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旁门修士开始》 第一章:三阴观 梁国,长平县。 三阴观。 静室内,陈慈缓缓收功,感受着几无进境的功行,忍不住叹了口气。 “谁家好人把我弄到这来了啊,我书都还没写完呢,明明说好要完本....唉,也不知道这个理由读者老爷们信也不信。”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就在几天前,陈慈还是蓝星上的一个扑街小写手,熬夜码字时薅干了头发,结果眼前一黑,等再睁开眼时,就换了方世界。 成了一名传说中的修行者。 此身也叫陈慈,乃是旁门大派禾山教外传弟子,因被教中长老点评资质中下,道基难筑,干脆下山领了个执事职务,来到这长平县地界开辟基业,既能享受凡俗富贵,也能替山门处理些杂务,收集些修行资源。 梁国本就是小国,长平县更是偏壤之地,周边别说仙门了,能称得上修行者的大都是杂家传承,连陈慈这种旁门外传都是一等一的大派弟子,前身在三阴观的小日子自然是过的风生水起。 就是修为低了些许。 修道近二十载,才炼化二十九个穴窍,通俗点说大约是炼气初期的修为。 此世修行者,至少需炼化百個穴窍才能筑就下品道基,稍微窥视一下长生之秘。 而不成道基,普通炼气士一般也就享寿两甲子而已。 陈慈烦心的倒也不是这个,修为低点就低点,此身才寿及而立,修行之路也不算断绝,就算无心道途也起码能享甲子富贵,娶她一百零八个老婆也不在话下,身体完全吃得消。 可根据一些残存的记忆,陈慈估摸着自己吧,可能不是啥好人。 后院养着几株尸芝暂且不谈。 丹房里不是人骨就是尸水,还有几幅紫河车。 修行的功法唤作三阴食气法。 正在祭炼的法器叫做五阴煞气袋。 座下三个弟子,两个山匪一个江洋大盗。 观里还有一对刚买来的童男童女,暂时记不清是要干些啥了。 ...... 旁门左道,后面两个字还真没叫错,陈慈这段时间老觉得后脖隐隐作凉,生怕哪天被路过的剑仙给替天行道了,虽然这些玩意儿都是从乱葬岗、义庄、药铺、牙行等途径合法弄来的,前身并没有当真杀人练法,但若真被人斩了,估计也没地方说理去。 反正前身来长平县寥寥数年,三阴观麾下就有数千亩田产,终归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洗白,必须得洗白!” 陈慈重重捶手,在这种修行世界,魔道大佬也就罢了,旁门小虾米还乱搞,早晚得出事。 禾山教虽然也算得上旁门大教,但弟子本就良莠不齐,门规不严,出了事更是欺软怕硬,主打就是外传弟子扯虎皮没事,要是踢到铁板也休想门派能当靠山。 唉.... “砰,砰,砰。” 忽的门外几声轻敲打断了陈慈的思绪。 “何事?” 陈慈揉了揉脸,学着前身语气,淡淡问道。 “老爷,上奉给总教的年供已经备好了,您可要检阅一番?” 门外是一个憨厚的中年人声音,就是口音略有奇怪。 “进来吧。” 随着门轴轻响,一个不起眼的黄脸汉子毕恭毕敬托着一本小册进到屋里,虽身着道袍,但怎么看都像田间老农更多一些。 陈慈却不会小瞧此人,此人本叫做牛济,别看外表老实,实际却是纵横山林的贼寇,手下寨子养着二十多个山匪,某日出门做生意没看黄历,被前身杀了个干净,唯见他还算有点本事,就留了一命当做弟子使唤,打理三阴观的一众杂事。 说是弟子,实际就是奴仆,三阴观三名弟子俱都是这样来的。 陈慈手指微勾,便将小册凌空摄入手中,翻开细看。 这等些微的真气使用手段他这些时日已经熟络,倒也不至于在手下面前露出马脚。 黄金五百两。 玉壁一双。 百年老参三支。 珍珠米一石。 灵童一对。 作为禾山教外院,三阴观每年都需给总教上供,似陈慈在长平县,便需遣人将年供送去两千里外的梁国总坛赤龙观。 不过这灵童一对.....陈慈沉吟片刻,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些许片段。 所谓灵童,就是修道种子,各处外院收集灵童送予禾山总教相当于替山门寻徒,算的上一份功绩。 但... 禾山教传下的法器,多是用生魂血肉祭炼,虽然斗法厉害,但很是麻烦,陈慈记忆里便有一门阴阳迷魂幡的祭炼方法,需以灵铁做杆,蛛丝织幡,然后用千对雌雄猛兽精血祭炼,或是以一百零八对灵童生魂祭炼,一旦练成,手持此幡便是在道基境界内也可以横着走。 后种方法即使是禾山教总坛,也没有人敢明着祭炼。 只不过这些灵童是以收徒名义收集,从长平县去梁国总坛,再去禾山总教,一路上何止万里,不小心出点什么事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全看押送的禾山弟子是什么样的品性。 不过以陈慈看来,大抵会是凶多吉少吧。 “这对灵童划去吧,从县里找户好人家收养了。” 陈慈挥挥手,他自己都还顾不上,自然没有再照顾拖油瓶的心思。 “启禀老爷,这样的话今年的奉额就有些不够了。” 牛济小心提醒道。 陈慈略一思量:“去后院摘一株尸芝封好,如此足矣。” “好的,老爷。” 牛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往日里自家老爷可是把那几株尸芝看得精贵的很,今日竟舍得送出一支,倒也奇怪。 “等等。” 忽的,陈慈喊住正要退出的牛济,道:“一个时辰后,你们三人在正厅等我,我有事要吩咐。” 等房门关上,陈慈敲了敲手指,眼神微散。 一道独属于他的光幕突兀的出现在虚空中。 三阴食气法:29/100(所得三阴真气品质中下,可开百窍,一日三练,三百日可进其一)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3/100(根基中中,可得禁制三十二重,日练血肉五百斤,可进其一,当前空间五方) 阴马浮屠锁:两重禁制/1/5(根基下下,可得禁制五重,血祭灵马,可进其一) 定魂符:小成/3/100(符纸丹墨,十成其三,每成十符,可进其一)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0/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未得其一) 很老套的金手指面板,与其说是属性面板,倒更像道法详解,没找到什么加点按钮,甚至都没有什么娶妻、纳妾、双修的前置激活条件,陈慈表示有些许失望。 但有总比没有好。 “不过我数学不太好,有没有人帮我算一下这三阴食气法....” 陈慈停顿了一下,如果金手指上的数据没有出错的话,他修行至炼气圆满还需约甲子时光? 即使将三阴真气修至大成,练化百窍,在九十高龄才能冲击一下下品道基? 累了,毁灭吧。 陈慈叹息,这金手指果真要得,别的不说,至少是先给道心来了一剑。 道心不坚者,长生无望。 第二章:修行难 如果抛开穿越者的长生野望不谈,其实下品道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即便是筑就下品道基,只要不好勇斗狠,普通修士活个两百多岁问题不大,这个寿数甚至比一些凡间国家国运都长了。 到时候再娶他一百零八个老婆,生活乐无边.... 陈慈思绪闪过,连忙打住自己的遐想,三省吾身。 陈慈啊陈慈,你都穿越仙侠世界了,怎么能只娶一百零八个老婆.... 不是,打住,我的意思是,格局要更大一些! 自己怎么总是不知不觉往那里想? 他陈某人铁骨铮铮,一心向道,这一定是前身记忆的影响。 陈慈定住心神,开始梳理自身道行功法,修行大计。 此身出自禾山教,禾山教乃旁门大教,在边疆颇具威名,号称门内有千山千法,法法皆可通神。 不过这种话听听就算了,禾山教虽有金丹真人数十位,算得上人多势众,但一個证得长生的真人都无,放在修行界不过勉强有些名号。 可即使这样,陈慈手中这门勉强可筑道基的三阴食气功法,放在外面也是会被众多杂家、散修抢破头的仙门秘法。 此世修行,真正的法门传承,很难获取。 “前身的三阴真气品质不佳,自己要早做打算了。” 陈慈从面板收回目光,要想在修行路上走的更远一些,至少得修上品真气,筑上品道基,结上品金丹。 禾山教根本功法《禾山经》内肯定有相应法门,不过这些跟陈慈这个外传弟子没啥关系,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寻一门品质更佳的炼气功法。 要么散去一身三阴真气重修。 要么寻更上位的同源真气提升品质。 这两条路是一条比一条难走。 陈慈挠挠头,一点头绪都没,前身受限于修为眼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在长平县这一亩三分地里,他这个禾山教外传已经是一等一的传承,想另找一门上品功法没啥指望了。 好在禾山教重器不重法,一身本事大都在祭炼的法器上,就算他散功重修也不会没有自保之力。 “先练着,至于两门法器...五阴煞气袋倒可以祭炼,阴马浮屠锁还是算了吧。” 陈慈眼角抽了一下,这阴马浮屠锁乃是一条阴黑锁链,每一层禁制可控制五头阴马魂魄,链接在一起犹如凡间军阵里的铁浮屠,横冲直撞威力不俗,只不过祭炼起来需要用尽手段折磨良马,等马儿死的的时候能形成阴魂,方可成功。 经禾山教前辈们研究发现,自家亲手养大的马儿折磨起来形成阴魂的概率会大上许多,比凡马起码强上三倍不止。 有点不当人了。 这门法器虐菜确实好用,不过对上高手意义不大,两层禁制用来代步已经足够。 “有门派有传承都这么难,要是穿成散修凡人,那还怎么玩。” 陈慈喃喃自语:“别人都是从上品金丹开始,怎么到我这,一身劣法不说,还要从头开始摸爬打滚。” “我真的是太难了。” ...... 三阴观,正殿。 牛济,甘洋,龙显志三人早早在殿里候着,不知道自家老爷有何事交代。 他们三人曾都是山匪大盗,出门做生意时撞到前身命好没死,这才在三阴观老老实实的当着道童这份有前途的职业,不敢有半点叛逆之心。 一来,三人都被前身杀破了胆。 二来,给修行人当狗,也是香甜的。 何况三人留在三阴观,也未尝没有对仙道长生的渴望。 “老爷!” 等陈慈入座,三人行礼欲跪,被他挥手止住:“我长话短说,今年供奉是何人去送?” 三人有些奇怪,往年自家老爷从不管这些琐事的。 牛济跟着陈慈时日最长,壮胆问道:“老爷可是另有安排?” “我立下三阴观已有些年头,尔等三人却还没有贯通周天,可是平日里松懈了,觉得老爷我没有手段了?” “小的不敢!” 三人骇然,齐齐跪下请罪。 陈慈从袖中摸出一把符剑,丢在地上:“功要赏,错要罚,座下没有个出息的,什么事都要老爷我操心,要你们何用?万一供奉在路上出了状况,你们的狗命可赔偿不起,都起来吧。” 顿了一下,陈慈才接着说道:“这是一枚三阴剑符,内含我三道真气,激发之后切金断玉不在话下,不过你们没有真气,需用精血蕴养,今年谁去护送供奉便拿去防身吧。” 三人闻言,眼中俱是一片火热,往些年的苦差事今日竟成了香馍馍,倒是要狠狠争取一下了。 “另外把你们三人的凡俗武功都写出来,老爷替你们梳理功法,十年内不能周天圆满,不如去后院当肥料有用。” 陈慈淡淡说道:“记住,我三阴观不养闲人。” 三人闻言齐齐一凛,不过听这架势,自家老爷似乎是真要把他们当弟子培养,岂不是说他们也有机会踏上仙途? 天大的造化啊! ...... 《铜甲功》、《龙象功》、《石锁混元功》、《黑虎刀》、《追风剑》、《陆地提纵术》 是夜,陈慈翻看着面前的基本凡俗功法,心中思量着些什么,最后将目光放在《石锁混元功》和《陆地提纵术》上。 此界修行,虽然也有资质、心性的门槛,但并没有灵根一说,仙凡有别,但并非隔绝,修行的本质,便是感应灵气,炼化真气,祭炼法力。 似陈慈这种天生的修道种子可以直接修行真气,快人一步,但凡人若能从后天练至先天,贯通周天经脉,也不是不能感应灵气,跨入道途。 陈慈来到此世,虽然继承了前身修行经验,但毕竟不是亲身经历,不仅有些记忆是模糊的,某些细节也感觉颇有出入,既然决定舍弃三阴真气,那干脆从头开始修行,也算对此界修行体系有一个更清楚的认知。 “我是个有道心的。” 陈慈夸了自己一句,一拍腰间的五阴煞气袋,一股黑煞飞出,将他面前一块巨大的青石绞成粉末,只剩下两块青色石锁。 他感应了一下,大概消耗了自己一个穴窍的真气。 “怪不得仙凡有别,凡俗高手练至绝顶,也不过举手投足间有数百斤力气,短程移挪十丈三息。” 陈慈做了下比较:“可一旦练出真气,贯穿周身两臂随便就有千斤的力气,凡兵水火不侵不说,各种法器、法术、符篆更是另有神妙,战力相差不止百倍。” 真气不尽,修行者基本不可能被凡人杀死,但如果真气耗尽,那就得各看手上的本事了,毕竟练气修士也还是肉体凡胎。 陈慈吸了口气,将周身真气收敛回穴窍,开始单凭肉体力量举动石锁。 凡俗武学,向来都是从打磨肉身筋骨开始。 第三章:石三娘子 “呼,呼~” “教内长老其实曾言,修行并非文斗,好勇斗狠起来相互杀伐更为惨烈,即使有法器宝物护身,打磨筋骨学些搏杀之术对修行也有些好处,只不过大多数人对此不屑一顾。” 陈慈擦了下额头汗水,此身自从炼气有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身体疲惫的感觉了。 打磨筋骨不仅辛苦,产生的臭汗还被修行者所不喜,而且拳脚功夫比真气法术差的实在是太多,在此道上花费时间并不算太有价值,约等同于鸡肋。 陈慈缓了几息,拿起桌上的淡盐水小口抿着,一边看了眼进度。 石锁混元功:2/100(一日五练,一载可成,筋强骨健,真气自成) “这种凡俗武学即使修成真气,品质也远不如三阴真气,不过练了几日功夫,倒是感觉手眼更加协调,连精神也更清明了一些,看来还是有些好处的。” 陈慈放下茶杯,摸了摸腰间的五阴煞气袋,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这玩意儿算是他的身家性命了,便是前身也从不离身:“不过有几天没有祭炼五阴煞气袋了,这不对吧,怎么修行起来怎么这么忙?” 五阴煞气袋乃是禾山教千山千法之一,排名还比较靠前,需取一猛兽胃袋,以金银铜铁锡五精祭炼,以此为基,然后用生灵精血孕育出一股五阴黑煞,可攻可守,更能炼化一切生灵血肉,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法器。 每层禁制,便能孕育出一股五阴黑煞,陈慈手上这个五阴煞气袋乃是前身侥幸猎杀一头沼泽里的妖蛤蟆后取胃袋制得,品质不错,能到达中品法器的层次。 若只是猎取一些凡俗虎豹之流,便只能祭炼几层禁制,不堪大用。 “练石锁混元功一天要三个时辰,修行三阴食气法一天要三个时辰,祭炼五阴煞气袋一次要一个时辰,若还要准备血肉材料,花费的时间更多。” 陈慈掐指一算,这要是不搞点基业,养几个仆从帮手,别说享受了,怕是连饭都没时间吃。 “不练法,长生无望。” “不练器,护身无术。” “还有丹法、符篆、法术、神通....没时间,根本没时间,怪不得那么多修士摆烂躺平,想勇猛精进,才发现时间根本不够用。” 陈慈微微皱眉,竟然莫名有了一丝紧迫感。 怪不得前身要养尸育药,后院那几株尸芝是三阴食气法上记载的养气绿芝丹的主药材,可辅助开辟穴窍,一丹可抵三月之功。 “当好人果然是有代价的,本就不多,还送出去了一株。” 陈慈有些心疼:“还能要回来不,牛济才出发两日,应该还能....算了,总不能真把那对灵童给供上去了,唉。” “砰,砰,砰。” “何事!” 陈慈心中想着事情,语气略重,门外之人停顿一下,才小声禀告:“老爷,石三娘子求见。” “不见!” 既在红尘,修行之外必然会有杂事临身,陈慈现在可没什么闲功夫去认识前身的熟人,干脆的拒绝:“就说我在修行,对了,血食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俱都在侧院。” “下去吧。” 陈慈调整下心态,出了院子,不多时就听到一阵哼唧声。 是两头眉清目秀的大肥猪栓在墙角,每头应该都有個三百余斤。 “猪兄啊猪兄,今日还得靠你助我修行。” 陈慈唏嘘两句:“既然你两没有反对,我就当你们同意了,走你。” 猪猪:“......” 陈慈一拍五阴煞气袋,一团黑煞扑出,随着他的心意朝着肥猪卷去。 ...... 预想中的血腥惨剧没有发生,黑煞在两头肥猪身下卷了几次,竟纹丝不动。 隐隐透出来的感觉是:举不动。 陈慈:??? 等他再次输入真气,重新飞出一团黑煞,两团黑煞才分别卷起一头肥猪,往五阴煞气袋中托去。 此时两头肥猪才感觉大难临头,哼叽两声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五阴煞气袋吞入。 “好奇妙的感觉。” 陈慈冥冥在脑海中感应到一处黑漆漆的空间,大约成蛋形,给人的感觉很是压抑,五团黑气在里面游荡,包裹着血肉似在吸允。 五阴黑煞对敌手段就是绞杀、擒拿、练化。 “一道五阴黑煞气大概能擒拿五百斤的生物,再重就不行了。” 陈慈盘腿坐下,按着五阴煞气袋祭炼方法朝其中缓缓输入真气,黑漆漆的空间内壁随着一种玄妙的频率膨胀,收缩,似在呼吸。 一个时辰后。 “呼....祭炼法器也是一门体力活啊。” 陈慈检查自身,消耗了约五个穴窍的真气,而五阴煞气袋竟反馈出一种意犹未尽,没有吃饱的感觉。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4/100 祭炼法器,生灵血肉以家畜最差,猛兽为佳,若是有妖兽、修士,那就更是事半功倍。 “这两头肥猪花了十六两银子采购,若练至六重禁制还需约一千五百两银子。” “整个三阴观产业年收约一万三千多两,每年需上供八千至一万两银子至总教,我尼玛,这样一算钱也不够用!” 陈慈叹了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修行才知处处有缺额。 长平县就这么大,全县人口也就堪堪过十万,不是不能再榨出点油水,但那样就得鱼肉乡邻了。 “事事不顺心,烦呀。” “唉~” 陈慈负着手,出了后院,才走到大厅,就听到一声酸溜溜的抱怨声:“哟,这不是咱们的陈大观主,陈大老爷?” 嗯? 大厅一旁,站着个丹凤眼柳叶眉的美妇人,锦衣彩饰,长相虽算不上绝美,但腰肢纤细,神态多情。 最重要的是,大。 认识的? 对了,这是....石三娘子! 有些不完整的记忆迅速拼凑,不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人早点说啊! “石...三娘~,你怎么来了。” 陈慈下意识挂笑,并正人君子似的收回眼神。 “哎哟,不是有人不见我么?” 石三娘腰肢一扭,就贴到陈慈身边:“陈大老爷,您可有段时间没去我那里了。” ..... 陈慈还有些不确定两人关系究竟如何,左手已经很自觉穿过腋下托住,下意识把玩起来,惹得一声娇呼。 陈慈:“......” 不是,你们听我狡...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这绝对是前身的潜意识影响! 我陈某人一心向道,你们要信我啊! 第四章:求符 石三娘子。 陈慈因为绞尽脑汁在回忆两人关系,有些失神,所以手是忘了抽回来,就那样把玩着。 嗯...过了许久,才理清凌乱的记忆。 这美妇人乃是长平县往西八十里外云石山的山主,麾下有三寨六村,人口万余,算有些许势力,可归于杂家修行。 所谓杂家,就是旁门之下,所有不入流修行者的统称。 炼气修为不足十窍,拥有一件手帕法器,可防身、迷神。 至于和前身...应该算是不那么熟的姘头,相逢一炮的关系。 不过,这石三娘子是山民出身,本就是生冷不忌,平日里又好男色,见陈慈身材均称高大,大教弟子出身,还有三阴观这诺大的产业,很快就贴了上来,想看看能不能财色双收,但因为前身手头也不宽裕,倒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更主要的是,这石三娘子看着是个美妇人,但实际年岁已过甲子,具体岁月不为外人所知。 额,陈慈默默抽回手掌,不经意的在后腰擦了擦。 前身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一个错,但陈慈不一样,他决定摸完知返。 可石三娘却没放过他,手搭在他手臂上,捏了捏,好奇问道:“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结实了这么多,神气也好,想必是道行又精进了不少。” “哈,哈哈。” 陈慈一笑,轻轻抽出手臂:“三娘这次来我三阴观可是有什么事?” “哎,说来话长了,似妾身这种小门小户可比不上陈老爷坐拥宝地,想要修行还得在深山里搜集各种资粮。” 石三娘此行也是有正事,否则也不会碰了闭门羹还在此枯等许久,解释道:“妾身前些时日好不容易在一处暗河找到些许玉阴砂,结果撞到一具河漂子阴尸,着实晦气。妾身本来没太当回事儿,可这些日子邀请同道开无遮会欢好时,总感觉往日的美男长的和那河漂子有些像不说,兴致正浓时还会隐隐嗅到恶臭,十分败火,所以今日来是想向陈老爷求几道定魂符,去去邪气。” 好家伙,开鹰趴不喊我,撞到鬼就记起我了是吧。 等等,撞鬼? 陈慈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的走了几步,拉开距离才说道:“那可不赶巧,定魂符我手中也没有现货。” 符篆,是有保质期的,一般也就三、五日,好些的能坚持七,八天,之后法力流失便会大打折扣,所以大多符篆都需要现画现用,或者提前个两、三天准备。 说什么存个几千张符篆,一起丢出杀敌,其实不大现实。 “没事,妾身可以在观里住两天,还望陈老爷能发发慈悲,画几张定魂符给小女子。” 石三娘抱了抱胸,把自己大而坚挺的优点发挥出来,就想往陈慈身上蹭,一双美目很是风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慈感觉这美妇妆容之下的肤色似乎有些苍白,连带着胭脂水粉味道里好像也参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味儿。 这这这...不会被传染吧? 真忒么晦气! 陈慈摸了摸自家的五阴煞气袋,自己一道五阴黑煞下去,不知眼前的老阿姨会不会哭很久。 许是见陈慈沉默不语,石三娘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些所谓的大教弟子也是抠搜,几张符篆也舍不得,当下娇滴滴说道:“陈老爷,妾身人都是您的了...” 眼看陈慈不上套,石三娘也是豁出去了,扯了扯衣服:“五张定魂符,事后妾身放开修为,让陈老爷狠狠采补一番,如何?” 陈慈:“.....” 咳,我有个朋友想问下,你这個采补,它正经么? 美人如酒,越醇越香,在修行世界...年纪其实不是啥问题,但一想到眼前美妇有些像某岛酒的原料一样,陈慈着实是下不了嘴。 不过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他的手也从五阴煞气袋上挪开,这么大的一个人上门求符,总不能真把别人吃干抹净,传出去三阴观也立不住脚了。 “采补什么的就算了。” 陈慈沉吟片刻,事已至此,就算把石三娘赶走,他也要给自己来两张定魂符去去邪,不如顺手结个善缘,然后开源赚取些修行资粮。 “五张定魂符好说,十头猛兽,五斤玉阴砂,如何?” 陈慈估摸了下,报了个高价。 此界修行者可没有锚定货币,多是以物易物,五行神砂算是大家比较认可的一种修行资源,有些类似于前世小说中的灵石。 五行神砂,由天地清、浊二气相激,附于五行之物上产生,多产于荒山大泽,可辅助修行、可种植灵材、可入药炼丹,这玉阴砂便是其中一种,属水偏阴,陈慈修行三阴真气也用的上。 “吓,陈老爷你这是狮子大张口,定魂符虽贵,你也不能坐地起价啊!” 石三娘听到这话,差点气晕了过去,她还没打到三阴观的秋风,这姓陈却反过来准备薅她一笔,当个人吧。 想当初喊她小甜甜,现在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呸! “五头猛兽,一斤玉阴砂,再多没有了,大不了我去临县红云寺一趟,那边的秃驴照样能驱邪!” 石三娘上半身的惊人弧线猛的抖了几下,似是发现陈慈眼神有些发直,干脆双手叉在胸前,半点甜头都不让这渣男尝到。 “行吧。” 前身的盘,陈慈可不接,不给看就不给看,女菩萨他可见多了,又不差这一个:“五日后来拿符。” 石三娘子见打不到秋风,倒也没再卖弄风骚,哼哼两声,丢下一小袋玉阴砂就不满的离去,估计是回寨子猎捕猛兽去了。 陈慈将视线从蜜桃似的曲线处收回,略有唏嘘。 记忆里这位石三娘可是很会几门阴阳秘术,能把骨髓儿都给你吸出来,不过可惜,前身是一点实战画面都没给他留下来。 “等修为高了什么仙女妖女魔女没有,咱不馋这一口,乖,要洁身自好。” 陈慈安抚了一下自家小弟,这才把玩着玉阴砂回去后院。 “这就是玉阴砂?” 看似如玉,入手似冰,但手感更像金刚石,捏在掌心‘嘎吱嘎吱’的响。 不过陈慈却在想着些其他的事情。 他似乎对自己旁门大教禾山外传弟子的身份并没有真正清楚的认知。 “这门定魂符在禾山教千山千法中排名不过中后,只是因为禾山弟子祭炼法器时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当人,所以才学此法驱怨辟邪,可就是这样的小术...” 陈慈摇摇头,将玉阴砂收好。 他先前也没把定魂符这等小术放在心上,可石三娘这等杂修欲求此符宁可被采补,可见旁门中的小术也并非是烂大街的东西。 法门传承之难,可见一斑。 “我本不是很看得起禾山教这样的旁门之流,虽没明说,但内心其实已经隐隐有了脱离之意。” 陈慈作为穿越者,多少认为自己是有点气数的,先稳住修行,再想办法习一妙法,然后脱离禾山,拜入玄门大教,总也能求个长生。 就好像绝大多数人在一定岁数前,眼中只有清北,难见其他。 但实际上,好像还轮不到他挑三拣四。 “我也可以爱教,我也想要进步。” 陈慈摸了摸下巴,把三阴观经营好,当做自己在禾山教的立身之基,也不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子。 第五章:道心 据陈慈所知,禾山教内也是有成就上品金丹的法门的,只不过门内根本大法《禾山经》上的长生秘术并不圆满,难以补全,所以才只能在旁门中立足。 