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妆》 第1章 命途多舛 老人常说一句话,男无初一,初一夭折早死。 女不得十五,十五丧门星克死一家。 我叫姜琳,出生在正月十五那天…… 打小,我就没见过爸妈,一直和婆婆相依为命生活。 等我大点儿了才从闲言碎语中听到,当年我爸刚娶了我妈,就出远门去打工。 结果我爸走了半年后,我妈莫名其妙的大了肚子。 村里头流言满天飞,说我妈耐不住床头空虚,偷汉子乱搞,怀了个小野种! 这风声传到了我爸的耳朵里头,他从外地火急火燎的赶回家。 刚好那天我妈临盆,他到家的时候,我哇哇坠地。 我爸气的七窍生烟,直骂我妈臭婊子! 当晚他就在村头的柳树下吊了脖子,一命呜呼。 我妈在生下我之后,也发疯了一样钻进村后头的坟冈子,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 这些年来,我和我婆婆都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来的。 村里头的人骂她,说她对不起自己儿子,连儿媳妇都看不住! 整的儿子带绿帽子,成了吊死鬼,到阴间都没颜面! 下辈子搞不好得投胎做王八! 至于我,老人见了都直吐唾沫,说我是小贱种,骨子里头都带骚劲儿,迟早和我妈一样偷男人! 野孩子朝着我丢臭鸡蛋,烂菜叶子,说我长大了要烂裤裆! 甚至他们还说,像是我这种贱丫头,在以前是要浸猪笼的! 他们也要把我推河里淹死! 我怕啊,几乎不敢接触任何人…… 尤其是那群孩子里头有一个男生,他叫做申河,长得瘦瘦高高的,穿着破破烂烂打补丁的布衣。 他每次跟着人群一起,却从来没有骂过我,也没朝我扔过石头鸡蛋。 我却最怕他! 因为每次我被欺负的时候,他都在人群最后头看着我笑。 他每次都是抿着嘴笑,笑的很友善,可我觉得他很变态。 哪有人看着别人被欺负,还能笑的那么友善?! …… 并且我七岁那年发生了一场变故。 这几乎改变了我这一生…… 婆婆攒了一笔钱,要送我去上小学,这引发了村里头孩子们的“众怒”! 那天傍晚,我被一群孩子堵在了村尾巴外头的泥湾子。 他们对我又打又骂,说绝不会和我这种小浪蹄子待在一个教室,他们觉得恶心! 我被打得迷糊了,又被人七手八脚的抬起来,丢进了泥湾子的河里头…… 因为不会游泳,我当时就呛了水,绝望到了极点。 在我濒临淹死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被人从水里头托起来了! 我稍微清醒了一点儿,才看见救我的人竟然是申河! 他脸上还是那副笑容,背上我,朝着岸边奋力游! 我很怕他,可我更怕死,紧紧的抱着他不敢松手。 可在我们靠岸的时候,岸边还有几个没走的孩子,捡了鹅卵石朝着我们猛砸! 申河挡在我前头,一块石头都没砸到我…… 最后靠近了岸边,他将我推上了岸。 忽而一个拳头大小的鹅卵石,呼哧一下砸到了申河的脑门上…… 砰的一声闷响后,那些孩子惊慌的喊着死人了,一下子全跑了! 我挣扎的朝着岸上爬,心慌无比的回头瞅了一眼。 岸边空空荡荡,除了残留在水面的血迹,哪儿还有申河的影子? 耳边死人了那三个字还缭绕不断。 我怀着恐惧,踉跄跑回家把这事儿告诉了婆婆。 开始的时候婆婆面色铁青。 到最后她却重重的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些香烛纸钱,带着我去了泥湾子。 那会儿天都黑了,泥湾子静的吓人。 柳条摆动着,就像是一只只扭曲怪异的手臂。 婆婆在水边烧了纸,让我给申河点香。 结果我刚接过来香支,就发现几米外头的水面上,正飘着一个人的脑袋! 月光幽冷,挥洒下来,泥湾子水面都是波光粼粼。 我定睛一看,竟然申河的脑袋浮在水面上。 他额头上伤疤狰狞,半张脸都是血! 我被吓得魂都快掉了! 手一滑,香就落进了水里头! 婆婆瞪了我一眼,啪的一巴掌就抽在了我脸上。 “人都被你害死了!你连香都拿不稳!”婆婆气愤无比,她又取了几根香,让我点。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正想和婆婆说申河在前头。 结果水面上的申河,又露出那副往常的笑容。 我差点儿被吓得昏厥,更是眼前发黑。 等我视线恢复过来的时候,水面平静无波。 只剩下倒影的月亮,活像是个大眼珠子…… 我和婆婆说了刚才看见的,婆婆当时脸色就煞白一片。 她香也不再让我点,匆匆带我回了家。 自那之后,婆婆再也不让我一个人出门了。 她也没有让我去学校,在家里头教我看书写字。 她时常叹气,说这恐怕就是命,她想让我当个普通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我命途多舛,若是没有点儿“本事”傍身,怕是活不下去。 等我学会了识字之后,她就开始教我一项特殊的“手艺”。 给死人化妆。 婆婆告诉我,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人活着能喘气儿的时候,要脸面,等丧命了便要体面! 给死人化妆的叫做敛婆,也是死人婆。 有这手艺傍身,以后也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只是婆婆让我学入殓,却从来不带着我去。 我从来没见过真的死人,平日里拿着练习的,都是一块看似像人头的木头。 我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沉默寡言,深居简出。 并且我总是做梦,梦见申河在泥湾子旁边看着我笑…… 这当真是梦魇,每次做这梦的时候,我都特别心慌,感觉整个人要死了一样。 而且梦里头怎么都醒不过来…… 随着我年纪大了,懂事了,敛婆的手艺也学了不少。 我才知道这叫做冤魂不散! 婆婆还告诉我,申河的事情迟早是要解决的。 他因我而死,我就必须送他上路,不然的话,他肯定会来找我! 第2章 落水 如果处理的不得当,他积攒了十几年的怨气,得要了我的命! 婆婆这话将我吓得不轻。 我慌乱问她,那怎么办能送申河走?给他入殓下棺? 婆婆却摇头说,我们没办法将他从泥湾子里头弄出来。 敛婆处理的是岸上死人,水里头的尸体我们碰不了,那叫越界。 必须要捞尸人才能办到。 她这些年找了捞尸人不止一次,可要捞尸人的帮忙条件太苛刻,她答应不了。 我追问婆婆是什么条件,她却不说了。 这成了我心里头的一个疙瘩,我晓得我对不起申河。 他要是不救我,就不会在泥湾子出事儿。 要是当时我没有直接走,回去救他,说不定他也不会死。 当然,即便是申河不来找我,我也得想办法让他下葬。 不然的话,我得自责一辈子! 此外,婆婆还告诉我,我命理特殊,命属铁扫帚。 这种命格阴重阳衰,克亲夫。 十八岁之前未成人是阴女命,招死人缠身。 死男人想找我做妻,死女人想上我身还魂! 这就是她不让我跟着她去办事儿的原因。 需等我年满十八,命数有变之后,才能接触到死人。 我对婆婆的话深信不疑。 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耍小性子,不再任性要求她带着我一起去办事儿。 随着我长大,村里头对我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村民们表面害怕我婆婆是死人婆,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骂我。 嚼舌根的话,却一个比一个难听……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便到了我十八岁那年。 再有几天,就是正月十五,我就摆脱铁扫帚的命格了! 那几天,我每天都很紧张踌躇。 婆婆基本上也不再出门,天天在家里头陪着我。 临正月十四那天,村里头却出了事儿。 傍晚的时候,村长领着几个村民火急火燎的到我家里头,让我婆婆赶紧跟着去一趟泥湾子! 瓦匠的儿子赵杰失足落了水,人刚被捞起来,已经快咽气了! 村长让我婆婆赶紧去给赵杰化个敛妆,让他回光返照一下,交代几句遗言。 我听到赵杰的时候,人就一激灵。 当年就是他带头将我丢下的泥湾子,也是他丢鹅卵石砸的申河! 婆婆直接摇头拒绝,说正月十六之前不办事儿。 村长无法,带着人离开。 可没多久赵瓦匠一家老小都来了,跪着求婆婆念在是同村的份上,不要记恨当年一些小事儿,高抬贵手去帮帮忙。 要是婆婆不愿意去,他们也活不下去了,干脆在我家门口上吊! 在这半威胁半哀求之下,婆婆无可奈何,只能答应走一趟…… 临走之前,她又放心不下我。 反复斟酌之后,确认了赵杰还剩口气没咽,她便决定带上我一起办这茬事儿。 敛婆的手段特殊,既可以给死人入殓,让人走的安心体面。 又可以给快要咽气的人化妆,让他们回光返照,能回家交代后事,然后才丧命! 在赵瓦匠一家的带领下,我们前往泥湾子。 我心中更踌躇了。 此时夕阳垂暮,光秃秃的柳条,透着死寂。 自从申河死那天,我便没来过泥湾子,这一晃都已经十一二年了…… 等我们到了泥湾子的岸边。 我一眼就看见,当初我逃命的那颗柳树下平躺着一个人。 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胸口起伏的格外微弱,就只剩下半口气儿了…… 湿漉漉的身体,让地面都被完全浸湿! 他身周围着不少村民,有人是救过人,浑身湿透。另外的则是来看热闹的,相互交头接耳。 我正盯着柳树下看着,可莫名的,总觉得脸颊发凉,还有种尖锐感,像是被人盯着一样…… 鬼使神差的,我扭头看了一眼右边儿。 一眼,我便望见了泥湾子幽幽的水面。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圆月映射在水面上,好似个狰狞的白眼球! 更诡异的是,水边竟然站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打满了补丁,还显得很小,袖子裤腿都不够长。 他正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和善的笑容。 我脑袋嗡的一下,那是申河? 我身上都是鸡皮疙瘩,腿脚一下子就软了,眼瞅着就要瘫倒在地上。 肩膀却被一只手搀扶住,婆婆疑惑问我怎么了?脚崴了吗?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可再看水边那方向,哪儿还有申河的影子? 我神情茫然。 是因为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会出现幻觉,看见申河? 还是说,这十二年过去了…… 申河……他从水底下爬上来,要报仇了?! 这赵杰,就是当年的凶手之一啊! 婆婆语气严厉了不少,让我站稳,不要害怕,人还没死。 我晓得婆婆误会了我,抿着嘴没有吭声,只是自己站稳。 婆婆这才松开我的肩膀。 她到了柳树下头,放下来装敛婆脂粉的小皮箱,开始做准备。 赵瓦匠一家人半跪的坐在旁边,一直抹眼泪。 至于那些村民,一部分在看我婆婆,他们神情畏惧中带着好奇。 还有一小部分的人,目光却落到了我的身上。 不知道谁说了句,怎么让柴姑婆把这丧门星的贱丫头带来了? 本来大过年的,赵杰溺了水,这事儿就很晦气! 现在还把丧门星的姜琳弄来,这不是成心让大家都过不好年,霉运当头吗?! 听到这话我脸都白了,紧咬着下唇,心里头难受的不行。 又有人上前,煞有其事和我婆婆讲,能不能把我赶走,全村都觉得我晦气! 婆婆啪的一巴掌拍在了皮箱子上头,指着那人的鼻头就骂,她是看着赵瓦匠一家人可怜,才来办事儿,不然这大过年的,她也不想出来化敛妆! 要是他们再嚼舌根,她马上就跟我一起回家。 赵杰咽气了也不关她的事儿,到时候成了冤死鬼,全村人一起倒霉! 第3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句话,直接吓得村民全部噤若寒蝉! 赵瓦匠和她老婆哭丧着脸,哀求婆婆不要动怒。 村长也来打圆场,圆滑的说让婆婆别气,没人要赶走姜琳。 说着,他一脚就踹在那村民的屁股上!那人狼狈的钻回了人群之中。 婆婆脸色总算好看了点儿。 她不再说话,低头打开了皮箱子,取出来了一根通体发白的香。 将其点燃之后,直接插在了赵杰的脑袋旁边。 这是敛婆独家的醒魂香!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本来随时会断气的赵杰,胸腔起伏骤然有力了许多! 村民有人惊叹,说简直神了!刚才人都快没了,这又有气儿了?! 婆婆又取出来了好几样东西。 花细、口脂、傅粉、额黄、眉笔…… 她神态无比的认真,月光映射下,苍老的面颊上还带着一股阴翳的笑容。 盯着赵杰的脸,那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脸一样…… 抬手打开了傅粉盒子,婆婆便开始用粉扑,细细的给赵杰脸上打粉。 她口中幽幽呢喃:“活人入殓,精气不散,一上阳色,阴差不近!” “二赋鹅黄,小鬼莫侵!三点口脂,孟婆勿理!” 开始,婆婆的语气只是幽幽,可到了之后便是尖细无比,就像是唱曲儿一般! 夜空中形成了回音,在耳边靡靡响彻不止…… 赵杰苍白无血的脸,顿时变得红润白皙,唇间一抹殷红,当真是唇红齿白! 至少从脸色上看,健康的不能再健康! 婆婆又持着眉笔落在赵杰眉头,她声音更为尖锐高亢。 “四顺断眉,敛婆赋命,阎王让你三更死,敛婆留命到五更!” 这一嗓子的尖细,几乎穿破夜空。 我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身上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每一根汗毛都是乍立着的! 婆婆飞速的将一块拇指大小的红纸贴上赵杰额间。 赵杰猛地就睁开了双眼! 他更是呼哧从地上弹坐起来! 醒魂香燃烧的速度飞快,烟气全部被赵杰吸入了鼻翼之中。 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婆婆。 低下头,赵杰更是愕然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好似不相信自己又醒来了一般。 婆婆幽幽的看着赵杰,语气一改刚才的尖细,反倒是平淡。 “子时刚到,天亮之前,你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可以交代后事,天亮之后花细落地,阴差勾魂,会带你上路。”?赵杰愕然的表情,成了怔怔。 而此时,赵瓦匠一家人到了赵杰身边,老老少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一幕别提有多伤感…… 婆婆迅速的收起皮箱到了我身旁。 “真的入殓,和拿着木头练是不一样的,让将死之人回光返照,和真的给死人入殓,又不相同。” “今儿个平安度过,这命格破了,明天婆婆就能带你去给死人化敛妆了。”?婆婆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往泥湾子外走去。 我视线总算从赵杰那边挪开,跟着走了几步,下意识的还是看向泥湾子的水旁。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低声和婆婆说了,我刚才看见申河了…… 婆婆的身体顿了顿,她攥着我胳膊的手骤然用力许多,拽得我生疼! “你眼花了。”她话音带着惊惧颤音,脚下生风的往前走! 我很勉强才能跟上…… 很快离开了泥湾子,等我们回了家,婆婆反手就关了院门,还直接上了门阀! 松开我后,她急匆匆进了房间。 片刻之后,她再次出屋,手里拿着一堆东西。 她将一柄生锈的铜尺子卡进了门阀后头。 又取了两根铜钉,分别插在了门槛左右两头的地上,又用一根黑红色的绳子缠在两头,绳索绷紧在中间。 最后她在门槛下的地面上撒了一大把糯米,又最后铺了一层朱砂。 做完了这些,婆婆扭头瞅着我,此刻她脸色煞白,眼中更是透着懊悔。 ”十八年了,妮子,婆婆一直教你本事,不带你去办事儿,就是要等你破了这命数。” “希望你瞧见申河就是个幻觉,不然的话,见了死人,这命就很难破了,要百鬼缠身啊。”?婆婆话语懊悔到了极点! 下一刻,她竟扬起手,一巴掌就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力气着实不小,耳光声响亮,甚至嘴角都抽出血来。 我又怕又慌,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在自己打自己。 同时我强笑着说,说不定真的是幻觉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天天都想着自己对不起申河,所以到了泥湾子,才会产幻?! 我刚说完,忽而天都阴了。 本来今天的夜晚月朗星稀,这一瞬间乌云遮月…… 沉重的铅块,仿佛随时会压下来一样,让人心头抑抑! 第4章 你要救她,又要害她! 一瞬间,院内温度也低的彻骨冰寒。 我被冷的打了个喷嚏。 婆婆忽然扭头盯着院门,冷不丁的说了句:“妮子,去房间睡觉,不要再出屋。” 我很不安。 可婆婆又催促了我一句,我只能扭头进了屋。 我缩着肩头摸索着上了床,裹在被子里,体温总算回暖了些。 顺着窗缝往外看了看。 婆婆竟然没回房间,而是坐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像是要守夜。 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躺下来背对着墙,强迫自己睡觉。 不知道熬了多久,总算困意来了。 闭上眼,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结果没睡多大会儿,隐隐约约我就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 “当年是你要救她的,现在你又要来害她?”?“你要遭报应的!” “水里头的死人走到地上,你撑得住多久?” ?“这十几年,她天天都在后悔,想着怎么把你捞出来……”?这说话的声音颤颤巍巍,断断续续,还透着恐惧。 我只觉得浑身发凉,额头上都是冷汗,我想睁开眼睛,可怎么都睁不开。 不知道多了多久,那声音消失不见了。 我觉得床边好似多了个人,一直坐着在看着我,甚至我脸上冰冰凉凉,似是被一只手压着…… 这一夜,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二天我睁眼的时候,眼睛发热,眼眶里头都是血丝。 眼瞅着床边,可床边并没有什么人。 我惶惶然的起身,下床的时候腿脚都在发软。 匆匆推门而出,我紧张的看向院内。 婆婆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着急的喊了声婆婆,惊慌失措的跑了过去。 婆婆面色紧绷,嘴皮子发白,甚至衣服都被水给浸湿了,地上也全是水迹…… 院门虚掩着,门阀和铜尺落在地上,那两根钉子和红绳全都断了! 至于地上那些糯米和朱砂,早就不知去向…… 我被吓得面色苍白,大气儿都不敢喘。 颤巍巍的抬手探了探婆婆的鼻息,呼吸虽然微弱,但是还有气儿! 我赶紧将婆婆搀扶起来,带她进了房间,将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全部换掉,又赶紧去厨房弄了一碗热姜茶。 小心翼翼给婆婆灌进去之后,她堪堪才醒转过来。 只是刚睁眼,婆婆就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她面如死灰,眼神都是涣散的…… “他……真的来了……”婆婆这句话很微弱,可语气中透着的尽是恐惧。 我强忍着心头的惶恐,可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心头都是无助。 我强忍着想哭,问婆婆我们该怎么办?要不从村子里头走?再也不回来了? 婆婆沉默半晌,才说跑不掉,这事儿拖了十几年,是怎么也要给个交代了。 此间,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色,嘴皮绷的更紧,低声道:“婆婆请个人来,要是他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要是不行,活人不能给尿憋死,更不能让死人害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婆婆这是要和申河鱼死网破? 恐惧之余,我又觉得一阵不忍和难受。 说到底,申河因我而死,要是不能好好送走他,还要他魂飞魄散…… 那我这辈子都寝食难安! 可要申河害我命,还要害死婆婆的话,我也更不能接受…… 正当此时,婆婆却面色紧绷的让我先出去房间,她要打几个电话。 我赶紧起身往屋外走去。 此时阳光划破晨间云层,照射进院子里,也有不少阳光映射在了我脸上。 熨烫驱散了昨夜的阴寒,只是却散不掉心头的阴霾。 我也站不住,小碎步的来回走着,时不时看一眼婆婆房门,又看一眼院门的家伙事儿。 心想着昨夜床边那阴影…… 那多半就是申河,他看了我整整一夜! 忽然,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我被吓得一个激灵。 “谁?!”我惊疑的声音都变了! 敲门动静太大,本来虚掩着的院门都给推开了。 在院门口的,是个带着毡帽,下巴还贴着一片膏药的村长。 他眼中也透着惊慌,哆嗦的说道:“姜琳,赶紧把柴姑婆喊出来……出大事儿了!” 我面色一变,出啥大事儿了? 看村长这副焦急的模样,我冷不丁的就想到了赵杰…… 下意识的,我就问了村长一句,是不是赵杰出事儿了? 紧跟着,我又想到了申河…… 赵杰溺水,就是申河的报仇。 那赵杰家里的事情,会不会也是他的报复? 村长的额头上都冒了汗,说比这个事儿更大,喊我别问了,快叫柴姑婆! 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急的跺脚! 我也不敢耽搁,刚一转身,结果就瞅见婆婆从屋里头推门出来。 她瞪了院门村长一眼,说道:“出什么事情,难道赵瓦匠一家子都上吊了不成!?大惊小怪!”?结果村长却腿脚一软,差点儿没倒在地上。 第5章 花细未落人未亡 村长这反应,让我腿脚都发软了不少。 婆婆的脸色也是一变,直直的盯着村长,让他赶紧说,到底怎么了? 村长这才哆嗦的说了句:“他们没上吊……可都跳井了……一家五口全没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后背都被冷汗浸的湿透! 婆婆身体一晃,往后倒去,好歹是身后屋门挡着,不然她得瘫坐在地上。 她扶着门勉强站稳,不停的摇头,说造孽,造大孽了…… 下一刻,她又急匆匆的追问道:“五口?是活着的五个跳井了,赵杰呢?尸体在家吗?!” 村长眼中惶恐,飞速摇头,说就是赵杰不见了! 肯定是赵杰不甘心就那么死了,不好好交代后事,杀了自己一家子! 村长催促婆婆赶紧去赵家,这事儿肯定得解决,不然的话,赵杰闹了恶鬼,就该找全村的麻烦了! 我心头却一阵冰凉。 因为我不那么看。 真是赵杰害了赵瓦匠一家人命? 恐怕村民都想错了…… 婆婆面色阴晴不定,她转身回屋去拿了小皮箱,又喊我跟着她。 村长则是立马带路。 此时天色更亮,阳光直射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太开,让人心慌意乱。 走了七八分钟,总算到了村中央赵瓦匠家外。 青砖院墙小瓦顶,便是院门都上了上好的琉璃瓦片。 早年的时候赵瓦匠就在城里包工,是村里头的富人,赚钱不少。 当年申河的事情出了,其余村民也都巴结赵瓦匠,哪儿有人说追究? 况且,还有不少人的孩子跟着赵杰一起动手,谁又会管一个申河一个孤儿? 我们进院子之后,院内乌泱泱有不少村民。 院子的右边有颗老槐树,槐树下头便是井口垒砌起来的水井。 多数村民面露惊怕,不过还是凑近去看井口。 有三个汉子在井边用绳子拉拽着什么似的,蛮力往上拖。 村民见了婆婆,不少人凑近过来,七嘴八舌的说话。 他们说的大致就是昨儿我婆婆给赵杰化敛妆,肯定出问题了啊! 不然的话,赵杰怎么会害了自己一家人的命?! 这件事婆婆得负责!肯定得把赵杰找出来,万一他害村里的人,大家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婆婆眼神很凶的扫了众人一圈,只说了句闭嘴。 村民们敢怒不敢言,退后了几步。 又有人把锅扣在了我的头上,说肯定是我的晦气冲撞了赵杰,弄得他杀人害命,成了恶鬼! 我躲在了婆婆身后,也不敢走到前面了。 就在这时,井口那边传来了低喝声。 “拉出来了!” 我立即看了过去,就瞧见一具尸体被三股套圈的绳子勾着脖子,拽出了井口。 那尸体虽然被泡的浮肿,可不是赵瓦匠又是谁? 我整个人都都如堕冰窖…… 赵瓦匠一家,多半是死在申河手中的。 只不过十几年过去了,他们恐怕早就忘记那个无辜被砸死在泥湾子的孤儿…… 我正想要开口说话,可婆婆却忽然回头瞪了我一眼。 顿时,我想说的话被憋了回去。 “先把赵杰找出来,敛婆要是没把该死的人送走,就坏规矩了。”婆婆低声说了句。 我心头也是咯噔一下。 婆婆这话不是危言耸听。 敛婆给人入殓化妆,让人回光返照,实则是和阎王求情,宽限了死人下去报道的时间。 阎王让人三更死,敛婆留命到五更,到了五更天亮,人必须咽气儿,这就是敛婆的规矩! 婆婆从小就教我,这规矩不可破。 一旦破了,不咽气儿的人想要找敛婆讨更多的命! 下头的阴差没办法交代,也要找敛婆的麻烦! 我刚想到这里,婆婆已经朝着堂屋那边走去了。 我连忙也跟在婆婆身后。 先进了堂屋,避过了阳光,屋内便是一阵凉悠悠的。 那股子冷意和正常的冷不同,好似透着几分死寂!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小声和婆婆说,可能是申河做的…… 婆婆苟着腰,低着头,在地上寻找着。 过了半分钟,她才幽幽回答我:“要是申河做的,事儿倒没那么麻烦了,他肯定不会让赵杰活着喘气儿。” “可要不是他的话,事儿就更大了!要死的人不死,还杀了五个人,婆婆这条命都不够填进去!” “先找花细,花细落地人断气。”语罢,婆婆又低头,在地上仔细寻找着。 我这会让也不敢说话了,弯腰低头去找地面。 在入殓术中,花细是定魂的物件! 没人真的想死,被敛婆回光返照的人也很痛苦,因为他们清醒的知道,自己会再断气一次。 到了五更,花细肯定从额头脱落。 若是花细不落…… 那“人”就不会再断气! 阴差也会当是敛婆故意护住死人! 这种情况下,敛婆就会遭报应! 思绪间,我找完了堂屋一圈儿。 婆婆去了侧屋,我则是进了另一个屋子,继续仔细的寻找…… 越找,我心越慌。 地面上干净的一尘不染,哪儿有花细的红纸片? 第6章 是我对不住他 屋子的干净也是问题所在…… 农村这环境,即便是打扫得再勤快,家里也不可能那么干净。 除非那地方住着死人。 凶尸和恶鬼虽说被叫做脏东西,但却是最爱干净的。 …… 半个小时候,我和婆婆重新回到了堂屋内。 我一无所获,婆婆显然也没找到。 “麻烦大了,他的花细没掉。”婆婆面沉似水,喃喃道:“杀了一家人,不晓得会凶成什么样子……” 我惴惴不安,问婆婆那现在怎么办? 婆婆低声说,等天黑,再想办法找到赵杰,得把花细拔下来,让赵杰断气! 否则等到赵杰的头七回魂夜,它就能魂魄离体,即便是没了花细,他也可以借尸还魂了。 停顿片刻,婆婆扭头看向我,说道:“婆婆请来了一个朋友,他能护住你,若是申河想害你,我们就只能对不住它了。” 我低下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婆婆走出屋外,我跟了出去。 村民大多都已经不在院内,只留下一些胆大的围在水井旁边。 一共五具尸体,赵瓦匠夫妻,赵杰的老婆和一双儿女,全都躺在地上。 浮肿的尸身,凄惨的死状,格外瘆人。 水流淌了半个院子,阳光都冰冷了许多。 村民只剩下安静,不安的望着婆婆。 村长也是满脸苦色。 “找几口棺材,把这几具尸体装好,他们尸体都肿了,闹不了鬼,赵杰害了一家人,晚上肯定要逞凶,我会对付他。”婆婆扫过众人,沉声说道。 “天黑了,莫出门,今晚村路上没活人,瞎跑出来,死了我管不着。”?婆婆又说了一句,她便走向院外。 我紧跟着婆婆,本来以为她要回去。 可没想到,她走的方向竟然是泥湾子。 我不安的问她去泥湾子做什么? 婆婆却只让我跟着,不要多问。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昨天赵杰躺着的那棵柳树下。 一直到现在了,那地方都还湿漉漉的。 婆婆在地上找了半晌,捡起来了一小撮头发。 将头发用白布包好,她才说我们回家。 我本能的又看了当初申河丧命的地方,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等我们离开泥湾子,回到院子里之后,婆婆就不管我了。 她弄了个小火炉,以及小瓷盆,开始做香。 她还将捡回来的赵杰头发混进香泥里头。 足足过了一两个小时,婆婆总算做出来一根拇指粗细的红香,其中却能瞧见一些黑漆漆的发丝。 她将香用一个小铁片隔着,放在火炉上烘烤。 最后婆婆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又皱眉望了望院门,摸出来一个老年机打电话。 婆婆接连打了好几次,才总算打通。 她语气不怎么好听,是问人怎么还没到?电话也半天打不通。 那边说了什么,我倒是不晓得。 总归婆婆挂了电话,就喊我去厨房做饭,准备一桌酒菜,她请的朋友快到了。 我心头略有紧张,进了厨房,就开始生火做饭。 当我忙活的差不多了,将饭菜端上桌,院门也恰逢其时的被敲响。 婆婆去开门,我紧张的手不知道何处安放,跟了过去。 吱呀的声响,院门打开后,外头却站着个小老头。 他身材矮小,和婆婆一般高,头发虽然花白,但修剪的很是整齐。 布衣,白布鞋显得极为素净。 不过他背上却背着一个白布裹起来的“木板”,几乎赶上他整个人高了! “柴姑,好多年不见了。”老头唏嘘的伸手,要和婆婆握手。 婆婆却没伸手,只是稍微让了让路。 小老头明显有些尴尬,收手在布衣上蹭了蹭。 他迈步往里,目光也落在了我身上。 顿时小老头眼前一亮,眼中还有几分高兴。 “这就是你孙女姜琳?” “像,和你当年真像!出落得如此水灵。” 我有点儿尴尬,不知道为啥,我觉得这小老头对婆婆的态度,好像不一般。 “妮子,这是婆婆的朋友,邓九刀,你叫邓爷爷。”婆婆却面无表情。 我抿着嘴,小声喊了句邓爷爷。 邓九刀听了,高兴的脸都笑开花儿了,连着应了两声。 婆婆则是示意他进堂屋,同时说道:“我昨天化敛的人没咽气,今晚上我要去处理了他。” “至于姜琳,我电话里和你说的差不多了,今天是她十八岁生辰,本来过了今天,命数能改,可昨天见那死人,坏了事儿,你得帮我保护好她,要是那死人上门来找事……就散了他魂魄吧。” 邓九刀舔了舔嘴唇,打断了婆婆的话,道:“放心,你孙女儿,就是我孙女儿,别说一个鬼祟,就是来上百八十个,也伤不了她。”?两人进了屋,婆婆将邓九刀请着坐下。 我赶紧跟上去,又给邓九刀满上了一杯酒。 吃饭期间,他们两人又聊了几句话,大致是邓九刀问婆婆化敛妆的事情,电话没听她说。 婆婆解释了是天亮,才发现出的问题,又简单说了一遍赵杰的情况。 邓九刀点头,说要是婆婆解决不了,就把“人”引到院子跟前来,让他来处理。 婆婆只是嗯了一声,不再接话。 我没多大胃口,稍微吃了一点儿就饱了。 我心里却有些好奇,邓九刀本事肯定不弱,他是哪一行的? 而且他对婆婆的讨好,看起来可不像是朋友关系。 难道说婆婆她…… 我赶紧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一餐饭下来,我收拾碗筷,婆婆则继续去院子里忙活。 邓九刀喝了几杯酒,面色醇红,坐在门槛前头瞅着婆婆不挪眼。 我拾掇完了之后,也到了婆婆身边儿。 婆婆已经将那香烤干了,将其放进了小皮箱。 这一来二去,天色都到了黄昏。 婆婆又叮嘱了我几句话,要我跟着邓爷爷,尽量寸步不离,今晚上也不能睡觉。 我犹豫了半晌,才小声的说道:“要是申河又来找我,能不能留他的魂魄……”?婆婆眉心蹙起,她说这事儿我们不能心软!如果申河再来,还不对付他,那死的就是我! 我咬着下唇,心中却不甘,怯懦道:“可毕竟是我对不住他……要是再让他魂飞魄散,我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第7章 叔小时候抱过你 婆婆她摸了摸我的头发,神色复杂的叹息道:“造孽。” 她又瞅了一眼邓九刀,道:“老邓,真要来了,赶走就行,等我处理了手头的事情,想办法超度他。” ??“那孩子的确是个可怜人。”婆婆摇了摇头,便径直走出院门。 吱呀一声,院门关闭了。 我抚着胸口,总算松了半口气。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邓九刀背上的白布板子横放在了腿上。 他和善的咧嘴笑了笑,道:“妮子,放心吧,有你邓爷爷在,什么牛鬼蛇神都伤不了你。” 我抿着嘴,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搬了张凳子,我也坐在院子里头,怔怔的看着天。 黄昏逐渐被夜幕取代,皎洁的圆月悬挂在夜空中间,清冷的月华洒落而下,时不时能听到一声乌鸦叫。 我开始坐不住,心头满是对婆婆的担忧。 忽而,院门被砰砰敲响。 我起身,快步走过去开门。 我本来以为回来的是婆婆。 因为我们家,常年只有人求她化敛妆才来人,平时都没啥人。 可门外却站着一个小男孩儿。 我认得他,是村里李寡妇的幺儿,李小苏。 这孩子因为身世问题,也遭了不少唾弃,还和我有几分同病相怜。 “姜琳姐姐,有个哥哥让我送给你礼物。”李小苏抬手,捧着一个红布包裹递给了我。 我诧异的接过来,却格外疑惑。 “谁让你送给姐姐的?”我问询李小苏。 李小苏却直愣愣的瞅了我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哥哥不让我说。”?接着,他转身就朝着村路另一头跑去,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我关上了院门,转头回了堂屋。 邓九刀笑呵呵的站起来,说了句女大不中留。 我感觉脸发烫,小声说道:“邓爷爷,村里我没朋友。” 将包裹放在桌子上,我将其打开。 红布之下,是一个木箱子。 这箱子很质朴,还有个小巧精致的铜锁,钥匙就插在锁眼上。 我打开了锁头,把盖子掀开后,里头装着的东西,却让我傻了眼。 箱子上有木盘,摆着一把晶莹剔透的玉梳子,以及一根极为精致漂亮的发簪。 这两样东西都太好看了,好看的我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邓九刀又乐呵的说道:“妮子,邓爷爷可不信你的话,不过,送你首饰那小子,到时候你得带回来让我和你婆婆瞧瞧,看看他人品怎么样。”?莫名的,我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飞速的抽回手。 咬着下唇,我小声解释,说我真不认识送我东西的人。 邓九刀还是笑了笑,回到了门槛前坐下。 院里头起风了,我没再出堂屋,而是挪了张椅子坐在木桌旁。 我很想盖上那木箱,却还是鬼使神差的一直看着那发簪和梳子。 我更抑制不住疑惑好奇,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谁送我的? 村里头是没人喜欢我的,他们都当我是贱丫头,晦气的扫把星……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又等了很久,我眼睛看酸了,顺手关上了木箱子。 取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一晃眼,竟然已经十一点了,婆婆竟然还没回来。 我不安的走到门槛前蹲下,小心问道:“邓爷爷……婆婆不会有事儿吧?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她?”?邓九刀倒是清醒,他脸上的醇红也消散不少。 摇摇头,他轻松说道:“放心,你婆婆厉害的很,真打不过,她会把那赵杰引过来的。要是我带你出这道门,弄出来什么纰漏,怕是她再也不见我咯。” 我笑的很勉强,小声又问了邓九刀,他和我婆婆是什么关系? 不过邓九刀却并没有回答我。 他微眯着眼睛,盯着院门的位置,忽而道:“来了。” 我心头顿时一个激灵。 申河来了? 顺着也看向院门口,我才觉得怪异,那边儿本来月光映射着,院门拉下来很长。 现在院门影子却不见了,取而代之,院檐下头的黄色瓦斯灯,竟然泛着一点点幽绿色的光。 我以为是我眼花,还掐了自己一把,灯光还是那个色儿,没什么变化。 邓九刀站起来了身,那白布木板顿时落在了地上,发出咔嚓一声。 地面的石板竟然裂了,而白布之下,却露出来一截寒芒逼人的刀锋! 这竟然是一把刀?快一人高,赶上半个门板的刀?! 邓九刀朝着院门走去,我赶紧跟在了他身旁。 虽说我很惶恐不安,怕看到申河,更是不敢面对它,但我也更怕邓九刀万一出手,真的散了它魂魄。 转眼间,我们就来到了门前。 邓九刀直接拉开了院门。 杵在门外站着的,却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们。 只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他皮笑肉不笑的,黑眼圈还很深,眼袋都耷拉到脸颊上了。 “姜琳,认得叔不?叔小时候抱过你。” 这人像是没瞧见邓九刀一样,他只看着我,眼神格外的诡异。 我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总算我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他是村里出了名的衣冠禽兽,偷女人的内衣,还打跑了自己的老婆。 差不多十年前,我八岁那会儿,去村头打酱油,就被这男人突然拉到草丛里头,他抱着我一直摸我,还说带我回家,给我吃糖。 我当时被吓得很惨,狠狠咬了他一口,再加上村路上有人,才能逃掉。 之后我和婆婆说了这事儿,婆婆气的抓菜刀去砍他。 结果他却在那天就离开了村子,说是去外面打工了。 一晃眼都十年了,他压根没在村里出现过…… 等我大了我才知道,他那动作的含义,他压根就是个变态! 小时候的记忆,让我本能恐惧了起来,腿软的后退半步。 那男人舔了舔嘴角,往前走了半步。 邓九刀忽然抬起手,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说了句:“你这把年纪,肯定不叫申河,对吧?” 那男人阴恻恻的盯着邓九刀,道:“老东西滚远点,不开眼,老子弄死你。”邓九刀眯着眼睛,他忽然嗬了一声,便朝着那男人脸上吐去! 第8章 眼睛 邓九刀一口唾沫直接吐到了男人的脸正中! 那男人阴狠的表情顿时变得痛苦至极。 他尖叫了一声,一把抓向邓九刀的脖子。 邓九刀抬腿,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别看他身子瘦小,可劲儿却奇大无比。 那男人又是一声惨叫,竟是被他踹进好几米外的路边灌木丛。 我被吓得不轻,邓九刀冷冽的看着那草丛,另一只手扬起了白布板子,其顶端已经完全露出了刀刃。 我冷不丁的才想到,那男人不是“人”? 否则的话,邓九刀也不会问他,是不是申河…… 想清楚这些,我更是心惊惧怕了。 灌木丛格外的安静,却无人出来。 邓九刀又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跑了。” “妮子,进屋,有你邓爷爷在,什么都……”?邓九刀话音戛然而止,他忽而扭头,看向村路的另一侧。 我也顺着看了过去。 我们家是在主路的岔口,此时主路上雾气斑驳,其中簇拥着不少的人。 雾气逐渐朝着岔路蔓延,那些人也逐步朝着我们院子走来…… “操……”邓九刀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立即拽着我进了院子,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结果下一刻,就是咚咚咚砸门声! “太多了……当真是昨天见了死人,坏了命数……”邓九刀脸色难看,他一把将白布板子朝着门前地上狠狠一插! 白布顷刻间裂开,露出一把刀刃锃亮,刀身却满是血锈的刀…… 砸门声戛然而止! 紧跟着,一个尖细的声音传进院内。 “姜家有女,年芳十八,黄洪村老少皆喜,老婆子受媒,上门说亲。” 这声音我更听着恶寒! 早些年,我们村里有个王媒婆,结果因为冬天烧炭,中毒死在了村里。 那段时间,村里头闹了鬼,一到夜里,“王媒婆”就去敲门,给人说“亲”! 最后请来了做法师的先生才安宁下来。 这声音我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像是王媒婆的…… 况且,全村老少哪儿有人喜欢我?他们都恨不得我死! 照奶奶的话说,只有死人才喜欢我…… 昨天见了申河,破了忌讳,以至于我这阴女命被延续了下去…… 死男人想找我做妻,死女人想上我身还魂! “外头“人”太多了,妮子,去堂屋坐着,邓爷爷守门。”邓九刀又催促了我一句。 我腿脚发软,回了堂屋坐下,却还是忍不住看院门的方向。 邓九刀守在院门口,一步都没退。 距离的远了,嘈杂的声音微弱许多。 可我还是觉得格外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脖子都酸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困的开始打瞌睡。 迷迷糊糊的朝着桌子上倒去,脸却忽然一凉,似被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摸着! 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邓九刀还在院门口呢,我家里没人了啊,谁在我身边站着?! 我被吓得不轻,猛地扭过头。 结果身旁空空荡荡,哪儿有人? 脸上那股抚摸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我太困了,困得出现幻觉了? 忽而,我后脑勺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盯着一样! 人的第六感十分敏锐…… 我艰难的扭过头,刚好看到我的卧室门。 两道合并起来的门帘,中间露出来一条缝隙,那缝隙之中有只眼睛,正注视着我…… 我脑袋一嗡,吓得一声尖叫! 刺耳的叫声形成了回音……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邓九刀快步跑进了院子。 他瘦小苍老的脸上也尽是惊色:“妮子,怎么了!?” 我颤抖着指着门帘,惶恐道:“……眼……眼睛……” 邓九刀面色一沉,他直接掀开了门帘。 啪嗒,灯亮了。 我虽然恐惧,但却不敢挪开视线。 让我懵了的是,从我这角度看,卧室里没人…… 邓九刀左右四扫,他回过头来,神色缓和不少。 “妮子,你莫怕,门被邓爷爷用斩首刀挡住,什么牛鬼蛇神都进不来,你太害怕,看花眼了。” “这房间里头也没鬼。”邓九刀语气平和的解释。 我不安的走到屋门口,往里看去,屋内当真什么人都没有…… 心跳难以平息,我还是心慌难忍。 真是幻觉?接连两次出了幻觉? 可邓九刀言之凿凿,我也不得不信…… 总归,再之后就是邓九刀守在我身旁了。 这一晚上过的很艰难,总算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 我困顿的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心理承受度也到了临界点上。 趴在桌上,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再等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 发现婆婆和邓九刀都坐在我床边。 婆婆面色心疼,邓九刀则是在旁边低语。 我睁眼的那瞬间,婆婆就来搀扶我,我勉强靠坐在床头。 不过我很惊喜,因为婆婆安然无恙。 “婆婆,赵杰找到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她。?婆婆皱眉摇头,说道:“昨晚上没找到赵杰,村子都寻遍了,又发现院子这里起了鬼雾,我就赶紧回来,结果院外聚了太多脏东西,我只能在外面守了一夜。” 我心里咯噔一下,昨晚那情况,婆婆也在院外藏着? 再接着,婆婆又叹气道:“铁扫帚的阴女命,只要十八岁前不见死鬼,就能成阳命。” “果然咱们是欠了申河一笔债,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最后一天却破了忌讳。” “昨晚上生辰,你阴气完全被激发,那么多脏东西想带你走。” “恐怕它们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来找你……” 我面色苍白无血,问婆婆那我该怎么办? 本来以为申河才是威胁,结果却有一村的恶鬼,我都快绝望了。 婆婆却侧眼看向了邓九刀。 邓九刀皱巴巴的脸上露出讪笑,他小心翼翼的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样东西。 那是个吊坠,不过模样却显得很吓人。 吊坠通体如同血色,雕刻成了人的模样,可它却没脑袋! 栩栩如生的感觉,活像是个断头人。 “来妮子,这是爷爷的护身符,你带上。”邓九刀将吊坠递到我手旁。 我被吓得往后缩了缩,没敢去碰。 第9章 什么哥哥啊? 邓九刀和我解释,说这叫血符,是刽子手代代相传的宝贝,煞气极重。 带上之后,一般的凶尸恶鬼都不敢近身! 他又告诉我,像是昨晚百鬼围宅的情况,不会天天发生。 昨夜刚好是我生辰,阴女命没能改阳命,聚拢了大量的阴气,才会造成那种情况。 若是正常看来,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重阴之日,才会有同样的危险。 带上这血符之后,平时还能接近我的脏东西就寥寥无几,他和婆婆都能保护好我。 他的解释,让我压下了心头的惧怕。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血符,将其挂在了脖子上。 邓九刀讨好的看了一眼婆婆,婆婆倒是面不改色,她告诉我,今晚上她会用点儿特殊手段,将赵杰给找出来,等处理了赵杰,她就会和邓九刀联手,将申河找出来,让我给申河入殓安葬。 等解决了这个麻烦,她才能带我去找另一个先生,想办法解决我阴女命的问题。 听到最后,我顿生欣喜,不过也不解的问道:“婆婆,你不是说,只有捞尸人能让申河上岸吗?”婆婆叹了口气,说申河都已经找上了我,自然是上了岸,用不上再去请捞尸人,只是他尸体不知道藏在了哪儿。 我这才恍然大悟,小心翼翼的将血符放进领口的衣服里,婆婆也起了身,示意我去堂屋吃东西。 我们三人都进了堂屋。 桌上摆了不少吃食,昨晚上那个木箱还放在原处。 吃东西的时候,婆婆看了木箱几眼,她让我别瞒着她,说一下是谁送的东西,回头给送回去,这么贵重的物件,不能随便收。 我尴尬的解释,说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明白了,肯定是邓九刀将昨晚的事儿告诉了婆婆。 婆婆皱眉,她不再多问,只是说白天不会有危险,让我把箱子送到李寡妇家,让她儿子物归原主。”?我赶紧点了点头,说好。 吃罢了饭,差不多才早上九点钟。 我提着木箱,小碎步的出了院子。 村路两侧一些院门口有村民,他们瞧见了我,都像是躲瘟神一样快速回了屋子。 对于这一切,我早就见怪不怪。 李寡妇家住在村北边儿,那是村子最穷的地方。 走了十几分钟,我就到了李寡妇的篱笆小院外。 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土坯墙的房子,却看起来脏兮兮的。 我正要喊李阿姨,结果却听到一阵女人尖叫,以及男人咒骂的声音! 我抿着嘴唇,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捡起来了地上一根粗木棍。 李寡妇一个寡妇拉扯孩子,她总是被不三不四的男人欺负! 可村里大多数人都骂李寡妇恬不知耻,勾引汉子! 我觉得她比我还可怜…… 走到堂屋前,我小心推开了门,没发出异响。 一个浑身脏兮兮,满是酒臭味儿的男人,正堵在卧室门口,拽着李寡妇的头发! 李寡妇满脸泪痕,惊慌失措的挣扎! “臭婊子,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让老子弄,老子……” 我心里既厌恶,又气愤! 用力挥起棍子,狠狠敲在了那男人后脑勺上! 砰的一声闷响,那男人一声惨叫。 他猛地推开了李寡妇,回过头凶狠的瞪着我! 我一眼就认出来,他是村头卖米的吴老三,他常年酗酒,经常被老婆打的上蹿下跳! 没想到,他竟然都敢来欺负李寡妇了。 我惊慌的后退两步,棍子却没松手。 吴老三脸色很难看,他一手捂着后脑勺,骂道:“操……晦气,谁他娘让你瘟婆娘来这里的!?” 骂着的同时,他跨步上前,我慌张之下又挥了棍子,要去打吴老三的脸。 结果吴老三一把就接住了棍子,狠狠一拽! 我被拉的一个趔趄,他用力一脚踹中我肚子,我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被吴老三踹到墙根。 吴老三一口骂着一个晦气,又回头指着李寡妇,说他今晚上要来,让她最好听话点儿,不然就把李小苏丢水井里头! 骂声和脚步声逐渐远离,吴老三走了…… 我却捂着肚子,疼的蜷缩成了个虾子。 李寡妇颤巍巍的声音传来:“闺女……你咋来了……” 肩头被搀扶,我才勉强能站起身。 李寡妇扶着我,她极为狼狈,脸上都是泪痕,巴掌印,头发也格外散乱。 看她的惨状,我心头更气,咬牙道:“李姨,我等会儿去米铺,告诉吴老三他媳妇。” 李寡妇苦涩道:“闺女,你就别管这事儿了,不然下回吴老三更凶,还得欺负你。” 我抿着嘴,小声说:“他嫌我晦气,不敢的。” 李寡妇眼中又晶莹几分:“闺女你心善,村里的人,都欺软怕恶。”?还没等我说话,李寡妇就拉开了话题,问我怎么会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这才取下来肩头的木箱,说我是来找李小苏的。 吱呀一声,另一个房门被打开,露出来了半张小男孩儿的脸。 “小琳姐姐。”李小苏怯生生的喊了我一声。 李寡妇招了招手,李小苏这才小心翼翼的出来。 他小脸上也有不少眼泪。 我伸手给他擦了擦,才将木箱递给他,说让他还给昨天那个哥哥。 李小苏却不解的看着我,问我:“小琳姐姐,什么哥哥?” 我皱眉,说就是昨晚让他来给我送木箱的哥哥。 李小苏眼中茫然,他说昨晚上自己没出过门,也没给我送过木箱,更不认识什么哥哥啊。 李寡妇也面色疑惑,问我是不是弄错了,要是晚上李小苏出门,她肯定会知道的。 而且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送个木箱到我那里? 我面色变了……我咋可能弄错! 就是李小苏送来的木箱! 我格外不理解,我也不可能见鬼,再说邓九刀还在我旁边,见鬼他就出手了。 不好再多逼问李小苏,我勉强笑了笑,和李寡妇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就离开了她家。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不太好。 李小苏肯定是在撒谎骗我。 让他送箱子的到底是谁? 我怎么都想不到,村里还有谁能把我当人看,甚至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第10章 勒喉 那人还不让李小苏承认,是猜到了我会不收,将箱子退回去吗? 我更为疑惑。 走着走着,好端端的天忽然阴沉了下来,几秒钟就乌云密布。 我速度快了不少,朝着家里跑去。 我怕等会儿雨下起来,就回不去了。 雷雨天很容易撞脏东西…… 虽说脖子上挂着血符,但我也怕万一遇到申河,他肯定不在普通的凶尸恶鬼范围内。 万一一个人撞到他,婆婆也来不及救我…… 跑着跑着,我就到了村头,再拐一个弯,就能进我家院子的岔路。 天阴沉的更厉害了,阳光彻底被乌云遮挡,滚滚的闷雷作响! 呜咽的风夹杂着水汽,吹得身上生冷。 忽而,耳边传来哗啦一声水响。 我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泼了个浑身湿透! “瘟婆娘,谁喊你从我屋门口过的?晦气。”骂声入耳。 我才发现,我刚好路过米铺,吴老三端着一盆水,面色厌恶,眼中记恨的瞪着我。 额头上有东西滑下来,我发懵的去接住,是一片烂菜叶子。 渗进嘴唇的水,还带着一股子酸臭味儿! 我赶紧拿袖子去擦,结果衣服也都是水,反倒是嘴里的臭味儿更多了…… 我又气愤,又无语,吴老三恶人还要先泼人脏水。 气恼之下,我也不打算走了,要喊吴老三的老婆出来! 那可是个悍妇,只要她晓得吴老三做这种事情,吴老三肯定讨不了好果子吃。 我正要开口,却发现吴老三有些奇怪。 他脖子上套了根绳子,那绳子缠的很紧,将他脖颈勒成了青紫色。 在他后脖颈的位置,探着一只手,紧紧的拽着绳子! 吴老三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还在盯着我! “瘟婆娘,还不走?信不信老子一口痰吐你头上?!”他又骂了我一句。 他嗬了一声,作势要吐唾沫。 而那只手勒的更紧了…… 吴老三的脖子都快被勒断了,他还是没反应! 我被吓得不轻,也喊不出来了,不安的看着他脖子,道:“吴老三,你要被勒死了……” “你她娘的才要死了!”吴老三咒骂一句,嗬的一口,朝着我吐来! 嗖的一声,他脖子上那根绳子却滑了下去。,那只苍白无血的手也消失不见。 我慌张闪躲,好险没被吐到身上。 可转瞬间,我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盯上了我。 那视线从吴老三身后的米铺门内传来。 天色太晦暗,铺子里空寂漆黑,我啥都看不见。 天上又是一声惊雷作响,吓得我一激灵。 吴老三挥臂,作势要来打我,我不敢再停留,拔腿就朝着路拐口跑去! 身后还传来脏话声,是他在骂我神经病。 总算,我跑回了家里。 刚进院门,雨水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倾盆而下! 狼狈跑进堂屋,衣服还是湿了不少…… 我扶着桌子勉强站稳,大喘气了几声。 堂屋角落支了个小火炉,婆婆坐在前头,手中捏着一个被符纸裹起来的稻草人,她正在用针扎。 婆婆抬头看我,她皱眉:“怎么箱子又带回来了?”?语罢,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瞅着院门的方向。 “雷雨天,阴气当真是重,还好你带了符出门,跟着你的东西不多。” 婆婆这一番话,却让我心头恶寒…… 有脏东西跟着我? 是申河……还是勒着吴老三脖子那个东西? 我强忍着不安,先说了李小苏不承认他送了木箱的事儿,才追问婆婆,外头的脏东西还在吗? 婆婆摇头说走了,再之后她皱眉道:“不承认?”?我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婆婆皱眉,让我将箱子放到墙角,这事儿回头她去找村里的人问。 我立即照做,将木箱放下。 婆婆又开口说,今晚上她要和邓九刀一起去找赵杰。 赵杰有点儿问题,寻常不咽气的将死人,不会那么难找,这恐怕和他杀了一家五口,加重了阴气和怨气有关。 我犹疑了一下,说我要跟着一起去吗? 婆婆摇摇头,说他们会给我房间贴符,让我不要出屋门。 屋子有符阻拦,再加上血符,申河找来也近不了我身。 我跟着她们,反倒是会引起变故。 语罢,婆婆就低下头,继续扎那个稻草人了。 我不再多问,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她身边。 稻草人上的符写的很潦草,这也是敛婆的手段之一。 受了敛妆又不咽气的人,敛婆将其生辰八字藏在稻草人里,用招魂符裹住稻草人,扎针之下,就会让那“人”的魂魄迅速衰弱! 这手段一般不用,婆婆现在使出来,赵杰恐怕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还有,我觉得是申河动的手,看婆婆这架势,难道真的是赵杰自己杀的全家? 想着我就觉得后怕。 能杀一家五口,赵杰得多凶?得多狠?! 我不禁就开始担忧,希望婆婆和邓九刀能安然无恙的收了他…… 不知不觉,时间临近了中午,婆婆喊我去做饭,又说了邓九刀在睡觉,让我弄好了去叫他。 我进厨房拾掇了好一会儿,做了一些饭菜吃食。 去家中客房敲门,小声喊了几句邓爷爷,屋门便被打开。 邓九刀走出来,他还有几分疲惫。 吃过了东西,婆婆又让邓九刀去休息。 下午五点的时候,邓九刀才醒来,他和婆婆给我房间贴了不少符篆。 天近暮色,吃过夜饭,婆婆就让我进了房间,不准出来。 我进屋之后,他们两人在堂屋又交谈了几句,差不多入了夜,他们便离开了家…… 我坐在床上,能从窗户看着院里。 寂寥的夜,院檐下的瓦斯灯更孤寂。 那里也贴了张符,正在微微的晃动。 符纸下面还挂了个铃铛,怪异的是,符纸即便是晃动不止,铃铛也没响动,就像是坏了一样…… 我呆呆看了一会儿,便躺下身,想要睡一觉。 总归家里安全,说不定一觉睡醒,天就亮了…… 躺下去之后,我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好不容易困意来了。 叮铃一声轻响,却让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坐起身,透过窗户小心翼翼的看着院门。 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的是,院门竟然开了。 屋檐下头站了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黄纸衣,头戴顶帽。 四四方方的脸上,格外死板僵硬! 我面色又是一变。 这人,可不是鬼祟! 婆婆麻烦大了…… 第11章 隍司张 那男人,是城隍庙的隍司张。 方圆三十里内,大大小小的村镇,死人事宜,他都管! 婆婆教会我敛婆手艺的时候,还带我去见过隍司张,算是认识…… 城隍庙是阴阳界分的地域,死人都要过城隍庙进阴间,肯定是城隍点卯的时候,没点到赵杰,所以隍司张才会找来。 我匆匆翻身,下床就往屋外走去。 结果等我走进院子的时候,院门处的隍司张,竟然已经不见了! 只是门槛上平整的放着一张黄纸。 我快步过去,将黄纸捡了起来。 其上写着几行工整的纂书小字。 “黄洪村赵杰,于戊戌年、甲寅月、壬辰日亡故,当于次日至城隍过界,然,城隍点卯之时,赵杰未到!勒令黄洪村敛婆柴云,七日内送赵杰至城隍,否则当由敛婆柴云抵命!” 我手抖了抖,差点儿没拿稳这张文书…… 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文书的意思简单。 七天之内,赵杰不去报道,城隍就要我婆婆死…… 心头焦虑之余,我想立刻将文书送给婆婆。 可我又不敢出院门…… 也就在这时,头顶晃动的符纸和铃铛,忽然发出了清脆的叮铃声! 我身前也传来一种压迫的阴影感! 我赶紧抬头,却瞧见院门前竟然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浑身脏兮兮,满是酒臭味儿的吴老三! 吴老三脸皮煞白无血,眼睛也是涣散的,怔怔的看着我。 他身侧是个又黑又胖的女人,这是他老婆,徐翠兰! 徐翠兰是出了名的悍妇!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徐翠兰直挺挺的就跪在了我身前。 她哭丧着脸说:“妮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整吴老三了,放我们一马行不行?”?我懵了啊,完全不明所以…… 我还以为是他们上门是来找麻烦的。 结果是求我放过他们? 我哪儿整过吴老三,白天他还泼了我一身脏水呢…… 心慌之下,我顺手拉起院门,砰的一下就将门关上了。 不晓得吴老三两口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完全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慌慌张张的回了自己房间。 院子里有符,堂屋也有符,可我房间符最多,我怕待在外面待出什么变故。 我蜷缩上了床,将文书压在了枕头下面。 我不敢出去,希望婆婆他们赶紧回来,也能将赵杰收了…… 沉闷的声响,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 我想睡,也半晌睡不着,反倒是越来越清醒。 徐翠兰至少磕了半个小时头了,她和吴老三都疯了不成? 我又怕她磕死在我家门外头,到时候有理说不清…… 又下床进院,去打开了院门。 果然,徐翠兰还在磕头! 她脑袋上已经满是血污,额头都破了不少。 吴老三还是怔怔的站在旁边,瞳孔涣散的看着我。 我咬了咬牙,道:“你别磕了,再磕都要没命了……” 徐翠兰顿了顿,她脸色苍白,语气都虚弱不少,说我不放过他们,她就一直磕。 我更懵啊,我什么也没做,更不可能拿他们怎么样啊? 他们两口子疯了不成? 眼瞅着徐翠兰又要磕头,我就赶紧说了句:“我放过你们,你们也放过我,赶紧回去行不行?” 结果我说完这句话,徐翠兰顿时满脸惊喜! 她颤巍巍的从地上起身,拉着吴老三朝另一侧的主路跑去。 两人很快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总算松了口气,就要关上门。 冷不丁的,旁侧却传来一个男声,喊了一声姜琳! 紧跟着,一个瘦高身影从院右侧阴暗处走出! 这人看上去,有点儿眼熟。 可他穿着一身黑漆漆的死人衣服,裤腿儿像是空的一样,不停的晃动。 他气色很好,嘴唇红润,额头上却粘着半片细碎的红纸。 我腿一软,要不是抓着院门,恐怕当场就要摔倒在地上。 浑身的鸡皮疙瘩不停的冒起来,双腿也在发颤。 因为这人,赫然是赵杰! 婆婆和邓九刀都去对付他了,可这赵杰,竟然到我家门口来了! 我腿太软了,想跑都跑不动。 赵杰直挺挺的立在院门口,头顶的符纸颤动的更凶,那铃铛的声响尖锐,叮铃叮铃,似乎要裂开了一样! 他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嘴角还勾起瘆人的笑意。 这会儿我哪儿还觉得他气色好?那分明都是虚假的敛妆…… 我硬着头皮,小声说道:“赵杰,生死有命,城隍都来过了,他也在找你,你撑着这口气,就算现在不咽下去,过几天你尸体烂了,你也要当游魂野鬼……” 赵杰冷不丁的笑了笑:“那你怎么不去死?当年我没把你淹死,就是个错!” 他这话,却让我脑袋嗡的一下! 我登时又想到了申河被砸的满头是血的画面…… 再接着,赵杰朝着我一探头,似乎身子要钻进院内! 院檐上的符纸,嗤的一声燃烧了起来,铃铛咣当一下落至赵杰头顶。 他闷哼了一声,整张脸变得无比狰狞! 我闻到了一股恶心难闻的焦糊味道! 极度的惶恐之下,我几乎都快咬破了嘴皮,才总算控制住摆动的双腿,踉跄跑回了堂屋。 结果赵杰却没进院子,他又退回了院门外,只是阴恻恻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我那口气却松懈不下去,更不敢再去院门处。 扶着墙,勉强回到了屋内。 我斜靠着床头抱腿坐着,一动都不敢动了…… 还好邓九刀和婆婆的符厉害,否则,我恐怕会被赵杰害死…… 一晚上我都不敢闭眼。 一直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院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婆婆和邓九刀的说话声。 我惊喜之下,这才挪动发麻的双腿下了床。 婆婆和邓九刀已经进了堂屋内。 只不过邓九刀脸色不怎么好看,他手里拿着一张烧焦了的符,还有个黑漆漆的铃铛。 婆婆眉头也紧缩,她皱眉看向我道:“申河来过了?” 邓九刀低喃道:“有点儿不对劲,院门的第一道符和铃就挡住了他?二十多年的冤魂,不应该啊。” 第12章 跪吊 我打了个激灵,立即就说了不是申河,昨晚来的是赵杰…… 我话音落下,婆婆和邓九刀的脸色,更是骤变! 婆婆让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立即将昨晚所有事情都讲了一遍,包括开始来的隍司张,吴老三吴翠兰夫妇,最后才说了赵杰…… 紧跟着我进屋,将枕头下面压着的城隍文书取出来。 将文书交给婆婆,我还惴惴不安,胆怯的看着婆婆。 婆婆神色阴晴不定,邓九刀脸色难看骂道:“隍司张敢给你送文书,等事了,我拆了他城隍牌匾。”?婆婆闭了闭眼,摇头道:“这也是他职责所在,赵杰的确凶,我们两人联手才取下来半片花细,他还敢回来找妮子,大抵是想借妮子这阴女命来对付我们。”?婆婆语罢,便放在桌上一样东西,赫然是半片红色的花细! 我想起来昨夜赵杰额头上的花细,的确只剩下半片! 同样听明白了婆婆的意思,更是不寒而栗! 婆婆又继续道:“他只剩下半片花细了,今夜便无所遁形,不用急躁。” 邓九却气愤的说赵杰要抓!就算不拆城隍庙牌匾,也得让隍司张道歉! 婆婆的神色,竟然柔和了不少。 我看出来了细节,邓九刀很维护婆婆! 顿时,我眼神都古怪了几分。 邓九刀似是发现了我的目光,干咳了两声。 婆婆面无表情,喊我去弄点儿吃的。 我心态放松下来许多,去厨房做了几个小菜。 我们吃了之后,婆婆和邓九刀要去休息。 院门却传来咚咚的敲响声。 我疑惑的去开了门,在院外的竟然是村长! 村长脸色煞白,神色更惶然,他问我婆婆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心生不安。 我正要问他又出什么事儿了? 村长却匆匆推开我,直接进了院子。 婆婆和邓九刀也刚好走出堂屋。 “柴姑婆,出大事了!吴老三和他老婆上吊死了,你赶紧跟我走一趟!” 村长停在院子中央,冲着我婆婆喊了一嗓子。 我脑袋当即就是一嗡,一股凉气儿从脊梁骨往上窜起…… 吴老三和徐翠兰竟然死了? 他们昨晚上还来了我家门口啊?! 婆婆面色惊疑不定,她沉声问村长怎么回事儿。 村长额头上汗水直冒,他不安开口:“我也不晓得,今早上发现的,两口子吊死在米铺里头,还并排跪在桌子上……” “是不是赵杰去害人了?”村长吞咽了口唾沫,又说道。 婆婆摇了摇头,说不一定。 她和邓九刀直接往外走去,我和村长紧随他们身后。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米铺外面。 村民乌泱泱的簇拥成群,几乎都是人心惶惶。 一眼我就瞧见了米铺正门里的那张大方桌。 方桌上跪着两个人,一个是身材干瘦,脏兮兮的吴老三,另一个就是皮肤黝黑,圆滚滚的徐翠兰。 两人脖子上勒着两条细麻绳,脖子被吊起来,双膝虽然跪着,但是却没有完全接触到桌子。 仔细看去,他们两人膝盖分明是被砸烂了凹陷下去! 自膝盖下方的小腿,是耷拉在桌子上的。 远看他们像是跪在桌上,可实际上,他们是是断腿之后,差了一点点接触到桌面,硬生生被吊死! 到了这里,村长就不敢往前走了。 婆婆和邓九刀进了米铺,我犹疑中也跟了进去。 邓九刀仰头看房梁,婆婆则是盯着两具尸体看。 可让我浑身冷汗的是,吴老三和徐翠兰竟是双眼睁得滚圆,在直勾勾的看着我! 也不晓得他们是本身死不瞑目,还是刚才睁的眼! 婆婆忽然说了句:“不是赵杰,赵杰会反噬家人,是必定还出了别的事情。” “他要从我这里讨走了命,真的成了游魂野鬼,才会害平常人的性命。” “要他们命的东西,很凶啊。”邓九刀微眯着眼睛,指着房梁。 我顺着往上看,却发现房梁竟然湿漉漉的,像是在渗水。 湿痕之中,隐隐透出一张呆板的脸! 我又打了个寒噤。 冷不丁的,我就想到了昨天白天,我走到米铺被吴老三泼脏水。 门后有个人用绳子拽着吴老三的脖子,像是要将他勒死了一样…… 那时候阴云密布,还在打雷,白日都会见鬼! 是那个“人”害死了吴老三?! 可他们昨晚上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来跪我,求我放过他们?! 正当我心乱如麻的时候,我才发现,婆婆竟然在看我。 她浑浊的眼珠,竟是透着几分思索。 “婆婆……你怎么了……”我不安的问她。 婆婆摇头,说了句没事。 她回头便让邓九刀将尸体放下来。 再接着,她走出屋门,去喊村长准备两口棺材过来。 同样婆婆说清楚了,吴老三夫妻的死,多半是恶鬼索命! 今夜开始,全村人都不要离开家门。 等会儿棺材到了,她会用点儿手段,将尸体镇住,天黑之前送去埋了。 村长额头上汗冒的更多。 村民中更惶然的窃窃私语,我就听到了有人在说,多半是赵杰害死的人,都怪姜琳带来的霉运。 我抿着嘴唇,又压抑,又心里头不安。 因为我真觉得,这事儿会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然的话,吴老三和徐翠兰怎么会半夜来找我? 婆婆冷眼扫过众人,顿时村民也不敢多言,几乎多数人都抄着手,像是什么都没说过。 村长喊了几个人去棺材铺抬棺材。 婆婆则是回到屋内,她放下小皮箱,取出来了一个小瓶子,她将其拧开之后,食指伸进去,摸出来的却是黑漆漆的毛发,毛发被血浸透,发黑红色。 她将血浸的毛发,涂抹在了吴老三和徐翠兰眉毛上! 这黑狗毛浸黑狗血,有定尸的作用! 再接着,婆婆又取出来另一套化妆的物事,给吴老三两口子化了死人妆。 定好妆容后,吴老三和徐翠兰双颊通红,脸上其余位置则是惨白! 两人的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 这期间,村长带着人抬来了棺材。 在婆婆的吩咐下,他们将吴老三和徐翠兰尸体放进棺材。 婆婆又叮嘱他们抬去乱坟岗埋了,并且要在天黑前完成,否则的话,肯定还要闹鬼! 第13章 落水 村长又领着人,急匆匆的抬着棺材离开。 围观的村民逐渐散去。 等他们全都走了,婆婆也没走的迹象。 她反倒是问我,除了昨晚上和他们说的那些外,是不是还晓得什么? 我脑子一直懵懵的,婆婆问我,我才缓过劲儿来。 小声的说了白天看到吴老三被勒脖子的事情。 婆婆若有所思道:“那就没错了,雷雨天,的确可以有恶鬼出没于屋檐下,只不过吴老三他们为什么会来求你放了他们?” “这事儿很莫名其妙……”?婆婆又问我吴老三还做过什么和我有牵连的事情,仔仔细细和她讲清楚。 我又把在李寡妇家里发生的事儿说了。 婆婆脸色忽变,她盯着我,眼皮狂跳不止! 邓九刀神色也变了变,说了句坏了。 我就茫然失措啊,说什么坏了,这事儿真和我有什么关系? 婆婆却除了说让我先回家,别的事情都一言不发! 等我们回到院子后,婆婆让我先进房间,她则是进了自己屋。 我进屋后,坐在床边,有些坐立不安。 婆婆不多时进来了,却捧着一件黑漆漆的单衣。 这衣服很小很薄,还黑中透红。 “贴身穿好。”婆婆示意我穿上。 我贴身将其穿好,才套上了普通衣服。 不过我却疑惑不解,不晓得婆婆忽然喊我穿这衣服是做什么。 “今晚上再待一夜,无论如何,婆婆和你邓爷爷都会解决了赵杰,然后咱们离开村子。”婆婆神色严肃了不少。 我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道:“婆婆,不是还要超度申河吗?” 婆婆沉默片刻,说道:“事情变复杂了,要么我们没本事超度申河,要么有个更麻烦的东西来了。” 我脸色一变,婆婆却摸了摸我的头发,说让我别害怕,明天我们就离开。 语罢之后,她就出了我房间。 婆婆又去和邓九刀商量几句之后,他们分别进了自己屋子。 显然,婆婆和邓九刀是去休息了。 我在屋里呆了一会儿,便觉得憋闷的不成。 现在尚还天亮,我没必要留在房间,就走到堂屋屋檐下蹲坐着。 为什么婆婆会忽然说我们要么没本事超度申河,要么来了个更麻烦的东西? 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吴老三的死和申河有关?或者是被更凶的鬼害的? 申河本身就要找我索命,而那更凶的鬼也会找上我? 冷不丁的想到这些,我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明明头顶艳阳高照,我却觉得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这一坐,我就坐到了快傍晚,腹中虽然传来咕噜的饥饿声,但我却没什么胃口。 只是想着婆婆和邓九刀肯定得吃东西,我就去厨房做了饭。 刚端着饭菜进堂屋,婆婆和邓九刀果然出来了。 吃罢了东西,便是夕阳西下,婆婆叮嘱我一定待在房间里,千万哪儿都不准去。 她和邓九刀又出了门。 我惴惴不安的留在屋内,斜靠着坐在床头。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我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反倒是出奇了的清醒。 睁大了眼睛看着房梁上的蜘蛛丝。 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的,房梁上好像在渗水,黝黑的木梁上,还像是渗出一张呆板的人脸。 我被吓得冷汗直冒,打了个哆嗦。 可再仔细去看,我又发现房梁是正常的,哪儿有什么水迹,更没有人脸了…… 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小声道:“姜琳,不要自己吓自己……你好歹也是个敛婆,屋里头进不来脏东西……” 正当我喃喃自语的时候,院门那边却传来个由远及近的声音。 “小琳姐姐!” 我吓得脑袋一嗡,快速侧过头,从窗户看院门处。 院门依旧紧闭,除了喊我名字的声音,还有轻微的敲门声。 这声音很熟悉,不正是李寡妇的儿子,李小苏的吗。 “小琳姐姐你快来开门,那个哥哥又让我来给你送东西了!”李小苏的声音格外清脆天真。 可我听着,却只有不寒而栗! 我昨早上去送东西,李小苏还直接否认了,我就觉得很奇怪。 村里头接二连三的出怪事,吴老三一家还死了…… 李小苏现在又大半夜来送东西,他能送什么正常东西吗? 我没有吭声,更没有起身要去开门,只是将自己蜷缩的更紧。 过了好半晌,敲门声忽然停了下来。 再接着,李小苏的声音变得幽冷了很多。 “小琳姐姐,我得回家了,哥哥送了你很喜欢的东西,放在这里,会被人偷走的。” 这句话落下之后,便再无任何声音传来…… 一直过了许久许久,我注意了手机的时间,起码得有半个小时,我才勉强缓过来一点儿劲儿。 此时我总算有些困意了,心想着先睡觉。 手机却也嗡嗡震动起来,来电号码竟然是婆婆的! 我立即接通了电话,结果却只听到嗤嗤的电流声。 除此之外,还夹杂着大量嘈杂的话音,就像是在争执着什么一样。 我心慌的问婆婆她怎么了? 结果电话直接断了线。 我立马就给婆婆拨回去,却没有打通。 我心急如焚,哪儿还有困意。 刚好这时,电话又被回拨了过来,我接通后紧张的喊了一声婆婆。 那边格外的安静,安静到没有任何杂音。 我更不安了,又问了一声婆婆她那边怎么了? 结果一个略有陌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姜琳对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了句:“你是谁?” 我很不解啊,婆婆的手机怎么会被其它人拿到? “和柴姑婆一起的那个老头子掉泥湾子水里了,柴姑婆下去救人,也没上来,恐怕是要不活了,你最好过来看看。”那人刚说完,电话就断了线。 第14章 林子里有坏人 我再打过去,就是嘟嘟嘟的声音,显然是没打通。 我都要被急哭了,脸色煞白无血。 很显然,和婆婆一起的老头子就是邓九刀,他们是追着赵杰去的泥湾子? 赵杰就是在泥湾子出的事儿,在那地方,赵杰肯定更凶…… 我翻身下床,觉得如坐针毡,哪儿还能在屋里待下去?! 出了卧室,小跑进了院子。 一阵冷风灌进脖子,我冷的打了个哆嗦。 推开院门之后,村路格外漆黑。 对面的灌木丛树影晃动,就像是有人在里面藏着,正在偷偷看着我一样! 院门槛下头却放着一双精致无比的红色绣花鞋。 金丝纹路绣出来了一双鸳鸯,绣花鞋就像是浸血了一样鲜艳刺目。 鬼使神差的,我僵住身体,站在原地。 呆呆的看着那绣花鞋,忍不住就想要去捡起来…… 我意识是清醒的,可身体却不受控制。 腰缓缓的弯了下去,手朝着绣花鞋伸过去…… 骤然间,胸口传来一股刺痛滚烫! 我疼的嘶了一声,顿时恢复了控制,可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头皮更是发麻。 此刻,我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一只绣花鞋上。 触碰的地方冰凉冷硬,就像是摸到了死猪肉一样! 触电一般缩回手,我惊慌后退,险些摔倒在地上。 恐惧让我不敢停顿,扭头就朝着村路上飞速狂奔。 等我跑到岔路和主路入口,累得气喘吁吁停下。 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我却发现,院门下头站着个阴影。 那是个男人,手提着绣花鞋,就好似正在看着我一样…… 距离的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可那种阴冷的注视,却让我头皮发麻,腿都在发抖。 这人出现的悄无声息,绣花鞋也诡异的可怕,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我嘴唇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停顿,朝着村路后边儿泥湾子的方向艰难跑去。 不多时,我跑到了村路正中央。 寒夜幽冷,刚过正月十五,村路上雾气不少,影影绰绰的,我一直觉得路边好似有人。 快到村尾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喊声。 “姜琳!” 这声音透着一股深沉,熟悉而又陌生。 它更是在村路上形成回音,空寂阴森! 我腿脚发软的停下,却不敢转头。 夜里头撞了脏东西,可能会被从后面喊名字,可能会耳边被吹气。 人有三盏火,一旦回头就灭一盏,会被鬼上身…… 我觉得声音很耳熟,却偏偏想不起来是谁的…… “回家,外面不安全。” 下一瞬,这声音几乎到了耳朵根,耳洞还被人吹了口气,我脑袋嗡的一下,吓得一声尖叫,声响几乎穿透夜空! 除了我的尖叫回音,所有的声响全都消失不见了…… 心咚咚咚的狂跳着,我忍着双腿的颤动,继续往前走。 可雾气却变得浓郁了很多,浓郁的几乎分不清路。 凭着感觉又走了一会儿,我发现侧边的路上有个女人,正一边啜泣,一边往前走。 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不是李寡妇吗?! 她手里还打了个灯笼,哽咽的喊着:“小苏,妈来找你了,跟妈回家吧。”?李寡妇也瞧见了我,她忽然朝着我疾步走过来,到了我近前,我才发现李寡妇脸苍白的吓人,嘴唇又红的渗血了一样。 尤其是她一双眼睛睁的极大,眼瞳又涣散无神。 “李阿姨……”我怕李寡妇站不稳,赶紧扶住了她的胳膊。 李寡妇右手攥住了的胳膊,她面色苍白的看着我,嘴唇蠕动道:“姜琳,你见小苏了吗?”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回答:“他是不是半夜又跑出来了?”?问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李小苏都到我家门口送东西了! 那可不就是跑出来了吗? 李寡妇的脸色却一瞬间变得格外痛苦。 她眼泪掉的更多,哭的更为哽咽。 她松开我的胳膊,呆呆的说了句:“我问你干什么,你也看不到小苏。” “我得喊他回去,不然天亮了,他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李寡妇勉强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刚好和我身体错开。 这话我听的一知半解,天亮了咋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天亮了,不是更好回家吗?! 鬼使神差的,我小声说道:“小苏刚才给我送东西过来了,我没瞧见他,他可能回家了,李阿姨你要不回家看看?大半夜的,外头不安生,小苏说不定都在家里睡着了呢。” 没想到,我话音落下的瞬间,李寡妇忽然回头看着我! 她双眼直勾勾的睁圆了! 下一刻,她又像是发疯了一样朝着她家的方向跑去,转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中。 我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停顿了片刻,往村外走去。 出了村之后朝着北方走,很快就看到了一片柳树林。 柳林子深处就是泥湾子。 我缩着肩膀,往前面疾走。 焦急和不安压下来了所有的情绪,我只希望给我打电话那个村民,能把婆婆和邓九刀救上来…… 外沿的柳树就像是恶鬼,张牙舞爪的挥动着手臂。 等走到入口的时候,侧边儿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喊话声。 “小琳姐姐。” 我下意识侧头,因为这声音更耳熟。 一眼我就瞧见了路边站着个半大的孩子,不正是李小苏吗?! 我不怕李小苏,就是觉得他肯定招惹上什么东西了,才会给我送木箱的首饰,又送绣花鞋。 现在他出现在这里,更让我不自在。 “你妈妈在找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紧回家吧。”我匆匆说了句。 “小琳姐姐,我回不去啦。”李小苏嘟着嘴,神色似是格外委屈。 接着,他又忽然睁大了眼睛,警惕的说道:“小琳姐姐,你别进这林子,里面有坏人。” 他这声音太认真,太煞有其事,当真让我心里激灵一下。 第15章 你是谁 都说小孩子能见鬼,他看到赵杰了?! 虽说我心头恐惧,可我更担心婆婆的安危。 没再理会李小苏,我直接就往里走。 和李小苏擦肩而过,胳膊忽然被抓了一下。 “小琳姐姐……你别……”李小苏语气焦急,下一瞬,他声音戛然而止。 我被拉拽的力道骤然消失! 本能的回头瞥了一眼,李小苏已经不见了。 他这么快就走了?! 胸口传来滚烫刺痛的感觉,我打了个寒噤,清醒不少。 进了柳林子,三步做两步往前疾走,不多时便到了泥湾子前头。 岸边显得很干燥,没有丝毫的水迹,水面上也很平静空旷,月光映射进去,像是个大脸盘子! 这里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人?! 我大喊了一声婆婆!邓爷爷! 回音响彻不止,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觉得很懵,想不明白啊,那人用婆婆的手机打电话给我,说这里出了事儿。 可怎么没有任何一个人?! 要么是假的,可假的,他怎么拿到婆婆的手机?! 我急得攥紧衣角,站立不安,几米外的柳树干后面却缓步走出来了一个人…… 这是个男人,他约莫一米七,瘦得皮包骨头,长了一张丑陋的马脸。 我一眼就认出来,他叫胡强,以前是赵杰的狗腿子。 当年推我下水,就有他一份! “姜琳,你来了。”胡强苟着头看我,声音沉闷。 我面色一白,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就是他给我打的电话吗?! “胡强,我婆婆呢?!”我眼眶发红,眼泪都在打转儿。 “哦,死老太婆,她命硬呢,还没死。”幽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脑袋嗡的一下,被吓得头皮发麻! 因为那声音,竟然是赵杰的! 我心头恐惧之余,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身后两三米外果然站着赵杰。 只是他现在格外狼狈,右手胳膊断了一样,无力耷拉着。 额头上的花细只剩下了指甲盖大小,脸上更是有一道伤口,极为可怖。 赵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眼中尽是怨毒。 “姜琳,死老婆子非要把我弄断气,她好凶,我差点儿真被她弄死了。” ?“等你死了,我看她这死老太婆还能不能那么凶!”赵杰阴恻恻的笑了笑。 我心头一寒,登时就想到,赵杰肯定和我婆婆又斗了一次! 只是他没能斗过,所以受这么重的伤…… 他得害死我婆婆,才能有足够的“命”撑下去。 显而易见,他是想弄死我,好借机让婆婆有破绽…… 我想清楚这些,后背衣服都被冷汗浸透! 心里头更是后悔到极点,我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啊…… 李小苏在外头警告我,我也没听…… 身后传来脚步声,那步伐朝着我逐渐逼近,我余光瞧见胡强到了我身侧,他猛地一挥手,直接就薅我的头发。 心惊之下,我想要闪躲,却还是被揪住一股头发! 胡强狠狠往下一拽,我疼的痛哼一声,眼泪直冒。 他的手又朝着我脖子上一拉。 啪嗒一声轻响,邓九刀给我的血符竟然被他拽了下来! 紧跟着,他又用力一推我,我失去平衡,踉跄前扑了几步,摔倒在了赵杰的脚下。 头皮疼的火烧火辣,身上骨头也像是断了,我痛得哭出了声音。 赵杰弯腰下来,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整张脸都苍白无血,脸上的妆容差不多都散了,露出来了死人一般的肌底。 赵杰舔了舔嘴角,笑容更为阴翳! 我艰难抬手,想要揭掉他额头上的花细。 结果赵杰眯着眼睛盯了我一眼,我竟然觉得浑身发软,那只手都抬不起来了…… “姜琳,当年没把你淹死,今天你还是得死在这里。”?“等你下去了,也不会一个人太孤独,我送死老婆子来和你作伴。”?赵杰说完便松开我下巴,他拖起我一条胳膊,朝着水边走去。 我很想挣扎,可身体太软,根本挣扎不了。 很快我就被拉着到了岸边。 胡强谄媚的走到了赵杰身旁,双手捧着血符。 赵杰神色厌恶道:“扔远点,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胡强舔了舔嘴角,马上又朝着另一侧跑远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要不是被胡强夺了符,赵杰应该不敢碰我? 胡强是个活生生的人,赵杰才是一口气没咽下去的“将死人”…… 只不过,我现在已经悔之晚矣了…… 赵杰松开我胳膊,忽而一脚勾中我的腰。 我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都被踹飞,噗通一下,砸落进泥湾子中央! 落水的那一瞬间,冰冷刺激身体,我好像又恢复了控制力,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可我不会水,越挣扎,就越往下沉…… 十几年前那股绝望再一次笼罩了我的身体! 口鼻呛进去了不少水,脑袋嗡嗡的,呼吸刺痛无比。 眼睛浸水多了,看什么更迷迷糊糊的…… 扑通扑通的声音的声音在耳边响彻不断。 勉强能分辨出来,是赵杰站在岸边,朝着水里头扔鹅卵石。 脑袋越来越沉,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我觉得水里头结了冰一样冰冷…… 就在我最为绝望的时候,忽然没下沉了,腰间被一双手撑住,我脑袋露出了水面。 我一阵濒死边缘的狂喜,就像是抓住了最后救命的稻草,伸手就去抓那人…… 手忙脚乱之下,我抱到了他。 我几乎是喜极而泣,这种关头下,是谁救我?! 宽厚的身体,我抱不住,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别怕。”略带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的喜悦,却瞬间被冲散不少,甚至脊梁骨还窜起来了寒意。 这不正是刚才路上,在我身后喊我的声音吗? 我艰难的抬起头,看向我抱着的那人。 他生着一张极为俊美的脸,鼻梁高挺,眉如剑尾! 深邃的眼睛,黑与白泾渭分明,多看一眼,便仿佛要深陷其中…… 他同样在看我,并且正在冲着我笑。 他的脸陌生而又熟悉,那笑容却像是刻在了我的骨子里头,让我如堕冰窖…… 我好像认出来了他是谁,脑海浮现了一个名字! 可我不解,那根本不可能啊! “你……是谁?”我颤抖开口询问。 第16章 滚出来 他并没有回答我。 我的身体竟然在缓缓的下沉…… 不多时,脖子就完全没入了水中! 他的笑容在我眼中逐渐放大。 我想挣扎,可我就是抱着他才没被淹没,又怎么挣扎的了? 整个人都缓缓沉了下去! 口鼻呛水,瞬间我就无法呼吸!再加上内心深处的恐惧,让我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绝望和无力。 多年前他救我,这一次要了我命的,却也是他? 挣扎变得无力,我一直在下沉,下沉…… 临最后,我好似又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说:“别怕。” 彻骨的冰冷之后,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冷和热在交替,最后成了温暖…… 额头上熨烫的很舒服。 人死了,竟然思维还是没变? 好像一点儿都不痛苦?就只是临死关头太难受了…… 我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悲伤,却发现我竟然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床旁侧烧着火盆。 脑袋除了一些发沉,便没有任何不适…… 我呆住了,这显然不是阴间地府,就是我的房间。 窗沿上贴着符纸,因为屋内温度高,玻璃上覆盖了不少的水汽。 可申河不是把我拉下去,要淹死我报仇吗? 谁救了我? 我匆匆翻身下床,一把就推开了屋门。 堂屋里,婆婆和邓九刀正在喝粥,两人还在低声交谈。 邓九刀先抬头看我:“总算醒了,妮子这一觉睡得够久的。” 婆婆扭过头,她点点头道:“先吃点儿东西。” 我怔怔的看着他们,眼泪唰的一下就滚了出来! 我哽咽的喊了一声婆婆,就扑进了她的怀中,哭的泣不成声! 婆婆轻拍我后背,她语气疑惑的问我怎么了,难道做噩梦了? 可她回来就看我睡得很香,也没叫醒我,我不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啊? 我顿时心里面一颤,哭声也止住了。 呆呆的抬起头来,我茫然的问道:“婆婆,不是你和邓爷爷救我回来的?!”?婆婆的面色一沉,眼中顿生疑惑。 邓九刀眉头紧皱成了疙瘩,惊疑道:“救你?” “我和你婆婆回来,你就睡得很沉,昨晚上你出去了?出事儿了?!” 我也愕然了…… 不是婆婆和邓九刀救了我,那是谁在申河手中救了我的命?! 婆婆也立即问我,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屋檐的符纸也没被破坏过,还以为我没出过房间…… 我脑袋一时间空白了。 婆婆也将我扶起来,让我坐在桌子旁。 他们两人看着我,半晌后,我才捋清楚了思绪,低声将昨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从接到那个电话,说她们在泥湾子出事儿开始,一直到出去了之后,院门下面有绣花鞋,路上被人喊回家…… 还有遇到李寡妇,甚至是李小苏。 当我说到赵杰和周强将我丢进了泥湾子的水里时。 婆婆啪的一巴掌抽在了桌子上,猛地就站了起来。 ”好个赵杰!很好!昨晚上让他侥幸又逃了,今天夜里,就拔了他舌头!” 我被婆婆的举动吓了一跳,话语也被打断了。 邓九刀阴晴不定,低声道:“的确不是我和你婆婆来救的你,我们当时在……” 我小声说,我还没说完。 我当然明白,婆婆和邓九刀以为我落水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婆婆那个反应,邓九刀会打断我。 昨晚上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荡……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申河先救我,又将我拉到水底,要淹死我的过程说了。 最后我才说,我在水下昏迷了,醒来就回到了家里。 堂屋里顿时变得寂静一片,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半晌后,邓九刀闷声道:“昨晚上,泥湾子去了高人。妮子运气好,否则怕是没命了。这高人不知道什么来头,平白救了妮子,我们得谢谢他。” 婆婆的嘴唇抿的很紧,她低声道:“是得谢谢他,我就琳儿一个孙女儿。” 话音至此,她眼中疑惑也不少,又道:“申河是淹死了十几年的怨鬼,能对付他的人不多见,方圆几十里,我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人物……” 我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听着婆婆和邓九刀分析。 固然我也疑惑不解,可不妨碍我对他感激不尽。 要不是他,我真就死在泥湾子了。 许久后,邓九刀和婆婆说了好几个名字,都被他们自己否认。 直到最后,还是没有分析出个结果。 邓九刀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先出去一趟,妮子你找得到胡强家吧?” 我立即点了点头,说我找得到。 邓九刀才道:“赵杰开始不敢碰你,是因为血符,那胡强是个活人,才能摘下来。” “其实昨晚上外头脏东西很多……”邓九刀说到这里,他面色忽然微微变了变。 再看我时,邓九刀神色都复杂了不少。 我疑惑不解啊,邓九刀又发现什么了? 只不过,下一刻他却说,先去胡强家里面,把血符要回来。 婆婆神色颇为阴沉,她起了身,让我跟着一起去。 我们走出院子后,下意识的我就看院子门槛外,却并没有看见昨晚那双诡异的绣花鞋。 阳光照射下来,刺的眼睛发疼,却让我发沉的脑袋清醒了更多。 往胡强家去的路上,我回忆昨晚更多的细节,更是心有余悸。 昨晚上的脏东西不少的…… 让李小苏给我送东西来的,肯定是一个,李小苏送的就是绣花鞋? 路上我听到的声音是一个,还有那些在暗处的目光,以及赵杰和申河! 我完全是命大运气好,才能被人救回来…… 思绪至此,我又想去看看李小苏,更想要婆婆和邓九刀给李寡妇家里贴点儿符。 李小苏还是个孩子,天天撞鬼,怕是得出事儿。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镇西处的一个院子外面。 这里就是胡强的家,篱笆小院后边儿是一栋砖瓦房。 停在院门口,婆婆神色阴霾不少。 邓九刀直接的多,一脚就踹烂了篱笆,闷声喊了句:“胡强,滚出来!” 第17章 你孙女儿,就是我孙女儿! 吱呀一声,院内屋门被推开,胡强走了出来。 他苟着背,抻着头,眼袋很深很重,走路身体还往前倾斜,脚下更是一晃一晃。?好像随时要栽倒的模样! 婆婆眉头一皱,忽然道:“悠着点,他快不行了……”?我听着却心头不安…… 不行了,啥意思?胡强要死了? 很快,胡强就到了篱笆前头。 他瞪着邓九刀,语气不善的骂了句:“老东西,你有病?踹烂了我家的篱笆,赔钱!” 邓九刀冷声道:“和死人打交道的,都没好下场,把昨天抢走的符交出来,我可以提点你两句……”?胡强却嗬了一声,一口痰就吐到了邓九刀脚底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符什么死人,不赔钱,老子要你好看!”?胡强抬手,一把抓向邓九刀衣领子! 他那色厉内荏的样子,活像是个恶鬼! 邓九刀反手就扣住了胡强的手腕,胡强顿时一声惨叫,哎呦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紧跟着,邓九刀竟然抬了脚,一手脱下来鞋子,啪啪的朝着胡强脸上抽去! 我看的心慌啊,婆婆不说胡强快不行了吗?邓九刀这样打,不得打出来问题…… 鞋子抽了几下,胡强看上去都快晕了。 他一直干呕,明显是被熏的…… 脸高高肿起,显得格外的凄惨狼狈! 邓九刀连着抽了十几下,胡强终于开始求饶。 他唔囔了的说他把那块符丢在泥湾子的柳树根了…… 邓九刀松开了手,胡强飞似的逃进了砖瓦房里,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我看的诧异,因为胡强走路都没那么不稳了? 婆婆瞧了一眼邓九刀的脚,顿时皱了皱眉。 邓九刀穿上鞋,又挠了挠头,和婆婆笑了笑才说先去泥湾子找符,顺道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婆婆立即就拉着我,朝着前方走去。 邓九刀立即跟了上来。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泥湾子。 邓九刀去找符了,婆婆则是皱着眉头,一直瞅着泥湾子的水中央。 来了这里,我腿其实一直在发软。 面色苍白的看着昨天我落水的位置…… 脑袋里头想的不是对赵杰的恐惧,而是申河那张俊美,却让人胆寒的脸…… “婆婆,申河不是死了十几年了吗……他当时还是个孩子,昨天却不是了……”我不安的问婆婆。 婆婆皱眉说这个问题她也不晓得,总归要尽快出村,申河这样,很难招惹。 很快邓九刀回来了,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是那块没有头颅的人形血符。 他递给我之后,还认真说了句,说得给我找根细铁链子,免得被拽掉了。 我立即将血符带上,顿时感觉身上也没那么冷了。 邓九刀则是走到了泥湾子的水边,他弯腰躬身下去,摸着岸边缘。 半晌后,邓九刀摸出来个小陶人,陶人的手头,还握着一柄明晃晃的砍头刀! 邓九刀回头,他让我指一下,当年申河是在哪儿落下去的? 我看的一时不明所以啊。 婆婆的脸色一变,严肃道:“老邓,你干什么?!” 邓九刀才笑了笑,说:“今晚收了赵杰,我们就离村了,申河的确有点儿凶,我怕出什么篓子。在他死的地方放下刽手像,祖师爷庇佑,他少说今天上不了岸!”?“可你……”婆婆眉头皱的更紧。 “你的孙女儿,就是我的孙女儿,这刽手像留着,就是这种时候用的。”邓九刀话音发自肺腑。 他不多言,又催促我给他指位置。 我顿时就明白,那陶人对邓九刀很重要…… 尤其是他对婆婆说那句话,明显让婆婆眼眶有些发红。 我抿着唇,也觉得格外感激…… 和邓九刀指了指当年申河最后落水的地方。 邓九刀立即将那里的岸边,挖出来一个小小的坑。 又将那个小陶人掩埋了进去,并且他还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下去不少的血。 他做完了这些之后,我明显觉得,泥湾子的气息好像变了变。 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变化。 总归,邓九刀匆匆起身,走到了我们跟前,说可以走了,今晚上申河肯定不会出来。 婆婆吐了口浊气,她点头道:“妮子今晚跟着我们,免得赵杰又弄人,狗急跳墙去找妮子麻烦。”?我顿觉得心有余悸。 婆婆说的没错…… 万一赵杰再弄上两个胡强那样的人直接去我家呢。 他们又是活人,压根不怕符,婆婆和邓九刀在外面,也管不到我。 出了泥湾子,本来是要回家。 我小声说了,能不能去李寡妇家里看看?并且我也说了缘由。 婆婆和邓九刀相视一眼,邓九刀点点头,说没问题。 再之后,我们便直接去李寡妇的家里。 到了北边的村尾巴,李寡妇的家门前后。 我喊了好几声李阿姨,门都没开。 婆婆推开了篱笆门往里走去。 我们一直到了堂屋门前,又敲了堂屋门,还是没人开门。 我心头便不安起来,因为李寡妇昨晚上怪怪的,李小苏也是那样。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我怕他们出事…… 这两天见了赵瓦匠一家被害,吴老三两口子死于非命,我感觉神经都敏感了…… 我咬着唇和婆婆说了我的担忧。 邓九刀便直接推开了堂屋门。 干干净净的屋内,空无一人。 倒是桌上放着好几个盘子,里头放着的东西,却让人心头恶寒! 红白相间的蜡块,一些烧的只剩下一半的香支,还有半生不熟的米。 这些东西我晓得,那是祭给死人吃的贡品! 我们找了所有的房间,都没瞧见李寡妇和李小苏的人…… 可我总觉得腿上很凉,像是有一双手在拉我的脚一样…… “奇了怪了,下地干活去了吗?”邓九刀嘀咕了一句。 婆婆摇了摇头道:“要出事,李小苏第一次撞鬼就出事了。” “应该是申河让他送来的东西,他想要妮子下水,可能不是单纯的害她。” 停顿了一下,婆婆就喊邓九刀先贴符。 我听到这里,心顿时又咯噔一下,婆婆印证了我的猜测。 可申河不是单纯要害我……那他还想做什么? 邓九刀已经开始给屋里贴符了。 我不安的问了婆婆我的疑惑。 她摸了摸我的头,才说让我别多问。 我就这一个孙女,她会拼了命保护我! 一些不该知道的,不知道也罢…… 第18章 上身 我虽然很感动,可心里面却更不安了…… 只是她扭头去看邓九刀,明显不打算再回答我。 邓九刀已经沿着贴了一圈的符。 屋子里的温度顿时升高了不少,我觉得自己腿上那股凉意也消失不见! 只是凉意消散的那刹那,我耳边好像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似乎是李寡妇在喊我名字…… 我赶紧迈步往外走去。 到了院子里头,我左右四看,尤其是看村路那头,却没看到李寡妇的人…… 婆婆和邓九刀跟了出来,她皱眉问我怎么了。 我才小声说了,我听到李寡妇喊我呢。 婆婆皱眉摇摇头,邓九刀才说他们什么都没听到,是我心理压力太大了,太担心李寡妇母子两的安全,听错了。 我愣了愣,真是幻听了? 我们回家的路上,又路过了米铺。 虽说才两天时间,但没了活人,米铺开了一半的门,显得格外的萧条冷寂。 回到家门前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这会儿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婆婆气色一瞬间就变得极差,她走路竟然头往前耷拉着,脚步也有些虚浮! 这样子,怎么和早上胡强一模一样?! 不只是我发现了,邓九刀也明显发现了。 他伸手搀扶着婆婆,脸色铁青的厉害。 “隍司张他是在找死!”邓九刀低声骂道:“天还没黑,我得先去拆了他的牌匾,让他撤了文书。”?婆婆半垂着眼睑摇摇头,低声道:“他只是个传话的,下文书的必定是城隍,我坏了规矩,不占理,今夜就能收了赵杰,不打紧。” 我一下子也明白了,这是城隍文书的缘故! 赵杰没咽气,城隍文书只给了七天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婆婆自然会受到阴气的影响…… 我和邓九刀一左一右搀婆婆去休息。 接着我又去厨房弄了吃食。 我给婆婆熬了米粥,里头混合了白果,枸杞,还有几片鹿茸。 这都是婆婆教我的,敛婆接触死人多,自身就得阳气重,一旦被阴气影响,就要补阳气! 吃过饭后,婆婆气色明显好了不少,她坐在堂屋里打盹儿。 我小心翼翼的将屋子角落那箱子拿了出来。 我小声问邓九刀,要不要把这个扔出去?!?邓九刀沉凝片刻,让我扔到远一些的地方。 我正拿着箱子走到了院门口,决定扔到对面的林子里。 结果我却发现,箱子沉甸甸的,要比之前重了好多。 我下意识的掀开了箱子盖,入目的却不只是玉梳子和发簪,竟然还有一双鲜红的绣花鞋! 这绣花鞋湿漉漉的,就像是浸透了血,还散发着血腥味。 我被吓得一声尖叫,直接就将箱子甩飞了出去。 哗啦一下,木箱子直接落入了院门对面的树丛里……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邓九刀惊疑的声音问我怎么了。 我颤抖的回过头,发现婆婆也醒了,抬头在看我。 我这才哆嗦的说了,箱子里头有昨晚上那双绣花鞋。 邓九刀眉头紧皱,他抬头看了一眼院外。 接着他才摇了摇头,说让我别怕,申河本事再大,今天也上不了岸! 等我们离开之后,就立即找人对付他! 说完,邓九刀直接就关上了院门。 我强笑都笑不出来,那恐惧难以压下去。 后面半天,就更是煎熬。 一来是对申河的恐惧。 二来,是我也觉得对不住他,可现在却别无办法…… 时间慢的分秒都像是在度日,总算等到了天黑。 婆婆精神好了更多,她从小皮箱里取出来了一截拇指粗细的红香。 这是婆婆那天做的香,香身上还能看见很多细碎的头发。 敛婆有很多香,醒魂香是给将死之人续命所用,这种香又叫觅魂香。 被敛婆续命的人,另一种层面上算是死人。 用这种死人身上头发,指甲做出来的觅魂香!烟雾能找到其尸身所在之处! 婆婆往院外走去,她同时点燃了红香。 泛红的烟雾漂浮在半空中,隐隐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婆婆走路的姿态,还是有点儿脑袋前倾。 邓九刀加快步伐,跟在婆婆身侧,我同样也快步跟上。 很快就走过岔路,又到了村路上! 婆婆带着路,径直朝着村中央的方向走去。 邓九刀则是在低声嘀咕:“三天,三个不同的位置,这赵杰当真是狡诈,他今天跑不掉了。”?婆婆脸色愈发凝重…… 我心里头却隐隐不安。 因为这方向,是赵杰家的! 看样子,之前婆婆和邓九刀都是在别处找到的赵杰。 赵杰凶狠毒辣,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家里头还有一家人的尸体……那地方肯定要比别的位置更凶,更难对付! 要是赵瓦匠一家人还闹鬼,婆婆和邓九刀能对付那么多吗? 思绪间,我们三人已经到了赵杰家院外了。 月光清冷,惨白的月亮像是一张没有五官的人脸,正对着我们。 赵杰家院子里头,摆着足足五口黑漆漆的棺材。 房子却透出来昏黄的灯光,给人一种强烈的死寂味道。 到了这里之后,婆婆手中的觅魂香,冒出的烟雾更多,更浓郁了起来。 婆婆反手将其朝着地上一甩,香支啪的一声插在地上。 她更是声音尖细的冲着院内喊到:“赵杰,时辰已到,你该咽气了!” 婆婆这一嗓子,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结果院子里面,却传来了咣当咣当的声响,是那几口棺材不停的颤动! 又是吱呀一声,院里的屋门开了,走出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村长…… 我懵了啊,村长怎么会在赵杰家里。 下一刻,村长就走到了院门口,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微微苟着头,脸上还带着赔笑的表情。 “柴姑婆,您请屋里坐。” 村长的声音怪怪的,就像是被门缝夹住了一样。 我听起来更觉得不对劲儿啊。 冷不丁的,我反应了过来,这声音可不是村长的,竟是赵瓦匠的! 赵瓦匠,鬼上身村长了! 婆婆阴冷的盯着村长,忽然说了句:“赵瓦匠,死了就该下去报道了,你还拉活人上身,是想下油锅吗?!” 而婆婆话音落下的瞬间,村长的脸顿时变了一副神态,他脸格外的浮肿,像是被水泡烂了一样! 砰的一下,他却朝着婆婆跪了下来! 第19章 花细落地 不只是脸浮肿像是被泡烂了,村长的眼睛更是鱼泡眼一样。 他赔笑的脸色,一瞬间就变成祈求哀求。 “我就这一个儿子……柴姑婆,求求您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村长的声音更尖细,更像是赵瓦匠在压着脖子哀求。 我更觉得不寒而栗。 赵杰害了一家人的命…… 赵瓦匠不恨自己这个儿子,明明死了,都还舍不得走,要救他?! 婆婆扬起手,一巴掌就朝着村长的脸上扇去! 同时她冷冰冰的骂道:“我看你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被猪油蒙了心!儿子把你杀了,你都替他说话!” 啪的一巴掌,婆婆抽中了村长的脸。 换成寻常人,这一下指定得抽个趔趄,摔倒在地。 可村长的脖子都没歪一下,半张脸几乎被打得变了形,身体却一动不动! 他直勾勾的盯着婆婆,神色变得阴毒无比。 “柴姑婆,你答应过要救他的,你给他一口气,又要他咽气,你好恶毒!你敢动他,我绝对不放过你!”村长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朝着婆婆脖子上抓来! 月光映射,昏黄的灯光夹杂,他一双渗水的手,指甲几乎都变得漆黑无比。 婆婆反手朝着村长额头上一拍! 啪的一声轻响,一个巴掌大小的符就贴在了村长额头上。 他整个身体都疯狂抽搐起来,哪儿还能攻击婆婆,口吐白沫的朝着地上倒去,痉挛抽搐的像是翻了癫痫。 婆婆直接没管村长,跨步从他身上走过。 这一瞬间,村长直挺挺的不动了。 院内的一口棺材,忽然砰的一声闷响,前端直接杵在了地上,悬空放着棺材的竹长凳都被压断! 我被吓得不轻,邓九刀沉声说了句:“别怕,赵瓦匠鬼上身被打出来了,他棺材落下来,也没什么用。”?说着,他就推了推我肩膀,示意我跟上婆婆。 很快,我们三人来到堂屋前头,婆婆一脚踢开了屋门,她虽然身材瘦小伛偻,但是给感觉气势格外凌厉。 结果开门的一瞬间,竟是冲出来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双手直接掐向婆婆的脸! 那妇女也是村里头不好招惹的长舌妇,指甲不但黑,更是脏的让人作呕。 “还真是一家人都爬出来了!”邓九刀冷哼一声,他飞速抬手,啪的一下,一张符拍在了妇女的额头上。 那妇女瞪大了眼睛,一声没吭出来,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 婆婆和邓九刀的合作明显有了默契。 邓九刀打倒被鬼上身的妇女,婆婆则刚好跨过门槛。 我们刚进屋,我就觉得身侧冰冷,像是针刺一般! 一个重物,忽而朝着我们压倒下来。 我胆颤心惊,猛地回头。 直挺挺倒向我们的,竟是个起码七八十岁老妪,她双目睁得溜圆,眼珠黑漆漆的看不到眼白,整个身体都是湿透了的,不停的滴水下来。 这可不是撞鬼的活人,当真就是一具尸体! “上身两个,诈尸一个?!” 邓九刀低声骂道,他的手猛地从脖子后面一拽! 噌的一声,一道明晃晃的白光闪过。 再接着,那老妪湿漉漉的脑袋,整个抛飞了起来,砰的一下撞到了房梁上。 粘稠的污血哗啦一下洒满了半个屋子! 又是咚的一声闷响,那老妇的脑袋直愣愣的坠落在屋中央的桌子上。 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珠子还是瞪着我们,甚至她嘴巴都张开了,里面漆黑空洞。 我哪儿见过这么血腥恐怖的一幕,吓得一声尖叫,脑袋嗡嗡作响,头皮都发麻了起来! 那没了脑袋的无头尸体还是朝着我们倒下。 婆婆抓住我的肩膀,快速往前一步,邓九刀侧身闪避,那尸体咣当一下摔倒在地上。 污血流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尸臭味儿。 我干呕了一声,酸水儿都到了嗓子眼,差点儿吐了出来。 咬着牙,抿着嘴,我强忍着没吐,这关头不能给婆婆和邓九刀带来麻烦。 身体在发抖,目光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木桌上的人头。 那脑袋,是赵瓦匠老娘,也就是赵杰奶奶的…… 可看她一眼,反倒是让我心里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进我脑袋一样。 “别看!”邓九刀压低声音说道:“诈尸闹鬼了,多看了被上身。”?他抬步往前走去,啪的一张符又贴在了那老妪的头顶。 屋内的恶臭味更厉害了。 老妪的眼珠缓缓的闭上,阴冷的感觉反倒是减弱了不少。 婆婆眯着眼睛,她似乎在仔细看什么。 下一刻,她忽然朝着右侧的方向疾步走去。 我来不及多想,和邓九刀两人紧随其后。 右边有个屋帘子,穿过去之后,是个黑漆漆的柴房。 逼仄阴暗的环境,让人心头更压抑! 婆婆脚下速度没有减缓,反倒是更快! 从柴房出去,我们竟然穿过了赵瓦匠家,到了后院! 这院子宽阔,两侧堆着的全都是瓦片,院子中央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黑漆漆的死人衣,脚上一双黑纸鞋,双眼阴冷,面容苍白,脸颊上残存着腮红,眉心则是一点细小的花细。 这赫然便是赵杰! 赵杰阴恻恻的盯着我们,他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身体忽然一僵。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赵杰的眼神变了,不像是昨晚那样阴毒狠厉。 他忽然间笑了笑。 这笑容让人捉摸不透,压抑到了极点。 ”阎王让你三更死,敛婆留命到五更,赵杰,你拖了三天,这口气,今天该咽了!”?婆婆冷冰冰的呵斥一声。 她右手从兜里一掏,摸出来的是一块细小的菱形符牌。 邓九刀疾步朝着赵杰右侧冲去,他持着那柄厚重的砍头刀,那模样更是凶厉吓人。 婆婆也要踏步往前。 赵杰依旧还在笑。 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忽然又变得格外的惨然。 他还是在盯着我。 只不过这眼神,却变成了一种恐惧和哀求。 再下一瞬,赵杰噗通一声,他竟然也跪了下来。 而且这跪下的瞬间,眉心中那残存的花细,竟然幽幽的飘落而下。 本来他还在轻微起伏的胸口,一瞬间停止不动了。 我傻眼了…… 婆婆刚疾步走出一半,邓九刀也僵在了后院右侧。 赵杰脑袋也垂了下来,再无任何声息。 第20章 娶亲 邓九刀面色愕然不止。 婆婆同样惊疑不定! 院子里刚才的幽冷,此时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月光挥洒而下,映射在赵杰的尸身上,没有照出来影子…… “搞什么鬼……有诈?”邓九刀眉头拧的都快成疙瘩了。 婆婆忽然小步往前,邓九刀立即低声说了句:“柴姑,小心!”?“花细落地人断魂,他咽气了。”婆婆低声说道。 她到了赵杰身前,捡起来了残存的花细。 我也快步走到了婆婆身后,邓九刀迅速的走了过来,他的警惕依旧没有放松丝毫。 此刻赵杰的脖子,脸皮,都开始渗出一种铁青,蜡黄混杂的颜色,甚至脸颊都缩小了一些。 婆婆说的没错,花细落地人断魂。 敛婆的花细就是保住那口气的关键,赵杰的确咽气了。 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头两天赵杰都是负隅顽抗,婆婆和邓九刀足足对付了两天! 尤其是今天,他家里死了的人都撞鬼来帮他。 结果他自己让花细落地了?! 邓九刀皱眉道:“太反常了,就这么咽气了?昨两天,他都是不魂飞魄散,就一定要弄死我们的态度……” 婆婆抬手,点了点赵杰的眉心。 赵杰咣当一下朝着后方倒去,一点儿反应动静都没有,俨然是毫无气息的尸体。 “的确咽气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是因为知道逃不掉?”婆婆低声喃喃。 接着她又摇了摇头,说不可能。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却冷不丁的想到,刚才赵杰看我的眼神…… 后背瞬间全是冷汗,甚至脸颊上都立起来了细密的汗毛。 刚才肯定是我看花眼了,赵杰又怎么可能怕我?! 这期间,婆婆摸出来了那张泛黄的城隍文书。 她到了赵杰身旁,拉起赵杰的手指,用一柄匕首将其食指割破,按在了城隍文书上,写下来了赵杰两字。 顿时,那张文书竟给人浸水了一般的感觉,变得沉甸甸的,似乎要渗出水来。 赵杰的尸身变得更为灰败,甚至像是一团烂肉了! 虽说婆婆依旧不解,但她松了口气。 我明显瞧见,她那脑袋前倾的模样没了。 邓九刀也点点头,他小声说:“不管怎么样,的确算解决了,文书也收了魂,咱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连夜走?”?婆婆立即点点头,道:“对,拿点东西就走,妮子的阴女命不能耽误。” 语罢,婆婆收起来文书,她抬步朝着后院门走去。 不用穿过前面的屋子,再看那颗人头,我也松了一大口气。 可心里还是有种散不开的悸动不安。 婆婆和邓九刀很快,我勉强才能跟上。 想着能赶紧离开村子,也让我紧张不少,生怕出什么纰漏。 不多久,我们就回到了院子门口。 可让我们面色惊变的是,门槛下面竟是滴滴答答的鲜血,都流淌到了院门下面。 婆婆大惊失色,邓九刀也抽出来了砍头刀。 这一回,换成了邓九刀走在前面,婆婆护着我在后边儿。 进院子的时候,我发现屋檐上的符纸全都黑了,风吹之下,慢慢的碎裂成了渣滓。 院子中央摆着一张红布,红布上面放着几样东西,让我腿若筛糠。 一双绣花鞋,浸满了鲜血! 不是红的像是染血,就是被鲜血浸透! 鞋子里面有一双脚,刚好从脚腕的位置被斩断,还能看见筋肉和骨头。 血泡透了鞋子,也让红布湿漉漉的。 绣花鞋旁边还有一颗女人的脑袋。 那女人双目紧闭,嘴唇也是闭合,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上,扎着一个发簪,以及别着把玉梳子。 血腥的味道,终于让我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邓九刀骂了句娘,他警惕无比的四扫院内。 婆婆更是双手抽出来两把符牌,她看向的是堂屋! 我吐出来的都已经是酸水儿了,身体不停发抖。 很快,邓九刀又摸出来一个铃铛,他快速将铃铛举起来,虽说院子里有风,但是铃铛没有丝毫异动…… “没东西……”邓九刀声音难听,又道:“可进来过东西。”?婆婆阴沉着脸,收起来了符牌,她快步走到了红布前面,盯着布上的绣花鞋。 “脚踝上有黑印,是凶尸的手印子,申河砍的她头和脚?”?“妮子,你看看,这就是那木箱里面的东西吧?”婆婆又喊了我一声。 我很勉强才抬起头。 刚才我还没来得及想这么多,又看了一眼那女人头颅,双腿更软,砰的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我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了,快被吓哭了的点点头。 婆婆立即将那红布裹了起来,她转身直接走到院门口,用力将红布包裹甩了出去! 邓九刀过来搀扶我,我们进了堂屋。 即便是坐下之后,我还是在发抖,双手撑着椅子才勉强稳住身体。 婆婆回来了,她径直进了房间,显然是去收拾东西了。 邓九刀低声让我别怕,那申河肯定是要一直缠着我的,我们等会儿出了村,自然能暂时摆脱,找来厉害的先生,就能解决他。 他话音一顿,又问我收不收拾什么东西? 也就是此刻!忽而轰隆一声惊雷炸响! 这雷声太大,太突然,紧跟着又是一道闪电劈过,整个院子一瞬间被白光充斥。 我觉得耳朵都快耳鸣,眼睛也啥都看不清了…… 哗啦的声响,打破了惊雷和闪电后的极致安静。 再看清楚东西的时候,是倾盆的大雨,雨水哗啦啦的像是一串串珠帘…… 邓九刀愣愣的看着院子。 堂屋旁侧,婆婆走了出来,她手提着一个包裹,她也在看着院子,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雷雨多招鬼,更遑论天黑的时候。 而且家里刚才还出了断脚断头,申河肯定在附近等着我呢! 也就在这时,哗啦的雨水中,忽然夹杂了别的声音。 好像是一个尖细幽幽的唱腔,从雨中由远变近。 “黄洪夜雨,阴女有命,老尸抬轿,黑鸦迎亲。” 明明雨水很大了,大的不应该这声还那么尖细。 可它不但唱腔清晰,甚至还有乌泱泱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最后好似停在了我家院门口…… 我面色苍白的看过去,院外乌泱泱站着好多人。 还是因为雨水太大了,那些人都格外模糊,怎么都看不清晰。 第21章 破牌匾 雨水下的越大,地面起了雾,那些“人”簇拥到了院子门前,本来狭小的院门被紧促的堵住。 只是雾隐朦胧下,压根看不清他们的头脸。 婆婆小心翼翼的到了堂屋里头,她面沉似水。 堂屋屋檐上,我房间的窗户,门头都挂了铃铛,此时全部叮铃叮铃的响了起来。 听着就更让人觉得心惊压抑。 只不过,院门已经没了符和铃铛,它们本来可以进来,却没进来,是在等我们出去? 可这种情况,我们又哪儿敢走?! 尖细幽幽的唱腔,依旧在屋外不停回荡。 重复着那一句:“黄洪夜雨,阴女有命,老尸抬轿,黑鸦迎亲……” 我再忍不住惶恐不安,抬头看向婆婆,嘴唇蠕动:“婆婆……我们……”?婆婆面色紧绷,低声道:“没进来,进来了堂屋也有防备,咱们等天亮,这些脏东西都会走。” 邓九刀抬了张凳子,摆在了堂屋门槛前头,正襟危坐其上,砍头刀竖在身前,双手紧握着刀柄! 他警惕无比的看着院门,显然,他是在守着那些东西。 我只能保持安静,却更心绪烦乱,胡思乱想。 申河不是普通的死人,正常人丧命之后,肯定死的时候什么样子,就一直是什么样子。 他却不是孩子的模样! 而且他下手毒辣,我扔了他送的东西,他就送回来断腿断头…… 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忽然想到婆婆说的那句话,申河不只是想要杀我。 难道说,我的阴女命也会让他垂涎? 思绪至此,我更觉得没错了。 正常的鬼鬼祟祟都想要抓我走,遑论申河这种十几年的死人! 这一夜过的格外煎熬,婆婆喊我去睡觉,我哪儿有心思去房间。 实在是疲惫的不行了,我就坐在木桌旁边,脑袋一晃一晃的打瞌睡。 雨不知不觉的变小,停下,耳边听到了公鸡啼鸣的声音。 天边漆黑被一抹鱼肚白划破。 终于天亮了! 阴冷消散,院门口安安静静,好像昨晚上什么人都没来过。 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眼睛,又伸手按压太阳穴。 “走吧?尽早找了先生,未免夜长梦多。”邓九刀起了身,匆匆说道。 婆婆点头对我示意,便朝着院外走去。 我紧跟上她,邓九刀也收了砍头刀跟上。 岔路上泥泞无比,却没留下什么脚印,我走过去的时候心里毛毛的。 等我们从主路出了村,我才稍微好了点儿。 上了村口的乡村巴士,我们坐在最后排。 邓九刀也问婆婆,她说的那个能解决我阴女命的先生,叫啥名字?看他认不认识? 婆婆说,那先生叫温帛,住在三十里外的李阳镇。 邓九刀思索了片刻,他瞳孔猛地紧缩,喃喃道:“是那个温先生?” 婆婆点了点头。 邓九刀眉头皱了皱,低声说了句:“那温先生收钱,可不便宜。” 再之后,他就一言不发了。 我还想起来一件事,城隍庙就在李阳镇附近。 我正打算说文书的事情,婆婆就先开口,说此行去城隍庙,再去找温先生。 我松了口气,生怕婆婆忘了这事儿。 敛婆和阎王求情,让将死人拖到五更才咽气。 人当天正常“走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可一旦过了时辰,城隍就会发出文书,即便是将死人咽气了,魂魄也不会主动去城隍庙报道。 现在赵杰就被收在了文书里,得敛婆亲自送过去。 不多久,巴士车上了路。 摇摇晃晃的山路,速度很慢,不过我们出来的也很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我们就到了李阳镇附近的城隍庙外。 城隍庙远不着村,近不着店,修建在一个矮小的山包凹陷中。 土灰色的院墙,里头是个红瓦黄墙的庙宇,门匾工工整整写着城隍两字。 我每一次来城隍庙,我都觉得怪,其实就是因为庙宇修建的位置。 那矮山包并不大,隔远了看,甚至像是个人脑袋。 山包的顶端却浑圆浑圆,不似寻常山尖锐,反倒像是个帽盖子。 更为诡异的是,山体两侧有两道逐渐蜿蜒下来的小山梗。 这就像是古人的官帽! 抽象一点看,一个带着帽子的人头伫立在地上,它长大了嘴巴,城隍庙就刚好被它吞了进去…… 这一路上,邓九刀都没说过话,整个人都怪怪的。 此时他走进院子,冲着庙门,语气不善的骂到:“隍司张,给老子滚出来!” 我记得清楚,当时邓九刀就说了,要给婆婆出气! 片刻后,光线阴暗的庙里就走出来了个人。 此人身穿黄纸衣,头戴着方正的帽子,整张脸也四四方方,面无表情。 阳光照射在隍司张的脸上。 他整张脸白的就和得病了一样,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要是半夜他躺在地上,都会被当成死人…… 隍司张没搭理邓九刀,目光落在婆婆身上。 “柴云,你可送赵杰来报道?”隍司张透着飘忽不定。 婆婆摸出来了文书,上前,双手递给了隍司张。 隍司张接过之后,他低头看了一眼,便折在了一起,收进了袖子里。 “今夜城隍点卯,赵杰会过界,你的事儿算是过了。”语罢,隍司张却瞥向我,又淡淡说道:“铁扫帚的阴女命,没能过阳,孤魂野鬼多喜,莫要待在城隍庙,乱了秩序。” ?婆婆眉头微皱,她才抿着嘴唇说道:“我们立刻就走,不会留在城隍庙,还没天黑,倒不至于这么赶人。”?隍司张没理会,转身要往庙门内走。 呼哧一声,邓九刀却抽起后背的砍头刀,白布裹着的刀身挡住了隍司张的路。 他语气更不好听:“隍司张,走那么快干什么,柴姑的事了却,我和你的还没了。还有,谁让你和姜琳那种态度说话的?我们不稀罕来你这城隍庙。”?“随随便便送要命的文书,给柴姑道歉,也要给姜琳赔不是,不然的话,我拆了你的门匾!” 隍司张沉默不语,他看了邓九刀几秒钟,忽然说道:“今天是乙未日,属九九,明日惊蛰。” “惊蛰日,地虫动,白虎出,你这砍头杀人的刽子手,不老老实实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恐怕会被白虎衔尸,今日你敢亵渎城隍,明日你报道时,城隍必定记你一笔,叫你投畜生道!” 邓九刀脸色骤变,他怒骂一声:“你咒我明天死?”?“老子告诉你,老子就是明天死,今天也要拆了你牌匾!”?邓九刀明显气急败坏,举起砍头刀一挥!咔嚓一声脆响,那城隍庙的牌匾便一分为二,碎落在地。 第22章 我帮不了 我听不明白隍司张的话啊。 可邓九刀显然听得懂,他解释的更让我心头骇然! 明天,邓九刀可能会死?! 怪不得邓九刀会暴怒,谁被这样说,会不气? 婆婆的脸色先是铁青一片,接着才变得阴晴不定。 隍司张半垂着眼睑,即便是牌匾被拆了,他都像是一点不动怒。 反倒是抬腿,平静的从断开的牌匾上走了过去。 邓九刀拖着砍头刀,也要跟上去,他语气更是咄咄逼人:“隍司张,你不道歉,不说个清楚,躲进去,我也要拆了你庙!”婆婆却忽然启唇,说了句:“走了,老邓。”“柴姑,这老小子他……”邓九刀明显不甘心。 婆婆又瞪了邓九刀一眼,邓九刀这才偃旗息鼓。 她转身往外走,邓九刀匆匆跟上,我紧随其后。 一行人走出一段距离,远离了城隍庙,我心里头还不舒服,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背后远处的城隍庙,都像是看不清了,只能看见那形似头颅的山…… 而且我总觉得,那像是个鬼脑袋?! “隍司张说话没好听过。”婆婆忽然说了句话。 “他嘴巴属粪坑的,得打了才会说人话。”邓九刀愤愤的说道。 “隍司张,没骗过人,妮子的确阴女命未过阳。”婆婆又开了口。 “这……”邓九刀一个字出口,便没再说出来其他。 婆婆停了下来,侧头看着邓九刀,眉头蹙起成了疙瘩。 “所以明天惊蛰,是你们刽子手要避着的日子,也没错,你走在外面,真可能死。” 婆婆这番话,就变得严肃无比了。 我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心头也是一凉。 “……” 邓九刀勉强笑了笑,道:“你听他瞎说,我……” “刽手像你留着镇申河了,结果昨晚上他还出来了,那东西被破,你身上也没有保命的物件。”婆婆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忽然又道:“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动不动就喜欢拼命?在我跟前死了,好让我去给你扫墓吗?” “我扫妮子她爷爷和她爹的墓,已经很累了。”?婆婆这一番话,听得我也愣住。 虽然她话语不好听,可语气中的埋怨情绪,却显然重了太多太多。 “你走吧,我欠不起你的债。” 婆婆闭了闭眼,她指了指旁边的小路。 邓九刀怔怔的站在原地,像是被婆婆说的傻眼了,半个字都没吭出来。 再接着,婆婆拉起我,就朝着前方疾步走去。 我们一直走了很远,婆婆都走的上下喘气儿了,她总算稍微停下来一些。 只不过她皱巴巴的眼角,却明显有点儿水汽。 “婆婆,你怎么在哭?”我下意识的问了句。 婆婆伸手擦了擦眼角,说道:“进沙子了,婆婆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哭?”?她继续拉着我往前走。 我犹豫了一下,没再说这个,而是小声问道:“你和邓爷爷,以前……很熟悉?我觉得邓爷爷好喜欢你的。” 婆婆停驻了脚步,她面色顿时复杂万分。 片刻后,她才说道:“老邓和你爷爷关系很好,异性兄弟,不过当年我喜欢你爷爷,你爷爷命不长,走的早,但女人不管什么时候,从一而终。” “现在婆婆没办法,让他来帮忙,已经对他不太公平,惊蛰是他们刽子手要避讳的日子,更不能让他冒险。”?婆婆话音复杂,我听得清楚明白,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继续往前赶路,约莫半小时后,我们到了李阳镇外。 其实我注意到一些小细节,婆婆中途还是不经意回头看了几次。 她虽然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但我还是看了出来,那难掩的失落。 我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 进镇之后,婆婆神色就正了不少,她先领着我找了个小饭馆吃了东西,才又带我朝着镇内走。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一个素雅的院子外。 青灰色的砖墙,院门上挂着一个长牌匾,上头写着温宅。 宅门约莫两米宽,上头细细的雕刻着一些动物的图案,看起来很抽象。 婆婆恭恭敬敬的上前扣了扣门。 咚咚的轻响,几分钟后,院门开了。 一个穿着灰衣灰布鞋的男童,略带疑惑的打量我们。 他声音清脆的问我们有什么事儿? 婆婆和善的笑了笑,说我们来找温帛,温先生,有求于他。 那男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那你准备好东西了吗?” 我听得不明所以,我们要准备什么东西? 婆婆点点头,说:“肯定准备好了。” 说着,她竟是取出来了一张被纸包裹起来的银行卡,递给了那男童。 我看的愣住。 随即就想到,之前邓九刀说了句,找温帛办事不便宜…… 婆婆给出去多少钱??我思绪间,男童让开了门,将我们请了进去。 这温先生的家里同样素雅,花圃水池,还有几尾锦鲤在摆动尾巴。 我们进了堂屋,屋子里放着竹架子的桌子,椅子也是竹子的。 男童请我们坐下之后,倒了茶,才说去后院请先生过来。 婆婆捧着茶杯,我却觉得有点儿怪怪的,总觉得后背好像有人在看我似的。 回头去看,我背后又是一堵厚实的墙,哪儿有什么人。 可坐正了之后,我又觉得像是被人看着。 反复两次,我不安的和婆婆小声说了,婆婆也看了那墙几眼,皱眉道:“莫要多看多动了,先生身份地位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来求人,别让人不喜。”?恰好这时,堂屋旁侧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约莫四五十岁,长得素素净净,瘦长的面颊上带着笑容,眉毛长出来眉骨一截。 此人,显然就是婆婆说的温帛。 “黄洪村,敛婆柴姑,有些年你没来过了。”温帛的声音,听着就给人一种很信任的感觉。 婆婆赶紧起身,她面带喜色,低声说道:“温先生,这就是我孙女,姜琳,此番是来请你帮忙的!” 婆婆说完,立即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起身,小声喊了句温先生。 温帛笑容满面的看着我,下一瞬,他笑容僵硬,眉头紧皱起来。 他忽而从兜里取出来一样东西,是刚才婆婆给出去那张用纸包着的银行卡。 ”柴姑,你孙女的事情,我帮不了,还请尽快离开李阳镇。” 温帛直接转身,将银行卡递给了婆婆,马上就做了个请的动作,显然是送客! 第23章 回城隍庙 我整个人如堕冰窖! 本来想着,这温先生看上去就是个高人! 我能摆脱这阴女命,也能摆脱申河,说不定还能请温先生超度申河…… 可没想,他什么都还没问,就说要我们走…… 婆婆慌了神,她急促的说道:“温先生,你肯定能帮得了我孙女儿,我就只能想到找你了……你……”?她话还没说完,温帛已经将银行卡塞到她手中。 他摇了摇头,沉声道:“柴姑,此事我的确插手不了,你孙女身上阴气太重,而且还有一个记号……你们还是另觅高人吧。”他语气更冷。 刚才那男童也跑进了堂屋,直接推搡着我就往外走!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可力气却不小,我踉跄被推着往外走。 等我和婆婆刚出院门,砰的一声,宅门紧紧闭合! 我心已经跌落到谷底了,面色苍白,嘴唇蠕动,却一句话没说出来。 婆婆紧紧攥着衣角,脸色紧绷,皱纹都深了几分。 “妮子,咱们走,婆婆带你找别的高人。”显然,婆婆这话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我心中彷徨,却也只能跟着婆婆离开。 结果我们刚走过街角,婆婆忽然侧头,看向了拐角一侧。 她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刚才我也觉得身后刺挠刺挠的,好像有人在看我们一样…… 我紧跟着也扭头看过去,结果那边只是个拐角,至少我们没瞧见人。 婆婆这才带着我继续往镇外走。 我犹豫好久才问婆婆,那我们一时半会儿不回黄洪村呢? 婆婆告诉我,我们不回去,申河也依旧会找上来。 再加上这地方我们不熟悉,还可能招惹上新的东西。 这事儿必须尽快解决,否则的话,肯定是要出岔子的。 我更不安了,不晓得该怎么办。 婆婆忽然说了句:“我还认识个人,可他性格怪异,不一定能帮我们,现在过去来不及了,我们今晚去城隍庙过夜,确保安全。” 我心头一紧,除了紧张婆婆又说的那个人外,还有就是去城隍庙过夜…… 之前隍司张,就不愿意让我在城隍庙多待,说我会乱了那里秩序。 邓九刀还直接斩断了门匾…… 现在我们过去,隍司张肯定不欢迎我们…… 婆婆朝着镇外走,我还是只能跟上去。 临出镇之前,婆婆还是带我先去吃了东西,又买了一些贡品,烟酒。 临我们回到城隍庙外头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 阴沉沉的天边,没有火烧云,甚至看不见夕阳,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我发现那牌匾已经被修补挂回去屋檐上了。 只是两侧钉着的木条,怎么看怎么突兀。 婆婆径直过去进了庙门,我紧随其后进去。 昏暗的庙内,我瞧见靠墙上有个四四方方的帘子,那布帘已经泛黄发黑,显然年头很长。 帘子里头是个黄泥雕塑,其身披官服,头戴官帽,五官却显得很死板。 他双手之间捧着个玉牌,显然一副老些时候的官宦打扮。 这就是城隍雕塑。 雕像左侧有个狭小的通道,右侧挂着布帘子,显然那后面是房间? 我紧张的很,隍司张在哪儿? 婆婆去将贡品烟酒放下,忽然间,右侧的布帘子一把被掀开! 隍司张那张四四方方的白脸吓了我一跳! “柴云,你怎么又带着这个阴女回来了?!”隍司张语气冰冷,他沉声道:“马上出去!” 隍司张直接就要送客! 我双手攥着衣角,婆婆迅速起身,她直接挡在了隍司张和我身前。 她脸上皱纹又深了几分,低声道:“敛婆解决死人最后一口怨气,也算是帮城隍庙少了很多麻烦,我们只是借住一宿,来不及赶回去了,隍司张,你要是非赶我们走,我孙女出了什么意外,我这死老婆子,就来吊死在你城隍庙前头,堵了你过界这道门!” 婆婆语气更绝,听得我更心惊。 隍司张脸色更是一变,他皱眉道:“柴云,要是她待在这里,来的东西太凶,破了秩序,这后果我们都……”?“我就一个孙女,你这里是城隍庙,哪儿有那么凶的鬼,能破了城隍庙?!”婆婆显然不让步,她又说道:“况且你隍司张也不是个摆设。”?场间的氛围一下子沉闷下来。 隍司张放下帘子走了出来。 “柴云,你不要低估了阴女命引来的……” 隍司张话还没说完,婆婆又说了一遍,只有我一个孙女,她这些年头送走那么多死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我们肯定只能住在城隍庙,她管不了那么多。 隍司张沉默了。 他瞥了一眼庙外,许久后才说到:“你们待在里屋,晚上阴女不能露面,过界的死人见她,就不想走了。““你们这么仓皇,肯定是有东西跟上了她,去了李阳镇,温帛也不管,对吧?” 隍司张这几句话,更让我身体一僵。 他竟然直接就猜到了这么多?! 这一次,一言不发的反倒是婆婆。 隍司张又问了句:“那个刽子手呢,走了?”?婆婆才点了点头。 隍司张摇了头,不再多说其他。 他指了指帘子后头,显然是示意我过去。 我和婆婆进了帘子。 这是一个更逼仄的小屋,里头点了一盏煤油灯,南墙边上放着一排烛台。 靠着西面有一张木床,上头垫着草席。 除了这些之外,屋内就只剩下几张小凳子,墙上挂着几件黄纸衣…… 隍司张平时就住在这么枯燥单调的地方? 婆婆挪了两张凳子让我们坐下。 我觉得屋里头冷飕飕的,安静的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坐了一会儿,我又觉得自己很困,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妮子,等会儿你去睡一觉,天亮了就没事了。”婆婆指了指那张木床。 昨晚上我没睡觉,婆婆也一样,她这会儿显然也很困倦。 我小声说,要不让婆婆也睡觉,人哪儿能熬那么久?城隍庙,应该是安全的吧? 来的时候,我担心的是隍司张不让我们待在这里。 可实质上,城隍庙是阴司和阳间交汇地,死人过界去阴间的地方,哪儿有什么恶鬼敢来闹事?! 进来了,我们就安全了。 婆婆却说她不困,让我别担心她。 都的确是撑不住了,便起身去了床边。 结果我刚坐下,就发现了不对劲…… 第24章 棺 寻常木床,床板加上床脚,下面肯定是空旷的。 隍司张这一张不一样,床底下有木板挡着,而且黑漆漆的。 床板也不平稳,反倒是中央高,边缘低,像是拱起的一样。 更关键的是,这张床很小,小的像是口棺材! 我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慌张失措的看着床身…… 一下子我的困意就没了,这可不就是一口棺材吗! 后面传来婆婆问我怎么了的声音,我勉强才能保持镇定,小声说这是口棺材不是床,我不困了…… 婆婆倒是不意外,她告诉我这里是城隍庙,棺材棺材,是官也是财,睡着反倒是更安稳。 我强笑了笑,回到了她身旁坐下。 婆婆倒是不多说别的,她取出来小皮箱里面一颗形似人头的木头,低声道:“不困了,就化化妆。”?我接过来木头之后,定了定神,从小皮箱里取出来别的东西,又开始过往十几年,枯燥的对着一颗人头化妆。 房间里的光线更阴暗逼仄了,估摸着时间,应该是天黑了。 婆婆在屋内呆了一会儿,她忽然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临了的时候,她低声说了句:“不能出来,就在屋内待着。”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帘子。 我赶紧放下那“木头”,想要跟上去,到了布帘子前面,我心里又是一慌,停顿了下来。 隍司张叮嘱过我,婆婆也叮嘱了,我肯定不能出去招惹麻烦。 可内心惧怕归惧怕,好奇也让我顺着帘子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 我顿时吞咽了一口唾沫。 傍晚的时候,城隍庙还很逼仄,可现在,反倒是灯火亮堂了不少。 城隍雕像前头,点了好多蜡烛和香,隍司张站在旁侧,手中拿着一个本子。 婆婆则是在旁侧站着,她一动不动。 忽然间,一股风吹进了城隍庙里,引得那些蜡烛烧的更凶,香支的烟气不停的缭绕。 隍司张忽然冷冰冰的说道:“李阳镇,周宇斌,年寿三十九,死于车祸,阳寿已尽,跪过城隍,便下去吧。”?我愣住了。 因为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城隍庙里,进了死人?! 又是一阵风吹过,我似乎听到了咚咚的磕头声响,再下一刻,便是安静无比…… 城隍庙中,又一次没了任何声音。 往复过了几次,每一次刮风,蜡烛都会烧的凶,隍司张都会念上一段相似的话。 我大致明白了,这些东西我看不见。 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叮叮咚咚的轻响声。 我愣了一下,快速的回过头去,逼仄的屋子里头安安静静,哪儿有什么声响,也没什么人…… 我出现幻听了?! 正当我心里不安的时候,冷不丁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姜琳,你要是走出来,让死人见了你不想走,你就要惹大麻烦。” 这声音几乎贴着我耳朵传来。 吓得我脑袋一嗡,猛地再回头。 隍司张不晓得什么时候脑袋伸进了布帘里面,那张四四方方的长脸,正直勾勾的看着我呢。 “我……”我额头上满是汗水,一句话都还没说出来。 隍司张忽然伸手朝着我肩膀上一推,我一个没站稳,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好几步。 唰的一声,帘子又合上,又是轻微的声响中,我从缝隙里瞧见,隍司张竟然挪了一块板子进来,将这屋门挡住了! 我赶紧走上前,推了两下,结果那板子冷硬无比,还纹丝不动…… “婆婆……里面有声音,好像有东西……”我不安的喊了一句。 隍司张冷硬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莫要胡闹,安安静静的。” 婆婆的声音也入了耳,让我去练敛妆,或者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再之后,他们也不说话了…… 我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啊,背后总觉得毛毛的。 回到了椅子上坐下,我也没心思用木头脑袋化敛妆了。 只是呆坐了一会儿,屋里头还是安静无比,我就觉得,刚才好像真幻听了?! 隍司张住的地方,又能有什么脏东西…… 这样一想,我心里的压力少了不少,困意也再一次袭来。 这种困顿之下,就让我再忍不住,不停的打哈欠,压不住睡意…… 我脚步蹒跚的摸到了“床”边,倒头便睡了下去。 快两天没闭眼,我几乎一瞬间就睡着了,而且我睡得很沉。 只不过,没多大会儿我就觉得有点儿怪。 好像我肩膀,被人摸了一下。 那感觉很清晰,就是你睡着了,有人在旁边摸了摸你肩膀。 婆婆回来了? 我迷迷糊糊的想到,嘴巴也嘟囔了一声婆婆。 那感觉没继续,只不过睡着睡着,我又觉得不对劲了。 自己好似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中,呼吸都变得很困难,而且很紧窄,好像身边还躺着个人似的…… 这一下子,我一瞬间就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本来这屋子应该是昏黄的,因为煤油灯是昏黄的。 可我看到的,却依旧是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我懵了,自己没醒? 顺势想要坐起来。 结果我刚起来小半,砰的一下,脑袋就撞到了一个硬物,我痛得哼了一声,又倒了下来。 手下意识的去借力,结果前面的手,摸到的是冷硬的木板,后面的手,却摸到了一张冰冰凉凉的脸! 死猪肉一样的冷硬,还有五官的轮廓,让我很肯定,那就是一张脸,还是死人脸! 我脑袋嗡的一下,感觉魂都要被吓掉了,手猛地一缩,双手都捂着胸前! 我好端端的,只是睡了一觉啊,这狭小紧窄的地方,是哪儿? 还有我身边这死人,又是哪里来的? 我以为自己是做梦了,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我差点儿没哭出来。 可我还是待在这里……还更清醒了…… 我才确定,这不是梦! 恐惧的感觉,几乎要将我吞噬。 而且耳朵后面,更是怪异的传来了一阵凉气儿,就像是我背后那死人爬了起来,冲着我吹了一下…… 我浑身都是细密的鸡皮疙瘩。 人骤然被吓到,会尖叫,而到了极致恐惧的时候,反倒是会失声…… 我现在就是吓得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极度的恐惧下,让我没那么多思考,双手护住脑袋,猛地朝着上方就是一撞! 第25章 大先生 又是砰的一声闷响,不过这一次我力气够大,头顶的木板硬生生被我顶开了! 晦暗的煤油灯光入目,我这才看清楚,我还是在房间中。 只不过,我这会儿竟然坐在棺材里头。 这棺材,就是隍司张的床! 我惊恐无比的翻身爬了出去,踉跄跑到屋子另一头布帘的位置。 重重的拍打布帘,拍在了隍司张挡住布帘的木板上,又发出沉闷的声响。 “婆婆……救命……”一直到这会儿,我嗓子才总算能发出声音,仓皇失措的喊道。 婆婆和隍司张明明就一门之隔,可外头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棺材那边忽然发出簌的一声,我头皮都炸了起来! 明明我不该去看,可偏偏忍不住,视线落了过去。 棺材里头,竖起来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穿着黑色的死人衣服,整个侧脸,脖子都是极度的惨白。 他嘴角勾起在笑,整张脸上慢慢的弥漫出来一点点黑气…… 屋子里更冷了,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样,难以呼吸…… 最诡异的是,我鬼使神差的竟然站了起来,缓步的朝着棺材走了过去! 我几乎要被吓疯了…… 拼命的想要挣扎,反抗!却怎么都做不到…… 一点一点的接近棺材。 一点一点的走到了那尸体跟前。 他好像缓缓的移动了脖子,整张木然死寂的脸看着我。 只是停顿了片刻,我身体又在动了,似乎要爬进棺材…… 这恐惧已经让我到了临界点…… 也就在这时,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滚烫,像是有烧红的刀子扎了我一下! 我疼的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脑袋都是嗡嗡的,眼前也是一黑…… 再猛地睁开眼,我呆呆的发现,我还是躺在冰冷的床板上。 头顶是脏兮兮的木梁,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 我一个激灵,赶紧翻身起来,几乎是滚到在地上,痛得我又闷哼了一声。 爬起来之后,我连滚带爬跑到屋子中央。 再回头看过去,棺材好端端的放着,盖子没被打开过,也没有尸体。 …… 我……做了个噩梦?! 一瞬间,身上都是冷汗。 可这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了吧? 手腕僵硬的拉出来了胸口挂着的血符,此时它还有些熨烫,握着却让人安心不少。 身后传来咣当一声,我几乎成了惊弓之鸟,猛地回过头去。 却发现是隍司张挪开了布帘后的木板,他进来了。 婆婆跟着隍司张一起进屋。 显然,婆婆脸色更疲惫。 隍司张皱眉看着我,婆婆也露出诧异的目光。 ”妮子,怎么这副表情?”婆婆疑惑的问我:“你没休息么?” 这一时间,我也不晓得怎么开口啊…… 冷不丁的,隍司张却忽然道:“天亮了,你们走吧,昨晚的城隍庙已经很不安生,这小庙容不得阴女太久。”?婆婆面色紧绷,她嗯了一声,匆匆收拾地上的小皮箱,以及昨晚我练习的木头。 这过程中,我发现隍司张一直斜着眼睛在打量我…… 我更不敢多开口了,甚至我隐隐还觉得,这隍司张……怎么和那棺材里面竖起来的尸体,有几分相似?! 不……不是竖起来,是我做梦…… 我鬼使神差的小声问了句:“隍司张,那棺材里头,有什么?尸体吗?”?结果话音落罢的瞬间,隍司张脸色都变了变,他冷冰冰的说了句:“出去!” 婆婆刚好收拾好东西,她显然没反应过来。 隍司张直接就伸手过来推搡我,眼中还变得格外厌恶。 我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推出了屋子,踉跄的还险些摔一跤。 婆婆紧跟着我跑出来,抓住我胳膊,才让我站稳。 “隍司张,你怎么……”婆婆脸色很不好看,她话还没说完。 布帘子已然被遮住,冰冷的声音传出来。 “以后别来城隍庙,再来,死在庙门口,都不让你们进来!”?“我奉劝你尽快找到解决她阴女命的人,否则,她活不了多久了。” 婆婆眉头紧蹙,嘴皮也抿着。 我咬着唇,心里头格外的压抑啊…… 婆婆低声说了句走,就带着我出了城隍庙,一直往前…… 这会儿的确天亮了,刺目的阳光照射眼睛上,眼睛睁不开,脸上也传来熨烫感。 可我心里头的阴霾却驱散不了。 冷不丁,甚至还觉得身后有目光在注视我…… 我立即回过头去,哪儿瞧见什么人,只有黑洞洞的城隍庙门。 那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更像是一颗恶鬼的脑袋,张着嘴巴,似乎再等我们进去,它就会将我们一口吞下! 我压低了声音,和婆婆说了我做了噩梦的事情,他们进来,我才会那个反应。 婆婆也愣了一下,她皱眉道:“隍司张,的确有点儿反常,不过城隍庙里,按道理不能放尸体的,一旦放了的话……”?婆婆忽然不说话了,只是让我走的更快了点儿。 我们要回到镇口去坐车,婆婆昨天就说了,要带我去找另外一个人。 只不过,当我们回到地方的时候,却瞧见了路边等车的地方,竟站着一个男童。 这不正是昨天,给我们开门,温帛家中的男童吗! 他也看见了我们,朝着我和婆婆走了过来。 很快,他到了我们近前。 显而易见,他竟然是来等我们的。 “你们先回村,先生会来找你们。”男童语气清脆。 婆婆面带喜色,他说道:“温先生改主意了?!”?我愣了一下,心头也有惊喜。 那男童却顿了顿,才说道:“不是温先生,是大先生。”?他清脆解释,我和婆婆才听明白。 温帛并不是一人独居,而是还和自己的师兄住在一起。 我们到温家的时候,其实大先生在暗处看我们,我们刚被赶走,大先生就出来了,表示他愿意帮我们。 语罢,男童又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一样东西递给我。 那是一枚玉扳指,看上去就很厚重古朴。 “大先生说,让你带上去。” 我接过来之后,觉得这扳指凉凉的,像是冰块儿。 婆婆眼中喜色更多,她催促我带上之后,又摸出来那张银行卡递给男童。 男童却摇头:“大先生不要钱。” 婆婆诧异,我眼中也不解。 不要钱?平白无故的帮我? 第26章 同归于尽! 婆婆又问道:“那大先生要什么?我回去准备。”“大先生要的东西,他会说。”男童认认真真的说道:“总归你们不要去再找任何人,等大先生过去。”?话音落下,那男童转身就朝着镇里面跑去,眨眼间不见踪影。 我和婆婆面面相觑。 不过婆婆显然松了一大口气,喜悦道:“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温先生还有师兄,不然婆婆带你再去找的那个人,能帮我的概率太小了……而且他还……”?话音戛然而止,路边又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售票员冲着我们招手,问我们是不是要赶车。 婆婆立即拉着我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婆婆一直心情不错,她又拿出来手机,打了电话。 我瞄到了屏幕,电话是拨给邓九刀的。 结果那边没人接听…… 婆婆连着打了好几个,她显然有些不喜起来,小声絮叨了一句,这老邓还很有骨气,竟然不接我电话了。 我小心的说了句:“邓爷爷会回家吗?”?婆婆皱眉说应该会回去,不然的话,他能去哪儿? 再之后赶路,我有些犯困,婆婆更是直接靠着窗户睡着了。 等回到我们村里的时候,天都已经到中午了。 下车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村路上寂静寂静的,而且路面被撒了很多纸钱! 村里又出丧事了?! 还是说村长带人去埋了赵瓦匠一家? 不过赵瓦匠全家都没了,正常去埋,也不会撒那么多纸钱出来…… 走过村路的时候,我又注意到有些注视的目光,不过仔细去看,那些目光又消失不见。 应该是各家院子在偷看。 婆婆眉心紧蹙,步伐倒是快了不少。 等回到我家院门口的时候,我脑袋才嗡了一下。 因为我家门口,竟然放着好几个火盆,地上全都是烧过的冥纸堆…… 就好像有人在这里祭拜了死人一样…… 婆婆脸色不好看,我们进了院子,她立即就拿了笤帚出去扫,而且扯着嗓子,声音尖锐的骂了说晦气,谁不开眼,来我们家门口烧纸!再来的话,她把腿打断! 我则是觉得屋里头冷飕飕的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等进了堂屋,我才发现,所有的符纸,铃铛,竟然全都断了! 再进我卧室,我更不寒而栗。 我床上更是被换了一套被褥! 红被子上用金丝绣着鸳鸯,一双染血的绣花鞋放在其上,发簪和梳子也在旁边…… 我僵在屋门口,感觉身体都动不了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更是吓得我一个激灵,猛地回头。 婆婆皱眉进了堂屋,问我怎么了? 我都快哭出来了,哆嗦的指着我床,婆婆过来看了之后,她面色难看,骂了句:“阴魂不散!这申河太过分了!当年我们是对不起他,可也一直想要弥补……” 显然,婆婆说到弥补的时候,语气都弱了不少。 我本来恐惧,可这句话,也让我心里头煎熬许多…… “婆婆,他是想把我带走,去陪他吗?”下意识的,我就问了句。 之前我还不能全部看明白,现在是看清楚了,鸳鸯红被,娶亲的时候用,红绣花鞋,发簪,梳子,差不多也是如此…… 我更心里面恐惧,要是被申河弄去做了鬼老婆,那得生不如死…… 婆婆抿着嘴,她没回答我,却直接将被子裹了起来。 我不安的和她说扔不掉的,已经扔了两次了,第二次还带着人头和脚回来…… 我怕我们再扔出去,村里头还得死人! 说到这里,我身上顿时都是密布的鸡皮疙瘩…… 一下子我就想到,我家门口的火盆,还有路上的纸钱,是不是那个断头断脚的女人家弄的?! 婆婆压低了声音说了句:“扔不掉,但是可以烧,断了他的念想!”她直接就走到院子里头,将被褥扔在地上,又去柴房捧了干柴,浇了油! 一把火直接点燃! 汹涌的火焰顿时燃烧起来,蹿的几乎和房顶一样高。 难闻腥臭的味道,在院子里不停的弥漫…… 就感觉像是在烧烂肉和尸体一样! 也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叫骂的声音:“姜琳!柴老婆子!你们滚出来!”?这声音格外愤怒,还透着怨恨! 婆婆皱眉,她走过去开了院门,我紧跟着她身后。 院外站着不少村民,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长得很凶,满脸横肉,并且他手头还提着一把尖锐的刀! 这汉子身上有不少血腥味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认得他,他是村里开松香铺子的刘大年。 专门给村上的人杀鸡杀鸭…… 还没等我和婆婆说话,他蒲扇一般的大手,直接就朝着我衣领子抓过来! 我吓得往后一缩,婆婆抬手,啪的一巴掌抽在了那汉子手背上。 刘大年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缩了缩手。 婆婆语气也不善:“杀鸡的,你想干什么?老婆子和妮子也没招惹你,家里死人了,这么凶?!”?很显然,这两天婆婆的心情不好,说话就更难听。 结果一下子,刘大年眼睛都红了。 他哆嗦的抬起手,指着婆婆的脸,颤声道:“好你个死老婆子!我就知道,是你们搞的鬼啊!你们晦气,故意弄一些死人东西,扔出来害人!”“今天你们要么赔钱,要么给我老婆赔命!”?说着,刘大年直接扬起尖刀,冲着婆婆就挥了两下! 婆婆脸色更阴沉了,道:“你别血口喷人,你老婆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突然间,婆婆的话音戛然而止。 我的脸色也变了…… 因为我又想到了前天晚上那颗头,那双脚…… 刘大年刀哆嗦的指着婆婆的脸,狰狞道:“没关系?死老婆子,你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吗?!” “前天我老婆从你们家路过,瞧见你们丢出来个包,她去捡了回来。” “穿了里面的绣花鞋,用梳子梳了头,带了发簪,她当天晚上就被恶鬼害死了啊!”“脑袋没了,脚没了……我在你家门口的林子找到的她头和脚,你敢说没关系!”说着,刘大年像是刺激过大,骂着说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狠狠的就朝着婆婆脖子上一刀戳过去! 第27章 两个 婆婆脸色再变,她侧身朝着旁边一躲,刘大年的尖刀狠狠戳在了墙缝里头。 婆婆抬起腿,一脚踢中了刘大年的腹部。 她被震得趔趄后退,我赶紧去搀扶她。 刘大年则是闷哼一声,他整个人后仰摔倒在了地上。 后方跟来看热闹的那些村民,也都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刘大年面色狰狞的又从地上爬起身,又要朝着院门冲来。 嗖的一声轻响,院门的西侧,冲过来一个身材干瘦的人。 他手持一个白色的大板子,狠狠朝着刘大年胸口一扇! 砰的一声闷响,刘大年直接被扇的高高跃起,再一次重重落地。 这一次,他就没那么容易爬起来了。 我呆住了,婆婆也是一愣,下一刻就眉头紧皱。 因为背对着我们站在院门口的,不是邓九刀还有谁? 他一手扶着又宽又厚的砍头刀,另一手指着院外就破口大骂。 “怎么的?贪心不足,随便丢出去的东西都乱捡回去,是不是丢一包毒药回去,你吃死了,还是我下毒害的?!” “欺负一个老太婆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老子在这里,你有种再上来戳一刀?”邓九刀扬起砍头刀,又是呼哧挥了一下。 这一下白布飘了出去,露出锃光瓦亮的刀身。 村民被吓得惊恐四散,刘大年也被吓得傻眼,一边骂我和婆婆害人性命,简直是丧尽天良,一边朝着村路上狂奔逃命。 也就一两分钟,刘大年就跑的没影儿了。 邓九刀这才转过身,他却一脸讪笑的看着婆婆。 婆婆面色紧绷,看上去很不喜。 “你没回家躲着,怎么又跟上来了?老命不要了?!”她皱着眉头,质问了一句。 邓九刀挠了挠头,才说道:“柴姑,你带着妮子还在想办法,我要是跑回去了,还有谁管你们?” “那啥,我这辈子也没冲动多几次,就可着你这儿冲动了,你以前才瞧不上我,觉得我不稳重。真要是这次逃不过去,你不欠我的,我不要你扫墓。” 说着,邓九刀小心翼翼的进了院子,生怕婆婆把他赶出去似的。我看到婆婆的眼中,闪过一抹很难以察觉的柔和,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我却觉得邓九刀人很好啊。 他对婆婆这态度,简直不能再真心! 他跟着我们,还要不被我们发现,恐怕也不容易。 “邓爷爷,你先进屋歇会儿。”我小声说了句。 邓九刀顿时眉开眼笑,哧溜一下跑进了堂屋。 婆婆扭头瞪了我一眼,她才进堂屋过去。 婆婆先是慎重的叮嘱了邓九刀,今天是惊蛰,让他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得做好防护,接着才说了,其实他完全可以回家去,因为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温宅的童子,说了温帛的师兄,温大先生会来帮我们。 邓九刀这才恍然大悟,他说:“我也瞧见那娃娃和你们说话了,不敢走太近,也没听清,我还思索你们怎么就直接回村了呢。” “温大先生……还真有点儿奇怪,温帛先生有个师兄?为啥不直接在车站等你们?” 婆婆才说道,高人肯定有高人的用意。 说完,婆婆打了个哈欠,邓九刀显然也困得不行,眼皮子都耷拉了不少。 再之后,婆婆让邓九刀给院子里贴贴一圈符,就去休息,她实在撑不住了,得先进房间睡去了。 邓九刀就让她赶紧去,他得去泥湾子河边看看。 婆婆皱眉询问,他去干什么? 邓九刀说刽手像放在岸边,申河都能上来。 要么刽手像破了,要么失了效,放岸边已经没用,在他手里却是个利器。 婆婆点点头,不再多说别的,进房间去休息了。 邓九刀摸出来不少符和铃铛,给我房间,还有院子里都挂上,他又叮嘱让我别出门,最好也去睡觉,就要去泥湾子。 我犹豫了一下,又跟上了邓九刀,说我昨天休息了,今天也睡不着,能不能跟着他? 邓九刀思索了片刻,说了个成字。 我们离开院子,径直又朝着泥湾子走去。 这一次路过村子的时候,我们两人就走的很快了。 等到了泥湾子岸边儿,上一次邓九刀埋刽手像的地方,还是好端端的没任何变化。 他将其挖出来之后,也依旧是那个小陶人,丝毫没破损。 我看的不明所以,问邓九刀是不是申河太凶了……所以没起作用?我看刽手像也没坏啊。 邓九刀眉头紧皱,却一言不发的盯着刽手像,又抬头看了看水面。 半晌后才说道:“有点诡异了。”我不自然的问他,什么诡异? 邓九刀才告诉我,要刽手像失效的话,这里肯定会被泥水冲垮,或者有小孩子撒尿。 显然,这两种情况都没有。 那只要一个可能,是鬼祟上岸,凶的让刽手像挡不住直接断开,否则就是那东西不够凶,上不来。 像是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申河没上来过! 我脑袋一嗡,我不安的说道:“那会不会是申河没有回到水里?”邓九刀又摇头,说了句不可能,水里头死的人,天黑能出来,可天亮一定回水里,不然受不了阳光照射,会直接魂飞魄散。 我脑子就乱糟糟的了啊,那申河没上岸,给我三番两次送绣花鞋的那“人”,还有在我家门口唱曲儿,弄来那么多脏东西的那“人”,又是谁? 难不成,有两个鬼在盯着我?! 明明阳光很大,我身上却冷的像是结了冰。 邓九刀忽然站起身来,他忽然又取出来一样东西,那是一双黑漆漆的布鞋。 这布鞋有点儿奇怪,前端很大,后端竟然没有鞋帮子,看上去又像是拖鞋一样。 邓九刀在身上啪啪打了两下,忽然又道:“妮子,手指头伸过来,爷爷借点儿你的血。” 我伸过去手指头,邓九刀摸出来一柄小刀,在我指间一噌。 殷红的血就冒了出来,邓九刀立即将手指在黑布鞋上擦了两下。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冷意浸透身体,重重的打了个寒噤。 邓九刀小声的说道:“再遇到东西,先看他们的脚,一个还好,要是两个,事儿可就大了。” 第28章 炕洞焚尸 我不安的问邓九刀,看脚是什么意思? 邓九刀正弯腰将鞋子放在了岸边,几乎贴着水面的位置。 才说道:“这鞋子不一般,是一双死人鞋,凶尸恶鬼都想要。申河出泥湾子的话肯定会穿着。如果给你送东西那鬼鬼祟祟没穿这双鞋子,他就不是申河。”?“而且这双鞋还有不一样的脚印。” “总归你不明白没事,有邓爷爷呢,肯定弄清楚。 语罢,邓九刀就站起身示意我跟上,往外走去。 我小心翼翼的捏了捏自己手指的伤口,刚跟上邓九刀,就觉得身后凉飕飕的,似是有人在看着我。 我打了个寒噤,回头看了一眼。 大白天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压根没任何东西。 我下意识的多扫了一眼,却发现在更远处,有不少柳条伸到了泥湾子的水面上。 似乎有个人飘在阴暗的柳条下面,直勾勾的看着我这边。 我被吓得打了个寒颤,本能的就喊了句邓爷爷。 邓九刀立即回头,问我怎么了? 我指了指我看着的方向,结果让我懵了的是,那里哪儿有什么人。 风吹过柳条,不停的晃动,水面也是空无一物。 “好……好像有东西,又没了……” 邓九刀拍了拍我肩膀,让我放心,大半天的可没脏东西,又没有打雷下雨。 我勉强压下了不安。 他又说道:“总归邓爷爷就是多了个心眼,今晚上温大先生不就来了吗?那就算是申河再凶,他也肯定不是先生的对手。”?我点点头,总算松了半口气。 离开泥湾子后,回到村路上,这会儿差不多三四点钟,走过一条岔路,我想着李寡妇和李小苏,犹豫了一下,又和邓九刀说,能不能过去看看? 邓九刀说记不清路了,就让我带路。 我带着他朝着李寡妇家那边走。 主要是之前李小苏两次来送东西给我,之后又那么奇怪,我们上一次也没瞧见他们母子两,这总让我有些担心。 不多时,我们又到了李寡妇家门口。 我喊了两声,屋里头没反应。 地面上多了不少落叶灰尘,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扫了。 邓九刀摇摇头说:“没人回来过?”?我不自然道:“那他们能去哪儿?”?下意识的我推开了篱笆,到了屋门前,又推开了门。 堂屋之中干干净净的,却空无一人,我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理我…… 我格外的不安起来,李寡妇和李小苏,该不会出事儿了吧? 明明是大白天的,屋里头又很冷,我还总闻到一股子怪味儿。 “可能是前两天出的事情,吓得那寡妇带着孩子走了,妮子,你也不用太担心,人要是出事死了,村里肯定能发现。”邓九刀和我解释。 我强笑着点点头。 可就在这时,我又怪异的听到了一点儿细弱蚊吟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喊我名字。 登时,我就一个激灵。 这声音很熟悉,的确是李寡妇的! 上一次我听到这声儿时,我是跑到院子里去了。 之后我还觉得自己幻听了…… 现在,我就硬生生僵住腿没动。 “邓爷爷,你听见声儿了吗?”我小声的问询邓九刀。 邓九刀诧异的问我:“啥声儿?” 也就在这时,又是李寡妇细弱蚊吟的声音传来,还是在喊我名字……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耳朵,示意邓九刀仔细听。 过了半晌,邓九刀还是皱眉摇头,表示他什么都没听见。 我反倒是听得更为清楚,的确是李寡妇在喊我,而且这声音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在屋内某个地方! 我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朝着右边的房间走去。 邓九刀倒是没说别的,只是跟着我。 这显然是李寡妇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 声音大了许多,有点儿像是从炕里头传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上去掀开了床上的被褥。 只不过,被褥下面是实打实的土炕。 我眼睛鬼使神差的瞄到了床脚位置,那里有个洞…… 一瞬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我强行压下这心跳感,弯腰下去,看向了炕洞里面。 第一眼,我是觉得这里头黑漆漆的,啥都没有。 可刹那间,耳边听到的声儿就像是尖叫! 我摸出来了手机,顺手打开电筒往里一照。 和我正对着的,是一张烧的焦糊,只剩下一半的脸! 她嘴皮烧没了,牙齿龇在了外边儿,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珠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脑袋嗡的一下,吓得一声尖叫,猛地一下朝着后面撞去。 我砰的一声,直接撞在了后边儿的墙上,疼的我眼冒金星。 肩膀瞬间被一只手搀扶,我吓得又是一哆嗦,猛地伸手就去打他。 “妮子!冷静!”邓九刀沉声喝止,他皱巴巴的脸上尽是警惕。 我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惶然无比的指着炕洞。 “李……李寡妇……”我颤巍巍的说了句。 邓九刀皱眉,他走上前,伸手直接进了炕洞里面。 他明显拉拽着什么,用力往外拖。 片刻之后,他从炕洞里面拉出来了两句尸体! 没错……是两具而不是一具…… 李寡妇的女尸,紧紧的抱着一具男童略小的尸身。 那尸身是李小苏的,被烧毁的稍微少一些…… 这会儿屋子里头安静到了极点,几乎是落针可闻。 我感觉心口被人揪住了似的,眼眶都红了…… 李寡妇和李小苏,竟然早就死了啊! 恐怕上一次,她们母子两就没命了,只是我们没发现,还离开了这里…… 我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快掐破了掌心。 “活生生在炕里被烧死,冤魂不散。”邓九刀沉默半晌,他伸手抚了一下李寡妇的眼睛,结果却合不上去。 我内心却只剩下懊恼和自责,我煎熬的说道:“要是我好好的接了小苏给我送的东西,她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邓九刀摇摇头,他让我不要胡思乱想,鬼害人,缠上的时候就跑不掉了…… 再接着,他又说道:“这尸体暂时还管不了,只能让她们在这里待着,不过还好,之前它们也没出来,符还是能拦住的。” 邓九刀说完,他就又将李寡妇和李小苏的尸身塞回了炕洞里面,还在上头贴了张符…… 临了的时候,我却觉得,李寡妇仰着头,她死不瞑目的眼珠子在看我! 第29章 更凶了 再之后,邓九刀就告诉我这里不宜久留,催促着离开。 从李寡妇家里出去,我感觉整个人都丢魂儿了一样,压抑难受。 邓九刀一直在劝我,让我不要太自责。 等温大先生来了,先解决了我身上的隐患,再想办法去超度李寡妇和李小苏。 我心里头的难受却削减不了,李寡妇和李小苏都是因为我才死的。 若非是李小苏被申河缠上,她们又怎么会丧命? 走在村路上,我脑袋都一直浑浑噩噩。 对于申河,我心头自责仍旧在,可对他剩下的,除了恐惧,就只是恨意了。 冤有头,债有主,他找赵杰,是报仇,找我也是报仇,又何必杀害无辜之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到院子里的。 总归邓九刀让我去休息。 我没进房间,只是坐在堂屋发呆。 此时我就在想,那温大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能拿下申河么? 天转眼就快黑了,婆婆醒过来,到了堂屋里。 她喊我去弄点吃食出来,接着又叮嘱了邓九刀,说现在该他待在屋里,今夜不可露面了。 邓九刀试探的说了句:“刽手像我拿回来了,没出问题,应该不……”?婆婆皱眉,她又说道:“有归有,但你非要今天惹得惊蛰一起出事?温大先生会来,你过了今天,明天再帮忙不是更好吗?”?邓九刀这才讪笑了笑,他说晓得了。 接着他才扭头告诉我,说刽子手的惊蛰日,忌讳多,还真和那隍司张说的一样。 他叮嘱我今晚小心,他帮不上忙。 停顿片刻,邓九刀又说道:“我屋内如果出什么事情,听到什么声音,你们也别进来。”?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婆婆也略有不解,道:“院中有符,有东西,也应该挡在门口吧,你藏匿起来了,应该不会专门有……”?邓九刀挠了挠头,他小声的说道:“总归,听我的就对了,我肯定没事儿,不然的话,反倒是容易出事。”?婆婆皱眉点头,我才说了个好字。 邓九刀转头去了他住的房间。 我这才赶紧去厨房弄吃的,等做好了之后,天刚刚擦黑。 我送到邓九刀房门口,又敲了两下,他开了门缝,将吃食拿进去。 也就这么一瞬间,我瞟了他一眼,顿时有些心慌。 邓九刀很奇怪,他脸上像是有什么细细的绒毛,眼睛也左右四瞟,就像是做贼似的。 只是我没看清,门又给关上了。 回堂屋,和婆婆一起吃东西,我食不知味,也和婆婆说了李寡妇和李小苏的死。 婆婆的脸色阴晴不定,她沉默半晌说道:“申河不能留。” ?我面色艰难,不过又想起来岸边的事情,我马上和婆婆说了。 婆婆眉头更是成了疙瘩,道:“两个?那就说,也不一定是申河?” 我一时间接不上话。 天黑的让人心慌,我白天不想睡,反倒是这会儿忽然困的不行。 刚将桌上碗筷收拾了,屋外却传来了唢呐声。 婆婆则是朝着院门口走去。 我迈步跟了上去,却瞧见我家院门口,竟然摆了一口棺材! 那杀鸡的刘大年,披麻戴孝的捧着个遗照,面无表情的坐在棺材前头。 后边儿则是两个人在吹唢呐。 棺材上一道道白色的东西涂抹着,看上去就渗人无比。 婆婆脸色变了,低声说道:“刘大年,你想搞什么?!”?我心里也堵得慌啊,这弄的我家门前晦气,再加上本来今晚就有东西来,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刘大年这才抬了抬眼皮,他也没白天那么凶了,就说了句:“不赔命就赔钱,给我五十万,不然我老婆的棺材,就要埋在你家门口。”?婆婆被气的不轻,说了句做梦,她抬手,啪的一下就关上了院门。 结果外头的唢呐声更大了,甚至还传来了刘大年的哭声。 这哭腔就显得很是虚伪了…… 显然,刘大年只是想来讹钱…… 他老婆死在这里,是和我家有点儿关系,但她也是捡了不该捡的东西啊。 刘大年要不是那么胡搅蛮缠,我都会想办法,说给他一点儿赔偿…… 现在这态度,但凡给钱,怕是就要缠上狗皮膏药。 唢呐声吹得人心烦意乱。 我坐立不安,婆婆则是在屋内踱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外的唢呐声忽然停了。 一时间的安静,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而下一瞬,忽然就是咚咚咚的砸门声,尖锐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小贱蹄子,出来!”?我听得身上蹲起鸡皮疙瘩。 这声音太空寂了,空寂的让人觉得不像是人在说,格外的恐怖。 可没过多久,我又听到一声颤栗恐惧的大吼,分明是刘大年的,他哆嗦的再说放过他…… 院子里头逐渐起了雾,忽而院墙上方传来呼哧声。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竟是抛飞进了院子里…… 雾气中似乎还有液体溅射。 其中一部分到了堂屋门槛前。 昏黄的瓦斯灯映射下,那竟是一连串的血滴……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再看雾影朦胧中的院子地面。 那圆滚滚的东西看不清晰,可第六感告诉我,那好像是一颗头,正盯着我,格外的凶厉…… 堂屋屋檐上的符纸在颤动,铃铛也抖动不止,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忽然间,啪嗒啪嗒的断裂声传来。 才挂上不久的符纸,竟然一根一根的断了下去,铃铛也落了地。 院内又传来了轻微的吱呀声,像是某个房间开了门。 浓郁的雾气中,一个身影在迅速闪过…… 等那影子消失之后,地上那颗头也不见了……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令我心中恐怖,我都快被吓得崩溃了啊,躲在婆婆的身边,一动都不敢动。 婆婆额头上也都是汗珠,她戒备的取出来了几张符纸,握紧在手里…… “怎么好像,比前几天更凶了?”婆婆语气格外不安。 也就在这时,耳边再一次传来幽幽的戏曲声。 “黄洪夜雨,阴女有命,老尸抬轿,黑鸦迎亲……”?滴滴答答的水珠声传来我,又开始下雨了…… 我额头上的汗珠在落下,进了眼角,酸涩难忍。 雾气在逐渐散开,我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往院子里走来…… 第30章 温大先生 我心都快到到嗓子眼了。 婆婆面色紧绷,她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拉着我朝着旁边的房间走去。 可我心里头只觉得很凉。 刚才堂屋的符都破了,我房间再多点儿,也肯定会被直接破掉…… 本来以为那个男童说的温大先生会来,结果现在了也没来。 他只是和我们开了个玩笑?或者忽然又不来了?! 婆婆推搡我到屋门口,我们两人都钻了进去。 她更是啪的一声,直接关上了门。 婆婆将手头的符全部贴在了门上,又贴在了窗户。 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这骤然的安静,只能听到滴答的雨水声了。 随着雨水越来越多,雾气逐渐散了,我从窗户那里看见了一个人影子,他似乎停在了院子中央,一动不动。 婆婆警惕的走到窗户旁边,我心里头惧怕,可又忍不住想要凑过去看看。 很快,我也到了窗户旁。 一眼我就看见,院子里头站着一个身材很高瘦的“男人”。 他穿着黑漆漆的寿衣,头顶带着圆帽。 双手耷拉垂在两侧。 雾气虽然散开的多了,但还是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晰。 鬼使神差的,我看了一眼他的双脚。 婆婆几乎同时低头看去。 我瞧见的是一双几乎干瘦没有血肉的脚掌,光秃秃的更没穿鞋子。 我脑袋忽然懵了一下。 骤然升起的,是一股子失重感和茫然感。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申河! 可他现在双脚上没鞋子,按照邓九刀说的,申河应该穿着那双黑布鞋才对…… 真的除了申河,还有一个东西跟着我?! 他害死了李寡妇和李小苏?! 他本来站在院子中央没动,而这时,却忽然朝着我们窗户这边走来。 缓慢的速度,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随着他靠近,我也看清楚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格外苍白且陌生的脸,单眼皮,小眼睛,鼻梁塌塌,嘴皮也很薄。 这脸很陌生,我确定从来没见过。 至少不是我所知道的,村里死过的人。 片刻间,他已经走到了窗户跟前,几乎隔着窗户,与我和婆婆对视了。 那小小的眼睛,毫无任何生机可言。 冷不丁的,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似是皮笑肉不笑。 咔嚓咔嚓的声响,玻璃窗竟然裂开了。 哗啦一下,整扇玻璃直接散落一地。 我惊慌后退,婆婆本来也要后退,可他却猛地伸手往前。 嗤嗤的声响中,我房间里的符也开始掉落。 他那只手,直接就抓住了婆婆的脖颈。 婆婆抬手去拍他的脸,手中还抓着一把铜钱,可她没能拍到,只剩下呜呜的挣扎,身体都在不停的扭动。 “不……不要杀婆婆……”我恐惧无比,哆嗦的说了句:“我……我晓得你想要我……我跟……跟你……走……” 我刚说完这句话,忽然,他手直接就松开了,婆婆砰的一下摔倒在地上。 他那双小眼睛盯着我看着,没有丝毫情绪,不过他眼睛动了动。 我一下子就晓得,他是喊我出去。 我咬牙,朝着屋外走去。 婆婆在地上痉挛,她脸色苍白,嘴角还在吐出来白沫。 出房间,又出堂屋。 他从窗户旁走到我身前,一步一步朝着院外走去。 小雨还在下,淋在身上,冷的刺骨。 我跟在他背后,心中的恐惧怎么都压抑不下去,我更不晓得,被他带走之后会发生什么……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院外。 他忽然停了下来,我差点儿没有撞到他背上。 阴翳的声音,忽然冷不丁的响起。 “我先到手的,你过界了。”?这声音透着空寂阴冷,让我脑袋都嗡嗡作响。 更让我不安的是,他在和谁说话? 我强忍着不安,看了一眼路对面,岔路旁边的老树下,站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 他皮肤很白,看上去,竟然透着一种儒雅感觉。 只是儒雅之中,又有几分冰冷。 “温……温先生?”我呆呆的喊了一声。 不过马上,我就发现他不是温帛,只是长相相似…… 这就是温大先生?! 我高兴的快哭出来了,他及时赶到了?! “到手?你看看,这是什么?”平静的话音,更有一种莫名的镇定感,“温大先生”手中托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圆溜溜的坛子,黑漆漆的,上头隐约被贴了一张符。 “你干什么?!你从那里弄到的?!”我身旁这人,声音忽然都扭曲了不少,他忽然猛地往前踏步,朝着路对面迈步而去! 那股凌厉感,还带着杀机十足的劲风! 不过下一刻,温大先生忽然反手,将坛子朝着地上用力一砸! 咔嚓的碎裂声传来。 坛子哗啦一下直接碎了,里面滚出来个圆卜隆冬的物事。 那竟然也是一颗人头?! 只不过,那人头怎么生着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塌塌的鼻梁,薄嘴唇…… 这不就是我身前那男人?! 再等我回过神来,那男人冲到了温大先生跟前! 我才愕然的发现,他脑袋的位置竟然是空空荡荡的…… 他的头呢?! 再下一刻,温大先生袖口一滑,一把黑漆漆的木剑滑落至他的掌心中,那上头还纂刻着很多复杂的符文! 他顺手朝着地上一扎! 噗嗤一声轻响,木剑直接扎穿了地上的人头。 砰的一声闷响,那男人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本来充盈的衣服一下子干瘪了下去。 地上除了一件空衣,就是散落而出的惨白骨架。 我被吓得都傻眼了,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温大先生面不改色,他拔出来了木剑。 他走至我近前,朝着我伸出手来,露出个温和的表情:“姜琳?我叫温邬,温帛是我师弟。” 我还是半晌没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衣服。 刚才那男人,就这样死了? 还是说,魂飞魄散? 他那么凶,婆婆在他面前还手的本事都没有,他还害死了那么多人。 温大先生就一个照面,就灭了他? “谢……谢谢……”我抿着嘴唇,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句。 可耳边,却听到一阵阵咀嚼的声音,像是院内有人在啃食什么东西一样。 婆婆不是昏过去了吗…… 院里头,还有什么东西?! 第31章 还有个东西 同时我也瞧见了,院外路另一侧的棺材旁边,半跪在地上一个人。 这人不正是刘大年么…… 他脖子那里齐刷刷的断开,分明没了头。 刚才被扔进去院子里头的,大抵就是他的脑袋! 现在那恶鬼被除掉了,难道说院子里头还有什么鬼东西? 咀嚼啃食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声,可传入耳中之后,反倒是清晰起来。 “婆婆……” 我心慌无比的从地上爬起来,也没去拉温邬的手。 转过身,踉踉跄跄的朝着院内跑去! 说来也奇怪,刚才还没散去全部的雾气,这会儿全部没了。 雨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 脚踏在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更怪异的是,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屋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赶紧往里跑去。 并且我警惕的捂着胸口的血符。 一脚迈进堂屋,我就瞧见婆婆扶着我房间的门框走了出来。 她脸色依旧苍白,不过至少清醒了。 我惊喜的喊了一声婆婆。 婆婆也呆住了,她颤抖的都像是要哭了,一把抓住我的小臂。 “怎……怎么回事……那东西,放你了?!”婆婆颤栗无比的说道,她眼中明显都是不敢置信! 我心头的那块巨石落下来不少,赶紧和婆婆说了,是温邬,温大先生及时赶到,他对付了那恶鬼。 婆婆抓着我小臂的力气明显大了很多,她更惊诧惊喜,问我温大先生人呢? 我转身,示意婆婆看院门。 此时温邬也刚好走进来,他单手背负在身后,给人一种很深邃温和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进堂屋,而是站在院子中央,似是在侧耳听着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同时和婆婆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地面上还有那头颅残留下来的血痕。 我想起来刚才,雾气中还有一个阴影闪过,那头颅就消失不见了。 是那东西在咀嚼头颅? 可我实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而且现在一点儿声响都没了…… 温邬能找到吗?! 婆婆同样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此刻温邬却扭过头,他看向的房间竟然是邓九刀的…… 下一刻,温邬朝着邓九刀的房间就走过去…… 这期间,他袖子里头又滑出来了刚才那柄黑漆漆的木剑。 我脸色当即就变了,他以为邓九刀房间里有东西? 我马上就挣脱开了婆婆的手,朝着温邬追了过去。 “温先生……你弄错了,里面是邓爷爷……”我慌张无比的小声说道。 刚才温邬对付那恶鬼我可是看的清楚,莫名其妙的,恶鬼头颅就到了他手头的罐子里,接着就被他用剑扎的魂飞魄散! 他要是弄错了,岂不是得害死邓九刀…… 温邬驻足了一下,他语气幽幽:“屋里头还有人?不只是有人,还有个很凶的东西。” 我心顿时就跳到了嗓子眼。 一时间,我也更慌了,这会儿我慌得就是邓九刀的安危。 我顿时就想到隍司张说的白虎衔尸…… 难道刚才那个黑影,钻进了邓九刀的房间…… 那是惊蛰日,刽子手吸引来的东西?! 转眼间,温邬走到了邓九刀房门口,他手在门上扣了两下。 开始是极度的安静,片刻后,房门却开了一条缝隙,露出来一小部分脸,以及一只冷冽的眼睛。 门后的就是邓九刀,只不过他整个人的气息,和之前差别很大,让人觉得很不安。 他阴厉的看着温邬,一言不发。 “不是说了,不要来我房间么?”邓九刀忽然冷不丁的说了句。 我心里又是突突一跳。 温邬眉头微皱,盯着邓九刀的眼睛。 下一刻,门砰的一下关严实了…… 温邬喃喃的说了句:“刽子手,惊蛰日,白虎……” 他往后退了退,再看向我,笑了笑说道:“没事了,进屋,说说你的情况。”?温邬又走向堂屋。 我不知道为什么,温邬虽然看起来也是温和的,但是他却给人一种身上很冷的感觉。 总归不像是温帛那样,整体让人放心…… 难道是因为他刚才下手太狠,给我的心理压力? 我跟着进了堂屋,婆婆刚才没跟出来,一直扶着在桌旁,显然是她还站不稳。 “温大先生。”婆婆倒是恭敬的很,她小心翼翼的行了个礼。 温邬回应了个友善的笑容,让婆婆坐下,不用那么拘束。 婆婆却感激无比,说还好他及时赶来,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了。 我过去扶着婆婆坐下,温邬则是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其实我早就来了。”温邬开口,却让我愣了一下。 我茫然无比,他早就来了,是看见我们这里闹成那么凶了,才出手帮忙? 我心里面一下子就堵得慌,要是温邬早点儿出来,也不至于再死一个刘大年啊…… 虽说刘大年人不行,但是…… 婆婆眼中也是疑惑茫然。 也就在这时,温邬又继续说道:“刚才那东西,太老,太凶,埋了不知道多少年,我没把握直接和他斗,去山上挖了他的坟,取了他的尸头。”?“赶回来的时候,他刚好带着姜琳出来,索性没有太迟,若不是找到他的尸身,还真不好对付他。” ?“他那坟头边上,可是还准备了一口鸳鸯棺,跪尸抬棺,守着不少黑鸦,打定了注意要姜琳和他同穴而眠。”?温邬这一番话,听得我心惊肉跳。 婆婆额头上明显汗水不少,她喃喃道:“温大先生高明,要真只是对付他,还是太难对付,直接破了尸身,那就是魂飞魄散了……” 我虽然不是全懂,但是我也晓得,我误会温邬了。 犹疑了一下,我小声问道:“温大先生,那刚才的东西……” 我指的就是那咀嚼声。 虽然不晓得婆婆有没有听到,但是我知道,温邬肯定听见了。 “刽子手住在这里,又是惊蛰日,他引来的,他能破,明显,他刚才不想我帮忙。”?温邬解释道。 我这才又松了口气。 显然,婆婆恢复过来不少了,她叮嘱我去倒茶。 我正准备起身,温邬就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又说道:“不用那么拘束,这事儿,还没了结,村里头冤魂不少,我看,好像还有个更凶的东西,跟着你。”?温邬话音格外认真凝重。 我身上都是细密的鸡皮疙瘩,冷汗直接将后背打湿了…… 第32章 登门 我咬着下唇,眼皮都在一直跳动不止。 婆婆满脸都是紧张不安,她立即点头,满脸苦色。 “温大先生说的没错……妮子造孽,那东西,怕是更凶。” 婆婆一脸不安和小心,又说道:“先生要什么酬劳,老身一定准备好,还请先生帮帮我这孙女。”我同样紧张的不行,小心翼翼的看着温邬。 温邬摆摆手,道:“柴敛婆无需这么小心,我来帮姜琳,自然是有缘,至于酬劳,我不要钱。”?说着,温邬看向我,他说需要一个阴女命的人,替他办一件事情,只要我答应了就行。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什么事儿? 温邬淡笑,说现在还不用告诉我,时机未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婆婆则是催促我说:“还不赶紧答应温大先生?”?我顾不得多想什么,赶紧匆匆答应。 温邬显然满意了不少,他这才让我,将事情好好说一下。 他了解始末了,就好决定怎么帮我们忙。 申河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想了无数次。 我很快就捋顺了思绪,将最开始注意到申河,一直到申河因我而死,又到他现在想要我的命…… 事无巨细,我全部都说了一遍。 婆婆则是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妮子的阴女命,就是因为申河没能过阳,现在弄得被脏东西盯着,这命数,得全凭温大先生来破了。” 温邬面色沉凝,半晌一言不发。 我和婆婆顿时不敢多说话。 许久之后,温邬总算开了口。 “嗯,是个很怪异的河鬼,丧命了还长大成人,那条河里头,看来不只是阴气很重,还有一些特殊的东西,想对付他,不是太容易。”?“至于阴女命,这事儿倒是不难,除掉那河鬼,我自然有办法。”我咬着唇道:“那能超度申河吗?” 婆婆脸色当即一变,她皱眉道:“妮子,什么关头了,莫要说胡话!” 我心里面就很难受啊。 因为刚才被除掉的恶鬼,显然才是这段时间给我送东西的,又害死了李小苏李寡妇,更杀了其他人。 那这样一来,其实不是申河害人性命。 他最多是盯着我,想要我的命而已…… 我害死了他,他恨我,我想得通。 若是还要他魂飞魄散,我就真的寝食难安了。 温邬却直接摇了摇头,他皱眉道:“这事儿恐怕不行,十几年的怨气,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对付他,都需要万分小心,否则的话,可能会死。”婆婆立即小心谨慎的说道:“妮子心软,温大先生你别听她的胡话,除掉申河即可。”紧跟着,婆婆又瞪了我一眼,我一时间就不敢开口了。 温邬从兜里面取出来一样东西,放在了木桌上,又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柄精致的匕首,上面满是黑红色的血锈。 接着他又摸出来一根细细的绳子,黑红色的绳索,让我觉得很压抑。 “今晚上时间不够了,等明天,天黑了之后,我们去泥湾子,我教你怎么做。”温邬沉声说道。 我一时间没有伸手去碰,一直到婆婆又催促的看了我一眼,我才将东西拿起来。 温邬顿时露出满意之色,他点点头道:“顺道明儿白天,将村里头要处置的后事清理一遍,这村子阴气太重,我还需要村民做点儿事。”婆婆更是感激。 再接着,温邬才说,让婆婆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并且让我们也去休息。 他一提醒,我才觉得自己困得不行了…… 婆婆让我去房间睡觉。 她则是安排温邬去其它客房。 我进屋躺下之后,却总觉得心里头不安难受。 窗户玻璃碎了,一直在透风。 我裹着被子,很勉强才睡了过去。 只不过,我更是睡得不安稳,还在胡乱的做梦…… 一会儿我梦到了我坐在一口棺材上面,穿着绣花鞋,头戴着发簪。 前头是个无头尸体,有乌鸦在周围盘旋。 抬着棺材的,也是几具尸体。 说是抬着,实际上是它们托着棺材在爬动。 这梦最后,是那无头尸体忽然散了架,一切都烟消云散…… 可梦刚结束,我又梦到了自己睡在城隍庙的棺材里头。 棺材盖子是打开的,旁边躺着一具尸体,棺材外头,隍司张死板着一张脸,看我就像是看死人一样冷漠! 整个梦里面,我都是压抑无比,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临最后,我还梦到了申河。 我站在泥湾子的岸边,申河露出来一个血淋淋的脑袋,他问我,他救我,我为什么要害他! 最后,他的质问声在我耳边回旋不断,我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 总归,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透亮了。 炽烈的阳光透过窗户裂隙,照射在我的脸上。 我整个人才堪堪清醒过来。 翻身下床去了堂屋,我发现婆婆正端着吃食走进来。 她精神头好了不少,温邬则是坐在另一头,手中捧着一本书看。 我也瞧见了邓九刀,他蹲坐在院子门槛前头。 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火星子一点一点颤动。 “温大先生,邓爷爷,婆婆……”我小声的和他们打了招呼。 邓九刀度过昨晚,安然无恙,也令我松了口气。 “吃完东西,先去村里头,天黑去泥湾子。”温邬放下书,抬头看我。 我立即点点头。 邓九刀掐灭了烟头,他过来坐下。 我发现,他的脸格外苍白,嘴角还有一些破损。 婆婆给温邬和邓九刀都盛了粥。 我自己打了一碗粥,小口小口的喝了一点儿,身上稍微暖洋洋的,总算舒服不少。 偏偏就在这时,忽然间,院门又被砰砰敲响。 说实在的,我最近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惊慌无比的看着院门。 婆婆皱眉,她立即朝着门口走去。 我还是控制不住,看着那边。 片刻后,婆婆打开了院门。 我一眼就瞧见了一张方方正正,像是死人一般苍白的脸。 那人不正是隍司张吗?! 隍司张传进来的声音不大。 “姜琳呢?让她跟我去城隍庙。”隍司张的语气透着仓促,他同样朝着院子里头张望过来,刚好和我对视。 第33章 镇压,超度 我顿时就觉得不寒而栗…… 冷不丁的,就想到昨天晚上做梦。 我在棺材里头并肩和尸体躺着,结果隍司张在外头看我…… 我对于隍司张,其实就没啥好感。 要不是婆婆态度强硬,逼着住了城隍庙一夜,他也不会留我们。 天亮了他还说,我们死在城隍庙门口,他都不让我们再进去! 现在他来找我去城隍庙,是干什么? 我觉得,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在我思绪之间,婆婆说了句:“去城隍庙做什么?”她语气也不太好听。 隍司张却挤进来了院子,他语气略冷硬,又道:“不去的话,她就惹上大麻烦了!”?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桌旁的邓九刀,却面色不善了起来。 温邬倒是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他起身回头,很平静的说了句:“哦?城隍庙的隍司,也要管起来阴女的麻烦了?”?隍司张顿时脚步一僵,他瞳孔紧缩,眼中更是愕然。 “你……是温邬?你没死?”隍司张话音惊疑不定。 “姜琳的事情,我在管,她惹上了什么麻烦?”温邬面色温和,又出声问道。 “你管?”隍司张眼皮跳动不止,却没往前走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温邬许久。 温邬点点头,依旧神色平静。 隍司张却显得阴晴不定。 他又看了我一眼,忽而冷冰冰道:“温帛先生,晓得温大先生你要管这烫手的事情?” “据我所知,柴云和姜琳是在温宅吃了闭门羹。”?“我师弟的事情,用不上隍司操心了。”温邬语气终于冷漠几分。 隍司张顿时闭口不言,他又看了我一眼。 我身上却起了不少白毛汗! 隍司张看我这眼神,怎么和我昨晚上做梦一模一样?! 顿时,我对他就更惧怕。 结果下一刻,隍司张却直接转过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隍司张走出去之后,婆婆立即就关上了门。 我一时间觉得,他来的时候,是来势汹汹的,是因为温邬,才让他离开?! 若是温邬不在的话,他会强行带我走么? 正当我心头思索的时候,温邬站起身来,说道:“走吧,清理一下村内那些怨气凝结不散的人。”?本来我还觉得温邬有点儿冰冷,可通过刚才隍司张,我却觉得温邬的冰冷也给人一种信任感。 若是和善的温帛,恐怕隍司张就不会那么简简单单的离开了。 我起身,跟着温邬一起朝着院外走去。 婆婆和邓九刀跟在我们后边儿。 进村主路之后,不消人指路,温邬竟然带着我们先到了赵瓦匠家里。 赵瓦匠院子里头乱糟糟的,房门虚掩着。 那些棺材,还是摆在院子中央,有的倒塌下去,有的没有变化。 走过院子,温邬推开了堂屋门,地上还有一个老妪的断头尸体,桌子上也是当时被邓九刀斩断的人头。 一股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温邬才开口说道:“这里一具魂飞魄散的残尸,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已经被勾走魂魄的死尸。” “这两具尸体若是不焚烧了,剩下的怨气,也足够让村子里的人大病一场。”?“另外,院内那四口棺材里头,还有冤魂不散的尸体,得入土为安,柴姑,此事你去办。”?温邬看向了婆婆,吩咐道。 婆婆顿时点头,她马上去找村里头的人。 不多时,村长被找来了,同样还带来了一行村民。 村长显然是双腿颤栗,眼中透着恐惧。 他一直在和婆婆说话,总归问的还是赵瓦匠一家还会不会闹鬼的事情。 通过他们的对话我才知晓,本来村长之前是打算让赵瓦匠一家入土为安。 但那天他被赵瓦匠鬼上身,差点儿没吓死他,之后他再也不敢来赵瓦匠家里了。 婆婆说了不少话,才打消了村长的恐惧。 再接着,温邬去那些棺材上贴了符。 村长才总算壮着胆子,开始安排那些村民抬棺。 温邬先示意让邓九刀留在这里监督查看。 再接着,他又说村里还有更凶的死人,让婆婆跟着我们去,他简单处理之后,好让婆婆安排人手来安葬。 我当时就一愣,直接就想到了李寡妇和李小苏母子两。 心里面顿时就压抑的不行,格外的愧疚。 从赵瓦匠家里离开,果然,温邬朝着李寡妇家的方向走去。 等我们到了李寡妇家门外的时候,温邬的眼睛都微眯了眯。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深的怨气,今天不来处理,他们都要破门而出了。” ?我这才发现,李寡妇家门上贴着的符,竟然像是被烧坏了一样,符纸都是发黑卷曲的。 包括那些铃铛,也全部都长满了铜锈。 婆婆则是皱着眉头,她眼中不忍更多,复杂的说了句,无妄之灾。 推开李寡妇家门,我们进了里屋。 温邬径直走到了李寡妇和李小苏被烧死的炕头前。 我才发现,炕头上的符纸完全掉了。 李寡妇和李小苏的尸体,脑袋都探出来炕洞一半! 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睁大了的眼珠子,就别提那有多恐怖渗人了! 而且,即便是现在成了这样,我都感觉李寡妇和李小苏的眼睛里透着怨气。 好像是在质问我,为什么要连累她们的性命一样! 温邬取出来了两张符,作势要贴在李寡妇和李小苏的头顶。 我小声且不安的说了句:“温大先生……这是超度的吗?还是说,镇压她们?” 我跟着婆婆学入殓。 其实正常的入殓手段,也是超度的一种。 但若是镇压的话,就会让魂魄无法翻身,一直在坟内受苦! 赵瓦匠一家人,便是被镇压了!?温邬慎重的开口道:“镇压,这是两具凶尸,超度花费的时间很多,而且今晚就去不了泥湾子了,镇压之后,尽快埋尸,否则它们今夜,必定尸变!” 我眼眶顿时泛红了不少。 犹豫片刻,我又小声问温邬,那能不能想办法先镇住不让它们尸变,最后来超度? 温邬皱眉,他叹了口气,说我性格良善,不过,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第34章 不要相信他 他现在来了黄洪村,而且除掉了一个很凶的恶鬼,矛头是对准申河的,申河肯定清楚。 如果今晚上,他顾着来超度这两个凶尸,那申河指不定会逃了,到时候后患无穷! 温邬眼神深邃了不少,他深深的看着我,又说道:“你是想申河跑了吗,他再来找你的时候,肯定我都对付不了他。”?我一时间更为煎熬了…… 婆婆的面色严厉了不少,她正要开口说话。 我快哭了的看着婆婆。 一时间,婆婆也没说出来别的,她眉头紧皱成了疙瘩。 片刻之后,婆婆神色更严厉,慎重的说道:“温大先生,按照你说的办吧,你贴符,我这就去找人来超度……” 我眼泪转眼就要掉下来,温邬却忽然抬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 他忽而说道:“如果你真想帮她们,我勉强,能有办法,我有两张珍藏的符,能镇尸,化解怨气,说不定能等着明天夜里,再来超度她们母子,却需要让人一直守夜。”?我整个人一愣,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 我马上就哀求的看向婆婆,恳求道:“婆婆……”?婆婆感激的看了一眼温先生,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眼中露出柔和。 我顿时心里头都好受了不少,晓得婆婆是答应了。 再接着,温邬却忽然说道:“但姜琳,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这两张符本来是我关键时刻保命来用的,今晚对付申河太凶险,如果符没了,我恐怕就不能确保我们安全。”?“你必须要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不得有一点点的违背!” ?“否则的话,即便是你心软求我,我还是不能把符拿出来。”?温邬神情都严肃了不少。 我头点的和拨浪鼓似的,连声说好。 温邬眼中流露了不少信任之色。 再接着,他从怀中取出来了两张符。 寻常符纸是黄色的,而这两张却是白色,其上勾勒的符文,却是带着颗粒感的血色。 温邬分别将两张符贴在了李寡妇和李小苏的额头上。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我觉得整个房间的气息都柔和不少,没有刚才那么冰冷了。 “柴姑,今晚你就守在这里,符肯定不会被破坏,如果快掉下来了,你就上手将拍稳。”温邬叮嘱婆婆。 婆婆则是眼中恳求:“申河的事情,就麻烦温大先生了。”?温邬点头说:“放心。” 再接着,他忽然又看向我,说道:“将你脖子上挂着的血符,给你婆婆吧,今晚上,你身上不能带这些辟邪的东西。”?婆婆脸色微变,她眼神顿时不安了几分。 “温大先生,这……”婆婆正要开口。 我这会儿对温邬,却全然是放心和信任了。 立即就摘下来血符。 同时,我打断婆婆的话,说我刚答应全要听温大先生的,他不让我带辟邪的东西,肯定有他的道理。 温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满意之色。 婆婆才不再多言。 她接过去血符之后,温邬又让她带上,说这样一来,她今晚更安全,不会出纰漏。 婆婆便照做。 再之后,我们就从李寡妇家里离开。 不知不觉,天色竟然都快傍晚了…… 这一次,温邬反倒是没走前头了,喊我带路。 我其实愣了一下,心中更好奇,大致就是他能找到赵瓦匠家,也能找到李寡妇这里,还能找到山上凶尸的坟,怎么会去泥湾子就找不到路了? 当然,想归这样想,我却不能这样说。 一路上朝着泥湾子走过去。 等到柳树林子入口的时候,温邬先停了下来,他说要和我交代几句话。 我立即小心翼翼的听着。 温邬才告诉我,等会儿他会让我先进去,等一段时间,他才会跟进来,否则的话,申河会发现他在附近。 他要我一直坐在申河当时淹死的岸边等,一直等到申河出现之后,再自己跳进水里。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脑袋都是懵的,心里头顿时惶然不安了起来。 因为温邬让我跳河啊,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申河本来就想要我的命,我跳进去,岂不是…… 我脸上的不安压抑不住,虽说我之前答应了温邬完全听他的,可现在还是没忍住恐惧。 问他这跳河下去,我不就死在申河手里了吗?! 温邬才说道,他在后方,就是保护我的,肯定不会让我死。 而是申河看我跳河,肯定会反应不过来,等申河接近到我的时候,我要用他给我的那柄匕首,去扎穿申河的心口! 那匕首被很特殊的血浸泡过,足够当时就损伤申河的鬼魂,让他动弹不得! 再接着,我要用那根绳子套住申河的脖子。 稍微停顿片刻,温邬继续说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能伤到申河,我才能对付他。这是唯一的办法!” 话音至次,温邬的眼神都是凝重了。 我一时间格外的挣扎啊…… 因为我是真的恐惧…… 温邬忽然眉头一皱,说道:“如果你确实害怕,那的确不能强迫你,你在这里等我,我取回来那两张符,便不用你……” 我脸色当即又是一变,顿时才恍然大悟。 本来温邬是有办法直接对付申河?是因为那两张符给了李寡妇母子?! 我马上伸手,拦住了温邬离开的脚步…… 并且我用力点头,说让他放心,我肯定能做到,不要动李寡妇和李小苏。 顿时,温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点头道:“切记,按照我说的做。”?停顿片刻,温邬又眉头微皱的说道:“但是你记得,千万不要心软,或许申河会说一些话,勾起你对他的愧疚,但是你现在心软,害死的不只是你自己的命,还有这些年一直保护你的婆婆。” ?“鬼,是不会说实话的,明白了吗?!”?我用力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温邬才说道:“嗯,进去吧。”?我立即转身,走进了柳林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几步之后,我总觉得后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鬼使神差的回头瞧了一眼。 却偏偏看到温邬在看着我笑。 他笑的样子有些怪异,嘴角勾起,像是什么计谋得逞了一般…… 我打了个冷颤,下一刻,却又发现温邬的表情格外严肃,他还挥了挥手,似是催促我快进去。 第35章 你很怕我 我强行压下心头那些杂念,只觉得我一来到泥湾子,整个人都不舒服,感觉一切都很怪异。 温邬面色太严肃,我们隔着还不远,我甚至看到他露出询问的面色,似是要问我怎么了。 我握了握拳头,不敢再耽误时间,再转身,直接进了柳林子深处。 温邬已经帮我很多了…… 他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我再因为胆小和臆想让他劝导,恐怕他都会觉得失望。 想着婆婆教我那么多敛婆的手艺。 我以后还得去给死人入殓呢,如果连申河这一关都过不去,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想到这里,我心底顿时坚决了不少。 我的确对不起申河……可我真不能让他害死。 只能够等抓住了他之后,我再求温邬好好超度他,当做弥补…… 很快我就穿过了柳林子,又一次到了泥湾子的岸边。 夕阳余晖映射的水面波光粼粼。 让我眼皮微微一跳的是,之前邓九刀放下的那双黑布鞋,竟然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移动变化。 申河……果然晚上没出现…… 并且我还想到一件事情…… 就是除了赵杰死的时候我见了申河,实质上送东西的,暗害我的,都不是他。 真正他动手的只有一次,就是我被赵杰和胡强丢入水里的时候,他将我拉进水底! 要么他不动手,要么就直接想取我性命! 而且他一边要杀我,还一边和我说别怕…… 我更觉得后怕和不寒而栗。 顺着布鞋旁边坐下,双腿屈起抱着。 我强行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尽量不慌乱。 时间过的极为缓慢,天逐渐黑了。 风吹拂起来,水面开始起了涟漪浪花,有一些水浪拍打到了岸边,弄湿了我的鞋子,冰冰凉凉。 我缩了缩腿脚,再看水面,我更是小心翼翼了。 月亮出来了,像是个大脸盘子,水面带了不少白光。 我没瞧见申河的影子。 只是我总觉得,开始有一双目光在看着我…… 我不安之余又想到,那目光是申河的,还是躲藏在暗处的温邬? 又等了快半个小时,水面上还是没出现申河的影子…… 难道说,申河发现温邬了?所以没出来?! 正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忽而我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就感觉有个人蹑手蹑脚的在逼近我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 温邬来了?这不是申河还没出现吗? 那声响又忽然消失不见,好像我幻听了一般。 本能的反应,还是让我顺着回过头看了一眼。 不回头不要紧,这一下,我被吓得魂飞天外,脑袋嗡的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张被烧焦的脸,正杵在我身后,一双怨毒阴冷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我! 她被烧烂了一半的嘴巴,蠕动了两下。 “姜琳,你不是说,小苏可能回家睡着了吗?” ?“为什么,他被人塞进去了土炕。”?“为什么,你们要害死我们母子?!” 这声音赫然是李寡妇的!她开始语气平缓,是在询问,之后就变得格外冰冷狠厉。 完全是质问! 可无论她哪种情绪,她本身就很恐怖啊! 更让我恐惧不已的是,温邬不是用了符,婆婆还守着李寡妇和李小苏的尸体。 李寡妇怎么会到我身后来?! 婆婆难道出事了?! 温邬不也在附近吗……他不可能没发现啊?! 一瞬间,我脑袋嗡嗡作响,我想要往旁边逃,结果还没等我窜出去! 李寡妇烧焦的手,猛地朝着我脖子上一抓! 她速度太快,直接就死死的扣住我的脖子,根本没有给我逃走的机会…… 她手上的皮肉都像是被烧干净了,只剩下骨头。 我感觉脖子生疼,窒息的感觉更让我脑袋发晕…… 拼命的挣扎,我想要掰开李寡妇的手,却怎么都做不到。 只能够发出呜呜的声响,恐惧和绝望几乎将我吞没! 我想喊温邬救命……都没可能…… 李寡妇那张烧焦恐怖的脸,也开始露出狰狞的笑容。 好似因为要杀了我而兴奋! 我脑袋都开始因为缺氧而变得沉重,觉得自己随时会死于窒息的时候。 忽然间,身后传来了哗啦的轻响声。 这水声近到就在背后! 同时,一个幽冷且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松开她。” 我脑袋清醒了一瞬间。 下一刻,李寡妇的力气仿佛变大了不少,大的快要将我的脖子拧断! 她的脸更狰狞! 不光是瞪着我,还瞪着我身后! 可下一瞬间,脖子上却忽然滑腻了不少。 那股子要窒息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 李寡妇的双手,忽而一下子从我脖子上滑了下去…… 她狰狞的眼神,也变得呆滞涣散。 并且满是烧伤的皮肉上,都在泛出来水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无力的朝着后方倒去,却并没有落水,感觉是倒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一双手揽住了我的腰肢,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不要怕。”?我身体又是一阵颤栗…… 又是这一句不要怕! 前几天我落水,申河就是先说了不要怕,然后就要将我拉到水底淹死! 李寡妇忽而斜着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泥湾子的水陡然上涌了不少,直接将她卷入水中,消失不见! 我下意识的感觉,是想要往前冲啊! 可我又想到温邬的叮嘱,一下子僵住了身体,没能继续往前跑了…… 那低沉的声音,似乎透着疑惑:“你想走,怎么不走了?”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申河连这都发现了?! 我颤栗的腿软。 可我现在很懵啊。 这和温邬说的计划,明显有所改变。 李寡妇不应该出来的,婆婆那边大概率是出事了。 还有温邬,他不是在旁边守着我吗……刚才却没管我…… 那我还能扎申河一刀吗?! 我和申河几乎贴着身体,可现在我们又在岸上…… 还有,万一温邬也出了什么岔子,不在附近,我又惹恼了申河,又该怎么办?! 脑子里乱的成了一团麻! 耳后却传来轻微的凉气儿,似乎他在我耳边呼气。 ”你很怕我,姜琳。”申河低声喃喃。 我快哭了,他是鬼啊,我能不怕吗?! 第36章 他早就死了 “你不用怕我的。” 申河语气低了很多,似乎贴着我更近了。 我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恐惧之余,也让我手不由自主的去摸衣兜。 抓住那柄匕首之后,我下意识就要拔出来! 结果我的手臂,却忽然被另一只手托住。 显然,那手是申河的,他身体似乎都冰冷僵硬了不少。 “你想杀我?”申河忽而问道。 我压根没想到,他会直接发现啊…… “如果在水里,我或许就中招了,刚才那个死女人,是想把你弄下水去,你没下来。”申河幽幽说道:“我救了你,你不应该想杀我。” “那个人,不是好人。” 申河这番话,让我汗毛都全部竖起来了啊。 他说谁不是好人,是说温邬?! 再下一刻,忽而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铜锣声! 我身后陡然一阵安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太突然。 我僵住了半晌,才呆呆的回过头,却发现申河已经不见了。 水面变得寂静了很多,甚至是没有风声…… 铜锣声还在响彻不止,同时,我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分明是温邬在喊我的名字…… 我打了个寒颤,拔腿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很快,我就穿过几颗柳树,见到了一块空地中,显得格外狼狈的温邬。 他身上衣服不少破损,甚至还有烧毁的痕迹。 并且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有几丝鲜血。 “温……温大先生……你这是……” 我更心慌了。 温邬脸色不大好看,皱眉道:“本来好端端在这里守着,忽然钻出来个小鬼,偷袭了我,我也瞧见了,那个死女人偷袭了你。” “她们两个当真是凶,我用了超度符,柴姑竟然没看住。”?我脸色当即就是一变。 很显然,温邬说的是李小苏! 李寡妇都出来了,李小苏更是如此! 紧跟着,温邬又和我解释,若非这两个变数,今天就能对付申河!简直是可惜了机会。 皱了皱眉,温邬看了看我腰间,道:“你刚才太心急了,如果你不动弹,他可能会带你下水……不过也没办法,你表现的很不错了。”?我却强笑不出来,因为我现在很担心婆婆的安危。 因此,我马上就和温邬说了,我们得赶紧去看我婆婆……李寡妇和李小苏跑出来,我怕婆婆出事。 温邬郑重的点点头。 其实我很想多问一句,之后对付申河是不是很麻烦,或者申河会不会逃走…… 可看温邬的狼狈,还有我对婆婆的担忧,也让我没说出口。 至于申河和我说的,温邬不是好人,直接被我抛飞天外。 温邬救了我们的命! 温邬不是好人,难道申河就是好人了?! 可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内心也是一阵难受。 申河至少有一件事情说的没错……他的确也救了我的性命…… 我内心思绪格外的杂乱。 不过我们也很快离开了泥湾子,回到了村内。 还没等到李寡妇家,我就看到他们家的方位燃烧着熊熊烈火! 等到了近处,才发现李寡妇家的房子竟然被烧了! 我顿时面色大变,惊慌的喊了一声婆婆! 四周寂静无比,只剩下我的回音,哪儿有婆婆的声音? 我眼泪唰的一下就滚落了出来,急的想要冲进去房子里。 温邬一把就抓住我胳膊,他眉头紧皱,道:“冷静!” 我慌乱啊,我怎么冷静的下来?拼命想挣脱温邬的手。 他却眼神很严厉,沉声道:“柴姑没看住贴了符的两个凶尸,跑出来鬼魂找我们的麻烦,她要么追出来了,要么已经出事,你冲进去,又是平白无故的搭上一条性命……” 温邬这番话,更让我脑袋一阵眩晕。 我主要听到就是,说婆婆已经出事,我哪儿受得了这个结果?! 眼泪更是夺眶而出,我还想要说话。 忽然间,手机却嗡嗡震动了起来。 我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摸出来,发现打过来电话的,却是一个我不知道的号码。 我心里面难受,本来不想接。 可本能还是按了接听键。 结果我听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是邓九刀的! ”妮子……你的电话,可算是打通了。”邓九刀的声音显得很警惕。 还没等我说话,他又道:“你听邓爷爷说,隍司张在家里,他和我,还有你婆婆,说了一些事情,你还在温邬身边的话,千万不要发出声音,不要让他听到我们的话。”邓九刀的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我都听不太清楚。 可他这番话,却让我愕然。 除此之外,我还有惊喜,就是他说婆婆?婆婆和他在一块儿?! 当我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所有内容后,我觉得心底有些发凉。 因为邓九刀太警惕了…… 警惕到让我猜到了,他要说的话格外重要,还真的不能让温邬听到。 我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只是抿着嘴,听着手机。 片刻后,邓九刀的声音再次传来。 “隍司张,刚才救了你婆婆的命,还有,他白天去了一趟李阳镇,确定了一件事情。” “温帛,没有师兄,他只有一个哥哥。” “而他哥哥,照温帛的话来说,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温邬死了很多年,根本不可能来帮我们……”邓九刀这番话,让我心一下子就坠入谷底了啊。 “总归,妮子你不要怕,带着温邬回来,不要让他起疑心,咱们再想办法……” 邓九刀这句话说完,电话啪的一下就挂断了。 我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半天没敢动。 甚至我都不敢抬头去看温邬了…… “姜琳?这电话,有什么问题,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了?”温邬话音中明显透着担心。 我身体抖了抖,再抬头看温邬。 虽说他很温和,但是月光照射下来,他也显得更幽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好像温邬深邃的像是一个冰骷髅一样…… “没……没事……是邓爷爷的。”“他……他说婆婆在家里,喊我们回家……” 温邬眉头忽然一凝,道:“柴姑回去了?”下一刻,他沉声道:“好消息!这么好的消息,你怎么还这么压抑?!” 明显,温邬看我的眼神,就透着疑惑了。 第3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身体抖了抖,立马就摇头,说我没有压抑! 只是我以为婆婆被烧死了,又晓得她平安在家,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我解释的半真半假,尽量掩饰了神色。 如果我完全找别的借口,肯定会被看出来问题。 对比温邬,我肯定更相信邓九刀和婆婆。 邓九刀既然能打这个电话给我,肯定能分辨隍司张说的真假。 那温邬就真的有问题…… 温邬点点头,他道:“走吧,咱们也回去,申河不大好对付,我需要柴姑和那个刽子手的帮忙。” 温邬说完,便转身朝着我家的方向走去。 我跟着往前走,心里头想着不敢跟太近。 可又怕温邬起疑心,这过程就别提有多煎熬了。 此外,我思绪更乱,温邬很多年前就死了,那现在这个温邬是谁? 他不可能是死人,因为他白天也在我们身边。 还有,他的目的是什么? 穿过村子的时候,村路上无比寂静。 以前好歹有人走夜路,现在却连半个人影子都瞧不见,家家户户都闭了灯。 冷不丁的,我还想起来一件事儿。 刚才申河和我说,李寡妇是想把我弄下去。 是他救了我…… 并且审核还和我说,温邬不是好人…… 当时我只觉得申河鬼话连篇。 现在看来,他却没说话…… 明明温邬那么笃定的说符没问题,可偏偏出了问题,李寡妇还找到了我…… 他还说李小苏找到他…… 他这么厉害的人,能怕李小苏的偷袭?! 越想,我就越觉得,温邬处处是疑点。 月光森冷,将他的影子拉扯的格外细长。 我们终于回到了家门口。 温邬推门进了院子,我紧随其后,一眼就瞧见了堂屋之中来回踱步的婆婆,以及邓九刀。 婆婆明显有些狼狈,头发丝散乱,衣服上也有烧焦的痕迹。 邓九刀则是坐在门槛那里,张望着我们这边。 我和邓九刀四目相对,婆婆也看向了我,他们两人同时往院内走来。 我心里头紧张啊,不过看婆婆和邓九刀,却没动手的打算? 还有,隍司张呢?! “温大先生,怎么样了?申河处理了么?!”婆婆匆匆的询问。 温邬吐了口浊气,道:“出了些意外,那一对母子忽然赶来,乱了我们的计划。”?接着,温邬皱了皱眉,道:“不过你能平安离开,倒是让我和姜琳松口气,刚才我和姜琳都以为你……” 婆婆看了一眼邓九刀,邓九刀则是挠了挠头,他说道:“赵瓦匠一家不是安葬了吗?我就寻摸着你们肯定也安顿李寡妇,就过去了,刚好瞧见柴姑有麻烦。”温邬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不敢表现出来什么,婆婆和邓九刀演戏,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没直接戳穿温邬?! 再接着,婆婆又说了句:“那温大先生,申河没处理了,该怎么办?” 温邬沉凝几秒钟,才道:“此事,我正要和你们商议。” 婆婆立即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温邬进堂屋。 他们三人进去了,我则是跟在后面一些。 很快,他们又围坐在桌旁。 温邬才简单说了,申河有可能会逃,可只要知道,他是哪家的人,想办法让他爹娘去喊魂,申河肯定会回来。 届时,就让邓九刀和我婆婆一起动手,三人合力之下对付申河。 听着温邬认真的话语,我心头更茫然了。 因为我弄不明白,他如果对我有目的的话,完全不用招惹申河啊! 还有,我们也单独出去过,他完全有机会…… 那他到底为了什么?! 我在思索,他们的商议却没中断。 婆婆说了,申河无父无母,所以当年死了,也没人出来管,他就是个孤儿。 温邬皱眉又道:“那他以前的住处在什么地方?白天,我们去看看。"婆婆这才点头,她显然要继续说话,邓九刀却瞥了我一眼,吩咐了一句:“妮子,你去厨房,弄点儿热姜汤出来,给温大先生暖暖身子。” ?我一眼就听出来了蹊跷…… 往常邓九刀,可不会这样指挥我,他对我很温和。 进厨房,是要做别的什么事情?还是他需要我暂时不在这里? 思索之间,我转身进了厨房。 晦暗的瓦斯灯,让厨房显得很阴森。 更让我脑袋一嗡,险些尖叫出声的,是厨房角落,竟然杵着一个人。 那人赫然是隍司张! 他穿着纸衣,带着帽子,四四方方的脸上,一点儿情绪都没有。 隍司张对我招了招手,显然是示意我过去……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邓九刀是让我进厨房,到隍司张的身边来? 纵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我还是硬着头皮迈步,朝着隍司张走过去。 到了他身边后,隍司张才声音很微弱的说了句:“知道他为什么帮你吗?”?我眼皮狂跳,立即摇了摇头,表示我不知道。 隍司张嘴唇嗡动,继续道:“温帛说了,他大哥死了,能来帮你,又要除掉盯着你的凶魂的,又不说具体让你做什么的人,肯定别有用心,他对你是有目的的,想将你带走。” “他肯定养了一头恶鬼,很需要你这个阴女。”隍司张这话,更让我腿脚发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可以利用他对付申河,我可以暗中帮你们。”隍司张低声喃喃。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看着隍司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脸,我回想到梦里头他那副模样,身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我格外不安,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帮我?”“你都那么厌恶我……”“难不成,是因为你睡得棺材里面,有一具尸体,他也想要我?!”这番话,完全是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本身隍司张给我的感觉,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很怕麻烦,不想招惹任何是非。 若非什么必要的原因,他不不可能来找我,甚至还帮我们忙…… 隍司张瞳孔紧缩,他直勾勾的盯着我,就好像被我说准了一样…… 我脚下又是一软,想要后退躲闪。 这样一来,隍司张也不可能是啥好人啊! 第38章 十八年,过的可真快 隍司张并没有逼近上前,他闭了闭眼,却说了句:“我儿子冤死的,他怨气太重,不愿意投胎。” “你婆婆帮我入殓,失败了,以至于他更没有去报道的机会。” “你惊动了他,或许可以帮他入殓,我是隍司,给城隍办事,不可能害人。” “可这假装温帛大哥的人,就不可能是什么好人了,他用了一张驱鬼的符,骗你们是超度的,想要弄死你婆婆。” 隍司张的声音压的格外低,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忽然警惕的看向厨房门。 下一刻,他朝着右侧更暗处的柴堆走去。 隍司张的身形顿时隐匿在漆黑之中,不见了踪影…… 他的那番话,却更让我脑海掀起惊涛骇浪! 我回想一下,就觉得不寒而栗! 那压根不是超度鬼的符篆,而是控制? 这样一来,就更能说得通,为什么李寡妇会忽然对我下手了! 转念一想,婆婆守在那两具尸体旁边,本来觉得它们被镇住,会安然无恙,可实际上,那两个尸体是打算将婆婆弄死的…… 我僵直了许久,才勉强让自己稍稍回神。 去冲泡了一些姜茶,我低头出了厨房。 堂屋里面,婆婆面带笑容,邓九刀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温邬。 温邬面色则格外笃定。 看似他们聊的很好。 可我却觉得,温邬心怀鬼胎! 我将姜茶送过去了,婆婆还亲手给温邬端茶。 温邬又看了我一眼,沉声说道:“姜琳,我已经和你婆婆,还有邓爷爷说完怎么对付审核了,等到时候动手的时候,你就不必要在前面,藏匿在后方就好。” “我可能还会让你做一些事情,不过没有任何危险。”?我低下头,小声的说道:“谢谢温大先生。” 温邬显然脸上有满意之色,他又说道:“血符给柴姑了,就没必要你再要回来,我给你另外一样防身的东西。”温邬从内包里面取出来一样物事。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吊坠,看起来黑漆漆的,格外的深邃。 我打了个寒噤,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物件。 婆婆面色微变,她立即就说道:“温大先生,血符我没什么……”?温邬却淡笑道::“我给的东西,自然会比血符好,对姜琳也有更多的好处,你们就不用推辞了。”婆婆的话,顿时就全部被堵了回去。 场间凝滞了几秒钟。 温邬眉头微皱起来,他正要说话。 我晓得,我要是再不拿,恐怕就说不过去了。 温邬肯定会察觉到问题…… 现在就真的是隍司张说的那样,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邬对我有目的,我们也利用他对付棘手的申河。 此刻要是撕破脸皮的话,麻烦就很大。 温邬,恐怕不会那么好对付…… 我思绪如若电闪,温邬话还没说出来,我就伸手,小心翼翼的取过来了那黑漆漆的长方形吊坠。 顿时,温邬的脸色变成了满意。 “佩戴在身上即可,最好是胸口,其它地方也无所谓。”“它是我用很特殊的材料做出来的,会庇护你。”?我小声说了谢谢。 温邬又继续说了,喊我去好好休息,今晚能睡得很好。 婆婆起了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温大先生,你也休息吧。” 我回到了自己房间,才发现破掉了的窗户,被用报纸粘贴上了,能够挡风。 我没有带着吊坠,而是快速将它扔到了床尾。 这会儿疲惫也让我滋生了困意,我上了床,蜷缩在了角落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很快,我就陷入了睡梦中。 怪异的是,我明明睡着了,但却觉得有一只手,正在抚摸我的脸颊。 耳边似乎有低喃声,在说着什么话。 我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这话音却让我睡得更沉,更死,压根无法清醒…… 一直到后半夜,我完全睡死了…… 眼睛开始感觉到熨烫,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了。 我起了身,屋子里头很安静。 外边儿和院里头更安静,一点儿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脖子上有一根丝线勒着一样,还有吊着的坠落感。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却不寒而栗! 因为我的脖子上,竟然就挂着那个黑漆漆的长方形吊坠…… 我想要将其摘下来啊,可脖子上那绳子绑的太死,我解不开,而且它太短小了,不允许我从脑袋上取下来…… 昨晚上,它是怎么到我脖子上的?! 我又想到做梦被手摸了脸,心头顿时就一寒! 温邬进我房间了?! 温邬都有问题,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物件,我想要找剪刀将其剪断…… 翻身下床,平日里,感觉剪刀随时都在眼睛旁边。 可现在要用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我一手抓着那细绳,不敢让吊坠挨着我身体,一手则是在屋内翻箱倒柜的找…… 最后总算找到了剪刀,我咔嚓一下剪掉了细绳。 那吊坠落下来之后,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一脚将其踢到了墙角边,总算勉强松了口气…… 转过身,我匆匆走出房间。 堂屋里空无一人,院子里头也没人。 婆婆,邓九刀,温邬……都没在? 我立即喊了一声婆婆,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回音……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难道婆婆和邓九刀,已经跟着温邬去了申河以前的住处? 正当我也打算找过去的时候。 院门外却传来了停车的声音。 很快就是敲门声…… 我疑惑的走过去,拉开了门。 站在屋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她身材瘦小,模样清秀,耳朵上挂着个精致的耳环。 让我愣住的是,我觉得她很眼熟,就像是似曾相识一样。 可我又能肯定,我绝对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 “你……是谁?”我略有不自在,问了一声。 那女人却一直看着我。 她怔怔的看着,眼眶却微微泛红了,还伸手来摸我的脸。 我被吓了一跳啊,赶紧后退躲了躲。 那女人轻咬着下唇,喃喃道:“姜琳,你都长这么大了。” “十八年,过的可真快……” 第39章 门都没有 她眼神格外复杂,有怜惜,有怅然,甚至还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还是茫然不解啊,而且我心里面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像是想哭? ”你是谁。”我咬着唇,小声又问了一句。 再仔细看她的脸,我才知道,那似曾相识来自何处。 她的眉眼,和我很像,嘴唇和鼻梁,也同我很像…… “我叫倪清,你婆婆呢。” 倪清说这话的时候,是想抬手来摸我的脸的。 她又顿了顿手,在一半的时候放下。 我微咬着下唇,道:“婆婆有事出去了。”?这会儿我心绪很乱,平白无故,不会有人和我很像。 “你是我亲戚?”我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 倪清笑了笑,道:“等你婆婆回来,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一直到这会儿,我思绪总算稍稍平复了一些。 让我疑惑的是,婆婆从来没说过,我爸还有什么兄弟姐妹。 难道她是我妈的亲戚? 可同样,婆婆也没提过我有姨一类的。 除了我晓得,我出生之后,我妈就疯疯癫癫的跑了之外,没有任何我妈的信息。 将思绪压下来,我小声说道:“你进来歇一会儿?”?倪清又点点头。 她回头看了一眼,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很板正的布衣,穿着青布鞋,头发剃成了方方正正的短寸,鼻梁高挺,五官如同刀削,额头的位置却有很深的皱纹,看上去就格外严厉。 “这位是黄道长。”倪清和我解释。 我心里微微一跳,道长? 婆婆教授我敛婆手艺的时候,和我讲过很多。 先生可以改命,辟邪驱鬼只是附带。 神棍道士很多,可真的有本事的,却极为少见。 他们的主要本事,才是驱鬼灭尸。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道士…… 当时婆婆很是叮嘱过我,对待先生和道士,都一定要有礼数。 我正要和黄道长行礼,他却没有停顿,已经和倪清进了院子了。 倪清在左右四看,像是在打量整个院子的布局。 很快,她又走到了我房间的窗户外面,伸手摸着被修补的窗户纸。 这给我一种感觉,倪清很熟悉这里? 那黄道长则是抬头,扫着堂屋檐下的符纸,他本就凌厉的眼神,更带上了几分锐色。 “村子不太干净,这院子里头,更不干净。” 黄道长声音略有低哑,却透着一股锋锐。 倪清没有回头,还是抚摸那窗户,说道:“离开之前,黄道长你清理一下此地吧,毕竟是姜琳的婆婆,让她清净一些。”?黄道长平静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心里头更想知道倪清是谁了。 这黄道长给人的感觉好厉害,她竟然能请的动这样的人? 看起来,黄道长还好像是听她的? 我立即去厨房,端了茶水出来。 让倪清和黄道长坐下之后,给他们到了茶。 倪清柔和的看着我,又说了句:“去把你婆婆找回来吧,我想见她。” 我其实也很想赶紧把婆婆找回来。 这样,我就能知道倪清到底是谁了! 我立即点点头,转身就匆匆出了院子,朝着村子东头跑去。 申河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这么些年来我总觉得自己对不住申河,同婆婆问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情。 婆婆只告诉过我,申河最开始不是黄洪村的人,他忽然有一天就来了,并且他住在村东荒废的河神庙。 约莫十来分钟,我跑到了河神庙外头。 气喘吁吁的停下,额头上都在冒汗。 抬头,我就看到一块又脏又破的牌匾。 河神庙不大,屋檐格外特殊,像是一截一截惨白的骨头拼接而成。 很多年前河神庙就荒废了。 至少在申河住进来之前,就是破庙。 听村里的传言,说以前黄洪村多发水灾,冲来的水,全是黄色泥沙。 每次洪水的时候,水里都有东西,连老牛都能拖下去,更是死了不少人。 之后村民请来了厉害的道士做法,从洪水里捞出来一条巨蛇。 道士让村民将河神庙的血肉混合了泥沙,用来砌砖,修建了河神庙,又用鱼骨做了屋檐。 最后,黄洪村再也不发洪水。 只是时间越来越长,再无水患侵扰,河神庙就逐渐被遗弃了。 我思绪很快,迈步往庙里走去。 周遭格外的寂静,我却没瞧见婆婆和邓九刀,更没看到温邬。 进了河神庙内,温度忽而就冷寂了不少。 明明外头阳光暖洋洋的,这破庙却透着一股冷意。 墙壁几乎都开裂了,土墙上的红漆差不多完全剥落。 河神庙最多只有二三十平,中间是一个泥塑雕像。 地上全是干枯的杂草,最西侧的位置放着一张破床,上面也铺着谷草。 除了这些,庙中再没有别的东西。 “婆婆?邓爷爷?”?我先喊了一声,耳边听到自己的回音。 接着,我又喊了一声温大先生,还是没反应。 他们没在这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又去了哪儿? 摸出来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十一点多,距离天黑还很久,他们不会现在就去泥湾子守着吧? 这会儿,我才想到给邓九刀打电话…… 回拨了之前那个号码,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邓九刀喂了一声。 我立即就说道:“邓爷爷,你们在哪儿?” 邓九刀语气明显不自在,他问我在哪儿?他们没找到能用的东西,回了院子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我说我找他们来了,现在马上回家。 同时我也想到,我肯定是和婆婆他们错开了,那婆婆已经和倪清见面了? 也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了另一个稍小,但是很尖锐的声音,分明是婆婆在说话。 “当年,是你走了的,妮子刚刚生下来,还没有吃上一口奶,你就不要她了。”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孩子,大多数都活不下来?!”?“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带她走?!” ?“门都没有!我这死老太婆,还没死呢!” ?往来,婆婆即便是凶,说话也不会这么尖锐,更是有种歇斯底里! 我脑袋却嗡嗡的。 我婆婆这话…… 倪清……不是我家别的亲戚,是我娘?! 第40章 别有目的 邓九刀那边忽然断了线,手机毫无声音。 我呆呆的握着手机,手不知不觉的用力,手指骨节都发白了。 指缝夹着鬓角的头发,我用力的时候,发丝也被拉扯着,疼的我哆嗦了一下。 我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脑袋还是空白的…… 婆婆那几句话,还在我耳边回荡不止! “当年,是你走了的……” “……” ”……我这死老太婆,还没死呢!” 眼泪,一瞬间就在我眼眶里打转。 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一只手死死的攥住! 因为对我来说,我一直的认知都是,我爸妈都已经死了。 我爸吊死在村口,我妈刚生了孩子,就钻进了柳林子,她肯定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没想到,我妈竟然没死…… 我颤巍巍的坐在了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从小,没感受过父爱母爱,还被村里人骂瘟神,丧门星! 甚至还被人说,我克死全家! 我不知道自己会是这样的命啊,我又怎么会想克死爸妈?! 现在我晓得了我妈没死。 心里头却只剩下痛苦和复杂。 十八年了,她过往十八年,都没来看我一下…… 以往,我是会想着,如果我爸妈还活着多好。 可现在,我反倒是觉得她好冷漠。 甚至我生不起一点点思念和想她的情绪,只剩下抵触。 也就在这时,我抬起手,想要擦掉脸上的泪水。 脸颊却感觉被一只手触碰,那只手在帮我擦眼泪。 肩头也被一只手覆盖,似是有人在背后扶着我。 我开始呆了一下。 再接着,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这河神庙里就我一个人啊?! 我身后哪儿来的什么人?! 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我猛的仰起头,一巴掌拍自己的肩头,紧跟着猛地回头去看。 我身后空空荡荡…… 脸上没有手,肩膀上也没手…… 杂乱的枯谷草,开裂掉漆的土墙,寂静的河神庙里,都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 幻觉? 我额头上汗水直冒,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刚才那感觉,完完全全的真实,一点儿都不像是幻觉。 可我身后的确没人,更不可能是撞鬼…… 大白天的,撞哪门子鬼?!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我想回家。 我肯定是不可能跟着倪清走的,她生而不养,我不承认她是我妈! 这河神庙我觉得怪异的厉害,也不敢待着了。 结果我刚走到庙门口,就瞧见门槛底下,杂乱的谷草里面,有一双黑漆漆布鞋…… 我脑袋当即又翁了一声,僵硬的停顿了下来。 强忍着心头的不安,我将谷草拨拉来。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双布鞋,不正是邓九刀放在泥湾子岸边的吗? 鞋头很大,后面没鞋帮子。 这鞋子是给申河,想弄清楚申河和那个鬼究竟是不是一个…… 昨晚上对付申河的时候,鞋子就被卷进了泥湾子里。 现在它在这儿…… 那就代表申河还上过岸,回来过河神庙?!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鞋子捡起来。 邓九刀说过这鞋子少,我寻摸着,现在已经只剩下申河了,那也没必要丢在外头…… 还给邓九刀,指不定他以后还有作用。 匆匆朝着我家的方向回去。 临走了一段路,我又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我。 回头瞧了一眼,破破烂烂的河神庙门口,好像真的杵着一个人…… 我不寒而栗,脚下的速度更快! 当我回到院门口的时候,院门大开着。 邓九刀却坐在门槛前头,那柄砍头刀横着在膝盖上。 “邓爷爷……”我缩着肩头,喊了他一句。 我也发现了,家门口的车不见了? 邓九刀先点点头,却小心翼翼的说了句:“你婆婆在哭,哎。” 显然,邓九刀的眼神格外复杂。 他又说了句:“你进去吧,她会和你说的。对了,温邬去后山找东西了,说是要对付申河。” 听到温邬不在,我稍微松了口气。?只是听到婆婆哭,我心里头就更难受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尽量平复心神。 先将布鞋取出来,交给了邓九刀,我简单说了是在河神庙拿到的。 邓九刀眉头紧皱,接过去之后,低头思索。 我进了院子,就往堂屋去,一眼就瞧见婆婆坐在堂屋的角落。 她苟着头,头发变得很散乱。 苍老的面颊上,浑浊的眼泪流淌下来,整个人显得很无神和憔悴。 “婆婆……”我微咬着下唇,小声喊了她一句。 婆婆才抬起头来,她擦了擦眼角。 无神的双眼却变得坚决和冷漠了不少。 当然,这情绪并不是对我的。 我晓得,这是对倪清! 婆婆沙哑的开口说道:“不管那女人和你说了什么,但是妮子,你妈当年就钻进柳林子。” ?“十八年了,她死了就死了,活了也是死了。”?“没有一个当妈的,会想自己的孩子夭折,她没想你活下来。” ?“那现在来找你,就是别有目的。” 我已经进了堂屋,婆婆走到我跟前,她紧紧的攥着我的手! 她力气太大,我都感觉到生疼…… “婆婆不让任何人算计你,你不需要她,我已经将她赶走了。”婆婆语气更笃定。 我咬着唇,也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很快,婆婆就破涕为笑,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喃喃道:“妮子很聪明,也很有天赋,等这事儿了了,咱们帮一帮隍司张,他也会帮我们,找个厉害的人物,给你破了阴女命。” “温邬也别想算计你,我们都算计好了的。”?婆婆心情变好了。 我一瞬间也高兴了起来。 直接就当做倪清从来没出现过。 她本就和我这十几年的命无关,更无需在意她。 我理了理思绪,才拉开了话题,小声问婆婆,他们是不是在河神庙什么都没找到? 婆婆这才皱眉点头,她说道:“虽然没找到,但是温邬说后山,有能对付申河的东西。” “他有问题,问题很大,不过他的确在帮忙对付申河,他想利用你,我们利用他,也无可厚非。”停顿了一下,婆婆又告诉我,让我放心,隍司张也不弱,我们不会被温邬牵着鼻子走。 我用力点点头。 可就在这时,我手机却嗡嗡响了起来。 我刚拿起来,那电话又挂断了…… 我正疑惑的时候,却叮的一声,又来了一条短信。 “姜琳,我们在村口,我想去祭拜一下你爸,我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和你说。” “你婆婆,性子和当年一样急,村里不干净,有什么危险,你告诉我,我让黄道长来帮你。”这短信的后缀,是倪清…… 第41章 悲伤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我微咬着下唇,却没将这事儿告诉婆婆了。 婆婆对于倪清的失望和怨气,显然要比我重得多。 我说了,未免又让她情绪变的更差。 “婆婆,我去弄点吃的。”我低声说了句。 婆婆点点头,她神色缓和不少。 我进厨房做了一些饭菜,端出来之后,婆婆也喊了邓九刀来吃饭。 这一餐饭,我们三人都沉默许多,好像各有心思。 吃完,邓九刀又要去守门。 我小声说,那个倪清应该不会来了。 都被赶走的人,大致不会再自讨没趣。 晚上还有那么多事情,不如多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邓九刀却先看向婆婆。 婆婆点点头,他眉头才舒展开来。 再之后,他们两人又各自去休息了一会儿,才回到院内准备。 天色愈发暗,他们没说什么,我也没再问什么。 温邬随时会回来,万一被他听到一些话,会造成麻烦。 黄昏,日暮西山之时,温邬回来了。 他身上沾了不少泥土,看上去颇有狼狈,不过他面色反倒是笃定。 我们自然没表露出任何异样,我依旧很有礼数的和他行礼。 婆婆则是恭敬的问温邬,现在要出发么? 温邬点点头,他道:“我准备的十拿九稳,申河今天逃不掉。”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眉头却微微一皱:“姜琳,让你带着的吊坠呢?”?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想起来,早上吊坠莫名其妙挂在脖子上,还有那个诡异瘆人的梦…… “我……”我支支吾吾的回答,下示意摸着胸口。 早上的时候,我就把吊坠剪下来了。 “忘了?不打紧,现在去带上吧,等会儿我需要你在最后面做事,那个吊坠能保护你。”温邬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心里头挣扎啊…… 因为我觉得那吊坠肯定有问题…… 可现在这情况,我不带的话,温邬肯定会察觉到什么。 我低头,转身进了屋子。 吊坠当时就被我踹在墙角。 我将其捡起来之后,犹豫半天,还是重新绑在了脖子上。 忽然升起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冷颤。 好似身后站着一个人,正在盯着我一样! 我心慌的回过头,哪儿有什么人? 慌乱的走出屋门,回到院子里。 温邬满意的点点头,他又摸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截两指粗细的白木,顶端像是雕刻成了人头的圆形,下方则是裹着一截陈旧的布,四根小棍子扎在木头上。 布正当中,写着申河两个字。 虽然这东西看上去很简陋,但我总觉得,它很冰冷,冷的就像是我瞧见尸体一样…… “等会儿我会让你躲在一个地方,你滴上一滴血,一直小声喊申河的名字,说你带他回家。” “等他出来之后,我们将他束缚住,你就立即用我给你的那柄匕首,斩断这个木人,明白了吗?!”温邬语气很慎重。 他这番话,却让我身体一颤。 接过来木人,微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温邬淡淡的笑了笑,他示意我们往外走。 他走在前头,婆婆和邓九刀稍后,婆婆还对我点点头,做了个让我镇定的眼神。 我只能强忍着那股子不安。 到了泥湾子之后,温邬让我藏在了一颗粗壮的柳树后面,约莫距离岸边有二十来米。 他们到了前头后,婆婆和邓九刀分别站在岸边两侧,温邬藏在岸边的一颗树后。 我摸出来一把小刀,割破了食指指肚,殷红的鲜血溢了出来。 将指肚按在旧布上,那布瞬间变得殷红。 更怪异的是,那颗粗糙似是拇指大小的人头,仿佛都多了眉眼一样。 只不过,申河那两个字眼却逐渐模糊了。 抿着嘴,我小声的喊了声申河,我带你回家。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明明声音很小,可在远处的水面上,却仿佛形成了一阵朦胧的回音。 是一个女人颤巍巍的声音。 “申河……我带你回家……”?我浑身不寒而栗,这声音,不正是我的吗?! 我吓得险些丢下手中的木人。 一个尖锐的目光,却刺的我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扭头一看,是另一棵树后面的温邬,他眼神严厉的看着我,神色催促。 说真的,这会儿的温邬极为吓人,脸皮白的跟恶鬼似的。 我被吓得一哆嗦,又低声喊了一句。 “申河……我带你回家……” 回音笼罩整个泥湾子水面,这一声里面,混杂着还有我压抑不住的恐惧颤音。 那树下的温邬,脸上顿时浮现满意的笑容,他还和我点了点头。 可我只觉得惶恐不安啊。 我都想拔腿就跑了……可婆婆和邓九刀还在这里,我们和温邬相互利用,这机会也不能破坏! 死死的攥着那木人,我咬着牙关,觉得嘴巴都在发疼。 泥湾子的水面上,却传来了轻微的哗啦声。 月光映射下,本来安静的水面,起了浪花! 今夜无风,可无风,水面仍旧起浪! 邓九刀抓住了背后砍头刀的刀柄。 婆婆双手捏着的,则是两张符! 温邬没有看着我了,弓着身子,一直盯着水面的方向。 一股一股的浪花,朝着岸边拍打。 忽然间,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一股水浪中。 下一瞬,那水浪到了岸边,竟然生生的钻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不正是申河吗?! 他窜上岸的瞬间,邓九刀的刀,猛然挥出,直接斩向申河的脖子! 婆婆的符,则是贴向申河的头顶!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眼瞅着申河就要人头落地! 他脸色依旧苍白,神色不变,双手分别探出,一手抓住邓九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同时抓住婆婆的小臂! 三人顿时僵持在原地! “她……有危险。”冷不丁的话音响起。 可这话却听得我心里头一颤。 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和难受。 我还发现,申河是在看我这边的。 “危险?她的危险,不就是你吗?!”?婆婆睁大了眼睛,沙哑的呵斥道:“申河,是你放不过姜琳,就休怪我们心狠手辣!”?再下一瞬,温邬却从柳树后窜出! 他速度飞快,冲到申河跟前的时候,双手猛地扬起! 他手中持着两截木棍,顶端都被削的尖锐无比! 这木棍材质,就和我手头的一模一样! 嗤的一声,木棍扎进了申河的胸腹。 顿时,申河睁大了双眼,他本来苍白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 而我手上的木人,骤然间变得冰冷而又沉重! 那张小脸,就仿佛成了申河的脸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对我笑了。 那脸透给我的情绪,反倒是一股子说不出的沉重和悲伤。 第42章 你的命不好 我呼吸都快凝滞了,手一哆嗦,啪的一下木人就掉到了地上。 颤栗着摸出来了那把满是血锈的匕首。 我睁大了眼睛,扬起匕首,就要将木人斩断! 耳边却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 “你当真,那么怕我,想要杀我吗?” “我,没有害你。”?这声音,赫然也是申河的! 他语气中充满了悲伤。 我被吓得浑身都发软了。 另一侧,却传来了略带痛苦的闷哼声。 我扭头看去,更觉得心头骇然。 泥湾子的水涨上来很多。 婆婆、邓九刀、以及温邬他们制住申河的岸边,竟也垮塌下去不少。 他们三人就像是被淹进水里半截了似的。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现在没多少水浪了,黑漆漆的水中至少有几十只手,正抓着申河的身体,要将其拽回水里! 本来是申河刚才抓住婆婆和邓九刀,现在却成了他们抓着申河的胳膊,不让其回到水下! 温邬双手依旧扎在申河胸口,仿佛他抬起手来,那木刺就会通申河的身体分离。 我不明白温邬这手段到底是什么。 可我现在看得出,申河的魂儿,已经不在身上了,而是在我面前的木人里面! 水中的那些手,恐怕都是冤魂死人,他们在救申河! 温邬让我斩这一刀,实则就是斩断申河的魂魄! 思绪一瞬间想清楚这么多。 我心头煎熬啊,恐惧和挣扎不停的侵蚀着我。 手紧握着匕首,我却怎么都斩不下去…… 岸边,传来了温邬透着尖锐的喊声。 “姜琳!你还在等什么!快动手!我们要撑不住了!” ?“这头恶鬼今日不除,恐怕再无机会!”?我手心在冒汗,那木人透出来的悲怆更强烈。 幽幽的话音,又在我耳边回荡:”十多年了,我第一次救你,留在了水下十几年,第二次送你回家,你却要他们让我魂飞魄散。” “姜琳,你真的这么狠心么?“?这一瞬间,我呆住了。 ”第二次?”我茫然无比的开口。 我第二次在泥湾子被害,是赵杰想要我命。 当时申河不是将我往水下拽么? 虽然我回去了,但婆婆和邓九刀都是说有高人救我…… 至少现在,那高人是没出现过,村里也没有任何高人的痕迹。 申河却说是他救我?! 我手也僵住了…… 难道是我误会了? 若真是这样,那申河当真没害过我啊。 杀死李寡妇,吴老三夫妻,还有李大年两口子的,都是之前那个给我送东西的恶鬼! 申河和他们也完全没任何关系…… 甚至温邬让我在岸边吸引申河,他又用李寡妇来对付我,逼迫了申河上岸,这也算是申河在救我! 刚才我喊申河的时候,他上岸的第一句话,说的是她有危险! 那个她……就是我吗?! 脑子在嗡嗡作响,我恐惧,可我更心酸。 我害死了申河啊,他接二连三的救了我那么多次…… 我现在竟然还要让他魂飞魄散?! 手,瞬间就松开了。 那匕首就要滑落下去。 可偏偏在这时,我的胳膊却被一个冰冷的胳膊贴上。 我松开的手,瞬间合拢,握紧了那匕首。 紧贴着我胳膊的,是一只冰冷的手臂,让我合紧了手掌的,也是一只大手,他完全覆盖了我的手背! 我觉得自己被吓傻了。 因为我身体也贴着一个冰冷的身体…… 我身后有人! 不,那不一定是人! 他紧贴着我,抓着我的手,朝着那木人一刀斩下! 我浑身颤栗,惊恐的尖叫一声:“住手!”?可他哪儿会听我的劝说?! 不但丝毫没有停顿,我被压着的手,速度更快的往下斩去! 眼瞅着那木人就要一刀两断,申河更要魂飞魄散。 我眼泪就像是断了线滚落下来。 “求……求求你不要……” 这种冰冷的感觉,就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啊! 是温邬给我的这吊坠里头,藏着一只恶鬼,它伺机隐藏,就是想关键时刻动手! 正当我心底彻底绝望崩溃的时候。 嗤的一道破空声自耳后响起! 我脖子上忽然一松…… 似是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去。 又是啪嗒一声碎响。 我只来得及勉强低头,刚好瞧见坠落下去的,赫然是我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吊坠在半空中碎裂,将其打碎的,是一柄手指般长短的桃木剑。 耳旁那嗖声消散,嗡的一声闷响,我瞧见另一柄同样短小的桃木剑,刚好扎在我面门前的柳树干上。 匆匆的脚步声飞速接近,低哑且锋锐的话音同时传来。 “久了不出来走动,竟还看到养鬼伤人的邪门歪道。” “好凶狠的手段,黄某人倒要领教领教!”?脚步声飞速的到了我身边,话音同样到了耳旁! 一道身影我从身旁闪过,我瞧见他侧脸,不正是那黄道长么?! 他掠过的那瞬间,我还瞧见他挥出来一张符纸,直接贴在了那木人身上。 木人透出的悲伤情绪,好似被压制了一样,没了丝毫动静。 岸边的水,忽然变得更汹涌。 温邬猛地回过头,他大惊失色,却瞬间松开了双手! 他这一松手,婆婆和邓九刀哪儿抓得住申河的身体。 他们同时猛的松开手,两人朝着后方倒飞而出。 温邬朝着下游的方向,猛地逃窜出去! 夜色笼罩他身体,几秒钟的时间,他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那黄道长欺身而上,朝着温邬追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我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身后又传来个轻柔的话语声。 “有黄道长在,你放心。” ?“不过不是和你说了吗,村里头不干净,有危险告诉我吗?” 又一个人走到我身侧。 此人,不正是倪清么? 她弯腰捡起来地上的木人,另一只手上拿了个木盒,将其装进去,并且盖的严严实实。 那木盒上头,层叠贴了好几张符纸。 “你……”我咬着下唇,抬手就想将那木盒拿过来。 倪清的手后缩了一下,她摇摇头,轻声道:“这东西太阴,太凶,他对你心思很深,你不要碰了,我会让黄道长将其处理干净。” “你的命,不好,跟着你婆婆,她会死的。”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倪清另一只手抬起来,抚摸着我的脸。 我心里头却很难受啊。 难受的是她说的我命不好,婆婆会被我害死…… 更让我难受的,是她说回家? 家?我的家,就在黄洪村,还有哪儿是我家? 第43章 血浓于水 我往后退了退,躲开了她的手。 她的话却依旧像是在我耳边萦绕一样。 我身体都在发抖,眼眶也愈发的红。 “把申河给我……”我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抬起手,问她要那个木盒。 倪清眉心轻蹙,她还是摇了摇头,道:“你不适合碰到这些鬼鬼祟祟。”杂乱的脚步声,带着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从岸边传来。 余光瞧见,是婆婆和邓九刀过来了。 “你离姜琳远一点!”婆婆脸上没多少血色,她眼中有惊色,同样也有厌恶。 很显然,这惊色是对于刚才那黄道长的。 厌恶,则是对于倪清? 我觉得自己没想错。 邓九刀则是眼神凌厉,他斜提着那把砍头刀,警惕的盯着倪清。 很快,婆婆就到了我身边,她挡在了我和倪清中间。 倪清面色复杂了不少,轻声喊了句:“妈。” 婆婆目光依旧不掩饰厌恶和抵触。 “虚情假意,你喊我这一声,不就是想在姜琳面前说,你念情分?”“不用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姜琳不会跟你走。” “你真要有点儿情分,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婆婆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她抬手拉着我的胳膊,就要离开。 倪清没有去挡住婆婆,只是复杂的说了句:“姜琳是阴女命,你保护不了她,甚至你四处求人,都还没有办法,没有着落。” “今天她招惹到的是河里的东西,是养鬼的邪祟,明天呢?”“你不但会让她落入那些魑魅魍魉的手中,甚至你也会死。”婆婆刚拽着我走出去几步路,她顿了顿,头也没回,冷冰冰的说道:“我死也会保护好姜琳,而不是像你一样,直接不要她。”?“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姜琳有目的。十八年才回来,你要说忽然你心好了,想起来自己有个女儿了,这话,鬼都不信!” 语罢,婆婆就拽着我,走的速度更快! 邓九刀紧跟着我们旁侧,似是在保护我。 片刻后,我们离开了泥湾子,很快,我们就回到了家里。 进院之后,婆婆反手关上门,还加了门阀上了锁。 她整张脸都紧绷着,忽然扭头盯着我,说了句:“妮子,不要听她的鬼话,明白了吗?!”“她肯定在算计着你什么!”我下意识的身体颤抖了下,点了点头。 婆婆低声又说了句,我们去换个衣服。 她和邓九刀分别进了房间。 我心里面却很乱。 一来是倪清说的那番话让我心乱。 二来……就是她拿着的木盒里头,装着申河的魂…… 基本上我已经肯定了申河没害我…… 不但这十几年来没怨恨我,甚至还在关键时刻出来救我命…… 他被收进木人,我有大部分责任,我又怎么能看见他被黄道长给处理掉?! 道士对鬼祟,恐怕只有魂飞魄散…… 恰逢此时,手机又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依旧是倪清发来的一条短信。 “你婆婆的性子,太倔了,或许,当年的事情你也不知晓太多吧?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走。”“又怎么会有一个母亲,真的不要自己的孩子?” “姜琳,妈离开,是有原因的,不得不走的原因。”“我能回来找你,也全靠了一些人的帮忙,不然,我也不敢回黄洪村。”“这些年,你是不是从来没去祭拜过你爸?”“黄洪村有很多秘密,你婆婆,也有很多秘密。”“她保护不了你,你也会害死她,跟我走吧。” 我手一颤,就想要删掉这条短信。 可最后点删除键的时候,我又僵住了…… 死死的捏着手机,我回到了房间里。 蜷缩着身体坐在床角,我抱着自己的膝盖,觉得很煎熬,很挣扎。 这一下,不只是因为倪清说我会害死婆婆,婆婆保护不了我。 还有她说的秘密…… 她走的原因是什么? 还有,她讲的的确没错,这么多年,我当真没去祭拜过我爸。 更多时候,我只是知道自己有一个在村口上吊的老爸。 其实看到村里每逢清明和中元,提着香烛纸钱去上香的时候,我都想去祭拜一下我爸。 婆婆却说,我爸死的窝囊,憋屈,丢人,她不想让我去,她自己也不愿意去! 可转念一想,这里面的确有问题…… 村里面的流言蜚语,是我爸出门打工半年,倪清才大肚子。 想到这里,我心里面一颤。 疑惑就是一颗种子,本来,在我懂事的时候,我就一直听这些传言。 现在它才在倪清的引导下,破壳而出! 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怪异。 我爸都走了半年,那我真的是他女儿吗?! 那我婆婆,又真的是…… 咚咚咚的声音传来,我打了个寒颤,被吓得哆嗦一下。 扭头一看,是婆婆进了门,手在门框上敲,她低声喊我出来吃点东西再睡觉。 堂屋的桌上摆着不少吃食。 吃饭期间,婆婆低声说道:“本来,隍司张在背后守着我们的,那道士出来了,他就没现身。” “不过全凭了隍司张,我们才能晓得温邬的问题,等会儿咱们就离开,去城隍庙。”“隍司张让你帮忙入殓他儿子,你把事儿办了,我们再让他推荐人手。” “你是婆婆唯一的孙女儿,我不管用什么代价,都会让你没事。” 我食不知味,思绪更是混乱。 婆婆说那番话,我听进去了,可脑子又太乱,感觉又听不明白。 而且对于隍司张……我本身有恐惧在内。 包括他所说的他儿子…… 那个梦,以及在城隍庙的经历,还是让我记忆犹新。 “妮子?”婆婆又皱眉,喊了我一声。 我啊了一声,回过神来。 婆婆眼神严厉了许多,说道:“不要去想那个女人的话,她不是什么好人!”我手下意识的捏住了衣角,低下头。 犹豫了半晌,我抬起来头,格外小声不安的问了句:“婆婆……我爸,真的是我爸么?” 我这话,显然让婆婆愣住了。 邓九刀也愣住了。 下一刻,婆婆脸忽然变得通红,整个人都像是尖锐了不少。 她扬起手,就似是要抽我的耳光! 我被吓得又哆嗦了一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手紧紧的攥着衣角。 我没躲开,死死的咬着下唇,还是睁大眼睛看着她。 婆婆这一巴掌,并没有抽下来。 她脸上还是通红,胸口来回起伏,最后将手放下。 “不要听她的鬼话,你是婆婆的亲孙女,血浓于水的亲孙女。” 第44章 野种 她放下手,那股子尖锐和压迫也消失不见。 我其实还想问啊…… 我想问,那为什么会有半年这个说法? 只不过,这话到嘴边,我反倒是开不了口了…… 刚才我说那话,差不多也就是问了这个意思了。 婆婆的反应却那么大! 我要是再直接问,恐怕她会受不了…… 但我想到,我却可以问另一个人…… 就譬如倪清…… “柴姑,你累了,去歇歇吧,妮子,你也去休息。桌上我收拾。”邓九刀恰合时宜的开了口,缓和了我和婆婆的情绪,也顺便给了我们台阶。 婆婆起身,回了她房间。 我停顿了一会儿,和邓九刀小声说了谢谢,才起身要回屋。 邓九刀复杂的说了句:“你婆婆不会骗你。”我抿着嘴,低头点了点。 回了房间,我更觉得脑袋昏沉,耳边也有点儿嗡嗡作响。 躺上床,我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觉睡得我并不安稳。 我翻来覆去的,整个人都觉得很焦躁,虽然没做梦,但是那情绪太过压抑难受。 最后我睁开眼睛,还是没办法再睡下去。 仰头看着房梁,角落的一张蛛网上,拇指大小的蜘蛛,正在飞速的缠着一只蚊子。 我撑着坐起来,摸出来了手机。 这会儿才早上九点多钟,我们回来的时候天没亮,算上吃东西用掉的时间,我睡了差不多也有两三小时了。 我翻开短信,给倪清回了一条信息。 我回的是:“你到底怎么怀的孕。”这话我问的太直接了,想要撤回,可短信又不是微信,已经来不及…… 倪清半晌没有回复我。 我攥着手机,就觉得心里面很压抑,更难受了啊。 等了足足十几分钟,我着实等不下去了。 翻身下床,我穿上鞋子,就拉开了屋门。 一眼我就瞧见,邓九刀坐在桌旁,他正在犯困打盹儿,我的动静,并没有让她清醒过来…… 顿时,我动作蹑手蹑脚了许多。 因为我想出门…… 要是吵醒了邓九刀和婆婆,我可就不好走了…… 小心翼翼的进了院子,我轻手轻脚的走到院门前。 打开了门阀,锁头,我快速开门,出去之后,就朝着村口的方向跑去! 等从岔路跑到了主路上,我才捂着胸口,从跑成了疾走。 一直等我走到村口,我一眼就瞧见了村口外停着的那辆车。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因为我怕婆婆今早说完那句话之后,倪清真的走了。 那我现在的疑惑,就无人能解答了。 我走到车门前,车窗是紧闭着的,从外往里什么都看不见。 犹疑了一下,我抬手敲了敲窗户。 结果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车里没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到,倪清该不会出事了吧…… 黄道长去追温邬,那时候还没天亮。 我们走了之后,倪清就一个人在泥湾子。 难道说,黄道长不是温邬对手?!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开始想。 瞬间就是大量的胡思乱想了…… 强行压下这些情绪,我摸出来手机。 短信还是没回复我,我没有再发信息,而是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嘟,嘟的长音,让我格外紧张。 短暂的寂静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喂?” 这声音,不正是倪清的吗?! 我心头顿生喜悦,脱口而出的第一话就是:“太好了,你没事。”显然,倪清那边愣了一下,才说道:“我怎么会有事?姜琳,你怎么了?” 倪清的话音中,就充满了关怀。 这和刚才婆婆的尖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一刻,倪清略期待的话音传来。 “你想好了?”我手捏紧了手机,微咬着下唇,我半晌没回答。 之后我才小声的说:“你们在哪儿?我在你们车旁边,我有事情想问你。” “我又去祭拜了一下你爸,我在他坟头,这会儿就回来。”倪清柔声回答。 我怔了怔,不知道为啥,又觉得一阵心酸。 其实下细一想,从倪清回到村子里。 她和我最开始说话,一直到关键时刻带着黄道长来救我,包括她和婆婆那番话,以及刚才的…… 表象上来看,她没问题。 还有从祭拜我爸上来看,她也没问题。 如果她真像是婆婆所说的那样子无情无义,她何必再去我爸的坟头? 还有,她若是没说谎…… 那当年她真的是迫不得已才走? 现在她敢回来,是因为身边跟着黄道长吗?! 这会儿我脑袋里头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挂断了。 我收起手机,心思也活络了不少。 同样还想到一件事。 倪清这么温和,我好好和她说,她肯定能放了申河?! 我心中踌躇,在车旁来回踱步。 等了多半晌,余光瞧见村外的小路上,走出来两个人。 倪清走在前头,黄道长则是跟在她身旁。 我攥紧了衣角,等着他们两人走近。 倪清看我的眼神,明显满是温和。 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尤其是我从小学敛婆的手艺,婆婆尤为教过我怎么看人的一双眼睛。 倪清走到了我面前,她就先牵起来我的手。 眼神温和,神色却带着几分怜惜和自责。 “有什么事情,上车问?” 我点点头。 黄道长直接进了后排座,倪清则是上了驾驶室,又让我上了后排座。 “我其实问过了。”我低着头没有看倪清,小声说道。 回想那个问题,却让我耳朵发烫。 车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倪清一时间没回答,就让我忍不住去看她。 我才发现,倪清是在看后视镜,她的眼睛里都是复杂,似是在回忆。 “是你爸,可,又不是他。”“他没有那么长时间不回家,至少,他每个月都回来一趟,就在月中十五的时候。” “之后我怀孕了,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一直等到我要生下你的那天,你爸又回来,却指着我的脸,骂我不知廉耻!让人搞大了我肚子,竟然还要把孩子生下来!” 倪清停顿了一下,眼神更复杂了,说道:“我当时很不理解啊,因为明明就是他每个月回来家里……” “可那时候,已经等不及我解释了……因为你要出生了……” “等我生下来你之后,你爸就已经吊死在了村口。”倪清说完,她闭上了眼,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她又喃喃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你爸,可不是一个那么受不起打击的人。” 第45章 同一个屋檐下! 我同样听得茫然无比。 倪清不可能认不出我爸,我婆婆更是如此。 他既然每个月回来,为什么最后他不承认?! 这件事情还要闹得人尽皆知,最后他却上吊自杀…… 唯有一个可能,那人的确不是他…… 可那又怎么可能? 平白冒出来一个和我爸一模一样的人? 我没有打断倪清,还是一直看着她,等她往后说。 倪清却睁开了眼,她似是想到什么,眼中流露出几分后怕。 她又说道:“那天晚上,你爸又来了,他很凶,要杀了我,带我一起走。”“你婆婆在院里面磨刀,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我很恐惧。” “甚至我看见了在一个房间里,供奉着我的牌位和遗照……我是被吓跑的。”说着,倪清伸手又想要摸我的脸。 不过这一次,我稍稍闪躲了一下,躲开了。 倪清的脸上苦涩不少,她又道:“你有没有发现,院子里面有个房间,从来没开过门?” 我面色微变。 的确,院内有一个房间,一直上锁。 关于那屋子,我倒是问过我婆婆。 她和我解释,里头放的是合寿木。 农村的老人有一个习惯,年纪大了之后,会在后屋的屋檐下放一口棺材。 这就叫合寿木。 难道那屋子里头……不只是合寿木,还有点儿别的东西? 莫名的,我手背上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身后的黄道长说了句话。 “姜琳,你的阴女命特殊,黄洪村冤魂太多,况且你婆婆本事不够,你出生,一定是她安排的,她肯定还在谋划什么没有告诉你。” “要么你被她算计,要么就是你连累害死她,你母亲这些年一直记挂你,她不敢回来,就是因为当年那些事。” “我可以告诉你,我能保住你。