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之传》 第1章 将军 第1章将军 开天一百一十年一月。 离弦之箭的剑鸦在群山峻岭之间穿梭,一声鸦鸣穿破云层。俯瞰整个中土大地,高耸入云的长城将整个华夏团团围住。越过城池里熙攘的街头,剑鸦在空中飞过绿洲,来到一望无垠的沙漠绝地。 漫天黄沙的尽头有一座海市蜃楼,暗黑的城墙上,站着一个黑袍男人。那只剑鸦跃过墙头,最终笔直地停驻在那黑袍男人的肩头。黑袍男人浑身黝黑,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取下肩头剑鸦爪下捆绑着的卷纸,铜铃般赤红的眼珠在展开的纸上一扫而过。 黑袍男人随后摘下头上的兜冒,一对粗壮的触角暴露在额头上。质黑的鳞片贴在他的脸上,这些麟片缝隙里催生出可怖的乌黑毛发。看上去,就像一尊上古魔兽,杀气腾腾。黑袍男人看完信,随即转过身,对着城里聚集的战士们发号施令,他怒吼道:“将士们,随我夺回中土,誓死不休。”说完,他脚下暗黑的城墙就与那些战士的眼珠一样渐变成了令人发指的猩红色。 队伍前端有一些半兽人,光着膀子露出深绿色的肌肤,嘴外尖黄的獠牙几乎盖住了半张脸。他们手里拿着狼牙棒,一马当先的冲出了城门。后面骑在高大猛犸象身上的兽人,他们热情高涨地挥舞着手上的阔刀,声势浩大。队伍中,几只双脚站立的蜥蜴怪物憋足了劲,他们瘪着肚子正在想方设法将手中行军的号角吹得更加响亮。试图让大家感染到他们此刻热血澎湃的心情。可是,一只从天而降的巨脚兀自将他们踩成了肉泥。踏过蜥蜴的猛犸象打着响鼻,好似踩到了一只硌脚的蚂蚁。 大家前扑后拥的跟随在羿东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沙漠里莽撞地奔驰,他们亢奋的在周围搅弄起一股巨大的风暴,向着周边的城池卷去。 成千上万的兽人军队狂奔到了盟重长城的边缘。 时值隆冬,高耸的边陲城墙外冰天雪地。到处都是纷飞无尽的鹅毛大雪,空气里弥漫着冷酷的气息。 木杉登上长城,望着城外浩浩荡荡的兽人军团,感受到眼前的形势前所未有的严峻。听到城下叫嚣的兽人,他甚至没有指望能从眼前的战斗中活下来。 华夏的边界就是盟重,木杉一直肩负保卫它的重任。 大雪淹没了木杉头上的星月斗笠,斗笠顶端的金珠经过常年征战的洗礼早就黯淡无光。斗笠下的脸冷峻无常,他披着蓑衣,抽出腰间挎着的青铜长剑。 木杉没有出城迎战,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城楼上的弓箭手一字排开。他迈着大步朝弓箭手们喊:“弓箭手听令,集中箭矢往城外的兽人身上射。”漫天箭雨在阴沉的天空下坠落,朝着城下青面獠牙的半兽人头上射去。半兽人没有躲,任凭那些箭扎在他们皮糙肉厚的身上,简直造成不了伤害。弈东在兽人军队的中间,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摘断一根射中他肩膀的箭羽,冷声对部下说:“所有人,跟我一起往城墙门口冲。”所有半兽人嚎叫着往前狂奔,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撞开城门。 “投石器在哪里?”木杉急躁的说。 墙头驻守的士兵拉开幕布,六座投掷式回回砲映入眼帘。上面是粗长的支架杠杆,拽索上悬挂着万斤重的重砣,在砲梢的另一端添加了扣发装置。平时,由于重砣砲梢处于直立状态,使用时需把砲梢固定到扣发装置上,激发扣发装置,重砣下降的能量就能把石块弹射出去。 城上的巨石犹如陨落的流星砸中了兽人骑下的猛犸象,周围更多的半兽人栽倒在血泊里。经管如此,也阻挡不了后方如水般涌入到城门口的兽人。他们为身后的巨型猛犸象开辟了一条道。巨象拖着一根两人环抱的粗壮树桩来到了队伍前端。羿东指挥身边孔武有力的五十位先锋部队扛起那端削尖了的树桩,他们在不断滚落的巨石下踊跃前行。 木杉眼见城门就要失守,他再也顾不上更多。命令士兵将昨夜加紧提炼出来的十桶火油顺着城墙倒入干涸的护城河里。随后,木杉将一支燃烧的火箭射入到河里。城楼外的大火串天而起,正在用木桩撞门的半兽人纷纷扔下木桩落荒而逃。那位先锋部队的首领慌不择路跌入了火坑,火舌瞬间吞噬了他。半兽人天生惧火,动物的习性在这时候暴露无疑,他们被火挫矢了锐气。 城楼上的回回砲不断投下的石块如夜间坠落的流星砸向城外羿东统领的兽人军队中。弹射的石块从羿东的头角擦过,在地上砸出一口大坑。几只半兽人的脚被压在石下,他们扔下手里的狼牙棒正在合力推开石头。 腥风血雨中,剑鸦的嘶鸣自城里边角的枯木树枝上传来。木杉死守的城门开了。还在火海里挣扎的半兽人似乎寻到了出路,他们扛起武器往城里进发。 木杉望着城墙上投石射箭的士兵们,心想对不起你们,是盟重城里出了叛徒。 (本章完) 第2章 决斗 第2章决斗 盟重城楼失火,大批的半兽人涌入城中。屠杀,最先从驻守城门的卫兵开始。 横冲直闯的半兽人挥舞阔斧砍翻驻守城门的士兵脖颈,一颗头颅飞跃而起。恰巧还未僵死的士兵将长矛刺穿了对面半兽人的胸腹,两人惨烈地倒下。 后面成群结队的兽人踏过地上的尸体往城里攻入,他们背后裸露卷曲的毛发被护城河里跳窜的火苗点燃了。一簇簇呼啸而过的火光在城里迅速蔓延。城中的老弱妇孺大多缩到城楼墙角不敢出声。一个魁梧的半兽人手起刀落解决了他们身边的几位士兵后,他从战马上跳了下来,将其中一位美丽的少女从角落里拉扯了出来。 领头的半兽人像是品尝战后的果实一样当面撕扯她的衣裳。女孩梨花带雨地哭着想要挣扎,她楚楚可怜的眼睛里是大火包围下惨死的父母,地上流淌的血泊里倒影着天上盘旋的无数剑鸦。 城门大开,街道各处逃难的民众成了半兽人屠戮宰杀的鱼肉。木杉顾不上指挥城楼上的士兵了,大批的半兽人早就涌入城中,顽固防守现在根本不起作用。 木杉脱下头上的星月斗笠将它飞射出去,那铂金圆盘的斗笠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城楼下领头的半兽人脑袋。正要凌辱美人儿的半兽人原地晕转一圈扑倒在地。木杉提起青铜剑,运转体内源气,他踢蹬城楼檐角从空中飞落下来。木杉挡在少女面前,身后瑟缩的士兵和百姓全都报以求救的目光。密集的半兽人张牙舞爪地围住木杉,大家都想将他生吞活剥。 狂风骤起,漫天风沙席卷而来。身穿黑袍的弈东飞身下马,跃入城门。拥挤的队伍纷纷为他让开一条道,他脚踏方头朝靴,朝靴与服色相同,赤色边饰盘旋于上,绣有草龙花纹。 弈东亮出了手中的葬狱刀。葬狱刀由青色锋两刃构造并有弯曲,型长两尺。木杉望着眼前萦绕着青光的葬狱刀,犹如看到死神逼近了自己。兽人们眼见首领弈东对着木杉做出决斗的姿态,他们默契地拿着狼牙棒不断拍打盾牌,喉咙里发出“杀,杀,杀”的呐喊声,铿锵有力。 弈东挥手,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弈东玩味地看着手中的刀,平滑的刀刃上反射出木杉披头散发的脸。弈东说:“木杉将军,今天你要输了。”弈东的语气里没有嘲笑,只有高兴。他跟眼前的人类打了三年的仗,今天是第一次尝到胜利的滋味。 木杉昂起头来,他承认说:“弈东,这一场是我败了。只是我不明白,你指使的谁打开了城门?” “你的副将,想不到吧!” 一位身穿战袍的年轻人从城楼阶梯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年轻人抱着怀里的剑鸦,用手抚摸它的羽毛。木杉愤怒地望着他:“是你,汤圆。”汤圆走到木杉面前,跟他对质,他说:“我早就受够了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盟重战乱的这三年,我尽心尽责地部署士兵出城巡逻你骂我外出游玩;我慰问城里的妇幼你当着所有士兵的面谴责我调戏良家妇女。你用军棍惩处我多少回我都记在心里。” 木杉将昂起来的头低了下来,他说:“你是我器重的副将,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作这座城池未来最了不起的人物看待。想不到我在你眼里这么专政跋扈。”他继续说:“如果你没有犯那些错,驻守的士兵为何来跟我告状。三年来兽人军团不断侵犯盟重,我们唯有严谨律己,苛责将士,这座城池才不会沦陷。” 汤圆说:“可是每回打赢了仗,守住了城,城里的乡亲父老感激涕零的只有你。我为你鞍前马后,你没有看到。我放下戒备稍作歇息,你就对我严惩不贷,我可是你的亲信呀!” 木杉说:“正因为你是我的亲信,我才待你严苛,你可知十年之内,我会将盟重的城主之位传授与你。”汤圆阴险的脸闪过一丝动容,很快他就恢复冷静。他说:“在这儿有你的每一天,我都在煎熬。我明明比你更英勇,年轻,聪明,为什么每天要听你发号施令,看你的脸色行事。攻城起火之时,是我从里面打开了城门。成王败寇,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要你死了,这座城很快就是我的。” “所以你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勾结这些杀戮成性的半兽人迫害自己的同胞,你看看地上无辜死去的人们,他们全都成了你虚荣心作祟的孤魂野鬼。”说到动情处木杉青筋暴起,他提起手中的剑朝汤圆刺去:“你这个叛徒。” 汤圆怀里的剑鸦受了惊,挣脱他的怀抱飞入空中。汤圆避身让开了这致命的一剑,他闪到弈东身后,狡黠的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弈东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说:“好了,闲谈到此为止。汤圆你退下去,木杉我们斗一场,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显然,弈东没有想过要给木杉留一条活路。他双手握刀,步捷迅雷,一道半月直劈木杉面门。木杉调转身形,葬狱刀与他擦肩而过,刚劲有力的刀锋瞬时削下了他的左耳。木杉左耳冰凉,感觉周围兽人拍掌叫好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他催动气源,急退三尺。 弈东步伐瞬移,就在木杉喘息之际,他汇聚体内磅礴的源气涌到双手之上,全力舞出半月斩再次向木杉袭来。木杉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他将手中的青铜剑横在胸前,硬生格挡向他挥来的一刀。青铜剑“咔嚓”一声脆响断成两截,木杉侧身卧倒在地。 葬狱刀割开他胸前的蓑衣就此偏移了方向,在地面上豁开一道口子。弈东惊讶地拔起刀,心想这快无影的半月刀法竟然又让木杉躲了过去。 弈东俯身在上,眼见木杉再无可躲。他全力挥刀,刀尖最终划开皮肉,血溅当场。弈东低头,愕然发现适才被半兽人拉出的少女扑到了木杉身上,为木杉挡下自己手中这迅捷如风的一刀。少女的后背皮肉翻卷,分明能看到伤口处森然的白骨,鲜红的血汹涌地流到木杉的胸前。 木杉抱着怀中的少女,他无声地呐喊起来。周围没人在乎他的感受,身后的村民在兽人的威压下更不敢上前施救。木杉第一次要命的感到自己守护了三十年的盟重土城就这样把他抛弃。他望着怀中的少女,悲痛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她身如蝉翼,微颤的身躯在木杉怀里逐渐冷却。少女嘴角溢着血,温柔地回答他:“久仰将军,我叫素琴。” (本章完) 第3章 修真 第3章修真 开天一百一十年一月二日。 目光阴冷的汤圆抓住木杉的双臂,将他推出了断壁残垣的盟重城外,往沙漠深处走去。浩荡的队伍带着抢掠的物资在沙漠里前行。弈东扛着葬狱刀紧随其后,他牵着黑色骏马的缰绳,马背上驮着生死未卜的少女素琴。 决战时素琴以命相救,让木杉浑身的源气消散殆尽。他不再徒然反抗了。木杉将军意志消沉,像醉汉一样步履瞒珊地走着。他仿佛看到一座庞大的城池在沙漠里来回晃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团浓雾,什么也看不清。直到脚下的石阶将他跘倒在地。他从地上爬起来,身后这片浩渺的沙漠,是他们这些俘虏的断肠之处。他回望沙漠里消失不见的盟重,内心充斥着凄苦与悲凉。 他们跨入沙城,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弈东将手上的缰绳交给汤圆,径直往城中的府邸去了。 木杉发现自己置身在森严的围墙下,城中的妖兽居民朝俘虏聚拢过来。他们长着奇形怪状的躯体,穿着灰布破衫,言行举止却是人类的样子。他们穿过街头巷尾,妖兽们往他们这些俘虏身上吐口水,扔臭鸡蛋,仿佛恨透了他们人类。 俘虏们跟着另外的两个半兽人往前走,来到沙漠地底的牢房。地底是一座环形结构的铁笼,笼中的铁柱上爬满了绣纹。牢笼里没有灯,只有上方的铁窗透漏下来几缕阳光。狱卒将木杉关押进去,他说:“今晚你就在这儿过夜。” 牢笼里的角落铺着破布,想必这就是犯人睡觉的地方。木杉麻木地走了进去,他盘腿坐在地上。 清晨的阳光给阴暗的牢笼带来些许光亮时,狱卒来了,他遵令看守这些俘虏。木杉坐在地上没有挪动过一步,锈迹斑斑的铁笼像一只网把他困在昨晚战败的阴影里。他始终凝视着地面,一动不动,濡湿的眼眶肿了起来。 狱卒打开牢门递进一块馕和一碗水,他围着木杉转了一圈。狱卒问他:“你晚上没睡觉?”木杉木然地摇头。狱卒惊讶地望着他:“你不饿吗?”木杉摇头。狱卒耸耸肩,走到笼外锁上铁门离开了。 木杉喉咙里发出哀嚎,他扑倒在地,额头碰地,脑袋快要裂开来。木杉把昨日的战况在心里又过了一遍。本来两军势均力敌,是他错信了部下,导致盟重失守,无辜的百姓死于残暴的兽人手上。他的眼中饱含悔恨的泪水。 木杉一整天仅仅吃了几口饼,喝了半碗水。他时而静坐,时而像野兽围着铁笼转圈。夜间,牢笼里万籁俱寂。木杉望着天窗,几颗暗淡的流星从夜空滑落。他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扪心自问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沦落到如此的境地。 彼时弱冠之年,他就跟随父亲来到盟重,驻守边疆。十年如一日厉兵秣马,修驻长城,抵御沙漠外域的兽人入侵。直到五年前,父亲年事已高退回华夏。临行前,父亲将手中的将军令亲授予他,让他捍卫盟重,为了黎明百姓。可他现在却搞砸了。他辜负了父亲,更辜负了朝廷对他寄予的厚望。想到年迈的父亲要独自面对他战败沦落为俘虏的消息,他的心犹如刀绞。 木杉想用绝食来自杀。他将每日狱卒递送进来的水和食物混在一起碾成碎末撒在地上。晚上牢顶铁窗外的蜥蜴会和月亮一起钻进来,它们绕过木杉分食地上这些食物残渣。木杉身体严重缺水导致他嘴皮干裂,思维混沌。慢慢地,他只能躺在地上缩成一团。不再回想生前那些荣辱至少能让他走的舒坦点儿。他觉得自己行将就木的时候,隔壁的牢笼里传来一阵苍老有劲的声音:“年轻人,活着才有希望。”这声音如镜,徒然间照亮了他死灰复燃的心。 木杉听到隔壁铁栏里传来翻身的声音,老人似乎找到了更舒服的姿势躺下。老人好奇地问他:“跟我说说你的心事。我在这儿待得太久,很久没有与人交谈了。” 木杉觉得死前有个人说说话也挺不错,他便将发生在盟重的事情原委讲述给他听。 老人安静地听完木杉的讲述,他说:“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搞砸过我的人生,害死了很多人。但是比起我,你幸运多了。因为你遭到了亲友的背叛,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呀!” 木杉压抑的心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释放。他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在他凹陷的眼眶里翻涌。他的身体原本就没有水分,现在却能奇迹的流出这么多眼泪。 隔壁的老人望着星空继续说:“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儿。你这么年轻,迟早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木杉不理解老人说的话,他说:“可是我现在困在这坚如磐石的牢笼里,怎么开始我的人生呢?” 老人翻过身,下巴抵在铁栏的隔缝里。木杉在黑暗里看到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钢钉的光泽:“你可以修真,强健体魄越狱。”木杉听到越狱两个字,内心震颤。但他转念一想,想要从这座戒备森严的监狱里逃出去几乎不可能。老实说,他来地牢六天了,每天都能看到典狱长带着二十个狱卒早中晚巡逻三次。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蜥蜴也很难从这些巡逻的眼皮底下逃出去。更何况他被密集的铁柱围困,能够活动的空间只限于此。 木杉对老人说的修真很感兴趣。父亲传授他武功的时候提到过,练武和修真在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都是修炼体内的源气。木杉从小习武,但他对修真之事了解得少之又少。 他问老人:“修真和练武有什么区别?” “练武之人多在江湖红尘,讲究意气风发,快意恩仇。他们成于此,也受限于此。而修真旨在高山远水,清心寡欲,得道成仙。相比之下,修真难如登天。” “那源气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开天一年,自然界发生了灾害,天塌地陷,猛禽恶兽都出来残害百姓。女娲补天,她熔炼五色石来修补苍天,又杀死恶兽猛禽,重立四极天柱,平整天地。源气就是女娲补天时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五色石。有了源气,万物生灵才能吸纳修真。” (本章完) 第4章 素琴 第4章素琴 开天一百一十年二月。 素琴是在一阵鸟语花香中苏醒过来的,她从来没有闻过这种大自然的味道。二十年前,素琴出生于华夏边陲的盟重土城,那里是一片荒原沙漠。土城里看不到任何草木植被,就算有,也会被无情的沙尘暴刮走。这里唯一值钱的,就是水和骆驼。偏僻而闭塞的盟重在没有风沙侵袭的时候,显得格外安静而祥和。直到三年前,弈东带领的半兽人军队彻底打破了这座土城的平静。他们比城外的沙尘暴还要来得迅猛可怕。幸好城里出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在他的领导下盟重三年来都没有放进来任何一个半兽人。 城中所有青年都参与到了守城的队伍里,两军对垒,死伤的士兵成了城里常见之事。素琴家里是开药馆的,前线受伤的士兵都会被百姓抬到她家的医馆救治。她年幼跟随父亲学医,很快就能娴熟的为士兵诊治开药,替失血过多的人包扎伤口。战事不断,她和父亲每日忙得昏天暗地,可是士兵死亡的人数依旧偏高。 素琴有幸在广场上见过城中的木杉将军演讲。他三十而立,冠袍带履站在台上,说话很慢,可是每一个字都透着力量,举手抬足之间显露出非凡的气度。他的话语让台下的民众感同身受,她站在人群中,真想随他一起行军打仗。 后背的伤痛将素琴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这是一间华贵典雅的房间,盖在她身上的是一块粉色丝绸薄毯。年轻的美人儿躺在床上,她长着乌黑亮丽的头发,一对睫毛浓密的眼睛左顾右盼,犹如珍珠那般流光溢彩。窗外色彩斑斓的花儿兀自盛开着,香气四溢。她从床上坐起来,嗅到了春天迷人的气息。蝴蝶煽动着翅膀从窗口飞了进来,倾斜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切都如梦似幻感觉不太真实。 她听到敲门声,发现自己上身粉嫩的胸乳裸露在外,连忙将丝绸毯子披在肩上。弈东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留着浓密的胡子,面部线条粗狂英俊。唯一与人不同的是,他的额头上长着一对犄角。弈东低头端着一碗药汤过来,轻声问她:“你醒了?背后的伤口怎么样了?来,我看看。”弈东放下碗俯身朝她凑近了过来,完全没有攻城之时的凶煞。素琴捂着胸前的披肩退到墙角,她尖叫起来:“你这个无礼的妖怪,快滚开。”弈东将鬓角卷曲的毛发拨弄到耳边,额上两根触角迅速缩小到肌肤里。他觉得妖怪这个词形容他早就无伤大雅。他将她抵在床下,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低头探她身后白皙的背部,他说:“你的伤愈合了。”素琴推开他,她大声询问他:“你为什要救我,木杉将军呢?你把他怎么样了?”弈东说:“我救你是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你会替他挡那一刀。我们兽人族类推崇的感情就是生死与共,没想到在你身上发生了。至于你眼中的木杉将军早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了。他没死,被我关进了地牢。”素琴松了一口气,捏在胸前的丝绸毯子滑落到了香肩上。她说:“是木杉将军先挡在我身前的,我只不过是还他的情。” 弈东望着她胸前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口干舌燥,他沙哑的说:“你们人类真有意思。我那一刀会要了你的命,你就不怕吗?”素琴说:“我怕,我怕他死了,我被你们凌辱,所以干脆扑了上去。”弈东伸手将她肩上滑落的毯子拉回脖子上,他退到门口说:“勇气可嘉。你把碗里的太阳药水喝了。放心,在这儿没有人敢凌辱你。”说完弈东就走出房门。素琴望着床边上那碗金灿灿冒着热气的汤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学医的日子里父亲跟她聊过太阳药水,这种药不光能够起死回生,还能让人脱胎换骨提升源气修为。至于提升多少,古往今来早就没人验证了。传说太阳药水是由亘古巨龙体内的金丹提炼而出。然而亘古巨龙早就在整个华夏大陆销声匿迹了。这药弥足珍贵,她可不愿意浪费,起身将药水小心翼翼地装进桌上摆放的瓷器茶壶里。 素琴站在卧室的中央,发现窗口有一座古朴的梳妆台,台上摆着一面铜镜。铜镜边缘缠绕着从窗口爬进来的蔷薇藤蔓,艳丽的花儿在铜镜上盛开着。她走近铜镜,好奇地摘下一朵红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沁人心脾。她侧身望着铜镜里自己消瘦的后背,光滑的肌肤上真的看不到疤痕,就好像她没有挨过弈东那一刀。她打开旁边的衣柜,各式各样华美的袍子悬挂在里面。她选了一件蓝色花绸裙穿在身上,与窗外深蓝的天空融为一体,让她有飘在云端的错觉。 午时三刻,弈东带领着几个围着兜裙的半兽人走了进来。他们布置餐桌,很快宴席上已经摆满香味浓郁的酒味腊肠,晶晶发亮的大龙虾,色泽淡红的螯虾,周身长刺的海胆,还有南方好吃佬交口赞誉的生煎鳕鱼,以及随海浪冲上海滩、识货的渔人统称为海果的各式可口海鲜的冷盘。 仆人退出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弈东坐上餐桌,为自己倒了一杯陈年佳酿的女儿红。他喝完酒,黝黑的脸红润起来。他望着桌上的海鲜邀请她说:“姑娘。来,坐下吃饭。”素琴望着餐桌上摆放有序的银质碗筷没有回话。她咬着牙朝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弈东正在为自己斟酒,弥漫出的酒香让他微醺。素琴心跳加快地走到他的身边,她推开一把木椅,弯腰抓起桌上闪着银光的碗筷朝他胸膛上用力刺了进去。血溅到素琴的脸上,她没想到仇恨滋生的力量原来这么可怕,于是惊慌失措地逃出了房门。 (本章完) 第5章 出逃 第5章出逃 素琴提着蓝色裙摆在阴森的回廊里发足狂奔,她绕过阶梯来到府邸的后花园。院子里种植了盛开的樱花,蔷薇的藤蔓爬满了围墙。肥沃的泥土上铺满了粉色的花瓣。她赤脚踩在上面,冰凉而又柔软。她无暇感受这里的芬芳,因为她此刻正在逃命。就在一刻之前,她为了替父母报仇,将一根尖锐的银筷戳进了弈东的胸膛。她不知道他死了没有,反正她逃开的时候地上流了好多血。她是一名大夫,从小到大父亲就教育她应该救死扶伤,可她现在却杀了人。 回廊里跑过一群侍卫,他们往出事的房间去了。素琴卧倒藏身在花丛里。等到侍卫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她起身攀上围墙下那棵粗壮的樱花树。树枝勾住了她的裙子,她撕破裙角露出雪白的大腿。素琴沿着树干攀爬到与围墙平齐的高度停了下来,转身小心翼翼地踏上一根往外伸展的树枝。素琴保持身体平衡跨上围墙,弹跳之间身后承重的树枝断裂开来。五个肥头猪耳的半兽人拿着长枪朝她的方向搜索过来。他们在树底听到异响,抬头发现了她,他们拿着手中的长矛大声嚷嚷。半兽人将手中的长矛对准她投掷,锋利的矛头左右划过她的腰围,小腿。危机之下,她从七尺高的围墙上跳到了府邸之外。 府外是熙攘的街头,路过的兽人里掺杂着人来人往的人类,大家和平共处。这盛世太平的假象让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她在盟重城里看过兽人是如何残杀人类——他们攻破城门,在城里烧杀抢掠。素琴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为了保护自己,死在兽人手里。 素琴崴了脚,她一瘸一拐地混迹到人群里,向着城门而去。街边的商贩有不少半兽人,他们叫卖着摊位上的货品。一家三口坐在城楼下的面馆吃面,父亲是人类,母亲却是一只长着人脸能够直立行走的鹿,孩子是头上长着鹿角的半妖。他们喝着碗里的高汤,看起来是那么和谐自然。 素琴离高大的城门只有一步之遥。她用一块丝巾蒙住桃红的脸颊,想要借此溜出城门。天空突生异象,太阳被滚滚而来的云层吞没。光暗淡了,城里的人和景物化为满天黄沙形成一股强劲的风暴。转瞬之间,素琴周围恢复成一望无际的沙漠。她身处在漩涡的中心。 弈东从风暴里走出来,他的刀横在她白皙的脖颈处,素琴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弈东没有立刻杀她,他让她看到了自己心中的幻象。弈东摸着包扎的胸口说:“之前我砍了你一刀,现在你还给我了,我们算是扯平了。”素琴的脖颈触到冰凉的刀刃,她愤慨的说:“我们扯不平。你率领的半兽人杀害了我的父母,我们之间不共戴天。”弈东握刀的手垂了下来,周围的风暴随之消失。 “二十年前,这座海市蜃楼曾是一片绿洲,人与兽和平共处。我就是刚才幻象中那个吃面的男孩。我的母亲是森林之主,世代守护这片绿洲。父亲是途经的商旅,当时路过这片绿洲遇到一伙劫匪被我母亲救了。很快,他们相爱了。父亲在我成长期间不断见证母亲强大的权力和源气之后,他选择了背叛她。在我十岁那年,欲望在他内心膨胀,他不甘心就此生老病死,于是串通族人夺取母亲代表权力的桂冠,并且残忍的杀害了她。他将森林的桂冠戴在自己头上,命令绿洲里的生灵过度开采这里的气源石,直至草木枯萎变成沙漠。” 弈东瘫坐在沙丘上,刀从他手里滑落到地上。素琴望着眼前脆弱的男人,她现在完全有把握捡起地上的刀给他致命的一击。但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听完他的生世,她蹲坐下来甚至想要安慰他。素琴整理思绪问他:“你为什么把你内心的秘密讲给我听?”弈东抓起地上的沙,任凭沙子在他指缝间流失。他转过头深情地望着她:“怪我,该死的爱上了你。”素琴惊讶地站了起来,她摇头说:“不可能,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弈东赤红的瞳孔里闪烁着泪光,他说:“那你为什么不捡起刀杀了我?”素琴摇着头在沙漠里往后退,她更咽着断断续续的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弈东走近她,他说:“这二十年里,正是仇恨让我活了下来。传言说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做了你们华夏大陆的皇帝。我征战多年,就是要带领兽人族类攻入皇宫,我要他亲自跪倒在我母亲的墓碑前。但在这之前,我遇到了你。