若想证长生,禾山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可这跟陈慈有啥关系,他才啥修为啊。 “写书把脑袋都写愚钝了,前身是来长平县地界摆烂养老享福的,我可是个有志青年,今年的年供只是足额,却忘了把总坛赤龙观的执事长老打点一番。” “你不送,我不送,执事长老怎么进步;执事长老不进步,我又怎么进步,看来要抓紧加入到进步的关系里去。” 陈慈敲了敲额头,似他这种外传弟子,也不是不能重返禾山总教,不过想进步也不是那么容易,想上下打通门路,可不是花点金银就能搞定的。 “烦,我倒想上进,拿啥送啊,现在除了一张帅脸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归根到底还是太穷了。 陈慈看了眼天色,就这么点功夫,竟然已经到了亥时。 得,又到了食气练法的时间了。 陈慈恍惚了一下,穿越修仙,竟然连个摸鱼的空闲时间都没了。 所谓三阴食气法,三阴者,阴地、阴时、阴气,每日行气开窍,亥、子、丑三个时辰效果最佳,若是在午时,则效果大打折扣。 通俗点,就是这门功法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练功最好,妥妥的熬夜修仙。 好在陈慈早已在前世适应这样的作息,甚至比前身更贴合这三阴食气法的修行时间,才凌晨三点钟,瞧不起谁呢? 陈慈返回后院静室,这里是他开辟的一处阴地,练气之余还蕴养了几具阴尸,阴尸上种了几株尸芝,算是勤俭持家的好榜样。 “果然是血脉里的种田天赋啊....” 奇怪的念头一闪而逝,陈慈闭上双眼,开始打坐练功,随着一股股阴寒的气感进入体内,多年苦修的三阴真气开始活跃起来,一点一点开辟着新的穴窍。 ...... 三个时辰后。 “呼!”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开始慢慢调理体内有些躁动的真气,结束了这次的修行,并习惯性的看了眼三阴食气法的进度。 三阴食气法:29/100(持此神砂行气,一斤可抵五日之功) 这一看,陈慈愣了一下。 三阴食气法的进度虽然没变,依然是开了二十九窍的修为,但后方的道法详解却有了变化,从‘一日三练,三百日可进其一’,变成了‘持此神砂行气,一斤可抵五日之功’。 将怀中的玉阴砂掏出一看,果不其然,不仅入手没有冰感,连先前的玉质也回退成凡砂状。 “一斤可抵五日之功?” 陈慈有所明悟,五行神砂确实对修行有辅助之功。 金手指好像能将这种辅助功效量化,看似有点用。 实际好像又没什么卵用。 “清修三百日可开一窍,换算一下就是六十斤玉阴砂,四千二百斤玉阴砂便可在三月内炼化百窍。” “很好,就是不知道这四千余斤玉阴砂哪里去领。” 陈慈身子往后一仰,自家金手指怎么跟前世的狗专家一样,只教怎么花钱,却不教怎么赚钱。 辣鸡一個。 呸~ ...... “也不知石三娘子那里能不能再弄点玉阴砂来?” 五行神砂并不算太过于罕见的灵物,只要愿意花费心思,在山川大泽五行之地总能找到,不过耗时月余时间说不定才能找到数斤,得不偿失,只有仙门大派弟子有专人供奉,才能靠此修行。 普通修士若是侥幸寻得些许,还是颇为珍重的,等闲不会让给旁人。 陈慈思量片刻,手下意识就摸到腰间的五阴煞气袋上。 陈慈:...... 使不得,使不得啊! 石三娘都邪气缠身了,都只愿拿出一斤玉阴砂,就算还有些存货,估计也不会太多。 况且这种女菩萨,杀了还怪可惜的。 “杀人者,人恒杀之,斗法夺宝倒也算了,这种连身边认识的人些许财物都不放过,太屑了。” 陈慈深吸几口气:“也不知是黑社会修仙看多了,还是这禾山教的功法有问题,怎么动不动就想着以强凌弱,我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不过也有可能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五阴煞气袋可比前世普通火器厉害太多了。 “每日三省,一定不能单纯靠杀人解决问题,此非智者所为。” 陈慈下定决心:“真到万不得已...一定要记得杀个干净,切记,切记。” 不过,细水长流,既然有修仙手艺,日后总有机会再做生意。 想到这,陈慈把目光落到先前没太重视的两项技艺上: 定魂符:小成/3/100(符纸丹墨,十成其三,每成十符,可进其一)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0/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未得其一) 定魂符乃是禾山教千山千法中排名中后的一门符法,也是禾山教中极少的一门不需害人,反而能救人的法术。 禾山教弟子习气练法,多需生灵血肉,手段不甚人道,容易沾染怨气、邪气,所以基本都会学上此法驱怨辟邪,保持自身清明。 不过此法易学难精,九成九的外传弟子只能学个皮毛,做些个下三流之事,让禾山教本就是旁门的名声更往左道偏移。 咳,简单点说,定魂符若只得皮毛,对修行中人没什么大用,但贴在凡人身上却能让人动弹不得,同时眼神、表情、心里所想却无有影响。 诸位看官瞧瞧,这是什么本子设定? 定魂之名,也由此而来。 但若能有几分道行,定住厉鬼,辟邪护身也不在话下。 “真的猛男,就应该是定几只女鬼玩...咳咳!”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而小诸天摄气丹法,却不是禾山教所传,此法出自仙门大派八景宫,乃是此界一顶一的仙门,更以丹法闻名天下。 这门小诸天摄气丹法本是八景宫内一脉炼丹传承,很是不凡,但不知怎的流传出来,反正五劫以来天下旁门杂家或多或少都学了一点,也让天下修士人人有丹炼,人人有丹吃。 而八景宫的长生真人似也没有追究,仿佛就是默认了此事,据传当年还有几家旁门叫嚣仙门大派就应该学习八景宫的高风亮节,传法天下,附和者不知几几。 不过没两年,那几家旁门不知被哪里流窜的邪修灭门后,就再没人提这话茬了。 太惨了,整个山头都给烧成了琉质,就跟被炼丹炉炼过一样。 啧。 “小诸天摄气丹法还未入门,暂且放在计划之上,长平县四周多是群山,地势险峻,沼泽暗河遍布,横死之人不知几多,这定魂符必然是有市场的。” “就是山里杂修也多是穷鬼,最多能置换些山里猛兽,五行神砂恐要随缘,不过目前看来却是够了。” 生活不易,制符卖艺。 “原先是食气长生,炼器护道,现在还要制符赚钱,这种修行人生可真是妥妥的福报啊。” 陈慈来到书房,翻找一会,很快把制符的相应物件整理出来。 一支金笔,一刀符纸,一瓶丹墨。 不就是定魂符,盘它! ...... 一刻钟后,陈慈看着桌上十张半废的符篆,忍不住抓了抓头发。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不是说好十成其三,我的定魂符呢,我辣么大三张定魂符跑哪去了?” 第六章 掏空 “错的肯定不是我,错的是这个,额....” 陈慈赶紧闭口,道友,这话可不兴瞎说。 不过十符皆废,这其中指定有哪里不对,陈慈拿起一张符纸在指间摩擦打量,触之温润,还没有普通凡纸的沙沙感。 此乃‘无漏纸’,能存真气、法力几日不失,算是修行界中比较通用的一种符纸,一刀百张,约值个一两神砂。 其实倒也不必这么讲究,符法一道,黄纸、木牌、符纸,甚至引气成符都可为符法载体,只不过凡物只能承真气,不能存真气,如果是凡间黄纸就得当画当用,所以论起性价比,还是这无漏符纸比较通用。 就这一刀符纸,还是前身从禾山教带下来的,长平县可没地儿能买,这一下子干碎十分之一,陈慈还是有些微心疼的。 符纸看来是没问题的,陈慈又将金笔、丹墨检查了一遍。 这金笔是以金铜为杆,狼毫为头,贯穿真气很是通畅,并没有凝涩之感。 此狼毫非野狼之毛,而是黄皮子的尾毛,符师们认为此物有灵,所以大多都以狼毫笔制符。 而制符所用丹墨,则是将朱砂和五行神砂研磨后掺入墨中,多有神效,陈慈手上这瓶不过是下等丹墨,但用来画定魂符也是足够了。 既然符、笔、墨皆没有问题,那么排除一切不可能,结论就只剩下一个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慈连连摆头,这怎么可能是人的问题,绝对不可能,他可是有金手指的男人。 ...... “画这定魂符,竟然也需天时地利人和,午时制符效果最佳,能提高成功率?” 陈慈看了眼窗外的月明星稀,哑然无语。 平心静气,祈福更衣。 下笔不悔,一气贯之。 而符法难点更不在‘画’,而是在‘封’,能让旁人也用此法,可比自己单独使用法术困难多了。 “先是天时,此时阴气正盛,画定魂符事倍功半。” “而我刚刚才修行完三阴食气法,体内真气正是躁动,还未静气。” “最后,画符时虽然笔触在符纸上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但毕竟是第一次,心存犹豫,唉....” 制符就有这么多讲究,万一日后接触阵道,岂不是要重新接受被高数洗礼的恐惧? 陈慈猛的摇摇头,把这可怕的念头抛之脑后。 想那么多干嘛,至于阵法…此等小术,不学也罢。 …… 约莫歇息了两个时辰,等陈慈睁眼,天已大亮,周身一阵轻灵舒泰,神清目明,丝毫没有熬夜的疲惫感。 这仙修的,确实要得,比前世熬夜折寿强上许多。 陈慈先去院中练了一个时辰的石锁混元功,搬运气血,等出了一身淋漓大汗才去沐浴更衣,焚香静心,闭目调息,等待午时到来。 就算前世去见女朋友,他都没有洗过这么干净。 “到午时了。” 陈慈持笔沾墨,站在桌前摊开符纸,一气呵成,丝毫不去考虑定魂符是否成功。 就像写书一样,刚写的时候兢兢战战,生怕写了点不能写的东西,直接四零四。 开什么样的车,用什么样的词,什么样的人名、地名,怎么样的用语。 但写多了,感觉那自然就来了,插花弄玉,信手拈来。 陈慈只觉得自己笔触流畅,如行云流水,体内穴窍的真气很自然的随着金笔丹墨附着在符纸之上,隐没不见。 大约三、四张的样子,就有一种灵光一闪的感觉。 很是奇妙。 制符这行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一张定魂符不过约五息时间便能画完。 若画张符的时间再长点,碰到女鬼谁玩谁,就说不定了。 陈慈一口气画了二十张,也不过百息时间,算的是酣畅淋漓。 “成了!” 陈慈看着其中几张灵光与旁者不同的定魂符,长吁一口浊气,再一细数,竟然成了七张之多。 发财了。 这是陈慈的第一反应。 他得这七张定魂符不过花了两分钟,一個时辰就能得四百张,一个月就是一千二,一年就是....嗯,反正很多就是了。 就是头怎么人有点晕? 陈慈猛地一个踉跄,跌坐在靠椅里,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略微查探,身体里的三阴真气近乎枯竭,只剩下寥寥数窍还有残余,贼去楼空。 “一符需耗一窍真气,草率了。” 这种周身真气耗尽的空虚感让陈慈的掌心开始发汗,从神通者变回凡人的落差感让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神经绷紧,仿佛周围时刻有刁民要害他。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爱琴海足浴,楼下忽的传来警铃声。 也幸亏这段时间他修行了石锁混元功,打磨筋骨,虽然真气枯竭但还不至于丧失行动能力,强忍着空虚感关好门窗,盘腿坐下恢复真气。 “真气、法力消耗过半就会对身体造成影响,近似力竭,忘了这茬了。” “不过.....” 陈慈看了眼金手指面板。 定魂符:小成/3/100(符纸丹墨,十成其三,每成十符,可进其一) 他隐隐觉得,金手指给出的道法详解,或许就是当下修行最合理的配比,比如一天练功几次,一天制符几次。 超过这个次数,效率可能就会降低,甚至造成负面影响。 “以后画符,一日最多只做十次。” “可一天只能得定魂符三张的话...搞头也不是很大。” 陈慈摇了摇头。 约莫五个时辰,陈慈才从真气枯竭的状态恢复过来,重新掌控回修行者的伟力。 “再次三省吾身,日后有机会定要搜集一些恢复真气的宝物,真气耗尽再爆种反杀只存在于书里,切记切记。” ...... 五日后,三阴观。 后院,几个精瘦黝黑的汉子推着几辆大车,小心的护在周围。 一头斑斓猛虎,一头花豹,一对豺狼,一只杂色的狐狸被捆在其上,一件云秀手帕吞吐出淡淡的粉色雾气笼罩着这几头野兽,让它们筋骨无力,只能小声嘶吼。 “陈老爷,快快快,定魂符好了没!” 几日不见,石三娘子虽光彩依旧,但眼中已有明显血丝,连妆容也没有先前精致:“奇了怪了,这几天连做噩梦,那河漂子竟都快要爬上老娘的床了,弄得我这两日连觉都不敢睡....” 陈慈则是好奇的在大车旁绕了几圈,还伸手摸了摸这斑斓猛虎的脑袋,毛质坚硬,这金渐层手感并不太好。 “喏~” 陈慈把把五张定魂符丢了过去,石三娘子也不客气,直接用真气点燃,往身上一拍,随着一股轻微的火辣感从身上刷过,一股淡淡的黑气从她的发丝飘散,掉在地上,化作几滴污水。 一连五张定魂符用完,那黑气才堪堪消散彻底,石三娘子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不过石三娘子心却没彻底放下,还有些戚戚然,抬手整理了下发鬓:“陈大老爷....” “等等,三娘,定魂符我可是如数给你了。” 陈慈忽的问道:“这对豺狼也就罢了,这只狐狸怕是有些过了吧?” 石三娘讪讪一笑,底气也低了几分:“陈老爷,时日太紧了,光这头猛虎就折了妾身寨子里两个好手,今日差额日后补上,你看能不能再饶妾身两张定魂符?” “呵呵~” 陈慈笑而不语。 “妾身知道,陈老爷这样的大教弟子,哪里看得上我等山民杂修。” 石三娘子语气幽怨:“终究还不是嫌弃,可当初....” 陈慈:“.....”你说这些干嘛,说了我不约,谢谢。 “不过妾身有一秘法,唤作雪山锁金窍,不知陈大老爷可愿赏脸一试?” 石三娘子修行多年,虽是山民,也看出陈慈隐约不喜,略一思索就明白其中缘由,干脆抱了抱胸,曲线救国。 花样嘛,怎么玩不是玩。 陈慈:“.....” 不是,我真是正经人啊! 第七章 贫穷 “唉,陈老爷还是心善啊~” 陈慈微微叹气,终究是白饶了两张定魂符出去。 不过石三娘子也做出保证,日后周遭同道若需要定魂符,她定会撮合来照顾三阴观的生意。 不说石三娘子在方圆百里的人脉,就她那些姘头凑上,多少都够陈慈赚上一点。 就当投资了吧。 “可比不上玄门弟子高高在上,我这个旁门外传还算混的好的,那些杂修说是修行者,其实倒也没比凡人好上多少,说不得七情六欲比普通人还强上许多。” 人嘛,总不是比出来的。 似前身来长平县的躺平行径,放在仙门里是无心道途,可要和石三娘子这些杂修们一比,反而还算是上进的那一类人。 “可不能比烂,在长平县里我是陈大老爷,但别说放眼梁国,就是在西山府郡,我这三阴观都叫不出名号。” “不敢放松,还是得练啊。” 陈慈拍了拍腰间的五阴煞气袋,恐怕得将此物炼至圆满,再把修为推到九十窍以上,才能算是在炼气修士里有自保之力,那时只要不撞上玄门大派的内门弟子,应该就问题不大。 要是被石三娘子这样的杂修美妇人欲采欲摘的样子迷惑到了,就自以为是个人物,估计离冢中枯骨不远了。 ..... 两日后。 陈慈在入定中缓缓睁眼,伸手压住腰间隐隐跳动的五阴煞气袋。 要说这山间猛兽就是比猪猪的质量好,两日功夫,五阴煞气袋吞食血肉祭炼后,少有的反馈出满足之意,甚至那头斑斓猛虎便抵了两日之功,喂完后煞气袋与陈慈脑海中的联系也更加亲密了。 有种养宠物的莫名感,怎么办? 其实陈慈原本也想把那头金渐层养起来,哪个男人能拒绝一头大猫咪,对吧。 不过可惜,那头金渐层没甚灵性,也就是太蠢了,陈慈只养了半天就没了耐性,干脆割了虎鞭,留了点虎骨泡酒,剩下的全喂给五阴煞气袋。 咳,他有个朋友好这口,喜欢小酌两杯,陈慈本人是很鄙视这种吃啥补啥的行为的。 等煞气袋彻底平静,陈慈才看了眼金手指面板。 三阴食气法:29/100 石锁混元功:5/100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10/100 阴马浮屠锁:两重禁制/1/5 定魂符:小成/5/100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0/4 道法功行几无进境。 但些微进步却又清晰可见。 “没有资源,根本功法只能靠恒心毅力慢慢磨,倒是这五阴煞气袋和定魂符,每天坚持就能看到进步,值得大力投资。” “不过每天的血肉不是小数目,别说猛兽,就是家畜都有些顶不住,而且符纸、丹墨也快用完了,来到三阴观近半个月,竟然一事无成....” 哦,才穿半個月啊,那没事了。 “啪,啪,啪。” “何事?” 陈慈眼神微虚,怎么自己稍做感慨时,总有人来扰乱自己的兴致,总不能是又有人上门求符吧。 “老爷,后院...不够用了。” 门外是自家便宜二弟子甘洋,大弟子牛济护送供奉去总坛,没两三个月的时间回不来。 陈慈听到后院,站起身来,甘洋虽没明言,但他也知道大概是什么事,一时倒有些犹豫了。 无他,应该是后院那几株尸芝出问题了。 本来陈慈继承三阴观的产业后,得知前身在后院悄悄以阴尸养灵芝,心里还是很恐慌抗拒的,生怕被打成魔道中人,然后哪天被路过的剑仙给割鸡了。 可真准备拔掉时,他却又犹豫了。 修仙真的太难了啊,陈慈除了仪表不凡,真的是一穷二白,这几株尸芝算是他所剩不多的财产,还是唯一稍微值点钱的。 前身学习小诸天摄气丹法,就是想靠着这几株尸芝炼点养气绿芝丹来辅助修行,结果芝未熟,法未练,人却先没了。 拔,不拔,是个问题。 见小利而忘义,还是富贵险中求,也是个问题。 “怎么养点药材,都有种刀口舔血的感觉。” 陈慈摇摇头,吩咐道:“你们二人去偏厅等我。” “好的,老爷。” ...... 三阴观,偏厅。 陈慈小抿一口虎鞭...咳,茶水,才淡淡问道:“说吧,何事。” “老爷,后院阴穴里的尸体快腐化完了,不过百花林的瘸老道说要加价,您看....” 甘洋小声禀告。 种田都要施肥,种植灵药自然也是,尸芝顾名思义需要的肥料便是阴尸,以有修行资质的尸体为佳,练武人士的尸体亦可,普通凡人的最次。 百花林则是长平县北边的坟场、义庄、乱葬岗,长平县内除了少数达官贵人,所有尸体基本都葬在百花林,常年累月下来尸骨累累,前身所用一应尸材都是从那获取,不过是花钱买的。 在二十多年前,百花林义庄便被一个自称瘸道人的杂修占据了,看似做收敛尸骨的善事,但私底下腌臜活也不少,修为约炼气十多窍,法器不明,但疑似养尸一脉,否则也不会住在这种地方。 前身似乎对这瘸道人挺客气的。 些许记忆在陈慈脑海中一转,便有七七八八,开口问道:“瘸老道加价多少?” “普通尸骨五两黄金,武林人士的尸骨十五两黄金,一具上品阴尸要三十两黄金。” 我擦咧,忒么.... 自己这手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就按在五阴煞气袋上呢了? “呼~”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些许浮财,不要在意:“买五具上品阴尸吧。” 算了,种都种了,做人不能半途而废。 以后不种了。 “不过老爷,如果这样的话,观里账面上的银钱就不多了。” “啊?” 陈慈知道自己挺穷的,但陡然听到这句话,还是眼皮跳了一跳,感觉如此突然。 ...... “观内产业有道田一千亩,年收银钱两千四百两。” “私田四千五百亩,税后年收银钱九千七百两。” “庄园两座,年收银钱一千三百两。” “逢年过节,长平县内县令和几个大户人家会送上节礼银钱两千两。” “金盆山黑风寨每年会送上银钱五百两。” 甘洋捧着一本厚册,小心的说道:“这就是观内的主要进项,目前账上还有银钱两千七百三十四两,购买阴尸后就堪堪剩余千两银钱了。” 停顿了一下,甘洋又补充了两句:“老爷,长平县今年的节礼钱还没奉上,还有黑风寨,需要小的去....” “不必。” 陈慈皱着眉,打断了甘洋的建议。 麻蛋,现在才秋收不久,离年底节礼还有段时日,现在去要节礼钱,岂不是让他陈大老爷跪着要饭? 他丢不起这人。 账面上千两银子,若是省着点花,倒也足够,可陈慈每日祭炼五阴煞气袋,银钱是哗哗的往里流,根本打不住,省钱就等于拖累修行进度。 怪不得禾山教在外行走的弟子,多行不法之事。 还有狗日的禾山教,把他的血汗钱全吞去了。 “等等,这金盆山黑风寨是什么情况?” 陈慈忽然在账目里发现了华点:“他们和观里是啥关系,为何会送银钱过来?” 第八章 忠心耿耿 “启禀老爷,那金盆山黑风寨的寨主自称祖上也是禾山弟子,听闻老爷立观后还曾上门攀关系,想续上香火情,不过老爷并没有见他。” 自家老爷贵人多忘事,甘洋小心提醒:“不过黑风寨每年会送五百两银子的孝敬,算一算也快到今年的日子了。” “这样啊....” 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不过太过久远,记得确实不清。 禾山教内山头林立,师承各不相同,就是内门弟子都有不认识的,更何况是陈慈这种外传,想靠着禾山弟子后人的名头套近乎,还没前世的校友身份好用。 况且才五百两银子,一年才送一次,没啥意思,发不了财不说,还容易成了别人的背锅侠。 五千两还差不多。 “黑风寨的银子今年起推了,日后这种银钱统统不收。” 陈慈吩咐下去,忽的又喊住甘洋,问道:“对了,那黑风寨的风评怎么样?” 甘洋转身,刚欲回答,自家老爷脸上明明没啥表情,但他却莫名感到寒意凛凛,这腿下意识就有点软,干脆顺势跪了下去:“禀老爷,这黑风寨在金盆山开田立寨,人口有八百多,寨主姓宋名飞,平日里种田打猎,但有时也会组织人手去金盆山另一边的清水县做点没本钱的买卖,在长平县地界的风评...还算尚可。” “下去吧。” 陈慈也不知自家这弟子回个话怎么还要拜下,也没往心里去,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上马为匪,下马为农,倒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不是那种一、二十人的贼窝,还知道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却也不好做点什么了。” 陈慈沉吟片刻,还是把内心刚升起的那点苗头掐掉,跑单帮的可以吃点夜草肥一波,但他既然立了基业,终究是需要个稳定的进账,否则今日缺钱打了秋风,明日缺钱剿个匪寨,哪还有时间食气练法,求道长生。 万一运道不好,碰到個硬茬子,就麻烦了。 就像陈慈能在长平县吃香喝辣,似石三娘子等杂修只能在山里和山民为伍,是他们不想吗? 不见得吧。 ...... 是夜,三阴观,侧院。 甘洋将从市面上买回的一斗红糖熬成汤汁,而龙显志则是摆弄着一个大号漏斗。 一旁还放着一筐上好的竹炭。 陈慈轻拍腰间的五阴煞气袋,一道五阴黑煞飞出,只一个呼吸就将竹炭彻底绞成粉末。 甘洋眼中闪过一抹羡慕,自家老爷这手段,才算得上神仙中人! “五层碳粉,一层河沙,给老爷用棉布压实咯。” 随着红糖水被两人从漏斗上倒入,场上倒也没了什么事,甘洋和龙显志面面相觑,目光交流。 甘洋:老爷这是在干嘛? 龙显志:我也不造啊。 “好好看,好好学,误了老爷的大事,有你两好果子吃。” 陈慈淡淡丢下一句,两人赶紧凝精会神,没事也要好好盯着这漏斗。 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漏斗下终于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声,等略显淡黄的糖水装了大半碗,陈慈挥手示意甘洋将这碗糖水熬干。 “老爷,这是...霜糖?” 甘洋大为失色,这碗中霜糖虽达不到市面上那么洁白如霜,但也有八、九分的程度了。 更重要的是,市面上一斤霜糖就得卖十多两银子,一斗红糖十五斤,也才花了不到五两银子。 这收益.....可比他当年拦寨打劫多太多了。 “你二人学会了多少。” 自家老爷轻飘飘的话语落在耳边,把他从幻想时刻拉了回来,甘洋和龙显志对视一眼,双双拜倒:“学会了。” “老爷需要一人打理这门生意,就在自家庄子里,量走少点没事,可要是把这熬糖制糖的手艺泄漏出去了,老爷的手段你俩应该是知道的吧?” “小的明白!” 两人背心俱是淌出冷汗,但也知道这是替自家老爷做事,心里也是火热。 等了半响,两人互看一眼,甘洋才鼓起勇气:“小的愿意替老爷分忧。” “行,从账上支五百两银子,把事情做好,老爷重重有赏。” “对了,这糖取名禾山霜糖,切记。” 还是那句话,陈慈也是爱禾山的,虽然现在人不在禾山总教,但就是要日夜牢记,硬蹭硬舔,就不信日后碰到师门长辈不能进步进步。 等院子被收拾干净,陈慈借着月色渡步,有了此法,世俗的银钱应该问题不大了。 至于会不会有不长眼的眼红,呵呵,真当他陈老爷的五阴煞气袋是吃素的是吧? “也亏当初被某个看官老爷提醒,研究了一下才知道通俗的黄泥水淋糖法是个大坑,根本就是个骗人的噱头。” 陈慈略有感慨,诸位看官老爷要是哪天穿越了,千万不要学什么黄泥水淋糖法,活性炭过滤法才是王道,虽然他这一手也不算太靠谱,但至少不会亏个血本无归。 “又到了修行三阴真气的时间了,虽然世俗金银和五行神砂也有置换,但那价格也是骇人,我等小修还是指望自食其力吧。” “忙呀,忙点好,都是福报。” 长生之路没有捷径,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陈慈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向修行的静室。 ...... 三个时辰后。 陈慈站在后院,打量着自家养的五株尸芝。 这尸芝和寻常的灵芝长得颇为相似,不过比巴掌略大,但通体泛着一种暗暗的绿色,有点像绿色的毒蘑菇。 本有六株,可被陈慈拿一株抵了今年的供奉,便只剩下这么多了。 “闻着还有股异香,不过...” 陈慈往前走了两步,等到了一丈的距离,异香就转变成了一股尸体特有的恶臭,让人嗅之欲吐。