吵闹闹的追逐打闹,大人们或宠溺的嗔怪或干脆放任他们胡闹。这里的烟火浓得叫人流连忘返。 眼中的流光一波一荡,两人相视一笑,转身往回走。 没有哪一样感情会的一帆风顺,两人之间的小别扭,在一个主动示好,一个诚恳认错的情况下已烟消云散。 学校外,路灯下,她踮起脚尖,勾住周亦铭的脖子,闭上眼,主动吻了上去。 大手环住小女子的腰,老男人一下子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放学铃声响起,两人这才松开彼此,挥挥手各自离去。 校园生活总是忙碌又紧张的,眼看着六月就要到来了,高考一结束,她就会成为高三的学生了,还真是叫人心慌的晋级。 柏云那边传来好消息,柏竹可以出院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堂弟君逍也打来了电话,他老妈也康复了,一个劲的要求去公司帮忙,苏君逸自然是一口应允。 柳如慧再也没有出现,欧阳文凯也销声匿迹,连带着将她那一半血缘的妹子也不知道带去了哪里。 五月底六月初,抢在高考之前,学校举办了第三次月考。 忙完上海这边的,在赶回滨江市应考时,一眼看到了久别的班长谢良生。 他去了哪里?在新的学校适应不适应?他还好吗?这些疑问她只敢闪一下念头,不敢往深处想。到底是她辜负了他,她无法淡然到仿佛整个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因此当谢良生帮她捡起掉落在地的准考证时。同一时间伸出手去的她,忙不迭抽回了手。 “是你。”勉强笑一笑,感情债的无期徒刑真难受。 谢良生却一日既往的挑刺:“真是的,这么大大咧咧的。要不是我看到了,别人给你藏起来,你就惨了。到时候就等着排在末尾哭鼻子好了。” 她便趁机调整好心情:“你等着我在高分榜上碾压你还差不多!上次你可是被我踩下去了!” 期中考试,谢良生年级第三。 他却不以为意:“你不过是跟人并列第一而已,算不得真正的第一,有本事甩开成晟,做回真的第一我看看,否则你还是千年老二嘛,哈哈。” 看着对方爽朗的笑,似乎已经完全不介意曾经发生过的事了。苏君逸这才安心了些许。 考场上,下笔如有神。 回到上海,成绩还没出来,却已经要兵荒马乱的整理课桌上的书本,给高三的学生腾地方做考场了。 黑色六月就这么悄然到来了。 高考三天。高二高一放假三天。 第一天清晨,航空公司那里传来了消息:打捞到尸体了! 无处可去的苏君逸,正在周亦铭的新公寓里忙着做早饭,看着电视机上的新闻,她手中的鸡蛋应声碎裂。 周亦铭慌忙赶过来看,凝眸一扫,看见了苏君逸的窘状。便去打电话。 “喂,九方老哥?真的吗?什么时候到达?三日内?好的,好的,嗯嗯,我这就去准备。”挂了电话,他向她走去。 “我去给你准备出境手续。要坐飞机,敢吗?”斟酌再三,他还是开了口。 她摇摇头,犹如在梦中,一时难以消化这样的消息:“亦铭。我好像昨晚没睡好,你忙,我去休息一会儿。” 不等周亦铭反应,她去了卧室,关上门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时隔将近四个月,终于有结果了,终于!可是她为什么不想去,是不是看不到尸体就还可以有念想?是不是让亲人们永远沉眠海底,她就不用再次面对悲惨的现实了? 她不想去,不想去啊。飞机还会再次爆炸吗?那滚烫的热浪会不会将她苟且的这几个月再次吞噬,叫她尸骨无存? 那样剧烈的爆炸之下,打捞上来的尸体还会完整吗?她敢面对支离破碎的亲人吗? 不知道,不清楚。背对着门,她一点点向下滑去,抱住头,无声饮泣。 第二天中午,在周亦铭的一再劝说下,她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他踏上了新的航班。 失事空域临近夏威夷群岛,因此遇难者家属都将赶往檀香山认领亲人。 飞机发动机轰鸣着运转的时候,苏君逸下意识的抱住了脑袋,想要尽可能的蜷缩起来。 周亦铭揪心的看着邻座上的恋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紧紧的搂住她。 耳鸣来袭,机舱加压给她很不愉快的体验,难受到想要呕吐。 一路上,内心忐忑的她闭着眼,脸色灰败,不敢说话,不敢吃喝,生怕一不注意又会遇到那痛不欲生的劫难。 下了飞机,周亦铭扶着她,向预定的酒店走去。 到了房间内,她只管蜷缩在墙角,任凭周亦铭如何努力也做不出一点反应来。 最后,周亦铭慌了,一把抱起她,就那么陪着她干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的遇难者家属见面会,苏君逸没有去,直接等到会议结束后才出发,去认领遗骸。 夏威夷海滩潮湿的热浪一股一股涌来,炎炎烈日下,她看着潮起潮退的潮水,终于开口:“亦铭,陪我去看看吧。” 言语苍白无力,他只能用力的捏住她的肩,扶着她向目的地走去。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追沙滩。触景生情,她想到了这陈旧的旋律,泪盈于睫。 尸体被黑色的塑封袋包裹着,看不到面目。已经确认了身份的遗体。会在袋子上标记好铭牌,而需要进一步确认的,则在另一边摆放着。 海底寒凉,尸块还没有腐烂。这是唯一值得慰藉的消息。 走在成排的黑色塑封袋旁,苏君逸镇定的一次次蹲下身去查看铭牌。 一路看来,一路失望。快到第三排尽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标记着“江雪晴”的袋子,她一着急,又向前一步,果然看到了“苏怀璟”的铭牌。 那这一排的最后一个,大概就是弟弟君遥了吧? 她扑倒尽头,在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前,拉开了塑封袋。 弟弟君遥的脸完好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安详又宁静。 这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这是那个一直瞧不上她的兄弟。如今,她与他天人永隔。 做姐姐的,是狠不下心来憎恨弟弟的,即便那个弟弟再粗鲁无礼、再张扬跋扈。 哇的一声。她抱起君遥,痛哭出声。 临时搭建的停尸间既深且宽,一直压抑着的众人,在苏君逸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一个接一个哭出声来。 不是同一个国度的人,却因为同样的伤心起了连锁反应,哭声一片,响彻寰宇。 原来痛到深处。一个人是真的可以泣血的。 手忙脚乱的将另外两只袋子拉到一起,一个个打开,看到了亲人一般无二的沉睡模样,她嚎啕大哭起来。 是不是只要她哭得再用力些就可以唤醒他们?是不是只要她再多呼喊几遍,他们就会站起来,指着她或骂或讥讽? 你们醒醒啊。来骂我啊,骂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啊! 你们怎么了?别睡了,我想你们哪。 你们怎么忍心,叫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 你们到底怎么了?醒醒啊,醒醒! 君遥啊。姐姐带你去买最新款的红白机啊! 爸啊,妈啊,你们醒醒啊,我需要你们哪,你们醒醒啊!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肺腑之痛终于满溢出来。 两道如瀑布一般的泪,止不住的翻滚,前仆后继。 三个亲人僵硬的躺在了无生气的地上,无动于衷。 晕厥过去的时候,她似乎还能看到母亲偶尔高兴时的那一抹浅笑,似乎还能看到父亲挨了母亲训斥时那憨憨的傻笑,似乎还能看到君遥买了新的红白机时那得意的欢笑。 最后的视线里,是那个一脸焦虑的男人。 闭上眼,心仿佛空了,冷风嗖嗖往里钻。脊背贴上一个温暖的胸怀,她累了,好想就此长眠不醒。 三天之后,她终于醒来,手上吊着点滴,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头发却一丝不乱。 睁开眼,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侧过脸,看到趴在床边的男人。 嘴唇动了动,她却发不出声音来。 感觉到了她的动静,周亦铭即刻醒来,双眼血红,忙给她比出噤声的手势:“别说话,你伤了声带,要好好休息。” 伸出手,抚摸着这个男人的脸庞,她的心中清明一片。 逝者已逝,追不回来了。痛彻心扉的哭泣之后,她终于再次面对现实。 生者,却还在为了她操心憔悴,她得振作起来。 勉强扬了扬嘴角,她说:“亦铭,谢谢你。”吃力挤出来的声音,沙哑无比,每一个音调都仿佛在哀鸣。 周亦铭整个人仿佛垮掉了一般,胡茬子黑黢黢的,顾不上打理。闻言忙起身将病床摇起,他端起床头保温杯里的鸡汤,舀起一勺,吹上半天才喂她喝。 “跟我一起喝吧,亦铭。”温顺的喝下,她不忍心再看他那神伤的模样。 第139章 生日快乐 上一章,芥末写女主的亲人没有腐烂,那是因为海底缺氧,缺乏腐烂的条件,特殊海域的海底甚至连微生物都没有,更不可能腐烂了。 至于尸体为什么没有浮上来,因为尸体是随飞机残骸一同坠入的,可以认为是被残骸压住了,就解释这些。 ……………… 第二天,火化了亲人的尸体,她捧着三只骨灰盒,与周亦铭一道返程。 请了假,回了秀水村,又发了委托函给律所,好让周亦铭有合理的借口离开公司几天,苏君逸开始操办亲人的后事。 该用的钱,一笔也不能省。 比如那纸糊的房子车子,比如那优质的棺木,再比如那专业的哭唱乐队,以及上等的宴席。 宾朋络绎不绝,苏家院子里闹哄哄了整整三天三夜。 棺材入地的那一天,苏君逸站在地里,久久不愿离去。 夏天了,果真是黑色的六月,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昏天黑地的六月。 忙完这一切,又去公司转了一圈,亲自找到王老虎,请他到公司来做业务主管。 在看到叶氏婆媳也在厂子里做工的时候,她并没有吃惊,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有一技之长,即便雇主是自己的仇人,也要低下头来讨一口饭吃。 苏君逸不觉得自己是在养虎为患,在叶孟辰、叶孟寅两兄弟入狱的情况下,这一对婆媳不足为惧。至于他们出狱以后,她就更不用考虑了,周亦铭已经关照了道上的朋友,绝对不会给叶家兄弟有机可趁就是了。 唯一的忧虑,就剩下不知所踪的妹子。 在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后,她更加珍惜身边的人,如果有可能,她不介意跟妹子再打交道。只要妹子不再玩阴的,毕竟那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直系血亲了。 葬礼上自然是没有看到妹子的,她很是留意了一番,一无所获。 回上海的路上。她挺直了脊背一言不发。 忙得忘了查看成绩,到了上海才知道她又进步了一个名次。越往上越难提升,这就跟武林人士越到高级的武功,越是要练上十年八年的是一个道理。 a班的第四就是全年级的第四,而滨江那边,这一次,她与成晟以及谢良生三个人并列第一。这是滨江市高级中学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情况,这叫老李很是乐呵了一把。 高考结束,酷暑将至。距离放假还有半个月,为了应付期末考试,她在坚持不懈的早出晚归着。 舒琴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来去匆匆,几次试图缓和气氛无功后,她也学着苏君逸。早上四点就起来,晚上十一点才回宿舍。 知了开始鸣唱,辞别亲人的痛楚在忙碌的节奏中无暇顾及。 周亦铭也忙了起来,比以前更加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今天去这里出差,就是明天去那里接案子。 两人见面的时间少得可怜,却都在为了明天奋斗着。 考完上海这边的。还要去滨江那边,幸好这两个学校一直有着三天的考试时差,否则她真要分身乏术了。 夏季雷鸣轰然炸裂在头顶,这一天下午,她考完了最后一场,被柏云拖住了。非要带她去一下静竹茶馆。 茶馆内,要好的同学都在。金鑫也出现在了劲松间里,她表示不解。 仔细一想,第三次月考,似乎金鑫是年纪第九。真是个努力的家伙呢,谢良生曾经提到过,看来这个富家子弟是真的发奋了。 走进去,柏竹也在,一见她就要握手:“君逸啊,多谢多谢。叔叔这条命是你救的,真的谢谢你。” “柏叔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你跟小云都好好的就好。”笑着坐下,却见金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柏竹谢完,递过去一张十万块的支票,说是先还这些,剩下的年底再还。 “柏叔,你先留着,小云明年还要上大学,我不急的。”人家病刚好,说不定还要后续治疗,她不想让柏竹有还款的压力。 柏竹却坚持要她收下,柏云也威胁说不收下就绝交。她只好收好支票,准备告辞。周亦铭会在下班后开车来接她,她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还想去看一看张楚呢。 正要起身,她的衬衫却被金鑫拽住,柏竹等人见势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人在包间里。 她跟金鑫交集很少,这是要做什么?她不解:“有事吗?” “没……有!” 听着这难以确切理解的回答,苏君逸终于转过身来,打量起这个莫名其妙的同学。 “四金金,你怎么了?”从金鑫手中拽回雪白衬衫的衣角,她一头雾水摸不着北。 金鑫生的很秀气,一言以蔽之――白面书生。不同于谢良生的桀骜范儿,以及周亦铭的专业范儿,金鑫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书生,因此她是不大相信金鑫出自商贾之家的。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金鑫家经营着一个规模不小的家族企业,虽然生在富贵堆里,但是他的清秀总会给人清新明朗的感觉。 金鑫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我,我……” 刹那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苏君逸如遭电击:“四金金,你别开玩笑,我订婚了!” 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金鑫别过脸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我没开玩笑,凭什么谢良生那小子可以表白,我就不可以。” “四金金,别闹了。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一,我对你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一类的感情;二,我已经有了恋人,我很信赖他,不会跟他分手的。你别闹了,马上就高三了。好好的考试吧。我还有事,走了啊。”挥手作别,她赶紧逃离这窒息的空间。 她不知,她走后,金鑫就拿起了一直在接通状态的电话,嘴角高扬。神色邪魅:“看,我就说,她不会答应的,我赢了。” “可是你不是说谢良生告白害她很是慌乱了一阵子吗?怎么你告白就是这么个鸟待遇?”那头的女声讽刺之意甚浓。 金鑫笑:“那是。我怎么比的过谢大公子嘛?我要是比他还厉害,你会不肯跟我?” “哼!总之,你必须扰乱她的阵脚,要不是她,良生会转学?我一个人待在这无聊的地方,简直要闷死了!” “许诗梦,那是你自找的,现在考虑投入哥的怀抱,还犹未为晚啊。你想想吧!”挂了电话,金鑫高深莫测一笑。转身离去。 周亦铭赶来的时候,苏君逸正在御财港的港口吹风。上了车,他神秘笑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走了。”周亦铭似乎很是高兴,方向盘一打,直接上了高速。 路上开始下起瓢泼大雨。一路向南向东。天黑的时候,车子停在了一处海滩上,恰在这时,雨也停了。 “大海!”苏君逸兴奋的跳下车,迎着海风,一脚踏进溽热的海水中。 周亦铭取出后座上放着的玫瑰,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后面。 看来他做对了。大海总是能够宽解一个人的忧思的,只要她不往夏威夷海滩上联想就好。 有意要振作的人,当然不会胡乱联想,事情过去了一个月了,她想明白了。 “亦铭,快来!”她在海潮中呐喊。 海风吹乱她的头发。海潮打湿她的裤脚,可是她似乎在发自内心的放松着。 不能辜负这个男人的好意,抱定了这样的心思,她很是活跃的在海滩上奔跑不已,边跑边看着周亦铭呐喊着。 “亦铭。谢谢你,这里真不错,今年夏天我们租个海边小屋度假吧?” “好。” “我还是希望你跟家里人和好,你说呢?” “好。” “呐,亦铭,你前阵子做的投资赚钱了没有?赚到了的话,你把属于你的佣金抽走,看看够不够首付好不好?” “好。” “亦铭,我想一直赖着你,好不好?” “好。” “亦铭,你傻了?” “嗯。” 第三个来回的时候,她一头撞在了周亦铭身上,傻傻一笑:“亦铭,我喜欢你。” 周亦铭笑,温润如玉。笑着单膝着地,托住她的一只手亲吻上去:“亲爱的,生气快乐!” 火红的玫瑰瞬间占据了她的视线,冲击着她的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周亦铭再次说:“婉宁,生日快乐!” 啊,回过神来,才发现,今天已经是七月七号了呢。 上海这边的学校在二号到四号考试,紧接着就是滨江那边的考试,刚好最后一天在七号。 原来,她不记得的,他都替她记住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郑重的送上生日祝福。感动不已,她收下花束,紧紧的拥住周亦铭:“亦铭,亦铭!谢谢,谢谢你!” 盛夏时节,两人都只穿了薄薄的衬衫,隔着衣服,两人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周亦铭的胸口,正挤着一对丰满,这叫他心神激荡,差一点就要伸手,最后还是忍住了。 就这样,这样也好,再等等,等她再大一些。这么劝说着自己,周亦铭的喉结难以自抑的上下蹿动着。 没有经历过那种事的苏君逸,对周亦铭的异常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紧紧的搂住这个给她诸多陪伴与感动的男人。 回到宾馆,周亦铭先去洗浴,而苏君逸则抱着那一束火辣辣的玫瑰发呆。 等周亦铭只在腰部裹着一条浴巾出来的时候,她刚好抬起了头,一眼看见那蜜色的皮肤与壮硕的肌肉。 第140章 盛夏蝉鸣(1) 下意识的回避开去,惊慌失措间她只得拿玫瑰遮挡视线,心有怨言:“你怎么不穿衣服?” 是她不好,高兴昏了头,一时忘记了场合,看着脚下,却顾不得被玫瑰遮住的身侧,一下子便撞在了茶几上。 小腿吃痛,踉跄间倒下,握着玫瑰的手一甩,打在了赶过来救急的人身上,责怪声传来:“慌什么,我不会乱来的。” 急慌慌站好,理了理衣服,眼角余光一下子看到了周亦铭胳膊上扎着的刺:“别动!” 侧转身,仔细的将玫瑰刺拔出,看着伤口沁出了鲜血,也许是电视剧里面演多了受了熏陶,她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吮吸伤口,也不管那样到底会不会适得其反。 受到照顾的人,那眼神灿烂得比那窗外的华灯还耀眼。 忙完这一切,她才傻傻的抬起头来:“是我不好扎着你了,快去洗洗,我下去帮你买消毒药水。”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逃下楼去,因为再待下去的话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简直要爆裂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只胳膊的主人粗重的喘息声,也能感受到肌肤相亲时自己的紧张和焦躁。尽管拔除玫瑰刺的念头占了上风,可是一停下来,她便再也沉不住气了。 晚风轻拂,热浪扑面而来,似乎能将混沌的大脑吹得清醒些。 买好药往回走,推开门一头撞上已经穿好衣服的周亦铭,看他不再是那赤/裸上身的样子,她才安心些许。 不得不承认,她跟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愿意跟他发生点什么吗?不不不,只是时机不对。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答应他抱着自己睡觉,即便那有力的怀抱会叫她觉得安心,却还是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眼前的这位可是个成熟的有经历的男人……但她又实在无处可去,留在秀水村?不。一个人在那空旷的屋子里,她会疯掉。 可要是现在自己买个小公寓,手头却还是不够宽裕,魔都可不是浪得虚名的。那物价简直可以叫她心惊胆寒。 无论如何,她如今是无法独自居住的,可是跟周亦铭在一起,她实在不知所措。 当天晚上,她坚持睡在了沙发上。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半夜周亦铭忽然凑了过来:“你要防我到什么时候?来吧,沙发上睡着不舒服,我不会动你的,乖。” 眼皮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内心也实在渴望被紧紧拥住的安全感。她便随他躺下。 第二天一早,她坚持要回秀水村看看,周亦铭无奈,只好送她回去。 周亦铭一走,她便忙了起来。假期开始了,她要好好看看公司到底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好歹是花了大力气投资下去的,她不能不放在心上。 钱,虽然很多人对它又爱又恨,但总的来说还是爱,得不到的才是恨,不是吗? 她不拜金。但是也不至于清高到嫌弃铜臭。 毓秀镇上,新建的厂房气派而宽敞,上下五层,每层都配有空调机组。一楼用来处理成品,并将管理层的办公室设立在此处。 二楼到四楼整整三层,全是地毯机房。熟悉的铁耙子敲打声传入耳中,混合着外面大树上的蝉鸣,叫她听了既满足又踏实。 这是她的公司,确切的说,这是她和周亦铭的公司。注册资金里,周亦铭也入了股。 到了五楼,她二伯苏怀珀正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层,用来搞研发,或改进机器,或设计新的图样。 来来回回的仔细参观了两边,见一切似乎正有条不紊的走在发展的道路上,她不由的笑了。 在五楼多停留了片刻,见被她请来的王老虎正媚笑着走来,她便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能上五楼的,除了苏怀珀以及他带领的几个徒弟,就只有苏怀瑜、王老虎以及周亦铭请来帮助苏怀瑜的那位神秘人士。 “王伯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她笑着上前,给王老虎一个标准的握手姿势。 王老虎一愣,他不是不知道公司的幕后老板是谁,但是见到如今的苏君逸,他还是很震惊的。 眼前的姑娘,不再刻意扮丑,却也不浓妆艳抹。一件白衬衫束在一条笔直的黑色西裤里,脚上踩着稍稍带一点后跟的黑色皮凉鞋,一头卷发高高的扎一个马尾,这个清理却又明媚的小女娃,如今看起来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小老板的派头了。 他不知道,这都是周亦铭在今早临走时硬要苏君逸配合着做出的专业打扮。 用他的话说:“绝对不能在气场上输给了别人。” 他还是担心苏家的族人会欺负她。可是她却没有过多的担心,如今的苏家,谁不希望她的这个公司蒸蒸日上? 虽然腹诽,但她还是照周亦铭的话做了。 因而,在王老虎笑得更谄媚,并伸出双手来跟她握手的时候,她在心里对周亦铭说:看吧亦铭,你的眼光真不错。 王老虎笑得诚恳,拽过一把椅子叫小老板坐下。 苏君逸也不客气:“王伯你也坐。” “小逸啊――”表面上恭敬,可内心里还是想试探一下,王老虎用这代表着亲昵关系的称呼喊她。 王老虎跟她老妈江雪晴是故交,按辈分来说,王老虎算是长辈,因而苏君逸倒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跟人摆谱,因而她笑笑:“王伯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 “小逸还是老样子啊,痛快。这个,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王老虎支吾着看了眼苏君逸的神色,见她还是气定神闲的坐着,还是无公害的微笑着,便壮起胆来问道,“你是知道的,你王霸哥哥年纪也不小了,说媒的不少,但就是没有他能看上眼的。” “王伯是想叫我帮忙说媒?这我可不行,一来我要忙学业,二来我跟王霸哥哥到底不熟,他有什么喜好我也不清楚。”苏君逸直接打断了这不怀好意的话题,正巧苏怀珀在训徒弟,她便起身,模式化的笑笑,“我去看看我二伯那边怎么了。” 王老虎失望的看着她的背影,面露讥诮之意。 苏怀珀那里本就没什么大事,她不过是讨厌王老虎的得寸进尺。她请他来,是因为他的门道多,在这一行的人缘广,但她不是请他来这儿琢磨儿女姻缘的。 仔细想想,她所认识的近亲远亲里,不是没有适合王霸那个年纪的姑娘,只是这王老虎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这样的人就不能给他开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祸患无穷,必须在第一时间将他的歪念头打消。 只是她也清楚王老虎的为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不能在刚来公司第一天就答应他的这种要求。 苏怀珀的小天地里,各种机械零件乱糟糟的摆满了一地,五个年龄不一的男孩子站在那里挨训。 “你说说你们,不好好念书就算了,技校也不收你们,到了我这里还这么躲懒,是不是要我把你们赶走才好?”苏怀珀自己落魄半生,只道是时运不济,骨子里还是很清高的,因此对于不肯努力的徒弟,自然是苛责不已。 加上他家屋子翻修后,房本上写了他儿子的名,而欠条却都是以他的名义打下的,他虽然很是兴奋的到了苏君逸的公司里来任职,却还是焦躁的。 那么一大笔钱,真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呢,他总不能叫外界说他讹侄女的嫁妆钱,那他的老脸还要往哪里搁?因此他来到公司后,很是想大展拳脚一番。 因此他在口头训斥徒弟之余,不免喜欢搞点体/罚。 码着骂着,就一巴掌朝一个神情怯懦的男孩扇了过去:“跟你说了几遍齿轮传动的原理了?怎么还是组装不起来?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搞,你们还想干嘛?啊?” 衣衫破旧的男孩见那耳光就要打来,下意识的闭上眼,身子一弓,头一缩,却不敢逃跑也不敢埋怨。 这样的场景,叫苏君逸看了很是刺痛:又是一个在棍棒下长大的孩子啊!如果不是这个男孩的家人一直这样对他,那他不会做出这么习惯性的自我保护动作来。又或者是苏怀珀这么跋扈惯了,所以这个孩子才会那么惊惧不安。 料想中的掌掴声没有落下,男孩惊疑不定,良久才睁开眼,却发现一个白衣黑裤的女孩挡在了他的面前,抬起头,越过女孩高挑的身影,他才看到是她钳制住了他师傅的手。 “二伯,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还是个小孩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女孩清澈的声音传来,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有生以来,这是第一个敢在他受凌辱的时候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偏偏这个人根本都不认识他。 男孩的眼神瞬间变得感激与仰慕起来。 正心神不宁的想着,却见那个女孩转过身来对他温柔一笑:“还傻站着干嘛?快跟你师傅认错。” 苏怀珀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可是苏君逸在制止了他之后还是给他留了面子,他也不好硬来,只好就坡下驴。在小徒弟谦卑的低着头再次道歉后,他便甩开了苏君逸的手,自顾自的忙活去了。 俯身捡起被苏怀珀丢在地上的零件,她走到那男孩面前:“呐,我来教你一遍,看仔细了哦。” 第141章 盛夏蝉鸣(2) 男孩乖觉的点点头,其余四个人也凑了过来,只见苏君逸三两下便将零件组装成了一个简易的传动组合。男孩子们发出惊艳的感叹声,看向苏君逸的目光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记住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既然你们要跟着苏师傅学机械,那就要用心记住这些家伙之间的关窍,你们看,齿轮的啮合要这样——”苏君逸说着,将刚刚看到的另一个组装错误的零件取来,放在桌子上演示,“看吧,齿轮大小倒是无所谓的,要齿宽相同的才能啮合,也就是说如果一个齿宽大些另一个小些,那是不可以的哦,记住了?” “嗯嗯,记住了,苏师傅没给我们讲这些呢。”一个大个子男孩立马倒戈打起自家师傅的小报告。 苏君逸严肃的看着他:“我不过是班门弄斧,再怎么说也不会比你们师傅懂的多。今天我只是看到你们都是孩子,来了兴趣才跟你们胡闹一回,不要盲目崇拜,不信你们看——”说着她环顾一圈工作间,起身取来一个复杂些的机械组合,三五下拆除后,又手忙脚乱的组装,却故意做不成功。无奈的丢下手中的传动带,她笑着看向这些男孩,“看到了吧,我遇到不会的了。” 苏怀珀知道苏君逸这是在帮他树立威望,可是碍于面子不好主动走过来,只好继续摆弄自己的玩意儿。 苏君逸看着男孩子们失望的眼神,扬声喊道:“二伯,快来看看,这个玩意儿该怎么弄啊,我不会哦。” 说完她便让开,将主场交还给苏怀珀,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对苏怀珀小声说道:“二伯,这是公司。以后不要打徒弟了。” 苏怀珀目视前方点点头,向几个徒弟走去。 苏君逸笑着离开,还没下楼,就听到了里面的工作间传来艳羡声。这叫她很满意。 眼光一扫,看见一旁的桌子上放着成叠的图纸,她是会织地毯的,只是不知道最近市面上流行的花色,便好奇的走过去拿起图纸。 粗略的扫了几遍,她摇头叹息:都是老花样了,这样的成品即便手法再好,也不会再有多少市场了。 看来苏怀瑜虽然管理人事上做的还可以,但是对于地毯这一行并不是十分了解。 她便拿着图纸向楼下走去。 才到一楼楼梯那,却听一旁的总经理室里面传出争执声。一男一女正在扯大锯。 “别说了!已经不可能了!”这是苏怀瑜的声音,决绝而悲痛。 女人哭道:“怀瑜,就算你不为了我,也要为了孩子想想,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走吧。我不会报警的。我们到此结束了。”诀别之词后,是沉默。 女人随即夺门而出,不是别人,正是潜逃的姚仪芳。 一头撞上苏君逸,姚仪芳忽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哭道:“君逸,劝劝你叔叔,劝劝啊。连可可都不让我见了。我可怎么活啊?” 苏君逸揉了揉被撞痛的肩部,抬头看到了苏怀瑜漠然哀绝的神色,只得沉默。 她以为苏怀瑜会跟她父亲苏怀璟一样,为了家庭做出退步和妥协,只是她猜错了,苏怀瑜在一再退让并甘心喝下毒药后。选择了决裂。 她去了魔都后的这三个多月里,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她不清楚,但是此时此刻,她读懂了苏怀瑜的决定。 “五婶,我是晚辈。不好搀和你跟五叔的事的。我这就走,你们慢慢商量。”掰开姚仪芳的手,她选择了回避。 帮姚仪芳?不,那么狠心的女人,又是与欧阳文凯有沾染的女人,还是打过周亦铭主意的女人,她没有办法帮。 可即便她不喜欢姚仪芳,只要她五叔还愿意将就,大概她还是会当一回和事老的。只是,苏怀瑜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不容抗拒,她只得站在了自家五叔这边。 “好!连你都不帮我!我死给你们看!”姚仪芳说着狠话,却一个劲的看着总经理室。 苏君逸逃一样离开的现场。她知道,姚仪芳不会死的,那么爱惜自己的人,怎么会舍得死呢?不过是说说狠话看看自家男人的反应罢了。 因此,除非姚仪芳这会儿真的撞死在苏怀瑜面前,否则苏怀瑜是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的了。 哪个人会在挚爱要致自己于死地,致家庭于不顾后还能平心静气的与之破镜重圆呢?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退让的。 何况是苏怀瑜这样在部队待过的人?铁血可以化作柔情,可一旦柔情被摧残,铮铮铁骨的男儿,最后会回到铁血心肠的模式,轻易不会再更改了。 将图纸放下,今天不是谈图样的时候,她只得选择离开。 出了公司大门,抬手遮住耀眼的烈日,蝉鸣阵阵,如浪涌进耳中。 正要打开遮阳伞,却见一辆崭新的红色超跑停在了她面前。 选择性无视,她走她的。 慕容昇却一直开着车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 比定力?比耐心?她自问应付慕容二少爷绰绰有余了。 只是,她却忽略了强掳的可能。正以为慕容昇失去了耐心不再跟着了,听不到引擎声的她猛然一回头,叫人捂住了嘴硬是抱上了车。 被粗鲁的往车上一丢,苏君逸来不及逃跑,车子已经咆哮起来。这次的跑车是有顶棚的,车子一开,车门就被锁上了。看来是有备而来了。 “慕容昇,好玩吗?”她看着得意的富家公子哥,虽然生气,却还是镇定以对。 消停了两个月,这就忍不住来折腾她了。她有与欧阳家之人交手过两次的经历,因此她除了觉得慕容昇好笑以外,并没有惊慌失措。 如今能叫她阵脚大乱的,除了周亦铭再没有其他。 慕容昇只管笑。墨镜下的眼神她看不清楚,既然得不到回答,那就好整以暇,只等车子停下的那一刻了。苏君逸的手摸向了手提包。 车子开了很久,穿过长江,在高速上一路飞奔向南。 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还是劝自己要镇定。为什么往南?她一直搞不清楚,但却知道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 中途加了几次油,车子从中午开到入夜,又到天际发白。 下了高速,最终,车子开进一座偏僻的大山深处。 环山公路上,慕容昇终于开口:“带你去看看周亦铭的家人,省得他老是做不出决定,我来帮帮他吧。如果你能够受得了这样的周家人,那就算你厉害。” 周家?就算是要见周家的人,也该是周亦铭带她来,跟慕容昇有什么关系? 按捺住困惑,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给周亦铭打电话,相信不等她说话,慕容昇一定会把大哥大夺走,甩在深山老林里,叫她再也联系不到外界,因此她只能等。 车子在一处小山村里停下。 慕容昇似乎是这里的熟客一般,停的地方显然就是周家大门口。因为他下了车后直接推开了车旁那间屋子的门。 吱呀——粗刮的摩擦声传进苏君逸的耳中,她环顾四周,确定这里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环境和地形,不由得心慌了些。 慕容昇将她锁在了车中,她只好趁这个时候找寻援助,只是不等她拨通号码,大哥大却急乎乎的响了起来。 “喂?慕容昇带你去了宁德?怎么回事?已经到了?你等着,我这就来!”周亦铭的语气急躁又狂暴,是苏君逸从没听到过的语气。 她心里的怀疑更重了,刚回了句“我等你”,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周亦铭怎么了?就算她到他老家来了,也不至于大发雷霆吧?难道是因为慕容昇擅作主张的缘故? 正不解,车门被人打开了,不用看,只听声音也知道是谁了。 柳如慧甜着嗓子喊道:“呦,表妹啊,你终于来了,快来陪姐姐一起看看你姐夫的家人。” 今天的柳如慧打扮得十分得体,一身黑白配职业套装,原本染黄的长发已经染黑,看得出来还做了离子烫,标准的黑长直造型。 这是预谋好了的?表妹?她跟柳如慧表的哪门子的妹?姐夫?还没有见过这么死乞白赖的找上前任家来的女人。 一夜奔波,苏君逸疲累不已,虽然开车的不是她,但是因为防着慕容昇,她一路上都没有睡。此时她双眼浮肿,头发不算凌乱但也不够整齐,白衬衫上染了泥灰。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知道她与柳如慧的形象差距。 苦笑一声,真是我方唱罢你登场。秀水村的族人刚刚安分了些,就要被迫面对周家以及周亦铭的前任了吗? 不等她起身,柳如慧探进身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拽,手上的力道真是阴狠无比,圈住她手臂的同时,两个手指正一个劲的捻着她的皮肉。 强忍着痛楚不肯示弱,苏君逸下了车,踉跄间差点没站稳。 这一拉一拽,她的衬衫从裤腰中蹿出来一面,又留在了里面一面,这造型,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干脆将衬衫全部拽出,她看着挽着她的柳如慧以及高深莫测的慕容昇,胃里翻江倒海。 第142章 亡命狂奔 周家大门敞开,鱼贯而出一群人来,有年迈的老者,白发苍苍,大约已界耄耋之年,也有沧桑的花甲之年的人,更有两个中年大汉,一个中年妇女,一个男青年,一个女青年。 苏君逸强忍住心头对慕容与柳如慧的恶心之感,抬头看着周家之人。 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无一不带着敌视与抗拒。 她没招惹过他们不是吗?难道是柳如慧提前到来后胡乱说了什么? 照周亦铭之前描述的家庭成员,她一一将那些人对号入座。 耄耋老者想必是周亦铭的爷爷奶奶;而那一对花甲之年的老者大概就是他的父母了;身边站着那个中年妇女的中年大汉,一定是周家的大儿子,也是一早就成了亲的;另外一个中年大汉应该就是老二了,也就是刚刚结了婚的那个;而那一对青年男女,想必就是周亦铭的弟弟妹妹了。 打量完,她奋力挣脱柳如慧的钳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自处。 照柳如慧所说,她只是个表妹,是个外人,自然不好莫名其妙的去认这些人,只要柳如慧不介绍,她就不好开口。 而柳如慧偏偏就不说话,只是笑盈盈的再次搀着她要她往里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抗拒,因为那些敌意的目光太奇怪了。 她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周亦铭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一旦她的大哥大响了,那就暴露了联络工具了。刚刚怎么就忘了关机了呢? 正懊恼着,那个中年妇女上前几步,看着柳如慧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 闽语?她虽然听不懂但是对这方言的大概腔调是有数的,初中的时候她有个同学就是闽语区的,因为家人在滨江市做生意才在那里短暂借读一段时间。 困惑着看去,黝黑的周家人一脸严肃,似乎对她的敌意更加严重了。 该死的!言语不通还怎么交流?这个柳如慧简直是恶毒到了极点了!只是她不知道慕容昇在这里面充当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中年妇女说完。柳如慧也叽里咕噜的用方言回答着,笑得花枝乱颤。 苏君逸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仔细观察。这个村子不大,房屋倒是错落有致,看起来似乎生活条件还算可以。可是周亦铭却说他家很穷,大概是因为孩子太多了吧?她只能这么揣测。 柳如慧与中年妇人交流完,便将她的胳膊递给了慕容昇,转过身去,对着周家众人叽叽咕咕的说着,看那样子,似乎是在说她和慕容昇是一对? 该死的!心中咆哮,为了尽可能减少自己在周家人面前的恶劣印象。她选择了沉默。 是的沉默,等周亦铭来,一切自有分晓。 柳如慧说着,附近的村民也出来了,正指指点点的观望着议论着。 她觉得此时此刻还不如失去听觉才好。 正郁闷着。一个白发老婆婆从周家人群中走出,上前几步仔细的打量她一番,转过身去与周家之人交流着什么。 神啊,这样的煎熬还要到什么时候?难道她就这样任人鱼肉?不行,必须想办法突破眼前的困境。 她在车上时已经确定了手提包里带着防狼喷雾,这是周亦铭硬塞给她的,当时她还笑话周亦铭多此一举。如今看来却是保命符了。在车上时觉得放在裤兜里太明显,此时她只好伸手去手提包里取。 幸好这些人正忙着点头或摇头,像参观外星生物一样交头接耳。 她便握住那喷雾,甩开慕容昇,往村子入口处的林子里跑。 什么周家人不周家人的,看来他们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她有何必在这里丢脸? 太过分了,对一个姑娘谈首论尾的! 气吼吼的往来路跑着,皮凉鞋在这时候碍事到不行,那仅有的一点点坡跟仿佛在拖她的后腿! “周亦铭你混蛋!我说了要穿运动鞋的!这下好了。”在一个低洼处扭了脚,她终于开始发牢骚。 时间不等人。她急忙起身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密林深处跑去。 盛夏时节,林中毒物一定很多很猖獗,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个劲的跑着,不能,她不能不明不白的让人给耍了。 正慌乱着,身后响起那催命一般的引擎声,呵,慕容昇追来了。 将苏君逸逼到死角,慕容昇跳下车一步步向她逼近:“你敢跑?你不是不愿意跟本公子玩玩吗?那就把你送给你爱人的弟弟怎么样?你以为有了周亦铭你就可以稳坐泰山了?你以为你可以跑出我的掌心?怎么样?跟姓周的风/流快活了,却不肯伺候老子吗?装什么清纯呢?” 苏君逸沉默的等候时机,待到慕容昇近了又近了,她便摁下喷雾对准他的眼睛毫不留情的喷去。 慕容昇惨叫一声,一手捂住眼睛,一手狠戾的挥来要掌掴她。 闪电般弯下腰躲过一击,求生的意念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她抬腿对准慕容昇的胯下一脚踹去。 飞奔在林间小道上,她将贱男人的惨叫声抛在了身后。 可是没出去几步,却见与周家众人长得大同小异的一群人在路口堵住了她的去路。 管他奶奶三七二十一的,举起喷雾就喷,她可顾不得什么伤及无辜了。 只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叫她的喷雾失去了用武之地,她还是被捉住了。 两个壮汉子一左一右的压住她将她往村子里带去。 她可曾想到与周亦铭的结缘会引来这样的祸事?没有,她想不到。 她更想不到的是,刚到周家门口,那个男青年就恶狠狠的向她走来,从那两个汉子手中将她夺过去,直接打横一抱,抱进了屋内。 这是要用强的吗?周亦铭!周亦铭你个混蛋!怎么有这样混蛋的家人?心中悲鸣不已,苏君逸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慌起来。 初恋是没有结果的! 这句话在此时无比清晰的蹿上她的脑海,等她弄明白了自己在哀悼什么,忽然就哭了。 周家小弟将她甩在内院西屋的床上的时候,她甩出了一个巴掌,用冷到可怕的声音说道:“我是你三哥的未婚妻!你敢动一下试试!” 她相信,年轻一些的人是听得懂普通话的,挣扎着的她只能孤注一掷。 “你说什么?你是我三哥的女人?哈哈,你疯了,我三嫂一直都是外面那个女人!你少来骗我!”周家小弟用拐了音的普通话回答着,言语间尽是不屑与讽刺的意味。 苏君逸感觉一颗心在飞速下沉:什么?三嫂?周亦铭骗了她吗?难道周家人一直都知道柳如慧,却不知道她吗? “你说柳如慧?你三哥已经跟她分手半年多了。”不甘心,她抱着求证的心情说出了她以为的真相。 岂料周家小弟笑得更加疯狂了:“哈哈,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二哥结婚的时候,我三哥没回来,叫我三嫂过来参加的婚礼!这才是多久的事?你要是我三哥的女人会不知道?我三嫂跟三哥分手半年了?你骗三岁小孩子呢?哈哈哈哈。我三嫂说了,你是个孤儿,是她收养了你,把你送给我是你外面的男友同意了的,也算是报答我三嫂的养育之恩。对不对啊小贱人?” 说着他放下捂着脸的手,趴在了床上向苏君逸压过来。 有一招百试百灵,尤其是她刚用过,那便是——踹裆! 一招得逞,她慌忙跳下床夺门而逃。 这一次,她聪明了,只管往后走,前门有人,后门总没事了吧?所以她明知后面是山林,也还是义无返顾的钻了进去。 慌不择路的在树林中一阵乱蹿,不远处隐隐传来吆喝声,追兵来了! 她调转方向奔跑出去一大段后,又小心翼翼的折了回来,在分叉路口的一棵大树前停下,脱了鞋塞进包里,随后挎好提包,徒手向上攀爬去。 在茂密的枝叶间藏好,她不忘打开提包将大哥大关机。 待到树下的人去了又回,她已经确定大概此处是安全了。 追兵叫骂着离去,她终于松了口气。此时已是日上中天,一整天没睡的她一个没留神,打着盹儿就睡着了。 暮色四合的时候,她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粘腻的滑动感,睁开眼,一条黑红斑点的蛇在她手臂上昂着头向前方示威。 心跳漏掉一拍,心中再慌,她还是强忍住没有动弹。既然毒蛇背对着她,那她只要装死是不是就可以避开一劫? 心里的鼓点越来越密集,屏息凝神,她在默默祈祷。 终于,毒蛇忽然向前射去,似乎咬住了什么猎物,随后从她身前的树枝上游走了。 真是命悬一线。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了,她的心也慌乱了起来。 打开手提包,取出大哥大,一开机铃声就闯了进来。 “你在哪里?我到了,你在哪里?”周亦铭焦急的发问着,声音颤抖,像是快要崩溃绝望了一般。 她的心理防线瞬间溃堤:“亦铭,你快来,我在后院的树林里,在分叉路口那里的大树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是高兴才对,可是复杂的心情使得她在挂断电话后又后悔起来,万一周家小弟说的都是真的,她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第143章 虚弱温柔(1) 天色已经昏暗无比,山林中虫鸣不绝,苏君逸一直盯着山林那头,等待的时间正一点一滴的煎熬着她的心智。 从期待到失望再到后怕,心中已涌起滔天巨浪。她甚至想,如果周亦铭也被困住了,她是不是该连夜出逃,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山林里,她能够全身而退的概率又有多少? 慕容昇为什么非要针对她?她搞不清楚,但是从他的话语里不难听出来他对周亦铭的不屑,且那不屑里面似乎还有无尽的怨恨。 这两人到底结了什么仇?难道只是因为那天在豪宅里的矛盾? 思绪混乱,她已经搞不清楚前因后果,只想着早点脱离这里,早点离开这蚊子乱舞的地方。 身上逐渐被叮出一个又一个包,她却恍然不觉,精神可以麻痹大脑,身体的不舒服占据不了她的思维。 视线里出现点点亮光的时候,她反而将自己藏得更加严实了些,人来的太多,她不得警惕,不住的思考着万一来的还是那帮人该怎么办? 窸窸窣窣的树叶声传进耳中,她收回思绪屏住呼吸。 手电筒的光线向她这里扫了又扫,周亦铭急慌慌的喊着,一遍又一遍。 果然是他?漫长的等待叫她的大脑似乎迟钝了些,明知那是心中期待的声音,她却不敢回应。 终于,那些零星的灯光全部集中到了她所在的大树下。 “别喊了,肯定在上面,看到了吗这树下的脚印。” 不耐烦的声音里,慕容昊抱臂在怀,显然对这样的戏码不感兴趣。 周亦铭却更加焦躁起来,将手电往慕容昊怀里一塞,不顾形象的开始爬树。 树干又粗又长,对年幼的他而言这不算什么,可对如今的他来说却不是那么容易爬上去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手脚并用。也不管手上被蹭破了皮,不管身后叽叽咕咕的声音,逃命一般向上爬去。 周亦铭上来的时候,她正抱膝坐在枝干上。树下的灯光射上来,将她眼中的敌意暴露无遗。 静默对视,只有呼吸相闻。 她不肯开口说话,见周亦铭要来扶她,便转过头愤恨的瞪着远处,不愿意再看眼前的人。 周亦铭不知该说些什么,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控制,几度欲言又止,可是看着眼前的姑娘那狼狈的样子,除了拽过她的手臂检查是否被虫蛇叮咬过。他不知道还可以做点什么。 “婉宁,是我不好,我都解释清楚了,走吧跟我下去。” “是吗周叔叔,都解释清楚了?我不用喊你表姐夫了?你也不用喊我四弟妹了?”甩开周亦铭的手。等待的时间太漫长,惊慌变作了麻木,柔情化作了虚无。即便这事没有周亦铭的参与,即便她能看到他眼中的痛,可是有些心情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曾以为这个男人可以是安宁的港湾,即便外面风吹雨打。他会护着她。她不要做女强人,只希望与他在一起,静静的度日。她甚至曾经意乱情迷时差点把持不住自己,因为这个男人霸道的闯进了她的世界,叫她阵脚大乱。 如今,她却因为他差点被人强占。如果这不是他的错。那难道是她的错吗? 那质问与怀疑的眼神,叫周亦铭心慌,被甩出去的手打在树干上,这一次,眼前的人却不会再紧张的来帮他查看伤势。 再次伸出手去。他不相信这点坎坷就可以埋葬他的感情。 啪的一声,她却再一次将他的手打开:“你走!叫他们都走开!我自己会下去,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 看着眼前刺猬一样的恋人,周亦铭忽然朝树下怒吼,凶神恶煞一般。 这一嗓子震得附近的鸟雀飞起一批,扑扇翅膀的声音消失后,树下传来一个倔强的声音,那人说:“三哥你十几年没回来了,谁知道你的这些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是你自己不好吗?” “混账东西!给我跪下!”周亦铭俨然一个暴君,愤怒的转过身,一把抱起苏君逸,将随身带着的麻绳朝树枝上一栓直接空降下来。 苏君逸来不及惊呼,看着这个男人不管摩擦的痛楚瞬间将她带到了地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后却又被漠然取代。 她受的屈辱,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一笔带过的。 看着周亦铭愤怒的一掌扇向那个男青年,又看着那个女青年上来抱住他的腿痛哭求饶,她只是冷漠的看着,置身事外。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男青年的脸上,直到看到了那脸上留下的血迹,她才知道周亦铭的手已经被磨烂了。 那么高的树,两个人的重量,粗糙的麻绳,种种的种种交叠在一起,人类的血肉之躯只能败北。 男青年倔强着不肯服输,也是,这么美的妹子,细皮嫩肉的小脸,油光水滑的头发,傲人的胸线,是个男人都会垂涎三尺的吧。 周亦铭火爆的一面,此时在苏君逸的面前表露无遗。见自家小弟那愤恨与不甘的眼神,他举起手再次挥下:“混账东西,再不跪下别指望我帮着你娶老婆!” “谁要你帮忙?你不来捣乱就行了,到手的老婆飞走了,你还好意思耀武扬威!”男青年指鹿为马,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周亦铭气恼,干脆一脚踹在男青年腿上,使得对方终于跌跪在地,却更加狠辣的谩骂起来。 苏君逸听懂了,是因为周亦铭想让她听懂,兄弟俩的对话用的都是普通话。 这是在演戏给她看吗?大概吧。环顾一周,她看到慕容昊也来了,此时的小正太,正用冰冷与怨恨的目光瞪着她。 周家小妹抱住了周亦铭的一条腿,却没防住另外一条腿,见自家四哥还是被踹倒在地,不由的向苏君逸爬来,用蹩脚的普通话哭求:“嫂嫂,三嫂嫂,求求你,求求你劝一劝三哥。” 原来周亦铭可以暴力至此,那么他对她的温情,会不会只是掩藏了真面目后的另一面?会不会只是短暂的虚弱的温柔?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周家小妹像一只有毒的藤蔓,缠上她逼迫她,叫她不得不面对这个丑恶的闹剧。 自家小妹可可的眼泪会叫她心疼,可是这个在她受辱时旁观的小妹,流出的泪水只会叫她憎恶。何况,她还没有周小妹大! 周亦铭停下了动作,背对着她坚毅如山,似乎只要她不松口,他就会继续对老四掌掴下去。 这算什么?这是不是变相的道德绑架? 不,这些与她无关。 掰开周小妹的手,狠狠的将她推开,她睨了周亦铭一眼,夺过慕容昊怀中的手电,头也不回的离去。 顾家的男人,真是顾家的男人,即便他四弟那么胡闹,他宁可用苦肉计逼迫苏君逸原谅她四弟,也不肯叫他家小弟主动道歉。 如果今天她被周老四得手了呢?周亦铭还会这样做吗? 是的,他在乎她,可是在面对亲情的时候,对她是那么的虚情假意。 她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一个男人,在乎家人是对的,她还曾劝说周亦铭,叫他与家人和好。可是她想看到的,不是今天这样的闹剧,不是。 原来这里的一大帮子人,只有她是多余的。她可以被人用眼光杀死,可以被人用眼泪淹死,也可以被人用拳头打死,但是,她不想被周亦铭的逼迫弄得窒息而死。 心中苦涩又焦灼,那是一家人,人家有一大家子,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她曾以为自己有了妹子,可是妹子却背后捅刀子;她曾以为她有了周亦铭,可是他却跟她玩道德绑架。 她受够了,够了。 周亦铭没有追上来,可以想象,她不顾他小妹的哭求选择了离场,他一定恨透了她,一定。 可是她不能将自己最后的那么一点尊严葬送在所谓的宽宏大度里。 柳如慧,慕容昇,还有周家众人,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原谅,不会! 手电的光线越来越微弱,她忘了自己还光着脚,山林中的碎石头以及断树枝,一下一下扎在她脚心,她却浑然不觉。 心痛会麻痹传感神经,此时的她只想快点离开,快点,再快点。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感动,值得她守护,值得她付出的吗? 她不知道,十六的月亮高悬空中,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温暖,可是她的心是那么的荒芜,那么的虚弱。 前面的路还有多远,她不知道,迷乱的未来还要受多少磨难,她不清楚。 此时此刻,她只是凭借这最后的意念,执着的向远离周亦铭的方向走去,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已经一天半没有吃喝了吧,天气好热,虫鸣声衬托得这茂密的山林更加的寂静。月光透过树林,洒落一地的斑点,脚下的落叶一层又一层。她就这么走着,走着。 没多久,乌云蔽月,东南沿海地区最常见的天气要来了,她已经听到了骤起的风声,那风似乎能够钻进心中,冰凉又茫然。 倒下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托出了她,最后的视线里,是令她意外的那张脸。 第144章 虚弱温柔(2) “良生……”喊完这一声,她便昏睡过去。 谢良生目光沉稳,步伐坚定,抱住她向外走:“我来晚了,对不起。” 怀中之人却听不到这满含柔情的道歉了。 被水流的哗哗声弄醒的时候,苏君逸勉强睁开眼看了看自己正置身何地。 原以为会在山野中迷失,原以为会在逃离时被蛇鼠猛兽攻击,原以为周亦铭会追过来…… 那么多原以为,都比不过一个却原来。 却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恍惚觉得倒下时看到了谢良生悲痛的目光,那是错觉吧?一定是的。 可是等她终于适应了头顶的强光,定睛一看,谢良生正温柔的笑着。 惊慌间起身,一下子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涂满了药膏,脚底心传来锥心的刺痛感,唏嘘声冲口而出,她不解:“怎么是你?我的脚怎么了?” 不等谢良生开口,她已经掀开了身上盖着的毯子,一双脚上缠着数圈纱布,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头一歪,看到了一旁鼓鼓的手提包,她苦涩的笑笑。 原来真的有慌不择路这个说法,她是慌张到连鞋都忘了穿了呢,又怎么择路呢? “是我。本来想出去旅游,在机场的时候看到了对着电话直吼的周亦铭,又听见他身边的慕容昊说不要去救你,我才知道你出事了,所以就尾随过来了。怎么样了?疼的厉害吗?我再帮你看看。”谢良生说着走到床尾,却见苏君逸急忙收起了脚。 “谢,谢谢你,我没事了,不用看了。这是哪里?”耳鸣忽然来袭,她一手抱头一手捂住耳朵,痛苦的蜷缩着。 谢良生大步跨近。扶着她躺下,随后坐在床头,托住她的脑袋温言相劝:“别动,我来帮你按摩。” 被谢良生抱住头枕在他的腿上。苏君逸心慌心乱,不知所措,最终还是耳鸣的痛苦占了上风,她点点头不再说话。 娴熟的手法,精准的力道,她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位专业的按摩师。 耳鸣逐渐消失,积攒了将近两天的疲惫感也随之消失,她差一点在这安逸的按摩下睡去。 直到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要接吗?”谢良生依然在按摩,却俯下头来轻轻的征求她的意见。 除了周亦铭,还会是谁?不。她不想接。摇摇头:“能帮我把那机子给关了吗?” 谢良生凝视着她,直到铃声结束,道一声“好”,随后果真起身帮她关机。 她的世界终于再次恢复了安宁。 被小心的放倒在床上的她,不忍心去看谢良生。只好别开脸去。 “下雨的时候,左臂的伤处会疼吗?”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谢良生打破了沉默。 她依然看着旁边的白色墙壁,摇摇头:“不疼。你还没说这是哪里?” “这里吗?这是在我家里。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马上就要天亮了。你已经在这里躺了快一天了。”谢良生苦涩的笑笑,“你晕倒后,我就带着你下山了,赶在台风来之前坐了那一天的最后一班班机。” “谢谢你。”她其实想问。难道周亦铭真的没有追上来吗?难道刚才那个电话是她昏迷后的第一通电话吗?可是,她问不出口。 面对着一个对自己告白过的人询问另一个男人的事?不,这么残忍的事她做不出来。 可是她不说,不代表这残忍就不会发生。只要她在这里,一定就会伤害到谢良生。因而她不得不走。 终于转过脸来,她看着谢良生:“能送我回毓秀镇吗?” 这么正常的要求。谢良生不会拒绝才对。 可是谢良生却摇摇头:“回去干什么?叫他追过去害你养伤都养不好吗?不,我不会听你的,等你伤好了,我自然让你走。你不知道我家在哪里,所以你别试图逃跑或者联络外界。没用的。我还没有退出,我还是爱着你,我不会让她再伤害你,也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自己。” 说完,谢良生起身走近一些,俯下身,捧住她的脸,颤抖的靠近,温柔的呢喃:“你知道吗,喜欢才会放肆,而爱就是克制。周亦铭不爱你,只是喜欢你而已。而我,不会放肆。” 心跳如鼓噪,她原以为谢良生会强吻她,就像周亦铭那样,可是谢良生说完却放开了她,只是伸手抚摸了几下她的头发,随后便起身离去。 这一次,宽敞的房间内再没有了别人,可她却再也找不到安宁。 “你这是何苦?”自言自语,她不知道问的到底是谢良生还是她自己。 她讨厌脚踏两只船的女人,因此她不会做这样的事。对谢良生,她曾感动过一次,如今是第二次。可是感动代表什么呢?