虽然她也还有其他的事情想要你帮忙,但这一定不会影响到你的安全。虎毒不食子。况且她也是被逼无奈才离开。” 黄道长这一番话,言辞极为慎重。 我抿着嘴唇,一时间却接不上话了…… 婆婆的安危,我心慌惧怕。 他们刚才所说的,更让我惶然失措。 倪清的手,忽然放在了我的膝盖上,她柔声又说道:“那这样,你看行不行,你先跟我走,帮我的事情,未必你要答应,黄道长会想办法压制住你的命数,解决了以后,你再回来,到时候也能问清楚一些事情。”“我猜测,很多事,都和你的阴女命有关,或许你婆婆也想要你阴女命被激发。”我心头又是咯噔一下。 倪清说的,是真的吗? 不过回想一下,赵杰出事那天,婆婆的态度的确有所变化…… 以前她格外强硬,我哭闹,她都不会让我有看到死人的可能…… 我一时间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倪清却看了一眼黄道长,她露出询问之色。 黄道长皱眉,没出声。 倪清抬起手来,拿出来的便是那封了符纸的木盒。 我心头一颤。 这里头装着的,就是申河的魂! “本来我想要黄道长将其诛灭,可他看上去不凶恶,你应该同他渊源不少,我可以给你,并且让道长超度他。” “你相信我一次,就当你婆婆没有问题,也不要让阴女命害了她。” 我更用力的咬着唇,不过我快速的伸手,将那木盒接了过来。 黄道长平静开口,说这魂除了他能超度,至少这黄洪村范围的人做不到。 还有,他没抓到昨晚上那个人,他应该还会来找我,如果我跟着我婆婆他们,就会找上他们。 我终于没办法说出来拒绝的话了。 犹疑半晌,我又道:“我回去拿点东西,再偷偷跑出来,你们在村口等我。”倪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后视镜里,黄道长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莫要让你婆婆发现。” 我连连点头。 下车之后,我贴身将申河的木盒装好,快步朝着院内回去。 我出来的时间其实不长,等我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邓九刀还没醒,婆婆未曾从院子里出来。 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小心翼翼的从床底下取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个布袋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了不少敛婆的物事。 这些年婆婆一直不让我单独去用敛术。 我学的差不多了,就会用她每次剩下来的材料,做一些口脂,胭脂水粉,以及别的东西。 攒下来,早已经够了一整套。 我小心的将袋子绑在腰间。 再从房间里小心的出去,我走到院子角落里,那里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锁,至少这十几年来,锁从没被开过。 窗户灰蒙蒙的,里面被蒙上了一层纸,什么都瞧不见。 我还是本能的瞄了一眼。 让我愣了一下的是,本来灰蒙蒙的窗内,竟然有一丝缝隙,像是纸破损了一样…… 我眼皮狂跳,心头也在咚咚咚的跳动不止…… 眯着眼,眼睛成了一条缝,我偷偷的往里瞄。 这里头是个格外干净的房间。 我能看到的不多。 房间的中央有一团从上照下来的光,这是玻璃瓦片传进去的天光。 两口黄色的棺材并排放着。 棺材盖子上头都放着有灵位,遗照。 其中一个上面是个男人,二十多岁,看起来比较憨实。 他灵位上刻着:“姜山之灵。” 旁边的遗照就是女人,那就是年轻的倪清,面上还带着淡笑,灵位上同样刻着倪清之灵。 只不过倪清还活着,就有遗照,让我不寒而栗…… 显然,姜山就是我爸? 不……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爸了…… 这里面问题太大了。 我正要转身离去。 可那屋里的光晕下,却多了一个细长的影子,似是屋子旁边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我身上顿时起来了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房间的门,十几年都没开过了,咋可能有人?!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睛。 再睁开之后,那里的影子的确还在…… 并且它在往前挪动,就像是人在朝着棺材走过去。 惧怕,让我想要逃走,可本能却让我眼睛一动不动。 额头上在冒汗,有一些进了眼睛里面,我都不敢眨眼。 再下一刻,我却发现视线中那缝隙,被堵住了! 而最后关头堵上来的,是一张放大了一般的脸! 我被吓得猛地一咬舌头,蹬蹬蹬后退了数步…… 屋子里有人!不但有人,他还发现我看他了! 砰砰砰! 用力的撞击声从门上传来! 这剧烈的声响,似乎要将门撞开! 我吓得魂都丢了,猛地拔腿,就朝着院外跑去! 第46章 不干不净的东西 我是当真被吓傻了。 我哪儿知道,屋里会有人啊。 甚至他发现我的太突然,直接脸贴上来,我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只能知道,那是个男人…… 婆婆说房间里是合寿木,可实际上,那里头竟然是个男人。 倪清还活着,却摆了倪清的遗照…… 那男人是人是鬼?! 我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些年来,屋檐下还有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婆婆隐瞒了我这么多…… 她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阳光很大,照射在身上却冷,冷到让我心里头发寒。 我几乎是缩着身体,双手环抱着双臂,浑身发抖跑到的村口。 这期间我还总觉得有人跟着我,惊慌的回头看了几次。 村口停着的车,门被推开。 下车的是黄道长。 他面色严肃,迎面朝着我走来。 我堪堪停下脚步,他却抬手,从腰间抽出来了一把拂尘,朝着我身上就甩了好几下!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开始还觉得浑身发冷,有人在盯着我,这一下子,那种感觉消失不见。 好像那拂尘抽走了我身上某种东西一样…… “你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三魂不稳,七魄慌乱?险些白日丢了魂儿?!”黄道长语气严厉,他这一嗓子,更让我脑袋嗡的一下,觉得自己的惶然心悸消失了…… 呼吸很粗重,我才能擦擦额头上的汗。 倪清同样下了车,她拉着我小臂,紧张的问我发生什么事儿了?被我婆婆拦住,不让我出来? 我立即就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婆婆。 然后我小声的和她说了,我在房间里看到的东西。 包括那个人! 结果倪清的脸色,却突然变得通红。 不只是通红,还有惶恐。 “你说……灵位上男人的名字,是姜山?”倪清咬着下唇,问到。 我点点头。 倪清不说话了,只是面色紧绷起来。 下一刻,她回头看向黄道长,抿着嘴说道:“那房间不对劲,里头的东西不对劲,他还想出来……肯定不是善类,我们走。” 接着,倪清就拉着我上了车。 还是她开车,黄道长坐在后排。 车朝着黄洪村外去。 一直到这会儿,我心跳才彻底平稳。 只不过看着熟悉的环境变远,这和上一次婆婆带我出去找人帮忙又不一样…… 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紧张不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上了正常的公路。 我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赫然就是婆婆! 我没接……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还有,我跑出去的时候,那房门都要被撞烂了……婆婆这会儿才找我? 她处理好了? 一个电话没接,紧跟着又是另一个。 她接连打了三个。 这期间倪清一言不发,一直专注的开车。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直接关了机…… 因为我不想去质问婆婆啊,这时候我心太乱了。 只想着先解决了我这阴女命,不要连累她,也不要招鬼…… 手机安静下来后,我也觉得脑仁发疼,困意不停的袭来。 昏昏沉沉的,我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我睡得很不安稳,还做梦,梦到婆婆抓着我的头发,质问我为什么这么不孝! 为什么她养了我十几年!我要跟着别人跑! 梦里头我想解释,可我一开口,又感觉都忘完了,啥都说不出来…… 最后耳边传来柔声话语,喊我醒醒。 我醒来,才发现车已经停了。 我们到了目的地,车外是一条很安静的路,旁边则是一个院子,院门是铁栅栏。 后边儿则是一栋很是洋气的房子。 “到家了。”倪清轻声道:“下车,我给你安排房间休息。” 我下了车,小心翼翼的跟着倪清金额了铁门。 后边儿的房子得有三层,是个别墅。 黄道长没跟进来,在门外站着。 别墅的一楼极为干净,所有的家具都是木质的,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里……就你一个人?”我犹豫了一下,问到。 “这房子是我准备给你住的,现在就我们两人,等会儿我会去买吃的回来。”倪清告诉我。 我忍不住,左右又打量了一圈,这房子绝对价值不菲。 我家那么穷,倪清又是什么身份?她竟然能给我准备这一个房子? 犹豫了一下,我又问道:“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倪清才告诉我,说明天我就知道了,明天她会带一个人来给我看。 说着,她就示意我上楼。 我这会儿脑子懵懵的,又困又倦,就跟着一起上了楼,又进了一个休息的房间。 这房间更为整洁,而且整体都是粉色。 我就像是一个村里头的村姑进了城一样,整个环境,都让人内心欣喜了不少。 倪清让我先休息休息,她去买吃食回来。 接着她离开房间。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软床比家里的木板床舒服太多。 下意识的,我往后躺了躺,那股柔软的感觉,都让我又想要闭眼睡觉了。 结果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我愣了一下,倪清这么快回来了?不可能啊,才几分钟?! 而且房间门不是一推就开了么?! 我起身去开了门。 结果吓了我一跳的,外头站着的可不是倪清。 而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头。 他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衣服,胸口还有个寿字,头顶带着圆毡帽。 黑漆漆的眼眶,眼袋很大,就像是没休息好。 我有点儿慌。 倪清不是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老头抬头,目光略有阴翳的从头到脚扫了我一遍。 “刚到?倪清带你来的?”老头有点儿瓮声,他问了我一嘴。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 老头手捂着鼻子,他皱眉又说道:“村里头来的?”我小心翼翼又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不太自在了。 他这神色,是厌恶?! 再接着,老头忽然嗬了一声,接着竟是一口浓痰吐到了地上。 他眼神顿时变得更为冰冷,语气更厌恶。 “不准上三楼来,不干不净的东西。” 他说完就转身,迈着腿,驼着背,手一晃一晃的朝着过道另一侧的楼梯走去…… 我就觉得心里头很不舒服啊…… 凭什么就骂我不干不净的东西?! 第47章 同母异父 我跟着倪清来这里,不是想要什么东西。 她想要我帮忙做件事,又要弥补自己那些年的过失,改掉我的阴女命。 我只觉得这事情,或许可以是交换。 可那老头的神态话语,分明是我巴结上了倪清? 微咬着下唇,我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正要回房间。 下意识扫过地面,可让我愣住的是,地面并没有痰液,反倒是一堆小小的蜡块。 我懵了一下,立即扭头,再看另一侧的过道。 就这么片刻间,那老头却消失不见了…… 我眼皮下意识的狂跳了两下,人吐出来的痰,怎么会是蜡块…… 反倒是学敛婆手艺的时候,婆婆告诉过我,鬼吃香烛,要是吐什么东西出来,就少不了香支蜡块…… 那不是住在这里的人,是个死人? 我不敢在门口待着了,拉上门,赶紧回了床边。 我同样不太敢躺下去,双手压着床沿,额头一直在冒汗。 屋里没个钟表,我又觉得倪清半天没回来,她去的太久了……就只能把手机开了机。 婆婆至少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 这会儿时间也到了夜里十点钟。 我正准备打给倪清,结果屋门又轻轻响了下。 下一刻门被推开,倪清提着两盒吃食走了进来。 我刚悬起来的心,顿时松了口气。 倪清神色略有疑惑,又告诉我别那么警惕,这里没有别人的。 我微咬着下唇,小声说了句,的确没有人,但有鬼。 倪清愣了一下,她眉头顿时紧锁成了一个疙瘩,又问我怎么回事儿? 我小声说了刚才那老头的事情。 倪清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她面色紧绷许多,先低声说吃点儿东西,等会儿她喊来黄道长,上三楼去看看。 显然,倪清的表现反应了她此前不知道这个。 黄道长很厉害,我见识过。 比那老头厉害的鬼我更见过,心神就镇定下来不少。 吃过倪清买回来的饭食,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倪清收拾了饭盒,轻声说让我早点睡觉,明天她就带人来给我看,现在她就去找黄道长进来。 我的确又累又困,就躺上床,裹进被子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耳边时不时的听到一些老头的咒骂声,还有黄道长严厉的话语。 睡得越来越沉,我眼皮更睁不开。 之后我又做了个很怪异的梦。 梦里面,我还是待在这个房间里,床边有个人,正坐着看着我。 我很努力的扭过头,睁开眼去看他是谁。 结果我瞧见的,却是一个木头人…… 他木头脑袋上还贴了一张符! 而他胸口的位置,则是一团散开的血污……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屋子里寂静无比,只有从阳台窗户映射进来的月光…… 床边没有人,但我手上却握着一个木盒,上头那张符就像是被风吹拂似的,微微晃动。 “申河……”我微咬着下唇,喃喃道。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申河当年的笑,我反倒是没那么恐惧了。 只是觉得对不起他。 他救我数次,我却被利用,险些让他魂飞魄散…… 我将木盒还是贴身装好,一边想着我肯定求黄道长好好超度申河,一边又被困意侵蚀,我再一次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 昨晚算是这段时间来,我休息最好的一晚上。 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恢复的格外充沛! 我起身去洗漱了一下,就更为清醒了。 回想昨晚上那声音,是黄道长处理了楼上的老头? 一边思索着,我就出房间,去了一楼。 果然,一眼我就瞧见了倪清。 她坐在沙发上,旁侧却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小男孩儿,约莫十岁左右。 他皮肤极为苍白,毫无任何血色,头发也枯黄,刚长出来不多。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恹恹的感觉。 这小男孩儿的模样,有几分神似倪清。 他正低着头,捧着一本书在研读,稚嫩的脸上却满是认真。 倪清却一脸伤感的看着他。 下一刻,她抬起头来看向我,眼神顿时柔和不少,还有几分期盼? 不知道为什么…… 昨天我觉得倪清人还不错,或许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可当我看到那期盼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倪清和我招了招手。 我强忍着不自然走了过去。 倪清却喊了喊那小男孩儿,让他叫我姐姐。 小男孩儿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他笑了笑,喊了我一声姐姐。 不但笑的好看,眼神也很纯真。 不过紧跟着,他也略有疑惑好奇的上下打量我。 倪清明显有些紧张,她手无处安放似的。 半晌后,她才告诉我,这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李煜。 这结果我倒是不意外。 只是我心头思索,倪清要我帮忙的事情,和李煜有关? 也就在这时,忽然李煜看我的眼神,变得怪异了几分。 “姐姐,你身上还有个“人”,他很痛苦。” 李煜这话,让我心头咯噔一下。 他说人……是说申河? 倪清立即低声说了李煜几句,让他安静,不要说话。 接着,倪清又看向我,她更是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却一直没能开口。 我更觉得不自在了,那这事儿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我心里头更压抑…… 下一刻,大门的位置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嘈杂的话语声。 倪清脸色微微一变,她猛地站起身来。 我同样扭过头去。 乌泱泱进来别墅的,起码得有七八个人。 当头的是个老妪,她穿着一身似是唐装的衣服,手还杵着拐杖。 跟着的男男女女都有,二十岁到四十岁不等。 那老妪面色紧绷,很快就到了沙发前头。 倪清脸色更不好看了,低声说了句:“妈。”李煜则是很乖巧有礼的喊了声外婆。 那老妪冲李煜笑了笑,招了招手,李煜小跑到了老妪身边。 下一刻,那老妪却冷冰冰的看向我,说了句:“这就是你那个野种?” “谁让你带她来这里住下的?” “去医院把事情办了,给她一笔钱,让她滚回去乡下。”老妪声音干巴巴的,却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我脸顿时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完全是被骂野种烧的。 在村里头我被骂也就被骂了,村民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生的日子也不好。 可我和这老太婆又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她这么骂我?! 第48章 走错路了师父 “还有,倪家房子,只会让家里人住,你不但让这野种住了,还把你爸的灵位和骨灰挪出来了?!”老妪目光更为尖锐,盯着倪清。 倪清的脸色也是一阵通红,她正要开口说话。 我抬起头,盯着那老妪的脸,抿着唇说道:“虽然我读书少,没有爸妈教养,但婆婆从小就教我,什么叫做知书达理,你一把年纪,一口一个野种。” “有钱你就很了不起了吗?我没有吃你家的东西长大,你没资格这么骂我。” “人没德行教养,心坏,死了去阴间,是要剪舌头的!”我这番话脱口而出。 那老妪愣住了。 登时,她整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她后边儿那些人都是面色惊怒,冲着我破口大骂。 除了小野种,就是没教养,甚至还有人骂我贱货。 我气的脸色发白,身体都在抖啊。 那老妪死死的瞪着我。 她忽然往前迈了两步,扬起巴掌就要朝着我脸上抽下来!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让她打我?! 我往后一躲,眼看她一巴掌要抽空,可我肩膀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愣是把我推了回去! 啪的一耳光,老妪重重的抽在我脸上。 清脆的声响,伴随着是火辣辣的疼痛。 “妈!”倪清慌乱的伸手拉我,挡在了我身前。 我捂着脸,同样死死的盯着那老妪。 显然,这一幕也吓到了李煜。 他眼中透着几分惶然的看着老妪。 那苍白的小脸,看上去就更为病态。 “妈!你不能这样!姜琳她是我生的,流的也是倪家的血,而且我还没和她说事……” 倪清语气透着气愤,同样也很慌乱。 我觉得脑袋都气的嗡嗡的发疼。 声音顿时冷了不少:“不用了,本来你说要帮我,我觉得你是觉得亏欠了我和婆婆,你想通了,我也觉得你没婆婆说的那么狠心。”“你要我帮忙,我也想答应。可现在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可帮不了你们的忙。” “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忙。”语罢,我直接侧身从沙发走了出去,头都不回的往屋外走。 余光我能看到那老妪眼中有愕然和厌恶。 疾步走到了屋门口,我毫不犹豫的直接出去。 阳光刺目,这别墅的院外还停了好几辆车。 其中一辆是我们昨天坐的,黄道长还站在那车旁。 我走过去之后,黄道长皱眉看我。 他忽然说了句:“姜琳,你不应该走,走了,没人能帮你。”我微咬着下唇,本来刚才我想和黄道长稍微行个礼再走。 可看起来他是有道长的正气,说的这话,更让我觉得他们高高在上一般! 我没有再看他,直接就朝着路另一头疾步走去。 我一直走到路拐角的位置,又朝着东边儿人多的地方走。 一口气,我走到了人声嘈杂的街道,才停了下来。 脸上没那么疼了,却还是肿起来一块。 我心里头委屈,对于倪清,我一点儿好感都提不起来了。 又想到婆婆,她这些年这么照顾我…… 我竟然因为倪清的几句话,还有一些家里我不知道的事情,就那么怀疑她…… 最近这段时间,婆婆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就姜琳这一个孙女儿…… 愈发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想哭,心里头就愈来愈委屈。 我心里太难受,就站不稳,我坐在了路边花坛的石墩上,呼吸都粗重很多。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 我摸出来一看,又是婆婆打给我的电话。 我面色更苍白了,咬着下唇,几乎都快咬出血来。 半晌之后,我才接通…… 电话那边传来婆喂的声音,我当即忍不住心头的委屈,哭出了声。 立即婆婆的语气就变成了紧张。 她开始喂的那一声还急促,立马就成了不安。 她问我怎么一直哭,现在在什么地方去了?她马上来接我回家。 除此之外,婆婆就什么都没说,更没有责骂我了。 我才哽咽的说了,我跟着倪清出来了,她和我说了一些事情,又说能帮我破解阴女命…… 这会儿我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 到最后,我只听见婆婆很严肃的告诉我,说我去的地方太远了。 她找人来接我,少说得天黑了,她让我现在找辆车回去。 她和邓九刀会到村口等我。 电话挂断之后,我还是难受,可婆婆对我的细心,让我稍微恢复了一些镇定。 擦了擦眼泪,我在路边拦车。 往来的行人都打量我,好像看我为啥在路边哭一样。 手机中途响了好几次,都是倪清打过来的电话,我全都没接。 之后倪清又给我发短信,全都是解释,说倪家本身关系错综复杂,让我给个机会。 我看着觉得很虚伪,压根都没回复,直接就将倪清的号码拉黑了。 不多时,我就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司机是个瘦高瘦高的中年人,酒糟鼻,鼻头还很大。 他眯着眼睛在后视镜打量我,笑眯眯的问我去什么地方。 我脱口而出说了黄洪村。 这司机愣了一下,问我黄洪村在哪儿。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的确走太远了,我就问司机,找不找得到李阳镇,黄洪村就在李阳镇下边儿,他可以开导航。 司机又笑呵呵的点点头,说了个成字,接着他又和我说打表收费,返空多加一半。 我这会儿只是着急着回去,没心思和他多商量,就点头说行。 车上了路。 倪清又在换别的号码给我发信息,打电话。 我不耐其烦,而且手机也快折腾的没电了…… 我就问司机有没有充电器,他却告诉我没有,然后又努了努嘴,说距离远,让我睡一觉,等会儿自然就到了。 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怪怪的。 这司机怎么老从后视镜瞄我? 我不再多说话,将手机关了机,留了最后一点点的电量。 缩在后排坐着,我下意识的取出来了那木盒,怔怔的看着其上的符纸出神。 想到我和倪清的血脉关系,她生了我。 可她甚至都不如申河……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不知不觉,天竟然黑了…… 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我和倪清他们来的时候,开始有一些村路,可之后大多都是高速路。 现在窗外,却更多是寂静的山林…… 路黑的吓人,几乎是空无一人。 “师……师父……您走错路了?”我不安的看向驾驶室的司机。 他还在后视镜里瞄着我,喃喃道:“错了?没错啊,这地方安静呢。” 第49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着,我就略不自然的看那司机。 他后视镜里的脸,却显得格外的瘆人,微眯着眼睛看着我,还舔了舔嘴角。 ”路?什么走错路了?这地方安静。”他又说了句,整张脸的神色都格外猥琐。 我脸色变了。 我小时候被变态拖进了村路的草丛里。 前几天我阴女命加重,欺负我那人本来死了,他又来找了我一次,被邓九刀赶走。 这司机的神色表情,和那人简直如出一辙! 我说走错了,他却说安静,安静不就是荒郊野外,四下无人吗?! 我一瞬间快被吓哭了。 我赶紧要将手机开机,可车猛地被刹住,那忽然的惯性,让我朝着前面一冲! 痛哼了一声,我撞到了椅子靠背上,手机也落到地上,我疼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慌乱中,我要去捡起来手机,想用残留的电量报警。 结果脖子却忽然被一只手掐住。 那手粗糙的满是茧,我只觉得格外恶心。 “叔看你哭的那么可怜,肯定是被男人给骗了,叔来安慰安慰你。”?更让人恶心的声音入耳。 那司机另一只手揪住我的头发,抓住我脖子的手更用力,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他从驾驶室往后边钻来。 我拼命的抓打他! 指甲抠他的胳膊,要去抓他的脸! 他狠狠的掐着我脖子晃动两下,手上更用力,我疼的都快昏厥过去了。 “操,死娘们,不学聪明点,老子等下弄死你!” 我疼的脑袋嗡嗡的,他这话,更让我脑子一阵空白! 司机挤进来后排座,我被他掐着脖子,呼吸更困难,挣扎也没力气了。 他脸贴近我,整张脸都放大了一样,格外的贪婪,更让人觉得恶心的想吐。 他松开了我脖子和头发。 我极为艰难的想转身去开车门,往外跑。 他却一把又从后面抓住我头发,直接来拉扯我衣服。 我真被吓哭了啊,眼泪不停的掉。 我用力往前钻,头皮都像是要被拽掉了! 那司机口中还在说一些污言秽语…… “姜琳……” 就在这时,一个极为微弱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我一个激灵,呆住的同时,身上满是鸡皮疙瘩。 这声音,不正是申河的吗?! 身后又传来那司机猥琐的冷笑,说我怎么不挣扎了,他还觉得我挣扎的很有意思,让他很兴奋。 我却咬着牙,盯着座位角落的木盒。 我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木盒,将其打开! 外面的符文直接被我弄破。 里头的木人仿佛渗血了一般殷红,我直接抓掉了上头的符。 下一瞬,车内的温度变得极为冰冷。 往常我觉得这种冷很恐怖。 可现在,我却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救……救我……申河……”我哆嗦的喊了一声。 那司机骂了一声:“操,晦气,你搁这带个死人东西,赶紧丢出去!”?他又松开了我的头发,一把就从我手中薅走了那木人。 他直接按开了车窗,就要将木人丢出去。 那一瞬间,从车窗外却探进来一只手。 一只苍白且修长的手,一把就掐住了司机的脖子。 司机被吓得一声大吼。 可也就这一声,再之后,他竟是嗖的一下,从窗户里被拽出去了。 木人掉了下来,刚好又落到我手上! 我哆嗦了一下,却没有松手让它再掉下去了。 紧紧的握着,我眼泪不停的掉。 冷风灌入车内,我打了个寒噤,抬头看了一眼外面,车窗外面太黑,黑的让人心慌无比。 清脆的啪声刚好钻进我耳中。 我忍不住起身,往外看去。 就在车外几米的地方,刚才那司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他面色极为恐惧,呆呆的看着前方。 他的手不停的扬起来,一下一下的朝着脸上抽去! 每一下,都感觉用了十分的力道,抽的他自己都是一哆嗦。 血红的巴掌,最开始是一条一条,到了后面,他脸都变得满是淤血,整张脸都高高肿起。 更怪异的是,他面前并没有人,只是有一滩湿漉漉的痕迹。 那痕迹……就像是一双脚印。 若是别人看到,只以为这司机发疯了,自己抽自己…… 可我晓得,是申河站在他面前!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感觉这司机都要把自己的脸抽烂了,他总算停了下来。 又冲着地上磕了两下头,哆嗦的说了句:“爷……我错了……我真错了……”?再下一刻,他脸上又露出狂喜,就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似的,快速的跑到了车驾驶室旁,拉开门上了车。 油门被发动,他手不停的抖,车却开的很平稳。 这会儿他又扭头瞅着车窗外,像是谄媚讨好似的再说:“错……错不了……我马上去黄洪村……” 车速更快,我手上的木人忽而沉甸甸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要渗水出来了一样,还格外的冰凉。 我恐惧的情绪,反倒是变少了更多。 怔怔的看着木人,我咬着下唇,喃喃道:“谢谢你。”我头像是被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好似申河在安慰我一样。 心里一激灵,我立刻回过头。 身后却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这是幻觉。 只不过,我晓得这肯定不是幻觉…… 我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心更是安定不少,捋顺了刚才被抓乱的头发,又赶紧整理好了衣服。 那司机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他忽然从前面抓起来一个东西,往后甩了一下。 我才瞧见,那是一根充电的数据线。 “姑奶奶,爷说我太丑,你看了污你眼睛,他要弄掉我头,您大人大量……” 他话音更谄媚,有压不住的惶恐。 我愣了一下,可他声音着实让我觉得恶心…… 好在下一刻,他就紧紧闭上了嘴。 我给手机开机,又插上了数据线,除了很多陌生号码来电,以及十几条短信。 剩下的就是婆婆的电话。 我赶紧给婆婆回了一个过去。 那边婆婆显然很焦急,问我到哪儿了?都快晚上十点了,早就应该到了才对。 我心头又委屈了不少,可有申河的木人在,基本上我不慌乱了。 镇定的和婆婆说了,路上出了一点意外,我应该快到了。 婆婆顿时才松了口气,说她在村口等我。 挂断电话,我小心翼翼的将木人上剩下的符纸碎片,还有木盒上的全部摘了。 又将木人装进盒子里,贴身放好。 车窗外的路,开始熟悉。 没多久,车就停在了黄洪村口。 我一眼就瞧见村口站着的邓九刀,他扛着那口砍头刀,朝着我们这边张望。 婆婆同样也是着急的神色。 那司机额角在冒汗,他斜着瞟着外头的邓九刀,语气都快哭了:“姑奶奶,到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 第50章 家事 我厌恶的瞥了他一眼,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 一句话,我都不想和这样的人说。 他反倒是如获大赦的发动油门,迅速的调转车头离开。 婆婆和邓九刀立即到了我身前。 邓九刀愕然的看着我身上,他眉头紧锁。 婆婆抓着我胳膊,她满是鱼尾的眼角,显得更苍老了一些,眼眶也是泛红。 帮我顺了顺褶皱的衣服,又抬手想要摸我的脸,最后不敢下手。 “那个女人,对你没有感情的,她竟然打你……” 婆婆声音都在哆嗦。 我本来想解释,这个巴掌印是倪清的母亲,还有最新的这个巴掌是司机打的。 可看婆婆的模样,我又怕刺激到她,让她更担心。 索性我不会和倪清再打交道,我也就没解释了。 邓九刀眉心成了疙瘩,他低声说了句:“下回那娘们再来,我直接给她拍出去,要是带着那道士压我们,我就和他拼了。” ?“道士和人干欺压的事情,直接乱了规矩。我就不信,他不怕这个后果。” 邓九刀的话我听得一知半解,可我晓得,他是关心我,并且要不惜代价保护我。 婆婆这才点点头,她拉着我朝着村内走。 快到家门口了,婆婆才低声道:“婆婆有些话瞒着你不说,可婆婆能告诉你,这都是为了你好,实际到了,我会告诉你的。”我抿着嘴,小声的嗯了一声。 过了院门,回到了家里。 我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那上锁的房门,虽说还是惶恐,可身边有婆婆和邓九刀,总算让我镇定不少。 至少要比在倪清那里,还有半路遇到那个司机强了太多…… 我自己也当真愚蠢。 我在家里住了十几年都没出事,真要出事,不早就出问题了吗?我还听了倪清的话…… 居然还怀疑婆婆…… 思绪间,我感受到一个目光在盯着我。 抬起头来,一眼就瞧见了隍司张。 他在堂屋站着,四四方方的脸上却有了之前没有的凝重。 进了堂屋之后,婆婆和隍司张说道:“妮子要休息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去城隍庙,你可以在这里等,也可以先回去。”隍司张摇头,说他在这里等,他怕我再一下子忽然不见了踪影。 我有点儿尴尬,躲在婆婆身后。 邓九刀瞪了隍司张一眼,让他注意说话的态度。 隍司张并没有多言。 他直接坐在一张椅子上,闭眼休息了。 婆婆又和我说了句,让我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去城隍庙的路上,她会告诉我一些事情。 停顿了一下,婆婆叹气道:“和你身世有关,总归你是我亲孙女。” 我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不困,我想去一趟泥湾子。 婆婆和邓九刀面色陡然一变。 就连隍司张,他都又睁开了眼,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邓九刀沉声开了口,说道:“妮子,泥湾子危险,现在申河的魂虽然被收走了,但是他好像不一般,河里头的东西都守着他尸体,动了申河,恐怕闹出来了大乱子。” “我们决不能再过去!” 我正想说,申河在我身上,我想把他送回去。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胸口忽然多了几分凉意,我打了个寒噤。 申河不想要我说别的? 下意识的,我手捂着胸口,便闭口不言了。 婆婆同样说道:“还有那温邬,问题不小,他被赶走了,不晓得会不会回来,咱们要小心为上。”我微咬着下唇,小声说我知道了。 婆婆一直将我送进了房间。 看着我躺上床之后,她才关上门。 外面很快就变得安静起来。 显然,婆婆和邓九刀都去休息了。 我斜靠着床头坐着,小心翼翼的又取出来了木盒。 打开之后,看着里面的木人。 他就像是有五官一样,和我对视。 我低声喃喃:“现在没办法送你投胎,可你魂出来了,肯定对你很不好,不要我说了送你回去,那怎么办?” 我声音很小,格外的担忧。 木人没有嘴巴,开不了口,我耳边也没听到申河的话音。 “你不会有事吗?”我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却还是没得到什么回答。 最后我只能装好了木人,贴身放好盒子,心想着可能要白天过去了,直接将木人丢进河里? 在床上翻来覆去,困意滋生的更多。 其实这一天没吃饭,我很饿了,却没啥胃口,也不想去厨房。 最后困意到极点的时候,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我睡得就更不安稳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站在村口。 在村口的老柳树下头,一个人吊死在树上,随着风来回摆动。 他的舌头长的惊人,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怨恨的看着我。 他不只是看着我,我还能听到唔囔的骂声,说我是个野种。 最后当我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天色都大亮了。 身体很重,就像是一晚上做了体力活儿一样。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堂屋,婆婆他们已经在吃东西了。 邓九刀给我让了位置,我的确是饥肠辘辘,过去赶紧吃了饭,紊乱的心神都舒缓下来不少。 隍司张催促了我们一声,说快一些出发了。 婆婆瞥了一眼我腰间。 显然,她猜到了什么。 “妮子,你想用你自己的家伙事儿,还是小皮箱。”婆婆放下碗筷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说我自己的。 婆婆点点头,起身说出发。 我们一行人朝着院外走去。 结果到院门口的时候,婆婆先僵住了脚步,她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同样眼皮狂跳,心头更是愕然。 因为我家门口,竟然堆砌着不少烧过的香烛残渣,以及纸钱碎片,甚至还有一些破衣服破鞋子。 最大的是一个被褥,脏兮兮的,给人一种阴翳难受的压迫感。 往往这些东西,都是家里头死了人,将死人衣服被褥丢在街上,免得晦气! 谁家折腾我们家,把死人东西都丢我们院门口了? 邓九刀脸色难看,正要破口大骂。 婆婆却抿着嘴,她面色苍白不少,说道:“晚上回来解决,家事,迟早要来……” 我一愣。 家事?! 第51章 逼死 这些东西,是我们家的? 我不记得家里还有什么亲戚了啊。 至少婆婆没说过,我没在村里见过。 邓九刀同样神色诧异愕然。 隍司张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又催促了婆婆一声,直接从这堆东西旁擦肩而过。 婆婆低头,跟着隍司张往村外走,我和邓九刀跟了上去。 一路出了村子,上了村口的乡村巴士,朝着李阳镇的方向过去。 车上令人憋闷,不但有鸡鸭的屎尿,还有人嘈杂的交头接耳。 我坐在最后面,打开了窗户,不停的呼吸新鲜空气。 等车到了李阳镇之后,我们又朝着城隍庙过去。 隔着老远,我就瞧见形似带着官帽的鬼脑袋山包,像是张开鬼口的城隍庙。 到了庙门口,一眼瞅进去,庙中央的城隍相下面竟然摆着一个纸扎人! 那纸扎脑袋四四方方的,同样带着帽子,竟神似隍司张。 “怪不得晚上你可以不回来,什么时候找纸扎匠做的替身?”显然,邓九刀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羡慕。 隍司张平静的说了句:“遇到他的时候。”?邓九刀显然被这句话呛着了。 婆婆的目光却看着另一侧的布帘。 我同样看了过去,神色中略有几分不安。 想到那晚上的遭遇,还有回家做那个梦,我还是压抑。 只是,隍司张带着邓九刀,婆婆和我一起来,他应该没有算计我,当真是要给儿子入殓。 隍司张到布帘前,掀开走入其中。 婆婆示意我跟上。 我们跟进去后,让我心头一紧的是,隍司张睡觉的那口棺材,被摆在了房间中央。 黑漆漆的棺木上,搭着几条白绫。 不,那不是简单的白绫,其上画着潦草的符文。 隍司张回头瞥了我和婆婆一眼,他神色显得更沉闷了。 他伸手将白绫拉开,又将棺盖推开。 虽然是天亮,但这房间里没有任何光源,反倒是阴暗无比。 吱呀的声响,伴随沉闷的棺盖落地声。 我看到了棺材里头躺着的一具男尸…… 他约莫二十来岁,年纪轻轻,四四方方的脸神似隍司张,面色苍白中透黑。 紧闭的双目,抿成了一条线的嘴巴,嘴唇更是乌黑。 尤其是他身上的衣服,竟是漆黑的袍子…… 这期间婆婆一直没说话,她在注意尸体,同时也看看我。 邓九刀绕着棺材转圈,他喃喃道:“居然停尸成了黑影,这么重的怨气,也就城隍庙压得住了。隍司张,你儿子死的得有多冤枉?还是你得罪了什么人?”?隍司张沉默许久,他才摇头道:“我没得罪什么人,他不是被同行害死的,我没想他吃我这一行的死人饭。” 再接着,隍司张才说了他儿子的死因。 大约在七年前,那时候他儿子刚大学毕业,一次意外,他遇到了有个女人抱着孩子跳河寻死。 他儿子下水救人,结果将那一对母子救上来之后,小孩子因为呛水太多,已经死了。 最后那女人一直埋怨是他儿子救人不力,如果不是他太慢,她孩子就不会死。 那女人的全家人,都不停的每天找到他儿子闹事,说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被淹死,他怎么不去死?! 隍司张声音很平静。 可我听得出他的煎熬。 隍司张眼中浮现了浓郁的懊悔,复杂道:”那段时间,我和张栩也有矛盾,我是干城隍的,吃的是死人饭,上不得台面。” ?“他有个女朋友,本来准备大学毕业谈婚论嫁,到城隍庙来看了,就要和他闹分手。”?“张栩觉得这是我的原因,他那段时间和我断绝了联系,自己住在市里,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都没有告诉我,并且他酗酒很久了。” ?“被人谴责,再加上他心里头那个疙瘩,让他崩溃了。” “那家人再来的时候,他当着他们的面,吞了毒药自杀。” 话音至此,隍司张面上尽是苦涩。 婆婆接过来了话头,她叹了口气道:“七年前,我是来给张栩入殓过的,他怨气太重,敛妆都上不去。”?我听完这番话,心里头就更堵得慌了。 一来是张栩心里本来就有解不开的疙瘩,二来救人,反倒是救出来了仇怨…… 他这样活生生被逼死,怪不得怨气那么重! 婆婆教我殓赋的时候,同我仔细讲过怨气和尸鬼的凶煞程度划分。 普通正常死的人,是灰色或者白色。 穷死,或者被劫杀害死,死于他人之手的,会死相发黄,衣服也会变成黄衣,这叫做黄页。 灰白色几乎不需要入殓,黄页便需要用殓赋化解怨气。 后面还有三种凶尸恶鬼,极为难缠! 黑、红、青…… 因为郁郁寡欢,恶疾致死,枉死,冤死的人,往往成黑影,它们怨气太重,喜在深夜游荡,害人性命,想找人替死。 至于红,则是怨气到了极点的体现,这就是厉鬼了。 更厉害的青,婆婆没见过,和我说的也不是太仔细。 我思绪间,低头看着棺材里头。 张栩那张脸黑意朦胧,我盯着看他,就感觉他好像在看我一样…… 是因为我的阴女命,才让他有动静,所以隍司张觉得我能给他入殓? 我总觉得,好像不是这样…… 就在这时,张栩紧闭着的眼睛里,忽然流出来了两道泪。 那泪水近乎带着几分血色,屋子里更冰冷了许多。 死人流泪,更是悲戚的体现…… 我心底更为愕然,抬头去看婆婆,婆婆眉头紧锁,眼中也是不解。 隍司张复杂的又叹了口气。 我抬起头来,才注意到隍司张在看我,他忽然说了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看你不入眼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隍司张会忽然说到我身上。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试探的问到:“是因为我的命?” ?隍司张闭眼,他似是自嘲的笑了笑,才说道:“阴女命虽然毒,但我守着城隍庙这些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你长得很像是张栩喜欢的那个女人,我越看越像,我见你就很厌恶,若非是她,张栩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遭人逼的承受不住,服了毒?”? 第52章 独自入殓 隍司张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直勾勾的看着我。 那眼神,就像是看另外一个人! 婆婆神色更愕然。 她眉心皱的成了个疙瘩,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懵了,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是完全没想到,隍司张竟然是因为这个缘由厌恶我…… 邓九刀低声念叨了句:“这叫什么事儿?” ?“应该没问题,我帮他入殓。”我微咬唇,低声说道。 婆婆看向隍司张,她皱眉道:“怨气这么重,这个缘由的话,他恐怕不会想投胎,上一次……” 隍司张沉默许久,他示意我们往外走。 走出城隍庙,到了院子里,隍司张还回头看了一眼。 我顿时就明白了,隍司张要说的话,不想让他儿子听到。 “入殓的地方去后山,那里安静,否则的话,依旧上不了妆,柴姑你所说的确是事实。”隍司张顿了顿,他摸出来了一张纸。 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几行字,那竟然也是城隍文书。 “我们不能在附近,黑影很凶,也是城隍庙能挡住他视听,我们能在这里说话。” “入殓的地方也不可能是城隍庙,否则也不能成事。” ?“等他醒来,姜琳你动作快一些,直接将城隍文书贴在他头顶,他身魂归一,就会被拉扯出来,届时,他就会被拖到城隍庙来投胎。”?隍司张的眼神变得格外严肃。 婆婆脸色又是一变,邓九刀同样神色惊疑。 他当即摇了摇头,语气重了不少:“姜琳这妮子才多大点儿,都不算出师,能单独面对你儿子?!放屁。”?说着,邓九刀就拉着我,低声喊了婆婆走,这事儿不管!欠隍司张的人情,用别的方式还,这种危险冒不起! 婆婆神色阴晴不定。 说实在的,我心里头也怕。 因为赵杰,就是黑影! 只不过他是咽气之前画符,那时候看不出来,等他死不咽气,才披上黑衣。 黑影很凶,仅次于厉鬼…… 隍司张眼中多了几分阴霾,他忽然说了句:“我介绍给你们的人,绝对没有问题,姜琳的阴女命肯定能破,他欠我人情,放眼李阳镇范围内除了他,至少凭你们的关系,找不到更厉害的人帮忙。” ?“像是姜琳,再被人骗走吗?一次能回来,两次呢?” “又或者你们病急乱投医,被温邬那种人骗?” 邓九刀脸色紧绷,他又要回嘴。 我稍微挣脱了一下邓九刀的手,咬牙说道:“邓爷爷,婆婆,让我试试。”?“不就是后山吗?真要是出事,你们来帮我。” ?“婆婆教了我十几年手艺了,我也算是敛婆,要是连黑影都送不走,白学了本事。” 说这话的时候,我语气很坚决。 我不想丢婆婆的人,更不想被倪清拿捏……更不想遇到温邬那种,看似帮你,实际上害你的人…… 隍司张的每一句话,简直都在点子上。 显然,隍司张脸色好看了很多,他点点头。 婆婆还要说话,我看向婆婆,又伸手拉着她的手,眼神很坚决。 婆婆叹了口气,她瞅了邓九刀一眼,道:“按妮子说的来做吧。” ?“这……”邓九刀只是哑口无言。 隍司张将那张城隍文书递给我,又叮嘱我,如果贴上了城隍文书,张栩没出来的话,就立即念一遍文书内容! 我立即点了点头,说好。 再之后,隍司张就转过身进了城隍庙里头。 片刻,他拖着一口棺材,笨拙的往外挪动。 他肩头缠着两根麻绳,棺材绑在后面,显得极为吃力。 “帮帮他。”婆婆喊了邓九刀一声。 邓九刀这才不太情愿的去帮忙。 两人抬着棺材,从城隍庙旁侧进了山。 婆婆示意我跟上,我们两人则是走在后边儿。 山路狭窄,一边靠着山体,另一边则是密密麻麻的灌木,还有很多歪歪扭扭的老树,有的树上缠着藤蔓,还结着红色的小果子。 斜着往上的山路,是在绕着去后山。 我有种感觉,就好像我们贴着这颗鬼脑袋在爬行一样…… 明明大白天的,阳光都照射不进来多少…… 手一直按着腰间的那个袋子,我心里头其实还紧张,手心也在冒汗。 这算是我第一次入殓,就要面对这么危险的黑影…… 可一旦我能成了,我肯定能让婆婆满意,还能出师! 婆婆年岁那么大了,我得自己保护自己,才不能让她那么担心。 这一路,我们花费的时间不少,足足得有半小时,我们才到了后山。 半山腰的地方有一片空地,旁边儿都是竹林。 隍司张和邓九刀放下了棺材。 接着隍司张扭过头来,他低声道:“张栩就拜托你了。”?除此之外,隍司张没有再说别的任何话。 缘由简单,就和刚才他要出来说话一样。 张栩现在能听到。 死不咽气的人,白天是尸体,晚上却极凶悍! 尤其是它们的魂,不会完全待在一个地方,所以隍司张才没办法。 入殓才可以让魂全。 婆婆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又招呼了一下邓九刀。 邓九刀这才走到她身边。 临了,他叮嘱了我小心。 很快,隍司张,婆婆,邓九刀三人就下了山。 这寂静的空地上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竹林随风簌簌晃动,影子摇曳不止。 我坐在棺材旁边儿,将布袋子打开,敛婆的那些东西依次取了出来。 我还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默念了一遍殓赋,生怕等夜里头,我给忘了词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总算熬到了晚上天黑。 黑漆漆的夜空中,圆月似是没有五官的人脸,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白天阳光照射不进来,这夜里头,月光却不受阻拦。 地上的草皮整齐细密,还有些发黑,更让我觉得,这像是那颗鬼脑袋上头的头发?! 我打了个寒噤,驱散了这些念头。 然后我走到棺材后边儿,用力的去推开棺木! 吱吱声中,棺盖被我推开了。 一股子幽凉的冷意从棺材里窜出来。 张栩的尸体,眼睛睁的滚圆,他同样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眼皮狂跳,呼吸都险些凝滞。 耳边,忽然被吹了一口气,像是有人站在我身后一般…… 第53章 我是黄洪村敛婆 我身上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不过我强忍着没有回头。 婆婆教授过我,敛婆给死人入殓的时候,死人的魂魄会在旁边看着敛婆。 如果敛婆回过头去,就会被吹掉一盏灯。 本身这张栩就怨气十足,他不想入殓,不想被超度,不想去投胎。 我更不可能扭头过去看他…… 强忍着耳朵边的麻痒,我视线全部落在棺材里的尸体上。 漆黑的殓服袍子,紧紧抿着的嘴皮,黑气在他身上流淌。 那双瞪圆了的眼珠子,恐怕才是张栩真的死不瞑目的模样。 我低声喃喃:“张栩,我是黄洪地界敛婆姜琳,今天送你入殓,平你怨气。”?话语间,我取出来了一根白色的香支,将其点燃之后,插在了棺材边沿的缝隙里。 幽幽燃烧的香,冒出来一阵阵白气儿。 结果那烟气儿没有飘进棺材,反倒是飘到了我身旁…… 那白烟缭绕,就像是成了一颗头! 我紧紧抿着嘴唇,眼皮狂跳不止,额头上也泌出细密的汗水。 果然,张栩的魂魄在我旁边……而不在尸体。 我又取出来了好几样东西,分别是口脂,傅粉,额黄,眉笔…… 我神色格外的认真,打开了傅粉盒子,取了粉扑,弯腰进棺材里头,仔仔细细的给张栩打粉。 以往,我从来都是在木头上练习。 那时候我觉得木头很冷硬,不像是人脸一样有弹性。 可现在真的给死人化妆,我才晓得,原来死人的皮肉,比木头还要僵硬…… 别说弹性,这就像是一块死猪肉一样,还不停的渗透出来冷意,让人心里头难受压抑。 冷不丁的,耳边响起一个阴翳低沉的话音:“为什么离开我?因为我穷吗?” 这声音格外陌生,并且太过突然。 我手抖了抖,一动不动,继续打粉…… 我要完成了敛妆,张栩的魂儿才能回到身上并且完整。 否则的话,我现在中断,就等同于要直接面对他这个恶鬼……也不可能用城隍文书制服他。 “你怎么不说话?嗯?!” 那话音冷厉了很多,似乎有一双手,正在我的脖子上移动,要锁死我脖子! 我压着那股子不安,硬着头皮,低声道:“张栩,有什么话,你醒了之后说。” 他好似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冷冽的声音变成了怨毒,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都付出了多少!”?“你嫌我穷,可以,可你为什么要骗我?!”那声音几乎成了歇斯底里,在我耳边尖叫低吼! 脖子上的手,瞬间锁紧! 我闷哼一声,艰难低头,视线能瞟着脖子上实际什么都没有…… 我是看不见张栩的,他将我当成了他女朋友!想杀我?! 还有我听到那番话,他的死远没有那么简单啊! 我很惊惧,可我脑子里的思绪不敢乱。 我强忍着窒息和惶恐,硬着头皮,声音尖细的喊出来一句话。 “死人入殓,定魂消怨,一上阳色,阴差不近!”?我从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可以那么尖细,那么大声! 大到周遭尽是这尖细的回音!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一下子就松开了。 躺在棺材里的张栩,他本来只是死不瞑目的看着我,忽然一下子,他抿着的嘴巴一颤。 他像是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我浑身都是虚汗。 敛婆给将死人化妆,是让他们定魂之后,有一口气去说遗愿。 给死人入殓,除了让他们体面,就是要消散掉他们的怨气,让其好好去投胎。 傅粉定魂之后,魂魄部分凝聚在身体里,敛妆不停止下来,他们也无法伤人。 入殓容易失败就在这时候。 有的魂太凶,死人太冤屈,他不愿意让敛婆解决,敛婆手段又不够的话,就没办法强行化敛妆。 婆婆恐怕当时就是在这时候失败…… 我心里头格外紧张,可现在却不敢露出来怯意,又取出来了鹅黄,去给他额头上粉…… 忽然间我发现,张栩眼中的死不瞑目的怨毒,又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他很悲痛,很绝望,那眼中的情绪,竟然像是质问?! 他脸上的粉也没有掉下来,不像是婆婆说的那般,无法化敛妆…… 可我现在也明白了。 这不是因为我本事比婆婆厉害。 是张栩认为,我长得像是那个女人。 他想要能当面质问“我”! 我觉得我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不过我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又尖细着声音呢喃:“二赋鹅黄,小鬼莫侵!”?这一话音落下。 张栩的尸体仿佛颤动了一下。 淅淅索索的声音仿佛在棺材内爬动。 有一些无形的东西,似乎都撞到了我的手上,身上…… 人死之后,尸体太阴。 有句话叫做借尸还魂,可自己的魂魄,很难再回到自己的身上,除非真的怨气滔天。 这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会有很多游魂野鬼,钻进尸体,想要还魂。 敛婆的鹅黄,就能将那些魂魄赶走。 这时,棺材上插着的醒魂香燃烧的速度变快了。 那些烟气都开始缭绕在张栩的尸体上。 他的尸体又颤动了几下,好似变得没有那么空寂…… 我紧跟着给张栩上了口脂,又喊了:“三点口脂,孟婆勿理!” 尖细的声音,仿佛成了唱曲儿!?放下口脂,我拿起眉笔,迅速将张栩的眉毛勾勒出来。 人死之后,眉毛会断。 眉是保寿宫,婆婆和我说过,看活人的眉毛,也能看出来寿命的长短。 很快,我就给张栩勾勒出来了两道假眉。 我压着嗓音,尖细的喊完最后一句:“四顺断眉,敛婆赋命,阎王点卯你未至,敛婆化妆消冤情!” ?“张栩!你有什么话,和我说罢,我替你消去怨念遗愿!你好安心上路投胎!”?我话音落罢的瞬间。 山腰刮起来了格外幽冷的风! 这风大的,像是鬼哭! 醒魂香瞬间燃烧了干净,白烟全部被张栩尸体吸走。 张栩的嘴巴猛地张开,就像是大口吸气。 我心中惊怕,可同样有惊喜。 这就是敛婆完整的给死人入殓! 正常情况下,死人要说出遗愿,敛婆去帮忙完成! 死人也会立即去投胎! 可这张栩,不能用这种方式,他魂魄完整,我就要用城隍文书定住他! 因为他的遗愿我无法完成,他也不会想去投胎,他只是觉得我像是那个女人,想要害我而已! 飞速的伸手摸到腰间,我抓住了城隍文书。 可这一瞬间,张栩的尸体忽然猛地竖了起来! 他一只手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竟是抓住了我的右手,将我凭空举在了半空。 我哪儿还拿得出城隍文书?! 第54章 收魂 张栩睁大的双眼,眼珠尽是乌黑,几乎看不到丝毫眼白。 他的脸被我化妆之后,已经没有那么苍白透黑,脸颊有了血色,嘴唇透着殷红。 可他本身就是死人,还是怨气深重的黑影! 再怎么厉害的敛妆,都掩盖不了那股死气。 脖子上的大力,不只是难以呼吸,还有疼痛。 右手更像是要被扯断了一样,我痛得惨叫出声。 张栩缓缓的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月光映射着,他却没有影子,只是在草皮地上,有我横着被举起的影子,在扭动挣扎…… 恐惧几乎让我大脑都空白了。 明明计划的没有漏洞,可我完全没想到,张栩凶到这个地步。 就这么一瞬间! 他竟然就先制住了我! “你不是她,你也是骗子。”?“你们女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阴厉的话音从他唇缝挤出,毫无一点情感。 我脑袋更是一嗡。 张栩手上的力道,瞬间大了起来。 我疼的都快昏死过去了。 胸口的位置,却忽然掉下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狭长的木盒! 砰的一声,木盒落进了棺材里。 我余光能瞧见,一个木人从盒子里滚了出来。 本来干燥的棺材,忽然间变得格外湿润,一时间冷气弥漫。 张栩的力道,仿佛一瞬间弱了下来。 他胳膊往外一歪,双手忽然一松,我整个人都重重的落在地上。 好歹那是草皮地,我只是痛得闷哼了一声。 死里逃生的那一瞬间,我呆呆的仰起头。 我眼睁睁看见,张栩是想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他本来凶厉的面容,神态,变得极为恐惧,就像是看到了更凶的东西一样! 只不过,自他的双腿位置,迅速爬上去了一股股透明的水。 那些水就像是有意识一样,爬到了张栩脖子那里,就停了下来…… 张栩整个人都无法移动了…… 他嘴唇在颤抖,可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隐隐约约,我能看见张栩的身后有一个影子,他似乎侧贴着张栩的脖子,在盯着张栩一般。 “申……申河?”我打了个寒噤,哆嗦的喊了一声。 那影子顿时就消失不见…… 而且那些水,竟然有要退下去的征兆。 张栩在拼命颤抖挣扎,他眼中的怨恨一瞬间变得更凶!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 摸出来兜里的城隍文书,我啪的一下,就直接拍在了张栩的头顶! 泛黄的纸张落下的瞬间,我只听见轻微的哗啦声。 似是张栩身上的水溃散了。 他整个人一动不动,仿若一块伫立着的木头。 城隍文书上细密的黑色文字,仿佛在爬动一般,夺人心魄。 下一刻,张栩的身体忽然开始变得灰败。 那种灰败,就像是身体里某种东西被彻底抽离。 城隍文书本来是暗淡的,现在那些字,竟然像是泛着黑色光泽。 挣扎而又微弱的声音忽而在耳边出现。 “我……不……不去……”?“我……不甘……心,她……”?这话怨毒,悲怆,痛苦,分明还是张栩的声音。 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那张城隍文书竟然簌的一声,从张栩的头顶被吹开了。 我惊怕的想后退闪躲。 不过张栩的脸,却不似刚才那般栩栩如生,只剩下灰败,还有空洞。 他的魂儿,不在身体里了,就连怨气,都好像被抽离…… 城隍文书随着风吹,朝着山下飘动。 恍惚间,我竟瞧见似是一个头戴高帽,身披黑衣的人,拽着两条铁链,拖着被缠死的张栩,往山下走…… 张栩拼命的挣扎,尖叫,谩骂,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又打了个激灵,我才发现,我瞧见的只是树影,哪儿又什么鬼影?城隍文书也完全飘出我视线外。 我花了好半晌的时间,才艰难平复下来心神。 低头瞅着棺材里头掉出来的木人,还有那木盒。 我快速的将其捡了起来,手紧紧的握着木人,一时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抿着嘴回想刚才的一幕…… “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咬着唇呢喃。 若非申河,我已经被入殓后魂归尸体的张栩给杀了。 哪儿能将城隍文书贴上他的头。 只不过,我却觉得有些怪异,因为申河的木人,好似变轻了一些,那股子凉意也没那么强了…… 月光照射在木人的头上。 本来我看那头也是栩栩如生,最开始都觉得,申河像是在对我笑。 可现在看来,那都快成了普通的木头疙瘩…… 我顿时就心慌不安了起来,喃喃道:“你不会有事吧?你不要吓我,我该怎么办?”?可我没听到任何回答…… 咬牙,我将木人装好,又贴身放进了衣兜里。 低头,我收拾地上所有的家伙事儿,将其装回了布袋子里。 最后布袋子缠在腰间,我没去碰张栩的尸体。 他现在斜着倒在棺材边沿上,歪歪扭扭的,因为没了魂儿和怨气,已经开始散发出尸臭了…… 先前他差点儿杀了我,申河好像也因为他出问题了…… 我对他眼中都有了本能的厌恶,只能等隍司张自己来处理了。 转身,我朝着山下走去。 这期间我一直捂着胸口,抿着嘴唇。 一边走,我一边小声的说:“不管为什么,你不要我送你回泥湾子,可我得送你回去。”?“我不晓得你这些年遭遇了什么,可你和他们好像不一样……你离开身体太久了,会魂飞魄散的……” 隐隐约约的,我似是感觉有一个人在跟着我身后走。 我晓得那肯定是申河。 可我想回头去看,脖子却像是僵住了一样,不能回头…… 就像是申河不想要我看到他的鬼模样一般…… 一直等我走到山脚出口,那种感觉才消失不见。 一眼,我就瞧见了在山脚下边儿的婆婆和邓九刀,他们两人似是要匆匆上山的模样。 “婆婆!邓爷爷!”我立即喊了他们一声。 他们两人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我到了近前,刚碰面,婆婆就紧紧拉着我的手。 下一刻,婆婆脸色却一僵,她盯着我的脖子,额头上都在冒汗。 第55章 算命先生 不止是婆婆,邓九刀眼中同样露出惊惧之色,盯着我的脖子。 我愣住了一下,不安的问了一遍婆婆,说我脖子怎么了?沾着什么了吗? 婆婆抿着嘴唇,忽然说了句:“文书飘下来了,你把张栩收进去了。”她面容极为严肃。 我点点头,小声说对啊。 婆婆还是盯着我的脖子,又说了句:“可你脖子上,有黑色的死人手印,你没挡住他,他动手了!” 我顿时心头一惊,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 婆婆的脸色阴晴不定,说道:“黑影掐喉索命,我都挡不住……你是怎么挣脱的?” ?显然,婆婆的眼中情绪变成了惊怕,不安,以及更为浓郁的疑惑。 她这话,直接就将我问住了…… 我正想要开口。 可胸口又是一阵凉意传来,阻拦了我要说的话…… 第二次被申河阻拦,我算是彻底知晓,申河是不要我说出来关于他的事情。 我忽然又想到,上一次,难道申河不是拦着我去泥湾子。 也只是不要我说出来他?! 转瞬的思绪,我压下来之后,就随口说了个由头。 说我就是一直挣扎,然后用了一张符拍到了张栩的头上,他就把我松开了,我赶紧找机会用了城隍文书。 婆婆的眼中却全都是怀疑,她皱眉说那怎么可能? 我强笑了笑,说我也觉得不可能,可当真是这样。 此刻,邓九刀低声补了一句话,说:“张栩是觉得妮子像是他那个女朋友,才让妮子入殓的,应该是想杀妮子的时候,又因为这个心软了?”?婆婆这才点点头,说的确有这个可能。 我:“……”?张栩分明是觉得我像是她,是要我的命啊! 而且,隍司张了解到的情况,完全不属实…… 张栩身上,必定还有很多别的冤屈,就像是被女朋友背叛的事儿,隍司张就没说过…… 只不过,这事儿也同我无关了。 城隍文书会强行带着张栩去报道投胎。 此外,自杀死的人,去了阴间,下一世要进畜生道,做猪狗鸡鸭…… 十世轮回,才有可能再做人。 自杀,着实太过怯懦,就连阴司都瞧之不上。 我脑子里在胡思乱想,婆婆拉着我,邓九刀护着我,朝着城隍庙回去。 这一小段路上,婆婆却高兴了不少,一来是她说我死里逃生,二来,我第一个入殓的,就是黑影!是敛婆里头极为少有的存在,以后我真的能接替她的衣钵,她觉得欣慰无比。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城隍庙前头。 我却瞧见,隍司张呆呆的站在神像下头,看着另一侧空洞的门洞。 城隍庙的神像,有两侧门洞,一侧搭着布帘子,那边是隍司张住处。 显然这另一侧通往的地方,就是那幽深之地…… 隍司张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眼角满是鱼尾纹,腰背都伛偻下来。 他老来丧子,如今儿子也去投胎,恐怕是心头的支柱都没了。 我面色复杂,婆婆同样露出唏嘘。 邓九刀瞟了隍司张几眼,他都没说话,站在庙外头去了。 我们没进庙,婆婆拿了一点儿吃食给我。 坐在庙外面等着,一边吃东西,一边仰头看着寂静的夜空。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隍司张从城隍庙走了出来。 他走到我和婆婆近前,从腰间取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似是一块玉佩,其上雕琢着很多怪异的人脸,不过玉佩给人的感觉不阴翳,反倒是有种温润质感。 婆婆接过去玉佩之后,隍司张又取出来一张纸,上头写着的是一个地址。 “你们过去找他,他是一个算命的先生,要比你找的温帛更厉害。” “拿着这块玉佩,他会帮忙的。”?隍司张声音变得格外疲惫。 婆婆又接过去那张纸条,隍司张就转过身,朝着城隍庙里去了。 吱呀的声响,城隍庙关了门。 邓九刀舔了舔嘴角,看着玉佩和纸条,喃喃道:“很好,隍司张总算做了一件靠谱事儿。”?我却觉得,这纸条和玉佩,恐怕价值不菲。 婆婆带着我去找温帛,直接准备了一张银行卡。 那里的钱,肯定不在少数,这就是先生的规矩。 隍司张推荐的人,比温帛都厉害,结果拿着这个人情去,就能直接办事。 这不亚于他给了我几十万,我帮他儿子入殓,算是拿了酬劳…… 回过头,我小声的冲着城隍庙的门喊了一句:“他的尸体还在山上,最好天亮之前收拾,不然没怨气了,太阳一晒,会迅速腐烂的。他熬了太久了。”?可隍司张没有回答我,城隍庙内的声音,只有寂静。 婆婆叹了口气,她给我一个眼神,示意让我不要继续说了。 再接着,她就往外走去。 我注意看了一下时间,这会儿夜都不深,竟然才十一点多。 婆婆带着我和邓九刀到了李阳镇,找了个招待所住下。 其实住在这里,我总有几分心里头惴惴不安。 之前来李阳镇找温帛,温帛不帮忙,反倒是招惹了温邬。 我对李阳镇没多大好感,反倒是有些抗拒。 招待所的房间带着霉味儿。 我斜靠在床头,困意很弱。 又拿出来木盒以及木人,我呆呆的看了许久,最后才喃喃说了句:“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困意忽然变得浓郁了。 我迷迷糊糊的,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阳光照射在我身上,格外的熨烫舒服。 我刚洗漱收拾好,就听到敲门声。 打开房门,是婆婆和邓九刀站在我门外。 婆婆的气色,也罕见的好了不少。 邓九刀还是略谄媚的跟着她。 从招待所出去,在镇上吃了东西,邓九刀在镇口找了一辆车,送我们去这地址的所在地。 在路途中的时候,我和婆婆小声提议了一句,说我想回一趟村里,先去泥湾子一下。 婆婆当时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我,她问我是不是想不开了?怎么两次都说要去泥湾子?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找到能帮我的人,定然是赶紧过去。 邓九刀也低声劝我,说泥湾子是真的不能再去了,那里的东西,远不只是申河一个! 申河算是被我们坑了,只要去了,定会招惹那里的东西报复! 第56章 顺命而行 他们的话让我心头一紧。 可我也没办法说申河的情况,只能等回来之后,再送他回泥湾子。 赶路途中,我又收到了一些短信。 内容比之前的都长,我就多看了一眼。 倪清的道歉中夹杂着一段话。 大致是说她儿子李煜,从小就被检查出来有白血病。 如果我不能原谅她的话,她希望我捐献骨髓,她可以出一大笔钱作为补偿。 最后,倪清的哀求我看在李煜还小,又是我弟弟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 我都看懵了啊,心里头憋闷,堵得慌。 倪清,果然是有目的! 她居然还要用道德来绑架我! 说到底,她生下我就离开,根本不管我死活。 倪家的行为,更让我恶心。 还直接说让我去医院,办了事儿就离开,当我是什么了?! 我现在对倪清,就只有厌恶了。 “妮子,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看?”邓九刀疑惑的问了我一句。 我回过神来,勉强说自己没事。 婆婆也诧异看我,我回应她一个放心的表情。 约莫十点钟的时候,车停在了一个村外,村口牌楼写着关刀村。 我们下车进村,这关刀村比黄洪村大很多,房子好像也很讲究,依循着特殊的排列方法。村内没有一棵树,这就是和其他村子最大的区别。 几分钟后,我们停在了一个青砖小院外。 院头门匾写着“铁相关”。 婆婆伸手扣门。 片刻后一个腰背笔挺的老人打开了门。 他面颊修长,皮肤干净,整齐的长眉有一截落在了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个高人。 婆婆恭敬行礼,才我们上门有事相求。 老人随和的摇摇头,说自己早已金盆洗手了,不再起卦。 我心里咯噔一下,婆婆面色微变,她立即取出来了隍司张给的纸条和玉佩。 那老人轻咦一声,道:“隍司张让你们来的?”婆婆赶紧点了说是。 老人唏嘘一声,让开了门,示意我们进去。 院中整洁单调,左右两间屋舍,最顶头一个堂屋。 屋内支棱了一张小木桌,桌上则是烹着一壶茶,淡淡的茶香弥漫,闻上几口,感觉都让人宁静了不少。 老人带着我们进了堂屋,分别坐在了木桌旁。 婆婆快速介绍了我们的身份姓名。 那老人才说了,他姓关,行业称他为铁相关,我们叫他铁相关即可。 铁相关很随和,总算让我紧张的心绪放松一些。 婆婆连连点头,同时说明了我们的来意。 她刚说完,铁相关眉心郁结成一团疙瘩。 他视线落在我身上,眼神变得锐利许多。 “阴女命,铁扫帚……骨髓破。”铁相关微眯着眼睛低语。 他一只手的大拇指轻点中指,食指,无名指的指节。 我更紧张了啊…… 骨髓破这三个字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话。 难道,我命里头还有什么变故?! 也在这时,铁相关指了指桌上的笔墨砚台,喊我将生辰八字写下来。 ?我自不敢耽误,立即写下来了自己生辰八字,将纸推到了铁相关的面前。 他将纸取起,细细的端详。 忽然间,他目光深邃的抬头,却看着我的胸口! 我心头砰砰一跳,我怎么觉得,铁相关好像看到了申河?! 正当我忍不住,想要躲闪的时候。 铁相关又看向我的脸,说道:“天生克夫命,却旺鬼,怪不得招鬼惦记。”我心登时就悬了起来! 我这命数,居然还克夫?! 婆婆紧张的问,那这命怎么解决?! 铁相关沉声道命数天定,改命是反其道而行之,定会遭天谴! 我心里头一凉。 那这意思,就是我没有改命的法子? 紧跟着,他又道:“顺命而行倒是有法子,不过,以后再难做寻常人。”婆婆面色一僵,她苦涩的说我从出生起就命途多舛,她为了让我保命,不得已学了敛婆手艺,早就不是寻常人。 语罢,她就哀求铁相关帮我顺命,好歹能让我好端端的活下去。 看婆婆这么卑微求人的模样,我心里头难受的想哭。 铁相关却站起身来,他背负着双手,在堂屋内来回踱步,似是在沉思。 半晌后,他才深深的看向我,说道:“隍司张的人情,不够做这次事情的酬劳,先生办事,必定要收取相应的报酬,否则的话,事主承受不起这因果,也要出事。” 我心慌不已,还没等我说话。 婆婆马上就摸出来了一张银行卡,快速说我们有钱,卡里有六十万,如果不够的话,她再去凑。 邓九刀立即就说了句他有。 铁相关却抬起手下压了一下,沉声说,这件事情,光钱是不行的,需要另一个条件。 我听着就不太心安了。 因为温邬来帮忙的时候,他不就说了不要钱人,要让我办一件事吗?! 不过很快,我就将那些杂乱的思绪摒弃了出去。 铁相关不是温邬,隍司张不会骗我们。 他所说的那些话,也要比温邬高深太多。 我微咬着下唇,问铁相关,要什么条件? 铁相关沉凝片刻,才说,他已经金盆洗手,在不破他规矩情况下,我要拜师,他给我一道拜师礼,这就是条件。 我心头一阵茫然。 拜师?这还是条件? 这对我来说,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是我占了大便宜啊。 婆婆本来不安,现在却露出惊喜之色,她立即就喊我跪下磕头。 铁相关却抬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 他沉声说道,我现在是没有拜师的资格的。 这件事情可以稍作变通,他会将保我命的东西给我,一直到我完成他所说的事情,就可以来拜师。 那时候,我命数就会极为特殊,刚好他收一个好命的徒弟,能传承衣钵。 我听得一呆一呆的,我本来是晦气的阴女命,那以后能变成什么命? 我心跳都加快不少,低声说了个好字。 铁相关面露满意之色,他示意婆婆和邓九刀出去,他要单独和我交代一些事情。 婆婆这会儿脸上更多的还是欣喜了,她跟邓九刀立即出了院门。 铁相关却走向了另一个屋子,半晌后他才回到堂屋,并放在桌上一个玉牌。 那牌子极为特殊,有七个不同的孔洞,幽深无比,好似能摄人心魄一般。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问他,这玉牌是什么? 第57章 天乙贵牌 我心里头想着。 这玉牌就是保命之物? 铁相关并没有立即回答我,他让我割破手指,放血到墨水里。 我心头一紧,用匕首扎破指尖,挤了几滴血进砚台。 铁相关持毛笔,沾了血墨,他将玉牌翻过来,往上写了几个字。 我仔细的看着,他写的竟然是我的生辰八字,还有名讳,最后在旁边竖着画了一道符。 那符文格外复杂,给人一种定神的感觉! 很快,墨迹就干涸了,带着血色的黑墨完全浸入了玉牌中。 玉牌不再莹白,隐隐有几分黑红色,这色彩就显得极为妖异。 铁相关露出满意之色,他持起玉牌递给我。 我接过来以后,顿时就觉得,这东西好似我身体一部分一样。 它时而冰凉,又时而温润,让我很舒服。 “这是一块很特殊的和田玉,被打造成天乙贵牌,有养魂之用。”“你带着它,若是有凶尸恶鬼来犯,将其拘入其中,那便不能害你。” “等你拘够七道凶魂的时候,光凭身上的气息,都会让寻常恶鬼怯三分,更别提找你的麻烦了。” “当然,他们可能会帮你的忙,可能依旧憎恨你,但他们无法伤害你。”铁相关长吁一口气,说道:“届时,你就可以来拜我为师。”停顿了一下,铁相关又告诉我,要拘魂的话,需要放出凶尸血,滴入玉牌中。 至于怎么放血,那就是我自己要办到的事情。 如果我中途死了,那就是我和他无缘。 我刚高兴没多大会儿,面色就僵了不少。 要是我都被凶尸缠身……又怎么去放血? 只不过,这的确是铁相关给了我解决的法子了…… 我毕恭毕敬的和他行了礼,说谢谢。 铁相关摆摆手,他面露疲惫之色,说让我可以离开,不用再让我婆婆他们道谢。 临了,铁相关忽而又看了我胸口一眼。 他再没说别的。 可这接连两次,我能肯定,他绝对看到申河了…… 刚才这一次,难道他是告诉我,可以将申河放进天乙贵牌内?! 可放进去之后,对他们又有什么后果? 我犹疑了一下,就问了铁相关最后一句,说凶魂被放进去以后,还能超度,或者放出来么? 铁相关沉凝片刻,他和我说,放是能放,超度也能超度,要等到时候我拜师了,他才会教我。 我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连声又说了谢谢。 铁相关这才摆摆手,做了送客的动作。 我匆匆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临我到院门口的时候,才听到铁相关在后面又说了句话,让我不能将天乙贵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这东西价值不菲,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说。 我身体一僵,回过头,我和他点点头。 最后我才将其贴身放在衣服里面。 出了院子,婆婆和邓九刀在外等着。 婆婆匆忙到我近前,她不安的问我怎么出来了? 邓九刀神色也颇为紧张。 我小声告诉婆婆,说关先生已经和我说了该怎么做。 婆婆更为惊喜,她正要问我。 我又小声说了句,说关先生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婆婆倒是没有不适,她神色依旧兴奋,点点头说:“对的,对的!肯定不能说,先生所说的都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邓九刀同样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我松了口气,还好婆婆这里不追着问。 紧跟着,婆婆又问我,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拜师? 我犹疑了一下,回答说应该要很久吧?我得做几件事情,做完了才能有资格回来。 当然,我也没告诉婆婆,我还是会有危险,已经有解决的法子,就免得婆婆担心了。 婆婆慎重的嗯了一声,她说如果我能拜师铁相关,那就是咱们家的大事儿,虽然家里头没儿子,但也是光耀门楣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关刀村外走去。 我们在铁相关这里,差不多花费了小半天时间。 村口,之前那辆车还等着我们呢。 上车之后,婆婆立即就和司机说了去黄洪村。 我坐在最后排,心头踌躇紧张,手一会儿按着天乙贵牌,一会儿又去握着装着木人的木盒。 我一直在想着,能不能将申河放进去。 能超度申河的人,太少了。 不然不会这么多年,婆婆都不去办,反倒是让申河成为隐患。 经过温邬的事情后,我对很多人也难以放心。 申河他一直都在保护我,要是这件事情我能自己做,我更安心…… 可这样,难免对申河不公平,就好似绑架他了一样…… 一时间,我想的出了神。 等我们回到黄洪村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回到家门口,又看到那一堆杂乱的被褥,婆婆让邓九刀将这些东西清理出去。 我还是心有疑惑,不过却压着没说。 现在我也稍微理解婆婆一些了,她要说的时候,应该会告诉我。 进了院内,婆婆让我去歇着,她去弄点儿好吃的,当做庆祝。 并且她还告诉我,晚上有一件事情,要和我说,这事儿和我身世有关,她不能再瞒着我了。 顿时,我心跳都加快了很多。 婆婆要说的,显然就是倪清都不知道那些事儿?! 我立即点点头,说了好。 婆婆马上就进了厨房拾掇。 我在堂屋里呆了一会儿,婆婆又出来,喊我去村口买一点儿酒回来,家里没酒了,邓九刀会喝。 稍作停顿,婆婆又叮嘱我赶在天黑前回来! 我应了个好字,起身就往院外走去。 邓九刀不在院门口,门槛下的东西少了很多,显然,他是去丢东西了。 我去村中的商铺买酒。 买好了之后,瞅着快要黑了的天色。 犹豫了一下,我没有直接回院子,而是捂着胸口又朝着泥湾子走去…… 申河对付了张栩之后,他显然虚弱了很多,不能一直在我身上,得回到身体里了。 还有,我也很想问申河,他愿不愿意跟着我…… 这事儿我不能自己下决定。 去泥湾子的过程中,我就格外的紧张和不安。 不多时,我就到了柳林子外头。 天,已经彻底黑了…… 第58章 你不怕我了? 进去之后,我觉得冷意要比之前都强烈。 柳条不停的摆动,就似是人手一般。 影影绰绰之下,我又觉得暗处都是眼睛在盯着我…… 我缩着肩膀,一路走到泥湾子的水边。 风格外幽冷,吹进脖子里,冷得我打了个寒噤。 月光映射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好似有很多倒影。 那些影子都像是人脸一样…… 忽然间,远处的水边传来一阵鼓动。 一道没有拍起来的暗涌波浪,让河水鼓起来一大片,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下移动一样…… 我摸出来了木盒,将其打开之后,把木人拿了出来。 凉意减弱,重量变轻的木人,这会儿似乎又重了几分。 “我带你回来了,申河。”我抿着唇,小声说道:“谢谢你保护我。”?周遭变得更冷了。 不过这股冷,带着另一种感觉,就像是绝对的安静。 我只感觉到这股冷意包裹,却再感受不到别的视线。 是申河挡住了他们? 鬼使神差的我抬起头来,才发现更远处的水面上,居然漂浮起来了一个人…… 距离太远,我瞧不清他的脸,可直觉告诉我,那应该是申河的尸身?! 只不过,那尸身并没有靠近我。 好像在尸体旁边还浮起来了一些东西。 黑漆漆的像是人的头盖骨。 是有很多尸体,还是鬼祟围着他? 那些东西明显没有恶意,就像是在保护申河的尸体一样。 “我会想办法找人来超度你,或者……你应该听到铁相关说的了,你愿意跟着我么?等到我以后……”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格外紧张。 只不过,我还没说完。 忽然间手中的木人一沉,它直接就脱手而出,直接落了下去。 啪的一声,它入水后迅速的沉没……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心猛地落空了一下。 那种患得患失的失重感,让我竟觉得窒息了一瞬间。 申河这是拒绝我了? 我紧咬着下唇,却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过分了? 我不能否认,让申河一直跟着我,有要他保护我的意思在内。 可我真心实意的想法,就是我想自己超度他,这样足够放心安全。 刚转过身,我匆匆走了几步,后方却传来了轻微的哗啦声,像是有人从水里走了出来。 “你,相信我了?”磁性沙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心一颤,本能的便扭过了头。 岸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高挺的鼻梁,薄唇,剑眉,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 他的脸更为俊美,刀削一般的轮廓,比正常国字脸的脸颊稍稍小了一些。 他,赫然便是申河! 月光照射在他身上,似是有种病态感。 只不过,申河这会儿并没有笑。 这种安静的气质,反倒是让人觉得摄人心魄。 我顿时又想到,那天我被赵杰扔进河里…… “我……信……”我抿着嘴,格外小心的挤出来了两个字。 说是不怕,可真的面对申河,我还是有种胆怯感。 “我不想被超度。”说这句话的时候,申河脸上才露出笑容。 “可我……”他这话,反倒是让我不晓得应该怎么接了。 “东西拿出来吧。” ?申河抬起手来,食指在口中一咬,他指间顿时冒出一团暗红的血。 我呆呆的拿出来了天乙贵牌,将其递给申河,申河并没有抬手去拿,反倒是挤着手指那一点血液,落尽了第一个孔洞里。 下一刻,月光变得更为幽冷,申河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他眉心闪过一抹郁结,眉头也蹙起。 “最近不要离开黄洪村,有什么事情,如果我没来找你,你就尽快到这里来。”?申河声音似乎都虚弱许多,语罢,他转过身,就慢慢的没入了河水中…… 等申河完全消失之后,我突然觉得,河边不冷了。 视线感完全散去,就连水面上刚才漂浮的那些似是人头的存在,也全都不见…… 我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感,一来是申河没事儿,二来,他会一直跟着我,这也是我喜悦的来源? 抿着唇,我低头看着天乙贵牌,申河滴血的地方,变得格外殷红。 玉牌的黑意减少了很多,更多的还是血色。 我还发现,那孔洞深处,似是浮现出来一个河字。 兜里的手机,忽然传来嗡嗡声。 我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婆婆的电话,我接通之后,她催问我去哪儿了,怎么买个酒,买了快半小时了。 我赶紧解释,说买酒的时候忽然肚子痛,我找地方去上厕所了,酒买好了,马上就会来。 婆婆这才放心许多,又说天黑了,让我不要在路上耽误。 我挂断电话,小跑出了泥湾子,进村之后,又快步往家里回去。 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村民,那些人瞧见了我,就是躲避,或者走的更快。 回到院子里,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 婆婆和邓九刀都在等我,没动筷子。 我放下酒瓶子,婆婆才点点头。 吃东西期间,婆婆一直给我夹菜,邓九刀美滋滋的喝了几口酒,他和婆婆聊了几句,大概就是说,他回头去打听打听铁相关,应该是个大人物。 婆婆自是欣喜,不过一餐饭吃到最后,她神色也带着犹疑。 最后吃完了,放下筷子,婆婆就让邓九刀回房间去了,她要单独和我说些话。 显然,邓九刀有几分诧异,不过他没多说别的,起身要走。 可婆婆又喊了他一声,又让邓九刀别走了,一起听。 我小心翼翼的坐着,没敢打断婆婆,更清楚,她肯定是因为内心紧张,情绪才这么多变。 婆婆低头坐了好久,她才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其实,这事儿很造孽。” “在村口上吊的,并不是你爸。”婆婆这话,顿时让我心头一颤。 她的说法,算是肯定了倪清的一些猜测?! 那,让倪清怀孕的人,到底是谁?那才是我爸? 冷不丁的,我想到了院里那个房间。 下意识的,我扭头就想要往那边看去。 婆婆接着开口,她拉开的话匣子,却让我收回了思维,不敢漏听半句。 第59章 天黑别去,点灯 婆婆一番讲述下,我才勉强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当年婆婆,生下来了一对双胞胎。 只是因为我爷爷的原因。 其中一个孩子从小就被邪祟入体,坏了心智,有时候所行所做的事情和恶鬼无异。 别无选择,婆婆只能将他关在房间里养。 之后爷爷一场意外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家中就只剩下她一个妇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 正常的那个老大,是知道弟弟存在,晓得弟弟有问题。 这个老大,也就是之前我认知的我爸。 之后他到年纪了,婆婆就安排了他和倪清结婚。 当时倪清嫁入我们家,大概是碍于爷爷当年的人情,以及一些答应过的事情。 并且,倪家带走了一样东西作为聘礼。 那东西价值不能用钱形容,总之对吃死人饭,或者这一行来形容,都是极为珍贵。 爷爷失踪前,还尤为交代过一件事情,就是倪清必须生下一个姜家的孩子。 结果,老大的身体有问题,结婚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让倪清怀孕。 那段时间倪家又上门闹,大致就是说,我们姜家没落了,姜子书(也就是我爷爷)应该已经死了,那倪家就不能再和姜家做亲家,得离婚。 婆婆别无他法,拦下来几次之后,将老大支出去打工。 又偷偷给倪清,以及她另一个脑子不清醒的儿子,下了药。 每次,她都按照我爷爷当年交代的一些事情,选了时间。 她另一个小儿子,姜山,也就是我爸。 他让倪清怀孕之后,倪家就没那么过分了。 只不过十月怀胎,倪清生产,老大回来了之后,却鬼使神差的上吊。 之后倪清也跑了…… 话音至此,婆婆神色极为复杂,她沉默许久,又低声道:“你大爸,他性格虽说窝囊,但也没那么窝囊,生不出来孩子,姜家不能断了血脉,这事儿我解释了,他当时是听了,也认命。” “可那天晚上,他还是诡异无比的去上了吊。”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一直觉得,是不是倪家的人用了什么手段,或者是你爷爷的仇家来了。” 婆婆这番话,更让我心头咯噔一下。 邓九刀恰逢其时的开口,他说道:“那姜琳他爸,应该就是……”?婆婆嗯了一声,她指了指院内的一个房间,说道:“你离开的时候,应该去看过他了,他很怪异,以前好歹还有清醒一会儿的时候,你出生了之后,他再没有清醒过,平时形若恶鬼,又怕阴差索命,直接就给他立了灵堂牌位,做了衣冠冢。” ?“他想要去找老婆,也就是你妈,我也给倪清做了灵位。”?我抿着嘴,低声说道:“她不是我妈,我没妈。” 婆婆神色复杂,她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忽然,院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声响三长两短。 三个沉闷声,最后急促两声! 这声响就很让人压抑了…… 人敲门,往往都是一长串,只有死人敲门,才是三长两短…… 婆婆抿着嘴,看着屋门处,她忽然眼眶有些泛红,像是想哭一样。 “十八年了,他要回家了,倪清没回来过,他就没回来过,倪家肯定动了手脚,他才会死。”婆婆语气都带着恨意。 邓九刀犹疑了一下,低声试探道:“老大?” 婆婆点头嗯了一声。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过往那些年,我一直认为上吊而死的那个,才是我爸。 却没想到,我和我爸在一个屋檐下活了那么多年…… 实际上死的不是他,而是他兄弟…… 还有,死了十八年的人闹鬼,这太过不寻常。 婆婆的怀疑,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我思绪间,婆婆站起身来,她朝着院门口走去。 邓九刀紧跟其后,两人转眼就到了门前,我赶紧跟了上去。 院门外头,放着的却是大量的贡果。 甚至还放了香炉,点了烟。 两个白灯笼挂在院檐下面,地面上似是滴落了不少血迹。 那两个白灯笼上,写着通红的姜字! 婆婆的脸色铁青,她抿着嘴道:“越来越过活,活人宅子,要当成死人屋来住了吗?!” “娘不打儿,儿要杀娘了!”显然,婆婆这话说的很是气急,她胸口都上下起伏。 我经验不如婆婆啊,见识也不够,还是弄不明白这套东西的意思。 邓九刀看出来我疑惑一样,他在旁边低声解释。 “贡品是上坟的,灯笼是给死人打光的,点了香,上了蜡,宅子挂了白灯笼,那就是死人屋,你大爸要回家。” “死人回宅,恶鬼进门,屋里头就要死人,他要柴姑和你的命!”?我面色唰的一下苍白。 我抿着嘴,忽然却想到,他和申河谁更凶? 申河死的年头,比他少了好多年,他是整整十八年…… 还有,当年他的死,若真的是被倪家算计。 那他现在闹起来鬼,肯定和倪清上门脱不了干系…… 我立即就回想到,倪清去上坟两次…… 这本身就有蹊跷和问题啊。 她都知道,那里埋着的不是我爸,她嫁过来,本身也没啥感情,还去祭拜做什么? 大抵就是,祭拜只是一个表面功夫,实际上……她是在动别的手脚!?想清楚了这些,我立即就打算和婆婆说。 可婆婆的脸色,却忽然一下变得很黑。 就是黑气一瞬间窜上了头顶,她整个人直挺挺的朝着前方倒去! 我惊慌的喊了她一声,伸手要去拉她。 邓九刀眼疾手快,直接拽着婆婆胳膊,婆婆倒回来,刚好落入她怀中。 婆婆双目紧闭,嘴唇发黑,眼睛都闭着死死的。 邓九刀声音难听的说道:“有人在整柴姑……”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我惊慌的低头去看,却发现婆婆的手指竟然在流血…… 不只是一只手,而是双手指头都破了! 滴滴答答的血落在地上,就像是一朵朵绽开的血花。 “母子连心,十指同心,是你大爸那里出的问题……” ?“操,这个畜生东西,老子要去砍了他!”?邓九刀骂了句脏话,他示意让我搀扶着婆婆,就要往外走。 婆婆紧抿着的嘴唇,挤出来微弱的字:“天……天黑……别……别去……点……点灯……” 婆婆说的是,天黑别去点灯? 不……我晃了晃脑袋,理解过来了意思,她应该是说,天黑别去坟边,这是一个意思。 可点灯,那是点什么灯!? 第60章 登门要挟 邓九刀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婆婆的脸,嘴巴也抿紧了。 “柴姑……我……”邓九刀显然很艰难犹豫。 婆婆明显意识已经模糊,那句话之后,嘴巴就是微颤,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邓爷爷……坟边,应该会有危险,既然是倪家动手脚,说不定会有……”我话没有说的太透。 邓九刀点点头,他搀扶着婆婆往屋子里走,我跟着一起走过去。 进了婆婆的房间,将婆婆放在床上。 邓九刀打开了床脚的一个柜子,取出来了一样物事。 那是一盏满是铁锈的煤油灯。 不过灯盏里面,并不是浑浊的煤油,而是一种泛黄的油脂。 这灯芯却像是人的头发一样,搓成了小的麻花辫。 我本以为,婆婆说的点灯,是邓九刀的东西,没想到是她自己的? 一时间我就觉得,敛婆的手艺,我恐怕并没有学全。 邓九刀用打火机点燃了灯芯。 幽幽燃烧的烛火,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臭味儿。 不过婆婆满是黑气的脸,却稍微退却了一些气息,所有的黑气都萦绕在了眉心位置。 油灯的火苗上,同样蒙着一层黑雾。 邓九刀看出来了我的疑惑,才说道:“这是你们敛婆一脉,手段最强的锁命灯,具体怎么做的我不晓得,可有性命之忧的时候,点燃此灯,可护住魂魄。”邓九刀跺了跺脚,他又说道:“不过柴姑什么事情都插不上手了,你大爸的麻烦,要我们来解决,包括那倪家也是……” “天黑不能去坟头……那天亮了去,他又不会出来,这事儿很麻烦……” 邓九刀眉心紧锁,他担忧的看了婆婆一眼,便来回踱步。 我小声说道:“邓爷爷你能制服大爸,这应该没问题,主要危险还是在倪家,毕竟倪清之前带了个黄道长……” 邓九刀眼中略有诧异,他点点头道:“妮子很聪明。” 停顿了一下,邓九刀又说道:“其实,十八年的凶尸恶鬼,并不是那么好对付,不过赌上刽手像,我能诛了他的魂魄,可……柴姑应该不想我那么做。”轻叹了一口气,邓九刀才说道:“最好是渡了他,此事棘手,再加上倪家,就更不好办了。”我点点头,大致明白了一切。 犹疑了一下,我手摸到胸口的位置,天乙贵牌里头,已经有了申河的血。 再加上申河本来就会保护我。 如果我能将大爸带到泥湾子,申河能对付他吗? 我觉得,应该能? 毕竟邓九刀不是申河的对手,但他拼了的情况下,能对我大爸。 只是,倪家的黄道长,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想到这里,我内心也颇有压抑。 就在这时,我手机又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打过来的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倪清会换很多号码给我打电话,我基本上拒接之后,就会立即拉黑。 犹豫了一下,我又直接挂断。 还没等我将其拉黑,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姜琳,你得听我的话,不然你婆婆会死的。” 我盯着这短信内容,手都在发抖,心头更是憋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厌恶和愤怒。 倪清没说前因后果。 可她提到了婆婆会死。 显然,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回过去一个信息,说道:“如果婆婆被你们伤到,我会和你们拼命,你们令我恶心。”很快,又回过来了一个短信,道:“不是我做的。” 对此,我却更为厌恶,直接将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邓九刀问我脸色怎么又不好看了? 我心里头的确气不过,就将倪清发的短信说了。 邓九刀直接就骂了个操字,说这娘们,还在这里假惺惺的。 我同样觉得他们假惺惺的啊。 不然哪儿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甚至她也没来我家,就知道婆婆出事了,还说不是她做的? 简直是欲盖弥彰! 当然,我没和邓九刀说让我捐骨髓的事儿,否则的话,邓九刀肯定会更暴跳如雷。 “等明儿白天,我们去一趟坟头,还有,天亮了,我要见见倪家那些个人,他们这样做,不讲道义。”邓九刀抿着嘴唇说了句。 显然,邓九刀的情绪有些焦灼。 这应该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们对付不了黄道长。 那对倪家……应该就是束手无策…… 这会儿,邓九刀又说了句,让我先去休息。 我哪儿睡得着,就坐在婆婆床边,面露苦涩,说我想陪着婆婆。 邓九刀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屋内来回踱步。 过了好一会儿,婆婆脸上的黑气几乎都在眉心的位置了。 反倒是煤油灯,变得更暗淡,好在火苗还算稳定。 耳边忽然听到了嘟嘟嘟的喇叭声,以及油门熄火的声音。 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人声传来,说那乡下人就住在这里。 紧跟着,脚步声愈发近了,是有人进了我们家院子。 邓九刀跨步直接往外走去,我同样紧随其后。 我们两人进了院子,我才发现,院内有四个人。 为首的一个,是个老妪。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倪清的母亲,抽了我一巴掌的那个人吗?! 旁边的三个稍微有些面熟,都是倪家人,我昨天早上都见过。 老妪瞥了我们一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她身边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冷漠的看着我,说了句:“小野种,让你来倪家,能帮到倪家,是你的福气。” “你居然还敢跑?!” “现在知道倪家的厉害了么?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不然的话,你怕是就要家破人亡了。”我觉得胸闷无比,倪家动了手脚,居然就上门来逼我了?! 我眼眶都红了,气的面色煞白。 邓九刀脸色不好看,他面色还透着几分疑惑。 冷眼扫过那些人,他沉声道:“我劝你们最好积点口德,不然一个老太太,加上你们三个废物,都别想站着走出去。” 显然,邓九刀并不怕他们。 因为这行人里,没有黄道长。 那年轻男人冷笑了一声,说道:“哦?你还想做什么?你不怕你们家那个死老太婆,直接暴毙了么?” “还有,若不是你旁边那个小野种不听话,我们也没兴趣收拾这个死老太婆。” 第61章 颠倒黑白 “听话?” 邓九刀眼中更露出一抹诧异。 那年轻男人又说道:“倪家是讲规矩的,好端端请她去住下,也不是白帮这个忙,会给一大笔酬劳,她分明答应了倪家,现在又出尔反尔。”“甚至还出言不逊,辱骂了老太君。” 说着,他手就指着我的脸,厌恶道:“这出尔反尔的小野种,自然需要整治。” “你们活了一大把年纪,教不好小辈,吃上点苦头,那也不亏。” 这最后一句话,就是那年轻男人对邓九刀讲的了。 邓九刀绷着一张脸,他脸黑的吓人。 我心里面气啊,我气的就是他们倪家,坑了我们,我大爸是他们害死的。 现在他们利用他害婆婆。 倪清只是抛弃我,回来也是骗我,想要我去捐献骨髓。 这倪家的老太君,见我第一眼,就说我是小野种,对我颐指气使。 他们现在竟然倒打一耙? 说我不听话?! “妮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邓九刀扭头看我。 我抿着嘴,心里头难受的针扎似的。 这会儿我也忍不住了,就将倪清说的那些话,告诉了邓九刀,又说了倪家老太君对我的侮辱,说我是野种,乡下人。 邓九刀的脸色变了。 黑脸都又涨红成了猪肝色。 他忽然踏前两步,那年轻男人还指着我没放手。 邓九刀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狠狠一撇! 只听那年轻男人一声惨叫,整张脸都扭曲了。 邓九刀抬腿,用力一踹! 年轻男人砰的一下,被踹飞到了院墙边上,他惨叫着在地上痉挛颤抖。 其余两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惊怒的瞪着邓九刀。 他们迅速往前,将倪家老太君护在身后。 邓九刀一把抽出来背上的砍头刀,他冷冰冰的说道:“一群狗杂碎,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是凶的很,你们也真的是太过自信了。”“算计了柴姑,还敢上门来挑衅威胁,今天你们都别走了!要是柴姑出事,我把你们一个个剁死!” 语罢,邓九刀甩刀,直接朝着另外两人身上拍去! 他并没有用刀刃,只是刀身,就当是木板一样抽人。 我心头也是一喜啊。 对啊,邓九刀说的没错,倪家玩阴的,那他们上门威胁我,我们也可以将人扣下来,反倒是威胁倪家其余人! 倪家老太君,就是很好的筹码! 眼见那两人就要被邓九刀抽中,他们眼中虽然惊怒,但却没闪躲。 让我心头略有不安的是,倪家老太君,脸色一点都没变,不慌张,也不害怕。 我觉得这就不对劲了…… 她怎么会不怕? 下一瞬,忽然嗖的一声轻响,紧跟着,就是砰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的打在了人身上。 只不过,我没看清那东西是何物。 邓九刀闷哼一声,他整个身体忽而猛地往后扬起,人都抛飞至半空中,然后重重落地! 另外那两个倪家人才露出嘲讽之色。 邓九刀面色痛苦,眼中甚至都是血丝,他的砍头刀都脱手而出…… 倪家老太君冷淡的看着邓九刀,说道:“就凭你,一个刽子手,算什么东西?”“你应该知道倪家是做什么的,得罪了我们,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就在这时,忽然,重重的砸门声惊响! 这声音太忽如其来,我被吓了一跳。 显然,倪家老太君也惊了一下。 那两个倪家人迅速扭头,我同样顺着看过去,发出声音的,正是那上了锁的屋子。 这会儿锁头颤动,仿佛随时会断裂。 院外传来一个沉闷苍老的声音:“走。”简单的一个字,倪家老太君脸色微变。 她只是瞥了我一眼,冷淡的说道:“姜琳,我劝你明天就到倪家来,事情办了,我会给你一百万。”“如果你不来,就等你婆婆死了以后,我们还会用别的办法来对付你。” 语罢,她转身往外走去,另外两人快速的去将刚才那个人搀扶起来,他们一行四人迅速的出了院子。 油门声再一次传来,车声远去…… 我心慌的不成啊,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屋子,又快速去搀扶邓九刀。 邓九刀面色虚弱,显然刚才那一下受伤不轻,他肩膀都高高鼓起来了。 “邓爷爷……咋办啊……”我咬着嘴唇,都快溢血了。 那屋子里头关着的才是我爸,婆婆说了,他自小就和鬼祟无异。 他刚才居然将倪家人都吓走了,那等他出来,我们不是完了? 邓九刀虚弱的喘息,低声说:“走……走了……他应该……出不来……”邓九刀的话音刚落,果然,撞门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只不过,我却总觉得,那门缝里有一只眼睛似的,正在看我。 我打了个寒噤,驱散了心头恐惧。 将邓九刀搀扶起来之后,我问邓九刀,刚才忽然在外面动手打他的,是那个黄道长吗?他们怎么那么过分? 说这话的时候,我都快被气哭了。 邓九刀勉强撑起来了身体,他才摇头道:“不是黄道长,应该都不是道士,倪家的本事有些特殊,总归那人很厉害。”邓九刀低头瞥了一眼肩膀,低声说了句:“我这条胳膊,暂时废了。”我脸色又是一白。 那人下手,居然这么狠?! “这事情难办了,他们是要逼你就范,不过一群王八羔子,竟然想要你去捐骨髓,救他们倪家小的?” 邓九刀面色更怒,声音难听的说道:“让他们做梦。” “可……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办啊?”我其实很不想这么无力。 因为我无力,没办法,那就只有邓九刀来帮忙了。 他现在又成了这副模样……显然,他面对倪家,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说着,我紧紧攥着衣角,又想到了申河。 “邓爷爷,我要出一趟门。”我扭头看向邓九刀,语气坚韧了许多:“你们小心一些,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 “出门?” 邓九刀眼中诧异,他立即就说了句:“不行!你不能找倪家的人,不然你婆婆醒了,她非得气死不可,到时候,怕是她一辈子都不让我见她!邓爷爷有办法收拾他们,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大不了……”邓九刀话语戛然而止。 我却忽然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抹阴霾。 这种阴霾就像是惊蛰那天,邓九刀那样的怪异…… 我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噤。 第62章 倪家是刀,你是骗子 “爷爷,你……”?我不安的看着他。 他给人的那种感觉,还让我想到了那天晚上,李大年消失的头颅。 当时李大年的人头被扔进院子里。 邓九刀恰逢惊蛰日的夜晚不能出房间。 当时是温邬忽然到来,解决了危机。 可在那之前,李大年的人头是在院子里消失了的。 那会儿雾气重,雨水斑驳,视线不好。 可我依稀还记得,是一道黑影…… 之后温邬去了邓九刀房间敲门,邓九刀的气息就很冰冷怪异…… 现在邓九刀透露出来的气息,就如同那般无二! 我思绪只是一闪而过,邓九刀却回应了我一个笑脸。 他很认真的说道:“以前没保护好你婆婆,他喊我走的时候,我还真走了。不然姜琳你该是我的孙女儿。” ?“现在这一茬,你们婆孙两都需要我保护,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出岔子。” “放心,这家门不要出去,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敢再来,就别想走。” ?语罢,邓九刀又笑了笑,回到房间去照顾婆婆了。 我在屋门口看了看,又去关上了院门。 扭头瞧了一眼我爸的那个被上了锁的屋子,心里头不知道怎么说,总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在家里等着,不会坐以待毙吗? 邓九刀明明不是对手…… 他现在这么笃定,他会付出什么代价?! 还是说……那天弄走李大年人头,和他有关?! 我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寒而栗。 困意开始滋生,我有些熬不住了。 到堂屋里头坐下,坐了一会儿,我就趴在了桌上睡着。 结果我做了个梦,这梦很可怕,我被按在手术台上,被切割开了皮肉,凿开骨头。 旁边站着倪家一群人,为首的就是倪家老太君。 用刀凿我骨头的,居然是倪清! 他们所有人都贪婪的看着我,口中还在说,我这个小野种,只配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倪家。 我是生生被吓醒的…… 院内的天色刚蒙蒙亮。 身上很冷,我还有点儿头昏和鼻塞。 缩着肩膀,我去厨房做了点儿热汤饭出来。 端到婆婆房门前敲门,邓九刀出来接了。 一夜过去,他的精神都憔悴了不少。 我让他去休息会儿,我去守着婆婆。 邓九刀摇摇头,说不用,他接过吃食又进了屋。 我去堂屋坐着吃东西,刚吃了一半,院门又被敲响了。 说真的,听着门响,我心里头都压抑了。 除了倪家阴魂不散,还有谁会一直来? 是不是他们看着天亮了,不会闹鬼祟,所以又来强逼我?! 我过去开了门,站在门外的,居然不是倪家老太君那行人,而是倪清。 此时的倪清,面色显然很憔悴,她身后没有别人,只是她一个人过来。 “姜琳……”倪清的声音都微弱不少,她看着我,眼中浮现的竟是隐隐的心疼。 可这情绪对我来说,我只觉得恶心和虚伪。 “跟我走吧姜琳,你只要愿意帮你弟弟,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你抵抗不了倪家的。”倪清轻叹了一声说道。 “晚上是一群人,把我往死里逼,颠倒黑白,白天换成你,好言相劝?” “先给我一棒槌,再给一颗甜枣?”?我眼中带着讥讽和厌恶。 倪清咬着下唇,她似是很诚恳的说道:“我是为了你好。”?我只觉得真恶心啊,摇了摇头,冷冰冰的说道:“倪家不是棒槌,是刀,刀是想杀人的!你也不是甜枣,你是想骗我,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要么真的把我们逼死了,然后达成你们的目的,要么就做梦吧。” ?“光天化日的,我不愿意,你们还能把我绑着去挖骨髓吗?”?说这话的时候,我心底更是翻滚,全都是对倪家的厌恶。 “可姜琳,你婆婆撑不住太久的。老太君已经彻底翻脸了,她在那个坟头上用了尸血,彻底引动了他……今晚,他就会来,而倪家不会管你们。” “十八年的吊死鬼,怨气之深,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即便是……” ?倪清的头隐隐的扭了一下,看的似乎是院内上锁那房门。 “姜山也不行。”倪清又低声说了句。 “所以,其实你该知道的都知道,只是骗我,是吗?”我又说了一句。 我爸的名字就叫做姜山,前几天我透过玻璃,是看见了那灵位的。 吊死的是我大爸,名义身份上,他是倪清的老公,可实际上,姜山,是我的父亲。 倪清的脸色更是苍白。 我抬手,直接推了一把她肩膀。 她趔趄后退了几步,还想要说话。 我侧身,直接就走出了院子,顺手带上了院门,朝着村子里跑去。 倪清在后头喊我,我压根就没搭理她。 我抿着嘴唇,跑出去很远。 一直跑到身后没人,不知不觉,我居然已经到了泥湾子了。 阳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我踉跄的走到岸边,蹲在地上,我难受的眼泪婆娑落下,哭的泣不成声。 如今天亮,自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心里面难过,委屈,挣扎,煎熬,更觉得无比的无助和绝望。 虽然真的说那样的狠话…… 但我真的能看着婆婆被逼死吗?! 我真的不想妥协…… 可倪清那番话,还有昨天夜里的表现,邓九刀的确护不住婆婆和我…… 我哭着,就一直看着水面,我格外的哽咽,恍惚中,我觉得水面我的脸旁边,还有一个人。 “申河,你会帮我吗……” “你……可以吗?”?我嘴唇嗡动,心里头却想着,申河可能是除了婆婆对我最好的人了。 可这话却没有丝毫的底气。 大爸是十八年的吊死鬼,还被倪家动了手脚。 申河不过在泥湾子十二年,年份就差了很多…… 他恐怕不是对手…… 哭着哭着,我却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我倒影旁边的那个人影,居然还在! 现在明明是白天,不可能见鬼,我鬼使神差的来这里,是因为心中本能对申河有了依赖,觉得他是最后能帮我的人! 刚才晃眼看到人影,我认为是幻觉…… 可幻觉,不会现在还不消失…… 那我身边,站着的是谁?! 第63章 有陷阱 一瞬间,我的眼泪就止住了。 我是完全给吓的。 明明是大白天的,身上全都是冷汗,鸡皮疙瘩掉了起了满身。 我艰难的转过身,站在我身后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他面颊修长,看上去整个人的气质格外儒雅。 只不过他脸色太白,白的不像是正常人…… 我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温……温邬!”?我惊慌无比,猛地站起身,就想要逃窜! 温邬的动作太快,他一把就抓住了我的后领子。 并且他手握紧成拳,朝着下方一怼。 后脖颈被重击一下,我眼前一黑,差一点儿没失去意识…… 冰冷的话音入耳。 “木人呢?”温邬本来话音就阴翳,是之前我们当他温大先生的身份,才让我觉得他靠谱。 现在没了那层感觉,只听温邬的声音,就觉得是个阴毒之人。 我抿着嘴,没回答他…… 温邬又阴冷的说了句:“好不容易帮你抓住了申河,能灭了他的魂魄,结果你却放了他,姜琳,你枉费了我一番苦心。” 我只觉得,他这话听得让我更难受了。 他分明是算计我…… 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他想要申河魂飞魄散。 他是对我有图谋,觉得申河是阻拦! 也刚好是倪清和黄道长来了,他们两个人都对我有图谋,反倒是碰在一起,温邬吃了大亏。 “你怎么不说话?没脸说话?”温邬阴沉的继续开口,他用力将我拽了起来。 我和温邬狭长的脸对视,他另一只手,直接掐住了我的下巴。 我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用力挣扎。 温邬忽而松开了我的后脖颈领子,下一刻,却又是重重一击,我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昏厥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我终于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的时候。 我发现自己在一堆杂乱的枯草里。 我背靠着墙的夹角,两边是冷冰冰的土墙。 再斜旁侧是一张谷草床,正前方的屋子中央,立着尊破损泥塑。 我双手被绑在了身后,无法挣扎。 这地方……居然是河神庙?! 温邬把我绑来了这里?! 他还要对申河下手?! 河神庙是申河曾经居住的地方,这地方肯定还有什么蹊跷之处……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幽冷的话音。 “姜琳,我其实很好奇,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引来倪家的人,不过,他们显然没有一直保护你,虽说他们安排了人手护着整个村子。” 我扭过头,才发现温邬站在另一侧的漆黑之处。 我心头微冷。 倪家的人,护着整个村子? 还有温邬这话,显然他还不知道,倪家也是在逼我? 只是他被黄道长那天晚上追杀了,一直到现在才露面。 “本来我打算先把你带走,如果申河找上门来,再去对付他,可倪家的人守着外面,我倒是没那么容易走掉了。索性先除掉申河。”?“被我捅穿了尸身,泄去了大量阴气,他本事不如之前了。”温邬眯着眼睛看我,他低声喃喃。 “你想怎么做……”我咬着下唇,颤巍巍的说了句。 “很简单,等申河来了,我让他魂飞魄散。” ?“你是筹码。” “我倒是没见过申河这样的鬼,居然一直护着一个人,也不知道你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温邬眼中透着好奇,不过更多的还是冰冷。 我听着却心慌啊,那天申河果然受伤了…… 那温邬现在对付他,万一他不是温邬对手怎么办?! 我用力的挣扎起来。 温邬只是冷漠的看着我,片刻后,他目光看向了另一侧的河神庙门。 我挣脱不开,反倒是手腕被磨得剧痛,整个人更煎熬。 下意识的顺着温邬的视线看去,河神庙的门框上面挂着一根红绳。 那根绳子上,穿着一连串的细小匕首。 所有的匕首都沾满了黑红色的铁锈! 内侧门槛的地上,都是黑红色的血迹,血液里还有白色的糯米…… 这是我能看见的东西,我不能看见,暗中的手段,还不知道有多少…… 温邬做足了准备,是打定了注意,要申河魂飞魄散! “你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 ?“你没必要一直对付申河,我跟你走,还不行吗?”我颤巍巍的开了口。 这会儿我也想清楚了。 温邬带我走,倪家想要抢我,完全可以让他们斗起来…… 如果可能的话,能利用温邬去对付我大爸,那也是个好选择。 温邬却开口说道:“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你么?倪家的人和那道士忽然来了,是一个问题。我被追杀之后,你们的态度又是一个问题,我看你们早就想好了利用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一点,温邬果然也察觉到了…… “挺有意思,鬼护人,人倒是恋上鬼了。”温邬又喃喃的说了句。 这话却让我心一下子乱了起来,不止如此,我脸还在发烫。 人恋上鬼……我喜欢上申河?! 我用力抿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片刻后,温邬忽然坐在了我身旁,他取出来几样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的磨刀石,一柄更为精巧的匕首。 他认认真真的在我身边磨刀。 怪异的是,这磨刀的声音很大,靡靡入耳,听得人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我怎么觉得,这是温邬故意磨刀,想要将申河引来?! 磨刀声太难听了,我不然的扭动了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温邬的眼中出现不耐烦神色的时候。 忽然间,整个河神庙内的气息都变得阴冷起来。 一瞬间的风,吹着地上的谷草杂草飞扬! 温邬的眼中,顿时爆闪出精光! “来了!”他顿时站起身来。 杂草乱飞,影响了视线,可即便是这样,我都不敢闭眼,睁大了眼睛瞪着河神庙入口。 隐隐约约,我就瞧见了门口杵着一个人,他似乎要迈步进来! 这时候能来的除了申河,还能有谁? 可他进河神庙,就要中陷阱啊! 我脑袋嗡嗡,猛地张开口,大声尖叫道:“申河!你别进来!他想要你魂飞魄散!有陷阱!” 我这一句话,喊得我都快破音了! 温邬怒骂了句:“闭嘴!” 紧跟着,他抬腿就是一脚。 我被踹中肩膀,直接撞到了墙上! 第64章 童 这一脚,当真痛得我快昏死过去了。 我肩膀都像是断掉了一样! “你,找死。”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河神庙内回荡不绝,形成了回音! 刹那间,所有飘飞起来的杂草,谷草,全部落到了地上。 河神庙门口站着一个笔挺修长的身影。 他正是申河! 申河的脸上尽是冰冷。 人越平静,反倒是越愤怒。 月光映射在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正在滴滴答答的滴落河水。 申河冷漠的看着河神庙内。 温邬神色阴翳,冷冰冰的说道:“我找不找死还不知道,不过这姜琳是要死了。”语罢,温邬手一斜,那柄匕首就朝着我脖子扎来。 虽然我晓得温邬不会杀我,但我还是被吓得往后一缩。 庙门口的申河,陡然往前踏步。 “你敢!”他话音中怒气更多。 温邬却骤然停手,匕首并没有伤到我。 不过这期间,申河却踏步进了河神庙内。 他一脚就踩在了黑狗血和糯米上! 嗤嗤的声响传来,申河的脚上都冒起来了一阵白烟。 “头顶!” 我惊慌无比的喊了一声。 门檐上方的红绳,几乎应声而断。 噼啪一声后,那些带着铁锈的小刀,直接朝着申河身体坠落。 与此同时,又是嗖嗖几声。 两侧的墙上,飞速窜出两串符纸,攻击申河的腰腹! 就这么顷刻间,申河从头到脚都中了埋伏! 温邬面上都是狞笑,他大踏步朝着申河走去,从腰间抽出来了一柄木质发白的剑。 这赫然是之前伤了申河的木头! 顷刻间,温邬就到了申河的面门前。 他扬起手中白剑,直直刺向申河的心口! 眼瞅申河要被刺中,我更是惊慌恐惧。 上一次申河被扎中,魂魄就被牵引了出来,现在温邬准备将他引到什么地方去?! 下一瞬,剑至胸前。 变故突升! 申河的胸口,像是有一个血洞,那剑顺着就扎了进去。 可我感觉,那不是温邬扎出来的伤口,而是申河对付他的手段! 嗤的一声,白烟滋生。 那柄白剑自根部完全断裂,其余的部位也都融化了。 温邬大惊失色。 申河扬起手,一巴掌拍中了温邬的脸。 砰的一声闷响,温邬惨叫中重重的被扇飞而起,撞击到了河神庙的墙上。 他摔落到地上时,申河已经踏步走到了他跟前。 那些符全都迸裂,那些剑根本没伤到申河。 申河抬起腿来,一脚就踩在了温邬的脸上! 我看的都傻眼了。 之前申河都轻而易举的中招了啊…… 怎么现在,温邬连还手的本事都没有?! 按道理,申河应该还是受伤的…… 温邬的身体在拼命挣扎,可他脑袋被死死踩着,他也不敢挣扎的太过厉害。 申河冷漠无比,冰冷道:“我本来不打算去找你,没想到你还是回来找姜琳。”“你这条命,还是留在这里吧。”?话音落下的瞬间,温邬的身上,忽而爬上去了密密麻麻的水珠,那些水珠又像是凝结成了一只只小手! 这一幕别提让人多胆寒了。 我瞧着那些小手,捏着温邬的喉咙,甚至有的堵住了他的鼻子嘴巴,他的脸开始变得涨红,显然是难以呼吸…… 这时候,申河才松开了脚。 温邬挣扎着却爬不起来了,他颤抖着用手去拨拉自己的鼻子嘴巴,拨拉喉咙,可他根本甩不开那些水…… 申河径直走到了我身边,他蹲身下来,快速的解开了我身上的绳索。 我被松绑之后,几乎是快哭了,揉着酸痛的手腕。 申河将我搀扶了起来。 可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温邬居然不挣扎了。 他就像是死了一样,在地上一动不动…… 河神庙内的温度,一瞬间似乎到了冰点。 申河的神色,更显得格外警惕。 比刚才还要警惕数倍! 下一刻,温邬的身体怪异的被支撑了起来,他四肢着地,脑袋苟着,朝着河神庙外爬去。 在爬动的过程中,他的后背上,好似冒出来了一个影子,那影子萦绕着他的身体,让我觉得多看一眼,都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申河没有上前阻拦,只是冷冰冰的看着。 片刻间,温邬就消失在了河神庙外。 “他……”我哆嗦了一下,小声道:“他背上,是个鬼吗?” 申河沉凝片刻,回答道:“是童,不过你不了解,我说了,你也不知道,那东西钻出来了,我留不下他。” 我立即就点了点头。 其实申河又救了我,他还没出事,我已经很感激,可以说得上是谢天谢地。 没必要真的杀了温邬…… 他这一下踢到申河这块铁板,算是长了教训,下次怕是也不敢来找我了。 “你的身上……”我正想要说申河胸口的那血洞,可我看过去之后,才发现布衣完完整整,哪儿有什么洞?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看错了一样…… 我呆住了。 申河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不过,他隐隐侧头看向后方。 当然,我更多注意的还是他的笑容,没注意这另外的动作。 这副笑就和他小时候看我,一模一样。 我抿着嘴看着申河,却觉得想哭。 不是因为申河救我而感动。 当然,我的确感动。 我现在的哭,是难受,是懊恼,是自责…… 当年,若是我回头救申河,恐怕他就不会死了吧? 眼泪一瞬间就婆娑而下,直接模糊了我的视线。 “对……对不起……”我很艰难的说出来了这三个字。 结果我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 空气安静的落针可闻。 申河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 我颤巍巍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心想着我要怎么才能诚恳一些。 可当我视线清晰,我才发现申河竟然消失不见了…… 我面前空空荡荡,哪儿还有他半点影子? “申河?”我不安的喊了一声,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我捂着胸口,快步的跑到河神庙外,又大声喊了一声申河! 可我很快扫过周围,都没有瞧见申河的人影…… 他走了? 是觉得我不诚恳,还是只会哭,和给他带来麻烦? 我感觉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了一般的难受。 天太黑了,我更不敢一个人待在河神庙,心里头也担忧婆婆和邓九刀。 我出来,本来想找申河帮忙的,没想到出这么大纰漏。 强忍着不安,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第65章 跪下发誓! 等我到了院门前,我才觉得格外怪异。 门口满是飘舞的纸钱,甚至院门破了一个大洞。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儿。 这臭气像是尸臭,又像是混杂了鲜血! 心慌无比的迈步跨进院门,院子里头稍微好一些,不过我发现…… 那个常年上锁的门,居然被打开了! 月光照射,冷风吹拂,院门来回碰撞,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一眼我就瞧见里头的两口棺材…… 一口是倪清的,另一口则是立着我爸姜山的牌位…… 屋内太幽暗冷清,人却不见了。 我不在的时候,肯定出事儿了,还是出了大事儿! 我面色苍白,紧抿着嘴唇,快步走向婆婆的房间,大声喊了一句邓爷爷。 结果我并没有得来邓九刀的回应。 三两步走进了婆婆屋内,让我松了一大口气的,是婆婆还在床上躺着,她依旧昏迷不醒,可那盏煤油灯却依旧平稳的燃烧着……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阴影感。 肩头还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我被吓得脑袋一嗡,猛地转过头去。 在我身后站着的,不正是邓九刀吗?! 他一张脸煞白,眼袋很大,眼睛好似散开了,瞳孔都扩散很多。 我哆嗦的后退了两步。 邓九刀咳嗽了两声,锤了锤胸口。 ”妮子别怕,是爷爷。”他声音略沙哑,还有点儿嘶声。 我心里头却像是吊着一块大石头。 邓九刀在这里,让我稍微松口气,可让我不安的是他刚才给人的感觉和模样…… 那可不像是一个人…… 我心跳的速度极快,咚咚咚的都到了嗓子眼。 邓九刀走到我跟前,他眉心紧蹙,问我刚才去哪儿了?他还以为,我被倪家的人带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先解释,小声的问询邓九刀,刚才是不是我大爸来了,还是倪家的人? 还没等邓九刀回答,我就不安的又说,那房门开了,我爸去哪儿了?! 邓九刀这才告诉我,是我大爸来了,倪家的人倒是没来。 他沉默了半晌,继续道:“你爸,追着你大爸出去了,你大爸想要回家,害死柴姑和你,好当家做主。” ?“可你爸……他自小被邪祟入体,和恶鬼无异,他怎么会让别的脏东西进门?” 我心突突直跳,又不安的问邓九刀,我们现在咋办…… 可问完,我也后悔了。 邓九刀也不可能有更好的办法了,除非能解决掉我大爸的麻烦,又不怕倪家…… 目前看,这两件事都特别难办。 邓九刀果然没回答我,他只是低着头,似是在想什么一样。 我扭头看了婆婆一会儿,心乱如麻的走出房间。 我蹲坐在门槛上出神发呆,又摸出来了天乙贵牌,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 既觉得我自己无能,这么多年让婆婆照料我,现在因为我出事,反倒是害了婆婆…… 同样我还觉得倪家可恨。 这十足的恨意,就让我心里头更煎熬。 身后又传来脚步声,我赶紧收起来天乙贵牌。 扭头看去,是邓九刀出了房间。 他告诉我,让我好好去休息,他还在想办法,活人不会被尿憋死。 我纵然是心有不甘,却还是没办法,只能先回房间去。 上床躺下之后,我平息下来,才清晰的感觉到刚才受的伤有多疼痛…… 过了好半晌,我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却睡得极不安稳。 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床边有人站着,一会儿又梦到温邬,他像是个狗似的趴在地上,背上还坐着个小男孩儿。 最后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阳光格外刺目。 挣扎着揉了揉眼睛,我翻身下了床。 揉着额头太阳穴,我总算清醒过来。 起身,我扶着门框走进了堂屋,又进了院子。 身上还是散架了一样的疼。 我想先去看看婆婆,再去洗把脸,弄点吃的,好和邓九刀继续想办法。 其实我心里头有种不敢拖下去的念头。 婆婆毕竟年纪大了,我害怕她出事。 要是真的没主意,我就得去找倪家…… 进了婆婆房间,我整个人都是一僵,面色陡然大变! 床上空空荡荡,居然没了人…… 床头放着的煤油灯,竟然也灭了! 婆婆呢?! 我格外慌张的转身,先大声喊了一声邓爷爷,婆婆不见了。 就快步的走向邓九刀的房间。 砰砰砰的敲响邓九刀房门,半晌屋门都没开。 邓九刀也不见了?! 前一刻我还在想着,邓九刀应该陪着我婆婆的,结果他这会儿不见了,昨晚上肯定还出事儿了…… 思绪还没落定,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邓九刀面色苍白,眼皮子掉的老长,他眉心也紧锁。 看他在,我心里头顿时一窒…… “邓爷爷,你怎么没守着婆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快哭了。 邓九刀张口,正要说话。 可隐约的,我耳边却听到了一阵啜泣的哭声。 这声音老迈,是个老妇的,还有点儿耳熟…… 而且它近的就是在院内。 “婆婆……”我哆嗦了一声,立即转过头,一眼扫过院子,目光却落着打开锁的那房门处。 迈步,我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走到房门前,我一眼就看见,姜山的棺材前头跪着人,那不正是婆婆吗?! 婆婆头发散乱,整个人都显得极为苍老憔悴,她哭的很是煎熬,格外痛苦。 我茫然啊,茫然婆婆居然醒了…… 她被倪家用我大爸算计,按道理,不解决大爸的麻烦,她根本就不可能醒过来…… 昨晚上,事情都没有转机,她怎么可能忽然醒了?! 还有……婆婆哭什么,是因为我爸跑出去了?! 我快步走到婆婆身边,她的脸极为苍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眉心还是缠着一团黑气。 尤其是她的眉毛,从中间像是断开了一条裂缝似的。 “婆婆……你……”我被婆婆的模样吓了一跳。 婆婆颤巍巍的抬头看我,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是更痛苦,还有怨毒。 ”姜琳,跪下!” “给你爸跪下!发誓!” 婆婆这话,更吓得我心头不安。 我觉得肯定出事了……还是出了大事! 第66章 兄弟相残 我说不出来对姜山,也就是我爸,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因为最开始将大爸当成我爸,我对他同样没多少情感。 是因为小时候没接触,婆婆不多说,又不让我去上坟。 现在婆婆的严厉,让我砰的一下,跪在了棺材前头…… 婆婆抿着嘴唇,她低声,一字一句道,让我发誓! 发誓以后和倪家绝对不会有任何关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要报仇! 这话,却听得我头皮发麻,浑身都是一凉。 我爸……死了?! 他那么凶,从小就被鬼祟入体,婆婆都得将他关着养。 昨天……甚至他都将倪家的人吓跑了! 他怎么可能昨晚出去就死了?! 说是我对他没什么情感,可婆婆说他死了,我心里头还是堵着一块石头一样,难以呼吸。 怔怔的看着他灵位,又看了一眼我妈的,这本来只是婆婆用来留下安抚他的手段,却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婆婆又颤巍巍的喊我发誓。 她那副苍白的面容,我都怕她情绪太激动,直接昏过去。 我抿着嘴,眼神慌乱,不安的说,是不是她弄错了? 婆婆才惨然的告诉我,她不会弄错,我爸被鬼祟入体,之后形如鬼祟,其实是因为,总被上身,那个鬼东西弄不出去。 她将我爸关在这里,一个原因是看住他。 另一个原因,这口棺材里头有东西,会让那鬼祟会安定下来。 这样也能保住我爸的命,不然他早就被借尸还魂害死了。 此外,她用我爸的头发,做过一条长命绳,通过这绳子可以知道我爸的情况。 婆婆指了指地上。 我这才看见,地上果然有一圈细细的手绳,不过已经断了…… 说着,婆婆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哽咽无比,说护着我爸几十年,结果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果不是倪家动手脚,让老大回来,我爸不会出去,结果却弄的他们兄弟相残…… 婆婆最后解释清楚,我才知道。 她能醒过来,肯定是我大爸被制服了,可她手上的长命绳断了,这就代表我爸也没了…… 我全部听明白了后,觉得脑袋都是一阵空白。 别说婆婆煎熬,我心里头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那么难受。 因为那是兄弟相残啊,我大爸,和我爸…… 婆婆即便是看不上我大爸,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却被倪家当成了威胁我们的棋子…… 我心里头更是堵得慌了。 婆婆又催促我发誓。 我抿着嘴唇,发了誓言,绝对不会和倪家有关系,也会找他们报仇。 婆婆抿着嘴,她不再看我,只是对着灵位哭了。 我同样跪着没起来,心里头难受之余,也掉了不少眼泪。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婆婆终于站起身来,她面色苍白的说去坟上看看。 我和她转身出了房间。 邓九刀就站在房门口,他神色同样复杂,面容叹息,说了句节哀。 婆婆并没有和邓九刀接话。 她径直朝着村子那边走去,我跟着婆婆一起走,邓九刀跟在后边儿。 走到主路上我才想起来,昨天温邬和我说了,倪家人守着整个村子的事儿。 我赶紧就告诉了婆婆,倪家人还在村口,他们恐怕不会让我们离开,坟头在村外。 婆婆没抬头,只是抿着嘴说了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要是一点儿王法都不讲了,我就和她们拼了!” 邓九刀才复杂的说了句,说倪家人即便是守着,也不会白天做什么的,人多眼杂。 他们最多跟着我们,不然倪家也不会逼着我去答应,而是直接将我抓走了。 我没觉得松口气,反倒是更厌恶倪家了。 很快我们就到了村口。 村口这里却围着不少人,不光是村民,还有村长。 一辆越野车前头,有大量的血迹,阳光下格外刺目,好似发生了什么惨案。 两道血痕被拉出去老远,进了旁侧的水田里,水田里头也有不少血液,在阳光下反射着猩红的光。 我觉得这车,像是倪家的…… 难道倪家也出问题了? 还是说,我爸出来的时候,顺道对倪家人下过手,伤了一些?! 婆婆在人群外驻足了几秒钟。 本来村民有让开的动作,村长也朝着婆婆走过来,他还赶紧问了句:“柴姑婆,你来的可正好,昨儿夜里头,这里还有不少人的,结果今早上,居然全都不见了,这里都是血啊,是不是招惹什么鬼鬼祟祟的了?” 婆婆压根没搭理村长,扭头朝着前方继续走。 村长吃了个闭门羹,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和邓九刀跟着出去,走了一段距离,我才小声的问婆婆我的猜测。 婆婆还没回答,邓九刀就说了,最多是伤到了一些倪家人,但他们死了才好! 他这话,虽然听着心狠,但我还真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儿…… 害人不浅的人,往往都是死不足惜才对。 婆婆还是没接话茬,我们一直走出村口三十多米,这里才有一条小路,旁边还有个河沟。 顺着那条小路走,旁边都是歪歪扭扭的老柳树。 一直走出去近百米,到了一座荒芜的矮山包前头,那条河就顺着矮山包西侧流淌出来。 山包下头有一口坟。 这坟头都被掘开了,泥土散落了一地,一口棺材盖子四分五裂。 我瞅着挖开的坟头位置,隐隐约约瞧见,似是有人影躬身在里面。 三人走过去之后,婆婆身体一晃,险些没倒下。 我赶紧伸手搀扶着婆婆,邓九刀眼疾手快,撑住了婆婆后背。 婆婆惨然的说了句:“造孽啊!” 她又哭了,眼泪唰唰唰的直掉。 我更觉得胸口被人扎了一刀子似的。 因为那口开着的棺材里头,有两具尸体。 一具尸体呈现黑红色,不只是寿衣黑红,他脸皮也是那样。 尤其是舌头,吐出来老长! 显然,这就是我大爸。 他掐着另外一具尸体的脖子,不光是动作还是面容,都凶狠无比。 另外一个稍微年轻一些,他就是姜山,也就是我爸了。 他一只手扎穿了大爸的胸膛,另一只则是手指头扎穿他眉心! 邓九刀低声说了句:“你大爸,魂飞魄散了。” 我:“……” 也就在这时,另一个颤巍巍的女声传来:“怎……怎么会这样?!” 第67章 娘走了,你就回家 邓九刀骤然抬头,目光锐利的看向我身后。 我同样猛地转身。 身后路旁的柳树下,刚好走出来一个女人。 这不正是倪清吗?! 倪清捂着嘴巴,她眼中都是愕然和不敢置信。 之前我对倪清都只是厌恶,还有不喜欢。 可现在看她,我心里头就充斥着怨恨。 而且她说那话…… 怎么会这样?! 我听着就觉得她好虚伪,简直虚伪到了极点! “怎么会这样?不都是你们倪家干的好事儿吗?!”我厌恶无比的说道。 倪清面色一滞,她哆嗦的往前走了几步,盯着棺材里头。 她还是捂着嘴,用力摇了摇头:“不……不应该这样……他们……” “猫哭耗子,假慈悲?”邓九刀的语气更冰冷难听。 他抬手,直接就要去抓倪清的肩膀,厉声道:“刚好,来了你就别走了!”“倪家无情狠辣,你就当人质吧!看他们怎么威胁姜琳!” 邓九刀的手速飞快,下一瞬就要抓到倪清的肩头。 可就在这时,嗖的一声轻响传来。 邓九刀猛的一下缩回了手。 我被惊住了一下。 因为,那一瞬间从倪清肩头擦过的,是一柄细细的桃木剑! 那速度和力道,险些削掉邓九刀的手腕。 “黄道长……住手……” 倪清惊慌的看向另一个方向。 邓九刀额头上都是冷汗,我更惊疑的退到了婆婆身侧。 婆婆也没哭了,她站起身来,红着眼睛看着倪清。 刚才倪清出来的位置,又走出来了一人,不正是五官方正的黄道长么? 黄道长面容古板,扫过邓九刀,却一言不发。 我,邓九刀,婆婆三人都变得极为警惕,因为这黄道长,着实本事强横,我们加一起都不是对手。 倪清却咬着唇,看着婆婆,她低声道:“这件事情,的确是倪家做的太过头了,我会找老太君要一个交代。” “可你们昨晚,同样下手太狠了。除了胡先生护住了老太君,死了十三个倪家的小辈,这件事情,怕是没那么好收场了,姜琳,你现在的确得跟我走,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不然的话,老太君一定找你们报仇。” 倪清的这番话,却让我一懵,下一刻,我才反应过来,心头骇然。 想到村口的血…… 那果真是倪家人的血…… 他们居然死了十三个人?! 是我爸出来下的手?! 结果婆婆却更厌恶,冷冰冰道:“别血口喷人,十三口人,可真的是高抬了老婆子我,也高抬了姜琳他爸,能杀他们,我们何至于被你们逼到这种地步?!” ?“又想出来的鬼主意,好有个借口逼着姜琳跟你走吧?!” 话语间,婆婆直接将我护在了身后。 我心头一寒,更为惊疑的看着倪清。 一言不发的黄道长,眼中也多出几分打量,他扫过我们,眼中思索。 倪清眼中却露出了茫然,她皱眉道:“不是你们下的手?” 她和婆婆对视了好久,最后才缓缓的往后退去。 到了黄道长身边后,倪清才复杂的看向我,道:“我的确没有恶意,只是想求你救救你弟弟。既然昨晚的事情和你们无关,你们快走吧。” “昨天死的人太多,老太君又受了惊吓,胡先生带她回去了,让我和黄道长守着村子不让你们离开,倪家将这笔债记在了你们头上,我得弄清楚以后,找他商议好,再来找姜琳。”“这事儿,是我太不理智了,不应该直接来的。”话语间,倪清的目光又控制不住的在看坟头。 下一刻,黄道长低声说了句话,倪清身体一僵,她直接就干脆的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黄道长紧跟着她离开,两人转眼间就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倪家,真的死了十三口人?她的确不像是在说谎。”邓九刀先开了口,他语气中惊疑更多:“昨天上门打伤我那个人,并不是黄道长,他们真要走了的话,我们的确可以现在离开!” 我不安的看着婆婆,我虽然也觉得倪清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是依旧不能确定。 婆婆的面色,此时才阴晴不定起来。 她扭头看了看坟头棺材里,眼中又闪过几分痛苦。 “把坟填好,我们走。”婆婆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打开了肩头挂着的小皮箱,取出来了几样东西。 三个简单扎成的稻草人,一些手指粗细的锄头,镰刀,就像是小孩儿的玩件。 她直接将那些东西扔进了棺材里,又摸了一把匕首,割破了手掌。 鲜血一下子就洒落进了棺材。 婆婆低声呢喃,也不晓得念叨了什么。 总归我觉得,周围的气息一下子都变了。 其实坟头本就阴冷,这一瞬间,冷意仿佛加了好几个度,我冷的都打了个寒颤。 婆婆又扭头盯着邓九刀,说了句:“你怎么还不填坟?!”邓九刀眼中显然闪过一抹不忍。 可他没有停顿,立即就开始填坟,用那砍头刀当工具。 不多时,整个坟头就被填好。 这期间,婆婆放了不少血。 最后坟头上,还有一团泥巴是凹陷暗红的。 我缩了缩肩膀,更觉得瘆人怪异了。 因为这坟里头是两具尸体,我大爸魂飞魄散了,那我爸呢? 按照婆婆所说,他身上还有一个从小钻进去的恶鬼? 婆婆放血,又放那些东西,是让我爸变得凶起来,还是让那恶鬼凶?! “娘走了,你就回家,听见了没?” “家里什么都有,好好看家,不要让其他人进来了,娘以后不锁着你了。” 婆婆低喃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哽咽。 可她这话,却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明明是大白天的,这天,竟然都快阴沉了下来,风开始变得呜咽似是鬼哭。 冷不丁的,我好似听到一声冷笑,像是从坟里头传出来的一样。 “柴姑……你……”邓九刀看婆婆的眼神,又心痛,又透着不忍。 婆婆闭了闭眼,她整个人镇定冷静了不少,才说道:“倪家真死了人,我们现在走,老大和姜山的尸身,是保不住的,我把他养成厉鬼,还能护住家宅。” “姜琳爷爷留下来的房子,里头还有很多倪家想要的东西,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我听得胆颤,养成厉鬼? 披红衣的那种,最凶的厉鬼么?! 第68章 你有儿子? 我很少听婆婆提起过爷爷。 就和她不提起我爸一样。 对于爷爷,我基本上没有认知。 上次婆婆让邓九刀回去,一个人安稳度过惊蛰日的时候,通过邓九刀提到了一点点。 我才晓得,爷爷也是吃死人饭的,甚至和邓九刀是情敌。 还有婆婆说我爸和大爸的时候,说到了爷爷。 倪家会和我们家有亲事,倪清会嫁过来,还是因为爷爷给了一样聘礼,以及爷爷的关系。 现在我才想清楚。 我爷爷不是一个普通人,他一定很厉害,才厉害到倪家嫁了女儿过来巴结。 一直到爷爷失踪了那么久,倪家才敢有二心,想要倪清回去。 那爷爷留下来的东西,也肯定不是简单物品。 婆婆这样做,是因为那些东西,我们不好带走吗?! 脑子里头一瞬间想清楚这些。 我觉得大概率是这样了,不然,婆婆不会想要将我爸养成厉鬼来护住家宅。 邓九刀沉默半晌,才说了句:“姜子书太不负责任,当年留下你们孤儿寡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邓九刀的这句话,都充满怨气了。 婆婆却不说话了,她摸出来一块白布条,缠在了自己手上,包扎了伤口。 她低头朝着村口的方向回去。 我跟上了婆婆,邓九刀则是跟在后边儿。 这期间,我不安的问了婆婆一句,我们直接不回家,那去什么地方呢? 婆婆才告诉我,说去邓九刀那里。 本来情绪都低落,带着怨愤的邓九刀,整个人都一激灵,振奋了许多。 “柴姑,你说真的?”他眼中都带着精光,脸上都透着红意。 婆婆没接话。 邓九刀却腰背都挺直了不少,走到了我们前头。 我只觉得心头复杂,怔怔的看着邓九刀背影。 他对婆婆,是真的喜欢,感觉都喜欢到骨子里了。 婆婆都有我这个孙女儿了,邓九刀却还一直等着他,这样的人,恐怕这世上都不多见…… 很快到了村口,这里还是围着很多村民。 以至于乡村巴士的车,都停靠到了较远的位置。 婆婆又低声和我解释了几句,说不知道倪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倪家的人大概真死了那么多,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倪家的确会将黑锅甩到我们身上,我们不能硬接。 先躲开他们,我不用被倪家逼着,也会少很多麻烦。 等我敛婆的手艺学全乎了,又拜了铁相关做师尊之后,我们就去找倪家,要一个交代! 婆婆这话,更让我一激灵。 她看我的目光,明显是透着期望,而且还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的期望。 我咬着下唇,低声说好。 邓九刀吐了口浊气,才说道:“妮子,你婆婆说的没错,倪家的确厉害,本事不够,要么一直躲着他们,要么就被他们抓去了,你得学好,邓爷爷这把年纪了,也只能用尽全力护住你们,很难帮你们报仇。”我心头压着一块石头似的,想到婆婆的哭,想到我和我爸也就那一面之缘? 整个人依旧很难受,压抑。 这一切,始作俑者,却都是倪家! 我又怎么想要藏头露尾的过一辈子?过往的十八年,我已经够压抑了…… 我紧紧的攥着衣角,又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婆婆眼中显然欣慰了一些,她领路往前,我们很快到了前方的农村巴士车旁。 这会儿车上除了一个司机,并没有别人。 我们上去之后,邓九刀立即就和司机说了,喊他去一个地址,我们把车包了。 司机高兴的不行,马上就发动了油门开车。 等车上路之后,我下意识的看着车窗外,又不安的摸着身上的天乙贵牌。 我们这么急匆匆的走了,也没去见申河…… 他应该能找到我身边吧? 这天乙贵牌,他都滴了血,应该有所作用? 可不走的话,倪家随时可能来别人,到时候就走不掉。 心里头惴惴不安,甚至想到,申河可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我隐隐心口又有些窒息,好似失重感…… 这种情绪,更让我心慌意乱。 我是有点儿喜欢上申河了?! 可……他是一个死人啊…… 我紧紧的攥着裤腿,另一只手赶紧打开了窗户,让风吹到我脸上。 冷风灌进来脖子里,让我打了个寒噤。 和乡村巴士刚好擦肩而过一辆越野车,这车不止一辆,紧跟着后面还有好几辆! 我面色微变,赶紧一把关上了车窗…… 因为那一瞬间的直觉告诉我,我们的村子,一年到头进不去几辆好车,这直接去一排,这不是倪家去的人,都是见鬼了…… 身上起了不少冷汗,前头的司机还在嘟囔:“稀奇,这两天黄洪村去的好车多哦,又是一排。” 邓九刀低声说了句:“开你的车,莫停。” 显然,邓九刀很警惕,这侧面印证了我的猜测。 再之后,我不敢去多想申河了。 因为我有些怕,我不敢去多想…… 约莫临近中午的时候,车到了一个镇上。 这并不是李阳镇,而是一个县城靠着的镇区,镇口有路牌,叫做三河口。 车进去之后,邓九刀就指路,歪歪扭扭穿过好几条巷子。 最后车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口。 我们下车,邓九刀给了钱,打发司机离开。 这院子的墙很高,门还是那种大铁门。 而且门口放着两尊石狮子,我感觉狮子盯着我似的,还很凶。 邓九刀推开铁门,把我和婆婆请了进去。 院内收拾的干干净净,水泥地,一旁有水井,还有个小花台,里头栽了一棵桃树。 院子后边儿,则是一个小二楼。 其实这年头了,像是我们黄洪村是比较穷,所以村里头还有很多人住着院子。 有钱的早就修了楼房。 婆婆卡里头虽然有钱,但是我们家过的一般,我现在想明白了,她攒着钱,是找先生给我改命呢。 就在这时,小二楼的门却开了。 刚好走出来个年轻的男人,他瘦瘦高高,二十来岁,年轻帅气。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邓九刀家里居然还有人。 这人……该不会是邓九刀儿子吧?! 婆婆脸色变了变,她扭头看邓九刀的脸,同样问了句:“你有儿子?!” 显然,婆婆的情绪不太对劲儿…… 我也觉得不自在,要是邓九刀有儿子,又有老伴儿,那他对婆婆这态度,算怎么回事儿啊?! 第69章 荒山义庄 按照我的记忆,婆婆对邓九刀的态度,和一些少言寡语的提及。 邓九刀都应该没有子嗣,没有婚配过才对…… 邓九刀挠了挠头,他苦笑的解释,说这是他侄儿。 婆婆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邓九刀立即招手,将那年轻男人喊了过来,又和我们介绍了他叫邓韫,并且让邓韫给婆婆行礼。 邓韫很有礼貌,声音挺好听,很有磁性。 再接着,邓韫就和邓九刀说,他家刚杀了猪,他是将猪头送过来,现在得赶紧回去了。 邓九刀点点头,邓韫又冲着我露出一副好看的笑容,这才离开邓九刀家。 之后邓九刀带我们进了一楼的客厅,屋子布置简单。 正当中的方桌上,放了个托盘,里头是好大个猪头,头顶还压着一片红布。 紧闭的猪眼睛,长到弯曲的睫毛,反倒是吓了我一跳。 婆婆四下打量了一圈儿。 邓九刀喊我们坐下休息,他出去买点儿吃的喝的回来。 婆婆侧头说了一句,让他留意一下,如果镇上有人死了,就通知我们,让姜琳去入殓。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下一刻我就想明白了。 敛婆手艺我学了十多年,也就张栩那里用了一次。 我想要能直接面对倪家,就得有保护自己的本事,熟稔的敛术必不可少,还有得想办法拜铁相关为师。 邓九刀瞅着了我一眼,点点头。 他离开之后,我和婆婆围着木桌坐着。 婆婆才低声告诉我,她教我的敛术其实还不完全,这段时间,她会毫无保留的全部传授给我,她让我一定要好好学,铁相关那里的事情,更不能松懈。 不然的话,别说找倪家报仇,倪家再一次找上我们,恐怕就会用尽阴险手段来抓我了。 我点头,认真说我肯定会好好用心。 下意识的,我又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婆婆不晓得铁相关收徒的条件。 我最先拿到天乙贵牌,只想它能护着我,现在我却想,七道凶魂我是不是能快一点儿弄够? 只要这样,我就有拜师的资格了…… 铁相关的本事肯定不弱,护着我的凶魂越多,倪家也越拿我没办法! 只是,想要拘凶魂,需要尸体血,申河能自愿给我,其余的,恐怕没那个可能…… 我低下头,开始绞尽脑汁的思索。 不多时,邓九刀就会来了,带了不少吃的喝的,他又将猪头挪开,送去了厨房。 吃东西期间,邓九刀说了,他和镇上干丧葬的人谈好了,只要是三河口死了人,不管是镇上,还是附近的村子,都找我去入殓。 说着,邓九刀还搓了搓手指头,认真的讲,普通入殓,就千八百的彩头,如果遇到闹鬼的,那钱就多了。 虽然我从小对钱没概念,因为没怎么花过。 但婆婆捏着钱太紧,我一直认为家里头太穷。 所以邓九刀这话,让我隐隐有些期待。 不光能让敛术变得更熟稔,还能赚钱,这简直是大好事儿。 吃罢了饭,邓九刀就打了个哈气,露出困意。 他说给我们安排房间。 婆婆住在一楼的客房,我被他带去二楼。 二楼有三个屋子,我就住在最后一个。 屋子里简单,床,书桌,正常的桌椅。 邓九刀让我好好休息,说晚点儿带我和婆婆去买点儿衣物。 他的确细心,我们出来的匆忙,除了贴身的家伙事儿,基本上什么都没了。 临邓九刀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小声的问了他一句,这三河口有没有很厉害的那种凶尸。 邓九刀显然愣了一下,他思索片刻,才道:“妮子你放心,就算是有凶尸恶鬼,也没那么容易缠上你,邓爷爷这房子到处都是符,还有坐镇的祖师爷灵位。” 我这才反应过来,邓九刀是以为,我怕自己的阴女命招鬼…… 可我却并不是这个意思……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又问了一遍。 这下,邓九刀就有些疑惑。 我就赶紧解释,说我不是要和婆婆去入殓么?我好避过那些地方,免得横生枝节。 邓九刀露出恍然之色,他才笑着说,还是我细心。 他沉思片刻后才告诉我,三河口毕竟是镇,肯定闹鬼的地方有不少。 不过能威胁到他,能伤到我的,只有很凶的尸体。 在三河口的东面,出镇三里地有一座荒山。 早年间那地方是个乱坟岗,埋了太多死人,基本上都找不到家人供奉,全成了孤魂野鬼。 怨气越来越重,靠的近了,甚至大白天都见鬼,只要进那荒山范围,基本上都瞧不见太阳。 当初他爷爷想着,好歹是住在三河口的人,得去处理了那边的事情。 结果带着砍头刀进去了,差点儿没死在里面。 那里头不光是孤魂野鬼多,还有一口很凶的厉鬼,甚至以黑狗为食。 我听得直冒冷汗。 黑狗血都是用来镇鬼的,居然将黑狗当食物,那这厉鬼得多凶?! 邓九刀叹了口气,道:“也还好我爷爷捡了一条命回来,不然,今儿都没我了。”“最后他拉上镇里的人一起凑钱,请来一个大先生,大先生在荒山脚下修了一个义庄,立了一百个无名牌位,又请了个老人守着义庄,再之后,那里就不怎么闹鬼了。” “可虽然先生镇住了厉鬼,但每个月月中的时候,镇上都要送贡品去,还得带上一条大黑狗。” 停顿片刻,邓九刀告诉我,只要不去荒山义庄,三河口别的都不用怕。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后,我坐在床边。 取出来天乙贵牌,看着那牌子上第一个孔洞,其中是微微的血光,我心里头突突直跳。 我首先想的不是怕,而是这么凶的厉鬼,要是能被收进去……对我来说,是不是多了一层保障?! 此外,厉鬼都被镇住了,我应该能偷偷弄点儿血出来?! 想到这里,我就紧张的心差点儿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微咬着下唇,我心想要是申河在这里就好了…… 这样一来,他也能给我出点儿注意,甚至能帮我。 我得等晚上,天黑了看看,申河会不会找我…… 鬼使神差的,我还想到一点,要是我滴一滴血到申河滴过血的孔洞里呢? 会发生什么? 第70章 横死棺材不进门 脑袋一边胡思乱想,我也躺上床休息。 临睡前我又想到,杀死倪家那些人的,会不会是申河? 可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申河接触这几次,他与别的凶魂恶鬼,有很大的差别。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并不嗜杀。 困意滋生,思绪就更乱,莫名其妙的,我就想到温邬那怪异爬行的动作。 我打了个寒噤,可困意越来越重,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午觉并没有睡太久。 差不多两点多,我就醒了过来。 精气神好了不少,我走出房间,从楼道刚好看到下边儿院子里,邓九刀正在和人说话。 那人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棉衣,抄着手,皮肤很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 他生着一副圆脸,眼睛小的像是一条缝儿,嘴角还有颗痣,阳光下,那颗痣上像是长了毛发。 我刚看了几秒钟,邓九刀就抬起头来,他刚好看见我,就冲我招招手,喊我下去。 我赶紧下了楼,到了他们近前,邓九刀和我介绍了那人,是镇上丧葬铺子的老板,王金水。 邓九刀示意王金水,将事儿和我说一下。 王金水露出一副笑脸,他嘴角的那颗痣还抖了抖。 我回应了王金水一个友善的笑容,顿时也认真许多。 王金水才告诉我,刚才他们接到一个入殓葬人的活儿,事主是镇上开养鸡场的老板。 人刚从城里拉回家,不过死相有些难看。 那家人要求,就说尽量让人体体面面的。 听到死相难看这几个字,我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问有多难看? 王金水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脸皮,眼珠子都露出来不少眼白。 “车祸死的,身上都缝全乎了,可医院管不了脸,他们出十万块钱,能把脸弄得和生前一样。” 明明是大白天的,我却觉得身上全是鸡皮疙瘩,恶寒无比。 婆婆和我说过,敛婆最怕遇到的尸体之一,就是毁了容的。 人要体面,鬼也要,尸体残破了,往往怨气更重。 毁容尸体一来是难以复原,恶心。 二来,稍有不慎,就会得罪死人。 我本来想拒绝,可耳边萦绕的,确是王金水说的十万块钱…… “妮子,你能搞不?不能,我去问问柴姑?”邓九刀认真的问询了我一声。 显然,这事儿肯定是不能拒绝了。 “别……婆婆身体不好,这事儿我能办。”我赶紧点头应了下来。 婆婆的确情绪不好,对她来说,刚经历了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尽量休息…… 邓九刀点点头说好,又说等到时候办事儿,他在旁边看着我,免得出事儿。 王金水脸上顿时有了笑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说要不先去看看? 我沉凝了一下,告诉他,说缝尸要等晚上,入殓也一样,等五六点的时候来接我就行。 王金水点点头,说晓得了,然后才离开。 邓九刀笑眯眯的,显然他很满意高兴。 我心想着晚上要入殓,就将布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残破的尸体,化敛妆之前是需要缝补完整的。 敛婆有一套针线,婆婆以前给我带回来过人皮。 将其罩在木头上,割破了之后让我缝补。 我基本上都能复原。 所有东西都检查完了,婆婆也从房间出来了。 邓九刀简单和她说了,有入殓的活计让我做,婆婆点头,她说不跟着我,甚至也不让邓九刀跟着我。 显然,邓九刀有些愕然。 我微咬着下唇说好,因为我晓得,婆婆是想锻炼我。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慢。 差不多等到五点的时候,王金水来了。 邓九刀和王金水讲了,说有问题,他们会去善后,就带我一个人去入殓就行。 王金水显然还愣了愣,不过他也没多问别的。 我跟着他从邓九刀家里离开。 刚出去,就和邓九刀的侄子邓韫擦肩而过。 邓韫先是疑惑,我看了他一眼,他反倒是和我笑了笑,笑容挺阳光。 在镇上走了七八分钟,王金水就带着我,进了一个外墙都贴了瓷砖的院子。 这家人显然很有钱,院内的小洋楼更装潢华贵。 一楼的大屋里头,摆着灵堂,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上刷满了石灰,前头是个冥纸盆,火光弥漫。 灵堂上的香烛烧的很凶,萦绕的烟气后边儿是个遗照,上面的脸却死板的很,总让人觉得,他在看院子里面一样,很不舒服。 院内本来没人,我们进来之后,灵堂旁边的屋子开了门,走出来了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 这人长得一般,国字脸,身高也矮小,比我还低了半个头。 王金水和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人叫黄山,就是事主的儿子。 黄家其他的人跟着他丧葬铺子安排的人手去看坟地了,等会儿回来了,差不多我入殓完了,就能一件件办丧事儿。 我才明白,怪不得家里死了人,却没什么人看灵堂。 黄山到了我们跟前,他略有疑惑的看我。 王金水同样和他介绍我的身份。 他眼中疑虑才打消一些,指了指屋内,说棺材没盖严实,可以看他爸的尸体。 我其实打进院子起,眉头就紧皱着。 因为这里是有点儿问题的。 有句老话叫做,横死不入门,入门不离家。 婆婆教我敛术,也教会了我这些常识。 横死人入家门,一般就不愿意走,埋了都得跑回来。 我没动弹,没接话,王金水就疑惑不解的看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把棺材弄到院子里来,不能放在屋里头。” 黄山眉头一皱,他摇摇头,说这是啥子意思? 我就告诉黄山,说这是规矩,不然闹鬼的。 话音刚落,忽然一下,天都暗下来了。 本来就要天黑,我下意识抬头往上看了看,是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最后的天光,反倒是加速了入夜…… 大屋里头发出嗤嗤嗤的声音,本来只有香烛燃着有光,可节能灯却忽然亮了…… 只是忽明忽灭的,好不瘆人。 黄山身体一僵,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又说了句:“就放在屋里,人死了不让人在屋里待着,要去哪里?外面刮风下雨,好受吗?”?前一刻,黄山声音还是正常人,就是略疲惫。 这一刻,他说话声音僵硬的吓人,就像是门缝里挤出来似的…… 我觉得身上有些白毛汗。 顺着看地上,却发现黄山的脚下,竟然没有影子…… “看,胡乱看什么看,是让你看棺材里的人!你眼睛瞎瞟什么,要当贼偷东西吗?!” 黄山的声音都尖锐了不少,态度更是恶劣起来。 王金水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黄老板,你说啥话呢?!这是姜敛婆!” 第71章 死不瞑目 我身上同样寒意猛涨。 我可不觉得,这人还是黄山…… 天黑了,他又没影子,说话戾气这么重。 恐怕是棺材里头的死人蹿上了他的身…… 王金水打了圆场之后,黄山冷冰冰的看着我,一言不发了。 接着他扭过头,步伐僵硬的走到了棺材旁边儿。 王金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小声和我说道:“姜敛婆,黄家刚出了丧事,你别介意。” 他说话的时候,还搓了搓手指头。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怕我生气,甚至还暗示,让我看在钱的份上? 他不知道的是,于我来说,村里头难听的话我听了太多,黄山这一两句,简直就是不痛不痒了。 先点点头,示意王金水放心,我同样朝着屋内走去。 这事儿我答应了,肯定得办好。 不然刚到三河口就弄砸了事情,邓九刀脸上不好看,婆婆也得很失望! 横死的人,肯定不能在家里入殓,不然他肯定直接住在家里不走了。 我得让黄山清醒过来,将棺材弄进院子。 片刻,我走到了棺材另一侧。 果然,棺材没有完全封死盖子,约莫小臂长短的开口,能看到小半截尸身。 他穿着黑漆漆的寿衣,头顶着一个小黑帽子,可他的脸上却遮着一块白布,让人瞧不见脸。 “帮我体体面面的画好脸,我给你一大笔钱。”冷不丁的,耳边又听到一句话。 我眼皮狂跳的抬头,黄山微微往前伸着脑袋,直勾勾的看着我。 “不然的话。”黄山抬起手来,手掌在脖子上切了一下。 王金水刚跟进来,他显然被吓了一跳,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黄老板,你伤心过度了,是帮你爸画好脸。”我尽力用镇定的语气回答了一句。 结果黄山却勾起嘴角笑了笑。 屋子里依旧森冷,不过没有那么紧绷着的压迫感了。 我身上虚汗更多,心上却稳定了几分。 我晓得黄山被上身,可我故意那么说,是让他觉得我不笑的。 这样一来,我要做什么,他肯定不会那么怀疑和盯着我。 否则的话,我没办法将他从黄山身上赶出来。 我侧头看布袋子,将其打开后,取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铜钱,冰冰凉凉的。 我单手捻着铜钱,朝着棺材里伸去、接近到帽檐下被白布遮着的脸,我迅速的将铜钱按在了应该是头顶的位置! 我感受到的是僵硬中的一丝粘稠。 下一刻,棺材里的尸体,骤然颤抖起来。 那铜钱嗡的一下直立着! 黄山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猛地抓住自己的脸,用力的扣着。 紧接着,他甩手就要扑向我! 他面目狰狞,双眼几乎从眼眶中凸出来,脸上也都是被抓出来的血口子。 尖锐的骂声从他口中迸出:“你蒙鬼呢!” 我猛然间抬头,冷声呵斥道:“横死鬼不入家宅!你想害死你儿子和全家吗?!” 我完全是硬着头皮骂他的。 铜钱已经打上去了,他肯定撑不住太久…… 黄山刚扑到棺材上头。 忽然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样抖动,嘴巴里不停的吐出来白沫子。 片刻后,就僵在棺材上一动不动了…… 王金水扑腾一下就吓得瘫坐在地上。 另一头,却传来一声恐惧的尖叫:“鬼啊!” 我立即扭过头,瞧见的是黄山家门口站着起码七八个人。 尖叫的是最前面一个妇女,后边儿那些人都被吓得不轻,转身就要跑。 这肯定就是黄山的家里人了…… 我马上看向王金水,语速极快的说道。 “王金水,喊他们进来抬棺材!得把事主弄到院子里,不然我没办法入殓,他暂时闹不了鬼了!不然的话,这黄家要倒大霉。” 王金水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门口跑去。 那些人还没有逃散,就被王金水拉住了一个。 王金水快速的和他们解释。 我则是低头再看棺材里的尸体。 那张白布,竟然已经被鲜血浸透。 铜钱也开始有些发黑的征兆。 黄山颤巍巍动了一下,他嘶了一声,喃喃道:“头好痛……” ?“我怎么进屋里来了?” 我抬头看黄山,黄山也呆呆的看我。 他那眼神,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被你爸上身了,他不想从家里头出去,横死的人决不能在家里入殓,你想好好办丧事,赶紧和其它人把棺材抬出去。” 我低声解释的同时,指了指大院。 黄山又打了个寒颤,他眼中就都是恐惧了…… 紧接着,他就朝着大门口走去。 有黄山和王金水两人,那些黄家的其余人这才进来。 不过每个人眼中都是惧怕,还有人看我,眼中透着怀疑和不安。 他们八九个人分开,有人去搬灵堂,有人抬着棺木。 很快,他们就将棺材抬进了院子里。 头顶的乌云慢慢散去了,月光洒落下来。 漆黑的棺材显得更为阴暗,尤其是棺盖,总给人感觉要落下来似的。 灵堂上的香烛,烧的一晃一晃的,随时也会灭掉。 我再一次走到棺材近前。 伸手用力推动棺盖。 咣当一声,棺材盖子落在了地上。 黄家人都太恐惧了,我喊他们耽误事儿,还不如自己动手。 棺盖落地,震的地面都微颤。 我探身进棺材,扯开了人脸上的白布。 这一次我没有再贴铜钱上去。 他刚被镇了一下,肯定没刚才凶,我镇太多了,太伤他魂,也不好入殓。 可白布下面的脸,却让我喉咙不停的反酸,有股浓烈的作呕感。 因为他不只是伤口大惊人,还有一股隐隐的尸臭传来。 我强忍着那股臭味儿,仔细看他的脸。 他右边脸完全被撞的破开了,被粗糙的缝补起来,伤疤似是一道大蜈蚣一样。 左脸上是乌青一片,像是死前淤血太多。 至于额头上凸起了一块,恐怕就是碎裂的骨头顶起来的了。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被我镇了,怨恨我而睁开眼睛。 还是一直就死不瞑目。 总归他一双黑得几乎都没眼白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夜空。 下一刻,他眼珠子居然还动了一下,视线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第72章 烧什么都不能烧他 我见了鬼,见过很多死人。 以前我觉得申河很可怕。 赵瓦匠一家很凶,赵杰更凶。 甚至还有被烧死的李寡妇两口子,以及李大年…… 可他们的视觉感官,都没有这个被毁容的死人吓人。 我强行挪开了视线,看向了王金水,忍着心头的不适,低声道:“弄一张桌子来,干净的水,还要几条毛巾。” 王金水看向了黄山。 他们两人立即就进了屋子,去准备我要的东西了。 其余的黄家人,全都惶然不安的看着我。 这会儿他们眼中没什么怀疑了。 显然,至少我现在的做法,让他们无法怀疑和多想。 不多时,黄山和王金水弄来了一应东西。 他们两人又要后退。 我立即问黄山,他爸叫什么名字。 黄山白着脸,说了句黄良。 我嗯了一声,不再和他多说,任由他走开。 接着我从布袋子里取出来了一个针包,又拿出来一卷线。 这线十分精细,是用柳絮搓成的。 我穿好了针线,又拿出来一柄小剪刀。 准备好了一应物事之后,我用毛巾沾水,拧干了以后便去擦拭黄良的脸。 我擦掉了他面上所有血污,整张脸稍微干净了一些,我才用剪刀,剪掉了右脸上粗糙的线头,将其拔掉以后,他右脸几乎都裂开了。 从眼角一直到嘴角,呈现三瓣儿的样子。 乌黑虬结的筋肉下,似乎还能看到白色的骨头。 我强忍着镇定,开始缝补他的脸。 我用内针的法子,从皮肉里面下针,更多的线头就在脸皮里面。 手因为贴的太近,总是碰到血肉,让我一阵阵的冒冷汗。 等到缝补到最后关头,我没办法再用内针,才在眼角的位置将针头挑出来,不过最后也只有那一个地方,针线稍微明显一些。 黄良脸上那道狰狞的蜈蚣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平整的伤口。 我额头上冒了不少汗水,稍微用袖子擦了擦。 再接着,我又伸手去按压黄良的额头,慢慢的将凸起的那一块按压了下去,似是还听到咔嚓的轻响,就像是木头拼进了缝隙中。 至此,黄良的脸算是恢复正常了,当然,本身被粗糙缝补过的右脸上,还有很多粗大的针孔…… 黄良一双死人眼睛还是盯着我,甚至嘴角还透着几分笑容。 这死人笑就别提多恐怖瘆人。 我可不觉得他会感谢我…… 不过,缝补完了伤口,就可以入殓! 一旦入殓完成,黄家下葬,我这桩事儿就是做完了。 在旁边的水盆里,将手洗干净,又用毛巾擦拭了一遍。 最后我才用毛巾擦干净了黄良被缝补过后的脸。 收起来针线后,我点了一根醒魂香,直接插在了棺材的缝隙上。 白烟萦绕,那些烟气钻进了棺材里头,全从黄良的鼻孔里钻了进去。 我幽幽念叨道:“黄良,我是黄洪村地界敛婆姜琳,今日送你入殓,平你怨气。” ?语罢的同时,我手持傅粉,取了粉扑,认认真真的给黄良打粉。 由于他脸上的针孔太深,我还用了一些尸泥。 这尸泥就是我从婆婆那里,悄悄偷出来的一些,并不是我做的。 用尸泥填平了针孔,就和正常皮肤无二。 我刚打了一半的粉,冷不丁的,耳边却听到一声冷笑。 “他们想我死,要我钱,你也想要我钱?!”?我被吓了一跳,不过我还是平稳着手,继续打粉,同时我低喃道:“黄良,你意外丧命,家人想要你体体面面的下葬,才请我来给你入殓妆。”?其实我缝补尸体和化妆,一直没出纰漏,黄家人,有的胆子大的都凑近看了。 可我这句话一说,都吓得他们面色发白,惊愕的看我。 很明显,我听到的声音,他们肯定没听到。 回应我的,还是一声冷笑。 “坟地都不给,要把我关在个黑屋里,给我体面?”?“他们就是想要自己心安!” 尖锐的话音,几乎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我面色变了变。 入殓之后,最重要讲究的就是入葬,不管是给活人最后一口气,让他去交代后事。 还是死人体面下葬,都是为了送去入土为安。 黄良的意思,是家里人都不打算埋他? 这问题就大了,要是死人不入土为安,我化了敛妆,都要被反噬! 婆婆是和我说过很多敛婆禁忌的。 包括不能给孕妇入殓。 不能给未满六岁的稚子入殓。 不能入殓之后的人,无法安葬,不能咽气…… 这一系列都是禁忌。 手僵住了片刻,我没有继续打粉,而是抬起头,刚好就看到了黄山。 我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黄山,你们不打算安葬你爸?!”?我这话,明显让他们都愣住了。 黄山眼神一慌,他立即就说道:“怎么可能?!” 王金水也马上接了话茬,他赶紧道:“姜敛婆,刚才不是就和您说了吗,黄家其他人都去看坟了……咋可能不安葬!入殓之后,就是要马上安葬的啊!” 我眼皮微跳,这才定了定神。 低头,我又看着黄良,继续开始打粉,低声喃喃:“听到了吗?坟已经找好了。”?这一次,尸体却安安静静,一点儿异动都没了。 我悬着那口气不敢松懈,也更为认真。 傅粉,鹅黄,口脂,画眉…… 同时,我尖细着嗓音,念出来了殓赋。 “死人入殓,定魂消怨,一上阳色,身亡神俊。” ?“二赋鹅黄,小鬼莫侵!” ?“三点口脂,孟婆勿理!”?“四顺断眉,敛婆赋命!” ?“冤死鬼来破颜面,敛婆化妆走终程!”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罢,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棺材里头的黄良,整张脸都栩栩如生。 除了左边脸稍微有一点点发黑,实在是傅粉无法遮挡。 其余的伤口,一点儿都瞧不见了。 醒魂香飞速的燃烧着,很快烧干净,所有的白烟都被吸走。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沙哑着声音道:“盖上棺盖,送去下葬吧,天黑之前一定要入土为安,本来就是不该入家门,你们入了,还好时间不长,不然……” 我一边说着,才注意到黄家那群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下一刻,他们匆匆过来盖着棺材。 黄山到了我近前,他感激的看着我,说道:“姜敛婆,太感谢你了,等会儿你给王金水一个卡号,我把钱打给你。” ?“之前本来,我老婆说火化的,可我觉得应该体面点,现在看我爸一直闹个不停,我们还是先送去火化了再埋。” 黄山的话音落下瞬间,忽然,灵堂的香烛,全都灭了…… 我脸色大变。 入土为安,是死有全尸,才能入土,敛婆入殓也是让人体面。 敛婆最忌讳的一件事情,就是入殓之后的死人送去焚尸! 这是不敬死者。 尤其是入殓还唤了魂,死人要的是体面,一旦他听了要被焚尸,当场就会诈尸闹鬼! 我抬起手,一把就捂住了黄山的嘴巴,低声道:“不要胡说八道!赶紧去给你爸磕头!” ?“烧什么,都不能烧他!” 风,幽幽的吹着,像是吹到心窝子里头,让人透凉! 之前喊有鬼那个妇女,她却一脸憎恶的看着棺材,说了句:“怎么了?入殓也入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能火化了?!火化了不一样能埋吗?!” ?“万一他以后继续闹鬼,没人看着了怎么办?!”?吱吱的轻响声,却从棺材里头传了出来! 就像是指甲在挠着棺材板一样,让人恶寒不已…… 第73章 出尔反尔 棺材盖子刚被其余几个黄家人盖上。 他们都被吓得不轻,拔腿就跑出去好几米外。 有人指着棺材,面色惶恐的发抖。 “闹……又闹鬼了……这不是刚让敛婆镇住了吗?!”那妇女脸色瞬间苍白,她色厉内荏的瞪着我,又指着我鼻子骂了句:“你是来骗钱的?!根本没本事管闹鬼?!”这期间,黄山也用力挣脱了我,他还一把推到我肩膀上。 我一个没站稳,趔趄后退,险些没倒在地上。 我脸色很难看啊,很想骂这一家子人,又蠢又笨。 王金水更慌张,他匆匆跑过来搀扶我。 棺材里传出来的声音愈发刺耳,甚至棺材盖子都在颤动。 “姜……姜敛婆,你先别让他闹鬼……咱们有事儿慢慢和黄家人商量,不然出大事了……”王金水惶恐的说道。 我刚被他扶起来站稳,咬着下唇看着棺材。 手迅速伸进布袋子里,我又摸出来了一枚铜钱。 快步走到棺材前头,我飞速将铜钱拍在了棺材盖子顶端! “啪!” 清脆的一声轻响,抖动的棺材一下子静谧无声。 王金水面色大喜,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紧接着,他就冲着黄山和那妇女说道:“黄老板,这事儿不是这个道理,你们得听姜敛婆的,之前不也找好坟地了吗?!” “做人不能出尔反尔,答应了死人的事情再反悔,真要招惹是非的。” 王金水的话,让我暗暗点头。 偏偏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发动机熄火的声音。 我扭头一看,停在门口的居然是一辆刷了黑漆的金杯车,阴冷的吓人。 车上下来两个人,长得都很凶,穿的也是一身黑衣服,胳膊头还缠了白布。 他们刚进院子,还没说话。 那妇女就惊喜道:“你们可算来了!快!快!把棺材抬走!赶紧弄去烧了!”?我面色再变,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火葬场的车啊…… 刚才他们商量的时候,居然都直接联系好火葬场了。 黄山同样露出喜色,他直接就走到那两人面前,低声说话的同时,又扭头指了指我。 那两人瞧了我一眼,都没搭理我,径直就走向棺材。 王金水脸色变了变。 我正要开口,可黄山却瞪了我一眼,说道:“现在我家的事情不要你帮忙了,等会儿我让王老板给你五百块钱,你赶紧出去,别在这里碍眼。”我:“……” 开始说好的十万入殓的酬劳,黄良还在闹鬼,我处理的差不多了,他们自己让黄良诈尸,结果现在还出尔反尔了? 王金水更是愕然,他马上就说道:“黄老板,你这个不讲道理啊,刚才姜敛婆……” 那妇女顿时更尖锐的骂道:“什么就不讲道理了?事情处理不好,不然至于我们再找火葬场吗?!嫌少是吧,就五百,爱要了不要。”说着,她居然从兜里直接摸出来五张红票子,朝着地上就是一甩! 就好像打发要饭的一样。 我心中只剩下反感了…… 那两人已经抬着黄良的棺材往外走。 之前放棺材的位置,居然有一滩黑红色的液体,像是血一样,正在慢慢的扩散。 一转眼,都快成一个人影子了。 黄山瞧见了,他马上就喊了另外一个人,说让拿个扫把,把地上的污血扫了。 王金水气的不轻,还要开口说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和他们说了,死者为大这话不是骗人的,他们骗鬼,出什么事儿我也管不了。 语罢,我直接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我脚下速度更快,甚至先超过了抬棺材的两个人。 可等我走出去十几米,王金水都没跟上来。 扭头瞅了一眼,那辆黑漆漆的金杯车刚好发动油门上了路。 隐约还能听到王金水在和黄家人交谈的声音。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是不要这钱了,可王金水应该还在讨要他的酬劳。 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烦闷感。 我更有种心悸,觉得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黄良化了敛妆,怨气又那么重,甚至要被儿子媳妇烧成灰……这肯定得出事…… 这事儿我得和婆婆说一下。 脚下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我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了好一段时间,总算回到邓九刀家里。 进门之后,我才发现邓九刀和婆婆都没睡,全在一楼的堂屋里头。 桌上的猪头不见了,大抵是邓九刀处理了。 我刚走过去,还没开口说话。 婆婆就忽然弯腰拔下来了鞋子,快步走到我跟前,用鞋底子抽了我的肩膀左右三下。 “咋回事?入殓出问题了?身上怨气这么重,都成黑影子了。”?婆婆严肃的问我。 我这才将刚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婆婆脸色变了变,她紧皱着眉头,低声说麻烦了。 我问婆婆会怎么样。 婆婆沉默片刻,才说道:“看那两个开车的人命硬不,命要是不硬,他们先死,黄家那不孝的儿子媳妇,也讨不了好。还好你没收钱,不然的话,你得牵连进去更多。”我正想问婆婆别的。 可手机却嗡嗡的响了起来。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陌生来电,可我本能的就觉得,是不是倪清? 即便是倪清让我们出来了村子,我还是对她没多大转变。 迟疑片刻,我还是和婆婆说了,倪清打电话来了。 婆婆停顿下来,没继续说,她让我先接电话,看看倪清要说什么。 我按了接通,并且开了免提。 片刻的寂静之后,传来的却是另一个孩子的声音。 声音几分病恹恹,却也透着稚嫩。 “姜琳姐姐吗?我是李煜。”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李煜的模样…… 倪清这个儿子待人很礼貌…… 只是这一下,我反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李煜语气有几分不安,他更小声的说道:“妈妈被他们带走了,说她吃里扒外,要关起来……” “外婆说你害死了我们家里人……这是真的吗?” “我爸很生气,他要找你给个交代,外婆更凶,说要你偿命……妈妈让我和你说,尽量先躲起来……” 第74章 我想去看看 李煜口中的外婆,不正是倪家的老太君么。 他爸,显然是倪清之后的男人。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倪家的本事不小,能让他们瞧得上眼的人,肯定不会简单…… 还有倪家居然让我背黑锅,要我偿命?! 我心头恶寒了不少。 婆婆忽然问了句:“你爸叫什么名字?”李煜的声音忽然安静了。 下一刻,电话便嘟嘟嘟的传来挂断声音。 邓九刀手指头在桌子上敲击,他语气很沉,说让我们不用怕,三河口也算是他的地界,这地方倪家敢乱来,他也不是吃素的。婆婆脸色稍微好看一些。 她就说让我去睡觉了,这两天暂时别管其他事情。 我压下关于倪家的思绪。 又问了婆婆一句黄家会不会再死人? 婆婆还没回答我,又传来了敲门声,还有王金水喊话的声音,问说姜敛婆回来了没。 邓九刀起身去开了门,王金水赔笑的走进来,低声说了几句,就朝着堂屋走来。 到了近前,王金水就赶紧和我道歉,摸出来了一个红包。 他满脸苦笑,说他这事儿办的不地道,黄家做人也不行,太尖酸刻薄了,他磨破了嘴皮子,才要出来五千块钱,好歹聊胜于无了。 婆婆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了句:“这钱妮子不收,黄家要倒霉的,看在你和老邓关系还好的份上,我提醒你,最好也不要他们的钱。”王金水脸色微变,他不安的说道:“真要出事吗……可火葬场的烧尸炉,不是有符吗……” “那也得他们能进得去,路上别出点什么事儿。”邓九刀淡淡的说了句。 王金水的额头上冒汗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那不是也有姜敛婆的铜钱……” “送客吧,该说的说完了,姜琳困了,我也累了。”婆婆站起身来,她又喊我上楼去睡觉。 邓九刀和王金水摇摇头。 王金水低头看着红包,又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还放着钱…… 我的确不想多管这件事儿了。 尤其是黄家人的态度,出尔反尔,更是没有点儿人情味可讲。 出了什么事情,也完全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婆婆又开始催促我,我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之后,我才觉得身上好几处地方疼,不光是肩膀,还有摔倒的地方。 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去洗漱了身体。 再回到床上躺下之后,我拿起来了天乙贵牌。 看着第一个孔洞,殷红如血…… 下方那个河字,又让我想到申河…… 迟疑了一下,我弄破了食指,小心翼翼的滴了一滴血进去。 血珠就像是滴到了纸上,瞬间就别吸收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身体好像变空了似的。 就那么一刹那,我就觉得好累,好疲惫,仰头就倒了下去。 碰到枕头的时候,我还想挣扎着起来,却好似有个影子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就像是被压着睡着了一样…… 那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申河压着我…… 明明我不需要害怕,但也很怕。 这好像是鬼压床?! 这一晚上我都再没做梦,就感觉自己其实一直清醒着。 等到第二天,我真的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是酸痛的,好像被抽干了似的。 我挣扎的坐起身,天乙贵牌还在我手中握着。 摊开手,松开了天乙贵牌。 我低头看了看手掌,上面竟然多出来好几道细小的伤口。 昨天晚上……这天乙贵牌还吸了我的血? 我略有不安。 心里其实还有几分低落和茫然。 低落的是,我是想见见申河,茫然的是……昨晚鬼压床我的,该不会真的是他吧? 楼下传来声音,是邓九刀喊我下去吃饭。 我匆匆起床,简单洗漱了就下楼。 堂屋里不只是婆婆和邓九刀,还有邓韫。 桌上摆着不少吃食,邓韫笑的很阳光,他说看我脸色苍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我回了一个友善的笑容,说了句没事儿。 喝了一些热粥,整个人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邓韫也在和邓九刀说话,我听了几句,顿时心跳都加快不少。 我差不多听明白了。 邓九刀说的给义庄送货,其实是镇上挨家挨户,有人去做,这一次居然轮到邓韫了。 邓韫的意思,就是想请邓九刀一起跟着,他有点儿怕出事儿。 婆婆自然没听太明白,不过她也不好奇,问的态度和眼神都没有。 我低着头夹菜喝粥,不想让婆婆看到我异样的脸色。 因为我好奇和紧张啊,我就想去看看,要是能弄到那个凶尸的一滴血就好了。 很快,邓九刀就放下碗筷,说了个行字。 邓韫明显高兴不少,说等会儿就开车过来。 一餐饭吃罢,邓韫起身离开。 婆婆好似不愿意在堂屋待着,她又回了自己房间。 邓九刀则是在院里头去抽烟。 我很快收拾好了碗筷,就跑到邓九刀跟前,小声的问他,说我想跟去看看行不行。 邓九刀疑惑的问我要跟去那种地方干嘛?不是应该要躲着么? 还没等我回答,邓九刀就低声继续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肯定不能带我去。 这事儿千万别被我婆婆听到了,不然肯定让她不高兴。 邓九刀表情很认真,显然这事儿是没商量…… 我犹豫不决啊,铁相关又不让我说原因给婆婆和邓九刀。 我也找不到理由说服他…… 刚好这时,院门被推开,邓韫又来了。 我也瞄到了外头停了车,那是一辆厢式的小货车。 邓韫招呼邓九刀,说可以走了。 结果邓九刀捂着肚子,低声说了句让邓韫等等,就匆匆走向厕所。 这期间,我本能的走到院门口,瞅了一眼外面的厢式小货车。 后边的货箱封闭的严严实实,这么一车东西,看来贡品不少…… 扭头,看了一眼邓韫,我冒出来一个想法,心跳顿时都加速了很多。 邓韫刚好转过头来,和我对视了。 他脸上还是那副阳光的笑容,问道:“怎么了姜琳,有事儿吗?” 我谨慎的和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我身边来。 第75章 有生意是要做的吧? 邓韫到了我身前,他的笑容给人的感觉,真的很清爽。 同样他眼中也有好奇和疑惑。 我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厕所的方向,才低声和邓韫说,能不能带我去一下义庄,让我藏在后备箱里,不要被邓爷爷发现。 邓韫的笑容一僵。 他好看的眉毛微蹙起来,疑惑道:“那地方……没人想去的,你去做什么……” 邓韫说话的声音显然也小了很多。 我犹豫中,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了。 手攥着衣角,我正心头不安。 这时,邓韫忽然喊了一声:“叔,你好了吗?!”?我更是吓了一跳,邓韫要和邓九刀说?! 下一刻就传来邓九刀的声音:“等等……” 紧接着,邓韫却抬手抓住我的手腕,快速拉着我走出院门。 到了小厢式货车后边儿,他小声说道:“记得到时候告诉我为什么。”?他伸手打开了门阀。 我堪堪才反应过来,邓韫却托着我的手肘,将我往上一推。 我进了塞满货物的车厢内。 车门快速关闭,最后邓韫的笑容被门遮挡。 一切归于黑暗……耳边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我手摸到一些圆滚滚的东西,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冰冰凉凉的。 后方传来轻微的嘶嘶声,像是在喘气儿。 我:“……” 车厢完全不透光,空气都很压抑,可这里头,咋会还有人?! 我强忍着不安,摸出来了手机,打开手电筒。 缓缓扭头看向后方,我才看见,那是一个满是铁锈的笼子,里头关着一只黑漆漆的狗。 那狗的嘴巴被胶带缠着一圈又一圈,前后脚都被缠住,嘶嘶声就是从它鼻子里传出来。 那双猩红的小眼睛,好似想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喘了口粗气,才稍微松懈下来两分。 我记得邓九刀说过,除了贡品给普通的乱葬岗死人,那个最凶的东西,就要用大黑狗供养。 短暂的害怕之后,我又觉得这条黑狗其实挺可怜…… 扫过周围的贡品一眼,多是水果,以及一些熟肉。 我找了个框坐下,就怔怔的等待。 约莫十来分钟,车外边儿传来了脚步声,还有邓九刀的说话声,他在和邓韫聊天。 车门开了又关,显然是两人上车了。 发动机的声音传来,车缓缓上了路。 一路上,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没听过,大多居然是邓韫在问关于我的事情,显然,他对我挺好奇。 我也觉得邓韫这个人挺不错。 其实,这会儿我都在后悔,我是太想来荒山义庄,才会慌乱之下直接和邓韫说。 没想到邓韫这么好说话……还帮我躲着邓九刀。 时间一点点过去。 车的速度变慢了很多。 一个刹车后,车停了下来。 我听到邓韫说了句,叔,你在这儿等我就成,我送进去,卸货了就出来。 邓九刀还疑惑的问:“不要我跟进去了?”?“有事儿我喊你。”邓韫最后这句话是带着轻松和笑意的。 这期间车门开了一次。 车再一次发动,速度就很慢了。 再等车停下来,片刻后,后门被拽开。 光线照射进来,我赶紧捂住了眼睛…… “到了姜琳,叔被我留在义庄外边儿了。”邓韫好听的声音入耳。 我透过指缝,能看到他笑着对我点头示意,我才往外挪。 蹲坐太久了,我腿脚都发麻了,刚起来,就趔趄的往前倒去。 邓韫一个纵身,单腿上了车内,直接将我搀扶住。 “没事儿吧?”我和他靠的近了,他说话都带着热气儿。 我顿时慌乱的想后退。 他却搀着我,带着力道,将我拉下来车。 我稍稍挣脱了一下,邓韫就松开了手。 “没……没事……”我觉得脸发烫,小声说了句。 没敢去直视邓韫的脸,我扫过了四周。 这是一个极为荒凉的院子,地上虽然没有那种茂密的杂草,但却满是草根,好像才被清理不久。 两边儿的院墙也显得很是破旧,整体给人传来的气息是一种说不出的死寂。 南面的位置,是一个很大的宅子,挑高少说有六七米。 整体院墙都是灰败的感觉,漆面都剥落了。 宅子的屋檐下头挂着一个牌匾,写着潦草的三合义庄…… “我还是不明白,你来这里是做什么?”邓韫又轻声说了句。 我回过神来,喘了口气,微咬着下唇说道:“总归挺重要,谢谢你带我来,千万别让邓爷爷知道。” “嗯。”邓韫点点头。 就在这时,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从义庄大屋的门后,走出来个老人,他驼着背,穿的很是厚实,头发都快秃了,脸上也都是斑点。 他整张脸更是丑陋,眼皮子耷拉着,鼻梁也是塌陷。 我被这张丑脸吓了一跳,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这是马老六,义庄的守尸人,你别怕。”邓韫低声道。 紧接着,他就一副笑脸看向马老六,喊了句马爷。 我搓了搓胳膊,勉强让鸡皮疙瘩少了点儿。 马老六走到近前,瞥了一眼我,他喉咙就像是破风箱似的,说:“怎么还带了个女人,也搬不了货。” 邓韫笑了笑,说:“这是我家亲戚,黄洪村的敛婆,想来看看。”?马老六顿时多看了我两眼,耷拉的眼皮子都抬起来两分。 “敛婆……”他低声呢喃:”这年头少见了。” 我低声也喊了句马爷。 邓韫开始上车卸货。 马老六则是将货物一箱箱的搬进去义庄。 看着他年纪不小,可却有把子好力气。 一车的货,没多久两人就卸完了。 最后那只狗被抬下来的时候,它好像被这里的气息给吓坏了,都不挣扎也不动,只是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声音,完全是恐惧。 “黑狗小了点儿,不够老辣,嗯,今晚上你再送一条过来吧。”?马老六瞥了一眼那条狗说道。 邓韫脸色僵了僵,他犹豫了一句:“晚上来?”?“嗯,晚上来。”马老六眼皮子抬了抬,道:“要清明了,可不想那位不满意,到时候出来折腾下,你得找条老黑狗才行。”?邓韫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他额头上明显见了汗。 接着,马老六又瞧了我一眼,问道:“敛婆,你家伙事儿带了不?有生意的话,是要做的吧?” 第76章 化妆 我额头上滋生出来一点儿汗水。 其实刚才,我都想进义庄里头去看看,只是不知道怎么找理由。 现在马老六这话,刚好给了我机会。 只是我有点儿怕,他要让我给谁化妆?! 思绪间,我立即就点了点头。 要是不答应马老六的话,显然,我现在就得跟着邓韫离开了。 我得进去义庄,伺机弄出来那尸体的一点血。 并且我脑袋活泛,也在想事情。 邓韫脸色再变,显然是马老六的问话,还有我的回答,让他吓了一跳。 他不安道:“马爷,那姜琳和我晚上再来?”?很显然,邓韫很不安。 马老六皱眉说了句:“你晚上来就行,她也不用走吧。” ?我稍微镇定了一些了,和邓韫说道:“我没事儿的,等做完事情,晚上和你一起回去。对了,别告诉邓爷爷和我婆婆。”?邓韫的眉头都快成疙瘩了。 马老六却招了招手,示意我跟着进大屋里头。 我和邓韫点点头,便跟着马老六过去了。 余光能瞧见邓韫上了车,小厢式货车朝着另一头的院外开去。 进了义庄大屋里头,我一眼瞧见的是密密麻麻的棺材。 这些棺材的年头都不短了,木质都发黑,空气中更弥漫着一股死寂的味道,还有散不去的尸臭。 只不过尸臭不重,大多被浓郁的香烛味道遮住。 每一个棺材前头都有灵位,上边儿的名字五花八门。 我略有诧异其实,低声问了句:“不都是无名的死人吗,怎么会有名号?” 马老六平静的回答:“当年修义庄的时候,得供养他们,免得闹鬼,当初那个大先生,就让镇上的人取了名字,再做供奉,不做孤魂野鬼。” 我若有所思,接着又问他,要我给谁化敛妆?有谁要安葬么? 马老六却说了句:“不安葬,给我婆姨化,让她体面好看些。”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马老六还有老婆?死了?!?其实我一直以为,像是他这样的守尸人,肯定是鳏寡孤独…… 大屋不小,可过路的地方很窄,两排都摆满了棺材,我们从中间的小径走过去。 到了屋子一头,那里有道门,跟着走过去之后,才发现后面还有个院子。 这院子相对来说小了一些。 并且两侧不是院墙,而是屋舍,最后才是一个大屋。 这就类似那种四合院儿了。 大屋的门开着,里头放着一具极大的棺椁,快有一人高了。 我多看了那棺椁几眼,只觉得周身冰冷。 “莫要看那边,最近他心情不太好,半夜总是不安宁。”马老六低声说了句。 我赶紧收回了目光。 他带着我走到了右边一个屋子,推门而入。 屋内有一种怪异的香味儿,这味道混杂着隐隐的尸臭,更让人鼻子难受。 而马老六却忽然关上了房门。 他看向的是屋门后边儿。 我顺着目光看过去。 让我脑袋嗡了一下的是,门后边儿居然杵着一个人…… 那是个老太婆,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棉袄,编了两个麻花辫儿搭在脸两旁。 她双目紧闭,嘴唇也抿着,脸色白中发黑,嘴唇也是乌的。 巴掌大的小脸,鼻子尖尖,嘴巴很薄,尤其是眉毛细长,看上去像是张狐狸脸一样。 我心头恶寒,要是半夜见着,我肯定以为这是个穿着人衣服的狐狸…… “我晓得敛婆入殓是晚上,你不给她入殓,就是化个妆,让她好看点儿。” “我婆姨喜欢漂亮,钱我不少给你。” “要是你长期住在三河口,你可以初一十五都来这里?” 马老六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眼皮跳的厉害,身上鸡皮疙瘩更多。 不过我也稍稍松了口气。 马老六所说的,是最为寻常的一种入殓。 就是说,尸体普普通通,能安葬,不需要敛婆定住怨气,也不是将死人,需要回光返照。 就单纯的是一个好端端的死人,想要体面一点儿,化个好看的妆容。 这不用敛婆承担什么,完全没任何风险。 婆婆还和我说过,这世道上敛婆少了,但是这种给正常死人化妆的入殓师,都有学校专门教,我虽然没去读书,但是比那些人还是高了很多档次。 瞥了马老六一眼,他神态很认真。 可以见得,他对他老婆,属于很爱的那种了,死了不下葬,还有经常化妆…… 迟疑片刻,我点头答应:“如果我在的话,我就来帮你,不过这样的话,我收费不便宜。” ?马老六从兜里面摸索了一下,拿出来了个金镯子。 我看的一愣,他递给我说:“不够了,你告诉我。”?我心都突突跳了一下,本来我想说,我要点儿别的报酬,譬如一滴凶尸的血? 可我多想了一下,就觉得马老六可能会直接翻脸…… 这事儿只能我找机会偷偷去弄。 长期能来义庄,肯定有办法。 我接过来了金镯子,放进兜里之后,我告诉马老六,不是入殓,就可以白天化妆了,让他将尸体挪到平地上去。 马老六却告诉我,得站着化妆才行,他婆姨刚死半个月,灌了水银保持尸体不腐,还没停尸结束。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虽说觉得这是我来义庄的机会,但还是觉得,这马老六多少心理有些变态…… 不过我没讲别的,点头说了个行。 我就让马老六去弄来一盆清水,干净的毛巾,我这会儿就给她化妆。 马老六的眼中顿时多了不少喜悦。 他从房间里拿了一个水盆,匆匆就走了出去。 我在屋门口打量了一下里侧的大屋,那口巨大的棺椁,更是冷的渗透人心。 几分钟后,马老六就端着水盆回来了。 我转身回屋里,给他婆姨擦拭干净了脸,就开始化妆。 这种普通化妆,没什么规矩可言,就是死者为大,尽量化好看。 只是她确实模样怪异,化妆期间,我总觉得她在看着我似的。 化完妆了之后,她脸上的漆黑都被盖住,粉打的略厚,像是快掉下来。 不过整张脸,要比之前好看的多了…… 可多看几眼,我反倒是觉得瘆得慌…… 殷红的嘴唇,两颊的腮红,以及细长的眉毛,更像是带了个面具。 马老六高兴的不行,咧着嘴一直在笑,喃喃道好看,真好看。 他出神,我则是走到了门口,下意识又去打量那个大屋。 不知不觉间,我才发现天居然阴了,乌云遮了太阳,沉甸甸的像是要下雨一样。 天空中也有闷雷滚滚…… 那棺椁的位置也动了动,盖子像是被推开了一些…… 我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马上低声喊了一句马老六,让他来看看…… 马老六被我喊过来的时候,脸上显然还有一丝不喜,像是我打破了他的陶醉。 不过他瞧了一眼棺椁,就脸色微变了一下,说:“坏了,黑天太早了……你别出来,我去把黑狗搬进来。” 说着,他急匆匆就朝着前头的义庄跑去。 我手心有些冒汗,是因为今天是十五,要天黑就给贡上黑狗? 正当我思绪乱的时候,忽然间,屋内却传来了一声略尖细的笑声。 第77章 计划 那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猛地就扭过头,看向墙边杵着的马老六老婆。 她那张狐狸似的脸,好似扭头看着我一样。 甚至嘴角也勾起来了笑容,眼睛更是眯着弯了起来。 说真的,我一瞬间身上都是冷汗,腿都有些发软了…… 闹鬼了?! 不应该啊…… 要是马老六这老婆闹鬼诈尸,他还敢将尸体一直留着,不得要了他的命?! 我攥紧了一处衣服,盯着她的脸,不敢挪开目光。 就这么看了好久,我才觉得……好像刚才她就是这表情?! 我听到的笑声,要么是这房间里头还有别的东西,要么就是我产生幻听了…… 缘由简单,闹鬼诈尸的死人很凶,马老六和她待在一起,肯定会被害死。 他是守尸人,不可能不明白这道理。 就在这时,耳边又听到了拖拽摩擦的声音。 我稍微定了定神,重新看向屋外。 马老六刚好进后院,他拽着那个铁笼子走。 里头那条黑狗颤栗无比,甚至被吓得屎尿齐流…… 饶是他从院中央过去,那股子恶臭都扑面而来。 不多时,马老六就走到了大屋前头。 他打开了铁笼子,拽着狗腿,直接朝着棺椁里扔了进去。 砰的一声闷响,下一瞬,就是凄厉尖锐的一声惨叫。 声音顿时归于死寂。 马老六拽着铁笼子,又慌里慌张的朝着我这边走过来。 到了门口,他将笼子放下,才擦了擦汗说:“暂时没事儿了,能管上好几天,等晚上邓韫送来老黑狗,再给他一次,就能安分到清明。” 我极为勉强的笑了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目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棺椁,那东西那么凶……我用啥办法,能弄到一滴血?! 还是说……他太凶了,我恐怕没可能弄到。 马老六进了屋,他又痴迷的看着墙上站着的他老婆。 我下意识的就问了句:“马爷,他会一受惊就闹吗?有没有安静到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 ?我刚说完这句话,马老六顿时面色变了变,他被吓得不轻,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给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下一刻,马老六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身边,又往外张望了一眼。 他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往外走。 紧接着,他就先往外走去。 我跟上之后,两人出了义庄后院,进了前面义庄大宅。 乌云太重,外头没天光,义庄大宅里更是无比压抑黑暗。 进了这里之后,马老六似是稍微松了口气,他才说道:“他醒着呢,你别胡乱说话,不过他也不会天天这么闹,不然谁受得了?” ?“吃饱了黑狗之后,他会很安静,至少能安静七八天,才慢慢有些折腾。”?“所以当初那先生定好的,初一十五要祭祀。” ?显然,这义庄大宅和后院,应该有什么精密的设计,这里说话,不担心后面棺椁里的东西知道。 我稍微深想了一下,应该正常来说问题不大,不然马老六也不敢住在后院里? “安静到什么程度?”我又故作随口的问了一句。 马老六稍微缓和了一些,耸了耸肩:“一动不动的,给他换衣服都没问题。” 我心头猛地狂跳了一下,差一点儿都蹦到嗓子眼了。 马老六又往前走去,我立即跟上他。 一直走到大屋的门口,他从门后面拖出来了两张椅子,又拉了一个炭火盆出来。 捣鼓两下,马老六点了一盆木炭,火苗升上来,有了一些暖意。 外头乌云更重,天色更黑,啪嗒啪嗒的开始下起来了雨。 我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这会儿,其实才四点多钟。 我化妆耽误了一会儿,可距离真的晚上,还有很久。 邓韫也还没来。 他怕是找黑狗,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还有,他会带着邓九刀继续来吗? 我还觉得有点儿奇怪,婆婆他们怎么没找我? 多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我才发现这里一点儿信号都没有。 就算他们打电话,我也不可能知道了…… 烤火暖和了一会儿,马老六又起了身,他走到了大屋另一头。 那边摆着很多贡品,全都是邓韫送来的。 他开始拖着贡品的筐子,过去给那些棺材前头摆放。 这会儿我注意看了一下那些棺材,才发现,我能看到的棺材,前头都有一张符。 符还不是贴上去的,而是直接画在了棺材上! 怪不得这些尸体没有闹鬼,棺材都是符,还怎么闹?! 当年能处理这儿事情的先生,可当真是个人物…… 那么凶的一个尸体,外加这么多无名尸,都能全部镇住…… 我就这么烤着火,看着马老六摆贡品。 脑袋里头却在想……能不能试一试。 等邓韫送来了那条黑狗,马老六喂了那尸体后,我去放一滴血? 这其中危险不小…… 可我也发现了,实际上很凶的尸体鬼祟也很难遇到…… 天乙贵牌多一个,我距离拜师铁相关就近一点儿。 脑袋里头天人交战,时间就过的很快,一晃眼,马老六竟然都把贡品摆了一多半。 我攥着衣角,同样下了决定…… 我先找机会去看看那尸体,万一能弄到血就弄,弄不到的话,也稍微看一下,了解一下,总归我还有来这里的机会。 等会儿想办法将马老六支开就行…… 雨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了,忽然,很远的方向多了一丝灯光。 我抬头看去,模模糊糊的看见更远处的大门外边儿,小厢式货车的远光灯格外刺目。 喇叭声叭的穿过雨水,灯光不停的靠近。 我都捂着眼睛的时候,忽然灯光一下子灭了。 马老六放下手头的东西,匆匆的朝着门口走过来。 等我拿下来手的时候,才看见邓韫已经拽着一个更大的铁笼子,到了大屋屋檐下。 雨水太大了,就这么几步路,他都淋了个湿透。 一眼,我没瞧见邓九刀。 邓韫喘了口气,他抬头看我,顿时露出笑容,还有松了口气的神色。 马老六低头看着那狗笼子,喃喃道:“好,很好,这条狗就够老了,下回告诉那些备货的,可不要再偷奸耍滑。” ?我先回了邓韫一个笑容,才去看笼子里头。 果真是一条更大的黑狗,它眼珠子发红,眼皮都耷拉下来,即便是缠着嘴巴,都有粘液不停的从嘴角渗出…… 马老六用力拽了一下笼子,他才抿着嘴说道:“邓韫,你也来帮帮忙,还有姜敛婆,你在这里等我们吧。”?在马老六示意下,他和邓韫两人要拖着铁笼去后院。 我立即就说了句:“我跟你们一起去。”?没等马老六拒绝,我又认真道:“马上就要走了,我得看看你老婆有没有问题,万一她化了妆,闹起鬼来,恐怕你受不了。”?马老六的脸色,顿时就白了白。 第78章 压背 就这表情,我就能看出来,至少在马老六这里,他老婆是没闹鬼的…… 也代表我之前听到的声音,的确不是他老婆的!? “成,姜敛婆,你仔细看看……”马老六明显小心了很多。 邓韫顿时露出惊色,不安道:“白姨死了?!”马老六面色顿时紧绷,他抿着嘴,神情明显低落了不少。 显然邓韫也知道马老六有个老婆。 我赶紧给邓韫打了个眼神。 他极不自然,小声的说了句:“马爷……您节哀。”马老六没什么语气,说了句走吧。 他拖着狗笼子在前头走,邓韫则是从后边儿推。 笼子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很大。 我跟在后边儿,内心格外紧张,不过我勉强能够镇定忍住。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义庄后院。 顺着院子边缘的过道走,纵使雨水很大,也没有淋到我们。 很快就经过了马老六的房间。 他老婆的尸体还是站在门后的墙根上。 怪异的是,屋子里面怎么有一根蜡烛在燃烧? 幽幽的烛光映射下,马老六老婆的尸身,显得更为吓人了…… 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嘴唇上的殷红就像是刚吃了血一样。 马老六顿了顿,他瞅着屋内,低声说道:“麻烦你了,姜敛婆。”我嗯了一声,说:“你们去办事儿,我在这里看看她。”邓韫额头上一直在冒汗,饶是他是个大男人,神色也紧张不安不少。 他们两人朝着大屋过去,我则是进了房间,又瞟了一眼马老六老婆的尸体。 接着我才小心翼翼的看向屋外。 这片刻间,马老六和邓韫已经到了棺椁前头了。 他们打开了铁笼子,因为这条老黑狗太大,要邓韫和马老六两人一起抬着,才勉强甩进了棺材里头。 紧跟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轰隆一声,夜空中惊雷炸响,一道闪电劈过,整个义庄后院都变得无比惨白! 马老六和邓韫两人几乎是朝着我这边小跑过来的。 一两分钟,两人就到了近前。 邓韫脸色苍白,手还有点儿发抖,明显被吓得有些失态。 马老六往回瞅了一眼,显然,这会儿他神色镇定了不少。 “姜敛婆,我婆姨没事儿吧?要不咱们出去了?”通过马老六的镇定,我差不多就判断,棺椁里的尸体肯定马上就会安静…… 刚才他都害怕,这会儿不害怕了,就充分说明了,不会再有危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故意微微皱了眉,低声道:“不是全没事儿,你们先出去,我要处理处理,不然的话,问题会很大。”显然,我的话吓了马老六一跳,他脸色顿时不安起来。 邓韫同样如此,神色透着不安和不解茫然。 “那咋整……”马老六咬牙问我。 “不是说了,我要处理处理吗?你们出去,我处理完了就会出来,不要在这里待着。”我极为认真的说道。 马老六又抬头望屋内,他看了眼他老婆的尸体,这才抿着嘴,低声说麻烦我了,一定不能让他老婆闹鬼,他就想好好的陪着她…… 说真的,马老六的神色很诚恳,我隐隐觉得我骗他,还让我心头有几分不忍。 不过他老婆也没闹鬼,我到时候就解释,说解决处理好了就行。 当然,想归这样想,我不可能说出来。 思绪落定,我轻声道:“马爷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马老六这才稍微镇定了一些,他示意邓韫跟着他往外走。 邓韫却看着我,谨慎的说道:“小心。” 他眼神同样认真,这让我心头有阵说不出的感觉…… 讲道理……过往那些年,哪儿有什么人关心我……除了婆婆之外,都是骂我丧门星。 之后邓九刀来了,才会关心我一些…… “放心。”我回应了邓韫一个笑容。 …… 他们两人很快就离开了义庄后院。 雨越来越大了,我谨慎的看着大屋那头的棺椁。 狗的惨叫,早已经消失不见。 棺椁的盖子还是歪斜着,开了不小的缝隙。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感受着天乙贵牌,接着我迈步,朝着大屋走过去。 很快,我就到了大屋里头。 这里边儿格外空旷,除了一个棺椁,三面墙前都空无一物。 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甚至雨水的声音到了屋内,都形成了回音。 寻常的棺材,也就半米左右高。 这棺椁至少有一米五,差多半个头都赶上我的身高了…… 我屏息着,靠近了棺椁,下巴刚好贴近棺椁边缘。 低头往里看去,我才看见,棺椁里面,还有两层棺材。 不过这些棺材一个比一个小,也没有盖子。 最底下那口棺材里头,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纸衣。 那纸衣暗红,上头画着很多怪异的纹路,尤其是他的脸,白里透红! 不,这不是正常人的白里透红,就像是化了妆一样的虚假。 他嘴皮是白的,不过嘴角却有血。 好似他刚才吃了东西,没擦干净嘴巴一样…… 我心咚咚咚的直跳着。 那是真的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当真是安静下来,即便我靠近这么多,他居然都没反应…… 我觉得,这真的是我的机会! 要是我弄上一滴血,有这么凶的一个尸体护身,再加上申河,就算对付不了倪家,他们也不可能害到我了!? 死者为大,我肯定不能划破他的脸…… 那要把他的手拉起来放血?! 可这棺椁未免太大了,我伸手进去也够不着…… 我脑袋里头思绪不断,手摸着棺椁边上,我就用力的抻着,爬到了棺椁上头。 接着我又小半个身子往棺椁里头钻,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 棺椁里头的冷意,当真是惊人。 我觉得钻进了冰箱似的,冷的直发抖。 距离这尸体很近,他的眼睛仿佛随时会睁开似的,我很勉强才能压住恐惧。 我还得保持身体平衡,千万不能掉进去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老东西,你吃饱了就睡,这小浪蹄子要弄你了。”这是个老妇人的声音,吓得我头皮发麻,脑袋瞬间就是一嗡! 本能的我就想爬起来。 可身上却瞬间被一个重物压住! 就像是有个老妇人直接坐在了我后背上……压得我一动都不能动! 我快被吓疯了! 哪儿冒出来的鬼东西啊?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第79章 得手 我用力的挣扎,可她压得着实太死。 上半身搭在棺椁里头,我也使不上更多的力气。 下方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阴恻恻的声音再一次炸响:“老东西,你聋了吗?!”她这一嗓子太过尖锐,让我耳朵刺痛无比,甚至开始耳鸣! 那尸体忽然抖动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血液,正在缓缓的变得淡。 纸衣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像是被风吹了一样。 可棺椁里头哪儿会有风? 恐惧是真的一瞬间到了临界点。 我伸手想要摸布袋子里的铜钱,压着我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我得赶紧对付她! 不然别说放血,我得死在这里了…… 胸口的位置,却忽然传来一阵冰凉。 就像是有一股水从我衣服里钻了出去,冷的我打了个寒噤。 下一刻,就是一声惊恐的尖叫。 后背的重物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另一个低沉且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在消化那些阳气,现在醒不过来,你快动手。” 这不正是申河在和我说话吗?! 我惊喜无比! 申河总算跟上我了! 强压着情绪的紧张,我就那么悬空着身子,一手摸出来了一柄匕首,另一手下去,抓住了那尸体的胳膊,将其往上拉拽。 将他手臂拉起来后,我更是心惊。 他的手就像是被烧伤了一样,透着一股暗红。 长长的手指甲,又脏又黑,近乎弯曲。 我快速的用匕首,在他的手指尖戳了一下。 很明显,棺椁里头发出了一声闷哼。 冷意又变强了不少,余光我还看见,他的眼皮在轻微颤动。 我心更是悬在嗓子眼。 收起来匕首,我快速的摸出来天乙贵牌。 挤出来他食指的一滴血,啪嗒一下,落在了天乙贵牌的第二个孔洞里。 嗤的一声,整个天乙贵牌,几乎瞬间变成了血红! 我提着尸体的那条手臂,陡然变得无比僵硬,我直接没抓住,它砰的一下落了下去。 又一股大力从后方拉拽我。 我被从棺椁里直接拽了出来。 落地之后,我扭头一看,可我身后哪儿有什么人?! 我并没瞧见申河…… 忽然又是一声闷响。 那棺椁盖子竟然动了……整口棺椁直接被合上! 我这才看见另一侧的人影,那不正是申河吗?! “走!”他面色凝重。 棺椁里头,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似是被人撞了一下。 我又被吓了一跳,更为不安心惊。 不敢停顿,我立即迈步往外走去。 胸口又是一阵凉意,似是什么东西钻了回来。 下意识的,我余光再往后看,却并没有瞧见申河的“人”了。 顺着过道,我疾步走向后院出口。 可经过马老六房间的时候,我脑袋嗡的一下。 因为门口,居然杵着马老六的老婆! 那张打满傅粉的狐狸脸,尖锐的鼻子,细长的眼睛,显得无比阴森恐怖。 她眼睛是睁着的,阴翳无比的盯着我。 只不过她身上湿漉漉的,像是爬满了一层水珠……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刚才压着我的,居然是马老六的老婆! 心头更是恶寒。 马老六老婆都闹鬼,他居然还将其尸体留在房间,他迟早要被弄死啊! 思绪一瞬间闪过,我也不敢停下来。 总算走到大屋和后院的隔断门,我一脚迈出之后,那种极致的冰冷,总算消散了一些…… 就算是大屋里上百口密密麻麻的棺材,居然都没有那么让我害怕了。 另一头大屋门口,烤火的马老六,以及邓韫立即起身。 两人要朝着我走过来。 我做了个阻拦的动作,快步到了他们跟前。 邓韫是松了口气的神色。 马老六则是不安的看着我,眼中都是询问。 我眼皮一直在跳,盯着马老六,说了句:“马爷,你最好不要再和她一个房间,得安葬。” 马老六脸色变了变,他道:“你刚才不是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要处理一下吗……” 我面色微微一僵。其实,我之前是通过马老六的话,判断他老婆没事儿,我才随口那么搪塞马老六。 现在她有事儿,对于死人闹鬼,除了先生或者道士镇尸…… 那就只能够送去投胎。 定了定神,我才认真解释,说刚才他老婆都压在我背上了,我的确有心无力。 马老六面色骤变。 他额头上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了…… 邓韫同样露出惊色,他不自然的说道:“马爷,已经太晚了,我得带姜琳回家了,之前我出来,叔都发现姜琳不见了,正在找她呢。” 马老六还要说话,邓韫直接伸手就拉过了我的胳膊,拽着我到了他身后。 再接着,等于就拉着我往义庄大屋外匆匆走去。 显然,邓韫是用邓九刀压马老六。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大门口。 马老六并没有追上来,还是在原地站着,他面色很挣扎。 雨水稍微小了一些了,邓韫松开我,他一边抬手给我遮雨,一边催促我上车。 偏偏就在这时,邓韫脚下忽然一滑。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居然直挺挺的朝着车门上撞去! “小心!” 我刚喊出来,邓韫一下子就撞到了车门上,额头顿时一片通红…… 他吃痛的撑着站稳,话音都疼的发抖了,说了句没事。 拉开车门之后,他催促我上去。 紧跟着,他又上了驾驶室。 油门被点燃,发动机运转声中,车调转了方向,朝着义庄外开去…… 这期间,邓韫格外警惕,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后视镜,一直到我们出了义庄,又开出去接近二三百米,车速才稍微慢下来。 “姜琳,你胆子真的好大,叔叔和我说,你不是才出师吗?” “给白姨化妆就算了,她闹鬼你也敢管……” 邓韫扭头看我,显然是心有余悸。 我勉强笑了笑,手攥着衣服。 要是我说出来,我还去放了那凶尸的血,邓韫是不是得吓疯掉? 不过我对于邓韫,好感还是很多。 他人很随和,送了我来,刚才还带我走。 要是他不那么直接拉走我,马老六肯定不放我。 我小声说了句:“刚才谢谢你。” 第80章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邓韫摆摆手,说不用谢,他要是带我出来了,不带我回去,恐怕他叔得把他骨头拆了。 我僵了僵,想到如果真那样,恐怕邓九刀得暴跳如雷。 余光我又瞟到了邓韫的额头。 他额头伤得不轻……都在流血了。 “你额头……”我略有不安的提示。 邓韫摸了一张纸,擦了擦额头,他又疼的嘶了一声,才嘀咕道:“刚才也是见鬼了,忽然像是被人拽了一下脚脖子……不然好端端的平地,咋可能摔跤……” ?“这义庄,真的不能多来,到处都是鬼……” 邓韫这话多少带着点儿后怕。 我脸色变了变,不安道:“被鬼拽的?你停车,我帮你看看?”?邓韫低声说先不用,等回去了再说,他总觉得周围冷飕飕的,还好像有人盯着他。 我:“……” 这一路上,我同样警惕不少。 不过我又觉得,有点儿问题…… 义庄里头虽然多孤魂野鬼,但怎么说,那里的孤魂野鬼,都被棺材里镇住了啊…… 就算鬼多,也不可能到处乱窜…… 除了马老六的老婆,难不成还有别的鬼?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的,手放在了胸口压着,摸到了天乙贵牌。 冷意从其中传来,要比之前那股感觉更怪异。 我压下思绪,我们已经出来了,那就没事儿了。 弄到了那滴血,我更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天乙贵牌…… 申河应该是通过它,来到我身边的…… 那这样一来,那个凶尸也可以? 除了申河外,我还有他保护,他那么凶,我觉得就算倪家再来找我,我可能都不用怕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内心的激动,压下来了刚才的惧怕。 临近了三河口镇区,邓韫才小声问我,想好回去了后怎么解释没?他没说我跟着她走了,第二次他出发之前,他叔叔找我找的很厉害,也很焦虑。 我面色一僵。 邓韫这才提醒了我…… 着急的肯定不只是邓九刀,还得有我婆婆。 “你送我到附近我下车,我自己回去。”我小声说道。 邓韫苦笑,说了好。 接着他又摸了摸额头,解释说他不是不想送我,要是被他叔知道,他带我去义庄,今儿可能他被打得他爸妈都不认识。 他这话,一下子就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我被逗得笑了出声。 邓韫很是尴尬。 差不多到了镇中央的时候,他在一个路灯旁边停车。 我下来之后,又和他说了谢谢,这才转身朝着邓九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我一直在思索,勉强想好了一个理由。 不多时,我回到了大门口。 两个石狮子显得极为狞恶,就像是在瞪着我一样。 铁门虚掩着一条缝隙。 我伸手推门,吱呀的声响中门开了。 一眼我就瞧见,堂屋里头坐着的婆婆和邓九刀。 婆婆面色僵硬,邓九刀扭头过来,他忽然猛地起身,惊喜道:“姜琳!” 婆婆也立即抬起头,她眼中的担忧瞬间变成了喜色、我匆匆走过去,邓九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到我跟前,他低声问我去哪儿了?怎么一下午一晚上找不见人,手机也关机?! 他又说,我婆婆都快被急死了,以为倪家人不声不响的将我带走了。 婆婆看我的眼神,带着几分愠怒。 我没等她开口,就小声解释道:“去办了点事儿,铁相关嘱托的,我不能说。”?婆婆的眼神一愣,邓九刀同样如此。 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我没有随便乱找借口,婆婆肯定能看出来。 我说铁相关嘱托的,实际上也没撒谎。 只是把事儿模糊化了,他们就不可能问我了。 “再有什么事儿,你至少得和我,或者你邓爷爷说一句,要去办事……”婆婆皱眉说道。 不过她眼中也有几分喜色,又追问我,那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微咬着下唇,说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提前说。 接着我才说,应该算是办的不错,这样的事儿,再做五次,我就能去找铁相关拜师了。 婆婆顿时惊喜无比。 邓九刀也连连点头,说了个好字! 紧跟着,婆婆就喊我快去休息,忙活了那么久,肯定很疲惫。 我总算松了口气,让他们放心去睡觉后,我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我坐在床上,快速的拿出来了天乙贵牌。 低头看着上面的孔洞。 我才发现,第二个孔洞的红,像是要滴血。 第一个则是映着一点点淡蓝色,就像是水的颜色一样。 “他很凶,用这种方法,不是他自愿的,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身旁忽而传来了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居然是申河站在我床边…… 他的话,我也听明白了。 他是自愿滴血,那个凶尸是被我偷来的血…… 万一出问题,是不是就叫做反噬?! “应……应该没事吧,铁相关,不是说只要是血就行吗……”我犹豫了一下说道。 “嗯。”申河点点头,他往前走了两步,距离我近了很多。 低头,他看着我的脸。 灯光照射在他的侧脸上,申河的面色很深邃,五官的棱角就更好看了。 他深深的看着我。 我觉得心跳都加速了不少,更不由自主的觉得,脸颊都在发烫! “你……”我微咬着下唇,更觉得心慌意乱。 申河他靠我这么近……他是想做什么? 不只是脸发烫,我耳朵根都烧红了一样。 “下一次,这样的事情,你不能做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差一点,如果我没来的话,你就死了。”?申河的话音,严肃,还带着几分责怪。 他打破了我的思绪,我却更心慌,脸更烫。 脸烫,是因为我想错了申河可能的意图,我怎么能想到那些上面去…… 心慌,则是他说危险。 我抿着嘴,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你不是,救了我吗?”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这话,我完全是下意识说的。 申河却像是愣住了。 他眼中却多出来了几分复杂。 他抬起手来,宽厚的手掌,覆盖在了我的眼睛上。 我更心神慌乱了。 只不过,下一刻却是凉意。 紧跟着,我再睁眼,却发现申河不见了…… 一时间,我心头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落空茫然。 第81章 颠倒黑白 误会申河的行为让我脸红心跳。 说那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 可申河却直接消失了…… 我紧咬着下唇,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天乙贵牌。 冷不丁的,我却又想起来了那天在河神庙的温邬。 他和我说,鬼护人,人倒是恋上鬼了…… 还有我在车上,反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上申河了…… 现在心里头那股落空,真的给了我答案。 我却更心慌了啊。 申河……并不是人。 靠在床头,困意逐渐开始滋生。 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怪异的是,梦里面我却发现自己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一直低着头往前走…… 等周围稍微有了一些晦暗的光线,我才发现,我站在义庄后院的大屋前头…… 那口巨大的棺椁,居然没有盖上盖子。 一具身穿纸衣,面颊却白里透红的尸体,竖立在棺材中! 他虽然没睁开眼睛,但是却给了我一种莫大的压力,就像是在盯着我看一样。 我格外的不安惶恐,想要后退逃跑。 结果我发现,我的脚居然动不了。 就像是被焊死在了地上,根本无法挪动半点儿! 甚至我手中,居然紧紧的握着那天乙贵牌…… 低头瞅了一眼,我心都像是被一只手抓住一样。 天乙贵牌的第二个孔洞,其中的血色居然在蔓延,属于申河的第一个位置,本来透着的淡蓝色,竟弥漫上了血光…… 隐隐约约,我好像看到其中有一张脸,正在痛苦扭曲。 那不正是申河的脸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觉得格外惶恐不安。 猛地抬起头来,我再看向棺椁。 那具尸体还是没睁眼,不过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狞恶的笑容。 若有若无的,我耳边听到了一个低喃。 他似是在问我,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那声音最开始小,在耳边萦绕几遍之后,却在耳边回荡不断。 我感觉脚下在凹陷一样,身体骤然变得不平稳,要栽倒下去! 惊慌的低下头。 我都快被吓哭了,因为我脚下,竟然是横七竖八堆砌在一起的尸体! 我正踩在一个人的头上,他的脸都变得扭曲,双眼狰狞的盯着我。 最后,我是被吓醒过来的! 睁开眼,猛地坐起身,因为那一瞬间的晃动,脑袋空白了一刹那,眩晕的差点儿没倒下。 我本能的摸出来天乙贵牌,快速低头看去。 我主要看的是第一个孔洞。 其中的淡蓝色没有丝毫变化。 至于第二个孔洞的血红,却变得更凝实! 心慌,稍微松懈了一点点。 做那个梦是让我害怕,我是不是不自量力弄来了那凶尸的血……天乙贵牌都压不住他,他会因此反噬到申河…… 好在那只是梦…… 下了床,我洗漱了一下才下楼。 院内,婆婆正在晒太阳,邓九刀则是在一旁磨刀,桌上放着吃食。 邓九刀喊我去吃点儿东西。 我的确饿了,过去坐下吃饱了肚子。 恰逢此时,院里头又来了人。 来人居然是王金水,他后边儿还跟着一人,不正是黄山吗?! 王金水紧绷着脸,眼中透着不安,他整个人也显得怪怪的,有几分神经质。 至于那黄山,脸色黑的吓人,眼袋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他们刚进来,邓九刀就骤然起身,他低声喝道:“别往里走了!一身晦气!” 晒太阳的婆婆,都睁开了眼睛看他们。 我警惕的看着王金水,再看黄山,我除了厌恶他,倒是没别的情绪。 一眼我就晓得,黄家肯定是出事儿了。 王金水哭丧着脸看邓九刀,哆嗦的说:“九爷,晦气是晦气了点儿,招了死人惦记,能不晦气吗?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说着,王金水立即就搡了一把黄山。 黄山面色抖了抖,他从兜里面摸索了一下,却拿出来一个厚厚的纸包,上头还封了一条红布。 邓九刀立即就多看了两眼。 我心里头也咯噔一下。 那里是钱? 王金水从黄山手里拿过那纸包,就匆匆要朝着我走来。 结果他路过婆婆的时候,婆婆忽然一伸脚。 王金水没反应过来,哎呦一声摔倒在了地上,纸包落地,钱撒出来一大半……全都是红钞! 紧接着,婆婆冷淡的开口道:“别去找姜琳,你们这档子烂事,她管不起,也不管。” ?“前天是警告过你的,不要拿他们的钱,不要掺和,他们出事是迟早,你自己搭进去,和姜琳无关。”?婆婆语罢。 王金水整张脸都是哭丧着的,他还想说话。 婆婆又不耐烦的说道:“老邓,大清早的,就被折腾心情,你这家里……” 邓九刀眼神顿时凌厉了不少,拿着刀就要赶人。 王金水被吓得不轻,又说求邓九刀看在他们平时关系不错的份儿上,帮帮他忙。 邓九刀眼中的确露出一丝不忍。 王金水露出喜色,那黄山眼中则有侥幸出现。 邓九刀过去和婆婆低声说了几句话,婆婆点点头。 下一刻,邓九刀摸出来一张符,交给了王金水。 接着又瞥了一眼黄山,让他捡起来自己的钱,立马滚出去。 黄山傻眼了啊,他愕然的看着邓九刀,又瞪着婆婆。 最后,他挤出来一句话:“你们管他,不管我?!你们不是想要钱吗?!我拿来了!十万!一分都不少!” “我爹是你们入殓的,现在出事了,闹鬼了,你们就不管了?!”?他这话音中都是质问,就像是我们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我脸色变了变,觉得这黄山,简直脸都不要了啊。 那天我入殓,明明就只差下葬了,结果是他们非要送去火化尸体,惊扰了死人。 当时我也说了,肯定要出事。 烧什么,都不能烧他爸! 可他们就是好说歹说,都要将尸体送去烧了,还是将我赶出去的,说好的酬劳,也打发要饭的一样,只给五百。 现在成了出事儿了,闹鬼了,我不管他了!? 我往外走去,正想要骂他几句,把他赶走。 邓九刀却呵忒一声,一口唾沫直接吐到了黄山脸上! 第82章 离她远一点 邓九刀骂了句,让黄山不要在这里撒泼,让他拿自己的臭钱赶紧滚蛋,不要以为他们不知道那天怎么回事儿。 黄山的脸,一瞬间都成了猪肝色。 他本来眼袋就深,那张脸都跟活见鬼似的,这会儿他眼睛狰狞起来,哆嗦的说道:“你们要是不管我家,我一大家子都活不下去了,死了都要把你们拖着去垫背!” 邓九刀的脾气本来就不好。 他就只是对婆婆和我收敛。 当时在城隍庙,当着隍司张,他都直接拆了庙牌匾。 此刻黄山的话,更是让邓九刀冷眼相视。 他厌恶道:“真有意思,恶人先告状了。” “呵呵,我邓九刀这把刀,早年没少砍人脑袋,死鬼砍的更多,你到时候就来试试,看我不剁了你去喂狗。” 骂完,邓九刀抬腿,一脚就踹在黄山胸口。 “再不滚,不等你被鬼弄死,老子现在就砍了你!”?黄山哎哟一声,被踹到地上,成了个滚瓜葫芦。 邓九刀一扬手里的砍头刀。 吓得黄山连滚带爬的朝着院外跑去,钱都顾不上捡了。 我也走到院子里头了,皱眉看了王金水一眼,说道:“把这些钱都拿回黄家,邓爷爷给你符,你可别再贪了。” 王金水哆嗦了一下,他看我的表情都成了谄媚了。 “对……对……姜敛婆您说的对……” 他慌张的过去捡了钱,又和婆婆、邓九刀道了谢,才朝着门口跑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他还回头,又匆匆说了句,等再接到事情,他肯定弄清楚主家人品,肯定不能再弄这种事儿了。 语罢,王金水才消失在院门口。 他刚出去,没几秒钟就又进来个人。 来人不正是邓韫吗?! 一眼我就和邓韫对视,邓韫和我笑了笑,我心里头却有点儿慌。 不过他没有出来其它表情,我也压着思绪,没露出来分毫马脚。 “你咋过来了?”邓九刀诧异的看了一眼邓韫。 邓韫走到了近前,他才谨慎的说道:“我爸让我过来叫你,家里头这两天怪的很……得喊你过去看看。”?我心里咯噔一下,邓韫家里出什么怪事儿了? 其实我还好奇。 那邓韫他爸是邓九刀兄弟,应该也是刽子手? 可如果是的话,那邓韫怎么没学。 还有,有事儿怎么会找邓九刀帮忙?! “怪得很,什么怪得很?”邓九刀诧异的问了句。 邓韫才低声解释,说前几天不是杀了猪吗?半扇肉给风干吊起来了。 头两天,挂着的肉却少了…… 他爸以为招贼了,昨天半夜就猫着厨房柴堆里守着。 半夜当真等到了偷肉的贼,可那不是个人,而是个老狸子! 老狸子太老了,又披着一件人的衣服,开始被他爸当成了个老太太。 最后他爸看清楚了,直接就吓得昏过去了…… 我听得都有点儿傻眼了。 农村里头倒是有说法,狸子越长越老,越老越像是人。 等到成精了,会躲在坟地里吃人…… 邓韫稍微停顿了一下,才不自然的说道:“我爸被吓得够呛,喊我赶紧把你叫过去,家里头招这些东西,是要发生啥事儿?” 显然,邓韫话音中透着担忧。 邓九刀眯着眼睛,他说了句:“出不了什么事,就是三河口冒出来这些东西,怕是要不安生了,先去把你家清理了。” ?语罢,邓九刀回头和婆婆解释了两句。 婆婆先说她不去了,却又让我跟着,当练练胆子。 邓九刀往院外走去,邓韫又和我笑了笑,示意我一起。 我和他并肩走,跟在邓九刀后边儿。 邓九刀脚步很快,直接就落下来了我们一截。 我们一边追着,邓韫又一边小声问我,睡得怎么样?没做噩梦吧? 阳光下,邓韫的脸颊倒是好看,他温和的语气让人好感更多。 我下意识的想说没有。 可想到昨晚上的那个梦……我就说不出口了。 “做噩梦了?”邓韫语气显然紧了两分。 他这反应,就让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 难道他也做噩梦了? 我登时就想到,难道是我动那口棺椁,真的弄出来什么大麻烦,还缠上了邓韫不成?! 我立即就问邓韫,他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邓韫倒是没瞒着我,他苦笑的说,他莫名其妙的梦到在一个柳树林子里,前边儿还有一个很大的水弯子。 水里面有个人在警告他,让他离我远点儿。 接着,邓韫指了指额头,说:“要是我不离你远点儿,他说那就不只是磕一下脑袋那么简单了,他会给我教训。” “你说这怪不怪,磕一下脑袋,还做梦了……就好像是他拽我脚脖子一下似的。” 我脸色却僵硬了,呆呆的看着邓韫。 就邓韫那两句形容,不正是说的泥湾子吗?! 我心头不安的让邓韫停下来,说让他把小腿裤子拉开,我看看他脚脖子。 邓韫停下来,他拉起来了裤腿儿。 我脸色变了,邓韫面色同样一惊,他不安道:“这……” 在邓韫右腿的脚腕上,当真有一个黑漆漆的印子,就像是被一只死人手拽过似的…… “没……应该没大事,我给你个东西,你拿着。”?我从布袋子里取出来一块铜钱交给邓韫。 邓韫的脸色才好看一些,他又说了句,的确不能再去义庄,不然招鬼。 我没解释更多,手却下意识的摸着天乙贵牌。 邓韫可不是招惹了义庄的鬼……是申河去“吓唬”了他…… 我微咬着下唇,心有些不安,申河他为啥去吓唬邓韫? 他没必要啊…… 邓韫还帮我呢…… 我出神的当口,邓韫问我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又走神了? 他要是被鬼缠着,这事儿不好办的话,等会儿他就和他叔说一下,弄点驱邪的东西。 我赶紧摇头,说不,不用…… 这事儿邓韫要是一提,邓九刀肯定能想到泥湾子和申河。 本来就不是大事,我问问申河,让他别找邓韫就行,没必要牵扯到邓九刀…… 只是我依旧想不明白,他让邓韫不要离我太近,是啥意思?! 第83章 觅魂香 邓韫还帮了我啊? 思索间,邓韫说他叔叔已经走的没影儿了,我们得赶紧跟上。 他脚步快了不少,我紧跟着追上。 约莫五六分钟后,我们就到了邓韫家外面。 邓韫家就不是邓九刀那种小二楼了,而是四合院一样的大院儿。 迈步走入院内,一眼就瞧见,有个妇女在一个屋门前头张望,神色焦急。 “妈!”邓韫喊了一声。 那妇女回头,赶紧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我们两人走至近前。 那妇女眼中疑惑的扫过我,她又立即看向屋内。 我才发现,邓九刀已经在房间里了。 靠着墙的一张床上,躺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人。 显然,这就是邓韫父亲,看模样,应该是邓九刀的弟弟。 邓九刀坐在床边,神色不大好看。 我平稳了心神,进屋后走到床边。 低头看邓韫父亲的脸,让我略心惊的是,他脸上几乎没血色,眉心郁结的像是个疙瘩,整张脸拧巴的很痛苦一样。 并且他嘴巴时不时抖一抖,身体还抽搐一下,感觉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 可这不应该啊,邓韫所说那些话,都是他父亲见到的。 他父亲昨晚上被吓昏,早上肯定清醒了才说的…… 我刚想到这里,邓九刀忽然开口道:“他什么时候醒,和你说的事儿?” 话语间,邓九刀看向了屋外。 我虽然进屋了,但是邓韫和他母亲还在屋门口站着,没进来呢。 邓韫面色很不自然,赶紧说道:“就六点多醒来的,又吃了东西,我爸说再睡一觉,我就过去找你了。” 那妇女赶紧点头。 邓九刀眼皮垂下来不少,半晌才说了句:“六点多了,都天亮了,结果这会儿还是丢了魂。肯定是那老狸子钻回来过,它没干啥好事。”?“狸子不是鬼,它身上绝对还有阴气很重的东西,不然不可能白天丢魂儿。” ?“你爸可能在院子里,也可能被它带走了。” “院子里的魂儿,要等天黑了才看得见,要是被老狸子带走……时间长了,就凶多吉少了……”?话音至此,邓九刀的神色更阴晴不定。 那妇女当时都快被吓哭了,她哽咽的说家里头怎么会招这么大的祸患,接着她又立即问邓九刀,这该咋办? 邓韫稍微镇定了一点点,他同样不安的问邓九刀,是不是得赶紧把他爸找回来? 邓九刀的目光却落在我身上,慎重道:”妮子,你们是不是有觅魂香?”?我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当时婆婆找赵杰,就用了赵杰的头发做觅魂香。 我思索了一下,小声回答:“觅魂香都是用死人的头发和指甲做,能找到魂儿……活人的,我也不晓得行不行。” ?邓九刀微眯着眼睛说道:“行不行也试一试,如果魂儿不在院子里,被带走的话,我们就不好找到了,活人丢魂一天一夜,第二个天亮就回不来了。” 我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再犹豫,也不再多说别的。 我从布袋子里取出来了剪刀和匕首。 蹲身下去,在邓韫父亲的手指上剪下来几片指甲,又捡了他一缕头发。 为了效果更好,我割开他一点儿指肚放血,让头发浸了不少血液。 接着我告诉邓韫,让他准备一个小火炉,一块瓦片,几根木签。 很快,邓韫就准备好了一应物事。 我去了院子里头,拿出来了两样东西。 一个手心大小的小瓦罐,一个磨粉用的石舂。 瓦罐里头还有香泥,不过现在干的发裂。 我倒入了一点点水,将其湿润下来。 又将邓韫父亲的指甲放进石舂里,把指甲舂成了粉末。 香泥湿润下来后,我将其挖出来一小块,混合了指甲粉,又混入了头发丝。 最后将其搓揉成一根长条,用木签子穿过。 阳光映射下,觅魂香上面是若隐若现的头发丝,整个香支透着一股暗红。 我将它放在瓦片上,又用火炉烤瓦片,让其迅速变干。 稍稍松了口气,我觉得脑袋都有些发沉。 注意力集中了太久,松缓下来,就想坐在地上。 “都两点了……姜琳你进屋休息休息吧。”邓韫话音打破了我思绪。 我起了身,看了一眼邓韫。 他面色依旧苍白,眼中都是不安。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进堂屋。 我也看见了邓九刀在屋内,桌上还摆着不少吃食,他们都还没动,显然是在等我。 这时,邓九刀也喊了我一句,说妮子过来吃饭。 我回过神来后,的确是饿的不轻。 匆匆进了堂屋,坐在了桌旁,邓九刀他们才开始动筷子。 吃饭的过程中,邓九刀又和邓韫,以及邓韫母亲聊了几句。 可他们知道的不多,也就是邓韫说过那些。 之后,邓九刀又和我说了一下邓韫家的情况。 他爸叫做邓闫康,他妈叫徐兰。 邓闫康是他堂弟,邓韫其实是堂侄子。 我疑惑的问了句,那刽子手这个手艺呢?一脉单传吗? 邓九刀点头,告诉我说是,一脉单传一个男丁,若是那一脉是个闺女,就找堂亲的孩子,过继拜师。 话音至此,邓九刀神色复杂,他又道:“我没孩子,按照族规,邓韫以后要学我手艺的。可他爸不肯,说开杀猪厂做生意,正正经经能赚钱,跟着学刽子手,是砍人,砍鬼的脑袋……”?显然,邓九刀唏嘘了不少。 邓韫神色不自然,只是苦笑,没接话。 他妈妈徐兰,也是勉强笑了笑。 我心里一怔,差不多想的明白,邓九刀没孩子,是因为一直在等婆婆…… 邓韫说到底也没错,他不想学刽子手的手艺。 这年头了,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不想做正常人? 再之后,堂屋里的氛围沉闷了许多。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我将烤干了的觅魂香收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缓慢,好不容易到了天黑。 邓九刀直说,院子里头没魂儿。 那邓韫他爸的魂儿就是给老狸子带走了…… 我在院里头点了觅魂香,白烟幽幽的缭绕起来。 明明四周没风,那白烟却依旧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我很小心警惕,说追着这白烟,就能找到魂儿。 迈步,我就顺着白烟往院外走。 邓韫和邓九刀都跟在我身后,两人更是小心翼翼。 第84章 摇桥 走出邓韫家的四合院儿,我顺着公路,朝着南边儿的方向走。 这方位的房子要少一些,路上总有种阴冷感。 此时天刚黑,按道理,还没那么冷寂才对,路面上却鲜有行人。 路过的地方,几乎房子都不亮灯。 觅魂香飘出的烟气越来越多,几乎在我前面凝聚成了一小团。 我们很快走到了镇子的边缘。 镇外就是田地居多了,一眼看过去,更是空寂。 视线中依旧没有任何人。 让我稍稍松口气的是,好歹这方向,不是去荒山义庄的。 我就怕那老狸子钻阴气重的地儿,是从那边跑过来的。 我很怕天乙贵牌镇不住棺椁里那个鬼东西,无法确定这事儿之前,我根本不敢靠近那里。 邓九刀却冷不丁的说了句:“见鬼,居然来这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问邓九刀啥意思?这边很不对劲吗? 邓九刀面色很沉,邓韫眼中也出现不安,他小声道:“三河口以前的老镇,我们镇不是叫三河口吗,但是河口却没在镇边儿,以前的老镇才是在水旁,有个三叉的小河。” ?一边走,邓韫就一边解释,很多年前,他都还没出生的时候,荒山义庄闹了鬼祟,有先生将义庄镇压了,又让他们迁了镇,过了一些年头,老镇就彻底荒废了。 邓九刀点点头说道:“当时迁镇,一来是那先生解决了问题,威望高,二来,他说迁了之后,很多人家会发达,现在的确,三河口家家户户都不差劲儿,我弟邓闫康,本来不着调,没啥本事,阴差阳错都开起来个养猪场。”?邓韫勉强笑了笑,神色更是不安。 他又说了句,那老镇太多年没人住了,镇上就有人牵头,老人一旦去世了,骨灰就送到老镇里,还有一些人,把老宅子当做坟地了,直接卖棺材。 邓九刀的话还好,我觉得那地方最多死寂了点儿。 邓韫这一番话,就让我觉得:“……” 强忍着心头的不安,我才说道:“觅魂香找到魂儿,得想办法把他弄回去,我们不要在镇上久待,那里死人太多了……” ?邓九刀只是嗯了一声。 我们顺着田埂走了一段路,我就看见眼前,果真出现了一条三四米宽的河,它果真是个三岔口,从左往右,右边分叉两道。 一个破旧的木桥,搭在左边儿较为窄小的河流上。 觅魂香的烟气儿飘了过去。 我立即就往前走,邓九刀和邓韫两人紧跟着我。 这地方很是怪异,刚刚我都没瞧见前面,过了桥,我一下子就看见阴暗的镇口。 那里立着一个陈旧的木牌,上书三河口。 木牌前头居然有个人,他背对着我们,像是面朝着木牌。 邓韫身体一颤,他就要喊出声。 邓九刀眉头紧蹙,他抬手,一把捂住了邓韫的嘴巴,制止了他的声音。 那觅魂香的烟气,全部朝着那人飘去。 邓九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松开邓韫后,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 我见他动弹了,我就没有往前走了…… 说实在的,这种活人丢魂儿的事儿,我没见过。 能用觅魂香找到邓闫康,都已经是预料不到。 很快,邓九刀就走到了邓闫康身后。 邓闫康忽然一下转过头来。 他的脸白的吓人,就像是打了厚厚的一层傅粉似的,眼皮也耷拉着。 他嘴皮动了动,呆呆的说了句:“哥,你咋来了?” 邓闫康语气就像是痨病鬼似的,嗓子发出嗬嗬的声音。 邓九刀却忽然破口大骂:“邓闫康,活跑丢了魂儿,老婆孩子,你他妈的不要了对不对!”?“信不信,明天徐兰就找个人回来过日子,把你丢去烧了!” 他这一嗓子,吓得我一哆嗦,差点儿没拿稳手里的觅魂香。 邓韫同样被吓得不轻。 陡然间,却起了一阵幽冷的风。 我感觉一晃眼,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面前晃了过去。 凝神去想,那东西像是人脸……可又像是别的什么…… 等到我镇定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刚才那木牌前头,邓闫康的人影子居然不见了…… 不,应该说魂儿…… 邓九刀面色阴沉的回过头,他匆匆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了句走。 我心跳的速度很快,小声说:“骂回去了?”?“嗯。”邓九刀嗯了一声。 我们立即转身,朝着返回的方向走去。 这期间,邓韫抬头看了一眼前边儿,他不安的说道:“叔,姜琳,你们看镇口,是不是站着好些个人?他们对我们招手呢?” 邓九刀脸色再变,他严厉的说道:“不准看!他妈的谁在老镇给你招手,都是死鬼!” ?夜空太安静,邓九刀这话,却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我下意识的也抬头往前看了一眼。 在那木牌后边儿大约二三十米外,一片破旧的路口房子前头,当真站着好几个人…… 有的人手里提着灯笼,有的人就空手冲着我们招。 总归这一眼下去,我觉得自己都像是往前飘一样。 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用力咬了咬舌头,我发现自己稳稳当当的站着,哪儿往前飘了? 一下子明白那感觉,我要是真飘出去,恐怕就丢魂儿了?! 邓九刀冲着地面吐了口唾沫,又催促我们赶紧走。 我和邓韫转身,就朝着木桥走去。 很快我们就到了桥上。 这会儿风变得大了,木桥吱呀吱呀的,像是在动。 脚下很不稳,我差点儿没摔倒。 邓韫赶紧搀扶我,我才勉强站稳。 邓九刀骂了句脏话,低声道:“见鬼了,闹啥妖风,还能把桥都吹晃悠了?!”?鬼使神差的,我觉得很不对劲,回头就看了一眼。 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木桥靠着老镇的那一侧,桥根儿下边,杵着个老太太。 她年纪可不小了,老的脸皮都皱巴巴的,头顶光秃秃更没头发。 一身脏兮兮的袍子,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 尤其是她一双眼睛大的惊人,鼻子也弯的快掉下去。 她手抓着木桥一头,正在用力的推呢。 “走……走快点儿,她想把桥弄断!”?我浑身汗毛都乍起来了。 邓九刀惊疑的说了句:“谁?有人?!”?我心更是一窒,人?那老太太,是人吗? 第85章 还有一个人 这一瞬间,邓九刀也猛地回过头。 他身体一抖,就低声说了句走。 那老太太推木桥的动作更凶了,整张脸都狰狞的不似人脸! 我和邓韫脚步更快,好歹这木桥不大,几个大跨步后,我们总算上了岸。 脚踏实地的那一瞬间,我腿脚都还在发抖。 转身再去看对岸。 那老太太已经没有摇晃木桥了,反倒是苟着腰,脖子前倾,脑袋抻着看我们。 月光下她那张脸更是苍白,塌塌的鼻梁,弯着的鼻头,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要勾人心魄。 “畜生东西,再敢出来害人,老子劈了你头!”邓九刀呵忒了一声,一口唾沫吐进河里,溅起一小片水花。 那老太太转过身去,晃晃悠悠的朝着老镇入口那边走。 夜太黑,她没走出去多远,我们就瞧不清了。 可我还是心有余悸。 冷不丁我就想到,邓九刀骂她畜生,她就是那个老狸子?! 我小声问了邓九刀一句。 邓九刀先点了一下头,就示意我们先离开,他迈步往镇上走。 回镇的路上,我就更心惊了。 那老狸子真的是老成精了,看起来和人一样。 只是现在下细一想,她也只是像是人而已。 无论是那种塌陷的鼻梁,奇大无比的眼睛,还有整个身形,都不是个正常老人模样。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镇上。 径直到了邓韫家门外。 我们刚进院子,就瞧见有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在来回踱步,他面色透着惶急不安。 旁边儿屋檐下就是徐兰,她在小声说一些别担心的话。 邓韫惊喜的喊了一声爸,邓闫康立即抬起头来,他眼中迸发的就是惊喜了。 我同样松了一大口气。 邓闫康急匆匆的走到我们跟前,他看邓九刀的时候,脸色微微白了白,没说出来话。 邓九刀眼皮抬了抬,淡淡的说了句:“得了,下回注意一点,丢点东西,破财免灾,实在不行,家里养条狗。” “这一回,要是姜琳和柴姑没跟着我来,你怕是进老镇当孤魂野鬼了。”邓闫康脸燥红两分,说他晓得了。 我看出来了,丢魂儿的事情他应该有记忆,其他的徐兰也肯定都说了。 紧跟着,邓韫低声问了句:“叔,那东西,还会来不?” 邓九刀眉头皱了皱,才说道:“老狸子怕死,它要是不怕我的话,刚才就不是推桥,是直接来要我们的命了,反正有什么事情,麻溜的打电话,对了,还是弄条凶点的狗回家。” 邓九刀交代完了,邓闫康和徐兰都连连点头。 “折腾快半宿了,回去了。”邓九刀喊了我一声。 他转身往外走,我跟了上去,邓韫则说送我们。 邓九刀碎碎念了两句,意思就是没必要送,多大点儿地方。 我们离开邓韫家后,径直往回走去。 这一路上,我脑子里都胡思乱想,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耳边忽然听到一些怪异的声响,我下意识的回头瞅了一眼。 后边儿是个岔路,一眼没瞧见人。 可给我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盯着我一般…… 我缩了缩肩膀,觉得很不自在。 走的时候,我又靠近了邓九刀一些,并且我说了,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不会是那老狸子来了吧? 邓九刀回头瞟了一眼,又鼻子耸了耸,他皱眉道:“没骚臭味儿,那畜生没那个胆子,妮子,你是神经绷的过头了?后面没人。” 邓九刀这样说,让我微微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我们经过了黄家的院子。 和其它人家不同的是,半夜,都没人开灯了,黄家却亮着灯,门口两边还挂着大白灯笼。 隐隐约约,那里头还传来一些唱曲儿声,总归极度的不正常。 不过,黄家的事情,更不是我们要管的。 总算回到了家门口,推门进了院子。 瞧见婆婆还在堂屋里等。 我们过去之后,婆婆眼皮抬了抬,她问邓九刀怎么去了那么久? 邓九刀简单的说了几句过程,婆婆这才点点头。 她看我的眼神,显然满意了很多。 之后婆婆和邓九刀就各自回房间去休息。 我回到了二楼,到了床边坐下,困意和疲倦就开始袭来。 只不过,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好像自己背后跟着什么人一样…… 其实我身后已经是屋门了……不可能有人。 可我还是本能的猛地回过头去。 床边紧靠着的那窗户上,居然有个小小的人影子,像是有个孩子站在门外看我一样! 我脑袋嗡的一下,低声说了句:“谁?!”那影子一动不动。 我起身,直接过去推开门,一眼就看外边的窗户墙。 那里空空荡荡……半个人影子都没瞧见。 我强忍着心跳和不安,回到房间里又看了看,窗户上的影子也没了。 可我不觉得刚才是幻觉啊…… 天太晚了,这会儿我不好再去找邓九刀和婆婆。 再加上,我身上带着天乙贵牌,申河也能护着我,我索性就锁好了房门,回到床上躺下。 这一次等了好半晌,困意才堪堪而来。 我闭眼睡了过去,结果刚入睡,就整个人都觉得格外冰凉,好像我被浸进了水里头一样…… 我冷的发抖,才发现,我居然到了泥湾子,身体甚至还有一小半没入了水里…… 这两天的梦,着实诡异的厉害。 我心里头晓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行为和意识却不受自己控制。 我就那么直愣愣的在水中站着,脑袋看着岸边。 许久之后,岸边颤巍巍的走来了一个人。 那人不正是申河吗?他显得极为虚弱。 眼瞅着他要走进水里了,我看得出来,他很挣扎,很想赶紧下水。 可在临进水的那一瞬间,忽而他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脸颊白里透红,整张脸却透着一股死人的僵硬。 他张开口,居然一口咬掉了申河的半个脑袋…… 我当时呆滞了一瞬间,下一刻,就是恐惧和尖叫! 这种恐惧,几乎让人崩溃。 意识一瞬间黑暗,我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一仰而起。 这会儿还是天黑,黑的让人心里压抑。 我手中居然抓着天乙贵牌,第二个孔洞的血红,蔓延到了第一个孔洞那里。 还占走了一小半…… 此外,我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第86章 他想吞了你 这不是别人,赫然就是申河! 黑漆漆的房间角落,申河面色紧绷,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痛苦。 他湿漉漉的衣服在不停的滴水。 以往申河出现的时候,他身上差不多都是湿的。 可今天不一样…… 他衣服上滴落下来的水珠,竟然带着一抹摄人心魄的殷红。 更怪异的是,那些水珠落在地上之后,又像是一个个小人儿似的,要朝着他爬回去…… 刹那间,申河的脸,竟然有一瞬间变得白里透红。 那副模样,就像是那棺椁里头的凶尸! 我被吓得惊慌失措,哆嗦的喊了一句申河。 申河顿时颤抖了一下。 他面色变得极为凶厉和狰狞,低吼了一声:“滚!”?屋子里头,骤然间变得极为冰冷。 那冷气就像是从我身体穿透过去了一样,我冷的打了个哆嗦。 申河身上那些血红消失不见了。 他极为狼狈的朝着我走过来。 到了我近前之后,低头看着我手上的天乙贵牌。 我还是很不安,呆呆的看着他。 他伸手,碰到了天乙贵牌的一角。 忽然间,他说道:“滴一滴你的血,到这里。”?他指着第一个孔洞的位置。 我登时就想到了那天,我好奇滴了一滴血,结果那天晚上,我感觉自己都快被抽干了,不过之后申河就到了我身边儿。 血,对他有好处?! 看申河这么虚弱的模样,还有我内心的猜测愈发在蔓延。 我毫不犹豫的抬手,摸出来了一柄匕首,割破了我的指肚。 血珠冒出来后,我立即放到了天乙贵牌上方。 啪嗒,一滴血珠落入了第一个孔洞。 本来,淡蓝色已经被血红占据了一小半,一瞬间,那些血红就全部退却,第一个孔洞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我旁边的申河,一瞬间也没那么虚弱了。 我心头惊喜,用力又挤了几滴血。 啪嗒血珠落下,淡蓝色的孔洞,光晕更为浓郁。 只不过我却觉得一阵眩晕,几乎要昏厥过去…… “够了。”申河一把搀扶住我肩头。 他冰冷的手掌,让我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些。 我粗重喘息了两声,稍稍恢复一些清醒后,我咬着唇,不安的说道:“他是不是想吞掉你?只要他把这里也占了,你就会死了?” ?我不蠢笨啊,我做的梦,申河刚才的变化,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申河却沉默了。 他勉强笑了笑,道:“他的确比我凶,同样还很可怕,天乙贵牌能锁住他,却压不住他,他想吞了我,独占了这牌子。” ?“恐怕,他也想吞了你。”?我觉得自己都快欲哭无泪了。 我是想着铁相关那番话,又晓得了三河口还有一个凶尸,将他收了,完成一些铁相关的要求,自己也多点儿底牌。 可我没想到,既然会弄这么大一个麻烦上身…… 让申河都有性命危险…… “那怎么办?”我咬牙问申河。 申河微眯着眼睛,说道:“要么将他放出去,要么再找一个鬼东西进来,有三个相互盯着,他就不敢乱来了。”?我:“……” 再找一个鬼东西,说来简单,可肯定不能太弱,至少不能比申河弱。 否则的话,根本无法威胁到那凶尸。 我上哪儿去找?! 找到了,我们能收掉么?! 思绪飞快,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申河。 申河才告诉我,三河口还有个鬼多的地方,就是我今晚上差一点儿进去的老镇,他其实一直在看着我,想着我如果进去的话,他也会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厉害的鬼东西。 只不过他没想到,我们没进镇就离开了。 我心里头更是咯噔一下,勉强吞咽了一口唾沫,不安道:“那地方,会不会太凶了?!”?可我想到申河前一刻的虚弱,便咬着下唇说了句:”那我们进去看看。” 申河帮了我那么多次,我肯定不能看着他被吞掉。 况且,还是我提议,申河主动进的天乙贵牌来保护我。 正当此时,申河却抬手,他似是想要摸摸我的头发。 最后他又停在了我头顶。 他低声喃喃道:“天快亮了,你可以打听清楚了,哪家人最凶,白天就过去。” “有危险,我会送你出来的,姜琳,我希望你好好的。”?申河的话音道最后,我觉得隐隐成了回音。 在耳边靡靡不断的同时,我眼前一凉,刺激的我闭上了眼睛。 等我再睁开的时候,申河又不见了…… 我本能的咬住下唇,低头看着天乙贵牌。 他的话,却让我心里头更难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用力挤自己的手指,又挤出来几滴血,落在了那蓝色的孔洞里。 这种滴血,好似比放血更让人虚弱。 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朝着后方倒下。 等到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大亮了。 我手还是抓着天乙贵牌。 天亮的时候,天乙贵牌看起来反倒是普通了许多,整体就像是个普通的玉牌子。 我将其装进身上,翻身下了床。 脚踩着地的那一瞬间,我险些没有失足摔倒。 缓了半晌,我才习惯这种虚弱至脚都站不稳的感觉。 走出房间,我下了楼。 结果婆婆和邓九刀,居然都不在院子里。 堂屋桌上摆着吃食。 我坐下吃了东西,摸出来手机看了看,才发现,婆婆居然给我发了短信。 他说和邓九刀去办件事儿,可能天黑才回来。 我心里头虽然疑惑他们去做什么了,但同样我也松了口气。 婆婆和邓九刀不在,我跑出去,自然不会有人说我什么了…… 我想知道老镇里头,有什么东西最凶,肯定不能去问邓九刀,不然他指定得怀疑什么。 最好问的人选,就是邓韫…… 快速的吃完了饭,整个人都精神不少,我立即离开邓九刀家里,朝着邓韫家走去。 阳光照射下,我觉得整个人的精气神又恢复了不少。 不多时,我就来到了邓韫家门外。 敲门后,是邓韫的妈妈徐兰来开的门。 徐兰诧异的看我,我轻声说了,我是来找邓韫的。 她却上下打量我,眼中忽然多了几分笑意,马上就说道:“姜琳你进屋,邓韫刚去镇边儿的厂里头了,我打电话喊他回来!”?徐兰将我让进屋内,就摸出来手机打电话。 可我总觉得她怪怪的,送我进堂屋的时候,还一直在瞟我呢。 第87章 你看一眼,就要死了 她眼神很奇怪,一直看我的腰臀…… 进堂屋的时候,她就已经打通了电话,飞速的催促了邓韫。 挂了电话后,徐兰又给我倒了茶水,她就在问我一些事儿了。 不过都是妇女闲拉家常那些琐事儿。 问我年纪,问我和婆婆在村里头怎么样。 又问我家里头还有什么人。 我大致回答了一些,总觉得更怪,因为徐兰竟然问我,觉得她儿子怎么样? 正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院门被推开,邓韫匆匆的走进了院内。 徐兰马上就招呼他,喊他赶紧过来。 阳光下,邓韫的脸上略有薄汗,他模样本身生的就清俊,这会儿更透着几分帅气。 “姜琳。”邓韫和我打了招呼,他脸上多了不少笑容,问我怎么过来了? 接着他又和我解释,说他刚才在养猪场里帮忙。 之前邓九刀只言片语里头,我就晓得邓闫康开了养猪场。 刚到邓九刀家的那天,他们还杀了猪,送来了猪头。 我起身,和邓韫说没事儿,我也没等多久。 他又问了我一嘴,就是我怎么过来了,是他叔有事儿让他去吗? 我摇摇头,不经意的瞧了一眼徐兰,才轻声道:“咱们借一步说话。” 邓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说了行。 我迈步就要朝着院外走。 结果徐兰却立即说,她去厂里头绑邓韫他爸的忙,接着,她转身就出了院子。 邓韫显然不明所以。 他又嘀咕了一句,说他妈怪怪的,接着就问我,是啥事儿?现在院里头没人了。 我才和邓韫说了,我想晓得老镇里头,有哪家人闹鬼最凶。 邓韫显然被吓了一跳。 他皱眉问我:“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强笑了一下,说让他告诉我就行,我很需要知道这个。 邓韫犹豫片刻,他才告诉我,说他不知道哪家人最凶。 老镇上的事情,村里头的米婆清楚。 其实当初有一些流言蜚语,说是将老镇当成安灵放死人的墓地,就是米婆的主意。 照着她的话来讲,各家各户都落叶归根,谁想进冷冰冰的坟土里,还不如待在老房子安生。 邓韫话音将落,他就说带我去问问米婆。 我心跳都加速了不少,三河口居然还有吃死人饭的人? 米婆,我是真没听过。 下意识的,我又问了邓韫一嘴,说黄家不是一直都在镇上? 邓韫思索几秒钟,他告诉我,黄家是之后来镇上的,做点儿生意,赚了些钱,修了洋楼,那会儿都是新镇,早就没老镇了。 我才明白,黄家为啥还要找坟地。 不过现在多想也没意义了。 邓韫喝了口茶水,就示意我跟上,朝着院外走。 出去之后,邓韫领着我往东边过去。 这期间,邓韫简单和我说了下米婆。 米婆是他们镇上,专门帮活人给死人问话的。 人不管是怎么死的,善终也罢,死的不甘愿也好。 米婆能问出来他们的话,家里人去办了,总能让死人走的更安生。 我听完了,也表示明白了,说这和我们敛婆差不多??邓韫却小声回答我,说他也不知道敛婆除了给死人化妆,还做别的什么。 他这话,就将我噎住了。 我一时间还真不晓得怎么解释才好…… 可转念一想,邓韫是个普通人,他能晓得一些,都已经是不错了。 因此,我没再多说别的…… 不多时,我们就从镇上主路,很快就到了岔路。 七绕八拐后,到了条略显得寂静的街道。 最尽头有个铺子,门口挂了个小帘子,上头写了个米字。 铺子显得要比其他家的房子矮小一些。 邓韫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片刻后,铺门被打开了。 门后是个脸皮都皱巴在一起,起码得有七八十岁的老头。 他带了个布帽子,身上穿着素白的衣服,倒是洗的干净整洁。 只是因为这里光线问题,还有他本身太老了,就给人一种到处都脏兮兮的错觉。 更让我不理解和愕然的是,米婆,居然是个老头儿?! “啥事儿?”米婆的声音很老,又很细,细弱蚊吟一样。 邓韫毕恭毕敬的弯了弯腰,小声说道:“阿婆,我带个朋友,想来问点儿事儿。” ?说着,邓韫就从兜里头摸出来一个红封。 他将其塞到了米婆的手中。 米婆麻利的收进了兜里头,才推开门示意我们进去。 我其实觉得别扭,明明是个老爷子,却被叫做阿婆…… 邓韫先进了屋,我立即跟进去。 明明是大白天的,这屋子里头的光线却很晦暗,晦暗的几乎天黑似的。 身后吱呀一声,米婆关了屋门。 整个屋内就只剩下一点点光线了。 这光还是来自于墙角的蜡烛。 我四扫打量了一遍屋内,除了门这一边。 其余的三面墙上,都挂着发黄的白布。 下边儿墙根,却放着一口口坛子。 盖子虽然被盖的严严实实,但我觉得这就是米缸。 米婆走到了一张竹躺椅前头坐下,旁边还烧着一个小火炉,散发着热气儿。 “阿婆,这位是姜琳,我爷爷朋友的孙女儿。” ?“她想问你,老镇里头,有没有哪家人闹鬼,闹得最凶。” 邓韫慎重的问了一句。 我再看向米婆,神色就略紧张不安。 因为自打米婆坐下开始,他居然就在看着我…… 不,不对,他不是看着我,而是看着我身后,就像是我们后边儿还有什么人似的…… 米婆没回答邓韫,邓韫神色也变得疑惑起来。 他又说了句:“阿婆,你在看什么,姜琳后边儿也没人啊。” ?显然,邓韫也发现了不对劲儿。 他正要回过头去。 米婆冷不丁说了句:“娃子,这头,不是你随便能回的,这女娃子后头跟着的东西,可凶得很!你怕是看一眼,就要死了。” ?我面色陡然一变…… 米婆看到了什么?! 大白天的,她该不是看到申河了吧?! 也就在这时,米婆忽然又说了句:“你不是简单的敛婆,简单的敛婆,哪儿敢带这么凶的两个鬼。” “还有一个,你都管不住,你把他绑来的?!” ?“他让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送他回荒山义庄,否则他不光吞了你那个相好的,还要你的命!” 米婆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体前倾,神色都变得极为狰狞! 我却被吓得腿都软了。 这会儿我也觉得,我身后有东西了…… 我很想回头瞟一眼,可脖子都是僵硬的,恐惧让我不敢转过去! 第88章 阴魂不散 米婆的话在我耳边回荡,她说的相好的,肯定就是申河了…… 这凶尸想把我们两个都杀了! 一时间,屋内的氛围就僵持凝滞下来。 我不敢回头,可也不知道怎么和米婆说…… 邓韫则是面色煞白。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米婆,看我的眼神同样也愕然无比。 就这样僵持过了半晌。 米婆忽然睁大了眼睛,喃喃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心里头更是咯噔一下。 我可没同米婆讲话,邓韫也没有。 是那凶尸还是邓韫说了什么? 很快,米婆的神色就变了,他舔了舔嘴角,眼中极为渴望。 下一刻,他居然又看向我,微眯着眼睛说道:“老镇进去之后,朝着西面走,第三户有家人,是吞了农药死的,那家人全都绝户死在里头了。” “你要找凶的,那里头有个女人,凶的没边儿。” 语罢,米婆却摸出来一样东西,那是一个脏旧的搪瓷碗,接着她又拿出来一个小布囊。 他将两样东西都递给了我,幽幽的又说道:“要是你们压不住她,就放下这个碗,倒上这袋子米,就能出来了。” 我其实脑袋有点懵懵的,现在才堪堪明白,肯定是申河说了什么有好处的东西,米婆才直接换了态度,甚至说了信息之后,还给我一些帮忙的东西。 邓韫则一直不安疑惑的表情。 最后米婆嘴角勾起,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才道:“以后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上门来,同吃一碗死人饭,我能帮都会帮。” 我不自然的回了一个笑容,胸口传来了一阵凉意,本能的感觉告诉我,是申河在让我离开了。 我低声说了谢谢,不打扰了,就立即伸手拉了一把邓韫的手臂,匆匆朝着屋外走去。 邓韫跟出来之后,米婆就关上了门。 我低头朝着回镇上主路的方向走。 邓韫跟了我一会儿,到了主路上后,他才不自然的问我,刚才米婆怎么回事儿…… 听他的话说,我身后跟着两个鬼? 我没去看邓韫,可我知道,他不蠢笨,米婆说的差不多很清楚了。 若是邓韫这都不懂,那就是装模作样了…… 只是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小声说了句:“不要告诉邓爷爷,也别告诉我婆婆。” 邓韫没有回答我。 下一刻,我肩头却瞬间被一只手按住。 顿时,我就走不出去了…… 凝重的目光,让我觉得侧脸火辣辣的烧。 我扭过头往后看,邓韫眉头紧缩,他一脸严肃,眼中惊怕。 “姜琳,我刚吓得不轻,现在想明白了……” “刚才米婆还说了荒山义庄,又说了你绑了鬼……你该不是把义庄里头那个凶尸,给弄出来了?在你身上?” 说这话的时候,邓韫的脸色都是煞白的。 他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冒汗,手都在微微发抖。 我:“……”邓韫脸上的不安骤然变浓郁了数倍。 他脸皮抽搐的说了句:“我刚听到的时候,觉得米婆是不是老昏头了……这会儿想清楚了……姜琳,你不晓得那个死人多凶……咋敢把它弄出来,当年三河口所有人都差点儿被他弄死……”“你得赶紧把它关回去,它太危险了!你也不安全!”语罢,邓韫就拽着我往前走,他同时还摸出来了手机,仓促不安道:“这事儿得赶紧告诉叔!” 邓韫的反应太激烈,我想用力的挣脱,却挣脱不开。 又走出去了七八米,眼瞅邓韫将手机往耳边放。 我急的额头都冒汗,才急促无比的说,让他挂了电话!我可以和他说清楚原因! 要是他告诉邓九刀,不只是邓九刀要沾染上大麻烦,我婆婆和我都可能没命!?我话音刚落,邓韫的神色就更愕然了。 他眼中都是诧异不解…… 不过他并没将电话放到耳边,而是直接将其挂断…… 我勉强松了口气。 邓韫松开了我胳膊,他低声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心绪复杂,虽然不想说,但不说也不行。 我就让邓韫听完了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邓韫立即点点头,说他肯定替我保守秘密。 