你让我第一次尝到心软的滋味。救你回来,纯粹是因为你豁出性命的样子感动了我。我知道我不该爱上你,我救你回来迟早会走上我母亲那条悲惨的路。但爱会让人冲破禁忌,对吗?” 素琴想要转身逃开命运对她开的玩笑,可她浑身乏力,双脚陷入流沙里怎么也拔不出来。她否定说:“不对。我心里清楚,我恨你。”他靠近她,握着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前。隔着缠绕的绷带她的指尖传来他那颗胡乱跳动的心。他的眼中充满痛苦和哀求,他说:“你已经杀了我一次。”她迅速抽回手,像是熬药时无意间触碰到了滚烫的药罐。 (本章完) 第6章 潜修 第6章潜修 沙城地底是一座首尾相连的圆形窟窑。庞大的窑洞由密集排序的铁柱横梁支撑。到了夜间,牢里的犯人酣睡之后,笼里安静地可怕。一个人若是在这种极端孤寂的环境下待久了,身心迟早会出问题。幸运的是木杉在这里遇到了隔壁的老人,他们在彼此的互诉衷肠中成为了朋友。 木杉和老人隔着牢笼相间的铁柱背靠着背,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依偎在一起。透过窗外微弱的月光,木杉仔细端详身边的老人。 多年的牢狱生活熬白了老人的头发,他留着花白卷曲的胡子。老人身上衣衫褴褛,七十岁的样子。他说话清晰,举止利索,说明常年的铁笼生活并没有让他颓丧。交谈中,老人的宽慰让木杉那颗冷漠的心温暖起来。 隔着铁栏,老人把白天自己省下的一碗水递了过来。木杉经历了三天的绝食,没有喝水,身体早就虚脱了。他接过水,一饮而尽,瘫坐在地上的肢体舒缓起来。 “请问前辈尊姓大名?”木杉饱含感激的声音传到老人耳里。 “我叫文始,参上山道人。” “文始真人你为什么被关押在此呢?” “开天七十年,我在这儿参与了一桩见不得人的勾当。五年前,仇家寻到参上山抓我回来,我便一直被关押在这儿。” 老人抬手指了指铁窗外的沙漠,他继续说:“抓我回来的的人就是这座城的兽人首领,弈东。” “我出生堰城,那是一座富饶的城市,在华夏长江的东北部。从小我就痴迷于修真,成年后便拜入参上山,潜心修道。” “山中无岁月,直到有一日我修炼遇到了瓶颈。于是我便向掌门请辞,下山游历,来到这座沙城结识了弈东的父亲。世事无常,他的父亲后来成为了当今的圣上,羿喆。” “在你童年之时,这儿曾是一片绿洲。当时,羿喆只是平凡无奇的百姓,他是在这片土地爱上了弈东的母亲。那时候这片森林到处各地袒露着修真之人梦寐以求的气源石。听闻弈东的母亲是这片奇幻森林的主人,鹿玲。” “鹿玲是一只麋鹿幻化成人的妖兽。她公开声明禁止人类开采这片森林。但她止不住爱上人类的心。那时候我去弈东家中做客,羿喆和鹿玲因为林中的气源石之事充满矛盾和争吵。直到羿喆大病一场,好转之后他性情大变,错手杀了自己的恋人。那日羿喆满手鲜血找到我问我该怎么办。我那时候为了修行贪恋气源石,只是劝他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乘着月黑天高在森林里把鹿玲就地掩埋。兽人没了领导者,便是一盘散沙。羿喆乘虚而入继承了森林的王位,他命令那些兽人族类把这片森林的气源石全部挖掘出来,冠冕堂皇说这是鹿玲生前的遗愿。事后我们瓜分了森林里的气源石,我驮着几车气源石趁乱返回了参上山。” “回山之后,我闭关修炼。究览古籍,精通历法,善观天文。更是靠着炼化源源不断的气源石,在我体内凝结成金丹,眼看飞升得道成仙离我只有一步之遥。可是那件事一直横亘在我心里,像是一个梦魇,午夜梦回,我总是被森林里鹿玲那张惨白的脸惊醒。” “令我没找到的是,羿喆得到气源石后,他为了享有更高的权力,暗地里挑起了人类和兽人之间的战争。他抛弃十岁的儿子,自称华夏皇帝。联合各城部落,反过来共同抗击兽人,想要将兽人族类赶尽杀绝。这就是兽人为何如此痛恨我们人类的原因,导致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一直持续到现在。” 是夜,木杉望着隔壁的古稀老人掩面而泣,他没有责怪这位老人,是时代的洪流裹着他们前进。沦落至此,全都是各自的孽障。他转过身隔着铁栏的缝隙伸出手抱了一会儿老人。 天亮了,狱卒像往常那样打开牢门的铁锁,递进来水和馕。狱卒惊讶地发现木杉竟然主动接过了自己手里这些食物,他恍惚中看到木杉微笑着漏出胡须覆盖下的几颗牙齿。狱卒摇头,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犯人这样礼貌,他们只会在他面前抱怨牢房的伙食太差,地上的石块躺着太硬。或者干脆躲在牢笼的阴暗处乘机想要偷袭他逃出去。他重重的关上铁门,心想里面的人肯定是疯了。 木杉拿着又硬又干的馕就着水狼吞虎咽吃起来。食物无比通畅地进入他的肠胃,久违了的饱腹感让他觉得一块馕原来这么好吃。他的身体回复了生机,他现在不想死了。这些屈辱和磨难从他身上碾过,势必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背着这些,在这儿收获了新的朋友。他可能明天就会被拖出去处决,但是没关系,他的朋友会怀恋他。 隔壁的文始真人心情更好,他在白天有亮光的时候会往碗里的水上掺杂铁柱上刮擦下来的铁锈。他用尾指在碗里搅拌,那碗水就成了赭红的墨汁。他拔掉自己下巴一撮胡须揉成一只没有笔杆的毛笔。爬在地上握着雪白的胡芯,眼前摊开垫来睡觉的破布条子成了他的纸张。他的笔下勾勒出了一个阴阳八卦,道法乾坤的修真世界。 文始真人把毕生所学的道法秘籍,人生阅历都如实记录下来。木杉隔着铁栏接过小篆字迹抄写的布条,每一卷上面洋洋洒洒好几万字。监狱关住了他们的人身自由,却限制不了他们的思维。木杉对于学习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 木杉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参悟了文始真人撰写的《参上经》,他在静坐中根据经文里的练气法门顺利打通了自身的任督二脉。源气在他体内流转不息,他正式进入了修真的第一重,筑基。他在狭窄的牢笼里身轻如燕,夜能视物。感官达到前所未有的敏锐程度,能够轻易洞察到牢笼外各处动物的走向和爬行的声音。他在习武时也能聚集源气,只不过却是及时的,施展功夫之后源气就在体内消散了。现在这些源气却能自然融入到自己的体内经脉里,周而复始的流转。 在老人牧牧不倦的讲解下,他知道华夏之外还有更加诡谲的世界。他学会了四国语言,蓬莱岛国的倭语,贤国拗口的豪语,沙漠之外离这儿最近的益度益语。 木杉能够在夜里清晰辨别出铁窗外的北斗七星。依靠阳光照射在牢笼的明暗角度推算出时辰。他现在每天打坐睡觉。把过去的每一天标记成横,刻在之前枕下的石块上。月光透进来,石块上槽刻了整整三百横。 (本章完) 第7章 重逢 第7章重逢 斗转星移,转眼一年的时光就在木杉每日打坐修炼中悄然过去了。他体内的源气浓郁充沛,到了筑基的鼎盛时期。 这些时日,他开始参悟文始真人写在布条上的《参上经》第二重——元婴。尽管文始真人在经文上做了大量的批注,但是上面晦涩难懂的文字木杉仍旧一知半解。经文里很多文言文他甚至没有见过。 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木杉手里捧着长轴灰布,借着窗外的阳光逐字逐句研读上面的经文。隔壁的文始真人见他皱眉停顿,便咳嗽起来。 文始真人背倚着墙,身子落在阴影里。他摸着灰白的胡须讲解道:“德之容,惟道是从。‘讲的是大的品德操守的表现,就是只遵从道的原则。’修道之人首要的就是原则问题。在这一点儿上,我就是没有守住本心。当初我为了一己私利,在品德操守上犯下大错。尽管我体内的源气溢出供我进阶飞升,可是修真不光关乎道行的深浅,更是与自身的修养紧密相连。从古至今,无论是修道或是练武,都讲究修身养性。一个人的修养低级,那他永远只能在原地踏步。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能飞升的原因。” 老人俯身喝下泥碗里一小口水,他补充道:“你现在的源气修为足够晋升元婴,但你的修养却远远不够。修养是活跃在你的思维层次,行为准则之上,不能仰仗外界辅助的力量。修养就是要在人生的贪嗔痴中找到正确的选择。可是每个人的境况都不同,也就意味着这是没有标准的答案。修养成为了世人修真的桎梏。开天一百年,正真能够得道成仙的人凤毛麟角。” 窗外刮起了沙尘暴,投射在牢笼里的阳光迅速缩回了天空。呼啸的龙卷风从他们头顶席卷而过,风沙从窗口灌进阴暗的牢笼里。木杉将手里的《参上经》卷起来藏在胸前,他起身避开倾斜到他头顶的沙石。 木杉和老人两人运起源气在牢笼里腾挪转移,明暗交错的狭窄空间里充斥着无数交叠的残影。等头顶的风沙过去,两人摊开双手,灰头土脸地望着彼此相视一笑。木杉低头数着在风沙中抓下的石子儿,他期待地问:“真人,我这儿有八颗。你呢?”老人慈眉善笑的回答他:“巧了,这回我也是八颗。” 木杉走上前,隔着铁栏接过老人手上的石子。他把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摆在地上,点兵点将点到其中一颗就将它攥在手里,顺着牢笼坚固的铁柱研磨它。直到它在指尖逐渐变小形成一颗圆厚扁平的象棋形状。那颗手工自制的象棋在他手心闪闪发光。 风沙过去,祥和的阳光穿透乌云照进地牢里。木杉和文始真人相对而坐。他们在粗糙的地板上画出一副棋盘。隔开的铁栏成了他们之间的楚河汉界。 他们娴熟地在各自的阵营里摆好五卒,双炮,双车,双马,双象,双士,一将(帅)。两人正襟危坐,各执十六颗棋子,沿着纵横交错的棋盘走了起来。 从日落到黄昏,他们在象棋中博弈,消磨狱中枯燥乏味的生活。木杉冥思苦想,怎么也赢不了文始真人。棋已下至残局,木杉阵营里只剩残兵孤将。老人移马将军,木杉举棋不定,他在心中推演各种走法都无法补救败局,只能将手中的棋子翻转过来摆在棋盘下方的田格中间。他说:“真人,我又输了。” 老人安慰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木杉重新摆好棋盘,他倔强地说“再来一盘。” 木杉刚说完,周身倏忽间闪出金黄色的光芒。金光中伴随着流转不息的经文。强烈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的牢笼。 这是晋升的征兆,隔壁的文始真人没想到奇迹在木杉身上发生了。他暗自惊叹,木杉在象棋对弈中不可思议地将自身修为晋升到了元婴。 木杉正盘腿坐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漂浮到了空中。他低头,惊愕地发现自己离地三尺。他晃动身体,牢笼里的气流狂暴翻涌,搅起地上的风沙。他感知经脉里的气源,正在向自己的丹田里聚拢。磅礴集中的气源在他丹田里凝结成珠,投入到他躯体的四肢百骸里。他的骨骼发生异化,劈啪作响。他直觉小腹燥热,骨节拔长令他浑身疼痛难忍,汗流浃背。 木杉失去知觉,他周身流转的金文暗淡下去,从牢顶重重摔了下去。隔壁的老人见他摔倒在地,任凭自己怎么呼唤都不见他醒转。 竖日清晨,狱卒下来送饭打开牢门发现木杉倒地不起,他惊慌失措地转身禀报狱长,为他请来了大夫。 木杉醒来发现牢门大开,狱卒身边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盘着头发,发髻上插着一根玉田石簪。簪上雕刻着雪莲。那雪莲映照着她光洁无暇的脸,正是彼时在盟重救过他的素琴少女。 素琴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她身穿樱红齐胸襦裙,手里提着医用木箱。她越过门槛,从外面款款走了进来。狱卒安静地守在门外。 昨晚,木杉没有想到,自己正在摆弄棋盘,在没有任何感知的情况下,他的修为冲破筑基进入元婴。丹田里饱和的气源突如其来的淬炼他的骨骼,犹如车辙在他身上来回碾压。他疼痛昏厥,最终从高空中摔落。 木杉浑身酸软,他艰难地想要从地面撑起来倚靠着墙,不想救命恩人看到他狼狈不堪。可他的身体轻如枯叶,无论他如何翻身,身体都轻飘飘地落回到了地上。 素琴蹲下来为他号脉,她望着他说:“木杉将军,你受苦了。” 木杉虚弱又惭愧,他低头说不出话。 她将木箱打开,里面堆积着各类瓶瓶罐罐的金疮药,大朵的乌黑灵芝,指粗带须的人参。她取出一樽茶壶式样的瓷器,从里面倒出一小碗金灿的药水。她知道他四肢瘫软,于是从药箱里拿出玉瓷药勺喂他喝。 隔壁的老人闻到药水的味道,他的脖子似乎要从隔壁的铁栏缝隙里伸过来。他轻声嘀咕:“姑娘,起死回生的太阳药水你就这样给这臭小子喝了?” 姑娘说:“方才我为他诊脉,发现他体内源气虚无,筋骨错位。正好我余留了一些太阳药水。这药能挽回修为,更正筋骨。” 老人说:“你认识他?” 素琴喂完汤药,她拿出丝巾为他擦去遗留在嘴角的药渍。她说:“何止认识。他曾经为了我们盟重的百姓豁出性命。”木杉抓住她的手腕,他热泪盈眶地望着她。 (本章完) 第8章 越狱 上 第8章越狱上 开天一百一十一年。 沙城地底昏沉的牢笼里,天窗斜溜一抹阳光落在素琴光洁的脸上。 木杉从素琴楚楚动人的眼睛里看到了闪烁的泪光和爱意。他三十年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子,现在,他们深情地望着彼此。他紧握她的手,心快要融化了。太阳药水的药力唤醒了他肢体的知觉,他撑着墙站起来,用逐渐恢复的力气拥抱她。 素琴感觉天旋地转,眼角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她的脸颊落在木杉的颈窝里。她用额头抵住他的胸膛,不想将军发现她的脆弱。 木杉用手来回抚摸她的后背,那么轻柔,那么珍惜,仿佛自己掌心里的明珠。 他抱紧她,问她:“素琴,你这一年经历了什么呢?” 素琴娓娓道来地回答他说:“盟重破城那日,我的双亲在城门口为了阻止半兽人侵犯我,死在了他们的刀下。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你挡在了我面前。我看着你和弈东决斗,那时候你精疲力尽,他还向你挥刀。我想救你,奋不顾身扑了上去。 我以为我死了。 没想到他把我虏回沙城,给我喝了能够起死回生的太阳药水。醒来后我怀恨在心,找了个机会刺伤他逃了出去。出了城,却又被他追上了。他并没有杀我,放任我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狂奔不止。我从艳阳高照跑到漫天星辰。可是无论我跑出多远,一回头,身后的沙城仍然矗立在那,怎么也甩不掉。第二天,我体力不支地瘫倒在沙漠里,眼前的太阳变得摇摇欲坠,又热又大,我感觉它随时都会从天上掉下来砸在我的脑袋上。 我昏厥在沙丘里,是路过的三只蜥蜴妖怪发现了我。他们长着尖嘴猴腮,脖颈纤细而绵长。圆形的脚掌踩在沙地上,围着我卷起舌头叽叽喳喳说话。个头最小的那个蜥蜴,她两只腿蹲下来,把我的一只手臂抱在怀里。她的父母拗不过她。一家老少浑身泛着绿光,从沙漠里把我拖回到城里。我寄居在他们家里。他们善良,有着和人类一样的行为举止。 我发现小蜥蜴女孩的父亲皮肤上溃烂了好大一块红斑,就是人类长生的银屑病。我用麻黄、防风、荆芥熬制成膏涂抹在他身上,治好了他多年的顽疾。他们分给我食物。我惊讶地发现,这座城里原来混杂着人类,他们与妖兽和睦共处,相亲相爱。 附近受伤的居民知道我会治病,他们会提着礼品到蜥蜴家里,找我看病。 蜥蜴的家住在城南的一个旮旯胡同里,就从这座地牢横穿上去绕过两个街道就到了。我知道你被关押在这儿,一直在想办法进来看望你。可是这些看守的狱卒兽人从不让生人靠近。 我想回去找弈东,请求他放了你。可他在我出逃的第二天就带领了城里的十万大军出征了。那些兵强马壮的兽人骑着猛犸象,枣红血马,他们驮着黑铁石锻造的狼牙棒,锋利的长矛,铁皮镶嵌的木质盾牌。浩荡的队伍在城外集结,马蹄踏在沙地里陷出一口口大坑。天上乌黑成云的剑鸦呱燥地掠过城墙,跟在沙漠里行军的队伍头顶。 沙城里留守了老弱残兵的居民。听城里的人讲,弈东在半年前攻陷了华夏中原的江城,他现在势如破竹直逼华夏皇城。 今日,这座地牢的典狱长在城里贴了告示请求城里看病的大夫去一趟监狱,因为之前的狱医随领主出征打仗了。我看到后便撕下告示,想到你还关在里面,进来问诊说不定能与你碰面。” “你进来地牢发现请你医治的病人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将军。你的意中人,跟你真有缘呐!”老人摸着银白的胡须,他看着对面的一对男女相拥而泣,不自觉地感叹起来。 木杉和素琴听到老人说到“意中人”这个词,他们害羞地松开了彼此。 木杉为素琴介绍,他说:“隔壁的老人是我的恩师,文始真人。幸亏有他,我才能撑到今天与你重逢。”说完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还牵着素琴的手。 素琴弯腰向隔壁的文始真人作揖行礼,她说:“素琴见过文始真人,多谢真人对将军的照顾。”素琴低头看到了地上的棋盘,她试着想象将军和老人在狱中的生活有多么的孤寂。 老人佝偻着身子,想过来扶她免礼。发现面前的铁栏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摆着手说:“姑娘,地牢里就别这么拘谨了。我们还是来仔细策划一下,如何越狱。” 素琴此次下来地牢问诊,就是想探听木杉将军关押的住处。只要查勘到地牢的结构,就算从外面挖地道进来,自己也要将木杉将军营救出去。 素琴蹲下来摸着木杉枕下刻满槽痕的石块,她心切地说:“我可以从外面挖地道进来。” 木杉感动地说:“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在里面用打碎的碗或磨尖的石块挖过了,不行。地面两寸深是由黑铁石铺成的地基,就算锋利的刀枪棍棒也难以撼动它。” 老人补充道:“还有那些巡逻的狱卒,他们都是武艺高强的半兽人。特别是这座地牢的典狱长,连我这个金丹期的修士老头,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他的修为出神入化,能隔着地面嗅到我们的气息。倘若我们突然消失,他能在一炷香的功夫就追踪到我们逃跑到的位置。抓我们回来简直易如反掌。” 素琴说:“那该如何是好呢?”她好不容易见到将军,不想就此错过他。 木杉躺回地上,他把周围的沙子往自己腿上拢。他漆黑的眸子伴随着睿智的光芒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素琴和老人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办法?” 木杉直言不讳地说:“用这儿的沙土把自己埋起来,装死。剩下的时间只要让典狱长巡逻时主动发现我们消失在牢笼。造成越狱的假象,以为我们就此逃掉了。等到典狱长和狱卒守卫出狱追击,我们可以请素琴帮我们在狱外故布疑阵迷惑他们。乘着地牢里疏于防范,再从这儿逃出去。问题就是我们活人装死是没办法长时间隐蔽自己气息的,几个呼吸之间,狱长可能就会发现我们还藏身在狱中。” “将军,好主意。我可以解决你说的难题。”素琴急不可耐地打开药箱,她将里面硕大的人参扔出盒外。在里面翻找那些带来的药瓶。她将一只八卦形状的鼻烟壶拿了出来,这只精巧镂空的瓷器里面飘荡着深绿的液体。老人隔着铁笼接过少女的鼻烟壶,他揭开木塞放在鼻尖嗅了嗅,他认定说:“姑娘,你真是我们的救星。竟然随身携带了鬼灵膏。这鬼灵膏只要往人嘴里含上一口,就是连阴曹地府的鬼飘到你跟前都会以为你死了。别说气息,就是连心跳短时间都会停止。” 木杉从老人手里接过瓷瓶,他问:“倘若吃了这药叫人停止心跳,怎么才能救活回来呢?” 素琴说:“放心,这种药一般在大夫为人接骨移髓时用到,它能起到麻痹神经的作用。等药效过了,人自然就会苏醒过来,只感觉自己睡了一觉而已。” (本章完) 第9章 越狱 中 第9章越狱中 时近黄昏,铁门外的狱卒焦急地来回转悠,他挺着泛白的大肚子早就闻到了甬道出口飘进来的饭菜香味。 素琴半蹲下来拂掉木杉膝盖处的沙尘,扶他起来的时候顺手将手心里那瓶鬼灵膏塞进木杉破烂不堪的黑布腰带里。隔壁的老人生怕门口的狱卒发现,他双手抓着铁柱鬼祟的咳嗽起来。 素琴转过身对门口等候的狱卒说:“卒长,这位犯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身体营养不良晕倒而已。我已经给他用过药,日后改善他的伙食就好。” 狱卒锁了牢门,领着素琴大夫往出口疾步而去。心想外面世界兵荒马乱,大家食物短缺,这些犯人每日有块馕饼填肚就不错了。别说改善牢里犯人的伙食了,再晚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要错过自己的晚饭了。在素琴为木杉看病的过程中,狱卒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点点儿瘪下去。狱卒将素琴送出地牢的出口就飞奔到隔壁塔楼的厨房去了,那有一桌子好菜和狱友正在等着他。 木杉盘腿坐在牢笼中,他能隔着地面清晰地感受到素琴穿过街道,走进小巷的脚步声。经历了淬骨练神,他的修为好不容易冲破筑基步入习凝境界。 晚饭过后,地牢负责看守的狱卒松散起来。他们擅离职守聚在一起摇骰子赌博。两张木桌拼凑在一起,周围坐满了叫嚷的士兵。他们掏出银两或是气源石摆在台面上进行押注。一百两银子抵得上一颗深绿的气源石。负责看守木杉的狱卒今天手气不错,他面前的气源石已经快要堆到下巴了。 乘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桌上的骰子上,木杉离开牢门转回身,他默默运转体内的气源到自己双手上。枯瘦颀长的双手泛起金光,他用布条绑住它,朝脚下的土地挖掘起来。 地上的沙土被木杉刨出两尺深,他汗流浃背的看着地上人形的深坑,迅速躺进里面。木杉将腰间的鬼灵膏掏出来,拧开木塞,倒出一滴碧绿的液体到自己手背。做完这些动作,他就将手中的瓶子塞上木塞,朝隔壁的牢房弹射过去。 那只精巧的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穿过牢笼顺利到了隔壁老人的手中。 老人揭开瓶盖,如法炮制木杉的动作。两人将手背贴近鼻梁,将碧绿的液体吸进鼻孔。最终在众多狱卒的背后将自己掩埋起来,好像死人一样。 是夜,昏暗的地牢中,十几个肥头猪耳的狱卒拥簇着他们的狱长在逼仄的甬道里巡察。环形地牢包围了半座地下城。甬道高墙上悬挂的火把在黑暗里跳动,鬼影绰绰。这里关押了上百名犯人。黝黑的圆形立柱错落有致的矗立在每个牢门左右,黑铁石上的文理历久弥新。 狱长浑身长满了金灿的毛发,狮身人面。他每经过一个牢笼,就用他那双深红的瞳孔虎视眈眈地审视里面关押的犯人。狱长手里拿着竹签编排的卷轴,在签到的犯人姓名前划勾。 可是当他来到木杉的牢笼前,隔着铁栏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天窗斜溜下来的月光撒到光洁的地板上,像是给里面的犯人施了帽子戏法。 狱长扔掉手里的卷轴,咬牙切齿地深吸一口气。他鼻息里冒出金粉丝状的气源迅速探索了整座地牢。犯人的气息全无,消失无踪。 沙城城主弈东领兵打仗前嘱托狱长让他严加看管这里的俘虏。可是现在犯人却在自己眼皮底下越狱了。狱长简直难以置信,他命人打开关押木杉的牢门。狱长快步穿进去,他搜索四周,发现这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线索。他望着铁栏处残留在地上的棋盘,发现隔壁的犯人也不翼而飞了。他蹲下来,月光照在他发疯咆哮的脸上。 他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身后鱼贯而入的狱卒纷纷退到墙角。他们知道,狱长每次大动干戈的时候他身上的金毛就会这样。 狱长让门口的狱卒把地上的卷轴捡了回来。他弯着腰坐到木杉刻满槽痕的石枕上。他接过卷轴问:“这个犯人在这儿呆了一年。今天却跑了?让我看看卷轴上今天谁值班?”不等狱长看完,一名暗红头发的狱卒颤颤巍巍从墙角站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狱长脚下,回答说:“回禀狱长,今天归我值班。” “人呢?” “我不知道。可能晚间吃饭的时候趁人不备逃了出去。” “这里戒备森严,大牢紧闭。他怎么逃出去呢?” “肯定有人接应。” “你是说我们狱卒警卫里出了叛徒。” 在场所有狱卒都向跪在地上的人投去仇恨的目光。 暗红头发的狱卒如芒在背,他拼命磕头求饶说:“狱长,我没有。” 狱长合上卷轴,他确认地问到:“今日有一名大夫进来问症了?” 红发狱卒感觉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点头说:“对对对,这名大夫过来问诊的正是关押在此间牢房的犯人。晌午我向您禀报过了,想她是一介女流之辈,带她下来的时候就没有过分留意。想不到这位大夫图谋不轨,把人救走了。” 狱长咆哮起来:“你们还等什么?马上召集人马,到城里四处搜查。要是让他们跑了,你们都要葬在这座沙城里。” 狮身人面的狱长在嘹亮的号角声中登上高耸的塔楼,他命人升起狼烟,全城戒备。驻守城门的卫兵关紧城门。一行骑兵手握长矛,他们率先围绕地牢在周边展开搜索。其余的所有狱卒分成四组,在城里东南西北的各个街道进行地毯式翻查。 白昼降临,站在塔楼上的狱长始终没有挪动过一步。整整一夜过去,没有任何部下前来禀报逃犯被抓回的消息。漫天黄沙向这座城池袭来,沙尘暴眼看就要来了。 等到风沙越过城池,地牢附近的房屋,突然燃起了大火。城中的房屋都是木质结构,在风沙中火势越来越大,整个街区相连的房屋都被烧着了。居住在里面的人群抱着细软就从大火中冲了出来,有的赤身裸体根本来不及穿上衣服。人们被浓浓的黑烟熏得灰头土脸,顾不上形象加入了灭火的行动中。 追查逃犯的士兵只能暂停搜查,转而去扑灭眼前的大火。蔓延的火势吸引了狮身人面的狱长,他施展元气,飞下塔楼。狱长让守城的卫兵打开城门,让他们飞奔到城外的沙地打来黄沙,朝着起火的房屋泼洒。 在升腾的火红中,狱长瞥见城门口的马厩里窜出两个骑着马的人朝城外狂奔而去。他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狱长大声咆哮,他从地面升腾起来,像箭一样窜出城门。 黎明的曙光照进地牢,安静的牢笼里一只手突然破土而出。木杉从深埋的沙土里挣扎起来,他的心陡然间剧烈跳动起来。他坐回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望着眼前打开的牢门,知道自己计划成功了。他们骗过了看守地牢的狱长,众人以为自己越狱了,其实他们只是把自己就地埋起来装死。 (本章完) 第10章 越狱 下 第10章越狱下 飞沙走石的沙漠中,两匹枣红的马在起伏的沙丘里狂奔。马上分别坐着两个披着灰布袍子的稻草人,缰绳缠绕在它们干枯的脖子上。稻草人被人刻意伪装成逃犯的样子,将身后的沙城越甩越远。 狱长在奔驰的马匹上空飞驰,他浑身金灿的毛发在风沙中漂荡。石帅是狱长的名字,此刻,他的眼中充满愤怒。作为世上少有的金丹期兽人修士,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逃犯在自己任职期越狱逃跑。这对本就高傲的狱长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直截了当的羞辱。他悬浮在高空厉喊道:“前面的逃犯,给我站住。” 可是那两匹马上的“人”根本不理狱长,他们连头都不回。在狱长的俯视下,他看到前面的两人骑在马上扯着缰绳,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拼命奔逃,竟然轻蔑地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狱长俯身下冲,在空中探出双手抓住骑马的两人肩膀。两件灰袍从稻草人身上滑落,狱长望着马上散架的稻草人,表情逐渐抓狂起来。 于此同时,沙城地底空旷的地牢中,木杉搀扶着隔壁的文始真人。他们快步穿过无人看守的甬道,木杉取下墙角的一根火把,他们走上通往地面的斑驳石阶。有光从虚掩的木门缝隙透了进来,木杉扔掉手里的火把,他双手用力推开地牢虚掩的大门。城中的火光格外刺眼,他看着身穿盔甲的士兵和狱卒前仆后继的泼洒手里的水和沙土,想要浇灭眼前的大火。 木杉知道城里这把火是素琴放的,因为焚烧的大火正好吸引了城里所有人的注意力。