也许没有周亦铭强势插足的话,她会喜欢上谢良生的吧,可是她明明已经做了选择,所以她不会放纵自己在这虚弱的温柔里沉沦。 一旦沉沦,她伤害的远不止一个两个人。况且,她已经不想再伤害谢良生了,感情债不能欠,欠了太痛苦。她能做的就是在他回来前离开。 看了眼自己,还是穿着逃跑时的衣服,且那衣服依旧是脏破的样子,她便安心了许多。侧身取来手提包,咬牙穿上鞋,她走到窗边看了看。 外面很安静,正是深夜,路灯安静的守候在街道两边。此处是二楼,周围的建筑都很矮,似乎是个高档住宅区,没错,她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可是,不知道地址又如何,她想离开,不想拖谢良生的后腿,也不想制造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用床单从窗户离开是行不通的,因为这个屋子里什么工具也没有,她不信自己能够撕开毛毯和床单。 如此,就只好找谢良生谈判,光明正大的离开了吗? 叹息一声,该面对的还是不要逃避吧。她强忍着脚上的痛楚,向屋外走去。 推开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她试着走出去几步,身后却响起质问声:“你去哪里?” 明明被吓了一跳,她还是定了定神,转过身去安静的看着那个目光温柔的大男孩:“回家。” “可是你已经没有了家。”谢良生走近几步,眉头微锁,“我不是说了吗,在你伤好之前,不要离开。” “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你,也不准备答应你。这是你的家,我留在这里不合适。而且我是真的还有事,公司里的事。”犹豫半晌,她深吸一口气道,“另外,即便我跟周亦铭分手了,短时间内也不会再跟异性交往了,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你没有对我动心过吗?不可能的,感情的磁场,相关的人都会捕捉到对方的讯息的,你骗不了我。”谢良生再次迈步,一点一点逼近苏君逸的位置。 被逼退到墙角,苏君逸别开脸不去看眼前的人,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又该怎么回答对方呢?她只知道,她已经对周亦铭产生了依赖,否则她不会那么失望。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回答这种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问题。 “对不起,可以让我离开吗?我真的有事。”苏君逸的内心在哀嚎,不要逼我,不要。 谢良生俯下身来看着她:“那么,就允许我放肆一回,亲自寻找一下答案吧。” 什么?惊疑间抬起头,她的视线里,这个表情痛苦的男孩一下子靠了过来,他的唇瞬间覆盖上了她的唇。 颤抖的肢体语言,传达着对方的紧张与激动;粗重的呼吸,背叛了对方努力维持着的镇定。 他试探着一点点撬开了她的唇,一点点向深处探寻。 可是,沉醉其中的他却忽然被她推开,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将他的爱恋一下一下击碎。 努力的平息下来,他看着落荒而逃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出不去的,我早就把门反锁上了。苏君逸,你还要回避到什么时候?你对我没感觉?那你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扇我一个耳光?以前我可以伪装可以隐忍,我以为那个男人比我强,会对你比我对你还好,可是呢?你还在回避什么?还想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吗?” 一字一句,仿佛无情的铁锤,将苏君逸离开的希望敲击得粉碎,也将她的心敲击得七零八落。 在门前停下,她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她转身,决绝的看向对方:“班长,我真的很感激你救了我。可是我对你没感觉,请你放我走吧。” 没感觉吗?这个在大雪天为了她守了一上午又半下午大门的男孩,这个在路灯下深情款款告白的男孩,她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感动算感觉吗?她不知道,即便知道也要说没有,没有! 情爱是那么的脆弱,她已经永久的失去了至亲,不想再在爱情中受伤了。 那么,就无情一回吧,就让这个男孩不再对她抱有希望吧。只要他不再把时间耗在她的身上,那就可以了,她就不用再背负着感情的债,活得像一个罪人了。 第145章 虚弱温柔(3) “是吗?”谢良生惨然一笑,眼中是无尽的心伤和落寞,“既然没有感觉,你就更不用离开了。我是班长,照顾班级里受伤的同学是应该的。实在想想走的话那就等天亮吧。你的伤口一定已经开裂了,过来吧,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刚才是我不好,你别介意。” “真的不用了。”直到此时,钻心的痛楚才从脚底传来,她是有多慌乱,才会紧张到连这么剧烈的痛感都无视了? 没错,脚底心湿哒哒的,一定都是血,抬头一看,走廊里已经有了血迹。 谢良生也发现了,转身往屋里走:“算了,你在那里等我吧,我去取药箱。” 咬牙坐下,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神经线路出了问题。难道一个人真有大脑短路的时候?正郁闷着,谢良生已经过来了,蹲在地上,他拽过她的腿要给她脱鞋。 “别,我自己来!”及时的制止了谢良生的越俎代庖,她真的已经不能再让他多为她做哪怕一点点事情了。 谢良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那眼神是责怪也是审视,他问:“如果是他,是不是就可以帮你脱鞋?如果是他,是不是就可以跟你亲近?” “班长!”恼怒的抬起头来,这样的谢良生是她所陌生的。争风吃醋?她从来没想到谢良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这罪魁祸首竟然是她。她努力的平静下来,接过药箱,“我自己来吧。请班长非礼勿言,非礼勿视。我只是你的同学。” 颤抖着打开药箱,她将脚上的纱布一圈圈解开,又忍痛重新上药,再次用纱布裹上。处理完两只脚上乱糟糟的伤口,本想说一声谢谢,可是谢良生已经离开了。 刚才她低头忙着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声咔嗒声,难道是门锁解开了?扶着门框站起,她拧了拧门把手,果然。门开了。 整理好药箱,她看着外面的公用走廊,抬腿就要离开。 “慢着,我送你。”谢良生手上拿着一把车钥匙追了过来,“别逞强了,我背你到车库吧。” 转过身去,下意识的要拒绝,不等她说话,手已经被人握住。 “多谢你帮我照顾未婚妻,不打扰了。我自己来吧。”周亦铭的声音响起,他握着苏君逸的手将她拽向自己的怀抱,面若无波的看着谢良生。 周亦铭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好奇的目光往后延伸,在看到他身后的矮个子时,谢良生忽然冷笑一声。指着周亦铭背后:“怎么?还将你未婚妻的又一个情敌带过来?别人不知道慕容三公子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胡说什么呢?要不是慕容昊我也找不到这里,少在那里挑拨离间!走了,不打扰了。”周亦铭不由分说抱起诧异的苏君逸,大步离去。 两人身后,慕容昊冷笑着瞪着谢良生,而谢良生却笑。放肆又狠戾:“赶紧追吧小矮子,你最爱慕的人离开了。” “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也让我爱慕一下啊?”慕容昊一改怒颜,邪恶的往谢良生身上一扫,“可惜你没那本事!” 说完高傲的离开,慕容昊哼起了小曲儿。 谢良生则轻轻掩上门,背对着门无声心伤。最终滑落在地,抱膝而眠。守着苏君逸一天一夜了,走了也好,走了,他就可以睡了。 苏君逸觉得此时的怀抱不是她想要的。因为周亦铭似乎很愤怒,且又恶人先告状的质问:“你离开我就是为了去见他?” 目光一沉,苏君逸觉得她到底是看走了眼,一个爱乱吃醋的男人,一个不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守候在身边的男人,她不要。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她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周亦铭一慌,差点叫她挣脱,随后却更加用力的箍着她:“你休想!你是我的!” “请你放尊重点,我不是货物!放我下来!”苏君逸的口吻越发的严厉,眼神寒冷如同蒙上了秋霜。她是他的?所以他就可以送人? 周亦铭就是不放手,苏君逸挣扎得更厉害了。最终,一个不稳,他怀中的人终于滑落在地。 整理了衣衫,苏君逸勉强站好,板着脸看向周亦铭:“周叔叔,你给我听好了,我们到此为止,你爱找谁给你四弟就找谁,别来惹我!你爱把哪个女人推到你老家去做所谓的三嫂,那也是你的事,别来烦我!” “苏君逸!你给我适可而止!我没有做过的事,你何必非要赖在我头上?你知道吗?”周亦铭抢前一步,抓住苏君逸的手贴在他的胸口,咄咄逼人,“你知道吗?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这里都快碎了,看到你走了这里都已经成渣了!我没有做过的事,你为什么不肯给我机会辩解?你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两天有多心慌难受吗?找到了你,你却又跑了,我只好丢下他们再找,可是山林那么大,我根本不知道你跑去了哪里!苏君逸,你不要这么狠心好不好?” 什么?他追出去找她?开什么玩笑,她不是光脚了吗,地上应该有血迹吧,怎么会追丢?他不是那里土生土长的吗,说谎给谁听呢? 即便不是他安排的那一场闹剧,难道他就不用负责任了吗? “是吗?你觉得我会信吗?柳如慧为什么总是找茬?没有你的授意,她会到你老家去?你不带她去,你家里人怎么认的她?你真的当我小就好骗吗?”她不信,不信柳如慧会那么容易登堂入室,不信! 周亦铭红着眼怒吼:“我哪里知道?我十几年没回去了你知道吗?我小妹找我的时候跟柳如慧闹翻了,我以为她们不和睦,直到这次回去才知道那是演戏给我看的!我恨透了被人欺骗,你觉得我会故意欺骗你吗?苏君逸,苏婉宁!我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吗?你小,好,我忍耐,我等,我等你长大好了吧?我就算亲你抱你,我有做过让你为难的事吗?我有吗?七月了,从认识你到现在快五个月了,我是有需求的男人,可是我动过你吗?我找过别人吗?你还是不肯信我,为什么?” 再次被人逼退到墙角,后脑勺狠狠的撞在了冰冷的墙面上,苏君逸觉得好累好累,他闯进了她的世界,难道还要她为他不能释放欲/望负责吗?她连高中还没毕业呢! “不要跟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她已经不想去看他那目眦尽裂的样子了,太难看,太没有风度,太恶形恶状。 可是,回答她的,除了铺天盖地落下来的亲吻,以及断断续续的责备声,再没有了其他。 这个混账男人!被逼到无路可躲,她是多么怀念他的亲吻,她是多么依恋他的怀抱,可是,此时此刻,她想要的是明确的解释,不是泛滥的爱/欲。 可是,在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那狰狞可怖的伤口,没来由的心软差点击溃了她的坚持。恍了恍神,她还是恢复了清明,伸出手堵住周亦铭的嘴:“没用的,你不跟我说清楚,我不会再接受你的。” 说完,她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表情,那满溢着悲伤的眼,那紧锁的浓眉无一不在表达着这个男人的痛苦,那颤抖的双肩以及那无法充耳不闻的压抑的呼吸,叫苏君逸心乱如麻。 良久,周亦铭终于平静下来:“好,我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你信吗?” 信吗?她也想问问自己,再信一回吗? “你信吗?”周亦铭再次靠近,捧住她的脸,等待着宣判,“信的话就让我知道好吗?婉宁……” 婉宁!婉宁!婉约而安宁!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不能做一个婉约的女子,过一段安宁的日子?为什么? “不要再这样喊我了,不要……”她的内心在悲鸣,“信吗?亦铭,要我再信你一次吗?” 周亦铭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无力却又倔强。 对峙良久,她终于颤抖着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说吧,亦铭。” 将苏君逸打横抱起,周亦铭露出疲惫的笑脸:“走吧,找个地方慢慢说。” 跟过来的慕容昊垂下眼睑,出了住宅楼,上了一辆红色的超跑。 帮助周亦铭找到苏君逸的代价是,他要老老实实跟二哥慕容昇回去,三个月内不许联系周亦铭。 车上,他看着窗外发愣。 慕容昇冷笑:“你不会是玩真的吧?这次可是连底牌都用了,想必你已经得到答案了吧?你还要护着他?不就是个女人吗?我就玩两天——” “你住口!”慕容昊一拳砸在车窗上,“不许再做这样的事了!我答应了你三个月不联系他,那你也不许再跟柳如慧串通一气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缺德事!” 慕容昇忽然哈哈大笑,猛踩油门,车子如箭一般射出。 “三弟,你真是够有意思的,你不会跟我说什么‘爱是成全’这样的鬼话吧?你可真是千古奇才啊!哈哈!”那诡异的笑声飘在黎明前的夜空下,久久不散。 第146章 日渐疏离 晨风习习,雨后的空气,清新中带着微微的寒凉。 一路疾驰,周亦铭一直看着前面,而苏君逸则看着窗外。 沉默无声蔓延,风吹长发,凌乱飞舞,像那无处降落的心。 到了公寓里,周亦铭看着地上的血迹,本已坐下的他猛然跳起,握住苏君逸的肩,上下打量,焦躁的问:“你怎么了,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快坐下,我看看。” 不等她说话,周亦铭已经将她抱起,小心的脱下她的鞋,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不说?你要急死我吗?” 她还是坚持,凄然一笑:“你的解释呢?我等着呢。说吧,说完再清理。” “不行,你等着,我去拿药箱!不许动,听见了没有?”周亦铭将她放下,弹簧一般蹿向客厅的壁橱前。 苏君逸看着他着急惊慌的样子,皱眉不语。这些,如果都是演戏呢?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她怀疑过他的目的,打了电话给九方叔叔确认他的身份后才卸下了戒心,但她也只是当他是个律师。 接下去的相处,两人不过是扯嘴皮而已,他总是拿报酬说事,而她也用同样的话题刺激他。原以为他就是这么个活在钱眼里的可怜虫,可后来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真的要过额外报酬。 当他忽然到医院去陪伴她时,她有了点一闪而过的念头,而那念头,在她刻意的自我束缚下很快遁迹无形。 然而他离去的那一晚,却对她说了那样一句话,他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安心养伤,有我在。” 那一声“有我在”,使得她慌乱的心有了些许的慰藉。 因为这一句话,她在谢良生告白的时候选择了沉默,也是因为这一句话,她在周亦铭霸道的提出订婚的要求的时候最终选择了点头。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演戏呢? 就像在那山林中,如果一切只是为了钓住她这条大鱼呢?是的,她不算很富有,也就几百万而已。可是这几百万足以叫族人前仆后继的害她,难道一个跟她原本不相干的人就不会打那主意了吗? 可是周亦铭每次都顶着黑眼圈来帮她,这叫她选择了信任,选择了交心。 直到那一晚柳如慧出现在他公寓里的时候,答应交往后的她才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不满和怀疑,随后那矛盾却又化解了,因为她心软,因为她对他的依恋,她选择了相信。可是这一次,看着周家人大张旗鼓的想要霸占了她。看着柳如慧那么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轻率过头,是不是自己太过相信所谓的情感。 亲人尚且能为钱财反目,何况是她和他…… 她已经不能再想了,再想她会疯掉的。 周亦铭过来时。将她的换洗衣服一并拿了过来,蹲下去,握住她的双手,好叫她恍惚的视线重新聚焦。他晃了晃手,柔声道:“先去洗澡,乖,我来帮你。我不看你,只抱你进去,你的脚不能再胡来了,坐在凳子上洗,洗完我再给你上药。” “你的解释呢?”她的目光虽然落在了周亦铭的身上,却是飘忽无神的。她不在乎洗澡不洗澡,她要的是一个明确的起因经过结果,不是一再的拖延。 周亦铭却仿佛看不懂她的隐忍,还是坚持要她先去洗一下,且美其名曰“放松一下”。 声音忽然冰冷沧桑。她的双眼定焦,落在他的眼上,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不肯说?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为什么?你说啊!”声音忽然拔高,她的耐心俨然告罄。奋力搡开周亦铭,她猛然站起,指着他大笑,笑出了泪,“你是骗我的对不对?骗我的心,骗我的人,还想骗什么?你说!你说!” “婉宁……你不要这样,你身上的伤要赶紧处理,这是夏天啊,再拖下去会化脓感染的,听话,先去洗澡,等我帮你处理了咱们慢慢说好不好?”显然被苏君逸的暴怒吓到了,周亦铭愣了愣,才开口说话。他有他的道理,即便被误会了,也还是将她的健康放在第一位考虑。 只是,巨大的年龄差距始终是横在两人之间的沟壑,她坚持要心里痛快了再考虑身体的伤,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到了这个时候,苏君逸已经认定了周亦铭是在说谎,是在拖延时间,然后他就可以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或者用强吻转移她的注意力,将这个话题彻底掩埋。 她忽然站起来,抓起手提包,冷冷的俯视着蹲在地上的他:“再见。” 什么?周亦铭搞不懂怎么变成了这样,急忙起身扑上去拥住她:“婉宁,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到底怎么了?你看看,脚上的血又在冒了,你要是想出去透气,那也得等我给你处理好伤口啊。乖,弄好了我抱你一起出去好不好?婉宁,别走,别走……” “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一招用的很好,不过对我已经不管用了。你不说就算了,我走。祝你们破镜重圆,再见。” 苏君逸直视前方,眼中没有一丝神采,掰开周亦铭的手,她就那么光着脚向外走去。 愣在原地,看着地上一个个血红的脚印,周亦铭怒吼一声:“你疯了?我说了,给你处理好伤口再说,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你不疼吗?你不疼我疼!你给我站住!” 冲上去,死死的圈住已经在旋门把手的恋人,周亦铭怒目圆睁,一声声质问:“你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不能让你走,不能!你知道今天最高温度会有多高吗?37度!你想用这种方法折磨我吗?婉宁,不要这样,感染了就不好了,那可是脚底心,你会很长时间没有办法走路的。” “关你什么事?你去担心柳如慧吧。我是不相干的人,跟你的业务合作也到此为止了,到时候还请你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介绍个跟你差不多能干的律师来――” “苏君逸!别太过分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不管,你不许走,等你的伤好了才可以离开!”周亦铭不再劝说,直接将人抱起走向浴室。 将苏君逸放在凳子上,闭上眼,他双手颤抖着帮她解开衬衫。在触摸到那光滑细腻的皮肤时,整个人都快要站不稳了。强忍着慌乱,帮呆坐着的她除去了衣服,他取下花洒打开水阀,原本就已经调好了温度的水洒下来,将他与她一同淋湿。 依旧闭着眼,想象着苏君逸的位置,不时的挪动花洒,周亦铭的耳中,除了心跳声再没有了其他。 冲洗了十分钟后,他转身取来浴巾盖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擦拭干净后,他别过头去,将她用被子盖好,这才起身去给自己换衣服。 整个过程,苏君逸一动不动,她很想知道,拼着被他强占了的可能,她也想知道,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对她下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亦铭只是安静的帮她止血,涂抹消炎药,又仔细的帮她绑上绷带。 弄完了这一切,他才坐到床头,看着目光呆滞的她叹息:“婉宁,别挑战我的极限,快说,你到底怎么了?想听解释?我现在就跟你说好不好?你看着我,看着我!” 麻木的转过头来,苏君逸目光飘忽的扫了他一眼:“我不想听了。” “……”周亦铭说不出话来,但是那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将他的愤怒暴露无遗。 两个人就这么僵了下来,她每天躺在床上发呆或看书,时不时想着经历的种种;他则每天忙着工作和应酬,下班后总是亲自下厨给她炖一锅补汤,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一周过去了,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他不再恳求她听一听解释,她也不逃,只是老老实实的养伤。 每一天,他帮眼神空洞的她冲澡,又帮着她穿上衣服。 他想,她大概是故意的,大概是想考验他到底能不能守诺。小女孩子有这样任性的想法,他倒觉得正常。只是,每次在看到那毫无焦点的目光时,他会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她却在想,这个男人的演技好高超,居然会对一丝不挂的她忍得住不下手。 时间继续向前,这一天,周亦铭拿回来两份成绩单,以及一份财务报告放在她面前。 “你还真是够拼命的。”一把夺开她手中的书,周亦铭笑笑,“看,滨江那边第一,这边的第三。英语也不偏科了,真是叫人刮目相看。这是公司的季度财务报告,你可能不太会看,我来教你。” 接过那一叠纸,她扫了一眼成绩单,吁出一口气,心想a班这边想进步还真是困难,那么拼命到了期末也才爬到第三而已。 再看那份财务报告,呃……果然有的地方看不懂,可是那又怎样?她自己会学,才不要周亦铭的假惺惺! 将被夺走的书夺回,她根本不想看周亦铭,目光重新落回那一道复杂的计算题上。 原以为周亦铭会像往常一样离开,可是这次,他居然再次将她的书抢走,捏住她的双肩好叫她看着他,压抑多日的不解和愤怒终于冲破胸腔:“你说,到底我怎么样你才肯开口说话?你说!” 第147章 夜店一醉 她还是不肯说话,将书一放,躺下睡觉,根本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日子就这么干熬着,眼看着暑假就要过去一小半了,她的心中烦躁无比。脚上的伤好的很慢,也许是因为她心情太糟糕的缘故。 而周亦铭却雷打不动的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起床,做饭,上班,下班,做饭,给她洗澡,给她擦药,陪她说会话,随后背对背睡去。 这一天夜里,外面刮起了大风,暴雨如柱,频发的炸雷将这狂暴的夜晚震得人心惶惶。闪电无情的撕裂着天空,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 周亦铭忽然转过身来圈住她,口口声声喊着她的小名,似乎在说着梦话。 苏君逸本就睡不着,却又不想惊动周亦铭,只好睁着眼看着雨景,任由他将自己抱住。 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感受到那强有力的心跳,心中逐渐安然,便也不再被这样的暴雨夜弄得心悸难眠了,很快,她合上眼睡去。 她不知身后的那双眼是睁开着的,是忧伤而无奈的。 第二天醒来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去,与周亦铭面对面睡着。 安然的气息打在她脸上,心中一慌,她差点将他推出去。 那下意识的避让动作却停滞了下来,因为周亦铭的手还是圈着她,不得已,她只好装睡。可是昨晚睡得很踏实,这会儿她反倒是一点困意也没有了。 睁开眼看着那轮廓分明的脸,她有一刹那的恍惚,总觉得这样的男人应该是没有心机的才对。 正走神,两片火热的唇已经凑了过来:“婉宁,婉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时隔半个月,他终于把持不住了,睁开眼,霸道又蛮横的吻着。随着怀中人的挣扎越来越弱,他终于轻柔了下来,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她的附和。她的火热。 被强吻的时候,苏君逸本是抵触的,可是在对上那不染杂质的双眸时,她却心慌了。一闪而过的心理空隙,叫周亦铭紧抓不放,趁势撬开了她的唇,忘我的掠夺着,将她的倔强一点点击碎。 “别动――”忽然停下,周亦铭及时的克制住了自己。 苏君逸觉得自己好没用,被他这么一胡搅蛮缠。就情不自禁的陷入那温柔乡里了。 自我厌弃的感觉说来就来,她躲在他怀里,忽然发笑:“周亦铭,那你又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的感情世界里只有你,可你却总叫前任来刺激我。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好没用,太没用了!总是被你牵着鼻子走,我受够了。这个吻就当是告别吧,这样一来,我也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了。” 言毕,她撑起身来。捧住他的头,在他眉心轻轻一啄:“亦铭,再见。” 周亦铭一下子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趴在他的胸口,又将她的头往那心跳所在处摁着:“婉宁,我……我是骗过你。我趁人之危,逼着你答应我跟我在一起,我用小人的方法把你骗到了手。可是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欺骗,至于其他的,我真的没有。柳如慧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她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那天的事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吗?” “周叔叔,放开我吧,你不知道吗,过期不候,已经晚了。”这样的话,她自己都觉得诛心。可是,她恨他给她带来的羞辱和慌乱,周家小弟的喘息声她似乎还能听见,那一双古铜色的手撕扯她的衣服时,她觉得世界末日已经到了。 那么大的屈辱,她急切的需要周亦铭的解释和安抚的时候,他却跟她对着来,一再的拖延时间,她已经心灰了。 时隔半个月,才来给她解释,不觉得很可笑吗? 心中空落落的,她还剩下些什么?除了那不会动不会说话的钱,她已经一无所有。 可是周亦铭却不肯松手,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身下,他恼了:“晚了?晚了?哪里晚了?我可以等你高中毕业,你要是坚持的话,我甚至愿意等你到大学毕业再动你,你连一小会儿都不能等我吗?我让你先处理伤口,到底错在哪里了?你看你的脚,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愈合,你敢说不是你胡闹过头的缘故吗?你不要逼我,我已经忍耐了半年了,我不是君子!” “周叔叔,你要是觉得破了我的身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你大可以试一试,我不在乎的,你来吧。”横下心,闭上眼,说来说去,他不就是觉得她苏君逸没有尽到未婚妻的义务吗,不就是没能帮他解决生理需求吗?那好呀,他倒是试试看啊,看看到底能不能将她变成他的欲/望工具啊! “你!”周亦铭忽然哈哈大笑,那声音像是在嘲笑他的蠢,嘲笑他的痴缠。 苏君逸觉得这样的笑很是刺耳,似乎她自己也有过想这样狂笑的时候,那时候她被弟弟栽赃,被母亲误解,挨了一个耳光,那时候,她真的很想这样惨笑,笑她的蠢,笑她的一再退让。 当她察觉到周亦铭的异常时,周亦铭已经起身离去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自言自语:“亦铭,亦铭……我们怎么闹成了这样?” 一整天茶饭难思,她看着墙上的挂钟,等待着他的归来。她觉得,是该跟他好好谈谈了。 可是这一晚,周亦铭没有回来,就连电话也无法打通。 暴风雨再次袭击了这座城市,斜靠在水流如柱的窗户边,她的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第二天晚上,周亦铭依然没有回来,她的心像是空了,她再也坐不住了。 电话屡屡拨不通,正在她急的不惜穿了鞋下地的时候,电话铃终于响了,她一开口就哽咽了:“亦铭,你在哪里?” “呦,喊得还满亲热的,小美人儿,想要你的亦铭,那可得想点办法了。”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叫苏君逸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忐忑间她问:“你是谁?周亦铭在哪里?什么条件肯放人?” “呦,看不出来你还满上道的嘛!小美人,知道k吧吗?这里有个酒鬼,你赶紧来接人吧。至于条件嘛,你来了就知道了。”奸笑着挂断电话,那人似乎很是得意。 苏君逸冷笑,逮住夜店里的肥客宰一顿,能不得意吗? 脚底心还是疼,可是她也顾不得了,抓起手提包,锁上门,虽然她不知道k吧在哪里,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出租车司机在听说那地点时,脸色有点难看,奈何,看她那么火急火燎的样子,只好勉为其难的载她去了。 很快,车子拐入一个小巷,里面的路很窄,但是路边站着的人很多,无一不是妖冶奔放的女人。各类廉价香水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叫她闻了直犯恶心。 “快点下车!”司机催促着,接过钱,找了零,随后像逃命一般开走了车。 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她不由的紧了紧自己的衬衫扣子,抬眼一看,k吧还真是大得够可以的。 她的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既没有袒/胸/露/乳,也没有穿着黑/丝与高跟鞋,简直就像迷路的羊羔,而周围都是那蠢蠢欲动的饿狼。 给自己鼓了鼓气,她挺直了脊背向吧内走去。找到店老板,说明了来意,一个长相斯文的小个子男人媚笑着将她带进了一个包间。 打开门,地面上躺着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 待她皱眉走进去后,那小个子男人背过脸去啐了口唾沫,随后关上门离去。 深吸一口气,她上前蹲下,将那男人翻过来,在看到周亦铭那邋遢的脸时,不由得恼怒起来:再怎么难受,也不该把自己整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是吗? 可是,她的恼怒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因为她听到了他的呢喃:“婉宁,不要走,婉宁……” 夺去他怀中抱着的酒瓶,苏君逸抱起他的上身,摇晃着:“亦铭,亦铭!醒醒,醒醒!我来了,亦铭!” 周亦铭睁开眼,伸出手去在她脸上摸了摸,却又摇头:“你不是婉宁,你不是,你走开,走开!” 心中一痛,苏君逸顾不得跟他费口舌,起身架着他就要离开,可是周亦铭好重,一米八的大个子叫她这个一米六五的人扛着,根本就像是在开玩笑。 她直不起身来,周亦铭的腿也在地上拖着,她就这么将他一点点往门那里拖。 开了门,却见几个大汉拦在了那里。 “怎么,小美人?想走?留下买路钱哎。” 为首的一个人说的是上海话,可是并不算难懂,她勉强知道了对方的意图,问道:“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一分也不许留!”那个看起来长得倒也算正人君子的人,用不屑又不容抗拒的口吻说着。 既然是有多少要多少,那就好说。放下周亦铭,她将包里的钱尽数掏出,为了证明她的所有家当都在这包里了,她又将包里的杂物取出,倒扣着包晃了几下:“都在这了,可以走了吧?” “这么爽快?”那个男人目露精光,眼镜滴溜溜转,随后将视线停在了她的钻戒上。 第148章 化解危机 下意识的收起手,苏君逸瞪着那男人:“别打戒指的主意,我宁可打欠条,找你们老板来。” “看不出来嘛,还挺情深意重的,既然舍不得自家男人,干嘛不看好了,叫他跑这里来买醉了呢?你这小美人儿,还挺有意思的啊,莫不是看我们这里热闹,也想找个由头来乐呵乐呵?啊?” 轻浮的话语声中,几个大汉哄笑着,淫笑不已,却没有人去喊所谓的老板,也没有人离开。 苏君逸寒着脸:“你们还想怎样?” “怎样?当然是……嗯?”几个人眼神交流着,时不时往她胸部瞄一眼,丝毫不把这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放在眼里。 苏君逸的耐心用完了,周亦铭还醉着,想必胃里一定很难受,她的脚也还在刺痛着,再拖下去,她连带周亦铭走的力气都会没有了。 “既然这样,那几位爷都进来坐坐吧,我陪你们喝喝小酒。”她嫣然一笑。让出一条道来,见对方诧异的瞪着她,她便径自往里走,也不看放在门边的周亦铭,自顾自的斟酒,喝下一杯,随后将酒杯倒扣,并作出邀请的姿势。 大汉们相视一笑,一个个向里面走来,只留下一个板着脸的男人在外面看着。 靠!居然玩这一手!苏君逸冷笑,料想那防狼喷雾是用不得了。否则还没等她逃出去,包间内的动静就会把外面的人引进来了。 她只好瞥了眼正坐在包间里坏笑的三个男人,思考着脱身之计。 叫他们进来,不过是缓兵之计,她可不打算以身事敌,她要做的是,在不触及法律的情况下,带着周亦铭全身而退。 可是这,似乎很难。酒瓶可以砸碎了当武器,但是那样肯定会犯法。为了这么几个垃圾而把自己送进号子里去,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的做法。 那么,眼下她可以使用的,除了大哥大。别无其他了。 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张楚。张楚是公安局的人,大概会认识一江之隔的魔都的同行吧? 这么想着,她笑着上前:“几位好汉,你们先喝,我叫家里人送钱过来。” “小美人,可别想报警找外援,没用的。我们这里的规矩是,身上有多少要多少,不够的。肉偿!今儿个你不把钻戒留下,那就将大爷几个伺候舒服了再说,否则,免谈。你只要敢打电话,你家那位可就不保了。到时候可别怪哥哥没告诉你。万一你泪眼汪汪的找哥哥来疼,哥哥还得为了你豁出一把,多不好啊。” 那个长相正派的领头男人,正用极其猥琐下/流的语气说着,仿佛是吃定了她一般。 要钻戒还是要清白,不用想也知道该选择哪个。可是她觉得,这帮人根本就是不打算放她走。即便她取下戒指,说不定接下来他们就会要她的手提包,进而衣服、裤子、鞋袜,直到……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了,只能铤而走险了。 这么想着。她上前给那几个男人满上酒,笑道:“既然这样,那还请几位哥哥让我去一下卫生间,手提包就放在这里,你们大可派人跟着我。我总得准备准备,不是吗?看我,刚才为了扶我家那蠢货,弄得头发也乱了,妆也花了,怜香惜玉是人之常情,几位哥哥肯定会心疼小妹的是不是?” 说着自己都犯恶心的假话,苏君逸笑眯眯的等着答案。同时,她的腿部早已蓄力待发,万一哪个不长眼的非要对她动粗,她不介意再来几次踹裆的暴行,反正好使还省力。因为今天这事,无论如何也无法善了了。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那几个男人居然乐得跟吃了蜜糖一样,忙叫外面守着的那个人给她带路去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门口,大汉便不再往里走了,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快点。” 笑着点点头,苏君逸一路往里走,脑袋没动,双眼却一直打量着这里的情况。 厕所大,有窗,可是窗外是铁栅栏,翻窗出逃根本不可能。 躲在里面不出去,那更是死路一条。刚刚出来之前,她虽然将包放在了里面,可是却趁众人哄笑的时候将大哥大塞在了裤腰里,又及时的背过身去没让他们发现。 只是,她在厕所里待的时间越长,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大,她必须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最有力的援兵。 且必须是上海的,援兵。滨江的离这里太远,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因此,打给张楚是行不通的,等他转接了上海这边的熟人,大概她也已经露陷了。 那么,上海的,能够帮助她的,还得是有帮助她解围的,那就只有——慕容昇了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很是愤懑,半个月前她那一脚,想必慕容昇是此生难忘了,又怎么会来救她?慕容昊的话倒是有可能,可是她又没有他的联络方式,因为他根本不喜欢用大哥大。 那么,果然就只有小影了吗?小影被辞退前,她曾将她引到厕所要了联系方式。可是小影是佣兵,不可能随意走动的。 即便如此,她也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孤注一掷了。这时候她才后悔,在a班的时候光顾着学习了,也没有结交几个要好一点的朋友,否则此刻她何至于孤立无援呢? 这么想着,她拨通了小影的号码,可是却传来了忙音。 最后的希望,却只剩下了班主任了,可是电话那头依然是忙音。 这个时候,那个守着出口的人已经在催促了。万般无奈,她只好拨通了慕容昇的号码。 还没开口,却听那边说:“我可等着你呢,终于打进来了。要我救你们,简单,事成之后,让本公子玩几天就行,怎么样,这个要求简单吧?” 想也不想就挂了电话,这跟被这几个男人非礼了又什么区别吗?不都是无法再拥有完璧之身了吗?她虽然怨周亦铭,可是还不至于到了要给他戴绿帽子的地步。 此时此刻,她恨周亦铭惹的这起子破烂事,更恨自己,要是不她将周亦铭逼到这个地步,周亦铭也不会来买醉。这么想着,她记起了周亦铭那次在秀水村酒醉不醒的事,那时候她还在笑,这个男人是多么的懦弱,不就是个女人吗,至于吗? 可是直到她成为了那个女人,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要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把话好好说完,何至于如此。 既然这样,那就为他拼一把吧。 这么想着,她出了厕所,在将近包间门时,忽然往大厅跑去,一直往那柜台处蹿。 她记得的,进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穿花大褂的男人在那里收钱,那个男人,想必就是这里的老板了。她要去交涉,且必须尽可能交涉成功。 身后的大汉似乎一早料定了她会这么做,只是佯装在她身后追着,却也不阻止她。 走到了柜台,找到了那个花大褂,她喘息不止,却还是努力说出完整的字句:“老板,你开一个价,让我和我家那位离开,我明天给你把钱送来,绝不食言。我可以给你打欠条,我是wg中学a班的学生,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给我班主任打电话求证。” 急慌慌的说完,她一脸诚恳的看着那个花大褂,可是她却听见哄笑之声,这些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有的捂着肚子笑,有的拍腿大笑,那样子要多无耻有多无耻。 是了,他们以为她病急乱投医,她自己何尝不知道是这样。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只能试一试,因为她没有了别的办法,她深陷此处,不得不尝试任何一种可能,哪怕那种可能几乎不能实现。 当这些人笑够了,她却冷哼一声,寒眼微凝,瞪着那个花大褂:“老板,笑够了吧?我把这枚钻戒押给你,明天中午,我用三万块来赎!”说着她将戒指卸下,往花大褂手里一拍,“别小看了一个女人的狠心,你们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也是做得出来很疯狂的事的!实不相瞒,我家那位是个律师,想必老板你也是明眼人。我就不信你们k吧就没有需要律师帮忙的时候?那可是dhd律所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新生代律师。我想老板你不会因小失大的,对吧?我愿意跟你交这个朋友,你也是老江湖了,自然能分辨得了我这一番话的真假。” 说完,她便昂然挺立,板着脸严肃的环顾一周,她就不信了,那个老板会蠢到看不出客人的背景! 果然,花大褂掂量了几下那钻戒,点燃一根烟,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良久,他对那个小个子斯文男,也就是引苏君逸进去的那个男人交代了几句。 很快,那个小个子回来,手上拿着两张身份证,不用想,一定是周亦铭的和她的。 花大褂打了一个电话,随后笑眯眯的将身份证还给苏君逸,戒指也递了过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虽然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苏君逸还是很客气的道谢,将戒指戴好,转身向包厢走去。 进了门,找到自己的手提包与周亦铭的公文包,她扶着周亦铭,艰难的向外走去。 吧厅里的人全都静了下来,注视着她和他的离去。 第149章 类似爱情 刚走出k吧,暴雨再次降落在这个城市。 巷子里的女人们与男客们匆忙离开去避雨。 好不容易出来的两人同时被淋了个彻底。风大雨疾,站在巷子里,在视线被雨水封锁之前,勉强可以看到出口处的大路上车辆正狂奔着逃离。 周亦铭还是没有醒,即便浑身湿透,还是软绵绵的趴在苏君逸的背上,像是对这个世界里的任何变化都不再感兴趣一般。 负重之人一个不稳,踩进水塘中滑倒在地,连同背上的醉鬼。 忽然就生气起来,手心被擦破了无所谓,脚扭伤了也没什么,她气周亦铭的颓废,气他的自暴自弃。 重重摔倒在地的周亦铭,其实已经被痛醒,他撑开朦胧的醉眼,视线中出现了正在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的女子。苦笑一声,他又闭上了眼,大概是在做梦吧,他这么想着。 挽住两个包,苏君逸不肯就这样在雨里耽误一晚,只好去找周亦铭的车钥匙。 包里没有,那就只能到他身上去找了。手伸进他的裤兜里的时候,一直沉醉的人忽然捉住了她。 猛地坐起,周亦铭的眼中并没有神采,似乎是这暴雨给他的眼蒙上了一层雾帘一般,叫人看不清内里。 见醉鬼醒了,苏君逸不知如何面对,只好别过脸去。两个人,已经这么别扭了半个月了,且他又是被她气走的,这个时候,即便因周亦铭酒醒而高兴,她还是没脸说些什么。 如果一切只是她胡思乱想造成的误会,那么,今天的这些破事,她就是纯属自找苦吃了。因而,她闭上眼,脸上滑落的。已经不知道到底是雨还是泪。 “你来了。” 沙哑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悲喜。 手被钳着,且那力道似乎很大,她不确定这个男人的醒来到底是暂时的还是彻底的。 如果是暂时的。那就是说酒精还会怂恿他,也许会做出一些常态下做不出的事来。 因而她试着想挣脱,奈何就是做不到。正懊恼,身边的人忽然站起来,将她抱起,向反方向走去。 片刻后,两人出现在了一家宾馆里,开了房间门后,她被塞进了澡间里。 “洗澡,我去买换洗的衣服。不许逃跑。”丢下这句话,周亦铭便离去了,步伐匆匆,身躯微摆。 房间内再次有了动静的时候,苏君逸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澡间里出神。 周亦铭神色阴郁的出现在了她身后:“怎么。还是想让我给你洗?” 不等苏君逸有所反应,那一双熟悉的手已经伸过来停在了她的衣领处。 这半个月来,她总是任由他给她胡乱一冲就拉倒,而第二天等他上班去了再起身去澡间好好搓洗一番。她在试探他,也是在与他作对。 从小到大,没有骄横过的,没能任性过的。都被她发泄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但是她很清楚,那个拿着花洒给她冲洗的男人是闭着眼的,他没有对她做出亵渎的事来。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男人面对着她,睁着眼,用不容抗拒的眼神盯着她。这叫她忽然害怕起来。他的酒大概还没醒彻底吧? 这么想着,她推开了他的手:“我自己来,你去歇着吧。” “这半个月,每天我走了你都会下地重新洗澡的吧,所以你的脚一直好不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色/狼?流/氓?还是强/奸/犯?”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扶着剧痛的太阳穴,周亦铭居高临下俯视着防备着他的姑娘。 什么?他居然知道?他怎么知道的?难道一直以来是她在自作聪明吗?苏君逸震惊不已,不敢再接他的目光,那目光带着寒意,叫她畏惧。 “还是不肯说话是吧?好,很好。如果你认定了我不是好人,那我现在就离开,再也不来烦你。”周亦铭握拳砸在墙上,说完转身离去。 腿刚跨出澡间,心如死灰的他却被身后的人拽住了衬衫。 “亦铭……”走近几步,苏君逸慌了,她不想他离开,不想。额头抵在这个男人的背上,她斟酌着开口,“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不要走……” 手臂向后握住颤抖的手,周亦铭停下了脚步:“终于肯听我解释了?你这个恶魔!折磨了我半个月,终于肯收手了?” 松手,转身,苦涩的语气里,他将苏君逸的脑袋搂在怀中,慨叹不已。 恶魔吗?苏君逸头一回听人这么喊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生不起气来。 好吧,她是恶魔,可是她也是被逼的。“现在就给我解释,不准隐瞒。”抬起头,她想,还是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感情如行舟,不进则退。她和他,已经后退了好多好多了,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要宣告结束了。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她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以心为赌注,给出信任,坦诚以待。 周亦铭的眼神终于再度温暖起来,看着跟他一样湿哒哒的姑娘,他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洗了澡,我才能一气呵成的说给你听,对不对?感冒了的话,我会心疼的。如果你真的肯再信我一次,那就乖乖的先去洗澡,换了干衣服,我慢慢说给你听。” 这一次,苏君逸选择了妥协。因为她再坚持的话,那就会再次走到闹僵的地步,那么她和他就彻底没戏了。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对他只是依赖,是习惯。可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即便是依赖,即便是习惯,她也不想他走。她已经不愿意在漫漫长夜中孤身一人了。 她对他有爱情吗?也许吧,如今的她分辨不了。但是她相信,那些个相拥相依偎时的心跳做不得假,他失踪时她的着急也是真切的。如此看来,至少她对他已经产生了一种类似爱情的感情了吧? 花洒的水暖暖的打在身上,她忽然想通了。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坎坷,她要做的,是给对方机会以及足够的时间去解释,而不是只按自己的心意来,遇到不称心的事发生就任性的闹别扭。 原来很多时候,一个人再明白所谓的道理,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会糊涂,会走向本来被自己嗤之以鼻的道路。 擦干头发上的水,穿好衣服,她把澡间让给周亦铭,自顾自的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东倒西歪的行道树。 良久,她被温暖的怀抱拥住,身后的人低下头与她耳鬓厮磨:“小恶魔,你身上好香。你的脚疼不疼,我们坐下慢慢说好不好?” “嗯。”仰起的头不自觉的向后靠去,她怀念这样的气息,是的,怀念,不过是两天没见到这个男人而已。 她为自己感到羞愧。原来从她答应了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小女子了。 两人在床上坐下,周亦铭拥住她,将那些乱糟糟的事说给她听。这一说,便说到了夜深人静的后半夜。 “所以说,这些都是你不知情的?那她到底图什么?”听完这匪夷所思的事实,苏君逸彻底被震惊到了。 一个女人,在背叛了前任与富豪苟且到一起后,居然又趁着富豪外出的时候回来骚扰前任?而这样的骚扰,居然能够深入前任的家人内部,瞒着前任将整个一家的人耍得团团转? 这到底是那女人太厉害,还是这个男人太无能呢? 按周亦铭的说法,他是因为家里人行事太过没有底线才迟迟不愿意和好,当初他为了高考而拒绝结婚,被赶出了周家,这样的耻辱,他大概会铭记一辈子的。 可即便是愤恨着那样的遭遇,他还是一直不忘接济家里人。 这样的男人,因为不愿意与家人有正面接触,才让柳如慧有了可趁之机。 如此说来,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周亦铭的身上。 被这么一问,周亦铭笑了:“图什么呢?大概是她不好过,也不想看到我好过吧。那个富商是个有家室的人,大概是她被扔在国内,一个人太寂寞了。不过我已经找她说清楚了,可如果这样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跟你一起离开这个城市。因为对我而言,你比什么都重要。” “离开这里?你别开玩笑了。哪有被敌人打跑的道理?是,我年轻气盛,着了她的道,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已经在按着她希望的那样在跟你闹别扭。可是这不代表我就会蠢到要你放弃已有的事业。我倒想看看,那个女人还能玩出什么把戏来。”苏君逸愤恨的说着,说到最后,她的耳中甚至已经听不到外面的雷鸣,满心只剩下懊悔。 她就这样一步步的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中,她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这个男人优秀吗?答案是显然的。这个男人富有吗?答案也是不需要费心思去猜测的。 一个优秀的男人,即便没有丰厚的家底,也是值得一个女人去陪伴一生的,何况,他对她用了情,而她对他也动了心。 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这两天一夜的等待,已经够了。 原以为这样说了,苏君逸会答应他离开,可是在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后,周亦铭忽然笑了。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好,我们一起面对。” 第150章 螳螂捕蝉 “那,亦铭,我们假装分手吧。我想看看,如果按照他们希望的那样发展了,他们会有什么动作!”苏君逸忽然起身看向周亦铭,在她看来,这么大费周章的要她和周亦铭闹翻,一定会有更深层的目的,不会仅仅是看笑话那么简单。 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慕容昇,苏君逸认为这个慕容昇,是个不会无缘无故出手的人。既然他与周亦铭一直相安无事,那他怎么会仅仅因为她而搅合到这样下作的事情中来呢? 这背后,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不相信! 面对这样的提议,周亦铭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说:“这样一来,我是不是要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你?出差的时候那是没有办法,可是如果为了这种事而分开,我总觉得有点不妥呢。你别忘了,你还是伤号,再者,你一个人的话肯定不安全。这次的事,他们不就是盯准了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下手的吗?你还要这样铤而走险干什么呢?” “可是亦铭,你想想,你总有要出差的时候吧?与其到了那个时候我再被他们陷害,不如趁你在的时候虚晃一招,引他们上钩。”苏君逸握住周亦铭的手,表达着决定的同时,也是在安慰他。 周亦铭想了想,将苏君逸拽入怀中:“既然这样,那就把小影再雇来一段时间吧,等一切水落石出了,再辞退她。” “可是我昨晚给她打电话时那头是忙音,也许她正在出任务,人家总不能干等着你一个人找她吧?”其实她想说的是:那么高昂的雇佣费,她实在是不想出,也不愿意周亦铭出。再多的钱也经不住消耗,她现在还要读书,即便成立了公司,想要盈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周亦铭哪里知道她考虑的这些,听到了自己的提议被拒绝。他有点不高兴:“那又怎么样?我出双倍的价钱好了,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你要是再折了手臂,或者再伤了脚,我这个未婚夫还当不当了?到时候不用别人入侵。我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因为我几次三番的保护不了你。” “亦铭,你胡说什么呢?骨折的事与你无关,而且还是你救了我,怎么算废物呢?脚上的伤,那是我自己气昏了头,当然了,你也有责任。那个时候我看你家小妹来求我,你又不说话,以为是你授意的。我最受不了那样的道德绑架。所以才生气离开了。”难道每个男的都有这种大男人思想?凡是不在他控制范围内的事,就是因为他不中用导致的?苏君逸不认可这样的观念,因此出言反驳,并将部分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岂料周亦铭还是坚持:“不管,你必须带着保镖。小影不在还有别人。我明天就去联系。” “慢着慢着,我倒是有个人选,只要你不多心就好。” “你说的是——” “你认识的,张伟。”苏君逸想当然的说出了她的武术师傅,那个话唠一样的奇葩。 可是周亦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叫别的男人在你身边打转?我还是省省吧。到时候未婚妻飞了我找谁去?” 啊,居然是这么理由,苏君逸还真是大吃一惊。这个男人的防范心理比她还重啊。 “那好,你非要找保镖,那就找经济一些的,小影那样的实在是请不起,这一次,我自己出钱。这是我的底线。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免谈。”苏君逸暗想,这个周叔叔实在是得寸进尺了,难道以后她还不能跟别的男生打交道了? 岂料周亦铭嘿嘿一笑:“只要不是张伟就行,那小子喜欢你。我看出来了。” “你简直是杯弓蛇影,难不成随便是个男生都会喜欢我?我又不是天仙。那就这样说好了,你请个不那么昂贵的保镖来,咱俩虚晃一枪,看看你那个神奇的前任到底会不会出新招,时间为半个月。因为我八月上旬就开学了。” 岂料她刚说完,周亦铭却不由分说的吻过来,直到她差点喘不过气来才将她放开,并仔细的打量她一遍,老神在在的说道:“我已经验证过了,你就是天仙,且不说这如花美貌,单是这香吻就让我销魂不已了。” “周亦铭!你神经!”谁不爱听到赞美之词,可是被用这么轻浮的语气夸赞,她实在是消受不起。 “是是是,老婆大人说的对,我是神经,老婆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笑意荡漾在脸上,周亦铭又开始不正经了。 所以,苏君逸也开始愤怒了,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以后不许喊我老婆!” “好的,我不会喊你的老婆的。”咬文嚼字的本领运用在这上面,周亦铭笑得灿烂无比。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打闹了许久,直到天际发白,才想到睡觉这样的重要事都被忘了,于是两人停止胡闹,相拥而眠。 苏君逸与周亦铭分手的消息传到柳如慧耳中的时候,她正在豪宅中游泳。 上了泳池,接过女佣递过来的浴巾,扭着水蛇腰的她对水中的其他人摆摆手,向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凉亭下,阴影中,睡椅上,躺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你觉得可信吗?”柳如慧在相邻的躺椅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看着那个墨镜男。 男人发出一声冷笑:“你说呢?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又来问我?你的军师是那个小白脸,可不是我。” “呦,看你说的,好像是我不愿意请你当军师似的。你是堂堂的慕容家二公子,我哪里请的动?再说了,那死老头子要是知道我跟你是好友,那不得要我好看?即便是借着聚会的由头让你进来一两回,我还不是得小心翼翼的?”柳如慧甩了甩潮湿的长发,傲人的胸部跟着一晃三摇。 慕容昇咧嘴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你还要小心翼翼?只要你在床上多努力努力,那个老废物还不是乖乖投降。我可是知道的,那老东西喜欢搞虐待,真难为你能扛下来。” 按理说,听到这样赤裸裸的讽刺和鄙视,被说的人应该恼怒才对,岂料柳如慧不怒反笑:“哈哈哈,那说明我厉害啊。你以为周亦铭能忘得了我?即便他再怨我,一旦起了需求,怕是满脑子也就只好是我了。