我示意先到他家再说。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邓韫家里头。 这会儿他妈妈还没回来。 我先示意邓韫锁门,他将大门上了门阀后,才满脸询问的看我。 捋顺了思绪,我尽量简单扼要的和邓韫说了我的命格问题。 又说了黄洪村发生的一些事儿,包括倪家和我的关系。 虽然我想简单说,但是个中事情太复杂,全都说清楚,居然用了两三个小时。 最后我才取出来了天乙贵牌,抿着嘴,说了去荒山义庄找那口凶尸的原因…… 以及现在要找另一个恶鬼的缘由…… 这期间,邓韫的脸色连番变化。 到了最后,他眼中只剩下震惊和不敢相信。 我勉强笑了笑,复杂的说道:“我没想骗你,也没想把你卷进来,所以你帮我保守秘密就好,我今晚自己去老镇。” 邓韫一时没回答我。 半晌后,他手才握紧成拳,低声道:“倪家真不是个东西,可姜琳,你一个人装着这么多事情……” 他话音顿了顿,看我的眼神就透着同情了…… 就在这时,我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心里一个激灵,心想着不是婆婆和邓九刀回来了吧? 摸起来一看,发现还是上次那个号码。 又是李煜给我打的电话? 我依稀还记得前两天,他说了倪清被关了起来,还说了倪家让我偿命,他爸也要找我…… 犹疑片刻,我将电话接通。 那边先是一阵安静,这就让我心里不安了。 下一刻传出来的,则是一个平静的男人声音。 “你就是姜琳?”这男人声音透着几分磁性,年纪不大,最多是个中年人。 我抿着嘴,低声道:“你是谁?” “你猜不到我是谁么?”那声音依旧平静,磁性中还透着深邃。 我面色一白,咬着下唇说道:“你想干什么?威胁我,还是想说服我?你不觉得,你们倪家让人很恶心吗?” 第89章 死镇 “我不是倪家的人。”那男人淡淡开口,又道:“只不过,十三条命,说杀就杀了,你们下手还是太狠。” “你是李煜的姐姐,你应当救他。” “我知道你此时在什么地方,希望你今天天黑之前,到倪清上次带你去的别墅等着我。” 他话音很冷淡,就像是下命令一样。 我眉头都紧皱成了一个疙瘩。 咬牙,我说道:“你们不要往我和婆婆身上泼脏水,我们可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害人命,倪清没养过我,你凭什么命令我?我想要你一条胳膊,你会砍了给我吗?” 他淡淡的话语打断了我的话:“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若是你爷爷姜子书那老东西还活着,你说话可能有人听。” “但现在,若是你不按照我说的做,今天入夜,镇上第一口人,全家都会吊死在屋檐下。” “子时,帮你的邓九刀,会被他老子砍掉头。” “至于你婆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是那边挂断了电话。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手机,手指用力之下,指头都在发白…… 我呼吸更粗重,胸口在上下起伏。 “他就是你妈妈现在的男人?” 耳边传来了邓韫小声的话音。 我死死的咬着下唇,扭头看了一眼他。 邓韫离我很近,很显然,刚才他凑近了在听我电话…… “她不是我妈。”我语气都带着哆嗦,眼眶也泛红了。 因为我很气,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这打电话的男人,他太高高在上。 不但威胁我,竟然还说有人会死…… 子时,邓九刀就会被他爹砍头…… 甚至婆婆怎么死,到时候会告诉我…… 内心的委屈和发泄不出去的气愤,让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邓韫一瞬间就慌了神,他立马就说:“姜琳,我不是那个意思……对……她肯定是不配,我这破嘴!” ?说着,邓韫居然在自己嘴巴上抽了一巴掌。 他这动作也吓了我一跳。 我赶紧拦住他,说让他别这样…… 邓韫就满脸苦笑了,他又和我道歉,说刚才他说的话让我别放在心上。 我抿着嘴,才低声告诉他,我不是生气他,是生气刚才那人威胁我的事情。 邓韫眼中也透着厌恶,说他同样都听到了。 迟疑了片刻,邓韫小声道:“我觉得他没那么大本事。很可能就是在诓你的。” 我心头犹疑不安,可倪家的人做事太阴狠,他们的本事也不小。 这男人的话,我却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深吸了一口气,我告诉邓韫,等会儿天黑了,我要去老镇,让他去告诉邓九刀和我婆婆,我刚才接过电话的事情。 停顿一下,我又说,如果问起来我,就告诉他们,我去办铁相关安排的事情了。 “这……”邓韫面色透着惊疑,他不安道:“可老镇上,你一个人去,我觉得不行……” 这会儿我心神稍微镇定了一些了,笑了笑,告诉邓韫我不是一个人。 邓韫眼中露出几分古怪和不自在,他才没多说别的了。 一直在邓韫家里头等着,期间邓九刀联系过他。 邓韫开了扩音,我大致听明白了,是邓九刀在问他,为什么刚才打电话又挂断。 邓韫就简单解释了,说之前摁错了一类。 接着邓韫又问了邓九刀,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家,邓九刀就说天黑…… 再之后,邓九刀说还在办事,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 时间一晃眼就到了傍晚。 邓韫先去厨房给我弄了点儿吃食。 吃罢了饭,我们从他家走出去便分道扬镳。 我径直朝着老镇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老镇外那三岔河口时,天边的夕阳近乎都成了一片血红。 河水发黑,河面上的那座木桥晃晃悠悠的,好似已经不稳固,随时会倒下。 我并没有等彻底天黑才过来,其实也怕路上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譬如头天晚上那个老狸子…… 这会儿我进镇,等到地方了,估摸着也就天黑了。 站在木桥前头看了几秒钟,尤其是看着之前那“老太太”站着的位置,我定了定神之后,走上桥面。 看着摇晃的木桥,走着还算平稳。 我快步过去之后,径直朝着老镇入口走去。 路过了之前“邓闫康”站过的木牌,我转眼就到了镇口。 那天晚上,这里可模模糊糊的站着不少人…… 镇头的第一个屋子,并不是寻常的农家院子,而是一个大砖房,红砖修葺的墙体,少说有四五米高。 顶上是黑瓦片,边缘很多都破损了,露出来房檐的骨架。 窗户封着木板,还有几个铁杆挡住。 如果常年在农村住着的人就认得出来,往往镇口村口这样的地方,都是卖副食杂货。 以前的三河口的确很老旧,还保留着这些东西。 我进镇之后,就看见三条路,直接通往镇中心的,以及左右两侧。 我朝着左边走,这里就是西头。 怪异的就是,刚才明明还是傍晚,残阳如血。 这一下子天色就暗沉下来,好似一瞬间天黑了一样。 冷风吹拂过来,我冷的打了个寒噤,缩着肩膀。 后边儿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在议论着什么似的…… 我心跳的都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这地方可没活人,议论的那都是鬼…… 当然,我有申河,普普通通的东西也没那么惧怕。 很快,走过了两个院子。 我不由自主的都会去看院子里头。 发现院内居然摆着有花圈,纸扎一类的物事…… 其实最瘆人的是纸扎。 那都是一些童男童女的纸娃娃。 红红绿绿的纸衣服,脸上画着腮红,黑漆漆的眼睛。 说真的,它们和惟妙惟肖丝毫沾不上关系。 但是那死白死白的脸,黑漆漆的眼珠子,就像是在看着我一样…… 甚至我还觉得它们在笑…… 转眼间,我就到了第三户的人门前。 这第三户人家,院门是紧闭着的…… 到了这里,我就觉得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家家户户都死寂的不成样子。 这家人堂屋居然亮着灯,从门缝里头映射出来的斑驳灯光,在院子地上拉成了一条线。 可米婆不是说,这全家都喝农药死了吗? 照着老镇新镇的更迭,少说都死了好多年了,咋还有灯?! 我正心惊不安的时候,肩头搭了一只手,吓得我差点儿魂飞天外。 第90章 心毒 我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艰难回过头去。 站在我身后的,居然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他直勾勾看着我的脸。 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整张脸都极为苍白,尤其是眼睛看不见眼白,眼袋更是垂着极大一个。 “你在哪家住着?”他干巴巴的说了句。 老镇里头可没个“正经”人,这男人也是个“鬼”…… 强忍着不安,我随便抬手指了指镇路西侧深处。 他扭头瞧了一眼,又毫无情绪的说了句:“你刚进来?” “……” 我一时间没回答上来,心都在嗓子眼里跳着了! 我只想在这第三户人家里头,找米婆说很凶那个鬼,不想招惹是非…… 结果这个在外游荡的鬼,他把我当成刚死的人了? 正当我想怎么把他支走的时候。 院内忽然传出来一个冷冰冰的女人声音:“贱蹄子又上门来了?!真不怕多死一次。”?那声音冷的惊人,我打了个寒噤! 更怪异的是,我觉得身体都发麻了,想要动,居然都控制不住身体…… 这男人的脸上都闪过一抹恐惧。 他忽然顺手抓住我手臂,拉着我朝着前方走去! 我被他拽出去好几步,到了旁边的院子后,他径直走入其中。 穿过院内的花圈,纸扎,他推门带我进了屋。 一股浓烈的香烛味扑面而来。 我哆嗦了一下,顿时恢复了控制力,本能的,我用力挣开了他的手。 四扫一眼屋内。 这屋子着实是漆黑,除了透进来的月光,别的一点光源都没有。 墙角摆着棺材,棺材上头立着个黑白照,其上是个鹅脸的男人。 遗照前边儿还有灵位,写着董三之灵。 我眼皮狂跳,扭头看我旁边这人。 他和遗照上的人一模一样……不正是这董三吗! 董三刚好又看着我,他嘴唇微动,幽幽道:“好些个新来的不知道事儿,走到张雪家门口看,都没出来过。” “后半夜,她又要给自己男人下药了,等她哭的时候,你再回自家吧。” 话语至此,他居然伸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露出一副极为狰狞的表情! 他这忽然的动作,又把我吓了一跳! 我哆嗦了一下,缩着脖子往后躲了躲。 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垂下手道:“你才刚来,连我都怕,她比我恐怖一百倍,你运气好,我把你拉走了。”?“赶回头家里头人来祭你,记得分我一些贡果。”?他说完就坐在了桌子旁边,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董三把我当成死人,和我阴女命的阴气,还有我在老镇有关,我想的清楚。 此时我也不再怕他,只是刚才他说的话,让我思索和疑惑不少。 沉凝片刻,我问道:“他们家,不都早就死了很多年吗,为什么她……还会给她男人下药?” ?我说的这个她,就指的是张雪,她必定就是米婆说的那个很凶的鬼了。 董三没抬头,没什么语气的和我解释了一番。 我这才明白了缘由…… 在很多年前,张家的家境在老镇上,算是不错。 张雪嫁进来之后,就给她男人张万年生了个女儿。 只不过,之后两三年,张雪的肚子都没动静。 张家就对她百般打骂,说什么不下蛋的鸡,绝人后的破烂货。 农村里头重男轻女,只是个女儿和断后没区别,张雪就开始到处找偏方,喝药。 从那会儿开始,张万年就开始不检点了,和村里头一些女人眉来眼去,甚至是打情骂俏。 促使张家一家暴毙的原因……是张万年带回来了镇上一个寡妇。 那寡妇大了肚子,是张万年的种。 镇上的大夫看了,说寡妇的孕肚尖尖,肯定要生个男娃。 张家高兴的不得了啊,不但让寡妇住在了家里,甚至是让张雪去伺候她,一家人将她当牛做马。 全家人对张雪更是打骂有加,连带她女儿都遭到了不少折磨和侮辱,甚至被灌尿。 张雪逐渐就变得神经质,甚至还开始发胖。 有一次,她被寡妇从门槛上推翻下去,流了不少血。 结果混杂在血液里头的,还有一个都差不多成型的男婴…… 原来不是张雪发胖,而是她怀了孕…… 那天晚上,张雪就给他全家人的饭菜里下了农药。 连带着她男人张万年,婆婆,寡妇,以及她自己女儿,全都中毒身亡! 张雪怨气太重,死的太凶,被发现尸体的时候,就穿着血红色的丧服!成了厉鬼! 没人敢去管张家的丧事。 而从第二天开始,张家就开始闹鬼,每天晚上,张雪都会逼着他男人,寡妇姘头,婆婆喝农药! 他们都已经死了,是无法散去的怨气凶气,让他们无法离开去投胎,张雪不停的重复这一切,报复他们对她的所作所为…… 再之后,镇上的人逐渐搬出去了,有人将过世的人送回来。 一旦有些女鬼走到张家门口,都会被张雪当成张万年的姘头,将其加害,魂飞魄散…… 我听完这些之后,只觉得格外的心悸和悲凉。 这张雪好是凄惨,被折磨成了那个样子,结果腹中胎儿还生生流产,流产的还是男婴……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那么狠毒的下药杀全家! 她这么深重的怨气,还是披红衣的厉鬼,我能将其收进天乙贵牌吗? 胸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凉意,我顺手按住了天乙贵牌,心知是申河有了反应。 耳边隐约能听到幽幽的哭泣声,格外的哀怨。 董三直勾勾的盯着屋门处,他喃喃道:“哭声停下来,张雪就会逼他们喝药,他们会被张雪弄的魂魄半散,张雪还会哭丧,那会儿她不会注意到外边儿动静,你就赶紧回去吧。”?说完,董三站起身来,他步伐僵硬的走到了那口棺材前头,淡淡的雾气萦绕下,董三就消失不见了。 反观那遗照,里头的人像多了几分诡异冰冷。 我多看了他面前的盘子一眼,其中早就没了贡品。 视线投向屋外,院里头的纸扎都感觉很陈旧,董三刚才问我要贡品分给他,是很多年没人祭拜他了? 阴差阳错,他给了我不少信息…… 我记住了这件事儿。 不多久,那哀怨的哭声忽然变小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恐惧的惨叫,谩骂。 我身上尽是鸡皮疙瘩。 胸口的冰凉更重,耳边隐隐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会儿去张家,快!”?声音是申河的。 可他说的话,却让我惊疑不定。 这会儿张雪给家里头下药,发泄她日复一日的怨气,不是最凶的时候吗?! 我们这会儿进去,岂不是找死?! 第91章 娘亲说,坏人都该死! 可申河从来没害过我…… 强忍着内心的不安,我站起身来,迈步就朝着屋外走去。 等我走到门槛的时候,后边儿传来个惊疑的声音:“你干什么?!”?余光往后一瞟,居然是董三,他从棺材里头挤出来了一半,那模样别提多吓人…… 我跨过门槛,砰的一声闷响,屋门死死的关闭。 门上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珠…… 关门的是申河,这水珠拦着,董三也不可能出来了…… 院内的花圈,纸扎,都在簌簌的颤动着。 尤其是那两个童男童女的纸扎,那抖动的样子就像是在恐惧…… 我出院门,到了张家院子前头,整个院内都弥漫着淡淡的红雾。 说是红雾,我觉得,这些雾气更像是染血一样…… “申……申河……你确定?”我几乎是咬着下唇,低声说了句。 身旁忽然传来了一阵阴影感,余光便看见申河站在我旁边,他神色极为凝重。 “我马上,会将她全家都放出来,她肯定会追出来,你在里面找她的尸体!没有魂魄的情况下,你肯定可以放血。” 申河这番话更让我面色骤变,我完全没料到,申河竟然会用这种方式? 我还想说话。 申河却扭头看我,他眼神深邃更多,低声道:“我们没别的时间了,今晚没有她,明天,可能就镇不住那个凶尸……” 语罢的瞬间,申河直接迈步走进了张家院内。 我双手张开,本能的攥紧了衣角。 压下其余恐惧,我稍微让开了一点点,让院门柱子挡住我一点点身体。 可这就是普通的篱笆院子,我这不过是找了一点心里安慰。 申河那句话虽然直接,但他说的的确没错…… 我要靠放血,才能保住他,可那种程度的放血,对我的消耗也太大。 我并不会说不愿意,只是,我应该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身体承受不住,到时候我和申河都会死于非命…… 思绪顷刻间,申河已经走到了院内的屋门前。 一个怨毒冰冷的声音骤然传出:“来了个臭男人,你是这寡妇的姘头吗?!” 紧闭的屋门,似乎都开了一条缝。 申河抬起双手,按住屋门。 他竟是猛的一把将门推开! 下一刻,院内阴风大振,申河直接进了屋内。 紧跟着,另一种更森冷的感觉出现了,气温好似下降更多,将院子里面本身怨气和冷意全都压下。 我耳边甚至听到了一些哗啦的水声,还伴随着咕嘟咕嘟的声响。 目光所及,院内右侧有一口水井,井口内居然翻滚出来不少水。 这些井水将整个院子都漫满。 尖锐的女人声再次响起:”你敢!” 下一刹,所有声音都归于平静…… 我眼看着一股黑漆漆的水,从门槛上溢出。 那水混入了院内的井水内,迅速的朝着院门口流过来。 月光照射其上,我似乎看见了黑水里头,有几张狰狞变动的人脸,有男人,有女人,有老妪…… 居然……还有一张脸酷似申河! 水很快流出了院子,我赶紧又让开了一些,才没有蔓延到脚上。 它们朝着右边镇口方向流去,大概十几米外后,便升起了一股极为浓郁的雾气。 好似水停在了那里,可有几个人影钻进了雾气中。 不……说是人影,恐怕更正确的说法,是鬼影子…… 一阵冷风又从我耳边刮过,我赶紧回过头,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掉帧的画面。 一个身着血衣的女人,她身体歪歪扭扭的颤动,走出了院门,和我擦肩而过…… 她都没有看我,便前雾气浓郁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我视线中。 安静…… 安静到没有任何的声音。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自己的呼吸。 我打了个哆嗦,又瞬间清醒过来。 转身,我就疾步走进了院子里。 申河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将张雪引开,我得赶紧放张雪的血,将其收入天乙贵牌内! 否则的话,我们就没下次机会了! 院内的地面干燥无比,甚至开裂,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色。 刚才的水,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迈步走进了屋内,入目的一切,让我头皮都发麻了起来。 一张方桌旁边,居然坐着三个人。 二三十岁的男人,他穿着布衣,满脸僵硬发黑,没有丝毫表情。 六七十岁的老妇,脸上皱皱巴巴,褶子里面脏兮兮黑漆漆的,不晓得多少污垢。 还有个穿着清凉,眼角生了颗大痣,嘴巴还有痣的妇女,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 不约而同,他们三个人的脸色都极为漆黑,嘴巴却是白的,嘴角像是流着一股白浊的液体。 农村里头有人喝药死了,嘴角就会有这种东西。 在桌子中央则放着三只碗,里头是浑浊的汁液。 我一下子就确定了,这三个人就是张雪的婆婆,男人,以及那寡妇。 张雪当真是怨恨他们,是让他们魂魄钻进身体,继续服毒? 强压着内心的不安,我立即看向别处。 堂屋光线太暗,而且暗淡的光晕里,也像是有血色。 一眼,我没找到张雪的尸体。 屋子左侧有个门,右侧挂着一张帘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帘子走去。 将其掀开后,这里头是个干干净净的房间,要比外头整洁了太多。 靠着窗户有一张土炕,一个人躺在上头,被褥盖住了她的身体,只露出来了一张脸。 月光透过窗,照着她的脸上。 那是一张圆脸,说不上什么好看,眉毛稀薄,鼻梁塌塌,嘴巴还很厚。 淡淡的血色,在她的脸上流淌一样。 这尸体,就是张雪的! 我心头快从嗓子眼里头跳出来了。 缓缓走到床边,我摸出来了一柄匕首,抬手将张雪身上的被子拉开。 她身上穿着的,果真是一件浸血了般的衣服,红的摄人心魄。 我伸手抓起她一条胳膊,那股子冷意,几乎冻得我手都麻木了。 匕首直接戳向她的手指,我就要直接放血! 我心跳的更快,更为紧张。 可就在这时,一个冷不丁的稚嫩女声却在耳边传来:“你为什么用刀扎我娘亲?” 我被吓了一跳,手一顿。 扭头看身侧,我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着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女童。 她披散头发,仰头看着我,血红血红的小脸,就像是被剥了皮一样,右脸上还有一块很狰狞的伤疤。 女童的眼睛中充满了怨毒和冰冷。 她抬起手,五指上是黑漆漆的指甲。 她又怨毒的质问道:“你也是坏人,娘亲说,坏人都该死!” 语罢的瞬间,她的手狠狠扎向我腰间! 那黑漆漆的指甲,就像是刀子一样,我要是不躲开,她肯定扎穿我的腰,要了我的命! 第92章 怨气冲天 本来我都要放了张雪的血,马上就能收了她。 可这女童的出现,却直接乱了我的阵脚。 我猛地收手,松开了张雪的胳膊,她手臂直接落在了床上。 紧接着,我匕首本能的朝着那女童胸前扎去! 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就算她不说那番话,我都清楚,她是张雪的女儿! 申河卷走了张万年,那寡妇,以及他老娘。 将张雪引了出去!却没有将这女童带走。 匕首瞬间就刺到了女童胸前,她本来要抓我腰的手,一把就抓住了匕首! 嗤嗤一声轻响,黑烟从匕首上冒起。 她凶的居然直接将匕首腐蚀…… 更让我心头恶寒的,是我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血红的不只是小脸,还有衣服也是黑中带红。 就像是黑影朝着厉鬼的血衣在转变…… 她阴厉的瞪着我,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瞬间她就抬起另一只手,又朝着我腹部抓来。 我抬腿,重重的一脚就踹在她的胸腹上。 结果我感觉自己就是踹中了一块生铁,疼的我闷哼了一声,脚都直接发麻了…… 我没有踹开她,她的手,便抓着我的腰腹间。 触碰到我身体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冷,极致的冰冷…… 此外还有剧痛…… 她的手就像是吸附了我的血肉一样,狠狠的攥紧成一团。 那种剧痛,让我惨叫出声…… 下一刻,我更觉得身上传来一股虚弱感。 就像是某种东西被吸扯了出去…… 我心里头顿觉得惊恐无比。 婆婆和我说过,恶鬼杀人,先吸人阳气! 最凄惨的死法,也是阳气被吸干。 这一瞬间,那女童身上的黑仿佛都退却了不少,更多的是血红。 吸我的阳气,反倒是让她要更快变成厉鬼了?! 我觉得更虚弱,本来要挣扎抵抗的气力都没了。 那女童语气更为尖锐:“去死!” 可就在这时……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只血红的手掌,从她后背探出,刚好抓住了她的脖颈…… 宽大的手,瞬间握紧! 下一刻,就是咔嚓一声轻响…… 女童的脖子变了形,她狰狞的脸,瞬间就变得极为呆板。 血红的脸,一瞬间变成了黑色,紧跟着又成了发黄,变灰……最后竟然成了白色的枯骨一般…… 手松开之后,女童的残骸就落在了地上,成了一捧骸骨…… 她后方,有一片浑浊的黑雾,雾气之中似乎有一张白里透红的脸。 他身体好似蹲在地上,我能看见的地方,穿着纸衣…… 并且他脸上的红仿佛变得更多,更浓郁。 好似他吸干了刚才那女童一般。 我被吓得不轻……这男人,不正是荒山义庄那凶尸吗…… 他救了我一命?! 可下一瞬,他似乎想要从黑雾之中爬出来…… 并且,他看我的眼神极为冰冷凶厉,甚至想要杀了我一样! 我胸口的位置,顿时传来一阵滚烫。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痛苦。 那黑雾也发生了别的变化,正在滋滋滋的散去。 “你不准动她,否则,我将你和那小子全都吞了!”阴厉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 下一瞬,黑雾消失不见…… 他的脸和身体,也完全消失了…… 我呆呆的看着地面变得空荡,手快速的取出来了天乙贵牌。 他保护我,是因为天乙贵牌束缚了他…… 铁相关和我说过,被收进来的鬼东西,都会护住我…… 刚才他想杀我,天乙贵牌就有了反应。 他消失,也是因为天乙贵牌?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盯着天乙贵牌上第二个血色的孔洞,也不敢再耽误时间了。 我将牌子平放在了床榻上,又拿起来了张雪的胳膊,将其手指正对着天乙贵牌的第三个孔洞。 我没了匕首,只能快速的从布袋子里摸出来剪刀,用其戳穿了张雪的手指。 殷红的血液冒了出来。 我挤出来一滴,落入了天乙贵牌中…… 瞬间,另一种暗红充斥第三个孔洞。 床榻上,张雪的尸体双目圆睁。 呼哧一声,窗户都被一股阴风给吹开! 呜咽的风,似是鬼哭狼嚎一般,让人恐惧无比。 我强忍着惶恐,盯着天乙贵牌。 本身血红的第二个孔洞,又有蔓延第一个淡蓝孔洞的征兆。 现在它却猛地收缩了回来。 第三个暗红的孔洞,仿佛让天乙贵牌都沉重了不少…… 我放开了张雪的胳膊,将天乙贵牌抓起,跨过了那女童的骸骨,直接走出了屋子。 穿过堂屋的时候,那几口没有魂魄的尸体,居然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哪儿敢停顿,出了堂屋之后,埋头就朝着院子外面疾走…… 到了镇路上,我望着前方,之前申河弄出来的黑雾,早已经消失不见…… 也不晓得申河引着张雪到了哪儿去。 现在我收了张雪,他应该不会有事了?! 思绪之间,我更握紧天乙贵牌,快步朝着镇口的方向走去…… 在走路的过程中,我挤烂了之前已经愈合部分的伤口,弄出来一点点血,进了第一个孔洞中。 顿时我就觉得一阵眩晕感觉传来…… 险些倒下的同时,肩头却传来了一股子力道,刚好撑住我肩膀。 申河愕然的声音传来:“我自己会回来,谁让你又放血?你不要命了不成?!” 我强忍着眩晕,回头瞅了一眼,刚好瞧见申河紧张无比的脸。 我挤出来了几分笑容,呼吸都喘息不少:“我得手了……怕你不知道……” 申河的脸上,顿时就露出责怪。 他快速走至我身前,直接将我背在了背上。 很明显,此时的申河,没有受到荒山义庄那凶尸的侵扰,再加上我的血,他比之前的气息要浓郁了不少。 我被他背着大步往镇外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狂风凛冽! 我惊疑的回过头去! 镇路上几乎飘飞起来漫天的纸钱,以及入目可见的张家院子上空,变得血红无比。 尖锐而又凄厉的哭泣声,在半空中响彻。 “哪个杀千刀的,好恶毒狠厉的心!” 申河迈着大步往前疾走,他头微微往后扭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很惊疑。 “她还不知道被你收了,可你做了什么?她怎么那么痛苦?好重的怨气,这怨气都快冲天了!?”? 第93章 你好狠的心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就感觉被一双手扼住了脖子一样。 申河走路的速度更快,脚下几乎都生了风! 后方凄厉的哭声更为尖锐,痛苦。 甚至我听着,都觉得格外的悲怆。 只是,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怪不得张雪痛苦。 因为……她女儿被吸干了…… 看那枯骨的模样,肯定是魂飞魄散! 一晃眼,申河就带着我走到了镇口。 那个砖头发红的大瓦屋前头,杵着好几个人。 有人手中打着灯笼,有人伛偻着腰背,还有人提着有木桶。 那几人都直愣愣的看着我和申河。 打灯笼那个,像是个痨病鬼一样,他忽然呐呐的说了句:“张家的疯女人,哭的像是心肝断了……” 另外两人直勾勾的看着我和申河。 那伛偻着腰背的老妇,忽然语气尖锐的说道:“鬼鬼祟祟的人,摸进去镇上,你们做了什么?!” 另一个提着桶的人,更是朝着后方一躲,他居然撞开了大瓦屋的门,直接钻了进去。 那老妇和打灯笼的“痨病鬼”也快速钻进了屋门中。 申河刚背着我走到镇口的木牌前头。 三河口那三个字,仿佛都要流血。 河面上雾气斑驳,浓郁! 天空中的月亮,仿佛都沾染了血色一般,成了血月! 我们又往前走了几步。 河边的雾气里头,走出来了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 圆盘子一样的脸,小眼睛,塌鼻梁,血红色的衣服,显得分外恐怖。 她目光憎恶,凶狠! 并且她一只手上居然提着三颗脑袋! 那三颗脑袋露出极为痛苦,煎熬,挣扎的表情。 这妇女,赫然是张雪。 那三颗头,不正是张万年,他那寡妇姘头,以及老娘吗…… 张雪凶狠的瞪着我。 申河猛地停驻下来了步伐! 他惊疑不定的盯着张雪,身上却顿时冰冷下来不少。 一阵阵的黑气,从他身上扩散…… “你引开了我,你身上有娇娇的味道,你害死了娇娇!” ?“你好狠毒的心啊,她只是一个孩子……我唯一的孩子!”?张雪抬起来一只手指着我,她语气悲怆,话音和面容除了怨毒,就是尖锐的质问。 申河也面色大变,他惊疑的说了句:“你把她孩子打魂飞魄散了?!” 我心慌啊…… 不但心慌,更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虽然不是我打散了张雪女儿的魂魄,但也是那荒山义庄的凶尸为了保护我,将她吸干了…… 咬着下唇,我哆嗦的解释了一句,不是我…… 下一瞬,那雾气似乎都扩散了一大半。 毫无征兆。 张雪出现在了申河面前! 我没有看见她移动,就仿佛雾气扩散了,她就那么来到我们眼睛边儿上。 张雪抬起了双臂。 其中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扎穿了申河的肩膀。 另一只手,朝着我脖子扎来! 只不过,她并没有伤到我…… 在距离我只剩下几毫米的位置,她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申河模样很痛苦,他身体在颤栗。 张雪也很痛苦,她身体在发抖。 她很想扎穿我的脖子,只不过,她却无法再寸进……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杀不了你……”她颤抖不已,从唇齿缝隙中挤出来了这几个字。 我紧咬着下唇,张雪这痛苦的表情,让我心头的懊悔和愧疚更多…… 我们毫无仇怨……我是有目的来收她,却没想要她如此痛苦。 “对……对不起……”我更愧疚了…… 本能之间,我鬼使神差的从身上摸出来了天乙贵牌。 更是鬼使神差的用牌子朝着张雪的头上一抽! 天乙贵牌就像是戒尺一样,啪的一下,打中了张雪的头。 张雪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她的身体直接溃散了…… 雾气变得血红,然后消失不见…… 前方的河水波涛汹涌,浪花不停的拍打上岸。 我才注意到申河此时的痛苦,他肩头还有一个血洞…… “申河……你没事吧……” 申河的身体都稍微虚幻了一些,不过很快,他又变得凝实…… “没事……只是刚才你那滴血用完了……”申河语气恢复。 他继续往前走去。 几个呼吸间,我们就走过了木桥。 只不过身后传来幽冷的目光,我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桥下站着一个伛偻矮小的老太婆。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奇大无比的眼珠子,满是阴厉恶毒。 多看一眼,这哪儿是什么老太婆,分明就是之前那个老狸子,套着人的衣服而已…… 没等我开口说什么,申河已经背着我走出了近百米,我再看不见那老狸子了…… “放……放我下来吧,要进镇上了,不要被邓爷爷和婆婆看到……”我赶紧又说了一句。 申河这才将我放下来。 他心有余悸的看着我的手,眼神都复杂了不少:“这牌子,居然还有这种用?” 我当然明白,他指的是我刚才抽走了张雪。 我不安的解释,说我之前不知道,就刚才危险之下,也不晓得为啥就那么做了…… 申河看我的眼神这才温和不少,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低声说了句:“别怕,我没有怪你。” 我心里一颤,申河居然明白我在想什么? 我怕的正是他以为我算计他…… 紧接着,申河又拉开了话题,问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我不想伤害张雪女儿,并且他认为,凭我的本事,应该不足以将一个很凶的小女鬼灭掉。 我这才和申河解释了缘由。 申河眉心紧锁的点了点头。 他盯着天乙贵牌,喃喃道:“他这么凶,现在倒好了,张雪会发现自己被收进去了,刚才他不清楚,以为女儿是被你吞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发现,其实是他!” “安全了……” 显然,申河语气都透着心有余悸。 也就在这时,我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拿出来。 我本来想要挂断,可申河却冲着我点了点头。 咬着下唇,我接通了电话。 那边顿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幽冷道:“姜琳,你很硬气,可我希望,你一直那么硬气。” “镇口的第一家人,已经死了,子时要到了,邓九刀马上就要断头,你会后悔你的决定。”?啪,电话又被挂断。 我面色却陡然大变。 我都让邓韫提前去交代了,让邓九刀和婆婆小心,可镇口的第一家人,还是被李煜他爸算计死了?! 第94章 断刀 我紧紧握着手机,指关节都发白了。 申河皱眉看着我,他忽然说道:“这个人,很狂妄。”?我面露苦色。 不过下一刻,申河却微眯着眼睛说道:“我一个人的时候,需要忌惮他,不过现在,他怕是不敢动你,若他有这个胆子,会死的很惨。”?我心突突的跳了起来,顿时就明白,是因为天乙贵牌中多了一个张雪! 他们三个相互掣肘,荒山义庄的凶尸不敢对申河如何。 申河本身就会保护我,替我做事。 其余的凶尸和张雪,同样会在天乙贵牌的作用下保护我。 如果李煜他爸强行想对我动手。 大概率会像是张雪女儿一样,要么被荒山义庄的凶尸吸干了魂魄,要么就会死在张雪这厉鬼手中? 很快我就思绪落定,恐惧都减少很多。 但又想到镇上第一户人死了,甚至是如同李煜他爸所说的全家吊死。 邓九刀子时还会被砍头,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子时就是十一点钟。 我撇开所有思绪,和申河说我得立刻回去了,我怕邓九刀出事。 申河点头说好。 我迈步继续往前走去。 本来我们就接近了镇子的尾巴,很快,就进了镇内。 身边变得空荡许多,胸口却传来一阵清幽的凉意,我没回头就知道,申河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大约花了七八分钟,就到了邓九刀家里。 结果推开院子之后,我发现邓九刀并没有在院内,婆婆同样不在。 我心里头不安啊。 距离子时只剩下二十来分钟了,万一邓九刀真出事儿咋办? 我立即就给邓九刀打了电话。 差不多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那边传来邓九刀的声音,急促中透着松口气的惊喜,他问我在什么地方? 我马上就说了在院子里,接着我问邓九刀和婆婆去哪儿了。 邓九刀沉默片刻,说他们在镇口,这边出事儿了,一户人家全都上吊自杀了! 他让我在院里头等着他,他们处理完了事儿就回来。 我心慌的不行,立即就说了句不行! 本来我想说让邓九刀和婆婆马上回来。 转念一想,镇口那么大的事儿,他们肯定不能说走就走。 我心里头也对李煜他爸怨愤无比。 他这人心狠手辣,为了威胁我,却杀了无辜的一家人…… 思绪间,我告诉邓九刀,我马上到镇口来,我怕他出事,也想看看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我刚语罢,邓九刀还要说话,我直接就挂断了。 离开院子后,我匆匆就前往镇口。 不多时到了镇口前。 镇路两边都是正常的楼房。 当头的第一栋小楼外,围着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 几乎每个人都惶然不安,面露惊惧之色。 他们的议论中,我已经听明白了,说的是这家人吊死,简直太诡异了…… 我低头挤开了人群,到了最前方。 一眼,我就瞧见了婆婆和邓九刀,他们正在小楼的门外站着。 屋檐下面有好几个绳套,从二楼的窗户延伸出来。 这会儿绳套上空无一人。 只不过,在楼门脸前头铺着白布,白布上头横着躺了四具尸身。 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一个十来岁的男童,以及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 他们的脖颈上都是乌紫色的痕迹,甚至还有些发黑。 我走到邓九刀身侧,小声喊了句:“邓爷爷……” 邓九刀扭头看我,他皱眉点了点头。 婆婆面色阴晴不定,她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很怪异的死法,没撞鬼的迹象,可全家都上吊了,中邪了?”?我心里头也落空了半拍,更为不安了。 像是这家人被害死,我理所因当的就想到,是李煜他爸驱使了什么东西,鬼上身害了人。 可居然不是?! 中邪,倒不是说婆婆知道的什么法子。 而是婆婆都解释不了,才会这样讲。 “要子时了……婆婆,咱们得先回家,我怕等会儿还得出事。”我低声和婆婆说道。 我过来差不多花费了五六分钟,还有十几分钟子时。 李煜他爸那么邪,我真怕邓九刀也出事。 我只要紧跟着邓九刀,加上申河帮忙,肯定能保护他。 可这里人太多了,我怕吓到一群人好歹。 婆婆扭头看了邓九刀一眼。 邓九刀皱眉,他欲言又止,却没多说别的。 只是扭头看向四周,道:“全都各回各家,今儿夜里头,莫要出来乱逛,这家人死的怪异,今晚上我会弄出个门道,给大家一个交代!” 可那些人一个都没散。 甚至还有人抻着脖子,问邓九刀能不能现在说出来什么,不然大家也睡不安生。 邓九刀就开不了口了啊。 我晓得他为难。 就算他知道一些,是李煜他爸弄得幺蛾子,他也没法现在说。 偏偏就在这时。 天空忽然一声惊雷作响! 这雷声太大,甚至还有闪电划过! 刺目的白光下,几乎让我视线都暴盲! 下一刻,当白光消散,周遭的一切再一次回归黑暗和视线清晰起来。 我面色变了的是,屋檐下面的四具尸体,居然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那一对夫妻,一男一女的孩童,全都面色苍白,死不瞑目的看着众人。 人群中,先有一个人,传出了恐惧的尖叫。 紧跟着,就有人惶恐的说了句诈尸闹鬼了…… 下一瞬,前面不愿意散开的众多镇民,直接四散开来! 不到一两分钟,所有人全都跑的干干净净。 闷雷作响,时不时天上还有闪电划过。 天气变得闷热了很多,雨水还没有落下来。 婆婆的速度很快,她摸出来了四张符,啪啪声中,全部都贴在了那四个尸体的头顶上! 刚才立起来的尸体,又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邓九刀抬头看我,他皱眉道:“妮子,你之前交代的事情,邓韫全都和我说了。” “你邓爷爷的老子,死了很多年了。” “他就算是没去投胎,也不可能出来砍我这个儿子的头!” “咱们真要回去?这四口人,今晚上得处理处理,不然怕他们后面闹鬼……我压着没让人报警呢。”?邓九刀稍作停顿,又要说话。 我心口却一凉。 耳边听到申河的低语:“镇口,过来了一个东西,很凶,他提着一把断了一半的刀,你们要是不走,就要碰到他了……” 我面色一变,心里更不安了,小声道:“邓爷爷,有东西从镇口来了,他提着一把断刀。”?邓九刀愣了一下。 下一瞬,他却大惊失色,道:“断刀?!”? 第95章 正刻 语罢的瞬间,邓九刀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他的反应让我更心悸。 身上的天乙贵牌,传来的冷意更重,代表了申河的提醒很急促。 我正要继续说话。 婆婆回过头来,她往前方眺望。 其实我们这里,已经算镇口里面了。 申河所说的镇口,应该就是这镇子的外边儿入口处。 我顺着婆婆的视线也往前看去。 镇口两侧的路灯,光线很晦暗,路面中间依旧视线很差。 尤其是现在闷雷和闪电夹杂,就更为压抑晦暗! 一个人影,极为缓慢的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他手上似是拖拽着什么东西,显得很吃力…… 邓九刀低声骂了句脏话,他神色显得极为不安,紧跟着又说了句:“走……快回去……” 说完,邓九刀就伸手去拉婆婆,同时他还给了我一个眼神。 婆婆还没让他拉到,就自己转身,匆匆的朝着返回的方向走去。 我和邓九刀紧跟着她…… 走了约莫一小半的路,雨水就落了下来。 闷雷夹杂着瓢泼大雨,哗啦哗啦的听得人心里头压抑难受。 时不时的闪电,白光刺目! 我觉得,我听到了一个怪异的声音。 就像是有什么锐利的铁器在地上哗啦,那种嘶嘶的声响,让人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鬼使神差的,我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 不知不觉间,现在已经是十一点钟了。 十一点,也就意味着子时…… 我极为不安的去看邓九刀。 邓九刀刚开始都不怕,现在却害怕了,难道说,后面跟着真的是他爹? 现在路上没人,真要是动起手来,也不怕吓到别人。 我肯定不会看着邓九刀出事的…… 思绪之中,我们总算走到院门前头了。 邓九刀上前拉开了铁门。 只不过他刚开门的一瞬间,铁门后边儿就闪烁过一阵白光。 我脑袋嗡的一下。 这哪儿是什么白光,分明是一把竖着的砍头刀。 邓九刀开门,砍头刀顺着门就劈下来了! 我都被吓傻眼了啊,惊惧的喊了声小心! 邓九刀反应的速度不慢,他双手狠狠朝着面前一拍! 啪的一声,邓九刀直接就夹住了砍头刀的刀身…… 那刀刃,险些直接劈到他头顶。 下一刻,院内忽然疾步又走出来一人。 我刚看清楚他的脸,不正是邓韫吗!? 邓韫却面无表情,他就像是被鬼上身了似的,双手并拢,居然狠狠的朝着邓九刀抵着的砍头刀压去! 本来邓九刀只是堪堪挡住,这一下要是被邓韫加了力气,恐怕就要毙命当场! 婆婆反应速度更快,她踏步往前,抬腿,一脚就踹中了邓韫的腹部。 邓韫一声闷哼,整个人被踹的弹射飞出,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邓九刀惊疑不定的将砍头刀甩推翻在地。 “进来!” 邓九刀又低声喝了一句。 我们进门后,他立即反手关上门,胸口摸索了一把,就取出来之前用过的刽手像,他将其直接放在了院门下边儿! 与此同时,忽然嗤嗤一声难听的摩擦。 大院的门缝,竟然扎进来了一把刀…… 不,这不是完整的一把刀,看起来像是从顶端断掉了一样,这是一把残刀…… 可要是我们进来的稍微晚一点儿,这刀就会毫无预兆的扎在我们后背…… 我赶紧往前走了几步,离断刀远了一点儿。 邓九刀眼眶却泛红了,他抿着嘴皮子,挤出来几个字儿:“说曹操,曹操到,老东西,下边儿去了那么久,还不投胎,要你这根独苗儿的命?” 显然,邓九刀的这话,就带着一丝悲怆了。 我除了惧怕,也听得明白缘由…… 外头的,可是邓九刀他爹…… 刚才邓九刀还那么笃定,可真的被他爹追杀,可想而知,他该有多难受。 李煜他爸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悄无声息的做出来这么多事情…… 簌的一声! 那断刀应声被拔了出去。 院门外没传来任何回应…… 邓九刀腰背却伛偻不少。 他抬手咬破了食指,将几滴血滴在了刽手像上。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小小的刽手像,竟然蔓延出去了一道影子。 那影子就像是一个断头的人,还持着一把大刀,紧贴着攀附在铁门上。 仿佛门一打开,他就会将刀挥下去! 有邓九刀的这一层防护,再加上申河,我觉得李煜他爸的算计就要落空了。 心里头稍稍松了半口气,没有那么紧绷着的紧张。 雨水哗啦的越下越大,密集的噼啪声,让人心里头发痒,冷意也让我打了个寒颤。 院内的邓韫,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婆婆惊疑的看向邓韫,手中摸出来了符。 邓九刀微眯着眼睛盯着他。 屋内的一些灯光映射出来,邓韫的脸色很苍白。 他这会儿不像是刚才那样面无表情,反倒是透着一股痛苦,眼中更是茫然。 “我……怎么在这儿?见鬼了,好痛……” 邓韫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肚子。 “你不晓得怎么出来的?”邓九刀眉头紧蹙,语气不太好听。 我倒也理解,刚才邓韫鬼上身一样,差点儿活劈了他…… 邓九刀还能有好气儿就怪了…… 邓韫不安的摇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我本来在家里头待着,叔你不是说好了喊我哪儿都别去?结果我又听到你好像在外边喊我,我就去开门,结果就啥也不晓得了……现在就在这……” 说着,邓韫又吃痛的捂住了肚子。 婆婆眉头微蹙了一下,她说了句:“别在雨里头站着了,先进屋,弄个干衣服。” 她对邓韫说完之后,又看向我和邓九刀,也说了喊我们去换干衣服。 我们没在院门口继续杵着,全部都先到了堂屋。 邓九刀招呼邓韫去换衣服,婆婆进了自己房间。 我也往二楼走去。 很快到了屋门口,我正要推门进去,却觉得后背毛毛的,有种刺痛感。 人的第六感,格外的敏锐。 我猛地扭过头,居高临下,刚好看到院子门外头。 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他腰背伛偻,手扬着举起来。 这动作,就和刽手像蔓延出去的影子一般,有人出来,他就会挥刀!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白光让我看清楚了他的脸,苍老,而且和邓九刀有超过五分相似…… “他很凶,等到子时正刻的时候,肯定会进院子……你换好衣服,我告诉你该怎么做……不然很难保住邓九刀……” 耳边听到申河的低喃,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第96章 九流 我极力将视线收了回来,没有继续看它。 进屋之后,我匆匆换上了一件干衣。 我和婆婆来这里,并没有带什么行李。 干衣也是房间里本身就有的,还是男人衣服,只是现在我顾不上那么多。 我刚整理好领口,身后就传来阴影感。 回头一看,申河已经出现在了床边。 我脸顿时红了不少…… 可看申河严肃的目光和面容,我打消了自己其余的想法。 “邓爷爷不是放了刽手像吗……挡不住他爹?”我慎重的开口问道。 “那不是一般的死人,三教九流中,刽子手吃死人饭,活着的时候杀人无数,他们这种人死了,下阴间是投不了胎的,只能去下油锅,爬刀山。”申河幽幽的开口。 “寻常情况下,阴差会将他们扣走,可有一些没被扣走的,格外凶煞,属于天不收,地不要的九流鬼,他就是其中一个了。” 语罢的同时,申河扭头看了一眼窗户,他眼睛微眯成了一条缝。 我听着心头咚咚直跳。 九流鬼……天不收,地不要?无法投胎,只能下油锅,爬刀山?! 邓九刀显然不知道这个。 否则他就不会说出来,他爹早就去投胎的话了…… 更让我心里复杂的是,他们这一行都投不了胎……那也太过痛苦。 等邓九刀终老之后,也是这个结果?! 我正思绪间,申河又一次开口说道:“那个刽手像,应该是用骨灰做的,浇灌了尸血,的确很凶,他之前想要用那个拦我,我也没上岸招惹。” “但那东西,应该挡不住九流鬼,移动这种凶物出来,那人可能玩火自焚。” 申河说的那人,就是李煜他爸了。 我顾不上问李煜他爸会怎么样,只是立即问了申河,那我们怎么拦住九流鬼?! 申河这才告诉我,要让邓九刀“死”。 我面色陡然一变!惊疑不定道:“这怎么可……” 我还没说完,申河就摇头,他解释给我说,不是说真的要让邓九刀死,而是让他丢魂。 对死了的人来说,只要魂魄从身体出来了,那就算是死了成鬼。 这样一来,邓九刀他爹得到要邓九刀命的命令就算完成。 他肯定会去反噬操控他的那人。 再之后,让邓九刀恢复清醒,这样一来就能避过危险。 我这才恍然。 我们前两天才帮邓闫康找回来了魂儿。 这的确不是真的死,危险好似也不大。 只不过,这事儿想要和邓九刀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我如实将我的担忧告诉了申河。 申河点点头道:“他肯定不会同意,这会伤魂,让他虚弱一段时间。” “可他肯定没面对过九流鬼,不用这种方式,等到时候那东西进来了,他必死无疑。” “除非我去拼命,再加上你去硬挡,让另外那两个东西出来。” 停顿了一下,申河又说道:“这样也会出意外,一旦那两个东西只护着你,不动手把九流鬼弄走,或者他们也弄不走的话,邓九刀就完了。” 我这才彻底明白了申河的意思。 可问题还是在于邓九刀应该不会同意…… 我思绪都开始焦虑起来,低声道:“我现在就去找邓爷爷。” 语罢,我又顿了顿,不自然的说,这样一来,我也得将他的事情说出来了。 申河笑了笑,道:“他们现在不会想杀我,你更不会让他们送我走。” 说真的,此时瓦斯灯的灯光虽然略昏暗,但申河的五官轮廓被照射的很清晰。 尤其是他这番话,透着对我的信任,让我心头某种意识都坚定了许多。 “嗯。”我轻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匆匆到了楼下堂屋中。 邓九刀居然坐在门槛前头磨刀。 婆婆一手夹着数张符纸,另一手则是捏着铜钱。 我没瞧见邓韫的人。 “邓韫呢?邓爷爷?”我下意识的先问了一句。 邓九刀才告诉我,刚才邓韫换了衣服出来,他又让邓韫到屋子里头待着睡觉了。 魑魅魍魉的东西,邓韫最好不要多看。 我顿时明白了邓九刀的意思,这就和以前婆婆不让我看死人差不多。 不过,这反倒是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邓韫在这里,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和邓九刀商议呢。 目光瞟了一眼院门处,瓢泼的雨水,击打在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刽手像弥漫出来的那个影子,更是深邃吓人。 “邓爷爷,你过来,我得和你商量一件事儿。” 我屏住呼吸,让心神镇定了不少。 邓九刀诧异,他放下手中的砍头刀,走至我身旁。 我小声开口道:“你知道九流鬼么?”邓九刀眼中就多了不少疑惑。 婆婆更是诧异不解,皱眉道:“九流鬼?那是什么东西?” 我目光又扫了一眼院门,微咬着下唇道:“就是外面那个东西,等到子时正刻,他肯定会进来,咱们拦不住他……” 婆婆的面色一变。 邓九刀额头上微微冒汗,他眼皮更是狂跳不少,低声道:“妮子,莫要小瞧了你邓爷爷,刽手像是很凶的,而且我这一手砍头的本事,不是白学!” 显然,邓九刀这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一些内心。 对于申河说的那番话,我就更相信了。 我正要开口,婆婆就先慎重问我,让我说一下九流鬼到底是什么? 再接着,她又瞪了邓九刀一眼,低声道:“你那点肠肠肚肚,我还能不知道?额头上都是虚汗,外头的是你爹,你真挡得住?!先听妮子说,铁相关肯定指点过她!”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我说那番话,婆婆居然是认为铁相关指导了我。 可如果让我直接说出来九流鬼,恐怕邓九刀会难以接受。 若是我不说,他们怕是很难信任我…… 思绪天人交战了一番,我才重重吐了口浊气,小声道:“邓爷爷,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心里头难受,可我还是得说清楚,这样你才能衡量,我不想你出事。” 邓九刀眉心都紧蹙起来,他说道:“妮子,你别婆婆妈妈的,直接说!你邓爷爷啥风浪没见过?” 第97章 误会 我便不再犹豫了,将刽子手杀人造孽,以及死后要么去阴间地狱受苦,要么做游魂野鬼,才会成凶恶的九流鬼的事儿说了出来。 我这一番话,让婆婆不停的露出惊惧之色。 邓九刀本来神色还算镇定,到了最后,脸色却苍白无比。 他眼眶都泛红了不少,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意思就是,邓家祖上那些人……要么和我老爹一样,现在是害人的鬼东西,要么已经下油锅了?!” 邓九刀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眼中甚至都有了愤恨,身体还在微微颤栗。 我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邓九刀低声骂了个操字。 我又咬着下唇,说了他必须按照我的话做一件事情,否则等会儿,九流鬼就要进院子了,他肯定拦不住九流鬼。 邓九刀面色紧绷,他让我说,要怎么做。 我将申河告诉我,需要他丢魂儿假死的事情说了。 邓九刀脸色陡然一变,他猛地摇了摇头,道:“不行!这未必能有用,万一没用,他进来了,我反抗能力都没有,你们婆孙两也要被我连累……” 婆婆又瞪了邓九刀一眼,她低声呵斥道:“未必能有用?铁相关都帮妮子暂时压住了阴女命,他比咱们厉害太多,我觉得肯定有用!刚才我才说了,你都冒虚汗了,你自己都没把握拦住你爹,还不是一样会出事?!” 有句话叫做一物降一物,邓九刀在外人面前很凶。 可在婆婆跟前,他乖巧的就像是鹌鹑一样…… 登时,邓九刀就说不出来话了。 只不过,我心里头还是直打鼓。 因为婆婆认为是铁相关教导我的,可实际上,只是申河同我说了这些…… 邓九刀脸色略有涨红,他欲言又止数次,还是没能憋出来字。 婆婆马上就说道:“妮子,该让你邓爷爷怎么做?你直说!” “还有,你告诉婆婆,你这两天去办事儿,是不是去见铁相关了?!”?婆婆眼神格外期待。 我面色变了变,小声说道:“不是去见铁相关,但是做的都是他交给我的事儿,还有,不是铁相关告诉我该怎么做,是申河……”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婆婆愣了一下。 她的脸瞬间都僵硬了不少,眼中都是惊疑不定。 “妮子,你弄错了吧?”婆婆慎重问我。 邓九刀同样愕然,他眼中都是疑惑,问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申河?! 申河是泥湾子的恶鬼,怎么会教我该做什么?! 我咬着下唇,正在思索应该怎么回答。 我还没开口,邓九刀的面色逐渐开始严厉起来。 他忽然说了句:“柴姑,妮子这表情……不像是说谎……那鬼东西真缠上妮子了?!” “操!他鬼话连篇的,九流鬼搞不好就是他瞎编的,他会不会是李煜他爸弄来的手段?!” 下一瞬,邓九刀疾步走到了门槛前头,脚一勾,便挑起来了砍头刀。 我大惊失色,赶紧一把抓住了邓九刀! “邓爷爷!你别胡来!申河是在帮我们!”我惊慌解释。 “他在楼上!”忽然间,婆婆压低了声音说道。 紧跟着,婆婆一手也抓住了我的肩头,我吃痛之下,直接就松开了邓九刀。 “妮子,你不要被申河迷了心窍,虽然咱家对不住他,但你也不可能相信他!倪清那男人,连你邓爷爷他爹都弄出来了,搞不好这申河也是被他弄来迷惑你的!” 婆婆语气格外严厉。 他们两人都误会了申河! 我焦急之中还想解释。 邓九刀直接就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婆婆更是将我往后一甩,我一个趔趄,跌跌撞撞的朝着后方倒去。 她神色警惕的侧身而过,跟着邓九刀上了二楼。 我在这惯性下,直接撞到了墙上。 疼痛让我闷哼了一声。 可我哪儿敢顿住? 强忍着痛,我朝着二楼跑去。 我完全没想到,邓九刀和婆婆反应这么大! 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将申河联想到李煜他爸身上! 凭他们的本事,不可能伤到申河。 可他们这样不相信申河,还要对他下手……万一被申河伤到,又该怎么办?! 我心急之下,脚下步伐错乱,还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等我堪堪追到二楼的时候,邓九刀和婆婆正在我房间门前,邓九刀猛地一脚踹中了房门,他破门而入同时,婆婆紧随其后。 “申河!不要伤他们!”我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 下一刻,我却听到的是邓九刀一声惊恐的惨叫!同时,还有婆婆的一声闷哼。 我更慌了神啊,几乎是跑到了房门前。 入目的一幕,让我心顿时一紧…… 邓九刀趴在地上,他手脚歪歪扭扭,那把砍头刀被他压在身下。 婆婆则站在了墙角。 她当然不是自己站过去的,身上居然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水。 那些水就像是挤压着她一样,让她只能立在墙角。 屋内,申河面容冷漠。 他背负着双手,瓦斯灯的光依旧照射着他轮廓分明。 “别……婆婆和邓爷爷都是……” 申河的冷漠散去了不少,可显然,申河眼底还有几分失望。 他瞥了一眼婆婆,才说道:“时间不多了,你婆婆,性格又急又烈,和这邓九刀,还真的如出一辙。”?之前我下来前,申河还说了,他觉得邓九刀和婆婆不会杀他…… 显然,现在的一幕,出乎了申河的预料。 可这和我关系不小,我还没说出来,现在申河是怎么留在我身边的,婆婆和邓九刀太心急,造成了误会…… 思绪中,我立即就和申河解释了,说我还没能和婆婆以及邓九刀讲清楚。 这期间,墙角的婆婆,脸上一直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正在用力挣扎,只不过挣脱不开那些水…… 显然,现在我和申河的沟通,只会让她误会更多…… 申河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他告诉我,让我不要担心,他不会那么急躁,也不会心眼那么小。 再接着,他又说道:”时间快到了,得将邓九刀的魂儿,赶紧惊出来才行。” “姜琳,你去墙根,不要回头看,还有,你捂住你婆婆的眼睛,明白了吗?” 申河刚说完,他就蹲身下去,将邓九刀翻了过来。 并且他身体微微倾斜,似是将脸,对着邓九刀的脸。 我瞥了一眼,就赶紧走到墙根,背对着他们的同时,伸手去捂住婆婆的眼睛…… 婆婆的脸色很惊慌,她还在挣扎。 尤其是她的眼神,更是焦急到极点。 我咬着唇,小声说让婆婆相信我。 再接着,我就忽然觉得,屋子里头好冷……背后的阴影感似乎强烈了很多。 我打了个寒颤,一把就捂住了婆婆的眼睛…… 可我却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扭头去看…… 第98章 动手 当我的头扭过去三分之一。 吧嗒一声轻响,屋里的灯灭了…… 骤然间的漆黑,让我觉得伸手不见五指。 耳后却传来了一声惊恐的惨叫! 这惨叫声是邓九刀的!几乎都破音了! 叫声的最后变得空洞,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透着一种死寂空灵。 我头完全扭了过去,可在黑暗下,我什么都看不见…… 面前有了些许的凉意。 似乎有什么东西贴近了我的面门。 “不是让你不要回头吗?” 幽幽的话音,熟悉中却带着另一种瘆人的阴冷。 我确定说话的是申河,靠近我的也是申河,可他的气息仿佛变了似的…… 视线在黑夜中久了,适应之下,就勉强能够视物。 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轮廓,那模样很是狰狞。 完全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样子…… 申河不让婆婆和我看,甚至现在还熄灯,他该不会是吓到邓九刀丢魂儿?! 他变成什么模样了?! 正当我内心惶然不安的时候,灯忽然又亮了。 申河近距离站在我面前。 还是那张似是刀削的俊俏脸庞,还是那副深邃中带着柔和的神态。 “松手吧。”申河开口道。 我这才本能的松开了手,没有再捂着婆婆的眼睛。 脑袋有些嗡嗡的,难道刚才是幻觉? 我没敢继续看申河,赶紧低头去看邓九刀。 我这才发现,他平躺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攥在胸口,整张脸却变得很松垮,就像是没神儿了一样。 “邓爷爷……”我抿着嘴,心头顿时更不安了。 “申河,邓爷爷他没事吧……”我马上就去问申河。 申河没说话,只是扭头去看屋子内侧的墙角。 我立即抬头看去,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墙角的位置,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不也是邓九刀吗?只不过他眼袋耷拉的极大,眼瞳似乎都涣散的,显得很呆板。 他这模样和当时的邓闫康简直如出一辙! 不……邓闫康好歹有点儿神儿,邓九刀现在就和傻了一样…… “申河,你是不是下手狠了点儿,邓爷爷不会……”?下一刻,忽然我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似是什么重物重重的落了地! “他来了,你安静一些,不要说话。”申河微眯着眼睛,却看向门的位置。 顿时,我觉得自己心跳都到嗓子眼了。 那巨响之后,又传来一声悲鸣,我还听到了咔嚓声…… 差不多半分钟左右,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那脚步声太近,就像是在外边的楼道里一样。 本能的惶然,让我赶紧跑到了申河的背后,扭头去看屋门。 申河却蹲身到了邓九刀前边儿,他抬起一只手,便压在了邓九刀的胸口。 我没见申河用多大力气,可邓九刀的胸膛,居然在缓慢的凹陷,就像是被压着要压扁了一样! 同时他脖子上弥漫了不少的水珠,那些水珠同样在紧缩,像是无形的手,在掐邓九刀的喉咙! 几乎是转瞬间,邓九刀的脸就变成了猪肝色。 即便是现在丢魂儿了,邓九刀形若假死,他的眉心都露出痛苦。 身后也传来了痛苦的哀鸣,我不安的回头瞟了一眼。 邓九刀的魂儿,似乎都涣散了很多,他想要往前迈步,可又不敢迈出去…… 屋门处墙角的婆婆,她挣扎的更厉害,面容更恐惧。 只不过她也开不了口,嘴巴被覆盖的一层水珠捂住。 屋外楼道里的脚步声更近…… 近到好似在屋门口了…… 下一瞬,脚步声停下。 砰的一声闷响,房门重重被推开! 不,不是被推开,而是直接倒了下来! 轰隆一下,门板砸在了地上。 那位置距离邓九刀的头只剩下不到半个胳膊。 要是门再高一点儿,这一下就能将邓九刀砸的脑袋迸裂。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最多只有一米五的老头。 他穿着一身黑红色的寿衣,整张脸皱巴的像是腐竹,一双浑浊的眸子,满是红色的血丝。 脚上一双大头蛤蟆蝎,裤腿扁平,风在吹,他的裤腿就在晃动。 这老头和邓九刀,足足有五分相似。 他手中提着一把断了一半的砍头刀,剩下的那半截刀,显得格外锋锐,似是要滴血一般。 申河抬起头,他看向那老头的脸。 老头也在盯着申河,冷不丁的,他干巴巴的说了句:“你收了?” 申河目光格外冰冷,他说道:“你眼瞎了吗?” 我面色顿时就变了啊。 现在我倒是明白,申河做出那副要邓九刀命的样子,是啥原因了。 他是要让这九流鬼认为,他已经要了邓九刀的命。 可我没想到,他会直接骂对方一句。 这难道不是直接挑事儿吗?! 老头眼中的血丝几乎都要迸发了出来,他皱巴巴的脸皮都变得泛红了不少。 “河里头的死鬼,没了鬼样子,还跟着个人,你敢和我这样说话?” 老头的语气,变得极为凶厉。 申河幽幽的又说了句:“是么,你不是被人操使过来的?” 老头忽然间怔了怔,他眉心郁结成了一个疙瘩,似是格外痛苦的模样。 从屋门口,开始蔓延一股子冷意。 这种冷,要比申河带给人的冷强烈很多。 我形容不好,荒山义庄那个东西更凶,还是这老头更凶…… 下一刻,老头身体一抖,他目光似乎都没那么浑浊了。 冷冰冰的盯着申河,他骤然就扬起了手上的断刀,猛地朝着申河一挥! 呼啸之间,断刀直挺挺的斩向申河的脸! 他那模样,就像是被申河说的恼羞成怒,直接动手了一般! 申河双臂猛地朝着胸前一挥,手掌狠狠拍中了那断刀,将其夹住之后,却被一股大力往后一撞,轰然一下,他就直接撞击在了墙上。 下一瞬,那老头进了屋内。 他速度太快,我甚至都没看见,他就到了我面门前。 老头陡然抬手,一把就要抓我咽喉! 眼看他就要抓到我的瞬间。 忽然间,我身后探出来了两只手! 一只纤细,但却格外粗糙的女人手。 另外一只,却是宽大的男人手掌。 那男人的手,一把抓住了老头的手腕,那女人的手,则是直接戳那老头的眼珠! 胸口格外的冰凉,放在那里的天乙贵牌,似是成了一块坚冰……冷得我打了个寒颤! 第99章 痴人说梦 老头本来面容冰冷。 这一瞬间,他就变成了愕然! 那宽大的手掌抓住他的手腕,让他无法靠近我。 那只女人手,刹那间就到了他眼珠前! 老头的头,朝着旁侧一拧! 嗤的一声轻响,那女人并拢的食指和无名指,居然硬生生扎进了老头的眉心中! 老头面露痛苦之色,嘴唇微张,一口黑气便吐了出来。 下一瞬,我的嘴巴却被一只湿漉漉的手直接捂住! “不能闻!”申河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浑身都绷紧了,哪儿敢呼吸。 只不过,黑气消散之后,那老头也不见了踪影…… 刚才那男人和女人手,同样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惶然不安,扭过头。 申河站在我身后,他同样略显狼狈。 “九流鬼被打跑了。”说这话的时候,申河眼中分明有几分阴霾。 他扫了墙角的婆婆,和另一头邓九刀的魂魄一眼,语气更不好听的说道:“本来,他好端端同意的话,我有足够平稳的办法,让九流鬼离开,非要弄成这一出,还是我们直接动手,幸亏那两个东西也够凶。” 申河又停顿了一下,他告诉我,如果邓九刀还能喘气儿,九流鬼是不会和我们沟通的,会直接杀人。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意思。 再看婆婆此时依旧痛苦的模样,我咬唇告诉申河,能不能把婆婆放开,再让邓九刀醒过来? 申河这才嗯了一声,他又告诉我,九流鬼来一次就不会来了,刚才他故意刺激了那鬼东西,那鬼东西会去找操使他的人,也就是李煜他爸。 说完,申河直接走到了邓九刀魂魄跟前,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其头。 下一刻,邓九刀的魂魄就颤巍巍朝着他身体走去。 我眼看着他进了身体,邓九刀就在剧烈的抽搐起来,甚至是口吐白沫。 我慌张的喊了声邓爷爷,赶紧过去掐他的人中! 等我掐着邓九刀人中的时候,墙角传来一声闷响,我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婆婆瘫倒在地上了。 很快,她又撑着身体站起来。 婆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拘束太久,恐怕腿麻了。 紧接着,婆婆匆匆到了我和邓九刀跟前。 她看我的眼神,满是不安,甚至还有一些茫然。 我小声说:“婆婆,我等会儿和你解释。” 邓九刀咳嗽了两声,总算醒了过来,他格外虚弱,更是面色苍白。 “申河?”我扭了一下头,却发现申河已经不在我身后了。 我一下子就清楚了,他大抵是不想和婆婆以及邓九刀沟通。 刚才弄出来的事情,的确太过紧张…… 而且婆婆和邓九刀过了…… 一时间,邓九刀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他惊疑的扭头四看。 婆婆压低了声音,道:“妮子,他走了?” 我抿了抿下唇,可我也不好解释,申河在我身上。 铁相关当初交代过,天乙贵牌的事情不能和任何人说。 于是,我低声告诉了婆婆,说申河是走了。 婆婆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可下一瞬,她额头上的汗水变得越多,成了豆大一颗。 “可……你身边,不止申河……刚才还有两个鬼东西,好凶,至少是厉鬼……它们……”婆婆的语气都略有发抖。 我微咬着下唇,解释了几句,大致就说,它们为什么会跟着我,这也是铁相关的交代和安排,铁相关的确和我讲了,不能将缘由告诉任何人。 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很笃定。 婆婆怔了片刻,她才苦涩的说道:“果然是大先生,阴女命招鬼祟……他居然让这么凶的鬼护着你……” 我不知道咋接话,就拉开了话题,说先把邓九刀弄上床休息。 结果邓九刀却支撑着身体,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那申河,很恐怖,妮子,就算是铁相关安排的,你也要小心他……”?说这话的时候,邓九刀的眼中分明都闪过了惊恐的神色。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之前申河吓他…… 再接着,邓九刀又盯着倒在地上的门。 他语气痛苦的说道:“邓家历代先人,居然要么成了这种恐怖的九流鬼,要么入油锅上刀山,这世道不公平……” “刽子手砍头,砍的都是该杀的人,现如今刽子手,只是砍一些该魂飞魄散的鬼,居然弄个永世不得超生?” 说着,邓九刀胸口就颤了颤,他捂着心口,嘴角竟然溢出来了一道血。 ”邓爷爷……“我担忧无比的拉住他胳膊。 婆婆也惊疑的说了句:“老邓,你不要气急攻心!”邓九刀死死的咬着牙关,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李煜他爸到底是什么人物,他这事儿做的太狠,让老子杀儿子,等我爹清醒过来,恐怕自己都得了断自己,我要见他!领教一下他的手段!” 我顿时更心惊。 邓九刀愤怒不假,可这李煜他爸,都能够操使九流鬼来杀他,邓九刀……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并且我心里还咯噔一下,邓九刀没出事,李煜他爸手段落空了。 婆婆呢?! 他还会用什么阴损的手段来对付婆婆?! 肯定不能让他一直在背后使阴刀子。 否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刚想到这里,手机就又响了。 我迅速接通了电话,将其放置耳边。 那边传来了李煜他爸的声音,平静的说道:“怎么样姜琳,死上几个人,再死那个老东西,你就知道,我的话,不是你能违背的了吧。”我心头突突一跳。 他以为邓九刀死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他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只不过他安排好了事情,认为一定会完成罢了。 “你心狠手辣,害这么多人性命,不会寝食难安吗?!”我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的说道。 “哦?呵呵,你倒是关心的很多,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再给你一天的机会,明天傍晚前,我希望见到你的人。” 李煜他爸幽幽的继续道:“如果你不来,柴云这老婆子,也会死的很惨,她会被剥掉脸皮,被人挖掉心肝……” 我听得脸色直接就变了。 邓九刀夺过了手机,骂了句:“你别给老子装神弄鬼!你动老子爹,老子要砍了你头!你那儿子,活该短命,想要姜琳的骨髓?痴人说梦!”电话那边,立即传来了惊声,说了句:“你没死?!” 第100章 他哪儿比得上邓九刀? “死?你死了,你邓爷爷都不会死!”邓九刀又骂了一句。 电话那边却变成了一阵紊乱的电流声,似是还有李煜他爸的闷哼。 再下一刻,电话被挂断了…… 邓九刀盯着手机,他目光久久没有移动。 我心里头很是不安。 那电流声是什么?还有他闷哼了一声…… 是那个九流鬼找上了他? 又抬头看向了婆婆,我的担忧就更多了…… 李煜他爸所说那番话。 他肯定还要针对婆婆…… 现在他知道邓九刀没死,肯定会重新估计我们的本事,对付婆婆的手段,就会更加的毒辣了。 “我本来以为,咱们离开村子了,他们至少不会这么过分,没想到还是这样缠着我们,这件事情,要是没个了断,恐怕要一直寝食难安。” ?婆婆忽而低声开口道:“妮子,你身边有三个那么凶的东西,现在九流鬼又去报复那人,你说,我们能不能主动去找他?!”?语罢,婆婆就看向我。 虽然她眼中大致的神色是询问,但我还是看到了其深处的期翼。 婆婆说的道理我明白。 刚才我也想到过,不能让他一直这样在背后,暗箭伤人…… 只是除了申河能帮我,荒山义庄的凶尸,还有那张雪,都不会被我驱使,他们最多出来保住我不死而已…… 我低头,微咬着唇思索。 就在此时,耳边忽而传来申河的低语:“倒是可以去会会他,不过,只能你一个人去,那人再凶,我们保住你应该无碍,带上你婆婆和这倔老头,恐怕会拖累。”?申河这话直接让我愣住了。 再看婆婆和邓九刀,我心中就更不自在。 这话我肯定不能明说,可我不这样讲的话,婆婆和邓九刀恐怕一定会跟着我。 “妮子?”婆婆又喊了我一声,她低声道:“你在想什么,觉得婆婆这想法不行吗?还是说它们……” 我小声说,等我们下去再谈。 说着,我就往屋外走去。 邓九刀和婆婆就跟着我身后了。 下楼期间,我又思索了不少事情,包括怎么和婆婆以及邓九刀商议。 最后我想到一个,能保证他们安全,大致也能让他们满意的办法。 在二楼堂屋坐下,我就没有犹豫,直接说了,我的确可以去见一下李煜他爸。 又看了一眼婆婆和邓九刀,我才小声说,他们不能跟着我去,因为不够安全。 我自己过去,才能全身而退。 他们可以在附近的街道接应我。 婆婆和邓九刀面面相觑。 两人似是明白了什么,婆婆面色颓然不少,邓九刀的脸皮也抖动数下。 他们没讲别的,只是点头说了个好字。 再接着,邓九刀才问我,那什么时候去?按照那人说的,明天白天? 我点点头道:“避免他再弄什么幺蛾子的手段,我就明天白天去赴约,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就在这时,堂屋外却传来一个略不安的声音。 “我来开车?”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去,发现站在门旁边的不正是邓韫吗? 他脸色依旧苍白,显然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他说开车,恐怕是听到我们刚才商议的话了。 我正想说不用。 邓九刀却点点头道:“成,你来开车,自家人才放心,万一外头找个外人,出点什么纰漏,接应不好就麻烦大了。” 邓韫立即点点头,他到了堂屋里头,在我们旁边坐下。 这时,婆婆却拿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约莫两个手指头粗细,一个巴掌长短的小塔。 婆婆将其放在桌上,推到了我面前。 婆婆低声道:“你那死鬼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我能取出来的不多,这可以保命用,具体怎么用,我不晓得,呆在身上就行,只能用一次。”?“倪家一直垂涎你爷爷那点儿遗物,他的东西都不简单。” “本来我留在身上,也是给你用的,你现在带着。” 我本来不想拿。 因为我已经有天乙贵牌了,身上足足三个厉鬼。 可看婆婆认真的眼神,我不拿的话,她恐怕放心不下。 微咬着下唇,我拿起来了这小塔。 它整体是陶土烧制而成,一共七层,上头写着一些深奥的文字。 我下意识念出来了几个:“末;天杀、甲;鬼劫、丑;天吊……” 我还没念完。 就觉得一阵说不出口的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顶着心口了一样。 手本能的一颤,小塔落了下去。 婆婆眼疾手快,将其接住,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妮子,你仔细点,这应该叫做星曜塔,千万别摔了。”?她说完,又将小塔塞回我手中。 那股胸闷,被顶着胸口的感觉又不见了。 可我却不敢再念那几个文字。 其实我心里还在等着申河和我说些什么,他知道的东西应该很多。 只是这一回,他居然没有开口? 我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收进兜里,邓九刀才吐了口浊气,说道:“折腾了大半宿,明天要去找那狗杂碎,妮子,你去邓爷爷的房间睡一觉,我去修门。”?说着,邓九刀就起身走向院门口。 不知不觉间,雨水居然停了。 大院的铁门,是直接朝着里面倒下的,连带着边缘的铁片都变了形。 邓韫同时起身,跟着邓九刀过去。 婆婆看了我一眼,她低声道:“要是你那死鬼爷爷还在,那就好了。”?婆婆话语中不但有伤感,更有几分埋怨。 我强笑了笑,让婆婆不要这样想,虽然我没见过爷爷,但他当年不辞而别,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并且我认为,他既然让倪家这么垂涎,肯定本事更高。 我爷爷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死了?! 婆婆嘴唇抿的更紧,她眼睛略有泛红,低头,却一言不发。 半晌后,婆婆才说了句:“他死在外面,就死在外面了,即便是没死,也别回来了。” “我拉扯大两个孩子,结果他们都死于非命,你和我艰难活下来,他有啥事情,都不是借口。” “死才是他的归宿,当年我瞎眼了,他哪儿比得上邓九刀?!” ?说完,婆婆起身,直接朝着堂屋外走去! 第101章 针扎 婆婆走至门口的时候,又停顿了下来。 她回头看我,复杂的说了句:“姜琳,婆婆和你说一句话,你现在也大了,要擦亮了眼睛。” ?“当年婆婆喜欢姜子书的年轻有为,可他并不是一个顾家之人,男人本事再大,可他一心在外,是念及不到女人的。”?“你不能找本事太大的人,谁真心对你,才能跟谁,晓得了不?” 我晓得,婆婆拿出来爷爷的东西,是伤了心。 哪儿敢多说什么,赶紧点了点头,又让婆婆先去好好睡一觉。 婆婆这才离开。 我并没有去邓九刀的房间。 想了想,我还是自己上了楼。 进屋之后,我把地上的门撑了起来,斜着挡在门口。 躺上床之后,困意袭来,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不过,这后半夜我睡得不安生,一直在做梦。 梦见我自己站在一处荒地上,荒地中央,摆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椁。 棺椁旁边一个女人,正在绕着走。 她面色阴冷凶厉,口中更是发出呜咽凄厉的哭声,时不时,她就猛的挥出一下手,狠狠的在棺椁上留下一道抓痕! 我身旁则站着申河,申河目光严厉的盯着他们,隐隐在护着我。 我晓得这是梦,可我隐隐也觉得,这就是天乙贵牌内,如今他们三个的处境? 张雪肯定从气息上感知到她女儿是被荒山义庄的凶尸吸干了,才会如此凶狠…… 总归,我精神一直是高度紧张。 就算这是梦,我还是怕,万一张雪过来找我麻烦,该咋办!? 我也不知道梦境什么时候消散的。 总归,我是被熨烫的阳光给照醒来的。 迷迷糊糊的睁眼,我捂着眼睛,脸上很烫,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抬头一看,我才发现,我的门居然被装好了? 一下子我就明白,肯定是昨晚邓九刀或者邓韫来弄的。 起身下床,我到了一楼。 堂屋的桌上摆着吃食,婆婆和邓九刀在吃东西。 大院门也修好了,并且是打开的,门口停了辆蓝色的越野车。 邓韫正打开了前面的车盖在检查什么。 邓九刀招呼我过去吃东西。 婆婆低声在和他说话。 她声音不大,说的多是一些小事儿,可明显看得出来,婆婆对邓九刀的态度,有了很大很大的变化! 我立马过去,吃罢了饭食,身上暖意更多。 邓九刀就起身说出发了。 一行人从院内出去,上了邓韫的车。 邓韫让我上副驾驶,和他说下地址,他好导航。 我记得清楚,倪清带我去的是河未市,当时我出来找出租车,隐隐看过一个路牌,大致记得那是杨山路。 我立马就和邓韫说了地址。 婆婆在后边儿点头示意,说倪家的确在河未市。 邓韫一边导航,一边上了路。 当然,这期间我没给李煜他爸打电话。 我打算等到了之后再联系他,我得多防备,若是提早说,他做出什么准备来,会让我措手不及。 整个车程,用了足足半天的时间。 终于到了河未市,又到了杨山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路边的环境。 让邓韫将车停在路口的地方,我就立即下车,示意他们不要跟着我,在这里等我就行。 婆婆和邓九刀叮嘱我,一旦有危险,立即就撤。 邓韫同样叮嘱我,要注意安全。 我表示他们放心,就直接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我就走过了多半条街道,来到了那栋别墅前头。 令我心头略诧异的是,别墅的大门居然没锁…… 并且一眼能看见,里头的一楼门也没上锁。 我迟疑了一下,就先钻进门内,一直到了一楼里头之后,我才拿出来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嘟嘟声中,我四扫一圈别墅内,大抵还是当时的布置。 很快,电话被接通。 那边还没传来声音,我就微咬着下唇,说了句:“我来了,你在哪儿?!” 显然,电话安静了一会儿。 下一刻,居然直接就挂断了! 我就不明所以了啊…… 紧跟着,我手机却传来一条短信,上头写着:“你很识趣,那我可以放过你婆婆,天黑我会来见你。”?我眉头紧皱,天黑? 一下子我就觉得,他肯定还要做什么东西? 还是说,他没说话,我总觉得有点儿古怪。 难道说,他昨晚就被九流鬼伤到了?引火自焚?所以只能天黑来找我?! 我想到这里的同时,小声的喊了一句申河。 很快,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阴影感觉。 我回头一看,正是申河站在我身后,他低头,眼中却有几分疑惑。 “上一次我就觉得这里古怪,的确很怪异,是个凶宅,白天我都能出来。” 申河低声喃喃。 我心里咯噔一下,凶宅? 我更觉得有种压抑和不舒服了。 当初倪清说的倒是好听,这房子说要留给我。 可这是个凶宅……死过人,甚至是死人待的地方…… 正当我思绪的时候,忽然间,屋门位置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房门竟然死死的闭合了…… 我脸色顿时就变了变。 这时候我才发觉到,其实屋内其他地方,都拉着窗帘。 房门闭合之后,整个别墅里头,都感觉是逼仄阴沉的。 窗帘布很厚,一点儿光都没透进来。 是因为天花板挂着的大灯很亮,所以屋内的光线很充足。 只不过这光又让人很冷…… 我缩了缩肩膀,打了个寒噤。 申河忽然微眯着眼睛道:“他早就准备好了我们要来,这别墅,看来是要给你个下马威。”?申河话音刚落罢,我忽然就觉得胸闷得慌,好像有人在用力捶我心口一样。 我闷哼了一声,捂着胸口,感觉嘴唇和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申河低头,他皱眉看我,手按在了我肩膀上。 “要不……我们出去等?!”我觉得自己呼吸都有点儿艰难了。 申河眯着眼睛,他喃喃道:“不,出去等,不就是你怕了吗?我们看看,这地方有多凶,给他破了,让他被反噬,等会儿见你的时候,他自然会掂量掂量。” ?申河话音刚落,我就觉得更冷了,好似有一团水从他手上流下来,到了我身上一样…… 只不过,胸闷的感觉,反倒是消失了不少。 就在这时,我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 发现在二楼的楼道,居然杵着个人。 那是个穿着黑色衣服,胸口一个寿字的小老头,还带着一顶圆毡帽。 他手中捏着一个小人儿,正拿着几根针,在用力戳呢。 一边戳,他还直勾勾的盯着我,黑漆漆的眼袋都快掉下来了…… 第102章 吸干 我着实被他吓得不轻。 他似是瞧见了我看他,一下子就缩回了楼道里头。 “谁!”申河的反应速度不慢,骤然转过头,看向楼道方向。 下一刻,他直接迈步往前走去。 我紧随其后。 几秒钟,申河就到了楼道口,他没有立即往前,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跟上去后,顿觉得心惊了一下。 地上有个巴掌大小的布人儿,颜色泛黄,像是用旧布脏衣做的。 布人胸口的位置,扎进去了三根针。 她头部则点了眼睛,嘴巴,鼻子,甚至两侧还做了耳朵。 冷不丁的,我就联想到刚才自己的胸闷。 难道是刚才那小老头用这个布人在扎我? 我本能的弯腰,将小布人捡了起来。 下意识将其翻过去,布人背后工工整整写着一行字。 我脸色变了。 因为这居然是我的生辰八字…… 并且我还想起来一件事儿。 倪清带我来这里的时候,那老头就出现过,吐了我痰,还骂我是乡下来的。 之后倪家老太太上门,倪清还和他们争论。 倪家老太太质问过,说倪清挪了她爸的灵位和骨灰。 难道刚才那小老头,就是倪清他爸?! 一直到此时,申河才忽然开口:“楼上还有东西,上去了以后,你不要乱碰什么,跟着我。”?语罢,他继续往前迈步。 很快就走过我之前住过一夜的房间,来到了楼道尽头。 通往三楼的楼梯,逼仄阴暗。 墙壁发灰,甚至有墙壁在剥落,明明崭新的别墅,到了这儿,居然有种破败陈旧的感觉。 申河和我先后走上了楼梯。 到了三楼的时候,这里没有那么多房间了,只有楼道两侧左右两间屋子。 屋门相对,一间紧闭着大门,另一间则虚掩着一条门缝。 申河停顿片刻,他直接往前,推开了那虚掩的屋门。 我们刚走进去,就是一阵扑面而来的香烛纸钱味儿。 屋子里头的光线更暗,一眼四看,只有在南边儿墙根的地方有光源。 两根烧的正旺的蜡烛,散发着橘黄色的光。 蜡烛后边儿,有一口棺材。 只不过,这和我往常见到的棺材不一样…… 它是红色的,而且红的像是要渗血出来了似的。 靠后方,在棺材头的位置,正杵着那个小老头。 小老头抻着头在看我和申河。 他一只手压在红色棺材上,一点一点敲着棺盖。 叮叮当当的声音,别提有多压抑了。 “乡下来的小野种,还带了个死男人,你们真的是没脸没皮,还来我宅子。” 老头幽幽的说了句,他语气更为森冷。 申河眉头一皱,说了句:“老头,嘴这么碎,可能你熬不到下去,就会在这里被剪了舌头。” 话语间,申河直接就朝着棺材走去。 结果他刚走两步,屋子里却诡异的刮了一阵风。 这风像是刮到人心窝子里,让人心里头发慌的不行,甚至我还觉得眼睛有点泛酸。 我用力眨了眨两下眼睛。 等我能看清楚的时候,申河已经走到了棺材前头。 可那里哪儿还有什么老头,只是斜着靠了个纸皮人,纸人脸上粗糙的画了几笔,显得很是瘆人。 申河探手,啪的一巴掌拍在棺材盖子上,冷冰冰道:“棺材都在这里,你跑得掉?”?下一刻,申河直接用力一掀棺材盖子。 呼哧一下,棺盖扬起,再重重落地。 结果棺材里头,忽然滋生起来一道黑漆漆的雾气,那雾气扩散开来,一部分到了申河身上,另一部分直接卷向我。 这屋子里头的光线更暗了,甚至棺材前头的蜡烛都冒着幽幽绿光。 “申河,你小心!”我慌张的喊了一声,同时迈步,急匆匆朝着他走去。 结果头顶上方,却传来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脸颊忽然觉得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 我本能的伸手去一抓。 结果嗖的一声轻响,我脖子上瞬间被勒紧! 一股大力从脖颈传来,我双腿悬空,居然直接被吊了起来! 这忽然的变故,吓得我傻眼了啊。 脖子上的疼痛还有窒息,更让我用力去拽脖颈上的东西,又拼命的挣扎起来。 可越挣扎,反倒是那力道越紧。 我发出痛苦的呜声,仰头看上方,我却头皮炸起! 天花板上,那老头倒着趴着,他皱巴巴的脸上,全都是阴狠。 他双手抓着一条白绫! 正是那白绫将我吊了起来! 我呜呜的想喊申河救我。 可挤出来那几个字之后,申河还是没过来。 我挣扎着投过去视线,却更大惊失色。 那口红色的棺材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钻出来了个女人。 她半截身体在棺材里头,半截身体搭在了申河身上,双手捧住了申河的脸颊,她挡着我,我看不清申河的表情。 总归,申河一动不动…… 脖子上的白绫勒的越来越紧,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 我觉得肺部的空气,都快要完全被挤压了出去。 天花板上,那老头冷不丁的笑了一声。 这更让我觉得精神压力到了临界点。 “小野种,你要死了。”老头阴翳的又说道:“那死男人,也要被吸干了!” “等你死了,我让她再吸你一次,让你魂飞魄散,和那死男人一个下场!” 老头话语间,半截身体搭在申河身上的女人,缓缓回头瞥了我一眼。 她生着一张削瘦狭长的脸,下巴很尖,鼻梁高挺,一双狐媚子一样的桃花眼,却泛着漆黑。 淡淡的青气,顺着她鼻子流淌下来! 不,不是流淌,而是钻进她鼻翼中…… 青气是从后方申河那里蔓延出来的…… 她这是在吸干申河的魂魄?! 我焦急无比啊,更拼命的挣扎,可我力气只是越来越小。 老头阴翳的笑声再一次响起,他还在说什么话,总归我就听不清楚了,只晓得他一直在碎碎念。 我不想死,更不想要申河在这里魂飞魄散啊。 可那鬼东西,怎么那么凶…… 而且我身上的张雪,还有荒山义庄的凶尸,这种关头了,怎么也不帮我?! 第103章 我让你吞了他 意识逐渐开始恍惚。 我前一刻还在拼命挣扎。 可这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完全没了。 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 我眼前都在发黑。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我胸口探出,一把攥住了我脖子上的白绫。 咔嚓一声!白绫断了…… 我砰的一下,重重落了地。 脖子上骤然的放松,让我大口大口的喘息,喉咙里都发出嗬嗬的声响。 我睁大了眼睛,人还是瘫软在地上。 却能看见天花板上的老头,他满脸惊愕的瞪着我。 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只不过,下一瞬他就变得很是凶恶。 整个人朝着我一坠,就要砸在我身上! “救我……” 我哆嗦的喊了一声。 现在我脑子里回想刚才那一幕,伸出来的那只手,是张雪的! 荒山义庄的凶尸没动手,她刚才临死关头帮了我一把! 现如今申河被困,我还是只能凭借她,不然今天就完了。 可我胸前没任何反应。 瞬间,那老头重重的落在了我身上! 他整个人虽然轻若无物,但给我的压迫感却极大,我觉得我都直不起来身体了一样…… 这就和晚上睡觉被鬼压床的感觉相仿! 老头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我,他忽然猛地张开口,狠狠朝着我一吸! 我只觉得,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被硬生生地拽出去了一样…… 那种感觉我无法形容,头皮在颤动,额头上也像是钻出去某些东西…… 我觉得自己冷了好多,肢体在麻木! 老头狰狞的脸色,变成了瘆人贪婪的狞笑。 我胸前,却忽然再一次探出一只手。 那纤细的手掌,依旧是张雪的! 手掌一把就死死扼住了老头的咽喉。 幽冷的话音在屋内响彻:“糟老头子,没长眼睛么?还敢缠上来?!” 再下一瞬,又是一只手探出,纤细的双指,直挺挺的插进了老头的眼珠内!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 老头身体一颤,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惨叫出声! 他身体颤抖之下,阵阵黑气溃散而出。 而散开的黑气,居然全都被那双手吸走…… 哀鸣挣扎的话音从老头口中挤出来:“放……放过我……我……是她……外……” 他话音戛然而止。 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我心惊胆颤。 老头那么凶,居然就被张雪吸干了?! 眼见张雪的胳膊就要缩回我身上。 我这会儿勉强恢复了一点儿气力,赶紧伸手,直接就抓住了她的双臂。 冰冷,让我打了个寒噤。 我咬着牙关低声道:“你别走,帮我救申河……” 忽然间,那力气变大了许多。 我直接没拽住,她就消失在了我胸口。 “我想杀了你,你害死我女儿,那水鬼帮你抓我,他死了更好。”冷冰冰的话音在我耳边回荡,逐渐消散。 我脑袋懵了一下。 张雪已经彻底不见了…… 我艰难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再看前方,那女人不是面对着申河,而是斜着身体,居然钻到了申河的背后,她捧着申河的脸,自己的脸还紧贴着他。 青气变得浓郁了很多,甚至带着淡淡的血色。 申河变得越来越虚弱了,他明显在挣扎,却挣扎不过…… 我惶恐到了极点,一把就摸出来了身上的天乙贵牌。 这时候,我几乎是病急乱投医了,扬起天乙贵牌,就朝着那女人冲去! 我要用天乙贵牌打她! 转瞬间,我就跑到申河跟前,天乙贵牌朝着那女人头上一抽! 可呼哧一下,我抽了个空。 天乙贵牌居然直接从她脑袋穿了过去。 我心凉了半截。 这东西,只对收进去的鬼管用?! “走……”虚弱的声音,从申河的口中挤出。 他的眼睛,忽然泛着淡淡的青色。 嘴巴也是如此,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快要被吸出来了…… 甚至天乙贵牌上第一个淡蓝色的孔洞,都在变得暗淡无比,像是随时会消失! 本来这段时间,我和申河都已经有了一股默契的联系。 此时,那联系变得薄弱无比,像是随时会断掉…… 不,它已经在断裂的边缘! 那女人狭长的脸,勾起了更为妩媚的笑容,她玩味而又邪祟的看着我。 甚至头还从申河的一边脸上,贴到了另一边。 “小妹妹,等我吸干了你的情郎,再让你和他作伴。”细细的话音,让我身上泛起了大量的鸡皮疙瘩! 我飞速将手指塞进口中,狠狠咬了一口。 腥甜的鲜血入口,我快速将血挤在了天乙贵牌上。 那淡蓝色的孔洞,还是在消失…… 我浑身颤栗,身上不停的起鸡皮疙瘩。 恐惧和焦急中,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又哪儿能想到跑?! 申河虚弱的话音再一次传来:“跑……快……听……听话。” “张雪,你出来,你救申河!” 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这句话! 脑袋里却传来冷冰冰的回音:“凭什么?” “我没杀你女儿,吸她的是那凶尸,你救申河,我就让你吞了他!给你女儿报仇!” 我几乎是尖叫出声! 这是我完全没办法了,才喊出来的一句话。 可紧跟着,如血一般的雾气,就从天乙贵牌中扩散而出! 那雾气飞速缠绕到了那女人的身上! 女人也是惊恐的一声尖叫。 她忽然一个颤抖,直接从申河身上脱身而出! 要朝着棺材里头钻回去! 申河眼睛和嘴巴的青色瞬间消失不见,他身体一颤,居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一把去抓向那女人的胳膊! 血雾之中,闪过张雪那张塌塌的圆脸。 雾气弥漫向棺材,可旁边的棺盖,忽然一下子就弹了起来!重重的一下落在了棺材上。 整口棺材,都死死闭合! 刚好,这挡住了张雪,申河猛地收回手,不然也被棺盖砸中。 血雾飞速倒退,很快回到了我身边。 张雪那张塌塌的死人脸,几乎贴近了我的脸上。 她幽冷的看着我,舔了舔嘴角。 雾气溃散,她也消失不见了。 耳边幽幽的有一阵余音。 “记住你答应的承诺。” 我哪儿顾得上管她,惊慌担忧的看向申河。 申河杵在原地,却格外虚弱,他朝着我倒了下来…… 第104章 血光之灾 我赶紧伸手去搀扶申河。 不过他撞到我身上的那一瞬间,就像是穿过我身体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力道…… 我慌乱的转过身。 结果我身后空空荡荡,哪儿有申河的人? 我心跳都落空了半拍,抬手,举起来了天乙贵牌。 第一个淡蓝色的孔洞,没有之前那种要消失的感觉了,稳定了不少。 我滴进去的血,正在缓缓的被吸收。 “我没事……伤到了一些,不能现在出来了,你要警惕那个人。”?虚弱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总算松了一大口气。 申河没事儿,甚至比我自己劫后余生的那种喜悦还强烈! 再看那棺材,我泛起来的就是抑制不住的恐惧了。 申河已经很厉害,居然都被她制住…… 她那么凶? 我隐隐觉得,或许不是多凶,有可能是她的能力让申河防不胜防? 我并不敢靠近过去,将天乙贵牌收了起来。 低头瞥了一眼刚才的地上。 那小老头消失之后,其实地上还落了一顶圆毡帽。 回想起来他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 他应该想说,他是我外公。 在血缘上说,倪清是我母亲,他的确是这个身份…… 可他刚才,是直接要我的命! 杀我的时候他没那么想,等他要魂飞魄散了,他就想起来了?这只会跟更让我厌恶。 就在这时,耳边隐隐听到了停车声。 我心咚的跳了一下。 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 我才发现,时间居然已经到了七点多钟了。 天,应该黑了。 是李煜他爸来了?! 我微咬着下唇,心头滋生起来的是淡淡的恐惧,还有厌恶和恨意。 转身要往楼下走去。 可我又想起来申河说的,李煜他爸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顿了顿,捡起来了那个圆毡帽,才下楼。 穿过二楼楼道,到了一楼大厅。 明晃晃的灯光,刺的我眼睛有些发痛。 客厅沙发那一侧,站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我。 他很高,肩膀很宽,却并没让人觉得魁梧,反倒是瘦高。 灯光照射下,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 我更用力咬住下唇,抓着圆毡帽的手都用力了很多。 不过我没有停顿,朝着客厅那边走去。 当我快临近的时候,那男人就转过来了头。 他生着一张圆脸,眉头的位置拧起,像是毛笔落下时顿了一下。 锋锐的短眉,眉角还是扬出去一截。 高挺的鼻梁,鼻翼削瘦,可鼻尖却微微弯曲,形成了鹰钩鼻。 薄唇,颧骨极高,下巴微微翘起。 “姜琳。”他淡漠声音,透着居高临下。 我很不舒服。 他模样让我不舒服,这态度让我不舒服,做的事情,更让我厌恶。 “你是谁?藏头露尾,总有个名字吧?”我抿着嘴,说了句话。 “呵呵,本事没多少,但是你的嘴巴很硬,看来刚才的教……”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眼睛顿时微眯成了一条缝,盯着我的手。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看到我手上的帽子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没往前,直接将圆毡帽朝着他一甩。 他陡然抬手,接住了那圆毡帽。 啪的一下,他又将帽子甩到了地上。 “魂飞魄散,看来我低估你了,姜子书的孙女,的确有点儿门道,你应该用了他某样东西吧。”那男人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扫视,眼神锐利了很多。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他在三楼的布置,应该是没想直接杀了我,只是吓唬我? 不过他没料到,我将其破开了。 甚至那小老头还魂飞魄散。 他不晓得我身边有申河…… 他是觉得,我身上有我爷爷的东西,是那东西让我脱困? 当然,我的确有,只是还没用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你只有这些装神弄鬼的手段,那吓不到我的。” 那男人却冷笑了一声,说道:“装神弄鬼?呵呵,这些年,还没有人敢说我李方易装神弄鬼。” 我手下意识攥紧了不少,心底默默念了李方易这三个字。 下一刻,李方易走出沙发。 他走至我身前后,取出来了一样东西。 他平举着手,在我面前一放。 那是一个类似画卷的东西,被打开拉直后,其上居然是一张画像。 那张画像,居然是婆婆的脸……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方易。 这人很诡异,不光是驱使鬼的手段,还有这东西,都给人一种心底升起的惧怕感。 他拿着婆婆的画像要做什么?! 李方易幽幽的说道:“姜琳,看来你不认识这东西,姜子书死的早,不怪你见短识浅。” “我告诉过你,如果你不听话,柴云会被剥掉脸皮,挖掉心肝。” “可她死之前,我还可以让她遭受更多的痛苦。” 他的话,更让我不寒而栗。 我本能的抬手,就想要抓那副画像! 并且我觉得,他所做的事情,应该会和画像有关! 李方易后退了一下,我没能抓中。 下一刻,他手却朝着画像背面一戳。 一个淡淡的黑点,就出现在了画像正面,婆婆的鼻梁上。 很快,那黑点扩散开来,就像是散了的墨水一样。 黑朦如烟的雾气,萦绕了鼻梁山根。 “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李方易玩味似的看着我。 我心头不安,咬牙看着他,说道:“你不要装神弄鬼。” 李方易的眼神立刻变得阴冷,淡淡道:“装神弄鬼?柴云黑朦上山根,立遭血光之灾,车马伤相。” 我脸色一变。 虽然我听不太明白李方易全部的话,但是我听得明白一部分。 那黑雾在画像鼻子上,就会让婆婆遭到血光之灾? 车马伤相又是什么?! 可我觉得很荒谬啊。 一张画像……凭什么? 但本能的担忧不安,让我很想拿手机打电话问问婆婆那边的情况。 正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手机却嗡了一下。 我快速拿起来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个号码发给我的短信…… 上头写着:“我是邓韫……姜琳,见鬼了,刚才我们车停着,忽然后面就撞上来了一个大货车,你婆婆受伤了,伤的还不轻,得赶紧送她去医院,你那边怎么样?能不能立刻走?!” 这短信的内容,让我脑袋嗡嗡作响啊。 车马伤相,就是车祸?! 这李方易,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他说婆婆血光之灾,就真的出车祸了?! 我脸色铁青无比,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盯着李方易。 哆嗦的说了句:“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105章 被逼无奈 “哦,看来出了事儿,就立即通知你了,柴云,在附近吧?”李方易淡淡的又说了一句。 我没有接这句话。 只是心里更不安了,还透着一股浓郁的悸动。 李方易又抬起左手,迅速朝着右手画像背面戳去! 眼看他要戳中画像。 我面色再变,刚才的事情不是巧合,李方易的手段太诡异特殊。 我不可能让婆婆再出事啊! “你住手!”我几乎从唇缝中挤出来这句话。 我更快步往前,要抢过那张画像! 结果这一次,李方易居然没躲。 他任凭我将画像抢了过去。 哗啦一声,我将画像抓进了手中,顿时就松了一大口气,心头也有了惊喜。 可下一瞬,李方易却怪异的笑了笑,他又从身上取出来了一张画像。 他快速将其摊开,这一张画像上的脸却不是婆婆,而是邓九刀了! 他左手食指瞬间触碰到了画像背面,邓九刀的脸上。 下一刻,邓九刀下巴变成了一片赤红色。 李方易的嘴角勾起,开口道:“地阁赤,火厄至,姜琳,画像只是画像,你抢过去一张,我还可以再画一张,看来你还是没看清局面。” “我要你做什么,你不做,你又怎么拦得住我?!” 李方易没有往前,甚至没有别的任何动作。 可他的话语给了我极大的压迫感……?我死死的盯着他,惊喜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力,恐惧夹杂其中。 那种感觉,就逐渐让人开始绝望了。 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却一直没有邓韫的电话或者短信过来。 “等不来讯息,但你可以问。”李方易忽而幽幽的又说了一句话。 我抿着嘴,拨通了邓韫的电话。 结果电话一直没人接,很快就到了时长被挂断。 我内心更不安了,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李方易此时的表情就玩味了几分。 第二个电话,邓韫终于接了。 他那边的语气略慌乱,问我是不是出来了?他们那边又出了事儿,他正要给我打电话,没想到我已经打过来了。 我立即就问邓韫出了啥事儿,语气也有压不住的不安。 邓韫才急匆匆的说了,刚才不是有车撞了他们,让我婆婆受伤了么?结果他们在等我的消息,犹豫要不要赶紧先去医院的时候,车却自燃了,而且车门坏了,怎么都打不开。 我更惊慌,道:“那现在呢?邓爷爷没事吧?我婆婆她怎么样了?” 邓韫语气稍微镇定了一点儿,说道:“没事了,我叔他把车锁用刀戳了,现在已经出来了,我们得赶紧送你婆婆去医院,我叔他胳膊被烧伤了,也得立即包扎,你要是出来了,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你放心,我们没大碍……” 我紧紧的握着手机,指关节都变成了白色。 邓韫说是没有大碍,可真的没大碍么? 真要是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不会离开…… 邓韫还在说话,不过他说的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我挂断了电话。 挣扎和无力,最后变成了更多的绝望情绪,死死的盯着李方易。 李方易坐在了沙发上,他将邓九刀的画像平放在了茶几上。 他左手,又要点在画像上! 我身体哆嗦了一下,颤抖的抬起来手,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住手!” 李方易并没停下。 “我答应你的条件!”我煎熬的挤出来这句话。 李方易的手一顿,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满意的神色。 他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道:“姜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没再接话,只觉得心里头难受的针扎一样。 这李方易,太可怕了。 本来以为他暗中伤人,驱使九流鬼,已经是最大的本事。 申河用一些手段让九流鬼没伤到邓九刀,甚至让他去反噬了李方易。 我们还认为,李方易给我们下马威,我们也能杀回去一些。 结果没想到,申河现在重创虚弱,李方易用出来暗中伤人的手段,比之前那些更恐怖…… 让我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希望你达成目的之后,不要再为难我们……” 我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变得无力了不少。 李方易站起身,他忽而深邃的看着我,道:“那要看你够不够听话了。” 他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我身体很僵硬,还是勉强挪动,跟上了他。 走出别墅之后,外头是漆黑的夜。 天空中挂着的圆月皎洁,可我只觉得它冰冷无情,就像是个漠视的旁观者。 路边停了一辆灰色的别克。 李方易上了驾驶室,我去了后排座。 上车的时候,我耳边总算听到申河虚弱轻微的话音:“拖时间,或者逼张雪出来,他的目的,不止那么简单,不能真答应他。”?话音到最后就微弱的消散,好似是申河用尽了最后力气和我说一样。 申河还能说话,这让我一喜。 可他说的内容,却让我更是心惊。 发动机传来声响,车身平稳的动了。 车辆离开别墅之后,就朝着城区更深处走去。 我小心翼翼的摸出来手机,想要给邓韫发个信息。 结果手机上居然半格信号都没有…… 我只能放弃…… 李方易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他并没有说话。 我却觉得,背后也火辣辣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我不安的扭头看了一眼。 车椅子后边儿的台子上,竟然放着一个圆卜隆冬的物事,上头贴了一张纸,纸上画着一张人脸。 这张脸很怪异,五官惟妙惟肖,就像是活人一样! 我多看几眼,就仿佛坠入其中。 用力一咬牙,我才勉强清醒过来,可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背后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这也是个鬼?!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艰难的又问了李方易一句。 李方易一边开车,一边平静的回答了一句。 “一个先生,不过,是一个看透一些事情的先生。” 我手心攥紧,指甲都有一些陷入了肉里。 从先生两个字,我联想到一些事情。 温帛就是先生,他本事不浅,却不愿意帮我忙,之后我们遇到了算计我的温邬!他的手段很可怕。 再之后通过申河,忽然而来的倪清,隍司张,破坏了温邬的算计。 我们又机缘巧合的通过隍司张,找到了铁相关…… 铁相关,也是一个先生。 先生有好有坏,显然,李方易和温邬一样,是坏的那个,他坏的更可怕。 只不过,温邬可远远比不上李方易! 那他和铁相关对比呢?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后视镜里,李方易的脸。 “你和铁相关,谁更厉害?”?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李方易的脸,顿时就变了色。 甚至有几分色厉内荏。 他后视镜里的眼神,都变得快杀人了! 第106章 姐姐,谢谢你 “姜琳,没想到你知道的人,倒是不少。”李方易语气更冰冷,眼中的杀机也更凌厉。 就这一个表情,一句话,我就知道,李方易和铁相关肯定有仇! 二者之间的仇恨绝对不会少! 车速变快了不少。 李方易没回答我,后视镜也没看我,就只是在开车。 我思绪紊乱了不少。 很快我就想到,凭借李方易这样狠毒的性格,有仇的人,他肯定更不会放过。 那铁相关现在都安然无恙。 岂不是说明,李方易不是铁相关的对手? 当然,还有一个很大概率的可能,两者相仿?! 我并不敢说出来自己和铁相关有关系。 一旦开口的话,恐怕李方易对我,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我没继续看前方,扭头看向窗外。 我得按照申河说的,让张雪帮我才行。 这件事情应该不难,之前张雪就在我许诺之后,救了申河。 我只要提起来这件事情,她肯定还会出手。 荒山义庄的凶尸太狠,几乎不可能为我所用,他还随时想着吞了申河和我,这本身就是一个隐患…… 与其随时带着一颗雷在身上,还不如用他来缓和和我张雪之间的关系?! 车一直往城里开,绕过很多条街道,最后停在了一个城中山脚下。 山脚有一处大宅,宅门挂着牌匾。 “李宅。” 灰白色的院墙,透着一股古朴和书香气。 李方易下车之后,我跟在了他身后。 进了宅院后,顺着右侧的走廊往里走。 除却了月光,还有走廊两侧的灯台,映射出暗淡的白光。 院子中央有花圃,水潭,甚至是假山。 李家是实打实的大富大贵之家,否则哪儿能有这样的宅院?!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堂屋门口。 屋子里有张四四方方的大黑木桌,边缘雕刻着一些兽头。 左右墙放着立柜,格子里摆着的东西,莫不是一些陶器,或者砚台摆件。 北面的墙上,则是两张太师椅。 堂屋里头还有个人,穿着布衣,居然给人一种仆人的感觉。 李方易刚进堂屋,就喊了句:“刘管家,把少爷带出来一下。” ?“是,家主。”那刘管家恭敬的和李方易躬身,行了礼之后,瞟了我一眼,就立即走出堂屋外。 我站在这里,却有几分局促不安。 没过多久,刘管家就回来了。 面色稚嫩,天真,且带着苍白面色的李煜,跟着他进了堂屋。 李煜看到我的时候,他眼中顿时透着几分不安。 当然,李煜不是怕我…… 这种情绪,就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了。 他是担心我?! “小煜,来,喊姐姐。”李方易脸上立即有了笑容,他招手,示意李煜到我面前。 李煜走到近前,他小声的喊了一声姐姐。 “姐姐会和你去做手术,你很快就好了,爸答应了你的事情会做到,你放心了吧?” “你看,她是不是自愿我和来的?” 李方易伸手摸了摸李煜的头。 我手垂在身侧,不自然的捏了捏衣角。 李方易答应了李煜什么? 还有,他说这个自愿,我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这是自愿么? 从始至终,倪家是强行要求我,威逼利诱。 李方易更阴损,他用我身边的人来胁迫我…… 就在这时,李煜仰起头。 他声音清脆的和李方易说道:“那爸爸,妈妈说了,外婆家的人,不是姐姐他们害死的,你不能为难她,也不能让外婆为难她。” 李煜的话让我一怔。 其实上一次打电话,李煜和我说一些消息,当时我就知道,李煜对我是没恶意的。 李方易面上都是笑容,道:“爸爸答应了你事情,肯定办到,不会让外婆为难姜琳的。” 李煜的脸上,顿时有了天真的笑容。 “刘管家,你带小煜去休息吧,明天早起就去医院。”李方易又看了刘管家一眼。 刘管家面带笑容的躬了躬身,道:“少爷,走吧。” “那妈妈呢?”李煜又小声问了李方易一句。 李方易皱了皱眉头,道:“等你做手术的时候,外婆会让她来陪着你的。”?李煜脸上笑容浓郁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认真的说道:“谢谢姐姐。” 李方易不动神色的瞥了我一眼。 我抿着嘴,回应了李煜一个勉强的笑容。 再之后,李煜就跟着刘管家走了。 李方易走向堂屋另一边,他让我跟上。 很快,他就带着我到了一个客房门前,推门让我进去。 我进去后,屋内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床头有一盏灯,光线并不强。 李方易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儿子心好,你应该多谢他,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弄出来幺蛾子,否则的话,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微咬着下唇,小声的说道:“我都在你手上,还能做什么?” ?李方易没有回答,直接伸手带上了门。 轻微的声响传来,从这声音我就能分辨出来。 李方易在上锁。 很快,脚步声开始远离。 一直到没有声音之后,我才疲力的后退,一直到了床边坐下。 我心里面依旧很煎熬,隐隐的恐惧不停的弥漫。 我并不想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即便李煜看上去是个没问题的孩子。 为什么李方易和倪清是他的父母,他们不去抽一点自己的骨髓? 我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问题。 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这会儿有信号了,有好几个未接,还有邓韫的短信,他和我说,邓九刀处理了伤口,我婆婆也包扎住院了,暂时没事了,他问我在什么地方? 我回了一个,暂时无事,有问题我会联系。 我并没有说现在的情况,因为说了没用。 李方易没收走我手机,也是不怕我说。 摸出来了天乙贵牌,我盯着看了许久,想了半天,我还是有种无力感。 因为走,我是不可能走的。 即便是借着张雪现在能走,婆婆和邓九刀还会出事。 这事情的根源还在李方易身上,他本事太诡异毒辣。 或许……要去找铁相关? 可我还没收够七个厉鬼凶尸,他会管我么?! 还有,我能在李方易发现我逃走,在他对婆婆和邓九刀下手之前,找到铁相关,并且让铁相关帮忙吗?! 一时间,我心里头就格外煎熬。 忽然间,冷不丁的话音在耳旁响起。 “你要走,他想杀你。”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张雪竟然坐在我床上,塌鼻梁的圆脸正看着我。 张雪居然主动出来了?! 她身上如血的衣服,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他要杀我?!”我不安道。 “嗯,不是现在,但我感受到了,他一定会杀你,在利用完你以后。”张雪平静开口。 我咬着下唇,道:“可我……走了,还是得回来,我婆婆和……” “我有个办法,让你走了,他还暂时不敢怎么样。”张雪幽幽的说道。 我心头大喜,立即问她:“什么办法?” 张雪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天乙贵牌,她的目光,落在了第二个孔洞上。 第107章 昨晚,你去哪儿了? 我心突突跳了一下,立即就想到…… 难道张雪想要现在就吞了荒山义庄的凶尸?! 她会因此变得更凶,然后去对付李方易? 我低头看了一眼天乙贵牌,却觉得一种强烈的心悸骤然袭来。 感觉就像是,那第二个孔洞里面有一只眼睛,正在盯着我似的。 我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我怎么帮你?”我说这话的时候,脊梁骨都在蹿冷汗。 “不用帮我,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就好。”张雪幽幽的说完,她却下了床。 扁扁的裤腿,一晃一晃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挪去。 转眼间,张雪就到了房门前。 淡淡的黑红色雾气萦绕,张雪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让我懵了。 张雪这就直接出去了? 她刚才那番话还似是在耳边回荡,我会错意了? 她已经有办法,并且知道怎么做。 只是提醒我,要记得不食言? 我刚松了半口气,心却又悬了起来。 现在我就是很疑惑…… 张雪会用什么办法帮我?她肯定对付不了李方易,不然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了。 那她要做什么? 虽然现在天很黑了,但是我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坐在床边也不想躺下。 身后却又传来一阵幽冷的感觉,可后脑勺偏偏又火辣辣似的,像被人盯着一样。 一个激灵,我猛地回过头去。 却发现,在我身后杵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纸衣,脸白里透红,一双阴翳凶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不正是那个荒山义庄的凶尸吗?! 我被他吓得不轻,腿直接就软了。 他更是猛地抬起双臂,要来掐我脖子一般! 我脑袋一嗡,本能的,手一把扬起天乙贵牌。 啪的一下,我就抽在了他头顶! 砰,一团黑红色的雾气崩散! 那黑红色的雾气却包裹向我,我想要闪躲都闪躲不掉。 它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伤害,全部进了天乙贵牌中。 我额头上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身体也有种疲力和虚弱感。 可我觉得,这种感觉应该只是心理作用…… 很快,疲惫的感觉就变得更浓郁了。 本来今天折腾一天,还在别墅里头闹出不小的事端,我受了伤。 疲惫一旦出现,就难以压抑。 我斜靠在床头,想着先稍作休息一下。 结果一靠着,困意就来了,并且压不住一样,眼睛都快睁不开。 迷迷糊糊的,屋内又冷了一些,好像有个女人在接近我…… 等她到了旁边,我才眼睛虚成了一条缝,勉强看清楚,不正是张雪回来了吗?! “睡一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淡淡的话音入耳,张雪又消失不见…… 我眼前一黑,再撑不住那困倦,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我觉得自己睡得很死,是那种饶是惊雷在耳边炸响,都不会醒来的死。 最后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满是透亮的阳光。 砰砰砰一连串敲门声。 紧跟着就是轻微的哗啦声,是有人在开房门。 下一刻,屋门被推开。 我本能的拉了拉被子,撑着身体坐起来,可我又发现自己是和衣而睡,便将手放下。 进屋的是李方易。 他脸色阴晴不定,直勾勾的盯着我! 那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要将我内心剖开一般! 我被他吓了一跳,惊疑不安的看着他。 “昨晚,你去哪儿了?!”李方易语气很锐利。 我:“……”“就在这房间里,哪儿都没去,门上不是有锁吗……我还能去哪儿?”我本能的脱口而出。 李方易的脸色更难看,他径直走到床边,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刚坐直身体,就被他一把拽的下了床! 紧跟着,他手扬起,捏住了我的下巴! 那股剧痛让我顿时清醒了不少…… 李方易审视的盯着我眼睛,足足盯着得有半分钟的时间。 再下一刻,他直接甩开我的手,又朝着屋外走去。 这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心口砰砰直跳。 李方易这副模样,昨晚是出了什么事儿? 那事儿,绝对不会小…… 我强压下心绪,想着,难道是张雪做了什么? 转眼,李方易出了我房间。 我赶紧就跟了出去,我更想知道,张雪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李方易这么失态。 还有,他暂时不会动我了?! 很快我也出了房门,李方易已经走到堂屋前头。 他忽然扬起手,冲着屋内指了一圈。 我听到他破口大骂的声音:“你们都是一群饭桶!我全白养你们了!” 我心头就更不安和好奇。 等我到了门前时,我心里头才咯噔一下。 堂屋里头很多人,左右和后面的墙前头,起码站着二三十个。 有的人穿着仆人的衣服,有的人穿着黑色的布衣。 他们全都唯唯诺诺,神态不安。 堂屋那张黑色的大木桌上,还躺着一个人! 我仔细看清楚,那人,不正是李煜吗?! 他模样显得很怪异。 脸色煞白,眼袋很大,眼睛睁着,其中却没有任何情绪。 给人的直观感觉,他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可丢魂儿的人,都会形若死人,李煜又完全不一样。 他还能睁开眼睛,不是丢魂儿! 我一个激灵,就想到了昨天张雪……她居然是冲着李煜下手了!? 虽然我恨倪家,恨这个李方易,但李煜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想到昨天李煜天真的声音,我心头就一阵不忍…… “李……李煜他怎么了?”我哆嗦的问了一句。 李方易根本没回头看我,也没理会我说这句话。 他冷冰冰的冲着屋内又说了句:“要是我儿子醒不过来,你们都得去陪他!天黑之后,从宅院开始,一定得把他喊回来!” 再下一刻,李方易才回过头来看我。 他眼中尽是阴霾,又说了句:“谁让你跟过来的?!在屋子里头等着,今天不去医院了,等李煜醒过来再去。” “他……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我不安的又问了一句。 李方易脸色顿时铁青一片,他盯着我的脸,眼中都溢出来了杀机。 “闭上你的嘴,再乱说话,我割了你舌头!” 第108章 求援 李方易的话,太吓人,太狠厉! 我是真的被他震慑住了,不敢再开口说话。 因为我觉得,我一旦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让李方易知道是张雪做的。 他肯定会杀了我…… 这期间,我脸色变得很煞白,身体也抑制不住的发抖。 李方易眼中的杀机稍稍抑制下去了一些。 他话音中带着命令,说道:“我知道,你们敛婆有一种东西,叫做觅魂香,你给李煜做一根觅魂香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说了句:“他不是没有丢魂儿吗?” 李方易沉默,他又扭头看了李煜一眼,说道:“没有丢全部的魂儿,麻烦就麻烦在,只是丢了一部分,七魄在,少了生魂。” ?“如果是全部的魂魄,我就可以将他叫回来了。”?我眼中茫然,因为李方易说的我几乎听不懂。 李方易催促我,不要问那么多,赶紧做觅魂香。 我就又问了一句,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魂魄如果不是全丢了,那我做觅魂香,不一定有用。 其实,我虽然担心李煜出事,但我也清楚,一旦李煜醒过来,李方易就会逼着我去医院做手术,抽骨髓。 现在看李方易的态度,李煜大概是不会死的。 我完全可以等到今晚的时候,告诉张雪,让她不能害死李煜。 觅魂香,我肯定不能做,做好了,万一有用,我就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所以,我和李方易说觅魂香不一定有用,也是暗暗的给他先打个预防针。 我思绪一瞬间想到这么多,我自己都愣住了。 下意识的手捏紧了衣角,汗液浸湿手心。 人被逼到绝路之后,脑袋就会更灵活一些? 我思绪刚落定,李方易才面色阴晴不定的说道:“人有三魂,天魂掌因果,地魂受报应,人魂才是本身,七魄是三魂合并后产生的情绪,人死了之后,三魂才会分开。”?“天魂上天,被审视因果,地魂同人魂入地,接受阎罗判官点卯。” “丢魂,丢的是三魂七魄,如今少了生魂,就相当于人要死了。生魂更存粹一些。” “姜琳,你只要能将李煜的生魂找回来,等你将骨髓给他之后,我会答应你很多条件,包括我李方易的友谊,这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李方易的话,让我也惊住了。 我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 直接会要李煜的命! “他能熬住多久?如果短时间没找到生魂的话?”我语气中也有了紧张不安。 李方易闭了闭眼,才说道:“我自然有办法,保住李煜的命,你只要找回来生魂即可。” 他这话,让我悬起来的心,稍微落定了一些。 恐怕李煜真的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李方易也按捺不住,我能发现。 不再多问别的,我走到了木桌旁边。 从布袋子里取出来了一把剪刀,我小心翼翼的剪下来了一些李煜的指甲。 又剪下来了他一点儿头发。 再接着,我告诉李方易,我要去房间里头做觅魂香,他得给我准备一个火炉子,两个瓦片。 李方易点头,示意我可以回房间了,马上就会有人给我送来。 我收起剪刀,转身出了堂屋,脚步急促的朝着我房间走去。 回了屋内,我反手关上了门,背靠在门上,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闭眼,我极力让呼吸变得平稳。 可没想到,后方却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 我惊疑不定的问了句。 “姜小姐,火炉给您送来了。”毕恭毕敬的话音传入耳中。 我眼皮狂跳了好几下。 人来的这么快? 还是我刚才让自己凝神,不知不觉,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往前走了两步,我让开了门,小声说了句进来。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昨夜见过的刘管家,他抱着一个小火炉,上头放着两个瓦片。 我示意刘管家将火炉放在桌子上,他恭敬放下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我又去关上门,并且我从屋内上了门阀。 坐在桌旁,我从兜里取出来了做觅魂香的一应物事。 只不过,我见李煜的指甲和头发用一张布包着收了起来。 我小心翼翼的弄了一些自己的指甲和头发,开始按照正常的流程做觅魂香。 整个过程中,我动作都很仔细,流程也没出错。 觅魂香是真的,可对正常活人来说,是没用的。 用活人头发指甲做的觅魂香,烟气只会在原地。 当然,这个秘密只有敛婆会知道。 李方易也不可能发现什么问题。 不多时,我将觅魂香做好了,又用瓦片将其烘烤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人给我送来了饭食。 差不多下午两点,李方易进了房间,他问我觅魂香做好了没有。 我示意说好了,他就让我告诉他使用办法。 我简单说了,又小心的说了句,我不确保能有用。 李方易并没有理会我,直接就出了房间。 之后的时间,就没人再进来了。 我坐着乏力了,就回到了床榻上躺下。 手机又接到一些短信,都是邓韫问我情况。 我不敢说具体的,就是告诉他,我现在没事,我又问了关于婆婆和邓九刀,知晓了他们都在医院住着。 迟疑了一下,我又想到,李煜现在这样子,我能拖多久? 要么真的将李煜拖得出事,李方易也没办法。 要么就是截然相反的结果…… 张雪做的事情,没办法彻底解决麻烦。 只是给了我一个缓冲的时间,否则我现在就应该在医院的手术台上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又给邓韫发了一个信息。 这信息,是一个地址,我让他去试试,看能不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一个叫做铁相关的人。 让他和铁相关说一下我们大致遇到的情况。 当然,我还是没和邓韫说我这里的细节,我指的大致情况,就是我被倪家和李方易一直威胁的事儿。 邓韫回我信息,说他马上去办。 我立刻就删掉了和邓韫之间的短信。 其实我内心很踌躇不安。 答应的铁相关,是搜集了凶魂才去找他…… 现在这情况,他能帮我吗?! 可我也是没办法了,除了他,我想不到谁能帮我,而且之前李方易表现的态度,他们之间,可能还有恩怨! 第109章 带她走 我只能暂时将希望寄托在铁相关的身上…… ……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居然都四五点了。 现在没人搭理我,李方易急着做别的事情,我空坐着还不如养养神。 勉强压下自己的思绪,我躺下去睡了一会儿。 许是白天,这一觉安宁了不少,我没有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不过,当我睡得正最沉的时候,便听到了砰的一声闷响。 我被惊醒过来,扭头一看,是两个人进了屋。 一个是刘管家,另外则是个普通的下人。 他们两人急匆匆走进来,到床边的时候,神色都极为不善。 刘管家冷冰冰的说了句:“姜小姐,跟我们出来一下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李方易发现什么蹊跷的地方了?要找我算账?! 我心底不安,动作自然迟缓了一点儿。 结果刘管家一把抓住我一条胳膊,另外那个下人,抓住我另一条胳膊,几乎将我拽下了床! 我吃痛的闷哼了一声,他们两人就那么拉着我往外走。 甚至我连鞋子都没穿上! 很快,我被他们连拉带拽出了屋子,来到了堂屋里头。 堂屋里头那张黑色的大方桌被挪开了,弄到了墙根上。 屋子中央多了一个小小的担架床,支棱在几张长椅上。 李煜就躺在其中,他现在双目紧闭,额头上被贴了一张符。 李方易站在旁边,面色阴晴不定。 屋里头,还有人! 不过,并不是白天李方易骂废物的那些李家人。 反倒是有一个熟面孔…… 那不正是李煜的外婆,倪家老太君么?! 她依旧穿着那身似是唐装的衣服,手杵着拐杖。 皱巴巴的脸上,尽是阴霾。 倪家老太君眯着眼睛盯着我,眼中冰冷,还带着一股子很明显的怨恨。 她冷不丁的说道:“方易,人,我现在就带走了。” “你专心想办法救李煜,免得被这个小野种,弄乱计划。” 她这话,让我脸色陡然一变。 她来到这里,我不意外。 李煜出事了,她作为外婆肯定会来。 可她要带我走,却让我一点儿都没料想到。 在李方易手中,和在倪家手中,在我看来还是有区别。 倪家不只是让我恨,更让我恶心,她们的手段更下作,天知道会怎么对我? 我猛地扭过头,看向了李方易。 咬着牙,我说道:“你不怕我被带过去了,出什么别的事情吗?!” “而且,你不是瞧不上倪家,怎么现在又要听这个老太婆的话了?!” 第一句话,我说的很重,有所引导。 第二句话,就更直接了。 可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心里头不安变得更浓郁。 李方易面色依旧阴晴不定,不过他还是说了句:“你的觅魂香没用,我想找李煜,要让人全城招魂,还要去这地界的三个城隍庙。” “姜琳,你可不好束手就请,需要被看管。 ”?我:“……” 倪家老太君立即点点头。 她身后马上走出来两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 上一次,倪家跟着她去村子的人都死了,所以其余人我都不认识。 那两人径直走到我身前,抬手就要来反扣我肩膀。 我立即往后退了一步,那两人速度更快,直接抓住我肩头。 并且他们手上的力气很大,痛得我闷哼了一声。 “还想跑?你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其中一个男人骂了我一句,甚至他抬腿,直接朝着我腰腹撞了一膝盖。 剧痛袭来,我闷哼一声,脸色都变得煞白一片,整个身体都弓起来,蜷缩的像是个虾子。 结果他们两人,又硬生生拽着让我站直了,那种疼痛,都让我眼泪在眼眶打转了。 倪家老太君走到我面前,她抬手挑起我的下巴,喃喃道:“小野种,你最好识趣一点儿,否则的话,就不只是要你一点儿骨髓。”?我睁大了眼睛,心头一骇。 我在扭头去看李方易,眼睛都红了。 “你骗我?!”我哆嗦的说了句。 李方易眉头微皱,他没有看我,只是看了倪家老太君,道:“岳母,李煜喜欢她,她既然来了,不要太过分,否则你不好和孩子交代。” 倪家老太君脸皮动了动,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李煜丢了生魂,我觉得和这小野种脱不开干系,她留着是救李煜命的,还有,当年倪清嫁给他们家里,只是拿到了一点点东西,还有很多姜子书的宝贝,都藏在他们家中。” ?“一个死了连尸骨都没出现过的人,一个没用的死人婆,留着那些东西,只是暴殄天物。” ?“你不好拉下脸皮做的事情,当初倪家不就说过,都能拉下来么?” ?“本意是想等着李煜做完手术,再去这小野种家里那东西,现在怕夜长梦多,一起取了。” 倪家老太君这番话说的很长。 可我是听明白了。 一个字,一句话,都清清楚楚。 果然和婆婆说的一样,倪清是为了我们家的东西来的,为了爷爷的遗物来的! 现在他们抓到我,倪家直接连脸皮都不要了…… 我咬着下唇,一字一句的说道:“死老太婆,你穿的冠冕堂皇,说的话也真的是冠冕堂皇,明明可以直接抢,现在还说我们暴殄天物,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倪家老太君微眯着眼睛,她忽然松开了勾着我下巴的手指。 下一刻,她却高高的扬起巴掌,啪的一下,直接抽在了我的脸上! 清脆的声响,还有更为火辣的疼痛,打的我眼前都是一黑。 “牙尖嘴利,回去,我就先拔了你一嘴牙!”倪家老太君冷声呵斥。 我瞪大了眼睛,眼眶通红,死死的盯着她。 余光能看到,李方易微微皱了皱眉,但他并没说话。 我用力咬着下唇,心里头也清楚了,李方易也只是要利用我救李煜而已,其他我怎么样,他可不会管。 我不敢说话了…… 不是怕的不敢说,而是我现在说,除了让他们更对我打骂交加,不会有任何帮助。 “带她走。”倪家老太君又冷冰冰说了句。 那两人推搡着我往前走。 就在这时,我兜里头掉下来一样东西。 啪的一声,它落地之后,滚到了倪家老太君脚前头,不正是我的手机么? “方易,你性子太笃定,居然不收了这小野种的手机,她可不会闲着。” ?倪家老太君一抬手,拐杖用力一下,直接杵在了手机上。 咔嚓一声,这手机便四分五裂…… 我脸色更苍白,嘴皮都快要咬出血来了。 第110章 你们本事很大 他们推搡着我继续往外走。 很快就到了李家大宅的门口。 李方易跟在旁侧,他脸上一直没多大表情。 门前守着两个下人,正在开门。 李方易才说了句:“她的命,不能出问题,我会尽快让李煜醒过来。”?倪家老太君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嗯了一声,说不会有问题。 最后,李方易还看了我一眼,我回视他的,是厌恶和恨意。 其实我很想说,他们这样的人,是怎么生出来李煜这个孩子的? 至少李煜外表天真,说话也是如此,还带着善意。 他们就只剩下冰冷,还有对人命的漠视了。 简直全都是嗜血的强盗! 我还想说一句,李方易就这么让倪家将我带走,李煜就没那么容易醒过来了。 我心没他们狠,可人都要杀了我了,我还能多仁慈? 只不过,最后我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大门已经被打开。 倪家老太君跨步走了出去。 那两人将我拉出去之后,下人关上门,李方易的脸消失在门后。 门口还停了一辆车。 我被推搡着上了车。 即便是在车上,那两人还是压着我肩膀,没有松开。 倪家老太君坐在副驾驶,驾驶座上是另一个人在开车。 车刚开出去一段距离,忽然,从前方传来一阵刺目的白光,一瞬间都快让人暴盲。 我猛地闭上眼睛,赶紧低下头去。 车上传来咒骂声,说什么狗杂碎,不开眼,居然敢挡倪家的车。 车门立即被打开,灌进来了不少风。 啪的一声,门又关上。 强光的感觉消失了不少,肩膀也没被人压着了,我喘息的睁开了眼睛。 余光能看到,刚才下车的两个人,直接去了车头前边儿。 车头前边儿光线暗了一些,只剩下近光灯。 还有两个人站在车头前边儿,挡住了车。 他们后面则停着一辆破旧一些的老式面包车。 我怔住了。 因为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邓韫,他身材高大。 另一个人就是铁相关了! 铁相关穿着一身长衫,他修长的面颊,干净的脸上带着几分冰冷。 风吹拂之下,他的长眉也在微微的晃动。 前一刻,我都无力到有种绝望感。 因为申河重创,没办法给我出谋划策,没办法帮我。 张雪能做的事情有限,她也不会听我的命令。 被倪家带走,我肯定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邓韫居然刚好就带着铁相关来了!? 我身体微颤,激动的都快哭了。 此时,倪家两个年轻男人,已经到了铁相关和邓韫跟前。 其中一个人,抬手指着铁相关和邓韫,直接骂道:“老东西不长眼睛,你有手有脚的,看不到车?!一辆烂面包,还在这里挡路?!赶紧挪开!”?倪家老太君的脸色,却透着惊疑不安。 她忽然说了句:“开车!撞过去!”?驾驶座上的司机露出慌张色,他惶然道:“老太君……要死人的……撞两个?” ?“他们死不了,你赶紧撞!不然咱们就不好走了!” “这老不死的东西怎么来了……他不是金盆洗手了吗?!”?倪家老太君的话音都透着浓郁的惧怕。 紧跟着,她又一脸怒容,喊司机赶紧撞过去! 我听得脑子嗡嗡作响。 这倪家老太君,居然这么狠! 只不过她认识铁相关,并且害怕铁相关,也让我紧紧的攥紧了衣角。 发动机的声音变得很大。 我一瞬间又清醒过来,抬手就要去推开车门,我想下车喊铁相关和邓韫躲开。 结果骤然的提速,让我重重的朝着前方撞去。 下一瞬,车又猛地停了下来,来回的惯性,撞得我都昏了头。 恐惧不安的声音在车内回荡:“见鬼了……老太君,车熄火了……点不燃。”?我强忍着吃痛,抬手去打开了车门,滚下了车。 副驾驶的门也被立刻推开,倪家老太君先我一步下来。 她明明年纪不小了,平时走路都要拐杖,现在居然有种健步的感觉。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刚才那两个人,还在辱骂铁相关和邓韫。 邓韫看到了我,他面色一喜,同时浮上脸的,还有颤栗和怒容。 铁相关的神色不变,还是很平静淡漠。 我撑起来身体,想要跑到他们身边去。 这会儿,倪家这些人还不晓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倪家老太君一抬手,拐杖直接挡住了我。 她低声骂道:“你们两个不开眼的,这位是易手先生铁相关!居然对先生不敬!都给我滚到后边儿去!” 那两人被吓了一跳。 回头,都惊愕的看着倪家老太君。 显然,他们没料到,倪家老太君会是这个态度。 不过两人不敢二话,后退后,直接就挡住了我,一人抓着我一处肩头,没让我往前走。 倪家老太君挤出几分笑容,她毕恭毕敬的和铁相关施了一礼。 “关……关先生……”她语气更恭敬,甚至还透着几分谄媚? 我只觉得很可笑啊,还很恶心。 前一刻,她在车上可不是这样的,是要指挥人撞死铁相关和邓韫。 现在就谄媚起来了…… 她这是在害怕! 铁相关到底多厉害,直接一张脸,就吓得倪家老太君这样…… 他是不是直接就可以碾压了李方易?! 我思绪只是瞬间。 铁相关动了动眉头,他瞥了倪家老太君一眼,忽然说道:“你,还想活几年?”?倪家老太君身体一颤。 她面上都带着惊恐,她身体发抖,用力杵着拐杖,勉强道:“关先生,是小辈不开眼,刚才说错了话,我把他们舌头割了,送到您府上去。”?“您别算我……” 倪家老太君都快哭出来了。 拦着我那两个倪家的小辈,也露出惶恐不安,其中一个哆嗦了一句:“老太君,咱们在李宅前头呢,姑爷那么厉害,还怕一个糟老头子?!我们马上去叫他出来!” 显然,他们是怕了倪家老太君说割舌头的话。 其中一个人,拔腿就朝着李宅跑回去,另一个还是压着我。 倪家老太君面色又是一变,她马上回头,喊了句给我滚回来! 那小辈压根没理她,跑的没了影儿。 倪家老太君更不安,哆嗦的说了句:“关先生,等会儿我打断他的腿,方易来了,也让他和您赔礼,全是我们刚才的错,不该不开眼挡住您,您大人大量,别和我……”?她还没说完。 铁相关才又说了一句话:“别和你一般计较么?” “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不过,你们倪家的本事很大,李方易的本事很大。”?“呵呵,我要收个徒弟,居然都要被你们害死了?!”? 第111章 嗯? “徒……徒弟?”?倪家老太君呆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铁相关,神情更呆滞。 “您……收……收徒了?”?紧跟着,她又回头看了看我。 本来她惶然惊恐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苍白无血,甚至有种面如金纸的感觉。 “姜琳,你过来吧。”铁相关抬手,他冲我招了招。 我脑袋其实还是发懵的,僵硬的往前走了一步,结果肩头还被那个倪家小辈按着。 他还将我往后拽了一下,我险些没摔倒在地。 铁相关瞥了那倪家小辈一眼,他略冰冷的发出:“嗯?”的一声。 本来尚算平静的目光,一瞬间也透着冷意。 倪家老太君更惶,她回头,反手就抽在了那小辈的手背上。 那倪家小辈惨叫一声,一把就撒开了手。 我被松开后,脚步趔趄的朝着铁相关和邓韫跑去。 到了近前,邓韫就直接将我护在了身后,我本能的往铁相关那边躲了躲。 倪家老太君脸色更苍白的看着铁相关。 我还注意到她也看了我。 那种复杂惊怕的眼神,却让我觉得狠狠吐了一口恶气…… 就在这时,更远处,李宅的方向却疾步走来了两个人。 等他们靠近了一些,我才认出来当头的那个是李方易。 旁边的才是刚才倪家另一个小辈。 还有七八米外,李方易猛地驻足。 他目光极为愕然惊诧,盯着铁相关,眼中流露出几抹恨意! 再看我时,那情绪就变成了杀机了! 不过,李方易也就停在那里,没有再往前半步。 铁相关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这给人一种感觉,好像铁相关只是看着李方易,就让李方易噤若寒蝉,不敢妄动。 “李方易,不要再来打姜琳的注意,明白了么?”铁相关终于又开了口。 一句话就差不多说明了,他们是认识的。 李方易脸色难看,他阴晴不定,没有立即回答。 铁相关淡淡的又说了一句:“你右眉稀疏,子嗣病痛不减,如今人中紊乱,驿马骨低陷,更是子嗣垂危。” “他的生机不全在姜琳,若是你执意,就要问一问你自己,现在你能算的过我么?” “若是你想要姜琳,不妨碍我给你儿子起一短命卦。”?李方易的脸色瞬间涨红成了猪肝色。 他似是格外挣扎,还是低下来了头:“误会……关先生,若是知道姜琳是铁相关的人,我不敢贸然动她。”?“嗯。”铁相关点点头。 他回过头,面色缓和不少,示意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又道:“上车吧。”?我心神总算稍微镇定了一些,强忍住那种难掩的激动,我转身上了后边儿那辆破旧的面包车。 邓韫立即上了副驾驶。 铁相关随着我后边儿,同样上了后排的车座。 他微微斜靠在车座上,垂头下来,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不太敢多看铁相关。 扭头看前方。 邓韫似是故意打开了远光灯,刺目的白光,照射的倪家老太君直捂着眼睛。 可她也不敢躲开,一边捂着眼,还一边是那种谄媚的笑容。 在后边儿的李方易却不见了踪影…… 邓韫发动了油门,调转车头,很快就离开了李宅外。 铁相关还是闭眼垂头的模样,我小心翼翼,也不敢打扰他。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发现车朝着出城方向走去的时候,我才心头不安,说了句:“邓韫……邓爷爷和我婆婆……” 邓韫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他犹疑了一下,没开口,不过眼神瞟了一眼铁相关。 我强忍着心里头的不自在,小声问了句:“关……关先生,婆婆和邓爷爷,我怕李方易和倪家……” ?我话还没说完,铁相关苍老的唇动了动,道:“他们现在不敢。” ?他这话太平静。 却让我的心头骤然落下来了一块大石。 我朝着后方稍微蜷缩了一下,想要靠着车椅子后背坐下。 可又想到一件事儿,我还是开了口:“李方易的儿子李煜,是因为我……” “我知道。”铁相关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回去以后再说吧。”?我顿时闭口,不再多言了。 车不多时就上了速,我心里头的思绪却很多,很乱。 之前我弄不大清楚,李方易到底有什么本事。 可接触多了两天,再加上现在铁相关来了。 我就对比了两人的一些细节,还有刚才铁相关说的话。 李方易会算命! 恐怕他伤邓九刀和我婆婆,用的就是算命的手段。 不过,他还会很多别的狠毒术法…… 难道,这都是算命先生会的东西?铁相关也会?! 这本是着实很大……也着实可怕…… 差不多过了得有两个小时,车下了高速。 又开了一段国道,我们到了关刀村。 进了镇路,又是整条路上没有树,一直等到了青砖小院外,车才停下来。 我和铁相关下了车,邓韫推开驾驶室的门,也想下车。 铁相关回头看了一眼邓韫,道:“回河未市吧,姜琳暂时会留在这里,你去照顾好那两位老人家。”?“这……”邓韫的脸上,还是浮现出来浓浓的担忧。 他略不安的看向我。 我微咬着下唇,小声道:“我留在关先生这里,不会有事,你和婆婆说,我没问题,也让他们注意安全。” 邓韫只能回到车上,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发动了油门,调转车头离开。 铁相关推开了院门,缓步走了进去。 我跟进去后,小心翼翼的回手关上门。 犹疑了一下,我摸出来了天乙贵牌,不安的说道:“关先生……这牌子里,只有三个……” 我话还没说完,铁相关就咳嗽了两声,他道:“明日再说,我要去休息了。” ?语罢,铁相关就走向一个屋门。 临了,他站在那屋门前头,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屋门,说了句,让我去那个屋子睡。 铁相关进屋之后,就没再出来。 我在院子里驻足站了一会儿,才咬着下唇,朝着铁相关指给我的屋门走去。 到了近前,我一把就推开了门。 屋子里头光线很暗,暗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我走进去之后,吱呀一声轻响,又带着一股劲风,屋门居然重重的关闭了! 心里头咯噔一下,不过我忍着心头不适,伸手去旁边摸灯的开关。 这完全是一个本能的行为。 灯往往都在屋门旁边儿。 结果我没摸到开关,却冷不丁的摸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 不,那不是东西,好像是人的脸,我摸到的刚好是鼻子…… 这房间里头……有人?! 一点儿声儿都没有啊,哪门子人?! 我回过头,本来想要挪开手,可本能的反应,却让我往下又摸了摸。 我脑袋嗡了一下,我摸到的的确是一张人脸,它却并没有一点儿呼吸…… 一个激灵,我手下意识的重了点儿。 啪的一声…… 屋子里的灯亮了…… 一瞬间视线清晰,我被吓得头皮发麻,几乎整个人魂飞天外! 第112章 魂飞魄散,无伤大雅 因为我的手,摁住的,居然是一张绷起来的人脸! 这是一张完整的脸皮,它四角被拽起,绷在一个竹制的小架子上。 我手摁着它,它已经倾斜倒下,刚好后方是露出半截的灯开关…… 死人脸,又怎么会有呼吸? 它空洞的眼睛,嘴巴,显得格外的深邃漆黑,即便是灯光下也是如此。 脸皮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那股子苍白。 白中透着几分发黑,还有些泛红…… 我颤巍巍的挪开了手,头皮发麻的感觉还没减缓,腿脚依旧酸软,意识也懵懵的。 我还没有压下这恐惧,并没有回过神儿来。 目光本能的扫过了周围。 屋子中间是一张床。 两侧的墙上摆着木架子,每一层的架子上都有很多格子。 这些格子间,就摆着这种相仿的,用小竹架撑起来的人脸皮。 每一张脸的模样都是不一样的。 可同样相同的就是死寂带给人的恐惧。 这种极度的恐惧下,我没发出来丝毫的声音,只是腿更软,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我哪儿敢在这个房间睡觉? 就算我从小跟着婆婆化敛妆,现在也是个死人婆。 但我依旧没那个胆子。 被这么几十张死人脸看着去睡觉…… 艰难的挪动身体,我是爬到门口的,撑起来手,将门推开。 格外狼狈的出了房门。 冷风灌在了身上,钻进了领口,我打了个激灵,总算稍微清醒了一些。 勉强爬起来身体,我头都不敢回一下,跑进了堂屋。 我一直跑到了墙角,蜷缩下来,整个人都成了一团,躲在墙根。 在这个角度,看得到一部分院子,却看不见刚才那房门。 可我心头的压抑,和那块巨石却落不下来…… 铁相关是个算命先生…… 可他怎么感觉……比李方易还恐怖? 看起来善意十足,家里头却那么多死人脸…… 他还让我住在那房间里…… 我脑子乱的惊人,思绪就如同乱麻一样,四处飞蹿。 也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了略虚弱的声音。 “不要怕,这里,很安全……”?甚至我感觉到,自己的头似乎都被一只手在轻轻抚摸。 这声音,这感觉,让我身体一颤。 那一瞬间,我都快哭了。 仰头往上看了看,结果上边儿空无一物,我并没有瞧见申河的人…… “申河……”我哆嗦的又喊了一声。 “你很累……休息吧。”申河的话音中透着浓郁的心疼,可他的虚弱也是依旧。 疲惫上涌,那股子委屈和担忧更是在心里肆虐。 不知不觉,我眼睛里就滚落下来两行泪。 斜靠在墙角,困意越来越深,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当我觉得自己醒过来,并且睁开眼睛的时候。 脑袋出奇了的清醒。 我还是蜷缩蹲在墙角,身体都已经完全酸麻。 本能的想要站起身,我闷哼了一声,腿太麻,险些没倒下。 我趔趄两步,总算才站稳身体。 这时我才发现,堂屋的木桌旁边,坐着一个人。 不正是穿着一身长衫的铁相关么?! 他面前摆着清粥小菜,正在吃粥。 对面的位置上,摆了另外一副碗筷。 淡淡的粥香,让我腹中发出不争气的咕噜声,我本能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吃粥。”铁相关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 我赶紧就走到桌前坐下,端起来粥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只不过,我偷偷看铁相关,还是抑制不住那种惧怕。 铁相关许是发现我偷看他了。 他放下来手中的碗筷,他看了我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胆子大到本事不如黑影,但却去收了一个厉鬼,一头血凶的死人婆。” ?“会怕从学艺就开始打交道的人脸皮,让我略感意外。” ?我:“……” 一时间,我还真没接上话…… 其实我下意识想说,让铁相关去试试,被那么多人脸盯着。 可一寻摸,这地方就是他家,那些脸都是他放的,他怎么可能怕? 紧跟着,铁相关又说道:“你还没有收够凶尸厉鬼,所以你的命数,还不能做我徒弟,若是我现在收了你,你可能会死,我也可能会死。”?我愣住了,因为铁相关这番话,让我完全无法理解,心头也更是愕然。 “命数?”我不安的问:“我不明白……” 铁相关抬手指了指天,又接着指了指我。 最后他才唏嘘一声,道:“我太老了,若是年轻二十年,阴女命的徒弟,或许受得起,现在,你却只有先收够剩下四个,让命数得以改变。” 这会儿我腹中稍微有了点儿食儿,铁相关的话让我不明所以,可我也更疑惑不安。 我又取出来了天乙贵牌,放在桌上后,推向铁相关。 他并没有伸手来碰,只是低头瞥了一眼,又道:“第一个,那个和你心意相通的可怜鬼,快要魂飞魄散了,他被抽走了一部分地魂。” 我脑袋嗡了一下。 铁相关说的,不正是申河吗?! 魂飞魄散?! 我心头都是惊惧和骇然。 一瞬间想起来李方易说过关于三魂的话。 又想起来申河被那个别墅红棺材里头的怪异女鬼吸了一部分身体…… 我就只剩下焦虑和不安了…… “关先生……你救,救救申河……” 我站起身,哆嗦说话的同时,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的看着铁相关。 铁相关目光低下来不少,他看着我,又道:“解铃换需系铃人,伤魂需找伤魂鬼,他怎么变成这样,就要怎么复原,这是你的命数,你要带他自己去,或者你帮他,我不行。” “我……” 我想说,别墅那鬼东西,我和申河都不是对手。 可还没等我开口,铁相关又说道:“如果他帮不了他自己,你帮不了他,那他会魂飞魄散,这天乙贵牌空下来一个位置,你再找一个凶魂填补,倒是无伤大雅。” ?我眼眶唰的一下子就红了。 颤巍巍的说了句:“不!不行!” 话音出口,我眼泪都夺眶而出。 铁相关的这句话,就好像是伸出了一把刀,直接扎进了我心里,从我心口剜下来了一块肉一样的疼痛。 申河帮了我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让他魂飞魄散了,还觉得无伤大雅?! 脑子里升起来一个念头,就是我死,都不能让申河死! 再看铁相关,我眼睛更烫,更通红。 铁相关看我的眼神,却变得更是深邃。 第113章 蜡烛会灭,人老会死 我死死咬着下唇,哀求的说道:“申河不能魂飞魄散。” “关先生……只要你帮我,我可以答应任何……” 我话还没说完,铁相关就轻叹了一口气,将我打断。 “你命数未全,昨天接你回来,已然让我付出代价,申河这件事情,若是我再插手,可能以后我就很难帮你,为了一个死人,不值得……” 听铁相关这样说,我心里面难受的针扎了一样。 眼泪止不住的一直掉。 或许在铁相关看来申河只是一个死人,可在我这里,绝对不是! 只不过,就在这当口,铁相关抬起手来。 我这才看见,他的左手小拇指上裹着一圈纱布。 铁相关将纱布打开,小拇指上满是伤痕,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呆呆的看着他手指头。 再接着,他又将小拇指裹上。 “若是真的想我去帮申河,除非你的天乙贵牌里头,已经收够了七个厉鬼凶尸,成天乙贵人命,非如此,那就是我再帮一个阴女命,命数不全之人,我还将被反噬。”?“如今是一根小拇指,或许下一次,就是一条胳膊,半条命。” 铁相关神情依旧平静,就好像手指一点儿痛觉都没有似的。 可他怎么可能不痛? 现在铁相关帮我,居然会伤成这样…… 那是什么东西伤了他? 我不安的问了出口,是什么东西反噬了他。 铁相关却抬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外面的天。 我心头发苦,因为我还是听不明白,也看不明白。 我同样如实和铁相关说了,我不明白。 铁相关轻叹,告诉我,以后我会明白的,现在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收够了剩下的四个厉鬼或者凶尸。 停顿了一下,铁相关又道:“或许,是五个。”?我沉默,低头半晌后,我才说道:“是五个,但我不会让申河出事。” 天乙贵牌里头,算上申河,已经占了三个位置。 铁相关的意思很明显。 申河魂飞魄散之后,就会空出来一个。 但我肯定不会让他出事。 此外,我答应了张雪,要让她吞掉荒山义庄的凶尸。 这的确会少一个位置。 “起来吧。”铁相关倒没仔细问我别的,他示意我起身。 我站起来之后,腿脚都酸麻不止,坐在了椅子上,小腿在微微发抖。 面前粥碗还剩下半碗,我端起来之后,就狼吞虎咽的将其喝完了。 这期间,铁相关又和我说了几句话。 他告诉我,他既然出面过,至少现在,他活着,倪家是不敢动我的,李方易也不敢来找我麻烦。 短时间内,我是安全的,我婆婆,还有邓九刀也安全。 只不过,若是我时间拖长了,还是无法成天乙贵命,恐怕他就没时间能护着我了。 铁相关的脸色,略有唏嘘。 他又补充了一句,说我只有一年的时间。 我愣了一下,放下粥碗,微咬着下唇点点头。 这就相当于,铁相关给了我一个拜师时限? 一年之内要么拜师,要么他就不管我了? 只不过,我刚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因为铁相关说的不是不管我,而是没时间能护着我…… “关先生……你说没时间,是怎么回事儿?不是不管我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铁相关却笑了笑,说道:“姜琳,蜡烛烧到最后,会如何?”?“会灭。”我脱口而出的回答。 “那人活到最后呢?” 我怔住,下意识的想说会死…… 不过这两个字,我没能开口。 铁相关站起身,笑容又成了唏嘘,他道:“我金盆洗手,本以为算术要断绝,无法收徒,你或许能传承我的衣钵,这是易手先生一脉的机会,也是命数。” ?“让我这根残烛,再烧的旺一些,也无妨。” ?“对了,这关刀镇内,有一个凶宅,宅内有个死人,同我有旧,我不好收他。” “若是你能收了他,也算是填补一个空缺。” ?“这一年的时间,我这院子,你可以随意进出。” “想看什么,你都大可以看。” ?“若是你想知道李方易的事情,或者需要一些别的什么帮助,可以找这个人。”?铁相关这一番话很长。 可我听得很认真,记得也很清楚。 他从桌面推过来一张小纸条后,就离开了堂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我将那小纸条拿起来,上头写着的是一串电话号码。 我小心翼翼的将那纸条折叠收了起来。 现在我身上没手机,也联系不了这个人。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问铁相关的意思。 他现在却直接走了,大致就是不愿意和我说了。 铁相关是高人……他刚才那番话,已经足够让我思索很久…… 李煜的事情,我得自行来做决定了。 铁相关说关于蜡烛的话,我始终只能听明白,他暗指自己年纪大了,活不长了。 可其中必定有所含义,我现在听不懂…… 最后我才想到,铁相关说这关刀村有个凶宅…… 我微微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心头的思绪。 我现在肯定不能贸然去那个凶宅。 就凭我这点儿微末本事,申河不能帮我,只能让张雪出来救命。 我现在过去,只是平添麻烦。 既然倪家和李方易一年之内不敢动我。 我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得让申河安全下来! 再完成了答应张雪的条件…… 我觉得,我可以和张雪好好商议一番,让她也心甘情愿的当我一个助力。 这样一来,我就有些凭借了。 思绪很快落定,我就打算,现在还得回河未市。 我要回那别墅…… 解铃换需系铃人,伤魂需找伤魂鬼,我得把那女鬼吸走申河的地魂讨回来! 想清楚这些,我立马就起了身。 走出堂屋之后,我先瞅了一眼铁相关的屋子。 走过去之后,我鞠了一躬。 再接着,我要离开这小院。 临了,我最后又瞥了一眼昨晚铁相关让我住的那屋门。 心头忽然一个激灵。 铁相关让我去住那个房间,应该是有用意的…… 只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让申河安全下来,我没时间去琢磨别的。 第114章 你替男人拼命,会后悔的 推门从院子出去,我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院门。 阳光照射在脸上,格外的熨烫,我疾步朝着镇口的方向走。 路上镇民不少,两旁有一些商铺开了门。 我走的时候,还仔细的看街道两侧。 手机被倪家老太君弄烂了,我还得再买一个,不然我也联系不上婆婆他们。 临近镇口的位置,我总算看见个卖手机的店。 进去店里头,我选了个最便宜的,只能接打电话的老年机,又赶紧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这过程中,老板还有些奇怪的一直看我。 那眼神中的疑惑,让我脸一直有些发烫。 就好像他不理解,为什么我年纪轻轻,选这么个老年机。 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只有一点点钱,还是攒下来的。 婆婆平时很少给我钱。 从手机店出去的时候,我觉得脸都烧红了。 往前走了几步,我先给婆婆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那头就接通了,那边传来了疑惑的喂声。 那正是婆婆的声音! 我松了一大口气,激动的都快哭了,喊了声婆婆。 手机那头的声音顿了顿,显然是婆婆愣住了。 马上,她就焦急的问我,怎么样了?没出事吧?”?我赶紧和婆婆说了,在铁相关这里,怎么可能出事儿? 婆婆声音苦涩了不少,她在低声说自己没用,邓韫昨夜到医院就告诉她了,铁相关救了我。 要是她稍微有点本事,也不至于让我面临险境…… 我赶紧就让婆婆不要多想,这不是她的问题,谁能知道,倪家和那个李方易,本事那么大…… 我又安慰了婆婆几句,才和她说了,这一年之内,倪家和李方易都不敢动我。 我现在没办法来医院,得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电话那边,婆婆就显得很是激动了,她让我仔仔细细跟着铁相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最后,婆婆才挂断了电话。 这会儿,我已经走到镇口外边儿了。 路边有公交站,刚好一辆公交车过来,上头的牌子上,写着有终点是河未市。 我握着手机,朝着站台快步走去。 临关门之前,钻进了公交车。 司机瞪了我一眼,说道:“挤那么快干啥,车又不会跑了!你可以喊一声!” 我:“……” 尴尬的笑了笑,我和司机解释说我着急…… 另一侧的售票员没好气的说了句:“十元。” 我摸出来一张皱巴巴的零钱,递给了她。 她瞥了一眼后边儿,我这才赶紧去了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车速慢慢提了起来,车窗外的路在倒退。 我估算了一下,邓韫开车过来,都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公交车过去,只会多不会少…… 这会儿心定下来更多,我没那么急促和手忙脚乱了。 摸出来那张小纸条,我将手机号码先存下来,才拨了过去。 嘟嘟的几声后,电话被接通,传来一个略显困顿的话音。 “哪位?天还没黑,都还没睡醒,有事说事。” 我微咬着下唇,说了句:“关先生给我的电话,说我需要一些帮助,可以找你。”?下一瞬,电话那边安静了…… 再下一刻,那声音再次传过来,困顿全消,只剩下惊喜。 “你在什么地方?我来接你!”?我被吓了一跳,小声就说:“刚从关刀镇出来,我要去河未市做一件事儿,等我做完了,再找你?” “河未市?老爷子什么都没和你说么,只给了这个电话?”?那边匆匆问我,语气还显得很急促,甚至是……紧张? 我下意识点头,不过我又顿住,说了个是。 “都到了河未市,老爷子也让你找我,有什么事儿,我都会给师姐您办的妥当,我给你一个地址,你直接过来,或者你到了地方,发个位置给我,我来接你。” 我一时间脑袋都懵了。 因为我完全没想到,这电话打过去之后,对方会那么热情…… 可转念一想。 倪家和李方易那么怕铁相关。 铁相关肯定是个身份地位极高的先生。 他给这个电话,是因为对方欠了他人情,或者说,想要他帮忙的? 只不过,他喊我师姐,这就让我有点儿脸发烫。 “我有紧要的事情,做完了,肯定来找你……对,我还想要问一个人,那人叫做李方易。”我马上又说道。 电话那边的声音,又安静了几秒钟。 “好,我知道了师姐,等会儿您过来,准保让您满意。” 我小声和他说了谢谢,这才挂断了电话。 几秒钟后,我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正是刚才那号码发过来的,抬头写着师姐,后边儿是一串地址。 我将手机收起来,看着窗外,手微微握紧成拳。 半晌后,我又摸出来天乙贵牌,低头看了看第一个孔洞。 迟疑了一下,我抬手咬破了指间,滴了一滴血进去。 只不过,这血液被吸收的很慢。 我心里面顿觉得更心疼,小声喃喃:“你保护我,我会保护好你的,咱们肯定不会有事。”?…… 两个多小时,一晃眼而过。 车终于进了河未市,到站下车,我打了个出租,直接去往杨山路。 等我到杨山路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从路口走进街道里头,再到了那别墅前头。 我仰头看着别墅。 阳光依旧刺目,可在这里,却显得冰凉了许多。 周遭无人,我拿出来天乙贵牌,将其握在了手中,直接就走了进去。 到了别墅一楼的时候,我低头盯着天乙贵牌,挤破了刚才的伤口,滴了一滴血到第三个孔洞里。 顿时,我脑袋就传来一种眩晕感。 那滴血瞬间被第三个孔洞吸了,那孔洞上的黑红,变得更加瘆人! “张雪,你要出来帮我。”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和张雪之间,毕竟不像是申河。 她被我强行收进来,她也帮了我,我答应过她条件。 现在我还没完成,若是一直要求她,肯定会影响以后我想商量的其它事儿。 而我的血,对她是有好处的。 这就相当于,这一次我先给了报酬。 幽凉的冷意,悄无声息的缠满了我身体,耳边似是被人吹了一口气。 我冷得打了个寒噤。 同时听到了张雪的喃喃:“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话音很幽怨,还透着厌恶。 “你替个男人来拼命,你会后悔的……” 第115章 入棺 “……” 我本来想反驳张雪。 除了婆婆,没有人比申河对我更好! 不……或许在某些程度上,我都不能将婆婆和申河做来比较。 婆婆能为了我豁出命,申河也可以。 只是张雪的经历,促使了她对某些事情不好的认知。 我微咬着下唇,压下了反驳。 并且我拉开了话题,直接说了正事儿。 “那女鬼很凶,关先生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我们得小心一些……” 肩膀略沉,我说话间微微扭头,本能地想瞟一眼张雪。 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的,是张雪的脑袋居然搭在我肩膀上。 也不晓得,她身体有没有出来,还是就这么一个头…… 我脸皮抽搐了两下。 张雪眼皮抬了抬,她淡淡的说了句:“我以前和你一样,被张万年那个狗男人迷了眼,你看我下场怎么样?”?“不听劝,你后悔的时候,不要哭。” 我:“……” 再之后,张雪才淡淡的又说了一句,她不怕那个死女人。 她又不是男人,不会被一张狐媚子的脸给迷住。 她这话,就让我无语凝噎,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顺着朝二楼走去,很快穿过了楼道,又上了三楼。 昏暗逼仄的光线,浓郁的香烛味道,给了我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前两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脖子上都在隐隐作痛…… 肩膀沉甸甸的,我余光时不时能瞟到张雪那张塌塌的脸,身上鸡皮疙瘩就没散开过。 推开了三楼虚掩着的门。 进去之后,我脸色顿时就变了变。 因为这地方,和上次来,略有一些区别。 那死女人的红棺材,依旧在原来的位置摆着,没有丝毫变化。 可对面却不是这样。 上一次我没注意,西面墙边也摆着有一个灵堂。 现在那灵堂,却显得极为杂乱。 最中央摆着的骨灰坛子已经裂开了。 骨灰散落出来不少…… 前头有一个灵位,却并没有立着,而是倒了下去。 摆在盘子里头的贡果发霉,或是干瘪,两边烧着的蜡烛和香支早已经燃烧殆尽了…… 这肯定就是那小老头的灵堂。 他被张雪弄得魂飞魄散之后,这灵堂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就好比坟头若是有“人”吃香火,就会很干净。 若是坟冢里无“人”,那就会生满荒草,变得杂乱不堪。 挪开了目光,我再看向那口红棺材,脚下的速度变得缓慢了很多。 我强忍着心头的惧怕,保持着镇定。 很快,我就来到了棺材前头。 身边儿忽然一凉,压迫的感觉大了很多。 一个人影从我旁侧走出,这赫然就是张雪! 她的手,一把就按在了棺材盖子上,砰的一声闷响,棺盖轻而易举的就被推开了…… 又是一声闷响,棺盖直接落了地。 我本来做好了闪躲的准备。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棺材底部居然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尸体? 半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当时,我的心就落空了半拍,眼睛都瞪得极大。 “这……“人”呢?” 我心里头不安啊,难道李方易,将她带走了?! 张雪那张圆圆的塌脸上,也透着几分阴霾。 她的手指落在棺材边沿,黑漆漆的手指甲刮了一点儿其上的木屑。 “棺材在这里,她没有走。” “我们来了,这狐媚子,藏到了别处。” 张雪幽幽的又说了句:“她怕是晓得我专打狐媚子,只敢勾搭男人的东西,不敢露头了。” 我听得心头一愣。 居然觉得,张雪的话还颇有几分道理…… “那她在哪儿?”?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张雪瞥了我一眼,又指了指棺材。 我脸皮抽动了一下,小声说道:“棺材里头没有……” “我让你躺进去。”张雪皱眉。 她这话,让我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我心底是不安的,可我们得找到那死女人,才能救申河…… 强压下心头的惶恐,我翻身进了棺材里头。 张雪指挥我,平躺在了棺材地步。 我躺好了之后,便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传来,正想问张雪,又要怎么做? 张雪却先告诉我,闭上眼睛,不要睁开。 我按照她所说的,直接闭上了眼睛。 结果上方却传来一阵阴影和重物的压迫感。 心慌之下,我眼睛又睁开了一丝缝隙。 却瞧见张雪竟然将棺材盖子拉了回来,要将我封在棺材中! 我面色大变啊,直接就想起身! 张雪这是搞什么鬼?! 与此同时,张雪略沉闷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你想找她,就好好闭上眼。” 我身体一下子都绷直了,死死的握着双拳,额头上满是汗水…… 就这么一瞬间,棺材已经被盖的严严实实。 冷意变得更强烈,似是要从我四肢百骸钻进身体。 我冷得牙关都在打颤。 闭上了眼,我强行驱逐开了杂乱思维。 下一瞬间,我耳边似是听到了一个尖锐细长的女人声。 “谁,让你躺我的地方?!”?那声音像是在我脑袋后面炸响。 我一瞬间就头皮发麻! 可我都躺在棺材板上了,脑袋后边儿除了木板子,还能有什么?! 眼睛紧闭着,我没敢动…… 因为棺材没开,张雪也没告诉我再怎么做…… 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我忽然觉得眼前像是闪过一个阴暗的画面。 一个房间里头,放着白色的大床,书桌,柜子,还有阳台。 窗帘在微微飘动,一个披头散发,身段妖娆婀娜的女人,她面色阴厉的站在床边。 狭长的脸虽然依旧,但却少了妩媚。 她似是格外怨恨愤怒…… 在她胸口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撑着顶起来了一样。 衣服稍微裂开了一点儿口子,我模模糊糊看见,那下面好像是一张脸……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猛地睁开眼睛,我撑起身体,用力捶打棺材盖子。 沉闷的声响,嗡嗡在耳边回荡。 棺材瞬间被打开,我又瞧见了张雪那张塌塌的脸。 “二楼!右边的房间,她在里面!”我语气极为快速,声音都变得尖细不少。 张雪的身体,忽然后退了许多。 我撑着从棺材里头爬起来,张雪已经消失在三楼的门口了。 我爬出棺材,也快步朝着楼下跑去。 第116章 他是你外公 很快,我就冲到了二楼的楼道,一直跑到我上次住过的房间门前,此时房门居然是紧闭着的…… 我用力的伸手推门,门居然纹丝不动! 此时我惊慌胆怯,因为我还是怕,张雪出什么意外…… 至少我能进屋,还能用敛婆的符帮她。 耳边隐隐能听到尖锐的叫声,还有嘶嘶的,指甲抓在墙上的声响,让人身上尽是鸡皮疙瘩! “张雪……”我用力伸手锤门,又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无比的手,忽然杵在了门上。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小半。 我被吓了一跳。 侧头一看,我身边却空无一人…… 申河? 我来不及多做思索,用力推开剩下的门。 往前迈了两步,入目的一幕让我格外心惊。 张雪站在那张白色的床上,她一手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一只脚踩在她一条胳膊上,另一只手,则抓着那女人另一个胳膊。 那女人生着一张狭长的脸,哪儿有之前的妩媚漂亮,只剩下尖锐和怨毒。 墙上满是指甲的抓痕。 她拼命的挣扎,可却无法挣脱开张雪。 张雪塌塌的圆脸上,尽是凶狠怨恨。 她声音更尖细的幽幽道:“贱货就是贱货,死了都一身骚狐媚子味儿,勾搭男人,我拔了你头发!”?我看的心惊胆颤。 张雪这话,多少带了点儿自身怨恨进去。 “靠近她……” 申河虚弱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我一个激灵,本能的往前迈了两步。 “别过来!” 张雪忽然尖锐的喊了句。 可我已经到了那女人面前了…… 我正想和张雪解释,是申河让我靠近。 可那死女人的身体忽而一颤,她抬头,竟是朝着我吐出来了一团深黑色的雾气…… 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我心头升起一种浓烈的作呕感,身上全是鸡皮疙瘩。 这口气我要是吸下去,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那女人狭长的脸上,竟是狞恶的笑容。 她尖锐道:“都给我死!”?我躲避已然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胸前,忽然探出了半个人。 那人不正是申河么?! 只不过,他的身体都给我一种涣散,随时会破灭消融的感觉。 那口黑气完全被他挡住。 他身体颤抖,仿佛遭到了极大的创伤…… “申河!”我急的都快哭了。 下一刻,申河的手,却直接一把抓向那女人的胸前。 哗啦一声,她胸口衣服破损了不少! 显露在视线中的,却是她心口正中央的一张脸! 我脑袋嗡的一下。 因为那张脸,居然也是申河…… 它显得极为痛苦,似是想要钻出来一般…… 这就是申河被吸走的那一部分地魂?! 下一瞬,申河的手就抓在了那张脸上! 顷刻间,那张脸消失不见。 同时消失在视线中的,还有申河的身体…… 我只觉得胸口的冰冷增加了很多,似是申河回去了? 那女人此刻变得格外萎靡,已经无法反抗张雪了。 丝丝缕缕黑红色的雾气缠绕她的身体。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变得越来越萎靡,皮肤也开始皱巴巴的…… 痛苦的哀嚎,从女人口中传出。 她颤巍巍的哀求:“放……放过我……我,还有……” 我眼皮狂跳,本能的,快速转了一下身体,背对着张雪和那女人了…… 一声更凄厉尖锐的惨叫传来。 再之后,就是格外的寂静。 寂静的没有一点儿额外的声音。 寂静的几乎落针可闻…… 胸口再次一凉,幽幽的话音在耳边响起。 “我要看到那老东西的尸体,才能吞了他,给我女儿报仇。” 话音很快就消散…… 我额头上起了不少细密的汗珠,抚着胸口,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我身后张雪已经消失了。 那女人同样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衣服,静静的躺在地面。 显而易见…… 她的下场,就和那小老头一样,直接被张雪吸干了。 我本能的往前走了两步,弯腰捡起来了那件衣服。 从衣服里头,却落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照片。 照片年份不短了,居然是黑白的。 上头是一个顶漂亮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儿。 仔细看去,这不就是刚才那一个女人么?! 莫名的回想她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 她是想说,她还有女儿? 只不过,这却和我们无关。 怜悯她?她险些害死了申河,若非张雪比她凶,我来这里,也要被她害死。 将照片和衣服放回床上,我匆匆转过身,朝着楼下走去。 额头上的汗很粘,我一边伸手擦了,一边走进楼梯。 耳边却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似是有人走进了别墅。 我的心顿时悬起来了不少。 一楼的楼梯是那种悬梯,能看到客厅里头。 我视线投了过去,一眼,我就瞧见走进来的那些人…… 当头那个不正是倪家老太君么?! 她仿佛比昨夜苍老了很多,腰背都更加伛偻。 通红的眼眶,衬的她更苍老,甚至还有几分凄凉。 她手里头拿着一顶黑漆漆的小毡帽。 我微咬着下唇。 倪家老太君几乎同时抬起头来。 她看向的正好是我这边。 与此同时,她身后跟着那几个年轻的小辈也抬头看我这边。 我刚好和他们几人对视。 倪家老太君身体一颤。 她眼中最开始露出来的是怨毒和惊愕。 下一瞬,她整张脸都变得青红交加,身体颤抖的更多。 她脸上闪过的,还有一丝闪躲和惧怕。 我下唇咬的更紧,很快就明白了,倪家老太君是怕我。 不,不对。 她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铁相关。 迈步走下了楼梯,我径直走到了倪家老太君的跟前。 她身后那几个小辈,眼中对我也是怒不可遏,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倪家之前对我的态度和现在,几乎是天壤之别。 我低头瞥了一眼倪家老太君手中的小毡帽。 一句话我都没说,侧身要往屋外走去。 颤巍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琳,你的心好狠毒,他……是你外公……”? 我听着,却觉得格外厌恶,甚至觉得恶心的想吐了。 回头,我冷冰冰的撇了一眼倪家老太君。 我没有掩饰眼中的恶心,说道:“你们倪家的人,从你开始,就是长了两张脸吗?” “我只有婆婆的时候,你们当我是粘板上的鱼肉,想要怎么摆弄,怎么摆弄,想要怎么宰割,怎么宰割。” “李方易拿着我婆婆和邓爷爷的命,威胁我答应你们。” “现在,我身后的人你们得罪不起了,就改了一副嘴脸?” ?“你们是图谋我爷爷的东西来的,忘了前段时间,是怎么害死我亲爹的了吗?” 话音至此,我朝着倪家老太君的脚下就吐了一口唾沫。 倪家老太君的脸,顿时就涨红成了猪肝色。 第117章 师弟于通 “姜琳,你不要欺人太甚!”后方,一个倪家的小辈低声呵斥。 “欺人太甚?”我厌恶地瞥了那小辈一眼。 我不再说话,甚至都没去看倪家老太君,直接从她身侧走过。 一直到走出别墅,后边儿都没有声音了。 没人再喊我,也没人敢追出来。 天早就黑了,圆月高悬在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月亮就孤零零的像是个大脸盘子。 我顺着走出杨山路,一直到了路边。 正面骂回去了倪家老太君,却并没有宣泄出去我心中的怨。 倪家对我们所做的,岂止这一星半点? 她们依旧是威胁…… 如果我不能拜铁相关为师,那等到一年的时间到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 此外,我还想到一件事…… 倪家让倪清嫁到黄洪村来,先交换了一样物事。 她们更深的目的,还有我爷爷死后,家中留下来的遗物。 那我爷爷真的是悄无声息就消失了么? 还是说,这其中有几分倪家的推波助澜? 我此前从没有想到过这一层思绪现在想到了,就本能的认为,并不无这个可能…… 想要我爷爷遗物的也不只是倪家。 李方易同样在其中…… 我心头冷了更多,感觉就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我和婆婆的头顶…… 若非是阴差阳错的见了赵杰,让我阴女命延续下来。 又遇到申河,邓九刀,隍司张……这一系列的人和变故,那我恐怕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被倪家盯上之后,用尽手段,将我送进医院,我未必能活着出来,家里头也会被倪家掏空…… 我思绪之间,路边过了不少车。 我招手,一辆空车就停在了我跟前。 上了后排座,司机问我去哪儿。 我摸出来手机,看过了那地址,就和司机说了一遍。 车在河未市里穿梭,深夜,没了车水马龙,寂静的路上,甚至看不到什么行人。 没过多长时间,约莫就是半小时左右,车辆就停靠在了一条街道旁边。 我给了钱后下车。 循着地址,我从路口走进去。 路牌上写着大河街一段,我一直走到了第十三个门脸的时候,才停下来。 这个点都是凌晨了,整条街上所有门都关了,只剩下这一个铺子虚掩着小门。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至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抖了一下,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刚才趴在门上,我一敲,它就跑了似的。 下一刻小门被拉开。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圆圆滚滚的中年男人。 他身高最多一米七,体重恐怕不止一百七。 一身唐装,都被他给撑圆了。 浅的能看见眉骨的眉毛,鼻梁虽然高,但是在这张胖脸上,就显得不那么突出。 圆脸更是看不到颧骨…… 厚厚的鼻头下,是一双厚唇,他耳朵也很厚实。 尤其是他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就像是弥勒佛似的。 我正想开口,说是关先生让我来的。 他看我的眼神,几乎都有些放光。 “师姐?”他试探的喊了我一声。 我:“……”电话里还没那么明显,他人杵在面前,笑眯眯的,再加上那声音,竟然给我一种谄媚的感觉…… 这么大一个壮汉谄媚,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不是你师姐……关先生还没收我为徒……”我咬着下唇,小声解释了一句。 这胖子显然愣了一下,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未曾减少半分。 “老爷子从来不说空话,他十年前讲过,如果有人带着他的嘱托来找我,他就会收我做记名弟子。” “您现在不是师姐,但很快您就是。” ?“师弟于通,师姐您要的信息,我已经备好了,请进。” 于通侧身让了路,他还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很不自在,可还是先进了这铺子。 铺子里头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有些暗。 两侧摆着立柜。 立柜有很多格子,每一格里头,都摆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事。 有的是透明的,似是观音牌的东西,它们要比寻常玉牌厚不少。 隐约能看清,里头装着浑浊的液体,还有一些别的固体。 还有的是一些陶人,或者泥人。 它们都被画的惟妙惟肖,俨然像是真人似的。 更后方是一个漆黑色的木头柜子,就像是电视剧里头的掌柜台子似的。 靠墙的位置也有木格,只不过那些各自都有格门挡着,看不见里头是啥。 在黑柜的右边,摆着一尊佛像。 这佛像通体都是金色,灯光虽然昏黄,但依旧给人一种晃眼的灿金感。 我一时间都看花了眼,怎么这佛像有两张脸? 还有好几条胳膊? 揉了揉眼睛,我多看了一眼,才发现,我不是看花了眼…… 它就是正面和侧面,有两张脸…… 我讷讷的走过去,一直到了黑柜子前头,于通才绕到柜子后边儿,取出来了一叠纸。 他将那叠纸递给了我,当头第一张,居然是李方易的照片。 我心头突地一跳,掂量了一下纸张,目光没去看那佛像。 柜子另一头还贴着放了一张小茶桌,以及凳子。 我本能的坐了下来,略有心急的翻开了照片,开始看李方易的信息。 我心惊了不少,虽然这信息里头,没写李方易生在什么时候,但是他的年纪,家庭住址,倪家女婿,甚至是其为人性格都写了出来…… 同样,上头还写了李方易的儿子李煜,有白血病。 下方圈出来了一段话,写着:“李家和倪家,重金求匹配骨髓,若是能找到,可请李方易办事。” 我眉头微皱,看的更仔细。 后边儿写的,就是关于李方易的本事了。 他本来师承柳庄神相,可以通过面相,断人吉凶祸福。 他心思不同其他算命先生那么正。 只要给出足够的钱,物,条件,李方易可以做很多事情。 易手先生铁相关金盆洗手后,李方易就是河未市最准的先生。 虽说他比不上易手先生铁相关,但铁相关只办“正”事。 李方易是可以做一些不正之事的…… 我看的更仔细,有这信息,我粗浅也了解了不少李方易这个人…… 就在这时,于通谄媚的在我旁边说了句:“师姐,你肯定是看不上这李方易的,是老爷子看不惯他,要你来收拾了他?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事情?” 于通的话,我一时间答不上来…… 要信息是我自己的意思,铁相关也不会对李方易有什么兴趣。 可要了信息,我似乎也没办法对李方易怎么样…… 迟疑了片刻,我下意识又说道:“我还想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他叫姜子书,你能打听到吗?”没想到,于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愕然的看我,道:“你想打听姜子书?” 我心头一震,顿时就明白了,这于通是知道我爷爷的! 我又点点头,慎重说道:“你能打听到么?” 第118章 姜子书持运,铁相关算命 于通没有立即回答我,他眉心郁结了不少。 半晌之后,他才说道:“师姐,你好像不太了解这风水界?” “这……”我一时间没回答上来。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就像是电视剧里头、练武之人有个江湖。 我们这些吃死人饭的人,也有个风水界。 这一点,我并没有隐瞒于通,点了点头,说我的确不了解,所以才问他。 于通的眼中顿时就露出羡慕之色,又道:“那师姐自普通人入行,能被老师看重,真的是有很大的福缘。” 再接着,他才说道:“姜子书已经失踪了一十八年,当年在这西南一片,以堪舆先生姜子书为最,老爷子,易手先生铁相关,名气上都要稍稍逊色于他。” “只不过,姜子书其人性格古板,做事太循规蹈矩,风水术虽然强横,但也得罪了不少人。” “他大多给穷困潦倒之人看事,甚少会给家族帮忙。““可一旦姜子书看过,无论那人是什么人,都必将飞黄腾达,家族兴旺。” “当年有句话说,姜子书持运,铁相关算命。”“意思就是说,姜子书是可以拿捏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的运势的,老爷子就只能算出来命格。”“当然,现在老爷子并非如此了。可姜子书也在风水界中销声匿迹。”顿了顿,于通又说道:“虽说外界流传,他已经死了,但是还有相当多的一群人,认为姜子书没那么容易殒命。” “师姐,你打听他的事情做什么?”于通又看向我。 我一个激灵,才从于通刚才那番话中回过神来。 心中怔然,我完全没想到,爷爷在风水界的地位,当年居然比铁相关还高…… 若是他没有消失……那谁还能欺辱到我家门上? 抿着嘴,我告诉于通,让他不要管那么多,将他能打听到的消息,全部都搜集起来,尤其是我想知道,姜子书和倪家,以及李方易有没有什么联系。 此外,他消失之前,有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 于通先点了点头,说姜子书和倪家有联姻,至于李方易,他的确做了一些事,娶了当初姜子书的儿媳妇。 这个中有不少的细节,他打探清楚了,就把资料给我。 我和于通低声说了谢谢。 于通摆摆手,他胖脸笑了笑,说这都是举手就能做的小事儿,问我还有没有事情吩咐他? 我沉凝了片刻,思索了一下铁相关最后和我说的事情,猜测了他让我找于通的用意。 我便告诉于通,再帮我打探一些地方,有很凶的恶鬼凶尸出没最好。 于通的眼前顿时一亮。 他点点头,说了个行。 犹疑了一下,我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又说道:“如果……有人需要敛婆入殓,你也帮我联系联系,要是能有个不错的价格……就更好了……”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脸有点儿发烫。 毕竟铁相关身份不低,我来找于通,居然还想要他帮我拉赚钱的生意…… 难免有些丢了铁相关的颜面。 可我的确囊中羞涩。这种情况,我也不想问婆婆去要钱。 去给人入殓化妆,不但能赚来钱,还能磨炼自己的手艺。 于通一愣,他眼神都瞬间变了变。 我见了,正想解释,说他不方便的话,也没事儿…… 还没等我开口。 于通就趴在了黑木柜上,头都探出来不少,他不自然的说道:“师姐……你该不会姓姜吧?” 我:“……你怎么知道……”于通舔了舔嘴角,他眼中亮光更多了,道:“整个河未市范围,敛婆只有一个,就是姜子书的老婆柴云……” “师姐,怪不得你要打听姜子书……他是你爷爷?!” 一时间,我心就又有些慌乱了。 因为这些事情,让于通知道,我也不晓得是好是坏。 可我现在也只能点点头。 心想着于通是铁相关让我找的,应该不至于怎么样。 于通退下黑木柜,他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到我面前后,他神色却隐隐带着几分兴奋。 “入殓的生意好做,赚钱多,想求敛婆出手的大有人在,只不过自从姜子书……不,姜老爷子失踪后,您婆婆就不再接生意,这事儿我去办,价码上,绝对让师姐您满意。” “我按照规矩,只要一成就行。” 我没想到于通说的居然是这个,我本能的点点头,应了个好字。 再接着,我就说我没别的事情了,他有信儿了可以联系我,有事情办,也可以找我。 语罢,我就准备转身离开。 于通愣了一下,他立刻抬手拦了拦,说:“师姐,这大半夜的,还能让你出去找地方住?那我就太不通礼数了。” “您随我来。”于通又马上变成了请的动作。 我身上钱不多,住处我的确没考虑好。 于通有安排,我就没拒绝了。 先说了个好,才又和他说了谢谢。 于通领着我进了这铺子的隔断门。 后边儿有一个会客的茶室,再往后,才是一个楼梯。 这楼梯是单边的,二楼的入口有个铁门,上头锁的很死。 再往上到了三楼,楼道两侧各有两个门。 于通挪着胖朔的身体,带我到一个门前,将其推开后,笑眯眯的说了句:“师姐,您到了河未市,就都来我这里休息就行,等你入了门,我也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师弟了,您不用和我拘束。” 我还是很不好意思,可于通的盛情,也让我不好说别的什么。 我就又应了个好字。 进房间后,于通就退了出去,并且带上了房门。 白炽灯的光很亮堂。 房间里头的床不大,一米五左右,是一张简单的木床。 衣柜,书桌都有。 阳台有玻璃门挡着。 我走过去拉开后,就看到了外头的街道,冷风也吹进来不少。 缩了缩脖子,我就准备躺上床去休息。 结果刚一转身,我就碰到一个冰冷僵硬的物事。 那种疼痛,让我闷哼一声,更觉得胳膊生疼。 白炽灯的光,蒙上了一层幽绿色。 我抬头一看,杵在我面前的,是个穿着纸衣,呆板着一张死人脸,脸颊却白里透红的男人…… 他带着一顶圆圆的帽子,阴恻恻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额头上都冒出来不少冷汗,死死的盯着他。 这不正是那个荒山义庄的凶尸么…… 这么长时间了,他从来没真的出现在我身边过…… 没想到这会儿,居然直接就出来了?! 第119章 我在等你们 我不蠢,当然清楚,他现在出来的缘由。 因为我要帮张雪吞了他…… 他这么凶,肯定不可能坐以待毙! 思绪间,我的手瞬间挪到胸口,抓住了天乙贵牌。 有天乙贵牌在,他不可能伤我,我还能将他打回去,用不着怕他。 不过我并没有立即动手。 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 两人僵持了几秒钟后。 他阴恻恻的开口:“我在等你们。”?话语间,他抬起了手,手掌放到脖子下面,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并且他整张脸变得更加狞恶,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笑容。 我脸色一变。 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悸动不安。 我按耐不住那种感觉,猛地抽出来天乙贵牌,砸向他的额头! 还没等我砸到他,他的身体却溃散成了一团黑雾…… 那黑雾缠绕至我身上,就像是有一张脸在紧贴着我的身体。 我用力挥打,挣扎了好几下,他才堪堪消失…… 心在砰砰的狂跳,我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他在等我们…… 等我们去荒山义庄?! 张雪吞他,本来就要过去…… 难道他做了什么布置,能杀了我们不成?! 本能的,我低头又看了看天乙贵牌。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天乙贵牌上第二个孔洞,属于荒山义庄那凶尸的位置,似是蒙上了一层黑雾。 那黑雾上,又有一点点淡金色,是个很小的符文…… “他的联系,暂时被中断了,怪异,他这么一眨眼,就被封住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余光往旁侧一看,就瞧见了身材高大的申河。 他站在我身边,脸上有一些病态,不过身体已经凝实了太多太多…… 油然而生的喜悦,让我转身,就扑进了他的怀中! 此时,我是真的觉得,简直是劫后余生…… 若非铁相关提点了那一句,我都不知道申河的状况,恐怕他要魂飞魄散了我才晓得。 心头微微颤抖,我身体也就在轻颤。 申河轻轻的拍着我后背,低声喃喃:“我没事儿了,你别担心。”? 我身体颤抖了许久,才仰起头。 申河低头看我,灯光映射在他的轮廓上,显得棱角分明,更是俊朗。 那双泾渭分明的眸子,也满是温柔。 我怔怔的看着申河,看了许久。 “下一次,不能再这样了,如果真的有危险,出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好吗?”?我抿着唇,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道。 申河抬手,在我的鼻梁上划了一下,他温柔的笑了笑:“这是个意外。”? 再接着,他才又慎重的说道:“那凶尸,问题不小。” ?“他应该刚才和你说完话,就用了某种方式封住自己,让他断开了和你的联系。” ?“这样一来,即便是你出事,他也可以不管你了。” “想要帮张雪吞他,有些麻烦。” ?“得尽快将他除掉,否则就是一个大隐患。”申河的语气变得极为凝重。 我立即点头,说了个好字。 申河不多言,示意我上床去睡觉。 虽说现在的事情,让我心理压力不小,但申河的恢复,无疑给了我很多底气。 我上床去躺下,再回头看申河在的位置,那里却空空荡荡,申河已经不见了。 闭眼,我手按着天乙贵牌,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我都没做梦,次日醒来的时候,阳光晒进了房间。 我起身后,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了,我才出门朝着楼下走去。 经过二楼的铁门,一股子冷风从里往外吹。 我冷的打了个寒噤,刚往下走两步,却似是听见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姐姐。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铁门后头空无一物。 “师姐?”恭敬中略带谄媚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同时从楼梯口探出头来的,还有一张圆圆胖胖的脸。 “你醒的刚好,我买了吃的,寻摸着打电话叫你了。”于通胖脸上,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我走下去的同时,先和于通点头打招呼,才小声问了句:“二楼有“东西”?” 刚才听到了声音,我可没有将其想成有个小孩儿住在那里。 于通这铺子前头卖的东西都是稀奇古怪的。 二楼一眼看就不是什么正常地方,甚至比倪清带我去的别墅三楼还古怪。 那里头肯定是脏东西。 于通一边做请的动作,才一边解释说,二楼放一些比较重要的“货”。 我没有听太明白,于通才告诉我,他捣鼓一些偏门的东西,赚点儿糊口钱,货,就是他要卖的玩意儿。 我顿觉得有几分心惊。 于通卖“脏东西”? 我本来还想问几句。 可心想着,我不也是给死人化妆,吃死人饭的吗? 那于通卖“脏东西”,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 他要是没点儿特殊的地方,也不可能打探到那么多的信息。 片刻间,我们两人就到了铺子前头。 小桌上放着油条卷饼一类的吃食,还有粥。 我昨天没吃多少东西,都饿过头了。 坐下去之后,我吃了一口卷饼,又喝下去一大口粥,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于通坐在我对面儿,他一边呼啦的喝粥,一边和我说,他得要两三天的时间打探消息,关于入殓的事儿,他已经传给他下面的人,让他们去办了。 至于要找有凶尸恶鬼的地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他也把消息放出去了,应该过几天会有反馈。 我立即就告诉于通,这三件事儿都不着急,我还得出去一趟,办另外的事情。 于通诧异,他问我去办啥事儿,要是问题不大,只是跑跑腿什么的,他就能帮我办好。 我摇了摇头,说只能我自己去办,他帮不了我,很危险。 于通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不少,他喃喃道:“难不成,师姐你要去对付什么很凶的东西?”? 我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别的。 于通眼前又是一亮,他舔了舔嘴角道:“这事儿,师弟我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可如果师姐你对付了那些玩意儿,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脏东西的衣服,鞋子,或者指甲头发的,您帮我顺一点儿回来?” 我身体微微一僵。 不过事情讲究有来有回,于通帮我,我总不能全靠铁相关的脸面。 于是我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就在这时,于通忽然接了个电话。 他连着嗯了几声,眼中明显露出几分兴奋和惊喜。 再接着,他捂着手机问我:“师姐,你办事儿要几天,一天,两天?” 我皱眉,说我还不清楚,然后我问于通怎么了? 第120章 九死一生 于通才告诉我,他下面的人,散布消息的速度很快。 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河未市有个敛婆,可以给人入殓下葬。 现在他一个手下打电话过来,说有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有老人快去世了,但情况有些特殊,想求我上门入殓,能帮他回光返照,说一下遗愿。 紧接着,于通比了一个巴掌的手势,说这么多钱。 我心里突突一跳,道:“五万?” 于通愣了一下,他不自然道:“师姐……五万?我店里头最少的一块牌子,都二十万,师弟不才,在河未市还是有点儿名声。”? “那家人出五十万,看你满不满意,如果不满意,再谈。” 我是真的听愣住了。 五十万…… 之前黄山家里办事儿,谈好了十万。 那钱最后也没给。 现在于通说五十万,我第一个反应是多到不可能了…… “师姐?”于通又喊了我一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我小声说了句:“不会办了事儿以后,就找什么由头耍赖吧?五十万多了,太多……”? 于通也是一愣,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才认真说道:“可没人敢在师弟手上吃白食,要是耍赖,那可就不止给五十万了。”? 稍稍顿了顿,于通又问我大概要几天。 那家人说三天内,能不能挤出来一点儿时间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好,三天内,我应该能回来。 于通这才松开了手机,没继续捂着,同时快速的说了几句话。 电话挂断了之后,于通告诉我,谈好了三天。 他又问我,现在要去哪儿,要不他安排个人送我出行,一路跟着给我开车,也方便很多。 我迟疑了一下,正准备拒绝。 可转念一想,于通吃这碗饭的人,他安排的手下,肯定也是。 他给我帮忙,我也给他帮忙,有来有回,反倒是能减少很多麻烦,不需要我一直去找车。 我现在身上也没多少钱…… 思绪至此,我就告诉于通好,接着我又小声说了句,我去的地方很危险,但我不会让他安排的人跟着一起走近,每次在附近等我就成。 于通连连点头,说师姐你安排就好。 他又拿出来手机,发出去了一串字。 约莫十来分钟后,又有人进了铺子。 这人身高和我相仿,三十来岁,嘴角长了颗媒婆痣,厚唇,黄牙,整个人干瘦干瘦的,脸却是圆的。 于通给我介绍,这人叫陈业,跟他干了七八年,胆大心细,脏东西也不怕。 接着,他又和陈业介绍了我名字,说我是敛婆,也是他师姐。 陈业一脸谄媚,咧嘴笑了笑,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姜敛婆。 再接着,于通慎重叮嘱陈业,给我开车,要听话,胆子尽管大,到时候亏待不了他。 陈业脑袋点着跟拨浪鼓似的,说让于通放心。 再之后,于通就说不耽误我办事儿了。 我也不再耽误时间,和陈业说我要去三河口镇。 陈业做了个请的动作,就往铺子外走去。 我们刚走出门,迎面而来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在小声的说:“你先别急,这店里的牌子很灵,老板和我说了,是正庙的马食能佛牌,等你带回去,他就没事儿了。”?另一个女人则是低着头,她眼眶红红的,面容疲倦,像是哭了很久。 她们没看路,陈业走的也快,我们差点儿没撞上。 相互让路后,我们出了铺子,他们进了铺门。 陈业走向路边,那里停了辆白色的越野车。 我跟过去,两人上车后,陈业就捯饬了导航,朝着出城的方向开去。 陈业很认真开车,不过时不时,他会后视镜悄悄瞟我一眼。 当然,这就不像是之前那个出租司机了。 陈业的眼神很恭敬,小心翼翼,还带着好奇。 等车上了高速之后,我又拿出来手机,给婆婆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我问婆婆他们还在医院里头么? 婆婆才告诉我,他们早上的时候刚出院,正往镇里回去,已经快到了。 再接着,婆婆问我事情怎么样了? 我思索了片刻,摘了一些重要的话说,大致就是,倪家和李方易都不敢做什么了,让他们放心,我现在很安全,我等会儿要回三河口办事儿,还会留个人在那里等我。 婆婆略有紧张,问我铁相关是提前收我为徒了么? 我低声说了句没有,接着我就让婆婆别多问这方面的了,我不方便说太多。 婆婆唏嘘了一声,说了个好字。 电话挂断,我闭上眼睛,平复自己心境。 同时我也在思索,那荒山义庄的凶尸,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申河和张雪应该能对付他。 或许申河还不够凶,但张雪肯定没问题,她不大像是会去送死的模样。 当然,我肯定要防备其他意外。 约莫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我们回到了三河口镇。 进了镇口,我就指路,让陈业开车到邓九刀的院子外头。 车刚停下来,院内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很快,院门就被推开了。 走出来的正是邓九刀,他一条胳膊缠着纱布,挂在脖子上。 我推门下车,看他这副模样,心头都是一酸。 我喊了声邓爷爷。 邓九刀的脸上就都是喜色了,他重重叹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也太倒霉了,没给你帮上忙……差点儿添乱……”? 邓九刀和婆婆,是不太清楚李方易做那些事儿的。 现在不会再出现,我就不打算说,免得让他们忧心忡忡。 我立即和邓九刀说,让他别那么想,这怎么会添乱? 这时,陈业也下了车,他很是恭敬的和邓九刀抱了抱拳,喊了声邓爷好。 这陈业的眼力劲儿很好,就通过我喊邓爷爷,一句话,就给了人好感。 邓九刀点点头,道:“是姜琳的朋友,就是客人,先进屋歇歇脚。” 我们进院后,邓九刀就在问,我要单独去办什么事儿? 迟疑了一下,我才说,我要去荒山义庄。 这事儿,我现在就不好隐瞒了。 毕竟荒山义庄和三河口以前有关。 而且,我还想多问邓九刀一些事情,以防万一。 邓九刀脸色骤变,道:“荒山义庄?!铁相关安排的?!” 我松了口气,点点头说是。 本来,我也会这样解释,这才能让邓九刀和我婆婆放心。 同时我扫过堂屋,却没瞧见婆婆的人。 邓九刀的脸色变得很紧张局促,他才说道:“铁相关……让你做什么?不会是什么考验你,要让你除了那个鬼东西吧?” ?“姜琳……这事儿,你得去找铁相关才行,那里头的凶尸很不简单,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义庄里头有秘密……” “当年封义庄的大先生说了,谁贸然去动那凶尸,要引出大患!九死一生!”?? 第121章 再到义庄 三言两语间,我们就进了堂屋。 邓九刀的话,让我心里头悬起来了不少。 可铁相关只会要我将天乙贵牌补满。 他连申河要魂飞魄散了都不管,更不可能管张雪对那凶尸的恩怨…… 我若是不除掉那凶尸,也得不到张雪的帮助,甚至那凶尸就像是我身上的雷,搞不好什么时候,就闹出来了乱子…… 我先问了邓九刀,婆婆去哪儿了。 邓九刀皱眉,说她身体还是不适,到了之后就在休息。 紧接着,邓九刀又说,让我这事儿要慎重,得去找铁相关再商量商量。 一旁的陈业听得就很认真仔细了,还时不时喉结滚动一下。 我丝毫不意外,陈业是于通的手下,于通对铁相关的尊敬,还有铁相关的身份,陈业能听到他的讯息,浅薄知晓一些我和铁相关有关,自然会惊愕。 邓九刀一连说了得有七八句话。 我才微咬着下唇,说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我得去办了。 肯定没什么转圜的余地,而且我还得办好。 现在对我帮助最大的,就是尽可能多知道一些关于那凶尸的隐秘,以及义庄的秘密。 邓九刀的脸色都僵硬了不少。 他额头上冒汗,在堂屋中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婆婆的声音从旁侧传入屋内。 “老邓,刚才我都听到了,铁相关安排了,肯定就不会有错。让妮子去吧。” 再下一刻,婆婆缓步走进了堂屋。 邓九刀再抬头,他只是跺了跺脚,又赶紧到了婆婆身边,搀扶了她胳膊。 婆婆的脸色还是有些没血色的苍白,并且她脑袋上缠着有纱布,明显是头受了伤。 我也赶紧到近前,搀扶婆婆另外一条胳膊,两人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 我回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上一次婆婆带着我去找铁相关的时候,她像是不认识铁相关一样。 甚至对这李方易,她也没什么认知? 按道理来说,姜子书持运,铁相关算命,爷爷的名气那么大,铁相关又是其名之人。 婆婆怎么会不知道? 这其中,还有一些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秘? 我思绪间,婆婆紧紧攥着我的手腕,郑重无比的说,让我去办事儿要小心。 接着,她就让邓九刀告诉我荒山义庄的隐患和问题在哪儿。 邓九刀轻叹了一口气,才说了不少事情。 譬如,在义庄里头,有一块镇物的铜镜,有那镜子在,所以让整个荒山义庄的恶鬼凶尸都被镇住,一旦那镜子破了,就会让义庄再次变成凶地。 此外,那凶尸每逢初一十五,若是祭拜的不到位,就会诈尸,放置他棺材的顶部房梁上,有一张符,落下来之后,就可以封死棺椁,将其镇压的更死。 我听完了之后,就疑惑小声的说道:“邓爷爷,你说的,不都是镇他的么?不算是危险?”? 邓九刀摇了摇头,说:“我还没说完。”? “当年那位大先生还说了,荒山闹那么凶,其实并不只是一个凶尸的关系,那里还有一个恶鬼,至于多恶,大先生没说。” ?“总归,那恶鬼和凶尸有关,关系还匪浅!” “你要动凶尸,若是牵动了那恶鬼,才是九死一生……” 我心头又是猛地一跳…… 本来我第一个想法,是凶尸被张雪吞了,我是不是还可以收个恶鬼? 可之后,我又将其打消了不少。 邓九刀这么郑重,那恶鬼肯定比凶尸厉害很多,我们不能找死…… “我会尽量避开恶鬼的,如果有问题,我肯定能逃出来。” 我再三解释,示意邓九刀放心。 邓九刀叹了口气,说他如果不是胳膊出问题了,肯定跟着我去帮忙。 现在他只能留在我婆婆身边,不去添乱。 我愣了一下,立即又和邓九刀说,让他别多想,怎么会说是添乱。 大致又解释了几句,我让邓九刀放心。 再之后,我让他安顿一下陈业,就径直上了楼。 等到了二楼房间里头,我才摸出来了天乙贵牌。 申河和张雪并没有出来,我只听到张雪说了句:“有问题,我会带你走。”?我松了口气。 迟疑了一下,我又小声道:“李煜,你怎么对他了?” ?“这一年之内,李方易不敢动我,你能让李煜醒过来吗?”?张雪没有再发出声音,耳边只是安静。 半晌后,我还想说话。 张雪才幽幽道:“他很可怜,天黑了,我会放了他。”?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倪家坏,李方易坏,可李煜是无辜的。 现在我安全有保障,就没必要伤到他了。 再之后,我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晚上要办事儿,我得现在养足了精神。 约莫六点钟的时候,邓九刀来将我叫醒去堂屋吃饭。 吃罢了东西,邓九刀问我怎么过去,是让陈业开车,还是叫邓韫过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儿。 荒山义庄距离三河口还是有一段距离,我直接留下陈业,想要去荒山义庄,步行少说得走一两小时了。 我告诉邓九刀,不用叫邓韫了,陈业开车就行。 我又和陈业说了几句,到了地方,让他离开就好。 陈业自然点头说没问题。 很快,我们两人就从院子里离开。 上车之后,我依稀记得路,就指了方向,让陈业开车。 差不多七点半左右,车到了荒山义庄外。 我让陈业停车。 我下来之后,就催促陈业回三河口。 陈业迟疑了一下,说他要走了,我怎么离开? 我和陈业说,我办完事儿就会走出去,到时候打电话也行,总归这附近都不会太安全,不要留在这里冒险。 说完,我就问陈业要了电话号码。 他瘦瘦小小的脸上略有不安,抬头瞥了一眼义庄的牌匾,就上车匆匆离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推开最大的那扇外院的门。 这会儿天刚刚擦黑。 月亮还没出来,整个院子都显得光线晦暗。 杂草根紧贴着地面,不过却生出来了一些嫩芽。 义庄外院很大,远处才是那巨大的义庄大屋。 我继续往前走去。 一直到快接近大门了,却还没瞧见马老六出来…… 耳边隐约听到一个女人低而细的说话声,只不过,说的是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义庄大屋里头,是有一点儿烛光的。 再走进到门槛前头,我才瞧见,屋里的地面上有一个影子。 我迈步走过门槛,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入目所视的,却让我脑袋嗡的一下,头皮都发麻了不少。 第122章 开棺需拆符 左侧的大屋墙后边儿,坐着有人。 其中一个是马老六,他驼着背,穿的格外厚实。 脑袋比我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更秃,几乎都没头发了。 皱巴巴的脸上,麻点很瘆人,尤其是那两个耷拉着的眼袋,感觉就不像是活人! 在马老六的身边,并肩坐着一个老太太。 她穿着大红色的棉袄,两个麻花辫儿搭在肩头。 巴掌大的小脸,鼻子尖尖,嘴巴很薄,尤其是眉毛细长,看上去像是张狐狸脸一样。 她双目紧闭,嘴唇也抿着,脸上并不是死人的青黑,反倒是白里透红。 她这白里透红,是我化的妆…… 我是着实没想到,马老六和他老婆杵在这里,还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要知道,马老六他老婆早就死了…… 上次我还和他说了,他老婆闹鬼,他这是啥心理素质,居然能肩并肩待着? 我打了个寒噤,不只是头皮发麻,身上还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我又想到,开始说话的声音。 是这老太婆的? 心头更恶寒,我不安的喊了马老六一声马爷。 结果马老六没回应我…… 他眼睛格外浑浊,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我低头又看了一眼地面。 还是一个影子…… 对于吃死人饭的来说,这是常识。 活人有影子,死人没影子。 马老六还活着……是因为和他的死老婆待一起太久,发生了别的变故,才让他一动不动? “这地方,有些不对劲。”耳边忽然响起申河的话音,他语气格外谨慎。 “哪儿?”我下意识的就回答了一句。 “全部……”申河再次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 偏偏就在这时,前头的马老六忽然颤了一下。 他一点儿预兆都没有,直接抬起来头,直愣愣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 “姜敛婆,你在和谁说话?”马老六冷不丁的说了句话。 他迟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被他吓了一跳,马上说了句:“自言自语……” 只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心虚。 我哪儿知道马老六会忽然动了…… 除了心虚外,马老六的怪异,也让我不安。 “自言自语吗?我还以为,义庄里头,有东西在和你说话。” 马老六嘴唇动了动,他扭头瞥了一眼他老婆。 我:“……” 强忍着眼皮的狂跳,我压低了声音,问了句:“你怎么没安葬白姨?这义庄的死人,不都被镇压着么?怎么会有东西和我说话?” 马老六怔住了一下。 他幽幽的看着我,又说了句:“我婆娘不想走,她说要等你回来了,有事情问你。” “还有,最近义庄不安生,后院宅子里头的东西,老醒过来。”?“义庄底下有个东西被吵醒了。” “要不是婆娘在,我都被那东西杀了。” ?“姜敛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马老六语气一点儿都不急促,可他的话,却让我面色再变。 棺椁里头的凶尸总醒,恐怕就是我接连数次遇到危险,天乙贵牌将他弄醒,用某种方式带到我身边。 那凶尸吵醒的东西,该不会就是邓九刀所说那个更凶的恶鬼吧? “我……能知道什么……”我下意识的闪躲了马老六的问题。 “哦……”马老六垂了垂头,又问我:“那你来做什么?”? “……”?我一时间,没回答上来话。 其实我来的时候,想的还算完整。 和马老六合作合作,直接告诉他,我想除掉那个凶尸。 可我没想到,马老六会和他的死老婆在一起。 上一次,这死老太婆把我压在棺椁上,还要把凶尸叫醒,险些害死我…… 我哪儿敢和马老六交底儿? “姜敛婆,你怎么不说话了?”马老六幽幽又说了一句,他往我面前踏了两步。 我本能的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一团黑红色的雾气,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马老六的身后。 一只纤细的女人手从雾气中探出,按在了马老六的头顶上。 马老六身体一颤,他呆呆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点点黑红色的雾气萦绕他的眼前…… “去后院。”冷冽的话音从马老六身后传出,不正是张雪的声音吗? 她话音轻颤,透着恨意和杀机。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迈步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穿过屋内棺材中央空出来的小道,我刚走了一半,才发现有些棺材,居然是开着的。 上一次我来,可没这样…… 再往前几步,又有一口开着的棺材,居然有个人杵在里头坐着。 他背对着小道,可头却是拧过来一圈儿,直愣愣的盯着。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很快走过他身边,正要擦肩而过。 冷不丁的,他说了句:“贪财的,是偷死人钱。偷死人钱的人,都要被砍手。 ”?“偷死人的,会被砍什么?”? 偷死人…… 说的是我将荒山义庄的凶尸收进天乙贵牌? 我额头上汗水更多,下意识瞟了他一眼。 那人颤巍巍的,居然要站起来,像是要钻出棺材一样。 可就在这时,一层细密的水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紧贴上他的脸。 他直挺挺的倒进了棺材中…… “所有东西都醒了,还不一定能全出来,我还没察觉到马老六说的那个“东西”,但我们得尽快离开。“申河的话语再一次进入耳中。 我脚下的速度更快了,终于穿过了大屋,进了后院! 后院的光线更暗,甚至弥漫着一股子幽绿色。 院内的杂草丛生,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后院堂屋门开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椁,显得更为厚重。 很快,我就走进了堂屋里头,到了棺椁前边儿。 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张雪和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身旁。 两“人”前后靠近了棺椁。 申河还没动,张雪就抬手,似是要推开棺椁盖子。 她的神色凶狠,眼中都是肃杀和怨恨。 只不过,在她碰到棺椁盖子的那一瞬间,嗤的一声,就像是东西进了油锅。 张雪的手掌上,顿时冒起来一团白雾。 棺椁盖子的顶端,闪过一瞬的微芒。 我目光顿时看了过去。 一眼就瞧见,棺椁盖子上,有一张很大的符。 上一次,是没这个符纸的。 我下意识的仰头,看了看上方屋梁。 再接着低头,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开棺椁,得打开这张符。” 我心头疑惑很多,但我逐渐有一丝清明,觉得自己像是抓到了什么线索。 第123章 话没说完,走什么走 开始我们认为,是这凶尸封住自己,不想被我控制。 我和申河还推断,他做出来了某些布置,会在我们到义庄的时候伤到我,甚至是要了我的命。 可现在我觉得,恐怕不是这样。 首先这张符就不是凶尸弄出来的,而是当初修义庄的大先生做的布置,怕凶尸某天能出来。 那凶尸既然不能出来,他又怎么可能布置什么? 我冷不丁的又想到。 难道说,义庄的另一个恶鬼,就是他的布置? 他故意将其弄醒的?! 想到这里,我身上又起了不少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是因为弄醒那个恶鬼,动静太大了,引动了符被封住的? 还是说,他故意要符落下来,封住他?! 那恶鬼并不是和他一路? 脑袋里头的思绪很紊乱,线索也不明确。 这完全是靠我在猜测。 这期间,张雪的目光落到了那张符上。 她神色中的怨毒更多,喃喃道:“以为一张符,能保住你?”?忽然,张雪转过了身。 她居然径直朝着院外走去。 我一时间没明白缘由啊。 她怎么一说完就离开了?! 申河缓步到了我身旁,低声道:“她去找别的死尸了,等下你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我点点头,这才稍微定了定神。 申河又喃喃道:“这地方,更怪了,你有没有觉得,有东西在盯着我们一样。” 我心突突一跳。 之前我注意力太集中,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申河这一提醒,我才有了察觉。 我身上其实一直毛毛的,真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暗中看着似的…… “是那个东西?”我犹豫了一下,问出了声。 申河沉思了片刻,微眯着眼睛道:“嗯……不过他没来拦着我们。” “这种程度的恶鬼,应该很聪明,他和这凶尸,不是一路的,是想看着我们除掉他?” 申河的话,又点醒了我几分。 我脱口而出,道:“他把恶鬼弄醒来,再封住自己,是想我们来的时候,恶鬼杀我,他被封住,不会帮我!” “可他没想到,这恶鬼想看着他死!?”?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醍醐灌顶一样。 这猜测绝对是准确的! 申河喃喃道:“大致是这样了,他搬起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然,即便是猜到了这一层意思,我和申河的警惕性都没有放松。 约莫两三分钟后,张雪回来了。 她双手捧着一个脏兮兮的碗。 等她进了堂屋,我才瞧见,她碗里头装满了暗红色的血。 粘稠的血液,散发着一种刺鼻的腥臭味儿,又像是尸臭。 死人血? 下一刻,张雪直接将那一碗血泼到了棺椁盖子上! 哗啦一声轻响,血液四溅! 那张符瞬间被浸透,发出阵阵白烟。 可再下一刻,符纸又有一种要恢复如常的感觉。 就像是这些血,不能将它完全破坏! 张雪猛然间跳上了棺椁,双手抓住浸透了的符,狠狠往上一拽!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她口中传出! 她的手,瞬间就被腐蚀了不少,甚至有种虚幻感…… 撕拉一声轻响,符纸就被拉扯了下来。 张雪颤栗的将它甩在地上,趔趄后退了一下,她自己也摔在地上,滚到了门槛的位置,才停下来,身体上下起伏,似是在喘气。 “好凶的符……”申河语气中透着惊色。 他却没有犹豫,直接走到了棺椁前头,狠狠的朝着棺椁盖子一拍! 棺椁盖子重重的落了地。 可棺椁太高,足足有一米五,我站着两三米外,里头是啥都看不见。 张雪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几乎一个纵身,就要跃进棺椁里头! “他居然让你们破了符……” 沙哑怨毒的声音,从棺椁里头骤然传出。 呼哧一声轻响,一道黑影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他四十来岁的模样,脸上白里透红,还穿着一身纸衣。 “还我女儿命来!”张雪尖锐的嘶吼,形成了连绵不断的回音。 眼瞅着,她就要扑在了那男人的身上。 那男人的眼中却透着恐惧。 这恐惧的眼神,不是对张雪的…… 而是他再看张雪右边几米的位置…… 骤然间,张雪的身体重重落地。 这一幕发生的格外突然,丝毫没有预兆。 黑红色的雾气溃散开来,张雪的身体都像是被砸散了小半。 申河踏步,瞬间走至张雪身边。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堂屋外。 我这才看见,堂屋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双腿扁扁的,裤子里头就像是空的一样。 他身穿蓝黑色的蟒袍,只有后脑勺有头发,一条长长的发辫缠绕在他脖颈间。 “官鬼?”申河语气变了。 他忽然说了句:“姜琳,咱们走!” 下一瞬,申河用力一拍张雪的肩头,张雪的身体陡然扩散成了黑红色的雾气。 那雾气飞速的缠绕上我身体。 申河快速到我身边,他拽着我的胳膊,飞速的朝着堂屋外跑去。 那个被他称作官鬼的“人”,脚步缓慢的走进了堂屋内。 官鬼甚至没有撇我和申河一眼,径直靠近棺椁。 我心头很不安,还是回头瞧了一眼。、我发现,官鬼到了棺椁近前后。 那“男人”只是颤栗的说了句:“放……放过我……” 再下一刻,官鬼的手,一把就抓住了那“男人”的头顶…… 嗤嗤的声响,伴随着白色的烟气。 那男人居然开始干瘪,就像是要被吸干了似的。 那凶尸弄出来这官鬼,是想要官鬼杀了我们…… 可现在这情况,分明是官鬼等着我们揭开了符,要吸干这凶尸…… 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身上黑红色的雾气中,发出张雪凄厉不甘的惨叫。 申河的速度更快,仅仅十几个呼吸,他就带我来到了义庄大屋。 可此时,大屋中的所有棺材上头,居然都跪着有“人”。 不……这些可不是活人,而是棺材里头封着的死鬼…… 义庄大屋中的气息都变了,变得更为冷冽。 申河闷不做声,继续带着我往前疾驰。 我晓得,这地方绝对不能久留。 那恶鬼吞了凶尸,破了荒山义庄的阵和符?才让棺材里的死人全都不受控制?! 转眼前,我们就到了门前。 可堂屋门前,却杵着两个人。 一个是马老六,另一个就是他老婆白姨。 马老六手中提着一个桶,那桶里头是浑浊污秽的屎尿。 他另一只手,握紧了一个瓢。 他铲起来一瓢屎尿,就朝着申河身上泼来! “姜敛婆,我要和你说的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马老六凶厉的骂道。 第124 污秽之物 我面色大变! 死人最怕的东西,就是屎尿这一类污秽之物。 脏东西说是脏,却也是人惧怕才会那样讲。 凡是有死人闹鬼的地儿,都有绝对意义上的干净,干净到几乎一尘不染。 农村的老人都知道一个常识。 看见“鬼”了,就朝着它吐唾沫。 若是一些灰衣白衣,这种只有怨气,没有凶气的鬼,一瓢屎尿,甚至可以让它们魂飞魄散! “小心!”我声音都尖锐不少,要一把推开申河。 申河反应速度极快,他朝着右侧快速一闪,连带着我都退避出去不少。 我身上黑红色的雾气逐渐凝聚成人影。 张雪面色凶厉,她不甘的回头去看,看的正是我们逃出来的方向。 只不过她只剩下浑身颤栗,却不敢再回去了…… 就在这时,马老六又是一瓢屎尿甩过来。 恶臭已经在义庄大屋内弥漫。 另一头,那些跪在棺材上的死人,都一个个挣扎不断,显然极为不适。 那些鬼东西,要比申河和张雪弱很多,和污秽之物共处一室,也会变得极为难受。 马老六继续逼近屋内,他手中的瓢就没停过。 申河接连带着我躲避,张雪同样紧贴着我身体。 很快,我们脚下只剩下一片干净的落脚地了。 张雪和申河的脸上,都出现了一股子灰气。 申河的脸色很难看,张雪看马老六,也愈噬人一般! 马老六毫不在意这污秽,幽幽道:“姜敛婆,要么你身边这两个鬼东西,直接走过来杀了我,但这些人黄里头,我都掺了朱砂和狗血,它们踩了,一定慢慢的伤魂,就和中毒了一样,迟早魂飞魄散。” “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闻言,我更心惊。 手死死的攥着衣角,我盯着马老六。 义庄大屋外头,马老六的老婆白姨,也是凶厉的看着我们。 她同样不敢进大屋内。 ”不能再等了,它要出来了……我冲过去,弄死这守尸的。”申河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 我脱口而出,直接就说了不行。 咬紧牙关,我低声又道:“杀了他,你以后也不能投胎了。” 申河沉默,没有回答我的话。 另一侧的张雪,她却略有惊怕的看我。 我一下子就明白,张雪是怕我喊她去? 可我怎么会那么做。 马老六都说了,这些污秽之物里面有朱砂和狗血…… 思绪落定的瞬间,我也打定了注意。 “申河,你和张雪都回去,马老六老婆也不敢进来,我自己出去。”我语气坚决,一字一句的说道。 张雪的身体陡然溃散成了一团黑红色的雾气,消失不见。 申河正要开口。 我面色更坚决,申河还是没回去的征兆。 我立即就抽出来了天乙贵牌。 他这才堪堪消散…… 马老六看我的眼神,都放了光。 他喃喃道:“就是这宝贝,让你身边跟着这么两个凶物?”?他话音中有贪婪,还有渴望。 “你要问什么,说吧。”我没有理会马老六,将天乙贵牌再收起来,手头已经掏出来了敛婆常用的黑柄细剪。 这种剪刀,用来修饰一些需要缝补尸身的皮肉,细长锋利,尖头都宛若刀尖。 马老六能问出来的,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想出去,这事儿也不可能善了。 马老六阴恻恻的看着我的手,他才说道:“我想问你,敛婆给人化妆,是不是还有一种纳魂的手段,向阎王讨命。”?我脸色顿时变了。 马老六所说的,是敛婆一种很特殊的法子。 平时敛婆入殓,让人回光返照,都是和阎罗讨时间,让其宽限几个时辰。 一旦到了时辰人没下去,敛婆都要遭难。 就像是婆婆给赵杰入殓,结果赵杰没下去,阎罗点卯顺便也点了我婆婆,七天之内人不去,婆婆就要“走”。 这种讨命,就不是要宽限时间了,而是强行将死人从阎罗那里拖走。 敛婆一旦用了,就再无入殓宽限时辰的本事,只能一直从阎罗手里抢人。 这样一来,也会时时刻刻遭到天谴报应。 就算是睡着了,都会有阴差来勾敛婆的魂。 况且,这手段也不能用在已经死了的人身上,只能用在人快死的时候。 我思绪一瞬间想到这些,额头上都满是汗珠。 马老六舔了舔嘴角,他面色更凶厉,神色更阴沉。 “姜敛婆,看来你会这手段了。”? “我老婆死的不甘心,你给她化妆,她还瞧见了你偷死人,污了她眼睛。” ?“你还骗了我。”? “你把这手段给我老婆用一用吧,咱们就一笔勾销。”?我面色再变,低声道:“做梦!” ?讨命的手段,用在已经死了的人身上,更会得罪阴司。 马老六脸色再变,他阴毒道:“你不愿意用?那由不得你!” 语罢的瞬间,马老六踏步往前。 他皱巴巴的脸上,贪婪毕露。 双手朝着前方屈起,手指就像是骨爪一样,关节凸起,脏兮兮的指甲,更让人不寒而栗。 我心惊,厌恶,但我刚才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猛地踏步往前,我扬起手中的剪刀,狠狠朝着马老六的手上扎去! 脚下踩到那些污秽,发出粘连的声音,让我觉得格外的恶心。 身上一直冒鸡皮疙瘩,但我已经到了马老六跟前。 剪刀用力一戳。 结果马老六不但没躲开,他的手更是灵活的一颤,我剪刀居然贴着他的小臂划过去,没有伤到他分毫。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狠狠一撇。 我疼的一声惨叫,他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我的喉咙,将我举起至半空中! “姜敛婆,怕是你学艺的时候,你家的老辈没告诉你,义庄的守尸人,是能打尸打鬼的!不然凭什么守在死人棺材前头?!” “你一个化妆的敛婆,细皮嫩肉,只能操使剪子眉笔,还敢和守尸人斗了?!”?马老六的眼中都是嘲讽,他语气更是如此。 屋外,马老六老婆白姨,语气尖锐幽深的说道:“她要是不给我讨命,我就要她的身子借命还魂。”?我脑袋嗡的一下,身上鸡皮疙瘩更多了…… 马老六眼中放光,他贪婪也更多了。 同时,他手上力气更大,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胸口的天乙贵牌开始变的冰凉,一层水珠开始蔓延到马老六的胳膊上。 显然,是申河要出来了…… “别……不要……”我从牙关中挤出来了声音…… 我另一只没被马老六抓住的手,艰难的挪动到了腰间的布袋子那里,胡乱摸到了一柄细长的匕首。 我掏出来之后,狠狠的朝着马老六胳膊上一扎! 那匕首,直接扎穿了马老六掐着我喉咙的小臂…… 贯穿的伤势,瞬间就让他鲜血淋漓。 马老六一声惨叫,手陡然松开。 我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我来不及多做思考,身体猛地朝着前方扑去,一手剪子,一手持着匕首,去扎马老六的胸腹。 结果头顶却被一股大力抓住。 头发被用力一扯,我疼的眼前都是发黑。 马老六狰狞的瞪着我。 他的腿朝着前方一蹬,就先踹在了我肚子上…… 我被那股大力踹飞,砰的一下,就撞击到了后方的墙上…… 第125章 你闯大祸了 后背的剧痛,让我觉得脊梁骨都像是要断了。 头皮上也是火辣辣的疼,不知道被扯下来多少头发。 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马老六快步的朝着我逼近,他脸上的狞笑更多。 我身边再次弥漫出透着湿气的雾,隐隐约约,还有申河的脸。 “申河……你回去……”?我哆嗦的说了一声,手上的匕首和剪子握的更紧。 此时我实实在在的感觉到,敛婆和守尸人的差距。 他说的的确没错,给死人化妆的敛婆,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守尸人。 我绞尽脑汁在想对策。 马老六逼近的越来越多。 我被逼无奈,眼中也露出狠色。 侧过头,我直接朝着棺材的那一头跑去! 马老六脸色骤变,低声骂道:“你过去找死?!”? 我颤声应了句:“被你抓了,怕是不比死好受,你敢过来?!” 硬闯,我出不去,申河和张雪还会被那些污秽之物掣肘。 可换个地方,就不会了。 虽说依旧危险,但那个鬼东西没出来,申河和张雪都不怕。 马老六就未必敢上前。 转眼,我就跑进了棺材群的小径里,马老六神色阴晴不定,他居然也朝着我追来! 周遭跪在棺材上的死人,有要爬下来的趋势。 只不过,当我跑过的时候,我身上扩散出黑红色的雾气,那些棺材上同时弥漫着水汽。 它们就不敢继续异动…… 反倒是马老六追过来之后,有几个棺材上的死人溜了下去,朝着马老六狰狞扑去! 马老六骂着脏话,快速后退。 地上的污秽之物成了阻隔,那些死人不敢过去,马老六也怕它们,不敢进来…… 转眼间,我就跑过了一小半的棺材。 数十双死人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让我觉得心头很压抑。 同时,我回头看进后院的那个隔断门,也让我格外不安。 我怕那个恶鬼出来…… “右边,有个窗户,从那里出去。”申河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立即投过去了目光。 一眼,我就瞧见右侧的位置,几个棺材后边儿,有一道封起来的窗户。 只不过,那窗户上贴着一张符! 那张符很复杂,上头有一个镇字,下方则是官、病、害、绝四个字眼,其中还夹杂了很多我不认识的特殊符文…… 我从棺材中横穿过去,朝着那封起来的窗户接近。 “那张符,你可以碰。把符拔了,我们出去。”申河的话音再一次传入耳中。 那地方的确是逃生的通道。 可我心头也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那张符很不简单。 义庄里头已经乱套了,随着那凶尸被吞,应该破坏了不少地方。 否则死人不可能离开棺材…… 虽然它们怕申河和张雪,但我们也不可能有时间将它们除掉…… 如果打开这道符,这些死人会不会全都冲出义庄?! 可此时,我们也别无选择…… 被马老六拦住,拖到里头那个恶鬼出来,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思绪焦急杂乱,转眼间,我也跑到了窗户前头。 身上的雾气一瞬间消失不见。 显然,是因为我要碰符,申河和张雪都消失了。 后方,那些棺材上的死人都没有接近我。 它们一张张死人脸,反倒是变得很渴望。 渴望的盯着我,又更渴望的盯着那道窗户,好似它们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 在更远处的死人,都开始朝着我这边涌了过来,以至于除了我站着的位置,后边儿都变得极为拥挤。 我额头上的汗水,几乎成了豆大一般,顺着眼角滑落…… 就在这时,义庄内的温度,忽而降低了十几度一样,瞬间就像是零下…… 那些死人的脸上,无一例外都闪过惶恐,它们颤抖颤栗的看向去后院的位置! 我面色大变。 那恶鬼要出来了?! 此时,我再来不及犹豫,猛地抬手,一把就抓住了那张符纸,撕拉一下,我将符纸扯了下来! 符纸从中间被撕成了两片,本来的明黄色,瞬间就变得暗淡无比。 黑红色的雾气涌出,轰然一下撞开了木板窗户。 申河出现在我身边,他抓住我的肩头,直接一跃而出! 我们冲出来这大屋的瞬间,另一侧的大屋门口,马老六惊慌跑出,他面中都是恐惧。 “姜琳!你疯了!” “你闯大祸了!”? 我对这马老六都是厌恶啊,我呼吸颤抖急促,道:“马老六,要不是你挡着,我也不会开这道符,祸,你也占了一半!”?马老六眼中惶恐更多。 他没看我,看的反倒是窗户。 紧接着,他从兜里头掏出来了一张符,瘦小的身体立即朝着那窗户冲去! “先跑,他不跑,是因为他守尸人,要是这里头的东西都能出来了,第一个拿他开刀,他守了这里那么久,没有一个鬼东西会放过他。”?申河语气更沉。 我心头一颤,顿时明白了他意思。 转过身,我毫不犹豫的朝着义庄大门跑去。 刚跑出没几步,马老六的老婆白姨,居然从大屋门口朝着我追来。 她速度不慢,转眼就到了我跟前。 那张巴掌大小,似是狐狸一般的脸,显得极为可怖。 “跑?小贱种,你往哪里跑?!”?尖细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她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直愣愣的盯着我。 整个人直接朝着我扑来! 黑红色的雾气凝聚,张雪悄无声息出现在我面前,她双手架起,直接就接住了马老六的老婆。 她同样瘦小的身体,疯狂的挣扎,更是尖叫不止。 张雪死死的掐住她胳膊,丝丝黑气不停的钻进张雪的身体……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马老六已经冲到了那破损的窗户前头,他用符狠狠的拍在窗户边缘。 结果窗户里头却伸出来一只手,直接抓住了马老六的脖子…… 那只手往后一抽,一道灰色的影子就从马老六身体中被拽了出去…… “不!”尖锐的惨叫,从马老六老婆的口中传出。 马老六的身体软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从那窗户钻出来的,就是大量的黑雾。 那些雾气扩散开来之后,其中像是有无数张脸,消散在半空中…… “出来,就先杀了守尸的……我们走。”?申河话音惊惧,他低声喊了句。 张雪狠狠一甩马老六老婆,让她重重的抛飞出去。 我们三“人”疾步朝着义庄外跑去。 浓密的黑烟,笼罩了整个义庄…… 转眼间,我们走到了最后一道院门。 我才发现,这院门的位置,居然两侧门框上还有符。 申河和张雪陡然消失不见。 我一下子就明白,这符也是一层防护?! 还是能制住义庄的鬼东西,不让它们彻底出来?! 正当我要跨过去门的时候,后边儿,忽然传来了一道轻颤的女童声。 她格外稚嫩,似是在喊娘亲…… 胸口又是一凉。 黑红色的雾气闪过。 本来已经回到天乙贵牌的张雪,居然再一次出现在我身边。 她脸朝着义庄内部的方向,抬起手,身体颤抖,却满脸泪痕。 我速度太快,来不及停下,擦肩而过的出了义庄。 回过头,我惊慌的喊了句:“张雪!你快出来!” 一眼,我就瞧见刚才窗户的位置,居然站着一个小女孩儿…… 那小女孩儿,不正是张雪的女儿吗?! 可她早就被那凶尸吞了,魂飞魄散,又怎么会再出现?! 我更焦急了,又喊了一声张雪,你出来! 张雪却颤巍巍的道:“小丫……娘在这里,娘……在……”? 一边说着,她竟然一边朝着大屋那边走去…… 第126章 印记 三两步,张雪就远离了义庄大院的门,靠近了大屋的窗户不少。 那小女孩儿呆呆的站在原地,似是怔然的看着张雪。 张雪的身体更颤栗,抖动,她速度同样更快。 申河的脸色一片铁青,他盯着张雪,一言不发。 可我忍不住了啊。 因为张雪救了我不止一次,我当初为了收她,她女儿才会被义庄凶尸吞了。 如今她三番两次的帮我,还因为我答应她,可以吞了这凶尸报仇。 现在她非但没吞成,反倒是被更凶的恶鬼迷了眼。 要是张雪在我面前魂飞魄散,我就太过不是东西了…… 思绪至此,我也来不及再考虑,迈步,直接就回了义庄大院内! 落脚进去的瞬间。 我只觉得耳边轰然一声闷响,紧跟着就是弥漫全身的冰冷! 像是有上百双眼睛,正在从四面八方看着我。 那眼神贪婪,凶厉,冰冷,肃杀。 可我视线,看不到四周有别的什么东西。 窗户前头,张雪女儿娇小的身体,略有一些变化。 她的脚下有影子…… 一道很长很大的影子,似是从地面延伸到了窗户里头。 死人……不会有影子…… 不,张雪女儿本身就没了,她都不是死人。 这只是那恶鬼弄出来迷惑张雪的东西! 看似影子,其实那就是恶鬼本身?它藏在了地面?! 地上的温度极冷,冷的我打了个寒噤。 同时,又像是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双脚,让我无法往前。 我这才注意到,地面已经弥漫了大量的水。 这就和那天在张雪家中一模一样! 我晓得,是申河动手了! 我没有再继续往前冲,申河的速度比我快,只要他能再将张雪打回天乙贵牌,我就能马上跑出去! 我目光不敢游离丝毫,转瞬间,水就弥漫到了张雪脚下。 无数水珠像是一双双细小的手,抓住张雪的腿。 可张雪的身上,却迸发出大量的黑红色雾气,直接将那些水珠染成猩红。 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张雪面前。 他的手,狠狠拍向张雪的头顶! 张雪凄厉的尖叫一声:“还是你!滚开!”?大量黑红色的雾气弥漫,张雪的身体陡然崩溃! 下一次她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河背后。 申河压根没能拦住她,她直接冲到了那小女孩儿身旁。 不过,那小女孩儿却悄无声息的烟消云散了…… 张雪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她眼中都是惊愕茫然。 “小丫……” 张雪颤栗的喊了一句。 一只手,陡然间从窗户内探出,是要抓张雪的脖子! 那不正是刚才一把就抓死了马老六的鬼手?! 张雪尖锐的嘶吼了一声,怨毒道:“是你?!”?她猛地抬起双臂,直接接住了那只手! 只不过,她身体疯狂的颤抖挣扎,黑红色的雾气正在快速扩散,她身体也在变得虚无……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快的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张雪都快被吸干了。 申河骤然转过身,他两步就到了张雪身后,手狠狠朝着张雪后心一拍! 啪! 张雪的身体彻底溃散成了黑雾。 不过那一团黑雾,却挣扎着朝我扑过来…… “走!”耳边传来申河的低吼。 他的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 张雪的黑雾也顷刻间缠绕到我身上。 我脚下的束缚也完全消失,迈步,我就朝着大院外再次跑去! 可门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杵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身材极为干瘦,几乎是皮包骨头的人。 圆脸,眼眶凹陷,极大的眼珠快要掉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布衣,衣服上却满是猩红的巴掌印。 而他的肚子滚圆,就像是女人怀胎十月。 可我认得出来,他分明是个男人,而且我还能瞧见他的喉结。 他微微垂头,脖子往前伸,盯着我看着。 不,他看得是我胸口。 我心慌之下,捂住了胸前。 可下一瞬,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居然让开了路…… 我不明所以啊?! 他这是让我走?! 很明显,他就是那个恶鬼,可刚才用张雪女儿的模样,将张雪骗回来,让我也回来。 张雪都险些魂飞魄散了,他居然这会儿又要放我走了?! 耳边传入申河惊疑的话音:“先出去,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我更心慌,身上的每一根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 可我毫不犹豫,直接迈步和他擦肩而过! 他几乎同时扭过头,像是随着我身体动了,他身体也动了一样…… 一道浓郁的黑烟,缠绕到了我身上。 随着我迈步出去的瞬间,他身体完全消失,像是贴在我皮肉上了一样。 嗤! 义庄大院的门,冒起来大量的白烟! 火烧火辣的剧痛,好像从四肢百骸传来! 我疼的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几乎都要昏厥过去! 我身上同样炸开一道黑烟,那种皮肤被粘连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不少…… 这时候,我感觉我好像明白了…… 他是想要借着我出去的同时,贴在我身上,走出义庄大院的门,不再被这里约束?! 我身体钻出门外一半,整个人都像是被钉死在了门槛上方,再也走不出去…… 疼痛变得更为剧烈,好似皮肤都要被无数把刀割开了。 嗤的一声,就像是烧红的烙铁丢进了水里。 门框上冒出的白烟,将我完全包裹…… 甚至我觉得,我身上都在冒白烟,整个人都快被融化了…… “出……你出去……”我几乎是颤栗哀求出了声…… 因为我不想死啊,现在我那么多事情要做。 结果被一个恶鬼附身,死在了一道门的符下,那也太过冤枉。 “要么……你走出去……要么,就死在这里吧。”?幽冷的声音,完全没有丝毫的情感。 我身上忽而弥漫出来了大量水珠,那水珠中又开始出现黑红色的血丝。 我开始听到申河和张雪痛苦的哀嚎声。 分明是他们在保护我,可他们也撑不住太久,显然不能支撑我走出门框。 就在这时,我肩膀的位置,再次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那股灼烧的感觉,忽的一下完全消散了。 我本来就在往前冲,还是卯足了劲儿的往前冲。 灼烧感消散的同时,钉住我的那股子力道,也烟消云散。 我一个失重,直接冲出了义庄大院的门。 控制不住身体,我成了滚瓜葫芦,滚出去了起码十几米外。 肩膀上的疼刺骨,我颤栗支撑起身体,拉开了肩膀的衣服。 我肩头上,有一个黑漆漆的印子,分明是一张人脸…… 那脸很圆,却很削瘦,分明就是刚才那恶鬼。 它跟着我,被带出来了?! 我心头一阵恐惧。 不过,它的头顶却有一道黄色的印记,又像是符…… 第127章 未在 “申河……”我很不安,压低了声音喊了句,目光却不敢从肩头上游离半分。 我生怕那恶鬼忽然钻出来…… 只不过,却又没传来申河的回音…… 我心头猛地一阵失重感! 后怕,让我快速的取出来了天乙贵牌。 猛地低头盯着上面的孔洞。 刚才那一幕,还在我脑海中回荡。 此刻天乙贵牌上的孔洞,第二个完全消失了,变得空空荡荡,就和之前一样,是玉质的。 第一个淡蓝色,变得极为微弱,仿佛随时会散去。 第三个黑红色更薄弱,似乎已经在消散中…… 申河和张雪,最后都帮我挡了一下。 张雪此前还受到不小的伤害,她这会儿都快撑不住了。 我伸出食指,用力咬了一下指间,伤口破开,鲜血溢出来不少。 我立即将手指对准了第三个孔洞。 怪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本来溢出指间的血,却直接一下被吸回了指肚里头,我用力挤,才勉强出来半滴…… 而且我再怎么用力,都挤不出来了。 将食指触碰在第三个孔洞上,血瞬间就被吸进了孔洞中。 薄弱的黑红色总算稳定了下来,和申河的相仿了。 我颤巍巍的挪动手指,想要再挤出来半滴血给申河。 可我脑袋中的眩晕,却格外的强烈!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是空白的。 耳边听到了一阵鸡啼,天边似是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我浑浑噩噩的朝着地上倒去,再无支撑起来身体的力气…… 意识消散的最后,我隐约看见远处好像有个人,正在朝着我跑来! …… 黑暗…… 吞噬我的,是没有边际的黑暗…… 我感觉整个人都一直在下坠,失重! 可耳边又能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好像嘴唇又有暖意,在不停的进入身体。 终于,我觉得自己落了地。 那一瞬间,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我躺在一张床上,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床边还趴着一个人。 我惊慌失措了瞬间,才堪堪认出来,趴在床边的……居然是邓韫?! 回想起来我昏迷之前,有个人影在靠近我…… 居然是邓韫在那个时刻赶来了?! 勉强镇定了思绪,我左右四扫,这是个完全正常的房间。 床头柜放着一只碗,里头还有一些残羹剩汤。 我嘴巴里有点发酸,又有一些鸡汤味儿。 顿时就明白,我刚才昏迷中觉得的暖意,其实是邓韫在给我喂汤。 我又快速取出来了天乙贵牌,低头看去。 第一个和第三个孔洞,颜色都很薄弱,可好歹是稳定住了。 邓韫颤了颤,他抬起来头。 我立即又将天乙贵牌收了起来! 视线看向邓韫,我微咬着下唇,低声说了句:“谢谢。” 邓韫眼中有不少血丝,他却露出了一些笑容。 “我问了爷爷好久,他才说,你去荒山义庄了,那个送你的司机又开车回来了,我总觉得放心不下,想着过来看看接你。” “没想到我刚到,就看见你昏倒……” “义庄完了,连院墙都倒了……”邓韫这一番话,说的极快。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面色都变得格外僵硬。 “院墙都倒了?”我惶然不安。 本能的,我的手就按在了肩膀上…… 我冷不丁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恶鬼钻出来,符没留下它,才导致塌了院墙?! 还是说……它头顶那道黄色的符,就是院门最后的符? 它贴我身上,符就直接落在了它的身上…… 脑中思绪杂乱无比。 可这事儿,我弄不清楚,恐怕只有找铁相关去问。 撑着双臂,我起身下了床。 “我得先回去一趟,再离开三河口。”我匆匆说到,迈步朝着屋外走去。 邓韫立刻跟到我身后。 “我送你!”他语气认真。 “不……不用……我要办的事儿,你最好别跟着。”我推门的时候驻足,咬着下唇看邓韫,勉强的露出两分笑容。 邓韫面色更是僵硬无比,他眉头一瞬间紧皱,不自然的说道:“你觉得,我帮不上忙?” 我没说话…… 因为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开口。 邓韫其实是个普通人,他最多胆子很大,也没学邓家刽子手的手艺。 他的确帮不上我的忙…… 又看了邓韫一眼,我低声说道:“跟着我,你会有危险。” 语罢,我再不说别的,直接往院外走去。 刚到院门口的时候,和邓韫的妈妈擦肩而过。 她还和我打了招呼。 我仓促的回应了一下,就已经走上了路。 我几乎是小跑的朝着邓九刀家中赶去。 等到了地方之后,一眼就瞧见了陈业的车。 我推门进了院子,发现邓九刀和婆婆都在院内。 陈平则在院墙的角落处抽烟。 婆婆和邓九刀看到我,脸上都露出来了喜色。 “没事儿?”邓九刀脱口而出就问我。 显然,他们不知道荒山义庄的事情,邓韫救我回来,并没有通知他们。 “出了一些事……义庄的墙塌了,不过最凶的两个,一个诛了,另一个不在那里,邓爷爷,你和婆婆要小心,我得去找铁相关!” 我急匆匆的说完,就喊了陈平一声。 陈平烟都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找关先生?!”他激动的抬起头,窜起来了身体。 邓九刀和婆婆面面相觑,两人却没开口说话,也没上前来。 我又催促的招了招手,陈平快步的朝着院门走来。 我们直接出门上了车,我让陈平速度快一些,他立马就踩了油门。 由于在邓韫家中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 等我到关刀镇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匆匆赶到铁相关住处,我砰砰砰的敲了门。 结果等了小半晌,门都没开…… 我心头略有不安。 前几次来,铁相关开门都很快…… 又等了两分钟,我敲门数次,还是没人开门。 院门反倒是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我推门走了进去。 才发现,堂屋的门居然是关着的。 整个院内都极为寂静,没有一点儿声响。 我又喊了一声关先生,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应。 我的不安,加剧了数倍…… 铁相关,居然不在家! 第128章 罡 铁相关已经金盆洗手,不可能出去给人办事儿…… 那现在天都擦黑了,他去了哪儿? 我心头的不安,几乎压抑不住。 在院内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我又到堂屋门口,将门推开。 我本意是在堂屋里头等着,等天更黑了,铁相关怎么都会回来。 可没想到,堂屋内的木桌上,居然放着一张信纸。 我愣了一下,走到了桌旁。 拿起来信纸看了之后,我脸色变了。 其上是铁相关的留书,大致说的,就是他卜了一卦。 若是他继续留在院内,我必定会有更多变故找到他。 他再助我,只会让我命数多变故,改变他最开始的计划。 对我和他来说,都不是好事。 如今河未市范围内,只要有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都不敢危及我,这已经是他给我的大帮助。 若是在这个基础上,我都还需要他来解决更多的麻烦,那恐怕就是无师徒缘分。 一年之后,他会回来,届时希望看到我已经改成天乙贵命。 我的手抖了抖,死死的攥着信纸,指关节都白了不少。 铁相关走了…… 那我肩膀上的这个恶鬼印子怎么办…… 申河和张雪如今在消散边缘,又怎么办? 我脸色都彻底苍白了。 下意识的,我又低头看了那信纸一眼。 被捏成团的信纸,背面还有字。 “相从面观,内屋有七十二人面,全观之后,可有基础,谨记。” 这就是铁相关给我留的最后一句话? 七十二人面? 我顿时就想起来那天晚上,铁相关安排我去的房间,里头不全是人脸吗? 几十张人脸中间,有一张床,我哪儿敢睡在那里…… 可照这句话来说,这是学习铁相关算命手艺的基础? 就像是练武也需要扎马步的基本功一样? 我心里头稍微镇定了一些。 再慌乱失措,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决问题。 铁相关不在,就得找别人弄清楚我肩膀上的恶鬼印记到底会怎么样。 申河和张雪面临的情况,也必须找其他方法。 想清楚这些,我将那纸条折叠起来,深呼吸了数次后,我才往院外走去。 这期间,我并没有去打开之前有很多人脸的房间。 现在我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很快,走出了院子。 陈平满脸期待上前,他更是往后张望了望。 “见到关先生了?”陈平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多做解释,就让陈平带我去见于通。 顺手,我就关上了院门。 陈平眼中有些许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正常。 本身铁相关的身份地位,就不是陈平能见到的。 铁相关离开的信息,我也不能让太多人直接知道。 从关刀镇离开,径直回了河未市。 等我到了于通的铺子时,都快到凌晨了。 进城的时候,陈平就发过信息。 所以这会儿,于通的铺子都还开着门。 我们下了车,于通就匆匆走到门前,将我接了进去。 陈平就在后边儿候着。 于通立即问我。 “师姐去的匆匆,回来的也快,怎么样,老爷子嘱托的事情,成了?” 顿了顿,他又道:“有没有拿回来凶尸的某些……”?于通搓了搓手指头。 我思索了片刻,小声说了句:“我们单独说。” 马上,于通就瞪了陈平一眼,说道:“还在这里杵着干啥,有事我会喊你,现在该干嘛干嘛。”?陈平谄媚的笑了笑,匆匆转身离开。 铺子里只剩下我和于通两人。 我抬手,去拉开肩膀的衣服。 于通大惊失色,他胖朔的身体,几乎一瞬间就钻进了黑木柜后边儿。 他惊疑不定道:“师姐……你这是干……” 我没有理会于通,将衣服拉到了锁骨的位置,没有继续往下了。 肩头上,那个恶鬼的印记更深了几分,其额头上的符文,也成了深黄色。 我压低了声音开口道:“那凶尸被这恶鬼吞了,我要离开的时候,它附在了我身上,借着我,还有我身上的两个“人”,顶住了一道符,从困它的地方一起出来。” “关先生如今不在院内,他要等一年后才会回来见我。”?“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会怎么样?” “还有……你晓不晓得,天乙贵牌?” 铁相关不让我多说的原因,是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乙贵牌不是普通的物件。 于通对成为铁相关的弟子那么痴迷,对铁相关无比尊重,对我也很唯命是从。 我要于通帮忙,自然就不能隐藏太多。 在这同时,于通的脸色,接连变化了两次。 一次比一次更惊骇。 “师姐……您是天乙贵命?不,不对,你需要一定的历练,才能成就那命数,一年……我知道了,老爷子让你历练一年!让我辅助于你?!” “历练之后,您入师门,我就是记名弟子了!”?于通这一段话很兴奋,后面的话,就变得格外慎重。 “附在你肩头的这个东西,不是普通的恶鬼了,它应该是罡,它不是简单的附身你,而是钻进了你血肉里,很难再被弄出来。如果不是这张符,恐怕师姐你就危险了……” 于通顿了顿,由告诉我,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是哪一种罡,但是它们最直接的本事,就是借尸还魂。 他说我必须要尽快将这东西弄下来,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对于通的话,我也格外认可,连连点头说对。 再接着,我取出来了天乙贵牌,放置在于通的面前。 于通的脸色通红,不过他却嘶了一声:“已经有两个有资格进去的”人”了,不,不对,是三个,有一个被灭了……” “师姐,你遇到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居然能灭掉可以进天乙贵牌的“人”。”? 我低头思索了一下,和于通详细说了进义庄的过程,以及凶尸和张雪之间的关联,还有最后恶鬼吞了凶尸。 说完这些,我手又指着自己的肩头…… 于通额头上冒出来了不少汗,他的眼中,却出现了兴奋。 他盯着我的肩膀,舔了舔嘴唇,喃喃道:“师姐,若是能完整的将他弄下来,再收入天乙贵牌,那你这一趟,可就赚大了!”? “另外,张雪和申河,是被符灭掉了太多魂魄,此事不难解决。”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游魂野鬼很多,张雪肯定很容易清醒过来,只是申河……有一些麻烦。”? 于通又喃喃说了句:“蓝色的印记,他不像是正常的凶尸恶鬼……你知道申河的尸体在哪儿吗?我想看看。” 第129章 办事儿 “灰白黄黑红,再往上,我至多知道一个青,可这蓝……” 于通摸了摸下巴,停顿一下继续分析:“张雪应该是红衣厉鬼,看师姐你所说,申河没有他厉害,这就有些怪异。” “他嗜杀么?” 我摇头,如实说了,申河从未杀人,甚至是对鬼魂都几乎没有下过死手。 反观张雪,倒是出手必定让其余鬼魂飞魄散,全部吸干。 于通点头道:“的确特殊,不能贸然让他胡乱吸魂魄,我要看看它的尸身,师姐你应该知道在什么地方?” 我点了点头说知道。 紧接着,我又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泥湾子。 话音至此的时候,我僵住了一下。 因为我想到了,婆婆离开的时候,为了保住我家,不让倪家能碰到爷爷的遗物,甚至不惜将我亲爹养成了厉鬼,就是为了让其回门,守在院子里。 倪家现在不敢动我,我其实很想回去看看,我爷爷的遗物到底有一些什么。 如今我走进了这一行,那些东西,或许对我有用。 铁相关不在,我想要这一年平安度过,就只能靠自己了。 “师姐?”于通疑惑的问了我一句,怎么忽然出神了,泥湾子在哪儿? 我这才回过神来,和他说了,在黄洪村。 于通低头盘算了一下,他欲言又止,说了句:“那什么……师姐,之前和人商定的是三天,差不多明儿我们就得去那家人户入殓。师弟我做了这么多年买卖,从来没放过鸽子。” “有天乙贵牌在,他们的魂魄会维持现在的样子,不会再消散,要不,您跟我先……” 我立即就明白了于通的意思。 我犹疑了一下,于通帮我不少,我总不能让他坏了规矩。 规矩对于生意人来说,太重要。 况且之后一年,我要请于通帮忙的事情更是不少。 点点头,我说道:“先办事儿,事后再回黄洪村。”?于通的脸上顿时尽是喜色,连连点头说好。 他马上做了个请的动作,说让我先上楼休息,等明天天亮,我们就去医院。 那家人的老人,就在医院里头插着呼吸机。 停顿了一下,于通又说道,主要是那老人撑不住太久了,否则的话,他也能今天延缓一些时间。 我轻声说,本来就已经答应好了,现在申河张雪又无碍,我们肯定不能言而无信。 说完,我又犹疑了一下,取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这会儿差不多凌晨一点钟。 虽然我很困,很疲惫,但是时间上看,这会儿正好能化敛妆。 如果我睡了的话,等明天过去,还得等到天黑,那一整个白天也无其他事情。 “医院离这里远吗?那家人在么?” ?“附近不远,最多二十分钟能到,他们家里人可不少,大大小小都在医院等着呢。” ?“师姐要现在去?”于通疑惑问我。 我点头,说如果他们没意见的话,现在过去,一点半能到,两点之前能入殓。 等到五更天,还有三小时左右,让人交代后事。 其实,这个中我留了一个心眼儿。 就是当初婆婆给赵杰入殓的时间太早,以至于赵杰回家之后,还发生了那么多变故。 如果我在入殓的时间上稍作控制。 那以后发生问题的概率,是否会减少大半? 于通思索了几秒钟,他说他得打电话问问。 语罢,他就摸出来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接通后,于通和那边说了几句话。 我大致听了清楚,于通说的就是我身份地位不一样,时间少,可刚处理完手上的事情,都顾不上休息,马上就可以来办他们家的事儿,问他们的意见。 然后于通又说了一下,大约有三个小时交代后事的时间。 至于那边说的什么,我就听不见了。 片刻后电话挂断,于通立刻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和他走出铺子,于通随手拉上了门。 上了路边一辆车,随着于通踩了油门车上了路。 他才和我说了,那家人没意见,反倒是还觉得越早越好。 我不再多言,低头翻了翻自己布袋子里的东西。 我的物件和婆婆的几乎没差别,只是我这布袋子和婆婆的皮箱相比,婆婆的家伙事儿看起来,明显更“职业”一些。 我就心想着,这一单要是成了的话,我肯定好好置办一下自己的行头,不至于丢了婆婆的人。 夜间路上无人,约莫十几分钟,我们就到了市医院外。 刚停车,大门口就匆匆走来两人,他们四十来岁,一男一女,显然是一对夫妻。 他们略激动的和于通打招呼,看我的神色却略有紧张和疑惑。 于通和他们介绍了我,说我就是河未市一带,唯一一个敛婆柴云的传人,而且我不只是入殓的手段青出于蓝,另一个师承更是高明,是河未市,乃至于整个西南片区的名门望族都尊重的存在。 接着,于通又和我介绍了那对夫妻,男的叫做马友明,家族经营着河未市前十的中药企业,女人叫许丽华,也是商界有名的人物。 马友明和徐丽华对我的态度,显然有了极大的转变。 疑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谨慎,和小心翼翼的敬重。 我没多拘泥这些,直接就问了马友明,要入殓老人的状况。 马友明苦笑了一下,告诉我,老人是他父亲,卧病在床已经很多年了。 这一次脑溢血,这么长时间没醒,早就没机会了。 可一直拖着没有拔下来氧气管,原因也简单。 虽然现在马家的中药企业,早就交给他打理了二十来年。 但是老爷子还是占着最大的一股,而他还有两个兄弟,一直对老爷子过世后的遗产虎视眈眈。 若是他们没找到我,恐怕等遗产分割,他们家族企业也要分崩离析。 我顿时就明白了马友明的意思。 停顿了一下,我告诉他,人回光返照没问题,可我却不能保证,让人醒过来之后能做什么。 立遗嘱,分割财产这些事儿,都是将死人的遗愿,只能他们自己决定。 马友明立即点头,说这是自然,他也没想过让我控制什么…… 他叹了口气,说只要人醒过来,遗嘱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时,旁边的许丽华小声说了句:“老爷子的脑溢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没那么简单。他出事之前表态了,只给另外两个儿子钱和房子,不给股份,结果当天晚上就……” 第130章 夭折 马友明立即瞪了许丽华一眼。 许丽华赶紧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了。 于通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眉头微皱,其实听明白了意思。 可这事儿,却并不是我能多管的。 只要被化敛妆的人,没有敛婆不能触碰的忌讳即可。 这期间,我们已经进了医院大楼,一直到过电梯。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儿,问了马友明一句,他们给老人的墓地找好了没有。 马友明点了点头,小声道:“找好了,东湖陵园,等他交代后事,过了世,就火化……” 我脸色骤变,猛地回头,盯着马友明的脸。 他显然被我吓了一跳,不安道:“姜敛婆……有……有问题么?”? “不能火化,入殓的人,魂魄要比寻常的凶一些,再加上他的死本身有一些蹊跷。” ?“一旦你打算烧他尸体,他肯定会闹鬼。”?我一字一句,慎重的继续道:“好好找个坟地,入土为安。” 马友明的额头上顿时都是汗珠,显然被我吓得不轻。 于通在旁边低声道:“马老板,你听我师姐的,准没错,要不是师姐问你,到时候你可惹大乱子了。” ?马友明赶紧擦了擦汗,他连连点头,道:“的确是这样,马某晓得该咋办,姜敛婆您放心入殓,我肯定该准备的,准备的妥妥当当。”?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到了十六楼。 电梯门开的时候,忽然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明显,电梯门在打开的时候,还有点儿迟钝。 楼道里头的光线很暗,还带着点儿幽绿色。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站在电梯门口,她直视着前方,眼神都带着涣散,像是什么都没看一样。 马友明和许丽华径直走出电梯。 他们更像是什么都没瞧见一样,甚至许丽华险些撞到那小女孩儿。 于通却低头,他直愣愣的盯着那小女孩儿,喃喃说了句:“有点儿怪,刚死的。” 说着,于通也往外走去。 我脸色就微变了一下。 我的确发现怪异之处了。 这小女孩儿目中无“人”,她脚尖微微踮起,像是脚后跟没落地一样。 并且她的脚下,也没有影子。 这的确是个刚死的人,身上没什么怨气,甚至阴气都不明显。 我只觉得心头有点儿唏嘘。 因为这小女孩儿年纪小小,居然就死了,太过可惜。 这一切并没有耽搁多久。 小女孩儿抬起头,空洞的说了句:“让让。” 刚好,电梯要关闭了,我走出去的同时,小女孩儿进了电梯。 我回头瞥了一眼,才注意到,电梯一直到关闭的时候,那小女孩儿还是背对着门。 随着电梯下行,我也马上朝着于通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很快,就在一个病房门前,见到了来回踱步的马友明夫妻,以及病房前头,至少还有六七个人。 有两人,和马友明长得至少六七分相似。 那两人看我的目光,就透着浓郁的不善。 其中有一个,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年纪这么小的敛婆,大哥,你是不是想好了闹事儿,弄个假遗嘱?