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陈慈表示有点怀疑,但三阴食气法上有言,以尸芝为主材,各种补气大药为辅材,人骨、尸水、紫河车为药引,可炼制养气绿芝丹,最是滋补阴寒真气,一丹可抵三月之功。 约莫就是三枚丹药便可辅助开一窍。 这五株尸芝也快到了收获的季节,若能炼制成丹,最起码可得养气绿芝丹三十六枚以上,可将修为一举推进到开辟四十窍的境界,节省十年之功。 前提是这丹有人会炼。 然后陈慈还吃的下去。 “尸芝也就罢了,毕竟瓜果蔬菜也是大粪养出来的,洗干净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忒么以人骨、尸水、紫河车为药引,这是哪个人才摸索出来的丹方?” 陈慈脸色隐隐有些发绿。 他已经开始因自己不够变态而感到和旁门格格不入。 “呼,养好尸芝才是第一步,练丹法可还没入门呢。”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遇事不决,既问本心,这养气绿芝丹能否练出还在两可,若真能炼出,此丹摆在面前才知本心。” 就这么一会,陈慈已经有了决断,纠结来纠结去与事无益。 不如先习丹法。 再问本心。 第九章 初习丹法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0/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未得其一) 陈慈看了眼金手指上的提示,默然不语。 这小诸天摄气丹法出自仙门大宗八景宫,除了有那些更好的丹法传承的大派,一众旁门、杂修,炼丹之法基本都是用的小诸天摄气丹法的路数。 “八景宫人还怪好的嘞。” 不过此世炼丹,颇有章程,不是那种丢药生火,丹药还会自己一颗颗蹦出来的那种玄学炼丹。 先需丹方。 丹方上要有丹材、药量、服药之法。 再需炼丹手法,就好似小诸天摄气丹法。 摄药法,摄取丹材精粹。 控火法,控制丹炉火量。 观气法,得知丹药进程。 凝丹法,丹成之时,乃是气液态,若无凝丹之法,丹炉一开,药性四散,这炉丹药也就废了大半,所以凝丹法关乎着最后能成丹多少。 “我就说,有的书里炼丹,最后丹炉一开,里面就有圆滚滚的一粒金丹,这根本不科学。” 陈慈挠挠头,他都穿越修仙了,应该也不归科学管了。 不过,小诸天摄气丹法有言,此四法若想习之大成,每一门都需要十年苦工。 四门的话,就是四十年。 这对炼气修士而言,差不多是把半辈子都给搭进去了,所以此世高明的丹师,要么是高手,要么是大派子弟,才有时间、精力钻研丹道。 但,旁门杂修也有自己的智慧,可好友几人各习一法,合作炼丹,虽一炉丹药需几个人分润,但总比一人苦修要强上许多。 “修仙百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要么吃天赋,要么吃资源,要么需要肝。” “可对底层修士而言,无论天赋、资源还是时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唉....” ...... 陈慈抓着一把精米,细细摩擦,在身边还放着几大袋,大约五百斤的样子。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辟谷丹的原材料?” 既习丹法,怎么可能漏掉大名鼎鼎的屁股丹,就是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更加大名鼎鼎的煮鸡丹。 讲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冷笑话,陈慈开始研究小诸天摄气丹法中的摄药法。 摄药法,可用之提取草木精粹,炼丹所用丹材不可能整株丢进去污染丹炉,需靠此法取精粹,去糟粕。 而刚开始练习此法时,可以使用五谷为材,摄取五谷精粹。 而五谷精粹,便是辟谷丹的主材,但并没有什么玄妙之处,修行者服食之后可以不用排泄五谷轮回之物。 通俗点说,炼气修士服用辟谷丹,可以不用拉屎。 就陈慈所知,道基境界往上的高人他不清楚,但炼气修士,还是需要吃饭喝水的,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真神仙,既然食用五谷,那必然就会产生五谷秽气。 一想到小仙女儿也要拉屎,陈慈就只能啧啧啧。 辟谷丹因为是五谷精粹所制,没有杂质秽气,可以让修士不用排泄。 看似好像没什么大用,对修行也没太多益处,不就去躺厕所蹲蹲坑,说不得还能摸会鱼对吧,有啥大不了的。 但在受众群体里,还是颇有市场的,比如说,小仙女儿。 “不用拉屎的丹药...不愧是屁股丹。” 陈慈咧了咧嘴,开始运转三阴真气,按照小诸天摄气丹法上的讲解,使出摄药法门。 “砰~” 随着一声闷响,手中的精米陡然化作粉末。 但并不是面粉的那种粉末,而是一种有点类似石膏粉的那种,陈慈尝了一点,很干,还带有苦涩感,估计拿去喂猪,猪都不爱吃。 “五谷精粹全部浪费,只剩下杂质,没甚营养了。” “好像是三阴真气输入太多,需要调整力度,再来。” 经过几次尝试,浪费了近百斤的粮食,陈慈才摸索出比较合适的比例。 十分之一股三阴真气,对应十斤精米;一窍三阴真气,可摄百斤精米。 更多或者更少,都会难以控制。 而金手指上,小诸天摄气丹法也发生了变化。 摄药法后出现了新的注释:未入门/1/100 “这也不算太难嘛。” 陈慈抿了口虎...骨茶,继续练习。 “精米用完了?” 陈慈往旁一抓,竟然抓了个空,再一看才发现五百斤精米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消耗殆尽,只剩下一大堆惨白的粉末杂质。 而面板上。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0/4 摄药法:未入门/34/100 “呼,体内真气也消耗了六窍,休息休息,欲速而不达。”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陈慈心满意足,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 练功,制符,祭器,食气练法,摄药。 从早到晚,算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两日后,三阴观,后院。 陈慈把玩着手上乳白色的液体,感慨颇多。 “这就是五谷精粹?终于成了啊!” 在他掌心是一小团乳白色的液体,比牛奶更浓稠,大约指头大小,带着一种胶质感。 这么大一团五谷精粹,合以蜂蜜,可以制凡品辟谷丹一颗,五颗约莫值一两黄金。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1/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已得其一) 摄药法咒:入门/1/100(五谷精粹,十成其一,咒成百次,可进其一) 摄药法咒? 陈慈摸了摸下巴,随着心念一动,体内三阴真气很自然的在掌心凝聚,形成一股很奇特的摄力,吞吞吐吐,让人忍不住有一個大胆的想法。 “小诸天摄气法门还没入门,看来得四法一同入门才行。” “而十斤精米摄取的五谷精粹才能制一颗辟谷丹,就是成功率也太低了,虽然有赚头,但并不太多,一日的产量也就摆在这里,费时费力。” “若将原料换作珍珠米,制作的上品辟谷丹虽然卖的上价,但成功率上不去,别说赚钱,怕不是裤头都要亏没了。” 珍珠米勉强算是灵米的一种,带着丝微灵气,不甚值钱,但也要十两纹银一斤。 “好在精米更不值钱,要是个纯散人或许还有点麻烦,但有点基业的话,还是能肝上去,等等级高了,日子就好过了。” 陈慈点点头,有这门手艺,自己以后再也不用拉...算了,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修仙百艺,入门容易,但想掌握点皮毛就很难,至于想成为大佬,就更是难上加难。 就好像成为摄影师容易,但想成为冠希老师却难,这是一样的道理。 “不能松懈啊....” 陈慈暗暗说道。 次日,午时,三阴观内。 陈慈来回渡步,脸色不怎么好看。 没有其它的原因,他练习定魂符的符纸用完了。 丹墨也只剩下薄薄一层,眼看着就要往里面掺点水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先不练习定魂符嘛,但怎么说呢,就好像正准备蹲坑的时候,烟抽完了,或者手机没电了。 这比没带纸的情况更加恶劣。 修行计划被打断,让陈慈很有点烦躁,浑身上下似有蚂蚁在爬。 “烦啊,得去哪整点符纸回来了,最好是把制作符纸的手艺学回来,有金手指的男人就得万事不求人。” 陈慈猛地捶手,如此想到。 第十章 西山府 梁国并非大国,国土不广,仅坐拥二州五府之地,陈慈所在长平县便是位于泉州西山府,而梁国境内修行势力,大体以龙虎山和禾山教为尊。 龙虎山本算的上玄门大派,门内也曾出过几位长生真人,但一劫以来不知怎么的多生变故,门内长生真人也许久不曾露过面,不仅外界议论纷纷,势力也有所收缩,虽声势比禾山教这样的旁门还是强上不少,但明面上的实力反而略差两分。 坊间传闻,龙虎山的根本大法《龙虎星宿感应咒法》出了点问题,不过这种事自然没有人敢上门求证。 但这跟陈慈没啥关系,他想表达的意思是,长平县穷乡僻壤的,连个买东西的地方都没,若想进购点与修行相关的物件,就得去繁荣点的地界。 八百里外的西山府城。 可陈慈一无飞天遁地之能,二无宝马豪车,虽前身养过几匹良马,但也全都用来祭炼了阴马浮屠锁。 这陡然要出这么远的门,说实话,他有点慌。 “普通凡马,即使用真气刺激,八百里地也要两、三日功夫才能到达,万一在路上碰到个采补的魔门妖女...咳,不至于。” 陈慈有些许焦虑。 虽然以他的修为,在长平县地界已经是一等一的好手,可这又不是游戏有新手地图保护机制,出门碰到个积年老魔的概率虽然很低,但绝对不是为零。 “冷静,不要慌,不要自己吓自己。”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凭他前世再来一瓶的运气,不至于说出个远门就道途崩殂:“现在的问题是,我没钱啊。” 金银之物虽然对修行者也有些用处,但并不是刚需,若想用金银置换些灵物,要么碰运气,要么就走量。 “现在账面上就几十两黄金,稍微有点价值的也就十多张定魂符,几粒辟谷丹...聊胜于无。” “而且还不能再拖了,定魂符再过几日真气就会开始流失,到那时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我真的是太难了。” 陈慈神色凝重,早晚都得接触长平县之外的世界,他倒也有心理预期。 “准备一下,等会就走。” .....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定魂符十三张,不好估价,得看行情。 而且有两张已经隐隐有些真气流逝的迹象,估计到时候会报废,心疼加一。 黄金五十两,全给带上。 辟谷丹七粒,路上的补给,还可省却排泄的烦恼,愉悦加一。 五阴煞气袋,必需品。 阴马浮屠锁,必需品。 陈慈心念一动,当做腰带的阴马浮屠锁上灵光一闪,院子里出现一匹阴马,身上还披着禁制幻化的浮屠铁甲,看着倒也不凡。 “可以坐上去,但对真气消耗太大了,还冰屁股。” 陈慈揉了揉冰到的位置,散去浮屠锁上的真气,短程骑乘应个急还行,长途的话还不如凡马。 “对了,还要带把剑。” 能不能防身另说,但帅是肯定的,帅气加二。 临到出发,陈慈想了一会,还是去后院摘了株临近成熟的尸芝,放进盒中小心封好,心中的底气也稍微足了一点。 “钱是男人胆啊,就算踏入修行也是如此。” 陈慈骑上观中的凡马,和自家弟子交代一二,深呼吸几次,又检查了两遍,才纵马而行。 走了二三里路,莫名有种想回头再检查一遍的冲动。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好。 初时,官道上还能见人流,陈慈骑在马上,看到有农夫在田地里捡拾稻杆。 等走了二十多里,人烟就陡然稀少了,除了有些田边还能看到些村庄,已经很难见到生人行迹。 路也难走了许多,说实话,骑马也是個辛苦活,很快就把陈慈纵马江湖的豪情给扑灭不少。 “等日后发达了,一定要搞个代步的法器,能在天上飞的那种。” 陈慈默默发了个誓。 咳,倒不是因为遇到危险能跑的快些,主要是为了拉风,真的。 ...... 第三日,清晨。 陈慈看着不远处的西山府城,感叹道:“终于到了。” 风餐露宿真没有想的那么浪漫,即使是修行者,在野外过夜也会觉得很不舒服,别说祭炼法器了,就是食气练法效率也会差上很多,这几日夜晚修行三阴真气,陈慈都是久久没有进入状态,收获堪微。 不过一路上还真没遇到什么波折,除了几头不开眼的野兽成了五阴煞气袋的零嘴,什么拦路劫道的戏码并没有碰到。 倒不是梁国境内太平,主要是独自赶路的道士,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都不会上前招惹。 陈慈没有进城,凡俗只是修士享福的地方,但涉及修行之事,大多还是另寻灵穴,搭建福地洞府。 伏虎坛,便是禾山教在西山府的外门据点,掌事的是个禾山教外传执事,唤作虎头道人,据说有冲击道基的炼气修为。 陈慈在西山府人生地不熟的,便是想接触当地的修行者,自然是先拜一拜自家的码头比较合适。 “贫道禾山教外传陈慈,前来拜访,还望通报一二。” 陈慈看着伏虎坛的气派,满眼羡慕。 不同于自家三阴观大猫小猫三两只,伏虎坛占地极广不说,楼阁极高,红顶金瓦,阳光一照还有异彩霞光,就连守门的道童,看着年不过二十,修为离周天圆满已然不远,比家里的三个劣徒强上太多。 三徒:老爷,你倒是教教我们啊。 门口道童掏了掏耳朵,上下打量了陈慈一眼,似是没有听见,陈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哑笑一声,手指一抖,一张定魂符就不带烟火的塞到这道童袖中。 嗯,真气快要流尽的那张。 “这位老爷稍等。” 道童也是个识货的,认得这定魂符,喜笑颜开,引着陈慈进了偏厅,不多时就有一位半道半俗打扮的白胖道人出来,看着四十出头,修为估摸着不到十窍,原本脸色还有点倨傲,但略微感应陈慈真气修为后,立马换了脸色,笑道:“这位师兄不知怎么称呼?” “贫道长平县三阴观陈慈,师弟是?” “原来是陈师兄当面,小弟丁江,不知师兄今日来伏虎坛是?” 这丁江道人态度更好了些,本以为是禾山教哪个外门弟子来打秋风,但听着这姓陈的能在一县之地立观,那本事可就不一样了。 就算禾山教家大业大,也不是随便一个外传弟子就能打下片基业的。 丁江奉上灵茶,其实就是凡俗老茶,略微沾了点灵气而已。 等两人落座,陈慈并未开门见山,一手端起灵茶,一手已悄然递过三张定魂符,两张品质尚可,一张真气流逝些许。 丁江胖脸挂笑,嘴上推辞连连,手上一把接过:“陈师兄,这怎么使得....有什么事儿只要师弟办得到,定不推辞。” 这等品质的定魂符,在禾山教弟子内可是有市场的,三张应该能换个几十两黄金。 陈慈放下茶杯,悠悠提了句:“丁师弟,刚刚那道童,视之不像是个有道心的啊。” 白纲愣了下,心里暗啐,这姓陈的看着出手大方,却没想到是个心眼小的,不过随即脸上笑着附和道:“师兄说的对,那厮看着确实不像个有道心的。” 不过一个小门童,给个挂落,也不算什么,又不是自家弟子。 对视片息,两人齐齐一笑。 得罪了道爷还想跑? 道爷心眼小,出了名的有才无德,哼。 第十一章 心眼子 心眼子会不会太小了点? 陈慈自我反省一二。 嗯,应该还有下降的空间。 这要换个龙唐三,刚那道童就已有取死之道,自己这个外人说两句也就小惩一番,真以为道爷的符篆是好拿的是吧。 小鞋一穿,浅聊两句,陈慈才表明来意:“丁师弟,我这次登门打扰,是想询问下西山府何处坊市比较靠谱?” “坊市?师兄是要购买灵物?” 丁江把大腿拍的啪啪响,惋惜道:“也就是师弟我身无浮财,否则今日和师兄相见如故,怎么也要送师兄几件。” 陈慈:“......”过了,再演就过了。 一口茶喝完,丁江才好奇问道:“不知师兄需购何等灵物...师弟草率了,莫怪,哈哈,不过西山府最有名的坊市便是流云江上的宝船宝华坊,不是夸口,周边数国的灵物都能买到,不过嘛...” 丁江停顿了一下,似是看了眼陈慈:“单是上船的船票便需黄金百两,小弟却是没上去过,就不在师兄面前献丑了。” 尼玛,一张船票就要黄金百两,这船票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银子不配在这里出现! 这修行界...贫富差距着实有点大。 “不用不用,普通点的就行。” 陈慈连连摆头,那不是他能消费的地方。 “那再就是浮云山上的浮云坊了,沿着流云江走三十余里便是,入口便在西边山坡,师兄在一颗很醒目的老树下站一会就有人接引。” 丁江笑道:“浮云坊算是龙虎山的外门产业,有不少商会、门派的驻地,也算热闹,师兄应该不会空手而归。”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等茶水渐凉,陈慈便准备起身告辞。 “师兄且慢,差了忘了两件事。” 丁江拍拍额头笑道:“浮云坊只在亥时开启,师兄需要早点去西边山坡,另外西山府虽然还算太平,但小弟嘛,嘿嘿,还是建议天亮后再离开坊市。” 陈慈道谢,这三张定魂符的作用,不就体现出来了。 ...... “这位陈师兄,倒也算个体面人,这三张定魂符画得还真不错。” 丁江把三张定魂符捏在手里看了两眼,赞了一句,虽然定魂符不能久放,但在禾山教那不是分分钟就用出去了。 放下定魂符,丁江拿出笔墨,不过片刻功夫,一张和陈慈有八分相似的画像便出来了,他随手递给自家弟子,吩咐道:“送去西山坊,告诉那边,这可是我的亲亲师兄,财资颇厚,这次提成得加钱。” “对了,把前门那厮调去守茅厕,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总得给陈师兄点交代。” 话罢,丁江挺了挺肚子,一边摇头,一边离开,要不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他和这便宜师兄倒也还真挺投缘的。 ...... 流云江。 流云江乃是横穿梁国的一条大江,奔流入海,江面宽处能有千余丈,在梁国素有‘流云入海’的美称。 陈慈站在江边,看着广阔水域不由得感慨,此等资源怕就是前世的钓鱼佬都能上点渔获吧。 在他身后,是一座云蒸霞腾的高大山峰。 不过他并没有按照丁某人所言前去西山山坡,而是换了身锦衣,先在江边游玩了一番。 无他,不是信不过兄弟,就是吧,前世真在景区被坑怕了,不多看两眼,根本不敢进店。 果不其然,等到天色微暗,这浮云山附近便多了不少僧道异人,也有些锦衣玉服的豪客,齐齐往山里而去,甚至有些强人周身能看到隐隐约约灵光护体,显然是修行了某种高深的道家真法。 “若只感应气息,我的修为也在中间往上一点的层次,看来即使是在府城我也能算个好手。” 陈慈定了定心神,一脸镇定的跟着‘同行’们进山,浮云山风景虽然不错,山高林幽,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赏景的时刻。 路上时有陌生修士擦身而过,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点头拱手示意,虽然大家都很默契的保持着一些距离,但陈慈的手还是下意识的按在了五阴煞气袋上。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陈慈啊陈慈,自信一点,你可是个高手!” 陈慈给自己打了会气。 行至半路,人流却分为东西,部分修士按丁某人所言去了西面山坡,但也有部分修士去往东侧,陈慈都没多做思索,径直往东走去。 不是信不过兄弟,他就是想看看东边有什么。 ...... “浮云坊?” 陈慈看着一处山谷口立的招牌,挠了挠头:“那西边是什么,浮云坊有两個门?” 先不管了。 陈慈跟在几个同道后面,很自然的想挤进坊市。 可还没踏入坊市范围,陈慈就被人喊住了。 “哎,那位道友,停一下。” “就是你,那位长的帅的道友,哎~” 陈慈:“.....”本想假装没听到,但别人都这样喊了,也只能停下来了。 “道友是新来的吧?” 坊市口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年修士,捋了捋长须,笑着问道。 这就暴露了? 演员的自我修养没有过关啊。 “嗯。” 陈慈不知何意,含糊的答应了一声。 “道友勿怪,在西山府修行的同道大多脸熟,新来的同道照例需要问上两句。” 老修看出陈慈脸上的些许戒备,笑着问道:“不知道友从何而来?” 原来不是演技出了问题,而是激活了人工刷脸系统。 “清水县。” 陈慈老老实实,报了隔壁县的名头。 “谁介绍来的?” “我不认识,是个姓丁的白胖子,肚子有点大,眼睛有些小。” 陈慈肯定的做了个总结:“长得挺猥琐的。” “哦,是他啊。” 老修了然,嘿然一笑:“他让你去的浮云山西坡吧?” 陈慈憨厚的点点头。 “进去吧,坊市规矩,可斗财不可斗法,若师门背景硬不过龙虎山,扰乱坊市后果自负。” 老修挥挥手,就让陈慈进去了。 就这啊? 不过也是,有龙虎山的名头在,开门做生意,只怕客不来,不怕客不走。 陈慈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施礼问道:“前辈,敢问浮云山西坡那边是何处?” “那里啊,那里是西山坊。” 老修脸上闪过一丝回味,随即回神,一本正经:“那边都是些勾栏赌坊的干活,不是正经修士去的地方。” 哦。 陈慈道谢,这才悠悠进入坊市。 同时把该怎么请丁兄来五阴煞气袋做客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差点错怪好兄弟了。 勾栏不勾栏的不重要,主要陈慈就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磨砺一下自己的道心。 嗯! 第十二章 仙庭凡世 “先得了解下这坊市的物价如何....不是,这浮云坊怎么长得就一幅很贵的样子,这不对吧?” 陈慈莫名有一种前世逛奢侈品店的感觉。 脚下踩的路都是整块汉白玉铺的不说,整个坊市规划的十分整齐,三丈宽的十字步行街将坊市分为四大块,高楼玉阁,多有修士进出。 摆摊的散修呢? 跳蚤市场呢? 洒家的定魂符去哪卖? 陈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 “这忒么...消费也太高了,而且黄金在这里似乎不是货币...也不是不能用,但和预想的略有不同。” 食仙阁。 今日招牌菜: 老参炖灵鸡/一颗灵珠,清蒸龙鲤/一颗灵珠,五珍飞龙汤/一颗灵珠..... 这应该就是修仙界的食坊了,不过这灵珠又是什么玩意儿? 完全没印象啊。 陈慈在门口稍微停了一会,闻了几下,讪讪离开。 “好歹路边摊一壶灵茶也才五两黄金,还是消费的起的....” 不是仙食吃不起,而是....这种浊茶有个屁的性价比,要是在长平县,敢卖五两黄金一壶,摊子都给他掀飞咯! 囊中羞涩的陈慈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淡然的逛了些店子,东看西看,还很大胆的问了几次价。 最后,他脚步停在一家唤作千经坊的中等商铺前,调整了下心态,踏步走了进去。 这千经坊内装饰颇为古色生香,店里除了掌柜有修为在身,其余伙计、侍女似乎都是凡人,不过样貌身段都是极佳。 “我想购买些物件,但第一次来浮云坊,不知道该以何物支付,对了,你们这收黄金么?” 陈慈面对店里的侍女,客气问道,倒没有因为别人无修为在身而有不屑。 “客人你好,小店收取灵珠和五行神砂,若有八景宫的草还丹也是可以的,至于黄金...抱歉,小店并不收取。” 这侍女先是行了一礼,然后面带歉意:“不过客人可以去万象珍宝阁将黄金置换为灵珠,大约拐角两百丈的距离。” 又聊了两句,陈慈才大概弄清楚这灵珠是何物。 修行界有一灵兽,唤作定灵玉蚌,体内所产蚌珠可积累清、浊灵气,化作灵珠,其功效与五行神砂相仿,甚至另有神异。 最主要的是,这种灵蚌是可以在水泽灵穴大规模养殖的,不仅出产稳定,比五行神砂多产于山野大泽要好采集太多了。 不过梁国偏僻,并无仙门灵穴蚌场,所以梁国修士若不接触坊市,并不清楚此物。 陈慈这才隐隐记起,当初在禾山教求道时,内门弟子有宝珠可辅助修行,估计就是这种玩意儿。 灵珠、五行神砂、还有所谓的草还丹,这种有益于修行的消耗物品才能成为天下修士比较认可的货物计量单位。 “五行神砂有些像灵石,但并非成矿,而是随清浊气机,在山川水泽随机而成。” “这灵珠蚌场倒有些像灵石矿,却又是可再生资源。” “又是涨姿势的一天。” ...... 等找到万象珍宝阁后。 “今日金价...一百零八两六钱黄金可兑灵珠一枚?” 陈慈眨了眨眼,有些恍惚。 这算什么? 期货? 怪不得明明黄金可兑换灵珠,但绝大部分店铺都只收取灵珠、五行神砂。 “我带的黄金只换不到半颗灵珠...下顿馆子都得倒欠半枚,还是只能点一个菜的那种。” “而且浮云坊根本不允许旁人摆摊,用他们的话来说,浮云坊这些店铺的租金可不便宜....这忒么也太真实点了吧!万恶的资本家....” 陈慈手上的黄金买百张符纸、一瓶丹墨还是够的,但千里迢迢跑这么远,就像老农进城就长了点姿势,也太划不来了。 “哎,凡间的些许基业,在真正的仙家面前,啥也不算,我还在为些许碎银奔波,恐怕在真仙家眼里,黄金就是像前世钢铁一样的普通建材,啧。” “仙凡两别啊....” 陈慈一边努力适应修行界的新知识,一边接受着修行界高昂的物价,一边感叹着底层修士的苦逼人生。 心头沉重,想着心事。 孤单、寂寞、冷。 “仙长,仙长,这边...” 忽的,一阵莫名的呼叫声,把陈慈从心事中拉扯了回来,定神一看,竟然走到了浮云坊市的最深处,都已经出了商业区,脚下的汉白玉路也在不知何时变成了山路。 一旁不远处的山坡后,一个青衣小厮谄媚着跑了过来,给陈慈请安:“这位仙长,这边走。” 嗯? 这边又是哪里? “你这是...去哪?” 