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铅华》 第一章 “礼成~~送入洞房。” 尖细的声音刺入耳膜,我下意识皱眉,睁开眼后入目是一片红,我想抬手扯去挡住视线的那抹红,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耳边声音不断: “恭喜晋王得此贵女……” “华小姐和晋王真是郎才女貌……” ……… 直到屁股挨着床,耳边渐渐安静下来后,我才发现自己终于有了对这个身体掌控权。 迫不及待的扯下那抹红色,眼里总算有了些别的颜色。 低头一看手里的那抹红……红盖头? 再看自己的衣服……凤冠霞帔? 抬头……古色古香的屋里,烛火摇曳。 僵硬的转移脖子,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似乎有十六七的模样。 只见她一脸惊慌,抬手夺过我手中的盖头给我重新盖上:“小姐,大婚之夜这盖头是要等王爷过来揭的,你怎么能自己拉下来?多不吉利!” 视线再次被红色占据后,我傻愣了片刻,再结合刚才听到的喧哗声,我脑子终于慢慢反应过来了。 我这是……穿越了? 做为一个刚毕业一年的23岁适龄女青年,正是我相亲……啊呸,是我在社会大展宏图的好年纪,这怎么打个盹就穿到了古代结婚了? 想起方才一路上听到的恭维声,晋王、华小姐…… 听着真是分外耳熟,耳边又响起那丫头的声音,彻底证实了我的猜想:“小姐,你如今嫁入晋王府,可不能像在华府一样自在了,夫人之前还一再叮嘱我……” 晋王、华府…… 我试探性的开口:“千芷?” “奴婢在。” 回应声响起后,我闭上了眼,我真是……想口吐芬芳了。 只是因为熬夜追小说,忍不住在上班时打了个盹,结果一睁眼我就结婚了??? 对象还是我熬夜追的小说里的男主——仲夜阑。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如今的身份可不是女主啊!!! 脑袋一阵阵的疼,我再次扯下了盖头,无视千芷的阻止,我努力保持镇定开口:“千芷,你……去帮我备些热水来,我身子……乏了。” “可是等下王爷……” “他不会来的。”我打断了千芷的话,径直走到镜子前,开始拆凤冠。 好歹刚追完小说,这个情节我还是有印象的,做为小说里最深恶痛绝的白莲花恶毒女二——华浅,小说里男主虽娶了她,但是却从未碰过她,可能是作者有心理洁癖。 这倒是也让我也松了口气。 身后的千芷踌躇许久还是默默退下了,按我吩咐的去做。 我抬眸,只见镜子里的女子眼波流转眉目如画,尽显柔弱之姿,果然是男人最喜欢而女人最讨厌长相。 行若扶柳,心如蛇蝎。 这八个字是我看完小说后对女二的点评,这个角色生的柔美无辜,行事却狠辣无情,于是最后也落了个不得善终。 做为女二华浅…也就是我现在的身份,其父亲是当朝宰相,华氏一族也是世代荣华。 她和男主仲夜阑自小便认识,因男主前期错认,才对她倾心。华浅个人也是相貌极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偏偏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而原本的女主名叫牧遥,其父亲是边城太守,因政绩斐然才调到京城任职,也开始了她和男主的虐恋情深。 小说里的华浅颇为攻于心计,在女主牧遥出现后,便很快的察觉出男主仲夜阑对女主有异,华浅便一面刻意接近女主得其信任,一面在仲夜阑面前开始种种挑拨与陷害。 这场婚礼也是女二华浅谋划来的,她先是对男主下药假装失身于他,之后又假意为清白自杀未遂,才如愿嫁入了晋王府,正是所有白莲花惯用的套路。 同时婚礼也是小说重要的情节,算得上是小说的转折点,婚礼之前女二生活万事顺心坏事做尽,其父亲华相因政见不和,便设计女主牧遥全家入狱,而婚礼之后女主开始触底反弹,风水轮流转到了女二身上。 之前婚礼这个剧情恨的我挠墙,因为女主牧遥一家入狱当天便是男主和女二婚礼举行之时,万万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穿到了这个身体里,真是当初骂人话都啪啪打在了自己脸上。 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一直悬空的心也没有半点缓和。 因为我在害怕……小说里的女二结局可是非常之惨,因其恶毒,所以作者给她安排了一个大快人心的悲惨结局——先是落入勾栏,然后万箭穿心而死。 看的时候只感觉痛快,可是换到了我身上,想想我就心口疼。 小说里男主性情是按所有言情小说里的套数一样,暴虐冷血,唯独对所爱之人柔情。 一开始因为误会,以为女二是他所爱,才会对她相护,而发现了自己真爱和看破的女二真面目后,才幡然悔悟,不再看顾女二半分,任她去自生自灭。 小说里的情节发展到现在,婚礼过后的第十天便是女主一家被斩首之日,罪名则是华相一手编造的“叛国”。 女主之前在全家掩护下没有被抓入狱,想找男主求助却撞见仲夜阑和一直假称自己的好姐姐华浅的婚礼,万念俱灰下暴露了行踪,被男主察觉就把她藏了起来。之后女主眼睁睁、又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亲人午门斩首,她开始忍气吞声躲在晋王府,一方面和男主虐恋情深,一方面追查真相。 女主光环的庇护下,她不仅找出了华氏的罪证,还和男主揭开了心扉。最后在男主帮助下面圣陈情,使得作恶的华氏一族也落得同样下场,男子皆斩首,女子入奴籍。 掬了一捧水泼到脸上,才让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好了些。 早不穿越晚不穿越,偏偏大婚之夜穿越,还不如直接把我穿到女二万箭穿心那一刻来的痛快。 现在女二已经把坏事做尽,所以我就是过来背锅的,福一个没享着,所以的罪名都得我来背负。 我就纳了闷,我是做过多少十恶不赦的事,才落了个这种情形。 越想越气,浴桶里的水都凉了我都不知道,还是屏风后千芷的声音打断了我满腹的戾气。 “小姐…王…爷在前厅喝多了,怕惊扰你,托人传了口信说今晚就在书房歇下了。” 果然和小说一样,此时男主应当是发现了女主踪迹,两个人正在上演着虐恋情深的苦情戏码。 起身开始更衣,我需要理清自己的思绪,就先不管他们了。 虽说女二一家最后是罪有应得,可是我终究是无辜的,所以我不能让剧情按小说那样发展下去。 第一个问题是女主牧遥,前期华浅坏事做了那么多,此时的牧遥已经看破了她真面目,就算我现在去跪在牧遥面前剖腹自尽忏悔,她都未必会原谅,所以我也只能另辟蹊径再徐徐图之。 还第二个问题是男主仲夜阑,他之所以喜欢华浅是因为错把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姑娘认成了她,现在此事只有当事人牧遥知…和我知。 这件事肯定是要告诉仲夜阑的,还必须我来说,因为若是从牧遥口中说出来,恐怕我就更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在小说里可是虐了两百多章女主才告知他这件事,现在我还算有时间做点什么,去扭转一下仲夜阑的看法,至少让他心里能对我……有愧,日后我说出来此事可以两相抵消,不然我现在作死的跑过去说,恐怕暴虐的男主会直接拿刀砍我。 小说里发展到现在,我还有差不多一百章的时间去改变剧情。 前途未卜,随遇而安,我要……活着。 这是我穿过来之后唯一的念头。 第二章 “王妃,时辰不早该起了,今日还需进宫呢。” 感觉刚睡过去片刻,千芷的声音就在帷帘后响起。 只是这个称谓让人颇为不适应,看着千芷一脸的喜气洋洋,我心里却是压抑的很。 昨晚忧思过重,整晚勉强睡了两三个时辰,现在头沉甸甸的疼。 强按捺住自己的不自在,任千芷给我梳妆打扮。 只是看到一柜子的白色罗裙,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开口:“这怎么都是白色的?” 千芷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说道:“小姐向来不是只喜欢白色吗?” 这白莲花还真是紧紧贴合自己的人设呀。 正欲开口让千芷日后订做些其他颜色的衣服时,忽然听到门外有声音传过来:“奴婢见过王爷。” 转过身,看到一高大的人影逆光而立,初晨的太阳透过他的轮廓落在地上,我微眯了眼,才看清他的面容。 薄冰般冷漠的容颜,在日光下透出些许苍白,眯眼时会显出些乖戾,如同冰刃刺到人心头上。 果然生的好相貌。 他几步迈到我身边,开口:“昨夜贪欢多喝了几杯,怕惊扰到你,便在书房睡下了,阿浅可会怪我。” 看着他微闪躲的目光,我回忆了一下,现在的牧遥应该是被关在这晋王府的哪个地方,他已经对女主动了心,偏偏自己却不知,果真是当局者迷。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是半点不显,按昨日找千芷恶补的礼仪行了一礼,开口:“臣妾不敢。” 说多错多,在没有探明白处境之前,我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妥当。 然而礼刚行到一半,一双宽大的手掌就把我拉起来,他的掌心如同一个烙铁烫在我的手腕。 仲夜阑眼里是真心实意的疼惜,在得知华浅真面目之前,他确实是真心对她好。 “你我之间不必用这些称谓,还像以前一样唤我就行。” 强忍着想从他手中抽出自己手腕的冲动,我抬头冲他一笑,一如之前那个刻意伪装温婉纯良的华浅。 时间紧,来不及用早餐,我就和仲夜阑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一路上仲夜阑眼神飘忽不定,应该心里念着不知该如何安置牧遥吧。 一辆马车上两个人,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却无半点亲密。仲夜阑还没察觉,而我如同一个造物主一般旁观着,有没有可能小说里的女二也是察觉到仲夜阑对她无意,才会步步错下去呢? 现在要出场的是小说里的男二,也就是如今即位的皇上仲溪午,他是仲夜阑的皇弟,两人兄弟关系也算不错。 做为男二的仲溪午,在之后的一次偶遇中,对牧遥一见倾心,甚至想力排众议,要立她为后,也开始了狗血的兄弟之争。 我发现很多作者都有这种恶趣味,似乎都喜欢看兄弟为一人反目成仇。 说起来文中还有一个男三伍朔漠,身份是别国的皇子,不久后应当还会再次出场。在小说开头一次夜探皇城,他差点被捉,幸得牧遥相助才逃脱,于是也就陷入这个玛丽苏之争中。 这样想下来,牧遥果真是女主光环环绕,三大杰出青年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和我就是个明显的对比,小说里华浅身边好像连一个真心相待的人都没有。 心情顿时不好起来,这作者也太偏心了吧,难怪女二都是恶毒的,条件那么好却人人爱女主,时间一长难怪会心理扭曲。 正在哀叹命运不公时,马车停了,皇宫到了。 仲夜阑先下了马车,我刚探出身子,就看见他微微一笑冲我伸手。 真是持美逞凶,这一笑让我脚下一空,差点跌落下去。 仲夜阑及时上前扶住了我歪倒的身子,我不由得面上一窘。 真是的,好歹我也是二十三岁了,怎么穿到一个十七岁姑娘身上,自己脸皮也变薄了呢? 一路尾随仲夜阑来到宫殿,老远就看见上座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不等我们走近就见他走过来。 “皇兄终于来了,昨日我还想着去晋王府给皇兄道贺,母后说怕惊扰到你们,我才作罢。” 听到声音我微抬眸,看到了一张和仲夜阑有五分相似的面容。只是仲夜阑的面容像冰刃一般有攻击性,而这个皇上则是如同美玉,带着玲珑剔透的柔和。 仲夜阑也不见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说了起来。 仲夜阑年少时就养在皇后身边,自然和仲溪午关系不错。 像个木头一样我杵了半天,他们才寒暄完,于是就相携一起去太后宫殿探望。 而仲溪午从打招呼时看了我一眼以外,就再没看我一次,玛丽苏光环只会发生在女主身上,女二再貌美也没用。 进了太后寝殿,看到上坐着两个华服之人。面带皱纹头发半百的应该就是太后了,另一个……应该是小说里冠宠六宫的戚贵妃,皇帝并未立后,因此后宫如今是她一头独大。 “儿臣/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笑的满目慈祥,像极了好脾气的老人。我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是在后宫赢到最后的女人。 而且,小说里她并不喜欢华浅,因为做为后宫里的女人,向来最厌恶用柔弱博取人心的技俩。 果然没说几句,太后就把目光转到了我身上,一改方才的和蔼:“既然如愿嫁入了晋王府,往后就收收心好生做晋王妃,别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 太后和皇上定是知道华浅嫁过来的真相,所以才这般不喜,所以也就是全世界只有仲夜阑能被华浅套路住,旁人都清醒的很。 果然是虐文里惯用的套路,一开始男主总是相信女二。 经昨天一夜,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逆天改命太难,但是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应该就相对比较容易了。 若是往常的华浅,定是委屈的看向仲夜阑求助,所以太后说的这样狠估计也是想激我一下,若我面露委屈,她就可以趁机多敲打我一阵。 “太后教诲,臣妾铭记在心。” 我抬头直视太后,努力把她想象成要给我涨薪水的老板,目带虔诚。 太后没想到我是这个不卑不亢的反应,目光闪了闪,又不死心的开口:“记住没用,做到才行。” 我忍不住要喜欢这个老太太了,这嫉恶如仇的可爱模样让我差点笑了出来,我的萌点还真是奇怪。 “臣妾日后定当言传身教,克己复礼。” 这一番假大空的话说出来我毫不脸红,太后脸色稍缓,连一旁的皇帝听此也不由得撇了我一眼。 恶毒女二保命攻略第一步,改变形象。 第三章 寒暄了片刻,皇帝和仲夜阑便开口离开了,二人不知是探讨国事还是私下闲聊,算起来仲溪午还没有见过女主,此时二人也不曾反目。 我也则是带着假笑听太后和戚贵妃闲聊,太后终究心里对我有过节,所以刻意把我冷落在一旁,戚贵妃也不敢违背她而找我搭话。 两人就旁若无人的聊着,我反正是并未觉得有半分尴尬,因为我之前在公司里每次和boss们出去吃饭时,都是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像这种做一个无声的旁听者,我是最熟练不过了。 只是昨日没睡好,脑袋还是一阵阵的疼,默默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就听见太后的声音传过来:“晋王妃这个模样是对我的话有什么不满吗?” 我的手一顿,就对上了太后略带冷意的目光。 我……就是走神揉了揉脑袋而已,她们说了啥? 还好不等我回答,太后又开口:“你来说说,为女子者,什么为重?” 脑袋极速的转动着,想了想小说里太后的性情,我犹豫了片刻开口:“回母后,古人曰女子有四德,分德、容、言、工。” “你也知德排第一位,日后就好生修身齐家,当阑儿身边好的贤内助。”太后看着我回答的中规中矩,就淡淡敲打了一番。 果真是看我不顺眼,不放过任何机会说教。 “臣妾定当不忘。”我敛眉垂首,做出恭敬的模样。 一旁的戚贵妃见气氛不好,颇有眼色的转移了话题,提起御花园池塘里新添的金鱼。 唉,果真是女二作的妖,我来赎罪。 太后听到金鱼生了兴致,于是一波人流浩浩荡荡的出去观鱼,我亦是乖乖跟随着。 看着一堆人对着池塘里的鱼评头论足,我只是觉得无聊至极,这后宫女人果真过的无趣,这金鱼有什么好看的? 有妃嫔想讨好太后,一直往她身边凑,我就顺其自然的站到了角落。 无意之中感觉太后似乎看了我一眼,我望过去却没有捕捉到她的目光,只当是我自己多心。 看着池边的一堆人,我突然想到很多水中救人的小说情节,说起来我现代也是学过几节游泳课的。 若是太后失足落入水中,我能凭借自己三脚猫的游泳功夫救了她,那她定会对我一改从前的印象,说不定还能成为我的靠山,让日后得知真相的仲夜阑不敢轻易动我。 不过这也只是我自己想想瞎乐罢了,太后又不傻,怎么会自己往水里跳呢?再说恐怕也没有人敢把她推进水里。 