才找人先装神弄鬼一下?” “我可和你说了,就算是爸醒了,遗嘱得录像,光纸,我们不认的。” 这人的话音很怪异,就像是锣破掉了似的,有嘶嘶的音调夹着。 并且他眼睛很红,眼珠好像有血丝。 另一人,也冷冰冰的盯着我。 他没说话,眼神却让人更不舒服。 和刚才那人相同,他眼睛表面也有血丝。 正常人的红血丝,是在眼睛里头,经常休息不好的人都有,可这种长在眼睛上面的不多见,有些吓人。 马友明更冷漠的瞥了他们一眼,他压根不做理会,又和我做了个请的动作,同时略带歉意的说道:“养不教,父之过,我这两个兄弟,说话都没带脑子,太狂妄了,我以后好好管教,姜敛婆你别放在心上。” 另外那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 于通则是给我拉开了门,他请我进去。 同样,他也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另外那两人。 他语气就略不善,说了句:“不放在心上,这话就不够地道了,等会儿你们家老爷子醒了,马老板你这两个弟弟,要和我师姐道歉,否则,我可就不高兴了。” 马友明脸色更是一僵。 刚才说话那声似破锣的人,又冷笑的说了句:“本事还没露半点儿,架子倒是端上了,看你等会儿弄不醒人,还怎么来装神弄鬼。” ?我和于通摇摇头,示意他现在没必要争吵。 再接着,我就进了病房。 病房内光线很白,但是没那么刺眼强烈。 中央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这人起码七八十岁了,头上贴着很多胶带,粘连着一些管子。 他胸口也敞开的,贴着一些东西。 微张开的嘴巴,鼻子上套着呼吸机。 我走到了床边,盯着那呼吸机看了片刻。 于通和马友明跟在我后边儿。 “等会儿,就要先拔了呼吸机,我会用醒魂香定住他的魂魄,他不会咽气。” “对了,老人叫什么名字?”我又询问道。 马友明立即回答:“马达贵。”? 我嗯了一声,开始从布袋子里头取出来一应物事。 包括花细、口脂、傅粉、额黄、眉笔…… 东西放好了之后,我才取出来了一根醒魂香。 我用火柴将醒魂香点燃,插在了病床前头。 幽幽白色烟气,从香头的火星子里冒出。 这些烟气钻入了呼吸面罩里,顿时成了一团雾。 马达贵平静微弱的呼吸,忽然变得猛烈了很多。 甚至于他的身体都绷直了一些! 这一幕,显然让马友明被吓了一跳,他后退了几步。 我低声说道:“拔呼吸机。” 马友明定了定神,这才过来,将呼吸机的面罩给扒了下去。 这期间,他的手都在发抖。 他怔怔的盯着马达贵的脸,呆呆的说道:“真神了……还有气儿?” 我皱眉瞥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后退。” 马友明赶紧后退。 我拿起来傅粉的垫子,轻轻的拍打马达贵的脸颊。 我的话音,顿时都变得细长幽深了不少。?“活人入殓,精气不散,一上阳色,阴差不近!” 我刚喊完这句话,马达贵的身体又是一颤,醒魂香燃烧的速度更快,白烟一直朝着他口鼻钻。 可偏偏在这时,一旁的于通,忽然说了句:“见鬼……这东西怎么跟来了……”?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什么东西跟来了? 下意识的,我就侧头瞥了一眼…… ? 第131章 我也好冷,想回去 病房右侧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她约莫十来岁,一张小脸苍白,不过这时候,她的眼神就没那么涣散了,直愣愣的看着我。 被一个死人看着,即便那死人没多凶,还是给我一种隐隐的压抑感。 她来这里干什么?! 就在这时,马达贵的身体颤抖停了下来。 醒魂香燃烧了至少二分之一,他的呼吸趋于平稳了。 一旁的马友明,神色就极为不安了。 他小心翼翼的扭头,去看我和于通看的方向。 一会儿又看病床上的马达贵。 “病房里有东西?脏东西?”马友明不安的说了句。 他神色更惶然:“能不能把它弄走,不会影响到我爸醒来吧……”?马达贵要进行下一步的敛妆了,我没办法空出手来去赶走那小女孩儿。 可她在这里,的确会有影响。 “于通,你能弄走她不?”我低声说了句。 于通面色一凝,他慎重道:“师姐你不用管,我来。” 语罢,于通从兜里头掏出来某样东西,我也不认识那物事。 他直接朝着那小女孩儿走去。 我不再多看他们,注意力回到了马达贵的身上。 傅粉垫子放下,我快速取出额黄,朝着马达贵的额头上轻拍。 同时,我继续喊出殓赋:“二赋鹅黄,小鬼莫侵!” 再接着,我又给马达贵点上了口脂,画上了眉毛。 我语气再一次变得尖锐细长,幽幽喊道:”三点口脂,孟婆勿理,死顺断眉,敛婆赋命!” ?“阎王让你三更死,敛婆留命到五更!” ?“马达贵,睁眼,你可以去交代后事了!”?我声音落下的瞬间,剩下的醒魂香,全部都燃烧了干净。 所有的白烟,全部一股脑的钻入了马达贵的身上。 马达贵身体一抖,他猛地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直立着坐了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眼瞪得溜圆! 尤其是眉心的那一点儿花细,就像是殷红的要滴血一样。 再下一刻,马达贵呆呆的看着我。 至于马友明,他被吓得傻眼了,身体一抖,朝着旁边趔趄退了退,一把扶住了床尾,这才勉强站稳。 “爸……”马友明又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好大个男儿,眼眶里也有了泪。 “马达贵,我为黄洪村敛婆姜琳。丑时已到,距离卯时还有两个时辰。你有什么后事,就及时交代吧。” “寅时结束之时,花细落地,阴差勾魂,届时你就要上路了。” 我语气慎重了很多,一字一句的说道。 马达贵颤巍巍的从床上下来。 他跪在了地上,和我磕了一个头。 我稍微往旁边躲了躲,没真的受这一拜。 敛婆收钱办事儿,没有再让人磕头的道理。 “马友明,你有什么事情就问,你也可以带他走,记住我和你说的话。”我扭头看了一眼马友明。 他再三对我感谢,然后才匆匆过去,将马达贵搀扶起来。 “爸……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和你说,你跟我来。”?说着,马达贵就朝着病房外走去。 临头,他又转身看我,说了句:“姜敛婆,我得和我爸回家去处理一些事情,钱,会准时打到于老板账上的。” 语罢马友明就拉着马达贵出了病房。 显然,我听到外面传来几声惊恐的尖叫,说见鬼了。 接着就是沙哑低沉的骂声,说当然有人盼着他死。 很显然,那声音是马达贵的。 紧跟着又是马友明的呵斥声,大致就是让大家跟着回家,家丑不可外扬,有的事情,回去了再说。 脚步的声音逐渐传来。 很快,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师姐,简直是厉害。”旁边忽然传来于通夸赞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这才注意到他。 这会儿屋子角落里,那小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没问题吧?”我问了于通一声。 于通赶紧摇头说没问题。 他又吹捧了我一句,说我入殓的手段高深,居然那么一个插着呼吸机,脑溢血不行了的人,居然都清醒了。 我认真和于通解释,说不管身体什么问题,殓赋的回光返照,是魂魄直接控制身体。 别说脑溢血,就算是植物人,也能站起来。 但是有一个问题。 用了殓赋回光返照的人,一定会死。 若是受术者不死,就是敛婆死。 于通面色惊了惊,他才说道:“这么多门道?”?我点了点头,困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气。 于通才立即说,我们现在能回去休息了,等明早上,就能直接去黄洪村,节省了一天的时间。 再接着,他又告诉我,让我给他一个卡号,等明早上马友明的钱打过来,他就钱转给我。 我略有尴尬,挠了挠头,说我没银行卡。 于通愣了一下,他说明儿抽空带我去办。 说话间,我也朝着病房外走去。 于通则是紧随我其后,跟着我走。 我们刚走出病房,朝着外面走了几步,却听到一个女人在哀嚎哭泣。 旁边还有人在吵闹。 经过一个过道,那里光线透亮,一个女人蹲在地上哭。 另一个男人,则是拧着一个大夫的领口,破口大骂! 大致说的就是,他们女儿送来的时候好好的,为什么就抢救不了了?只不过被噎着了而已,医院就那么看她死? 那医生年纪不大,应该不到三十岁。 他抓着那男人胳膊,显然是抵住他,没让他更用力的推搡。 “你们不签字,医院也不敢抢救……”医生面色涨红,极为无奈的说道。 “签字?凭什么签字?!我女儿要是被你们治死了怎么办!”?我听得愣住了啊,三言两语,就差不多明白了意思。 孩子噎着被送来抢救,但是家属不签字,医院不敢救,那他们又说医院见死不救…… 这种事情,不就是胡闹么?! 于通低声说了句:”师姐,你别管了,这种人多了去了了,咱们走。” 我也正准备跟着离开,这种事儿我也管不了。 可好巧不巧的是,我们刚才过来的过道,又走过来了一个人影。 不正是刚才那小女孩儿吗?! 她脸上有一道黑漆漆的印子,就像是受了伤…… 显然,她看于通的眼神,透着惧怕。 不过她看我的眼神就不是怕了,而是透着哀求。 “那个爷爷很冷,他回去了,我也好冷,我想回去……”?小女孩儿忽然张开口,幽幽的说道。 于通骂了句:“赶紧滚!再来,信不信直接把你打散魂!?” 第132章 借命还魂 小女孩儿眼中畏惧更多,她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半步。 我却若有所思。 她所说的爷爷,就是马达贵? 我心头不由得起了几分怜悯心。 这小女孩儿其实不凶,就只是在游荡。 现在她想回去…… 可如果她现在已经死了的话,也回不去了。 至多,我可以帮她入殓,看看能否回光返照。 思绪至此,我低声喊于通不要吓她了。 再接着,我冲着她招了招手,轻声道:“我不一定能帮你,我尽量。”语罢,我立即转身,朝着过道里头走去。 三两步,我就来到了那几人跟前。 过道中间横着一个推拉的病床。 上头躺着个小女孩儿,脸色发乌,她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痛苦。 她勉强还在呼吸,不过却变得很微弱。 男人还抵着大夫的衣领子,面色凶狠。 那女人依旧在哭嚎不停。 在我身边,那“小女孩儿”却缩着肩膀,她呆呆的看着病床上的“自己”,想要伸手去触碰,可她的脸色又瞬间变得极为痛苦。 “丢魂儿?”我喃喃道。 看她身体,是还没死,也的确是噎着了。 可丢魂儿的话,自己是能回去的…… 她想回去,怎么回不去?! 思绪间,我立即就探手,朝着小女孩儿领口摸去! 那哭嚎的女人,忽然尖叫一声:“你碰我女儿干嘛!”墙边的男人同样凶狠回头,他一把推开了大夫,直接就朝着我走来。 于通的速度很快,胖朔的身体瞬间挡在我面前。 他一巴掌推到了那男人肩膀上,低喝道:“想救你们家闺女,就别瞎嚷嚷!师姐给你们办事儿,就烧高香吧。”那男人哪是于通的对手,哎哟一声,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 大夫被吓得不轻,他却不敢靠近我,又冲着那女人和男人低声道:“你们在这里闹,是没有意义的,赶紧签字,我们赶紧抢救。” 说着,他就看向我,又眉心紧蹙的说道:“你不要碰病人,万一出事,这……” 我哪儿会理会他。 手已经拉开了小女孩儿的衣领子。 她脖子上,并没有带着什么东西。 我快速的在她身上摸索。 我并没有在她衣服里头找出来什么东西。 反倒是在小腿的脚踝那里,发现拴着一根红色的细绳,上头还挂了一个小小的牌子。 看到那牌子的瞬间,我脸色就微变了一下。 一股子冷意掠过,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了一下似的。 扭头看那小女孩儿,她眼中的畏惧更多。 我毫不犹豫,直接将那细绳拽了下来。 下一瞬,那小女孩儿就朝着床上钻来。 她身体显得更痛苦,颤抖,挣扎,可小女孩儿的魂魄,却怎么都钻不进身体…… 我心惊之余,飞速摸出来了一根醒魂香,点燃之后,插在了病床上。 那大夫面色愕然,他也要来阻拦我。 不过于通一人挡着,所有人都无法靠近。 醒魂香飞速燃烧,快速的钻进小女孩儿的身体。 再下一刻,小女孩儿的魂魄一颤,她没入了身体中。 忽而,她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猛地咳嗽了两声,便吐出来了一块血肉模糊的物事。 黑红色的东西还在蠕动,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我当时就干呕了一声。 于通脸色一变,他惊疑道:“这东西……”紧跟着,他快速的从兜里头取出来了一张白布,直接将那血肉模糊的物事裹了起来。 小女孩儿吐完了那东西之后,她就撑着身体,在病床上颤栗发抖。 不过看她的脸色,已经在飞速的恢复。 显然是没有大碍了。 我勉强也镇定了一些,抬手扇了扇鼻子旁边,驱散了那股恶臭的味道。 那大夫是真的傻眼了,他盯着小女孩儿,又看了看我。 就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把小女孩儿救醒了一样。 那女人也不哭了,惊喜的扑到了床边。 她给小女孩儿一直拍着后背,又呆呆的回头看我。 至于地上那男人,他爬起来之后,畏惧的看了于通一眼,也跑到床边,将小女孩儿搀扶下来。 我正想和于通说离开。 于通却先看向了我,他眉头紧皱,面色都带着肃然和警觉。 “师姐,我们先走。” 我点点头,跟着于通一起离开。 进了电梯后,下了楼。 到了医院外面上了车,回去的路上,于通才说了句:“那小女孩儿,不是正常噎着的。”说着,于通摊开一只手,他那手上抓着的,并不只是一个小布包,还有我之前扔下来的那串细绳。 现在看清楚了,那牌子半透明状,透着一阵浑浊。 里头还装着一些东西。 我现在仔细看才认出来,这牌子,怎么和于通铺子里头的有些相似,只不过要小一些。 “这东西有问题?”我问了于通一句。 又说道:“不会是你卖的吧?” 于通脑袋甩得拨浪鼓似的,说道:“师姐,你可别折煞我了,我卖正牌,但不敢卖阴牌,刚才那小女孩儿腿上挂了阴牌,这里头有个魂,那块肉,是死人肉,她魂魄被赶出去,是借命还魂。”“我们给拿出来了,是要出问题的……”“但这事儿已经破坏了,我们也不能挂上去,先回去,装不知道。”我听得一愣,面色顿时变了更多。 阴牌正牌我倒是听不明白,可我听得出来,小女孩儿出事,是有人想要借命还魂。 害一个人,再救一个人?! 目光盯着那牌子,阴冷的感觉依旧。 这里头,有个魂魄?! 没过多久,我们就回到了于通的铺子里。 进铺门之后,于通示意喊我上楼休息。 他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铺门,又上了反锁和保险。 朝着楼道走去,刚过楼梯,我却发现更诡异和不对劲的地方。 隔断门的地面上,有几个血淋淋的脚印。 我陡然驻足在原地,惊疑的喊了于通一声。 于通到了我身边,他低头看了看,就低声骂了句。 再接着,他说道:“师姐,你上楼,没事儿。”于通的脸色变得极为冷硬,又说了句:“等会儿可能有点折腾,你听到啥声音都别管。” 第133章 掉包 我心里咯噔一下。 有点儿折腾? 难道是于通二楼里头放的“货”,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了?! 现在我也了解一些了,于通这人,是有些本事傍身的。 否则的话,他不可能经营这样的买卖,不可能有那么多关系网,之前也不会我说让他赶走小女孩儿,他就能将其赶走。 “真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你叫我,我帮你。”我认认真真的和于通说道。 于通勉强和我笑了笑,没接话。 他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上楼。 我往楼上走去。 经过二楼的时候,我格外的警惕。 二楼的铁门虽然紧闭着,但是在某些位置,却有凌乱的巴掌印,这巴掌印子带血,一眼看上去,就瘆人的厉害。 于通停在铁门前头,没继续往上了。 我独自一人上了三楼。 从楼道进房间的时候,我才发现,三楼的屋檐上,是挂着一个铜镜的。 泛黄的镜面,十分古朴,边缘也有不少繁杂的符文。 稍稍定了定神,铜镜是辟邪的,我房间里头肯定进不去什么东西。 我回到屋内之后,稍微洗漱了一下,却没多大困意。 躺上床,我坐了好长一段时间。 又拿出来天乙贵牌,看着第一和第三两个孔洞,我轻轻抚过一遍,小声喃喃:”我很快就弄好了,你们撑住。“就在这时,我却觉得肩膀的位置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 可紧跟着,又是一阵刺烫,那凉意顿时消失不见。 我心惊之下,立刻拉开了身上的衣服。 肩头的那个恶鬼的头颅,颜色仿佛加深了很多,甚至边缘的位置,略有扩散了一般。 只不过,在它头顶的那道符文,也变得更深邃,还带着几分血色了。 刚才肯定是这恶鬼想做什么。 他是想占据我的身体,还是从我身上钻出来? 只不过,这张符将它拦住? 这恶鬼也是我要尽快弄掉的麻烦,不然始终是个极大的隐患。 困意逐渐升起,我想睡了,可又有些担心于通,就在困顿和清醒间来回。 我一直侧耳听着动静,心想着于通一旦要我帮忙,我就赶紧去。 结果,一直等到都快后半夜了,我除了听见一些楼顶凌乱的脚步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吧嗒声,以及楼顶传来弹珠的声音,就没别的动静儿。 我三楼都已经是楼顶了,上边儿没人住,咋会有响动??肯定是于通已经在和那个东西折腾起来…… 他一直没喊我,我困意终于忍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次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我一个激灵,完全睁开眼睛,撑着坐起身。 摸出来那个老年机,我瞧了一眼时间,居然都上午十点钟了。 我匆匆翻身下床,去洗漱了一下,就马上朝着楼下走。 经过二楼的时候,我发现血掌印已经被打扫干净,铁门又像是之前一样。 等到了一楼,我一眼就瞧见于通正在铺子前头,和两个客人说着话。 那是两个女人,我看上去有些眼熟。 不正是三天前,我从于通店里出去,擦肩而过那两女人吗?! 其中一个女人,脸色苍白无血,眼袋极大,她就像是纵欲过多,酒色过渡了一样,整个人看上去都是虚浮的。 另一个女人,表情就凶的多。 于通眉头紧皱,脸色也很僵硬,他语气很笃定的说,他卖的都是正牌,不可能弄些没效果,或者来路不正的阴牌。 那很凶的女人,就手指着那虚弱的女人脖子,语气很不善,说这就是于通店里三天前卖的佛牌,这东西有问题,招鬼,难道她们还撒谎不成?今天必须得赔钱退货。 于通断然摇头,说退货是不可能退货,他卖的东西如假包换,可她们自己换成了阴牌,就不可能拿来鱼目混珠。 说着,他就直接往外赶人。 那两个女人,哪儿能经得住于通推搡,生生被赶了出去。 紧接着,于通又打了个电话。 他杵在门口守着。 没过多久,给我开车的那个陈业就匆匆跑来了。 于通简单说了两句,陈业就凶神恶煞的挡着那两女人。 于通这才回到铺子里,他这会儿满眼都是血丝。 “师姐。”于通先和我打了个招呼,才问我休息的怎么样。 我点点头,轻声说休息的还不错。 余光瞟了一眼铺子外,我问于通这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他是不是一晚上没睡觉? 于通满脸苦笑,他点点头道:“凌晨五点,才把那劳什子东西收好,那货比较重要。” “我刚拾掇完,准备眯瞪一会儿,那两女人就上来胡搅蛮缠了,我卖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好货,结果她们带来的,不是我店里的佛牌,是歪路子的阴牌,想要喊我退钱,咋可能?” 说这番话的时候,于通显然还有点儿激动,唾沫险些飞溅到我身上。 可很快,他脸色也沉了不少,低声道:“最近河未市不太平了,昨儿遇到有人用阴牌借命,今儿我卖出去的东西,被掉包了想退货……该不是什么不开眼的王八犊子,打主意到我身上了?” 自言自语罢了,于通又认真的看向我,他谨慎的说道:“师姐,要真有人搞弟弟我,我兜不住的话,你可得帮忙,把我罩着。”?于通这话,让我身体就僵硬无比。 鬼鬼祟祟我能帮上忙,要是什么本事大的人物,我怕是只能帮倒忙? 不过我没拒绝,先点点头。 于通这么帮我,有什么事情,我肯定尽全力。 顿时,于通的脸上就笑开了花儿。 这期间,我注意到外头那两女人已经走了。 陈业进了铺子,毕恭毕敬的喊了我一声姜敛婆,又和于通说了把人赶跑了。 于通让陈业守着铺子,他要跟我出一趟门。 陈业连连点头,说好。 于通往铺子外走,我迟疑了一下,说:“要不要等你睡一觉?你忙活一晚上,身体也不舒服。”?于通笑着摆手,说年轻人,得干,哪儿能一直睡,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我就接不上话了。 铺子外面的路上,还有另外一辆车,是个红色的皮卡,车轮都到我腰上了。 我有点儿费劲儿的上了副驾驶。 于通扭动着胖朔的身体,上了驾驶室。 他没立即开车,先拍了一下脑门儿,说忘了正事儿,我们得先去另一个地方。 我心头诧异,问于通,我们去哪儿? 第134章 脸 于通满脸笑容,他胖脸将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说去给我办事儿。 我就有点儿不明所以了…… 于通就没说话了,而是先开车,城区这会车水马龙的,路上格外拥挤。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一条街道边儿上。 我直到下车,于通领着我进了路边的银行,我才晓得缘由。 他让我去开了一张卡,我如实做了。 弄好了银行卡之后,他又拿过去捯饬了一会儿。 没多大时间,我手机就听到叮的一声轻响。 我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收到一笔转账。 五十五万! 看到那串数字,我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 婆婆存了那么多年钱,才存出来六十万,她拿出来请温帛给我办事儿。 虽然那笔钱没用上,但是也能看出来,钱来之不易。 可我入殓一次,就拿到了五十五万…… 我顿时觉得,婆婆给村里头的人,还有十里八乡的那些人入殓,太亏。 她拿不到多少钱,反倒是还遭村民白眼儿…… 一边往银行外面走,我又回想起来一点儿问题。 我小声问于通,不是说好的五十万么?他还要一成,怎么成了五十五万? 于通嘿嘿笑了笑,说我们给马家办的事儿利落,那马友明多给了十万,还算是地道。 我心头恍然,又和于通说,我要四十五万就行,再给他十万。 于通赶紧摆了摆手,他告诉我,他不是想要钱,拿一成是江湖规矩,少因果,他不想给我惹麻烦。 要是我还给他钱,那就折煞他这个师弟了。 我一时间,就不晓得说啥话了。 也就三天两次接触,我对于通好感很多。 回到了车上,于通又带我去吃了顿饭,这才朝着黄洪村赶去。 这期间,我告诉于通,要是等我拜师了,我肯定会和铁相关说很多好话。 于通眼睛都是发亮的,他舔着嘴角和我说,我肯定是会拜师的,他到时候就等着我提携他了。 我一边点头,一边下意识的摸了摸肩膀。 顿了顿,我就问了于通,我肩膀上这”罡“,有没有什么好解决的办法。 他上次不是说,能拉出来,放进天乙贵牌么? 于通迟疑了一下,他才告诉我,话是那么说,但是他有点儿不知道咋做。 因为据他所知,天乙贵牌收凶尸恶鬼,是要一滴血的。 这”罡“只剩下一个凶魂,没有尸体,没有血,这就收不进去…… 我脸色变了变,又和他说,如果不收呢?直接从我身上弄下来? 于通立即就摇摇头,他沉声说:“师姐,这东西和你有过节,要是弄下来收不掉,他会好端端的走?怕是那张制住他的符一消失,他一离开你身体,我们姐弟两就要被他送上路了。”?我:“……” 接着,于通又告诉我,这事儿他慢慢打听,总归现在无大碍。 河未市到黄洪村,距离很远。 我们因为在城里办卡,再加上吃饭,差不多十二点才出发。 等下高速的时候,都已经六七点钟了,天色擦黑。 从国道饶进县道,又七绕八拐的进了村路,再到黄洪村外,天色已经彻底漆黑下来。 下车时,于通从前头的储物格里头,摸出来一点儿面包给我,让我吃了充饥。 此时月亮已经出来了,挂在夜空中,就像是个大脸盘子。 寂静的村路,隐隐有点儿雾气朦胧,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望着另一头村外的方向,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于通略诧异的问我怎么了?看起来我不太高兴,还有点儿难受? 他又和我说,让我别担心,看过申河尸体后,他就会有办法,申河不会出事儿。 我摇摇头,说不是这个。 于通还要问我,我不说话,径直朝着村内走去了。 从村路穿过,一直走到泥湾子。 影影绰绰的柳树,就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鬼,盯着我和于通这两个闯入者。 又到了泥湾子水潭的岸边,寂静无波的水面上,映射着那大脸盘子的月亮,更给人一种瘆人感。 于通缩了缩肩膀,说了句:“真她娘的冷。” 我微咬着下唇,取出来了天乙贵牌。 我又割开了食指,要往外滴血。 于通被吓了一跳,他问我:“师姐,你一直拿精血养他们?!”?显然,于通被吓得不轻。 我用力挤出来了一滴血液,落在了申河淡蓝色的孔洞上。 脑袋又是一阵眩晕。 刚恢复两天的身体,又一次变得格外虚弱。 于通赶紧上前搀扶我,他脸色惊疑,又说了句:“师姐,精血不兴这样用,你都快挤不出来了,这玩意儿,折寿。” 我喘了口粗气,同样心惊。 不过我小声和于通说,我现在也没别的办法,申河需要…… 于通:“……”?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师姐,你是老爷子看上的人,你的精血可不一般……要是以后你……”? 于通话音戛然而止了。 他目光忽然盯着水面上,警惕的看着。 我也没有继续说话,谨慎的看着远处的水面。 刚才挤出来血,也是为了让申河稍微恢复一点点。 同样我不晓得怎么将申河的尸体叫出来,只能依靠他自己…… 结果水面翻滚,隐隐的,出现了一些漂浮着的头顶。 黑漆漆乱蓬蓬的头发,在水面上反光。 就像是水下的死人在盯着我们似的…… 天乙贵牌没反应,申河的那个孔洞颜色没加深,申河的尸身……也没浮上来。 我心里就极为不安了。 这样一来,我就没辙了…… 我正想和于通商议商议。 于通却死死的盯着水面,他脸色惊疑不定,喃喃道:“水里头,这么多东西?按道理不应该,有一个大鬼了,哪儿能那么多凶尸?” “它们好像还守着这里……” ?“该不是,它们都守着申河吧?!”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了个对字。 于通扭头看我,他面色惊愕,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他还正要说话。 忽然间,我们两人之间,却垂下来了一样东西。 自上而下,落在我们两人眼前的,是两条泛黄的麻绳儿。 麻绳打了绳套,就像是人上吊用的一样。 再下一刻,那两绳套忽而往后方一颤。 竟是刚好套住了我和于通的脖子。 于通骂了句操字,什么鬼? 他飞速抬手抓住绳套,要往外扯。 我也被吓得不轻,一边去抓绳套,一边惊疑的抬头往上看! 麻绳是从头顶的柳树里头落下来的。 影影绰绰的,柳条里头,有张苍白的小脸,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 第135章 童 那张脸瘦瘦小小,极为阴厉。 我居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我确定,我从没有见过他…… 绳子嗖的一声往上收去。 我和于通来不及挣脱,直接就被吊上了半空! 我双手也在绳套里面,被挤在脖子上。 若非这样的话,恐怕刚才那一下,会把我脑袋拽断。 于通和我相仿,只不过他实在是太胖,即便是手夹在脖子和绳子中,一样让脖颈两侧挤出来了不少横肉。 我们两人都悬在半空中挣扎。 于通又骂了两句脏话,他脑袋同样上仰。 下一刻,他惊惧道:“童?!”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里头就是一声嗡鸣。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当时温邬都要被申河除掉了。 可最后,他身上忽然钻出来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出现后,温邬就成了怪物似的,四肢着地,攀爬逃走。 当时申河就说了,那是童。 童钻出来之后,申河就留不下温邬了…… 思绪一瞬间掠过,我勉强撑着一只手抓住绳子,脖子也吃了几分绳套的力道。 另一只手,我艰难的伸进了腰间的布袋子里,胡乱而又急促的翻找。 很快,我就摸到了一把剪刀。 抽出来之后,我就朝着脖子上的绳子剪去。 我不敢直接碰脖子,因为剪刀太锋锐,我怕万一晃动一下,自己就将自己戳死了。 我循着绳子上方,用力一剪。 咔嚓一声,绳子断了的同时,我重重的落在地上! 另一头的于通还在挣扎。 我艰难撑着站起来。 我这高度也够不上于通的脖子,只能跑到他身边后,用力拍打他的大腿,喊他伸一只手下来拿剪刀。 于通勉强伸下来一只手,他抓住了剪刀。 可就在这时,上方隐没在柳条的绳子尾端,却伸出来了一只手! 那手更为苍白,细长,并不像是一个孩子的手! 我愣住了一下。 很快,两只手伸了出来,又有一个脑袋,钻出了茂密的柳叶中。 那脑袋微微抻着往前,眼袋极大,眼睛都漆黑一片,看不见眼白。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居然是温邬! 等他多半个身子都爬出来了,我才瞧见他背上坐着一个男童。 那男童,就是我刚才看见那个。 他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很淡,很阴翳的微笑。 很快,他们都要接近到于通的脑袋了…… 于通艰难的将手抬起,剪刀连着剪了好几下,都发出咔嚓的声音,是剪了个空。 他额头上满是汗珠,微仰着的脑袋,脸上及时惊恐。 “师姐……救……救……我……”?于通的话语也掩饰不住那种恐惧。 我也心急如焚。 等会儿温邬和他背上的童接近到于通,恐怕一瞬间,就能要了于通的命…… 心急之下,我快速从布袋子里又摸出来了几样东西。 有敛婆处理尸体的匕首,还有几枚铜钱,以及几张符。 我夹住铜钱,小臂猛地用力,嗖嗖的声响中。 几枚铜钱击中了温邬的头顶。 嗤嗤的声响传出,温邬的脑袋冒起几缕白烟,他只是顿了顿,又继续往前。 我又夹住一张符,朝着上方一掷。 可我不是道士,也不是先生,这符在我手里,就是一张软纸,根本无法甩飞出去。 符纸飘落至地上。 我更心急中,才想到一个招。 将剩下的符纸,直接缠在了那把匕首上。 缠住之后,我又将匕首朝着上方一掷! 这一次,我没有攻击温邬,匕首掷的是他背上的童。 嗤的一声轻响。 匕首并没有扎穿童的身体,是温邬抬起了一只手,将匕首抓住。 因此,他也停顿了下来。 终于,于通乱挥的剪刀,剪中了绳子。 随着咔嚓一声,于通重重的落在地上,溅起一大片灰尘。 “操它奶奶,这童要吃人脑子的……差点儿……” 于通从地上翻身爬起来。 他快速的从兜里头摸出来两样东西,分别攥在手中,他头上汗水更多。 虽然他面色看起来强硬,但他身体却有几分发抖哆嗦。 显然……他还是怕! 我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一柄铜钱拼起来,小臂长短的剑,一根黑漆漆的木棍子,也差不多小臂长短。 此时,温邬倒挂在上空的绳子上。 他忽然一甩手,抓在手中的匕首,狠狠朝着于通射去。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陡然一松,整个人都朝着我落来! 于通挥手用铜钱剑去挡,可那匕首太快,他根本没挡住,直接就被扎进了肩膀里。 于通一声惨叫,趔趄后退数步,撞到了一棵柳树上。 我来不及去管于通,猛的朝着右边一闪。 温邬没有压中我,直接一下扑在了地上。 那童抬起手臂,细小的胳膊指着我的脸。 温邬四肢着地,飞速朝着我蹿来。 我面色铁青,可我身上哪儿有什么东西,能对付这么凶的鬼。 只能拔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这方向,就是朝着泥湾子深处跑了…… 温邬速度快的惊人,我就跑了五六米,他就蹿上了我身后,一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身体陡然一阵失重,朝着前方扑倒了下去。 好歹这里是岸边,泥土湿润了不少,我胳膊肘都嵌入了湿土里! 温邬的另一只手,也用力抓住了我另外一只脚踝。 冰冷和僵硬,瞬间蔓延上了我的身体。 冰冷幽怨的话音从温邬口中挤出。 “人恋上鬼,鬼却帮不了你了。”话音落罢,尖锐的冷笑又从他口中传出。 他背上的童,缓缓的从他脖子上爬过来,顺着他的胳膊,要爬上我的腿。 童的脸,看起来像是个三四岁的孩子。 可他的双臂和胳膊太纤细了,就像是两根柴火棍似的。 “师姐,你赶紧躲开!这东西凶的很!” 颤栗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余光能看到,于通正捂着一侧肩膀,朝着我这边跑来! 他脸上更焦急。 我是记得清楚,刚才于通说了,这“童”,要吃人脑子。 我哪儿能不怕?! 可现在我躲不掉啊,温邬抓着我,我整个身体都麻了,完全无法控制…… 勉强将胳膊撑起来,我想要往前爬! 腿被抓的太死,死的无法挪动。 又一阵冰凉的感觉传来,那童,落在了我的腿上…… 那种冰凉,就像是它快要溶解进我身上了一般…… 就在这时,忽而一个阴冷狠厉的声音炸响。 “滚!” 第136章 好像不是尸体 那声音就像是从我肩头传出的一样,震得我耳朵都嗡鸣起来! 童趴在我腿上,两条柴火似的胳膊,忽而抬起来了不少。 不再是那种溶解进我身体的感觉,而是手掌紧贴着我大腿。 它脸更为苍白,一双眼珠子尽显阴厉,直愣愣的盯着我…… 不! 它是在盯着我肩膀! 下一瞬,童的速度忽而加快了很多。 转瞬间,它就爬上了我的胸口! 和它的脸正对着,我似乎都能闻到一股冰冷的味道。 这种形容很微妙。 冰冷实质上是没有味道的,可我就有那种感觉,闻到了冰冷…… 童上半身撑起,双臂扬起,直接捧住了我的头。 这期间,于通已经冲到了我身侧,他扬起手臂,那根黑漆漆的木棍,就要抽向童的脑袋! 温邬却直接松开我的双腿,他骤然一个飞身,直接将于通扑倒在地。 于通破口大骂,挣扎不止。 我虽然双腿被松开了。 但童压在我身上,就给了我那种这么样都挣扎不起身的感觉,像是鬼压床了一样。 我拼命的挣扎。 童的手却像是两个钢钎,都快把我脑袋扎穿了。 它的脸也凑我越来越近。 也就在这时,肩膀再次传来一阵剧痛,似是某种东西钻出了身体。 下一刻,一只苍白的手从我肩头探出,它一把抓住了童的脑袋。 几乎要将童的头捏的变形! 尖锐凄厉的惨叫从童的口中传出! 它疯狂挣扎,瞬间就脱离了那只手。 而那只手快速往前探去,就像是要冲出我的身体一样。 一道淡黄色的符文刹那间覆盖其上。 嗤嗤的声响中,手烟消云散。 童已经窜回了温邬的背上! 本来于通就不是温邬的对手,现在他肩膀上都鲜血淋淋。 童窜上去后,温邬的力气陡然大了更多。 只不过,童双手却抓住了温邬的头发。 温邬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从于通身上骤然窜开,快速的隐入了黑夜中,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太快。 从温邬和童出现,再到我和于通险死还生…… 现在它们又跑了,不过几分钟的事情…… 心在嗓子眼里砰砰直跳,我艰难的坐起来了身体。 侧头,我盯着肩膀,又稍微拉开了一点衣服。 那个漆黑的鬼脑袋印记,变得更深邃,符文,似是稍稍薄弱了一些…… 于通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艰难的挪到我身边,心有余悸的说道:“好凶……师姐,这黄洪村有些诡异了,居然有童……那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我们差点儿就交代了,还好你身上有这个恶鬼……”?于通眼神瞟了一眼我肩膀。 我勉强笑都笑不出来。 我想得清楚,恶鬼附身在我身上。 童要杀了我,恶鬼自然不同意,它居然都勉强挣脱开了一丝符文。 他现在是变相保护了我,可等那符文消散之后呢? 他就是索我命的最大危险! 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我还是强笑了一下告诉于通,这个恶鬼,还得想办法处理。 稍作停顿,我捋顺了思绪,又和他说了这个童的来历,大致我还说了一些温邬。 于通喃喃道:“温邬……温帛……这两个人可以调查调查。总归招惹上“童”,不是什么好事儿,它很记仇,还会再来找我们的。” 于通说这话,却让我莫名的想起来一些事情。 当时在邓九刀家里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还是觉得被偷窥,外头像是个孩子。 可等我出去的时候,已经没人影了…… 是不是,当时就是童跟着我?! 我压下了这些杂乱的思绪,又看向于通,慎重道:“先想办法,找到申河的尸身。” “可如果他在深水里头……我们也下不去……那怎么办……” 于通没再说童了,而是迟疑了一下,说道:“在水底的概率很大,不过师姐,你应该能将他弄起来。” “刚才你滴出来了精血,这水里头已经有反应了,他尸体应该是要浮上来了,才会有那些水里头的鬼东西盯着我们。” 我喃喃道:“再滴血一次?” 于通苦笑,说:“你哪儿有那么多精血可以消耗,用的越多,亏空的越多,伤了根源,以后都不好补。” 稍作停顿,于通又认真道:“或许,你将天乙贵牌放入水中,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 我立即取出来天乙贵牌,但我没有将其完全放进水里。 而是用了前端第一个孔洞,将那一部分没入了水中。 淡蓝色的光晕,忽然一下变得浓郁了很多。 整个水面,仿佛都被侵染了一样。 月光变得更皎洁,水面一瞬间干净了更多。 似是一个影子,从天乙贵牌中流淌了出去…… 不过那影子并没有离开天乙贵牌,只是在旁侧绕了一圈儿,又消失不见。 淡蓝色的光晕又微弱了一些。 好似刚才的动作,给他形成了极大的消耗。 远处的水面,忽然颤抖起来。 一具尸体,悄无声息的从颤抖的河水中浮现而出。 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隔着老远,我都认出来了,那不正是申河吗?! 水开始有了波纹,就像是有一双手,将申河的尸体推动。 一直将他推到了岸边…… 直到他尸体到了我身侧之后,才停了下来,并且一条胳膊和天乙贵牌接触到了一起。 于通蹲了下来,他怔怔的看着申河的身体。 我仔细的看着申河,又看看天乙贵牌。 心头升起一股子酸涩感,我有些想哭。 “于通,我们该怎么办?”于通一时间没回答我。 他抬手,想要去触碰申河的尸身。 可就在这时,旁侧的水里,忽然猛地窜起来半截人的身子。 那人披头散发,格外凶厉。 险些一口咬中于通的胳膊! 于通被吓得一个哆嗦后退。 我也被惊的不轻。 哗啦一声,那人又落入了水中…… 它并不是又冒出来的鬼鬼祟祟,就像是守在申河身边的水鬼?! “他……这好像不是尸体……”于通额头上又冒了汗。 我愣了一下,只觉得茫然不解。 我问于通,他说的是啥意思?不是尸体?这怎么可能? 于通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说道:“是尸体,但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死人……我怎么说,如果把他拉出来,带回去,我应该可以……” 于通话还没说完。 忽然间,申河的双眼睁开了! 与此同时,河面上冒出来了足足十几个头,那都是些水鬼,全都凶狠无比的盯着于通,就像是要将他活剥了一样。 第137章 回家 于通额头上顿时生满细密的汗珠,死死的闭上嘴。 那些头缓慢的升高,有一些水鬼,小半个身子都在离开水面。 于通身体都在发抖,哆嗦的说了句:“我……我开玩笑的……没……没人敢拉这位爷上岸……你……你们当我放了个屁……” 申河的眼睛,这才缓缓的闭上。 那些水鬼又全部沉入了河面。 这一幕就让我格外心惊了。 这些水鬼,居然这样护着申河…… 可我也更担忧和不安啊,不能带申河走,那这样一来,我们怎么救他? 我刚想到这里,忽而我察觉到,泥湾子的水位,似乎是在下降。 我又看到申河的身体四周,其实还围着密密麻麻的一圈水鬼。 它们似乎都在变得薄弱起来,随时都会消散。 可天乙贵牌的淡蓝色,却变得浓郁,比之前更为深邃浓郁! 一阵轻颤,水面掀起了无数细纹。 申河的身体和天乙贵牌分开了,他缓缓的沉入了水下…… 我本能的将天乙贵牌拿了起来。 身边却出现了一阵阴影感。 不过等我侧头过去,那阴影感又消失不见了。 磁性的低喃声自耳中响起。 ”我没事了。“?我呆住了一瞬间,脸上便迸发出惊喜,骤然站起了身。 身旁的于通正在擦汗,他面色还有几分不安,道:“师姐……咱们恐怕还要再想办法,那位爷有那么多东西护着,请他上来恐怕……” ?“申河没事了。”我回头,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说道。 于通:“……”?下一刻,于通的表情才变得愕然不已。 显然,他无法明白缘由。 我也不明白具体的缘由。 只是申河的身体和天乙贵牌做了接触…… 不,还有泥湾子的水位下降了,这才是申河魂魄恢复的原因? 这些都有关申河的秘密,我自不能在于通面前多提。 就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申河告诉我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 于通立即点点头,似乎听到走,让他很惊喜一样。 我们从泥湾子往外走去。 耳边又传来申河的声音,他告诉我,刚才童的事情,他看见了,但是他刚才有心无力,好歹义庄的恶鬼帮了我一把。 下一次,他不会再让我经受这样的危险。 他的这些话,不只是让我感动,心头更是泛酸。 我小声说了句:“以后,我也不会让你那么冒险了。”? 于通怔了一下,扭头看我,他挠了挠头道:“师姐,我没事儿的,这点小问题,今天是我发挥不好,要是我东西带的……”? “哎哟……”?于通忽然一声惨叫,直接一个狗啃泥摔在了地上。 我惊呼了一声,本能就捂住了嘴巴…… 于通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儿他面红耳赤,尴尬的说:“忽……忽然脚底打滑了一下……没……” ?我心头苦笑不已啊,还有点儿不敢和于通对视。 他哪儿是什么脚底打滑? 分明是我和申河说的话,被于通接了过去,申河绊了他一下…… 一晃眼,我们就出了泥湾子。 我打断了于通的话,告诉他没事儿,等会儿走稳点就行。 同样我心里头也知晓,身边有人,和申河说话就要注意了。 只是,我这会儿还觉得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这会儿天还是漆黑,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这会儿差不多一两点左右,我们也刚走到村中央。 其实这会儿申河没事儿了,我们能回河未市。 可我心想道婆婆当时的布置,要将我爸养成厉鬼,来保护院子,又是一阵心里不是滋味儿。 爷爷更多的事情,于通在调查。 他留下来的遗物,让倪家,以及李方易都那么垂涎三尺。 我如果能拿出来一些,不像是星曜塔那样,是一个一次性的消耗品,这对我来说说帮助肯定很大! 就是因为那小塔用一次就没了,所以遇到事情,我都没敢拿出来。 思绪之间,我本能的转身,就朝着我家门前走去。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我就走上了偏路,到了我家院外。 凄冷的月光下,我家的院子似是蒙着一层雾气,给人一种阴翳压人的感觉。 尤其是院门上头,有一层淡淡的阴影,就像是有个人脑袋印在上头,看着过路的人…… 于通一直跟着我,就没落下来过。 他略有惊疑不安的道:“师姐……这地方……好凶……我们刚把事情弄完,你又要进这儿?”? “咱们怕是有点儿兜不住……那位爷让你来的?”? 显然,于通说的那位爷,就是申河了…… 刚才岸边那些水鬼,着实给了于通不少印象。 “这是我家。”我抿着嘴小声说了句。 犹豫了一下,我摸了摸胸口的天乙贵牌,算是给了申河一个提示。 于通脸色变了变,他瞳孔都紧缩了几分,再看我家院子的目光都有所不同。 “这里头应该养了一个厉鬼,你别跟过来,我要进去看看。”我又低声和于通说了句,便直接迈步往前。 至院门处,我探手推开了门! 木门冰冷,冷的刺骨,我哆嗦的打了个寒噤。 不过没有任何阻碍的,院门被推开了。 我迈步进了院内。 离开多日,院中还是如同当时离开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在堂屋的屋檐下,出现了很多白绫。 屋内还有不少破烂的竹子,总归给人一种很阴寒的感觉。 可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 我猛地回过头,却发现是于通跟了上来,他胖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睛胡乱左右瞟着。 我正想说话,于通才小声道:“师姐,我刚才拿出来家伙事儿看了看,这院里头的厉鬼不在,我进来一起瞅瞅,饱饱眼福,这可是堪舆先生的居所。“?于通不管是话音还是神色,都充满了渴望。 我爸也不在,我就没拦着他了。 “我们不敢待太久,我回来,只是想找一下我爷爷的遗物,你别乱走,紧跟着我。”我低声告诉于通。 结果于通的眼睛都放光了,他吞咽了一口唾沫,道:“遗物?堪舆先生留下来的遗物?” 我抿着嘴,心里头却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没和于通再说话,我径直走向婆婆的房间。 这么些年,家里能待人的地方我都呆过。 除了锁着我爸的房间,还有婆婆的屋子,她很少让我待在里面。 爷爷的遗物,婆婆肯定会放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第138章 师姐,我拿到了 三两步我就到了婆婆的屋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脂粉味道。 这并不是正常人用的甜腻脂粉,而是敛婆给死人化妆的脂粉味道。 墙边放着一张木架床,西侧是一个老式衣柜,另一边的墙上挂着一些衣服。 婆婆屋内的布置太简单,简单的一眼就能看清。 我去打开了木柜的门,柜子里头大致也都是衣物,或者敛婆用的东西。 并没有找到什么遗物。 耳边传来于通的说话声:“师姐,堪舆先生的家伙事儿,肯定很多人垂涎,您婆婆肯定不会随便放在能找到的地方。” “家里什么地方最隐秘?”?我眉头一皱,于通的话,说的极有道理。 只不过婆婆这房间,还有哪儿能藏东西? 侧身到床边,我苟着腰去床下找。 床下也是空空荡荡,连半个柜子箱子都瞧不见。 我又听到轻微的闷响声,扭头看了一眼,是于通蹲在了地上,他正用手指轻轻敲击地面。 我喉咙滚动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 “你去另一个屋子找,那里阴气怨气很重。”申河的话音又在耳边传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立即起身,先告诉了于通一句,我去其它地方找,就迈步出了婆婆的屋子。 我当然晓得,申河说的是哪个屋。 几步路,我就走进了关着我爸的房间。 这屋内有两个棺材,一进来,就觉得冷的刺骨冰寒。 可除了棺材,这里的东西更少。 难道在棺材里头?! 我马上就去棺材里面寻找。 晦暗的光线下,棺材中也空空荡荡的。 我额头上冒了汗,心头不由得升起急躁的感觉。 我又想到,我干嘛这样一直找?直接问婆婆,不是更快么? 摸出来老年机,我就要给婆婆打电话。 可家里头却没信号,根本拨不出去号码。 就在这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阵阴影感,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一手落在棺材上,一声闷响,整口棺材都直接被推开…… 他神色极为凝重,盯着地面。 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没觉得地上有什么不一样。 申河却蹲身下去,伸手朝着地面摸去。 他的手指插进了泥土中,接着往上一拉,一阵灰尘扬起。 申河居然拉起来了一块铁板。 铁板下面是一个坑洞,里头装着个木箱。 我的心头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惊喜的喊声:“师姐!我找到了!在屋檐上!” 这声音不正是于通的吗?! 我顿时就面色愕然啊,于通找到了,那我面前这是什么? 申河的速度很快,他直接将木箱抓了出来。 并且他站起身,就朝着屋外疾步走去。 我紧随其后,刚迈步出屋门,却发现院子里头有些不对劲。 本身萦绕的白雾,竟然染上了丝丝血色。 空气中也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轻微的呢喃声,是有人在讲话。 “有东西要回来了,赶紧离开。”申河又低声喊了一句。 “于通,出来!”我额头上冒出不少汗水,语气极为不安。 “我马上拿到了,在房梁上……师姐你等等……”于通的声音显然有些吃力。 我面色再变。 忽然一声刺耳的碰撞声传来,我猛地扭头看院门处。 一个浑身罩着血衣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只是一眼,我就觉得通体生寒…… 下一刻,它不见了…… 我只觉得心底无比恶寒,猛地回头,看向了婆婆的房门。 果然……在房门处,那身影再次出现,并且他迈步进了屋内。 “救于通……”我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喊申河帮忙。 申河忽然消失不见,地面出现了一层水,急速朝着屋内过去。 紧跟着响起来的,却是一声惊恐的惨叫。 再接着,便是砰的落地声…… 用脚指头想,我都知道肯定是于通摔下来了。 水翻过了屋门,忽而一个胖朔的身影,被那层水裹着后背,朝着院内滚来。 后方一阵血光闪过。 另一道身影猛地扑在了门槛上。 那身影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转眼间,水裹着于通都到了院内我跟前。 那水似乎撑起来两只手,直接将于通扶着站了起来。 于通一张脸上还尽是惊恐。 我低喝一声:“于通,镇定别怕,我们走……” 话还没完全说完,那血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面前,他背对着我,直接伸出手来! 于通刚好就冲到了他的手前头…… 一把,他就抓住了于通的脖子! 嗤的一声轻响,于通双手探出,他手中握着一根黢黑的木棍,木棍几乎插进了那血色身影的身体…… 院内白雾,瞬间成了血雾! 那血色的身影溃散了一瞬间,下一刻,他却成了一团浓郁的血色虚影,直接缠绕到了于通的身上。 于通手头的木棍,瞬间就折断成了几节。 他身上包裹着一层水,才能挡住那虚影…… “爸……他是我朋友……你别杀他……”我是完全没办法,帮不上忙,才仓皇喊出了这句话…… 血色的虚影,却忽而一下子就溃散了。 只是它变成了一层层浓郁的雾气,不停的在院中加重。 于通身上的水也消失不见。 胸口的天乙贵牌一阵发凉,申河凝重的话音在耳边传来。 “先走,他有些问题,他身上还有东西……” 我面色再次一变,抬手就抓住还在惶恐中的于通,直接往外走去。 三两步,我就拽着于通跑出了院门。 只不过,我回头的时候,看到地上被我和申河遗落下来的木箱,更心有不甘。 我松开于通的手,就想要回去,将木箱也抱出来。 刚才我爸都听了我的话,没伤于通,他应该也不会伤我? 可还没进门槛,肩膀骤然就被一只手按住。 申河又一次出现在我身旁。 他满脸凝重的看着院内。 这时,那些血雾在颤抖。 雾气之中,传来了一个男人痛苦的低吼声,似是再说滚出去…… 朦胧的雾影子里头,似有两个身影在挣扎纠缠。 下一瞬,一柄薄薄的刀片,却忽而从门口探出,直接扎向我的脖子! 申河速度极快,直接拉着我后退…… 我这才看清楚,是那两个身影挣扎到了门口的位置。 扎我一刀的,是忽然凝实的一个瘦小影子。 再接着,我爸的身影稍微清晰了一些,他死死掐着那影子的脖子…… 两人又一次溃散成了血雾…… 砰! 院门死死的闭合了了…… 本来木门上只有一张模糊的人脸。 但现在却成了两张。 有另一张脸,似是咬住了本身那张脸的下巴,像是要将它生吞了一般…… 第139章 被盯上的于通 我脊梁骨都被冷汗完全浸透,又后退了好几步…… 这一下,我都退到于通的身边了。 于通呆呆的看着我,他目光更是呆滞的看着我身边的申河。 申河的目光还是在院门上,没有半分游离。 夜,变得黑了很多。 黑的仿佛伸手不见五指,好像那院子,都成了噬人的恶鬼! 再下一刻,一声鸡鸣传来透彻的漆黑,一下子变得淡薄了。 往往黎明之前的夜色,是最黑暗的,一旦天亮,黑夜就会彻底被驱散。 院子变得平静下来,那两张人脸好像也不见了。 申河也回到了天乙贵牌里头。 于通吞咽唾沫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他喃喃道:“好凶,好恐怖……寻常的厉鬼,可没这个本事……师姐,那是你爸?” 于通的额头上,还是细密的汗珠。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 于通面色又是一僵,他面露苦笑,说:“差点儿交代了,好险那位爷救了我一命。” 说着于通抬手,又从兜里头摸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黄色的牛皮袋,里头鼓鼓囊囊装着东西。 我面色微变,盯着于通的手。 “这是……” 于通先将牛皮袋塞到我手中,才嘴角抽了抽,道:“房梁上的遗物……数量不少,我觉得这个应该最重要,只来得及拿这一个。”? 我的心,一瞬间就跳到了嗓子眼。 盯着牛皮袋,又抬头看了看院门。 “房梁上有……棺材底下也有……”我略有茫然,爷爷的遗物这么多?还是说,箱子里头是别的? 又或许,房梁上的不是遗物,只是婆婆藏起来的物件? 于通却眼巴巴的看着我的手,眼中显然抑制不住好奇和渴望。 我同样心头有抑制不住的好奇。 抬手打开了牛皮袋,我取出来了其中的东西。 这是一本线装书,书封是土黄色的,其上有字“山经”。 “山经……”我低声喃喃。 下意识,我翻开了第一页。 密密麻麻的文字,格外的古朴深邃,而且还是古文。 我只看到一句:“葬者,乘生气也。”?在文字旁边是一副山脉图,更是复杂繁琐。 也就在这时,忽然一只手按住了我的手,直接将山经盖上。 我抬头,略有不解的看着于通。 于通吞咽了一口唾沫,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低声道:“师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师弟没忍住瞧了这遗物是什么……你不能再在我面前看了……眼珠子忍不住。”?话音至此,于通脸上尽是苦笑。 我怔了怔,略复杂的看着于通。 和于通不过是短暂的接触,他因铁相关而尽心尽力帮我。 可加上今夜的危险,以及于通现在的反应。让我对他有了更不一样的认知。 看起来,于通贪财,油滑,可他的规矩,当真是分明。 “好,我回去了看。”我认真开口道。 我将山经收了起来,和于通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到了村口后,上了于通的车,他发动油门,朝着村外而去。 出去一截路之后,天色更亮,阳光挥洒而下,初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格外熨烫。 我一直捂着胸口。 天乙贵牌和山经一起贴身放着。 我不由得在思索,这山经,就是爷爷的传承?就如同敛婆的殓赋一样? 可爷爷的传承都在这里,他是不是真的早已经死了十八年? 还有童…… 温邬身上钻出来童之后,他就成了童的附属品一般,两者相加,简直是凶悍无比。 这件事情,我是必须解决了的。 我和婆婆都迟早会回到村子里来。 留着这么大个隐患,他若是跟上我,更会让我随时身处危险之中。 除了这两件事,我爸身上的那个鬼东西,应该就是婆婆当年说的,我爸从小就被鬼侵体…… 虽然他没教养我,但是他为了我们,命丧黄泉,大爸也魂飞魄散。 我肯定也得超度了他…… 想的事情太多,脑袋太清醒,清醒的已经开始发疼。 “师姐,要不你睡会儿?”于通余光瞥了我一眼,试探的问道。 我嗯了一下,闭上眼,疲惫驱使我很快就沉沉睡过去。 再等到我醒来的时候,车都已经停在了于通的铺子外面。 进铺子后,陈业谄媚的同于通和我打招呼。 于通简单问了几句,说有没有人来。 陈业眉头就皱起不少,说生意本来有人来问,可上次那两个女人又来了,非说马食能的佛牌有问题,带佛牌那女的,每天晚上都被折腾的睡不着觉,让我们退货赔钱。 结果新来的生意,直接就黄了。 于通脸色登时就成了铁青色,他骂了句脏话,道:“没完没了了,自己被掉包,还讹上我了。” 不过说着,于通眼睛又微眯起来,眼珠子在快速移动思索。 陈业小心翼翼,没敢开口说话。 半晌后,于通才说道:“师姐,你上楼去休息,我得去看看那两个女人。感觉,可能是有人盯上我了。” 语罢,于通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上楼。 我皱眉,道:“盯上?” 于通告诉我,说生意做大了,故意有人整他的事儿也常有,拿阴牌掉包东西是头一回,不过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巧合,总归这事儿他自己能处理。 我点点头,告诉于通,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尽可能告诉我。 于通脸上又挂上了笑容,连连说好。 再接着,他让陈业去买吃食给我送回来。 他自己走进了黑木柜后边儿。 我自己上了三楼,稍微洗漱了一下,坐在了床头休息。 我取出来了山经,平放在膝盖上。 犹疑了一下,我还是给婆婆打了个电话过去。 接通之后,我就直接说了正题,问婆婆,爷爷学的手艺,是不是来自于山经。 手机那边一阵寂静。 接着才是婆婆略茫然不解的声音。 “你回了村子?拿了他的遗物?不可能……你爸那么凶,你能进屋?!” ?“还是你爸的魂出问题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倪家……” 婆婆话音道后边儿就变成焦急了。 我马上就让婆婆别担心,我能进去,是因为情况特殊,还有……我爸的凶没伤到我,他现在变得更凶了,不可能有人能进去。 婆婆的语气这才平缓不少。 她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你别看那本书。” ?“那书对你,对我们没有好处……你爷爷就是学那劳什子的东西,学到性子都变了,要是他安安分分在村里头,何至于现在我们一家,弄成这种样子?”? 我皱眉,手攥着山经的书封。 婆婆又说了一大堆话,说现在敛婆的手艺足够我用,还有铁相关可以收我一类的。 总归,她大抵是乱了心神,说话的条理都乱了不少。 我微咬着下唇,小声道:“婆婆,你是不是不了解爷爷?” ?“姜子书持运,铁相关算命,你知道么?”? 第140章 硬茬子 婆婆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呆呆的重复了一遍:“姜子书持运,铁相关算命?!” 我语气慎重了很多,说对,没错。 婆婆这反应几乎印证了我的猜测。 不过我还是又重复问了一遍婆婆。 婆婆才叹了口气,告诉我,她真不知道这些事儿,我让她告诉我一些她知道的。 婆婆停顿许久,她似是在思索,才和我说,当年我爷爷性格倨傲。 因为一时受伤,来到了黄洪村。 那时候,她刚学会敛婆的手艺出师,和我爷爷认识。 再之后,她喜欢上我爷爷。 说到这里的时候,婆婆轻叹了一口气,又道:“早知如此,我应该选择邓九刀。”“你爷爷性子淡薄,高傲,还很霸道。” “我嫁给他之后,他并没有让我跟着他离开黄洪村,我依旧在村上做敛婆,给十里八乡的村民入殓,你爷爷会出去办事儿。” “我知道他是先生,他的本事很大,可具体有多大,我不晓得。” “其实我也想走出去,想多知道一些,他却告诉我,很多事情我们身不由己,嫁给了他,会被很多人盯上,我最好只呆在黄洪村,才能安全。”最后,婆婆沉默了。 她许久都不说话。 我心里头却不太是滋味儿。 婆婆嫁给了爷爷,居然牺牲那么大? 一辈子都留在了一个小村子里头…… 甚至还甘愿不闻窗外之时,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爷爷,当真不如邓九刀,甚至我觉得,他很自私。 那么大的名气,说为了保护,才不让妻子出来见人? 恐怕是他觉得,婆婆只是一个附庸,没有必要出来罢了。 正当我在思索的时候,婆婆又低声说了句:“姜子书持运,铁相关算命……我没想到,你爷爷名声这么厉害,居然都在铁相关前头。” “早知如此,我当时就拿出来他剩下的东西了,你要学,便学罢,但妮子,你要记住,不能做你爷爷那样的人。” “他就是本事大了,太傲了。” “好。”我认认真真的应了话。 电话挂断,我就翻开了山经。 看着上面的文字,我喃喃道:“葬者,乘生气也,夫阴阳之气,噫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乎地中则为生气。” “夫重冈叠阜。群垄重之……” “穴有三吉,葬有六凶……”?山经的话太拗口,内容太晦涩。 我看完第一页的所有记载,脑袋都是懵圈的,因为我无法理解上面都写了什么…… 心头苦涩不已。 可这也怪不得山经复杂。 铁相关比爷爷的名气逊色一些,但他都可以吓得倪家和李方易不敢异动。 他的一言一语,已经足够深邃了。 恐怕这些传承,没有人来教授,即便是拿着书也很难理解。 我斜靠在床头,一直认认真真去读去看。 这期间陈业送来了吃食,我就一边吃一边读。 山经的内容复杂,但是中间有一些夹着的图画,以及解析的文字就要简单了不少。 我越看越心惊。 这些内容,大致写的是死人如何安葬,或者是活人怎么觅宅。 葬在好风水的地方,有什么好处,葬在风水不好的地方,会发生什么灾祸。 还有人之住所,出现风水问题的话,轻则一人伤命,重则一家身亡。 我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困意开始袭来,脑袋还有点儿发疼。 昏昏沉沉的,我就死死的睡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而且不是我自己醒的,是敲门声将我惊醒。 “谁?”我本能的喊了句。 “姜敛婆,我……陈业,给您送吃的。” “放门口吧……”我回了一声。 伸手在床头摸开了灯,我脚步还有点儿蹒跚的去开门。 陈业已经不在了,我拿起来地上放着的饭盒,进屋吃了东西。 总算,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扭头瞥了一眼床上放着的山经,我没敢再去看了。 脑袋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我再看,肯定得头痛欲裂。 如今的内容,都足够我记忆消化许久。 彻底醒转过来,我就准备下楼去找于通。 申河是没事儿了,还有张雪,他得带我去那个鬼魂很多的地方,我先让张雪醒过来,才能继续去收别的恶鬼。 收起来了东西,我才下楼。 结果于通没在铺子里,陈业坐在黑木柜前头打瞌睡。 “于通呢?”我皱眉问了句。 陈业醒转过来不少,他揉了揉眼睛道:“老大去找那两个女的了,去了有一会儿了。”? 我点点头,也没上楼,就在铺子里头看。 右边的立柜里,放着一个玻璃罩子。 在那玻璃罩子里头,又有一个黑漆漆的陶人。 那陶人做的惟妙惟肖,是个婴儿的造型。 并且它眼睛和额头的位置,都点了红漆,先得分外瘆人。 恍惚间,这婴儿陶人的嘴角,似是微微勾起,就像对我笑了一样。 我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陈业赶紧说了句:“姜敛婆……你别看那个鬼东西,它想出来的,最近没走掉这货,别出啥劳什子的意外。” “鬼?小鬼?”我喃喃道。 “呃……也能这么说吧,不过香江那东南那一片儿,管这个叫古曼。”陈业挠了挠头。 “那,那些就是佛牌?正牌和阴牌有啥区别?”我这会儿没别的事情,光等于通又无聊,就想多问陈业几句。 我还记得在医院里头救那个小女孩儿,于通就说了阴牌。 又说了他店里头卖出去的正牌给那女人,又被人掉包。 陈业这会儿来了兴趣。 他舔了舔嘴角,站起身来,认认真真的说道:“正牌是高僧所做,用的都是寺庙里头的东西,这些物件都是开过光,用起来很安全,还积福积德。” 停顿片刻,陈业眼中又有几分鄙夷和厌恶,说道:“阴牌,来路就没那么正了,基本上用尸体,相当于养个恶鬼在身边,你养它,它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阴牌用多了,是会被反噬的,养个鬼在身边,鬼能一直安分帮你?” 陈业这话,让我下意识就摸到了天乙贵牌…… 可天乙贵牌和他所说的佛牌,差距就太大了,我有种感觉,这这好像是天地之差。 忽然,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我立即摸出来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于通惊慌不定的声音:“我碰到硬茬子了……你过来救我……我快顶不住了……操……这女人……” 于通发出嘶的一声。 隐隐约约,那边还传来女人的轻声话语。 我脸色变了。 于通找这两个女人,撞鬼了? 第141章 多管闲事 平日里,于通都叫我师姐。 就算是回黄洪村,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他都没改口。 这电话里头,他都直接叫“你”了…… 我强忍着心惊和急促,镇定的问道:“你在什么地方?!” 结果电话那边,只剩下电流声,隐约能听到于通的骂声,以及女人的呢喃。 我声音又大了不少,问了于通他在哪儿? 可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我急的额头上都见了汗。 旁边的陈业忽然小声说道:“姜敛婆……我晓得老大去哪儿了,那两个女人留了地址的。” 我手一下子攥紧了手机,几乎是咬着牙道:“你怎么不早说?!”?因为太焦急,我语气没控制住,重了很多。 陈业额头上也冒了汗,他支支吾吾没说出来话。 不过他人却快速的跑到了黑木柜后边儿,抽出来了一个本子,快速的翻找起来。 手机里头只剩下电流声了,其它的声响都听不到。 我只得先挂断了电话,快速到了陈业的身边。 很快,陈业就翻到了一页收据,上头写了电话号码,联系方式,以及住址…… “找到了!”陈业刚指着收据,我就直接将其拿了起来。 收据上写的清楚明白,那女人叫做胡芹,住在广福街凤凰小区。 “开车!”我匆匆往铺子外走去。 陈业立马就跟上了我。 他关上铺门后,又跑到路另一侧,不过两三分钟,他就开过来了自己那辆车。 我上了副驾驶,他就立即踩了油门。 夜里头路上没人,陈业开车很快! 约莫二十多分钟,我们就停在了凤凰小区外。 火急火燎的进小区,再到胡芹住的十栋三单元。 我匆匆进了单元门,直接就到了101门外。 陈业停在单元口没进来,他畏惧不安的声音传来。 “姜敛婆……我就不去添乱了……我在这里放风……” 陈业只是个普通人,我肯定不为难他,他跟着我也帮不了忙。 抬起手,我正要敲门,手又僵住了下来。 “申……”我刚打算叫申河帮我把门打开。 于通都出事了,我敲门也不会有人理会我。 可没想到,咔嚓一声轻响,门居然开了…… 大概门开了一掌宽,露出来个女人的脸。 她脸当真是白,眼睛肿大且无神。 这不正是胡芹吗?! “你找谁?”她幽幽的开口道。 我眼皮跳了跳,盯着她的脸,说了句:”于通。” “这里没有于通,你来错地方了。”胡芹几乎没有情绪的回答。 下一刻,她就要关门。 我眼疾手快,一手撑住了门,另一手直接就推向门缝那头。 胡芹的神色瞬间就变得尖锐无比,她也没吭气儿,瘦小的胳膊直接从门缝中探出,朝着我眼睛戳来! 苍白的手,漆黑的指甲,格外的尖锐! 我心惊之下,立即收回一只手,朝着自己眼睛挡来。 可因此我力道也小了不少,门直接就合上来。 胡芹那只手瞬间收回去,门上的推力更大。 眼看门就要关上,我探出右脚,最后挤在了门缝里头。 剧痛骤然传来,我疼的闷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从我身旁出现,重重的推在了门上。 轰的一声闷响,门被反推了过去。 一整扇门直接全开了…… 撞在了屋里边儿墙上,又弹了回来。 申河那只手又将门挡住。 此时门后空无一人,胡芹已经消失不见…… 我急匆匆的往里走去。 入目的直接就是客厅。 虽然亮着灯,但这灯光给人一种逼仄压抑的感觉,太过苍白,并且安静。 这种安静,让我觉得落针可闻,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右边。”申河低沉的话音入耳。 我转身就朝着右侧走去。 那里有个房间,门死死的闭着。 我一靠近,鼻翼间就闻到了一股很恶心的味道。 我无法形容出来具体,像是闻到了牲口的屎尿味儿,又有很浓郁的人体味。 抬手,我就想推门,申河的眉头一皱,脸色都难看了很多。 “里头的东西,令人作呕,我不能碰。” “你要小心。”申河忽然开口道。 下一瞬,申河就消失不见了…… 我心头怔住了一瞬间,不过我还是用力一把推开了房门。 这房间里头的光线,就是另一种暖黄色。 更浓郁的怪味儿扑面而来。 我死死的盯着屋内床上,头皮都是发麻的。 于通蜷缩在床上,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整个人都削瘦了一大圈儿。 他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一起,尤其是床单上,都是暗红色的血…… 墙上印着一个影子,那影子很怪异,像是一匹马的形状! 可在马腹部的位置,又有个人的影子,紧紧的抱着马腹。 人影垂下来的头发,说明了那是个女人。 分明只是影子,但我觉得,它们就像是在盯着我一样…… 我强忍着血腥和臭味儿混杂在一起的作呕感,急匆匆的喊了一声于通,我朝着他走去。 刚到床边,我伸手抓于通的胳膊。 才碰到他,他忽然猛地扭过头来,瘦脱相的脸,变得极为狰狞凶恶,并且他双眼的神色都变了! 狞笑一声,于通一把将我朝着床上拉去。 他另一只手就来薅我头发! 这一幕将我吓得不轻啊。 于通鬼上身了?! 抬腿,我一脚就蹬在了床沿,好险没有直接被拖上床。 床上那些血,我现在看来,就是经血,恶心到了极点。 “于通!”我声音略尖锐的喊了一声,想将他喊醒! 可于通非但没有反应,他反倒是支棱起身体,另一条胳膊抓向我肩膀! 他还打了个响鼻,嘴皮子翻动了一下。 我瞪大了眼珠,那一瞬间,我觉得于通的脸都拉长了,像是马脸似的…… 并且他的力气,当真是大的惊人,我觉得胳膊都快被扯断了。 我疼的眼泪都要出来,可还是硬撑着。 申河不敢碰这里的污秽之物,我肯定不能让他冒险受伤。 另一只胳膊飞速在布袋子里一掏,我抓出来的就是几枚铜钱。 我狠狠一巴掌,直接将铜钱拍在了于通的头顶上。 嗤嗤的声响传来,于通手稍微松开了一下。 我因此挣脱了他的胳膊,重重的朝着后方倒去。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撞到墙上,可没想到,我撞到的是一个柔软但却格外冰冷的身体…… 一只手,攀附上了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却直接按在了我嘴巴上。 冷气儿,忽而从四肢百骸钻进我的身体。 胡芹幽冷的话音从钻入耳中。 “贱女人,多管闲事,我让他“弄”死你!”? 第142章 被吸干? 耳朵格外的麻痒,她的话音更是让我觉得刺骨冰寒。 我用力挣扎,身体是能动,可她把我脖子扣的太死,也按住我嘴巴,让我挣脱不开。 于通爬下来了床,他舔着嘴角,直勾勾的盯着我,朝着我爬过来。 对…… 他不是走,而是双手双脚撑着地面爬动。 我已经完全肯定,于通是被鬼上身了…… 我更用力挣脱,双手猛地从地面抽起,一手去抓我脖子后边儿。 另一手,又在布袋子里摸索。 很快,我就摸到了一张符。 我捏着符,快速的朝着后方一拍! 同时,我先前抓向后方的手也抓到了胡芹的头发,脖子。 啪的一声,我拍中了她的脸。 她发出一声惨叫,又恶毒咒骂道:“贱女人,你找死!“她掐住我脖子的手更用力,捂住我嘴巴的手也在用力撕,就像是要将我的脖子拧断,要将我的脸撕烂一样。 我疼的也掉了眼泪,痛叫出来了声音。 于通已经要到我身前,他骤然抬起双臂,直接就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双腿也挣扎不了,整个人都被他们固定死了。 我额头上汗水变成了豆大一颗。 而我的手,也忽然抓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冰冰凉凉,圆润的物事,甚至还有一股油腻感。 ”砸了它。”耳边忽然就传来申河的话音。 我一个激灵,本能的,一把就握紧了那圆润的东西,狠狠往下一拔。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是什么东西断了。 再接着,我手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当然,不是我的手直接落地。 那被我握着的东西先砸在了地上。 又是咔嚓一声碎裂声,我的手指才砸到地面。 疼痛传来,力气太大,我觉得手指头都要断了。 一股滑腻粘稠的东西包裹了我的手,强烈的作呕感涌上了心头。 只不过,于通的身体忽然僵在了原地,他一动不动。 束缚住我脚踝的力气也消失不见。 同样消失的,还有胡芹扣住我脖子的劲儿,以及手上的力气。 我双腿蹬了一下,直接就将于通蹬开。 他咣当一声摔倒在地上,在抽搐颤抖,嘴角不停的吐出白沫。 用那只干净的手,拉开了脖子和嘴上胡芹的手,我挣扎着站起身。 胡芹贴墙倒着,面色已经发黑,她眼睛都已经完全反白,嘴巴也在吐白沫。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手上裹着的是一层粘稠的油。 地上是一个破掉的佛牌。 油脂流淌了一地,其中还有一块肉泥状的东西,具体形状像是一匹马,马身下缠着一个女人…… 我更觉得作呕,双腿都在发抖。 没敢再在这里停留,我去拽起来了于通的肩膀,拖着他往屋外走。 出了卧室,进了客厅。 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客厅的墙上,居然也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那依旧是一个马影,可它身下的女人却没了。 影子从墙上朝着我逼近。 它速度很快,并且随着靠近,就在我眼中不停的放大,就像是下一瞬就会破墙而出! 甚至它给我一种本能的错觉。 就像是它想要将我束缚在身下一般! 我吓得头皮发麻,几乎僵在原地不敢异动。 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滩水。 那滩水飞速的攀附上了墙壁,影子要破墙体的那一瞬间,那些水扩散开来,直接占据了半个墙,隐约形成了一张男人的脸! “离她远点!”申河的声音在屋内炸响。 那影子瞬间变得无比狰狞,似是扬起蹄子,朝着那张脸踏去! 我心头大定,这会儿出来房间,申河就能帮我了。 有他在的时候,从来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我咬牙,再次拽起于通的身体,拉着他往外走。 很快我就出了客厅屋门。 刚下楼梯进单元口,那门砰的一声关上,申河出现在了门口。 下一瞬,他又消失不见,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冰凉。 我更定神了几分,力气也大了不少。 拉着于通出了单元口后,陈业就匆匆走上我旁边,他惊慌不定的说了句:“老大咋成这鬼样子了……” ?“他被吸干了?!” 我:“……” “扶他起来,先回去再说。”我咬着下唇说道。 陈业搭了把手,他直接将于通背在了背上。 我们两人匆匆朝着小区外走去。 到了小区门口,出去之后,扶着于通上车,我又觉得后边儿好像有人看我。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站在门口的,又是一个女人。 我觉得她略有眼熟,不正是当初和胡芹一起来买佛牌的女人吗?! 她好像发现我在看她似的,还和我点了点头。 我只觉得心头发寒。 开始那屋子里头只有胡芹一个人,我只觉得,胡芹弄成了那副鬼样子,她那个朋友直接走了。 有句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遑论普通的朋友? 可没想到,她居然还在这里……甚至还和我点头…… 顿时,我又想起来于通说的,他被人盯上了。 以及胡芹买的正牌,被掉包成了阴牌…… 难道说,他就是被这女人盯上了?! “姜敛婆?!”陈业的话音再一次传来:“你怎么不上车?”?我微眯着眼睛,依旧没回头,还是盯着那个女人。 “申河,她是不是,有问题?”我压低了声音,低声询问。 “你们先走,我过去看看。”申河的话音入耳。 自胸口传来一阵凉意,这凉意顺着身体往下,我余光看到地面出现一滩水。 那水很不明显,缓慢的朝着小区门口过去。 我转身上了车,关上车门之后,陈业就开始开车了。 月光从窗户照射进了车内,映射在于通的脸上。 于通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蠕动着再说什么。 我仔细过去听,却听不清楚。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们回到了于通的铺子里。 陈业将于通背着进了铺子后边儿。 楼道那里,其实还有个房间。 二楼有铁门,我住在三楼,楼道那个房间,就是铺子后面一楼的住处。 我上前推开了门,屋内散发着一股烟臭味儿。 陈业将于通放进去之后,又在床头柜中翻找,很快,他就翻出来一个瓶子,里头装着黑漆漆的药丸。 陈业摸出来一颗,就塞进于通的嘴巴里。 他还小声的说道:“老大的黑狗丸很滋补,撞鬼被吸阳气,都能吃,他上次给过我两个,很有用。” ?一颗药丸入口,于通就本能的咀嚼了两下。 他又呢喃了两句:“臭娘们,我怕你?老子弄死你……” 他刚说出来,一手就抓住了陈业,将他往床上拖…… 陈业大惊失色,惊慌喊道:“老大,你别搞我,我救你命呢!”? 第143章 为什么? 刚才于通还脸色苍白的像是死人。 现在感觉脸都涨红了不少。 陈业挣扎的时候,衣服都被拉下来一件,他惊慌失措的朝着门口逃窜。 “姜敛婆,赶紧走……老大上劲儿了……”?我赶紧转身,直接出了屋子。 陈业跑出来之后,一把就关上了房门。 他攥紧了门把上,门上传来重重两声撞击。 他这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喃喃道:“这么补,等会儿肯定就清醒了。” ?我:“……” 其实我刚才还在担心于通。 可现在看于通这副模样,他哪儿需要担心?! 没管陈业顶住门,我先上了楼。 去洗手间里头,将手上的油污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可让我心里头不舒服的,是这油脂怎么清洗都像是在手上粘着一层。 我稍微闻了一下,还有一股散不去的尸臭味儿。 这分明就是尸油…… 果然陈业说的没错,阴牌都是用尸体身上的东西做的。 天天配着尸油在身上,那人马像都是死尸肉,那胡芹能讨得了好?! 我又用了一些洗手液,感觉自己的手皮都要搓掉了,那味道还是散不去。 忽而,身后传来了一股子凉意。 我赶紧回过头。 申河已经站在了洗手间门口。 他看我的面色很柔和。 不过下一刻,他眼眸中就隐隐有了一丝凝重。 还没等我开口,申河就轻声开口:“刚才偷看你那个女人,有些诡异,她身上带着的鬼东西太多,我靠近就被发现了。” ?“不过,虽然那些东西很难对付,但没有我对付不了的。”? 开始我紧张的不行,申河后面这句话,就让我放心了很多。 “好。”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点点凉意上了手掌,我诧异的低头看去,是一层水正在我手上弥漫。 下一刻,那些水哗啦一下落在了地上。 手上那股粘稠的感觉完全消散了。 我抬手,凑上来闻了闻,尸臭的味道完全消散了。 我脸上都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申河又开口说道:“快天亮了,你好好休息。” “明天等那胖子醒了,让他带你去找个地方,让张雪恢复一些,她很痛苦,不只是虚弱,还有挣扎。” ?“好像那凶尸吞了她女儿,一次吞的太干净,不是魂飞魄散,留了一点儿残魂,所以那恶鬼吞了凶尸之后,也将那残魂吞了过去。” ?“否则的话,他当时没见过张雪一家,也弄不出来她女儿的模样。” 申河这番话信息量不小。 听得我更是心头一震! 张雪的女儿,还有残魂?! “那是不是能救?!”我直接脱口而出。 “嗯,要么收了这恶鬼,让他吐出来,要么我们把他打出来。”申河答道。 “好!我一定救!”我认认真真,用力点头。 我走出洗手间,到了申河近前。 申河抬手,似是要摸到我的头发。 我压下心头的思绪,和申河对视,一种异样的情绪,逐渐浮上心头。 “你怎么了?”申河略有疑惑。 我抿着下唇,稍微靠近了一些。 申河比我高很多,至少一个头,我现在就成了仰起头看他。 申河皱眉,低头看我。 他还要开口。 我呼吸都稍微变得急促了一些,抿着嘴唇,喃喃道:“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申河怔了一下,他的手,放了下来,始终没摸到我的头。 他这动作,顿时就给了我一种失落感。 不只是失落,还有心头的失重。 我本能的抬手,要去搂住申河的脖子! 下一刻,我就搂到了他的脖颈。 再接着,我踮起脚尖…… 可没想到,申河却直接就消失不见了,我搂了一个空…… 我茫然啊,更是不解,申河为什么又要躲我?! “申河……”我咬牙喊了一声,忍着心头莫名泛起来的酸意。 结果申河却没传来任何回音。 我在原地站了许久,都一动不动。 耳边终于传来了略疲惫的话音:“我有些累,你也困了,睡吧,姜琳。”? “我……”张开口,我却说不出来话了。 回到床边躺下,我睡不着,摸出来了天乙贵牌,盯着那个淡蓝色的孔洞。 我脑子里头飞速掠过的,还是申河的模样。 从刚才,一直倒退到他保护我的每一个画面。 最后,又回想到了当年,他在人群中看着我笑…… 我眼神呆了不少,却想到,当年,他为什么就要一直看着我?! 难不成,那之前,我们就有什么关系?! 从小到大,我一直跟着婆婆生活,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都清楚。 申河自来了黄洪村,就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也没和他接触过啊!? 苦思冥想,我没想到答案。 再看天乙贵牌,抿着嘴,喃喃道:”你哪儿有那么容易累,你不敢。可我敢。”?说完这句话,我就将天乙贵牌收了起来,闭眼,让自己睡过去了。 过往那些年的孤苦无依,让我很清楚,谁才是对我好的人。 是人是鬼?对我来说又怎么样??说是人,倪家那一群人,还和我有血脉关联,却对我如此心狠手辣。 比鬼都恶毒! 说是鬼,申河对我,保护的无微不至,甚至是三番两次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救我。 当初温邬和我说,鬼护人,人倒是恋上鬼了。 我那时候的确害怕过。 可现在想清楚了,鬼又如何?! 我本身遭人唾弃,除了婆婆,对我好的,就只剩下申河…… 困意开始滋生,我临睡前,想到是于通和我说的,申河不是普通的尸体,还有那些话的细节,我得弄清楚…… 越来越重的困意,终于让我忍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头,是年纪还很小的申河,他一直蹲在泥湾子的水边,一只手伸着,覆盖在水面。 之后,他站起身,走进了黄洪村里。 再之后的梦境,就是申河一直在看着另一个饱受欺辱的小女孩儿。 他屡次想要上前,最后都停下来了脚步。 最后那小女孩儿被扔进了泥湾子里,他冲出了人群…… 这梦,定格在我看见一颗颗鹅卵石扔进泥湾子,申河抱着那小女孩儿上岸,却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他还用一只胳膊去护着…… 虽然这梦是旁观,但是我觉得,我一直在哭,即便是睡着,也是泪流满面。 等到我堪堪醒转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阳光从阳台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射的眼睛生疼。 我眯了眯眼起身。 撑着去洗了个脸,盯着镜子里头自己的脸,我看了许久。 肩头,却忽然又传来了一丝疼痛。 我快速拉开肩膀的衣服。 那个印在我肩头的鬼脸,似乎变大了一点点,他好像从脸下面,伸出来了两条细长的胳膊,要撑开我的皮肤一般。 我吓得不轻,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心中也尽是惊惧了。 他,要爬出来了?! 第144章 烫手 这恶鬼阴差阳错的帮了我一次。 可它在我身上,只是想要占据我的身体,被符封住了而已…… 要是这符封不住了,恐怕就会像是于通所说的那样,我们都得死! 我抑制住心头所有思绪,也无暇多想申河的态度。 拉上了衣服,又匆匆下了楼。 于通已经从一楼的房间出来了,他坐在黑木柜后边儿,胖脸上满脸的憔悴。 陈业在旁边儿,小声说着什么。 于通的脸色就愈发的僵硬不安。 我刚走出楼梯间的门,他们两人几乎同时抬头看我。 陈业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姜敛婆。 于通脸上的苦味就更多了。 “师姐……我昨儿……”他极为尴尬。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于通是知道了昨天一些事情,才会这么尴尬。 且不说他帮我那么多,昨天的事情,更完全怪不了他。 是那佛牌和胡芹的问题。 “昨儿?昨儿有惊无险,不过我们发现了一点儿问题。”我前半截说的轻松了一些,后半截却格外谨慎。 于通先松了半口气,紧接着就面色一凝,警惕道:“什么问题?” 我没有停顿,立即说道:“你的确被人盯上了,和胡芹一起来买佛牌的女人。” ?“她身上,很多鬼。” 于通又是一愣,下一刻,他脸色铁青至极。 “是那个女人……”于通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思索昨晚上申河说的那些话,就又告诉于通,那女人虽然昨晚上在盯着我们,可她不足为惧。 有我在,她肯定没办法做什么。 于通眼中先流露出几分喜色,点头道:“有师姐在,肯定没什么意外。不过她算盘打到我身上,还是得弄清楚她是谁。” 我点点头,说了句的确。 于通马上拿出来手机,开始打电话。 他约莫打了四五个电话,大致的口风里头我听明白了,他在让人查胡芹,顺带着从胡芹身上查出那女人的来头。 不多时,他挂断电话,便露出恨恨之色,道:“等查出来了,要她好看。” ?我点头,同时又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出来说话。 结果于通却瞅了一眼陈业,和陈业说他忙活也有几天了,先回去休息休息,有事情再联系他。 陈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立即起身说好,朝着铺子外头走去了。 “师姐,你有什么,但说无妨。”于通和我说道。 我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和他说了那个恶鬼的变化,又说了关于张雪的事儿。 于通低下头,他沉思半晌才道:“恶鬼的事情,之前我就托人打听了,在找能处理的人,先去把张雪弄醒过来?你身上多个厉鬼,咱们多条路。” 我点点头,因为现在也别无他法了。 于通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都三四点了,先去吃东西,他马上带我去地方。 他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我腹中空空,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离开铺子的时候,于通关了门。 于通又骂了句脏话,说他车给停在胡芹家的小区外头了。 他在路边招呼拦了一辆车,先说了个地址,我们去了之后,是个苍蝇馆子。 于通再三给我推荐了几个菜,说味道一绝。 我着实是饿了,上菜之后也顾不得形象,吃的很快,至于味道,我就没有尝出来多少。 一餐饭吃罢了,他又拦车,我们先去了一趟凤凰小区,开上了他那辆车之后,就径直朝着城外赶去。 约莫六点钟左右,天成暮色的时候,我们才出了城。 从城郊一直朝着西边儿走,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周围的街道老化了很多,房屋逐渐减少,就连路上的车辆,都零零散散没有多少了。 暮色越来越深,天边都成了暗红。 终于,车停在了一处公交站牌下头。 天几乎要彻底黑了,再远处,隐隐看见了一个厂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焦糊,又有一股生石灰的味儿。 “这地方,怎么这么怪……”我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前边儿就是河未市的火葬场,天天烧很多尸体。”于通和我解释。 我面色一僵,顿时就明白,为什么于通说这里魂魄多了,烧死人的火葬场,不遍地都是鬼魂么? 可我脸色也变了不少,因为火葬场送来的死人,大都不是游魂野鬼啊。 虽说这些死人没有得到体面下葬的结果,但大多被火化之后,还是能投胎的。 要是让张雪在这里吸魂魄,会让很多好人魂飞魄散…… 我马上就告诉于通不行,接着和他说了缘由。 于通脸色僵硬了不少,他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师姐……你的意思是找个乱坟岗?那可不好找……而且……”? 于通话音僵住片刻后,他眼前陡然一亮,道:“有了!这火葬场里头,还有个地方……就是会危险一点儿,不过应该没问题,师姐你能搞定。你搞不定,还有那位爷。”? 于通说的那位爷,自然就是申河了。 我小心翼翼的捂着胸口的天乙贵牌,神色同样谨慎不少,我让于通继续说。 于通小心翼翼的凑近我耳边,道:“火葬场,有一个冷库,会存放常年无人认领的尸体,那些尸体很凶,找不到家人,也投不了胎,时间长了,当了陈年尸鬼,也没有阴差来勾魂了。” “还有一些,烧不了的尸体,也被存放在了库房中。” 于通的前一段话,我听得明白。 像是隍司张的儿子张栩,他就是时间太长了,都需要城隍文书领路才能收下去。 包括当初的赵杰,其实正常死人,七天之内,阴差会找,超过七天,几乎都会成游魂野鬼,需要被超度,或者领路。 可他后一段话,我却弄不太清楚。 烧不了的尸体? 我立即就问于通,烧不了的尸体是什么意思? 于通舔了舔嘴角,他说道:“就是太凶了,火葬场的炉子里头,虽然有大符,但是,那就是镇着不让闹鬼,有的尸体很凶,不愿意被烧。” “那些尸体肯定不敢放出去,那都是要害死人的,就被火葬场收在了地下的冷库里头,隔上几年,会请一个先生来落符,将尸体完全镇压。”?“像是那些尸体,既送不走,也烧不掉,就是火葬场里头烫手的山芋,没有一个人敢碰。” “要是师姐你能顺道处理了,不但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儿,我们还能……”?于通抬手,搓了搓指间。 第145章 姜先生的孙女儿! 我心头咯噔了一下。 可好像,也就这些尸体能没有后顾之忧的让张雪去吞。 还有,它们那么凶,张雪能吞了的话,不但能恢复,应该也会更凶吧? 她越凶,对我的好处也就越大……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道:”去试试看?”? 于通又舔了舔嘴角,说他马上打电话,喊人出来接我们。 语罢,于通就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稍微往路边走了一些,低声问了申河两句,行不行。 申河语气缓和,告诉我问题不大,我心头就更定了几分神。 侧头,余光看了一眼于通,他还在说话,并且声音不小,似是在说什么钱的事儿。 足足得过了四五分钟,于通才冲着我招招手,喊我过去。 我回到他近前,于通这会儿眉飞色舞,高兴的脸都是通红的。 我还没说话,于通就和我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八万?”我试探的说了句。 “师姐,格局,你忘了,咱们去入殓,都收了五十万,这可是处理陈年积尸。” “火葬场可不差钱儿,你晓得不,背尸工一晚上一千六,烧火工更贵,收八十万,都是我看在和他们管事儿的关系不错,不然要一百六,他也得给!”?于通说话间更是得意满满。 我只觉得哑然无声,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了。 八十万…… 要是放在以前,我觉得这又是一笔巨款,天文数字,结果到了于通这里,是他看在关系不错,还打了折? “师姐?”于通又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啊了一声。 于通又问我怎么了? 我立马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儿。 也就在这时,另一侧的道路尽头,脚步蹒跚的走过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老头,穿着一身黑布衣,少说得有六十岁出头了,手里头还杵着一根黑漆漆的扶拐。 那老头到了近前,于通也迎了上去,一张胖脸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马王爷,有些日子不见了,怎么都杵上拐了?”于通打了招呼。 那老头,也就是马王爷,浑浊的眼睛瞟了我一眼。 他才颇有无奈的说道:“那天送一口尸体下去,它拽了我一把,滚了几节楼梯。”? 于通又笑呵呵的拍了拍马王爷的背,说道:“这不,你瞌睡了我就送来了枕头,我师姐姜琳,河未市如今唯一一个出来走道的敛婆,堪舆先生姜子书的孙女儿。” “八十万,我真收便宜了。” 于通话刚落下。 马王爷眼神都呆了呆,他一巴掌打下来了于通的手,眼神愕然的看着我。 “姜……姜先生的孙女儿?!” 我还有些不自在,因为我此前从未说过姜子书是我爷爷。 同样我也没料到,于通会这时候提起来。 因此,我只能回应马王爷一个笑容。 马王爷的神色都郑重了不少,他立即说道:“姜敛婆,您随我来。”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们往前走。 约莫十几米之后,路面就窄小了更多。 完全是一条单行道。 并且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也越来越厚重。 差不多走了七八十米,就见到了一个极大的厂房大门。 完全开阔的门口,并不是铁门,而是那种自动式的栅栏门。 旁边修葺了一堵矮墙,其上写了:“河未市殡仪馆。” 并没有用直接火葬场这样触目惊心的字眼。 从大门继续往里走去,右侧是一排白色的两层楼房,很是宽大。 左侧是停车棚,中间是一条路。 马王爷带着我们往里走,一直走到了楼房最里侧,停车棚也到尽头的时候,那里有个黑漆漆的楼道门。 楼道门旁边儿是个保安室,还亮着灯。 马王爷让我们等等,他进了保安室,却提出来了一个白灯笼。 我略诧异,问他下面没灯吗? 马王爷苦笑,说下边儿那些东西,可没一个善茬,通不了电,就用不上灯了。 我明白过来了意思。 于通则从马王爷手中将那灯笼薅了过来,让他别那么抠搜,再去拿一个来。 马王爷又进了一次保安室,这次拿出来的白灯笼就略小了。 他继续往前带路,进了旁边那黑漆漆的楼道。 楼道并没有往上的台阶,只是往下。 这楼道修的略平缓,不抖。 旁边还有一条斜坡,是便于放架子床? 斜着往下走了约莫七八米,便到了一个约莫两三米的空旷处,一道厚重的铁门立于面前。 铁门的两边,立着两个木牌子,其上是复杂的符文。 在铁门上头,也有一些符,不过字迹略有锈蚀了。 马王爷怔怔的看着铁门,他忽然说了句:“姜敛婆,你看,这是当年我请了姜先生来画的符,他是有大本事的先生,都二十六七年了,这符还是那么厉害,里边儿的东西不管怎么凶,都没办法跑出来。” ?“麻烦就麻烦在,每次进去,越来越困难了。” 我略诧异,问马王爷哪里困难? 马王爷苦笑了一声,说道:“里头的东西,是出不来,可人进去了,总要和他们打照面。厂里头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有需要放进去的尸体。” “你看。” 说着,马王爷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玉牌,那玉牌上也满是符文。 只不过其上的裂纹更多! 龟裂的细纹,仿佛随时会让整个玉牌都崩碎! “这护身符是当年姜先生给我的,他告诉我,一旦这个符碎了,他这事儿就帮到头,以后这地下无人再敢进去。”?马王爷满脸苦味儿,他又道:“若是符碎了,我不能放尸体进去,那厂子怕是就倒头了,隔三差五都得闹鬼。”? “得亏你来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马王爷又试探的问了句:“姜敛婆,你能再给我一块护身符吗?钱,不是问题。”?我一时间却答不上来。 这护身符,我哪里会做?虽说爷爷的山经在我身上。 可我看它,就和看天书一样,压根不懂里头的东西。 “老马,你这是闹啥事儿,现在先弄这里头的尸体,等完事儿了,你再找我师姐说护身符。” “打啥感情牌,姜先生都管了你二十多年,还让我师姐管你后半辈子不成?照我看,你也差不多退休得了。”于通嘴皮子碎,说了马王爷几句。 马王爷脸色发红,显然尴尬的不行。 不过于通的话,也刚好给了我台阶。 “马王爷,我们先进去看看,对了,于通你就在外边守着。”我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于通立即点点头。 马王爷如获大赦,马上说了个好字。 也就在这时,我耳边忽然听到申河的低语。 “这里头,有个东西,你不能碰,进去了不要往西走,随便几个鬼魂就够张雪醒来的了,我不敢太直接的露面,切记。”??? ? 第146章 吸魂 我心头又咯噔了一下,申河不敢直接露面? 这里头,难道也有凶的比申河还厉害的死人?! 有马王爷在身边,我也不好多问申河什么,只能够摸了摸胸口的天乙贵牌,视作回应。 这期间,马王爷的手已经落在贴门上。 虽然他年纪不小了,但手劲儿极大,抓住了铁门一边的把手,狠狠一推。 咔嚓的轻响声中,铁门被朝着一侧拉开。 入目的,是一个光线极为晦暗的大屋。 屋子不高,最多两米出头,这就显得极为压抑逼仄。 最深处,在这个位置看不清晰。 因为铁门对于整个屋子太小,左右两侧也瞧不见,就只能看到那空旷的中央。 马王爷小心翼翼的将那护身符攥在掌心中,迈步进了屋内。 我紧随其后。 我们刚进来,身后又传来吱呀声响。 回头一看,那铁门居然缓慢的闭合了………… 没人推动,它就那么闭合……简直是诡异到极点。 忽然间,脚下传来轻微的拉扯感。 马王爷就在我旁边,谁拉我脚? 我一个激灵,低头往下一看,瞧见的是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孩子,他趴在地上,居然没有双腿……只有半截身体。 他双手紧紧拉着我的脚腕,并且仰头看着我。 “姐姐,我口渴。”细弱蚊吟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用天乙贵牌,打他额头。”申河的话音,忽然又在耳边响起。 我面色微微一变,顿生了不忍之心。 “他……”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马王爷回头,诧异道:“怎么了,姜敛……” ?他面色陡然一变,盯着我脚下,眼中顿生惊恐。 “快,姜敛婆,弄开他!这东西要吃人血的!” 刹那间,那小孩儿忽然狰狞的张开口,他胳膊快速挥动,一瞬间就攀爬到了我腰间,朝着我胸口蹿来! 我能清晰的看见,他嘴巴里头那些尖锐的牙齿,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寒芒。 我头皮发麻,快速从胸口掏出来天乙贵牌,直接朝着他头顶抽了下去! 同时,我另一只手上的灯笼,也直接放在了地上! 可毕竟我反应慢了半拍,我抽中他的瞬间,他双臂也挥起,抓到了我的胳膊上! 钻心的疼痛传来。 下一瞬才是啪的一声。 他身上扩散出一阵黑漆漆的雾气,那些雾气又丝丝缕缕的被天乙贵牌吸了进去。 黑红色的雾气忽然缭绕而出,缠绕到了他的身上。 就像是无数双手在拉扯他一样,也就是一两个呼吸,他就直接被拉进了天乙贵牌中。 属于张雪的第三个孔洞,本来已经黯淡无比,现在却恢复了不少。 马王爷呆呆的看着我,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没了?”?我胸口起伏了一阵,点点头。 申河低语声在耳边传来:“这牌子拍印堂,能打出生魂,但不能打太凶的,这种张雪和我对付的了,能打,但以往我们都能帮你,根本用不上。” “若是你打了太凶的,反倒是会激怒那些东西。”?我顿时也明白了申河的意思。 像是张雪还好的时候,她不需要我打出来生魂,也一样可以吸干那些鬼东西。 申河更是不需要吸。 现在我能帮助张雪吸一些魂,所以才用得上。 出神只是片刻,我回过神来。 这时,马王爷正抬起小臂,摊开手掌,做了个示意的动作让我看四周。 我视线落至周围。 这位置,我就能看清楚整个屋子里头的布局了。 除却了铁门那一面墙,左右两边儿的墙上,都有很多道门,就像是柜子似的。 并且每一个柜子上,都挂着一个木牌,牌子上写着字。 我这位置,还是和柜子有些距离,看不清到底写了什么。 其中有一个柜门虚掩着一条缝,从里头伸出来了一只手。 晦暗的灯光下,我看清了那是个小孩儿的手,不过已经开始溃烂了…… 马王爷喉结滚动了一下,喃喃道:“每个柜子里头,都有个凶尸,平日里,都会像是刚才那个东西一样,屋里头晃荡,就算我带着护身符,他们都要凑近我看。” ?“今儿……居然都不敢出来了……”?“姜敛婆,肯定是你刚才把那东西打的魂飞魄散,吓到了他们。”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马王爷的话。 视线又移动到了最内侧的那面墙壁上。 那边儿的光线,几乎都快消失了。 就是那边儿,申河不让我过去…… 我朝着左边儿的墙壁走去,很快,我就到了第一个柜门前头。 这上面挂了个牌子,写着:“无名尸,编号1,死因:烧炭自杀。无人认领。” 马王爷小声的说了句:“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送来的时候,本来放在冷库,等家里头人来认领……结果一直没等来,时间一长吧,他就闹鬼,守冷库的居然也烧炭,差点儿就没了……”?“之后想把他烧了了事儿,可一进炉子,火就得灭,他怨气太重了。” 我点点头,抬手拉着柜门,用力往外一拽! 结果柜门死死闭合着,我怎么都拉不动。 “帮我一把。”我低声喊了马王爷一句。 他也立即伸手出来,一把就抓住了把手。 马王爷也用力,吱呀的声响中,柜门直接被拉开了! 一截担架车入了我视线。 我抓住担架车,往外一扯。 哗啦一声轻响,车也被我拽了出来。 车身上躺着个男人,他双目紧闭,整张脸都发黑。 我飞速取出天乙贵牌,直接朝着他额头上拍去! 他双目忽然睁开,黑漆漆的双眼中,透着都是尖锐和怨毒。 “贱女人,都不是好东西!”?“活着折腾我,死了,还不让我安稳躺着!” 忽然,一阵冷气自上而下冲来。 我感觉身体就像是被贯穿了似的。 趔趄朝着后面退了好几步。 我也没拍中他的额头…… 哗啦一声轻响,那担架车居然直接缩进了柜子里头,柜门又啪的一下闭合了…… 我心跳很快,咚咚咚的,几乎在嗓子眼儿。 刚才他那模样虽然很凶,但是从他钻进去这速度,我很清楚…… 他这是恐惧! 第147章 相仿 我站稳了身体,踏步上前,这一次,我没有伸手去拉柜门了,而是紧握着天乙贵牌,低声道:“马王爷,你把门拉开!” 马王爷额头上冷汗直冒,不过他眼底也有隐隐的钦佩和兴奋。 一双皱巴巴的老手,再一次抓上柜门。 他低喝一声,用力往外一拽! 柜门哗的一下被拉开! 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一手直接拽住担架车,狠狠往外一拉! 那男人居然不是躺在担架车上,而是趴着! 车被拉出来的瞬间,他直接朝着我脖子上扑来! 我扬起天乙贵牌,啪的一下,直接抽在了他额头上! 黑气扩散开来,飞速被天乙贵牌吸走。 紧跟着,黑红色的雾气扩散,就像是形成了一双手,按住了那男人的头颅。 他疯狂的挣扎,发出尖锐惨叫! 下一刻,他的身体却软倒下来,没有丝毫的动静了,就如同一团烂肉。 天乙贵牌中第三个孔洞,黑红色变得更为明显,已经恢复了一小半。 尸臭的味道,从他的尸体上传出,那浓郁的臭味,让人格外作呕。 往往尸体怨气重,有冤魂在其中的时候,尸臭是不会散发出来的,尸体基本上不会腐烂。 我用天乙贵牌让张雪吸走了他的魂,尸体才会变成这样子。 “下一个。”我喃喃开口。 马王爷盯着那尸体看了半晌,他喃喃道:“好。” ?旁边第二个柜门,更难打开,封的更死。 我和马王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拖开…… 如法炮制,我接连开了七个柜门,属于张雪的那个孔洞的黑红色都快溢出的时候,我觉得差不多够了。 此时,这屋子里头的冷,都消散了不少,感觉就和寻常房间一个温度。 甚至我还察觉到一股抵触感。 就像是这里头的东西,都厌恶我,想让我赶紧离开一样…… 此外,一个阴冷的目光,从屋子最深处那面墙上传来…… “它注意到我们了,走。”?申河的话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我心头突突一跳,立即招呼了马王爷一声,往外走去。 马王爷愣了一下,他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姜敛婆……你不再除几个吗?我觉得还……” 轻微的水滴声忽然传来。 这声音入耳,顿让我有几分头皮发麻。 马王爷的脸色也陡然一变。 他惊疑的往那面墙看了一眼。 “那个东西……”马王爷刚开口。 我直接转身,朝着铁门那边走去! 片刻之间,我们就走出了铁门。 于通还在外边儿等着,他来回踱步,还在抽烟。 “关门。”我低声喊道。 马王爷立即伸手拉铁门,于通呸了一口,吐掉了烟,马上就动手来帮忙。 当铁门闭合的瞬间,居然有一层薄薄的液体覆盖在了门上。 只不过,铁门两侧的符文一闪而过,那些液体就消失不见了…… 我却看的傻了眼。 因为那些液体看上去,怎么和申河动手的时候,出现的那些水如出一辙?! 让申河忌惮的死尸,是水里头的东西?! 马王爷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呆呆道:“居然爬到门上来了……这符……” 于通眼中略有紧张,胖脸凑近我:“师姐,怎么样?够用不?”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应该没大问题了。” ?这会儿我心里头疑惑太多。 于通又做了个请的动作,道:“那先上去,通通风,这地方太阴了。” ?他又招呼了马王爷一声,说马王爷这么一直看着,是不是还想进去过夜? 马王爷哆嗦了一下,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 于通便带路朝着上边儿走去。 我紧随其后,马王爷则走在最后边儿。 很快,我们出了这地下楼梯。 走到正常火葬场地面的时候,我居然都觉得这里在吹冷风,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马王爷还是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姜敛婆……下面的符,居然也快失效了,那些水……是一个水里头的死人的,他很凶……” “你能不能……补一下符……或者再画一张?” 我却极不自然,摇了摇头说:“现在不行。”?马王爷面色一滞,他眼中顿生惨然之色。 “姜敛婆……要是那符破了……剩下还有很多脏东西,肯定会闹出来大麻烦……” 他伸手就想来抓我胳膊。 于通直接挡在我身前,他皱眉道:“马王爷,你这是闹啥闹,今儿的事情算是办完了,钱也不够分量,能除掉多少算多少,还不让我师姐休息了一下不成?!”? 马王爷赶紧摇头,说他不是那个意思,钱不是问题,他们火葬场拿得出来。 说着,马王爷就一脸渴望的看着我。 我抿着嘴,还是摇了摇头。 马王爷的眼中更惨然,还有几分恐惧色。 我立即就告诉了马王爷,我不是不帮他,而是现在不方便,过一段时间,我会来帮他。 总算,马王爷的脸上才出现松口气的神色,以及感激。 于通又和马王爷说了几句。 马王爷连连点头。 再之后,于通就问我,要不要走。 我点头,说差不多,没别的事儿了。 于通打发马王爷回了他刚才的保安室,然后我们两人才朝着火葬场外走去。 路上,于通问了我几句,下边儿怎么样? 我简单形容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于通舔了舔嘴角,又说道:“那下一回,师姐,你能不能拿点儿什么死人东西?” ?其实之前,于通就和我提过一次,但是我都没帮上他。 这次,我正要点头。 不过我又想起来一些东西,皱眉问于通,他拿死人的东西,该不是要制作佛牌的阴牌吧? 于通脸色一僵,他立即摇摇头,郑重道:“师姐,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那种钱我不赚,回去了我给你瞅瞅,用死人东西做的物件。” ?我稍稍松了口气。 转眼间,我们两人回到了刚才的路旁,于通的车还停在那里。 于通上了车,发动了油门。 我也上了副驾驶,刚系上安全带,却发现后视镜里头,似乎有双眼睛,正在看我…… 我被吓了一跳,猛地扭过头去。 结果,后排座的位置,却有个女人…… 她披散的长发,圆盘似的脸,一双通红溢血的眼珠子,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这不正是张雪吗?! 第148章 你救不了穷病 本来的惊怕,稍微平缓了一些。 只不过张雪此时的模样,却让我有一点点的心酸。 之前张雪想着能报仇,都不是这样子。 现如今是她报不了仇,才会这么绝望…… 于通惊疑不定的看着后视镜,他额头上汗水直冒,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张符牌。 “不要动手,她就是张雪。”我低声和于通说道。 于通紧绷的身体松垮了不少。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吐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救我?”张雪的语气透着幽怨。 “你救了我很多次。”我轻咬了一下唇,低声回答。 “我早就死了,之前是张万年一家,让我死都不安宁,之后你将我收走。” ?“小丫的魂飞魄散,让我更难瞑目,我就想着要报仇!” “可现在……那东西也都……” 张雪的眼珠子愈发的红,两行血泪竟然滚落而下。 车内的温度变得更冷,冷的让人身体发抖。 “姜琳,你不要想着一直控制我,我没有……” 张雪的语气也越发幽冷。 我手捏紧了衣摆,心里头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我可以放了你。”心里一番挣扎后,我还是认认真真的开口说道。 张雪却耻笑了一声,又嗯了一声。 可从她的神态和语气上,我看得出来。 恐怕我放张雪离开天乙贵牌的那天,就是她自己魂飞魄散的时候。 一个怨气都完全溃散,执念消失的鬼,谁能留得住她?! “你女儿小丫,应该没有完全魂飞魄散,她剩下了一缕残魂,被那恶鬼吞下去了。” ?“所以那天,他才能骗到你。”? “等我将她的残魂拉出来,对付了那恶鬼,你们母子两再一起离开,我想办法超度你们。”我又认认真真的开口说道。 结果我话音落下的瞬间。 耳边似是听到了轰的一声。 张雪的身体上,陡然扩散出来了大片的黑红色雾气! 几乎充斥了整个车厢! 尤其是她双眼流淌出来的血泪,更是如同断了线一般。 “你……说什么?小丫她……”张雪的语气格外的颤栗,颤栗到了极点。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肩膀,低声道:“那恶鬼借着你和申河挡住一部分符,钻进我身体了,申河也说,小丫还在。”? 下一瞬,张雪的身体忽然完全扩散成了黑红色的雾气。 那些雾气快速缠绕上我的身体,尤其是在我右肩的位置停留了很久,最后才汇聚在我胸口处。 我松了一大口气,晓得张雪的死意被驱散了。 “开车吧。”我告诉于通。 于通立即就发动了油门,我们朝着城内赶去。 这期间,我又拿出来天乙贵牌重复看了看,恢复如常的第一第三个孔洞,让我精神都松缓了不少。 等到了于通的铺子外边儿,他还没停车,我就瞧见门口站着有人。 我略警惕,于通眼中也有诧异之色。 我们两人先后下了车,于通背着手走在我前头。 我们到了铺子门前,那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年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人,另一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我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这么晚,不开门了,明儿再来吧。”于通皱眉说道。 那女人脸色极为苍白,眼中更有哀求闪过。 另一个男人他上前走了一步,犹疑了片刻,他才说道:“我见过你们,她需要帮忙,你们心好,肯定能帮她,等不了明天早上了。” ?于通愣了一下,他嗤笑了一声说道:“兄弟,心好,就要大半夜不睡觉去做好人好事?你都到了我于通的店铺外头,难道没打听过,我于通道上都叫什么?” ?“半夜让我做生意,得这个数儿。” 于通比了一个手势。 紧接着他又说道:“可别误会,这不是说万,数字后边儿还得加个零。”?那男人脸色一变,张开口却没发出来声音。 那女人晃了晃身体,险些倒在地上。 于通皱了皱眉,又道:“不晓得我的名声?那半夜到这里来干嘛?” 那男人才挤出来一段话,说道:“我是市医院的大夫,那天晚上你们救了一个孩子……还弄醒了一个脑死亡的患者……” “所以我才带她来找你们,她男人工地上出了意外,伤了脑袋,医院已经没办法了,现在插着管子,我想着来找你们试试。” 他这番话说完,我也总算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在医院,那小女孩儿的魂魄在外面游荡。 我的确和于通去救了人。 这男人,当时就被那小女孩儿的父亲掐着脖子按在墙上…… 于通眉头皱的更紧,他说道:“救那孩子,纯属是巧合,你说脑死亡那个,可是出了五十五万,这大半夜的,我师姐刚做完大买卖,还没歇口气,她是心好,也不能自己不睡觉去帮你们吧。”? 说完,于通就推搡了那男人一把,喊他们让开。 我心里头就很不忍啊。 于通却伸手抓住我胳膊,拉我往里走,同时他低声在我耳边讲到:“师姐,好人当不完的,你的事儿棘手又忙,有这时间,又能给人入殓了。” 于通话虽然说的没错,但于我来说,还是很难那么狠心。 噗通一声,那女人却跪在了地上,她哭着道:“求求你们帮帮我,家里头全靠我男人当家,我还有个孩子,才刚刚一岁,他走的那么突然,什么都没交代……工地上也不赔钱,说他喝了酒。”?“可他平时滴酒不沾,我实在没办法了……” 这女人因为着急,说话都没那么多条理了,甚至我觉得有点儿混乱。 于通挥了挥手,做了个驱赶的动作,将我拉进了铺子,反手关上了门。 铺子里头黑漆漆的,好像有很多人站在里边儿看我们一样。 啪嗒一声轻响,光线明亮了起来。 两个立柜摆在墙根,哪儿有什么人在外边儿。 铺子门外传来了一阵阵低泣声,还有男人劝慰女人的声音。 我听着就更不忍了,就有回头的动作。 于通又按住了我肩膀,他认认真真道:“师姐,就连老爷子帮人,都要收报酬,这是规矩。那大夫带着这女人来,显然是要白嫖。” ?“你是老爷子要收的徒弟,平白无故帮了人,有因果的,万一你兜不住呢?或者白兜一个大因果,耽误了自己的事儿。” “你上去睡觉,我在这里守着,等会儿他们就走了。这世上没钱的人多了去了,每天也死人,你救不了穷病。” ?“我……”我张张嘴,却没发出来声音。 第149章 小心无大错 纵然心头不忍,但于通说的没错…… 我自己还一番事物缠身,又怎么帮得了他们? “你也早点休息。”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和于通说道。 “放心吧师姐,我等会儿就睡去。”于通也和我咧嘴笑了笑。 回到三楼,我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上了床。 等我刚闭上眼,我就觉得身边幽冷无比,似是多了个冰块一样。 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让我面色微变的是,张雪居然侧躺在我身边,那张塌鼻梁的圆脸正对着我,小眼睛却眯着看我肩头。 她眼中又有怨毒,又有柔和,总之那种复杂的情绪,让人格外难以形容。 “张雪……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我抿着嘴,小声又说了句。 “他很凶,我和申河不够。”张雪忽然启唇。 再下一刻,张雪就消失不见了。 我心头一僵。 我之前大概想过,张雪和申河不是对手,但被张雪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让我心里头一阵压抑。 “别多想,先好好休息,会有办法。”略有磁性的声音又一次入耳。 我压抑的心神稍微松缓了一点点。 闭眼,疲惫上了心头,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临睡着的时候,我耳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女人的哭声。 我只能拉过被子,捂着耳朵,迫使自己入眠。 最后我睡得死死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屋里头充满了阳光。 我洗漱了一番推开屋门,却瞧见门口放了好几个袋子,表面还堆着两件衣服,并且还有小纸条。 “师姐,我让人给你买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我怔住片刻,心底不由得多了几分暖意。 于通对我,是真的当做师姐在看。 身上的衣服,的确烂了好几处地方了,我都顾不上去换,这里也不方便。 将衣服拿进屋,我先换上了一套,只是一身灰白色的长衫,就像是电视剧里头,那种女道士穿着的衣服一样。 初看一眼有些奇怪,可多看几眼,就觉得很耐看,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了。 我翻开了其他的衣服,发现大同小异,都是这个款式。 将那些衣服挂在床头旁边的衣柜里头,我这才下了楼。 于通已经在黑木柜前头的小桌上吃东西了,他见了我,又招呼我在对面坐下。 我瞧见那里放了没动过的一份吃食。 我先和于通道谢,才坐在对面端起粥碗。 于通摆摆手,道:“师弟孝敬师姐,道谢做个啥?你别说师姐,你穿上这一身衣袍,气场简直足了,咱们去办事儿,也能多要个一两成。” 说着,于通就示意我看看手机。 我摸出来瞧了一眼,才发现自己收了条短信,卡里头到账了七十二万的转账,余额变成了一百二十七万。 我心跳顿时都加速了不少。 再看于通,我犹疑了一下,说道:“以后,咱们五五分,我拿的太多了,还要你做很多事情。” 于通愣了一下,他头甩得拨浪鼓似的,说不合规矩,他就是提供消息拉个线,拿五成,这可吃不消。 我又说了几句,结果于通还是拒绝的格外果断。 我就说四成。 于通比起来了一个手势,是个二,他满脸苦笑,说他最多拿两成,多了坏规矩,他不敢。 我也说不了别的什么,只能点头说好。 刚好这会儿,于通接了个电话。 他捂着听筒起身,朝着铺子外边儿走去。 我吃完了剩下的吃食,整个人精神都好转了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于通才走了回来,他眼中有不少亮光。 “师姐,两个好消息,还有半个好消息,你听哪一个。“于通舔了舔嘴角,和我说道。 我略诧异,迟疑了一下,我问他能不能按照顺序都说? 于通面色一僵,他挠了挠头,才说道:“是得都说,师姐你好选我们先做什么。” ?“刚才第一个电话,是我托人打听,关于你肩膀上那个恶鬼,要找人弄出来,想办法收复,我找到一个很厉害的神婆,他应该能把那恶鬼拉出来,还能帮忙对付。”?我面色一阵惊喜,又问第二个呢? 于通顿了顿,理了理思绪,道:“城中前段时间,有个家族迁坟,弄得闹鬼,闹得挺大,已经死了不少人,找了道士去,道士都折里边儿了,他们在想办法解决这麻烦。师姐你要收这些凶物,应该也算是好消息?”? 我心头都咚咚直跳起来,点头道:“对!”? 于通脸上笑容更多了,他又道:“最后半个好消息,是我打听到了一部分堪舆先生的消息,下边儿的人正在完善,最多一天,就能送到师姐你手里头。” 我的手顿时就握紧了不少,更多的,还有紧张。 于通等了得有一两分钟,他才问道:“师姐,咱们先办哪件事儿?先找神婆弄出来那个鬼东西,还是先去做买卖?顺便给你收个手下?” 显然,于通的脸色也有些激动和紧张。 我低头思索了半晌,摸了摸肩膀,才说道:“先去找神婆,这肩膀上边的恶鬼,是个隐患,万一我们办事的时候,它闹出来了幺蛾子,恐怕就要出大问题。” ?于通连连点头,他竖了个大拇指,说了句:“师姐想的周到。” ?于通这么夸我,就让我有点儿手足无措和尴尬了。 再接着,于通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出门。 我们两人走出铺子,于通正在关铺门。 却有个衣裳略褴褛的中年人走到门前。 他脑袋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眼睛却黝黑明亮。 “没钱,走远点儿。”于通直接就甩甩手,像是打发要饭的一样。 那中年人定定的看着铺门,一言不发。 于通皱眉看他,问他听不懂人话么? 中年人却笑了笑,他和于通点了点头。 于通:“……” 他已经锁上了铺门,又说了句:“可别想着打我铺子的注意,里头还有“人”。 说完,于通就和我点头,匆匆朝着路边走去了。 我跟着到了车旁,上车之后,于通在发动油门,我从车窗那里看着外边儿。 “那不像是个要饭的,也不太像是贼?他好奇怪……”我开口说道。 “师姐,甭管他要什么,穿那么破,估计兜里比脸干净,咱们不做善事,我可提醒了他了,要是手脚不干净,铺子里头的东西教他做人。”?于通一脚就踩了油门,车直接开了出去。 我赶紧拴上了安全带,随着车离去,视线也瞧不见于通的铺门了。 可我总觉得,刚才那男人是在看铺子里头的某个东西…… “要不,于通你还是让陈业过去,看着铺子,万一真是贼,偷走东西也不好,被铺子里头的东西吓出什么好歹,到时候也不好办?”我顿了顿,又说道:“小心无大错,对不?”? 第150章 神婆 “这……” 于通摸出来手机,打了个电话。 片刻后,他和我笑了笑,说:“通知好了,听师姐的。” ?我微微松了口气。 再之后于通让我稍微睡会儿,那神婆不在河未市。 他在临近的宝山市,我们开车过去得四个小时,还得下县城进村镇,等到地方的时候,都得傍晚了。 我愣了一下,之前还真没料到,居然要花那么长时间过去。 还有我昨晚睡得多,这会儿哪儿有什么困意。 稍微调整了一下座椅,坐的稍微舒服了点儿。 我就取出来了山经。 余光发现,于通坐的更为笔直了一些。 他眼睛都没有来看我手上了,同时,他又小声说了句:“要不师姐,我停车,你坐后边儿去看?” ?我苦笑,于通做事情,真的是界限分明。 “不用,我信你。”我认真说道。 于通又咧嘴笑了笑,他却没扭头,继续认真开车了。 我低头,继续看山经。 重新温顾了上一次我看过的内容,这一次,我看着还是拗口复杂,可稍微没那么难受了。 晦涩的语句,勉强能理解两分。 我又一次认认真真的读完前面那一页,脑袋没有如同前两天那么疼痛。 再接着,我继续往后读。 将上一次读过的内容全部又看了一遍,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立即合上了山经,不再继续往下看了。 闭上眼,我深吸气,又长长的吐出气,尽力让头脑保持清醒和镇定。 这一次不再像是上次那样,我看完书脑袋里头就只剩下浆糊了。 我能保持清明,以及山经里头的一些话和文字,在脑海中回荡,我好像能理解几分浅薄的含义。 过了好一会儿,我再睁开眼睛,才发现,我们的车居然都停下来了,甚至车窗外边儿,都是漆黑一片,天居然都黑了?! 我立即扭头去看于通。 才发现于通没在驾驶座上,驾驶室的车门是开着的,外边站着个胖朔的身影,正在抽烟踱步。 我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这会儿居然都晚上七八点了…… 推开副驾驶的门,我下了车,一眼就看见,约莫二三十米外,是一个村子的入口。 村口的屋子亮着灯,显得格外安静。 “师姐!你可算是回过神来了。”于通匆匆走到我跟前,这期间,他将烟蒂扔得老远。 我略尴尬,说:“你可以叫我的。”? “你看得可是堪舆先生的书,我听老爷子说过,做什么事情,一旦入了神,要是被叫醒,会伤身体,而且下一次还想那样,可就不容易了。” 于通认认真真的说道:“我等等,没啥。” “喏,你看,村口就在那儿,等下就能见到崔三花了。”于通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往前走。 我低喃了一遍崔三花,心知这就是那神婆的名字了。 很快走至了村口,其实我心底还有几分回味,甚至是感觉意犹未尽,很想要一口气继续看山经,看到头痛欲裂,昏睡过去为止…… 强行将这思绪压下去,我更多的注意力开始打量这村子。 这就和寻常的村子相仿无二,没什么特殊之处。 村路坑坑洼洼的,满是碎石。 于通走几步路,要停下来,分辨一下方向,他还拿出来手机看看。 我瞟了一眼,发现手机上是别人发来的信息,大致是指路。 夜色黑的惊人,空气中也尽是冷意。 差不多花了十几分钟,我们走到了一处院子前边儿。 篱笆的院墙,密密麻麻的载着一排树。 这树是柳树,不过只有一人高,虽然树干粗壮,但是上头是被锯断了的,只有树身上长着一些枝条。 院门口挂着一个白灯笼,里头有蜡烛在幽幽燃烧,院头上还缠着一根红绳,绳子上边穿了铃铛。 于通停在门前,他扯着脖子喊了句:“崔神婆在么?!” 我靠近了门口,结果院头上的铃铛,却叮铃叮铃响了起来。 红绳在颤动不止,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就连那白灯笼里头的蜡烛,都忽明忽灭! 我眼皮微跳,这红绳和铃铛我看得懂,是提示屋里头的人,有鬼祟的…… 之前婆婆和邓九刀都布置过类似的东西。 虽说我和于通是正常人,但是我身上的申河,张雪,甚至肩膀里头封着的那个恶鬼,都是凶物,也怪不得铃铛会响起来。 于通缩了缩脖子,他瞧了一眼那铃铛,说了句:“古古怪怪。” 接着他又要喊话。 刚好这时候,院里头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堂屋的门开了…… 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婆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头顶带了个很厚重的帽子,层层叠叠的帽檐,也不知道垒了多少层。 她手持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上头还缠着一些红绳,铃铛,还有一些粗糙的砂子粘连其上。 于通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注意力也全部在那神婆身上。 很快,她就走到了院门口。 半垂着的眼睑,稍微睁的开了一些,她瞥过于通,目光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皱巴巴的脸,脸皮挤压在一起,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她浑浊的眼睛,多了几分锐色。 “敛婆,身上又养鬼?少见。”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崔三花的声音很老,好像随时会断气一样。 于通抬起手来,他手中有一个小小的布包,将其打开后,其中露出的是一个玉扳指,还有一个鼻烟壶。 那鼻烟壶镶嵌着金边,一看就价值不菲。 崔三花看了一眼,她点了点头,道:“东西不错,有什么事情,说吧。”? 于通舔了舔嘴角,他小声道:“要不,进屋说?得我师姐才说的清楚。”? 崔三花嗯了一声,她先接过去了于通手头的东西,再接着抬手。 那拐杖刚好碰到院檐,上头的铃铛和红绳刚好就落在了拐杖上。 再接着她转身进屋,我和于通就跟了进去。 一直到了堂屋里头,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烟草味儿,还有一些我说不出来的味道。 崔三花将玉扳指戴在了手指上,我才发现,她几乎每个手指都带满了扳指,再接着,她就在把玩那个鼻烟壶。 于通又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肩头的衣服拉了下来,低声慎重的说道:“崔神婆,我身上,有个鬼,我想把它拉出来。” 崔三花抬起头,她看了我肩膀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 “罡?”她语气中都尽是惊色,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罡钻在身上,你居然没死……” 第151章 钱 小问题 崔三花的惊色,让我心头咯噔一下。 “很难办吗?”我语气略不安。 “这两样东西,只够让我听你们说话,办事,不够。”崔三花瞥了于通一眼。 于通脸色僵了僵,不过他立即开口道:“崔神婆有什么要求,你提就好。” “三块金砖,滇省最好的烟草三箱,三个夭折童男的指甲。”崔三花又开口说道。 我脸色再变。 这除了第二样东西正常,第一个金砖价值不菲!夭折童男的指甲,不就是几岁大的孩子尸体指甲么?! 于通脸色同样变了,他不自然道:“崔神婆,这价码……” ?“你觉得如果低了的话,金砖可以多加……”崔三花眼皮半垂着,他就要到后方椅子上坐下。 “刚刚好!崔神婆很公道!我没别的意思,咱们做小本买卖的人,再多,就吃不消了……”于通变脸的速度快的惊人。 “嗯,准备好了东西,再来找我一趟。”崔三花眼皮抬了抬。 “这……”于通犹疑了一下,说道:“崔神婆,今晚能不能就拉他出来?!我于通的名声,道上你能打听到,绝不会说光找你办事儿,不给报酬,我师姐事物多,我们来一趟,不太容易。” 崔三花淡淡的说道:“罡,要是那么好对付,我就拿不到你三块金砖了,我要准备很多东西,至少要三到七天,来早了也没用。”? 我顿时就和于通面面相觑。 再接着,崔三花又多看了我两眼,尤其是目光落在我胸口的位置。 就好似她察觉到了申河以及张雪的魂魄一般。 “你只拉一个罡么,你这身上,麻烦不少。”崔三花幽幽道。 我身体僵了僵,然后道:“其他的,麻烦不大,能处理。” ?“嗯,有一个,看起来麻烦不大,但比罡还麻烦。”崔三花又说了一句话。 我心突突一跳,她讲的,是申河? 她显然将申河和张雪都当成了类似于那罡一般的存在。 只是,现在她还没帮手,我也不想说出来申河和张雪能帮我。 深吸了一口气,我才说道:“崔神婆,三天后,我们来。” ?“嗯。”崔三花又点点头。 我给了于通一个眼神,他点头示意,同时和崔三花说了几句话,我们就道退,要往外走去。 刚走到屋门口,崔三花又喊了一句让我停下。 我不明所以,崔三花却走到我身边,给了我一根香。 她告诉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将香点燃。 正常情况下,香是无法燃烧下去的,第二天早上掐灭,次日继续点。 可一旦香提前烧起来,就要立即朝着她这里赶来。 崔三花的眼神很慎重。 我接过来之后,崔三花就回到椅子上坐下了。 离开屋子,又走出了院子。 在外边儿村路上的时候,我才低头看这香。 香支整体呈现灰白色,和敛婆的醒魂香,以及觅魂香都完全不同。 并且在香支上,还有一些符文。 走出去一段路之后,于通小声说了句:“这老婆子比咱们还贵,三块金砖,三斤重,少说得七十万出头了,滇省的三箱名贵烟草,也不是小数目……”? “还有那三个夭折童男的指甲……也费事儿的不行。” 听于通说的这串数字,我是稍微松口气,低声道:“还好,这两次,我不是赚了一百多万么?拿出来办事儿,除掉这罡以后,钱还能再赚。” 于通苦笑,他瞅了我手上的香一眼,又疑惑道:“鬼吃香我倒是知道,难道申河和张雪不吃?他们也是很凶的存在。”?我更不解。 恰逢此时,一道黑红色的雾气缓缓在身边萦绕。 张雪塌鼻梁的圆脸,悄无声息出现在雾气中,她冷寂的说了句:“这上面的符,我看一眼,都很厌恶,这是专门给那东西的,他出来,就会吸。”?张雪出现的太突然,把于通吓了一跳。 我心头突突跳动了两下,这才恍然大悟。 张雪忽然又说道:“那个神婆,很怪,你不要将那东西交给她最后,我要把小丫拉出来。” 我点头,表示我知道。 张雪的身影这才消失不见…… 片刻之间,我们已经回到了村口了。 于通上了驾驶座,我去了副驾驶。 他发动了油门,我则是小心翼翼的将那香装进了布袋子里。 车朝着河未市回去的过程中,于通打了两个电话,大致是吩咐出去,要夭折童男的消息,并且他也直接放了话,尽量让人送来指甲。 再之后,于通又让我休息休息。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现在睡不着。 于通又劝了我几句,让我放松一点心情,事情肯定能办,不要太紧绷心神。 我勉强笑了笑,表示我知道。 我不再和于通说话,分散他精神,而是看向窗外,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时间过得很缓慢,过了很久,车终于下了高速,看到了河未市的路牌了。 这会儿,于通接了个电话,他开了免提。 那边儿是个很疲惫的声音,道:“于老板?”?于通诧异,问他是谁。 电话那边话音顿了顿,才说道:“你手下的人,和我们家族联系过,说过你能解决我们的麻烦,可你一直没给回音,我把你联系方式要过来了,自己来联系你,彰显一下诚意,我是霍家的家主。”?我顿时就想到,于通之前和我说的第二个好消息。 就是说,有个家族里头迁坟闹鬼,还死了道士! 我是想着先解决了恶鬼,再去那家族看看。 可没想到,他们居然自行找上门来了? “呃……霍家主,我和师姐还在外边儿办事儿,不是不给回音,着实是事情繁忙。”于通语气略为难。 不过他却给我努了努嘴,眼中有藏不住的笑意。 我不自在的捏住了裤子,凭我和于通这几天的接触,我晓得,他这是要宰人了…… 就和我们去火葬场办事儿一样,明明是办自己的事儿为主,但他生生在马王爷手里头拿出来八十万…… 这霍家迫不及待上门,恐怕会被于通狠狠敲一竹杠…… 我思绪之间,没发出声音,也尽量保持神色不变。 电话那边,又传来了那霍家主的声音。 “于老板,钱,好说,主要这事儿,你们得来,你们手上还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损失我来赔,成不成?” ?于通的眼中笑意更多,他呵呵的笑道:“霍家主,这是哪里话,损失不损失的,咱们不说,你经常接触我们这道上的人,应该清楚,我于通这个人,豪爽,更讲道义。”? “先救命,再做事,霍家急着救命,我肯定先帮你们。”? “钱,小问题。”? 第152章 凶宅 “那就太谢谢于老板了!”电话那边儿的声音显得异常激动。 于通又让对方发一下见面的地址。 我们盘算盘算时间,就推掉其它事情,现在过去。 很快,电话就挂断了。 于通又看向我,道:“师姐,回去睡一觉,就办这桩新的买卖?” 我告诉于通,今天醒了,我们就在赶路,什么事儿都没办,我现在也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倒不如直接去霍家。 于通舔了舔嘴角,他认真道:“那这会儿过去,霍家不好好表示一下,也对不起咱们师姐弟两不眠不休的辛苦了。”他低头瞅了一眼手机,默念了一遍地址,立即就开车赶路。 我则是取出来了天乙贵牌,盯着那第二个孔洞。 若是霍家闹鬼那东西,能被收进天乙贵牌,我就又可以多一个底牌。 至于刚才于通说的钱,小问题。 那是霍家能拿得出来足够的钱,才是小问题。 如果出价让于通不满意,他恐怕转身就会带我一起走。 经过刚才崔三花的事儿,我对这种“高价”,已经没觉得有那么高了。 我办事儿一次的钱,还不足以让我请人帮我办事。 如果不赚够,那以后出什么问题,我也没办法请人帮我。 思索间,我又将天乙贵牌收好。 约莫半小时左右,我们到了一个地方。 马路的左侧,是一个很大的公园,植被茂密,而且有一个极大的湖泊。 夜空圆月高悬,点点繁星映射下,湖面就像是一块宝石一般。 而在马路左侧,则是一个很大的宅院,宅院两旁又是绿化植被。 那宅院正面极大,并且,居然开了四道门! 每一道门的屋檐都各有不同,看上去,竟有几分形似一些兽类。 我隐隐想起来,这和我这两次所看山经中的一些东西,有些类似。 我心底在认真思索。 于通踩了油门,他停车的时候,还啧啧了两声,说霍家不一般,居然修了个新的大宅,四进的大门,还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做屋檐,不是一般的气派。 我倒是不意外于通说这个话,霍家既然是河未市的大家族,于通肯定是知道一些。 怪不得他会要地址,原来霍家搬了新家宅。 我一边在思索,一边听于通的话,又跟着他下了车。 等走到宅门近前的时候,宅子里头,已经有人开始走出来了。 那是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生着一张国字脸,五官板正,一身布衣。 若是在农村,这年纪穿布衣,无疑是个老头,但在那人身上,却只是体现出一股上位人物的气息。 “您就是于通,于老板?”那男人伸出手,要和于通握手。 于通往前两步,和他握了握手,才笑眯眯的说道:“霍家主气势不凡,鄙人正是于通,这是我师姐姜琳,姜敛婆。霍家的事儿,还得我师姐出马。”霍家主松开手,他又和善的看向我,冲我伸出手来。 “姜敛婆,我叫霍长安。” 我没有立即伸手,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他家宅门前。 这会儿,我想起来山经之中的描述了! 本来,那山经之中囊括的就是活人觅宅,死人安葬的风水之法。 这宅子,大约是我看到山经里头,第一篇关于家宅的描述! 我下意识的喃喃道:“屋山头若开门四兽张口,招官司惹口舌暗算财伤。” 霍长安的脸色,微微一变。 就连旁边的于通,他脸色也变了,眼中透着愕然和震惊。 “师姐,你这是在看宅?”于通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眼中尽是亮光。 我没有回答于通,低声默念:“堆磨碾冲门户破财唇齿,井对门生淫乱事非难方。” 我声音很小,他们都听不清楚。 霍长安的面色疑惑,一直在看着我。 于通郑重的说了句:“霍家主,我和师姐不但退掉了事情过来帮你们,现在她居然还给你们看宅了,师姐可是当初的堪舆先生,姜子书的孙女!其他事情是小事,这看宅是大事,当年堪舆先生出手的代价,可不一般。” 霍长安眼皮狂跳,他眼中只剩下惊色。 “于老板放心,规矩,我明白。”霍长安立即说道。再接着,他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形容不出来,好像那神态有些渴望? 只是,我眉头却皱的很紧。 因为我刚才念的那一段话,是山经中对这种特殊家宅的描述。 第一段所说,如果家宅的开门,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张口。 那么居住在这个宅院的人,会招惹官司,惹口舌祸患,遭暗算,损财伤身! 第二段所说,如果在宅子里头放着有碓、石磨、石碾正对着大门,居住此处,就会破财,伤人,以及伤到唇齿。若是院内还有井的话,就会发生淫乱之事,是非不断,更是难以防范! 在山经看来,这种宅,叫做大凶之宅! 霍家这么大的家族,居然会搬迁进一座凶宅。 他们家,当真是因为迁坟而闹鬼么?! 我思绪落定的时候,才发现霍长安和于通都在认真的看着我。 我没看于通,更多的视线,还是在霍长安身上。 犹疑了一下,我就直接问了霍长安,他家院子里头,有没有碓、石磨、石碾、以及井? 霍长安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额头上微微冒汗,并且点了点头。 “姜敛婆果然神机妙算,我霍家刚搬家几日,还未曾来过外人……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这四兽守财宅的原因?” 我愣了一下,又说道:“四兽守财宅?谁和你说的?” “给我霍家点宅的先生,只不过这件事儿之后,他就金盆洗手了,不然的话,此次迁坟我也不会找错人……”霍长安前半句话,说的神色都带着振奋,后半句却有些无奈。 我:“……” 这会儿,我就不太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明明是凶宅啊,住在里面,用不了多久,家财散尽,人丁丧完,他却被人蒙在鼓里,当成了大吉的宅子…… 于通显然看出来了我的不对劲,他小心翼翼的问询了一句,道:“师姐,有什么问题?你但说无妨。” 第153章 坟中有蛇 那霍长安的脸色也透着几分不安了,他不自然的看着我,说道:“姜敛婆,难道有什么问题?” 我沉默了一下,内心却在思索。 既然来了霍家,要给霍家处理这件事情,我就只能如实去说。 否则的话,在这凶宅里头对付鬼鬼祟祟,就算是能对付了,恐怕也会进来新的,继续让霍家出事。 思绪至此,我不再犹疑了。 我直接开口,将我刚才看出来这宅子的问题全部说出。 并且我告诉霍长安,这根本不是什么四兽守财宅,而是彻头彻尾的凶宅。 我话音刚落,霍长安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于通也是面容惊变,他张开口,一时间却没说出来话。 “姜敛婆……会不会……弄错了?那位看宅的丁先生,在河未市风水界极为出名,他没有道理,会害我霍家,我们给的钱,也不在少数……” 还没等我开口,于通就话音一沉。 他冷冰冰的说道:“霍家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师姐是胡说八道了?!” 霍长安面色一滞,他赶紧摇了摇头,说不是那个意思。 于通的话音淡了很多,还冷笑了一声,道:“可你刚才的话,分明就是质疑了我师姐。”?“且不说我于通在河未市的名声,不怕告诉你,我师姐不但是姜子书的孙女,她更是铁相关的弟子,李方易见了她,都要绕道走!” “师姐好心给你看宅,你居然说会不会弄错了?”?“我们秉着先救你们霍家的命,都推了别人的急事儿,结果遭你这样看轻?” “既然那个丁先生不会害你,你就继续去找他吧。”?他这一番话,如同连珠炮一般接连而出! 霍长安的脸色白的都像是一张纸了。 他看我的眼神,更是充满了震惊…… 我晓得,这就是我爷爷的名号,还有铁相关的名号叠加在一起的作用了…… 只是,其实我现在还不是他弟子,还得一年之后…… 不过,于通那么说也没错。 铁相关带我走的时候,直接和倪家,以及李方易表示了,我就是他的弟子,倪家和李家才不敢动我。 我看他留书,他所说的也是,他是我师父的消息传遍河未市,能知道这些消息的人,都不敢对我怎么样,他对我的帮助已经够多,才会不再见我。 我思绪只是瞬间,于通已经抬手做了请的动作,示意我上车。 我当然听于通的安排,直接转身。 本来霍长安有怀疑之心,这事儿就不可能办得好。 霍长安神色又是一变,他赶紧抬手阻拦。 这时候,他才咬牙说了句:“姜敛婆的身份地位,当然不会骗我霍家,看来是我们被小人坑害了,还请姜敛婆进来看看,确认一下这个凶宅。” “再给我霍家指点指点迷津……”?话音至此,霍长安又说了,那霍家闹的鬼,是迁宅引起的么?还是因为,这是凶宅的原因? 霍长安不愧是一家之主,一点儿都不笨,很快就联想到我推断的点上去了。 我犹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不确定,得先看过宅子,我们再解决一下闹鬼的事情,最后去看迁坟的事儿。 前面的两件事儿,我比较笃定,因为凶宅我可以肯定,这宅子的描述和山经无二,爷爷的传承不可能有假。 闹鬼的事情,有申河和张雪,大抵也能办好。 迁坟,我却没把握…… 毕竟山经中有这宅子,也完全是碰巧…… 恐怕我爷爷在这里的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闹鬼的缘由?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一件件的办,霍家主你也别催促了。”于通没多大好气儿的和霍长安说道。 霍长安连连点头。 他一边做了请的动作示意我往台阶上走,一边到了于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于通不怎么好的脸色,瞬间都舒展开来。 他伸手和霍长安握了握手,重重叹了口气,道:“霍家主很有诚意,倒是刚才于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只晓得,能让于通脸色变得那么快,肯定是霍长安给的钱够多…… 片刻后,我们就从正门进了霍家的宅子。 果然,我一眼就瞧见,正对着宅门的大院中央不但有一口修葺的很是气派的大水井,旁边就是碓、石碾、石磨…… “先拆了那几样东西,霍家得赶紧从这里搬出去,撇清这里的关系,最好将这里的宅院拆除。”我慎重的开口道。 霍长安的脸色又是一僵,不过他一咬牙,直接就点了点头。 低声道:“我马上就吩咐人去办,那姜敛婆,闹鬼的事儿……” “你和我详细说一下细节,还有,那东西在哪儿?”我立马又开口。 “先进屋,咱们坐下详谈。”霍长安又做了请的动作,我们穿过大院,朝着堂屋走去。 这期间,霍长安拿出来手机,打了个电话,简单几句话就挂了。 很快,我们就进了堂屋内。 屋内有下人候着,霍长安只是一个眼神,他们先行礼之后,就给我和于通倒茶。 霍长安坐在了最里面的右边太师椅上,又请我坐在了左边儿,于通他没去下方坐,而是走到我旁边,俨然跟班一样站着。 霍长安深吸了一口气,他满脸都是苦色,才开口道:“闹鬼的事情是七天前发生的,我们不是刚办了新宅么?想着喜上加喜,当初觉得,这是一个大吉的四兽守财宅,就找了先生,迁了一个很好的祖坟。”? “结果迁坟之后,就出事儿了,我开始做梦,梦到了坟头里头有蛇!手臂粗的蛇,缠着我家先人的尸体,好不吓人!” “再之后,后院里头,死了一个下人……”? “那下人平日里跟我最近,他莫名其妙就在后院失足掉进了水井里头,淹死了。” ?“再之后,后院就闹鬼,总能听到人唱戏,有时候,还有女人哭。” “我儿子请了个道士来看,结果那道士……当天晚上就吊死在了后院的院墙上……” “没人敢靠近后院,我霍家都被弄得人心惶惶……” ?“姜敛婆,你说,这是不是和迁坟也有关?真有人整我霍家,从头到尾的算计?” 我眉头紧皱,喃喃道:“坟中有蛇,那这蛇,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第154章 师姐,我给你露两手 霍长安所说的话不少,可具体能归类成两件事儿。 一个是梦到坟里头有蛇,另一个就是后院闹鬼死人。 前者的确和风水有关,并且还比较浅显,更巧合的是,又是山经前面儿一段描写过的东西。 若是坟头中有活蛇,那代表那是一个风水宝地,有活风水。 如果蛇是死的,那就代表是死龙山,坟茔中都是死气,家中活人必定遭难! 我得一件件来确定和处理。 我思绪在瞬间闪过。 霍长安也立即开口道:“活着的,蛇形子吐得老长,我每次都会被吓醒!” 他此时的脸色,都是心有余悸。 我却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活风水,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要去坟上看看么?”霍长安明显很紧张。 我沉凝片刻,继续道:“先让你们搬走,我再看看后院闹鬼的事儿,如果是和凶宅有关,你们走了就没事了。” “如果无关,是你们霍家某个人招惹上的东西,就得解决。” 霍长安立即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紧接着,他又望了望堂屋外边儿,皱眉道:“人怎么还没来?”霍长安话音刚落。 堂屋外就走进来一个男人,那人和他有五六分相似,年纪要小一点。 霍长安站起身来,他立即就道:“姜敛婆,于老板,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霍成器。” 立马,霍长安又和霍成器介绍了我和于通。 他告诉霍成器,宅子有问题,要马上搬走回去老宅。 并且他又说了,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全部搬迁,先拆掉院子中间那几样东西,再填平了水井,最后等人都搬了,再拆掉宅子。 霍成器脸色当即就是一变,他惊疑道:“大哥……你疯了?”霍长安一瞪霍成器,低声道:“放肆!” 那霍成器才闭上嘴,不敢多言,眼中却尽是惊愕不安。 霍长安又说了几句话,让霍成器马上去办这件事儿,他要带着我们去后院看鬼祟的问题。 霍成器极为艰难的点点头,说他晓得了。 “姜敛婆,请。”霍长安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往堂屋外边儿走。 霍成器低着头,可临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隐隐觉得,他在盯着我看,神色中尽是不信任,还有不善。 于通刚好挡住我身体,肩头还不偏不倚的撞了霍成器一下。 那霍成器趔趄后退了两步。 霍长安又皱眉说了句:“你怎么还不去办事儿?挡什么路?!” 霍成器这才闷着一张脸,走出堂屋。 他朝着左侧方向走去,我和于通则是跟着往右边儿走。 从堂屋右边走了两三分钟,到了门墙的位置往里有一条小径。 走过去之后,那里有一道灰扑扑的门。 霍长安推开门,他的动作都谨慎小心了许多。 我神色同样警惕起来,跟着他进了门内。 这里又有一条小径,还有一片竹林子。 在小径的尽头,才能看到,后边儿还有一个院子。 “这格局,还有点儿怪异,院子居然在那么后边,还没连着?”于通略诧异的说了一句。 霍长安苦笑的说了句:“这也是那丁先生的设计,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宅子。”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瞟了瞟我。 我没接话茬。 随着靠着后院越来越近,我大致看清楚了布局,可这个宅子是什么样的,我看不出来…… 山经我现在读的不多,能看出前面的,已经是巧合中的巧合…… 只是这后院的宅子,粗看一眼,其上虽有一些黑气缭绕,但是却没多重…… 远远比不上张雪,甚至,还不是什么厉鬼…… 都不是厉鬼,还能死道士?! 于通的眼神也略诧异,明显,他也同样露出了思索之色。 很快,我们就到了后院门前。 霍长安已经露出惧怕之色,不敢去推门了。 “姜敛婆,于老板,我在这里等你们?”霍长安先低声开了口。 于通和我相视一眼,我点点头,示意于通去开门。 扭头看了一眼霍长安,我轻声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霍家主不用担心,这里的问题,不是太大。” 若是危险,我不可能让于通去开门。 吱呀的声响,后院门打开了,于通先迈步走了进去,我紧随其后。 耳后还传来霍长安低声说小心的话音。 没再回头,我直接进了后院。 我刚进来,院门就吱呀吱呀的往后关闭。 于通略警惕的靠近了我一点儿,他小声道:“师姐,这地方的阴气,我怎么感觉没那么重?” 于通是有一些本事傍身的,只是,他的本事没那么厉害而已。 所以他很多事情不能确定,譬如现在院中的阴气。 “的确没有那么重,这种阴气都能死道士,真的是有点儿蹊跷了。”我微眯着眼睛说道。 于通试探的说道:“或者,是来了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呢?死在了不凶的小鬼手里?” 话音至此,于通又有些尴尬,他不自然道:“这就让师姐白跑一趟了,还以为弄死道士的,是什么特殊的厉鬼……” “结果厉鬼没遇到……还惹上了一堆事儿……”于通满脸苦笑。 我轻声和于通解释,让他不用多想那些。 再者说,我们不是赚到钱了么?霍家肯定能给一个好价钱。 于通眼神这才亮了不少,他点点头道:“对,对!就当赚上一笔。” 说着,于通给我比了个一。 我愣了一下,心想,才十万? 不过很快,我就将这念头压下去了。 因为我听到了一个极为幽冷的哭声,那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哭声,从右侧传来。 我扭头看向院子右边儿,那里有两个房间,像是卧房。 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边走去。 与此同时,耳边听到申河略疑惑的低喃。 “小心一些,这里的气息有点怪异,主要的引起,是黑影的,不足为惧。” “可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没有根源……” 我心头顿时紧张了不少。 转眼间,我已经走到了卧房的门前了,于通紧跟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就推在了门上。 吱呀一声,门被我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子冷风从卧房内吹出,吹进了我的衣服里头,冷的我打了个寒颤。 同时,这角度我却看见屋内的梳妆台前头,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头长发,穿着一身素衣,正哀怨的在哭泣。 她侧颜美的让人窒息,肤若凝脂,鼻尖挺翘,素衣掩饰不了完美的身材。 此外,她身上的衣服,蒙着黑气,不正是黑影吗?! 我眉头紧皱了起来,于通却摸出来了一样物事,那是根黑漆漆的棍子。 “只是个黑的?师姐,你让我给你露两手,师弟我最喜欢把这些误入迷途的女鬼拉回正路。”于通的脑袋抻着,都快钻进去门里头了。 第155章 不对劲 “小心一些,应该不只是那一个……” 我刚开口,于通就猛的一把推开了屋门。 他手持着那根棍子,大步朝着那女人走去,扬起手,他一棍就抽向那一女人的后背! 这瞬间,那女人转过身来。 她的容貌当真是绝色倾城。 可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她怀中还抱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鲜血斑驳的襁褓,襁褓之中还有一个婴儿! 婴儿皱巴巴的脸皮,头发稀疏杂乱,一双眼睛充斥着血红,怨毒无比的盯着我和于通。 “靠……”于通吓得声音都变了色,他猛地驻足,惶恐无比的后退。 他脚步没稳,直接朝着后方要倒下。 我立即踏前一步,伸手就撑住了于通的后背。 于通勉强站稳,他太胖,险些让我也摔倒。 那女人直挺挺的从梳妆台前站起身,她凄厉的一声尖叫。 怀中襁褓里头的皱巴巴婴儿,忽然一下子就窜了出来,直接扑向了于通的脸。 于通慌乱的抬手,那黑木棍一下子抽在了那婴儿的身上! 嗤的一声,浓烈的白雾滋生。 它胸口都被抽出来一道伤痕! 下一瞬,婴儿张开口,光秃秃的牙床,显得分外瘆人。 它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拽着于通,快步后退到门外。 自我身前,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 刚好挡在了门前。 与此同时,那婴儿又是猛地一下从地上窜起来,直接扑向申河! 它狰狞张口,是要咬将下去的模样! 申河陡然举起手来,刚好,婴儿就冲到了他的手上,他狠狠一把抓下! 那婴儿被抓的几乎变形,砰的一下,又溃散成了一团血雾。 血雾缠绕着申河的手臂,居然有种腐蚀的感觉。 申河闷哼了一声,他快速抽手,从血雾之中拔了出来。 我身上又散出一团黑红色的雾气,雾气之中是张雪狰狞的脸,她扑向那团血雾。 血雾嗖的一下,直接窜回了那女人的身体。 本来她纤瘦的腰肢,一瞬间腹部又变得圆圆滚滚,像是怀胎十月的模样。 她整张脸格外凄厉,幽冷的话音从她口中传出:“又是那狗男人让你们来的?!他什么恶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不走!他不给我交代,我绝对不走!你们霍家,还要死人!这里谁都进不来!”? 她这句话刚落,张雪的那团黑红色雾气已经冲向她。 下一瞬,她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鞋子,呼哧一下落了地。 黑红色的雾气环绕着梳妆台前面绕了一圈,又退出了房间,来到我身边后,消失不见。 于通心有余悸,说了句:“……是个带阴胎的……差点儿阴沟里翻船了……” 申河迈步走进了屋内,我也立即跟了上去,于通脚步更快,紧随着我身边。 到了梳妆台前,申河捡起来了那只鞋。 那是一只女人的绣花鞋,不过和寻常的不同,其颜色鲜红,上边儿还有金丝,绣成了鸳鸯图案。 “男人,交代。”申河低声喃喃,他道:“看来,这里的事情,和霍家本身有关,这女人,是被霍家里头的人害死的?”? “应该是一尸两命,又生下来了鬼婴,孩子没见天日就丧了命,身上都是怨气,直接就是厉鬼。”? “尸魂一体,是婴灵。” 申河刚说完这句话,于通脸色就变了变,他惊疑不定道:“爷……真是婴灵?那东西,不好对付……随身带有毒性很强的尸毒,一旦被伤到,一时三刻生满尸斑,浑身溃烂而亡……” “你差一点,就成那个样子了。”申河的语气很冷,显然还很不满。 于通身体一僵,他尴尬的说道:“这……这不是那么久跟着师姐,都是您和她动手,我想着办点事儿,哪能想到,这女的生了个这样的鬼东西……” “爷,您大人有大量,我回去了就给你宰三牲。”于通满脸的讨好。 申河眉头一皱,道:“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于通面色也是一滞,他尴尬的笑了笑,才说:“我忘了,您可能是……”?申河微眯着眼睛,他忽然发出一声:“嗯?” 那语气之冷冽,甚至还带着杀机。 于通身体一颤,他额头上汗水直冒,嘴巴一下子就闭上了。 瞬间,那些汗水成了豆大的汗珠,于通再不敢说一句话。 我心头紧了不少,于通刚才要说什么?触怒到了申河? 我正想打个圆场。 毕竟申河是我很重要的“人”,于通又一直帮我,称我为师姐。 还没等我说话,申河却看向了我,他轻声开口道:“婴灵,可以收,不过,你不用直接收它,它尸魂一体,想要放血太难,你要收那女人。” “得找到那女人的尸身,不晓得她在哪儿。” 说着,申河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思索。 我同样也在思索,然后开口道:“她这么恨霍家的某个男人,大概率就和你说的一样,是被那人害死的,两人也有非比寻常的关系,若是知道谁和这女人有染,是不是就……” 申河点了点头,他眼神更温柔了。 “应该不在这院内,不过能粗略找一找,排查一遍。”?语罢,申河将那鞋子递给了我,他就消失不见。 屋内的冷意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我握着那只绣花鞋,扭头扫了一眼屋内。 “于通,我们找一遍这房子。”我开口说道。 一直到这会儿,于通才敢抬起头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点头道:”好,师姐。”?我和于通从这个房间开始寻找起来,从能藏人的床下,一直到柜子,还有房顶屋檐都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之后我们出了房间,又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找。 后院不大,也就三四个房间,外加一个堂屋。 最后我和于通都一无所获。 于通嘀咕了一句,说肯定不在这儿,要是在,刚才那爷也能发现。 这时候,我们两人都刚好走到那口井旁边。 此时,月光刚好照射在井内,我总觉得有些怪异,怎么好像有个人,在井里头盯着我们似的? 人的第六感很敏锐,我正想要开口,于通却诧异的说道:“师姐你等等,我瞧一瞧……”?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一偏,刚好瞅着那口井。 下一瞬,于通语气变了,他说了句:“操……师姐,里头有个死人……但不对劲……这死人……死的莫名其妙……”? 第156章 蹊跷大着呢 于通虽然惊,但是语气中并不怕。 我也立即扭头看了过去。 一眼,我就看到了幽深的水井底部,明晃晃的井水波动不止,月光映射在井水表面。 在井水里头,支棱着一颗头,他仰着脑袋,怔怔的看着上方。 一张僵硬死板的死人脸,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他身上萦绕着一股子黑气,分明,这也是黑影…… 只不过,这是尸体,不是鬼…… ”哪里不对劲?” 我刚说完这句话,就知道,自己白说了。 刚才申河和于通才说了,那女人腹中的孩子是婴灵,婴灵杀人,会让人身体溃烂生满尸斑。 这人,可没生尸斑…… 而且他好端端的,更没有溃烂。 于通则和我解释了一遍,说的也是尸斑,刚好也和我所想的一样。 再接着,他低声道:”霍家说了,先死了下人,又死了道士,下人应该尸体见到了才对,又跑回来了,是有怨气。” “怪就怪在了其一没尸斑,其二,被这么凶的婴灵弄死,他居然还能有怨气,正常情况下,早就溃散了。” ?“师姐,霍家的事儿,好像有点复杂了,这里还有古怪。”?语罢,于通就抬起头来。 我眉头紧皱,正要开口,说我们将尸体弄上来。 可就在这时,下方的井水,忽然咕嘟咕嘟的鼓泡…… 大量的水泡翻滚,那尸体居然在缓缓的往上升。 不,不是尸体,而是井水…… 于通惊退了两步。 我眼皮狂跳,不过胸口的天乙贵牌却在散发丝丝凉意。 我顿时就明白,不是那尸体怎么了,是申河在将他弄上来…… 稍稍后退了两步,让开了一些距离,以免尸体出来的时候水弄到身上。 片刻后,尸体冒到了井口,被水推着翻到了地上。 井水就开始退了下去。 月光照射在尸体脸上,尸体的嘴巴微张,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睁得老大。 阵阵黑气在他身上缭绕弥漫。 “于通,你去把霍家主叫过来,看看是不是之前死的下人。”我低声说道。 于通立即点了点头,他转身朝着院门走去。 得过了五六分钟,于通才回来,他身后跟着霍长安。 此时,霍长安的脸色很苍白,他眼睛左右乱瞟,有种抑制不住的惧怕。 于通皱眉说道:“霍家主,说了没事儿了,凶的已经跑了,要弄清你霍家还有的麻烦,你得配合,明白了没?” 霍长安勉强的笑了笑,他点点头,面色上却没什么底气。 很快,他们两人到了我近前。 于通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问霍长安是不是之前死那个下人。 霍长安低头看去,他愣了一下,略茫然道:“是……不过怎么可能,他已经被带走了啊,道长还给他贴了符,说不会闹鬼回来……这怎么……”? “那道士吊死是什么情况?尸体有没有腐烂?”我没等霍长安说完,就直接问了正题。 霍长安点了点头,他透着几分心有余悸,道:“腐烂了,很恶心,身上都是尸斑,靠近都想要吐。”? 我和于通相视一眼,于通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基本上就能断定,那道士是死在婴灵的手里头。 可这下人却不是,而是另有死法。 就在这时,那下人的身体,忽然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霍长安被吓得一个激灵,拔腿就朝着院门狂奔。 于通警惕的从腰间抓出来一样物事,那是个小臂长短,用铜钱拼接起来的剑。 我抬手,直接挡住了于通。 因为那下人的嘴巴张开,吐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纯金的牙…… 月光下,那金牙反射着斑点光晕。 于通轻咦了一声,喃喃道:“居然还有金牙……是求我们办事儿?”? 他一手持着铜剑,蹲身靠近的同时,手头摸出来一张白布,直接就将地上的金牙捡了起来。 他在白布上捏搓了两下。 这同时,那尸体又砰的一下倒回了地上。 于通收起来了铜剑,他乐呵的笑了笑,道:“师姐,还真是求我们,这人死是死了,但是讲规矩,我喜欢他。” ?我皱眉,低声道:“可这忙,不好帮。”? “总归要解决霍家的事情,应该把那女人的问题解决了,收了她,肯定知道谁是凶手?”于通又道。 我点点头,表示于通说的没错。 “先出去。”我又说道。 这会儿没必要再在院子里头待着了。 我往外走,于通也跟上了我。 走出后院门,霍长安就在不远处张望我们。 我和于通过去之后,他才心有余悸的看看我们后边儿。 “没事,他死的不甘心,想我们帮他找到凶手。”我和霍长安解释了一句。 霍长安试探的问了句:“那这里的鬼,和我霍家宅子的风水有关吗?”?我顿了顿,摇了摇头。 霍长安脸色再变。 这时候,于通说了句:“霍家主,这事儿也得亏你遇到的是我和师姐,其他人都管不了,里头闹事儿的,可是一个婴灵,还有个死女人,你们霍家有个人害了她,她死不瞑目,那婴灵娃娃也要报仇。” “刚才你开的价码虽然不低,但是咱们也得再聊聊了。”? 霍长安的整张脸都变成了惨白色,他哆嗦了一句:“婴灵?还有死女人……两个?” 于通嗯了一声,又道:“还有,那道士是被婴灵杀的,你家仆人可不是,要么还有个鬼在里面,要么就是你霍家有人害了他,那仆人被鬼害死的可能性不高。” 这一番话,于通就说的很正经了。 “这……”霍长安的声音都干哑了很多。 他又咬了咬牙,到:“钱好说,我再加一倍,还请于老板和姜敛婆务必帮霍家!” 于通闻言,眼睛都放光了。 就在合适,霍长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接通了电话,说了两句话之后,电话挂断。 他扭头看我和于通,又说道:“姜敛婆,家里头的人差不多聚集齐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还算是动作麻利,他又说有些事儿想问你,我们先出去,我喊他们先走。”?我点点头,没有多说钱的事儿。 这种事情,于通来办最合理。 一行三人,很快就离开了后院小径,回到了前院堂屋外头。 这会儿,堂屋里头乌泱泱很多人,院子里头也有不少人。 霍成器在屋内踱步,屋子中央,还站着一个身材削瘦,头发花白,整张脸都紧绷着的老人,他穿着一身唐装,手背负在身后,脸色很阴沉。 霍长安的脸色变了变,他猛地驻足,惊疑不定的看着那老人。 与此同时,那老人抬头,他扫过霍长安之后,目光就极为锐利冰冷的盯着我。 “你就是姜琳?你说,我给霍家修的四兽守财宅,是凶宅?!”?”简直是荒谬!” 那老人语气极为不善,破口骂道:“说你是姜子书的孙女,铁相关的弟子,更是无稽之谈!”?“姜子书失踪了一十八年,了无音讯,谁教你的看宅?” ?“铁相关金盆洗手,未曾收徒,你又是从哪儿学到的算命?”?老人话音快的就像是连珠炮,一番质问下来,他整个人都快逼近到我面门前了! 于通一把抬起手来,他语气极为不善,骂回了一句:“老东西,别倚老卖老,你算什么东西,敢质疑我师姐?!” “他妈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给人修了凶宅,还这么凶,敢到霍家来?!” “霍家主,你不让人把他扣起来么?!” 于通语罢,就直接看向了霍长安。 霍长安还没开口,那霍成器就低声喊了句:“大哥,丁先生帮我们家十几年了,我看你被这两个人迷昏了眼,这事儿,蹊跷大着呢!” ?“你不信丁先生,就信这么个人?!我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请出来!他也是看在和我们关系深厚,才会金盆洗手后都出来……” 霍成器一脸焦急,他语气急促的说道。 霍长安僵在原地,他不动了。 第157章 翻脸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不少,霍长安半晌都没说话。 于通眉头紧皱成了一个疙瘩,他皱眉说道:“霍家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长安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丁先生。 霍成器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大哥什么意思?他心急之下,被你们两人蒙了,现在丁先生来了,还直接拆穿了你们的骗局!” “你还有脸待在这里?” ?“来人!将他们两个轰出去!” 霍成器抬起手一扬。 顿时院内就走出来几个人,一脸怒气冲冲的瞪着我和于通。 同时,丁先生也看向了霍长安,他脸上都是叹息,又指了指院子中央,低声道:“霍家主,你糊涂!若非二当家的来找我,你就拆了我给你修的镇宅之物,还要毁了这个好宅院。” ?“但凡多了解一些风水界,也知道,他们两人在撒谎,铁相关和姜子书,又怎么会有一个弟子?” 丁先生再看我和于通,眼中就尽是鄙夷。 “对啊家主!丁先生来了,你就不要被骗了,还有后院里头的事情,完全可以让丁先生来办。” ?“没错!丁先生是高人,他和我们霍家关系匪浅,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下方霍家人都七嘴八舌的开口。 先出来那几个人,已经逼近到了我和于通的身边。 霍长安还没开口说话,他显然还在犹豫不定。 于通冷冰冰的扫过丁先生,又扫过周围其余人。 这会儿我心里头也不舒服了。 不只是刚才丁先生否认我那几句话,以及霍成器的抵触。 更多的,还是这霍长安的不信任。 按理说,霍家的麻烦不小。 杀仆人的凶手,那死女人和婴灵恨极了的人。 还有这家宅,全都是麻烦…… 这几个麻烦都是人为! 帮丁家,要招惹更多。 我已经有点儿觉得不值当了。 恰好此时,于通点了点头,他说了句:“行,很好,霍家主的意思我明白了。” “今儿当我于通被你霍家摆了一道,以后霍家怎么样,可和我与师姐无关。” ?“告辞!” 于通冷哼一声,他拉起我手腕,直接就往前走去。 前头那几个人飞速退开,也没上前触霉头。 走了两步,于通忽然驻足回头,他微眯着眼睛,盯着那丁先生又说了句话:“老家伙,那女人该不是你害的吧?” 于通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丁先生眉头一皱,说道:“胡言乱语,什么女人?!” 他神色也很沉,看表情,真是当于通在胡说?! 于通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可这会儿,我却觉得有些怪异。 就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一样。 我立即转身,目光看向了别处。 结果刚好就看见,堂屋里头还有个男人,他站在人群最前头,神色略有阴冷的看着我。 我看他的时候,他目光又落到了于通的身上。 刚好他前边儿上方有灯光,唇缝间就能看到牙齿上,有一个地方是金色的,还有点儿反光。 金牙? 我刚想到这里,于通就直接拉着我往外走了。 几步路后,就有人挡上了前方,什么都看不见。 我脚下步伐稍微快了些,平稳的跟上了于通。 等到我们走出霍家大门,后边儿就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大门直接被关的严严实实。 于通转身,就呵忒了一声,吐了一口痰在门上。 他低声碎骂了句:“晦气,遇到个长了白眼的。” 再接着,他一脸苦笑的看着我,显然,他还有点儿尴尬。 “师姐,你别放在心上,这里的麻烦事儿不碰也罢。”?我抿了抿嘴,说道:“里头有个人,镶了金牙,他刚才在看我们。”? 于通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 低头思索了片刻,于通才说道:“那老家伙,还真不知道那死女人的事儿,后院的,好像的确和他无关,这霍家,可真够乱的。” “内忧外患,有师姐你上门,还丢了这个机会,活该废了。”?说着,于通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离开。 我也不再多说别的,朝着路边走去。 很快,我们就上了路边的车。 折腾这么长时间,天边居然都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于通一路上开车,朝着城内而去。 等我们回到他铺子前头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铺门已经被打开,陈业坐在黑木柜后头打瞌睡。 我们进去,他立马就起了身。 “老大……”陈业喊了于通一声,又打了个哈气。 “没事儿吧昨晚上?”于通问了一句。 陈业迟疑了一下,他才说道:“还是有点儿问题,有个男的,一直站在铺子外边儿看,监控都给录下来了,他好像知道铺子里头有人,没有进来,但他……” 陈业欲言又止。 于通皱眉,道:“他怎么?”?陈业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低声道:“他一直在这样。” 于通脸色不怎么好看,说了句:“神叨叨的。” 再接着,他就喊陈业去买点儿吃食。 陈业点点头,朝着铺子外边儿跑去了。 于通又略恭敬的和我说,先吃点儿东西,再上楼去休息。 我点头,没拒绝。 沉凝了片刻,我告诉于通,不要大意,小心为上。 于通连连点头,说他知道。 没过几分钟,陈业就带着早餐回来了。 有肉饼,米粥,还有一些小菜。 我和于通都饿了,我也顾不得形象,大口喝粥吃饼。 饱腹之后,我困意也上来了,就上楼去睡觉。 这会儿是白天,我就没点那根白香。 躺上床,我几乎片刻间就进入了睡梦中。 这一觉,我开始睡得很沉,一直到中途醒了一次,去上了厕所,再回来睡下的时候,我就睡得不怎么安稳了。 觉得房间里热,翻来覆去的,又乱七八糟的在做梦。 开始那些梦太混乱,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梦到了什么。 到了最后一个梦的时候,稍微清晰了一些。 我站在一座山前头,这山像是塌过一遍似的,全都是碎石堆砌。 在山脚的位置,有一个支棱起来的洞,洞口里头,似乎有个人在盯着我。 那洞口旁边,堆着很多东西。 大部分我都不认识那是什么。 但是其中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塔状物,我看着格外的眼熟。 隐隐约约,我还听到有声音在喊我名字。 正当我想要凑近那洞口的时候。 我一个激灵就醒了。 枕头旁边的手机,正在嗡嗡的震动…… 我呼吸略急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看这电话,居然是邓九刀打过来的。 他和婆婆,发生什么事儿了?! 第158章 失踪的邓韫 我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先喊了一声邓爷爷。 不过我没抑制住这会儿刚醒来的疲惫,声音也有点儿无力。 那边的邓九刀,马上就问我怎么了?怎么声音听起来,状态这么差? 我极力让语气平稳下来,说了昨晚上处理了一夜的事情,白天才睡觉,这会儿刚醒。 邓九刀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儿,说原来是这样。 还没等我问他,他就又开口了,问我这两天有没有接到邓韫的电话? 我愣了一下,问他说邓韫怎么了?他没有联系过我? 一下子,我就回想起来,当初从邓韫家里离开的时候,他说的那几句话。 我心头依旧有些过意不去。 他要送我,我没让他送,他认为我瞧不上他…… 电话那边,传来邓九刀轻叹的声音,说道:“前几天,邓韫奇奇怪怪的,来找过我一趟,说想要学邓家刽子手的手艺。”? “我倒是高兴,愿意教他。只不过,他那老子不同意,家里头都闹翻天了。” “两天前,邓韫就不见踪影了,哪儿都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我就想着,这小子有没有找过你。” 邓九刀的话音透着沙哑,又极为复杂。 我听得愣住了,心底也升起了不少的担忧。 “邓韫没找过我,要不我联系他试试?”我马上说道。 邓九刀苦笑了一声,说:“一直关机,哪儿能联系得上。” “不过若是他找你了,你就和他谈谈,让他回来,邓家就剩下这根独苗了,不能出事。” 我用力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再接着,邓九刀就不谈邓韫了,问了问我的情况,又问了两句申河。 我简单说了一些事儿,当然,我挑拣的都是好的。 譬如现在我跟着铁相关安排的于通,做了两单生意,加起来得有上百万。 以及我在按照铁相关的要求历练。 邓九刀听了,就一直满意的说好。 我本来想和婆婆说两句话,结果问了邓九刀,他说婆婆去了邓韫家里头,安慰邓韫的妈妈了。 他又说不耽误我的事情,就将电话挂断。 这会儿我困意也全消了。 多想了邓韫两分,我就不自然的想到,难道邓韫是因为,他认为我觉得他没本事,才去找邓九刀学艺? 晃了晃脑袋,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我和邓韫接触的不多,他应该不会这样…… 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蹊跷?! 晃了晃头,驱散了脑中的思绪。 我下床之后去洗漱了一下,更清醒了一些。 我先给邓韫打了个电话,果然如同邓九刀所说的一样,那边是无法接通。 接着,我又给他发了条短信,说让他开机了找我。 之后,我下了楼。 到了一楼,一眼就看到铺子外边儿,这时候都已经黄昏了。 陈业在守着铺子,于通还没出来,想来是没醒。 “姜敛婆。”陈业起身,恭恭敬敬的和我打了招呼。 我和陈业说,让他别拘束。 陈业挠了挠头,他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候,铺门就走进来一个男人。 他长得五大三粗,穿着大风衣,头带着一顶帽子。 不过他的脸很苍白,眼窝还深陷发黑。 “老板。”男人沉闷着声音喊了一嗓子。 陈业立即就站了起来,他哎了一声,道:“看点什么?”?他迎上了那男人。 “我要个佛牌,坤平佛有吧?”那男人声音粗重,还扫了我一眼。 “有!前几天刚回来的坤平将军,高僧加持,老板来的正是时候。”陈业的声音都谄媚了不少。 他立即和那男人聊了起来。 我就走在一旁,看其他柜子里头的东西了。 扫过了古曼,又看了看其余的佛牌。 至于聊天,我也听了几句,大部分是陈业问了那男人需求,确认一下坤平将军佛牌有没有用。 只是其中内容,我就觉得有些不堪入耳了…… 我不自在的走到了铺子外边儿,干脆不听。 外头空气很好,黄昏的夕阳也很漂亮,我往前走到路边,心神都通透了很多。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回头一看,正是那男人走了出来,径直往路边过来。 等他靠近了,我才瞧见他胸口挂着一个佛牌。 怪异的是……刚才我都觉得这男人五大三粗的,现在看上去,好像他整个人都顺眼了不少。 他还和我点点头,稍微压了压帽子。 我下意识的和他笑了笑。 只是,我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心里头就压抑的不行,像是如鲠在喉一样…… “这是我的名片。”?那男人走到我近前,递给了我一张名片。 我又控制不住,本能的要抬手去接。 胸口却一阵冰凉,那股冷意,刺激的我打了个寒噤。 我哆嗦了一下胳膊,手直接就缩了回去。 再看那男人,他还是那张苍白的脸,眼窝深陷,就像是个鬼似的。 哪儿会让人觉着顺眼!? 蹬蹬后退了两步,我没接他的名片。 他皱了皱眉,眼中多了几分不喜。 我匆匆转身,就朝着铺子回去…… 隐隐约约,我听到申河低语了一声:“这佛牌,有些诡异。”?我额头上都有些冒汗。 岂止是诡异……大白天的,我刚才就撞邪了似的…… 又想到刚才陈业说的那些话,要是其它女人看了那男人,会发生什么…… 普通人,和我的反应力又不一样,更不会有申河帮忙…… 转眼间,我就回到了铺子里头。 陈业在柜台前头,美滋滋的打计算器。 于通也出来了,在旁边说着什么,他脸色也高兴不少。 “师姐!我刚要喊你回来呢,又有事儿上了门,这事儿稀奇,看你想不想办。”于通笑眯眯的喊了我一声。 我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我本来想说那佛牌的问题。 可多想一想,这是于通本身的买卖,我总不能去干涉他…… 旋即,我打消了这念头。 再接着,我就问于通,是什么稀奇事儿? 于通从柜台后边儿走至我跟前,他神秘兮兮的说道:“李方易找上我了,他想求你帮忙。” 我面色微变,心里咯噔了一下,李方易要求我办什么事儿? 他可打不出来什么好算盘! 还没等我开口,于通就又慎重说道:“李方易那儿子,好像不行了,他联系了我,问我,你有没有办法能让他儿子醒过来。”? 我脸色微变了变,顿时就行想起来了之前的事儿…… 张雪抽了李煜的生魂,说是要放了他,可之后我们就去了义庄,张雪又出了事儿。 这段时间匆匆忙忙,我居然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第159章 这叫招魂归命香 李煜只是一个孩子,而且心性不坏,完全和李方易以及倪家的人不同。 他还偷偷打电话和我说了要小心。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我思绪更多,又想到其中一个点。 李方易应该认为我会和铁相关学到某些东西,所以才会再找我一次。 思索间,我眉头皱很紧,脸色也不大好看。 于通小声问了句:“师姐,这事儿,你不想帮么?我寻摸着李方易虽然本事比不上老爷子,但是总归有一些用处,帮他一次,换他一次帮我们呢。” 也就在这时,于通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脸色微变了一下。 忽然,他就扬起手,一个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 他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个通红的巴掌印。 这举动吓了我一跳。 于通的脸都白了白,说了句:“师姐……我是掉钱眼儿里了,刚才我的话,猪油蒙了心,你就当我放了个屁,等下我就喊李方易滚!” 他开始抽自己嘴巴,我不解,但这一下子我就明白过来了。 其实,关于我和李方易的关系,和倪家的关系,我没有明说过。 可于通只要下细一想就能明白过来。 他当初都知道,李方易娶了倪清,他还和我说了这件事儿。 显然,我刚才的脸色,让他联想到这件事情了。 “我没事,你不用多想。”我轻声和于通说道。 于通的脸色更白,他满脸苦涩,还要道歉解释。 我就告诉于通,李方易的儿子,我是想帮的。 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的确很恶劣。 并且,我直说了关于李煜白血病,李方易和倪家都要我骨髓的事情。 之所以他们现在不敢动手找我了,就是因为,他们晓得了铁相关是我师父。 于通听完了,当时就脸色骤变!从白变成了通红!又骂了个操字。 再接着,于通狠狠道:“那管他个球,死了一了百了。”?我沉默。 于通就略不安的看我,道:“师姐,你不会真的要管吧……”?我和于通说了,李煜不坏,他算是帮过我。 另外,李煜现在昏迷不醒,是丢了魂儿,而这件事情,是张雪做的。 于通满脸的愕然,他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了。 我低头,在想这件事的折中解决之法。 李煜我要放回去,却不能让李方易看出来。 我直接带着李煜过去肯定是不行的,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现在李方易是送上门来了,我肯定能提一些要求。 当初他对婆婆和邓九刀做出那些事情,也应该有个变相的补偿。 只不过想了半晌,我都没想到一个好的主意…… “你随意做一支香,让于通交给李方易,再让张雪放了李煜,李方易点香,李煜醒来,这事儿,你不用出面。”申河的话音忽而传入耳中。 我愣了一下,申河的话却让我醍醐灌顶一般! 这样一来,我既不用见到李方易,事儿也一样办了。 我马上就将刚才申河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给于通。 于通竖起来了一个大拇指,说道:“高!实在是高!”?我正想说,不用让李方易办事儿,让于通宰他一笔。 可没想到,还没等我开口,于通眼珠子就咕噜转动了一下。 他舔了舔嘴角,道:“师姐,这样的话,事儿就不教李方易做了,我问他要个天价,就看他给不给,他儿子,可在我们手上。” 我眼皮微跳,马上叮嘱了于通一遍,让他不要让李方易看出来马脚。 否则的话,我怕李方易歇斯底里,和我们弄个鱼死网破。 于通拍了拍胸口,认真说道:“师姐,这事儿你放心即可,师弟门清儿。”?我心绪松缓了不少,说我上楼去做香。 于通则马上拉了拉黑木柜下边儿的桌子,他让我就在这里做香,地方宽敞,刚好还能给铺子里打个广告。 我也没拒绝,坐下来后,取出来布袋子,就让于通帮我弄来一个炉子。 于通立马就让陈业去办。 陈业麻溜的跑出了铺子。 我一样样取出来做香的物件。 我没有再做无用的觅魂香,转而做了醒魂香。 刚好李煜要回到身体,醒魂香也有帮助的作用。 没多久,陈业就将火炉带回来了。 我做香的时候,又特意加进去了一些口脂,让醒魂香变成了红色,故意混淆视听。 约莫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才做好香支。 这醒魂香不止一根,多余出来的,是我自己留着要备用的。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要将香支完全烤干了。 屋外,逐渐有了夜色,阳光已经消失不见…… “师姐……天黑了,你要不要把那根香点了?”?于通低声喊了我一声。 我一个激灵,抬起头来,这才想到当时崔三花的叮嘱。 放下手头的东西,我取出来了身上崔三花给我的那根香。 在火炉子里头点燃了之后,我注意看香头。 果然如同崔三花所说的一样,这根香只是在燃烧,却没冒出来白烟儿。 我看了半分钟,香支一点点都没有烧下去。 我将香递给了于通,于通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了一个香炉,将香插进去之后,放到了黑木柜上。 再之后,我就继续开始将刚才做出来的醒魂香烘干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醒魂香才被烘干。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交给了于通一支醒魂香。 我思索了一下,确定了计划,就告诉于通,等他见到李方易的时候,给我发个信息。 这边儿,我就会让张雪放了李煜。 于通连连点头,说了个好。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醒魂香,又从旁边的柜子里头,取出来了一个古朴的木盒。 一边将香放进去,他一边喃喃道:“这香,可“价值不菲”,我出口血,放个好盒子。” 我听着哑然失笑。 想到于通肯定不会让李方易轻松拿了香,肯定得在他身上割块肉下来,我心里头就舒服了不少。 “对了,师姐,这香叫什么名字?”于通又问我。 “醒魂香。”我回答道。 “醒魂香?”于通低声喃喃,他笑眯眯的摇了摇头,道:“现在不一样了,这叫招魂归命香,对了师姐,滴血在上边,不影响效果吧?”?于通的眼神很认真。 他取的名字,让我有点儿不自在。 还有他问的话,让我觉得,他怕是又在算计李方易了…… ”不要把香支浸透了,能点燃,就不会影响效果。”我也认真回答。 于通舔了舔嘴角,他嘿嘿的笑了笑,道:“好,戏要做的真,就不能怕麻烦。” “我让李方易放一口心血,用心血擦香。点燃之后,再跪着喊魂,师姐,你觉得如何?” 第160章 伤魂 “这……”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话。 本来我觉得于通做的过了,但下细一想,他说的还当真没错。 戏要做的真,就不能怕麻烦。 于通说的这些,都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虚假。 “好。” 我点点头,心底却有些唏嘘。 于通是真当我是师姐,此外就是,得罪谁,恐怕都不能得罪于通…… 他想出来的招,太过阴损和折磨人…… 于通连连点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再之后,他就将木盒夹在胳膊肘下边儿,朝着铺子外面走去。 店铺里头,只剩下我和陈业两个人了。 没过多久,陈业又和我笑了笑,匆匆跑出了铺子。 我不好问陈业去干什么了,一个人待在黑木柜后面坐着。 约莫十几分钟后,陈业跑了回来,他提着两个食盒,毕恭毕敬的喊我吃东西。 我更哑然,和陈业道了谢。 吃罢了饭,我看了一眼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天早已经漆黑。 我让陈业再看一会儿铺子,到了时间就关门,我先上楼去休息。 陈业点头称是。 我上楼之前,将那点了香的香炉也捧在手中。 进了房间,我将香炉放在床头,就低声喊了句张雪。 黑红色的雾气在我身上萦绕,最后在身前凝聚。 张雪那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还没等我开口,张雪就抬起手来,她胳膊上出现几缕萦绕的白气,那些白气汇聚之下,模模糊糊的,我似乎看见了李煜的脸。 他显得很茫然失措,同样很虚幻。 除了脸是凝聚的,他身体还是溃散的白气,其上还缠绕着黑红色的丝线。 “什么时候放了他?”张雪幽冷的声音入耳。 “等一会儿。”我开口说道。 “他会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我又问了一句。 “等会儿,他会不记得的。”张雪又很平静的说了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坐在床边,时不时的看看手机时间。 张雪则一直看着我。 不!她是一直看着我的肩膀。 我有些不自然,可想着这是张雪的执念,也稍微松缓下来不少。 一晃眼,时间过了一个半小时。 按道理,于通早就应该到了才对。 难道,他说的太过火,让李方易翻脸了?还是李方易发现了别的蹊跷? 我心里头越来越不安。 半小时又很快过去了,我都快忍不住,正要给于通打电话的时候,手机终于嗡嗡震动了起来,号码正好是于通的! 我立即接通了电话,那边于通咳嗽了一声,道:“嗯,今天和李家的生意,谈的不错,再帮李家打听一个人。” 于通的话,让我不明所以。 可瞬间,我就反应过来了,于通肯定不能直说什么,这是暗示我可以了?! 我顺着于通说了个好字,又问他打听谁? 于通声音很沉,道:“查查铁相关,看他去什么地方了。”?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不过很快,我就释然不少,倪家那么大,李方易的本事也不小,铁相关离开了河未市,他们肯定会晓得。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依旧不敢对我动手。 思绪间,我又说了个好字,于通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目光立即落向张雪,我轻轻点了点头。 张雪的左手微颤了一下,那些白气瞬间从她的手臂上抖落,形成了李煜的虚影。 “姐姐?”略带着稚气的声音在耳边出现。 李煜正茫然的看着我。 就在这时,张雪右手忽然探入了李煜的脑袋。 李煜的面色显得极为痛苦挣扎,我甚至听到了一声惨叫。 他刚凝聚出来的身体,瞬间又崩溃成了白气。 “滚回去。”张雪尖锐的声音在屋内炸响! 那白气嗖的一下钻出了窗台,消失在了我们视线中。 我心跳的速度很快,隐隐还有几分不安和悸动。 申河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却皱着眉头看着张雪。 “你这样做,伤了那孩子的魂。”申河的语气,透着几分不悦。 “你想他带着消息回去,再让那个算命的来对付我们么?”张雪并不畏惧申河,她语气更冰冷。 我听着却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我问了张雪,李煜记不记得。 张雪还说不会记得…… 现在回想起来,张雪原话说的,是等会儿就不记得了…… 那时候,她就做好打算要这样做。 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李煜真要是都知道,再回去了告诉李方易,我们麻烦肯定不小。 正因此,我就怪不了张雪了。 咬了咬下唇,我低声问道:“那李煜,会怎么样?”?“轻则忘了最近的事情,虚弱一两个月,才能慢慢恢复,重则以后痴傻。” 申河还是看着张雪。 他回答完了我之后,又和张雪说了句:“有很多折中的办法,如果你不会,你可以问我。” 张雪面无表情,她淡淡的说道:“你是好“人”,我是厉鬼,我没那么多善心,张万年早就把我的善心给掐死了。” “除了小丫和姜琳,我谁都厌恶。”?语罢,张雪散开成了黑红色的雾气,缭绕我的身体一圈后,消失不见。 我心头却苦涩无比,略不安的看了一眼申河。 “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李煜不坏。”我问道。 申河沉默半刻,才道:“毕竟他父亲是李方易,那个算命的非善类,会有办法帮他弥补魂魄的损伤。” “好。”我用力点点头。 申河同时消失不见。 我一点儿困意都没有,走到了阳台前头。 冷风吹拂,月光清冷,让我紊乱的心神稍微恢复了一些。 我在阳台站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我先看了一眼,这还是于通打过来的电话。 还有,这会儿差不多十二点钟了,距离刚才第一个电话,又是一小时左右。 我立即接通。 那边传来于通兴奋的笑声,同时夹着一声师姐。 “怎么样了?”我赶紧问于通。 “我问他要了五百个,已经到账上了,还有,我让他放了一口心血,他少说要虚弱两三个月,啧啧,这瘪犊子跪着喊他儿子名字的时候,我真想录下来!” “让师姐你解恨!”于通恨恨的说道。 “好……你没事就好,快回来吧。”我又说道。 临最后,我又问了于通一句,他走的时候,李煜醒了么?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通才说道:“醒了,那肯定醒了,李方易对我千恩万谢的,不过看样子,那李煜好像反应迟钝了,毕竟这么长时间了,难免。” “对了师姐……” 于通还在说话,我注意力却落到了阳台下面,因为这会儿,阳台下头给我一种芒刺在身的感觉。 一眼,我就瞧见下方站了个中年男人。 不正是那天我和于通离开的时候,到他铺子前面的那个人么?! 那中年男人,正冷冰冰的仰头看着我。 第161章 卖了…… “师姐,你怎么不说话?”?“师姐?”于通又喊了我。 “有什么,回来再说,那晚上的男人,又来了。”我微咬着下唇,压低了声音说了句。 “啥?啥男人?!”于通问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有种很烦躁的感觉,就像是多看那男人两眼,造成的心烦意乱。 他身上的衣服,要比那天更褴褛。 月光映射下,他光秃秃的脑袋,更是泛着一点儿反光。 他忽然抬起手来,做了个掐喉咙的动作。 这动作行为太怪异,让我更不解。 并且他嘴角勾起,更是带着狞笑。 越看他,我心里头越不自在,总觉得发生了什么…… 可我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啊…… 往后退了两步,我推进了后方的屋子里头,用力拉上了窗帘。 哗啦一声,房间变得更漆黑了。 粗重的喘了口气,我不安的喊了声申河。 最开始,申河没回应我。 再下一瞬,我耳边传来申河略急促惊疑的声音。 “下去,一楼。”?他语气太急促,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不敢停顿,迈步就朝着楼梯跑去。 三两步的时间,我就到了一楼。 我面色大变。 因为陈业正跪在铺子中央,他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我看到他侧脸都发紫了,双眼瞪得极大,眼珠子里面更满是血丝。 陈业脸色极为痛苦,艰难的喘息着。 那男人站在门口,冷冰冰的盯着陈业。 这会儿,他又盯着我。 忽然,他又做了一个掐喉咙的动作。 铺子里头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发出来了撕拉声。 我只觉得身上一冷,双臂似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直接朝着我的脖子上勒去! 灯光瞬间又恢复了正常,那男人的脸色更狞恶,还透着怨毒。 我心头惊慌失措,却怎么都控制不了胳膊。 正当我要喊申河的时候,胸口的冷意陡然出现。 胳膊上的力道,骤然就消失了。 一道影子从我脚下出现,飞速的朝着店铺外窜去。 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面前,他一脚就踩在了那影子身上。 影子痛苦的挣扎起来,瞬间就崩溃四散…… 我隐约听到了一声惨叫的余音。 下一刻,申河到了陈业背后,他手在陈业的脖子上一拍,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陈业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抽搐,他大口大口的喘息。 铺子外头的那个男人,他格外惊疑不定的瞪着我们。 申河抬起头来,看着铺子外。 我疾步走到了申河身旁,余光能瞧见,申河的脸色很冰冷。 而我的视线,却盯着那个男人,压低声,警惕说了句:“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最开始,我以为这男人就是个贼,想要偷于通的店。 可刚才发生的一幕,显然和我相猜甚远。 那男人眼睛逐渐微眯了起来,他眼中的惊疑,变成了平静,格外深邃的平静。 “等那胖子回来了,我还会再来,你身上养的东西虽然凶,但还是没用。”?“不过,看在你是同行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面子,将我女儿放了,把阴牌送到这个地址。” 语罢,那男人一甩手。 一个纸团就朝着我扔了过来。 申河抬起手接住。 那男人又深深看了我一眼,他直接转过身,朝着另一侧走去。 转眼,他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我顿时就想起来了一件事儿…… 当初我们在医院救了一个小女孩儿,于通在她身上,弄下来了一块阴牌,说是有人要借尸还魂…… 而且那阴牌里头,还有个鬼! 那居然是这光头男人的女儿?! 就是他在害人,找人给她女儿还魂?! 申河的眉头一直紧皱着,过了半晌,他才说了句:“此人,不太好对付,但他很识时务,不想和我们为敌。” ?“应该是上次你们收下来那东西吧?”申河问我。 我点点头,果然,申河也猜到了。 “放了她。”申河又道。 这同时,申河将纸团递给了我,我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来。 “可……”我正想说,将东西还回去,他肯定还要来害人。 如果不还回去,于通的麻烦就不小了…… 那是别人的女儿,一直在于通手里,那人不会善罢甘休…… 可我心里头,还是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就像是如果我这样做了,再有人死,就是我的过错…… 我不安的开口,将这事儿说了。 申河眼神略复杂,他说了句:“于通背不起这件事情,你也没有精力,能救一个已经不错。” ?就在这时,铺子外头传来了喇叭声和停车声。 申河消失在了原地。 我抿着嘴,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心里头却晓得,申河说的没错。 这就像是于通教我,我救不了所有人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我将陈业搀扶起来,这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不少了,脸色煞白的看着我,哆嗦了两下,才挤出来一句话:“那人好怪异,养鬼的……差点儿……我差点儿……” 说这话的时候,陈业都快哭了。 “你差点儿咋了?师姐,有人来闹事,砸场子?!”一个不善的声音,从铺子外传来。 下一刻,一个胖朔的身影,直接就冲进了铺子里头。 我抬头一看,这人不正是于通吗?! 他满脸的愤然,显然,陈业伤了,直接触怒了他。 “我想起来了师姐,就是那个乞丐一样的光头?!早就觉得他不顺眼,又是同行?!”于通又说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不是。 接着我才说了那男人的身份,以及那个阴牌的事情。 于通的身体顿时僵了僵,他眉心紧蹙,成了个疙瘩。 “我就知道……会有人找上们来。”于通的语气,变得不自然了许多,但他的眼神,依旧透着愤怒。 “申河说……还给他。”我咬了咬唇,低声道。 于通却沉默了一下,他嘴角抽动,道:“师姐,早来两天,能还,这会儿,还不了了。”?我面色微变,不安道:“怎么还不了了?你把那阴牌……”?我本来以为,于通将牌子毁了。 于通脸色又僵了僵,他不自然的说道:“前两天,你白天睡觉的时候,我抽空出去了一趟,给卖了……” “收了不少,八十万……这生意要反悔,怕是不容易。”? 第162章 爷爷的消息 我身体也顿时僵住不少。 于通又低声和我解释了一句,说那阴牌留在铺子里,会扰乱其它正牌,那时候他不敢随便放,更不敢直接扔出去。 最妥善的方法,就是交给能处理的人,再收上一笔钱,那就是两全其美了。 我勉强笑了笑,却一时间开不了口。 于通的做法,说不上哪里有错。 只是我没想到,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找上门来算账。 那这样一来,就只能和刚才那男人结死仇了。 “申河?”我低声又喊了一句。 最开始回应我的只有安静,过了小半晌后,申河才回应了我一句:“叮嘱他要小心,不要和我们分散,事已至此,只能下次碰面之后,让那人不敢再来。” 申河这番话,让我稍稍松口气。 我怕的就是我们对付不了那男的,现在看来,事态没有到那种地步。 我小声告诉了于通,刚才申河的嘱托。 于通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连对着我抱拳行礼,一直说多谢。 当然,我很清楚这多谢不是谢我的。 再之后,于通又去房间里头,拿出来了两个黑漆漆的丸子,这正是当时于通被阴牌的鬼上身之后,吃下去的黑狗丸。 他将其给了陈业,就让陈业回家去休息。 陈业当场吃了一颗,赶紧离开了铺子。 于通去关了铺门,他又摸出来手机捯饬了一会儿,告诉我,问李方易要的那五百万,估摸着得明天才到我卡里。 我心里头又突突跳了一下,然后我皱眉道:“多了,两成没扣。”于通挠了挠头,才告诉我,这钱是为了给我出气要来的,变相是讨了点利息,他哪能要这个钱? 于通语气很坚决。 这段时间接触,我早就清楚他的为人,不再多提了。 我心想着,要是明天没别的事情,我就找个时间,给婆婆和邓九刀把钱送回去,让他们也吐口恶气。 正当我思绪间,于通又小声说了句:“师姐,我还有事情没和你说完刚才。” 我回过神来,顿想起我和于通的通话被那男人打断。 我问于通,还有什么问题? 于通才告诉我,是他手底下的人,已经弄来了三个夭折童男的指甲,明天就能送过来,我们去准备准备金砖,烟叶明天也能到,差不多再过一天半,就能去找崔三花了。 我心头一喜,总算这会儿多了个好消息。 我也和于通说了,如果明天除了这些事情,没有别的事儿的话,我打算回一趟三河口。 于通低头思索,说应该没事儿。 我点点头,就让他去休息,我也上楼再睡一觉。 于通去关铺门,我上了三楼。 结果我却发现了一桩怪事儿。 就是香炉里头的白香,居然灭了…… 崔三花让我香燃下去,就要连夜去找她,可这会儿香灭了,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我刚才下了楼,距离这只香太远? 我又将香点燃,可这一次,刚亮起一个火星,紧跟着又熄灭…… 我弄不明白这什么情况,可既然香没燃烧,我索性这会儿没多管,等明天天亮了再让于通去问崔三花。 回头上了床,我就睡了下去。 这段时间昼夜颠倒,大部分的时间虽然睡了觉,但是都不算长,没多久,我就陷入了睡梦中。 结果我又做了之前那个怪异的梦。 我站在一个坍塌的碎石山前头,外边零散的摆放着法器,一个眼熟的小塔。 黑漆漆的洞里头,像是有人看着我。 耳边隐隐听到我的名字,是里面的人在喊我?! 梦更清晰了一些,我认出来那小塔,不正是星曜塔么?! 洞里头的人……是我爷爷? 他被困住了!? 我趴下去了身体,想朝着洞里头去看。 结果洞内实在是太漆黑了,除了我能感受到有视线在看我,其它的,我一点儿都看不清晰。 “爷爷……”我本能的喊了一句。 耳边却听到一阵尖锐的声响,还有重重的碰撞声,我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眼前的一切,全都支离破碎,我猛地睁开眼睛。 自己依旧躺在三楼的床上,可我本能的直挺挺坐起,一时间,我都头疼欲裂。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身上摸出来了星曜塔,抿着嘴唇看了好半晌…… 刚才那梦,我第二次做了…… 那是什么意思? 爷爷被困在了某个地方,还是说,那碎石山是他的身亡之地? 又或者,还有别的预兆? 这世上有鬼神,又有那么多术法,特殊怪异的梦,一定不单单是梦…… 是因为我学了山经,冥冥中就能感应到一些事情? “申河……”我小声喊了申河一句。 “嗯?”他并没有出现在我身边,但声音却传入耳中。 我将刚才做梦的内容告诉了申河。 片刻后,申河告诉我:“的确有预兆,这梦有些怪异,你让于通去找一个擅于解梦的先生,问一问便知。” 我心头一定,连连点头说好。 拿出来手机看了一眼,这会儿居然才八点出头,拢共我也就睡了几个小时。 只是昨天白天休息的很久,现在我一点儿困意都没了。 翻身下床,我洗漱了之后去了一楼。 结果,一楼居然也开门了。 于通正在黑木柜前头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他回头看我,诧异的问我怎么这就醒了? 我先解释了自己不困,又略担忧,问他怎么不好好休息? 于通告诉我,他本来也没遇到啥事儿,精神头很好,再加上手底下的人送来了我们要的东西。 于通稍微侧身,我就看到了黑木柜上头放了一个玉盒子,里头大概有几十枚指甲片……全都是连根拔起。 我看的手都是一酸,不自然的用指甲压了压指肚。 “烟叶已经在我的后备箱里头了,我们换好金条,东西就备齐了。” “对了师姐,你看这个。”于通从黑木柜下边儿的一个抽屉里,抽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牛皮纸。 我接过来之后,将其打开。 里头装着一张a4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我皱眉往下看了看,手,顿时就捏紧了纸张,可我又怕捏破了,手头的力道都小了不少…… 这纸上,写的是关于我爷爷的消息! 而且,是关于我爷爷失踪的猜测,以及他可能的去向! 我死死的抿着嘴唇,嘴皮都发白了,一点点,认认真真的往下看去。 第163章 他还活着 约莫是十八年前,河未市的风水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个外地来的道士,携了一张地图,来请河未市的堪舆先生姜子书,以及铁相关,前往一地。 照这纸上所说,那道士不只是请了堪舆先生,以及易手先生,同行的还有他从别处请来的各个先生。 他们要去往的地方,更是一个凶险万分之地。 而他们不是为了去取什么宝物,而是那地方有个隐患,如果隐患爆发出来,会让周围生灵涂炭。 道士给每个先生,都有丰厚的报酬和条件。 最后姜子书答应了前往,铁相关闭门谢客。 从那时候起,堪舆先生就销声匿迹了。 我读到这里的时候,手捏的更紧了。 a4纸上的记载并没有结束,后面的消息,就是对这个事情的分析,以及其他的打探。 当初跟着那道士去的所有先生,好像一个人都没回来过,就连那道士,都消失在了风水界。 他们所有人,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可这也诱发了很多人的贪心,那么多先生丧命之地,已经成了一个宝地,因为会有大量先生遗落的传承。 这些年来一直有人在打探,他们最后去了哪里。 可当年的消息线索太单薄,没人能解开这个隐秘。 至此,这张纸的记叙结束了。 我抿着嘴,呆呆许久,才堪堪回过神来。 “师姐?你还好吧?”于通小声问了我一句。 “我没事。”我勉强笑了笑。 “我也在调查,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不过这事儿难,我会尽力。”于通又低声道。 “好。”我点头,和于通说了谢谢。 于通绕开了话题,问我要不要现在回三河口? 我又点点头,说了个好字,可胸口却一凉。 我打了个寒噤,申河的提醒,让我顿时想起来另一件事情,我让于通帮我找个解梦的先生,我最近两次,都做了一个怪异的梦,好像……梦到了我爷爷…… 于通脸色微微一变,他皱眉道:“师姐……你认为是预兆?” 他问了后,就思索了几秒钟,说道:“河未市的确有个解梦先生,他住在出城的方向,我们离开的时候,刚好能去一趟。” 至此,我们从铺子离开,于通关好了门后,我们上车离开。 在半路的时候,于通找了个金店,我们进去买了三块金条,花了我足足七十万。 不过这样一来,给崔三花的东西,就算是准备齐活儿了。 再之后,就驱车朝着郊区赶去。 到了郊区后,没有从快速路离开,而是绕进了小路。 约莫十几分钟后,我们进了一条郊区老街。 车停在了狭窄的老街中央,下车,我一眼就瞧见了一个脏旧的牌匾。 其上有几个工整的刻字,周堂解梦。 虽说刻字已经掉漆,但这铺子老式的木门,以及门头两侧开裂木柱带来的历史气息,都给我一种心神宁静的感觉。 “这周老先生很厉害,只不过……师姐你得做好准备,他一般不给人解梦……除非他觉得有缘。” “要是他不帮忙,我再带你找别人。”于通在我身旁,小声开口。 我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没有多问其他。 于通上前扣了扣门。 沉闷的声响后,屋内传来个略苍老的声音,道:“请进。”?于通稍稍用力,屋门就被推开。 入目的,是一个整体色调都偏灰木色的堂屋。 中央是个竹制的茶桌,四方是四张椅子。 正中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个白发长髯的老人。 他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灰袍,好似和这个屋子都是融为一体的。 茶桌上烹煮着茶水,发出阵阵清香。 “周老先生。”我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身旁的于通,也是相仿的动作,同样也出声行礼。 “于通,什么风,将你吹到了我这个老头子这里?”周堂淡淡的笑了笑,又说了句话。 我怔了怔,心头顿生几分诧异。 于通和周堂认识?怪不得,他直接就能带我到这里来。 我扭头看了看于通。 于通却显然有些不自在,他和周堂低声道:“不是我要解梦,是我师姐。”?说着,于通就侧头看了看我。 “师姐?”周堂抬手,拂过了长髯,他的目光落至了我身上。 下一刻,周堂的身体却一僵。 他看我的目光变得极为深邃,并且还从椅子上起身。 我这才看见,周堂的一条腿是断了的,他从膝盖的位置,接上去的是一根泛黄的木头。 “你长得很像是我的一个老友。”周堂的声音,忽然变得复杂了很多。 “你叫什么名字。”周堂又问道。 “姜琳。”我小声回答。 周堂皱巴巴的眼皮颤了颤,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看了我许久。 他这眼神就让我很不自在。 于通同样略不自在,他看看我,又看看周堂。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周堂才说了句:“很多年没见姜子书了,没想到,他的孙女都已经这么大了。” 我完全没想到,只是因为模样,还有一个名字,这周堂居然就说出来了我爷爷! 于通的眼中也是愕然,很明显,他同样没想到这一点。 “你要解梦,是什么梦?”周堂再一次开口。 胸口微微一凉,我清醒了过来,低声将这两次我梦到那碎石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并且我取出来了星曜塔,还说了我对爷爷的猜测。 可没想到,周堂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的变色,让我也极为不安。 “周先生……这梦……有什么问题吗?”我咬着下唇,又说了一句。 “你还未曾看到他的脸?”周堂又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 周堂闭了闭眼,他略复杂的说道:“姜子书,还活着,不过,他时日无多了。” “你,必定是近日学了他的衣钵,冥冥之中,你们堪舆先生的联系,让你梦到了一些他的近况。” ?“没想到,十八年了,他居然还在苟延残喘。”?周堂的语气更为叹息。 他的话却让我身体一颤,我觉得我听错了…… 呆呆的又问了一句:“他还活着?” 第164章 有担当的小辈 我之前一直就在想,我爷爷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更期望的是,他只是失踪了。 但他是堪舆先生,声名在外,本事也极高,就算是失踪,也总该能回来。 一十八年了无音讯,若非是死了,那就太不负责任。 如今听到周堂说他没死,我内心一时间复杂到了极点。 猜测是一方面,事实,又是另一方面…… “师姐……你没事吧?”于通小声喊了我一句。 我身体一颤,稍微清醒过来几分。 于通就像是看出来我想什么似的,低声道:“你先别多想其他的,堪舆先生,是遇到麻烦了。”?再接着,他就格外慎重的问周堂:“姜先生还能撑多久,能知道么?”?于通这番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刚才心神太紧绷,只听到说我爷爷还活着,下意识都忽略掉了其它。 现在回想起来,周堂还说了,我爷爷时日无多,他是苟延残喘……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无法回来?! 我死死的捏着衣角,同样看向周堂,我没重复去问。 周堂抚了抚长髯,他沉凝了片刻,道:“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三个月,毕竟姜子书,他精通堪舆风水之术,消失了十八年,看来都一直被困着,他不想死的。” ?“只要他一直不想死,他总会留着半口气,当然,人力有尽时,如果某一天,你梦到他的脸了,他就驾鹤西去。” 周堂的语速很慢,还透着遗憾。 “姜子书还差我一件事,当年我帮过他,他答应好,我寿终之时,替我点一个风水宝地,看来如今,他自己要命丧穷山恶水,堂堂一位堪舆先生,落得无人送终的下场,也是可悲。” 周堂摇头叹气,他闭上眼坐了回去,低声道:“若无他事,你们离开吧。” 我更是僵住身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于通更是一言不发。 过了几分钟后,于通才低声道:“师姐,要不我们先离开?我还会尽快打听姜先生的下落,事情还得……” ?于通还没说完,我就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再之后,我和周堂微微鞠躬了一下,轻声道:“周老先生,谢谢你解梦,至少对爷爷的事情,我有个结果,能和婆婆交代。” “此外,等我学会了他的堪舆之术,周先生若还需要,他没做的事情,我帮您做。”? 这话,并不算不合时宜。 农村里头的老人,会提前好多年就打好寿材,选好坟地,等自己百年之后下葬。 周堂年纪不小了,看上去起码八九十岁,多年前他就有那种想法,实属正常。 周堂的眼前陡然一亮,仿佛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呵呵,倒是个有担当的小辈,近日来,我总感觉昏昏欲睡,大限快到,既然如此,我多熬一些日子,就等等你的风水宝地。”周堂又笑了笑说道。 我再一次给周堂行礼,说了下次再来摆放,才转身离开。 和于通上了路边的车,于通发动了油门,我们朝着城外而去。 路上,于通的神色都显得略小心,又时不时的看看我。 我告诉于通我没事儿,就是心绪很复杂。 于通叹气,说他肯定会尽全力打探,只是这一十八年,很多有心之人都没查到,能找到的概率太小。 我沉默片刻,才道:“或许这就是命,他让婆婆多年掩藏在黄洪村,如今他临死,都再见不到婆婆,也不晓得,他心中在想什么。”? 于通张了张嘴,他欲言又止。 我让他不用拘束,想说什么就说。 于通这才叹口气,说道:“有没有那么个可能,风水界人心复杂,堪舆先生只是想保护她?所以不让她出现在众人眼中?”? 我身体一僵…… 一时半会儿,我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了…… …… 时间过得很慢,回河未市至少要半天。 我压下来了心头所有思绪,取出来了山经,一直低头去看。 第三次读山经,我又从第一页往后看。 这一次,我发现又稍微好读了一些,一直看过了我之前阅读的所有内容,都没再头疼欲裂,只是有些脑袋发胀。 我心头升起的,是隐隐的紧张,还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过,我并没有贪婪的往下阅读更多。 每一遍看这些内容,我都能看到更多,更细节的东西。 我学到的东西,只是冰山一角…… 并且,我更多看了关于霍家那凶宅的内容,对于霍家不信我和于通,我只是复杂摇头。 他们,恐怕没几天好日头了…… 车速骤降不少,我抬头,才发现我们下了高速。 深吸一口气,我收起来了山经。 于通略诧异的话音传来:“师姐,我们还得一小时才到,你不再读会儿?” “不用了,适可而止,贪多嚼不烂。”我轻声回答。 于通面露恍然,他继续开车。 我开了窗,任凭风吹在身上,整个人都松缓了不少。 这时候再想于通和我说的话,以及婆婆以前说那些事情。 我也想通了很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于通说的不无可能,婆婆感受到的也肯定真实,谁都不是我爷爷,谁都猜不到他到底怎么想,这事儿,就没有深究的道理了。 没过多久,车就进了三河口,我给于通指路,几分钟,车就停在了邓九刀的家门外头。 铁门开着,院内能看到有人。 邓九刀在院子中央磨刀,我婆婆在扫地。 看到婆婆身体恢复如常,我心头也高兴不少,推门下了车。 几乎同时,邓九刀和婆婆都扭头看过来。 下一瞬,邓九刀满脸惊喜!婆婆的脸上也尽是喜色! 两人都放下手头的东西,匆匆朝着我走过来。 于通紧跟着我后边儿进院子。 于通稍微苟着背,一副笑脸的模样。 他还抬起小臂,手掌刚好在脸侧,挥手打招呼。 他还很恭敬的喊了邓老爷子,姜敛婆。 邓九刀和婆婆都疑惑的看于通。 我赶紧介绍了于通的身份。 邓九刀和于通握了握手,婆婆也回应了友好的笑容。 再之后,婆婆就皱眉问我回来干什么?不好好办铁相关安排的事情,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我正要开口,于通就笑眯眯的说了句:“姜敛婆,此言就差矣了,师姐孝顺,这次还给你们出了口恶气,让那李方易吃了大亏,是回来告诉你们,让你们也高兴高兴。” 邓九刀和婆婆都同时一愣,两人眼中有惊喜闪过。 再接着,于通又说道:“不光如此,师姐还打探到了堪舆先生的消息,总算对当年的事情暂且有个……” 我脸色微变,立即给于通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他不要说。 可显然……这会已经晚了。 婆婆红了眼眶。 本来还高兴的邓九刀,一脸的僵硬,他双手无措,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才好。 第165章 如果再来一次 于通的脸上尽是尴尬,他不安的看向我,登时闭上了嘴巴。 片刻间,婆婆的眼眶更红,几乎快哭出来了一般。 她并没有开口问于通。 院中的氛围变得极为僵硬。 足足过了几分钟,于通都成了站立不安,他小声的说了句:“师姐,要不……我去院子外头等?你把事情说完了,咱们再……” ?“于通,你打探到了姜子书什么消息,说出来吧。”开口的,居然是邓九刀。 婆婆身体微颤,她看向邓九刀的脸,眼中尽是复杂。 邓九刀却露出笑容,只是说,这笑容多少有些苦涩。 于通扭头看我,他面上的尴尬就更多了。 “师姐……要说什么,还是你来吧……师弟这张破嘴……”?说着,于通转身,就朝着院外跑去。 一转眼,院内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邓爷爷,婆婆,先进屋吧,我有不少事情想讲。”?邓九刀笑着说了好,他看向婆婆,低声道:“妮子带了好消息回来,而且不止一个,多大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的。”?婆婆低着头,她伸手擦了擦眼泪。 我们都进了堂屋,我先拿出来了一张银行卡,就是平时我收款那张。 将银行卡交给了婆婆,我先和她说了密码,才又告诉她,这次让于通敲了李方易五百万的竹杠。 婆婆和邓九刀两人,都直接目瞪口呆! 就连刚才那股子情绪,都被这件事情冲淡了不少。 婆婆立即就问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李方易吃这么大的亏? 我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说太详细,就说和李方易儿子有关。 邓九刀让婆婆别问我那么多了,这些事情肯定有隐秘。 婆婆才不再多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捋顺了思绪,才和婆婆说了关于我爷爷消息的事情。 不只是于通打探来的那些,还有我做梦之后,找了周堂解梦,这些我全部都讲了。 这期间邓九刀一直没说话,婆婆的脸色则是从茫然,变得愕然,到最后只剩下复杂。 临我说完了全部,婆婆才嗯了一声,说她知道了。 邓九刀的神色紧绷了不少,他低声道:“那的确得尽快将地方探查出来,姜子书还活着,那就要把他带回来!” “不用。”婆婆却紧跟着开了口。 “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些,我不过是黄洪村一个不入世的敛婆,又哪儿有本事,救一个被困了十八年的堪舆先生?”婆婆的话音之中,多少带着一些幽怨。 邓九刀没说话了,只是他给了我一个略坚决的眼神。 可在我看来,我就觉得心里头很复杂。 邓九刀和我爷爷唯一的关系,就是爷爷是邓九刀的情敌。 这种情况下,邓九刀怎么可能会想救爷爷,给自己找不痛快? 唯有的缘由,不就是为了婆婆吗? 我勉强和邓九刀笑了笑,然后拉开了话题,问他邓韫现在有没有下落。 邓九刀的脸色就变得更加复杂了,他叹了口气,道:“依旧没有下落,看来,他也没找过你。” 我如实告诉邓九刀,我打过电话,也发过短信,但没有任何回应。 邓九刀又叹了口气,道:“命,这孩子要是能平安回来,一定非常人,但这一行,哪儿有那么容易?” 他刚说到这里,天空中居然乌云密布。 沉甸甸的云层,就像是铅块一样,随时会坠落下来。 又是一道惊雷作响,豆大的雨滴噼啪落下! 于通又狼狈跑进院子,他尴尬的说:“师姐……这雨下的不是时候,怕是不好走了……” 我皱了皱眉,多看了天几眼,才低声道:“那就在邓爷爷家里头休息,等天亮雨停了咱们再走,也差不多第三天了。” “好!”于通连连点头,也说了下雨不太安全一类的话。 这时,邓九刀面上的其余情绪都消散了,他笑着说还有空房,他去收拾出来,再去弄点儿菜出来,可以喝两杯。 说着,邓九刀就朝着屋檐另一侧走去,显然是收拾房间去了。 婆婆却低着头走向另一侧,她过去的,刚好是厨房的位置。 于通在最中间,则有些尴尬,看看左边儿想去,又想去右边儿。 “不用拘束,邓爷爷和婆婆都很好,你在这里休息就行。”我轻声道。 “成……师姐……我刚才……”于通苦笑又开了口。 我摇摇头,又告诉于通无碍,这事儿谁说都一样,总之都得说。 拉了张凳子让于通坐下,我就过去厨房,给婆婆帮忙。 这会儿婆婆在和面,她神色极为认真,就连皱巴巴的脸皮,仿佛都绷紧了一些。 我在一旁去摘菜,时不时的看婆婆一眼。 忽然间,婆婆和我低声说了句:“以前你爷爷很少回来,每次他到家了,都喜欢吃我做的馒头,说松软,香甜。” ?“这十八年了,婆婆都没做过。”她声音略复杂。 我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晓得婆婆到底是啥意思。 “你邓爷爷是个好人,要是有当年,我肯定选他。”婆婆用胳膊擦了擦汗。 她却又顿了顿,面上尽是苦涩。 “可姜琳,世上没有后悔药,人又哪儿还有当年?” “你千万不能错,婆婆这一错,就很难回头了。” 说完,婆婆就一直低下头,只是和面做馒头,再不说其它。 我更不知道怎么接话。 摘了菜,又给灶台里头添了柴。 这会儿,我心里头也复杂的不行。 那什么又算是错呢? 人没有当年,可那时候的人,也不知道未来。 良禽择木而栖,凤也需梧桐。 人寻觅人,不也是需要喜欢和合适么? 婆婆当年真错了么? 如果这样的事情摆在我面前…… 我刚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僵。 因为我想到的是申河…… 婆婆这样尚且都错了……那我和申河,我们两人之间,人鬼殊途……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要对申河表示心意的时候,他总是消失,或者躲避。 是人鬼殊途,他不敢?! “婆婆,我觉得,如果再来一次,你选的还是爷爷,你信吗?”我抬起头和婆婆说道。 结果,案台那边,哪儿还有什么人? 婆婆早就不见踪影了…… “婆婆?!”我诧异的又喊了一声,朝着厨房门口走去。 第166章 勿念 院内大雨倾盆,哗啦的雨声响彻不断,雨水都几乎成了雨帘。 婆婆回房间了? 这会儿于通也不在堂屋里,勉强能看到对门的客房亮着灯,应该是邓九刀将于通叫过去了。 我没去找婆婆,自顾自的在厨房做饭。 可一直到我将饭都做完了,婆婆都没回来。 外头的雨还是没小,我将饭菜都装好,端入堂屋。 邓九刀和于通刚好从另一个房间里头出来。 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于通还有些满脸通红。 我喊了一声邓爷爷,又和于通点点头。 邓九刀就请于通坐下,马上到屋子旁侧的柜子里头取出来一个酒瓶。 他重新回到桌前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的看着桌子中央。 “馒头?”邓九刀喃喃说了句。 “热气腾腾的,看上去就很好吃,师姐,你居然还会这一手?”于通伸手就想要去拿。 结果邓九刀抬手,一把就抓住了于通的手腕。 这会儿,他眼眶都泛红了。 于通嘶了一声,道:“邓老爷子,有点痛……” “这不是妮子做的。” 邓九刀颤巍巍的抬头,他看着我说:“你婆婆弄的,对不?”?我略诧异,点头说是。 邓九刀连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松开了于通的手,示意他坐在旁边。 再接着,邓九刀给于通倒了酒,又给自己倒了。 他接连喝了三杯,看的我和于通都目瞪口呆。 我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邓九刀才感叹道:“值了!我这辈子是值了!以前我到你家里的时候,你婆婆正好蒸了一屉馒头,我想吃来着,她没给,让我吃的白米饭。” “再之后,你爷爷回来了,这是差别。” “今儿个邓爷爷高兴,妮子,你去叫你婆婆出来,我有个东西,都等了好几十年了,我要交给她!” 说着,邓九刀取出来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那盒子被擦得锃光瓦亮。 他又将其打开,里头居然是一整套的金首饰,古朴中带着大气,格外的好看。 于通当即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邓老爷子情深义重,于通佩服!”? 我看的也傻了眼。 听邓九刀的话,这东西……恐怕是当年,邓九刀喜欢婆婆就准备的? 这会儿我心里头也高兴啊。 心想着,刚才我还和婆婆说那种话。 还好她没听到。 这是婆婆听了爷爷的消息,反倒是勾起了心头的哀怨,所以要接受邓九刀了?! 其实这段时间,婆婆就有了逐渐接受邓九刀的变化。 我觉得,这才是一件大好事儿。 立即转身,我朝着婆婆的房间走去。 三两步,我就到了她屋门外,我咚咚咚敲了两下门。 屋内没传来任何回音。 我喊了一声婆婆,却还是没人搭理我。 我下意识的推门而入,房间里头空无一人。 “婆婆?”我本能的喊了一句。 一直走到了床边,我才瞧见,婆婆的手机居然在床上。 并且手机下头,压着一张纸条。 我心头逐渐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抬手将纸条拿了起来,上头写着一行行娟秀的小字。 “姜琳,婆婆不称职,很多事情,都让你过的不如人。”? “归根究底,是婆婆当年错了。”? “可人纵然知道自己错了,又无法改变过去,今天听到你说你爷爷的消息,我很煎熬。” “其实,我瞒着你一件事情。”? “十八年前,他将离开之前曾告诉过我,如果此行他回来了,便金盆洗手。” “若是他没有回来,一半的可能曝尸荒野,另一半的可能,被困死于墓中。” ?“如果我想去找他,就可以去问一个人,能知道他的消息。” ?“当年,如果没有你,我会去找他的。你刚刚临盆,倪清又消失,你亲爹那副模样,你大爸的窝囊,让我走不掉。” “我一直以为他死了,他没死,婆婆始终放心不下。” ?“替我和你邓爷爷说一句抱歉。” “勿念。” 纸条的内容我看完了。 可我整个人都呆滞了。 身体微微颤抖,手死死的攥着纸张,瞬间,我就心乱如麻。 婆婆的这些话,无一不让我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最主要的是,婆婆居然能找到爷爷! 她!还要单独去找! 爷爷身为堪舆先生,都被困死,她只是一个敛婆,又怎么能帮到爷爷?! 真让她找到了,恐怕也是平添一条亡魂! 但她将手机都留在了这里,又让我怎么找她?! 心急如焚之下,我都快哭了。 “申河……张雪……你们出来。”我强忍着心慌,颤声喊道。 身旁传来两种不同的冰冷感。 申河出现在我右侧,张雪却出现在我左侧。 张雪面色冰冷,申河则眉头紧皱。 “外面是雷雨天,你们能出去,帮我去找婆婆,她应该走的不远。”我说完就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张雪瞬间化作一团黑红色的雾气,消失不见。 申河却没动,他只是复杂的看着我,轻叹了一口气。 “已经很长时间了,就算是走,也早就走出了三河口,我们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找不到的。”?申河这话,说的无疑是事实,我会那样说,更多的是侥幸。 我还想开口,可申河也消失不见…… 显然,他告诉了我事实,但还是帮我去找…… “妮子,怎么半天不出来?你们婆孙两说什么呢?!”屋外传来了邓九刀略有微醺的话音。 下一刻,吱呀一声轻响传来。 “嘿嘿,是你婆婆不好意思?我进来说……” 门开了,同时进屋的还有邓九刀。 他脸色醇红,眼中还有激动和紧张。 并且他另一只手,拿着那个木盒子,一道闪电划过,里头的金首饰散发着刺目的光。 “妮子?咋就你一个人?你婆婆呢?”邓九刀愣了一下,他朝着我走过来。 我心慌之下,本能的将手朝着后背一缩,要将纸条藏起来。 邓九刀的动作太快,他转瞬间就走到了我身前,一把抓住我手腕。 我吃痛的闷哼了一声,邓九刀却拉着我手,到了他面前。 纸条的正面,就正对着他的脸。 仅仅几秒钟。 邓九刀整张脸都变得煞白! 啪的一声轻响,那个木盒子坠落在地上…… 金首饰落了一地…… 第167章 用塔 “邓爷爷……你不要……”我心头不安到了极点,声音都微颤栗。 “勿念……”?邓九刀惨然的说出来那两个字,眼眶就变得通红! 紧跟着就是两行浊泪滚落而下。 他骤然松开手,猛地拔腿,直接冲出了门外! 我眼睁睁的看着邓九刀冲出了房门,钻入了雨帘中。 等我追到屋檐下的时候,邓九刀已经消失不见了。 风格外的冷,吹在我身上,让我身体都在发抖。 旁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于通跑到我身旁,他诧异的说道:“师姐,邓老爷子怎么跑雨里头去了?他喝多了?馒头可还没吃呢。” “别说馒头了……” 我满脸都是苦涩。 “啊?”于通一脸不解,又说道:“姜敛婆呢……” ?我:“……”?不再搭理于通,我转过身,又进了屋内。 将刚才邓九刀落下来的金首饰全部捡起来,放回了木盒里头。 我又捡起来那张纸,又忍不住看了一遍,心里头只剩下复杂。 婆婆看似对爷爷幽怨,可真的危险到来了,她还是能放下一切去找他。 邓九刀等了婆婆几十年,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于通……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就不应该回来……不!不应该打探爷爷的消息?!”我艰难的说道。 “师姐……我被你们整蒙了……姜敛婆走了?”于通又试探的问我。 我又叹了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至于婆婆的留书,我就没拿给于通看了。 于通的脸色同样复杂起来,他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 关于姜老爷子的事情,我作为孙女,肯定是要打听的。 就算是不打听,这事儿在姜敛婆那里,也永远是一个结。 现如今能做的,就是赶紧找到姜老爷子在哪儿,或者是打听出来,知道他下落的那个人是谁,否则的话,这麻烦才是真的大了。 于通这话,直接让我清醒过来。 对啊! 婆婆去找爷爷,伤到了邓九刀是其一。 其二是婆婆的安全,没有任何保障! “你快找,快想办法!”我焦急的和于通说道。 于通迟疑了一下,他道:“姜敛婆刚走?姜老爷子当年在河未市时间最长,那人可能在河未市?打听不容易,可如果说,能找到姜敛婆的话,跟着她……” 于通在低声分析。 我不敢打断他。 片刻后,于通就拿出来手机开始打电话。 他不止打了一个号码,所说的内容我听了,也是觉得心惊。 他找了相当多数量的人,让他们去守在河未市高速路,国道,以及所有进城的路上,遇到车,就想办法拦下来看看里头的人,如果遇到了一个老婆婆,就跟上去。 我心惊的是于通的找法,还有他的本事,当真是不小。 要是能找到婆婆,那就皆大欢喜! 甚至我们也能找到爷爷的下落! 过了许久,于通终于将电话挂断了。 这会儿,我却觉得怪怪的。 好像有点儿耳鸣,院子里头也很安静。 明明雨水很大,照理来说,声音也应该不小才对,可我怎么没听到水声? 我正想喊于通,于通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本能的抬手抓他肩膀,又喊了他一句。 结果于通不但没理我,他身体好像都在我视野中模糊了。 隐隐的,我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牵引感传来,像是拉着我朝着一个方向走…… 我缓缓抬步,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很快,我就到了楼上。 回到了我之前住的房间,屋内光线晦暗,我隐隐觉得,肩膀上有几分疼痛。 那痛感出现的瞬间,就格外钻心! 我闷哼了一声,控制不住双腿,砰的一下,就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耳边还是听不到声音,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瘫坐下去之后,我更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在旋转一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颠倒的…… 这太反常,反常的让我更恐惧了。 “姜琳。”一个极为幽冷,淡漠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嘶!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肩膀都要裂开了! 就像是有一只手从里头钻出来,硬生生撑开了我的身体…… “你!”我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那罡,要从我身上钻出来了!? 我拼命挣扎,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可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压根让我站不起来。 我想要喊出声音,长大了嘴巴,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我醒着,还被鬼压床了一样…… 艰难的移动身体,我很勉强,才能从布袋子里头取出来崔三花给我的香…… 再摸出来打火机,我想要将香点燃。 之前,香是点不燃的,甚至还自己熄灭了…… 这会儿,我只是啪的一下点燃了打火机,香头居然就燃烧起来了。 一股子白烟,朝着我肩膀缭绕而去。 在那白烟萦绕之下,我肩膀上出现了一个虚幻模糊的影子,他正一脸冷漠的盯着我。 这影子只有上半身,他两只手,正用力的在我肩膀上撑着,似是要从我肩头爬出来…… 我惊恐无比的瞪着他。 他似是发现了,虚幻的脸上嘴角都勾起了几分。 我都快被吓疯了…… 下一刻,那影子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朝着我眉心的位置点来。 “姜琳,你要是个男人,会好很多。” ?“不过,本以为你是个无用的敛婆,没想到,身上居然还有先生的传承。” “既然如此,我就暂且收下你还魂。”?他的手指,直接就要落中我眉心! 申河和张雪都追我婆婆去了,他们两个都没在,根本没人能保护我! 我心急如焚之下,又想要往后闪躲。 可他就在我身上,即便是我退到了墙根,他的手指,还是距离我那么近…… 眼见他就要得逞,指间都要碰到我额头了。 我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来了一样东西。 狠狠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的我一阵清醒。 我从身上摸出来了一个小塔。 赫然是婆婆给我的星曜塔! 我直接将星曜塔朝着那鬼影子砸去! 手上陡然觉得一阵冰冷。 紧跟着,就是一声惊恐无比的尖叫。 “姜琳!住手!” ?“我放你一马!甚至我们可以合……”?我哪儿敢停手,星曜塔直接重重拍在了他的头顶! 浑身的凉意,忽而变成了刺痛,甚至整个身体都被挤压了一遍似的。 那鬼影子消失不见了…… 一瞬间,我耳边听到了哗啦的雨声! 滚滚的闷雷! 以及于通在惊声喊我:“师姐!你怎么了!?赶紧开门!” ?我颤巍巍的抬起头,才发现,我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头。 门被紧闭着,还被上了门阀…… 伴随着于通的喊声。 门被砸的直颤…… 第168章 一口唾沫一颗钉 我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撑着身体到了门口,将门阀拉开。 于通一把就推开了门,我险些被撞翻到地上。 趔趄后退,我扶着墙站稳。 于通满脸惊慌,他问我怎么了? 我面色苍白,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不容易清醒镇定了几分,我才艰难的问于通,刚才都发生什么了? 于通的脸色更愕然了,甚至眼中也是茫然。 他说他没明白我说的啥意思…… 之前我们本来在下面待着,他刚通知了人找姜敛婆的事情,我忽然就转身上楼了。 他喊了我几声,我也没回应,他就以为我累了,索性回到堂屋里头吃喝,没再喊我。 可没等他吃多久,就听到了我在惨叫,他赶紧上楼来砸门,半天我都没开…… 于通这一番话,让我心头更是一凉。 我差不多能确定,肩头上这恶鬼出问题的时间,就是于通挂断电话的时候。 那会儿我就觉得听不到声音了,还觉得于通在走远…… 分明是我被恶鬼迷了心神,是我在走远。 我思绪间,于通又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这才勉强回过神来,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于通的脸色骤然变了不少,额头上都见了汗。 “操……天黑了,没注意到点香。”于通咬牙说了句:“那恶鬼,还真是凶,崔三花估算的也当真是准……” 随着于通话音落下,我的目光看向了地上。 那里静静的躺着半只香…… 这会儿我才觉得,刚才自己点香,完全是做无用功…… 崔三花用香,是警示那恶鬼要出来。 我现在也明白了,恶鬼出来了才会吃香。 所以先前香会飞速燃烧。 它只是警示作用,别无其他效果,我要是早点儿拿出来星曜塔,也不至于那么狼狈了…… 我低声和于通说没事儿,应该问题不大了。 于通苦笑,说这还能没事儿?差点儿就出大事了。 接着他又问我那位爷呢? 我没瞒着于通,和他说了,申河和张雪都去找我婆婆了。 于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点头表示明白。 紧跟着于通就说了,我们得赶紧去找崔三花,这事儿也是燃眉之急。 我没有立刻回答,先拉开了自己肩头。 让我心惊的是,我肩膀上那个恶鬼的图案变了…… 本身的鬼头成了一个小塔。 那小塔有栅栏一般的门,我盯着那个栅栏门,隐隐约约,能看到后方有一个影子…… 这塔……赫然就是星曜塔! 那影子,就是那恶鬼?! 婆婆之前和我说过,星曜塔是一次性的物品,具体怎么用,她倒是没说。 但我觉得,肯定不会是钻进身体里…… 是因为这恶鬼如今被封在我身上,星曜塔才会成这副模样?! 我隐隐觉得,有这一层星曜塔,恶鬼想要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师姐……这鬼头……你对他做啥了?”于通也走到我旁侧,他疑惑不解的问询。 我又说了关于星曜塔的事情。 于通点点头道:“堪舆先生留下来的东西,果真不简单,不过师姐,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得赶紧去找崔三花。” 我咬了咬唇,先说了个好字,接着我又说了婆婆的事儿。 于通让我放心,他已经将河未市能用上的人脉都用上了,甚至还拜托了一些白道上的人,肯定能找到姜敛婆。 他又告诉我,关心则乱,千万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否则就算是找到姜敛婆了,得到了消息,万一我被恶鬼给害了,那什么都没用了。 于通的话,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也就在这时,我身旁忽而一冷。 申河和张雪,几乎同时出现在我左右两边。 申河面色警惕惊疑。 张雪更是瞬间扩散出大量黑红色的雾气,将整个屋子都弥漫包裹起来。 “发生什么了!?”申河微眯着眼睛,神色更惊。 于通赶紧后退了两步,喊了声爷。 我将刚才的事情都捋顺了说了一遍。 申河的脸色都铁青了不少,他点点头道:“以后不能再离开你身边。我和张雪,只能走一个。”?我极为勉强的点点头,却只是苦笑。 再之后,申河才说他和张雪走了很远,都没有找到我婆婆。 我咬了咬唇,告诉申河于通做的事儿,让他也不要心急了。 申河抬手摸了摸我的头,他面色柔和了不少,才逐渐消失…… 黑红色的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缓慢的消散了,张雪同样回到了天乙贵牌内。 我示意于通,我们先下楼,让他联系一下崔三花,看看现在的情况。 我也和于通说了,现在肯定还不能直接走,邓九刀还没回来,我担心他的状况。 于通点头,表示他明白。 我们先到了堂屋。 桌上的馒头早已经凉了,菜之前就被吃的七七八八,残羹剩菜显得极为狼藉。 于通端了剩下的半杯酒喝了,他脸上泛起两团红晕,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 外头的雨,依旧大的惊人。 闷雷依旧滚滚,闪电时不时的出现了一下。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当雨开始变小,天色也逐渐变亮的时候,邓九刀终于回来了。 他浑身都被淋的湿透,整个人都是面如死灰。 “邓爷爷……”我站起身来,想走过去…… 邓九刀却颤巍巍的迈步,进了堂屋。 到了桌旁,他就拿起来酒瓶子,将其中剩下的酒一口灌入了腹中。 再接着,他抓起来凉了的馒头,朝着嘴里猛塞。 我分不清,他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张张嘴,我没说出来话。 这时,于通却忽然一巴掌拍在了邓九刀的肩膀上。 他眉头紧皱,说道:“邓老爷子,你是个男人,几十年的时间都花了,难道你后悔了?” ?“后悔了,那就不是男人了。”?“咱们做什么事情,不都得做好最坏的结果吗?!” “姜敛婆既然注定了是堪舆先生的人,咱就不真的吊死在一棵树上了。”?邓九刀猛地回过头,他眼眶通红的瞪着于通。 唰的一声,邓九刀居然抽出来了后背背着的那把砍头刀,直接就架在了于通的脖子上…… 于通脸色直接就惨白一片,没敢再说话。 “妮子,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办事,赶紧找到你婆婆,不能让他出事。”?邓九刀一字一句的说道。 接着,他才看向于通,语气变得冷了不少:“男人是一口唾沫一颗钉子!这不是一棵树上吊死,是我当年下的承诺。” “你想说止损?若是止损,那还算哪门子男人?!” “柴云不是树,想要我回头,那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第169章 共生 于通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 他举起两根手指,顶着砍头刀,将其慢慢推起。 “邓……邓老爷子……我一时口快……这刀也快,咱还是……” 邓九刀这才将砍头刀收了起来。 面色略复杂的看着于通,又叹了口气道:“小于,你未曾遇到,所以你不懂。”? 于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只剩下苦笑。 我看邓九刀这副模样,很清楚,他已经难受到极点了。 只是,对付恶鬼,我怎么可能带上他? 这未免也太凶险了一些。 我思绪敏锐活泛了不少,思索一番后就告诉邓九刀,我们已经在找婆婆的下落,我们可以带他去河未市,他在于通的铺子里头等我们。 至于我要办的事儿,太凶险,带上他可能会出事,到时候即便找到婆婆,他也有心无力了。 邓九刀张了张嘴,他没说出来话。 于通也立即开口道:“对,对,邓老爷子,你先在我铺子里头等等,到时候……”?结果于通话还没说完。 邓九刀忽而一把抓住胸前的衣领子,往下一拽! 衣服被拉开了一个口子,曝露出来的,是他略削瘦的胸膛。 在他胸膛上,却是一团很奇怪的毛发。 那并不是正常的胸毛,其颜色发黑泛红,格外的怪异。 只是看了一眼,我就觉得心里头都毛毛的,身上起了不少细密的鸡皮疙瘩。 “邓爷爷窝囊了一辈子,才忽然发现,有时候,豁出去了,反倒是没那么窝囊了。” ?“上一次,我应该能挡住九流鬼的。” 说这话的时候,邓九刀神色怪异且复杂。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这毛发的颜色,就像是张雪的雾气。 难道说,邓九刀身上……也有个鬼?! 冷不丁的,我想起来当时在我家的时候,半夜去开邓九刀的门,他那副神态反应。 还有,消失在我家院子里,李大年的那颗人头…… 我思绪间,于通的头都快伸到了邓九刀胸口了。 他眼皮狂跳,眼中都是惊疑。 “厉鬼?不对,不是简单的厉鬼,人和鬼能存活在一身?老爷子,你身上也没有师姐的……”?于通话音戛然而止。 邓九刀沉默了一下,他才说道:“惊蛰日,地虫动,白虎出。” “历代刽子手,杀大奸大恶之人无数,那些奸恶之人,总有一些,连阴间地府都不收。他们怨恨刽子手,让他们死无全尸,成孤魂野鬼。” ?“每一个惊蛰,蜇雷惊魂,他们都会从地下爬出,要找刽子手算账。” ?“必须要提前躲在家中,再用一些特殊法子藏魂,才能避免。”?“上一个惊蛰日,我来不及回来,也不想回来了,心想着斩了那些残魂,再来找柴姑。只不过,没能斩成,反倒是成了这副模样。” “这样子有好有坏,总归,能帮上忙。” 邓九刀说完就停顿了下来。 他这一番话,更让我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当初隍司张还说了一句话。 邓九刀如果惊蛰不躲起来,就会死于白虎衔尸! 他为了不离开婆婆,居然已经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搏了一次命! “意思就是,邓老爷子,那些鬼东西,你现在能用?”于通试探的问道。 “嗯。”邓九刀点点头。 下一刻,于通直接扭头看我,他点头道:”师姐,我看行,带上邓老爷子,把握更大,刚才那东西也太凶了,崔三花未必能搞得定。”?于通的语气也很郑重。 “刚才?”邓九刀也露出几分惊色,他眼中疑惑无比。 我迟疑了片刻,才告诉了邓九刀,我身上藏着义庄里头的那个恶鬼。 并且我也说了,于通找了神婆崔三花来对付。 邓九刀更惊,他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义庄前端日子在你去了之后坍塌,里头的凶尸没反应,藏在地下的恶鬼也没反应,只有一些游魂野鬼作祟,我还以为,是铁相关给了你某种东西,让你除掉了他们……没想到……那恶鬼居然在你身上……” “可这事儿,铁相关他不管么?!” 邓九刀语速很快,他眼中担忧更是不少。 我勉强笑了笑,和他说很多事情我不方便说,但铁相关已经管了我很多,其余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邓九刀若有所思,他点点头道:“邓爷爷晓得了,是历练?” 于通脑袋点的飞快! 再接着,于通就说道:“咱们还有什么,就路上说,进河未市还得半天,姜敛婆昨天虽然走的快,但是她还得找车,我安排那么多人手等着她,肯定出不了我们视线。” ?“直接去找崔三花。”? 邓九刀的脸色更是一颤,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于通,你可得让人拦住了柴姑,你拦住了,就是于我有大恩。”? 于通眼前明显亮了亮,不过他又赶紧甩了甩头道:“老爷子,你这说的哪里话,师姐管你叫爷爷,那你就是我的爷爷,我做这些事儿,那叫做孝顺。” 说着,于通就嘿嘿笑了笑。 我略感激的看向于通。 邓九刀重重点头,说了个好字,他转身就朝着院外走去。 我们两人紧随其后。 出了院子,我们就上了车。 于通发动油门,我们径直朝着三河口外赶去。 这期间,邓九刀正襟危坐在后面,砍头刀平放在双膝上。 赶路有至少半天,我这会儿也没多少困意,就取出来山经,再低头翻阅。 不过这一次,我不是仔仔细细的读里头的内容。 我是在找星曜塔的描述。 这小塔是爷爷做出来的东西,山经又是爷爷的传承,那星曜塔的作用,这书中应该也有记载? 只不过,我快速翻阅了整本书,都没有找到…… 反倒是看的内容过多了,那些字眼和简图都像是跳跃似的,要往我眼睛里头钻。 最后我重重的合上了书页,没有再继续往下看,总算稍微好了一些。 星曜塔……不在山经之中。 那这样看来,爷爷的本事,就不只是简单的山经…… 他还有别的传承!? 那是在我家院子里头,那些其余的东西中。 还是说,在爷爷自己身上?! 第170章 殊途 我心头的不安加重了几分。 爷爷越强,我就越担忧,越没有把握。 他这样厉害的堪舆先生都被困住,我们找到了他,能救他么? 如果说,能让铁相关此行帮忙…… 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有胜算?! 我撇开脑中思绪,没有再多想这些了。 铁相关不知去向,先等拦住婆婆,还有我让崔三花解决掉肩头的恶鬼后,再去思索。 困意逐渐袭来,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车上我睡得不安稳,乱七八糟的做梦。 最后我梦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漆黑的环境中,隐隐约约,四面八方又能看到东西。 左侧是一个碎石山,山脚下一个洞,能听到洞里头传来喊我名字的声音。 右侧更多是空旷,漆黑的空地里头,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塔。 那边同样传出声音,是尖锐的嘶吼,也在喊姜琳! 至于前后,隐隐也有东西存在。 我只能看到前方是一个身形怪异的东西,他背上趴着一个阴影。 那是童? 后方是什么,我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我觉得格外的压抑,这梦,几乎将我所有的麻烦,全都挤压在了一起。 每一种麻烦,都棘手到了极点…… “师姐?” “师姐!?你醒醒……”耳边传来于通的喊声。 我一个激灵,睡梦中的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 陡然睁开双眼,我猛地坐直了不少,呼吸急促喘息。 此时阳光明媚,直射入车窗内,我眼睛都一阵刺痛。 车停在路边,旁边儿是一个院子。 院门是紧闭着的。 这不正是崔三花的住处吗?! “到了?”我本能的问了句。 “到了,刚到。”于通点点头。 我晃了晃脑袋,推门下车。 于通从旁边儿下来,邓九刀同时下了后排。 走至门前,我抬手就敲了敲门。 咚咚的轻响后,门内却没传来回音。 等了几分钟,还是没反应。 于通嘀咕了一声道:“昨晚上临时联系了一下崔三花,我那边的人说,崔三花在忙什么事儿,具体也没说,让我们直接来就成。该不是还没回来?”?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自然道:“他会不会出事?”?“哪有那么容易,这些神婆,老的比鬼精,说难听点儿,师姐咱们两个出事了,崔三花也出不了事儿。”于通说这话的时候,就极为笃定了。 再接着,于通稍微用力的推了推门。 吱呀一声轻响,院门直接就被推开了。 他示意说我们在屋里头等。 我本来想说,会不会不太好,可于通已经走进了院内了,邓九刀也跟了上去。 我也就只能跟上他们,进了堂屋。 于通给我们拉了椅子坐下,他又匆匆跑出了院子。 再等于通进来的时候,他抱着箱子,其上还顶着三个信封。 箱子里头是烟叶,信封中就是我换来的金条了。 于通来回跑了两趟,才将剩下的两箱子烟叶搬了进来。 再之后,就是枯燥的等待。 我们从两点钟,一直等到了临近天黑。 崔三花总算进了院子。 他杵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另一只手的大拇指还在用力搓揉一枚玉扳指。 我立即站起身,于通的脸上也尽是笑容! 他快步走到了堂屋前头。 崔三花到了门前,他皱眉看了一眼于通,目光却落在了我身上。 “香都灭了,他都快跑出来了,你居然熬到了今天,倒是命大。”?我心里咯噔一下,正要说话,可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天晚上香灭了……我的确没有重视。 当时虽说想了让于通问问,但楼下那光头男人突如其来,打乱了我思绪。 若是当时联系了崔三花,应该马上就会来他这里,不会发生别的事情了…… “这不是事发突然,加上那天我们都有……”于通正在解释。 崔三花却走进了堂屋。 他径直走到了那三个烟草箱子前头,先行拿起来了信封,打开看了看。 崔三花点点头,他又打开了一个箱子。 这时候,他眼中露出来的就是满意和陶醉了。 “果然是滇省的上好烟草,于老板的手,果然很长。”?崔三花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卷了一根旱烟,将其点了,狠狠吸了一口。 他面色更陶醉,屋子里却传来一股子呛人的烟臭味儿。 “指甲呢?”崔三花又问了句。 于通马上取出来一个木盒子,将其打开后,里头是几十枚全部拔出的完整指甲。 崔三花将其接过,贴身放好。 他道:“我从昨夜一直到刚才,都在准备对付那鬼东西的阵,你们跟我来吧。” ?话语间,崔三花瞥了一眼邓九刀,又点点头:“还找来了一个刽子手,很好,配合着斩了那鬼东西的头。”?我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们得留那恶鬼的魂魄,不能直接魂飞魄散。 崔三花皱了皱眉,他摇摇头:“这事儿,不好办。” 说着,崔三花就朝着屋外走去。 我和于通跟上他,邓九刀走在最后头。 出了院子后,崔三花反倒是朝着村尾巴的方向去。 这期间,我走到崔三花身旁,和他又说了一遍昨晚上的情况,并且说了星曜塔。 崔三花眼中疑惑,他告诉我,他没听过星曜塔。 可凭借我的本事是挡不住那恶鬼,是星曜塔救了我的命。 等到阵法里头,他再看看情况。 我点头,不再多言。 约莫十来分钟后,我们从村尾走出了村子。 在路边,有一个格外陈旧的大院,院内还有个大屋。 崔三花直接进了院子。 我们跟进去后,我就看清了那大屋上挂着一个字迹斑驳的牌匾,写着:“城隍庙。”?我愣了愣,喃喃道:“城隍庙?” ?“嗯,早些年这里也有个城隍庙,不过里头的隍司违背了阴司律法,居然喜欢上一个死女人,他替那女人借尸还魂,触怒阎罗,剥了他一层皮。” 崔三花淡淡的说道。 我面色当即就是一变。 转眼间,我们就到了屋门前头。 门槛上有一排白色的蜡烛,此时正在冒着幽幽烛光。 目光投入屋内,三面墙上都有烛台架子,点满了一层一层的蜡烛。 最中央的位置,则是密密麻麻摆放着三圈铜钱,其中还夹杂着铜铃。 “进去吧,站在铜钱的最中央。”崔三花说道。 我咬着下唇,没有动,思绪还是想着刚才崔三花那番话…… 隍司替死女人还魂,结果被阎罗剥皮…… 第171章 规矩和名声 “姜琳?”崔三花又喊了我一声。 我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咬了咬唇,我撇开了那些杂乱的念头。 城隍是城隍,他是要给地府阎罗做事,而我不需要,本身也不会有人管束我。 迈步,我跨入了屋内。 烛光映射下,我影子被拉的极长,从墙上一直拉伸到了屋门口,再延展到了院外。 我走进了那三圈铜钱阵法之中。 最中间有个约莫一米左右的空隙,我盘膝坐在其内。 崔三花也迈步过了门槛,他一直走到铜钱外围才停下。 于通和邓九刀则是停驻在他身后。 低喃的话音,从崔三花口中传出,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取出来了一枚铜钱。 抬手,他指间在铜钱边缘划过。 一滴鲜血抹在了铜钱上。 下一刻,他将铜钱朝着地上抛落。 “啪!”的一声轻响,铜钱落地。 可那枚铜钱并没有倒下,反倒是直挺挺的立着。 那一瞬间,我身旁的铜钱几乎同时竖了起来! 所有的蜡烛忽然颤动一下,它们的火苗变得更汹涌,并且还成了幽绿色。 清脆的叮铃声传来,地上的铃铛也发出了响动。 我肩头忽而传来一股子疼痛感。 这疼痛,不像是从内传出,并不是那恶鬼要钻出我身体。 反倒像是一只手,要从我身体里头拽出来某样东西。 我嘶了一声,扭头一看,肩头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片淡灰色的阴影。 那阴影就像是一只手,要钻入我肩头…… 崔三花神色阴冷。 他的左手往前探,就像是在抓某种东西似的。 而他的右手,居然持着一柄生锈的刀。 那刀约莫巴掌宽,还有数道血槽! 看那架势,就像是崔三花抓出来那东西后,就会一刀斩下! 我瞳孔紧缩。 这就是崔三花准备的手段?! 他肯定没那么容易能灭掉恶鬼,可等他斩下去那一刀,再加上申河,张雪,于通和邓九刀。 那恶鬼,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我心头隐隐一喜,联想到,我肩头上的灰手,应该就是崔三花的手了。 疼痛在加剧,拉扯的感觉越来越强。 可恶鬼居然还没被拉出来…… 崔三花眼中的阴冷,已经逐渐变成了不解,他眉头紧皱成了疙瘩。 最开始烛火是稳定的。 可现在却逐渐变得晃动起来,甚至有的蜡烛,直接就灭掉了…… 当一半的蜡烛都熄灭的时候,那灰色的手臂忽然消失不见。 地上的铜钱,齐刷刷的倒下。 一瞬间,所有的蜡烛全都熄灭…… 整个屋子都陷入了黑暗! 刹那间的伸手不见五指后,才是头顶透光瓦片洒进来的月光。 崔三花猛地放下双臂,那柄锈蚀的刀,“啪!”的一下扎入了地面。 他的神色阴沉至极,盯着我说了句:“不应该,我碰他,他就该出来才对。” “居然,拉不出来……他还没有半点反应……” 于通面色不安。 邓九刀眼中也都是疑惑不解。 我面色苍白了几分,低头看自己的肩膀,将衣服拉开了一点点,露出了肩头。 肩头皮肤上的星曜塔,变得更为深邃,塔门之中那鬼影,仿佛也幽深了数倍。 “星曜塔……成了屏障?”我茫然不解的说了一句。 崔三花往前走了几步,他直接就到了我身前。 他的手,直接朝着我肩头抓来! 距离太近,能看到崔三花脏兮兮的指甲,指缝里头都是污垢。 我下意识想要躲闪,可又控制着自己没躲开。 我晓得,崔三花是在帮我。 可偏偏就在这时,我肩头覆盖了一层水汽。 下一瞬,我身前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 崔三花的手,抓住了申河的肩头! 我只能看见申河的侧脸,变得极为冰冷。 他身体一震,崔三花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就像是被弹开了似的,踉跄着,急促后退了数步! 转眼间,崔三花就退到了院门槛前头,若非他反应快,抓住了门边,就要直接摔出去了…… “申河……”我惊慌地喊了一声,同时抬手,抓住了申河的肩膀。 “爷!”于通语气也透着惊慌,他快步挡在了申河的身前,刚好也挡住了后方的崔三花。 邓九刀面色惊惧,他唰的一声,直接抽出来了后背的砍头刀! “他没伤姜琳,我们在对付那个恶鬼。”邓九刀眼皮狂跳,从唇缝中挤出来了一句话。 我也快速绕到了申河的前面,额头上汗水直冒。 “误会……”我赶紧说道。 申河低头看了我一眼,又抬起头来,视线显然直接忽略掉了于通。 他看着的是屋门口的崔三花。 “误会么?刚才你抓那一下,真的只是抓那鬼东西?”申河语气冰冷。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先抬头看申河,他面色也极为冷冽。 再扭头,我看向崔三花。 他这会儿面色极为惊愕,眼皮一直在狂跳。 “你……是她身上的鬼?养鬼的敛婆?!”崔三花语气更为惊疑。 “不,她身上,没你的气息……是类似于那星曜塔的东西,装住了魂?”崔三花的语速变快了。 他的眼中,浮现了另一抹情绪。 不过很快,这情绪就被他掩藏了下来。 申河的身上却闪过了几分杀机。 下一刻,崔三花却微眯起眼睛,笑了笑,说了句:“姜琳,有那个星曜塔保你命,你身上还有这么凶的一个鬼东西,你压根用不上我的。”?“还来找上我这个神婆,当真是给了我面子,刚才也差点儿要了我半条老命。”?“这个忙,我帮不了了,你们走吧。” 崔三花直接让开了院门,转身,就要离开的动作。 申河却忽然说了句:“张雪,你要看着他走了么?”?他话音落罢的瞬间,一阵黑红色的雾气从我身上浮现而出。 下一刻,张雪就出现在了屋门外头,塌塌的鼻梁,苍白的圆脸。 崔三花险些直接撞在张雪的脸上! 他面色大惊,蹬蹬蹬后退数步,又回到了屋内。 “你们想杀我?!”崔三花几乎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声音。 于通的神色也彻底变了,他不安道:“爷……你们不能乱来,崔三花不能杀。他是帮忙来的人,我得坏了规矩和名声!”? 第172章 戳穿 我更是大惊失色。 可我紧咬着下唇,没有开口。 刚才崔三花眼中浮现过的是贪婪…… 他看出来了天乙贵牌的存在…… 而且我信任申河,他绝不是胡来的人。 那就如同刚才申河所说的一样,崔三花不是简单的抓我肩膀……他那时候,就有其他的目的了! “师姐?!”于通显然急眼了,他又低声喊了我一句。 “申河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我转过身,并肩站在了申河的身旁。 我盯着崔三花那张苍老的脸。 崔三花面色阴晴不定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再看了看申河。 忽然又说道:“他不会做错的事情,那你们就过河拆桥,对么?我好端端的帮你们,现在一言不合,就要我命?”?“还有一个厉鬼,姜敛婆,好大的手段。” “于通,你这名声,看来也是真的不要了。”崔三花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于通的脸都变得涨红起来,他明显想要说话,但半天都没挤出来一句。 “你那只手,刚才要抓的不是那恶鬼,是姜琳一部分魂魄,你好奇,星曜塔是留在了姜琳的身上,还是魂魄里头。你想要星曜塔,也想要那恶鬼。”?申河忽然开口。 他稍作停顿,又说道:“现在,你想要的是存放我和张雪魂魄的东西。今天若是让你好端端离去,他日便后患无穷。”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申河直接就戳穿了崔三花的念头。 于通脸色大变! 他猛地扭头,死死的瞪着崔三花! “好你个老东西,算计到我师姐头上了?操,还给你三根金条,三箱烟叶。”于通顿时就怒不可遏。 邓九刀面色也变化数次,他转头盯着崔三花,一时间,杀机直接喷涌而出。 崔三花神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幽幽道:“很聪明的死人,可你真要那么厉害,就不是死人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崔三花忽然抬起手来。 他手中抓着的,是两个脏兮兮的瓶子。 不,看上去瓶子是脏兮兮的,但实际上,那不是脏。 是因为透明的玻璃瓶里头,装着红得发黑的血! “狗血?!”我面色骤变! 崔三花双手猛地朝着地上一砸! 他砸的方向,分别是屋子门头,还有申河面前的地面! “申河,张雪!小心!”我尖声喊道! 于通骂了句:“操,你还喘上了!” 他迈步,直接朝着崔三花冲去! 同时动了的还有邓九刀,他拔腿,冲向了崔三花! 两个装着黑狗血的玻璃瓶,应声砸在了门框和地上。 张雪和申河几乎同时消失不见。 哗啦的轻响传来,血溅射在门下一片,我身前也满是血珠。 一时间,腥臭的狗血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这老东西很阴险,也很狡诈,有狗血,我们得出去。” “他们不是他的对手。”申河的话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听得一阵心惊。 下一刻,我直接迈步朝着屋外跑去! 这瞬间,于通先到了崔三花跟前。 他握拳,狠狠地砸向崔三花的脸! 崔三花面色不变,他忽而侧身,往前一撞,肩头就落在了于通的胸膛上! 当真,崔三花看着是老,可他是神婆。 他怕申河和张雪,却不怕于通! 于通一声惨叫,应声被撞飞。 邓九刀随后而至,扬起的砍头刀,直接斩向崔三花的胳膊。 崔三花这才变了变脸色。 他身体猛地朝后方一扬,后仰成了个铁板桥的架势,直接躲过了邓九刀这一击。 下一瞬,他双臂在地上借力,下半身猛地甩飞起来,双脚狠狠蹬向邓九刀的胸腹! 我大惊! 崔三花好强的身手,竟然绝处拆招,邓九刀正好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时候。 要是被他踹中这一脚,邓九刀恐怕不断几条肋骨,也要当场失去行动力。 心惊之下,我已经停下脚步,要去帮邓九刀。 可这一切着实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 眼见邓九刀就要中招落败。 他胸口的位置,却冷不丁的探出来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瘦得皮包骨头,却生满了绒毛的脸。 崔三花,就要踢在那脸上! 刹那间,一双手却从那脸下探出,直接抓住了崔三花蹬上来的一双脚! 只听“咔嚓”一声碎响。 紧接着就是崔三花的惨叫! 他的身体猛地落在了地上,又骤然一个侧身,右手在胸口衣服里头一抓,一把朱红色的东西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用力往上一甩! 一片红砂飞散。 那张脸陡然缩回了邓九刀的胸口。 “又一个……还更凶……刽子手也养鬼了!?”?崔三花哆嗦的说了句。 他眼中浮现的就是恐惧了。 他踉跄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朝着门外冲去。 邓九刀也因为那东西钻回身体,蹬蹬蹬地朝着后方退去,整张脸都煞白无比。 等他退后一定距离的时候,才用砍头刀撑住了身体,没有倒下。 于通还在地上痉挛,没能站起身。 “追!”申河的话音同时传来。 我几乎是同时迈步,朝着屋门外追去。 三两下,我就追出了屋子,崔三花跌跌撞撞的刚跑出院外。 他双脚似是残疾了一样,一瘸一拐的,月光下,我看见他的脚腕都是扭曲的…… 我心头一惊。 是刚才邓九刀胸口的东西,将他的脚捏断了? 我脚下速度不变,就快要追到崔三花。 胸口的冷意开始变重,我身上也出现了黑红色的雾气。 是申河和张雪要动手了! 崔三花猛地停下脚步,骤然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红得好似要喷出血来。 “姜琳,那么狠,要赶尽杀绝?!” 我死死盯着他,正要说话。 张雪的鬼影子,却出现在了黑红色的雾气里头。 “你们这些男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老的,说的话都一样恶心。”?“刚才要抓破姜琳的魂,想着之后要杀她夺宝,现在却说她赶尽杀绝?” ?“老东西,你就和张万年一样恶心!”?崔三花眉头紧皱,低声道:“张万年是谁?!” ?“你马上就知道了。”张雪幽冷地答了一句。 黑红色的雾气骤然席卷而出,朝着崔三花冲去! 第173章 血雷击木 转瞬,黑红色的雾气就冲至崔三花面门前。 张雪的鬼影,瞬间爬到了崔三花肩头。 一声尖锐的厉啸,张雪一口咬向崔三花的脸。 崔三花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可他却从腰间陡然抽出一个铃铛。 