那个小蹄子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估计周亦铭骑在她身上的时候,想的也只会是我。啧啧,可怜的人哦。” “你别异想天开了,周亦铭根本没碰过她。处和非/处,本公子一看就知道了。所以,周亦铭对她是认真的。哪里像你,主动送上门,趁着他酒后乱性才拿下了他。你以为那是真的爱你?不过为了对你尽责任罢了。”慕容昇显然以打击柳如慧为乐趣,句句锥心,口气中尽是嘲笑与不屑。 柳如慧一愣:“你别开玩笑了,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是个急性子,一天不碰我就难受,甚至连例假的时候也——” “废话,你给他的饭里下了药,他能不需求强烈吗?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欲求不满。也就只有那个死老头子能够满足你了,你俩在一起,真是绝配。可见本公子将你介绍给他是多么的英明。也许哪一天他不行了,我得送个藏獒给你解渴。”慕容昇感慨不已,在他眼中,女人本来就是玩具,何况这个经不住诱惑的欲/女? 柳如慧还是笑,笑得前扑后仰:“好啊,不错啊,还请慕容二公子不要忘了,一定要找个壮硕的来,否则就算你食言了!” “这个好说。说说正事,你打算怎么做?那个小影已经被我爸雇了去香港那边出一个大任务了,周亦铭想找她也是不可能了。至于佣兵公司的其他人嘛,基本上都是我慕容家的旧客了,我只要打个招呼,要他们关键的时候反水,那不是easy的很嘛。”慕容昇伸了懒腰,微微仰起身,端起一杯鸡尾酒喝着。 柳如慧终于沉下脸来,十指紧握:“我要周亦铭生不如死,就这么简单。既然他那么稀罕那个小蹄子,连碰都舍不得碰,那就当着他的面糟蹋了那个小蹄子,也算报了我求而不得的仇。这么些年来,我在他身边,使尽百宝想要留住他,可是他居然还是想着大学里的初恋。我受的屈辱,必定要加倍的回报给他!”说着,她的十指嵌进掌心,不消一刻,她那掌心已是殷红一片。 慕容昇摘下墨镜,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所不屑的女人:“那你安排去吧,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尽管说,我不介意成为那个糟蹋了小姑娘的人。杜有为那边可是说了,那个小姑娘居然真的闯进k吧去救人了,害我白白将周亦铭搬到了k吧,反倒是让那小姑娘交了个道上的朋友。” “你说什么?是杜有为放她走的?”柳如慧皱眉,这个杜有为可是这一带最吃的开的黑/老/大,明面上经营着k吧,实际还从事很多不能为人所知的行当。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在慕容昇打了招呼的情况下还是将苏君逸放走了? 这叫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第151章 黄雀在后 慕容昇起身,冷笑着凝视柳如慧:“怎么?怕了?你别忘了当初求着我找个糟老头子帮你报复周亦铭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柳如慧昂起头来,眼中闪着寒光,看向远处:“我不会忘的,你放心好了,你要的情报我会一个不漏的全部都告诉你。” “你记得就好,你那身体太脏了,赶紧去泳池洗洗吧。”慕容昇一脸嫌弃的瞥了眼柳如慧,站起来穿好衬衫,打上领带,挥挥手离去。 脏吗?柳如慧咬牙切齿的想着,再脏,也是周亦铭逼的,她不会忘记原本属于她和他的纪念日。周亦铭的那个前任一个电话就喊走了他,害她守着冷掉的饭菜,看着燃烧得越来越短的蜡烛,与那一顿被抛弃的烛光晚餐一同,成为了那一晚最可笑的笑话。 她站在凉亭里冷笑着,苦笑着,最后哈哈大笑,是那最凄惨的狂笑。 当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一个斯文的男人走了过来,拥住她的时候,手已经不老实的伸进她的胸部揉捏着。 喘息声相继响起,一男一女,就在这僻静的凉亭下陷入了狂热。 魔都黄埔江畔的一处高级写字楼里,一个老男人看着监控录像,啐出一口唾沫,愤恨的骂着:“贱人!” 正冲刺在欲/望顶端的的斯文男人,忽然戏谑的看向凉亭一角,露出报复性的笑。 早上装作怒气冲冲的出了宾馆后,苏君逸很快往滨江市赶去。 坐在大巴上时,她感到身后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看。谁呢?大概是柳如慧与慕容昇派来的人吧? 哼,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她虽然有点得意,却还是留了个心眼:万一对方是将计就计呢?她不过是个十九岁生日刚过的姑娘,怎么能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比呢?柳如慧用周家人来刺激她,已经是她所料想不到的狠招。而慕容昇,似乎只会比柳如慧更棘手呢。 他们真的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她表示怀疑。 因而她在下车时直接去了滨江市公安局,没别的事。找张楚。 张楚不是那么好找的,她在大厅里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 当开完会的张楚笑眯眯的走出来时,她忙上前握手:“张大哥,好久不见。嫂嫂和妹妹还好吗?黑豹乖不乖?” 辞别滨江前。她把黑豹留给了郑秀秀。这一人一猫似乎极其投缘,黑豹根本没有对她这个原主人表达出一丝一毫的不舍。 这么一来,她倒是省心不少。 “都好,都好!刚刚在电话里周老弟跟我说了,走,跟着我的车走。”张楚说着,将她带入了私家车中,开往毓秀镇派出所。 一早得到了消息的所长,在毓秀山庄订了酒席,无非是讨好一下上级。这也无可厚非。 张楚一般不与下面的所长吃喝,这一次,为了照顾苏君逸,他破了例,将她引荐给了那位名叫顾为民的所长。 如此这般的寒暄一番。顾为民对苏君逸其实早有耳闻,这么一来倒也省得他再费心结交了,简直是皆大欢喜。 毓秀镇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民企需要孝敬孝敬某些管事的人,这位顾为民所长,就在这孝敬的人当中。 至于黑/道,那不用苏君逸操心。有周亦铭的好友卫青出面,早就打好了招呼。 这一顿饭吃的彼此心知肚明,自然是欢畅的很。 到了公司门口,苏君逸作别张楚,刚一下车,那被监视的感觉又来了。硬着头皮走进了公司的接待大厅。却听闻苏怀瑜正在开会,她便决定先上楼看看。 三层的地毯机房都忙碌不堪,彩线的碎屑乱飞,她皱着眉头巡视一圈,见这些工人果然都不把碎屑的处理当回事。只得下楼去厂房外面看看。 厂房门前的小河边,被倾倒了大量的碎屑,这叫她后悔不已,怎么就忘了跟苏怀瑜交代这么重要的事情了呢?如此乱倒,这一片的卫生成什么样了?当那垃圾堆越来越大时,附近的居民一定会将生活垃圾一并倒过来的。人类最可怕的心理之一就是从众,一旦有人开了那个头,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正发愁,她感到身后又有了那紧盯着不放的目光,急忙回头扫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到。 回到公司,她穿过一楼大厅去了后院,也就是被赵李两家的三栋楼围起来的那块空地上。 健身器材一应俱全,还有一小块空着的地方竖着几个篮球架,看来职工的业余生活还算不错,这么一来,利用这块空地建造碎屑处理站的可能就不大了。 不得已,她将目光收回,只能再考虑考虑。 苏怀瑜开完会后就出来找她,见她临风独立,很是怜惜的长叹一声,随后扬声道:“君逸啊,五叔会帮你操心好的,你就安心读书,叫我怀璟哥能够含笑九泉就行了。等你毕业了,这些该是你的都是你的,五叔不会动歪心思的。” 他以为她在愁公司的事?苏君逸笑了:“五叔,你想哪里去了,我在愁碎屑处理的事呢,你看看哪里适合建造一个处理站?这块空地利用得这么好,我倒不忍心下手了。” “就为这事?那简单,明天我叫副经理过来商量一下。”苏怀瑜不以为意。 苏君逸一愣:“什么?副经理不在?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呢,倒是很好奇是个什么人物呢。亦铭只跟我提了他的学历和姓名,真人我只看过照片。” 苏怀瑜上前几步哈哈一笑:“真要是见到了,估计要把周老弟给比下去的,是个人才,就是脾气倔了点。这回是家里有事,不得不离开一下。” “哦,这倒无所谓,我不干涉这个的。我这次回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需要找王老虎谈一谈关于图样的事,五叔你也来吧。”苏君逸笑着往回走。 总经理办公室里,王老虎干笑着不说话。 苏君逸恼了:“王伯,我不信最近的图纸都是这样的。这马上都21世纪了,我希望现在就有关于这个主题的图样来,难道你会理解不了?这可是千禧年,要是我们的产品突破传统,围着这个主题展开,一定会有好的前景的。机织地毯也要搞一搞,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求四楼为机织厂房的原因。手工的和机织的地毯,面向的客户群不同,我估计要不了几年,平民化的市场就会被机织地毯取代了。要是现在我们不未雨绸缪,将来就只好等着关门大吉了不是吗?” 王老虎目光闪烁,只管一个劲的说对对对,再没有了别的言语。 苏君逸恼了,起身看着王老虎:“王伯,你要是觉得上次我没答应你的要求,所以今天故意给我脸色看,那我不得不说,你这是自断后路。你想想,如今我的公司规模做的这么大,一般的家庭作坊都已经并了过来,你要是自己回去揽生意,又能坚持多久?让你来做管理,就是想着都是老熟人,交流起来应该不会那么费劲。如今你一个劲的点头哈腰的,我还不如对着复读机去讲。” 说完,苏君逸瞪了王老虎一眼,转身离去。 苏怀瑜只得做和事老,可是王老虎却笑:“她太天真了,搞什么千禧年主题的地毯,上哪里去搞?难不成我们自己设计?这么多年了,都是拿回来什么图样就做什么图样,哪是那么容易就改变模式的?那边的大客户根本没有提这样的要求,她这是自作主张。” “老虎哥啊,我觉得你这话说的不对。自作主张,那丫头还能靠谁来帮她拿主张吗?要是没有她自作主张,你能在这里领着高工资和回扣?你的油水可是比谁都丰厚,你不帮着出主意就算了,居然还对着来,这不是巴望着公司不好吗?她是个孩子,都知道开辟新的思路,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最近市场上的动向?难不成你是跟竞争对手串通一气,要来害自己的公司?” 苏怀瑜说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最后已经是冷漠的模样。凌厉的眼神往王老虎身上扫了扫,他冷哼一声,打开办公室的门离去,临走,他又说:“老虎哥啊,我嫂嫂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你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我本来是不同意让你来的,可是那丫头坚持说你的门道广,虽然经商时有点为富不仁,但是要真是对自己的公司,你是出不了手的。她还劝说我让你入了股,如今你既然这么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我也不拦你。想走你就痛快点,这个地球少了你照转!” 苏怀瑜走后,王老虎抹了把冷汗,刚才苏怀瑜那个样子,实在是吓到他了,那吃人一般的目光,仿佛刀子一般一下一下扫在他身上,那阴森可怖的语调,似乎在提醒他曾经是个特种兵。 要不是他在任务里受了伤不能在继续留在部队效力,说不定今天还在丛林中执行性命堪忧的高风险任务。 想到这里,王老虎长长的叹息一声:“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有人逼着我这样啊,哎。” 第152章 且看幕后(1) 【这一章开始,是铺陈至今的重要几个暗线的汇聚,本系列编号章节是本卷的最后一部分,系列编号章节结束后,将展开第四卷《金蝉脱壳》。】 姜芬篇: 黄埔江滨某高级写字楼内,姜芬低着头不敢说话。眼前的老男人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但是说话中气十足,那浑厚的嗓音,叫她畏惧。 下意识的与苏怀琥一对比,她在忙在心里骂自己贱,都离开这么久了,有什么忘不了的。如今这个可是大金主,同样是做三儿,一个做的忍气吞声多年,郁郁不得志多年,一个却可以做得扬眉吐气,柳暗花明。 这个老男人可以给予她的,显然是后者。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要不是苏怀琥那么无情,她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如今她想的,不是找个老老实实的男人过日子,而是――报仇! 没错,报仇,即便苏怀琥已经入狱,即便她将所剩的财产都变卖了用来贿赂苏怀琥的狱警。原本她想着叫狱警善待苏怀琥一些,好歹两人有着多年的恩义,可是在到了这魔都后她改变了主意。看着别人一家三口笑盈盈的擦肩而过,看着貌不如她的女人趾高气昂的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看着一个个参天高楼将她的自卑衬托的无处可逃。 她选择了被同化。 这里是个处处看金钱身份地位的城市,魔都之所以为魔都,因为它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来到魔都后的那天中午,受了一上午白眼的她咬咬牙,将苏君逸给她的钱一朝用尽,买了一身高档的衣服,做了一头时髦的卷发,美了容,踩着高跟鞋到离她最近的最气派的大楼中去应聘。 说是应聘,其实没有人招聘她。她这么盛装一番,主动送上门去叫人家给她口饭吃,真正的目的在于钓金龟,且是又老又色的金龟。 这种背水一战的念头。使得她有了豁出去的觉悟。 一层不行,再上一层;一个老总不吃这一套,那就再找下一个。 那一天,当如血残阳笼罩大地时,她终于被一个中年男人留下了。 说是做贴身秘书,其实她做的只是“贴身”而已。很快,她过上了想要的生活,并找人联系了滨江那边的狱警,重新送了好处费,这一次的要求是:怂恿狱友虐/打苏怀琥。 当她收到苏怀琥狼狈相的照片时。她觉得自己多年来受的委屈,以及那一日在秀水村受的屈辱终于得到了一点点释放。 就在她志得意满,即将对怂恿她做出傻事来的潘西庆进行报复时,她傍上的第一位金主居然破产了。而她,则被那个中年男人送给了眼前的这个老男人。美其名曰:做他的贴身秘书。 如此一来。这个老男人便答应了给那个中年男人一条活路,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看在钱的面子上,姜芬与那中年男人还算恩爱。因而那个男人在送走她前,良心发现,告诉了她这个老男人是个性/虐/狂,叫她实在受不了就跑。 跑吗?跑哪里去?她的大仇还没有得报,她的孩子在喊别的女人做妈妈。如果这是封建旧社会。毛新兰算是正室夫人,孩子喊她妈妈倒也无妨,可是这是新社会!哪一个当妈的,愿意自己的孩子整天喊别的女人为妈妈? 除非这个当妈的是个死人! 想到这里,姜芬已经被滔天的恨意淹没。 要不是那个一直被苏怀琥不屑的侄女救了她,要不是那个一直也被她唾弃的新晋孤女起了善心。那么她现在怕是已经成为冤魂了吧。 她的心里,对苏君逸有了些许的感念,不过也仅仅是感念罢了,她虽然被苏君逸所救,可是她却不至于蠢到去结草衔环。 顶多是苏君逸落难时帮她一把罢了。姜芬这么跟自己说。 “想什么呢?看着我!”老男人忽然起身。离开了面前的屏幕,寒着眼俯视着她。 她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不知道这个老男人在忙什么,居然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看,一会儿冷哼一声,一会儿骂一声“贱人”,一会儿又冷笑不止,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老男人冷不丁的一开口,反而叫她舒了口气:看来不是死人啊! 第一个金主反复交待了她:一定要小心应对那个老男人,因为他有着强烈的控制欲以及极端的占有欲和报复心理。 因此,她急忙收回思绪,看着这个老男人,状若无辜,眼波含羞:“在想洪总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到现在都不肯看我一眼。” 洪万年依旧板着脸:“姓梁的小子把要求都跟你说过了吧?要是害怕,趁早走人,我不喜欢勉强。” “洪总真是欺负人,不喜欢我就直说好了,干嘛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姜芬说着,眼中含泪,演技不是一般的好。 洪万年离开办公桌,踱步到她身后,伸出手,在她背上比划了几下,又斜着身子往她浑身上下都扫了好几遍,这才开口:“是个好苗子,看起来小身板也比较结实。三个月内不跑,那就有你的好日过了。除了名分,你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伺候好我,就这一个要求。”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怎么打哑谜呢?姜芬起身,叫椅子一绊,差点跌倒。洪万年上前一步,托住她的上身就势一拽,将她拉入怀中。 老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喷着古龙香水,也还是遮掩不了老人味,但是姜芬却闻若未闻,软绵绵、羞答答的扑在洪万年的怀中。 洪万年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巨大的床榻,私人订制版,三米长三米宽。床头不远处靠近卫生间的地方,有个特制的架子,可以绑人。架子一旁是工具柜,全是用在男女之间那起子不言而喻的事情上的。 姜芬一早做了心理准备,可是在洪万年将她绑在架子上的时候,心里还是打起了小鼓:万一这个老东西下手太狠了。那该怎么办? 幸好,洪万年除了一把撕开她的衣服外,便没有了别的动作。 正庆幸着,姜芬的后背却被水流击中。冰冷的温度叫她差点尖叫出声,虽然是盛夏时节,可是这水仿佛不是一般的自来水,水中的冰渣子证实了她的这个想法。 被冰水淋湿后,她浑身的皮肤都在收缩,可是洪万年却很是兴奋,长长的舌头凑过来,在她浑身上下不住的舔舐着,直到她开始呻吟,直到内里的火热与皮肤上的冰寒将她弄得颤抖不已。 到了这个时候。洪万年却又停下了,转身拿起胶布封住了姜芬的嘴,预热过后,才是真正的重头戏部分。 姜芬闭上眼,做享受状。心中却是忐忑不已。 这一天,对姜芬来说是个值得铭记一生的日子。洪万年对她的折磨和需求简直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 在一番变着花样的虐/待之后,洪万年才解开了她,将她放在床上,挺/进/挺/出的同时,手中挥舞着鞭/子,一下一下击打在空气中。叫人闻之胆颤。 索取完毕,洪万年再次将姜芬绑在了架子上,重复刚开始的步骤,如此这般轮回,直到弯月升空,万籁俱寂的深夜。 这个男人是个变/态!得出这个结论的姜芬。像个尸体一样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后怕不已。可是事到如今,却由不得她后悔害怕了,如果这样的折磨可以换来奢华的生活。换来对仇人的报复,她将甘之如饴。 洪万年离开后,原本准备入睡的她,睁开眼却看见一男一女站在她的床头。 “阿泽,你看!你爸爸又找了个猎物,好像还挺不错的,居然在第一次的考验中活下来了。”一个小姑娘指着赤/身/裸/体的的姜芬说道。 长发飘飘的男孩却骂:“不过又是一个出卖身体的蠢货!跟那个贱人一样蠢!”说话的时候,他的眼中寒光毕现,仿佛将姜芬看做了其他人一般。 豆蔻少女怜惜的看了眼洪泽,后退一步,挽住他的手臂。脑袋依偎在少年手臂上时,少女叹道:“阿泽,那个人再蠢,到底是你的妈妈,不要再这样骂她了。阿泽,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妈妈,而你有妈妈却处成这样?到底是有妈妈幸福,还是没妈妈幸福?你羡慕我没有妈妈,可是你知道吗,我却一直在羡慕着你。” “是啊,雪莱,我也不知道。也许不生孩子才是最好的,那样不管结婚的两人再怎么混账,都不会祸害到下一代了。”洪泽挽住欧阳雪莱,瞪了眼床上的姜芬,随后两人相携离去。 姜芬看着再次空下来的屋子,若有所思,也许,也许她的孩子也会像刚刚那个叫阿泽的少年一样,对自己的母亲唾弃不已吧? 那么她做的这些,到底还有没有意义了呢? 她的脑中闪现着君逐与君道一模一样的两张小脸,少顷,疲惫的她便怀着罪恶感睡去。 这一夜极其漫长,她梦到了苏怀琥追求她时的浪漫纯真,梦到了两人明知不能正式举行婚礼而在野外拜天地的好日子,梦到了她得知怀了双生子时的喜悦。 然而,随着天空中的一道炸雷,她的美梦瞬间变化,一个个等不到苏怀琥的夜晚,一个个独自操劳双生子的白昼,一个个焦躁的等待着户口消息的日夜…… 梦醒时分,她忽然惊坐而起,闪电在她的脸上留下狰狞可怖的光影。她的双拳紧握,她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苏怀琥,我要你生不如死!” 第153章 且看幕后(2) 本章为姚仪芳篇与段振宇篇。 姚仪芳篇: 自那一日与苏怀瑜谈崩后,姚仪芳一路南下,打算到她大姨家暂住些日子。 临走前,她闯到可可的学校,哭诉一番,将苏君逸骂的体无完肤。 可可却一直不动不摇的站着,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过刺激,因此她选择了沉默,可是姚仪芳一走,她却躲进厕所中哭了半天。 苏怀瑜说了,不要哭,要她像她二姐那样,做坚强勇敢的女孩子。可是她妈妈却说一切都是她二姐的诡计,这可能吗? 虚龄八岁的小姑娘,虽然能够分辨一些是非,可是在触及到有关“妈妈”这样重大的事件时,她慌了。 姚仪芳虽然没有看到可可当即陪合着怒骂苏君逸,但是她敢肯定,她已经动摇了可可对苏君逸的姐妹情谊。 再深情厚谊,姐姐到底比不过妈妈,何况,那只是堂姐而已,还是堂伯伯家的堂姐,两辈人堂下来,其实关系已经远一些了。 要不是可可从小被苏怀瑜教唆着要向苏君逸看齐,可可大概不会将苏君逸看做神明一般吧。 如今,她这个当妈的回不了家,难道不是苏君逸一手造成的吗? 要不是苏君逸识破了她的计划,要不是那个妖女反击一招,她又何至于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做工?一技之长都没有!打杂?实在是受不了那个苦!欧阳文凯?不知身在何方!多年夫妻恩情?苏怀瑜已经明确表示:老死不相往来…… 她的眼中充满仇恨,她的心中充满迷惘。接下来的日子,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在南方某座城市的车站下了车,她一抬头,却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 依旧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从容,依旧是羽扇纶巾指点江山的潇洒,这个男人叫她泪眼汪汪。 扑进他的怀中,姚仪芳已经将连日来的狼狈和不安抛诸脑后。 什么周亦铭,跟欧阳文凯一比。不过是个小白脸;什么苏怀瑜,在欧阳文凯面前,就是一粗汉子。 谁都没有欧阳文凯好!那一天她为了试一试周亦铭,特意扮嫩。居然挨了一巴掌!想想都生气,气气气!她要报复的,不仅是苏怀瑜的不念旧情,苏君逸的横插一杠,还有那个火辣辣的来自周亦铭的一巴掌! 跟着欧阳文凯上了车,她的心中愤恨不已。 “你觉得,到了我这里,我还会允许你想别的男人吗?”欧阳文凯忽然开口,将姚仪芳推开的同时,眉头深锁。 姚仪芳紧张不已。忙去握住他的手:“文凯,我谁都没有想,只想你。” “是吗?那你证明给我看看?我不是说了不许对你那个男人下药的吗?你这么大张旗鼓的露了马脚,你以为我还能让你出去溜达?自以为是的女人都该死!不过——”转身看着姚仪芳惊惧的神色,欧阳忽然灿然一笑。“不过如果今后你肯听话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被欧阳那阴鸷的双目盯得一颗心差点爆裂,姚仪芳见他忽然又笑了,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 “好,我就再信你一回。给你第一个任务。回到滨江,做我的内应。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哭二闹三上吊,随便。你必须回到苏怀瑜的身边,一个月之后,等我的计划成功了。自然会派人接你回来。”欧阳文凯将姚仪芳又拽回身边,给她一个安慰性的拥抱。 姚仪芳这次是真的哭了,也是真的急了。什么?好不容易看到他,却把她推回苏怀瑜那里?要不是受不了那日复一日的沉闷生活,她又怎么会选择与欧阳苟且。 那一日苏卉娟上楼来找欧阳文凯说情时。一眼撞到了她和他的不堪。因此她才伙同姜芬,设计叫毛新兰给苏卉娟找了个那样的婆家,并威胁苏卉娟:敢说出去的话,让她妈妈生不如死! 苏卉娟心思简单,至纯至孝,当即点头,魂飞了一般跌出屋子去。 拼着没脸没皮,她都想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如今怎么可能再回到滨江去?不,她不愿意! 可是,话还没出口,她的后背却感到一阵寒凉,什么时候,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插进了她的心脏,汲取着她的热量? 看着穿胸而出的匕首,姚仪芳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什么呢?前尘往事一幕幕掠过,在生命的尽头,她终于叹息一声:还是怀瑜好啊…… 可是,她却再也看不到来日,也看不到那个被她毒害,被她抛诸脑后的男人了。 欧阳文凯看着这个不中用的女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璧,不住的摩挲:“看到没有,雪晴啊雪晴,还是你最好。” 正在开车的司机瞥了眼后视镜,用那没有感情的声音问道:“凯哥,到老地方抛/尸吗?” “直接送到你工作的地方,一把火烧了了无痕迹。这个蠢女人,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刚刚我给了她机会,她却还是那样的倔,非要我给她个痛快,她才知道这世上谁说了算!无知蠢妇!”欧阳文凯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杀掉的,不过是一个物件。 司机点点头:“明白凯哥,这次还要再换地方吗?”他指欧阳文凯刚刚杀了人,要不要出去避一避。 欧阳文凯却笑:“就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就死了。警方不会无聊到发现这里少了一个外来客。苏家那边的内应记得多盯着点,别叫他反了。” “明白凯哥!”车子拐上一条越来越僻静的道路,火葬场的高烟囱出现在了前面。 ……………… 段振宇篇: 那一日被苏君逸再次拒绝后,段振宇没有回学校。 第二天,学校喊了家长,秦贞与段康生简直吓死了,满世界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 苏君逸回村子宣布订婚消息的那一天,段振宇带着浓密的胡茬子出现在了秀水村的段家。 段氏夫妇俩都选择了沉默,只能眼神交流。 那个原以为会成为自家儿媳妇的人拒绝了自家小子,虽然自家小子确实做了很过分的事,可是秦贞对苏君逸的恨意却是越来越重了。她知道外面沸沸扬扬在传什么,无非就是那个男人是个厉害的律师,还给苏君逸买了名贵的钻戒,甚至——甚至有人传闻那个男人曾在苏君逸家中留宿。 这都算什么事?秦贞好不容易给儿子收拾一番,让他躺下睡了。一转身,她便拽着段康生,到院子里哭去了。 “老段啊,你看看你看看,你儿子成这个样子了,这下你不会再帮着那个小贱人了吧!”秦贞无力的趴在段康生肩上饮泣。 段康生拧着眉毛疙瘩,表示不赞同:“怎么这么说话呢?人好好一个姑娘,你不要胡说八道!咱家小子自己做了糊涂事,人家生气那是肯定的。这一生气,再有了新的追求者,谁傻?谁不会选择明显是青年才俊的那一个?要怪就怪我,养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让丁家那小子摆了一道!不就是些陈年旧事吗,他丁家记恨我到现在,那也算个能耐。可是把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我却不会放过他的!你看着,我总会为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拍拍秦贞的肩,段康生瞅一眼东房,唏嘘不已。 秦贞却忽然跳开几步,指着段康生骂:“老段啊老段!你居然帮着外人来指责自家儿子!你的心叫狗吃了?还是叫那个小贱人给迷住了?” 秦贞这一声喊得有点大,虽然她刻意收敛了,但还是叫房内的段振宇听到了。 黑着脸走出来,段振宇眼皮都不抬一下:“你们都给我闭嘴!我的事不要你们管,谁说我输了?你们看着吧,我迟早会叫她乖乖在我身下求饶!那个男人大概已经上了她了吧?这下她不必再装纯情了吧?你们等着,等着我给你们弄个孙子出来!” “混账东西!”段康生上前几步,一掌扇在他儿子的脸上,气得手直抖,“你这个不孝子!你瞧不起别人就算了!别作践了自己!你以为那就叫赢了?你那样跟乞丐有区别吗?这件事到此为止!苏君逸没有错,你倒是做的很离谱!从今往后,给我好好检讨自己错在了哪里,今后再遇到喜欢的姑娘,别再生生的把人吓跑了!” 段振宇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他推开扑过来拦在他身前的秦贞,指着西边的方向,看着段康生,两排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你是我爸爸吗?我是你亲儿子吗?你居然帮着外人来训我?你到底是谁的老子?从今往后,我不要你管!我有人帮我,你知道吗?那个人答应了我,只要我按他说的去做,他一定会让我上了苏君逸,到时候你们还愁抱不到孙子?哈哈哈,你们好傻,好傻!” 秦贞抚着段振宇的脸,哭成了泪人:“儿啊,都好,都好,只要你高兴,只要你喜欢,妈妈帮你,你说要怎么做?你爸脑子糊涂了,咱们不管他!” 段康生气得心绞痛,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抽烟,直到后半夜。他喃喃自语:“对不住了怀璟哥,逆子不听我的,不听我的啊!” 第154章 且看幕后(3) 本章为叶嫂吕蔷与段振宇篇:(小宇哥已然黑化,默哀三分钟。) 滨江市的某处监狱里,叶嫂正在探监,她做出一番情深意重的模样,花痴一样的盯着自家的男人。。 叶孟辰苦着脸不愿意看她,摆摆手:“回去,回去!把我妈照顾好,别让我操心。” “孟辰,我想你。”叶嫂苦着脸不肯走,看起来似乎真的是伉俪情深的模样。 叶孟辰却恼了,牛铃一般的大眼睛,死死的盯住他的女人:“吕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弟弟的那些龌龊事!我不想看到你,你走!你把我妈照顾好就行。走吧。” 吕蔷慌了,目光闪烁:“孟辰,你胡说什么呢?” “胡说什么?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还装什么装?你要是想跟别的男人,那就趁早,要是没那意思,那就赶紧给我回去。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生不出孩子无所谓,跟人乱搞也没事,你只要把我妈照顾好就行。”叶孟辰不耐烦的很,不时挠挠头,根本不愿意再坐着了,起身就要走。 吕蔷脸色灰败,十指握拳,咬紧牙关不说话。 叶孟辰临走时又转过身来:“我的玉佩是你偷走扔在现场的吧?你就那么盼着我死掉?好成全你跟孟寅?这个算盘打的很好,非常好。吕蔷,你我夫妻一场,罢了,我就在这里替你熬吧,不过你可给我听仔细了,要是你敢把我妈怎样,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别忘了我们叶家还有很多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在外面!” 吕蔷低着头,往外走,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年前的那一场火,是一个长得十分帅气的男人找她放的,那个男人似乎后来被抓了。她自始至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个男人说了,要是她不听他的去放火。那他就会把她和小叔子通/奸的事说出去。 她慌了,去苏怀珀家瞅了瞅,见家里没人,这才放心大胆的烧了把火。岂料那李玉莲回来后居然扑到火里。说里面还有人,这可把她吓坏了,围观火势的她,一着急才发现将叶孟辰的玉佩给弄丢了。 在那之后,她在路上来回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直到警察将叶孟辰拘走,她才知道害了自家男人。 那个李玉莲被烧的很惨,原本想自首的她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那个帅气的男人却再也没有理会她的要求,答应好的回报也没影了。 不得已。她只能到苏家的工厂里继续干活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跟婆婆两人过着艰难的日子,虽说捉襟见肘,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这家里啊,有男人和没男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她这么感叹着,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这不是段家的那个小子吗? “你这没长眼的――”吕蔷骂着,却被段振宇捏住了下巴。 他微微一笑:“呦,这是谁家的泪美人儿?” “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走开走开!”吕蔷骂着,打掉段振宇的手。并后退几步,戒备的看着他。 段振宇却笑得更灿烂了:“呦,居然是个烈女,那怎么又爬到自家小叔子的床上了呢?啧啧,果然这是世上的女人都是假的,什么爱啊情啊。只要被男人上了就变了。怎么样,两个男人都进去了,要不要我帮你解解馋?” 说着逼近几步,段振宇收了笑,寒着脸看着叶嫂。要是这个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跟那个苏君逸一样的说一套做一套,刚拒绝了他就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那么他不介意将这个叶家的淫/妇当做苏君逸来发泄。 吕蔷被段振宇的气势所逼,继续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了坚硬冰冷的水泥墙。她瞪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段振宇:“你这小屁孩子,胡说什么呢?” “胡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刚刚告诉了叶孟辰真相的人是我?你以为我是谁?高中生?小男生?别开玩笑了,苏君逸都被我上过多少回了,难道我还满足不了你?”段振宇说着,再次捏住吕蔷的下巴,俯下身去作势要吻她。 吕蔷当即扇过去一巴掌:“滚!你跟那个小贱人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的心里只有我家孟辰,就算是跟孟寅发生过什么,那也是我不小心造成的。那是已经发生了的,虽然是错误但也改变不了了。但是这不代表我会跟你这个小屁孩子搅合在一起。你赶紧走,今天的话我会当做没听见,不会告诉你爸妈的。” “哦?真的?”段振宇撇了撇嘴,并不去揉那火辣辣生疼的脸,反而是更加靠近吕蔷一些,一把将其抱起,带进了一旁的货车车厢里。 那是段康生用来拉货的货车,今天被他以找同学谈心为借口开出来了。 关上车厢门,段振宇摁亮一盏台灯,不顾吕蔷的挣扎,一下子骑到她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一对丰/盈的胸/部跃然而出,这叫段振宇兴奋不已。兴奋之余,更多的是鄙夷,是不屑。那个苏君逸的胸前也是鼓鼓的,是不是也会这么白花花的,圆滚滚的好看呢?可是好看又怎样?她都已经被周亦铭给上了! 姑且当做她的摸一摸吧。这么想着,他的手已经搓上了那雪白之物上的红樱桃。 吕蔷当即呻吟起来,段振宇冷笑:“贱人,居然跟我装纯情,我叫你装!叫你装!叫啊,接着叫,叫到老子愿意伺候你一回!” 这么说着,段振宇已经将吕蔷当做了苏君逸,心中的声音一直在说:苏君逸,我叫你装纯情,看吧,如今你还不是求着我叫我上了你! 视线随着神思恍惚,仿佛他身下的真的就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了一般,段振宇褪去自己的裤子,俯下身在吕蔷的身上舔舐着。 浪/叫声阵阵,他再也无力抵抗这样的诱/惑,一把扯开吕蔷的裤子,将他的不满和思念挺进了吕蔷的柔软地带。 进入的瞬间,他差点尖叫出来:该死的,这感觉太舒服了!苏君逸那个贱人,是不是也是这么躺着,好叫那个周亦铭欲/仙/欲/死的? 不行,这点不够,还要!还要!段振宇的内心咆哮着,欲/望一波又一波,叫他根本停不下来。到了最后他已经压抑不住兴奋的内心,一声声的喊:“苏君逸,苏君逸!我干死你!干死你!” 吕蔷跟着叶家男人过了这些年,还没有体验过这么生/猛的销/魂滋味。这个段振宇一定没有碰过女人,因为他进去的时候一直在颤抖。而他却是这么的英勇无双,一路高歌猛进,不累不休。都说男孩子家初次经历人事时会很短暂,可是这强烈的冲击已经持续了不下半个小时了,而且看样子,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这个段振宇不会是个性/饥/渴吧? 这么想着,又一波潮水将她推上了峰顶,她的思绪被迫打断,身体随着段振宇的节奏一个劲的颠簸,她努力的抬起臀部,迎合着这个猛虎一般的初生牛犊。 当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吕蔷忽然笑了:“你小子,可别骗姐姐了,要是真的碰了那个小贱人,她会舍得离开你?这个谎言可是一点都不好笑呢。” “你给我闭嘴!”愤怒的打断吕蔷的嘲讽,段振宇目眦尽裂,愤怒和耻辱激发起无尽的欲/望和罪/孽,他再次将吕蔷带入了神魂颠倒的境界里。 开着车往回走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被从红色超跑里出来的男人带上车的姑娘,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姑娘。看着她的挣扎,她的愤怒,他却觉得可笑:不过是一出欲拒还迎的戏码罢了。 他不知道,苏君逸根本没看见他,且正一门心思的想要逃跑,奈何车窗被锁车门紧闭,她只得随机应变。 又过了些时日,他才回到了学校。暑假的时候,他与吕蔷在河边约会,一番云雨之后,见到了正独自往秀水村走来的苏君逸。 他想起身蹿进对方的视线中,却被吕蔷硬拉着再次滚进了浓密的芦苇荡里。 苏君逸环顾四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良久,她见只有风在吹,芦苇在起舞,便讪讪一笑:想多了。 在村口时她遇到了秦贞,热情的打招呼,却对上了怨怼的双眼,那眼神叫她害怕,更叫她心伤。 无奈,她看着秦贞冷漠的背影叹息一声,往自己家中走去。 她的身后,将吕蔷踹到了一边去的段振宇,正迎风而立,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该死的!跟我在一起还想着那个小贱人!”吕蔷整理了衣服,站起来想一探究竟,却还是被段振宇的一只手按在了芦苇的高度以下。 待那熟悉的背影走远,段振宇才蹲下来,捏着吕蔷的下巴:“你给我听好了,只许我喊她贱人,你不可以!记住了没有!” 一个个从牙缝中挤出的字,叫吕蔷再次想起了那一日被段振宇威胁着时的心情。 她所图的不过是没有男人的日子里,能够有人缓解缓解身体内的那团热火的煎熬罢了。她才不要什么爱啊情的呢。 闻言,她努力的点头,笑着缠绕到段振宇的身上,两人再次跌进被风吹得刷刷响的芦苇荡中。 第155章 且看幕后(4) 本章为赵夏篇,丁志竞与潘美玲篇: 赵夏篇: 自从苏君逸走后,201寝室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赵夏也说不上来,也许从这学期开学的时候一切就变化了。 姑姑赵如桦特地交代过,要她无论如何要装作不知情,不要套话,不要插话,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201寝室,对苏君逸的底细最一清二楚的,莫过于她赵夏。 姑姑与娘家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赵夏轻易不会将赵如桦扯到台面上来说些什么。 因此在室友被引导上歧路的时候,她虽然也在附和,心里却是冷笑不止:苏君逸啊苏君逸,你这一招是不错,让我们以为你是春心萌动了,让那两个傻子欢欢喜喜的帮你造势搭线。可是我只想看戏,看看你到底该怎么收场。 只是误会?别开玩笑了,谢良生看你的眼神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你一直压在我头上,你高不可攀,你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才华有才华,唯一的短板英语,却被全班的男生说成:可爱的缺点。 你真的有那么可爱吗?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现在,我表示怀疑。 姑姑说了,整个苏家,她最看不透的人就是你。明明一直遭受家/暴,却能活得没事人一样;明明成绩很好,却在家中隐藏锋芒。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姑姑不清楚,我却大概能清楚一些。 你就是个偷心贼! 你可爱?你弱势?你善心?你纯洁? 这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我相信,你的心中,我和元媛以及柏云都不过是你生活的调味剂罢了。 那两个笨蛋事事处处围着你转,弄得我不得不跟着她们一起演戏。 你不知道吧,元媛可是很操心你的事呢,在她发现了你只是在误导她后,不但不生气。居然与方如辉配合着让你和谢良生划清界限。 划清什么界限?我看你是巴不得有一群备胎吧?既然选择了周亦铭,那就不要再揪着谢良生不放了,他不是你的,是大家的。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妖精,竟然害得他为你转学! 你知道大家怎么说的吗?都说你是无辜的,只怪周亦铭太霸道。真的只是这样吗?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人走了,却没有留下骂名,真是不容易。 丁志竞是被你设计赶走的吧?别人都不知道,我却知道。 学校里怎么会无缘无故飞出一只花公鸡?你的脑瓜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使呢。看看,你人都不在这里了,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在那边呆着。还要回来参加考试?还要我和别人一样,仰望你高高在上的成绩? 先认识你的人是我,可是你却更愿意跟另外两人走近一些!高一同桌半年,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妖精! 我再也不想喜欢你了,再也不! 姑姑又来找我了。说你要买赵家的楼。我本来很高兴,也许这样一来,你就会发现我和姑姑的关系了,也就会搞明白我和你是有着比那两个人更深刻的渊源的。 可是我到底是空欢喜了一场,苏君逸,你到底是选择性无视,还是真的没有发现我的老爸就是赵丛云? 你真的好让我伤心。我再也不想喜欢你了。可是你的身体是那么的优美,总是让我有着强烈的渴望。 要不是在澡堂看到了你那诱/人的身躯,我不会喜欢上你,不会对你着迷,不会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这让我感到无止境的羞耻。 可是苏君逸,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你的笑,你的怒,你的一切。你的酒窝是那么的甜美,你的杏眼总是神采奕奕,你的鹅蛋脸有着完美的弧度。叫我忍不住想要亲吻想要抚摸,你的胴/体堪称完美,让我遐思无限。 可是一想到你居然跟周亦铭在一起了,你居然要成为他身下的女人了,我就不想再喜欢你了。 可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考试一次,我那本已经被酒精麻痹了的心又活了起来?为什么你俯下身去捡准考证时,只看到了谢良生,却没有看到一旁的我? 苏君逸,我恨你,可是无尽的恨还是阻挡不了我对你的思念。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与那个人配合,只要周亦铭不在了,你就会回来的,对不对? 终于到了暑假了,你回来了吗?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我很期待,你呢? 苏君逸,哦,我是那么的无法自拔,你叫我沉沦……我还是想你,想你…… ……………… 丁志竞与潘美玲篇: 自那一日被一只公鸡毁了形象后,丁志竞的狼狈与日俱增。 回到原来的学校,那些曾经的好哥们都听说了在滨江高级中学里的事,看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疏远和戏谑。 有人会拍拍他的肩,送他一张美女的裸/照,怜悯的看着他:“哥们,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我草泥马!”丁志竞将那照片撕得粉碎,将所谓的哥们赶走。 女友也不理他了,那可是滨江市一个知名企业家的独生女,只要他钓住那个女人,以后那一切还不都是他的?到时候他就有能力去找心爱的人了,再也不会让那个人吃苦受罪了! 该死的!一拳砸在墙上,震落一地的斑驳残漆。 “恨吗?”一个女声响起,温柔又婉转。 丁志竞抬头,眼神晃了晃,忽然哈哈大笑:“你也想掺一脚?” “自然。” “你爸爸的赌债没有人帮忙偿还了是吧?她的公司,没有带你家入股对吧?她可是你表姐,你想清楚了吗?”丁志竞抱臂在怀,饶有兴致的看着潘美玲。 这个小丫头,不过虚岁15而已,能成什么大事?可是如果利用得当的话,倒是可以将苏君逸一军。 潘美玲依然穿着紧身裤。浅粉色的上衣领口,停着两只蝴蝶,每当她说话,呼出的气流总会带动那绢纱的羽翼。扑扇着的翅膀,仿佛是那不容抗拒的诱/惑。 她的头上,绑着紫色流苏的发带,那是她表姐交给苏媛媛的,却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 过程怎样并不重要,只有结果才是最振奋人心的。 轻启朱唇,她上前一步挽住丁志竞:“竞哥哥,什么都瞒不了你。我不要别的,只要周亦铭。” “你个小鬼,他比你大了整整一倍!你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特殊啊。”丁志竞推开潘美玲。未成年少女?他不会沾染。这点定力他还是有的,否则怎么会等到苏君逸成年了才下狠手呢? 那一年,他不过是跟自家表姐玩家家酒,被苏君逸撞到后,他急忙将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头上顶着白色纱巾的表姐推开。 可是他却没忘了那旁边就是茅坑。该死的茅坑,害他表姐成了臭猴子。 从那以后,他表姐再也没理会过他。即便表姐的家因第三者的插足而破碎,即便表姐与姑姑过着上顿不接下顿的日子,可是她还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还将他送去的钱丢在了茅坑里! 这一切,都是苏君逸害的!这个仇。这个恨,他一直记着。小学时,苏君逸一直是班长,他奈何不了她,他只会逮蛤蟆,捉蛇来吓唬她。 该死的。她居然一点都不怕!反倒是抓住他的小辫子不放,害他被老师训斥了好几次,最终还被喊了家长。 每次回到家里,看到那个老古董爷爷,张口闭口就是苏君逸怎么怎么好。学习好啦,孝顺啦,懂事啦,肯做家务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啦,等等等等,他就没来由的烦躁。 这样的女人,也许别人会巴不得娶了去做老婆,可是他丁志竞不愿意!他想要的,除了表姐还是表姐,那个温婉羞涩,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表姐。 他要毁了苏君逸的好名声,他要她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 既然连她的表妹都不愿意看到她好,那他还犹豫什么呢? 潘美玲被推开后,却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哗哗,笑得弯腰捂肚:“你太有意思了,哈哈哈。你不知道你爸比你妈大了多少吗?笑死了我,笑死我了。你爸娶你妈的时候,你妈还未成年呢吧?” “你给我闭嘴!我警告你,合作可以,但是不要妄图对我的家人指手画脚!”丁志竞上前一步,掐住潘美玲的脖子,将她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潘美玲妙目圆睁,吃力的挤出几个字:“是吗?叫我来的,可是你爸爸!” “你放屁!”丁志竞将潘美玲丢在地上,还嫌恶的拍了拍潘美玲挣扎时踢在他衣服上的灰。 潘美玲摇晃着站起,捂着脖子,笑得叫人头皮发麻。她指着丁志竞:“你不要忘了自己怎么进的滨江高级中学。你爸妈坑了我表姐多少钱,你心里不会没数的。我表姐现在不下手整你们,不代表她不知道。你爸爸跟我大舅舅合谋骗走了二十万,那可不是小数目!还有你爷爷,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小舅舅的毒药是他抓的!” “你!”丁志竞喊着眼,一步步逼近墙角的潘美玲,牙缝中迸出叫人闻之胆寒的字,“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自然不信,因为你表姐就在我手里。”潘美玲得意的笑,她知道,这个大个子已经被她拿住了唯一的软肋,从今往后,都只能听她摆布了。 丁志竞果然停下了脚步,僵在原地半天,他终于开口,却寒冷如冰:“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才肯放了我表姐?” 第156章 且看幕后(5) 本章为江宏彬篇与吴大志篇: 江宏彬篇: 那一晚从苏家逃一样离开后,江宏彬见身后没有人追上来,终于越走越慢。 自家婆娘怎么那么不听话,明明打了电话叫她过来示软的,结果还是改不了老毛病。 身上揣着从苏家摸来的几百块钱,他想了想,还是往北走吧,好歹到那个女婿家蹭蹭饭吃。 自家姑娘不争气,十几岁就跑了,如今哭哭啼啼的回家说婆家不好,娘家就算再想帮她撑腰,也还是底气不足啊。 这送上门的,和娶进门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叹息一声,江宏彬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管向着远处隐约的灯火坚定的走去。 年轻的时候,他将庞大的家业一朝赌输。新的世界刚建立没多久,很多制度都还不完善,他也想过通过司法的途径解决,奈何谁也不愿意接他的官司。最后不得已,在婆娘的怂恿下,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家的小妹。 不是不知道雪晴跟欧阳文凯的感情,奈何,他也只能棒打鸳鸯一回了。 托了人,辗转反侧,打听到离老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大户人家正在给二老爷家的大儿子找媳妇。 那个苏家,他早有耳闻,是清末的望族,彩礼应该大大的有。 昧着良心,瞒着妹子,他收了彩礼,定下了婚期。并设法捆了欧阳文凯,怕他坏事。 当花轿来接人时,他被妹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妹子到欧阳家找人,却什么也找不到,只看到一份诀别书。最终心伤憔悴的妹子,只得认命南下,嫁给了那个二老爷家的大儿子。 谁知道没过多久,欧阳文凯就真的失踪了。 最近几年。他才知道,那个欧阳已经成了通缉犯,不住的破坏别人的家庭。用不了多久,他所插足的那一家的男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都会莫名其妙的死掉,而那个跟他搞婚外情的女人,也会不久于世。 他怎么也不肯认为自己就是罪魁祸首,还一个劲的骂欧阳疯了。 正走着,忽然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邪魅的声线令他陌生,可是他却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欧阳文凯,莫非? 还没开口,他已经被那身影一掌击昏。 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借着摇摆的烛光,看见自家婆娘正蓬头垢面的在一旁昏睡。 “亚力?”伸出脚,踹了踹地上的婆娘,江宏彬小声喊着。 半天过去了,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正在这时。他却听到外面传来扰攘的声音。透过木制的板门缝隙,他能看到一双双脚正在来回奔波。 这是哪里?四处打量一下,江宏彬的脸忽然变成了猪肝色:这不是江家的老宅吗?怎么回事? 不变的摆设,蒙了尘的桌台,结满蜘蛛网的屋梁…… 他被捉回祖籍了?是谁?是谁知道他的老家在这里? 破旧的板门被人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老熟人,不是欧阳文凯又是谁? “好久不见哪。江老哥。”似笑非笑的声音里,欧阳文凯手一挥,两排手握火把的手下当即鱼贯而入,为他站成了一条火光烈烈的通道。 江宏彬在以卖妹妹的方式得到一笔丰厚的彩礼后,早就搬离了祖籍,一路西去。在大西北扎根。 因而他并不知道,那个害他输掉所有的幕后黑手,是欧阳文凯。 这个时候,他看着欧阳阴沉的脸,还以为他对多年前的事怀恨在心。吓得一个劲的往后躲。边躲边鬼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哦?你也有怕的时候?当初你为了拆散我跟雪晴,不是很英勇吗?你把我绑在地窖里的时候,有没有害怕过?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人死了,是会有冤魂找你索命的?”欧阳说着,一步步走近,那一双黑亮的牛皮大靴,踩在青砖地面上,是那么的刺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江宏彬吓得魂都要飞了,这些年来,他听着眼前这个通缉犯的种种传闻,知道他是一桩又一桩惨案的幕后黑手,他要找他报仇,简直是易如反掌。 “好汉饶命,饶命!”祈求的话语脱口而出,江宏彬不知道还能往哪里躲,那一双逼近的靴子已经踩在了他的手上。 “饶命?我好不容易把你的家产全部骗到了手,原以为再演戏演几天就可以把雪晴娶回家了,可是你呢?你毁了我跟雪晴的人生!你倒说说,我凭什么饶你?你有什么值得我手下留情的筹码?”欧阳文凯说着,转动脚跟使劲的碾压着江宏彬的手。 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了孔亚力,她听见自家男人在喊:“我还有外甥女,外甥女!那是雪晴的亲骨肉!你可以找她,我带你找她!她已经是个小富婆了,也已经成年了,跟雪晴长得跟一个模子出来的一样!又没了爹妈,你想怎么着她都可以的,我带你去,这就带你去!只要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孔亚力回过劲来一个劲的附和,就差没有磕头了。她在再跋扈,也不愿意没了男人。 岂料欧阳文凯反而一脚踹在了她的身上:“滚!要不是你,你男人会想到这个妙招?”说着他俯下身来,揪住孔亚力的衣领,毫不掩饰眼中的戾气,“像你这样的女人,就该死得轰轰烈烈一些!来人――” 随着欧阳文凯的一声怒喝,门外又进来一帮人,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一字排开,站在欧阳的身后。 “随便你们怎么折腾,把这个女人给我弄死!”一声令下,欧阳松开手,转身离去。 江宏彬闭上眼,听着那个女人的声音从娇喘变成求饶,再到撕心裂肺的哭喊。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他终于睁开眼,看着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的女人,叹息一声。 想必他还有利用价值吧?否则欧阳怎么回没有下狠手呢? 看着天窗外的昏黑夜色,他知道,好日子到头了,苦日子却还漫长着。 ……………… 吴大志篇: 快要到手的漂亮媳妇儿飞了,吴大志很生气,还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泼妇给扔在了粪田里,这叫他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一朝呜呼哀哉了去。 从那脏兮兮的地里爬到大路上,腿脚不便使得他憋气憋到一半就憋不住了,以至于他回到家中很久后,还无法忘记那叫他作呕的味道。 散财,走关系,将父母从拘留所里整出来。看着老人家瘦了一圈,他哭得惊天动地:“爸啊,妈啊,你们终于出来了,快点儿给儿子做主啊!” “儿啊,那个妇女到底有没有我们吴家的种啊?你先搞清楚了这一点,我和你爸才能给你做主啊!”老妇人也哭,母子两个抱着头,眼泪鼻涕哗哗而下。 老爷子却一言不发,良久才冷哼一声:“我看咱家的傻儿子是叫人给骗了!” “老头子,你是说?”老妇人抬起泪汪汪的脸,抹了把鼻涕后又用那衣袖去给吴大志抹眼泪。 吴大志不哭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家老爸,期待着真相的到来。 老爷子看着这母子俩,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怎么那么傻,那个妇女肯定是苏家的人雇来演戏的!这点都看不出来,将来我一口气不来,你们俩可怎么活?” “爸啊,我三哥呢?我要找他帮忙,我就不信治不了苏家那些人!我一定要把苏卉娟抢过来做我的媳妇!”吴大志忽然想起了什么,歪歪扭扭的往屋里走,拿起座机的话筒,随后拨通了魔都某处的电话。 “喂~~~别闹,我打电话呢,乖,等会儿再亲你。喂?哪位?”电话那头应该正上演着旖旎的画面,莺声燕语阵阵。 吴大志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三哥!是我,大志啊。” “大志?怎么了?小叔又骂你了?”那头的人推开凑上来的女人,坐起身来一本正经的接电话,似乎很是在乎这个堂弟。 吴大志知道找对了人,便放开嗓子嚎啕大哭:“三哥啊,都说你在上海混的好,不管我们这些没用的弟弟们了,我不信,偏要给你打个电话。三哥,有人把你弟弟的媳妇抢跑了,你要给弟弟做主啊!” “慢着大志,你说什么?前阵子我爸给我打电话,不是说小叔已经给你订了秀水村的一个人家了吗?” “三哥,那是真的,我也喜欢那家的姑娘。可是人家悔婚了,不肯把姑娘给我,还找人演戏,把我爸妈弄号子里去了。