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逗笑,还未等我笑出来,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我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噗通。” 人果然应该一心向善,心思歪了就会有恶果,就如同此时的我,只是想了想就遭了报应。 “天啊,晋王妃掉水里了,快来人——” 戚贵妃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我用蛙泳的姿势自力更生的游回了岸边,然后在丫鬟的帮助下爬上了岸。 本身我掉的地方就离岸边很近,所以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很快,快到连太后都目瞪口呆起来。 “你何时学会这种……”太后极为艰难的开口,似乎在想措辞形容我的泳姿。 现在是初秋时刻,天气虽不算冷,但是全身湿漉漉的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看到我狼狈的模样,太后便收了自己的询问,命左右奴婢带我下去更衣。 她虽讨厌我,但也只是口头上的教训罢了,不会刻意晾着我受罪,由此看来这个老太太倒是没有那些腌臜的小心思,我心里也默默制定了日后的巴结路线。 跟着两个宫女到了一个宫殿,她们效率极快的备下了热水。我随便泡了下,驱了驱染上的寒意就赶紧起来更衣,毕竟太后还在等着呢。 刚套上外衫,坐在镜前擦拭头发,突然从镜中看到我身后一声不响的站着一女的。 这丫鬟怎么这般不懂规律,我回头,看到她明显有别于宫里奴婢的华丽打扮,心里一愣,顿时反应过来,目光无波的看向她。 我们两个人诡异的沉默了许久,没办法,不是我故意装的高深莫测,实在是我不知道她是谁呀,万一开口说错话怎么办。 终于华服美人先开了口:“浅妹妹终于得偿所愿做了晋王妃,我这个做姐姐的,真心替你高兴。” 姐姐? 我顿时反应过来,小说里华浅的华府独女,因此华相只能从华氏旁支里挑出一女子送入皇宫,算起来我应该叫她堂姐。 不过这个堂姐嘛……可是小说里华府里满门抄斩的重要人物呢。她先是利用华相的势力和帮助,一步步在后宫越爬越高,后来见华相势弱便反插一刀,向女主牧遥示好。 当然了,小说最后她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这种逢高踩低的墙头草,也只是一个炮灰罢了。 “华美人这般悄无声息站在人身后,是所为何事?”我放下擦头发的布帛,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 看到我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华美人眼里闪过几分不屑,却还是面带笑容的说:“浅妹妹怎么如今这般生疏呢?想当初你我二人可是关系极好的。” 虽然华府确实是罪有应得,她倒戈也算是为民除害,不过她这种墙头草,反水也只是为了自己利益罢了,我仍旧是看不过去的。所以我并未回话,转身拿起梳子开始整理头发。 从镜子里看到被无视的她,脸上明显挂不住了,我才开口:“华美人既然已经入了宫,日后还是莫要与我姐妹相称了,免得惹人笑话。” 只有后宫里的女人之间,才彼此姐妹相称的。 华美人眼里虽然几经变幻,但还是没有对我发作,毕竟她自己老爹不成器,只是个七品小官,她全靠华相的势力才能在后宫步步攀升。 “是我失言了,和晋王妃许久不曾见过,好不容易才安排见上一面,一时亲切才口误了。”她能屈能伸的回道。 我心里一突,握住梳子的手一紧,回头问她:“安排?” 华美人面色闪过不自然,还是回我说道:“晋王妃身边围绕着太多人,太后也是心心念着你,我想和你说些体己话,才出此下策。” “方才是你安排的人……”推我下水? “岸边早有熟水性的嬷嬷候着,是不会让晋王妃受伤的。”华美人急忙忙的解释,“后宫眼线太多,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 脑子飞快的转着,我心底越来越凉,比方才落水时感觉还冷。 她不过是一个美人,哪里能在后宫只手遮天?想起太后之前似乎若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会不会她以为我是刻意站在外围,以配合华美人行事? 心里一阵恼火。 小说里只是着重描写男女主的戏份,做为女二的华浅和炮灰华美人,只是简单提了几句相互勾结,传递情报,并未详细描绘如何勾结。 现在我穿过来,应是补充了小说情景外的故事。 心思百转,我当即准备斩断和这华美人到任何联系,一是斩断华相在后宫里作恶的手脚,二是处理华美人这个眼界狭隘的…… 墙头草。 第四章 “华美人忧思也太过重,有事大可直接与我相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我冷言开口。 华美人一愣,开口委婉的说道:“这后宫里事情太多,有些事情还要劳烦妹妹回禀华相……” “荒唐!”我努力拿出最凌厉的气场呵斥她道,“华美人莫非昏了头了吗?我父亲为何要知道你这后宫之事。” 看我义正言辞的模样,华美人被我整的一愣一愣的,忽然她一笑,略带几分自得走近了几步开口:“这里我都打点好了,没人会注意的,晋王妃可以放心。” ……这种智商是怎么在后宫混的?看来小说里她活到华氏倒了之后才死,应该全是皇上刻意放纵,用她来钓出华府,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活那么久呢? “华美人说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有什么话非要遮遮掩掩?”我故作糊涂,加上华浅这副好相貌,看着确实无辜。 华美人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傻也带出了几分气性,她略带讽刺的开口:“晋王妃可真是健忘,当初华相送我入皇宫,又多加栽培,可不就是为了我能在这后宫相助与他吗?” 听到此话,我……带上三份惊讶,七分难以置信的开口:“华美人真是糊涂了吗?当初你一心要进宫,叔父官职太低无能为力,父亲因为手足之情,才略施援手,怎么到你这就成了我父亲攀权附贵了?” 华美人被我“精湛”的演技唬住了,仿佛从未见过我似的傻愣着,我便努力做出更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等她回话就开口:“念在你是我堂姐的情分上,此次落水我不会告诉旁人,只望华美人日后莫要再耍此等心机,伤往日情分了。” 推锅谁不会呀,借此机会把和她的联系一刀两断也好,华府有罪,华相的确人坏,但是不能由她这种小人来推波助澜。 “晋王妃今日是魔怔了吗?若不是当初你一心痴恋晋王,华相如何会把我送入皇宫给他铺路?”华美人被我几番抢白,终于恼羞成怒的开口。 我则是捂住心口做出伤痛模样,把华浅柔弱的白莲花形象发挥到极致:“华美人这话好生伤人啊,我一心只向晋王不假,可是若父亲真想要在后宫安排人手,华氏一族貌美女子那么多,父亲何必选你?你曾说自己对皇上痴心一片,父亲顾忌与叔父的手足之情才破例帮你,可怜父亲一番好意却惨遭误解。” 华美人被我气的脸都涨红了,因为我不但颠倒黑白,还骂她丑。 不等她反驳,我又极为郑重的开口:“日后我会告诉父亲不要因为手足之情而一再破例了,华美人既然对皇上痴心不改,那就别把心思放到其他地方,从一而终这个道理不用我来说教了吧?” 话说完,我就披头散发的出去找丫鬟梳头了,步速极快,完全不给她反应时间。 刚出了门,隐约好像看到拐角处闪过明黄色的影子,正欲过去查看就听到有丫鬟唤我,总归刚才我表现的是那么公正大义,我也不担心会有偷听的人,所以我就装作不知跟着丫鬟去一旁整理我的仪容去了。 梳完头发后就跟着丫鬟回到了太后宫殿,刚踏过门槛,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冲到了我的面前,与此同时一双大掌握住了我的肩膀。 “你没事吧?” 看到仲夜阑满是关心的目光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个遍,我心中默念: 这是女主的男人, 这是女主的男人, …… 给自己洗完脑后,我才装作羞涩的低头,遮住自己无半点情愫的眼眸:“王爷不必忧心,我并无不妥。” 话出了口才察觉不对,“我”字说的太顺口了,应该自称“臣妾”才对。 然而并未有人提出我的称谓不当,礼教森严的太后竟然满带笑意的开口:“方才要不然我拦着,恐怕阑儿就要飞奔到侧殿去找他的王妃去了,当真是对我不放心。” 仲夜阑倒是也不客套,半抱怨的说道:“好好的人交给母后不到半天就出了事,这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呢?” “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太后故作恼怒的说道,眼里却未见半分怒气。 看向我的目光也柔和了些,果然……我赌对了。 “怎么这么热闹?朕错过了什么了吗?” 仲溪午挑开帘子走了进来,一众人赶紧跪拜,他倒是并无半点帝王架子,笑着招手在太后身旁坐下。 “你的皇兄成了亲眼里就只有自己的娇妻,还开始说教我这个半老婆子了。”太后笑着对仲溪午开口。 仲溪午朝我看过了,目光停了片刻才收回,我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仲夜阑入座。 太后笑闹了片刻后,冲我招了招手:“浅丫头到我这里来。” 屋里气氛一顿,许多人,包括仲夜阑都目带惊讶之色,好奇太后怎么突然对我如此亲近。 我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太后突然拉起了我的手,从她手腕脱下一个白玉镯子,戴到我手腕上开口:“这是先帝曾赏赐给我的,如今我把它送给你。” 我一惊,忙推辞道:“这怎么敢当……” 然后手还未抽出来,就被太后紧紧握住,她又说:“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知道什么该做……我既然赐给你了,你便收下就是。” 抬眸对上太后略带深意的眼眸,我心里一跳,她满是细纹的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如同拍在了我的心头上,感觉格外沉重。 这是示好,也是……警告,果然,方才落水之事不简单。 “母后一番好意,晋王妃收下便是。”一旁的仲溪午也开了口。 我只得低头应和,明显感觉到各异的目光投过来,让我的脊背硬生生出了一层薄汗。 提心吊胆的用过午膳,方才离开皇宫,太后也并未再多说什么。 马车里。 仲夜阑突然开口:“阿浅今日似乎颇得母后欢心,还未曾见过母后这般亲近待你。” 我一愣,这话的意思是他一直都知道太后不喜欢我?所以今天太后对我好点他就察觉出来了。 本来以为他之前见我被太后说教不言语,只是因为他不知太后对我的敌意,原来他知道。 这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差距,果然因为是女二,为了满足观众嫉恶如仇的阅读感受,所有的事都得自己扛。 仲夜阑虽说口口声声爱华浅,可是从细节上就能看出来不对来。 现在的我越来越觉得华浅黑化的彻底,是不是因为仲夜阑的态度。 坦然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我强忍住自己的鸡皮疙瘩柔声开口:“应是因为王爷,母后才爱屋及乌了。” 或许是仲夜阑察觉到自己失言,他没有追问,笑着握住我的手安慰:“哪里是我的缘故,阿浅这般好,他人了解后都应明白的。” 我手背一僵,努力控制住没有甩开他的手,露出一个白莲花的标配笑脸。 恶毒女二保命攻略第二步,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 第五章 回了晋王府,仲夜阑还是一如既往的去了书房忙“公事”,我也就回了自己寝房休息,毕竟提心吊胆的在皇宫待一天,满是心力交瘁。 只是有人却不想让我这样安逸。 “王妃,这天色已晚,也不见王爷过来,老奴备了些补身子的汤,不如王妃去探望下王爷吧。” 说话的人是陪嫁过来的李嬷嬷,非常忠心于华相夫人……也就是我……华浅娘亲。 这说是送汤摆明了是要我去邀宠,心里不耐烦起来:“王爷有公事要忙,我还是不打扰为好。” 听我的话,李嬷嬷顿时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王妃怎么不明白呢,这新婚之夜王爷都没回房,现在若是还宿在别处,别人知道指不定该笑话王妃了。王妃还在华府的时候还知道抓住男人心,怎么嫁过来就失了警惕呢,要知道……” “我送,我送!”眼见着李嬷嬷的长篇大论没完没了,我赶紧先示弱。 李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面含“鼓励”的目送我离开。 带着千芷,拖着我疲惫的身体来到了书房。 一进书房就看到仲夜阑手持毛笔写着什么,看到我过来他搁下笔,问道:“阿浅怎么过来了?” 我示意千芷送上汤,开口:“听说王爷忙于政务,我特地命下人熬了些补汤,王爷莫要累坏了身子。” “多谢你的一片心意了。”停了片刻,仲夜阑又说道,“今日皇上又给了我件差事,这几日恐怕我会比较忙……” 这就是委婉的告诉我,他不能来陪我了,那真是太好了,我当即深明大义的开口:“没事,王爷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一旁的千芷顿时露出了和方才的李嬷嬷同款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仲夜阑也没想到我会走的这么迅速和突然,他愣了一下开口:“我…我不是在赶你走。” “我送完汤本就要离开了,王爷注意身体,我就先回房了。”不等他反应,我就火急火燎的出了书房。 完成了任务,现在终于能回去好好休息了。 “小姐……” “不要说话。”千芷的声音刚响起来就被我打断,我可是不想再听说教了。 回去后李嬷嬷见我只是一人回来,顿时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只当看不见。 沐浴过后,就见千芷拿着一个红色礼单过来:“王妃请过目,这是归宁的礼单。” 梳头的手一停,对了,古代还有“三朝回门”这一风俗。这样说起来我马上就要见小说里最大的反派…也就是华浅的爹,当朝华相。 做为反派是定然不会有好下场,而把华相拉回正路也是不大可能,那我只能先设计让他手里少些罪孽脏事,这样日后他倒台时,所犯的罪不至于牵扯一族之人就行。毕竟我现在也是华氏之人,一损俱损。 婚后第三日便是归宁之日,一大早我又被千芷从床上拉起来,这古人未免太勤勉了吧?这天还没有亮呢。 收拾整理了半个时辰之后,仲夜阑就出现了,一起用过早餐后,我们便同坐马车出门了。 然而车行到半路,突然一个侍卫敲了敲马车,在仲夜阑耳边禀告了些什么。 看着仲夜阑明显失了神的眼眸,我就明白了,小说里牧遥趁仲夜阑陪华浅趁归宁,便逃出了晋王府。之后差点被官兵抓走,幸得…仲夜阑及时赶到。 想到这里,我便开口:“王爷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先回门,在华府等着王爷。” “这怎么行呢?”嘴里这样说着,他眼神分明在动摇。 我便又加了一把油:“我既说了,王爷就应了便是。” 仲夜阑权衡之下还是对我表达了歉意之后离开,马车外的千芷被我的举动快气死了。 这个丫头做为华浅身边的大丫鬟,小说里自然也是为人刻薄狠辣,但是对我还算是忠心,所以也不是无可救药。 行驶的马车突然一停,害得我一个踉跄差点滚了出去,刚坐稳就听到我刚才心里夸过的千芷怒骂道:“哪里来的死要饭的,敢挡了晋王府的马车,不要命了吗?” ……果真是一副反派作风。 听到马车外传来一个讨好的中年男子声音:“这要饭的偷了小人的银钱,慌不择路才冲撞了贵人的马车,我这就带他走。” 随后听到一阵拳打脚踢,还有闷哼声传过来。 千芷的声音又响起来,估计是被仲夜阑离开的事气到了,所以说话愈发不客气:“要打拉远点,别让我们马车沾染这等贱民的晦气。” 外面讨好声传过来,却唯独没有被打人的求饶声。 我叹了口气,这个千芷年纪还小,因为之前的华浅她也是染上了不良习性,像极了电视里仗势欺人的小人。不过就凭她忠心这一点,我还是愿意给她把心思掰正过来。 “千芷,谁允许你一口一个死要饭的、贱民称呼别人了。” 我掀开车帘,下了车,千芷一愣,赶紧走过来说:“王妃怎么下来了,还是赶紧回去,别让这些贱民污了你的眼。” “再让我听见一次你对别人的这种称谓,罚一个月银钱。”我面无表情的开口。 千芷面露委屈,却也没有多说,我绕过她,走到那堆人面前。 看到一个蜷缩在地的孩子,应该有个十来岁,全身脏兮兮衣不蔽体,骨瘦如柴到很像我曾看过非洲难民的照片。而他旁边站着两个打手模样的人,还有一个对我满面堆笑的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应当就是方才开口的那个人。 “你说他偷了你银钱?”我开口问道。 那商人赶紧回道:“回王妃的话,小人是来这边谈生意的,方才在街上走着,这个要饭的突然撞了我一下,我身上的的钱袋就没了。不知他做了什么手脚,我搜遍他全身也没发现。” “你在他身上没有搜到你的钱袋?”我略挑眉问道。 商人赶紧解释道:“这种乞丐都是皮贱嘴硬,不打一顿他是不会说把我钱袋藏哪里去了。” 我不理会那商人,走到那孩子身边蹲下开口:“他的钱袋你有没有偷?” 商人还想开口,我一个眼刀过去,他就呐呐不言语了。 等了许久,才听到一个细如蚊蝇的声音响起:“我…没有。” “他说谎,就是他这个小畜生……” “闭嘴。”我呵断了商人的解释,“你一没有找到钱袋,二没有抓到现行,却对他实施暴力,空口白牙一番话只听你说吗?” 商人理亏,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我。 果然,古代人命当真轻贱不值钱,所以他对小乞丐拳打脚踢却无人在意。若不是那孩子撞了我的马车,说不定今天会被活活打死。 只是古人观念腐朽又怎样,以我一人之力又哪里能改? “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报官让京兆尹断过错,二是承认你抓错人,给这个孩子赔些医药费。”我开口说道。 京兆尹自然会偏向晋王府,那商人也不傻,当即就从打手那里拿了些银两,赔着笑脸塞到那乞儿手里。 我也没有再与他纠缠,放任他离开。 看着一直蜷缩在地的那个孩子,我再次蹲下身子,他捂住银钱的手腕瘦到仿佛是骷髅上挂了一层薄皮。 心里生出了些不忍,我放柔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隐约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周”字,我开口说道:“你是姓周吗?方才那商人给你的银两应该够你洗漱一番加饱餐一顿,这里人多耳杂,我便是给你银两恐怕你也保不住。我看你小小年纪倒是极能忍,若日后想找份工养活自己,可以来晋王府寻我就行,我说话算数。” 他一直低着头似乎疼痛难忍,我也没有再说下去,喊过来一个侍卫陪他去医馆…怕刚才那商人回来报复。 现在我可要好好树立我的正面形象,为日后的华府的翻车铺路。 上马车时,后背似乎有一道视线,我向来直觉很准,顺着感觉朝一个方向望去,只看到一个酒楼半掩的一扇窗,没有人影。 第六章 到了华府,便看到两个头发微白的华服之人在门口候着,男的风度翩翩,女的雍容端庄。 见我只一人下马车,他们都皱起了眉头,这应该就是华相和华夫人了,看着真不像是反派的样貌。 “王爷路上有紧急公务要处理,等下再过来。”我开口解释道。 华相脸色顿时变得不好起来,甩着袖子不等我就朝屋里走去了。 ……你个糟老头子,最好再对我坏一点,这样不用等女主出手,我自己先来大义灭亲。 华夫人则是拉着我一直嘴上不停的念叨着:“浅儿,你莫要因为嫁过去就松懈下来,这后院之事可是复杂的很,晋王条件那么好,就算成了亲,还是有很多狐媚子盯着侧妃的位置呢。要我说你还是得尽早诞下嫡子才行,这样你的位置才稳固……” 唉,三观不合,我也只能沉默听着。 到了华夫人住的院子,却没有看到华相,我开口问道:“父亲呢?” 华夫人一手拉着我进去,说道:“你爹一大早就盼望着你们回来,结果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此刻期望落空,估计在书房生闷气呢。” 脚步一顿,我挣开了华夫人的手:“那我去找他吧,我有些话要对父亲说。” 拒绝了华夫人的陪同,我出了院子,这时我尴尬的发现我不认路,于是我拿出大家闺秀的架子,毫不慌乱到对门口的一个小丫鬟说道:“我要去父亲书房,你来带路。” 小丫鬟虽然面上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带路了。 到了书房,我径直走进去,便看到华相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看到我之后抬了抬眼眸,并未说话。 我也是先找了个椅子坐下后,才开口:“前天我随王爷进了宫,遇见了我的堂姐,发现了些趣事,父亲可想知道是什么?” 听到华美人,华相脸色才暂缓,估计是以为我是来传递信息的,他问道:“她说了什么?” 我笑了笑,双目直视华相:“她…安排人将我推到了御池里。” 华相眉头顿时皱起,他下意识说:“怎么会?” “因为女儿现在是晋王妃,她不满我位置高于她,就置气对我出手。”我一本正经的瞎编。 华相明显存疑:“她是我一手培养的,怎么反过来对付你?” “所以说父亲真是上了年纪,识人不清了。”我笑着说,语言却不留情面,“那样一个自私自利,眼界狭隘的女人,父亲还这般尽心的培养。” 华相被我说的脸上阴晴不定,我便接机又加了把火:“还有她说是找我谈话,言语却句句挖坑,要不是我警醒,恐怕也发现不了……有皇室的人在偷听。” “什么?”华相这下终于坐不住了,“你的意思是华……她投靠了……皇帝?” “父亲的眼线众多,大可一查,只是日后还是少于华美人联系为好。”我毫不心虚的回道。 我自然不担心他去打探,我说的话本就是真假掺半,华美人设计我入水和皇室之人偷听我们谈话,都是真的。 大方向没问题,也就不在乎我其他的添油加醋了。华相做为大反派,为人肯定多疑,那我就利用这一点来慢慢剪去他的党羽,至少让他落罪之时能少些名头。 华相沉默了半天后再次看向我,眼神里带了些探究:“依你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并未退缩,迎着他的目光开口:“皇上此时已经留意到了父亲,所以以我之见父亲此时应该掩去锋芒,低调行事。” 华相老狐狸一样的眼眸转了转,并未言语。 我便继续说道:“还有,前日听皇上谈话中提及了如今狱中的…牧氏一家,皇上的意思似是对他们仍是看重,说不定这几日就会找个由头给他们减罪,所以我想此事若是父亲主动提出来,也算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华相这次面上没有其他表情,异常平静的开口:“浅儿不是向来讨厌他们一家吗?我好不容易如你所愿,除去了他们,现在怎么你来为他们说情了。” 和这个老狐狸打交道我半分不敢松懈,我手在衣袖里握紧,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无奈愤恨的模样开口:“皇上此时已经怀疑父亲结党营私,所以我此番建议也是为父亲好。若是由父亲提出为他们减罪,说不定会打消一些皇上的顾虑,让他认为你当初并非是因为私怨才对牧家出手。” 华相没有看我,手指无意的在桌面上敲击,似乎在盘算:“浅儿可知道斩草应除根的道理?” 我言辞恳切的继续说道:“父亲也知我十分厌恶牧遥一家,若不是情形所迫,我怎会让父亲为他们求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归牧氏一家已无翻身之地,饶他们一命也无大碍。” 华相沉默了,我也不再言语,等着他自己衡量。 多亏了之前华浅对牧遥一家的深恶痛绝,我这般说情才会让华相以为我真是迫不得已,为了华府才这样做。若牧氏一家并未因为华相陷害而被斩首,那我和牧遥的仇怨也不会那般水火不容了。 “浅儿真是长大了。”最终华相笑着开口,眼里满是赞许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松,这就是他答应了,强忍住心里的狂喜,华相的权势,想留牧氏一家自然容易。 松开了方才在衣袖下一直紧紧握住的拳头,发现手心竟然全是汗水,这一番过招,真是让我分分钟想逃跑,可是求生欲让我还是留下来面对华相。 离开了书房,我在丫鬟的带领下去我之前的闺房,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了棉花上,脚步虚浮,大反派的气场真不是吹的。 “妹妹,妹妹……” 突然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声响起。 我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穿着墨绿色衣袍的胖子冲我跑过来。 远远看去,活像是一个成了精的粽子冲我奔来。 听到他对我的称呼,我就明白了,这个就是华浅的同胞哥哥——华深。 看这名字就知道作者对女二和她哥哥有多不看重了,这名字起的跟随口编的一样。 小说里这个华深可是一个不怎么样的角色,仗势欺人,荒淫好色,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把所有纨绔的陋习占了个遍。 本来我是挺喜欢胖胖的朋友的,因为看起来就带上几分娇憨,但是这个华深,我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匹布开口:“这是我前几日寻到的云锦缎子,正是妹妹最喜欢的白色,世间就此一匹,我花了重金才抢到。妹妹若是用来做了衣衫,定能把晋王迷的七荤八素的。” 小说里华深似乎智商也不怎么够用,所以才一直讨好自己有心计的妹妹。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一句话已经把我得罪了两遍。 一是我不喜欢白色,二是我不喜欢晋王仲夜阑。 我没有接,跟着丫鬟继续走,丢下一句:“我不喜欢白色了,你还是给你后院的那些姬妾用吧。” 这个官二代华深,后院大大小小纳了十几房小妾,因此到现在也没有贵女愿意嫁过来,华相和华夫人因他智力不足,才分外放纵。 果然华深又极没有眼力见的追过来,说道:“那些女人哪里配用这种东西,还是妹妹天生丽质,才配的上这千金难求的布匹。” 以往这兄妹俩最喜欢上演互相吹捧的戏码,但是我却半点不喜欢这种踩一捧一的说法,当即冷了脸:“不是说了我不喜欢白色吗?别跟着我了。” 华深见我发脾气,顿时站在原地,不敢跟过来了,这华府,也就他能让我用来发发脾气了,不然我都要被自己每日处心积虑的谋划给逼疯了。 恶毒女二保命攻略第三步,远小人,救贤臣。 第七章 仲夜阑最终还是赶到华府吃了顿晚宴,而我则是吃过饭就提出回晋王府。 毕竟一直面对着老狐狸一般的华相、一直给我传授生嫡子技巧的华夫人,还有一个荒淫纨绔华深,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还不如让我呆在冷清的晋王府。 这样看来,女二华浅的亲人无一个正面角色,那她又怎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回去的马车上,我经过一天的思量,当即准备快刀斩乱麻,开口道:“王爷,我想见牧遥。” 仲夜阑身子一僵,因为我说的是我想见她,而不是问她在哪里,就证明我知道了他和牧遥的事情。 “你…知道了?”仲夜阑看上去很是忐忑,“阿浅,你相信我,我只是……” “王爷不必给我解释,我只是因为之前和牧遥……好歹姐妹一场,有些事情想和她说,并非是盘问质疑你。”我开口解释,努力让自己笑的无半点介怀。 看到我的模样,仲夜阑松了口气,应允回府带我过去,末了还给我吃了个定心丸:“阿浅,我救牧遥绝无半点私情,从小时候你陪我守陵开始,我就发誓此生只你一人。” ……我谢谢你的安慰,小时候陪你的那个人可不是华浅,而且跟着家人第一次来京城探亲的女主。 或许是他心中有愧,倒是没有问我哪里得来的消息,也省的我解释。 到了晋王府,仲夜阑便直接带我去了晋王府的一个角落的院子,他在外面等着,给我们留空间说话。 进了屋里发现桌子上伏着一人,似乎是睡了去。 走近了几步,才看到她的容颜,这应该算是我穿过来第一次见女主吧。 伏在案上的女子双眉紧锁,不同于华浅的肤白胜雪的柔弱模样,她应是自小在边城长大,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这几日受的打击让她脸色略微有点憔悴,但是还是难掩她的眉宇间的坚韧。 原来这就是女主呀,我突然明白了女主女二的差距,华浅如同一个柔弱怜人的蒲草,而牧遥却是生机勃勃的柏松。一个靠依赖他人为生,一个也是可以和你并肩站立。 看着她紧抿的嘴角和皱起的眉头,我突然想…… 若是她死了,那华府或许就不会倾覆了;若是她死了,只要我不说,就不用担心仲夜阑知道小时候的真相了;若是她死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完全避免最后万箭穿心的下场了? 好像只要她消失,我所有的谋略和担忧就可以不必有了。 静静的看了她片刻,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是不是穿到女二身上,自己也变恶毒了?华氏一族作恶多端,凭什么为了自己活命,就让无辜之人付出代价。 为了谴责自己,我下手特别重,疼的我呲牙咧嘴。 这正是因为我下手太重,打脸的声音吵醒了牧遥。 她睁开眼,正看到我捂着脸吸气。 她的一双明眸果真是充满了生命力,当即怒视我:“华、浅。” 听声音很是咬牙切齿,果然此时已经恨毒了我。 “听说你在晋王府,我便特意来看看你。”我不自然的开口。 牧遥冷笑一声,讽刺道:“你现在是来炫耀自己的胜利吗?” 额…小说里的华浅确实是来炫耀了,但我可不是。 “以往是我瞎了眼,错把蛇蝎当姐妹,害的如今我家满门陪葬,但是华浅,你给我听着,早晚我会向世人揭穿你蛇蝎的真面目,揭穿你们华府伪善的嘴脸。善恶有报,你们华府休想一世太平。”牧遥站在桌边,语气含冰。 嗯,我知道你能揭开真相,让华府之人恶有恶报,不过我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听这个。 我并未气恼,看着她真诚的说:“我向你保证,你的家人不会有事。” 牧遥一愣,又是目露嘲讽:“你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能利用的吗?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于你?” 我坐下来,给自己到了杯茶开口:“牧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选择的,很多事情并非出于我本意,正如我无法一下子撼动一颗大树,所以我只有慢慢图之。你不信我很正常,但是我保证日后对你所说之话,全为实。” “我家人七日后就要被处斩了,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你?” 手中的茶杯被她一掌拂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我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我怎么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仲夜阑皱眉走进来,看到我顿时脸色大变,“你的脸?是不是她打的?” 脸??? 突然想起来我方才自己抽了自己的那个嘴巴子,赶紧开口:“不不不……” 仲夜阑不等我阻止就开口怒斥牧遥道:“我好心收留你,谁给你的胆子伤害阿浅?” 我…… 看到牧遥对我越来越嘲讽的目光,我简直要大喊冤枉了,我打自己耳光可不是为了陷害你啊! 仲夜阑还想开口,我眼疾手快的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开口:“王爷误会了,这和牧遥无关,是我自己打的,因为……因为方才我脸上停了个蚊子。” 看着仲夜阑明显不信的目光,我目带虔诚的说道:“王爷真的误会牧遥了,她并未动我一根手脚,女孩子最怕被人冤枉,所以…王爷给她赔个不是吧。” 说完,我就很有眼力见的走了,给他们留一个培养感情的空间。 后续发展我就不清楚了,他们两个的感情路还是由他们自己慢慢去探索吧。 