没有人会发觉身后的地牢里正有两名犯人逃了出来。 木杉和老人终于重见天日。木杉汗流浃背,他闻着外面干燥焦糊的空气,眯起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恍惚起来。一个人影从牢门外的转角窜了出来。她灰头土面的脸蛋上有一抹红晕,双耳通红,浓密的发丝披在肩上,里面掺杂了少许烧尽的灰草。 素琴将袖子里点火的折子在木杉面前晃了晃,木杉这才回过神。素琴拉起木杉就往城门出口相反的方向跑,她狡黠地说:“这座地牢的狱长已经被我用两匹马引出了城,很快他就会识破马上的假人了。乘着他还没折返回来,我们快逃。” 木杉本想夸赞素琴,可是素琴扯着他的臂膀在浓烟滚滚的街道上狂奔不止。城里现在兵荒马乱,他们三个人避开人群,一路畅通无阻的跑到北面的城墙。黝黑的城墙斜搭着一架云梯。三人前后攀上云梯,翻过雉碟,来到高耸的城墙上。文始真人脚下生风,左右携着木杉和素琴,从城墙高处飞落到城外的沙漠之中。 三个人搀扶着彼此,在炙热的沙地里急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眼前的沙尘暴终于停了下来。午后的阳光穿破云层,热浪翻涌。 他们行走的越远,身体越是饥渴。素琴的脚步首先慢了下来,她气踹嘘嘘地扶着额头。身后的沙城在她眼里只剩一颗黑点了,他们跑得够远了。三个人刚想坐下来歇息片刻。一道金色弧光从沙城的方向朝着他们直击而来。 文始真人正用棉布衣袖擦拭身上的汗珠,他首先发觉了追击者。他迅速站起身预感到危险,将素琴和木杉护在身后。文始说:“起来快跑。” 话音未落,半空中弹射而来的狱长就到了他们跟前。石帅将抓在手里的两把稻草从半空抛落,一堆零散的草茎掉到木杉他们脚下。狱长发出一声咆哮,银白色的亮光像烟花一样从他周身炸开。紧接着沙漠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木杉他们三个人的身体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石化了。三个人站立着无法动弹。 狱长从空中降落到他们面前,他拍着手上的灰尘,围着三个人转圈。狱长说:“你们想要调虎离山,可惜遇到我这只狮子了。我施展的狮吼功可是具有麻痹作用的。”狱长走到文始真人面前,他得意的对他说:“想当年,我与弈东在参上山围剿你们一众牛鼻子老道时,就是用了狮吼功将你轻松擒拿住了。” 在他说完话的时候,文始真人的手指动了。他的身体最先恢复了机能。他在丹田里暗转气源,对着石帅胸膛拍出双掌。倏忽间泉涌般强劲的掌力将石帅拍出十米之外,他猝不及防就一头栽倒进沙丘里。 一口浓郁的鲜血从文始真人嘴中吐了出来。他面红耳赤,硬撑着的身体已到了强弩之末。老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说:“适才我暗自冲破体内金丹,将所有源气强行调转起来破除石帅施展的狮吼功。趁他轻敌,向他拍出的那一掌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源气。现在我的五脏俱焚,命不久矣。你们乘着他还未醒转,赶快逃命。” 木杉和素琴在石帅倒下的同时,身体恢复了知觉。他们望着老人,大家都知道金丹对于修真之人多么重要。老人为了救他们,竟然擅自冲破自己苦修百年在体内结成的金丹。为了他们义无反顾豁出了自己的性命。 素琴流下了眼泪。她搀扶着老人,感知到他渐渐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木杉背起文始真人,牵着素琴在沙漠里奋力奔跑。 当太阳降落到沙漠的地平线,木杉终于体力不支地栽倒进沙丘里。文始真人僵硬的身体重重地压在木杉的身上。木杉的脸埋进了沙里,快要喘不过气。素琴挪开文始真人的尸体,将木杉拉起来,给他喝了水囊里最后一口水。 木杉坚毅的脸庞在暮色中充满了愧疚。他们在原地休息了片刻。身后的敌人没有追来,素琴在原地生起了火。沙漠在有风的晚上变得冷了起来。他们借着火光,在附近挖了一口坑,将文始真人埋了进去。木杉跪在老人的坟前,望着没有墓碑的沙丘,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素琴将他揽进怀里,任由身边的意中人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本章完) 第11章 龙羽 第11章龙羽 木杉是在素琴怀里醒过来的,他望着素琴干枯的唇,不自觉吻了上去。在漫天的黄沙中,木杉爱抚素琴的脸庞,彼此深情地望着对方。他们不知是否能够活着走出这片沙漠。因此眼神里升腾起的爱意格外浓厚,仿佛这次相拥之后就要长眠于此。 木杉亲吻素琴的耳垂,他说:“素琴,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素琴热烈地回吻他,仿佛沙漠中的太阳般炙热,让他睁不开眼睛。她说:“别灰心了,我们会活着走出这片沙漠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说:“出去之后,我会娶你。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用绿竹盖一栋阁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一个男孩,一对双胞胎女孩,再生一个男孩。我们挑其中一个喜欢的孩子教他修真习武。” 素琴眼睛里饱含泪水,她抱住木杉说:“我要你刚刚说的婚姻,要你现在就娶我。” 木杉牵着素琴来到文序真人的坟前,他们跪在高隆起的沙丘下,在坟前三拜九叩,结拜为妻。直到他们在滚烫的沙地上跪拜了好一会儿,才搀扶着对方起来。 沙漠到了午时,滚滚热浪朝他们袭来。越过山丘,素琴松开了木杉的手,她体力不支地瘫倒在沙漠里。 木杉慌忙解开素琴腰间悬挂的水囊,想给她倒点水喝。可是木杉拔开木塞发现水囊里早就空空如也。眼看素琴在自己怀里就要睡过去,不得已,木杉只能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滴出几滴血到素琴的唇间。干裂的唇有了鲜血的润泽变得生动起来。素琴睁开眼睛望着木杉受伤的手,她靠过来将木杉受伤的指头含进嘴里吸允,片刻,她吐出指头又睡着了。木杉的指尖止血了,这时候,素琴的唇变得鲜亮起来,她的呼吸平缓。 木杉背着素琴,让她在自己肩上安稳的睡着。木杉在沙漠里负重前行。天很快就黑了,木杉晕头转向地在夜幕里迈着步子,干渴和饥饿让他迷失了方向。他的大脑现在一片混沌,感觉随时都要扑倒在地。直到他快要虚脱的时候,他在远处看到了一片亮光。是荒芜的沙漠里有人生起了篝火,火上烤着羊腿的香味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他背着素琴快步跑了过去。 来此的是一群镖师,他们十几个人守着两车宝箱。沙漠昏暗的火光中,宝箱上铜质的方锁上闪烁着金光。周围几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躺睡在半蹲的骆驼上,发出浑厚的鼾声。夜深了,风沙卷走了白昼,沙漠里难得静了下来。 木杉走到篝火边上,几双凶狠的目光透过夜色朝他身上探来。围坐在篝火边上的人抽出腰间的弯刀站了起来。睡在骆驼上的镖师们被猛然惊醒,他们翻身下来,剑拔弩张地朝着木杉聚拢过来。在这廖无人烟的沙漠里,所有人都以为木杉是夜袭截镖的盗贼。 镖头是一位满头银发的大汉,年过五旬。他推开众人走到木杉面前,身穿黑色劲装,英气勃发。镖头右手拿着香气四溢的羊腿。他咬一口手上热腾腾的肉,鼓着腮帮问道:“来者何人?” 木杉轻声回答说:“在下是驻守盟重的木杉将军。一年前战败被关押在沙城,昨天才从地牢逃出来。途经此地并无恶意,只想讨一口水喝。” 银发大汉闻言放下戒备,一摆手周遭的镖师们都收回兵器坐回原来的去处。镖头招呼木杉坐到篝火边上,他说:“我近年来押镖,发现周遭的城池战乱不断。现在盟众城已是兽人的地盘,原来一年前誓死抵抗兽人军团的将军就是你。久仰大名。” 木杉对着镖头作揖,他低着头说:“不敢当。”说完将后背上驮着的素琴放回沙地,让她枕在自己大腿上休息。镖头叫人拿来一袋鼓鼓囊囊的酒水递给木杉。木杉没有推辞,他接过酒囊,叫醒了素琴。 素琴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发现十几双陌生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她的眼神警惕起来。木杉将酒囊递给素琴,他说:“素琴,没事,我们得救了。是一群途径的镖师。”素琴接过酒囊拔开木塞喝了一口,那辛辣刺鼻的味道一下子钻入了她的喉咙里。她来不及吐出来,坐回沙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木杉拍拍她的后背,黑暗里一群镖师们围着他们笑了起来。篝火在黑夜里噼啪作响。镖头拿一根啃完的羊腿骨头拨弄眼前这团火,木杉和素琴的眼睛里立刻升腾起一片光火。深夜的沙漠冷了起来,木杉将酒灌进嘴里,浓烈香醇,他呼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木杉说:“多谢镖头的款待,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镖头将手上啃完的骨头扔进火堆里,他拍拍手说:“老汉是神龙镖局的当家,名叫龙羽。此行的目的就是将身后的两车宝箱送回中原的参上山。现在兽人霍乱百姓,盗贼横生,老夫这一趟只能亲力亲为。” 木杉双手握拳,他说:“晚辈此行正要去参上山,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彼此照应。” 镖头一拱手,说:“有劳了。” 吃过酒水,木杉和素琴席地而睡,两人这一夜睡得特别踏实。 次日清晨,龙羽叫醒木杉,他说:“我们要出发了。” 木杉捧来沙土掩盖身边地上还未烧尽的篝火。他向龙羽借来一匹骆驼,扶着素琴坐上去。镖师们拖着两车宝箱,一群人顶着刚露头的太阳在沙漠里前行。木杉牵着骆驼,和龙羽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龙羽望着前方说:“再走十公里,我们就会到达敦华古城,那儿有一湾湖水。我们到那休整一天,补充粮食和水源。” 木杉好奇的问:“敦华古城不是在沙漠地带吗?那儿怎么会有湖水呢?” 龙羽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木杉于是耐着性子跟在龙羽身后,一行人快马加鞭把他甩在了后面。午时刚过,他们就到敦华了。是一座沙土建筑的城门,四周围起来的城墙经过多年风沙的侵蚀早就破烂不堪。若不是城门上写着“敦华古城”四个大字都认不出城门在哪。城中无人看守,镖师们鱼贯而入。城中主干道的两侧倒是错落有致的盖着几十座泥土房。屋顶是干枯的稻草,与沙漠融为一体。 只是城中看起来荒废已久,木杉一路走来发现城里的居民一个都没有。来到城中,跃入眼帘的果然有一片湖水。月牙儿形状的湖水清澈见底,里面甚至有鱼儿在游动。 镖师们似乎早就司空见惯,他们卸下行装,纷纷翻身下马来到湖边。接连几个人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畅快的游着,张口去喝湖里的水。 木杉惊讶不已,活了三十年,他从来没有在沙漠里看过这样的情景。刚从骆驼上跳下来的素琴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她摘下腰间空瘪的水囊,去到湖边打了些水。 木杉问龙羽:“这座城竟然有这么一大片水源,为何城里现在空无一人。” 龙羽解下自身黑色劲装的腰带,他说:“一年前这里人烟鼎盛,来往的商旅不断。可是自从盟重被兽人攻破之后,没过几日,他们就急转东下,浩浩荡荡的三十万兽人军队把这里洗劫一空,很多百姓都被兽人杀死了。只有极少一部分的人逃了出来。”龙羽脱下衣服,浑身只剩一条亵裤。他从岸边跳进湖里,溅起一阵水花。龙羽浮出水面,指着湖对岸说:“游过了这条湖,就是牙门客栈,今晚我们就住在里面。” (本章完) 第12章 轻薄 第12章轻薄 镖师们纷纷游到了对岸,最先到达岸边的是龙羽。他一甩银发,晶莹的水花在空中飞散。龙羽向前推开了牙门客栈的大门。客栈里空无一人,四处墙角挂着蛛网。六张木质的方桌摆放在大厅,进门的柜台上落满了灰尘。 月牙湾岸边的栈道上四只棕色的马驮着两车金灿灿的宝箱向前驶来。驾车的马夫扯着缰绳停在了客栈门口。龙羽招呼一众镖师卸下车上的宝箱。 算上车夫,总共十六位镖师每人手里抱着一盒宝箱进了客栈,大家跟随着龙羽的脚,转身走进客栈上了二楼。龙羽来到南边的一间客房,推开房门将箱子摆了进去。众人随他进去,不久,十多平米的房间里摆满了宝箱。龙羽走到房间的窗口,低头看到湖岸处的木杉牵着素琴,一起跳下了月牙湖。龙羽合上窗户,他最后一个出来,亲自锁上这间堆满宝箱的房间大门。 湖水清凉,四下无人,木杉潜下水。素琴妙曼的身姿在水下展露无遗,她修长白皙的大腿在水下缓慢游动。木杉随着素琴脚下的涟漪,在水中围绕着她旋转起伏。他找到她,抱着她一起浮出水面。他们浸湿的身体贴附在一起。他清晰地感受到她加快节奏的呼吸,他想,他们终于从沙漠里活着走了出来。 落日西沉,客栈里闪烁起烛光。他们在星星点点的烛光中正要亲吻对方,客栈里传出龙羽粗旷的声音:“木杉将军,素琴姑娘,上岸吃饭了。” 两人尴尬的从水里走上岸,进了客栈。柜台上燃烧的蜡烛将大厅照得通亮。六张桌子摆在正厅中间,桌上摆着秀色可餐的食物。一叠厚厚的沾满芝麻的馕饼,两根交叉摆盘的粗壮羊腿摆在桌面的正中间,几盘切片的牛肉浇上了浓郁的酱料。桌上甚至还有一大盘新鲜的蒸鱼。大家围着餐桌,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碗色泽透亮的烈酒。 龙羽特意为木杉与素琴留了位置。两人挨着龙羽坐下,木杉端起碗,望着龙羽感激的说:“多谢龙羽镖师的款待,要不是你的搭救,恐怕我与素琴都要渴死在沙漠里。来,我敬你。” 龙羽将一碗酒喝了个底朝天,他放下碗说:“在下只是向你施了一口酒水,何谈救命之说。” 木杉抓起酒坛,为自己斟上第二碗。龙羽在他倒酒的时候向他介绍自己近旁的兄弟们。他指着木杉对面的一位镖师说:“这位身穿青衣的是我们龙门镖局的二当家,看面相他与你年龄相仿,今年三十岁。名叫白元。” 木杉于是端起碗与白元一同喝下,木杉说:“白元镖师好酒量。”白元用衣袖擦了嘴角,他在不经意撇了素琴一眼。这是桌上唯一的女眷,让他心生摇曳。白元与近旁的兄弟推杯换盏,遮饰自己内心的欲望。 一位魁梧的壮汉未等龙羽介绍,自行站了起来,他捧着酒坛主动向木杉敬酒。壮汉说:“俺叫李彪。江湖传闻,一年前木杉将军与兽人首领正面对抗丝毫不惧,冲着这一点,我敬你一坛。”说完李彪举起酒坛,张开大嘴将一坛酒“咕咚咕咚”的倒进了自己嘴里。李彪喝完酒,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一个响彻的酒嗝。酒过三巡,桌上的人都被李彪打嗝的举动逗笑了。 木杉望着李彪的举动,将端起来的碗不好意思又放下了。他刚要提起一坛酒,却被身边的素琴制止了。素琴扯着他的衣袖,轻声说:“你少喝点。”木杉笑着说:“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就让我喝个尽兴。”素琴放下他的衣袖,面露不悦。木杉乘着酒意提起酒坛站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回敬李彪。他将一坛酒喝得干干净净。 素琴从嘈杂的酒桌上退了下来。她走出客栈来到湖边,月亮倒映在湖面轻轻荡漾。素琴秀丽的长发披散开来,白皙透亮的脸颊仿若天上的仙女儿。湖边的空气沁爽怡人,隔绝了客栈里喧闹的声音。她找了块石头坐下,舒展四肢。 素琴听见背后有人走过来,以为是木杉追了出来。她回头发现来人却是白元。白元趁着夜色走到她的近旁,展露出邪魅的笑容,他问她:“素琴姑娘为何中途退出餐桌,是否里面的饭菜不合胃口?”素琴望着眼前的白元,回答道:“并没有,我吃得够饱了。出来静坐一会儿。” 白元忽然走近她,月光中那抹上扬的嘴角越加轻浮。他调戏她说:“石头上坐着太硬,来,到镖师的怀里坐着,我的双腿柔软又舒服。” 素琴站起来退到石头后面,她瞪着白元说:“你想干什么?” 白元绕过石头,逼近素琴说:“你这么美,我当然想要你。”说完白元伸手去捏素琴的手腕。素琴使劲挣脱他强有力的手,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她在黑夜里大声喊道:“淫贼。” 白元的脸上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感,他用拇指擦掉嘴角溢出来的血。黑灯瞎火中,白元的情欲神经彻底被眼前的烈性女子挑起来了。他朝素琴扑了过去。素琴当即被他压倒在地,她在地上猛烈挣扎着哭喊木杉的名字。可是眼前的淫贼根本不给她机会,他用自己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口鼻,不让她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白元骑坐在素琴身上发疯般撕扯她的衣服。她快要窒息了,可是双腿却还在地上使劲踢蹬着,直到膝盖处擦出无数血痕。 木杉从客栈破窗而出,他是在一瞬之间到达素琴的身旁。他自丹田里运转元气,握紧的拳头挥出一道金色麦芒硬生打在白元的胸膛上。 白元正蹲坐在素琴身上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回防,木杉的拳劲就将他轰向了夜空。弓身的白元在月光下吐出一口鲜血,他重重地摔进了月牙湖。木杉心痛地从地上扶起素琴。他咬牙切齿的从地面升腾而起,一脚跃入水中,又踩在白元的肚皮上。水中的白元被木杉踩得昏迷不醒,四肢瘫软沉入水底。 龙羽紧接着冲出客栈,他施展轻功来到湖心。他挡在木杉面前。龙羽对着木杉作揖,他低着头说:“请求木杉将军饶过自己二当家一命。” 岸边的一众镖师纷纷求情,元彪向木杉下跪说:“白元轻薄你家娘子罪不致死,他是一时糊涂,请木杉将军高抬贵手。放心,我们镖局老大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木杉咬着牙,余怒未消。他双眼通红,直飞到岸边的素琴身旁,心痛地望着她。 龙羽转而去求素琴,素琴在岸边披头散发的摇着头,她显然受到了惊吓。木杉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他望着湖中心的龙羽说:“这事儿没完!” 说完他就扶着素琴回到了客栈。 夜色中,镖师们跳下池塘将湖底的白元捞了起来。众人将他扔上岸,白元惨白的脸上尽是血痕。龙羽命人将他五花大绑,百元被绳索勒醒。他被人推搡起来,口吐了好多血水。白元不满地挣扎起来:“你们绑我干什么?” 龙羽走上前踹了他一脚:“你问我们,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大半夜偷跑出来轻薄人家女子,你真是给我们龙门镖局丢脸。” 白元这才反应过来,他做的丑事现在人尽皆知,还被人痛打一顿差点死在湖塘。他向龙羽求饶说:“镖主,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龙羽说:“我现在就是押着你,去向木杉请罪,希望他能放过你。” 木杉走进客栈掀翻了客厅中间的餐桌。他抱着素琴直径走上了二楼。木杉来到走廊北边的一间客房。木杉推门而入,他将怀里的素琴放在床上。素琴显然惊吓过度,她拽着木杉的手,一直不肯放手。木杉只好坐下来,轻抚她的后背,去吻她的额头。素琴在一阵惊恐中难得平静下来,她躺在木杉怀里逐渐睡着了。 (本章完) 第13章 谋杀 第13章谋杀 龙羽带领着十多位镖师,他们押着白元走进客栈。月光下,门口的马厩里传来车夫的鼾声,他们喂完马,就躺在干草地里睡着了。眼前正发生的一场闹剧似乎与他们无关。龙羽推搡着白元,他被绳索反捆着双手,连滚带爬上了二楼。 镖师们走到木杉所在的客房门外,龙羽将白元踹在地上跪着。他正要敲门请求木杉夫妇的谅解,木杉隔着房门告诉他:“我夫人素琴睡着了,今晚发生的事儿明天再做决断。”门内的声音果断决绝,传来一股肃杀之气。 跪在地上的白元后背一凉,浸湿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 龙羽只好命令李彪将白元押进南边长廊尽头的房间,就是白日里大家堆放宝箱的那间库房。老实说,李彪在镖局就不喜欢眼前这位二当家,觉得他为人处事自私自利。白元身为镖局的二当家,主管镖局的吃穿用度,财务账目。李彪记得好几回自己押完镖,回神龙镖局拿薪酬的时候白元总要从中克扣几两银子。李彪以为他是针对自己,结果一问身边的兄弟们,才发现大家都是如此。久而久之,大家在私底下对白元的所作所为怨声载道。 这回眼看二当家调戏良家妇女被人揍,李彪心里当然开心。他掏出钥匙打开库房的大门,解开白元手上的绳索,将白元推了进去。李彪说:“二当家,镖头让你好好看管室内的宝物,将功补过。”说完“哐当”一声关上门。大家围在长廊看着李彪锁上库房大门才回到各自的客房,仿佛这把锁扣住了他们心里多年的恶气。 敦华古城的天亮的特别早,沙漠的阳光刺眼而热烈。木杉靠在床上,他怀里的素琴卷缩成一团,似乎正在做着噩梦。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把客栈里的所有人都惊醒了。惨叫声出自南边的库房。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龙羽镖头急匆匆披上一件黑色斗篷,他带领着一众手下最先赶到库房。龙羽命令李彪拿出钥匙打开房门,顷刻间房间里涌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鲜血染红了地上堆放的宝箱。宝箱里的金银首饰、古玩字画散落一地。白元面色惨白地趴倒在一堆金碧辉煌的珠宝中。他身下歪倒的玉金茶壶上溅起了深红的血迹。白元的胸腔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一把宝刀正直挺挺地插在他的后背上。 龙羽俯身查看,白元的气息全无,似乎是被人从后背一刀毙命。龙羽环顾四周,房间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有窗户。龙羽首先怀疑看管库房钥匙的李彪,他转身询问李彪:“昨晚你锁完库房之后可曾再来?”李彪手里握着这间库房唯一的钥匙,他说:“镖头,昨晚我按你吩咐锁完房门便和大家一同回房睡觉了,未曾来过。与我同枕的兄弟王辉可以作证,睡时我把库房的钥匙悬挂在自己腰间,未曾遗失。” 龙羽心想客栈里除了与自己一同押镖的部下,嫌疑最大的就是木杉。昨晚白元调戏过木杉妻子,木杉想必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二当家白元在自己镖局做过一些损人利己的事儿,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心腹,镖局里的很多事儿,白元都能帮的上忙。现在白元死了,人命关天。 就在龙羽思前想后的空档,李彪带领着几位镖师清点库房里的财物,发现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丢,唯独少了那金玉茶壶里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是当朝宰相嘱托龙羽亲自送往参上山的掌门人手中。 龙羽青筋暴起,他说:“若不找出此间的凶手,大家都休想走出这间客栈。” 二楼北边的客房,木杉走出房门,他嘱咐素琴在房间再睡一会儿,外面的风雨由他去应付。木杉低头关上房门走了出去。木杉走在木质地板的走廊上,他观察着上下两层方形结构的客栈,房梁上覆盖着青绿瓦片。木杉来到走廊的南角,左边转角是西边一排的客房,向下是通往一楼客厅的楼梯,直线往前就是那间逼仄的库房。 此刻,龙羽镖头正在库房里等着他。木杉越过众人的肩头挤了进去,大家都用嫌疑的目光盯向他。龙羽披头散发,皱巴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看到木杉走了进来,错开身位让他看向命案现场。插在白元后背的刀格外醒目,这刀的位置透过脊椎直穿他的心脏。木杉俯身靠近刀柄,发现上面残留着些许草屑。木杉握了握刀柄,又松开了手指,沾满血迹的刀插在尸体上显得格外狰狞。大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即掏出随身携带的兵器,戒备起来。 龙羽拔出腰间的剑指向木杉,他说:“我在沙漠救了你,而你却因为一点儿小事就杀了他?” 木杉回答道:“我没有杀他。” 龙羽又再次问他:“不是你?” 木杉用刀指着地上散落的宝箱,他说:“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我在沙漠才与你们相遇,怎么知道你们手里押送的是什么东西?凶手明显是为了你们镖局的夜明珠而来。” 龙羽垂下手里的剑,他疑惑的说:“昨晚我确实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 周围的镖师听老大这么一说,每个人回想起来,昨晚客栈里确实没有打斗的声音。李彪垂下手中的战锤,他灵机一动说:“这是一间密室,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钥匙只有我手上的这一把。没人进来,这间库房又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他就是自杀了?” 龙羽凶狠地瞪着他:“蠢货,那你解释下他是怎么把刀插向自己后背呢?他都自杀了,那不翼而飞的夜明珠又是怎么回事儿?” 木杉询问李彪:“钥匙从昨晚锁门那一刻到案发就一直在你手上吗?” 李彪说:“是的。我开门的时候检查了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木杉围绕着杂乱的库房转了好几圈,地上散乱的宝箱明显被人翻找过,可是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都在,唯独少了夜明珠。如果不是死者做的这些动作,那就是凶手了。可是凶手是怎么悄无声息的进入房间行凶,又消失匿迹或者混入他们其中。木杉环顾四周,发现尸体一旁的血泊里混杂着些沙尘。他抬头往向房顶,似乎想到什么,最终目光停留在墙角桌台的蜡烛上。木杉凑上去嗅了嗅,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抵他的脑门。 木杉蹲下来检查白元的眼脸,随后扒开白元紧闭的嘴巴。他指着死者嘴里的舌尖说:“死者舌苔上有明显褐黄的斑渍,那是中毒的征兆。而这毒物的由来,就是桌上的蜡烛散发出来的。” (本章完) 第14章 凶手 第14章凶手 沙漠热烈的阳光照在牙门客栈外的湖面上,岸边的树荫下几只黑色剑鸦正在低头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这时候没有风沙侵袭的古城显得格外安静祥和。 客栈大厅里,大家围在餐桌上吃着午饭讨论案情。案头的龙羽镖头撕咬着手里的半只烤鸭,那是昨晚餐桌上剩下的。周围的镖师们倒是没什么胃口,都在各自喝着手上的酒。 木杉挨着素琴坐在斜角靠窗的位置,现在没有镖师愿意挨着他们,大家端着酒碗纷纷坐到了他们的对立面。桌上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们,那是脸上要审问犯人的表情。 龙羽扔下手里啃得只剩骨架的烤鸭,他疑惑的望着木杉说:“按你的推测是我们镖局的二当家让人背后捅了刀子?” 木杉肯定的说:“没错。” 龙羽一掌拍在桌上装酒的瓷碗上,“扑通”一声碎响。他掌心的内力硬生生将碗振成碎末,桌上溅起水花。他嘴角挂着笑,环顾周围的所有人,说道:“你是说我们镖局里出了内鬼,啊?” 桌上的镖师们再也按耐不住,拔出腰间的刀剑纷纷指着木杉,骂他:“放屁。” 素琴将手里丝巾包裹的蜡烛扔进桌上的酒碗里,蜡烛在酒里浸泡后冒起了泡沫,随即腐蚀了碗,汇聚在桌上冒着浓烟渐变成了褐黄色。 