还把我,呜呜呜,把我扔到了粪田里。三哥,你要为我做主啊。”吴大志想到伤心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头的吴三强一掌拍向桌子,吓得身边的女人们都不敢再吱声,阴森的声音响彻大厅:“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小时候,吴三强遣散了一众女人,只留下一个长得异常娇小可爱的女佣:“给我通知杜有为,我要借人,我要揍人!” “这就去办,主人!”女佣说着,弓腰颔首离开。 k吧的杜有为,依然穿着花大褂,叼着烟,在缭绕烟雾中数着钱。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皱了下眉:“不会这么巧吧?你问清楚了?滨江市,毓秀镇,秀水村的苏家?你确定?” “是的杜先生。”女佣答道。 杜有为将没有抽完的烟戳进一旁的金鱼缸里,咂咂嘴:“这下可不好办了啊。” 第157章 不算辜负 苏君逸出了公司,脚步匆匆往秀水村走去。 身后还是有眼睛在盯着她,她试着走快或走慢,那眼睛却总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当她以为抄小道可以摆脱的时候,上了大路,那感觉又来了。 可是每次猛然回头,她什么也看不到。难道是她最近睡得不好,所以神思恍惚了? 如果那人是要对她不利,此时的她正在两个村子中间的泥路上走着,应该是下手的好时机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身影只是跟着,似乎不打算做多余的动作。 正郁闷,一阵风吹过,将水沟两边的芦苇吹的刷刷直响。这是用来疏浚附近几个村子河流的大水沟,很宽,两边都是浅滩。之所以称为水沟而不是小河,那是因为每当雨季一过,各个村子为了蓄水,便会将通往小沟的排水口堵住。 小沟里的水位因此总是上下飘忽不定的。 这个季节,是水沟中雨水最充沛的时候,因而两边浅滩上的芦苇长得很是疯狂。 刚才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在路边站定,她眺望了一眼动静传来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除了绿油油的芦苇荡子。 一定是睡得不好,一定是神经衰弱了! 这么想着,她开始往家里走去。遇到了秦贞,秦贞爱答不理的,这叫她无言辩驳。 算了,什么都不去想了,重要的是她跟周亦铭的计划。 啊,亦铭。想到这个人的时候,她的心中暖流阵阵。亦铭是个好男人,即便被她折磨了,宁可买醉也不曾打过她一下,跟她妈妈江雪晴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那一闹,使得她收了小性子。决定跟周亦铭好好的过。 她是个知足的人,只要有人全心全意对她,她愿意回报以更加赤诚的真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走到家中的时候,她努力甩甩头。将对周亦铭的思念暂时抛开。 他说了,保镖会在随后悄然跟来,这个白天,是最关键的时候,也是她以自己为饵,以身犯险的时候。 如果柳如慧会有什么动作,大概会趁着他接的案子快要开庭的时候,也就是他忙得最焦头烂额的时候行动。 开庭的日子,就是今天。如果发生了什么,他将没有办法得知。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赶来。 原本他不同意,奈何她磨了半天,最后又献上了香吻,这才得逞。 法庭里的周亦铭,正努力抛开杂念。全力应对这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案子。 秀水村苏家的苏君逸,开了院门,正在收拾屋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没有人来骚扰她,这倒叫她诧异了。大德子与二德子忽然蹿了进来,一个劲的邀宠,叫她哭笑不得。 不得已。她只好哄着两只狗,耐下心再等等,却等来了醉醺醺的段振宇。 与吕蔷在芦苇荡中苟且了好几轮云雨后,他推开吕蔷回了家。他的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苏君逸的影子。 今天的她,穿着洁白的收腰衬衫。以及一条笔挺的黑色西裤,看起来越来越像个站在周亦铭身边的女人:历练,精明,能干。 这叫他的心酸涩难耐。身体的燥热可以通过吕蔷来发泄,可是心里的苦楚却怎么也无法排解。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给他绑上铃铛的,让他像个狗一样摇尾乞怜的,不就是那个临风而立的姑娘吗? 如今的她,大概已经不是姑娘了吧?他是不是该喊她一声“周夫人”? 越想越难受,段振宇见家里没人,便去了酒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猛灌一阵,可是脑中的那个人却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叫他渴望。 她的泪,她的伤心,她的隐忍,她在苏家所受的一切都叫他心疼,他是那么想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她却拒绝了他,在别的男人身边笑,笑得那么开心,那么不加掩饰。 所以他恨她!可是没有爱哪来的恨?他恨的越强烈,心中的爱念却也越来越强烈,如蛆蚀骨的思念,叫他选择了逃学,选择了与别的女人苟且。 不就是听了丁志竞的,画了幅男女欢/爱的图画给她吗?她至于气成那样吗?至于爬到别的男人的床上吗? 脑海中的人忽然对她莞尔一笑,脱了衣服,与周亦铭上演着活/春/宫。 这叫他头痛欲裂,最终,他被滔天的恨意吞噬,冲进了苏家,并在第一时间反锁了院门。 两只狗见来了熟人,摇着尾巴,哈哈的去蹭段振宇。冲的快些的二德子,却被他一下子掐住了脖子。 “你疯了?”苏君逸吓得不轻,她从没见过段振宇的这个样子。 此时的他双眼通红,一身酒气,只穿着大裤衩,光着上身,像个鬼修罗一把死死的掐着二德子,像是有着天大的仇恨。 段振宇并不肯松手,又是哭又是笑:“我是疯了,我疯了你高不高兴?我疯了你就可以跟那个周亦铭逍遥快活了是不是?啊?你说啊!” 眼前的二德子,在他的眼中变成了苏君逸,二德子踢腾的越厉害,他的手便越紧,最后,随着一声呜咽,二德子停止了挣扎。 一旁的大德子早就按捺不住了,奈何它屡屡惹主人不高兴,这个时候没有接到命令,它只能干着急。到了最后,它不得不折回去一个劲的在苏君逸的身上拱着,想要她去救下自己的伙伴。 苏君逸早就看傻了,这样的段振宇,与魔鬼没有一点一滴的区别!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他?可是秦贞是那么的温柔,段康生是那么的正直,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来呢? 苏君逸怕了,怕到忘记身边还有一个狗在苦苦的哀求她去救命,直到二德子停止了动弹,她才一步步向后退去:“小宇哥!你做什么?我的狗,我的狗啊!” 甩甩手,将二德子丢开,一步步向苏君逸逼近:“是吗?一只狗都比我重要是不是?你的眼里有过我吗?你知道我想你想得多苦吗?” 大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急忙蹿到苏君逸面前狂吠着要护主,去被暴怒之下的段振宇一脚踹开了。 大德子滚落到一边,蜷缩着不住发抖,苏君逸从来不知道,不知道一个人盛怒之下可以只凭一击就将训练有素的德牧踹成重伤。 她更不知道的是,那个总是暖暖的笑着的小宇哥,可以疯狂至此,可怕至此。 她忽然泪流满面:“你是谁?你不是我的小宇哥,你走!” “是吗?我不是你的小宇哥?那谁是呢?周亦铭?还是跟我一样被踢出局的谢良生?或者说,那个故意跟你告白却被你当场拒绝的金鑫?还是说,是那个教你半吊子武功的张伟?你说说看,哪个才是你的小宇哥?你的小宇哥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段振宇终于将她逼到了角落里,只要再近一步,只要伸出手,他就可以将这个贱女人拿下! 苏君逸停止了后退,身后是冰冷的墙壁,前面是凶神恶煞的段振宇,她听着那些质问,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她的小宇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闭上眼,滑落两行清泪,她说:“谁都不是,我的小宇哥死了。我不认识你。你可以走了。” “走?你觉得我会听话?我会乖乖的走?你连周亦铭的女人都肯做,那么应该也愿意在我的胯下呻吟吧?来,小逸乖,让我听听你的呻吟,我朝思暮想的都是能够跟你春宵一刻。来,小逸乖,听小宇哥的话。”忽然低柔的声音里,段振宇的口吻魅惑又轻狂。 “啪”的一声,苏君逸甩出去一个耳光,这是她第一次与段振宇反目,也是最后一次。 她已经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已经不想再这么无谓的纠缠下去。 段振宇说的话太难听,原本她以为,他是着了丁志竞的道,才会画出那样的画送给她,如今看来,想必那一定是他真心所想的。 两个人连恋爱都没有谈,他一上来就想将她推倒,做那样的事!可见这个人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可见她拒绝了他,根本就不算辜负! 清亮干脆的一巴掌,并没有将段振宇打醒,他忽然哈哈大笑:“果然啊果然,所谓的烈女,都是先给你一个耳光,再到你的胯下去浪叫!这叫什么?这叫演戏的必经步骤!来吧,既然你打也打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跟吕蔷那个贱人一样,乖乖的臣服呢?来吧,小逸,我会让你舒服的,保证比周亦铭还厉害。连吕蔷都说了,我是难得一见的猛男,我的床上功夫,一定比整天忙得靠咖啡度日的周亦铭强对不对?他的身体肯定早就虚空了――” “啪”,又一记耳光打在段振宇的脸上,苏君逸双眼寒光迸现:“滚!你给我滚!自己下贱就够了,别以为别人跟你一样!滚出去!” “呦,是不是听到我跟吕蔷好上了,所以难受了?你都是周亦铭的女人了,难道还要我为你守一辈子?我也是男人,是有需求的,你懂的吧?何必这么矫情呢?来,我会让你爽到尖叫的。”段振宇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苏君逸面前的光线,他的手伸了出去,对准苏君逸的胸部。 第158章 如履薄冰 这个笑得轻浮又下/流的人,真的是小宇哥?这些龌龊的话语,真的是她的小宇哥说出来的? 苏君逸心中黯然一片。在段振宇再次欺身逼近时,瞅准了空隙,一猫腰,从他腋下蹿出。 岂料她的长发却成了累赘,叫反应过来的段振宇紧紧的揪住并就势一拽,在手上绕了一圈。 “啧啧,这一头美丽的自来卷,想必被周亦铭抚摸过很多次了吧?他在你身上时,会不会像我这样深情的嗅着?”说着亵渎的话语,段振宇料定了苏君逸逃脱不得,转身俯首,深嗅她的发香。 身体被头发拉扯着后仰,头皮的痛楚使得她的眼中被刺激出了泪光,不,她一定是在做梦,这个人,不可能是段振宇,绝不可能!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比周亦铭爱我?还是证明你比他厉害?你以为你得手了我就会跟你在一起了?呸!我宁可死,也不想再看到你!”身体猛然向下蹲,趁着头发被竖向拉长的机会,苏君逸翻过身来,弓着腰,提脚踹向段振宇。 此时的她与段振宇面对面,因为头发从后向前那样被揪住,导致她看不到面前这个狂徒的面目,看不到反而好,省得她到时候心软! 这一脚,她一点情面也不留,皮凉鞋的短后跟对准了段振宇的膝盖骨。 可她还是疏忽了,段振宇干脆仰面向地上倒去,避开了她攻击的同时,反倒是将她一拽,使她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啧啧,居然想玩女上男下?看来周亦铭确实教了你不少好东西呢。”段振宇冷笑着将苏君逸箍住,手向下移,在苏君逸的臀部停住。 苏君逸浑身一震,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段振宇会闹到这个地步。浓重的酒气吹打在她脸上,她的双臂早已被段振宇圈住动弹不得。她唯一能够使用的,除了脑袋再无其他。 幸好头发已经被松开,她努力的仰起头,拼了命的向段振宇的鼻梁撞去。 “啊——”尖叫一声。段振宇松了不老实的手捂住鼻梁,圈住苏君逸的手却还是牢牢不放。苏君逸甚至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罪孽之物,危机感升到极限,她咬牙,再次向段振宇撞去。 一击之下已经流血不止的鼻梁,害的段振宇的眼泪一个劲的冒。看着身上趴着的人再次撞来,他也不客气,伸手再次拽住了她的头发,大臂一挥,将苏君逸整个人丢了出去。 滚落在地的苏君逸。顾不得头皮的剧痛,拔腿向院门冲去,一开门,却见慕容昇拿着一把手枪,眨眼间已经抵在了她的腹部。身后跟着笑得神秘的柳如慧。 被逼退回院中,院门锁再次落下,苏君逸悔之晚矣:对不起了亦铭,终究是我托大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段振宇会来搅局。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伤心泪落。苏君逸闭上眼,决心赴死:“请你给我个痛快。” “痛快?哈哈哈哈——”柳如慧夸张的笑着,艳红的指甲挑住苏君逸的下巴,“给你痛快了,谁让我痛快?你不是周亦铭心尖上的人吗?我就让他看到最痛不欲生的一幕,怎么样?” 院子外。早已围拢过来的人群分成了好几股,有去段家找段康生的,有去后面找苏家人的,也有人抱臂在怀,看戏不怕台高。 而一直监视着苏君逸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昇带来的佣兵。 院门合上后,他像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苏君逸身后,拿枪抵住她的后背,换下了慕容昇。 收好枪,慕容昇走向院子一角的段振宇,响亮的鼓掌声里,是他幸灾乐祸的话语:“怎么样?被烈女欺负成了这样?” “呸!烈女?明明是贱人一个!”段振宇勉强爬起来,视线叫泪水模糊,甩了好几下头才看清楚来人的面目。(.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慕容昇咂咂嘴,绕着段振宇踱步,并上下打量:“啧啧,又是一个求而不得的追求者。你说她是贱人吗?我看未必,周亦铭到现在都没舍得动她嘛,怎么会是贱人呢?明明是纯洁的邻家小妹啊。” 段振宇一愣,撇开头去:“别开玩笑了,他们俩都在一起半年了——” “那又怎么样?周亦铭拿她当心肝宝贝,自然不会结婚前就去破她的身。不得不说,这一点,你做的很差劲啊。你的那点事我也知道了,啧啧,难为我三弟还为了通过帮助苏君逸来讨好周亦铭,亲自给丁志竞准备了一副人鸡图呢。”慕容昇停止了绕圈,笑眯眯的站着。 段振宇显然对这样的信息有点难以消化,他不置信的指着苏君逸:“她?你说的真的是她?是她使的计谋?是她整的那个姓丁的?哈哈,太搞笑了,就她?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羊羔,哈哈哈,你别开玩笑了。” 笑着笑着,他眼中的泪再次滚落:“我不信,不信她还是姑娘!你再怎么说也骗不了我!如果不是因为她投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我又何必做这些事毁了最后的可能!你滚!滚啊!” “我滚?嗯,我迟早是要滚的。那个周亦铭不知道给我三弟吃了什么媚药,害我三弟整天想着他。为了报复周亦铭,我想我们可以合作。看看这是什么?”慕容昇说着,从佣兵手中接过一台摄像机递到段振宇面前,“看看,是你来还是我来?” “你想干什么?”段振宇如遭雷击,料想到了最可怕的事情,那就是—— “破了周亦铭心爱的姑娘啊。怎么?你不是不相信她还是处吗?给你个机会尝尝?看到旁边那个女人没有,那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妇。你看看她是怎么走路的,再看看你的心上人是怎么走路的,难道你眼瞎了分辨不出来?”慕容昇将摄像机丢给段振宇,掉头向苏君逸那里走去。 段振宇却将那摄像机抛向隔壁院子,怒吼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小逸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碰,别想录下东西侮辱她!” “哦?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难道你不想得到她?不识抬举的东西!”慕容昇冷哼一声,拔出手枪,对着段振宇的大腿就是一枪。 魔都,某区法庭里,周亦铭正为这个官司忙得焦头烂额,他的对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了,原本是个刚刚进入律届的应届女毕业生,结果开庭后才发现换成了老郑。 老郑何许人也?dhd律所最老牌的牛人。 一般而言,同一个律所的人,会避免接同一个案子,以免成为对峙的双方,因而光这一点变故,已经震撼到了周亦铭。 情感上的他虽然有些孩子气,可是职场上的他素来以雷厉狠辣著称,是个能言善辩,懂得揣度人心的精英律师。 但是在面对老郑时,前辈的名望顿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谁,是谁使了坏?是谁居然请动了老郑,就为这样一个案子?这个案子,对周亦铭而言,自然是重要的,可是对老郑这样的泰斗来说,根本不屑一提! 此时的老郑就那么端坐着,板着脸,一言不发,等着原告方的律师陈词。 周亦铭的手心慌出了汗,暗自琢磨:这个老郑与慕容家有着异常深刻的渊源,能请动老郑的,大概就是慕容昇了。 慕容这是在设计拖住他吗?原本以为可以顺利应对的案子,这时候变得像那千斤重担,压得他如履寒冰。 这场官司,他赢的可能性极小。因为他不能赢,一旦他赢了,便是将律所的招牌给砸了,即便老板不赶他走,他在律所也别想混了。 可是他又不得不赢,因为这个案子一旦输了,就会上诉,他又要在这件事上揪扯不清。更严重的是,输了的话,他一定会被原告家属包围,根本就无法赶去滨江市接应苏君逸了! 如此骑虎难下,如此两难,那个害他的人,一定是柳如慧和慕容昇! 这样一来,婉宁就危险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亦铭的心难以抑制的狂跳起来,紧张,焦躁,不安,惶恐……他们会把她怎么样? 不行!不能再自乱阵脚了!他都乱了,还有谁去帮她?也不知道那个保镖到底去了没有? “原告律师——”法官大人见周亦铭良久没有反应,不耐烦的提醒一声。 周亦铭当即站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早上的那一个亲吻似乎还停留在脸上,那个娇美的小人儿……不!他不能叫她再等了! 清了清嗓子,他向身侧跨出一步,看向法官:“法官大人,请容我为我的当事人做如下陈词……” 不知道是老郑有意为之还是怎么,审判的过程如流水一般的过。最终,在老郑的主导下以及周亦铭及时反应过来后的配合下,法官宣布休庭,一周后再审。 如蒙大赦,周亦铭擦了把汗,简单交代了原告几句,快步向外走去。 “小周啊——”身后响起老练磁实的嗓音。 周亦铭浑身一僵,老大不愿意的转身:“郑老。” “小周啊,我也是不得已,你快点去滨江,我外孙女被人挟持住了,也拜托你一并想办法给解救了吧,多谢!我老了,跑不动了。咳咳咳——”粗刮的咳嗽声,打断了这一番交待。 周亦铭脑中灵光一现:莫非那个外孙女是他认识的?难道?难道是—— 第159章 死得清白 周亦铭望着老郑,知道这位前辈是个轻易不会屈尊降贵求助于人的人,他这么说,一定有着什么特殊的原因,仅仅是身体不好,不足以阻止他救援自家外孙女的脚步。 难道,这也是慕容昇计划中的? 他和慕容昇从大学时期就是同学,介绍他去给慕容昊做家教的,就是慕容昇本人。在慕容家时,这位二公子一直彬彬有礼,从来没有为难过周亦铭,难道一切都只是演戏? 仅仅是因为苏君逸而与他反目?这不可能!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周亦铭心情复杂,见老郑似乎急于离开,心想也许慕容昇还给老郑设了别的套,不得已,他只能告别老郑,临走还是忍不住问道:“郑老,你说的外孙女我认不认识?” “快去吧小周,就靠你了。”老郑点点头,向东走去。 周亦铭向西,驱车赶往慕容家。 一路上他试着打了好几次张楚的电话,想要确认嫂子郑秀秀与老郑的父女关系,却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心中越来越烦躁,好几次差点闯了红灯。他一直都不知道老郑就是郑秀秀的老爸。张楚对郑秀秀的背景讳莫如深,他为了尊重好哥们的意思,也不曾调查过,因为他与郑秀秀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可是他想不到,他认识的人里,除了郑秀秀,还有谁跟老郑是一个姓氏,他斗胆猜了一下,虽然老郑没有直接回答,却也是默认了。 到底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的内情,他已经来不及去深究,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慕容昊,不管被挟持的是不是张楚与郑秀秀的孩子,能够说服慕容昇收手的只有慕容昊! 慕容昇是个弟控,这他是知道的,因此在结束了家教之后。在感受到了慕容昇若隐若现的敌意后,他总是疏远慕容昊,疏远这个由他辅导了四年功课的小兄弟。 慕容家虽是豪门,可是长辈对晚辈却是冷漠至极。除了接掌家业的老大慕容晨由家主慕容光亲自辅导成人,其余两个孩子简直就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 这才导致了慕容昇会请一向交好的他去给慕容昊做课业辅导,那个时候,慕容昇正忙着为慕容昊争取家业,为了跟老大慕容晨一较高下,成年累月的早出晚归,甚至不眠不休。 兄友弟恭,慕容昇这样做,确实换来了慕容昊的仰慕和依赖。 可是在他进入慕容家后,慕容昊似乎渐渐疏远了慕容昇。难道这是他造成的? 这事,玩大发了! 敢绑架公安局副局长的千金,确实是慕容昇这样的纨绔子弟才有的做派。 要他先去解救张绮柔,也就是说,还是在拖延时间吗?拖延他接应苏君逸的时间? 叹息一声。他将方向盘一打,拐上了通往慕容豪宅的林间大道。 令他意外的是,一向视他为上宾的佣人们,今天却无论如何不肯放行。进不去,他只能打电话,电话也不通。 正郁闷,忽然车旁的林子里有了点动静。周亦铭眼角的余光,及时的捕捉到了慕容昊的身影。见那小子正一个劲的招手和摇头,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调转车头往回走,在林间大道的中间段停下,等着慕容昊。 十分钟后。车门被人拉开,上身着黑白格子衬衫,下身着休闲牛仔裤,头顶牛仔小帽的慕容昊神秘兮兮的钻了进来。 “快开车,等他们发现我不见了就晚了!快!”慕容昊催促着。 周亦铭一踩油门。射向远方。良久他才问:“你怎么逃出来的?” “那还用问嘛?老方法呗。快点,晚了你家小女友就来不及搭救了。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大哥回来了,我求了他,将小影要回来了。”慕容昊扫了眼周亦铭,见两个座位中间放着一只水杯,便毫不客气的拿过来,开了杯盖好一顿牛饮。 周亦铭见怪不怪,倒是对小影的消息感兴趣的很,眉毛一挑,他问:“人已经去滨江了?” “废话,还用你教我?”慕容昊放下水杯,指了个方向,“从那里走,这条路堵车。” 周亦铭疑惑的扫了眼慕容昊,随后当真拐上了小路。 慕容昊这才解释:“我大哥知道了一些事,愿意配合我。所谓的堵车就是为了阻挡家里的佣人追我。别管了,前面左转就能上高架了,对,快点开吧。我可不想看到你哭丧着脸的样子。” 周亦铭将大哥大丢给慕容昊:“帮我拨打一个号码。” 十分钟后,慕容昊摇摇头:“二十遍了,还是不通。” “知道了,再试试苏君逸的号码。”周亦铭说完再次报号。 苏家院子里,苏君逸被枪指着,不敢轻举妄动。 外面有人在喊门,那是段康生的声音,她却连一句宽慰的话都不能说。 动静这么大,也没有人报警,枉她还特地结交了那个顾为民。正叹息,屋内的大哥大响了。 柳如慧走来瞪了她一眼,捏住她的下巴警告道:“一定是你的周亦铭打来的对不对?你知道该怎么说吧?要是暴露了我们的事,可就不是你一个人活不成了!” 她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却在开口时使用了暗语,那是两人商量好计策后就定下的紧急联络用语,她说:“天黑了,你在哪里?我自己在家好无聊。” 波澜不惊的语气,温柔的嗓音,叫电话那头的慕容昊听得莫名其妙。 “白痴女,是我!”慕容昊说着,将电话递给周亦铭,“通了。” “你那边还好吗?”他答应了苏君逸,别人在场时不喊她的小名,只得照办,情急之下干脆连名字都省了。 苏君逸再次开口,却是嗔怪的语气:“天好黑,你再不来,我一个人真的要无聊死了。” 刚刚的暗号已然不能再次使用,一旦她说出一模一样的两句话来,柳如慧不起疑心才怪了。 可是这样一来,商量好的暗号就对不上了,目前只能祈祷周亦铭能听懂了。 周亦铭还想说什么,电话却被慕容昊夺去:“好了,专心开你的车,她都说了在家无聊呢,那就是没事!” “耗子,不对,她说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个人?我一早找好了保镖让他过去了!系上安全带,我要加速了!”周亦铭双眼直视前方,油门踩到底,拐上了一条不常用的岔道,只有走那里,才会更快的到达,但是风险也大了些,路上行人有点多,还真是得小心万分。 顾不得了,汽车咆哮着向滨江市赶去。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苏家院子里的几个人僵持着的时候,率先从院墙上跳下来的,居然是一个姑娘。 “雪莱?你怎么在这里?”苏君逸惊呼出声,许久不见的妹子,与今天的事又有多少关联? 欧阳雪莱向后招招手,院墙上再次跳下一个人来,一身夜行衣显得是那么的欲盖弥彰。 “我来看看,我亲爱的姐姐会落个什么下场。妈妈在世的时候说了,是你,是你害得她离不了婚,害得她不能跟我母女团圆。我想看看,你到底会被怎么摧残,被侮辱。”小姑娘说着,走向慕容昇微笑着点头,“昇哥哥,你也真是的,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不喊我?要不是我打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还想不到来看看我这个亲爱的姐姐呢。” 慕容昇冷哼一声:“小丫头一边呆着去,不要妨碍大人办事。” “昇哥哥这话说的不够意思,难道就这么不欢迎我?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这样的身份是上不得台面的,无法跟你这样的豪门公子说几句话。真是得罪了,害你掉了架子。”雪莱说着,后退几步,挽住洪泽的胳膊,依偎在旁,“我们今天来,纯属看戏,你们继续。” 苏君逸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是已经在那次被绑时认定了亲情已死吗?既然这样,她又何必还怀着执念,奢望妹子会忽然变成好妹子,跟她相亲相爱呢? 看着那神似江雪晴的眉眼,她心中有泪,无声滑落。这个时候,除了自救,其他的念头,都该被抛弃了。 叹息一声,她看了眼地上忍痛不语的段振宇,别过脸:“慕容昇,你害我一次不够又来第二次。上次我踹了你,你要是找我报仇,尽管朝我来,把不相干的人放了。要杀要剐随便你。”段振宇再混账,也罪不至死,他走了,她才能无所顾忌。 “真的有这种好事?苏君逸,你当我傻子?你的这位小竹马,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我干嘛要放他走呢?我改主意了,我要他看着你被糟蹋掉,这样不是很有趣吗?也许到时候你就会想,还不如从了他,至少,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对吧?”慕容昇的阴森笑脸一点点在苏君逸的视线里放大,直到他伸出舌头,在她的颈部舔了一下。 畜生!畜生!苏君逸羞愤不已,舌头一伸,眼神决绝,上下颌骨其用力,势必要死得清清白白。 秀水村三组,靠近鱼塘的那一排,有一户人家黑灯瞎火的,安静到离奇。 屋里的女人,在漆黑中握着听筒不住的点头:“知道了大哥,嗯,她的公司我自有主张,好的,好。” 第160章 一波三折 就在苏君逸蓄力猛然咬向自己舌头的瞬间,院中闪过一道黑影,将那个拿着枪的佣兵一掌击晕,又伸手掐住苏君逸的上下颌骨,将那力道生生的逼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容抗拒的力量揽住了她的腰身,飞速后掠的光影中,苏君逸只看到慕容昇那诧异的嘴脸。本就阴柔的长相,因五官的扭曲而凶相毕露。 “你是何方神圣?”慕容昇的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字字阴森,如同钝刀割在骨头上一般叫人心寒。 来者却不理会他,在洋楼堂屋内站定,将苏君逸小心放下,只看她:“你这个笨徒弟。女孩子家家的,跟这些男人混在一起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江湖凶险,人心难测,你怎么这么糊涂,把这些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了呢?要不是为师这半年潜心修炼,武艺精进不少,大概还奈何不了刚才那个拿枪的凶男人。你啊,真是叫为师不能省心!” 奇——奇葩师傅?! 再见故人的喜悦将入夜后的恐慌驱散一空,苏君逸给了张伟一个热情的拥抱,激动得落泪:“师傅啊,你来了?这次打算教我点什么?防身术不够用啊,你看我被动挨打,多狼狈,这次不管你怎么说啊,你得教我点真刀真枪的功夫!” “瞧你说的,为师存在的意义,就是济世安民,顺便教导教导一下你这样的笨徒弟,好让那些阿猫阿狗的不敢招惹。快,快松开为师,为师只是先行一步,后面还有人来,让人看到了不好,不好,咳咳……”张伟手足无措,面对这个忽然大献殷勤的徒弟,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得挥舞着双臂,做扑水状。 生死关头的救助,这样的恩情。苏君逸用一个拥抱来表达,真的不算过火。因为刚才,她真的决心要痛快的死去了。 直到被救下,她才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很多事,是她舍不得放不下的。 她的周亦铭,她的恨她的妹子,她的可可,她的柏云。元媛和赵夏,她的师傅,张楚大哥,苏许夫妇,以及被她辜负的谢良生。赖着差点不放她走的老班李劲锋…… 她舍不得的,太多太多。她以为上天夺走了她的一切,没想到却还是给她留下了很多,甚至,更多。 哭吧,痛快的哭吧,舍不得的放不下的。哭一场,狠下心,用自己的力量来守护来拥有吧! 泪水浸湿了张伟的肩,苏君逸只允许自己哭一分钟,仅仅一分钟。一分钟后,她要与张伟齐心协力。退敌! 在她刚刚停下哭泣,从张伟肩上直起身来的瞬间,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门已经被人撞开了。 段康生一眼看到蜷缩在地的儿子,不顾别人的阻拦就要往里冲。秦贞在院子外面哭得惊天动地。 只是,这一声枪响叫段康生停下了脚步。 “全部都给我出去!想死的,尽管进来!”突起的变故,叫慕容昇冷眼一扫,选择了鸣枪示威。 段康生再不敢轻举妄动,后退,挽住哭得不成人形的秦贞。 “大家让一让,我来。” 有的声音,能摄人心魄;有的,却能安抚人心。 谢良生属于后者。他拨开人群,向里走。自从那一日苏君逸被带走后,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默默的保护她就好。 因此,这一次,他比被案子拖住的周亦铭快了一步。 反手关上门,他笑着走近一些,看向慕容昇,但笑不语。 “呦,谢家公子!久仰久仰。怎么,没跟着谢伯父四处开眼界,反倒钻到这偏僻的地方,管起闲事来了?”柳如慧扭着蛇腰,亲昵的向谢良生贴过来,“上次谢书记肯高抬贵手,叫我家那个死老头如愿拿下了那块地皮,到现在还没顾得上向谢书记道谢呢。谢公子可是来讨谢礼的?” 一把推开柳如慧,谢良生站的像一株劲松:“慕容二公子是吧?你大哥叫你回去有事。” 慕容昇本已走向洋楼,见状冷笑着转过身来,黑漆漆的枪口对准谢良生:“你算什么东西?” 拍拍手,隐藏在暗处的佣兵蜂拥而至,将谢良生包围住。 “慕容公子可要想清楚了,这一动手,你给你家三弟置下的产业,可就有去无回了。你以为你大哥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动作?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你大哥见了我都要客客气气的,你倒是狂傲的很,难怪这么多年,才给你三弟搞到了那么一点点家产。啧啧啧,真是可怜可叹。” 谢良生说着,不易察觉的朝张伟点点头。 慕容昇被激怒,红着眼一步步逼近,一把枪对准了谢良生的眉心,却迟迟扣不下扳机。 看着昂然不惧的谢良生,张伟将试图冲出去的苏君逸一掌击晕,带到了楼上,试图从邻居家屋顶逃离。 奈何,楼梯间却潜伏着意想不到的敌人。 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女人,握着把手枪,将他和苏君逸一步步逼退到院子里。 谢良生眼神一暗,知道还是算漏了一招,懊恼不已。 慕容昇忽然哈哈大笑:“看到了吗小子,这就叫,姜还是老的辣。你以为我会不经调查就闯进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故意激怒我,好叫那个武术白痴逃跑?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怂恿我大哥收了我三弟的产业?别开玩笑了,你谁啊?要是你爸死了,你什么都不是!” 眼神一扫,朝一旁的人点点头,慕容昇收了枪,转身走向苏君逸。 谢良生被佣兵一掌击晕,放倒在地。晕厥过去的刹那,他不得不叹息他又失败了,如果换了周亦铭来,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狼狈了呢? 周亦铭赶来的时候,已经在半个小时之后了。小影在哪里?他找不到。苏家大门紧闭,洋楼二楼的灯光从院墙顶部斜斜射来。 撞门!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奈何,苏家院子外已经水泄不通。 只能走后门。幸好苏君逸给过他备用钥匙。后门一个佣兵也没有,这不科学。 一路摸上楼,他看见慕容昇正在解苏君逸的衣扣,而柳如慧,则在一旁端着一台沾了泥的摄像机,阴毒的笑着。张伟浑身淤青,被佣兵拿枪抵着,那个佣兵,正是小影! “住手!”慕容昊大叫一声,抢在周亦铭墙面冲向慕容昇。 慕容昇笑了,他知道的,慕容昊一定会来,所以他根本没有叫人守后院嘛。 “你来了,来看看,看看我帮你料理你的情敌。”慕容昇只看了一眼,便再次专注的给苏君逸解衣服,无视黑着脸走过来的周亦铭。 “二哥!你别太过分了!这是你做出来的事?你真的是我二哥吗?你滥交,你不管我,我都可以当做没事人一样,可是你不可以这么做!”慕容昇上前,瞪着远远站着看戏的欧阳雪莱和洪泽。 手一探,他将柳如慧手中的摄像机抢来砸在地上,这才走向慕容昇,抓住他的手:“二哥,跟我回去。以后我会乖,再也不跟周亦铭联系了,你放了这个女生,她很可怜,她是无辜的。” “三弟,松手。”慕容昇不信他,再也不信了。 慕容昊不肯,反而将他的手拽起,让他看着他:“二哥,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在试探我。你跟柳如慧合作,不过是演一场戏。你就想看看我会不会不听话对不对?但是二哥,你错了,兄弟感情在于信任,你先做出了这样试探我的事来,我才不得已违背了诺言。只要你答应我,不再胡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慕容昊,你走开。”慕容昇忽然冷下声来,起身将他三弟狠狠搡出去,且直呼名讳,隐有决绝之意。 “耗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你就跟我混,我们走。”趁着慕容昇因慕容昊分神的档儿,周亦铭已经将苏君逸的衣服扣好,抱着她往外走。慕容昊当即跟上。 柳如慧上前一步,抱臂在怀笑得打颤:“想走?那得问问我肯不肯!”手一挥,佣兵一个个聚过来,将周亦铭拦下。 “慕容昊,你真的不要哥哥了?嗯?”慕容昇硬邦邦的走上前两步,枪口对准慕容昊,“你要走是吧?那我就成全你们三个。” “够了!都够了!”周亦铭一声怒喝,半蹲在地,将苏君逸放下,“有什么都冲我来!你!慕容昇!恨的是我对不对?你一直隐忍,等的就是这一天对不对?来吧,你朝我开枪吧!还有你!柳如慧!你也恨我?我不懂你有什么脸恨我?跟老男人好上的人是你!不过既然你意难平,嫌我穷,那就朝我来一枪,从今往后,你们不许再骚扰伤害我的女人!” “哈哈哈,你死了,还有什么你的女人不你的女人的?周亦铭,你知不知道,你对这个女人越是情深意切,我就越是想她死!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柳如慧说着,一把夺过佣兵手中的枪,颤抖着指向周亦铭,泪却不争气的下来。 “来吧,要是你能解恨的话。”周亦铭抚摸着苏君逸的脸,却不肯直起身来。 下一秒,枪响,柳如慧果然对准了苏君逸。一早防着这一招的周亦铭,猛然向身前地上的苏君逸扑去,趴在她身上挡住了那一颗滚烫的子弹。 第161章 漫长守候 距离周亦铭受伤已经过去一周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一晚,苏君逸被一声刺耳的枪响以及一个身体的重压惊醒,下意识的朝身上趴着的人伸出手去,只摸到温热的鲜血。 周亦铭重伤住院,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苏君逸从醒来,到现在,没有合眼。没有哭,没有笑。守在病床边,饿了吃点饼干,渴了,喝口凉白开。 被慕容昊想尽办法派遣来保护她的小影,居然反水了,却又在那一声枪响后没命的扑了过来。痛哭过后,她指着慕容昇骂:“你说过的,只要我听你的,你就不会伤害他的!” 慕容昇已然傻眼,因为慕容昊的眼神分明在告诉他: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认他这个二哥了。 主动打电话叫另外的手下释放了张楚一家人,却依然改变不了慕容昊的心意,慕容昇快要崩溃了。 小影自认要为那一晚的变故负主要责任,死活不肯走,非要留下来,免费保护苏君逸的安全,同时也是守候周亦铭,期待他早日睁眼。 律所那边,由慕容昇出面,给周亦铭请了三个月的长病假。 开学近在眼前,苏君逸什么也不想,只是守在周亦铭身边,握着他的手,几近不眠不休的状态。 谢良生和张伟进来看过她几回,都被她木然的表情震撼到了,最终不得已,只好离去。 赵夏也在她察觉不到的时候偷偷过来瞄过她几眼,但总在她转身之前就悄悄潜走了。那一天,帮助慕容昇绑住张绮柔的人,是她。看着苏君逸憔悴的模样,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苏君逸也有倦极睡去的时候,不消五分钟,却又打一个哆嗦,立马醒来,振作精神。看着点滴,等待着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她的男人。 如果他醒来,她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告诉他,她爱他。她愿意早点结婚,早点做他的名副其实的女人。 可是,那个人一直昏睡,一直,一直。 日子悄然向前推进。一个月过去了,高三早就开课了,两个学校,她一个也没回。 盛夏已经将近尾声,她将周亦铭给她做的投资尽数收回,有盈利的。没盈利的,不管,都不管,统统收回来。 请了私人医生,她带着他。离开医院,带着大量的瓶瓶罐罐,直接歇在了公司里。 一楼还有空余的办公室,随便打通几间,稍事装修,便是一个小窝。 秀水村,她再也不想回去了。那里有着太多的伤心和难过,她只想远远离开。 为了平息慕容昊的愤怒,慕容昇亲自将柳如慧送进了牢狱中。段振宇在那之后,似乎又变回了最初的小宇哥,与吕蔷分手,对苏君逸百般讨好。却再也换不回小青梅的目光。 苏君逸购置了绘图工具,以及全套的电子化办公设备,亲自设计千禧年主题的地毯图样。 以前,他们这些家庭作坊,都是从大的地毯厂拿订单。拿图纸,别人给什么,就做什么。 开了公司,王老虎为了吃回扣,让公司依然走着那样“食嗟来之食”的模式。 在她带着周亦铭回来后,她便下决心要整改。 养着一个不肯醒来的药罐子,需要大笔的资金。航空公司的空难赔偿额度还在扯皮条,她不想等那个遥遥无期的横财,只想自力更生。 每一天,她看一上午的高中课本,绘一下午的设计图。不会的,不懂的,不要紧。连上宽带,慢慢搜索,慢慢学习。偶尔她也去驾校练练车,很快便拿到了驾照。 新买的书本堆得山一样高,公司经营方面的,地毯图样设计方面的,法律方面的,武术的,经脉的,等等等等。 她又恢复了晨起锻炼的习惯,每一次她一走,小影便会代替她守在周亦铭身边。等她回来,又会跟着小影学几手狠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用充实到无暇他顾的生活,掩盖着对周亦铭迟迟不肯醒来的慌张。她要振作啊,不然周亦铭就真的没指望了。 慕容昊也赖着不肯走,跟在公司副总孙超后面做起了出谋划策的军师。 要说这个周亦铭介绍来的副总,也是个人物,只是性格怪异了些。他一早洞察了市场动向,在苏君逸提出手工地毯和机织地毯齐头并进的观点时,居然举双手赞成。 要盈利,靠单纯的接单做任务是不够的,还要有自己的品牌,自己的特色。 那位副总是个人才,很快便与她和慕容昊商议着,连同苏怀瑜在内,开了几次内部会议,定制了产品的路线。 手工的,走高端私人定制路线;机织的,走量产平民化路线。 苏怀珀有了神圣的使命——改进机器,最好是自家公司独有的专利产品。 每一天,他带着五个徒弟,忙得不可开交,却也乐得合不拢嘴。 周亦铭还能吞咽流质食物,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每一个饭点,苏君逸总要亲自喂他喝下满满一碗养身补气的药粥,才肯罢休。 每一晚入睡前,她总会替他擦洗身子,给他的四肢做按摩,再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随后歇在他身旁,给他讲述这一天的遭遇,逐渐睡去。 她和他,从没有夫妻之实,却已经过的像恩爱多年的老夫妻了。 回避吗?不用,心中无杂念的人,看什么都是一样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老虎的小动作到达了她忍耐的极限,在她的设计之下,叫苏怀瑜将他抓了个现形,所有证据呈上,警车呼啸,带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转眼,秋天到了。 中秋的这一天晚上,秀水村发生了一件大事。 吴三强从杜有为那里要来的人,在潜伏许久之后,终于搞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将矛头对准了苏家的妇孺。 苏君逸得了消息赶去的时候,侩子手正欲对着安然入睡的双生子捅刀子。 小影飞速掠近,捞起两个孩子,几个飞踹。将侩子手拿下,并将其五花大绑。 毛新兰被绑在了牲口棚里,苏卉娟早已不知所踪。 “大婶婶,怎么回事?”解开毛新兰。苏君逸将她扶起,焦躁不已。 毛新兰有点恍惚,看到是苏君逸,这才嚎啕大哭:“他们绑走了你姐姐,你姐姐呢?你姐姐呢?快,快给你大哥打电话,叫他赶紧回来!” 一个家,没有男人终究是不行的,苏君迈南下务工去了,苏怀琥还在牢里…… 苏君逸立即叫小影将孩子交给毛新兰。随后偕同小影,去吴大志家救人。 吴大志还算有点良心,坚持要在婚礼后再圆房,因而他只是将苏卉娟绑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洞房里,只等第二天举行婚礼。 副总孙超赶来帮忙时。小影已经掠近屋内去找人。 苏君逸烦躁的在外面等着,这位怪人副总忽然开口说道:“你该回去守着病人,这里有我。” 苏君逸一愣,这才想起连小影都被带来了,周亦铭该怎么办?那个私人医生,只有白天时才在的啊! 看着孙超笃定的眼神,她发疯一般开着车往回赶。 可真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她看着趴在周亦铭身上的潘美玲,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揪住她的头发,一把将其摔在地上。 这还不够,她又俯身将其拽起。连抽十个耳刮子:“臭不要脸的小婊子!我的男人你也敢碰!给我滚!” “你叫谁滚?”丁志竞扬着手中的照片,冷笑着走进来,“啧啧,气性见长啊。不过,这些照片。你真的愿意让别人看到?” 什么照片?无非是她帮助周亦铭擦洗身子时的嘛!这有什么?苏君逸根本不在乎这样的恐吓。她只是好奇,丁志竞是怎么潜入进来拍照的?她将潘美玲一丢,昂起头走向丁志竞,弓着身子,双臂后掠,又猛然齐齐发力,排山倒海般的一击,瞬间命中丁志竞的檀中穴,疼得他丢了照片,在地上打滚。 “都给我滚!现在!立刻!马上!”一脚踹向地面上的丁志竞,她沉声逐客。 本来还在哭哭啼啼的潘美玲,叫苏君逸那一击吓得闭上了嘴巴,梨花带雨的脸来不及擦,丢下丁志竞,狼狈逃走。 而丁志竞,则在苏君逸再次踹来前,咬牙站起,跌向外面。 平复了气息,她走近里屋,去看周亦铭,刚刚被那个贱人碰过的地方,她都要重新擦洗一遍! 给周亦铭换上干净的衣服时,孙超与小影,扶着苏卉娟回来了。 “今晚就让她在你这里避一避好了。至于那个侩子手,我们已经审讯过了,是别人派来的。”孙超说着,让苏卉娟在沙发上躺下,他则瞥了眼地上的照片,随后视若无睹的走到病床前,抱臂在怀,看着苏君逸。 “什么人?”苏君逸知道孙超一向不爱卖关子,这么故弄玄虚,一定是因为里面有大名堂。 她便起身,与孙超走到外屋:“可以了孙副总,说吧,谁派来的?” “你认不认识姓洪的?”孙超云淡风轻的问着,脸上是他一贯的表情,就像他那平淡无奇的五官一般,既不会让人过目不忘,也不会叫人念念不舍。 苏君逸想了想:“还真有。” “那今晚的事,至少有四方面的人参与了。有个叫丁志竞的和一个叫潘美玲的,负责观察苏家人的动向,并向吴家的人传递消息,这是一。派来打手的吴家,这是二。吴家打手的真实主人,杜有为,这是三。还有就是那个侩子手,是一个叫洪万年的人派来的,这是四。”孙超一点也不打算隐瞒,将他搜集到的信息尽数奉上。 乖乖,看来这回还真是来了大人物啊!苏君逸想着,一抬头,看到了一个久违之人。 第162章 斗转参横(1) 姜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涕泪俱下:“是你?是你救了我的孩子?谢谢你,谢谢!” “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苏君逸扶起姜芬,拍拍她的肩,叫她慢点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姜芬还是哭:“那个死老头!答应了我不动我的孩子的!他的上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律师背叛了他,他怕我为了孩子背叛他,居然狠心要杀了我的孩子!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要不是我连夜赶了回来,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慢着,谁那么好心?听你的话头不对劲啊,那个老头子是谁?要是他的占有欲真那么强的话,你这么跑出来,不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吗?这里不用你操心,孩子有我照应着。实在不行,你就干脆离开那个男人啊!”苏君逸引着她在外间坐下,倒一杯水,好叫她缓一缓。 姜芬猛灌一气,喝完还是哭:“不能了,我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他不会放过我的,我就算逃了,他也会一直追杀我和孩子的。” “那怎么办?侩子手被我的人绑了,如果你认识那个人,并知道他的弱点的话,那还好办一些。不过听你的口气,那个男人似乎真的很厉害,应该瞒不过他的。也许今晚只是试探你而已,你赶紧回去,孩子我待会就叫人接过来,这是我的号码,咱们慢慢商量办法。”苏君逸说着,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了自己的号码给她。 姜芬看了眼,却不肯收下:“我不能带着,已经记住了,带着了反而对你不利。谢谢你。我得走了,孩子就拜托你了。” “快去吧。”苏君逸收回纸条,目送她离去。 这一夜,对苏君逸来说,极其漫长。 思来想去。找不到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加强对孩子的防护。苏卉娟的事,却是再也不能拖了,得赶紧把她嫁了。 可是总不能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吧?要是有能力有担当的。还得是她所熟悉的,知根知底的才好。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转移到了正在安慰苏卉娟的孙超身上。 心里咯噔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了郎才女貌的想法。如果这个孙超真的如周亦铭说的那么可靠的话,应该是个理想的人选,除了不那么帅气,和脾气有点古怪之外。 怎么个古怪法呢?他只跟走的近的人好好说话,对别人,都是摆着一张包公脸,不仅爱答不理。难得开口也总是冲的很。要取得这种人的信任,极其困难;而这样的人,在社会上,其实是很吃不开的。 只能靠着熟人的关系,上了高位。才能做出成绩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大千世界,百生百相,谁说这样的人不会是别人的良人呢? 且观察观察这两人会不会自发吸引对方再说吧,她再觉得好,也不如苏卉娟自己扎进去的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孙超对苏卉娟。还真不是一般的热忱啊!哪天找个机会套一套话好了,瞧瞧,苏卉娟的脸正红着呢。 连夜打电话找到卫青,让他帮忙处理那个侩子手,之后的事,她再也没有过问。想着只要保护好孩子就行了。 第二天。苏君逸的系列图样总算完成了,她很是高兴,临时召集管理层以及几个地技术型织工开会。 “丫头,这个系列是很不错,可是你想过配线的事吗?以前我们是直接到大厂去拿配好的线。根本没有接触过供应彩线的厂商,如今得自己去洽谈业务了,你有心理准备吗?还有,这样的图样,老主顾不一定会买,需要我们自己拓展市场,这些你都考虑清楚了?”苏怀瑜虽然由衷的欣赏苏君逸敢说敢做的魄力,可是现实终究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苏君逸点点头:“我调查过了,如今的彩线供应商一般都是兼顾地毯这一行的,定向供应的话倒是好谈一些,不过可能价钱不那么好压,因为我们是新厂子。所以我打算稳重求险,新款地毯只先赶制一小批,到市场上试水看看。而彩线,就先到接单的上级厂商多要一些,总有新手工人会反复返工,使得彩线不够用的,不是吗?所以理由很好找。不过这件事得保密,一旦让上级厂商知道了,就不好办了。” “所以说,这事只能秘而不宣。”孙超点点头,双手交叠托住下巴做思考状,“不过这样一来,必须是你信得过的人织这地毯才行。” 苏君逸笑笑:“信得过的当然有,到这里来开会的都是我信得过的。五楼的研发间还有空着的,在那里安上几台织机,并把那个房间列为禁区,没有门卡的不让进去。图纸不准携带出公司。这是保密合同,请在座的几位签署一下,一旦秘密外泄,我不至于连个赔偿都找不到。” 苏君逸说着,卷起图纸,将合同分发给与会的几个技术织工。 大家的脸色,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是觉得自己遭到了不被信任的待遇。不过这世道,信任不信任,空口无凭的,她可不想冒险。这可是她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完成的图样,怎么可能不做点保证措施?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请看保密合同下面的合同。那是什么?”苏君逸起身,踱步,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 她为鱼肉的日子,在周亦铭受伤的那一晚,已经彻底宣告结束。 之所以说人心是捉摸不透的,不过是因为说话的人没有抛出足够的诱饵罢了。一旦诱饵的分量充足,人心便会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就比如此时此刻,她能明显看到,这些技术织工的脸色,忽然阴转晴了。 因为第二份合同,是让他们入股的合同。 一旦新产品成功了,他们将得到丰厚的利益。 会议圆满结束,苏君逸交代了苏怀瑜和孙超几句,让他们着手布置秘密机房,她自己,则带上图纸,回到了居住的地方。 周亦铭还是没有醒来。如今已经是九月底,从他受伤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苏君逸心中的慌乱与日俱增,当她给自己设定的关于图纸的目标终于宣告达成,她便垮了下来。 “亦铭……你这是在惩罚我吗?亦铭,医生都说你已经没有大碍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醒来?亦铭……”趴在床边,从出事到如今,她终于哭了。 熟悉的面庞,一日日消瘦下去。特意打通了窗户,阳光还是照不进来,整个厂房都在背阴面,她只能设法弄了张带有滚轮的病床给他用。天气好的时候,她会推着他,到外面去晒晒太阳。 可即便是这样,周亦铭身上的活人气息还是那么少,她好怕,怕他再也不肯醒来了。 “亦铭,亦铭!你醒醒。马上就要竞赛了,你不醒,我哪里都不去,月考也不去,竞赛也不去了。我要你醒来,亦铭,不要丢下我,亦铭……” 喃喃着,她终于握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可是她不想去的,不代表就可以真的不去。十月初,竞赛前夕,李劲锋带着人杀上门来了。 还没进门,老李就嚷嚷:“苏君逸,你这个混账东西!怎么不接电话?” “老班,我没空,你请回吧。”苏君逸正在周亦铭病床旁的办公桌上写题,闻声头也不抬,直接谢客。 老李可不依,头一点,叫谢良生上前去劝。 “看来老师真是把你给惯坏了,这么重要的比赛,怎么能不去?可以加分的!周亦铭要是醒了,知道你为他耽误了比赛,会不高兴的吧?”谢良生照着老李交代的台词,煞有介事的劝着,即便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话根本不会起作用,除非周亦铭醒过来。 这么想着,他扫了一眼病床上的那个人,不由得眉头深锁。 苏君逸给谢良生面子,抬起头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既然你知道我为什么走不开,那又何必浪费时间来劝?老班也是的,我说了没时间就是没时间,有本事你们今天把他给我弄醒了,不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还是那句话:不去!” “白痴女,你不去,他醒了会恨自己的。你这不是给他找不痛快吗?有我看着呢,就一场考试,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怕考不好丢人,那我倒是无话可说了。可是你真的不想去吗?你现在写的难道不是奥赛题?”慕容昊忽然晃了进来,不屑的看着她。 苏君逸叹息着起身,走到周亦铭床边坐下:“我是想参赛,可是我不敢离开他,再也不敢了。除非你们能够说服校长,让我带着他参考。我的要求也不高,让他躺在走廊那里就好了,给我把座位安排在靠窗的地方。不过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吧,所以你们请回吧。” 老李却急忙抢道:“小东西,这可是你说的!我这就给老校长打电话!” 高三分班时,看的是高二期末的考试成绩,苏君逸如愿升到了301班,可以去那个独栋小楼学习了,可是她却一次都没有进去过。老李跟班走,带的是302,却还是放不下这个学生,亲自来请,可谓师生情重。 到底是不希望一棵好苗子被浪费了,老李瞥了眼苏君逸桌上的大哥大,不由分说将其拿走,去了外面。 第163章 斗转参横(2) 十月十号,苏君逸如期参加了竞赛,她并没有真的带着周亦铭参考,那话,她不过说了好叫老李知难而退罢了。谁知道老李不到五分钟就兴高采烈的进来,得逞的笑。 叹息一声,她嘱咐慕容昊和小影务必在她考试的时候寸步不离周亦铭,第二天不得不只身去了考场。 考场上,她憋了大半年的知识储备,得到了充分的发泄。 一试结束后,紧接着是二试。仔细检查了答卷,她提前半个小时离场。开着车一路狂飙,回到自己的小窝,见周亦铭好好的,这才放心。 是夜,她给周亦铭盖好被子,推着病床带他出去看夜景。 寒露节气刚过,秋老虎彻底没影,天气一下子凉了下来。 刚刚过去的夏天,是她生命中最昏暗的夏天。这一个夏天,发生的变故太多太多,多到她已经来不及悲伤,来不及感慨,只能竭尽全力做好该做的事。 河边的大树上,已经有落叶往下飘,她在河岸上驻足,仰望星空,叹道:“亦铭,你看,星光好美。” 夜深露重,一阵寒意袭来,她收敛了心思,将周亦铭推回去。 这一夜,周亦铭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她却因为过于疲劳睡得实在,而没有发现。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忙碌不堪的。 自那一日出事后,苏卉娟有事没事总往公司跑,苏君逸干脆让她和毛新兰住到了旁边的职工宿舍里,反正地方多,空着也是空着。 姜芬的两个孩子,似乎对她很是亲热,动不动就会跑过来看看。 她便总是陪着他们说一会话,四五岁的小娃娃,看什么都新鲜。生母离开的不适,经过时间的洗涤。也逐渐淡忘。 如今的他们,已然拿毛新兰当做了妈妈。 这样的结局,对姜芬来说,无疑是悲哀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可是对毛新兰来说,却也是刺心的。负心汉总是害人害己。 苏君逸的脾气虽然火爆了许多,但面对他们几个时,还是不由得温和下来。 赵如桦来的时候,两个孩子正趴在她腿上听故事。 “呦,小逸啊,四婶婶是不是来的不巧?”说着不巧,却已经老实不客气的坐下。 苏君逸抬头看了一眼,笑:“四婶婶要是肯帮我看着这两个小鬼头,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也能多看会书。” 她哪里看不出来。赵如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瞧她那一身花团锦簇的衣服,正是春风得意时。公司刚刚交付了一批成品,她得的分红可不少。 赵如桦当真笑眯眯的要去揽两个男娃娃,却见那两个小鬼头,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利索。 “看看。还是你这个姐姐的魅力大。这魅力啊,大到已经远近闻名了呢。”赵如桦不以为忤,笑得谄媚。 苏君逸笑而不语,等着对方的下文。但凡跟她卖关子的,她统统回以沉默。 赵如桦笑得更加卖力了:“小逸啊,你看,这男人总是在床上躺着也不是个事。