不出两日,就听到消息传来,皇上念牧遥一家之前政绩,改斩首为流放。 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很好,我已经改变了牧遥家人的结局,那现在我和牧遥之间就没有了人命的血海深仇,也就只剩下了…… 抢男人。 这个好说,找个时机,我主动退位便是,那现在我就该给自己谋划一条退路了。 华相做为反派,就算没有女主一家的血海深仇,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所以我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自己安排一条可以全身而退的后路。 想到这里,我当即准备出府去巡查我的陪嫁铺子。 恶毒女二保命攻略第四步,攒钱以备跑路。 第八章 一连几日,我都致力于各间陪嫁铺子的账务,这了解下来我突然发现华浅原来这么有钱啊,那我就算日后离开晋王府生计应该也不成问题了。 所以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铺子的盈利从明面上转到暗地里,晋王府家大业大,完全不在乎我的这点小钱,所以处理起来并不是特别困难。 于是每月乔装打扮去钱庄存钱,便是我最大的乐趣了。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我还男扮女装了一番,在钱庄给自己胡诌了一个“明月公子”的称号,看着明月公子名下的钱越来越多,毫不夸张的说,我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就这样轻松了一个月之后,我正在屋里用早膳,就看到仲夜阑带着牧遥走进来。 这段时间牧遥估计忙着安置自己流放的家人,所以我们就没有再见过,现在应该是她家人问题安置妥帖了,所以又来我面前上演虐恋情深了。 果不其然,仲夜阑在我身边坐下,非常刻意而做作的握住我的手开口:“晋王府向来不养闲人,阿浅,我给你送了个丫鬟过来。” 牧遥看到仲夜阑握住我的手,明显脸一白。 我真是……我这满满当当的一屋人,看着像是缺丫鬟吗?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让我一个单身狗,看你们在我面前花式秀恩爱。 这还不算完,我又看见牧遥红着眼眶对仲夜阑说:“你若是觉得看我不顺眼,大可以让我走便是,何必这样侮辱我?” 仲夜阑收回握着我的手,嘴硬的说道:“晋王府哪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 虽然看不到,但是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就如同一个地铁上老爷爷看手机的那个表情包,这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若是真正的华浅,可不得被气疯吗?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眼见他们俩还要继续琼瑶下去,我赶紧开口:“我这院子里不缺丫鬟,上次去王爷书房看到似乎极为冷清,不如就让牧遥去书房那边服侍吧。” 所以你们俩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眼前看着糟心。 这俩人一听我这建议,就不再争吵下去了。一个感觉留住了对方,一个感觉没那么丢尊严,当即一拍即合离开了。 而我房间里的嬷嬷和千芷简直是想把我的脑袋撬开,或者一巴掌打醒我。 “王妃怎么这样糊涂?那个牧遥一看就对王爷图谋不轨,老身我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王妃为何不顺从王爷,把她要过来当丫鬟,让奴婢好生修理一下她。” “王妃……”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才不想让牧遥在我房间里,每日看他们俩给我演狗血偶像剧。 无论李嬷嬷和千芷如何苦口婆心加恐吓,我都是一副宠辱不惊高深莫测的表情,最后她们说的口干舌燥,终于自己放弃了。 日子又这样过去了两个多月,我的日子就是在天天攒钱和听一堆丫鬟婆子唠嗑中过去。 或许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没了我的打扰,男女主的感情直线升温。牧遥也没有一门心思的想绊倒华府,我倒是暂时没有了生命危机。 但愿他们日后能念我的好,毕竟给他们制造了那么多机会。所以目前最大的问题就只剩,解开小时候的误会,彻底成全他们。 为了减少仲夜阑得知真相的怒气值,我能做的就是现在多给他留些好印象。 回想了一下小说的情节,我突然眼前一亮,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再过三个多月就是那件事的发生时间了,我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下,来解开和仲夜阑的渊源。 所以也就是三个多月后,我就可以不必在这晋王府,每日伪装贤妻良母。 然而我没有开心几天,就听到了一个糟心的消息。 “王妃,大公子在酒楼里和人闹起来了。”李嬷嬷急匆匆的进来对我说。 大公子?那个胖粽子? “怎么回事?”我皱眉问道。 “刚才华府传来消息,说是大少爷在酒楼里…因女子和别人起了争执,劳烦王妃前去看一看。” 我眉头越皱越深,为何要来找我:“为何下人找到了晋王府,父亲和母亲呢?” 李嬷嬷面带难色开口:“丞相和夫人昨日告假回了族里,一时半会无法赶过来,所以下人只能来寻王妃了。” 我顿时觉得胸闷气短起来,我说呢,原来没人管他,他就又无法无天了。我才刚轻松了几天,那个败家哥哥就又给我找事做了。 我这边为了活着,努力的树立正面形象,他在那边却给我败好感。 只是若由他闹下去,丢脸的还是华府,谁让我也姓华呢。 “备车,出府。”我没声好气的吩咐千芷。 到了地方,我下了马车就看到酒楼外面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看来此事已经闹得不小了。 来的路上听报信的下人说了一下大概情况,又是那个好色的华深在酒楼吃饭,看上了弹琵琶的姑娘。那个姑娘性子也烈,誓死不从,就有路过的江湖中人看不过去,出手救下了姑娘。 结果华深那个败家子就不依不饶起来,仗势欺人,双方僵持不下。 有眼尖的人看到我,默默的给我让出来一条路。 一进酒楼就看到华深躲在家丁后面,嘴上还不依不饶,叫嚣着让别人好看。 而他对面则是两个衣着普通,却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还有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子抱着琵琶躲在他们身后。 “兄长,你闹够了没有?”进了酒楼,我未曾犹豫,直接厉声呵斥道。 华深看到我眼神一亮,冲我跑过来,拉着我胳膊欣喜的说:“妹妹你是来帮我的吗?这两个贱民不识好歹,刚才还冲我动手,妹妹你快帮我教训他们。” 这人……脑子真的有问题,我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他还一脸兴奋的认为我是来帮他的。 正准备开骂,突然听到那两个人其中一个灰衣男子开口:“华府当真是仗势欺人,华相的身份不够用,还搬来了晋王府这个救兵,这京城华家就要只手遮天了吗?” 灰衣脑子目露精光,我眉头一皱,这真是好大的罪名。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来帮他的?”我反问道。 灰衣男子轻嗤一声,回道:“华大公子口口声声喊的妹妹,我等可是听到一清二楚。晋王是何等的人物,如今竟然连自家后院都管不了,平白污了他的名誉。” 这人怎么对我这么大敌意,我来这就说了两句话,他却句句刺我。 “这位…壮士是否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开口相问。 “误解谈不上,只是我向来喜憎分明,可惜了晋王那等惊才绝艳的人才,偏偏将鱼目当做珍珠,连女子家的腌臜技俩都会中招……” 嗯?这人看着衣着似江湖人士,怎么语言像是很清楚我嫁给仲夜阑的缘由?这话就差没指着我鼻子骂我不知廉耻的倒贴了。 还未想明白这其中缘故,突然见一身影冲那灰衣男子扑过去,狠狠打了他一拳。 灰衣脑子一愣,当即一脚把那个人影踹出去老远,还不解恨的上去补了两拳,嘴里骂骂咧咧着:“哪里来的狗奴才,想邀功想疯了?晋王妃身边那么多守卫,哪里轮到你一个酒楼跑堂的来出头?” 眼见场面越来越乱,我赶紧命人拉开了那灰衣男子,被打的那个人影看打扮的确是这家酒楼的杂役。 “来人,给我把他绑起来。”我伸手指向那灰衣男子。 灰衣人一愣,当即怒气冲冲的吼道:“你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出言不逊,污蔑皇室。” “我哪有……” 不等他回嘴,我又抬手一指华深,说道:“把他也给我一同绑起来,全都送到京兆尹。” 酒楼里的气氛一滞,再闹下去就真成笑话了,所以我需要当机立断才行。 第九章 “妹…妹妹,你是不是指错人了?”华深油腻的胖脸挤出一个尬笑,问我道。 “指的就是你,既然兄长的毛病改不了,那就去衙门那边的牢房呆几天吧。还有你……”我转头看向那个灰衣人,继续说道,“我不是京兆尹,所以无法判对错,但是方才你屡次对我出言不逊,我也不是好脾气之人,所以你们便一同去衙门前去解释吧。” 说罢,我就抬手示意晋王府侍卫行动,自己走到方才那个被打的酒楼杂役面前。 他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看不清面容,只是从他瘦削的身形来看,应该还是十几岁的少年。 不管他是会看人眼色,懂得见风使舵也好,还是为在我面前搏个功名也好,总归是为了维护我,就算我不喜欢这类人,我也不会不念他的恩情。 “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口问道。 他的嘴里似乎被打破了,说话带着血沫,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 我就听到了一个“勇”和“周”字,于是我开口:“周勇是吧?方才多谢你一番好意了,只是下次你想为别人出头之时,记得先看看你是否能保全自己。” 那个杂役一愣,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我。 我伸手理了理他方才被揪乱的衣襟,又继续说:“你的医药费由晋王府来出,只是日后行事切忌不要再这么冲动了,不是谁都愿意承这份情的。” 杂役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这时我那哥哥华深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哭喊道:“妹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把我送到那京兆尹处。” 这个华深人虽纨绔了些,但是好歹还有怕性,不过我是铁了心要趁华相二人不在,好好治治他,免得他日后给我的谋划一而再再而三的抹添堵。 甩开他的手,我不理会就往外走。忽然一抹蓝色的身影挡到了我面前,正是方才一直沉默站在灰衣人身边的另一人,他身着蓝袍,拦住我开口:“晋王妃且慢。” 我抬眸看他,只见他冲我做了一揖,开口:“晋王妃,我弟弟方才出言不逊,我向你赔个不是。他向来心直口快却头脑简单,容易被人误导听之信之,还望晋王妃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这兄弟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真是配合的不错,我却是不吃这套:“不必给我道歉,我不插手此事,你们去京兆尹处解释清楚便是。” “那不如这样可好,我们兄弟二人再次给王妃道个歉,也不追究华公子之过,总归只是口角之争罢了,还是闹不到衙门去。”蓝衣人又提出来建议。 华深马上在旁边应和,三个人都在等着看我的反应,我勾了勾嘴角说:“我可以不追究,只是你们之间该如何,可不是由你们说了算,要看当事人如何处置。” 他们一愣,开始看向一直被忽视的琵琶女,只有蓝衣人仍旧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 琵琶女开口声音唯唯诺诺:“若…若是华公子日后不再纠缠,小女自当不会追究。” “不纠缠不纠缠。”华深赶紧开口,真是看着又油腻又猥琐。 受害人都开了口,我也不好再将他们强送衙门了,只是可惜了这个教训华深的机会。 看着华深松了口气的模样,我心里嘲讽,转头对晋王府侍卫开口:“你们几个送我兄长回去,在我父母回来之前,你们便守在华府,不许他踏出门一步。” “妹妹……” 华深还想开口,就被我用“你在说话我就把你送衙门”的眼神吓回去了,战战兢兢的跟着侍卫离开了。 那两个人见此,也对我一拜后相继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却未放松半分,这两人来的着实古怪,正想吩咐侍卫偷偷跟踪他们一探究竟时,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晋王妃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心里一跳,回头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皇帝仲溪午。 “皇……” “嘘—”未等我开口唤他,他就用手指比在嘴唇上,示意我噤声,“我可是微服私访,晋王妃莫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酒楼里的人开始慢慢散去,我勉强维持着笑容。 这皇帝怎会出现在这酒楼里? 只见仲溪午一派月朗风清,笑的清透澄澈,没有丝毫帝王架子。比起第一次在皇宫里见我时,要温和的多。 不过对于我这种从小怕老师,长大怕领导的人来说,在这种国家顶级领导人面前,我还是不敢放轻松的。 “刚才见晋王妃处事干净果断,真是和以前大不相同啊。”仲溪午眉目含笑,眼里干净的没有半点杂质,似乎真的是随口说说。 我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唤他。 他马上善解人意的说:“晋王妃算起来是我皇嫂,那唤我名字就行。” 这不是说笑吗?我哪有那个胆子,权衡之下我开口:“仲公子说笑了,为人妻和为人女时,定是有不同的。” 仲溪午并未过多纠缠这个话题,反而问道:“怎么方才不见皇兄前来呢?” “这终归是我们华府的事,所以王爷还是不出面为好。”我思索一下,才谨慎的回答。 仲溪午笑未变,看着那张脸真是如沐春风,这兄弟俩还真是两个极端。一个像冰块,一个像暖阳,也正对应了他们的名字——夜阑,溪午。 不过言情小说里,像仲溪午这种温润有礼的性子可是不讨喜,大多都是男二。人们似乎更喜欢看冰山融化,而不是暖阳依旧。 感慨归感慨,我不想有过多牵扯,正欲开口告别时,却听他抢先说:“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此番我是简易出行,不知道晋王妃能不能捎我一程呢?” 我能说不吗? “仲公子若不嫌弃马车简陋,那便这边请吧。” 我面上一派淡定,心里却直打鼓,这皇帝是要闹哪一出?与我同乘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难不成…… 他看上我了? 这个想法把我吓得不轻,他可是皇帝啊,后宫佳丽三千,我宁可不要命的去和牧遥抢仲夜阑,也不想被收入后宫。 然而上了马车后,我就发现是我自作多情了。因为仲溪午自上了马车后就不再言语,直到下车才开口和我道了声谢后离去,看来真是来蹭车的。 忍不住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脸红,那可是属于女主的痴情男二啊。虽然他们还未见过面,我一个女二又在这瞎想些什么? 第十章 回到府里天色已经晚了,李嬷嬷早就备下了晚饭,但是我被那个纨绔折腾的已没了胃口。 