陈慈先打量了这小厮一眼,并无修为,但身手利索,应该练了些拳脚,这才开口问道。 “去西山坊啊,今夜坊市里可热闹了,仙石坊、灵蚌坊、妙音坊皆有活动。” 小厮态度恭敬:“西山坊人多物杂,仙长总需要人鞍前马后伺候着,要是觉得小的今晚伺候得还行,仙长随便赏上几个银钱,小的就心满意足了。” ..... “这里能去西山坊?” 陈慈愣了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当然呀,本就是浮云坊市,东西二坊,自然是联通的。” 青衣小厮轻笑了一下:“仙长恐是新来,西山府本地仙长很多都抹不开面子直接去西山坊耍乐,大都是从浮云坊进入,然后从浮云坊后山路进去西山坊。” ..... 这踏马叫仙凡两别? 明明是仙庭凡世,并无两般! 陈慈微微往后一仰,随即回过神来,正色道:“糊涂,你看我像是那种仙长么,某一心向道,刚刚只不过是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退下吧。” 话罢,陈慈弹了一粒金豆子给这小厮,扶着腰,悠悠往回走去,神情淡然。 半個时辰后。 一道人影先是左右看了两眼,随即加快步伐,没入山林之间。 “这就是西山坊?” 陈某人看着眼前或高或矮的木楼建筑,一下子就有了回到了城乡结合部的感觉。 有商铺,有摆摊,有一群神情亢奋的修士,有暗抛媚眼的风骚女修。 “虽然浮云坊买不起,但是西山坊更有性价比,丁兄,我真的错怪你了。” 陈某人承认是自己的见识短了,不过如此看来,自家的定魂符倒是有机会卖出去咯。 第十三章 横财些许 “做这行应该挺辛苦的吧?” “谁说不是呢。” 一美貌小姐姐靠在陈慈身边,满脸惆怅,妆容难掩:“不是生活不易,举步维艰,谁愿意...唉。” “家父本是文科举人,妾身幼时也曾饱读诗书,不料家父染上赌瘾,家母也气得卧床不起,家道中落。” “找了个夫君,不幸是个酒鬼,醉后动辄打骂妾身。” “所幸家中幼弟有几分修行资质,但想要拜入仙门花费不菲,妾身才做这行不久,也不太会说话...” “老爷,点些酒水吧,云袜都要被摸破了~” 陈慈轻咳一声,抽回手掌,讪讪道:“某曾被酒色所伤,早已戒酒,酒水什么的...就算了吧。” 小姐姐捏着一颗金豆子,翻着白眼,气呼呼的离开座位。 “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我道心甚坚啊。” 陈慈感叹了一句,就这种水平的酒托,可扰不了我陈某人的道心。 这西山坊以赌坊为主,勾栏为辅,连带着一个跳蚤市场,也算红火。 好消息是此处摆摊不收费用,找个空地儿就行。 不过此地无论贩、买,都是买定离手,财货两清,不接受任何纠葛。 “这些摊位恐怕是坊市专门给赌狗们回血赶本用的,估计能淘到好东西,但眼光不足的人还是算了,百分百会被坑。” 陈慈猜测一二,随即在坊市内逛了一会,也没有买东西的心思,纯当见识世面。 不多时,他也学着旁人找了个空地摆摊。 把九张定魂符和那株尸芝摆了出来,希望能卖上价。 “咦,定魂符,给我来两张。” 一形象落魄的老道士匆匆而过,身上道袍已经有些发白,草草披在身上,路过陈慈摊位时眼前一亮,伸手便要。 运气这么好,开门红啊。 陈慈心中美滋滋,拿起两张定魂符,正要递过去,可看这老道脸上表情似乎有些闪躲,下意识手一停:“三十两黄金一张,合六十两。” “三十两倒也不贵。” 老道讪讪一笑:“这位道友能否让我挂账,我先去去身上秽气,等会去仙石坊翻本了还你一百两黄金,如何?” ??? 陈慈强忍住脱口而出的‘滚’字,吸了口气:“不好意思,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哎,哎,一张也行。” 老道士跺了跺脚,但也不敢真伸手抢,犹豫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悄声说道:“我这有门上品法器祭炼之法,换你五张定魂符,怎么样,你先看,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上品法器祭炼之法? 陈慈承认,他有那么一丝心动。 可随即就醒悟过来,赌狗的话一個字都不能信。 “老孙头,下一轮赌石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哈,你又在拿这玩意儿骗人。” 一个光头壮汉从旁边走过,哈哈一笑,看了眼陈慈的摊位,啧了一声:“定魂符,那感情好,两颗灵珠我包了,行不?” 啊? 陈慈下意识点点头,壮汉抬手扔给陈慈两颗灵珠,把摊位上的定魂符摄入手里,随手就拍了一张在身上。 “晦气退散霉运退散,今晚老子要定住财运,杀他个片甲不留一丝不挂!” 这定魂符还有冷静提神之效,一符下去,壮汉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奎爷威武,祝奎爷鸿运滚滚来,四季都发财!” 老道士舔着个脸,弯腰说了两句讨喜的话。 “嘿,赏你了。” 这光头汉子嘿然一笑,丢给这老道一张定魂符,旋即转身大步离开。 这是把定魂符当做转运的玩意了? 城里人真会玩。 陈慈握着两颗灵珠,内心一片火热,自己这么会功夫就赚了黄金两百两? 还回去种个屁的田,在西山府城画符卖拉倒! “冷静,今天这是走运赚到了赌徒的钱,若定魂符真这么赚钱,也轮不到我来卖,这种横财....接不住的。”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浮云坊那边定魂符也才卖差不多的价。 足足过了良久,陈慈才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我在三阴观静修一年也有万多两银子入账,虽然大头都是禾山教的....真该死啊。” “区区两颗灵珠就想乱我道心,可笑可笑。” 陈慈端详了手中龙眼大小的流光剔透珍珠许久,才小心的收入到怀中钱袋里。 ..... 不过接下来他枯坐许久,剩下的这株尸芝别说有人问价,连看都没人看一眼,更加打消了他来西山坊长期摆摊的念头。 “要不收摊去那边凑凑热闹?就看看,绝对不参与....” 美女烈酒,豪掷千金,说实话是个男人都很难抵挡。 怀里揣着两颗灵珠,内心竟然起了点不一样的念头,陈慈内心一荡,随即狠狠给了自己一下:“陈慈啊陈慈,一日三省,小赌破财,大赌亡命,此话与天下人共勉,我陈某势与赌毒不两立。” 陈慈干脆收摊,强忍着躁动往浮云坊而去,等山间凉风一吹,头脑才渐渐冷静下来。 那姓丁的胖子果然不怀好意,有机会还是请他到五阴煞气袋里做做客吧。 一路上,不时有人从浮云坊偷摸着去西山坊,若对视,大多人都露出一个男人间的笑意,尽在不言中。 到了浮云坊,陈慈手握两颗灵珠,直奔千经坊。 特意点刚刚那位小姐姐,给她加点业绩,这千经坊的东西虽然更精致,但也比小作坊贵了不少,就好比无漏纸,在禾山教一斤神砂约能换十刀,但在这浮云坊里仅能换六刀,不过这位小姐姐送了两瓶丹墨做搭头,倒也不算太亏。 剩下的一颗灵珠,陈慈本想问问这无漏纸的制作工艺,但直接败退在高达五颗灵珠的价格上面。 五颗灵珠在外面能买五千张符纸,有的修士一辈子都用不到这么多。 “这里有梁国地图卖么?” 陈慈想了一会,开口问道。 “有的,十颗灵珠一幅。” 陈慈:??? 你甜甜的嘴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最后,陈慈忍痛花掉最后一颗灵珠,购买了两斤黑玉稻的稻种,准备等后院尸芝成熟后,就改种灵稻算了,那处阴穴好歹也有两分地的范围,挤一挤也能算一笔收益。 “回家,现在就回家,这浮云坊背后有高人啊,坊市赚钱坊市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哎,也没机会去勾栏听个曲儿什么的,人穷志短,下次一定。” 不过陈慈倒也没真个立刻就走,虽然那姓丁的所言有很大可能是想诓骗他在西山坊过夜的由头,但身怀高达两颗灵珠的巨额财产...咳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食仙阁旁边坐了许久,借着里面饭菜的香味吞了颗辟谷丹,等到天亮时分,他才顺着人流出了浮云坊,取了寄存的马匹,往长平县奔去。 “浮云坊便是如此,也不知道这流云江上的宝船又是何等风采。” “等下次...算了,还是先种点田,多提升点修为吧。” 禾山教外传弟子的身份修为,行走在外也不怎么畅快。 第十四章 尝试炼丹 “我虽有气运,但应该没有什么主角光环。” 陈慈看着眼前逐渐熟悉的风景,有些唏嘘:“去的时候风平浪静,回来的时候也是无事发生,没有些杀人夺宝装逼打脸的情节,根本不符合主流剧情。” 除了被某个胖子小小的诓骗一番,此行平淡得跟个配角一样。 配角就配角吧,小小炼气修士若想着搅动风云,那才叫有点可笑呢。 回到三阴观,陈慈先沐浴更衣,好好洗了个热水澡,美美睡了了两个时辰,直感觉周身轻灵舒泰才起床打坐调息。 “这一来一回便花费了七日功夫,下次却可以让座下代劳,否则次次都要自己奔波,还修个屁的仙。” 陈慈去到前厅,招来自家三弟子龙显志,问道:“我不在这几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启禀老爷,观内没有大事发生,另甘师兄禀告庄子里的制糖作坊已经搭造起来了,不过有几样事需老爷定夺。” 龙显志恭敬说道:“好让老爷知道,当前糖坊每日能出禾山霜糖两百斤,但一来县内红糖、黑糖存量有限,单在外采购已经有些吃力,糖坊很难持续产出;二来霜糖虽珍贵,但长平县市场有限,卖出五百斤霜糖后每日就只有零散十数斤出货,此外.....” 龙显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县里黄家曾派人追查霜糖的来源,弟子二人出手打发了,黄家在确定霜糖是三阴观基业后,倒也没多做什么,上门递上了拜贴,想长期大量收购霜糖,不过老爷不在,弟子不敢擅作主张,就没有答应,只言等老爷回来再说。” “县里黄家背后是什么来头?” 陈慈抿了口心爱的养生茶,开口问道。 这么说吧,凡俗间的富商豪族,祖上最起码都出过周天圆满的强者,无一例外。 否则根本不可能发家。 只不过要看靠山硬不硬,是否没落,就好似那金盆山黑风寨也自称祖上是禾山教弟子,但仙凡有隔,这感情还剩多少,并不好说,指不定哪個低调的大族就是某个金丹大佬隔了几十辈的远方后辈,只是不敢借着名头搞事而已。 所以陈慈在长平县立下基业,也只是能靠着自己的身份修为吃下一部分蛋糕、资源,可不敢把凡人真的当牛做马。 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谁祖上没阔过一样。 “帖子上写的是闻香教。” 龙显志如实回答,并奉上一张略显贵气的金贴。 闻香教,没听说过啊,至少梁国旁门中并没有此等名号的大教。 势力应该是不如禾山教。 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整出霜糖就能赚到些银子,却忽略了进货、出货的渠道,没有商行门路,这小小平山县就这么大点市场,赚不了几个钱。 也幸亏自己忠心耿耿,取了个禾山霜糖的名字。 “他们报价几何?” “禀老爷,二两银子一斤霜糖。” 这杀价有些狠啊。 虽然利润还有近700%。 “嗯,让黄家能拍板的人来跟我谈。” 陈慈敲了敲手指,判断此事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淡然答道。 霜糖虽好,但并进不了修仙大佬的眼,也就能赚赚凡人的银子,利润还没大到需要好勇斗狠的地步。 “小的明白。” 挥手让其退下,陈慈又思索了一会,看了下奉上的账簿,了然于心。 他这禾山霜糖较市面上的霜糖颜色差了一筹,一斤仅仅售卖八两八钱银子,一个长平县也就赚了四千余两到头,唯一的好处是暂时不用分润给教里。 “哎,赚点钱,难呀~” ...... 练功,制符,一如既往。 下午,陈慈没有祭炼五阴煞气袋,而是在后院看着盒里的那株尸芝发呆。 本是摘下来当做底气傍身的玩意儿,没想到没能出手,现在怎么处理倒成了问题。 “这玩意儿晒干了能保存?” 陈慈略微感应正在缓缓流失的阴性,摇摇头,虽然只是最普通的灵药,也不是能随便处理就能保存下来的,总不能让它砸在了自己手里。 “试试手练丹吧?” “就当给自己投资了。” 陈慈如此想到。 ...... 三阴观,丹房。 陈慈长呼一口气,死死盯着眼前小鼎中的老母鸡阴芝汤。 嗯,换了个名字,这心里的负担果然少了许多,尸芝尸芝,叫的多难听啊。 “呼,也不知道药性还能存留多少,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啊。” “不过既然有仙坊食肆,那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陈慈很是无奈,不是他不想真的炼丹,可问题是小诸天摄气丹法练的不过关,这摄药法咒它不给力啊。 他将这尸芝分割后,尝试用摄药法咒提取药性精华,但连试两次,皆为失败。 摄药法咒:入门/1/100(摄此灵材,百可成一) 这还炼个屁的丹。 不靠着辟谷丹将摄药法咒的熟练度刷上去,炼丹直接毁一生。 陈慈无奈之下只能另辟蹊径,这炖汤和炼丹....不能说相差甚远,只能说毫无关系,但似乎也有些许共通之处。 比如说,也要控火。 再比如说,也要观气。 陈慈手持一把精铁蒲扇,灌输真气,对着小鼎一顿输出,手中精铁蒲扇似有千斤重。 字面意义上的千斤重。 在他的控制下,真气随着扇风进入小鼎内,很是奇特的形成一种高温但稳定的燃烧环境,将鼎内的老母鸡阴芝汤炖得香气四溢。 控火法:未入门/2/100 “真气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似是无形无质,但又能影响外物,像是某种催化剂。” 陈慈感受着真气的流逝,吐出一口浊气,如此小鼎控起火来就有些吃力,如果换做更大的丹炉,修为不够根本吃不消,更别谈有些仙丹妙药据说要炼制数天甚至数月之久。 “不过这炖出来的味道真的是嘎嘎香,观其气形、嗅其气味....应该有八成熟了吧。” 陈慈看着小鼎的状态,判断着这炉丹药...咳,这一鼎母鸡汤的进度。 观气法:未入门/1/100 观气法主要是将真气灌至眼、鼻二窍,通过观察丹炉状态,判断里面的药材熔炼程度、到了哪一阶段,并是否要加入新的丹材,调整火力大小。 “嗯,根据观气法的判断....应该是要加盐了。” 陈慈投入适量食盐,又炼制了顿饭的功夫,空气中的香味已经凝而不散,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功成时刻。 看了下时间,离亥时还有约一刻时间。 掀鼎,汤成。 却是没有机会练习凝丹法了。 “母鸡,我要你今夜助我修行!” 陈慈乘着热气抿了口鸡汤,将其吃了个干干净净,骨烂肉香,汤汁浓厚,就是这阴芝口感很差,还很是苦涩,带着点异味。 “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先食气练法吧。” 陈慈如此想着,开始运行体内三阴真气,修行三阴食气法。 第十五章 海外旁门 麻蛋。 这鸡汤有毒。 陈慈拉了一整宿。 “这尸芝根本不能吞服,熬汤却又根本无法摄取其中灵性,怪不得丹法中需要用摄药法咒摄取丹材精华而去其糟粕。” 陈慈脸色有些发白,即使以修行者的体质都略微有些吃不消。 是药三分毒,灵材也不例外,更别说是尸芝这种旁门虎狼之药,丹法不精根本没法处理丹材,别说精进修为了,不损身体元气就算好事。 “一夜苦修毫无寸进,还折了两分元气,这波啊,这波血亏。” 陈慈喝了一口养生茶,热水入肚,他脸上的血色才好了些许:“不过倒是明白了些许小诸天摄气丹法的玄妙,我就说任谁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让新手一开始就炼丹,总得是从基础练起。” 便是厨子,也是从切菜颠勺练起,不可能才上手就炒菜。 陈慈看着手中养生茶冒出的腾腾热气,略微思索,手中运转真气尝试抓取,却直接将其打散。 宛如猛将绣针。 陈慈如是想到:“开炉凝丹也是个技术活啊,如果不能在开炉瞬间凝住药性,可谓前功尽弃。” 不过既然有方向,练就完了。 ...... “蛇骨十斤,虎骨十斤,不能带半点肉渣,熬炼成膏....” 丹房内,陈慈一边用控火法扇入真气控制火力,一边通过观气法感受鼎中骨材熔炼程度。 这并非丹法,只是凡俗间一个唤作‘龙虎膏’的药方,取十年龄老蛇之骨,和虎骨同熬,凡人吞服可以强壮筋骨,长年服用对习武颇有些益处。 就是不甚值钱,一斤‘龙虎膏’才卖五两银子,比之霜糖还差上许多。 “控火法本就是劳心劳力,若还要同时运使观气法查看丹药在炉内情况,难度更是倍增,怪不得许多丹师炼丹都要有专门扇火的童子,看来这控火法是四法中最容易练成的一法,也是适用性最广的一法。” 陈慈感受着体内真气的消耗,思绪莫名有些发散。 当不成丹师,可以去当器师,最不济也能去当个厨子。 一个时辰后,陈慈掀开鼎盖,看着里面白中微黄的膏状物,吐出一口浊气。 凡间药房熬这一炉龙虎膏得三天三夜,他用真气维持炉火将熬制时间缩短至一个时辰,但真气也消耗了两窍之多。 取了点蜜糖掺入其中,陈慈将这骨膏倒入模具,趁热搓滚,不多时就有了数十粒药丸成型。 陈慈拿了一粒和水吞服,有些苦涩,但不算难吃。 石锁混元功:7/100(服此丹药,一日五粒,苦修三月可再进其一) 什么辣鸡~ 不过毕竟是凡俗膏药,能提升個几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好歹有些用处。 陈慈摇摇头,取出瓷瓶把这些药丸装好,虽然没太多效果,但用来练手却是恰到好处。 控火法:未入门/9/100 观气法:未入门/3/100 练出来的‘龙虎膏’也能给门下服用,总不会浪费,挺好。 就是太耗时了,若每日勤练,光四门丹法差不多要耗费三个时辰,这还没算上小诸天摄气丹法入门后的练习时间,必然会拖累其他修行的进度。 若是陈慈的金手指是一枚长生道果,那就没啥事了,慢慢肝就行,丹师就跟老中医一样,是越老越吃香。 可他才炼气二十九窍的修为,最多还能活个八、九十年,还要刨除年老体衰的影响,如何取舍却是个大问题。 “没想到陈道友竟然还醉心于丹道,倒有些出乎某的意料了。” 房门不知何时开了些许,一道人影站在门口,饶有兴趣看着丹房内的布饰。 陈慈先一脸诧异,随后半是惶恐半是恭敬,老老实实答道:“这位仙长说笑了,我乃家师三弟子龙显志,却不知您找家师何事?” ...... “陈道友不必如此,可以把手从五阴袋上挪开,某受约而来,并无恶意。” 陈慈微叹口气,瞥了眼腰间,下次却要把这五阴煞气袋做点遮掩了,不然旁人一眼就看出来,没啥意思。 “咳,这位仙长,你真认错了...” “某乃闻香教执事林半山,见过陈道友。” 额... 陈慈想了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友不请自来,却是没了道理。” “见谅,本该明日登门拜访,但有要事在身,只能图快了。” 林半山朗声踏入房间。 “修为似乎比我高上不少。” “但气息很有些跳动,不知是根基不稳,还是修行的某种法术神通。” 两个念头一闪而过,陈慈掌心莫名有些发汗。 “此行走的匆忙,没有携带什么珍礼,此乃五行神砂中的碧海砂,尚可一看,还望陈道友见谅。” 林半山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礼囊,双手放到桌上。 陈慈:..... “我和林兄一见如故....破费了,破费了。” 陈慈热情的奉上一杯热茶,刚刚他悄悄掂量一下,起码是两斤的量,这位林道友当真豪气。 “陈道友,某不愿瞒你,某刚已经去了你那糖坊一观,你这禾山霜糖成本之低令人发指,某先前的报价却是高了,此事要再议。” 林半山第一句话,就让两斤神砂刚暖起来的氛围冷了下去。 林半山却好似没感觉到什么不妥,自顾自说道:“你这禾山霜糖,作价一两白银一斤,某提供原料,每月收八千斤。” “或作价三两白银一斤,每月收五千斤,不过你却需将此法教某,某会另起炉灶,并可与你立下三年法契,至于再长时间,某也说不准了。” 陈慈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林道友,你既然已经看过糖坊,这又是何意?” 就糖坊里的那些简陋设施,随便一扫,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这人为何又要与他商议。 “某若直接欺你,你必然不服,起了纷争后引得教中其他人插手,你我二人恐怕连汤都喝不了两滴。” “当前的霜糖制法要么费时,要么需要引入法器辅助,成本过高。” 林半山说的飞快:“你这制糖法太过简单,怎么都不可能藏的住的,要么小打小闹藏在几县之地,要么就要抓住时间趁机赚他一笔,最多不过三五年此法必然会流传开,某还要打点背后的商行,赚的并不会比道友多上几分。” 要说这修仙的就是不要脸,抢东西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但还真忒么有点道理。 倒有一点确实没说错,赚小钱还好,赚的多陈慈肯定是守不住的,这活性炭过滤法实在是太过简单,随随便便就能学去,根本没有技术壁垒。 “可。” 陈慈也不磨叽,但又问了一句:“这法契是何用?” “毁契者会伤心神,另外对方会生感应,除此并无太大作用。” 林半山做事当真利索,立马掏出两张法契,持笔写下内容:“另外这法契可视为白纸黑字,若生争端,门中长辈持此法契对峙,不占理者气弱一筹。” 不是,什么修为不能寸进,生出心魔,天道誓言的功能呢? 感情就是两纸合同啊? “用自身真气画契便可。” 一人一份,不过片刻钟,竟然就把此事给了结了。 陈慈有些恍惚,他预料了几种情况,这种还真没想到过。 “林道友,我在梁国境内似乎并没有听过闻香教的名号,不知贵教仙山何在?” 陈慈收好法契,浑身轻松,好奇问了一句。 “我闻香教并非玉瓶州教派,而是来自东海之域。” 林半山想了想,回道:“若是细分,也算是在旁门之列。” 东海...东边的海嘛。 可玉瓶州又是在哪? 我怕是个假的旁门大教弟子吧! 陈慈摸了摸脑壳,深陷怀疑。 第十六章 香火 “麻烦了,能铸就上品道基的法门基本不可能外流,最次也得是个旁门内传才能获取。” 陈慈在院中渡步,轻敲额头,他对于此世道法传承的获取难度还是低估了许多。 此世修行五境,感应(先天)、炼气、道基、金丹、元神,唯有接连出过两位以上元神境长生真君的门派才能被叫做仙门上宗。 仅有一位元神境长生真君,或有结成金丹真人的门派,才为旁门。 道基以下,俱为杂家之流。 似禾山教根本大法《禾山经》,在旁门中就很是出名,虽然一个元神境都没出过,但证得金丹的人多啊。 虽然是旁门之流,但证得金丹的人多啊。 虽然门下弟子多行不法,但证得金丹的人多啊。 咳,最后一条划掉。 林半山明言他闻香教内也仅有个位数金丹真人,但具体数目笑而不语。 而且世面上能流传最好的炼气法门,也不过是能开二百窍,铸中品道基而已,而且价格之高非集一族之力不可能拿下。 中品道基往上,才有结丹之机。 梁国位于玉瓶州西南位,算是偏中之偏,连离禾山教总坛都有点距离,有些等同于朝廷流放海南的感脚,仅有的大派势力便是龙虎山、禾山教。 “感谢禾山教,感谢掌门,赐我妙法,踏上仙途。” “我决定跟紧门派的脚步,紧紧抱住门派的大腿.....” 陈慈喃喃自语。 他刚刚和林半山聊了许久,自觉两人一见如故,亲如兄弟,询问林兄能不能送异父异母亲兄弟一份周边地图,结果被两个月收益的一口价给吓退了。 三万两银子,还不如去浮云坊呢。 一个月,一万五千两白银的收益啊..... 可以取一百零八個老婆,休了,再取一百零八个老婆。 “差不多是五百多颗灵珠,折合五行神砂也就五百多斤......忒么连供修行到开辟百窍都不够!” 陈慈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累了,毁灭吧。 不过还好自己有金手指,持之以恒....应该还是未来可期的。 “呼....不管怎么说,最起码能节约十年之功,练功去,刚好手上有两斤新鲜的五行神砂,把这几天漏掉的修行补回来。”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些许浮财,显然不能动摇他道心半分。 “下个月...不,还是下下个月吧,再去西...咳,浮云坊一趟,对此方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啊。” ...... “我这次食气练法的时间怎么这么长?” 陈慈睁开眼,天已然微亮,显然已经过了丑时。 微一凝视自身,只感觉到一处穴窍微微跳动,体内真气流动越发流畅,苦修的三阴真气好似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打开面板,来到此世近一月,根本功法三阴食气法终于有所精进。 三阴食气法:30/100 “不容易啊!” 这是三阴真气进步的一小步,却是陈慈在修行路上的一大步。 “是时候展望长生...咳,展望下道基境界了。” 不成中品道基,结丹无望。 “要能炼化两百窍的功法...梁国总坛赤龙观肯定是有的。” “至于禾山总教...还是算了吧。” 禾山教内弟子,除去掌教、各峰长老,门内弟子便是真传、内门二分。 山门外的外传、记名弟子,其实已经有点像编外临时工,不是立下泼天的功劳,基本没有被赐法的可能,对禾山教而言,就是打工的劳苦命。 泼天的功劳.....你,去把龙虎山梁国总坛踏破。 陈慈猛地打了个寒颤,算了,还是得从长计议啊。 ...... “修为提升一窍,祭炼法器的速度倒也快了一分,就是不太明显,若不是和五阴煞气袋的联系比较紧密,还感觉不出来。” 陈慈按住略显不满的五阴煞气袋,呵斥道:“有足量大肥猪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五阴煞气袋瞬间委屈,不再动弹。 即使是山民,也不可能日日能捕到野兽,还能每日按时送到三阴观来。 