素琴说:“这支蜡烛是木杉从发现尸体的库房里拿出来的,里面含有迷释香的成分。迷释香生长在沼泽之地,闻久会令人昏迷不醒。” 李彪怒目相对,他愤怒的说:“你如此了解毒物,可见凶手就是你。”李彪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他继续说:“昨晚我们镖局二当家白元在湖边调戏你,你忍不下这口气,于是半夜点着蜡烛毒晕他,趁其不备用刀刺杀了他。” 木杉站了起来,他挡在素琴身前说:“她是大夫,自然了解一些药材。如果真想要杀死白元,我昨晚在湖面就会杀了他。” 龙羽镖头愤怒的吼道:“够了,都坐下来。” 大家纷纷放下兵器,愤慨的坐了下来。龙羽摸着胡须,他疑惑的问:“说回密室杀人,凶手是怎么进去行凶的呢?” 木杉回答道:“密道。” “我在这间客栈来回住过好几年,那客房要是有密道的话我早就知道了。” “密道不在墙壁周围,而在屋顶上。” “屋顶。”龙羽回想着客栈的构造,他似乎想到了怎么回事儿。他离开餐桌,跑回二楼。大家放下酒碗,跟着镖头回到二楼的库房里。这是一间封闭的木板房,头顶两丈高是绿瓦覆盖的房顶。大家跃过地上的尸体,仰着头望着房顶,拼命想要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龙羽吩咐李彪去把走廊外的木梯抬过来。众人架起木梯,托着龙羽蹬了上去。龙羽站在木梯的上端抬头望向屋顶,他看着眼前这些青绿的瓦片,周围明显有被人挪动过的痕迹。他揭开其中一块瓦片,刺眼的光芒透过房顶揭开的洞口,直射到尸体的刀刃上。站在木梯上的龙羽低头望向地上的尸体,恍然大悟。他从木梯上跳将下来,来到尸体的身旁。他说:“凶手是在昨晚之前进入这间库房,在桌上预先放好含有迷释香的蜡烛。只等夜间白元点燃蜡烛,待到蜡烛燃尽毒晕他。凶手只需埋伏在房顶揭开瓦片待到时机成熟,就能悄默声响钻入房内使用长刀杀死他。凶手找到藏于金玉茶壶的夜明珠使用轻功飞回上去,将房顶的瓦片盖回原来的位置就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 李彪望着屋顶,他问:“那凶手怎么会预先知道白元会进入这里。” 龙羽将白元后背上插着的刀拔了出来,将一块桌布盖在死去的白元身上。龙羽沉痛地说:“凶手压根就不在乎手上杀死的是谁,他的目地就是偷走我们押镖的夜明珠。他熟悉我们镖局,知道我们存放宝物的地方每晚都会安排人去看守。是以出此诡计。” “这么说凶手早就和我们一起进入过这间库房。”李彪望着被桌布覆盖的尸体,他吓得后退连连,虚汗淋漓。李彪腰间挂着此间的钥匙,照说昨晚因该是他来看守这间库房。可是二当家昨晚闯了祸,老大才将他关押在这儿。只是谁也没想到,二当家竟成了自己的替死鬼。 一时之间,镖师们都心惊胆颤的望着彼此,互相猜疑,生怕凶手就在自己身边。镖头将大家赶出库房,将大家召集到一楼的客厅。大家不自觉站成队,龙羽镖头站在他们面前。镖头梳理着自己的情绪,他说:“按照现在的推断,木杉夫妇的嫌疑洗清了。可是凶手,一定就藏在我们之间。”听完镖头说完,大家纷纷侧目议论起来,都在排除自己身边人的嫌疑。这时候坐在阴影的木杉来到镖头身旁,他对着镖头耳语了几句,镖头点头。 镖头站回队伍的前端继续说:“大家安静。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够洗脱自己的嫌疑。”李彪首当其中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问:“老大,什么办法?”镖头回答道:“搜身。” 李彪最先配合起来,他脱掉黑色长袍光着膀子当众转了一圈。龙羽来到李彪面前,双手在他身上摸索,片刻对他摆摆手。接着第二位镖师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接着是第三位,搜身的活动一直持续到傍晚。每个人都被搜完身,毫无所获,大家又躁动了起来。每个人都显得精疲力尽,又饿又恐惧。 镖头拿出怀里的火折子,在漆黑的大厅里点燃蜡烛。原本嘈杂的客栈大厅又亮堂起来。他示意所有人来到餐桌,他要给大家看一样东西。大家好奇的围了过来,只见镖头松开紧握的右手,在掌心摊开一些草屑。李彪皱着眉头说:“我还以为镖头找到夜明珠了,原来只是一些杂草而已。”镖头在点燃蜡烛的密切注视着周围每一个人的表情。就在镖头摊开掌心的草屑,他敏锐的发现坐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的车夫有些按耐不住了。镖头望着角落里的车夫说:“你别小看这些,这些草屑就是凶手行凶时留下的证据。”小心翼翼的车夫这时候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他悄身往门口挪去。 在客栈明晃晃的灯光下,一道吓叫声差点吹灭桌上摆放的蜡烛。 “站住。” 身穿长袍的车夫收回了脚步,他站在客栈门口假装不明所以地回头望着龙羽镖头。 镖头问:“吴车夫,你要干什么去呀?” 吴车夫说:“回禀镖头,这个时辰马厩里的马该饿了,我去给它们喂些粮草。” 镖头说:“我们在这儿绞尽脑汁想要查明凶手,你却有心情去喂那些马儿?”吴车夫狡辩说:“老大,你不是对我们所有人搜身了吗?那夜明珠并不在我们身上,可想而知,我们并不是凶手。一定是外来入侵的盗贼杀人夺宝而去了。” 镖头一拍桌子,他说:“那从你身上搜下来的这些草屑怎么解释?” 吴车夫轻笑一声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是车夫,常去马厩喂马,身上沾上一些草屑很正常。” 镖头从桌下掏出来一把刀,将它摆在桌上。他说:“就是眼前这把凶器杀死白元的,刀柄上这些草屑跟你衣服上残留的相同。除此之外,在尸体周围以及库房的屋顶都残留了些许草屑。”大家围着刀柄,果然发现刀柄上缠绕的布条周围掺杂着草屑。 镖头对吴车夫怒吼起来:“你这个背叛同门的杀人凶手,快说,夜明珠被你藏到哪儿了?” 吴车夫眼见自己所做之事被镖头拆穿,也就不在演藏,他索性尖声厉叫起来:“没错,是我杀了他。”说完他推开门,朝着对面漆黑的湖岸跑去。栖息在岸边的剑鸦听到响动,向着天空盘旋起来。这些剑鸦不知何时飞过来的,它们似乎越来越多,逐渐笼罩了整个湖面的上空。 (本章完) 第15章 险境 第15章险境 跑向湖边的吴车夫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拼命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镖头领着众人蹿出客栈,正要擒获车夫。那些盘旋在夜空的剑鸦突然俯冲下来,它们利用尖长的厉喙啄向吴车夫。俯身而下的剑鸦快速形成一股风暴,笼罩了地上的车夫。车夫被鸦群撕咬逐渐形成一副鲜血淋漓的骷髅架子。群鸦中一只硕大的剑鸦站在骨架上,它张开喙从骨架的肠胃里叼出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惊吓的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车夫早就将盗取的夜明珠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那群剑鸦似乎收到了某种指示,它们就守在这里专门为了这颗夜明珠而来。浑身乌黑膨大的剑鸦展开双翅,叼着夜明珠,嘶鸣一声,往高空飞去。地上骨架周围爬满的剑鸦们听到叫声都不再啄食,纷纷离开尸体,飞起来向客栈门口的众人袭击。 木杉眼疾手快夺过身旁龙羽腰间的长剑,他使出体内的源气操控长剑直逼夜空飞翔的剑鸦。飞驰的长剑在夜空划过一道弧光,直击那只硕大的剑鸦。剑光一闪,剑鸦被飞剑斩断翅膀,痛苦的哀叫一声,往地面摔落。剑鸦嘴里的夜明珠随之滚了出来,掉落到地上的草堆里。大家拔出长剑,冲向夜明珠。夜空不断响起嘶鸣,周围成群结队的剑鸦向地上的镖师们身上袭来。 冲在最前面的李彪抢起地上的夜明珠,浑然没有注意到俯冲的两只剑鸦直戳他的脑门。剑鸦锋利的尖喙插入李彪的眼睛,李彪往后一倒,扑通一声倒地不起。李彪躺在地上来不及挣扎,就被夜空袭落的剑鸦戳穿身体,血溅了一地,死状惨烈。他手上的夜明珠再次滚落到地上。周围的镖师见状都想去抢夺地上那颗夜明珠,奈何周围的剑鸦实在密不透风,纷纷袭击他们,更多的人被击倒在地上。 千钧一发,木杉掐指念诀,一道金色的护盾从他周身徒然亮起,形成一道圆形的护盾。金光流转的波纹不断扩大,包围了众人。袭击他们的剑鸦受到阻碍,纷纷撞击到护盾上,摔落到地上。木杉小心翼翼移动着护盾,带领着大家来到夜明珠的视线范围。 木杉喘着粗气,他咬着牙说:“龙羽镖头,快去捡回夜明珠。我的护盾坚持不了多久。” 龙羽张开双手向着夜明珠扑倒而去,他双掌将围在夜明珠周围的剑鸦拍飞。龙羽夺回夜明珠,就势在地上翻转腾挪,回到逐渐缩小的金色护盾里。木杉的额头冷汗直流,围绕的剑鸦疯狂撞击着他的护盾,金色的波纹不断出现裂痕,随着一道炸裂的脆响,护盾彻底破碎了。护盾外盘旋的无数剑鸦见状都俯冲了进来。 情况危急,人群里的素琴扯下衣袖卷成团,使用怀里的火折点燃。那些剑鸦见到火光失惊所措,仿若惊弓之鸟。龙羽运气拍掌,将眼前的剑鸦拍落在地。大家脱下衣服点燃,在周围挥舞着边打边退。 木杉一群人退回到客栈,他们关上门窗刚舒一口气。客栈外的剑鸦就追击门框起来,他们视死如归的啄着木门。眼看它们的攻势越来越猛,这门马上就要抵挡不住了。 木杉与众人抵住门,他说:“大家冷静听我说,稍后我们松开门从侧边跳窗出去,窗外直径二十米处就是马厩,到时候大家跳上马就往城外冲去,千万别回头。” 龙羽说:“那我押镖的那些宝物怎么办?” 木杉说:“这门根本就抵挡不了多久,到时候成千上万的剑鸦飞进来攻击我们。别说你那些宝贝,命都会保不住。” 龙羽摸着怀里的夜明珠,他咬牙说:“好。” 眼看客栈的木门缝隙被冲击的剑鸦豁开一道口子。木杉喊道:“退。”,大家纷纷退开抵住的木门,往侧窗逃窜。 龙羽在逃跑的过程中撞击到客厅的餐桌,上面点燃的蜡烛歪倒在地,点燃了地上堆放的酒水。大火在室内一下子就升腾起来,无数剑鸦鱼贯而入落入到火网当中。 在剑鸦穷追不舍的攻击下,木杉再次掐起咒诀,召唤护盾领着众人来到马厩。失火的客栈照亮了夜空,那数之不尽的剑鸦简直就似天上飘过的乌云。它们蝗虫过境般追击着木杉他们。队伍里有稍慢的镖师落在护盾外,那些剑鸦片刻之间就将他分食干净,只剩地上草堆里的一滩血迹。 杂乱的马厩里,木杉的护盾再次被高空的剑鸦击破,众人四散逃开。木杉松开咒诀,他将素琴抱上身边一匹血红骏马之上。木杉跨身上马坐在素琴身后,他牵起缰绳驾马往城门冲去。龙羽紧随其后,骑马跟在木杉身后。 城外,两匹身强体壮的骏马在黑夜的沙漠里奔驰。不知道跑了多久,骑下的马儿失去力气歪倒在地,马上的木杉两人由此失去平衡摔进沙漠里。他们抱在一起在沙漠里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木杉回头发现他们终于摆脱了剑鸦的追杀,暂时安全了。木杉扶着素琴坐了起来,他们彼此望着对方,庆幸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在不远的沙丘处,龙羽跌跌撞撞向他们爬来。他浑身裹满了沙尘,来到木杉身边抖落个不停。 三个人并肩躺了下来,夜间的沙漠凉爽而安静。 龙羽望着俊黑的夜空,他感激的说:“还好遇到了你们。” 木杉侧身望着龙羽身后那座隐隐约约冒着光火的古城,他摇摇头说:“可惜你们镖局的那些朋友们,他们没能一起逃出来。” 龙羽掏出腰间的夜明珠,他说:“大家生死有命,能够保住这颗夜明珠,他们死得其所。” 木杉接过龙羽手上的夜明珠,他放在眼前仔细观察起来。蛋大的夜明珠通体透明,似乎和普通的珠子没什么不同,只是里面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素琴望着明亮的夜明珠,她好奇的问道:“这颗夜明珠遭到那群妖兽剑鸦的争抢,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龙羽接过夜明珠,他回答道:“不错,这颗夜明珠其实是一个罗盘,传说它能带领人们前往天藏。” 素琴问:“天藏是什么?” 龙羽说:“传言天藏在西方极乐净土之地,那里有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仙丹妙药。那儿更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山顶插着一把宝剑,名为开天之斩。传说拔出它的人能获得无穷的源气,到时候就能经凭一己之力,将如今为祸人间的妖兽屠戮干净。人们不用忍受战乱,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可以安心的生活。” 素琴说:“剑鸦犹如死尸一般疯狂攻击我们,想必它们早已知道天藏之事,所以才会在牙门客栈伏击我们,夺取夜明珠。” 木杉说:“一年之前,我在盟重守城之时见过此等剑鸦,它不光攻击骇人,更能蛊惑人心,让人做出众叛亲离的事儿。只是不知它们如何知道,夜明珠会在牙门客栈?” 龙羽说:“是啊。这颗夜明珠是龙城当朝宰相荀叙亲自托付于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送到参上山的掌门手上。半年前,我从北方龙城出发,横跨整个南北的滚滚江河,直到江岸才发现江城早已是妖兽们的天下。我们龙门镖局一路押送夜明珠,穿山越岭,东躲xz好不容易来到这片沙漠。” 素琴说:“既然夜明珠如此重要,宰相为何不亲自寻往天藏?” 龙羽说:“姑娘有所不知,天藏山传世的开天之斩只能由修真之人拔起。而参上山又是整个华夏唯一正统的修道门派。华夏现在岌岌可危,妖兽几乎占据整个南方的城池。妖兽们不光狡猾奸诈,而且武力非凡,势如破竹。如今,华夏北方的七省八将根本应付不过来。龙城当朝的文武百官又无修真之人,只能寄希望于参上山掌门国师之手。” (本章完) 第16章 绿林 第16章绿林 是夜,敦华古城轰然倒塌,城里唯一的湖泊被沙石掩埋。地上堆积成山的剑鸦死伤一片。那只被木杉斩断翅膀的剑鸦头领被另外几只同伴驮着飞往南方江城。夜空中残余的剑鸦潜入江城中心一座豪华古朴的府邸。 弈东矗立在金碧辉煌的廊亭中,那只折断翅膀的剑鸦扑腾着身子挪到他的身旁。剑鸦哀嚎的叫唤着,奕东蹲下来抚摸着剑鸦的后背。他知道剑鸦此次行动计划失败了——那颗妨碍他统一天下的夜明珠没能夺回来。 奕东站起来,黑暗的亭中透露出一股杀气。他伸出金黑的朝靴,朝地上爬伏的剑鸦使劲踩去。那只剑鸦在地上摇摆着脖颈很快化作一滩血水。 栖息在院落的剑鸦群受惊飞起,在月光下盘旋,它们不安的嚎叫起来。奕东转身正要走出廊亭,院落的出口跑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沙城地牢的典狱长石帅。石帅见到奕东领主,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他杂乱的金色长发犹如鸡窝,脸上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石帅的脸几乎要贴在地上了,他向奕东请罪说道:“禀告领主,沙城地牢的木杉俘虏越狱逃跑了。” 奕东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坐到廊亭外的石阶上,询问道:“木杉一介武夫将军,为何会在你金丹期的修道高手手下逃掉的?” 石帅匍匐在领主的脚下,将前几日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奕东问:“那个文始老头为了帮助木杉逃跑自废金丹死在你手上了?” 石帅老实回答:“是的,领主。只可惜让木杉和那姑娘在沙漠里逃掉了。” 奕东从台阶上站起来,他说:“那老头就是害死我母亲的帮凶,他死有余辜。你说的那位姑娘姓甚名谁?” 石帅说:“那个姑娘是位大夫,她叫素琴,就是她在地牢外和木杉他们里应外合才得以逃脱的。” 奕东大袖一挥,他说:“下去吧。明日和我进军北方,希望你这次能够戴罪立功。” 石帅起身默默退了下去。 夜空中成群结队的剑鸦不知何时早已消失无踪,露出明亮锋利的月亮。奕东望着夜空,口里喃喃自语道:“素琴。” 斗转星移,素琴从马上垮下来,她这几日骑术越发精湛了。她发现前方沙漠的尽头,竟然藏着一片绿洲。素琴转身回望,沙漠午间的太阳翻滚着热浪,木杉和龙羽镖头被她甩在了身后。素琴对着他们高兴的喊道:“木杉将军,前面是森林,我们终于从沙漠里走了出来。” 木杉牵着马,朝素琴跑去,他脚后的沙石被他带得飞起。木杉看到眼前茂密的森林,他的心情豁然开朗。龙羽在他们身后气喘吁吁,他说:“等等我,年轻人。” 木杉牵起素琴,他们相视一笑。三个人走进树林里,林里的虫林鸟叫在他们耳边沸腾。素琴手里牵着的马儿感知到脚下新鲜的草木,它就迈不开步子了。马儿打着响鼻,示意素琴放下手里的缰绳。素琴看着马儿弯下颈部,低头啃食着地上的绿草。 树林里有一条溪水,岸边开满了纯白的雏菊。素琴扔下手里的缰绳,跑到溪水边摘了几朵雏菊,她放在鼻尖嗅了嗅。素琴从没见过绿洲,这里的一切都令她心旷神怡。 木杉和龙羽脱下外衣跳入碧绿的溪水里游了个畅快。几人在溪水里活捉了几条鲜鱼,他们找了一处绿荫,架起火烤起鱼来。就在木杉品尝美味的鱼肉时,他感知到对岸的树林里有几位绿林好汉悄无声息的朝他们潜伏过来。 木杉警惕的说:“对面来了六个人,像是冲着我们而来。” 素琴望着火堆冒起的浓烟,她分析说:“肯定是这儿生火的烟吸引他们过来的。” 龙羽正要起身抄家伙跟那些大汉拼命,木杉按住他的肩膀,他平静的说:“龙羽镖头且慢,我们静观其变。“ 随后三人坦然自若的吃起手中的鱼儿,假装没看到已经游到他们身后的绿林好汉。绿林好汉潜上岸,朝他们背后步步逼近。大汉身上滴着水,他们悄无声息地仰起手里的斧头向木杉袭来。 木杉盘坐在草地上,背对着他们,他默念《参上经》咒诀,凌指刹那。噼啪作响的火光中,从他指尖迸裂出一道金色麦芒的微光,朝身后大汉的右脚射击而去。随后大汉便感觉到自己脚趾生疼,他浑身仿佛被人抽空了力气,硬生生往后倒去,手上的斧头掉落在地。那道麦芒似的金光在草地上旋转,寻着剩余几位大汉脚下弹跳。木杉起身回头,那几位想要偷袭木杉的大汉瞬间仰面倒地不起。 木杉朝着想要袭击他的人走去,他蹲下来,微笑的望着那名大汉。大汉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苦苦哀求道:“修真真人饶命。” 木杉笑笑意盈的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怎知我是修道之人?” 大汉说:“真人我叫胡作。真人能在呼吸之间就将我们峦山寨六名武功高强的壮汉放倒在地,一定是修道有成的仙人。” 素琴和龙羽起身走了过来,同时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胡作问道:“那我们呢?” 胡作频频说道:“二位也是,请三位仙人绕小人一命。” 素琴问道:“你为何要偷袭我们?” 大汉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帮主月前硬要派我们下山抢夺一位漂亮的女子给他当压寨夫人。我们只能屈从他的淫威下山。这半个月,我们没日没夜围着这片树林找了好几圈,正巧今日在对岸发现了姑娘你们。我们也是被老大指派下山的,请放过我们吧!” 另外五位躺在草地上的大汉也附和道:“是呀,请三位仙人放过我们。” 木杉站起身说道:“放过你们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素琴和龙羽望向木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几名倒地的壮汉一听木杉要放过他们,纷纷说:“好。” 木杉说:“带我去峦山寨,我要见你们帮主。” 龙羽将木杉拉到远处的树荫下,他不解的问:“木杉将军为何要去他们寨子,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先押送夜明珠到参上山要紧。” 木杉回道:“龙羽你可知我们现在离中原有多远?” 龙羽疑惑的望着这片树林:“我也不清楚现在身处何方,自从敦华古城逃出来我们就在沙漠里迷了路,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儿。” 木杉说:“我们去寨子逼问他们寨主众人,他们这些绿林好汉多年打家劫舍,行走江湖,一定知道此去中原的捷径。” 龙羽点头称道:“行,听你的。” 龙羽说完转身走向远处的马儿,他从马儿腰间挂着的行囊里取出一串绳索。龙羽三人将地上六位大汉纷纷绑了起来。 三人骑着马,押着六名壮汉往密林的深处走去。 (本章完) 第17章 峦山 第17章峦山 峦山坐落在这片密林深处,周围被参天大树包围着。大量的藤蔓植物将山脚的密道遮藏的严严实实。 龙羽朝着胡作的屁股使劲踹了一脚,胡作向前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地上。胡作不情愿的拨开眼前遮挡的植被,一条通往山顶的羊肠小道展现在他们眼前。 木杉将素琴扶下马,他们将马儿放养在一处隐僻的草坪处。三个人压着六名绿林好汉钻进了去往山上的羊肠小道。六名双手被缚的壮汉步履瞒珊的走在前面,他们在小声的嘀咕。 胡作说:“都怪你们,我就说这三个人不好惹,你们偏不听。” 身侧的非为说:“是你看到溪水对岸漂亮的小娘子,不管兄弟们的劝阻,非要组织大家潜到他们身后偷袭。” 大逆说:“对呀,胡作,我看你是精虫上脑。好了,现在被人生擒活捉了。” 不道说:“现在怎么办?眼看那三个人就要找上我们峦山寨,到时候让寨主知道我们六人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调皮说:“能怎么办?那施展法术的仙长搞不好是参上山哪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出走中原到处历练被我们碰到了。总之我们惹到了不知名的大人物了。” 捣蛋说:“只能祈求神通广大的帮主能替我们做主了。” 龙羽拿着赶马的缰绳,朝那说话的捣蛋身上抽去,他愤怒的说:“在这儿嘀咕什么?不许交头接耳,带路快走。” 捣蛋吃痛的跑到最前面去了,落在后面的调皮回头看到龙羽手上的鞭子,不甘示弱的往前跑了起来。六个人生怕落在了队伍后面,都在向前追赶,怕落得一身毒打。 几个人跑到半山腰,已经气喘吁吁。那捣蛋仍是体力不支的落在队伍的后面。龙羽手上的鞭子又抽打在他的身上了。 捣蛋跳将起来,用手捂着后脑勺,求饶说:“大侠,饶命。小的真没有力气跑了。” 龙羽说:“这才跑了几里路,你就没力气了,这样有什么资格当山贼?” 胡作回头说:“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其实都是良民,都是让如今这世道给逼上峦山的。一年前,我们本在沙漠与中原的交界处做些买卖生意,奈何那些妖兽攻占了百姓的城池。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大家只能东躲xz,露宿街头。好在是峦山寨的寨主收留了我们,他给我们吃,穿,睡觉的地方。我们的队伍逐渐壮大,偶尔下山劫富济贫。更多的时候,我们在商讨如何下山偷袭那些强占我们家园的妖兽们。” 龙羽嗤之以鼻,他说:“讲的好听,什么劫富济贫,刚才分明要偷袭我们?” 捣蛋生怕鞭子又抽在了他的身上,他如芒在背的解释说:“其实偷袭你们都是胡作的主意,他上山几年未近女色,是以精虫上脑想要偷袭你们,轻薄这位姑娘。” 素琴夺过龙羽手上的长鞭,使劲抽在在胡作的后背上。 胡作后背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他只能左闪右避。可是那鞭子像是早先一步知道他的行踪,每一次都正中他的身上。胡作硬生生挨了十几下鞭子,什么都招了,他哭爹喊娘的求饶说:“女侠,我错了。是我带头想要袭击你们,跟我们寨主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求大侠们饶过我们峦山一众兄弟。” 落日的余晖照亮了峦山,云雾缭绕的山峰上,有一座古朴轩昂的宫殿。殿前的院子被三米高的木桩围起来,院子里堆积的十八般兵器比比皆是。西南角有一处木架的塔楼,上面站着两位放哨的青年,他们手里拿着弓弩来回巡视。院子的大门紧闭,门外有一条似龙非姣的动物盘踞蹲守,它硕大的头颅看起来凶神恶煞,吐露出的鼻息在空气里化作一道青烟。门上有一副木质牌匾,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峦山寨。 门前凶神恶煞的巨蟒嗅到陌生人的气息,它的身体悬浮起来,嘴里露出一排尖利的獠牙。 木杉等人终于爬到了山顶,眼前的峦山寨看上去恢宏气魄,背后的雪山更是高耸入云。就在几人正要前往寨门的时候,那只看门的巨蟒突然向他们横冲直撞而来。木杉感知到危险,连忙掐指念诀,使出《参上经》上的金照护盾之术。充满源气的金色护盾顿时将所有人庇护起来。 胡作看到眼前的妖兽,他忐忑不安的说:“木杉仙长,这只青面獠牙的蟒蛇是我们帮主的坐骑,它叫青蟒,是极其凶煞的灵兽,平常没事就负责驻守山门,惹怒它的下场可不好受。” 那只青蟒一头撞在护盾上,那严实的护盾竟然丝毫不见破碎。它退开一丈远,盘旋在护盾周围,愤怒的咆哮起来。 龙羽被那只巨蟒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浑然没有了上山时手里挥舞着皮鞭的气势。他胆战心惊的说:“你们帮主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驯服这么一只凶神恶煞的灵兽。” 那只盘旋在护盾周围的青蟒盯着里面的木杉,他只是咆哮却不肯冲击护盾,似乎在等什么。木杉心想这只灵兽可不好对付,它似乎有着非比寻常的智慧。青蟒知道木杉在消耗源气维持护盾,它在等木杉的源气消耗殆尽,再上前给他致命的一击。 眼见形式越来越危机,非为扯着木杉的衣袖说:“其实这只妖兽平常很好说话,只是它不喜欢陌生人。你放我出去,我去和它沟通一下。” 木杉望着剩余几位绿林好汉,他说:“行,我放你出去。”说完木杉将脚下的护盾豁开一道口子,放任非为跑了出去。那只青蟒眼见护盾破开了一道口子,化作一道闪电,向着木杉疯狂撞击。 非为钻出护盾,头也不回的往寨门跑去。 木杉施展的金照护盾被青蟒击了个粉碎,木杉被青蟒搅弄起一股磅礴的妖气撞飞了出去。青蟒在半空极速回转,张开血盆大口朝跌落的木杉咬去。木杉双手合十,嘴里念道:“凌指刹那。”一支金色麦芒的匕首从他指尖脱颖而出。刹那之间,金色麦芒随着木杉的身形旋转乾坤,木杉稳住身形闪回地面。青蟒又一次扑了个空,它浑身的鳞片都倒立了起来。青蟒张嘴猛的吸入一口空气,它鼓起腮帮,下一刻,它张开嘴喷射出一股青色的火焰。木杉拉着素琴闪开,那团青色火焰点燃了他们身后的一颗参天大树。大树被火拦腰烧断倒了下去,差点砸到了一旁的龙羽。 木杉乘着青蟒在无脑的朝他们喷射火焰,他躲闪时,使出源气操控金色麦芒。金色麦芒从火焰中射出,没入青姣碧绿的眼珠里。电闪雷鸣之间,青姣痛苦的闭上眼睛,左眼失明的疼痛让它使劲的用头撞击着地面。 木杉携着素琴,对大家说:“走,我们去寨子里。” 龙羽心生退意,他说:“这灵兽坐骑都这么厉害,那寨主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修为。木杉,我们还是尽快下山吧。” 那躲在石头后面的五名绿林好汉纷纷跳了出来,大逆站出来说:“是啊,我们寨主可厉害了,你们打伤了他的坐骑,让他知道肯定不会轻易绕过你们。你们快些下山,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不道接过话茬,他说:“是呀。我们帮主可是中原之外屈指可数的散修高手。非为刚才逃出,恐怕现在已经向帮主禀告了。稍后帮主就会带人来拯救我们,你们解开我们赶快逃命。” (本章完) 第18章 罗宇 第18章罗宇 峦山寨门外的大火冲天而起,塔楼上的两位青年扔下手里的弓弩,转身登下楼梯。非为在山门外使劲砸着门框。塔楼上的青年快步下楼来到门口,透过门缝发现是寨子里的非为,两人急匆匆为他开了门。 非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半蹲下来说:“兄弟,出事儿了,快带我去见寨主。” 