勉强夹了两筷子,就想吩咐她们撤下去,这时,却来了个想不到的人。 只见仲夜阑身着藏蓝色便服,抬步走了进来,修长的身躯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一张脸异常白净。 我不由得一愣,因为他这几个月是极少来我这个院子里,我都习惯了,更别说是晚上会过来。 我帮忙站起来想行礼,却被他拉起来。 “我都说了,阿浅不必在我面前这般生疏。”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身子不由得一抖,这可是我名义上的老公啊,想想还是感觉别扭。 “太后娘娘说过,礼不可废。”我维持住自己的微笑。 仲夜阑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曾说其他,只是侧身坐下:“刚回府,还未来得及用晚膳,正好在你这里赶上了。” 本来不想吃了的我,只能又坐下来陪他吃饭。 “你的食量怎么这么小?” 或许是见我胃口不佳,仲夜阑又开口问道。 “王爷未过来时,我就用了些许晚膳。”我回道。 只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往日他和牧遥在书房你侬我侬的,今天为什么跑我这里了?细想今天有什么不同,也就唯有我那个败家哥哥闯祸了,他是来兴师问罪吗? 果然,他放下碗筷,看着我眼神格外郑重。 难不成小皇帝找他告状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听到他开口:“这段时日,我是不是对你有太多疏忽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几个意思?我不由得皱起眉头,是褒还是贬? 又听他说:“今日你哥哥之事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语气太过古怪,不像是指责,摸不透他想法,我只能谨慎的开口:“王爷每日已经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我自己能处理之事就不麻烦王爷了。” 我尽心为他考虑的话并没有博得他的欢颜,他还是面无表情开口:“夫妻本为一体,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见外?” 好吧,我马这是屁拍到了马腿上,他难不成在怪我太过独立?想想也是,之前的华浅可是万事只仰仗他的,现在我突然变化这么大,难免会让他产生落差感。 “我兄长之事太过荒唐,实在不适合王爷出面,否则他人更会说我们仗势欺人。好歹我兄长还能听我一言,我可以自己解决。”我还是开口好言解释。 仲夜阑直勾勾的看着我,看得我手心冒汗,他说:“阿浅,我发现为什么我们成亲以来,你开始对我疏远起来。” 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善解人意的不去打扰你和牧遥,你怎么反而问我疏远你? “王爷多虑了。”我拿起一盏茶,尬笑掩饰道。 “我们既然已经成了亲,我就该对你负责,之前是我…之错,成亲以后对你诸多冷落,往后我会好好对你。”仲夜阑郑重其事的说道。 “咳咳……” 一口茶水一下子呛在我的喉咙里,狼狈的接过千芷递过来的手帕,状似不经意的躲开仲夜阑伸过来正欲给我拍后背的手。 这仲夜阑是何时来的责任感?吓得我差点就想把那个小时候华浅顶替牧遥身份之事说出来了。 不过求生欲让我闭上了嘴,现在还不行,我现在手里的筹码还不足以承担仲夜阑的雷霆之怒。 辗转了下,我开口:“那牧遥呢?王爷如何处理?” 明显看他身子一僵,犹豫了许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既然娶了你,就不会负你。” 所以说现在他在我和牧遥之间选了我? 说起来这部小说之所以称为虐文,就是因为仲夜阑不像其他渣男一样想左拥右抱,他娶了华浅,就没想过要再把牧遥也收进房里。 在不知华浅真面目之前,仲夜阑确实对她极好,宁可把对女主的爱意藏在心底。只是可能男女主光环太重,他努力想放手却越陷越深,小说也由此越来越虐。 若不是仲夜阑后来得知了真相,再加上华浅真面目的暴露,恐怕他还是宁可自己难受,也不会休妻奔向牧遥。 之前的华浅人虽不怎么样,挑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只是有情人终会成眷属,华浅这个恶毒女配只会黯然落幕,多么俗套的剧情啊。 华浅之前所做之事,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让我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仲夜阑此时的好意。 “我要的不是你不会负我,王爷不妨给自己一些时间想想清楚,不然贸然做决定可能对…所有人都不公平。”我垂眉开口,我需要时间,等三个月后的祭祖典礼,那是我给自己积累筹码的机会。 仲夜阑沉默许久还是走了,我疲惫的让丫鬟撤去了晚膳。 李嬷嬷和千芷交换了好几次眼神,见此又忍不住开了口:“王妃,方才王爷分明是想留下来的,为何王妃……” “嬷嬷难道没看出来吗?他此时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开口。 李嬷嬷一愣,叹了口气接着说:“王妃既然嫁过来了,就是已为人妇。做妻子的怎能时时刻刻要求夫君的心在自己身边?成亲后过日子,不比之前做女儿家,王妃应当权衡利弊,而不是只凭感情。” “嬷嬷说的道理我都懂。”我勉强勾了勾嘴角,“可是,我不愿啊……” 李嬷嬷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她是华浅的陪嫁嬷嬷,自小看华浅长大,感情也是极为深厚。她此时只当是我年纪还小,等我慢慢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也没有逼迫与我。 院里很快就安静下来,我躺在床榻上,愣愣的看着床顶。 仲夜阑,别来招惹我。有些东西,一开始就没有得到,也就不会有所谓的失去之痛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仲夜阑不再每天在书房忙碌,而是时不时来寻我,似乎是真的在践行他说过的要认真待我的话。 与此同时,牧遥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为了不使我们的矛盾扩大化,我开始避开仲夜阑。 只是晋王府就那么大,躲来躲去的我,最后甚至选择进宫找太后唠嗑。 毕竟华深的人脉圈就那么大,比起回华府,我还是更想和上届宫斗冠军太后多聊一聊,不管怎么样,混个脸熟也对我以后有利,而且这还能有效的避开仲夜阑。 太后一开始对于我的殷勤格外警惕,反正我只是想亲眼观摩一下传说中的宫斗剧,所以也不在乎她给我冷板凳。 隔三差五我就打着孝道的名义进宫,太后可能是慢慢的发现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她,并无其他所图时,也终于渐渐和颜悦色起来。 这个老太太初次见只觉得冰冷难以接近,然而接触下来,我发现她虽然时不时会耍些小脾气,但却不是刻薄之人。 于是我往皇宫跑的愈发的勤了,一来二去,和后宫的妃嫔也混的极熟。 她们每日都在彼此勾心斗角,突然来了我这个外人,她们仿佛是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动不动就拉着我说上许久。 一开始还顾忌我和华美人关系,但是看到我几次对华美人爱搭不理,导致她日渐式微后,其他妃嫔不管是心存拉拢,还是想找个外人唠嗑,和我相处的是极为不错的。 于是我就每日看她们在太后面前句句给别人挖坑,再加上在皇上面前邀宠,感觉自己打嘴炮的能力也直线上升了,无聊的日子也有意思起来。 这可是比甄嬛传还真的宫斗场面啊,我就差拿把瓜子便嗑便看了。 于是每日看到仲溪午来探望太后时,随后就有一大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人用各种借口来吸他的注意,看得我是不亦乐乎,倒是默默的学了不少本领。 心里也默默佩服起了太后的游刃有余和仲溪午的温和有礼,他们两个真不愧是母子,都是泰山……哦不,是美人崩于面前而色不变。 第十一章 看着太后游刃有余的处理着诸多妃嫔之间的关系,我突然打心底里佩服这个老太太。 可能当太后没那么难,但是能当一个是非分明,不偏不倚的太后,定是需要极大的智慧和忍耐力。 “太后娘娘,何老夫人又从南方托人送了些水果过来。”掌事苏姑姑拎着一个匣子过来。 何氏是太后的母族,何老夫人则是太后的母亲。何氏一族当初为避讳外戚势大,举族搬至江南,只是每年寄些特产,倒是极少出现。 一如太后和皇上为人,谦逊而知进退。 太后打开一看,只见匣子装着颗颗饱满的荔枝,里面的冰块还冒着森森冷气。 明明不是荔枝的时节,却还能千里送来,可怜何氏一方面是有钱,另一方面就是真心疼太后了。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合上了匣子:“都说了多少次了,母亲还是不改,往京城邮寄东西可是费时又费力啊。” 马上就有妃嫔极有眼力见的开口:“那是何老夫人疼太后娘娘呢,哪里会嫌麻烦。” 太后心情也极好,回道:“哪里是疼我这个老婆子?还不是皇上喜欢吃这个,去给皇上送过去吧。” 本是吩咐苏姑姑,可是当即就有妃子跳出来开口:“方才苏姑姑忙的脚不沾地,不如臣妾去给皇上送过去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接匣子,却听到另一美人开口讽刺道:“李美人可真是会见缝插针,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你还觍着脸去抢。” 李美人的手僵在半空中,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的说:“卫姐姐这话了就冤枉我了,我只是好心替太后娘娘分忧罢了。” 通过这段时间观察,这宫中的李美人和卫美人是最水火不容的,两人也算是颇受皇帝宠爱,再加上她们父亲品级相近,因此两个人总是动不动就掐起来。 戚贵妃则是独居高位,不与她们一般见识,至于其他妃嫔,只是在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由此以来,每每最头疼的就是太后了。这不,两个美人争执不下,就又让太后下决断了,大有“你若让她去我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心里默默的替太后报以同情时,突然听到太后开口:“浅丫头在这也无事,不如帮我把这荔枝给皇上送过去吧。” ……我这是躺枪了吗? 两个美人见这差事落到了我一个外人身上,顿时也不吵了,可能觉得对方没有占到便宜,所以两个人都赞同由我去。 太后果然不愧是宫斗冠军,一句话解开了她们的矛盾。 “是,母后。” 我站起来行了一礼,就接过匣子准备离开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仲溪午一直都是温和的不像个皇帝,所以我也没那么畏惧他了。 转身时和戚贵妃的目光对上了,她精致的面容突然冲我一笑。我虽然一头雾水,却也回报以微笑。 跟着奴才一路到了御书房,禀告过后我才进去。 一路垂眉低眼不敢乱看,规规矩矩的说明了来意。 听到头顶一道声音传来:“拿过来吧。” 等了半天也不见奴才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匣子,我只得自己走上前,将匣子放在桌子上。 这才发现书桌上放满了奏折,看着那工作量就让人心惊,当皇帝果真辛苦啊。 “你会看奏折吗?” “啊?”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仲溪午那双清明的双眸。 仲溪午并未介意,反而开口:“你看看这个。” 修长的手指夹住了一本黄色的奏折,我踌躇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这到底是搞什么名堂,于情于理都不该让我这个“皇嫂”看奏折吧?不过他开了口,我又怎么能不看,那不就是违抗皇命了嘛。 打开奏折,后背顿时生出了一层冷汗,奏折上写着华深那个王八蛋干过的种种好事,欺男霸女。还直接参华相教子不严,甚至言辞间直指华相本身有问题,才会导致上行下效。 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我说太后怎会突然让我来送东西,于情于理都不太恰当,若是他们合计好的就说的过去了。 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试探我反应,还是想从我入手,打压华府? 看了将近一个月的宫斗剧之后,我也开始多了些心思。 当即做出一羞愧的模样跪下:“回皇上,兄长心智有损,因此家父才会纵容了些,疏忽了对他的管教,还请皇上从重惩罚。” “哦?”仲溪午挑眉说道,“你倒是明事理,那依你看,我该如何处罚华深呢?” 努力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生出些眼泪,我抬头说道:“华深是臣妇兄长,骨肉至亲,虽知他有诸多过错,但是长幼有序,臣妇一介女子,不知该如何处理。皇上深明大义自有处断,臣妇不敢妄加指点。” 仲溪午听此似笑非笑的说道:“一直听华相夸自己女儿举世无双,怎么你到我面前这般拘谨?” “做父母的,总是觉得自己子女是最好的,因此难免会夸大其词。”我低头回道。 片刻后听到一阵脚步声,一双黑色绣着金线的脚在我面前停下,在我身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察觉到他俯腰向我靠近,我竟然下意识想跑,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上位者的压迫,或者也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君威。 果然男二的温柔都是女主的,我什么都没有。 强忍着一动不动,他附身一只手抬起来了我的手臂,将我拉起来,另一只手抽走了我手中的奏折放在桌上。 “晋王妃不必如此紧张,我并非是兴师问罪,只是问问你意见罢了。”仲溪午又恢复了平常的温润有礼。 只是还握在我手臂上的手掌,还是传来阵阵压迫感,我感觉自己挤出来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突然听到外面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来:“皇上,太后娘娘传了口信过来,说是晋王来了,正在寻晋王妃呢。” 第一次感觉听到仲夜阑的名字真是太亲切了,恨不得朝他飞奔过去,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气。 却听到仲溪午笑了一声,我才发现自己太过庆幸,下意识发出了不容人忽视的吐气声音。 仲溪午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松开了我的手臂说道:“走吧,我们去找太后宫里。” 一路无言跟在他身后,到了太后宫殿,看到仲夜阑面容的那一瞬间我都想哭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为了躲他反而把自己投到皇宫这个龙潭虎穴里面,小说里皇上可是对华府没那么大的敌意,怎么我一来什么都变了呢?还是越变越坏的那种。 看到我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仲夜阑双眼不由得生出了很多困惑,却没有贸然开口。 直到走到他身边,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袖,我才感觉方才漂浮的心落了下来。 “晋王和王妃的感情可真好啊,真是羡煞旁人。”戚贵妃的笑声响起。 鉴于我这段时间培养的好人缘,其他妃嫔也跟着调笑了一番。 