除非陈慈亲身前去深山大泽,虎豹成群之所,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让五阴煞气袋吃的个满足。 稳定的养殖行业才能提供稳定的血肉资源。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16/100 “有人供养的感觉真好,要是能像那些仙门世家弟子一样有人供养修行,那小日子才叫过的美滋滋。” 陈慈关掉金手指,感叹了一声。 随即有些无聊的靠在躺椅上,竟忽然有些迷茫了。 修仙其实挺无聊的。 早上起来先是一个时辰的石锁混元功,中午花一刻钟的时间练习定魂符,下午要么祭炼五阴煞气袋,要么练习小诸天摄气丹法,等傍晚,再来一个时辰的石锁混元功。 用不完,一天的时间根本用不完。 到了半夜还得修仙,亥、子、丑三个时辰用来食气练法,苦修三阴真气。 仔细想想,除了去了一趟西山府,这一个月来好似每天都是过这样的日子,虽然无比充实,但好像又缺了点啥。 “长生虽志大,但躺平真的很轻松...怪不得西山坊的勾栏赌肆生意如此红火,我是不是也该给自己放放假?” ...... “砰,砰,砰。” “何事?” 陈慈略带懒散问道。 “老爷,县里刘员外家想来观里拜神祈福,可要接待?” 拜神祈福? 三阴观没这业务吧。 前身喜静,也看不上普通百姓的几文香火钱,何况观里立的还是五煞神,并非什么正神,乃是鬼神一流的货色,正经来上香祈福的还真没两个。 “告诉他们三阴观不接外客,让他们去其它处吧。” “刘家说愿奉上香火五百两...好的老爷,小的这就去打发了他们。” 陈慈摇摇头,嗤然一笑,区区五百两白银,放以前他可能还会放在眼里,但现在作为月入一万五千两的土豪,不过尔尔。 但是,哎,我刚好今天,想放个假。 “显志,取老爷的法衣来。” ...... 三阴观前堂,刘崇景喝了口粗茶,看着殿内的神像布局,略微有些后悔来此处祈福。 他刘家也是有些底蕴的,祖上三代曾在梁国朝廷做过三品高官,不过到了他这代文气耗尽,目前只有一个秀才功名在身,但也知道这世上确实有神诡之事,凡俗也有仙神之流。 往日里和一些好友交谈,也听闻这三阴观观主很有神通,但具体如何却不清楚,今日一看却不像是什么福地,一进来就感觉凉飕飕的,如果不是自家书童力荐,他估计是不会进来的。 “鹤鸣,你说的陈真人当真不凡?” “老爷,小的曾见过真人神通,但有多少不凡却不敢断言,毕竟当初小的还是一个乞儿...老爷,陈真人到了!” 刘崇景闻言精神一振,正要起身,却看到大步走入一个青年道人,仪容俊朗不似常人,身材还匀称高大,行走间没有什么仙风道骨,尽是凛然生威,气势摄人。 莫名想要吟诗一首,奈何文采不够,只能抬手行礼:“见过陈真人。” “当不得‘真人’之称,刘员外请坐。” 陈慈招呼香客坐下,开门见山:“拜神还是祈福,需要酝酿下还是直接走流程?” 刘崇景:“......”不对吧,正常不是应该先来一段心理建设? “陈真人,敢问您可有辟邪驱鬼的手段。” 迟疑片刻,刘崇景咬咬牙,低声询问:“我感觉我们家可能撞邪了。” 撞邪? 那感情好,专业刚好对口。 陈慈如此想到。 第十七章 一见如故 刘家在长平县还算颇有善名,其祖上为官时风评极好,传至刘崇景这代虽无官身,但也时常接济穷苦百姓。 只是最近刘员外一家似乎并不太平,先是府里长女莫名有些疯癫,白天还无事,一到深夜就会在房间里脱个精光,拿着话本小说同时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把丫鬟吓的不轻。 此乃家私,不可外传,刘夫人以为是自家女儿看了些什么人妖鬼恋、神话志怪小说,得了癔症,便去陪睡两晚,决定开导一二。 得,等自家夫人也陷了进去,刘崇景就真慌了。 自家可能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报官是不可能报官的,甚至一应亲朋好友都不能知道,长平县境内倒也有三、五处有些异人的地方,只不过刘崇景也不懂该找何人,犹豫间自家新来的书童说城外三阴观陈真人是有神通的,便来了此处。 陈慈出于好心,问了两句情况,但刘崇景面色难看,不愿明言,便就罢了。 “此乃定魂符,可定神、辟邪、驱鬼,作价五百两银子。” 陈慈掏出一张定魂符递了过去,随即又补了一句:“这是算在香火钱之外的。” 五百两! 刘崇景心跳了一下,随即小心接过这张符篆,端详一二。 要说这符篆卖相当真不错,隐隐透着玉色,比外面的朱砂黄纸不知强上多少倍,拿在手上还有一种温热之感。 但这是五百两啊,都够买四十亩良田了。 而且一张还不够用,起码得两张,那就是一千两银子。 他刘家虽有些资产,但也禁不住这样花费,何况还不知道能不能起效呢。 “陈真人,我家中可能需要两张符篆,不知这价格...能否便宜些许?” “不二价。” 陈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时间不早了,刘居士你看?” 刘崇景本想问问能否包好,又怕惹怒了陈慈,这道士看着就不像是个好说话的,左右为难时,身旁的书童小厮朝陈慈拜下:“刘鹤鸣拜见恩公真人。” 陈慈看了一眼,才记起来这小厮是谁,笑道:“原来是你,起来吧。” “谢恩公。” 这小厮,竟是月余前送出收养的那对灵童之一,前身买来放在三阴观里也养了两个月,倒也是有几分眼缘。 “恩公真人,我家老爷今日出门匆忙,银钱带的少了,能否先取两张真符,等日后回来还愿时再补上差额香火?” 刘鹤鸣拜了三拜,这才恭敬起身。 这刘家书童虽皮肤微黑,但眼中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小小年纪口语清晰,倒比他家老爷胆子还大些。 这定魂符陈慈本来就报了个高价,准备赚上一笔,但也不是一定要做一锤子的买卖,想了一下就又掏出一张递了过去:“行吧,此符贴在身上即可见效,回去吧。” 小赚个千两银子也就够了。 陈老爷还是心善啊。 ...... “这人啊,就是不能想太多,修行虽然辛苦,但好歹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上。” 陈慈把小鼎里的龙虎膏倒了出来,搓揉成丹丸:“放假,只有修不起仙的人才想着放假,功练了吗,符练了吗,丹练了吗,我爱加班!” 看着面板上控火法和观气法的些微进度,陈慈擦去眼角的泪痕,满意的点点头。 等会炼丹了,好日子就真来了。 “老爷,刘家来人还愿了。” 看来定魂符的效果不错,这才两天功夫,那刘家就来还愿。 其实嘛,钱不钱的不重要,他陈某人一心向道,根本不会把些许浮财放在心上,刘家回来还愿,心意到了就行。 三阴观账面上还有足足五千四百八十七两三钱银子,根本不缺香火钱。 陈慈本想让自家弟子接待一下算了,但刚练习完丹法应该休息一会,这刘家也算是大客户,看在心诚的面子上,还是自己接待一下比较好。 “陈真人,这是我家老爷奉上的香火钱一千两,还望笑纳。” 三阴观前堂,一個青衣小厮奉上千两香火钱,满脸笑意。 还愿竟然不是主家亲自来? 也不派个熟人相随? 算了,银子到位就行,不过哼哼,下次再来求符,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行吧,那贫道就笑纳了。” 陈慈拉开腰间的口袋,正准备接过银票,那小厮却忽的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手搭在五阴煞气袋上挺累的吧?” “这是何意?” 陈慈眨了眨眼,一脸不解。 “石灰粉用的挺不顺手的吧?” 小厮似笑非笑看着陈慈:“石灰粉要用上好棉连纸包成暗器,再用手法打出,学会了吧?” 陈慈一脸诧异:“石灰粉?你误会了,我刚刚在丹房刷腻子,手上沾了点灰,真的是误会了。” “看你这观里布饰,应该挺缺钱的吧?” 这青衣小厮干脆在脸上抹了一下,露出一张上了点年纪的脸容,笑道:“我和贵教香山县赵鹏道友亲如兄弟,这次上门,是有一场富贵想和道友分享,并无恶意,不用如此提防。” 香山县赵鹏?那又是谁? 不过这个时候‘对对对’肯定没错。 “哦,原来是赵师兄的好友,请坐请坐。” 陈慈讪笑一声,把手在道袍上擦了擦:“道友见谅,我们禾山教弟子...咳,你懂的,其实我是个本分人。” “我懂,我懂,我也是本分人。” 两人很快互通了姓名。 这厮叫做马槐,自称出自十仙教,年纪看着五十快六十的样子,脸上还扑了点粉,略带风骚,令人印象深刻。 十仙教也是边疆中一旁门教派,和禾山教关系不错,但势力就差远了。 “马道友请用茶。” 陈慈态度很是热情:“我这三阴观有些简陋,让道友见笑了,不知刚刚说的富贵是?” “道友你就是太老实了,所以才会缺钱啊。” 马槐摇摇头,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怎么能卖给凡人那么好的定魂符呢,殊不知细水长流才能吃穿不愁。” 陈慈:“.....” 见陈慈似没明白,马槐笑着道:“我来长平县是为了采些元阴祭炼神通,这县里的大户人家肯定会像刘家一样求符辟邪,道友你只要把定魂符画得劣质一点,你我二人配合好岂不就是财源滚滚,到时候这收益你我七三分成,岂不快哉?” ...... “钱财什么的都好说。” 陈慈脸上满是意动,忽的脸上表情有些许闪躲,低声问道:“那个,马道友,我有个朋友张三想问下,你那采集元阴的是什么法术?” “哈?” 马槐笑了一声:“陈道友,你禾山教的定魂符不是自有神通妙用?” 陈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咳道:“不是我...好友张三...定魂符用多了其实也没甚意思,你懂的。” “那倒也是,人偶总是差了点意思。” 马槐轻扶长须,脸上有些自得:“教中神通不能外传,陈兄见谅哈,不过陈兄要是不嫌弃,倒也可以跟我一起体验一二。” “真的可以么?” 陈慈擦了擦手,似是心动。 “自无不可,就是这头汤却不能...哈哈。” 马槐忽的心中一动,笑道:“其实我有个更来钱的法子,不过嘛...却不能凭白给了陈兄。” 陈慈鼻孔微动,呼出粗气:“我和马道友一见如故,相交甚晚....伱且坐坐,我前些日子在食仙阁学了一仙食,唤作老母鸡炖...灵芝,最是滋阴补阳养元气,还对修行有益,你留下吃个便饭,你我二人边吃边聊!” 仙食? 马槐有些意动,但还是推辞一二:“会不会太麻烦道友了?” “不麻烦不麻烦。” 陈慈连连摇头:“我在灵穴养了足足五年的灵芝,就是熬制入味需要点时间,走走,去我丹房,咱们边熬边谈!” 第十八章 人心险恶啊 “没想到这姓陈的居然还在研习丹道?” 马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随后在丹房里小心转了几圈,扫视了几眼丹材后,才轻啐了一口。 看来水平也不怎么样。 小辣鸡。 怪不得这么穷,看见钱财就走不动路,原来是在丹法上耗费了太多资源。 等会坑起来...可以坑狠点,浪费在丹法上,还不如给兄弟花花。 丹房门被推开,陈慈手托食材走进来,两只足龄老母鸡,还有足足三株...灵芝。 在鼎中加入山泉水,放入母鸡、灵芝,加盖,陈慈开始生火,控火,观气,熬汤。 “马兄,我为了你可是专门摘了三株灵芝,你等会可要多吃点。” 陈慈捏住控火法,一边噗嗤噗嗤扇火,一边好奇问道:“不知道你说的更来钱的路子是?” “这路子嘛,嘿。” 马槐闻着小鼎中逐渐溢出的香气,喉头微动,刚刚看那灵芝虽然卖相不佳,但确实灵气充足,看来这姓陈是用心培育了的,当下笑道:“凡俗中人有穷富之分,别看富人家银钱不少,那些穷鬼也能榨出不少油水。” “我曾在十万大山里捕到一只毒蟾,其蟾液可以制造疫病,只要往水源里一投,嘿嘿,一人榨出几两银子,走起量来也是很大一笔钱,到时候我俩五五分成,岂不美哉?” 陈慈手一抖差点没能捏住控火法,脸上表情很是纠结,低声问道:“不是,马道友,你玩这么大,真的不会出事么?此事还是算了吧。” “你放心,这疫病只伤不死,只要不出大事儿,梁国龙虎山的弟子不会管的,他们也没那么多空闲功夫。” 马槐嗤笑一声:“凡民如稻田,你我是谪仙,稻田绝产肯定要出事,但倒了几颗也没太多人在意,这样吧,你是东道主,四六分,我四你六。” “七成,七成我就干!” 陈慈头摆的飞起:“六成太少了,我不干....灵食快炖好了,边吃边说。” “好吧,唉,毕竟我和陈道友一见如故.....” 足足过了良久,马槐才勉强答应下来,内心却是暗喜,流窜此地本只是想悄悄采些元阴祭炼自家的五猖神,现在能额外再赚一笔,还有禾山教弟子打掩护,可是再好不过了。 “鸡汤来咯~” 陈慈控火观气,加入食盐,过了会掀开鼎盖,灵食的香味一下子涌了出来,把整个丹房都笼罩住。 好香,这灵食真不错! “可惜没有仙酒,否则有酒有肉,那日子,啧。” 陈慈拿出碗筷,盛了满满一碗递了过去,马槐伸手接过,但没有入口,只是赞了两句:“陈道友手艺真不错。” 陈慈也不去管他,自己又盛了一碗,大口吃肉喝汤,一边问道:“马道友,你先前在何处修行,怎么来这里了,长平县可是个偏僻地方啊。” “我原先在临泉山修行,不小心得罪了龙...咳,得罪了人。” 马槐看陈慈吃的喷香,也暗叹自己太小心了,这陈兄弟明显就是个本分人,自己的偏见还是太深了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修行不易,这灵芝自己可得多吃点。 当下也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叹息:“一言难尽啊。” 但显然不想解释太多。 一鼎鸡汤很快被两人分食干净,陈慈喝汤多些,食材倒是被马槐吃的多些。 “马道友,来点?” 等吃饱喝足,陈慈掏出一大包粉末状的玩意儿,献着殷勤。 五仙散? 这姓陈的玩的这么花?! 马槐眼皮子跳了几下,这玩儿儿可不兴沾啊。 “不了不了,陈道友...你自便就好。” “这可是好玩意儿,马兄你却是没福气了。” 陈慈摸了摸鼻子,就着清水把这包粉末吞了进去,闭目休息了一会。 “陈道友....五仙散不是这样用的吧?” 马槐看着陈慈脸色似有点微白,好心提醒:“这么大的量会伤身的。” “五仙散?哦,马道友误会了,这玩意儿在凡俗叫万能土。” 陈慈睁开眼,慢条斯理的解释:“不过我比较喜欢叫它蒙脱石散,对了,马道友,我有一事不解,就是你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小弟这三阴观的基业怎么办?” “想赚大钱自然是要冒点风险的,况且脏事都是我来做,道友且放心就好。” 马槐暗骂一声,脸上却陪笑道:“休息一会,晚上咱兄弟先去乐呵乐呵?”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世道人心险恶,就是看不得人有点基业,过些安稳日子啊!” 陈慈痛心疾首,一边叹息,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叠定魂符,细细数着:“马兄伱何苦拉我下水,我以前是没得选,现在嘛...” 才十八张,不是很稳,符到用时方恨少。 “陈道友,你这是何意?” 马槐也觉得有些不对,暗暗提防,刚刚还聊的一见如故,你好我好,怎么忽的就责备起了自己。 “马道友,别说我欺负你。” 陈慈掐指算了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默默屏住呼吸:“我让你先拉。” ..... “呼,呼,这丹房...不能要了。” 陈慈摸着肋下的一道伤口,脸色有些惨白,至于是因为伤势,还是满地五谷秽物,就见仁见智了。 杀人了。 这倒不是很重要,毕竟来到此世许久,陈慈早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今日这事就算放在张三那里应该也能算是紧急避险....吧? “我卖出去的定魂符一定是对这姓马的造成了伤害或者影响,否则他不会找上门来。” “我其实也可以服软,保证不再卖定魂符出去,老老实实缩在三阴观里也会无事。” “可凭什么?”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我就想过点安稳的日子,赚钱修行,仅此而已。” 不过,人生第一次斗法,倒让他发现了自己的不足。 五阴黑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厉害,那么快。 就好像刚刚那姓马的在那么不堪的状态下,行气施法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一身本事丢了起码五成,可最后用周身真气硬抗三道五阴黑煞,贴身用短剑给他肋下来了一下。 要不是修行石锁混元功后陈慈身手矫健了许多,刚刚那下自家腰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五阴黑煞可以用来打控制,打伤害,威力是跟煞气数量挂钩的,但缺少一锤定音的攻击力。” “阿袋,你太让老爷我失望了。” 五阴煞气袋:“......” 陈慈吐槽了一声,随即把视线转向地上一尊五首十臂被定魂符定住的诡异神像,以及一柄小臂长的短剑。 “穷鬼一个,都不知道甩出去的定魂符能不能回本。” 话音刚落,腰间的五阴煞气袋忽的跳动了一下,吐出一件贴身软甲,以及一本金丝织成的道册。 哎哟,这是出货了! 陈慈拍了拍五阴煞气袋,大手一挥:“崽,下次给你加餐,一定!” 第十九章 五猖通神法 这丹房陈慈是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不过幸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唤来自家三弟子龙显志,毫不理会他有些发绿的表情,吩咐他一定要把角角落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再买些艾草回来熏它个一天一夜。 说完,陈慈丢下两瓶自家产的龙虎丸,让他好生修行,早日周天圆满,这才悠悠去了侧院。 外面的空气是真的清新。 陈慈包扎好伤口,再慢一点,伤口的血就自己止住了。 忍不住回想起刚刚斗法的场景,陈慈思索了一会,反省道:“刚刚还是草率了一点,这老母鸡尸芝汤虽然隐蔽,但效果并不太好,打的只是一个出其不意,以后可以研究一下其他的下毒...咳,制敌手法。” “至于那姓马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他是得罪了人逃到此处,易了容以刘家仆人身份来过来的,现在尸体也喂了五阴煞气袋,一丁点渣都没剩下。” 问题不大。 在侧院里来回走了几遍,等心神彻底定了下来,他才开始检查自己的战利品。 先是那个被定魂符定住的诡异神像,以及五阴煞气袋吐出来的那本道册。 “五猖通神法?” 陈慈先翻阅了那本金丝道册,此册并非功法,而是一门鬼器祭炼之法,同禾山教中的一些法器比较类似。 这尊五首十臂神像里养着五头厉鬼,乃是用虐杀形成的阴魂养成,五猖既成,便可用来入魇、咒杀、阻拦、杀敌,也算颇有神异。 就是祭炼之法需要元阳元阴、生灵魂魄,魂魄之流还能用兽类替代,就是这元阳元阴便只能靠害人来得了。 “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元阳元阴是不是只有人有,其实...打住打住,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陈慈猛地摇头,把可怕的念头抛之脑后。 “这五猖神好高的禁制,怕不是有十层以上了!” 陈慈往这五尊神像里微微伸出真气试探,感受着里面的禁制层次,五团血影在某个神秘空间里翻翻滚滚,发出凄惨的叫声,忍不住一阵后怕。 修士斗法,身体心态、境界高低、真气质量、法器、法术、符篆、丹药,都是影响因素,不可能单一而论,只看修为是判断不了一个修士的战力高低的。 要不是这五猖神被定魂符克得死死的,单靠鸡汤阴了一手,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这五猖神要不要祭炼?” 念头在陈慈心头升起,难以决断。 修士之间的法器并非滴血上手就能使用,而是需要用真气洗去对方的痕迹,重新祭炼,才能用的如臂使指。 唯一的好处是,在祭炼到法器本身的层次前,重新祭炼不需要再寻找材料,祭炼速度会提升不少,但若还想再进一步,就只能老老实实按着祭炼之法继续祭炼法器禁制。 “算了,元阴我不当好人了也能采补,可这元阳怎么搞?妈的,怪不得那姓马的菊花那么松,一点都没夹住,脸上还涂粉,呕....” 陈慈赶紧把这個神像丢到一旁,晦气。 过段日子拿到西山坊市偷偷卖了,应该问题不大。 剩下的贴身软甲、短剑并非法器,不含禁制,软甲只能算是凡俗宝甲之流,聊胜于无,倒是短剑有点价值。 “这是灵铁打的短剑?” 陈慈端详了一下,有所揣测。 这短剑约莫五斤出头一点,所谓灵铁并非是什么灵矿,就是上好的精铁用真气缓慢冲刷,日积月累便成了灵铁,可破修行者护体真气。 凡俗那些剑客周天圆满,踏入道途后,手中凡剑通灵,其实就是剑身慢慢成了灵铁,算是有些价值的宝材。 “这软甲和短剑可以用来防身。” “损失了两只老母鸡,三株尸芝,十四张定魂符,也不知道这尊五猖神能卖多少钱。” 虽然整体应该是赚的,但性价比并不高,风险还挺大。 陈慈拿起灵铁短剑,灌入真气,往手背上微刺,不过几百斤的力气,自家的护体三阴真气就被破开。 “刚刚入道的武夫修士手持灵铁短剑就有机会刺伤刺死高阶修士,不过前提是能近身,怪不得姓马的身上还会套件软甲,这都是江湖经验啊,记下来,以后得考。” 放下短剑,陈慈摸着下巴思考一会,拍了下腰间的五阴煞气袋,放出一道五阴黑煞卷向自己的左手。 “一息...” 陈慈心里了然,运转更多三阴真气护住左手,但最多五息后,护体真气依旧破碎。 “修为低的修士,要是没有防备,五阴黑煞一个照面就能卷死。” “但修为高点的,别人啥都不干,光靠真气都能硬抗三、五息,五息看着时间不长,可跑个三十丈绰绰有余。” 陈慈摸了摸脖子,脸色有些难看,万一遇到近身搏杀,狗头难保啊。 “我记得好像还有本凡俗的剑法,当初没看上眼,要不要练一手....怎么要练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陈慈往后一仰,虽说技多不压身,但技能多了也练不过来啊。 任谁都知道,修士提升法力境界才是正道,境界一涨,祭炼法器、练习法术比原来容易许多。 但谁敢说自己在炼气境界不用法器,不与人斗法? “旁门、杂家、散修,本就根骨、功法、资源都不如那些大派弟子,就好像别人在名校专心读书,洒家本就读个破学校,忒么还要勤工俭学。” 无数念头起伏,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还是得练。 用前世的话来说,不把钱用在军费上,难道让别人花自家的钱吃喝玩乐? “修行是个长跑,笑到最后才行,丹法...可以暂缓一下,这玩意儿短期很难看到成效,不是有个金手指就能很快丹法大成。” 有了和闻香教的霜糖生意,至少三五年他并不会太缺钱,倒是像姓马的这样不速之客,说不定还会碰上一两个。 有了决断,陈慈也不墨迹,迅速回到静室,把先前那几本凡俗功法找了出来。 《铜甲功》、《龙象功》、《石锁混元功》。 这三门功法本质没有区别,都是锤炼肉体后,搬运气血淬炼皮、肉、骨、内脏,最后周天圆满,生成真气。 当初就是石锁混元功的名字最长,陈慈干脆就选了这个。 《黑虎刀》、《追风剑》、《陆地提纵术》。 这门提纵术陈慈先前练过,没啥意义,甚至都没在金手指上刷出来,应该是太过于低级,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这三门其实并非‘功法’,而是更像‘招式’,而且光看名字就知道都很大众化,不是什么好货色。 都不用细想,陈慈拿起《追风剑》翻阅起来,没有什么复杂的招式,就是讲述了一些劲力的运用,直来直去,突出的就是一个字,快。 “练练吧,男人快...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希望这玩意儿能在面板上刷出来,不然就只能当做锻炼身体了。” 陈慈如此想到。 第二十章 收益来了 修仙的日子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修行,修行,修行,还忒么是修行。 三阴观,后院。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就着泡好的虎鞭养生酒吞服了一份龙虎膏,药力在身体里缓缓散开,给人一种暖洋洋的热感。 糟糕,好像暴露了点什么。 经过十来天的练习,那门追风剑也已然入门,只不过在金手指上的表现形式和其他功法略有不同。 基础剑术:精通/3/100(日练十遍,可进其一;意至剑至,一剑可进其一) 并非小册上的‘追风剑法’,而是简简单单的‘基础剑术’,练起来也不太难,每日里在练习石锁混元功后练习几遍,不仅不累反而还能舒展筋骨。 就连进度也是突飞猛进,不过十多天就练到了精通的境界,反倒成了面板上进度最喜人的一门功法。 不过也就这样了。 “本来就是凡俗武林的剑招,以我的身体素质,把这几个招式练熟,自然而然就精通了。” “不过这个意至剑至,我却有些没懂是什么意思,看来就算是普通的剑招,想练出点名堂也没那么简单。” 陈慈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前后两世为人,他都称不上天才,不过比中人之姿略胜些许,练不明白也很正常。 慢慢肝就是了。 而且这些日子过去,长平县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来寻那姓马的,更没听说附近有什么十仙教的弟子出没,看来这件事儿也就这样过去了。 “我就说,就这种通信全靠吼的社会环境,杀个人怎么可能弄得人尽皆知,只要小心一点....咳,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慈把玩着手中的灵铁短剑,有些许意动要不要祭炼一把法剑。 毕竟,练剑确实挺帅的。 