你还是个大姑娘。早晚要嫁人的。再大的恩情,也比不过岁月啊。你总不能守着他过一辈子吧?” “四婶婶,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你的眼神比医生还厉害,看得出来我家亦铭是不会醒了?”要给她说媒?多半是赵家的人吧?那个赵丛云,不是有一儿一女吗? 掩嘴一笑。赵如桦故作嗔怪状:“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呢?这还没嫁人呢,就张嘴闭嘴‘我家亦铭’、‘我家亦铭’的,叫别人听见了,又得笑话你。”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做未婚妻的,对久病不起的未婚夫忠贞不二,这应该成为美谈才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苏君逸说完,低下头,指着书上的两只鹅,教两个小娃娃背唐诗。 赵如桦还是不肯走,犹豫再三,才道:“小逸啊,这话只能在自己人面前说说,这万一床上的醒不来,你还得图个以后不是吗?” “四婶婶,我说了,我家亦铭会醒的。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不陪你了。你要是想给我说媒,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不会改变心意的,你说什么也没用。”苏君逸明显不高兴了,赵如桦是个有分寸的人,一定是娘家那边逼的急了。 不过,别的事她愿意帮帮她,唯独这事,绝对不容商量。 赵如桦如此一意孤行,牛不喝水非要强按头,那就不要怪她翻脸了。 送走了赵如桦,苏君逸将两个孩子也送回去,交给了苏卉娟。刚一进公司大厅,就见孙超出门去,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苏君逸却有意多在门口停留了片刻。 孙超果然去了苏卉娟那里,难道这两个人,真的好上了? 那就等孙超自己提吧。摇摇头,她叫小影看着周亦铭,自己则去了五楼的秘密机房。 她的图样,说是千禧年的主题,实际上打的是春节的主意,又因为2000年是龙年,便融入了诸多的民族特色在里面:盘龙,飞凤,仙翁,天女,梅兰竹菊,鲤鱼跃龙…… 与常规的,仅仅以图案的繁复唯美来取胜的图样完全不同。 每一款,都像一幅名画,有着与图案相应和的题诗,诗作按照图案的不同风格,选择了不同的字体。 总有织工来找她请示:“老板,那个龙须那么细,真的要织出来吗?好考验人的啊,我的眼睛都看花了。” 又有人问:“老板,我怎么觉得这个图样,更适合做成画,裱起来,挂着,而不是在脚底踩着呢?” 还有人问:“老板,这一款怎么看起来绿油油的,这样真的好吗?” “……” 苏君逸总是笑而不答,走高端市场的产品,自然是越大气越好。龙须不仅要象形,还要按照她的设计织出立体感来。她已经在配色上做了大工夫,只要织工不偷懒,就不会出错。 至于说图案好看到需要裱起来,那就更是笑谈了,哪一块地毯不好看?可哪一块不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 再说那个绿油油的嘛,那是送给柏竹的,自然选取的主角都是植物了,这个就不需要多解释什么。 转眼便是立冬,一个月又过去了,周亦铭依然躺着。苏君逸生怕他长了褥疮,一天要给他翻好几回身。天气越来越冷,澡是不能常洗了,可是按摩却是一天都不肯少。 十一月十一日这天,她叫小影取来订好的生日蛋糕,点上蜡烛,与慕容昊一起,给周亦铭过了个安静的生日。 替周亦铭许下关于健康的心愿,吹灭蜡烛,三个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苏君逸才问:“小影,可以告诉我真相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反水?又为什么一直守在这里?” “不能说。”小影看向虚空,拿自己当空气。 苏君逸摇摇头,不再追问。 很快,竞赛的成绩下来了,她获得了省区第三的好成绩,可以获得高考加分。这样的好消息,李劲锋岂能不凑热闹?第二天他便带着一大帮同学,打着探病的名义,把她的公司大厅围得水泄不通。 苏君逸只管笑,安静的、恬淡的、波澜不惊的笑。在厂房后面的院子里请了客,苏君逸在这久违的烟火气息中,感到了些许的暖意。 时间飞逝,又一个月过去了。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大雪飘飞。 苏君逸从外面锻炼回来,带进一身的寒气。走到周亦铭身边,恰好见到他的手指在动,她激动得泪盈于睫。 “亦铭!亦铭!你快醒了是不是?亦铭,亦铭!”冰冷的手握着终于动了的手,苏君逸扑在周亦铭身上落泪。 手指又动了动,人却没有睁开眼。 这就好,能动就好。 “亦铭,要是能听见我说话,你就动两下,两下啊,别搞错了。”苏君逸起身,看着那一双苍白的大手。 一下,两下! 这个时候,苏君逸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忽然放声大哭:“太好了亦铭,太好了。你快点醒来,我想你啊,快醒来看看我。等你醒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好不好?” 手指再动,三下。 “什么意思?你不愿意吗?亦铭,要是你愿意,就还是动两下,要是想再等等,就动三下。”苏君逸生怕自己表达得不够明显,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大手。 一下,两下,三下。 “不,不要。亦铭,我知道你想等我二十岁,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对不对?可是我不想等了。亦铭,你醒了,我们就办婚礼,到了明年我过完生日,我们再领结婚证好不好?亦铭,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亦铭……”苏君逸越哭越难受,埋首周亦铭颈间,任由泪水打湿了枕头。 周亦铭的手,用力的紧了紧苏君逸的手。 太好了,太好了。苏君逸仿佛看到了曙光。 很快,第一批千禧年主题的地毯全部完工。苏君逸联络了柏竹,叫他自己来取,她实在是不敢离开周亦铭一步。 柏竹取了地毯,下得楼来,在苏君逸那里笑得异常的满足。 一座烟雾缭绕的大山,一株劲柏挺立其上,山间遍生苍竹,挺拔而不羁。 云雾中配有一首诗作:劲柏凌绝顶,苍竹瞰天下。柏肖竹之姿,竹有柏风骨。成败不曾定,荣辱皆不惊。斗转参亦横,黎明自有时。 第164章 行业现状 (声明一下,女主在家庭作坊里见到的都是踩踏用的地毯,花纹也只是纯粹的花团锦簇类型的,所以才自己作图搞创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且她没有意识到壁挂毯和艺术收藏型毯的存在,因此上文她才会觉得织工的话题很好笑,这一章,女主就会对她接触的行业有新的认识。懂行的书友莫要着急。) “柏叔,其余的你看了吗?”苏君逸斟一杯热茶递给柏竹。 柏竹将地毯放进车中,笑哈哈的走来:“不错不错,你这个鬼机灵。你放心,今晚我就将这挂在雅筑间里,到时候订了包间的贵客一定会看到,保准给你做好宣传。” “什么?柏叔,地毯真的可以挂在墙上?”苏君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经意间做了回井底之蛙。 柏竹点点头:“这不怪你,你能自己弄出新图纸来已经是很难得了。地毯的材料你也可以改进。我有熟人,可以帮你搞到高端地毯专用的羊毛线,而且还是和田的秋羊毛。你还小,接触这一行还不算广,慢慢来,有创新意识就很不错了。等你有机会到蒙古的地毯博物馆看看,你就真的开了眼界了。” “柏叔,真的?还有地毯博物馆?”苏君逸惊喜不已。 这样一来,她就能在机织地毯强占市场之前,做好更加完善的行业知识储备了。这个消息对她而言,无疑是劲爆的,也是让她心动的。 想想,从小到大,每天家中都响着铁耙子敲打织机的声音,真是,满满的都是回忆…… 柏竹点点头:“丫头,等高考结束再想这事,如今先这么保住本就好,你还小,不要勉强自己。你要知道。地毯这个东西,其实已经存在上千年了,不是你一朝一夕可以完全搞懂的。就比如说手工地毯,还要分好几种。你都知道吗?选料的讲究,配色的讲究,以及后续处理的不同,这些都得慢慢来接触。” “柏叔,我知道了。不,如今我虽然去不了蒙古,但是新产品必须出炉。前年的经融危机余威还在,我必须趁着这个时候就打下基础。这样一来,即便我考不到好学校,也能有一技之长。混口饭吃。最关键的是,我只有带着家乡人致富了,我的这些亲戚们才不会一直盯着我不放。”谈到自己的御财之道,苏君逸从来不觉得这样做是错的。 柏竹沉思片刻,抿一口热茶。道:“确实,让大家都有渔具,都可以捕捉到鱼吃,才不会有人来盯着你碗里的鱼翅。好孩子,你想的长远,倒是柏叔考虑的不周全了。既然这样,我尽快把我的那个好友介绍给你认识吧。不过这样一来。你就要真的进入这一行了,一旦你冒了头,大厂会来打压你,甚至会诋毁你。商战,可是看不见硝烟的,却也是尸横遍地的惨烈战斗。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我知道柏叔,但是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退缩是没有用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风若来摧。我必反击。”她再也不想做砧板上的肉了,再也不想! 柏竹宽慰的笑:“你知道反击就好,不过,更重要的是未雨绸缪,做什么事,要讲究章法,不要落人话柄才好。不过这商场也是江湖,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柏叔虽然没什么大本事,给你讲点经商之道还是可以的。总之,你先安心看书,你放心,新的图案我都看了,光从布局上来说,就完全不同于市场上的图案。虽然有点别出心裁得过了头,不过倒是值得一试。” “好的柏叔,有困难我一定找你请教。”大大方方应下柏竹的好意,苏君逸再次斟茶一杯。 柏竹也不客气,喝完茶才告辞。 将柏竹送到门口,苏君逸转身,开始搜索关于行业现状的资讯来。 连个宽带很是昂贵,网速也慢,她这一忙活,就一直忙到了暮色四合之时。 果然,自己成了井底之蛙了吗?看着刚刚整理好并打印出来的资料,苏君逸不得不感叹,她啊,到底是走了回经验主义的错误道路。 龙纹,凤纹早已有之。她所设计的,与常见图案最大的不同在于,不是单纯的物或景,也不是简单的物景搭配,而是细致的、渐变的,类似于画作一般的布局。她的图样,不突兀,不单调,融物于景,再配合上题诗,确实大胆。 这样的图纸,做出来的地毯,似乎更适合当做壁毯来使用。 至于壁毯,那就要使用高档的毛线料了,果然,她的新款地毯处于图案新鲜,材质低劣的不尴不尬的地位了呢。 而且,这一批新款地毯的道数也不够多。但凡高档的地毯,自然要有高于长款的道数,这样一来,地毯的图案才会更加紧凑,地毯的密度会因此水涨船高,这样的地毯才会更加耐用。 她果然还是,初出茅庐,嫩的很哪。 合上资料,苏君逸伸个懒腰,一抬头,看见周亦铭的手又动了。 这个家伙,难道早就醒了却一直在装睡?会吗?有这种可能吗? 苏君逸想着,上前几步,凑到他跟前,才发现,周亦铭居然在流眼泪。 这是怎么了?她在床缘坐下,俯下身去,握住他的手,贴到他耳边喊:“亦铭?亦铭,快醒醒。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亦铭――” 大手紧了紧,躺着的人还是睁不开眼,说不出话。 周亦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听见有人在呼唤;想说话,声带振动不了;想睁眼,眼皮沉似千斤。 周身一片火海,残骸纷飞。 是梦吗?为何这个梦这样长,这样久?为何这个梦不肯放过他,让他醒来,回应一下心爱的人? 他能做的,只有动一动手指,紧一紧手掌。 焦躁,烦乱,痛惜……火焰中,似乎看到了他最在意的那个人。 苏君逸见安抚了几句后。周亦铭的泪却更加汹涌了,她的心顿时方寸大乱。 摇起病床,她将周亦铭拥在怀中:“亦铭,我是婉宁。你的婉宁。别难过,我在的,一直都在。今晚我抱着你睡,快睡吧,亦铭。” 周亦铭果然安静了下来,眼泪止住,手却紧紧握住苏君逸的手,一刻也不肯放。 也许是那两声“婉宁”奏了效,一晚上,周亦铭再没有流过眼泪。 翌日。大雪依旧在飘,外面的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苏君逸给周亦铭穿上冬衣,盖好冬被,推着病床。让他感受一下冬天。 回屋后,她忙着整理办公桌,却没有发现,周亦铭不仅手能动了,手臂更是在空中无力的抓了一下,随即又垂落下去。 听到动静的她转过身去,见周亦铭的手臂摆放的位置改变了。心下大惊,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紧张不已的问:“亦铭,你能动了?亦铭?” 周亦铭的手臂,努力的抬起,在空中乱舞一气。被苏君逸捉住。将他的掌心贴在她的脸上,苏君逸不断摩挲着:“亦铭,太好了,你可以动了。是喜欢下雪天吗?那等我喂你吃完饭,再带你出去看看好不好?” 大手的手指弯了弯。表示应答。 苏君逸喜极而泣,在周亦铭额上亲吻一下后,才起身去取小影端来的药粥。 小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早就高兴得忘记了这粥是烫手的,直到苏君逸走了过来,才傻乎乎的将粥碗递了过去。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小影自有领悟能力,知道周亦铭已经好转了,安静的转身去了屋外。 喂完药粥,苏君逸推着周亦铭走向外面。在雪地中一待,就待到了晚上。 第二天,雪停了,柏竹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贵客愿意卖他一个面子,见一见所谓的新品地毯。 苏君逸忙到五楼叫织工准备好,客人来的时候,五楼的大厅里,已经摆放了她最中意的几款地毯。 好奇的其余织工,都被苏怀瑜和孙超拦在了五楼楼梯口。 苏君逸热情的招待着客人,看守周亦铭的任务则交给了慕容昊。 “小姑娘,这些地毯,工艺只能算中上,图样太过大胆创新,彩线的毛料不够档次,道数也欠缺了些,我顶多当普通地毯收购。卖不卖的出去,还是个问题。今天我来,全当给你柏叔一个面子。”这位长相有点严肃的客人一本正经的说着,边摇头叹息,边评点着其中的一块地毯。 柏竹示意苏君逸不要说话,她便谦逊的低着头,一同看向眼前的地毯。 这是最特别的一款,因为这块地毯的图案,是九十年代热播的日本动画《机动战士高达f91》的dvd海报封面。 “小姑娘,你的观念是先进的,但是这块地毯我不敢收,更不敢卖,因为你这属于侵权知道吗?国内的人,对于版权没什么意识,所以我不怪你。但是这地毯要是上市了,一定有男孩子来抢买,一旦抢了,就有人宣传,有人效仿。最终引起中外的版权官司的话,局面会很不好看啊。”严肃的客人叹息不已。 有这么夸张吗?苏君逸表示怀疑,看那些盗版dvd,哪个不是大张旗鼓的使用着这样的封面,不也一点事没有吗? 她这一块地毯就能引发中外官司,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她迷惘又困惑的看向这位自称“严伯伯”的客人。 果然是人如其名,姓“严”,所以严肃?所以可以将一个小小的地毯问题,引申到中外官司上去? 神啊,这位伯伯,真名不会就叫“严肃”吧?这话题也太严肃了。 第165章 将他吻醒 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位严伯伯看了眼柏竹,叹息一声,对苏君逸说道:“要不是你柏叔在这里,为了私利,我都不会跟你将这个。宁可背上骂名,也要跟日本那边的版权方洽谈,买断国内地毯市场上高达周边的版权。你懂我的意思吗?一旦你这款地毯引起了风潮,而你却没有相应的版权引进做保障,到时候,你的损失就大了。” “我知道了严伯伯,这么说来,不光是高达,就连国内的动画也可以进行版权购买是吧?不过这样一来,前期的投入会很多啊。”苏君逸终于明白了严肃客人的意思,惊讶间更多的是紧张,是危机意识。 “小姑娘,你放心,严伯伯我目前的资金周转有点困难,短时间内不会跟你抢版权的。不过照我看,就算等我资金周转过来了,你也抢不起版权吧。你这厂子,在你们市里算是头一份,可是在我们那里,却什么也不算了。你懂吧?这块地毯,你就自己做收藏吧。真难为你敢把它做出来,勇气可嘉啊,哈哈。”严肃客人的话,半真半假,他料定了苏君逸根本没有能力跟他叫板,因此就算他以大欺小了,他也不怕什么。 苏君逸沉默。这一场会晤,最终以严肃客人的食言而收场。 呵,难道她这么快就要涉及到所谓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了吗?看来这位严伯伯的到来,真是有利有弊啊。 她可以预料,这位严伯伯,多半只是用这话来阻止她做这样的动漫周边。当下的国内市场,对盗版的纵容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个严伯伯大概不会去引进版权的,只要唬住她,让她迟疑,叫她观望,来不及抢占市场。这就足够了。 因此这位严肃伯伯才不会再多看一眼她的其他地毯,连收购都免了――不值得的,何必付出精力,即便是熟人介绍的又如何? 然而。这一刻,她却决定,引进版权!必须,立刻,马上! 照她看来,既然国内目前没有人这么做,那么这一块应该属于空白领域,日本那边说不定会因为她对版权的尊重而诚意合作。这样一来,似乎她能做的,又不仅仅是地毯这么简单了。 纺织品、印刷品、箱包、饰品。等等等等。只要引进了版权,似乎,她能施展的空间就更大更宽广了。 这个时候,她急需周亦铭的帮助,然而。目前看来,似乎她只能自食其力了。 让织工收好了地毯,正惆怅着,走到楼下的她忽然听到大哥大响了。 谁?下意识的抢上前,她摁下了接听键:“喂?” “你还活着,那就好。小周呢?他的电话怎么总也打不通?” “九方叔叔!亦铭受伤了,昏迷至今。还没有醒来。”苏君逸歉意的回答,因为那头的是熟人,她紧紧的握住了话筒。 “那你找个别的律师帮忙吧,空难赔偿的金额定下来了,需要你亲自领取,要有律师陪同。记住。元旦之前,不要耽误了。”那头说完,不等苏君逸回答,便挂了电话。 稍后,航空公司的官方电话也打了进来。证实了她那熟人的话。 天啊,正缺钱,就来钱了,会有那么多?真的假的?国内的航空公司,出了事故,对家属的赔偿总是少得那么可怜。国外的,当真慷慨至此吗? 想着刚刚听到的数字,她觉得自己简直在做梦。 走进她的小窝,她一眼看见慕容昊在给周亦铭活动四肢,一会儿拽住他的双臂一通乱舞,一会儿又拎着他的两只脚上下摇晃。 扶额,苏君逸制止了慕容昊的动作:“拜托,不要那么粗鲁好不好?” “白痴女,就是你太小心太温柔了,他才醒不过来。你等着,看我的。”慕容昊说着,再次狠狠的甩了两下周亦铭的腿。 可别说,还真管用,周亦铭的双臂不知是因为条件反射还是怎么,居然直直的伸向了虚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神啊,这样下去,周亦铭会不会变成僵尸那样跳起来? “耗子,够了!你走开,我自己来。你这已经不是粗鲁了,是粗暴!小心我告你虐/待病人。走开,走开!我自己的男人,我会操心好的。”一把推开慕容昊,苏君逸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暴力了。 慕容昊冷笑着走开,临走还不忘再补上一句:“白痴就是白痴,一辈子也别指望开窍了。”说着将屋门猛然关上,不屑的离去。 笑笑,苏君逸懒得理他。将周亦铭的腿掖好,忽然灵光一现,凑到床前,两手伸进周亦铭的腋窝里,挠起了痒痒。 动了!周亦铭居然动了!虽然只是跟抽经一般动了一下,但是他却皱了眉头! 哎呀,有多久没看到周亦铭不一样的表情了?这个变化,让她感到惊喜,更感到黎明将至的期待。 试了好几次,她忽然又想到了更加顽劣的主意,她缓缓的低下头,深情的吻在了周亦铭的唇上。 原本只是玩笑性质的试探,谁知―― 周亦铭居然回应她了,不仅回应了,还开始了索取和掠夺,似乎一下子苏醒过来了一般。 背后不知何时已经被有力的手臂拥住,口腔中的另一条舌头,越来越放肆的与她的纠缠着。 呼吸越来越急促,喘息渐重。她发出了不满的哼哼声,紧闭双眼的她没有看到,周亦铭的眼――睁开了! 眼睛睁开的瞬间,周亦铭停止了激吻,瞳孔凝聚,定焦,看着喘息不已的苏君逸,温柔的开口:“婉宁……” 天啊!一个吻就让他醒了?苏君逸根本不相信,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住的拍自己的脸,不住的眨眼,揉眼,再拍脸,眨眼,揉眼…… “傻子,我醒了。我做了一个好漫长的梦。你怎么样了,柳如慧没有伤到你吧?他们都走了吗?你哭什么?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我道歉。你别哭,婉宁……”周亦铭猛地直起身来,紧紧的拥住他的恋人。 苏君逸已经泣不成声,趴在他肩上。不时的捶打。到最后,字句模糊的呜咽声终于明朗起来:“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个混蛋!你吓我,你吓死我了!周亦铭!周叔叔!粥粥!你终于醒了,醒了!吓死我了,我恨你,你个坏人!恶魔!虐/待狂!报复心强的小人……” 耐心的听完这违心的数落,周亦铭朝闻声赶来的小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住的拍打着怀中人的后背。 良久,苏君逸哭够了。抬起头,不管不顾的拥住他的脖子,热烈而又深情的吻住了他。 小影在确认周亦铭醒来后,便已离去,不是离开这个小窝。而是离开了滨江。 当漫长又炽热的拥吻终于中断下来,苏君逸蜷在周亦铭的怀里小声的哭泣:“混蛋,一睡就睡了靠近五个月,你害苦我了。你太过分了,我不准你再这样,不准!” 等苏君逸终于平静下来,周亦铭才缓缓开口:“傻瓜。我怎么会故意这样呢?靠近五个月了吗?这么久?难怪我总觉得梦境是那么的漫长。我也怕,怕再也醒不来了。梦里都是大火,困住了我,逃不出去,烧着我,却又不让我死去。有时候。我会忽然感受到一阵寒意,却维持不了多久,又感觉不到了。我努力的去找,挥舞着手,却怎么也找不到。” 苏君逸安静的听着。若有所思。 周亦铭目光迷离,接着说:“你知道吗?那大火里面,到处飞舞着残骸,我躲不开。又看见你在里面,向我伸出手,似乎在喊我救你。有时候,你又会跟我说好多好多的情话,我好想回应你,可是我挥手,但我怎么也抓不住你,怎么也喊不出声来。我难过,焦躁,不安,惶恐,却总是徒劳无功。直到前不久,忽然那种寒意持续了好久好久,我才能够靠近你一些,能短暂的握住你的手。可是转眼你又离开了,我再追上去,你却只是含泪看着我,我也不再能够碰到你,我好害怕。” 说着,将怀里的人拥得紧一些,再紧一些。周亦铭心有余悸,就此打住,埋首恋人的发间。 当他恢复了平静,他才接着说:“在那之后,我似乎能稍微活动一些了,我到处找你,却再也找不到了。正当我难受,想骂天骂不出声的时候,忽然像是有谁在一个劲的拽我,晃我。后来我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种感觉,腋窝却又痒痒了。我又想骂人,忽然有什么吻住了我的唇,我想那应该就是你,所以我努力的回应。” “我实在是太想你了,也是在是太害怕了,怕我即便挡下了子弹,他们还会再折磨你。所以当我吻住了你,即便知道那有可能是幻觉,还是无法停下来。好在你似乎比我还激烈,终于将我带出了那一片火海。一睁眼,就看到你趴在我身上做坏事,我终于可以肯定,即便那是一个梦,那也一定是真实的梦。婉宁,我好累。可是看到你,我好幸福。嫁给我吧。” 最后那句话,周亦铭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而回答他的,是脱口而出的答案:“好。我们尽快举行婚礼吧亦铭。” “看来我做的梦与现实相交了,因为我前不久刚刚听到过类似的话。”周亦铭温柔的笑着,一手搂着怀里的人,一手不住的抚摸她的长发。 “笨蛋。不要再长睡不起了,我一个人好害怕,却还是要强撑着,因为我倒下了,就没人来照顾你了。亦铭――”苏君逸说着抬起头来,吻上他的脸颊,“你瘦了,我虽然很努力了,但你还是瘦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把你养胖一些,我们就举办婚礼。我再也不想放开你了。亦铭……” 第166章 落红有情 呢喃情话萦绕耳际,周亦铭颤抖不已,是高兴,是激动,也是压抑数月的爆发。 他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这个可人儿,是他的! 结婚?板上钉钉!克制?抛出脑后! 他要她,就在此时! 苏君逸也不再压抑自己,这五个月的胆战心惊,这五个月的操心劳碌,都在此时此刻化作了勇气与柔情。 矜持?毫无意义!忍耐?都是胡扯! 她要他,就在此刻! 她紧紧的拥住他,用力地贴在他的身上,回应他的热吻,与他一起昏头,与他一道窒息。 他的手不再老实,抓了五个月都没抓住的,此时他要全部握紧在手;他的嗓音低沉迷离,喊了五个月没喊出口的,此时他要尽数喊出肺腑;他的爱恋不再隐忍,酝酿隐忍了将近一年的,他要倾囊相送。 “婉宁,嫁给我吧,我爱你,我爱你……”他解开她的衣扣,冬衣滑落。 她也忘情,羞涩的颤抖,止不住停不下,却渴望这早该到来的一切。她轻声呢喃:“亦铭,我答应你,我也是,我爱你,亦铭,我的亦铭……” 火热的唇吻上她的脖子,又顺着那白润的肌肤一路下滑,叼住了被解放出来的丰/盈。 呻吟声响起,她不再拒绝。她的手紧紧扣住他的后背,想要将这个男人拉近一些,再近一些,近到与她严丝合缝,无分彼此。 他在温柔乡里沉醉,深陷,不可自拔。她的红樱桃那么饱满坚挺,就像她那不羁的小性子,惹人爱怜让人迷恋。他的脊梁被她的小手紧紧的攀住,像是在交付一生的守候与信任。 他的思念胀满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血脉喷张的爱恋。伴随着身下的一声娇喝,挺进了她最柔软的深处。 所有的不安、困惑、彷徨、失落、思念、惶恐……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有效的安慰。欢乐的电流刹那间传遍全身,他的爱。终于有了可以安放的归巢。 而她,所有的空虚和落寞,所有的故作镇定和强打精神,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痛快的救赎,充实的触感转瞬间晓谕全身,她的爱,终于有了可以契合的支柱。 外面的世界,忙碌又嘈杂。 屋里的世界,甜蜜又芬芳。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她和他。终于合二为一了。 狂风暴雨般的索取与掠夺之后,两人相依相偎。 “婉宁……抱歉,我……没忍住……答应了你要等你二十周岁的……我……”平静下来后,周亦铭才发觉自己这一次真的过火了。身下能明显感觉到落红的潮湿,罪孽感油然而生。他到底是失信于她了。 苏君逸羞涩的笑着,贴在他的胸口:“亦铭,你说过,在我二十周岁之前,不做为难我的事。你没有失信,你做到了。亦铭,我爱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婉宁……我可以说真心话吗?我好高兴。我……我自私的想。从今往后,你就真正切切的是我的女人了,我可以喊你老婆了,对不对?老婆,我爱你。我再也不放开你了。让我娶你,好不好?我已经无法想象。如果再有人打你的主意,如果我无法及时救下你……假如真的那样,我即便一死也不足以弥补你。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女人,不可以再离开我。不可以。” 周亦铭说完,心中再次难受起来,不,这一点还不够,他好贪心,还想要,更多,更多…… 翻身压住这个满面通红的小女子,他试着引导她,试着再次拥有,拥有那令他上瘾的柔软。 又一番颠鸾倒凤。这一次,周亦铭很小心,很轻柔,每一下都怕弄疼了她,却又在感受到她的滚烫与泛滥后变得猛烈起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心与身的结合,可以如此欢欣而愉悦。 原来,欲之一字,并不可耻。此时此刻,她渴望他,期盼他,焦躁在撞击中得到释放,爱恋在起伏间得到慰藉。 原来她曾经为了所谓的考验而折磨他,害他烧了将近半年的干灶。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一定很痛苦很难受吧? 都给他吧,她与他的爱,在生死边缘徘徊如此之久,不能再受委屈了,不能。 她努力的,热烈的回应着他的强取豪夺,无悔无怨,甘之如饴。 这一次,身体的交谈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天色已黑,直到月上中天。 “疼吗?”她抚摸着他枪伤处的疤痕,心疼不已。 他摇头:“不疼。你呢?疼吗?我总是不够小心,你一定很疼吧?” 意识到这个男人在问什么,方才的狂热瞬间涌上脑海,她羞涩的埋首在他怀里,点头,又摇头。 “傻瓜。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夺走了你的童贞,我实在是……对了,我真的躺了快五个月了?为什么肌肉一点都没有萎缩――”话到一半,他忽然明白了。 原来梦中的那些看不到的抚摸,都是这个笨蛋在努力给他做按摩的缘故。 心痛难耐,这五个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老婆,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我愿意补偿你。你揍我一顿吧。”周亦铭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 苏君逸直摇头:“你也不好受。都不要再提了,好好的一起往前走就好。亦铭,我会不会怀上孩子?” 冷静下来后,她开始考虑冲动的后果。 “你……例假什么时候来的?”周亦铭也急了,到底是昏睡太久,考虑不周。 她不好意思抬头,声音闷在他怀里:“昨天刚干净。” “啊,太好了。没事的,不会怀上的。乖,以后例假都要告诉我,我一定不会再像今天这么糊涂。我不会害你怀孕再流产的。那样的男人,不配做你的丈夫。老婆,我们不等了好不好?我们早点结婚吧?我想名正言顺的,天天可以抱着你睡觉,也不用再担心会不会把持不住自己了。这感觉,真好。你跟我,终于是一个人了。”说到这里,周亦铭终于体会到了柳暗花明的深刻含义。 苏君逸也觉得这样挺好,高中怎么了?大学又怎么了?她已经成年,足够了。 “好。亦铭。呃……我能不能缓一缓再喊你另外一个称呼,总觉得有点不习惯。你不会怪我吧?”抬起头,她的问题,傻到可以。 周亦铭失笑,吻上她的额头:“随便你喊什么,只要是你喊的,都好。即便是周叔叔,也好,全都是好的。婉宁,你好美。我一早想告诉你,你是我的美娇娘。来,别不好意思,看着我,嗯?” “谁要看你,瘦猴子一个。结婚可以,你必须增肥,不然我就休了你。”嘴上说不看,她却已经对上了那一双纯澈明亮的大眼睛。 那眼里,除了她,再无其他。 心跳狂乱不止,她知道的,这个男人是罂粟,咬一口,就再也戒不掉了。心中再慌乱,她却还是紧紧的盯住那双眼,似乎这样,她就可以与他生死契阔了。 “休了我,你上哪里再去找一个周叔叔?嗯?”一阵耳鬓厮磨,他忽然严肃起来,捧住她的脸,强作镇定的问,“告诉我,我梦里的,是不是真的?那些火,那些残骸?难道你真的经历过?所以才那么害怕坐飞机?告诉我真相,嗯?” 身体一僵,她明白了他在问什么,却无声哽咽。 良久,她才说:“是,我经历过。我死过一回。睁开眼,一切重来,似乎一样,似乎又不一样。我努力的去阻止父母和弟弟登机,可是他们理解不了,还丢下了我。我守着电视等了一夜,最后还是等到了他们的死讯。我心灰意冷,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我努力的振作,努力去学习去生活,直到遇见你,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亦铭,你是我的新生。谢谢你让我遇到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紧紧的拥住她,他颤抖,他慌乱,终于明白这个姑娘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叫他匪夷所思的行为到底是因为什么。 “去年年底,我看着你独自应付欧阳文凯的手下,看着你在事情结束后黯然伤神。当时我就在想,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定不光是失去了亲人那么简单。我没想到,你居然死过一次,而你的亲人,你居然失去了两次。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发现,早点站到你身旁。那样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些预料不到的事了。”他的心在这一刻差一点停摆,这个坚强又孤独的小女子,他愿意拼尽一切去守护,去呵护,去爱护。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沉默良久。 “亦铭……有你,我很知足。失去的都过去了。抱紧我,不要松手,让我不要做噩梦就好。亦铭……我很霸道的,我警告你,不许再与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从今往后,你只可以是我一个人的,你别想逃,我不会放手的。” “我不会逃,不会。傻瓜,我的小傻瓜。睡吧,有我在,噩梦都滚开了。乖,好好的睡吧……” 这一夜,风月无边,落红有情。她和他的轨迹,终于在相交、相汇、相离后,再次相交,并相叠相合。从此,如果可以,她和他,都不会再分开。 第167章 发现异能 (不要怀疑,这章标题是真的,周叔叔获得了金手指+1。(.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是,这个金手指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这是个严肃而又诡异的话题……请看正文。) 翌日清晨,周亦铭先于苏君逸醒来,打量一番居住的地方,找到小灶,忙着去做早饭。 苏君逸被食物的香气熏醒,腹部咕噜噜作响,这才想起,她从昨天上午到现在一口饭都还没吃。 腰部酸胀难耐,不等她起床,周亦铭已经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来:“该我照顾你了,老婆。” 啊,是的呢,她已经跟他发生了某种面红耳赤的关系了。 想到自己昨天居然大胆到了那样的地步,居然狂热到了那样的程度,她的脸顿时烧的红呼呼的。 垂下眼睑,抿一口周亦铭吹温的小米粥,暖意沁入肺腑,也淡化了她脸上的热度。 “亦铭,我自己能来。”她哪里有那么娇气了?五个月的锻炼,又一直跟着小影习武,她的体魄早就得到了强化。只是,即便如此,初涉人事的体验,还是让她在努力站起来后又晃悠悠的歪了下去。 “别逞强,我昨晚太过火了,你快躺下,好好休息一天。”放下粥碗,爱怜的搀住他的姑娘,周亦铭的幸福中掺杂着些许的愧赧。 要不是他那么疯狂的索取…… 无奈的笑笑,他能怎么办,情到深处,总会失了分寸的,他到底,不是圣人。 苏君逸不再乱来,老老实实的斜靠在床头,做一个乖巧的小妇人。 吃饭完,她说了一个数字给周亦铭听,周亦铭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预料。 他淡然的说:“这只能算是合理的额度。那家航空公司,是出了名的对乘客负责。这笔钱,你好好存着,我不会动的。如果要做投资。我也不再抽成,都是你的。还是那句话,婚房我来买,不要跟我争,我是你男人,这是该我做的。不过,我瞬间压力山大啊,娶了个富婆,我简直无地自容了。你不要嫌我房子买的晚就好,我会尽快的。” “好。听你的。我想跟你谈谈这笔钱的用处。我想做动漫周边,目前只打算引进小部分热卖作品的国内版权。国内的优秀作品也可以考虑,这样一来,我需要有个得力的律师来帮我,你能给我介绍一个这方面权威些的同事吗?” 苏君逸想通了。不再跟周亦铭计较这些细节。婚房他要买就他买,那是属于他的男人的尊严,她不该去触碰,去忤逆。以前,是她孩子气。如今,她的身份已经变了。 在与周亦铭确定恋爱关系之前,她一个人应付纷迭变故。可曾想过找人撒泼耍赖?没有。为什么她在周亦铭彻底闯进她的生活中后,反而开始任性开始释放内心的真实自我了呢? 大概是因为:一来,她的潜意识里,想知道这个男人能不能包容真实的她;二来,正应了那句话:人都是惯不得的。周亦铭的忍耐和纵容,使得她大胆。使得她放肆,甚至玩起了冷战,这都是她从来不曾做过的事。 女友,或者未婚妻,可以任性。可以撒娇,甚至可以撒泼,因为与男方的未来还不确定,还在磨合,自然要流露些许的真性情。 可是一旦更进一步,她觉得她应该收敛,应该改变,走向成熟。这样一来,她与这个男人的关系才会有良性循环。她不想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毁在自己的手里。 自律,是极其艰难的任务,她愿意为了他,做回那个理智的进退有度的女子。 只是这一回,她不再是不得已而为之,而是心甘情愿而为之。 为了她和他的美好明天,这点努力,真的是再应该不过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亦铭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在听她提及冒险引进动漫周边版权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少顷,他才说:“我实在是没有理由阻止你这么做,因为从长远来看,这是很有市场,后期回报很丰厚的做法,算是一项战略性投资。只是一旦开始了,你会忙得顾不上学业的吧?再者,你打算投入多少进去?要不要留点资金保本,这些你都要想好。你是我的女人,即便你冒险之后亏得一无所有,我也会保证你衣食无忧。我只是觉得,这件事,需要好好的规划一下,你给我一周的时间,我去找个熟人帮你打听一下国内外如今的行情,之后我们再做决定和企划好不好?” “好。谢谢你亦铭。你要是继续这么一本正经下去,我会不好意思的,总感觉像是在欺负你……”苏君逸说着,起身扑进他的怀里,聆听着那颗心的声音。 这感觉,真好。从此,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有了伴侣,她有了事业,学业也不曾落下,她不再是凄风苦雨的孤女,真好。 周亦铭任由怀里的人拱来拱去,笑说:“怎么了这是?忽然间像个小猪一样?” 她不说话,接着拱。他哈哈大笑,两个人就这么腻歪着。 良久,周亦铭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掰住她的双肩,不怀好意的问:“我身上似乎很干净啊,说,趁我睡着的时候,你都对我做了什么?怎么躺了五个月,身上却是香的?还是薄荷味的肥皂香。你不会连那里都帮我洗了吧……” 想到这里,周亦铭的嘴角已经开始了不规则抽搐:不会吧,不会吧!真的假的啊?啊――难道是他先失身了?啊―――――― 怀里的人只管傻笑,笑了半天才用力的点点头。 “天啊,你这个小恶魔!你也太大胆了!不行,我要惩罚你!” 所谓的惩罚,自然是…… 傍晚时分,两人才衣冠楚楚的出了屋子。周亦铭扶着脚步虚浮的恋人,向外走去。 刚走到大厅里,像是特地候在那里的苏怀瑜,将眼神落在这两人身上,意味深长。 “丫头啊。我已经帮你看过了,最近的吉日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我给你们安排一下怎么样?总不能叫人落下话柄,结婚证可以以后再领。农村嘛,讲究的是个说法。”苏怀瑜说着。瞪了周亦铭一眼。 周亦铭自然知道苏怀瑜是为了苏君逸着想,因此,这一眼责备,他看在眼中,喜在心中:看来,苏家还是有人真心在意他的姑娘的。 苏君逸点点头:“那就麻烦五叔了。待会我把亦铭的八字写给你。” “不用了,孙副总都告诉我了,我已经帮你俩合过婚了,大吉。丫头今年的劫难,已经由周老弟帮你挡去。短期内不会再有风波了。后天我会安排你们去古庙祈愿。好好歇着吧。如果要出远门,记得只能是明天。”苏怀瑜说完,板着脸走开了,临走还不忘再瞪周亦铭一眼。 周亦铭挽着苏君逸走在雪地里,呼出热腾腾的白雾:“婉宁。你五叔是真心疼你。只是我没想到孙超那个家伙居然连我的生日都告诉他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孙超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好像他最近跟我堂姐走的很近,其他的,我倒是没有发现。”苏君逸不解,难道这个孙超有问题?可他不是周亦铭自己介绍过来的吗? 看懂了她的疑惑,周亦铭笑笑:“那其实是你九方叔叔介绍来的人,我跟他只见过几面而已。你九方叔叔不肯说。我就没提。不过,还是防着点吧。另外有件事要告诉你,这次醒来,我觉得自己身上似乎起了点变化。你想知道吗?” “哎?你怎么一开始没跟我说?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对周亦铭的紧张和担心,使得苏君逸自动过滤了关于孙超的事,忙不迭的停下。盯着周亦铭上下打量,“要不我把医生喊来给你检查一下?” “不用了,傻瓜。不是不舒服,是奇怪。躺了五个月,即便你再给我做按摩。再活动四肢,我也不应该像没事人一样,一醒来就生龙活虎的。我怀疑――”说着,周亦铭试着甩了甩手,俯身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投入小河中。 本已结冰的河面轰然炸裂,渐起水花与冰碴无数。 “亦铭!你会内功?”苏君逸对这样的变化感到震惊。 换了谁都要震惊的吧?躺了五个月,他不是说在大火的梦境里被烧了五个月吗?这是怎么回事? 周亦铭犹觉不足,又捡起一粒石子,掷向河对岸的斜坡处。 一声巨响,斜坡上被炸出一个大坑来,呈半球形,目测直径在三米以上,圆润的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 苏君逸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不置信的瞪圆了杏眼:“亦铭,这――” “我也不清楚,总之,以后我可以保护你了。婉宁,难怪我要了一次之后,那么快就想要第二次,还对你那么粗鲁……我可能是不小心得到了什么超能力了……万一我以后发起狂来,你吃不消的话,记得要告诉我,不要忍着,我心疼。” 周亦铭对这样的能力却高兴不起来,这怎么甩了两下后,感觉还想再搞点破坏呢?就像昨天,第一轮云雨刚过几分钟,他又来了兴致,将心上人从中午折腾到半夜…… 而今天上午,他明明只是打算小惩一下他的姑娘的,结果却一发不可收拾,放纵到了傍晚…… 他不会,成为了欲求不满的狂人了吧?他会不会把身边的这个小女子给折腾坏? 愁云拢上眉宇,周亦铭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手臂,陷入了沉思。 第168章 巨额赔偿 (本章内注解:历史上1988年的洛克比空难,对遇难者的赔偿金额,折合成人民币达到了每人8270万。本文一早提过,女主亲人乘坐的是国外航空公司的航班,所以,本章的赔偿额度是有参考依据的,不算特别夸张,但也不低就是了,算是给女主开挂的吧。 这是正式的来自航空公司的赔偿,与第一卷的保险公司的赔偿不是一回事。好了,女主的两个外挂都正式启动了,爽文即将开始,黑喂狗!) ……………… 苏君逸挽住周亦铭将他往回拉:“快走,别人看见就不好了,回去再说。” “没有吓着你吧?走吧,我去看看现在能不能订到机票,还要找薛定宏介绍个熟人,给你弄张visa的卡。你五叔又说只能明天出远门,怎么忽然变得神叨叨起来了?只能让他再不高兴一回了,我想今晚就带你去上海那边看看。”周亦铭说着,已经揽住苏君逸回了住处。 “五叔说后台去古庙,我怎么觉得来不及回来了?九方叔叔要去美国那边的总部亲自领取,这一来一去,怎么也要三四天吧?元旦之前能赶回来就不错了。”刚刚没注意,这时候,苏君逸也觉得苏怀瑜好像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她又说不上来。 周亦铭坐下,叹息一声:“这不是我预想的那样,完全不一样。我想的是,给你一个体面的盛大的婚礼,而不是如今权益之下的匆忙婚礼。要不去找你五叔说一说,别那么赶,等忙完手头的事再说?” “五叔大概不知道我得去美国那边,告诉他实情,我又怕——” “确实,保险公司的六百万已经让你磨难重重了。不过,这一个多亿。你想捂着也捂不长久。要我说,钱一到手,赶紧走人,在这里耗下去。你得不偿失。就把这公司交给他们又怎样?你要真是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自己来给你办婚礼,但是绝对不可以这么匆忙。高考一结束,就不需要再顾虑生源地会不会与户籍冲突问题了,赶紧把户口迁走,别再回来了。不是我狠心,清明和中元,我一定陪你回来,不过得带着小影,对了。小影哪去了?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周亦铭明明记得刚醒的时候听到了小影的动静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小影……婚礼和户口的事暂且不说,你能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吗?怎么你受伤了,她却哭的半死不活的?”她还没问,他倒提起来了。小影的神秘,她一直压着好奇,这会儿岂能放过? 周亦铭一愣,哈哈笑着:“就是个高级佣兵嘛,怎么,吃醋了?我家婉宁也有不淡定的时候?要说她哭,估计是想到以后没有那么大方的雇主了。所以才……” “周亦铭!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苏君逸冷下脸来。 “婉宁,有些事,你不知道的话,对你来说,才更加安全。不要逼我,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不能说的,等到了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要是生气,那就打我吧。”周亦铭见敷衍无效。心一横,抓住苏君逸的手,叫她打。 打什么打?苏君逸虽然气恼,却还是将手抽了回来,好好的问个小影的事,怎么就牵扯到她的安全问题了?周亦铭不肯说,那她自己可以调查。 这阵子忙着照顾他,根本想不到别的事。这个时候,中秋之夜,孙超提到的那些人,以及小影的奇怪举动,一起涌上心头。她决定,等赔偿款搞定了,无论如何要设法弄清楚这些人,彼此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好,不说。婚礼我只有一个要求,从简从俭,鞭炮烟花全部省去。虽然如今这个社会没有守孝的强制要求,但是我不能毫不顾忌,只要请族人吃个饭,走一下简单的仪式就行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至于户口,高考结束,我跟你领了证,到时候就看你了,你要是有了魔都的户口,我不就可以跟你的走了?” 苏君逸说着,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周亦铭盯着她的背影发呆,良久才道:“好,听你的。” “走吧,不是说要去上海吗?说不定今晚还能赶上飞机,早点解决了,早点回来。实在不行,我签完字,你留在美国那边善后,我不打算跟这边的人说什么,能捂着就先捂着。”她实在好奇,苏怀瑜到底神秘兮兮的在搞什么。领取赔偿款必须尽快,她有预感,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不会贪图不义之财,但是这笔钱既然是她的,那她自然不会舍弃。即便是心中不安,也还是要亲自奔赴一场。 路上的积雪很厚,今天白天叫太阳一晒,融化了不少,入夜又被冻僵,将好好的路弄得难走异常。 周亦铭缓速行驶,两人刚上了毓秀镇的大路上,便见孙超搂着苏卉娟,在那里散步。 大晚上的散的哪门子的步?苏君逸明知不妥,却也无权干涉,只好叫周亦铭装作没看见,直接离开就好。 公司门口,苏怀瑜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叹息一声。 身后走出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拍拍他的肩:“老弟,别叹气了。” 苏怀瑜摇摇头,转身进了公司。 夜上海,七彩迷离,街巷流香。 周亦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律所。 律师是个劳碌的职业,此时的律所依旧灯火通明。 戚少威见他回来了,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吆喝一声:“慕容啊,快点,把那个案子转给亦铭。” “回来了?累死我了。”慕容昇笑哈哈走出来,仿佛他和他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龃龉。 将一份厚厚的文件甩给周亦铭,他笑得灿烂,却有着无法掩饰的勉强。 “老师,这个案子我暂时接不了,有个重要的事要做,我先回来销假,我的当事人马上就发委托来。”周亦铭将文件又塞给慕容昇,抬腿向戚少威走近几步。 戚少威冷下脸来:“别告诉我,又是你那个女友的案子,你耍的把戏,我是知道的。这次你别想,这么一躺几个月,公司还肯留着你,你以为是那么简单的?” “老师,这次的事,确实是我不好,算计不周到,让人给害了。可是老师,我必须再跑一趟,你是知道我的,回来后你给我多少任务,我都加班加点的完成。”周亦铭丝毫不肯退让,商量的话语,坚决的口吻。 “哼!你小子……”戚少威气得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当初是谁夸周亦铭是个好孩子来着,当初是谁让苏君逸跟周亦铭好好过来着? 还不是他戚少威吗?他说了那番话,可算是公开支持周亦铭与小女友的恋情。这时候不让周亦铭去,还真说不出理由来。况且人家姑娘每次都有正儿八经的委托函,给律所足额的费用。不管接谁的案子,不都是图的挣钱? 罢了。戚少威放下手,摇摇头:“你小子!算了,看在那是个好姑娘的份上,就再纵容你一回,下不为例。” “多谢老师。回来了请你们喝喜酒。”周亦铭笑嘻嘻起身,末了还不忘丢下重磅炸弹。 此话一出,路过的运动男听了,当即冲进来嚷嚷:“真的假的?这么快就把人小姑娘拿下了?不是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吗?” “先办婚礼,明年夏天再领证。”幸福的笑荡漾在周亦铭的脸上,他虽然答应了苏君逸在秀水村一切从简,但他却没说在上海这边不会大操大办。 自己的女人自己疼,他不想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秀水村那边确实不该太隆重,毕竟她亲人刚刚入土半年而已,但是魔都是个一点差错就能叫人口水淹死,眼光杀死的地方,他不愿意让她被别人看不起。 戚少威点点头:“你小子,怪不得非要再跑一回,去吧去吧,老婆定下来了,你才能安安生生给所里接案子。我去找老郑说一说,叫他给你多批两周的假。也是,三十了你,老大不小了。去吧去吧,别再这里干扰其他人干活,去去去。”说着下了逐客令,老教授的脸上却笑开了花。 看着这个学生一天天挣扎着成长,个中艰辛别人不清楚,他这个被周亦铭软磨硬泡行了拜师礼的导师,可是最清楚不过的。再惯他一回吧,反正少不了律所的钱就是了。 周亦铭走到自己的办公桌那里,记下几个重要的号码,取了存放着的关于空难赔偿的文件,快速离去,逃一样躲开了同事的凑闹。 将那打趣的声音抛到身后,一下楼,他便看见了在车中打盹的女子,微笑着上了车,载她去了机场。 且说周亦铭受伤的那一日,张楚一家被慕容昇的手下释放后,张绮柔很是生气的原地跳起,指着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骂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绑了我,又骗我爸妈来,还把我爸妈给绑了!你知道自己惹了谁吗?你惹了太岁了!你给我等着!等我把你家主子揪出来,我有你好看!” “绮柔,走了!”张楚冷喝一声,朝郑秀秀努努嘴,一家三口紧急撤离。 十二月二十五日这天晚上,苏君逸刚走,张绮柔就出现在了逸世铭情公司大楼前。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里面的灯光:“慕容昊,我爸不让我打搅那一对休息,我便忍到今天。可今天你的保护伞离开了,哼,是时候兄债弟偿了!不把你抓走,我张绮柔誓不为人!” 第169章 卉娟嫁人 公司厂房内,慕容昊正凑在苏怀珀那里搞一个凸轮传动的模型,旁边的五个男孩,每一个都比他大,听他讲得头头是道,很是惊讶和惶恐。 课程正在进行,五楼楼梯口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娇小的女娃娃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扬声道:“慕容昊,你给我出来!” “谁啊?”五个男孩都用迷惘的眼神看向他们的小师傅,慕容昊的嘴角顿时抽搐起来:“我滴个操啊!魔鬼来了!” 丢下手中的凸轮,他掉头就往里面的机密机房冲去,却在准备划卡时叫张绮柔摁在了门上。 “哼哼,我说了的,你跑不掉的,跟我走!费尽周折才打听清楚那晚到底怎么回事,既然你哥哥那么厉害,那这笔债就由你来偿还了。上门女婿你当定了,跟我走!” 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张绮柔在第一时间将慕容昊的双臂背到后面,又及时将他的双手绑上,不理会他的叫骂声,得意非凡的押着猎物离开,留下凌乱的观众看着她和他的背影无声眨眼。 “你个白痴女,放开我!”慕容昊吃痛,咬牙切齿的吼。 张绮柔笑得花枝乱颤:“慕容昊,你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你的守护神刚走,我就来了?” “我不关心,你走开,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尤其是你这样涂脂抹粉的女人,恶心死了,滚开!”慕容昊的叫骂声,在这北风呼呼的夜里,散出去好远好远。 张绮柔丝毫不为所动,手一挥,招来一辆黑色吉普,将慕容昊搡了进去。 拍拍手,她也爬上后车座。道一声“开车”。戴着墨镜的司机,默然载着他们离去。 “慕容昊,你知不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我爸是谁你是知道的吧?你不知道的是,我爸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心慈手软,所以他反而备受属下爱戴。所以了,我想调查你,简直是易如反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至于开车的吗,我可以告诉你,是道上的。要问我怎么搞来的人,怎么不去学校?嘿嘿,等你到了我想让你去的地方你就知道了。” 张绮柔说完,斜靠在慕容昊身上,仿佛她逮住的不是仇人。而是情深意切的恋人。幸福满溢,小姑娘就这么将慕容昊带回了一处偏僻的住宅区里。 毓秀镇上,昏黄的路灯下,孙超捧起苏卉娟的脸,深情亲吻。 不得不说。闭上眼的苏卉娟,羞涩的苏卉娟,美到不可方物。 “服装厂别再去了,太累了。我养你。”孙超的告白,简单又直接。 苏卉娟脸红着不肯说话,仿佛能感知到那炽热的目光,她低下头不敢看。 孙超又说:“你也不小了。都耽误成老姑娘了。早点结婚生子,赶在三十岁之前还能生个二胎,我不在乎罚款的。” 苏卉娟还是不说话,良久才轻轻的点头,算作应允。 那一晚,小影将她击晕救出。交给了孙超,随后便赶回了镇上,在公司里守着周亦铭。 因此这英雄救美的功劳,便成了孙超的。 苏卉娟醒来后,道谢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辩解,只是握住她的手,一起向前走。 恩情还是爱情,大概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个男人不帅,只是她听她小叔苏怀瑜说,这个男人很有才,公司里很多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嫁男人,只要看那个人有没有才能,肯不肯自力更生。相貌什么的,统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这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苏克恭教导她的。 她是苏克恭的长孙女,又生的水灵粉嫩,做长辈的再希望得孙子,也还是对这样的孙女起了爱怜之心。 那时候,毛新兰忙着怀二胎,苏克恭便叫自家婆娘将孙女儿从隔壁院子抱来,老两个守着小孙女,倒也其乐融融。 苏克恭人如其名,待人接物恭敬有礼,为人处事不偏不倚。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成了秀水村辉煌的招牌。那时候,十里八乡的,凡是有人家闹是非,总会有人来请他去主持公道。 苏克恭为人和善,自然不予拒绝,威望便与日俱增。 他却教导那个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他的孙女:“记住了卉娟,我只是你的爷爷,只能再陪你几年而已。很快你还是要回到你爸妈身边去,他们才是生你养你的人,一定要孝顺,知道吗?” 不想,一语成籖,没多久,苏克恭便去了,连六十岁都没到。 苏卉娟哭晕数次,最终被苏怀琥和毛新兰接回去,与已经满地乱跑的弟弟一起生活。 爷爷说的话,每一句她都铭记在心。 因此在她的眼中,孙超算得上是个好男儿,是值得托付的。 当她终于点头应下,孙超如释重负的站直了身体,抓住她的手,往回走:“走,去找你五叔还有母亲定个好日子吧。” 苏怀瑜将时间定在了十二月三十一日。 “五叔,你不是说安排了君逸和妹夫在那一天成礼的吗?”苏卉娟不解。 苏怀瑜道:“他们大概是赶不回来啦,你是姑娘中的老大,按理也该你先结婚,就这样吧。他们一回来,就找个元月份的时间,让他们成礼。省得外人说道。” “那五叔,可可做我的捧花花童好不好?”对着自家亲叔叔,苏卉娟倒是稍微放开了一些。想着可可那么可爱,让她捧花,最好不过了。 苏怀瑜却摇头:“这个丫头不知道怎么了,我叫她过来多少次了,她都不肯。每天我赶到家的时候,她已经在你四婶那边睡着了。忽然之间变得不爱说话,别人问什么她都摇头。我也无能为力,你要是实在想让她捧花,就自己去问吧。还有五天,咱们这里是农村,孙超又没有父母,准备起来倒是简单。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休息吧。我去检查一下厂房。也该回去看可可了。” “知道了五叔,那我明天带着君逐与君道回去找可可玩。”苏卉娟起身,辞别苏怀瑜与孙超。 “你真的会对她好?”苏怀瑜冷冷的问正低头喝茶的孙超。 孙超不语,再呷一口茶水。方才放下茶杯。盖上盖子,他微笑:“放心吧,不会亏待她的。” “我就是有点想不通,我苏家的女儿,怎么都看上了老男人。你说你比我还大,还真是……”苏怀瑜摇头,对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感到无可奈何。 他被苏君逸推上了族长的位置。看在未来诱人分红的面子上,苏家人无一反对,就连苏晓红都说好。 好什么好?如今他是累的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可可,本就相依为命的父女俩日渐疏离起来。他只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再叹息一声,不等孙超开口,他又说:“孙老哥,今晚就拜托你检查厂房吧,我先回去了。你有备用钥匙的对吧?” “有。那你去吧。”孙超继续悠然品茗,目光盯住茶盏中被他呼出的空气,打得漂浮不定的茶叶。 次日,毛新兰叫苏怀瑜来问,孙超打算出多少礼钱。 