用力晃动之下,铃铛发出刺耳的声响。 张雪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紧跟着,崔三花又摸出来一把铜钱,直接朝着张雪头脸上拍去! 显然,崔三花是在拼命! 他当真是厉害,张雪显然吃了亏! 我这才想到,若非是刚才他脚踝被捏断,再加上有邓九刀出手,申河和张雪也未必能留下来他? 我思绪间,张雪也未曾停下,她身体骤然离开崔三花,雾气缭绕之下,她又到了崔三花上方,凶厉的张口,狠狠一吸! 崔三花身体猛地一阵晃动,他身体仿佛都虚幻了一下。 就像是有重影在身上闪过一般! 胸口的冷意,到了最强烈的时候。 忽然间,那冷意消失不见了…… 崔三花的脚下,却出现了一大片水迹,那水在颤动,仿佛支棱起来了无数根细密的小针。 崔三花又是一声惨叫,像是被水针扎穿了脚…… 一只手,陡然从水中探出,直接抓住了崔三花的小腿! 那只手用力往下一拽! 崔三花小半截右腿都没入了水里头…… 他脸色痛苦,面色凶狠。 不过,崔三花看的却是我这个方向! 不,他看的不是我,是后方院子。 “那刽子手,控制不了那个鬼东西,好,你们两个在找死!”?崔三花的语气变得狞恶凶厉。 他忽而抬头,朝着上方忒了一口! 一股子血箭从他口中喷出。 那血箭直射张雪的脸,张雪探手,朝着血箭拍去。 崔三花的脸上,却露出一股狞笑。 我面色骇然,低声喝道:“张雪,躲开!别碰到那血!” 可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血箭已经到了张雪手前方几寸。 张雪眼中更凶狠,哪儿有要闪避的意思! 下方的水中,却陡然射出另一只水箭,速度更快,直冲到血箭后方! 砰的一声碎响,血箭被炸开! 化作一团血雾! 可血雾弥漫在了张雪身上,张雪依旧发出一声惨叫,那黑红色的雾气,居然在飞速消散…… 我明显能察觉到,张雪正在迅速的变得虚弱! “回来!”我惊慌不定的大喊一声。 张雪残存的黑红色雾气,瞬间回到我身旁,她消失不见…… 地上那滩水却变得深邃了不少。 另一只手探出,抓住了崔三花的另外一条腿,又狠狠往下一拉! 崔三花闷哼一声,两截小腿都完全没入了水中。 他低下头,阴狠的盯着下方的水,沙哑道:“不管你是厉鬼还是什么尸,真要我命,你也要做好魂飞魄散的准备!” 语罢的瞬间,崔三花从胸口掏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黑漆漆的棍子,棍身上缠着一道道白色的布条。 又是一口血喷在那棍子上,崔三花左手在棍身上抹过,白布变成了暗红。 他低喝道:“血雷击木,惊魂杵!”?他双手握住棍身,狠狠朝着水中扎去! 刹那之间,那双手狠狠往下一拉! 崔三花半个身体都没入了水中。 可那黑红色的棍子,也扎入了水里头…… 一声闷哼传来…… 水,消失不见了…… 崔三花哪儿是半个身子没入水里,他是小半截身体,都埋在了地面的土中…… 痛苦的面色,说明了崔三花现在极不好受。 身旁传来幽冷的感觉,我扭头一看,是申河回到了我身旁。 他身体微微弓着,面上也有痛苦之色传来。 他右边身体被暗红色的血浸透,血,是从肩膀上渗出…… 那水是申河弄出来的。 恐怕崔三花被拉下去,就是被活埋了? 那申河流血的伤,是崔三花用那根棍子杵出来的?! 我紧咬着下唇,看上去现在双方两败俱伤,谁都没占到便宜。 我心里头却难受,难受自己没帮上忙…… 但凡我能上前动手,恐怕都是不一样的结果…… “申河……你没事吧?”我强忍着心头的不安,问了一句。 申河身体颤动了一下,他肩头的位置却闪过几缕电弧,引得他身上黑红色的血,都变成了漆黑的焦糊色。 “雷击木,还加了我一口舌尖血都没劈死你,你真的不一般。”?崔三花的眼中神色更为贪婪。 他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腿更是扭曲。 申河闷哼了一声,他身体逐渐消散,我胸口察觉到冷意,是他回到身体里头了。 “只能让他走……他还有拼死反扑的东西没用出来,你莫要靠近。”?其实这会儿,我已经往前迈步。 心里头也打定了注意,申河和张雪都受伤帮不了忙,崔三花成这样了,我给他补上两闷棍,他不就倒下了么?! 可申河的话,却让我驻足在原地,不敢往前了…… 崔三花阴冷的盯着我,他眼中出现了一丝失望。 再接着,崔三花转过身,朝着村里头的方向走去。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崔三花走了,也不敢去阻拦。 “申河……你们没事吧?”我抿着嘴唇,勉强挤出来了一句话。 “无碍,只是小问题,修养两天即可,张雪只是淋了一点阳煞血,也不会有事。”?申河回答了我,他只是略有虚弱,这就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阳煞血?那是什么血?不是他吐出来的么?”我茫然不安。 后方,传来了另一个虚弱疲惫的声音。 “阳煞血,就是年过六十的童男血,辟邪作用极强。” “本身童子尿,童子血就有辟邪的功效,超过一家子之后,童子变阳煞,效果不可与之前同日而语。” 我扭头看向后方,走出来的,赫然是邓九刀同于通。 于通更萎靡,整个人都快缩在一起了。 邓九刀稍微好一些,他面色除了苍白,脸上还浮着一层黑气。 “崔三花这神婆,毅力非同一般,妮子,你在和申河说话?”邓九刀喘了一口气,眼中更多是疑惑。 很显然,申河的声音,邓九刀是听不到的,只是我刚才的话,他听明白了。 我点点头,简单说了申河和张雪受伤,但都不严重。 于通挣扎着说了句:“差点儿被这老东西坑了,三根金条,三箱子烟叶,还花了我大价钱,才弄来的童男指甲,他居然还要抢师姐你……” ?“等我进了城,马上就要和道上通知,以后都没人找这老东西做生意。”?我强笑了一下,才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议。” 现如今邓九刀受伤,于通明显也伤重,申河张雪不能再动手,万一崔三花还弄出来什么幺蛾子,我们麻烦就大了。 说完,我直接朝着外面带路。 于通和邓九刀紧跟在我身后。 不多时,我们就路过了崔三花家的院子。 结果崔三花家门口绑上了一条黑漆漆的大狗,那狗极为凶厉,猩红色的眼珠子盯着我们,还狂吠了好几声。 于通隔着老远骂了句:“操,叫个鬼!回头老子就把你炖了!” 那黑狗非但不怕于通,凶厉的又吼叫起来,嘴皮子都在颤动。 “和个畜生没必要废唇舌。”邓九刀又说了一句,于通这才作罢。 于通的车,就停在崔三花家门外。 我们过去上车的时候,那黑狗都一直在前扑,像是要将绳子拽断一样。 好在,崔三花没有对车动手脚。 或许也是他伤重,来不及…… 很快我们就上了车,于通勉强支撑在驾驶座上,他发动油门,车朝着村外驶去…… 出村之后,车速就快了不少。 开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于通手机嗡嗡响了,他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 下一刻,他眼中就迸出警惕和惊喜,低声道:“你们跟紧了!千万不能丢!好处少不了!” 我面色微变,心头也狂跳起来。 包括邓九刀,他立即扭头,盯着于通的手机…… 第174章 堵门 很快于通就挂断了电话,他脸上多了几分兴奋,似乎伤都好了不少。 “找到姜敛婆了,她坐了一辆黑车进城,被我白道上的兄弟拦下来了,检查了他们一下,拖延了一点时间,现在安排了别的弟兄跟着。”? “我就说,姜敛婆的速度,要比咱们慢。”? 我心头更喜,用力点点头,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婆婆?!” ?“对,肯定是现在去!”邓九刀直接应了一声。 不过我也担忧的看了一眼于通。 “你伤势……没问题吧?”我又问了一句。 于通一边认真开车,他又苦笑了一声,道:“问题倒不是很大,那老东西下脚狠了点儿,也不知道有没有踹断肋骨。” “我马上就安排好人手,等进城了,就带着你们去找姜敛婆。” “我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没事儿的话,就立即来汇合。” 于通话音落罢,我就点点头,说了个好。 邓九刀显然有些坐立难安,他双手按着腿上的刀,头看着车窗外,神色紧绷。 我轻咬下唇,低声道:“邓爷爷,你先别着急,我们会好好劝婆婆的。”? “不用劝柴姑,她意已决,只是不能让她一个人去,我们得同行。”邓九刀语气很坚决。 我身体微微一僵,一下子我就说不出来话了。 于通的脸色也变得僵硬,然后沉默。 车内的氛围,都极为压抑。 我心里头很复杂啊。 邓九刀这样做,是何其大的忍让和牺牲? 目送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去找另一个男人…… 不,这不只是目送,他还要陪同…… 他对婆婆用情,却是深到了如此地步。 而邓九刀的执拗,更让人无法劝说。 半晌后,于通的声音才打破了压抑的氛围。 “太仓促了一些,堪舆先生的消息仓促,我们要去,也会格外仓促……如果能有一些时间,我找回来老爷子……” “现在我也没有眉目,找不到他。”于通复杂的说道。 我抿了抿嘴,小声说了句:“恐怕,这就是命数……爷爷应该是等不起了,我们只能一试。” “嗯。”于通点点头,他眼神也坚决不少,道:“是命数,也可能是机会,师姐,那可是你爷爷,我会尽全力帮忙,能救出来活的堪舆先生,那我又有了易手先生的青睐,还算半个堪舆先生的恩人,那这可了不得,离了河未市,我都能在半个风水界横着走了。” ?停顿了一下,于通又咧嘴笑了笑,道:“要是师姐你美言几句,让我当了记名弟子,啧啧,那更是大机缘。”? 我深吸了一口气,认认真真的说道:“要是爷爷真能活着回来,我一定……” 话还没说完,我就发现后视镜里头的邓九刀,已经闭上了双眼。 我没再说完,只是和于通点点头。 于通继续开车,我取出来天乙贵牌看了看,第一和第三个孔洞颜色依旧,没有什么问题。 再接着,我也闭目休息。 等找到婆婆,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再不睡觉,等会儿我也撑不住了。 等到这一觉清醒过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我们刚好下高速。 到了收费站外头停了车,那里站着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不正是陈业吗?! 旁边还有个矮矮瘦瘦的男人,他们正望着我们的车。 于通推开了车门,我从副驾驶下来,邓九刀也下了车。 五人碰面,陈业恭敬和我打招呼。 另外那人上前,喊了声于老板。 于通马上做了介绍,说这人叫做胡猴,河未市地下消息精通无比。 这会儿跟着我婆婆的,正是胡猴的兄弟,他带我们去找。 胡猴连连点头,和我咧着嘴笑。 他和陈业相仿,都透着谄媚,显然是在讨好。 “先走吧,于通,你赶紧去检查。”我又催促说了一句。 于通说了个好字。 我们几人便分道扬镳。 于通开车离去,我和邓九刀在陈业的带领下,上了路边另外一辆商务车。 胡猴去驾驶室开车,我们全都在后排座。 “我婆婆现在在什么地方了?”我问了陈业一句。 陈业才说道:“一个小时前,姜敛婆进了一栋老楼,她是找人去了,我们的人也不好拦着,现在就在那楼外边等。” “要是人出来了,才会跟上去,我们现在过去,刚好能堵到她。”?我心头咯噔一下,喃喃道:“就是那个人。”? 一旁的邓九刀,眼中也多了几分锐色。 胡猴开车很快,很猛,导航提了好几次严重超速,他都没有丝毫在意。 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的车就停在了一个老式小区的门外。 这会儿阳光大的惊人,即便是车窗,都是微微发烫。 推门下了车,陈业和胡猴就在我们前边儿带路。 小区门口的保安竟然没来拦住我们,直接就让我们走了进去。 这会儿,陈业才低声说,刚才他们的人就已经给打过招呼了,打点了一下,所以不会有麻烦。 我点点头,心都悬起来了不少。 几分钟后,我们就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单元门外头。 那门后走出来一个低着头的人,和胡猴打了招呼。 胡猴点点头,那人又退了回去,都没有理会我和邓九刀。 我们进了楼道后,就开始径直上楼。 这会儿胡猴才小声告诉我,人在七楼。 我心跳的速度更快,邓九刀面色也绷得更紧。 几分钟后,我们到了七楼。 这里只有左右两个房门,有一个人,在更上方的楼梯那里露出来半个头,和胡猴打了招呼。 我眼皮狂跳,他们这种跟随方式,哪儿可能跟的丢人? 这会儿,邓九刀和我打了一个眼神。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让胡猴和陈业去上边儿的楼梯,我们两人在这里等就好了。 我声音压的很低。 胡猴和陈业都点点头,胡猴又指了指右边的房门,我表示明白了。 他们才立即朝着上方楼梯走去,两人和之前那人一起,隐匿在了视线的死角里。 我和邓九刀站在楼梯口,视线都落在右侧的房门前头。 本来,我是想上前直接敲门的。 思索了半晌,我又放弃了。 倒不如等婆婆出来,她自己出来的时候,肯定该问的都问了。 否则的话,万一再出麻烦,那人看有外人,而不说消息了,就平添了困扰。 我们等了足足半个小时,门才传来了吱呀声。 房门朝着里侧拉去。 一张带着笑容,苍老的脸露出来了一半。 她是侧着身体的,显然是在和屋内的人说话。 这正是婆婆! 下一刻,婆婆转过头来。 她的身体陡然就僵住了。 惊愕无比的看着我! 她眼中尽是茫然,和难以置信。 下一刻,她视线落到了我身旁的邓九刀身上。 她眼中便出现了一丝闪躲和慌乱。 婆婆的手,用力就往后一拉! 房门往回一缩,眼看就要关上! 我正想用脚去挡住。 邓九刀沙哑之极的声音却传来。 “柴姑,你还要躲着吗?” “你躲不掉的,我会跟你去,救姜子书出来。” “没有我和姜琳,你就是去送死,别说带不出来他,以后也见不着你孙女了。” ?“你不想见我不要紧,你连孙女也不要了么?!”? 第175章 观天相,看山龙,对穴眼 房门合到了最后一丝,却没有关上…… 邓九刀从我身旁走过,他干瘦如同老树骨节一般的手,抓住了把手,往后一拉。 门开了,婆婆还是站在原处。 只是她这会身体颤栗,脸色发白,眼眶也是通红的。 邓九刀继续往前走,已然来到了婆婆的身前,他抬起手。 我本来以为,邓九刀会将婆婆拥入怀中。 却没想到,他身体僵住停顿,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婆婆的肩头。 这就令我心头更复杂,显而易见,邓九刀已经摆好了自己的位置…… 他就连争抢心都没有了。 “柴姑,你一介女流,很多事情,就不要走在最前头了。” 邓九刀语气很轻,很柔。 “老邓,我……”婆婆终是开了口,她声音极为哽咽颤抖。 “走吧。” 邓九刀却没有再听,而是故意打断了婆婆,伸手拉住了她胳膊,将她朝着楼下带去。 婆婆同我擦身而过,我没有立即跟上,视线看着那屋门里头。 下楼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我迟疑了一下,却没有下楼,而是迈步走进了屋门中。 婆婆肯定该问的,都已经问的差不多了,她才会离开,刚好被我们堵着。 可我怕一件事,就是婆婆还会有隐瞒,不告诉我们全部。 现今知道爷爷消息的人就在眼前,我自然没必要直接离开。 入门后,一个拐角玄关,就看见了客厅。 还是老式的瓦斯灯,全屋的家具都显得很陈旧,黑皮的沙发坑坑洼洼,脱落了大半表皮,茶几上也满是创痕。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年纪少说得有七十岁的老人。 他手捧着一个搪瓷茶杯,浑浊的茶液冒着热气。 让我心惊的是,他双眼凹陷下去,满是虬结的疤痕! 这老人,竟是生生被人剜掉了双眼! “你,不是柴云。”老人薄唇微动,语气平静:“这里不欢迎外人,走,或者我把你扔出去。” 我微咬着下唇,轻声说了句:“什么人不算外人,婆婆是我爷爷姜子书的妻子,她不算。” “那我是姜子书的孙女,我是外人么?”说这话的时候,我手心还微微冒汗。 灯光映射下,这老人的太阳穴微微鼓起,青筋隐现,捧着搪瓷杯的手,骨节也分外分明。 从这些细节上来看,这人怕是比邓九刀都能打。 若是起了冲突,要么申河出来,要么我真就被扔出去了。 屋里头,却一下子变得格外的安静。 老人抬起头来,那双空落落的眼眶,却刚好正对着我的视线。 那狰狞虬结的伤疤,让我身上都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他双手也略有轻颤,搪瓷茶杯中的茶液,发出一阵阵涟漪。 “姜子书,终归只是堪舆先生,他能推断到发妻会走出黄洪村,却算不到,居然还跟上自己的孙女。” 老人的声音极为沙哑,还透着叹息。 他语气,明显已经缓和下来。 我心头微喜,往前走了两步,恭敬说道:“不知道长辈尊姓,晚辈叫做姜琳。”老人又沉默了半晌,才告诉我,他叫何千屿,他知道我叫姜琳。 当初姜子书离开之前,还和他说了,自己孙女刚好出生,取名姜琳,只是来不及回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头有些心酸,又有些说不出的埋怨。 爷爷对于“事”的看重,显然是超过了亲情…… 微咬着下唇,半晌我才缓过来一丝劲儿,低声道:“我想知道,我爷爷当年和您说了什么,去哪儿找他。”何千屿饮了一口茶,他说道:“柴云已经悉数听去。” 我沉默片刻,和他说了,婆婆独自一人离开的事情,我怕她再有隐瞒,或者是找机会再单独上路。 我这番话说完,何千屿明显愣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这就是姜子书压抑她的结果,觉得那是对她好,但却将她刚烈的性格抑到了如今。”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显然,爷爷做法很极端,若是他一直在,婆婆说不定也就“安分”了一辈子,被保护一辈子。 如今,却成了不可能。 场间氛围太压抑,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千屿又叹了一口气,他才说道:“姜子书十八年前,最后所去之地为嘉陵。” “汉水南入嘉陵道而为西汉水。他说过,若是要找他,需观天相,看山龙,对穴眼。”“其实,柴云找不到他,因为她只是一个敛婆。”“姜子书那番话,是想要柴云断了念想,我刚才和她说过了,她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我也告诉了她,一十八年过去了,姜子书都没回来,恐怕只剩一具尸骨。” “她依旧坚持,说要去嘉陵,即便是死,也死在那里。” 何千屿的面色极为复杂。 我面色变了变。 爷爷居然是这样的用意? 下一刻,何千屿又告诉我,既然来都来了,就好好劝说柴云,让她不要再执拗,接受现实。 我抿了抿嘴,低声道:“婆婆性格很刚烈,我劝不了。”“何爷爷,当年的事情,你还知道更多么?我会陪婆婆一起去嘉临,我爷爷,还未曾成枯骨。”我认真说道。 何千屿眉头紧皱,他眼眶的筋肉都跳动了几分。 “姜琳,柴云执拗,你是年轻人,又何必一样执迷不悟?十八年,他既然出事,用什么苟活到现在?况且,那观天相,看山龙,对穴眼,也需要风水先生才能做到,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风水先生。” “姜子书为堪舆大先生,他带的路,就得风水术堪比他,或者是同源的先生,才能找到穴眼。”何千屿的语气,都变得严厉了许多。 甚至他直接站起身来,那宽厚的身体,更显得压人一头。 上方的瓦斯灯灯光,都被他挡去了不少。 我心惊之下,本能的后退了半步,双手捏紧了衣角,我抿着嘴。 何千屿冷冰冰的面色,显得咄咄逼人! 不,他这是觉得我和婆婆执迷不悟,不通情理。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认识周堂么?” 何千屿面上多出几分疑惑,他语气不变:“周堂解梦,你爷爷当年的好友,若非他只会解梦,和你爷爷齐名的就不是易手先生了。” 第176章 有砂无水不观山 我心头咯噔一下,没想到何千屿会提到铁相关…… 我更没想到,他对周堂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当然,他也说了其缺点,手段单一。 不过,这也刚好正中了我下怀。 我认认真真的说道:“是周堂告诉我,爷爷还活着,只是他时间可能不多了。”何千屿的脸色,陡然大变! 下一刻,他的脸都涨红了不少。 没等他说话,我又轻声说道:“穴有三吉,葬有六凶,有砂无水不观山,砂水相连龙穴出。” 何千屿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抬起手,五指摊开,似是要朝着我摸过来。 他那骨节分明,练家子的手,我哪儿敢靠近?! 何千屿的身体,却颤抖到了极点。 他喃喃的说了句:“有砂无水,不观山,姜子书将这句话,说了起码百八十遍。但其余的,他没说过。” “这是他的堪舆之术!他十八年都不在黄洪村,你是怎么学会的?”我抿了抿嘴,才低声说道:“这就不方便告诉何爷爷了。只是我爷爷没死,我又有和他同源的风水术,是不是,就能找到他?” “何爷爷同我爷爷是好友,您多说一些事情,就让我们把握更大。”结果,我话音刚落,何千屿却不言不语,他直接转过身,手在沙发旁边摸索出来了一根长棍。 他杵着长棍,叮叮当当的探路,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边是一个房间…… 片刻,何千屿进了房间,屋门便砰的一声,严严实实的关闭。 我怔住了啊。 本来我以为,我说出来那些话,打消了何千屿的疑虑。 他就会直接告诉我,爷爷还有说过别的什么,或者关于那一行的其他事情。 我相信,他知道的肯定不只是爷爷的下落。 可我完全没想到,何千屿居然……直接就进房间了,还紧闭着房门…… 他还是不愿意说,直接就回避了我? 我攥紧了衣角,在原地站立难安。 我不知道怎么办,压低了声音,喊了句:“申河……” “等。”申河只是回应了我一个字。 结果下一瞬间,刚才那房门,砰的一下又开了。 何千屿一手还是持着那根长棍,肩头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就像是行李一般。 “我,同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可以路上说。”何千屿的声音略沙哑,但却格外直接。 他这话,才当真让我惊住。 他虬结的眼眶还是对着我,虽然眼瞎,但他的方向感也当真是敏锐。 “姜子书,欠了我一件事,当年我这双眼珠子废了,不然,我会跟着他同去。” “如今他既然还没死,你们即便是能找到路,但也很难将他救出来,我这老骨头,还尚且有点儿用处。”何千屿开口说道。 我抿了抿嘴,何千屿的话,却让我想到另一层…… 爷爷到底欠了多少人……多少事情? 为什么和他相关的人,我见了,都能知道,他答应了别人的事儿还没做?! 不过,除此之外,我心头还是喜悦。 何千屿身手绝对不凡,爷爷当年的好友,肯定不会弱到哪里去。 有这样一个人帮忙,我们把握肯定会更大! 思绪至此,我咬了咬下唇,低声感激道:“谢过何爷爷。” “走吧。”何千屿倒是不多言,示意我带路。 我转身朝着客厅外走去,何千屿紧跟着我身后,叮叮当当的声响,是那长棍在探路。 出了屋子,我径直往楼下走去。 这期间,我稍稍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楼道,那里已经没人了。 不多时,我们就下了楼,到了单元外。 外头只剩下了陈业,邓九刀,还有我婆婆。 陈业和邓九刀瞧见我身后有人,眼中都透出诧异。 婆婆的面色却变了,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又茫然的看着何千屿。 “何二哥……你……”婆婆抿着嘴,一句话却没说完。 “柴云,你太执拗了,要是你告诉我,你孙女学了姜子书的堪舆术,我就会让你带着她同行,你却只字不提。”何千屿语气略沉。 他的话,却让我更惊。 婆婆叫他何二哥。 那他和婆婆是什么关系,或者换句话说,是和爷爷,有更深层的关系? 婆婆身体僵硬,她张了张嘴,却没再说出来话。 “陈业,先带我们去铺子上,等于通过来,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我开口,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陈业连连点头,他又说道:“刚才老大才打了电话,问我情况,我都和他说了。”“他也没什么大事,说是一点点骨裂,已经处理了伤势,开了药,这会儿应该回铺子了。” 听闻于通没事,我心情也松缓了不少。 陈业立刻做了请的动作,示意婆婆和邓九刀跟上。 我轻声和何千屿说:“何爷爷,你跟我来。”不消多想,我就知道,是找到人完成了任务,胡猴等人离开了。 所以我也没多在意他们其余几人。 很快,我们就离开了小区。 路边,胡猴并没有开走那辆车。 陈业开了车门,上了驾驶室,我们剩下四人刚好去了后排座。 上车后,婆婆就一直看着车窗外面,她沉默寡言。 邓九刀坐在另一侧,他也不说话,只是手压着砍头刀。 我和何千屿坐在最后排,何千屿忽然说了句:“有一股很浓,挥散不去的血腥味,还有一股子地鬼驳杂的味道。” “开车的那个是普通人,还有个人跟着我们,是个刽子手?” “度过了惊蛰日,没有死的刽子手?”何千屿这话,让我愣了一下。 邓九刀却脸色骤变。 他猛地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何千屿。 我此时也才反应过来…… 何千屿,一语道破了邓九刀的秘密!? 婆婆没有看着车窗了,她回过头,眼中是透着惊疑,视线看向了邓九刀。 “你眼睛瞎了,能看到什么?不要胡说八道。”邓九刀声音明显有些慌乱。 我赶紧伸手,拉了拉何千屿的胳膊。 何千屿不再说话,他似是明白了什么,低下来了头。 邓九刀看了看婆婆,他勉强笑了笑,又道:“你别听他胡说,我没事。”婆婆眼中却复杂了不少,她没说话,眼中又有几分歉意。 也就在这时,我耳边忽然听到了申河的话音。 “你们不要直接贸然去救人,尽量回一趟黄洪村,如果能拿到你爷爷其余的东西,再去不迟。” 第177章 讨要或者抢 我心里咯噔一下。 可申河这话并不无道理。 爷爷的遗物之中,肯定有类似星曜塔之类的存在,甚至可能会有爷爷其余传承。 这样一来,我们的把握的确会更大。 毕竟爷爷所去的地方,同去了不少人,全都是风水术高超的先生。 而我们这一行人里头,除了我会皮毛的堪舆风水术,其余的人都只是身手高超。 若是对比当年,恐怕我们这些人的身手,也不够看,数量还极为单薄…… 我轻轻点头,手按在了胸前的天乙贵牌上,算是回答了申河。 我稍微往前倾了倾身体,轻身在婆婆耳边说了,我们要回去一趟,取爷爷剩下的遗物,然后再出发。 我这话,显然直接就打破了现在的氛围。 婆婆脸色僵硬了不少,她沉默片刻说道:“你爷爷还没死,所以,不是遗物。” ?我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说的不对。 我点点头,复述了一遍,我们去取爷爷的东西。 这当口,车已经停在了于通的铺子外头了。 众人下车后,我走在最前边儿。 现在天色还黑,这会儿月亮不知去向,黑的有种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到了铺门前,我就瞅见了于通,他正坐在黑木柜后面。 只不过于通有些怪异,他苟着头,没有起来喊我们。 这完全不符合于通平时的性格。 尤其是这会儿我们找回来了婆婆,按道理,他应该情绪更高涨才对。 “于通?”我喊了他一声。 于通还是坐在黑木柜后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邓九刀面色警惕,婆婆也是疑惑,陈业更喊了一声老板。 可何千屿的脸色却有所变化,他警惕了不少,手中的长棍朝着左右四处点了点。 叮叮当当的声响传来,他忽然低声说了句:“这地方,养鬼?四周都是,还有个跑出来了。” 我心头一紧,面色都微变了几分。 何千屿本事的确不小,居然不看,都能察觉到说养鬼。 于通这些货柜子里的东西,的确有小鬼。 但跑出来了…… 就是有东西出问题,于通才会出问题,他中招了?! 我往前多迈了半步,抬手,拦住了婆婆和邓九刀的往前。 再接着,我迈大了步子,直接就到了黑木柜旁边。 我更警惕的看着于通,要伸手去拍他脸。 可就在这时,于通却朝着侧面重重的倒了下去。 我面色再变,赶紧伸手去拉他。 结果于通本来就重,这忽然一下,我根本拉不住,手拽着他衣领子,还将他衣服拽破了,他砰的一声,就重重倒在了地上。 从他的脸上,更是陡然窜出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朝着我脸上扑来! 我心头大骇! 不过,我脸上却是一凉。 就好像有一层水覆盖其上! 同时,我的手不受自己控制,猛地抬将起来,手指刚好正对着那黑漆漆的鬼东西正中。 嗤的一声轻响,那鬼东西崩散成了一团黑雾…… 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头蹦出来了。 刚才那动作,可不是我自己…… “上一次那个人,这鬼东西也是他的。”申河的声音同时传来。 我抿着嘴,心都沉下去不少。 我自然也认了出来,这是上次那个衣衫褴褛的光头,弄过的黑影。 陈业还被折腾的不轻,最后他被申河赶走了。 可他要那阴牌,里头是他女儿。 结果阴牌却被于通卖了,东西拿不回来…… 当时申河就说过,这件事情不好了结,那男人身上可能会有更凶的鬼东西。 现在……他果然动手了…… 我没有说话,蹲身了下去,在于通的身上翻找。 这期间,婆婆和邓九刀走到了我身后。 何千屿杵着长棍,叮叮当当的走到了黑木柜前头,他忽然说了句:“还有人丢魂了?” ?我抿着嘴,心里头更压抑了。 何千屿说的没错,于通的确丢魂儿了…… 可我觉得,不简单是丢魂儿。 他应该是被带走了…… 很快,我就在于通的身上摸出来了一个小纸条。 这纸条上头写着一个地址。 当时,本来是申河接了那男人给的纸团,之后申河交给了我。 我和于通说了那人女儿的事情后,就将纸团事后给了他。 “应该被带去这个地方了。”我喃喃道。 ”落单了,我们疏忽了。”申河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耳中。 我抿着嘴,不知道怎么接话。 于通的确落单了,可这一次事态紧急,再加上那么久都没出事儿,直接让我放松了警惕。 旁边的邓九刀他沉声说道:“妮子,你是说于通的魂儿,被带去纸上的地址了?”? 其余人是听不到申河的声音的,只有我的自言自语。 婆婆也是一脸询问。 我点点头,说了个对字。 微咬着下唇,我又道:“可直接过去,会有一些问题,我们和那人有冲突,想要他放人……基本上不可能。” ?“只能……先去看看?”我最后句话,不只是给邓九刀和婆婆他们说,还是在问询申河。 “做两头准备,让人去将那人的女儿讨回来,我们同时去找他。”申河声音再次入耳。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莫要发无故的善心,于通的命更重要。”?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于通扶正,靠着墙坐下,这才站起来身。 ”陈业,你知不知道,前几天你们老板,还去哪儿做了生意?他卖了一样东西,八十万。“ 转头,我直接看向了陈业。 陈业站在铺子中央,他显然是手足无措。 低头,陈业思索了半晌,才面色苍白的说道:“是卖了东西,不过,不是河未市的人,那是个以前和老大做过生意的阿赞,前几天他偶然到了这里,老大和他吃了顿饭,顺便做了生意。” ?“不晓得……有没有走。” ?我脸色变了变。 如果人走了的话,那阴牌肯定是要不回来了。 我们就只能硬将于通抢回来! 可这风险也太大…… “陈业,你马上去找那个人,将于通卖给他的东西拿回来,能买回来最好,如果买不回来……”?扭头,我看向了婆婆和邓九刀。 迟疑了片刻,我说道:“婆婆,邓爷爷,还有何爷爷,你们能跟陈业一起去么?于通之前说过,卖出去的东西不好收回来。” 第178章 谈崩 “如果买不回来,就只能强硬一些了……” 陈业的脸色再变,他咬了咬牙,说道:“不能抢……抢的话,招牌就坏了,那位阿赞,业内和他合作过的人太多……” “于通的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我盯着陈业,又说了句。 陈业脸更白了,几乎面如金纸了。 “我会尽力买回来……几位……还是跟着我吧……”他这句话,显然说的有气无力。 婆婆和邓九刀同时点头,何千屿嗯了一声,倒是没二话。 陈业转身就匆匆朝着铺子外走去。 他们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同样走出铺子,回头关上铺门后,我低头看着那纸团上的地址,然后就在路旁拦车。 虽说天色很黑,但这里还是市中心,车不少。 很快我就拦到了一辆出租。 上车后,我给司机说了地址,催促他快些过去。 并且我实在是忍不住,小声问道:“申河,他不会对于通怎么样吧?要是陈业他们拿不回来阴牌,我们打得过不?”? “他本身没多厉害,厉害的是身上的东西,打不打得过,还不知道,但他身上的东西不简单,并且不止一个。”申河回答了我。 我手下意识的捏紧。 司机还透着后视镜看我,他眼中略诧异,尤其是视线在瞟我耳朵。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以为我打电话? 不过一个外人,我就没在意那么多了。 低声和申河说了句:“我们肯定得救于通,得尽全力。”? “好。”申河只回答了一个字,却让我觉得心头定了不少。 司机不看我了,我能看到镜子里头,他额头上明显有汗水。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到了地址。 给钱下车,看了看路边立着的牌子,这里的确是洋山街。 这街道很老了,两侧的路灯晦暗,依稀能看清,这里的建筑,还有几分欧式的风格。 恐怕这里的房子,比我年纪都大。 “十九号。”我低声说了句,就朝着前方走去。 街的左边,是单号,右边是双号,每栋房子都不小,走到十九号的时候,都快到了街道中央了。 并且这十九号……并不是一个单独的房子。 这是一栋楼! 并且其门头是拱门一样的装潢风格,上边儿还有脱了漆的几个字。 “洋山区红十字医院。“?我脸色变了变,这是荒废的医院?! 这么大,我得上哪儿找那人?! 我微咬着下唇,心头的不安,更加重了数倍。 不过,我没有耽误太久,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就迈步走进了大门。 入口的过道,分明就是这老医院的大堂。 墙边还有指路的灯条,勉强还在苟延残喘的发出绿光,只是这光太幽暗。 勉强能看清,一侧是挂号的位置,另一侧,是药房。 大堂左边就是楼道。 我还要往里走。 可胸前却是微微一凉,紧跟着,申河就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抬手,按住了我肩头。 下一刻,他抬头,朝着上方天花板看去。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上边儿有什么? 顺着申河的视线,我同样抬起头来。 我脸色顿时骤变。 天花板上,紧贴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周身上下都是黑红色,干涸了的血迹。 尤其是他的脸上,还缠着一小半的绷带,只是露出来了一只黑漆漆的眼睛。 这不是人……是个死鬼…… 刚才我居然没发现他,就让他在上面盯着我…… “这地方,太多死人了,阴气太重,你发现不了。” “我们不能上去,不然恐怕自身难保。除非……”申河说到这里,话音却戛然而止。 紧接着,申河忽然抬起手! 那死人的身上骤然出现了大量水迹,在他脖子的位置,甚至形成了一个手印子,要锁他的喉! 再下一刻,那死人忽然重重的朝着下方坠落。 我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申河单手束起,就像是掌刀一样,要扎穿那死人的胸口! 就在那死人要碰到申河的瞬间,他忽然一颤,身体猛地在半空中蜷缩。 紧跟着,他发出一声尖锐怨毒的哭声,居然朝着前方嗖的一声飘飞离开。 我本能的往前迈步要追。 申河另一只手还是按在我肩头。 “那人住在这里,这鬼东西,是看门的,现在去报信了,我们等。” 我心跳的速度,分明一瞬间加快了数倍…… 稍稍平复下来之后,我才点点头…… 还是申河足够冷静…… 单独是我的话,我肯定会进去找那人。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约莫几分钟后,脚步声传来。 大堂右侧的一条通道,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褴褛的衣服,光头,整张脸都冰冷无比,没有任何情绪。 “我女儿呢?”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之后,就冷冰冰的说了句。 我一时间,没回答出来。 他幽幽的说道:“上一次,我说了,我们是同行,你身上的东西凶,我也给了你面子。”? “可你让我等了很久,都没将我女儿还回来。” 他又幽幽的说了一句话:“你的人,我只是拘走了魂,如果你想带回去,将我女儿还回来,不然的话,天亮之后,我就将他做成阴牌,以后他就别做人了。”? 我脸色骤变。 申河还没有动手的征兆,我就知道,恐怕此行,是动不了手了…… 可他居然要将于通做成阴牌,那不就是活脱脱把于通养成了鬼?! “你女儿,我尽力去讨回来了,发生了一点意外。”?“你放了于通,她,我肯定还给你。”我深吸了一口气,慎重说道。 结果那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整个人都阴晴不定起来。 “讨回来?你们将她送了?”他的语气,都瞬间冷的成了冰! 再下一刻,他的眼中,尽是杀机。 “你们开的佛牌店,是将她卖了出去!?”又一句质问从他口中挤出。 被他一句话说穿了于通做的事情,我面色就抑制不住有几分慌乱。 “这的确是意外……我已经差人去讨回了……”我又咬牙说了句。 他脸上只剩下了浓郁的杀机,幽冷的说道:“讨回?做这档子生意,你不知道,如果她认主了,就只能是小鬼,再不能借体还魂了吗?” 第179章 看穿 我脸色也再变。 因为这事儿,我的确是不知道…… 于通没和我说过,我也没从事过佛牌生意。 “我……”开口,我这句话没说完。 他幽幽又道:“我当你是同行,你却当我是蠢货,看来,我应该直接钻开那胖子的脑袋,看清楚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也别走了,你身边那个鬼东西,刚好也让我做了阴牌。” 他语罢的瞬间,直接踏步往前。 申河身体陡然一侧,挡在我身前。 瞬间,我们身前的地面,都是湿漉漉的水痕。 申河的身体消失不见。 水,飞速蔓延到了那人的脚下。 一双手,忽地从水中探出,直接抓向那人的双腿! 这就和申河对付崔三花的手段如出一辙! 申河抓住他双腿的时候,就用力往下一拽! 他身体一颤,往下没入了约莫半尺! 紧跟着,水消失不见了…… 申河的身体陡然在他身边出现。 而他的脚,从脚踝的位置,居然生生嵌入了医院的地面…… 这里的地可不是村里头的泥路,是水泥地面! 他不可能像是崔三花一样再把腿拔出来! 我心头惊喜。这一招申河先发制人! 说时迟,那时快,申河的手直接抓向他的脖子。 他却冷冰冰地看着申河,口中挤出来了几个字。 “郑吞武。” 一只手,毫无预兆的从那男人胸前探出! 直接重重地抓住了申河的手掌! 不,手并不是真的从胸口出来,而是那男人胸前挂了一个牌子。 那佛牌漆黑,其上缠着一条条黑色的线,还能隐约看见一些花纹。 申河脸色微变。 他朝着后方蹬蹬退后了数步。 那只手还是和他抓在一起,并且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完全从那佛牌里头钻了出来。 我心头骇然。 那佛牌里头的小鬼,恐怕都不能称之为小鬼了。 黑绿色的军衣,银灰色的铁盔帽,隐现的脸皮上,能看到一些黑色的花痕,他腰间还挂着刀。 他一手抓着申河的手,另一手,直接抽出腰间的刀,当头朝着申河的脑袋劈去! “小心!”我惊呼一声。 申河的身体,陡然消失不见,地面再次出现一片流淌的水。 瞬间,佛牌里头钻出来的那鬼,直接陷入了水中。 光头男人冷冰冰地盯着地面,忽然用力往外拔腿。 他脚上黑气滋生,在他的脚旁边,竟趴着七八个死人,那些死人正在用力的挖着地面……他的腿抬了出来! 我更是心惊。 申河正在和那小鬼斗,这男人再过去,申河肯定得落入下风。 “张雪!”我低喝出声。 黑红色的雾气立时从我身上弥漫而出。 张雪的虚影出现在雾气中,她朝着那男人直冲而去! “还有一个?!” 那光头男人惊疑地盯着我,眼中更是不敢置信。 “两个魂魄勇,你怎么可能养的住两个?” “不,不对,它们身上没有鬼花,不是魂魄勇。”“你身上没有佛牌,你是用的什么养魂?” 光头男人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贪婪,甚至比崔三花当时露出的贪婪更厉害。 我眼皮狂跳,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这男人之前就当我是同行。 可现在,被他看穿了…… 转瞬间,张雪就到了他面前。 光头男人抬手,却从腰间抽出来一根长长的尺子,直接朝着张雪的脸上抽去! 张雪双手陡然朝着前方一抓,接触到那尺子的瞬间,她一声惨叫,黑红色的雾气溃散不少。 不过后退之后,她又猛地朝着那光头男人冲去。 地上那些挖地的死人,早已经吓得不见了踪影。 除了这光头男人养的鬼,其他的东西,都不敢入场。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我也差不多看出来了。 申河思考的能力更强,张雪虽然凶,但是更多还是横冲直撞。 眼见着张雪又要冲到那男人脸上。 那男人的尺子,又要朝着张雪脑袋抽去! 张雪的身体,居然先行溃散成了一团黑红色的雾气,直接从那尺子上穿过。 再下一刻,她在那男人身旁出现,狰狞的张口,直接咬向他的脖子! 显然,那男人已经无法用尺子抽开张雪了! 这会申河和那小鬼斗得如火如荼,几乎不分上下! 张雪要是得手了,我们此行就成了! 可偏偏在这时,那男人左手又在胸口一摸。 他从衣服下面,居然拽出来了另一个佛牌! 那佛牌的颜色更为暗沉,就像是泥巴捏出来的一样。 灰黑的颜色,甚至还有几分粘稠发亮。 并且,这佛牌有七个面,每一个面,都是不同的女人脸…… 那男人直接将佛牌正对着张雪的脸! 一股子淡粉色的丝线,飘飞而出,缠绕住了张雪的身体…… “你的怨气,很重,她,这是在奴役你?”“到我身边来,我可以帮你完成你没完成的遗愿,供奉你,你不会被奴役。” 那男人喃喃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引诱。 我脸色再变。 因为张雪,居然停下来了。 她一双黑红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男人手上的佛牌。 丝线,似乎正在往里收缩,要将张雪给拉拽进去。 “张雪!你别被他骗了!醒醒!”我惊疑地喊道。 可张雪并没有回过头来,她就像是听不见我的话一样…… 我才发现,那些丝线缠绕在她头部更多,几乎将她耳朵给堵死了。 我已经站不住脚了,从布袋子里头快速抽出一柄匕首,直接就朝着那男人冲去! 十几步路,我就到了他跟前。 扬起匕首,我朝着他胳膊上扎去! 他右手还持着那尺子,却朝着我的脸上就是一抽! “嗤!”的声响,呼啸中几乎带着破音。 我被他“啪!”的一下抽中了左脸。 而我手中的匕首只是在他的胳膊上擦过,割破了衣服,并没有伤到他! 可他这一尺子,却抽得我脸上剧痛,脑袋都是一阵昏沉,像是魂儿都要被抽出身体…… “等收了你的鬼,我还要你养鬼东西,顺道把你也收了!” “你这女人身上的味道,也很特殊,很勾人。”那男人舔了舔嘴角,又幽幽地说道。 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更让我心惊的是,他还看出来了我的阴女命?! 第180章 烤魂 那男人语罢的瞬间,他侧身,朝着张雪逼近数步,手中的佛牌却直接朝着张雪的头脸上压去。 我用力咬住了舌尖,疼痛让我闷哼一声,总算清醒过来。 “张雪!你醒醒!”我又惊慌的喊了一声。 张雪还是没清醒过来。 我再一次往前迈步。 佛牌已经落在张雪的头顶,其上方,有一张脸正在挣扎扭动,逐渐变成了黑红色,居然要变成了张雪的模样一般…… 那男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更兴奋。 我更慌了啊。 申河明显想要往这边靠过来。 可那个小鬼却极为难缠,申河压根无法来帮忙。 我急的眼睛都红了,伸手去抓那男人胳膊,他又一次扬起尺子,抽向我头顶。 我快速闪躲,可还是被打了一个正着。 闷哼一声,我跌跌撞撞的退后了好几步。 “你不用急,等收了她和那水里头的鬼东西,我就会好好的把你收下。”那男人又舔了舔嘴角,他神色令我恶心的都发抖了。 脑袋还是眩晕,就像是要丢魂儿一般。 眼看着张雪即将被吸入佛牌,我咬着舌头,又迫使自己清醒,挤出来了最后一句话。 “张雪!你不要小丫了吗?!” 我这句话落下的瞬间。 张雪的头上,身体,忽而溢出了大量的血水。 那些粉色的丝线,一下子全部松开了。 那男人面色惊变,就想要抽手后退。 张雪怨毒无比的盯着他。 双手猛地往前一插! 居然硬生生插进了他的肩膀里头! 一声惨叫陡然传来,那男人双臂一软,直接垂在了身侧。 “你想分开我和我女儿!我吞了你!”张雪更是狰狞凶恶,张开了嘴,狠狠朝着那男人头顶撕咬! 那些血水,化成了更血红的雾,雾气缠绕着那男人,他身上逐渐出现了一个虚影,就像是他的魂魄,都被张雪拉出来了一样。 张雪就是要撕咬他的魂儿! 就在这时,另一头和申河撕咬的小鬼,忽而崩散成了一团雾气。 再下一瞬,那幽绿的雾凝结在张雪和那男人身前。 一把刀,狠狠斩向张雪的头脸! 申河也在刹那间到了张雪身后,抓住她肩头,二人飞速后退到了我身旁! 虚影瞬间回到男人的身体中,他粗重的喘息着,腰背都直接弯了下去,就像是直不起来了一样。 男人苟着的头,用力往前抻着,他双臂还是垂在身侧。 “好!很好!越凶,我越喜欢,你们给我等着……” 他说完这句话,猛地转过身,就朝着大堂后方的通道跑去! ”追?!”我不安的说了一句。 申河神色阴晴不定,此时张雪的状态,要和之前大不相同…… 本身她身上随时是黑红色的雾气,此时,血红占据了大半。 她整张脸上的怨念更重。 “这楼里头,还有东西,追上去可能……”申河话还没说完,他眉头皱的更紧。 “可于通……”我咬住了下唇。 于通,我是肯定要救出来的。 只是,我却不能硬要求,申河去卖命…… 一时间,我心头更煎熬了。 煎熬自己在这种关头,却只能在原地着急…… “于通的确要救,你等一等,我去探查一下。”申河语罢,他忽而俯身在地上。 地面变得格外湿润,水汽正在刚才那男人逃走的方向蔓延。 也就在这时,我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我赶紧摸出来,才发现这电话居然是陈业打过来的! 我立刻接通了电话,手机里头却传来嘶嘶声,还有断断续续的话语声。 顿时我就明白,是信号太差。 这地方阴气怨气太重。 “陈业打过来的电话,可能是把他女儿讨回来了,我出去给他打过去。”我立即就告诉了申河。 ”嗯。“申河应了一声。 转身,我匆匆朝着老红十字医院的大门走去。 张雪要跟上我,我赶紧低声道:“你在申河旁边,外边儿没危险,你守着他。”她这才停下来,没有继续往前。 转眼,我就走出了大门。 刚才电话已经因为没信号中断。 还没等我打过去,陈业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我接通之后,陈业仓促的声音就传来。 “小姜敛婆,你们见到那男人了吗?你听我说,我晓得他是谁了,他很棘手,你们千万得小心!”?陈业的话音更急促。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立即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他女儿呢?” “泗水阿赞和我讲的,那人叫做苦阿满,是东南那边儿的巫术师,他厉害的不只是阴牌,还有降头术,泗水阿赞就是追他,追来的河未市。” “阴差阳错,从老大手里头买到了苦阿满的女儿,她从小也学降头术,因为意外丧命,苦阿满一直在找适合她借体还魂的人。” “泗水阿赞说,让我们不要去招惹苦阿满,他会对付……” 陈业这一番话极快,更说出来了不少关键信息…… 虽然我不懂巫术师是什么。 但我听明白了……那苦阿满还有更厉害的本事没用出来…… 可我们哪儿能等泗水阿赞去对付苦阿满? 那会儿,于通恐怕早就成阴牌小鬼了。 刚才我们斗的这一下,足够让苦阿满马上将于通炼了。 至于陈业所说那些“巧合”,除了是真的巧合之外,就是这泗水阿赞,不会再将装着苦阿满女儿的阴牌交出来…… “陈业,问清楚,怎么对付苦阿满,你们赶来洋山街,如果这个阿赞能来更好,不能来,你们就快些,我们要救于通。”我语气很坚决。 陈业哆嗦的应了一个好字。 我挂断了电话。 同时,胸口传来了极为冰冷的凉意,似是申河在提示我一般。 转过身,我快速回到了红十字医院里头。 申河和张雪在等我。 他和我点点头,低声道:“应该找到了,他刚才也受伤不轻,被伤到了魂,我们进去。” “他叫苦阿满……”我压低了声音,和申河讲了刚才陈业说的所有话。 转眼间,我们已经走进了大堂后面的过道。 这里的光线,要比外面更晦暗了。 整体虽然不影响视线,但绿中又透着暗红色的光,当真让人心头生寒。 我刚阐述完事情,我们就到了楼梯口。 往上走的同时,申河皱眉低语:“很怪异的人,我没见过陈业说的这种手段。” “可现在于通的处境很不好受,我们要趁那人伤了,先带走于通。” 我用力点点头,完全赞同申河的说法! 我们一连上了四层楼,每一层楼道口的时候,我都觉得那里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不过,申河都直接往前,我们根本没停下。 一直到第五楼的时候,申河走进了楼道。 转眼,我们到了一个房门前头停下。 申河抬手,直接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很幽闭的房间,暗沉沉的绿光萦绕。 屋内,摆着一个长条的桌案。 桌子上头,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有打开只有空壳的佛牌,有一些破烂的衣物,居然还有几根人的手指头…… 不,那不是人的,而是尸体的。 我一眼没瞧见于通,却见了个小陶人。 那陶人肚皮挺得老大,被一根铁丝挂着,悬挂在一个巴掌大的火炉上烤着。 隐隐约约,我听到了哀嚎和惨叫。 第181章 中降 “于通……”我死死咬着牙关,眼眶都红了。 申河也盯着那陶人,低声道:“生魂在里面,火炙魂,还准备了尸指,是烤魂之后,藏入指中?上面有符文。”? 我没有接申河的话,直接迈步进了屋里头。 申河同张雪紧跟在我身旁。 转眼间,我们到了桌前。 我立即伸手,一把推开了那大肚皮陶人下边儿的小火炉。 耳边的哀嚎惨叫,瞬间就消失不见。 我心头一喜,喃喃道:“于通,师姐来救你了。” 抬手,我就朝着那陶人握去。 申河和张雪极为警惕地看着四周。 隐约,我耳边还听到了一些说话声。 只是到底说的什么,我却没听清了。 碰到那陶人的瞬间,我只觉得手上隐隐有些发疼。 耳边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些,是在说:“别碰我……”?这声音,果然是于通的。 “是我,于通……你别怕。”我又压低了声音说了句。 紧紧握着陶人,我盯着桌上其它东西,更觉得恶心。 另一只手在桌上一扫,将全部物事都扫到了地上。 “咱们走。”申河低声道。 他在前面带路,张雪在我身后断后。 我们几人走出房间,朝着楼道走去。 经过四楼楼道的时候,在楼梯口,却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头上满是绷带的男人,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我被吓了一跳,申河压根没理会它,只是低声告诉我,它是这个医院里头的孤魂野鬼,投不了胎,怨气牵连,也无法离开,并不是那苦阿满养出来的东西。 我听明白了一点点。 又下到三楼,二楼,我还看到一些藏在楼道里头的鬼东西。 尤其是在二楼的时候,有一个面容俊朗,可半个身体都满是缝痕的男人,喊我带他走。 自然,我也不可能理会他…… 从红十字医院出去,到了洋山街的大路上,我觉得身上满是汗水。 申河和张雪同时消失了,全部回到了天乙贵牌里头。 低头,我看了一眼手中的陶人。 这会儿,陶人冰凉了很多。 只是,我手上却有丝丝缕缕的伤口,我在哪儿把手弄伤了?! 此外,陶人身上,还有一些怪异的符号。 说不出的麻痒感觉从手上传来。 我将陶人装进了衣兜里头,又在身上用力蹭了蹭手掌,麻痒的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下意识的,我回头看了一眼。 因为有种本能,让我觉得,身后似乎是有人在看我…… 人,并不在红十字医院门口。 我往上仰头,看到了楼上那些窗户。 二楼,一个窗户是开着的。 那个光头的苦阿满,不正直愣愣地盯着我么? 不过,这会儿他脸上非但没有愤怒,反倒是隐隐有种怪异邪祟的笑容。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他怎么这么笑? 我们都趁着他受伤……将于通救出来了…… 还有,刚才虽然阴森可怖,但实则没遇到什么凶险,他甚至都没来阻拦?! 申河其实都说了,这里还有更凶的东西…… 是因为苦阿满不想冒险和我们斗了吗? 我刚想到这里,耳边听到了申河的低语。 “先走,刚才他没出来动手,我却感觉到有东西盯着我们,这人,很怪异。” 我眼皮狂跳,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快步朝着洋山街外走去。 我刚走到街道口的位置,一道刺目的白光传来,让我眼睛一阵生疼! 本能的反应,让我朝着路边闪躲。 我走的太急,压根就没注意到前面有车过来。 耳边却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 “小姜敛婆!” 刹车声同时传来,我勉强恢复了视线,才发现,停在我身前的,不正是陈业的车么? 车窗被打开,陈业探出头来,愕然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心头咚咚直跳,立即说道:“成了,我们走。” 陈业眼中更惊愕,他喃喃道:“老大救出来了?” 我用力点头,快步走至副驾驶,拉开了车门,直接上了车。 后方的视线感更重,我回头一看,坐在后排的不正是婆婆,邓九刀,还有何千屿吗? 邓九刀和婆婆都皱着眉,眼中有询问。 我同他们点点头,低声道:“没事了。”? 他们两人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 至于后方的何千屿,虽然他眼睛是瞎的,但他的脸还是朝着我,点点头,他的神色显然镇定更多。 车上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显然,那泗水阿赞并没有来帮忙。 陈业已经调转了车头,朝着外面开去。 路上,我才问陈业,那泗水阿赞具体是什么态度? 其实,这会儿我想的,还是说能不能把苦阿满的女儿要回来。 他当真是厉害,张雪差点儿被收走,那个小鬼还能和申河斗。 陈业苦笑了一下,说:“他就是说,苦阿满他会对付,但阴牌,他不交,还有,我们抢不回来……” ?“抢不回来?是他太厉害,打不过?”我皱眉问询。 陈业摇了摇头…… 我不解了,问他那是什么意思? 陈业才叹了口气,道:“他就压根不和我们打,问什么,说什么,然后就坐在一张蒲团上,一动不动。” “邓老爷子的砍头刀,都直接架在他脖子上头了,他愣是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怕死似的。” 我:“……” 一时间,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还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就直接告诉他泗水阿赞住哪儿?”陈业试探的说了句。 他还有几分愤愤之色,低声道:“这本来就是他们这一行的恩怨,阴差阳错,老大把他想要的东西卖给他了,他居然眼看着老大遭难,就这关头了,他也没主动出手,只是说了点儿无关痛痒的话,咱们没必要兜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陈业说的话,的确有道理…… 我手按在了天乙贵牌上,是在示意问询申河。 “嗯,他说的也不错,不过,要看这苦阿满会不会太贪心。”?申河的话,让我心里头突地一跳,顿时升起几分寒意。 苦阿满,看出来了我命的特殊。 他是和死人打交道的,虽说和我们的方式有所不同,但归根结底,他要阴毒得多…… 不只是我的命,还有他对我身上天乙贵牌的贪婪…… “我要拿到爷爷的东西……” 我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业愣了一下,他眼神显然有些茫然。 “姜敛婆……你说啥?”很明显,陈业听不到我和申河的对话,他也不知道我心里头的想法,所以,他才会觉得我跳脱,所说的事情接不上他说的话。 “开快一些吧,先回去,让于通醒过来,我们还得去黄洪村,要准备不少事情。”我回答了陈业。 陈业点点头,用力踩下油门,车速变得更快了。 我明显能感受到别的视线,都是从邓九刀,婆婆那里传来的。 不过,他们并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回到了铺子外头,我们下车后,就匆匆进铺门。 于通还是靠坐在墙上,我立即取出来了那小陶人。 可这会儿,我却犯了难。 魂儿封在陶人里头,那我该怎么让它回到于通身体? 直接将其打碎?! 正当我在思索的时候,耳边却听到陈业惊疑不安的声音。 “这纹路……怎么像是……” “还有,小姜敛婆,你的手怎么了?”? 我面色微变,陶人上的纹路有问题? 紧跟着我低头一看,却发现我的手上生满了怪异的痕迹,这像是枯萎的花藤,爬满了我整个右手掌。 一丝丝血迹,从那痕迹中渗出…… 麻痒感再次传来,同时还有疼痛,就像是有针在皮肤下穿洞一样。 婆婆和邓九刀就在我身侧,他们两人也变了色。 我死死盯着那陶人,却想起来了刚碰到它的时候,那种疼痛感。 以及离开红十字医院,我手上的麻痒,还有那苦阿满在楼上的冷笑…… 第182章 天亮不见尸 我们上楼救人,苦阿满没有来阻拦,他明明还留有余力却不用…… 就是因为这陶人身上留着东西,一旦触碰,就会中招?! “这纹路像是什么?”我呼吸粗重,立即放下思绪,问了陈业。 “降头……可我不知道是什么降。”陈业的面色更不安了。 婆婆面露疑惑之色,显然是不懂。 邓九刀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额头上都冒出了不少汗水,低声骂了个操。 “邓爷爷,你知道?”我立即问邓九刀。 邓九刀立即又摇了摇头,他才沙哑道:“早些年,东南亚那边进来了一些人到内地,河未市也来了一些,我不了解于通的生意,但他的事情,就和那批人有关。”?“这降头术我耳闻了几次,有一些吃死人饭的同行,就死于这种术法。”?“最好把于通弄醒,他晓得的肯定足够多。”?我心里头咯噔一下,只能强忍着手上的不适。 还好,现在只是有一些疼痛,并没有其它别的感觉。 “魂被封在里头了,我不知道怎么放出来,打碎了,会不会影响于通……“我不自然的开口道。 “醒魂香,再将它放到于通头顶试试。”婆婆开了口。 我立即就取出来了一根醒魂香,将其点燃之后,插在了于通身边。 又按照婆婆所说,将那陶人放在了于通的头顶。 丝丝缕缕的白气,从那陶人身上散出,又混合着醒魂香的烟气,钻入了于通的鼻孔里。 于通的呼吸,变得重了不少,他胸口起伏的越来越有力道。 终于,几分钟后,于通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 他双眼通红,眼珠子里头尽是血丝。 “太好了!醒了!”我抑制不住心头的惊喜,喊出了声。 “师姐……”于通胖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下一瞬,他整张脸露出的情绪,又是惶然。 他抬手拿掉了头上的陶人,又立即伸手,抓向了我的手腕! 我本能的反应是要闪躲一下。 倒不是怕于通,而是我手上的伤口疼,还有血。 胸口一凉,我身体微微僵硬,就被于通抓住了。 “别怕。”申河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咬着下唇,控制住没挣扎。 于通的面色变得铁青起来,他喃喃道:“坟头鬼花藤,这是鬼降。”?婆婆皱眉道:“鬼降?”?于通点点头,他慎重解释说,降头术的种类极多,鬼降是其中一种。 找一对童男童女的坟,在坟头前种鬼花腾,施加术法让其生长,将魂魄吸扯而出。 再用鬼花藤制成木人,供养起来…… 停顿片刻,于通又道:“下了鬼降之后,就会有一男一女的小鬼来勾魂。”?“师姐,要是有孩子喊你的名字,你千万不能答应,这鬼降还好,是那人不晓得师姐你生辰八字,也没你身上的东西,要是其余复杂的降头,麻烦就大了。”?于通神色更懊恼,他低声道:”都是我惹出来的事端。” 婆婆和邓九刀面面相觑。 我皱了皱眉,消化了于通所说的事情,才皱眉道:“于通,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谁都没办法提前知道,苦阿满那么厉害,要是那天我不在医院救人,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这不是还有那泗水阿赞么?他也是要对付苦阿满的。”?我刚说完这句话,于通就又骂了个操字,说泗水阿赞那王八,只办自己的事情,一点儿情分不念及。 这会儿我才大致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于通在陶人里头都听到了。 一时半会儿,我也不晓得说什么。 恰逢此时,邓九刀就问了于通一句,这鬼降怎么破? 于通嘴角抽了抽,说道:“极为厉害的高僧,或者施术者本身,但,如果施术者是极为厉害那种,高僧也破不了,我们和苦阿满这关系,除了让他归西,也别无破解之法。”?闻言,我心头就升起来一股子说不出的烦闷了。 现在要去救爷爷…… 却在苦阿满这里被耽误下来时间。 等对付了他,还不知道要拖延多久,万一爷爷在中途撑不住了怎么办? “是不是,只要那两个小鬼勾不走我的魂儿,这鬼降就没事?”?于通连连点头,他眼前忽然一凝,喃喃道:“对!我还差点儿忘了,如果施术者给一个他对付不了的人下降头,还会被反噬,轻则重伤,重则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就譬如,苦阿满给泗水阿赞下降头的话,他就会重伤,如果他找个很凶的道士下降头,可能直接就暴毙了。” 我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道:“那我注意着不答应任何人叫我名字就行,它想要勾我的魂,没那么容易。” “我们按照原计划办事,让那泗水阿赞自己去对付他即可。” ?我说完这番话,于通明显露出了犹豫之色。 婆婆面露迟疑,邓九刀也如是。 倒是后方的何千屿说了句:“若有小鬼上来,我将其打退。”?他语气很平静笃定,我重重点头,说了个好字。 申河并没有反对我,也让我心里头落下来半块大石。 至此,我催促于通去收拾一些他要带走的东西,我们现在回黄洪村取我爷爷剩下的物件,就要出发。 同时,我也问了于通,他现在的状况,行动有没有问题? 于通先摇头,他才立即转身进了一楼房间。 不多时,于通就收拾完了东西出来了。 我们一行人离开了他家的铺子,陈业开车,我们径直赶往黄洪村。 从河未市回去,又需要多半天的时间。 一夜未睡,再加上对付苦阿满一应事情,我早已经疲惫不堪。 靠在车椅子上,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很沉,最后还是被于通喊醒的。 睁开眼睛,阳光照射进车内,差不多是正午时分。 邓九刀,婆婆,何千屿三人已经下了车。 我推开副驾驶的门走了下去。 婆婆神色显得很落寞,她先和我点点头,才朝着村口里头走去。 村路狭窄,不好过车,于通就将车停在外边儿,跟着我们一起进村。 大白天的,村里头没多少人。 我心想着上次离开我家的情况,我爸和那个鬼脸缠斗,最后还在门上留下来了印子。 那时候我猜测,那就是他从小被外邪入侵时候的“鬼”。 它们凶的离谱,申河都要暂避锋芒…… 我们这会儿白天回来,是不是就能趁机取走东西? 思绪之间,我立即就问了婆婆我的猜测。 婆婆却沉默了一下,她才说道:“如果白天就能拿走东西,那这还能挡住倪家和李方易么?”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摇了摇头。 我已经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邓九刀低声开口道:“白天不见尸,夜里才见鬼,和尸鬼养在一起的凶宅,或者是坟头,以及任何相关的东西,都和寻常能看到的不一样。” “要是和妮子你想的一样,那我们遇到一个凶尸,白天去烧了它尸体,不就是轻松解决麻烦?可那怎么可能?” 停顿了一下,邓九刀才道:“就算你知道凶尸在坟里头,你挖开之后,也找不到它,必须要等天黑。” ?我大概听明白了意思。 而这晃眼间,我们就到了我家院子外的那条岔路。 进去之后,到了我家院门前。 怪异的就是,刚才村里还是阳光密布,现在我家上方却笼罩着一片阴云,显得极为森冷阴寒。 还有,院门不一样了…… 上一次,这院门像是浸血一般,而且我家院子门本身就很陈旧。 现在院门却崭新无比,甚至门头上还挂着两个红灯笼。 我还没看明白,一旁的婆婆却掉了眼泪。 第183章 谢谢你们 “阴气,太重了,天还没黑,居然遮蔽了天日……” “这地方,都成了鬼地了。”邓九刀的语气更透着不安。 再接着,他视线落在了婆婆身上,又长叹了一口气。 “柴姑,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邓九刀轻轻拍了拍婆婆的肩头。 于通抹了一把额头,极为不安地小声说道:“师姐,鬼地就是,白日可见鬼,并且那地方和寻常的夜晚没差别,当然,入夜了之后,更凶煞百倍。” “一般情况下,容易出在深山老林,或者怨念极深的地方,鬼地的模样不尽相同,但往往有一面,并不会可怕,而是其中恶鬼生前最爱的一个地方。” “这样看来,我们或许不用等到晚上了。” 于通的话,更令我恍然大悟。 我本来面露喜色。 可婆婆面色更痛苦,声音更更咽。 “姜山……他没有全部被那邪祟弄坏脑子,他还记得很多事情……他……也放不下他大哥……” 我脸色骤变,婆婆这话已经让我联想到了。 这红灯笼,还有崭新院子的模样,是当年我妈和我大爸结婚的时候? 那会儿,姜家娶媳妇进门,算是大喜事。 大爸对这件事情,也是记忆深厚…… 我内心更为复杂,也低声劝了婆婆一句,让她不要那么难受,不要再想那么多。 婆婆摇头,她声音更颤栗。 “妮子,以后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婆婆为什么那么痛苦了。” “你大爸死于非命,他的上吊,就是倪家所为!” ?“之后,你大爸又被倪家利用,要害我们全家,你爸为了救我们,他的命也搭进去了,兄弟相残啊!你大爸还魂飞魄散!” “他们,都是婆婆身上的肉,那是在剜心啊!”婆婆越说越痛苦。 我哪儿能不知道这些? 只是这些东西,我一直压在心里头。 因为我现在也对付不了倪家,对付不了李方易。 他们两家人肯定是捆绑在一起的。 眼眶泛红,泪水在我眼睛里头打转。 后方的何千屿却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姜子书不在,这两个儿子被杀,若无姜琳,姜家绝后,就单凭这一件事情,他就不能咽下去那口气。” “你们很难讨回来一个公道,得他自己来。”? “姜琳,屏息凝神,去开门。”申河的话音在耳边响起。 我立即就清醒了不少。 心里头清楚,申河喊醒我,是为了我好,我要是和婆婆一起哭,那就真的乱了阵脚。 迈步往前,我直接走到了门槛前头。 邓九刀又在劝婆婆,于通和何千屿紧跟在我身后。 我抬手,一把推开了门。 门极为冰冷,寒意很重,我打了个冷噤。 院子里的一切进入眼中,所有的屋檐都是张灯结彩,尤其是在堂屋中,张贴着极大的囍字。 有一个房间门上同样贴着囍。 婆婆总算进了院子,她身体颤栗得更厉害,不过却没哭了,只是红着眼眶。 申河的话音再一次传入耳中。 “一样东西,在你婆婆房间,另一样东西在那屋子的地下。于通、邓九刀、还有何千屿同她去房间里取,于通知道位置。” “我们进另一个房间。” 我眼皮微跳,点了点头,低声道:“于通,你们去那个房间取我爷爷的东西。” 稍作停顿,我换了个话锋,将申河所说的复述了一遍。 于通立即说好,他走向婆婆和邓九刀的面前。 何千屿显然已经听到了,他和我点了点头。 我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门。 我爸的那屋门,居然挂着一个满是锈蚀痕迹的铁锁…… 当时,我脸色就微变了一下。 之前这把锁明明已经没了…… 这会儿怎么又出来了?! 我爸心那么重,连这东西也忘不掉?! 走至门前,我低头盯着铁锁。 还没等我说话,一层水汽就弥漫在了铁锁之上。 只不过,我却忽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就像是自己的心头,被一只手死死的握住了一样! 紧跟着,我耳边似是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不能开!” 这声音很陌生,却让我更心慌。 “先别打开。”我脱口而出。 水汽没有继续深入,那铁锁还是依旧。 “有什么问题吗?”申河疑惑的话音入耳。 他又继续道:“我们不能等天黑,这鬼地没有晚上凶,等夜里,你爸和那个鬼东西在此地厮杀,很容易误伤,还有,那鬼东西一定会想要你婆婆的命,你婆婆等于锁了它几十年。”?申河这话,更让我心里头揪起来了一块。 犹疑了一下,我才说了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 片刻的安静后,申河才说道:“我们需要那些物件,现在不知道那声音是谁的,或许是在拖延时间。” 我内心也天人交战起来。 这会儿,于通,婆婆,邓九刀,以及何千屿已经进了婆婆的房间了。 咬了咬牙,我点头道:“开。” 水汽顿时变成了水雾,又成了凝结的水珠,直接覆盖满了铁锁。 咔嚓一声轻响,铁锁开了…… 可下一瞬,铁锁却不见了。 取而代之挂在门上的,居然是一片血淋淋的骨头…… 直面的感觉,那就像是一个头盖骨似的…… 滴答滴答的血迹,落至地上。 冷不丁的,我觉得耳边听到一声惨叫,又听到了一个尖锐的笑声。 那尖锐的笑声太刺耳,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进去。”申河再次喊我。 我强忍着不安,伸手拉开了门,迈过了地上那一滩血。 屋内只放着一口棺材。 黑漆漆的棺木前头,是一个灵堂,灵堂前边儿,是我爸的照片。 “你眼睛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此地的真,是那晚上你看到的一切,这里也有鬼,未曾天黑,他们相互掣肘,应该不会出来闹,我们拿了东西,就走。”?申河的话音再次传来,他的身体出现在了我身旁。 一直到申河出来了,我才总算松了一大口气。 即便是刚才,我心中都有压抑不住的恐惧。 申河走到棺材前头,用力将棺材推开。 蹲身下去,他手轻轻在地面敲击,很快,他手指嵌入地面,拉起的时候,一块铁板被他拉开。 一个熟悉的坑洞,进入了我的视线中。 只不过,坑洞里头空空荡荡,却并没有什么木箱…… 反而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它蜷缩在地上。 下一刻,它抬起来了头。 那是一张暗青色的人脸,这显然还是个小孩,五官极为稚嫩。 它眼睛细长,鼻梁高挺,鼻尖却是弯钩。 小孩子长着鹰钩鼻,就格外不好看了。 此外,它嘴唇也很薄,身体更削瘦,身上穿着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还像是殓服。 “谢谢你们,他死了,没价值了,却不放我走。” ?“我出来了。”稚嫩的声音,却透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惶然和恐惧。 这鬼东西谢我和申河?! 还有,它说的,他死了,没价值了…… 难不成,说的是我爸?! 第184章 我们作伴,难道不好吗 下一刻,它身体陡然往外一钻! 那极快的速度,几乎形成了一道残影。 申河的速度更快,他整个身体挡在了我身前。 结果,那残影却直接穿过了申河的身体。 瞬间在我的面门前凝聚出来了那张暗青色的脸! 它幽幽地看着我,喃喃道:“换一个你们姜家的活人,我更喜欢,你的命,更阴。”?话音似是在屋内形成了回音。 它的话,更让我头皮发麻,心头慌得几乎要裂开…… 我觉得,我猜到了缘由。 可这会儿后悔已经晚了啊! 下一刻,它探出双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头。 暗青色的脸,直接就贴在了我脑袋上,似是要钻进我头里面! 剧痛让我闷哼出声。 那头痛欲裂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快要崩溃。 “从我女儿身上滚开!”一个虚弱的声音,却透着极度的愤怒和凶狠! “滚!”尖锐的嘶吼同时响起。 那虚弱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爸……”我颤栗地喊了一句。 可却没有任何回音…… 不知道是时间变得缓慢了,还是申河受到了什么掣肘,他转身的动作变得极慢。 我都快绝望的时候,忽然间,那尖锐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星曜塔?怎么在你……”?嗤的一声,压过了它的尖锐声。 下一刻,它猛地抬起头,直接离开了我的脑袋,就连双手也松开了! 这瞬间,申河直接回过头来! 他双手狠狠拍向那鬼东西暗青色的脸! “啪!” 申河一巴掌拍中了它! “砰”的一下,一团青绿色的雾气散开……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雾气就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样,朝着棺材那边飘去。 申河本来又要抬手。 可那雾气却开始挣扎,就像是它不想要进入棺材中…… 我瞳孔紧缩,脱口而出道:“申河,让它过去,是我爸。”?我说这句话,完全是本能。 现在我才清楚,刚才申河弄开的那个锁,实际上不是锁,恐怕是我爸封住那邪祟身体的某个部位。 这地方成了鬼地。 有很多场景变成了十八年前的模样,我爸也有一些地方,和这屋子融合在一起…… 我们强闯进来,破坏了他的身体…… 那邪祟才会跑出来…… 刚才,它要钻进我身体,我爸还在帮我,只是他太虚弱,帮不了。 现在,我爸也在趁机要收了它? 申河微眯着眼睛,露出几分恍然之色,他还是伸出手,不过,他是往前一推。 那青绿色的雾气直接瞟到了棺材前头。 最后那一刻,它还在尖叫挣扎,似是又形成了那张鬼脸…… 嗖的一声,它完全被吸入其中…… “箱子上一次,没被放回来这位置,想要找到,恐怕不容易了,不晓得是在这房间,还是在哪儿……”申河目光立即扫向四周,他眼中锐利,却极为疑惑。 我心神定了不少,又看了棺材几秒钟,我才四扫屋内。 迟疑了一下,我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不了解我爸……他应该会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毕竟他不知道我爷爷现在还……” 我爸清醒的时候,思绪是清晰的。 那他对于我爷爷的遗物,肯定更是极为小心谨慎。 只是他谨慎了,却为难了我和申河…… 还有,婆婆和于通他们,能找到之前那些东西么?会不会被我爸也换个地方放?! 正当我思绪间,忽而一声惊雷作响! 屋外的天色,一瞬间变得更为暗沉,就像是要天黑了一样! 屋内的棺材盖子,轰的一下崩开了…… 整个屋子的环境,却一时间形成了重影…… 似是在变化,扭曲,颤抖一样…… 一时间,我思绪完全被打乱。 申河面色一惊,他语气很难听:“又是白日炸雷……乌云再蔽日,那就提前天黑了,这鬼地要恢复晚上的模样。”? “要立即出去,否则可能会出事。”申河又开口道。 这时,我视线本能的看向了棺材。 此时,棺材之中,直挺挺的坐起来了一个人。 那人浑身都是血淋淋的,并且,他双手抓着一个暗青色的“人。”?正在用力的朝着他“脑袋”里头塞去。 颤栗的话音,从他口中挤出。 “几十年了,我活得不像是人,我不是人了,你吞不掉我,又想走了?!” “为什么还要走,还想去我女儿身上?”? “我们作伴,难道不好吗?!”?这话音不但颤栗,还有狠厉,决然,冰冷,怨毒混杂在一起。 我听着却心里头挣扎煎熬,格外不是滋味儿。 “走!” 申河低声又喊了一句,他直接来抓住了我肩膀,朝着屋外走去。 我被拉着出了屋子。 院子里头,邓九刀和婆婆,于通,以及何千屿,正疾步走向院门! 他们看向了我,眼中都露出急促之色。 不过下一刻邓九刀的眼中,还闪过了一丝恐惧。 至于婆婆,稍微好一些,只是惊疑。 申河面容冰冷沉默,他和我一起往外走。 一直到我们走出了院门,他才陡然消失不见。 惊雷声更大,晦暗的天色变得乌云遮顶。 天,黑了…… 刚才崭新的院门,变得陈旧,老化。 那两个喜庆的红灯笼,变成了惨白色,分明是死人用的白灯笼。 血色弥漫在木门上头,形成了两张脸! 之前,是隐约两张脸挣扎纠缠在一起。 而现在却稍微清晰了一些,一张血淋淋的脸,正在吞噬一张暗青色的脸…… “爸……”我心里头压抑,本能的喊了一声。 婆婆呆呆地扭头看我,她眼中都是茫然。 “我爸,脑子没有坏,他很清醒,他让我走……那邪祟,我看到了……” 我说完这句话,就用力咬住了下唇。 很艰难,我才忍住了那股子酸意,没有让眼泪滚出来。 婆婆抿着嘴,眼泪在眼眶打转。 邓九刀和于通面面相觑。 这会儿,何千屿的话,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 “要下雨了,天要更黑了,我虽然瞧不见,但知道,你们没达成目的。” “还有,我感觉到有两个很凶煞的东西,在互相吞噬。” ?“我们留在这里,恐怕会被误伤,让我们去对付那两个东西,也实属不智。” ?我一下子就明白,何千屿讲的也是我爸和那邪祟。 虽然我爸在吞邪祟,但是邪祟的确也不是简单的东西,这事情,不会有那么容易…… 只是,我们却没达成目的…… 没拿到爷爷的东西…… 也就在这时,忽然,院门传来吱呀一声。 门开了一条缝。 从里头砰的一下,似是甩出来了一个裹起来的棉包! 早些时候,家里头打包行李,都喜欢用床单或者棉絮裹起来…… 那棉包险些砸到我身上,还是于通拉着我后退,闪躲了一下。 它滚落至地的时候,就散开了。 几个小包裹,还有一个陈旧木箱,进入我的视线中…… 第185章 两个方法 陈旧木箱格外的眼熟…… 不正是当初我和申河从地洞里头拿出来的吗?! 那这几个包裹…… “师姐……就是这些……这就是堪舆先生的遗……” 于通话音戛然而止,他立马改了口,说这就是当时他在房梁上看到的东西。 我咬着下唇,心底却更难受了…… 我爸,是晓得了我们想要这些东西,他给我送出来了…… 可他现在的状况,却一点儿都不好。 “申河,我们现在帮不上我爸吗?” 至此,我无暇顾及周围还有人。 其实,婆婆、邓九刀、于通,他们早就知道申河,刚才也都见过。 也就何千屿一人不知而已。 “无能为力,那东西很怪异,某些时候我碰不到他,刚才是它被你身上的星曜塔伤了,我才能伤他一下。”申河的话音入耳。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帮他?”我手都掐紧了不少,几乎陷入掌心中。 一时间,申河却没有回答我了,耳边只剩下安静。 婆婆和于通在收拾地上的东西。 邓九刀却略惊怕的看着我。 不,他看的不是我,他怕的也不是我,而是申河。 我心里头更难受了,喃喃道:“我会变得很厉害的,我会学完爷爷的传承,一定能帮到我爸。” “如果你真的那么急迫,我还有一个办法。”“不过,这办法有些难度。”申河的话音再次传来。 我眼中顿生惊喜:”什么办法?” “我的魂,只是离开了身体一部分,你要让它完全出来,或者,你要让我回到体内,不会再游离而出。”申河话音未停,又低声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心里头剩下的,就只有愕然了…… 申河的魂,并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 仅仅这一部分,他就比张雪还凶,除了那恶鬼,我目前看到的任何鬼祟,都没申河强…… 那他全部的魂,该有多厉害…… 他,真的是鬼么?! 莫名的,我就想起来了当初于通说了那几句话。 他应该看出来了申河的尸体,有什么问题。 但是随即,申河就让他不敢开口…… 至此,于通都管申河叫做爷…… 我驱散心头的思绪,蹲身下去,和婆婆,于通,一起收拾东西,也不再和申河多说其他了。 很快,我们就将所有东西都收进了棉絮包裹里。 雨,开始落了下来。 啪嗒啪嗒的雨水很大,很快就将我们淋得湿透。 一行人离开了我家院子,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走上了村路正道,天还是黑漆漆,暗沉无比,雨反倒是更大了。 我们不敢太慢,因为怕爷爷的东西被淋湿。 而我也在想其他的事情……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村口,于通立即打开车门,先将棉絮包裹堆了进去。 他又快速将包裹打开,取出来里头的东西,放在了座椅上,确定了那些东西都没有被浸湿。 “还好,还好……虽然惊险了一点儿,但我们也拿到了该拿的东西……” “姜敛婆,邓老爷子,何爷,你们上车。” 于通又扯出来了那棉被,没有再挤着车内空间了。 婆婆他们上了车,于通诧异,问我:“师姐,你怎么不上副驾驶?赶紧上去,都成落汤鸡了。我先出去找个服务区,我们休息休息。” “你们先在车上等我,我还要进村一趟。”我慎重的开口道。 于通眼神更诧异了。 婆婆和邓九刀也极为疑惑。 “我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帮得上我爸。”我咬了咬唇,和婆婆说道。 申河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就只能用其他的话头。 “你要小心,千万不能冒险,明白了吗?”婆婆抿着嘴,声音依旧更咽,她又道:“等你爷爷回来了,也肯定能替我们一家讨个公道。”我重重点头,要转身往村里走。 于通快速的从车上抽下来了一把伞,撑开后,交到我手上。 我呼吸粗重,和于通点了点头,这才直接转身,重新朝着村里头走去。 豆大的雨滴,击打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不断的闷雷,更让人心烦意乱。 等走了一多半的路,申河就出现在了我身旁,他并肩和我一起走,并接过伞,替我撑伞。 耳边似乎听不到雨滴声了,雷声也仿佛被一层薄薄的水雾挡住。 我的心,总算平定了一些。 转眼,柳林子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暗沉的光线下,那些柳树,居然像是垂首的人…… 怪异之处就在于,之前,这些柳树都像是恶鬼…… 现在却变了一副感觉?! 穿过柳林子,到了泥湾子旁边。 水面被击打出来无数细密的花纹,一具尸体,却漂浮在水上。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刺目的白光之下,我看了清楚,那不正是申河的身体么?! 我旁边的申河,嘴唇微动,不知道在喊什么。 缓缓的,那漂浮水面的尸体,朝着岸边移来…… 这时,我却想到了一件事情,扭头,我看向了申河的脸。 迟疑了一下,我才问道:“申河,你刚才说了,要么将你的魂,全部拉出来。” “要么,让你回到身体里,不再游荡……”“这应该会有两个结果?!” 先前我太急迫,这会儿反倒是稍稍镇定了一点。 “嗯。”申河点了点头。 “我将你拉出来之后,是什么样子?” 我咬了咬唇,又问道:“回到身体里之后呢?”可申河却不回答我了,他变得极为沉默。 转眼之间,尸体已经靠到了岸边,甚至一点水浪涌上岸头,还浸在了我的脚上。 “申河?”我心头略不安。 “会对你造成伤害吗?”我又问了一句。 “拉出来了,我就能一直陪着你。”申河忽然笑了笑,低头看着我。 雨水浸透他的脸,那刀削一般的刚毅面容,认真的眼神,还有嘴角柔和的淡笑。 再加上他那一句话,一时间,让我心都软化了。 “那回到……” 申河抬起手,手指按在了我的唇上。 “嘘。” “我教你拉魂,不一定能成功,你听好了,不要出错。” 第186章 你们想害我? 我那句话,是想问如果魂回到申河身体里,会怎么样。 可他直接说拉魂,让我根本无暇去想其他。 我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申河慎重的告诉我,等会儿他会缠绕在我的手上。 我要用指甲将他头顶皮肤割开,他身体里会溢出一团气。 只要抓住那一团气,将其拉出来即可。 如果说不能完全拉出来,就要坚持一段时间,他要是能将那气吸收了一些,魂也会变得厚重一点。 可要是出纰漏了,那股气就会想要将我的魂魄从身体里拉拽出来。 一旦发生那件事情,就要咬破舌尖,吐一口血到他身体上! 这样一来,拉魂就会终止……然后就要尽快离开泥湾子,不要再回头。 我点点头,小声道:“我记住了,一旦出错,我们一起跑。” 申河笑了笑,嗯了一声。 只是,他这嗯,让我觉得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雨,越来越大了。 申河放下来了伞。 伞缓慢垂下的同时,申河的身体成了一团雾气,萦绕在了我的右手上。 而那伞则是重重落地,斜着插进了湿漉漉的泥土里。 雨水密集的落在我头上,又从额头上滑落。 我盯着自己的右手,那雾气隐隐透着淡蓝色。 蹲身下来,不到半个手臂的距离,就是申河的身体。 我朝着他伸手,那身体就仿佛受到了一股牵引一般,缓缓的转动了方向,头朝着我。 转眼间,他的头就到了我手下。 我咬着下唇,手指甲对准了申河的头顶。 本身我指甲就又薄又长,这会儿萦绕着那股淡蓝色的气,仿佛都尖锐了起来。 手落下之后,轻而易举的就切入了头顶皮肤。 我缓缓往下一拉,顿时,他头顶就出现了一道伤口…… 只是,伤口没有流血…… 丝丝缕缕的白气,从那伤口处溢出。 我瞳孔紧缩,手顿时张开,用力的抓住了那白气! 本来我以为会抓一个空,可没想到,看似无形的白气,就像是固体一样。 我死死的握住,将其往外一拔。 闷哼了一声,我那一下算是用尽了全力,居然我的手一丝都没有朝着后方挪动…… 换而言之,我没将白气拉出来。 脸微微燥红,申河说的那么仔细,可出问题的却是我…… 要是我一点儿都拉不出来,岂不是白费了申河的苦心? 他是要帮我救我爸,我爸也要更长时间受苦…… 想到这里,我眼中就变得格外坚决,手上的力气变得更大,并且我身体往后倾斜,不只是用了手上的力气,整个身体也在发力。 可那白气,怎么还是纹丝不动?! 我心头逐渐升起了焦虑。 胸口却隐隐的变得冰凉,似是有什么东西流淌进了我身体。 我本能的站起来了身体,那白气缓缓从申河的头顶被拽出…… 虽说速度缓慢,但它的确在出来! 我大喜过望! 当它被拉出来约莫半米左右的时候,我右手上淡蓝色的气,开始丝丝缕缕的钻进那白气中。 忽而,那白气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它猛地往后一缩! 我大惊失色。 直觉告诉我,它一旦缩回去,恐怕我就拉不出来了。 “出来!”我声音都变得尖锐破音! 卯足了浑身的气劲,我狠狠再往后一拽! 那白气又是一震,又被我拉出来一小截! 那淡蓝色的气,仿佛一瞬间变成了数十根钢针,交织在那白气里头。 肉眼可见的,那气息变得厚重。 甚至于,那气缭绕在我手上,逐渐形成了一层覆盖的手臂?! 我隐隐觉得,我好像猜到了什么,可那又似是一团乱麻,我捉摸不透。 我手上的力气变大了,白气被拉出来的越来越多。 不,变大的不是我的力气,而是那淡蓝色的气息在发力…… 是申河也在帮我! 我心头喜色越来越多。 淡蓝色的气息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凝实。 雨,大的仿佛在倒水。 轰隆隆的惊雷炸响不断,闪电不停的劈下,更是震慑人心。 水面上,开始出现一些黑色的头颅。 那些都是当初守在申河尸体旁边的小鬼…… 我看到最近那几个,他们眼中茫然,更是惊惧,好似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一般…… 白气,转眼被拉出来了近两米,我已经不是弓着腰身,而是站直了身体。 忽然间,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刺目的白光,要比之前持续的更久。 更瘆人的一幕发生了…… 水面上申河的身体,忽然睁开了眼睛。 我很难形容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 正常人的眼白,是白色的,眼瞳是黑色。 他的眼白是深青色的,眼瞳是蓝色。 总归,这双眼睛极为妖异。 而且他睁开的太突兀,让我没有丝毫的准备。 申河的魂,明明在我手上啊,他尸体又怎么会睁眼? 他剩下主体的魂魄,难道是有意识的?! 再下一刻,申河的薄唇轻启。 “你们想害我?” 那声音的幽冷,仿佛九幽之处的寒冰。 在他话音出现的瞬间,我只觉得一股比之前大了至少十倍的拉力从那白气上出现。 淡蓝色的针,一瞬间完全崩散。 我身上竟然也隐隐出现了一些虚影。 那虚影,也是我的身体…… 我直接被拉出来了一小半,整个身体都仿佛空虚了不少,好似随时会完全离体…… 胸口的冰冷更为强烈。 就是那股子冷气萦绕着我,不然,恐怕我已经直接被拉出去了! “血……”另一个声音入耳,显得艰难而又痛苦。 这不也是申河的声音吗?! 只是,让我心慌失措的,是刚才从申河口中出来的声音,很厚重,但他同样陌生。 现在的声音,才是我熟悉的申河。 我晓得,这已经到了申河所说那个危险的情况了。 他已经变得强横了不少,现在收手,应该也够了?! 我正要用力咬舌尖。 可就在这时,我身上却出现了一团黑红色的雾气,张雪苍白的脸,出现在了我身侧。 她直勾勾的盯着我胳膊,忽然说了句:“你要是用舌尖血打断你们之间的联系,他,会被拉出去,你的确能逃走,可申河,就没了。” ?“他想要吞这么大的魂,这魂,也想要将他吞回去。他们……是一体?”?张雪是在和我解释,可她同样也在分析。 我闻言,却更大惊失色啊。 申河教我的法子,居然是让我独自一人逃生?! “姜琳……走……”申河的声音颤栗着,但却异常清晰。 我胳膊上那虚幻的手臂,仿佛凝出申河痛苦挣扎的脸。 我眼珠变得滚烫,似是要溢血。 “你骗我!你要是走了,我走出去,还有什么意思?” 我闷哼一声,更是用力,同时低吼:“帮我,张雪!”?张雪顿时化作一团血雾,萦绕在了我身上,缓慢的将我虚幻的部分,压入了身体中…… 只不过,水面上的申河,缓缓的坐直了身体。 与此同时,被我拽出来的白气,就那样回到了他的头中。 第187章 要来,就一起来 我越发觉得艰难了…… 并且,水面那些小鬼,居然都缓缓的朝着我游来。 它们之前的茫然和惊疑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只有肃杀和冰冷。 显然,它们想要我的命! 现在压根没有破局的办法,但我不可能放弃申河啊! 我不知道,额头上的到底是汗水,还是雨水,或者是混杂在一起的东西。 随着申河的身体缓缓起身。 那些小鬼,也到了我身边。 前方的十余个小鬼,猛地从水中窜出,直接抓住了我的身体! 我只觉得一阵剧痛,好似自己都要被拉扯的四分五裂! 不只是身上在流血,魂魄也像是要被扯出…… “姜琳……你别傻……”那颤栗的声音,透着焦急。 “要么死,要么一起走!”我语气更为坚决。 情急之下,我直接咬破了舌尖。 但那口血,我没喷申河的身体,反倒是喷周围那些小鬼! 嗤嗤的声响中,白雾滋生,那些小鬼颤栗后退。 张雪的身体凝聚成型,她也变得极为狰狞恐怖,抓住其中一个,就一口咬下。 那小鬼的头颅就直接少了一半…… 申河的脸,却变得更为冷漠。 他的手抬了起来,抓住了我的喉咙。 下一刻,他往后一拉! 我只觉得整个身体一颤,直接就被他拉拽了出去…… 只不过,再下一瞬,我肩膀的位置一阵撕裂感。 黑漆漆的星曜塔,居然钻出了我的身体,直接砸到了申河身体的脸上! 星曜塔,碎裂了…… 一个血红的身影凭空出现,直接抱住了申河的头! 惊喜颤抖的声音从他身上传出。 “比这阴女,更好的身体……” 他猛地朝着申河脑袋里一钻!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申河口中传出! 他猛地朝着后方倒去! 那血色的身影,不正是那恶鬼吗!? 恶鬼的手狠狠朝着旁边一斩! 那白气,竟然生生被他斩断! “这一点,送给你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他话音更贪婪,身体几乎钻进去申河脑袋一半。 哗啦一声,他们直接落入了水中……迅速的朝着水底沉下! 那些攻击我的小鬼,全都仿佛如临大敌,全部钻入水里,朝着申河的身体追去! 就连远处的那些小鬼,也全部簇拥过来,从这位置钻入水中! 一时间,泥湾子的水面,变得像是沸腾了一般。 那被斩断的一截白气,飞速的被淡蓝色的气息吸收。 申河的魂魄,在我身边凝聚成型。 他比之前更挺拔了几分,眼中居然也隐隐有青色闪过。 我只觉得身体一阵虚弱,几乎站不稳。 申河抬手,搀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抿着嘴,颤栗的盯着水面。 “你那一部分更多的魂……也有意识……为什么?”我没忍住,问了出来。 再接着,我又更不安的说道:“恶鬼出来了,星曜塔被打破了……他想占据你的身体,如果你那部分魂被他吞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要制止他……” 我眼神有抑制不住的焦虑。 “有些事情,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可我是我。”申河低声说道。 他看我的眼神比之前更柔和,甚至他的手也抬起来,停留在我脸颊上。 “申河……你先别说……”我更心急如焚。 “他做不到的,这条河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动那具身体。”申河的目光落至了泥湾子的水面,他轻声道:“刚好,他出来了,帮我们一把,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隐患。”? 我觉得我听明白了,但又很多东西模糊,听得一知半解。 至少,申河的身体是安全的。 不然我担心身体出事,那恶鬼变得更厉害,会连累到这部分申河的魂魄。 “我们走吧。”申河再一次开口。 我立即就点了点头。 申河缓缓变得虚幻,然后消失不见。 一旁的张雪,却没立刻回到天乙贵牌,她略惊怕的看我,身体隐隐有些颤抖。 张雪,是在害怕?! 申河变的更厉害,对她有了压制?! 我正想喊张雪回来。 她身体恰好溃散成黑红色的雾气,钻进了我胸口。 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 我迈步朝着泥湾子外跑去。 临了的时候,我没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距离远了,却隐隐看见水面萦绕着青蓝色,其上又蒙着一层血色。 只不过,那血色在变淡,似是要挣扎逃出来一样…… 可他仿佛深陷泥沼,根本出不来…… 我脚下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片刻之间,我就跑出了柳林子的范围。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抬手,取出来了天乙贵牌。 属于申河的第一个孔洞,变成了深蓝色,其上蒙着一层淡青。 这颜色的深邃,远远胜过张雪的第三个黑红色孔洞…… 脚下没停,我继续往村里头跑。 一转眼,我就进了村口。 我走的太快,鞋子和地面的泥泞分分合合,发出黏腻的声音。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滚圆的圆月,似是一个冰冷的眼球。 我怕婆婆,邓九刀,还有于通等我太久,太心急,我走的就更快。 可耳边,却隐隐听到了一个声音,喊了我一声姜琳。 这声音很稚嫩,隐隐还透着一点儿熟悉。 我脚下顿时一滞,停在了原地。 回过头来,在我身后两三米的地方,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他脸色苍白,眼睛有些涣散,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病态感。 这,不正是李煜吗?! 李煜面无表情,他又喊了我一声姜琳。 我只觉得心跳都落空了半拍,有种控制不住的本能,想要应一声。 可我死死咬住了舌尖,疼痛,让我清醒,并没有应出来声音。 李煜才被张雪放出去,有李方易看着他,怎么可能出现在黄洪村?! 更何况,他还从未曾直接叫过我名字。 这,不是李煜! 我头皮发麻,想到了于通和我说的,这鬼降,会来一男一女两个小鬼叫我的魂儿! 没想到,居然来的那么快,而且会变成李煜的模样…… 稍不注意,就得中招! “你,骗不了我,怎么就你一个?还有一个呢?” 我呼吸格外粗重,一字一句的说道:“要来,就一起来。” ?李煜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狰狞。 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第188章 反噬 他下半个身体,逐渐溃烂,很快骨头和血肉都消失,只剩下一副五脏肠肚。 上半身,只剩下一个脑袋,一截脊椎骨头,连接着他下身那些东西…… 那张脸,也不再是李煜的脸,而是一个陌生的男童。 我只觉得恶心的想吐…… 降头术……居然真的就是来一颗头!? 耳边,忽而传来一阵凉气,又有一个声音喊道:“姜琳……你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这声音苍老了很多,而且还透着熟悉…… 是婆婆?! 他们居然进村了? 本能的,我就想回应一声婆婆,可话到了嘴边,我又猛地咬住嘴皮,字没蹦出来…… 我面前是这么凶的一颗头,婆婆真要是站在我身后,怎么会问我这么久还没出来? 她肯定是帮我对付前面那个鬼东西啊! 想到这里,我心头都是恶寒,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我没有回头,手飞速在腰间的布袋子里一掏。 我摸出来了一柄尖锐的剪刀。 猛的扬起手,我狠狠朝着后方一扎! 嗤的一声轻响,剪刀似是扎入了什么东西里头。 一声苍老的惨叫入耳。 我头皮更是发麻,猛地回过头去。 第一眼,我瞧见的的确是婆婆,她身体扭曲,双手曲起成爪,似是很痛苦的要捂着头。 她额头正中,正好被剪刀穿透! 我额头上泌出大量的汗水。 婆婆的模样逐渐变了。 她身体和刚才那鬼东西一样溃烂,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肠肠肚肚,尤其是她的头,成了一个女童的脑袋,一半的额头都是白骨,头发披散在脑袋后边儿,显得异样恐怖。 女童张开口,发出尖锐的一阵嘶吼,她嘴巴里的牙齿也参差不齐,更是枯黄。 我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陡然间,那女童猛地朝着我冲来! 我双手伸进了布袋子里,就要拿东西对付她。 她本来距离我就很近。 转瞬间冲到了我的面前,似是要一口咬掉我脑袋。 后方同样传来呼啸声,显然,那男童也朝着我逼近!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我身侧探出。 宽厚的手掌,直接接住了那女童的头! 余光能瞧见,另一只手,也刚好抓住了后方那男童的头。 这两只手的主人,不正是申河吗? 他面色平静淡漠,眉头微微一挑。 我只见他双臂微动,似是用了力。 那两颗头都变得更为狰狞,不过下一瞬,却成了恐惧…… 恐惧之后,头崩散成了细密的血雾……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申河这么轻描淡写的处理了这两个头,和之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下一刻,申河忽然说道:“你不用怕我。”我愣了一下,申河这是在和谁说话?! 淡淡的黑红色雾气从我身上出现。 缭绕之下,所有的血雾都被吸收。 我这才明白,申河是在和张雪讲话?! 之前在泥湾子旁边,张雪就露出惧怕…… 看来是刚才申河的表现,彻底吓到了张雪…… 此时,黑红色的雾气,其中的黑,又稍微薄弱了一些,那血红变得更为深邃。 我又想到,当所有的黑完全散去,只剩下血红的时候,张雪是不是也能蜕变?! 我刚思索到此处,那些黑红色的雾气和血雾,都同时消失了…… 申河低头,他的眼神依旧柔和。 “刚才那两个东西,和苦阿满的联系紧密,他要吃一些苦头了。”“反噬?”我试探的说了句。 “嗯。”申河点了点头。 我心头顿时又是一喜。 可申河却回头看了一眼,他看的正是泥湾子。 “那恶鬼,应该已经没了。” 申河这话,又让我脸色一变。 这么快? “短时间内,如果没有足够的本事,不能再回来这村子,要涨水了。”申河又道。 我面色再变。 是泥湾子的水会上升? 我还想说话,可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点点头。 “再过一些时间,我能够帮你爸爸,我们先走,如果能让你爷爷回来,此事也无碍。” “这一行,我应该能帮你不少。”申河低喃。 我抿着嘴唇,可心里头更多的,却不再是高兴。 “张雪说,刚才如果我吐血出去,就会打断我们的联系,我走,你会被吞掉。”我咬了咬牙,直视着申河。 申河的身体一僵。 我还要继续说话。 可申河的身体,却忽然间消失不见。 我愣了一下,快速的拿出来天乙贵牌。 我用力的抓着天乙贵牌,盯着那第一个孔洞。 “申河,以后你不能这样做。” “否则的话……我……” 话还没说完,忽而,前头就传来一阵刺目的灯光。 我眯着眼睛抬起头,村路正前方过来的,不正是于通的车吗? “师姐!” 车窗那里,探出来了于通半个胖朔的身体。 我思绪和话语都被打断,只得立即收起来了天乙贵牌。 很快,车就到了我身前。 于通、婆婆、邓九刀、还有何千屿都快速下了车。 自于通的手上,却摸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瓶子,那瓶子里头,装着一些浑浊的液体。 他警惕地左右四看,眼中却出现几分茫然。 “刚才……应该是降头术生效了?师姐,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东西?” 我顿时就明白,于通他们怎么会进来。 于通是买卖佛牌的,他那东西,可以发现降头术? 深吸了一口气,我才告诉于通,他之前说的童男童女,都来了,不过它们已经没了,魂飞魄散。 于通脸色骤变,当即就说了句:“不可能!” 紧跟着,于通面容更警惕了,他低声道:“师姐,鬼降养的两个小鬼,可比那苦阿满身上带的魂魄勇更厉害,就算是那位爷,也处理不了……” “它们肯定看没骗到你,就做出了假象,让你觉得它们魂飞魄散。” “稍不注意,它们又会出现。”于通的语气极为严肃认真。 魂魄勇这三个字,有些有耳熟,我回想起来,那苦阿满弄出和申河“旗鼓相当”的那个鬼时,他就说了我身上有两个魂魄勇…… 不过之后,他已经发现,张雪和申河不是佛牌里头的鬼。 我心头更是后怕。 申河如果没有这番变化,那他肯定就对付不了那童男童女了…… 思绪落定,我又说了一下那两个小鬼的形象,又解释了,它们魂飞魄散后,都给张雪吸了个干干净净。 第189章 见字如见人 于通目瞪口呆,他还想开口。 我给了于通一个肯定的眼神,打断了于通的话。 并且我立即告诉于通,联系一下那泗水阿赞,让他马上去对付苦阿满。 这会儿苦阿满降头术被反噬,肯定会受伤。 于通不再多言,他示意我上车,就立即开始打电话了。 我们所有人上车后,车就掉头,朝着村外赶去。 婆婆坐在右侧的椅子上发呆,邓九刀一直看着车窗外,没说话。 何千屿也在后方正襟危坐。 副驾驶的座位前头,那几个包裹,堆在了木箱上头…… 我先拿起来了其中一个包裹,放在膝盖上拆开。 这包裹里头,装着几样东西。 一个黄铜色的八卦盘,正中是太极的图案。 我本能的将其翻过来,这八卦盘两面都是八卦,但有细微不同,背面的中央并不是太极,而是磨得锃亮的铜制镜面,还能照出人脸。 我愣了一下,盯着镜面中的自己…… 除了我本身的脸之外,我还隐隐看见,我身后似是站着人…… 仔细看去,不正是申河和张雪吗? 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虽然我还不知道这镜子叫什么,但是其初显的一些作用,已经让我惊喜无比。 另外几样东西,分别是一个二十厘米左右的罗盘,一个小锤子,一袋子钉子,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黄纸…… 迟疑了一下,我先拿起来了黄纸。 将其摊开后,黄纸上写着满满当当的字。 当头第一句话,便是:“见字如见人,开此信者,若非我儿姜山清醒,恐便是那未谋面的孙女了。”我手微微一颤,这句话,却给了我一种莫名的心酸。 这信怎么看,都怎么透着一股子遗书的味道。 那句我儿姜山清醒…… 更能透出爷爷对我爸的期望…… 还有,爷爷身为堪舆先生,他应该不会乱说话。 那实际上,我爸是能正常醒过来,抵抗了那邪祟的?! 可现在,他却已经成了死人…… 这始作俑者,却是倪家! 显然,爷爷这“遗书”,有两层意思。 他还设想了我爸无法拿到这些东西,是我拿到它们的情况。 我强压下心头的悲伤,继续往下读去。 信中写到:“若是‘你’看到这信,我应该已经死在了那阴龙断山之地。““此行之前,儿媳将临盆,本无心再去。但此行身不由己。” “牵头此事之人,手段遮天,若是我不答应,他恐会伤及黄洪村内。” “我寻铁相关同去,一阴一阳,可勘山水,可断命程。他却直接拒绝,并告诉我,此行九死一生,若是我死,我点山一脉也将断绝。” “我提前做好准备,留下山经原件,阴物符本一册,山头龙罗经,双卦镜,以及封棺锤。” “这样,即便是我死在山中,点山一脉也犹有传承留下。”“只叹此前未曾将云儿藏好,未曾让两子匿存,又被倪家计算其中。” “无论观此信者,是我儿姜山还是那未谋面的孙女,切记,点山堪舆之术未大成之日,莫要成家,莫有牵挂。” 我呆呆的看完最后一个字,黄纸上,似还有几滴泪珠。 我喃喃道:“莫要成家,莫有牵挂……”恍惚间,我脑海中似是出现一个画面。 爷爷坐在桌案前头,提笔书了这一段“遗书”。 他眼眶泛红,面色挣扎煎熬。 最后还是将遗书折叠起来,放入一个包裹内…… 我抬头看了看后视镜,才发现,婆婆还是坐在那里发呆。 迟疑了一下,我又看了看邓九刀,他还是看着车窗外。 这时候他们都没发现,我看过了爷爷留书。 我心头复杂,婆婆的确误会了爷爷不少。 但她最后还是选择的爷爷,这已经说明了很多。 我并没有再打算将这信给婆婆看了。 不然的话,恐怕她会更难受。 邓九刀在旁边,我也不晓得他能否承受住这情绪。 我将信纸折叠起来,贴身放在胸口。 低头看着那些东西。 山经已经在我身上,我看过不少。 山头龙罗经就是那罗盘? 我将罗盘拿了起来,果然,在其边缘的位置有微微的凸起,这些凸起,就像是连绵不断的山形。 风水之中,山为龙脉,这就是山头龙! 双卦镜就是那铜制八卦盘,封棺锤,则是那小锤子。 我打开了旁边一个小布囊,里头装着满满当当的铜钉。 这应该就是配合封棺锤使用的物件。 我没瞧见阴物符本。 本能的直觉告诉我,那东西,应该会写明了爷爷留下的器物怎么使用…… 星曜塔的制作之法,应该也在那其中…… 我将包裹扎好,快速打开了另外两个包裹。 其中一个,装着两套衣服。 衣服是黑色的唐装,上头还有金色的丝线,其材质特殊,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场。 这应该就是爷爷平时的着装? 最后一个包裹打开后,我心头狂跳。 这里面居然放着三个星曜塔,两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其上写着一些符文。 另外,就是一本更小的手册,约莫只有一个巴掌大小。 封面上无字,我迅速将其翻开,第一页就瞧见了罗盘的图案,其上方写着:“山头龙罗经。”我再翻了几页,找到了星曜塔,还有封棺锤。 这并不是简单的使用图册,其下方还有拆解,分明是制作之法…… 我抑制住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将这册子和山经放在了同一个位置。 最后我打开了木箱。 结果木箱里头放着的,居然是六个陶罐。 这些陶罐都透着一股子灰扑扑的颜色,显然是时间很长了。 我取出来其中一个看了看,顿时身体一僵,额头上都冒了汗。 陶罐的正面刻着字。 “点山一代祖师,姜点葬之灵。” 这些陶罐,是骨灰坛?! 这六个骨灰坛,分别是我们这一脉的六个先师长者?! 就在这时,于通忽然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车陡然一顿,我直接朝着前方撞去。 大惊失色之下,我将骨灰坛死死抱在怀中,而且我不敢将力道落在上面,手肘屈起,稍微悬空了一些。 “砰!”的一下,我重重撞在前头,脑袋还碰到了车玻璃上。 第190章 我亲眼见过的 我被撞得七荤八素,好险那骨灰坛没事…… 来不及想其他,我赶紧将骨灰坛装进了木箱里头,盖上了盖子。 一旁,于通面色煞白地冲着车窗外破口大骂:“他妈的,高速上逆行,你赶着投胎吗!”? 再接着,于通才赶紧看我,问我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说没事,吃痛的捂住了一下手肘,又扭头看向了后面。 婆婆明显也被撞了一下,邓九刀正在搀扶她。 何千屿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他坐的笔直。 于通将车开到了另一条车速略缓慢的车道上,才低声说了句:“这几天有点走背字儿,我怕那个狗日的给我下降头,要不师姐,去嘉陵,咱们坐飞机?不开车了?”? 我迟疑了一下,告诉于通,我没坐过,让他来决定就好,总归,我们此行要安全为重。 于通立即点点头,说:“师姐你大可放心,我办事,没意外。”?语罢,于通就继续认真的开车。 之后,我们又回了一趟河未市。 于通去停了车。 我也要求去了一趟他的铺子,我将木箱放在了三楼床底下。 这些先辈祖师爷的骨灰,我不敢带在身上。 万一摔碎了,那罪过我承担不起。 于通给我找了一个木箱,这木箱有好几个隔断层,用于放我敛婆的家伙事儿,以及我新得来的堪舆先生法器。 至于爷爷的衣服,婆婆打包了一件带上,她告诉我,等爷爷出来了,还能体体面面的换上一件新衣。 邓九刀在一旁,微微笑了笑,没多说话。 我心绪却很复杂,邓九刀能高兴到哪里去?这笑容中不知道有多少苦味。 等什么都差不多收拾好了,回到一楼去。 于通问我们各自要了身份证,买了机票。 再从他铺子离开到机场的时候,约莫是凌晨四五点。 飞机是最早的六点五十,在于通的带领下办了托运一类的手续,等我们到嘉陵,再从机场出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 于通早就约了车,有人在出口接了我们,司机问询于通,要去什么地方,是酒店,还是景点? 于通直接就说了去枫县。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和于通商议过。 爷爷当年所说,汉水南入嘉陵道而为西汉水,寻他,需要观天相,看山龙,对穴眼。 于通的意思,这地方,应该就是位于嘉陵入口的西汉江。 西汉江的入口,就在属于嘉陵市的枫城! 车朝着嘉陵市外赶去,上了高速路后,就直奔枫县。 去枫县的路途,至少还得几个小时,我就坐在了最后排,同何千屿并坐着。 何千屿目盲,不需要避嫌。 我便拿出来了山经,低头研读。 山经中的风水堪舆之术,我不过是之前粗浅看了看。 真要说上观天相,看山龙,对穴眼,我其实还一问三不知…… 只能够到了地方之后,再通过那地方的山势,用山经对比。 当然,现在我多看一些,即便是临时抱佛脚,也好过于什么都不做。 时间过的飞速,看了两三个小时的山经,我主要看的都是关于山势水势的部分。 之后我又翻开了阴物符本,仔细看了山头龙罗经,双卦镜,以及封棺锤的使用方式。 山头龙罗经,也就是罗盘的一种,在堪舆风水术中,用作辨别方位,危急关头,又可当做符用,能镇鬼压尸,驱邪破祟。 至于双卦镜,正面是后天八卦,反面是先天八卦。 这两面,都可以定风水,化煞气。 封棺锤,也不只是封棺材钉钉子,同样能盯住凶尸恶鬼。 简单的将这些东西摸清楚了,我内心笃定了不少。 若是早一点拿到这些东西,在面对那苦阿满的时候,我不至于那么无力,只能看着申河同张雪动手。 我们差不多下午四点钟,才堪堪到了枫县。 住处被于通选在城郊一个民宿酒店,他给每个人定了一个房间,又租下来了老板一辆越野车。 大家伙儿吃过饭之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到了于通的屋子里头,商议了一下出发的时间,以及准备。 于通的意思,是我们不直接出发,需要找一个向导,能了解本地的一些情况。 我们都表示赞同。 只是何千屿说了句,我们去的地方很危险,向导可能会死。 他这话,就让我心惊,沉默了不少。 于通思索半晌,就说,若是到时候有危险,就直接让向导离开,总归我们现在需要。 何千屿才不再说其他。 之后通过民宿老板给的联系方式,我们找了一个向导。 民宿老板还再三说,这向导很靠谱,找路准。 等于通联系之后,向导又给他打电话说到了之后,我们才下楼。 见到他本人,我心头还略惊诧。 他少说得有五六十岁了,不只是年纪大,还跛了一只脚,手撑着一根脏兮兮的扶拐。 一双浑浊的眼睛,红扑扑的糙脸上,满是风沙的沧桑。 于通和他握了握手,沟通了几句,我们才知道,这向导叫做徐快脚。 我当时还愣了一下,腿都跛了,还怎么叫快脚? 我本来觉得,他可能不能胜任这件事儿。 但于通和他竟然聊的有声有色,几分钟后,于通就和我点点头,肯定地说了句:“靠谱师姐。” 他又做了请的动作,示意我们上车。” 于通让徐快脚指路,车平稳地朝着前方开去。 又出了枫城,在国道上绕路了一段时间,车进了一条山道。 一段时间的七绕八拐,车停在了一块平坦的山脚下。 几人下了车,又在徐快脚的带领下往前走。 在临天黑之际,我们走到了两座山的夹缝处。 这里,有一条波澜壮阔的江水,正从上游奔腾而下,灌入两山相夹的河道! 夕阳刺目,在河道之中映射下来,整条河面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血红。 我看着这两座山,又看看那条河,低头,便在回想山经之中相似的描述…… 于通在旁边和徐快脚闲扯了几句,又给徐快脚递了烟。 两人聊着聊着,徐快脚忽而满脸通红地说了句:“大兄弟,你还真别说不信我,这山里头,有鬼的!我见过,能动。”? 于通笑呵呵的又说道:“老大哥,什么鬼啊神的,这啥社会,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烈日之下,都揣着一颗红心,你可千万别迷信。”? 我听着就觉得,于通又要开始胡诌起来了…… 不过那徐快脚,还当真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甚至徐快脚的脸更红,他语气更认真急促:“我怎么会骗人呢?亲眼见的东西,要是骗人,是要遭报应的!”?“我差点给那鬼啃了脑袋,你看我这脚!就是那会儿给整瘸了的。” ?“十八年前,有一队人进山,我就是给他们带的路,见了鬼!”? 第191章 山就是龙 徐快脚一把拉开了自己右腿,一只筋肉虬结的脚便进入了我视线中。 我只觉得心头恶寒。 因为那只脚上的皮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一般。 还有的地方似是融化了,最后又愈合长在了一起。 发白的皮肤,没有任何血色,如同尸体一样…… 徐快脚的脸色由红变白,他似是想起来了什么,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又低声道:“你们不是就看看这里的水势吗?还要测量什么?” ?“弄完了,就赶紧走吧,最好还是不在这里过夜,夜里头,真闹鬼的。” ?“要不是我家老婆子得病,等钱用,我也不敢到这里来带路……” 此前,于通就找了理由,说他是市里头施工队的,要在西汉水入口的地方修筑吊桥,要看水势,准备做测量。 显然,徐快脚没多想,完全信以为真。 我听了他那些话,心头都悬起来了一口气。 不是因为怕鬼,而是他说,十八年前那队伍……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十八年前的队伍,十有八九,就是我爷爷他们…… 此时邓九刀、婆婆、于通的脸色都极为凝重。 婆婆和邓九刀蹲下来看徐快脚的跛脚,于通瞥了一眼,视线就落在了我身上。 他眼中带着试探询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于通摸了摸下巴,也点点头,道:“徐老汉,你说你老婆得病,什么病?得多少钱?”?徐快脚这会儿情绪都落寞了不少,他叹了口气道:“肾病,移植了之后,天天吃药,吃的儿子媳妇离了婚,又吃的和儿子断绝关系,我只能见哪儿有钱,就往哪儿钻了。” 他的语气中,显然还有苦涩。 于通又点了点头,他忽然说道:“我对你刚才说的事情,很感兴趣,十八年前那群人,在哪儿见的鬼?他们去哪儿了,你应该还记得吧?” ?“只要能带我们去看看,我给你这个数儿。”?于通比了一个三。 徐快脚吞咽了一口唾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三千?” 他立即就用力摇头,道:“于老板,收你们的向导费,带你们来这里,这是我拿钱办事儿,刚才说鬼,是一时间想起来,我鬼使神差就说了,好奇心害死猫,你们不要……” “三十万。”于通的手上下压了压,他语气慎重了很多。 “当年那批人,应该没少给你钱,我给你三十万,毕竟你说危险,要卖命,还有就当我们积德行善,你是个情意重的人,这些钱能解你燃眉之急。” 徐快脚傻眼了。 他甚至抬起手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于老板……你说真的?没唬我?”?徐快脚又问了一遍。 于通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是有机会了,你到河未市打听打听,我于通做生意,最讲诚信,少了半个子儿,都是砸自家招牌。” 徐快脚的眼中顿生狂喜,他狠狠一握拳,道:“这条命豁出去,我都跟于老板你办!当年那群人,都不是东西,他们说好的钱……” 徐快脚露出一丝苦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再接着,他没有再管婆婆和邓九刀,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岸边后,打量前方和左右。 婆婆和邓九刀也同时起身,婆婆眼中还是有几分急切。 邓九刀才说道:“不是鬼,是尸啃的,他运气好,居然没被尸毒毒死,活到了今天。” 我眼皮微跳,点点头。 婆婆却看向了徐快脚,快速问了句:“那当年……”?于通顺着一侧身,刚好挡在了婆婆身前。 “呵呵,当年那群人言而无信,做生意的人,就痛恨这些不讲道义的。” 于通补了一句,还给了婆婆一个眼神。 婆婆话音戛然而止。 我也上前,伸手拉了拉婆婆。 她急切,我理解。 可刚才徐快脚还说了,当年的人没给钱…… 谁知道,爷爷那一行人还有没有做过什么。 就单凭这一点,还有徐快脚成了十八年跛子。 婆婆一旦问出爷爷的事情,恐怕徐快脚都会生出异心。 何千屿杵着那根长棍,往前走了两步。 我低声喊了句:“何爷爷,小心。” 何千屿已经走到了岸边。 这里的岸很高。 本身我们就处于两座山相夹的位置,后方十余米就是山体,水岸大概有七八米高,就像是一个矮小的悬崖。 石缝里头生长了不少藤蔓,下方的水流更是湍急。 何千屿低声说了句:“没事。” 他停下来脚步,我才松缓许多。 我也开始左右打量了。 隐隐约约,我有一些小小的印象,正在努力回忆山经中的记载。 天色,开始缓缓的变暗。 夕阳消失了一半,天空成了夜色和暮色夹杂的黄红。 徐快脚眼中茫然,他回头,略不安的说了句:“我怎么找不到路了……我记得,这地方有一个拐角的水,绕了一个回旋,然后往后边儿走,山能斜着上去一些。”? 徐快脚先指着岸边,再接着又顺着视线落至我们后方的山体上,指着大概十余米的位置,又说道:“就差不多那么高,能钻进去……” “当初,是一个看起来仪表堂堂的先生在指路。”?“他指出来路之后,另外一个,他们带队的老板,就喊我去探路,说给我二十万,我那会儿年轻气盛,啥都不怕,心想着山里头最多有蛇。” “结果没想到,我从那洞口钻进去,里头就有个鬼……” 说着,徐快脚的腿都在发抖。 他眼眶却泛红了一些,咬牙道:“于老板,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找到!” 徐快脚又开始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 我心跳加速了不少,也有了几分计较。 怪不得爷爷说要找到他,需要观天相,看山龙,对穴眼。 徐快脚刚才所说的路,其实不是路,在风水堪舆上来讲,那是气口。 风水之说,山就是龙。 爷爷他们去的地方,是坟,而坟又是阴宅。 阴宅在龙脉的穴眼之处,气口,就会吹出来整座山的生气。 只要我们顺着气口进去,就能够找到穴眼…… 爷爷,应该就是被困在了那里! 我刚想到这里,一张双眼虬结,没有眼珠的脸,就刚好对到了我的脸上。 何千屿,已经在“看”我了。 跟着,于通和婆婆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第192章 天有星,星有对 我心跳的速度顿时加快了数倍。 婆婆眼中更是满怀渴望和期待。 于通则略有紧张,他眼中有询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 到了岸边后,一股子冷气儿就从岸边冲上来! 虽然距离足有七八米,但我感觉,这水随时会冲到我脸上一般。 我低头往下看去,水流湍急汹涌,另一头来水之处,却一眼望不到源头。 我喃喃道:”生气之来,有水以导之,生气之止,有水以界之。” “行龙必水辅,气止必有水界……故察水之所交,而之龙气融聚之处。” 于通,邓九刀,婆婆,甚至是徐快脚,都直愣愣地看着我。 他们眼中显然是迷惑茫然,听不懂我所说的话。 何千屿整个人却怔住了,他手掌微微颤动,那长棍也在抖动,似是我这番话,波动了他的情绪。 当然,我只是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打乱自己的思绪。 我刚才所言,是山经中对于水,初步的记载。 山为龙,龙生气。 气之所随,必定有水,水是生气汇聚,又可以将生气圈起,使其再成水龙脉,奔腾流向他处,所过之处,生生不息。 这西汉水足以说明,这里的龙脉极大,只是,它不能判断气口所在。 但若是没有徐快脚,我们也能找到这个准确位置。 “观天相,看山龙,对穴眼……” “爷爷的提示里面,没有说水……那这作用,不大……” 我不再看水流,而是仰起头,看向了夜空中。 天,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黑了。 夜空之中繁星点点,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挥洒下来的月光,罕见给了我柔和的感觉。 像是之前我看到月亮,总觉得那是冷冰冰的眼珠子,月光都是森寒的。 现在这感觉的改变,是因为风水?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风水极佳之地,就连月,都变得柔和?! 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至夜空他处,看整个天上的繁星。 若是让旁人来看,只会觉得星星很多,很闪,可在我看来,却有细微的不同。 星,是有星象的。 山经记载,万千繁星,以九星为最。 其中一白坎,二黑坤,三碧震,四绿巽,五黄中,六白乾,七赤兑,八白艮,九紫离。 九星代表了不同的八卦,方位,八门,以及五行…… 我思索间,视线也更为认真。 山经我不过学了一个粗浅,甚至都不算入门,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提起一百二十分的小心谨慎,仔细寻找。 我看了足足半个小时,感觉眼睛都酸痛,脖子也僵硬了。 我并不只是站在原地看,还在前后左右,缓缓走动。 又不知道看了多久,当我内心都忍不住有焦躁和烦闷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一处略明亮的星。 不,那不是明亮,换句话来说,星象都相同,我觉得它亮,是因为我站在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和星辉相对。 我呼吸顿时急促了数倍,猛然间扭头,朝着后方的山体看去。 自我脚下,有一道略显发暗的影子,刚好照射在山体之上。 这就是我的影子。 而在我影子上方,约莫只有半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极为隐晦的阴暗处。 那里生长了不少浓密的植物,藤蔓。 若是单纯看一眼,肯定会直接掠过。 可自我这个角度看,却觉得有些问题…… 我心头顿时一颤,内心喃喃:“看山龙……对穴眼……是一个位置?!” “爷爷……我好像明白一点点了……” 毫不犹豫,我直接迈步往那阴暗处的山体走去。 我脚步果断凌厉,于通,邓九刀,婆婆,还有徐快脚也紧跟着我。 何千屿则走在最后边儿。 几步路转眼间走到。 我仰头看着上方,从紧贴着山壁的角度往上看,那里略有一处凹陷下去。 徐快脚声音哆嗦,还透着惊喜。 “就!就是这里!”可这句话之后,徐快脚的声音又戛然而止。 他看我的眼神,更是茫然中透着几分惊怕了。 “你……怎么能找到的?!”徐快脚又问了一句。 我没有回答徐快脚,视线落在了于通身上。 于通立即就开口说了句:“徐老汉,姜琳是我们高薪请来的专家,别的你就不要多问了,能找到地方,你也功劳不小,钱,不少你。” 话音刚落,于通就递给了徐快脚一张纸条。 徐快脚愣了一下,道:“这……” “三十万支票,随便去哪个银行都能兑现,我这人做生意,就讲究诚信!” 徐快脚喉结滚动了一下,冲着于通竖了个大拇指。 他也不多问我了,小心翼翼的将支票揣起来。 “我上去看看,探探路。”邓九刀刚好开了口。 “叮!”的一声轻响,何千屿的长棍却刚好从我和邓九刀之间穿过,落在了山壁上。 “什么样的洞,姜琳你和我说说,我上去看。”何千屿话音未顿,又道:“他们上去,都容易死。” 邓九刀脸色一变,隐隐有了怒容。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何千屿不一般,他是得了我爷爷嘱托的人。 和爷爷一个时期,他的本事肯定是强过我们这些人的。 他说我们都会死……恐怕还真的是那样,他已经察觉到上头的“鬼”了? 不,不是鬼,而是尸!刚才邓九刀就说了,徐快脚的脚,是尸啃的。 可我又隐隐觉得,好像有点儿问题…… 很快,我脸色再变,想明白了一个点! 何千屿说的是他们! 这他们,就是于通,邓九刀,婆婆,还有徐快脚!并不包括我! 婆婆神色略不安,低声道:“麻烦何大哥了。” 徐快脚的眼中都是惊惧,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又说道:“你们还想上去?” “听我一句劝……真不能进去……里头那东西,要命的……” 说着,徐快脚又拉开了他右腿的裤子。 这一次有月光照射,那只残脚上的伤势更为清晰。 溶解的皮肤,不知道多少个细小的孔洞,全都是牙印。 “我们得进去看看,徐老汉,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出来?你不用上去冒险,在这里等我们,钱,我们回头出来了再加。”于通冲着徐快脚露出一个笑脸。 徐快脚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紧跟着又涨出来了红晕。 一时间,他没开口说话了。 这期间,婆婆同何千屿说了上方的情况,又讲了,会和他指方向。 何千屿将长棍别再腰间,他双手摸着岩壁,就要往上攀爬。 也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了申河的话音。 “别让他上去,他去,也得吃大亏,你去。” 我心头狂跳,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我微咬着下唇,只是稍稍反应了一下,便抬起手来,直接按住了何千屿的肩头。 “何爷爷,你在下边等我,我上去,没事。” 何千屿僵硬地扭过头,没有眼珠的眼框对着我。 我轻声又说道:“我没事。” 何千屿显然要干脆很多。 他没说话,往后退了退。 我深吸了一口气,靠近了岩壁,抬手,直接就抓住了攀附在山岩上的一根藤蔓。 攥紧之后,我朝着上方爬去。 那洞口凹陷距离地面有七八米。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量,后方不远处就是河岸,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河,我还敢爬,甚至能爬上这山壁…… 七八米说来不长,但实际上已经很高了…… 我爬到洞口前边儿的时候,腿都软了不少。 身上弥漫的冷意让我清醒,手上仿佛有水汽,让我死死的抓着藤蔓,没松开。 一股子风,从洞口吹了出来,刚好吹在了我脸上。 我打了个寒噤。 这风冷的刺骨,似乎将我整个人都冻僵了…… 我却觉得,又有不对的地方…… 第193章 活下去,才能保护他 我是按照山经的风水堪舆之法,找到的这洞口。 这是生气的气口,按道理来说,生气可不是这么冰寒的…… 应该是一股暖风…… 这样冷的风,属于阴气。 山经之中,阴气不应该出现在气口上…… 因为山龙有气口,也有死穴,气口出生气,死穴排阴气。 若是生气变成了阴气,只有一个可能…… 这龙脉“气数将尽”。 人气数将尽会死,山气数将尽…… 怕是会山崩! “姜琳?”申河的话音再一次传来,我打了个寒噤,回过了神来。 “我知道梦里头,爷爷被压在碎石山下,是什么缘由了……”我咬着牙,小声喃喃道。 我声音很小,再加上这距离,下面的人不可能听见。 申河并没有回答我。 与此同时,我还在往山洞里头爬去。 很快,我就进了山洞。 从下方看,这洞口不大,可实际上,这里能容纳一个人站起来行走,只是比较狭窄,不超过半米宽。 稍微坐起身,我警惕十足地看向山洞里头。 皎洁的月光射入洞口内,我勉强能看到山洞里头的情况。 狭小的洞中,似乎还有人影…… 那应该不是人……,而是咬伤了徐快脚的“尸”? 我警惕地盯着那影子,微微站起身体,浑身都是紧绷的。 只不过,那影子没动…… “人死而不化成了凶尸,尸体不腐,周身僵硬,要有活人气才能动。”申河解释的声音入耳。 我点了点头。 迟疑了一下,我才说道:“当年,这里全都是生气,从气口出来的生气,比人的活人气按道理来说,还要纯粹的多……当年,它不是这样的。”“我不太明白。”申河回答我。 我身体僵了僵,露出苦笑。 显然,山经我一个人在看,申河自然不懂。 “这座山以前是活着的,现在它快死了,所以没生气,成了死气阴气。”我又认真解释道:“梦里头,爷爷被碎石山压着,那就是一座死山……”“嗯。”申河回答了简单的一个字,就让我往里去,先将那尸解决了。 我心悬起来了一截,小心翼翼地往山洞里头走去。 约莫走了七八米,我距离那影子更近了。 只剩下半米左右的距离,我看的更为清楚。 那尸体站在洞中央,它身材削瘦,约莫有一米七身高。 身上穿着的布衣早已经破烂褴褛。 尤其是他的头脸以及手…… 干瘪的脸颊凹陷了下去,皮肤发黑。 手上黑漆漆的指甲更是尖锐,就好似打磨过的剪刀尖端一般。 我身上瞬间就生满了鸡皮疙瘩,稍微动一下,都快从身上掉下来了。 申河的身影出现在了我身旁,他平静地看着那尸体,要往前迈步。 我迅速抬起手来,拉住了申河的胳膊。 申河回头看我,眼中略疑惑。 “我来……总不能一直让你帮我……”我小声的说道。 “这尸很凶,如果不是这一次泥湾子之行,我对付不了它,尸和鬼不一样。”申河语气极为慎重。 我心头狂跳,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更多了。 这尸体凶是一点,尸和鬼,有多少不同?这些婆婆没怎么说过。 “我有爷爷的东西。”我又小心的说了一句。 申河忽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和之前明显有几分变化。 我微咬着下唇,眼神坚韧了不少。 “你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可一直让你保护我,我就永远没本事帮你。” “申河,我不想只能在危险的时候,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我语气更为认真笃定。 “好。”申河点点头,他的眼神柔和了更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又慌乱了几分,脸上还有一些发热,似是燥红。 “有生命危险,你救我。我有爷爷的传承,这一行,我想试一试……”我强忍着那股子心慌,又开口说了句。 话音刚落,我本来还想补一句,让申河别误会和生气,可他已经从我身旁消失了…… 我心头顿生一种落空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人从高处坠下,又像是待在一个空落落的房间里,周围只有漆黑,却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咬了咬牙,我才驱散了这种感觉。 我不能一直依靠申河。 以前,我还想要学到铁相关的术法之后,帮申河超度。 现在看过了申河的身体,我才知道,申河绝对不只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如今的他,只是“他”的一部分…… 我想要帮他,就一定得能自己“活”下去。 思绪很快落定,我伸手朝着身后摸去。 于通给我的木箱,我一直贴身挂在肩头。 手碰到箱子之后,我很快将盖子打开。 低头,我快速地取出来了封棺锤,并打开了一个布囊,拿出来了一根钉子! 封棺锤,不只是封棺材,还可以钉尸鬼! 那钉子也不是普通的铁钉,看上去材质是铜,其中还有一些细砂,分明是添加了别的东西。 拿着这两样物事,我甚至都觉得,这山洞里头没那么阴冷了…… 目光再次落向那尸体的头。 这会儿我才发现,他有了细微的变化…… 之前,他只是干瘪的尸体。 而此时,他发黑的脸皮,似乎变得白了一点点,还生起了一些细微的绒毛。 人有汗毛,可这绒毛,要比汗毛粗了很多。 我怎么觉得…… 这尸体好像是“活”了?! 我也记不清了,之前他眼睛是闭着的,还是睁开了一条缝…… 总归,此时他带着一条缝隙的眼睛,似是那眼珠子在活动,盯着我一般…… 仔细看着他,我才发现,他鼻子在轻微的动。 顿时,我头皮发麻,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不是活了?! 是因为我靠的太近了,刚才有申河在我旁边,我身上的活人气,被申河的阴气压着。 这尸体碰不到! 现在他碰到了我身上的活人气,又要和十八年前一样,他要诈尸了! 想到这里的瞬间,我飞速将钉子对准了他的额头,扬起手中的封棺锤,狠狠往下一砸! “叮!”的一声轻响,封棺锤狠狠砸到了钉子上! 我手拿的太上面,还有我太用力,食指和大拇指吃了一点儿力道,疼得我痛哼了一声。 不过,钉子直接没入了这尸体额头一半! 他的双眼,顿时全部睁开! 一双深黄的眼珠子,完全没有丝毫人的情绪,只有冰冷,还有怨毒。 我被吓得不轻,蹬蹬蹬后退了数步。 死死握着封棺锤的手泌出了不少汗。 太阳穴在狂跳,心更是快到了嗓子眼…… 那尸,除了睁开了眼睛,竟一动不动…… 可我本能的觉得,他应该是在挣扎,只是被封棺锤砸进去了钉子,以至于动不了了?!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惧怕的情绪,还在缭绕,可我心头更多的还是惊喜和颤抖。 再低头看了一眼封棺锤,我眼中坚韧更多! 偏偏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同时,还有一阵阴影感。 我瞳孔紧缩,眼皮狂跳,猛地回过头去,一把扬起了手中的封棺锤。 刚好钻进山洞的,是一个身材削瘦的老人…… 他一手攀爬在洞壁边缘,另一只手往前探,手中还持着一根长棍。 这不正是何千屿么?! 何千屿的面色紧绷,神情之中还有抑不住的担忧。 他头稍微动了一下,似是侧耳在听。 同时,他开口警惕地喊了句:“姜琳?!” 我呼吸急促,胸口都在上下起伏。 因为我差一点儿,就将封棺锤砸出去了…… 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刚才还那么惊险…… 可何千屿怎么上来了? 我放下手,迟疑了一下,问何千屿,他怎么来了?我没事儿。 何千屿整个人钻进了山洞。 他眼中的担忧少了一些,但疑惑却没有减少。 “你身边那个“鬼”,申河?对吧?他的气息出现了一下,忽然全散了。又出现了个更冰冷的气息……” “我怕你们中了招,就立即上来看看。” “他受伤了?你没事吧?!” 何千屿的脸,还在缓慢转动。 很快,他就正对着那尸体。 紧跟着,何千屿的腿忽然一动。 地上一块石头飞射而起,砰的一下,直接砸中了那尸的脸上…… 何千屿语气骤然变了…… “不是申河吞的……居然是镇住了?!”他话音中,尽是愕然诧异。 第194章 穿山 我呼吸又镇定下来一些,扭头再瞅了一眼那尸体。 他额头上的钉子正在缓慢锈蚀。 我用封棺锤,铜钉,这类风水先生的法器将尸体制服,这就叫做镇? 我有种感觉,“他”并没有“死”。 其实,申河也从未吞过鬼,倒是张雪吞了不少。 要是张雪来对付这尸体,她应该就会吞了其魂魄,让他魂飞魄散。 “何爷爷,这里没事了,我想先再进去看看,还有没有麻烦。”我没有接何千屿上一句话,而是说了别的。 何千屿顿了顿,他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才道:“刚才那徐快脚又说了一些。 当初那批人,用他引出来了这尸,又给尸体贴了符,他们也镇尸,并没有将尸体灭掉。” “再之后,那批人就进了山洞,最后一个,还将尸体带上了洞内。” ?“这是你爷爷的习惯,他过山不破山,进墓不坏墓。”?我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听明白何千屿的话。 思索后,我才稍微懂了一丝。 爷爷他们当年,只是让这尸体无法阻拦他们,不破坏的原因,是他们不想其他人能进这里? 我刚思索到这里,何千屿又说了句:“既然他们之后没有再用人探路,我们可以直接进去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何千屿是这个意思。 我立即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何千屿转身,朝着洞口下方,干脆利落地说了四个字:”无碍,上来。” 我则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尸体搬动了一下,挪到了紧贴着山壁的位置放着。 此时,我发现铜钉的锈蚀更多了,甚至还有一丝丝外推的迹象。 要不了多久,这钉子就会完全生锈,还会被推出尸体的头,那时候,这尸体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能守着这山洞?! 我思绪间,何千屿用长棍杵着地面,发出叮叮的声响,走到了我近前。 他的右手,在墙上探寻摸着。 下一刻,他就碰到了那尸体的头。 紧跟着,他就快速在其脸上摸索,一直到了头顶的位置停下来。 何千屿的身体怔住了一下,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很久没碰到过封棺锤和镇煞钉了,姜琳,你天赋异禀。”何千屿这话,却无比怅然。 我晓得,他是想到了我爷爷。 只是,他说我天赋异禀,我内心却有几分茫然。 我真天赋异禀么? 山经我看了那么久都看不懂,很多东西,都要学很久才能弄明白。 山洞那边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婆婆先探身进来,急匆匆地朝着我们走来。 见了那尸体,她显然被惊住了一下,之后,她的眼眶同样泛红。 不过婆婆没多说话。 她后方紧跟着的,是全神戒备的邓九刀。 最后边儿才是于通。 只是于通太胖了,半米多的山洞,堪堪能让他“挤”进来,但凡他穿厚点儿,恐怕都只能望而却步…… 饶是如此,于通还是满脸通红,显得很不自在。 一直往山洞里面走了几米,才稍微宽敞了一点儿,能让于通活动胳膊了。 他也到了近前,定定看着那尸体,舔了舔嘴角,道:”师姐,猛!” 我尴尬地笑了笑,又看向何千屿。 我正想问,现在可以继续往里了么? 可何千屿却探出长棍,从我身侧走过,直接过了那尸体旁侧,进了山洞更里头…… “何爷爷……”我略惊疑,想要走他前边儿。 “姜琳,莫要逞强,我同你爷爷去过不少地方,看过不少穷凶险恶之地,若非那年坏了这双眼睛,当年,我也会同他一起来这里。” “或许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被留在此地了。”何千屿的话,透着浓郁的伤感和遗憾。 我身体又是一僵,手放下来,只是本能地跟了上去。 稍微停顿了几秒钟,何千屿又道:“勘风水,算命数的先生,往来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打头阵,以后,你会明白的。你也需要一个人,为你卖命。” 这句话说完,何千屿就不开口了。 狭窄的山洞里,只剩下我们的呼吸,脚步,以及长棍杵在地面的碰撞声。 光线,越来越暗。 我们走了一段路之后,这洞道里头,就彻底没了光…… 我心底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感觉不只是前后有我们自己的人,就连洞道上方,可能都有人在盯着我们…… 摸出来手机,我本来想用手机电筒。 可按了两下,除了晦暗的屏幕,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用的就是一个老年机,哪儿有那个功能…… 内心烦躁起来,我咬着唇,心想着出去之后,肯定立刻买个更好的手机。 恰逢此时,后方传来了“啪”的一声轻响。 淡淡的白色光源照亮了洞壁。 我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于通摸出来了一个小手电筒,正在最后边儿打光。 他额头上还不少汗水,就像是刚才跑过来的一样。 我和于通对视了一下,他讪笑着,似是有些闪躲。 我愣了愣,一时间没明白,于通躲什么? 好端端走着,他怎么会冒汗?! 脚下忽然一个趔趄,是碰到了东西,我闷哼一声,险些没摔倒。 婆婆探手抓住了我肩头,我这才稳住身体。 “妮子,小心看路。你怎么老看于通?”婆婆小声说了句。 我:“……”?我没多言,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条洞道,我们走了很长,很久…… 我都在想,难道这往下通的,是一个山体里头的阴宅?也就是山中的坟墓。 可这也和我梦里头的不贴合…… 还是说,梦里头的爷爷在碎石山,只是预兆这座山快死了?! 正当我内心思索不断的时候,光,忽然变得多了许多。 不,不是多了,而是从前面也进来了光源…… 长棍触碰地面的叮当声不再在耳边回响,而是完全散了出去。 何千屿先从前方走出了洞道。 我们几人紧随其后走出。 我心跳顿时加快了不少。 因为,我们居然从这座山走出来了! 这洞道,是横穿山体的一条“隧道”! 现今,我们站在一块空旷的草皮地上,皎洁的月光下,眼前又是几座略矮小的山。 更往前,过了草皮地,就是树林子。 草皮林木之间,有一条石砖铺成的路,路两侧有一些石兽。 第195章 无血 天太黑,饶是有月光,我也只能看见最近的两尊。 岁月的侵蚀下,石兽变得暗沉无光,路边也滋生了一些细小的藤蔓,爬满了石兽的身体。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抬眼努力去看这条路的尽头。 那些石兽在远处“消失”…… “姜琳,你瞧见了什么?”何千屿低声问我。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立即压低了声音,跟何千屿形容了眼前看到的情况。 何千屿侧头,脸正对着我,那眼眶仿佛都有了“神”。 “到墓道了,走过这条路,应该就能到当年你爷爷他们去的地方。” “只不过……折损了那么多人,这条路上,要么很凶险,半路就能瞧见你爷爷。” “要么,他们已经到了位置,路上该破的都破了。”?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何千屿说半路瞧见我爷爷…… 那不就是说,爷爷未成功,半道而死?路上遇到的,不就是尸体么…… 咬了咬牙,我小声道:“半路,应该遇不到,周堂说了,爷爷还活着。”?“嗯。”何千屿点了点头。 接着,他却朝着侧后方扭头,又说了句:“于通,你过来,去前边探路。”?他这番话,却让我脸色骤变! 后方的于通,脸色也是惊变,眼皮都在狂跳,惊疑地说道:“何老爷子……你让我探路……” 于通擦了擦汗,脸上都是讪笑:“我就是一个做生意的买卖人……这地方,我哪儿能探的了……怕不是遇到点儿东西,就要了命。” 我也不解啊,立马说道:“何爷爷,我走前面,不会有……” ?话还没说完,何千屿的面容一下子冷的像是冰。 “怕丢命?那你在后面做了什么,怎么那时候,又不怕了?!”何千屿的话音,顿时就透着质问了。 我脸色再变。 于通在我们后边儿,做了什么?! 邓九刀和婆婆也面面相觑,他们看了看何千屿,又看了看于通,两人显然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于通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一张脸都是汗涔涔的。 “我……”于通张张嘴,却没说出来话。 我这会儿,心里也又慌又急。 何千屿显然说准了,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拿于通探路。 扭头,我低声道:“何爷爷,这事儿肯定有误会,于通不会乱来什么,我走前面,不会有危险。” “误会?”何千屿的手重重杵了一下地面,长棍直接插进了草地里头。 “姜琳,很多时候,墓里头的机关,凶尸,还有不知道多少危险,不会和你说误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心性太贪,会害了我们所有人命!” 何千屿的语气更重,面色就更愤怒了! 后面的于通,脸色苍白。 他抬起手,摊开手掌,一张摊开的白布上,有十根黑漆漆的指甲…… 我脸色惊变。 顿时我就明白了……也想起来之前于通额头上为什么那么多汗水…… 他还真的是追上我们的…… 那些手指甲,就是刚才那尸体的! 我眼皮跳动不止。 何千屿那话,我也反驳不了…… 他跟着爷爷很多年,见过的东西比我们要多得多…… 他说危险,那肯定就是大危险…… 于通苍白的脸,又变得燥红,然后他低下头来,握着那些指甲,要往前走。 很显然,于通真要来探路。 我心头更是被一双手捏住了一样,猛地往旁侧一走,挡住了于通。 再接着,我看向何千屿,一字一句道:“何爷爷,于通是我师弟,他没来过这种地方,没忍住,想要拿点东西,犯了忌讳。可他的确探不了路。好在刚才没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再碰任何东西。” 何千屿一动不动。 于通杵在我身后,眼眶却泛了红。 至于婆婆和邓九刀,他们两人都松了口气,和我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何千屿才嗯了一声。 我顿时也松了口气。 何千屿抽起长棍,却三两步就走到了那砖石铺成的墓道上头。 “天亮不见鬼,天亮也很难见墓,我们连夜过去。” 何千屿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我又赶紧跟上,于通,邓九刀,还有婆婆在我身后…… 这会儿我也明白了,何千屿只是警告了于通?! 他真要发怒的话,恐怕当时在洞道,就会直接出声了。 不多时,我们就经过了路边的第一对石兽。 我形容不出来,它们到底是什么,只是看起来极为狰狞凶恶。 又走了一段路,墓道两侧经过了不少石兽。 这会儿再入目的,就不再是它们…… 而是一些“人”…… 约莫左右各有七八个人,他们穿着老式的衣服,尸体干瘪,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 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怨毒不甘地瞪着夜空。 我正想和何千屿说,结果,他却刚好停了下来。 低头,何千屿喃喃了一句:“好重的怨气……应该死了不少吧?”我抿着唇,复杂地嗯了一声。 “怎么死的?”何千屿又问道。 这一次,没等我开口,于通就小声说道:“干尸,像是被抽干了血,没有看到其他伤口,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成凶尸的迹象……”、说完,于通又和我讪笑了一下,道:“师姐,尸体我见得就不少了,说的应该比你全一点儿。” 我点点头,露出一个肯定的眼神。 于通的神色顿时好了更多。 何千屿却迟疑了一下,他左右四扫了一圈,警惕地说了句:“没有看到别的尸体了?” 我心头微跳。 何千屿是发现了什么危险?! “没有……”于通这话,说的就没那么肯定了。 他左右四看了一下,才语气笃定不少,又说了句没有。 可就在这时,于通忽然咦了一声。 他往前走了两步,刚好到了何千屿的身边。 紧跟着,于通蹲身到了地上,他从兜里摸出来一根黑漆漆的木棍,挑开了路边一堆藤蔓。 入目的,是一尊石兽。 这石兽,生的很怪异。 它不狰狞,而是半椭圆形,趴在地上,光溜溜的后背似是在月光下反光。 其身上还有一些湿漉漉的痕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动过一样…… 第196章 尸蟥 “还有个石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怎么像是活着的?”于通喃喃道。 我也蹲身下来,警惕地看着那石兽。 我目光看着的,是石兽眼睛的位置…… 那里隐隐泛着一点血光,就像是它眨了一下眼睛…… 再下一瞬,一个黑红色的东西,忽然从它眼睛上弹了起来! 我大惊失色! 这哪儿是石兽活了眨眼,是它眼睛上趴了个黏糊糊的虫子。 那虫子直朝着我脸上跃来。 我心惊之余,伸手要去抓。 于通的胖手稍微快了一些,他手中那根黑木棍,直接抽中了虫子,那虫子“啪”的一下,成了稀烂。 地上还掉了几滴血…… “好恶心……这怎么像是蚂蟥?生这么大一个?” “师姐,你别碰到,这东西吸血的……”于通语速更快。 他立即站起身来,我也紧跟着站起了身。 何千屿的脸色再变,他喃喃道:“不是蚂蟥,是尸蟥,不要被这些东西碰到,其上有尸毒,被咬伤就会失去行动力,会被它们吸干血。” 他话音刚落,墓道两侧,同时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似是粘稠的东西离开地面,又粘上去,复而起身一样…… 我四顾一眼,更是头皮发麻! 两侧那些尸体上,都密密麻麻趴着黑红色,约莫大拇指大小的尸蟥。 尤其是脚边那石兽上,密密麻麻凸起一片,全是尸蟥! “太多了……”我声音都在哆嗦。 “靠……”于通骂了句脏话。 何千屿的额头上也见了汗,他低声道:“多少?” “一片……”我挤出来了两个字。 “跑!”何千屿只说了这一个字,便猛地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于通胖朔的身体,也朝着前方跑去。“婆婆……邓爷爷……” 我先喊出来一声,这才拔腿往前,邓九刀和婆婆紧随我身后。 一转眼,我们就跑出去了十几米外。 可路边还是有不少尸蟥,这些东西,居然直接弹上了墓道,有一些差点落到于通和何千屿的身上。 何千屿听觉足够灵敏,他长棍挥动,将那些尸蟥全都击中。 于通反应也不慢,打落了几个尸蟥。 可这一路上,真要全都是这种鬼东西,我们肯定得出事…… 我面色苍白,绞尽脑汁的想对策。 就在这时,于通忽然从身上摸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通体发黑的瓶子,他拧开了瓶盖,朝着身前地面一撒。 月光映射下,于通洒出来的,是一道粘稠发黑,又有一些磨砂颗粒感的液体。 啪! 液体落至地面,又溅射开来…… 忽然,于通前头那些尸蟥,就像是死了一样,直接一动不动了…… “靠……”于通心有余悸地哆嗦了一声。 他速度极快,又紧跟着朝何千屿左右两侧撒了两道,接着又朝着我身旁,以及婆婆和邓九刀身周撒了一圈。 这时候,我们已经全部停了下来…… “黑狗血?朱砂?还有雄黄?!”何千屿的鼻子动了动,眼眶动了两下,神色凝重。 于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好险有用……要是被这些劳什子的虫咬死了,那就丢人大发了。” 婆婆和邓九刀同样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只是,这会儿邓九刀的脸色略有痛苦,他胸口似是滋生起来了一点雾气,弥漫在他衣服上,很快又缩了回去…… 在邓九刀身周的那些“黑狗血”缓慢地蒸发了…… 又有一些尸蟥动了,慢慢的聚集在了邓九刀那一侧。 不过,随着那些黑狗血蒸发,雾气,也逐渐再次出现。 邓九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那些雾气似是形成了一张鬼脸,狰狞地对着那些尸蟥。 尸蟥,也不敢寸进。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婆婆却抿着嘴,她脸色苍白地看着邓九刀胸口,眼中是懊恼和不忍。 邓九刀的双眼,变得黑了一些,他忽然说了句:“柴姑,莫担心我,没事。”?我也明白了。 这黑狗血,让邓九刀身上那东西不适,才会发生如今这一幕。 我身上也有申河和张雪。 不过,它们在天乙贵牌里头,反倒是不受影响。 再看那雾气和鬼脸出现了,尸蟥不敢靠近…… 我不想让申河帮忙,不想一直依赖他。 但张雪,我可以驱使! 这样一来,我们不也能安全么?! 想清楚这些,我更定了定神。 我声音沙哑地开口道:“停在这里不是一回事儿,我也有办法了,我来带路。邓爷爷,你在旁边保护大家,于通,你尽量不用那黑狗血了。”我说完,于通就点了点头。 何千屿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我从他身旁走过,迈步出了他前方那道黑狗血。 “张雪。”我低声喊了一句。 我身前,顿时弥漫出来了不少黑红色的雾气,这些雾,以血雾居多。 张雪最近吞的东西不少,再加上上次那番变化,她更凶了…… 黑红色的血雾中,张雪那张塌塌的脸,逐渐成型。 只不过张雪没动,她只是怔怔看着我,目光又落至了我胸口。 我后边儿,何千屿脸色警惕不少,于通眼皮狂跳,邓九刀还好,婆婆也有几分惊怕。 “怎么了,张雪?”我也疑惑啊,张雪平时都好端端的。 “他……”?“不……不是他……小丫……” 张雪的脸上,是有对申河的畏惧的。 她这话,也说的断断续续。 可听到小丫两个字,看到张雪的脸色逐渐变得痛苦,我就明白了。 我忽略了一个细节,当时张雪太怕申河,她也没表现出来。 这会儿一个“人”,她才敢显露…… 小丫在恶鬼的身上,恶鬼想要贪图申河的身体,却被他身上那更强横的魂给吞了…… 那小丫,也被吞了?! 我死死咬着下唇,嘴皮生疼。 张雪没有再说话,反倒是两行血泪从眼中落下。 她刚形成的身体就在轻颤,那些血雾,甚至都有崩溃的迹象…… 人若大悲,就没有生的欲望。 张雪没了小丫,显然是没撑下去的执念了…… “师姐……你快把张雪收回去……见鬼了,这里有什么东西,她要魂飞魄散了!” 于通急促地喊了我一声。 第197章 生和成石 我攥紧了拳头,低声道:“张雪,你不要太绝望,小丫未必没了。” “我还会回泥湾子的,我要帮申河,我也会帮你,你要是现在“走”了,小丫若是还在,她得有多孤寂?!” 我这一番话,语速极快,目光更是死死地落在张雪身上。 张雪身体微颤,从虚幻变得凝实了不少…… 那些将要溃散的黑红色血雾,逐渐厚重起来。 片刻间,张雪那张苍白的圆脸几乎触碰到了我的脸上。 悲怆颤抖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姜琳,不要骗我,也不要再让我失望。” “好。”我用力点点头。 “你要我怎么做?和它一样,保护你们吗?”张雪说话间,目光落至了后方的邓九刀身上。 不,她看的不是邓九刀,而是邓九刀胸口那张鬼脸。 “对!”我赶紧回答。 “让他们出来。”张雪又道。 这同时,黑红色的血雾,萦绕在了路的两侧。 刚才本来有很多尸蟥爬到了另外的位置,将我包围起来。 血雾扩散过去之后,它们全都快速后退…… 我松了一大口气。 于通,婆婆,何千屿都往前走了几步,走过了黑狗血的包围,邓九刀在最后边儿。 黑红色的雾气到那里成了缺口,就像是邓九刀身上的东西,不接受张雪的保护一样。 但那缺口,又有邓九刀挡住,所以尸蟥不敢上前。 婆婆眼中略有惊惧,她低声说了句:“厉鬼……”张雪瞥了婆婆一眼,没说话,又看向了我。 我迟疑了一下,和何千屿说道:“何爷爷,我们继续出发?” 何千屿的头微微低下去了一些,嗯了一声。 我便立即迈步往前走去,他们跟随在我身后。 约莫走出去近百米后,张雪小声说道:“那些恶心的东西没有继续跟上来了。”?话语中,黑红色的血雾逐渐回到张雪身周。 这一次,张雪没有消失,她走在我身前一些,是在给我探路。 墓道,逐渐到了尽头。 两侧的石兽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的两座,已经和人相仿大小,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就像是那石兽在盯着我们一样。 两尊石兽后方,是一个拱形的门,斜着往下有台阶。 张雪的脸上忽而闪过几分挣扎,她逐渐在我面前消散了。 我惊疑不定,目光落在那拱形门头上。 那里纂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符文驱鬼辟邪,这是防外面有脏东西进去,也防里面的东西出来?! 我低下头思索。 于通则是在跟何千屿描述眼前的情况。 何千屿点了点头,道:“墓道下去之后,必定就是墓室,当年所有人都折在这里,这里头的危险,不容小觑。” “等会儿下去之后,不能碰里头任何一样东西,我们只找人。” “还有……” 何千屿正说着,我便再一次抬起头来,看着何千屿的脸。 “爷爷应该不在这里面。”我开口,刚好打断了何千屿的话。 何千屿眉头一皱。 于通也疑惑不解,婆婆也急促紧张了几分:“妮子,你发现什么了?” 我微咬着下唇,低声说道:“在这里没发现什么,可我进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点点。” “外面的山并没有死,那山洞,的确是那座山的气口,但其中的死气,却是从这里传来。”我指了指我们面前的拱门。 “气口,一共有两个,这里头的,才是这阴宅真的气口。” “按道理,此处的死气不应该吹那么远,但这里的墓道,却是一条笔直的箭。” “一条长箭穿心煞,死气汇聚在墓道上,刚好从山中洞道传出。” “而气口往往在山前,或者是山体上,爷爷是被捆在了山里,并非气口的阴宅……”我说完这番话,呼吸都有些急促。 婆婆和邓九刀面面相觑,于通依旧是一脸听不懂的模样。 何千屿的面色阴晴不定,他空洞的眼眶“盯”着我。 许久之后,何千屿才说了句:“那你的意思,你爷爷放着墓不进,反倒是去了别的地方?他们的目的,就是这座坟。”“不……或许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呢……”我咬了咬牙,又道。 “那为何不原路返回?我随你爷爷多年,他的秉性,我还是知道的。”何千屿语速更快。 “直觉,还有爷爷给我托的梦,我觉得,他应该在这座坟里头得手了,他是困在山体中,不是在气口内。这地方,肯定还有一些别的蹊跷,我要看看后面有什么……” 我再一次开口,并侧身朝着拱门另一处没有路的地面上走去。 “师姐!”于通惊呼一声。 我刚走过拱门,身上就萦绕着淡淡的黑红色血雾。 显然,我远离了那拱门上的符,张雪就没有受到压制了。 虽说拱门后边儿是往下的地道,但是地面上,还是有一个拱起的坟包,这坟包约莫几米高,挡住我们的视线。 等我绕到旁侧之后,视线便豁然开朗! 在这坟包的后方有数座山,应该就是我们刚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一部分山。 居中的那一座山,山体光秃秃的,至少现在看上去,几乎没有植被,完全是赤土,岩石。 嶙峋的山体充满了尖锐感。 我的心,猛地狂跳了起来。 这座山,逐渐和我梦境中的山吻合…… 婆婆同邓九刀,以及于通,何千屿都跟了上来。 于通声音更惊:“碎石山?!还真有一座!” 何千屿的面色也是一惊,他顿时不多说话了。 婆婆焦急地催促道:“妮子,你怎么不走?!”我没有立刻回答婆婆,而是取出来了山头龙罗经盘。 低头,我看着其上的方位和指针,喃喃道:“山不可葬之者五,经曰,童、断、石、过、独,生新凶,消己福。”“怪石暴露,草木稀疏,为石山,而石山坐镇主龙脉,不可能落坟于此,那就代表,此山曾经不是石山,而是一座生和山。” “山成石,必绝生气,生气为龙脉,龙脉则断……”“十八年前,外山洞道的尸,还可直接啃徐快脚的腿,那时候是生气传出,这里就肯定是生机盎然。” “是爷爷破了这里的龙脉,让生和成石山,生气完全消散,成死气冲出,才造成外面的一幕!” 我抬头死死盯着前方的石山,眼神变得更加肯定和坚决。 “那他现在……应该是被困在那山原本的龙脉穴眼!” 第198章 山腰石龙 话音落罢的瞬间,我直接抬手指向那石山! 婆婆颤声道:“那我们快过去,救他出来。” 于通神色振奋不少,就连何千屿那张只有虬结眼眶的脸,都露出来了震惊…… “靠近一些,我要确切看清楚这座山本身的山形,才能够判断,龙脉穴眼在什么位置。”我镇定地说道。 紧跟着,我迈步往前。 月光幽幽,地上的草皮也是一半枯萎,一半翠绿,这夹杂在一起的植被,更是怪异。 这里依旧没有路,我极为警惕,低声让张雪出来,黑红色的血雾立时缭绕在我们身周。 我还是怕地上忽然钻出来那些尸蟥…… 有张雪探路,至少能规避大半的危险。 气口在山脚之外,那距离山体就不远。 约莫三四分钟,我们就走到了那座石山之下。 到了此地,能清晰的感受到正面而来的山风,似乎要带走人身上的活气…… 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冷,而是一股死寂的冰寒。 何千屿的长棍杵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我低头瞥了一眼,才发现,在这里已经没有植被了,完全是石砺。 婆婆面上更期待,邓九刀则是望着婆婆,那种眼神我说不出来,总归大多是柔和,只有隐隐的失落。 于通在我一侧,摩拳擦掌,紧张兴奋。 深吸了一口气,我定了定神,抬头望着这石山。 这期间,我在回忆山经之中的内容,半晌之后,我喃喃道:“此山有三起三伏,堪舆家有言,要寻古穴,需辨真龙,真龙一定有山脉蜿蜒起伏,要经过三次以上的起落剥换,过峡,束气,开帐至入首落脉结穴止,龙虎砂需低,环抱有情……藏风聚气……” “此山枯死前,有龙脉结穴,气口为葬穴之一,而龙气中,又是一处穴眼……” “逶迤之山,穴在山腰石龙之下……” 话音至此,我更为慎重,一字一句道:“龙脉穴眼,在山腰!” 毫不犹豫,我直接寻到了上山路,迈步就朝着山上走去。 嶙峋的山石凸起,山路格外陡峭。 张雪要领先我半米,后方才是其余人。 天,开始变得更黑了。 我仰头多看了一眼,略心惊,回想起来之前何千屿说的,天亮不见鬼,天亮也很难见墓。 这天更黑,是因为月亮要消失,而天亮之前,才是最黑的时刻。 要是我们速度太慢,一旦太阳出来,恐怕我们到了地方,都找不到爷爷…… “我要快一些,张雪,你能帮我吗?!”我咬了咬牙,和张雪说道。 这样说的缘由,就是因为以前在收张雪的时候,她和申河的速度都极快。 张雪顿了顿,她没什么语气,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睛瞥了一下后方其余人。 “可以帮你,但帮不了他们,我走了,就护不到所有人了。” 我面色一僵。 迟疑了一下,我正要说算了。 就在这时,邓九刀忽然低声道:“妮子,你着急上去,是有什么原因?”“我……”我刚开口,结果话还没说完,邓九刀就打断了我。 他语气都沙哑了更多:“邓爷爷还在呢,这条路上,应该没事。” 我这才反应过来,邓九刀的身上,也有一个很凶厉的鬼。 “好!”我重重点头,又看了一眼婆婆和于通,最后目光落至何千屿身上,我低声道:“何爷爷,你们慢慢过来即可,我得在天亮之前上去。” 何千屿身体一僵,道:“明白了。” 我转身,又和张雪点了点头。 张雪缓缓靠近我,黑红色的血雾萦绕在我身上,冷意变得分外直接,下一刻,我感觉到一股攀附感,又似是张雪要钻进我身体。 我对张雪自然没有怀疑。 有天乙贵牌,她不可能伤害我。 况且,我身上还有申河。 我放松了戒备和抵抗,就感觉张雪似是有一部分钻进了我身体中,脖子上很凉,肩头还很重。 可我脚跟仿佛垫起来了一样…… 我扭头看了一眼,在我肩膀上却耷拉着张雪的脑袋。 饶是提前有准备,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后方传来于通的喃喃:“鬼上身?长见识了……” “走。”张雪幽幽的话音入耳。 我立即迈步往前…… 让我心惊的是,我身体轻飘飘的,就像是随时会离开地面一样…… 那黑红色的血雾紧贴着我身体,拉着我没有离开。 鬼上身?就是这种感觉?! 不,不对,真的鬼上身,应该是鬼能压制住人的思维,控制了人的行动…… 张雪只是借用鬼上身来帮我,让我速度快了而已。 我脚下的速度,当真是极快,至少比之前多了三四倍。 天,还在变黑,天空中的月亮,正在逐渐晦暗,要隐匿在云雾之后…… 一个人行走在山路上,那种孤寂感也升了起来…… 我胸口憋闷的厉害,额头上也一直在冒汗。 终于,当我到了山腰的位置,这里有了一片平地! “到了!”我声音急促,强忍着心头的悸动。 血雾逐渐从我身上离开,张雪没有再附在我身上。 她静静的站在我旁侧。 我目光扫过一圈四周,这空地边缘还有一些树。 恐怕,这些树就是这石山唯剩下的一丁点儿生机了…… 虬结歪扭的树干,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厉鬼。 隐隐约约,我耳边,似乎听到了一点儿咳嗽声。 我身体一颤,心头却顿生惊喜。 本能的,我哆嗦了一句:“爷爷?”四扫之下,我一眼就找到了靠北方,空地边缘的一条石埂。 隆起的石埂,就是这座山腰石龙! 我迈步,径直朝着石龙走去! 可这山腰不小,石龙少说得有几十米长…… 结穴的穴眼,在哪儿?! 天,更黑了,几乎快伸手不见五指…… 冷不丁的,张雪说了句:“我要回去了,天要亮了,这地方没有遮蔽,阳光伤魂。” “好……”我都没多思绪,就回答了张雪。 她顿时消失在了我身旁。 紧张焦虑之余,我反倒是乱了心神。 用力掐了一把掌心,我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回忆山经之中的内容。 很快,我就想起来一个法子。 喃喃道:“八卦可断音,人声为兑,即兑声出于口,那兑在西,石龙在北,穴在西侧……” 我紧贴着山腰石龙,径直朝着西面的方向走去。 凭借着山头龙罗经盘确定方向,我很快就走到了正西方。 这里刚好是这石龙在山腰拐角往下的位置。 一个约莫只有三四十厘米左右的洞口,出现在了我视线中…… 也就在这时,漆黑,被一股子淡淡的薄光驱散…… 天,亮了! 这山腰之间,也起了淡淡的晨雾.朦胧晨雾之下,那洞口似乎都模糊了起来! 我面色微变,立即蹲在了那洞口前,双手紧紧的按住了洞口边缘…… 第199章 沦落至此 冰寒的气息,刺激着我的双手。 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一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被什么东西盯着一样…… 那东西太冷,就不像是人。 心口猛地狂跳起来,甚至跳动的格外紊乱。 我很想从这洞口躲开,可我没躲! 鬼白天不见,是因为阳气重。 像是这种风水之地,白天不见,是因为生气和死气的存在,遮蔽了人的双眼。 我松开之后,并非就找不到这里,但又要消耗很多时间。 咬牙,我保持镇定。 天……开始更亮了…… 当所有的黑夜完全被驱散,薄雾也刺入一缕阳光的时候,那暖意让我松缓下来不少。 我这才试探地松开了手。 洞口没有在视线中消失,我心头的跳动,都成了抑制不住想喊出来的喜悦。 只是镇定下来之后,我回想起刚才的那注视感…… 那……难道是爷爷在下面看我? 我迟疑了一下,趴下来了身体,盯着洞内看。 从这洞里也有风吹出来。 不过,此时吹出来的,就不是那么阴冷的风了,反倒是夹杂着一股暖意,而且还有一股特殊的异香。 忽而,悉悉索索的爬动声传来。 我眼皮微跳,却瞧见一只蜘蛛,从旁边的石砺中钻出,爬进了洞内…… “爷爷?”我又试探的冲着洞内喊了一声。 声音完全被吞没,也没有丝毫回音传出。 我额头上,慢慢冒了汗。 一股子心慌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我很怕,大喜之中有大悲。 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要是爷爷撑不住,先倒下了,那该怎么办!? 刚才那咳嗽声,那么虚弱…… 还有,人被困在这下面那么长时间,一旦听到有人叫,肯定会求救啊! 他都没反应…… 难道他…… 我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咬牙,我朝着洞内钻去! 三四十厘米的宽度,体格稍微壮一些的人,都进不去。 这一行人里头,我估计只有婆婆,我,还有邓九刀能进来…… 于通以及何千屿,只能在外头看着。 我现在来不及等他们了,只能先下洞! 实在不行,我也就只能让申河帮我。 狭小的洞口,紧贴着我的身体,石砺摩擦着肩头,胳膊,更是生疼…… 我也不晓得这洞口到底有多深。 只是我确定,爷爷一定在里头,下面一定是个穴!我就一直往下钻去。 不知道爬了多久,总算,我手感觉到前方是一处空荡。 我惊喜地往外钻,双手撑在了外头的地面上,我整个人艰难地钻出了洞口。 从逼仄狭小的洞壁,进入这宽阔的环境,我觉得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可这里又太黑,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我没有别的光源,只能摸出来了那个老年机。 按亮了屏幕之后,淡淡的光源,驱散了这地方死寂的黑暗。 我才发现,这里不是彻底全黑的。 至少,那洞口的位置,有一点光传下来。 大约六七平米的空间,依旧很逼仄窄小。 右侧的位置,摆着一口棺材。 棺材的盖子是掀开的,立在一旁。 在棺材边缘,却延展出来了一条细细的铁链,那铁链蔓延到另外一处。 那地方,盘膝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人,他斜垂着脑袋,双手耷拉在地上,手掌还是翻过来的。 就像是人死了之后,无意识地低头垂手。 铁链穿过了那老人的腿,似是深深的嵌入了地底。 而在老人的另一侧,有一具尸体。 那尸体要凄惨的多,他腰身被折断了,整个尸身都叠在了一起。 “爷爷?”我颤巍巍的又喊了一声。 怪不得爷爷被困死在这里…… 他让铁链穿透了身体,又怎么走得了?! 可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视线,稍微习惯了黑暗,我才能看见那老人身周的地面上,有一些细小的骨头。 我忽然想到了刚才钻入洞内的蜘蛛…… 头皮忍不住发麻了一下,身上也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我强压下这种思绪,攥紧了衣角,朝着爷爷靠近。 这过程中,我的心都在哆嗦。 因为看他这样子,可能真的已经断气了…… 我心里头难受的几乎不能呼吸,就像是被人死死地攥着似的。 爷爷就这样死了…… 那婆婆会怎么样?她会不会接受不了现实? 三两步,我就到了爷爷跟前。 蹲身下来,我就想要去探他的鼻息。 我心里头很侥幸,我想着,他是不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只要及时救命,还是能救过来的。 手,很快就触碰到了他的鼻翼,那种冰冷和干枯感,更不像是人。 紧接着,我又抬手,想要将他脑袋撑起来。 手指间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 我大喜! 可下一瞬……,他却忽然动了! 他动的速度太快,双手陡然从地面抬起,一手掐住了我的喉咙,一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砰的一下,我生生被他拽起,撞到了后面的墙上! 那股子剧痛,疼得我七荤八素。 就连我手上的老年机都落在了地上。 再接着,手臂就是一股穿透的疼痛! 那股子痛,让我凄厉地惨叫出声。 一瞬间,我就疼得彻底清醒过来。 入目看到的,是一个苍老的,脸皮全都褶皱在一起的老人,他双目浑浊无比,冰冷的眼神中透着对食物的迫切渴望。 他整张脸枯瘦得好似骷髅一般,嘴皮子包着牙齿,那股凸起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他脏兮兮的牙,就要咬穿我的手臂……,我从他的脸上,却看到了几分熟悉…… 眉眼之间,他和我爸,是有好几分相似的。 就连同我,也有不少相似…… 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我没有挣扎了,只是颤栗的说了句:“爷爷,我是姜琳……”可说完这句话,我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怎么会认识我? 我出生的时候,他就不在,如今一十八年过去,我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或者说,只是充饥的食物? 他还是盯着我,嘴巴,更用力了一些,我已经觉得有些热乎乎的东西,在流淌而出…… 我啜泣着,心中更煎熬了。 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他如今这副非人的样子,哪儿有名声强过铁相关的模样。 堂堂堪舆先生,居然沦落至此…… 也就在这时,我的胳膊上,完全被冷意覆盖。 那股流血的暖意,反倒是消失不见了…… 一个杀机喷涌的冰冷声音传出:“老东西,你找死!” 第200章 一十八年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申河如此愤怒冰冷的话音。 再下一瞬,申河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的手瞬间落在爷爷的脖子上,将其猛地往后一推。 爷爷整个人都被他举起,而在爷爷的腿上,铁链被绷成了一个倒着的v形! 因为铁链的一头在棺材那边,另一头,又在地下! 爷爷是被锁死在铁链上的…… 爷爷的手一下子松开了我的手臂。 他站着的时候,我还没注意到,现在被申河举起来,我才发现他整个身体都是骨瘦如柴。 胳膊腿露出来的部分,只剩下极少的肌肉,其余就是皮包骨头…… 爷爷的惨叫,是颤巍巍的闷哼,他浑浊的眼珠中,闪过痛苦的情绪。 他更虚弱了…… 申河的脸铁青一片,他眼中是真的迸发出来了杀机。 “申河……放……放下他……他是我爷爷……”我哽咽地喊了一声。 抬手,我用力抓住了申河的胳膊。 申河脸上的怒气,缓缓压抑了下来。 他并没有立即放下爷爷,而是冷冰冰的说了句:“老家伙,她,叫姜琳。”?“她的婆婆,是黄洪村敛婆,柴云。” ?“你饿昏了头,她救你出去之后,自会给你吃的。可若是你忍不住再想伤她,就算是她拦着你,我也要给你一些教训。”?很显然,申河对我爷爷没有任何好感。 “你……不是人。”?沙哑苍老的话音,从爷爷口中传出。 不过他对申河却没露出来恐惧。 换句话说,是好像不在意。 他再次扭头看向我,眼中流露出怔然之色。 他的神志,好像到了现在才真正清醒过来。 刚才,他就像是一头饿疯了的野兽…… 申河缓缓地将他放在了地上。 可爷爷即便是站住了,双腿依然抖若筛糠。 他站不稳…… 我艰难往前两步,搀扶住了他。 他怔怔的看着我许久许久,那薄薄的嘴皮才颤了颤,道:“和山儿很像,姜琳,很好的名字,你能找到这里,想来,是看过山经了。”?话音至此的时候,爷爷忽然垂下来了头,更沙哑地喃喃一句:“看过了山经……”?“看来,山儿已经……” 他的声音变得哽咽,两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眼中挤出,顺着那沟壑密布的脸颊滚落而下。 他如今的模样,就好似一个贫瘠的土地,再也挤不出来任何东西了…… 就连泪水,都显得那么稀少。 我没想到,爷爷居然通过看到我,知道我学了他的衣钵,就猜测到那么多东西。 我紧咬着下唇,复杂的面色中更多的,是压不住的悲怆。 “爷爷……爸还在家里,只是他……”?我不敢说太多,怕爷爷承受不起这个打击,顿住了话音,微咬着唇继续道:“你回去之后,就能见到了……” ?低头,我盯着他腿上的那根铁链,又扭头看向了申河。 “帮我……”我小声说道。 申河往前两步,一把拽住了爷爷腿另一侧的铁链,用力往上一拉! 地面颤动了一下,那铁链缓缓地被拔了起来。 他居然足足拔出来了四五米铁链。 我这才注意到,铁链钻入地面那个位置,有一个挖出来的坑,坑很深,但是距离四五米,明显很远。 “我弄不断,只能从他腿上再穿过去。”申河又道:“我尽量不让他那么痛苦。” 我抿着嘴,眼中闪过不忍。 爷爷忽然笑了笑,说道:“我没多少时间了,疼痛,算不得什么。”?申河另一只手,覆盖在了爷爷的大腿上。 顿时,爷爷的裤子上就是湿漉漉的水痕,那些水就像是细密的小手,掰开了爷爷的伤口…… 爷爷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就像是一条条小蛇一样鼓起! 申河的动作很快! “嗖!”的一声轻响,那铁链就完全从伤口里拔出! 因为伤口都被水“掰”开,爷爷感受到的疼痛,只是伤口被撑大,而不是铁链再一次从伤口拉过。 下一瞬,那些水消失不见。 爷爷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腿,又稍微动了动。 他脸上依旧痛苦,可却有抑制不住的惊喜。 “婆婆来了,还有何千屿何爷爷,另外,还来了两个人。” 我小声又道:“爷爷,我们先上去,你身体太虚弱了,得吃些东西,我身上没带。”?现在爷爷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但我清楚,他身体早就撑不住,是因为我来救他,他能出去,才会如此。 在敛婆看来,这种状态是危险的,很容易成回光返照。 我说这话的时候,又瞥了一眼地面,发现地上还有一些蛇皮。 想着这些年,爷爷居然靠着吃这些蛇虫鼠蚁过活,我心里就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爷爷的眼中尽是复杂,他双唇微动,似是说了云儿两个字。 再接着,他又叹了口气:“看来,黄洪村遇到的事情不少,这么多年,她才来,你都这么大了,那是她现在才能脱身?你,多少岁了?”?“十八。”我低头答道。 “十八年……”爷爷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再接着,他的手却摸了摸自己怀中某个位置。 我注意到了这个动作。 而这时,我才注意到,申河走到了那个叠起来的尸体旁边。 很显然,那就是葬在这里的尸体。 这龙脉穴眼之地也有一具尸!此处的尸身,绝对不简单! “不要碰它。”爷爷忽然扭过头,冷冰冰地说了句。 我被吓了一跳。 因为这一瞬间,爷爷的表情变成了狰狞凶狠,他如今这副模样,就像是一个恶鬼一般…… 申河顿在了原地,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和我点点头。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申河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申河……”我还是喊出来他名字…… 胸口传来一点儿凉意,是他回到了天乙贵牌。 只是,我隐隐觉得,那尸体的身上,似是有一块地方湿了…… “他去哪儿了?”爷爷的表情平复了不少,甚至对我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笑容,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适。 这恐怕就是因为,爷爷现在的脸饿瘦得太吓人了…… “在我身上。”我只说了这一点点,并没有提天乙贵牌。 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洞口,我才更慎重地说道:“爷爷,我在前面爬,你拉着我脚,我带你出去。”?爷爷点了点头,浑浊的眼中露出了渴望。 第201章 重见天日 我率先躬身钻入了洞内。 洞内依旧狭小逼仄,但这一次我知道洞口就在不远处,心头那种压抑的感觉少了很多。 在洞内的时候,其实最怕的就是下边儿是个无底洞,或者后背被封死。 这样一来,人就彻底被憋死在这狭小的环境中了。 当我整个身体都钻进洞内的时候,右脚的脚踝,忽而被一只手抓住。 直观的感受下,那手没有一点血肉,就像是铁夹子似的。 我往上爬动,后边儿那手也在跟着我往前。 我心知是爷爷正抓着我一起往外爬。 甚至我觉得有些推搡感,分明是爷爷迫不及待要出去,…… 狭小的通道尽头开始出现一些亮光。 我欣喜地冲着下方喊道:“爷爷,要出去了。” 心头升起抑制不住的喜悦! 终于,我的头钻出了狭小的洞口。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大口大口的呼吸,更快的往外爬! 这里的雾气,依旧没有散掉,仿佛比白天还更浓郁了一些。 我钻出来之后,爷爷的身体也钻了出来。 他微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外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薄薄的嘴唇颤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话,话却没出口,又哑了回去。 我马上就去搀扶爷爷,完全出了洞口之后,他身体一晃,就瘫坐在了地上。 他双臂颤抖着撑在地面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我。 阳光穿透雾气,照在爷爷的脸上。 他那皱巴巴的皮肤,因为久不见天日,白得就像是一张纸。 眼睛不只是浑浊,里头还有很多血丝,尤其是眼珠子,竟然有一些发白。 皮包骨头的脸,更像是骷髅头。 我只觉得格外的心疼,微咬着下唇,又喊了一声爷爷。 爷爷脸上的表情,逐渐成了祥和。 他抬起颤巍巍的手,手掌落在了我脸上。 “大难不死之,后福将至,虽然山儿遭遇不测,但他留下来了你。” “无人教授你山经,你居然能找到我,很好,很好!姜家点山一脉,后继有人。” 爷爷的话音中溢满了感叹和喜悦。 我抿着下唇,小声说了句:“爷爷,我很没用。”爷爷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得极圆。 “没用?我姜子书的孙女,谁敢说没用?!”他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当然,这严厉不是对我。 我却觉得心里头更颤抖,感动上涌,就想要哭了。 “爷爷愧对你们,命数给我机会,我会好好补偿你和你婆……”他话音还没说完。 另外一头,却传来一个颤栗无比的声音。 “先……先生?”这声音格外的熟悉,不正是婆婆的吗?! 我当即扭过头去。 在我和爷爷右侧,紧靠着石龙那里,出现了几个人影。 人往前,雾气就破开了。 当头的,不正是婆婆吗?! 只是这会儿的婆婆,苍老的脸上,眼泪成了断线的珠子。 爷爷身体也僵了一下,他回过头去。 两人对视之间,爷爷满脸的歉意,愧疚,还有难言的复杂。 “云儿。”爷爷轻叹了一声。 婆婆颤巍巍地跑到了爷爷跟前,激动得想要直接去抱爷爷。 后方却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柴姑,姜子书身体虚弱,你现在,不要碰她。”邓九刀就跟在婆婆身后,他抬起手,似是想拉婆婆的动作,可又垂了下去。 他脸上有笑容,可那笑容越看,就越僵硬。 婆婆顿时就不敢动了,只是呆站在原地哭。 爷爷的手从我脸上拿开,朝着婆婆伸去。 婆婆颤抖着握住爷爷的手,蹲坐到爷爷身侧,更是泣不成声。 爷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婆婆后背。 邓九刀侧身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只剩下落寞。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于通和何千屿走到邓九刀前面。 于通满脸激动,他双手手掌在胸口用力拍了好几下,郑重地说道:“您就是堪舆先生,姜子书?!我是于通,是师姐的师弟。” 爷爷露出几分讶异:“师姐的师弟?” 于通脸一红,挠了挠头,才又道:“晚辈见了您安然无恙,实在是高兴,一激动,嘴皮子都秃噜了……” 于通还没说完,何千屿的长棍,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张没有眼珠的脸,正对着爷爷的脸。 爷爷上下打量了一遍于通,点点头,算是接纳了于通的好意。 下一刻,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何千屿的身上。 “何二哥,当年不是和你说了么,你不方便,不要再动身。“爷爷轻叹了一句。 何千屿脸色紧绷,半晌才挤出来几个字。 “这一趟,的确没用上我,你运气很好,十几年都没死,还教你摊上了一个好孙女。”何千屿话音将落,爷爷的脸上,顿时就溢出了满意的笑容。 “于通,你拿点儿吃的出来,上次你那个黑狗丸还有吗?”我小声和于通说道。 “这……”于通脸上露出几分小心翼翼,又瞥了爷爷一眼,才道:“师姐,我说实话,堪舆先生这身子骨,可吃不了黑狗丸,虚不受补,我身上还有点儿饼干和矿泉水,他随便对付两口,出去之后,得温养。” 说着,于通就从兜里头掏出来了矿泉水和半包苏打饼干。 他蹲身下去,递给了爷爷。 爷爷挣脱了一下婆婆的手,他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便快速接过了饼干,塞了一块入口,用力的咀嚼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爷爷能吃东西,显然身体没有大碍,就是太虚弱。 婆婆赶忙帮爷爷扭开了矿水的瓶盖,递给了他。 爷爷喝了一口,又开始吃饼干。 不过爷爷并没有狼吞虎咽,他咀嚼的很仔细,吞咽的也很小心。 于通拉了拉我胳膊,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师姐,堪舆先生被困在这里十八年,是咋活下来的?” “还有,他是怎么让这座山都死了的?” “下边儿,都有啥东西啊?!”于通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那洞口。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顿时想起来了那口棺材,还有那具叠在一起的尸体。 最后,那尸体是湿了的,显然,申河看过了…… 就在这时,爷爷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食物。 他看着于通,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冰冷。 于通眼皮狂跳,身体都僵硬下来,额头上也在冒汗…… 说真的,爷爷这眼神太吓人。 我都被吓得不敢异动。 片刻后,爷爷的脸色又从冷硬变成了温和。 他挤出一丝笑意,说了句:“下头,很恐怖,换个人,早就死了,不要想下去。” “你,应该也下不去。” 这番话,爷爷一直是笑着说的。 可是于通的脸还是白的吓人,他点了点头,哆嗦的说了句:“是……” 第202章 第二个 场间的氛围变得很怪异,还隐隐有几分压抑。 何千屿的脸还是正对着爷爷,他脸上情绪没变化。 婆婆却止住了哭声,呆呆地看着爷爷。 她眼中有愕然,还有几分不安…… 我小心翼翼的往于通身前迈步了一下,挡住了于通的身体。 爷爷的视线这才从于通身上离开。 我余光能瞧见,于通身体一时间软了下来,险些没瘫坐在地上。 爷爷低下头,将最后的饼干吃光,甚至将地上的碎屑也捡起来,全部塞进了口中。 我视线,又忍不住落向了他身侧的洞口…… 爷爷对下边儿的事情,如此避讳陌深,这和他在里头困了十八年有关?! 恐怕……不止是这些原因…… 于通刚才还问了,爷爷是怎么让这座山死了的,以及下面有什么东西。 恐怕这些,才是触怒了爷爷的缘由…… “走吧。”爷爷颤巍巍地站起身,他的话,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 婆婆先将爷爷搀扶起来,然后躬身将爷爷背在了背上。 爷爷身材并不高大,从他之前能钻进去三四十厘米的洞,就足以见得其瘦小,尤其是现在饿的骨瘦如柴,婆婆背着他也不吃力。 我本来想去背爷爷,可婆婆和他多年未见,我就放弃了这打算。 “走,于通。”语罢,我转身往山腰外走去。 虽说雾气朦胧,但我记得方向和路的距离。 几步路后,我先到了邓九刀身侧。 此时,邓九刀微微垂着头,他脸上没有表情,好似什么都平淡了下来。 可,这真的能平淡吗?““邓爷爷,咱们走吧。”我小声的说道。 邓九刀嗯了一声,便走在我身侧。 于通紧跟我身后,最后边儿的才是婆婆,爷爷,以及何千屿。 我们下山还是花费了极长的时间。 这过程中,我肚子咕噜叫了好几次,于通又摸出来了几小包饼干给我们分了。 等到山下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正午的十二点了。 从昨夜进山开始,整整一夜不眠不休,我太阳穴跳动不止,觉得身体很疲惫,但精神却依旧亢奋。 再走过那片墓和石山之间的空地,来到墓道尽头,那坟茔入口之前,我们才停顿下来。 “不能现在出去,天亮,张雪出不来,那些尸蟥很可怕。”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婆婆将爷爷放了下来,爷爷先对我点点头。 接着,他才看向了那坟茔入口。 爷爷的目光逐渐露出几分讽刺。 我很小心翼翼地看着爷爷,却还是没忍住疑惑,问了句:“爷爷,当年你们一行人,数量不少,前边儿死了一些在尸蟥那里……其余人呢?” 爷爷抬起手,指了指拱门后向下的洞道。 “我们在此地分道扬镳,我答应了他们带路到此,他们也不愿意让我下去。” “因为,他们怕我动里面的东西。”爷爷语气平静。 他却隐隐抬头,又看了一眼侧后方。 我心突突狂跳,却想到……爷爷的确没下去,可他却动了后方的山。 让一座生和山,生生成了石山…… 是因为风水变动,让墓中发生了变故,所以人都没上来? 还是说,他们上来了,各自瓜分了东西,已经逃窜? 思绪间,我还是问了爷爷,那些人是死在下边儿了,还是走了? 爷爷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不确定,我会上主山,也是临时起意,看出了那里还有坟,他们不至于全部死在下面,肯定死了一部分,也有另一部分人离开。” “等回到河未市,我就知道,他们是否全都死了。” 爷爷的话音间,颇有几分说不出的深意。 我也看不穿他的眼神。 邓九刀已经靠坐在路边,他闭上眼,似是睡了过去。 于通也累得一直在眨巴眼睛,是在让自己清醒。 我又和爷爷小声说了,让他和婆婆休息一会儿,我们等天黑再离开。 爷爷点点头,脸上有几分柔和。 他坐在拱门边缘,靠在了墙上,婆婆守在旁边。 何千屿则坐在了拱门正中央。 于通显然是没忍住,打了个大哈欠,他就地而坐,眼睛都快闭上了。 我隐隐看了何千屿一眼。 他坐在这拱门前头,是怕有人下去么?! 当然,我想归想,并没有多说。 我坐在了另一侧,稍微离邓九刀近一点的地方。 我没敢太近,怕爷爷多心。 也不敢太远,我怕寒了邓九刀的心。 其实我已经看得出来,邓九刀和爷爷两人,并不对付。 爷爷没和他打过招呼,他也未曾和爷爷多说话。 还有一点…… 婆婆管爷爷,叫的不是名字,而是先生…… 能看得出来,过去那些年,婆婆当真是将自己当成了附庸。 现在爷爷平安无事了,我回去之后,就可以将爷爷当年的信给她看了…… 这样,一定能化解婆婆心头的芥蒂。 困意逐渐上涌,我耷拉着脑袋,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入了暮。 于通已经是躺在地上,他胖胖的身体蜷缩起来,像是一个大胖虾,鼾声就像是惊雷一样,震得我耳朵都生疼。 邓九刀还没醒,扭头看了一眼婆婆和爷爷,他们也还在睡。 何千屿依旧坐在拱门前头,身体笔直,他没眼珠,我也不晓得他有没有睡觉…… 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天逐渐从暮色朝着黑暗度过…… 等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何千屿忽然动了,他起了身,长棍杵了一下地面,发出铿锵一声脆音。 于通一个激灵,从地上翻身而起,警惕地左右四看,脑袋还用力甩了两下! 我愣了一下,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于通口齿不清的说了句:“谁……”接着,他又敲了敲自己太阳穴,勉强清醒了过来。 邓九刀直起腰背,站起身来。 婆婆和爷爷也都醒了,她搀着爷爷起身。 何千屿冲着我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差不多了吧,姜琳?”我微咬着下唇,轻声道:“张雪。” 黑红色的血雾,逐渐从胸口弥漫出来。 张雪那张苍白的圆脸出现在雾中,雾气也逐渐将我们全部包裹。 她和我对视了一眼,就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缓慢走去。 婆婆小声和爷爷说话,大致说的是,我们这样就能安全出去了。 爷爷的目光却落在张雪的身上,他又看向了我,喃喃道:“第二个?” 第203章 姜子书,有问题 我心头突地一跳,知道了爷爷的意思。 他先前见了申河,现在又见了张雪,张雪自然是第二个。 我轻轻点了点头,却没多解释,只是跟着张雪继续往前走,他们便跟在我身后。 来时没多少感觉,回去的时候,才感受到这墓道着实不短…… 至少走了接近一小时,我们才到尸蟥的位置。 和昨天来时不同,这一次,我几乎没瞧见半个尸蟥…… 就好像它们知晓伤不到我们,一个都没出来。 爷爷更没看那些尸体,就像是那些人和他毫不相干。 穿过尸蟥这一片地方,又走了一长段墓道,我们总算到了那狭窄的山洞口。 黑红色的血雾消散,张雪回到天乙贵牌中。 我率先钻进了山洞,忍着那股子压抑往前走去。 这期间,大家都没多说话…… 穿过山洞的过程中,同样没发生什么意外。 当目光能看到前方一具斜靠在墙上的尸体时,我心头微喜,冲着后方说了句:“到了!” 隐隐有月光映射进来,我还瞧见了那尸体的双手光秃秃的,显然是指甲完全被于通拔掉! 我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手都觉得隐隐发疼。 很快,我靠近了尸体,小心翼翼的侧身从它旁边走过。 可就在这时,那尸体的双眼,忽然猛地一下睁开! 他双臂陡然扬起,朝着我脖子上用力扎来! 这冷不丁的动作,着实吓了我一跳! 黑红色的雾气,陡然从我胸口弥漫出来! 雾气之中探出张雪的双臂,她按住了那尸体的双臂,直接将他压死在了山洞墙上。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下一刻,黑红色的雾气骤然朝着山洞口席卷过去,连带着那尸体也被拉走! 墙上留下一道污浊的血痕…… 转瞬间,黑红色的雾气冲出了山洞。 我一手捂着心脏,让其跳动的没那么猛烈。 后边儿,于通不安地低声骂了句:“还挺凶……一下子就诈尸了……” 显然,于通这话说的没底气。 很快,黑红色的雾气回到山洞内,又钻进了我胸口中。 我这才继续往前走,到了山洞口,小心翼翼地探身看着下方。 七八米高的山壁下,那具尸体斜插在地上,月光照射在他身上,他显然比刚才还要“干瘪”。 张雪将他的阴气和怨气也吸干了?! 我没瞧见徐快脚。 昨天过了一晚上,今天又是一整个白天,现在到了晚上。 这一天两晚的时间,徐快脚怕是已经回了嘉陵市…… 我也没多想,倒转过来身体,手抓着藤蔓,小心翼翼的往下爬去。 对比之前,我这一次爬这山壁,害怕的感觉少了很多,甚至我还觉得轻松。 没有那种逼仄压抑感,还只有七八米的距离,哪儿有什么危险可言?! 等我脚踏实地之后,于通胖朔的身体,才一扭一扭的顺着藤蔓爬下来。 再之后是邓九刀和婆婆…… 背着爷爷的人换成了何千屿。 爬这山壁,显然婆婆背着人办不到。 当所有人都下来之后,于通才嘀咕了一声:“……徐快脚这是溜了?” 很显然,于通的眼中有不满之色闪过。 我轻声说了句:“时间很长了,他应该也没走太久?” 我话刚落下。 对面的密林里头,却传来一个略惊怕的声音。 “于……于老板?!”于通立即回过头,我也看向那边。 一棵大树后头,徐快脚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他额头上满是汗水,脸上也都是惊怕。 于通的脸色顿时舒展了不少,皱眉说了句:“徐老汉,你躲那么远干嘛,我还以为你溜了。” 徐快脚脸色煞白,他哆嗦的抬起手,指着那具尸体,说道:“我这两天,一直都站在那里……刚才他忽然一下子砸下来,我差点儿没给……” 我:“……” 张雪将尸体甩出来,恐怕没看下边儿有没有人…… 又或者,她看见了,却无所谓…… 可想而知,徐快脚以前被这东西咬过,刚才的心理阴影面积得有多大…… 于通耸了耸肩头,说了句:”哦,就这?已经让我师姐除掉了,你要是不解恨,拔了他的牙,再把他扔河里头。”于通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徐快脚却直愣愣地看着我,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过紧跟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爷爷的身上…… 下一刻,徐快脚眼睛瞪得极大,几乎成了滚圆。 “你!”他又哆嗦了一句,伸手指着爷爷的脸。 爷爷多打量了徐快脚几分,眼中露出思索。 半晌后,爷爷才喃喃道:“徐向导,看来,你和我姜家缘分不少。” 徐快脚嘴唇哆嗦着,眼中更多的还是难以相信。 “姜先生……你是咋活下来的……” 徐快脚这一句话,就让我知道,恐怕爷爷就是他口中那个仪表堂堂的带路先生了。 “命不该绝。”爷爷只是笑着回了这一句话。 他的精神显然松缓了很多很多。 …… 再之后,我们就是往西汉水外赶路而去了。 走出这一片山林的时候,天都又快亮了。 车依旧停靠在路边,不过两天三夜过去,车上多了不少尘土,灰扑扑的。 我们上车,稍微挤了挤,于通去开车。 差不多到了中午时分,我们才回到枫城的民宿酒店。 老板见了我们一行人,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他拉着于通的手,一直说,我们要是再不回来,他们都要报警了,怕我们在树林子里头出了事儿。 于通笑呵呵的和老板解释几句,就说我们勘测遇到了一些难题,不过好在徐快脚帮了大忙。 一旁的徐快脚则低着头,没多说话。 没在酒店门口耽误太久,于通和老板说着话,我带着婆婆他们进去。 一直将婆婆爷爷送进一个房间,我才去送何千屿。 这期间,邓九刀已经回了他的房间。 我最后才进了自己房间。 再也抑制不住那股子疲惫,我也管不上饥饿,倒头就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这一觉睡得很久,等我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撑着坐起来身体。 可身上又脏兮兮的,我先去洗漱了一番,换了一下随行带着的衣服,整个人才清爽下来。 我正准备去看看婆婆和爷爷他们,还得叫上于通去吃饭。 刚转身要去开门,结果我差点儿没碰上申河的胸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在了我身后…… 申河低头看着我。 我也抬头看他。 只是,申河的眼神却极不对劲,透着很浓郁的担忧。 还有几分压不下的冷冽和警惕! “姜子书,有问题。”申河嘴唇微动,说了这几个字。 第204章 一月之期 我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眼中瞬间升起不安和惊惧,心,更是落空了半拍。 我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申河…… 可过了几秒种后,我还是攥紧了手,本能的说了句:“申河……你会不会是弄错了……”?申河沉默地摇摇头,半晌后才开口说道:“性格乖戾,是因为被关了十八年,谁都避免不了。” “他的问题,不在忽变的性格上,而是他本身。” “你知道,为什么于通那么恐惧么?” 我回想起来之前爷爷和于通冷声说话,可之后爷爷分明缓和了,但于通还是脸色煞白。 再之后的细节,于通似乎都没靠近过爷爷了。 的确,按道理来说,于通刚见到爷爷时那么谄媚讨好,之后即便是有问错了话的误会,他也不会直接不和爷爷沟通。 要知道,爷爷是比易手先生铁相关名声还高一级的堪舆先生! 难道,这其中有些我没感受到的东西?! 思绪一瞬间蔓延出去,我又不安地问申河为什么? 申河平静的回答:“姜子书当时看的并不是你。如果他用那种眼神看过你,即便是笑,你也依旧会恐惧,因为那是真真切切要杀人的目光。”?“他可以杀了于通,我们都拦不住。” 申河话音落罢,我只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冷汗,衣服都被打湿了…… “我……”张开嘴,我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申河停顿了一下,又说道:“那具被叠起来的尸体,是一具凶尸,不过上头一点儿皮肉都没了,姜子书身上的阴气很重,重到和死人一样。不能全相信他。” 话音落下,申河就消失不见了。 我一时间僵在原地。 过了好久,我才勉强抬手,推开了房门。 脑子里头申河的话挥散不去,已经深深的记了下来。 刚好,对门的房间也开了。 出来的正是婆婆。 婆婆脸上满溢着笑容,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高兴! “妮子,我正打算叫你呢,你爷爷饿了,叫上于通他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咱们就回家吧。”婆婆和我说道。 “好。”我微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又张望了一眼她身后的房门。 “妮子,你怎么有点儿不对劲?哪儿不舒服么?”婆婆略诧异的问我。 “没……没有,只是有点儿饿过头了,还有些没睡够。”我赶紧解释了一句。 申河的话,我不怀疑。 但这会儿我也差不多想清楚了一些。 在那个环境下…… 爷爷吃无可吃,为了活下去,还能怎么办呢? 此外,他为了那洞里头的东西,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于通直接问了,他肯定会心生怒气…… 当然……我也会谨记申河的叮嘱,先万事小心。 我也相信爷爷肯定会慢慢恢复正常。 他和我说的那番话,肯定不会作假。 思绪落定,我又和婆婆露出笑容。 再接着,我转身去了于通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于通就开门出来了。 于通这会儿就正常很多,脸上还是往常的笑容。 我和他说了要去吃点儿东西,再订票回黄洪村。 于通笑呵呵的告诉我,刚才他喊了民宿的老板做一桌清淡的菜,考虑到堪舆先生不太方便出去,就在酒店吃了,等吃完饭,他就订票。 于通的安排格外周道,我心头也很是感激。 只不过,我们下楼去吃东西的时候,只有何千屿被叫出来了。 喊邓九刀的时候,邓九刀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吃过了,还不饿。 我就没有再多叫他了…… 爷爷换上了婆婆带来的新衣,整个人虽然干瘦,但也颇有几分气场。 那是独属于堪舆先生内敛的气势。 吃饭的过程中,我注意了一下于通。 果然,爷爷抬筷子的时候,于通绝对不敢动一下。 爷爷碰过的菜,于通也没去碰。 他平时吃饭都吧唧嘴,现在安静的一点儿咀嚼声都没有。 并且,这么长的时间里头,他没抬头看爷爷一眼。 这完全不符合于通的性格,太过避讳陌深…… 我心想着,得回去之后,和于通解释解释,以免于通心生芥蒂。 一餐饭吃罢,大家各自回房间收拾东西。 于通最后又来我房间敲门,小声和我说了,让我去问问我爷爷身上还有没有证件,要是没的话,就得先要一下身份证号,等到了机场再办个临时的。 我心头恍然,于通考虑事情果然是面面俱到。 照他所说,我去婆婆他们房间问了,爷爷居然还真的拿出来了张老旧的身份证。 再之后,便是回程。 等我们回到河未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快三点了。 于通本来安排大家在河未市休息两天。 结果我爷爷却要直接回黄洪村。 婆婆表示完全听爷爷的。 我当时心神都很紧张,村里头我爸那个情况,我们家的屋子,都成了鬼地…… 爷爷这状态,哪儿处理得了?! 只是,当我提反对意见的时候,婆婆才告诉我,村中的事情,她全都和爷爷说了。 这件事情,爷爷能处理。 并且这件事儿,他们让我暂时不要插手,等一个月后,才能再回村里来。 婆婆这话,就直接扼住了我要跟着一起回村的想法…… 这期间,爷爷一直垂着头,没多说话。 于通总算开了口,小声和我说,让我别性子执拗,堪舆先生的本事,我还不了解,我爷爷说能处理的事情,就一定能处理,我就等一个月以后回村就行。 可我心里头,却还是放心不下…… 我担心我爸的那个情况,爷爷这身体,万一出什么纰漏…… 那这事儿,才是追悔莫及。 我又和爷爷说了自己的担忧。 爷爷才缓缓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有人打了儿子,要哄儿子的,自然是老的。有人害了他,要管的,也是老的,还没有让小辈来处理的道理。” ?“况且你现在还处理不了这件事,总不能让你爸一直熬着受苦。” ?“等一个月后你回村,咱们一家人,去倪家讨个说法。” “还有,那李方易狂妄无比,他怕是忘了,他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算盘,打在了我姜家。” “此事,他是要付出代价的。”?爷爷的语气很缓和,眼神也格外平静。 但有时候,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才最为可怕! 我们周遭的温度,仿佛都一瞬间掉到了冰点…… 第205章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爷爷平静的声音中,不但透着杀机,还给了我另一种感觉,他有十足的把握和自信。 我不再多言,没有继续劝说了,点点头,轻声说了好。 于通立即就开始安排车辆。 他一共叫了三辆车,何千屿回住处,邓九刀要回三河口,最后一辆车送婆婆和爷爷回黄洪村。 何千屿临走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他,他会帮忙。 邓九刀只是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便一言不发的离开。 我心知,邓九刀肯定想说和何千屿相仿的话,但爷爷在这里,他说不出口了。 最后,爷爷和婆婆上车。 爷爷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目光却落在我胸口的位置。 这让我心头略有不适…… 好在,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关上了车门。 等他们全部离开后,于通才带着我去停车场。 之前我们走的时候,于通将自己的车停在了这里。 这一行花费了差不多四五天时间,等坐在于通副驾驶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车出了机场,行驶在河未市的街道上,马路格外寂静。 我还是问了于通,他对我爷爷是什么看法?还有当时我爷爷那么说他……他现在怎么想。 于通一手扶着方向盘,又挠了挠脑袋。 他脸上都是苦笑,不过眼中,还是闪过一分恐惧。 “师姐……我这人是直肠子……我之前说话,的确冒失了……堪舆先生刚出来,他不可能像是信任你一样信任我……” “我不该招惹他的……哎……不过……” 于通话锋一转,他又笑眯眯的说道:“我是没缘分再混个堪舆先生的记名弟子当了,但师姐你有这么厉害的靠山,不等于我也有吗?!以后这河未市,我还不得横着走?!”?我噗嗤一笑,心头的压抑总算消散了一些。 于通果然还是于通,想事情别有一番变通。 收住了笑容,我认认真真的道:“爷爷是个重情义的人,以后有什么事情,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于通又满脸笑容的点点头,我也彻底松了口气。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于通的铺子。 简单和于通商议了几句话,就是先休息一夜,等明天了,我们就去一趟关刀镇。 当初铁相关和我说过,镇上有一宅,宅中有凶尸。 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可以收了那凶尸! 我身上的东西,爷爷并没有要走。 爷爷的用意我明白,他肯定是要我再继续自学一段时间山经,还有他的手段。 这段时间我要用心钻研和使用,等到一个月后,我再去问他不懂的地方。 …… 于通回了一楼的房间,我上了三楼,临睡觉前,我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躺在床上,我取出来天乙贵牌,怔怔的看了许久。 属于申河的第一个孔洞,青蓝交加,给人一种极为深邃的感觉。 本来,我还有想法。 能找到爷爷,爷爷安然无恙,那我们可以一家人来帮申河! 可现在,申河对爷爷的印象不好,看法更不好。 这事儿,恐怕得作罢了。 不过,我也不会松懈自己,肯定能帮到申河。 借这段时间,尽可能去收集凶尸! 说不定……我们还能再回泥湾子,再去拉一次魂?! 困意逐渐滋生起来,我将天乙贵牌收好,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格外沉,也是这几天来最香甜放松的。 等醒来的时候,阳光都已经透过窗帘照在我脸上。 去洗漱了一下,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快速下了楼,于通已经在铺子前头和陈业说话了。 陈业瞧见了我,一脸谄媚的点头哈腰打招呼。 我也回应了陈业一个笑容。 于通很快说完了话,喊了我一声师姐。 迟疑了一下,他才说道:“霍家,今早上的时候来过电话。” 我一怔,顿时想起来了霍家的事情。 当时于通带我去霍家办事,他们家里头将凶宅,当成了四兽守财宅。 并且给他们修凶宅的丁先生,还被他们高高捧起,将我和于通质疑羞辱了一番。 霍家的问题我记得清楚,可我对霍长安也没有好感。 这人出尔反尔,而且立场太不坚决。 想清楚这些,我迟疑了一下说道:“他们怎么了?”?于通张张嘴,接着,他又用力晃了晃脑袋。 “没,没什么……操,老子是那种被打了脸,还贴上去的人吗?!我早上睡迷糊了,没喊霍长安滚,师姐,没事儿了,咱们走。” 说着,于通就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朝着铺子外走去。 结果我两人刚走到铺门口。 前方就匆匆的走来了两个人。 为首那人,生着一张国字脸,五十来岁,不正是霍长安吗?! 他身边儿还跟了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儿,那女孩儿脸色苍白。 至于霍长安,他的脸色更不好,整张脸都像是在冒黑气儿一样,眼皮子耷拉着,都快掉地上了…… 我是没料到,出来就碰到他。 于通愣了一下,立马又骂了句操。 他迎面就朝着霍长安走过去。 两人距离近到没有半米的时候,霍长安居然一下子就朝着地上跪去…… 于通立刻伸手,要推霍长安的肩膀,还骂了句脏话:“操!当面让老子吐唾沫是吧,你个老东……” 于通话还没说完,霍长安噗通一下,直挺挺就跪在了地上。 他身边那女孩儿,也哭哭啼啼的跪了下来…… “于老板……霍家快不行了……是我有眼无珠,一双愚眼不识泰山,你们一定得帮忙啊……”霍长安颤栗地哀求道。 于通脸色更难看,他说了句:“别以为下跪就能让我心软,操,你以为你四面佛呢?好几张脸?!” “让老子求师姐帮你点坟,你都没资格!”?于通直接就要后退。 霍长安身边那女孩儿,却双手颤巍巍地举起一张纸条…… 我稍微走近了一些,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张支票…… 只是阳光太厉害,我没看清楚上头写了多少钱。 于通却愣住了,他抬起来的腿,都僵在了半空中。 那么胖朔的身体,一时间居然稳如泰山。 他一双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支票,喉结还滚动不止。 足足过了半分钟,于通才扭头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师姐……要不,这事儿看在我的面子上,咱们再处理处理?”?话音将落,于通露出一副苦瓜脸,又对着我挤出来一句:“师姐,我也不想把吐了的唾沫咽回去……” “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206章 跳井 我懵了。 霍长安脸上立时迸出惊喜,那女孩儿也露出了喜色。 于通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眼中都是恳求。 这和他刚才趾高气昂,对霍家嗤之以鼻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远…… “师姐……咱们不和钱过不去,是不是?”于通又用力向我挤了挤眼睛。 我心头就只剩下苦笑了。 不过,我性子和心眼没那么小,看那支票,我也很好奇,他们到底给了多少,能让于通当场表演了变脸…… 李方易那里敲来的钱,都给了婆婆,我身上就什么都没了。 赚上一笔,磨砺了自己的手段,再去关刀村不迟? 最关键的是,于通给我做那么多事情,我也不好拒绝他。 思绪落定,我才点了点头。 于通手快的都起了残影似的,一把将支票抓了过来,他仔仔细细的将其折叠好了,才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态。 “霍家主,先起来吧,你这跪,就当是给师姐赔罪了,这姑娘又无错,跪着不像话。” 他去搀扶那年轻女孩儿。 我:“……”?那女孩儿脸颊通红,挣脱了一下于通的手。 霍长安的脸也是红的,不过他这就是燥红,眼中的挣扎痛苦没有减少,只是多了几分期翼。 “姜敛婆,于老板,你们先上车,我详说情况?” 我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霍长安带路,车就停在路边儿,他先上了后排,我和于通在后边儿上去。 那女孩儿则去了驾驶室开车。 随着车上了路,霍长安才面色苍白地打开了话匣子。 那天自我和于通离开之后,霍家当天并没出什么事儿,反倒是还来了一单大生意,能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他当时更有眼无珠,觉得被我和于通蒙了。 可第二天,他孙子就出了车祸,家族里头还有一些小辈,莫名其妙的又出了事儿。 并且霍家的工厂里头,还因为意外死了人,工厂必须立刻停工整改! 以至于刚达成的合作黄了,霍家还要赔一大笔钱。 他弟弟霍成器也忽然疯了,在大宅中央的院子跳了井…… 说到这里的时候,霍长安眼中都是血丝。 我也心惊无比。 不过在那种凶宅里头,霍家遭受这些,还不属于最严重的…… “姓丁的那个糟老头子呢?”于通忽然说了句。 霍长安身体一僵,脸上都是苦涩。 “头一天,你们刚走,他就要了霍家一千万,说是宅子被破了一点儿气,要给补上,我给了钱,他第二天却消失了,找不到人。” “一千万?”于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阴阳怪气的说了句:“霍家主有钱,最开始一百万请我们,结果又去信了骗子,还送了一千万出去,啧啧。”? 霍长安的脸上更苦,嘴皮都在哆嗦。 显然,于通的这话等同于扎到他心窝子里了。 我轻声道:“霍家主,你继续说,再之后呢?” 霍长安的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一点点,低声又说道:“再之后,霍家每天都要死上一两个人,我们搬出来了,但没用,还是死人……” “后院闹鬼更凶了,整个家族都要散了……也要垮了。” 我眼皮跳了跳,同时点点头,说道:“光搬出来是没用的,要迁宅,还得焚了老宅。” 霍长安苦涩更多,眼中尽是懊悔。 于通眉头皱得很紧,低声说了句:“后院的黑影不足为惧,但尸魂一体的婴灵却很凶。那是个麻烦。想烧宅子也没那么容易?” 显然,这最后一句话于通是在问我。 我轻声道:“的确不容易烧,但仅限于后院,总归我们先到霍家看看情况。迁宅,是一定要办的。” ?视线再一次落至了霍长安身上,我又问了他,能不能找到一个宅院,能住下霍家所有人,还要拆走牌匾。 霍长安艰难点头,重重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都老了十岁。 再之后,我就没多说话了。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霍家外。 下车走上台阶,饶是大白天的,阳光刺目,霍家都给人一种阴森冰冷的感觉。 尤其是那四开门能看到的四兽,更让人觉得无比狰狞,好似进去了之后,就被吞咽,无法再走出来…… 霍长安和那女孩儿到了这里,他们不知不觉都变得萎靡了不少。 于通耸了耸肩头,小声说了句:“怪怪的。” ?“凶宅的气息就是如此,如果宅内死的人多了,一旦乌云蔽日,就和天黑一样,能白天见鬼。”我慎重的和于通解释。 霍长安哆嗦了一下,那女孩儿也被吓得不轻。 我们进了大宅正门,一眼就瞧见了碓、石磨、石碾,还有正中间的一口井。 那几样东西,给我的压抑感更强。 于通挠了挠胳膊,碎碎念了一句:“那今天可别劳什子下雨……“结果好巧不巧,他话音将落,空中竟真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乌云逐渐密布起来,刚才还晴朗无云的天,刷地就阴下来了…… “操……”于通抬头,又忒了一口唾沫,说:“不是吧……”? 轰隆,又是一道惊雷骤然炸响,于通被吓得直接打了个哆嗦。 他一时间都不敢乱说话了…… 我眉头紧皱,阴气过重的地方,的确会引起很多特殊的变化,就包括阴晴不定的天。 “霍家主,你们要迁宅,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得先破了这些石碾,碓,石磨,还得填了这口井,霍家人才能从这里出去。”我和霍长安说道。 话音至此,我心头却沉了不少。 因为这口井,也不是那么好填的。 霍成器的尸体还在里头呢! 凶宅的阵眼是这口井,凶井之中有人自杀。 搞不好,这霍成器得比院子里头的东西还凶! “师姐,先让他们砸东西填井,我们去后院处理事情?”这期间,于通缓过来一些,小声和我开口。 “不行,得先把霍成器拉出来。”我立马接口道。 于通皱眉,说:“那不成器的东西,埋里头不就好了吗?” 霍长安也点点头,显然,他也赞同。 我告诉他们,霍成器出不来,井也是填不了的,不信的话他们可以试试。 不用等天黑,就算是白天,也填不了井。 第207章 金牙 于通自然没和我犟嘴,他眼皮微跳,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么邪?” 霍长安也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这不多会儿,霍家已经出来了不少人了,将我们围了起来。 其余的霍家人,显然都已经饱受煎熬,看我的目光跟看救星似的,还有一些人脸上是羞愧的燥红。 我点点头,又解释了几句。 大概就是说,后院属于死了人成凶宅,这种情况下是人最凶,宅子其次。 像是这前院,其本身就是凶宅,最凶的地方是水井。 现在水井里头死了人,那人也会成凶尸,他是依托在这里的。 这属于宅子最凶,人是其次,甚至凶尸还会守着宅子。 白天想填井,在凶宅里头都会受到阻碍,真要是下狠手,凶尸拼着魂飞魄散,也会让动手的人一起死。 我们没必要这么做,先拉尸出来,将尸体处理了,然后再填井即可。 我说完这番话,周遭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他们连连点头,表示听明白了,霍长安更是不安地看着我,问我说,那现在就是把他弟弟弄上来? 我嗯了一声,让他们其余人该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准备到时候走,弄尸体的事儿,我和于通做就行。 周遭那些霍家人顿时如获大赦,霍长安也松了口气,他点头授意下,霍家众人散了。 就连那女孩儿也跟着走了,我和于通身边只剩下霍长安一人。 于通投以我询问的目光。 我径直朝着水井走去。 到了井旁,我低头往里一看,黝黑深邃的井口内,透着森冷的寒意。 现在光线阴了很多,反倒是看不清井内的情况了。 于通摸出来一个小手电,照向井口,我一眼就看到了水井最里头。 冷不丁的,我被吓了一大跳! 那霍成器正直挺挺地站在井底。 他仰着头,似是冲着我们发笑。 和他对视了一眼,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头皮都发麻了。 “……”于通骂了一句脏话,手电都颤了两下。 我用力呼吸,强忍着平稳住了心态。 一手,我就抓住了于通的手腕,低声道:“他做不了什么,现在还是白天,就算是有点儿乌云,也没到蔽日的时候,光打雷,不下雨,没用的。”稳固了于通的手,我拉了拉,手电的光正照着霍成器的头顶。 霍成器果然一动不动,只是那么仰着头。 “弄一根绳子,套住他的头,给拉上来。”我快速说道。 我注意到,井水只到了霍成器的腰部,要是他完全没入水中,我们还没办法,得下水井去才能把他打捞起来。 可这时,我也发现有点儿不对劲了。 一时半会儿有什么不对,我却说不上来。 于通将手电筒交给了我,站起身来。 他和霍长安说去弄一根长点儿的绳子过来,我余光能瞧见霍长安匆匆走远。 我又盯着霍成器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陡然间,我就想到了那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霍成器是跳井自杀的,这水井那么浅!怎么能淹死人?! 而且这种高度,再加上有一部分的水,就连摔死人都做不到…… 霍成器是怎么死了的? 他站着就那么站死了?! 绝不可能! 我面色更加凝重。 “师姐……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看?”于通小声问了我一句。 “他不是跳井死的。”我说完这句话,就将我的猜测告诉了于通。 于通的脸色也凝重了不少,喃喃道:“会不会,他自己先自杀,同时跳的井?” 接着,于通又摇了摇头,道:“真要自杀,哪儿有那么花哨……要不是跳井自杀,会不会……是他杀?就是非要霍家垮了?” 停顿一下,于通又问我,是不是这里死人了,也加剧了霍家遭难的速度? 我说对。 于通微眯着眼睛,低喃:“那咱们姐弟俩就得小心一点儿了,不过也不怕有人使绊子,那位爷在呢。” 于通说的,自然就是申河。 我怔了怔,没接这句话。 就在这时,院子另一头,匆匆走过来了一个人。 那人并不是霍长安,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手上拿着一段绳子,脚下步伐急促。 到了我们近前后,他还喘了几口气,才将绳子递给了于通。 “霍家主呢?”于通皱眉问道。 “他有点儿不舒服,心脏疼,我先赶紧送过来了。”那男人不安地说了句。 于通没多问,目光看向我。 我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井中。 于通立即将绳子上打了个结,缓缓将绳子垂入了井口内,将绳结朝着霍成器的脑袋放去。 我很慎重地看着于通的动作,低声道:“小心别摔下去。” 于通冲我笑了笑,就扭头认真地看向井底。 “姜敛婆,我二叔被拉起来了,霍家就没事儿了,对吧?”那男人小声问了我一句。 我愣了一下,二叔? 本能的,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结果这一眼,我就瞧见他嘴巴里头有颗金牙。 这会儿光线不好,那颗牙没反射什么光。 我心底升起一丝熟悉感。 下一瞬,我就回想起来,当时那死掉的仆人,从井里头被捞上来之后,就吐出来一颗金牙。 于通还说是死人求我们办事儿呢! 我们从霍家离开那天,也是这男人在后边儿盯着我们?! “姜敛婆?”那男人又喊了我一句,他略有不自然问我怎么了?他脸上有东西? 我立即摇头,神色镇定了不少。 我没露出什么怀疑和纰漏,回答他说,理论上是霍家能没事儿,不过前院烧了,后院的事情还得解决。 提后院,是我刻意的。 只不过,这男人好像没什么反应似的。 他先点点头,心有余悸的说道:“霍家能没事儿就好。”语罢,他才似是轻描淡写的问了句:“后院那事儿,咋解决?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女鬼吗?直接除了就好了。” 我心头一凝,顿时就察觉到了一些细节。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或许于通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但本能告诉我,这男人有问题。 不只是金牙的问题。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是想表现的不刻意,但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实际上就是十足的刻意了…… 第208章 暴殄天物 我心头思索之余,视线依旧落在这男人身上,轻声道:“她一尸两命,肚子里头的孩子还成了婴灵,没那么容易除掉。”? “我现在只能确保霍家安然无恙,先迁了宅。” 那男人的眼神果然更加不安了。 他露出几分强笑,道:“不可能解决不了吧?”? “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如果知道的话,肯定好解决一些,要是晓得霍家是谁负了她,我就更有把握。”我又说了一句。 那男人吞咽了一口唾沫,他额角隐隐有几分汗水,道:“那谁能知道了……”? 很明显,他眼中还透着一丝不满。 他又低声说了句:“我爸给的钱不少,还办不了这么一件事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男人,居然是霍长安的儿子?!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于通略带喘息的骂声。 “操……你放什么屁呢?要不是霍长安这次心诚,谁管你霍家的鬼事。” ?霍长安儿子一下子闭上了嘴,他极为不自然的看向了于通。 我没有再继续看他。 因为我心里头已经有九成的把握,这男人一定有问题! 扭头,我也看向了于通。 于通已经将绳子拽出来了四分之三。 霍成器的脑袋,从井口探出来了一小半。 “他的眼睛……怎么流血了……”颤抖的声音从我旁边传来。 我瞳孔紧缩,霍成器哪儿眼睛流血? 他除了死不瞑目的睁眼,其余地方不是好端端的么?! 于通却闷哼了一声,霍成器的脑袋又落回了井中一半…… “帮忙……”他瞪了霍长安儿子一眼,催促道。 霍长安儿子却哆嗦的后退了两步。 他指着霍成器的脸。 陡然间,一道闪电划过,紧跟着,一阵惊雷响彻! 轰隆隆的雷声中,整个天色都更暗了…… 转眼间,都快和黑夜没区别。 “嗖!”的一声轻响,于通手中的绳子快速下滑! 我大惊。 这是乌云蔽日,阴气太重,霍成器醒了,他不想上来! 猛地往前一步,我探手抓住于通手中绳子下面的一段,脚瞬间蹬在了井口边缘! 绳子的拉力惯性,让我往前冲了冲,但我腰身挺直,直接将绳子绷住。 于通更用力往上拉拽。 滑下去两米的霍成器,又被我们拽了上来。 让我身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的是,霍成器的双眼,当真流淌出来了两道血泪…… 他眼珠子瞪得更大了,嘴巴甚至还张开了一下,发出嗬嗬的声响。 惊恐的大吼从霍长安儿子口中传出,他连滚带爬的朝着另一头狂奔,转眼就跑的没了踪影。 我和于通发力,将霍成器彻底拽了出来…… 霍成器的尸体躺在地上,他嘴巴还在轻微颤动,双眼更是血泪流个不停。 啪嗒啪嗒的雨滴也落了下来。 打在霍成器的脸上,霍成器枯黄的皮肤变得更加死寂。 我这才注意到,霍成器的胸口,居然插着一个匕首的尾巴…… 我心底一沉,这霍成器,果真是被人杀了投井的。 顿时,我又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那个丁先生? 他打定主意害霍家,拿了钱不够,还填上了霍成器一条命?! “雨要下大了,师姐,先把他弄屋里头去,赶紧让霍长安他们来填井。”于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我立即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于通弯腰,拽着霍成器的尸体朝着堂屋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低声骂了句:“刚那小瘪犊子,再来,我非得大嘴巴抽他不可,半点儿作用没有,逼逼叨个不停。”? 我心头却还在思索,脱口而出了一句:“他有问题。” 于通身体僵了僵,问我什么问题? 我如实告诉于通,他肯定和后院的事情有关。 于通才喃喃道:“成,那等会儿把他留下。”?我嗯了一声。 转眼,我们就进了堂屋。 于通松开手,霍成器的尸身重重落在地上。 于通站直了身体,扭了两下腰身,喘了几口粗气。 “于老板……姜敛婆……”颤巍巍的声音从堂屋外传来。 我抬头一看,不正是霍长安走回来了吗。 只不过,这会儿他被一个女孩儿搀扶着。 这女孩儿,正是之前跟他一起找我们那个。 雨水已经哗啦落下,堂屋外几乎形成了水帘…… 霍长安呆呆的看着霍成器的尸体,脸色愈发苍白,伸手捂住了心口。 那女孩儿明显也很惶恐,没敢说话。 半晌后,霍长安才说了,刚才他身体不舒服,心脏疼,正耽误着吃药的时候,他儿子说出来送绳子,这会儿怎么没见人?? 于通没好气的说了句:“怎么没见人,跑了呗。”?他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霍长安脸又是一白,他没吭气,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现在是不是能填井了。 他已经安排了霍家其他人去的宅子,他们随时准备离开。 于通看了我一眼。 我低头看着霍成器的尸体,接着,我取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星曜塔。 于通愣了一下,讷讷地说道:“师姐……你不会是要用……”?“他现在没诈尸,是怨气还没彻底激发出来,等会儿填井,他就会动,这凶宅太大,他又是被人杀了投井,肯定会很凶,霍家普通人太多,打起来怕是得死不少人。” ?我如实解释,然后我蹲身下去,将星曜塔按在了霍成器的眉心上。 当时从爷爷的东西里头,我拿到了三个星曜塔。 在以前,或者这的确用了就没了。 可现在爷爷回来了,我还有阴物符册。 那这消耗品,也是能再做的,就没必要一直藏着。 于通抬了抬手,又放下去,显然很肉痛。 他没好气的看了霍长安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东西,可是师姐的宝贝,堪舆先生当年做的镇鬼物件,用到你这个兄弟上头,简直是暴殄天物。”?“钱……我给钱……能安稳迁宅,不再死人就行……”霍长安哆嗦的说道。 于通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我盯着霍成器的脸。 星曜塔压在他头顶之后,他脸上的血痕缓缓消散了。 只不过,他嘴巴又颤动了两下,挤出来了几个字。 我没听清,也没看清楚唇形…… 再下一刻,他的身上就传出来了溃烂的尸臭味,脸上也开始起尸斑。 我捂住了口鼻,立即站起身,说了句:“可以填井了,动作要快,雨那么大,小心别出意外。” ?“你们填井,我们去后院。”我说完之后,又看了看于通。 霍长安脸上的悲怆惊怕,也总算被一丝喜色冲淡。 他连连点头,说他马上把人手喊来。 他摸出来手机就要打电话,于通微眯着眼睛,说了句:“对了,把你儿子叫过来,后院,他跟我们一起去。” 霍长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第209章 并肩 他额头泌出豆大的汗珠,眼皮狂跳不已。 “于老板,姜敛婆,要是需要人手帮忙的话,我可以和你们去,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不敢跟着进后院啊……” 霍长安的脸上更多的就是苦味了,他又道:“钱的事情好说,霍家还能拿出来不少,要是你们觉得我帮不上忙,我可以让其它小辈过来。” 我眉头微皱。 这事儿的确有些棘手了。 霍长安儿子和这件事情的确脱不了干系。 他进后院的作用,大抵是要引诱那女人出来,我还得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相对的,他免不了会有危险。 可我们毕竟是拿人钱财,就要与人消灾。 况且,这还是霍长安一个独子…… 于通冲我点了点头,低喊了我一声“师姐”,又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先走出堂屋。 我跟上去之后,两人走到了堂屋另一侧。 于通的脸色不大好看。 他小声道:“我寻摸着,要是他儿子多,这个出点儿问题,吓一吓无所谓,但就这一个……咱容易砸招牌……” “霍长安给的价……不低。”说着,于通取出来了那张支票。 我瞧了一眼,整整一千一百万! “他的确有问题,可钱已经拿了……我们……”于通脸色更不自然了。 我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先试试看,如果能除掉,就除掉,如果除不掉,就如实告诉霍长安?” 于通连连点头,道:“对,我就是这意思!” 我嗯了一声,这已经算是折中之法。 之后再怎么样,就看霍家的态度了。 还有,霍长安儿子有问题,大多是我们猜测,这事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视情况而定了。 思绪落定,我冲于通点了点头,我们两个才回了堂屋。 霍长安满脸不安地看着我们。 于通咳嗽了一声,说道:“霍家主,后院暂且我和师姐进去,总归,你们迁宅的事情肯定没问题了,这后院要是处理不干净,我会告诉你情况,到时候你才晓得缘由。” 霍长安不安地喃喃道:“什么缘由?” 于通拍了拍他肩头,没再多说其他,只是让霍长安叫人来填井。 霍长安有些神不守舍,他按照于通所说的叫来了人,那些人又过去填井,同时处理院中的那些东西。 我又和霍长安叮嘱了一遍,等下井填完了,就能让人搬走,再将牌匾拿走。 等到了他们要搬迁的宅子,将牌匾挂上去,那这宅子就成了无主凶宅了。 我们去后院办事儿,他们尽量一个人都别待在这里。 霍长安连连点头,说他记住了。 我嗯了一声,示意于通和我去后院。 两人再一次出堂屋,朝着后院方向走去。 前院和后院之间一直有廊道,只有后院门前大概有个十几二十米的空地,我们小跑过去,到了后院门前之后,两人都淋湿了不少。 后院的门是开着的,透着一股子幽冷的气息,还像是有一股冷风在往外吹。 冷不丁的,我还觉得耳边听到了女人在低声说话,似是哄孩子睡觉。 我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后院门。 那一瞬间,好像雨都变小了一样。 不,不是雨变小了,而是声音小了,像是飘忽了出去。 廊道前侧,后院屋檐之下,雨水依旧是断线的珠帘,但那声音像是隔得很远…… “这地方也是够阴的。”于通小声嘀咕了一句,道:“师姐,尸魂一体的婴灵,应该是可以做成古曼的,要是能留下来,我们能赚一笔,指不定,还能给它找个归宿。” 于通的话,让我的心突地一跳。 前者的赚一笔,我没放在心上,甚至有些抵触。 这婴灵也是为人子,拿去卖钱,肯定是不行。 但找个归宿…… 这就类似于超度? 思绪间,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让于通先别讲其他。 再接着,我就朝着廊道前方小心翼翼的走去。 一两分钟就走到了之前和于通见那死女人的房门外。 这会儿于通也警惕了不少,他手中握着一根黑漆漆的棍子。 我眼皮微跳,手按在了胸口,嘴唇微微呢喃了张雪两个字。 薄弱的黑红色血雾从我身上出现。 有几缕钻进去了房门,将房门撑开了一条缝。 结果下一瞬,整个房门直接就开了…… 一股子阴风从里头吹出来。 屋内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人?! 就连半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于通腰背挺直了一些,一双小眼睛透着锐利。 “不是我们师姐弟俩一来,就吓得她跑了吧?刚不是还哄孩子呢么?” 于通语气也冷硬了几分,总归气势是提起来了不少。 “她在里面。”悄无声息的,申河却出现在了我身旁。 “你处理不了婴灵。“申河低头看了我一眼。 我额角生了一丝汗,点了点头。 因为申河出现的前一瞬,也就是于通说完那番话的刹那,我就察觉到了一股冰冷锐利的视线,似是将我锁定了一样…… 是申河出来了,让那种感觉消散…… 可即便如此,我后背都生了不少冷汗,就连衣服都被打湿了。 另一旁的于通,脸色忽然变得僵硬了不少,迈步朝着屋内走去。 “停下。”申河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于通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直接进了屋内。 申河迈步过了房门,一把抓向于通的肩头。 我心头一惊,赶紧跟了进去。 于通被申河抓住的时候,身体就在颤抖不止,他身上居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黑雾。 那黑雾像一张网似的,将他整个人都勒住了。 申河警惕地用一只手按着于通肩头,另一手直接拍中了于通的脑袋,水汽弥漫了于通整张脸。 也就在这时,我身旁黑红色的血雾凝聚了起来。 张雪也出现在了我身旁。 只不过,张雪却回过头,看着的是另一个方向。 我心头惊疑,因为我刚才喊了张雪,意思只是让她开门,我还没喊她出来我身边呢。 顺着同样的方向,我回头看了一眼。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面竖起来的铜黄色镜子。 有个女人正对着镜子,怀抱着一个襁褓,正在哄着。 这里果然有“人”?! 不,下一刻,我就看清了没那么简单。 那女人,不是在镜子前头,她是在镜子里边儿呢…… 这会儿她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张雪。 同时,她怀中襁褓里的婴灵也探起小小的身体,皱巴巴的脑袋正对着我看着。 一股莫名的感觉贯彻心底,除了冰冷,还有麻木,麻木的像是身体都失了控…… 下一刻,我就不受控制的迈步,朝着镜子走去! 张雪的动作更快,她几乎是飘过去的。 耳边传来申河惊疑的声音:“姜琳,张雪,你们也别过去,那婴灵有点儿诡异!” 第210章 如果有机会,收了它 申河的话音在我耳边回荡。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心头更是恶寒,因为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我和张雪都是在不知不觉间中招的。 又或者说,张雪不知缘由出现在我身边,她看了一眼那镜子就中招了! 我同样也是…… 一转眼,张雪就到了镜子近前,黑红色的血雾在弥漫,似是要将镜子包裹起来。 我也来到了镜子前头,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脸朝着镜子上直接贴去。 那女人露出阴冷诡异的笑容。 襁褓之中的婴灵突然抬起手来,皱巴巴的小手似是要来抓我的脸! 我额头上汗水滚落,拼命的想要恢复身体控制。 一点点冰冷的水汽弥漫上了我的身体。 我一个激灵,麻木感顿时被驱散了不少。 我打了个寒颤,恢复了一点点控制。 还有一股拉拽的感觉传来。 这顿时让我心头大定。 是申河在拉我! 显然,他没有全力,是因为他还在帮于通…… 不过,能恢复一点身体,已经够了! 我手快速伸进腰间的布包里,抓出来了几枚铜钱,狠狠朝着镜子一拍,铜钱直接就落在了镜子上头。 “啪!”的一声轻响,整面镜子直接就碎裂了…… 张雪身体一颤,她又塌又圆的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 我彻底恢复了身体控制。 “张雪,后退!”我低声喊了一句,腿迅速朝着后方一迈,整个人向后退去。 张雪同时后退。 那碎裂的镜子并没有落下,依旧还粘连在镜框里面。 那些破碎的镜片,里头却仿佛有无数个死女人和婴灵…… 皱巴巴的手,陡然从最大的那镜片中探出! 与此同时,那些小碎片的镜片中,也像是探出那婴灵的手。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大量的黑红色血雾陡然扩散,飞速朝着镜片覆盖而去,是张雪直接动了手! 镜片中,大部分手都消失不见,只是最大的镜片中,那皱巴巴的手碰到了雾气。 一股子灰黑色,迅速从它碰到的地方弥漫。 张雪的脸上,瞬间就出现了几块尸斑。 明明她已经是鬼魂了,却依旧给人溃烂的感觉! 同时,张雪面上也露出痛苦。 也就在这时,一声闷哼传来,接着似是有一个重物从屋内飞了出去! 我快速扭头,余光刚好瞧见于通被申河一把推出了房门。 下一瞬,申河就疾步走至我身边。 他的手陡然朝着张雪一划,张雪身上的黑红色血雾,被硬生生斩下来一段。 那血雾绕着镜子颤动。 紧跟着,申河的手又按在张雪的脸上,狠狠往外一抓! 那溃烂的尸斑上,被抓出来一团灰黑色的气,张雪的脸顿时恢复了原状。 那灰黑色的气,就像是成了一只小手,要撕开申河的手掌钻进去一般。 申河冷哼一声,抬手朝着镜子上一甩! 那一小团灰黑色的气就被丢了回去…… 这瞬间……镜子完全碎了。 血雾立时浓郁了起来,浓郁得无法看清后方的一切。 这本身就有问题。 黑红色的血雾是从张雪身上分离出去的,怎么会变浓郁?! 下一刻,一点点灰色,忽然从浓郁的血雾上出现。 再接着,就是从里到外的吞噬…… 血雾完全消失不见浓郁的不是血雾,而是灰雾,只是它撑在了下面,才给了我血雾变浓厚的假象。 张雪显得格外痛苦,她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 申河一只手挡着我,缓缓往后退。 我同样跟着一起后退。 差不多快退到门口了,灰雾在这期间也在变得薄弱。 一个女人,坐在碎裂的镜子前面。 她正对着我们,怀抱着那襁褓中的婴灵。 我发现这女人和之前有些不同。 她脖子上居然挂着一张符…… 按道理来说,符应该是镇压鬼祟,或者直接将鬼祟破掉的。?她脖子上那张符却肯定不是那个效果…… 我反倒是隐隐觉得……是符让她变得更凶了?! 上一次,她完全没这么厉害。 我又取出来了一个星曜塔,警惕地盯着那女人。 申河的面色更为凝重。 那女人忽然笑了笑,原本冷漠的脸,变得无比狰狞,狰狞之中又带着哀怨。 “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女人幽冷地说道。 这期间,我又发现了怪异的事情。 那襁褓中的婴灵居然消失不见了…… 我觉得脚下的地面,像是变得黏腻绵软起来。 低头一看,本来的地,居然成了皱巴巴的,就像是皮肤…… 肩头陡然被抓住,申河又一次后退。 这一下,我和申河,张雪,完全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房间门“砰!”的一下,被关得严严实实。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一点点灰黑色的雾气在院内弥漫。 于通刚从地上爬起来。 他满脸吃痛,一只手压着自己肩膀,又哆嗦的喊了一声爷,之后才喊师姐。 申河目光极为警惕,慎重。 水汽在他身边蔓延,很快,这些水雾便笼罩了我们的身体。 “先出去。”申河低声道。 他往前走,我立即跟了上去,张雪回到了天乙贵牌内,于通紧跟在我身后。 很快,我们就走出了院子。 刚迈步出了院门,于通就又哆嗦了一句:“真的是见鬼了……我啥都没碰……进去就中招了……” 我也觉得很诡异,因为我和张雪也什么都没碰。 还有,那婴灵和死女人凶的太离奇。 我抬头,看向了申河。 申河的目光还是落在后院的门上。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她的确更凶了,那婴灵身上的尸毒又重了很多,那张符,应该是有人给的,婴灵也吃过一些东西,真要对付它们,我们得付出不小的代价,还得有损伤。” “要么是害死她的男人,不晓得她是什么身份,她后边儿或许有人,要么就是有人非要霍家垮掉。” “看起来像是前者,她那么凶,却没有蔓延到霍家前院。”?话音至此,申河低头看向我,继续说道:“不能插手太深,暂时你管不起,但如果有机会的话,将那婴灵收了,也很有用。”?申河的话,让我心头一阵狂跳。 第211章 赠送 申河的意思简单。 这件事情凭我现在的本事,是不够能力去管的。 还有他前面那段话,得有损伤,那伤的肯定就是于通和张雪。 他最后的话,意思是能管的时候,将婴灵收入天乙贵牌…… 如今申河比之前强横那么多,他都会忌惮这婴灵。 这和婴灵以及那死女人变强了有关,但也足以说明婴灵本身的凶厉。 若真的收入天乙贵牌,的确有大用! 一瞬间我就考虑到了这些。 迟疑了一下,我才说道:“能不能在你帮忙的情况下,咱们收了它?” 我问这话,并非是想依赖申河,而是我觉得有些怪异。 申河嗯了一声,道:“你要收它,我就要彻底将它制住,它开始和这个凶宅同化了,在这地方我只能勉强压住它,你要在宅内找到它的尸身,再弄出来一滴血。” ?“还有,那死女人,也需要你来对付,现在看,张雪不是她的对手。” ?我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申河的意思。 申河点点头,目光柔和地抬起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刚才紧张的心神,顿时松缓了下来。 我本能的抬手,想要去握住申河摸着我头发的手掌。 可刚碰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只感觉到一阵幽幽的冰凉,申河的手却消失不见了……,他整个人也瞬间在我身边消失…… 我微咬着下唇,另一只手按住了胸口。 “不是要收铁相关说的那凶尸么,我们一起动手,收了那一个之后,这婴灵说不定就手到擒来。”申河的话音在耳边响起。 我深吸了口气,轻轻嗯了一下。 抬头我看向于通,说道:“我们去前院,看看他们办的怎么样了。” 于通揉了揉屁股,这会儿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们从后院径直走出。 等经过前院的时候,院落中空空荡荡,哪儿还有什么霍家人? 一直走到前院大门口,出去之后,我才瞧见霍长安站在路边。 他身边除了那个小姑娘,还跟着两个霍家的小辈。 霍长安立即冲着我们招了招手。 我和于通走了过去。 霍长安才走上前一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眼中还有询问。 “后院的事情,解决不了根儿。” 没等霍长安开口,于通就先说了话,并且他眼中很不满,还透着几分审视。 “我们得弄清楚后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的话,这事儿真就处理不了。”?我心头哑然,于通这还真是先发制人。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 要是能知道后院那死女人的情况,对我们来说,的确好处很多。 “这……”霍长安艰难开口。 于通语气不怎么好听,又说了句:“这什么这,那里头的女鬼,口口声声说让我们不要管她的事情,这是她和“他”的事儿!” 于通尤为加重了最后一个“他”字。 霍长安没说出来话,脸都憋得通红。 他旁边那两个小辈面面相觑,那女孩儿脸色更不安了。 “霍家主,后院之事,归后院事,前院可以烧了,你住进现在霍家去的宅子,就不会出事。”我开口拉开了话题。 霍长安连连点头,显然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 他扭头看向那两个小辈,眼神凌厉了不少,。 那两人顿时站直了身体,低声道:“明白了,家主。” 下一刻,他们就匆匆走向霍家大门。 两人进去之后,霍长安做了个请的动作。 “于老板,姜敛婆,你们先上车……要去一趟我霍家现在的住处么?”霍长安又道。 我和于通上车,他跟在旁侧。 那女孩儿走进驾驶室,发动车子。 我目光一直看着大院那边。 不过,这才多大会儿,我没瞧见火光。 按道理来说,到这节骨眼上,霍家不会出纰漏,霍长安安排的人也应该不会有问题,“下回要去的时候,你安排人来接就成,这都快午夜了,我和师姐也得休息不是。”?于通白了霍长安一眼。 霍长安连连点头,说了是。 他低声喊了句:“霍雁,送于老板和姜敛婆回城内。” “别,不进城,送我们去关刀镇。”我开了口。 前边那女孩儿,也就是霍雁,略有疑惑的回头问道:“关刀镇?” 我点点头,于通马上就说了一个地名。 霍雁点点头,打开了车载导航。 车上了路。 霍长安在旁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我们,后院真不会影响到霍家? 我嗯了一声,如实和霍长安说了,那后院能影响到的,只有那死女人想盯着的那霍家的男人,不知道是谁做的孽,一尸两命。 我这话,让霍长安脸色又白了白。 开车的霍雁,同样面色有几分苍白。 霍长安咬牙,低声说道:“要知道是谁,我肯定让他自己去自食苦果,我也会尽快查,到时候还得麻烦姜敛婆……” “钱到位,没有不能办的事儿,霍家主你今儿给的钱,不过是等同于你被丁先生骗的,还有我和师姐上次来的那一百万。” 于通的脸色,显然有些不满。 他又说了句:“钱是一回事儿,心诚与否,又是另一回事儿,你把我和师姐摆在和那个丁先生一个……” 于通还没说完,霍长安面露惊色,他赶紧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于老板你千万别误会,这一码归一码,我只给了迁宅的钱,还没有后院的,我明日就派人送到您店里。”? 于通又瞪了霍长安一眼,道:“霍家主,你这话说的,就像是我讹诈你一样。” “没……于老板办事儿讲规矩,怎么会是讹呢……是我办事不周到。”霍长安满脸赔笑。 想到他之前的模样,我只觉得心头唏嘘。 于通又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正色了不少,道:“一码归一码,下次办后院事儿的时候,再收钱不迟,今天去后院探了探,就当是赠送的了,我和师姐办事儿牢靠,不小气。” 霍长安连连点头,于通又絮叨了几句话。 我便没再多听。 静静地看着窗外,我稍微打开了一点儿窗户。 之所以要直接去关刀镇,是因为我想起来一件事情。 当初铁相关让我住那房间,我因为怕里面的人脸,没有去住。 实际上,那是铁相关为了传授我东西,故意做的安排。 刚好这会儿天黑了,若是回到于通铺子,明天再来,又要时间。 倒不如直接去关刀镇,我在那屋子里住一宿,看看会有什么古怪,或者帮助。 第212章 七十二观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我们到了关刀镇。 我让霍雁一直将车开到了铁相关的院门前才停下。 下车时,霍长安和我行了礼,于通对着霍雁挤了挤眼睛。 霍雁略慌乱的往后躲了躲,几乎都快挤去座椅靠背里头了。 于通又咳嗽了一声,和霍长安说了几句叮嘱的话,霍长安才千恩万谢的上车离开。 于通砸吧砸吧了嘴巴,还有几分恋恋不舍似的。 当然,就连我都看得清楚,他恋恋不舍的可不是霍长安。 我没多说什么,推门进了院子。 有一段时间没回来,院内无人居住,地面上已经落了一些灰尘。 于通也跟了进来,他左右看看,又舔了舔嘴巴,喃喃道:“今儿个,不,最近这几天,咱就住这儿了?” ?我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我将那凶尸收到之前,我们都住这里。” 于通连连点头,又问我,有多少相关的消息? 我苦笑,摇了摇头,才说我知道的不多,当时关先生也没提多少句。 于通挠了挠头,说让我先好好休息,等明早上了,他去打探打探,镇上不大,消息肯定流通的多。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老爷子不说清楚,差不多也是这些缘由了,都能问清楚的,没必要再提。” ?我嗯了一声,说了个好字。 接着我指了指我住的房间,也就是当时铁相关让我住那屋子。 “我住那里,你得找找哪一个是客房。”?于通立即摆摆手,他指了指堂屋,道:“师姐,我去找个被褥,打地铺。”?“这……”我还要开口。 于通嘿嘿笑了笑,道:“师姐,身份地位不同,这铁相关院内的地铺,怕是都有不知道多少大老板想拿着真金白银来求,等以后你拜师了,我真成了铁相关的记名弟子了,肯定能有我房间。” 于通的话颇有道理,我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点点头,我让他自便,然后我就朝着房间走去。 推门而入,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索到墙上的开关。 太久没来,我以为自己会记不清楚很多东西了。 但开了门,那股幽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还是一瞬间回想起来那晚上的所有事情,包括铁相关给我留的那段话。 啪嗒一声,灯开了。 一眼我就瞧见了两侧墙上的木架。 木架子中有许多格子,每个格子之间,都有一个小小的竹架子,竹架子上是绷起来的人脸皮…… 每一张脸都是不同的,男女老少…… 但每一张脸,又透着相同的死寂。 空洞洞的眼眶下,只剩下漆黑。 我额头上冒了不少汗水,惧怕的情绪从心底升起,一时间浑身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强忍着不安和惶然,我低声喃喃道:“相从面观,内屋有七十二人面,全观之后,可有基础……” 就这么念着,我才硬撑着走到了床边。 可那些格子中的人脸,就像是在看我似的…… 每一双空洞的眼眶都正对着我的脸…… 我腿还是软了,一下子瘫坐在床上。 “莫怕。”低哑磁性的声音,进入我耳中。 申河的声音向来很有安全感,但现在却不足以驱散我心底的不安。 微咬着下唇,我手紧抓着床单,快速缩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显然,我决定来这里之前,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能帮我个忙吗申河……”我有些欲哭无泪的抬头,看着上方房梁。 “嗯。”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床边。 “关灯……” 我刚说完这句话,啪嗒一声,灯一下子就灭了。 所有的一切都归于黑暗。 一只手却落在我头上,轻轻抚着我头发。 “休息吧,有我在。”申河低声道。 我怔住了一下,本来我本能的又想抬手去拉申河的手,可我又怕他像是上次一样直接消失不见,所以强忍住了自己的念头。 不过有申河这样陪着我,害怕的感觉总算消散了一些。 困意和疲惫迅速滋生,很快,我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次日,当我睁眼清醒过来的时候,屋内已经布满了阳光。 申河早就不在我身边了。 在阳光的映射下,那些用竹架子撑起来的脸,好像被照射得通透了一样。 阴冷的感觉消散不少,它们就像是普通的面具。 我起身下了床,本能的走到了门口,灯开关前头。 我盯着那个竹架子上的人脸。 上一次,就是这张脸把我吓得出了房间。 现在这样看上去,恐惧感消散了更多。 这好像是个年轻的男人? 我自言自语道:“相从面观,内屋有七十二人面,全观之后,可有基础……” “怎么观?全看一遍?”我心里也有些迷惑。 只不过,我又有个本能的感觉,下意识的将右手落到了那张脸上。 僵硬,麻木,还有冰冷…… 我又一下子缩回来了手。 并且我觉得,我晓得是怎么观了…… 我看那些看相算命的人,都是伸手将人的脸摸一遍…… 恐怕铁相关所说的观,也是如此。 深吸了一口气,我定了定神,那这样一来,我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得住在这院子里才行。 一年之期铁相关才会回来…… 这一年之内,我还要搜集齐凶尸,让天乙贵牌装满…… 我在盘算着时间,才发现,自己得尽快收凶尸,才能有时间在这里看这七十二张脸。 否则,我都没资格拜铁相关为师,再怎么看这些脸都无用。 想清楚这些之后,我又扫了那些脸一眼,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 推门走出了房间。 院内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显然,这是于通收拾的。 堂屋之中没看到于通的人。 我喊了一声,也没有任何回应。 于通应该已经去外面打探消息了。 我腹中空空,就去找到厨房,结果厨房什么东西都没有。 无奈的走出来,刚好,于通又进了院子。 他急匆匆地朝着我走过来,手中提着塑料袋,里面儿装着包子和豆浆。 “师姐,我问清楚了,刚好我们来得及时,再迟一点,恐怕这关刀镇得出大事!” 第213章 徐鲁木 于通的性格,无利不起早。 虽然说上去,这性格可能有些自私,但他又讲规矩,这就能更好的保护自身。 换成任何一个地方,出任何事情,恐怕都没有关刀镇让于通上心…… 因为,这是铁相关的居所。 我思绪很快,面色也凝重了不少,问于通出什么事儿了? 于通已经走到我面前,他将袋子递给我,让我先吃东西,他慢慢跟我说。 我接过吃食,塞了一个热乎乎的包子进嘴里,于通才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他刚天亮,就出去打听了这关刀镇的情况。 果真如同老爷子所说,有一个地方,里头有个凶尸。 那地方,以前是镇上的棺材铺。 只不过,出事了一次之后,棺材铺的老板上吊自杀了,那地方就被封起来了。 前两天,镇上有个人死了老娘,没钱办后事儿,就去棺材铺里头搬出来一口棺材,结果撞了鬼…… 这两天夜里,他每天晚上都在棺材铺打棺材,而且子时的时候,他还会出来游街,喊一些鬼话,大致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我一边吃,一边仔仔细细的听于通说,等他说完,我也吃完了。 饱腹之后,我精神好了不少。 沉凝片刻,我低声道:“那棺材铺里的老板,就是关先生说的凶尸。” ?“对。” 于通点点头,又道:“这种情况,往往都是人有冤屈,他死的冤枉,才会想报仇,我感觉吧,他不像是自杀的。”?“当年的事情我也打听了打听。”?“这事儿,我感觉是老爷子给师姐你的考验,得妥善解决……还有,不解决好,真会出大事儿。这镇上的普通人要被害死了,老爷子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于通这一番话说的更多了,他语句有些混乱,但我听得明白其意思。 这事儿的确可以看做是铁相关给我的历练。 我收了它,天乙贵牌就只差四个凶尸恶鬼了。 “当年的事情,是那人的死因?”我问询于通。 于通点点头,继续道:“那人叫徐鲁木,打了一辈子棺材,也算是个吃死人饭的手艺人。”?“之后,镇上有一户人的小媳妇死了,就叫徐鲁木打了一口棺材,再之后,他们把人安葬了。结果头七的时候去上坟,坟头被挖开了,尸体消失无踪。”?“再接着吧,就有人说徐鲁木晚上去了坟山,这掘坟挖尸体的事情,可是大事儿,那家人就带着镇上不少人冲去了徐鲁木家里头,果然在他家里头找到了尸身。” “之后全镇人都质问谴责徐鲁木,还有人说他好尸癖……” 于通肩头耸了一下,摊开手,又道:“他当场就吞了两颗钉子下去,自证清白,结果丢了性命。”?我眉头都紧皱成了疙瘩,喃喃道:“真要是有问题的人,哪儿会受不了这点儿刺激,直接自杀……这里头肯定有蹊跷。” 于通点点头,道:“蹊跷是肯定有,不过到底是怎么样,就不好说,我们得先把那撞鬼的男人弄出来,再看看怎么让徐鲁木先不闹。” “我感觉,他是打够了棺材,就要找人来进棺里头填命了。”于通慎重的说道。 “走。”我示意于通带路。 出了院子,于通顺手带上了院门。 于通一边往前走,一边告诉我,那宅院太凶,白天也阴气罩在顶端,怕是白日见鬼。 我点点头,表示不意外。 铁相关都觉得是凶尸,那这宅子一定够凶,死人也一定够冤,够怨。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镇上一个僻静老旧的街道。 走到街道后三分之一的时候,于通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前。 于通指了指院门,小声道:“就是这里。” 我抬头看了一眼院子上方,的确,大白天的,阳光虽然刺眼,但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轻按了一下天乙贵牌,我抬手,直接推开了院门。 院内光线有些压抑,像是蒙着一层雾。 院子并不空旷,地上堆着很多木头。 时间太长了,有的木头上边儿已经长了菌子。 院墙边上,还有一些房门旁侧的墙上都靠着未完工的棺材。 院子正对着的堂屋里头,有刨木头的工作台,还有一张完工大半的棺材。 黑漆漆的棺木,看起来格外新。 这就是那撞鬼的男人,做出来的棺材?! 不,这应该是那个棺材匠徐鲁木鬼上身那男人做的…… 一眼,我并没有瞧见堂屋内有人。 “的确够凶,阳气完全被遮住了。”申河低喃的声音入耳,他直接出现在了我身旁。 于通脸上都是恭敬,赶紧向申河弓了弓腰,喊了声爷。 申河没理会于通,他目光四扫,忽然对着一个房门稍稍点点头。 我会过意来,同样点点头。 迈步,我朝着前方走去。 片刻之后,我们到了房门前,于通也紧跟在我身旁。 申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皱眉看着门。 我也注意看过去,才发现,门上开了一条缝隙。 从缝隙中能瞧见,屋内还有个人。 他坐在一张木桌前头,抻着下巴。 在他下巴下方,有一个小小的蜡烛。 那蜡烛幽幽的燃烧着,火苗却有些发绿…… 让我觉得瘆得慌的,是那蜡烛的火,正在烤他的下巴…… 他脸上的表情格外痛苦挣扎,无比煎熬。 并且,他的下巴上似是凝了一滴油乎乎的物事,正要滴下去…… “烤尸油?”于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中透着惊疑。 “不……是活人油……他还想借尸还魂……” 于通声音更惊,低声道:“师姐,得拦住他……”?于通这话,让我更心惊。 可他的声音也太大了。 屋内的那人,忽然抬起头来,他双眼死死地盯着门缝。 下一刻,他直接朝着旁侧一闪,人就不见了踪影…… “追!”我低声说了句,迈步就往前走去,申河速度更快,直接就推开了屋门。 他先迈步进去,我还没进屋。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破空声。 一柄巴掌大小的斧头,从门侧出现,朝着申河的脑袋上砍去! 我大惊失色! ? 第214章 天大的冤屈 这人压根就没逃,他只是躲在了门后头,等我们进去,就给致命一击! “小心!”我飞速抬手去抓申河的肩膀。 可我的速度,已经赶不上那斧头。 申河忽而冷哼一声,他的手陡然举起,居然直接接住了那斧头的斧柄! 紧跟着,他手往后一拽,斧头直接就落入他手中。 连带着被他从门后扯出来的,还有刚才那男人! 那男人面色凶恶狰狞,他下半张脸尤为可怖。 靠近了才能看清楚,他下巴被烧的完全不似正常人模样,皱巴巴萎缩的皮肤,还有些泛着油腻的光泽,甚至皮肤看上去,都像是薄薄的一层膜。 他松开了斧柄,双手举起,直接去掐申河的脖子。 申河狠狠一甩手,斧头咔的一下,直接被摔下来,嵌入了门槛之中,同时,他手直接朝着那男人胸口一拍。 砰的一声闷响,那男人应声倒飞而出,直接撞在了屋内的墙上。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短暂的惊险之后,就是申河轻而易举的对付了这男人…… 我心头松了一大口气。 申河再往里走了几步,我紧随其后,于通也跟进来,脸上透着兴奋。 地上那男人却忽然抽搐了两下,嘴巴也在吐着白沫。 再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头来。 狰狞的脸上,怨毒更重…… “滚出去。”阴翳的话音从他口中挤出:“否则今夜子时,送你们进棺。”?话音落罢的瞬间,他的脑袋就僵硬不动了。 申河微眯着眼睛,他也没有继续往前。 “跑出去了。”申河低声说了句。 跑出去?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申河的意思。 是那徐鲁木没有继续鬼上身这男人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伸手探了探那男人的鼻息。 微弱的气,掠过了我的手指。 ”还活着。”我低声道。 于通蹲在我另外一侧,他取出来一个大拇指一般大小的小瓷瓶,拧开了盖子,放到了那男人的鼻翼下。 肉眼可见,那男人的鼻子耸动两下。 再下一刻,他胸口颤动,口中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于通收起来瓷瓶,他去将那男人搀扶起来,轻轻拍打他后背。 “师姐,得先把这人送出去,院内无活人了,我们就好关门打狗了。”于通舔了舔嘴角,他低声说道。 我点点头,的确得先送走他,这里要是死了人,铁相关也定会失望不少。 于通将那男人搀扶起来。 这期间,他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 眼中先是茫然,紧跟着,就是浓郁无比的恐惧。 他用力挣脱了一下胳膊,似要推开于通的手。 可他刚从撞鬼恢复过来,哪儿有那么大的气力。 紧跟着,他又痛苦的嘶了一声,双手要去捂住自己的下巴,还颤栗的说了个疼字。 于通另一只手,死死的摁住了他手臂。 “莫乱动,我们来救你的,你下巴都烧烂了,砰一下,皮儿都得掉下来!”于通低喝一声。 那男人眼中更惶恐不安,他惊慌的看过我,又扭头去看于通。 下一刻,他才总算镇定了一点点。 只是他还是模样痛苦,手忍不住想去碰下巴。 “快出去……他等会儿,又要来了……”这男人哆嗦的说了句。 我眉头微皱,于通也略疑惑。 “来?来什么来?那鬼东西都已经被打跑了,等会儿把你送出去,没碍事的,就收了他!”?于通说着,那男人却在挣扎,腿也朝着屋外迈去…… “跟他出去,问清楚他情况,还有,徐鲁木的尸身在哪个地方,我没察觉到他尸身在院内。“申河的话音传来。 我心头更是咯噔一下。 尸身不在院内? 于通这才往前了一些,成了搀扶着那男人往外走。 申河跟着我身边,在临近院门的时候,他消失不见。 我们三人走出了院子。 炽烈的阳光照射在我们身上,驱散了那寒意。 那男人稍微镇定了一点儿,他哆嗦的回过头来,眼中却闪着一抹绝望。 紧跟着,他又挣扎了一下,于通才没有拉着他了。 那男人从兜里摸出来了一个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哆嗦了一下,呆呆道:“天亮……才放我……”? 他眼里的绝望更多,忽然,他眼中又闪过一抹狠色。 转过身,他闷头就朝着镇东边儿走去。 “师姐,这……”于通惊疑不定。 我心头沉了不少。 这男人的话,显然是知道点儿什么,我都还没问徐鲁木尸体在哪儿,肯定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快步跟上了他,他颤巍巍的走,于通和我就在后边儿追。 我没有立刻将他拦下,因为我感觉,他这架势,是要做什么似的。 我打算看过之后,再问他情况。 不多时,我们就走到了镇东边儿的尽头。 这里房屋少了很多,只剩下一个破旧的院子,里头的房子还是土坯房。 那男人猛地在院子门前驻足,他再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我和于通。 “你们别跟着我……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再管棺材院的事儿了……多一个,死一个……赶紧走吧……”?他声音极为沙哑,眼中的绝望却更多。 我定了定神,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说道:“能把你从院里头救出来,我们就能除掉他,关刀镇不能死人。” ?那男人却哆嗦了一下,他脸色更苍白了,嘴角还有点儿讽刺。 “你们救的我吗?不……其实已经四天了……第一天,他鸡鸣的时候,就会放了我,第二天是六点,第三天是八点……现在已经十点钟了……他放我的时间越来越少,等到他不放我的时候……就都迟了……” 这男人的话,让我脸色微变。 难道说,那时候,刚好是徐鲁木要离开他身体的时间,我们来的巧合,而不是申河将其打跑了? 鬼上身肯定是有掣肘,的确得下来。 而从凌晨开始,徐鲁肃占据这男人的身体时间越来越长。?我隐隐猜测到一个可能。 难道是因为徐鲁木一直在烘烤这男人的下巴,就是于通所说的借尸还魂? 我思索之间,这男人又咬牙,低声说了句:“听我一句劝,这事儿里头有天大的冤屈,相关的人一个都逃不掉……他已经准备好了棺材,要送大家走……”? “你们无关紧要,不要平白送了命。”?说完,他就转身直接进了院子…… 只留下我和于通在院外面面相觑。 “他知道的事情,绝对不少。”于通喃喃说道。 我眼皮也微跳了数下,点了点头。 心头的直觉告诉我,通过他,肯定能晓得徐鲁木的更多事儿。 还有,以前我强行收荒山义庄的凶尸,他根本不帮我,还想着挣脱。 徐鲁木若是很凶,又有冤屈在身,我强行收走,恐怕他也会反抗。 要是能弄清楚这冤屈呢? 他应该就会心甘情愿被我收走?! 思绪落定,我迈步跟进了院内。 于通蹑手蹑脚的跟着我。 