两个青年扶着他,越过院落杂乱的练武场,朝大殿跑去。 傍晚时分的大殿热闹非凡,寨主坐在客厅的正中央。他背后雕刻镂空的麒麟宝座将他映衬得英气勃发。寨主端着手里的酒碗,正在宴请客厅的一众兄弟们。非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夺过旁人手里的一碗酒灌进自己嘴里。非为喝完酒将手里的瓷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坐在餐桌周围的人都被非为摔碗的声音吸引了,原本嘈杂的大殿瞬时安静了下来。 非为走上前,对着麒麟宝座上的寨主作揖,他低头说:“寨主,门外有修道之人闯寨了,他和您的坐骑打了起来。” 寨主从宝座上站了起来,他身穿青色狼牙战甲,背后俊黑的披风盖住了宝座扶手上的麒麟。寨主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国字脸,右眼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他皱着眉说:“什么?快随我出去瞧瞧。” 寨主迈开步子走出大殿,大厅里上百人都顾不上手里的酒水了,纷纷抄起家伙拥簇着寨主往大门走去。寨主一出大门,就发现自己心爱的坐骑趴在地上嚎叫着,它的眼睛有一只已经闭上了。寨主走上前与木杉对质:“你这厮为何无缘无故伤我青蟒。”那青蟒听到主人维护自己,瞬间没了嚣张跋扈的狠劲了,它趴在主人脚下,委屈的打着响鼻。 木杉周围的金照护盾兀自消散,他上前一步说:“你就是峦山寨寨主,久仰。再下木杉。我们来此并无恶意,只是门前这只青蟒鲁莽狂妄,我教训一下它。”说完木杉掐指念诀,那道射入青蟒眼睛里的金色匕首从它眼皮下缓缓滑出,回到木杉指尖消散不见了。青蟒头上铜铃般大小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又转,恢复如初。它见着寨主这边人多势众,又朝木杉龇牙咧嘴。寨主拦住了想要发作的青蟒,他朝青蟒头上拍了一巴掌。那青蟒只好委屈巴巴的盘旋在他身后。 寨主豪爽的说:“原来是木杉真人,再下峦山寨寨主罗宇。想必这是一场误会。老罗我最喜欢广结江湖朋友,木杉真人随我进寨把酒言欢。” 木杉望着素琴与龙羽,在他们同意的目光中说:“罗宇寨主,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宇从腰间摘下一个暗黄的葫芦,他用嘴咬开木塞,对着脚下的青蟒念起收缩之术。那只盘旋在他脚下的青蟒在不情不愿的呼叫声中逐渐缩小。葫口吸入的风力将它毫无抵抗地吸收了进去。罗宇盖回木塞将葫芦重新系回腰间,他拨弄着葫芦说:“青蟒,你别再惹事生非,好好在里面呆着。” 罗宇收回青蟒,他对木杉三人笑脸向迎的说:“真人朋友们,随老夫一起回殿里喝酒”。 夜幕降临,大殿门口胡作非为等人一字排开跪在地上。六人卑微拉长的影子倒映在地板雕刻的浮云之上。六人磕着响头轮番向寨主请罪。罗宇在堂上正襟危坐,他向木杉抱拳道:“是我峦山寨管教无门,这六人的罪过请木杉三人定夺。” 木杉说:“我们前来并无追责之问,只是想向寨主请教中原参上山离这儿有多远?” 罗宇直爽的问:“木杉可是参上山修真之人?早年老夫去过参上山,想拜师学艺。只可惜山上的长老说我灵根欠缺,无法修真,打发我回来了。如今见到真正修真之人,定当痛饮此杯。” 此话一出,大厅两侧餐桌上围坐的绿林好汉一片哗然。大家纷纷侧目望向木杉。在那些绿林好汉的人眼里,修真之人只是传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 木杉被众人注视,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他说:“我并非参上山修真之人,只是年前认识了一位参上山道人,他叫文始真人,我在机遇巧合之下拜他为师了。” 罗宇说:“你此去参上山就是为了找你师傅吗?” 木杉望着身旁的素琴,两人眸子里闪烁着泪光,木杉低头说:“我师傅为了救我,前不久仙逝了。我去参上山悼念他。” 罗宇遗憾的喝起了酒,他说:“木杉真人节哀顺变。” 龙羽端起茶几上的酒碗,他站起来说:“寨主,我是龙门镖局的龙羽。实不相瞒,我们此去参上山有一件要事与掌门商议,事关黎明百姓生死大事。”说完龙羽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罗宇见龙羽也是江湖性情中人,他端起碗回敬龙羽说:“龙兄,我峦山这儿有很多灵兽,日行万里不成问题。我们喝完酒,我带你去挑选一只。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中原参上山。” 跪在门口的胡作、非为等人头如捣蒜在地上磕着。胡作带头说:“寨主,你不能走呀!你去了中原,我们寨门群龙无首了,到时候大家都得饿死不成。” 罗宇从麒麟座上站起来,他走到客厅中央,环顾着大家说:“兄弟们,我去几日就回来。我们峦山寨成立的初衷是什么?” 在坐所有兄弟都从座椅上站起来,昏黄广阔的大殿中,百十张嘴齐声喊道:“峦山兄弟,劫富济贫。抵御妖兽,誓不为奴。” 罗宇走到门口跪着的几人面前,他怒吼道:“你们六人听到了吗?亏你们还是峦山寨中流砥柱的人物,竟然私自想做丧尽天良之事,你们这样和那些欺辱百姓的妖兽有何区别。” 六人低着头,额头渗出的血滴到地板上,非为说:“小的们知错了,请寨主绕过我们一回。我们愿护送木杉真人前往参上山。” 罗宇余怒未消的说:“别在惺惺作态了,都跪在这儿好好反省。我走的这些时日,寨门的伙食后勤就由你们六人负责。我回来若是发现大伙儿瘦了一斤八两,就生剥了你们的皮。” 罗宇说完转身回到座位上,他从宝座后面提起一坛香气四溢的稻花桂香。那是他亲自酝酿十年的美酒,平常自己都舍不得多喝一口。现在却主动上前为木杉等人斟酒。周围的弟兄眼巴巴望着寨主提着陈年佳酿经过自己身边。大家的目光都被寨主手上攥着的酒坛吸引着,里面荡漾飘散出来的香气简直让他们着了魔。寨主将自己的碗斟满,他随手就将酒坛递给右侧餐桌上望眼欲穿的兄弟了。大家相互传递,很快一坛酒就被大家瓜分的一滴不剩。 罗宇端起碗,他呼喊着说:“为了参上山,一口干了。” 众人捧起酒碗,应合道:“为了参上山。” (本章完) 第19章 青鸾 第19章青鸾 酒过三巡,寨中的弟子都被身边的人陆续搀扶着走出大殿。院落廊亭里高挂着两排竹编灯笼,此刻正被巡逻的青年逐一点燃。峦山寨灯火通明,有的弟兄趁着酒劲,来到演武场中央,拉着搀扶自己的兄弟非要上台比试拳脚功夫。酒意甚浓,台上的人挥舞起拳头落在旁人眼里就变得格外别扭生硬。夜色里,大家看着台上的人像是跳梁小丑,武步摇晃,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哄笑起来。 罗宇随木杉三人最后走出大殿,跪在地上反省的胡作非为等六人早就横七竖八的趴在地上睡着了。罗宇跨过门槛的时候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六人听到寨主的声音,惊吓地直起腰重新跪起来。寨主要好地搂着龙羽,两人几乎喝光了大厅陈列的所有酒水。罗宇俊黑的脸泛起绯红,他摇着头挥挥衣袖说:“行了,你们六人起来。给三位朋友道歉。我们是名门正寨,要光明正大,怎么能偷袭别人呢?” 六人站起来对着三人作揖,胡作低着头说:“是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三位朋友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们计较。往后我们痛改前非。” 寨主拉着龙羽,不再与手下六人计较,让他们各自散了。罗宇招呼着三人,直径走向通往后院的廊亭之中。罗宇晃晃悠悠地站上廊亭的台阶,他废了好些功夫才将廊檐悬挂的灯笼取了下来。若不是身后的三人扶着他,只怕他的身体会后仰摔在地上。 罗宇提着橙黄的灯笼,来到廊亭之外一道密实的墙壁面前。他低头望着手上纸糊的灯笼,那里面折射出来的灯光晃着他的眼睛。罗宇跌跌撞撞中脑袋撞到坚实的墙壁上,他捂着头眼冒金星。这时候晚风拂过,吹在他醉眼朦胧的脸上。罗宇扶着墙呕吐起来。木杉前去拍着他的后背,他询问道:“寨主,你没事儿吧!” 罗宇挣脱木杉的搀扶,他说:“我没事儿。木杉弟兄,你怎么还叫我寨主,这就见外了。我今年四十岁,观看相貌想必比你年长,你称呼我罗兄好了。” 木杉好奇的问:“罗兄,你带我们到这面墙壁这儿干什么?” 罗宇提着灯笼照在眼前斑驳的石墙上,他抚摸着上面堆砌的石块。罗宇找到墙壁的中心位置,那里有一块尖锐的石头突了出来。他转身将灯笼递到木杉手上,示意大家都退开三步之外。罗宇运转体内的源气,青色的气体汇聚到他的右掌之上。木杉惊奇的发觉罗宇竟然修炼到了筑基境界。罗宇掌心汇聚的源气磅礴,他挥掌拍向墙面凸出的石块。石头受力向里收缩,随之整面墙都震动起来。眼前怪诞的墙壁竟然暗藏机关,一道直径六尺的圆形拱门朝内侧徐徐打开了。 罗宇弯腰进入拱门,大家随之跟了进去。木杉三人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里的天空亮如白昼,六月飞雪。素琴抱着木杉坚实的臂膀冷得打起了寒颤。院落后方白雪皑皑的山巅上空盘旋着十几只奇珍异兽。纷飞的雪花落在素琴的头上,她嘴里哈出白色的雾气。云雾飘渺的天空,明亮的太阳竟然不可思议地朝地上站着的人转动过来。太阳在众人的眼中越变越大,它朝进门的罗宇身上扑来。刺眼的光芒让大家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罗宇将飞落在他肩上的太阳抱入怀里,大家缓慢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落入罗宇怀里的太阳竟然是一只发光的鸟儿。鸟儿的羽毛色泽艳丽,欣长的脖颈搁在罗宇的肩头,它的头冠上有一道火红的羽毛。 罗宇抚摸着怀里明亮的鸟儿,他说:“这是青鸾,她已经三岁了,是个女孩儿。” 素琴搓着冻僵的双手,她走到罗宇身边,探出手想去抚摸青鸾的羽翼。青鸾怕生,它摇摆着脑袋钻入了罗宇的怀里。素琴还未摸到青鸾,她就感觉到这只青鸾周身散发出来的热气。罗宇将怀里的青鸾递给素琴,素琴双手接过,青鸾凑近素琴的肩胛骨嗅了起来。它在她怀里轻轻的鸣叫,不一会儿就安稳地睡着了。 罗宇悄悄说:“这只青鸾很喜欢你呢。” 素琴指尖轻抚青鸾头冠上的火红羽毛,她说:“可爱的小家伙。” 罗宇说:“这只青鸾是我三年前在峦山周围的峡谷里发现的,它的双亲因为渡劫失败都去世了。当时整个峡谷电闪雷鸣,峡谷里狂风大作,我发现它在悬崖边上嗷嗷待哺的样子,于心不忍就将它抱了回来。” 素琴透过亲鸾自身散发出来的热气,瑟缩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木杉和龙羽好奇的围着素琴,观察着素琴怀里浑身青亮的鸟儿。这时候一只飞马从山巅之上的云层里窜了出来,它飞到这座别致的院落里。飞马鼓动着银色的翅膀,打着响鼻,停在了罗宇的面前。青色地板上堆积的雪被飞马翅膀鼓动起来的风吹了起来,落在院子里几人的头上。 素琴肩头的发梢被白雪覆盖,看上去美艳动人。她怀里的青鸾被风声吵醒,青鸾忽闪着翅膀从素琴怀里飞出来,落在飞马的头上。青鸾尖厉的喙啄起马儿狭长的脑袋。飞马摇摆着身子,在院子里围着大家飞转起来,想要甩掉头上的亲鸾。木杉等人被两只灵兽嬉戏打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罗宇踏在青石板堆积的白雪上,迎领着木杉三人穿过院落中间的石凳桌椅来到了厢房。罗宇推开门的时候,青鸾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飞马的背上,它显然征服了飞马。青鸾操控着马儿在院落踏步转圈。飞马低着头,它雪白的头顶凸起了一块鼓包,上面渗出丝丝血迹。马儿不情愿的打着响鼻,委屈巴巴。 厢房内几人坐定,罗宇又为大家沏上了一碗茶。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大家跟着端起桌上的茶杯,素琴发现茶碗里竟然泡着一朵冰山雪莲。药书里记载此等雪莲异常珍贵,生长在极其冰寒之地。雪莲是一味补药,服用的人能够祛寒补血,延年益寿。 龙羽喝着茶说:“罗宇寨主有兄弟,灵兽,还有如此珍贵的药材,为何只肯屈尊在这峦山之上。” 罗宇借着冰山雪莲泡的茶,彻底从醉酒的状态恢复了过来。他说:“我在这儿守护一个人,她长眠在这座冰山之中。” 素琴问:“是你妻子吗?” 罗宇低头望向茶杯,水里泡着莹白的雪莲荡漾出一张生动活泼的人脸。 罗宇动情地说:彼时我与青儿相识,就是在这座峦山之上。当时,青儿正在用我腰间的葫芦收服里面那条桀骜不驯的青蟒。她是一位修道的高手,而我只是寂寂无名的穷小子。她不嫌弃我的出生,公然违抗她爹爹的命令,偷跑出寨门与我厮守在一起。 我们在峦山下搭建了一所小房子,她抽空就教我一些功法,只可惜我灵根差,学得异常艰苦。我与青儿秉烛夜谈,枕边总有说不完的话。后来他爹爹寻了来,逼着她回山。她爹爹说我配不上他女儿,非要青儿回山下嫁给中原的达官贵人。青儿是个烈性的女子,她在回山的途中就以死相逼跳崖了。当时所有人都想不到青儿会这么决绝。大家下山搜寻她,找了很久,都不见青儿的踪迹。没过几日,她的爹爹发了疯,没日没夜蹲守在青儿跳崖的地方。 达官贵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就是垂涎青儿的美色。他们勾结妖兽,闯了几次寨门,威胁逼迫青儿下嫁给他,不然他们就要屠戮整个峦山。可是青儿的父亲疯了,寨子里无人当家作主,很快大家就树倒猢狲散。那天傍晚,我在悬崖峭壁延伸出来的一处石阶上,找到了青儿的尸体。 最终,达官贵人领着一群妖兽洗劫了峦山寨。他们杀了年迈发疯的父亲,将原本金碧辉煌的寨子付之一炬。我在熊熊大火之下埋葬了青儿的父亲。青儿被我冷藏在这座雪山之中的窑洞里。我在大火熄灭之后又重新将整个峦山寨缓慢地搭建了起来,因为我总以为她能醒过来找到回家的路。” (本章完) 第20章 复活 第20章复活 大家安静地听完罗宇讲述他与青儿的故事,每个人都沉默得说不出话。 喝完了茶,窗外的夜已经深了。罗宇提着暗黄的灯笼,黯然神伤地站起了身。龙羽起身勾住罗宇的肩膀,他们共同跨出厢房的门槛,外出继续找酒喝。 素琴取出腰间的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偌大的厢房亮堂起来,昏黄的灯光下,只有木杉与素琴两个人。木杉走进素琴,他面对她,握起她的手,认真地审视她。两双深黑的眸子交织在一起,情深似海。素琴微红着脸,她牵着木杉来到窗边。窗外的月亮在漫天飞雪中播撒着皎洁的亮光。木杉从背后抱住素琴,他的下巴搁在素琴纤细的肩头,那里有着温柔又迷人的颈窝,让他甘愿沉沦。他贴在素琴的耳边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素琴耳垂传来他厚重的喘息声,声音顺着她的耳膜进入她身体里,在她的每一根神经里飞扬。她转过身,瘫软在他坚实的胸怀里。木杉拦腰将素琴抱起来,来到白纱帐子环绕的床边。木杉轻柔地将怀里的素琴放上床,他为她盖上绸缎棉被,坐在床头轻吻她的手背。他说:“夫人,晚安。” 翌日清晨,素琴叫醒木杉,她告诉木杉说:“相公,我想到办法救罗宇的妻子了。” 木杉从床边坐起来,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说:“夫人你有什么办法?” 素琴说:“一年前我去沙城地牢为你诊治时喂你喝的太阳药水,你还有印象吗?”木杉点头说:“有,我记得当时听你和文始真人谈论说太阳药水能够起死回生。只可惜你带来的药水让我喝完了。” 素琴指着素琴手背上的血管说:“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就是最好的太阳药水。” 木杉疑惑的说:“你是说,我把自己的血流入到罗宇的心上人身体里,她就能复活了?” 素琴在绵密的绸缎上找到木杉宽厚的手掌,与他十指紧扣。她自信的说:“没错,我们献血给她。” 两个人匆忙洗漱了一番,就踏出厢房去找罗宇寨主。后院里下了一整晚的雪,所有的景物都是纯白而干净的样子。木杉与素琴踏在雪地里,脚下发出“咯吱”的挤压声。两个人哈出白色的雾气,他们站在茫茫大雪中,搓着双手高声喊着罗宇的名字。 一棵茂盛长青的松树底下,罗宇和龙羽正趴在石凳上酣睡不醒。他们脚下踩着七零八落的酒坛子。树下的飞马卧倒在罗宇身旁睡着了,他合拢的银色翅膀里裹着青鸾。 龙羽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惊醒。龙羽夜里喝多了酒,醒来口干舌燥。他自从押送夜明珠以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安稳得睡过一个好觉。龙羽站起身伸展着四肢,他抖掉肩头的落雪。龙羽向远处跑来的木杉招手,他说:“嘿,我们在这儿。”稍后他摇醒了罗宇。 木杉与素琴从雪地里向他们跑来,他们一起坐在石凳上。 素琴望着罗宇红肿的眼睛说:“罗宇寨主,我们想到救青儿的办法了。” 罗宇睁大了眼睛,他惊诧地问:“什么办法?” 素琴说:“你知道神奇的太阳药水吗?” 罗宇说:“我当然知道,一种由亘古巨龙身上的金丹提炼而成的药水。我养了这么多年的灵兽,一生都在寻它,可是亘古巨龙早就从这个世界消失匿迹了。” 木杉说:“或许我们不需要亘古巨龙了,因为我身体里就流淌着太阳药水。” 罗宇摇头说:“你的意思是把你的血输入到青儿身体的血管里,好让她起死回生。那如果她真的得救了,你却死了,那该如何是好。” 素琴坚定的说:“放心,我是大夫,我自然有充分的判断力。你带我们去见青儿,我肯定能救活她。” (本章完) 第21章 凌霄 第21章凌霄 开天一百零九年。 在遥远的南方有一座江城,它依山傍水,位居长江两岸,是整个泱泱华夏的中心。 江城外矗立着一座大山,名曰磨山。山体黝黑,陡峭险峻,宛如一柄直插云霄的长剑。 本来这在常人眼里不过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奇山,可是不知为何,却有很多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他们大多都是居高自傲的修真人士,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前来只为抢得山下一块滚落的石子儿。 原来这座山中盛产一种修道之人所需的气源石,它在整个华夏几乎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存在。有了它,修真人士的修为很快就能水涨船高。 所以当江城的城主得知这座山非比寻常之后,他便派了手下的高人封了此山想要占为己有。城主从城外的乡村抓来十余名矿工,命他们在山中日夜开采,然后将那些采集而来的气源石搬运进自己殿府。城主把到手的气源石炼化,又将石内积攒的气源吸纳到自己体内。如此反复提升他的修为。一时之间,方圆几里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附近的修士也就对这座山敬而远之了。 如炭的磨山脚下已经被挖出来一个百来米深的矿洞。昏暗浑浊的矿洞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灰土气味。洞内的墙壁之上高束着几根火把,照着地上刚刚开采出来的气源石。圆润光滑的石子上流转着淡淡青光,那是吸收了多年日月精华所致的真气之力。随着墙角火把之上不断跳跃的火舌,暗无天日的洞内竟然隐隐生出如梦似幻的错觉。 洞内延伸到一个几十平方的腹地,有二十个衣衫偻烂的少年矿工,他们被分布在周围的墙角根,各自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鹤嘴锄,弯着腰使劲挥舞开采。铁石的碰撞声在空旷的山洞中此起彼伏的响起,像一首铿锵有力的奏乐。 在他们背后,站着一个独眼的丑怪。它长着猪头人身,脸上有着一道丑陋的刀疤,这让它看上去更像是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独眼丑怪名叫扎光,他手里正握着一道井绳般粗长的皮鞭。 扎光总是站在矿工的身后斜着一只眼来回巡视。倘若他发现任何人在他独眼的扫视下偷懒不干活,他就会将手中的长鞭挥舞在他们身上,就好像他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是拜眼下的矿工所赐。扎光对着他们高声喝道:“动作再快一点。”洞内微弱的灯光照在他挥舞的长鞭上,仿若一条猩红的长蛇。扎光所到之处,洞内无不响起矿工们凄厉的惨叫声。 在洞内的深处,凌霄就是那些被抓来的矿工之一。凌霄年仅十六岁,瘦弱的身体在衣衫偻烂之下衬得愈加矮小。他左手握着鹤嘴锄,虎口溢着血,正在朝着眼前铜墙铁壁上艰难地挥舞着锄头。当他手中的鹤嘴锄快要触碰到眼前坚硬的墙角,黑暗里只是散落了一些灰尘到他空洞的眼里。 这些时日,连续的劳作让凌霄精神萎靡。他刀削斧砍的脸上涂满黑炭,额头上冒着虚汗,嘴唇发紫,整个人晃晃悠悠随时都会倒下去。他突然使劲地咳嗽了起来。然而就在他又一下将手中的铁锄挥到眼前的墙壁上时,他感觉整个山洞跟着动了起来。 凌霄疑惑的捏了捏手上的鹤嘴锄,他惊奇的发现自己为何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力量。于是他又好奇的将鹤嘴锄朝墙上凿去,可是这一回,简直地动山摇。凌霄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他脚下一歪,整个人就扑倒在了地上。随着地震越来越大,洞顶松动的石块不断砸落了下来,墙角的火把就在剧烈地晃动中熄灭了。整个矿洞现在犹如一个幽暗的将要裂开的森林,点点绿光在地上闪烁着,它照亮了矿工们恐惧的眼眸。大家在惊慌失措中纷纷抱头鼠窜,黑暗和恐慌渐渐吞噬了他们。 就在这时候,一道石破惊天的惨叫声自洞内响起,渐渐的,地震退去了。肮脏的矿洞乱石林立,布满灰尘,四周一下子安静极了。随着黑暗中的几声咳嗽响起,矿工们才心惊胆战的从地上站起来。他们稳住身形,拍掉头上的灰尘,愕然发现矿洞中央成堆的气源石上躺着一个四脚朝天的男人。男人丑陋的猪头脸在气源石的照耀下散发着狰狞恐怖的绿光。他肥硕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的把柄上刻着“伏魔”两个字。刀口处汩汩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气源石。 凌霄于开天九十年出生自江城外的一座柳山村。 柳山村地处偏僻,腹背有一座山,山上遍布柳树,村里养家糊口盖房做饭的木材都是出自这座山上,是以名曰柳山村。 凌霄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他的父母在村口开了一家服装店。是一座两层的木质阁楼,楼下摆满了各色款式的服装。楼上两间卧房是他和父母睡觉的地方。 凌霄两岁才学会走路,他砸吧着嘴,挥舞着小拳头走在大人面前宣告独立。可是他刚迈出院门就一头撞在了墙上。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凌霄都只愿意躺在床上。伤好了之后,一道月牙状的疤就刻在了他的左眼旁,伴随着时光嘲笑他的蠢笨。 自从两岁的凌霄撞墙之后,他就一直卧病在床,是整个柳山村名副其实的药罐子。他尝过的药,简直比他吃过的饭还要多。比起常人,他是娇弱的,仿佛风一吹就倒了。母亲为了弥补他常年的行动不便,不能像村里其他小朋友一样下床到处玩耍。于是母亲为他别出心裁做了很多赏心悦目的衣裳,可是这些衣裳穿在一个男生身上,未免有些花枝招展。 直到凌霄十六岁了,他病怏怏的身体才逐渐好转起来。现在,他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带着幼年的缺憾,他像一只招蜂引蝶的小孔雀,老是穿着母亲为他订做的花衣裳在村里来回晃荡。 凌霄讨厌隔壁的同龄姑娘柳蓉,因为她总是伙同村里漂亮的女孩当面嘲笑凌霄,说他的行为举止活脱脱像个娇弱的姑娘。可是背地里,天知道柳蓉姑娘从他母亲那里要去了多少套漂亮的衣裳。 在村里,凌霄最爱去的有两个地方,一个就是老夏家的铁匠铺。他总爱撅着屁股蹲在老夏家的门帘前,看着老夏在屋里的火炉旁,拿着铁锤乒乒乓乓地敲打刚从火炉里捞起来的赤红铁器。凌霄看着老夏把手上的一团废铁敲打成各式各样的刀剑或是斧铲。他扑闪着眼睛觉得老夏有些不可思议。老夏的双手,在凌霄眼里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能够将一些东西化腐朽为神奇。 还有一个就是村尾的茅房,那是一间简陋的木屋盖成。中间用木板隔开,男左女右。因为全村就只有这一间茅房的缘故,所以无论是村里的大小权贵,都得蹲着身子跨进这间茅房如厕。凌霄拿着家里的毛桃,往往在茅房一呆就是半个时辰。 他进去首先不是脱裤子,而是将手上的毛桃叼在嘴里,然后眯起眼睛砸吧着嘴,透过常年虫鼠咬噬的隔板缝隙,欣赏隔壁的女人如厕。 李寡妇并不是寡妇。听村里的老人说,李寡妇跟村里的李瑞拜完堂成了亲,就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李瑞突然抛下了她。说是东海的卧龙山庄传来书信要传授李瑞修仙之法,要他不日赶去学道。李瑞留下书信就此离开,再也没有回来。头几年,李寡妇整日以泪洗面,痴痴地等待李瑞归来。可是日子久了,李寡妇自己都不再相信李瑞能够回来了。 年龄较小的是他的邻居柳蓉姑娘,他本来是不喜欢这个女孩的,因为她在他面前总是咄咄逼人。奈何她的翘臀实在让他难以抗拒。 凌霄一直在心里琢磨着要铁匠铺的老夏为他打造一把神兵利器。这日午时,他刚从厕所偷看李寡妇如厕回来。路过老夏的铁匠铺时,又看到老夏在屋里的火炉旁热火朝天的打铁。凌霄试探的走了进去,老夏刚把手上一把打好的菜刀扔进满盆的冷水中。赤红的菜刀遇水冒着青烟,发出“哧溜”的冷却声。老夏撇了一眼偷偷摸摸的凌霄,大声呵斥他:“小家伙,又来捣乱,出去。” 凌霄被他发现,摆摆手乞求老夏:“夏叔叔,你就帮我打造一把神兵利器吧,求求你了。” 老夏没有搭理他,而是依旧敲打着手里的铁器。他光着膀子,露出胸膛上矫健的肌肉。凌霄看着老夏鼓鼓囊囊的胸膛,再看看自己瘦骨嶙峋的小身板。他唉声叹气,心想自己太需要一把宝剑傍身了,否则以后怎么在万恶的江湖上立足。 凌霄围着老夏继续说:“只要你答应帮我打造一把利刃,我愿意让我母亲为你量身打造几件上好的衣裳,怎么样?”可是老夏是个很顽固的大叔,他摇摇头说:“我自己大老粗要啥好衣裳,穿我身上简直就是浪费。再说你一个小屁孩儿要什么神兵利器,回头再伤到自己我要如何向你父母交代。”凌霄回嘴道:“是人都爱新衣裳,就你不爱,你是妖怪。” 凌霄说完,见门口来了客人也就不便打扰老夏接揽生意。他刚转身想要走出铁匠铺,发现这上门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如厕回来的李寡妇。 李寡妇一袭黑衣,盘着发髻,鹅蛋般的脸颊白嫩光滑,看上去和她的屁股平分秋色。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嘴角涂抹了些胭脂,两腮绯红,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 李寡妇见凌霄也在这儿,她笑容可掬,提着黑裙款款地走上前来摸摸凌霄的头。李寡妇朝老夏点点头,问他:“夏师傅,我的菜刀打好了吗?” 凌霄见老夏支吾脸红地说:“打好了,打好了。”心里嘀咕着,莫不是这老夏喜欢上这李寡妇了,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老夏用铁钳将盆里的菜刀夹上来,又用牛皮纸小心翼翼的包裹好,这才双手捧着菜刀递到李寡妇身前。李寡妇接过刀,正要从腰间掏出银两答谢老夏。老夏却出声制止了她,老夏脸红的说:“都是邻里乡亲,这菜刀的钱就算了。”李寡妇推让说:“你每日打铁幸苦,这些银两拿去买些好酒好菜好生款待自己。”说完李寡妇就将手上的几两纹银交到凌霄手里,嘱咐他去村外的集市买几只烧鸡和酒回来。 这下老夏的脸更红了,就跟猴屁股一样,等他想要再推辞的时候发现凌霄已经一溜烟跑出了铁匠铺。