孙超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千?”苏怀瑜试探道。 孙超摇头。 “五百?”苏怀瑜有点紧张了。 孙超忽然哈哈大笑:“老弟,你想哪里去了?接下来不会猜五十吧?五万。婚房在上海,可以吗?还要不要带你们去看看?结婚的时候。就先住在这里好了。” “不行,既然你是上海人,我家侄女嫁给你,你自然要接她去上海入洞房,这样婚礼才算周全。你又不像周亦铭那个混小子,连房子都没有。就把我家侄女给……真是混账东西。亏我当初还以为他会真心对我家小逸,哎,我怀璟哥要是地下有知,不骂死我就算奇迹了。”苏怀瑜越说越愤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将茶盏震落在地。 孙超神色淡然,瞥了眼碎渣,道:“这有什么,他可是为她挡了枪子,如今你家侄女以身相许,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了。” “放屁!有这样知恩图报的?小逸可不是那种人,一定是那个混小子使了奸计。我就不信了,他躺了五个月,能够醒了就身强体健的?要不是他们离开后,我看见了被子上的血迹,我都不信他会干出这种事来。我就说呢,怎么那个女保镖忽然就走了,怎么他俩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关就说那么久,却是因为……哎!”苏怀瑜显然已经气急败坏。 孙超微微一笑:“老弟,你想多了。小周不是那种人,才不会醒了之后又故意多躺几个月,让你家侄女愧疚到献身呢。” 苏怀瑜忽然脸色大变,愤恨的转身离去。 孙超敛起笑意,起身去巡查机房。 苏君逸与周亦铭赶回来的时候,毓秀镇上热闹非凡,唢呐声响彻街道南北。 火红的迎亲队伍,在她的公司门口停着。 一排八辆宝马列队等候。 孙超抱着一身火红的苏卉娟,从西边的那栋职工楼中走出,一路将她抱上了轿车内。 新娘子的脸上悬着两朵红晕,眉如远黛,眼波含雾,朱唇如血。 “爸,妈,女儿明天回门,再来给你磕头。”苏卉娟说着,向毛新兰辞别。 被保释出来的苏怀琥,病歪歪的靠在苏怀瑜的身上,看着长女出嫁,却连一句吉利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君逸呆站在街角,心神激荡间,一个趔趄倒在了周亦铭怀里。 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亦铭,怎么回事?怎么我们才走五天,我堂姐就嫁人了?怎么回事?!” 周亦铭看了眼远喧闹的人群,神色凝重。 第170章 雪中婚礼 (今天先更两千,明天补更。好累,古言果然不是那么好写的,芥末的新书《嫡术》,欢迎大家移步一观,各位晚安。) “要过去吗?”周亦铭柔声询问。 苏君逸叹息一声:“为什么不?” 勉力站好,她向前走。 苏卉娟已经在婚车中坐好,是个标准的幸福的新娘。 “大姐。新婚快乐,一路顺风。”苏君逸对着已经摇上车窗的婚车,轻声祝福,那话语,轻飘无力,就像此刻她的心境。 欢庆的吹打声音里,她算是明白了苏怀瑜的用意。 如果她没有出远门,如果她早一点回来,她可以做手脚,让苏卉娟不那么容易出嫁。可是偏偏她有事,不得不离开。而到了大洋彼岸,原本打算提前回来的她,因为赔偿金的领取,牵扯到外汇而无法脱身。 直到昨天晚上,她的这一次旅程才宣告结束。 此时此刻,看着木已成舟的现实,看着这喧闹的人群,她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竟是那么的可笑。 她是谁啊,不过是个横死重生的孤女罢了。凭什么就不可以自私一点,只考虑自己,不顾及这些所谓的族人呢? 她这么劳心戮力,在这样的事上,却连知情权都没有。她图什么呢? 迎亲的队伍,根本不认得她,只是那么意气风发的向前走,带动满目的红色。 苏君逸闷头赶路,直接走进公司,将那喧嚣关在身后。 周亦铭在外面应付一众叔伯婶娘,倒是有点乐此不疲。 热闹结束,一地狼藉。 周亦铭朝苏家众人点点头,转身去找苏君逸。 “我知道为什么五叔要我们只可以在26号那一天走了。”苏君逸苦笑。 周亦铭不解:“怎么?黄历上的说法你真的相信?什么宜出行,忌嫁娶的,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信仰。” “不是这个意思。26号,一定是他们商量婚事的时间。说什么在那之后的一天。让我们去拜古庙,估计也只是一场戏。好在我干脆走了,他们也不需要再费劲演出了。” 苏君逸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中不是不难受的。她在进来时。看到了门口那个病歪歪的苏怀琥。看来,即便为兄不仁,做弟弟的还是会感念他的好,设法将他救出来的吧。 苏怀琥要出来,必然需要保释金,保释金嘛,用彩礼抵一下就好了。他们那一大家子,除了会拆东墙补西墙,还会做什么呢? 罢了,就听周亦铭的。将这里的一切抛却,换个地方重新生活吧。 有钱,哪里不能去,何必待在这里受气受罪受憋闷。 张三也好,李四也好。都拜拜了。 “其实也没什么,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应该早就有这个觉悟才对。好好的,等在这里拜了天地,我们就走。不要再多跟他们计较什么。公司法人代表不是你,你照常收取你的分红就行,这些该苏怀瑜和孙超操心的事,你就放宽心。别过问了。” 周亦铭劝说着,坐在床沿,看着这个显然饱受打击的小女子。 苏君逸点点头:“我会看着的,看看他们还能蹦跶多久。先当做什么事也没有,稳稳当当的把婚礼办了,毕竟还有用的上他们的地方。反正不用也是白不用。” 没过几天。在第二场冬雪飘落的时候,苏君逸与周亦铭,在苏怀瑜的安排下,在秀水村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身着一袭红装的她,在雪地里美得像盛开的红梅。 简单的行完礼。周亦铭带着她奔向魔都,等待她的,是—— 某豪华酒店后院草地上的,一场豪华盛大的户外婚礼。 “你哪里来的这些钱?”苏君逸皱眉。不是不喜欢这样的隆重婚礼,只是,他不是没钱吗?如果是为了给她做面子,而到处负债,她可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周亦铭神秘的笑:“这是我一早备下的特别基金。好歹工作了十年了,这点钱还是有的。只是我一早跟自己立了规矩,不到真的遇到对的人,不会动用这笔钱。” “你傻啊!这些钱还不如用来付房子的首付!”苏君逸实用至上,一点也不买账。 周亦铭却笑着将一脸不满的她交给一个走过来的迎宾人员,道:“麻烦你,帮我未婚妻好好打扮一番。” 苏君逸被那笑眯眯的女人搀着,走向了草地旁的酒店中。 她有点反应迟钝,任由别人给她吹洗头发,盘上发髻;又给她描眉画唇,将素面朝天的她,不多时就变作了一个明艳无双的小妇人。 雪白色的收腰婚纱拉上最后的拉链,她顶着白纱,款款向外走去。 在那里,周亦铭已经穿着一身裁剪新颖的西服,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半勾手臂,等着苏君逸来搀。 两人一同穿过百合花花藤编织的心形拱门,在银白色的雪花飘落的时候,在牧师的主持下,交换了婚戒。 苏君逸看着左手上的两只戒指,百感交集,在周亦铭俯身亲吻而来时,踮起脚尖,勾住了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 场地上掌声如潮。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正式的婚礼,会顶着漫天飘飞的雪花,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一群陌生人的祝福下,华丽落幕。 是夜,苏君逸躺在酒店的豪华套房里,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 她是高兴的,前所未有的高兴。 她终于明白,为何每个女孩,都有一个王子梦。 周亦铭虽然平日里也铺张,但也是为了社交,算起来,其实是个实用至上的人。但他在对待婚姻对待爱情时,却有着与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完全相反的举动。这叫她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糖果屋之中,甜蜜,无处可逃。 是夜,周亦铭生龙活虎,好生威武。 而苏君逸,则柔如无骨一般,攀在他的身上,与他共赴巫山,同唤云雨,以致香汗淋漓。 华美的发髻凌乱的散开,那一头墨发,像海藻一般黏在她的肩上背上,甚至,脸上。 周亦铭果然很难被喂饱,一直折腾到日上三竿。 婚礼结束后,苏君逸休息了两天才能下地,随后便在周亦铭的安排下,回到了借读的高中。 第171章 引进版权(1) (芥末觉得,一开始对自己的定位就是错的。一开始想的就是争取全勤,却忽略了一个现实:追求量,不如追求质。 这本书确实不好看,芥末已经在自我反省中。所以,今后,芥末会追求质,不再爆更。八月每日单更两千,就酱紫。) ……………………………… 许久未见的同学,对她的漠然却一如既往。 要不是舒琴还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空气。 不过无所谓,反正也不熟,只是那个光头,在看到她左手上的两个戒指时,还是发出了一声打破平静的惊呼:“靠!这么快就嫁人了?” 当即有人转过头来,不满的瞪了眼光头。 高三,就是这么一个紧张到人人无暇八卦的年代。 苏君逸没有理会光头的大惊小怪,埋首书本间。 很快,舒琴再次送来水平测试试卷,与她料想的完全一样。 将近半年没见,舒琴又恢复了对她的冷漠。谁在乎呢,管她呢。苏君逸接过试卷,刷刷开写。 成绩下来,可以稳稳留在a班,但是比起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到底还是下滑了些。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这样她就知道自己的确切水准,不是吗? 哪有人半年没有进学校还能考个名校第一什么的,那简直是怪物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苏君逸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周亦铭则忙得焦头烂额,一边接案子,一边联系熟人开始打探版权的事。 其实,有了这些钱,她可以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何必再折腾呢? 只是,她还是不愿意坐吃山空。一亿多的赔偿款,在她和周亦铭商量好之后。被投入房地产市场部分,存入银行部分做备用资金,最后剩下的三千万,才是她准备用来做点事的。 她没有再自作主张要买婚房。周亦铭坚持的,那就让他去做。 婚礼后她就住进了学校,她实在是吃不消周亦铭的索取,简直就像个狂魔。她想不通,周亦铭怎么会那么饥渴,为了逼近的高考,她只好远离他。 一周后,周亦铭那里得了消息:日本方面愿意洽谈版权的事。 苏君逸高兴,高兴之余却也困惑:万一手头的钱不够用呢? 周亦铭看着难得出校的她,拍拍肩:“不会的。如今大家都是在试水,开价高了反而谈不下来了。你那一批图样新颖的地毯,我也给你找到买主了。” “啊,也好,那就按你说的来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过,谁会买?”实在是无暇分身,那就让周亦铭去处理吧。 周亦铭神秘的笑笑:“一个欣赏你勇气的人。” “哦?”算了,看他的神情,大概是不会说的,那就不问了。苏君逸摆摆手:“那我走了,你注意身体。别总熬夜。” “别走。”周亦铭拽住她,目光灼灼。 苏君逸冷下脸来:“我还要做题。你赶紧回去吧。” “婉宁,陪我一会。”周亦铭还是不肯她走,干脆将她打横一抱,塞进了车里。 苏君逸恼了:“周亦铭!我说了,要看书。”她没说的是。她是真的吃不消了。 周亦铭像是早有准备,笑嘻嘻说:“别急,带你去个地方。” “周亦铭,你别得意太早,我还没跟你领证呢。”苏君逸已经出离了愤怒。作势要推车门跳车。 周亦铭忙道:“真是的,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了?我能无缘无故带你出去吗?带你去见客户。不是说要做周边吗?我想着,刚开始,要是什么都自己做,还不如委托加工,然后再由自己的人销售。今天带你去见一下出版方面的一个权威人士。你想清楚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 “什么地步?印刷品,地毯,纺织品,箱包,还有什么呢?饰品?别的,我暂时也想不到。”苏君逸终于安静下来,只要不是独处就好,她其实也想他了,只是不敢再叫他开吃而已。 “所以了,我带你将各行各业的人都接触接触,也好估价,总不能日本那边报了价,咱们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吧?你是要做生意的,不是给人送钱的。”周亦铭笑着,将车一拐,拐进了一个花柳之地。 “你怎么到这里来?”车子停下,眼前的不是k吧,又是哪里?苏君逸对这里心有余悸,不愿意下车。 周亦铭无奈,只好将她抱出:“好,你就接着撒娇,我喜欢,正愁找不到理由抱你。” 苏君逸当即跳下他的怀抱,正了正衣襟,冷哼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k吧里人声鼎沸,苏君逸不明白周亦铭怎么会把地方选在了这里。 手忽然被人用力的抓住,苏君逸刚想开骂,却见周亦铭正鼓励的看着她,指向一旁的一个通道。 上一次她来救周亦铭,去的是反方向的包间,因此对于此时越走越安静的这半边,很是不解和怀疑。 “这里是正儿八经的会客的地方。走吧,进去吧。”周亦铭走上前,推开一扇门。 脂粉气息扑面而来,苏君逸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周亦铭却已经堆上职业化的微笑,走了进去。 “薛总!幸会幸会。”递上一只烟,周亦铭与那个所谓的客人热情的握手。一把揽过苏君逸,他接着说道,“看,这就是你弟妹。引进版权就是她的主意,今天带她来,咱们几个好好沟通一下。” “薛总好。”苏君逸强压着内心的抗拒,与这个刚从女人堆里起来的男人握手示意。 那男人嘿嘿一笑,露出大黄牙,另一只手当即摸上苏君逸的手,却叫周亦铭一把握了上去:“呦,薛老哥,快快坐下,还傻站着做什么?” 暗劲一使,周亦铭便将那男人摁在了沙发上。 “周老弟啊,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这真的是你老婆?怎么像女儿呢?”这位薛总当即搂住沙发上扭腰的女人,不怀好意的问。 苏君逸瞥了眼周亦铭,那眼神像是在责怪:这就是你找的权威人士? 周亦铭哈哈一笑:“薛总说笑话了,小弟结婚的时候,你不是也收到请帖的吗?” “哦――”薛总做恍然大悟状,最后又叹,“可惜我那天有个业务要洽谈,没有去成啊。周老弟你不厚道啊,这么美丽的新娘,你应该提前说一声,不然我也不会顾此失彼啊。” 第172章 版权引进(2) (这几天,芥末在调整心情,如今好了,因为新文的技法得到了几个前辈的认可和指点,心中有了底气,不再那么失落了。 本书会好好更下去的,本月单更,下个月恢复双更或三更。这个月算是休息一下,手腕的骨伤患处太疼了,不爱自己的人,别人又怎么会爱惜呢,是吧。所以,接着来吧,将这个故事讲完吧,还有一百多万字,慢慢来。) ……………………………… 苏君逸倒是来了兴趣,一开场就蹦跶得太活脱的,往往都会死得很惨,她想看看这个薛总到底会打什么坏主意。 拽着周亦铭坐下,她倒是先发制人:“听闻薛总是出版业的泰斗,想必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专业素养方面都要强过别人一些吧?那晚辈只好洗耳恭听了。” 高帽子一戴,让你蹦跶,蹦吧!她在心里冷笑。 薛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老实不客气的在身边一个女人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这才说:“我不行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周老弟显然比我更有能耐啊。小姑娘,我想知道周老弟到底用了什么法宝,居然泡到你这样如花似玉的黄花大姑娘啊?这本事,可比赚钱更重要。” “薛总这是开玩笑呢?您身边的哪个不比晚辈出色,亦铭在路上跟我说了,薛总是个有趣的人,喜欢说些好听的话逗人开心。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看来薛总很是瞧得起我们夫妻俩,那接下来薛总有什么教诲,我俩洗耳恭听就是。”苏君逸说着,挽住周亦铭的手臂,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笑眯眯的看着那个薛总。 周亦铭拍拍她的头,哈哈笑:“你这个家伙,台词都被你抢了。我该怎么办呢?” 薛总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只是,他这样的老江湖。岂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说几句话就能彻底打垮的? 拿小丫头没办法?怎么可能!薛总咳嗽一声,指着右侧的女人:“媚儿,周老弟娶了个小姑娘,估计是得不到什么舒服的享受的,你去替他按摩按摩放松放松。”说着看向苏君逸,“小姑娘,送女人给周老弟的话,是我不厚道,但今天只是让媚儿简单按摩一下,你不会介意的吧?出来做事的人。没有一点肚量怎么能行呢?是吧?” 叫媚儿的女人当真凑到了周亦铭身侧,像一株恣肆的藤蔓缠了上去。 周亦铭蓦地起身,拿起桌上的酒瓶,满上两杯酒,举杯道:“多谢薛总。媚儿还是算了,外面的野花再好,还是家里的实在。薛总是定宏的大哥,我呢跟他又是老交情,这是缘分,来,君逸。跟我一起敬薛老哥一杯。” 苏君逸本已经像刺微一般准备反击,好在周亦铭及时化解了危机,听那话似乎这个薛总是薛定宏的大哥?好吧,看在薛定宏很是帮她出了几分力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配合周亦铭一次吧。 起身,接过周亦铭递过来的酒杯。苏君逸与周亦铭同时饮尽杯中酒。 这时候,苏君逸身上的大哥大响了,告罪一声,她去接电话,原来是班主任好奇她怎么又不见了。正好可以找借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包间时。她说:“亦铭,公司那边出了大事!” 周亦铭一愣,随即会意,辞别薛总,离去。 在车上,苏君逸忍不住责怪:“下次再介绍什么权威之前,能不能搞清楚对方的为人再说?他说的话那么下流,难不成我要是大度的话,就得容忍他送个卖笑女给你?周亦铭,别的我可以忍,我说过,你要是再与别的女人……唔……” 车子停在路边,周亦铭不由分说勾过她的头将她吻住,良久才道:“傻瓜,我知道了,这次是我不好。今晚陪陪我好不好?” “老师催我回去了。这个薛总,以后别再接触了,真是黑心肝。”苏君逸推开他,依然愤怒。 周亦铭沉默,叹息一声:“婉宁,是你自己要染指这些行业的,如今这个薛总确确实实是这方面的权威,否则我会勉强自己跟他周旋吗?你别生气,我会跟小薛说一声。这个薛总别的都不怕,就怕他弟弟跟他吵架,算是他唯一的软肋。” “哦?还有人跟慕容昇一样紧张自己的弟弟?”苏君逸不解。 周亦铭握住她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婉宁,你以为呢?薛定宏和他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是这个薛总一手把薛定宏拉扯大,长兄如父,你懂的。婉宁,今晚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你不要走了,陪陪我好不好?” “到底怎么了?”听着周亦铭软绵绵的语调,苏君逸不由的心软,想着先听他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了。 “……官司输了。”沉默许久,周亦铭才开了口。 苏君逸不免吃惊:“怎么回事?” “还不清楚,证人忽然翻供了,一切都混乱了。这种事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这一回,我可能要去证人老家那里跑一趟,搞清楚一些事情。所以,我大概又要出差了,你自己在这里,我不放心。”周亦铭说着,已经将苏君逸拖到了自己怀里,“婉宁,今晚不要走,陪我。” “亦铭,这种事难不倒你吧?你肯定没有跟我说实话对不对?别想糊弄我,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走!”这种幼稚的借口,她才不信! “……老家那边说,我爸得了心肌梗塞,要我回去一段时间。你要上课,而且对那边有心结,所以我只打算自己过去。这是十年来,除了那次去找你之外,第一次正式回去,我不清楚要多久才能回来,所以……”周亦铭目光黯淡,说完已经紧紧的搂住了怀里的人。 苏君逸考虑片刻,道:“我陪你过去吧。这边的事先缓一缓。我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呢?” “为什么这么说?”周亦铭不解。 苏君逸无奈的笑笑:“亦铭,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那可是比雷达还敏感的东西。我这就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 半个小时后,苏君逸收拾好了东西,跟随周亦铭上车,一路南下。 k吧包间里,薛总正与两个卖笑女轮流奋战着,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俄顷,一声电话响,薛总拿起大哥大,吼道:“喂,你这个家伙,说什么小姑娘好骗,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人家可是把我一个人扔这儿走了,你说说吧,怎么赔偿兄弟的损失?什么?版权的事?老子忙着快活,还没来得及问呢。得得得,知道了,下次给你问清楚。” 匆匆挂了电话,薛总一把拍在身侧女郎的屁股上,高歌猛进。 第173章 版权引进(3) 芥末的手腕肿了,好疼,打字非常费劲。 请书友不要再给本书投推荐票了,有票的话,投给芥末的新书《嫡术》就好,帮助芥末冲一下新书榜,万分感谢。 …………………………………………………… 翌日下午,周亦铭与苏君逸终于到达了周氏老家。 一样的山路,不一样的风景,这一次,没有陷害,没有强迫,苏君逸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思,不时的打量着。 连婚礼都不愿意要周家人参加,可见周亦铭是打心眼里不想与这里再有什么瓜葛的,可是他却又是个孝子,一直在补贴老家。不得不说,这样矛盾的心情,她是极其理解的。 母亲江雪晴在世的时候,她也想过跟她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只是要在失去后才察觉,天大的怨恨,都在生死相隔时化作了虚妄。 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周家大门口。初冬时节,这里的温度似乎冷的有点出奇。 下车后,苏君逸打了个哆嗦,接着又来了个喷嚏,不妙的感觉油然而升。 周亦铭揽着她往里走,她这才发现周家老宅虽然敞着门,但是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要做什么呢? 正疑惑,两人的身后忽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苏君逸下意识要回头去看,却叫周亦铭及时的挡住了:“不用管,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点点头,随着周亦铭继续往里走,在里面的院子里,她终于看到了斜靠在墙根上抽着旱烟的周家老爷子。 “爷爷。”周亦铭用普通话喊出口,为的是让苏君逸也能听懂。 老爷子抬眼瞄了他们一眼,不说话,只朝着后面摆摆手。 周亦铭会意,揽着苏君逸继续往里走。在后面的一排屋子里。终于看到了一家老小。 果然,病危是假消息吗?苏君逸看着正襟危坐的周家人,心中已是清明一片。 周家小儿子见到她就像猫见了狗一般,立马蹿起老高。弹向一边。 周亦铭瞪了周小弟一眼,这才开口:“阿爸,阿妈,怎么了这是?不都好好的吗?我公司那边还忙,要是没事了,我就走了。” 周家长辈不说话,倒是周小妹忽然嘤嘤的哭了起来:“三哥,你真的不理我们了吗?有人告诉我们说你结婚了,这么大的事你也没告诉阿爸阿妈,也不告诉我们。三哥你真的被狐狸精迷住了吗?” 苦情戏?苏君逸无语。早知这家子没安好心,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接。怎么办?凉拌!看他们演戏好了,这辈子,她看的戏还少吗? 周小妹说完,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拥住周亦铭,将苏君逸撞开不说,还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小妹,我跟你说过,这是你嫂嫂,是我珍爱的人,你们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兄弟姐妹。也有老死不相晚来的时候,但是你嫂嫂,是要陪我一辈子的人。给你三嫂道歉!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周亦铭沉下脸来,冷冷的吼了一声。 苏君逸忽然想起那一晚在山林里,凶神恶煞一般的周亦铭。当时她感到震惊,因为她从没见过周亦铭那种表情。这时候再次看到他因为她而发怒。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他。 不过,这事,只能让周亦铭自己来处理。结婚的事,没有通知这边的人,想必有什么苦衷吧? 这么想着。她镇定的站在一旁,看着周小妹死乞白赖的在周亦铭身上蹭眼泪鼻涕。这周小妹,已经二十四五了吧?这样毫不顾忌,真的没关系吗? 不等苏君逸发笑,周亦铭已经推开周小妹,板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弄脏我的衣服了,给你三嫂道歉。当初你们是怎么逼走我的,我都记着呢。如果今天你们再敢逼走我的女人,别怪我这辈子不再回来!” 说着,他已经抬头看向大堂内坐着的周家长辈。 一个老妇人开了口,叽叽咕咕的,苏君逸听不懂。 但听周亦铭答道:“儿子知道报恩,所以这些年并没有断了接济家里的费用。你们养我一场,我报答了十年,还不够?那我再来一个十年,总算可以吧?亲生父母?我不指望去找,也希望你们不要拿他们来控制我,我已经成家立业,不管是你们还是他们,都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苏君逸愣住了:周亦铭,是抱养的? 难怪家里人不允许他参加高考了,因为那样一来,他若是出人头地,生父生母一找,周家人不就白白养育他一场了吗? 好吧,原来周亦铭还有着这样曲折的身世,看来她和他,还真都是天涯沦落人了。 这时,一旁的老男人也叽里咕噜了一通,周亦铭答:“在这里办婚礼?没有必要了。你们直接说家里缺多少钱吧。三万,够了没有?” “*&……%¥#”老男人忽然吼了起来。 周亦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良久才道:“五万,是极限。爱要不要。如果上次的事是柳如慧挑拨的,这一次的呢?不必再用别人当幌子,我已经不相信了。从今往后,我们的情分也断了。” 拉开公文包,取出他一早准备好的现金,周亦铭上前几步,将钱丢在了桌子上,挽住苏君逸,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他都护着她,没有勉强她去认一下这一对只看重利益的养父母。 走到门外,周亦铭刚想扶着苏君逸上车离去,却听周小妹哭哭啼啼的跑出来,从后面抱住他不放:“三哥,不要走,你不要我了吗?三哥?” “小妹,三哥从来没有考虑过你考虑的事,你想多了,以后不要再跟着柳如慧学些歪门邪道了。”周亦铭掰开周小妹的手,却又被对方拽住了衣服。 “三哥,你真的不要小妹了吗?小妹想你啊。”周小妹还是哭,哭道最后,将周亦铭的衣服直接拽崩了纽扣,哗啦一声撕裂开去。 周亦铭干脆甩开半挂在身上的棉衣,转身,面色不波的将衣服里的东西取出交给苏君逸,并搂住她,对着周小妹说道:“小妹,你看清楚了,这是你三嫂,是我正儿八经的媳妇。三哥一辈子都不会放开她的手去选择别人的,你清楚了没有?至于当初我到底是怎么被赶出家门的,难道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保重吧。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一把抱起苏君逸,周亦铭不再看身后一眼,将苏君逸放进副驾驶室后,气定神闲的去了正驾驶室,关上门,开车,走人。与这养了他十几年的地方诀别。 通过后视镜,苏君逸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小妹抱着周亦铭不要的衣服,埋首其间,双肩颤抖不已。 “亦铭……”苏君逸想了半天,还是开不了口,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周亦铭的大哥大响了。 “喂?什么?有人下手了?什么时候的事?今天上午?”他难以置信的问着,抬头看了眼苏君逸。 两人不再迟疑,迅速往北而去。 第174章 版权引进(4) 调虎离山?这是苏君逸一路上思考的问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目前看来是的。可是幕后是谁? 上回那个严肃叔叔?有可能,还有呢?不清楚。能够跟周家人联手,来整她和周亦铭一遭,看来幕后真正的黑手是个厉害角色。 谁呢?谁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她这一路上都没有停止思考。 周亦铭开车累出了黑眼圈,在苏君逸的要求下,两人调换了位置,由她驾驶,往回赶去。 周亦铭瞬间睡着,对路上忽然下起的冻雨浑然不觉。 又开出去小半程,车子是彻底没有办法前进了。 地面结冰,高速被封,长长的车队绵延几十里地。 停车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苏君逸才觉自己行事不靠谱,她居然忘了关注天气预报。 不过这年头,天气预报十次有九次不准,看了跟没看其实区别也不大。 她便向后倒车,眼见天快黑了,只得在不远处的小镇上找了个旅馆住下。 周亦铭被她喊醒,还是混沌的状态,只见他一个激灵蹦了起来,问道:“怎么?到了?” “没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回不去了。路面结冰,得等养路工人收拾好才能再走。估计要到明天中午。”苏君逸叹息一声,扶着脚步有点虚浮的周亦铭进了旅馆。 开好房间,异乡小旅馆的潮湿气息,叫着两人很是不适应了一阵,直到周亦铭再次被瞌睡虫打败,两人才不得不取出自备的毛毯铺在了床上,随即入睡。 半夜,苏君逸被人吻醒,养足了精神的周亦铭,忽然就不老实了,很是热烈的纠缠了过来。 旅馆里亮着昏黄的白炽灯,就着模糊的灯光。她能看出他的狂热和躁动,只是…… 她的拒绝还没有说出口,周亦铭已经欺身压上来。 “哎呀!先去洗一下!”苏君逸嫌弃的骂着。 “那你也来。”周亦铭耍赖,不等苏君逸开口。他已经抱着她去了浴室。 浴室狭小,转身就只能与对方四目相对,但是周亦铭却很欢乐,因为他已经素了好些天了。 他搞不懂为什么,每次与苏君逸在一起,他似乎总是充满渴求,这叫他的理智很快丧失了作用。 似乎这次醒来,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呢。这么想着,他已经取出自带的浴巾,给她擦干了身体。将她抱上了床。 古旧的床板发出不甘寂寞的声音,苏君逸努力去做一个淑女,警告自己隔墙有耳不要喊出声来,却在周亦铭疯狂的索取下终于将欢乐宣之于口。 极尽所能的压低声线,她很快便被浪潮淹没。 小镇不远处。海浪阵阵,小小旅馆内,欢乐阵阵,各有各的美。 翌日中午,高速依然封锁着。周亦铭再次接到了电话,不得已,他征求苏君逸的意见:“耗子已经代表我们去了日本那边。他想问问你,你能接受的价位上限是多少?” “其实我们连确切的预算还没有。现在问我,我也数不清楚,这样吧,叫他临机应变,如果价格太离谱就不要谈了。谈判的时候应该是可以打电话的。到时候再讨论。”苏君逸皱眉深思一番,做出了以上回答。 周亦铭表示可行,道:“好,你都听到了耗子?就这样吧。” “我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呢?不是说今天能到的吗?出了麻烦总是我顶包,我简直是受够那个白痴女了。”慕容昊不满又愤怒。 周亦铭笑着打哈哈:“是我不好。老家那边说是出了事。结果什么事也没有,你嫂子一早跟我说了感觉有蹊跷,是我没听。耗子你赶紧办正事吧,我们回去后立马赶过去。” 挂断电话,周亦铭起身看了眼被他折腾到现在的爱人,心中愧疚不已。俯下身去,在她额上深情的问一下,这才起身。 穿上衣服,他给苏君逸掖好被角,道:“我去买饭,你不舒服就乖乖躺着。” 苏君逸涨红了脸,别过头去不说话。这半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简直是周亦铭至今为止最像火山爆发的一次。她怀疑自己还能支撑多久,这样的爱人,她实在是…… 身下濡湿了大片,她恼羞成怒,蒙上被子不肯说话。 周亦铭笑着走开。 吃完盒饭,两人在旅馆内干坐着。苏君逸害怕这样下去又会羊入虎口,提议出去走走。 周亦铭竟然答应了,两人便漫无目的的在这不知名的小镇散步。 每走一步,苏君逸都疼的厉害,仿佛整个身体被拆开检修了一遍似的。 回到旅馆,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垂眉敛目的问道:“亦铭……我没想过你会这么能折腾……能不能改一改……我……我实在是吃不消……” “我也不想这样,宝贝,老婆……原谅我好吗?下次我尽量克制一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一碰你就像被点着了那样,非要全部烧完才肯罢休……”周亦铭也觉得羞愧的慌,他的娇妻,被他弄得都害怕了,他这个做丈夫的,简直太过分了。 可是……身体内总是有一股奇怪的躁动,折磨着他,也是在怂恿着他。 这就是所谓的爱火吗? 周亦铭拥住苏君逸,努力压抑住冲动,承诺道:“我会尽可能克制住自己的,至少,在你高考完之前,我会尽量。” 漫长的下午,就这样干熬着耗过去。 到了晚上,床褥还是没干,不得已,两人换了个房间住下,在看到旅馆老板那玩味的眼神时,苏君逸简直无地自容。 一夜无话,周亦铭当真在努力克制,只是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干脆坐了起来。 苏君逸不忍心,最终还是起身。 这是她的男人,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看到他难受。 好在,周亦铭只是静静的抱住她坐了一夜,没再乱来。 又是新的一天,高速终于放行,两人一路北上。 赶到日本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的事了。 在一个中国风浓郁的茶馆里,慕容昊与柏竹一同出来迎接苏君逸和周亦铭。 柏竹?苏君逸傻了。 第175章 会不会是他? “柏叔,你怎么也来了?”苏君逸上前一步,搀住柏竹,在她看来,柏竹应该还没有恢复彻底才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柏竹神秘的笑笑:“你猜?” 苏君逸询问的看向周亦铭。 周亦铭哈哈一笑:“别这样看我,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你同学的母亲就是这里的人哪。” 什么?苏君逸一愣,搞不清楚到底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柏竹,这里可是他亡妻的家乡啊。 随后的会面很是隆重,柏竹亡妻的大哥,正是在秋叶原地区搞周边的一位行内人士。 在这位八神大辅的带领下参观了秋叶原,苏君逸一路感慨不已。 她想入行,还嫩的很哪。 是夜,在异乡酒店的大厅里,苏君逸终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柏叔,我那三千万,想投进来,是不是太儿戏了一点?”问完,她便陷入了沉思。 柏竹摇摇头:“小逸啊,现在入这一行是最好不过的,金融危机刚刚过去,百业待兴。哪怕刚开始先引进一部产品的版权,也是好的。你正上学,缺的是时间和知识,这些都不碍事。关键是,总有人在你背后来阴的,这事你必须先解决好啊。” “知道了柏叔。”苏君逸说完看向慕容昊,“耗子,亦铭说你知道点内幕?能说说不?” “白痴女,我不是已经跟周亦铭说了吗?你那个妹子,不知道怎么搞得,跟周家那边联系上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慕容昊说了瞪了眼周亦铭,“你!整天把她保护得再好也没用,该知道的她迟早会知道。” “我――”周亦铭本想反驳,想想还是算了,拽上苏君逸,将她带到一边说了起来。 五分钟后,苏君逸黑着脸问:“真的?你不是说不跟柳如慧联系吗?这事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个洪万年包养了姜芬。上次中秋夜的事,我醒来之后,婚礼结束你去上学,我就调查起来了。还有那个杜有为。是你亲婶婶的大哥,这你都不知道,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周亦铭说完叹息一声。 苏君逸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杜倩倩的大哥是杜有为?她不是说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吗?果然是骗人的吗?” “废话!你就是太傻,你往深处想一想,那杜有为为什么肯放你走?为什么后来又不肯收你送去的钱?这些蛛丝马迹,你都要注意到啊。”周亦铭扶额,表示这个老婆有点simple。 苏君逸背靠在墙壁上,魔怔了一般,良久才道:“那个孙超,到底是什么人?” “你九方叔叔介绍的人。”周亦铭老老实实回答。 苏君逸又问:“知道我行动的。除了上次那个严肃叔叔,就只有内部的人了吧?孙超莫名其妙跟我大堂姐好上了,你不觉得奇怪?我不信你没有调查过他!” “是调查过,确确实实是你九方叔叔的人。孙超,男。年龄37,30年前由你九方叔叔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从小成绩全优。曾在世界五百强的企业服务,最高职位是区域大经理。人物关系单一,三十七年来没有处过一个女友。就这些。” 周亦铭说完,云淡风轻的看了眼苏君逸,补充道:“之前给你看的资料里,不是都有吗?” “你胡说!”苏君逸皱眉。 周亦铭摇摇头:“怎么会?我会骗你?我亲自打印的资料给你的。你确定看到的不是这个?” “不是!我问你。资料打印完,有人动过你的东西吗?或者说,即便打印之前你检查过文档,但是打印之后呢?中间有没有人做过什么手脚?”苏君逸像是想到了什么。 是了,在守着周亦铭的那段时间,她可是自行学会了办公设备的使用。如果她刚开始校验好的文档。打印出来后却是另外的版本,那么只有文档被人动了手脚,或者成品被人替换了这两个可能。 周亦铭思索一番,奇道:“当时正在打印,慕容昊叫我去看一个案子。所以我稍微离开了一会儿。” “这就对了。慕容昊本来就看你不爽,至于原因,我大概能猜到一点,大概就是因为耗子了。你跟耗子亲近,他想害你。害你的方法也简单,拿我下手就是了。那天你中枪,虽然是柳如慧造成的,但是足以说明一切。”苏君逸若有所思。 又道:“你想过没有,九方叔叔为什么派来那么一个厉害的人帮我?再怎么说,他不过是被我爸爸救过一次而已,不至于报恩到这个地步吧?何况我爸爸已经不在世了。” “我也怀疑过,但是看起来他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啊。所以所有的怀疑,都不成立,因为没有动机。”周亦铭托腮,侦探的直觉告诉他,附近有人在偷听,说完,他忽然上前搂住苏君逸,忘我的吻了起来。 “你搞什么――唔――”苏君逸挣扎。 周亦铭小声道:“嘘――有人,等会回房间再说。走吧,你柏叔还在那里等着呢,还有那位八神,咱们得好好招待人家一下,再送他离开。” 苏君逸停止了反抗,配合着周亦铭玩起了障眼法。 五分钟后,两人面红耳赤的去了大厅的会客区。 柏竹完全无视这两个人的异常,正叽里咕噜的与八神聊着。 真人不露相,这一天下来,苏君逸算了开了眼界。普通话蹩脚的柏竹,日语标准到了极致,看来恋爱的力量确实是强大的。 想必当年,为了追求他的亡妻,他很是卖力的学习过这门语言吧。 稍后,送走了八神的一众人等,各自去了预定的房间休息。 关上门,苏君逸问:“亦铭,告诉我,如果九方叔叔要害我,会不会先示好,等我彻底放下戒备再出手?你不要总是犯职业病,非要讲究什么动机,什么证据。你只要告诉我你的直觉就行。” “这个――”周亦铭为难的皱起了眉,良久才道,“你知道吗?我不清楚。” “为什么?” “因为既然是职业病,那我在思考问题时,再怎么努力还是会按照既定的思维方式。比如我在追求你时,我就是盯准了你孤单寂寞,盯准了你受了打击后最脆弱的时候下手。所以,你叫我换个别的方式,我不会。” 周亦铭叹息一声,在苏君逸震惊眼神的逼视下,别过了头去。 隔壁房间,慕容昊焦躁的抓起电话:“张绮柔,你做什么?” “别以为我放你走了就不会再抓你啊!你可是答应了做我男朋友的!”张绮柔说着,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 慕容昊冷下脸来,道:“知道了!” 随后愤恨的将电话摔在地上,骂咧咧的蹦上了床,一闭上,就是那一晚的惨痛经历。 他怎么被这么一个死缠烂打的女娃娃给缠上了呢?啊―― 第176章 一定要拿下! 翌日清晨,苏君逸等人去了前一天的茶馆。 一个面相斯文的眼镜男,与八神大辅一起迎了上来。 深深鞠一个躬,眼镜男用国语自我介绍道:“你们好,在下是此次谈判的代表神谷腾冲。请进。” 嗷――苏君逸内心哀嚎,这么隆重的礼节,不要啦,压力好大的。可是周亦铭老先生已经回了一个标准的鞠躬。 不得已,她只好照学。 话说,昨天八神大辅都没有这么夸张好不好? 眼镜男似乎对她和周亦铭的反应很是满意,含蓄的笑笑,躬身展臂,做一个有请的姿势,这才带着客人往里走。 嗷,这傲娇的斯文男! 真实面目会不会是个野兽啊?啊――苏君逸实在是受不了那不咸不淡的职业化微笑啦。 一个人,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假,又那么的煞有介事? 这货是华裔吗?还是说,是个会说中国话的外国人啊? 搞不清楚,苏君逸嘴角抽搐,勉力微笑,与周亦铭一前一后进了订好的包间内。 待服务员上了茶点,那斯文男才再度开口:“我想,大家还是开门见山好了。前几天有一位彼岸的顾客联系了我们,并做了初步接触。显然,对方并不只是试探一下,在下来之前,对方刚打过电话来,要求第二次会谈。所以,我们不如省点时间,直奔主题吧。” 省时间你妹啊!苏君逸腹诽道。有这么不厚道的人吗?一上来就吓唬业务对象? 还彼岸的顾客,谁知道他的彼岸到底算哪里?东西南北都可以彼岸,彼岸你妹啊!不会直接说中国人啊! 强压下心里的不痛快,苏君逸笑问:“既然如此,那就请神谷先生开价吧。” 周亦铭却肘了她一下,虽然他脸上笑着,但苏君逸还是看出来了名堂,那眼神无非在说:“傻子,你中计了。” 苏君逸不以为然。接着看向神谷说道:“不过,神谷先生大概并不知道,那位彼岸的顾客资金周转有问题呢。我想,空头支票总比不上实实在在的交易现金吧?” 神谷腾冲淡然自若。,毕恭毕敬的坐着,稍事停顿才说:“看来这位小姐,还是做了点功课的。不过,有时候为了竞争,互为对手的企业会放出假消息的,难道苏小姐不清楚?” “这有什么?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才是有趣的做法嘛。我方呢,别的没有。但就是有恒心,有毅力,没事,失败一次,还可以从别处爬起来。还请神谷先生报价吧。”苏君逸不为所动。 “900万人民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年期周边版权。”神谷腾冲神秘兮兮了半天,终于开口。 苏君逸心想:靠,就这样也想吓她?开玩笑?结果,没等她高兴太早,神谷的下一句就变了。 “不过,彼岸的先生,愿意开价1200万。苏小姐你认为呢?”眼镜男依旧笑得纯良无害。 苏君逸也笑。不就是比谁会装淡定吗?不就是比谁会使诈吗?好啊,她也来。 “那我不妨直说,我的预算只有300万,这个项目不成,彼岸也有嘛。”故弄玄虚谁不会啊,就不说是哪个彼岸。贵国的友好同盟国也是彼岸嘛。苏君逸冷笑。 神谷腾冲笑而不语,时而看看她,时而看看周亦铭。 他身边的八神和柏竹,没事人一样研究着茶点,百事不上心。 良久。神谷长叹一声:“哎呀,今天这茶真不错啊。” “确实,多谢神谷先生的地主之谊。”切,不跟她好好谈生意,还想她掏钱?做他的佬儿梦去吧! 苏君逸起身,她是客,先走怎么滴。 下午与周亦铭在秋叶原又逛了几圈,苏君逸一直铁着脸不说话。 “怎么?受了挫,不高兴了?”周亦铭坏笑。 苏君逸斜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这些人一个都没安好心!” “嘿嘿,那是肯定的,像我这样的有几个?”周亦铭得意的笑。 苏君逸不理他,甩开他,径直朝前走。 “我不管,一定要拿下!”良久,她信誓旦旦的说着。 周亦铭宠溺的看着她的背影直笑。 晚上,八神那里传来最新消息:彼岸的谈判告吹。 苏君逸心里顿时得意到不行,就知道那个严肃叔叔是个缺乏决断力的牛皮大王,和虚张声势吓唬小辈的使诈大王。 吹了,多好,这下就等这看神谷腾冲吃瘪的样子了。 当晚,苏君逸心情很好,因为神谷依然淡定的打来了电话,虽然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酷炫狂拽,爱答不理的那种,但是她却听出来了一点点的诚意。 他说:“苏小姐,上午那顿饭我可不能白请,这回该你做东了。” 她做东,哈哈,言外之意还用说吗? 心情好,所以好说话,她便任由某个不老实的人不老实了一晚上。 不过还真别说,好像这一次次下来,她的身子骨也一次比一次承受力强了。 这次还好,下地走路不算困难。 换上一身新买的长风衣,苏君逸隆重的打扮了一番,很是意气风发。 周亦铭站在她背后,轻轻的拥住她,看着镜子里容颜焕发的娇妻,心里甜蜜非常。 “婉宁,祝你马到成功!我越来越觉得,我快成为你背后的男人了。”周亦铭温柔的笑。 苏君逸仰面吻上周亦铭,两人就这么耳鬓厮磨,直到时间逼近。 “亦铭,谢谢你。”拽住周亦铭的手,她一身黑色长风衣,一条黑色笔挺的西裤,加上一双黑色的皮靴,精明干练范儿十足。 周亦铭也是一身漆黑,这两人,临走时,互相看了一眼,噗嗤两声,都笑了。 老地方,老面孔。柏竹笑得灿烂,八神笑得无害,神谷笑得淡然。 好吧,神谷,真牛掰!苏君逸感叹一声,明明这一场小到算不上商战的战役是她赢了,可是那个神谷,还真的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啊。 笑哈哈的进了茶馆,苏君逸老实不客气的点头坐下。 先发制人,她忽然神叨叨的一笑:“神谷先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神谷依然淡淡的笑,仿佛天上的云,对地上的一切都能做到坦然以对。 ps: 忽然开窍了大概,文风有变,大家不要害怕,芥末依然正常,哈哈。读者亲们早点休息,么么哒。 第177章 壁毯策略 他能装淡定,苏君逸自然不会怂包,也神色淡然的笑着,就是不说下文。 周亦铭干脆加入到柏竹与八神的行列中,一脸神仙散人、云淡风轻之色。 妹啊!真能装啊这位神谷小白脸! 苏君逸心中吐槽,仔细一瞅,嗯,这位神谷先生确实有小白脸的资质,这样喊一声不为过。 静默,却不压抑,谈判成了对峙,对峙成为消遣。 最终,还是神谷打破了平静:“哈哈,苏小姐真是位非常奇特的女子,我倒是对你起了爱慕之心了,不知苏小姐所谓的好消息,是否指的是给我一个与你约会的机会?” “不好意思,我已结婚,身边的正是我的先生。”苏君逸礼貌的回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装糊涂?这位神谷当真厉害。还是说他是试着用这最蹩脚的方式击溃她的硬壳? 不管是因着哪一样考量,他都不会得逞! 苏君逸的心中,已经将此人加到了恶劣分子的黑名单中。要知道,至今她认为最恶劣的人,除了欧阳文凯,别无其他。 神谷腾冲故作不屑的一笑:“就这位周律师?我可是听说他连房子都买不起,这样的人,配不上你这般美丽的女子。” “神谷腾冲!”八神大辅怒喝一声,神谷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忍耐的底线。即便是亲朋好友,这般诋毁对方,都是为他们的世界所不容的。 “不妨,不妨。我确实是穷鬼一个,哈哈。神谷先生既然如此操心我的事,那就赶紧谈完订单,让我这穷鬼得一笔丰厚的报酬吧。”周亦铭不以为忤,笑着打哈哈。 桌下,他的腿朝苏君逸蹭了蹭,示意她不要意气用事。 苏君逸因神谷的那句话冷下了脸。稍事缓冲,却笑:“神谷先生,贵公司一定很乐意见到您这样关心客户的好员工,您的好意。我会向贵公司表达的。” “你!”神谷腾冲终于不再淡定,冷哼一声,取出文件,递给苏君逸,“你会看条款吗,记住了,让你身边的大律师也看看。否则出了什么岔子,公司那边我可吃罪不起。” 果然是条仗势欺人的狗呢。苏君逸感叹着,直接将文件推给了周亦铭。 朝神谷扬了扬眉,她笑:“多谢您的提醒。确实该让我家先生负责合同的事。都说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想来您是深有体会的。” 神谷已婚,苏君逸可不傻。 周亦铭皱眉,指着一处文字陷阱给苏君逸看:“看到没有,这里――” “‘定金’被写成了‘订金’。果然高,这个人一定通晓我国的法律,这么玩,还真有意思。”苏君逸嘀咕着,拿起笔,直接在上面画了个叉。因为订金是不受法律保护的,而定金才有保障。 接下来又有几处类似的陷阱。苏君逸与周亦铭商量着,一一画叉,并将“一年期后无优先续约权”的条款,改成“一年后享有优先续约权”;将协议价由“900万人民币”改成了“300万人民币”。 神谷腾冲接到改过的条款时,脸都黑了,怒哼一声。收好文件,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这顿饭,最终还是苏君逸给请了。 晚上,八神打来电话,表明对方愿意协商一下最后的数字。表示最好提升到500万。 苏君逸与周亦铭商量一晚上,最后敲定400万,不再给对方商量的余地。 神谷杀气腾腾的来签约,临走时瞪着苏君逸,实夸暗贬道:“到底该羡慕你找了个好老公,还是羡慕你老公找了个好老婆呢?咱们走着瞧!” 瞧你全家个妹啊!苏君逸冷哼一声:“神谷先生不遑多让,这次谈判很愉快,幸会,幸会!再见,不送!” 没再耽搁,一行人匆匆回国。 到了毓秀镇,苏君逸召开了高层会议,提出了壁毯策略。 她说:“如今的地毯市场,正一点点向机织地毯转向,要在这之前,打出本公司的名号来。我决定先出一批高端货。地毯被人踩在脚下,总是被人忽视,不比壁毯,高高悬挂在墙壁上,谁都能看见。” “这一批货,需要非常非常的赶,原料我已经找一位熟人去帮忙协商。新图纸,最好聘请几位专业技师来做,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如今还是需要保密,即便咱们有版权,但保不齐别人会偷了想法去。一旦抢占了市场,顾客还是会认为咱们走了抄袭的路子。” 她将新拟定的保密协议发放给与会的代表,神情严肃,高跟鞋踩在地上,咯噔咯噔响。 周亦铭也参与了会议,从此正式成为了逸世铭情公司的法律顾问。 “这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会议结束,到了魔都的租房内,周亦铭搂着苏君逸笑问。 苏君逸仰面与他耳鬓厮磨,叹道:“是啊,我不想让我的男人再被人瞧不起了,这样的机会当然留给他。” “婉宁……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周亦铭压低了声线,满是愧疚。 苏君逸明白他的不安,转身环住他,热烈的拥吻。 很快,大雪再次降临。 一周后,专业的团队已经就位,并开始了作画。 按照苏君逸的意思,他们可以给漫画人物做一些迎合千禧年主题的造型,比如,让高达战士拉出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吉祥的千禧年贺词。 也要做一些不牵扯千禧年的高达系列,和不牵扯高达的千禧年系列,毕竟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说不定有讨厌这样明显干扰高达形象的作品。 很快,新图纸做成,柏竹介绍的人,也将优质的彩线交易了过来。 一批精心挑选的职工,集中在三楼加班加点的砍着纬线,总算是赶走新年之前,完成了第一批高端货物。 而四楼的机织厂房,也完成了大批的千禧年主题的地毯。 还在等待期末考试成绩的苏君逸,很是高兴,觉得这样的新年礼物,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年关将近,魔都的几个大商场内,上市了一种叫人抢买一空的壁毯。 优质的毛料做成的彩线,细腻的颜色搭配和过度,超多的道数,完美的手工工艺,加上高达和千禧年这一抢眼球的形象设计,使得即便是不懂行的顾客,也是赞叹不已。 那手感,摸上去是那么的柔顺细滑,不是好壁毯,还能是什么? 至于普通材质的千禧年系列地毯,因着其喜庆吉祥的意头以及低廉的价格,使得其火爆程度与壁毯不相上下。 苏君逸的这一仗,打得极其漂亮,就在同时,苏许夫妇那里却传来了坏消息。 第178章 丧子之殇 许莉阳怀胎十月,产下一个死胎。 这个消息,苏君逸很是震惊和不解。 握住周亦铭的手,她颤抖不已:“亦铭,怎么会?” 虽然打的交道不多,但是这位名义上的嫂嫂,可是个让她佩服的人。 有着不输于老公的事业,有着一颗明媚正直的心,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人连怀个孩子都那么困难呢? 挂断张楚的电话,叫上周亦铭,苏君逸连夜赶往滨江市第一人民医院。 好久没有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了,苏君逸打了个喷嚏,努力适应了环境。 一进病房门,见到了面色苍白的许莉阳。 苏崇光愁眉苦脸的坐着,无力再劝,只得沉默。 外面漆黑一片,星月黯淡,如同屋内压抑的气氛。 苏君逸朝周亦铭抬抬下巴,示意他带苏崇光出去,她自己则走近病床,握住许莉阳的手,坐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医生说,恐怕许莉阳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这次她产下死胎,大伤元气,要好好休养一阵子才好。 苏君逸仔细看了看,许莉阳好瘦,皮包骨头一般,不像一般的孕妇。 握着的手冰冷刺骨,没有一点温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躺着的人紧闭双眼,不看不闻不问。 “嫂嫂……”最终,她只得无力的叹息一声。 她和周亦铭在秀水村办婚礼的时候,许莉阳正怀孕,不便参加,而张楚又外出公干,因此当时的她虽然有点遗憾,但是心里还是高兴的。 因为对于长久不孕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意外得子更值得高兴的了。 而张楚一向忙碌,她更不会计较什么。 谁曾想,短短几个月过去。一切就又天翻地覆了。 这一夜,苏君逸默默守着许莉阳,趴在床畔睡去。 而那两个老爷们,则在外面的走廊上。一个吞云吐雾,一个不住的劝慰。 翌日清晨,冬日暖阳懒懒的照射进来,打在许莉阳干瘦的面庞上。 她忽然醒了,看了眼床畔的苏君逸,叹道:“傻孩子,可别学我,为了事业,放弃了孩子;等想要孩子了,却再也要不上了。这都是报应。报应……” 睡得迷迷糊糊的苏君逸,下意识的嗯了一声,遂又睡去。 在医院里陪了许莉阳三天,苏君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惶然。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纽带。今后,许莉阳跟苏崇光,该如何面对彼此呢?会不会两看生厌?会不会就此分崩离析? 担心,焦躁,最后她在喂完一碗鸡汤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一路冲到苏崇光面前。 “苏大哥。我有话说。”苏君逸红着眼,老实不客气的瞪着对方。 苏崇光掐灭了烟头,眼神灰败,仰面看天,缓缓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你嫂嫂为我吃的苦。我都铭记在心。当初也是我不好,没有听她的。算了,不说了,你跟亦铭不要走上我们的老路就行。去吧丫头,我会好好待你嫂嫂的。不用担心。” “苏大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我业务扩展开了,会尽量帮你们留意海外的消息,听说还有别的方法……”苏君逸埋下头,握拳。 苏崇光摇头:“不必了,其实这个孩子在五个月的时候胎心停止过一回。当时做了b超,医生说情况不乐观,建议放弃。是我坚持要你嫂嫂再观察观察看看的,是我不好……不必再折腾了,就这样吧。你赶紧跟亦铭去忙你们的吧。” “苏大哥,不管你怎么想,我不会放弃希望的。我去看看嫂嫂。”苏君逸不便再多说,还是把时间留给了苏崇光。 有时候,独处,才是最好的疗伤方法。 如果她在大学期间不小心怀上孩子,她会选择放弃吗? 走在医院的长廊上,她不住问自己,一头撞上提水的周亦铭。 “怎么了又?想什么呢?”周亦铭搓了搓她的头发,怜惜的微笑着。 苏君逸抬头,直视他的双眼,问他:“亦铭,我们会有孩子吗?你会不会叫我打胎?” “……”周亦铭明显一愣,随即一把搂住她,责备道:“胡说什么呢?我会小心的,不管会不会意外怀上,只要你愿意,我都会要下那个孩子,那可是我跟你的骨肉,怎么能放弃掉呢?别乱想,我的傻姑娘。” “亦铭,我好怕……”苏君逸钻进他的怀中,不知所措。 “不会的,我们不会的。我都是避开你的危险期的,我会仔细的。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果真的意外了,你愿意要我就不会犹豫,一切听你的。”周亦铭不知道该怎么措辞,说完也只得叹息一声。 尽量,也还是无法完全避免意外的吧? 万一呢?什么事都没有绝对,所以自家小女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叫他克制,一段时间可以,四五年的话实在是做不到,他不是圣人啊。 “亦铭……我想回去了……”她实在是快要崩溃了。许莉阳一句话也不肯说,苏崇光只顾着抽烟,这两个人,怕是岌岌可危了。 尽管苏崇光做了所谓的保证,但是他风华正茂,真的会为了不孕的妻子一直耗下去吗?她表示怀疑,何况,许莉阳本就比他大三岁! 女人过了三十,一年比一年老的快啊,可是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 所以,她再看待自己与周亦铭的年龄差时,忽然欣慰了好多。 她和他的关系,只有他急躁的份儿,只要她不乱搞,基本上是不会有大的威胁的。 今后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意外怀上孩子。 辞别了苏许夫妇,小两口匆匆回了秀水村,开始准备新年。 