一剑霜寒十四州,这也是男人的浪漫啊。 就他所知,禾山教千山千法中就有两柄法剑即使炼气修士也能祭炼,祭炼至高深也不是不能蕴养成飞剑法宝。 五毒白骨剑,以及百灵毒龙剑。 前者是要用五种极猛烈的毒药将人慢慢折磨死,这些人的尸骨中就蕴含着怨气毒烟,把这些尸骨拿来祭炼成法剑,只要一刺就能把没防备的修士一剑毒翻,要是没有解药不多久修士就会化成血水,好不凄惨。 百灵毒龙剑也是类似,要用百种最毒的毒蛇毒液,蛇骨祭炼,效果都差不多,斗法时逸散的毒烟被敌手闻到一丝就能取胜,走的都是一剑毒万法的偏门路子。 “算了,还是等以后发达了,整柄正常的飞剑耍耍。” “这两柄法剑着实有辱斯文,何况我也没有相应的祭炼法门。” 陈慈略有些惆怅,飞行法器,仙子妖女,现在还要加上一柄飞剑。 也不知道证道长生之外的这些些许小目标,何年何月才能实现。 “幸好此方世界没有法宝贷、飞剑贷.....” 陈慈猛地摇摇头,把这要命的念头抛之脑后。 “砰,砰,砰” “老爷,黄家家主求见。” 黄家,什么黄家? 陈慈刚要挥手,忽的记起来今天好像到了和闻香教月底结账的日子。 “不愧是闻香教,这金钱的味道,真香....” “不过区区一万五千两白银...不能走太快,咳,要矜持一点。” ...... “小老儿黄德发,见过陈真人。” 黄家家主是个脸色红润的老者,年纪看着有六十多,但神采奕奕,透着一股干练的气质。 周天圆满,约刚开一窍的修为。 陈慈略微感应,也抬手回礼:“黄道友不必多礼。” 既已开窍,便是修行同道,修行者这点气度还是要有的,不过这黄家家主年过花甲气血衰退,这周天开窍之法恐不是自己修行出来的,道途上估计难有寸进了。 “小老儿不敢逾越。” 黄德发态度恭敬:“陈真人,老朽今日来是来交付本月的货资,林执事有言一应事物皆以陈真人为主,不知道真人可有什么要求?” “此话怎说?” “每月货资虽不算巨款,但长平县偏远,真金白银并不是很方便花销。” 黄德发解释道:“真人若有需求,黄家交付金、银亦可;另也有大梁国的银票、金票,在任何府城皆可兑换,不过需收两分的兑换费用,看真人需要哪种。” 两分的兑换费用,那就是百分之二的手续费,有点黑啊。 但相较上千斤、上百斤的真金白银搬来搬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陈慈摸了摸下巴,开口问道:“能以灵珠、神砂交付么?” “可以是可以,林执事也对此事交代过。” 黄德发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不过因为金价浮动,黄家愿意以一百零五两黄金价兑换,但需要收一成的费用。” 一成! 陈慈眉头微皱,掐指算了下,那每月就是一千五百两白银的手续费,差不多是一斤多一点五行神砂的价格了。 但自己如果去府城兑换,来回也得五、六天,这样一算,其实也差不太多。 心好痛,不能呼吸了。 陈慈沉吟片刻,才艰难的点点头:“行吧,每月用灵物交付便可。” “陈真人见谅,这是林执事定下的规矩,小老儿也是无法。” 黄德发人老成精,自然是看出陈慈脸上的神情变化,连忙起身请罪:“如是灵物的话,大约三日后可到,到时小老儿亲自送来。” “嗯。” 陈慈挥挥手,黄德发很自觉的告退。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一個月少一颗灵珠,一年就是十二颗,三年就是三十六颗,四舍五入就是一百颗。” “姓林的真不是东西!” 不过,这样看来闻香教似乎势力不小,下次去府城倒可以悄悄了解一下。 陈慈叹了口气,以前都是他薅别人羊毛,这次却被别人薅了羊毛,这世道啊,就是容不得老实人过得好一点。 还是练功好啊,等修为高了,全都给薅回来。 ...... 三日后。 “陈真人,此乃五行神砂中的渊沉砂,您清点一下?” 黄家家主恭敬的奉上一袋神砂。 陈慈伸手接过,掂量了下手中的五行神砂,看向一旁的黄德发,忽的问道:“黄道友这是何意,这神砂的重量,有些不对吧?” 第二十一章 消息 陈慈略一掂量,就知手中这五行神砂重量足有十三斤四两重。 不是少了,反而略多了五两的样子。 别看这五两好像不多,一个月差不多便是六十两黄金的差距,一年下来,并不是一个小数字。 “还望陈真人莫怪小老儿小家子气。” 黄德发抬手行礼,脸上有些羞意:“林执事的规矩是定死的,所以每月应交付陈真人十二斤八两五钱七毫神砂,却是让陈真人亏损不少。” 停顿了下,黄德发才接着说道:“所以黄家愿意替陈真人补足一些,本该凑个整数,但黄家力薄,确实有心无力,只能让陈真人见笑了。” “闻香教势力不小,黄道友应该无需如此吧?” 陈慈摸了摸下巴,开口问道。 至少在他看来,那林半山修为、神通很是不凡,反正他是没能看出多少东西。 “远亲不如近邻,嘿嘿。” 黄德发很是热情的笑了下:“还望除了生意外,小老儿和黄家能和陈真人多走动走动。” “哈哈,好说,好说。” 陈慈打了个哈哈,忽的问道:“这是从流云江运过来的?” “额,这就不是小老儿清楚的了。” 黄德发脸色没变,不过看其神态,应该八九不离十。 等送走了黄德发,陈慈把玩了一会这渊沉砂,要说这五行神砂,且不说五行之别,就是同为水属,玉阴砂、碧海砂、渊沉砂也略有不同,至少对他的三阴真气而言,以玉阴砂最佳,渊沉砂其次,反而是最水性最纯的碧海砂效果最差。 “其实利用这其中差异也能赚上一点,不过有这等实力的势力,估计也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陈慈收好渊沉砂,却没有急着去修炼,反而先把自家弟子龙显志喊了过来:“这黄家是个什么路数,说来听听。” “禀告老爷,据说黄家祖上是采药的赤脚郎中出身,在山里拾到一本武经习武发家,经过三代人发展,长平县的药材生意被他们垄断了大半,还做了些皮货、山货、玉石的生意,好像在府城那边也稍微说得上点话。” 龙显志想了一会,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黄家家主往前也算是长平县附近有名的武道好手,对了,坊间传闻黄家家主三子黄胜幼时曾有仙缘,但具体如何就不知道了。” “嗯,下去吧。” 陈慈忽的喊住自家三弟子:“黄家家主已经周天圆满,炼窍入道了,武道感应先天没有捷径,唯有勤练,尔等仍需努力。” 龙显志顿了一下,才俯身领命:“弟子明白。” 为人师的感觉其实挺不错,但不能周天圆满炼窍入道,也没有教的意义,这三個弟子现在只能做些杂事,如果有人能更进一步,倒是可以培育一番。 “十三斤出头的五行神砂,真是头一次打这么富裕的仗啊,咱就敞开了当回地主,全他娘的给嚯嚯掉!” 等左右无人,陈慈才咧开嘴笑了起来,大牙都给漏了出来。 嗑药是磕不起的,只能靠着五行神砂维持下修行的样子。 是夜,丑时。 正在食气炼法,苦修三阴真气的陈慈忽的被一阵莫名的刺疼感惊醒,等好不容易稳住周身真气,回归窍穴,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经脉已经有些许损伤。 “这是...被真气给擦伤了?” 陈慈赶紧检查自身,未成道基,肉体上的些许损伤都马虎不得,万一不能无漏,那道途就危险了。 “还好还好,只是小伤,休养两天就好。” 陈慈擦了下额头上的虚汗,麻蛋,怎么没人教过他,灵气过盛修行真气不仅无利反而有害。 哪有什么勇猛精进,只有一步一个脚印。 陈慈感应了下十三斤渊沉砂,其中灵气大概少了两成多的样子。 “看来修行三阴食气法,一日三练只能辅以三斤神砂,再多的话真气充盈容易伤到自己。” “不过也是,丹法的作用应该就是补充神砂的不足,否则大家只需要五行神砂辅助修行,也不用再去练丹食气了。” 盘算了一下,每月有十三斤五行神砂辅助修行的话,大约三月可开一窍,三年时间能将修为推至四十二窍的样子。 “也不错了,到那时我也才三十四岁,四十二窍的修为在旁门外传里应该也能算是一方俊杰吧?” 至于三年后同闻香教的法契时间到了如何,到那时再说吧。 还是缺钱。 要是一个月能有九十斤五行神砂辅助修行。 再每天来点补气丹药打打零嘴。 其实也不多,一个月只需要一万多两金子就够了。 “嗯,还是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 五天后,陈慈看着手里最后一点渊沉砂褪为凡物,莫名有一种抓不住爱情的惆怅感,捏的再紧,它也没啥用了。 “离下个月的货资到账还有二十四天,难熬,难熬啊。” 陈慈负手在院内走来走去,莫名有些烦躁。 “沉心、静气,修仙...急不得,一步行错,步步皆错。”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燥意。 “砰,砰,砰。” “何事?” “老爷,有您的信。” 我的信? 陈慈皱着眉问道:“从哪里寄过来的?” “禀老爷,是西山府,送信的人还在外侯着在。” 陈慈定了定心神,去了前厅,果然有个年轻道人正候在外面,见了陈慈恭敬的行礼道:“小的王争,见过陈师叔。” 他听到是西山府的来信,就有了几分猜测,等再听到师叔这称呼,心里就已经八九不离十。 这信,估计是从禾山教西山府伏虎坛寄过来的。 陈慈接过信封,抖开一看,果然,是好兄弟丁江落款:兄亲启,见字如弟面。 呵呵。 信里先是寒暄了两句,邀请他有时间再去伏虎坛做客,到时一起去浮云坊乐呵乐呵。 但后面话语一转,就成了明年开始,三阴观的供奉不用再运去总坛,每月将供奉银钱财物折合成精血,送去伏虎坛,需早做准备,不得有误,等等。 陈慈猛地一捏,把信封炸成粉碎,这死胖子欺人太甚! 禾山教在梁国并非是分级制度,而是总分制度。 也就是总坛赤龙观一家为大,其余府城、州县的弟子实际上只有实力差距,并没有等级差距,他的三阴观虽小,但也只用向赤龙观负责,这忒么是薅羊毛薅到他头上来了。 “可有总坛法印?” 陈慈面色发冷,呵斥着眼前这伏虎坛的弟子。 “没...没...师叔饶命!” 这王争还未入道,虽是丁江弟子,但也是奴仆一流,瞬间腿就软了。 陈慈正要把这人打出去,可却突然停手。 那姓丁的胖子虽然猥琐,但并不是蠢人,这信既没有总坛法印,也不是伏虎坛发来的,而是以他个人名义送来。 明年?精血?早做准备? 陈慈皱起的眉头松开,琢磨了一下其中的意思,随即问道:“这信....你需要送几家?” 第二十二章 盘点 所谓精血,在不同地方的意思并不相同。 什么一精十血,什么心头血,什么指尖血.... 不过在禾山教,精血指的便是精魄血肉,就好似五阴煞气袋需要吞食的生灵血肉之类的资源一样。 等陈慈冷静下来,再一思索,倒发现自己可能生气生早了。 跳出局外看很多事一眼都能看清,但自己看到眼前的事时反而容易想劈叉了。 陈慈取了五十两黄金给这伏虎坛的弟子带回去,又打赏了他五两黄金,算是送信的酬劳。 “长平县还是有些偏远,倒也需要个人能给我传递点信息,这姓丁的虽然心思活络,但修为太低,估计在伏虎坛里地位也就那样,所以才会主动给我示好。” “不过...” 陈慈在院子里渡步,此事真假倒可先不说,事关总坛年供,他必然会收到赤龙观的法印,姓丁的这封信也就是提前知会个把月的时间。 表露的善意远大于实际意义。 可西山府下辖三十多县,如果三十多县的禾山教外传弟子都要将年供转给伏虎坛,这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虎头道人要铸就道基了?” 陈慈略一思索,便觉着此事八九不离十。 真让人羡慕~ 就是不知道此人是铸就何等道基,不过应该是中品往上吧。 陈慈收了收自己羡慕的目光,感情自己是成了别人筑基的供养者是吧。 不过也侧面说明,即使是外传弟子,只要能冲击道基,禾山教多多少少也会抬上一手,这倒也算一个好消息。 “禾山教一府之地的资源,一个月起码是数万两银子,何况西山府本身就是富饶之地,恐怕浮云坊、西山坊里还有伏虎坛的一份收益,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 这样一想,自己那每個月万余两白银的收益,也不怎么香了。 唤来自家弟子,陈慈吩咐道:“大量收购些大型家畜、野兽,安排人手照顾好,老爷年后有大用。” 话罢,陈慈摇了摇头,这伏虎坛也是麻烦,直接收些银钱去多利索,却要他陈老爷再过道手,一年万把两银子的供奉,着实是麻烦许多。 ...... “咕噜噜~” 小鼎内炖煮着整只母鸡,再搭配着上百年的老山参,黄精、茯苓等补气药物,浓郁的香味弥漫着整个丹房。 陈慈捏着控火法小心扇入真气控制炉火,同时感受着火候,感觉时机到了才掀开鼎盖,经过丹法熬炖的鸡汤就是鲜美,老母鸡软而不烂,一应补气药材的药性也炖入汤中没有浪费,营养、味道一样不落。 长平县四周多山,人参之类的补气药材并不罕见,虽然上百年年份的老参也不便宜,但他从黄家的药铺购买能打骨折,倒也不算消费不起。 不过百年老参如果不能凑巧被天地清浊二气相激转为灵物,所谓药效其实也就那样,也就是在打磨筋骨后能补点身体元气,对真气修行聊胜于无。 “吃饭都不忘修行丹法,直接把时间管理拉满。” 陈慈吃饱喝足,斜靠在躺椅上,稍微放松一会,抿着一杯热茶,同时用凝丹法抓取茶杯上的热气,凝气成液。 摄药法咒:入门/2/100 控火法:未入门/45/100 观气法:未入门/39/100 凝丹法:未入门/6/100 小诸天摄气丹法中,控火法和观气法每天趁着做饭的时候练上几手,倒也有些进展,就是这凝丹法着实有些难,进展颇微。 毕竟练丹不是一炉丹成一颗,开炉之时药性分散,你要迅速判断,尽可能的让成丹数量多。 陈慈以茶水热气练手,目前也就同时能凝成两滴水珠。 任重而道远啊。 等休息完,散去手上的小把戏,陈慈看了一眼自家金手指面板,来到此世已然快有三个月了,虽然修为进展并不太多,但他也彻底从蓝星宅男转变成了一个修行界宅男,可喜可贺。 三阴食气法:30/100 前些日子黄家又送来十三斤四两重的渊沉砂,不过五天就被他挥霍一空,重新家无余财,不过掐指一算,下个月应该就能再开一窍,还算不错。 石锁混元功:26/100 虽然很多人疑惑修仙为何习武,但三阴真气实际上只是陈慈继承的遗产,这自身修出真气的过程感悟,终究是不一样的,入乡随俗嘛。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89/100 不那么好的宝贝,遇敌混一半,还要自己勉为其难给它冲到六重禁制。 五阴煞气袋:??? 阴马浮屠锁:两重禁制/1/5 吃灰。 定魂符:小成/29/100 麻蛋,符纸丹墨又快用完了,连那只金笔都快写秃噜头了,好在金笔并不太贵,花些银钱也能买到。 至于符纸丹墨,倒可以问问黄家有没有门路,免得自己还要受颠簸之苦,费时费力。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1/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暂得其一) 丹法练成了,青天就有了。 基础剑术:精通/41/100 目前为止,除了帅,并没有太大用处。 “来到此界也快一百天了,要不要和金手指一同过个纪念日?” 陈慈沉吟片刻。 还是拉到吧,就这面板,不如深蓝远矣,还过纪念日,想太多了。 接着练功去。 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他就开始了今天对五阴煞气袋的祭炼,至少在这冷漠的世界,也就自己的五阴黑煞能给自己些许安全感。 五阴煞气袋:不是,我呢? ...... “呼,再有十天,就能祭炼出第六道五阴黑煞,五阴煞气袋的威力可暴增五分之一。” 陈慈算了下,自家的五阴煞气袋因为当初祭炼材料、手法的根基问题,最高只能祭炼至三十二层禁制,也就是三十二道五阴黑煞。 够用应该是够用,但不知有没有什么提升品质的方法。 要知炼气期的法器,最高是可以祭炼至七十二层禁制的。 “老爷,大师兄回来了,正在前厅候着,有事要禀告。” 陈慈起身,这才想起自家的便宜大弟子去总坛也有段时间,差不多也是该回来了。 “让牛济先去洗漱休息,弄些吃食,晚点再说,不急这一时。” 等到了傍晚,陈慈才来到前厅,等着自家弟子的汇报。 “小的拜见老爷。” 三月不见,这黄脸中年汉子身上的风霜气又重了些许,来回四千里的路程,即使对武功好手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起来吧,一路上可有波折?” “托老爷鸿福,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大事,就有一次夜晚遇到个不长眼的毛贼,仗着入窍的修为,被老爷赐下的符剑一剑给斩了。” 牛济先简单说了两句,随即禀告道:“老爷,这次总坛那边有法牒和宝物赐下,但具体何物就不是小的能知道的。” 话罢,牛济奉上一个人头大小的木盒,样式普通,但封口处有一张修士常用的封口符篆,上面写着禾山教赤龙观的名号。 这种封口符篆没甚大用,普通人刀砍斧劈段时间也能弄开,就起个报出名号的作用,让道上的修士看到能给个面子。 宝物赏赐?这倒是稀奇。 各地的年供送去赤龙观可是有评比的,分上、中、下三等。 上等有赏,下等要罚,但实际上只要不是太离谱,所有人都是得的中,也没人会真把宝贝送上去,只为了评一个上等。 那是傻子行径。 陈慈运起三阴真气在封口符篆上一抹,就把这封条给揭了下来。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个赤红色的玉瓶,以及一本黑底红字,绣着龙纹的金边小册。 第二十三章 摊派 陈慈摸了摸下巴,先把那赤色玉瓶给拿了出来,端详一番。 这玉瓶造型着实不错,虽只有巴掌大小,但色赤如焰,入手如脂,放到凡俗随便出手也能值个千把两银子。 可也仅仅如此,这玉瓶并非什么灵材法器,仅仅是个品相不错的玉器而已。 ..... 真忒么扣,估计是看自己上供了一株尸芝,觉得不赏点什么不合适,就拿这玩意打发自己。 啧啧。 陈慈脸上露出一抹嫌弃,随手把玉瓶放在一旁小心放好。 值一斤五行神砂呢。 可等陈慈打开那本小册,整个人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吧?” “那虎头道人,竟是要证上品道基!” 陈慈脸色微变,若是要证上品道基,那便是说在炼气期要能熔炼三百个穴窍,即使达不到这个数量,最起码也要相差不多。 三百個穴窍啊,照陈慈往前的修行速度,他得练起码两百年。 前提是他还得有上等的炼气法门。 “沃日...” 但能证上品道基的人物应该在禾山教内门啊,怎么会在俗世摸爬打滚? 陈慈压住心中的不解,先把这本法牒给扫视了一眼。 禾山教梁国赤龙观令。 三阴观禾山外传陈慈领命,每月十五日前送精血百滴前往西山府伏虎坛,以充供奉。 若有延误,领五煞之罚。 每百滴精血可记一功,往伏虎坛兑换一应丹法符书。 ..... 最后面还有一门唤作养灵瓶的法器祭炼之法,不过一层禁制的层次,但可以保存精血一月不失,算是一种辅助之物。 麻蛋,这是一斤神砂的便宜都不给自己占啊! 陈慈看着法牒最后的赤龙法印,想了一会,将自身真气印了上去:“弟子领法旨。” 没办法,不领怎么办呢? 自己这点基业还是靠着禾山教才占住的呢。 “我这是摊派上门派劳役了啊,不过还好,给一棒子还有甜枣吃。” 陈慈看着最后一句‘每百滴精血可记一功,往伏虎坛兑换一应丹法符书’内心也是微动。 禾山教千山千法,自己也不过仅得传三法,何况自家的三阴食气法也不过下等炼气功法,那虎头道人既然敢冲击上品道基,自然是有点底蕴的。 就是不知一应丹法符书,作价几功。 想来不会太便宜就是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到年尾,也就是说过完年后就要开始往伏虎坛运送精血,不过有丁胖子的提醒,自己倒是提前一个月便准备了,倒也还好。” 陈慈将法牒收好,往后修行之余,倒还要抽出时间凝练精血了,不过一百滴精血摊到整月,每日也就多用些许功夫,不至于太拖累修行。 “练功去。” “功行高深后,说不定也有让人供养修行的一天。” ...... 深夜,后院。 陈慈修行完三阴真气,拿着赤色玉瓶开始研究养灵瓶的祭炼法门。 这种一层禁制的法器祭炼起来并不太难,但万一失手损失的可都是银钱,陈慈可不愿白白浪费。 “要埋入阴地,不可见日,用真气孕养十日,禁制成时以一滴精血摸遍瓶身即可,倒还是个精细活儿。” 陈慈自然不会想着微创新,出差错了白费功夫,老老实实在尸芝蕴养之地刨了个坑,把这赤色玉瓶给埋了进去。 以后每日丑时修行完三阴食气法后就顺手祭炼养灵瓶,妥妥的时间管理大师。 十日后。 陈慈把玩着手里的养灵瓶,按祭炼法用阴槐木削了个瓶塞盖在上面,严严实实。 原本色赤如焰的玉瓶,此时瓶身颜色却深沉了不少,有些像是那种被污血沁入的古董玩物,入手透着一丝冰意,如果握久了还有几分僵硬感。 有点用,但不多。 养灵瓶:一层禁制/圆满 陈慈看了眼自家金手指上的显示内容,随着心念一动,这行信息便渐渐隐没,不再出现。 这等玩物,还真不值得在面板上占据地方。 不过今日陈慈要祭炼的法器却不是它。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99/100 在一旁,还捆着两头硕大的野猪,野性十足,身上还没有什么明显外伤,保留着元气。 这是冬季下山觅食的野物刚好落入猎人陷阱,给用药麻翻了给送到三阴观来,今日给五阴煞气袋吃点野味,也算是给它加个餐。 随着两头野猪被五阴煞气袋一口吞入,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出现在陈慈的身上。 大概的意思是,饱了。 体内的三阴真气被他缓缓注入五阴煞气袋,随着一阵奇异的呼吸频率,他能明显感觉到自身三阴真气被脑海中感应到的那处黑漆漆空间吸收,蛋形空间在慢慢的扩张,等到了某种临界点,只听‘嗡’的一声轻响,一道新的五阴黑煞在三阴真气的滋养下硬挤了出来。 “总算成了。” 伴随着大量真气的流失,陈慈缓缓睁开眼,腰间的五阴煞气袋好像更厚实了一点不说,原本袋身上的神秘纹路也变得更加复杂,紧凑。 五阴煞气袋:六重禁制/1/100 “不容易,这孩子养了三个月,终于生了。” 陈慈念头一动,六道五阴黑煞一同扑出,围着他绕了几圈,才齐齐回到袋中。 “同时指挥六道五阴黑煞,不仅真气消耗的有些多,也没有一道黑煞时那么灵活,但在有些情况下能形成屏障,倒也不差。” 陈慈比较了一番,不过威力越大,消耗的真气越多,也是常理,只是在用五阴煞气袋对敌时不能无脑输出,得因地制宜,控制真气。 “修为太低,给个高阶法器说不定都激发不了,嘿。” 陈慈招呼了一声,不一会就有弟子送进来两头肥猪,一头老牛,俱都是前些日子收购的大型家畜,今日趁着五阴煞气袋进阶,刚好提炼些精血出来。 还有约一个月的时间就得往伏虎坛运送精血,自己也该是时候准备了。 陈慈一拍五阴煞气袋,将肥猪、老牛吞入其中,只需稍微送入点真气,等着精血成型便可。 禾山教弟子要说炼丹、制符不行,但剥皮抽骨,采集秽气,提炼精血,炼化阴魂,那是个顶个的无师自通,陈慈都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他也就以兽类练法,怎么也算是泥石流里的半股清流。 小半个时辰后,陈慈收回三阴真气,五阴煞气袋自觉的张开袋口,‘呸’的一声,一小团精血准确的落入到养灵瓶中。 陈慈收回养灵瓶,将阴槐木塞盖住,放在耳边轻轻一摇。 “这量不对吧?” 几近于无。 陈慈脸色有些不善,掐住五阴煞气袋一阵摇晃:“你小子是不是私吞了,怎么才这么一点,你给老爷吐出来,吐出来!” 晃了半天,五阴煞气袋口子都给晃开了,真的是一滴都没有了。 ...... 这一百滴精血,好像不是个小任务啊! 第二十四章 年关 “你和老爷说,你真的没有偷吃?” “你摸着良心和老爷说,提炼出来的精血真就这么一点?” 陈慈和五阴煞气袋面面相觑,久顾无言。 两头肥猪,一头老牛,才提炼出了两滴多一点,三滴不到的精血。 这样一算,足额一百滴精血需要约一百二十头左右的大型牲口才能提炼出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光银钱估计就要千多两了,若再算上提炼精血的劳动力,每月运送去西山府的花费。 甚至比给总坛赤龙观的上供还要多上不少。 怪不得伏虎坛言,百滴精血可算一功,能兑换一应丹法符书,看来也算是弥补一下西山府各地外传弟子所耗心力。 可生灵血肉并非杂草,割之不绝,他每日里祭炼五阴煞气袋也需要不少血肉,这样一看,短期还好,日子长了收购的那些牲口根本不够用啊。 “希望这伏虎坛的精血供奉的时间不长吧。” 陈慈有些唏嘘:“苦啥也不能苦自己啊,要是万一血肉真不够用了,也只能苦一苦五阴煞气袋了。” 五阴煞气袋:??? ...... “禀老爷,因年前不少牲口出栏,下面的庄子收了一大批,所以现在县里的肉价涨的厉害,一头生猪已经从八两涨至十一两,连带着驴、骡、犬、禽也涨了不少。” “而霜糖坊的生意,因为黄家特意将长平县的份额留了下来,每月还有五、六百两的进额。” “前天长平县县薄送来节礼纹银两千两,当前观里账面上有余钱六千一百两,另开春耕地的种子、农具、牲口都需要观里提供....” 陈慈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办事我放心,你们三人每人额外支二百两银子当过年费用,另外给下面庄子佃户也都发些米粮布匹,来年仍需好好努力打理庄稼。” “对了,这几天你们三人也不用在观里候着了,出去耍耍吧。” 把三个便宜弟子打发出去,陈慈悠悠在三阴观里转了起来,本就有些冷清的道观,现如今更加寂静了。 过年了啊。 陈慈摸了摸五阴煞气袋,没想到来到异界的第一个年,是和这玩意儿一起过。 修行之路,果然寂寞。 此身记忆里,他似乎是幼年遭灾,几经流转落到一禾山教外传手里,因有两分修行的资质,又长的确实讨喜,幸运的没有成为祭炼法器的材料,拜入禾山教门下后倒也算有了点根脚。 但说有什么深厚的师门感情...也不至于。 “一个人过年也挺好,除了没人问我一年赚多少,也不用看包~饺~砸~”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去了后院。 