仲溪午的目光似乎不经意瞟过仲夜阑的衣袖,顿了一下才转移视线后开口:“许久不曾在皇宫见过皇兄了,不知皇兄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仲夜阑一边笑着回答,一边默默在衣袖下握住了我的手。 宽大的手掌将我整个手包了进去,他似乎是知道我的不安,虽然不清楚原因,却还是给我以安慰。 第十二章 恍恍惚惚出了皇宫,坐上马车之后我还有着阵阵心悸。 仲夜阑此时方才开口问道:“皇宫里有谁为难你了吗?” 我敷衍的笑了笑,回道:“没有。” 仲夜阑皱了皱眉头,他明显看出了我在撒谎:“阿浅,你现在怎么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呢?以往你可是事事与我相商的。” 我垂了头,不再言语。 弄不明白华府在皇帝心里究竟是何种存在,让我实在难安。小说里华府毁于女主手中,现在我化解了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不必非要再你死我活,可是怎么皇帝开始注意上华府了吗? 所以也就是华府一定得亡,没了女主滔天恨意,也躲不过皇帝的不明心思吗? 这就是反派的唯一出路吗?为什么…偏偏是我,恶有恶报这个大快人心的套路,为什么要无辜的我来承担苦果? 自己胡思乱想之时,突然一个手掌落在我头顶,我抬头,看到坐在我对面的仲夜阑看着我,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眼里却是很是郑重:“阿浅,我们成亲以后你似乎有很多心事,你不愿说我不逼你。你只要知道有我在,定会护着你。” 这一番表白并没有让我放松半分,他想护着的那个人,可不是我。倘若日后真相大白之时,我只求和他行同路人便好。 回到府里后,不知是被吓着,还是心里忐忑,我竟然开始浑身发热。 有一度我感觉自己发烧到快要灵魂出窍,似乎就要回到那个车水马龙的现代社会,然而一觉醒来,还是这古色古香的屋里。 虽然大病一场,倒是也有好处,我可以有借口不去皇宫了,毕竟我去的那么勤,被皇上一吓唬就不去了,这样太过刻意了,这病真是来的及时。 太后还派人过来问了问,看着我实在是病的脸色苍白,才没有召我入宫。 与此同时,我发现……这古代的药也太苦了吧!!! 我之前是挺喜欢苦涩的味道,比如苦瓜,莲子心,或者咖啡,但是这种中药的苦真的让人不能忍。 我也很喜欢中药的气味,然而第一次喝我脸就绿了,差点把胃吐出来。从那以后,我就偷偷把药倒掉,正好可以让病好的慢一些。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成功的缠绵病榻了半个月之久。 生病初期,华夫人就带着华深上门探望了。 想起那个让我生病罪魁祸首,我也没了好脸色。虽然生着病,但是我一直让千芷留意着外面的情况,得知仲溪午并未对华府发作,我才安心下来,却也更加疑惑,他究竟是图什么? “浅浅你这病了一场,怎么看着瘦了这么多呢?”华夫人开口满是难掩的关切。 终归是华浅的亲人,我掩下了心里的不耐:“母亲或是许久未见,才有这种错觉了。” 华夫人拉着我啰嗦了许多,华深也是乖巧的坐吱声不提,华夫人说了许久终于把扯到了正题上:“我和你父亲因为…宫里的事,去族里呆了一个月才回来,刚回来就听说你哥哥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我一皱眉,华相突然拒绝给华美人任何支援,也难怪族中之人会叫他回去相商。不过我也不担心,华相向来极有主意,不会出尔反尔,他认定华美人已有反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不会听他人之话就轻易动摇。 这也是所有聪明人最容易犯的毛病,越聪明越多疑,自己的女儿和弟弟的家的侄女,孰远孰近,一目了然。 见我不言语,华夫人给华深使了个眼色,那个纨绔就觍着脸朝我走过来,从怀里掏出来一盒子珠宝饰,说道:“我看妹妹进了晋王府就不曾添过首饰,特地为你寻了些送来。” 华夫人也在一旁帮腔:“深儿可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妹妹呢,去了首饰店,先把好的都包了起来,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份呢。” 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我终究还是接下了首饰,虽然不喜欢,但是不能当着华夫人的,驳了华深的面子。 然而我刚收下了,华深老毛病就又犯了,只见他挤着那张胖脸笑着说:“方才过来看到妹夫书房里出来一个丫鬟,那模样可真精神,我怎么不曾在妹妹身边见过呢?” 仲夜阑书房? 那不就是牧遥吗,仲夜阑喜静,身边极少有丫鬟。 这个二傻子是觉得华府死的不够快吗?敢觊觎仲夜阑的女人, 我当即忍气怒斥:“华深,你给我把脑子放清楚了,仲夜阑身边之人也是你能肖想的?你也不怕连累华府掉了脑袋。” 华深被我严厉的模样吓得缩回了脑袋,赶紧开口:“我就是问问,妹妹不要生气,我怎么敢招惹你身边的人呢?” 看我还气不过,华夫人赶紧开口:“浅浅,你哥哥就这个样子,口无遮拦。话说晋王身边竟然开始有了丫鬟?是什么来历……” 牧遥在边城长大,因此进京以来向来不喜欢参加那些虚与委蛇的场面,所以她们没见过也正常。 “母亲,你现在该做的是管好你的儿子,而不是想把手插进晋王府。”我毫不客气的开口。 华夫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你是生哪门子气……” 看我脸色不好,华夫人终究不再说下去,而且让华深入外面候着,免得再惹到我。 “你哥哥虽然人迟钝了些,但是总归还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之前都是有什么先想着给你留着,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这个待遇。”华深走后,华夫人又为他说起好话。 这华夫人可真是会美化自己儿子,说他迟钝都是在表扬他吧。 “当年我怀你的时候,深儿也才不过5岁,每日都要来摸摸我的肚子,念叨着你快点出来,他这个做哥哥的来好好照顾你……” 听不下去华夫人为那个纨绔说情,我便开口打断了她:“劳烦母亲今日回去给父亲带句话。” 华夫人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似是没想到我话题转的这么快。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华府就算必须要亡,也不能这么快。 华夫人走后我便继续养病的惬意生活,每日晒晒太阳,听听丫鬟们闲聊,过的难得自在。 丫鬟们见我和颜悦色,也都没那么拘谨了。 这不,负责刺绣的银杏见我无聊,便主动与我搭话:“王妃可听说了,王府里新招了些府兵。” “那又如何?”我不解的问道。 快言快语的翠竹却抢先开口:“这次的府兵里有一人生的可好看了,王府里的丫鬟都忍不住去偷看呢。” 果然不管任何世代的女性,都免不了八卦的心情。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啊?”我好奇的开口。 “新的府兵入府那天,正好王妃病倒了,才不曾见过新来的府兵。”银杏回道。 翠竹面上微红,傻笑着说:“王妃见了也定当称奇,我真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 “瞧你们那没见识的样子,一个奴才而已,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一旁的千芷不屑的说道,之前她本是对其他下人极为苛刻,在我努力的掰持下,总算好了些。虽然话还是不怎么中听,但总算没那么刻薄了。 银杏和翠竹也没那么怕她了,比较活泼的翠竹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若是芷姐姐见了,定然说不出这种话。” 千芷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和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一样啊。” 看着一群丫鬟热热闹闹的拌嘴,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多好的青春啊,在我十六七岁时,也会和朋友讨论一个男生讨论的不亦乐乎,那种单纯而肆意的欢声笑语,才是可贵啊。 第十三章 转眼到了仲夜阑的生辰,小说里因为他生辰正是他母妃的忌辰,所以他从未过生日。而华浅为讨他欢心,低调的在晋王府办了个生日宴。 这个晚宴便是牧遥和仲溪午的第一次相遇,仲溪午对她一见钟情。本来我还曾想过为了男女主的幸福少点坎坷,阻拦一下仲溪午遇见女主之事,但是现在想想,我还是老实呆着吧。 仲溪午让人捉摸不定,我可不敢再乱出手了。仲夜阑又格外难缠,索性就按小说里发展,给仲夜阑个情敌,让他产生些危机感。 若是仲夜阑一味把心思全放我身上,等到我坦白那天,他肯定会更加生气。 千芷老早就寻来了一把名琴,想让我到时候闪亮登场,而我听了却微笑不语。 小说里的华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却是琴棋书画啥都不行,所以嘛……我也就有了别的打算。 仲夜阑生日当天,我按小说里让人安排了一桌好菜,等他晚上回来。 而他回来时,身后不出意外的跟着仲溪午,我就故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行礼。 仲溪午丝毫没有架子的让我起身:“今日是皇兄生辰,我只是来凑个热闹。” 看着真是和蔼可亲,不过有了在皇宫里的一番遭遇之后,我再也不敢放轻松了。 我们三人入了席,刚吃上几口,就听千芷小声唤我:“王妃,东西备好了。” 兄弟二人疑惑的看着我,我淡笑一声开口:“今日王爷生辰,臣妾特地寻了一把名琴,想为王爷助兴。” 身后的千芷露出满意的表情,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变得无比僵硬,因为她听到我说:“早听闻牧遥的琴声出神入化,我也是十分好奇,不知牧遥可否为王爷演奏一曲?” 小说里是华浅先弹了一曲,然后开始挑衅边城长大的牧遥,结果最后惨遭打脸。那我索性顺水推舟助她成名,别拿我当垫脚石就行。 话音刚落,牧遥就怀疑的看着我,那模样就是怀疑我在琴上下了毒,不然怎会给她铺路?仲夜阑也是疑惑的看着我。 身后的千芷又是一副想冲上来摇我肩膀的模样。 只是大家都碍于仲溪午在,没有发作,牧遥也行了一礼后接过琴开始弹奏。 按小说里的说法,她的琴音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柔弱动听,反而带着铮铮铁骨,使人顿生金戈铁马之气。因为家族的不平遭遇,使得琴音又多了几分令人叹惋的悲壮。 总之小说写了这么多,我是一个字都没听出来。 不过看到仲夜阑恍惚的神色,和仲溪午渐渐发亮的眼眸,我就知道应该是不错的。 很好,都按小说走了。仲夜阑,你也给我好好清醒一下,看看你身边马上就要成形的情敌。 一曲终了,仲溪午是最先拍手的:“皇兄府里真是卧虎藏龙,一个丫鬟却能弹出如此琴音,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嗯嗯,马上就要观摩男主男二为女主开始手足相残了,想想我还有点小激动呢。 总归小说最后都是皆大欢喜,我也不担心他们去争夺一番,毕竟越难得到的,才越珍贵。 正当我傻乐时,突然仲溪午转头看向我开口:“久闻晋王妃的琴艺也是京城一绝,不知比之如何呢?” ……真是女主出场后,男二便开始为难我了。 “牧遥珠玉在前,我自愧不如。”我掩了掩嘴角,做出羞愧的模样。 “那晋王妃为皇兄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呢?”仲溪午又望着我开口,眼里满是真诚的好奇。 你还没完没了是吗? 我哪知道他们听完牧遥弹琴后,还会想起我,我现在去哪变一个贺礼呀? 仲夜阑也抬眸向我望过来,让我那一句“我没准备”咽回肚子里。 慌忙中四处乱看,想找出些啥,目光扫过饭桌,顿时眼前一亮,心里有了主意便:“皇上和王爷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古人都有吃长寿面的习俗,做为一个五音不全,要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我,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只有厨艺了,这也是我之前在现代社会一个人住而练出来的。 忙了小半个时辰才匆匆端着一碗面赶过去。 我尬笑着开口:“我自知才疏学浅,便只能拿这一份长寿面给王爷了,还望王爷莫要嫌弃,礼轻情谊重。” 仲夜阑似是极为诧异,连一贯的冰山脸都维持不住了,应该是没想到我拿出了一个如此拿不出手的贺礼。 最终他还是接过去吃了一口,看向我说了句:“王妃有心了。” 过关就行,我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晋王妃是何时学的这厨艺呢?我怎么听说华相的女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仲溪午又开口说道。 他还真针对上我了吗? “这是我一直偷偷学的,想给王爷个惊喜。” 或许是我说的极为真诚,连我的丫鬟千芷都觉得我是背着她们偷偷准备的贺礼,从而满意的看向我。 鬼知道我是被仲溪午赶鸭子上架的。 好歹用一碗面蒙混过关,总算不再纠结礼物之事了,仲夜阑非常给面子的把一碗面吃的一干二净,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温和。 而我心里却咯噔一下,小说里华浅成亲之后一直不懂事缠着仲夜阑,各种作死的耍心眼,才会让他越行越远,我如今却是和小说大相径庭,是不是我需要学习一下之前华浅的方针路线了? 晚宴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中结束了,牧遥的琴声也并没有小说中的引起巨大轰动,难道是因为没有我的衬托,就无法彰显她的优秀了? 仲溪午却并没有马上回宫,兄弟二人难得的对月互饮起来,我只得在旁边作陪。 不过古代的月亮可真是亮啊,可能是没有雾霾,所以倒是真的如古诗中所说的一轮白玉盘挂天空。 正在发呆之际,突然听到仲溪午的声音:“晋王妃是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转头却发现仲夜阑不在了,下意识的开口:“王爷呢?” 仲溪午一愣,开口:“刚才和皇兄说到城防布置,他去书房拿城防图,等下就回来。” 我这是发了多久的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仲夜阑有点过分吧,走也不和我说一下。 “看来我和皇兄的说的话着实没意思,才让你走了神。”仲溪午又开口笑道。 我假笑掩饰着尴尬:“是臣妇太过愚昧,听不懂皇上和王爷谈的的国家大事,才走了神,还望皇上恕罪。” 仲溪午面上带笑,眼神却是锐利的:“我以为晋王妃做为华相的女儿,应是对这朝中之事很感兴趣才对。” 这小皇帝还没完没了了,为什么一直揪着华府不放呢?或许是在晋王府,自己地盘让我有了几丝底气:“嗯,皇上想错了。” 仲溪午不由得一愣,似是没想到我这么干脆的回答,他马上也反应了过来:“晋王妃这是觉得在晋王府,就有了底气了吗?” “臣妇不懂皇上的意思。”我继续假笑装糊涂。 却见仲溪午突然脸色一冷,皇帝的气场扑面而来:“你究竟是不是华浅。” “我当然是。”我发现自己越心虚反而声音越大。 仲溪午并未被我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他冷笑一声开口:“皇兄未成亲之前,朕也是见过华浅几面,她可是见不得皇兄身边出现别的女子,更别说会替别的女子在皇兄面前邀宠。” 手心开始冒汗,他又开始拿君威吓我了。我强装镇定:“这话我之前似乎和皇上说过,为人女和为人妻自然会有不同。” 仲溪午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你说来听听。”