院子里头收拾的虽然干净,但也格外的破旧。 堂屋的门开着,我们直接跟了进去。 右侧却传来了哽咽的男人哭声。 我眉头微皱,朝着右边走去。 这里有一个房门,门虚掩着一条缝,刚才那男人跪在床边,而床上却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脸上只有病态,而且感觉黑气上涌,像是重病,活不长的模样。 男人在旁边哭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匕首,要朝着那女人脖子上抹去! 第215章 盗尸 我面色骤变! 很显然,这女人是他家人,我以为他哭,是因为女人身体不好,也因为他撞鬼遇到事儿。 但我没想到,他上一刻哭,这一刻就要杀人! “住手!”我猛地往前推门,同时叱喝出声。 于通速度更快,在我喊话推门的瞬间,他胖朔的身体挤入门内。 一把抓住了那男人的手腕,又一脚踹中他胸口。 那男人闷哼一声,直接成了滚瓜葫芦,又被踹到墙上。 重重的撞击落地,他瘫软的挣扎了两下,却没爬起来。 匕首也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床上的女人面色惊慌,她整张脸更白,哆嗦的看着我们。 于通却瞪着那男人,骂了句:“还以为你怎么了,被鬼上个身,有人帮你你不要,回来拿刀子捅女人?!”? “怪不得鬼要占你身体,合着你比鬼还像是鬼!”?说着,于通又忍不住要上前,似是要踹那男人。 结果床上那女人却撑着身体,她哆嗦的爬下床,抬手就抓住了于通的胳膊。 于通那力气多大,一个病恹恹的女人怎么拉得住。 她也一声闷哼,就朝着地上倒去。 那男人脸色更痛苦,他颤栗的喊了声:“翠珠。” 再接着,他撑起来身体,凶恶的看着于通。 “你别动我老婆!”?于通:“……”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事儿,恐怕有蹊跷。 这名为翠珠的女人,险些被自己男人杀了,她居然不记恨,甚至还要来拦住于通。 那男人前一刻要杀自己老婆,这一刻又护得不行…… 于通骂了句脏话:“神经病吧?我动她?!她自己拉我摔倒的,还有,你脑子是不是有……” ?于通这后一句话,就是冲着那女人说的了。 因为即便是这样,那女人还死死拽着于通的胳膊,不让他靠近那男人。 “于通。”我低声喊了于通一句。 再接着,我眉头紧皱的看着那男人,又看了看那女人,才说道:“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说,我尽可能帮你们,只是被鬼上身,没必要寻短见,更没必要带着你老婆。” ?那男人整张脸却更为苍白。 可就在这时,翠珠却忽然松开了于通的手,她从地上抓起那匕首,就朝着自己脖子抹去! 同时,她还哆嗦了一声:“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 眼见她就要抹了脖子。 我猛地探手,一把抓住了她手腕。 将匕首夺过来之后,我用力朝着外边儿一扔。 那男人也颤栗的爬起来身体,他跑到了翠珠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却哭的痛苦无比。 翠珠也是声泪俱下,两人好不凄凉。 我一直皱着眉头,因为我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就看的不明所以。 于通:“……”?他稍微往后退了退,又看了我一眼,示意做了个出门的动作。 很显然,于通是管不了这件事儿,他都不想招惹了? 可这事儿我不能不管,否则不好和铁相关交代。 既然要收这厉鬼,就要收的服服帖帖。 “你们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况且,这个鬼我能解决,这是铁相关,关先生安排我来做的事儿。”?我说完,那男人才呆呆的回过头,他脸色却更痛苦。 他低声说,让我去堂屋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出来。 再接着,他就搀扶翠珠上床…… 我和于通转身出了房间。 到了堂屋里头,我余光又看屋内,那男人搀扶翠珠上床后,又从床头下面摸出来几个药瓶子,结果倒了半天,什么药都没倒出来。 翠珠白着脸,她怔怔看了一会儿,然后就闭上眼睛,似是睡着了。 那男人这才转身,他垂着头,一脸丧气的走出房间。 他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们再往外。 出了堂屋,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带上了门,我们进了院子之后,他才颓然的蹲在了地上。 于通脸上有一些不满了,我则一直看着那男人,没打断他。 半晌后,他才终于说了句:“我叫吴边,镇上都说,是我老娘死了,我没钱办丧事,就去偷了棺材……” ?“不是这样的。” 吴边的脸色更痛苦,他低声道:“我老娘命就那样了,她两腿一蹬,反倒是解脱,是因为翠珠的病……”? 吴边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吴边的老婆翠珠,患了肝癌,得长期吃药。 家里头被吃空了,他就只能想办法,去偷,去抢,去骗。 之前他老娘会死,就是因为镇上的人骂他下三滥,他老娘去争了几句,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之后没几天就丧命了。 吴边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也无可奈何,就想到了偏门。 打棺材的徐鲁木家里头,就有他想要的财…… 而这事儿,还得和许多年前的一桩事情扯上关系。 吴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更凝重警惕了不少。 于通也仔仔细细的听着。 吴边才说道,当年,他跟着一伙人也干过捞偏门的事情,徐鲁木是其中之一。 不过之后徐鲁木不干了,他们就栽赃了徐鲁木一把,逼的徐鲁木吞了钉子…… 我面色更变,于通也是瞳孔紧缩。 吴边话音未顿,他继续低声道:“那时候,我跟着那伙人,我望风,他们刨坟,徐鲁木打棺材的,知道别人家里死了什么人,埋在什么地方,他给报点。”? “最后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徐鲁木不愿意报点了。” ?“他们就挖了一家人的死媳妇,我给送到了徐鲁木院子里头去……” “再之后那家人找上门去,我站出来作证,说徐鲁木好女尸……镇上的人要把徐鲁木浸猪笼,隔壁村镇那些家里头被刨了坟的,同样闻声要赶来,他们捕风捉影,觉得徐鲁木和其余丢尸体的事情也有关。” “徐鲁木这才吞了钉子……” 我死死的盯着吴边,于通脸色阴晴不定。 吴边面露惨然之色,他又道:“我以为过了那么多年了,我上徐鲁木家里头淘点儿有用的东西,没事儿了,可没想到……” “我命是不长了,你们要解决徐鲁木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拿一样东西出来,救我老婆的命?” 吴边面色哀求,他跪在了我和于通面前,重重的和我们磕了三个响头。 第216章 妹妹 单看上去,吴边是极为可怜的,被鬼上身,老婆重病,等着钱吃药救命。 可事实上,吴边他们最开始是一个团伙,盗窃人尸体! 徐鲁木之死,也是因为他中途要离开,遭到了众人算计。 吴边是走投无路了,再去死了的徐鲁木身上谋财。 这怎么看,怎么都应了那个字。 天道好轮回! 吴边丝毫不值得我们可怜同情。 唯独可怜的也就只有他的老婆了,刚才还险些死在吴边手中。 从这事儿上都能看得出来,吴边心思很重,他救不了老婆,就宁可先杀了,自己再去死。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是不让女人受苦,但实际上是剥夺了其机会…… 当然,这是我的看法。 我正要说话,于通却忽然看了看我,他给了我一个眼神,还点了点头。 他那眼神中,就透着一点对吴边的厌恶了。 我没开口,后退了小半步。 于通蹲了下来,微眯着眼睛看着吴边。 吴边略有呆呆看着他。 “很爱你老婆,死都要在一块儿,对吧。” 吴边点了点头,眼神更哀求。 于通又抬手,拍了拍吴边的脸,他微眯着眼睛道:“你们当年挖的坟,我看挖的也全都是女尸吧?”吴边身体一僵,他又点了点头。 于通嗬了一声,一口痰就吐到了吴边旁边。 他声音厌恶了不少:“挖人坟头,卖人家妻女,你还求我和师姐替你偷死人东西?!” “痴人说梦!” 于通骂完,吴边身体更是一颤,他死死的盯着于通,眼眶都红了不少。 再接着,吴边又看向我,眼中哀求更多。 于通一把就揪住了吴边的衣领子,语气变得冷厉了不少:“别想着求我师姐,她也不会心疼你这种人,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老婆的药钱我给,你得老老实实的说,到底当年是怎么一回事儿。” “要是你说不清楚,还是像这样哄哄骗骗,那我就只能把你送到警察局里头去,再让你老婆自求多福了。”于通的话,让我心头更惊。 他看出来了问题? 吴边说谎了?! 这会儿,吴边的额头上就是大颗大颗的冷汗了。 他看于通的眼神透着浓郁的不安,还有愕然。 他这反应,让我一下就知道,于通说对了! 可于通是从哪儿看出来的问题?! 阳光更刺目,照的我眼睛开始酸涩,很快又成了烧呼呼的感觉。 吴边总算艰难的开了口。 “你出多少钱?”“谈条件?”于通眼睛一瞪。 他一把就抓住了吴边的衣领子,直接扯着他就要往镇中走。 吴边用力挣扎,可他哪儿挣扎得过于通? 于通直接拽着吴边走出去了几十米。 到镇路主路,于通才停了停,告诉吴边,现在就送他去警局里头吃牢饭,至于他老婆,那就自生自灭。 这期间我一直跟着,于通的处理方式真是果断。 而且他十足的老辣,吴边眼中的惶恐越来越多。 一直到这会儿,吴边的双眼之中都是死灰。 他艰难的又挣扎了一下,才颤巍巍道:“我都说……多少钱,你看着给,按你说的,得救我老婆的命,还有,你不能送我去警察局……也不能说出来我的事情,不然的话,横竖都是死,我死也不讲,你们想除掉徐鲁木,压根就不可能!”吴边眼神也狠了不少。 于通微眯着眼睛,他舔了舔嘴角,忽然,他脸上又露出来几分笑容。 “咱们各有所求,你说出来我和师姐想知道的,我们给你想要的,那不是合作共赢么?干嘛非要闹得你死我活不是?”于通胖脸上露出笑容后,就显得有些人畜无害。 可他哪是这么好说话的主儿。 从于通身边儿过去,铁公鸡都得掉两块铁锈下来。 吴边顿时松了口气。 于通松开了他的手。 吴边活动了一下手腕,又略吃痛的想去摸下巴,他最后停下来。 再小心翼翼的左右四看周围。 镇上比较安静,周遭没什么行人。 吴边这才松了口气。 “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还得吃点儿东西……”吴边小声说道。 于通略思索了一下,说村口有个饭店。 我们三人过去之后,于通又问老板要了个包间,点了不少菜。 等饭菜的期间,吴边才又说了几句话。 他讲,他告诉我们的都是真的,就是有一点没说…… 徐鲁木不是自愿和他们说别人葬坟的位置,还有家里头死的人。 是因为,当初他们的老大偷偷绑了徐鲁木的妹妹,徐鲁木是被迫的。 再之后,他们老大一失手,徐鲁木妹妹意外丧命了,徐鲁木才直接不干。 当时他们老大又威胁徐鲁木,如果不听话,就要折磨他妹妹的尸身。 徐鲁木还是不好商量,所以他们就想着小施惩戒,先让徐鲁木吃点儿苦头。 结果,他却直接吞了钉子…… 我越听,却越觉得心惊,更觉得吴边这一群人歹毒。 那这样一来,徐鲁木就是个本本分分的棺材匠,却被逼着做了掘人祖坟的勾当,最后还被硬生生逼死。 我都能想到,徐鲁木是走投无路了,妹妹死了,虽然痛苦,但或许是解脱。 可吴边这群人,居然还拿尸体威胁人…… 吴边说完这番话后,就略小心不安的看着我和于通。 我脸色不好看,吴边的眼中就有些不安。 但于通脸上反倒是笑眯眯的,他还点点头,似是很满意一样。 “那他妹妹的尸体,现在什么地方?”于通又问了吴边一句。 吴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徐鲁木不帮忙之后,我们这伙人干不太下去,散伙了一些,老大带着心腹走了,那尸体,应该是埋了。” “我想想……可能埋在哪儿了……” 吴边低下头来。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轻微敲响。 于通喊了声请进,有服务员进来上菜。 一桌子摆满了之后,吴边就摸了一双筷子,狼吞虎咽的开始吃饭。 我没碰他吃过的东西,只吃了身前一盘子素炒山药。 吴边想来夹菜,于通抬起来筷子将其挡住,还和吴边笑了笑。 吴边也讪笑了一下,又开始吃别的东西。 这一餐饭下来,吴边小心翼翼的用一张白布包着自己下巴,又用了一根细绳将其缠上。 他才谨慎的说道:“可能在老大家后院,他还挺喜欢当年那小姑娘的,当时她死了,老大还难受了很久。”吴边这话,却让我觉得分外恶心了。 第217章 甜枣 他们一伙人抓了徐鲁木的妹妹,威胁徐鲁木。 之后将那女孩子害死,居然还有脸说很喜欢? 于通瞟了我一眼,他眼中似有深意,还和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愣了一下。 于通又倒了一杯酒,他推到了吴边面前,轻叹了一口气道:“那还真是可惜了。”?吴边勉强笑了笑,他才小声说道:“要是徐鲁木能一直合作,也不至于……” 他话音至此,又好似察觉到了不对劲,闭上嘴不再多说。 于通劝他喝酒,又说了几句话,吴边端起来酒杯一饮而尽。 大致,于通说的也是相关于吃死人饭方面的,又说自己缺个有经验的得力手下。 他感觉吴边也能豁得出去,还算是讲情义,只要吴边这次能真心实意帮我们把事情做好了,他觉得能带上吴边一起做事儿。 这要是于通给我那眼神之前,他说这话。 我肯定当场得惊得站起来。 但这会儿我就清楚,于通十有八九是在诓吴边了…… 刚才出来的时候,他等同于给了吴边一个棒子。 现在他给了吴边一颗甜枣。 这颗枣,吴边怕是吃不到。 不但吃不到……恐怕他要被于通卖了,还得给于通数好了钱。 我定了定神,才发现吴边已经兴奋的满脸通红,他紧紧抓着于通的手,俨然是将于通当成了再生父母。 于通笑眯眯的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吴边眼神坚决了不少,他道:“以后,于老板你就是我老大了,这杯酒,咱们等事儿解决了再喝,不然喝多了误事,我这就带你们去那边儿后院!“?说着,吴边就站起身来,他满脸的迫不及待。 于通也起身,他微微和我低了低头,语气很恭敬。 “师姐,那就麻烦您了,不能让徐鲁木晚上再鬼上身了吴边。”?平时的于通,都和我很熟悉亲近,哪儿会这么恭敬,弄得那么生疏? 这也是于通刻意而为之,给我提醒。 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吴边恭敬的和我行了礼,他立即往外走带路。 我和于通在后边儿,临到前台,于通买了单。 离开这饭店之后,吴边就径直带着我们朝着镇北边儿走去。 差不多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一个大院外头。 两米多高的院墙,贴着瓷砖,铁质的院门,琉璃瓦,一看这家人就家境殷实。 只不过门上挂着一枚大锁,生锈的锁头,代表这地方很久没人住了。 “后院还有个小门,撬了锁就行。”吴边小声道。 他立即就领着我们从旁边绕了路。 很快我们到了后院的小门处。 这后院外边儿还有一条小河潺潺流淌着。 吴边摸出来一根铁丝,熟稔的钻了小门的锁,将其拉开后,一股子怪异的冷气儿从里头飘了出来。 吴边打了个寒颤,于通伸手在面前挥了挥。 我倒是没多大感觉。 我们三人进了院子。 前院看上去很新式,大院小洋楼,这后边儿的后院,弄得就像是义庄似的。 两边的墙很高,很厚,只有一个大屋。 院子中央载着几个花圃,已经杂草丛生…… 不过唯有一个地方光秃秃的,明明是花圃正中央,却没有任何杂草。 吴边低声说道:“我们老……” 他赶紧闭上嘴,又低声道:“以前混那老大,他喜欢尸体,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才喜欢上徐鲁木妹妹。” “啊对,她生了怪病,是活人,但是脸白的和尸体似的,有时候就很渗人。”?“我觉得是老大老跟尸体混在一块儿,身上染了尸毒,徐鲁木妹妹也因此被毒死了。”“在哪儿?”于通问了句。 我心里头更不舒服了,堵着一口闷气。 吴边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不清楚……到底哪个位置,或者在不在这里,都得找……”于通眉头紧皱,他还要说话。 我低头,取出来了山头龙罗经盘。 天盘之中的指针正在转动,随着我手的移动,它转动的速度就有所变化。 我回忆着阴物符册中的记载,缓缓迈步往前走去。 不多时,我就走到了花圃之中,那块没有长出来半根杂草的地面前头。 到了这里,我更觉得幽冷了。 饶是现在阳光直射,在这里都和站在冰窖里头一样…… 而且我还有种感觉,似是很痛苦,很想哭…… “在这里。”我说这话的时候,还打了个寒颤,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于通和吴边走了过来。 吴边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这么神?不过这地方是有点儿奇怪,怎么不长草……” “不要问那么多,去拿锄头过来。”于通低声说道。 ”不要现在挖……现在可能挖不出来,要等天黑。”我抬手做了个阻挡的动作。 吴边却不安的说了句:“天黑?不等现在挖出来,就去对付了徐鲁木吗……等天黑了,他就又要找上我了……这一次,恐怕他就不会放过我……”吴边的眼中尽是恐惧。 我大致是清楚,这才是逼的吴边要自杀的缘由。 与其被徐鲁木借尸还魂,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徐鲁木是被冤死,又有妹妹这个芥蒂心结,带着这尸体过去,我们更有把握! 思绪瞬间落定,我告诉吴边,道:“你放心,有我在这里,不会出事。” 于通也嗯了一声,道:“有师姐,你怕什么?”吴边这才松了口气。 于通催促他去找两个锄头过来,等着天黑了干活儿。 吴边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另一方。 于通又给我打了个眼神,他稍微靠近我一点,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等收了徐鲁木,吴边就是给他的礼。”我眼皮跳动了数下。 扭头,余光能瞥见吴边已经找到了锄头。 他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吴边舔了舔嘴角,道:“老大,你和大姐头在旁边等我,别被晒着了,我晒晒,补补阳气,等天黑,我就给她挖出来!” 吴边的眼神中充满了干劲儿。 第218章 尸泪 于通点了点头,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我尽量学着于通,和吴边点点头,只是我觉得我表情很别扭。 好在吴边并没有看出来什么。 我同于通两人走到了大屋的屋檐下头。 只留着吴边一人在那空地旁边儿。 大屋给人的感觉很枯燥,我说不上来,没有那么阴冷。 这枯燥就像是死寂? 回头看着大屋的门,门上交叉贴着两道符,符文复杂无比,这给我一种隐隐的警觉。 吴边他老大干的是挖坟掘墓的勾当,这大屋里头能放着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加上贴了符纸,直觉告诉我,不能动。 于通小声啧了一句,道:“师姐,搞不好这里头有些好玩意儿,算是犒劳我……”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低声道:“于通,不敢乱碰,我们不要节外生枝。” “呃……”于通略有尴尬。 他思忖了一下,道:“那等收了徐鲁木之后,咱再来一趟?” “行。”我点点头,也没将事儿说的太死。 于通求利益,这吴边老大没干什么好事儿,能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他稍微搜刮一些,好像也无碍? 再之后,于通就没有多言了。 他脸色振奋了不少,在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看吴边那边,时不时看看大屋。 时间缓缓过去,天逐渐黑了。 当夕阳退下之后,天色就更暗。 吴边蹲在空地旁边,他时不时搓搓手,又抬头看了看天,眼中也逐渐露出几分贪婪。 显然,于通和我带给吴边的利益,让他压根没有恐惧。 或者说,徐鲁木的妹妹,根本不会让他害怕。 忽而一下,一股子冷风吹拂而来。 天,彻底黑了。 吴边就像是嗅到了腥味儿的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挥起锄头,就开始用力挖地! 于通和我回到空地旁边。 那种幽冷,还有压抑难受的感觉又一次从心底升起。 我又觉得想哭。 于通淬了一句:“怨气还真的种,弄得我都有点儿酸鼻子了,老埋在这里肯定得出事。” 吴边挥锄头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于通又小心谨慎的左右四看。 我明白于通看的缘由。 天黑了,徐鲁木还会来找吴边。 这会儿,我们不能让吴边被徐鲁木鬼上身。 得挖出来徐鲁木妹妹之后,直接去找到他,吴边还有用。 “申河。”我低声喃喃了一句。 耳边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放心。” 我稍稍镇定了一些。 轻微的喀嚓声传来,吴边停了一下,喃喃道:“棺材到了。”再接着,他就小心翼翼的用锄头清理坑内的泥土,不多时,黑漆漆的棺材盖子就进了我们视线中。 吴边又取出来了一个铁钩子,他勾住了棺盖一脚,用力往上一拽! 整个棺材盖子都被掀开了三分之一。 他再次用力,这棺盖只是薄棺,轻而易举的就被完全掀开。 曝露在视线中的,是一具女孩儿的尸身…… 之所以说是女孩儿,是因为这尸体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四五岁大小! 并且尸身没有腐烂,巴掌大小的圆脸,纤瘦苗条的身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头发披散在两旁。 苍白的脸,薄薄的唇,她脸上还生了一些斑块儿。 这看上去像是尸斑,又有所不同。 我思索的速度很快,有了这女尸,能收徐鲁木的方法就多了。 尤其是她还是徐鲁木的执念…… 不过,我肯定不能威胁徐鲁木。 这时候,于通也在看我,我和于通点了点头,于通做出一个领会了的眼神。 “老大,大姐头,就是这小娘皮。”吴边兴冲冲抬起头来。 可就在这时,院内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极为空洞,就像是踏在人心口上似的。 风,一瞬间变大了不少! 右侧的院墙,忽然闪过来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那影子的速度太快,转瞬间就到了吴边身旁! 吴边兴奋的脸,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他眼中惊慌到了极点,更是颤栗恐惧。 我眼中一瞬间也闪过惊色。 眼看那影子要触碰到吴边的身体。 吴边恐惧的一点儿不敢闪躲,就像是完全呆傻了一样。 “滚。”低沉的声音忽而从我身旁传来。 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一侧,他抬起腿,一脚就踹中了那影子! 结果申河的身体却猛地一下僵住,似是这一脚没踹动多少…… 仅仅是一瞬间,申河又一发力,那影子才朝着后方飞退,最后撞到了墙上,消失不见。 院内,又一次变得安静了…… 吴边面上多出几分惊喜之色,不过他看我身旁的眼神,又透着另一层的惶恐不安。 申河很是冷漠,他一言不发。 于通低声道:“这位是爷,河爷。” 吴边才赶紧低头,声音居然都谄媚起来,不只是喊了河爷,还说了多谢河爷救命。 我明显感觉到申河的脸都僵了僵。 他眉头一皱,就消失在我身边。 不说申河……就连我都觉得格外的尴尬,尤其是被吴边这样的人道谢。 吴边再抬头起来,他眼中就茫然无比,似是在找申河去哪儿了。 于通脸色顿时也尴尬不少,他瞪了吴边一眼,道:“把尸体扛起来,我们直接去棺材铺。” 吴边连连点头,他小心翼翼的探身进去,将女尸背了出来。 那女尸格外的僵硬,被吴边背着,都是直挺挺的杵着的。 于通上下打量了一圈,低声道:“尸僵了,还的确是中尸毒死的,你们老大玩儿的挺花。” 吴边小声说了句:“前……是前……” 于通微眯着眼睛,说了句:“行了,不用一直重复。” 吴边身体僵了僵,他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我还在看着女尸,因为我觉得,她好像在看我似的。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这女尸的眼睛,居然睁开了一丝缝隙,流淌下来了两行血泪。 不知道为什么,我眼眶一热,居然也流淌下来两行泪。 于通脸色变了变,他低声道:“师姐,你别看她,她怨气太重,正求你呢,这种怨尸,没多大本事的,不看她,啥事儿没有,她也诈尸不了。” 第219章 诚意 “咱们去棺材院,先对付徐鲁木。”于通语速都快了不少。 也就在这时,我耳边传来一声轻咦。 这话音,是来自申河的。 他又一次出现在了我身旁。 并且他视线,一直落在那女尸身上。 “收了她。”申河忽然道。 我心头顿时一惊。 收了她? 我们目的是收了徐鲁木,这也是铁相关的嘱托要求。 他妹妹的确可怜,我也很同情,很想将其超度,可是她没有必要被我收入天乙贵牌。 我和申河对视,正想说出自己的顾虑疑惑。 可申河的目光却让我心头突突微跳了一下。 他淡蓝色中微微泛青的眼珠,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深邃。 申河又和我点了点头。 我心头的那些顾虑,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申河的决定哪一次出错过? 我思绪只是转瞬间。 于通略不解的看着申河,吴边也茫然了不少。 再下一刻,申河的看向了吴边。 吴边身体一颤,眼睛忽然透着几分淡蓝色。 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吴边的身后…… 吴边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他僵硬的挪动手臂,将那女尸放在了地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取出来了天乙贵牌。 蹲身在女尸身旁,我小心翼翼将她手牵起,又取出来了一把匕首割破她手指。 一滴乌黑色的血从指间流淌而出,落入了天乙贵牌的第二个孔洞。 下一瞬,淡淡的黑气在女尸身上缭绕。 她的双眼,忽然一下子睁开了。 我形容不了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 浓郁到极致的悲伤,已经不是怨恨,而是绝望。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似乎都要窒息了…… “让她回去!”申河的语气严肃了数倍。 我只觉得身体一冷,一下子就恢复了知觉。 手中的天乙贵牌猛地拍到了那女尸的头顶! 她完全被黑气缭绕,再接着便消失不见。 我粗重的喘息着,身上都是鸡皮疙瘩,不知不觉间额头上更满是汗珠。 余光看见于通,他的行为更吓了我一跳。 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绳子,正勒在自己的脖子上。 于通的胖脸上也尽是绝望,似是要将自己勒死一样。 我正要去抓于通的胳膊,他身体忽然一颤,眼中才出现一抹清醒。 于通飞速取下来了绳子,他面露惊恐,呆呆道:“见鬼了……我这是在干啥……” “师姐……”于通满脸不安的看我。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却投向了申河。 申河微眯着眼睛,他低声说了句:“阴差阳错,这女尸的情况,我回头和你说。我们现在要过去棺材铺。” “那徐鲁木很凶,白天是他被压制了,也刚好到了离体的时候,所以我们看似能对付他。” “刚才他是一缕魂魄,我险些没将他驱走,他自己没来,肯定是在棺材铺内做什么事情。” 申河这一番话,让我心头更惊。 徐鲁木居然这么厉害? 不过我随之也释然。 若非如此,铁相关也就不会这么叮嘱我了。 于通稍微恢复了一点儿,他迟疑了一下,瞧了一眼吴边。 “那这吴边……爷,要不你让他醒过来?我们带过去。”于通小心道。 “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不用醒过来了。按照姜琳所想的去做。”申河平静的回答。 申河和我莫名的那股联系,让他知晓很多我的想法。 看他也认可,我心头更定不少。 于通却吞咽了一口唾沫,他额头上顿时都是大颗汗珠。 我立即就收起来了天乙贵牌。 于通脸上多了几分讪笑,不安的瞧了申河一眼,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们立即就朝着院外走去。 申河同我,还有于通正常在走,吴边就身体僵硬,麻木的跟在我们身旁。 他也像是被鬼上身了似的,可申河并没上身他,这应该是另外一种怨气附体的方式? 离开院子后到了村路上,路面却撒着很多白色的纸钱。 风很大,呜咽像是鬼哭。 随着风吹,更多的白色纸钱漫天飞舞! 村路上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们迅速赶回棺材铺。 可一路上,路边儿却瞧见很多口棺材。 不,不是很多口,而是在某些村民的院子门口,放着一口。 这就像是特定的一样…… 夜路中,还有呜咽的声音形成了回响!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于通低声说了句:“这是索命……,吴边这狗娘养的,话还是没说清楚。” “肯定还有一些事儿,不然徐鲁木干嘛在整个村子都索命?”?于通眼中略不安,他又补了一句:“这么凶……师姐,爷……咱兜得住吗?” “聒噪。”申河低声说了句。 于通顿时就闭口不言了…… 我心里头也有几分打鼓。 不过天乙贵牌里头有徐鲁木的妹妹。 虽说我要收徐鲁木,但我也是揣着要帮他的态度去的。 若是不行,再强行收他! 申河成竹在胸,我自然就不怕! 约莫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棺材铺的门前。 这会儿,棺材铺的门开着。 风吹得门扇一晃一晃。 于通没敢走在最前边儿。 我和申河两人往前,吴边麻木呆滞的跟着,于通到了最后面。 入了院内,一眼我就瞧见堂屋里头有个人。 那人穿着黑漆漆的死人衣,头戴着布条缠成的帽子,一张国字脸却极为丑陋,甚至还有一道刀疤。 他的腿像是扁平的一样,身体倾斜在一口棺材上。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棺材上传来。 阴翳的话音,忽然从堂屋内传出。 “一口大合棺,活埋两口人,今儿到时辰了,你们两个不开眼的,就葬一口棺材里头,一起下去。” 这人,赫然就是徐鲁木! 徐鲁木扭过头来,他那张丑陋的死人脸,双目之中只有冰冷和怨毒。 他在做的那口大棺材,是给我和于通的? 看样子,他准备好了,已经要索命。 我们的到来,打断了他的计划,他就给我们多备了一口棺材? 我觉得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申河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同样也点点头。 吴边的双眼,忽然一下子恢复了原状。 他哆嗦了一下,略茫然的四看。 下一瞬,他眼中都是惊恐! 我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我沉声说道:“徐鲁木,我带着诚意来的。” 第220章 我以为你是青 抬手,我指着吴边。 吴边刚好看向我,前一刻,他眼中还有期翼。 可下一瞬,他眼中就只剩下恐惧了。 吴边死死地瞪着我,随即又看向了于通。 “你们骗我?”吴边颤栗着说道。 他并不笨,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于通冷眼看着吴边,并没有接话。 我心咚咚咚的直跳,却不是因为被吴边质问,而是徐鲁木的态度。 他缓缓地站起来,扁平的裤腿,随风微颤,一双黑漆漆的死人鞋,脚尖微微踮起,脚掌没有沾地。 那张异常丑陋的脸抽搐了一下,眼眸中更多的还是漠视。 “他本来就是我的,你们弄走了,又带回来,还挖了我妹妹的尸体。”?“你们和那些刨坟的杂碎,没有两样。” 徐鲁木的话音阴翳幽冷,丝毫没有缓和的余地。 吱呀一声轻响,是棺材铺的院门直接关上了! 下一刻,徐鲁木朝着院内走来。 说是走,实际上是飘,他脚掌触碰不到地面,只能踮着脚尖走。 上下耸动的肩头,一晃一晃的,透着一股子阴森恐怖。 吴边双腿颤栗,他猛地转过身,朝着院门的方向跑去! 徐鲁木的速度陡然变快,眨眼间就停在了吴边的身前。 吴边想要停顿下来,但他来不及停顿,直接就撞到了徐鲁木的身上。 徐鲁木全部钻入了吴边的身体,吴边剧烈的抖动了两下,双眼成了和徐鲁木一般,整个人的气息都骤然变了。 嗤嗤的声响传出,堂屋三面墙上都有烛架子,其上的蜡烛幽幽燃烧,攒动的火苗,就像是一个个狰狞的恶鬼脑袋。 “吴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狞笑。 不,现在不应该是吴边了,而是徐鲁木。 他这一次的鬼上身,要比白天更彻底! 若是我们当时没拦住徐鲁木,他恐怕已经借尸还魂。 也怪不得徐鲁木不领情我们的好意,他说的的确没错,吴边是我们从他手里抢出去的。 徐鲁木抬起手来,不知何时,他左手中竟拿了个凿子,右手却持着一个钉锤! 这和封棺锤又完全不同,就是那种很粗糙的小铁锤。 下一刻,我只觉得身旁一阵冷意。 徐鲁木居然就那么出现在申河身边,那尖锐的凿子对准了申河的太阳穴,钉锤狠狠砸了下去! 我大惊失色。 之前徐鲁木鬼上身吴边的那一部分魂魄就很强,还和申河对碰了一下,我怕申河面对现在的徐鲁木落了下风! 那我们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就看这会儿,我的计划都已经失败了。 徐鲁木压根不和我们商量。 “小心!”我惊得大喊出声,一把摸出了封棺锤和一枚铜钉,也要朝着徐鲁木头上砸去! 于通被吓得不轻,但他没后退,而是抽出来了一根黑漆漆的棍子,直接去抽徐鲁木的胸口! “张雪!”我下手的同时叱喝一声。 黑红色的血雾瞬间弥漫在徐鲁木身后。 可这一次,血雾要比之前薄弱了太多。 徐鲁木身上骤然散出一阵浓郁的黑雾。 这黑雾萦绕之下,血雾根本缠不住徐鲁木! 我的手也骤然顿在了半空中,就像是陷入了一滩泥泞的地里头,根本动不了。 于通更是痛叫一声,被那黑雾缠上了身体,黑雾拼命的朝着他身上钻! 他胸口却爬出来几只小手,用力的撕扯那些黑雾。 于通是没有养鬼的本事的,可他是个卖佛牌的,随身带的佛牌也不少,保护他的就是佛牌。 一切发生的很快,可空气却又好似凝结了一般。 徐鲁木挡住了我们所有人,但他的凿子,却没有凿入申河的头。 申河抬起一只手来,握住了那凿子。 淡淡的青气萦绕在申河的手掌上。 徐鲁木的脸变得愈发狰狞凶恶,他下巴上的那块布掉了,露出来皱巴巴的下颏! 骤然间,徐鲁木发出一声怨毒的嘶吼,他的脸竟从脑袋上钻了出来! 不,应该是他的鬼魂从吴边脸上钻出,直接朝着申河的头上咬去! 申河猛地一甩手! 徐鲁木的魂魄竟完全被申河从吴边身上拔了出来,朝着墙上撞去! 我的手立刻失去了掣肘。 于通身上的黑雾也瞬间消失,蹬蹬蹬的后退了数步。 张雪的身体出现在我身旁。 她很虚弱,眼中却露出贪婪,似是想要将徐鲁木吞下去的贪婪! 吴边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软倒在了地上。 若非他胸腹微弱的起伏,恐怕都会被当成死人。 申河目光冰冷地看着徐鲁木,双手背到了身后。 我刚开始还在惊喜,申河居然这么厉害,看来他之前是太过谨慎了,才让我觉得他对付不了徐鲁木。 现在看来,他直接将徐鲁木鬼魂拽出来,这简直是碾压! 只不过,惊喜没持续多久,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申河背着的双手,其上的青气消失了,正在微微发抖。 “徐鲁木,我没有直接灭了你,是因为你对姜琳有用。” “她会帮你,不光是吴边这群人对你的胁迫,还有你妹妹的冤屈,都能得到解决。” 申河的语气极为镇定平静。 院墙边,徐鲁木的魂魄都溃散了一瞬! 他再次凝聚起来的时候,身上忽然弥漫出来了几分血色,就连双眼都变得猩红! 就在这时,地上的吴边,猛地抬起了手!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腿,原本正常的眼珠子,变得和徐鲁木一样猩红! 我当真是被吓得魂飞天外。 吴边嘴巴颤动,发出来的却是徐鲁木的声音。 “你装的很像,我还真以为你是青……”? “可你就只能拉我那一下,甚至还没将我全拉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墙根边徐鲁木的魂魄,忽然全溃散成了雾气。 “吴边”的身体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他起身的同时还拽着我,我身体陡然失控,朝着地上摔去! 惊慌之余,我并没有乱了阵脚,手中铜钉朝着他头顶一按,封棺锤狠狠砸了下去! 铿锵一声轻响,锤子砸中了铜钉,可铜钉却没有被砸进“吴边”的脑袋。 他用力一甩,我直接朝着院门撞去! 申河陡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我只觉得双肩被撑住。 巨大的力道被卸除,我的双脚稳稳踏在了地上。 申河扶着我肩头,他的神色阴冷至极,目光死死地盯着“吴边。” ?此时的“吴边”,脸上弥漫着血气,他忽然朝着后方退去。 转眼间,他就退入了堂屋。 阴冷的笑声从他口中传出。 砰的一声闷响,右侧房屋的门,居然直接被撞开了。 一个四肢僵硬麻木,似是提线木偶的人,从屋内走出…… 他脖子上穿透出来了两根钢钉,分外恐怖! 这人,不正是徐鲁木的尸身吗?! 可徐鲁木的鬼魂,明明已经上身在吴边身上了啊! 第221章 分头行动 这简直是太怪异,他居然还能借着自己的尸体出来?! 刚才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于通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他飞似的冲到了我身旁。 “这……徐鲁木好凶,他都离魂了,吴边身上没拉出来的是一份,拉出来了一份,本身尸体上还有一份……三魂是分开的,诛了一个都死不掉。”“爷……你……”于通不安地看向申河。 他还没说完,徐鲁木的尸身,却忽然朝着旁侧的木柱子上爬去! 转瞬间,他就爬上了房顶,消失在了屋脊后! 而堂屋内的“吴边”,正举起一块厚重的棺材板,朝着我和申河冲来! 那副架势,是要将我们生生拍死! 于通被吓得腿都软了。 申河面沉似水,朝着前方踏出两步,双手猛地往前一推! 此时,“吴边”已经冲至我们面前,棺材板狠狠朝着我们拍下,却刚好就被申河伸出的双手接住! “吴边”又一发力,申河闷哼了一声,身体居然有几分溃散的水汽。 另一侧的张雪骤然朝着“吴边”冲去,她双手直接去掐“吴边”的喉咙。 我正想要上前帮忙,可腰间却忽然袭来一阵冷气,那冷气凝结成一股巨大的推力,将我朝着院外推去。 申河的话音同时钻入我耳中。 “徐鲁木的尸体出去了,他那一部分魂,是要去杀人,门口有棺材的院子,都会有人要死!” “拦住他!破解的契机在他尸身上!把他妹妹放出来!” “如果他把镇民都杀了,会更凶,我们就不是他的对手了!”申河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已经被推到了院门口。 我听明白了,申河是要我去对付徐鲁木的尸体! 可他和张雪都落了下风,能对付现在鬼上身的徐鲁木魂魄吗?! 还有…… 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驱散了那股子怯懦的念头,要放手一搏! 怨毒至极的声音从“吴边”口中传出。 “果然,你们带着我妹妹的尸体,还想要来威胁我吗?!你们全都要死!” “走!”申河一声低吼。 腰间推力更重,我直接被推出了院门! 后方,于通胖朔的身体飞似的追了上来! 他刚冲出院门,轰的一声,院门又关上了,撞得于通扑到了路面,摔了个狗啃泥。 “啊……”于通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哭丧着脸,又说了句。 我心咚咚咚的在胸腔跳动着,几乎快蹦了出来。 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我紧紧咬住了下唇。 于通显然是被吓坏了。 但我没时间去恐惧。 申河对付鬼上身的徐鲁木,我得去追到他尸体。 扭头,我快速看向镇内的方向,然后拔腿就朝着前方跑去。 脑袋里头还在疯狂回忆,我们过来的时候,那些门口有棺材的院子是在哪里! “师姐,你等等我!”于通惊魂未定的追上我,他嘴皮子都破了。 我也不晓得,他是吓得咬破了,还是刚才摔破的。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有可能会崩溃,可也会变得极度的清醒。 我已经回想起来了那些有棺材的院子位置,并朝着最近的一个狂奔而去。 等我冲到院门口的时候,那里安静无比。 棺材依旧停在门口,月光照射其上,将棺材影子拉的极长…… 徐鲁木还没来?! 还是说,他没来这个近的,去了别处?! 我就心焦无比了,觉得徐鲁木不至于比我慢才是…… 我正准备拔腿朝着下一个院子去。 可于通却惊疑的指着棺材,说道:“有下了钉子的迹象……人应该刚被扔进去,师姐,看看活着的还是死了,活着就放出来,死了也拖出来。” “徐鲁木肯定在搞什么幺蛾子,就算拦不住,也不能让他得逞了!”“人”入棺之后,就要封钉。 之前这些棺材都没有钉子,现在有了,那就是徐鲁木来过了! 于通说的很有道理。 我径直朝着棺材走去,于通紧跟在我身旁。 我取出来封棺锤,用锤子的尖头,挑动棺材上的钉子。 于通摸出来了一个小小的铁铲,在另一头撬钉子! 片刻,我们就翘掉了足足八颗铁钉。 用力将棺材盖子推开。 棺材底部当真躺着一个人! 那镇民的脸上蒙着一层湿漉漉的布,布上面还有个血淋淋的巴掌印! 巴掌就像是在用力往下按,那块布封死了镇民的口鼻,他身体在挣扎,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于通面露惊色,抬起手,一把掀掉了那镇民脸上的布。 镇民猛地扬起身体,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的喘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鬼……见鬼了……徐鲁木,徐鲁木活了!”那镇民哆嗦的喊完这句话,身体忽然一挺,嘴巴居然溢出来一口血,直挺挺的朝着棺材内倒下…… “救过来还被吓昏了,徐鲁木杀他们,他们肯定没干好事。”于通抓住那镇民的肩膀,将他从棺材里拽了出来。 “走,师姐。去追。”于通的声调都变了,显然是在强压着不安和恐惧。我迈步再次往前跑去。 不多时,我们又跑到了下一个院子门口。 那院门口同样有一口棺材。 徐鲁木正压在棺材边缘,他一手压着一颗钉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巴掌大小的斧头,斧身将钉子砸了下去。 月光照射在他尸体上,那两颗钉子似是在滴血一般。 “徐鲁木,住手!”我粗重地喘息着,一手捂住上下起伏的胸口,一手指着徐鲁木。 徐鲁木的尸体,僵硬地扭动了一下脑袋。 他忽然张嘴,发出来的是嗬嗬的声音,脖子上的钉子似乎又凸出来了一些。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尸体不能说话? 是因为钉子穿透脖子? 下一刻,他扬起手,那柄巴掌大小的斧头却朝着我飞掷了过来! 斧刃直直劈向我的脑袋! “师姐,小心!”于通惊叫一声,朝着我肩头用力一推! 我被推开了原地,他也踉跄躲闪数步。 那柄斧头直接劈进了我刚才站着的地面,要是我刚才没躲开,脑袋都得被劈成两半。 我背上全是冷汗。 一股劲风猛然袭至面门前! 等我反应过来的瞬间,徐鲁木的尸体竟已经到了我身前,他双手朝着我脖子上一插,那尖锐的指甲,似是要扎穿我的脖子! 第222章 收服 于通已经来不及帮我。 近距离之下,徐鲁木那张脸太死寂冰冷。 尤其是他手上的指甲,每一根就尖锐的像是尖刀! 我双手下意识要摸出封棺锤和铜钉。 可之前我就没能敲进去被徐鲁木鬼上身的吴边脑袋。 这会儿是徐鲁木自己的尸身,我又怎么挡得住?! 生死攸关的边缘,思索反而更快,我手头的动作顿时换成了抽出胸口的天乙贵牌! 因为刚才申河还说了,要把徐鲁木的妹妹放出来! “出来!” 我死死盯着天乙贵牌,将所有精神都凝聚其上。 一个女孩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前。 她刚好挡在了我和徐鲁木之间! 徐鲁木的双手眼瞅着就要扎中她的脖子,却瞬间停在了半空。 前一刻,他还狰狞凶恶的眸子,顿时变得呆滞,哀伤。 两行血泪自他的眼中流淌而出…… 之前那股悲伤心悸的情绪,又一次在四周弥漫。 我已经清楚了,这就是徐鲁木妹妹身上的怨气。 她死而不甘,死后不化,所有的哀怨不甘都融入了那股子不散的阴气中。 所以她只要一出现,就会让人压抑得想要哭。 “允……允儿……” 空洞,沙哑的声音,从徐鲁木的口中传出。 那两根钢钉刺出来的更多,饶是尸身,徐鲁木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这女孩儿,叫允儿? 我微咬着下唇,她的怨念哀伤,是来自于死时。 徐鲁木的痛苦,却全部来自于她! 看似他现在凶恶,可他才是那个可怜人。 下一刻,徐鲁木的双手收回去了,但却没有垂下来,而是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并瞬间锁紧! 他的脖子,一下子就被掐得变了形! 我大惊失色。 他这是怎么了?要掐断自己的脖子?! 这期间,于通踉跄地跑到了我身边,他眼中有抑制不住的不安,盯着允儿。 “师姐……这小娘皮……” “不……这小娘子……” 于通抬手抽了一下自己嘴巴,才道:“这女孩儿诡异的很,多看两眼,她是会“杀”人的,不是她杀!是她让你想起来最懊恼的事情,懊恼的让人自杀!” 于通眼中闪过心有余悸,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之前刚面对这允儿的时候,于通还差点儿把自己勒死呢。 她的本事这么诡异可怕,这就是申河让我收了她的原因? 短短几秒钟,徐鲁木的脖子变形得更厉害。 眼看着他都要断头了…… 凶尸断头,不魂飞魄散,也要元气大伤。 我要收徐鲁木,肯定不能弄成这个结果。 况且,这允儿是他妹妹,现在她怨气太重,要伤徐鲁木,徐鲁木不知道有多痛苦。 若是等她清醒过来,恐怕她也会痛苦至极。 但现在有个问题…… 我将她收回天乙贵牌的话,徐鲁木失去掣肘,肯定会立即对我下杀手! 我额头上泌出了大颗的冷汗。 不过瞬间,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迈步走至徐鲁木和允儿的中间,取出来了一柄匕首。 “于通,你帮我把他的手指掰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凝重地说道。 于通脸上尽是紧张,整个脖子都滚动了一下,当然因为他太胖了,压根看不到喉结。 “师姐,收了他,你得让我给他几个大耳瓜子,这两天闹挺的,我都得掉好几斤称。”?说这话的时候,于通脸上还有几分兴奋了。 他伸手就抓住了徐鲁木的手掌,用力往下一掰,一根手指头被掰了起来。 我毫不犹豫,匕首尖头刺中了徐鲁木的手指。 一点暗红色的血流淌了出来。 我立即用天乙贵牌的第四个孔洞去将其接住。 血落入其中,血珠却没有第一时间融合进天乙贵牌。 它反倒是在那孔洞中滚动起来,似是在抗拒。 我更心惊。 徐鲁木居然还能反抗……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正当我慌乱不安时候。 那血珠忽然一颤,整个溃散开来,全部没入了第四个孔洞之中。 至此,天乙贵牌已经搜集了四个凶尸恶鬼,第一个孔洞的蓝中带青,第二个深邃漆黑,第三个黑红如血墨,第四个,则完全是血红! 快呼之欲出的血红! “师姐,搞定了吗……他脖子快断了,断头的凶尸,是不是得打折扣?”?这会儿于通的脸上就都是催促了,同时还有几分肉痛。 之前他还是惧怕,现在徐鲁木被我收了,他那“小家子气”的气性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挥起天乙贵牌,打在了允儿的后脑勺上。 她顿时消失在原地,我面前的徐鲁木,僵硬地垂下了自己的双手。 他呆滞茫然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 “把允儿……还给我……”他艰难地挤出来这句话,脖子上流淌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下一刻,他双手又一次扬起,要来扎我的脖子! 我没有后退,没有阻挡他,只是复杂地看着他的脸。 徐鲁木的身体僵硬了。 似是有一道白气缠绕在他的手上,那白气慢慢凝聚成了绳索,死死将他缠绕住。 他双目中的怨恨,夹杂着惊愕。 “你!做了什么?!”徐鲁木惊疑不定地质问道! “你会和允儿一直在一起的。”我轻咬下唇。 说完这句话,我再次扬起天乙贵牌,朝着徐鲁木的头顶就是一拍! 他显然要挡住我。 可那白气凝结的绳索将他锁死,他压根不能动,不能反抗! 天乙贵牌抽中他的瞬间,他就被一股雾气拉入其中! 可这还没停…… 瞬息间,我觉查到有一股强风刮来。 那强风到了我身前就烟消云散。 天乙贵牌也颤动了一下。 那第四个孔洞变得更加殷红起来。 我心跳快了不少,朝着强风刮来的方向眺望了一眼。 那正是我们来时的方向。 徐鲁木另一股在吴边身上的魂,也给我一起收进来了?! 我觉得大概率是这样。 可我还是想赶紧回去,看看申河现在怎么样了…… 对,还有张雪。 我怕刚才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受了伤。 第223章 来电 “走,于通。”我强抑住担忧,快速说道。 余光能瞧见,这个院子门口的棺材里头,正爬出来一个镇民…… 没有停顿,我直接朝着返回的方向跑去。 于通紧随我身后,他还在和我说,让我别担心,那位爷厉害的很,不可能出事。 可说归说,我还是压抑不住担忧,脚下的速度就更快了。 没多久,我就跑回了徐鲁木的棺材铺。 推门进了院子,我一眼就瞧见躺在地上的吴边,他呼吸薄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另一头,虚幻不少的张雪,正绕着院门走着,淡淡的黑气从院子各个角落钻入她身上。 好似她在吸这里的阴气怨气,补足自己一般。 申河此时正站在堂屋里头,盯着那口足够装进去两个人的棺材。 见申河没事,我心头一颗大石才落了地。?我喊了一声申河,就朝着堂屋内小跑过去。 到了申河近前,我的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子暖意和欣喜。 申河和我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他就看向了院中,眉头皱了皱。 院里头也就只有于通一个人,我疑惑的看过去。 于通僵硬在原地…… “爷……你瞧我做啥……”于通的胖脸上透着不安和茫然。 申河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真要埋,那这口棺材,也只够埋你一个。” 于通:“……” 半晌,于通才苦着一张脸,道:“爷……这也不是我说的……是不开眼的徐鲁木讲的……” “我冤枉啊……”?申河虽是在为难于通,但这几句话却让我心底生出了几分甜意。 我定了定神,平稳心绪,轻声和申河道:“徐鲁木被收下来了,按照你说的,我叫了她妹妹出来,他没有反抗,我们就成了。” 语罢,我取出天乙贵牌,将其递到申河面前,让他看那第四个孔洞。 稍微迟疑片刻,我又小声道:“只不过,本来是打算好好收了徐鲁木,他就能和张雪一样帮我,可……” 我苦笑了一下,才道:“他这会儿恐怕比荒山义庄的凶尸还恨我。”? “无碍。”申河低头看了天乙贵牌片刻,才道:“那女尸的作用,在某些时候大过于徐鲁木,只要让她醒过来,徐鲁木自然听你的。”? 我愣了一下,让允儿醒过来?! 我不解地问道:“她都死了,还怎么醒?”? 申河解释说,他说的醒,不是要活过来,就如同张雪,徐鲁木,他们都是死人魂魄,但是有意识,并且是清醒的。 徐鲁木妹妹的意识却完全深埋在怨气中,没有清醒过来,所以怨气一直在外溢。 她是一种特殊的怨尸,这种怨气,会促使人自杀。 一旦让她清醒过来,她就可以让怨气聚拢,那这手段就更强了。 我差不多听明白了申河的意思,并小声告诉申河,她叫做允儿。 申河嗯了一声。 迟疑了一下,我又说道:“她太可怜了,如果她能清醒过来,我不太想一直困着她,她应该是可以投胎的吧?” 申河眉头皱起,一时间没说话。 于通也赶紧跑到我身边,低声道:“师姐,放了她,那就亏大了!她这本事太好用了,你别冲动。”? 我微咬着下唇,还是看着申河。 申河和我对视了几秒钟,他眼中似是多了几分深意。 一时间,我像是被剖析了内心一样。 微微的慌乱,让我躲闪了一下。 “目前,你还没有本事让她,或者我们从天乙贵牌上分离。” “除非,被别的更厉害的纳魂之物取走,或者是魂飞魄散。”?申河语气很平静。 我愣住了一下,然后我低了头,不敢被申河看见我的眼神。 其实,早在上一次给申河拉魂的时候,我心绪就乱了很多。 以前,我是想着自己厉害了,肯定要送申河投胎,让他好好有来生。 可直到我晓得,现在的他,只是他的一部分…… 他本身的魂魄格外强大,我就晓得,我的想法恐怕是天方夜谭。 但我有想过,让申河完全拉出来自己的魂魄,将其占据! 因为我觉得,我身边的申河,才是那个熟悉的他。 那个小时候看着我笑,最后救我的申河也是他! 这其中肯定有很多事情,才会让他有两个意识…… 刚才我问能否超度允儿,也有为申河想的打算。 若是我能再让申河拉出来一些魂魄,让他更强大,我就不能用天乙贵牌束缚他了……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拘束…… 我思绪的时候,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腰间的衣服。 身前忽然多了几分压迫感。 我没敢抬头,但看见了申河双腿朝着我走近。 他的身体距离我不到半个胳膊的距离了。 一只手,落在了我脸上。 那手很冰凉,他在轻轻抚摸我的脸。 下一刻,我却听到了一声轻叹。 压迫感消失不见,申河的身体也消失了。 过了许久,我才抬起头来。 “师姐……怎么你和那位爷……怪怪的?”于通不自然的问了一句。 紧跟着,他又小声道:“爷都说了,你放不出来,就别想这个了吧?真的,这是意外之喜,哪有捡到了金子,还得扔出去的道理。” 于通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他自然是没看出来我的深意。 “没事,于通,我知道的。”我冲于通笑了笑。 “誒!”于通脸上喜色多了不少。 我转身,走出了堂屋,目光落至张雪身上,轻声道:“张雪,你回来,我会找个地方,帮你补足损耗。” 张雪定住了身体,下一刻,她溃散成一团黑红色的血雾,回到了天乙贵牌中。 我目光又落至吴边的身上,这会儿他还是昏迷不醒。 “能把吴边送给警察么?再查一查他们那伙儿人?这些人坏事做尽了。要是能都抓了,也算是给徐鲁木和允儿一个交代。” 我扭头看了看于通。 于通用手摸了摸下巴,迟疑了一下,说道:“能倒是能,我也认识一些白道上的人,就是说,这事儿做的有点儿狠绝……” 片刻后,于通又面色一狠,继续道:“不管了,反正我跟师姐你混,这些烂人的规矩,我才不用管。” 他摸出来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心头松缓一些。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徐鲁木不在这院子里,张雪又吸走了其中的怨气,阴气,以至于这里和普通院子都没多大区别。 初阳照射在脸上,有种轻微的熨烫。 我眯着眼睛,感受着身上的寒意被驱散。 忽然,我腰间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摸出来老年机,我看了一下屏幕。 来电人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邓韫。” 第224章 当帮爷爷的忙 看到这号码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下一瞬我就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姜琳。”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 熟悉感油然而生,果真是邓韫! “邓韫,你总算联系我了。”我下意识握紧了手机,语气都透着喜意。 没等他再说话,我就问他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回去三河口? 邓韫笑了笑,说他没回去,现在他在河未市呢。 我皱了皱眉,声音不自然了几分。 我又问他有没有联系邓九刀或者他家里。 邓韫轻声回答:“我只找了你。”? 我手一僵,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再之后,邓韫问我有没有时间,想约我吃顿饭。 我迟疑了一下,才告诉邓韫,我现在没在河未市,在别的地方办事儿。 那边安静了片刻后,邓韫笑了笑道:“那你给我一个地址,我去等你回来。” ?邓韫的语气很怪。 至少我觉得怪异。 虽说他依旧话音清朗,但是声音却带着一股子温柔。 这温柔让我起鸡皮疙瘩,更极为不自在。 我和邓韫说了于通铺子的地址,他就说了句等你,电话便挂断了。 于通此时也打完了电话,略有疑惑地看向我。 没等他问,我就说了邓韫的事情。 于通脸色僵了僵,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老弟挺勇的,他比魂魄勇还勇。” 我一时间没明白于通的意思。 好端端说着邓韫,他怎么提起来了苦阿满的魂魄勇? 我马上就问了于通,他为啥说魂魄勇。 于通:“……” 他胖脸上都是无奈,又嘀咕了一句:“师姐,你单纯的师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再接着,于通拉开了话题,他告诉我,他白道上的朋友联系好了,我们在这里等等,河未市那边儿已经出警了,现在过来抓人。 我心头微喜,点了点头。 视线再落至吴边身上。 阳光照射下,他呼吸变得愈发均匀,显然没有生命危险。 我和于通又说了几句,等抓到人之后,弄出来一个结果,我得告诉允儿和徐鲁木。 于通脑袋点得像鸡吃米似的。 他认真道:“到时候徐鲁木晓得了,肯定感激涕零,奉师姐你为主。” 我强笑了笑,并没有太期望这个事儿。 徐鲁木现在必定认为我强行收服他,还要利用他妹妹。 他绝对对我恨之入骨! 恐怕除了我让允儿清醒过来,真的给予徐鲁木恩惠,他必定会一直怨恨我。 思绪落定,我又给邓九刀打了个电话。 我本想说一下邓韫的事儿。 可没想到,邓九刀手机关机。 我没有邓家其它人的联系方式,就只能给邓九刀发了消息,说邓韫回来了,让他等会儿开机了联系我。 我心头也思忖,到时候见了邓韫,就劝他先回家。 在院子里等了约莫两个小时,院外传来了刹车声。 于通立即往门口走去。 片刻后,走进来了几个人。 他们都穿着便衣,没有制服。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五官刚毅的男人和于通走在一起,他们正在说话,于通时不时的指一下地上的吴边。 其余几个人瞟了我一眼,就将吴边围起来,他们拍照之后,又将吴边抬起来,匆匆朝着院外走去。 于通笑着喊了我一声师姐,示意我过去。 我到了他们近前,于通便和我介绍了他朋友,叫做唐巽。 我友好的和唐巽笑了笑,于通又一脸得意地介绍说我是他师姐,姜琳。 再接着,他就吹嘘了起来。 大抵说的就是我本事很厉害一类的。 唐巽谦逊地和我握了握手后,告诉于通,他还得立即回去处理吴边的事情,这是大案! 他就不和我们多寒暄了,等事情解决了,会请我们喝庆功宴。 一直到唐巽走了之后,我才没抑制住疑惑,和于通说道:“我以为,他们不信这些东西的,居然和你关系这么好?” ?于通笑眯眯的指了指上头,小声道:“师姐,那是啥。” 我愣了一下,说:“不是天么?”?于通摇了摇头,认认真真道:“那是上头,上头的上头,才是天,像是唐巽这些人,他们爬得越高,就越信,尤其是上头。” 至此,于通似是有忌讳一样,不多开口了。 我听得一知半解。 定了定神,我告诉于通,我们得回河未市了。 于通点点头,朝着院外走去。 刚才唐巽那一行人已经不见了。 刚走到路上,我身体又僵了僵,顿时就想起来了吴边的老婆。 我马上就同于通说了这事儿。 现在吴边被抓了,他老婆重病在家,要是没人管,肯定会死。 于通笑了笑,说他肯定会管这件事儿,等会儿陈业到了,他就叫陈业把吴边老婆送去医院住院。 至于到时候的花销,他就从吴边老大院子里头的东西扣。 于通那后半句话,让我哑然。 果然,他是个吃不了亏的人,还心念着那院子里头的东西。 至于陈业,我也诧异,问于通什么时候通知的陈业。 于通才告诉我,他联系唐巽的时候,就叫了陈业来接我们。 我心头惶然。 于通示意我先去铁相关的院子里头休息,他处理好了就来接我。 一天一夜的争斗和疲于奔命,我的确疲惫不堪。 等到了铁相关的院门口,于通就接到了陈业的电话,他去镇口接人。 我进了院内,又回了房间休息。 再等到于通来找我的时候,都已经快正午了。 我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好了不少。 跟着于通上了车,我坐在副驾驶,于通到了后排座。 陈业和我毕恭毕敬的打了招呼。 我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吴边的老婆翠珠坐在最后一拍,她扶着椅子靠背,惶然地看着我们。 我和她点点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她却惊慌地低下来了头。 陈业发动油门,车上了路。 离开了关刀镇,径直朝着河未市赶去。 这期间,我收到了一条邓九刀回给我的信息。 “别见邓韫,你告诉他,你在三河口等他。” 我皱了皱眉,正准备给邓九刀回电话。 又一条信息发过来:“妮子,你也不用来三河口,我会在那里抓他回去,听邓爷爷的话,爷爷为了他好,你就当帮爷爷的忙吧。”?这短信最后那几句话,却让我觉得心里头有几分发酸。 第225章 我可以帮你,也可以保护你了 邓九刀对我很慈祥,真的是将我当成了亲孙女。 以前,他和我也没有见外。 可现在婆婆和他彻底没可能,爷爷回来之后,邓九刀一瞬间就变得疏远了。 这几句话,竟像是恳求…… 抿了抿嘴,我拨通了电话号码。 结果邓九刀那边却关机了…… 我复杂地看着手机许久,记下来了邓九刀所说的话,最后拨通了邓韫的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下,电话就被接通了。 “姜琳?你到了?”邓韫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微咬了一下唇,轻声道:“我没到河未市,要回一趟三河口,有一些事情要做。”? “回三河口?”邓韫疑惑道:“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我,现在可以帮到你了。”邓韫的语气很认真。 “我在镇口等你。”我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捂着手机挂断了电话。 因为刚才邓韫那话,让我有种不敢直面的感觉。 一直挂断了电话,那种心慌才稍微好了一些。 “师姐,你没事吧?”?后排座,于通探头过来,他疑惑的问我。 “没……没事……”我说道。 “要去三河口?”于通又道。 陈业也询问的看了我一眼。 “不,不去,照旧回铺子。”我低声道。 “成。”于通脸上依旧疑惑,不过并没多问。 我看着窗外,心里头有几分复杂。 邓韫这几句话,还有之前的态度,让我联想到了当时我对他说的一些话…… 以及他要学本事…… 我觉得,我好像猜到了邓九刀的意思。 邓九刀必定看出来了一些东西,才会让我骗邓韫。 我心里头其实有点儿苦涩。 邓家并没有欠我们姜家,可事情怎么就全落在了邓家头上?! 疲惫的感觉又一次上了心头。 胸口却传来微凉的感觉,似是申河在安慰我。 我斜靠在座椅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等我被于通喊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师姐,我们先下车,让陈业送翠珠去医院。”于通和我说道。 我定了定神,醒转过来,推开了车门。 我和于通下车之后,陈业就开着车离开了。 我一眼就看见了于通的铺子。 两人过去开了门,于通让我再上楼去睡会儿,我摇摇头,说我休息两次了,这会儿清醒的不行。 顿了顿,我告诉于通,我去换身衣服,出去买个手机。 于通说那他就不陪我去了,他得联系一下泗水阿赞,看看他解决掉苦阿满没有。 他还得联系一些人,打听打听崔三花的情况。 我心头顿时一紧。 当时崔三花看出来了天乙贵牌,还对我生了贪欲。 他如果贪心不减的话,以后我们还会有大麻烦。 以及那苦阿满,我们也算和他结了仇…… 苦阿满很凶,那泗水阿赞不解决掉他,这麻烦也绝不会小…… 我点了点头,不再打断于通,自己上了楼。 我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下楼的时候,于通在黑木柜后边儿打电话。 我只是和于通点点头,就直接朝着铺子外走去。 结果我刚迈步出了铺门,身侧就传来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喊了我一声姜琳。 我身体陡然一僵。 回过头去,发现站在铺子另外一侧的,不正是邓韫吗?! 邓韫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面露笑容。 短短几十天没见,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本来,邓韫是个很阳光的人,现在却变得沉着内敛。 我一时间却尴尬不已。 邓韫在笑,我连苦笑都没能笑出来,因为我才在电话里头骗他。 他居然没有回三河口…… “好……好久不见……”我尴尬地挤出来了几个字。 “恍若隔世。”邓韫眼中一瞬间变得格外深邃。 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又道:“我定了吃饭的地方,赏个脸么?饭后,再有事回三河口,我陪你。”? 邓韫又笑了笑,露出好看的一口白牙。 我一时间就不好拒绝了。 邓韫朝着路边走去,我只能跟上他。 路边另一头还停了一辆车。 邓韫主动给我拉开了副驾驶。 我上车后,他给我关上门,才去了驾驶室。 车上了路,一时间车内却很安静,邓韫认真开车,没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 摸出来了手机,我给邓九刀发了一条信息。 刚点了发送,我余光却注意到有视线传来。 反手,我略慌乱的将手机翻转过去。 再看邓韫,他嘴角带笑,又在认真开车了。 不多时,车停在了一条街道,下去后,邓韫带我进了一家装修不错的西餐厅。 服务生上来后,邓韫简单说了几句话,我们便被带进了一个包厢。 那服务生很有礼貌的说了一会儿就上菜,便带上门离开。 包厢内就只剩下我同邓韫两人了。 我坐在桌子一侧,他坐在另一侧。 邓韫看我的目光更柔和了,他笑了笑,又道:“不好奇,我离开这么久,都去做什么了吗?”?我心头略慌乱,勉强笑了笑,道:“好奇归好奇,可你应该还没回家吧?邓爷爷,还有叔叔阿姨都很担心你。”?我这话,却让邓韫沉默。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爸妈,他们不理解我,叔倒是理解,可家中那情况,还有他的手艺,实际上派不了多大用场。” 邓韫这话,就透着几分冷淡了。 当然,这冷淡是对于他家里人的。 这就令我更觉得不自在。 “他们怎么会不理解你呢……都是为了你好。”我咬了咬唇,手下意识的捧住了身前的水杯。 邓韫却毫无预兆的伸出双手,直接覆盖上了我的手,紧紧的将我手背包裹住。 他深邃的目光很是复杂,淡漠中隐隐透着柔情。 “他们不懂,叔叔懂,以后他们会都理解的。” “姜琳,我这段时间豁出去了半条命,但我活着回来了。” ?“我有帮你的能力,也有保护你的能力了。” ?“我想你可不可以……”邓韫的话音一时间充满了磁性。 我心里头却更不自在,更慌乱了啊。 满脸通红的要挣脱开双手,可邓韫的手握的太紧。 他眉头微蹙,更用力了几分。 慌忙之下,我也没办法,抬腿,狠狠一脚踩在了桌下他的脚背上! 邓韫闷哼一声,双手顿时松开。 我挣脱开他的手,朝着包厢外跑去! ? 第226章 心迹 推门而出的时候,我还撞倒了端菜进来的服务生。 我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西餐厅。 跑到路边的时候,刚好有出租车过来,我伸手拦下,上去之后,就让司机开车。 司机诧异的看我,不过立马就踩了油门。 我心砰砰砰直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邓韫刚好追到我上车的路边。 阳光下,他整张脸都格外苍白。 我抿着嘴回过头,低声和司机说了于通铺子的地址。 “呵呵,妹子,和男朋友吵架了?”司机笑呵呵和我聊天。 “……”我摇了摇头,认真说:“不,没有,他不是。” “呃……” 司机明显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道:“那是被骚扰了?这年头,下头的挺多的。” 我没心情接话,司机才不多说了。 没过多久,我就回到了于通的铺子。 一直到这会儿,我才堪堪松了口气,不过却气喘吁吁的。 于通从黑木柜后边儿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我,道:“师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咋跑的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没……没事儿……”我答道。 接着又低声说了句:“等会儿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不在。”语罢,我低着头就上了楼。 上了三楼之后,我反手锁上了门。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手机在嗡嗡震动。 摸出来一看,邓韫已经给我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 我没有接,将手机关了机。 回到床边坐下,许久之后,我才稍稍平息下来。 取出来天乙贵牌,我怔怔的看了半晌。 “如果他再缠着你,我会让他走的。”申河的话音在耳边响起。 我点点头,说了好字。 可我依旧有些心慌。 申河并没又再说话。 我心里头烦闷,干脆躺上床,闭眼休息。 开始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又想到邓韫说,他活着回来了,那他去经历了什么? 最后我将这些杂念全都驱散。 邓韫是个朋友不假,但我并不喜欢他。 我喜欢的是申河。 虽说我表露心迹几次,申河都有意回避我,但他对我却极好。 我心里头更清楚,这些必定有原因。 现在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邓九刀非要邓韫回去。 他是不想邓韫和他一样…… 想着想着,困意就逐渐袭来。 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我揉了揉眼睛,去洗漱了一下,让自己清醒过来。 下楼,我发现于通不在。 我这才反应过来,给手机开了机。 除了邓韫的二十多条未接,还有一条于通的。 其余的就是短信。 于通给我发了一条:“师姐,我去找一趟泗水阿赞,你要醒了,给我打电话。”另一条短信是邓韫的,只有简单三个字。 “为什么?”我抿着嘴,删掉了邓韫的短信。 正要给于通打电话。 铺门却传来了轻微的敲响声。 我疑惑的说了句谁?! 外头顿时传来一个老迈沙哑却透着惊喜的话音:“姜敛婆?我是老马!” 老马? 我思索了一下,立马想起来了,当时于通带我去火葬场办事儿,让张雪吞了几个怨气深厚的小鬼。 老马就是马王爷,于通还借此收了马王爷八十万块钱! 我过去开了门。 果然,站在铺门外的是马王爷。 马王爷还是穿着一身黑布衣,杵着一根黑漆漆的拐杖。 只是他整个人都比之前苍老了不少,背更加驼了,额头上还有一层黑气。 马王爷显得很激动,他双手紧紧握着拐杖,道:“姜敛婆……有时间跟我走一趟吗?我那边儿,出事了……” 我瞳孔微缩了一下。 火葬场的负一层,是一个巨大的冷库,里头全是烧不了的尸体。 铁门上头还有我爷爷的符。 之前符力有所减弱,不过还是能镇尸。 马王爷身上还有一块玉牌能保护他。 这才多大会儿,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况且爷爷活着回来了,那两张符应该不会再减弱效力了才对…… 思绪间,我低声道:“您请进来,说说怎么了?” 我让开了小门。 马王爷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坐不得了,没时间坐……再不过去,火葬场就完了。” “姜老爷子的符,已经没了……”“能不能一边走,一边说?” 听到符没了,我脸色再变。 淡淡的黑红色血雾,却从我胸口萦绕而出,张雪似是要朝着马王爷身上缠去! 我眼皮微跳,稍稍后退一些,又低声喊了句:“张雪。”那黑红色的血雾这才停下,只是在我胸口萦绕。 “去一趟吧,刚好让张雪恢复一下,还有,去那地方最里头,拿个东西。” 申河的话音自耳旁响起。 我心头突突一跳。 “什么东西?”我脱口而出问道。 马王爷愣了一下,他面色不解的看我,茫然道:“姜敛婆,你说什么?” “呃……”我和马王爷摇摇头,说没什么,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马王爷顿时就露出喜色。 路边停了一辆黑漆漆的灵车,车上贴着:“亡者升棺,洪福齐天。”驾驶室车窗开着,里头坐了个年轻的光头男人。 他正在抽烟。 马王爷将我请上了车,又低声对那司机说了句回去。 发动机声音响起,车很快就上了路。 这期间,马王爷才告诉我,几天前,地下冷库门上的符就开始脱落了。 当时他联系了于通,于通说他们还在外边儿办事儿。 他就一直在等着。 结果今天,火葬场里头的炉子全灭了。 地下还一直传来脚步声…… 他跑去看了一下冷库门,才发现符已经完全没了……他身上带着的玉牌也直接碎了! 他才赶紧跑来这里,想看看我和于通回来了没有…… 谢天谢地,他找到了我,否则的话,火葬场就真完了。 当时,我心里头就咯噔一下。 前几天……我们不正是在嘉陵吗,那时候要救爷爷从山里头出来。 那么巧合,爷爷出来的时候,火葬场的符就没了?! 按道理来说,爷爷没事儿,符也不应该有事儿才对…… 这太过匪夷所思…… 我低头思索,然后告诉马王爷,让他先别急,我给爷爷打个电话。 马王爷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我,说了个:“啥?” 第227章 马王爷再来 我没再和马王爷多说,取出来手机,给婆婆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那边接通了。 “妮子,怎么了?”婆婆的语气轻松,都好像年轻了一些。 看来他们回村,没发生什么意外。 我小声问婆婆,爷爷呢,我有事情想问他。 婆婆让我等等。 手机那边安静了片刻,爷爷的话音传了过来。 “怎么了,琳儿。”? 我怔了一下。 爷爷这称呼,还没有任何人喊过。 我定了定神,才告诉爷爷火葬场的事情。 “河未市火葬场?马王爷居然还活着。”爷爷的话语中略有唏嘘。 我心里咯噔一下。 马王爷的年纪,看上去也不大,他早应该死了吗? 我也不好说这个,马王爷就在旁边儿呢。 因此,我小心翼翼的问爷爷,这会儿符没了,我应该怎么办? 爷爷告诉我,只需要关上铁门,再在铁门内部画一张斗口魁神符即可。 我心突突又跳动了一下。 斗口魁神符,全名又是斗口魁神马元帅符。 是在阴物符册最后几页的符样。 这就能镇住火葬场的冷库? 其实,如果之前的符没有破掉,我只要解决现在冷库的麻烦即可。 现今我还要用符,也是为了解决后患。 毕竟张雪吞不掉整个冷库的鬼,火葬场以后也还会出现无法焚烧的尸身。 我小声又道:“爷爷……我不知道我行不行,我从来没……” 电话那头,爷爷笑了笑道:“我姜子书的孙女,没有不行的事情。”? “那群穷酸道士输给我的符,远比不上山经复杂,你都能看懂山经,这些符手到擒来。”?我心跳更快了。 这些符,居然是道士输给爷爷的?! 爷爷对我的信任,也让我心里升起来了不少信心。 我坚韧的和爷爷说了个好字,就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马王爷呆呆的看着我,他迟疑了半晌,才道:“姜老先生?” 我轻轻嗯了一声。 “可他不是已经……” 马王爷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低声道:“我老昏了头,看我这张破嘴!” 接着,马王爷又紧张地问我,姜老先生怎么说? 我思忖了片刻,简单和他说了爷爷的交代,让我画符。 马王爷赶紧点了点头,他认认真真的说道:“全靠姜敛婆了,有你在,又有姜老先生指点,我这颗心总算能放肚子里了。”? 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话。 看着车窗外,风吹拂在脸上,我却在回忆阴物符册的最后一页。 斗口魁神马元帅符,我看过好几遍,当时我还虚指临摹过。 现在一回想,我居然还真记得怎么画。 山经需要绞尽脑汁去记下,那符却像是刻在了脑子里一样,简直就是过目不忘。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火葬场外头。 开车的光头男人扭头瞅了我们一眼,他略有几分痞气地问道:“到地儿了,开进去还是?” 马王爷面色严肃了几分,低声道:“里头那情况,咋敢开进去,撞鬼了的话,还得了。”?说完,马王爷就请我下车。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要给于通打电话说一声我在哪儿。 一边跟着马王爷往火葬场大门走,我一边拨通了于通的号码。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师姐?你醒了?”于通话音带着喜意。 “嗯。”我点点头,又说道:“马王爷来了,火葬场出了点事儿,我就先过来了一趟。”? “马王爷?”于通略诧异,紧跟着,他就道:“他还真找过我,这两天事儿太多,我给忘了……” 我轻声说,我晓得他是忘了,现在我过来,应该能解决,等我办了这里的事情再去找他。 于通嘀咕了一声:“师姐,这老小子找到了你,居然没给我打电话,他说了没,这一趟给多少?” ?我身体僵了僵,一时间没回答。 “没谈钱?”于通声音都大了一点儿。 ?“嗯……”我觉得自己有点儿脸红。 于通声音稍微又压低了一点儿,道:“师姐……这就给把事儿办了,这亏就吃大发了,这老小字翻脸不认账的,你把手机给他,我和他说。” ?我更觉得尴尬了。 这事儿,果然还是于通擅长…… 我其实刚才想到了,办事儿要收钱,这是规矩。 可事态紧急,马王爷一直在说话,我也就不好开口。 脚步顿了顿,我递给了马王爷手机。 马王爷愣了一下,他将老年机接过去,放在了耳边。 于通说了啥我听不见,但马王爷的脸变得尴尬了不少,他低声道:“于老板,你放心……你这说的,我怎么可能吃白食呢,我准备了八十万,现金,是现金……”?我在一旁听着,再看马王爷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 于通的话,肯定好听不到哪儿去。 最后,马王爷都成了一脸苦色,他道:“于老板……能不能少点儿……” 明明手机没开免提,但我隐隐都听到了于通的声音。 似是于通在电话那边咆哮,说了句:“你坏了规矩,不行!” 再之后,马王爷挂断了电话。 他脸色更苦,低声说了句:“姜敛婆,等会儿,我那里有八十万现金,还有一百二十万转账,我会打给于老板,今天属实是着急了,忘了规矩……” 显然,马王爷是在道歉。 我还是觉得挺尴尬,低声说了句没事儿。 马王爷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放到耳边。 于通笑眯眯的和我说了句:“搞定了师姐,等会儿你点点钱。等你好消息。”? 我轻声说了个好,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一转眼,我已经和马王爷进了火葬场了。 之前那光头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我们身后。 他眼神格外警惕,手里头捏着一个铜镜,左右四看。 我才发现,马王爷脖子上挂着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盒子,里头装着一块玉牌。 很显然玉牌已经碎了,那盒子大小相仿,将残片箍在了里头。 不仔细看,就像是没碎一样。 火葬场里头,更为怪异。 左侧的那一排房子,二楼的窗户都透着幽绿色的光。 还有人站在窗口,怔怔的看着我们! 楼四周,有一些穿着白衣服,灰衣服的人在来回走动。 往日的火葬场,是透着一股燥热死寂,今天却冷的像是寒冬腊月。 刚走过车棚子的时候。 有一辆摩托车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难听的打火声! 下一刻,它居然直接朝着马王爷就撞了上去! 第228章 刮掉的符 从摩托车颤动,再到它去撞马王爷,不过是转瞬之间。 隐隐的,我瞧见摩托车上边儿坐着个面目狰狞,半张脸都被碾碎了的女人! 我脸色骤变,马王爷被吓得呆站在原地。 那光头男人猛地抬起腿,忽然惨叫一声,整个人朝着后方仰倒下去。 我余光瞧见了,是有一个只到那男人大腿高的小孩儿,拽住了他的腿,将他拉翻! “张雪!”我低喊一声。 一阵黑红色的血雾从我身上扩散。 一部分血雾缠上了马王爷,将他往后一拽。 张雪的身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那摩托车旁边。 双手直接掐住了那女人的脖子! 那女人怨毒的尖叫了一声,朝着张雪张嘴咬去! 张雪死寂的脸,透出一股渴望和贪婪。 她同时张开口,似是传来了一阵吸力,那女人的头脸都变得扭曲…… 下一瞬,那女人就崩散成了一团黑雾,被张雪一口吞咽了下去。 张雪的身体变得凝实两分。 她脸上又多了几分喜悦和渴望。 “让她去别处吧,外头的东西,都伤不到她,等会儿我们去里头了,她派不上多大用场。” “这里的东西,都被侵染了,它们不会去投胎了。” “还有,这老头和他带的人,只会添乱。” 申河的话音传入耳中。 我心头微跳,立即点了点头。 “张雪,你去找它们,恢复一下魂魄。”我低声和张雪说道。 缠绕在马王爷身上的血雾顿时散开,回到了张雪身上,张雪身影一闪,又从那光头男人身上掠过。 抱着他腿的那个“小孩”,惨叫一声后,消失不见。 张雪身体在远处出现,她缓缓的朝着那些四散的“人”走去。 有一些“人”发现了苗头不对劲,开始朝着火葬场内的房子跑去。 马王爷更傻眼的看着我,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微眯着眼睛看向那光头男人,低声道:“之前没想到这里凶成这样,你别跟着我们了,马王爷,你和他一起走吧,在外边儿等我。” 本来,我还打算让马王爷帮手。 现在这情况,申河都发话了,我肯定不能让他们留下来拖累。 “这……”马王爷显然更不安了。 “姜敛婆,那下边儿的情况……”马王爷又说道。 “我画符镇住整个冷库,再处理一下其他变故即可,下边儿若还有什么特殊情况,你现在就和我说。”我轻声说道。 马王爷额头上泌出了不少汗水。 他迟疑了半晌,才脸色苍白的说道:“符失效的前两天,我老伴去世了,她尸体也烧不化,我只能将她也放了进去。” “这是我儿子,马广,我们爷俩想着,这一次得把我老婆子接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和您说,还想求您处理处理她的尸身,最好让她能投胎……” 我瞳孔紧缩,脸色微变了一下。 马王爷老伴儿去世了? 这么巧合,也是符失效的关卡上? 还有,她是怎么死的,居然那么凶,也火化不了? “姜敛婆,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去吧……我儿子就不跟着了,我怕……”马王爷又开口说道。 “这老头有一些问题,不带他们。”申河的话音再一次传来。 我心头顿时一紧。 不过,我不动声色,没有让马王爷看出异样。 “你跟着,很容易出事,我还得保护你,这玉牌已经没用了。”我盯着马王爷胸口,沉凝了一下,又道:“你告诉我,你老伴的尸身在哪儿,我帮你将她带出来。” 马王爷又露出几分苦色,小声道:“冷库右边,第二个位置,之前你在那里除过作祟的鬼。” 我点点头,示意他我记住了位置,并让他们赶紧出火葬场。 马王爷依旧有几分苦涩,他喊了声马广。 马广瞅了我一眼,又搀扶着马王爷,转身朝着火葬场外走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往火葬场更深处迈步。 申河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旁,他面色很平静,道:“死了老伴,还那么镇定,要带她出来的事情,不早说,是等着你在下边儿的时候,说了再求你,让你举手无措,不好拒绝。” 我不安的问:“他有什么目的?” “暂时不知道,但不可能是什么好事儿。” 停顿了片刻,申河又低喃道:“现在盯上你的人不少,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不是这地方,对我们有点儿用处,我不会让你来。”我心头突地一跳,顿时就想到,申河说要进去最里面拿个东西…… 看来,就是这东西的缘由了,至于让张雪恢复,应该都是小事儿。 毕竟鬼,什么地方都能找到。 对付了苦阿满,他佛牌里头养的小鬼也能让张雪复原。 “那是什么东西,上一次,你不是说要小心,不能被它发现么?”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水里头的物件,你见了,就知道了。”申河低头。 他面色柔和不少,又道:“拿到它,我们就可以再去拉一次魂。” 我心头一震,用力的点了点头! 说话间,我和申河已经来到了上一次我到过的地方。 一眼就瞧见了马王爷的住处,以及旁边进入地下室的楼梯。 马王爷的屋子门口,挂着两个白灯笼,那地下室的楼梯,却在缓缓渗透出来绿雾。 我停下脚步,小心翼翼道:“那……我是先画符,还是我们先去拿东西?” “先画符,符定了之后,就能镇住这冷库中整体的鬼,再去取物,方便一些,否则我怕他跑了。”申河低声道。 话音落罢,他化作淡蓝色的雾气,萦绕上了我的身体。 我心头又咚咚跳动了两下。 其实,这也足以说明申河变得强了。 要知道,之前冷库中最深处那东西,都要让我和申河暂避锋芒。 我摸了摸心口,定了定神,便迈步朝着地下楼梯走去。 很快,我就到了地下铁门的位置。 铁门紧紧闭合,本来两侧立着的木牌子上头,爷爷画了符。 现在木牌子居然花了,果然,其上的符文没了…… 只是,这怎么和马王爷之前说的有些出入? 他明明是说符剥落了啊。 现在这就像是被人刮花了符似的…… 我心跳都落空了半拍。 第229章 得手 果真申河说的没错,马王爷有问题! 我又盯着木牌子看了一会儿,心头稍稍镇定了些。 双手按到了铁门最中央,我用力一推。 吱呀的声响传来,铁门被我推开了。 一股子冷气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寒噤。 冷库里头萦绕着薄薄的绿雾,视线受到了极大的阻碍,我都看不见左右和最深处…… 甚至,我觉得雾气中还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我看! 我胳膊上瞬间冒出来大片的鸡皮疙瘩…… 我没再耽误时间,回头关上了铁门。 没有了马王爷和马广在身边,我便直接取出阴物符册。 翻到了有斗口魁神马元帅符的那一页,我又仔细看了一遍。 因为没有提前做准备,这会儿我身上没带着笔墨。 不过,阴物符册上之前就有记载:寻常符,以朱砂混入墨中,黄纸为承载。 若是要符力更强,可以施符者的血为墨,指为笔! 触碰之任何物件,都可以成符纸落符! 确认已经将斗口魁神马元帅符完全记下来了,我便取出一柄匕首,快速割破了食指指肚。 盯着铁门右侧,我找了一处铁锈稍微少一点儿的地方,开始画符! 一笔一划,虽然生涩,但我画得极其慎重。 整张符我约莫画了十分钟,才总算画成! 画符的时候,感觉不到什么。 等完成之后,我才觉得自己身体空空的,像是精力都被抽走了一样…… 呼吸略粗重,我手脚都在发软。 铁门上,那道血符隐隐散着血光。 幽冷似是散去了不少,我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绿色的雾气,正在朝着后方退去。 不多时,冷库中的雾气就彻底消散了。 左右两边墙上都是冷库的柜门。 最内侧的那道墙上却像是渗透着水汽。 下方有一道柜门,几乎被水雾渗满,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好了,有这道符,这些东西出不去,等会儿在外边那些,张雪吞不掉的,我们再做处理。” 申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他没有停顿,又低声道。 “过去,把那道柜子拉开。” 我心跳都加速了不少,轻轻按着胸口。 保持镇定,我朝着最深处那道墙走去。 片刻后,我到了那被水雾渗满的柜门前头。 抬手,我就抓住了柜子的把手,狠狠往外一拉! 咔嚓的一声轻响,柜门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怎么都拽不开。 我手上忽然浮起了一层淡淡的蓝色雾气。 卡死的柜门,一下子就被我拽开了。 推车头出现在视线中,还有一双湿漉漉的脚。 苍白的脚掌上,是被泡得肿大的茧疤! 这人的年纪应该很大了,脚看上去皱巴巴的,是老人脚…… “拉出来。”申河低声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拽住了推车,将其拉了出来。 整个冷库的温度,瞬间又下降了好几度,好似冰窟一般。 推车被我完全拉出。 其上躺着的,是一个至少得有六七十岁的老头。 他身材精瘦,头发短寸,额头两侧都微微隆起。 紧闭着的双眼,还在渗水出来。 他穿着布衣,身上还有一股腥味儿。 这并非是尸臭,就像是鱼腥味。 “他身上应该有一柄短刀,上头挂了个鱼石。”申河的话音再次出现在耳中。 我眼皮跳了跳,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我去他身上找吗?” “我不方便碰到,现在有那张符压着这里,他不能异动的太厉害,你将其取了,我们再看看马王爷老婆就离开。”申河又道。 我脸色再变。 不是因为要碰这尸体,而是因为他让我去看看马王爷的老婆。 马王爷有问题,他老婆肯定也有问题才对…… 我们不是应该直接走吗? 思绪落定,我没多说别的。 申河的话和决定往往比我正确的多,他让我这样做,肯定有其深意。 我探手朝着这老头的腰间抹去。 冰冷的尸体格外的僵硬。 很快,我就摸到了一截冷冰冰的刀把。 掀开了尸体右侧的衣服,入目的果真是一柄短刀,刀把上穿了绳子,另一头挂着一枚白色的石子,其上雕刻了不少细密的符文。 “找到了!” 我面色微喜,直接就要将短刀取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老头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睁开了。 血红色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我。 他嘴巴更是张开,露出一口脏兮兮的黄牙。 “臭娘们,松开!” 怨毒森冷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老头的手就像是钢钳一样,几乎把我的手腕夹断! 我疼得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更让我惊慌的,是他居然这样都诈尸了! 我用力挣脱胳膊。 老头身体就要立起来。 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旁侧,他一只手扣住了老头的脖颈,将其往下一压! 砰的一声闷响,老头被压在了架子车上。 他面色愈发狰狞,身上溢出更多水汽,似是要将我和申河包裹起来。 申河的身上却滋生出来了透着一丝青气的雾。 瞬间,那些水汽消失不见了。 我手上的力道也在消失…… 淡青色的雾气缭绕在老头身上,老头显得很痛苦,水汽正在不停的消散,他的尸体仿佛干涸得要开裂! 申河也在吸收魂魄?! 我被吓了一跳。 可很快我就发现不是那样。 申河吸走的,只有水汽,老头的尸体变得干巴巴的,双眼都凹陷了下去。 他更凶了,眼珠子像是要渗血。 申河另一只手,忽然成掌刀,击中了老头抓住我的手腕。 我一下子就拔出来了那短刀,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老头血红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他的尸体好像不会动了一样。 “河鬼……不,不对……你是……”老头喉咙嗬嗬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申河低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已经死了,何必还撑着不离魂,投胎往生不好么?我借你短刀一用,可以让姜琳送你去投胎。” 老头的双眼,变得更红了,眼眶竟渗出来了两道血泪…… 第230章 吞魂 再下一刻,他的双眼却闭上了,一动不动,仿佛诈尸已经停止了。 只不过,他身上透出来的悲怆和冷意,让我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和我们交流。 还有,刚才他说申河是河鬼,之后又变了口风…… 他也看出来了申河是什么?! 申河不碰他的刀…… 那刀会对申河造成伤害吗?! 那为什么,申河又让我取刀? 我脑中思绪成了一团乱麻。 还有,申河最后所说那番话,明显是要帮老头。 老头却很抗拒,甚至不再和我们沟通。 思绪间,我扭头和申河对视。 申河沉默片刻,道:“下一次来还刀的时候,你还有一次机会和我说。”? 语罢,申河对我点头示意。 我将刀别在了腰间,将架子车推回了冷库中,又要关上门。 一直到这会儿,幽冷的话音带着一丝嗡气,从冷库中传出。 “我叫车汌,住在城西水房路。”?只是这简单一句话,就再无其他声音。 “嗯,我帮你。”我认真答道。 与此同时,申河伸出手来,帮我推上了柜门。 申河又伸手按在了那门上,水汽再一次弥漫上去。 不多时,柜门又成了之前要滴水的模样。 申河差点儿吸干了他身上的水,现在又还给了他?! “去看看,我们就走。”说完,申河抬手按在我肩膀上,他的身体缓缓消失。 不过我却觉得,自己身上覆盖了一层水雾。 就和上一次申河让我拉魂一般…… 只是,上一次是一条手臂,这一次是全身! 我心神定了不少,心知这是申河保护我的方式了。 迈步我就朝着右侧的墙走去。 很快,我就走到了第二个柜门。 一股冷寂感袭来,我却没害怕,抬手抓住柜门,用力往外一拉。 冷柜被打开后,还没等我拉架子车,一道黑漆漆的影子就忽地窜了出来,直扑我的面门! 我被它吓了一大跳,双手猛地往前一架! 不偏不倚的,我掐住了它的脖子! 这哪儿是什么老太太,而是一个十来岁的女童。 她身上隐隐透着血光,额头上还被贴着一道怪异的符文。 我抓住她,她的身体却好似要融化一般,直接往我身体里头钻。 可我身上覆盖了申河化作的水汽,她哪儿钻的进来?! 女童面色狰狞,双手又冲着我脸上抓来! 我耳边似是听到申河一声冷哼! “将她甩到铁门上去。” 我心头一阵狂跳,猛地将她朝着铁门上狠狠一甩! 尖锐怨毒的嘶吼中,那女童直接撞到了铁门上。 血光骤然一闪而过。 她的身体顿时四分五裂! 再下一刻,便烟消云散了…… 整个冷库,仿佛都更安静了…… 铁门上的符,血光更深! 我看的完全呆住了。 这道符,好狠! 魂飞魄散?! 我身上的水汽朝着胸口回缩,全部都回到了天乙贵牌内。 申河平静的声音进入我耳中。 “她被人控制了,要钻进你身体,吞你魂魄。” “这马王爷,是想坑死你。” “怪不得,这里的符都没了,冷库里头的恶鬼一个都没出去,压根不是它们闹。” “外边儿的闹起来,也全是假象。”申河这番话条理有据,我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可让我不安的是,马王爷为啥会害我? 上一次我们才帮了他…… 恩将仇报?! 我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烦闷和压抑。 “你先别太难受,先出去,我让那老头开口。”申河的声音柔和了不少。 我低头嗯了一声。 关上这个冷库门,我就朝着铁门走去。 将铁门推开,出去又关上后,我径直上了楼梯。 不多时,我回到了地面。 火葬场的幽冷,仿佛变了一种味道。 之前,整个火葬场都是死寂冰冷。 现在又隐隐恢复了一些燥热,还有一股更强烈的冰冷,似是和这燥热分隔开来! 一眼,我没瞧见四周有游荡的鬼魂。 再下一刻,一股淡淡的血光从西侧的墙上掠出,萦绕到了我身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过申河没有阻拦,就让我松了半口气。 张雪忽然出现在了我身旁。 她身体更为凝实了,仿佛和正常人一样。 只不过,她脸白得太不正常,尤其是双眼,完全成了血红! 还有,刚才的雾气中,黑色也完全消失了! 张雪不但恢复了,而且彻彻底底的成了厉鬼?! 我心头升起了喜意。 她这完全就是因祸得福! 我看张雪,张雪同样也在回视我。 对视几秒钟后,我发现张雪眼中有询问。 可她却什么都没问,就消失在了我面前。 我只觉得天乙贵牌更冷了一些…… 迈步,我匆匆朝着火葬场门口走去。 几分钟,我就路过了车棚,已然瞧见了火葬场的大门。 再走至大门口,我扭头四看,找马王爷的人。 结果马王爷和马广都不在这里…… 他们在停车那边儿? 想到这里,我立即转身,又朝着我们刚才停车的方向走去。 等我到了地方,却发现车居然也没在那里了…… “他们应该觉得你会中招,等你出来都不是你了,会自己去该去的地方,所以没在这里留着。”申河的声音冰冷了更多。 我暗暗捏紧了拳头,低声道:“那怎么办……会不会,那马广,也不是马王爷儿子?” 一时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申河也像是正在思索。 过了半晌,申河才道:“让于通去找他们,是得弄清楚,是谁想害你,不然会有麻烦。” “好!”申河的话,让我又有了主心骨。 我马上就给于通打了电话。 三两句和于通说明了火葬场的情况。 于通在那边气得暴跳如雷,一直在骂脏话,简直将马王爷祖宗十八代都骂开花儿了。 好不容易,于通才压下来了火气,正色道:“师姐,你直接来找我,我把地址发给你。” “马王爷这王八羔子,算盘打到你身上来了,我非要把他身上的老骨头都拆下来做了骨玩!你放心,河未市里头,哪个敢吃我于通的黑,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祖坟都给他撅了!” 第231章 泗水阿赞 本来我心情还有点儿压抑。 于通这一番话下来,反倒是让我忍俊不禁。 我说了个好字,便挂断了电话。 很快,于通就发给了我地址。 这里离火葬场太近,路边压根没什么车。 我走出去了很远一段距离,一直到路灯变得密集起来,才看到有出租车。 拦了一辆,和司机说了地址,我又给于通发了个短信说我上车了。 于通秒回了“收到”两字。 紧跟着,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说:“师姐,明儿真该买个手机,微信比短信好使。”? 我心里头就尴尬的不行了,将老年机揣进兜里。 于通给我的地址,距离不近。 出租车整整开了一个小时,车才停在了一条宽阔的街道。 我下了车,就发现路边站着一个胖乎乎的人,不正是于通吗? 于通快步走到我近前。 我诧异,问于通怎么在这里,我还没说我到了呢。 于通笑了笑,说:“火葬场过来,就这个钟。”?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说他不来接我,我不好找地方。 路西侧有个小小的胡同口,看上去极不起眼,若非于通指着,我还真会忽略过去。 我顺着方向走过去。 两人进了胡同口,又往里走了五六分钟,期间绕过几个路口,我都被绕的迷糊了。 路灯昏昏,这里的院落大都是平房。 于通停在了一个特殊的建筑外。 这有个院子,里头的屋子比其他的略高一些,还有一个圆形的小塔。 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小庙一般。 “河未市最近几年,佛牌生意兴起,泗水阿赞不光是和我有合作,他和当地的显宗僧侣也有联系,他们就给泗水阿赞修了个符合他们东南亚的小庙。”于通和我解释。 他伸手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请我们进去的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儿,他眼睛极大,黑白分明,还有些胆怯。 那小孩带我们走过院子,院子右侧是那塔型建筑,正对着的是堂屋。 我们一直进了屋里头。 说是堂屋,这就像是个很小的佛殿。 最里头的墙上供着一尊镀金的佛像。 在佛像前头,摆着一张木桌。 有个头发斑白,脸上都是老人斑的僧侣,盘膝坐在桌前。 桌上有一个香炉,正在幽幽的冒着青烟。 那老僧手中拿着一个黑漆漆的陶人,正用一张白布擦拭。 佛像右侧有一个蒲团。 蒲团上站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女孩儿。 她模样狰狞,双手屈起成爪形,似是想要扑向那老僧。 “泗水阿赞。”于通握拳,小臂斜着碰了碰胸口,表情都正经了不少。 我心头微跳,目光先看了看那小女孩儿,她和苦阿满颇有几分相似。 再接着,我才看向泗水阿赞,学着于通做了个动作。 泗水阿赞抬起头来。 他太老了,眼睛都变得浑浊。 “就是你,让苦阿满吃了大亏,还抓到他女儿。” 泗水阿赞的声音更是老迈。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于通却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坐在泗水阿赞的对面。 我坐下来之后,于通舔了舔嘴角,说道:“泗水阿赞,你也不看看,我师姐是什么本事的人,要不是那天师姐本身有损耗,苦阿满就不是简单的被鬼降反噬了。”? 泗水阿赞点点头,他看我的眼神更慎重了一些。 于通看向我,小声道:”师姐,刚才我也在和泗水阿赞商量怎么做掉苦阿满,那劳什子的秃头,整了不少花活儿,他跟和我作对的一个杂碎勾搭上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于通又道:“那人在道上还是有点儿本事,弄得泗水阿赞不好下手。” “毕竟,他是外来人,要是在河未市的地界上,直接动了河未市的人,说不过去。” 于通这番话让我似懂非懂。 我沉凝了一下,问道:“就是需要我们一起动手?要怎么做?”? 于通摸了摸下巴,道:“是要一起动手,我可以牵头上去,那这就是我和那狗日的之间的事儿了。” “可毕竟苦阿满和泗水阿赞斗了那么多年,单纯我们两个去,怕是会进了套子吃瘪。” “师姐,你要是一起,那才是万无一失!”?于通目光都灼灼起来。 这我就没犹豫了,点点头,说好。 于通立即看向了泗水阿赞。 泗水阿赞头稍微抬起来了一些,他声音苍老地说道:“今夜?” ?“择日不如撞日,多给苦阿满一天时间,他反噬就恢复了一些,今晚上就送他上西天,见如来。”? “泗水阿赞,你们也上西天的吧?”于通眼中有疑问。 泗水阿赞放下来了手中陶人,双手合十,却不说话了…… 我拉了于通一下,小声道:“哪儿有你这样说话的……” 于通尴尬地挠了挠头,张张嘴,又闭上了。 “师姐,我先给你弄个房间住着,等会儿我就找人,先把马王爷找着了,等我们事儿处理差不多了,再去找那瘪犊子。”于通再开口,尽力拉开了话题。 我立即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于通忽然低头看着我腰间,轻咦了一声。 “师姐……这是捞尸人的短刀,居然还栓了一块尸石,今晚上搞来的货?”?于通舔了舔嘴角,眼中透着兴奋,小声又道:“你是顺出来卖的吗?”? 我:“……” ?微咬了一下唇,我才道:“申河说借的,我们还要还。” ”对了,你帮我查一个人。” ?“什么人?”于通立即问我。 “车汌,住在城西水房路,看看他出过什么事儿,是怎么死的。” 这会儿我也感到有点儿惊讶,因为申河没告诉我,那车汌居然是捞尸人?! 我现在还记得,婆婆当初告诉我,想要把申河从水里弄出来,就得捞尸人。 可当年捞尸人的条件,我们完不成。 申河拿来这把刀,就是要对付水里他的尸身?! 于通瞳孔却紧缩了起来,喃喃道:“车汌?我想起来了,那牲口,可坏了不少他们行里头的规矩,是遭人清理门户了,居然在火葬场里头?他还有脸死不瞑目?!”? 我愈发心惊。 车汌坏了规矩,遭人清理门户?! 听于通的语气,他对车汌的印象很差…… 可我本能觉得,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 第232章 清理门户 车汌生前真要是那么凶恶的人,申河肯定不会说出要帮他的话。 而且,他也不可能被我们拿走他短刀的时候那么平静…… 当然,这个平静有申河压制,以及那斗口魁神马元帅符在旁的原因。 可直面接触车汌,我觉得他不是于通口中所说凶恶之人。 我立即就问于通,是怎么回事儿? 于通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这车汌,是几个月前死的,他这老不修的,六七十岁了,找了个不到三十岁的婆娘,其实这都还好,说到底他自己赚的钱,有女人跟他。” ?“问题是,他挟尸要价。”? “近几年来,大闽江淹死了不少人,他捞尸之后,负责送人回家,结果他都巧立名目,可污进兜里不少钱。” “一直到几个月前,他又问人挟尸要价,那家人刚死了男人,只剩下个大肚子的女人,结果那女人讨不出来那么多钱,就上吊了。” “这事儿被他徒弟给揭发了出来,行里头都炸锅了,之后,他被他徒弟清理门户。” 顿了顿,于通嗬了一声,一口痰就吐到了地上。 接着,他又说道:“师姐,谁都喜欢钱,可有的钱能赚,有的不能赚,车汌他不是昧良心呢?你说,该不该死?!” 我听得极为心惊。 迟疑了一下,我才道:“你再查一查,等咱们解决了苦阿满,就去那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通挠了挠头,说了个成字。 我下意识的又看了泗水阿赞一眼,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看我,苍老的脸上,有几分疑惑。 屋内还有一些变化。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那小女孩儿,居然趴在蒲团上不敢动了。 她面色惊恐,身体不停的颤栗,甚至还有要消散的征兆…… 于通走出了这堂屋,我跟上去,到了西边儿一个住房,于通推开了门。 屋内比较简单,地上有两个蒲团,一张木床,上面有棉被。 ”师姐,你休息休息,等会儿我叫你。”于通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进去。 点头,我进了屋里头,顺手关上了门。 屋里也有洗手间,我去稍微清理洗漱了一下,才上床躺下。 过了一会儿,困意来了,我就迷迷糊糊的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我隐隐闻到一股怪异的香气儿。 我形容不出来,这味道有些发甜,可有点儿腥气。 半梦半醒,我想睁开眼睛。 可眼睛就像是被压住了似的,怎么都睁不开。 一只手落到了我身上,似是在摸索。 我大惊,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双眼还是睁不开,的确被蒙住了,我左手撑着要坐起来身体,同时右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我身上那只手。 那是一只干瘪的手掌,就像是干枯了的树干一样…… “申河……”我想要喊出声,可我发现自己没喊出来,只是脑子里头觉得喊了话。 “滚!”,一个冷冽的声音入耳。 被我抓着的手,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被压住的眼皮,一瞬间也松开了。 一个人影从房门口闪过,飞速逃出了门外。 我想翻身坐起来,可我身上极为绵软,一点儿劲儿都没有。 怪不得,刚才我抓住他,却无法将他推开…… 申河并没有出现在我身边。 房间的窗户透进来了刺目的阳光…… 现在是天亮…… 对于申河来说,直接出现还是有掣肘,更别提张雪…… 否则的话,更不至于让人近我身…… 可刚才那人,是谁?! 这是泗水阿赞的地盘,于通也在这里,谁敢来摸我身上?! 我咬了咬舌尖,刺痛让我更清醒,身体也勉强坐了起来。 拿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居然已经睡了六七个小时,这会儿都要到中午了。 困意一下子就没了,我低声道:“申河……是谁,你瞧见了吗?” 先是几秒钟安静,才传来申河的话音。 ?“没有,他带了一个头套,那东西是人皮,泡过一些特殊的东西,我看不见。” 我更觉得心惊。 这人像是有备而来似的。 挑着白天的时间,而且还藏头露尾的,怕被我们认出来? 撑起来身体,我朝着房门外走去,同时给于通打了电话。 推开门的同时,于通也接了电话,迷迷糊糊的声音传过来。 “师姐……咋了……” “这里有点问题,你先别睡了。”我低声道。 “问题?”于通的话音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手机被挂断,几秒钟后,我另一边的房门开了。 于通睡得半张脸都是红印子。 他用力揉了两把脸,神色慎重了不少:“师姐,啥问题?”?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于通脸色一变,皱眉道:”不应该啊,泗水阿赞这地方,可不好进,不熟的人根本来不了。” 说着,于通又朝着隔壁的房门走过去,砰砰的敲起门来。 过了好一会儿,屋门才被拉开。 开门的正是泗水阿赞。 于通立即低声和泗水阿赞叙述了一遍我说的事儿。 泗水阿赞听完,立马迈步出了房间。 到了我身前后,他先和我点了点头,然后绕过我进了我住的屋子。 于通紧随其后,我就在门口没进去。 泗水阿赞走到我床边,杵着站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我。 他对于通招招手。 于通立即到了他身边儿,他侧耳和于通说了几句话。 于通的脸色顿时就为难了不少。 再之后他才和我说,泗水阿赞没有察觉到令他厌恶的气息,来人肯定不是苦阿满,也不是他的对头,更不是同行。 停顿了一下,于通又小声道:“他的意思,是不是师姐咱们引来的人?”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我和于通引来的人? 那肯定就只有我引来的了…… 泗水阿赞这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 马王爷莫名其妙要害我,还不知道是谁促使他做这些。 除了马王爷那的事儿,还想要对我下手的就是崔三花了…… 我思索间,于通也在低头思索,他又道:“这人还有点儿本事,在这里都摸进来了,师姐,我们怕是得小心……” 就在这时,泗水阿赞忽然走了过来。 他从怀中取出来了一样东西递给了我。 我愣了一下,这是一块佛牌。 我赶紧摇了摇头,道:“泗水阿赞,我不要你的佛牌。” 第233章 无功不受禄 于通却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睛都快直了。 “师姐……这是四面神,有价无市的高等佛牌,有钱都买不到。” “泗水阿赞,我替师姐谢谢你。”说着,于通一把就朝着那佛牌抓去! 我面色微变,伸手就抓住了于通的手腕。 虽说我力气没他大,但我阻拦之下,于通也没再加气劲儿了。 “泗水阿赞,无功不受禄,这东西太珍贵,我不能要。”我认认真真说道。 泗水阿赞和我对视,他才总算和我直接对话。 “梵天聆听八方,可保护本身。”他又将佛牌往前递了一下。 于通眼睛更直,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嗯,的确不能要。”申河的话音入耳。 我更为坚决了一些,和泗水阿赞行了礼,道:“谢谢阿赞,我还是不能收,我可以自保。” 泗水阿赞笑了笑,才将佛牌收了回去,又双手合十。 我松开了于通的手。 于通眼巴巴的,哎了一声。 “泗水阿赞,你先休息吧,我没别的问题了。”我又和他说了一句。 之后,泗水阿赞离开房间。 我示意于通也去休息,这会儿早,我出去买个手机再回来。 于通苦笑的说:“见了四面神佛牌,哪儿还睡得着哟……我陪你一块儿去。” 于通又苦涩的叹了口气。 他带路往外走去,我们两人出了泗水阿赞的小庙。 七绕八拐的往正路上走,途中于通又和我说了不少话。 大致就是告诉我,泗水阿赞的地位很高,虽说上次没出手,但是今天他还真的够意思。 当着泗水阿赞的面,他不好说,那四面神佛牌拿出来,卖上五百万,都有人抢着要。 于通罕见的又和我叹口气,说道:“师姐,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亏大发了。” 说实在的,我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可泗水阿赞送这么贵的东西,更让我觉得有些问题…… 他钱多了烧得慌?还是佛牌多的没地儿去了? 我没帮过他什么。 就算是苦阿满被反噬,也是阴差阳错…… 给我那么好的东西,他肯定有所图谋! 不多时,我们出了胡同,到了外头的正路上。 又过了十来分钟,我们找到了一家手机店。 于通领着我进去,他让店员给我拿了最贵的一个新款手机。 又在店里捯饬了半天,我拿出来老年机换卡。 那些个店员看于通和我的表情都怪怪的。 结果于通当时就变了脸色,问他们是什么眼神?! 那些个店员被吓了一跳,讪笑的解释,说他们没什么眼神。 于通却不依不饶,还把他们店经理喊出来骂了一通,就连手机都打了八折,我们才往外走。 到店外边儿的时候,于通还擦了一把汗,嘀咕了一句:“差点儿被这些八婆害死……” 我不明所以啊…… 问于通啥意思?那些店员看我们是有点儿奇怪,但怎么就害死他了? 于通只是苦笑,他哎了一声,不多说话了。 回到泗水阿赞的小庙院子里,这会儿泗水阿赞也在堂屋中。 我们过去之后,于通和泗水阿赞又开始说话。 我对新手机还是很有新鲜感,低头钻研个不停。 没过多久,小僧侣就开始端来饭菜,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上六点了。 这里的饭菜怪怪的,看上去清淡,可我总觉得有一股子油,就连筷子上都有。 没吃两口我就饱了,于通和泗水阿赞同时起身。 于通和我点点头,他双手屈起小臂在身前,一手做出拽着东西的动作,在另一手上绕了几圈,又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 “走,师姐,去送苦阿满一程。”他还舔了舔嘴角。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一行人离开小庙,于通的车停在胡同尽头。 我坐了副驾驶,泗水阿赞在最后边儿。 于通发动了油门,我们出了胡同。 再等到洋山街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八点钟,天彻底黑了。 车正好停在洋山区红十字医院门口。 上一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我下车就仰头看楼上。 不过这一次,所有的窗户都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在那里。 泗水阿赞走在最前头,他手头还握着一根橙黄色的细棍。 叮叮当当的声响,让人觉得心里有些躁。 我和于通跟在身后进了医院大厅。 上一次,这里阴森瘆人,这一次,只给我一种破旧和死寂的感觉。 阴气都消散了大半…… 穿过一楼过道,一直到了楼梯口,才隐隐觉得有些阴气。 “跑路了?”于通脸色有些发沉。 这地方太窄小,又有回音传来。 泗水阿赞抬起手,他手里头却捧着一个小陶人。 正是他白天一直擦拭的那一个。 我仔细看,那陶人似是一个女孩儿,它的面目还很狰狞。 泗水阿赞抬起手指,指甲划在了陶人的额头正中。 一条小小的白色纹路出现,我似是听到一声哀哭。 泗水阿赞将陶人放在了地上,他又摸出来另外几个惨白色的骨头。 骨头似是围成了一个圈儿。 下一刻,一个极为可怜的小女孩儿,出现在了地上…… “让苦阿满的女儿留在这里,我用坤拍丰的腿骨圈住,她逃不掉。” “我们分头行动,上楼去找。苦阿满一定忍不住会出来。” “尽量堵住他,即便是堵不住,他也拿不走她。” 泗水阿赞的声音沙哑缓慢,但说的很清楚。 于通脸色一变。 他小声道:“泗水阿赞,你和我师姐上去就成?” “我跟你们一起帮帮手还可以,单独遇到苦阿满,那不就是送菜么?” 于通搓了搓手,冲我嘿嘿笑了笑。 接着,他又看着地上那小女孩儿,认真说道:“这古曼做来也麻烦,还放了坤拍丰的腿骨,万一让苦阿满顺走了,就把老婆都赔进去了,你说是不?” 泗水阿赞垂头,径直上了楼梯。 我和于通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小心,就跟着泗水阿赞往楼上走去。 第234章 五根 一层楼梯很短,很快,我们就到了二楼。 狭长的医院过道,每一个房间门口还标着牌子,代表着以前这里的用处。 泗水阿赞嘴唇嗡动,声音苍老地说道:“我自楼顶找起,姜敛婆从此处找,夹击如何?” 我立即点了点头。 泗水阿赞这一招,的确计算精妙。 一来,苦阿满女儿就在楼道口,苦阿满本身就会忍不住想出来。 即便是他忍住了,我和泗水阿赞前后夹击,也一定能将他找出来。 他和我们两人斗,定要落入下风。 若是他逃,在逃路上,他能看着女儿坐视不理么?他也要停下! 今天,他注定是逃不掉了。 我思绪落定,泗水阿赞已经继续上楼。 他瘦小苍老的背影消失在三楼的楼梯。 我再次扭过头去,看向二楼楼道。 深吸了一口气,我低喊了一声:“张雪。” 血雾在身上萦绕,这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冷意。 张雪出现在了我身前。 她身上的血衣鲜红得刺目。 下一刻,申河出现在了我身旁,他和我点了点头。 “那阿赞,不简单。”申河低语。 我轻轻嗯了一声。 我就让张雪从过道尽头那边开始找,我从这边找过去。 张雪身体轻飘飘的,转瞬间就到了楼道尽头,钻进了一个房间。 我就近进了右侧的屋子。 这里并不是病房,而是一个检查的病室。 孤零零的书桌,摆着台灰扑扑的电脑。 椅子上结满了蛛丝,在椅子靠背后边儿有一道帘子。 帘子是半截,下边儿能瞧见是一张架子床。 忽然间,本就微弱的光线又幽暗了许多。 我额头一下子就冒出了汗珠。 申河要往前走,我微咬着唇,走的稍微快了一些,到了申河前面。 一伸手,我直接就掀开了帘子! 病床上头是一张空空荡荡的病服,半个鬼影子都没见。 我心口咚咚跳动了两下,皱眉就要转身。 可就在这时,那病服忽然一颤,直接就朝着我脸上袭来! 我大惊,但立即就稳住了阵脚,一手直接抓向病服,另一手抽出了贴身放在腰间的封棺锤! 手中的封棺锤,狠狠击中了病服中央。 一声闷响,似是砸中了东西。 同时我手往旁侧一拽,病服一下子被拉开了。 病服下方,是一个模样丑陋的中年男人,他眼睛歪斜,身上缠满了纱布,只露出来了脑袋。 他并没有再动,自眉心的位置,一阵阵黑气溢出,他的脸也极为痛苦。 “不是苦阿满弄出来的小鬼,是这医院本身的怨鬼,没有投胎,一直留在这里。” ?“他经不起你锤子敲,再重一点,都得散了魂魄。”申河皱眉说道。 我眼皮一直在跳,身上也在起鸡皮疙瘩。 迟疑了一下,我说道:“那就不管他?”? 这男人除了痛苦的颤栗,就没别的动作了。 “不管他,这种鬼也不能随便打散,他没作恶没杀人,你打散了,就是孽债。”申河又道。 我顿时就心惊了不少,赶紧收回封棺锤。 我这要是失了手,那才是得不偿失。 迟疑一下,我又快速取出来一根醒魂香,点燃了之后,将醒魂香插在了床侧。 香气缭绕,这怨鬼的颤栗减少很多,他陶醉的吃香。 申河转身往外走去。 我跟上了他。 这时,我有些担心,说我要把张雪叫回来。 申河却像是知道我想法一样,平静说了句:“放心,张雪现在也有分寸,只是怨气重,没有煞气,恨意不足的鬼,她也没胃口。” “呃……” 申河这话,让我觉得心里头毛毛的,这对张雪来说,还谈得上胃口?! 转眼,我们就进了第二个房间,这里空无一鬼。 再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一直到第五个房间的时候,里头有个小护士,她挂在房间里的灯上,灯光一直闪烁不停,她一直在挣扎和哭泣。 我没管她,她也没管我和申河。 几分钟之后,我们在过道中央和张雪会和。 张雪塌塌的圆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冲着我摇了摇头。 我皱眉,低声道:“二楼太矮,他不在这里很正常,我们往上找,再注意听动静。” ?语罢,我就朝着楼梯走去。 刚到楼梯口,张雪忽然停驻脚步,她身上忽而迸发出一道血色雾气。 我心惊之下立即回头。 一道影子却快速钻进了一个病房…… 可下一瞬,那病房门,又钻出来了半个脑袋。 这不正是刚才那个奇丑无比的怨鬼么?! 不过这会儿他明显魂魄饱满了不少,脸上都浮现着几分绿意。 并且,他脸上的情绪透着渴望,鼻头还耸动了两下。 “鬼,贪心作祟,没吃够刚才的香。” 申河淡淡的说了句:“走。” ?张雪的脸变得凶恶了不少,她还冲着那怨鬼舔了舔嘴角。 怨鬼被吓得一颤,魂魄都险些散掉一些。 他飞速的缩回了脑袋,不再出现了。 我眼皮却一瞬间跳动的极为厉害,小声说了句:“等一下。”?申河略诧异。 张雪倒是没什么反应。 我冲着那门口喊了句:“你出来,我问你几句话,或者你帮我带路。我可以再给你一根醒魂香。”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申河若有所思,他先点了点头,可又摇了摇头。 “应该是找不到的,苦阿满没有这么傻。” 我说道:“试试?万一呢。”我取出来了醒魂香,结果那病房门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那怨鬼给张雪吓破胆,不敢出来了?! 我正要再喊他。 可张雪身上的血雾却多了不少,她往前走去,推门进了病房。 再等她出来的时候,手中提着那怨鬼的脖子,怨鬼半截身体耷拉在地上,一直体若筛糠。 张雪将他提到了我面前,才松开手。 他颤巍巍的抬头看我。 我语气和善地说道:“你别怕,张雪不吃你,我要找一个光头的男人,这是你的酬劳。” 说着,我就将醒魂香递给了他。 他忽然止住了身体的战栗,怔怔地看着我手中的醒魂香,眼中渴望更多。 只不过,他没伸手拿。 我微咬着下唇。 难道,申河说的没错,这怨鬼不知道?虽说申河给了我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有点儿小小的失落。 正准备转身离去。 可那怨鬼却忽然抬起手,比了一个手掌出来,空洞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五根。” 第235章 问题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 还没等我反应,那怨鬼却缓缓的靠近了楼道旁边的墙。 墙体上萦绕出来了一层黑气。 那些黑气蠕动,却缓慢形成了一个渗人的画。 那是一颗圆滚滚的头颅,下方则是凌乱的脏器。 当然,这只是黑气形成的雏形。 再下一刻,那怨鬼从墙上爬了出来,他声音更空洞。 “五根。”?“苦阿满,成了刚才那个样子?”我又问了一句。 怨鬼却不搭理我,只盯着我手上的醒魂香了。 张雪忽然幽幽的说了句:“他要诚意,他已经说了一半,给他东西,他说另一半。” 我立即从随身的小箱子里又取出来了几根醒魂香,一共五根递给了那怨鬼。 怨鬼接过去后,小心翼翼的将其塞进了身上的纱布里。 他仰头,看了看上方的天花板。 忽然间,他眯着眼睛,凑到了我耳边。 我没有闪躲,便听到怨鬼极为小声的说道:“他死了,只剩头,埋墙里了。” 下一刻,怨鬼嗖的一下进了病房。 我脸色彻底变了。 一旁的申河眉头紧皱,张雪依旧没什么表情。 “应该没那么简单,是降头?” “鬼降?”申河低喃。 “我也觉得没那么简单……我们要不要先找到苦阿满,和他说一下?他应该明白?” ?我略不安的说道:“我有直觉,要出事儿似的。”? “嗯,直接上楼吧。” 申河说完,身体忽而朝着我贴近。 我浑身都觉得紧绷了不少。 申河不是说上楼吗?! 下一刻,他已经贴近到我身上了。 我身体更为僵硬,还觉得慌张…… 不过再下一瞬,申河的身体就消失了。 我身上隐隐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蓝色雾气。 我这才明白,申河是用这种方式先给我防护? 毕竟,苦阿满这些东南亚的邪术太诡异,我们压根不懂。 我示意张雪和我并肩走。 可张雪还是轻飘飘到了我前方,她速度极快,并且身上血雾扩散的更多。 等我们到三楼的时候,血雾好似都充斥到了楼道最里头…… “没有。”?张雪空洞幽冷的话音入耳。 我们又朝着四楼赶去。 一直到了第五层的时候,我们还没见到泗水阿赞。 其他房间我们没去找,只是张雪用血雾排查了没有他的人。 眼看着,只剩下第六层…… 难道泗水阿赞,已经出事了? 我和张雪快速到了第六层。 张雪就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血雾回到了身上。 六楼的楼梯很暗,不过到了楼道里头,光线反倒是好了许多。 在楼道中央的地上,盘膝坐着一个人。 那人瘦瘦小小,脑袋耷拉着。 不正是泗水阿赞么…… 看上去,他就像是断气儿了一样…… 我脸色大变,慌张的喊了句:“泗水阿赞?!” 我快步朝着泗水阿赞靠近。 张雪紧贴在我身旁。 忽然间,我耳边听到了申河警惕的话音。 “头顶。” 我猛地驻足,抬头看向上方。 顿时,我就头皮发麻。 因为过道上方的天花板上,紧贴着一个人…… 不!那不是一个人,是一颗头! 一颗女人披散着长发的头。 她睁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正在盯着我。 她的嘴角诡异地勾起,隐隐似在笑。 下一刻,她忽然就朝着我的头顶落了下来! 张雪的反应速度极快,她直接就挡在了我面前,双手猛地扬起。 那女人的脑袋落在了她手上! 张雪狠狠一撕,那女人的脸变得痛苦无比,狰狞惨叫了一声。 张雪低头,一口咬在了那女人的脸上! 那女人又是一声惨叫,头发忽然四散开来,直接缠住了张雪的脖子。 她猛地朝着上方一震,竟然将张雪都拉上了天花板! 血雾在颤动,张雪也发出凄厉的叫声。 两者居然一瞬间斗得如火如荼! 我心都彻底沉了下去。 因为泗水阿赞的身体,正被一个四肢短小的“人”拽着,拉进了旁边的病房。 对面的房间门被推开。 走出来的,是一个杵着黄色细棍的老太婆。 说是走,实际上,她的腿没碰到地面。 这不是个人。 “很怪异,苦阿满放出来的东西?有些不像,他怎么没出来?”?申河的话音再次入耳。 “他可能都成了降头术的东西……会不会是他提前安排计算的……总归要把我们都杀了?”我小声回答申河。 与此同时,我一手拿出来了封棺锤,另一手捏着封棺钉。 有申河在我身上防护,我胆子大了不少。 直接就朝着那老太婆疾步走去。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些鬼东西都制住,自然就知道了。”申河的话音极为冷静。 我在朝着那老太婆过去,她也在朝着我走来。 我才认了出来,那细棍,居然是刚才泗水阿赞的物件! 他中招了,就连手头的器物,都让人给夺了…… 转眼间,我和那老太婆接触到一起。 我扬起封棺锤,另一只手的铜钉对准了老太婆的脑袋,就要敲击下去! 老太婆也挥起细棍,当头朝着我劈来! 申河的身体,陡然从我身上探出一半! 他一手抓住了那细棍,另一手一把抓住了老太婆的脖子! 我手中铜钉直接就落在了老太婆额头。 封棺锤狠狠一下击中铜钉! 只听咔嚓一声,似是头骨破裂的声响。 铜钉完全没入了老太婆的头顶里头。 那老太婆身上立时滋生出一团烟雾。 申河飞速后退,又回到了我身上,形成了那层防护。 老太婆已经不在原地了。 我身前没有任何人。 那根细棍落在了地上,其旁边有一块佛牌。 不过那佛牌上砸进去了一颗钉子。 其中粘稠的液体流淌了出来,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尸臭。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我回头一看,是张雪落到了地上,她手中还拽着一颗死女人的脑袋。 那脑袋千疮百孔,一点儿阴气和煞气都没了。 显然,是被张雪吃干净了。 我点了点头。 可我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怪异的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楼道,现在安静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拽泗水阿赞进屋的那四肢短小的“人”也没出来。 我迟疑了一下,直接推开了右侧那屋的房门,匆匆走了进去。 这屋内,传来一股子难闻的烟气。 最中央的一张病床上,摆着泗水阿赞的身体。 旁边点了几根蜡烛,一个火盆。 再旁边儿,有一柄锈迹斑驳的刀…… 这架势,好似要在这里肢解了泗水阿赞一般。 申河忽然从我身上脱离,他微眯着眼睛道:“还活着。”? 第236章 死了 他靠近到了床边,一只手落在了泗水阿赞鼻子下方。 我也是心头一喜,快步走到了床前。 泗水阿赞的身体忽然颤动了一下,陡然睁开了双眼。 申河收回手,低头,淡淡地看着泗水阿赞。 泗水阿赞的眼睛里头尽是血丝。 他颤巍巍地坐起身来,怔怔地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申河。 再接着,他双手合十,低喃了两句话。 他说的是东南亚那边的语言,我听不明白。 下一刻,泗水阿赞起身,和我躬身行礼。 然后他才说,多亏我及时赶到,否则的话,他就要被练成降头了。 我心下一惊,问泗水阿赞,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泗水阿赞又瞟了一眼申河,倒是没多问什么,只是开口跟我解释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 原来,他先前上了楼,才找了几个房间,就发现了一些残肢。 那些肢体,是炼制降头术剩下的。 应该是苦阿满自己将自己练成了降头! 他正准备搜集了那些残尸就离开,结果却遭到了偷袭,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这张床上了。 我眼皮微跳,额头上也泌出不少汗水。 “偷袭你的,就是苦阿满?”我问道。 泗水阿赞摇了摇头,他苍老的脸上除了严肃,还透着隐隐的担忧。 “就凭外头那两个东西,就将你制住了么?”申河忽然问了一句。 泗水阿赞身体顿了顿,没有回答申河,反倒是问了我:“这就是敛婆养鬼的法子?很像是魂魄勇和古曼。” 我身体一僵,下意识就要回答说不是养鬼。 可我身上却是一凉,很明显是申河在提醒我不要多言。 泗水阿赞似是看出来什么似的,目光又落向了申河。 他没说话,先走出了房门。 申河悄无声息的消失。 我跟出去之后,张雪手中的女人脑袋,已经成了骷髅头。 泗水阿赞的眼神惊了惊,又看了看另一侧地上的佛牌。 “对付我的不是它们,它们还不够凶。”他声音更苍老了一些,又道:“要是刚才的东西还在,你们应该也要中招,他应该是抓住我之后,就去通知苦阿满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我一皱眉,声音更低了一些:“我们来对付苦阿满……他来了,我们不能……” 话还没说完。 泗水阿赞目光又和我对视了。 “巫师一旦将自己练成降头,就极为可怖,他的邪术会更凶狠,我没能对付得了他手下的魂魄勇,等他回来了,我们也必死无疑。”?“就算你有两个很厉害的护身鬼,胜算也很小。” “还有,他现在这状态,是能拿走坤拍丰腿骨的。” 泗水阿赞这话,让我心头更惊。 我也开始担忧起楼下的于通了。 这时,张雪来到了我身侧,她苍白的圆脸冲着似水阿赞笑了笑。 我低声道:“张雪,回来。”张雪化作血雾,回到了我身上。 泗水阿赞去捡起来了地上那个裂开的佛牌,又将他的细棍捡起来。 棍子杵在地上发出叮叮的声响,他进了另一个房间。 我本想赶紧下楼,可又怕泗水阿赞再出事,就只能快速跟上他。 这个房间光线更为晦暗,不过整个屋子也要空旷很多。 以前这里应该是手术室,中央还有一个手术台。 此时,手术台上当真有一些残尸。 两条胳膊软软的耷拉在身侧,尸体的双腿盘起。 尸体没有脖子,通过肩膀还能看到胸腔,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手术台四周点着很多蜡烛,还有一些火盆。 浓郁的尸臭味在屋内弥漫。 泗水阿赞从腰间摸出来一个卷起的麻布包,他去将手术台上的残尸装进了布包里。 他扛着布包又往屋外走去。 我立即跟上去。 可刚出房门,我就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下一刻,我身上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我总算想起来哪儿不对劲了。 那个怨鬼说苦阿满死了,尸体被埋在了墙里头。 显然,泗水阿赞装进布包的,应该是苦阿满的尸身。 泗水阿赞必定也那么认为。 那这尸体,到底是不是苦阿满?还是说别人的? 真要是别人的话,那苦阿满的尸体就还被埋在这红十字医院里头。 可能在某个地板下面,也可能在某个墙上…… 甚至…… 手术台上这尸体,是故意留给泗水阿赞的?! 我一瞬间想到了这些,马上就追上泗水阿赞。 这会儿他都要走到楼梯口了。 “阿赞!”我压低了声音喊道。 他停顿下来,回头,略疑惑看我。 我马上就将我刚才的猜测,还有楼下的事情说了一遍。 泗水阿赞听完了,他眼中多了不少阴霾。 不过他往下走的速度快了许多。 我跟着他下楼,心头一直没定下来。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二楼。 “哪个房间?” 泗水阿赞忽然问了一句。 我反应过来,指了指刚才有怨鬼那病室。 泗水阿赞径直走了过去。 他用力推开门后,我随后而入。 屋内空空荡荡,隔断屋子的帘子是掀开的,没瞧见那怨鬼。 “可能是骗你的,苦阿满怎么会在藏身地让人泄露自己的秘密?” “他应该是在误导你,让你去找被埋起来的尸体,那里可能会有陷阱。”泗水阿赞说道。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陷阱? 泗水阿赞说的好像不无道理…… 只是事情没能肯定下来,我内心总有些惴惴不安。 现在没时间再找下去了。 或许回去之后,泗水阿赞检查尸体后,也能确定是不是苦阿满?! 我思绪间,泗水阿赞又转身出了病室。 很快就到了一楼楼梯。 那陶人依旧被地上的白色骨头围着。 于通在旁边抽烟,地上已经一堆烟头。 “这么快就回来了,把苦阿满做掉了?!”于通眼中隐隐有兴奋。 泗水阿赞摇了摇头,他快速过去收起来地上的东西,就朝着医院外走去。 “啊?!”于通茫然,他又看向我。 “苦阿满死了,但我们没抓到他。” 我低声又道:“出去以后再说。” “死了,但没抓到?”于通抓了一把脑袋:“师姐,你像是说了,但又没完全说。” 第237章 坚持 我不再回答。 片刻后,我们到了医院外。 于通先开车门,我们上去之后,他开车往洋山街外而去。 我从后视镜里看,泗水阿赞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他另一只手按着麻布袋。 于通时不时瞟一眼我,显然是在等我解释。 我捋顺了思绪,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于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不少,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他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却是在看泗水阿赞。 我略有疑惑,于通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于通没说话,我自不好多问什么了。 约莫快一小时的时间,我们回到了胡同口。 只不过,于通没开车门下车,我顺手拉了一下副驾驶的门,发现门是锁着的。 泗水阿赞倒是拖着麻布袋下了车。 他疑惑回头看了看。 于通脑袋往后抻了抻,说道:“阿赞,我想起来铺子里头还有点事情,我得回去处理处理,你先办事儿,要是有什么变故,给我打电话。” “帮我带带门。”泗水阿赞身体顿了顿,他透过后门,视线和于通对视,点了点头,上前,一把关上了车门。 于通一脚油门,车又从胡同口离开了。 还没等我说话,于通就低声嘀咕了一句:“师姐,泗水阿赞这糟老头子,好像有点问题。” “我也不确定,可他居然被拿下了,还没死,还等着你们上去了……还把他救出来了。” 我正要说话。 于通又说了句:“最关键的是,你刚才说,有个佛牌里头的老太太鬼,拿着他的棍子?!” “那可不是普通的棍子,是寺庙里头的烧火棍,掺了金和铜的。阴牌里头的鬼,可拿不起来那东西!” “苦阿满能拿出来正牌了?”于通说的这一番话,险些将我脑子给绕蒙了。 我反应了半晌,才堪堪想清楚一切。 我脸色顿时大变! 再看于通,我额头上都泌出不少汗珠。 于通开了车窗,朝着外边儿狠狠呵忒了一口。 “这老狐狸,要是敢把算盘打师姐你身上,那他就真离死不远了,好端端的帮他,非要给我们整幺蛾子。” 我抿着嘴,没说话。 于通那番话,最后指向的就是一个结果。 其实楼上没那么多事情。 苦阿满肯定是没在的。 是泗水阿赞发现苦阿满没在,自导自演了一场戏。 看似他中招了,可实际上他是装的。 对付我的鬼东西,都是他拿出来的物件…… 于通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那被我钉死的老太太,是正牌…… 除非苦阿满有什么机遇得到一块正牌。 否则,就是于通的猜测是事实,泗水阿赞有问题! 再之后,车上就安静了下来。 等回到于通铺子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两点钟。 铺门前头站着一个人。 月光映射在他脸上,映照出来一个好看的轮廓。 他手中夹着一根烟,火星在一晃一晃的燃烧。 我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那人,是邓韫。 “怎么了,师姐?”于通抬头看了一眼邓韫,他眼中顿时多了几分不善。 我抿着嘴,手下意识握紧了不少。 我压低声音,简单说了几句关于邓韫的事情。 于通顿时露出恍然之色。.这时,邓韫回过头来,他看到了我,脸上透着喜色和温柔。 邓韫迈步朝着我走来。 于通做了个阻拦的动作,他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了我身前,将邓韫拦住。 “姜琳,这位是?”邓韫脸色和善。 于通却上下打量了邓韫,他语气就不怎么和善了。 “姜琳的师弟,怎么了?你有问题?” 邓韫一僵,他笑了笑,又和于通伸了伸手:“幸会,我叫邓韫……” “谁和你幸会了,你骚扰我师姐,都骚扰到我家门口来了,把你的脏手拿开。”于通一巴掌就朝着邓韫手背抽去! 邓韫脸色微变,稍微后退了一下,躲开了于通的巴掌。 我有些尴尬,没想到于通说话居然这么不留情面。 可只是一瞬,我并没有阻拦。 我是没想到邓韫还会找来。 要是于通能将他说走,说死心,这也是一件好事。 “我没有骚扰姜琳。”邓韫低声开口。 “没骚扰?呵呵,你有妹妹么?要是有的话,我天天去堵她门儿怎么样?” 于通又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你!”邓韫脸色再变。 于通话音未顿,微眯着眼睛再道:“小子,你于爷警告你,最好离我师姐远点儿,且不说你这一身行头打扮,看着光鲜,但实际上比地摊货好不了多少。” “兜里头掏不出来什么钱,还学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有,师姐身边,有你得罪不起的人!”于通说着,直接上前,狠狠一把推搡到邓韫的肩头。 邓韫一个趔趄,便让开了路。 我抿了抿唇,低下头,然后快步朝着铺子走去了。 我能感受到身后一直有个视线在看着我…… 进了铺子,于通反手关上了门,打开了灯,才说了句:“师姐……你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要是不给他说绝一点儿,到时候你就看着吧,你看,邓九刀那性子多倔?万一他一样,可不是啥好事儿。” 我点点头,轻声说:“我知道,希望他这次知难而退。” 于通脑袋点的飞快,又道:“忠言逆耳利于行嘛。师姐,你先上去休息。” 我其实没困意,于通这话,的确把我噎住了。 忠言逆耳这话没错,可于通所说,最多是知难而退…… 可算不上忠言。 我还是上了楼,没有睡觉,我躺在床上,拿出来山经看。 申河出现在了床边,他静静坐在那里陪着我。 这总算让我紊乱的心绪恢复了几分。 再多看山经,慢慢的心思投入了进去,我就没再多想其他了。 这一看,我就忘记了时间,一直看到了窗户进来阳光,我才堪堪回过神来。 申河早已经不在身边。 虽说有天乙贵牌,但申河依旧会避过阳光,以及有明光的屋子。 之前我不太能全部明白,山经看的越多,我明白的就越多。 日为阳,阳重则伤阴,对于亡人来说,这更是一把利剑。 申河在重阴的地方,白天的时候也能出现。 可其余的鬼,白天都不能出来。 那些鬼地,才没有这个掣肘。 因为滔天的怨气,已经遮蔽了一切阳气! 我起身,走到阳台旁边,拉开窗帘走出去。 阳光照射在脸上,熨烫的感觉很舒服。 可隐隐的,我却察觉到一点视线感。 低头一看。 外面的路上,邓韫还站在那里,正仰头看着我。 第238章 算计 阳光照射在他脸上,他就像是没有感觉似的,甚至都没有微眯着眼睛。 他居然一夜没有离开?! 我只是和他对视一眼,就赶紧后退两步…… 我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和唏嘘。 本能的,我又小心翼翼看了外面一眼。 邓韫不见了…… 我总算松了口气。 脑袋有些发昏,我这才回到房间里头,稍微洗漱一下,躺上床睡觉。 之后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来电的是于通。 我按了接听,于通才喊我下去吃午饭。 揉了揉眉心,驱散了困意,我才下了楼。 黑木柜前头的小方桌上摆着不少吃食,陈业在整理其他柜子,于通刚分好两副碗筷。 “师姐,两件事儿,吃完了你看着办哪件都行。”?“马王爷这狗娘养的,我查到他住的地方了。” ?“还有,车汌的事儿,我也查出来了一些,还真有点儿意思。” 于通嘴巴吧嗒吧嗒,一番话说得极快。 我心头一凝,于通这速度,当真是够快的。 坐在桌前,我拿起来碗筷,内心也在思忖。 这一餐饭吃了好一会儿时间。 多是因为昨天在泗水阿赞那里,吃的东西感觉不对劲,我也没吃多少。 最后放下来了碗筷,我告诉于通,先去办车汌的事儿。 于通嘀咕了一下,道:“师姐,你心还是好,我还以为你要先处理马王爷那里的,毕竟那狗娘养的,想坑你。”?“呃……”我小声说了句:“我没想那么多,我是想着,先帮车汌解决了问题,他如果去投胎了,好像……这东西可以不用还了?” 我拿起来了腰间挂着的短刀。 于通愣了一下。 他脑袋点的跟鸡吃米似的,还伸手竖了个大拇指! 甚至,于通眼眶还有点儿泛红,他就像是激动过头了似的。 “师姐,你可算是上道了!”?“咱这才叫做师姐弟,不还了,才像样!都帮他去解决事情了,报酬都没多要,一把刀,我还嫌吃亏了呢!” 说着,于通又咧嘴笑了起来。 我还是有点儿不自然的捏了捏裤腿。 “你先说说,查到是什么?”我拉开了话题。 “车汌,不是还有个不到三十岁的婆娘吗?”于通舔了舔嘴角。 我点点头,这事儿我还记得。 “他这婆娘,长得还不错,你猜,这段时间,她又跟了谁?”?于通眼睛眯了起来。 他手指头在桌上敲了树下,没等我问,就道:“她居然和车汌那徒弟,两人搞一张床上去了,这事情的确有蹊跷。” “而且,他徒弟叫车帆,是车汌小时候收养的孩子,给养大了。” ?“车汌一把年纪了,临了让自个儿徒弟弄死了,还顺道把师娘给弄上了手!” “这事情,蹊跷的不行。” 我瞳孔紧缩,喃喃道:“那这的确有问题。”?于通又点了点头,道:“这会儿就过去看看?” ?“先看看这两人是啥模样,我还找人打探了地方。”?我诧异,问于通,还打听了什么地方? “那大肚婆上吊的地方。”于通语气慎重了很多:“那两个都滚一张床单上去了,指望他们说真话,那肯定不可能,车汌徒弟最后揭发车汌,是因为那大肚婆死了,还有很多人都一起出来说车汌挟尸要价,有时候死人骗人,但有时候,它们可不会。”?我一下子就明白于通的意思了。 我说了个好字。 于通立即起身,他招呼了陈业几句,让他看好铺子,便往铺子外走。 到路边上了车,于通立即就开车。 约莫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到了城西水房路。 于通早就打听好了车汌的住处。 我们到了地方停下来后,发现这里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儿。 里头是一栋小二楼。 于通走至门前,伸手在门上重重拍了拍。 厚重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刚才路上的时候,于通就和我说过,让我别多说话。 他还让我将那短刀藏了起来,避免横生枝节。 …… 片刻后,铁门开了。 来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皮肤白得像是病态一样的男人。 他脑袋上没多少头发,一双眼睛略泛黄。 并且他身上弥漫着一股子鱼腥味。 这是常年在水里头干活的人,身上自带的味儿。 “车帆?”于通笑眯眯的问了句,面容很和善。 车帆看于通的眼神透着疑惑。 于通摸出来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他,道:“城东佛牌店,于通。” ?车帆愣了一下,快速接过去名片。 再看于通,他眼中就略有惊色。 “于老板?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个捞尸人的屋里头了。”车帆的嗓子像是坏掉的一样,说话都是哑着声音。 我略心惊,车帆居然认识于通? 不过看样子,他只像是听过于通的名号,没见过人。 “呵呵,找你上来谈生意的。” “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忙事情,听说车汌已经没了?”于通又说道。 车帆舔了舔嘴角,嘀咕着问了句:“生意?什么生意?”?他瞄了一眼左右,又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们进院子。 往堂屋里走的时候,于通简单说了几句,大致就是说,他之前找车汌做生意,想买几个溺死了的人,拿回去找人做成小鬼。 水鬼做养小鬼,再卖给走船的人,价格奇高! 但车汌那人,顽固的不行,这生意一直不愿意做。 说着,于通又瞟了车帆一眼,笑眯眯地说道:“我听人说,你很上道,就来找你做这单生意,你做不做?” 车帆又舔了舔嘴角,喃喃道:“于老板,你没开玩笑吧,二十万买一具尸体?” 于通一本正经,道:“我还能说假话不成?!”?车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兴奋,道:“我那师父,就是个老顽固,他明摆着的钱不赚,非要赚坏名声的,这就是表面光鲜。” “小琴,出来给贵客倒茶!” 车帆立即冲着屋内喊了一声。 堂屋侧面的房间,走出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段婀娜,穿着呢子大衣,下面儿却是丝袜,妆容更是艳丽。 出来之后,她就快速扫了我们一眼,脸上尽是笑容。 “两位贵客请坐,我这就倒茶。”她颇有礼数地说道。 于通从腿开始,扫了那女人一眼。 我瞪了于通一眼,于通嘴角动了动,和我讪笑了一下。 很快,我们就坐至桌旁,车帆愈发显得兴奋,问于通要什么样的尸体。 我没再说话。 却心想着,于通这是什么用意? 第239章 爷爷来电 他们两人约莫聊了十几分钟,于通显然是极为“满意”。 这期间,于通提了不少“要求”。 譬如尸体,最好是七天之内死的,怨气要重,得家人健全。 车帆也表露了疑惑。 于通就笑眯眯的说,他掏钱,车帆做事,要是问太多了,这买卖就不好合作了。 车帆连连点头说是。 最后,于通拉着我起身告辞,说等车帆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可以联系他。 车帆还想留我们吃完饭,于通婉拒。 我们两人离开他家里后,回到了车上,于通关上了车门。 他眯着眼睛说了句:“师姐,你看出来了么?”?我小声问,看出来什么? 于通面色一僵,苦笑了一下,和我解释了一遍他的用意。 他就是想初步判断下,车帆是不是有问题。 所以他上门就直接说来买尸体。 刚才他所说找过车汌的话,完全是胡诌的。 看车帆的表现,可没有外面传的那么“正派”。 若他能因为挟尸要价而大义灭亲了自己的师父,那他肯定不会买卖尸体。 停顿了一下,于通又道:“尤其是,我要的还是最近溺死的人,这车帆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以见得,他是一定有问题的。” 我开始就理解了一部分,随着于通的解释,我才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于通接了个电话。 他说了几句之后,电话挂断。 “师姐,那大肚婆埋的地方找到了,咱们现在就去。” 我迟疑了一下,又说:“既然确定了车帆有问题,那还找那大肚婆去做什么?”? 于通:“……” ?我耳边却听到申河的话音。 “他的意思,我们答应了车汌事情,那就不只是要知道这件事,解决怨念,是要平怨的,车汌被冤枉挟尸要价,那就要将这件事情弄得水落石出。” 我喃喃道:“我全明白了。” 于通看我的眼神却疑惑了很多。 “师姐,你真弄明白了?” 自然,于通是听不到刚才申河的话。 我点点头,道:“真明白了。” “那就好,找到了那大肚婆,再弄清楚事情,我得请来几个人。” 于通微眯着眼睛道:“河未市的捞尸人数量不多,但也不少,以前车汌是年纪最大那个。他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河未市的十几个捞尸人都冒出来了。” “到时候,我得让他们在外头听着,这才能给车汌平了怨念。”? “师姐你帮了他,这事儿自然就了却,喊他去投胎,这短刀也是咱的了。”?话音至此,于通嘿嘿笑了笑。 我点点头,没想到于通竟然如此缜密,将所有事情都想好,安排好了。 车微微震动,于通一脚踩了油门,直接就离开了街道。 不多时,我们就出了城。 顺着国道走了老远的距离,于通将车停在了一条岔路,往外瞅了瞅,说了句:“应该是这儿了。”? “我手底下的人说,那大肚婆家里头的人迷信,横死不入门,母子一起死了,要成婴灵母子煞,所以火葬场都没送,给弄到城外山上埋了。” “这山,还是他们找先生看的,说是埋在这里万无一失,都不会诈尸闹鬼,这儿能镇尸。”?于通一连说了一大段,我两下了车。 此时阳光已经没那么刺眼了。 我仰头看了一眼这座山,身体微微一僵,喃喃道:“有山无水不看山……乱石埋尸……尸必返……”? 明明这会儿有太阳,我却觉得一阵幽冷。 于通脸色微变,低声道:“师姐,你这是啥意思?” 我皱眉,又看了一遍这山,才告诉于通,这山是有问题的,压根不是什么好山,也不可能镇尸。 缘由简单,埋尸之地,不光是有好山,还得有好水。 山前有水,是生气有所凝结。 山前无水,还是一条公路,这属于冲煞。 山上若有乱石,实为有凶气上浮。 这是一座凶山,若是葬在这里,尸体必定不安宁…… 所谓尸必返,就是她会回家。 我刚说完,于通就惊疑不定地说了个操字。 我瞄了一眼山上,小声道:“白天也挖不到她,等晚上,希望她还在这里。”? 于通连连点头,道:“应该是在,要是她跑回去的话,她家里头肯定会出事,我手底下人打问消息的时候,她家人都还正正常常的。”?我轻声道:“对,这样会少很多麻烦,她也是可怜人……要是再回去害了一家,就太过悲惨了。”? 于通勉强笑了笑。 我不再多言,再去看这座山,等着时间过去。 现在还是春天,没到夏季,日头还比较短,差不多六点钟的时候,天已经发黑了。 晦暗的光线下,那山上有了不少阴影。 我心里咯噔一下。 在这个时间,在这样看这座山。 这山像是一个脑袋尖尖的人头。 并且,它山体上有嶙峋石头,没有山林的部分,好似是在眼睛,鼻子的位置…… 而我们即将上山那一处山道,也没有草木植被。 那地方,像是嘴巴…… 山似鬼形,必居凶魂。 城隍庙是例外,因为那是阴阳过界的地方。 可这座山这模样,那山中必定有个很凶悍的恶鬼……或者是凶尸…… 我告诉于通,我们上山得小心,不然会出事儿。 捋顺了思绪,我也和他说了山上有凶尸恶鬼的事情。 于通道:“有归有,咱们是来拉走一个怨气不宁的尸体的,想来也没啥大碍,他不还得谢谢我们?” ?“再不济,爷和张雪不是还在呢?” 至此,于通还嘿嘿的笑了笑。 我身体一僵。 于通其实对申河,都有一种本能的“依赖性”了。 每次做事情,我和申河必定是一起的。 可不能因为这样,真的就放松警惕。 万一到了哪个地方,张雪和申河受了掣肘,我们就得惹大麻烦。 我本想和于通解释。 可他已经去后备箱里头取出来了锄头一类的物事。 我就想着,这事儿办完了以后再说。 两人径直朝着山上走去。 刚好此时,我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婆婆打给我的电话! 我立即接通,那边却传来爷爷的声音。 “琳儿,这几天,你得回来一趟,爷爷得让你办件事儿……”? 第240章 尸哭 我定了定神,问爷爷什么事儿? 爷爷告诉我,我取走了历代点山一脉祖师爷的骨灰坛,得送回来,还要择觅地方存葬。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些骨灰坛全部放在三楼的床底下呢。 我立即就答应爷爷,说我现在手头上有件事情要忙,做完了之后,立即就赶回去。 爷爷嗯了一声,让我万事小心,他活着回来了,或许会让一些人不满。 我心里咯噔一下。 爷爷所说的有心人,是当年和他同行,取了坟内物品离开的幸存者? 当时爷爷都说不知道有什么人活了下来,得等他回来以后才能知晓…… 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慎重许多,告诉爷爷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刚好我们也走到山脚了。 手机立马就显示了无信号。 于通略疑惑的看我。 我简单说了两句,等手头上事情完事儿了,我得回一趟黄洪村,送骨灰坛回去。 于通才恍然的点点头。 我们从一堆凌乱的石砺地上了山。 冰冷的月光挥洒而下,我和于通的影子都被拉的细长,而这山脚石砺地透着一股子凉气儿。 总感觉这下头随时会伸出来一只手,将我们拽进去一样。 于通蹑手蹑脚的,很快走上了正常山道,我紧随其后。 刚一过去,于通忽然就转过头来。 他那张大脸盘子正对着我,吓了我一跳,我差一点儿就撞到了他身上。 “师姐……你有没有听到,石头动了?”于通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睁大了眼珠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摇了摇头。 因为我确实没听到声音…… 于通脸皮抽搐了一下,露出疑惑茫然的表情。 “我听错了?”?他盯着我身后上山的石砺地。 我下意识也回头看了一眼。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石砺地的中央,忽然颤动了一下。 紧跟着,嗤的一声传来。 一只手猛地钻出了碎石! “操……”于通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满脸惊惧。 我闷哼了一声,被他抓的不轻。 于通更慌乱了,赶紧松开了我。 月光下,那只钻出碎石的手和胳膊都透着隐隐的黑色,还有黑气流淌…… “下头有一具尸体,和黑影相仿,没有大碍。”申河声音传入耳中。 “山上的确有大鬼,不是简单的恶鬼,而是大鬼。暂且我不出来了,你也不要放出张雪,不要将它惊醒,免得节外生枝。挖出来尸体,离开即可。”申河又道。 我心头咚咚直跳了起来。 前一刻,于通还表露出对申河的“依赖性”。 果然,让我担忧的事情就发生了。 微微咬唇,我再让心绪镇定了不少。 “我知道了。”我回答道。 “爷怎么说?让张雪吞了他?”于通脸上的惊色稍微镇定了一些,问我道。 “它只是和黑影差不多,不足为惧,我们要自行挖出来那大肚婆,尽快下山,免得节外生枝。”我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申河的意思。 于通身体僵硬了不少,额头上汗水更多。 显然,于通慌了,他还要问话。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抬头看了看山上。 于通紧闭着嘴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好几下。 我目光从那石砺地中的手挪开,低声道:“上山,你应该知道人埋在哪儿吧?”?于通告诉我,是在山顶。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隐隐有了惊疑。 凶山其峰,月华落中。 往往恶鬼所在的地方,也是山顶月华汇聚之处。 搞不好,那大肚婆埋尸的地方,会在这山中大鬼的附近…… 她家里人当真是好心办坏事儿,想要镇尸,却引起来了大麻烦! “师姐,你怎么了?”于通又问了我一句。 “没事……我们上去看看。”?这会儿我就没和于通说详细了。 此刻说了没用,于通胆子还不大,没有申河出来,我怕他惧怕之下,反倒是乱了阵脚。 山并不高,我们很快就过了山腰,快到了山顶。 这一行,我们还路过了几个石砺地。 那些地方月光要比其余位置更“皎洁”。 而且,那几个位置,都给我警惕感,我本能知道,千万不能靠近。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山顶上。 苍白的圆月,似是一张没有五官的人脸,漠然而又无情。 山顶不再是石砺地,而是一片矮小的树林子。 这树林子稀稀拉拉,最高的也就一人高。 于通指着一个方向,低声道:“师姐,喏,你看,就是那里。”?我视线投了过去。 一个孤零零的坟包刚好在一棵矮树下。 “苦楝树……”我呼吸略凝滞。 山经中有记载,苦楝树是五鬼树之一,民间常说自食苦果,说的就是苦楝树的果实。 五鬼树都是招鬼养魂的,还有话讲,五鬼进阳宅,人穷家也败…… 这地方,对活人来说太阴邪,对死人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 于通已经朝着坟包走过去。 我立即走在他身旁,警惕地四看周围。 片刻后,我们到了那坟包前头。 一个简易的墓碑上,刻着几个字。 “杨洁之墓。” 墓碑上还有一张黑白照片,是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挖?”于通扭头问我。 “嗯!”我慎重点头。 于通给忒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掌,握紧了锄头就开始挖坟! 咔嚓咔嚓的声响中,坟头很快就被掘开了大半。 隐隐约约,我耳边却听到轻微的抽噎声,就像是一个女人在哀哭。 于通额头上汗水更多,他手上动作越来越急促,低声道了句:“师姐……操了……我听见有娘们在哭,哭的我脚软……” ?“别怕,我在这里。”我低声告诉于通。 顺手,我取出来了封棺锤和铜钉,警惕地盯着坟坑。 于通用力挥动锄头,坟总算被挖开了…… 这里头没有棺材,是一张简单的裹起来的草席。 可草席中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尸体!? “操……没有……她搁外边儿哭呢?”于通死死握紧了锄头,猛地扭头四看。 我同样心惊。 尸体不在坟冢里,她已经爬出来了?! 我们来晚了一点儿,她这是要返家? 不,不对…… 她还没走,这哭声就在这林子里头……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仔仔细细地听着哭声来源。 几秒钟后,我朝着东边儿缓步走去。 于通小心翼翼的跟在我身后。 约莫两三分钟后,我们大致走到了林子的最中央。 这里有一片略空旷的地带,中间只有一颗歪歪扭扭的老树。 那老树上挂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腹部滚圆,而她双腿间有一根黑漆漆的绳子,似是在朝着下方拉拽。 第241章 师姐你看我的 她神色极为痛苦,口中发出呜咽的哀哭。 月光照射在老树上,又映射而下,地上的影子看上去,就好像一个狰狞的恶鬼,正将这女人环抱其中…… 我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像是自己跑出来,而是被抓出来了一样…… 而我耳边,忽然听到了一个幽冷至极的声音,还带着怨毒。 “她肚子里头的孩子,要被拖出来了。” ?“那绳子下头,是个小鬼。”?这声音可不是申河的,居然是张雪的! 张雪这声音,咬牙切齿的,就像是极为怨愤一样。 “姜琳,放我出来。”张雪又冷冰冰的说了句。 张雪和申河是不同的,天乙贵牌对于申河的束缚好似没那么高,也可能是我对申河几乎没约束心。 可其余鬼魂却不同,除非我极度危险的时候,无法控制。 平时,如果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不可能钻出。 “你不能出去,你出去,它就醒了,姜琳可以解决。”?申河平稳的声音入耳。 张雪安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把她放下来,我们带她走。”我低声和于通说道。 于通摸出来了一根黑漆漆的木棍,又拉了拉胸口,拽出来好几块佛牌。 他小心翼翼和我一起往前走去。 很快,我们两人就到了那棵树下。 那大肚子女人颤栗地低下头,哀求的看着我们。 “救……救命……我儿子要被它们拉出来了……”?这女人的脸极为精致,可又太过苍白。 她眼中的哀求更多。 我将封棺锤换到另一只手里,摸出来腰间的短刀,猛地在那绳子上一拉! 绳子直接就被我拉断! 下方那一截,嗖的一下钻进了地里。 那女人双腿顿时蜷缩起来,几乎缩到了身下,双手死死地抓住脖子上拴着的绳子,用力挣扎了一下,她整个人就落在了地上。 下一瞬,她忽然面目狰狞地看向我,猛地便朝着我扑来! 我面色骤变! 眨眼间,她就冲到了我脸上。 几乎整个身体都渗透出黑雾,要朝着我包裹而来。 尤其是她的双眼,竟变得摄人心魄。 “师姐,小心她上你身!”于通惊慌地喊了一句。 我抬手,就想要用封棺锤敲她的头。 可手腕忽然一紧,我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住了我的胳膊! 女人的脸,完全贴在了我的脸上,几乎要融入我身体中。 我只觉得身体一寒,尤其是胸口的位置。 一股股雾气弥漫而出。 最浓的是一股淡蓝渗青,然后是黑红…… 另外两股颜色,一股是惨白,以及一股刺目的血红。 前两个颜色,属于申河和张雪。 最后两个,应该是徐鲁木和他妹妹允儿的…… 那女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猛地一下从我身上弹开,重重的倒飞而出。 我的心狂跳不已! 那女人倒飞出数米外,落入了苦楝树林里头。 于通赶紧到了我身旁,他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林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好险……不过师姐……她上不了你身?”于通眼中茫然。 我微咬着下唇,却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当初铁相关给我天乙贵牌,他告诉我,里面搜集的鬼越多,天乙贵牌上的气息越重,那么其余的鬼,就不敢靠近我了! 虽说现在天乙贵牌还未曾收集够七个凶尸恶鬼,但已经有四个的情况下,已然气息不弱? 也正因此,那女人无法上我身,反倒是被弹飞。 “带她走,我们的气息有所外溢,还有,这杨洁被那个鬼东西盯上了,他会醒。”?申河的话音透着警惕。 我脸色微变,快步朝着那女人摔去的方向追去。 结果我走出去了快十米,压根没瞧见她的鬼影子…… 于通一直跟着我,他更是面露惊疑,喃喃道:“跑了?”? “她跑不出去。”申河对我说道。 我立即就告诉于通,她跑不掉。 低头思索了一下,我马上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片刻后,我们回到了刚才那坟头。 墓碑倒下来,盖在了坟坑之上,不过这墓碑太小,挡不住所有的坑洞,一个女人蜷缩在最底下的草席中,瑟瑟发抖,极为惶恐。 这不正是杨洁么?! “操……”于通低声骂了句:“果然跑不掉,这娘们,救你,你居然还恩将仇报,要上师姐的身!” ?骂着,他伸手就要用那黑木棍抽杨洁。 杨洁更为惊惶,蜷缩得更紧,神色更为痛苦。 我抬手,拦住了于通的胳膊。 我看着杨洁,慎重地说道:“我们来找你,是晓得你死不瞑目,想要帮助你,让你能安息。”? “留在这里,你没有好下场,跟我们走。”?我这番话说完,于通也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不过眼他的中还是有几分恨恨。 杨洁怔然地看着我。 忽而,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战栗。 “我……走不掉……我想回家的……”?“这地方,很可怕,我走到林子边缘,就会有两个小鬼,把我拖拽回去。”她颤巍巍地说道。 我眉头紧皱,低声道:“我们带着你走。”?听了我的话,杨洁才颤巍巍的从坟坑内爬出来。 她挺着肚子,行动极为不便。 我心想,她说的两个小鬼,应该就是这山上大鬼的手下? 我冲于通点点头,便朝着苦楝树林外走去。 杨洁一手搀着腰,脚步蹒跚地跟着我往前走。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林子边缘。 几棵稀疏的苦楝树后面,就是下山的路。 “这不就出去了吗?” 于通舔了舔嘴角继续道:“什么小鬼不鬼的,敢来,于爷这雷击木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棒子打爆它们脑袋。”? 他话音将落,杨洁忽然就哆嗦的停了下来,一双死灰死灰的眼睛,恐惧地盯着前方。 我心头也猛跳了一下。 林子边缘,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破衣服,他抻着脑袋,可半个头都是烂的。 另外的是个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上长满了老人斑,她双手更是溃烂了大半,直愣愣地盯着我们。 那老太太还幽幽的说了句:“女娃子,拉掉肚子里头的野种,长眠在山上,有什么不好?” 杨洁被吓得更为颤栗,一个劲儿地摇头,哆嗦道:“不……我不喜欢他……我要回家……”?她哀求地看着于通。 于通看了看我,眼中一狠,迈步往前的同时低声道:“师姐,你看我的!”? 第242章 黑线 于通脚下的速度极快。 转眼,他就到了那瘦高男人和老太太的跟前! 我没有立即动手,因为,那两个鬼看上去只是黑影。 于通虽然本事不高,但是他身上那么多东西,对付黑影应该还是足够的。 “走。”我轻声又和杨洁说了一句。 她明明想靠近我走,可下一瞬,她又惶然后退了一些,和我保持了一定距离。 我一下子就清楚,这是刚才我身上的气息吓到了她。 转眼,我们也走出了好几米。 于通扬起她手中那根黑漆漆的雷击木,当头朝着那老太太劈去! 老太太忽然扬起双臂,猛地扑向于通的脸。 另一个瘦高的男人,直接抓向于通的胳膊! 于通冷哼一声,根本没有丝毫惧怕。 他胸口黑气萦绕,分明是那些佛牌起了效果。 黑气飞速缠绕至那男人的身上,他惨叫一声,蹬蹬后退。 于通一棍子劈中老太太头顶。 噼啪的轻响声中,老太太身上冒出大片细密的白气。 惨叫声穿透夜空,下一瞬,她就消失不见,地上掉了一把破烂的梳子…… 于通又侧身,一棍子抽到了那男人的头顶。 那男人也在哀鸣之中烟消云散。 于通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回头看我。 我和他重重点头,眼中赞许。 于通就更兴奋了。 就在这时,杨洁忽然扭头看向后方,她身体像是软了不少,险些倒下。 “他……要来了……” 我面色微变,伸手一把搀扶住杨洁的胳膊。 于通面露惊色,疾步走过来,搀扶了杨洁另一条胳膊,我们迅速走出了林子,朝着山下走去。 一边走,于通一边低声说:“怕什么怕,真要是来了,于爷照样送他上路,让他再死一次。”? 我没多说话,因为申河在催我快些下山,这山是别人的地界,斗起来我们太吃亏。 一转眼,我们就过了山腰。 这过程中,有一个细节…… 我们路途经过那些石砺地,本来各自动作不一的那些恶鬼,它们都保持了一个姿势。 正面对着我们,就像是看着我们离开似的。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 而且路上起了雾,这雾气浓郁的,都快看不见路周围的一切了…… 终于,我们到了山脚处。 最后一处石砺地,就是上山的入口,出去后,我们就下山了。 雾气在这里稍稍稀薄了些。 那石砺地中的手依旧竖着,在月光映射之下格外狰狞! “妈的……刚才我总觉得什么都是那个鬼,还被这东西吓到了。”?于通低声骂了句,脸上隐隐有燥红。 他脚下速度稍微快了一些,也松开了杨洁。 疾步到了那石砺地中,他扬起黑漆漆的雷击木,一棍子抽了下去! 我能搀扶得住杨洁,脚步稍微慢了一点,准备等于通处理了这个鬼再过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于通这一棍子抽中了那手掌。 手掌忽然猛地收紧,直接抓死了那雷击木。 嗤嗤的黑气冒出,雷击木居然直接成了一团凿粉。 再下一刻,石砺地里头猛地探出另一只手。 那两只手都同时往外! 这是里头的鬼东西要钻出来了! 可它分明也是黑影,怎么会和刚才那两个截然不同?! 于通惊叫一声,抓住胸口的佛牌,朝着那两只手拍去。 可他显然失算了…… 那两只手直接就抓住了于通的脖子,将他举在了半空之中! 石砺地里头,钻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浑身都是漆黑色的,从上至下,就连脸皮都漆黑无比,只有一双眼睛稍微露出来了一点眼白。 他面色平静,手却狠狠掐着于通的脖子。 于通胖朔的身体,都像是瘦了几分…… “这是鬼“行”。那东西,还是醒了,一缕魂到了这黑影身上。” 申河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旁。 下一刻,他猛然往前,转眼就到了于通身后。 他单手束起一根手指,猛地点中了那男人的眉心。 那男人骤然松开于通的脖子,双手要去抓申河! 显然,他的动作和反应要比申河慢。 于通倒地的时候,那男人的眉心已经是一个洞…… 再下一瞬,他身上的漆黑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原本的模样。 干瘦的身体,只是黑影的正常黑气。 他朝着后方倒下,落地的瞬间,没入了石砺地中…… 申河抓住于通的肩头,将他往石砺地外甩去。 于通重重地落在了外头的草皮上。 他闷哼两声,能听得出来没大碍。 我拉着杨洁,快速出了石砺地…… 申河紧随我出去。 “好险……鬼行,也是鬼上身?是鬼借鬼身?”我心有余悸的问申河。 申河点点头,又看了看后方的山。 “如果他完全醒来,恐怕我们就不好出来了。”?我也抬头看去。 让我脸色微变的是,这尖尖的,似是人脑袋的山,好像醒了一样,眼睛的位置,带着幽暗的光晕。 月光映射中,一缕黝黑如墨的雾气散出。 那雾气落下之后,居然朝着申河的身上缠去! 我心头大惊,抬手就要去挡住。 申河微眯着眼睛,低声道:“还想给我落个记号?” 他身上陡然散出一阵淡蓝色的水汽,直接遮挡了身体,将雾气阻拦在外。 可下一瞬,那黝黑的雾忽然就散开了。 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再接着,申河身上的水汽骤然崩散申河低头,面色透着阴沉,竖起了一根食指。 我能瞧见,他食指上有一道萦绕的黑雾。 风,忽然变得更大了一些。 吹得那山上的树不停的摇晃,发出那簌簌的声响,又像是有人在山中喋喋奸笑,笑声形成回音,十足的阴翳生寒。 “申河……这……”?我不安地看着他的手指。 “他想凭这个东西,也落一缕魂到我身上。”? “不过,他想的太天真了一些。”?申河微眯着眼睛,又是一道水汽席卷至他食指,那黑气瞬间烟消云散…… 我刚松了口气。 身边的杨洁却不安的说了句:“你额头上……多了一道黑线……” 我猛地抬头,看向申河的额头。 果然,那消失的黑雾到了申河头顶,形成了一条线。 第243章 欺师灭祖 月光愈发的阴冷,那座山的影子似是在往前移动一般…… 我也不知道是自己多疑,还是月亮位置在变化,引动山影走位。 总归,随着山影要将我们笼罩,我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感。 申河头顶的那条黑线,让我尤为不安。 “先回去,这东西,没有大碍。”申河微眯着眼睛说了一句。 他缓缓消失不见了,天乙贵牌传来一丝凉意。 于通堪堪从地上爬起来,喊了句师姐,我们先走…… 我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又去拉杨洁。 很快,我们就离开了这山的范围,到了路边于通停车的地方。 于通靠在车旁边大喘气儿,又嘀咕了一句:“这一行咱差点儿折里边儿,这买卖也不知道是亏了还是赚了。” 我扭头看杨洁。 杨洁苍白的脸上透着茫然。 显然,她是听不懂于通的话。 下一刻,她却冲着我跪了下来,整个身体都伏在地上,说谢谢我救她出来。 她随后站起身来,似是要转身离开。 于通直接就拦住了杨洁,皱着眉头说了句:“我们顶着卖命的风险把你弄出来了,你真就觉得,我们做好人好事?” “该问的没问,该说的没说,这就拍拍屁股走‘人’?” 杨洁眼中更不安。 我让于通别继续吓她了,她本身的怨气其实没那么重,更多的问题,还是埋她的这座山。 于通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他开门见山地问杨洁,为什么会自杀? 杨洁愣了一下,脸上却露出几分凄楚,低头捂着自己的肚子,说了句:“我,怎么会自杀,杳杳就要出生了……我男人命不好,没看见孩子就断了命。” “我还想将孩子抚养长大……我又怎么会自杀……”?她说着,便是两行泪水自脸庞滑落而下。 我脸色变了变,看向了于通。 于通面色也极为凝重,他胖脸紧绷着,让杨洁把事情说个清楚。 杨洁低下头,似是在回忆。 一时间,风变得大了。 呜咽的风,也像是一个女人在凄婉哭泣一般。 半晌后,杨洁才说了事情始末。 几个月前,她男人的公司办了一场团建,租了一艘游轮。?结果那天晚上刮大风,大闽江上的浪极大,她男人在甲板上去给领导捡鞋子,被一股浪卷进了水里头…… 再之后,她找了捞尸人,要把他男人打捞上岸。 人是捞上来了,可那捞尸人却怎么都不肯将尸体交给她。 还说要去她家里头单独谈…… 话音至此的时候,杨洁的身体就在发抖。 她眼中的恐惧更多,还在隐隐啜泣。 “我带着他回家,他问我狮子大开口,要十万块钱!不给的话,他就不还给我尸体。” ?“我没办法,只能答应……” “可……可他居然……还要我陪他过一夜……” “我怎么可能同意这种要求啊!可没想到,他居然要用强……”? 听到这里,我脸色变了。 还真是车汌的问题? 而且还不只是挟尸要价?! 于通的脸色也接连变化。 我们都没打断杨洁。 杨洁颤栗着又道:“眼看他要得手了……忽然,来了个老头子,他大骂那捞尸人,说他坏规矩,没有他这种弟子。” ?“我以为自己能得救……可没想到,那老头子被那捞尸人杀了……” “再之后……那捞尸人还是想对我用强,我宁死不从……他就……” ?“我用力咬了他一口,把他咬伤了……他打了我脑袋一下,再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那冷冰冰的土里头……”?杨洁回头,指了指刚才那座山。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醒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死了。 杨洁自己也清楚,自己死了…… 只是她怨气重,又被山上的大鬼看上…… 才发生后续的事情。 一直到我们来了,她才被带下山来。 于通立即就问道:“你说的那个捞尸人,是不是叫做车帆?那老头子,是他师父,叫做车汌?” 杨洁摇摇头,她说自己不晓得他们的名字。 于通又道:“那个想对你用强,又要钱的,要年轻很多对吧?”?杨洁用力点头。 于通和我面面相觑。 这事儿,差不多就有一个真相了。 我却没想到,此事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车汌,是被冤枉的。 而且,他是死后被冤枉! 车帆不但挟尸要价,甚至对一个孕妇不轨…… 他不但欺师灭祖,害死了车汌,还要污蔑他名声,甚至还占据了他老婆…… 怪不得车汌会怨气那么深重,成了让申河之前都忌惮的鬼! 我定了定神,问于通,既然已经清楚了,现在怎么办? 于通微眯着眼睛,低声道:“直接带着杨洁,找车汌同行那些个捞尸人,说服力不大,他们会觉得,这事儿是我们撺掇,污蔑他们捞尸人的名声。” ?“所以这事儿得直接拍死了才行,等车帆弄够了尸体联系我,我们再带着杨洁去,他家里头七口尸体,这也是卖尸,人赃并获,杨洁也在一旁,让他辩无可辩。” “届时,我会让人把那些个捞尸人带来,就在外边儿让他们看。”? 于通这一番计划很精妙! 我点点头,这样的确可以让车帆自投罗网,而且直接就将车汌的冤屈给洗清了。 杨洁呆呆地看着我和于通。 就在这时,她身体忽然僵住不动了,直挺挺的朝着后方倒去…… 砰的一声闷响,杨洁后摔倒地。 天边的一抹鱼肚白,划破了夜色的黑暗。 在杨洁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天居然亮了…… “把她弄上车……她怨气不够重,被阳光直晒,会魂飞魄散。”我赶紧说道。 于通立即就上前去抱杨洁尸身,我也帮忙,两人将杨洁塞上车去。 我上了副驾驶,于通坐上驾驶座,一踩油门,车子朝着河未市开去。 回城的过程中,我取出来了天乙贵牌,下意识的看着第一个孔洞。 那淡蓝泛青的孔洞内,有一缕黑线,正在挣扎移动。 我头皮都发麻了不少,死死地攥住天乙贵牌…… 第244章 陪我 刚才黑线缠上申河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尤其是申河所说的鬼行,以及那石砺地中的黑影变得那么凶横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不停回荡。 现在这样看起来……申河不像是没事儿…… 迟疑了一下,我取出来匕首,要割破指肚。 可隐约间又有一种无形的阻碍感,让刀尖无法落在指肚上。 这……是申河在拦着我? “我想帮你……”我低声呢喃。 “我没事。”申河低沉的话音入耳。 阻碍感更强了,甚至我手一滑,匕首直接脱落掉在了车座下边儿。 “师姐……你小心……”于通低声喊了一句。 “我……” 可我这句话还没说完,申河又道:“放精血伤本元,我还要你拉魂,若是你受损,就帮不了我。” 我这才恍然大悟,将天乙贵牌重新收了回去,把匕首也捡起来放回了箱子。 我就只能选择相信申河没问题了。 我开了窗,让冷风吹拂在身上。 熨烫的阳光照射在身上,驱散了不少冷意和阴气。 等到了于通铺子外头,才差不多六七点钟,街道还很安静。 停车后,于通说尸体放在车上方便一些。 否则的话,他虽然开的是卖佛牌的店,但是让人报警了也说不清楚。 我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下车后,于通带我去吃了点儿东西。 这途中他就打了几个电话。 大致我听出来了,都是交代他手下的一些人,准备好去请市内的捞尸人,说请他们看戏。 临到最后,他给我一个眼神示意,又拨了一个号码。 这一次接通之后,于通就是笑眯眯的问:“车帆兄弟,准备的怎么样了?”?片刻,于通啧啧了一声,道:“兄弟靠谱,居然就两口尸体了,很好,尽快凑够,我钱都准备好了。” 很快,电话挂断。 于通又和我嘿嘿的笑了笑,端起来碗,喝光了里头的豆浆。 “这几天太拼,师姐,你也好好休息两天,我估摸着,车帆再快也得搞两天。” “车帆的事儿搞定了,再看马王爷那边,还是说送你回黄洪村。”我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最近这段日子,我和于通的生物钟都给调过来了,全成了白天睡觉,晚上行动。 一到天亮,晒着阳光,反倒是就困意来袭。 回到于通铺子,这会儿陈业已经来开了门。 于通去了自己房间睡觉,我上了三楼。 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我将床底下的木箱子取了出来,检查了一下里头的骨灰坛,全都完好无损。 略松了口气,我轻拍了一下胸口,又将其放了回去。 躺上床后,我很快就进了睡梦中。 不过这一觉,我睡得并没有多安稳。 一会儿一个梦,不但频繁,而且穿插的极为混乱…… 更怪异的是,我梦到我床边杵着几个人! 一个是只有脑袋,下半身都是肠肠肚肚的苦阿满,他怨毒的眼睛都快把我吞进去了。 他对着的床另一侧,就是泗水阿赞! 而泗水阿赞更为诡异,他手中居然握着一串苍白的骨珠。 那可不是佛珠! 这床脚是崔三花,还有一个我看不清的影子…… 在他们身周更远处,还有一些我觉得熟悉的人…… 就好像所有想要害我的人,全都站在了我床边! 最后,我是硬生生被吓醒的。 睁开眼睛,屋子里头漆黑的吓人。 我心跳更快,咚咚咚的,几乎到了嗓子眼…… 脑袋逐渐清醒过来,我去洗了一把脸,精神更清晰了一些。 我去了一楼,于通还没出来,陈业正在收拾铺子,是要准备关门了。 “姜敛婆。”陈业恭恭敬敬的喊了我一声。 我嗯了一声,和善的笑了笑,就去敲了敲于通的房门。 一时半会儿,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去,总不能再睡一夜? 片刻后,于通的门开了。 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皮:“师姐……这就醒了……”“天黑了……一整天了……”我低声道。 于通苦笑着说:“风水界要是有奖,师姐,得给你发个劳模,咱喘口气不是。”他这话,就让我略有几分尴尬。 好像是我将于通逼的太紧? 其实我们缠身的事情不少,办事儿的节奏也极快,今天也是难得一夜得空。 “那你……休息休息?”我试探的说了句。 “谢过师姐……”于通缩回门后,就带上了屋门。 我转过身,陈业正好在看着我。 明明没什么,我反倒是觉得自己被吓了一跳。 “姜敛婆,给你一把钥匙。”陈业抬手,递给了我一串钥匙。 我接过来后,他指了指铺门,告诉我,小门和大门都能开。 我点点头说了谢谢。 他就关好铺门,匆匆离开了。 迟疑了一下,我走出铺门。 冷风吹在身上,我觉得自己神经罕见的松弛了不少。 不只是于通,我早就觉得自己紧绷的不行,能松上半口气,当真会舒服很多。 “申河?”我小声的喊了一句。 “嗯?”申河的声音入耳。 “我想去城里走走,我还没怎么走过呢。”我认真说道。 “嗯,没有其它事情,走便是。”申河又回答我。 “你,不陪我吗?”我轻声又道。 一时间,耳边就只剩下安静了。 我微咬着下唇,心头升起一股难掩的失落。 转身,我也没了多大兴致,想着干脆上楼睡觉。 可我却险些撞到一个宽阔的胸口。 抬头,和我对视的便是申河的双眼。 更让我松口气的是,他眉心那道黑线变得薄弱很多,随时会消散。 我眼中喜悦多了不少。 抬手,我直接朝着申河的手掌抓去。 申河想要后退! 不过我早有准备,而且速度很快,他没有躲掉! 冰冷的手,被我紧紧握住。 我打了个寒噤,除了冰凉之外,虽说我抓到的是凝实的手,但感觉上却有种空无一物的错觉…… 这是因为,申河是魂魄,不是切切实实的身体? “姜琳?你做什么?”申河皱眉,他语气都变得重了几分。 第245章 可他不是人 我没有躲开,没有松手,仰着头看着他。 “我不是刚才说了吗,陪我去走一走,婆婆管我很严,我还没怎么进城走过呢。”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这么大胆子。 可心里又有直觉告诉我,如果我不这样,申河恐怕会一直回避我,根本不会直视我对他的感觉,他只会那么默默保护我。 申河一下子便不说话了。 我拉着他往路边走。 很快,就有一辆出租车过来,我招手拦车。 车停在路边后,我开门上去,又拉着申河往里进。 司机回过头来,他眼神奇怪地看着我,小声说了句:“美女,你拉啥呢?”我身体一僵。 申河,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 要么是吃死人饭,本身就有本事的人。 要么就是申河想要那人看见。 显而易见,后者,就是得罪了申河了,能看到他,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没……没事,我没站稳,摔了一跤。”我慌忙答了一句。 申河这时也进了车内,坐在了另一头更深处的地方。 我伸手,又抓住了申河另一只手。 他微皱眉,我低下头没说话,总归我抓得很紧。 司机发动了油门,又问我去哪儿? 我稍稍迟疑了一下,说去热闹的地方。 司机就问我:“城中夜市?” 我点点头,立即说了个好字。 随着车往城内而去,司机时不时的从后视镜看我一眼。 我没有再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因为我也怕吓坏了人。 约莫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地方。 下车后,我还是拉着申河不松手。 果然,这条街道极为热闹。 不只是灯火通明,而且路边都是摊贩,食物的香气更是四溢。 “我饿了。”我抬头看申河。 “我不饿,他们也看不见我。”申河皱眉回答我,他看我的眼神也透着疑惑。 就好像不理解我的行为一样。 “婆婆说,你们可以闻。” 申河:“……” 我直接就拉着申河继续往前走。 进了夜市街内,很多东西都让我好奇。 我买了好多吃的,最后都拿不下了,就只能松开申河。 他本来还想帮我拿,我赶紧往后躲了躲。 别人又看不见申河,他拿着一堆吃的,在别人眼里头就是飘在半空中,能活生生吓死人。 “小心!”申河立即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不过我还是撞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 “嘶……臭婆娘,你撞到老子鼻子了!”一个咒骂的声音入耳。 紧跟着,我肩头就被一只手抓住,狠狠一推搡。 我一个趔趄,就朝着前方扑倒而去。 不过我直接撞到了申河的怀里。 他搀扶着我肩头,让我站稳。 可我手里头的东西全都没拿住,已经掉在了地上。 此时,申河的眼神是极为不善的,甚至还隐隐透着杀机。 我吃痛的回过头。 后方站着一个矮胖矮胖的男人,他一脸醉醺醺的,脖子上能瞧见纹身。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醉醺醺的人。 那胖子愣了一下,舔了舔嘴角,喃喃道:“不是臭婆娘,这小娘们,真水灵。” “来,给大哥香一个,刚才的事情就算了。”他脸上的横肉都在颤动,朝着我走来的同时,还伸出手来,似是要抓我的胸口。 后方那几个醉汉都在笑,显得极为兴奋。 街道两侧的人顿时就让开了不少,没有一个人来帮忙,反倒是来看热闹…… 我心慌啊。 可我慌得不是自己的安全。 这段时间来,我接触的可都是凶尸恶鬼。 一个喝醉了的胖子,能把我怎么样?! 我慌的是申河的眼神! “别……”我刚说出来一个字。 申河便和我擦身而过,到了胖子跟前。 那胖子直接被申河抓住脖子,骤然提了起来! 紧跟着,申河一拳头狠狠砸在了他肚子上。 那胖子张口,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赶紧闪躲开来! 申河松手,胖子砰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他睁大了眼睛,身体不停的痉挛,嘴巴还在吐血。 颤栗的话音从他嘴巴断断续续挤出…… “鬼……有鬼……”申河冷漠的回到我身后。 其他几个醉汉都傻眼了,他们脚步趔趄,想上前,却不敢上前。 别的那些路人,有的惊怕的赶紧离开,还有一些人居然拿出来手机,冲着我们要拍照。 我赶紧捂住了脸,埋头就朝着街道外冲去。 并没有人敢拦住我。 我靠近的时候,他们就被吓得快速闪开。 一转眼,我就冲出了夜市街道,跑出去了几十米,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喘息着拍了拍胸口,我勉强缓和下来,直起了身体。 申河还在我身边,他皱了皱眉,道:“不能杀他,但这教训不太够。” 我赶紧抬手,抓住了申河的手腕。 因为我看出来了,他是要转身回去…… “别……算了……”我咬了咬唇。 刚好,又有一辆车到路边,我赶紧招手拦下。 这一次申河没让我拉,先进了车内。 我上车之后,立即就说了于通铺子的地址。 司机立即发动了油门。 就在这时,我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本以为是于通的电话,结果拿出来手机,却发现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接通电话,放置耳边。 那边却传来一个平静,但却带着一丝丝怪异的话音。 “原来,你身边那个鬼,一直都在跟着你。” “姜琳,可他是个鬼,他不是人。”我面色骤然变了。 这是邓韫的电话! 我都拉黑他的号码了,他又换了一个打给我! 更关键的是,刚才巧合的,我和申河被邓韫看见了?! 本能的,我快速拉开了车窗,往后看了一眼。 路边,当真站着一个人! 只不过车速太快,转眼,那人影就看不清了。 风太大,吹得头发都散了。 我赶紧又坐好身体。 “美女……头到窗户外头,危险的很……你别了……”司机略有不安的看了我一眼。 我强笑了一下,点点头,说了句不好意思。 再扭头去看申河,他却在看着我。 忽然,申河低声道:“那个邓韫,又来找上你。” “刚才的话我听到了,他有些不一样了,这有大问题,你绝对不能接触到他!” 第246章 李方易上门 申河眼神很警惕。 我心头也惴惴不安。 因为这么长时间过去,申河很少有这样情绪剧烈变化的时候。 这足以见得邓韫的古怪! 上一次邓韫来找我……申河好像都没有这样警觉? 这几天,他身上难道又出了什么事儿? 车开得越来越远了。 申河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天乙贵牌中。 等到了于通的铺子,我下了车,开锁进了铺门。 于通的房门开着。 我疑惑的去瞟了一眼,却发现于通不在屋内。 本来我想着给于通打一个电话,迟疑了一下又作罢。 于通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事情,他在河未市的身份地位也不低,肯定不可能全部时间都来帮我。 回到了三楼,我去洗漱了一下。 不过这过程中,我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脸上没问题。 身后空空荡荡的……也没问题……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喃喃道:“空荡……” 我猛地转过身,一把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死死的盯着床边的位置。 床沿的被单,夹在了床缝里面,露出了黑洞洞的床底。 我疾步走过去,弯腰蹲身,朝着里头一抓。 我抓了一个空…… 本身的木箱子并不在! 我脸色变了,拿出来手机一照,床底下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木箱子?! 我心都直接落空了半拍,手用力攥紧了手机,指关节都开始发白。 “骨灰坛……申河……不见了……” 极度的不安之下,我声音都开始发抖起来。 “找于通。” “这房子,不应该所有人都能进来。”申河凝重的声音入耳。 我马上拨通了于通的号码。 电话响了老半天都没人接,这和平时也不一样…… 我又打了一个,才总算接通,那边传来于通略有唔囔的声音,问我怎么了? 隐隐约约,我好像还听到那边有女人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我就急促的告诉于通,骨灰坛丢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于通惊疑的声音马上传来:”师姐,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电话直接被挂断。 我在地上半蹲着,过了半晌,腿脚发麻了,我才扶着床站起来。 心里头的慌没有半分减少。 骨灰坛是点山一脉的历代祖师爷,爷爷还让我带回去…… 结果转头我就给丢了。 这事儿,也没办法和爷爷交代…… 申河又一次出现在我身旁,他的手落在我肩头,低声道:“你先不要太惶急。” 我连勉强的苦笑都笑不出来了,只剩下面色苍白,心神不安。 在屋内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我甚至还去看地上有没有脚印。 只不过这种地面,哪儿能看见印子? 没过多久,楼下就传来很大的开门声。 我下意识转了一下身,不过我并没有下楼。 申河消失不见了。 很快,上楼声传来,屋门被敲响。 我匆匆喊了声进来。 门开了,于通挤了进来。 “师姐……我瞅你刚才没在,就出去洗了个头。”于通气喘吁吁的解释了一句。 我也没顾得上和他说别的,又重复了一遍说骨灰坛丢了。 于通也来到床边,他低头盯着床底下。 “鬼,还是很难进来这里的……上一次苦阿满能进来,实属他很厉害……要是没有更厉害的人,肯定也进不来。” 于通低声说了句:“……还真不一定。” “师姐,你跟我下来。”于通立即转了身,朝着楼下而去。 我跟着下了楼。 于通已经进了黑木柜后边儿,他拉出来抽屉,取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将电脑打开之后,于通快速打开了一个东西。 很快,便探出来了一些画面…… 这些画面,正是店铺里头的录像。 于通嘀咕着:“师姐你好像是七点左右把我喊醒的?还是八点?” “我八点半出的门……” 于通说着,监控的画面就在飞速前进。 忽然间,画面出现了一点儿雪花。 下一刻,整个画面就成了老式电视坏了那样,满屏都是雪花点子了…… 于通又捯饬了两下,画面中雪花开始减少。 一个人影,正好站在铺子最中央! 不!那不是一个人影子。 而是一个人脑袋! 铺子光线太暗,只能清晰看见他的头,其下方则满是心肝脾肺,血肉模糊! 那头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儿头发。 “……” 于通死死的攥紧了拳头,狠狠一下击在了黑木柜桌面上。 “苦阿满……”我咬牙,挤出来了这三个字。 ”这……泗水阿赞那老东西算着我们,我没想着再插手的,他居然偷摸到我们头上了,是真不想“活”了。”于通骂道。 我抿着嘴,脸色紧绷。 苦阿满偷走了骨灰坛…… 他应该不是刻意来偷这样东西…… 而是来找我们?我和于通都不在? 我心头滋生了不少的寒意。 这种情况下,苦阿满直接上门……他怕是打定了注意,要来对付我们了! 于通语速很快,他直接就说道:“师姐,咱们忍一手,和泗水阿赞再合作一下,做掉这个苦阿满,要是那老东西再有啥不对劲的,我们再翻脸不迟?” 于通面上都是询问。 我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苦阿满都成这样子了,他肯定会有把握才来。 能拉一个泗水阿赞,也多一分把握,我怕骨灰坛受损。 于通示意我出门。 我们先后出去了,于通立即就朝着路边走去。 刚上了车,于通发动了车子,同时他拿出来手机要打电话。 不过车还没有动,忽而,前方就传来了刺目的光亮! “没长眼睛吗?!老子也给你闪个大灯试试?” 于通侧过头,冲着窗户外边就破口大骂! 他还用力的按了一下喇叭,嘟嘟的声响极为刺耳。 结果,我们车前却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灰色的唐装,面色阴沉无比。 这人格外的眼熟。 我面色微变。 这人,赫然便是李方易! 他怎么会忽然找到这里来?! 于通的脸色也是一僵。 他眼睛忽然微眯住了,低声道:“师姐,这头蠢驴,好像反应过劲儿来了,你坐稳了。” 他刚说完,车忽然猛地颤动了一下,直接朝着李方易撞去! 第247章 再找泗水阿赞 李方易显然没想到于通会真的撞他。 他面色大变,朝着一旁闪躲而去! 于通狠狠一踩刹车,又朝着右侧一转,车直接扬长而去! 后方传来李方易狠厉,但却小了很多的骂声:“于通,姜琳!你们伤我儿子魂!还敢耍我!这件事情,就算铁相关来了,也没那么好商量!” 骂声消失在窗外…… 我心咚咚咚的狂跳,手下意识抓紧了裤腿。 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以为,这件事情已经万无一失。 于通让李方易又下跪,又放血……还敲了五百万的竹杠。 唯一不好的是,张雪放走李煜的时候,伤了李煜魂魄,至少得两三月时间,才能恢复。 这段时间已经不短…… 李方易是怎么察觉到有问题的?! 我倒没有惧怕。 因为我见过李方易和倪家在铁相关面前吃瘪的样子。 而且李方易本来就对我计算很多,伤害过婆婆和邓九刀。 我只觉得……本来身边麻烦事情就不少,又多来了一个李方易,就更为棘手了…… 于通脸色不好看,他低声道:“不晓得这货上哪儿知道的,真和李方易杠起来,关老爷子又不在……咱们怕是要吃亏……” 于通话音极不自然。 “不怕他,李煜的确受了一些伤,但不是不可扭转,婆婆和邓爷爷也在李方易手里头吃了大亏。” 我抿了抿嘴,低声又道:“他仗势欺人,我却不像是之前那样任人宰割了。” 于通怔了一下,他才狠狠点头,道:“对!有河爷在,张雪也够凶,怕他个锤子。” “要是他本事真那么大,咱就告诉姜老爷子!” “姜家不是和李方易,还有一笔账么?” 我心头猛地一跳。 爷爷差不多说要一个月,才会去找倪家要一个说法。 肯定也是那时候去找李方易。 可他当时也说过,让我一个月才回家。 现在还没到时间,他就让我送回去骨灰盒。 爷爷的计划有变……如果我对付不了李方易,的确可以告诉他? 我低着头思索,手却摁在天乙贵牌上。 其实,我想的第一个办法,并不是找爷爷,更不是找申河…… 天乙贵牌里头,还有个允儿。 我用不了徐鲁木,可允儿这怨尸的能力却诡异无比…… 李方易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恐怕违心的事儿更多。 和他斗,我们经验不够,肯定是要吃亏的。 允儿,却说不定能让李方易吃个大亏! “师姐?”于通疑惑的喊了我一声。 我立刻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深吸一口气,我小声道:“如果我们办不了他,再找爷爷,骨灰坛没弄回来,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交代。” 于通愣了愣,他才点点头,道了个成。 一晃眼,我们就到了之前那个胡同口。 于通停了车,他瞥了一眼后座,我也瞧了一眼。 杨洁的尸体还好端端放在后排,没什么异样。 我两下了车,于通这时候才打电话给泗水阿赞。 不过,电话似乎没人接。 于通又打了两个,他嘀咕了一句:“这泗水阿赞,该不会被苦阿满干掉了?老东西真要先上了西天,那就棘手了……” 我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于通又自言自语说了句:“应该没那么容易,泗水阿赞身上还有龙婆正牌呢,老东西命比蟑螂还硬。” 虽说于通这样讲,但我还是提起来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苦阿满直接来找我们就有点儿奇怪。 之前那尸体,我就觉得可能不是苦阿满的。 泗水阿赞……还真有可能中招。 我快速和于通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于通胖脸更警惕了。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泗水阿赞的小庙院前头。 于通上前敲门。 砰砰声很大,月光照射下,我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可没有人来开门…… 于通稍稍用力一推,院门就开了。 我们直接走了进去。 院内更为死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忽然起了一道风,咔嚓一声,院门被风带着关上。 堂屋里头的桌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大的火盆,两侧有个支架,中间搭着一个铁架,其上坐着一具没有脑袋,脖颈空空荡荡,能看见胸腔的尸体! 尸体本来坐不稳,却用一些铁棍撑着,保持了平衡。 火盆下方是通红的炭火,滋滋声中,火苗升起,炙烤着那尸体,正在一点一滴的滴油出来…… 我挡住了口鼻,还是有一股难闻的尸臭味不停的钻入鼻子里。 幽幽的哀哭声在耳边回荡。 这是个小女孩儿的痛哭,却不晓得从哪儿传出来。 于通捂着鼻子,低声骂了句:“老不死的,还没上西天,用佛木烤尸滴油,他这是把苦阿满往魂飞魄散了逼……” “师姐你听这惨叫,我感觉他都快把苦阿满女儿折磨的魂飞魄散了。”于通又嘀咕了一句。 就在这时,我却察觉到一个极为锐利的目光从右侧传来。 我扭头看过去,右边一间屋子开了小半房门。 一张苍老的脸探了出来,他伸出手,用力找了找,脸上透着焦急。 那不正是泗水阿赞么?! “先过去。”我低声说了句,马上往那边走。 于通立即跟上了我。 转眼,我们到了门前,泗水阿赞声音苍老低沉:“快进来,不要坏事。” 我们立即进了屋内。 这屋子里头,透着一股浓郁的香烛味道。 尤其是门槛下头,还有一长条赤色的粉末。 于通皱眉说了句:“泗水阿赞,我还以为你见佛祖去了,居然不接电话?” 似水阿赞目光锐利,他盯着于通,低声说了句:“你不是拍拍屁股,不管这里的事情了么?我今天计算好了要对付苦阿满。” “你们差点坏了我的事。” 泗水阿赞的话音中,没有了之前的善意,不满之色都不需要言表。 他还瞟了我一眼,神色中也冷淡了不少。 于通微眯着眼睛,他眼珠却骨碌转动了一下。 再接着,于通忽然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泗水阿赞的肩膀,道:“阿赞,我们怎么会不管你?” “这不是,有事情缠身?我车停在外头,上边儿还有一个大肚婆的尸体呢,等会儿你去看看?” 很显然,于通也开始和泗水阿赞绕弯子了。 我也认为泗水阿赞有些刻意,似乎故意露出的不满。 并且,我越来越觉得他有问题。 下一刻,泗水阿赞将信将疑,他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低声道:“来了。” 房门,发出噼啪的声响,似是被风猛地吹动。 泗水阿赞凑到了门缝之前,往外望去。 他身体陡然僵硬了不少。 我也立即上前,我更为焦急。 不过透过门缝去看院子里头,我脸色同时大变! 第248章 夜游魂 院内,飘着一颗头。 那是一颗黑红色的头颅,乱糟糟的头发,垂下来至少一米多长。 头发下边是若隐若现的脏器和肠肚。 这也是一个降头? “这夜游魂……不是苦阿满?!”于通的话音中透着惊疑。 他在泗水阿赞身体另一侧,透过门缝往外看。 我脸色再变,泗水阿赞的面色也骤变! 他一眼盯着于通,眼中透着愤怒! 于通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下意识一手捂住嘴巴,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我心知于通不是故意的。 从泗水阿赞的面色上来看,这东西太凶。 于通懂行,他绝对是被吓到了,才会这样失控。 还有,我学到了一点。 降头术的鬼,叫做夜游魂?! 那黑漆漆的鬼头朝着我们的房门转动了一下。 月光就像是成了凝实的一般,让它黑漆漆的头发和皮肤带上了一抹苍白,这是一种极为诡异的色彩。 再下一刻,他居然没管我们,而是朝着堂屋内飘去。 就在这时,泗水阿赞猛地拉开了房门。 他陡然盘膝,双手合并,掐出一个怪异的手势! 簌簌的声响传来,院子中间的地面忽而形成滚浪一般,朝着那头颅冲去! 到了那头颅下方,猛地便钻出来数个凶厉无比的孩童,它们发出尖锐的笑声,龇牙咧嘴的跃起,伸手去抓头颅下方的头发! 那头颅一颤,往下一低,直接便喷出一口黑漆漆的血来。 笑声变成了尖锐的惨叫! 那些孩童全都落地,在地上挣扎扭动不停,飞速成了几根孤零零的骸骨! 泗水阿赞嘴角溢出一口鲜血,他双手分开,用力拍打在膝盖上。 再接着,他居然按住大腿一侧,从中拔出来了一截血淋淋的骨头,这骨头很细,像是一截指骨。 “泗水阿赞,你居然用血养骨?”于通惊疑。 “你们如果想看戏,就趁早走,如果你们要帮忙,就不要再说风凉话。” “这是龙婆英的骨头。”泗水阿赞话音落罢,他用那根指骨在自己掌心狠狠一划! 一道鲜血溅射而出。 泗水阿赞直接将那血淋淋的骨头扔进院内,嗤的一道血雾闪过,一个身上衣服黑红的老妪出现在血雾中。 她速度快且凌厉,冲向那黑漆漆的头颅! 转瞬间,她到了头颅后方,抬起手,她一根食指重重的朝着那头颅戳去! 头颅猛然间转回,那些头发拼命的朝着那老妪缠绕而去! 食指戳中了头颅的眉心。 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夜空! 这是从那头颅口中传出,他张大了嘴巴,脸都快扭曲。 而那些头发就像是一根根钢针,将老妪完全扎穿,她身体瞬间崩散。 一根苍白的指骨掉落至地上,四分五裂。 而那头颅也一下子落地,朝着旁边滚了半米…… 头发和肠肚似是打了结一般,格外的恶心瘆人。 “结束了?”我喃喃道。 “不……还没有……”于通抿着嘴,他从兜里头摸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刀,顶端是脏兮兮的布,可刀身怎么看怎么怪异,居然也是骨头。 他盯着那头颅! 骤然间,于通抬手,狠狠朝着那头颅一甩刀! 他眼中都是肉痛,很显然,这东西价值不菲。 泗水阿赞也愣了一下,他嘴巴嗡动,但没说出来话! 眼见那刀就要扎穿那颗头颅。 忽然间,头颅又动了…… 它嗖的一下,直接朝着堂屋中射去! 刀扎了一个空,直挺挺立在地缝中。 泗水阿赞苍老的低喝一声:“坤拍丰!”嗤的一声白烟在堂屋门口闪过,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鬼影出现在堂屋门口! 头颅猛地撞在那鬼影上! 那鬼影一手抓住头颅的头发,另一手抓住他的肠肚,狠狠拉拽! 又是惨叫声传来。 可那头颅又喷出一口黑红色的血,喷到了那鬼影上! 那鬼影是个国字脸的老人,顿时半张脸都腐蚀了。 泗水阿赞双目圆睁,他胸腔一颤,居然喷出血来。 于通声音惊愕,道:“坤拍丰都拦不住……师姐,快让爷出手,别让他弄散坤拍丰,得和泗水阿赞联手才行!” “出去。”申河低沉凌厉的声音入耳。 我毫不犹豫,直接迈步出了房门。 转瞬间,申河出现在我身前,他陡然迈步,三两下就到了那头颅后方。 他双手扬起,朝着那头颅中间一拍而下! 砰的一声,这一掌击中。 那头颅一下子就蔫吧了不少。 可它又是一口黑红色的血喷出。 “申河!小心!”我惊叫道。 这样的打斗,我根本就上不了前。 眼见那些血要落在申河脸上,忽然间,他身前出现大量的水汽。 嗤嗤声传来,黑红色的血疯狂逼近申河,水汽在飞速消融。 申河也在快速后退! “张雪!”我低声叱喝! 黑红色的血雾在我身前弥漫。 那雾气猛地朝着前方一冲,继申河之后,到了那头颅前头。 张雪的身体陡然凝聚成型。 只不过,她并没有攻击那头颅,脑袋一低,等她再抬头起来的时候。 那头颅的嘴巴消失了…… 只剩下一张狰狞无比的牙床…… 它还要吐血,黑红色的血,却比刚才少了数倍…… 很明显,它已经要撑不住了…… 张雪在黑红色的雾气缠绕之下,丝毫不怕那些血,反倒是全部将其囊括其中。 哗啦一声…… 那头颅和肠肚,被坤拍丰的鬼影撕扯成了两半。 没有惨叫,只有漫天的扑鼻腥臭。 张雪愤怒的盯着坤拍丰的鬼影,声音透着尖锐和不满。 “你把它扯散了!”鬼影盯着张雪,眼中透着严厉。 这就是一种很怪异的眼神。 明明这是个鬼,居然还能严厉起来?! “臭男人,谁让你这样看老娘?!”张雪抬手,双指直接插向鬼影的眼珠! 簌的一声,白烟升起。 坤拍丰消失不见…… 堂屋门前的地上,多了一排白色的腿骨残片。 泗水阿赞双手掐在胸口,他苍老的脸上透着疲惫,胸腹也在上下起伏。 此时,泗水阿赞的目光才从张雪身上移动到我身上,他眼中透着惊惧。 “张雪……好凶,师姐,你这是让她吃了多少鬼……坤拍丰,居然怕她了……” “她也好猛,要插坤拍丰的眼珠……”于通呆呆的看着张雪。 黑红色的血雾缭绕一圈院内,尤其是停留在那头颅和肠肚上。 再接着,张雪消散不见,黑红色的血雾到了我身上,钻入了我胸口中。 申河也摆脱了那些黑血,他皱眉掸了掸袖子,然后消失在原地。 第249章 引狼入室 我抿着嘴,低声道:“火葬场除了冷库里的鬼,都出了问题,全部投不了胎,成了凶魂,张雪吞完了。” 于通:“……” 他只能竖起来一个大拇指。 再接着,他迟疑一下又道:“太多了……不会乱了她的神志吗?吞魂还要吞掉意识……” 我低了低头,却想到了一个点上。 鬼魂的凶厉程度,在于怨气和执念。 张雪的执念来自于她女儿丫丫。 她可以因此自己失去生存下去的意义,差点儿魂飞魄散。 现今,她恐怕是看到了申河尸体的强横,才会如此意志坚韧? 抿了抿嘴唇,我轻叹道:“别小看了一个女人的意志力,尤其还是一个母亲。” 于通张张嘴,没再说话。 泗水阿赞迈步走出了屋门槛,他朝着地上头颅走去。 这会儿堂屋里头支撑起来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团烂肉一般,发出更为难闻的尸臭。 “降头分两种。” 于通走至我身边,小声的又说道:“上一次来对付师姐你的那两个鬼降,就是普通的降头灵体,很凶,和鬼没什么两样。” 于通又指了指地上的头颅,又道:“这种夜游魂,是巫师将自己练成了降头,他是可以“活”过来的,脑袋可以回到身体里。” “这巫师太凶了,比苦阿满还厉害……” “他的夜游魂居然可以好几天都不回来……” “要不是我们过来找泗水阿赞,这老家伙真就上西天了。” 于通脸色很不好看,更警惕道:“苦阿满在混淆我们的视听……他应该是和这个巫师合作了,故意让我们找到巫师,实际上,是让泗水阿赞用对付他的方法,来对付巫师。” “这样一来,泗水阿赞将这巫师当成了苦阿满,能布置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强到多离谱,甚至可以说,就算是泗水阿赞最强的本事用了,也对付不了这巫师。” “这相当于,引狼入室……” 于通这一番解释,我开始听得似懂非懂。 后面我就听明白了…… 也懂了他的意思,我们不来的话,泗水阿赞必死无疑! 阴差阳错,我们想在泗水阿赞这里找到苦阿满。 反倒是帮了他一把……救了他一条命…… “那苦阿满,会在什么地方?”我迟疑了一下,又说道。 泗水阿赞回过头来,他垂着头语气极低。 “一定在附近看着我们,他同伙死了,对于我们的“实力”,他会有一个新的认知。” 泗水阿赞又抬起头来,他深深的看着我,又道:“是对你的实力。” 我咬着下唇,心里头更是说不出的一种压抑。 我自不可能告诉泗水阿赞,苦阿满偷走了我床底下的骨灰坛。 “泗水阿赞,你应该知道苦阿满的更多事情吧?” “譬如,他总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同伙?” 于通往前走了两步,他忽然开口说道。 那股压抑的感觉稍微散了一些。 是泗水阿赞那么看着我,给我的这种情绪? 泗水阿赞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还真就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了一个同伙,我都想问你,河未市里头,是不是还有一些用阴牌的巫师。” “可你们两个走的速度,明显是不想和我这把老骨头打交道了。”于通微眯着眼睛,盯着泗水阿赞。 我心头也疑惑了不少…… 泗水阿赞的问题,是我和于通的猜测。 难道他没问题? 很多事情,无风不起浪…… 我迟疑了一下,又有了推断。 泗水阿赞是有问题的。 苦阿满也有问题,他莫名其妙的多了同伙。 泗水阿赞看出来,我们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可他想要将这件事情就这么掩盖过去。 现今的情况,我们可以和他合作,但一定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身。 毕竟他更了解东南亚的巫术降头。 他手里头还有苦阿满的女儿。 苦阿满一定会来找他。 思绪很快落定,我轻声开口,打破了氛围的凝滞。 “泗水阿赞,我们的确有事情,才会离开,也以为你能对付苦阿满,毕竟你没有留我们。” “现在这情况,我们只能通力合作。”我说完这番话,认认真真的看着泗水阿赞的眼睛。 泗水阿赞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再接着,他点了点头:“姜敛婆,你说的有道理。这么说,你们是信我这个老骨头了。” 我笑了笑,神色都和善了起来,轻声道:“于通一直和你合作,怎么会不信你,我也相信你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僧。”泗水阿赞的神色松缓了不少,他点点头,却朝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将那房门推开了,入目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 一个陶人在其中放着。 四边立着四面铜镜,又有蜡烛在前方燃烧。 蜡烛照射出铜镜的铜光,全部射在了陶人的身上,隐隐的,我又听到了那女孩的惨叫,不过已经变得格外虚弱了。 泗水阿赞走过去,将铜镜挪开,又将那陶人拿出来,放进了怀里。 于通小声嘀咕了一句,道:“师姐……我怎么觉得……有点狠了……这魂魄再折腾,就要散了,有问题的是苦阿满,不是她……” 我迟疑思索了半晌,才摇了摇头道:“你忘了,是你告诉的陈业,苦阿满的女儿从小也学习降头术,她意外丧命,苦阿满才帮她借体还魂……” 于通愣了一下,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又猛地晃了两下脑袋。 “肯定是我黑狗丸吃多了……热气上了脑袋,给冲昏头了。” “要是让其它几个同行晓得,他们肯定会说,我半夜念佛经,成了观世音。” 我轻轻吁了一口气。 于通不那样说,我不仔细回想,同样会升起来同情心。 可降头术那么恐怖血腥,不只是害人不浅,还会把自己也练成夜游魂,那样的女孩儿,又怎么值得同情? 一眨眼,天变得更黑。 没过多久,黑漆漆的夜空又被鱼肚白划过,露出来晨光。 天,亮了。 “姜琳,你有没有想起来一件事情。”申河的话音入耳,他带着询问,还有一丝警觉。 我愣了一下,喃喃道:“什么事儿?”申河这句话,问得我不明所以。 第250章 真金不怕火炼 “那个女人。”申河又道。 我眉头蹙起,低头在思索。 “河未市用阴牌的,不止一个人,上一次于通被人盯上了,还差点送命。” “就是那个女人。”申河再一次提醒我。 我绞尽脑汁,总算回想起来那件事情! 当初,于通的铺子里头卖给两个女人一块佛牌。 那佛牌叫做马食能,拿佛牌的女人被鬼缠身,于通的铺子还因此被闹事。 于通去管这件事情,险些死在那胡芹的家中! 我和申河去救了人,带出来了于通,而当初跟着胡芹一起来买佛牌的另一个女人却跟着我们。 申河去看过她,说她身上有很多鬼东西! 这就是河未市另一个用阴牌的人! 此人,还和于通有过节! 我刚想清楚这些,才发现于通也低着头,嘴里头也在嘀咕着什么。 立马我就喊了于通一句,说了“马食能”三个字! 于通猛地抬起头来,胖脸上都是警惕。 “师姐……我也想起来了,那两个骚娘们。”我用力点点头,和于通又复述一遍申河说的事情。 于通呼吸粗重地说道:“这段时间出的事儿的确是太多了,我愣是给忘得死死的。”“可胡芹我就不认识,跟她一起的娘们就更不熟了。”不知不觉间,泗水阿赞居然到了我们身边。 他抬起苍老的脸,看着于通说道:“所以说,的确还有一个人用阴牌,早就和你有过节,对吧。”泗水阿赞的语气很平静。 于通的脸有几分燥红。 他嘀咕了一句:“和老子有过节的人太多了,不过,那两个娘们的确有问题。苦阿满不晓得会藏到什么地方去,得揪出来。” 泗水阿赞道:“他很能忍,要么是笃定了我不会将他女儿真的打散魂魄,要么就做好了打算,要拖着我们一起陪葬了。” 我的心突地一跳,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陪葬,哪儿有那么容易,苦阿满是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于通狠狠地说了句。 停顿了一下,于通继续说道:“先去找胡芹那骚娘们。不过我有点儿记不住地址了,等我找陈业去看收据……”“广福街,凤凰小区,十栋三单元一楼。”我耳边传来申河的话音。 我立马就说道:“广福街,凤凰小区,十栋,三单元一楼。” 我刚语罢,于通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师姐……你过目不忘的吗?!” “哦……”,我刚想解释说是申河。 于通却扭头看泗水阿赞,眯着眼睛道:“泗水阿赞,你可得一起去,那娘们上次让我吃了大亏,她要弄些花的,我顶不住,赃师姐眼睛,得你上。”我愣了一下,没听明白于通的意思。 泗水阿赞双手合十,低声喃喃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于通扒拉了一下泗水阿赞的手,又说道。 “别念经了,这叫分工合作,你们僧侣眼里头,才能色即是空,懂吗?” “到时候佛祖都夸你,真金不怕火炼。”泗水阿赞眉头紧皱,没说话。 于通直接拉着泗水阿赞朝着院门外走去。 我立即跟上了两人。 我们一直走到了路边,上了于通的车。 泗水阿赞面色凝重地看着后排座的尸体。 于通解释了两句,这就是我们和他分开后去办的事儿,可没忽悠他,不像是他,分不清嘴里头哪句实话。 于通这嘴,当真是不饶人,解释之余还不忘阴了一下泗水阿赞。 泗水阿赞没回答他,还是双手合十坐在位置上。 于通发动油门,我们的车迅速朝着凤凰小区赶去。 等到地方的时候,才六点多。 并没有直接进小区,于通先领着我们在小区门口吃了一点儿东西。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我才恢复了不少精力。 随后,我们进入小区,来到了胡芹所住的单元门前。 再到胡芹家门口,于通咚咚咚的敲了门。 他微眯着眼睛,眼神透着不善。 我也是戒备十足。 不过我却在想,这胡芹和那女人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是挺亲密的朋友? 否则也不会跟着一起买佛牌。 可那女人当时又为什么想要收拾于通,很显然,于通都不认识她。 我极力将思绪压下去。 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找到苦阿满,将骨灰坛拿回来才是当务之急! 片刻后,房门开了一条缝。 探头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她眼窝深陷,脸色苍白。 我只是隐隐觉得她有点儿眼熟了。 下一刻,她面露惊慌之色,直接缩回了屋内。 于通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低声骂道:”别跑!“胡芹痛叫一声,惊恐地看着于通。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报警了……”胡芹颤栗地说道。 于通已经将门撑开,挤进去了房门,将胡芹都怼到对面的墙上了。 “你报警?上一次把老子弄过来,借着阴牌差点儿没把我吸干了,你还报什么警?” 胡芹的脸色更苍白了,眼睛都红了,伸手就去抓于通的脸! “胡芹,应该也是被利用了,得找那个女人。”申河的话音入耳。 我立即就按住了于通的肩头,将申河的话复述了一遍。 于通推搡着胡芹往里走。 胡芹瘦瘦小小,哪儿反抗得了。 一直到沙发前头,于通用力一推,将她推翻在沙发上,说道:“上一次,和你一起来整我的那女的,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是什么人?”“你们倒是厉害,我也让人查了半天,愣是没查出来。” 我的确依稀有印象,当初救于通回来之后,于通的确让人去查胡芹和那女的了。 之后事情太多,于通没提过,我也就记不太清了。 但的的确确有这件事。 胡芹眼中都是对于通的惶恐,以及对我们的惧怕。 她双手缩在胸口,抱住了肩膀,颤栗道:“我不晓得徐茜去哪儿了……上一次,我出事,她就不见了……” “你卖给了我有问题的佛牌,你害的我被那些男人纠缠……还把我……”说着,胡芹面色就更痛苦。 第251章 我亏大了 “什么我把你怎么了?明明是你把我吃干抹净,老子亏大了。” 于通瞪了一眼胡芹,继续骂道:“我还没去医院检查呢,要是染上什么,我才和你算账。” 胡芹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都快要滴血了一样。 “你胡说八道,我和你拼了!” 胡芹从沙发上窜起来,直接就要扑到于通身上,手还要去抓于通的脸。 于通双手抓住胡芹的肩头,狠狠将她往下一推。 胡芹又摔倒在了沙发上。 可她却痛苦地哭了起来,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 我看得眉头一直紧皱。 因为我觉着有问题…… 胡芹真像是她口中所说的,和徐茜没多大关系。 我大致听得明白于通的意思。 那马食能的佛牌,其实问题很大,是弄的男女事儿。 胡芹被上身,于通找过去,也中了招。 我当时找到于通的时候,他就衣衫不整的在床上…… 很显然,他们两人是发生过一些事情的。 虽然这是被撞鬼,但于通明显耿耿于怀,胡芹也是如此…… 还有,于通说胡芹,分明是说胡芹不检点,正因此,胡芹才会情绪那么失控?! 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可能。 胡芹也只是被他人利用,来对付于通的? 我一瞬间想明白这些,立即就给了于通一个眼神,还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再接着,我坐在了沙发旁边,手轻轻落在了胡芹的肩头。 胡芹颤栗了一下,用力想甩开我。 我按着她肩膀没松开,低声道:“我大概猜到一些了,你肯定不是于通说的那种人,对不对?你,其实也是受害者。”胡芹怔住了一下,颤巍巍地抬起头看我,眼眶更红,眼泪一下就滚落了下来。 “徐茜到底是谁?她利用你来对付了于通,差点把你们都害死,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们要找她算账,同样,不也给了你一个公道吗?”我认认真真的说道。 胡芹抬手,哆嗦的擦了一下眼泪,可她眼中更多的却还是茫然。 “徐茜是我大学同学……她利用了我?”胡芹的声音更茫然了。 很显然,一直到现在,她并没有意识到徐茜的问题。 我捋顺了思绪,简单和胡芹说了一遍,她来买佛牌,然后被掉包,她有问题的佛牌不是于通卖的…… 这一系列的事情说完,最后我才说了,我们离开的时候,徐茜在背后看着,她身上有很多小鬼。 胡芹的脸色苍白得像是纸一样。 她紧紧攥着裤腿,眼中更是恐惧。 沉默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了和徐茜之间的关系。 她和徐茜的确是大学同学,不过关系一般。 忽然有一天,徐茜加了她微信。 她发现徐茜的朋友圈里头,开始发一些有关于佛牌一类的东西。 她当时正好感情不顺,就去问了徐茜,才知道,徐茜毕业之后,就出国了。 徐茜和她说了好多关于佛牌的事情,其中就说到了一种佛牌,有锁心的能力,叫做马食能。 那会儿,胡芹的初恋男友,正在跟她闹分手。 她就求徐茜,帮她买一块马食能佛牌。 徐茜告诉她,自己早就回到了河未市,不过她晓得河未市有个专卖佛牌的店,十分灵验。 再之后,徐茜就带着她到了于通的铺子里,买了一块马食能佛牌。 可这块佛牌有问题,非但没让胡芹的初恋男友回心转意,还让她招惹上不少烂桃花。 她不堪其扰,男友更是因此跟他直接分了手。 徐茜就说胡芹买到了阴牌,于通那铺子是骗钱的,她们才去铺子闹事,才发生了后边儿所有的事情。 胡芹说完这些,死死地抓着裤腿,又道:“徐茜已经把我删了……我哪儿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为什么找上我,来利用我……我没有得罪过她啊!” 我抬头看向于通。 于通摸着下巴,嘀咕道:“这倒是见鬼了,无差别攻击我?我也不认识那娘们。”?“还是说……她身边有人和我有过节?” 于通虽是在喃喃自语,但我却想到了一点,可以顺藤摸瓜。 肯定是于通得罪了人,才会让那人弄出来这些事情来对付她。 徐茜绝对就是个棋子了。 我们却可以通过胡芹找上去。 思绪落定,我马上就问胡芹,既然她们是大学同学,那能不能通过别的同学,找到徐茜的住处,我们直接找上门去?! 胡芹迟疑了一下,马上点了点头。 她又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你说的,真的没骗我?是徐茜利用了我?”我点点头,回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胡芹眼中立时浮现出恨意。 她低头摸出手机,开始在那里发信息。 于通在屋里头四下打量。 这时我才发现,泗水阿赞居然走到了另一个卧室门口。 我依稀记得,那房间就是当初我找到于通的房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于通旁侧,又看了看胡芹。 “等会儿,你给胡芹道歉。”我小声说道。 于通愣了一下,声音都大了不少,嚷嚷道:“道歉?师姐,我也吃了大……” 胡芹抬起头一下,身体又颤栗几分,立即低下头去。 “你们都是被算计的人,这件事情,都不是你们想发生的,我让你道歉,是你刚才说胡芹的那些话,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低声说道。 我很清楚,于通之前那番话,会给一个正常女孩子带来什么伤害…… 以往的十八年…… 村民咒骂我的,比于通说的还要过分…… 虽然我耳朵都听出来了茧疤,但稍微回想一下,还是心里难受得针扎一样。 于通身体僵了僵,哑了半晌,才小声说道:“师姐……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你怎么就相信她了……” 我皱眉,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半晌,于通脸上才有几分讪笑。 他还没开口,沙发上的胡芹就颤巍巍的站起来,低声道:“不用道歉了……我知道,和我们都无关……” “我找到徐茜的消息了,有个大学时对我很好的男生给了我徐茜的联系方式。” 胡芹这样看起来,当真是柔弱可怜。 于通愣了愣,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小声说了句:“对……对不住……那啥……善语结善缘……师姐也教训我了,咱就算了?”胡芹低头,眼眶却更红。 于通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挠了挠头,又道:“那我……再给你请一个正牌的马食能?绝对不出问题,而且都是好桃花?” 他这一句话,胡芹直接又哭了。 于通显然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泗水阿赞忽然从刚才那房间走了出来,他手里头拿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表面碎裂了的佛牌。 泗水阿赞苍老的脸,极为凝重。 第252章 从中作梗 我目光都在泗水阿赞身上,于通赶紧也看了过去。 “这块阴牌用的尸肉很陈,有一块是马尸,另一块是人尸,你们之前是打破了这个佛牌,但里头的东西没有消失对吧?”泗水阿赞微眯着眼睛看着我,他问到。 我点了点头,说了一些我还能记住的细节。 泗水阿赞眼皮微跳,他的目光落在了于通的身上,低声道:“于通,你最好仔仔细细的思索一下,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于通面色微变,他不自然道:“泗水阿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知道,我们还能来这里找?” 泗水阿赞摇了摇头,又道:“制作马食能,如果用上了马尸,必定是阴牌,而且,这马尸必定是施刑之马,那这肉,就是受刑之人。” “这种刑罚已经被废除了近百年,还能制作阴牌马食能的巫师不多了,这阴牌上有个记号,是暹罗十巫。” “想请道暹罗十巫的阴牌,不是靠钱就能做到的,你要是没有得罪死某个人,她不会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对付你。” 于通:“……” 他低头,显然在苦思冥想。 我脸色变了变,这样一来,那人应该是会对于通再下手的。 如果我们没有反应,又像是之前那样放松戒备,再等于通中招的时候,恐怕就完了。 上一次,于通就差点儿没命了。 这一次那徐茜不知道怎么的,和苦阿满勾结在了一起。 她留下来的准备也很毒辣。 泗水阿赞不是蠢人,他这个行内人都被骗了。 不是我们来的话,泗水阿赞可能会丧命…… 这两件事,每一件都足够让我们万分警惕,也足以说明她的心思缜密…… 我更谨慎的看着于通。 半晌后,于通抬起头来,他无奈道:“师姐,我真不晓得哪儿得罪了什么人,我这生意做得都很和善,上一次去暹罗,我除了去见泗水阿赞,也没有搞别的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 “实在是想不出来了……或许是有人见我做生意眼红?” 申河的话音再一次传入耳中。 “真不知道的话,逼问于通也没用,倒不如快些找到正主。” 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于通,让他别想了,等我们找到徐茜,对付了她,自然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于通赶紧点了点头,道:“师姐英明。” 泗水阿赞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脑袋隐隐发昏,困顿的感觉不停袭来。 于通同样打了个哈欠。 他晃了晃脑袋,显得清醒了一些,又去问了胡芹,有关徐茜的地址。 胡芹都给于通说了之后,于通才和我说,我们不能就这样去,再熬下去,还没打起来呢,人就先猝死了。 我点点头,说那就先回铺子休息,等到晚上再行动? 于通立马就说了个好,又喃喃道:“晚上动起手来方便,不然咱们厉害的底牌都拿不出来。” 我们正准备离开胡芹家的时候,胡芹又小心翼翼的问于通,徐茜还会不会找上她? 于通耸了耸肩,摇头道:“应该不会吧?毕竟她是莫名其妙的要整我,你都被她利用完了。” “总不能你再去我那里买佛牌,我还要中招?” 胡芹抿着嘴,她眼眶红红,又快潸然泪下。 于通赶紧后退了两步,他拉了拉我,低声道:“师姐……赶紧走吧……她这弄得,就好像我是个渣男似的,我也吃大亏了啊……” 这事儿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就只能快速离开了胡芹家。 一行人离开小区之后,于通开车往铺子那边去。 等到了地方,于通喊陈业把铺门关了,又给泗水阿赞打了一个地铺。 泗水阿赞盘膝坐在地上,他闭着眼睛,就好像睡着了似的。 于通回房间,我上楼。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又有些睡不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怎么焦心,事情也得一件一件的做。” “有我在,不要害怕。”申河低喃的话音再次入耳。 胸口传来微微的凉意,我心神隐隐定下去了一些。 再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照射进来的已经是昏黄色的夕阳光了。 我洗了把脸下楼。 于通刚好从铺门外头回来,他手里还提着两袋子吃食。 他喊了我一声,说我们吃了东西就出发。 我点点头说好。 于通分了吃的,我们有好几个肉菜,看起来就食欲不错,泗水阿赞的却是清汤寡水的豆腐汤。 一餐饭吃完,我们关了铺门,上了于通的车,他就立即开车,朝着胡芹给的地址赶去。 天,越来越暗了。 这种暗极不正常,天给人一种强烈的沉甸感,就好似要暴雨倾盆一般。 车窗吹进来的风,居然都有一股闷热感。 于通嘀咕了一句:“师姐……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压抑的不行。” 我迟疑了一下,道:“要下雨了,是闷热?” “不……说不出的奇怪,心神不宁……”于通说着,他忽然闷哼了一声,身体陡然前倾了一下。 下一瞬,我们的车就失控,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整个车身都朝着斜前方冲了出去! 我面色大变,人重重的朝着前方玻璃撞去。 后边儿的泗水阿赞也失去了平衡,朝着前面座椅撞来! 于通的脑袋更是碰到了玻璃上,一下子就血呼啦差的。 更前方,刺目的大灯闪烁,一辆大货车,居然直挺挺的朝着我们冲来! 眼看那大货车就要撞上了我们。 下一刻,它忽然又调转了方向,从我们车旁擦过…… 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于通那一旁的车窗外,他手落在了于通的肩头。 于通打了个寒噤,他本身脸是茫然的,这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他吃痛的捂住额头,嘶了一声:“见鬼了……忽然岔了气儿,感觉心跳都快停了……” “妈的,那辆货车……我们差一点就……”于通心有余悸。 我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因为我现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为什么于通会身体忽然出现问题,险些害的我们都丧命! 申河抬头,他眼神冷冽了不少,和我点了点头。 第253章 老巢 再接着,申河就消失不见。 显然,我想到了,申河同样想到了! 我们昨晚上遇到了李方易,他知道李煜丢魂儿是我们所为,整个人都是歇斯底里的。 此前李方易用特殊的手段,让邓九刀和婆婆出事。 现在于通出这事儿,必定就是李方易在暗中作梗! 我们现在要找徐茜,对付苦阿满。 这节骨眼上,没办法去分心对付李方易。 因为,现在很有可能徐茜没有察觉,苦阿满也没察觉。 可时间一长,就一定会出变故。 “于通,你给李方易,打一个电话。”我扭头看向了于通。 于通正一边擦血,一边将车朝着路边开。 他愣了一下,眼中露出愤恨。 “是那老小子搞我们?”他咬牙道。 我点点头,又让于通给李方易打电话。 于通迟疑了一下,他没有继续问我,直接就摸出来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打过去。 “你收拾好了伤口,我们继续出发。”我交代于通一句,接过来手机。 等待李方易接电话的同时,我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泗水阿赞。 他略显狼狈,在整理衣服。 最后排座,杨洁的尸体不再是躺着的了,而是直挺挺的立起来。 她那张死人脸没有表情,似是在看着我们一样。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和她微微点头示意。 杨洁僵硬的点了点头。 这时,电话通了。 李方易的声音冷冰冰的传了过来:“于通,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了吗?” “这血光之灾,不好受吧?”李方易的话音中还透着冷笑。 “我是姜琳。”我深吸一口气,轻声开了口。 “姜琳,你这个小贱种,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绝对不……” 李方易还没说完,我就轻声继续道:“李煜的事情,我并不是有意,但你对我们做的事情,已经够多,李家和姜家是有一笔债的。”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来背后动什么手脚,那我们就只有那一笔债要算。” “如果你再来弄出什么幺蛾子,你会后悔的。” 我语气格外慎重,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过,我并没有直接将爷爷搬出来。 这样一来,未免打草惊蛇。 李方易是个聪明人,我这样说了,他未必还敢动手脚。 可另一头,李方易的声音却冰冷下来许多。 “姜琳,我和你说过,这件事情,就算是铁相关来了,都不好使。” “你动我儿子,我会和你拼命。” “铁相关,会给你拼命么?他看来是在考验你吧?不然,他不会救了你,就一走了之。” 我面色微变。 因为李方易,居然说中了…… “嗯?不说话了,心虚了对吗?”李方易又道:“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带上于通,来李家赔罪。” “我只抽于通一魄,你把骨髓给李煜,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 “不然的话,我倒是要试试,我动了你,铁相关会不会突然出来。” “顺道,我再送你那婆婆和邓九刀上路,邓九刀说不定会感谢我呢。”李方易说着,就阴冷的笑了出来。 电话,挂断了。 我紧紧的握着手机,指关节都要发白。 于通小心翼翼的瞟了我一眼,他小声说了句:“师姐,他……在找死。” 于通的手机,声音很大,即便是没开扩音,刚才李方易的话音,都已经全部传进车内了。 不只是于通,泗水阿赞肯定都听到了。 泗水阿赞无动于衷。 于通又小声说了句:“他真要是再动你婆婆……你信不信,他连头七都过不了……” “可如果他去动邓爷爷呢?还有……” 我眉头紧皱,不自然的说道。 李方易没有被我威胁到,一时也让我有些心头烦躁。 于通低声说道:“这倒是个麻烦事儿,我反正是不怕,你和爷都在,邓九刀老爷子那里……” “他没事,他身上那个鬼东西,好像和他达成了某种协议,和他融洽的程度很深了。”申河的话音入耳。 “静观其变,他找上我们的话,我会帮于通,如果他找到你婆婆和邓九刀,恐怕就要尝到不一样的结果了。” 申河说完了这些,我这才将繁杂的思绪压抑了下去,也稍微松了口气。 车的速度稍微提起来了一些。 我按照申河又给我的叮嘱,告诉了于通,如果他感觉到哪儿不对劲,就立刻说出来。 于通赶紧点点头说好。 没过多久,我们的车就进了一条幽静的公路。 再往前开了一段路程,车停在了一个僻静的小区外。 这小区很新,像是刚交房没多久,周围也没什么商圈,这会儿不过八点多,都像是深夜了一样。 小区的名字叫河未小区,很简单干脆。 我们一行人下了车。后排座的杨洁没动。 …… 进小区的时候,门卫本来要来拦我们。 泗水阿赞看了他一眼,他便昏昏沉沉的倒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在小区里绕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单元门前,我们进了电梯后,于通按了十七楼。 “这地方,阴气森森的。”于通说了句话。 电梯里头,居然都有一些回音。 我缩了缩肩膀,也觉得冷的怪异。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到了楼层。 我们出去之后,于通就极为警惕,他谨慎的往前走。 片刻后,我们来到一个屋门前头。 于通并没有敲门,而是看了一眼泗水阿赞。 泗水阿赞摸出来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骨节,也不知道是人身体的哪个位置。 他捏了一下骨节,让其尖锐的一侧刮过手指。 顿时,一个发灰的人影子出现在我们跟前,它钻进了门内。 咔嚓一声,门开了。 泗水阿赞走在了前头,于通和我点头示意,我们跟在了后边儿。 屋内没开灯,却有光线,是从客厅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 这客厅和正常人住的不一样。 摆着至少得有十几张桌子,每一个桌子上,都放着一个小小的陶人。 有的漆黑,有的是彩色,还有一些苍白,或者是血红。 那些陶人前头,都放着贡品。 有的是水果,糖果,有的瘆人一些,带着皮毛的鸡鸭,甚至还有一个,摆着血淋淋的一颗猪头。 我们身侧的那面墙上,则是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那是一道马影…… 它就像是在盯着我们这几个闯入者一样。 第254章 四面罗刹 我身上尽是白毛汗,脊梁骨也在一直蹿寒气上来。 这马影,让我一瞬间就想到了当时在胡芹家里时的凶险。 它就像是要从墙上跃然而出一般! “刑马的冤魂。”泗水阿赞的神色都格外警惕。 “而且……这里全都是古曼……养了这么多,我们应该到正主老巢里头了。”泗水阿赞又道。 “看样子,那臭婆娘没回来。”于通嘀咕了一句。“最凶的不在这里。”申河话音响起的同时,他出现在了我身旁。 骤然间,那血淋淋的猪头前,冒出一只苍白无比的手~下一刻,从古曼里头爬出来的,便是一个浑身肿胀,似是被泡烂了的人! 他尖锐的嘶吼一声,直接冲向了于通! “……那么多人,直接先干我?”于通一声咒骂,他抽出一根漆黑的棍子,直接抽向那人的脑袋。 它一把接住于通的雷击木棍,一只手抓向于通的脸。 于通飞速后退,朝着申河身后躲闪。 申河冷哼一声,抬腿,一脚朝着那人踹去。 砰,他直接就踹中了那人的胸口。 那人弹射而出,重重的撞在了玻璃上。 窗户玻璃并没有碎掉,那人溃散成了一团黑气,又开始蠕动成型。 这同时,房间内那些古曼,都开始爬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小鬼”。 所有小鬼,全都狰狞无比的看着我们。 “张雪。”我低声道。 黑红色的血雾出现在我身周,张雪的身体幽幽出现,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尽是渴望和嗜血。 一时间,那些小鬼,居然露出颤栗。 申河虽然强,但他的气息大部分都是内敛的。 张雪就不一样。 她没有申河厉害,可她吞噬的鬼太多。 并且她现在也很强,身上带着的那种煞气,似是对其他小鬼都有了压迫力。 泗水阿赞的目光一会儿在申河身上看着,一会儿又落到了张雪身上。 那些小鬼,居然不动了,没有一个朝着我们扑来。 再下一刻,它们忽然各自卷住了身下的古曼陶人,要朝着客厅窗户的方向冲去! 它们要逃! 张雪一声尖叫,她身上黑红色的血雾疯狂扩散。 客厅的窗户,瞬间被封死。 那些小鬼一个都没逃掉,它们撞上了黑红色血雾后,都在痛苦的挣扎。 客厅里头,雾气在升腾,温度变得越来越冷。 “嘶……雪姐这一顿可要吃不少了……师姐,我们退出去一会儿,等她清理干净了再进来。”于通快速说道。 申河点点头道:“先出去。”我们几人立刻退出了客厅。 客厅的门瞬间就被黑红色的血雾封闭。 凄厉的惨叫自门内传出。 于通舔了舔嘴角,他笑眯眯道:“徐茜那臭婆娘,回来的时候看到所有古曼都被吞干净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我不晓得哪儿得罪她了,非弄死我,现在可是出了一口恶气。”我抿着嘴,没有说话。 出口恶气是不够的,我们主要的目的,不只是要对付徐茜。 发现她,是一个偶然。 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苦阿满,我得抢回来骨灰坛…… 于通身体僵了僵,他没说话了,小心翼翼的又看了一眼。 “师姐……你也别急……咱们还得……“就在这时,申河忽而冷哼一声,他抬起手来,朝着客厅门一按! 与此同时,一个灰黑色的马头从门中雾气中钻出。 不过它恰好落在了申河的手上,被摁了回去。 ”吃太多,意识会出问题的,即便是最厉害的龙婆做出来的佛牌,也不能控制住这样的灵体。““况且,她不是灵体,还是怨气驱使的厉鬼。”泗水阿赞又说了一句话。 我摇了摇头,告诉泗水阿赞,张雪不会出问题的,她的意志力足够坚韧。 泗水阿赞沉默,没接我的话。 他又看向了申河,申河冷漠的看他。 他单手压在胸口,却轻轻和申河躬身一下。 这一幕便看得我不知所以了。 泗水阿赞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申河。 是因为,他现在才看出来了什么? 一时间,楼道里头的氛围有些压抑。 这时,泗水阿赞终于又问了一句:“恕我好奇,我很想知道,这类似于魂魄勇的养魂之法是什么?”“我们有一句古话,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叫做好奇心害死猫。”申河淡淡的说道。 泗水阿赞双手合十,他点点头不说话了。 雾气慢慢从客厅门收缩回去。 申河迈步入内,我紧跟其后,于通稍微靠后,泗水阿赞则走在最后边儿。 客厅中央,张雪站在那里,她身体都稍微臃肿了一些,所有的雾气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黑红色,似乎要滴血出来。 她皮肤略有血丝开裂,冒出来的颜色,却是和徐鲁木相似的嫣然血红。 不过,她这血红稍微淡了一些,还不如徐鲁木深邃。 张雪的厉鬼层次,有所蜕变? 她缓缓的朝着我靠近,到了我胸口前,便消失不见。 泗水阿赞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房间,我瞟了一眼客厅内。 所有的古曼陶人全都碎掉了。 就连墙上的马影都消失不见。 很显然,张雪一点儿魂魄都没放过。 申河同于通进了另一个房间。 我本来想跟着他们。 不过,我想到泗水阿赞有的问题,脚步顿了顿,我进了泗水阿赞进的房间。 这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尸臭,一张淡粉色的床边,放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 一个小小的香炉放置在桌上,香炉后边儿,是一尊四面佛。 不……这并不是四面佛。 因为它不是金色的,更不是佛像的法身! 我在于通铺子里头见过四面佛。 这更像是一个诡异的怪物,四面四张脸,都各不相同。 泗水阿赞盯着那东西,他口中呢喃不断。 嘶嘶白雾从他身上扩散,下一刻出现的,就是坤拍丰的高大身体。 他双手朝着那塑像抱去! “老东西,滚。”尖锐的声音,忽而在屋内响起。 不,这是从那塑像中传出! 泗水阿赞无动于衷,坤拍丰的手更用力,啪的一下合拢,将那塑像裹在了手中! 再下一刻,坤拍丰消失不见了。 泗水阿赞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于通得罪的那人,养了一尊四面罗刹,此物男即极丑,女则姝美,不过它们皆食啖于人。” “坤拍丰将它吞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的人,快要回来了。”泗水阿赞又道。 我瞳孔紧缩,喃喃道:“不能走,就是要他们回来。” 第255章 允儿 我就是要找苦阿满,现在走了,还怎么找他? 可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于通的声音。 “师姐……咱们得走了……”于通的声音透着干哑。 我眉头一皱,直接转过头。 于通和申河都在我身后。 于通的手里头抱着一个木箱。 箱子开着,里头不正是装着六个骨灰坛吗?! 申河同我点了点头。 于通又说道:“我拿了一样东西,咱们赚大发了,先撤,他们还得找上来!不在他们这里动手,这栋楼外边儿,是个陵园!怪不得那么阴气森森的。” “爷说,最凶的还不在这里,咱不在她的地界上斗。” 似水阿赞瞟了于通一眼,并没有说话。 我立即伸手去抱住了骨灰坛。 “走!”我低声道。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徐茜家,入电梯,出小区。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于通的车前头。 上车之后,于通发动了油门。 结果我们只开出去几分钟,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周围的路,开始变得很怪异,路边一直有路灯,但我们一直没开出去…… 好似有个人站在路边儿,我们走一段路,就会回到那个人身边…… 于通眼皮一直在狂跳,他闷头开车。 我抱着木箱许久,一直到申河说道:“停车,你绕在这里头了。” 车嘶拉一声停下。 我快速放下了木箱。 于通额头冒汗的盯着车窗外,他忽然说了句:“果然是那个臭婆娘,爷,收拾她不?”于通攥紧了方向盘。 下一刻,于通的车窗上,忽而从下而上,出现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黑漆漆的双眼,眼袋极大。 这不正是苦阿满的头吗?! 于通吓得一声大吼。 申河冷哼一声,他一把拉开车门,直接就冲了出去! 苦阿满陡然冲向了申河! 泗水阿赞双手合十,他疾步跟上申河。 我快速跟下车,入目的一幕,却让我心头恶寒不已。 我们四周,都是朦胧的黑雾,雾气笼罩下,只有孤零零的公路。 路边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我已经不记得模样了,觉得格外陌生。 苦阿满的脑袋飘在空中,身下是恶心的肠肚。 他尖锐的嘶吼,张开狰狞的嘴巴,朝着申河冲撞,撕咬! 申河神色冷漠,单手成掌,苦阿满每一次冲下,他都一掌拍上去! 而且正中苦阿满的脸! 苦阿满厉声尖啸,他幽冷的话音炸响。 “你比上次更凶了,今天这贱女人也走不掉,抓住她,我就会知道,为什么你忽然变得那么凶。”申河没有回答他,下一瞬,他手掌竖起,就似是掌刀一样,直接劈向苦阿满的额头中央。 就在这时,泗水阿赞盘膝坐地,他喷出一口血来。 并且他双手紧紧握着一块白色的腿骨。 血喷在了腿骨上,坤拍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前,径直朝着苦阿满冲去! 苦阿满刚躲过申河一击,眼看就要躲不过坤拍丰蒲扇般的大手! “你还要看戏么?!”苦阿满忽然一声尖叫! 下一刻,路边的徐茜,忽而身体一颤!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直接从她脖子上飞出! 连带而出的,是鲜血淋漓的内脏和肠肚! 我头皮发麻,恶心的都快吐了。 看到降头灵体还有苦阿满的夜游魂,我都没那么恶心。 直观的瞧见一个夜游魂从人身体里头钻出来,当真是恶心的让人头皮发麻。 “张雪!”我叱喝一声,抬手指着那女人头! 可张雪这会儿,居然没出现…… 苦阿满一声尖喝。 他脖子下的肠肚中,甩出来了几块挂着的佛牌。 下一瞬,几个凶厉的小鬼骤然现形。 一半扑向了申河,另一半扑向了泗水阿赞的身体! 申河直接被缠住,坤拍丰返回泗水阿赞身边,护住泗水阿赞! 苦阿满再一次冲向申河,他狰狞的张开口,去咬向申河的脖颈! 那女人并没有去攻击申河,也没有攻击泗水阿赞,她反倒是朝着我冲了过来! 我头皮发麻。 心惊之下,我已经抓出来了天乙贵牌! 张雪对我无比忠诚,刚才她才吃了那么多古曼小鬼,怎么这会儿就没有反应了?! 我心头一个激灵,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张雪是吃太多了,要消化? 转眼间,那女人头就冲到了我身旁。 她的头发飞速朝着我缠绕而来! 我惊慌后退。 她那张脸格外的狰狞凶狠。 “你们当真是聪明,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我养了那么多古曼,全让你们祸害了,杀了你,我要用你的肉去养四面罗刹!”尖锐的厉喝在耳边炸响! 她的头发,已经缠绕上了我的脖子! “师姐!我来帮你!”于通的大吼声从后方传来,他胖朔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球儿似的,朝着我这里冲来! 另一侧的申河,他忽然崩散成了一团水雾,那雾气朝着我席卷而来! 苦阿满尖啸一声。 “河鬼,你的对手是我!”苦阿满头颅下的肠肚居然四散开来,就像是一张网似的,居然笼罩住了水雾! 申河陡然恢复了身体,他面容惊怒:“苦阿满,你想魂飞魄散吗?!”他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杀意! 苦阿满冷冰冰的笑道:“我魂飞魄散与否还不知道,可你这个小娘子,是要香消玉殒了!”申河的双手,陡然一把抓住了肠肚之中,苦阿满的心脏! 苦阿满的脸,一瞬间变得狰狞痛苦。 他张口,嘴巴涌出黑漆漆的血…… 申河狠狠往下一拽。 不过,他没将苦阿满的心拽掉。 苦阿满痛苦无比,可他更凶厉,笼罩着申河的肠肚就像是麻绳一样,直接收缩,缠绕在了申河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 于通刚好冲到我的面前,他手里头握着一柄薄薄的骨刃! 这东西,就是他之前说肉痛的那一个。 他直接劈向那女人的头! 下一瞬,那女人的头发分开了一半。 一个细小的男人脑袋钻了出来! 于通脸色大变。 “是你?!”他手中的骨刃劈向那男人的脑袋。 那男人的夜游魂直接冲向于通,他头颅下的肠肚一根探出,缠住了于通的脖颈,直接带着于通朝着车上狠狠撞去! 于通砰的一下,整个人被撞得七荤八素…… 这期间,那女人的头发,已经要缠满我全身了。 只不过,那些头发始终无法缠死…… 她脸距离我只有半米不到,她眼中也格外疑惑。 “有点意思。”那女人喃喃道,她张开口,直接朝着我脖子上咬来! 我额头上冷汗直冒。 放弃了去取敛婆的东西,而是声音沙哑的低喊了句:“允儿!” 下一瞬,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出现在了我面前。 她灰色的眼珠,直直的看着那女人的脸。 第256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允儿的出现,同样将我和那女人之间的距离隔开! 她并没有再追上我,而是双目透着呆滞,和允儿直勾勾的对视。 允儿身上的怨气开始变得浓郁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我没有感觉到想哭的那种情绪。 那女人的脸却变得及其怪异,似是格外痛苦,嘴皮都在微颤。 很显然,允儿散出的所有怨气,全部都凝聚到了那女人的身上! 另外两侧的战局打的如火如荼。 申河还在和苦阿满死斗。 明显,我这里稳定一些了,申河就沉稳下来,没有再乱手脚。 坤拍丰逐渐处理掉了泗水阿赞身边攻击的小鬼,他们也快要能去帮忙! 稍微危险一些的反倒是于通,那瘦小男人脑袋的夜游魂,疯狂的冲撞到于通的身上。 于通刚才就被撞得不轻,现在更为狼狈! 地上有一截肠肚,于通手头的骨刃染了血。 若非是他有这东西能抵抗,恐怕他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短暂的几秒钟,我还看了出来。 和于通有仇怨的,果然不是徐茜,而是那个瘦小男人的夜游魂! 轻微的抽泣声,忽而在身前传来。 我瞬间回过神来,目光回到了那女人的身上。 她此时满脸泪痕,懊恼,脸上的狰狞早已经消失不见。 再下一刻。 她四散的头发,忽而全部收紧缩回! 她整个脑袋,都被自己的头发包裹! 有一些支棱起来的头发,似是裹起来成了利剑。 头发,直挺挺的刺入了被裹起来的脑袋里…… 本来漂浮的头颅,忽而直直朝着地上坠去。 啪的一声轻响,脑袋落地之后,咕噜咕噜的滚出去了十几米,便毫无声息。 路边那女人的身体,朝着后方仰倒了下去…… 这女人…… 魂飞魄散了?! 我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凝滞了…… 另一侧,泗水阿赞抽出身来,直接带着坤拍丰上前。 他们围攻之下,苦阿满顿时就落入了下风! 恐怕不只是他们合力更厉害,还有这女人的魂飞魄散,影响了苦阿满! 攻击于通那男人,气势也弱了不少。 他忽而重重的撞击到于通的胸口上。 于通闷哼一声,一下子没爬起来。 下一瞬,他却直接弹飞而起,消失在了雾隐朦胧的路边…… 允儿的身体颤巍巍动了。 她缓缓的回过头来。 现在和我对视的,便是一双灰白色的眸子。 她的脸极为死寂,眸子里尽是绝望,还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复杂怨气。 一眼对视下来,我觉得胸口憋闷。 眼眶略有湿润,我居然又想哭…… 手攥紧了天乙贵牌,朝着允儿头顶拍去。 下一瞬,允儿消失不见…… 那种憋闷的感觉散去了…… 另一头,苦阿满传出凄厉的惨叫。 我立即扭头看去。 此刻,苦阿满的头被坤拍丰抓在手中,而他脑袋上还蒙着一层厚厚的水。 月光洒落下来,他的脸在水中都变了形…… 水渗透流下,他头颅下面的肠肚五脏都在融化消散…… 逐渐的,苦阿满的脸变得死寂了…… 水哗啦一下全部消失,苦阿满的头瞬间像是被抽干一样,皱巴巴一片。 坤拍丰双手狠狠一合,苦阿满的头成了一团血污,啪嗒啪嗒的流淌到地上。 申河面色平静下来,他快速走到了我身旁。 泗水阿赞收回了坤拍丰,地上多了一块白色人腿骨。 只是腿骨上沾着不少粘稠的污血。 他将腿骨捡起来,擦拭掉血污之后,才将其装回身上。 “魂飞魄散了。”申河同我说道。 我点点头,低头看着天乙贵牌,尤其是那第二个属于允儿的孔洞,其中的颜色变得更灰白。 “允儿看了她,她自己魂飞魄散了……”我咬了咬唇,低声道。 申河先点点头,接着才低声又道:“跑了一个。”很显然,申河瞧见了于通遭遇的一切。 我立即扭头看向于通,朝着他走过去。 于通堪堪从地上爬起来,他吐了口血沫子出来,胖脸上还是吃痛。 “师姐……”于通先喊了我一声,才扭头看向车顶。 刚才那干瘦男人的夜游魂,就是从那方位逃走的。 “你们认识。”我轻咬着下唇,低声道。 于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声音都哑了不少。 “那杂碎叫郑三笠,他明明应该死了才对……没想到他还活着……”“师姐……咱们先上车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去个安全的地方再说。”于通又道。 我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申河。 申河瞥了一眼路边,他先走向了另一头,很快就到了徐茜的尸体旁。 水汽萦绕下,地面出现了漆黑的水迹,再接着,我就瞧见徐茜的尸体没入了水中…… 包括她滚落在地的头颅,同样沉没了下去。 再之后,申河才回到了天乙贵牌内。 泗水阿赞同样回到了车旁,他看于通的眼神略有不善。 于通嘀咕了一句:“阿赞,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招惹到的夜游魂,已经离体,不需要回魂了。”泗水阿赞阴沉的继续道:“刚才那女人,只不过是他弄出来的棋子,如果不是找到她住处,他们手里就还有一尊四面罗刹,我们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了。” 于通一时间没接上来话,他脸色同样不好看…… 半晌后,他才嘀咕了一句:“那你是不是已经抓到苦阿满,还让坤拍丰把他挤死了?” “郑三笠的确是个意外,我是在暹罗那边和他结仇的,可当时他的确死了,不晓得他怎么活下来的,但你总不能放下碗就骂娘。” “要是没我,苦阿满的女儿不会落入你手里,你想要杀他,就这把老骨头,怎么抓得到?”于通这几句话,同样说的泗水阿赞哑口无言。 “咱们先上车,师姐。”于通又回头看我,他谄媚的笑了笑。 我点头,上了副驾驶。 于通去了驾驶座,泗水阿赞没上来,反倒是要朝着另一头走去的样子。 我一眼就看出来。 苦阿满死了,泗水阿赞显然不想和我们再同行。 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于通却停顿下来,他一手抓着车门,又盯着泗水阿赞。 他忽然说了句:“泗水阿赞……你这就不地道了,你要是走了,你信不信,等郑三笠再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他,当初在暹罗,是你挑唆我,我才干他的。”远处的泗水阿赞脚下一个趔趄,差一点儿没有摔倒在地上。 第257章 不方便 于通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泗水阿赞走回了车旁边,他神色极为沉默,双手合十,冲着于通低声喃喃了几句。 于通的脸色微变了一下,他皱眉道:“阿赞,你在说什么?”泗水阿赞笑了笑,他又和于通鞠躬了一下。 于通:“……” 他迅速挪动了一下身体,躲开了泗水阿赞。“梵天会保佑你。”泗水阿赞又道。 我身体同样僵了僵。 我怎么都不觉得,泗水阿赞前面那句话也是在替于通祈福。 于通赶紧钻进了车上,他嘀咕了一句:“糟老头子,最好梵天保佑我,要是爷少了二两肉,我就吃你的,喝你的去,我还要你身上的龙婆指骨!” 泗水阿赞没回答于通,他上车之后,盘腿坐在座椅上,手一直合十,居然开始念起来了经文。 于通发动了油门,车上了路。 我将木箱又抱了起来。 迟疑了一下,我说道:“于通,要不,我们直接回黄洪村?”于通愣了一下。 我和于通解释道,本来我爷爷就让我回去,可苦阿满偷走了骨灰坛。 现在虽然找回来了,但再放在别处,我又怕再出意外。 再加上李方易还盯着我们,这会儿回黄洪村,把骨灰坛交给我爷爷,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于通这才点点头,他调转了方向,继续开车往前。 “那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车帆?”后排传来了杨洁的话音。 于通瞧了一眼后视镜,才低声说道:“先别急,车帆还没联系我呢,师姐这件事情更重要,总归你放心,肯定会给你办妥。”我从后视镜里也看了一眼,杨洁倒没有再多说什么,没露出别的表情,又静静的躺了回去。 “你们带着我去那黄洪村,没有什么用,还不如送我回去。”泗水阿赞开口说道。 于通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怕你脚底抹油。”在吃亏方面,于通简直半点儿都不肯。 我们帮了泗水阿赞,他就非要泗水阿赞帮回来不可。 “我不会离开,若是背信弃义,梵天也会唾弃。”泗水阿赞又说了一句。 于通才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他又道:“那你发誓。”泗水阿赞:“……”再之后,泗水阿赞就没说过话了。 我本以为于通会直接出城。 可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将车开到了泗水阿赞住处的胡同口。 泗水阿赞明显有些意外。 于通笑眯眯的说了句:“阿赞,你听没听过我们说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可是真的帮你解决了苦阿满,你要是走了,我就把你那小庙院搬空。” 泗水阿赞低头,他又呢喃着说着什么话。 于通还是保持笑眯眯的表情,他关上了车窗。 我们这才径直出城,朝着黄洪村的方向而去。 从河未市到黄洪村,至少得六七个小时。 我不敢闭眼休息。 我倒是不怕李方易动手脚,可我怕于通再出什么纰漏。 赶路期间,我就取出来了山经研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们上了高速之后,车速就提高的更快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过了五小时左右,距离黄洪村已经很近。 现在差不多六点钟多,天已经亮了。 我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没人接。 我又给婆婆打了一个,婆婆才接通了电话。 立即我就和婆婆说了我回来,要将骨灰坛交给爷爷。 婆婆告诉,我爷爷进了后山,他昨晚刚走,不知道今天能否回来。 我小声说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我和于通解释了一遍。 于通笑了笑,道:“姜老爷子不在不要紧,咱们将东西放下,然后离开不就行了吗?骨灰坛子放在你家里头,绝对的安全。” 我点点头,于通说的没错。 再之后,我又看了一会儿山经和阴物符册。 这过程中,其实我格外忐忑。 上一次来我家,发生的事情还是历历在目。 爷爷回来了……问题肯定已经解决。 可我依旧担忧我爸的情况…… 我和申河的判断失误,将那邪物从他身上放了出来,邪物又要吞他,它们在殊死拼杀的情况下,我爸还将爷爷的东西送给了我。 又过了十几分钟,总算回到了我家门口。 院门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破旧染血,换上了一道新门。 门上挂着两个铜环,环上还有两个铜狮子咬着。 于通上前敲了敲门。 我端着木箱在后面站着。 很快,院门开了。 婆婆穿着一身满是碎花的衣服,她让开门,让我们赶紧进屋。 于通还和婆婆嘿嘿笑了笑。 我进院后,四扫了一眼院内。 院子被翻新了一遍,没有以前那么破旧了。 我又喊了婆婆一声。 婆婆将我们领进了堂屋,我将木箱放在了桌上。 箱子盖子是打开的,能瞧见完整无缺的六个骨灰坛。 “送回来就好,你爷爷最近就总是担心这些东西,妮子,既然这样,你继续出门办事儿吧,等到时间了,再回来见你爷爷。“婆婆开口说道。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我才进屋几分钟,婆婆居然就要送“客”了。 “婆婆,我……”刚开口,话我还没说完,婆婆更慎重道:“妮子,莫要因为你爷爷回来了,你就要懈怠,你要履行承诺,完成你要做的事儿,做铁相关的徒弟。” 顿了顿,婆婆看向了于通,低声又道:“小于,帮我照顾好姜琳。” “我明白,姜敛婆,放心便好。”于通很认真的回答。 迟疑了一下,于通又说道:“真得一个月回来吗?这样的话,你得叮嘱一下姜老爷子,李家的事情,李方易可能……” 婆婆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于通面上放心了不少。 我却觉得很疑惑啊…… 婆婆这做法,在我看来有些反常。 就算我在家里头待几天,也不会耽误我办铁相关交代的事情。 天乙贵牌只差三个凶尸恶鬼了。 咬了咬唇,我低声说道:“婆婆……那我爸呢?他应该没事了吧?” “嗯。“婆婆点了点头。 我顿时就松了一大口气,立即又道:”我想见他。“婆婆脸色微变了一下,不过,她面色又很快镇定下来。 ”现在,你不方便看,况且他早就是尸体了,再见也是尸身。”婆婆和我解释。 我咬了咬唇,低声又道:“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就算是鬼,也在保护我们,为什么会不方便见?” 第258章 钉尸 婆婆一时之间没回答我。 她转过身走到了堂屋门口,背对我和于通了。 我更觉得疑惑。 婆婆这行为,太过反常。 要让我离开家里,不让我见爷爷,也不让我见我爸。 我飞速的思索,再接着我看了一眼于通。 于通眯着眼睛,他点点头,显然是看懂了我的眼神。 “婆婆,我知道了。”我低声说了一句。 迈步,我朝着院外走去。 于通跟着我,和婆婆擦身而过。 他还和婆婆笑了笑,有几分恭敬,也带着几分谄媚。 临到门口的时候,我才回头看了看婆婆。 婆婆却和我笑了笑,眼神带着一股子柔和。 我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了。 转身走出了院门,我和于通上车之后,他立即就踩了油门。 “师姐,去哪儿?”于通舔了舔嘴角,眼中带着询问。 他没直接开车出村,就的确领略到了我的意思。 “拐角出去,找个不扎眼的地方把车藏起来,我要等爷爷回来。”我低声开口,同时我也在思索,村里哪个位置能藏车,还能够看到去我家的路。 于通缓慢的将车开出去了偏路,到了主路上。 我迟疑了一下,示意于通朝着村尾开去。 我家这路不好监视,索性只能放弃。 爷爷去了后山,他肯定得回来。 我不好藏身,干脆直接在路边等着爷爷回村。 几分钟后,车停在了村尾。 这地方往西走就是泥湾子了,往东边儿走才是后山。 天色更亮了,于通趴在方向盘上打盹儿。 我坐在后排座静静的等待。 回忆婆婆的那些反应,我更觉得反常。 为什么,她非要我到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去? 也不让我见我爸,这事儿是否会和爷爷有关? 等了两三个小时,困意逐渐袭来,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气。 “你睡吧,如果他来了,我会把你喊醒。”申河的话音入耳。 我抿了抿嘴,想要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只不过那困意太重,总我还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斜靠在靠背上,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居然都黑了。 于通不在车上,能瞧见他站在车旁,手里头还夹着一支烟。 “他没回来。”申河话音再次入耳。 我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都已经快八点了。 