等日后修行有成他或许可以做一些肆意的事情,不过现在却没有太多功夫感春悲秋,每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得把精血提炼完了,再有十天他就得着手准备去西山府,看看伏虎坛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不过初二,三阴观里倒来了两拨客人。 先是县里刘员外家,一家老少来观里上香祈福,陈慈干脆自己接待了一会,刘家也很识趣,上完香后奉上两百两香火钱,便齐齐告退。 “陈真人,我这帽冠可有什么不对?” 刘崇景有些紧张的扶了扶自己的文人帽,还以为这位神通广大的陈真人从这帽子上看出了点啥。 “额,没有,只是某不喜绿色,你下次换个淡雅点的颜色吧。” 陈慈轻咳一声,收回视线:“切记。” 再是县里黄家,黄德发不仅亲自登门,还奉上了整整十四斤的渊沉砂,看来是趁着年节,在货资上又加了些许,凑了個整,讨个喜头。 “黄道友不必如此,倒是让你破费了。” 陈慈给其倒上一杯热茶,寒暄了两句。 不说别的,这三个月从黄家薅的羊毛就有差不多两百两黄金,不谈黄家家主的修士身份,就算看在钱面上,也配让他亲自倒上一杯茶水。 “陈真人当真是清修之士,但身边怎么能没有人伺候,小老儿膝下有一对孙女,刚年过十八,真人要是不嫌弃收在身边当个侍女端茶送水也是极好的。” 黄德发小抿了一口茶水,乐呵呵的恭维了陈慈两句,忽的话语一转,却是想和陈慈再攀上点关系。 “方外清修之地,哪里能留女眷,黄道友说笑了。” 陈慈脸上无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悠悠说道。 “是小老儿唐突了,倒让陈真人见笑。” 黄德发赔笑两句,也很快起身告辞。 等出了三阴观,步行数十丈,黄德发才坐上一辆淡灰色的马车,脸色有些阴沉:“是哪个嘴碎的说禾山教弟子生冷不忌,好奢华享受,给老夫推出去乱棍打死!” “老爷,是五公子。” 黄德发:“......”逆子! 贴身随从赶紧奉上一杯热茶:“老爷,怎么了?” “没事,就是刚刚似乎惹了陈真人不快,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黄德发人老成精,早就看出陈慈是那种生意人最喜欢碰到的客人,虽然消费不一定很大,但稳定、事少,能连络住感情,不然也不会在傍上闻香教后,还对陈慈频频示好。 “平日里多看看三阴观需要些啥,不用太贵重的,主要是用心,家里的资金近来也紧张了。” 黄德发叮嘱两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三阴观,目光复杂。 这才是仙道中人啊。 他年轻时也不是没有畅想过仙道长生,但武功有成后又想着先把家族事业做起来,等回过神来,却连先天都无法突破,要不是自家三子有点仙缘带了自己一手,恐怕现在都无法入道。 不过也道尽于此,不过是能多活个二、三十年罢了。 “这陈真人的关系还得联络,黄家根基还是太薄,说不定此人日后能成胜儿的助力。” 黄德发心中念头转动,他年岁已至此,左右不过是为儿孙计罢了。 ...... 三阴观内,陈慈提着一袋渊沉砂,不屑一笑。 才两个妹子,就想拿来考验干部,看不起谁呢! 不过这黄家倒也不凡,能从一个采药郎中发家,不过三代人就立下如此大的基业,生意势力都触探到府城去了,着实是有些厉害。 反正前世陈某人家传到他这儿,差点连老婆也讨不到,比不得,比不得啊。 不过也就这样了,即使黄家在凡俗颇有实力,但也只是菟丝草罢了,只能依附在修士身上才能生长。 “黄家家主放在长平县也是一方豪杰,年轻时必然也是波澜壮阔叱诧风云,但如此岁数也才勉强入道,早早落幕。” 陈慈算了一下,如果仅仅是铸成道基,他应该是已经三根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了。 但如果不想在两百年后如冢中枯骨叹息今日,那他就得在五十岁前熔炼百窍,然后想办法筑得中品,或者上品道基,才能有望金丹。 换句话说,就是百岁前要有熔炼两百窍,或者三百窍的炼气修为。 “任重而道远,不管了,在去西山府伏虎坛前,争取再开一窍。” 陈慈提着渊沉砂,走入后院。 长生路上,想的再多,也不如日进一步。 第二十五章 阴魂 不过初三,三阴观里就重新恢复了人气,陈大老爷的三个便宜弟子齐齐回来观里候着,可不敢真的在外面一浪再浪。 把自家老爷一人丢在观里,当真不要命了。 “十五号前要到达伏虎坛的话,那我十二号就得出发,也不知在出发前能不能再开一窍,就是昨晚上修行三阴真气时总觉得后背阴风阵阵,心神不宁,这是什么情况?” 陈慈一边提炼着精血,一边想着会不会是观里人气太少,导致阴气太重。 还有九天的时间,有渊沉砂辅助修行应该问题不大,陈慈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真气修为似乎只差一层薄膜便能再进一步,左右就在这段时日。 养灵瓶中已经有九十六滴精血,本来再提炼四滴就可以完成一月份的供奉。 不过一想到那虎头道人是有可能证得上品道基的强人,陈慈便决定加把力气,把精血数量提升到一百二十滴,当作是第一次的见面礼。 若日后虎头道人真的铸就上品道基,说不定他的三阴观还得跟着大佬厮混呢。 “收功!” 陈慈瞥视着五阴煞气袋,这小玩意儿不情不愿的吐出精血,重重落入到养灵瓶中。 原本深红的养灵瓶此时已经彻底变成暗红,入手沉甸甸的,怕是有大几斤重,连阴槐木做的木塞上也染上一层薄薄的赤色,似有血雾在上跳动。 想尝尝。 心里莫名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算了吧,估计跟鸭血猪血一个味儿,不就着麻辣锅,没意思。” 陈慈摇摇头,把养灵瓶收好,再有个四、五天,这精血也就算准备好了。 照例在练法之后修行一会石锁混元功,舒展筋骨,陈慈抽出灵铁短剑,开始修行基础剑法。 说实话,日常耍会剑法倒成了他修行之余少有的放松手段。 没办法,琴棋书画他不大会,毒赌也不乐意沾,也就中午画画符,下午练练剑,在做饭时修行下丹法维持下生活的样子。 石锁混元功:35/100 基础剑术:精通/71/100 陈慈收回短剑,看了眼面板,满意的点点头。 别的不说,到下个月基础剑术就能再进一阶,即使是凡俗的基础剑招,但如果能至大成,在炼气初期应该还是会有些用处的。 还是那句话,剑法练起来,是真滴帅。 ...... 深夜,三阴观后院。 陈慈一边吸收着渊沉砂里的灵气,一边搬运体内三阴真气,提升修为。 可忽的,他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嗯? 陈慈猛地睁开眼,强行止住还在运行的三阴真气,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好似胸口被人捶了一锤。 “这是...修行时的错觉?这段时间练三阴食气法练猛了?” 陈慈按住五阴煞气袋,凝神定气,先是跳上丈高的院墙环顾四周,此时已过子时,三阴观本就是偏僻之地,周围别说人影,就是個鬼影都见不到半个,连爬虫走兽都会自觉的避开后院这处阴地,除了啸啸寒风再无其他。 陈慈下意识摸摸手臂,好像起了点鸡皮疙瘩。 不对,就算真有鬼来了,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跳回院内,偌大的后院只在靠近中央的位置还长着一株尸芝,前身总共养了六株,宝贵了多年,陈慈一来就接连霍霍五株,只剩一株最小的全当留个念想。 咳,主要也是他想着小诸天摄气丹法入门之时,能有个练手的丹材,试试成色如何。 陈慈打量了这株尸芝几眼,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随即只当自己过于敏感,自嘲一笑,继续盘坐,食气练法。 但真气行至几个周天后,那种冥冥中的窥视感又莫名浮现,陈慈猛地扭头看向那株尸芝,在尸芝扎根的浮土底下,半颗腐烂的眼珠正咕溜溜的悄悄盯着自己,半遮半掩,神情玩味。 嘻嘻! “我尼玛!” 陈慈早就捏在袖中的定魂符蓄势待发,正要出手之际,却被他生生止住。 就这一惊一乍的功夫,好似眼前一花,那尸芝底下的浮土明明就是实的,哪有什么眼珠窥视。 “我尼玛~这可比上次杀人毁尸刺激多了~” 陈慈抹了下额头虚汗,来到此方修行世界后,他可是做了很多次各种预案、心理建设的。 比如什么第一次杀人怎么办。 碰到女鬼收集阳气怎么办。 碰到仙子中了合欢散怎么办。 碰到女魔头要采补自己怎么办。 可真撞邪疑似碰到鬼物,这心里还是有点慌。 陈慈小心走到尸芝旁边,用脚踩了踩,地面很是踏实。 这下面确实埋了尸体孕养阴气尸气,而且数量还不少,起初他刚来后院修行时心头直发毛,但这么久过去,早就习惯了。 “不是厉鬼,厉鬼早就跳出来了,不会玩这些小把戏,那就是阴魂?” 陈慈把一张定魂符拍在自己身上,随着一阵炽热感游遍周身,他莫名感觉自己精神清明了不少。 又接连拍了三张,确定自身没有什么问题后,陈慈捏着定魂符在院子里查找起来。 ...... “这就是阴魂?怪不得禾山教里会有定魂符这门辟邪之法,我就用牲口提炼点精血,竟然都整出一头阴魂出来了,那些动不动就练些邪法的同门,岂不是天天都离不开定魂符?” 陈慈看着面前一头略带虚幻,猪、牛、羊、马各种生物面孔变幻的淡灰色诡影,咄咄称奇,随后一张定魂符送它上了西天。 这还是他第一次撞见活生生的阴魂,阴马浮屠锁那种祭炼成形的不算。 实力大概是介于武林高手和周天圆满之间,凡人不是对手,但也不是修行人的对手。 不过阴魂向来以纯为佳,无论是祭炼法器,还是练就神通,单个生物怨气魂魄形成的阴魂才有价值,这种混杂了太多生物怨气的阴魂没什么用,祭炼起来纯粹是浪费法力。 以后每个月....不,每十天就给自己贴张定魂符,祛祛秽气,怨气邪气这些玩意儿防不胜防啊。 等搞定这头阴魂,陈慈再次入定修行三阴真气,果不其然,之后再无任何不适。 七天后,三阴观,丑时。 陈慈睁开眼,从练气中缓缓退出,重重吐出一口阴气。 三阴食气法:31/100 “果然,这长生路上,进一步就有进一步的快乐。” 陈慈心头顿觉一阵舒畅,长身而起。 准备准备,这两日功夫就该启程,去看看西山府禾山教诸位同门都是些什么货色了。 第二十六章 宴席 三十一窍境修士,竟恐怖如斯,达到了炼气...三层的境界? 如果只是下品道基的话,这么说倒也不错,但如果是相对于上品道基的话,那岂不是才炼气一层? 唉..... 陈慈沉默片刻,忽略掉这个足以令人心碎的事实,开始检查自己出门要携带的物件。 养灵瓶,这是重中之重。 贴身软甲、灵铁短剑。 十五张定魂符。 两百两黄金。 随身法器、几粒辟谷丹。 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再带的。 对了,还有那尊五猖神像以及祭炼之法,要不要顺路带到坊市去卖了? 犹豫片刻,陈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姓马的再是不堪,估计也有几个相熟的修士,这次去西山府各县的禾山教外传应该都会去坊市转转,万一撞到了也是波折。 再藏个一年半载吧,就算没人祭炼这法器最多也就掉个一层两层禁制,没有太大影响。 陈慈拿定主意,翻身上马,回首看了眼自家三阴观。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一個成熟的修士了,斗过法,杀过人,撞过鬼,出趟远门不需要像第一次那样过分的小心翼翼,但离开自家道观还是怪舍不得的。 “早去早回。” “驾!” ......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陈慈赶路更快了几分,但经过锤炼的道体如此赶路反而还没有太过于困乏,下马之后三阴真气运转全身祛除尘土,整个人随即精神奕奕,一路往伏虎坛而去。 “伏虎坛。” 依旧是巍巍高楼,廊宇玉檐,等陈慈来到门口道明来意后,门口值守道童不敢怠慢,道了声“师叔稍等”便进去通报,不过一会就有一个方脸中年道士走了出来,陈慈略微感应,修为大概和姓丁的胖子差不多,也就十窍上下的修为。 陈慈拱手行礼:“在下长平县三阴观陈慈,不知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其实除了亲传弟子,大多数修士收徒也只是替自己处理日常杂物,并不会给予太多修行资源。 自己都不够用呢,哪有多的去养旁人。 所以那虎头道人明明都要铸就上品道基,但他座下弟子修为并不太高,出来接待管事的大都是观内执事之流,恐怕在修行上也不会奢求进境。 这方脸道人看了陈慈两眼,随即笑道:“贫道黄羽,陈道友是来送精血的吧?” “正是。” 黄羽将陈慈迎了进去,笑道:“我先带道友去内务处交接,家师明日中午会宴请诸位道友,还请陈道友在观内暂住一晚。” “这样啊。” 陈慈了然,估计一应事物,都是在明日饭局上说明。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伏虎坛,不多时就到了内务处,里面有一老道守着一口小鼎,俯在桌上记录着什么。 陈慈取出养灵瓶,那老道接过一掂,随即笑道:“一百二十滴,道友却是有心了。” 等把精血倒入小鼎内,老道提笔研磨,在小册上记道:“长平县三阴观陈慈,一月供精血一百二十滴,记两功。” 两功? 陈慈摸了摸下巴,一旁黄道人笑道:“家师有言,第一次供奉精血但多一滴皆多记一功,往后还是百滴精血一功。” 哦。 陈慈砸吧了下嘴,有些可惜多提炼了十九滴,该留到下月的。 等两人出了内务处,陈慈小手一抖,悄悄递过去两张定魂符,笑道:“黄道友,我比较喜静,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安静点的住所?” “道友客气了,这些许小事....请随我来。” 这黄羽道人长袖一翻,接过定魂符,脸上笑意更胜,带着陈慈到了一处静院,略微感应这里竟然还是一处下品阴地,看来不是一般人估计还住不进来。 修行也处处是人情世故啊。 “陈道友,整个伏虎坛后山皆是家师修行之所,要是无事道友还是别往后山去,若不小心碰到什么禁制,却是不美。” “我晓得了,多谢道友提醒。” 陈慈点头道谢,忽的问道:“对了,西山府共有多少道友过来?” “应有三十七位,不过现在才二十多位道友到达,估计其他道友要到晚上才会过来吧。” 三十七位,每月至少便是三千七百滴精血。 乖乖,拿来洗澡或许不够,但泡脚绝对绰绰有余,也不知这虎头道人要如此多的精血是祭炼什么法器,还是修何等神通,让人咋舌。 陈慈端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不过出门在外也不好过于修行,等到了亥时修行几遍三阴食气法便休息吧。 上品道基啊,真鸡儿让人羡慕! ...... 次日,正午。 伏虎坛正殿。 陈慈端坐在小桌前,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精美瓷杯中盛放的赤色酒液,拿在鼻前一闻,很有些辛辣,但又带着异香,显然并非是凡俗葡萄酒之类的果酒。 说实话,这种一人一桌,分坐大殿两侧的酒宴,他还是第一次参加,略有些新奇,原本陈慈还想和同席之人聊上几句,打听点事情,现在却有些不方便交头接耳了。 几十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侍女将美酒佳肴分端到各位禾山教外传弟子桌上后,也没离开,就在桌旁侍候着,有些个禾山教弟子比较放浪,直接把侍女拉入怀里把玩起来,惹得旁边几人大笑连连,倒也把酒席的氛围给热了起来。 还是脸皮太薄啊。 陈慈看了眼身边两位美婢,倒也没真个下手,只自己小饮了两口美酒,别说,这赤色酒液味道还真不错,入口虽冲,但入喉很是舒服。 “这西山府的三十七位禾山教外传,抛开伏虎坛的修士不谈,修为最高的应该就是坐在前面那两位,真气厚度怕是我两倍之多,估摸着有七、八十窍的修为,就是年纪有些大了。” 陈慈瞥了一眼,那两个禾山教外传俱是鹤发鸡皮,身形干瘦,光看外表都有八、九十岁了,修为虽高,但已有五衰之象,估计既没可能冲击道基,也没太长时间好活了。 一、二十年的样子吧。 “至于其他人,修为比我高的年纪都比我大,看着比我年轻的修为都比我低。” “赢两次!” 陈慈心中微定,看来就是在禾山教西山府众多外传里,他也算得上是有志青年了。 刚将酒杯放下,一旁的侍女很是乖巧的将酒水蓄满,陈慈刚想开口问下,可忽的一声钟响,将整个宴席的喧闹都给压了下去,场上所有禾山教修士都立刻整了整衣襟,就连那些个放浪的也坐好身形,不敢放肆。 随即,一道披着红色道袍的魁梧身影从殿后走出,气势慑人,虎头燕颔,双眼圆睁,留着的络腮胡好似染血,周身真气几近凝成实质,随着呼吸来回往复。 “见过擒虎师兄。” “见过师兄” 场上所有禾山教弟子俱都站起行礼,但称呼不一,陈慈也跟着喊了一声师兄。 “免礼,某长话短说。” 这魁梧道人拉住道袍,声如虎啸:“某若证得上品道基,便可列入山门真传,诸位中立功最多者,可拜入某门下,同入内门。” 禾山教真传? 同入内门? “另一应丹法符书兑换皆已成册,诸位师弟可稍后一观,某还有要事,便不作陪。” “满饮此杯!” 虎头道人手持三脚青铜鼎杯,将其中美酒一饮而尽,场上诸人也是一同举杯:“满饮!” 陈慈一杯烈酒下喉,也是觉得微醺,竟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大丈夫...当如是啊! 虎头道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等其离去,酒宴上的氛围也再次热烈起来,这伏虎坛的美酒佳肴确实不错,等闲在偏远之地享用不到。 可等侍女将一本本金册奉到各人桌前时,场上竟响起几声轻呼,还有人失手将酒盏打倒。 陈慈座位靠中,倒也没慢上几拍就拿到了金册。 翻开一看,金册上当前第一页写着: 七杀元神真符:作一千功,仅一枚,可延寿百载。 第二十七章 法会 七杀元神真符? 陈慈略微思索,便在脑海里找到禾山教里一门相对应的神通,七杀元神法。 要知修士也有寿尽之日,不成元神,不得长生。 炼气修士不过百二十载,道基修士三百寿,便是金丹修士也不过八百寿,元神境何其难证,自然而然修士中就会有各种延寿之法的出现,神通、法器、丹药不一而论。 禾山教的七杀元神法便是一种延寿之法,道基修士或者金丹修士寿尽之前,如果能寻到长寿异种,用七杀元神法杀其魂魄,把自己的魂魄移上去,便可多活百载千载。 但据说成功率不是很高,隐患也挺大的,在延寿之法中并不算上乘。 毕竟不是所有修士都愿意不当人。 而且此神通得练出法力的修士才能修行,炼气修士估计是不行的,可这七杀元神真符应该是大能将神通凝为符种供炼气修士使用,否则也不会拿出来兑换给一应外传弟子。 不过,一千功。 也就是十万精血。 ...... 陈慈莫名觉得这玩意儿就是驴子面前钓的胡萝卜,只能看,吃不到。 陈慈干脆的翻了几下,从禾山教的一些法术法器,到提升修为的丹药,炼器材料,甚至最后的灵珠、五行神砂,种类也算齐全。 翻到最后,两功可兑一斤神砂,并无数量限制。 一斤五行神砂,值不值两百滴精血不好说。 但五百斤五行神砂,肯定是兑不到一枚七杀元神真符的。 “这精血提炼虽不太难,但量如果大起来,难度就是几何增长,前面的玩意儿显然就是钓那几个老头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看看后面的东西吧。” 陈慈心中念头转动,很快把前面几个难以兑换的物品排除在外。 不过后面倒是有几个他颇感兴趣的玩意儿。 五毒白骨剑:祭炼之法,作一百二十功。 百灵毒龙剑:祭炼之法,作八十功。 虎煞破窍丹:五十窍下,一丹可破一窍,百窍下,两丹可破一窍,未打磨筋骨者不可服用,精血衰退者不可服用,作五十功一丹,仅有五丹。注:一人仅可服用三丹。 两柄法剑,一种丹药。 这两柄法剑...咳,他就看看。 倒是这虎煞破窍丹,很合他的心意,一看就是虎狼之药。 不过就是这需要精血的量,虽不是天文数字,但也不是等闲能够凑够的。 一月一功的话,单是一颗虎煞破窍丹,就要四年之功才能兑换。 真是离谱.... “这虎头道人并非看着那么粗旷,这份兑换金册,绝对是花了心思的。” 陈慈琢磨道:“如果一功仅值半斤神砂,但五十功就值起码百斤神砂,功值越是累积,价值就呈倍数增大,勾着大家供奉更多的精血.....尼玛,这厮不会是想着空手套白狼吧!” 陈慈倒吸一口冷气。 应该不至于,禾山教就算再是旁门,也是一方大派,这种脸面还是要的。 至少记忆里,还没有发生过赖弟子账的事情。 陈慈安慰了自己几句,倒也把心放了下来。 “不过还是不能存太多功值,但兑换神砂之物又划不来...哎,先看看十功左右的兑换物,要是可以,再展望下虎煞破窍丹。” 陈慈拿定主意,但随即,又发现两处隐藏信息。 这金册上并没有炼气功法兑换。 伏虎坛所需精血可能是一个天量,并且是需要长期供奉。 麻烦了.... “立功最多者,同入内门.....这饼画的太大,我怕是吃不下啊。” 陈慈嘀咕两句,看来即使是在伏虎坛,想获得更高明的炼气功法,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忽的,场上座位靠前的一位中年修士搂着美婢,一手举酒,笑着说道:“虽我等皆为禾山外传,但分散各地,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时间相聚交流,今日借着擒虎师兄的宝地,何不举办一场法会,互通有无,如何?” “这样,我们一人拿出一物,或置换、或叫价,价高者得。” “郭师兄,耿师兄,你二位觉得可否?” 郭、耿二人,便是年岁最大、道行最深的两人。 “可!” 起初,陈慈也被提起了兴致,法会,这是多么高大上的名词啊! 谈经、说法、论道、展示珍藏。 可随即,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他还是太高估禾山教外传弟子的成色了。 毒死的尸骨、收集的秽气、美人皮、毒药、春药、阴魂、会自己动的美人春宫图.... 而且这会动的美人春宫图竟叫价最高,被当做奇物卖出了两百两黄金的高价。 陈慈瞥了那春宫图十几眼,不屑一笑,就这啊,简直就是糊弄小学生的玩意儿。 没甚意思。 还有一名外传弟子拿出了一株成色颇佳的尸芝,不过却没人叫价,大家只是哄笑,却惹得这弟子脸色微红,掩面坐下。 由此看来小诸天摄气丹法流传虽广,但真会点炼丹技艺的修士并不多,至少这场上三十多个禾山教修士,估计就自己能算個半吊子的丹师。 啧啧。 不过很快就轮到了陈慈,陈慈摸了摸身上,除了几粒辟谷丹,也就几张定魂符能拿的出手。 ...... 果然还就自己是一股清流啊。 陈慈讪讪一笑,掏出身上的十三张定魂符:“小弟才立下基业没多久,手上没什么宝物,倒是让诸位师兄见笑了。” “这定魂符品质可以啊,来两张。” “我也来一张。” 倒有些出乎意料,这定魂符被十一个禾山教弟子分别买去,合计得了二百六十两黄金,竟还成了场上价格最高之物。 可要说紧俏吧,每个人也就买个一张、两张,还把价压得低低的。 可要说不紧俏,当真是一张都没剩下。 陈慈琢磨着,应该是这定魂符的手艺其他禾山教弟子也不是不会,但估计成功率可能低的吓人,至少远不如他。 买定魂符也就是图个方便,想卖高价却是不能。 不是垄断市场,果真就不好赚钱。 一轮下来,一众禾山教弟子也耍尽了热闹,有个浪荡的还点了根勾栏里常用的助兴香,干脆抱着两个美婢就在大厅里胡天海地起来,刚刚还算正常的法会,不一会就成了鹰趴了。 ....... 这这这,咳,会不会不太合适? 不过好在也不是所有禾山弟子都好这口,很快就有些禾山教修士起身告辞退场,或者约着相熟的另寻他处。 陈慈挥袖把粉色烟气抽散,随即抓起身边已经有些迷神的美婢走出正殿,在她大椎穴上用真气一刺,等她回神之后开口问道:“你们这有个姓丁的白胖子,他在何处,领老爷我去寻他。” 第二十八章 我禾山,也是仙道名门 “禀老爷,前面就是丁老爷的院子,小婢...” 侍奉陈慈的是个鹅蛋脸婢女,长得温婉典雅,但此时脸色发白,已经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你下去吧,就当没来过这里。” 陈慈也不是个心狠的,捏了个金豆子丢给她,便让这婢女先走了。 等了片刻,眼看那婢女已经没了踪迹,陈慈才踏步向前,站在门前拍了几下。 “砰,砰,砰!” “谁呀!” 丁江眯着眼打开门,脸色有些不愉,但看到来人后立马表演了个变脸绝活,笑容如沐春风:“陈师兄,怎么是你?” 陈慈嘿嘿一笑,倒也没与这胖子为难,只看了他两眼,便悠悠踏进院子,好奇问道:“前面玩的正是快活,怎么没见你去乐呵乐呵。” “陈师兄,你说笑了。” 丁江一张胖脸抖了几下:“私底下小弟我也才能称呼陈师兄一声师兄,我们这些人说是老师弟子,其实还入不得禾山教门庭,哪里敢去大殿凑热闹。” “哟,你也在研习定魂符?” 房内桌上,也放着几张符纸,但只是最普通的黄纸,其上符法纹路,正是陈慈最熟悉的定魂符。 但看成果,应该是一无所获。 “灾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小弟我没啥修行天资,想过得舒服点总得会点手艺。” 丁江草草的将桌子收拾一下,奉上茶水:“就是水平比不上陈师兄,对了,师兄怎么找到小弟这来了?” 陈慈没有接话,看了几眼废符,倒也大概明白禾山教外传弟子为何在定魂符上造诣不深,应该是心里的念头太多,静不下来。 ‘心静’二字说来简单,但真能随时做到入定的可不多。 就刚刚那群禾山教外传弟子的浪荡模样,估计跟心静是完全沾不上边,自然画符成功率不高。 “我来却是想向师弟你询问点事儿,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必须方便。” 丁江猛拍大腿:“师兄尽管问,小弟知无不言。” “在梁国,禾山教和龙虎山,以谁为尊?” 陈慈却先是问了个有些远的问题。 丁江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直到看到二十两实打实的黄金,才笑着说道:“自然是以龙虎山为尊,梁国两州五府,咱禾山教只在一府比较强势。” “西山府?” “肯定是总坛赤龙观所在的九江府啊。” 