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为人子女时,父母是我的半边天,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的也去喜欢王爷,因为将他视作我人生的唯一存在,才会想要占据他的所有视线。” 我停顿了一下,见仲溪午并未插嘴,我定了定心继续说:“成了亲,我发现自己必须要学会撑起来整片天,不能再只想一处。所以我爱王爷,却不像以前只想把他据为己有。也是因为太过爱他,才让我明白了只要他开心,我什么都可以。” 一番让人脸酸的告白我大言不惭的说出来,仲溪午脸色并没有好转,依然十分冷漠,我努力不露出心虚的表情和他对视着。 突然他灿烂一笑,如同骄阳般的面容差点晃了我的眼。 只见他头一歪,冲着我身后开口:“这番告白听着可真是让人眼红,皇兄可还感动?” 第十四章 我机械的转过头,便看到仲夜阑手里拿着一叠纸,站在凉亭外面的阴影处。 全身血液“轰”的一声全涌到头顶,我是真的想口吐芬芳了。 活了二十三年,从来没有告过白的我,人生第一次遇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回头再对上仲溪午似笑非笑的眼眸,我觉得我还是一头在这凉亭的柱子上撞死比较好。 仲夜阑踏步走进来,眼神如同经历了地震一样的动荡,他身后跟着的牧遥却是满眼嘲讽,以她对华浅的了解,定会以为我是知道他们来才故意说这番话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仲夜阑在听着,我打死都不会不要脸的说出那番话。 爱一个人时会变得十分口拙,不爱时才能侃侃而谈,我就是因为对仲夜阑没那个心思,才能这样瞎扯一通,但是古人似乎不知道这个道理。 仲夜阑眼里带着愧疚,估计又觉得他成亲以来忽视我了,他张了张嘴:“你……” 我当机立断站起来,用帕子捂着脸,丢下一句:“臣妾妄言,实在惭愧。” 然后拔腿就跑,被帕子遮住的脸恐怕已经扭曲的不能见人了,实在是太丢脸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仲溪午,你身为男二,何苦要一直为难我这个不容易的女二呢? 一连几天,我都闭门不出,还吩咐丫鬟谁也不见,千芷虽不赞成,但是见我严厉,也只能听从将仲夜阑挡在门外。 实在挡不了之时,我就回了华府住,把华夫人还吓了一跳,以为我和仲夜阑置气了,华深倒是挺高兴,说是难得机会每天都能看到我。 我以为我能忍着华夫人的每天的嫡子之说,华相时不时探究试探,还有华深动不动的自找死路,结果住了两天我就忍不下去了。 这个家庭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堪比传销组织。 无奈还是回了晋王府,仲夜阑似是知道我在躲他,只当我是害羞,所以也不再来寻我,倒让我得了几天喘气的时间。 入夜,我沐浴过后便坐在了书桌上,拿着一根笔开始勾勾画画,因为我这个人记性不怎么样,所以我总是习惯把接下来的事写下来,再逐步推理,方能没有遗漏。 刚写下“祭祖典礼”四个字,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停了笔让平时话比较多的翠竹出去打探。 然而她回来之时却带着一个人,仲夜阑。 这几日缓过来了,我也没那么尴尬,所以也就像往常一样行了个礼。 仲夜阑大步跨进来,看到我就开口问:“阿浅院子可还好?” 我一头雾水:“怎么了?” 只见仲夜阑满脸戾气的说道:“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竟然敢夜闯晋王府。” 我则是眼前一亮,小说里有这个情节,这个夜闯晋王府的人应该就是我们的男三——伍朔漠了。 他听说女主“被困”晋王府,便前来想救,结果女主犹豫之时惊动了仲夜阑,伍朔漠只得先行离开,而半个月之后的祭祖典礼才是他真正动手的战场。 很好,看见小说还是按部就班来的,我就放心了。 因为小说的时间线是过的很快,而我却是一天天在过着小说里没有的生活,如同在填补时间线的空白。 所以我无法得知因我的异变,会给小说情节带来什么变故,但是目前看来,我并未影响剧情的走向。 见我不语,仲夜阑缓了脸色开口:“方才过来看你这院子似乎人丁稀少,明日去找计东给你们再添些府兵。” 我本想开口说不用了,毕竟这夜访者是怎么也到不了我这里的,然而我看到仲夜阑身后那一群丫鬟,满是期待的看着我,心里不由得好笑,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好的,那我明日派人去寻计管家。”我开口应下。 仲夜阑说完之后,并未立即离开,似是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视而不见的开口:“那臣妾恭送王爷。” 仲夜阑面目一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离去。 他刚走,那群丫鬟就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倒是驱散了些我心里的不定。 “去吧,明天你们去找计管家,把你们想要的人要过来。”我无奈的摇着头对她们说。 顿时看到她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快要蹦起来了,年轻真好啊,我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曾有喜欢的人,也是恨不得朝朝暮暮见到他。 那时候的喜欢就是这么单纯,每次不经意的相遇仿佛就是最大幸福。可惜我现在这个二十三岁的人,虽披着十七岁少女的皮,心却已经老了。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做好祭祖典礼的局,我继续拿着笔开始涂写回忆,小说在典礼上男三伍朔漠带人蒙面大闹了一场,想要带走女主。 仲夜阑不知情一力护着她,牧遥这个时候才看明白自己的心,她不愿离开。更是为仲夜阑挡下了伍朔漠射过来的一箭,由此彻底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纱。 救命之恩谁能抵抗住呢?所以这倒是让我这个知情者捡了个便宜,无论华浅做过什么,我都可以用这个来抵消。 不过我可没那么傻,去为仲夜阑挡箭,我想的是关键时候我抱着他往地上一滚,避开男三射过来箭就行。 这样我不用受苦,也得了个救命恩人的称谓,华浅之前骗人的确恶劣,但是在这个恩情面前,仲夜阑再生气也不会对我出手了。 已经掌握了时间地点情节的我,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人情,我为何不收呢? 那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一遍遍演练,锻炼身体的敏捷度,这个身体太柔弱,我还得多多努力才行。 于是每日晨昏我便开始在院子里跑起步来,把一院子的丫鬟看的瞠目结舌,却也在我的警告下,没有多说。 唯有李嬷嬷因为年纪大了,还会时不时痛心的念叨几句,看我的眼神活生生就像是我误入歧途了一样。毕竟在这些世家嬷嬷眼里,女子应当谨言慎行,恭顺良淑,我天天撸着袖子跑步,简直要把她气出心绞痛来。 不过还好我的院子里只有些丫鬟嬷嬷,府里的小厮和府兵都在院外守着,无事也不会擅闯,所以时间一长,李嬷嬷也就忍了下来,任由我胡闹。 转眼就到了祭祖典礼,天未亮我就又被拉起来梳妆打扮。这让嗜睡的我觉得十分痛苦,不过想到今天过后,或者我和仲夜阑就彻底两清了,我才打起了精神。 典礼我需穿着王妃的服饰,真是又厚又重的袍子,还有那一堆看着就脖子痛的珠宝钗饰,我心里默念:忍忍吧,最后一次了。 跟着仲夜阑到了祭坛,已有不少官员了,远远看到了华相他们,就微微点头示意了一番。 等了约莫一刻钟,皇帝和太后相携而来,因未曾立后,所以便是由太后站在皇帝身旁。 接下来所有官员亲眷都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这场面让我忍不住想起来了大学升国旗的场面,大家也是按照各自的位置站好,奏国歌行注目礼。 恰巧这时司仪开始主持,一连串的听不懂的语言像是在唱歌,与我脑海里升国旗的场面不谋而合。 忍不住笑出了声,顿时收到身边之人各异的目光,连仲夜阑都皱眉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眼观鼻口观心,老实站好。 第十五章 后来我就知道我错了,祭祖典礼和升国旗一点儿都不像。 谁家国旗能升一上午呢?站了两三个时辰的我不由得感觉头晕眼花,还好提前锻炼了身体,不然说不定此刻的我就昏了过去了。 直到太阳升到了正头顶,典礼才结束,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身边之人都是明显松了口气,看来难受的不止我一人啊。 不过这时候我反而精神起来,因为好戏就要上场了。 刚走到了晋王府随从身边,突然听到人群一声惊呼,就看到高台上仲溪午身前一支箭射入地面。 “护驾!” 随着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一群士兵迅速的将仲溪午围了起来,仲溪午只是眉头紧皱,并未见半点畏惧。 我不由得勾了勾嘴唇,真是和小说一模一样,伍朔漠就是趁大家散场,人群凌乱而松懈之时,出手声东击西,他真正的目的——自然是牧遥。 随后便有几十个黑色的人影涌入,对着人群砍杀,看着像是想杀出一条路到仲溪午身边,却慢慢的将晋王府的人隔离开来。 仲夜阑手持长剑,眉目凌厉,牧遥则是担忧的站在他身后。 我就默默退到了最后面,小说里还得杀上好大一会儿,伍朔漠见仲夜阑一直拦着无法接近牧遥,才搭箭射击。 所以我就先老老实实待在外围看戏吧,因为小说里华浅并未在此次袭击里收到半点损伤,所以我才有恃无恐的待在一旁。 人群里的黑衣人出手并不狠辣,一看就是并不想伤人性命,只是想制造混乱。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看到格外清楚。 疯狂喊叫哭泣的人群里,我简直就是个异类。 正当我想找找看哪有有瓜子,能让我磕着看会儿戏时,突然看到一个黑衣人持刀向我冲过来。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方才人多手杂,我就独自一人推到了最后方,他偏偏从后面袭击,现在我身边空无一人,仲夜阑还在前面酣战。 我当即冷了脸色,学着之前在皇宫里从太后和皇上身上学的凌厉气场,冲那黑衣人吼道:“住手!” 不知是我目光太狠,还是表情太凶,那个黑衣人真的举着刀停了下来。 我抬手一指前面的牧遥,那黑衣人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我说道:“那才是你的目标。” 黑衣人僵硬的转回头,没有遮住的双眼露出了被羞辱的神色,可能他反应过来了,为什么要听我的话。 随即他又砍了下来。 我心里哀嚎,你能不能按小说来。 正当我闭眼准备抱头逃窜时,突然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随后一声闷哼。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身量和我差不多的少年郎背影,身穿着晋王府兵的衣衫。 他牢牢的挡在我面前,微对着我侧过头,我看到他的侧脸上有几点血渍,这才明白他是在为我挡去,他方才击杀黑衣人的血腥场面。 “王妃,你没事吧?”少年开口。 我顿时放下心了,果然小说里华浅没受伤,就是应该不会受伤的,上前拍了拍那个府兵的肩膀:“有前途啊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感觉到手下的身体一阵僵硬,看到他嘴唇动了动,人群太吵我没听清楚,正欲探头过去,突然注意到牧遥脸色变决绝了。 不好,女主要挡箭了,当即也顾不得嘉奖那个府兵,拔腿就往仲夜阑那个方向跑过去。 到了他们身边,我就看到远处一个黑衣人手持长弓,正欲拉开。一看他那不同于其他黑衣人的衣服样式,我就知道他就是男三伍朔漠了。 看到牧遥抬手似乎想抱住仲夜阑,我当即立断推开了她:“放着我来!” 我算对了时间, 算对了方向, 算对了人…… 却唯独没有算到一个警惕的习武之人下盘有多稳。 我全力扑向仲夜阑,想扑倒他,然而他一动不动……一动不动!!! 我顿时心凉了,是真的凉了,因为我一扑未成之后,就低头看到自己胸口那个凸出来的箭头。 很好,给我来了个透心凉。 仲夜阑的表情也不复方才的淡定,眼神里满是惊恐,他向我伸出手。 我张嘴想说话,却是汩汩的鲜血涌出。 太疼了!!! 两眼一黑,我不知是疼昏过去还是吓昏过去了。 再次醒来发现我又躺在了自己院子里的床上,胸口的箭已经没有了,代替的是撕心裂肺的疼。 好家伙,这男二男三真不是盖的,可能真的与我有仇。 “千…嘶……”刚想叫千芷,却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口,疼得我差点感觉自己就要往生了。 然而听到动静最先进来的却是仲夜阑,我一愣,他便匆匆走过来,语气温柔的仿佛要沁出水来:“阿浅,你终于醒了。” 我顿时感觉伤口更疼了,我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不对,应该是丢了夫人又赔兵。 “我……” “你不要说话,好生休养。大夫说这箭再偏一点……我恐怕就无法再见到你了。”我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他打断,继而看他满目含情的看着我。 ……这是女主的剧情安到我身上了吗?我觉得不能再犹豫了,赶紧快刀斩乱麻。 “我……” “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我的话又被他打断。 “不行,我……” “阿浅,你放心,我今后…定不会负你。”仲夜阑又一次开口。 我两眼一翻,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差点驾鹤西去。 忍疼伸手紧紧抓住仲夜阑落在我被角的手,我再次开口:“仲夜阑,我有事必须要现在对你说。” 仲夜阑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废话,就要趁我半死不活的时候说,你再生气也拿现在的我无可奈何。 “小时候在寺庙陪你守陵的那个女孩……不是我,而是牧遥。”我咬牙忍疼说了出来。 仲夜阑脸刷的一下变白了:“你在说什么?” 果然,这件事对他太重要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王爷还记得当时给那个女孩的玉佩吗?我之前撒谎说被我兄长打碎了,但是我在牧遥身上见过。” 察觉到我握着的手陡然变凉,我的伤口好像更疼了。 “还有我和王爷之间清清白白,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当初那场……意外,是我下的药,因为我察觉王爷对牧遥不同,再加上我是冒充的,慌乱之下才做下这等错事想嫁进来。” 我松开了握着他的手,眼泪都被伤口疼出来了,看着倒像是我真的悔过了。 “这次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厉害。我不求王爷原谅我的过错,只求王爷日后莫要牵连我的家人。” “我一人之错一人担,王爷若要休妻,我亦不会有怨言。我自以为是的爱让我蒙了心智,王爷生气也是应当。”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疼得我眼泪模糊,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最终,我又昏了过去,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强效麻醉药呢? 再次醒来之时,身边果然只剩下了千芷,没了仲夜阑的身影,我丝毫不意外。 “千芷,给我拿些蒙汗药过来。”我轻声吩咐道。 千芷红着眼眶给我拿了过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靠蒙汗药度日。 我是一个很怕疼的人,所以我宁可选择昏迷不醒,也不想清醒的面对伤口的疼痛。 