李寡妇向老夏施了一礼,就捧着菜刀回去了。 等到李寡妇走远了,凌霄已经一口气跑到了村外的集市,他买了两只新鲜出炉的烧鸡和一坛女儿红回来。老夏见凌霄回来,眼看又到了晚饭时间,就关上铺子带着凌霄上了后山喝酒。 此时夕阳西下,天边赭红的霞云笼罩着这座偏远的山村。后山繁茂的柳树丛倒坠在夕阳的余晖里翩翩起舞。山中偶有几只翠鸟,在树上欢快的鸣叫。树下的夜猫,追赶着眼前的一只蝴蝶。 老夏仰躺在后山的林间,他将手上的一坛酒洋洋洒洒倒进了自己嘴里。喝完酒,老夏打着响嗝转头好奇的问起了凌霄:“你为什么想要一把武器了?”凌霄嘴里含着鸡腿,他躺在草地上含混不清的说:“我太弱了,身上除了新衣裳就没有什么可以傍身,我家隔壁的柳蓉姑娘我都打不过她。”老夏直说:“江湖险恶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凌霄说:“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脱离父母的怀抱独自闯荡。” 微风吹过,凌霄任由林间芊细柔软的柳条拂过自己的面庞,他望着头上纵横交错的柳条,心中萌生了一个胆大妄为的想法。他起身问老夏:“夏叔,你喜欢村里的李寡妇?”老夏经他一问,猝不及防的从地上弹起来,他盯着凌霄说:“小孩子童言无忌。”凌霄撇撇嘴:“你喜欢她很多年了对不对?我刚想到办法让你们在一起。”老夏有些不知所措,他错觉眼前的小孩怎么突然变成一副月老的模样。老夏被小鬼头猜中心事,只好点头称是。凌霄又继续说:“如果我帮你和李寡妇喜结连理,你是否为我打造一把神兵利器?” 老夏心里想了想,如果真能和李寡妇共处一室,莫说为这小鬼头打造十把神兵利器,就是为她卖了铁匠铺也值得。可是转头一想,人家是守身如玉的淑女,自己却是粗鲁野蛮的汉子,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可是凌霄却不容他多想,只叫他明日午时去村尾的茅厕一趟。说完凌霄就蹦跳着下了山,留下满脸疑惑的老夏杵在原地。 (本章完) 第22章 嫁祸 第22章嫁祸 次日午时,老夏果然如约来到村尾,他在茅房外徘徊良久,始终不明白凌霄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待他犹豫着走进茅房,外面就响起了锣鼓喧天的叫嚷声。 原来凌霄早已算计清楚,他知道李寡妇每天这个时辰都会来如厕。于是,他便躲在茅房外偷看。他心里明白,只要老夏踏进这间茅房,他和李寡妇的喜事估计就成了。 果不其然,凌霄看见老夏刚踏进茅房,马上就从茅房外的旮旯里窜出来。他手里操起铜锣使劲的敲打,一边朝村里喊着:“各位乡亲父老,老夏偷看村里的李寡妇如厕,大家快来看呀。” 很快,村里的乡亲就如潮水般从自家房屋里涌了出来。大家都好奇,聚集在村尾的茅厕前。乡亲们眼见寡妇和老夏双双尴尬的从茅房里走出来。大家不问缘由,纷纷开始对老夏指指点点。 凌霄抓住老夏的臂膀,先发制人的责问:“铁匠铺老夏偷看女人如厕,该当何罪?”老夏恼羞成怒的盯着凌霄,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凌霄在他耳边轻声说:“听我的,你马上就能迎娶眼前的李寡妇了。” 只见一旁的李寡妇低着头,脸上挂满了泪,羞耻极了。凌霄对李寡妇说:“放心,李寡妇,村里的长老会为你做主的。”说完凌霄就从怀里掏出一串绳子,他叫上几位乡亲就把老夏五花大绑起来了。他们押着老夏,在村子里走街串巷,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跟在了他们身后。直到他们来到一座古典的祠堂前才停了下来。他们要找村里管事儿的柳长老发落。 柳长老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村里至今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多少岁。有人说,柳长老是一位得道高人,活着就是为了村民指点迷津。也有人说柳长老是一个算命的骗子,专靠糊弄村里淳朴的妇孺小孩,靠她们供奉的香油钱维持生计。不管村里的传言如何,但凡村民手头有了拿不定主意的事儿,都会来找柳长老出面解决。 本来清净的祠堂此刻挤满了人,正厅的中央坐着一位老人,老人顶着一头鸡窝般杂乱的花白头发,身上脏兮兮的。可是满屋子的人却对这位老人毕恭毕敬,想来他就是传说中的柳长老了。柳长老端着茶,正襟危坐的问道:“堂下所跪何人?”老夏气恼的跪在地上,他望着堂上端坐的老头,心想,前两日才跟这老头下过几盘棋,倒好,现在转眼就不认识自己了。 柳长老见老夏不做声,就望着堂下的一众乡亲们,他摸着胡子说:“按照我们柳山村的规矩,偷看女人的身子无非两种罪法。一种是浸猪笼沉河自尽,还有一种是娶她为妻。当然,前提是被偷看的女人心甘情愿,否则一样要被浸猪笼。”说完这话,他朝门口的凌霄眨了眨眼。柳长老心想,反正这村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哪个男人偷窥女人屁股被抓这事儿,既然没有先例这罪在他这里随便怎么定都成。 老夏见堂上这老头装模作样,再联想到昨日凌霄所说,一下子明白了这小鬼含老头心里打得什么主意。老夏当然选择第二种罪法,这哪是罪法,明明就是赏法。哪有偷窥女人的屁股还能娶她的法律。难怪这作怪的老头非要躲在这偏僻的山村,敢情就为了糊弄他们这群无知的村民。老夏刚要跪头谢恩,堂上的柳长老站起来就说:“你要跪的,是你眼前这位委屈的女人,她的名节,都被你败坏了。”老夏又转身朝着李寡妇硬生生磕了三个响头。罢了,一众村名欢声鼓掌,都说柳长老主持公道。 没过多久,老夏要迎娶李寡妇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大家心知肚明,非但没有责怪老夏,还老是去他的铁匠铺打趣他。 其实这些年,村里谁都看得出来,老夏和李寡妇两个人情投意合,只是碍于村里的繁文缛节才没有戳破。现在倒好,两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老夏向李寡妇解释,说他那日并未偷窥她如厕,还问她是否心甘情愿嫁给自己。李寡妇活到四十,未曾尝过儿女情长的滋味,只记得这些年老夏对自己的百般照顾。现在想来,哪有分毫的不愿意。于是两人,在一个喜庆的节日,当着全村的面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的当天,柳长老喝高了,他晕头转向的跑去找凌霄,问他:“鬼头凌霄,你何时兑现承诺。当时可是说好了,事成之后,要你母亲亲自为老夫定制两套镶金的道袍。在这场婚礼中,若不是长老我的撮合,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喝到老夏的喜酒。” 凌霄听柳长老这么说,好像这老夏和李寡妇的婚事都是他柳长老的功劳。凌霄不情愿的说道:“放心,新道袍明日就送到你的堂上。不过你别忘了,吓唬老夏娶李寡妇的主意可是我出的。”柳长老一听,喜笑颜开。心想明日就有新道袍可穿,哪还管什么主意,他浑然忘了自己长老的身份,当下提起酒桌上的喜酒就往嘴里灌。 话说老夏自从娶了李寡妇之后,打铁更加畅快了,凌霄路过铁铺的时候都能听到老夏嘴里哼着小曲了。 这日,老夏拦住了路过的凌霄,说是要带他进铁匠铺看一件东西。凌霄以为老夏真为自己打造了一把神兵利器,他便喜笑颜开跟了进去。老夏到了里屋,挪开一个布满灰尘的书柜,他轻车熟路的敲开地上铺着的几块砖石,将地底藏起来的一个包裹抽了出来。老夏低头拆着包裹,他感激的说:“谢谢你,小鬼头。这柄伏魔剑本是我十多年前闯荡江湖为自己所铸用,现在在我这儿也没什么用了。”凌霄探着脑袋,听他说完,吐了吐舌头说:“原来夏叔年轻的时候还是位大侠。”心想可惜了李寡妇光滑白皙的屁股了。不过转头一想,他马上就能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神兵利器了,说什么也值了。 凌霄眼见老夏拆开的包裹里藏着一个华贵典雅的长方木盒,木盒周身镶刻着栩栩如生的浮云。老夏将木盒放在桌上,他吹掉木盒上的灰尘,恋恋不舍的打开了它。盒中一把闪烁着银光的短剑跃入凌霄的眼帘。凌霄鬼使神差的走上前,他伸出左手,将木盒里的银剑握在了手里。骤然间,半尺长的伏魔剑在凌霄手里疯狂的旋转起来,一道剑光闪过,屋里的罡风鼓动起凌霄的头发和衣裳。 凌霄正要问老夏这把剑的历史来由,不料老夏吃惊的望着凌霄:“你是个左撇子。” 凌霄挥舞着手里的短剑,他说:“怎么,左撇子就不配使剑了?”老夏回道:“不是,只是老夫为人铸剑无数,从未见人左手使剑。这样也好,剑走偏锋。”凌霄把玩着手上银光闪闪的短剑,感觉生在云端。老半天他才望着剑问道:“这剑为何没有开封?”老夏只说:“我只为人铸剑,从不为剑开封,这是规矩。”木杉疑惑的问:“若是剑都不开封,连竹子都不能削断,那不就是一堆破铜烂铁。”老夏反问:“若是连竹子都要用开封的剑才能削断,那人的功法岂不是连破铜烂铁都不如,还闯什么江湖,做什么侠客。” 自从凌霄从老夏那里获得伏魔剑之后,他就感觉这把剑已经成了他身体的某个器官。无论是上床睡觉,或是外出游玩,他都会耀武扬威地抱着怀里的伏魔剑。可是把玩了越久,他发现这把剑除了能在太阳底下显得更亮眼之外,其实跟普通的匕首没有区别。 或许就是这点亮光照在他眼里才使它看起来与众不同,令他爱不释手。 最近凌霄喜欢拿着手上的伏魔剑在村里的祠堂外舞剑。特别是柳长老要出门的时候,他总会守在祠堂外,对着门外蹲守的两座石狮子,花里胡哨的挽上几道剑花。刚出门的柳长老看到凌霄在门外耍剑,他就会停下脚步看看,也不说话。等凌霄耍累了,老头会摸着脏乱的胡子,笑着夸赞他:“自古英雄出少年。会用剑的人,知道闻鸡起舞总是没有错的。” 眼前这位疯癫的柳长老是村里唯一一个相信凌霄今后能成为大侠的人。 他总是不耐其烦的夸赞凌霄。尽管老头在凌霄眼里常年浑噩,胡子邋遢,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老头和凌霄成为莫逆之交。 每天清晨,凌霄都会随着村里的鸡鸣起床。他会光着身子推开阁楼的木窗。窗外树枝上停留的小鸟发现他光着身子,会扑棱着翅膀羞怯地飞走。凌霄揉着眼睛,他在冉冉升起的太阳底下胡乱挥舞手中的伏魔剑。等他尽兴了,他才会收起手中的剑。尽管他还未曾入世,没有见过真正的侠客是什么样子。但听祠堂的柳长老说,一个会用剑的人,知道闻鸡起舞总是没有错的。 老实说,隔壁的柳蓉姑娘倒是没有因为他手上多了一把宝剑而少嘲笑他。相反,柳蓉来他家串门的次数倒是越来越频繁了。 等凌霄洗漱完了,他准能透过窗外看到隔壁家的柳蓉朝他家阁楼跑来。柳蓉头上编着两根扎眼的细长辫子,从楼上俯视,凌霄觉得她中分的发际线快要把她圆滚的脑袋撇成两半了。她生了一张大饼脸。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脸上芝麻大小的雀斑。就是这样一个姑娘,跑起步来气势汹汹活像一只生气的大鹅。 转眼,她已经到了阁楼的院门前。凌霄只好胡乱的将床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起身下楼为她开门。面对这样大饼脸的姑娘,凌霄又急又气,可是却得罪不起。 回想昨日,村里的清晨下起了毛毛细雨。柳蓉带了几块新的丝绸布料,想让凌霄母亲教她绣一块手帕。因为凌霄懒散惯了,下楼去院子为柳蓉开门晚了几步。没想到柳蓉姑娘进门之后,先是将他痛斥一遍,说:“凌霄,你竟然让姑奶奶我站在门外淋了半炷香的雨,你是耳聋还是脑子有问题,听不到有人敲门?现在,我手上的丝绸也淋湿了,你这个两岁都学不会走路的蠢猪。” 凌霄被柳蓉姑娘劈头盖脸骂成了猪,当场呆若木鸡,连清早起床最后残留在脑海里的那一点起床气也荡然无存了。说完柳蓉就怒气冲冲跑进了阁楼,擅自“蹬蹬蹬”的踏着木板楼梯闯上了二楼。等到凌霄反应过来,他就看到二楼卧室的窗口站着一个人影。柳蓉没有给他任何婉转的余地,就把他放在床上的宝贝伏魔剑扔出了窗外。柳蓉扔完剑,站在窗口干净利落的拍了拍手,她说:“现在,你该知道如何尊重一位女孩了。” 于是,在这样一个乌云密布的柳山村,伴随着几道电闪雷鸣,毛毛细雨渐渐演变成了一场倾盆大雨。在豆大的雨水中,一位弯腰驼背的少年在阁楼外满院的花草丛中找寻一把宝剑。只因为他今天做了唯一一件错事儿,就是不应该晚那几步为邻居的女孩开门。凌霄咬着牙,在心里诅咒着这个姑娘:就你这火爆的脾气,还想学刺绣,门都没有。我看你去征战沙场还差不多。 凌霄一溜烟从楼上跑到院落,他站在门前,透过门缝看到那个大饼脸的姑娘,心里犹豫这门到底要不要开。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门外的柳蓉又使劲的敲起了门。 凌霄感觉柳蓉的手敲在门上,简直比铁匠铺里的老夏打铁还要大力。吓得他身体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门外的柳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大声喊道:“凌霄,我知道你在院子里,快开门。”凌霄的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了缩,他求饶的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又不是你家,你怎么天天往我家里跑?”柳蓉好笑的回道:“胆小鬼,快开门。我来找伯母取新衣裳。”凌霄想了想,如果不开门后果只怕更严重,他只好颤颤巍巍的起身为柳蓉开门。 他问她:“真的只是来取衣裳,不会又想打我宝剑的主意?”柳蓉跨过门槛,凌霄眼见一块圆滚滚的烧饼就要往自己脸上贴来,他急忙闪过一旁。柳蓉瞥了衣衫不整的凌霄一眼,她说:“谁要打你小匕首的主意?我看用它砍柴都嫌硌手,不知道你留着它有什么用。” 凌霄将怀里的剑抱得更紧了,好像生怕它听到后会不高兴。凌霄说:“管你怎么说,反正伏魔剑再没用也是我的。”柳蓉见他痴迷的样子,都懒得理他。她转身进了阁楼,满屋子打量着琳琅满目的服饰,黑深的眸子在眼眶里转个不停,心里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凌霄在她身侧望着她,心想这世间的东西真是一物降一物——也只有面对好看的衣裳,骄躁的柳蓉才会如水般安静下来;亦如铁血的汉子老夏,恐怕只有李寡妇能让他在打铁的时候脸红脖子粗;而他凌霄,好像眼前的邻居姑娘生下来就是他的克星。想他未来也是一位剑走偏锋的大侠,怎么一到这女孩面前就全都败下了阵来。 柳蓉见凌霄母亲下楼,马上收敛心神上前问安,乖巧如未出阁的闺女。凌霄受不了她缠着自己的母亲。本来就不像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还偏要装出大家闺秀的样子学人刺绣。 柳蓉拿到绣布刚下第一针,她就莫名其妙的戳到自己的手。她含着出血的手指向凌霄母亲撒娇喊疼。每次看到这里,凌霄都会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凌霄会在心里冷哼一声,他可是亲眼看到柳蓉与后山柳林中突然蹿出来的饿狼搏斗,那只狼硬生生咬下她腿上的一块肉,她都没有哼一声。现在倒好,被针扎一下脸上就挂满泪珠。凌霄想,如果柳蓉去村外达官贵人的府邸演戏,一定能在他们心中成为角儿。可是凌霄现在只能缩在阁楼的角落里龇牙咧嘴,学着那只饿狼,希望自己拿出勇气咬下柳蓉身上一块肉。 凌霄看着柳蓉与自己母亲在初春的阁楼里轻声细语的聊天刺绣。他感觉柳蓉才是母亲亲生的,一股醋意从他的身上浇头灌下。他咬牙切齿的转身蹬上阁楼把自己关进卧室。可恨的不是柳蓉会在自己母亲面前撒娇示弱,而是她成天跑来他家跟他争夺母爱。 凌霄十六岁了,他像平常那样只要一不高兴就往母亲怀里钻的日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而她还要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插上一剑,然后大声宣布,这里姑娘我占领了。 凌霄在二楼的卧室里使劲的挥动着手里的伏魔剑,真希望手上这把剑能够突然灵光一闪,下楼收了那个小妖精。 凌霄玩了半天剑,出了一身汗,他疲倦的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做一个美妙的梦。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圈,发现阁楼走上来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穿了一身耀眼的红纱琉璃裙,窗口的微风轻抚她的裙摆。她的身姿匀称妙曼,如同窗外香蕴盛开的桃花。她的脸在温和的日光中看上去像一团粉嫩的云儿,就这样飘啊飘,飘到了他的跟前,他撅起嘴巴,他想他终于可以吻她了。可是这女孩却突然揪起了他的耳朵,把他从床上提拉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一张沾满芝麻的大饼脸突然凑到他的眼前,一下子彻底粉碎了他的美梦。 (本章完) 第23章 大火 第23章大火 柳蓉放下凌霄,她提着粉红的纱裙像个行动不便的老巫婆一样原地转了一圈。用一种凌霄怎么听都像是逼问他的口气说:“怎么样,我这身红纱琉璃裙好看吗?”凌霄揉着自己红肿的耳朵,他低着头闷闷不乐的应了声:“好看。”没想到柳蓉陡然提高了音量,好像识破了凌霄口中的敷衍,她大声喊道:“好什么。我家院子的小红花鸡不见了,你陪我去道场找。除了我家院子的鸡窝,它最爱去道场寻食了。” 不知为何,凌霄感觉这个姑娘身上总是环绕着劈啪作响的闪电。只要她一不高兴,周围的物什就要遭殃。他只好连忙答应陪她去道场找鸡。 出了阁楼,凌霄仔细瞅了瞅眼前的柳蓉,又闻了闻她的发梢。发现她身上除了鲜亮了点,脸上的胭脂水粉香过了头之外,也不过是一具普通的血肉之躯。怎么只要她一动怒,凌霄就会眼冒金星。 村口的道场早已荒废多年,凌霄一出生它就突兀的暴露在这儿。没有人知道这片焦黄的土地曾经经历了些什么。 眼前是一片六十平方的圆形道场,光秃干裂的黄土上堆满了杂乱无序的木柴。小时候,凌霄卧病在床的时候经常透过阁楼的窗口看到村里的小伙伴来这里捉迷藏。再大一点的时候,偶尔家里做饭没柴烧,凌霄会来这里拖一捆干柴回去。 柳蓉望着眼前杂乱的道场,她皱着眉抱怨道:“这片道场简直连我家院子里的鸡窝都不如,村里也没有人来收拾。” 柳蓉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她继续说:“这就是我家的鸡,你好好看看。”凌霄上前盯了半天,怎么看纸上的画儿都不像一只鸡。凌霄歪着头指着她手中的画说:“你是要我陪你找鸡,还是红肿的大番茄。”说完凌霄就咧嘴笑了起来。柳蓉翻过手中的纸,发现自己原来拿反了画儿,那画上肥胖的红鸡倒着看确实有点番茄的味道。她窘迫的收回手里的画,然后命令他说:“我们把整个道场瓜分为四块,以中心为原点,你负责东南方向,我负责西北方向。好了,不许笑了。地毯式搜索,现在开始。”说完,柳蓉就纵身一跃冲进了道场。 柳蓉和凌霄两个人围着杂乱的道场仔细搜了三圈。眼见日头偏西太阳就要落山了,他们到现在连根鸡毛都没有找到。凌霄找得腿脚酸痛,他一屁股坐在木桩上。凌霄有气无力的说:“不找了。找不到。”柳蓉没有理他,而是继续翻找着道场的每一个角落边缘,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姑姑”声。凌霄好笑的看着她,觉得她唯一可爱的地方就是学鸡叫。 凌霄正坐着独自暗笑,发现屁股的木桩地下有东西在扎他。他低头一看,这不正是柳蓉想找的那只大番茄鸡。他心里想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琢磨着这句话,像是突然间领悟到了什么。凌霄做贼似的看了看远处的柳蓉,乘着找鸡的柳蓉不注意,一把将屁股底下的小鸡塞进自己怀里。 凌霄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他闪烁其词的说:“柳蓉,天黑了,别找了。我要回家吃饭了。”柳蓉依旧不依不挠的围着道场野心勃勃的想要把整个道场翻个底朝天。她扒拉着道场中央的几根木棍说:“你累了就回去,我再找一会儿。” 于是,凌霄趁着怀里的鸡还未惊动到远处的柳蓉之前,连忙捂着它飞奔到了家。 凌霄抱着鸡回到阁楼,母亲正在楼下木质的织布机上“咯吱咯吱”赶制着一件衣裳,父亲凑在烛灯下看着一本古籍。 父母见凌霄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又发现他胸前鼓鼓囊囊的不知塞着什么。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于是问他:“霄霄,你怀里抱着什么呢,怎么弄得满头大汗呢?”凌霄解释说:“没,没什么。”说完凌霄就慌张的跑上二楼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凌霄听到楼下的父亲把手上的书往案板上摔,他不满的朝楼上喊:“回来也不打声招呼,着急忙慌的小兔崽子。” 凌霄把怀里的鸡掏出来放在床上,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满是奸计得逞后窃喜的笑容。 床上的鸡被人俘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它不安的围着床大声鸣叫起来。凌霄仿佛看到一颗烂熟的番茄朝自己滚过来。他生怕小鸡的叫声被楼下的父母听到,于是只好将床上的棉被蒙在小鸡身上。凌霄来到阁楼的窗前,他发现远处道场上的柳蓉仍然在夜幕降临的暮色中找着她家那只落跑的鸡。凌霄关上窗,他拍了拍手说:“这仇总算报了。” 凌霄回到床边,他钻进被子里嚷着要鸡小声点,若是被楼下的父母发现他就完了。他摸了摸小鸡的羽毛,安慰它说:“别怕,小鸡。看你这么可爱,往后就叫你番茄好了。”可是番茄似乎并不领情,它用尖喙使劲啄凌霄的手。 晚上,凌霄挨着番茄躺在床上睡着了。梦里,他铭记着祠堂长老的话,一个会用剑的人,知道闻鸡起舞。没睡多久,他就被一阵“咯咯咯”的鸡叫声吵醒了。 凌霄触电般从床上弹跳了起来,他拿起枕下的剑,就在床上挥舞了起来。直到他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才睁开眼睛。 他以为天亮了,却没想到屋子里一片漆黑。 凌霄打开门,发现父亲披着长衫站在门外。他掌着灯,哈欠连天的责问他:“小兔崽子,你半夜不睡觉,在房间里蹦蹦跳跳想要干什么?”凌霄绕绕头支吾道:“父亲,我在练剑。”父亲气恼的吼他:“臭小子成天鬼鬼祟祟的,练剑白天不能练啊,非要等到大半夜吗?” 凌霄见父亲暴跳如雷,他只得小声答应:“好,我知道了。” 凌霄俘获柳蓉的小鸡,顺理成章成了他偷养的宠物。他现在的剑术确实增进了不少。可以说不管是白天或是黑夜,至少他在阁楼上闻鸡起舞起床练剑的脚步更加轻盈了。而且他撒谎的时候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 凌霄早上起床下楼,母亲发现他鸡窝一样的头上插满了羽毛。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干脆的回答说:“母亲,我在研究新发型呢。” 凌霄用小鸡身上掉落的众多羽毛合绑成一根火红的发簪,取名火羽发簪。他用发簪将过肩的长发盘成葫芦的形状扎在头顶。他将伏魔剑抱在怀里,站在卧室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锃亮的额头下,青色月牙嵌刻在左眼角上,薄而锋利的嘴唇配上刀削斧砍的一张马脸。怎么看都像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侠客。 只可惜他身材瘦弱,青天白日下正光着身子。 有了番茄的陪伴,凌霄的日子过得惊险而刺激。他在隐瞒阁楼同居的父母,同时在村里游荡时有意避开柳蓉。只是他去铁匠铺的日子少了。 新婚不久,老夏的女人李寡妇怀孕了,老来得子,老夏于是关了铁匠铺全心照料自己的女人。铁铺关门之后,凌霄找过老夏几回。他想从老夏口中了解一些基础的剑法,或是听他讲述外面神秘莫测的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是老夏大部分时间都是缄口不言,只是喝酒,像一只相忘于江湖的鱼儿。江外的世界他早就置身事外,现在只想和寡妇一起白头到老,坐井观天。 凌霄失望而归,他觉得老夏的半生荣马就像沉默如谜的呼吸。在老夏那里几乎探听不到任何关于剑或江湖的传闻。老夏把闯荡江湖的伏魔剑给了凌霄,也许就意味着老夏要从江湖全身而退。 凌霄有了伏魔剑之后,他爱去的地方就换成祠堂和后山了。有时他会在后山柳林中练剑,累了就去村尾的茅房消磨一段时光。他发现,几日不见,柳蓉的屁股越发圆润了。如厕的时候,她甚至少了毛躁而是多了畅快淋漓的感觉。凌霄能从柳蓉光滑细腻的屁股上看出,她丢了番茄之后真是长大了不少。 凌霄在茅房看得过瘾,突然有人踹门而入。一位少年从茅厕外面冲进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住在柳山村上游的文浩。 文浩喜欢柳蓉,村里的人全都知道。他老是追在柳蓉屁股后面不放。凌霄和他是在同一天出生的,所以从小他俩就在邋遢的道场上义结金兰。两人指着艳阳高照的太阳说:“日后,我们兄弟二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破开的腐臭茅房内,文浩憋着尿皱着眉问凌霄:“凌霄,你占着茅坑偷窥什么呢?我都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了也不见你出来。” 凌霄急忙将裤子一脱,狡辩的说:“兄弟,我便秘。刚想站起来活动下肠胃你就冲进来了。先来后到,文浩。快出去,我下面活动了。”说完凌霄就蹲下来放了个响亮的屁。文浩见状,只好捂着鼻子又憋屈的退了出去。但他总觉得凌霄神情怪异,搞不好他在偷看隔壁的女人如厕。想到这里,文浩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时候,柳蓉从隔壁的女茅房走了出来,她梳理着衣裳,看见文浩就朝他点头很快离开了。 文浩尴尬的看着柳蓉离开,他望着茅厕,越想越窝火,他跳着脚又冲了进去。 凌霄蹲在坑上,转过头无辜的看着文浩。 文浩质问凌霄:“你刚才是否在偷看柳蓉的屁股?”凌霄面有难色的说:“兄弟,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出去再谈。”文浩不由得大吼起来:“你真看了?你这个无耻的家伙,是不是村里打铁的老夏教你的?”凌霄哭笑不得,眼看就要露馅了,他只好顺着文浩说:“对,我跟你都喜欢柳蓉。可是我又比不上你,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文浩气得自己都忘了要上茅房这回事儿,他愤恨的说:“你有病呀,凌霄。喜欢别人就去偷看别人的屁股?你等着,我要把这事儿告诉全村的人。”说完,文浩转身健步如飞地跑回了村里。 现在,凌霄看了文浩喜欢的女人屁股,他们兄弟的情义就被自己破坏了。凌霄咬牙切齿的痛恨自已,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红颜祸水。 凌霄心想,这回把事儿闹大了。他来不及多想就夹着屁股从厕所逃走了。他一口气跑到后山的树林里,藏在一棵浓密的柳树上。 天还没黑,凌霄就趴在树上睡着了。梦里他做的丑事都被文浩揭露出来了。村里的乡亲聚众讨伐他,谁都拦不住。他们合力把凌霄捆绑在一棵歪脖粗树干上。那棵歪脖柳树就在他家门前的道场里。他嘴里含着破布片子,身上一丝不挂,脚下堆满了木材。 大家围着凌霄,朝他身上砸去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凌霄摇着头向在场的所有人求饶。他的父母跪倒在门前,泪眼婆娑的向柳道长求情。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柳道长此刻义愤填膺,根本不看他们。他鼻孔朝天,冷哼一声,示意道场中心拿着火把的文浩可以点火了,他憎恶地想要烧死凌霄。 