这是苏君逸亲人的尸骸回到故土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她需要在老家祭拜。 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天下太平,小夫妻俩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加上公司收益好,亲戚家每家都分到了不少好处,这个年关似乎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造访的人踏破了门槛,也有人不怀好意的询问着她和周亦铭的事,她总是一笑带过。 终于,除夕之前的这个晚上,苏家院子里迎来了久违的生事者。 第179章 你们可以滚粗了! 有点累觉不爱啊,拜托所有只收不订的,速度删书,不要再给芥末美丽的幻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作者君的玻璃心已然碎裂风化,成沙成烟成虚无……你们肿么忍心啊喂!-_-||| ……………………………… 谁呢?还有谁? 苏君逸看到那一张脸心里就瘆的慌,她小姑到底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的呢? 嗲嗲的声音传入耳中,苏君逸但觉浑身一震。 潘美玲笑得甜美,穿的如花,长得似玉,柔声道:“表姐,有没有时间去我家吃年夜饭?你自己在家多寂寞啊。” 苏君逸冷笑一声:“不去!” “那姐夫也不去?”潘美玲款款走近,挽住苏君逸往里走。 嘿,谁给你的权利自来熟的? 苏君逸将手一甩:“没事你可以走了!” “呦,表姐你怎么这么凶?是不是要高考了心情不好?也是,今年你落下那么多功课,是该好好担心一下。”潘美玲笑得甜,话却毒。 不过无妨。苏君逸甩出两张成绩单,一言不发。 潘美玲的笑僵在了脸上,这这这,没有天理! “可以走了吗?”苏君逸冷冷的逐客。 潘美玲随即恢复如常,笑道:“表姐,我也是担心你嘛。” “不需要,谢谢!我要睡了,你可以离开了。”径自走到大门处,苏君逸做一个有请的姿势。 潘美玲冷笑:“表姐,你就这么紧张?怕什么呢?不都说你跟姐夫感情好的很呢嘛。” “关你屁事!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苏君逸火了。 潘美玲却往洋楼里走,扬声道:“姐夫,年夜饭吃了没有?要不要去我家,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苏君逸抱臂在怀,冷冷的看着堂屋内。 周亦铭闻声下楼,一见来的是不怀好意之人,当即冷下脸来:“不需要。你可以走了。” “哎呦,姐夫,不要这么凶嘛。好歹是一家人,一起吃个年夜饭怎么了?和气生财嘛。难道姐夫不想多赚点,早点给我表姐买下房子?”潘美玲笑着上前,作势去挽周亦铭的手臂。 周亦铭沉默的掰开她的手,拽住她的衣袖,将其拎开。 潘美玲咋呼道:“哎呀,姐夫你打我做什么?” 周亦铭板着脸,径直向外走去,站到苏君逸身边:“老婆,别生气,我陪你出去走走?” “也好。让她自己在里面作吧。”苏君逸无奈的耸耸肩,反正家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她去吧,不行待会把狗崽子弄来咬人。 刚走到门外,却见苏晓红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一把拽住苏君逸,亲热的寒暄道:“小逸啊,走,去小姑家吃年夜饭。” 甩开她的手,苏君逸不耐烦道:“有完没完了?能不能要点脸?”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苏晓红不高兴了,再次拽住苏君逸的手。“不行,我得找你小叔理论去,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了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要钱?没有!要人?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抢。”苏君逸搡开苏晓红,在大路上站定。 周亦铭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护住苏君逸,道:“我们回去。” “回去?你倒想!你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骗子,哄得我家侄女一愣一愣的,你不是图她的钱财你图什么?还好意思在这里装深情?你爸妈没教育好你是吧?”苏晓红露出了真面目,一把扯住周亦铭的衣领子。缠上去动手动脚。 苏君逸就知道,因为不带苏晓红家入股,她怀恨在心,不惹点事端是不会罢休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让她家入股,因为有的人虽然不怀好意,好歹吃相不会太难看,她倒是不介意带着对方发点小财,全当破财消灾。 可是有的人吃相太难看,会叫她像看见苍蝇一般难受,她是绝对不会妥协不会退让的。 苏晓红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开始了泼妇的戏码。 苏君逸不甚其烦,一把拽过她推向一旁,拉住周亦铭就走。 谁料,苏晓红玩赖皮,哎呦一声故意狠狠摔在地上,妈妈咪呀的哭喊不休。 这可是年三十! 苏君逸顿觉头皮发麻。 不待她发作,苏怀瑜已经带着人赶来,一把拽起苏晓红,训道:“小妹你搞什么?” “哎呦我不想活了,侄女想要我死哦。”苏晓红哭闹不休。 苏君逸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跟泼妇吵架。 她也没跟泼妇吵架啊,她就是甩了一下泼妇的手而已。 一直深居幕后的潘西庆终于闪亮登场,骂骂咧咧的排开众人上前,一把搡开苏怀瑜,扶起自家女人,怜惜的问道:“晓红,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老子灭了她全家!” 灭吧,苏君逸冷笑。拨通了顾为民的电话。 那顾为民正在陪着老婆孩子过除夕呢,哪里顾得上这里的小矛盾,敷衍一声了事。 好啊,那就别想再得到孝敬钱了。苏君逸冷哼一声,看着潘西庆杀人一般的目光,将大哥大递给了周亦铭,道:“叫卫青带人来。” 潘西庆闻言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你请的动卫青?放你妈的臭狗屁!你这个小贱人就装吧!来啊弟兄们,上!” 上?谁上?苏家男人没有一个响应的,苏君逸正冷笑,忽见人群后推推搡搡的冲过来几个彪形大汉。 为首的一个问道:“谁是苏怀璟?居然欠债不还?给老子揍趴他!” “苏怀璟?别开玩笑了!”苏君逸冷笑,“走,我带你去看他在哪里!” 她越众而出,将周亦铭撇下,上前一步,一本正经的瞪向潘西庆,周亦铭哪里管她要干什么,不管不顾的追过去,护在一旁。 “我的好姑父,我爸都去世了一年了,你的赌债居然还好意思写他的名字?你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吗?”冷哼一声,苏君逸引着那带头的彪汉子,去了自家院子里,又直直的向洋楼走去。 一头雾水的彪大汉,在看到三座灵位时,愣在了原地。 苏君逸笑:“这位大哥,你也看到了,我爸真的不在了。不过今天这事也好解决。你给我把潘家人暴揍一顿,我来偿还欠款。” 第180章 别开玩笑了 补更在之后的几天内进行,手腕实在肿的厉害,码了新书就不行了,明天去医院看看,月底之前补上请假的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 彪汉子闻言,慎重的将苏君逸上下打量几遍,怪道:“小丫头,你可别忽悠我!到时候还不上钱来,老哥哥的铁棍子可不是好招架的!” “行啊,大哥你先给我看看欠条吧,如果我偿还不起,那就收回刚才的话好了。”苏君逸笑。 彪汉子想想也是,便将欠条掏了出来,自己捏着一头,让苏君逸翻看。 厚厚的一沓,苏君逸大致扫了一遍,加起来总不少于三十万,这个潘西庆果然是个没用的软蛋,靠着啃自家女人的娘家过活,这样的人不知道活着个什么劲呢。 正要让彪汉子收起欠条,苏君逸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 当她和彪汉子反应过来时,潘美玲已经一把夺过欠条,就着案几上的蜡烛,将那纸张点燃。 这下可闹大发了! 苏君逸心里咯噔一下,彪汉子却已经揪住潘美玲的头发,一手夺过冒着烟的欠条,一手将其推向墙壁。 “我操你二大爷的,你个小骚货,敢烧了老子的欠条!”急三火四的扑灭了火,还好还好,基本上没烧到关键的部分。 潘美玲一头撞在墙上,忽然哈哈大笑:“表姐,怎么?你不敢告诉这位大哥,这是你跟我商量好的计谋?怎么事到临头你忽然没有那么勇敢了呢?” 倒打一耙?苏君逸不说话,冷冷的看着。 周亦铭上前,将苏君逸护在身后,递给那彪汉子一张名片,道:“这位大哥,你要是觉得潘家的人比我更可信,你大可以闹。” 彪汉子接过名片,袖子一卷。骂道:“靠,当然是周律师可信!我操他潘西庆祖奶奶的,敢忽悠老子,老子这就找他算账去!” 说着一把拽过栽赃不成的潘美玲。板着一张杀猪匠一般的脸,走到苏家门前,手一挥,嚷道:“弟兄们,冤有头,债有主,给我揍死潘西庆这狗娘养的!” 潘西庆啊了一声,随后被铺天盖地落下的拳脚揍得蜷成一团,与苏晓红一道,怪叫连天。 潘美玲没有哭。咬着嘴唇,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不言不语。对苏君逸的恨,似那滔滔江水,不绝不休。 一场风波。就此结束。 当晚,苏君逸给彪汉子先支付了五万的欠款,约好剩下的等年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待漫天的烟火闪花了眼,苏君逸领着周亦铭,去了门口大路上,烧上三刀纸,以及三包手折的纸银子。祭拜离世的亲人。 在充满硝烟气息的夜晚,伫立在点点火光前,她叹息一声,终于可以关上院门,好好休息休息了。 “你真打算替潘家还钱?”回到洋楼后,周亦铭依在门框上。与她一道看着那绚丽的烟火,轻声询问。 苏君逸沉默,倚在他怀中闭上眼,就这么站着。 良久,趁着烟火炸裂的间隙。她终于开口:“不,我买他们当保安。” “这样也好,可是不正规。”周亦铭还是忧心忡忡,自家的老婆似乎有点太好说话了啊,虽然口口声声叫潘家的人滚,可到底还是下不了狠手,居然要替那潘西庆擦屁股。 苏君逸叹息一声:“那能怎么办?你倒是帮我想个办法。” “办法倒是有,怕你不愿意。”周亦铭嘿嘿一笑。 苏君逸抬头,瞧见他不怀好意的眼神,顿时明白了,骂道:“偷欠条?你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坏水你还喜欢?”周亦铭自恋的昂起头,拍拍胸脯做保证,“你等着,不出正月二,就有好消息给你。” “行。过了初二我们也该走了,一年期的版权,不能光做地毯,那不是大材小用了。”苏君逸叹息一声,拽上周亦铭,两人一同进屋去。 这一个年,总算不用自己过了,不过好像去年,也不是自己过的呢。 看了眼身量欣长的周亦铭,苏君逸笑了。 初一早上,苏家的门槛险些被踩扁,苏君逸的笑肌抽了一天,感觉脸都快僵了。入夜时分,她终于怪叫一声,躺倒在床。 “不行了亦铭,明年不这样了,我要废了。明年过了年,正月十五再回来祭拜吧,一样的,心意到了就好了。”长出一口气,苏君逸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 周亦铭端着一碗生姜红糖水,笑眯眯的走来,一把扶起她,哄道:“乖,趁热喝下去。” “嗯?不,太辣太腻,要喝你喝!”难得撒娇,苏君逸今天打算好好行使一下做女人的特权。 奈何腹部酸胀阵阵,再咬牙坚持,最终她还是疼的满床打滚。 以前不疼的,不知怎么回事,自从跟周亦铭那什么之后,每次例假,都会痛的她死去活来。 这是个什么道理?她不懂,也不想懂,只是愤恨的瞪着周亦铭:“你!喝下去!” “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女人。”周亦铭一脸惊讶,喜忧参半。 作为一个男人,看见小女人撒娇,按理说应该是很欢喜的,可是,如此一来,这姜汤岂不是要浪费了? 不由分说的将苏君逸再次拽起,他威胁道:“信不信我亲自喂你?” “你喂啊!”苏君逸不屑的回答,转过脸去一看,靠,这家伙说的是用嘴喂啊! “啊――我自己来,自己来!”一把抢过瓷碗,咕咚几口,热汤下肚,苏君逸顿觉一阵烘热徘徊在小腹间,出了一头大汗不说,还烫了舌头。 “哼!”将瓷碗往周亦铭怀里一搡,她径自躺下,拽上被子蒙住头,装睡。 周亦铭无语。 新的一年,在细雨蒙蒙中拉上了初次登场的幕布。 初二这天,彪汉子假意拜年,实则上门讨债。 苏君逸笑:“好说,一手交钱,一手交欠条。欠条先验,现金后验。” 彪汉子嘴角抽动不已,打哈哈道:“上次你不都看过了吗?还要看?我还能骗你不成?” “别开玩笑了,我现金给了你,你欠条作假了怎么办?再核对一遍欠条,否则,你别想看到钱,反正上面写得不是我的名字。”苏君逸冷笑一声,成竹在胸。 第181章 武力值爆表的周叔叔 彪汉子没料到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敢紧紧揪住欠条的事做文章,当即恼怒不已。 奈何人家身后跟着男人呢,虽然看起来是个战斗力负五的体术渣渣,但是他也不好一点都不顾及对吧。 这么想着,他只好再次琢磨着拖延之计,想着要不回去找潘西庆丫的再写一份好了。 可是苏君逸却抱臂在怀冷笑道:“呦,头一回见要账的先矮下声量去的,怎么了大哥,这钱还要不要了?不要我下午可就走了啊。” “要要要!怎么能不要,看你说的。能不能多等我一会,欠条出门忘带了。”总得迂回一下,总得想个法子回转一下,不然到手的钱就飞了啊。 苏君逸冷下脸来,质问道:“大哥你开玩笑的吧?刚才你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不会骗我的吗?那就让我老公跟你一起去取好了,万一路上再叫人抢了,那多不好,是吧?” 想造假的?门都没有!真货在她这里呢!苏君逸心里乐呵,只等着看好戏。 果不其然,彪汉子当即哈哈笑,笑得干硬又敷衍,他说:“不用,真的不用,这次我一定保护好欠条,不会出岔子的。周律师是大忙人,就不麻烦他了。马上就来,我马上就来。” “这怎么好呢?”周亦铭走上前,一手搭在彪汉子肩上,笑道,“老大哥这么讲理,我们也要为老大哥做点什么不是?走吧,我陪你走一趟好了。” “真的不用,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彪汉子说着撒丫子就溜。 苏君逸摇摇头:“等着吧,待会儿肯定拿伪造的来骗钱。你真打算出手?” 说着她看向周亦铭的手臂,上一次,一枚石子都炸出一个大坑出来,周亦铭要是真的动手跟人干架,还不把人给拍成肉渣? 这手臂看着也没跟以前有多大的区别啊。 周亦铭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嘲一般笑笑:“估计是那五个月老天给了我什么异能吧,西游记里,太上老君不是将孙猴子扔炉子里炼去了?我琢磨着那五个月,自己跟孙猴子的遭遇也差不多。” “亦铭。总之,待会儿你收敛一点力道,别把楼给震塌了。”苏君逸想起那一个大坑,心有余悸。 周亦铭哈哈一笑,揽着她回屋去看重播的春晚。 一个小时后,彪汉子果然兴冲冲的拿着一叠欠条出现了。 苏君逸看了看,字迹还是潘西庆的,可以想见,这个彪汉子大概是与潘西庆达成了某种约定,无妨。她有的是办法拆穿他。 “大哥,这张数不对吧?昨晚的总共是19张,除去偿还了的五万,还剩17张欠条。你这里怎么忽然多了9张?而且这数目前后加起来也不对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苏君逸说着,将欠条丢给彪汉子。 “怎么不对了?难道写少了?”彪汉子急慌慌的查账。半晌道,“不对啊,我明明说了的――” “说什么?大哥,你这欠条是伪造的吧?”苏君逸与周亦铭对视一眼,又道,“我记得前天晚上,这欠条不是被烧过吗?怎么。如今的纸还带自动恢复的功能?大哥你可得好好给我介绍一下,这纸只哪里买的?” “什么自动恢复?”彪汉子话到一半,自知失言,愣在了原地。 将手中的欠条狠狠的摔下,他不再装孙子,指着苏君逸骂道:“你这小贱人是不是想赖账?这么叽叽咕咕半天。不想给钱你就直说?” “哎?这话怎么说的?我一向言而有信,你给欠条,我还欠款啊。可是你这欠条是假的,我只好把钱收起来了,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真的欠条。再找我也不迟。”苏君逸笑,云淡风轻。 彪汉子恼羞成怒,腾的起身,就要去揪苏君逸的衣领子,岂料他还没下手,整个人就已经飞了出去,重重的跌在了苏家院子里。 周亦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对这样的效果还算满意。 走出堂屋,站在走廊下的他看着地上龇牙咧嘴的彪汉子沉声斥道:“今后长点眼,敢碰我的女人,除非你是不想活了!给我滚!” 彪汉子捂着脑袋和屁股,呜哇怪叫一声,连滚带爬,迅速撤退。 苏君逸捂着嘴笑:“亦铭,你那样子,实在是太霸气了。” “霸气不好吗?”周亦铭关上院门,回到屋里揽住她,“霸气了,省得请保镖,今后我就是你的全职保镖。” “就是,免费的还是,哈哈。”苏君逸觉得心情大好,干脆收拾东西,准备下午离开。 很快,苏家大门叫人敲响,原来是苏卉娟来了,红着脸,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妹妹,今天要走吗?” “嗯,大姐,你怎么来了?不是听说你怀孕了吗?”苏君逸将她让了进来,没等她关门,外面又冲进来两个小鬼头。 “呦,君道与君逐都长这么高了。”她向院外又看了眼,问道,“可可呢?怎么不见她来?” “可可这半年多来很奇怪,不说话,也不笑,整天就知道写作业,吃饭,上学,睡觉。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事了。小叔跟我提了几次,我去看过,她就是不肯说话。”苏卉娟叹息一声坐在沙发上。 “大姐,姐夫对你可好?”苏君逸琢磨着,待会亲自去看看可可好了,这些日子忙得都忽略了那个家伙了。 苏卉娟脸一红,点点头:“好,很好。” “啊,那就好。只要你们夫妻和睦,那最好不过了。孩子什么时候足月?”苏君逸俯下身,抚摸着苏卉娟尚未显怀的肚子。 身后有一道目光却盯在她身上,挥之不去。 大概周亦铭那家伙又发痴了,这么想着,她也懒得理会,与两个弟弟一道逗苏卉娟的肚子玩。 苏卉娟被挠了痒痒,笑得咯咯的,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愁云不散。 苏怀琥被保释的事,苏君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算了。 苏卉娟这次来,是说项的,她有点扭捏的看了眼周亦铭,又看了眼苏君逸,良久才迟疑着开口:“妹妹,能不能让我爸到你的公司去上班?在监狱里呆了一段时间,身体差了好多,做不动重活了。” 苏君逸一愣,就为这事,所以来跟她亲热的?苏卉娟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心计了? “行的大姐,你让五叔安排吧。”苏君逸能说什么?不,她什么都不想再问,随便那一家子去吧,只要公司挣钱,就够了。 苏卉娟结婚的事,可是真的伤到她的心了。她不提,不代表心里已经过了那个坎。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间,随后又恢复如常。 不关心的,就不会再为之伤神;没有期望,才不会有失望。 第182章 诡异的可可 送走了苏卉娟和两个小男孩,苏君逸与周亦铭商量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趟后面。 苏怀瑜家中,气氛压抑到极致,屋子里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姚仪芳的娘家弟弟正坐在堂屋中,逼问着自家老姐的去向。 “小弟,姐夫跟你说过了,不清楚,自从半年前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整个秀水村的人都可以作证,她根本就没有回来过。有些话我不好跟你说,可是你也别一再逼我。” 苏怀瑜再次点燃一根香烟,无奈又落寞。 那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可是半年一点消息没有,他也不是一点都无动于衷。 到底是将近十年的夫妻了…… 哎,叹息一声,他将烟灰磕了磕,眉间皱出一个明显的“川”字。 姚仪征双眼瞪得血红,猛地一下拍在桌子上,指着苏怀瑜骂道:“你放屁!都说是你逼走了我姐!她去找你,想过要回头,是你不要的,你以为你们厂子里没有人看到?老子当时就在想,这夫妻吵架,怎么也是避免不了的吧,想着我姐夫是个讲义气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真的不管我姐的死活吧,还把嚼舌头的人给骂了一顿!” “你说!你是不是以为弄了个什么总经理当了,就瞧不起我姐了?糟糠之妻,你就这么瞧不上眼了是吧?瞧不上你直说啊!你干脆离婚啊!你说,你到底把人给我弄哪里去了?”姚仪征干脆上前,揪住苏怀瑜的衣领子,不由分说,挥拳砸了过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住手!”周亦铭怒喝一声,大步迈进,一把拎起姚仪征,将他丢向了一旁。 苏怀瑜任由嘴角的鲜血滴答,摆摆手。道:“周老弟,没你的事,你赶紧带小逸离开,别伤着她了。” “五叔。我来找可可。”大人的龃龉,她本不想过问,她最关心的,还是可可。 苏怀瑜叹息一声:“可可去你二伯家了。估计你见了她会不开心的,这孩子已经变了,谁也不理睬。去吧去吧,别在这里。” 苏君逸并不坚持留下,只嘱咐了周亦铭几句,丢下武力值爆表的周叔叔,径自去了苏怀珀家。 苏怀珀家中。李玉莲在忙着打毛衣,看到苏君逸来时,很是欢喜的将招呼着她:“来,小逸快来。” 打量着崭新的小洋房,苏君逸觉得还不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尽管她耍了点点小坏,但是这一家子总算走上了正常生活的轨道,她也可以了了一桩心事。 苏君逍一见来的是他的二姐,心中欢喜,脸涨得红鼓鼓的,忙不迭的端凳子,递糖果。 “君逍。姐姐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吃这些的。”苏君逸一个劲的摆手拒绝,这会吃了瓜子,待会车上可要受罪。 苏君逍顿时蔫吧了下去,“哦”了一声,又探出半个身子向外看去。“姐夫怎么没来?吵架了?” “噗……”苏君逸笑了,“你这小鬼,谁说我跟你姐夫吵架了?考得怎么样?可可呢?” “可可在楼上,我去叫她下来。”苏君逍嘿嘿一笑,先跑去东屋拿了张成绩单塞给他二姐。随后才腾腾的上了楼去。 “二婶,这是在给君逍打毛衣?”没话找话,苏君逸扫了眼成绩单,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凑到李玉莲身边,看着那复杂的图案,自愧不如。 李玉莲摇摇头:“给你二伯的。你给了他搞研发的工作,最近他整个人都像回到了十年前没下岗时的模样。二婶心里高兴,给他打几件毛衣,开春了也好有得替换。多少年了,不舍得做新的,如今有了盼头,多亏你这孩子了。” 李玉莲停下手中的活,抹了把眼泪,再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矫情,便不再言语。 苏君逸瞅着她脸上还能看得出来的疤痕,唏嘘不已,只道:“二婶说的哪里话,君逍对我真心,我自然也要帮一帮你们,只要你们不怪我还叫你们打了欠条就行。” “不会,不会!二婶晓得你的用意。你是好孩子,好好跟周律师过,比什么都强。不管是欠债还是有结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才好。你让二婶又有了盼头,这比什么都强。”李玉莲拧了把鼻涕,不好意思抬头看自家侄女,只好接着打毛衣,手却抖了起来。 是了,无所事事了十年的男人,一朝上进了,精神饱满的开始打拼了,换了是谁,都会高兴的吧? 苏君逸心中对欠条和房契的那一点点愧疚,也便烟消云散了。 她的用心,起了作用,这就好,比什么都好。即便她并不真的打算要他们还钱,但是为了让苏怀珀有危机感,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十分必要的。 “二婶得空多帮我照料着点可可就好,不用再谢来谢去了,都是自家人。”这么说着,苏君逸抬头看了眼楼梯处,却还是见不到君逍下楼来。 她坐不住了,很是好奇人人口中所谓的变了的可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起身,却听李玉莲叹息道:“可可啊,这孩子说来也奇怪了,自从半年前她妈妈回来闹过一次之后,她就变了,谁跟她说话她都不吱声。你五叔怀疑她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带她去看了医生,好好的。” “哦?还有这事?”难道就是被她撞到的那一回? 那次苏怀瑜不是把姚仪芳赶走了吗?就在公司里。这事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尤其是姚仪芳那怨怼的眼神,叫她到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后怕。 “这样吧,二婶,我自己上去看看。”苏君逸说完,起身上楼。 上得楼去,在楼上东屋山墙处,她听到了苏君逍愤怒的声音:“可可,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个家里,要说谁对你最好,难道还有比二姐更好的?怎么二姐来了,你也不肯下去?你这脾气越来越怪了,将来谁娶你?” “不要你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二姐是不是?可是你是没有机会的,就算你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也没用!”一个阴森尖利的女声蓦地开口,叫苏君逸吓了一大跳。 第183章 姚可可?苏仪芳? 下意识的,苏君逸觉得那声音像极了姚仪芳。 难道是错觉?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错觉?难不成姚仪芳已经死了? 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她的心跳不自觉的加速起来,一下一下,鼓噪在耳边,叫她想立即逃离这昏暗的二楼。 昏暗?方才外头阳光还好好的不是吗? 四下打量一眼,才发现前后窗户都拉着窗帘,难道是可可要求的? 苏君逸定下心神,刚要迈步,却又听里面说道:“二姐,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苏君逸一愣,想要逃离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可是,不等她离开,苏可可已经走了出来。 半年不见,怎么……? 苏君逸看着微光中面目模糊的小妹,心中升起一股更加难以言说的诡异之感。 苏可可的脸型怎么忽然一下子拉得那么尖那么细那么长? 那不是姚仪芳才有的锥子脸吗? 眼看着小妹一步步逼近,眼看着君逍一脸狐疑的看着她,苏君逸勉强扶墙站稳,开口道:“可可,你最近……可好?” “托二姐的福,我好的很。二姐这回回来,又是打算收拾哪一个的呢?大伯?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大伯已经颓废了。二伯?二伯倒是被你忽悠的神采焕发了。那么接下来,是三伯?三婶?还有三伯家的君迹哥哥?是不是?” 可可说着,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拽住苏君逸的衣角,紧紧的不肯松开。 “你说啊,二姐?是不是赶走了我妈,你很高兴啊?是不是让我爸乖乖的听你的话,你很有成就感啊?二姐,姐夫怎么样?是不是很威猛啊?你高不高兴哪?” 可可的声音越来越阴森,越来越冰冷。苏君逸不敢再看,似乎能够感觉到缕缕寒气从可可的周身散发出来。 她的大脑越来越昏沉,意志一点点消散,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双膝一曲,即将跪地的时候,忽的一声大喊,将她的灵识拽了回来。 但听周亦铭怒吼道:“婉宁!快醒醒!” 醒醒?睁开眼,眼前是她熟悉的面孔,头顶是明媚的阳光。 刚才的,难道只是一个噩梦? 她狐疑的看向周亦铭。 周亦铭也不解的瞪着她,责备道:“你说你,好好的,在稻草堆上睡觉干什么?不是说去你二伯家的吗?” 稻草堆上? 苏君逸低头一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可不是稻草堆吗?还是从苏怀瑜家通往苏怀珀家的必经之路上,她怎么? “亦铭,我离开五叔家多久了?”苏君逸紧张的揪住周亦铭的衣领,焦躁的询问。 周亦铭皱眉,伸手探了探怀中人的眉头。怪道:“你怎么发烧了?” “嗯?”发烧了?苏君逸抹了一把额头,可不是正滚烫着吗?怎么回事? 想站起来,双膝发软,她只得任由周亦铭抱着,往回走。 “亦铭,我刚问你的你还没说。”她想搞明白,刚才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周亦铭不说话。只是警觉的抬头看了眼苏怀珀家的洋楼,大步离去。 苏君逸很快速睡去,无知无觉间,被周亦铭带去了魔都的小公寓里面。 年假还有三天,周亦铭忙得昏天黑地。 不住的拧毛巾,给苏君逸降温;不住的扶着她。勉强喂下去一口又一口白开水;又不住的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打听起姚仪芳的消息。 顺藤摸瓜一般,终于,他在第三天的傍晚接到了确切的消息:姚仪芳的大姨曾在半年前接到她的电话,说是要去南方住一段时间。结果老人家在车站苦等无果。又无法联络上姚仪芳,最后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顺着这个线索,又有人传来一个更加诡异的消息:半年前,姚仪芳失踪的城市中,某火葬场内,一位员工在检查烧尸间时,发现多了一处无人认领的骨灰。 这事很快被媒体掩盖,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再联系江宏彬与孔亚力失踪的消息,周亦铭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了然一片。 他不敢带苏君逸去医院,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怀疑起了那个大贼枭――欧阳文凯。 他不清楚那个男人在暗中消停了这么久到底在密谋什么,虽然不清楚,他却知道,带着苏君逸出现在医院里,绝对是极其不安全的做法。 他所在的小区,门禁森严,监控严密,这是他精心挑选的地方,自然能够放心一些。 眼看着明天就要上班了,奈何苏君逸还是昏睡不醒,他焦躁得在屋内来回踱步。 最终他还是打通了一个电话:“喂,嗯,是我。帮我查一下孙超最近半年来的通话记录,嗯,是的。我知道很麻烦,不然也不会找你了,报酬好说。嗯,好,就这样,有消息了就打这个电话给我。” 沉睡中的苏君逸,一会儿看见姚仪芳拿着把刀找她索命,一会儿看见那人又变成了可可。 她在昏暗无边的荒原中不断的奔跑,不断的摔跤,不断的爬起来再跑,最终还是躲不开那尖利的刀锋,倒在了血泊中。 她为什么要跑?明明不是她杀的人啊! 愤恨的想着,她忽然睁开眼,吼道:“不是我!你滚!” 正站在窗前看夜景的周亦铭忙扑了过来,一抹她的额头,还是滚热难耐。 他只得再次拧起一块毛巾给她敷上,又不得已接受了慕容昊的好意,将慕容家的私人医生请了过来。 折腾到半夜,打着点滴的苏君逸,仍然高烧不退,周亦铭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双眼熬得通红,他枕着胳膊,在床前睡去。 没多久,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下意识的吼出一句“谁”,他起身,向大门处走去,通过门眼,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打开门,他对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女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谁把我地址给你的?难道是耗子?不是说了吗,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走吧,别来烦我。” “亦铭,难道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吗?我来,就是想看一看那个姑娘,她的症状,只有我能解开啊。”女人温婉的笑笑。 第184章 醒来 “我说了,不用你管!你走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周亦铭说完,作势就要关门。 可是那女人却一把掰住门板,抬腿就往里走:“亦铭,别犟!” 周亦铭无奈,叹息一声,关上门:“只此一次,我可不想让她看见你。” “嗯,可以。正是知道她看不见我,所以我才会来。别废话了,赶紧进来,我给她治疗。”女人温柔的走向卧室,俯下身去,轻轻的托起苏君逸的头,伸手抚摸着苏君逸的眉心。 良久她皱眉问道:“三天了是吧?你也是的,这么严重,跟我计较什么?我知道你看见我就烦,可是,这种事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计较?” 周亦铭抱臂在怀,沉默的看着苏君逸。 女人无奈,只好自顾自的解开苏君逸的上衣,取出听诊器,果然,苏君逸的胸口传来极其凝滞阻塞的声音。 又摸了摸苏君逸的手心,女人叹息一声,取出单肩包里的一包药,放在苏君逸枕边,起身告辞。 “亦铭,别再让她接触一些奇怪的人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哎……”门吱呀一响,将女人后面的话关在了外面。 门外,女人沉默的看向静默的门板,叹道:“孩子,好好的,跟她在一起,对你而言,也算是好事,总比那柳如慧强多了。有机会,我们再见吧。” 周亦铭俯身取来那包药,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夹着一张使用说明。 两枚心形的药包塞在苏君逸手中,一包黑色的药粉冲泡着喂苏君逸喝下。周亦铭看了看表,就快五点了,再不醒,待会儿他去上班了,该怎么办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六点不到。苏君逸哼唧一声,睁开了眼。 周亦铭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心,终于舒了口气:“太好了,你没事了。” “亦铭――”苏君逸皱了皱鼻子。怪道,“有人来过了?怎么到这里了?” 周亦铭温柔的笑笑,并不回答什么,只是拍着她叫她再睡一会。 起身,做好早餐,周亦铭赶在七点之前离去,临走还不忘折回来,给熟睡的苏君逸一记亲吻。 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照了进来,雀跃在苏君逸的周围,搅合起无数肉眼可见的尘埃。 睁开眼。她看着久违的地方,傻傻一笑。 正午时分,电话果然响了,周亦铭的声音疲惫的传来:“吃饭没有?” 很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呢,苏君逸窃笑着想。随即答道:“还没有。” “啊?你这是搞什么?赶紧吃饭去!”周亦铭焦躁不已。 苏君逸挂了电话,看着厨房内整洁的灶具,心中暖洋洋一片。 真好,要不,干脆申请国外的学校,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也不知道现在准备来不来得及了呢。 那一个乱糟糟的梦境,就这么无影无踪了。她想不起来,周亦铭也不问。 下班后,周亦铭带着她出去兜风。 心旷神怡,哈―― 精神饱满的,她这才记起自己似乎还一直处在例假期? 回到公寓,急慌慌冲到厕所。汗……周亦铭这个家伙!!! 因为他昏迷的时候,她帮他擦洗过身体,所以,她昏迷的时候,他就连小天使都帮她换了? 神啊!她的内心在狂吼不已。脸上却绽放着笑颜。 莫名其妙的病,吃了莫名其妙的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好了。 第三天晚上,周亦铭终于再次帮她张罗起生意的事。 还是上一回的薛胖子,只是这一次,这个胖子,似乎老实了很多。 见面的地点也正式了许多,苏君逸将年前就准备好的企划案递给了薛胖子,笑眯眯的等待着下文。 薛胖子盯着那企划案瞅了半天,最终拍桌,哈哈大笑:“好!” 周亦铭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她不清楚,只知道这事儿忽然就顺利了,她也懒得过问。 印刷厂那边很快开始了生产。她也迎来了新的学期,也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 不经意间跟周亦铭讨论过海外求学的意思,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得到支持。 周亦铭说:“国外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混的,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要是到了大学,你可以申请到海外做交换生。这个时候,我还是建议你不要急于求成。你的口语很糟糕啊。” “你,瞧不起我的英语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苏君逸恼羞成怒,干脆不理他了。 周亦铭无奈的笑,随后戴上眼镜,埋首案牍间。 最后一学期,没日没夜的忙碌,将苏君逸累的几乎要喘不过起来。 每一周的周末最后一节课,休息时间,她总是跑到周亦铭公寓里来躲懒。 久而久之,周亦铭总是会在这一天提前下班,过来陪她。 两人时不时谈论一下英语里面的会话,时不时研究一下某道几何题到底该怎么解,倒也相安无事。 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三次月考下来,苏君逸稳稳的坐在滨江市高级中学的第一把交椅上,魔都这边,却依然不上不下,不是第三就是第五,最好的,不过第二。 果真是人外有人啊。 叹息着,高考一天天逼近了。 这期间,高达系列的印刷品,布艺品,地毯,壁毯,都大规模的上市了,效果不错,苏君逸小挣了一笔,随后却将钱一股脑儿交给了周亦铭处理。 “我不要管这些,你看着办就好。”她不耐烦的对着那一长串数字说道。 周亦铭神色怪异的问:“你确定?你不怕我携款潜逃?” “不怕,这钱都是留给将来的孩子花的,你上哪里再去找我这样的好老婆,嘿嘿。”自恋的笑笑,苏君逸再次去忙着算题。 周亦铭哈哈大笑:“呦,我还没想孩子的事呢,怎么?你倒是迫不及待了?” “去你的!”苏君逸干脆夹起书本,回学校去了。 周亦铭在空下来的屋子里干笑,这么放心他,看来是真的真的对他卸下防备了。 可是,最近察觉到的暗涌告诉他,事情远不会如此顺利,一定不会。 孙超……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的手指不断的在书桌上敲打着。 第185章 冲突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君逸很忙,周亦铭也很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前者忙着应付迫在眉睫的高考,后者除了要忙着正职,还要兼顾着调查一些奇怪的人和事。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眼看着衣服越穿越少,耳听着蝉鸣越来越聒噪,在一个不算太热的早晨,苏君逸迎来了高考。 提前半个月回到了滨江市,依旧住在原先买下的小公寓里,苏君逸与老班长谢良生再次进入了彼此的视线。 谢良生还是那么一副傲然的神情,只在看向她时,露出几不可察的眼神变化。 这天早上,她拿上准考证等物品,匆匆向考场跑去。 她拒绝了周亦铭陪考的要求,坚决拒绝。 这是她的事,她能做好,不需要一个压根帮不上忙的在一旁瞎起哄。 校门外人山人海,都是送考的家长。 气氛紧张又压抑,苏君逸昂首阔步的走着,这叫什么,这叫没有别人牵挂一身轻啊。当然了,周亦铭不算别人,周亦铭算自己人。 等她考完,一个月后生日那天,她就可以跟他领证了,成为合法的夫妻,多好。 心里头美着,她丝毫没有发觉身后那一道灼热的目光。 谢良生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入了考场,太阳高升,正式开考,考场上顿时一片沙沙声响。 几场下来,苏君逸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不过跟平时差不多罢了,好好答题,沉稳应对,总不会出错的。 考生们匆匆回家,或高呼或哀叹,偌大的校园,很快空了下来。她走的晚,因为老李又找她谈心去了。不过是问一问考的怎么样,别的倒也没什么。 走出办公楼,她被一早等在门外的人一把紧紧拽住。 嘴被捂上,她惊恐的抬头。在看清楚那人是谁时,才停止了挣扎。 在小花园里停下,谢良生将她松开,背对着她,冷冷的问:“你跟他,结婚了?” “啊――嗯。半年前。”苏君逸急忙退到一边,不看面前的人,也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谢良生握紧双拳,沉默不语。 良久,苏君逸只听得一声叹息。便没有了多余的声响。 “快点走,趁我后悔之前!”谢良生怒吼一声,浑身颤抖。 苏君逸抬头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再多说,匆匆离去。 小公寓里。周亦铭还是出现了,正举着束玫瑰在那里笑哈哈的等着她。 惊魂甫定,她勉强笑笑,接过玫瑰,不再言语。 周亦铭何其敏感,当即问道:“怎么了?” “没事,累了。睡会。”多么蹩脚的借口。她为什么要害怕与谢良生见面呢?为什么要害怕与他讲话呢? 大概是因为亏欠? 是吧?她叹息着,去了浴室,将自己淋进暖烘烘的热水中。 每一个毛孔都在热水的浸润下得到了舒解,她的脑袋叫热水浇得滚热,脸也涨得通红,这样一来。她总算是将心头的不安给压了下去,将那显而易见的惊慌藏了回去。 她闭上眼,对着头顶冲击而下的热水,感慨万千。 考试结束,意味着她终于解放了。同时也意味着…… 某个吃了四个月素食的野兽,要发疯了,何况刚才她那样冷落他,今晚怕是不好应付过去了。 这么担心着,她迟迟不肯出浴室。 周亦铭确实很焦躁,也很渴望,但是此刻,他在客厅中托腮,思考着自家老婆的异常。 难道是,因为别的男人? 谢良生?周亦铭第一个想到了他。 哼!冷冷的站起,他解开领带,脱下衬衫,一步步逼近浴室。 听到动静的苏君逸,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关掉了浴霸,看着黑着脸的周叔叔,尴尬的笑:“你怎么了?” “饿了。”周亦铭欺身而上,高大的身躯将光线遮去大半。 苏君逸裹上浴巾:“饿了,走吧,下去找点吃的。” “不去。”周亦铭依然冷着脸,声音又低又沉,忽的一下钻进苏君逸的耳中,心中。 她试图往外走去:“亦铭,这里面好热,我们出去说吧?” “我饿了。”周亦铭还是不肯动弹,依然坚持着,威压感更甚一筹。 苏君逸傻了,她努力的笑:“亦铭,要不我做给你吃?可是这里的锅灶很久没有用过了,要不,我先去刷刷?” “不用。我饿了,想吃你,你装什么傻?”浑身肌肉暴起,周亦铭特意晒成的小麦色肌肤上,青筋暴露。 “我――亦铭,到外面说好不好?”苏君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那强大的威压,到底怎么回事?这货真的是野兽? 这小肌肉,最近一次亲热是在年初刚开学不久,至今过去四个月了,她才第一次注意到,这货的肌肉,这肌肉…… 可以参加肌肉选美比赛了吧? 神啊,他练过? 她盯着那一个个鼓鼓的小山丘,难以置信,却更想逃离此处。 不待她反应,周亦铭怒吼一声,直接褪去自己的下装,关上浴室门,打开水阀,不声不响的清洗起来。 苏君逸心慌慌,神乱乱,糟了糟了,这家伙要发狂了,不发狂时都能将她整的不人不鬼的,一旦发狂,那不是要…… 得跑! 她趁着周亦铭不注意,试图夺门而去。 奈何周叔叔的反应终究还是比她快了许多。 拦腰截住落跑的人,周亦铭浑身湿哒哒的走向卧室。 将苏君逸压在身下,他双眼迷离的喊着:“不准你离开我!我不准!” “啊?亦铭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唔――”话到一半,苏君逸瞪大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忧伤到难以自持的表情,心中如遭电击,她的身体当即软了下去,她闭上眼,不再挣扎。 疯狂,贪婪,无尽的索取,咸湿的汗水,旖旎的起伏,纠缠不清的渴求…… 周亦铭疯了。苏君逸叹息一声,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他就那么不信任她吗? 心中的悲伤越来越浓烈,对周亦铭的恼恨也渐渐冲上头顶。 最终,她睁开眼,推开冲刺在顶端的周亦铭,甩过去一掌:“周亦铭,你混蛋!” 第186章 突如其来的分手 周亦铭肩上挨了一下,不痛不痒,更不会就此停下。 苏君逸感到耻辱,为此时的自己,更为周亦铭的不信任与索求。 她自认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自认一直对他都付出了真心真意。 即便是他有过情伤,也该痊愈了吧?她可不是柳如慧! 越想心中越气,她曲腿一踹,从周亦铭身下逃脱,哭着指责道:“周亦铭!你到底想怎么样?” 火山的热度尚未消退,戛然而止的放纵里,周亦铭忽然冷却了下来。 他起身坐好,背对苏君逸,扶额,颤抖,羞愧:“对不起,我――” “如果你无法信任我,那就放手吧,反正结婚证还没有领,现在抽身,你还来得及。不要等在法律上都绑在一起了,你才说你根本不信任我!”喊出这样诛心的话语,苏君逸穿上衣服,关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亦铭取出好久未曾抽过的烟,垂头丧气的吞吐着。 稍后,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沉默,良久才道:“知道了,这就来。” 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身体的不适,叫苏君逸无法迅速走到车站。 大街上熙来攘往,她不知道到底该何去何从。就为一个不起眼的小误会,她怎么就跟周亦铭闹开了? 是因为最近忙着考试,忙昏头了,所以考试完,就要发泄一下? 所以,才对周亦铭不满?所以,她才会说出那样诛心的话? 叫他抽身?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是,她觉得他紧张过头,不够信任她,可是她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开始就清楚,周亦铭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一直以来,他不都是那么蛮不讲理。却又处处想着她吗? 蛮横的表白,趁虚而入的夺走初吻,又处处大包大揽的,让她转学。替她挡枪,终于在沉睡五个月后,害她因着愧疚和想念,失身于他。 自始至终,主动权,似乎都在周亦铭手上。一直一直,她都是被动的应下,被动的跟上他的身影,除了他昏迷醒来时,她才情不自禁的贴了上去。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羞愤不已。 算了,回去吧。她看着四周的灯火,觉得一个人好寂寞,好无聊。 走回小公寓,周亦铭已经离去。 叹息一声。她将凌乱的床铺收拾好,准备明天找中介,将房子卖了。 可是,真的要卖掉吗?难道真的跟着周亦铭在魔都定居? 该死的!她最想有个人参考未来的时候,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躺倒在床上,刚合上眼,公寓门却被敲响。 周亦铭回来了?她有点小激动。想着见了面,该怎么跟他消除误会才好呢? 喜悦的神色,在看到门外出现的人时,僵在了她的脸上。 “良生?你怎么知道这里?”苏君逸不解。 “周亦铭说,他不得已要离开一阵子,让我来照顾你。”谢良生的脸色有点难看。 苏君逸愣在了原地:“你胡说什么呢?他要离开?去哪里?做什么?我是成年人了。又要你来照顾什么?” “你还不知道?”谢良生无奈的将手臂支在门框上,别过脸去,叹道,“这阵子,你忙着高考。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吧?” “你知道?”苏君逸傻了,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周亦铭不见了不说,还莫名其妙的搞得像托孤一般,这是要搞什么? “我也只知道一些大概。能不能先让我进去再说?”谢良生看了眼屋内,站着太累。 苏君逸摇头:“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进去。我是已婚的人,不可以不顾忌周亦铭。” “呵,呵呵。周亦铭!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把你让给我了,你信吗?我追求不到你,居然要靠他来成全?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愿意!你知道吗?我,愿意!”谢良生一把拥住她,一步步逼近了屋内。 苏君逸整个人都傻了:“你胡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你走,出去!” 推开谢良生,她要疯了。 怎么回事,就算是生气,也不要这样捉弄她吧?周亦铭,混蛋! 下意识的去取大哥大,苏君逸心痛,更是心慌。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忙音! 她不信,再拨,忙音! 嘟嘟声,将她彻底击垮,她跌坐在床上,无神的看向那个拨不通的电话。 “哈,哈哈哈哈。周亦铭,你不要我了就直说,搞什么送人的把戏?我是货物吗?我不是!”将大哥大摔在墙上,她看也不看谢良生,转身收拾东西,准备去魔都问个究竟。 谢良生哀怨的看着她:“你这又是何必?他就那么好吗?我就不行吗?” “良生,这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他不义,可是我需要一个真相!别拦我!”推开谢良生,苏君逸挎上背包,就要离去。 “你醒醒吧!你看看这是什么?”谢良生恼了,冷哼一声,将周亦铭的婚戒拍在了苏君逸面前。 小小的戒指,在桌上一个劲的打转,一下,两下,扰乱她的心脏,将她的冲动击打得粉碎。 终于,戒指停下,她难以置信的将它拿起,颤抖着举到自己眼前,仔细的看着。 是的,老庙出品,私人定制,上面还有一圈文字:逸世铭情――foreverlove。 她的胸口仿佛被钝器击中,猛地一痛,她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这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你知道他拥有着一个巨大金融帝国的继承权吗?你不知道是不是?你也不知道,他离开你,是去跟别人结婚了对不对?” 谢良生恼了,上前握住她的肩,死死的盯着她。 她不信,直到刚才她离开,周亦铭都还是一点异常都没有,怎么可能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她跟他的世界,就翻天覆地了? 如果她没有推开他,以他的渴求度,至少要到明天中午才会停止索取,怎么会在她推开后就走了呢? 要是真有事,他该亲口告诉她,不是吗? 怎么会,怎么会连解释都没有,连准备都没有?怎么会连告别都没有? 她不信,不信! “你走开!”搡开谢良生,苏君逸怒喝一声,将戒指丢进抽屉,无声哭泣。 谢良生闭上眼,长叹一声:“是我不好,一开始就不该退让。可是如今我还是放不下你,给我一个机会,我来帮你忘了他,不好吗?” “不用,你走啊!你走!”苏君逸哭出声来,再也不掩饰悲伤,放纵自己狠狠的落泪。 第187章 九方其人 谢良生无奈,俯身捧起苏君逸的脸,看着那一脸的梨花带雨,只恨自己当初过于龟鳖。 一拳在砸床缘上,谢良生怒道:“别哭了,我带你去找他。问清楚了,就此彻底结束。” 说走就走,他拽上苏君逸早就收拾好的背包,抓起钥匙,握住她的手,将她一路拉下楼去。 走到车库,找到周亦铭留下的车,谢良生将苏君逸塞了进去。 一路呼啸,魔都很快近在眼前。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猛地传来,车子急慌慌的停在了dhd律师事务所楼下。 苏君逸不肯下车,谢良生一路飞奔,冲进楼中,找不到周亦铭,却找到了那个阴笑的慕容昇。 “跟我来!”拽住这个笑面虎,谢良生不由分说的将人带到了楼下。 车内,苏君逸在考虑这些日子来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异常? 有什么异常呢? 原以为欲求不满的周叔叔,在她面临高考的时候,居然真的克制住了自己,再也没有碰过她,直到考试结束,才那样疯狂的将她扑倒。 这算异常吗?以周亦铭的渴求度,这四个月,他是怎么熬过去的? 难道他真的有了别的女人?她苏君逸,也会面对这种狗血到惨绝人寰的现实吗? 不,她不相信。 抬起头,慕容昇怪笑着钻进车内。 在后排坐下,双臂一横,二郎腿一翘,他问:“怎么,对你的周亦铭还没有死心?我劝你,还是早点放手吧。” “你知道什么?告诉我。”苏君逸冷冷的看向后视镜,瞪着里面的慕容昇。 慕容昇曲臂松了松领带,吊儿郎当的看向车外:“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我也像周亦铭那么蠢?” “你要是记仇,那你可以把真相告诉我。当做对我最好的报复。”面上无波,苏君逸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还是在害怕。 真相,真相!真相,可以让人为之生。可以让人为之死,全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 慕容昇点了根烟,吐出一长串烟圈:“报复你?难道你不认为,拆散你俩,就是最好的报复?我又何必告诉你真相,让你去挽回呢?” “你什么意思?”挽回?这家伙果然知道什么。苏君逸干脆转过头来,一把夺过慕容昇的鸟烟,丢向了窗外,“你可以不说,我也可以告诉你弟弟。你又在玩鬼把戏!” “你!”被戳到自己的软肋,慕容昇不是一般的容易暴走。他腾地前倾了身体,指着苏君逸骂,“你敢拿我弟弟来威胁我?” “难道不可以吗?耗子是那么希望周亦铭幸福。你是那么不遗余力的破坏周亦铭的幸福。说吧,是不是周亦铭中弹的教训已经忘了?还是说。你觉得你弟弟跟你老死不相往来比较好玩?”苏君逸不卑不亢的顶回去,死死的盯着慕容昇。 她相信,绝对相信,慕容昊根本不知情! 好,那么,慕容昇就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而慕容昊就是爆破弹。 慕容昇果然安静了下去。冷哼一声,他又点了一根烟,吞吐一番才道:“你知道你的九方叔叔是什么人吗?” “九方叔叔?我爸爸的老友啊,怎么了?”苏君逸心中激灵一下,九方叔叔跟这事有关? 难道从一开始,从他介绍周亦铭。张楚,苏许夫妇的时候,就在设计她? 不不不,不可能,两次的赔偿款。她都分文不差的拿到手了啊—— 慢着!拿到手后才是关键,不是吗? 可是,九方? 九方叔叔? 这不可能啊,那是一个谦逊有礼的正人君子啊!怎么会? 疑惑间,她却听慕容昇冷笑一声:“不可能?你觉得这世间还有不可能的事?你防着这个,防着那个。想到防一下九方了吗?” “去吧,让车里的这位备胎帅哥帮你去调查吧。他可是得到了周亦铭认可的人,我也觉得他实力不俗呢。点到为止,再说下去,我对老友就不厚道了。走了。” 打开车门,慕容昇潇洒离去。留下满车的烟熏火燎,以及苏君逸一地狼藉的心。 九方?要什么?要用周亦铭,换她的钱? 不会吧?虽然她一直没觉得这比赔偿款有多重要,可是九方这样设计她,真的是真的吗? 一早就知道周亦铭会跟她好上? 还是说周亦铭这个棋子,真的是带着目的来接触她的? 为什么谢良生又说周亦铭是一个庞大金融帝国的继承者?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乱了,乱了,乱到谢良生喊了二十几遍,她还是魔怔一般看着自己手上的两枚戒指。 是的,如果九方真的是幕后boss,那她不得不说,九方很成功。 利用她在亲人离去后慌乱无助的心理,让周亦铭大显神威的出现,让张楚等人来帮腔,打消她的疑虑。 再让周亦铭一步步接触她,攻略她,占有她,让她爱上他。 最后,她不得不为了所谓的真情,以钱易人。 好算计。端的是个好算计! 可是周亦铭,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她竟然分不清了,真的分不清了。 那一次次的欢爱,是假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是她自作多情? 哈哈哈哈,好可笑,好可悲。 这世上,没有比她再可笑可悲的人了! 狂笑着哭泣,苏君逸推开车门,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谢良生抢上前去,拽住她,拥住她,吻住她:“别哭,别哭,你还有我,有我!” “你走!我不要!我谁都不要!”苏君逸发了狠,没命一般踹开谢良生,继续向大马路上冲去。 紧急刹车声,响做了一片。 看好戏的,叫骂的,漠然的,慌乱过后,很快又恢复了有序。 然而,狂风过境的心,还能再恢复原来的模样吗? 苏君逸站在大桥上,看着桥下车水马龙,第一次有了轻生的念头。 “周亦铭,周亦铭!我那么信任你!”哭着喊出一句,苏君逸但觉颈后一麻,整个人顿时晕厥了过去。 谢良生抱着昏睡过去的苏君逸,目光坚定,走向车流的彼岸。 某地下囚牢里,周亦铭浑身伤痕,他看着暗影中的人骂道:“去你娘的!你直接打死老子吧!你想要的,老子一定不会让你得到的!” 第188章 地牢 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手执钢鞭,对着周亦铭又是一下。 钢鞭上遍布倒钩,一下子便将周亦铭的皮肉连着身上的衣衫勾出密密麻麻的小条条,鲜血滴答,周亦铭却依然不肯低头。 被绑在绞刑架上的他,看起来似乎是无法挣脱。 “不说,是不是?你该知道,从你去的那一天,你就没有一刻不在我的监视之下。如今,你也得到了那个丫头,尝到了雏儿的味道,我算是对得起你了吧?怎么样,是不是该回报回报我了?” 男人说着,再次甩出一鞭。 暗影中,另一个男人忽然冷笑一声,拍拍手道:“果然是好骨气。探子说你苏醒后有了奇怪的本事,看来是真的?” “滚!”周亦铭怒吼一声,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新鲜的血肉,只是碍于昏暗的灯光,叫人无法看清罢了。 老男人神叨叨的转过头去,与另一个男人商量片刻,随后上前一步,用钢鞭的手柄抵着周亦铭的下巴,再次问道:“你真以为除了通过你,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有,但是你不敢!”周亦铭冷哼一声,伤口又愈合了几分。 “哦?你真以为我不敢?就算我不敢,你也活不了。”老男人再次甩出一鞭,偏在这时,周亦铭忽的挣脱了束缚,一把握住了钢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你?怎么会?”