这样睡着、昏迷着,这大半年经历的事情,见过的人轮番在梦里出现,一度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还是昏迷的。 又一次睁开眼看到仲溪午在我床边坐着。 “真是见鬼了。”我又闭上了眼,这小皇帝怎么在梦里还阴魂不散。 “哦?朕长的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猛的睁眼,一用力想坐起,胸口疼得我顿时清醒了。 这……不是梦!!! 第十六章 倒吸了口冷气,不知是被吓得还是伤口疼的,我挣扎着正想行礼,仲溪午抬手示意不必。 我也就顺水推舟只是咬牙坐起:“方才臣妇做了噩梦,口出狂言,还望皇上恕罪。” 仲溪午勾唇笑了笑,并不在意:“无妨,晋王妃不必放心上。” 这些时日我都是昏睡着,突然醒来脑子还是昏沉着,只是隐约感觉不对劲。 “听闻晋王妃昏迷了五天之久,母后心忧,便让我带徐太医来瞧瞧。”仲溪午开口解释着。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这几日每次醒来我为了减少些疼痛,喝了许多蒙汗药,并未留意竟迷迷糊糊了这么久。 我此时才注意到仲溪午身旁站了个中年男子,是太医院的打扮。 脑子有点儿发懵,可能是睡了太久一时之间转不过来,就听从仲溪午的话伸手给太医。 徐太医之前号了片刻脉,便起身行礼开口:“回皇上,晋王妃身已无大碍,之前…先前伤势颇为凶险,迫近心脉,恐怕日后会落下心绞痛的毛病。” 心绞痛? 我脑子里突然浮现林黛玉捧心蹙眉的模样,我以后会向她看齐了? “既是无大碍,为何会昏迷如此之久?” 仲溪午皱眉发问的模样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 “回皇上,臣方才号脉时在察觉到晋王妃体内有过量蒙汗药的残留。”徐太医拱手,不慌不忙的回答。 我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开口:“是臣妇怕疼,所以才用这蒙汗药度日。” 仲溪午明显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个回答。 一旁的徐太医又插嘴道:“恕下官直言,这是药三分毒,蒙汗药过度使用会导致虚弱无力,有损心智,王妃还请慎用。” 我不由得一愣,只想着睡着避开疼痛,却未曾想着蒙汗药竟影响智力。难怪这些时日总是感觉头脑昏沉,我可是要靠脑子吃饭的,以后还是忍忍不吃吧。 想到这里,我就面带愧色开口:“多谢徐太医提点,日后我定会注意。” 仲溪午面上不知是好笑还是诧异:“我还不曾听说用这个法子来躲疼痛的。” “是臣妇太过体弱,吃不了这疼痛才出此下策。” 我是真的怕疼,从小到大,能吃药我就绝不打针。上学时最严重一次发烧到将近39度,我还是靠吃药扛了过来。 仲溪午冲徐太医点头示意,徐太医就拱手告辞了。 我则是一脸懵,他不一起走吗? 可能是我表情太明显,仲溪午开口:“晋王妃可是想赶我走。” “臣妇不敢。”我赶紧开口,渐渐清醒的脑子却想不明白他还留下干什么,看我笑话? 仲溪午从容的在桌子上坐下,一旁的千芷赶紧倒茶,他轻饮一口才说道:“我有些事还想不明白,想请晋王妃给我解惑。” 这人真是卑鄙,明知道我此时脑子迷糊,还故意挑这种时候问题,我赶紧强打精神。 看我如临大敌的模样,仲溪午并未在意,继续温和的开口:“那日祭祖典礼刺客突袭,其他官家小姐都惊慌失措,晋王妃那等从容模样真让人侧目。” 祭祖典礼那么乱,这个仲溪午好好的注意我干嘛?不过想想我当时四处寻找瓜子看戏的模样,确实是有点淡定的过分了。 “因为王爷在身边,臣妇相信王爷才未慌乱。”我垂下眼眸,作出一副小媳妇娇羞的模样。 仲溪午语调未变,仍是好声好气的继续问:“可是我见晋王妃直面刺客也未曾有半点退缩,那气场竟是让刺客都停了动作。” 我装腔作势吓唬蒙面人的场景也被他看见了? 那他是否…也看见了我指向牧遥的动作? 我继续“娇羞”的笑了笑,正欲开口笑容却不由得一僵。 不对! 仲溪午此时并不知晓我和牧遥之间的纠葛,所以那日我指向牧遥的方向,在他看来,恐怕是……仲夜阑的方向,因为仲夜阑就站在牧遥身前。 抬眸对上仲溪午的眼睛,只见的他笑容和煦,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真是……蒙汗药真的太伤脑了,日后我再疼也得把它戒掉。 平时我可不是这么迟钝才察觉出来仲溪午的意图的。 果然,我说一开始就感觉不对,于情于理都不该是他仲溪午带着太医来看我,我们两人的身份这种行为着实出格。 想起徐太医方才的话,我心底阵阵发冷,竟盖过了伤口疼痛。 难怪徐太医方才着重说了我之前伤势过重,原来他仲溪午压根就是在怀疑我在装病,所以才特地带太医亲自察看我伤势是否那么严重。 若是我伤势轻了,恐怕他就断定刺客是和……华府有关了,那我救仲夜阑的目的也就没那么单纯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我是真的差点丢了命,然而听他所问,这也未曾打消他的疑虑。 华相本就是奸臣,仲溪午这般揣测也无可厚非,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这么委屈呢?我可是差点死掉了,为何还要蒙受这种冤屈? “臣妇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受了些惊吓脑子不清醒,所以劳烦皇上有话直说,可是在怀疑那日刺客和华府有关?”我语气不大好,享受不了病人的待遇,总得让我发下病人的脾气吧。 仲溪午面容明显一愣,似是没想到我这般直白,眼里也露出几分尴尬,和我对视的眼眸闪了闪开口:“晋王妃想多了,朕只是随口一问。” 心虚了就拿君威压我。 我强忍疼痛下了床,感觉手脚都在抖,这一动感觉伤口可真是太疼了。 仲溪似是想站立过来扶我,我却直接跪下,垂首开口:“皇上,臣妇虽只是后院一介妇人,可是臣妇也知道人的命只有一条,即便是臣妾有不轨之心,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相搏。” 想起这事我就心塞,明明只是想救人图个恩情,结果差点把自己赔进去,真是倒霉催的。既然算计失误让我差点丢了命,那可得好好利用一下。 “臣妇心知皇上向来对我有诸多偏见,只是方才徐太医也说了,我这箭伤差点送我去了黄泉。臣妇因为怕疼宁可选择蒙汗药以度日,难不成皇上还认为臣妇是这般不畏死之人吗?那日祭祖典礼慌乱中臣妇不知自己举动有何不得体引来皇上疑心,只是臣妇将王爷的安全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臣妇的一片真心吗?” 昏睡了好几天,虽没有照镜子,但我也知道自己憔悴的怕是像个女鬼,希望这副形象能打消仲溪午心头的几丝怀疑吧。他拐弯抹角的试探,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的直言相告,看他还好意思欺负我这个生病中弱女子不。 仲溪午脸色僵硬了片刻,终究眼神缓了下来,他伸手扶我:“是我失言了,晋王妃莫要……” 这是外面突然想起了奴才的通报声:“皇上,晋王妃,王爷身丫鬟牧遥求见。” 仲溪午一愣,我就趁机抽回来自己的手,在千芷的扶持下站立。 牧遥走了进来,我看到仲溪午的目光陡然变亮,完全不同于看我时候的探究。 “你是那日弹琴的那个丫鬟吧,你叫牧遥?”仲溪午先开口问道。 牧遥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和我的苍白憔悴形成了显明的对比,她开口:“回皇上,正是奴婢。王爷听说皇上入府,特让奴婢来请皇上过去。” 她这一句话给我传递了两个信息:一是仲溪午是不请自来,完全没有告知仲夜阑;二是仲夜阑…已经到了不愿见我的地步。 仲溪午笑着点头应下,回头看到我还站着,感觉到他目光闪了闪:“晋王妃好生休养,朕就不叨扰了。” 靠着千芷行了一礼恭送,感觉我身子都在抖,连累千芷都差点站不稳。 牧遥走在最后面,跨过门槛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最终还是转头离开了。 突然我鼻子就酸了起来,仲溪午只看牧遥一眼就能一见钟情,为何我做了这么多努力,他却还是对我满怀敌意和揣测,仲夜阑也是见都不愿见我,生平第一次羡慕牧遥起来,羡慕她那与生俱来的女主光环。 “小姐,是不是伤口太疼了,你眼眶都红了。”千芷扶我在床上躺好,看到我的脸后担忧的问道。 “是呀,太疼了。”我闭眼回答。 为何身体受了伤,心也会变脆弱,我终究是…无辜的呀。 第十七章 咬牙不再使用蒙汗药,伤口还是未曾痊愈,隐隐作痛这样撑了三四日后,下床行动才不会牵扯到伤口疼。 这几日仲夜阑没有来过一次,我也摸不透他的想法。小说里是华相倒台之后,华浅冒充顶替的事情才被牧遥揭露,仲夜阑就直接休书赶人。 现在华相还在,我又是主动自首,照理说不管是看我背后的权势,还是我的态度,他不该有那么大的怒气,差人去寻了几次,却只会带来一个他在忙没时间的回复。 我不由得想,是不是我自首太早了?应该对仲夜阑再好一点之时坦白。可是我的命都差点给他了,还不够吗? 晋王府的人极会见风使舵,见我为仲夜阑受伤之后,他除了最开始,就没再到我院子,就逐渐对我多有怠慢。 我倒是还好,千芷那丫头因为之前的性子,现在吃了不少亏,开始学的稳重起来。我不由得心疼起她,这也算是我连累了她,才逼得她这样迅速成长。 听翠竹说,华夫人和华深几次探望都被挡,原本想理论。仲夜阑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就灰头土脸的走了,不敢再硬闯。 我估计是拿我嫁进晋王府的真相,去牵制了他们。 只是终究华夫人还是心疼自己女儿,人来不了,东西却是源源不断的送进来,各种滋补药材。 而华深那个二傻子也是每隔几日就会托人送了些东西过来,不过送的都是珠宝首饰,可能对于他那种纨绔来说,取悦女人的礼物只有这些吧,我每次就直接丢在一边看都不看。 养好了身子我就坐不住了,不管是被休还是其他,我都得知道个方向才能进行下一步。 被休的话我就直接回华府,再声称自己想青灯古佛静心度日,直接出府到皇城之外的地方拿着银子快活去。若是…其他结果,我还得再规划下自己的路线,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里浪费青春吧。 于是我便去了仲夜阑的书房,门口是牧遥守着,她看到我眉头皱了皱。 “我有事求见王爷,麻烦你通报一下。”我有礼貌的开口,此时的女主可得罪不起。 牧遥看着我的目光没有了之前那种刻骨恨意,却还是不善:“王爷说了…不见你。” 这话说的倒是直白。 “可是我有事必须要见王爷。”我并未知难而退。 牧遥目光缩了一下,却低头并未言语,仍是一动不动。 我又走进一步,迎着牧遥诧异的目光开口:“牧遥,我之前说过很多选择不是出自我本心,但是我不会对你再有任何不轨之心。我欠你的,我发誓会一点点的还给你,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病痛折腾的我脸色非常苍白,牧遥目光明显闪了闪,满是复杂,她咬了咬唇正欲开口,却被书房内一道低沉的嗓音阻止。 “我正在处理公务,不见……人。” 牧遥一愣,瞟了我一眼,便又垂下头不再看我。 我抬手按住胸口那个箭伤,努力使自己放大声音时不牵扯到它:“臣妾华氏,今日前来自请下堂。” 说完就感觉手按着的伤口又疼了片刻,果然还是未愈合,一用力就会痛。 牧遥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仿佛从来不认识我,院里其他的守卫也终于一改木头人形象,向我侧目。 等了许久书房内也没有回声,我便又开口:“臣妾所言实为深思熟虑的结果,望王爷郑重考虑,臣妾回院子静候通知。” 没有回应,我转身就走。 苦情戏里面的女主总是苦苦守在门外等男主开门,我可演不来,再说我也只是个女二,所以也就不等在这里受罪了。 我既在大庭广众说了这番话,他仲夜阑有本事一辈子都不见我。 回院子的路上,跟着我的千芷翠竹都眼眶红了,我心中好笑,这两个傻丫头定是以为我方才是受委屈之下的赌气说辞,所以才为我难过。 “两个傻丫头,我自有打算,你们不要瞎操心,我可是堂堂丞相千金,还能被人欺负了去?”我忍不住开口安慰她们道。 眼见就要走到了院子门口,我开口想转移她们注意力:“翠竹,你去给我寻些点心来,没用早膳,走路都感觉步子飘了。” 然而一直没听到回话,我疑惑的回头,看到翠竹面泛红晕的偷瞄着院子门口,似是完全没听到我的话,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一个府兵打扮的少年守在院口。 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些黑线,亏我刚才还怕她为我难受,好言相劝那么久,结果这个丫头看到情郎就忘了娘……不对不对,是忘了我。 心里不由得好奇,仔细看了那府兵一眼,不由得一愣,难怪翠竹这个小丫头春心萌动,这个府兵生的真是好相貌。 男生女相,那张脸精致的恐怕连女子都嫉妒。只是他棕色的眼眸带出了几分戾气,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男子家的英挺,不至于太过阴柔。 看我打量他,那府兵抬眸瞄了我一眼,又迅速垂眸,耳尖已泛红。 我不由得心里好笑,这还是个小孩子呢。再回头看翠竹痴傻的模样,我忍不住大声叹了口气,抬步继续走。 只是隐约感觉这府兵好像有点眼熟,走到门口处,我又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入目是他的侧脸,我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个在祭祖典礼,为我挡下了蒙面人刀的那个府兵吗。 脚步一转,迈到了他面前,歪头看向他。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脖子都红了。 “是你呀,少年,就是在祭祖典礼救了我的那个?”我歪着头开口。 他深深的垂下头才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回…回王…王妃,是属下。” 应该是正在变声期吧,这院子人太多,以往我都不曾留意到他。 “典礼上太乱没听清,你叫什么来着?”我又好奇的问道。 “属下…叫华、戎、舟。”他突然抬头,棕色的眼眸直视着我,一字一顿的回答,看着及其认真。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平视王妃的……”身旁的千芷又厉声开口。 我抬手阻止了她的呵斥,看着那府兵……哦,华戎舟迅速垂下头去,我又开口:“那这次我记下了,原来我们还是同姓,你今年几岁了?” 华戎舟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才回答:“属下今年……十六了。” 真是个小朋友啊,我心里默默的想着,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感觉他身子一抖,可能是紧张,我放柔声音:“那我大你七……额,一岁,你的相救之恩我还记着呢,日后好好努力哈。” 差点把我的真实年龄报出来,忘了华浅只有十七岁。 “是,王妃。”华戎舟回答的极为郑重,像是我交给他了什么重要差事一样,年纪小就是好骗。 抬步往院子里走去,也不知道我还能在华府待多久,日后我若是离开了,就给他些银两当回报吧,总不能忘恩负义。 晚上让丫鬟帮忙洗了个头之后,我就一身清爽的上了床,然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自己摸索着放在床头的油灯,披了件外衣坐了起来。 不想喊丫鬟,我就着烛光开始翻箱倒柜。反正睡不着,不如好好盘查一下我的物品,这些时日华深送来的首饰好像挺值钱的,赶明去买了换银钱存起来。 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你在找什么?” “收拾行李。”我下意识回答,却突然感觉不对。 一回头就看到仲夜阑一身黑衣站在烛光的阴影里,面容比这黑夜还黑。 手被吓得一抖,烛光迎风而灭,黑暗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