是村里烧起来的熊熊大火热醒了凌霄。他从树上摔了下来,眼睛发烫,眼前的柳山村正在被大火焚烧。凌霄心惊肉跳地跑下山,山脚下的茅厕现在只剩下一堆灰烬。 大火中,凌霄沿着脚下发烫的石板路,拼了命的往村口冲去。沿路的房舍被大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恐惧的是,屋外一个逃难的村民都没有。周围浓烈的黑烟扼住了他的喉咙。 凌霄凭着直觉向着家的方向狂奔,或者说,他找不到家了。冲天的火光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满天的烟尘落在他的头上,他扑通跪倒在石板路上,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地上倒映的鬼影被闪烁的亮光拉长,离凌霄更近了。跪倒的他浑然不知被人从后背打趴在地,昏死了过去。 偌大的帆船在青山绿水间疾驰。 江面上空飘动的船帆被初生的太阳染成了血色,红帆上印刻着青面獠牙的半兽人头像。 船只的甲板上站着两个黑脸圆肚子的妖怪——他们长了猪的长鼻和獠牙,却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两个半兽人手里拿着粗长的狼牙棒,在船上来回巡视。 船到了江的中心,太阳毒辣了起来。半兽人收起武器满头大汗朝着船舱而去。阴暗逼仄的通道里,充斥着腐肉的味道。船舱里的过道两边是铁筑的牢笼,十几个少年被关押在里面。高层甲板缝隙透漏下来的微光中,分明能看到几个歪倒在地的死尸。他们血肉模糊的身体上爬满了老鼠和苍蝇。笼中萎靡不振的少年们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惧怕的神色放大了他们的瞳孔。牢笼里的众人盯着走下来的半兽人,各自退缩到铁笼里的阴暗处。 半兽人现在没空理会这些抓来的俘虏,他们径直走到船舱深处的房间。门没关,房间里散发出强烈的绿光,一头展开双翼的魔龙浮现在半空中。他高昂着头颅,正在吸取漂浮在眼前的源之力。鼻息之间,一颗硕大的气源石从悬浮的空中掉落到地板上。石头滚落到刚进门的两个半兽人脚下,瞬间失去了光泽。 半兽人放下手中的狼牙棒,向眼前的魔龙下跪。其中一个说:“禀告教主,磨山就要到了。” 魔龙教主盘坐在空中,后翼上伸出的爪牙兀自撩顺着他肩头的银发。魔龙说:“小的们,干的不错。”他慵懒的口音里夹杂着舒坦,体内吸收的源气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向奇经八脉。 半兽人受了夸奖,朝高高在上的教主磕了个响头。另一个继续说:“教主,昨日从江边村落劫掠回来的少年有几个死在了牢笼里。”魔龙猩红的脸上毫无波澜,它把玩着手里的两颗气源石说:“等船靠岸,将死尸扔到江面喂鱼。”说出来的口气就跟处理洞府里破碎的花瓶没什么区别。他将手里流转着绿光的气源石扔到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半兽人面前。半兽人收起地上的石头,高兴的说:“谢教主的赏赐。” 魔龙向他们挥手说:“出去准备午餐,我饿了。”半兽人同一时间挤出了门,向着后厨去了。 魔龙站起身回到地面,长久失重的反应让他头昏眼花。他将床头华贵的羊毛披肩搭在身上。刚才吸收了过多的气源到自己的丹田,导致他的躯体犹如烧红的钢铁迅速冷却下来。一股寒气从他周身冒了出来。他坐回侧边抛光的桃木长椅上,拿起桌上的一坛酒,往自己喉咙里灌。辛辣的酒水进入他的脾胃,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四肢才舒展开来。 这时候,魔龙听到了敲门声。半兽人端来了饭菜,他们将餐盘里的食物一一摆放到桌上。一盘金黄的油焖大虾摆在了桌子的中央。另外的是剁椒鱼头,猪肉排骨。排骨明显是椒盐炸过了的,香味四溢。半兽人在端猪肉上桌的时候,手抖得厉害。他们擤着猪鼻,想到了盘中的猪肉是他们还未进化的同类。番茄鸡蛋汤是最后上的,魔龙的眼睛就盯着汤。半兽人摆好餐具,为他盛好了汤。魔龙端着碗,眯起眼睛品了起来。 吃剩下的饭菜被半兽人打包到船舱。他们将牛皮纸里的食物随意甩到牢笼外潮湿的甲板上。像畜生一样对待那群被关押的少年。食物飘散的味道很快唤醒了牢笼里的少年。他们很快越过前排病殃的人,拥挤到牢笼边缘,将细瘦的胳膊往铁栏外伸。他们手上够到的食物最先被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狼吞虎咽。 凌霄被人群踩在脚下,他痛苦的抬起头,感觉自己撑不到中午了。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导致他的嘴唇干裂。他只能趴在地上,去喝木板坑洼处的积水。凌霄试着向牢笼门口的其他人挪动,可是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知道眼前没有人愿意过来分给他一点食物,所以徒劳的躺在原地,想要闭上眼睛。凌霄告诉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睡着。否则就会成为旁人踩踏的尸体。 船身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下停了下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半兽人拿着手里的狼牙棒敲开了牢笼门口的铁链。他挥舞着狼牙棒,将关押的少年赶了出来。死气沉沉的少年们一起走上船只的甲板上。船只靠岸了,码头深处是一望无际的竹林。他们被半兽人推搡到岸上,戴上沉重的脚铐,往秘林的深处移动。没走多久,队伍中一个虚弱的少年栽倒在了竹林中。驱赶他们的半兽人听到响动,向后跑了过来。他拿起手中的长鞭甩在了瘫倒在地的少年身上。草丛里背过去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半兽人向停下来的魔龙教主汇报说:“教主,地上又死了一个。”教主蹲下身探了一下地上人的鼻息,示意队伍里的人将死去的少年抬起来扔回江里。 凌霄被魔龙教主指派和另一个小伙抬尸体。他们有气无力,但也不得不照做。九月晌午的太阳透过竹林照在他们身上,热浪翻涌。凌霄看到地上干瘪的尸体,蹲下身吐了出来。他整理了长靴,将藏在脚踝处的伏魔剑摆正位置。那是他从家乡带出来唯一的宝贝。凌霄愤恨的看着周围耀武扬威的半兽人,就是眼前的兽人将凌霄的家乡付之一炬。他的家人和朋友都自那场焚烧殆尽的大火中消失不见。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查出村落被烧的真相之后,他要用匕首结果了在场的所有半兽人。 (本章完) 第24章 刺杀 第24章刺杀 凌霄和星宇两个人被半兽人从队伍里揪出来,他们被驱赶到刚死去的少年面前。竹林里刮起了狂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的竹叶在天空沙沙作响,宛如演奏的挽歌。被俘的少年们都背过身闭上了眼睛。凌霄低着头心想,为了眼前的尸首默哀。 星宇是个圆滚的胖子,被虏的这几天没吃过干粮,可是看上去却并没有要瘦下来的迹象。 两个人没费力气就将草地上骨瘦如柴的尸体抬了起来,他们在魔龙的注视下往林外的江边去了。凌霄手上触摸到尸体皮肤的余温,仰起头不忍心去看他的脸。 江边的码头外是一片浩荡的芦苇,这里人迹罕至。他们搬着尸体艰难地在芦苇地里穿行。凌霄真想扔下尸体逃跑,可他背后那双邪恶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让他无所遁形。他见识过魔龙张开的后翼,上面有的是锋利的尖爪,只要魔龙挥动翅膀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他只能暂时放下逃跑的念头,转而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上前面的星宇。 他们扒开岸边的芦苇,将尸体递送到江面。凌霄随手摘下一根雪白的芦苇放入到死人怀里。他们看着尸体从江面一点点儿沉下去,像是看到自己的命运被人捏在手里。星宇摸着肚子说:“可怜这小子,死前都没吃上一顿好饭。”凌霄望着江面漂浮的芦苇没有说话,他听出了胖子语气里的悲凉。他们都是孤苦的孩子,突如其来的绑架让他们措手不及。如果想要活命,就要在这苦难中撑下去。 背后传来半兽人的催促声,他们尽快赶回了队伍。凌霄发现呵斥他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半兽人,想必这个人就是此行目的地的奴隶主。这个半兽人丑陋的脸上豁开了一道斜长的刀疤,从他的额头贯穿鼻梁直到嘴角。半兽人说话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匕首在墓碑上刻字的声音。他俯身在魔龙耳畔说:“教主,你放心好了。这些矿工就交给我了。”说完他便用凶恶的目光扫视在场的俘虏。 教主看着他鼓鼓囊囊的胸前,询问他:“扎光,磨山的气源石开采了多少出来?”扎光忙翻看手里的账本,禀告说:“教主,开采打磨好的有二十桶,我已经命令手下打包好到上船。另有半桶是刚从磨山矿洞里开采出来的原石,还来不及挑拣。”教主夺过扎光手里的账本扫了一眼,他漫不经心的问:“半桶——偷炼气源石倒是让你的修为精进了不少啊?”扎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矢口否认说:“教主,我没有。”魔龙蹲下来从扎光怀里掏出一颗掌心大小的石头,他问:“这是什么呢?”魔龙将手里盛满绿光的石头掰成两半,将其中一颗硬生生塞进了扎光嘴里。他继续说:“当初我带你来磨山的时候就交代清楚,开采出的每一颗气源石都要送到我的府邸。你是耳聋还是装作不知道?”说完用手扼住了扎光的喉咙,五指上锋利的爪牙轻而易举地嵌入到了血肉里。扎光喉管里发出“嘶嘶嘶”的求饶声。 魔龙后背扩张的羽翼代表了他此时此刻的愤怒。他将扎光从地上轻而易举抬了起来,仿佛手里那颗酱紫的脑袋随时都会被他拧下来。扎光呼吸受阻,悬起来的双脚在空中拼命踢蹬着。魔龙将他用力地摔了出去,扎光闷哼倒在一颗竹树下,那棵粗壮的竹竿应声倒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魔龙的气势震慑到了,他捏碎了手里另一颗石头说:“这就是偷炼气源石的后果。”说完他就纵身一跃飞出竹林,盘旋在江面上空。魔龙望着秘林深处的磨山吩咐说:“扎光,下雪的时候我要看到你把磨山夷为平地。”匍匐在地的扎光点头称是,不少血从他的口中呕出来。他缓过来的时候魔龙教主已经从江面飞远了。扎光在几个半兽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走到江边毕恭毕敬地喊道:“恭送教主。” 扎光回到领头的部队,他擦掉嘴角溢出的血,吩咐手下拿来了长鞭。扎光将刚才扔死人的两个少年喊了出来。 几个凶神恶煞的半兽人架着凌霄和胖子不让他们动弹。凌霄说:“我们做错了什么?”扎光挽起长袖说:“你这个肮脏的泥巴种。就是你们拖慢了我们到达磨山的脚步。” 凌霄吓坏了,他刚才在江边还在犹豫要不要乘机跑掉。现在看来他错失了逃生的机会。凌霄盯着鞭子,鞭子的柄端很长,坚硬的皮条末端系着铁疙瘩。这种粗长的鞭子凌霄只在柳山村的古书上见过。书里记载这只鞭子用来惩罚偷盗行为。在华夏,鞭子经常被用来拷打作奸犯科的半兽人,现在彻底反过来了。 扎光身上穿着一件肮脏的灰草袍子,脖子上戴着一串叮当作响的珠子,他举起了鞭子。旁边用绳索绑住凌霄的半兽人嘿嘿笑了,饶有兴致地在一旁观看。凌霄畏缩了一下,转过后背,身子抵住一棵竹子。鞭子随着凄厉的呼啸抽了下来,落在他的脖子和肩膀上,他痛苦地叫了一声。扎光又一次挥鞭抽下来。这一次更疼了。 开天一百零九年九月。 凌霄爬出矿洞,洞外长出了嫩草和鲜花。眼下是一个温和的夏夜,这片区域属于磨山,翻过竹林外的峡谷就能看到江河对岸的江城。 从矿洞回来的队伍在暮色中隐约可见,他们走到林子里临时搭建起来的竹房。二十几个人挤进狭促的空间里。里面飘散着灰尘,墙角是堆积如山的靴子,破烂不堪的敞襟布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儿。地上没有床,大家只能席地而睡。 凌霄走回竹房,身上鞭打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脱掉外衣,将缠绕在上半身的布条一圈一圈褪下来,裸露的胸膛上纵横交错的条状伤口结痂了,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揭开它。 窗外的月亮在竹林上空冒出了头。月光下,四个半兽人正在林中蹲守。他们围在篝火边上,望着火上烘烤的山兔出神。凌霄从地上躺着的人身上跨过去,他挪到窗口,观察着外面半兽人的作息规律。现在是戌时,巡逻到亥时扎光会派人进来清点屋里的人数,然后锁了竹房,回到旁边更高处的塔楼休息。塔楼里就住着这四个兽人,扎光是老大。这些半兽人平日里就负责监管竹房里的二十多位矿工。卯时,天灰蒙蒙亮,扎光便会带领手下踹开竹房,用鞭子将地上的旷工们抽醒过来,让他们每个人带上尖嘴锄钻入磨山脚下的矿洞里。一天的挖掘劳作让所有人疲惫不堪,躺在房间里的人很快就呼呼大睡了起来。凌霄挤回到星宇身边,他躺了下来,身上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星宇翻过身打着哈欠问他:“凌霄,你在窗口看什么呢?”凌霄说:“我在观察窗外的那些半兽人,盘算明天的逃跑计划。” 星宇吓了一跳,他压低声音说:“那些人高马大的兽人手里可都拿着狼牙棒,如果让他们抓回来会把你当场打死。”凌霄伸展着双脚说:“我脚踝处藏有一把匕首,明天我会乘着其他三个半兽人午睡的时机,找机会杀了他们的老大。没了主心骨,剩下的喽啰不足为患。”他用手指逗弄着地上成群结队的蚂蚁。星宇说:“你想杀了领头的扎光,他可是修炼的人,会功夫。” “我可以偷袭他。”凌霄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闪闪发光,他转过头望着星宇说:“明天我需要你帮我。”星宇不解的问:“做什么?”“帮我浇灭矿洞里点亮的火把。”说完凌霄将怀里削好的竹筒拿了出来。这是半截崭新的竹子,有六寸长,中间空心的地方可以用来盛水。 胖子接过竹筒,彻底明白了过来,他大惊失色的说:“你要在黑暗的矿洞中刺杀他。”“对。”旁边一位光头少年听到他们的谈话,从地上坐了起来,他说:“算我一个。” 晚间下了一场雨。次日,凌霄他们行刺逃跑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清晨矿工们从竹林赶往到矿洞外,胖子隔着破布长衫从肚子里掏出竹筒,他停下脚步蹲到坑洼处往竹筒里灌积水。 凌霄站在前进的队伍里,望着星宇蹲下灌水的动作,心跳加快。队伍外的半兽人随时都可能发现胖子形迹可疑。凌霄和光头少年越过队伍挡在胖子身前。半兽人回过头不耐烦的吼叫他们,让他们加快脚步钻入洞内。星宇在半兽人到来查看之前站起了身,他将竹筒塞到长袖里,假装百无聊赖的样子。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洞,横贯整座磨山。所有矿工鱼贯而入,漆黑的矿洞里逐渐有了声音的回响。 午时三刻,扎光像往常一样拿着他的长鞭进入洞内。三个半兽人手下退到洞外午睡,只留他在四通八达的矿洞里耀武扬威的走着。 扎光看到谁手上挥锄的动作稍慢,他就会不耐烦地走上前。嘴里吐出一口唾沫星子,朝那人的身上狠狠地甩上一鞭。凄厉的惨叫声会往更深的洞里传递,这时候没有人敢磨洋工。但是凌霄手上的尖嘴锄甚至连墙都没有碰到,他在故意吸引扎光的目光。靴子里藏起来的伏魔剑在等待它的猎物。 凌霄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这些畜生放火烧了他的村庄,他的家人和朋友都消失在那场大火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死是活就被他们掳走了。 凌霄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是扎光来了。 凌霄大声的咳嗽起来,胖子听到信号,马上用竹筒里灌满的水将墙上的火把浇熄了。矿洞瞬间陷入黑暗,凌霄贴着墙壁潜伏到扎光身边,他伺机而动,今他没有想到的是,漆黑的洞里突然地震了。这次意外显然帮助了凌霄,他弯腰抽出靴子里的那把剑。黑暗中的扎光吓坏了,他躲闪着洞顶不断掉落的石块,退到地上铺满气源石的地方。那里流转着绿光,相对更安全。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突然暴起的凌霄会向他行刺。那把冰冷的剑悄无声息地刺入到他的心脏,他捂着胸口倒在了气源石堆里。 洞内的地震是由昨夜雨后导致山体滑坡造成的,地震持续了片刻就退去了。矿洞里有人摸黑吹亮了身上的火折子。他们清理身上的灰尘,光头少年在地震中被滚落的石块砸伤了腿,他躺在地上叫嚷打滚。只是当他在重新燃起的亮光中发现仰躺在气源石堆上的尸体,他停止了叫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光头少年被胖子抱了起来,凌霄杀了扎光,他们成功了。 所有人都被扎光的尸体吸引了过来,他们围着死寂的尸体,朝他青绿的刀疤脸上扔石头。凌霄站上气源石,他从扎光的胸口拔出伏魔剑,说:“是我杀了扎光,这个妖怪死有余辜。我们日夜被他鞭打,压榨,摧残。现在,是时候反抗了。我们要向他们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和家园。”凌霄的一番话引得底下的矿工们群情激昂,他们纷纷扔掉手上的尖嘴锄。凌霄举起手中的剑,他的脸在脚下散发幽绿的光芒中更加刚毅。凌霄严肃的说:“为了死去的矿工和自由。” “为了死去的矿工和自由。”整齐的吼声在空旷的洞里回荡。 (本章完) 第25章 山下 第25章山下 漆黑的矿洞中,凌霄组织奴役的矿工把里面堆积成山的气源石分别装卸到六辆推车里。凌霄领头推着一辆手推车往洞口走去。亮绿的气源石把整个逼仄的甬道照得通亮。凌霄吃力地推着车转过一个弯道,他一抬头就发现洞口传来黎明的曙光。 凌霄将所有矿工召集到洞口,他指着外面的竹林说:“你们看,我们只要杀了眼前两个肥头猪耳的半兽人,就自由了。” 矿工们听到凌霄嘴里说出“自由”两个字,大家都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了。他们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口鼻,生怕叫出声吵醒竹林里正在睡觉的半兽人。凌霄从他身旁的推车里抱出一块硕大的气源石,他在手里掂了掂。凌霄扯下自身的破布衣裳,将气源石缠绕包裹起来。 凌霄眼神里透着杀气,他光着膀子说:“你们在洞口这儿等我。” 凌霄弯腰静悄悄地走出洞口,他沿着草地潜伏到竹林。两个浑身绿油肥胖的半兽人正躺在地上鼾睡,浑然不觉身后的凌霄向他们悄然靠近。凌霄举起石头朝着半兽人头上使劲砸去,鲜血从半兽人的脑瓜飞溅到凌霄的脸上。另外一个半兽人听到异响,他猛然清醒过来。它无比害怕地拖着身子往前爬行,想要逃走。凌霄跨步踩到向前爬行的半兽人背上,根本不给它生还的机会。半兽人还来不及发出惨叫,硕大的石头就砸瘪了它的脑袋。凌霄双手举着气源石,不断砸击到半兽人的身上。半兽人五脏六腑里飞溅出来的血液像是海浪一样拍打在凌霄的胸膛上。 凌霄将身下的两个半兽人砸成一滩肉泥才肯罢手。凌霄扔下石头,他解脱地半跪在地上。竹林里传来他哭喊的声音——他的家乡,他的父母,他的青梅竹马,他总算为他们报仇了。 所有矿工们都从洞口疯跑出来,他们围住凌霄欢声雀跃。他们现在自由了,不用在这些半兽人的鞭打下没日没夜的挖矿了。他们兴奋地将凌霄举了起来,将他抛向空中,又默契地将他接住。直到大家精疲力尽才将凌霄放了下来。 凌霄晕头转向地站直了身体,他说:“现在你们自由了,想去哪都行。” 矿工们崇拜地望着凌霄,他们都不愿意离开。 队伍里的少年向阳说:“我们的家乡早就让这群半兽人摧毁了,早就没有可去的地方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家人,是你冒着生命危险解救了我们。” 一群弱小的少年矿工听到这番感人肺腑的话语,大家纷纷赞同道:“对,我们就跟着凌霄,往后我们都是风雨同舟的一家人。” 凌霄抱住夏空,他感动于少年间纯真的情谊。 大家在竹林里休息了片刻,就开始商议如何逃出这座深山竹林。 凌霄望着这片竹林,他说:“我们砍伐竹木,将其编制成木筏。然后借助长江的水流,借着长江的水势往北漂流。” 夏空说:“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大家说做就做,于是纷纷拿起铁锹、锄头之类的工具开始砍伐直长的绿竹。成排的竹子在他们面前接连倒下。大家分工明确,两人一组卖力的砍竹,手脚灵活的负责使用藤条捆绑竹木。力气大的少年搬运气源石。竹林里的少年们有条不絮地干着手上的活儿。很快,三条竹筏就制作完成。大家扛着竹筏来到江边,每四个人坐上一条竹筏驶入江中。每条竹筏上均匀的摆放着从矿洞运出的气源石。凌霄站在为首的竹筏上,他望着眼前昏黄的江河,心想此生一定要将那些祸害百姓的妖兽杀戮干净。 四排竹筏漂流到峡谷湍急的水流中,凌霄撑起竹竿,掌握着平衡和方向。蜿蜒曲折的水面上,湍急的水流将漂流的竹筏带去了远方。眼前不断出现高耸入云的大山,山上的树木遮天蔽日,层峦叠嶂。 夕阳沿着江河彻底落了下去,凌霄等人乘坐着竹筏沿江漂流到了堰城的参上山脚下。疲倦和饥饿向竹筏上的少年们袭来。凌霄在参上山脚下找到一处地势平缓的地方上了岸,大家将竹筏上堆放的气源石搬上岸边的草丛地里。大家都在岸边休息,奔波逃亡了一天,少年们都累坏了。凌霄躺在地上,望着眼前这座磅礴威严的参上山,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舒缓。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几道银白的弧光环绕着山峰从他头顶划过。那些急速闪过的弧光上,竟然站着青衣缥缈的人。凌霄拍醒身旁的夏空,他提醒夏空说:“夏空,你看,山空有人在飞啊!” 夏空转过身,他揉着眼睛往向天空说:“哪有人啊,你是饿昏了头吧!” 凌霄确信的说:“真的,我刚才真的看见了。” 夏空循着凌霄望着的方向看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说:“没有呀。你再睡一会儿,晚上我们去山里打猎找些野味吃。” 凌霄也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他从地上站起来盯着天空。这时候,一只飞马从他头顶划过,飞马上坐着一对夫妻。男人抱着怀里的女人牵引着飞马身上的缰绳。地上躺着的少年都被飞马煽动的风声惊醒,大家出奇的望着山空的飞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夏空难以置信的拍着自己的肚皮,他仰望着天空,说:“哇!这个世界真的有会飞的马。” 这时候,天空中又飞来一只青鸾。青鸾的浑身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地上的少年们都用手遮住了眼睛。少年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载人飞翔的灵兽他们是第一次见。大家都在地上奔跑起来,追逐天空中翱翔的飞鸟。可是,青鸾片刻就飞入山顶之中消失不见了。 凌霄对着夏空说:“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夏空说:“这山里竟然住着这么多神奇的人和生物?” 凌霄说:“是呀,我总觉得这座山不简单。” 参上山的夜里是寂静的,少年们捡来木材生起篝火围坐在一起。凌霄用伏魔剑捕获了几只野兔,他分发给众人在火堆里炙烤。野兔的香味在山中飘散,每个人都饥肠辘辘地望着火中的野兔。就着竹筒里灌满的江水,大家将烤熟的野兔分食干净。大家都躺在草地上,望着参上山夜空的星星,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坐上飞天的坐骑,遨游天际。 (本章完) 第26章 茜茜 第26章茜茜 太阳从参上山的背后缓慢升起,阳光穿过树林洒在江边的青草地上。飞白睁开眼睛,柔和的光芒和青草的芬芳让他再一次感受到自由。他们一行十二人死里逃生从矿洞跑出来,都是失去家人的十七八岁少年。 飞白不得不为大家的容身之所担忧起来,他们现在除了地上堆放的八箩筐气源石就一无所有了。 晨曦的微光中,一群托着货物,架着马车的军官从远处的栈道上驶来。绿色盎然的马路上,身穿黑色朝服架着马赶路的中年男人回头对娇子里的主人说:“茜茜公主,参上山马上就要到了。”华贵典雅的车帘被里面坐着的少女揭开一角,那张美丽如画的脸颊似乎是从书卷里探出了头。美丽的少女环顾山林,她在颠簸的车上望向江岸边的风景。飞白的目光恰巧穿过丛林与她四目相对。茜茜公主放下车帘,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茜茜公主在车上突兀的咳嗽起来,她对着帘外驾车的男人说:“张叔,我不舒服。” 驾车的男人听到声音,急忙拉住缰绳,叫停了正在前进的马匹。张叔停下马车,他转身询问公主:“茜茜公主,那我们去江岸边的草丛休息片刻。”张叔扶着茜茜公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后面的队伍见到公主的座驾停了下来,大家都停驻不前。 公主身披羽纱衣裳,长发及腰,她的眉眼光彩动人。她在二十几位官兵的拥簇下,直径来到飞白所站的这一处草地。 飞白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更未见过眼前美丽动人的女孩。他第一反应是叫醒身边还在鼾睡的同伴,背上竹筐里的气源石转身想跑。可是眼前的官兵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他们迅速拿出刀剑架在了这群想要转身的少年脖颈上。 张叔瞪着眉眼走近飞白,压迫感直扑飞白的面门。那位众星捧月中的少女也好奇的走上前来,她叉着腰好奇的问飞白:“你见到我们为何转身就跑?” 飞白脸上冒着虚汗,他撇了一眼叉腰的少女,似乎感觉到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飞白伸出食指将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压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解释说:“这位美丽的女孩,你有所不知。” 公主身边的张叔打断飞白的话,他大声呵斥飞白:“什么美丽的女孩,你好大的胆子!你眼前站着的可是当朝的公主陛下。” 飞白听到“公主陛下”四个字顿感不妙,他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身后十几位衣衫偻烂的少年见势全都齐刷刷跪了下来。大家爬在地上忐忑不安的喊道:“参见公主陛下。” 官兵们听到少年臣服在公主的脚下,于是心满意足地收回了刀。 茜茜公主将叉腰的手放了下来,她摆摆手说:“大家免礼。你站起来接着说。” 飞白说:“公主陛下有所不知,一年前我们这群少年都被江城的妖兽抓了起来,他们把我们运送到磨山脚下。我们莫名其妙成了他们半兽人的奴隶矿工,整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矿洞中辛苦劳作。春去秋来,我们苦不堪言。就在前几日,我在矿洞里刺杀了奴隶主和守卫,带领着大家抢夺了八框气源石逃了出来。我们风餐露宿好不容易逃到这儿躲了起来。” 公主与张叔听到少年竟然有胆杀死半兽人,心中对少年不禁多了几分敬佩之情。