老男人惊恐间后退几步,钢鞭却再也拽不回来了。 周亦铭则欺身逼近,拽住钢鞭那头,轻轻一甩,老男人便飞了出去。 再看另外一个男人,忽然掏出了手枪对准了他:“不准动。” “不准动?”周亦铭冷笑一声,眨眼间已经瞬移到了男人身后,一个掌刀下去,男人晕倒在地。 俯下身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都还没死,周亦铭放下心来,走到地牢出口。脚一踹,门已被他洞开。 看着漆黑的夜,听着呼啸的风,他心中了然:台风要来了。 这两个奸贼,要动手,就会在后半夜,要不是他事先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要不是他连戒指都舍下了,恐怕心上人就要死于非命了。 这时候他要做的,便是收网。不错,收网。 这四个月来,各种调查,一点点围绕孙超展开,最后线索还是一点点指向了九方樽与欧阳文凯。 姚仪芳的死。江宏彬与孔亚力的失踪,孙超莫名其妙的求娶,以及,苏家的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身体内的欲望憋着难受,他便用这忙碌到无暇他顾的方式,来压抑住那咆哮的渴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是的。他想碰他的女人,这种渴望强烈到他自己都害怕。可是他的女人高考近在眼前,他不得不克制不得不隐忍。 终于还是在她考试一结束就忍不住赶了过来,却又吃了飞醋,还他亵渎了自己的姑娘。 公寓外,九方与欧阳的眼线时刻盯着这里。为了逼真,他做的很过火。 事到一半停下,他接到了收网的联络信号,只得装作分手,找到谢良生临终托孤一般。将自己的姑娘交接。 心里不慌吗?慌! 不会担忧吗?会! 纵然谢良生再君子,谁说他不会趁虚而入呢? 纵然自家姑娘学了武术,可是体力和力量到底是比不过男人的,万一谢良生用强呢? 他已经不敢想象。 踹开地牢的门,他便不管不顾的向远处的灯火奔去,身后已经响起密密麻麻的枪响,交手的双方,都在暗处,卧底与反卧底,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起到了扭转乾坤的作用。 自从那一次在医院承诺过苏君逸后,他便着手放下了一条长线,如今,那线一收,欧阳文凯与九方老鬼,只得死翘翘。 很快便跑到了市中心,他随便拦下一辆车,向机场赶去。 地牢中,与张楚是多年老交情的某市公安局特警队长,已经将倒地的九方樽与欧阳文凯捉拿归案。 哦,这里面,还有许许多多失踪的女人——以及死去的女人的骸骨。 欧阳文凯不会再翻身了,九方樽那个老东西却还要再加把劲才能彻底摁倒。 车上,周亦铭抬眼瞧了下后视镜,见那司机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低头一看,自己这般狼狈,估计是吓着人家了。 他无力解释什么,只在下车时,甩给了对方丰厚的车钱,以作补偿。 匆匆找了间男装店,换上一身崭新的行头,周亦铭又提着一包备用的衣装去了桑拿中心。 将身上的血迹尽数洗去,此时的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伤口。 穿上备用的干净衣衫以及鞋袜,打好领带,西装笔挺的周亦铭,飞速奔向机场。 台风来了的话,他就没有办法赶回去了。 飞机在大雨来临前堪堪起飞,然而,苏君逸与谢良生,却在另一架飞机上,飞往了这座城市。 两架飞机在不同空域交错而过,台风一点点逼近。 滨江市某公寓内,扑了空的一行小喽啰,叫张楚带来的人逮了个正着。 魔都dhd律师事务所内,慕容昇正唉声叹气的收起一天的卷宗,蔫蔫的下楼去。 慕容昊忽然出现在他视线中。 “三弟,你来这里做什么?”慕容昇怪道,上前几步,揉了揉自家小弟的头发。 任由二哥胡乱搓揉一通,慕容昊终于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慕容昇涨红了脸别过头去,假装咳嗽几声。 慕容昊还是那句:“谢谢!” “咳咳,你说什么,外面风太大,听不清楚。走吧,回家吧。”转过头来,慕容昇已神色如常。 慕容昊不再多说,任由自家二哥搂着肩,兄弟俩一起向外走去。 毓秀镇上,忽然破门而入的警察,将苏卉娟吓得哎呦一声惊醒。 在她反应过来前,孙超已被强行拽起,铐上了镣铐。 “你们要干什么?”她惊慌失措的喊着,捂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泪眼迷蒙。 冰冷的声音答道:“执行公务,没你的事,退下!” “不可以!”苏卉娟哀嚎着抱住那人的腿,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自家男人要被带走,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孙超皱眉,却不看身后,只是静静的说:“不要妨碍公务,我走了。” 苏卉娟一愣,任由那人的腿奋力一挣,逃脱了去。 关门声与她扑倒在地的声音同时响起,她捂着肚子,泪流满面,身下,已是殷红一片。 第189章 暴雨惊情 芥末说好的补更,尽量在月底之前给上,啊,最近感冒了,发烧什么的,才恢复一点,见谅啊见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风雨中,被惊醒的毛新兰站在走廊下,看着屋内血泊中的女儿,愣在了原地。 警车呼啸而去,姜芬的两个孩子睡得沉实,一直没有醒来,只有她迷迷糊糊的爬下了床,却看到了这一地狼藉的惨状。 “娟儿!!!”毛新兰惊呼一声,随即扑了上去。 惊呼声很快惊醒了住在一起的职工,毓秀镇的这一方小小世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有与毛新兰交好的,匆匆披上件衣服就跑了出来帮忙,抬人的抬人,找车的找车。 也有事不关己的,只是不耐烦的摁亮了职工宿舍的灯,站在窗口,嘴里骂骂咧咧的看着一楼的漩涡中心。 小镇,救护车什么的,根本就是只有电视上才会有的传说。 众人合力,拆下一块门板将苏卉娟抬上去,又急慌慌找到有塑料布的人家拽来一块,盖在了她的身上,嘿呦嘿呦,顶着瓢泼的大雨向镇卫生所赶去。 出狱后的苏怀琥,因为在狱中遭受的打击过于剧烈,整个人魔怔了一般失神,与毛新兰是再也过不到一起去了。 因此,他并没有住在这边的职工宿舍,虽然苏怀瑜也给他谋了个差事。 而苏怀瑜,原本就从没有在职工宿舍留宿过。 此时,这兄弟俩正在一起喝着闷酒。 镇上的消息传到秀水村,无非是两个渠道,打电话,或者有人回去。 台风来袭,电话线不知刮断多少,因此第一个渠道无法通过。 好心的一起在这里做活计的村民,便冒雨往秀水村赶去。 风大雨疾。眼瞅着电线也要被刮断了,黑夜中的行人更加努力的趟着水。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愣是赶了足足三十分钟。 “怀琥老哥,你家小娟怕是要不行了。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刘婶终于冲到了苏怀琥家院子外,拼命的敲打着院门。 苏怀琥还在恍神,苏怀瑜却是一个激灵,丢下筷子,也不找雨伞,直接快步跑了出来。 “刘嫂,你说什么?”苏怀瑜开了门,一眼瞧见那个村中最善心的老刘家的女人。 刘婶忙喘气道:“快去快去,小娟快不行了,流产了!” “什么?怎么回事?”苏怀瑜脑中轰的一声。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孙超那小子犯事了! 招呼刘婶去了院子里休息,苏怀瑜回了自己家,拿上存款,直接去了镇上。 指望苏怀琥是不可能的,如今他苏怀瑜就是这个大家族的顶梁柱啊! 苏怀瑜到达医院的时候。苏卉娟紧闭着眼,与众人一道,还在手术室外干耗着。 毛新兰则与其余的地毯织工哭闹不休。 因为医院说,没有缴费不给手术。 苏怀瑜二话不说,掏出一把钞票,甩在那医生脸上:“我操你妈的,人命重要还是钓几把钱重要?老子的侄女要是救不过来了。老子拉你一家陪葬!” 当值的医生苦着脸:“你就是有钱,我也救不了她,我不是妇产科的。”救不了,但是钱照收,边说,这小姑娘便已俯下身去捡钱。 苏怀瑜盯着这小姑娘瞅了半天。确实是个年纪很轻的姑娘,弄不好只是过来帮忙顶班的。 “操!”怒骂一声,苏怀瑜直接冒雨去了公司,将公司拉货的车开了出来,叫上人。将门板抬上,连夜赶往县城。 东南沿海上空,交错的飞机,都跌进了暴风雨造成的风切中。 苏君逸所在的客机,情况更严重一些,剧烈的暴风雨,将即将落地的飞机吹得像断线风筝,摇摇欲坠。 机长竭尽全力与操纵杆较劲着,满身大汗,副驾驶的脸已经憋得通红。 进场失败,最终,机长不得已,请求了复飞。 最终,塔台转来了批准复飞的消息,机长努力扬起机鼻,在即将撞上地面时,堪堪低空掠过,将飞机奋力拉起。 复飞,再次在机场上空巡航,结果,更猛烈的暴风雨,很快吹得飞机偏离了航道,前方最近的机场便是离开时的机场。 机长知道,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趁着更猛的袭击来临前,飞回起飞的机场才是明智之举。 请求塔台,塔台权衡一番,给予回复。 巨大的喷气式飞机,调转方向,向来时的路飞去。 机舱内,苏君逸已经面如土色,剧烈的颠簸,使得她胃中作呕,奈何她这一晚上根本什么也没吃,只得捂住胸口,喘息不已。 谢良生紧张不已,试着伸出手去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打着,见她没有拒绝,便干脆向她那里靠了靠,将她的脑袋搂在了自己胸口,一边拍打她的背,一边哄着:“别怕,别怕,有我在,有我在。” 苏君逸的脑海中,是那燃烧的火海,是那纷纷扬扬的机体残骸碎屑。 她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帮助,她的心快要爆裂了。 无尽的恐惧与悲伤满溢心间,耳边却传来有力的心跳声,就像那一晚,那路灯下…… 大概,她是喜欢这个男孩的,不过,也只能是喜欢了。 此生无缘,她和他的关系,只能在此止步。 她已将一生绑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这样的淡淡的好感,不足以让她做出出格的事来。 这一刻,她下定决心,如果能安全落地,如果能,她一定认真的告诉谢良生她的决定,她已经辜负了他,但是不可以再耽误他。 如果没有周亦铭,她肯定,她确定,她一定会不惜一切选择谢良生,但那只是如果。 人的一生,会对很多人有好感,但是感情,容不得三心二意与背叛。 想通了一直回避的问题,她终于安心的在谢良生怀中睡去。 另一架巨无霸上,周亦铭支着左臂,托着腮,看着窗外时不时闪耀夜空的闪电。 这样的夜,他的姑娘是害怕的。 她自己在江滨市,会不会被吓哭?会不会?会不会躲在谢良生的怀里获得新的安宁? 不不不,不会,她不会那么做的。 他相信她的感情,他只是习惯性的会吃醋,他的占有欲太强,容不得任何人的侵犯。 但是他,为了保护他的姑娘,不得不让谢良生现身在她身侧。 不得已的后果,他想过了,可是比起自家姑娘被歹人劫走,他宁愿选择那不得已的做法。 第190章 空港 这一本写的很渣啊,对不起大家的收藏,芥末很无力啊,看到后台这一本的收藏也在涨,简直无颜以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两架飞机,于不同的空层交错,在其中一架调转了方向后,一前一后地向着同一个目的地飞去。 不幸的是,周亦铭乘坐的飞机,在即将降落时被一个微爆流击中,忽的向地面狠狠砸去。 这是一种局部性的下沉气流,一股与龙卷风破坏力相当的强风,在接近地面处产生,向四方八面扩散,形如打开水龙头后流下的水流。 处于进场阶段的飞机因高度不够而来不及拉起机鼻,被无情的甩向地面,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毫无悬念地重载荷触地。 剧烈的摩擦,裹挟着飞溅的火星,机腹很快进入高温状态,油箱随时可能起火爆炸。 耳边响起滔天的尖叫声哀嚎声,行李架上的物品相继掉落,砸在乘客的头上,纸屑乱飞,血腥味满溢。 周亦铭干脆解开安全带,在空乘阻止之前,已飞速奔跑向厕所。 一脚踹开厕所门,周亦铭挥拳砸上机舱内壁,破出一个洞口。 起火的瞬间,他已飞身跳出,看起来就像是被爆炸的气流轰出去了一般。 屈膝着地,就地一个侧滚,接着又一个侧滚,再一个侧滚,在火舌舔舐来之前,他已脱离了危险地带。 向前滑行的机体,就此四分五裂,碎屑不断被抛向四周与空中,塔台的航管员已经傻了眼。 紧急呼叫消防车,向相应部门报备了事故,机场的工作人员,进入了忙中有序的救灾阶段。 接机的亲人们在机场的大厅内哭成了一片,甚至有情绪激动的人,已经开始打砸机场工作设备。 周亦铭落地后。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异常,趁着雨大风疾,飞速跑向事故现场,在抛射出来的乘客尸体旁边躺下。 巧妙的利用塔台人员目视距离的限制。周亦铭做足了完美的伪装。 消防车,救护车先后赶到,这一条跑道进入了争分夺秒扑灭大火,抢救伤员的阶段。 周亦铭在救护人员翻开身边的尸体时,哎呦一声睁开眼,故作挣扎地爬起。 他活动了下四肢,在救护人员诧异和惊喜的目光中与对方打了个招呼,随即帮助他搬运伤员和尸体。 微爆流过后,不过十五分钟,天空乌云褪尽。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噩梦。 又过了片刻,另外一条跑道上空,苏君逸所在的客机正在进入最后的进场准备。 被窗外的事故现场震惊到的苏君逸,闭上眼不再多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机场出口,她推开搀扶着她的谢良生。走到偏僻的角落,对着跟上来的人说道:“班长,我想我该跟你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先回去再说吧。”谢良生显然有着敏感的直觉,不想接她的话。 两人站在一根抱柱的后面,另一侧,周亦铭正往这个方向走来,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这么巧? 只听苏君逸坚持道:“不,不必了,就在这里说吧。班长。” “不要喊我班长!”谢良生背过脸去,握紧双拳,他很想对眼前的家伙用强,是的。他想。 他不是君子,在知道她结婚消息的时候,喝了个酩酊大醉。 可是,在考场外遇到她时,他还是无法对这个人无动于衷。 他还不想放弃。不想,即便是做一个备胎,他也想等下去,可是,如果对方不想让他做备胎呢? 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如今的女孩子,不都是喜欢一大堆备胎排队的吗? 显然,他喜欢的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可正因为她不是这样的人,他才更加不想放弃。 他喜欢她?不,他爱她!他想得到她,是的,得到!多么具有侵略性的词语,可是他无法回避自己的真心。 什么纯爱?那些都是骗人的,这个世上没有圣人,是人就会有欲望。 爱,就是一种欲望,如果得不到,他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绝情?连一点念想都不给我吗?”在苏君逸开口之前,谢良生再次出声,他,快到极限了。 要不是他一直碍于面子不肯表白,要不是他羞于启齿,故作清高,他怎么会败给了迟了一步告白的周亦铭? 是他自己错过了机会,他怨不得周亦铭,更怨不得苏君逸,可是他怨自己,恨自己,厌恶自己。 如果早知会错过,他又何必为了所谓的自尊心那么倔强,那么隐忍。 那时候,他明明知道了她的处境,明明知道她是脆弱的,需要支持和依靠的,为什么他要故作君子,为什么? 为什么不在告白的时候要一个答复?为什么? 这样的疑问,他已经质疑了自己千遍万遍,可是,悔之晚矣。 苏君逸叹息一声,不忍看他,不忍伤他,不忍。 她不是石头,可是,这下可怎么是好? “你真的爱我吗?”良久,她终于开口。 谢良生依然不敢看她,只是沉默的点头。 “爱我,是不是就愿意为了我的心愿去努力?”苏君逸接着问。 回答她的依然是点头。 “那么,良生,我告诉你,我希望你过的好好的。那日在路灯下,我对你动过一刹那的心,这是真心话,我不会骗你。但是我更在意周亦铭,我已经爱上了他。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还是选择信任他。” 说着,她上前握住谢良生的手,摇了摇,让他看自己。 四目相对,她认真的说:“所以,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好。但是我恳求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良生,拿我当朋友对你来说太残忍,所以,当我是坏人吧,一个自私自利的负心女。对一个不值得的女人,你又何必再执着?我想看到你快乐,可是我给不了,对不起。” “即便周亦铭背叛你?即便他先你一步离去?”谢良生诘问着,握紧了苏君逸的双肩。 苏君逸点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跟他结束,但还是不会跟你在一起。愧疚,会让我无法正常看待你,会鞭打着我为你做很多很多。到最后,你会觉得是你害我变成了那样,你会比我更加难过和愧疚。彼此活在亏欠与惭愧的恶性循环中,不会有好结果的。” “良生,让我记住你最好的模样;让你记住我最自私的一面,这样,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叹息一声,她给了谢良生一个诀别的拥抱,随即,掰开肩上的手,转身离去。 第191章 沉默 苏君逸一直向前走,谢良生默默看着,终究还是放弃了追上去。 转过身,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周亦铭,他隔着玻璃瞥了眼远处的事故跑道,瞬间明白了什么。 “看来运气还是在你这边的。”谢良生说着,与周亦铭擦肩而过。 “……”周亦铭没有说话,加快脚步,追到了苏君逸身后。 一手搭在苏君逸肩上,他能感受到她的颤抖,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 苏君逸没有抬头,以为是谢良生,顿住脚步,别转头去说道:“我话已说得很清楚,良生,放弃吧。” 回答她的是沉默,以及抽回去的手。 睁开眼,玻璃幕墙上映出她自己的身影以及身侧的男人。 惊喜取代了黯然,她转身,看着他,无语凝噎。 一把拥住周亦铭,苏君逸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亦铭,我们回去。” 什么都不问,她竟然什么都不问。他通过谢良生转达的那些绝情的话,她统统不过问吗? 周亦铭极沉极压抑的“嗯”了一声,揽住她的肩离去。 这一个夜晚,漫长而惊险,一切结束,天际已然发白。 风尘仆仆的两人,迎着黎明走向了归途。 回到周亦铭的公寓里,苏君逸依然什么都不问,只管帮他褪去脏破的衣衫,只管给他调试好水温,随后又拽着他的手,与他一同沐浴在花洒下。 周亦铭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愣神,指间传来被环状物套上的感觉。 不用看,他知道,她已经将婚戒给他戴了回去。 一整天,两人只是回到床上静静的躺着,彼此相拥,漫长的沉默,蔓延在漫长的时光中。 终于,入夜了,苏君逸起身:“走吧,一起去吃点什么。” “好。”周亦铭抢上前去,拿起钥匙钱包,开了门,殷勤的不得了。 苏君逸笑,安静的跟着他走。 盛夏的夜晚,热浪一波又一波。 魔都的街头,霓虹争艳。 两人随便选了个街边摊,胡乱吃了几口,又折返了回去。 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f市的?”两人在屋内坐下,周亦铭终于开口。 这般沉默下去,他总觉得怪怪的。 苏君逸依旧单手托腮,倚在窗边,看着楼外的夜景。良久她才说:“和谢良生一起查了些线索,慕容昇帮了点忙。” “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周亦铭心中忐忑,比起这样的僵持,他更愿意苏君逸对他打骂一通。 “没有。我选择了你,就决定了信任到底。”苏君逸依然看着窗外,“以后,别再随便褪下戒指了,不管什么危险的情况,除非你真的变心了。这是我唯一的不满。” “好。”周亦铭惜字如金,他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苏君逸回过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睡吧。” 还是“好”,周亦铭说着已经起身去整理乱糟糟的床铺。 一夜无话,苏君逸很快入睡,周亦铭却托着脑袋,干瞪着眼,默默的在黑暗中看了她一晚上。 第二天,两人马不停蹄的回到了滨江市,孙超被捕,公司受到极大的打击,急需灵魂人物来主持大局。 ============ 不行了今晚实在是忙疯了,一千字凑合一下吧。 第192章 放手 网络故障了,这会才登上,汗-_-||| ============ 毓秀镇上流言纷纷,苏君逸回来后,在职工宿舍门口站着。 看着风雨后的一地狼藉,看着依然洞开的苏卉娟的宿舍,以及地上凝结的血迹,她的眉头紧紧的锁着。 苏卉娟的事她在回来后才知道,对于这样的连带伤害,她深感无力。 事情来得突然,巨大的阴谋在周亦铭有意的引导下,完完全全绕开了她。 这段时间,忙着考试,她真心是让自己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何况,公司这边有苏怀瑜看着,她才那么放心,哪里想到会成了如今的局面。 九方樽到底有没有问题,她还记得自己几个月前问过周亦铭这样的话。 当时这个家伙回答的还是一本正经的,谁曾想只是不想她分心罢了,他老人家转过身去,已经着手开始了各种调查和追踪。 不得不说,她再次开始怀疑起来,周亦铭背后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人物在帮他。 否则,一个律师而已啊,再厉害,也不至于拥有那么强大的情报网吧? 到底怎么回事呢? “走吧,别看了。”周亦铭揽住她,绕过这栋楼,走向厂房。 厂房传来的,依然是密密麻麻的铁耙子敲打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如今这附近几个小城市的地毯市场,算是有了苏君逸公司的一席之地。 自从高达主题地毯成功占据了市场,千禧年系列的也收获了人心,公司总算是摆脱了向上一层厂商接单子的困境,进入了自力更生的阶段。 苏怀瑜还在医院陪着苏卉娟,苏君逸打开总经理办公室,径自坐了上了那个座椅。 这个位置,高处不胜寒啊。 感叹着,她从桌子上整理有序的文件堆中抽出一卷来。 这是公司人事方面的存档文件。她将孙超的那一页抽出来,接过周亦铭递过来的原始文件,两相对比,忽然笑了出来。 “果真是用心良苦。让一个世界五百强里面的精英。伪装成不得志的青年,混到这里来。九方叔叔果然厉害。”将两页资料叠在一起,苏君逸在转椅上微微一旋,看向了门外。 周亦铭没有说话,这种事,迟早会让她知道的。 早知道,晚知道,结果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会不会影响她考试。 如今考试结束。她只要等成绩即可,他这个老公大人,该放手让她自己去经历一番事情了。 “下午我回公司去,介绍一个师弟过来给你打打下手吧。那小子正暑假,马上大四。理论知识扎实,不过实务经验有限,你俩一起练练。其余的,关于孙超涉及到公司机密方面的事,我帮你弄完,算是最后一次给你善后吧。”周亦铭说着,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 两人之间无声的沉默,终于因为公司的事而打破。 只不过,双方心中都清楚,需要给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好好静一静。 周亦铭不是一味用强一味耍赖的人,到了这种节骨眼上。他还是有分寸的。 苏君逸什么都没有责怪他,可是他却做不到不自责。 退还戒指,又将情敌推到她身边,还做出那种夸张的借口,什么继承金融帝国。他简直将演戏做到了极致。 那一天,他早就收到了欧阳文凯会行动的消息,去公寓的时候,因昏迷醒来后获得的异能,使得他早就发现了潜藏的人手。 本想带着苏君逸一起面对,岂料,九方那边忽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独自过来,否则,她的试卷会全部失踪。” 这是九方的命令。 他毫不怀疑,九方确实有那个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一点。 到时候,他为了让苏君逸安心考试,而殚精竭虑进行的细心布置,将会成为一个笑话。 苏君逸会无缘大学,他不想看到那竹篮打水的结局,只能单刀赴会。 苏君逸回来时的异常,已经提醒了他谢良生在附近的可能,他便在她离去后,迅速下楼,找到了情敌,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幸好,谢良生还算君子,否则他真要失去心爱的人了吧。 不过,谢良生君子不君子,比起苏君逸的自我坚持与克制,还是后者更让他惊喜与心疼。 他是男人,不能一味围着苏君逸打转,他还要去拼两个人的未来,那么,这将近三个月的暑假,便是他放手的最佳时间。 让她去历练,让她去成长吧。 如果说吃醋是一种不信任,那么,他该收敛了。 机场里,苏君逸对着谢良生说的那一番话,他深信不疑。 他决定,不再因早年的情伤而过度紧张。 苏君逸将手反握在周亦铭手上,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九方的目的,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你要小心,他一定还有后手,也许会在公司业务方面,暗中操纵一些人,与你针锋相对。至于他的最终目的,我想大概不是金钱那么简单。” “至于欧阳文凯,你不用再担心了,他和他的残余势力已经被彻底消灭了,这个案子由慕容昇来接,欧阳必死无疑。” “倒是你那个妹妹,这下可是真的要由你来监护了。” “还有,小影我会派来保护你。至于你的疑惑,我想暂时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总之,你要相信我,小影是值得信任的,只要不牵扯到我的安危。” “另外,虽然我回上海了,但是,我依然是你公司的法律顾问。实在有搞不清楚的,不要客气,直接打电话问我。” “别忘了,我是你的丈夫,虽然我自己放弃过一次,但是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弃权了,任何时候都不会。” “婉宁,我爱你。七月七号,我等着你。” 周亦铭一句接一句的自顾自说着,像一个不放心孩子独自出门的老妈子,临别时,絮絮叨叨个没完。 苏君逸的嘴角渐渐上扬,她抬起周亦铭的手,转椅一转,与他面对面。 起身,踮起脚尖,圈住周亦铭的脖子,她什么也不说,只用行动回答。 悠长缠|绵的亲吻上她的恋人,她很专著,也很用力。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直都在为她做着最好的安排,让谢良生找她,不过是防止他自己失手后,无人保护她的做法。 谢良生的身份在那里,暗中的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怪他,一点都不,只要他不再褪下那一枚婚戒,她不会再提那不愉快的糟心事。 第193章 打压新秀 这一刻,她清楚的发现,自己虽然知道该让周亦铭离去,心底却是万般不舍的。 奈何,最终她还是松开了他的手:“回去吧,否则你的戚老师也保不住你了。有事我会找你的,七月七号,嗯,你到我这里来。” “好。”周亦铭终究还是离开了,回到了属于他的那个圈子,为了买房,奋斗着,拼搏着。 当天下午,苏君逸新买了辆车,到医院探望了苏卉娟,随即回到公司着手整理乱糟糟的事务。 一忙,就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抬头一看,小影已经出现在了公司大厅里。 这速度,哎……苏君逸与小影招招手,想问问她吃饭了没有,想想还是算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大概是不需要她关心得太过细致的。 走出办公室,她站到了河边,夜风吹来,她望着夜空发呆。 苏卉娟想必是很在乎孙超的吧,在听说了那样的现实后,居然还是嚷嚷着要去看他。 孩子都没了,还惦记着那个害她那么惨的男人,真是…… 情痴吗? 叹息一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好不好。 她只知道,她尽力了,尽力给她能够保护的人最好的安排,出了这样的事,她也很无奈。 双手交叠,右手摩挲着左手的两枚戒指,她望了望魔都的方向,眼神坚定。 翌日下午,她从厚厚的卷宗中抬起头来,看了下手表,飞一般跑向车库,驱车去了火车站。 周亦铭这次介绍来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熟人,f大法学系大三学生,名叫贺兴。因家境穷困,他要利用暑假挣点外快。 此人因仰慕周亦铭的盛名。在校园论坛上结识了周亦铭,两人很快发展成为知己好友。 这就是所谓的有着相同经历的人,更容易走到一起吧。 回程的车上,苏君逸听着那个大学生不断的赞叹着周亦铭在某个案子里是怎么的厉害。在下一个案子里又是如何的明智。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这人是周亦铭故意安排来美化他形象的。 无奈的笑笑,她不得不打断这个大学生的话语:“大哥,你渴不渴?” “啊?不渴不渴,你不知道啊,那个案子……”贺兴推了推镜框,继续表述着他对周亦铭如滔滔江水一般的膜拜之情。 苏君逸简直无语到了极致,只得闭嘴。 到了公司,苏君逸什么也不说,直接甩给这个话唠一堆文件。[.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话唠立马住嘴,开始埋头苦干。 苏君逸觉得好笑,不过也就是笑笑罢了。 傍晚时分,张伟也来了,说是张楚叫他来帮忙的。 有苦力不用。那不是傻吗? 苏君逸当即指了指楼上:“有一批成品的地毯要交货了,你去帮我弄下来?” 张伟二话不说,往上爬去,很快便扛着一些尺寸较小的地毯往下走,真心积极。 日子就这么过去,一周后,苏君逸很快将乱糟糟的业务理清爽了。孙超造成的影响,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被她挽回和弥补。 月上中天,正是农历十五的日子,苏君逸独自坐在下河边的石阶上,明天要启程去谈一笔订单。今晚她打算好好休息休息。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新的订单一个个进来,苏君逸想着,等这边上了轨道,她就不再过问了。对于那帮亲戚,她已经仁至义尽。 一天晚上,苏君逸打开电视,看到了一则让她头大的新闻:某地毯厂兜售劣质地毯,造成某村村民染上恶疾。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开始了,打压新秀的人,终于开始行动了。 危机公关,这是她想到的第一个词汇。 这些天,她虽然忙着整顿厂务,却没有忘记学习著名企业的经营之道。 地毯厂虽小,但也五脏俱全,她可以照着前人的经验,一步步改善如今的经营模式。 只有将小厂都能打理得好,她才能一步步经手更大的厂子,管理更多的职员。 谁说有钱就不用继续挣钱了?坐吃山空?这不是她的爱好。 因此,当这条新闻出来后,她并没有着急或惊慌,她只是淡然的将贺兴喊来,商量起解决之道。 “要先下手为强,抓住恶意中伤的证据。”贺兴提供了不错的建议。 苏君逸托腮,手中的笔,在空白的纸张上不住的画着圈:“我觉得,证明清白虽然要紧,更关键的是对待可能存在的质量问题的态度。” “你的意思是?”贺兴皱眉,难不成要认下那伪造的产品? “我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真品,首先要谦逊的认错,同时请外界给我们时间调查,还要派人慰问那个村民。”苏君逸很快在白纸上未被涂鸦的地方列出了几点。 贺兴不高兴了:“干嘛要认下?又不是咱们的产品。自己的产品你还不知道吗?就连机织的线都是选用的中上品质的毛料。” “你不懂,村民要讹钱,同行要借机打压,既然咱们想做品牌,就不能在乎着一点得失。要让人看到我们勇于面对挫折的态度,抓紧时间调查清楚,到时候再给出真相,赢得外界好评,这才是关键的。”苏君逸将列好的条例递给贺兴看。 贺兴气吼吼的接过一看,顿时没了话说。 良久,他涨红了脸,道:“等我问一下师兄,他让我帮你的,要是出了岔子,我可没脸见他。” “随你。我去张罗人手安排相关事宜了,你请便。”苏君逸说着,去了职工宿舍找张伟。 “师傅!”苏君逸敲门。 这几天,张伟跑上跑下的搬运成品和新的材料,实在是辛苦,今天请了假,说要睡一整天。 要不是因为突发事件,苏君逸不想打扰他。 张伟揉着眼,穿着大裤衩,赤裸着上半身,摇摇晃晃的开了门:“呦,乖徒儿,什么事?为师不是说了,不要吵我睡觉。你说说你,要是把为师累垮了,还有谁帮你做苦力?你要懂得让为师劳逸结合啊,不要做那种被人唾弃的周扒皮,这样不好,不好啊。哎,什么事?你为什么捂着眼睛,哎,别走啊……” 第194章 迎难而上 苏君逸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好死不死的,居然趁着张伟睡觉的时候来找他。 如今可是盛夏时节,蝉鸣鸟叫的,的是个人都烦躁不已,张伟光着膀子,她不得不回避。 张伟像是脑子缺根弦,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还追了出来。 苏君逸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这这,简直叫她无颜再见江东父老,被一个半果的人追着,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贺兴虽然有点话唠,该机灵的时候一点都不傻。 他来这里,不光是打工,还肩负着为师兄保卫好嫂子的责任,虽然这个嫂子都没有他大。 见苏君逸狂奔着跑回来,贺兴乐呵了,终于到了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奈何一个擒拿手对着张伟招呼过去,人家蓦地下蹲,直接闪过了他的攻击,随即没事人一样继续絮絮叨叨的跟在苏君逸身后念经。 哎呦妈呀!苏君逸要疯了。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把上衣穿上!”苏君逸终于还是恼了,她这是找惹的哪门子师傅,怎么可以这么秀逗? 张伟总算是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大理石一般瓷实的胸口,嘿嘿一笑,挠了挠脑门,折回去穿衣服。 这教训,苏君逸可得记好了。 张伟再来时,已经是衣冠楚楚的模样,苏君逸什么也没说,直接递过去一个任务列表,让张伟自己选做。 张伟瞪大了眼,拿起签字笔,勾了几个对体能要求高的,当即拍板:“包给为师了。你是不知道,对付这些耍无赖的泼猴,为师自有独门秘技,怎么样,要不要传授给你?我跟你说啊。女孩子呢,就是该学着点对付泼猴的良策,否则将来有个什么突发状况,谁也救不了你啊对吧。就像上次,那谁中弹……” “师傅?师傅!你听见没有,外面有人喊你!”苏君逸耍坏,再这么下去,她想投河。 打发走了张伟,苏君逸的耳朵终于清静下来,她给张楚飞过去一个电话,让他帮忙要到了电视台的联络方式,开始布置最关键的一步――新闻发布会。 这么屁大一点小城市,也要搞新闻发布会?开玩笑? 不是玩笑。她很认真。 在这之前,为了表示对一江之隔的周叔叔的尊重,为了让这个挂名法律顾问不会产生被架空的感觉,她拨通了周亦铭的号码:“喂?” “嗯,我都知道了。安排的很好,基本上没我什么事了。”周亦铭话语轻松,实则内心紧张,到底这是他第一次放手让苏君逸去做事。 苏君逸笑笑:“既然这样,那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二天上午,苏君逸敢为当地人先的召开了正式的新闻发布会。 面对本地及周边几个地方台的新闻采访车,她镇定从容的开口。表达了以下几个意思: 一,如果情况属实,本公司承担一切赔偿; 二,如果有人蓄意陷害,本公司不会放弃法律途径维权; 三,不管涉事的地毯是真货还是假冒。这个事件,已然在提醒本公司所有员工,要打起精神,绝不允许任何不合格产品流向市场; 四,本公司开放二到四楼的生产车间。由质监部门进行检测,给大家一个最权威的解答,同时欢迎父老乡亲们前来参观; 五,本公司不会被这样的小挫折打败,新主题地毯会迎难而上,婚恋主题,将在七夕那一天与大家见面。 魔都的周亦铭,特地收看了江北的地方台,看着屏幕上挥洒自如,自信满满的小女子,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一周之后,各方报告在电视台播出,证实苏君逸的公司逸世铭情为受害者,被敌对厂商蓄意陷害。 再次面对镜头,苏君逸依然灿烂的笑着:“被对手盯上,说明本公司有那个实力;能够在被盯上后不被打倒,说明本公司有那个底气。欢迎广大父老乡亲选购本公司的地毯,质量保证,良心企业,你信得过。” 得,一场陷害的戏码,到最后,成功被苏君逸利用,成为了给自己公司宣传造势的垫脚石。 这一仗,打得漂亮啊。 周亦铭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最终将其贴在自己胸口,与有荣焉的笑着。 周亦铭打过去一个贺喜的电话,方才在电视上还笑傲江湖的苏君逸,此时的声音却软绵绵的:“亦铭,好累,我想你。” 周亦铭难以自制的笑,却装作在忙:“嗯,什么?刚看文件,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滚蛋!”气吼吼的挂了电话,苏君逸坐在小河边,数星星,看月亮,心中很是畅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今后,她就要这般镇定从容的面对任何可能的困境。 自己给自己打气,良久,她终于站起身,往回走。 离七夕还有一个多月,她的生日却是在那之前,为公历的七月七日。 为了不耽误周亦铭的大事,苏君逸第二天就召集了专业的绘图人员,开始了婚恋主题的地毯图样设计。 一忙,便是天昏地暗,废寝忘食。 当她从画稿中抬起头来,却见面前已经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贺兴提着一大堆外卖快餐,来给大家补充能量了。 来不及道谢,苏君逸心想,这个家伙还蛮有眼力见的嘛。 三两口吃完,她又忙碌起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便整日与绘图人员泡在一起。 “不行,这个画稿太奔放,能接受的人不多。”苏君逸驳回了一个稿子,指着上面露点的美女,训道,“这会影响社会风气的懂不懂?不准涉及黄|赌|毒,一个都不准。” 又过了片刻,她再次驳回一个稿子:“不行,这个不够浪漫,要给大家一种展望未来美好婚姻生活的感觉。你这个,简直让人看到了婚姻的坟墓。太哥特了,不好。” 没过多久,她望着一个半成品叹息:“哎,怎么就感冒了呢?我画技又实在太渣。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慕容昊忽然出现在工作室里。 苏君逸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你二哥肯你出来?” “这有什么,亲兄弟,哪有隔夜仇。没事,我是来帮你搞什么婚恋专题的,周亦铭那个家伙说,怕你忙不过来,误了正事。”慕容昊凑近一点,死死的盯着苏君逸。 这一年多来,他的个头倒是蹿高不少,这时候看苏君逸。已经是俯视了。 苏君逸失笑,周亦铭那个混蛋,什么都跟别人说! 毫不客气的将半成品画稿递给慕容昊,苏君逸继续充当指挥官去。 这一下子,速度竟是提高不少。果然有神童在场,效率与平时不可同日而语。 在一切搞定之前,苏君逸的成绩却下来了:滨江市理科状元,与成晟并列第一。 谢良生考了多少?她想问,却不好问。 直到填报志愿时才知道,谢良生以一分之差,位列第三。 想也没想。填报了f大,苏君逸顶着老师诧异的目光,选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终于,图样搞定了,苏君逸也瘦了一圈,赶在七月七号之前。让厂里的工人开始生产这一批新产品。 周亦铭的户口在集体户口下面挂着,没有什么大作用,两人选择了在滨江市登记结婚。 这一日即将到来时,苏君逸忽然慌了。 一旦真的领了证,她可是要确确实实地跟这个男人绑在一起了。她,准备好了吗? 他的背景还是模糊不清,她只知道他的养父母,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性格还是有点叫她琢磨不透,要么死乞白赖的粘着她,要么干脆放手,让她自己面对风浪。 他会得一手好厨艺,对她细心体贴又温柔,却又在大难来临时,选择欺骗她,好叫她得到活下来的机会。 他是个多领域的能手,却愿意陪着她东奔西跑。 他的某些方面很man很猛,几乎让她怀疑他是不是那什么饥渴;他却总是在事后道歉,实在不是故意的。 他说不会做让她为难的事,但是在两人因他终于昏迷醒来的情感爆发里,选择了顺势而为,将她推倒。 他有毛病,不是圣人;他有神秘点,还需要她小心探索;他有很多的优点,且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这么一个矛盾的人,她真的要跟他绑定在一起了吗? 忐忑中,该来的还是要来,七月六日晚上,周亦铭终于出现在了苏君逸面前。 一直觉得他穿黑色的很好看,如今,他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西装西裤,瞬间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苏君逸第一次承认:周叔叔很帅。 不是阴柔的美,而是硬朗线条勾勒出来的纯爷们的帅气。 这样一个男人,她不后悔,绝不。 挽住他的手,她小鸟依人,喃喃的喊:“亦铭……” “嗯,婉宁……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怎么样?”周亦铭温声软语,前所未有的温柔体贴。 切,装什么白马王子!苏君逸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挺乐呵,便干而脆之的答应了夜游计划。 七月的夜晚,海潮拍打在两人的脚上。 周亦铭带苏君逸来的,果然还是海滩。 大海,总是能否宽慰一个人的心灵的,不管是悲伤还是紧张,无论是寂寞还是喧嚣,在这里,都可以得到释放。 周亦铭忽然单膝跪地,递上去一个新的首饰盒:“嫁给我吧,婉宁。” “坏家伙,又来。”苏君逸涨红了脸,嘴角却含着笑。 周亦铭目光灼灼的等待着答案,却等来了一个芳醇的亲吻:“好。” 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她就会成为他正式的得到法律认可的妻子。 而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第195章 又见妹子 没有人知道,柳如慧重出江湖了,也没有人知道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姜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姜芬夺走了她的恩宠,洪万年不再宠她,还将她的小白脸情|夫给收拾了,这让柳如慧很愤怒。 怒火横扫,她将目标对准了那个忽然成了孤儿的欧阳雪莱。 欧阳雪莱的男朋友是洪泽,洪泽是洪万年的二儿子,打击到洪泽,就是打击洪万年,同时,负责照顾洪泽暑假里饮食起居的姜芬,便成了最佳的替罪羊。 七月七日,苏君逸喜滋滋的与周亦铭牵着手,打算去往民政局,奈何,忽然电话响起。 “御财港第二个码头,接你的妹子。”一个奇怪的声音发出了奇怪的指令。 妹子?欧阳?雪莱? 那个喜欢拽着她的衣角,装作可怜巴巴的,在获取了她的信任后,反击一招的半血缘的妹子吗? 为什么会这么巧?她和周亦铭,约好了今天去领证的。 她和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却没有算到来自复仇者的变数。 车子在半路调转方向,周亦铭看出苏君逸的犹豫,二话不说,向御财港驶来。 第二个码头,那么大,到底要到哪里去找? 苏君逸感到异常头大,似乎只要留在这里,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一次次地来消磨她的青春,让她不得安宁。 好吧,妹子没有了监护人,她是该接下这个烫手山芋,钱多钱少无所谓,可是,万一这家伙回到她身边后还是不消停呢? 再者,即便她想接受妹子,可她还需要点时间做准备不是?偏偏就有人连这最后的一点宁静都不肯给她。 实在是忍无可忍,苏君逸忽然重重一拳砸在了车门上:“不去找了。” “你确定?”周亦铭对她的忽然爆发并不意外,这一年半以来。她承受的已经足够了,是谁又在兴风作浪? 难道真的只有出国侨居才能最终解脱? 苏君逸见周亦铭没有反应,干脆去抢他的方向盘:“我说了,不去了!调头!” “好。我来。你坐好。”周亦铭生怕她将方向盘打歪,忙调头折回。 苏君逸靠在座椅上,闭目长叹:“移民吧。这里的一切,我不想再理会了。好累啊亦铭。” “……容我再想想。”周亦铭不确定只有那一个解决办法,却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违背她。 再想想,留下余地,才是最佳选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君逸仿佛连争辩的力气都失去了,只叹息一声:“今天的计划照旧,大学我不去了。如果移民了,我再继续读书。如果不。那就这样吧。光这些事就够我受了,我不想再成为校园里的稀有物种了。” 周亦铭沉默,确实,他的参与,使得她做出了很多常人不曾有过的异常行为。 比如在一个学校保留学籍。却在另一个学校上课,又在两个学校来回奔波参加考试。 这样似乎是为她好的,可他却也忽略了一个事实,她才二十岁,正常人家,二十岁的女子,还是个孩子。谁叫如今的多数人家只有一个孩子呢。 可是她呢,这一年半以来都是经历的什么事啊。 周亦铭沉默地听着,不断反思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断质问自己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就如同现在,一早将她用一纸婚书绑起来,真的好吗? 车子停在了民政局门口。两个人却都没有动。 “你后悔了是不是?嫌我麻烦了是不是?”苏君逸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周亦铭。 周亦铭选择了坦然对视:“我后悔了,后悔自己害了你,害你不能进行正常的生活。但是我从没有嫌你麻烦,从没有。” “既然后悔了。那就结束吧。我不知道你在国内还有什么牵挂的人或事,你似乎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呢。我也想过了,我这样一个麻烦制造机,你到底能承受多久。” 苏君逸说着,别过脸去,“也许我跟你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不该依赖你,不该一点点软弱下去。” “婉宁!你胡说什么呢?”周亦铭慌了,似乎哪里不对劲了,可是他又说不上来。 “你有秘密对不对?小影的秘密,还有你真实身份的秘密。你不肯告诉我。那么,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秘密,你才不愿意跟我一起走?”苏君逸再次看向周亦铭,她需要一个解释,必须。 如果没有欧阳雪莱被绑的事,也许她还会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可是,这时候她不得不提出来,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麻烦制造机,而她对周亦铭的了解,也依然止步不前。 她忽然间就失去了安全感。 考试结束,她本打算好好琢磨一下诸多悬而未决的秘密,然而,接踵而至的忙碌让她无暇分身。 这时候,被强行压下去的怀疑和不解,统统涌了上来。 她想问一句:“你到底是谁?到底你还能陪我多久?” 她可不想领了证之后又发现时什么不好的事情。 周亦铭无法理解,他觉得自己足够坦诚了啊。 “婉宁,我说过,有些事你不知道才好。因为我不愿意骗你,所以在时机成熟之前,我不会跟你多说什么。”周亦铭被那样炽热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 不得已,他伸出手,试图去拥抱一下眼前这个像刺猬一般的小女子。 然而,不等他触碰到,苏君逸已经推开车门,下车离去。 嘭的关门声里,周亦铭完全懵了。 苏君逸只身去了御财港,找到了被反绑着丢在一处偏僻芦苇荡里的妹子,将她解绑,带回了公司。 没有绑匪,没有撕票,没有勒索,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又奇怪,她甚至搞不懂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她没有接周亦铭的电话,也没有再理会别人的议论,只是当养了个小猫一般,将欧阳雪莱软禁在职工宿舍里。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妹子像是一夜之间受了严重的打击,整个人瑟缩不已,蜷缩在墙角,时不时尖叫一声,对任何靠近的人都怀有敌意。 半个月后,周亦铭一脸憔悴地出现在了苏君逸面前。 第196章 完美剧终 ps: 非常非常抱歉,这本书写不动了,就这样结局吧ding哦。 芥末这本书写的很渣很渣啦,已经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就这样吧,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谢谢。 圆满结局,不算仓促,且全部按照大纲收尾的。其实后面就算是再写,也就是这一章的具体化了,没有悬念了,大家也不爱再苦苦追着的对吧。 请宽恕我这罪恶的灵魂,阿门。请移步新书,谢谢乃们,么么,晚安。 半个月以来,苏君逸结束了公司的很多业务,关闭了部分楼层的厂房,申请了境外某高校,正在等待结果。 周亦铭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不悲不喜,似乎是在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周亦铭的心一阵阵地痛,他沙哑的嗓音响起,叫苏君逸觉得恍如隔世。 “我跟你一起走。”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苏君逸摇头:“何必勉强自己?” “你还是不明白吗?”周亦铭将她逼近屋内,反手关上了房间门。 苏君逸静静地看着她:“明白什么?明白为什么总是有这些破事来烦我?还是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我什么都不明白。” “你都知道了对不对?”周亦铭忽然将她拥住,“我跟你一起走。” “周叔叔,你这样真的好吗?不担心九方叔叔再来威胁你?不担心小影的安危?不担心我会不会有一天倦了你,将你抛弃?”苏君逸冷漠地推开他。 “你果然都知道了。你想这样惩罚我对不对?”周亦铭无奈地依在墙上,目光空洞。 “如果我把钱给他,换回你的生父生母,这样也算惩罚的话,那就是吧。”苏君逸别过脸去,实在是无法再伪装下去了。 看到这个男人憔悴成这副德行,她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是的。这些天她什么都调查清楚了,九方没有倒台,又被人保释了出来,九方一直是幕后**oss。一开始就控制了周亦铭的生父生母,不让他有机会脱逃。 她甚至调查到她发高烧时,周亦铭曾经见了一个中年女人,那是他的生母,被九方故意放出来试探他的生母。 她搞清楚了所有,包括毒害妹子的凶手,苏家真正的黑心肝之人,她什么都清楚了。 周亦铭凄然一笑,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又何必自寻烦恼。该是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吧。如果她不肯原谅他,他会一直努力下去,直到她肯再次接受他为止。 他不说话,只深情又歉疚地看着她。 “你早知道杜有为与杜倩倩的关系。是不是?杜有为是九方的手下,对不对?”九方为了收网,有什么消息是不能让她调查到的? 所以说,周亦铭一开始就是被九方委派了特别任务来接近她的。 那么她这般勤勤恳恳地打理公司,做什么呢? 见周亦铭不说话,苏君逸再次开口:“我已经接受了赌约,在澳门。用最可笑的方式将资产转移给九方。我什么都不怕,亦铭,我只怕你骗我。” “婉宁……可是你妹妹被毒害的事,我真的不知情。其他的,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不想放手。”周亦铭忽然不敢看苏君逸的眼。 到了苏君逸下车离他而去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入戏太深,已经泥足深陷。 “我都知道。所以了,亦铭。能帮我把钱再赢回来吗?雪莱需要治疗,我的手头不能一点钱都没有。”苏君逸终于不再伪装,认真地看向周亦铭。 周亦铭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还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为什么不?你是我丈夫,不是吗?我把一切都交给你,由你全权负责。”苏君逸苦笑,她还是舍不下他。 该死的爱情。 “我答应你。”周亦铭的悲伤表情终于有所缓解,他拥住了眼前的小女子,不肯放手。 她有多少资产,九方异常清楚,她还剩下的,只有厂房与三栋奇怪的大楼,以及购买在高中旁边的公寓。 这是九方所谓的仁慈,好让她再苟活一阵子。 她没有犹豫,与周亦铭领了结婚证,放弃了f大的入学资格,而周亦铭,也申请了留学。 五个月后,苏君逸与周亦铭一同收到了彼岸的回复,同时,到了与九方履行赌约的日子。 苏君逸将剩下的固定资产都卖了,随后带着妹子与周亦铭去了家人的墓地祭拜。 此去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见。苏君逸伫立在三座坟墓的面前,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留学申请提交得晚,苏君逸与周亦铭的入学时间是来年秋季,因此,他们还会有一段无所事事的时光。 这段时间,苏君逸不想再留在伤心地。 圣诞节这天,她与目光涣散的妹子以及周亦铭到达了澳门。 是夜,赌场,九方赢走了苏君逸百分之九十五的资产。 一个月后,周亦铭赢回了一笔巨款,一笔足够一家人生活若干年的巨款。在九方追杀之前,他已经成功逃脱。 苏君逸给妹子申请了外国的医院进行治疗,她与周亦铭带着神志不清的小妹,踏上了新的旅途。 在飞机上,苏君逸不再惊慌,她依偎在周亦铭怀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也许,到了彼岸,九方会再度派人纠缠,也许,老家的亲戚会对她的安置费感到不满。 也许,她的好姐妹们会时不时想起她,也许彼岸再没有人给她提供一个雪中歇脚的茶馆。 也许,那些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又迅速离去的人,会再次与她产生交集,也许有些人从此无缘再见。 一切,都只是也许。 苏君逸抱着周亦铭的胳膊,吻上了他的面颊:“亦铭。孩子会出生在五月,对不对?” “是啊,五月,正是山花烂漫时。多好。”周亦铭宠溺地微笑。 “五月,是个小金牛呢,又是一个财迷,跟他爸爸妈妈一样是个贪心的人。”苏君逸嘿嘿地笑。 “那又怎样?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什么爱好都是可爱的。”周亦铭搓了搓苏君逸的头发,幸福满溢。 “那我呢?”苏君逸昂起头,撒娇一般问道。 周亦铭哈哈一笑,回以一个炽热缠绵的亲吻。 翌年五月,周亦铭已经是温哥华某社区知名的律师先生,苏君逸是幸福的全职太太。家中多了一个哇哇啼哭的小男娃,而负责照看小奶娃的,是一个傻乎乎整天只知道微笑的少女。 秋季一到,新来的保姆入住进了这个家,谁呢?慕容昊啊。 他笨手笨脚地抱着软绵绵的小侄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跟在他身后的,是双手叉腰,颐指气使的张绮柔。 嗷,忘了说了,这俩货已经是男女朋友了,恭喜张绮柔小朋友顺利将耗子小朋友掰直。 慕容昊说,张伟成为了一名刑警。在抓获九方的案件中立下了大功。 他又说,柳如慧被他哥哥一脚踹回了监狱,而姜芬,则因为洪万年的殴打成为了半残,最终被苏怀瑜接了回去,当嫂子一般养着。 而苏卉娟。依然痴痴地等待孙超出狱,好在孙超表现良好,还有一年就会刑满释放。 慕容昊又说,谢良生进了军校,整天忙着负重越野。却长得更高了,身边也出现了一个乖巧的小女友,那个女孩子,跟苏君逸长得很像很像。 他还说,段振宇将丁志竞狠揍了一顿,又设计将潘美玲给送去了少管所。段振宇还在等着那个小逸,再也回不去的小逸。 还有,苏许夫妇终于再次怀孕,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儿,夫妻俩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还有还有,苏可可在欧阳文凯伏诛后,居然奇迹一般地恢复了正常。 慕容昊眉飞色舞地说着,丝毫不见停顿。 苏君逸坐在九月的阳光下安静地听着,身体忽然被一个强有力的怀抱拥住,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为了让她安全生生下孩子,不落病根的坐完月子,周亦铭愣是忍了将近一年没有碰她。 如今,到了她每天伺候这位胃口极大的讨债大王的时候了。 不等慕容昊吧啦吧啦说完,周亦铭揽着苏君逸直接上了楼去。 看着躺在身下娇喘不已的妻子,周亦铭舔了舔舌头,再次扑了上去。 她的身体,总是会勾起他无尽的渴求与贪婪,他想要占有这个小女子,不管是那羞红的双颊,还是那白玉一般的脖颈,或者那凹凸有致的美体,再或者是那潮湿滚热的通幽密径。 她的一切,他都要占有,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 苏君逸纵容着身上这个男人的放肆,不论他粗鲁还是温柔,她都努力地去配合去迎接。 生命,就是彼此占有的过程。 她遇到他,终究是一个快乐的,也会一直快乐下去的过程。 就好比这一波一波滚滚袭来的热浪,永无止息。 大学开学了,苏君逸进入了陌生的环境,与周亦铭开启了新的人生。 三年后,周先生与周太太的第二个孩子出生,是一个粉嫩的小女娃,苏君逸像得了宝贝一般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她终于有女儿了。 她这一生,父母亏欠她的,她终于有机会,在女儿的身上进行补偿了。 肥嘟嘟的大儿子周小龙伸出藕一样的手臂,拽住妹妹的小脚丫,不满地嘟囔道:“妈咪,我也要抱抱~~~” “小龙不要闹,爹地来抱你,妈咪是妹妹的~~~”周亦铭飞身而至,抱住了一脸委屈的大儿子,父子俩在客厅转着圈圈,看的苏君逸笑得似夏花一般绚烂。 这样的生活,真好。 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完美家庭。 远在彼岸的父亲,母亲,弟弟,我想你们了,你们呢? 苏君逸默念着,给小女儿换上了尿布,将她抱到了外面,去看那满园盛开的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