于通发现我醒了,他探头进了车窗里。“师姐……你睡了一天了,可算醒了……刚才我起来就一直盯着,姜老爷子没回来。” 于通匆匆说道。 我心头略有几分不安。 进山这么长时间,爷爷都不回来的吗? “咱们继续等……”我小声说道。 “那我去买点儿吃的回来,咱们对付对付五脏庙?”于通问我。 我点头答应。 于通离开了车,我下来车旁,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再等于通回来的时候,他手中提着不少东西。 只不过,于通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着于通。 “刚才买吃的,我好像瞧见姜敛婆,还有姜老爷子了……”于通的语气便透着不安了。 我面色微变,婆婆和爷爷在一块儿? 可她不是说,爷爷进后山了吗? 刚才爷爷在家里?! 我一直守在这里,申河说过,没瞧见我爷爷。 只有可能婆婆骗了我! 甚至,她还和爷爷一起骗我?! 那村里是有什么事情,除了送骨灰坛之外,就得让我到时间才回来?! 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身旁,他眼中同样透着疑惑。 于通递给了我一袋子吃的,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姐,咋整?” 我不安的看向了申河。 申河低头思索了半晌,他才说道:“最稳妥的办法,是我们离开。到了一个月再回来,可今天,你婆婆太反常了,你爷爷未曾进后山,他应该是在家里,我居然没发现他……”“这样吧,我们回你家看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若是没有,就离开,若是他们在家里,我们也离开。“申河说完这句话,我就立即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上车之后,于通又立即开车朝着我家的方向赶去。 几分钟后,回到了我家门前,申河直接就告诉了我,院内没人,至少我婆婆不在。 我毫不犹豫的下了车,小心翼翼的推门进了院内。 甚至我还更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我觉得这种心态很怪异…… 明明我是回到自己家里,可现在却像是做贼了一样? 申河进院之后,他站在院子中央。 等我和于通跟上他之后,他走向了右侧的房门。 之前,我爸就在那个房间里头。 院子里头的问题,也出在那里? 我和于通两人紧跟其后,来到了门前。 屋门紧闭着,门上别着一把锁。 申河低头看了看锁,他回头看了一眼于通。 “能打开吗?”申河问道。 于通愣了一下,道:“爷……你开不了这道门?“申河微眯着眼睛,道:“不是开不了,而是我开了,这锁就破了。”我低头仔细看着那把锁,才发现,锁头上居然是带着符的。 怪不得申河不动手,这符在,他的确不能直接出手。 于通迟疑了一下,他摸出来了一串细细的铁签。 他在门锁前头尝试着,过了几分钟后,锁咔嚓一声开了。 落锁的瞬间,申河整个人都显得无比警惕。 屋门吱呀开了一条缝,并没有什么东西钻出来…… 他率先迈步走了进去,我紧跟其后。 入目中,瞧见的是后方墙上,钉着一具尸体。 这尸体我一眼就认出来是我爸的,他额头上有触目惊心的伤口,不过尸身却是完整的。 可在他的手脚,以及脖子的位置,都扎穿了铁钉,钉子完全穿透了他脖子,手脚…… 他被死死的固定在墙上! 在他身前,还点着几根灰白色的蜡烛。 烛火幽幽燃烧着,在墙上,还有一道影子。 那影子似是我爸的,又像是在颤抖。 我爸的尸体是没动的,那影子,难道还是那个邪物? 他没能吞掉我爸,我爸也没吞掉他…… 爷爷回来了,是要用这种手段将他们分开?! 就在这时,申河忽然说了句:“他想喊我们过去,求我们把他放开。” 第259章 计划 我抿着嘴唇,眼中惊色却不减。 “他?是我爸,还是……” ?“分辨不出,但如果没问题的话,他不会被钉尸在此。”申河皱眉道。 “除非……你爷爷有问题。”申河的话音格外深邃了。 我脸色僵了僵。 现在这情况,婆婆不正常,爷爷也有一些问题…… 再加上我爸…… 我觉得每个人,或多或少好像都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我不清楚,促使这一切不对劲的根源来自于何处。 再看我爸挣扎的影子,我心里的压抑都抑制不住。 爷爷都回来了…… 他却还要受困,甚至以这种方式被折磨…… ”真没有任何办法分辨吗?”我又问了申河一句。 申河沉默了一下,说道:“有,吹灭了蜡烛,拔掉钉尸的钉子,他就可以下来,届时我们就知道,他是你爸,还是那个邪物了,可这会遇到麻烦,如果这布置是你爷爷在帮你爸,我们就会将其破坏。” 就在这时,于通小声的说了句:“师姐……我看,咱们先别动你爸,姜老爷子肯定不可能害他。咱们弄巧成拙就麻烦了。”? 申河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于通的说法。 我回想起上一次,就是因为我和申河的动手,或多或少把我爸推到了这个为难的处境上…… 想将他放下来的念头打消了。 于通说的没错,爷爷不可能害我爸,他做这些肯定有缘由。 “我想跟上我婆婆和爷爷,看看他们去做什么了。”我扭头看向申河。 申河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跟不上,还有,如果跟上去,应该会被发现。倒不如静观其变,等到了时间再回来。”?于通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我抿着嘴,只能说了个好字。 三人从房间内走出,申河又在我家院子里走了一圈,他表示什么都没发现。 至此,我们就只能从院内离开。 上了于通的车,他径直开车上了村路。 我们一路上出了黄洪村,开出去了一段距离后,我本能的回头看了看。 从后视镜中,我却看见路边似是站着两个人,正在远眺着我们。 仔细想看清楚他们是谁,车速太快,已经彻底远离了村口,什么都瞧不见了…… 申河回到了天乙贵牌内。 我怔怔的坐在车座上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股心悸的感觉,现在距离一个月还有二十来天,我觉得,等真到了一个月后,恐怕会有我意想不到的变化…… 可现在,我也无法弄清楚婆婆和爷爷在做什么…… 这就让我觉得有种无力感。 要是真会出什么事儿,那一个月后,我是不是会更无力? 手下意识的取出来了天乙贵牌。 我喃喃道:“申河,还差三个,霍家的母子尸,可以算一个,那就还剩下两个?我们能在二十天内,搜集够天乙贵牌的厉鬼吗?”?“很难。”申河回答我。 我抿着嘴,停顿了半晌,才道:“我想试试。” 申河才道:“那个童,若是能收进来,应该不会差,但不知道它现在去了那里。” “最后一个,目前就没头绪了,得让于通去找,我们还要同时想办法找到童,并且解决了霍家的麻烦。” 申河话音落下,我思绪也坚决不少。 立即就看向了于通,我低声说道:“于通,等回去了,我们去找车帆,将杨洁的事情处理了,咱们就去霍家一趟,收掉那对母子尸。”?于通刚才就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的看我一眼。 我和申河对话,他只能听到我说的。 于通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姐……母子尸一个,那还差两个厉鬼呢,这可不好找。”?“童。”我又和于通简单说了几句。 温邬的事情,于通知道一点点。 我解释一番后,他淬了一口唾沫,道:“那咱们可以去找温帛?既然是他大哥,那肯定有些线索。” 我迟疑了一下,道:“不知道他会不会说。”? 于通舔了舔嘴角,道:“师姐,他不说,咱们可以想办法让他开口嘛。要是敬酒不吃,就只能要他吃罚酒了,且不说有爷在,张雪都足够让他喝一壶,再不行,就让允儿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于通语速极快,他最后又嘿嘿笑了笑,道:“温帛知道他大哥有问题,还这样纵容,这样的人当先生,估计和李方易差不了两样,咱们就仗势欺人一下。” 我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个好字。 这会儿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只要能将天乙贵牌收购厉鬼,那我能用上的手段就更多。 “那还差最后一个……”我让思绪稍稍落定了一下,又和于通说道。 “最后一个……”于通嘀咕了一声,道:“师姐,不是我推辞事情不好办……厉鬼难寻,几个月时间,师姐你身上有四个,再加上我们有两个的讯息,已经很难得……” “还要一个……我……”?于通头忽然低下来。 再接着,他瞳孔紧缩了一下,喃喃道:“坤拍丰?或者……那根龙婆的指骨?坤拍丰腿骨招出来的灵体,绝对够厉鬼的等级,那龙婆的指骨中,也有一部分龙婆英的魂魄,虽然这两种都不完整,但不会比张雪弱……“自于通开口,将算盘打在了泗水阿赞上,我就眼皮狂跳不止。 他这是要掏空泗水阿赞的老底儿。 而且,泗水阿赞绝不会同意…… 坤拍丰和龙婆英,都已经是他压箱底的东西了。 至此,我和于通摇了摇头,苦笑道:“虽然泗水阿赞有些怪,但我们这样做,肯定和他结仇。” ?于通又嘀咕了一句:“其实,当时别把苦阿满弄得魂飞魄散,他这夜游魂能和爷斗,也不差。”? 话音至此,于通的眼前忽然一亮,他喃喃道:“夜游魂……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诧异了一下,问于通没想到什么?还有什么夜游魂? 于通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郑三笠,那瘪犊子,虽然恶心了一点儿,但他能弄出来这么多幺蛾子,一定够凶。” “而且,郑三笠身上,肯定还有别的小鬼,抓一个,等于抓了一群,咱们赚大发!”? 第260章 我在救你 我心头也狂跳了起来.于通的建议,足够惊人,可当真,能解我燃眉之急,还能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隐患! “申河……”我低声喊了一句。 “可以。”简简单单两个字,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同时,我和于通说了一个好字。 于通脸上喜色不少,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先把杨洁的事情解决了,他就好好思忖,怎么将郑三笠引出来。 我点点头。 略有迟疑,我下意识问了一下,于通怎么和郑三笠结仇的? 于通面露苦笑,唏嘘道:“师姐,这话有点儿难以启齿。” “我头两年去暹罗的时候,那会儿跟一个纨绔的朋友,走偏了路。” “晚上去酒吧玩儿的时候,多喝了几杯,他给了我一块阴牌,我就滴了一滴血,那是一块坤平佛,结果那天晚上,就招了好多桃花,其中有个妹子水灵的紧,我就……”我:“……” 我没打断于通的话,让他继续说。 于通就告诉我,那女孩儿还未经人事,而且,她的未婚夫就是郑三笠。 不过她是被家里卖给郑三笠的,那家人收了一百万暹罗铢。 他和那女孩儿相处了一段时间,又给了她家里一百万暹罗铢,差不多也就二十万块钱,意思是将这桩婚事给她了了。 他当时心想着带女孩儿回国,可临走前一天,她反悔了,又问他要了一百万铢。 他给了钱,这件事情就差不多告一段落。 可没想到等他第二次到暹罗,再联系那女孩儿的时候,已经联系不到人了。 他托人打听女孩儿下落,同时也正常去做生意。 结果,就遇到了郑三笠从中作梗! 不但买通了他当时合作的人,甚至还用计,将他骗到了一个寺庙里,险些把他杀了。 停顿了一下,于通微眯着眼睛又道:“我当时身上刚好有一块龙婆英的骨头,花了几百万的高价买的,我用了那骨头招灵,将郑三笠打跑,他当时受了重伤,应该是活不下去的。”又顿了顿,于通语气沙哑不少。 “我大概能猜到,她可能已经死了,我杀了郑三笠,也相当于给她报仇,可没想到,郑三笠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还找到了国内……” 于通说完这些,眼睛都略有几分泛红。 我完全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一毛不拔,甚至还有几分不着调的于通,居然也有这样一番往事…… 还有,那郑三笠居然如此狠厉,花钱强买强卖不说,将钱退回,解除了婚约,还要害人,甚至他连带着于通都不放过…… 思绪中,我眼中多了几分厌恶。 其实,即便他是厉鬼,我都不想收他。 我觉得恶心。 “我和申河,帮你报仇,咱们再重新找个厉鬼。”我认认真真的开口道。 于通愣了一下。 他马上摆摆手,笑了笑道:“师姐,我晓得你意思,但咱没那么矫情,等你收了他,可以帮我折磨他,一样不是出气?还有,我想晓得,他到底将她怎么样了。“于通这最后一句话,语气失去了活气儿。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再接着,我又道:“不光是问清楚,还要把他的老底儿搜刮一通。”于通脸上又出现了笑容,他用力点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白天睡了很多,晚上就没困意。 于通专心开车,我再一次取出来山经仔细研读。 临近要到河未市的时候,于通给车帆打了个电话,他开的是扩音,问车帆说尸体准备好了没? 车帆的语气透着谄媚,说:“于老板,再宽限两天时间,我弄齐六个了,就差一个,最多两天时间,肯定弄齐。”车内的温度瞬间就降低到了冰点,后排的杨洁一瞬间立起身体,她瞬间就到了前排座,那张苍白的死人脸,直勾勾的盯着手机! 不过,她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只是她脸色格外的狰狞怨毒。 于通微眯着眼睛,他语气就没那么好听了。 “车帆,这都好几天了,我没催你,就当我的事儿,是耳边风对吧?”“晓不晓得,和我于通做生意,最要讲的是什么?” “你要是坏了规矩,老子就让你在河未市混不下去!最多今晚上,你就得交货!”“于老板,我……”车帆语气都变了变,带着几分讨好。 于通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车差不多也进了河未市城内。 杨洁的眼眶深红,似是要溢出血泪,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显得更悲怆。 ”要天亮了,你先回后排座,等会儿你这个动作僵硬下来,我可不好弄你回去。”于通和杨洁说道。 杨洁没动。 于通又道:“你别急,今晚上他做那些事儿,就要公之于众,我还得把他们行里人都弄来。” “等他被戳穿,你看着他怎么死!” “到时候,我还得教你一点儿,怎么质问他。” 杨洁点了点僵硬的头,她后退到了后排座。 刚好这会儿,天亮了。 车内的温度又升高了回来。 于通告诉我,我们先回去休整休整,他要联系手下的人,今晚安排车帆的事情了。 我点点头说好。 没过多久,我们回到了于通家的铺子。 下车后,我上了楼。 疲惫的感觉这才升起。 我正准备休息,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迟疑了一下,我接通了电话。 那边传来的是邓韫的话音。 “姜琳。”我立即就要挂断电话。 “你先别挂,我有话要说。”邓韫的声音透着沙哑。 我抿着嘴,低声道:“邓韫,别这样,我告诉过你的,其实,我们只是朋友也好。”邓韫却呵呵的笑了一声,又道:“朋友?为什么只能是朋友。”再接着,邓韫语气变得阴翳了几分:“姜琳,你必须离开你身边那个鬼,否则的话,你会死的。”“我已经知道他什么来头了,如果你不主动离开他,就不能怪我下手。”我脸色陡然大变,邓韫知道申河的来头…… 他这是去过了黄洪村?! “你不准胡来,邓韫,我们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胡来,连朋友都……”我话还没说完,邓韫却声音沙哑了不少:“你被鬼迷心窍了,我在救你。”电话,直接挂断。 第261章 不会是你勒死的吧 我死死的攥紧了手机,指关节都开始发白了。 邓韫居然想对申河下手? 他当真是疯狂,我明明已经和他说的不能再清楚…… “申河……”我不安的喊了申河一声。 “无碍,跳梁小丑。”申河的声音极为平静。 可我悬着的这口气,却怎么都松缓不下来。 “我还是怕出问题。”我抿了抿嘴,又说道。 “他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他去黄洪村,更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申河回答我。 我指关节稍微松了松,将手机收了起来。 躺上床之后,那种压抑感却还是在身上萦绕。 我迟疑了许久,还是给邓九刀打了个电话。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邓九刀的声音透着怅然,问我怎么了? 我立即就将邓韫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和邓九刀说了一遍。 咬了咬唇,我才告诉他,我不忍看着邓韫去黄洪村自寻死路,也不想他再到我面前来逼申河出手。 邓九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孩子,上一次就没回来,我就晓得,他性子那么倔强,没那么容易结束。” ?“姜琳,你能帮我把他弄到某个地方去么?我好带他回三河口。” 我迟疑了一下,心想,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邓韫摆脱。 而且,我也不会对不起邓九刀。 毕竟邓九刀帮了我和婆婆很多。 思绪间,我手按在了胸口的天乙贵牌上。 我这动作,就是在问申河的意见了。 耳边听到淡淡的嗯声。 “邓爷爷,要去什么地方?”我立即又问了一句。 “就在之前三河口那义庄,如何?”邓九刀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说了个好字。 邓九刀又轻叹了一口气,道:“姜琳,邓爷爷要和你说一声谢谢。”?我苦笑,说这为什么要谢我。 邓九刀不再多言了,他只是告诉我,准备好引邓韫过去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再之后,他那边就挂断了。 我取出来了天乙贵牌,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杨洁的事情解决了,我们看看霍家的情况,就将邓韫叫去义庄遗址。”?申河又问答了我一个好字。 我收好天乙贵牌,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直等到手机铃声把我惊醒,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打电话给我的正是于通。 我接通了之后,他就告诉我,他准备好了,让我也收拾收拾,可以去找车帆了。 我立即起床,洗了把脸清醒过来,我下楼后,于通正在铺子里头来回踱步,同时他还在打电话。 差不多一两分钟,于通挂了电话。 他舔了舔嘴角,道:“师姐,都安排好了,咱动身?” 我点点头,说好。 从铺子出去,上了于通路旁的车,杨洁早已经直挺挺的立在车后排座。 她幽怨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车窗。 于通从驾驶座上扭过胖朔的身体,冲着后边儿的杨洁说道:“等会儿,我就带你到车帆家里头,喊你下来的时候,你下来就行。” “到时候,他做了什么,你尽可能的质问他,明白了没?” “对了,说清楚,车汌是被他杀的,还有你也是。” “他们那一行的人,都被我喊人到门外守着了,到时候他死的多惨,就取决于你说的多清楚。”?于通这一番话说的简单,而且条理清晰。 杨洁点了点头,车内的温度也愈发的低了。 于通发动了油门,车快速上了路。 约莫一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们到了城西水房路。 再到了车帆家门口,于通几乎把车头都怼门上了,这才将车停下。 我两下来之后,于通砰砰的敲了门。 片刻后,门开了。 开门的并不是车帆,而是一个容貌妖艳妩媚,穿的更是单薄的女人。 我还记得,这女人叫小琴。 她就是车汌娶的小老婆,现在成了车帆的姘头。 “于老板……您请……”小琴略有慌张,将于通让进了院内。 于通背负着双手,他冷脸跟了进去。 我跟着后边儿,不多言。 于通的演技当真很厉害,他这板着一张脸,让那小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甚至她小心翼翼扭头几次,都不太敢看于通。 于通冷淡的说了句:“车帆人呢?我说了,就最后一天时间,他坏我规矩,这桩生意就别做了,以后,他也仔细点儿。” 小琴面色慌乱,她小声道:“于老板……您再等等,车帆出去了,他说肯定能办妥,就只差一个了……” “要不,您先看看那六个货?”小琴更小心翼翼的说道。 “呵呵,货不齐,看了作甚?你要是想要我看看别的,我倒是可以去。”说着,于通很轻佻的瞟了一眼小琴的腿。 小琴略慌张的闪躲了一下,不安道:“于老板……这家里哪儿还有你看得上的。” 于通眉头一挑,他舔了舔嘴角,道:“能看上的东西不多,但是嘛,我也想见识见识,陪了师傅又陪徒弟的女人,是什么个样式。” 小琴的脸,顿时就一阵通红! 一时间,她一句话没说上来,胸口也在微微起伏。 显然,于通是故意的! 我这期间也在仔细打量小琴,我本能觉得,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儿,说不定另有什么隐情。 可我看到的,只有抵触的情绪。 就好像于通提起了车汌,让她很厌恶,很仇视一样…… 小琴没有回答于通的话,她勉强笑了笑,说道:“于老板,我去给车帆打电话催他……” 她刚说完这句话,屋外就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小琴面色一喜,她立即就匆匆去开门。 于通微眯着眼睛,扭头看向大门处,我也扭头看过去。 很快,小琴将门打开。 回来的正是车帆,他的肩头扛着一卷草席! 他胸口上下起伏,更是气喘吁吁。 于通朝着院内走去,我跟在于通身后。 我们到院中央,车帆直接将草席放在了地上,顺着草席一滚,最后曝露出来的,便是一具男尸。 这尸体脖子上有一道极为深的勒痕。 他双目更是瞪得极大,显然是死不瞑目…… 尸体湿漉漉的,皮肤也被泡得肿胀。 看起来,这就像是在水里头被淹死的一样。 “于老板……你看看……最后一个……”车帆粗重的喘息了一句。 于通眯着眼睛,笑了笑道:“嗯,挺好,要是你再不回来,再要我多等时间,可要你这个小老婆跟我去磨一磨时候了。”车帆的脸色一僵。 他旁边的小琴也脸色一变。 车帆小声又说道:“于老板和咱开玩笑呢。” 再接着,车帆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低声道:“于老板,其余的货,都在那个屋子,你跟我去看看?” 于通眉头微微一挑,他道:“你全部搬出来吧。” 车帆立即就朝着那屋走去。 他刚和于通擦身而过,于通就笑眯眯的说了句:“认识我的都晓得,我于通,可不喜欢开玩笑,还有,你挺不错的,最后一具尸体,居然说弄来就弄来了,要不是它浑身湿漉漉的,我都会以为,他才被勒死,好让你来交货。” 于通这话落罢,车帆的脚崴了一下,他头上冒出大量的汗珠,低声道:“于老板……你又开玩笑了……” 第262章 血口喷人 于通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他稍微扬了扬下巴,看了一眼车帆去向的屋门。 “去把尸体搬出来吧,我赶时间。”于通又说道。 车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立马就钻进了那个房门。 小琴则是紧跟着车帆走了进去。 片刻后,车帆便左右手各夹着一具尸体,匆匆走出屋门,将其放进院内。 约莫十来分钟,六具尸体摆在地上。 这些尸体男女老少都有,并且没有一点儿腐烂的迹象。 怨气十足,死不瞑目的尸体才不会腐烂。 再加上车帆刚才搬来的尸体,一共七具,全都齐全了。 “于老板,验验货吧。”车帆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沙哑道。 于通笑了笑,他说道:“倒是很新鲜,都是七天内的尸体。有几具是你从水里捞出来,不肯还给死者家属的,又有几具是你杀的?” 他这话说的很稀松平常,就像是和人唠嗑似的。 车帆的身体完全僵硬了,他嘴角抽搐了几下,低声道:“于老板又和我开玩笑了。” ?“这些都是我从大闽江里大佬出来的无主尸体。”车帆又道。 于通的脸色忽然就是一冷,他语气更是冷冽了不少。 “玩笑?我刚才就和你说了,道上的人都知道,我于通,可没有开玩笑的习惯!”? “无主的尸体,那你怎么知道人死了七天?难不成是你在骗我不成?!得罪我于通的人,都别她娘的想在河未市混下去!”于通质问之余,话语又带着威胁。 车帆额头上又冒出了几颗汗珠! 他立马解释,说他怎么敢骗于通,这些尸体真的就刚死七天。 于通微眯着眼睛道:“无主尸体,死了多久你都知道,那难不成,你盯着他们去死的?还是你杀了人?!”?于通这话的质问更强。 车帆满头大汗,他脸都开始涨红了。 就在这时,那小琴却趴在了车帆耳边,迅速说了几句话。 车帆的脸色,更是青红交加。 他死死的盯着于通,忽然说道:“于老板,你是故意来戏耍我的吗?给你办了事儿,你还要给我扣帽子?”? 于通却呸了一声,道:“你也配让我戏耍?老子只是问你,你是不是杀了人!”? “我怎么可能杀人?!”车帆又矢口否认。 “哦?你不杀人,那杨洁是怎么死的?车汌是怎么死的?”说着,于通便踏前两步,形成了更大的一股子压迫感。 车帆蹬蹬蹬后退了数步,他额头上汗水更多,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车帆那老东西,是畏罪自杀!他挟尸要价,害死了人……” ?“你说的杨洁是谁,我不认识!”车帆依旧是在否认! 月色太凄冷,照射在车帆的脸上,他眼中的惊惧已经抑制不住。 于通站在原地,他更是面无表情,冰冷的又是一句:“你真的不认识吗?那个被你挟尸要价十万的大肚婆?你玷污人清白,还害人一尸两命!”?车帆双目圆睁,他眼中闪过的是一抹惊恐。 他身旁的小琴脸色苍白无比。 显然,于通这番话,完全吓到了她! 车帆做的事情,前半段,小琴肯定是知道的。 可害死杨洁这件事儿,车帆必定不可能会说。 “于老板……你真要戏耍我,你人脉广阔,我没办法……但你不能血口喷人……” 车帆死死的盯着于通,沙哑道:“这生意,可以不做,你走吧。”?于通没有动。 他只是抬起手来,啪啪拍了两个巴掌,道:“杨洁,有人说我血口喷人,你出来看看,害你性命的人,是不是他!”? 车帆面色大变。 就在这时,院门砰的一声就被撞开了! 挺着一个大肚子的杨洁,她双目通红,眼中甚至流淌了两道血泪! 月光冰冷无比,杨洁并没有影子! 她冲进院子的那一瞬间。 车帆的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 小琴被吓得一声尖叫,猛地朝着堂屋跑去! ”就是他!“杨洁骤然抬起手,指着车帆的脸! 她声音凄婉无比,怨毒道:“你简直是个屠夫!拿我男人尸体要挟我给你二十万,还要让我陪你过夜!”? “我不同意,你就要用强!那老头子来了,你还杀了他!他可是你师父!” .?“你丧心病狂,不但欺师灭祖,还害我一尸两命!我要和你拼了!”?车帆面上的惊恐更多。 嗖的一声轻响,他居然从腰间拔出来一把刀! “好你个贱货……我就说,这死胖子在耍我……原来是你弄来的!你死了,都阴魂不散!老子今天再送你一程!”?他咒骂着,猛地拔腿。 不过他并没有冲向杨洁去。 反倒是挥刀,直接去劈于通的脖子! 这架势,他是要杀人灭口! 于通瞳孔紧缩,他骤然后退数步,抽出来一根黑漆漆的棍子,迎向车帆的刀! 咔嚓一声轻响,于通的棍子断成了两截。 于通双目圆睁,骂了句:“操!老子的雷击木,这根棍子,值十万!你她娘的完了!”? 车帆无动于衷,他更狠厉,骂道:“死胖子,今天,你完了!老子做的事情那么隐蔽,居然会被你知道!知道的太多,都得死!” 车帆扬起手,又朝着于通劈去! 于通快速的朝着我逃窜而来,转眼就躲在了我身后。 这期间,杨洁已经到了我面前,她挺着个大肚子,双手绷直,朝着车帆的胸口扎去! 车帆阴翳的冷喝一声:“鬼祟的东西,找死!”?他的刀转而劈向杨洁! 杨洁没有躲闪,肩头被刀劈中,发出嗤嗤的声响,不停的滋生起来白烟。 不过杨洁的双手,却扎进了车帆的肩头! 车帆厉喝一声,杨洁更痛苦,她忽然直挺挺的朝着地上倒去…… 砰的一声,杨洁倒在了地上,好似没了声息…… 她早就死过一次,肯定不会再死,只是车帆这刀,居然伤到了鬼? 下一刻,车帆直接迈步,朝着我挥刀而来! “于通,你躲在女人身后,可真有种!老子一起杀!”?他这一刀,劈的就是我的脖子了! 我没有动,冷冰冰的盯着车帆。 车帆的刀,瞬间就落在我的面门前。 可再下一瞬,车帆的手僵住了。 在他肩头,有一双蒲扇一般的大手,直接将他死死抓住,几乎无法行动! 出手的,正是申河! 我身后的于通猛地上前两步,他扬起手,啪的一耳光就抽在了车帆的脸上。 “一口一个老子,你还真喘上了,死胖子也是你敢说的?”?于通忒了一口,又是一巴掌抽上去。 他接连数个巴掌,几乎要将车帆抽的昏头。 车帆嘴巴唔囔,痛苦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时,杨洁才颤栗的到了车帆的面前。 她怨毒的盯着车帆,颤巍巍道:“我想杀了他。” 杨洁这话,显然透着对于通和我的哀求和询问。 车帆身体都僵硬成了砖头了。 他眼中极为恐惧,颤抖道:“于老板,适可而止,我是捞尸人,你们这样杀了我,就等同于和河未市的所有捞尸人结仇,三教九流之中的人,也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于通却笑了笑,道:“是么?”?? 第263章 霍家失联 车帆眼皮狂跳,额头上汗水几乎都连成了线。 “我没有威胁你……于老板,你没必要帮一个死女人出头,做生意的,利字当头,她能给你多少东西?值不值得让你得罪河未市的捞尸人?其余的三教九流也会忌惮你。真杀了我,你亏大了。“ ?显然,在这个关头,车帆没有刚才那么冲动了。 他极力在求饶,还卡准了于通的软肋。 不过,这软肋现在却不管用了。 于通又说道:“呵呵,你这张脸倒是变得挺快,若非你是捞尸人,我还以为你是变脸的呢。” 他伸手,啪啪的抽了车帆的脸两下。 杨洁眼中的哀求更多,她面上对车帆的怨恨更重! 车帆纵然被打脸,他还是露出一副笑容。 ”于老板,我这是实话实说,你真没必要为了一个死女人,坏了名声。” 于通点了点头道:“名声,的确挺重要的,否则你那可怜的师父车汌,不会死不瞑目,有我师姐帮忙,他都不肯去投胎。” “自己养大的徒弟,害了自己的性命,抢了自己的女人,还把自己名声弄成了一个挟尸要价的无耻之徒。” “车帆,你说对吧?” 于通这番话,丝毫没有给车帆脸面。 车帆脸色青红交加,可他还是在赔笑脸。 “杨洁,你现在不能动他。”于通扭过头,和杨洁说了一句。 院中本来无风,可一瞬间就起了风。 风吹动杨洁的头发,一时间凌乱无比。 车帆骤然就露出惊喜之色,他立即扭头道:”还不放开我?!” 他这话就是冲着申河说的。 申河淡淡的看着车帆,并没有动。 “于老板,快让你的小鬼放开我!”车帆急匆匆的说道。 于通眯了迷眼睛,道:“小鬼?我可没资格,而且你居然敢喊爷小鬼?” 于通抬起手来,他屈起小臂,用力的开始鼓掌。 噼啪的掌声在院内响彻。 同时,于通神色变得谄媚了不少,他和申河说道:“爷,这小喽啰,还是脏了你的手。” 申河眉头微皱,他松开了手。 车帆面色惊惶不定,一手捂着伤口,闷头就朝着院门处冲去! 杨洁冷冰冰的盯着车帆,她一动不动。 转眼,车帆就跑到了院门口,他神色变得凶厉了不少,又骂了句:“于通,你等着吧!老子迟早把你弄死在大闽江!” 他猛地伸手推门,就要往外冲! 可下一瞬,车帆却传来一声惨叫! 他整个人抛飞而起,朝着后方重重落下。 砰的一声闷响,车帆落了地。 院门处,鱼贯走入了十几个人。 几乎每个人都穿着齐肩头的布衣,缠着绳索,脚上布鞋,腰间别着短刀。 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起码六七十岁了,小的也有四十左右。 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恼羞成怒! 他们死死的盯着车帆,杀机毕露! 不需要多想,我就知道,这些人就是河未市的捞尸人了! 于通早就安排他们在外面等着! 车帆面色苍白到了极点,他颤巍巍的撑起身体。 “河伯……这卖佛牌的于通整我……你们快帮我忙……” 当头那个六七十岁的捞尸人径直走到了车帆面前,他猛地扬起手,啪的一巴掌抽下去! 车帆被抽了个趔趄,一下子又趴倒在地上! “畜生!你以为刚才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吗?!”那捞尸人苍老的声音更为愤怒! 紧跟着,后方又有一人骂道:“杀师父,夺师娘,污蔑尽了车汌的名声,你简直是该死!” 有两个捞尸人径直走到了我和于通的跟前。 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低声道:“这是我们的门内事了,家丑不可外扬,还请于老板和姜敛婆移步。” 其实这些人进院的一瞬间,申河就已经消失。 现在只有于通和我,以及杨洁在这里。 那两个捞尸人眼皮抖动,还偷瞥了杨洁两眼,显然眼中忌惮更多。 于通耸了耸肩膀,他才说道:“你们要怎么收拾他?” “门规。”另一侧,那六七十岁的捞尸人冲着于通说道。 “门规啊……”于通略有思索,他道:“行,我晓得了。”接着,于通和我点点头,说了句走。 杨洁眼中透着不甘和疑惑。 于通又给杨洁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出去吧,会让你满意的。”杨洁这才松缓下来。 于通往外走,我和杨洁跟上。 我们刚出院子,院门就被关的严严实实。 院内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可紧跟着,惨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呜呜的痛苦闷哼。 杨洁停顿下来,她回头,在门缝的位置朝着屋里头偷看。 我略有几分疑惑,也想去门缝看。 耳边忽然传来申河的话音。 “不要看。” “这……”我张了张嘴,只说了一个字。 于通刚好也小声的说了句:“师姐,你还是别看了,捞尸人的门规,有些恶心。” “恶心?”说实在的,于通的确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可申河都让我不看,我自然不能再去看,我也没问于通。 于通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可不是恶心吗?犯了门规的捞尸人,最残酷的刑法,是用渔网把人罩着,割上几千刀,而且不断皮肉,只留一丝粘连。” “这比凌迟还痛苦,割完了之后,把人沉了河,皮肉割下来了一部分,再加上捞尸人阴气重,招水里头的东西,会被水里头的鱼啃掉那些皮肉,然后才会死……” 于通这话,让我本能的联想起来,我更觉得一阵恶心了。 我和于通上了车,杨洁还杵在门前,半晌后,杨洁才回过头。 她此时满脸泪痕,不过眼泪却成了正常的了。 再接着,杨洁颤栗的朝着车旁走来。 她上车之后到了后排座,直挺挺的便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轻响,杨洁的尸身僵硬不动了。 于通往后看了一眼,他嘀咕了一声:”魂不动了……怨气消了不少,我安排她去火化,火葬场有大符,到时候她也能去投胎了,这一茬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给她安排个陵园吧。” 我轻叹一声,又看了看后方的杨洁,道:“这钱,我来出。”于通摆摆手,他苦笑道:“师姐,你当我是啥人了。” “一人一半吧。”我又道。 于通迟疑了一下,这才点点头说好。 我们没有继续等在车帆家浪费时间,于通直接开车离开。 他联系了手底下的人,在城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杨洁的尸体带走。 于通还交代了,安葬了杨洁的骨灰之后,将她的葬处通知一下家人。 再之后,于通开车回铺子。 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压根就没困意。 进了铺子,我坐在黑木柜后边儿看山经。 于通则在打电话联系人,安排我交代他的事情。 不多时,于通就放下来了手机。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姐……霍家的事情,有点儿麻烦……” 我略疑惑,问他怎么麻烦了?难道那母子尸变得更凶,还找上他们了? 于通摇了摇头,才道:“霍家所有的人,联系不上了……” 第264章 吊死 我脸色骤然就变了。 “霍家所有人都联系不上?” “对……”于通又点了点头。 我低头思索了半晌,才摇了摇头道:“霍家已经搬迁出去,他们原来的宅子不可能有问题,难道之前那个丁先生,又找了上来?还是后院那母子尸找了上去?” 于通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姓丁的那个,应该是有人让他针对霍家,之后他把咱们弄走了,又骗了丁家一千万离开,应该不是他回来。” “不然,当时他就可以把霍家坑死,根本不用霍家来找我们。” “那母子尸……在后院的凶宅才最凶。那地方还被贴了符。” 于通话音僵了僵,他再抬头看我,道:“师姐……你记不记得你说过,要么是有人要坑死霍家,要么那女人背后有人,害死她的霍家男人不知道?” 于通这话,顿时让我思路清晰起来。 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太多,几乎一直在疲于奔命,这件事情我一时半会儿都没记起来。 我眼神凝重了不少。 于通才重重吐了口浊气,又道:“我看,大概率是那母子尸又出了问题,她背后的人应该出来了。” 我点点头道:“应该没错。” 我和于通几乎同时沉默下来。 半晌后,于通小声说了句:“师姐……照我看,还是得干,不然还得去找个凶尸,就真只能打泗水阿赞的注意了。” “上次霍家还是给了一千一百万,还有,一整个家族都没了,说到底,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 “那颗金牙,这事儿还是和霍长安儿子脱不了干系。” “我们应该能解决,希望霍家还能剩下几个人吧。” 我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两人朝着铺门外走去。 在路边上了车,于通又打了电话,问清了现在霍家人的地址。 约莫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霍家现在住的老宅。 宅门陈旧,其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霍院。 冷寂的夜空中圆月孤寂,月光映射下来,院檐上滋生出来不少杂草。 这院门都脱了不少的漆。 我们走近门前,于通砰砰砰的敲门。 于通足足敲了几分钟,都没人来开门。 “霍家都联系不上了,应该不会有人来开了。”我低声道。 于通点点头,他告诉我,毕竟还是霍家,得先敲敲门,走个过程。 语罢于通换了个动作,他侧身对着门,重重的朝着门上一撞! 砰的一声,整个门都被撞开。 他闷哼了一声,掸了掸胳膊上的灰尘。 “师姐,走。”于通说着,就直接进了院内。 我紧随其后。 这霍家的旧院子,要比之前我见的大院窄小不少。 不过霍家新院问题很大,纵然宽阔,可处处都是问题。 这老院虽然陈旧,但风水方面却很正常,虽说没多拔尖,但却属于招财宅。 怪不得霍家能有那么大的家业。 只不过这一次被人整了,弄成了这副模样。 老院中央是一个花圃,其中有亭台小径,往后有个水潭,中间还竖着假山,最后方就是堂屋,堂屋两侧有过道,两边都是客房。 一眼扫过整个宅院,大致布局我有所印象。 这一次我才发现,学山经多了,看宅我更容易了。 于通靠我近了一些,低声道:”师姐,这里头,有点儿冷。” 我深吸了一口气,取出来了山头龙罗经盘。 最中间的指针,正在轻微的颤动,我将山头龙罗经盘放在掌心中,保持了平稳。 指针开始变化。 隐隐的,这指针在顺时针转动。 我的手很平缓的左右绕圈,期间,我格外仔细的看着指针。 “师姐……你这是?”于通眼神都茫然了不少。 “罗经八针,逆转为凶,可定魂。”我轻声道:“不知道是不是那母子尸到了这里,但霍家人都联系不上,这院子肯定是出了问题。”? 于通顿时眼神都凌厉了不少,他舔了舔嘴角:“我知道了,这可以觅鬼。”?我点点头,直接就朝着花圃小径中走去。 走至亭台位置,我就在霍家老宅的中央。 再动山头龙罗经盘,我确定了方位。 径直走到了堂屋前,我又朝着右边廊道走去。 一直走到右边儿正东方的时候,这里有一个屋门。 紧闭的屋门,有阵阵寒意溢出。 甚至屋门上,隐隐像是有手掌印似的。 于通刚跟上我,申河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我身旁。 于通赶紧停下脚步,还是险些撞到申河的身上。 申河看了我一眼,他抬手,直接就推向那屋门。 我收起来了山头龙罗经盘,警惕无比的盯着前方。 屋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光线晦暗的房内,悬挂着一具尸身…… 粗麻绳从房梁上垂下来,尸体正在屋梁上转动…… 光源忽然从另一侧传来。 是于通打了一个小电筒,刚好照在那尸身上。 我脸色骤然一变…… 因为挂着的尸体,不是别人……赫然是霍长安的儿子! 他双目紧闭,嘴唇紧抿着,脖子上勒出来了青紫色的伤痕。 “死了?”于通声音变了变。 下一瞬,屋门无风自动,砰的一下,严严实实的闭合! 霍长安儿子的尸体,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嘴巴一颤,张开之后,吐出来了半尺长暗红的舌头。 于通被吓得一个哆嗦,骂了句:“操!狗日的,吓死你于爷爷!”他刚骂出来,霍长安儿子忽然一下子就朝着于通荡来! 那根暗红的舌头,又被甩出来了半尺,几乎一尺长了! “就是你们!才让我那个死鬼老爹,在家里头盘查!害了我命!”刺耳尖锐的声音在屋内响彻回荡,刺激的我耳膜都生疼。 转眼间,霍长安儿子就到了于通面前。 那舌头看着就要缠上于通脖子。 于通抽手,一柄匕首拔出,直接割向那舌头。 只不过,上方却传来嗖的声响。 居然落下来三个绳套,分别在我和于通,以及申河面前! 绳套直接套上了我们脑袋。 霍长安儿子猛地停顿下来,他又往后一推。 那绳套瞬间收拢,朝着上方拉去! 第265章 封口 我大惊,完全没有准备。 只以为霍长安儿子会攻击于通。 绳套在往上拉去的同时,才勾住我脖子。 只不过就那么一瞬间,啪嗒一声轻响,绳套断了…… 申河悄无声息的到了我面前。 他抬手一抓,霍长安儿子直接就被他抓住了脖颈! 申河稍稍一抬手,霍长安儿子更是被举在了半空中! 这一切都太快太快,于通刚好一匕首划中他腰间。 嗤的声响中,一道烟雾从霍长安儿子腰间冒出。 他面色格外的痛苦,凄厉的惨叫出声。 那通红的舌头也恢复了正常。 “狗娘养的,还搞偷袭,想吊死我们?老子再给你几刀,直接让你阴气散尽,魂飞魄散!”于通瞪大了眼睛,胖乎乎的脸上尽是狠厉。 “霍家其余人,在什么地方?”我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呼吸平稳下来,质问了霍长安儿子。 霍长安儿子还在凄厉惨叫,还变得越来越虚弱,他没回答我。 申河眉头微皱,他另一只手虚抬,一道淡淡的雾气萦绕到霍长安儿子的腰间,伤口被堵住了。 霍长安儿子勉强恢复了镇定。 申河松开手,他便颤巍巍的后退了几米,到了墙根。 “你跑不掉的,回答姜琳的问题,否则,便魂飞魄散。”申河平静无比的说道。 “死了。”霍长安儿子的脸色只剩下惨然。 甚至他已经是鬼魂的身体都颤动了一下,险些直接溃散。 “死?!”我脸色再变。 于通低声说了句:“你好好说话,死那么多人,河未市会没反应?” “没死……也快死了。”霍长安儿子面色更惨然了。 他眼中更是充满了懊悔,颤声骂道:“都是那个女人……” “快死了?”我眼皮狂跳,手心都冒出来了不少汗。 我紧紧的盯着霍长安儿子,语气都带上几分叱喝:“霍家这件祸事,不管谁对谁错,都是你引起来的!你现在已经死了,但你也要看着霍家所有人陪葬?快说,他们在什么地方!” 霍长安儿子呆若木鸡,似乎被我的话戳到了痛楚,紧跟着脸色又变得狰狞起来。 不过也就十几秒,他的脸色又变得惨然。 “我不该招惹那个女人的……”霍长安儿子的话音,透着懊悔。 他又继续道:“之前我爸去道观上香的时候,我见到了徐素素,当时,我觉得她惊为天人……然后我晓得,她是道观里头的女弟子。” “之后,我就经常去道观里头,一来二去,她就成了我女朋友。” “可没过多久,她就告诉我,想和她在一起,就要上山做道士。” “我哪儿做得了道士,霍家就我霍洺一个独苗。” 霍长安的儿子,也就是霍洺,他抿着嘴,又低声道:“我想着,惹不起,我躲得起,她却直接找上了我,还告诉我自己怀孕了……我说给她补偿,将孩子打掉,她不肯,还说,她爹是道观的观主,只要将这事情说出去,我们霍家就要全部家破人亡!” 话音至此的时候,霍洺眼中闪过了一丝恨意。 “所以,你就杀了她?一尸两命?!”于通胖脸上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霍洺身体一抖,他摇了摇头。 再接着,他才抿着嘴,低声说道:“那天晚上她又来找我,我推了她一下,她就摔倒在地上了,可我看她没事,就喊她走。” “可她不肯走,就待在后院的客房里头。我也没管她……可第二天再去后院的时候,我发现她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她,这事儿我担不起责任,当时我心腹的下人刚好过来,又看到了这一切,他就提议我把徐素素埋在后院的井口边。” 我脸色再变,瞳孔也紧缩了一下。 我隐隐有所猜测了。 霍洺再之后的话,则是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当时他们埋了徐素素之后,后院就开始闹鬼。 那个下人说要离开霍家,他不敢待在这里了,让霍洺给他五百万。 霍洺觉得这下人狮子大开口,能问他要一次钱,以后就能要无数次。 索性他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下人叫到后院,推翻进了水井里头,要了那下人的命! 为了解决徐素素闹鬼的事情,他又请来了一个道士,结果那道士当晚就惨死…… 霍洺这话,我能分辨出来没说谎。 因为那下人之死,的确不是鬼祟所为,他还落了颗金牙出来。 这个中细节,霍洺自然就没说了。 而那道士之死,也就正常了…… 霍洺肯定更不会说,井边埋了一个死因不明的女人…… 那道士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就中了招。 霍家遭到丁先生的算计,骗走了那么多钱,弄了一个凶宅,是一个人在针对霍家。 祸不单行的就是,霍洺也弄出来了大麻烦,他还不敢将事情说出来。 引得霍家刚好从丁先生的算计中脱困,马上就遭到了报复! 那徐素素的爹是一个道观的观主,想要玩死霍家,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思绪落定了下来,又问了霍洺,现在霍家其余人在什么地方?他应该就是被徐素素的爹杀的吧? 霍洺身体微颤,他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霍洺的神色又变得极为痛苦,整个身体都在挣扎扭曲。 一阵阵的雾气从霍洺身上扩散,很快,他就成了一团雾气,连人形都不能凝聚了。 我面色微变,眼中露出惊色。 申河抬起手,挡住了我的肩膀,他瞥了一眼于通,道:“别靠近。” 于通额头上隐隐也有汗水。 过了半晌,霍洺才勉强恢复了形体。 他没有在墙根站着了,而是被拴在了一根麻绳上,又重新挂在了房梁下面儿。 麻绳似是锁紧了更多,霍洺只有痛苦的颤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面色颤栗的看着我们,眼中尽是哀求。 可他一张开口,嘴巴吐出来的,却是一截通红的舌头。 在他舌头上,隐隐有一些刻画的痕迹,就像是一道符…… “被封口了,他知道霍家人都在哪儿,但是说不出来。” “封他口之人,将他挂在这里,还下了符,他就算能短暂离开,也会马上回来,还会更被锁紧,越来越痛苦。”申河微眯着眼睛说道。 停顿了一下,申河又道:“你把张雪叫出来吧。” 第266章 闲人没入 我面色微变。 现在叫张雪出来能做什么? 霍洺这个样子,我们帮不了他,也不需要对付他…… 我隐隐有些猜测。 可我又觉得,这个话从于通口中说出更为正常一些,不应该从申河那里说出来…… 正当我思绪间,申河又说道:“他很痛苦。” “这样下去,迟早魂飞魄散,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来,霍家的人一样要死。让张雪吞了他,现在的张雪,应该能勉强剥离一些霍洺就近的记忆。” 我面色僵了僵。 因为申河所说,又很有道理…… 霍洺开不了口,我们找不到霍家的人。 那霍家要死的,恐怕就是上百口! 霍洺如今被折磨,肯定会魂飞魄散,与其让他被折磨至死,倒是不如给我们一个机会,救霍家其余人! 一旁的于通竖起大拇指,眼神都变得谄媚不少。 我深吸了一口气,手按在胸前,低声喊了句张雪。 上一次,张雪就没出来帮我。 她吃了太多古曼,需要消化。 已经过去了这两天,我也不晓得张雪有没有消化完。 丝丝血色雾气从我胸口弥漫而出。 张雪的身体悄无声息出现在我前面。 彻底退却黑意的一件血衣,殷红的摄人心魄。 张雪的皮肤变得愈发苍白了,她的嘴唇就像是涂抹了血一样的鲜红! 并且她的眼珠子,似乎都泛着血光。 我本能的后退了两步,眼皮都忍不住跳动了两下。 “刚才你应该听到了吧?”申河的语气很平静。 “嗯。”张雪点了点头。 “按照申河说的做。”我微咬着下唇,低声道。 张雪都没有转身,她还是正面看着我。 可她的身上却开始弥漫大量的血雾! 血雾直接缠绕包裹至后方挂着的霍洺身上。 霍洺惨叫的更凶。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彻底被血雾吞没。 孤零零的绳套随风晃动。 张雪舔了舔嘴角,她闭上了双眼。 再下一刻,张雪睁眼,她幽幽说道:“这个男人,骗了你们,他最开始的想法,就是玩玩徐素素而已。”“还有,他没说过,那天他将徐素素推翻,徐素素流了很多血。” 这两句话,更让我心惊。 申河皱眉,道:“其余事情,已经没意义了,霍家人在什么地方?他应该知道。”张雪微微侧头,她身体都仿佛稍微低了低。 “他被杀的时候,有个老头和他说过,会将霍家所有人带去闫武山挖坟,是给徐素素做陵墓,霍家所有人,要当陪葬。” 于通这时开了口,他喃喃道:“闫武山……在城外三十里,那边的确有个道观,那道观有点儿东西,叫做闫武山观,可是出了一些人物,观主女儿居然让霍洺给玩儿死了……” ”怪不得观主要封霍洺的口,他不只是在河未市,整个西南片区,说起道士,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闫武山观。” 我面色愈发的不安了。 因为我想到了当初跟在倪清身边的黄姓道士。 那人本事不弱…… 于通所说闫武山观名气那么大,他们肯定本事更大。 我带着恶鬼去找道士的麻烦…… 是不是自找不痛快?! 可堂堂的道士,却不懂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要牵连一个家族上百口人! 这也太过狠辣! “申河……恐怕会有危险。”我抬头看向申河。 申河沉凝片刻,他说道:“去闫武山观之前,先去看一眼霍家后院。”“如果后院里头,徐素素的魂魄还在,那霍家的人的确还没死,陵墓没有造成。” “如果她尸身和魂魄已经不在了,就代表她爹已经让霍家人修完了陵墓,甚至陪葬,我们想直接破坟去挖徐素素,几乎不可能。”申河这番话说的条理有据。 于通也连连点头,道:“对!没埋下去,都好说,埋了,咱也不好管了。” 我抿着嘴,低声说了个好字。 于通直接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我和申河紧随其后,张雪则是溃散成了血雾,缠绕跟随在我身边,很快又钻进了我胸口的天乙贵牌。 于通开车去霍家新院的时候,我心头还在打鼓。 申河所说,徐素素没有被埋,霍家就还无事的说法,的确有其事。 葬人,并且还有活祭,在山经上也有记载。 不过活祭太狠毒,山经只有记录,没有方法。 我紧张的就是,徐素素还在不在…… 我希望她还在,这样,天乙贵牌就能再补充一个魂魄了! 到时候我们救霍家的人,也要方便得多。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 于通的车来到了霍家新院的废墟前。 马路对面就是一个庞大的湖泊,湖泊旁侧就是葱葱郁郁的公园。 之所以说是废墟,是因为,之前是霍长安亲手烧的宅子。 我教了他,只有这样才能让霍家脱困。 我同于通下车,申河跟在我身旁。 我们走上了台阶,到了烧的焦糊的空地上,隔着老远就能眺望到一个后院。 迟疑了一下,我取出来了山头龙罗经盘。 不过,罗经的指针,并没有出现罗经八针的逆转针法。 这就代表,至少我们站着的地方,附近都没有鬼魂。 于通迈步朝着前方后院走去。 我紧跟其后,申河贴着我身边走。 大约走了一多半,能看到院子本身后墙废墟,以及外部一些空地的林子还健在。 我手中的山头龙罗经盘,开始出现了逆转的针法! 我眼中有惊喜之色闪过。 “申河……她应该还在……”我强忍着紧张,略激动的和申河说了句话。 “让张雪出来,我们牵制她的魂魄,你和于通挖出来她的尸体,再伺机将她收入天乙贵牌中。”申河微眯着眼睛,低声说道。 我点点头,又轻声喊了张雪一句。 血雾缭绕至我身边,张雪悄无声息的出现。 随着我们接近了后院。 山头龙罗经盘的指针逆转变得更快,几乎都发出了轻微的簌簌声。 我更肯定后院中,徐素素还在了! 收起来山头龙罗经盘,转眼,我们就到了后院门前。 张雪的神色变得阴厉无比,她先朝着院门靠近。 张雪这表情,倒是让我能想到缘由。 上一次她重创,就是因为被这里的母子尸扯走了一部分阴气和怨气…… 显而易见,张雪要报仇! 而院门上,似乎形成了一张狞恶的女人脸,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旁边有一个竖起的木牌,上头写着血淋淋的几个字。 “闲人没入。” 在那字下面,还有一道符! 第267章 你吃了他? 徐素素的爹一定来过了这里。 这字和符必定是他留下! “应该是要等那边的坟准备好了,他就会来将徐素素挖出来,带过去安葬。”于通小声解释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张雪压根没有管那木牌,抬起手来,直接落到了门上。 门上那张狞恶的女人脸忽然扭曲起来,还溢出了一点点的灰气,似是要缠绕在张雪的手臂上。 灰气像是要撕扯下来张雪的皮肉。 张雪的手狠狠在门上一抓! 一声刺耳的尖叫在夜空中响彻。 那门上的脸,陡然就消失不见! 门砰的一下被推开。 张雪身上缠满了血雾,她倾斜着身体,直接冲进了后院内! 我们剩下三人都疾步进入院中,申河走在最前头。 上一次那房间门口,一道瘦小的女人身影一闪而逝,张雪直接追了上去! 申河沉声道:“我们对付她,你和于通挖尸体,快点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语罢,申河顺着张雪追了上去,下一瞬,他们就钻进了那房间中! 凶厉的尖叫再次从屋内传出。 于通看了我一眼,他先点了点头,接着扫视院内其他方向。 我回了于通一个肯定的眼神。 下一刻,我就看到了后院西侧的那口井。 迈步,我径直朝着井旁走去。 井旁的泥土漆黑,是阴气极为厚重的体现。 于通并没有立即跟着我,他稍微靠后一些。 我正想着开始挖坟,才反应过来……我手里头既没有锄头,也没有铁铲。 旁边传来急促脚步声,还有于通低声:“师姐,家伙事儿来了。” 我扭头就瞧见,于通的手上提着一个锄头,一把铁铲。 他递给了我锄头,眼神更是询问。 我点点头,大致手指指了一圈地方,于通就直接开始下铁铲。 敲起来了一大块湿润的泥巴。 “阴气够重的,我都闻到了腥味。”于通嘀咕了一句。 我也下了一锄头,挖出来一块湿土。 “小心一些,下面可能没棺材,不要破坏了尸体。”我语气警惕而又慎重。 于通手头的动作都轻了不少,我同样很小心,一点一点的挖泥。 这过程中,旁边那屋子里头的打斗声不绝于耳。 我心头更有惊诧,那徐素素有她爹贴上的符,居然这么厉害,可以在申河和如今的张雪手下坚持那么久?! 于通显然发现了我的目光,他小声说了句:“师姐,闫武山观的观主,绝不是一般人,他又可以驱鬼灭尸,自然也会加持死人,咱们尽快一些,要是碰上他,那麻烦可就大了。” 我收回了目光,低头再看着地面,小心翼翼的挖掘。 又过了几分钟,地面已经被我和于通挖下去半米深了。 泥土变得越来越湿润,我大致觉得差不多了。 便直接放下锄头,示意于通我们现在用手挖。 于通明显迟疑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多问,直接就跳进了坟坑里。 我同样下去,两人快速的挖掘。 忽然间,手指在插入地下湿土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极为冰冷的物事。 那种死硬死硬的触感,就像是肉皮…… ”挖到了。“我额头上都冒了不少汗,小心翼翼的说道。 于通眼前露出一喜,他喃喃道:“师姐,你上去,我把她拽出来!”我没有扭捏犹豫,直接就上了坟坑。 于通手挖的速度更快,而且他挖的是我刚才碰到的那地方。 一两分钟后,一具女人的尸体出现在土坑之中。 她肚子不如杨洁那么大,也有四五个月的模样,像是倒扣着一个簸箕。 森冷,但却透着一股俏丽的容颜,有种说不出的气息。 于通弯着腰背,他似是要将那女人拉起来。 我则立即取出来了匕首,准备放血,将她收入天乙贵牌中。 可于通的身体忽然僵硬了一样,他半弯着腰,一动不动。 “于通?”我皱眉,低声喊了他一句。 于通并没有反应。 再接着,我探手去抓他的肩膀。 我只是拉了他一把,他就猛然转过身来。 他双目瞪得滚圆,嘴巴也怪异的张大。 更让我心头恶寒,头皮发麻的是,有一个皱巴巴的婴儿,双手撕着他的嘴巴。 正是因为这样,于通才能张那么大的嘴! 那婴儿,似是要钻进于通的嘴巴一般! 我完全没想到,这婴灵居然在这里! 它不是应该在徐素素身边吗?徐素素正是因为有她,才会那么厉害。 可它居然在尸身上…… 那就说明,在那闫武山观主的符文帮助下,徐素素可以一个人挡住申河和张雪?! 我刚想到这里,于通的脸色更痛苦,那婴儿的脑袋已经钻进去他嘴巴一半了! “出来!”我叱喝了一句,双手直接去抓住婴灵的腰间。 狠狠往下一拽! 它的确被我拽了出来,于通朝着地上仰倒而去。 而那婴灵居然直接朝着我的脸上扑来! 我大惊失色,双手又狠狠往下一甩! 砰的一下,婴灵直接被我砸到地上! 它哧溜一下,直接爬到了徐素素的肚皮上。 一阵灰黑色的雾气缭绕,它钻入了徐素素的肚皮中。 那同时,它也发出了一声啼哭。 整个院子都被它的哭声回荡不止。 我哪儿管它,踏步入了坑中,我一把抓住了徐素素尸体的手臂,将其往上一拉,摸出来一柄匕首,直接就划破了她手指。 紧跟着,我又取出来天乙贵牌。 这徐素素的血是灰黑色的,我直接将天乙贵牌第五个孔洞正对着她手指! 没想到的是,徐素素那张死人脸,忽然睁开了眼睛,血泪流淌而出! 尖锐的哭声从她口中传出,分明就是婴儿在啼哭! 再下一刻,她机械的张开口,一阵灰黑色的雾气朝着我脸上包裹而来! 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于通碰到这雾气,身体都险些溃烂了,而张雪则是被吞噬。 我猛地拔腿,后退了数步,堪堪躲开了那一股雾气。 另一侧的屋内,张雪和申河却同时疾步冲出。 坟坑中的徐素素,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她双目极为怨毒,血泪不停的流淌,她腹部黑气流转,一个皱巴巴的婴儿出现在了她怀中…… 很显然,她是避过了申河和张雪,回到了体内。 刚好破坏了我收她的机会…… “我从你们的身上,察觉到了那狗男人的味道,他让你们来抓我的?”徐素素声音尖锐,她恨意十足的质问。 “他?”张雪抬起手来,手中血雾缭绕,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虚影。 这就像是霍洺的残魂一般。 徐素素怔住了,她呆呆的看着霍洺残余的魂魄,却又哆嗦了一句:“你……吃了他?” 这同时,徐素素的眼神,变得无比怨毒! 第268章 时间限制 “小心地下。”申河低声喝道!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张雪右侧的地面,忽然探出两只细长的小手! 那两个小手直接抓住了张雪的腿肚! 张雪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她一握拳,霍洺的残魂便消失不见。 又有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从地面钻出! 那赫然是一头小鬼,直接朝着张雪脸上爬去。 随着张雪的挣扎,抓住她腿肚子那小鬼半截身体也露出地面。 申河并没有能帮张雪。 因为他身边足足爬出来了三个小鬼。 一共五个小鬼,它们的模样极为相似,甚至说得上诡异…… “操……竟然有五小鬼护着这死娘们?!“?这时候,于通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吃痛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又说了一句话。 “师姐……闫武山观主下了血本,请五鬼守着徐素素,不能伤那五个鬼东西,他们都是阴间的,弄伤了他们,阴差一定来找麻烦。” 于通刚说完,张雪一巴掌就拍飞了面前那小鬼。 那小鬼落地之后,尖叫一声,又朝着张雪扑去! 申河的身上缠满了雾气,这都是他自己的水雾,用来保护自身,要拘束那三个小鬼。 可那三个鬼东西则是在疯狂啃食雾气。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申河和张雪会被拖住,他们都怕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如同于通所说的一样,不敢动五小鬼。 这期间,徐素素已经转身看向了我。 她眼神更为怨毒起来。 “她是你的鬼,是你让她吃了霍洺!”徐素素声音尖锐。 我眉头紧皱,警惕无比的盯着徐素素。 于通颤巍巍的来到我身边,他低声骂了句:“臭娘们,你有病吧?霍洺都把你害死了,你还想给他报仇?受虐狂?” 徐素素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双目通红溢血,几乎歇斯底里道:“他的命,只有我能要!杀我的人,也不是他!” 那尖声几乎穿透了我耳膜,我都觉得耳鸣了…… ”那你有种去找你爹,是他弄死的霍洺,我们只不过看他可怜,迟早被折磨的魂飞魄散,才要了他魂魄。“于通又厉喝了一句。 徐素素呆呆的杵在原地。 那一瞬间,她血泪流了满脸。 再接着,她嘴唇哆嗦不止。 徐素素再抬起手来,她似是要来抓向我。 不过,她却杵在原地,双腿久久没动。 这顷刻间,那五个小鬼仿佛都变得迟钝了许多。 再下一刻,五小鬼消失不见了…… 申河和张雪脱离了牵制,他们一前一后,直接到了徐素素的身前。 徐素素身体一颤,她猛地又要挣扎起来。 甚至从她腹中,一道灰黑色的影子骤然射出。 赫然是那婴灵! 婴灵身上扩散大量灰黑色的雾气,雾气就像是狰狞扭曲的手,分别抓向张雪的脸,以及申河的脖子! 徐素素也双手抓向张雪的脸! 细长的指甲,似是要将张雪的脸抓烂! 申河一声冷喝,他身上扩散出更大量的水雾。 这水雾直接将徐素素的身体笼罩压制起来。 与此同时,张雪身上也溢出大量的血雾。 这些血雾直接将那婴灵包裹,灰黑色的雾气以前可以将张雪的雾气扯断,这一次却完全被压制其中。 徐素素又是一声尖叫,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头,口中却吐出来一张符! 那张符格外怪异,其上画着极为狰狞的小鬼。 下一瞬,申河和张雪四周的地面,又有小鬼要钻出! 于通的反应速度很快。 他忽而从身上摸出来一个黄色的木棍,快步冲到了张雪和申河身旁。 手中木棍往下一挥,他砸中了一个小鬼的头顶。 那小鬼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申河陡然消失在原地,他出现在了徐素素的身后! 双手,直接按住了徐素素的头! 水雾更为压缩凝结,徐素素的身体完全不能动了…… 本来,那五小鬼之前没消失,申河和张雪还被牵制。 消失了一次,徐素素才被我们反压制! 其中缘由简单,就是刚才于通说出了霍洺是被闫武山观主杀死! 徐素素受了刺激,她必定影响了身上的符文,才是五小鬼消失的原因。 她又反应了过来,要和我们斗,却又被申河制住。 再加上五小鬼被于通敲了回去,她就没有任何反制我们的可能了! 我快步往前,走到了徐素素面前。 我直接抬手抓住了她手腕。 刚才她手指已经被我割破流血。 我立即又取出天乙贵牌,直接在第五个孔洞接了一滴血。 嗤嗤的声响中,灰黑色的血迹充斥孔洞。 申河松开了双手,徐素素顿时失去了掣肘,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回头就去抓申河的脖子! 我扬起手,天乙贵牌直接抽在了徐素素的后脑上! 徐素素的身体陡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被张雪制住的那婴灵。 院子,一瞬间变得空寂无比…… 本来这后院就是因为徐素素的存在成了鬼院。 徐素素消失之后,就再无任何声音了。 我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低头看着天乙贵牌。 随着五个孔洞被填满,天乙贵牌上似乎散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之前四个孔洞的时候,我需要被攻击,天乙贵牌才会散出那种气息。 现在,就像是无形之中,它自己散发缭绕出来,缠绕在我身上…… 我怔怔的想到,这才是铁相关说,我搜集厉鬼凶尸用天乙贵牌护身后,别的恶鬼都不敢靠近的原因? 五个厉鬼凶尸之下,只是它们能保护我。 在其之上,就是气息,已经让不够凶的东西不敢靠近?! 于通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身边,他盯着天乙贵牌,喃喃道:“师姐,把这臭娘们叫出来,手段这么狠,我要抽她两个大耳瓜子解恨!上一茬差点儿没整死我,这一茬还用五小鬼弄得我们……” “她很无辜。”我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霍洺是个品性恶劣,没有责任心的人,她却是个从一而终的女人,结果落得这个下场。” ?“她并非直接死在霍洺手上,听到霍洺死了,她还是不甘心,十足说明了她对霍洺的心念,我们也是因此才能收走她。” 于通僵在原地,他脸色青红交加,却没有再继续开口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低头看着天乙贵牌。 此时,天乙贵牌的颜色开始变化了。 第一个淡蓝泛青,第二个惨白如骨,第三个殷红无比,第四个血红刺目,第五个则是灰黑。 第一个魂,是申河,再往下则是取代了义庄凶尸的允儿,其三是张雪,第四是徐鲁木,第五个,便是徐素素。 五色的天乙贵牌,逐渐成了一种莹润如玉的色彩,好似所有的颜色都混合在了一起。 整个天乙贵牌,恢复了玉色! 只剩下最后两个孔洞,是一种空寂的白。 那白,似乎在一点点往上蔓延,吞噬那玉色一样…… 申河的脸色微变,张雪的面上也透着警惕和惊疑。 我死死的盯着天乙贵牌,因为冥冥中有个感觉告诉我。 我需要在一个限定的时间内,将天乙贵牌完全填满。 否则的话,那惨白色会吞掉玉色,让其中五个魂完全消失! 之前,铁相关可没有告诉我有这个问题和限制存在! 第269章 形如燕巢 手指紧紧抓着天乙贵牌,我指关节都要发白了。 最关键的是,我只是冥冥中觉得有这个时间限制,但我不知道,时间确切是多久…… 这样一来,就迫使我不得不尽快去搜集剩下两个凶魂…… “申河……”我略不安的抬头。 申河的眼睛微眯成了一条线,他低声说道:“救了霍家的人,就要找到童,以及郑三笠的夜游魂,很怪异的牌子,这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我面色再变! 一个月…… 这样的时间,也未免太紧…… 距离铁相关离开,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我其实身边一直只有张雪和申河,也是最近这半个月,才迅速补充到五个凶魂。 若是运气不好,一个月,一个凶魂都找不到…… 我心头愈发沉,脸色也就更难看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迫使自己回过神来。 “于通,走,去闫武山。”我扭头看向于通。 此时,于通的表情还透着不安。 他明显也在担忧我,只是他没说出来。 我们一行人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这过程中,申河同张雪都回到了天乙贵牌里头。 上了车之后,于通发动了油门,他欲言又止。 我在他开口之前,先说了,我们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将童,以及郑三笠的夜游魂收走,这事儿没有缓和的可能,必须要完成! 于通立即点点头,他脸色肃然了不少。 接着,他小声的问我为什么?难道忽然又出了什么变故? 我沉默了一下,告诉于通,说这是铁相关对我历练的设定,我一直到收第五个凶魂才发现,如果我做不到,天乙贵牌中的魂魄都会被吞噬。 于通面色骤变,眼中甚至都有惊骇。 他迟疑了一下,才道:“老爷子做事儿有他的道理,自然是为了师姐你好,足足一个月呢,我们肯定能完成。” “保不齐,万一完不成,还有泗水阿赞来兜底。”我抿着嘴,没接话。 可真要是那样,我也就只能对不起泗水阿赞了…… 毕竟,我不可能让申河受伤,甚至是出事! …… 车,朝着城外开去。 不多时,我们就快出城了。 于通又小声警惕的说道:“师姐……咱们得先找到地方,伺机救人,最好不和闫武山观主起冲突。” “虽说咱们收了徐素素,但现在无人知道是咱们干的。”于通的话,让我低头思索。 于通一边开车,同样露出苦思冥想的表情。 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救了霍家人出来之后,闫武山观主的谋划就要落空,其实他现在已经差不多落空了。” “等他发现徐素素消失,自然不会再来抓人,现在就是怕他一怒之下把霍家都给活埋了。”于通的话很有道理。 我们肯定不能现在不管霍家,万一他们都死了,这债就落在了我们的头上。 我沉思了片刻,想清楚了应该怎么办,和于通说道:“到了闫武山,我应该就能找到适合挖陵墓的山。” “我们先去附近蛰伏,等霍家人准备好了陵墓,那观主自然会离开,去霍家后院带走徐素素的尸身,那时候他才会发现问题。” “他走的时候,就是我们救人的时机。” “我们可以不出面,让张雪和申河将人放出来。” “或许,我还有别的办法,总归不让人知道是我们即可。于通连连点头,重重的说了好! 接着,他才面色发苦,小声道:“这样一来,咱们收不到霍家的钱了,救他们一家族,怎么得,也得再给一两千万?!” 于通愣是将我说的愣了一下,接不上话。 车,继续往前开去。 我心头的跳动也逐渐在加快,用力抓着裤子。 过了许久,我才勉强镇定。 此事儿太危险,我们得万分小心,一旦和闫武山观主正面碰上,那麻烦,可就小不了了。 城外的三十里,几乎都在国道上,夜深人静没有车,我们的车速提高的更快了,甚至我都有种推背感。 等到于通下了国道时,车速才稍微降低了一些。 又过了四五分钟,我们到了一条岔路公路的尽头。 下车后,能瞧见眼前有一座极为高的山。 这山逶迤起伏,我们所处的位置刚好正对着主峰,主峰后方朝着西侧延展,还有连绵不断的四五个稍微小一些的山头。 每一个山头,都仿佛覆盖过来的半圆。 我微眯着眼睛,将这些山头尽收于眼中。 同时,我飞速的在回忆山经中的风水山。 于通在一旁不敢打扰我,他极为小心翼翼。 其实,我们最好找个更隐蔽的地方,再做观山。 可一旦到了视线不好的位置,我就无法看到整座山的形状。 山经之中对于山形的描述,有五吉七凶。 但整体的吉凶,还需要根据山势,葬穴方位,水向等细节来判断。 我此时,就在用山形粗看。 微眯着眼睛,我又扫过一遍数个山头,同时喃喃自语。 “一为屏障;形如负戾,有垅对峙。法葬其止,王侯崛起。” “二似燕巢;形如燕巢,法葬其曲,胙土分茅……”“三是侧垒……” 我呢喃至此,骤然停下。 眼皮狂跳,我又看了一遍山形,喃喃道:“于通,你看这几个山头,像不像是覆盖过来的燕巢?” “燕巢?师姐你说燕窝?”于通立即回答了我。 我马上就点了点头,说对。 于通砸吧了一下嘴,道:“还真像是那么一会儿事儿,师姐,我和你说,燕窝吃了,滋阴养颜,回头师弟给你搞两箱,东南亚那边儿,燕窝……” 我没有看于通,甚至没理会他之后那番话。 确定了这山是燕巢之形,我几乎就能判断到葬处了。 法葬其曲,说的就是在燕巢山形的低凹处建坟。 胙土分茅,则预示着只要葬在此处,后代必贵! 山经之中还有提及,这燕巢之山,是王侯之葬。 这闫武山观主,他要么自己还是个风水先生,要么,他还认识一个手段不弱的风水先生,能给他点明这里的穴眼…… 思绪快速落定,我拍了拍于通的肩头,低声说了句:“我们先进山。” 于通哎了一声,立即点点头。 两人先顺着山路往上走去,我正准备找合适的位置,要进山腰。 可纵观这山路,其实从山顶翻过,才是最快的路…… 也就在这时,山路更高处似是有几个人影,正在下山…… “小心。”申河的话音毫无预兆的在耳边出现。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对山路上的来人,充满了警惕。 第270章 爷爷来和你们做生意 “于通,小心。”我低声提醒了于通。 于通点点头,他格外警惕,不过他却朝着我前面走了一些,隐隐将我挡在了身后。 片刻之后,我们就和山路上下来的人,距离只有几米了。 当头有两人,一个瘦高瘦高,如同青松,他面颊削瘦,嘴角还留了两撇胡子。 其腰间挂着一柄拂尘,一排桃木剑,一块铜制的八卦盘。 尤其是他的身上,是一袭道袍! 头顶还带着覆斗一般的道冠! 其气场更为淡薄,甚至给人一种严厉感。 他身旁,则是一个身宽体胖的老先生。 那先生的唐装上有淡银色的花纹,腰间挂着一个罗经盘。 他面含微笑,双手背负。 在他身后,则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似是随从。 我心头更为狂跳起来。 额头上隐隐都冒了汗。 和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那道士瞥了我一眼。 我眼皮狂跳不止,强忍着镇定。 “天还未亮,道观没有开门。”道士停顿下来,他平静的开口说道。 他这一停,于通就先停下来脚步,我本能的也驻了足。 没等我开口,于通就笑眯眯的说了句:“道长下山早,香客上山怎敢迟,闫武山观每天的第一炷香,可都有人排队呢,我们今儿赶早,想点一炷香。”? 于通不愧是人精。 他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不自然,对话也是如流。 那道士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心有虔诚是好事。” 这期间,那身宽体胖的先生瞧了我一眼,他鼻头耸动了一下,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不过,他还是面带微笑,没开口说话。 瘦道士继续朝着山下走去了。 那先生以及随从跟着下了山。 一直到这时,于通的额头上才冒了汗,他抬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快步的朝着山上走去。 这一走,至少走了近百米,于通才气喘吁吁的稍微停下来。 “五斗冠……这个时间点下山,搞不好他就是徐素素的爹……这么快,居然陵墓都准备好了……” 于通额头上汗水都大颗大颗滚落,他这才松开了我的手,眼中带着催促。 我同样心惊,其实我也有几分猜测了。 “那先生,好像看出来我是做什么的了,不过他没说话……这座道观,应该很多吃死人饭的来烧香,我们尽快,先放霍家的人出来。”我快速说道。 于通立即点点头。 我们两人继续朝着山顶往上走。 于通愈发吃力,他面色涨红,低声道:“回头我肯定去锻炼锻炼……关键时刻要是掉链子……” ?他话还没说完,我稍微顿了顿,道:“等会儿,我下山去找陵墓,你在山口等着,等烧第一炷香。”? 于通愣了一下,他立即道:“师姐……你以为我上不了山?我就抱怨两句,这会儿我劲儿大着呢!”显然,于通有点儿焦急了。 我才解释告诉他,我们刚才碰到了闫武山观主,如果说,等会儿他回来,发现霍家的人都不见了,或多或少都会联想到我们身上。 一会儿他在观门口等,我迅速找到地方,放了霍家的人,这样一来,就能洗脱不少怀疑。 我刚说完,于通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竖起大拇指,低声道:“高!师姐,你这一招,是的确高!可我一个人在,你少了一个……还是有些麻烦……” “不过……是要好过两个人都下去……”?也就在这时,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跟着我们一起疾步上山,同时又说道:“你确定,已经判断准了方位,能找到霍家的人了吗?” 我点了点头,说对。 “嗯,既然这样,我和张雪去即可,你同于通,一起在山顶的道观烧香,动静还可以弄得大一点。”申河又道。 我心都砰砰砰直跳起来。 于通脸色微微涨红,他舔了舔嘴角,再看申河,他眼中就都是钦佩了! ”爷,您这一出,咱们就坐实了,和这件事情没关系。” “我就擅长把事情闹大!”于通眼中又有了几分兴奋。 他眼睛提溜转动了一下,我总觉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阴招。 同时我也在思索,判断申河所说的可能性。 迟疑了一下,我告诉申河,山经之中,有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一说,我能找到的地方,他们恐怕找不到。 申河笑了笑,又说道:“按照你学的风水去找方位,我的确找不到,可让张雪找一群活人,或者是鬼,她肯定能找到。”? “只要走到大概的范围,挖地三尺,都逃不过张雪的感应,她散开自身的鬼雾即可。“?申河这番话,顿时让我恍然大悟! 我不再犹豫,立即将张雪也从天乙贵牌中叫了出来,再接着,我才开始说大致的方位。 张雪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她呆呆的,时而看我一眼。 申河则一直若有所思,时不时的点点头。 差不多又走了一段路,申河停顿了下来。 “快到山顶了,道观之外必定有符,我们再上去,会有影响。” “就从这里绕至山后吧。”申河指了指右侧的山林。 我立即就说了个好字。 再看张雪,我低声道:“张雪,一定要听申河的话,不要胡乱行动,尽快找到霍家。”?张雪点了点头。 申河转身,钻进右侧山林。 我和于通继续上山。 不多久,我们就到了山路尽头。 这里,有一块极大的演武场空地。 在空地之后,则是一座巨大的道观! 道观之墙,极其厚重,我不知道厚度,但其高度,至少有三米高! 朱红色的道观大门,满是铜钉。 门顶端的屋檐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头有烫金的几个大字。 “闫武山观!”?道观的大门两头,则是蹲着两座铜制的石狮子。 于通带着我往前走近。 我却觉得略有几分不适。 那两头石狮子,就像是在盯着我一样。 这种压迫力愈来愈强,我就觉得,它们像是活的一样…… 随时会朝着我扑上来! 于通倒是没什么反应。 他径直就上了台阶,走到了道观大门前。 他抬腿,重重的踹在门上! 砰砰的声响极大,打破了这夜空的宁静。 “开门了!做生意了!”?于通的嗓门更大,更是形成了回音!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大门在吱呀声响中被推开。 两个道士钻出了门,他们脸色都很难看,阴晴不定的瞪着我和于通。 “来者何人?!道观未到五更天,还没有开门,在这里胡言乱语?!”那道士语气极为严厉,而且透着愤怒! 于通扶了扶胸口,他回瞪了那道士一眼,道:“胡言乱语?等会儿爷爷要是走了,信不信,你们观主扒了你的皮?!” “爷爷是来给你们道观做生意……” 于通话音又是一顿,他改了口风:“爷是来给你们上香火的,把你们观主叫出来,今儿个,让他抬香,我要点第一炷香。” “香火钱嘛,我给一百万。” 他话说完,那两个道士面面相觑,一人低声道:“赶紧去找观主。” 另一人更小声回答了几个字:“观主……天不亮就下山了……” 我不动声色,又瞄了一眼左右的石狮子。 于通咳嗽了一声,他背着双手,轻蔑的瞥了一眼那两个道士,淡淡道:“怎么的?嫌少?一百五十万,还请不动你们观主来抬香?!” 第271章 断香 那两个道士更是面面相觑了。 再接着,开始说话那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香主还请里面稍坐片刻,我们观主有一些事情暂时离开道观,这会儿我师弟就联系他。“于通满意了不少,他一本正经的和我点了点头。 他朝着道观内走去,我也抬腿跟上。 一直到进了门内,那种被盯着的锐利感才少了一些。 只不过,我又觉得有一股其他的压迫感,无形之中,从四面八方而来。 胸口逐渐上升一股冰凉感。 这并不是申河在控制,申河并不在我身边…… 是因为天乙贵牌产生变化后,本能的反应? 毕竟天乙贵牌之中的是凶尸恶鬼,我在的地方又是道观?! 道观内部,还有一个略小一点的演武场。 八个铜制的香炉摆在演武场的八方,最中间的位置,还有一个巨大的香炉,其中点着三根至少几米的高香! 同我们一起进来的,只有最开始说话那道士。 另一个说观主下山的,显然是留下来在门口联系了。 不多时,我们就走到了演武场中央的香炉旁。 忽然间,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本来好端端的高香,从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 下一刻,高香断了,直挺挺的朝着我栽倒下来! 我只觉得天乙贵牌的冷意忽然一滞,然后消失不见…… 我反应也不慢,猛地后退了两步。 于通更是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我的肩头,又往后退了两步。 香头一下子杵在了我身前的地面,迸射起来的火花溅了几片到我的裤腿上。 我眼皮狂跳,于通的面色惊怒。 他先看了我一眼,额头上冒了一点儿汗。 接着,他才状若凶狠的看向了那小道士。 “你们搞什么鬼?!这破香,差点儿戳到我师姐的脸!伤了我师姐,拆了你们这座道观都赔不起!” 那道士被吓得不轻,他满脸赔笑,又做请的动作,喊我们往旁边儿走。 我强忍着狂跳的心脏,有种本能的感觉,我其实不该进道观…… 只是现在,申河和张雪在办事儿,我们已经骑虎难下…… 于通的计划很好,只要能够完全完成,那这座山上发生的其余事情就和我们无关。 甚至我可以搬出来铁相关的身份。 到时候即便有什么问题,这闫武山观主都无法怀疑到我身上。 思绪落定,我稍微站直了一些,脸色就没那么苍白了。 多走出去几步,到了道观大殿。 这会儿,大殿里头跑出来几个睡眼惺忪的道士。 “三师兄……怎么回事儿?香怎么断了?”走在最前头那道士,语气还有些唔囔。 我们身前那道士瞪了他们一眼,低声道:“都看见香断了,还差点儿砸到了贵客,你们还呆站着?赶紧去收拾,重新点三支香!等会儿观主回来,仔细都把你送到后山面壁思过!” 那几个道士都是一个哆嗦,快步朝着演武场中心的香炉跑去。 那道士再回头,他满脸赔笑,道:“小道徐三友,两位贵客先莫生气,等会儿观主回来,我必定求观主多下两道符,护身招财都可用,这实在是意外。” “这么多年了,高香从未断过。” “观内有训诫,若是香断,就是遇到了贵命之人,两位年纪轻轻,就如此豪爽,必定天生贵命。”这道士的话,更让我心惊了一下。 不过我也可以判断,这些守着道场的道士,和观主差别太大。 甚至和当初那黄道长差别都不小,他们修行的不够,所以看不出来问题。 要是这会儿闫武山观主在这里,肯定就会发现不对劲。 “说话倒是好听,行吧,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天快亮了,你们观主呢?”于通掸了掸袖子,又问了一句。 徐三友又赔笑道:“香客稍等。” 他往外几步,到了大殿旁边才摸出来手机打电话。 片刻后,他又回到了大殿内,一脸为难之色,道:“两位……大门的师弟已经联系了观主了,他转达我,说观主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得办,今天恐怕是很难回来帮二位抬香。” “师弟形容过二位长相,观主说在下山路上碰到二位上山,两位都是虔诚问道之人,和道有缘,可否明日再来?” 徐三友这话落下,他更小心的看了一眼我和于通,生怕我们走了似的。 这也足以见得,闫武山观主平时不怎么敛财了? 只会以正常手段,比如香火钱? 不过,他无法回来,刚好就合了我们心意! 于通眉头紧皱,他说了句:“哦?刚才那位,就是你们观主?这倒是麻烦事儿。我和师姐可是很忙的,天天都在做买卖,能抽空来一天,可不容易。“ 第272章 几道礼 徐三友的脸色更为难了,他犹疑了一下,又道:“要不……我请观内其它师兄,先给两位抬香?就当是附赠,到时候两位再来一次,观主不会……” 于通眼睛一瞪,道:“这怎么能行?我是缺那点儿钱的人?”他一甩袖子,说道:“我等你们观主到日头出来,要是他没回来,就告诉我下次什么时间他有空,降档的事情,爷不做!” 于通虽然语气狠了点儿,但徐三友的脸色却好看了数倍。 他连连点头说好,又将我和于通请着坐下喝茶。 我们坐在大殿中央的木桌前,侧面墙上,就是泥塑的三清像。 这期间,我注意到中央的香炉已经被换上了新的高香…… 于通饮茶的时候,时不时点评一二。 我则是低着头,静静的感受着天乙贵牌。 烦乱的思绪已经被我压制了下来。 天乙贵牌的冷气儿又开始上升了…… 好似它受到了简单的影响,又开始恢复。 时间一晃而过,天黑被驱散了,薄薄的日光出现在天边。 那一瞬间,天乙贵牌变得更冷了一些。 天亮了…… 申河和张雪,肯定不能呆在日光下,他们回来了?! 正当我这样想到的时候,申河平静的话音入耳。 “霍家人,的确在山坳中的一个地室里,那墓倒是挖的不小,张雪将他们放出来了,人全散尽。“我脸上顿时有欣喜之色出现。 于通看向我,他立即给了我一个眼神! 旁边那徐三友也将视线投来。 我立即镇定了不少,将喜悦压下。 手稍稍按在胸口,给了申河,张雪回应。 于通咳嗽了一声,他道:“天亮了,这人还不到,我都听到外头脚步声,其它上香的都来排队了。” “你们观主下一次,什么时候有空?”于通问徐三友。 徐三友又给于通添了杯茶,小声道:“要不贵客,留个联系方式?”于通嘀咕了两句,他拿出来了一张名片。 徐三友更是松了口气。 他示意说,送我们从偏门先下山,不然一直等着,他们观主今天也回不来。 于通嗯了一声,说好。 在徐三友的带领下,我们又经过了演武场,朝着道观偏门过去。 我注意了没有去经过中央香炉,怕再弄断燃香。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偏门。 徐三友将我们送出去的时候,还是一副笑脸。 于通摆摆手,示意他回去,就径直下了偏门阶梯。 我下来之后,一眼就瞧见了斜前方的石狮子,以及人头攒动的正门。 于通继续往前走,我跟着他一直走到了下山的阶梯,于通才低声道:“师姐,溜。”?我两速度很快,没多久就下了山,直接就上了路边的车。 上车之后,我心跳才砰砰砰的变得更快。 于通发动了油门,而我则是取出来了天乙贵牌。 低头盯着天乙贵牌,我发现,它并没有什么损伤,这才让我松了口气。 车掉头,上了路。 于通喘了口粗气,说道:“那观主,应该已经发现徐素素尸体没了,等他回来,发现霍家人也全没了,他恐怕就要大发雷霆了。”我抿着嘴,点了点头:“若无必要,不来这里了。” 于通心有余悸,道:“那香差点儿就砸到师姐你了,不过那徐三友说的倒也不错?师姐,你爷爷是姜子书,师父马上就会是铁相关,你拿着天乙贵牌,这命格绝对好的不能再好!香断了给你磕头,倒是正常?!” 我勉强笑了笑,让于通别想那么多,我身上带鬼,进道观总有问题,也怕被闫武山观主找上。 “放心。”耳边再一次传来申河的话音。 我才勉强镇定下来,稍稍松了口气。 车距离闫武山越来越远了。 于通又劝说我几句,让我放心。 我才彻底让心绪平稳下来,低声道:“先回去休息休息,静观其变,要是他没找上我们,我们就去找温帛,他肯定知道关于温邬和童的事情。” “他们,是第六个。”我又道。 于通告诉我,可能今晚就能看出来结果,只要今天没人找上门来,差不多就没事儿了。 我又嗯了一声说好。 …… 车回到了河未市内,又回到了于通的铺子。 又和于通叮嘱了两句话,我上了楼,他回了房间休息。 洗漱了一遍,我躺上床,精疲力竭的感觉袭来。 昏昏沉沉的,我快睡着了。 手机又开始嗡嗡震动,我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 那边是一个略幽冷阴翳的男人话音。 “姜琳,我给那个河鬼,准备了几道礼。” 第273章 再到李阳镇 这话音是邓韫的! 我一个激灵,困意直接就消散了。 死死的握紧了手机,我惊诧道:“邓韫……你想做什么!?” “我想你迷途知返。”这一刹那,阴翳的声音又开始变得柔和。 可这种柔和,却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电话,陡然就挂断了。 我再立即给邓韫打回去,这号码却成了关机。 我完全没了困意,脑袋疲惫的发疼,却心焦的根本躺不下去。 “他来找我,也无碍。”申河轻叹的话音入耳。 “不知道天乙贵牌的时间,如果充足的话,应该先将邓韫引去义庄的……”我咬牙说道。 “给他点儿苦头,或许直接将他拿下,也是个好选择。”申河再一次开口。 幽幽的凉意又一次从天乙贵牌上传来,是申河在安抚我。 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我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邓韫的确变化不小,可他再怎么变化,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他直接找来申河和我,这反倒是最好的结果。 且不说申河的本事,天乙贵牌中还有张雪,允儿,徐鲁木,现在又多添了一个徐素素。 他又能做什么?! 想清楚这些,我才总算平静了一些。 躺下之后,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等一觉醒来,夕阳几乎穿透了窗帘,墙上透着一股子橘红。 我换了一身衣服,下了楼。 于通已经在铺子里头待着了。 照旧是陈业在看生意,于通则是坐在黑木柜后边儿打电话。 他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对珠子,来回转动。 陈业扭头看我,他谄媚笑着喊了声姜敛婆。 于通和我点了点头,又给了一个眼神。 我也轻点头,没有和他说别的,走到了铺子前头。 差不多我听到了一些于通的电话内容,差不多都是问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失踪的事情。 我其实有点儿疑惑,于通问这个做什么? 还有,我看他的表现,闫武山观主,应该是没找到我们这里来。 想到这里,我稍稍松了口气。 又等了一会儿,于通终于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身来,嘀咕了一句:“师姐,郑三笠,有点儿难找。”我这才恍然大悟。 于通刚才的电话,是在找郑三笠! 温邬和童,是我打算收的第六个凶魂,郑三笠则是于通推荐的第七个。 我皱了皱眉,低声道:“有多难找,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 于通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之前,他的夜游魂藏在了徐茜的身上,徐茜已经也成了夜游魂,这就代表,郑三笠已经没有本体了,他想要长时间生存下去,要么再找到一个新的夜游魂依附,否则就必须在人体上寄宿。” “一旦被夜游魂上过身,那人必定会五脏六腑溃烂而亡,一般情况下,郑三笠不想暴露自己行踪,就会将死人藏起来,我联系了上次的白道上的朋友,整个河未市,暂时还没有接到人口失踪的报案。” 于通话音未顿,他又说道:“这样一来,咱们要是找到了温邬和童,还没有郑三笠的消息的话,就得考虑再找一个凶魂了。”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一切都必须万无一失,不能够在一棵树上吊死。 “闫武山观主似乎没找来?”我又问了于通别的。 于通点点头。 他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他现在,估计很难受,不过他想不到办法。霍家的人也不知道是咱们师姐弟,否则的话,应该会派人来送钱。”“钱还有地方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轻声回答于通。 停顿了一下,我和于通说未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出发。 于通又从柜台后边儿拿出来几样东西。 包括一叠符,又一根黑漆漆的木棍,以及一个小小的木盒。 他装上这几样东西后,低声叮嘱了陈业,让他看好铺子的生意,就朝着外边儿走去。 我们上了路边的车,于通导航了李阳镇,就直接发动了油门。 我休息够了,精神状态就很好。 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飞退,我想起来了当时温邬将我抓住,吸引申河上钩。 我还记得清楚,那时候他和我说了一句:”鬼护人,人倒是恋上鬼了。”稍稍用力捏紧了裤腿,我又一次压下杂乱的思绪。 摸出来山经,我又开始研读。 时间一晃就过了三四个小时,我隐隐觉得脑袋有些发疼。 放下山经后,我问于通,对温帛调查了多少? 于通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挠了挠头。 “这温帛吧,说真的,有点儿怪异,我去调查他,还真没查到多少东西。” “他是住在李阳镇没错,但是他什么时候去的,没查到,他具体本事怎么样,也没弄清楚……这人,就好像是个外来人似的。” 顿了顿,于通又道:“不过师姐你放心,咱们只要见到了人,就肯定能让他开口说话,你现在的实力,可不容小觑了,我还想着,李方易这几天怎么没来找茬呢。” 我稍稍低了低头。 李方易不来找我们,很有可能就找到了邓九刀,或者我婆婆爷爷?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碰的鼻青脸肿。 思绪落定,我又轻声道:“温帛那人,我说不出来,他有些神秘。” “对了,是因为他手下的童子来找我们,我才知道温邬会来。”我立即抬头告诉了于通。 于通舔了舔嘴角,道:“喏,师姐,这不就是线索了吗?我们先问温帛,问不出来,就用其他手段。”?我点点头。 至此也没什么多商议的了。 我稍稍闭目,恢复了一下久读山经带来的疲惫。 凝神小憩了一会儿,等于通喊醒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李阳镇外。 九点钟,镇上几乎没有行人,就像是趋近深夜一般。 我和于通下了车,凭借着记忆中的方向,我朝着温帛家走去。 没有过多久,我就找到了温帛的住处! 一个安静的街道中央,立着一排青灰色的砖墙。 院门上挂着一个长牌匾,上头写着温宅。 宅门约莫两米宽,上头细细的雕刻着一些动物的图案。 之前,我觉得这些图案抽象。 可这一次看,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些图案,赫然是二十八宿! 温帛,并不同于铁相关! 他和我爷爷一样,是个风水先生! 于通砸吧了一下嘴,他径直上前敲门。 片刻之后,院门被推开一条约莫一人左右的缝隙。 一个披麻戴孝的道童满脸疲惫,他怔怔的看着我们,问我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我视线落在他身上,轻声道:“你忘了我吗?我是姜琳,几个月前来过,我想找温大先生。” 那道童愣了一下,不过他的眼眶顿时更通红了。 看那副模样……他像是想哭?! 第274章 回魂夜,子时香 我刚想到这里,那道童还真的吧嗒吧嗒落下来了几滴眼泪。 于通眉头都皱成疙瘩了。 “小子,你哭个啥?我们来找温帛做生意,晓得爷爷是谁不?” 说着,于通又盯着他身上的穿着。 那道童的脸上,却浮现了一股子愤怒。 他瞪着于通,低声说了句:“做生意?没有人做生意了,温大先生,前几天就已经……” 道童的话音又变得哽咽,他死死抓着门,话都没说完,直接就要将门关上。 我脸色变了变。 于通小眼睛也是紧缩了一下,他一把伸出手,直接抓住了那道童肩头。 另一只手往前一顶,用力推开了门。 寂静的黑夜中,温宅院内却灯火通明。 廊道,院檐,满是白绫悬挂。 硕大的两个白灯笼,挂在了堂屋门口。 一口硕大的黑棺,停在了屋子最中央! 棺材前边儿,还摆着一座灵堂。 “温帛死了?!”于通的语气都变了。 他用力晃动了一下那道童的肩头。 道童更是吃痛一声,他抓住于通的胳膊,拼命挣扎。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松开我……信不信我喊人了……”?我眉头紧皱,轻声喊了句张雪。 一道微弱的血雾飘出,直接缠住了那道童的嘴巴。 再下一刻,血雾中凝聚出来了张雪的身体。 这就成了张雪趴在那道童的背上…… 虽说道童看似年纪小,但张雪本身也不高,刚好附身在道童身上,没有什么违和感。 “他安静了。”张雪空洞的声音传来。 不过,这话音不是从她口中出来的,反倒是从那道童口中传出…… 张雪鬼上身了道童……他自然安静…… 我也是不想他弄出来什么麻烦,才让张雪动手。 “这人,死的不是时候。”于通的脸色不好看,他迈步进了院内。 我同样跟了进去。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堂屋里头。 白绫随着微风晃动,香烛的味道弥漫,很是难闻…… 尤其是那两个大白灯笼,更是给人一种压抑感。 视线落在那口漆黑的棺材上头,我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放了上去。 冰凉的感觉穿透皮肤。 可我总觉得,温帛死的太过没有预兆…… 但转念一想…… 这几个月的时间,我都没有了解过他的消息。 而且,温邬和童,应该以前就在温宅? 那温帛的死,是否和他们有关?! 想到这里,我心头就猛地狂跳起来。 “张雪,我要和他问几句话。”扭头,我盯着张雪说道。 张雪目光和我对视了两秒钟,忽而,她的头朝着那道童的肩膀没入了下去。 下一刻,张雪的身体仿佛都完全成了血雾,缠绕着这道童,只剩下他脑袋那一圈儿正常。 道童一个激灵,他迷茫的左右四看。 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愤怒的瞪着我和于通。 “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怎么能……”?那道童似是要伸手来推我们。 可他只是表情挣扎了一下,身体却没动。 道童茫然且呆滞的低头看了一眼,他头上就尽是汗水了…… “鬼……鬼上身?!” 他一瞬间就被吓得体若筛糠…… “温帛,是怎么死的。”我抿了抿嘴,低声问道童。 道童又一个激灵,他脸色苍白的看着我,一时间没开口说话。 于通皱了皱眉,道:“你这屁大点娃娃,怎么不落教,师姐问你话呢。”?道童脸色更苍白了。 冷不丁的,他说了句:“你们想管这件事情?我劝你们……最好不要管……” ?“不然的话,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话音到最后更颤栗。 “哎,我这暴脾气!”于通上前,作势要去揪道童的耳朵。 就在这时,血雾再一次萦绕,更多的凝结在了道童的胸口。 张雪的脑袋悄无声息的出现,她同样冷不丁的说了句:“姜琳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然,我一点一点嚼碎你的骨头。”? 说着,张雪的舌头还在嘴唇上舔了舔。 道童呆呆的低头看了一眼,他吓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更是一声惨叫! 再下一刻,他居然双眼一翻,脑袋一歪…… 他居然活生生给吓晕了…… 于通:“……” 我眉头也是紧皱。 张雪脑袋扭了扭,从下往上看我,她神色有些呆滞。 血雾逐渐从道童身上脱离,张雪站在了旁边,道童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蹲身下来,用力掐了一把道童的人中。 他这才晃悠悠的清醒过来。 睁眼的那一瞬间,他恐惧的就想要翻身逃窜。 我一把摁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你跑,是跑不掉的,说清楚我们要知道的事情,我不会伤害你。” 我语气尽量放得很轻。 道童一脸惨然。 他这才哆嗦的说道:“七天前,温大先生说,他要有麻烦了……” “他走入邪路的大哥,丢了性命,现在要回来找他,他大致不是其对手,所以要早做准备。” 我顿时凝重不少,没有打断道童的话,侧耳倾听。 道童稍微停顿了一下,他脸色更苍白:“他说,他大哥七天后会到,他只能自葬于宅中,七天后,他老鬼回魂,才能和他大哥斗。” ?“七天?现在就是第七天,温帛头七?”旁边的于通搭了一句话。 我眼皮也在狂跳。 很显然,温帛说的大哥,就是温邬! 他对付不了温邬,才用这种方式,自己死了,鬼斗鬼? 温邬为什么忽然要杀他?! 我觉得脑中都是一片乱麻。 就在这时,一旁的棺材,却发出来嗤嗤的轻响…… 那道童更被吓得惊魂不定。 我瞳孔紧缩,扭头看向了棺材。 那道童,忽然又哆嗦的说了句:“棺材底下有一截香,先生说了,回魂夜,子时香,定生魂,他就是留我在这里点香,他才能清醒……不然,他也会成恶鬼。”? 我脸色再变。 于通骂了句:“小鳖崽子,说话说一半,以后生娃娃没腚眼的!” 他立即就朝着棺材下方爬去,去找道童说的香。 我耳边却听到怪异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抬头一看,是内侧的墙上挂着一个时钟。 此时,指针指着的位置,已经过了十一点十分…… 子时,是十一点整,到凌晨一点整!这会儿时间早就过了! 棺材内的嗤嗤声越来越厉害,棺材都在抖动。 我低声叱喝了一句:“于通,别钻棺材底!” 可我喊的,还是晚了半秒钟,于通肥胖的身子已经钻了下去。 他还伸出一只手,比了个ok的动作! 下一瞬,撑着棺材的两道长条椅子,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棺材直接落地,压在了于通的身上! 于通惨叫中,骂着操…… 他脸都快疼的变形了。 我快步朝着棺材走去,同时焦急道:“申河,帮忙!” 第275章 伤我妹妹,你怎么不去死! 申河骤然出现在棺材旁边。 张雪则飘到了棺材的另一侧。 两“人”几乎同时抬手抓住棺材两头! 下一瞬,棺材被抬了起来! 于通朝着另一头滚了几米,他骂骂咧咧的爬起来了身体,眼中都是惊惶。 就在这时,那棺材却发出一声咔嚓。 一丝缝隙,从棺盖和棺身连接处出现。 “诈尸了……先生……诈尸了……” ?“他要成恶鬼了!”道童惊慌尖锐的喊叫一声,他连滚带爬的朝着屋外跑去。 我脸色再变,申河和张雪则同时将棺材朝着地上放去,并且他们另一只手朝着棺盖上一压! 缝隙顿时就消失不见…… 下一刻,却是接连不断的刺挠声。 棺材盖子开始剧烈的颤动,仿佛随时会裂开。 申河脸色格外难看。 张雪倒还好,没任何表情。 好似什么事情,张雪都不会有表情,她一直都是服从命令办事。 我格外警惕。 因为我想到一件事…… 温帛之死,是他对付不了温邬,所以他故意死了化鬼来和温邬斗。 现在我们来了,他的计划,反倒是落在了我们头上,我们替温邬挡过一劫? 甚至,他现在已经回魂进身体,也没有如同道童说的子时点香,他还会没有神志,就是凶厉的恶鬼?! 我刚想到这里,棺盖砰的一下子就炸开了! 申河和张雪同时快速后退。 张雪推到了堂屋门口,一瞬间血雾扩散开来。 半个屋子都变得血红朦胧,格外瘆人。 申河则退到了我身旁。 棺材里头,直挺挺的立起来了一个“人”。 此人身穿唐装,身材欣长。 不过他的脸却是青灰色的。 那股子青,不太像是死人的铁青,反倒是和申河之前的那一抹泛青有些相似?! 这么久没见,我几乎都忘记了温帛的长相。 再看过他的脸,他长得温文儒雅,和温邬本身带着的阴厉完全不相似。 只是,现在他脸上有死人灰,就让人格外压抑了。 “青鬼?”申河的眼中有惊色闪过。 他微眯着眼睛,一瞬间,气势变得极为凌厉! 于通本来摸出来了漆黑色的雷击木。 之前他那根断了,这一根是他出发的时候带上的。 只不过,于通没有上前,只是隐隐朝着堂屋门口退去。 我手握着天乙贵牌,毫不犹豫,低声喊了一句允儿。 灰白黄黑血,最后一个是青! 申河都说了这是青鬼,等他动手,我们都要遭罪! 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允儿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我身前,她灰色的眸子,直愣愣的看着温帛。 这一切都过的极快。 温帛扭过头扫视我们,好似对允儿眼神视若无睹。 我心惊无比。 怨尸的眼神,居然没有用?! 再下一瞬,允儿的口中,忽然传出了呜咽的哭声。 那哭声太过痛苦悲怆,就连我听着,心头都一阵压抑。 申河的眼神动摇了两分。 张雪更是呆若木鸡的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一直到这时,温帛才僵直在原地。 他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可下一瞬,他眼中只剩下冷冽和凶厉。 一声冷哼从温帛口中传出。 他抬起手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一个铃铛! 铜黄色的铃铛,冒着一股股的黑气。 他用力晃动了铃铛一下,刺耳的叮铃声在屋内炸响。 允儿发出一声惨叫,她的身体都萎靡了不少,瘫软在了地上。 张雪同样闷哼一声,血雾扩散更多。 申河身上泛着一层青蓝色的雾气,他倒是没多大变化。 我额头上汗珠变成了豆大一颗。 允儿的模样,让我大惊失色。 “放我出去!”尖锐喊声在耳边炸响! 我头皮发麻,眼皮更是狂跳! 不过我没有停顿,低声喝道:“徐鲁木!” 天乙贵牌中,深邃的血红骤然散出! 徐鲁木的身体出现在血红的雾中,他狰狞无比的朝着温帛冲去! 并且,他手中还攥着一把锋锐的斧头! 徐鲁木一斧头劈向温帛的头顶! 申河瞬间消失在原地,等他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温帛的身后。 他直接按住了温帛的肩头! 张雪厉啸一声,顿时化作一道血雾,缠绕至温帛的身体上! 一时间,三个凶魂出手,直接限制了温帛的行动! 这一幕才让我心惊。 现在我才体会到天乙贵牌的强横程度。 我现在同时利用上的也就三个凶魂,要是五个,甚至是七个呢?! 我立即后退了两步,让开了空间,避免他们不好动手。 在这同时,徐鲁木的斧头就要落在温帛的头顶! 温帛的另一只手一抬! 他那手中抓着的,居然是一块罗经盘! 不过这罗经盘也同样满是密集的裂纹,其上黑气密布。 斧头铿锵一声,砍在了罗经盘的背面! 申河按着他肩头,并没有任何阻拦的作用……就仿佛挠痒痒一般。 徐鲁木的手,又一次狠狠抓向温帛的脸! “鬼东西,伤我妹妹,你怎么不去死!”徐鲁木更为尖锐的骂声在屋内响彻。 第276章 你是那个阴女? 温帛冷冰冰的盯着徐鲁木,他忽然张开口,嗤的一声,一口血箭从他口中喷出! 这距离太近,徐鲁木肩头中了血箭,他蹬蹬蹬后退数步,发出一声惨叫。 申河也动了,他双手脱离温帛肩头,直接抓向温帛的头颅。 张雪化作的血雾也蔓延至温帛的脖颈,那里形成了两只手,似是要将温帛的脖子掐断! 战局看似如火如荼,可实际上,温帛没有受半点儿损伤,战局完全一边倒,我们彻底落入下风。 就在这时,我胳膊忽然被抓住了一下。 余光一看,才发现是于通。 “师姐……要不先扯呼,三十六计,走为上……这劳什子的先生不知道怎么的变青鬼,就算是最弱的,我们也打不过……太悬殊了……” 于通一脸的焦急。 我哪儿会看不出来局势。 立即给了申河一个眼神,我握住天乙贵牌,心头默念。 允儿的身体骤然消失不见,她回到了天乙贵牌中。 紧接着,我同于通朝着堂屋后退。 出了堂屋门,我两就快速朝着院门跑去! 同时,申河,张雪,都朝着我追来! 徐鲁木同样没和温帛缠斗了,一起跟着张雪申河后撤! 一转眼,我和于通就跑到了院子门口。 于通一把去拉开院门。 结果院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就是一股更强的冷风呼啸吹入院内! 院门外黑雾滚滚,还有几只苍白的骨手朝着里头抓来! 于通吓得魂不附体,骂了一声操,他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申河,张雪,徐鲁木都退到了我院门前头。 温帛缓步出了堂屋,一步步朝着我们逼近。 这时,院门上浮现了一张怪异扭曲的人脸。 脸,似是一个孩童的,正在直愣愣的看着我们。 刹那间我就明白了。 是温邬和童来了…… 他们在坐山观虎斗,我们在对付温帛,他不想我们逃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申河面色更难看,张雪身上血雾正在一阵阵的扩散,然后消失。 她明显受了一些伤。 徐鲁木伤势严重很多,他肩头的位置居然在腐烂,逐渐的出现白骨…… “师姐……遇到硬骨头了,咱们不会翻车吧?”于通面色更苍白了不少。 我眼皮狂跳,不过,我没有露出怯意。 快速的从随身的小箱子里翻出来了一个星曜塔。 和申河对视一眼。 申河立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再一次朝着温帛冲去! 徐鲁木却扬起斧头,他猛地往外一甩,直击温帛的头顶! 至于张雪,她再次化作一道血雾,就像是拧成的绳索,直接缠绕上了温帛的腰身! 我毫不犹豫,攥紧了星曜塔,快步朝着温帛冲去! 一转眼,我就到了温帛身前。 申河直接化作一团水雾,缠绕住了温帛的脑袋,张雪则束缚住了温帛的身体! 那斧头咔嚓一声,砸入了温帛的肩头! 徐鲁木骤然上前,他用尽全力,压着斧头,想要切断温帛一条胳膊。 温帛身体无法移动,只是抖动不止。 我直接将星曜塔朝着他嘴巴塞去! 上一次,星曜塔直接就镇住了霍成器。 第一次使用,也让义庄的凶尸被封在我肩膀里。 可我没想到,星曜塔被塞进温帛嘴里之后,却只是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巴掌大小的塔身,居然直接四分五裂…… 天上的月亮,更为苍白了,就像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正在盯着我们! 温帛总算闷哼了一声,他似乎也受到了几分创伤…… 申河,张雪,就要从他的身上脱离开来。 徐鲁木按不下斧头,同样要后退。 可温帛的身上,却出现了淡淡的青色雾气,那雾气中像是有无数只小手,抓着申河,张雪,以及徐鲁木,似乎要将他们的身体拉的四分五裂! 再将他们完全吞噬! 青鬼凌驾于其余凶魂之上,即便是申河有一丝泛青,但也不是对手。 他们无法反抗,眼看就要被温帛扯进身体! 我面色大变,直接拔出天乙贵牌! 本来我就和温帛靠的很近,天乙贵牌抽过申河,张雪,最后落在徐鲁木身上。 这样的动作我早已经熟稔! 动念之间,他们全都被我收了回去! 一瞬间,院内就变得极为安静…… 温帛双目阴厉的盯着我,他眼中都在泛青,而且他的面色格外愤怒。 下一刻,他骤然探手,直接就抓住了我的脖子,将我举在了半空中! “放开我师姐!” 于通的大吼声从侧面传来。 他肥胖的身体冲到了温帛的身旁,抬手,一个薄薄的骨刃切向温帛的脑袋! 嗤的一下,他扎进了温帛的脑袋中! 滋滋的白雾升腾而起。 砰的一声,于通的腹部却像是遭受了重击,他如同炮弹一样弹射出去,重重的撞在了院墙上,坠落下来之后,只剩下痉挛和颤栗了…… 温帛脑袋斜了斜,他幽幽的盯着我。 忽然,他口中喃喃道:“你,是那个阴女?!” “阴女命,养阴君。”?温帛的脸上,浮现出来贪婪的笑容。 第277章 申河的怒 我脖子完全被温帛掐住,几乎不能呼吸。 在半空中用力挣扎,一只手去抓温帛的手,另一只手更紧的攥着天乙贵牌,我朝着温帛的脑袋重重打去! 温帛另一只手一抬,轻而易举的接住了天乙贵牌,他往下一拔,那巨大的力道让我根本无法保住牌子,直接就被拽走…… 我脸色涨红,呼吸越来越薄弱,几乎要将空气都耗尽了。 温帛的眼神,更透着一股邪气儿。 他手稍微一松,我重重的落地,摔倒之后,我用力的捂着胸口和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 他脑袋稍微垂下一些,还是斜着头看我。 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体上,给他的身体边缘都镀上了一层盈润的月色。 一时间,我却想不到什么反制之法了…… 因为我们完全没预料到,温帛居然会死,还会把自己弄成了青鬼…… 他弯腰的幅度更大,几乎头快贴到了我的脸上。 我死死的瞪着他,紧接着,我将手快速塞入口中,咬破之后,朝着温帛的脸上杵去! 我是要画符! 给温帛的脸上画一道符! 可他显然没给我这样的机会,一把就抓住我的手腕。 他盯着我的手指,幽幽道:“血?差一点就浪费了。” 温帛居然要将我的手指朝着他口中送去! 我只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可是我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了…… 因为我根本无法挣脱…… 就在这时,温帛另一只手上的天乙贵牌,又一次泛上了青蓝色的薄雾。 雾气萦绕之下,似是申河要冲出来! 我面色再变。 申河不是温帛的对手,他出来,就必死无疑! 我心中顿时升起抗拒的念头。 天乙贵牌上的玉色一闪而过,青蓝色的薄雾消失不见。 眼看我的手指就要被温帛吮吸入口中。 忽而,一阵薄薄的白烟从后方飘来,刚好钻入了温帛的鼻翼中。 吸了这一口烟气的温帛,他身体微颤了一下,顿时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又是铛的一声轻响。 颤栗的声音从堂屋中传来。 “先生……醒来……”我挣扎了一下胳膊,手顿时从温帛的手里头拔出! 温帛的眼神变得挣扎无比。 他的那股邪祟阴厉,似是在被一股正常的情绪挣扎排斥…… 视线透过温帛肩头,一眼就瞧见了堂屋里。 之前那个本应该逃走的道童,他居然没有跑…… 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屋内,此时,他手中举着一根拇指粗细的燃香。 燃香萦绕着白烟,一缕缕的烟气朝着温帛这里飘来。 随着温帛吸入的白烟更多,他眼中正常的情绪开始不少……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快速的从他手中拔出天乙贵牌! 飞速将天乙贵牌放进胸口内包。 我又朝着于通跑去。 于通受伤不轻,他嘴巴边儿上都是血。 我将于通拽起来之后,拉着他朝着院门跑去! “师姐……他……是要……清醒了……”于通断断续续的问我,又断断续续的说:“为……为什么……还跑?!” 我语速更快,告诉于通,这温帛是青鬼,他清醒过来,说不定我们麻烦更大! 实则,我是被刚才他的行为吓得傻眼了。 他即便是这样,都垂涎我的阴女命,更何况等他清醒过来之后? 一转眼,我和于通就跑到了门口。 于通脸上的惊怕不少。 我也记忆犹新,刚才开门那雾气中的鬼手。 我一把手抓住门把手,往外一拉! 门被直接打开了。 而院外只是孤寂的夜色,哪儿还有什么雾气?! 镇路的尽头,能瞧见一个身姿怪异的人,正在地上跑动,他的背上坐着一个稚童…… 很显然,温邬看出来了苗头,直接和童逃走了…… 我毫不犹豫的钻出了院门。 于通出来之后,我又用力的带上门,抬起还在流血的食指,我快速的画了一张斗口魁神马元帅符! 等我画完符,才发现于通已经上了路边的车,他甚至发动了油门,车缓慢的移动。 我也快步上了车…… 于通直接猛踩油门,车嗖的一声朝着镇口的方向开去。 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镇口。 一直在这里了,于通才稍微放缓了一点儿速度。 “还跑吗,师姐?!”于通心有余悸的看着车窗外。 他面色还有抑制不住的痛苦,嘴角也还有不少的血迹。 “暂……暂时不跑了……”我喘了口气。 取出来天乙贵牌,低声喊了一句申河。 只不过,这一时间,天乙贵牌居然没有反应。 我慌了神,又喊了一句申河。 并且我心头还升起了一股子催促之意。 淡淡的青蓝色雾气散出,申河的身体出现在后排座上。 只不过申河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子从未出现的冷意。 一瞬间,我就觉得心口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刺疼的厉害。 “申河……我刚才……”我仓惶的要解释。 “你觉得,你能对付他了?还是你觉得,你要大义牺牲,来救我们?” 申河盯着我,他语气更冷。 不过这不是那种冷漠,而是气恼的斥责。 第278章 富贵险中求? 那股心头的刺痛感,更让我煎熬…… 张了张嘴,我想要说话,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爷……师姐她也是……”于通同样被吓得够呛,他小声道:“温帛太凶了……师姐……只是不想无谓的牺牲……” 我用力抿着嘴巴,那股难受的感觉,隐隐让我有种昏厥感。 申河却忽然一言不发了。 他低下头,脸色变得很僵硬,而这僵硬,还透着一股子严肃。 半晌后,申河再抬起头来。 他复杂的看着我的脸,又再开口说道:“你知道,他抓住你以后,会发生什么吗?” “姜琳,你不能再这样做。” “否则的话,我真的会生气。”这最后一句话,申河的语气总算没那么冷硬了,只是透着一股心疼。 我抿着嘴,不知不觉眼眶却泛了红。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申河起身,他弓着腰背靠近我了一些。 他的手顺着抚摸上我的脸,我只觉得淡淡的凉意掠过,他擦拭掉了我的眼泪。 “对不起,吓到你了。”申河又低喃了一句。 “没……没有……是我不好。”我的眼泪顿时就涌出的更多。 申河的手紧紧覆盖着我的脸,他似要探身上前,将我揽入怀中…… 一旁的于通却松了一大口气。 他摸出来一张纸,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打了个寒噤,搓了搓胳膊。 “师姐……爷……您两一会儿吓得我发抖,一会儿又弄得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咱能先说说,怎么对付那个温帛,刚才温邬可是跑了……” 于通这话,顿时就让我身体一僵。 申河的身体也僵住了。 他眼神中闪过几分怔怔,还有挣扎犹豫。 再下一刻,申河瞬间消失不见…… 我只觉得一阵强烈的落空感袭来。 死死的咬着下唇。 我扭头看了于通一眼。 于通额头上顿时就冒了汗,他张张嘴,没说出来话…… “温邬和童,应该被惊的不轻,毕竟温帛是青鬼,他们还差之甚远。”申河的话音传来。 我定了定神,控制住了自己那股子情绪。 于通这才又松了口气。 他试探的看着我,小声道:“师姐,咱办正事儿,是不?”我没有回答于通,微微低头,听申河的话。 申河又说道:“可能抓不住它们两个了,换一个选择,这温帛的青鬼,或许比他们更凶。”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可青鬼那么凶……你加上张雪,还有允儿和徐鲁木都出了手,我们毫无机会……就算是我再将徐素素喊出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怎么抓?”我不安的回答。 虽说于通听不见申河的话,但我的话,能够让他联想到意思。 于通的脸色同样大惊,他不安道:“师姐……虽说富贵险中求,但是你和爷,还是得掂量掂量……咱们差点儿撂里头……还是那个没腚眼的屁娃娃点了香,给了逃跑的机会……” 申河再一次出现在车内。 他面色格外的凝重了。 侧头,他看着车窗外,许久之后,他才说道:“这里,距离黄洪村很近,只有一小时的路程,我们去一趟泥湾子。” “他成青鬼的时间还不长,不能正常的用他活着的先生法器。” “我们,并不是没有机会。” 我脸色再变,一下子就明白了。 申河是要去拉魂! 上一次通过拉魂,申河就变得更强! 可那时候遭遇的危险,我还是历历在目…… 现在这情况去拉魂,显然是申河有些破釜沉舟的心态…… 可一时间,我们还真想不到好办法。 除非那温邬自己送上门来…… 否则他躲得比耗子还精明,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行踪…… 就在这时,申河忽然神色变得更凝重。 他低声说了个走字。 我才注意到,我们车窗外似是起雾了。 看似雾气是白色的,可实际上,隐隐带着几分青。 青白色的雾气,正在裹着我们的车。 耳边隐隐还能听到温帛的声音,他在喊我的名字。 之前的温帛是不清醒的,他完全是凶厉的青鬼。 而这会儿,他的语气明显沉稳了下来,还带着一股股善意。 可这种善意,却更让我不寒而栗! 真有善意,他可以直接走到车旁边来,至于要用鬼雾来封锁我们的行动?! 于通的反应不慢,他一脚蹬了油门,车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雾气还没有彻底形成,并没有阻拦我们,我们径直就冲出了李阳镇外! 开出去一段距离后,于通才心有余悸的问我,现在是去黄洪村,还是怎么办?! 申河立即点头,道:“去黄洪村。” 我马上就摇了摇头,咬牙道:“不行,现在不能去……” 申河又皱眉看我。 我回视他,紧紧的攥着裤腿。 “你状态不好……张雪也有创伤……咱们这种情况去给你拉魂,我觉得会失败……” “还有,村子本身不安全,我婆婆爷爷的情况还不清楚,咱们现在回去,容易出事……”我咬牙再道。 也就在这时,路边忽而晃过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黄纸衣,头戴着顶帽,四四方方的脸格外的苍白。 他是在盯着镇口的方向…… “于通,停车!”我立即喊了一声! 第279章 不要进这座庙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于通猛地一脚踩在刹车上,嗤的一声,我们的车漂出去至少四五米外,才堪堪停在了路肩。 我肩头被申河一只手搀扶住,保持了平衡。 于通就没那么好运气,他撞在方向盘上,龇牙咧嘴的痛哼。 申河眉头紧皱,面色也带着严肃。 我和他对视一眼,眼神中透着坚决。 紧跟着,我拉开了车门,略有跌跌撞撞的下车。 李阳镇方向的十几米外,那个穿着纸衣,带着方帽的人,依旧还在路边。 不过,我们这里的动静不小,俨然让他回过头来。 对视一眼之后,我才确定自己没认错。 此人,是城隍庙的隍司张。 当初我替隍司张的儿子入殓,再之后,他给了铁相关的地址,以及一样信物,让我获得了铁相关的帮助。 虽说和隍司张发生了诸多不愉快的事情。 甚至邓九刀还拆了城隍庙的牌匾,但最后的结果终究是不错。 现在隍司张出现在此处,我本能的觉得,恐怕有几分蹊跷。 我思索的同时,朝着隍司张走去。 天乙贵牌传来阵阵凉意,是申河回到了里头。 片刻后,我和隍司张碰了面。 隍司张面无血色的脸上透着疑惑。 “姜琳,你为何在此处?”?我强笑了一下,轻声道:“找人。” 隍司张眉头紧皱,他若有所思的看我,道:“你要找的人,该不是温帛吧,看你这模样,仓皇而逃,想必在他手中吃了大亏。” 我心头微惊,完全没想到,隍司张居然一语中的。 可我停车下来,也同样是因为,我觉得隍司张在这里不是巧合。 他坐镇城隍庙中,掌管李阳镇界内阴阳引渡。 温帛死了七天,按道理,七日回魂,今夜他就要进城隍庙! 隍司张,应该是在这里等温帛! 我思绪瞬间落定,同样开口道:“张叔,你也在等温帛吧,恐怕,你等不到他了。” 隍司张看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微眯着眼睛,就像是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甚至,他眼中还有几分警觉。 片刻后,隍司张笑了笑,道:“虽然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合时宜,姜琳你是女儿身,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当真是变了一副模样,令我惊讶。” 语罢,隍司张的眼神,就变得格外凝重了。 我确定了隍司张的目的,心头更是微微跳动起来。 稍微思索片刻,我说道:“我不是来找温帛,我要找温邬,可我误打误撞,反倒是和温帛斗了起来,差一点儿被他困死,又让温邬跑了。” “如果张叔你要对付温帛的话,我们可以合作。”我话音未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隍司张微眯着眼睛,道:“今日,是温帛的头七,他若是不出来,就要被强行勾魂。” 我轻声道:“那张叔,你认为他会出来么?”隍司张沉默。 此时,车缓缓的退到了我们身旁,于通扶着车身,脚步还略有蹒跚的走到了我们身旁。 “师姐……”于通喊了我一声。 他目光落向隍司张,上下打量了一眼。 于通只是脸皮动了动,勉强笑了笑。 可即便是这样,明显也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势,痛的他又龇牙咧嘴了两下。 “河未市的佛牌店老板,黑白两道通吃的于通。” 隍司张瞳孔紧缩,皱眉又道:“你叫姜琳师姐?!” 于通眼皮抖了抖,他说了句:“老头,好眼力,看来爷的名声不只是在河未市。” 隍司张:“……” 他再扭头看我,才慎重的说道:“你想怎么合作?” 隍司张这话,倒是问到我了。 我只是刚好遇到隍司张,又有那么个想法。 哪儿那么快想到合作的办法?! 因此我摇了摇头。 隍司张:“……” “老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里头的可是青鬼,我和师姐见识了他的本事。这事儿从长计议,到时候,你抓了青鬼,阴司记你大功一件,说不定给你涨几年寿命呢。好报重孙子。“于通开口道。 隍司张的身体却颤动了一下,他死死的盯着于通,眼中多出了两分不善。 于通一怔。 我稍稍挡在了两人中间,又道:“张叔,去你的城隍庙商议如何?在这里等着无用了,温帛不可能出来跟你走的。” 于通并不知道,隍司张的儿子早夭。 他命中可怜,已经断子绝孙。 所以刚才那句话,他无形之中已经给了隍司张一个很大的刺激了。 隍司张闭了闭眼,他又看了看我,再扭头看看李阳镇的方向。 他便迈步,朝着马路另一头走去。 我依稀记得,城隍庙就是从那个方向过去。 于通要去开车,我告诉他车下不了小路,他便脚步蹒跚的跟上我,我们一起下了路埂。 不多时,我们进了密林中,隍司张走在前头带路。 走着走着,他淡淡的提了一句:“你婆婆和那个刽子手邓九刀,怎么样了?”他这话,让我顿了顿。 我抿嘴沉默片刻,才回答道:“婆婆在村内,邓爷爷回了三河口,两人都挺好。” “两人?都挺好?”隍司张诧异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这件事儿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密林逐渐稀疏起来。 我便瞧见了城隍庙所在的山包。 浑圆浑圆的山头,似是一个人的脑袋。 其顶端更圆润,似是扣着一个帽盖子。 山体两侧则是两道细长的山埂,就像是古代的官帽。 这山的整体,就像是个戴帽子的人头立在地上。 它张开了嘴巴,破旧的城隍庙就在它的口中! 以前来城隍庙的时候,我看到这样的情景,只会觉得心头有隐隐的恐惧感。 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了。 只觉得,这是一座风水略有奇异的山。 在风水上,这处于阴阳交界的位置。 它本身并不是什么鬼祟,其中也没有藏鬼。 完全不像是我们找到杨洁的那座鬼形山,眼耳口鼻俱在。 很快,我们就要到城隍庙里头了。 土灰色的院墙,其中是个红瓦黄墙的庙宇,门匾上写着城隍两个字。 就在这时,我腿脚忽然一僵。 恍惚间,我似是瞧见城隍庙前头杵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血衣,脸还被一张长符遮住! 不过也就这一瞬间,那人便消失不见…… 申河的话音忽然入耳。 “不要进这座庙。“他声音出现的太急促,反倒是吓了我一跳。 第280章 你到底是谁 我下意识的低头,眼皮却狂跳了起来。 腿上湿漉漉的,显然,这是申河拦住了我…… 这和我看见门前的东西有关? 我的停顿,也引起了隍司张和于通的注意。 “师姐?”于通眼中疑惑。 隍司张同样投以我询问的目光。 我眉头紧皱。 看隍司张和于通的表情,他们好像并没有看见刚才那人? 只是,申河没有说太清楚。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我们就在外边吧。”我抿了抿嘴,轻声说道。 我这话,让于通不明所以。 隍司张眼中也升起了更多的疑惑。 下一刻,隍司张就眉头紧皱不少,道:“姜琳,你这是何意?认为我城隍庙有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立即解释。 可申河却并没有再开口…… 迟疑了一下,我才问隍司张,刚才城隍庙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血衣,头顶着一张符,他没看见么? 于通没看见,细想一下,这并不奇怪。 他实力本身不是很够。 隍司张是城隍,出现在城隍庙的东西,他不可能没看见。 我认为,那东西就是申河不让我进城隍庙的原因。 我思绪只是转瞬间。 隍司张的脸色却骤然一变。 “姜琳……你说你看见了什么?”他话音都透着惊疑。 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隍司张眼皮狂跳不止,他扭头看了看城隍庙。 沉默片刻,他没有继续往前走了,而是回到我身旁,做了个引路的动作,示意我跟着他去。 我们从右侧稍微绕了一下路。 约莫走了二三十米,一片稍小的竹林旁侧,居然还有一个小院。 夜空下,小院格外静谧。 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 风吹下,竹林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反倒是给了我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感。 隍司张来到了小院前头,他推门而入,又示意我们进去。 院子后头,是一个单间的砖瓦房。 隍司张领着我们进了那房子。 屋内是简单的木桌,后方是一张干净的木床。 隍司张点燃了桌上的一根蜡烛,幽幽的烛光映射满了整个屋子。 一直到这时,于通才小声的问了句:“隍司张,我师姐看到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没瞧见,你也没看见?” “守庙鬼。”隍司张微眯着眼睛回答了三个字。 “守庙鬼?”于通更疑惑。 隍司张才再次开口道:“城隍庙,是阴阳过界之处,每天都有很多魂魄入内,这地方至关重要,总有一些恶鬼,不想轮回,城隍庙中有它们的文书,将其撕了之后,就无阴差能针对它们。” ”因此,有一些大鬼会强闯城隍庙。守庙鬼,就是阴间用来守着城隍庙的看门之物。” “能瞧见守庙鬼的,都不是人。“说到这里,隍司张的语气已经很轻。 可他这绝不是轻描淡写。 ”上一次,姜琳你来城隍庙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守庙鬼,看来,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情,阴气居然重成了这个地步,我不是给了你铁相关的地址和信物,难道你没有改命?” 隍司张一番话语速极快,说的也极多。 我眼皮微跳。 我自然不能告诉隍司张,天乙贵牌的事情。 沉凝了一下,我摇了摇头,低声道:“有些事情,不方便说,关先生不准。”我随便敷衍的话,隍司张肯定看得出来。 他能有铁相关的信物,代表他对铁相关,肯定有所敬畏和认知。 我这样说,可能会让他少问两句。 果然! 下一瞬,隍司张的眼中就出现了惊色。 他喃喃道:“是铁相关的安排?!”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自然不用多讲。”再接着,他低头思索。 很显然,隍司张不是在想我的事情,而是思索怎么对付温帛了。 我同样开始思考起来。 一直到这会儿,申河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每个城隍庙,都有一个坐镇阴司,阴司有一根界尺,这尺子,应该能镇住青鬼。” 我记牢了申河的话。 深吸了一口气,我又道:“坐镇阴司的界尺,可以镇住青鬼。” 隍司张的脸色,却骤然大变。 他更是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姜琳……你……” 显然,他这反应,是完全没想到,我会提出来界尺。 这事情,恐怕知道的人不多。 于通眼中也都是茫然和惊色。 “界尺?能镇住青鬼?”于通喃喃道。 下一刻,隍司张沉默了下来,低声道:“铁相关和你说的么?” 我没回答,只是轻声道:“这是最快的办法。” “我拿不出来界尺,这座城隍庙,没有坐镇阴司。”隍司张又道。 还没等我说话,隍司张再一次开口:“我倒是有另一个办法。” 我定了定神,只能不打断隍司张的话了。 他微眯着眼睛,又说道:“你能看到守庙鬼,应该能将它引出来。” “我去引出来温帛,我手头有一张符,只要在守庙鬼面前,贴在温帛身上,他就必定会被其针对。” 我顿时心头狂跳起来,升起一股淡淡的惶恐感。 这并不是我想有的情绪,就像是本能…… 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胸口的天乙贵牌。 申河的话音入耳:“很冒险,这是与虎谋皮,如果他们没引出温帛,守庙鬼会吃了你。” “让隍司张去引出守庙鬼,你去引温帛,这样,倒是可以考虑。” 申河这番话,又让我心惊了一下。 守庙鬼,我是没见过多厉害。 温帛,刚才我已经领教过了。 申河居然让我去引诱温帛出来,都不让我碰到守庙鬼…… 可想而知,那守庙鬼,居然比温帛凶? 这也正常,如果守庙鬼没温帛厉害,隍司张怕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我立即就将申河的意思阐述了一遍。 隍司张的眉头,顿时就皱得更紧。 他眼睛上下打量我。 足足过了半晌,他才幽幽道:“姜琳,你知道的东西,多的让我觉得怪异了,就连铁相关,都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他的手,顺势放在了腰间。 下一刻,他语气冰冷了不少,道:“你不是姜琳,你到底是谁?!” 第281章 分头合作 不只是冰冷,隍司张的眼眸里还带着杀机! 于通反应也不慢,直接拔出来了黑漆漆的哭丧棒,指着隍司张的脑袋! 我抬手,和于通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 我和隍司张四目相对,轻声又道:“当日我在后山替张栩入殓,贴上城隍文书后,阴司将张栩强行拖走,可张叔,你有很多事情没有说。”“譬如,张栩身上别的冤屈,他还被女朋友背叛。”“因为这个,当时张栩的反抗很大,险些入殓失败。”我这一番话说的字句清晰。 隍司张的脸色再变…… 他眼中更是阴晴不定,不过杀机却减弱下来了…… “你的确是姜琳……可你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隍司张眼皮狂跳不止。 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更为陌生,还透着几分茫然。 我悬着的那口气,总算松缓了许多。 在申河的示意下,我轻声又道:“知道的多不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城隍庙没恶意,现在咱们有个共同的目的,你不可能看着一个死人不去阴间报道,我也有要找温帛的理由。” 隍司张微眯着眼睛,他开始思索了。 于通总算也收起来了雷击木哭丧棒。 过了小半晌,隍司张才幽幽的说道:“守庙鬼虽然厉害,但也是特定范围内,我并非让你送死,会告诉你怎么保证安全。” “但如果你要去引青鬼,那我就保证不了了。” 我眼皮抖了抖,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了两分。 但我选择无条件相信申河。 “隍司张,我也有我的把握。”我轻声道。 顿时,隍司张不再多说其他。 不知不觉间,窗外透进来了更大的阳光。 天,早已经亮了。 “动手,只能在今夜了。”隍司张眯着眼睛,好似不太适应这阳光。 “你们两位,在这里休息吧,夜里头,我来找你们。”又说完这句话,隍司张走出了砖瓦房。 很快,他就离开了小院,身影消失在竹林外。 “这老头,有点儿东西。”于通嘀咕了一句。 “城隍庙的隍司,肯定不会太简单。”我轻声回答。 于通点了点头。 他迟疑了一下,又道:“师姐……其实,咱们换个角度,要是能有机会,收了那青鬼?” 我立即就摇了摇头,道:“不行。” 我告诉了于通,青鬼太凶,即便是申河,现在和温帛的等级都不匹配,他若是被收到天乙贵牌里头,恐怕会吞噬掉里面所有魂魄。 于通额头上汗珠豆大豆大一颗,他才恍然大悟。 疲惫的感觉升了上来,我觉得又困又累。 我将那些凳子拼在一起,差不多能有单人床大小。 接着我躺了上去。 于通赶紧说道:“师姐,你睡床,我打地铺,或者回车上就行!” “对了,我回车上,等会儿再进镇里头买点儿吃的,大白天的,啥都不虚。” 于通说着,就来扶了扶我胳膊,将我往床边推。 我拧不过于通的胳膊,被他推到木床边。 他又赶紧往屋外走去,顺道还给我关上了门。 光线弱了一些。 我不再多想别的,躺上木床后,就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轻微的敲门声又将我唤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我清醒了几分,喊了句进来。 门开了,于通挤进来屋子,他将不少吃食放在了桌上。 我晃了晃脑袋,清醒了更多。 起身,去吃罢了东西,肚子里有了食物,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这时,申河的话音又传入了耳中。 他告诉我,今晚上我们去引温帛的时候,还需要于通帮忙做事。 我登时就认真了起来。 申河的一番话,让我暗暗点头。 再接着,我看向了于通,轻声道:“今晚上,我和申河两人去引温帛。”?于通一愣,他马上就急了眼。 “师姐,我虽然没多大用,但是你不能甩下我一个人办事儿,我……” 没等他说完,我就直接将其打断,沉声道:“我会让张雪,和允儿跟着你,你躲在远一点的地方。我们对付温帛,那温邬和童,必定会在远处偷看。” “你找机会,将他们拿下。”? 于通脸上的焦急,这才变成了惊喜,他用力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师姐你觉得我没用呢!哈哈!” 于通拍了拍胸口,道:“放心,有雪姐跟着,对付那温邬,肯定没意外!” “不过……真要允儿一起吗?我怕她一眼给温邬看的魂飞魄散……”于通这话,就透着几分迟疑了。 我低头思索了片刻,轻声道:“这两次让允儿出手,我差不多感觉到了,我能和她沟通,我会让她注意分寸。”? 于通的眼神这才露出几分放心。 再之后,屋内就安静了不少。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差不多到了傍晚了。 隍司张又来了一次院子。 这一次,隍司扎和之前明显有些区别。 他脖子上挂着一串铁链,这铁链一直缠绕在了腰间,又有一部分垂在了地上。 他示意我跟他走。 我们离开了院子之后,回到了靠近城隍庙的近处,又稍微往外走了一段距离。 城隍庙远了不少,林子稍微变得空旷了一些。 地上,出现了一道泛朱红的线。 这条线好似今天才有的一样。 隍司张指了指地面,他低声沙哑道:“这是过界线,我暂时从城隍庙大门,拉到了这里。等会儿,我会把守庙鬼也骗出来一些。” “你们要在子时之前,将温帛带到这里来。”? “这张符,必须贴在他身上,机会只有一次,他没那么蠢的,下一次肯定不会上当。”? 说话间,隍司张取出来了一张符纸。 泛黄的纸张上,黑红色的符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深邃感,好似那些符文在流淌一般……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符纸接了过去。 隍司张又瓮声道:“这是隍司勾魂符,专门针对隍司解决不了的麻烦,在城隍庙范围内贴上,守庙鬼就会动手。” ?“小心点儿,别弄自己身上了。” 我:“……”?像是这样的符,我怎么可能弄在自己身上? 将其放入兜里后,我再仰头看天,天色已经发黑了。 不再耽误时间,我轻声道:“子时之前,张叔,你注意安全。” 语罢,我给了于通一个眼神示意,我们便朝着李阳镇外赶路而去。 等快走出林子边缘的时候,天,彻底黑了。 我取出天乙贵牌,轻声喊出了张雪和允儿。 血红色的雾气缭绕在周围,张雪苍白的脸,距离我很近。 允儿孤零零的,她皮肤灰败,眼睛灰白,给人的死寂感更强。 我轻声叮嘱了她们两个跟住于通,并且,我多和允儿说了几句,让她动手的时候,注意分寸,不要让于通要对付的鬼魂飞魄散了。 允儿灰白色的脸对着我,她略木讷,眼珠子稍微动了一下。 张雪直接散开成了血雾,缠绕在于通身上。 最后脑袋隐隐落在于通的右肩上。 至于允儿,她却朝着地面倒下…… 下一瞬,允儿藏匿在了于通的影子里头。 于通的影子,顿时给人一种极为阴翳瘆人的压抑感。 于通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喃喃道:“师姐……这待遇……下一回,河未市有交易会的时候,再让雪姐和允儿跟我一次,这感觉……我到时候能横着走。”? 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身旁,他低声道:“于通,此事,绝不能出现意外。” 于通整个人都瞬间站的笔直! “找个地方藏起来,不用你进镇。”申河又低声说道:“温邬现在,应该在镇上某个地方,我们引出来温帛后,他就会跟在后边儿。”? 于通立即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灵巧的钻进了林子里。 申河低头看我,他的手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的脸,逐渐朝着我贴近…… 我愣住了,抿着嘴,心跳都加快了起来。 第282章 真以为我是? 这种关键的时刻…… 申河想做什么?! 我手下意识的紧抓住了衣角。 心跳更快…… 但我并没有躲闪。 随着申河越靠越近,我颤巍巍的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再之后,就是安静。 风,吹拂在了我脸上。 我木讷的睁开了眼睛。 我面前哪儿还有申河,只是身上有一层淡淡的湿意,似是笼罩着一层青蓝色的雾气。 心跳,落空了半拍。 我心里头苦笑,脸上更有几分慌乱的发烫。 “姜琳,你怎么不走?先进镇吧。”申河的话音出现在耳中。 “好……”我迈步,朝着镇上的方向走去。 上一次,申河还是拉魂的时候,让自己成了这种雾气,覆盖在我身上。 刚才明显是我误会了…… 脚下的速度变得很快,冷风吹在脸上,一直快接近镇口的时候,我才彻底冷静下来。 那青蓝色的雾气,似乎完全覆盖在了我身上。 至少从外在上,看不出来什么细节。 进了镇内,申河话音轻柔了不少。 “先去温宅,我这个模样在你身上,可以上身你,自保无虞。” 我点点头,又朝着温宅的方向走去。 这期间,申河又和我说了几句话。 大致就是,那温帛肯定和昨晚不太一样。 他昨天是意识浑噩,凶气支配了理智。 我们能及时离开,还是多亏了那道童点燃了香。 他清醒之后,肯定不会让自己再被支配。 可今天的温帛,一定会被昨天更厉害。 他本身就是算计自己成的青鬼,肯定会有驱使这副鬼身的办法。 所以我想将他引出来,就得用计策。 至于到底怎么做,得临机应变。 我谨慎的点头,示意申河我明白了。 没过多久,我就到了温宅外。 月亮的光晕在这里,带着一丝丝的惨白。 宅门上的斗口魁神马元帅符,变得很薄弱,随时会消散。 但符还没有消散,这就代表温帛没有出过院子…… 否则,符一定会破掉。 我又心惊了几分。 昨晚上可有青雾追着我们出了镇…… 温帛居然没出来?! 他的实力,在清醒意识之后,居然这么可怕?!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保持住镇定后,在申河的示意下,我走至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门后边儿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眉头微皱,又敲了敲门。 还是没人来开门…… 在申河的示意下,我用力推了一下院门。 吱呀的声响中,门开了。 一股冷风从院内吹出,透过我的身体,让我打了个寒噤。 院内干干净净,昨夜的打斗痕迹已经完全被清理。 堂屋中摆着一口黑棺。 黑棺旁边是一张桌案。 桌案旁边坐着一个人。 唐装干净整洁,皮肤苍白中透着几分青色。 温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 他手指旁边还摆着两个盘子,其上有白色的蜡块,还有一块煮熟的肉。 盘子另一旁,则是几根幽幽燃烧的香烛。 香气,正在钻进他的鼻翼中。 温帛扭头看我,隔着一个院子,他泛青的眼珠给我的深邃感,都极为强烈! 这和昨天的他,完全是两个感觉! “没想到,当日我没有管的阴女命,居然能在昨夜坏了我的大事。”温帛语气很平静,并没有透着怒气。 但他这番话,却让我有些慌乱不安。 因为他太平静镇定了,一时间,让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微凉的感觉刺激我的胸口,我稍稍镇定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温大先生居然会因为一个童,选择成青鬼。” 我抿着嘴,小声道:“我本来是因为要对付温邬来找你,可没想到你成了这个样子,而我们要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这番话,我心神更定了不少。 我本能的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实话实说。 因为温帛这副模样,恐怕骗不到他,反倒是会弄巧成拙。 温帛他站起身来,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温邬,已经被吓走了,本来我是要对付他,出其不意。他看到我们之间的打斗,绝不敢再靠近温宅。” 温帛又道:“所以,你今夜进李阳镇,目的不再温邬,而是成了我?” “阴女命,借着命数的特殊,带着养魂的器具,你想收了我?”温帛话音落下的瞬间,院内的风,大了不少! 我身后忽然传来一股阴厉的注视。 惊疑,让我猛地回过头去。 出现在我后方的,赫然是一个矮小的道童。 只不过,他和昨晚不一样的是,昨夜他还活生生的,今夜,却成了穿着血衣的模样。 苍白的脸上,是一双通红的眼珠! 我蹬蹬蹬后退了几步,进了院内。 院门砰的一下关闭,道童杵在了院门口,他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额头上汗水直冒,和道童对视一会儿,他并没有靠近之后,我才又转过头。 这时,温帛居然已经出了堂屋,他靠近我很近,只有两三米的位置了。 “阴女命,养阴君,你送上门来,算是弥补了我昨夜的损失?”温帛抬起手,他手中握着一块发黑的罗经盘。 那罗经盘满是裂纹,其中的指针正在簌簌的转动不止! 我面色变了。 也就在这时,我胸口的位置,青蓝色的雾气骤然扩散开来。 申河的身体,瞬间压在了我后背上。 我手仿佛被驱使,从腰间一带,右手顿时紧握着一柄短刀。 申河的动作格外凌厉。 温帛猛地驻足,他盯着申河,幽幽道:“带着几分青鬼的气息,河鬼?”? “咦,没有鬼气?“温帛的面色骤变。 下一刻,温帛的眼中出现的,又是另一种贪婪! 从平静迸发而出的贪婪,这要比他说我是阴女命,更为渴望! 再下一瞬,温帛探手,那罗经盘直接朝着我后背砸将下来! 他砸的不是我,而是申河! 申河一声冷哼,他的手斜着往上一提! 短刀和罗经盘铿锵一声碰撞,迸射出一阵火花。 那罗经盘…… 直接就成了不知道多少块碎渣…… “这短刀……好重的阴气……”温帛惊疑不定,他蹬蹬蹬后退数步。 下一瞬,申河冷冰冰的说道:“真以为我是鬼?!” 语罢,他附着我的身体,骤然转过身,朝着院外冲去! 那道童却狰狞的扑向我们! 第283章姜琳,你被骗了 血雾瞬间扩散开来。 只不过,这道童的血雾并没有张雪那么浓郁,更完全比不上徐鲁木! 申河又是一声冷哼。 我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震,似是有一股气息冲散而出! 那道童骤然停顿在半空中,他直挺挺的落在了地上,没了半分声息。 我被申河带着到了院门前。 他控制着我的手,直接落在了门上。 砰的一声,院门就被推开了! 我们冲出了温宅,我脚下速度飞快,朝着镇外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并不是我在跑,而是申河附着我的身体,带着我疾驰! 我并没有完全丧失对身体的控制力,回头看了一眼后方。 温帛已经出了院门,他微眯着眼睛,朝着我们走来。 没有多久,温帛就快消失在我们视线尽头了…… 申河附着我离开的速度,太快! 当我彻底看不见温帛的时候。 我迟疑了一下,不安道:“会不会……它跟不上来?” “不要小瞧了青鬼。”申河轻声回答我。 我心神微凝。 不多时,我和申河就跑到了李阳镇口。 静谧的镇口,没有任何行人。 可怪异的是,有几道黑雾萦绕而上,挡住了出镇的路…… 那黑雾不是黑影那种雾气,感觉格外普通。 在申河的控制下,我的脚步变得缓慢起来。 靠近了镇口时,申河喃喃道:“果然用了镇物封路。” 我心头一惊。 镇物? 熟读山经和阴物符册之后,我更了解镇物是什么。 我手中的山头龙罗经盘是镇物,封棺锤是镇物,双卦盘更是极强的镇物! 于一地有镇物,那地便邪祟不可破!死人禁出入! 如今温帛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都成了青鬼,居然还能用罗经盘这一类的镇物。 申河驻足停下。 我只觉得后背一空,申河就脱离了我身体,站在我旁边。 手头一沉,还有极为冰凉的触感传来。 没有申河的附着,我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捞尸人短刀的重量和冰冷。 “将镇物取出来。”申河立即说道。 我快步走上前,到了那黑雾萦绕的位置,才瞧见地上密密麻麻摆着一排铜钱。 无一例外,这些铜钱都有细密的裂纹,似是要碎裂。 我躬身,直接将那些铜钱抓了起来,再朝着远处猛地甩出去! 顿时,黑雾消失不见…… “走!”申河再一次低喃。 我迈步,直接走出了镇口,申河快速附着在了我身上。 可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我们明明走出了镇口,可这会儿,周边的景象却还在镇内…… 更远处的位置,依旧能瞧见几道滋滋冒起来的黑雾。 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初我们对付徐茜和苦阿满的时候,离开小区时,正好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还是对付了徐茜,灭掉了苦阿满,那种困死我们的雾气才消失…… 我额头上,顿时就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来的好快。”申河低喃。 “怎么办……”我不安的问询。 申河再一次接管了对我身体的控制力,他走的速度更快。 我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让我脸色骤变的是,温帛已经跟上来了…… 在温帛的手中,提着两道惨白的布,那布上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 随着温帛的靠近,我看到了他眼中的贪婪和渴望! 很快,我和申河又到了之前的位置。 申河没有再离开我身体,而是直接从那地方跨了过去! 一声闷哼入耳,还有滋滋的白雾升起! 显然,是申河受到了创伤! 我们……居然又回到了之前那个位置,距离镇口黑烟还有数百米…… 后方,温帛距离我们只有十几米了! 他眼中的贪婪倍增,猛然一甩手,两条符布直接朝着申河缠来! “虽然没有鬼气,但依旧是魂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抓到你便知!” “等我驱散了身上的鬼气,就和你是一样的东西了。”温帛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申河闷哼一声,他带着我走动的速度又快了几倍。 “得想办法出去……否则的话,得回头和他硬拼,胜算很低……”申河语气极为凝重。 我心头慌乱。 我们岂止是胜算低? 昨夜除了徐倩倩,所有的鬼魂都上了,都没能伤到温帛。 他今天的这一招,更让我们没有任何预料…… 眼瞅着就快要接近镇口。 温帛刚才那一击没打中申河,他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在原地等待! 下一刻,我和申河在碰到那黑烟。 申河受伤不说,我们又回到刚才那位置,温帛就会一击得逞了…… 我额头上的汗水成了豆大一颗。 “申河……你先回天乙贵牌。”我眼皮狂跳,低声又道。 “你有办法?”申河语气也急促两分。 “虽然是镇物,但肯定有鬼祟的成分在内,温帛不是活着的先生……我们可能被迷惑了,他只能针对到你?”我语速更快,又道:“我身上,还有爷爷的东西,单凭是我,或许就走出去了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申河就消失不见了。 我恢复身体控制力的瞬间,摸出来了箱子里头的双卦镜。 黄铜色的八卦盘,中央是太极的图案,边缘是八卦。 我飞速思索,回忆阴物符册对这双卦镜的描述。 立即翻过来其背面! 锃亮的铜镜面正对着我的脸。 一阵刺目的铜光闪过,是镜子反射了月华。 我本来觉得周身冰寒,这时,那股冰寒却彻底消失了…… 果然有用! 我惊喜之下,铜镜那一面正对着前方! 刚好,我又走过镇口的黑雾。 嗤的一声,黑雾瞬间烟消云散,我还听见了噼啪的破裂声…… 低头一扫地面,地上满是裂开的铜钱! “你手里头的东西……是双卦镜?正太极,反照阴?”惊疑的话音从后方传来。 我本能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温帛已经不在原地,他朝着前方疾走,至少走了几十米了,朝着我冲来! 他阴翳的话音,在夜空中回荡不止! “申河……”我慌张又喊了一句。 瞬间,申河重新回到了我身上。 附着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他带着我往前疾驰!和温帛保持了差不多的速度…… 我们总算彻底出了李阳镇,朝着城隍庙的方向赶去了。 后方,温帛变了一种话锋,没有那么阴翳,也没有那么狠厉。 “姜琳,这双卦镜是姜子书的,我知道你为什么是现在这副模样了,是姜子书促使的对不对?!你被骗了!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第284章 一钩 温帛这一番话,让我脑袋嗡的一下。 他提到了我爷爷! 可只是瞬间,我压下了关于这方面的心惊。 我婆婆和爷爷的关系,河未市风水界的人,不知道的可能才是罕有。 温帛也是风水先生,他认出来双卦镜不奇怪。 我惊得是他另外半句话…… 他知道我现在这副模样,还说是爷爷促使的! 我……被骗了?! 可问题的关键是,我什么模样? 天乙贵牌加身,五个凶魂恶鬼在身旁保护? 还有,这并不是爷爷促使,而是铁相关! 一时间,我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 铁相关有什么问题? “不要乱了心神,他鬼话连篇!”申河警惕的话音,让我瞬间回过神来! 我顿时后怕不已。 对啊,这温帛简直是鬼话连篇! 没有铁相关帮我,我恐怕早就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恶鬼拖走,更遑论能让申河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一个个辛苦搜集来的厉鬼护身,温帛一句话就说有问题…… 我怎么能轻易信他?! 他现在不过是要抓住我罢了! 思绪瞬间落定,眼前已经能瞧见于通的车了。 我们已经跑出来了很远一段距离! 申河控制着我身体,我一个转身就进了密林之中。 朝着城隍庙的方向快速跑去。 这期间,申河又在我耳边低喃:“我不能碰那张符,快到过界线了,等会儿我会在线前回头,接近到温帛的时候,你将符贴在他身上!明白了吗?!” 我愣了一下,申河这话我是听明白了,可具体怎么做,我反倒是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一转眼,我已经能瞧见城隍庙。 只是,城隍庙前头的密林,处于过节线囊括的位置,我并没有瞧见隍司张,也没见到守庙鬼。 申河忽而控制着我身体,猛地停顿了下来。 再接着,我身体被控制着往后一转! 只是停顿了这么片刻,温帛就在我后方近百米的位置了! 此时的温帛,模样和之前有了巨大的变化。 之前他还有几分先生的高深,即便是成了青鬼,那种鬼气森森的感觉也不多。 但现在,他整张脸都是青色,模样凶厉,还有几分歇斯底里。 就像是他没能骗到我,让他情绪暴虐了一样! “准备好了!”申河低喃的话音在耳边响起。 我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温帛冲去! 可我额头上汗水更多…… 申河让我准备,可他对我的控制分明加重了啊,我怎么准备?我根本都碰不到符!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一眨眼,我和温帛距离不到半米! 申河瞬间从我身上消失不见! “跑了?”温帛的眼中露出狞笑。 他骤然伸手,一把朝着我脖子抓来! 电光火石之间,我才明白了申河的意思。 手快速的在兜里一掏。 温帛抓住我脖子的瞬间,我就掏出来了隍司张给我的那张符! 他这会儿刚抓住我,还在得意忘形。 符瞬间就贴在了他的手臂上!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再下一瞬,温帛身上的淡青,忽然闪过了一丝血光。 “你做了什么?!”刹那间,温帛松开我的脖子,他另一只手朝着自己左臂上抓去。 只不过,那张符已经消失不见了,似是完全溶解在了温帛的胳膊上。 我呼吸格外粗重,想要支撑着站起身体。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我肩膀,将我拉了起来。 这不正是申河吗?! 他在我砰符的时候回到天乙贵牌,此时又出来了! 申河拉着我,飞速跑进了过界线内。 入线的那一瞬间,我就瞧见了在我身旁的一棵树下,杵着一个穿着血衣,头顶上贴着一道长长符纸的人。 那人笔挺着身体,左手持着一个粗长的铁钩,右手则是一根铁链子。 两样东西上都满是血锈。 过界线外,我是瞧不见它的,入了线内就不一样了。 瞬间,我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机。 那守庙鬼朝着我迈出了一步。 只不过下一瞬,他就停滞了下来。 因为另一头,我刚才入过界线的地方,温帛也冲了进来! 温帛的脸色格外狰狞凶厉,还在低喝:“不管你们动什么手脚,都跑不掉!” 守庙鬼的目光不再看我,而是扭头,看向了温帛。 温帛的脸色陡然大变,他惊疑无比的盯着守庙鬼! “过来,不要多看。”隍司张的瓮声入耳。 申河松开我肩头,骤然消失不见。 我扭过头去,才瞧见另一棵粗壮的树下,隍司张正捂着胸口,喘息不止。 我快步的到了隍司张身边。 隍司张还是在喘息,不过他注意力都在守庙鬼和温帛的身上了…… “你再来慢一点,要么守庙鬼追到我,我戏耍他,被他吞了,要么这计划就失败了,过界线回到城隍庙前。”隍司张的语气,显然透着不满。 我也心有余悸。 我还发现,隍司张的余光是在看我,并透着警觉的。 是因为申河? 隍司张以前并不知道申河的存在。 当然,他现在并没有问我。 我的注意力,也完全到了守庙鬼和温帛那里。 温帛的脸色变得格外警觉,他稍稍朝着后方退了两步,眼看就要到过界线外了。 只不过,他身上透着淡淡的血光,尤其是在左臂的位置,更是挥散不去。 过界鬼骤然扬起了左臂,那充满血锈的钩子,猛地一下挥出,朝着温帛的方向射去! 温帛脸色大变,他立即取出来罗经盘,朝着钩子挡去! 瞬间,铁钩碰到了罗经盘! 罗经盘骤然四分五裂! 温帛还要逃窜,可他的第三步怎么都迈不出去了…… 就像是因为那张符,他完全被禁锢在了过界线内…… 嗤的一声,铁钩直接插进了温帛的肩头! 温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深青色瞬间迸发而出,似是要将铁钩吞没! 他双手也抓住铁钩,想要将其拔出! 可这显然是徒劳无功。 守庙鬼甚至都没有朝着温帛靠近,他只是双手交替,开始将铁钩拉回! 之前我瞧见的铁链就拴在铁钩上。 随着一点点被拉回,温帛硬生生被拽着朝守庙鬼靠近。 差不多拉过去一半距离后,守庙鬼转身,朝着城隍庙的方向挪步走去。 温帛显得格外狼狈了,他的身体似乎都溃散了不少…… 恐惧之余,温帛的目光四扫,很快他就发现了我。 “姜琳……我们没有仇怨……救我……你被骗了!” “救……救我……”他格外颤栗哀求。 温帛就好像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一般,他眼中尽是恐惧! 这时,隍司张却按住了我肩头。 他幽幽道:“不管什么理由,现在不要招惹守庙鬼,否则,他连你一起勾进去。” 第285章 布列 我浑身发凉,背脊不停的冒出冷汗。 隍司张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不止。 守庙鬼走的并不快。 他一点一点挪步到了城隍庙的院门里头。 温帛已经是趴在了地上,被拖着拉回…… 铁链并不长,片刻后,温帛也被拽到了城隍庙院门口。 他双手死死的抓住院子门槛,泛青的细长指甲,都要扣进木头里边儿。 铁链瞬间绷直。 他肩头的铁钩也被拽了起来,死死的勾着他的骨肉。 隍司张的脸上露出松缓和满意之色,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喃喃道:“总算将这个鬼东西拉进去了,先生成了青鬼,当真是可怕。” 温帛颤栗的抬起头,他最后再望着我,眼中已经没有哀求了。 只剩下狠厉,以及怨毒! “姜琳,你会死的比我还惨。”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吗?啊?!”?他最后那一个字,透着极为浓郁的癫狂! 再下一刻,他嗖的一下被拽进了院门里头,又快速的被拉进了城隍庙内。 之前过界线的位置,忽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城隍庙院门口多了一条赤色的血线。 我眼皮一直在狂跳,即便刚才申河劝了我,但我还是隐隐有种心忧…… 我会死的比温帛惨吗? 他最后那句话,说我认为自己很厉害了…… 虽然我没有去自信,认为自己变厉害了。 但我正在慢慢习惯。 除了申河,我还有张雪,允儿,徐鲁木,徐素素…… 虽说徐鲁木不能完全为我所用,徐素素我还没用过。 但他们给与我的帮助,正越来越大,我也开始接手很多以前可望而不敢触及的事情…… 事实上,我的确变厉害了。 温帛的话,是说,我被这种厉害蒙蔽了双眼?! 肩头忽然被拍了拍。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扭过头去,隍司张那张方方的脸正盯着我看。 “他临死关头,鬼话连篇,你还信了吗?”隍司张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瓮声,还有几分干巴巴。 我晃了晃脑袋,强笑了一下,平息了心头的杂念。 “张叔,我还有事情要办,不和你多说了。”我沉声又开口道。 隍司张若有所思,他嗯了一声,又道:“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这地界上,多了一个青鬼,怕是隍司职位不保,如果你有什么办不了的事情,我能帮上你,你可以来找我。”?他这话,顿时让我心头微喜。 我毫不犹豫,立即点点头。 隍司张转过身,朝着城隍庙院子走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我们勾温帛上道,于通则在路口的位置等温邬! 我相信申河的判断不会有错。 没出意外的话,这会儿于通正在和温邬斗?! 我疾步往前。 隐隐的,我好像有种方向感。 这感觉似是天乙贵牌给我的联系。 这期间,申河又出现在了我身旁。 没过多久,我们就回到了之前的路口。 于通并没有在这里。 那股联系感促使着我继续往前走去,顺着马路又往下走了约莫两三百米。 路边的林子被一团浓密的血雾笼罩…… 阵阵刺耳尖叫,正从血雾之中透出! 我微眯着眼睛,心神格外警惕,正要迈步往里走去。 申河却忽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等一等。”申河低声道。 我驻足在原地。 雾气在疯狂的翻滚,似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可紧跟着,它又被阻拦,没能逃出。 “如果张雪他们对付不了童,你就收不了它,收了,也会引起麻烦。”申河又低声道。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申河的意思。 还有一点,温邬其实也是个先生…… 只不过,他本事远不如温帛而已。 如果张雪允儿在一块儿都对付不了温邬,这就说明,他被收入天乙贵牌后,也有可能吞噬里面的鬼?! 雾气翻滚的更剧烈,月光也变得更凄冷。 我和申河等了约莫半小时左右。 血雾,逐渐的消散了。 入目的一切,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这一片林子,四处都是破损的痕迹。 于通气喘吁吁的站在正中央,他身形稍微变瘦了一些,隐隐竟然有几分女态。 惨白的脸上,有丝丝缕缕的血气在萦绕。 张雪的头,耷拉在于通的肩膀上。 于通的影子朝着前方延长很多,影子里头,也似是伸出来了一颗头。 那头是允儿的。 她正直直的看着前方! 斜前方有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树,树下有一个人。 不,不只是一个人。 温邬身体扭曲,无力的耷拉在地上。 童则软趴趴的附在它的后背。 它们两个的脸,都对着允儿的方向。 并且,它们同时露出绝望悲痛的面色…… “师姐,爽!”于通舔了舔嘴角,他扭头看我,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张雪缓缓的脱离了于通身体,飘到了我身旁。 于通的身形又隐隐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我和于通点点头,便径直朝着温邬和童走去。 到了近前,我蹲身下来。 静距离和温邬对视。 温邬苍白泛黑的脸上,尽是阴厉,还透着不甘。 只不过他挪不开眼神。 童同样挪不开视线,它身上弥漫起一点点雾气,雾气似是要蔓延到我身上。 我隐隐回想起之前,童要钻进我身体…… 更是一阵不寒而栗! “主体,应该是童?他们不会是两个吧?”我抿着嘴,抬头问申河。 “不是两个,童吸附了温邬,温邬就像是成了他身体一部分,但温邬本身的实力没消失,童并不厉害,只是他如骨附髓,吸附之后,就能控制对方。”申河同我解释。 我一知半解,点了点头。 抬手,我就去抓住童的一根手指头。 再接着,我用匕首划破了童的手指。 取出天乙贵牌,我就要去接住那滴血。 只不过,童的身体里仿佛很干枯,半晌,我才勉强挤出来了一点点血,滴入了天乙贵牌。 嗤的一声轻响传来。 天乙贵牌上半截莹润的玉色流淌而出,形成了一股白雾,直接缠绕在了童的身上…… 再接着,童形若虚幻,连带着温邬也变得雾隐朦胧,最后被天乙贵牌拉扯消失…… 天乙贵牌的玉色,瞬间变得更为浓郁! 隐隐约约,那七个孔洞变化了! 它们本来竖直一条,可现在却成了错落有序…… 我低头盯着,却发现,这形状居然吻合一种星象…… 只不过,最后一颗孔洞还是黯淡。 其余的,全都冒着莹润的白光。 下一瞬,申河、张雪、允儿,全都消失不见…… 一股刺痛似是从脑海中传来! 紧跟着,我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最后的意识,是听见于通惊慌的喊我名字! 第286章 你们,是要付出代价的! 最开始的昏迷,是黑暗,是死寂。 我完全没有丝毫的意识…… 过了一段时间后,黑暗被一层淡淡的荧光包裹。 我逐渐恢复了一点点的意识。 那种感觉,就像是天快亮的清晨…… 白光即将划破最后的夜色……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我觉得周身暖洋洋的。 耳边总算能听见声音了。 有微弱的说话声,喝骂声,还有一股浓郁且刺鼻的药味儿。 我闷哼了一声,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又让我立刻闭上了眼睛,我本能的抽起一只手,遮住了眼前。 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醒……她醒了……没,没事了……” 这声音很陌生,是真的惊喜,还似是松了一大口气。 再接着,才是于通的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不只是惊喜,更是松了一大口气! “师姐,你醒了?!” 我视线恢复的更多了,勉强撑坐起来。 隔着手指,我勉强看清了四周的环境。 四面白墙,头顶是白炽灯。 我躺着的床都是白的。 这不正是医院的病房吗? 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夫,赔笑的和于通说话,目光时不时地看看我。 于通不耐烦的挥挥手,那大夫赶紧离开了房间。 于通到了床边,他脸都挤一块了,道:“师姐,你可吓死我了,还好你醒过来了……” “发生什么了?”我本能的喃喃一句。 “你忽然一下子就昏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于通回答我。 我手指捏着眉心。 昏迷之前的记忆浮现上来。 我喘息着,看了一眼病房门。 于通的反应很快,也很机警。 他立即跑到门前,将房门反锁。 我摸出来了天乙贵牌,盯着其上排列变化的孔洞。 “师姐……你是因为它昏迷的?”于通迟疑了一下问我。 我嗯了一声。 于通又喃喃的说道:“七星排列?” 沉默了一下,我摇摇头道:“不是七星,是九星……” ?“九星?”于通眼中茫然了不少。 “对。”我点了点头,又道:“常人说,北斗七星,可实际上是九星。” 话语间,我手指轻轻拂过天乙贵牌,喃喃又道:“一白坎、二黑坤、三碧震、四绿巽、五黄中、六白乾、七赤兑、八白艮、九紫离。” “师姐,你说的太复杂了,我听不懂啊……”于通整张脸上都是苦味儿。 我又和于通解释了一番,北斗七星,是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 之所以是九星,是它们还有伴生星,为左辅右弼。 说着,我目光落在了三个孔洞。 换句话说,是天乙贵牌的星位上。 最后的破军,是完全暗淡的。 其余的位置,全都是莹润发光。 就连左辅星和右弼星也是如此。 令我疑惑的是,平时天乙贵牌只有七个孔洞,现在我也只是收进了六个魂魄。 左辅星和右弼星的位置怎么会像是有魂魄在内一般? 此外,天乙贵牌的这番变化,让我摸不着头脑。 难道说,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 必须要收集够了六个魂魄,才会显露出来?! “申河?”我轻声喊了申河一句。 申河并没有回答我。 我面色略不安,又喊了一句张雪。 可张雪同样没有反应…… 我脸上的不安抑制不住了…… 本能的,我用力晃动了一下天乙贵牌。 于通赶紧拦住我,他小声道:“师姐……你都昏迷了那么久,天乙贵牌还有变化,肯定爷他们也有好处?你先等天黑……这会儿天亮着,说不定他们也昏迷呢。” 我微咬着下唇,于通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药味儿一直在往鼻翼里钻,我却有种说不出的烦闷感。 “我醒了,咱们不用再待在医院了吧?”我问于通。 于通连连点头,说那是肯定的。 我翻身下了床,两人就朝着病房外走去。 出了医院,晒到了阳光,即便是夕阳,也给了我一种熨烫和舒服的感觉。 “先回去?”于通试探的问了我一句。 我说好。 于通领路去了停车场,上车之后,他就发动油门,我们出了医院大门。 这会儿碰上高峰期,路上堵车。 我取出来天乙贵牌,心境稍微平缓了一些,我也没那么烦躁不安了。 看着左辅星和右弼星的位置,我略有思索。 应该这两个地方,是不需要鬼魂的? 它们有其特殊的用处? 还有,最后一个孔洞只要吸入魂魄,我就算是完成了铁相关的嘱托! 那我应该怎么联系他回来? 还是说……我先不找他。 等到赴了爷爷一月之期的约定后,再去找铁相关?! 我隐隐期待,六个鬼魂的天乙贵牌得有多强! 等到七个的时候,七鬼齐出!那时候,它才会发挥最大的功效! 我的阴女命也能得以改变了…… 思绪间,外面的天色开始变暗,已经没有堵车了,外边的街道略有熟悉感。 于通踩了一脚刹车,他笑了笑道:“师姐,到铺子了,好好休息休息,医院还真不是人呆的地儿。” 我和于通一起下了车。 他走前边儿,我跟在后面。 只不过抬头一看,铺门居然是紧闭着的。 于通皱眉咦了一声:“刚天黑,就关门了?那岂不是没天黑,陈业这狗日的就跑了?” “操,偷懒到我脑袋上了?!”?于通脚下速度快了不少,到了门前,他开锁,推门而入。 我紧跟着进去。 吧嗒的一声轻响,屋内亮起了光。 可眼前的一切,却让我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于通也僵硬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屋内,有很多人…… 乌泱泱的,起码超过十个! 这些人手头都拿着东西,最简单的是铁棍,稍微狠一些的,就是胳膊长的刀。 两个人夹着刀,抵着于通的脖子! 瞬间,又有两个人的刀和铁棍落在了我的肩头。 黑木柜后边儿,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赫然便是李方易! 在黑木柜的边缘,另一个人昏死倒在地上,不正是陈业吗?! 李方易穿着一身唐装,他整张脸都没有表情。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我和于通。 忽然,他冷不丁的笑了笑。 “姜琳,你那短命的婆婆,居然不在村里,邓九刀那下九流的,也跑了路。”?“你以为,我就拿你们没办法?” ?“我说了,这件事情,就算铁相关来了,都不好使!”李方易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他一拳头狠狠砸在了桌上,低喝道:“你们,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眼皮狂跳,身上也是细密的鸡皮疙瘩和冷汗…… 于通惊疑的说了句:“李方易,你别乱来,我告诉你,现在我们可不是好惹得,你得罪不起我师姐!” ?李方易眯着眼睛,他呵呵道:“是么?” 第287章 拔魂 “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得罪不起。莫说铁相关不再,你这耳朵是聋了么?” “我说了,就是他在,这件事情都不好使!”李方易走出黑木柜后,陈业挡住了他的腿,他一脚踹在陈业的脖子上。 陈业撞到了黑木柜的尖锐处,头上顿时溢出血来。 “你!”于通更是怒极了,脸皮都在发抖。 陈业此时的伤,也让我心头升起惊怒。 可我没有乱了阵脚。 现在乱阵脚,就要让李方易牵着鼻子走了。 我同样眯着眼,给了于通一个眼神,让他镇定。 再看李方易,我面色冷了很多,也平静下来很多。 他没找到我婆婆,应该是婆婆和爷爷刚好出了村? 而且他去找邓九刀,邓九刀也不在,很有可能邓九刀是去准备对付邓韫,或者做别的事情。 这不得不说,李方易的运气很好,他才没出事。 但凡他找到任何一个,可能都回不来河未市。 此时天乙贵牌出了一些问题,申河他们都出不来。 这也是李方易的运气…… …… 李方易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走近了几步,到了我面前。 他稍微一抬手,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和棍子就被放了下来。 “胆量,比之前大了一些,看来铁相关这张皮,让你用的很自如。”李方易眼睛还是眯成了一条缝。 “你的胆量,才是大了许多,你想怎么样?”我和他对视,更平静的说道。 这会儿,我不能和李方易硬碰硬。 在这种关头,我还是必须要依靠申河,或者天乙贵牌其他鬼。 必须等他们能出来了,我才可以毫无顾忌。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拖延时间。 李方易的眼神更冷,声音更寒。 “呵呵?姜琳,你的本事没让我刮目相看,但你的胆量,真的提升了不少。”“把他们给我带走!” “我想怎么办?伤我儿的魂,我自然要伤回来,还有,你这骨髓,我早就该抽出来了!” 他语罢,那些人顿时就推搡我和于通往外。 于通又骂了几句,结果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 他面红耳赤,却强忍了下来,没多说话了。 于通也不笨,我刚才的提醒足够有用。 我们被推着出了铺子。 那群人分出一部分,跑到了街道另一头,开出来了几辆车。 我和于通被推到一块儿,其余几人看着我们。 李方易背着手先朝着车走去。 那几人又杵了杵于通和我,我们两人才跟着往前。 期间,于通又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轻轻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等待。 很快,我们就上了车。 还是有人在旁边盯着我和于通。 李方易坐在副驾驶,他面无表情。 一路上朝着李家而去。 我稍稍将手放在了胸口。 即便是这样,那几人都瞪着我。 如果我再做下一个动作,他们就要动手一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车穿过了城,七绕八拐的饶了一圈路之后,停在了李家大院门口。 我们被催促下了车。 灰白色的院墙,屹立在城中山下。 李宅的牌匾,微微有些泛黄发旧。 月光挥洒而下,这城中山,似有几分怪异。 我抬头想看清楚,可肩膀又被人推了一下。 “往里面走!老实点!”那人冷喝了一声。 我和于通被压着进了李宅,穿过廊道,最后到了大宅堂屋里头。 那些柜子上依旧摆着兽头,古玩一类的摆件。 两个太师椅也没有变化。 李方易坐上其中一个太师椅,立即就有仆人送上来了一盏茶。 他接过之后喝了一口。 忽然,李方易眉头一皱,噗的一口,茶全喷在了于通的脸上。 紧接着,他哗的一下,剩下一杯茶也泼在了于通的头顶。 “废物,茶都凉了!”李方易骂道。 那仆人吓得不轻,立即说他重新沏一壶。 于通胖脸微颤,双目死死的盯着李方易。 李方易冷眼看于通,道:“先让这个死胖子,给我跪在这里。” 显然,回了李宅之后,李方易的整个态度都完全大变。 他更为肆无忌惮的许多。 一群人上前,直接就要压住于通。 我更心惊,额头上汗水直冒。 这节骨眼上了,恐怕拖不下去…… 我要是不能做什么的话,于通怕是要出事。 “李方易,冤有头,债有主,于通也只是一个帮我办事的人,你只有胆量找他说话吗?”我盯着李方易,冷声说道。 顿时,李方易就看向了我。 他幽幽道:“哦?你倒是等不及?” “没关系,你不会独善其身的。”说着,李方易就朝着我走来。 他又瞥了于通一眼,道:“先给我打,往吐血了打。” 紧跟着,一人就抄起棍子,一棒子击中于通的后背,于通闷哼一声,被打翻倒地。 他猛然挥手去抓棍子,却被一群人乱棍冲上,惨叫声骤然传来。 我保持不住镇定了,惊怒的喊了句:“住手!” 李方易已经走到了我身前,他微眯着眼睛,陡然探出手,朝着我的头顶抓来! 我本能的探手,要去拔出腰间的捞尸人短刃。 李方易根本就没管我,他的手,先一刻落到了我头顶。 一阵冰凉感传来,接着我就仿佛遭受了重击。 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身体几乎都僵硬了。 这种情况下,我哪儿还能摸到短刃…… 再下一刻,李方易狠狠往外一拽。 撕裂感,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颤栗的惨叫。 我只觉得,好似自己的脑袋被撕开了一样! 李方易的脸上格外狞恶,他冷笑道:“你不是说,冤有头,债有主吗?我本来想先拔出来于通的生魂,很好,我现在先拔了你!” “然后我再让你看着,你的骨头是怎么被挖开的。” “至于这于通,他死定了!” 李方易的话音,仿佛都在我耳边形成了回音。 我又朦朦胧胧的,好似听到了于通的声音。 “李……李方易……你在找死……爷……爷等会儿……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自身难保。”李方易再次冷喝一声。 他用力往下一拽! 我似乎听到了撕裂的声音。 再接着,我身上就是轻飘飘的了。 余光,我能瞧见我的身体…… 这就是魂魄?! 可再下一刻,我却发现,我胸口的位置有一点点亮光。 那亮光透着暖意…… 还有一股吸扯! 轻飘飘的感觉骤然消失不见。 我的魂魄,下一瞬就被拉回了体内。 我身体一颤,耳边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李方易愣了一下,他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喃喃道:“吸回去了?”“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他目光更锐利,探手,便朝着我胸口抓来! 第288章 别逼我 那暖意,还有能拉我魂魄回来的东西,自然只有天乙贵牌! 我本能的,猛地后退了一下。 肩头却忽然落下来两只手,死死的抓住肩膀! 偏偏就在这时,忽然,另一只手抓住了李方易的手腕! “爸……”略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头多了一个人,侧身挡在了我和李方易身前。 这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仔细一看,不正是李煜吗!? 李煜的脸色苍白,脑袋光秃秃的,头发都被剃光了。 他紧紧抓着李方易的手腕。 “你……怎么把姐姐抓来了……” “你不是答应我,不能伤她的吗?” 李煜又颤巍巍的说了句。 他的话,却让我身体一僵。 我抿着嘴,却想起来当时李煜打电话给我,通知让我躲着李方易。 可之后,张雪却拉出来他一部分魂魄…… 他受了那么严重的创伤,却还是在帮我说话? 之前,我判断是通过李煜,李方易晓得是我们动的手。 难道说,这件事情还另有蹊跷?! 我脑中思绪转动的飞快。 李方易脸色却青红交加。 他盯着李煜,说了句:“年纪轻轻,妇人之仁!我都是为了你!” 语罢,他狠狠一甩手。 李煜痛哼一声,跌跌撞撞的朝着后方摔倒。 再下一刻,李方易直接又朝着我胸口抓来。 我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反应。 先行一步,取出来了天乙贵牌。 可有两人按着我肩膀,我根本逃不掉。 李方易盯着我手头的天乙贵牌。 他眼中惊色更多。 “这……这是……”下一瞬,他眼中浮现的就是贪婪。 话还没落下,他低喝一声:“按住她!” 那两个人更是用力的按住我肩头。 甚至我觉得腿窝似是被踹中一脚! 一阵剧痛,还有失控感传来,我重重的朝着地上跪去。 砰的一声,我觉得膝盖都快裂开了…… 李方易一把就抓住了天乙贵牌,用力一拽! 我死死的将其抓住,怎么都不松开手。 “放开!”李方易狰狞的瞪大了眼珠子。 他愤怒之下,抬起腿,一脚朝着我胸口踹来! 那股剧痛,让我嗓子眼一甜,就吐出来一口血…… 血,刚好撒在了天乙贵牌上! 一瞬间,天乙贵牌的玉色变得更为浓郁,甚至是带上了一层血光! 这血光充斥满了整个堂屋内。 暖意,顿时成了冰冷。 这一幕,让我觉得格外的愕然。 可我手上的力气再也撑不住了。 天乙贵牌被李方易直接拔了出去。 李方易的眼中有惊色,可更多的依旧是贪婪。 他低头,盯着天乙贵牌。 “天乙贵命九星护身牌,铁相关,居然将这件东西给你了?” “九魂蕴八,差一可完整,怪不得姜琳你像是变了一个人。” “此物给你,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方易的话音更贪婪,他的手指忽而在口中一咬,带血的指头直接朝着天乙贵牌压下去。 只不过李方易的手指,并没有落在天乙贵牌上。 一道淡蓝中带着青色的气体,似是砰的一声,从天乙贵牌中迸出。 再接着,是白、血、深红血色、灰黑、以及略带透明的黑色。 李方易额头上汗珠直冒,他太阳穴甚至迸出了青筋。 闷哼声从李方易口中传出,他还要将手指往下压! 再下一刻,咔嚓一声轻响。 李方易的手指头朝着后方一歪,是直接断了…… 瞬间,李方易的额头上就满是豆大的汗珠。 下一刻,他忽然猛地将天乙贵牌朝着后方一甩。 他朝着墙角冲去,这架势,是要抓起来李煜,然后逃窜! 可李方易,并没有逃掉…… 甚至他没有碰到李煜,就撞到了一个人影…… 屋内除了李家的人,不只是出现了一个人影! 血光笼罩下,一共六个影子,将李方易包围。 那些人影缓慢的露出身形,变得更加明显。 李方易撞到的,赫然就是申河! 看到申河的那一瞬间,我心头泛起的,就是一股说不出的委屈。 再下一刻,李方易更惊慌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跑。 另一方那影子,瞬间也变得明显起来。 赫然便是徐鲁木! 徐鲁木双目狰狞,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柄短小锋锐的斧头! 他扬起斧头,狠狠的朝着李方易额头劈去! 李方易被吓得大吼一声,他猛地驻足,堪堪躲过这一斧头。 再往后一退,他没再撞到其它的影子了…… 惊惶无比的站在最中央,完全被包围在其中…… “你,在找死。”申河的话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饶是这几个字并不是对我说。 这也让我心一颤,那股委屈的感觉更重。 其余的影子完全凝聚出模样。 徐素素,允儿,张雪,以及趴在地上的温邬。 允儿和张雪都是满脸怨毒的盯着李方易。 唯有徐素素和温邬没有,可它们还是杵在那里挡着。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并没有真的收服徐素素和温邬。 它们在这里,肯定是天乙贵牌的反应。 天乙贵牌对我是保命的作用。 它发生昨夜的变化之后,我刚才吐血,使得申河他们被放了出来。 李方易想杀我,所以所有的魂魄全都倾巢而出! 我死了,这些鬼魂也要魂飞魄散。 即便是徐素素和温邬不愿,也必须帮我。 “最弱的……都是厉鬼?”李方易口中,冒出了哆嗦的一句话。 “申河……先救人。”我压下所有思绪,立即咬牙道。 申河看了张雪一眼。 张雪的身体猛然一颤,血雾充斥了整个堂屋。 那些殴打于通的人,其实早就停下来了。 张雪这血雾一撞,那些人全都闷哼中,朝着地上倒下。 于通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嘴巴上是血,胸口上也是血,整个人都是鼻青脸肿的。 “爷……” “他是真想弄死我,也想弄死师姐啊……我都快给打死了,师姐的魂儿,都被拉出来了一截!” 于通唔囔着,他那副架势,都快声泪俱下了。 申河眼中的杀机,几乎要凝聚成实质了! 他往前迈了一步,抬手,要去抓李方易的脖子。 李方易眼中一狠,他忽然从身上摸出来一个东西,那是一柄贴满了符文的短刃。 “别逼我!”李方易声音更颤栗。 第289章 这绝不可能 “逼你?”申河的手,再次朝着前方一探! 李方易的手猛地一扬! 符文短刃在申河脸上划过! 雾气萦绕扩散,直接将那符文短刃包裹。 嗤嗤的白烟响起,短刃迅速的变黑。 李方易面色再变,他狠狠往下一压手。 申河并没有受伤,雾气完全阻隔了短刃,他的手却抓住了李方易的脖颈! 李方易的脸色变得极为痛苦,下一瞬就涨成了紫红色。 他手上的短刃失去了力道,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 申河扬起手,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彻。 李方易本身紫红的脸上,又高高肿起,形成了几个发黑的手指印。 申河反过手,啪的又抽了一巴掌下去。 噗的一声,李方易吐出来好几颗牙。 “好!打得好!”于通兴奋的大吼一声。 李方易眼神通红,他怨恨的盯着申河。 申河眉头一皱,又扬起手,一巴掌抽了下去。 又是一声脆响,李方易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他眼神没那么怨毒了。 并不是因为被打怕了,而是因为没了气力。 “要么,你杀了我,否则,今天的事情没完。” “你只要敢杀我……我背后的人,倪家,必定追杀姜琳,不死不……”?李方易话还没说完。 申河将李方易朝着右方一甩。 李方易重重的抛飞而出,却刚好落在了徐鲁木和温邬之间。 温邬背上的童,它身体一颤,眼中迸发出渴望。 温邬的眼中也闪过阴狠和贪婪。 他们身上萦绕的略透明黑雾,要朝着李方易缠绕而去。 童更是伸出了双手。 它身体倾斜下来,要抓向李方易的头。 徐鲁木的斧头一斜,挡在了李方易面前,他阴冷的盯着温邬和童。 “这,是我的。”徐鲁木幽冷的说道。 童裂开嘴,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温邬的脸色也变得极为狰狞,幽冷道:“下贱的棺材匠,你也配?” 徐鲁木的眼神更狠厉! 就在这时,另一侧的允儿,忽然扭过头,她直勾勾的盯着温邬和童。 又是一声尖叫从童口中传出。 温邬的眼中也闪过惊惧。 它们顿时一动都不敢动了。 徐鲁木怔怔了半晌,他眼中却露出狂喜。 再下一刻,他低头,手朝着下方一压! 斧头完全贴在了李方易的头顶上。 李方易双眼从惊怒,一瞬间成了空洞。 再接着,徐鲁木往外一拽! 一道半透明的人影被拉扯了出来。 李方易的魂魄在不停的散出白雾。 他显得极为痛苦,身体的呼吸在逐渐减弱。 徐鲁木眼中的贪婪几乎溢出,他朝着李方易用力一吸。 堂屋内出现了一阵风。 李方易的魂魄朝着徐鲁木身上融去。 刚才,我也是这副模样? 李方易在拼命的反抗,他的魂魄不停的扩散出白雾。 那些白雾被徐鲁木吸走,徐鲁木的身体变得凝实。 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旁的温邬和童,只剩下羡慕,张雪回到了之前的方位,她也朝着前方伸了伸头。 允儿没反应,徐素素只是盯着看着。 李方易的魂魄开始变得薄弱,奄奄一息。 申河很冷漠,冷漠的没有丝毫感情。 于通脚步蹒跚的来到了我们身旁。 他脸上却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忽然,他略不安的说了句:“爷……真要是死了李方易,恐怕河未市要掀起一些事端……他牵连的,还是有些多……” 前一刻,于通被打得不轻,他和申河抱怨告状,那情绪也很激烈。 现在,于通明显消气了不少,他的话,肯定和大局有关。 申河眉头微皱了一下,他忽然道:“此人,对姜琳谋划不止一天,拔魂,挖骨,没有一样留了情面。”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停顿片刻,又瞥了李方易一眼,幽冷道:“放了他,让他准备更多的报复吗?” 于通的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他不安的看向我。 我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一个颤巍巍的哀求之声入耳。 “姐……姐姐……” 爬动声随之而来。 我低头一看,居然是李煜,他从墙角挪动身体,朝着我爬来…… 很快,李煜爬到了我身前。 他眼中哀求更多,冲着我磕了两下头。 他苍白几乎没有血色的额头上,多了两道血痕。 我紧咬着下唇,小声道:“你不要磕头了,起来吧。” 李煜并没有起来,他眼中哀求更多。 “我爸,他错了,我替他道歉,姐姐……你放了他吧……”李煜又冲着我磕头。 转眼间,他额头上已经满是血痕。 另一旁,李方易的魂魄已经薄弱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仿佛随时,他都会魂飞魄散。 李煜满脸泪痕,他更用力的朝着我磕头,血顺着脸流下来。 我这会儿就更挣扎了。 李煜是帮了我的,不只是电话通知。 还有刚才那关头,他阻拦李方易,这都是帮助。 挣扎迟疑中,我抬头看向了申河。 又迟疑了好一会儿,我微咬着下唇,道:“申河……李方易还有事情,需要和我爷爷交代。” “当年他和倪家,让我家成那副模样,爷爷是要算账的。” “如果我们收了他的命,到时候不好交代。” 我说完这番话,也怕申河生气。 申河眉头微皱,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让徐鲁木停下吧。” 我赶紧看向了徐鲁木,低声道:“徐鲁木,你停下。” 徐鲁木脸色正是陶醉的时候。 他脸色透着不善,但是却松开了手。 李方易的魂魄嗖的一下钻回了身体。 他在地上蜷缩痉挛,眼皮几乎都无法抬起。 李煜眼中透着惊喜,他连滚带爬的朝着李方易跑去。 申河没有看我,他却看向了李煜,很平静的说道:“你帮了姜琳不止一次,这一次,姜琳算是还给你。” “没有下一次,否则,即便有什么后果,姜琳再心软,他也必死无疑。” 李煜的身体僵住了一下,他瘦小的身体继续朝着李方易跑去。 到了李方易近前,他用力将其搀扶起来。 李方易勉强抬起头,他看我们的眼神不敢有恨意,剩下的只有恐惧不安。 我抿着唇看着李方易。 我并没有心软,李方易逃不掉的。 他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又怎么可能是爷爷的对手? 只是,我算是还了李煜帮我救我的那一点情分。 “姜……姜子书……你们说,他还活着?”李方易颤栗的说了一句:“十八年了!他早就死了十八年,这绝不可能!”? 他的眼神不只是恐惧了,还透着一抹癫狂。 这种情绪,是怕到了极点的体现! 第290章 时日无多 我并没有和李方易解释。 只是举起来天乙贵牌,淡淡的白雾开始萦绕。 除却了申河还在我旁边,其余的魂魄全都回到了天乙贵牌内。 我再和申河对视了一眼。 申河眼中露出一抹柔和,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我微咬着下唇。 本来,我想朝着他怀中靠去。 可这样的事情,我做了许多次,每一次,申河都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所以,这一次我身体稍微动了一下,我就自己停了下来。 “我们走吧。”我小声说道。 申河的手却稍稍开始用力。 这连带的力道,让我朝着他怀中倒去。 我呆住了。 一直到了申河宽厚微凉的怀中,我才堪堪反应了过来。 身体微颤,我再抬头,眼眶已经是微红。 申河,想通了?! 我紧紧攥着手,抬起头来。 只是,我并没有看见申河的脸。 就这么瞬间的时间,申河就消失不见。 可我的脸上,却笑靥如花。 尽管只有一瞬间。 可申河是真的抱了我一下! “师姐?爷都回去了,你怎么还在傻笑?”于通小声的话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咬唇,瞪了于通一眼。 于通一脸茫然。 我:“……”?没有说话,我迈步走出李宅堂屋。 很快,我们两人走过廊道,到了李宅外。 于通吭哧吭哧的跟上我,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却弄得更是脏兮兮和狼狈。 “李方易背后有什么人?” 我回忆起来刚才于通的话,问询于通。 于通迟疑了一下,回答道:“除了倪家,李家,其实不只是李方易。”?“不只是李方易?”我愣了一下。 “对……” 于通低头半晌,才说道:“李方易本身不是河未市的人,他是外省来的算命先生,传闻,是因为他惹恼了家族,才会被驱逐出来。”? “如果李方易就这么死了,肯定会被过问。”于通又道。 我又皱了皱眉,因为于通其实说的很笼统。 于通顿了顿,又道:“我得调查调查。”?“好。”我和于通点点头。 此时,于通忽然说了句坏了。 我愣了一下,正想问他怎么坏了。 下一刻,我就想起来了陈业。 我们被抓出来的时候,陈业被捆在铺子里,还撞破了头。 于通立即摸出来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他脸色一直都是铁青。 不多时,他挂断了电话。 “我找人去铺子里了,先赶紧送陈业去医院,马上会有人来接我们。还得去医院……”于通和我说道。 我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其实这会儿,我身上也疼的不行,胸口更是发闷,嘴巴里依旧有难闻的血腥味。 我不喜欢药水味儿,可于通的话没错…… 我们还真得去医院检查包扎。 约莫半小时左右,就有一辆车到了李家宅外。 我们上车后,司机是上次带我们找到婆婆那人。 只不过时间太长,我已经忘了他的名字。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医院。 一系列检查下来,又上了一些药,差不多得用了一两个小时。 陈业也送到了这个医院,我和于通去看了他一下。 医生说陈业有轻微脑震荡,还有惊吓过度,需要长期休息。 于通愤然的低头骂了两句,还有点儿后悔。 大致他后悔的是,刚才没有好好敲上李方易一笔医药费,又在思索,现在回去要钱合不合适。 我迟疑了一下,想给婆婆打个电话,说一下李方易的事情。 结果婆婆的手机没打通。 距离一个月,还有二十多天。 郑三笠还没有下落。 要么现在我和于通去等消息,要么……就是去给申河拉魂。 拉魂之后,申河又会强横一些,到时候,我们又多一些把握? 思绪至此,我小声喊了一句申河。 申河平静的话音入了耳。 “的确可以回去了,不过,如果你收够了最后一个鬼,或许我能拉出来更多魂。” 我抿着嘴,迟疑了一下。 我是想着申河拉魂之后,把握更多,可他的意思却和我相反。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没有去改变申河的态度。 就在这时,于通抬头看向了我,道:“师姐,咱们先回一趟铺子,我手下的人给我发消息,说来了人找我们。” 我愣了一下,有人找我们? 同于通离开了医院,他之前那手下将我们送回了铺子。 铺子门口有个中年人,他穿着朴素,在来回踱步。 另一头,站着于通一个手下。 我们过去之后,于通手下就匆匆跑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又指了指那中年人。 他大致说的,就是这中年人来了,只说找我们有重要事情,还是我们答应的,具体什么事儿,那人却不说了。 于通嗯了一声,挥了挥手。 他那手下点头离开。 我们走到了铺子前头,于通皱眉道:“你找我和师姐?” 中年人早就看向了我和于通,他连连点头。 “我父亲,让我来找两位。” “你父亲?”于通疑惑道。 “对,我父亲最近,昏昏欲睡的感觉愈发强了,我也时常梦到一些东西,他告诉我,他大限将至,时日无多,希望小姜敛婆去一趟。” 那中年人又说道:“我叫周解。” ?我一下子便恍然大悟! 虽然我没见过周解,但是他姓周,再联想到他说她父亲大限将至。 他父亲,是周堂! 周堂解梦! 上一次于通带着我去解梦,也就是周堂给我点明了我爷爷的下落和情况,我才能将爷爷找回来! 爷爷答应了周堂,给他一个风水宝地。 周堂当时和我说,他要等我给他点穴,多撑住一些时日也无妨…… 看来此时,周堂撑不住了…… 思绪瞬间落定,我和周堂点了点头,道:“带我去。” ?再接着,我看了一眼于通,又道:“于通,你继续找郑三笠,咱们分头行动,不会耽误事情。”? 于通显然也反应了过来。 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只是,于通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可惜和遗憾。 “周堂先生德高望重,可惜岁月不饶人。”于通又叹了一口气。 我沉默,那周解也露出几分悲伤。 再接着,我不耽误时间,轻声道:“我们先去见老先生。”?周解立即点了点头。 他带路朝着路边走去。 我跟着他一起往前往路边走,稍微和铺子远离一些了。 周解又看了我一眼,他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距离铺子更远了,我余光也看见于通进了门。 周解才低声道:“小姜敛婆,我父亲昨夜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和你有关。” “我来找你,除了他时日问题,还因为这个梦,他要告诫你一些事!” 我愣了一下,莫名的,身上却起了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第291章 还有两个魂 周堂很厉害。 而梦,往往给人的就是预兆。 我梦到爷爷,周堂就说出了爷爷的情况。 那周堂梦到了我…… 他梦到了什么? 看周解这么小心慎重,甚至要避开于通。 这个梦,肯定没那么简单。 告诫那两个字在我耳旁回荡不止,我微微捏起了拳头,更为小心谨慎。 路边停着周解的车。 我们上去之后,他径直朝着郊区开去。 一路上,周解的神色透着疲惫。 我明白这原因,却很难感同身受。 毕竟,上一次去嘉陵找爷爷,是找到爷爷之后,他就能保住命。 而周解找我,是要给周堂点坟。 周堂即将油尽灯枯…… 我们花费了超过一个小时,才来到郊区老街。 再到周堂解梦的老式铺子外。 老旧的长板木门,愈发陈旧,更透出了一股死寂的味道。 两侧开裂的门柱,多添了几条裂纹。 门开着很小一扇,勉强能容一人侧身进去。 周解到了门前,并没有进去,只是和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入内。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窄门。 屋内的光线很暗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死气。 屋子中央,竹制的茶桌,后边儿放着一张竹椅子。 白发苍苍的周堂,双手扶着一根拐杖,杵在他下巴前头。 他苟着头,安静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竹桌上还点着一只蜡烛,幽幽的烛光忽明忽暗。 屋子里头明明没有风,那蜡烛就像是遭遇了风吹一样,忽然变大,又猛地缩小,火焰又一次扩散…… 在火苗变得最大的时候,呼哧一下熄灭了。 这过程中,我的心口就像是被一只手攥着一样。 那种感觉极为折磨人。 火苗灭掉的当口,周堂的手忽而从拐杖上滑下。 他身体朝着右侧倾斜…… 我面色大变,心都像是坠落下来了。 我来晚了……周堂已经咽气了?! 下一刻,周堂忽然打了个激灵,双手一把握住扶拐,倾斜的身体坐直。 薄薄的眼皮睁开后,周堂略疲惫的眼神看向我。 “孩子,你来了。”周堂的声音比上一次更慈祥了,眼中还略带两分笑意。 “周老先生。”我毕恭毕敬地行礼,喊了他一声。 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一些。 屋内很安静,光线也很暗。 仿佛那扇窄门无法透进来光一样。 周堂脸颊削瘦,给人的感觉,似是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气血。 “最近昏昏欲睡,差点儿没醒过来。”周堂又笑了笑,说道。 我抿了抿嘴,眼中略有几分苦涩。 “姜子书,回来了对吧。”周堂问我。 我点了点头,道:“爷爷平安归来,全靠了周老先生指点迷津。” “这是定数。”周堂眼神怔怔,却瞧着那根灭掉了的蜡烛。 周堂又道:“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你身穿白色唐装,手持堪舆先生的罗经盘,双卦镜,可你却女生男相。” “女人,怎么会变男人?”周堂眼中略有茫然。 我愣了一下,因为周堂这番话,让我也难以理解。 周堂微微低头,又说道:“你脚上有血,代表你刚经过一场厮杀,你腰间挂着一颗头,那是姜子书的人头,可姜子书……有两张脸。” “你面前,还有一个身穿唐装,骨瘦嶙峋的尸身,他腰间挂着一个玉牌……” 周堂说着,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很多,脸色极为苍白,双眼更是凸起。 他身体都在发抖…… “一人双面,一体两魂……姜子书,恐怕不是简单的姜子书,你手上无血,害他的不是你。” “我太老了,时间不够,否则的话,我应该能看到更多……” 周堂的话音越来越疲惫了。 他的呼吸变得更微弱,眼睛里头满是血丝。 “你身上有鬼,能让我看看,它们在哪儿吗?”周堂勉强撑起头,又问我道。 其实,他的一番话,已经让我心里头慌乱无比,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莫名的,我对周堂的信任很多…… 这是个善心颇多的老爷子,他不可能害我。 思绪间,我从胸口取出来了天乙贵牌。 周堂的目光落在其上,怔住了一下。 “天乙贵命九星护身牌?满八差一,即将圆满……”周堂眼中若有所思。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之前,李方易也说过。 还有,满八差一? 我小声道:“老先生,里面只有六魂,申河,张雪,允儿,徐素素,徐鲁木,还有童。” “六个?”周堂瞳孔紧缩了一下,他眼中出现的却是警惕。 “当年……此牌是在铁相关女儿之手,她命格薄弱,难以存活,周堂以九星护身牌,想为其改命,可其命太差,最终失败。” “六个……那另外的两个……”周堂忽然撑起了身体,声音沙哑道:“孩子,你……”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脸色僵住了。 一时间,周堂传递出来的气息只有平静。 他的脸色,迅速的变得蜡黄,甚至整张脸都缩小了一些。 而且,他的嘴角微微抽起。 这不是笑,是因为皮肉紧绷而形成的怪异脸色。 “周老先生?”我不安地喊了一声。 周堂的身体,忽然朝着后方倒下…… 砰的一声轻响,周堂坐在了椅子上。 屋内却弥漫出一股子难闻的怪味。 这味道不只是死气,还有屎尿味…… 周堂的身下,瞬间一片污秽。 周堂话说了一半…… 他居然死了?! 我睁大了眼睛,这一幕太过诡异。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解冲进了屋内,他悲怆的大喊一声:“爹!” 砰的一下,周解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他颤抖着挪到了椅子旁边,用力抓住周堂的胳膊,一瞬间泪崩了。 “爹……你不是说,你要活到今晚子时吗?!” “这辈子,你都没有说错过话,没有食过言,你怎么没撑到时间啊!” 周解一个大男人,此时却哭得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我……”我张开口,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 死死地攥着天乙贵牌,我低头看了一眼。 刚才周堂的话,在我耳边回荡…… 天乙贵牌中,还有两个魂…… 那两个,又是什么? 我的心底,罕见地升起一丝惶恐。 第292章 纸人拦路 李方易的话,并不让我惶恐,还有他最开始对天乙贵牌流露的是贪婪。 周堂却不一样。 他对天乙贵牌没有贪婪心。 而他对我,更是帮助居多…… 他最后一句话没说完…… 可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天乙贵牌,或多或少有一些问题…… 此外,他梦中,我挂着爷爷的头,爷爷有两张脸。 这预示着爷爷一体双魂。 难道说,他从那山里头带出来了什么东西?! 还有,我面前的尸体是谁? 周解还在悲哭,我已经心乱如麻。 “镇定。”申河的低喃传来,却很难让我真的平静下来。 我用力掐着掌心,疼痛,才勉强让我平静了一点点。 “什么东西,都不是定数,他话还没说完,不过给我们的警觉已经够了。”申河又道。 我微咬着下唇,下意识地喃道:“够了吗?”? 周解茫然的回过头来,他看我的眼神更是不解。 我一下子就明白,他是误会了。 “我不是说你……”我赶紧解释,并冲着周堂深深地一鞠躬。 周解颤栗的站起身,神色更疲惫。 “我爹早就准备好了棺椁,我通知人来入殓,摆出灵堂。小姜敛婆,还请你帮我爹点一个风水宝地。”周解和我微微鞠躬。 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找好地方之后,就会回来。”说完,我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刚走出铺门,上方却传来轻微的吱呀声。 抬头一看,是门匾歪斜了几分,快要掉下来了。 人死灯灭,常年居住的屋舍,都会有变化。 我心头轻叹。 往街道口走去,两三点的阳光照射在脸上,格外的熨烫。 我隐隐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是因为一直在疲于奔命,还没能休息。 可现在明显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在街道外找了一辆车,让他送我去城外山多的地方。 司机将我送出城,在国道旁边,我喊他停车。 下车后,我给于通打了个电话,和他说了我的位置,让他派个人来接我。 挂断了电话后,我才拿出来山头龙罗经盘勘风水。 城外山多,此起彼伏。 但并不是所有的山都能葬人。 山经中的记载,活人阳,亡者阴。 阳宅需生机吹拂,而阴宅,需要生机灌注。 往往阳宅选取在正阳之方,坐北朝南,阴宅则完全相反,坐南朝北。 阴宅之位,在生机盎然之处,却向阴背光。 这样一来,生机既可以让尸身安宁,阳气也不会再影响到尸体,而是更为平和的阴阳气。 阴宅若是好,可使得亡者安宁,生者福寿!庇佑后代子女! 从古至今,王侯将相都要大肆修建坟墓,就是为了这些。 我顺着国道,朝着更下方走去。 时间的流逝我感觉不到,总归,我至少走过了十几座山。 大多的山我都不满意。 一直走到天色快傍晚的时候,我总算找到了一座山头。 此山极为高大,逶迤起伏,气势滂沱! 旁边还有一座略微矮小的山,并联其山体,好似随之游走。 山为龙,双龙相交,则高大为雄,低矮为雌。 山经有言:阴盛缝阳则止,阳盛缝阴则住。雄龙须要雌龙御,雌龙须要雄龙簇! 寻常之龙脉,是一龙中选穴。 而这种阴阳合并的龙脉,则在两龙脉交媾之处,是为吉穴! 两座山,只有一个穴眼! 葬入其中,子孙后代封官加爵,代代兴旺!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中多出几分欣喜。 又取出来手机拍了照,记下来这里的地址。 让我愣了一下的是,至少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开始的几个未接,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号码,后边儿的全部都是于通。 这时,手机又嗡嗡震动了起来。 又是于通打过来了电话。 我立即就接通了电话。 “我的师姐姑奶奶,你可算是接电话了。”那边儿,传来了于通焦急的声音。 “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得让小弟全城外找人了……” “呃……”我下意识捏紧了手机,小声的说道:“我刚才在找合适的葬穴,一时间给忘了神儿,没听见。” “那师姐,你搁哪儿呢?我马上来接你。”于通又匆匆道。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肯定是于通派来的人找不到我,他联系不上,自己就来了。 “你往前开车,一直开,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我刚说完,于通就说了个好字,挂断了电话。 我在路边等着。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总算瞧见了一辆车。 车掉头停在我旁边,我打开了车门,于通一张苍白的脸,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大白天的,爷也出来不了,师姐你万一出点啥事儿,这可咋整!下回,还是不能让你单独行动。”于通话语像是连珠炮似的。 我却觉得有种莫名的感动。 “好。”我点点头,又轻声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什么会吗?到时候,我让张雪和允儿跟着你。”?于通眼前登时一亮! 他兴奋的嘴皮都抖了抖。 “得嘞师姐!这感情好!”一瞬间,婆婆妈妈的于通,就好似打了鸡血。 他接着就问我咋整,现在去找周解? 他又说了几句,我才晓得,之前找不到我,他还回去找了周解,已经知道周堂死了。 我轻叹了一声,道:“走吧,天要黑了,等会儿还需要过来一趟,安葬了周堂老先生。” 于通看出了我的情绪,小声的说了让我节哀。 等回到周堂的铺子。 天已经快黑了。 灵堂摆了起来,长条的灵案上,摆着大三牲祭品。 前头则是火盆,贡品,香烛。 有妇人和小孩在前面哭丧。 屋里头摆着一口棺材,悬空放在三条长凳上。 周堂的遗照,则在周解怀中抱着。 周解披麻戴孝,在棺材旁站着落泪。 操持丧事的先生在棺材旁绕圈,口中吆喝着尖细的话音。 他每喊一段,我就愣一下。 因为这种丧葬的流程,也囊括在山经之中! 这操持丧事的先生,喊的是盖棺咒! 当然,我并没有上前去做什么。 而是在旁边恭敬地站好。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彻底黑了。 到了午夜,操持丧事的先生和周解一起到了我身前,小声问我葬穴的事情。 我点点头,示意我来带路。 抬棺的八仙儿吆喝着起棺,我则和丧事先生走在前头。 不过刚到路口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路中央,居然竖着一个纸扎人。 这纸人惟妙惟肖,并不是丧葬铺子里头的童男童女。 看上去,这是个男人。 下一刻,我脸色骤变。 这纸扎人的模样,怎么像是申河?! ? 第293章 纠缠 操办丧事的先生立即抬起手来。 他眉头紧皱,沉声道:“纸人挡路,还需警惕过路冤魂!” 语罢,他手中却抽出来一柄铜尺子。 丧事先生口中念念有词,他到了纸人近前,绕着纸人走了数圈。 我本来想要上前。 可耳边却传来申河的话音,让我不要过去。 同时申河还说了句:“是那个人来了,他并没有想动手,是想先给我一点下马威。” 我顿时就反应过来,申河说的,不就是邓韫么? 可我心里却很不舒服啊。 之前邓韫是说了,要找申河的麻烦。 我阻拦不了他要来。 可这个时候,我要带周堂去下葬。 他现在来,叨扰一个老先生安宁,他这又是什么心态?! 我紧抿着唇,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手。 就在这时,丧事先生忽然停了下来,他将铜尺子朝着纸人头顶一抽! 啪的一声轻响,那纸人的脑袋就被抽得凹陷了下去。 他的手又是大力一挥,呼哧一声,纸人又燃烧起来! 嗤嗤的火苗中,很快纸人就成了一团灰烬。 他招了招手,喝道:“抬棺起步!” 刚停下来的八仙儿又继续上了路。 再之后,倒是没再发生什么意外。 到了那阴阳龙相并的山,我又带路找到穴眼。 约莫子时左右,周堂就被安葬了下去。 周解带着妻儿,在坟头前哭的悲怆无比。 丧事先生带着抬棺的人先行离开。 我也给周堂行礼,并告诉周解,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来找我和于通。 之后我们才下山。 于通提前就打了电话,让人再开了一辆车来接我们。 上车之后,我已经疲惫得快睁不开眼睛了。 车径直朝着城区的方向行驶而去,等到了于通铺子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我本以为,我们回来的半路上,邓韫会忽然冒出来,可实际上,他却并没有来。 进铺子后,于通让我上楼休息,他则进了一楼。 我到了三楼房间,再忍不住疲惫,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一觉,我足足睡到次日中午的时候才醒来。 阳光穿透窗帘,一部分照射在我脸上。 我眯着眼睛,才没那么刺眼。 恢复了一些精神,我取出来了天乙贵牌,低头看着其上的孔洞。 手指轻轻顺着在主要的七个孔洞上划过。 只剩下最后一个还是暗淡。 最后我停在左辅星和右弼星两个稍微模糊细小的孔洞上。 这里头的两个鬼,是什么? 周堂说了,这天乙贵牌,当初铁相关给女儿用过,但是改命失败…… 难道,这是当年遗留下来的鬼魂吗? 可周堂忽然暴毙,还有他最后的态度…… 让我现在对天乙贵牌都隐隐有所惧怕。 难道,铁相关会有什么问题。 会对我不利? 我冷不丁的想到一个可能。 周堂梦中,除了爷爷的头颅在我腰间,我面前还有一个穿唐装的削瘦先生…… 那人,会不会是铁相关?! 我觉得脑子里头的思绪,更如同一团乱麻了…… 还有,这两个孔洞既然有鬼。 为什么我感应不到,叫不出来,申河也从未说过? “申河?”我轻声喊了一句,申河应了我之后,我立刻跟他说了自己的疑惑。 申河沉默片刻后,告诉我,他也无法确定,这些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我要更警惕我爷爷那边,铁相关也不能够完全信任。 申河这番话,却让我心里头有些难受。 爷爷可能有问题,已经让我压了一座大山。 铁相关要还有问题的话,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忽然传来。 “师姐?你醒了没?”于通的话音传入门内。 “醒了。”我赶忙回答了于通。 “有人送来了东西,给你的。”于通又道。 我眉头微皱,起身过去开了门。 于通手里头捧着一个黑漆漆的木盒子。 “是个女的送来的,看上去长得还挺漂亮。”于通低声道。 我接过来木盒,将其打开了盖子。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木盒里头,居然装着一对血淋淋的眼珠! 那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吓得一声尖叫,直接就将盒子甩飞了出去。 于通还在我面前,他接住之后,那盒子里头的眼珠还被惯性甩出来了一下。 他被吓得不轻,又用木盒将其接住…… “搞什么鬼……”于通眼中惊怒。 他一把盖上了木箱盖子,将其扔到了地上。 我手机却忽而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摸出来接通之后,那边传来的却是邓韫平静的话音。 “姜琳。”我立即就攥紧了手机。 这木盒子,居然也是邓韫让人送来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抑制不住情绪,语气都变得急促了不少。 邓韫的声音却变得更为柔和。 “我怎么会想对你做什么呢?” 可他的这种柔和,却让我浑身上下都是细密的鸡皮疙瘩。 “你不要缠着我……”我话还没说完。 邓韫又幽幽的说道:“我说过,我是想要让你离开那个鬼。” “昨天的纸人就是提醒,今天的这双眼睛,是盯着他的。” “姜琳,我会发一个地址给你,今夜,让他来找我。” 稍微停顿了一下,邓韫语气透出了凌厉的杀机。 “我知道,他听得到我说的话。”?瞬间,邓韫的声音变得更为冰冷。 “申河,人死了,也算是个男人,你但凡有一点血性,就不要躲在姜琳的身后!” “我,等你。”?电话啪的一声就挂断了。 紧跟着,就是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上边儿的确是一个地址。 我紧咬着下唇,盯着地址。 申河平静的话音入耳。 “今夜,我去会会他。”? “不行,不能让你一人去。”我立即开口。 于通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他神色怔怔。 我简单和于通解释了几句情况。 于通又骂了一个操字。 他让我给他看看地址。 我先低声说了句:“等一下。”,随后就拨通了邓九刀的电话。 第一次,电话没人接。 我紧跟着又打了一个。 电话总算接通了,那边传来邓九刀的话音。 “妮子?”邓九刀的声音很慈祥。 “邓爷爷,我前段时间事情很多,没有顾及到邓韫。” “他又找我了,还想对申河不利。”我抿着嘴,又低声说道:“我和申河,都不想伤他。” “他在什么地方?你能不能将他引来义庄?”邓九刀语气有些急促。 “在另一个地址,河未市。”我答道。 “地址给我,这昏了头的畜生,我要用邓家的家法,把他抽醒!”邓九刀的话音变得极为严厉! 我心头一喜,挂断电话后,立即就将地址发了过去。 再接着,我又给他发了于通店里的地址,让他先到这里来。 做完这些之后,我才将手机递给于通,让他去看。 于通却轻咦了一声。 第294章 是你不想吗? 足足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这期间,于通脸上一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地方,有什么问题吗?”我问于通。 于通的眉头早在不知不觉间紧皱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应该不是巧合,他选的这地方,在陵园附近。” “师姐,你记得上次我们去找宋茜,对付苦阿满那里吧。”于通又道。 我立即点了点头,说记得。 于通眯着眼睛说道:“当时那个小区在陵园背面,现在邓韫选的位置,在正面。” “这瘪犊子,肯定更没安什么好心眼儿。” 我脸色微变了一下,邓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陵园,属于魂魄极多的所在。 正常鬼魂,大多下葬之时就已经投胎,或者被阴差带走。 能在陵园中游荡的,要么是恶鬼,要么就是孤魂野鬼,总归,它们都投不了胎。 邓韫大致也晓得一些申河的本事,他还敢直接来,这就代表一定有所凭借。 思绪至此,我低声道:“等邓爷爷来了之后,我们一起出发,此行必定要小心谨慎。” 于通同样点点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人那么狂妄,肯定有几把刷子。你到时候得让爷别上头,被算计了,或者直接弄死了他,都不太好。” 我示意明白了。 再之后,于通带着那木箱子在前头带路。 我们下楼之后,他让我在铺子里头等一会儿。 于通将木箱子拿出铺子扔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不少吃食。 我们吃罢了东西,又继续在铺子里头等邓九刀。 期间于通还怼了邓韫几句,差不多骂他是阴沟里的癞蛤蟆。 我听着却极为复杂。 邓韫做的事情,让我很不喜,甚至可以说厌恶。 可毕竟……他也曾帮过我…… 他还是邓九刀的侄儿…… 于通倒是没有骂太久,便又开始打电话,让手下去寻找关于郑三笠的讯息。 我等了个把小时,就上了楼,依旧在钻研山经。 这么长一段时间下来,山经的前三分之一,我已经能背下来了。 后面的那些也记得七七八八。 经过几次看山看宅,我对于风水的理解多了不少。 可更多还是需要经过校验之后,我才能够明白。 一晃眼,快要天黑了。 楼下传来于通喊我的声音。 我迅速收起山经下了楼。 很快,我就到了一楼铺子。 铺子里头不只是于通,还有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小,却极为精干的老人! 此人,赫然便是邓九刀! 邓九刀背负着一柄砍头刀,他整个人的气势,都要比之前锋锐了很多。 再见邓九刀,我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复杂。 尤其是看他那多出来的锋锐,更是如此。 “邓爷爷。”我微微低头,轻声喊道。 “妮子。”邓九刀看向我,眼中却露出笑容。 单看邓九刀,他显然比我松缓的多。 “天黑了,出发吧。”邓九刀说道。 我和于通点了点头。 我们三人离开了铺子。 等上车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漆黑了。 邓九刀坐在后排座,我则在副驾驶。 于通刚发动了油门,后排座忽然传来了噗呲一声轻响。 我立即回过头。 一眼,我就瞧见邓九刀正单手持刀,刀尖杵在车顶。 有一个血淋淋的眼珠被其贯穿。 在车顶另一侧,还有一个狰狞的眼珠,正在左右扫视。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于通也骂了个操字。 可一下子我就回想到,这不正是白天那木箱里的眼珠子吗? 邓韫不只是送它来给申河一个下马威。 甚至,这还是监视我们的东西?! “邓爷爷……邓韫恐怕知道我们来了……”我话刚说完。 于通也摸出来那黑漆漆的雷击木哭丧棒,一棍子就杵在另一个眼珠上。 嗤嗤声响中,那眼珠成了漆黑干瘪的一片,落了下来。 “邓韫向来聪明,小时候就如此。”邓九刀将刀放下。 淡淡的灰白雾气从他胸口绕过,刀上的血,以及戳穿的那颗眼珠瞬间消失不见…… 恍惚间,这雾气给了我一种压抑和阴森感。 “老爷子,他不至于被吓跑吧?”于通小声说了句。 邓九刀摇了摇头,他低头片刻,才道:“或许,他早就知道你会找我呢?” ?“这……” 我张了张嘴,却没再说出来其它。 邓九刀肯定比我要了解邓韫,他既然这样说了,那邓韫岂不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不只是他要对付申河…… 甚至是要对付邓九刀? 他这是有多大的自信,还是有什么阴毒手段? 我回头,手攥紧了衣角,心里头已经有了决定。 不给邓韫机会,要直接将他抓住。 只要他没有跑,一露面之下,我就会让六鬼齐出。 车缓缓上了路,于通逐渐加快车速。 约莫一小时左右的车程,我视线中看见一处矮小的山头。 这山脚下完全被栅栏包裹。 等车停下来的时候,我们刚好到了陵园外。 一行人全部下了车。 我一眼并没有瞧见邓韫。 正当我准备给邓韫打电话的时候,申河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抬手,顿时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压着我的手。 邓九刀的目光,却看向陵园山脚下。 一处背光的栅栏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欣长的身影,影子拉的更为细长。 此人,赫然便是邓韫! 申河静静地看着邓韫的方向。 于通凑近了邓九刀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就在这时,邓韫却从路灯下走出,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不多时,邓韫便到了近前。 他目光先落至了邓九刀的身上,笑了笑,道:“叔叔。” 邓九刀沉着脸,眼中透着严厉。 “跟我回去,莫要再在这里胡闹,丢人现眼。”邓九刀低声道。 邓韫面不改色,他又笑了笑,道:“胡闹?你是怕我走了你的老路。” “可叔叔,我们是不一样的。” “姜琳错了,我要将她纠正过来,并且,我有这个能力。” “我和你当年不一样,你明知道柴婆婆走错了路,但你没那样做。”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难道,是你不想吗?” 邓韫一番话说的很快。 他虽然还是在笑,但是他的话,却愈发冷了。 这笑着的话里头,带着刀。 邓九刀的面色,逐渐苍白起来。 第295章 体饲 我在一旁听着,都觉得邓韫的话过分。 杀人诛心。 婆婆是邓九刀的意难平,更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痛。 邓韫不只是将这个伤疤掀开。 他话中的意思,是邓九刀的无能,让他不敢去抢婆婆,以至于造成了这个结果! 邓韫又微眯着眼睛说道:“叔叔,不要用你的无能,来界定我的行为。” “否则的话,我只会觉得你在人前装威风,在窝里横。” “你真要是有本事,就会有个儿子,不是如今这样,你这一脉都要断子绝孙了!” 邓九刀一瞬间就面如金纸! 他闷哼一声,腰背都伛偻了不少。 “住口!”我再忍不住,冲着邓韫呵斥一声。 邓韫视线落至我身上,他眼中柔和了不少。 再下一刻,他又看向了申河。 “鬼东西,不要躲在姜琳身边。堂堂正正来我面前!”邓韫眼中迸发出杀机! 申河面色依旧平静,他并没有往前迈步。 地上却瞬间弥漫出了一大片湿痕。 这湿痕飞速朝着邓韫蔓延而去! 邓韫眼前一亮,他忽然一手在腰间一摸。 入手的,是一张漆黑的符。 符纸上的字,却是透着苍白! 邓韫陡然一蹲身,那符就拍在了地上。 湿痕瞬间和符触碰在一起。 蔓延停了下来! 申河往前迈了一步。 可就在这时,一道符痕瞬间爬上了申河的身体。 申河冷哼一声,淡淡的雾气从他身上扩散,符文瞬间消失了…… 地上那张符,顷刻间烟消云散。 湿痕瞬间扩散到邓韫脚下,邓韫的身体猛然朝着下方一沉,又有一只似是水凝聚成的鬼手抓住了邓韫的腿,狠狠将他往下一拉! 邓韫闷哼一声,半个身体都失去了平衡。 “你就这一点儿本事?”申河语气冰冷了起来。 邓韫双目狠厉,他再次在腰间一抹,又是两张符落入手中。 不过这一次,邓韫将符朝着胸口一拍! 他的脸,瞬间就变得格外充盈臃肿,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 再下一刻,他猛地一抬腿,生生又站了起来。 “饲鬼?”邓九刀面色惊疑,他低声喝道:“邓韫,你不要命了?!”邓韫压根没理会邓九刀,直接朝着申河冲来! 申河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再要迈步。 可偏偏就在这时,他眉心之处,却出现了一缕黑线。 那黑线在申河头顶猛撞,似是要钻出来了一般! 申河闷哼一声,驻足在原地。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黑线,是当时我们找杨洁的时候,那座山上大鬼留下的印记! 当时申河说没有大碍…… 黑线却一直停留在天乙贵牌中! 它一直没有发作,我还真以为申河已经解决了。 却没想到,它居然在这关键时刻捣乱。 转眼间,邓韫就要到申河面前。 邓韫的整张脸都变了一个模样。 他额头鼓起,双眼凸出,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快从他脸里头钻出来了! 尤其是他双臂,指甲更是尖细黑长。 “吓得不敢动了吗?鬼东西!”邓韫的声音也变得粗重无比。 申河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他还是无法动弹。 我怎么可能见着申河受伤,立即便一闪身,直接到了申河面前。 同时,我手按在了天乙贵牌上,低喝一声:“张雪!”邓韫本来在疾冲,可他猛然间停了下来。 他没有看我,而是更为怨恨地看着我后方的申河。 下一瞬,一股血雾从我身上席卷而出,直接朝着邓韫冲去! 瞬间,血雾冲到了邓韫的脸上。 邓韫猛地一声嘶吼,那尖锐的声音让血雾都开始震颤,逐渐凝聚出了张雪的人形。 邓韫骤然伸出手,抓住张雪的肩膀,狠狠一撕! 张雪一声凄厉的尖叫。 雾气中的身体竟然被邓韫撕成了两半! 刹那间,雾气脱离开邓韫,又在几米外凝聚。 张雪身体恢复原状,头发飘舞,却显得更为凶厉。 邓韫伤她,已经完全将她激怒! 张雪再一次冲向邓韫,邓九刀的身体也猛然窜出,朝着邓韫冲去。 我手按在了天乙贵牌上,警惕之余,口中低喃。 四道颜色不同的鬼雾,从我身上扩散而出,朝着邓韫包裹而去! “我敬你一句叔叔,你非要和我作对,我就只能先送你一程!” 邓韫猛地从地上弹射而起,直冲邓九刀。 这期间,张雪冲到他身前,邓韫的腰侧居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揪住张雪的脖子,一把将她捏得溃散! 转眼间,邓韫和邓九刀触碰在一起。 邓九刀一刀斩下! 邓韫抬起双手,直接夹住了砍头刀的刀刃! 邓九刀的胸口居然钻出一个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老鬼。 这就是邓九刀度过惊蛰,身上多的那个鬼东西?! 那老鬼直接去抓邓韫的面门! 就在这时,邓韫又是一声嘶吼,他脸上的皮肉似乎都要被撑破。 一只手骤然从他口中探出,抓住了老鬼的脖子! 老鬼身上灰黑色的雾气扩散,将那只手完全包裹起来。 一声闷哼,从邓韫身体里传出。 那手猛地缩回,却自小臂之下,空空如也…… 邓九刀抬腿,一脚踹中邓韫的胸口。 邓韫双手骤然松开,他被踹飞了十几米远,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撑破的地方更多了,露出深青色的皮肤。 我面色骤变。 邓韫在身体里头养了一个青鬼? 与此同时,四道鬼影落在了邓韫四周。 允儿在最前面,她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邓韫。 徐鲁木在后方,锋锐的斧头朝着邓韫头顶劈去! 童和温邬在邓韫脚下,直接将其双腿抓住。 徐素素在另一旁,她没有动,只是怀中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她身上灰气在涌动。 允儿一直在帮我,徐鲁木也因为她,逐渐没有那么抗拒我。 温邬显然有些见风使舵,上一次他没帮忙,但这一回却主动了起来。 邓韫,瞬间就被完全制服! 他呆呆地和允儿对视,眼中却瞬间流淌出两道泪水,身体无比颤栗。 眼看他要被徐鲁木斩中后脑勺。 我正要出声阻止,可邓韫的后背,却忽然钻出半截身体! 那赫然是半个鬼! 它头脸是深青色,身体却是血红。 抬手,它就接住了徐鲁木的斧头! 第296章 鹤符 只不过,这一切并没有僵持,邓九刀并没有驻足未动。 转眼间,他已经冲到了旁侧,砍头刀一挥而下。 那半个鬼的脑袋,直接就被削了下来…… “徐鲁木,不准杀他!”我低喝一声。 徐鲁木本可以压下斧头,他蹬蹬后退两步。 那鬼脑袋落地之后,张雪化作一团血雾冲上去,将其包裹起来。 那颗头成了一团青雾,似要回到邓韫的身体中! 也就在这时,我身后的申河忽然又是一颤。 他额头上飞射而出一道黑线。 那黑线瞬间冲到了邓韫的面前,钻入了他的眼睛中! 邓韫猛地张开口,他涣散的眼神,变得格外痛苦! 一声刺耳的惨叫传出。 张雪包裹的那青雾如同箭射一般,冲破了血雾,直接冲回了邓韫体内。 “滚!这是我的身体!”他愤怒无比的声音在陵园脚下回荡。 再下一瞬,邓韫的身体猛地一颤,一道黑气从他眼中出现,将他完全包裹起来。 下一刻,他却朝着陵园上狂奔而去! 邓韫脚下的影子,变成了两个,在相互缠绕,似是有一个要吞噬掉另一个。 这一幕,却看得我傻了眼。 邓九刀没有去追。 其余鬼魂停下来,是在等我的命令。 我却赶紧扭头看向了申河。 申河身体微微弯下,他撑在我肩头。 “他为了这一点点能力,不惜用身体精血养了一头残鬼,以体饲鬼,牺牲的是阳寿。” “那大鬼看上了这一点,从我身上冲出去了。”申河喘息说道。 “你先回来。”我看申河这疲惫的模样,却极为心疼。 申河的脸色,逐渐好了一些。 他轻声道:“那东西出去了,反倒是让我松口气,不然总要凝聚一些精力。”我抿着下唇,点了点头。 再接着,我扫视其余几鬼。 手压住胸口的天乙贵牌,我心念一动,它们便化作几道雾气,回到了我身上。 申河松开手,朝着邓韫逃离的方向走去。 我也紧跟着他往前走。 很快,我们两人到了位置,也站在了邓九刀旁边。 后边儿,于通才吭哧吭哧的跑上来。 刚才我们动起手来,于通并没有来添乱。 “邓韫疯了,他为了改变自己,居然不惜短命。”邓九刀眼眶微微泛红。 “追不上了吗?”我低声问道。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是白问。 要是追的上,邓九刀肯定会去追。 申河看了一眼陵园的方向,摇头道:“现在追上去,如果那个大鬼的一缕鬼气没吞噬过邓韫身上的残鬼,它就会钻出来,谁上去,谁就被寄宿。” “那……是会只剩下一个吗?” “最好,是那一缕鬼气被吞掉,这样的话,邓韫再难对付,也不过是有个残鬼在身上,否则的话,我们麻烦就大了。”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要是那大鬼的鬼气,吞了那残鬼,它就会带着邓韫去那鬼头山? 想到这里,我心头更恶寒。 邓九刀也惊疑不定的看向了申河。 一旁的于通,不安地说了句:“那咋整……” “他今夜之后,不管谁抢过了谁,都会恢复正常,他应该会联系姜琳。”申河忽然说道。 他又看向于通,道:“安排一些人手去当时找到杨洁那座山附近守着,如果看见邓韫,就尽量拦住他,或者通知我们。” 于通用力点头,说了好。 邓九刀沉默片刻,低声道:“妮子,我跟着你们一段时间,等抓到邓韫,我带他回去。”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 申河也回到了我身上。 于通问询地看了看我,我点头示意之后,他就带路朝着车那边走去。 我同邓九刀过去上车。 于通一边开车,一边说道:“邓老爷子,你就挤一挤我的房间,我打个地铺。” 邓九刀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示嫌弃。 他反倒是时不时的看看我,却欲言又止。 他这表情,难免让我觉得有些心酸。 可我又隐隐有个冲动。 爷爷现在好似有问题,婆婆的情况不明…… 我怕婆婆危险,本能的就想要告诉邓九刀这件事儿。 可这事儿一旦说了,一定会弄出事情…… 最后,我强忍住这个冲动。 邓九刀什么都没问,我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等我们回到于通的铺子里,已经是后半夜了。 于通领着邓九刀进了屋,我则上了三楼。 回到房间里,我手机却忽然响了一下。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微信的好友提示。 对方有几个备注的字:“你就是堪舆先生的孙女?”我点了通过。 很快,那边就发过来一串消息。 “我想见堪舆先生,求他办事,愿出重金。”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平日和于通在一起,他没少说我的身份。 可我爷爷对外,早就失踪了十八年。 他现在回来,知道的人除了我们,也没别人。 加我的这人是谁?怎么会说求见我爷爷? 我没有立即回消息。 因为我怕,这人是当年和爷爷有过节的人,甚至是他当年同行之人。 我一旦回答,就暴露了爷爷活着。 可我不回答,会不会让他觉得默认? 迟疑了一下,我回了一个消息:“我是姜琳,可我爷爷早就失踪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 消息却石沉大海一样,对方并没有再回过来了。 我收起手机,稍稍松了口气。 回到床边躺下,我内心格外的踌躇。 我不希望爷爷有问题。 等到时间我回去了,他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就想知道,当年那些人,还有哪些对爷爷有威胁。 若是没有威胁,爷爷是否可以光明正大说自己活着。 不用这样藏头露尾? 思绪间,我躺了下去。 只不过,我刚躺下不久,申河却出现在了床边。 他盯着的是窗帘阳台的位置。 再下一瞬,窗帘忽然颤动了一下。 紧跟着,却飞进来了一个纸鹤…… 这纸鹤颜色泛黄,它到了房间里头,忽而就四散开来,成了一张符纸。 嗤嗤声中,符纸燃烧起来,转眼就成了一道青烟…… 我茫然地低喃道:“这是什么东西?” 第297章 红布供物 申河抬起手,那青烟缠绕在他手指上。 再接着,青烟缓缓散去。 申河的的眼睛却微眯起来,神色都警惕不少。 “最好不要睡了,也不要住在这里,你们得换个住处。”申河低声开口。 我心里咯噔一下。 申河又道:“具体是什么符,我也不认识,可既然都到了你面前,肯定有点古怪,为了保险起见。” 我立即就想到了刚才加我微信,问我爷爷消息的陌生人,难道是他? 我和申河提了一句。 申河摇头,说这不确定,可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点点头,撑着疲惫的身体,朝着楼下走去。 申河跟随我走了几步就回到了天乙贵牌内。 我咚咚地敲了敲一楼房间的门。 “怎么了,师姐?”另一侧的铺子里头,却传来了一个困顿的声音。 啪嗒一声轻响,灯亮了。 黑木柜后边儿,于通支棱起半个身体,迷迷糊糊的看着我。 紧跟着,屋门也开了。 “妮子,你怎么没睡?”邓九刀的脸色很白,眼袋很大。 总归和白天的精神状态不一样。 他背后的屋内雾蒙蒙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荡。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邓爷爷,我们不能住在这儿。” 回头我看向于通,和他说了刚才楼上发生的事情。 于通面色微变了一下,道:“师姐……你确定是纸鹤?” “对。”我点点头。 “不应该……”于通摇摇头,他额头上满是汗珠。 停顿了一下,于通再道:“那是闫武山的鹤符,这是讯符,是道士才用的。”? 于通话音刚落,我脸色就骤变。 “徐素素。”我手压着胸口,低声喝道。 淡淡的灰黑色雾气在面前萦绕,徐素素怀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出现在我面前。 她微低着头,神色阴厉地盯着我。 那鬼婴黑漆漆的眼珠更是怨毒。 灰黑色的雾气萦绕的更多,似乎有一股想要朝着我脸上袭来。 我没有动,雾气并没有冲到我脸上。 反倒是被一股更薄弱的白雾挡住。 邓九刀的房门打开,他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了砍头刀,神色警惕地盯着徐素素。 于通骂了句:“操。” 他拔出来了雷击木哭丧棒,也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眯着眼睛,还是和徐素素对视。 徐素素忽然笑了笑,她怀中的鬼婴也发出了咯咯的尖锐笑声。 “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同样不是。”“现在你能奴役我,可还能多久呢?” “果然是你。”我死死的盯着徐素素。 “我爹快来了。”徐素素幽幽又道:“他会杀了你,再让我回家。” 天乙贵牌可以将鬼魂收住,也可以让其听我的话,更让鬼魂无法伤害我。 可其中有问题。 就如同当时义庄凶尸,他就想要杀我。 他杀不了,天乙贵牌也无法扼杀他这个念头。 现在徐素素就如出一辙,她是在天乙贵牌里,也会在我的命令下办事。 可还是抑制不住,她想要逃! 我手握紧了不少,手心都冒出来了汗。 徐素素的脸上露出阴翳冰冷的笑容。 就在这时,于通低声说了句:“师姐,她最多能让鹤符找到这里,肯定有什么莫名的联系在内。” ?“我们换个地方,他就找不到是我们。”“可……我们住在此处,也去过闫武山。”我不自然的说道。 徐素素冷冰冰的说了句:“以为我爹很笨么?”“闭嘴吧你。” 于通破口骂道:“跟着师姐,身在福中不知福!” 徐素素身上扩散出灰黑色的雾气,那鬼婴冲着于通尖啸一声,似是要扑向他的脸! “停下!”我语气严厉不少。 鬼婴瞬间停下,徐素素的脸上也尽是怒容。 骤然间,我扬起天乙贵牌,直接抽在了徐素素身上。 徐素素便消失不见…… 我再和于通对视一眼。 于通低声道:“边走边说。” 他又扭头看向了邓九刀,点点头。 我们三人离开了于通的铺子。 上了路边的车,于通发动了油门,朝着城内的方向走去。 我问于通现在去哪儿?又说了句:“换一个地方,她又将人引来呢?” 于通眯着眼睛,道:“去找泗水阿赞,他应该有办法,知道徐素素做了什么,还有,泗水阿赞那个庙,能隔绝魂魄。” 我点点头,没再多问了。 只是回想到当时山上擦肩而过的道士,便让我心头隐隐有些阴霾。 他绝非什么善类,否则做不出让霍家人陪葬的举动…… 赶路中,于通又嘀咕了一句:“郑三笠还是没下落,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我微咬着下唇,看了看窗外。 时间应该是来得及,只不过,徐素素的事情颇为麻烦。 真要是招惹上那道士,他带来的麻烦,绝对比李方易更大…… 四十多分钟后,我们的车停在了一个胡同口。 下车之后,我们三人朝着里头走去。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泗水阿赞的那庙院门口。 于通上前,就砰砰砰敲了敲院门。 可等了几分钟,都没有人来开门。 “这泗水阿赞,不会跑了吧?敢跑,我就敢搬空这里。”于通脸色有些不善。 他又重重的敲了两下门。 轻微的脚步声总算传来,院门开了。 泗水阿赞露出了脸。 他苍老的脸有些发黑,眼睛旁边儿更是一圈儿黑色。 “于通,姜琳?”泗水阿赞神色疑惑。 “找到郑三笠了?”他又问。 于通摇摇头,神色略不满:“天知道那王八羔子跑去哪儿了,这会儿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忙。” “什么忙?”泗水阿赞问道。 于通瞟了一眼院内,道:“不打算请我们进去说?” 泗水阿赞让开了门,我们进了院子。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想过,天乙贵牌肯定得拿出来,让泗水阿赞看到。 泗水阿赞是有一些问题的。 可他的实力我们也见过了。 他有问题,总比闫武山观主好对付。 而且,他若是聪明人,应该不敢。 进了院子,到了堂屋,我们刚坐下,泗水阿赞的目光就盯着我和邓九刀。 他眼皮微跳,额头上隐隐透着几分汗珠。 泗水阿赞在怕我,还是怕邓九刀?! 天乙贵牌的确改变了我的气息,邓九刀的身上也有个很凶的鬼物。 下一刻,泗水阿赞惧怕的表情忽而又消失不见了。 他转过身,走到了墙角,上了一炷香。 那地方有个小方桌,供奉的东西却被遮上了红布。 “咦,泗水阿赞,不供四面佛了?这是什么东西?” 第298章 招魂术 于通走了过去,好奇地打量红布。 “不要碰,它不喜欢。”泗水阿赞幽幽道。 于通稍微靠后了一些,擦了擦自己的手背。 再接着,他扭头看向了我,低声道:“师姐?” 我定了定神,说道:“泗水阿赞,前几天我收了一个鬼,这鬼的身份特殊,它会吸引来一个人。我想让你看看,她是从哪儿出的问题,怎么阻止。” 停顿一下,我已经整理好了思绪,尽量简单的将徐素素的事情说了一遍。 “闫武山观主,道士?”泗水阿赞皱了皱眉,倒是没露出什么惧怕之色。 本来泗水阿赞就是外来人,他不了解闫武山观主也正常。 于通这样做,如果泗水阿赞帮不了忙,属实有两分坑他。 可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徐素素。”我按着胸口的天乙贵牌,低声喊了徐素素一句。 灰黑色的雾气出现在我身旁,徐素素凝聚出了身体。 “鬼婴?尸毒……”似水阿赞脸上露出惊色。 他靠近了徐素素一些。 徐素素面色狰狞,那鬼婴也猛地探头。 我低声喝止了它们。 徐素素更为阴厉地盯着我,幽幽道:“你跑到哪里都没有用。” 我没有理会徐素素,还是看向泗水阿赞。 泗水阿赞更靠近徐素素了,他忽然抬手,朝着徐素素头顶一抓。 明明徐素素头顶是空空如也,可他手拉下来之后,手中却有一些四散的灰雾。 “魂魄在消散,是招魂。”泗水阿赞喃喃道:“东方的招魂术,看来是没找到魂,通过招过去的这些残存魂气,画出来了符,所以才能找到你们当时的位置。” ?“我有办法。”泗水阿赞又道。 我面色一喜,低声道:“什么办法?” 更让我松口气的,是泗水阿赞并没有要我拿出来天乙贵牌,甚至他都没提。 “我要她一部分魂体,让他们找到这部分即可,一个全城乱跑的游魂,应该不至于怀疑到你们身上,或者,再用些手段。”?说着,泗水阿赞的手,直接抓住了徐素素的肩头。 再下一刻,他狠狠一拔。 徐素素痛苦的惨叫一声,一条胳膊硬生生被拽了下来。 泗水阿赞忽而从身上摸出来一个陶人,将那胳膊飞速塞入陶人之中。 他咬破手指,先是朝着徐素素头顶一划! 再接着,他又在陶人上写了几个怪异的符文。 “她散不了魂了。”泗水阿赞瞥了徐素素一眼。 徐素素的眼神更凶厉,透着欲噬人的恨。 我动念之下,叱喝了一声回来。 徐素素顿时便消失不见…… 于通眼中亮色多了不少,凑到了似水阿赞身边。 “阿赞,你要咋做?”他问道。 “秘术,不能让你看。”泗水阿赞说着,他忽然又从身上取出来一个小小的陶人,将陶人朝着装徐素素胳膊魂体的陶人上一擦,沾染了一些他的血迹。 再接着,他将那陶人朝着院外一扔。 “这里头有个小鬼,会带着徐素素的一部分魂气,在城内绕路,那人应该不会停止找她,很快就会发现,城里到处都是气息。” ?“等我做好了这东西,再将其放在一个位置,等他找到了,就会发现,这魂魄已经失去神志,应该就不会再找了。” 泗水阿赞眼神很慎重。 可这番话,却让我心头更惊。 就在这时,于通忽然又道:“那能放在一个我们指定的位置吗?” 泗水阿赞薄唇动了动,说:“小鬼只要能有人带路,自然能放。” 于通脸上多出几分兴奋。 他立即看向我,说道:“李方易。” ?我脸色微变了一下,心跳更快。 可我也略迟疑。 要是闫武山观主在李方易家里,发现徐素素没有神志的魂魄…… 他再发现,李方易本就是歪门邪道,恐怕李方易必死无疑…… 虽说这是借刀杀人,但李煜没有了父亲,他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万一闫武山观主再迁怒到李煜身上…… 我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道:“倪家,如何?” 于通舔了舔嘴角,更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倪家好啊!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让他们吃到苦头,之前,他们可没少欺辱你,师姐。”于通眼神恨恨。 泗水阿赞看一眼我,又看向于通,道:“我做好之后,交予你们,你们放小鬼过去,我不去。” 于通拍了拍泗水阿赞的肩头,嘿嘿笑道:“阿赞,话不能那么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是不?那你帮我,我也会帮你,互惠互利,那叫什么来着,合作共赢。” ?泗水阿赞:“……”? 于通松开手,转身跟我们一起出了堂屋。 他对这里要熟悉的多,让我回了之前的屋子,又让邓九刀和他一起住。 我进了房间之后,疲惫早已经压抑不住了。 困顿的坐在床边,我摸着胸口的天乙贵牌,低声喊了句:“徐鲁木。”?一阵深邃的血雾出现在身旁。 徐鲁木站在了床边,他阴恻恻的盯着我。 “帮我守夜。”我低声道。 说完,我就躺了下去。 之所以没叫申河和张雪,是因为她们也没有休息过。 就算是魂魄,同样需要调理。 通过允儿,徐鲁木对我缓和了不少。 很快,我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天色都已经到了大中午了。 昨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徐鲁木早就不在床边。 我起身,推门而出。 院内,于通东走走西走走,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邓九刀站在院中央,似是在晒太阳。 堂屋里头空无一人,泗水阿赞已经不在了。 于通吭哧吭哧的朝着我跑了过来。 “师姐,你可算是醒了。” “泗水阿赞呢?”我立即问于通。 于通脸上显然不满,他瞅了右侧一个房门,道:“老家伙精的很,不肯上道。” ?“不过,东西好了。” 于通抬起手来,他手中有个陶人。 这陶人惟妙惟肖,还真像是几分徐素素。 “走,去倪家做个客,给他们送个礼。”于通眯着眼睛。 他虽然在笑,但是那笑容,还真有几分阴险。 第299章 欺人太甚? 我点点头。 于通立即朝着庙院门走去。 走过邓九刀身旁的时候,我小声道:“邓爷爷,我们出门一趟,你就在这里等?” 邓九刀点了点头。 出了庙院之后,又穿过胡同。 走的次数太多,我都已经能记得路了。 上了车,于通便在捯饬导航。 其实,我没去过倪家,只去过倪清上次带我去的别墅。 倪家在什么地方,我找不到。 于通不只是手下众多,他自身也是个百事通。 不多时,于通就确定了位置。 他又舔了舔嘴角,眼睛转动几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主意。 车很快上了路,约莫又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来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街道。 于通告诉我,这是老城区的位置。 停车之后,于通又指了指街道右侧,那里有一片宅院。 “倪家有钱,很有钱,应该比李方易更多。”于通思索了片刻,又说道:“当年倪家和姜家联姻,就获得了很多姜子书的帮助,家业一飞冲天。再之后,他们又和李方易扯上了关系,得到的好处就更多。” “而且这些年,倪家和李方易狼狈为奸,生意场上,我知道的倪家对头,可都被悄无声息的干掉了。” 于通皱了皱眉,又道:“不能随便丢在一个地方,不然的话,不够说服力。” “师姐,咱们得进去。”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喃喃道:“进去……”于通眨了眨眼,道:“直接进去,看他们敢怎么样。倪家可不是李方易。”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于通说得没错,有铁相关的名声在,倪家压根不敢动我。 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倪家只是一群普通人,就算是他们有颇多的爪牙,我又有什么可以怕的? “行。”思绪落定,我直接点点头。 于通迈步,大摇大摆的朝着倪家走去。 片刻后,我们到了倪家的大门口。 门外有两座石兽,门左右两侧则有家仆守着。 于通更是趾高气昂地直接上了台阶。 那两个家仆眼中极为疑惑,他们立即挡在了门中央。 “你们干什么的?”那两人低喝道。 “干什么的?这是我师姐姜琳,老子叫于通,听过没?”于通瞪了两人一眼。 “于通?”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都是疑惑。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盯着我,眼中透着惊疑。 “滚开!”于通眼神一冷。 那两家仆面面相觑。 下一刻,他们转头就朝着院内跑去,居然没有人拦着我们了。 “还挺聪明。”于通嘀咕了一句。 再接着,于通直接进了院门内,我们径直朝着院子深处走去。 廊道幽深,走了好一段路之后,总算瞧见了堂屋。 于通左右瞄着,他手不经意的甩了一下。 我瞧见那陶人被扔到了廊道旁边的一个水潭里。 很快,我们就到了堂屋前头。 片刻后,周围就开始出现了人,一个接一个的倪家家仆,他们都神色警惕。 在他们后方,则是倪家的族人。 很快,堂屋四周都是人了。 被这么多人盯着,我有几分不自在。 于通却小声的和我说,来都来了,不能白来,总要找回来一点儿场子。 下一刻,人群分开了一条过道,倪家老太君杵着拐杖,脚步蹒跚地走了进来。 她身边跟着几个小辈,他们更是谨慎。 倪家老太君的眼神透着锐利和警惕。 “姜琳,倪家没请你,你不请自来,有什么事情?”倪家老太君瓮声道。 我还没说话,于通就抬手,稍微阻拦了一下。 他笑眯眯的走上前,呵呵了一声,道:“老太君身体不错,只是腿脚有些不好,由此可见,我师姐来这里,肯定不是吃你的白席。” 于通的话,顿时让倪家老太君脸色一变。 她瞪着于通,握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 其余倪家人全都怒目相视,前头有一个人更是抬起手来,指着于通骂道:“放肆!谁让你出言不逊!”于通眼神顿时一冷,道:“谁让你敢这样和我说话的?” “且不说我师姐的身份,就是老子手下的关系,都能让你倪家吃不了兜着走!” “老太君,你晓得我的意思吧?!”于通又冷眼瞥了倪家老太君一眼。 倪家老太君脸色青红交加,她看了那小辈一眼,低声喝道:“回来。”那小辈不敢多说话了。 所有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倪家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又看向了我,道:“姜琳,我知道,如今你今非昔比了,有铁相关给你撑腰,又有卖死人货的于通跟着你,但你今天来这里,只是想奚落我倪家吗?”于通又要开口。 我抬手,拦住了于通。 静静的,我和倪家老太君对视,然后我点了点头。 倪家老太君一愣,她眼睛睁大的更圆,道:“你……”“姜琳,你欺人太甚!”倪家老太君怒不可遏! “欺人太甚?”我轻声说道:“我,恐怕还比不上倪家吧?” “当日,你可是带着足够的人手,欺辱我和我婆婆,要挖我骨髓,骂我和婆婆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当年我大爸被你们害的上吊,我爸这次,也死于非命,枉死的大爸,更是魂飞魄散。” “你,说我欺人太甚?” 我已经走到了倪家老太君的跟前。 距离她只有一个小臂之间的距离了。 距离越近,我越能感受到她的怒气,更能听清她不均匀的喘息。 “我欺人太甚吗?”我轻声又问道。 过了半晌,倪家老太君才挤出来几个字:“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来,我对倪家很是愤怒,厌恶,那种情绪深埋在骨子里。 可倪家老太君如今被我当头质问,她却不敢反抗,可以说得上是颜面尽失。 一时之间,我竟觉得倪家可怜了。 当然,我不是同情倪家。 只是觉得,这种趋炎附势,根本没有让他们获得本质上的家族强大,他们这几十年,都极为可笑。 让思绪落定,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又道:“我想要的事情很简单,和倪家一笔勾销当年的事情。” “你,有这么好心?”倪家老太君眼中露出几分诧异。 第300章 自求多福吧 “好心?”我皱了皱眉,道:“这是一笔债,一笔偿,害死我大爸的人,你要教出来,对我婆婆的欺辱,你要去跪着道歉,让我婆婆原谅。” ?“还有,害死我爸的人,倪家都不能包庇。” ?我话音刚落,于通又补充了一句:“不只是人!还要精神损失,我师姐也不贪,你们倪家一半的家产就好了。”? 倪家老太君愣了一下,手更颤抖。 她死死的盯着我和于通,几乎从牙缝挤出来两个字。 “做梦!” “姜琳,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欺人太甚,逼我倪家上绝路,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倪家老太君又低声说道。 我眉头紧皱,还想说话。 于通却咧嘴笑了笑,道:“你现在这么有种,不知道,等到时候倪家要付出代价,到整个家族都没了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嘴硬,我可提前告诉你,等到那天,你后悔都晚了。” ?说着,于通给我使了一个眼色,道:“走,师姐,不和这死老太太讨价还价。”? 于通直接朝着堂屋外走去。 我跟着于通往外走。 心里头知道,于通说的是我爷爷。 我爷爷肯定是要来找倪家的。 倪家的人让开了一条路。 可我们没走出几米外,倪家老太君沙哑的瓮声又一次传来。 “姜琳,你太狂妄了,就算是铁相关护着你,你也狂妄的过了头。” ?“铁相关的名声就是不争不抢,只要倪家不主动来动你,他会帮你对付倪家?!就凭你,再等十年,你也就是个敛婆!”? 我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倪家老太君一眼,笑了笑道:“对付倪家,我会去求关先生吗?这是倪家的家事,来找你的,可以是我,也可以不是我。” ?“如果是我,或许你们还会轻松一点。” “自求多福吧。”我语气最后淡了很多。 脚下的步伐变快,于通跟着我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一转眼,我们就出了倪家的大门。 紧跟着,又有两个人上前,将大门紧紧闭合。 我深呼吸了几次,才平稳下来心情。 “师姐,高!实在是高,师弟我咋没见过,你威胁人的手段,看似这么不痛不痒,可实际上,够让那老太太半夜睡不着觉的了。”于通话音中皆是赞誉。 我怔了怔,低头道:“我没威胁他们。” “呃……倒也是。”于通嘀咕了一句。 我们快速朝着路边停车的方向走去。 于通又回头看了倪家一眼,嘿嘿笑了笑,道:“有人来先收利息。” 我轻轻点了点头。 上车后,我们朝着泗水阿赞的住处回返。 这期间,于通甚至乐呵的哼起来了小调。 我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打开一看,是之前加我好友那陌生人。 “你能点墓吗?我要一个风水极好的大墓,迁家族祖坟。”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回复,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师姐,怎么了?”于通问我。 我简单和他说了,加我好友那人的事儿。 于通笑了笑,道:“师姐,这可是好事儿,往好的方面去想,你的名声传出去了啊,他们有啥问题,是想打姜老爷子的主意,我们怕他?” “要是我们解决不了,你就告诉老爷子去。” 停顿了一下,于通又喃喃道:“老爷子就算有点儿小问题,但对付外人,肯定不会留手的。” “再者说,我觉得现在敢打你主意的人,是自己在找不痛快。咱们还能捞一笔?” 我沉凝了一下,觉得于通说的在理。 我也需要一些事情来磨炼我的能力。 于是,我给那人回复了一条消息。 “可以,不过我现在有紧要的事情在办,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帮你。” “多久?”那边回复我。 “可能还要二十多天,如果我提前忙完,我会告诉你。”我又发过去消息。 “行,您给我一个卡号。”那边的称呼都变得尊敬了一些。 我迟疑了一下,问于通咋办。 于通立即道:“给啊,明显他要送钱了,咋能不要?” 我按照于通的意思,发过去了自己的卡号。 片刻后,我就收到了一条到账的短信。 数了一下,1打头的数字,后面有六个零。 一百万? “定金过去了,小姜先生有了空闲,还请立即联系我,不扰。” 这是那人最后一条消息。 我回了一个好字过去。 告诉于通,他给了我一百万。 于通眼中都带着亮光,他点点头,说了个痛快。 我都觉得,我收钱,于通好像比我还开心。 等回到了泗水阿赞的庙院时,已经过了中午了。 泗水阿赞正在和邓九刀吃饭。 我们到了,刚好添了两双筷子。 不多时,吃完了东西,我略有一些困意。 泗水阿赞却看向了我,忽然说道:“姜琳,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很多怨气,还有不甘。” ?“甚至,还有一丝丝其它的味道。” 于通警惕的看了泗水阿赞一眼,问道:“阿赞,你什么意思?”?我眉头一皱,眼中也略有警觉。 “还请阿赞直言。”我轻声道。 泗水阿赞帮了忙,我对他也多了几分信任。 “这种味道,是阴谋,有算计的鬼,不止那一个。” “你身上收的鬼的确很多,对它们的限制也很大,可有几个是真心帮你的呢?” ?“我看,除了那个水鬼,还有那个会吃鬼的厉鬼,其它的,都是各怀鬼胎。” 似水阿赞拿起一张纸,擦拭了一下嘴角。 我沉默了一下。 泗水阿赞说的,自然是申河和张雪。 的确,申河是不留余力的帮我,张雪同样言听计从。 允儿是怨鬼,她怨气深厚,平时没有言语过。 徐鲁木是因为允儿才帮我。 至于童和温邬,完全是被我强行收服,不过他们比较会见风使舵,没露出什么异样。 徐素素的问题,已经暴露无遗了。 按照泗水阿赞的意思,徐鲁木,允儿,温邬和童,都是隐患? 我心头隐隐有了几分阴霾。 童和温邬,隐患是最大的。 “怎么能解决呢?”我又问泗水阿赞。 泗水阿赞笑了笑,皱巴巴的眼皮动了动,道:“你怎么让那河鬼和女鬼真心实意的帮你,你就怎么做,如果不行,我劝你最好放弃那个鬼,带着一个隐患在身上,很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要了你的命!” 泗水阿赞最后几个字,就显得极为森然了! 第301章 犯病了? 我整个人却僵住。 申河帮我,是因为他从最开始就在帮我…… 张雪是因为小丫,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救出来小丫。 至于其余鬼,想要让他们真心实意,就要化解其怨念…… 可这件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 允儿和徐鲁木,是被那帮盗尸之人蹂躏,逼到绝路,前者被残杀,后者被逼死。 徐素素更是被我强行抓来,甚至还切下来一段魂魄。 温邬更不用提,他就是对我有目的,最后才丧命,然后被童主导了身体。 稍微回想一下,恐怕只有允儿和徐鲁木,我能让他们归心。 当初镇上那行盗尸之人,吴边被于通安排来的朋友抓走。 他肯定会招出来当年的罪行…… 若是让允儿和徐鲁木知晓其下场,以及其余人的结果。 应该就会让允儿和徐鲁木消散一些怨念了? 徐素素的话,和霍洺有关,我也可以试一试。 可此事风险不小,若是到时候再被闫武山观主知晓,我们就再无逃脱的可能。 一时间,我脑子里头一团乱麻。 但不可否认,泗水阿赞的提醒很有道理。 我如果能让所有鬼魂归心,对我来说,一定是一件大好事。 到时候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出现背后被捅一刀的情况。 “要是还没有郑三笠的下落,我们去找一找,我记得,他好像叫做唐巽?” “我们晚上去。”我扭头看着于通,认认真真地说道。 于通点点头道:“成,我等会儿给唐巽打个电话,让他下班了哪儿都不去。” “那师姐,你要睡会儿不?” 我摇摇头,说不睡了,又转身向泗水阿赞道了谢。 这时,邓九刀忽然说了句:“姜琳,不听话的鬼,就诛了它,要在控制之内,否则宁可不要。” 我微咬着下唇,点头道:“我知道了,邓爷爷。” 起身,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床上靠着躺了一会儿,静下来心神后,我取出天乙贵牌看了看,便又开始读山经。 对山经的理解,我越来越深了。 时间的流逝,我逐渐感受不到。 一直到敲门声将我唤醒,我才过去开门。 于通显然刚睡醒,脸上还有几条印子。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今天没有夕阳,只有暗沉的云层。 “师姐,走?唐巽等着呢。”于通还打了个哈气。 我点点头,朝着院外走去。 于通跟了上来。 我两走出庙院,又出了胡同口。 上车后,于通又打了个电话,这时候他已经精神很多了。 只是这个点是下班的高峰期,等我们到了地方,天早已经漆黑。 下车后,眼前是一个极大的警察局。 唐巽穿着一身便衣,站在警局门口。 这会儿大门已经紧闭,只剩下几个值班室还有灯光。 我们到了近前,我礼貌地上前和唐巽打招呼,说你好。 唐巽点点头,脸上都是随和。 于通舔了舔嘴角,道:“刚和你说的事儿,没啥问题吧?”“我已经让他进了探视室。”唐巽答道。 “他都招了?”于通又问道。 “都招了,进去之后,我详细和你们说。”唐巽又道。 我觉得胸口的冷意变得很重。 手下意识的放在胸前,我低声喊了允儿和徐鲁木。 下一瞬,灰白和血红的雾气萦绕。 允儿和徐鲁木几乎同时出现在我右侧。 唐巽略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喃喃道:“徐鲁木,这名字倒是耳熟,还有允儿。” “这不是被吴边那团伙害死的一对兄妹吗?”唐巽并没有看允儿和徐鲁木。 因为……他瞧不见! 我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来和唐巽对视。 我轻声答道:“的确是他们,烦请等会儿多说一下,吴边的情况,还有,他招出来的团伙都是谁,他们是否落网,或是下场如何。” 唐巽慎重地点点头道:“好。”我身旁的允儿,还是呆呆的表情。 徐鲁木眼眶通红,身上的雾气一直缭绕,有一部分甚至都要蔓延到唐巽身上了。 唐巽面露疑惑之色,侧头看向我身边。 徐鲁木抬起头,和唐巽对视。 可对于唐巽来说,他什么都看不见,对普通人来说,我身边就是空无一物。 要么本身是吃死人饭的,能瞧见阴物。 这就譬如于通和我。 要么就是害人不浅,被鬼找上门报复,这样普通人才能见鬼。 “走吧,兄弟。”于通走至唐巽身边,拍了拍唐巽的肩膀。 “别瞎看,不怕真瞧见什么,晚上做噩梦?”于通笑呵呵的侃了一句。 唐巽一脸正色地摇了摇头。 跟着唐巽进了大门,他领着我和于通走过两条过道,进了一扇房门。 这是个简单的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上头放着电脑,屏幕里面是监控画面。 右侧是一张沙发,在前方的墙上,中间那一段却完全是被铁网挡住的窗户。 密密麻麻的铁网,让后方的人都显得不那么清晰了。 吴边被剃了光头,正背对着铁网坐着。 唐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们坐在沙发上。 于通过去坐下,我没有动。 因为徐鲁木已经到了铁网跟前。 他身上的血雾在颤动,翻滚,似是沸腾的水一样。 徐鲁木整张脸都充满了杀机,恨不得立即进去,将吴边剥皮抽骨。 我眼神凝重地盯着徐鲁木,低声道:“徐鲁木,我带你们来,会让你们知道他们的下场,但你不能动手。” 徐鲁木回过头看我,整张脸都在颤抖。 至于他身边的允儿,则一直是呆呆的,没有别的变化。 也不知道是允儿的神志问题,还是因为吴边和允儿关系不大,刺激不到她的情绪。 这时,铁网那边的吴边,颤巍巍地转过头来。 他双眼瞪得滚圆,却盯着徐鲁木。 他惊恐的尖叫了一声,再看向我和于通,他眼中恐惧更多。 “你们想干什么?!”吴边颤栗的喊了句。 “警官,杀人了!我不见他们!你快把他们弄走!” “徐鲁木来了!他要杀人了!” 吴边被吓得几乎语无伦次。 唐巽眉头一皱,低喝道:“安静,吴边。” “这哪儿有什么人?谁会杀你,你在里面很安全。” 唐巽看了我和于通一眼,对吴边所说之事充耳不闻。 吴边都快哭了,他哆嗦道:“你看不见吗警官……这里杵着两个鬼!” 唐巽眼神冷了不少,又道:“吴边,你不要疯疯癫癫,好好在这里站着,若是你再装疯迷窍,我就让大夫来看看,是不是你又犯病了。” 吴边颤栗了一下,忽然不敢说话了…… 只是,他眼中的恐惧却愈发浓郁。 第302章 归心 “吴边生病了?”于通诧异的问了一句。 唐巽嗯了一声,回答道:“前段时间,总是说有鬼,不好好配合调查。” “大夫治疗过几天,正常多了,今天他又不正常,回头还是得看看大夫。” 吴边身体又抖了抖,张张嘴,却没敢再说话。 不过他尽量后退,已经到了最边缘的位置。 他手腕上有一个明晃晃的手铐,挂在另一侧的窗户架子上。 已经让他退无可退。 “呵呵,那是得治治,光天化日,一个普通人,说什么见鬼?”于通眯着眼睛笑了笑。 “唐警官,具体的情况呢?”我看徐鲁木的状态愈发不稳定,立即就问了唐巽。 唐巽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翻找了一下资料,才说道:“吴边的确交代了不少,包括他们的罪行,以及他能记住的,当年偷盗过的坟墓。” “嗯,关于参与的人手,他也交代的差不多了。” “如果不出意外,加上故意杀人,影响极为恶劣,主谋一定是死刑,其余人死缓或者无期。” “主谋,叫什么名字?”徐鲁木忽然说了一句。 当然,唐巽听不到徐鲁木的话。 我立即低声开口,照着徐鲁木的话问了出来。 唐巽眉头微皱,迟疑了一下,说道:“孟长江。” 徐鲁木的身体微微一抖,血红色的雾气又扩散了一些。 此时,允儿的神态变化了。 她忽然发出了一阵凄婉的哭声,那声音太过悲怆。 并且她的双眼,也流淌出来了两行血泪! 徐鲁木低头,眼中的恨意,变成了对允儿的担忧。 他再扭头看我,问道:“什么时候,他能够死?”?我调整了一下词语,问唐巽,什么时候孟长江能归案伏诛。 唐巽此时稍稍松缓了一些,说道:“证据确凿,已经跨省抓捕了,应该一个月内就会归案,到时候判下来,还得几个月时间。”? “姜敛婆你和于老板,到时候抓到人,有了结果,我都会通知你们。”? 允儿的哭声,愈发的凄婉。 一时间,这哭声竟然影响的让我都想哭了。 徐鲁木忽然跪了下来,他砰的一声,朝着我磕了一颗头。 砰砰砰,徐鲁木一共磕头了三次。 “不……你不用这样……”我赶忙低声和徐鲁木说道。 唐巽眼皮又跳了跳。 于通给唐巽使了个眼色,走到了他身边,给他递了根烟。 唐巽该知道的事情,是都知道的。 不过他知道该说什么。 不该问的,他压根也不会提。 “谢谢。”徐鲁木声音更为更咽。 “等孟长江受死那天,还求你,再带我和允儿来一趟。”徐鲁木又颤巍巍道。 “好。”我直接答应了徐鲁木。 徐鲁木的身体逐渐成了血雾,缠绕到了允儿身上,允儿在凄婉的哭泣中,也化作灰白色的雾气。 他们全都回到了我胸口的天乙贵牌。 铁网后边儿的吴边,好似松了口气。 可他双腿还是在打颤,那恐惧并没有消失。 “师姐,走了不?”于通掐灭了烟头。 我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唐巽立即站起身来。 我们三人往房间外走去。 就在这时,后边儿却传来了吴边带哭腔的声音。 “于老板,姜敛婆……我老婆呢?”?我顿了顿脚步,看了一眼于通。 于通侧身和唐巽说了一句话。 唐巽点点头道:“回头,我申请安排一次视频探视。” 他们并没有回答吴边。 我也就没回答了。 看似吴边现在可怜,但他们当年坑害那些人的时候,可一点儿都没留情面。 出了房间,唐巽反手关上了门。 我们出了警局,唐巽一直将我们送到了车前。 “谢了。”?于通又攀了攀唐巽的肩头。 唐巽笑了笑,道:“还是要多谢你们,这是一桩大案,将其破了,可以给至少几十个家庭带去慰藉。” ?唐巽又看向我,侧头到于通耳边说了几句话。 于通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虽然说亲兄弟明算账,但我俩这关系,谈钱就太伤感情了,你们也批不下来多少。” “真需要师姐帮忙的时候,你联系我就成。” 我差不多明白唐巽的意思了。 于通话刚说完,我就点点头。 唐巽眼中有了不少喜色,感激的又说了谢谢。 于通和他寒暄几句,唐巽便转身离开。 我上了副驾驶,于通很快也进了驾驶室。 “泗水阿赞还算是靠谱了一次。”于通嘀咕了一句。 我先点头,沉凝了一下,我又道:“天黑了,不知道倪家怎么样了,徐素素和童,温邬,他们很难办。” 我一句话,说了两件事儿。 于通回答我,说想知道倪家这事儿简单。 至于徐素素和童,温邬,恐怕就没办法像是徐鲁木和允儿这样,抚平怨气,增加他们的信任了。 停顿了一下,于通又道:“毕竟徐素素想逃,我们强行抓的她,温邬的死,也和师姐你有关联。” 话语间,于通踩了油门。 车朝着回返的路上开去。 于通打了个电话,让人打探倪家的事情。 于通告诉我,等有消息了,我们马上就能知道。 我说了个好字,就打开了车窗。 窗外的景色在一直后退,冷风吹拂在身上,让我心境都平缓了不少。 我没有再着急一时半会儿想到办法。 正应了那句话,欲速则不达。 临到胡同口的时候,于通又停了车。 我们刚下车,天上传来轰隆一声惊雷。 乌云瞬间密布,仿佛沉甸甸的铅块,随时会坠落。 就在这时,另一头的路面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目的远光灯。 一辆大货车居然冲了出来,就像是失控了一样,朝着我和于通撞来! “……” 于通被吓得身体一激灵。 我骤然反应过来,赶紧抓住了于通的肩头。 申河瞬间出现在我身旁,一手揽在我腰间。 下一瞬,我们就来到了路边。 轰的一声巨响,于通那辆车直接就被撞飞了…… 那辆货车的车头都破损了大半,但却丝毫没有减速,直接扬长而去…… 第303章 郑三笠,只能魂飞魄散 我心跳的快要蹦出来了,冷汗浸透了衣服。 申河目光冷冽地看着货车消失。 于通整张脸苍白如纸,哆嗦了句:“什么鬼……又是李方易搞幺蛾子?” 之前,于通开车差点儿出事。 那时候,就是李方易发现李煜的魂魄是我们所伤,动手针对了于通。 可现在,李方易的魂魄都被差点儿吸干了。 真是他来找我们麻烦? 我本能的觉得不太可能…… 这样的话,就是李方易在找死! “应该不是李方易。”申河皱眉道:“我刚才看清楚了,那人既没有撞鬼,也没有中邪。” “这……”我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爷……不会是他刚好开到这里刹车失灵吧?我觉得,没有那么大巧合。”于通又说了句。 申河沉默片刻,道:“你可以派人打探一下李方易的情况,总归,你和姜琳要万分小心了。” 我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这大货车来因不明,我本能也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一行人回到了庙院里头。 邓九刀在房门口坐着,我们到了之后,他点点头,进了屋子。 泗水阿赞给我们留了吃食。 吃罢了东西,各自回房间去休息。 这一次我本来继续想让徐鲁木来守夜,申河却阻拦了我,他出现在我床边坐下。 我躺下之后,他便闭目,似是养神。 小心翼翼的,我睁眼偷看申河。 可当我一看他,他就会睁眼,这让我极为心慌,又转身朝着里面睡下了。 没多久,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我睡得并没有那么安宁,接连做了不知道几个梦。 梦境内容极为混乱……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床边空无一人,但却放着一些吃的东西。 我坐直了身体,吃了一些饭食,整个人清醒的更多。 就在这时,房门却被敲响。 我立即过去开了门,于通一张胖脸显得极为严肃紧张。 “怎么了?”我心头微凝。 “郑三笠的下落,有一些了。”于通沉声说道。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眼皮狂跳了起来。 这两三天过去,一直没有郑三笠的消息,我心头始终压着一块石头。 总算有眉目,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在哪儿?”我立即问道。 “不确定是不是,咱们得先过去看看。”于通顿了顿,让开了门。 我进了院子,才发现邓九刀和泗水阿赞已经在院里头了。 同时和他们打了招呼,邓九刀回应我一个慈祥的笑容。 泗水阿赞却有些困意一般,只是轻点了一下,又疲惫的垂头。 我们一行人出庙院,再到胡同外上车。 于通一边开车,才一边告诉我,他这段时间,让手下的弟兄,还有整个河未市做死人生意的朋友都在留意消息。 郑三笠是夜游魂,他住的地方,必定是阴邪的鬼地。 甚至他有可能找一个人附身。 河未市的鬼地不多,能附身的人也不多。 普通的活人是不行的,必须要常年接触阴气,才能承受住不死。 否则的话,郑三笠就要一直换人,这样也会留下痕迹。 他得到的消息,是他一个手下,在大闽江外的一个荒废游泳馆里,发现了不正常的闹鬼迹象,有人看到了一个只有脑袋的鬼在天上飘。 于通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河未市的夜游魂绝对不多,大都是别人养的降头,能随意出来晃荡的,九成是郑三笠!” 我更为凝重地点头。 泗水阿赞忽然说道:“郑三笠阴险狡诈,选活人潜藏来害你,不能再相信他的鬼话,尽快将他制服。” “放心,他说不了鬼话,我师姐会收了他的。”于通微眯着眼睛说道。 “收了?”泗水阿赞诧异地看向我。 他眉头瞬间紧皱成了一个疙瘩。 我这才反应过来。 之前于通要对付郑三笠,是因为郑三笠一直盯着他,要他的命。 再加上他和郑三笠之间也有血仇,必须有个你死我活。 恰好,天乙贵牌差一个鬼。 思绪落定,我简单告诉泗水阿赞,我还需要一个恶鬼。 泗水阿赞沉声说道:“不能是郑三笠,他太阴毒,诡计多端,就算被你收服,也绝不可能归心,随时可能想杀了你,反客为主。” “阿赞,不要小瞧了我师姐的手段,被收了的鬼,最多有点儿他念,反客为主肯定是不可能,到时候,我还能好好教训一下郑三笠。”于通笑眯眯的说道。 结果,泗水阿赞的反应却不小,他语气都变得严厉起来。 “你们哪儿知道,一个杀人如麻的巫师,能做出来什么?他修的就是夜游魂,万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这郑三笠,只能魂飞魄散!” 顿时,于通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瞪着泗水阿赞道:“什么不堪设想的?我师姐现在还差一个鬼,如果搜集不齐,那才是不堪设想!河未市没那么多厉鬼,郑三笠已经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师姐找不到厉鬼,阿赞你把坤拍丰或者龙婆英送给师姐?” 顿时,泗水阿赞就不说话了。 他苍老的嘴皮抿成了一条缝。 于通刚才的话,着实有些重。 我低声又和泗水阿赞道了歉,和他解释了一下,我肯定能镇住郑三笠。 泗水阿赞却还是没有回答我。 他双手合十,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通又嘀咕了两句,说之前倒没见泗水阿赞这么上心。 再之后,于通又开始认真开车。 差不多十点前,我们的车停在了大闽江畔的河堤路边缘。 下车便瞧见了马路对面有一栋荒废的三层楼。 楼顶的招牌破损了大半,勉强还能看见舌跃游泳馆。 那舌完整的话,应该是个活字。 这会儿阳光虽然格外刺目,但那三层楼却显得很是晦暗。 鬼地,就是怨气厚重的地方,随时能见鬼。 “师姐,等会儿见了郑三笠,尽量不给机会,镇压他。” 于通又看了一眼泗水阿赞,说道:“阿赞,只要抓住了郑三笠,我就不拖着你了,你不得回东南亚么?就别管那么多了。” 泗水阿赞嗯了一声。 只不过,我总觉得泗水阿赞的语气似是淡了许多。 他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一样。 第304章 借体 我们一行人到了荒废的楼房下边儿。 紧闭着的卷帘门,上边儿已经全是铁锈。 “应该就是这里头,大白天的,阴气这么重,是鬼地无疑。” “瓮中捉鳖,他跑都跑不掉。”于通用力握紧了拳头。 我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要面对郑三笠而紧张。 是因为,天乙贵牌就要圆满…… 它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于通弯腰,拽住了卷帘门最底部的把手,他大力往上一拽。 哗啦一声,卷帘门被拽开了。 一楼是个大堂,收银台破旧不堪,两侧还有满是蜘蛛网的沙发。 右侧的楼梯通往二楼。 于通的神色警惕了不少,泗水阿赞更为警觉地左右四看。 邓九刀的手,隐隐摸到了后背的刀。 我取出来了山头龙罗经盘,低头看着指针。 只不过,让我愣了一下的是,罗经八针中的逆转针法却并没有出现。 这就代表,这地方没有鬼魂? 可这怎么可能?! 但山头龙罗经盘不可能出错…… 我额头上的汗水顿时成了豆大一颗。 “有些诡异了,阴气还在,怨气也还在,但是在慢慢消散,见鬼……这里没鬼?”?平日,邓九刀极为沉稳。 可这时候,他却不沉稳了。 于通眼中也有惊色。 泗水阿赞忽然说了句:“楼上有人。”语罢,泗水阿赞径直朝着楼上走去,我反手收起了山头龙罗经,疾步跟上。 于通和邓九刀则在我后面一点儿。 很快我们就上了二楼。 这里的光线更晦暗。 最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池子,里头的水都是浑浊的,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左边的地面稍微空旷一些,却躺着十几个人。 这十几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而在这些人的另一侧,却堆积着一些烂肉似的身体…… “活人和死尸?”于通惊疑道。 “郑三笠的确在这个地方,他始终没忍住,肯定开始找寄宿的宿主了。”泗水阿赞低声开口。 “死了这么多人……是他没找到么?”我捂着鼻子问到。 泗水阿赞还在往前走,我只能跟上。 一转眼,就到了躺着那十几人前头。 这些人全都昏迷不醒。 这距离近到如此程度,我更清晰看见后边儿的尸体。 那些尸体腐烂的速度很快,地上也全是污秽的液体。 “阴气太重,还有尸毒,想找到可不容易。”“失败了,试验的人就会死……”泗水阿赞脸色很沉。 他扫视地上那些人,低声又道:“这里没有鬼魂,你也没发现吧?”我点点头。 泗水阿赞又指了指地上那十几人,幽幽道:“他成了,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体里,这不是简单的寄宿,是借体,巫师修成夜游魂,到达一定程度,就可以借体,所以我们发现不了。” “那怎么办?”我抑制不住心惊。 “要么他自己出来,要么杀了,他也会现形。”泗水阿赞抬手,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柄短刀。 我面色骤变。 于通声音沙哑,道:“只有一个是,要杀这么多人?十条命都不够赔的,阿赞,你杀了还能进庙?”于通看泗水阿赞的眼神也变了几分,透着疑惑,还有几分警惕。 泗水阿赞的短刀却直接递给了于通,他微眯着眼睛道:“谁说要我杀?” 于通脸一白,骂了句:“你喊我杀?”泗水阿赞又道:“借体必定是刚刚才完成,其余人没醒,完成借体的那一个也没醒,是很好的机会,时间一长,后患无穷。” “老子谢谢你。”于通手一拍,打了一下刀背。 我低声说了句:“申河,没有办法吗?”悄无声息间,申河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眉头也紧锁起来,盯着地上那些人。 “先带到阳光下去,借体,我倒是不懂,不过它没有完全完成的话,离开了这鬼地,必定要受到影响的。”申河开口道。 我心头一喜,道:“对!没错!” 旁边的于通也露出喜色,点头道:“爷这才是办法!”我们立马一齐动手,将这些人朝着楼下搬去。 当然,申河也动手帮忙,他用水雾拉扯了一大半的人,我们各自一人拉着一个。 可到了一楼门口的时候,申河就无法出去了。 他回到天乙贵牌里头,我们逐个将那些人拉出了荒废楼房。 到了阳光下晒着,那些人的脸色都极为苍白,不像是活人。 可他们的呼吸却算是均匀。 于通嘀咕了一声,说道:“抓了郑三笠,就给唐巽说一声,送给他一个大案子。” 我迟疑了一下,问于通:“郑三笠是凶手,可他都被我们抓了,唐巽怎么破案?”“呃……”于通小声又道:“总比等其他人发现,去报案来的好。”我抿着嘴,点点头。 于通这样说,也不无道理。 没过多久,人群中,有一个人挣扎了一下,猛地一下直立起来了身体。 那人左右四看,面色透着惊惧惶恐。 我面色一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被吓得哆嗦一下,爬起身,却要朝着路另外一头跑去! “跑?!”于通低声喝道:“不准跑!” 他胖朔的身体直接朝着那人追去! 邓九刀的速度更快,三两步,直接就冲到了那人身前,将他挡住! 他跑出去都还没有三米…… “鬼……有鬼……这楼里都是鬼……放……放我走……” 那人砰的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面色苍白无血,不停的冲着于通磕头! 我眉头紧皱了起来。 其实,我以为他是郑三笠! 毕竟他醒的最快。 郑三笠被借体,太阳照射下,肯定损伤很大!先行醒来很正常! 可看起来,他不是? “说清楚,什么鬼?”于通瞪了那人一眼,低喝道:“你就不怕直接跑了,再被鬼抓来?我们是把你们救出来的人!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才能安然无恙。” 那人哭丧着脸,眼中恐惧依旧,同时还带着几分茫然。 我心头突地一跳。 因为,我猜到于通要做什么了! 第305章 满腹心机 很显然,这些被郑三笠抓来要借体的人,看到了发生过什么。 若是他看到郑三笠钻进了哪一个人的身体呢?! 于通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似是循循善诱的说道:“你仔细回忆一下,你看到的鬼,钻进了哪一个人身上?” 果然! 于通所问,和我猜测的一模一样。 紧接着于通又道:“你说清楚了,我们就能对付他,届时你们所有人都安全了。” 话语间,于通又拍了拍那人肩头,语气更是透着和善。 那人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他似是在回忆,低头又去看其余人。 他抬起手,手指扫着众人。 很快,他就停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 “他!我记得就是他!” “那个鬼脑袋就钻进去了……”那人的话音带着颤栗,恐惧又一次弥漫了起来。 于通和我对视一眼。 他立即进了人群中,将被指出来的人拽了出来。 “我能走了吗?”那人腿都在发抖。 “走吧。”于通摆摆手,他注意力都在被拉出来的人身上了。 那人脸色一喜,转身就要离开。 泗水阿赞却忽然往前一步,又将他挡住。 “你们……这是要干啥……不让我走?!”那人额头上又冒了汗。 “现在走,始终是不安全的,你等等吧,所有人都醒来了,你再走。”泗水阿赞幽幽道。 “我已经说了,你们还不让我走……这不是骗人吗?!还是说,那个鬼是你们放出来害人的?!非要把我们都害死?!”那人的情绪都变得极端激动起来,更是在身上摸索,说他要报警。 泗水阿赞面色冰冷,没有言语。 那人很快摸出来了手机。 泗水阿赞探手,他本身就拿着一根细长的拐棍,棍子抽在了那人的手背上。 那人一声惨叫,手机就落在了地上。 “你想走那么快,万一你随便指了一个人呢?又或者,你就是我们要找的鬼?”泗水阿赞语气依旧平静。 他这话,让我后背升起了不少的冷汗。 于通惊疑之中,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微眯着眼睛,盯着被于通拉出来的那人,毫不犹豫地拽起他的肩膀,将他拉回了废弃的一楼里。 我正想要喊申河出来。 还没等我开口,申河却极为默契的出现在了我身旁。 申河的手一抬,就落在被我拉着的那个人头顶上。 下一刻,一个虚幻的魂魄被拉拽了出来。 “不是?”申河眉头紧皱。 我猛地抬起头来,扭头看向路面上。 这时,于通和泗水阿赞也在看我们。 我目光顿时落在那要跑掉的人身上! 却发现他整张脸似乎都削瘦了一些,眼中透着愤怒,还有凌厉杀机! “抓住他!”我冲着于通大喊! 同时,我迈步朝着路面跑去! 申河瞬间回到天乙贵牌中。 于通和泗水阿赞反应极快,两人几乎同时探手,一把就抓住了那人! 那人双目凶狠,忽然张口,喷出一大片血来! 于通赶紧捂住眼睛,泗水阿赞遮脸的时候,一棍子朝着他头顶敲去! 砰的一下,他直挺挺的朝着地上倒去…… 又是一声闷响,他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我心口咚咚咚的狂跳,已经跑到了近前。 于通骂了句:“操……果然是郑三笠,满肚子的心眼,差点儿给骗了。” 泗水阿赞微眯着眼睛盯着那人,又道:“我们来的及时,刚好还是白天,如果晚上的话,他刚才又用夜游魂跑了。” “拉到那楼里头,阳光照着他跑不掉,拔魂出来,对付他。” “不等天黑,不给他机会。”说着,泗水阿赞看了一眼于通。 于通抓起来了那人的脖子,将他往回拖拽。 我紧跟于通身后,进了楼里头,立即又将地上躺着那人拉了出去。 申河拔魂,并没有伤他,他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再接着,我又回到了荒废楼里。 此时,泗水阿赞站在那人的头顶后边儿。 于通在前面,他手握着薄薄的骨刃。 泗水阿赞从腿上取出来了一根鲜血淋漓的指骨,要朝着那人的头顶勾去! 我在旁边看着,随时准备着让申河,以及天乙贵牌里头的其余鬼动手! 眼看着泗水阿赞手中的指骨就要碰到那人脑门。 忽然间,那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的脸,一瞬间就四分五裂! 被撑大的嘴巴里头,钻出来了一个人头! 那人头瘦瘦小小,头发更是蓬乱。 一双怨毒的眼珠里,满是四溢的杀机! “你们坏我好事!找死!”阴毒的声音几乎穿透耳膜。 于通骂了句:“狗东西,还装,老子等会儿让你吃屎!” ?郑三笠抿着嘴,泗水阿赞抓着的指骨,狠狠朝着他眉心一扎! 下一瞬,郑三笠脑袋下,也就是那人的嘴巴里头,冒出来大量恶心的肠肚,直接挡住了泗水阿赞。 紧接着,于通踏步往前,狠狠朝着郑三笠的脑袋下面挥刀! 郑三笠又是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他猛地喷出一大口血雾。 那血雾之中,还钻出来几只苍白腐烂的手,朝着于通的脸上抓去! “操……”于通大骂着后退。 郑三笠头颅骤然飞起,那些肠肚朝着后方狠狠一甩。 泗水阿赞瘦小的身体直接就被甩飞,重重的落在了墙上! 我踏步,朝着郑三笠追上。 申河出现在我身旁,我也低声喊出来了张雪,以及其余众鬼! 一时间,整个一楼都鬼气森森! 郑三笠被吓得大惊失色,他骤然朝着二楼逃窜而去。 “臭娘们,你敢动老子,老子告诉你,你肯定死的很难看!”怨毒的咒骂声随之而来。 申河的速度比我快,他踏步冲到我前方,冷声道:“等会儿,我就把你的牙敲下来,看看你的嘴是不是还那么臭。”? 下一瞬,他们先进了二楼。 我带着张雪他们紧跟而上。 后方,于通和泗水阿赞也跟上! 等我冲进二楼之后,刚好瞧见郑三笠一下子没入了那一池子污水之中。 申河骤然驻足在池子边缘,他探手,按住了池子一侧。 池子内的污水一颤,郑三笠的脑袋嗖的一下弹射出来,砰的一声,重重撞在了天花板上,半个头都嵌入其中! 第306章 斩草除根泗水阿赞 追上的于通笑的很是畅快和讽刺。 “郑三笠!你成了夜游魂,脑子也坏了!爷可是水里头的,你还进水?简直是愚蠢!” 下一瞬,张雪陡然散发出血雾,朝着天花板而去。 童和温邬到了西侧守着,徐素素站在原地不动,允儿守在我身旁,徐鲁木则到了池子另一侧,手紧握着斧头,随时准备出手。 我皱眉,先将徐素素收了回去。 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团黑气萦绕在了郑三笠面前。 紧接着,那黑气散开一些,露出了一张紧闭着眼睛的女人脸…… 那女人极为痛苦,脖子上是狰狞的刀口,还有一些蜈蚣和蝎子攀爬其上。 并且,她的脑袋上有一根铁链钻出来,一部分钻进了郑三笠的脑袋里头…… “于通,你敢让他们碰我……这贱货就要魂飞魄散!” 郑三笠头颅猛地从天花处钻出,他回过头来,阴冷的冲着于通发笑。 于通瞪着那女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郑三笠,我要把你挫骨扬灰!”他颤抖的大吼一声,几乎要破了音。 我脸色同时变了变,惊疑的盯着郑三笠,以及那颗女人的头颅。 于通的表现,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之前和我说过,他与郑三笠之间的矛盾,是因为一个女人。 当初于通在东南亚暹罗的时候,酒吧过了一夜,和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 那女人是郑三笠的未婚妻。 他给了那女人一大笔钱,让其和郑三笠解除婚约。 可再找到那女人的时候,不但人失踪了,婚约更没有解除,郑三笠还对于通下了死手! 于通也是险死还生! 其实于通和我说这些事儿的时候。 他就显得比较洒脱,说那女人可能死了。 现在看到那女人的魂魄出现在这里。 于通的反应,可完全没有丝毫的洒脱。 “挫骨扬灰?你认不出这铁链,这老家伙认得出来。”郑三笠又怨毒低喝了一声。 转瞬间,张雪已经到了郑三笠面前。 她双手要去撕郑三笠的头颅。 郑三笠面目凶厉,一部分肠肚朝着张雪身上缠绕而去。 “张雪,回来!”我怕张雪的拼斗,有损那女人的魂,又立即喊了一声。 张雪才不甘心的朝着后方退下。 不过我们几人,加上这几鬼,已经完全在下方将郑三笠包围。 他不可能逃走。 此时,泗水阿赞才幽幽的说了句:“同魂连魄锁。铁链经过养魂之药物浸泡,锁住双魂,一损俱损。”? “他若是魂飞魄散,这女人也将魂飞魄散。” ?“除非他本人愿意解开,但这不可能。”泗水阿赞又道。 这时,郑三笠又狂笑了起来。 他冷眼扫过我们所有人,最后看着于通,道:“于通,没想到吧,我会随时带着秋桃这贱女人。” ?“我就知道,你也一样贱,对这荡妇念念不忘!”? “让这些人,鬼,全都闪开!我安安稳稳的走,她也就安安稳稳。”?于通嘴唇嗡动,身体又颤栗了一下。 泗水阿赞面色阴晴不定。 “嗯?于通?!”郑三笠眯着眼睛,语气变得更冷。 下一刻,那女人忽然一声惨叫,她头颅似是快要裂开,头顶的那铁链也在往里钻。 “住手!”于通死死的咬着牙关,嘴角都溢出血来了。 “师姐……”于通再看向我,眼中都是哀求。 “秋桃她……不能魂飞魄散……我……” 于通帮我办事不少,他几乎没求过我。 上次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放下了仇恨,让我先抓住郑三笠,以大局为重。 但现在,他明显是狠不下这个心了…… 可设身处地,又有谁能狠下这个心? 换成是我,若是被威胁的是申河……我也绝不可能做出其他选择。 回头,我看了申河一眼,申河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我手按在天乙贵牌上,动念之下,所有的魂魄都回到了其中。 “他如果跑了,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鬼魂,不过还有二十多天时间,莫让于通心寒。”?申河的话音入耳。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一时间,整个二楼内都安静了不少。 郑三笠的神色满意了不少,他面上的凶厉,变成了得逞后的阴笑。 他缓缓地飘落下来,到了我们近前。 于通死死盯着郑三笠,说道:“放了秋桃,多少钱,我都给你。” “钱?你觉得,我需要钱?”郑三笠幽幽的看着于通,道:“你莫不是在说胡话,我放了这贱女人,你们不就可以随时让我魂飞魄散了吗?” “你想怎么样。”于通沙哑的又说了一句。 “呵呵。”郑三笠冷笑了一下,径直就要离开。 于通要朝着郑三笠追去。 我抬起手,抓住了于通,低声说了句:“不要急。” 于通张张嘴,没有再说话。 转眼,郑三笠就到了楼梯口。 他忽然停顿下来,扭头扫过我们。 目光却又落在了泗水阿赞的身上。 下一瞬,郑三笠面色骤变。 “老东西,你身上有股味道。”他语气变得极为阴狠。 “正牌龙婆,阴牌巫师,你身上,也有我不喜欢的味道。”泗水阿赞很冰冷。 “不,不是这个,你那天……” 郑三笠眼睛睁的极大! 他的语气更冷,还透着一丝怒。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忽然间,在他身边就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极为伛偻的老妇。 皱巴巴的皮肤,毫无血色的脸,就像是死人坟墓爬出来的人。 “龙婆英!”我面色再变。 上一次,泗水阿赞用过这一招! 龙婆英手中握着的是泗水阿赞的那根扶拐,她直挺挺的朝着郑三笠头顶敲去! 郑三笠距离太近,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我万万没料到,泗水阿赞居然会忽然下死手! 不,不是忽然,他早就准备好了。 我们要放郑三笠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他,那时候他就将龙婆英放了出来! “泗水阿赞,秋桃在他身上,你住手!”于通的胖脸都变得扭曲。 “一个死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放跑了郑三笠,我们迟早要受其害!”泗水阿赞语气冰冷,丝毫没有缓和。 砰! 龙婆英敲中了郑三笠的头颅…… 郑三笠双目成了空洞,直挺挺的落了下去…… 于通的眼睛却红了,颤声喊了句:“秋桃……”,就朝着郑三笠的头颅冲去! 第307章 反目成仇 郑三笠圆滚滚的头颅和他身上的肠肠肚肚已经分开,咕噜咕噜的滚出去几米。 在于通冲到其跟前的瞬间,它噗通一下就落入了污水池子里头。 于通毫不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片刻后,他哗啦一声探出头来,手中死死地抓着郑三笠的头颅。 于通爬上地面,颤巍巍的看着郑三笠。 郑三笠此时已经没有丝毫声息,甚至头颅还隐隐开始腐烂了。 我面色都苍白了不少,扭头看向了泗水阿赞。 泗水阿赞面色依旧冷冰冰。 “秋桃……”于通颤栗的喊了一声,砰的一下将郑三笠头颅砸在地上。 又跑回那堆腐烂的肠肠肚肚前,伸手从里头翻找起来…… 片刻后,于通拉出来了一根锈蚀的铁链。 铁链的另一头,拴着一块佛牌。 这佛牌漆黑无比,其正面是一张凸起的女人脸。 只不过,佛牌从中间裂了,那张女人脸也分成了两半。 于通双眼通红,颤栗地捧着那块佛牌,很努力的从两侧往里挤,似是要将佛牌拼回去。 可裂了的佛牌,又怎么可能复原? “泗水阿赞,我杀了你!” 于通猛然起身,踏步朝着泗水阿赞冲去! 到了其近前,他将铁链一甩,直接缠上了泗水阿赞的脖子。 于通狠狠一拽,将泗水阿赞脖颈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力气用的格外大,我看得都心惊肉跳。 好像下一刻,泗水阿赞就要被于通勒死。 就在这时,泗水阿赞的身旁出现了一道白影。 那赫然便是坤拍丰! 坤拍丰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就抓住了于通的脑袋。 只要它稍稍用力,于通就要脑浆迸裂! 痛苦,让于通的脸都变了形。 可他的手依旧没松开。 “你敢!” 惊怒之下,我语气变得异常森冷。 毫不犹豫,我直接召唤出来了天乙贵牌中的五鬼! 申河,张雪,允儿,徐鲁木,还有童、温邬,将泗水阿赞直接围住。 邓九刀也快速到了我身边,他格外警惕,是在护着我身周。 同时,另一头的申河更是探手而出,抓向泗水阿赞的胳膊。 泗水阿赞的手上,紧紧的握着一块腿骨。 “他……要杀我……那……同归……同归于尽……”泗水阿赞的声音更沙哑,他脸都憋成紫红色了。 “于通……你也松手……”我低声喊了一句。 于通双目通红,眼泪在不停的掉。 他极为不甘心地松开了手。 坤拍丰的手也松开了。 在于通的脑袋上,有几个深深的血指印。 于通还是盯着泗水阿赞,眼中的恨意格外浓烈。 泗水阿赞却看向了我,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姜琳,你不可能看不出隐患,此人一旦离开,后患无穷,他手上还有威胁于通之物,你们不但再无机会抓住他,我们都要被他盯上,毒蛇在暗处,芒刺在背上,谁都不安全。” “而且,他还会继续滥杀无辜!”泗水阿赞的话音到最后越来越重,他质问:“于通自私,你也自私么?!” 我沉默,然后说道:“泗水阿赞,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一个人,他马上要被车撞死,你扑上去才能救他,也可能一起死,你去么?” 泗水阿赞一怔。 我又道:“如果,那是你徒弟,和你儿子呢?” 泗水阿赞眉头紧皱,没有回答我。 我闭了闭眼,又说道:“人是有执念的,也有坚守的理由,我们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会负责,人不是自私,那是息息相关。” “若是今天,被郑三笠锁住魂魄的是你的妻儿,你肯定不会下杀手!” “所以,你不能这样质问我和于通。”我再睁眼,眼中也变得很严厉。 “还有,之前你就说了要杀郑三笠,不让我收它。刚才,郑三笠明显还要说什么,你却不让他说。”我最后一句话,就带着质问了! “泗水阿赞,你有什么秘密!?不敢让人知道,要灭口郑三笠?!” 泗水阿赞面色一变。 他眼皮狂跳,却立即说道:“姜琳,我看你是鬼迷心窍,胡言乱语!非要给你和于通找个合理的理……” 他话还没说完,申河忽然动了。 他的手,砰的一下砸在了泗水阿赞的胸口。 泗水阿赞身体一凹,就要朝着后方弹射而去。 可张雪却在后方,她直接挡住了泗水阿赞。 坤拍丰露出怒容,伸手就要去抓申河的脸。 徐鲁木反应极快,他抬手,一斧头就斩中了坤拍丰的胳膊。 坤拍丰胳膊顿时落地。 张雪身上又冒出一团血雾,朝着那胳膊一卷。 这时,申河一把抓过泗水阿赞的胳膊,将其手中的腿骨夺了过来。 他手一捏,那腿骨顿时四分五裂…… 坤拍丰的身体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泗水阿赞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 他完全被压制,嘴角溢血,无法反抗…… 此时,允儿和童还没有出手…… 张雪的心智很高,会跟着申河行动,徐鲁木也相仿。 那童主要依靠温邬。 平时温邬也见风使舵。 此时他未动,不知晓是什么缘由。 于通面露愕然之色。 他颤巍巍地看向申河,感激的说了句:“爷,谢谢。”申河皱眉,叹了口气,看了于通手中的铁链一眼。 “你帮姜琳不少,我却没办法救这个魂魄,只能先制住此人,你看着办吧。” 于通再看泗水阿赞,眼中的恨意更多了。 可下一瞬,他却颓然的摇了摇头。 “爷,放了他吧。”于通沙哑道。 申河眉头再皱。 于通低声又道:“他说的,其实也没错,郑三笠跑了,后患无穷,还得连累师姐,我自己做的孽,这都是命。” “秋桃也是命不好,她当年若是不恋那个家,跟我回国内,就是不一样的结果了。” 说着,于通朝泗水阿赞伸了伸手。 “龙婆英所有指骨都交出来。” “你让郑三笠魂飞魄散,师姐少了一个恶鬼,拿龙婆英来填补。” “这样,我才会放了你。”于通幽幽道。 泗水阿赞喘息着,腰背又伛偻了一些。 他忽然笑了笑,道:“看来,你们早就打好了我的注意。” “抓不到郑三笠,就要从我身上拿替补?” 于通面色一冷,伸手就在泗水阿赞的身上摸索起来。 只不过找了半天,他都一无所获。 再接着,于通转身,跑到了刚才龙婆英出现的位置。 他趴在地上寻找,半晌后,捡起来了一根中间裂开的指骨…… “只有一根?裂了?!”于通眼中不敢置信。 “郑三笠这等巫师,你以为那么好杀吗?我拼着毁了这根指骨,也要留下它,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坤拍丰也被你们毁了一块,今天于通你可以杀了我,但别想从我身上拿走半样东西。” “还有,我灭了命灯,暹罗那边,我的九个弟子都会知道,是谁下的手。” 泗水阿赞的眼中尽是冰冷了。 第308章 罗刹天,当局者迷 僵持,持续了半分钟。 于通才看向申河,摇了摇头。 申河稍微后退了一些,其余四鬼同样后退。 张雪显然意犹未尽,她身上的血雾又浓郁了一些。 泗水阿赞趔趄的倒在了地上。 “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河未市,这里的生意,没人会和你做,我会告诉同行,你是个心狠手辣,背后捅刀子的人。”于通冷冰冰的说道。 泗水阿赞没有理会于通,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又苟着身体,去捡散落一地的坤拍丰腿骨碎片。 我动念之下,除了申河其余鬼都进了天乙贵牌。 申河回到我身旁。 我看向于通,点了点头。 于通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我踏步跟上,邓九刀还是紧跟着我身旁。 很快我们出了这废弃楼房。 申河瞬间回到天乙贵牌内。 外边儿地上,本来昏迷的那些人,已经全部不见了…… 想来,在我们刚才拼斗的时候,他们已经醒来离开。 我和邓九刀跟着于通上了车,他发动油门离开。 等出去一段路的时候,于通的手还在发抖。 “杂碎。”于通又骂了一句,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 我眼中也有自责,复杂的说道:“怪我,没有早点发现泗水阿赞的动机,他早就做好准备,一定会让郑三笠魂飞魄散。” 于通强笑,道:“师姐,这又怎么能怪到你身上?” 说着,于通的眼中又露出了疑惑和不解,低声道:“为什么,他非要郑三笠魂飞魄散,郑三笠想说什么?泗水阿赞的秘密?” “可他们素未相识,又有什么秘密在郑三笠口中?!”于通一边开车,一边开始苦思冥想。 我也在仔细回忆,当初泗水阿赞和郑三笠出现时候,也没有半分交集…… 想着想着,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立即就问道:“于通……你记不记得,你问泗水阿赞,为什么没供养四面佛了?”。 于通马上点头,道:“对!这老家伙,很可疑,四面佛又叫梵天,他不可能不供奉梵天。” “我记得,当初坤拍丰吞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叫四面罗刹。” “那时候,张雪吞了所有的古曼,坤拍丰只吞了罗刹。”我迅速说道。 “四面罗刹?!”于通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车一下子停下来,惯性险些让我冲出去,还好安全带拉住了我胸口。 “……泗水阿赞这杂碎……他怕是不是他了……” 于通回头看我,眼中透着几分惊惧。 再接着,他又道:“不……不对,他应该是妄图想要控制四面罗刹,刚才是郑三笠反应过来了,四面罗刹在泗水阿赞那里,他想开口,反倒是被灭口了……” 我不安的问了一句:“四面罗刹,很凶吗?” 于通沉默了一下,说道:“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并皆食啖于人。” “寻常罗刹,只是养一个,就已经很可怕,四面罗刹,代表男女皆有,四面又是多面,男十女十,不知道郑三笠养齐了几个,泗水阿赞肯定想要将其补齐。” 我皱眉,思索了半晌,又说道:“他就因此,放弃了他正常僧侣的身份?” “不……”于通摇了摇头,他脸色愈发苍白,又道:“罗刹,若是在合适的机缘下,可以成为罗刹天,这是守护的一种,乃十二天之一。” “但这太危险了,泗水阿赞,绝对不能再接近……” “他如果被四面罗刹侵入心神,也可能会成为极丑的男人,或者极美的女人现身,我们还得谨慎。” 我听明白了于通所有的解释,心头都变得很寒冷了。 但回想泗水阿赞刚才的表现。 他是完全不想让我们知道。 若是被他晓得我们知道了,恐怕同样会杀人灭口? 但他现在没那个本事,我们就难免死斗。 “尽量不要触碰到他,张雪吞了坤拍丰一部分,能感知到他的气味,可以提前回避。”申河的话音传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先开车回去吧,我感觉闫武山观主,应该没盯着我们,若是太久不回去,会显得刻意,以后我们躲着点儿泗水阿赞即可。”我又说道。 于通重新点火,发动了油门。 路上,我和于通又商议了几句,主要是关于再找一个厉鬼的事情。 没了郑三笠,我们的确没有好的目标了…… 只剩下二十来天,这件事情,却成了重中之重。 于通表示他马上动员自己所有的关系,继续去找厉鬼的下落。 我却想到了,邓韫身上的半个青鬼…… 迟疑了一下,我小声问道:“申河,半个青鬼,天乙贵牌能收吗?” “你想找邓韫?不过可能迟了,那半个青鬼,应该会被那大鬼的一缕鬼气吞掉。”申河回答我。 于通也瞧了我一眼。 他能听到我的话,却听不到申河的。 “这……”我咬牙,面色苍白的看向车后边儿。 邓九刀闭了闭眼,他再睁开,说道:“妮子,说吧,申河讲了什么?” 很显然,邓九刀也听出了我的意思。 “邓韫,应该被一个大鬼盯上了,不过于通那天派遣了人手,守在了大鬼所在山头的附近,邓韫出现,就会通知我们。” “掉头,送我过去守着。”邓九刀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于通看向了我,眼中询问。 我咬了咬牙,低声道:“邓爷爷,有消息,我再通知你吧,不知道邓韫成了什么样,我怕你有危险。” 邓九刀沉默,他摇了摇头道:“邓家,只有这一根独苗了,我没有子嗣,他不能死。” 我眼中顿时都是自责。 邓九刀轻叹了一声,又道:“妮子,这并不是你的错,莫要自责。” 我抿着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下一刻,邓九刀拉开了话题,他忽然说道:“倒是你想要找的厉鬼,我能提上一两句,或许能给你眉目。”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邓九刀眼中有几分复杂。 我愣了一下,道:“当局者?邓爷爷,你要说的厉鬼,和我有关?” 第309章 他想杀我吗? 邓九刀点了点头,道:“你爸的身上,有一个邪物,那邪物困扰了他一辈子,也困扰了你婆婆半辈子。”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邓九刀的意思。 这样一来…… 我就要提前回家了…… 虽说上次李方易讲了,没找到我婆婆爷爷,但我提前回去,会不会破坏什么,或者又有什么风险? 可这也有好处…… 天乙贵牌圆满都是其次。 我可以让我爸解脱! 他那么痛苦,早就应该解脱去投胎…… 我思绪间,邓九刀又说道:“于通,送我过去吧。你和姜琳有事情要做,我若是能拦住邓韫,就会自己解决这件家事。” 于通又看了看我。 我回过神来,复杂的说道:“邓爷爷,这件事情,我有一定的责任,我会帮忙的。”?同时,我和于通点点头。 于通这才调转了车头。 先出了城,又开了一个小时,将邓九刀送到了地方。 我同邓九刀指了指位置,于通又打电话叫来了他手下的人,将邓九刀带走。我们才离开,继续回城内。 路途中,我便一直在思索,提前回家的可实施性。 不由得说,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可我没把握…… 万一爷爷有问题,六个鬼的天乙贵牌,不能帮他怎么办? 现在我多想了这么多,我就更觉得,爷爷的问题是来自于那座石山。 说不定,我能帮到他。 还有就是,如果我能自保,或许也是帮爷爷的一种方式? 进城之后,于通也提了一个小小的意见,他告诉我,总归还有二十多天,不用急着现在回去,就留下个三四天的时间,应该就差不多。 他可以派人去黄洪村,时不时看一下我家的情况。 其余的时间,我们完全可以留在河未市,继续找其余凶尸厉鬼的下落。 于通的话,很有道理,我当即就点了点头! 并且,我还想到了火葬场和马王爷。 火葬场冷库中的鬼,都格外凶狠。 就譬如这捞尸人短刃的主人,车汌。 他能否有资格进天乙贵牌? 思绪至此,我先问了申河。 申河当即就回答我不能。 我苦笑了笑,又问于通,有没有马王爷的下落? 既然要留在河未市,我们也尽量清理掉尾巴。 于通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马王爷那狗娘养的,这几天也是咱们忙着没处理他,要不就让他以为咱们师姐弟是软柿子了。” “搞不好,他阴在哪儿想坑我们呢。” 说着,于通就打电话开始催问。 等他电话间隙,我又问了他,崔三花的手头有没有可能会有厉鬼? 于通摇了摇头,说概率性不大。 迟疑了一下,于通又道:“那神婆也很可恨,但最近,我们还是别去弄更多的麻烦,神婆要难对付一些,牵连也多。” 我明白了于通的意思,说了个好字。 …… 交谈之下,时间就过的很快。 我们回到了铺子外。 下车后,于通很是小心的走在我前头。 我同样极为警惕,没有丝毫放松。 于通开了铺门。 铺子里头乱糟糟的,还是上一次李方易留下的痕迹。 “没人。”于通稍稍松了口气。 他进去之后,扶起来了一面半倒着的货架。 眼中却出现一阵肉疼之色。 “明儿我找人来收拾,折腾半天了,师姐你也休息去。”于通叹了口气。 我又多看了于通一眼。 从他的脸上,我倒是看不出来很浓郁的悲怆。 可往往,情绪掩饰的越深,就越难受。 刚才秋桃出事的时候,于通露出的狠色,都恨不得杀了泗水阿赞! 恐怕,他是不想要我担心。 “节哀。”我轻声又道。 “放心吧师姐,斯人已逝的道理,我还是晓得的。”于通拍了拍自己胸口。 我点点头,上了楼。 三楼同样没什么问题。 看来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的达成了。 闫武山观主也不可能找到徐素素。 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躺上床。 这时候,我就开始考虑泗水阿赞之前说的事情。 允儿和徐鲁木已经归心。 童和温邬,还有徐素素,剩下这两个,我却几乎无法做到真的收服他们…… 温邬太过奸猾狡诈,内心不知道多少计谋,还是因为我而死。 他和我,是有死仇的! 徐素素……她更是恨我入骨,想要逃离。 即便是我去找霍洺,都不太可能感化她…… 它们,始终会成为天乙贵牌中的破绽…… 取出来天乙贵牌。 我意念微动,轻声喊了句童。 灰白色的雾气隐隐出现。 四肢趴在地上的温邬,出现在床边,童则骑在温邬的背上。 我盯着童看了一会儿,它双目略有怔怔,和我对视,似是没多大情绪。 温邬的眼睛却提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童,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冤魂,它有很强的寄宿性,我揣测,温邬之前得到童,是想要将这个魂魄吞并,用来强大自身。”申河的声音忽然传入我耳中,他出现在我身旁。 申河也定定的看着童,他忽然又道:“温邬失败了,成了童的附属,童可以再并魂魄,强大自身,温邬会有一定的好处,这个并魂,和张雪将鬼吃掉不同,吃掉一个鬼,能带来的好处不到十分之一,并魂,会直接强大许多。”?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童可以不要这个附属,也可以更换掉。”? 我点点头,道:“那温邬呢?”? “魂飞魄散。”申河轻声回答。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温邬的脸色变了。 他眼中带着几分恐惧,同样还有谄媚。 “姜琳,你没必要再让我死,我给你带来的用处,除了比不上申河,比其它鬼都多。” 温邬立即说道。 “温帛会的,我都会!” “你都会?”我轻声道:“那你想杀我吗?”?温邬脸色一僵,道:“你现在是主人,我怎么会噬主?”? “可我觉得你会,徐素素都会想跑,你算计我不成而死了,你难道不恨我?”?我低头,凑近了温邬许多。 他惊疑的盯着我,眼中更多的情绪,还是愕然。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我?”温邬的语气都带着慌乱了。 “他想杀我吗?”我没理会温邬。 抬头看向了童。 第310章 你能帮我吗? 温邬和童,童才是核心,温邬只是一个附属。 我的命令性,对于童的约束力就更大。 申河刚才那番话也提醒了我,既然无法为之所用。 让童换一个“坐骑”,岂不是万无一失? 还有,童或许更好驱使一些,毕竟它对比温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我思绪很快,视线完全和童对视。 “他现在不想。”童的声音很空寂,就好像不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 并且,其中还带着一些稚嫩。 “现在不想?为什么?”我诧异的又问道。 童的脸上,带着一股怪异的表情。 他忽然不说话了。 申河忽然伸手,一把按住了温邬的头顶! 温邬猛然抬头,露出几分惊怒。 “申河,你干什么?” “要问你在干什么,你居然能影响到童的心智了?你想越俎代庖?”申河冷冰冰问道。 再接着,申河的手忽然更用力,其掌心多了几分淡蓝色的光晕。 温邬发出一声惨叫,变得虚弱了许多。 也就在这时,童脸上怪异的表情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愤怒的情绪。 这就是孩童被激怒的恼恨! 温邬口中的惨叫更多,他的身体似乎都融化了一些。 “我饿了。”童抬头看我。 他脸上的情绪,依旧像是孩童,不过要冷漠许多。 我哑然。 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 “我可以找时间,带你去找你想吃的。”我马上回答。 童目光落在我胸前,稚声道:“他在看书。”童的话,让我脑袋当即嗡了一下。 一阵阵冷汗,从脊梁骨冒了起来…… 温邬,是在趁着我看山经的时候,看山经?! 他,决不能留! 此时,温邬的眼中尽是恐惧。 他立即开口道:“我对你有用!不要让我魂飞魄散!你年纪尚小,入行还浅,我看过的风水术,更知道怎么使用,废了我,你得不偿失!童没了寄托,等同于废物!你没时间再找厉鬼了……” “我不喜欢他。以前想吞并我,现在,他想钻进去我的脑子里。”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可我自己,没办法和他分开。”童又喃喃道:“我想回家。” 我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低声道:“我和申河,可以帮你把他分开,你家在什么地方,我也可以带你回去。” 童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笑容。 申河同我点了点头。 温邬看我的眼神,就只剩下惊怒,还有恨意,同样带着一点点绝望…… “斩尽杀绝,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他话音透着色厉内荏。 我并没有理会温邬,动念之下,童被我收入天乙贵牌,温邬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替换掉徐素素,但本来就还差一个鬼,可能性不大。”申河摇了摇头。 我苦笑。 不过这会儿,我心情已经放松了不少。 “还得找一个能替换温邬的鬼,咱们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我认真道:“已经解决了一部分大麻烦,只剩下一个徐素素,或许问题也能控制。” “睡吧。”申河眼中透着柔和。 他缓缓消失不见。 我张张嘴,本来想说让他陪着我,可已经来不及了…… 低头,收起来天乙贵牌,我躺了下去。 很快,我就进了睡梦中。 次日醒来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了。 洗漱后,我下了楼。 铺子一楼,已经被恢复了原状。 于通正在黑木柜后面站着,铺子里头还有两个人,正在忙活摆放货物。 “师姐。”于通回头喊了我一声。 我点点头,问于通休息的怎么样。 他嘿嘿笑了笑,说休息的挺好。 再接着,他就说带我去吃早饭,顺道还想和我商议一件事儿。 我愣了愣,问他什么事儿? 于通一边示意往外走,他才告诉我,他手底下的人昨晚上才告诉他,其实这段时间,我们在外忙碌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找上门来。 有的人出价不低,想要给老人入殓,还有人,知道了霍家的事情,想要改风水。 于通舔了舔嘴角,道:“师姐,咱们等着也是等着,要不也接几单生意,养一养荷包?” 我恍然大悟。 思索了一下,我告诉于通可以。 于通一拍大腿,立即说了个好字! 吃罢了早饭,回铺子的时候,于通就又开始打电话了。 我在一楼呆了一会儿,看了一些货柜里头的东西,正准备上三楼。 也就在这时,铺子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这是个身材纤瘦,长相也还不错的女人。 下一刻,我就反应过来。 这不正是胡芹吗? 胡芹看见我和于通后,明显多了几分喜色。 胡芹匆匆到了柜台前头。 于通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他警惕地盯着胡芹,道:“又要买佛牌?”?胡芹和于通也有露水姻缘。 不过,都是因为马食能的控制…… 于通对胡芹,甚至都没有愧疚感…… 当然,这也不需要,本身于通就是被算计。 只是前段时间,胡芹普通人的反应,让我升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同样,她还算帮了我们的忙。 我思绪很快落定。 胡芹一脸为难之后,才说道:“我想要找你帮忙,不是要佛牌。” “找我帮忙?”于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姐姐,你没弄错吧?” 胡芹咬牙,点了点头,祈求道:“我找不到别人能帮我了……” 于通拿出来一个计算机,啪啪啪的打了几下,再推到了胡芹的面前。 “这是……”胡芹茫然。 “价目表。”于通耸了耸肩,道:“我师姐出去一趟,一件事儿三两天,多了上千万,少了也不低于百万。” “我就按照一百万一件事儿算,一天就是三十三万,抹掉零头,三十万一天。给钱,我跟你走。”于通语速极快,就和连珠炮似的。 胡芹却一张脸变得通红。 显然,于通的话太不留情面了。 “你……”胡芹咬着下唇。 “我,我怎么了?”于通皱眉。 “你还……”胡芹脸更红,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还把我便宜占尽了呢,我看在师姐的面子上,不赶你出去,自己转身,左右都能出去。”于通冷淡道。 胡芹却扭头看向我,眼中更哀求。 “能帮我吗?我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我们都是女人,我拿不出来那么多钱,但我也算帮过你吧……” 第311章 师姐,你怕吗? “这……” 说真的,看胡芹的模样,我的确动了两分恻隐之心。 还有,她也的确帮了我们,说出了徐茜的下落。 如果没有胡芹,我们很难找到徐茜。 徐茜不被除掉的话,还会和郑三笠在暗中对付于通,再加上苦阿满,我们肯定得吃大亏。 我又看了一眼于通。 于通愣住,他脸上明显多出几分不自然,张嘴想要说话。 可于通还是没说出来。 不过,他这表情,却清晰的传递给了我一个意思。 他不想帮。 但如果我说要帮的话,他会帮忙…… 这样一来,不就成了我逼着于通了吗? 一时间,我就没开口了。 于通眼中显然又多了几分喜色,他沉声说道:“走吧胡芹,你是告诉我们徐茜在哪里了,但你也差点儿坑死我,这最多算抹平了,互不相欠。” 胡芹的脸色更惨然。 我扭过头,不再看她了。 这时,铺子里头还有于通的两个人,他们面露不善之色,朝着胡芹靠近。 很快,胡芹就被他们推搡出了铺子。 于通从黑木柜后边儿才走出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嘀咕了一句:“师姐,这种女人,真可怕。你信不信,我这次帮了她,她指定缠上我?” 我愣了愣,迟疑了一下,说我没看出来。 于通煞有其事的说:“真的,师姐,我才不信她有什么很着急的事情非让我帮忙,指不定在打什么算盘。” 就在这时,于通手机又响了,他接通了电话。 立即,他脸上就露出几分惊喜之色,连声说了几个好字。 挂断电话后,于通就笑眯眯的说道:“师姐,生意上门了,这家人还认识那个马家的马友明。” 我记忆略模糊了一些,努力回想了一下,总算想起来马友明。 当初我和于通帮马友明的父亲入殓。 也就是那时候,在医院里头遇到了想要借命的苦阿满女儿,拿到了那块阴牌!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想起来了。 于通才说道:“这一单的生意,那家人也很有实力,做珠宝生意的,他们老来得子,结果产妇太高龄,大出血不说,还羊水栓塞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差不多都半个月了,人是肯定醒不过来了,但她男人听过马家的事情,就一直想联系你,一直到现在,我们愿意接生意,他们才联系到我手下。” 我又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我才问道:“羊水栓塞?这是什么病?” 于通挠了挠头,嘀咕了一句:“好像不是什么病,并发症?我也不清楚,咱们先过去,问问他们家里人不就得了?” 我说了个好字。 我回到三楼,取了于通给我的箱子,又检查了一下里头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我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重新下楼。 于通已经在铺子门口等我了。 他另外两个手下在铺子里头守着。 我过去之后,两人就立即去路边上了车,于通发动了油门。 约莫半小时之后,我们到了河未市妇幼保健院,快到了的时候,于通就打了电话。 我们刚停好车,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朝着我们走来。 他脸上都是疲态,眼睛里头布满血丝。 “于……于老板?”他声音沙哑,试探的问了于通一句。 于通点了点头,笑了笑道:“您就是瞿先生?“那男人眼前一亮,匆匆就走到我们跟前。 他和于通握了握手,就紧张而又激动的看向我,喃喃道:“那这位,就是姜敛婆了吧?” “呵呵,的确是我师姐,姜琳。”于通说道。 那男人立即松开于通,又和我握了握手。 “鄙人瞿水羌,终于有机会,能请到姜敛婆了。”他声音微颤,眼眶居然都泛红了。 一时间,我就尴尬了不少。 可很快我也理解了,他太悲伤,太想和妻子说最后几句话,才会这么激动。 ”瞿先生,我们先上去,见过要入殓的亡者,你再和我说说情况?”我尽量让语气缓和平稳。 瞿水羌赶紧松开了我,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们跟着瞿水羌朝着保健院内走去。 进了住院大楼,上了电梯,到了第十层。 很快,我们便进了一个单独的病房。 整体的房间,显得极为干净空旷,中间是一张柔软的白床,其中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脸色蜡黄中透着苍白。 紧闭的双眼,没有半分活力。 甚至她的眉毛,都成了光秃秃的。 我走到了病床旁边,将箱子放了下来。 低头看着那女人一会儿,我还没说话,旁边的瞿水羌忽然说道:“姜敛婆,你现在就要入殓吗?能不能等一会儿?我想把孩子先带过来。” 说着,瞿水羌的眼眶更红,话音都更咽了不少。 “我老婆命苦,我们两人都生育方面有问题,我治好了,她却没能全治好。” “本来我说,没孩子也没问题,但她非不肯,试管做了两次,才总算怀上孩子。” “我俩以为,这事儿总算到头了吧,可没想到,她又大出血……还有羊水栓塞,大夫说,几万人才有一个的概率,被她碰到了……” 眼泪顺着瞿水羌的眼角滑落,他整个人都痛苦的发抖了。 能看的出来,瞿水羌太痛苦了。 更看得出来,他这些话,显然没有其他人能诉说。 才会在我还没问的情况下,一股脑就说了出来。 迟疑了一下,我又问了一句:“那这到底是什么病?” 瞿水羌低头,惨然道:“医生说,这是羊水进了血液,过敏引起的并发症,存活率只有六成……” 我面色复杂了很多,轻声道:“节哀。我晚上才会入殓,你可以把孩子带过来。” 瞿水羌的脸上总算有了喜色,他赶紧擦了擦眼睛,摸出来手机开始打电话。 于通低头,掰着手指,嘀咕了道:“那岂不是,要么遇不到,遇到了,大概率就没命?” “生一个孩子……这风险,也太大了……” 下一刻于通就抬起头来,极为认真地说道:“师姐,你怕吗?” 我:“……” 第312章 为母则刚 说真的,我本来情绪是哀伤的。 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瞿水羌的悲伤情绪也感染了我不少。 于通这句话,却让我有几分破防。 我压根还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一旁的瞿水羌放下来了手机,扭头看向我,神色都变得郑重了很多。 “姜敛婆,我是过来人,于老板问你怕不怕,真要让我来说的话,没必要的话,这孩子,真的不要也罢。” 一时间,他们两人都看着我。 我身体格外僵硬,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瞿水羌才走到床边坐下,他伸手拉出来了他老婆的手,轻轻的搓揉她关节。 我情绪缓和了一点,同样也复杂了更多。 于通也没再说话,拉了张椅子过来让我坐下。 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左右,病房又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推着婴儿车,里头是一个酣睡的孩子。 旁边儿则是一个保镖装束的人。 他们进来了之后,那保镖低声喊了句瞿董。 女也很恭敬的喊了一声瞿先生。 “你们先出去吧。”瞿水羌摆了摆手。 那两人都退出了病房。 瞿水羌将婴儿车推到了床边,他神色更为怔怔。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期间孩子醒来了,瞿水羌就悉心的哄着,孩子也不哭不闹。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 夜幕逐渐降临,白天被黑夜取代了。 天一黑,瞿水羌就局促不安地回过头来,紧张的看着我。 我轻声示意他往后退一些,又问了他老婆的名字。 瞿水羌一边说了,她老婆叫徐慧敏,又一边让开了路。 我到了床边,也取出来了一应物事。 先点了一根醒魂香,插在了床头右侧。 幽幽的白烟升腾而起,那烟气又钻入了徐慧敏的鼻翼中。 本来,她呼吸很微弱,完全靠着呼吸机维持。 现在她胸口却上下有力的起伏! 一旁的瞿水羌都傻眼了,他身体颤抖着,眼中又流出来了泪。 “姜敛婆……这……她要醒了吗?”瞿水羌哆嗦开口。 “嘘,还早着呢,瞿先生,你别打断我师姐。”于通低声道。 瞿水羌立即闭上了嘴。 我很快就取出来了花鈿、口脂、傅粉、额黄、眉笔…… 深吸一口气,我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瞿先生,你过来,取一下呼吸机。”我轻声开口道。 徐慧敏的呼吸面罩还挂着,这样也无法化妆。 可我也不能去取,一旦出什么问题,就会引发麻烦。 瞿水羌一手抱着孩子,取下来呼吸面罩的时候,他哭的更厉害了。 可他的手,却依旧很坚定。 他取下来后就立即后退,没有挡着我。 我打开了傅粉盒子,取出其中的粉扑,轻轻的开始给徐慧敏打粉。 她肤色太过蜡黄。 其实,人早已经脑死亡了,完全依靠着呼吸机维持身体机能,勉强吊着一口气而已。 不过,这也刚好能让我入殓。 只有一口气,才能够回光返照。 否则的话,敛婆的入殓,也就是让一个死人走的体面。 若非如此,周堂那句话没说完就去世了,我也能入殓让他醒来…… 他没有那口气,这件事儿便成了不可能。 一层一层的粉打好,徐慧敏的脸,从蜡黄变成了白皙。 我神色更为认真,轻声喃喃道:“活人入殓,精气不散,一上阳色,阴差不近。” 我声音都逐渐变得尖细,阴翳。 病房之中,似是起了雾。 再接着我拿起鹅黄,在她额头上轻拍,散去了黑气。 又迅速取起了口脂,在她的唇间轻轻擦过。 同时,我开始念起殓赋。 “二赋额黄,小鬼莫侵!三点口脂,孟婆勿理!” 尖细的声音,让我自己都格外不自然。 同样,这也在屋内形成了一阵阵的回音。 徐慧敏的脸,已经从刚才的蜡黄苍白,变成了皮肤白皙,额头是正常人的微黄,唇间一抹殷红,也充满了活力。 我拿起来眉笔,轻轻的给她画眉,口中再一次喃喃:“四顺断眉,敛婆赋命!” 转眼间,眉毛也被我勾画完成了。 此刻的徐慧敏,那副神态神色,俨然和活人无异! 我睁圆了眼睛,再次轻喝道:“阎王让你三更死,敛婆留命到五更!” 我这一嗓子,直接让我自己浑身都满是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我飞速拿起花鈿,贴在了徐慧敏的眉心中央! 下一瞬,徐慧敏紧闭着的眼睛,猛地一下就睁开了! 她平躺着的身体,更是一下子坐直! 醒魂香飞速的燃烧着。 香气嗤嗤嗤的钻入她的鼻翼中,被快速的吸走。 她眼睛睁的格外的大,直勾勾的看着我。 并且,她脸上的情绪逐渐成了愕然,茫然失措。 虽说徐慧敏醒了,看起来也栩栩如生。 但实则上,她的这生,还是很假…… 粉太厚,唇太红,完全是强行赋予的生气,就像是纸人画脸一样。 能看得出来,这就是死人妆…… 我面色平淡了不少,语气同样平淡下来。 “徐慧敏,我为黄洪村敛婆,姜琳。” “现在刚天黑不久,才到戌时,距离天亮,还有接近四个时辰,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交代后事。” “天亮之后,花鈿落地,阴差勾魂,会带你去投胎,明白了吗?” 徐慧敏神色木讷,她艰难的点了点头。 同时,她的目光已经看到了我身后。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婆娑落下。 更咽的哭声,已经从我旁边瞿水羌的身上传来。 我飞速收起自己的东西,起身后退,并向于通点了点头。 于通低声和瞿水羌说道:“瞿先生,天亮之前,你们夫妻把话说完吧,我们先离开,就不打扰你们了。” 瞿水羌砰的一下,直挺挺的跪在了我面前。 再接着,他更咽的说了谢谢,才立即站起身,到了床边。 “慧敏,你看看,这是咱们的孩子!” 他声音太悲怆了,感染的我都忍不住眼眶有几分泛红。 徐慧敏僵硬的抬起手,颤抖的将孩子接了过去。 于通拉了拉我的胳膊…… 我这才回过神来。 我和于通一起低头走出了病房外。 病房门口,那保镖和月嫂,却略有恐惧的看着我和于通,他们稍微后退了一些。 “走吧师姐,明儿指定到账。”于通低声嘀咕了一句。 我点点头,两人朝着医院楼下走去。 很快,我们就出了医院,上了停车场的车。 我略复杂的探头在窗外,看了看医院的楼房。 回想起刚才徐慧敏的眼神,我心里头却极为难受。 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命都不要了。 可我的母亲呢? 闭了闭眼,我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负面情绪。 再怔怔的看着后视镜,我却觉得这情绪,来得没由来的奇怪…… 我平时哪儿会对倪清有情绪? 刚才,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引导了一样…… “师姐,你的额头……咦,你化妆了?”于通奇怪的问我。 他又说道:“刚才我咋没看见。忽然冒出来的一样。“ 第313章 骨灰楼 我本来一直在看自己的脸,并没有瞧见额头上有什么东西。 于通这一提醒,让我的注意力到了额头。 我愣了一下的是,自眉心的位置,出现了几个淡淡的白点。 仔细看去,分布同北斗七星相同,还有左辅右弼。 最后一颗白点,差不多落在了我的左侧眉尾。 那白点则是黯淡的。 “天乙贵牌?”我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眉心。 这白点并没有别的什么感觉。 我能肯定,这是刚才出现的。 我和于通都没那么粗心大意,不可能我额头上有东西,却一直没发现。 我心里咯噔一下,喃喃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什么?”于通疑惑问我。 我告诉于通,刚才我升起的负面情绪。 于通嘀咕了一句:“这倒是反常,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天乙贵牌的变化?师姐,你还有别的不舒服吗?“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我轻声问了一句申河,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 很快申河回答我,说没有。 这时,于通忽然说了句:“师姐,是不是因为,天乙贵牌已经在改变你的命数了?” “你本身是阴女命,天乙贵牌,会将你改成天乙贵命,并不是一定要七个鬼才可以,或许,你收第一个鬼的时候,已经在改变。” “六个鬼是质变,当第七个鬼收进去,你就可以成为天乙贵命?”我点点头,于通这猜测不无可能。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说没什么感觉,但本能的,我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于通驱车,我们朝着返回的方向开去。 也就在这时,于通忽然接了一个电话。 说了几句话之后,于通脸色骤然一变,道:“真的?” 我扭头看他,发现于通神色极为警惕。 他又说了几句,才放下来手机。 于通的目光变得灼灼了几分,道:“师姐,马王爷那老王八,现身了!”我眼皮也狂跳了两下,心头警觉了不少。 当初马王爷想坑我,之后他就躲藏起来,这么久都没现形。 这下,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于通一脚踩了刹车,紧跟着调转了方向,说道:“这老王八不解决掉,肯定在哪儿憋坏心眼,还有,他莫名其妙敢坑师姐你,背后指不定有什么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本身这马王爷,还很敬畏我爷爷。 我和于通还帮过他。 他没道理忽然反水,背后绝对有人在推动。 又是谁想对我不利? 除了倪家和李方易,以及崔三花,我着实不知道我还得罪过谁了。 于通的车,开得很快。 没用多久,我们就进了另一个城区。 这里的路要窄小一些,一会儿就路过一个公园。 走的越深,路就越是弯弯绕绕的。 又过了约莫半小时,车上了一座城中山。 山路更弯弯绕绕,路灯间隔的比较远,整个山给我的感觉都很阴翳。 等到了山顶,这里有一片空地,还修着一个五层的楼。 车停了下来,我和于通下来之后,于通极为警惕。 我视线落至那栋楼。 一层的门是开着的,里头灯光通明。 外边儿挂着一个长匾,上头有几个黑色的字体。 河未市长明公益陵园。 我皱了皱眉,说:“奇怪,陵园不是到处都有墓碑吗?我们上来,没看见一个坟,就这栋楼?” 于通嘀咕了一句,道:“师姐,这不是普通陵园,早年间,河未市有个香江那边过来的大老板,照着他们那边的习俗,弄了个骨灰楼。” “不是有人喜欢买房子,在房子里供骨灰坛子吗?你听说过没?”于通问我。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过。 其实我常年都在村里和婆婆生活,进城都没几次。 “呃……总归,大都是在骨灰楼里学来的,有人觉得放在公益楼里照看不好,说不定还给人扔了,就去外边买房子放。”于通又解释道。 我大抵听明白了,皱眉道:“阳宅阴用,这属于本末倒置,看似体面,但实际上,阳人不安,生人不宁。” 于通耸了耸肩,道:“这也没办法,无知的人不少。” 他微眯着眼睛又道:“这马王爷还有一手,之前看着火葬场,瞧瞧,这会儿都混到骨灰楼里了,还真是一直呆在死人堆里。” 于通的语气都带着冷冰冰嘲讽。 他又和我对视了一眼,我们两人朝着空地后边儿的楼房走去。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一楼。 外边儿看还没什么。 进来之后,就给人一种极为浓郁的压抑感。 因为这一层的三面墙上,都是那种方格子的木柜。 柜门上标着编号姓名,还有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这里头的,都是骨灰坛? 不过,所有的人火化之后,都会被焚尸炉里头的大符超度。 倒是不用担心这里出现鬼。 当然,这个不担心,仅限于骨灰坛里没鬼。 不确保马王爷身边有没有什么鬼东西。 尤其是回想到当初在他身边那个马广。 那未必是马王爷的儿子…… 我刚想到这里,于通忽然扯着脖子,大声喊了句:“马王爷!老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我心惊了一下。 低声道:“打草惊蛇。”于通立即就小声回答我:“师姐,这都在别人的地界上了,指不定早就看见我们了,肯定不能再进去,尽量让他出来。” “这地方,没那么简单。”我疑惑了不少,本来想问于通。 还没等我开口,于通就先回答到:“楼层低的骨灰坛,都是普通人的,但是到楼上了就未必,万一动了一些不该动的,我们就平白无故得罪一些大人物了。”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紧跟着,于通又低声吼了一句:“老王八,不敢出来是不是,老子已经找到你了,不出来,你也跑不掉!信不信,老子放火烧了你的楼!看看你刚到这里办事儿,楼就没了,你老板会不会剁了你!” 于通这一句话,说的就很狠厉了。 可很显然,于通不会那么做。 他刚才都怕上去了惹事儿呢。 而下一刻,右边一处角落里,就传来了一个沙哑而又警惕的声音:“于通,你别乱来!” 第314章 试探 我猛地转过身,于通也看向了那边。 墙角有一个暗门。 门开了,走出来的,正是杵着拐的马王爷。 只不过,马王爷现在的模样,着实有几分瘆人。 他瘦的已经皮包骨头,头顶上完全没头发了。 一双眼珠子瞪着我们,活像是一具尸体。 “操。”于通显然被吓了一跳。 下一刻,于通就拔出来一根雷击木哭丧棒,直接朝着马王爷疾走过去。 我本来准备要喊出来张雪。 结果申河低沉的话音在我耳边响起。 “他身边没鬼,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有,他快死了。”?我身体一僵,就没有再动了。 转眼,于通就到了马王爷跟前。 他哭丧棒骤然扬起,朝着马王爷的脑袋上就是一棍! 啪的一声脆响。 马王爷闷哼了一声,直挺挺的朝着地上倒去…… 这一幕,让于通面色愕然。 他皱眉盯着马王爷,又警惕的左右四看。 “操……老东西搞什么鬼?” 于通一脚就踹在了马王爷的屁股上。 马王爷还是死死的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和反应。 “于通,这里没鬼,你别踹他,他快死了。”我立即走上前,低声和于通说道。 于通脸色顿时变了变。 “快死了?没鬼?” 他没有继续踹马王爷了,迟疑了一下,他似是在低头思索。 再接着,他喃喃道:“老家伙,该不是没用了,想整师姐你的人,不管他了?” 说着,于通就蹲了下去,伸手去掐马王爷的人中。 于通的话,的确不无可能。 不然的话,为什么马王爷这段时间没找上我? 当然,我依旧没放松警惕。 观察着四周,同样还在看马王爷和于通。 片刻后,马王爷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大口大口的喘息。 于通一把就抓住他的衣领子,将他拽了起来。 马王爷挣扎了两下,就变得颓然无力了。 他再看我和于通的脸色,就透着惶恐和不安。 “老东西,谁指示你害我师姐的?”于通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马王爷死死的盯着于通,他却抿着嘴,没有说的意思。 “嗯?”于通又瞪了马王爷一眼。 他抬手,就要抽马王爷耳光。 这时,马王爷才沙哑的说了句:“你打死我,你麻烦就大了……你知不知道,这地方是谁的?” 马王爷的眼神丝毫没有示弱。 于通手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皱眉道:“你是说,那香江的老板,想要害我师姐?” 马王爷脸色一僵,警惕地说道:“你不要乱猜。” “啪!”于通一耳光抽在了马王爷的脸上。 于通的声音冷冰冰的道:“既然不是那个大老板指示,那我就算打死你了,又有谁来找我麻烦?到时候让个小鬼把你啃得尸骨无存!” 于通这番话,显然吓到了马王爷。 他左边脸也高高肿起,伤得不轻,连带着他眼神也更惶恐。 于通又抽了一巴掌下去。 马王爷的右脸也肿了起来。 甚至他鼻子都开始流鼻血了。 我看的眼皮直跳,可我并没有去阻拦于通。 很快,马王爷的脸就被打得不成样子。 他再无刚才的嘴硬,哭丧着脸看于通。 更是口齿不清的说了句:“我说……” 于通甩了甩手,他朝着马王爷身侧吐了口唾沫,让他说清楚。 马王爷哆嗦的摸了摸脸,疼得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才说了事情的始末…… 他并不知道想要整我的人到底是谁,那人带着一张无脸的面具。 我皱紧了眉头,面色疑惑无比。 于通示意马王爷继续讲。 原来当初我们在火葬场帮过马王爷之后,就有一个人,到了火葬场。 那人就是马广。 但他并不是马王爷的儿子,只是他说自己叫做马广而已。 接着马广告诉他,他老板想要马王爷帮忙。 本来马王爷是不想去的,但当天晚上,他老婆就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丢了性命。 再之后,马广又出现了,说这是给马王爷的一点儿教训。 如果马王爷不帮,那死的就不只是他老婆了。 马王爷被逼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马广走。 再之后,马广带着他见了一个人。 那人就带着一张无脸面具。 接着,那人就说了一个利用火葬场来针对我的计划。 又让马广假装马王爷的儿子,算是监视着马王爷。 说到这里的时候,马王爷本来红肿的脸,都变得苍白了不少。 他又道:“我们计划失败了,没能把姜琳留下来,马广带我逃了。”?“之后,我又见了那个戴面具的人一眼,就昏迷了过去。” “再等我醒来之后,他们都不见了……火葬场我是不敢回去了,就托人找关系,到这里来看骨灰楼……” 我和于通两人面面相觑。 看似我们从马王爷这里得到了线索,可实际上,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戴面具的人? 那又是什么人? “老王八,你都说清楚了吗?”于通面露威胁之色,道:“如果以后我发现你没说清楚,我会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拔掉的。” 马王爷更是哭丧着脸,他连连说自己说清楚了…… “姜琳,你问他,符是不是他刮花的。”申河的话音忽然传入我耳中。 我立即就问了马王爷这句话。 马王爷怔住了一下,摇了摇头。 下一刻,申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面露沉凝之色,视线落在马王爷的脸上。 马王爷被吓得不轻,朝着后边躲了躲。 申河忽然说道:“这人,的确想杀你,但更多的,还是试探,他应该知道杀不了你。” “知道刮掉符,知道引你上钩,又知道用火葬场恢复的借口让你做事……” “他是想试探你的能力。” “试探你关于风水方面的能力?” 申河这一段推断,让我脸色又变了变。 再下一刻,申河眯着眼睛,又道:“或许,他是想通过为难你,让姜子书现身呢?” “此人,很有可能,是你爷爷的仇家?!” 我心跳都加速了不少,砰砰砰的,快到心口了。 就在这时,马王爷忽然双眼瞪得滚圆,他直挺挺的站起身来。 怪异的冲着我们笑了笑。 说真的,马王爷这忽然的举动,吓了我一跳。 我浑身都泛起不少的鸡皮疙瘩。 第315章 枯木逢春,哑巴说话,大闽江断流,姜家还债 “老王八,你做什么?!”于通瞪了马王爷一眼,语气严厉不少。 马王爷却还是盯着我们笑。 再下一刻,马王爷本来浑浊苍老的眼珠,变成了另一种怪异的白色。 他冷不丁的说了句:“天要下雨,人要还债,姜子书不在,便你这个孙女来还。” “枯木逢春,哑巴说话,大闽江干涸的时候,就是你们姜家还债的时候。” 说完,马王爷忽然从腰间拔出来了一根钉子。 那钉子已经满是锈蚀,能看出来材质是铜钉。 隐隐的,我觉得那钉子有些眼熟。 再下一刻,马王爷直接将钉子朝着自己的脖子一扎! 申河面色一凝,迈步上前就要阻拦马王爷的动作。 可他碰到马王爷的瞬间,手上居然滋起来了一阵白烟! 申河立即往后一退,面色阴晴不定。 与此同时,我也动了,同样抓住了马王爷的胳膊。 我抓着他,反倒是没有白烟了,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马王爷的身上有符? 于通同样上前,他啪啪又给了马王爷两个耳光。 不过马王爷还是没放手,依旧要用钉子去扎自己的喉咙! “什么鬼在上身……”于通惊疑不定。 “不是鬼,他身上有符,申河都碰不到他,是别的招数。”我迅速开口,额头上汗水直冒。 马王爷的劲儿出奇了的大。 于通去抓住了马王爷胳膊,才勉强能拉住。 可下一瞬,异变却突生。 马王爷的嘴巴,溢出来了很多血…… 他的双目,瞬间就成了死灰色,脑袋一歪,便断了气。 “咬舌自尽……”于通松开了手。 我同样将手松开。 马王爷咣当一下,整个人都朝着地上倒去…… 这期间,他袖口落出来了一道符。 符纸已经变得漆黑。 看来,就是这张符挡住了申河。 那枚钉子也落在了地上。 马王爷死不瞑目的仰头看着头顶天花板,此时,他眼中尽是恐惧和不甘。 只是,这情绪已经完全定格了。 刚才马王爷,他应该是清醒了? 只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邪门了……这老王八……看来那人根本就没放他,是等着咱们找到他了,再让他带话……”于通又说道。 我点点头,明白于通的意思,又皱眉,盯着马王爷的尸体许久。 这时,申河说了句:“枯木逢春,哑巴说话,大闽江断流……姜家还债。” “姜家,欠了什么债?此人,又是什么人?”于通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恩怨看来是姜老爷子的,不管是什么债,恐怕都要命来填,马王爷临死前这段话又太悬乎。” “枯木怎么可能逢春?哑巴又怎么会说话……大闽江断流,就更不可能了。” 于通摇了摇头,他眼中的警惕却丝毫没有减少。 我迟疑了一下,说道:“带走马王爷的尸体,或许到时候,我爷爷知道?” 话语间,我蹲身下来,捡起来了地上的那颗钉子。 我脸色顿时变了变。 这钉子,怎么和封棺锤所使用的钉子一模一样? 虽说有锈蚀的痕迹,但我可以肯定。 这就是封棺锤的钉子! 此人和爷爷之间,必定关系匪浅…… 不然,不会用这钉子来让马王爷自杀。 “有问题?”申河问我。 我将钉子的事情和他说了。 申河沉凝了一下,道:“要么直面见他,要么就要从你爷爷口中得知了。” “我也去打听打听。”于通说着,就将马王爷的尸体拽了起来。 于通一直将马王爷的尸体背着去了车上。 我们同样没在这里多做停留,一起跟着离开。 申河示意我再去一次火葬场。 他说了缘由。 要尽快处理掉温邬。 并且他思考了,能替换温邬的厉鬼的确不多。 我们可以去见一下车汌,看看车汌是要去投胎,还是他依旧不愿意走。 若是他不走的话,倒是可以替代温邬。 我心头狂跳,隐隐也有个想法。 我们之前拿捞尸人的短刀,是为了回去给申河拉魂的时候,切断魂魄。 如果能将车汌带走。 那这样一来,由他自己用短刀,对我们的帮助会更大!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立即就让于通去火葬场。 等我们到火葬场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后半夜了。 这会儿,大部分房子都亮着灯,焚尸炉所在的地方,烟囱正在冒着滚滚黑烟。 空气中弥漫着的冰冷感觉少了很多,更多能闻到的是一股粉尘感,还有尸臭。 这一次没有上次的顾忌,于通直接开着车进了火葬场,朝着后方开去。 不多时,我们车就到了以前马王爷住的地方。 旁侧朝着地下的楼梯,显得极为陈旧。 火葬场本来是有鬼的,上一次却被张雪吃干净了。 在地底冷库的鬼,被我用斗口魁神马元帅符封住了铁门。 它们更无法出来。 下车后,于通背着马王爷的尸体。 申河回到了天乙贵牌内,我则走在最前面。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楼梯底部。 铁门上,铁锈正在不停的剥落着。 我伸手,去将门用力推开…… 整个冷库中,都满是雾气。 并且还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就像是前一刻,这里头其实很热闹。 但下一瞬,整个冷库就变得极为安静,没有丝毫的声音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于通跟着我进来,他打了个寒噤,嘀咕了一声:“可真冷……” 他背上的马王爷尸体,忽而一下子就挺直了不少…… 死不瞑目的眼睛,都泛着一股子黝黑。 于通的眼睛四下瞄着,他倒是不怕马王爷闹鬼。 很快,于通就说:“师姐,那地方空着呢,我过去放马王爷。” “你等等我,等我弄完了,再去找车汌。” 于通表面不怕,但实际上,还是有些胆怯的。 我点点头说好。 于通动作极为麻利,很快就将马王爷的尸体放进了那个空着的冷柜。 再接着,我们两人一起朝着车汌放尸体的最里侧墙走去。 片刻后,便到了墙体跟前。 湿漉漉的墙面,上面似是要流水了一样。 车汌尸体的那个冷柜,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下一刻,冷柜门开了一条缝,探出来了一只苍白,还泛着血色的手…… 紧跟着,半个脑袋从冷柜门后探出。 这赫然就是车汌。 他皱巴巴的脸上,一双苍老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眼神前一刻是空寂,转瞬便带着轻微的颤栗。 于通被吓了一跳,小声说了句:“……快成厉鬼了?” 车汌看于通的眼神,就透着怨毒了。 我低声解释:“他死不瞑目,不知道车帆的现状,怨气与日俱增。” 我刚解释完,于通才松了口气,道:“那岂不是,多等一段时间,他就更凶?” 我一愣。 于通又摇了摇头,道:“也等不了那么久……看来只能和童一块儿了。” 我这才明白了于通的意思。 我苦笑摇头,同时视线落至车汌的脸上,低声道:“车汌,我找你有事。” “城西水房路,我们去过了。”“你的事情,我们知道了。”我刚说完这话,车汌身体一颤,眼中又多出了几分血红。 他哆嗦的说了句:“不,你不知道。” 我面色一僵,顿时就明白,车汌以为我说的是挟尸要价? 我立即摇了摇头,沉声又道:“你别误会,我是已经解决了,所以才来找你。”于通却略有几分阴阳怪气的道:“捞尸的,死了还那么容易激动,怪不得被你徒弟坑。” 第316章 取代温邬 于通话音刚落,车汌本身就充满了怨恨的脸,瞬间就变得更为怨毒! 他双眼中的血色,变得更重了…… 冷意,一瞬间变强了不少。 我脸色微变,正要阻止于通。 于通怎么会忽然这样说话,来刺激车汌? 虽说平时于通嘴巴也很厉害,但他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都没出过问题…… 偏偏就在这时,我耳边传来申河的低语:“别怕,让于通说。” “车汌的怨气,在增加,变得越凶,对你好处越多。”申河话语简单,我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立即我就抿着嘴巴,没有再开口。 于通微眯着眼睛,啧啧了一声,道:“说你一句,你还急眼了?” “一把年纪了,讨了个小媳妇,也不知道你本身养了个白眼狼,还是这小媳妇勾搭的,她倒是真能勾魂儿。” “车汌,你落到今天这一步,自己还是要反省自己的。”?于通语气嘲讽更多。 车汌的双眼,快要变得血红。 冷柜的门瞬间被打开。 车汌的身体蹿了出来。 我依稀记得,上一次见车汌的时候,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样的鬼魂,他身上只有鱼腥味。 现在,他半个身体都泛着血红色。 他骤然就要朝着于通扑去。 于通面色一惊,立即拔出来了一根雷击木哭丧棒,当头就朝着车汌脑袋抽去! 可于通,并不是车汌的对手。 车汌的动作极为灵敏,他一手接住了于通的手腕,身体朝着侧面一拧,腿朝着于通的胸口踹去! 在申河拉魂之前,他都要对车汌退避。 虽说这是因为车汌是捞尸人,当时还有捞尸人的短刀在手。 但也足以说明,车汌不弱。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我怕于通出问题,抬手,便取出来了封棺锤,朝着车汌靠近,低声喝道:“车汌住手!” “车帆,已经死在了捞尸人的门规之下!” 我喊完这句话的同时,封棺锤已经挡住了车汌的腿。 车汌迅速后退,眼中都是惊色。 再接着,他看我的眼神,就透着茫然。 车汌的身体颤栗了一下,道:“他,死了?” “割没割鱼鳞皮,有没有沉大闽江?”车汌颤栗着问道。 我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顿时,车汌就僵直不动了。 于通吃痛的甩了甩手,盯着车汌,嘴角抽搐了两下。 车汌看于通,眼神却极为冷漠和不善。 他又看向了我,眼中复杂更多。 很快,车汌的目光又落到了我腰间的位置。 他垂下来头,转过身去,似要回到冷柜内。 “车帆已死,你不想走吗?”我迟疑了一下,又问了车汌一句。 “有人死,死的心甘情愿,我死的不甘心,总有一天,要走出去看看的。”车汌背对着我们,幽幽的说道。 我眼皮狂跳。 就在这时,申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语气平静:“做一个孤魂野鬼?要害人不浅么?” 申河这话,显然就是在问车汌。 车汌猛然间回过头来。 他盯着申河,不过他眼中,瞬间就多出来几分畏惧。 摇了摇头,车汌沙哑道:“我不害人,活着不害人,死了也不害人,这冷库里头有很多鬼,等我不容易被收的时候,我要出去,再问问小琴,为什么要跟车帆。” 我身体却僵了僵。 车汌口中的小琴…… 就是他的老婆,最后跟了车帆…… 申河点了点头,道:“现在,姜琳就能让你出去,在她身边,你不会被人收走,同样可以变得更凶,更不是游魂野鬼。”? 车汌的身体,瞬间就僵硬无比。 他呆呆的回过头,眼神却变得极为茫然。 “你们,看得上我?”车汌的语气中,明显透着疑惑,还有隐隐的激动。 “正常看,是看不上的。”申河回答。 车汌瞬间就变得落寞了不少。 我手则按在了天乙贵牌上,意念微动,低声喊了句童。 下一刻,童便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身下的温邬,显得极为凶厉可怕,死死的盯着我,恨不得将我剥皮一般! “姜琳,你真要过河拆桥?!” “我对你的作用,比他们都大,在等一段时间,让我多看一些山经,就连这河鬼,都比不过我!”? “他怂恿你把我诛灭,不过是怕失去地位而已!” “你到时候,一定会后悔!” 温邬焦急无比,整张脸都狰狞起来了。 童却眉心紧蹙,显得有几分痛苦。 申河平静地看着温邬,没多言。 一旁的车汌,眼中却更多的还是疑惑不解。 “你取代他,托着这个童,便能跟着姜琳。”申河和车汌说道。 车汌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却说道:“可这个鬼,似乎不太同意。” “这并不难办。”话语间,申河的身体,忽而变成了淡淡的蓝色雾气,并覆盖在了我的手上。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申河的意思。 我也没有理会温邬,直接探手,一把就抓住了温邬的脖颈,低声道:“童,离开他!” 童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他双手却朝着温邬背上一撑,似要完全站起来。 只不过,他双腿都和温邬完全融合在一起…… 我压低了呼吸,拽着温邬的头,往前拉拽。 童在努力的将身体往上拔。 我再一次动念,张雪出现在了童的身后,抓住了童的肩膀,帮忙一起拉拽。 这分离的过程,明显快了很多。 温邬更痛苦了,他死死的盯着我,却无法反抗。 现在他还和童是一体,在天乙贵牌的压制下,根本不可能伤到我。 下一刻,他颤栗道:“姜琳,你怎么对我,就会怎么对别“人”。” 他骤然扭头,又盯着车汌,沙哑道:“老东西,你一样会被她坑死!” 车汌忽然踏前一步,朝着我腰间一抓,那短刀却回到了他手中。 再下一刻,那短刀直接就扎进了温邬的嘴巴里头…… 温邬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温邬的眼神,变得更凶狠怨毒了。 我闷哼一声,几乎用上了全部力气,温邬正在一点点的和童分离。 这同时,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温邬,你弄错了很多东西,或许你现在太害怕,已经慌不择言,你忘了,你对我和申河说过什么了吗?” 温邬身体一颤。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一轻。 再下一刻,温邬的身体忽而化作一道黑烟,朝着冷库另一头窜去! 童的身体,轻飘飘的被张雪提在手中。 顷刻间,童从张雪的手上脱离,直接落到了车汌的肩头。 双腿,便缓缓的融入了车汌的后背…… 车汌面色露出几分痛苦,额头上青筋鼓起,逐渐形成了之前温邬的模样,朝着地上趴去。 我立即转身,就要朝着铁门追过去。 申河从我身上脱离,却按住我的肩膀,没有让我动弹。 “他走不掉。”申河说道。 于通的目光,一直盯着铁门那边,他也并没有追上去。 下一刻,铁门那边,似是出现了一个大一些的虚影。 再接着,便是温邬一声惨叫! 整个冷库的温度,又稍稍拔高了一些。 一股注视感,从铁门那侧传来。 “师姐……斗口魁神马元帅符,可不是一般的道符,它守着这冷库呢,人走,鬼不通。”于通说道。 我这才明白过来,温邬,是让那符拦住了…… 他什么下场?魂飞魄散? 另一侧,车汌却不停的传来哀鸣。 他身体完全成了之前温邬的模样,四肢趴在地上。 那柄短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车汌咬在口中。 “短刀他拿着,用处的确更大,甚至都有更多的把握,现在就去泥湾子。”?申河低喃道。 我当即就想要摇头。 要去拉魂,肯定是天乙贵牌圆满之后。 也就在这时,于通忽然小声问了句:“师姐,温邬之前对你和爷说了什么?” 第317章 应事 于通的眼中尽是好奇。 我小心翼翼地瞥了申河一眼。 申河还低着头,似是思索的模样。 我先对申河说,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差那一时半会儿,等天乙贵牌圆满了,我们把握更大。 接着,我又告诉于通,之前温邬对付我的时候,申河来救我,温邬当时就说过,鬼护人,人倒是恋上鬼了。 于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温邬还真是慌不择言了,他自己都能看得出来,居然刚才还说那番话,来挑拨你和爷的关系。” “真的是死不足惜。”我抿了抿唇,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申河一眼。 我却发现,申河居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虽说我依旧有一些失落感。 但是这种感觉,要比以前少了许多许多。 申河并没有最开始那样抗拒我了。 这是一个好的变化。 他必定有所顾忌,但等到我们都足够厉害的时候,又有什么顾忌还能阻挡呢? 思绪落定,我再看向童。 此时,童和车汌融合的已经更加紧密。 车汌脸上的痛苦,逐渐减少了一些。 他怔怔的扭了扭头,看向上方的童。 童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车汌。 下一刻,童忽然抬头转身,看向了右侧一面冷库门。 他嘴巴微颤了一下。 车汌的四肢迅速爬动,几乎顷刻间,就到了那门前。 童双臂拽住了冷库门,咔嚓一声,门开了。 一个惊慌的身影从门内冲出。 但它并没有逃掉。 车汌抬起一条胳膊,拔下口中咬着的捞尸人短刃,朝着它身上就是一划! 它身体顿时分裂成了两截。 童一把抓住了那鬼魂,它便成了流淌的液体一般,钻进了童的胳膊…… 童闭上了眼睛,身体朝着前方耷拉下来。 隐隐的,我有一种感觉。 童是在并魂了…… 这也刚好,火葬场的冷库里,有很多鬼魂。 这些鬼魂虽说没有那么厉害,但也不弱,能让童变强。 童再并魂,车汌似乎都变得比之前凝实了几分。 我微微动念,一股雾气萦绕着童。 下一刻,它们便消失不见。 我冲于通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冷库大门走去。 很快我们便到了门前。 铁门敞开着,但地上,却多了一片焦糊的迹象。 这些,恐怕就是温邬剩下的残渣? 于通走上前,两脚便将那些灰烬踹散。 我检查了一下铁门上的斗口魁神马元帅符,发现并没有什么损伤。 反倒是因为诛灭了鬼魂,符本身都带上了锐气。 走出铁门,我将门关上之后,才和于通回到地面。 这时候,天都快蒙蒙亮了。 我现在才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 困意一直袭来,上车后,我就忍不住打了哈欠。 “师姐,你先休息会儿,等到了就好好睡觉。”于通和我说道。 再之后我迷迷糊糊的,天亮的时候,回到了于通的佛牌铺子。 上楼之后,我都顾不得洗漱,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睡得并不安宁。 因为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站在一个极大,极为空旷的房子里。 马王爷顶着一张死人脸,直勾勾的盯着我。 他一边笑,口中还一边尖声喊:“枯木逢春、哑巴开口、大闽江断流、姜家,血债血偿!” 他喊得太多,以至于我脑袋嗡嗡作响,那句话都在一直萦绕不断! 最后我猛地睁开双眼。 浑身却浸满了冷汗…… 粗重的喘息着,双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我身体还微微颤栗…… 艰难的坐直了身体,我晃了晃脑袋。 睡了一觉,可我比没睡之前还难受。 脑袋都快裂开了…… 夕阳的光钻进了窗帘,有一部分照射在脸上。 微微的热感,却让我觉得格外烦躁不安。 往日碰了阴气见了鬼,晒晒太阳,都觉得阳气透体,很舒服。 今天却完全不同…… 我在床上呆坐了半晌,这才勉强起身。 去洗了一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那股子烦躁的感觉稍稍散去了一些。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我盯着自己的脸。 眉心的那几个白点依旧没有消失。 我脸上的血色也不多。 此外,我还觉得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在心头萦绕。 我看了许久,还是弄不明白这感觉来自何处。 晃了晃脑袋,我驱散了杂乱的思绪。 我本来准备下楼去找于通。 房间里头,手机却嗡嗡响了两声。 我过去拿起手机看了消息。 发给我短信的,还是上一次那男人。 “小姜先生,我听闻你昨夜在保健院入殓,要是小姜先生有时间,能否帮我家迁坟?” “钱是小事,酬劳,我一定会让您满意。” 我一怔,便皱起了眉头。 找我的这人,其实很谦恭,而且出手也很大方。 我盘算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八九天…… 我和于通的确也在接生意做事。 与其零零散散的办事,倒不如将这件事情做了? 不然的话,这家人能听说我给瞿家入殓。 再去别家办事,他应该也能听到风声…… 至此,我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回了消息过去。 “我最近的确有一些空闲的时间,在等办事,那件事情非常重要,如果能办,我就会马上抽身,有可能到时候贵家族的事情还没做完,我就要离开。” 我如实发了这样一条消息过去。 很快,那边就回复了过来。 “只要小姜先生来了,我就放心了,一两天办不好,到时候可以再搁置等您。” 我刚看完这条消息,手机叮的一声,又来了一条到账的短信。 这一次,居然是整整两百万! 还没等我回复消息,那边又发到:“再给小姜先生汇过去一些定金,还请笑纳。” 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这会儿我也清楚,不好再拒绝了。 “您贵姓,还有,给我一个地址,我这就和师弟来找您。”我发消息问道。 紧跟着,那边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其中有地址,也有那人的姓名。 地址在河未市下辖的永安县大安镇师家大宅,那人叫做师从安。 马上,一条电话号和消息再发了过来。 “小姜先生,您到了之后,通知我即可。” 第318章 顶棺宅 我回了一个好字,就立即朝着楼下走去。 这会儿,于通正在黑木柜后边儿杵着,前面站着一个五十余岁的男人。 于通手捧着一块怪异的佛牌,正唾沫飞溅的介绍。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兄弟,这巴拉吉,可是圣物,你想要的那种佛牌,我这儿的确没有,那是阴牌,你带了没好处,我于通也不做黑心买卖。” “巴拉吉的效果,绝对不会弱,而且没有反噬,一支能让你多偏门财和赌运,两支就能达到你的要求,我自己都试过。”?于通挑了挑眉,另一只手竖起来大拇指,又道:“百试百灵。”? 那五十来岁的男人摸了摸头顶,眼中显然有疑惑之色。 “不好用,退款吗?”男人将信将疑。 于通双眼一瞪,道:“兄弟,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这铺子摆在这里,能卖假货吗?还有,穿过的鞋子脱出来,那还是新鞋吗?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用,不准的话,我把头拧下来给你踢!” ?我走到旁边,要仔细去看于通手上的东西。 他这时候才反应我来了似的,愣了一下,才立即反手,将巴拉吉压在了桌面上。 于通脸有些涨红,低声道:“师姐,你等等,你先后边儿去,别看,等师弟我和这老板交易完。” 我一时间没明白,于通这反应也过大了吧? 卖的东西,怎么不让我看了? 不过我也没多问,退到了后边儿。 于通擦了擦汗,催促的说了句:“老兄,买还是不买,我师姐醒了,她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得出去,要不,你和我手下谈?” 铺子里头,还有于通两个手下。 自从陈业住了院,这段时间,铺子里头都多了一个人。 那男人眼中露出几分坚决,道:“买,我也是听了朋友介绍才来的,希望于老板的东西好用,到时候,我多介绍人来。” 于通顿时面露笑容。 几分钟后,那男人刷了卡,于通将那巴拉吉包起来,又取了一个小盒子给那男人,便命人送客。 随后,于通回过头来,又擦了擦汗,小声道:“师姐,爷没生气吧?”?我便没听明白。 于通这怎么了? 申河生气做什么? 我如实问于通,我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申河为什么生气? 于通顿时一副松口气的模样。 他嘿嘿笑了笑,道:“没,没事,这不是今儿个一天没让师姐你吃上饭,我怕爷不高兴。”? 我眉头紧皱起来,道:“于通,你刚才就怪怪的,你这话,我不信,你说,到底怎么了?”? “呃……”于通脸上僵硬了不少。 他马上就又道:“师姐,瞿家的钱打过来了,四百万,我这会儿就转给你三百五。” 说着,于通就拿出来手机开始捯饬。 显然,于通没有说的意思了。 我虽说疑惑,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 再等于通放下手机,抬起头来后,我语气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师家你知道吗?” ?于通一愣,道:“师家?师姐,你怎么忽然问起来这个?”?再接着,于通才嘀咕了一声,继续道:“师家可了不得,这家族什么生意都做,开了起码几十个厂子,最大的生意,是矿山。” “那可不得了。” ?“早年间,我听人说,师家弄了个什么顶棺宅,给祖坟弄头顶上了。” “那之后,师家的财运就一发不可收拾,河未市首富,都屈才他们了,搞不好,这整个西南片区,他们家族都能进前十!” 于通的语气格外认真慎重。 我心头狂跳了一阵,喃喃道:“这么厉害?” “是啊……”于通满脸的羡慕之色。 他又小声道:“人比人,就气死人,师姐,我头顶上,不也是鬼鬼怪怪的东西?” 于通指了指天花板,苦涩地摇摇头,道:“我咋没那么多财运?” 于通的话,让我一直在深思。 顶棺宅?将祖坟弄在了头顶? 这好怪异的风水宅…… 我居然都没什么印象。 不过,我还是和于通解释了一句,道:“既然这风水宅有用,就是祖先庇佑后人,你二楼放的都是你要卖的货物,它们到时候也会庇佑自己的主人,又怎么会庇佑你?” ?“真要说财运,给于家迁坟,应该不难?”我话音也很认真。 “啊这……”于通赶紧甩了甩头,道:“不用了,师姐!不用了……我觉着现在挺好的,于家其他人我管不着,他们早点饿死,我还高兴。” 于通的话,又让我一愣。 经过那么久的接触,于通的人我还是很了解的。 他人不坏,更不狠…… 祖坟改了能增加财运,他视财如命,居然可以不要? 甚至还觉得,于家其他人…… 很明显,于家恐怕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我驱散了这些思绪,没有再和于通多提。 “师从安就是找我的那个人,他刚又给了我两百万,问我能不能提前帮一下师家,我答应了。”我直接说了正事。 “操……”于通眼珠子都瞪得溜圆。 他那表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师姐……这一波,要发财了。”于通舔了舔嘴角,脸上更兴奋:“还有啥说的,这肯定直接干啊!早说,咱还去帮什么瞿家,这大买卖的主儿给耽误了。”? 接着,于通的脸色又露出几分茫然和疑惑。 “师家靠着顶棺宅,那么好的财运……不要了?”他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示意于通先出发。 于通走至我前头。 离开铺子,到路边上了车,于通并没有直接离开河未市,而是先带着我去吃了顿饭。 之后,我们才朝着城外开车。 天,不知不觉的全黑了。 我一直在快速的翻看山经。 我确认自己的记忆没出问题,那就是我还没读到和顶棺宅有相似的风水宅。 永安县不近,花费了约莫一小时才到,又开了半小时左右,总算到了大安镇。 山经我早就读的差不多了,这一次仔细看过,还是没找到顶棺宅…… 我放弃了翻找,将书本收了起来。 看来,这顶棺宅不在山经记载之中。 第319章 镜中人影 我倒没有多失望。 本来,这风水先生一脉,不可能只有山经,各家的传承各有所长。 还有,这顶棺宅充斥着一股子邪祟的感觉。 山经所有的风水术,都格外正派。 这样一来,就只能够等到了地方,再临机应变了。 于通稍微放缓了一下车的速度,问我:“师姐,要不你打个电话?我直接就开车到师家大宅的门口去了。”?“好。”我先点点头答应,这才拨通了师从安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师从安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沉稳。 还能听出来,他年纪不小了。 我和他说了,我们已经到了镇,很快就到师家门前。 师从安惊喜的说,他这就在家门前等待。 挂断电话没两分钟,我们就进了一条街道。 这整条街,都是师家宅院的高墙。 等我们到了大宅门前的时候,宅门口灯火通明。 还站着一个身材削瘦,身高却起码一米八的五十来岁男人。 他穿着很考究,胡子剃的很整齐,头发更是干净利落。 若非脸上的皱纹,眼角的鱼尾纹太多,从背后看他的身形,都和年轻人无异。 我们下了车。 那男人匆匆走上前。 他眼中喜悦更多,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小姜先生?” 从他的声音,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师从安。 “师家主。”我很有礼数的回了一句,又伸手,和他握手。 师从安脸上的笑容便更多了。 他又看向了于通,点点头道:“这位就是您的师弟了吧?没想到,姜子书先生失踪那么多年,居然还有一个弟子。” “呃……”于通求助似的看我。 “我爷爷不是我师父,我师父,另有其人。”我还是和师从安解释了一下。 师从安愣住了半晌。 不过,他并没有再多问,而是笑了笑道:“原来如此,小姜先生,还请进。”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进宅门。 我同于通两人,跟着师从安进了师家大宅。 迈过门槛之后,宅门后,立即就有两人关上了大门。 师家内很大,中央的花圃,水潭,假山一类的地方,就无法照射的通明了。 两侧的廊道倒是依旧透亮顺着廊道往里走,我已经开始打量师家的布局。 只不过,这角度无法看清楚很多东西,甚至看不到屋宅,我就只能先作罢。 几分钟后,我们走出了廊道,进了一个空地院子。 入目的一切,便让我心头狂跳。 空地后方,是一个厚重高大的堂屋。 寻常的大宅,屋顶是耸起的。 而这师家大宅的堂屋,居然修成了四四方方…… 寻常的四方宅子,不过是平房而已。 这里的四方,却略有不同。 屋宅顶部,是有屋檐的,屋檐还是斜着往下,似是要往上耸起锥形的模样。 可约莫半米之后,就被竖直的木墙所截断。 这四方,是压在房顶的四方…… 月光照射下,四四方方的房顶,赫然像是一口棺材! 隐隐约约,这房顶之上,还有黑气在萦绕流淌。 我没动,盯着房顶。 于通和师从安就没敢动,站在我身边。 深吸了一口气,我取出来了山头龙罗经盘,低头,我看着其上的指针。 簌簌的声响中,指针来回转动不停…… “罗经八针,逆转为凶。”我喃喃说到。 举起来手,我将山头龙罗经盘稍微靠近了一些房顶。 指针的转速没变。 我将山头龙罗经盘放下来,朝着后方走了几步,其转速,还是没有变化…… 我脸色,愈发的难看。 转过身,我径直走向了廊道。 于通和师从安马上就跟上了我…… 我脚下的速度很快,一边走,额头上还一边冒汗。 等走到了大门的位置,山头龙罗经盘的逆转针法,还是没有丝毫减弱…… “师姐……问题很大?”于通气喘吁吁的问我。 我回过头,眉头紧皱的看着师从安。 师从安正要开口。 忽然间,我看见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 他忽然哆嗦了一句:“救……救我……”瞬间,他身体绷得笔直,直挺挺的朝着后方倒去! “操!”于通大惊失色,他立即上前,直接搀扶住了师从安的身体,马上伸手去掐师从安的人中。 “把他平放在地上!”我额头上汗水直冒,低声叱喝。 于通被我吓了一跳,立即将师从安放在地面。 我毫不犹豫的取出来了双卦镜,将正面具有太极图案的位置,直接压在了师从安的额头上! 师从安苍白的脸色,稍稍有了一些恢复。 只不过,我头皮发麻了起来。 背面压着师从安的脸,那正面,就是朝着上的。 双卦镜的正面,有一块很清晰的镜片。 此刻,那镜子中,有三个人…… 我和于通是两个人…… 第三个人,就站在我们中间! 瞬间,我身上就爬满了鸡皮疙瘩,脊梁骨疯狂的蹿凉气,额头上的汗珠,更是大颗大颗的滚落。 师从安身体在颤栗,似是要醒过来了一样…… 于通面露惊喜之色,道:“师姐,要醒了,还真神……”于通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双卦镜的镜子。 再接着,于通侧过头,是余光看我们中央…… 他眼中愕然,喃喃道:“没……没有啊……” 我余光早就看过了,我和于通中间,的确是空空荡荡的…… 那就代表,这里有一个鬼,我们都看不见。 恐怕,就是因为这个鬼的存在,才让师从安忽然倒下?! 我注意力还是盯着镜子。 镜子中的人,却缓缓的后退…… 我才反应过来更怪异的事情。 从我看见它到现在,他就在镜子里头,我却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走……走了?”于通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的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 我点点头。 这时,师从安抽搐了两下,发出了一声闷哼。 我挪开了双卦镜,让于通将他搀扶起来。 再低头盯着山头龙罗经盘,我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不好办,不只是要迁宅。” “怪不得师家不要招财的顶棺宅了,这里出问题了,满院子都是鬼……”我说着,身上又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这些鬼,更不简单…… 我们居然都看不见,还需要双卦镜来照…… 这到底是什么鬼? 第320章 祭祀 于通已经将师从安扶了起来。 师从安迷迷糊糊的,似是要醒过来了一样。 于通的面上尽是不安和惊疑。 “师姐……这有问题啊……满院子鬼,怎么会看不见?”他语气更是干涩了不少。 我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理解。 “申河,你知不知道?”我问了申河一句。 片刻后,申河话音入耳。 “我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鬼,不过,刚才的不甘怨愤之气很重。这些东西,不好对付。” 停顿了一下,申河又道:“看不见它们是大问题,没有这双卦镜,我也瞧不见,只会感觉到很重的怨愤之气到了身边,让人很压抑和不舒服。”?“这……”我身体都僵硬了不少。 我和于通说了申河的回答。 于通苦笑了笑,说:“看来这钱,不好赚。”?我目光完全落在了师从安的身上。 “恐怕,只能等这师家主醒了,师家几乎没人,刚才那两人开门就躲起来了,就能看出来,这些人已经受了不少折磨了,他们不敢出来。” 于通点点头,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我示意他先将师从安背到堂屋那边去,师从安也需要休息一下,我还要再去看看那宅。 于通立即将师从安又背在了背上。 片刻后,我们便回到了刚才的堂屋前。 此时,再看那顶棺宅的堂屋,我身上总有种毛毛的感觉,像是在屋顶有很多双眼睛,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时候,我不由得就想到,要是爷爷没有问题就好了…… 像是这种复杂的风水局,我就可以问他,一定能获得经验。 又盯着看了顶棺宅房顶许久,我依旧没看出来什么蹊跷之处。 堂屋里头,于通招呼了我两声,说师家主醒了。 我马上就走了过去。 师从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晃晃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先是怔住,接着才是劫后余生的惊愕。 “小姜先生,你救了我?“师从安呆呆的问我。 我点了点头。 他顿时就露出了一股庆幸的表情。 之前他身为一家之主的气势,却消失的一干二净…… 很显然,他这是被吓坏了。 “师家主,你不会是知道自己会出事吧?”于通语气带着几分怪异。 “我……”师从安却满脸复杂地叹了口气。 抬头,他又看着头顶天花板,呆呆的说道:“不是我,就是别人,师家,又要办丧事了。” 我眉头紧皱,问师从安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我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惨叫声。 那声音很远,传到我这里的时候,都已经很微弱了。 师从安的眼中,顿时露出一阵不忍。 他眼神颓然了不少,道:“小姜先生,你得快一点帮师家找到能迁坟的地方,过了今晚,要再过三天后才会出事……” 我心头疑惑更多。 师家的问题,这师从安明显全都知道,甚至那些个鬼,他也清楚! 三天杀一次师家人?! 还有,师从安都有几分麻木了。 知道这会儿家族死人了,但居然没有来求我,说让我也去看看。 “师家主,你要说清师家具体的情况,我才能帮你,不瞒你说,在你们家中的那鬼,有些过于可怕了,我居然都看不见它。”我语气格外的认真和慎重。 师从安一愣,喃喃道:“您也看不见?”? 他面色僵硬不少,犹豫了半天,才说道:“此事,还是师家上一辈弄出来的麻烦……为了钱,连家族存亡都不要了……”? “全都是这顶棺宅!”?师从安话音最后,都带着几分恨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开口打断师从安的话,让他好好说清楚。 师从安才道:“大概在三十多年之前,那时候,师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做一点卖煤的生意,去矿上进,拉到城里卖,我爹勉强盘活了一家族的人,之后煤矿出事多了,那个矿垮了,师家没了合作来源,很快也入不敷出。”? “再之后,我爹找来了一个风水堪舆的先生,让他给我们师家点一个宅。那先生就问我爹,要什么宅?” “是要风水慢慢改变,平安一生,财运缓至不散,还是说,要大富大贵,敛财不断。”?师从安这句话说完,就安静了许久没有再开口。 我问了一句,那后者,就是顶棺宅? 师从安点点头,他再之后的说法,就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那先生所说了顶棺宅的功效之后,又说了要将师家历代先祖的尸身供奉在宅顶。 并且还有用特殊的方法,将其供奉。 可顶棺宅,一定要暗示供养,否则一旦遭到反噬,百鬼穿宅,无一生人。 供养之法,太过狠毒。 需要未满十八的童男童女,将其装入棺材,放入顶棺宅中。 这种供养,每五年一次! 我久久无法开口。 于通忽然问道:“那怎么会出事儿?这都三十年了,师家主你接手家族,不想干这些狠事儿了?”? 说实在的,于通的话,比较刁钻。 师从安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再之后,他才苦涩道:“两个月前,又是五年一度的日子,我们别无他选,将一个先天有问题的孩子,送上去了。” “结果,顶棺宅就出了事。” “当天晚上,整个师家大宅,全都飘着白灯笼,我们晓得,肯定是送上去的人不对劲,可祭祀的宅口封死了……” “再之后,每隔七天,家族就会有人暴毙……” “现在,变成三天了。”?停顿下来,师从安又看向我,脸上苦涩更多。 “有人指点我找姜子书堪舆先生,我打听之下,他失踪无影,但好像又出现过,可我找不到,就只能找到小姜先生。”? 我吐了口浊气,问师从安是不是说完了? 师从安点点头。 我皱眉,又问他之前祭祀,是从什么地方送棺材进去? 师从安指了指堂屋西侧,最顶端的位置,那里有一片空地没有放椅子。 我迈步朝着那边走去。 转眼间,到了空地之前,抬头看向上方。 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地方的格格不入。 一块陈旧的木板,封住了一块长两米,宽一米的位置。 于通和师从安跟在我身边,于通小声道:“师姐,你打算咋做?” 第321章 挖心掏肝 “得上去看看,师家的祖宗尸体,肯定是出了问题,想要师家平安无恙,迁坟是一定的,迁坟还得动尸身……”我如实说道。 我没说的是,这尸体,我们还不一定动得了…… 就在这时,申河忽然说了句:“刚才丧命那人,在什么地方,你过去看看。” “尽量能在下面看清楚那些鬼有什么本事,就不要先上这地方,否则危险,控制不住。”话语间,申河出现在了我身旁。 我和申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一旁的师从安,面色却带着茫然。 他也看着申河的位置,迟疑了一下,道:“小姜先生,你在和谁说话?” 师从安是瞧不见申河的。 他眼中茫然,额头上还在冒汗。 我正要解释。 于通却忽然凑到我身边,小声说了句话。 他问我,让师从安看到申河,会不会有问题。 我迟疑了一下,看向申河。 申河平静说了句:“无碍。“于通立即露出了笑容,他搓了搓手,看向了师从安,道:”师家主,你想看见?和师姐说话的这位爷,可不一般,你们师家死人的事情,大抵得指着爷来解决了。” “师姐会选好坟,全得靠着爷来把那些老鬼鬼祟祟的东西弄出来。”于通又煞有其事道。 “怎么样才能见?”师从安顿时成了一副渴望,和满脸疑惑之色。 于通摸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瓶子,笑眯眯道:“普通人要想见魂,那肯定得用沟通阴阳界的东西,二十年老牛落的泪,外加东南亚弄来的犀角粉末混合,效果是童叟无欺,可这东西稀有,价值不菲。” 师从安的目光,却全在于通手中的瓶子上。 他眼角的细纹,似乎都变得密集了不少。 “多不菲?”师从安又问。 于通砸吧了一下嘴,道:“怎么的,这瓶也得三十万左右,真的活了二十年,还有灵性的老黄牛不好找,流一瓶眼泪更难,还有其它的辅料,在国内是肯定买不到的。” 师从安马上就说道:“我要了,可否等会儿再付钱?现在……” 于通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能信不过师家主不成?”他立即到了师从安身前,又让师从安仰头。 他将瓶子里头的液体,倒了一点点在师从安的双眼眼角。 师从安猛地闭上了双眼。 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珠都有些浑浊发红。 但他视线,却迅速落在了申河的身上。 师从安的眼中,就更是惊色了…… 不过,他并没有太慌乱,反倒是很有礼貌的和申河点了点头。 “师家的事情,就全靠两位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两位。”师从安认认真真的说道。 “先过去吧。”申河和我点点头。 我马上就告诉师从安,要去看看刚才出事的人。 师从安面色一僵,道:“真要去么?或者……可以明早再去……“申河眉头一皱,道:“明早去,只剩下尸体,现在去,还能看到别的东西吧。” 师从安显然不是蠢人。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点点头,便走至前方带路了。 申河同我并肩走,于通跟在最后边儿。 我们从另一侧的廊道,走了约莫二十来米,这里有一个转角,廊道顺着弯道往前,也是出师家大门的方向。 转角的另一侧,则是经过了一堵墙,显然,那边是师家其余的附院。 我们跟着师从安走了过去。 廊道逐渐变宽,一侧是花圃,或是栽种着一些竹子,再往后是墙。 另一侧,就是一些小别院…… 大约走过第五个别院的时候,前方的第六个院门口,放着一盆水,四周的地面还撒着白色的粉末。 别院门紧闭着,还上了一把锁…… 师从安停留在了门前。 他神色还透着浓郁的不安。 我们都同时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右侧忽然探出来了一个人的脑袋,他惊慌无比的盯着师从安,道:”家主,你赶紧过来……别站在那里……” 师从安眉头一皱,他显然脸色还有些发白。 “钥匙,拿过来。”师从安低声道。 那人却没敢动,显然,这是恐惧。 申河直接迈步上前,他手落在了锁头上。 啪嗒一声,锁掉了下来。 他直接就推开了院门。 下一刻,入目的一切,却让我胸腹一阵翻滚,更是作呕难忍…… 院子中央,摆着一条长长的桌案。 桌案上边儿,居然是一个棺材盖子。 在棺材盖子上,还有几个白色的盘子。 第一个盘子中,装着的是一双眼珠! 那狰狞的眼珠子,充血吓人,就像是活生生被抠出来的一样。 再之后,则是心、肝、脾、肺、肾…… 全部都装在了其余盘中。 桌案之前,跪着一个人。 那人动作很虔诚,头垂着,好似在祈求原谅…… 于通捂住嘴巴,呕了一声。 申河却低声道:“镜子。“我反应速度很快,马上就取出来了双卦镜。 镜面直接对着院内。 紧接着,我低头去看镜面。 这同时,于通,师从安,他们也扭头看向镜面。 镜面之中的一切,却更让我颤栗,甚至脖子还在发痒。 因为,在那跪着的尸体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老头,他一只手抓着那尸体的头发,另一手持着一把刀,正在割头…… 那棺材盖子的桌子旁边,则围着密密麻麻的白衣人。 在双卦镜里,它们已经挡住了那些心肝脾肺肾。 不只是能看见,我似乎听见了轻微的咀嚼声。 也就在这时,那尸体的头被完全割断,那白衣老头提着头,扭头看向了别院门处。 我们就在门口。 刚好,他是在看我们。 老头的眼神很冰冷。 他只是瞥了我,申河,于通一眼,视线就全部落在了师从安的身上。 再接着,老头微眯着眼睛,提起来了那个人头又冲着师从安露出了一副笑脸。 因为我们是在看镜子,是从双卦镜中发现的这一切。 所以这姿势就显得极为怪异! 镜子里头,是我们低着头,那老头在看我们…… 再接着,那些人忽而就全部朝着别院内侧的房间走去…… 申河忽而低声道:“别让它们走,围住这个院子。” 语罢,申河直接迈步进了院内。 我一时间额头上冒了汗,我们都看不见,又要怎么拦? 不过,我瞬间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322章 阴盛阳衰 “张雪!”我低声喊了一句。 刹那间,张雪出现在我身前。 师从安被吓了一跳,他挪开了头,没有再看双卦镜,而是惊慌不定地看着张雪。 “这是……”师从安张张嘴,没敢再多说。 我没有理会他,沉声吩咐张雪道:“用鬼雾将这个院子封起来!” 我语速极快,话音刚落的瞬间,张雪身上扩散出大量血红色的雾气。 这些鬼雾将整个别院完全笼罩。 包括那别院堂屋的屋顶都没有遗漏,甚至血雾还蔓延到了其后方。 张雪的目光,透着疑惑,她似是皱眉盯着院内。 接着,她又看了看双卦镜。 只不过,张雪看双卦镜,就有了其它反应。 她闷哼一声,立即退后几步,拉开了一些距离。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一些区别了。 申河,是不怕双卦镜的。 他其实很多东西都不怕,除了直接触碰到符,会伤到魂魄。 而张雪这一类厉鬼,就会怕镇物法器。 张雪再不敢看双卦镜,她目光继续警惕的看着院内,此时,她眼中明显露出了迷茫,很显然,张雪看不见,才会出现这种反应。 我依旧看着镜子内。 那些白色的人影已经全部走入了堂屋里头。 最后那个提着人头的老头,同样朝着堂屋走去。 申河刚好到了院子正中央,他脚下弥漫出一股湿漉漉的水迹,那水迹飞速蔓延,朝着堂屋蹿去! 下一瞬,水迹就进入了堂屋内。 可偏偏就在这时。 双卦镜内所有的人影,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怔住了一下,猛然间抬起头,去看堂屋。 我这才反应过来,又低头看双卦镜。 我额头上冒起了冷汗。 于通眼皮狂跳,不安道:“鬼雾封着整个院子,爷还挡在前头,居然跑了?!” 院内的申河同样停顿下来脚步,不过,他并没有回头,反倒是微微低头下去,似是在看堂屋的地面。 我的视线也投了过去,只是在这个距离,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迈步,我很快到了申河旁边。 在这个距离,我就能看见了。 堂屋之中,地面湿漉漉的满是水迹。 在水迹之内,却是一个个凌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都沾着血。 血,在扩散! 我心头顿时就一阵发寒。 下意识的,我目光再投向了棺材板的桌案。 那上头放着的心肝脾肺肾,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点残留。 刚才若是我们来晚一些,恐怕盘子里什么都不会剩下。 桌案前,跪着的尸体晃悠悠的倒了地。 他不只是没有头颅,甚至胸腹的位置还有一个大洞,被掏空了五脏…… “太诡异,在我们眼前逃了,鬼雾拦不住他们,甚至这些阴水,也拦不住。”申河低喃,语气中尽是慎重。 我眉头紧皱地沉思起来。 这会儿,师从安,于通,到了我身旁。 张雪稍微远一些,还是在门口。 浓郁的血雾依旧笼罩着整个别院,没有散开。 这给院内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我看师从安额头上一直冒汗,时不时又看看张雪,便对张雪说道:“先回来吧。” ?张雪消失在原地,天乙贵牌发出一阵凉意。 “师姐,你和爷咋看?”于通问了我一句。 申河还是摇摇头。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显然,申河看出来了一些苗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是拦不住,而是这地方,无法拦,张雪的鬼雾,还有刚才申河放出来的阴水,这都是在表面困住了它们。”? “可这整个宅,都是它们的地盘。顶棺宅,在风水之中,应该属于阴盛阳衰之宅。” 院内骤然就安静下来。 于通,师从安,还有申河都在专心致志的听我说。 我语气更慎重,道:“往常,阳宅为上,阴宅为下,可这顶棺宅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使得阳人被压,再加上阴宅中所葬,必定是很诡异凶狠的凶尸,又有师家常年供奉,让其更凶,才会形成如今这个局面。” ?“长年累月的阴气熏陶,加上宅邸风水,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那些鬼的媒介,我们看不见它们,也应该是属于还在宅中,被宅中阴气障眼。” ?于通听得半懂不懂,师从安也一脸茫然。 申河皱了皱眉,道:“那应该怎么破?”? “破宅,自然就破了阴气,尸便曝露在眼前。”我面色都凝重了不少。 “破宅?那不就简单了吗?”于通眼中锐利了不少,道:“直接让师家主命人,掀了这房顶,不就可以了事?”? 申河眼中也有询问之色。 师从安更是紧张不安。 我断然摇了摇头,道:”于通,你忘了当时的霍家那口井?想要直接掀掉房顶是不可能的,但凡是要破坏这阴宅,其中的鬼,不会袖手旁观,动手的人,一定会出事。”? 于通僵了僵,似是回想起来什么,顿时闭口不言了。 我定了定神,又看向了师从安,说道:“师家主,我有办法。” 师从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道:“小姜先生,您说。” ?“准备一张长桌,一桶黑狗血,一斤朱砂,还要毛笔,砚台,以及黄纸。” “尽快送到正院堂屋之下。”我严肃的说道。 师从安立即点点头,他马上就拿出来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取出来了山头龙罗经盘,并问于通有没有细绳。 于通给了我一小卷随身带着的朱砂绳,问我:“师姐,够用不?” 我心头一喜,点头道:“朱砂绳正好。”?说完,我将山头龙罗经盘压在了头顶。 又用朱砂绳将其固定,绕过我下巴,打了一个结。 这样一来,我就是顶着山头龙罗经盘了。 于通满脸奇怪的看着我,申河同样露出疑惑之色。 我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罗经盘,又是符,这山头龙罗经盘,可以看做一张大符,镇压阴阳两界之物。” “在这上阴下阳的凶鬼顶棺宅内,我用大符压顶,这里的阴气,便不能侵扰我。”?我语气很认真。 而就在这时,身上传来了一种淡淡的熨烫感觉。 眼前的一切,有了些许的变化。 这别院,并没有之前那么崭新,反倒是已经很陈旧,到处都是蛛丝网。 申河和于通还好。 师从安的身上粘连着很多双卦镜都没照出来的黑气。 尤其是他的脖子上,似是还有一双漆黑的掌印! 这顶棺宅内,当真是凶险! 我额头上泌出不少汗水。 这时,师从安放下来了手机,看向我,沙哑道:“小姜先生,下人已经去准备了,黑狗血一桶还需要一点儿时间,先送来两碗行吗?其余东西都有。” 我点点头道:“可以,我先画符,但是要尽快。”?说完,我直接就朝着别院外走去。 师从安和于通紧跟着我,申河则走在我身旁。 一转眼,我们就回到了之前的堂屋下。 于通和师从安面色没什么变化,申河只是略有疑惑的四扫了一眼。 他同样没露出来大的变化。 我心头却恶寒了很多。 于通和师从安,是什么都没看见的。 申河应该有所察觉气息的变化,可同样没瞧见真实的一幕。 我却能看见,堂屋的屋顶,似是有一些掀开了…… 换句话说,就是师家的顶棺宅,头顶的棺材盖子翘起来了。 一阵阵黑气从缝隙中弥漫,似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爬出来! 我有一个直觉…… 要么我们现在跑。 要么我得阻拦。 否则等里头的东西爬出来了,我们都要折在这里…… “东西呢?还要多久才能送来?”至此,我语气急促了不少,催问师从安。 师从安额头上满是汗水,道:“我马上再催一下。” 第323章 入棺宅 师从安又要打电话。 从另一头的廊道那边,却匆匆的跑过来了好几个人。 有人抬着桌案,有人提着盒子,还有一人端着个托盘,里头装着两碗猩红色的血液。 廊道的灯光照射在血碗上,泛着瘆人的光泽。 师从安立即放下手机,他瞪着那几人,低声道:“还不快些?”?那几个下人更诚惶诚恐。 他们快速上前,将桌案摆在了屋檐之下。 又将别的东西留下来,他们便快速后退到了师从安身后。 他们几人惊怕的看着师从安,露出询问之色。 “今夜,宅中已经死了人,不会再出事,都在这里守着,小姜先生是来解决我们师家的麻烦的!”师从安语气严厉了几分。 那几人顿时不敢再走了…… 我快步走到了桌案之前,将笔墨纸砚摆好,迅速的倒了一些黑狗血和朱砂混合在砚台中,再开始磨墨。 心绪,开始镇定,我提起毛笔,沾了一点墨。 提笔,我便仔仔细细的画了一道符。 我所画的,还是斗口魁神马元帅符。 阴物符册最后那几张符虽然我也看过,但斗口魁神马元帅符是我使用过的,更有把握一些。 一道符画完了之后,我又画了三道。 做完这些,我额头上已经隐隐冒出虚汗,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够了。”申河低沉的声音入耳。 我晃了晃脑袋,咬了咬舌尖,疼痛让我清醒了过来。 ”差不多可以了。”我小声回答申河。 回头,我目光落至师从安身上,慎重说道:“将符贴在这座堂屋四方的屋檐上,要居中。这符是保护阴宅下面的阳宅,等狗血到了,再将其洒满所有墙根。” “做完了这些,你们都可以进堂屋,这样的话,即便外面有什么事儿,都不会影响到屋内。” 我这些布置,也就是要保住师家阳宅的根本。 解决师家的事情,需要动阴宅之中的尸鬼,还需要找一个祖坟将其镇压。 不能毁了师家阳宅。 还有,不将阳宅堂屋封住,那些尸鬼还会借此跑到别的地方。 这样做了之后,它们就只能在阴宅内了。 我思绪落定的瞬间,师从安已经吩咐他身边的几个下人上前。 他们分别拿走了符纸,三人朝着堂屋两侧和后方走去。 一人则是到了正门处,又挪了一张椅子去贴符。 我没有立即动,而是告诉师从安,还要催一下狗血。 师从安立即又打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又来了两个师家的下人,提来了一大桶黑红色的狗血。 我将用剩下的血墨,碗里的血,还有朱砂倒进去。 他们在我的示意下,开始绕着师家堂屋倒血。 空气中刚开始弥漫着一股血腥的臭气。 我示意他们进堂屋,师从安小声问我,只保护堂屋,其他地方不会有问题吗? 我告诉他,堂屋的阳宅,和顶端的阴宅被封死,其它地方自然不会出问题。 他这才恍然大悟。 我走在前头,他们则紧跟着我脚步。 到了堂屋内,我径直走到了之前那个被封住的天花板下,盯着看了一会儿,我轻声道:“申河。”? “我现在不方便出来,这里的符力过重,伤魂。”申河语气透着几分凝重。 我立即又喊于通抬一张桌子过来。 于通和师从安两人一起动手,将太师椅旁边的桌子抬到了我身前。 我站上去之后,还是不够高,又挪了一张椅子放在桌上。 站在椅子上,我就能碰到天花板了。 差不多我得弯着腰,否则这高度都能压到我肩膀。 双手往上摸了摸。 那块封住这里洞口的两米长板子,极为冰冷。 寒意正在一点点的侵入我的身体。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往上一推。 咔嚓一声轻响,木板被推开。 我挪动着手,将木板取了下来…… 下方,于通帮我接住了它。 再看那洞口,不只是黑洞洞,更是透着一股子幽闭感。 冷气儿在其中缭绕,给人一种隔绝生气儿的感觉。 就仿佛钻进了这里,就要钻进阴间……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双手毫不犹豫的抓住了洞口边缘。 我正要往上爬的时候,于通忽然喊了一声:“师姐,要不我陪你一起进去。” ?“不行。”我顿了顿,低头道:“你不能自保,这里面,只能我一个人进去。”? 我说完,明显于通的圆脸上都是担忧和沮丧。 我的确不能让于通跟着。 天乙贵牌的六鬼,保住我无虞。 对于于通来说,没有一个保命手段,这上边儿就太危险了。 我完全站起身体,差不多头钻进了洞内。 入目的一切,大抵都是幽暗的。 与此同时,却有一束光从下方照射进来。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于通在下边儿打了手电。 这光线对着我眼睛,刺目感又让我赶紧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给,师姐。”于通将电筒塞进我手里。 我缓了缓,同时也举起手电,照射了一下洞内,也就是顶棺宅的棺内情景。 入目的一幕,却让我眼皮狂跳,心都沉下去了不少。 这房顶,是一个极大的二层楼。 木质的地板泛着一股黝黑色,很多道白绫从房顶垂下来。 视线,因为这些白绫被干扰了不少。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口棺材摆在地上。 棺材的数量多了,在白绫之中若隐若现,就显得更为阴翳森寒。 我压住了呼吸,双臂挪到了洞口边缘,用力往上一撑。 整个人便直接钻进了这洞口中…… 很快,我就站在了地板地面上。 下方于通的声音很小了,仿佛被隔绝了一样听不到。 电筒此时正落在我近处的一口棺材上。 黑漆漆的棺木,上边儿是几道惨白的石灰,白绫忽然动了动,好似有人用手拨动了一下似的,我又打了个寒噤。 “师家的祖辈,真不少。”我咬着下唇,低声说道。 “的确不少,不过,最凶的应该只有一个。”申河的话音出现在我耳中。 他又告诉我,现在他不立刻出来,因为那样的话,会让这里头的鬼太防备。 必须要我找到最凶的那个鬼之后,或者有危险的时候,他才现身。 我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第324章 棺开 虽说它们看不见申河,但我如果说的太多,还是会被察觉。 手电筒再次四扫了一圈,入目能看到的,大致有四个棺材。 这些棺材呈现一定弧度的形式,朝着南边儿包去。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朝着南边儿,也就是我的正前方走去…… 几步路,我就到了一口棺材旁边。 白绫,又微微颤动了一下。 再下一瞬,我脑袋嗡的一下,浑身都是冷汗。 因为那口棺材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死人衣,头顶着一个倒扣过来的屋檐帽,整张脸都极为苍白。 它嘴角更为殷红,就像是刚吃过什么新鲜的血肉一样。 而且,他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黑漆漆的眼眸里头,透着极为浓郁的怨毒,还有排斥。 冷不丁的,他忽然说了句:“你,是重新补来的祭品吗?” 他那幽冷的声音,让我整个头皮都发麻了一下。 我死死的盯着他,同时也回想起来。 师家这次出事,就是因为祭品送了一个先天有问题的后辈上去。 以至于顶棺宅凶魂频出。 “别回答他。”申河的话音,忽然入耳。 “直接走。”申河又道。 我眼皮狂跳不止,转身,朝着更深处走去。 电筒照射下,前方的白绫晃动的更厉害。 似是那些棺材上,都开始冒出来穿着白色死人衣的“人”。 他们全都在直愣愣的盯着我,还露出皮笑肉不笑的面容。 他们身上的白衣似乎和白绫融为了一块。 以至于我看他们,看得就不是很清晰。 当白绫晃动得更厉害的时候,他们好像就成了飘在白绫中的头颅! 这要比夜游魂吓人的多! 冷不丁的,又有一个“人”低头。 他幽冷道:“为什么不说话?别的祭品送上来,都会说很多话。” 他盯着我的眼神,极为怪异。 隐隐的,我有一个感觉。 好似他们不敢随便碰我。 至少,在我回答他们的问题之前是这样…… 一转眼,我走过了四口棺材。 按照距离估算,若我脚下是师家堂屋的话,我已经快接近堂屋中央了。 最多再经过前面两道棺材,我就能瞧见最中间摆放着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有一个白衣鬼忍不住,在我经过的时候,猛地一下窜出。 他双手朝着我肩头抓来! 与此同时,房梁上的白绫,忽而有两道朝着我缠绕而来! 我面色骤变,立即抬手去挡。 可我只挡住了白绫,他的手却没能挡住! 他碰到我肩头的一瞬间,忽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似是感觉到头顶的山头龙罗经盘一阵发热。 那白衣鬼的手,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几乎能瞧见骨头! 他凶厉的瞪着我,下一瞬,眼中却只剩下恐惧。 他不敢再往前,而是嗖的一下,消失在了刚才那棺材旁。 另外的白衣鬼,看我的神色也都带着不约而同的惊恐。 可除了惊恐之外,更多的还是怨恨。 就像是我闯入了这里,侵占了他们的地界一般。 我心跳的很快,抬手摸了摸头顶的罗经盘。 淡淡的熨烫感,还有颤动感,让我眼皮发跳。 不过,我并不意外。 罗经盘本来就是大符,既然能让我看见他们,自然能护体。 只是,这种程度的护身次数,不能太多。 太多的话,罗经盘的指针会断…… 我一边往前走,又取出来了双卦镜。 我没有用镜面,而是用八卦铜面对外。 那些白衣鬼的忌惮更多,更不敢上前。 一转眼,我就走过了所有的棺材和白绫,到了这顶棺宅阁楼的最中央。 入目所视,让我心跳的更快。 一口深黄色的棺材,摆在一块稍微凸起的地面上。 棺材四周堆着很多干尸架子。 无一例外,他们没有头颅。 并且通过残存的尸体能看出来,他们胸腹是被掏空的…… 在众多干尸边缘,有一具湿尸。 那湿尸的头没被割掉,胸腹也没被掏空。 她低着头,双手捂着腹部,歪扭的腰身和叠起来的双腿,看上去极为瘆人。 还有,她双腿间流了很多血。 我隐约看见她身后有一根白绫。 好像是从她腹部穿过的一样,最后白绫被压在了一具棺材下方! “那应该就是师家最近送上来的祭品,就是她有问题,让师家蒙受大难。”申河的话音入了耳。 我眼皮微跳数次,点点头。 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到了中央的黄色棺材上。 棺材的边缘,透着一点点黑色的雾气。 那些雾气钻出了棺盖,棺盖好似被撑起来了不少。 我越看,便越熟悉。 接着,我面色变了! 我知道熟悉在哪儿了! 稍稍侧过身,我走到了棺材的右侧。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因为这棺材,就像是缩小的堂屋房顶! 师家的顶棺宅,顶着的就是这口棺! 那我在外面看着棺盖要开了,实则就是这口棺材要开了。 要钻出来的,就是棺材里头的东西?! 思绪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这时,棺盖忽然往上翘了一下,似是整个棺材都要开了! 我已经来不及考虑,猛然往前迈步。 轻喝一声,我撑着就跳到了棺材上! 头顶压着的山头龙罗经盘发出簌簌的声响,就像是指针要不堪重负! 我心头顿时一阵慌乱。 赶紧将山头龙罗经盘从头顶抓了下来。 快速将其放进兜里,顺手就摸出来了封棺锤,和一枚铜钉! 铜钉对准翘起来的棺材一角,封棺锤狠狠的砸了下去! 叮的一声轻响。 铜钉没入了棺盖内! 翘起的棺盖在我跳上来的时候都没被压下去。 这会儿总算下去了一些,将棺材盖住…… 不过,从边缘还是能看到一些缝隙,黑烟还在一点点的溢出来。 我心跳砰砰砰的在加速。 紧接着,我又拿出来了一颗钉子,锤头狠狠的朝着下方砸去。 啪! 棺材完全盖稳,严丝合缝的闭上了…… “我们可以尝试对付他的,封起来,还是要对付。”申河的声音入耳,还带着几分疑惑。 我眼皮本能的抽搐了两下,道:“不行……能不让它出来,就不让它出来……这棺材里头的尸体,不一般。” ?“山经中,有相关的记载……”?“嗯?”申河的疑问再次传来。 可偏偏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堆干尸旁边的湿尸女人站起来了。 她直愣愣的看着我,嘴巴在嗡动,似是在说话! 第325章 封钉诀 虽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我头皮却一阵发麻,升起一股子本能的恐惧。 她忽然低头,双手都扎进了腹中。 凄厉的哭声传来! 但这并不是她口中的哭声,而是腹部! 等她抬起手来,她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的血婴。 “你是童女。”她冲着我幽幽地说道。 “那就你来替我们母子。”她凄厉怨毒的尖叫一声。 下一瞬,她手中的血婴便朝着我一抛! 那血婴忽然再半空中张开了双臂,他的啼哭变成了尖啸,血淋淋的双眼更是恐怖。 我身体一颤。 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师家的先祖会闹鬼。 以往的祭祀,都是规定了要童男童女。 这女人,不但不是童女,甚至还怀了孕! 属于孕尸! 她说的让我替她们,就是要被扎穿肚子,用白绫锁在那里?! 思绪在转瞬间。 那血婴已然要冲到我面门前。 我扬起来封棺锤,狠狠朝着那血婴的头顶砸去! 砰的一下,封棺锤砸中了血婴的脑袋。 它惨叫一声,弹飞而出。 血婴直接被弹进了白绫和棺材之中。 那湿尸女人发出一声尖叫,猛地朝着我冲来! 不过白绫却拽住了她的腹部,她距离棺材还有一米的距离,探出手,狠狠的抓向我,却只能抓到空气。 我心脏砰砰直跳。 这时,脚下的棺盖忽然一颤。 那种力道顿时让我没有站稳,朝着侧方摔去。 我面色再变。 还没等我开口,便有一个宽厚的怀抱,将我接住…… “看来,它不是很听你的话。”申河的话音很低。 我极力保持镇定,立即站稳了身体。 又摸出来了一枚铜钉,快步走到棺材前头。 压住棺材右角,我又是一锤下去! 勉强顶住之后,棺盖确又很快颤动起来,似是要撑开。 我面色变化数次。 看来,简单的封棺,钉不住这棺材了。 我思绪飞快,立即就想到了办法。 “申河,要拦住那血婴。”我快速地说道。 就在这时,所有的白绫,忽而全都颤动飘舞起来。 再接着,又有密密麻麻,少说数十个身影走出白绫和棺材群。 这些,全都是那些棺材中的白衣鬼! 这中间的一个,是师家先祖,其余的白衣鬼,也是师家的祖辈。 刚才他们不敢动我,现在我去掉了山头龙罗经盘,就让他们没了顾忌。 而现在,血婴还没有出现。 申河面色一沉,低声道:“把他们都叫出来。” 何止是申河,我同样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毫不犹豫,我意念一动,张雪、童、允儿、徐鲁木便出现在了我身旁。 “听申河的话。”我低声喝道。 申河微眯着眼睛,道:“允儿你保护姜琳,其余的,拦住这些鬼东西。”? “吞掉几个鬼,应该没问题吧?” 最后那句话,申河明显是在问我。 我沉声回答:“理论上,只需要师家一个先祖留着就够了,想来师从安也不会想要剩下的鬼,它们也都杀了不少人,葬太多在吉壤,反倒是不好。”?我话音落罢,张雪目中透着兴奋。 就连徐鲁木都舔了舔嘴角。 一个白衣鬼窜了出来。 申河还没有动手,徐鲁木和张雪就先朝着那白衣鬼冲去! 这架势,完全不像是我们被包围。 反倒是张雪和徐鲁木,要去猎杀“他们”! 我不再多管其它,因为那棺材,又开始翘起另一个角了。 我取出来了四枚铜钉,捏紧在手中。 径直走到另一侧翘起的位置,我直接将钉子压了下去。 不过,我并没有下锤,而是酝酿片刻,低声道。 “手持金斧要封钉!”?“东西南北四方明!”?随着第一个字出口,我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还透着一丝严厉! 棺材边缘本来探出来了一只苍白的手,他忽而一下子缩了回去! 可下一瞬,探出棺材边缘的,居然是两只手! 这架势,就像是他被我那话镇回去了,又接受不了,非要冲出来将我撕碎一般! 我毫不犹豫,又叱喝道:“朱雀玄武来拱照,青龙白虎两边排。一钉添丁及进财!” 封棺锤铛的一下,敲击在了钉子上。 咔嚓一声,钉子完全没入了棺盖中。 翘起来的棺盖直接压了下去,那双手压根就没有抓出来! 我没有丝毫停顿,捏着第二枚钉子,又换了一角。 “二钉福禄天降来!” 两钉下去之后,这棺材要被冲开的感觉几乎完全消散…… “三丁三元及第早!四钉子孙满厅阶!代代子孙大发财!” 我一边叱喝封钉口诀,一边将最后两角封住! 整个棺材,完完全全的安静了…… 我额头上冒出不少汗水,握紧封棺锤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扭过头,我一眼就看到了允儿。 从刚才到现在,她都在我身旁跟着。 另一侧,那湿尸女人还在冲着我猛抓,她依旧只能徒做挣扎。 其余四周,战局完全是一边倒。 大部分的白绫已经完全断掉。 张雪和徐鲁木几乎同时撕碎了一个白衣鬼,两人各自抢走半片。 最低调的反倒是童。 车汌持着捞尸人的短刀,在棺材周围飞蹿。 每碰到一个白衣鬼,必定削下来一条胳膊腿儿。 他身上也会散出黑红色的雾气,将其吸走。 他和童还比不上徐鲁木以及张雪的凶厉,也只能这样小心进攻。 惨叫声,在这个顶棺宅的阴宅中不绝于耳。 甚至申河都没有出手。 不过,申河并没有放松,他眯着眼睛,左右四扫。 那血婴还没出现。 申河是在等它? 我走至申河身旁,同他点了点头,低声道:“没问题了。”?“封住了?”申河问我。 我答道:“封钉诀,外加上封棺锤,虽然用的不是金斧,但已经足够了。” ?申河若有所思,但神色松缓下来不少。 下一刻,忽然一道血光窜来。 “嗯?”申河目光立即锁死它! 结果,那血光却窜入了湿尸女人的腹部! 那女人身体一僵,下一瞬,她就没有继续往前冲,而是呆愣的看着我,怔怔的后退了半步。 “倒是聪明,知道上来就会魂飞魄散。”申河语气极为淡漠。 可再下一瞬,那湿尸女人却直挺挺的跪倒在了地上。 她怨毒的双目,忽而变成了哀怨,还透着几分哀求? 第326章 童心 我怔住了一下。 申河眉头却一皱。 他平静说道:“姜琳,不要看她。”下一刻,申河更为冷漠:“先前,就想要直接害姜琳,眼看没机会了,又要求饶,还想我们放了你?”“怨气深重,还怀着血婴,放你出去害死师家所有人吗?” 那湿尸女人猛地扬起来头。 她嘴巴微颤,颤栗出一句话:“祭品……我……我不该死……” 说着,她扭头看向了身旁那一堆没有头颅,甚至被掏空五脏的干尸。 “这……”我心头一僵,顿生几分不忍。 申河脸色却没丝毫的变化。 “师家上代人所作所为,你们师家有人死,也有人得到了本不应该属于你们的东西,这,是你们师家自己的事情,姜琳只是来帮忙的。” “你以为,我们会同情一个刚刚还想害死我们的恶鬼?”申河话音落罢,那湿尸女人更怨毒了。 她面色狰狞的尖叫了一声,猛地朝着我们扑来! 她这一扑,居然快要挣脱那白绫! 我心头一寒,瞬间就明白过来。 白绫的存在,肯定是师家先祖这凶恶的尸鬼所为。 它完全被我封在了棺材里头,白绫自然就没之前那么有约束力了。 申河再次冷哼一声。 不过,还没等申河出手。 允儿便往前迈了一步,她视线正对着那湿尸女人。 两女对视之下,一阵阵低沉压抑的怨气四散。 那湿尸女人忽然变得极为痛苦。 她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居然硬生生拽出来了之前入腹的血婴! 她双手更狠厉,死死的掐着血婴的脖子! 允儿这怨尸,会让人想起最懊悔,最恐惧的事情,然后自杀! 可为什么,她要先掐血婴? 这架势,似要将血婴掐得魂飞魄散! 难道,她最懊悔的事情,就和腹中孩子有关? 下一瞬,那血婴忽然崩溃成了一滩污血,掉在了地上。 那湿尸女人尖笑着,一把拉起腹中白绫,狠狠一拽,白绫完全被拉出! 不过,她却将白绫朝着自己脖子上一缠。 再接着,便是好大一颗头颅飞起。 砰的一下,无头湿尸倒在了地上。 又砰的一声,那头颅落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出去了好远…… 血腥味在疯狂的蔓延,我有种作呕的感觉。 这一幕,太过刺激眼球和胃部…… 允儿闭上了眼睛,她身上的怨气仿佛变得更重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 每看到一个鬼魂飞魄散,允儿的怨气就会加重? 她在无形之中,实则也在变强? 四周的棺群,变得安静了很多…… 我余光瞧见,仅存的十来个白衣鬼钻回了棺材…… 剩下的没有踪迹,应该已经被张雪和徐鲁木,还有童吞噬干净了。 这时,徐鲁木在一口棺材前面,他扬起斧头,就要劈棺。 “差不多了。”我立即扭头过去,低声说道。 徐鲁木显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手头动作。 张雪并没有太多波动,她缓缓的朝着我飘来。 车汌飞速的爬过两口棺材,带着童到了我身旁。 经过这一次,车汌的身体变得凝实更多,几乎整个魂体都是血色的。 徐鲁木最后回到我身边。 “留下十几个,差不多还剩四分之一,也不合适给师家全部灭了祖辈。”申河说道。 我点点头,是同样的意思。 就在这时,车汌的身体,忽而颤巍巍的动了动。 再接着,他居然直立起了腰身,成了弓着腰站起…… 这一幕,倒是令我惊诧不已。 更令我惊诧的是,童缓缓的移动身体,到了车汌的肩膀上。 车汌伸手,摸了摸童的头,然后看向我,眼中尽是感激。 我却看得很不解啊。 这是哪门子变化? 虽说让车汌趴着,我心头是过意不去的,但那毕竟是童的本能。 有得必有失。 车汌跟着我们,获得的肯定更多。 不但不会成孤魂野鬼,再加上我们的保护,更不会被人收服。 他自身也很愿意。 这变化,是否会对童不利? 我正要开口。 申河却在我发声前将我打断。 “童表示过,车汌比温邬好,它压着温邬趴着,是因为温邬想要吞了他的意识。”同时,童和我点了点头。 我这才恍然大悟。 动念之中,我将众鬼全都收回了天乙贵牌。 申河则依旧陪在我身边。 我扫过那些棺材一眼。 很明显就能分辨出来。 被吞掉了白衣鬼的棺材,已经开始变色,甚至溢出来污秽的液体。 侥幸逃回去的白衣鬼的棺材,则依旧是原样。我取出来了一柄小刀,朝着棺群走去。 将所有还正常的棺材划了一道痕迹。 等走出棺群的时候,我还严厉地说了句:“如果你们再闹,我不介意将你们都喂了鬼。” 没有一个白衣鬼钻出来。 空气中漂浮着的气息,却带着颤栗。 我这才朝着上来的洞口迈步过去。 临到洞口之前,申河回到了天乙贵牌中。 我身体躬了下去,双臂撑住了洞口,双腿直接落了下去,刚好就踩到了椅子上。 结果身体蹲下去,正准备下到桌子上的时候,目光扫到四周。 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堂屋之中,密密麻麻的,至少站了上百号人…… 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全都怔怔的在看着我,眼中带着茫然和不安。 桌旁人少一些,这里就像是禁地一样,无人靠近。 于通也眼巴巴的看着我,他眼中顿时迸发出来的就是喜色! “师姐,刚才上边儿传出来的,都是尖叫声,我好几次忍不住要上来,这洞口小,我钻不进……” “我都快要喊人来把这里拆开更大了!”于通显然还有些义愤填膺。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音。 于通又摸了摸胸口,道:“不过师姐你没事儿就好,我也估摸着你没事儿。刚才探了个脑袋进去,我还瞧见雪姐正捧着一个鬼头啃呢,她吃的那叫一个香。” 我顿时就有些尴尬地看向了师从安。 毕竟,让我身边的鬼吃了师家的祖辈魂魄,这可不是一件值得说出来的事情。 师从安并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 他反倒是有些诚惶诚恐地解释道:“小姜先生,堂屋里头的都是我师家的人……他们都害怕,我想着你不是保护了这个堂屋……就让大家进来了。” “还望你莫生气。……”师从安欲言又止。 我看得出来,他是想问上面的情况解决了吗。 他没问关于于通说的事儿,我反倒是松了口气。 “上头没问题了,麻烦的确是出在了你们送上去的那个女人,她是个孕妇。” 师从安愣了一下,道:“孕妇?” 第327章 寻山 我点点头,先确认了师从安的疑问。 又说道:“师家这样一直给鬼送祭品,也太过损阴德。” 其实,我有一句话没说。 如果师家的事情,是师从安安排所做,我肯定不会帮忙。 有的钱能赚,有的钱却不能。 师从安面上多出几分苦涩,低声道:“师家的钱,已经够多了,这些年付出的代价也够大了,这种拿族人命换钱的宅子,我们也不想要了。”?“小姜先生,你看,帮我师家迁了祖坟,再改改宅,有时间吗?” 我倒是没犹豫,点点头说行,总归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刚才也算顺利。 师从安顿时面露惊喜。 他又问我,是不是现在暂时安全了?还会不会三天内死人? 我摇头,说自然不会。 于通哼哼了一声,说道:“师家主,要我是你,就不会问这话,我师姐会自己砸掉招牌么?”?师从安顿时一脸羞愧。 其余师家人面色却兴奋了不少。 他们看我的眼神,便充满了感激。 我沉凝了一下,又说道:“师家主,葬地,我白天的时候会和于通去寻,尽快找到一个风水宝地。 届时我点好了穴眼,便来通知你们迁移棺材。” 顿了顿,我又道:“虽说师家安全,但我回来之前,还是不要再进堂屋,也不要让人进这里。” 我抬手指了指上方的洞。 师从安立即点点头,他认认真真的说了好字。 我和于通对视一眼,示意于通离开。 师从安立马就招呼堂屋内的师家人出去,给我让了一条路。 等我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旁边儿的人群中挤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 他不安的问了句:“小姜先生,你见了小玉吗?” 我一愣,问是什么小玉? 他低声说:“就是前段时间送上去的祭品……她叫小玉,是我妹妹……”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把就抓住了他肩头,沉声道:“胡闹!就是因为她的问题,害的我们家族出事!你刚没听家主和小姜先生的话吗?” 那年轻男人直接就被中年男人拉了回去。 我本来没在意,余光却发现,师从安的眼神略不正常。 多看了师从安一眼,他和我拱手笑了笑。 于通已经出了堂屋,我跟上去。 院内有两个师家的下人,领路送我们出了师家大宅。 等到了路边上了车。 我才说了句:“师家有些古怪。”?于通耸了耸肩,一边插钥匙打火,一边道:“师姐,这么大家族,有点儿什么问题,见怪不怪,你刚不是说,那祭品是个孕妇?” “对。”我点点头。 于通说道:“那不得了,我就觉得,她怀孕的事情,未必没人知道,可能师家某些人就要她死呢?还有,她兄弟姐妹肯定难受,这种事儿,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但师家祖辈要的是钱,谁管后辈的命。”于通说完,已经踩了油门。 我沉默低头,没有接话了。 钱,那么重要? 车出了一个路口,于通问我去什么地方? 我疲惫的打了个哈切,说先回铺子里睡一觉,找山头葬穴,不是一时半会儿,得好好休息。 于通立即开车返回。 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他铺子。 于通进了一楼房间,我上了三楼。 洗漱收拾之后,我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外边儿的天好像亮了,我没管,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没睡多久,等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刚到下午两点。 伸了个懒腰,我又洗了一把脸清醒。 下楼去了,还是之前那两个手下在给于通看铺子。 于通也醒了,在黑木柜后边儿记账。 他见了我,立即就起了身,先喊了我师姐,才问我是不是要出城去看山了? 我点头说对。 我们两人便又离开了铺子。 于通先带着我去吃了顿饭,我们才朝着城外而去。 出城的时候,差不多快四点钟。 等到了山多的国道,我便让于通速度放慢。 我拿着山头龙罗经盘,从车窗外仔细的观察山势和山形。 这一次于通出城的方向是城北,和那有大鬼的鬼头山也不是一个方位。 开始走了半小时左右,我都一无所获,全都是些普通的山。 于通显然有些紧张,问我是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要不再换个方向,从城的另一头找? 我告诉于通,让他不要着急,能有风水的山,又不是随处可见。 师家需要的,也不只是普通的风水山,需要能镇尸化煞。 我们拿了师家的钱,就还得保住师家的家业。 “这……”于通嘀咕了一声,道:“我以为,镇尸化煞就行,没想到师姐你还要保住他们家业?拿人命换来的家业,咱能保吗?”? 显然,于通知道了师家的钱来源后,他就不怎么感冒,也不怎么佩服师家了。 我和于通解释,只要那风水山葬处有这样的功效即可。 保住家业,风水是其一,德行是其二。 师家有孽债,必定是要还,在风水上,这也是因果报应一说。 若是师家偿还清楚了,再加上多行善,自然能保住家业,若是师家不管不顾,只顾着赚钱,甚至再做一些恶事,风水还会反噬。 我说完这些,于通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道:“师姐,你这说的专业啊,师弟我刮目相看。” “感情,这风水宝地还会成悬梁之剑?如果做恶事,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点点头,说:“对。” 迟疑了一下,我又道:“当然,有的风水宝地很厉害,不管怎么样都能发财,得到好处,可这样一定会有反噬,不是在那家族的后辈身上,就是在先生身上。” “懂了一点,没全懂。”于通如实回答。 我不再多说,而是继续看山。 这时我发现了一座山,山势极为特殊。 此山瘦高窄长,给人的感觉两侧有峭壁悬崖。 从远处连绵而来,山峰高耸。 又有一道水从山侧流下,在山脚形成了一个水潭。 我目露惊喜之色,喃喃道:”于通,停车!” 第328章 上观 于通踩了一脚刹车,车停在了路边。 我立即下了车,仰头看前方的山。 此时差不多六点多,天边是通红的火烧云。 层层叠叠的云层,红彤彤的,刺目,却透着一股子祥瑞气。 夕阳余晖映射在山上,这山脊俨然像是一条来势强横的龙! “师姐,这山有点儿高啊,还不太好上。”于通到了我身边,他手遮掩着眉毛,抬头上看。 “车到山前必有路,再难走的山,也一定有办法。” 我又喃喃道:“况且,这是一条强龙。”?“强龙?”于通神色诧异。 “龙行有美恶,生死与强弱,强是奔走势力强。”我慎重的解释。 停顿了一下,我又道:“师家是商贾,自是需奔走经营,形意刚好贴合,强龙气势雄健,还能镇尸,对师家更有监视作用,若是师家借着风水不行好事,自有报应反噬。”? 于通脑袋点的和鸡吃米一样,说:“成,师姐,那咱们要上山不?” 我迟疑片刻,说:“应该不用,若是矮山,我们上去先点穴,这种大山,来回的时间太长,另外,大山大风水,我可以在山下就点好穴眼,直接让师家抬棺来,我跟着去葬即可。” 于通搓了搓手道:“好,我也长长见识。” 他又唏嘘的说了句:“关老爷子肯定不晓得,师姐你居然先学会了堪舆先生的风水,再学一下老爷子的相面算命,这可了不得。” ?“我也算见多识广了,还真很少见,能风水和算命兼顾的先生呢,这叫啥先生?” ?“阴阳先生?”于通眼前亮了亮,继续道:“我还真听说过阴阳先生,那叫一个牛逼。” ?瞧着于通要越说越没谱,我赶紧打断了他,低声说我要点穴了。 于通识趣的闭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我迈步往前,朝着山脚走去。 虽说看着山就在近前,但真走下去,还是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了近处。 山壁多垂直。 这种山,依旧是垄山。 龙气最多的地方,还是山腰。 不过,山腰却几乎无法下脚,都是短臂悬崖。 非山腰,穴便弱…… 低头思索,我瞳孔紧缩了几分,喃喃道:“山腰虽峭壁,却可以截杖落棺。” 截杖,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葬法。 山经记载,葬法有十二,截杖为第八。 这并非说排名顺序决定好坏,每一种葬法,都各有吉凶。 凡截杖之法,因其来脉自上直泄而下,上既不住,下又凌压于稍弱处,即气通血行之所,对中拦截,取正放棺,如骑马然。 截得气住,主富贵双全,世代久远! 思索之间,我又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的确可以截杖,稍微麻烦一些罢了。” 说着,我以山头龙罗经盘确定方位,选中了这座强龙山中部三分之一的位置。 我们只要到达山顶,在从那三分之一的山头处,让人带上绳索去山腰处,打下树桩,即可放置悬棺! 再三确定了此法可行,我扭头告诉于通,我们可以回去了。 于通在我旁边,已然哈欠连天,显得极为无聊。 我怔住一下,这才发现,这会儿居然已经天黑了…… 我视线没有受到干扰,是因为明月高悬,月光给了我光线。 于通苦笑,说:“师姐,你这一站,可是两个小时,师弟我脚都麻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因为我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我又和于通说了一遍可以回去了。 他赶紧转身,示意我往外走。 接着,于通问我啥时候带师家的人来安葬? 我说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于通问我为啥?周堂不是选好了坟,直接就带着棺材来下葬了吗? 我告诉于通,周堂是直接土葬,而这里要给师家悬棺葬。 于通说了个操。 他又竖起惯用的大拇指,道:“高,这悬棺葬够排面。” 一转眼,我们就上了车。 于通开车往回走,我让他回铺子。 同时我给师从安发了消息,给他说了要悬棺葬,需要让他去准备人手,要去找能下悬崖的好手。 师从安几乎秒回我,说没问题。 他又告诉我,可能要一点时间,能下悬崖的人不是太好找。 我回了一个好字,并告诉他等改好葬穴之后,家宅的问题就不是很大,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改宅,也可以迁宅。 师从安回了一句:“还是要麻烦小姜先生,迁宅吧,这宅中死人太多了……” 我又回了一个好。 在回城的路上,于通又接了一个电话。 他接的时候,倒是自然,应承了几句,说时间不一定,尽量。 等挂断了,他面色就有些惊疑。 “出啥事儿了?”我奇怪的问于通。 于通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闫武山道观。”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上次,咱们不是说了,一百万一炷香吗?那会儿闫武山观主没时间……”于通又道。 我自然晓得,他的没时间,是去找徐素素了…… 徐素素却被我们捷足先登。 而之所以说香,也是因为,为了避免被怀疑我们上山的目的,是要救霍家。 当时于通还给那些道士留了电话。 思索间,我问于通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应该不是他们发现问题了吧? 于通额头上有几分汗,道:“肯定不可能发现问题,倪家肯定是背锅倒霉了,要是能被发现,泗水阿赞就不用混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观里头管烧香的道士,说他们观主有时间了,最近两天都可以给我们抬香。” 我:“……”? “能不去么……”我小声说了句。 “呃……”于通苦笑,没立刻接话。 “不去……是不是不太好?毕竟,那观主是人精……我们说的热闹,被他怀疑盯着的话……”于通半晌才开了口,话却只说了一半。 我身体僵硬了不少。 因为于通所说,也极有道理。 正当我内心犹豫不决的时候。 申河忽然出现在了后排座上,他面色平静,道:“去。” 我扭头看向了申河,眼中却透着不安。 申河皱了皱眉,道:“你和于通的表现,若是让那道士一看,必定会察觉到问题,我们得见了他,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怀疑你们。如果有的话,见过之后,合理规避,才能彻底打消他的怀疑。” ?“天乙贵牌封死气息的能力很强,这一点无须担心,徐素素已经被处理了一次了,即便是站在那观主面前,他都什么也感受不到。” 第329章 刮目相看 申河的话,完全说在了点子上。 我和于通听到闫武山观主都这模样,被瞧见了,必定会被看出来不对!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不能确定他是否已经怀疑我们…… 虽说于通言之凿凿,我们能相信泗水阿赞的能力。 但他也说过,不去的话,也会有问题…… 一时间,我额头上冒了不少汗。 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裤腿,我再和申河对视,咬牙道:“去,是应该去,可他给人的压力的确太大,我和于通恐怕骗不过……” 我话还没说完,申河却笑了笑,道:“于通是能骗过的,真要他面对的时候,他依旧能谈笑风生,你有天乙贵牌。” 我愣了一下,示意自己没听明白。 申河才解释,天乙贵牌如今只缺一个,便能够归位,它展露出来了不少能力。 护主,便是最基本的一个。 申河又问我,记不记得,当初在我面前断掉的香。 我思索了一下,立即就回想起来了道观院中,从中折断的高香。 立马我就点点头。 申河语气柔和了不少,告诉我,只要我保持冷静,那闫武山观主最多看我一眼,便不敢多看。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才让呼吸平稳下来。 “好。”我点点头,打算按照申河的话去做。 于通说道:“豁出去了,这烧一杆香,就当烧个安心,不然成天怕,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申河消失不见,回到了天乙贵牌内。 于通又打了一个电话,是联系了闫武山道观的人,说我们天亮之前到地方。 挂断电话后,于通专心开车,我们很快回到了铺子里。 休息了一夜,到次日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于通就打电话喊我起床,说现在去城外的闫武山道观。 昨夜睡得很早,即便三点多起床,我精神依旧饱满。 去道观的路上,于通喊我补个觉,我摇头说不睡了。 沿途我一直在读山经。 于通这几次的表现都告诉我,在我完全沉浸风水之中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是完全不同的。 天乙贵牌能让那观主不敢多看我,那山经中的风水,必能给我更多的气势。 差不多四点半的时候,我们到了闫武山下。 顺着台阶上了山。 这期间,我看了看闫武山的风水。 这一次和上次来,俨然感受完全不同。 此间,于通诧异的看了我好几眼。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山顶那巨大巍峨的道观之前! 道观的大门是开着的。 门口站着一个道士,他双手抄在一起,半闭着眼睛。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上次那很会说话的道士,徐三友! 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于通咳嗽了一声,徐三友立即睁了眼,他瞧见我们后,眼中顿时惊喜连连。 “于老板!快请!”他立即走上前来,同时满脸带笑地和我点了点头。 他又道:“观主说,贵客名为姜琳,姜小姐,您也快请,观主和先生等你们多时了。”?我心头一凛。 闫武山观主,居然调查过我了? 不过看徐三友的神色表现,倒不像是有事的模样。 于通嗯了一声,说走吧。 徐三友立即就带路进了道观。 演武场周围,依旧是八个铜制香炉,中间那香炉更大,点着三根高香! 天还没有亮,那三根香冒出来的幽幽烟气,在淡淡的黑夜中,形成了薄雾。 最后方,便是闫武山道观大殿。 徐三友带着我们从演武场中间走过。 于通忽然停顿了一下,说道:“徐道长,我看还是走另一侧吧,等会儿你们的香断了,怕寓意不好。” 于通此时的神色,便和上一次那种倨傲相仿了。 淡淡的不屑中,又有几分怕麻烦。 怪不得申河说于通可以谈笑风生…… 临机应变的本事,恐怕都刻在了于通的骨子里。 徐三友也停下来,他笑了笑,道:“倒是不用,这事儿我也和观主说过,今日的香,有所不同。”? 于通眉头挑了挑,便不再多言。 我们径直走过了中央的巨大香炉。 可刚到香炉近前,便听到咔嚓的声响…… 炉中的高香,从中间裂开了纹路,顶端的香头直接熄灭了…… 于通倒没别的反应,耸了耸肩,继续往前面走。 我跟着他一并走,徐三友则不好停下来。 此时徐三友的额头上却满是汗珠。 显然,这事儿出乎了他的预料。 同样,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外。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大殿门前。 泥塑的三清像下,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道士。 其腰间挂着一柄拂尘,一排桃木剑,一块铜制的八卦盘。 头顶还带着覆斗一般的道冠! 淡薄的气场,带着一股严厉感。 这赫然是上次那人!于通分析的果然没错,他就是闫武山观主! “观主。”徐三友躬身行礼,匆匆上前,到了闫武山观主身旁低语了几句。 闫武山观主眉头微皱,点点头道:“去准备吧。”?徐三友立即匆匆往外走,他还同我和于通笑着点点头。 于通倒是没多理会他,视线主动看向了闫武山观主。 两人对视了一眼,闫武山观主抱拳,平静道:“三友去准备头香,稍后,贫道便为两位香客抬香,二位点燃后,我会送至香炉中。”? 我心神更镇定了不少。 于通脸上就多出几分笑容。 就在这时,另一侧传来一个溢满笑意的和善话音:“牛鼻子,就改不了秉性,要问人办事,却掖着不说,还是让我来讲吧。” 我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殿墙门上,刚好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身宽体胖,穿着一身有淡银花纹的唐装,他腰间还挂着一个罗经盘。 我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他不正是上次在闫武山观主身边的先生吗?! 我当时先推断了要么闫武山观主会风水,要么身边就有个会风水的高人! 此人,就是那个风水先生! 一转眼,他就走到了我和于通跟前,抱了抱拳,更为和善地说道:“鄙人洪龚,搜山一脉的风水先生,久闻不如一见,铁相关即将过门的弟子,居然是姜子书的孙女。” ?“姜琳姑娘,生得不只是俊俏,更命重至闫武香都断了,让鄙人刮目相看!” 第330章 金斧 “徐佟道这牛鼻子,性格古板,姜琳姑娘莫要介意。”?我心里突地一跳。 不过,我保持了镇定。 当初铁相关说过,我是他徒弟的事情,河未市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没几个人敢动我。 显然,这洪龚和闫武山观主徐佟道,都应该是这类人之一? 我点点头,和那洪龚行了礼。 于通看了看洪龚,神色上显露的倨傲,稍稍收敛了一些。 掸了掸袖子,他才问道:“哦?原来不是让于某来花钱的,要让师姐办事儿?”?洪龚的脸比于通更胖。 他笑眯眯的,透着的神态更和善。 “两位不是想烧香么?牛鼻子本来不愿意,可怎奈我们两人有求于姜琳姑娘。” ?“他为两位抬香,再之后,姜琳姑娘可听我一言?”洪龚又说道。 此时,我的心已经彻底放下来了。 徐佟道和洪龚是有求于我,完全和徐素素的事情无关! 他们要求我什么? 我心头又疑惑了起来。 洪龚那话,徐佟道都不愿意抬香,却因此联系了我们。 此事儿和钱无关。 足以见得,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能掺和吗? 想到这里,我心头都警惕了不少。 跟他们去办事儿,那危险程度太大了,而且一旦用天乙贵牌,就可能暴露徐素素。 我思绪极快,当即就摇了摇头,道:“洪老先生,我目前事务缠身,还要替师家解决麻烦,自身还有不少事情,恐怕爱莫能助。”? 我话音落下,于通神色就镇定下来。 他和洪龚拱了拱手,又和另一侧的徐佟道笑了笑,对我低声说了句:“师姐,咱们走。” 我们两人立即转身,要朝着道观外走去。 可回过头的瞬间,我脸色微变。 大殿台阶前头,徐佟道背负着双手,他眉头微皱,挡住了我和于通的路。 他速度简直太快,快到我和于通都没反应过来。 于通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沉声道:“哦?求人帮忙是这个态度?” ?“我看,你们是觉得我和师姐好欺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的吧?”于通语气都冷了不少。 徐佟道眉头皱得更紧。 后方,洪龚却叹了口气,苦笑道:“于老板误会了,姜琳姑娘也误会了,我是真心实意想求姜琳姑娘出手,为此,我还准备了一件厚礼。” ?“牛鼻子,你别挡路。”洪龚语气稍稍重了点儿。 于通回过头,他脸色更多还是不善。 我跟着一起转过身,洪龚已经取出来了一样物件。 那是一柄淡金色的斧头。 “金斧?!” 我瞳孔紧缩,死死的盯着那斧头。 封钉口诀中,所说的金斧,便是这个金斧! 我只能用封棺锤,就是因为,爷爷留给我的只有封棺锤! 原来,真的有金斧,但这金斧怎么会在洪龚手中?! 洪龚胖脸之上笑容更多,他道:“这的确是金斧,而且是点山一脉的金斧,当年堪舆先生失踪的时候,一起失踪了,几年前,在河未市一场地下拍卖中,有人拿出来拍卖了这物件,我给买了下来。” ?“此物在普通人眼中,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黄金,在先生的眼中,却远不止如此。” “若是在点山一脉的先生手里,它就更不普通了。” 洪龚轻叹了一声,道:“我犹记得当年堪舆先生手持金斧,封大尸于脚下,劈气口于山巅,此物,还是需要物归原主才行。”? 虽说洪龚说着物归原主,但他并没有上前将斧头递给我。 我的呼吸抑制不住地急促了起来。 于通眉头紧皱,忽然说了句:“洪老先生要物归原主,怎么不给我师姐?”? 洪龚又笑了笑,说道:“于老板玩笑了,此物毕竟贵重,我将其拿下,也花费不少,我的确要求姜琳姑娘办事。”? 于通一时间不开口说话了。 我面色犹豫不决,久久不能开口决定…… 洪龚苍老而又和善的脸,还是正对着我,他眼神恳切。 更关键的是,这会儿申河也不说话。 是因为,他不方便发声? 金斧的作用,太大了。 从山头龙罗经盘,双卦镜,封棺锤就能看出来…… 我绝对不可能看着它出现,而又不要…… 深吸了一口气,我下了决定,低声说道:“我现在没时间,还有十几天,我要回一趟村子办事,事情做完之后,我可以帮忙,但得在我能力范围内。” 洪龚的眼前一亮,点点头道:“十几天不久。”? 他倒是毫不犹豫,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就将金斧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之后,沉甸甸的斧头,透着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 隐隐的,我眉头却带着几分刺痛。 微咬了一下舌尖,我才稍微恢复了一点。 “洪老先生,你还没说要我做什么。”我又问洪龚。 洪龚神色一凝,道:“帮我开一口棺,这棺材,普通人打不开,命不够重,打开之后,我取出来一样东西,还得请姑娘用金斧封棺。” “我这几年本来苦于无法,但那日听说姑娘让香断了,便知道,这恐怕就是因果命数。” 洪龚的话,顿时就让我明白过来。 他手头拿到金斧,原来是要开棺封棺之用? 应该他用金斧,效果不好,或者是没用…… 刚好发现了我,才会找上我?! 我觉得这猜测八九不离十。 于通又问了一句:“在什么地方?”? 洪龚迟疑了一下,道::“还需保密,不过洪某可以确保不会有危险。” 于通这才没多问了,神色也松缓了许多。 我却没放松多少警惕,能用上金斧,还需要命重之人的地方,肯定不会简单。 就在这时,旁侧传来声音。 “天,亮了,既然谈的不错,贫道为两位抬香。”?我身体微微一僵。 于通倒是不客气,回过头就说了句:“那徐观主,我和师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跟着一起回过头。 刚转身,就发现徐佟道正看着我。 不,他是刚已经看过了于通,视线落到了我的脸上。 下一刻,徐佟道忽然闷哼了一声,他头顶的五斗冠,居然都歪扭了一下…… 顿时,大殿内的氛围,都凝滞了起来…… 第331章 再回师家 我心头一沉。 果然,他还是想看穿我? 这恐怕是徐佟道的本能。 即便不是因为怀疑我们,才让我们来,他一样习惯性的要看穿我的底细。 不过,正如申河所料,他并没有将我看穿。 以前的天乙贵牌是藏不住的,气息外露。 集到六个厉鬼凶尸之时,它的能力已经展露一二了。 思绪只是瞬间,我回应了徐佟道一个和善的笑容。 洪龚稍微往前走了两步,笑呵呵道:“姜琳姑娘,收起这金斧,可以点香了。” 很显然,洪龚是在缓和下来氛围。 我将金斧收进了身上背着的小木箱里。 徐佟道顺着台阶而下,朝着道观外走去。 我同于通跟上。 几分钟后,我们便到了闫武山观大门处。 徐佟道一声令下,便有山门旁侧就有人抬来了香。 徐佟道接过,双手横托,婴儿手臂粗细,超过一米五长的三根燃香,平稳没有落下。 再之后,便是到山门前,临近观景台的地方点香。 于此我倒是不多在意,于通则低声喃喃了一些话,大致和生意有关。 临最后,徐佟道没有其他话讲,于通笑眯眯的,也没说要给钱。 洪龚则是问我们,如果我们着急去办事,他们就不多留我们了,只是希望我尽快办完事情,再来闫武山观找他们。 我点点头,先道谢之后,才表示知晓。 洪龚抱拳,说了一声请。 徐佟道和我们点头示意之后,转身往回走。 洪龚跟着一起离开。 我和于通则从另一侧的山道台阶下了山。 等到了山下,回到车上。 我才松了一大口气,背上冒了不知道多少冷汗。 于通额头上渗出大量细密的汗珠,他吐了口浊气,道:“真险。”他又扭头看我,慎重道:“师姐,给他们帮忙,怕是风险不小……你也用不了天乙贵牌……” 于通所说,其实就是我答应这一件事最大的掣肘。 可我刚才不能不答应。 金斧我必须拿回来。 我也想好了应对之法。 “我不会用天乙贵牌。”我告诉于通道。 于通愣了一下,皱眉道:“完全不用?”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完全不用。” 没等于通再开口,我就同他解释了缘由。 其一是天乙贵牌一旦拿出来,肯定会被发现蹊跷之处。 其二,我爷爷当年行走风水界,他除却了点山一脉的山经护身,阴物符册的那些法器之外,也并没有天乙贵牌这样的宝物。 既然如此,此行我完全可以当做一次历练。 况且,闫武山观主徐佟道实力肯定不弱,那洪龚有求于我,现在看上去慈眉善目,应该不用太担心。 于通嘀咕了一句,道:“那爷的意思呢?”很明显,于通还是放不下担心。 我手压在天乙贵牌上,轻喊了一声申河。 终于,申河的话音入耳了。 “道观毕竟是特殊的地界,压迫力很大。”他先解释了自己处境,才又告诉我,他觉得我的选择是两全之策。 顿时,我仅有的担心也烟消云散了。 我将申河的意思告诉了于通,于通点点头,再无其他反对意见。 正当此时,师从安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接通之后,他有些紧张地告诉我,能放悬棺的人选已经找到了,什么时候能用上? 我心头微跳。 师从安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我稍稍盘算了一下时间。 现在才刚早上,我和于通昨晚休息的也还不错,现在去办事儿,做好一应准备,应该能够天黑的时候葬师家先祖。 所以,我马上告诉师从安,我们现在就过去。 先起棺,再到我选好的强龙山,准备安葬。 电话那边的师从安明显有些喜出望外,说他在门口等我们。 我和于通点点头,他直接开车朝着师家而去。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就到了师家大门外。 师从安果然在门前等着。 下车之后,我扫视了一眼师家大宅。 和上一次不同,此次的师家大宅看上去单薄了很多,甚至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看来,顶棺宅被封了之后,师家普通的阳宅也出现了风水问题。 迁走祖坟之后,得尽快为师家挑选阳宅地址,设计宅院。 于通没打断我,师从安在一旁极为恭敬。 我长吁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慎重地告诉了师从安阳宅要选址的事情。 师从安眼前一亮。 他一边请我往里走,一边和我低声说了他的一些想法。 师家在城里头买过很多块地皮,他问我,建宅能不能在他家的地皮上? 当然,如果那些地方风水都一般,再选别的不迟。 这些想法和要求都合理,我自是没有拒绝,点头答应。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堂屋之前。 屋前还有两队人,其中十来人,都肤色苍白,显然是久不见天日。 为首的那人抬着粗壮龙杠,其余人则是握着韧性十足的竹竿。 他们都缠着罗布帕,穿着白布鞋。 于通小声告诉我,人多的是抬棺匠,人少的应该就是放悬棺的山里人。 我目光至另外一队人。 他们拢共三人,皮肤都要黝黑的多,身体也更为精壮。 师从安简单和我介绍了两句。 果然,于通所说没错。 两队人分别是抬棺匠和安置悬棺的山民。 再接着,师从安又问我怎么取棺? 他视线瞟到了堂屋的天花处。 我沉凝了一下,说我上去看着,让他安排人手,先将棺材送下来即可。 师从安明显放心了许多。 我立即进了堂屋。 之前上去的天花板洞那里,已经被放好了简易的支架台阶。 我径直走了上去,又回到了顶棺宅的阁楼里。 两天的时间,这里面没有丝毫变化。 我快步到了师家先祖的那口棺材旁,棺材也完全正常,钉子没有滑落。 我心想,要是他再钻出来一次,我是不是一斧头就能将他吓回去? 很快,师家安排上来了挪棺材的人手。 我指挥了几下,让他们抬什么样的棺材下去那些人开始动手。 我在旁边静等着,等到最后他们来挪这口大棺。 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了一个男人呜咽的哭声。 抬头一看,我才发现一个棺材前头,居然半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他手中捧着一颗头颅,正在悲怆哭泣。 我脸色微变。 这不正是之前拦我的那师家年轻人吗? 他当时还问了我关于小玉的事儿。 小玉,就是那湿尸女人! 此时他抱着的头,就是小玉的! 第332章 纸扎跪人 说实在的,这一幕看上去有些瘆人。 小玉已经被允儿“看”得魂飞魄散。 她的脑袋已经有了腐烂的征兆,死不瞑目的双眼凹陷了下去! 那师家的年轻人,居然不怕? 我疑惑之余,忽而想到一句话,娘舅亲,骨肉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兄妹之间,有骨血之联系。 好比徐鲁木和允儿。 顿时我也不觉得奇怪了,只觉得内心唏嘘。 正准备往前走,去劝他两句节哀顺变。 结果那年轻男人却站起身来,捧着小玉的脑袋,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我跟前。 “小姜先生,小玉的头,是给这些鬼东西弄掉的吗?”他怔怔地抬头看我。 接着,他又极为恭敬的说他叫师伍。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总不好说,是允儿“看”得小玉自己割断脑袋的吧? “人死灯灭,师伍你还是节哀顺变吧。”我轻叹了一声说道。 师伍的目光依旧怔怔。 他扭头看向了另一侧。 刚好,那里是小玉的断头尸体。 下一刻,师伍的脸色变得很痛苦,他颤巍巍的走过去,将小玉的头颅按在了上边儿,只不过他一动手,头颅就歪了。 再低头看着小玉的腹部,他哆嗦的说了句:“肚子……这些鬼东西,压根就没有把我们当成师家人……他们就当我们所有人是吃不完的祭品!” 说这话的时候,师伍眼中溢满恨意。 他将小玉的尸身摆正,又将小玉的头颅放在脖子前头。 再接着,师伍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下去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回过头来,狠狠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 他语气变得阴厉了不少,低声喃喃:“小姜先生,师家的钱,是沾着师家小辈的血的,你拿的心安吗?师家本身配吗?”说着说着,他又怪异的笑了起来。 我眉头紧皱。 一转眼,师伍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 不多时,那些抬棺的师家下人又上来了。 他们匆匆到了我面前。 除却了那些被吃掉魂魄的废棺,就只剩下我身旁这最后一口棺材。 我示意让他们抬上,便径直往前走,先下了阁楼。 堂屋中,摆着十几口棺材。 师家众多人在外站着,他们神色各有不同,但眼神深处,更多的还是惊怕。 对于这些先祖,他们早已经没敬畏可言。 师从安迎着我走来。 于通早就在旁边等着,我一下来,他就走到了我身后。 我下意识地先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见师伍。 “小姜先生,怎么出发?要直接带着棺材吗?”师从安到我近前,低声问询。 我嗯了一声,简单说了,要带上棺材,我会带着能打悬棺支架的山民走前头。 等我们选好位置,开始做准备的时候,就让其余师家人送棺材上山。 师从安立即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小姜先生您先请,车在门外。”于通摆摆手,说他开车带路,我还是和他一辆车。 师从安倒是没有其他意见了。 他立即回头,又和其余师家人交代了几句,就跟着我们一起往外走。 等我们到了师家大门的时候,才发现之前那两对人已经被安顿在车旁。 师从安跟着我和于通上车,他在车窗位置打了手势,那两队人立即上了车。 于通开车往外走,后方的人便跟着。 师从安这时才解释了,说我们先过去,总要不少时间,后边儿他们族人就送棺材跟上。 我嗯了一声。 不过,鬼使神差的,我又想到了师伍。 我思索片刻,便和师从安说了句,如果他们族人中,有一个叫师伍的年轻人要跟上他们,就别让他来。 这完全是我下意识的行为。 我觉得师伍刚才的状态很危险。 一个情绪和思绪陷入极端的人,很容易钻牛角尖。 这迁坟葬棺,尤其还是悬棺,容不得半点闪失。 师从安诧异的说了句:“师伍?是那天拦了路的小辈?”我点了点头。 师从安的神色都变得不太自然了。 他忽然低声说了句:“祭品,本来应该是师伍,不过他爹,也就是我三弟,一直跪着求我,说送他女儿出来,这兄妹两,是龙凤胎,玉儿有一些脑瘫。”师从安这一番话,让我身体一僵。 小玉,居然是替代师伍去做祭品?还是被亲生父亲送上去的? 这期间,师从安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他又低声说了句:“但小玉有身孕,此事,我还没有找我三弟问清楚,如果他知情……” 师从安的话音戛然而止。 于通瞥了后视镜一眼,倒是没搭话。 这件事情属于师家的私事,我同样没接话了。 师从安倒是知道分寸,开始打电话。 等挂断之后,他告诉我交代好了。 而且他面色复杂地又说了句:“小姜先生神机妙算,师伍还真的准备跟上,现在被拦下来了。”我点点头,这事儿便告一段落。 等于通出了城,再等我们到了强龙山所在的国道。 下车之后,我顶着炽烈的阳光,眯眼看山体。 白天,风水虽说依旧能看,但没有晚上的清晰。 后方的抬棺匠,山民都下了车。 在我的示意吩咐下,那些山民跟着我和于通,以及师从安出发。 抬棺匠在后方等。 他们主要是抬师家先祖那口大棺。 其余的小棺材,便交给了师家的族人们。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山脚下,又找到一条山路,朝着山上走去。 那三个山民还背着很重的背篓。 我粗浅看了一眼,背篓里头都是削尖一端的木头,还有其余的工具。 爬山的过程,自不再多提。 这强龙山实在是太高大了。 足足过了三个多小时,我们才到山顶。 而且这里山路极为陡峭,一侧靠着山体,另一侧有小小的斜坡,也就是四五米的斜坡外,便是悬崖峭壁! 稍微不注意从斜坡滑下去,直接就会滚落山崖! 甚至我们经过一些稍微平坦的地带时,还能瞧见一些孤坟…… 快要到我所选的山顶位置,我们又经过了一座坟头。 那坟头上有个纸扎人,纸扎双目点了睛,颇有几分栩栩如生,正在看着我们。 下一刻,纸扎啪的一声朝着前方倒去…… 这一幕,却吓坏了师从安和那三个山民。 山民转身就要下山,他们更是警惕不安的说,纸人不点睛,点睛必见鬼,而且鬼跪人,要么求人,要么要害命!这钱他们不敢赚了。 我和于通哪儿会料到这一幕。 师从安强忍着惊惧,说道:“谈好的事情,怎么能走呢?十万一个人不够的话,我给五十万,够不够?!”那三人也傻眼了,下一瞬,他们的眼眶便变得通红。 第333章 葬棺画宅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五十万,足够让这些山民红了眼! 顿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要走了。 看那架势,真要是有鬼从坟里头钻出来,他们都能将其撕了。 师从安稍稍放心了一些。 不过,我并没有带路继续往前走,视线还是留在坟头上。 尤其是看着地上倒下的纸扎。 那纸扎歪扭的脑袋还是朝着上方翻起,绿豆点大的眼珠盯着我们,就像是我们打搅了它的安宁。 “师姐,我看得先压住。”于通小声道:“免得关键时刻引来麻烦。” ?我点点头,思索了片刻,就准备画一张斗口魁神马元帅符。 于通却先上前一步,取出来了几枚串起来的铜钱,直接压在了纸扎人的头顶。 接着他才回头,咧嘴笑了笑,说这等小事儿,交给他就行。 其余人顿时放心了不少。 我不再停顿,继续往前走去。 众人跟在我身后。 片刻后,便到了大致的位置。 这地方,悬崖距离山路近到只有三四米。 我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便轻身提气,谨慎的朝着斜坡走去。 脚下踩得很平稳,我一直走到了斜坡最边缘才停下。 视线朝着下方一瞥,我心头便升起一股子寒意。 高处给人的畏惧感,即便是脚踏实地,都觉得双腿发软飘忽! 悬崖太高,甚至还有一些云雾缭绕……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点点,身上都是汗水。 可我必须要仔细看,截杖并不是随便在悬崖处搭悬棺,对方位的要求极为严厉。 “小心一些,等天黑了,更稳妥。”申河的话音入耳。 “时间来不及。”我低声说道。 深吸一口气,我保持冷静镇定,探头再往下看。 垂直的峭壁,约莫近六七十米下,有一个凸起的弧度。 再左右两侧,下方又有不同程度的少许凸起。 我心头微喜,立即后退数步。 离开悬崖边缘,腿脚的酸软立刻恢复了不少。 师从安和于通还在山路上,那三个山民则在斜坡中段。 我转眼就和他们碰头。 三个山民神色问询。 我定了定神,大致和他们说了搭建悬棺的位置。 这几人相视一眼,几乎同时点点头。 随即,他们就放下来了背篓,从中取出来绳索,凿子,榔头,一类的工具。 于通匆匆喊了我一声,让我再过去一些,这样安全。 我到了于通和师从安身旁。 那些山民的动作很是麻利,没几分钟,他们就将绳索绑在了一颗粗壮的树木上,三人前后下了悬崖。 时间缓缓的过去。 期间那些山民上来了数次,我也让师从安通知了师家的人抬棺开始上山。 天色逐渐发暗,不多久,便天黑了。 那三个山民再一次上来,几人身上大汗淋漓,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到了我们近前,他们表示支撑悬棺的木架已经搭建好了,可以逐步开始放棺材。 不过他们不确保今晚上能做完,因为放完悬棺之后,还需要加固。 师从安询问的看向我。 我点点头说无碍,只需要师家先祖的棺材下去,就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 师从安顿时松了口气。 此时,后方的山路上传来了脚步声和人声。 扭头一看,为首的正是师家先祖的那口大棺,抬棺的则是几个抬棺匠。 再后方,才是寻常的师家人棺木。 等师家先祖大棺过来之后,后方的师家人便全部停下来。 因为山路太窄,无法让这么多棺材摆在一起,只能挨个等待。 师从安又问询的看我,我开始安排山民先准备放师家先祖的那口大棺。 他们立即开始动手,抬棺匠则配合着,将棺材抬到悬崖边缘,又将其带上了绳索。 十来人一起施力,将棺材朝着悬崖下方放去。 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到了悬崖旁边盯着。 因为天黑了,天乙贵牌能使用,我便没那么惧怕了。 大棺太重,山民花费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将棺材落定。 这口棺材放好后,我心头同样落下一块大石。 师家祖坟的核心,就是这口棺材。 现在它在强龙山穴眼之处,此次迁坟便成功了大半! 其余那些棺材,已经不会影响风水层面的大局。 这一夜,那些山民都没休息,逐个放置师家的棺材。 一转眼,又临近了天亮,只剩下十来口普通的棺木了。 我让师从安暂缓一下,今夜先不着急了,让人守在这里,也让山民休息休息,明天继续放棺。 此时的师从安,对我只剩下感激。 他问我,如果山上不必要我一直盯着,就不用辛苦我受累,他送我下山休息。 我思索了半晌,的确这里用不太上我了。 我便表示可以下山。 至于其余的师家人,则继续留在山上。 他们要将所有棺材落至悬棺处后,才能下来。 等到了山下,已经彻底天亮。 回到车旁,于通上车拿了一些吃的和水出来,大家分而食之。 再之后,我就让师从安给我一些地址。 因为师家祖坟的事情,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我要给师家点阳宅,就要去看看他们有的地皮,如果能建宅的话,我会告诉他,并且设定好阳宅的布局。 师从立即就发了几个地址给我。 我将地址转发给了于通。 于通看过之后,脸上都是诧异惊愕,说没想到师家居然囤了这么多地皮。 对此,师从安只是苦笑。 他低声说,如果在这些地皮里没有合适的地方,就让我去城内看,哪儿合适,他们尽量去买下来。 我点点头,表示我会尽量减少麻烦的做好事情,如果没办法的话,就只能再找它地。 再之后,于通开车,带着我回了城内。 回铺子的距离太远,索性就没有返回城中心,而是就近找了一个酒店住下。 我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才给于通打了电话。 我们从酒店离开,先去吃了东西,便顺着师从安给的地址,在河未市内又走了一圈。 一共七个地址,我们走了五个,都没有选中。 一直到第六个的时候,总算符合了大吉阳宅的需求。 我表示现在可以回佛牌铺子了,我需要一点时间画阳宅布局! 再朝着铺子回返,临近后半夜的时候,回到了铺子内。 我上楼去画图,于通则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一整夜的时间,我总算画出来一张阳宅设计图。 它大致的轮廓形状,是一个缺角的圆。 常言道,月盈则亏! 满月的阳宅不可取,稍缺反倒是有益。 第334章 不准松开 此外,这宅子内部还有方位设定。 虽说短效比不上师家的顶棺宅敛财,但长远来看,却能让师家稳步发展。 当然,这其中有一个重要的要求! 师家要积德行善,财还需配位。 我又检查了一遍设计图,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缺陷之后,先将其拿下去,放在了楼下的黑木柜上,又给于通发了一条信息留言,同他说了我要休息一会儿,如果他先醒了,就将设计图送到师家,或者让人来取走。 这两天办师家的事情,几乎是昼夜颠倒,我整个人也极为疲惫。 紧跟着上了楼,我几乎躺倒在床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我睡得不太安稳。 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头,我用山头龙罗经盘的时候,指针飞了起来,戳伤了我的手指头。 再之后,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咒骂我。 骂我拿人钱财,却没能给人消灾。 最后我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极为疲惫。 窗外是暗沉的夕阳光晕,屋内也显得很闷热。 揉着脑袋,我拉开窗帘走至阳台,迎面照射着阳光,又吹了一点儿冷风,才稍稍清醒一些。 这梦没来由的让人不舒服。 我下意识的想到了郊区铺子里头的周堂。 可现在他已经死了…… 我在阳台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转身下楼。 铺子门正常开着,于通的两个手下在里头打理,我没瞧见于通的人。 黑木柜上面的设计图却不见了。 于通其中一个手下跑了过来,恭敬地看着我,小心翼翼的说道:“姜敛婆,我们老板出去了,他嘱托告诉您,说去送东西了。” 我点点头,表示知晓。 那手下又谨慎的后退了几步。 这期间,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我觉得有些腹中空空,便准备去吃点儿东西。 结果铺门前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个人。 这人不正是胡芹吗。 我依稀记得,上一次胡芹来找于通,想要于通帮忙,结果被于通回绝。 胡芹对比上次,显得憔悴疲惫了更多,甚至脸上还有不少伤口。 于通那两个手下就像是被知会过一样,他们径直上前,就将胡芹驱赶了出去。 我在铺子里头呆了一会儿,这才往外走去,直接到了路边去拦车。 结果左侧,却传来了一股视线感。 我回头瞥了一眼,是胡芹站在几米外的地方看着我。 她显得极为可怜,眼神还带着哀求。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了我身旁。 我低头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鬼使神差的,我先和司机说了一句去夜市。 心头还是有几分于心不忍,我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了申河的话音。 “你做的没错,不要给于通惹麻烦。” 我回过头,果然,是申河坐在了我身旁。 顿时,我心神都定了不少。 微咬着下唇,我点了点头,还嗯了一声。 开车的的哥诧异的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我晓得他奇怪的缘由,可我也不会和他解释,只是善意的笑了笑。 的哥的脸色就更奇怪了。 我低头思索片刻,才又说道:“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只剩下十多天了,可以提前回村了。” 一旁的申河也似是在思索,片刻后,他点点头说好。 “希望爷爷没事……”我低声又说了一句。 这时候,我又想起来周堂最后和我说的那些话。 他最后做的那个梦,说我身穿白色唐装,手持罗经盘,双卦镜,却生了男人的面相。 在周堂的梦中,我刚经过一场厮杀,腰间挂着爷爷的人头。 而爷爷的头颅上,还有两张人脸。 我面前还有一个骨瘦嶙峋的尸身,他身上还挂着腰牌! 除此之外,周堂还说了,天乙贵牌的全名,叫做天乙贵命九星护身牌。 甚至还有一些铁相关女儿的隐秘,以及天乙贵牌内,可能还有另外两个魂…… 一时间,我想的出了神。 等到收最后一个魂魄,天乙贵牌圆满。 或许另外两个魂的事情,我就能得到一点点答案? 思绪逐渐有些紊乱,我又想到我爸的情况,内心不由得一阵伤感。 片刻后,我神色又开始坚韧。 无论什么情况,我都得将我爸和那邪物分开! 得让我爸解脱! 申河的手,轻轻的在我肩头拍了拍。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再看申河,我心神又镇定了不少。 这一段时间下来,申河就好像我的强心剂,更是我的靠山。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在我身边。 “放心吧,不会有事。”申河轻声道。 “嗯!”我又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车猛地刹车了一下。 我险些没坐稳,朝着前方撞去。 申河一把按住我肩头,他眉心都蹙起不少。 “美……美女,前头就是夜市了……我车出毛病,走不了了……要不……你下去走几步?”的哥眼神瞥过来,一点儿头,他脸色更不安了。 “呃……”我转身推开了车门。 下了车,申河就到了我身旁。 结果我还没关车门,那车嗖的一下,直接就朝着前面飚了出去…… 申河又皱了皱眉,没多说话。 有申河在身旁,我心情比刚才已经放松了很多。 迈步朝着前方走去,申河便跟在我身旁。 一眼,我就看到了前边儿热闹繁华,灯火通明的夜市。 其实,刚才我只想找个吃饭的地方,也是因为胡芹跟着,我才说了这儿。 这时候,我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之前我壮着胆子带申河来,结果被人捣乱…… 之后还遇到了邓韫。 好端端的一个晚上,都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再扭头,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申河。 他好似没什么察觉似的,还是跟着我一起走。 我迟疑了一下,朝着他伸了伸手。 显然,申河的手有后退的举动。 我心里一紧,手顿时朝着前方一探,便紧紧抓住了申河冰凉的手掌。 申河的手,又立即挣脱了一下。 我抿着嘴,再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坚韧了很多。 “不准松开。”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觉得脸控制不住的发烫。 第335章 我是为了你好 我坚韧地看着申河。 申河回视我,他眼神中一贯的平静,却变得没那么平静了。 再接着,他的神色中出现一抹复杂。 我顿生一个极为不好的念头。 “你陪我逛过的。”我说完这句话,用力抿起嘴。 因为太用力,我嘴皮都传来隐隐的痛感。 申河又变得更沉默。 那种不好的念头变得更强,隐隐的变成了心悸,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落空。 我罕见的觉得,申河的存在,居然对于我,都像是若即若离…… 心悸和落空混杂在一起,就成了让人更难受的胸闷。 我紧紧握着申河的手,更用力,更没有松开半分。 轻微的叹息声,从申河口中传出。 “我是为了你好,吃过东西,就回去吧。”?话音落罢,申河迈步朝着夜市里走去。 他没有消失了。 这让我松了口气。 可让我一时间更失落的,是申河此时的反应。 他到底在顾虑什么? 为什么我如此主动的往前,他却还是后退? 我没什么胃口,心情也完全没了。 随便买了一些吃食果腹,到了夜市另一条街口,我开始打车。 申河给了我一个极为温和的笑容,便消失在原地。 我手下意识的按在了胸前的天乙贵牌上。 我心头也更怔然。 人的眼睛,不会说谎。 经历更不会。 细节其实早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从最开始申河帮我,救我,所有人对我的恶,伤害,他全部都会予以回击。 一直到现在,他无论任何事情,都会在我身边。 这足够证明,我的感受没错,申河肯定是喜欢我。 我已经想到了缘由了。 我和他此时非鬼非人的状态,是一个原因。 另外的缘由,是否是泥湾子中,他身体中那个更厉害,但却和他性格完全不一样的魂?! 或许还有其他原因,让申河不敢表露心迹。 但有一个办法,能够改变这一切。 要么申河他足够强大,要么,我足够强大! 再或者,若是我们都变得厉害,在一起之后,也能克服他不开口的担忧呢?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天乙贵牌其实很安静,安静的没有丝毫反应。 心头的巨石稍稍松缓了一些,我没那么胸闷,也没那么压抑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我瞒不住你任何事情。” ?“申河,你也瞒不住我。”我低头,轻声喃喃。 “天乙贵牌圆满之后,我们就去拉魂,我会变得很厉害,你会更厉害,总会到没有顾虑的一天。”我语气变得更坚决。 这时,一辆出租车刚好到了我身边。 我上车后,语气轻快不少,说了于通铺子的地址。 这期间申河没有出现,也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打开车窗,任由风吹在脸上,心情却更为放松。 因为申河这样,就是默认! …… 约莫半小时左右,我回到了于通的铺子。 于通两个手下正在收拾打烊。 黑木柜后的于通,兴冲冲的喊了我一声师姐。 我点点头,走了过去,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于通才说,师家应该已经安排人手去打地基了,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工,而且今晚上,师家的棺材还会全部安置好。 我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的收尾总算完成,我们也算对师家有个交代。 就在这时,于通又笑眯眯的开口道:“师姐,你不知道,师家这件事情妥善解决完了,你这名声也传开了。我刚才已经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那些大家族要迁宅迁坟,价码都开的极高!"?我赶紧摇了摇头,道:“暂时咱们不接事情了,要回村。” 于通愣了一下,不解道:“这不是还有十多天……咱们……”?他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师姐,都听你的。”于通脸上笑容更多。 我点点头,便让他再养精蓄锐休息休息,我们明早回村。 于通连声说好。 我正准备上楼,摸出来手机瞧了一眼时间,这会儿差不多九点钟。 我手机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点开看了一眼,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一条银行的到账短信。 1后面,居然有7个0…… 虽说上一次霍家给的钱已经很多,和这个数目一样。 但是到于通那里,在转手给我,和直接到我手里头,那种区别还是有本质的不同…… 我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于通奇怪的问我怎么了,我才回过神来。 回应于通一个笑容,我给他转了账。 下一刻,于通的脸上都笑开花儿了。 不过,于通还是嘀咕了一句:“师家还是小气了,师姐,亏你那么上心,他们可比霍家有钱,一样家族存亡的大事儿,他居然给了和霍家一样的钱。” 我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接话。 索性苦笑了一下,我正要转身上楼。 可后边儿,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于通皱眉抬头,眼中带着疑惑。 我立即反应过来,马上走到了黑木柜后边儿。 一转身,就瞧见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短发,三十来岁的男人。 他已经站在了黑木柜前边,面色不善的盯着于通。 铺子里头于通的两个手下顿时警惕了不少。 于通眯着眼睛,忽然笑了笑,道:“客人是买佛牌,还是求古曼?” “你就是于通?”那男人的声音却很不客气。 于通点了点头。 他还没说话,那男人的手,砰的一下就拍在了黑木柜上。 一声闷响,让我觉得黑木柜都快碎了…… 于通的眉头紧皱成了疙瘩。 和善的胖脸,也变得严厉了不少。 他那两个手下,朝着那男人逼近。 那男人冷冰冰的说了句:“让胡芹给老子出来。”?我脸色微变。 胡芹? 于通也皱眉,摇了摇头,道:“这里没有胡芹。”?那男人冷笑,又说道:“没有胡芹?别给老子装,以为你开个神叨叨的佛牌店,就很厉害了?”?“今儿个,要么把胡芹交出来,要么你替她给我三十万,你们两个之间的破事,我就不管了,否则的话,这事儿没完!” 那男人又一巴掌拍在了黑木柜上。 于通眉头皱得更紧,他眼中更有几分肉痛,低声说了句:“把这人给我丢出去。” 第336章 手印 他压根没理会那男人,是直接和两个手下说。 那男人脸色一变。 于通的两个手下直接上前,一人抓住那男人的脑袋,狠狠的朝着后方一掰,另一人扣住他的双肩,一脚踹中了他膝盖窝子。 那男人闷哼一声,整个人都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他吃痛的惨叫了一声,都快疼得哭出来了。 下一刻,那男人直接被拽出了于通的铺子。 我甚至听到了一些拳打脚踢,甚至拳拳到肉的声音。 于通侧耳也倾听了一会儿,才肉痛地摸了摸黑木柜刚才被拍的地方。 “打早了……应该喊他先赔我柜子钱的。”于通先嘀咕了一声。 再接着,他才看向我,无奈道:“师姐,你瞧见了没,都没答应帮胡芹那女人,她已经把事情挑到我这儿来了。” “指不定她说了什么,刚那男的,还当我是姘头,管我要起钱来了,两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于通愤愤道。 我也觉得不太舒服。 也亏于通的身份不一样,若是换一个普通人,被这样的事情缠上,就很麻烦。 “应该不敢再来了,让人警告一下。”我轻声说道。 于通大拇指和食指圈起,做了个ok的动作。 我径直上了楼,等回到房间后,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回到床上躺下。 这会儿我并没有睡意,便拿出来山经看了一会儿。 不多时,觉得看不太进去山经了,我就给爷爷先打了电话。 我本以为电话打不通。 可没想到,这一下子居然通了,而且爷爷还接了。 他声音很慈祥,问我怎么了? 我抿着嘴,定下心神,才轻声问他们最近怎么样。 爷爷笑了笑,告诉我说他带着婆婆,出来办一件事儿,没什么大碍,还要过几天才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爷爷的声音怪怪的,有种飘忽感。 当然,我不敢让他听出来异样。 我也没有说,我明天就要回家,而是讲了师家顶棺宅的事情。 我还说了,本来我想问他,可也联系不上他,现在已经办完了。 爷爷却显得很高兴,连说了几个好字,说我不愧是他的孙女儿。 他又说道:“你觉得心悸,做那种怪梦,就是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做好,一定还留下来了一个尾巴。” “先生若是完成不好事情,这就是留下来了因果,不过你已经完成的不错了,回头,爷爷陪你去一趟师家。”?爷爷这番话更祥和,可他话音中的飘忽更多,让我心里更觉得不安。 就在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很小声的话音。 我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婆婆的! 婆婆是在和爷爷说时间到了。 爷爷便告诉我,他有事情要办,不能和我再聊。 电话,挂断了。 我手心出了不少汗水。 爷爷和婆婆,办的什么事儿? 和他现在的状态有关? 我隐隐有所猜测,可现在却不敢太深入。 唯一能让我松缓片刻的消息,就是这个状态的爷爷,并不在家,他所说还要几天。 应该足够我在家里头解决我爸和那个邪祟的问题了。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个巨大的砰声。 人声顿时变得嘈杂起来,隐约能听见是有人在喊出车祸了。 我没兴趣去看热闹,更没必要去看。 困意逐渐上升,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次日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起身下楼,铺子的门还关着,显然,于通还没醒。 我就在黑木柜后边儿坐了一会儿,随便刷了刷手机。 约莫等了半个多小时,于通才打着哈欠从过道出来。 “师姐,你这么早就醒了?”于通略有几分诧异。 我点点头,说昨天睡得早。 于通迟疑了一下,道:“你没看昨天的车祸?”我回答说没看。 于通的脸色,却不怎么自在。 我就问于通,难道他去看了?这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于通才苦笑了笑,道:“还是晦气,毕竟在我铺子门前死的人,你晓不晓得是谁?” 这一次,我就直接摇头了,因为我的确不知道。 “胡芹。”于通一字一句道。 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又是一咯噔,有种说不出的阴霾感。 于通才说道:“撞死胡芹的,居然就是下午来找我那人,这两人晦气的,还连累着警察把我拉着问了一通笔录,因为那男的说胡芹出轨乱搞,我是奸夫,虽然事情说清楚了,但还是搞得我心情不好,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于通的话音更愤愤。 我开始听得云里雾里,很快也分析出了事情的始末。 愣了一下,我才低声说道:“胡芹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只不过说完,我就觉得已经没必要了,因为不管是啥,人已经死了。 这事儿起不了什么作用,也翻不起风浪。 于通点点头,道:“我让唐巽调查了一下,他们那边有关于胡芹的事情,和那男人的事儿,唐巽和我说了一些经过,胡芹是分手了没错,可这事儿,还是她弄的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 于通一番话说完,我才明白缘由。 原来,当初胡芹来佛牌店买佛牌,就是想要和她那前男友维持关系,最后却破灭了。 等之后,她那前男友又来找她复合,她自然就拒绝。 结果那男人死缠烂打,胡芹不同意,他就一整天的跟踪胡芹,甚至要出来三十万分手补偿费的天价。 胡芹才会找到于通,想要于通帮忙。 于通拒绝之后,胡芹就没有办法,那男的甚至闹到胡芹的家中,逼的胡芹差一点儿割腕自杀。 再之后,胡芹就消失了。 那男人找到于通,被痛打了一顿后,他不知道在哪儿又找到胡芹的消息,一直追着胡芹到了于通的铺子前面,最后胡芹被他撞死…… 我皱眉,不知道怎么开口评价。 于通又说了句:“师姐,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也是被他们坑的人……” 我叹了口气,摇头说:“算了,总归和咱们无关。” 于通点点头,他又说道:“是无关,可还是一夜没睡好,我还总觉得身后跟着个什么东西,黑漆漆的。” 说着,于通哎哟了一声,用力去挠后背。 他太胖了,挠不到,便拉起来了衣服,侧过身在墙边去蹭。 我却瞧见了于通的后背上,有两个极小的手印…… 就像是还没有足月的孩子按下的…… 我脑袋顿时就一嗡,低声道:“别动!” 第337章 夭折 于通被我吓了一跳,僵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了…… 我谨慎无比地看着那两个手印。 又用手去比了比,才肯定自己没认错,这肯定是孩子的手…… 就是过于小,小的让人觉得脊梁骨都在蹿寒意。 “师……师姐……你别吓我,我后背……咋的了……”于通胖脸上都是汗。 “你身后跟着的东西什么样子,看不清吗?”我语气格外凝重。 于通成了苦瓜脸,连连点头。 “你招惹上什么东西了没有?最近?”我神色更为警惕。 于通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沉默了片刻,让于通可以把衣服放下来了。 于通回过头就眼巴巴的看着我,他神色透着浓郁的不安。 “那黑影是不是拍过你一下?”我又问了于通一句。 于通一愣,道:“师姐,你还真是神了,你晓得那是什么东西了?” ?“是一个孩子。”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于通瞬间僵硬下来的不只是脸色,还有他的身体…… 他呆呆道:“孩子?!” ?“嗯。”我点点头。 于通:“……”? 他茫然不安,道:“我没招惹过任何婴灵啊……” 我长吁了一口气,告诉于通,这事儿有点儿诡异,搞不好和胡芹有关。 胡芹尸体肯定会被警方带走,只能让唐巽去看看情况,再和我们说。 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就意有所指了。 因为很多事情,都没那么多巧合。 胡芹一死,就有个婴灵缠上了于通? 他们之前,在马食能银牌的作用下,是发生过那种关系的…… 我思绪瞬间落定。 于通脸色明显有些青红交加的尴尬,他还是给唐巽打电话。 申河的话音忽而传来,他平静道:“不用问了,那是婴灵,而且,和于通有血缘关系。” 我脸色再变。 申河又道:“若是一个孩子夭折,他没能生产下来,或者没能长大,那他就会怨恨自己的父亲,并且一直跟在他父亲身后,想让其回头看看,并且质问他。”? 我一时间额头上汗水直冒。 真吻合了我的猜测,我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于通也打完电话了。 于通看向我,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不太好听。 “胡芹……的确怀孕了……一尸两命。” 我沉默了片刻,才将申河所说的那番话告诉于通。 于通:“……”?“会咋样?”隔了半晌,于通才问我。 我摇头,说这个申河没说。 迟疑了一下,我又说,这件事毕竟和他息息相关,最好还是解决一下,万一出什么意外呢? 于通点点头,他又告诉我,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先回黄洪村,办手头的紧要事儿。 我又思索了几秒钟。 于通所说也很有道理。 毕竟我们计划好了要回去处理我爸的事情。 于通被缠上,不过是今天。 即便是想要动胡芹的尸体,绝不是一两天的事儿。 她尸体在警察那里,我们和她实则毫无关系,其实很难碰到她。 防备一下婴灵,倒是简单。 想到这里,我说了个好字。 我们两人便不耽误,离开铺子后,于通直接开车,朝着黄洪村而去。 路途上,我同于通说了,我和爷爷通话的事情。 于通脸色放松不少,他道:“姜老爷子和柴姑婆不在,倒是方便了一些。咱们应该能搞定。” 我轻声说应该没问题。 于通认真的开始开车,我便取出来山经和阴物符册开始研读了。 河未市回黄洪村,需要七个小时的时间,并不算短。 一路上,我读了几页山经,又看了一些阴物符册。 拿出来双卦镜和山头龙罗经盘摆弄了一会儿。 最后才对比封棺锤和金斧。 两者对比之下给我的感觉,金斧大气之下,不适厚重,封棺锤反倒是透着一些阴翳的压迫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过了中午之后,我们在服务区吃了点儿东西。 休息了约莫半小时左右,于通便一鼓作气,直接将车开回了黄洪村! 我们进村后,就径直开车去了我家院门外。 时值一两点钟,阳光格外刺眼。 我径直上前,推开了院门。 院内有些灰尘了,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回来。 我目光顿时落在了一直关着我爸的那屋门上。 上一次我们回来,我爸被钉尸在墙上,那一幕还记忆犹新。 迟疑了一下,我准备朝着屋门前走去。 可到屋前,我又停下来了脚步。 扭头四看了一下屋子,又仰头看了看天。 我摸着胸口的天乙贵牌,低喃了一句:“张雪。” 一缕血红色的雾气出现在我身前。 下一瞬,嗤嗤的声响传来。 那血雾直接烟消云散。 张雪,并没有被我唤回来。 我家之前变成了鬼地,现在看来,已经慢慢的转变回来正常宅子了。 “天黑再进屋,那屋里,还是有些不正常。”申河的话音传来。 我嗯了一声,低声说好。 我明白申河的意思。 等天黑了,天乙贵牌都能用。 我现在进屋去,掣肘太多。 回头和于通对视了一眼,我轻声说先进堂屋休息,便带路往里走去。 堂屋里头收拾的干干净净。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屋子,我却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师姐,你心情不好?”?于通拉出来两张凳子,疑惑问我。 我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儿陌生了。”我倒也没瞒着于通,苦笑说道。 “呃……” 于通低头思索了一下,说道:“应该和姜老爷子有关?毕竟我们现在都觉得他有些问题,师姐你怕他,所以回来这里了,都觉得不熟悉,不敢去融入?”? 于通的话,顿时给我几分醍醐灌顶的感觉。 我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过几天就好了,等我爸没事儿,等爷爷回来了,一切自然有个答案。” 于通笑了笑,他让我不要太紧张,再怎么,我身边不是还有爷,还有他呢么?什么事儿,肯定都能妥善解决。 我稍稍舒缓了一些,点点头。 于通也不再多说什么,开始左右打量我家。 我去倒了一壶茶水出来,甚至都没进自己房间,便在堂屋里头等。 半天的时间,我还是看了一会儿山经。 天,总算不知不觉的黑了。 我正准备往我爸的屋那边走。 申河却先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面色凝重,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不对劲……没鬼气了?”申河的语气透着惊疑。 第338章 亡子姜山之墓 我心里咯噔一下,问申河什么意思? 申河却没有回答我,径直朝着我爸的屋子走去! 我赶紧跟上了申河,于通立即跟上了我。 转眼到了屋门前。 申河推门,门头上的锁头,直接应声落下! 吱呀一声,门开了! 我们前后进了屋子。 只不过入目的一切,却让我身体一僵,整个人都出现一种心悸的坠落感! 因为屋内,空空如也…… 钉尸我爸的墙上,居然什么都没了…… “我爸呢?”一时间,我没控制住情绪,失声问道。 于通都变得警惕无比,他淬了一声,说怪了…… 申河下一瞬,就到了墙前头。 他的手落在了墙体上。 下一刻,申河闭上了眼睛。 我蹬蹬往前走了几步。 天乙贵牌传来了一阵淡淡的暖流,似乎在平缓我的心境…… 我那股子坠落的心悸,才被压下去了不少…… 再看申河,我就格外的紧张了。 过了一会儿,申河抬起手来。 他手上缠绕着两股很薄弱的气流,一道是血红色,另一道,则是暗红,就像是血氧化了一样。 “气息,都还在,但凡少了一个,残留在这里的鬼气也会消失。”申河看向我,他语气很慎重,似是在解释。 我顿时又松了一口气。 我爸只要还在就好。 那邪物即便是还没除掉,现在有我们,他也绝无逃脱的可能! “可他们去哪儿了?”我满腹疑问,开口问申河道。 申河思索了片刻,才说道:“或许,是你爷爷要离开一段时间,还带走了你婆婆。为了安全起见,他必须要将你爸放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这地方,不但能够防备外人,更能让你爸继续想办法压制,或者吞并了那个邪物。” 申河话音落罢。 我心头却振奋了不少。 我觉得他所说的,很有道理! 爷爷要走,管不了我爸,自然会妥善安排好。 他不可能不管不顾! 只是,这成了我和申河现在的难点,不知道上哪儿去找我爸。 一时间,我就没回答申河。 他忽然又说了句:“觅魂香?”?我迟疑了一下,摇头说没有头发或者指甲,做不了。 屋内氛围都变得沉闷了不少。 于通走上前来,迟疑地说道:“应该是个能养魂的地点,还能压制邪物,看来只能在村里找了。” 申河顿了顿,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只能去找了,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找,应该不用一夜的时间。” 于通和申河的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 于通又问我,说我觉得怎么样? 我本来正要点头。 可就在这时,耳边出现了一个略沙哑的声音。 “养魂,且压制魂魄?姜琳,你们要找的是缠在一起的双魂?” 这声音并不陌生! 因为这是徐鲁木的! 我意念一动。 深邃的血雾便出现在了身旁,徐鲁木便站在血雾中。 我和徐鲁木对视,马上点点头,和他说了我爸详细的情况。 徐鲁木若有所思,才告诉我,作为一个棺材匠,对鬼魂的习性,他了解掌握很多。 照这样看的话,最能养魂,且压制其它鬼魂的地方,肯定是棺材。 这棺材,还得是主魂的。 以此,就相当于在主要魂魄的主场中,另外的魂魄邪物,自然受到镇压。 如果再配合一些特殊的手段,这种压制会更强。 我眼睛瞬间就睁大了不少,喃喃道:“棺材?”?徐鲁木又嗯了一声。 我猛地扭头和申河对视。 他眼神慎重不少。 “村外,大爸的坟!”我刚说完,确又迟疑了一下,才看向徐鲁木说道:“可那口棺材,不是我爸的,埋着我大爸,我爸之后死在了里面,他为了保护家里,还把我大爸弄得魂飞魄散了……” 顿了顿,我又告诉徐鲁木,当初我婆婆还在棺材中养鬼,就是想要我爸变得更凶,并且回来守着家宅。 “精血养鬼,老鬼回门?”徐鲁木又问了一句。 我立即点点头,说了我婆婆当时的确放了血。 徐鲁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鸠占鹊巢,你大爸已经魂飞魄散,那棺材就是你爸的了,再加上还有精血养之,那棺材坟地所在就是他的主场,尸体和鬼魂,应该都在里面。”? 听完徐鲁木的解释,我就觉得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想要赶紧出村去看看。 我并没有将徐鲁木收起来,同申河点点头。 申河回应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这才目光扫过于通,再看向徐鲁木,低声道:“都跟我来。” 转身我出了屋子,径直便朝着村外走去。 片刻后,我们到了村主路,几分钟过后,就到了村口。 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月光清幽,我和于通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身旁的申河和徐鲁木倒是没有影子。 多想了一下,我觉得也正常了。 我们村里即便是有鬼,它们恐怕也不敢出来。 申河气息内敛,但徐鲁木这厉鬼的气息却散的到处都是。 普通的鬼,哪儿敢到面前来晃悠? …… 从村口出去了几十米,就是一条小路。 我们上了小路,我带路朝着深处走去。 又走了十来分钟,路面变得开阔起来。 两侧的树木密集,远处便出现了一个山包,以及一座孤坟。 月光照射在坟头上,苍白的坟土,居然都蒙着一层血光…… 一时间,我甚至都觉得,我认不出这座坟头了…… 因为这和上一次来对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不是坟头的形状,完全是气息! 最重要的是,在坟头前边儿,立着一块墓碑。 在之前,这坟头是完全没有墓碑的。 我脚下的速度快了不少,几个呼吸间,就走到了墓碑前。 墓碑上,有几个醒目的刻字。 “亡子姜山之墓。” 斜下方是一行小字:“点山派第七任堪舆先生,姜子书立碑。” 在更下方,则是更小的几竖行字眼。 不过这些字眼就没有那么简单易懂了。 因为,这是一道符! 这是风水符! 果然,爷爷做了安排! 他用符压墓,我爸的尸体和鬼魂会被镇压。 但那邪物,会被镇压的更死! 因为这符的作用,还会养墓中尸,邪物,可不是墓中的死人。 只是……这样也给我带来了麻烦…… 第339章 被吞? 我爸虽说被养尸,但也被镇住,无法动弹。 邪物同样被镇压。 我一旦打开墓,邪物就会失控。 还不如那邪物和我爸相互吞噬的时候好处理。 至少我能看到两者之间的状态…… 还可以直接放我爸尸体的血,将其收入天乙贵牌中。 现在这情况,打开这坟头,破坏这符文,我甚至不知道是否会被反噬…… 毕竟这是我爷爷设置的风水符。 一时间,我思绪紊乱了不少。 于通在我身旁,极为谨慎,不敢开口多言。 申河和徐鲁木在一旁,他们一左一右守着坟头。 片刻后,我心神镇定下来,同样还下了决定。 不管怎么样,事儿要解决,耽误下去没有任何好处。 低头,我再看着墓碑。 手按在胸前,动念之下,天乙贵牌中的其余鬼魂全都被放了出来。 包括徐素素,她怀抱着鬼婴出现在我旁侧。 我示意她们守在其余几个方向才低声道:“稍后,我会破掉这张符。坟头里面的情况,暂且不清楚,符破之后,应该会有东西跑出来。” “不能让其跑了,也不能伤到我爸。” “至于我爸是谁,我会指给你们看,申河也会说。”?我话音落罢,众鬼都点了点头。 我目光再落至墓碑的符文上。 其上纂刻的符文太复杂,我还没能全部参透山经,认不出来是什么符。 我喊了于通一声,让他给我一个能破坏墓碑的工具。 于通立即从身上摸索出一个小小的折叠铲,打开之后,递给我。 我定了定神,直接用铲头,朝着墓碑上符文一击而下。 咔的一声,墓碑甚至迸出一些火花。 符文被我破坏了四分之一。 一股沉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我拿起铲子,又一击凿了下去,半个符文已经花掉了。 本来正常的墓碑,渗出了一些暗红色的血迹。 难闻的臭味儿在空中弥漫。 坟头上的血光开始变得极为浓郁。 喀嚓一声碎响。 又是泥土破开的沉闷声。 坟坡上,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皮肤呈现暗红色,指甲黢黑而粗长。 顿时,坟头边众鬼都面露警惕之色。 “只有姜琳父亲有身体,这是姜山,不能伤到他。” 申河慎重开口,他沉声又道:“那邪物无形无体,会呈一股暗红色的血光,甚至占据我们的魂体,要小心,不要被它逼近。” 众鬼的面色稍微正常了一些。 我定了定神,第三次用折叠铲划过符文,这一次,我直接破坏掉了剩下的所有符。 墓碑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了数道纹路,又在我面前碎开! 坟头同时裂开了数道裂缝。 另一只手臂钻出了坟头。 坟土被撑了起来。 哗啦落下的坟土后,是一具男人的尸身! 月光照射在他身上,暗红色的皮肤,还微微有些渗透白色。 凌乱的头发,紧闭的双眼,紧抿着的嘴唇,痛苦皱起的眉心,都足以说明了他的痛苦! “爸……”我哆嗦的喊了一声。 我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眼神更锐利的扫过他身体,以及四周。 可我并没有瞧见那邪物。 申河面色疑惑,他同样上下打量我爸。 就在这时,我爸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低头,目光落至了我的身上。 我爸眼珠似是都有些暗红。 隐隐约约,那股子暗红中,都有一些泛青了…… 我爸,也要摄青了?! 不,可能不是我爸…… 邪物没出现,难道他们又成了一体? 下一刻,我爸忽然启唇,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姜琳?”?之前,我爸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空寂,虚幻。 现在更多的是沙哑。 空寂和虚幻的情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寂。 可这是他的声音,并不是那邪物! 思绪瞬间掠过,我眼眶一热,眼泪就开始打转。 “爸……” 我颤巍巍的站起来,应了一声。 我爸的脸上,露出几分喜悦的表情。 只不过,他的身体却没动,只是低头看着我。 他眼中明显透着渴望,似是想要伸手来拉我。 但他又像是被掣肘,无法离开原地。 “过来……”我爸低声喊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要朝着他走近。 另一头的申河,却给了我一个制止的眼神。 我身体一僵,停留在了原地。 几乎在同时,于通的手也落在我肩膀上。 他极为警惕地盯着我爸。 我愣了愣,才立即解释:“于通,这是我爸,不是那邪物。”?目光又落至申河身上,我微咬着唇,和他摇了摇头。 申河眉心蹙起不少,他低声说道:“姜伯父,坟头之中,难免有别的东西,姜琳过去,恐伤到她。” 我这才明白,申河不让我过去的缘由。 那于通也相仿? 我爸抬了抬腿,他脸色变得更痛苦了几分。 “下面……有一道符……” “破开,我就出来了……”?我额头上顿时冒出不少汗水,低头看着我爸的脚下。 只是他只有小腿部分在外,我看不到里头有什么符。 握紧了手中铲子,我挣脱了于通的手,往前走去。 这一次,申河并没有再拦我。 转眼,我就过了墓碑,要到了我爸身前。 我爸冲着我露出了笑容。 只是,他的笑透着疲惫痛苦。 这种面容神色,无形之中,就给我一股压迫力,想要快点将他放出来,要立即破掉他脚下的符! 我刚要再迈步,只需要最后一步,我就能到他身边。 可就在这时,胸口的天乙贵牌,却传来了一阵滚烫的刺痛。 这种疼痛,让我闷哼了一声,脑袋更是一种诡异的清明。 并且,我背上竟然生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两种感觉,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极为可怕的问题。 我停下来脚步,抬头,和我爸对视。 我额头冒汗,死死盯着他的脸! “姜琳?”我爸眼中露出疑惑,还有几分催促。 “你是我爸,那邪物呢?”我声音沙哑的问道。 他皱了皱眉,道:“那邪祟东西,想吞我几十年了,这一次,有你爷爷帮忙,他已经被我吞掉了。” 语罢,我爸还笑了笑。 我抿着嘴,心头却传来一股绞痛感,怔怔道:“是吗?可这样的话,我爷爷为什么要把你镇压在这里?!”? 第340章 让我住手,可能吗? 说完这句话,我眼眶更是通红。 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伤感,而是因为那隐隐升起的惧怕,惶恐,以及愤怒! 当然,我并没有失去理智。 因为我爷爷能将我爸的尸体压在这里。 这就代表我爸还在! 他但凡是占据了上风,我爷爷也不可能这样做! 那这主导意识,超过九成的可能,都不是他,而是那邪祟! 思绪间,我死死的和我爸对视着。 他怔怔片刻,声音变低了不少。 “姜琳,你以为,我不是你爸,是那鬼东西?”?我抿着嘴,一字一句又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眉头紧皱,道:“那你要我怎么证明?” 没等我说话,申河便到了我身边。 他语气很平静,道:“很简单,把你的魂魄,钻出来看看。”?我爸摇了摇头,他道:“我钻不出来,这张符,限制了我,必须要破掉,我才能出来。”?“至于为什么爹会将我压在这里,此事,说来就话长了。”?我爸停顿了一下,才幽幽道:“他面临了和我差不多的麻烦。”?我脑袋顿时一嗡。 差不多的麻烦? 那石山之中,被爷爷带出来的鬼魂? 申河所看那没有一丝血肉的尸体中的魂魄?! 我爸又继续道:“他遇到了麻烦,时而控制不住自己,娘,也就是你婆婆,甚至都受了伤。他将我留在这里,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将我害了。”?我爸这话,更让我浑身一凉,脊梁骨不停的窜出来冷汗! 他看我的眼神更复杂,道:“女儿,你明白缘由了吗?”?我死死的咬着牙关。 爷爷的现状,已经让我心头只剩下寒意,还有浓郁的担忧。 所有的猜测都被印证了。 爷爷带着婆婆离开,他要解决的麻烦和问题,就是身体里的鬼魂! 可一旦他失败,会发生什么? 他本身的魂魄将不复存在,成为另一个人! 婆婆的安全,绝对得不到保证,甚至会被害死! 我想到了周堂给我的警示! 我腰头挂着爷爷的头颅,那头颅上有两张脸! 难不成,就是爷爷失败了,我会杀了已经不是他的他,来报仇雪恨? “过来,放开爸,爸带你去找他,咱们姜家的人,受不得被人迫害。” 我爸语气慎重了许多,一字一句又道。 我呼吸粗重了不少,最后一步就要迈出去。 可就在这时,申河的身体却化作一阵雾气,直接融入了我的身体。 在我身上形成了一层淡蓝色的雾气。 “小心。”低沉的声音直接钻入耳中。 我那一步落了下去,到了我爸身前。 顿时,我就感受到一股极为冰冷和阴翳的压力。 我抬起头,我爸的脸,却变得极为阴翳。 他满脸都是血色的茸毛,眉心的位置,竟好似有一个洞。 那洞里头,却有一张很小很小的脸,在痛苦的挣扎,似是随时会被吞没。 那血洞,正在缓慢的闭合! 那,才是我爸! 现在这东西,是那邪物! 他当真是厉害! 用我最担心的爷爷,来化解了我对他的怀疑! 不,不是化解了怀疑。 我怀疑仍旧在,是因为他将其覆盖掉了。 下一瞬,“我爸”抬起双臂,狠狠的朝着我头顶扎了下来! 他变化的不只是模样,更是声音。 “小贱种,太聪明,就会死的很早!去死!”?刹那间,他手掌就要扎进我头顶。 那淡蓝色的雾气,却形成了一层防护,直接将其挡住! “动手!”我双目通红,低声喝道:“不能伤尸身,制住他!把他魂魄拉出来!” 坟头五方,连带着允儿和徐素素在内,他们几乎同时冲向坟头! “我爸”眼见不能伤到我,猛然抬腿,一脚朝着我胸口踹来! 他并不是无法离开! 他是在骗我! 我心头更为恶寒,必定是他瞧见了众鬼,知道自己没有赢的把握,才会说有符在脚下,骗我过去。 淡蓝色的雾气,形成了一双手,直接接住了他的腿! 雾气,陡然从我身上剥离。 我感受到一股推力传来。 我蹬蹬蹬的后退了数步。 一只手搀扶住我肩头,于通惊疑的说了句:“师姐,你站稳了。”?我额头上汗水直冒,盯着前面看着。 申河和我脱离之后,恢复了身形,双手直接抓住了“我爸”的腿。 这瞬间,张雪已然上前,压住了“我爸”左肩。 徐素素,压住了他右肩,徐鲁木,则制住他另一条腿。 允儿到了他头侧,双目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双眼。 “我爸”的身体颤栗抖动起来。 他本来凶狠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僵硬麻木。 “别让他自毁了尸身。”惊慌之余,我立即说道。 我就怕允儿看得邪祟自裁,连带破坏了我爸的尸体。 允儿稍稍挪动了一下头,视线离开了。 这时,童和车汌却到了“我爸”的身后。 童的双手,按在了“我爸”的太阳穴两侧,他稚嫩的小脸格外紧绷,双手用力拉拽。 我一下子就明白他们此间的动作了。 他们要将邪祟从我爸的身体里拔出来?! “我爸”的表情,忽而变得更为痛苦。 没有允儿的注视,他恢复了神色,惨叫一声,疯狂的挣扎,双眼之中的青色,居然一瞬间多了不少! 眼看其余众鬼,要压不住他。 童的双臂,居然都有要融化的征兆。 申河低喝一声,他身上淡蓝的雾气扩散更多,其中浮现的青意,也变得浓郁了几分。 顿时,“我爸”便被压制了不少。 童双臂恢复了正常。 他小脸似乎也愤怒起来,一声尖叫。 一道暗红中透着青色的魂魄,直接被拔出来了一个头! 这是一张格外怪异的圆脸,他双眼极为细长,鼻尖弯曲。 那鹰钩鼻看起来,像是能凿穿人的心头。 “你们敢!”它怨毒的低吼一声。 就在这时,我爸的头顶,忽然溢出了大量红色的雾气。 这和暗红有本质的区别。 他本来垂下去的头,瞬间又抬了起来。 他身体颤抖,双目愤怒狠厉。 一声粗犷的吼声从他口中传出:“鬼东西!滚出去!”?我身体颤栗,也大喜过望! “爸!”我立即喊了一声。 我爸再和我对视,他身体在发抖。 并且他没有回答我,那张死人脸,却变得极为麻木僵硬。 他的头,又垂了下去。 下一瞬,我爸的魂魄,从身体中离开了! 更怪异的是,那邪物也离开了…… 他并非在我爸的身体里,而是缠绕着和我爸的魂魄一起! 我才回想起来,那邪物要吞的是我爸的魂,并非单纯的将他挤走。 不过,当魂魄从身体中离开之后,童拉拽的速度变快。 申河他们也换了一个动作,拽着我爸的魂魄。 这以至于他的尸体朝着前方倒下…… 砰的一声,更是砸在了那些碎裂的石碑上。 血液,从他脸颊的伤口,以及身上溢出…… 我心头砰砰直跳,从胸口的衣服里取出来了天乙贵牌! 趁着这机会,收了我爸。 即便他们拉不开魂魄,我爸回到天乙贵牌内,也不会有事,我反倒是能帮忙一起镇压那邪祟! 毫不犹豫,我蹲下身,将天乙贵牌最后一个孔洞朝着滴落下来的血接去。 就在这时,一个惊恐的声音却传来。 “天乙贵命九星护身牌?” “住手!” 这话音,赫然是从那邪祟口中传出! 他此时被拉拽出来了一小半,和我爸的魂魄形成了一股僵持。 我抬头,冷眼看着他,却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 “让我住手?可能吗?” 我一字一句的冷声道。 第341章 你爷爷是何等样人? 血珠,啪嗒一下落入了天乙贵牌最后一个孔洞中。 天乙贵牌上忽然玉光弥漫。 那滴血,瞬间融入了天乙贵牌里头! 我感受到了一股联系,就同其余鬼魂一模一样。 手,攥紧了天乙贵牌。 我低喃一个字:“收。”?我爸倒在墓碑上的尸身,立刻被一股莹润的玉光包裹,消失在了我面前。 另一头,我爸和邪祟纠缠在一起的魂魄,同样发生了巨变! 他的魂,骤然消失不见。 原地,只剩下那邪祟。 他下半个身体软的似乎没有骨头。 那邪祟的脸上露出惊惧惶恐之色! 童稚嫩的脸上透着几分渴望,他似是要将邪祟的脑袋一分为二! 申河,徐鲁木,徐素素,张雪等人不用抓着我爸,他们顿时探手而出。 申河攻击其胸口。 徐鲁木斧头劈邪祟脖子,徐素素怀中的鬼婴张开狰狞的嘴巴,似要从邪祟身上啃下一团魂魄。 张雪半个身子都化作血雾,缠绕住邪祟的下半身,要将其撕裂。 那邪祟一声凄厉的惨叫,猛然间收缩成了一股暗红色的血影,居然朝着我冲来! 他速度太快,快的让天乙贵牌的众鬼都无法追上。 转瞬间,邪祟到了我额头前。 “师姐!小心!”于通大惊失色。 “你夺走姜山,我便要了你的这臭皮囊!”尖锐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 我脑袋嗡的一下,已然来不及阻拦。 我能做的,就是举起来天乙贵牌,将其挡在了头顶。 那暗红的血影冲下,刚好撞击在天乙贵牌上! 天乙贵牌佁然不动。 那血影并没有将其钻破,他似要顺着旁边,滑入我的脑袋。 我却觉得眉心传来一阵熨烫。 我好像听到叮的一声轻响。 再下一刻,那血影倒飞而出。 申河的速度最快。 眨眼间,他已经逼近我身前,猛地抬起手,一把就抓住了血影,用力一捏,那血影瞬间扩散开来,又成了那邪祟的模样。 那邪祟面露惊恐之色,死死地瞪着我,说道:“姜琳,杀了我,你也离死不远了!” ?“你们姜家的人,注定要被人夺命!”?徐鲁木的斧头,劈中了邪祟的脖颈。 嗤的一声,他魂体一分为二。 脑袋朝着天上飘去,身体落至地面。 除了申河和允儿外。 其余四鬼瞬间将邪祟的身体分割干净。 允儿抬头,她灰色的眼眸看着邪祟的脑袋。 那邪祟的脑袋,本来要逃离,可在允儿的注视之下,他眼珠子变得极为痛苦狰狞。 “怨……怨尸……”?“嫁……嫁衣……”?邪祟只发出最后这几个字,他的脑袋,忽然轰的一下,直接在半空中炸开! 暗红色的血雾中,不停的落下腥臭的血。 我赶紧抬起袖子,遮住了头脸。 再等我放下袖子,发现所有的血都落地了。 于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说了句:“真凶险。”? 刚才那种危险程度,根本不是于通能插手的。 申河到了我身旁,和我点点头,道:“应该灭尽了,看看你爸的情况。”? 我心头狂跳,连带着太阳穴都跳动不止。 一眼扫过其余众鬼,他们分了邪祟的魂体,都露出满意之色。 就连徐素素怀中抱着的婴儿,都在冲着我发笑。 只是它本身太恐怖,这笑容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手紧了紧,动念之下,五鬼都被我收入天乙贵牌中。 身旁只剩下了申河一个。 场间顿时安静了不少,只剩下一口破破烂烂的坟。 完全无法联想到刚才的战局多焦灼恐怖。 再低头看着天乙贵牌最后一个孔洞,我低声喊了一句:“爸。” 淡淡的雾气萦绕。 出现在我面前的,赫然就是我爸的身体。 他皮肤再无之前那般暗红。 是因为邪祟占据了他的身体,所以,他才成了那副模样。 此时,他脸色是正常的死人苍白,隐约浮现着血光。 属于那邪祟的青色,并没再出现在他身上。 我怔怔的看着我爸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眉眼之中,我和他很像,有一股说不出的神似。 他同样怔怔的看着我。 下一刻,他眼中出现的是复杂,还有一丝叹息,当然,随之取代的就是欣慰和喜悦。 “姜琳。”他低喃一声。 我心头一颤,再忍不住心头的酸涩,眼泪婆娑而下。 更是往前一扑,便扑进了我爸的怀中! 冰冷的身体格外僵硬。 但这给我的感觉,却丝毫不冷不硬,反倒是有一股温馨。 我哭的泣不成声。 肩头,被轻轻的拍动。 我爸低喃的声音入耳:“好端端的,莫要哭。” “爸,很欣慰,你比爸有用。”这话音带着笑。 我抬头,又看了他一眼。 他脸上的情绪却成了复杂,又轻叹了一句:“就是可惜了一些,我辜负了你爷爷的期望,要是当时,将那鬼东西吞了,也不用他把我埋在这里,我还能帮他。” 我止住了哭泣,脸色微微变化。 因为我爸的话,让我回想起来刚才邪祟所说那些事情。 那些事儿,恐怕是真的?! 我赶紧起身,一边擦拭眼泪,一边问我爸,爷爷是不是真的如同那邪祟所说的一样,面临了那么大的麻烦? 我爸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爷爷在哪儿?我们得去帮他!”我慌了神,赶紧说道。 我爸又摇了摇头,叹气道:“帮不上,我们都没办法,他只相信你婆婆。” 我一愣。 我爸又解释了几句,大概就是这种危险之下,爷爷不会选择相信别人。 即便是他和我,也不会被信任,我们过去,或许还会在他失控的时候,那会儿,只会添乱。 我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了。 我极不自然地低声道:“难道只能等?万一爷爷他……”?这话,我不敢说完。 可我又想到周堂和我所说那些梦的内容。 想到爷爷挂在我腰间的双面头…… 我爸却伸手,抚了抚我的头,低声道:“姜家,就只有我和大哥是没能耐的废物,你爷爷是何等样人?他又怎么会出事?” “有你这样争气的孙女儿,他遇到什么难关,肯定都会好端端的回来,知道了吗?” ?我爸的安抚,却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我没回答,没吭声。 第342章 马鬣封 我不否认爷爷的厉害,可我也没有将他神化。 十八年前,爷爷外出,被困了十八年未归。 堪舆先生姜子书,或许在风水界是无双的堪舆先生,但他也是肉体凡胎,绝非无敌。 尤其是,这问题出在了他本身…… 更有一个难以出口的问题,就是那尸体上的血肉,去哪儿了? 若真是我猜测的结果,爷爷要抵抗那魂魄,恐怕会更困难和危险。 思绪落定,我再抬头,神色变得更坚定。 “爸,你必须告诉我。”我抿着嘴,一字一句说道。 我爸的脸上还是要劝说我的神色,正要开口。 我在他出声之前,先行打断:“这不是问,这是命令。” 瞬间,我爸的脸色就变得僵硬。 他似乎眼中挣扎了一下,但他显然没能抵抗的了天乙贵牌的控制。 “泥湾子往下,五里地外,有一座山,从峡道入内,有一洞窟。” ?“爹,在那里。” 我爸喃喃的说完这番话。 他再看我的眼神,就带着惊疑和愕然。 我抿了抿嘴,低声道:“女儿不孝,爸,你见谅。可姜家不能再出事了,爷爷不能,婆婆不能,我会办好事情的。” ?语罢,我怕我爸再说别的让我动摇。 也怕我这行为,让他露出伤心之色。 动念之间,我将他收回了天乙贵牌内。 同申河对视一眼,申河点点头,道:“去吧。”?他消失在原地,回到了天乙贵牌内。 于通额头上都是汗,他伸手擦了擦,慎重道:“师姐,得万分小心……之前老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那神色,我是感受过的。” ?我心头猛跳了一下,回想起来了当时刚救爷爷出来时,于通的确因为说错了话,引得爷爷眼神不善…… 看来,当时并不是爷爷的性格乖戾。 完全是因为,他身上还跟出来了一个不该跟着的东西! 我稍微迟疑,说道:“我一个人去便好。”?于通眼神一凛,道:“师姐,你把我当啥人了?”?我苦笑,顿时便不多言。 又扫过一眼坟地四周,确保了没什么遗漏。 我不再停留,转身往村路方向走去。 于通紧跟我身后。 这期间,我静下心来,仔细的感受着天乙贵牌的变化。 上一次天乙贵牌收齐六个鬼魂,便让我觉得联系更为紧密,我头上还出现了北斗九星的白点。 按照铁相关所说,我的阴女命,会在天乙贵牌圆满之时,成为天乙贵命!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有申河的帮助,有天乙贵牌和其余鬼魂,我已经不再受到阴女命的困扰,至少没有遇到以前那些麻烦。 抬手,我看了一眼掌心。 现在天乙贵命是什么感受,我却也说不上来,就好似和平常无二。 和天乙贵牌的联系,我的确觉得更强了。 甚至对于其中鬼魂的控制,也变得愈发强横…… 隐隐的,我似是还有一个感受。 我感受到了另外两个格外安静的东西,它们似乎在天乙贵牌的边角之中…… 左辅右弼位置的两个魂魄? 天乙贵命九星护身牌…… 这才是天乙贵牌真正的名字。 我试探的用意识催动了一下那两个东西。 其中一个,给我一种极为冰冷的反馈。 我耳边还听到了一个滚字! 另外一个,却让我觉得说不出的空寂,好像心跳都落空了半拍。 我赶紧收回了意识。 冷不丁的,我居然冒出了一个感觉。 我逾越了? “师姐……你的脸色,怎么有些不好看?”于通不自然的话音,让我回过神来。 我粗重的喘息了两声,低声说:“没事儿。”?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村口了。 手本能的压住胸口。 那种空寂,还有心跳落空的感觉更强…… 那两个魂魄,并不受控制…… 我脑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爷爷恢复正常了,我必须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或许,爷爷会知道原因? 不是我不相信铁相关。 毕竟当年铁相关的女儿都失败了,我可能是唯一成功收齐厉鬼,改掉命数的人。 天乙贵牌的秘密,也有可能是我第一个发掘出来…… 必须要万分小心,否则阴沟里翻船就可惜了。 继续朝着村子里面走。 我们穿过整个村子,又从村尾巴出村,一眼,就看见了柳林子。 穿过这片林子,就能到泥湾子…… “不用从泥湾子里面走,从旁边绕路。”?申河话音忽而入耳。 我收起要迈出去的步伐,换了方向,从柳林子的边缘擦过,朝着下面儿走去。 五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又走了大半个小时左右,柳林子到了尽头。 泥湾子的水,并没有分流出来。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泥湾子是一个大回旋的湖,差不多边界就在这里。 目光看着斜前方,果然,一座山进入了视线中。 这座山并不高,但山体极大。 月光挥洒其上,整个山的形状,居然像是一个案几。 扁平的山顶,宽大的山脚,更是厚重。 在我们正对的背面,有一道长长的狭路。 我瞳孔紧缩,喃喃道:“来龙高冈有窟,窟中有突,突顶正葬,徐从穴前挖开,下面吞进,突下安穴。不可深开钳葬,金骨浅安井内,否则卓棺为吉。葬后培坟,如旧土不动,马鬣之封微露,不可用砖石结砌,倾损其突。” “师姐……你在说啥?”于通一脸的茫然不解。 我定了定神,低声道:“这是二十四砂葬法的马鬣封葬。” ?于通面色微变,喃喃道:“你是说,里头还埋了人?该不是姜老爷子,故意找的这里,有东西能帮他?” 我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确定。” 于通思索半晌,才又问道:“那师姐……咱们能进去吗?万一刚好破坏了……”?他这句话没说完。 我额头上也满是细密的汗珠。 于通所说没错…… 若是普通地方,我直接进去就进了。 可这里,是一处葬坟! 万一爷爷有所安排,我进去又刚好破坏,他功亏一篑,我也追悔莫及…… 思索间,我汗水更多了。 抿着嘴,我摸出来手机,试探的给爷爷打了电话。 上一次,爷爷就接通了,万一这一次又接了呢? 他若是知道我有帮他的本事,未必会拒绝我。 第343章 蠢货 嘟嘟的声音传出手机。 结果电话响了半天,居然没有人接…… 我本来准备再打一个,肩头却忽然被于通按住。 于通神色警惕地说了句:“师姐……你看。”?我心头微凛,顺着于通视线往前看去。 入目的,刚好还是那条狭路。 还有一段距离,具体情况看不太清晰。 狭路前头,似是多了一个人,正在往外走,但他走到狭路边缘,就停了下来?! 再仔细看去,那人不正是我爷爷吗?! 下一瞬,一个冰冷的视线落至了我身上,是爷爷看向了我! 冷不丁的,我打了个寒噤。 他抬起手,冲着我招了招…… 一时间,我身体直接僵住了。 “师姐……什么情况?”于通不安地问道。 我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 犹疑再三,我迈步往前走去。 申河还没提醒我,显然,他同样没看出来状况…… 稍微走近了一些,案几一般的山峦影子过了身体,那种厚重的压抑感便临身。 再往前走近,到了峡道之前。 高高的山壁裂缝,让峡道像是一道从上劈下的斩痕。 爷爷便在入口的位置,他身体略伛偻,视线冰冷中,带着几分怔然。 下一瞬,他神色又有了变化。 似是距离近,看清了我。 他脸上多出了几分喜色。 “小琳?”爷爷沙哑的开了口,道:“你怎么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爷爷有些不对劲。 再往前,便到了峡道入口,和爷爷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 我明显能看到爷爷的头发更白,甚至完全没了黑色。 他模样苍老了更多,身形透着疲惫。 “跟爷爷进来。”我爷爷又喊了一声,他招手的动作变成了往里。 我没有抬腿。 因为,我发现不对的在哪儿了。 爷爷叫我的次数不多,并且,他很亲昵的管我叫琳儿,可不是小琳。 还有,他刚才那动作,是要走出来,现在又成了走进去? “嗯?”爷爷眼神露出几分诧异。 “爷爷正愁要你帮忙,有件大事必须要和你说。”我爷爷又说道。 “什么大事?爷爷,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我轻声开口。 爷爷的眉头蹙起不少,他目光却落至于通的身上。 一眼,我就看出来他的意思了。 于通呃了一声,p挠了挠头发,不自然的看向我。 “爷爷,于通不是外人,你怎么生分了?”我声音低了更多。 于通显然松了口气。 他笑眯眯的说了句:“老爷子,你看,咱不是外人的。”我却不知道,于通是看出来了我的态度,还是没看出来。 总之,他的反应,让我爷爷脸色变化了好几分。 他才低声道:“你们,都进来吧,是关于穴眼那件东西的事情。”“东西?”我瞳孔紧缩了两分。 爷爷点了点头,稍稍往里走了一些,这动作,也是示意我们进去。 于通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迈步往前。 我伸手拉住了于通的胳膊。 于通没走动,又驻足停下,不解的看向我。 “师姐,怎么了?” 我爷爷停下来,他也回头问我怎么了。 我眯着眼睛,和他对视了几秒钟,开口问道:“婆婆呢?” “她困了,在休息。”我爷爷答道。 “你刚才,不是要出来吗,爷爷,你出来和我说,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我语气凝重了不少。 我爷爷的眼睛微眯成了一条缝。 忽然间,他却不说话了,怪异森然地冲我笑了笑,转身,径直朝着峡道深处走去…… 不多时,他便朝着左侧一转身,消失不见…… 我背上,却泌出了大量的汗水,甚至腿有些发软,脑子里最开始冒出来的两个字,是完了。 因为刚碰到邪物骗我的事情,所以我敏感了很多。 爷爷细节的变化,还有他太急迫想要我进峡道,露出了很多不对劲的马脚。 这都足以说明,爷爷不是我认知的那个爷爷。 这念头没持续太久,我又稍稍镇定下来一些。 他,应该还没能彻底得逞。 如果得逞了,他应该能出这峡道才对。 他刚才分明是出不来! “师姐……你咋看出来的问题?”于通吞咽了一口唾沫,极不自然的问我。 我抿着嘴,说:“细节。” 于通苦笑着,往后退了一点儿。 迟疑片刻,于通又道:“老爷子出问题了……那咱们也不敢靠近他,这咋整?姜敛婆还在里头?” 我思索了一下,低声道:“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平时爷爷的模样?他应该用了一些法子限制了自己,譬如出不了这马鬣封的峡道?” 于通瞳孔紧缩。 他喃喃又道:“师姐你是说,姜敛婆也没事?”我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个字,等。 如果一切和我猜测的相仿,那爷爷必定还有清醒过来的时候。 若是我猜错了,恐怕他就醒不过来了。 那他应该会能离开这峡道。 现在这情况,我的确不适合进去。 在爷爷没有意识,被另一个魂占据身体的情况下,我进去除了被算计,或者和他死斗,没有任何的好处…… 稍稍后退了几步,路边有几块石头,我坐了下来。 于通到了我身旁后,也坐下。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此时,差不多是凌晨两点钟…… 思索了一会儿,我告诉于通,应该天亮之后,会有一些变化,如果那时候没有,我们就要另想他法了。 于通说了个好字,他显然也无比紧张。 我闭上眼,静坐等待。 同时,这也是闭目养神。 我得有充足的精力,面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变化才行。 不知不觉间,我意识却缓缓的沉了下去,似是困意在袭来。 我很想抵抗这困意。 这地方,闭目养神足以,要睡觉……显然不行!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无法抵抗…… 心头微慌之下,我想喊申河,意念却动不了…… 意识,彻彻底底的陷入黑暗了。 不过,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朦朦胧胧的,我又看到了一些东西。 一片斑驳的雾气中,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 她正低着头,手垂在胸前,惶然恐惧地左右四看着。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前方传来。 “你怎么这么蠢?七十二相看不了,十面,居然你也看不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啪的一声轻响,那女孩痛哼一声,被抽翻倒地! 我这才明白过来,我这是真睡着了,而且,我还做梦? 可那七十二相怎么那么熟悉。 还有,那声音也很熟悉…… 我努力想看清那女孩儿面前的人。 却发现他笼罩在雾气中,怎么都看不清晰。 第344章 占据 “废物东西!若是你一点儿资质都没有,就自己找一面墙撞死吧!” 那声音充满了嫌弃。 再之后,笼罩在雾气中的人影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那女孩儿瘫坐在地上,她在呜咽的哭着。 雾气之中,那哭声太痛苦煎熬。 这连带着让我也格外压抑。 我本能的想要靠近她。 可这只是一个梦,在这个梦中,我自身只有意识,并没有身体…… 因此,不管意识怎样,我还是距离她那么远。 就像是我只能在角落中看着她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孩儿忽然止住了哭声。 她缓缓的回过头来,本来,她双眼是涣散的。 可很快,她视线却集中了起来。 甚至我居然感受到,她像是和我对视了一般? 我本能的产生愕然情绪。 她忽然又露出一副怪异的笑容,冷不丁的说道:“你,也是一个废物吗?” 这声音就如同靡靡的魔音一般,几乎跗骨入髓! 我闷哼了一声,更觉得意识一阵刺痛。 猛然间,我觉得眼前的一切支离破碎。 再等我恢复知觉,我猛地睁开了双眼,坐起来身体,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本能的,我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脸上湿漉漉的,眼睛甚至还有些酸痛。 “姜琳?!”话音入耳,申河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惊疑和担忧。 我马上应了一声,可声音却很沙哑,嗓子一阵疼痛。 另一旁,于通看我的眼神同样充满不安。 “师姐?”他也喊了我一声。 我晃了晃脑袋,扶着额头,向于通点了点头。 可我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迟钝。 “你哭了一整个后半夜,而且怎么叫你,你都醒不过来。”申河的话音再次入耳,却显得极为低沉,顿了顿,他又道:“天乙贵牌好似被封死,我想出来,也出不了。” 申河的话,却让我瞳孔紧缩。 那种迟钝,一瞬间就消失不见,成了清醒…… 于通又喊了我一下,他的不安更浓郁了。 而且于通不敢靠近我…… 本能的直觉告诉我,昨晚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喘了口粗气,先告诉申河,我现在没事了,天乙贵牌应该没出大问题,等天黑后,他再出来看看。 语罢,我才看向于通,皱眉问他,我昨晚上是不是除了哭,还做了什么? 于通稍稍松了口气的表情,他道:“看来这次是真醒了,爷没告诉你?”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申河只是说我哭了一晚上,并且叫不醒。 于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声道:“可不是躺着哭的,是蹲在地上哭,我开始靠近你了,碰了你一下,结果魂魄差点儿被震出来……” “师姐,你昨儿的状态有些恐怖,你除了哭,最后还一直说,你不是废物……” 我面色再变。 这话,怎么这么像是那女孩儿说的? 还有,于通魂魄差点儿被震出去,这肯定就是天乙贵牌的护主了? 魂魄齐全之后,它居然这么强? 正当我思绪之间,于通又说了句:“师姐……最后你笑得太吓人了,闭着眼睛笑,还哭,你是不知道,我这心脏差点儿没跳出来,等天亮鸡鸣了,你才重新躺回去……”我沉默,没有接话。 耳边再一次传来申河的话音。 “我没感受到那么多,看来,天乙贵牌还遮挡了一些视听。”很明显,申河这话带着惊疑。 不只是他,就连我也升起一股茫然惊惧的感觉。 这必定和那女孩儿有关! 回想梦境中的内容。 再回想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我浑身忽然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那声音的熟悉,让我一瞬间就联想到了铁相关! 还有,那七十二相,是不是铁相关让我住的房间中,那七十二人面? 难道说,我梦到的女孩儿,是铁相关的女儿! 脑袋嗡了一下,我立即抽出来了天乙贵牌。 整个天乙贵牌,已经完全成了莹润如玉的色彩,再无任何瑕疵。 我盯着左辅星和右弼星位置的两个孔洞,本能的又想到。 其中有一个位置,是铁相关的女儿吗? 她失败了,所以魂魄进入了天乙贵牌内? 还是说,她被天乙贵牌反噬? 一时间,我思绪如同一团乱麻。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必须要找一个时间,将这两个魂魄放出来看看…… 申河都会被拦住无法出来,给了我一种强烈的心悸,还有隐患感。 身旁的于通,小心翼翼的打量我。 他又小声说了句:“师姐?你没事吧?”很明显,于通都有了后怕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在听申河说话。 于通这才又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 我思绪被打断,抬头看去。 于通同样抬头,我们同时看向了峡道内。 一个伛偻着腰背的老妇人,正匆匆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那不正是我婆婆吗? 我面色微喜,暂时强压下思绪,迈步朝着婆婆走去。 因为天亮,我直接就进了狭路内。 于通则紧随我身后。 狭路极为窄小,最多不超过两米。 路边缘是矮小的植被,墙壁上都是青苔。 湿气和凉意从四肢百骸钻进身体。 转眼,我和婆婆就碰面了。 她满脸的紧张和茫然。 “妮子……真是你?”婆婆哆嗦的说了句,伸手,紧紧的攥住我的手掌! 婆婆身体都在颤栗,她喃喃道:“你怎么会来这儿?昨天,他是不是瞧见你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婆婆说的是爷爷了! 不,她说的,不是爷爷,而是意识被占据的爷爷!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 婆婆神色顿时充满了煎熬,她更用力的抓着我的手,可下一刻,她却将我的手推开了。 她面色苍白了不少,沙哑道:“回家去,不要这么早回来,等你爷爷好了,他会联系你……现在的他……太危险了……” 我沉默了半晌后,反手抓住了婆婆的手掌,轻声道:“我已经看出来了。” “昨天,他想骗我到他身边,我和于通都没靠近。” 我说完这句话,婆婆的脸色又白了更多。 她眼中露出了后怕,颤栗的说了句:“千万不能靠近……好险……差一点儿你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