北方皇城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人北南妖的战争一触即发,有人能够拼死捣毁妖兽的一处据点算得上朝堂的一件功劳之事。 一行官兵都对眼前的少年刮目相看。茜茜公主向大家介绍起来,她指着张叔说:“这位我张叔,是位王爷。” 飞白躬身作揖,他说:“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参见张王爷。” 张王爷点头问道:“少年,你叫什么?” 飞白说:“我叫飞白,出生于江城外柳山村,我的家乡被那些妖兽一把火烧了,家人都消失无踪了,现在成了孤儿。”说到动情处,飞白的眼眶泛红。 茜茜公主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无意间发现他背上满框散发着绿光的气源石,瞪大了眼睛。 飞白惊慌失措的将背上的箩筐卸了下来,他将竹筐扔到众人眼前,这些气源石本来就是不义之财。现在被公主和王爷知道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罪自己。 张王爷命令几位器宇轩昂的官兵,将少年们背后的八框气源石搬运到栈道上运货的马车上。飞白身旁的夏空心疼的望着官兵们搬走自己到手的那一筐气源石,他有些敢怒不敢言。这些气源石可是他们拼了命从矿洞运出来的,现在却被别人搬走了。 张王爷语重心长的说:“你们放心好了,这些气源石我替你们保管,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好了。” 飞白拉着夏空,少年们又跪了下去,对着王爷三叩九拜。飞白说:“谢谢王爷收留我们。” 王爷摸着胡须,他说:“别客气了,养活你们没问题,以后你们就都是我的孩子们。”大家纷纷站了起来,与身边的少年嘀咕起来,终于不用忍冬挨饿,能够与当朝王爷攀上关系,非富即贵。 茜茜公主对飞白说:“马路停着的那些货车上有三十几箱气源石呢,我保证你的不会丢。”飞白听到公主这么一说,差点儿惊掉了下巴。飞白他们那八筐气源石可是他们一年春夏秋冬日以继夜才采集出来的,没想到公主随身携带就有三十箱。飞白情不自禁又向公主靠近了一步。 飞白望着树林前方高耸如云的参上山,他问起公主:“公主陛下,你们前去参上山所为何事呀?” 茜茜公主说:“每年九月一号,参上山就会打开山门,招收修真弟子。我今年十八了,父王与张叔叔在皇宫撺掇我非要前来参加。” 飞白问:“那我可以参加吗?” 茜茜公主说:“当然可以,只要上缴一颗上品气源石,十八岁左右的少年都可以前去参加。” 飞白说:“那我箩筐里的气源石可以算得上吗?” 茜茜公主摇摇头说:“你们箩筐里采集的都是原石,没有经过提炼,只能算得上是下品。一百颗下品气源石抵得上十颗中品气源石,而十颗中品才能换成一颗上品气源石。” 飞白说:“也就是说我们辛苦一年采集的百颗气源石才能换上一颗上品气源石。” 公主说:“差不多就是这样。” 飞白听到这里,低着头不免有些泄气。 公主说:“不过那些货车里堆放的三十箱气源石都是上品气源石,保准我们都能参加。” 大家在岸边的草丛地坐着聊起了参上山的招收大会,大家纷纷雀雀欲试。 事不宜迟,张王爷带领着众人走上栈道,往参上山疾驰而去。来到山中,人群逐渐多了起来。平地上出现了成排青砖绿瓦的房屋。三五成群的少年走在宽阔的街道上,他们发觉路上有赶路的官兵,纷纷让出一条道出来。茜茜公主等人来到一间豪华的客栈门前,她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车。茜茜公主轻车熟路的走进店里,她指着店小二说:“小二,给姑娘来一壶桂花米酒解解渴。”店小二摘了草帽,向公主作揖行礼,转身就向厨房跑去了。 张王爷随着公主落座,飞白在公主的对面坐了下来。客栈是两层的复式结构。大厅里幽静无人,似乎恭候他们多时。很快,店小二就端着酒和食物从厨房出来。一碗酒的功夫,客厅几张圆形的木桌上酒摆满了秀色可餐的食物。落座的官兵还未动筷,那些矿工少年们就抱着桌上的肉大快朵颐。飞白的这桌有公主和王爷,他只能强忍着,小口喝着桂花米酒。香辣的酒水在他舌尖弹跳着进入他的肠胃。他在这一刻,每根绷紧的神经才得以舒展开来。 茜茜公主扯下桌上的一只鸡腿,她递到他的眼前。飞白抬头望向她,眼泪滴到了光滑的鸡腿上。飞白接过鸡腿,无声地啃了起来。 (本章完) 第27章 招收 第27章招收 九月正午的阳光笼罩着整座参上山,飞白透过客栈的窗口,分明看到天空中接连几位踏着飞剑的修真人士,他们沿着高耸入云的参上山环绕飞行。从窗口一闪而过。飞白放下碗筷,朝茜茜公主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向窗外。茜茜公主侧过身,发现天空中悬浮在云中的修士越聚越多。公主不顾桌上的众人,她兴奋地扯着飞白破烂不堪的衣角,两个人欣喜的跑出了客栈。 两人共同跨过门槛,仰视着天空那群青衣飘飘的修真人士,他们在青石板铺成的马路上疯跑。张王爷带领着众人在后面追赶茜茜公主。 街道前方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茜茜拉着飞白混迹到人头攒动的人群中。众人包围的中央站着一位打着赤膊满身肌肉的男人正在表演杂耍,他鼓起腮帮子朝着聚集的人群喷起了火焰。赤红的火舌差点点燃了飞白凑近的脑袋。还好眼疾手快的茜茜公主将他拉回了人群。茜茜望着飞白头顶正在冒烟的头发,她遮住嘴笑了起来。飞白拍了拍脑袋,等他再抬头望天的时候,那群修士早已不见了踪迹。飞白正要懊恼自己跟丢了天上那群人,茜茜又牵着他的手跑到对面马路上的一家服装店。 茜茜进了店门率先从怀里掏出一袋气源石,她随手将袋子扔到老板所坐的柜台上。招待他们的老板是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头儿,老头儿正在打盹,他听到声响,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发现柜台上那包流转着绿光的气源石,他激动的跳了起来。老头热情的招呼着两人,他谄媚的说:“姑娘,请问需要买件什么式样的衣裳?” 茜茜说:“不是我,是我身后这位公子。你为他定制一套青衣道袍,要和天上飞的那些修士同个款式。” 老头儿摸着胡子,他打量着飞白说:“没问题。”老头从柜台里掏出了布尺和纸笔走到飞白的面前。 飞白任凭老头儿拿着尺子上下丈量自己的四肢与腰围,他望着茜茜公主,笑容略显尴尬。老头儿记好尺寸拿着纸笔就去了里间。 飞白望着店里五彩斑斓的各式服装,他摸着眼前华贵的布料想起了自己的双亲。 飞白说:“茜茜公主,在我被抓之前,我父母也是经营服装店的。” 茜茜说:“那你父母肯定为你做过不少喜欢的衣服吧!” 飞白说:“是了,只可惜他们不在了。” 茜茜安慰他说:“你说你的家乡被半兽人一把火烧了,可是村里却一个人影都没有,连尸体都没找到。说不定你的父母被人救走了?” 飞白说:“我不知道,可是我好想他们。” 茜茜说:“我能理解。我一直生活在皇宫,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几回我额娘,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在背后议论说我的母亲是位妖女,被皇上打入了冷宫。而我父皇在那些文武百官面前更是位暴君,我在他面前总是如履薄冰。我身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朋友。” 飞百主动牵起茜茜公主的手,他低头轻吻她的手背,他说:“我愿意做你的朋友。” 一盏茶的功夫,店主就做好了道袍。他在里间招呼飞白进去。 茜茜百无聊赖的在店铺里转悠着,她将墙壁上挂着的一块粉色丝绸取下来缠在自己身上。茜茜挪动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被粉红布料包裹的自己摇了摇头。 飞白换上天青色的道袍从离间走了出来,袍上细致地绣着莹白浮云,让他有飘在云端的错觉。茜茜公主看着飞白气宇轩昂地走出来,她手里的布料无声的掉到了地上。 张王爷这时候夺门而入,他气喘吁吁的对着公主作揖,说:“公主陛下,总算找到你了。” 公主说:“张叔叔,我吃饱饭出来逛逛而已。” 王爷看了看旁边焕然一新的飞白,发现飞白之前叫花子的摸样此刻确实有了几分富家公子气质。王爷怒斥飞白:“飞白,你带着公主瞎跑什么,要是错过了参上山一年一度的选拔大会,我唯你是问。” 飞白低头道歉说:“王爷,小子知错了。” 公主突然挽住飞白的肩膀,她瞪着王爷说:“张叔,你不许欺负他。” 王爷眯起眼睛打趣道:“公主到底是长大了,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 公主脸红的说:“叔叔。” 王爷说:“行了,我们快去山门集合,再晚一个时辰就要错过招收大会了。” 王爷带领着众人回到街道,集市里热闹非凡,就地摆摊的商贩不断向着来往的行人兜售着地上摆放的丹药和兵器。各式各样黄色的符咒漂浮在摊贩所站的位置,那些符咒似乎蕴含着某种法力,竟然向风一样在半空漂浮。再往前,就出现了买卖灵兽的市场。飞天的雁和打洞的鼠被关在同一个木笼里。神奇的是,当飞白走进它们的时候,这些动物竟然说起了人话。 雁在笼里扑腾着翅膀说:“少年,买我,我能为你带来好运,还能为你送信。” 鼠龇牙咧嘴的说:“别听它的,买我,我能为你打洞寻宝,选我。” 雁用爪子去挠鼠,鼠闪避着,两只动物在笼中叫骂着打了起来。旁边的驯兽师眼见过往的行人被笼中的动物惊吓走了,他端起桌上的热茶朝笼中泼去。两只动物被开水烫的嗷嗷乱叫,只能各自缩到角落里安静下来。 前面街道的转角处,地上摆放着六口水缸。奇怪的是那水缸里并未盛水,而是插着参差不齐的宝剑。剑鞘上写着各类花俏的名字—— “开天。玄天。镇天。裁决。龙牙。逍遥。” 茜茜公主路过的时候随手从水缸里抽出一把剑,她询问此间的老板多少钱。老板抬了一下眼皮:“两颗下品气源石。” 茜茜望向王爷,王爷吩咐属下付了钱。 茜茜握住剑鞘,她兴高采烈的想要拔出剑,可是无论他多用力都拔不出来。张王爷调笑她说:“公主,别费劲了,这把剑就是一个纪念品。”公主翻着白眼只好将剑又插回缸里。旁人见到的她的举动都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街上的行人往前来了一茬接一茬,却始终不见有人往回走。王爷等人在人群里前后贴着彼此才不至于走丢,大家穿过繁华的市场,来到一处栈道,栈道的门上写着三个鲜红大字:参上山。 栈道后方就是广阔的演武场。圆形的广场上聚集了上千人,多半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大家在此等候多时,只为了今天参上山举行的招收大会。 午时刚过,两位仙风道骨的修士就踏着飞剑从参上山顶的空中飞落到演武场上。是一男一女两位三十岁左右的修士,他们身穿紫红道袍,步履轻盈。两个人默契的催动源气,他们脚旁悬浮的剑不约而同的围绕着他们旋转一周,发出刺眼的光芒回到他们各自腰间悬挂的剑鞘里。 大家望着御剑飞行的修士降落广场,都拼命的鼓起了掌。 两人走近场中一块破败的石碑前,对着周围聚拢的少年们喊道:“参上山招收大会,现在开始。” (本章完) 第28章 源根 第28章源根 身穿紫衣道袍的女修士将自身佩戴的一块勾玉取了出来。她将手中那块月牙形状的红色勾玉放入石碑上的凹槽里。原本破败的石碑接收到勾玉的能量,兀自颤动起来。原本平缓的广场突然地动山摇起来,周围的少年慌张不安的喊叫起来。一瞬之间,石碑抖动着自身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摇晃的黑色石碑上面裂开七道条纹。裂纹出现后石碑上的光柱就消散了,大地停止了颤动。 场中的少年们惊魂未定的站稳脚跟。尘土飞扬的广场上,场中的女修士说:“大家好,我是参上山的文佳道长。欢迎各位舟车劳顿前来参与我们的招收大会。场中这块石碑能够测验每位少年自身的源根,至少显现一条源根,才能通过本次测试。” 站在她旁边的男修士接过话说:“你们好,我是参上山的文成道长。今天是参上山的源根测验,每个人走上石碑前,把手伸向石碑的勾玉处。无论结果,请把一颗上品气源石扔到我的乾坤袋中。”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布袋扔到地上,那个布袋在矗立的石碑前张开黑洞般的大口。 前排的少年一马当先走近石碑,他将手掌贴近石碑上的勾玉。寂静无声的广场上,所有人都盯着石碑。天上一群大雁飞过,石碑上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少年唉声叹气地放下手,他恋恋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颗上品气源石,将石头扔进布袋里。就在他垂头丧气转身之际,石碑上的裂纹逐渐亮起了三道。 文佳道长率先鼓起了掌,她说:“恭喜这位少年,你显现了三道源根。你叫什么名字?恭喜你通过了测试。” 少年望着石碑上闪闪发光的三道裂纹,他兴奋的说:“我叫石磊,来自堰城。” 在广场热烈的掌声中,那古怪的石碑右上角刻上了石磊的名字。 文成道长说:“好了,下一位。” 在茜茜公主的视角下,又接连上去了六个人。他们的手伸向石碑时上面一条源根都没有显现,无疑都被淘汰了。其中有位少年难以置信的呆在石碑前,他将攒了十年才换来的上品气源石扔到乾坤布袋里,忍不住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他的父母于心不忍的将他搀扶出广场,母亲安慰少年说:“当不了修仙之人也没关系,我的孩子就算做个普通人也值得父母骄傲。” 日头偏西,两个时辰在大家焦躁不安的等待中悄然过去了。演武场上过半的人都前去石碑前测试了自身源根,可是石碑刻上去的名字仍是寥寥无几。 张王爷贴近茜茜公主的耳朵,轻声对她说:“公主放心,国师在皇宫为你亲自检验过源根了,你肯定能通过这次测验。” 公主揪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问王爷说:“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呢?” 王爷说:“公主有所不知,当朝国师就是参上山掌门人。在你十岁的时候,国师在皇宫觐见皇上的时候就见过你。当时国师说你是拥有六道源根的修真天才,想要收你为关门弟子。可是国师无论怎么说皇上都不同意。皇上只有你一个孩子,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只是现在皇城内忧外患不安全,所以皇上才安排我护送公主前来参上山。公主进了山门记得低调行事,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就叫张茜。” 公主在张王爷忧心忡忡的目光里默默点了点头。王爷从随从手里拿来一块圆润光滑的上品气源石,他亲自递到公主的手里。 茜茜公主在日落的余晖里站到石碑的面前,她伸出洁白无瑕的手掌触到冰凉的勾玉上。勾玉在她的掌心旋转起来,石碑顷刻间劈啪作响,上面的裂痕一道接着一道亮了起来。七道裂痕里闪烁的金光将整座广场照得通亮。 文佳道长与文成在惊奇中交换了目光,他们望着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茜茜公主放下手,亮眼的广场顿时暗淡了下来。她将手里捏着的气源石扔进地上的口袋里,黑暗里响起她的声音:“张茜。”暗淡的石碑上跟着亮起了她的名字。 文佳道长望着站在阴影里的张茜,她仿佛看到了一位天道奇才,亦如当年的自己。她热泪盈眶的喊道:“张茜,七道源根,满格通过。” 飞白在下方的人群里拼命的鼓着掌,他大声喊道:“张茜,真棒。”张王爷轻微的咳嗽起来,他耸耸肩说:“低调,低调。”张茜回到王爷的队伍里,飞白与她擦肩点头走向了石碑。 飞白先将王爷递交到他手里捧着的气源石扔进石碑旁的口袋里。飞白左掌贴近石碑上的勾玉,半响也不见石碑有任何亮光或响动。他不甘的用手拍了拍无动于衷的石碑,台下的众人都看起了他的笑话。他在嘲笑声中变得无比沮丧,浑身被愤怒的情绪包裹。飞白脸上的五官在夜幕降临里变得扭曲变形,他抬起脚,使劲踹起石碑。藏在他脚下白色长靴里的伏魔剑触碰到石碑,石碑上的勾玉竟然在夜幕里闪烁起来,发出银色的亮光。紧接着,石碑上出现了一道亮眼的裂痕。飞白感觉到自己藏在脚踝处的伏魔剑在靴子里不安的抖动起来,仿佛受到了石碑上勾玉的召唤。仿佛古朴的宝剑里有个沉睡的灵魂随时都会苏醒过来。锋利的匕首割伤了他。 文佳真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飞白一瘸一拐的走下台,他说:“我叫飞白。” 文佳真人说:“恭喜你,飞白。一道源根,通过测试。” 台下的众人在黑暗里看着飞白的名字刻在了石碑上,他们向他嘘声,只道他走了狗屎运。其实飞白比谁都清楚,他根本没有交上好运,是脚下的伏魔剑帮他度过了这次测试。他是个没有源根的人,就算日后混进了参上山,他也无法与拥有七条源根的公主相提并论。飞白忍着剧痛瘫坐在地上,献血染红了他长靴的脚后跟。 茜茜公主推开人群来到飞白面前,她蹲下来脱掉他脚下染血的长靴。公主发现了长靴里面藏着的匕首,她守着秘密没有告知众人。 公主责备他说:“你怎么傻到用脚去踢石碑,你看脚上都受伤流血了。” 公主嘱咐王爷又从随从那里拿来了金疮药递到自己手上,公主为他受伤的脚抹上药水。 飞白忍着痛说:“谢谢。” 就在公主为飞白割伤的脚踝涂抹药膏的时候,上台的夏空竟然已经通过了测试,石碑上显现了五条源根。 文佳真人播报说:“恭喜夏空,五条源根,通过测试。” 飞白听到自己兄弟的门子,他咬着牙在公主的搀扶下站起来,两由衷的为台上的夏空鼓掌。 夏空走下台,招收大会已经接近尾声了。这次千人参与的招收大会,想不到最终只有二十个人的名字刻在了冰冷的石碑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文佳真人走近石碑,她摘下上面的鲜红勾玉。那块活灵活现的石碑瞬间失去了源气,变得破败腐朽,黯淡无光。 文佳真人收回勾玉,她的影子落入黑暗里,她说:“参上山此次招收大会,到此结束。” 张王爷与公主告别,他握住公主的手说:“茜茜,去了参上山照顾好自己。明日我就要赶回皇城。需要气源石就去山下的剑鞘客栈找店小二,他是我的亲信,他会知道你想要什么。” 王爷摘下冠冕,他低下头虔诚地轻吻茜茜公主的手背。公主不舍的抱住了张叔,她在他耳边说:“张叔,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好了。父皇和皇宫里的事儿,就多劳你费心了。” 王爷松开公主,他对飞白和夏空说:“我们这里就你们两人通过了测试。上山修行一定要护住公主的周全,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请拿你们的项上人头来见我。” 王爷带着士兵随从和十位刷下来的矿工少年转身走入栈道,只留下公主三人呆在广场上目送他们。就在这时候,一位未通过测试的少年矿工转过身跑过栈道大门,他情绪激动的抱住飞白。接着第二位矿工又跑了过来。十位矿工都跑过来抱住了飞白。 他们凑到他的耳边,亲切的对他说:“谢谢你,把矿洞里的我们解救了出来。” 王爷站在栈道口,背对着广场说:“特别是你,飞白,别让我们失望。” 随后王爷带领着众人消失在栈道的入口。 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二十位陌生的少年回身面面相觑地望着眼前这尊冷酷的石碑。 文成真人默念咒诀,地上的乾坤布袋逐渐缩小变成香囊的摸样。这只轻巧的布袋此刻装入了千颗上品源石,在地上缓慢的收回到文成真人手里变得沉甸甸起来。文成真人将布袋费劲地塞入怀中,他心满意足的说:“刚才石碑上显示二十位名字的少年请随我入山。” (本章完) 第29章 淘汰 第29章淘汰 漆黑的演武场上,文佳道长从紫红的长袖中抽出一道丝线。闪烁着金光的丝线在黑暗里尤其亮眼。文佳道长将手里的丝线往广场背后的山顶抛去。那道闪烁的金光犹如流星划过,它沿着婉转的山脉向前穿行,汇入到山巅的云层里。 场上的二十位少年都惊叹的望着这条沿山穿行的金线,犹如看到一条盘旋在山间的金龙。 文佳道长指着金色丝线牵头的位置,她说:“大家沿着这条金色丝线爬到山上的终点。这是一场残酷无规则的淘汰赛。只要你们在十位之前到达终点,你就正式成为我们参上山其中一位修真弟子。队伍里靠后的十位选手我们会当场淘汰。如果大家不想参与接下来的这场淘汰赛,可以直接转身走出栈道。” 少年们本来正在庆幸自己通过了源根测试,以为自己就要拜入参上山。谁也没有料到,紧接着还要参与爬山的淘汰赛。只是既然都走到了这里,没有人会轻易放弃。 飞白受伤的脚踝处传来撕扯般的疼痛,他望着身旁的张茜露出苦笑。 张茜扶着他说:“没关系,我们共进退。” 夏空将背在身上的行李扔到了地上,他摸着自己瘪下去的肚子说:“我们测了一下午,晚饭都没吃。这些修真人士,简直是故意刁难我们。” 文成道长严苛的对大家说:“虽然你们通过了源根测试,但是想要正式拜入到参上山门下,需要亲自爬上眼前这座陡峭险峻的山峰。修真不是儿戏,不光要有天赋,还需要大家在枯燥的修炼中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 站在队伍前排的希锐朝台上喊道:“两位真人,那我们在爬山的过程中可以自由组队吗?” 文成说:“当然可以,无论你们二十人用什么办法,只要率先到达山顶,我和文佳师妹会在终点等着你们。” 文成与文佳同时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剑,两人异口同声说:“爬山比赛,正式开始。”说完,两人寄起宝剑,在夜空里御剑飞行,消失无踪。 两位真人离开演武场后,人高马大的希锐就开始在队伍里拉拢其他人。希锐长了一副尖嘴猴腮的摸样,他有一只特别长的鹰钩鼻。希锐很快说服了队伍里体格壮硕的八人与他为伍。希锐他们共同来到张茜面前,邀请她与自己同行。因为她是场中唯一一位拥有七道源根的少年,天资卓越。 张茜摇头拒绝了,她扶着飞白不屑与这些人为伍。 希锐被她断然拒绝,变得恼怒起来,他乘着夜色将飞白与张茜双双推倒在地。他盛气凌人的说道:“只有一道源根的瘸子和不识时务的傻子。看看你们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是让人笑话。”与他同行的人都高声嘲笑摔倒在地的飞白与张茜。 黑暗里,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打在了希锐的鼻梁上。希锐被人打得倒退了三步。 “你算什么东西,敢动手推我的朋友。”夏空魁梧的身躯护在摔倒的两人面前。希锐捂着他流血的鹰钩鼻,他仰着头,指示队伍里的其余八人动手。夏空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眼前这八位嚣张跋扈的人打趴在地。围住飞白他们的人,弯腰使劲的对着他们拳打脚踢。 其他看热闹的少年都乘机退开,他们往金丝指引的山路跑去。 悬浮在夜空飞行的文佳对身旁的文成说:“我们这样放任这些孩子相互斗殴,手段是不是有些残忍,师兄?” 文成望着脚下吵嚷的演武场,他说:“等他们修炼有成,下山参与到兽人的厮杀里才是真的残酷呢。” 天空厚重的云层将两位真人连同刚冒出头的月亮一起彻底遮蔽了起来。 黑暗的演武场中,夏空被四个少年按住手脚,希锐弯腰勾拳使劲打在他圆滚的脸颊上。夏空红肿着眼眶,嘴角溢出血渍,他吐出一颗碎掉的牙齿。 飞白盯着场上这群飞扬跋扈的少年,他从长靴中抽出那把银光闪闪的伏魔剑。飞白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站起来,他挥舞着匕首,逼近希锐。 周围暴打飞白的人见到他傍身的匕首,都吓了一跳。他们松开夏空往后退去。 希锐耸耸肩,他抬起双手往后挪动说:“瘸子,别激动,我们这回放过你们,咱们上山走着瞧。”大家退到广场的边缘,钻入了金丝指引上山的树林里。 飞白等到希锐等人消失之后,他收回伏魔剑,转身扶起张茜和夏空。夏空捂着他肿胀的脸颊,他的上门牙被希锐打掉了一颗。夏空含混不清的臭骂道:“希锐这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跑得可真快。别让我再碰到他,碰到他一次我打一次。” 他们三人落到队伍的最后,他们狼狈的沿着金丝照亮的山路,往上缓慢的攀爬。飞白从山间的树林里找到一根木棍当起了拐杖,他咬着牙往石阶上迈动着双腿。张茜听到山间传来狼群的嚎叫声,她瑟缩着身子躲到了飞白的身后。每个人汗流浃背的往前踏着步,婉转的山路不知何时能走到头。 到达山间一处凉亭时,三人中的张茜实在走不动了,她的双腿抖得厉害。她提议说:“我们去凉亭里坐着休息一会儿。”飞白撑着木棍点头答应。张茜走进凉亭,愕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具献血淋漓的尸体。尸体上的皮肉都被啃食殆尽,只剩一具骷髅架子。漆黑的深夜里,张茜恐惧的大声尖叫起来。 树林里的狼群听到声响,它们循着气味从四面八方窜入了凉亭。为首的那只饿狼张开獠牙对着张茜咆哮起来。饿狼前倾着身躯,它朝张茜脚下猛然扑了过来。张茜闪身想要避开,那只狼在半空中咬住了她的裙摆。她吓得惊慌失措,树林里越来越多的狼群窜入了凉亭中。 飞白将手里的木棍使劲敲打在张茜脚下的那条狼头上。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打得那条恶狼歪倒在地,昏睡了过去。飞白双手握住木棍,在凉亭里与那些包围过来的狼群对峙。飞白趁着狼群的目光都在他手上的木棍上,他将那根木棍使劲扔出凉亭。那群狼转身跳出亭外去咬那根粗长的木棍。飞白拉起张茜,招呼亭外的夏空,三个人往山顶发足狂奔而去。 三个人气喘吁吁的跑到半山腰,将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狼甩不见了踪迹。飞白发现山路的前方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飞白上前查看,发现他们身上都有被狼群咬伤的痕迹。 飞白站上山间一处凸起的石块上说:“大家不能在这儿休息,身后的狼群随时都会袭击过来。” 那些受伤的少年委屈的说:“我们也不想停下来,可是大家都受伤爬不动了,怎么办?” 飞白号召大家说:“相信大家都看到凉亭里的尸体,这座山上的狼群专挑落单的人下手。大家聚集在一起,一起往山上走。千万不要落单,输了比赛没关系,失去生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家恍然大悟,他们踏入山间就被淘汰的压力牵着鼻子,谁都不想落入人后。可是就在大家争夺名次的时候,有人因此丢失了生命。少年们解开心结,结伴而行。他们沿着山路上金丝的指引,踏着步伐共同来到一线牵。 一线牵前方是堵三十米高的陡峭断崖,断崖上空垂吊下来十几根粗长的麻绳。这些麻绳贴着峭壁随风晃荡着。下方的平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具少年的尸体。每个死去的少年怀里都抱着一根粗长的麻绳,他们瞪大了眼珠,死不瞑目。 飞白脱离队伍,他飞跑到平台上死去的少年面前,检查他们手里攥紧的麻绳,每根麻绳的前端明显是被人用石块砸断的。 站在断崖顶峰的希锐俯视着下方的少年,他将手里举起的石头抛下断崖,石头从高空摔落到平台上四分五裂,脱落的石块滚落到飞白的脚下。飞白半跪在地上,他低头伸手合上尸体的眼睛。 希锐张狂的威胁道:“我看你们谁敢在我眼皮底下爬上来。你们谁也别想在我前面踏入山门。” “希锐,你在口出什么狂言。”山巅的云层里传来文佳真人的千里传音,她的声音响彻云霄。 文成真人倒是对断崖之上的少年赞赏有加。修真之人,不疯魔不成活,更何况区区几条人命而已。他携着文佳真人,从云层里飞回到一线天的平台之上。 文佳真人宣布说:“此次爬山比赛提前结束,场上总共存活的九人通过考验。”她之所以要结束比赛,是怕地上再躺更多的尸体。她审视断崖上的希锐,觉得这位毫无修为的希锐比当年的文成更加残忍。他为了争夺第一的名额,简直可以不择手段。 飞白握住断崖上的绳索,他是最后一位攀爬到断崖的顶峰上。他望着下方平台上躺着的尸体,那些裂开的脑瓜如同被人随手摔烂的番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