丁江哈哈一笑,放下茶杯:“不过西山府也还行,只要别太靠近泉山龙虎山九泉观方圆,就还算自由。” 泉州以泉山山脉为界,分东、西二府,西山府在梁国最西边,也算是天高皇帝远。 陈慈默然片刻,这和他想的似乎略有不同。 丁江抬头打量陈慈片刻,嘿然一笑:“陈师兄,你其实是想问关于精血的事吧?” 陈慈端着茶杯没有接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精血这玩意儿,虽是取自生灵,但首重精魄,次重血肉,故原料优先程度依次是人,兽,畜。 再说直白点,若单以牲口提取精血,别说换取功值,怕是连每月供奉都难以完成。 长平县人口不过十万出头,即使加上周边山民,也就十五万人口上下,能有多少牲口血肉供陈慈祭练五阴煞气袋,再提取百滴千滴精血? 除非…是二脚羊… 这金册功值兑换之意虽没明言,但其中的意思是個禾山教弟子都能体会出来。 可既然没有明言,那就是只能做不能说的意思。 陈慈既不懂其中的尺度,也怕领会错了组织的纲领。 “其实嘛,关于精血这事儿,观里的意思就两句话,嘿嘿。” 陈慈又扔下四十两黄金。 丁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不瞒你说,家师已经和赤龙观通过气了,他只要精血,手段不论,理由不论。” “月供缺额一次呵斥,月供缺额两次鞭刑,月供缺额三次拿自己的血肉来补。” 丁江点了点桌子:“每个月一百滴精血,这是底线。” 陈慈皱了皱眉,但以虎头道人刚刚的威势、真气修为,这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但,还有另一句话。” 丁江清了清嗓子,认真说道:“一定要记住,我禾山教,也是仙道名门。” …… 陈慈掏了掏耳朵,微微有些倾倒。 这胖子……莫不是在消遣道爷? “陈师兄,你可别不信。” 丁江手一摊:“家师曾明言,我禾山教既能光明正大立观修行,自然也是名门正派,非是魔宗魔门可比。” “反正事情就是这个事情,情况也就是这么一个情况,精血这事儿就在这两句话里,再多的信息也没有了。” …… 我只要精血,手段不论,理由不论。 我禾山教,也是仙道名门 …… 汝听,人言否? 陈慈这才彻底明白伏虎坛的意思。 那就是,伏虎坛要立牌坊,但表子要其他外传弟子来当。 惹出了大事,禾山教不仅不知情,说不定还会出手清理门户。 “畜生啊…” “嗯?” “不是,我是说,还请丁师弟教我,如何当个名门正派的禾山教弟子。” 陈慈咬着牙,再次递上四十两黄金。 话说,这胖子在自己这薅的羊毛也差不多快两百两黄金了。 是时候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丁江也是唏嘘,别看西山府富饶,伏虎坛财力颇厚,可一应资源全都要供养他那准备冲击道基的师傅一人,他们这些杂役弟子其实连油水都摸不到几分,日子过得也挺紧巴。 “小弟这里要申明一下,我在伏虎坛里向来是奉公守法。” “师兄千万不要想着用死囚提炼精血,千万不要想着街上的乞丐、打柴的樵夫、入山的猎户,更不要去欺负没有跟脚的杂家散修等同道。” “这不是仙道名门所为,切记切记。” …… 言谈间,陈慈也把这次供奉精血的事弄了个清楚。 既要且要。 妈拉个巴子。 陈慈出了伏虎坛,也不想着去浮云坊逛逛了,闷头直奔三阴观。 踏入修行的修士,和普通人已经仙凡两别,普通武者杀个人都跟杀鸡一样简单,更别提修行者了。 而在梁国,很显然是龙虎山和禾山教共同维稳,两派修士连同一众杂家散修,能享凡俗富贵,但不能草菅人命。 不过,禾山教因为功法问题,比较容易擦边。 “没事就是禾山教外传,有事就是外门临时工。” 已经回到三阴观的陈慈在院中散步,突然间就又悟了。 这世道,似他这种没得选的好人,真是步步唯艰,可错的不是他,而是禾山旁门,是赤龙观,是虎头道人。 “面对这种门派的摊牌,他人的逼迫,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还是要恪守本心,虽在旁门,一心向道啊~” 陈慈深吸一口气。 “牛济,去县里打听打听,可还有刑场刽子手的缺额。” 该改名了。 陈慈默默想到,某在秋场当刽子手那些年。 第二十九章 杂家修行 西山府,长平县。 作为梁国境内一个不起眼的下等县,长平县在西山府辖内都不甚出名,因为四周多有群山,导致县内既不富裕,但也不至于过于穷顿。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哪年粮食不够吃,提起刀斧上山又是一条出路,总不会真把自己饿死。 换句话说,长平县的治安水平并不太好,县民下山为农,上山为匪,多为常态,县里的菜市口时不时就有几场砍头的热闹看,也算是草民们为数不多的集体消遣活动。 梁国可没有什么秋决的规矩,一来京城路途遥远,二来此世可是有高来高去的武人,故只要上报府城,记录在册,罪大恶极者四季皆斩。 只是最近长平县却出了两件怪事。 先是县里砍头的老苏头好像告了假,如今菜市口换了个生面孔的年轻人行刑,一柄手臂长的短剑倒比鬼头大刀新奇多了,一剑下去人首两断,引得周围的人阵阵惊呼。 其次,长平县尊发令,往后刑场尸首由衙门统一火化,防止疫病,连那些等着沾心头血治病的百姓都接触不得,花钱都不能通融。 让一众长平县的吃瓜群众好奇不已,多有议论。 也纷纷惋惜,那新来的刽子手仪容不凡,怎么就干了这个下九流的行当,以后怕不是连个婆姨都不好讨了。 菜市口附近的一间铺子,林高佝偻着身子侧在窗旁,听着吃瓜群众闲聊,不由得叹了口气。 作为长平县里唯一一个缝尸匠,他靠着这门手艺,再连带着卖些纸钱纸扎,日子倒也还过得过去。 可现如今菜市口只斩首不收尸,光靠卖点纸钱纸扎,他的生计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唉,这世道,总不让穷苦人活哟。” 林高放下窗帘,喃喃自语。 ...... 是夜,老苏头,也就是长平县往日的刽子手苏老头,苏奎背着自家吃饭的家伙事儿,慢吞吞的往城外走去,一路上有些眼尖的看到他,也远远打声招呼笑道:“老苏头,怎么许久没见你上菜市口,莫不是教会了徒弟,要饿死了师傅?” 苏奎也不恼火,只咧嘴笑了笑,别看他一柄鬼头刀斩首不算,走在路上连野狗都避着他走,但平日里却和善的很,跟個小老头似的,从不与人争斗。 其实他才四十岁出头,却长得五六十岁的模样,便得了个老苏头的称呼。 苏奎出了县城,一路往北,行了大几里路,却是走到了城外百花林,也就是长平县约定俗成的坟场。 百花林外的义庄门口挂着两个大白灯笼,随风飘荡,苏奎躲了躲脚,朝着林子里几对绿眼珠子呵斥一声:“滚!”,几头快赶上小牛犊子大小的土狗呜呜两声,埋首退进百花林深处。 推门进去,漏风的义庄院子里,十几尊棺材凌乱摆放,两道人影正在小酌,毫不受腐味儿影响。 苏奎走近一看,几道简单小菜,一壶温着的黄酒,看着倒也可口。 “老苏,你来啦。” 林高偻着腰给他倒了杯酒,随即抱怨道:“也不知道那陈老爷闹的是哪出,在他三阴观里享清福不好么,好端端的...唉...” 苏奎把鬼头刀抱在手上,先客气的行礼:“林前辈,麻前辈”,随即才入座接酒。 莫看三人俱为杂家修行者,但他只能靠着祖传鬼头刀引煞入体才勉强有开窍的修为,比不得眼前两人是实打实的仙道中人。 “老苏,你透个底儿,那姓陈的到底是啥意思?” 林高压低声音:“你说他不讲究吧,他还给我们发了帖子提前知会,你说他讲究吧,堂堂禾山教弟子,却连我们这些下九流的活计都抢,也不怕跌份儿。” 苏奎苦笑一声:“我也不清楚,县尊直接让我配合回家休息,就差明说让我养老咯。” “可你这鬼头刀快两个月没见血了吧...真的没事儿?” 林监闻言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似乎另有所指。 苏奎犹豫了一会,似是认命般回答:“寻些畜生宰了,终究还能扛一扛。” 这年头,刽子手可是个高危职业,就像演义里劫法场的好汉嘴上喊一声‘刀下留人’,下一秒飞刀就朝着刽子手的心窝子里捅,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别提还有事后寻仇的,惹不起狗官,还惹不起你个砍头了,所以但凡能传个几代的刽子手,大多都有些家传绝学。 就像苏家秘法能把血煞之气养在传了五代的鬼头刀上,若引煞入体,短时间内能有约莫十窍的真气修为。 不过缺点嘛,这鬼头刀跟养小鬼似的,时不时需要砍头温养。 苏家男丁也容易折寿、早衰、子嗣体弱不盛,他家传承就是在杂家里,都算是不甚入流的那一类。 “也不知道这姓陈的还要折腾多久,我倒还好,没有尸首缝补也能过活,但老苏、瘸子你两就不好过咯。” 林高端起酒杯滋了一口,乐呵乐呵:“瘸子,你麻家听说是有道基老祖存世,要不你去说和说和?” “滚!” 瘸道人眼皮都不抬一下,拈了颗花生:“不过说来也怪,那姓陈的当初连几具尸体也要从我这买,怎么忽的就上手杀人练法了,虽说是死囚,但也跟前几年的性子完全不同,当真古怪。” “古不古怪另说,现在这事该怎么办,咱们三个可当真命苦哟。” 斩首、缝尸、义庄,这可是一条龙的服务,现在被陈慈一个人端了,即便三人只是杂家修行,也是多有不满。 三个人就着小菜,喝了半响,忽的林高挤眉弄眼,低声说道:“要不我们三...试试...?” “唉,小弟我准备转行去当屠户咯,这苏家鬼头刀也不是个稀罕玩意儿,我也是看开了。” 苏奎放下酒杯,叹气道:“我苏家五代单传,也是可怜。” “我这义庄也还好,收不到死囚的尸体,荒郊野外横死的人也不少,凑合着也能用。” 瘸道人也跟着补了一句:“我守了这庄子二十年,也不想动咯。” “你们说啥呢。” 林高有些诧异:“瘸子你这义庄也是在府衙登记过的,可是归龙虎山九泉观管辖,伱上书一封,找个理由借口让九泉观的高功道士来逛逛,禾山教的外传修士难道还经得起查?就算没事,也能让那姓陈的安稳安稳。” “长平县山高地远的....” “试试呗,最多你被呵斥一番,丢些面子,大不了我送你几根缝尸针当做补偿。” 瘸道人似有意动,沉吟片刻应道:“那试试?不管成不成,你都要送我三根缝尸针。” “中!” ...... 三阴观,后院。 陈慈提着灵铁短剑,只觉其上寒光凛凛,更胜往前。 “能被判斩首极刑的,多是刀口搏命、不事生产的武者,精魄气血远超其它,一个差不多能有七、八滴精血,就算差的,也有个三、四滴,可惜数量还是太少了。” 陈慈摇摇头,距上次去伏虎坛送精血,已有快两月时间,期间他斩了三十多死囚,连带着蓄养的牲畜,也不过凑了四百滴精血送去西山府,换了四个功值。 这效率...讲实话,有点低。 可没办法,临近春耕,很多刀客也下山准备耕地,匪寇数量骤减,他也不可能逼着长平县尊给他抓些死囚来。 其实这个县尊就是个躺平的吉祥物,只要陈慈肯花银子,这厮还是能帮陈慈搞定的。 但杀良...唉,陈老爷心善,只能逼着县尊当起青天,但凡县城里的富家子弟有什么逼杀奴仆、黑帮高利贷逼的人家破人亡、人贩子采生折割,全给他往死里判,勿谓言之不预。 不过,除了精血,反倒是另一项技艺,有了不俗的长进。 基础剑术:大成/27/100(一日十练,十日可进其一;意至剑至,一剑可进其一) 无他,唯斩首手熟尔。 “锵~” 随着一声轻响,陈慈手臂肌肉微微绷紧,灵铁短剑发出嗡嗡声,如热刀切油般将院内石桌切下一截。 让人看得隐隐生寒。 但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往灵铁短剑中注入真气,凭借的全是剑术技巧。 说实话,起初陈慈对斩首还颇有些抵触,本想捏个障眼法糊弄一下。 可惜不会。 但等他看过案宗后,心里那些犹豫迅速褪去不说,还让他对‘意至剑至’四字,若有所得。 所谓剑招,讲究的便是‘心到意到,意至剑至’,不管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便是剑仙手段,估计也离不开这个核心要素。 原本练习剑术时,无论练了多少遍剑招,他都不是很明白‘意至剑至’的意思,可当心生杀意,一剑斩下大好头颅时,忽的就悟了。 剑术,终究是杀人技。 此世剑斗凶狠,也是如此,五步之内,一息之间,意至剑至,说不得比些法器符篆还好用些。 “这基础剑术...近身搏杀还是有些用处,不过能丢法术,又何必以身犯险...还是飞剑香啊!” “可惜,就斩杀囚犯前几次有‘意至剑至’的感觉,否则老爷我怕是真的忍不住要走捷径,杀人练剑,肝至圆满了。” 陈慈轻抚灵铁短剑,忽的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短了,要是有四十米感情就挺好的。 抬头看了下天色,又快到了亥时修行真气的时间。 三个月时间积累六个功值,这速度不算慢,但离兑换丹法符书却远远不够,而且有些物件还有数量限制。 就比如那七杀元神真符,以及虎煞破窍丹。 尼玛,全是逼着大家往死里卷,前世今身,尽忒么遇到这些黑心老板。 陈慈摇摇头,正要去食气练法,忽的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啪,啪,啪~” “老爷,县里刽子手苏奎先生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第三十章 春种 “这世道,还能不能让人好了!” “我好心好意,视他们为修行同道,还特意发帖说明情况,都没想着....他们竟然想要...举报我?!” 呸,不要脸。 陈慈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恨不得立刻带着五阴煞气袋去找那两人解释清楚,赔礼道歉。 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 倒不是因为什么龙虎山九泉观的高功道士。 也不是怕了那什么麻家的道基老祖。 咳,主要是他比较有大菊观。 当下西山府本就是多事之秋,虎头道人如此大张旗鼓冲击上品道基,泉州龙虎山九泉观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也不好说,自己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先记在小本本里吧。 话说,他也是才知道那百花林的瘸老道姓麻,这样看来他倒大约知道此人根脚了。 往西两百里铜石山麻家寨的人,据说麻家老祖存世已快两百年还尚在人间,但从不出寨,其修为如何,是证得道基,还是某种延寿之法所致,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陈慈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但前者也不是没有可能。 仗势欺人,妥妥的仗势欺人。 不像他,从来不用禾山教外传弟子的身份为非作歹。 就好像这菜市口刽子手的活计也不是他硬抢过来的,陈老爷心善,见那老苏头血煞缠身,寿数不旺,便约定每月予其一张定魂符洗煞。 虽然不可能根除煞气入体的损伤,但延续些元气还是没问题的,老苏头自然而然就紧紧抱住了三阴观的大腿。 双赢! “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光死囚也不够啊,这玩意儿也不是韭菜。” 陈慈也是苦恼,想在金册上兑换点好玩意儿,仅凭每个月两百滴精血,两个功值的速度可差了些意思。 手快有,手慢无。 “还是得想法子多搞点精血。” “我真的是太难了,唉...” ...... 精血这事儿,陈慈暂时没有太多头绪,毕竟原材料就人、兽、畜三样,修士也难为无米之炊。 他也不是没想过以渔获代替,这个时代野外的大江大河资源颇丰,更有流云江这样的江海水域,整個十万斤鱼肉都不算太难。 不过可惜,试过后发现鱼肉这种玩意儿连五阴煞气袋都不稀罕吃。 坤、鸭之属也不大行,五畜的下限便是犬,体型再小即使血肉数量足够,也基本提炼不出精血。 不过今日,陈慈却在后院忙着些其它事情。 要不是自家田间繁忙,他都不知道春种的日子到了。 “也不知道这黑玉稻好不好种...修仙三宝种田、制符、炼丹,我这也算凑齐活了。” “可惜目前收益不多,不过未来应该是光明的。” 陈慈狠狠给自己打了会气,开始丈量自家后院这处阴地的面积。 两分出头,大约一百五十平的面积。 抛除阴气最重的那一块种着株尸芝,再给自己留一块打坐炼气的地方,陈慈准备把后院种满灵米,等到了年尾也算一笔收益。 据那售货小姐姐介绍,这黑玉稻亩产约五百斤,去壳后可得黑玉米约四百斤。 稻种两斤价一颗灵珠,黑玉米十斤价一颗灵珠。 两分多的灵地的话,这样一算种田也不是很香啊,一年收益不会超过十颗灵珠。 不过胜在稳定。 这两斤稻种是一亩的量,陈慈取出四两看了两眼,这黑玉稻的稻种表壳隐隐带着光彩,比凡谷略大,也很压手,倒是和五行神砂有两分相似,四两稻种粗粗一数竟不到百粒,倒会减少很多照顾的功夫。 陈慈估算一下,干脆从墙角开始,每隔两步种上一粒,最后共种下了九十二粒,就把这后院的阴地彻底利用了起来。 “这种植灵田也不难嘛。” 陈慈拍拍手,满意的点点头,他当初还有些好奇怎么两斤稻种的量只比拳头大上一点,现在看来很是合理。 六个月后,就是大概十颗灵珠到手,这收益率其实也算美滋滋。 “剩下的这些稻种...好香啊。” 陈慈抽了抽鼻头,一股从未闻过的草木香气隐隐透出,竟然让他有一种食指大动的冲动。 “咕咕~” 陈慈摇摇头,摸摸肚子把稻种收好:“这可不兴吃,黑玉稻种能存放三年,还是等自家种的灵田收获后再美美吃它一顿。” 这样一想,陈慈竟然莫名悲从心来:“我堂堂一个炼化三十一个穴窍的有志修士,竟然连灵米都吃不上,这上哪说理去?若以后发达了,每天都...不,每餐都吃他个三大碗!” 不知道那些门派里的真传弟子过的是什么样的快活日子。 灵米吃一碗倒一碗? 陈慈提了提腰,叹息的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啊。 ...... 接下来,又到了枯燥的修行日程。 陈慈和县衙老孙头打了招呼,往后牢里的死囚十日一斩,讲究一个效率。 除了跟上班一样多了样提炼精血的任务,小日子倒也和之前过的差不多。 三阴食气法:31/100 不出意料,等到月末黄家霜糖货资送来,自己又能再开一窍。 石锁混元功:56/100 五阴煞气袋:六重禁制/77/100 定魂符:小成/46/100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1/4 基础剑术:大成/27/100 就是这个小诸天摄气丹法,进境着实有些慢,耗时废财不说,还需要用心练习。 摄药法咒:入门/6/100 控火法:未入门/79/100 观气法:未入门/57/100 凝丹法:未入门/10/100 特别是凝丹法,着实难练,总有一种前世游戏多操时的困难感,思绪超过两道以上,就容易手忙脚乱,真气处处皆错,有些难蚌。 “石锁混元功和定魂符应该还要个半年时间。” “五阴煞气袋也快到七重禁制,但县里的血肉越发的紧缺了,七道五阴黑煞暂时应该够用,要不要把五阴煞气袋的口粮暂停一下?这样每个月应该还能再挤出四五十滴精血。” 五阴煞气袋:“......”人言否? 陈慈有些犹豫,准备等五阴煞气袋到了七层禁制后再观望观望。 小诸天摄气丹法只能随缘练,离发家致富似乎还有段不小的距离。 倒是练来防身的基础剑术,未来可期啊,陈慈倒想看看这金手指的极限在哪里,会不会给自己带来点不一样的惊喜。 梳理清楚自己的进度,陈慈就开始闷头练功,修士的世界里,也没有容易的事啊。 ...... 五天后,陈慈看着再进一点的基础剑术,很是满意。 出门散散心。 主要是他隐约觉得好像自己忘了点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干脆放松一下心情,太沉迷修行也不是好事。 陈慈走在半山腰,正好能看到早起的佃户们在自家千亩良田地里劳作。 初春的朝阳,温润的让陈慈眯了眯眼。 这种脚踏实地,一步一进的感觉,其实也挺不错的。 “田园风光虽好,却非吾志,可惜....等等!” 陈慈猛地止步,皱着眉头看着山下的良田劳作,沉吟片刻,转身往三阴观奔去。 “哎,我种的黑玉稻呢?” 陈慈看着依旧光秃秃一片后院,摸了摸脑壳:“这不对吧,就算是灵种,它也该发芽了啊?” 莫非,这灵种的生长周期不一样? 陈慈嘀咕两声,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第三十一章 巡查 三阴观,后院。 陈慈又观望了四天,期间还抽时间去菜市口走了一遭,获得精血二十一滴,照这个趋势,每月上供两百精血也有些难了。 不过可惜,黑玉稻种依旧没有发芽的迹象。 “我也浇水了啊。” 陈慈终究还是忍不住了,钱不钱的倒无所谓,可那黑玉米他是真想尝上几口,修仙不食灵米,他就不地道! 把种下去的稻种挖出来几颗,他发现稻种根本没有发芽的迹象,别说发芽了,靠近尸芝中心的那十几颗都有些发枯、腐烂的痕迹。 三阴观这处小型阴地连‘精舍’都称不上,时不时需要用阴尸蕴养,所得阴气不会那么精纯,很容易参杂些尸气。 种下去九十二粒,挖出来只剩下七十八粒还有活性。 亏麻了。 一颗稻种,差不多值二两银子呢。 “是因为没有泡种么?” 陈慈思索片刻,决定再试试,这几天他也了解了一下,有些稻种需要浸泡软化外壳,吸饱水份催芽才能种下。 “再试一次。” 他弄来一盆清水,把黑玉稻种丢进去泡了一宿,次日又小心的种下,期待着发芽。 又是五日功夫过去,这几天陈慈练功也不香了,总觉得心里有点事,来到光秃秃的后院一挖。 麻蛋,黑玉稻种全烂地里了。 陈慈握着稻种狠狠一捏,三阴真气将这些失去活性的稻种彻底粉碎:“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久处田肆之间,这逼田,不种也罢!” ...... “悔不该当初,买黑玉稻种时配套的《灵田育种法》没有一同购入,不过薄薄两页的小册就要收我两颗灵珠,怎么不去抢啊!” 陈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打消了将剩下的黑玉稻种熬粥喝的念头。 不过要是让他再选一次,他估计还是不会花钱购买那所谓的灵田育种法,虽然知识是有价的,但也太忒么贵了。 陈慈准备下次去西山坊淘一本二手的,咳咳。 “这样的话,今年的黑玉米估计是吃不上了,不过我这样的工薪阶层想着吃名贵食材,还是罢了。” 陈慈有些唏嘘,明年一定。 “老爷,黄家家主拜访。” “看茶,我马上就到。” 陈慈揉揉脸,终于算是有个好消息了,不过这种期待领工资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等陈慈脸色古怪的来到前堂,黄德发已经入座品茶,看到陈慈脸色似有不渝,赶紧起身:“陈真人,您这是?” “哦,没事,就是我最近种了些灵种久久没有发芽,估计是失败了。” 陈慈回过神来,接过渊沉砂收好,笑着寒暄了几句。 “哦,灵种没有发芽?” 黄德发倒是来了点兴致,问道:“真人可用了水属神砂泡种?” “怎么说?” “这也是小老儿商队打听来的偏方,将水属神砂碾碎撒入水中泡种,能大大提高种子的出芽率。” 黄德发小心说道:“灵泉涧清泉寨善种药材,我黄家商队常去收购上品茯苓、天麻,关系不错,这泡种法算是种植一行里约定俗成的小技巧,但具体的浓度、时间就是各家秘传,外人就不好打听了。” 用水属神砂泡种? 陈慈摸了摸下巴,别看听着普普通通,但所谓真传一句话,有的诀窍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多谢黄道友指点,我稍后再试试。” 陈慈客气行礼道谢。 “陈真人客气了,不过小老儿这次倒是听说了另一件事。” 黄德发站起身,显然也准备告退:“听府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最近西山府各县镇接连发生诡异怪事,多有人畜失踪,官府无能为力,龙虎山大怒,将遣派高功道人四处巡查,咳,大概就是这么件小事,真人知道就行了,小老儿先告退了。” ...... 得,看来那些便宜同门可比自己卷的多。 估计菜市口的事儿这黄家家主也看在了眼里,虽不知陈慈用意,但多少好心提醒一二。 “龙虎山的高功道士,说实话除了些杂家散修,我还真没遇到过正经的大派弟子,也不知道是何等风采。” 禾山教重器不重法,虽然对于争斗颇为有利,但和正统仙门相比还是有些不同。 不过,陈慈也能看出,龙虎山对伏虎坛虎头道人冲击上品道基的态度并不友善,有些事大家知道但不明说,就是没事,但既然提出来了,那就是真有意见了。 这种时候,下面的小虾米最容易遭灾了。 陈慈咧了咧嘴,不过有诸位同门珠玉在前,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 深夜,丑时。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下压,调息着躁动的三阴真气,过了许久,才睁开双眼,看了下金手指面板。 三阴食气法:32/100 “终于再开一窍,不容易啊。” 他的修行速度不算快,但很稳。 六个月时间连开三窍,至少目前看来,形势一片大好。 “只是对资源的消耗太大,修为虽提升了,但依旧身无余财,兜比脸干净。” 陈慈心里暗叹,就这种修行速度,也都是用银子喂出来的,若再算上五阴煞气袋的口粮,提炼精血的支出,每个月花掉了大约一万八千两银子。 这还是他处处节省,努力控制的结果。 全靠那时鼓捣出的霜糖收益撑着。 “还能撑个两年半,怎么莫名想起了一位故人...咳,不过等两年半后,自己应该也能今非昔比了。” 陈慈看着身前的木盆,里面浸泡着九十粒黑玉稻种,为此他还忍痛碾碎了四两的渊沉砂撒在里面。 不过这盆清水在加入渊沉砂后当真好看,迷朦的淡蓝色光点在水中荡漾,均匀分布在整個盆中,连带着黑玉稻种都带上了一层薄薄蓝色。 “我辈修士,就应该种灵田,画灵符,炼灵丹,自食其力!” 陈慈哼哼唧唧,把泡了一天的黑玉稻种捞了出来,小心的种植在了后院,然后把泡种的清水一颗稻种一勺,淋了上去,真是半点都不浪费。 这要再不能冒芽,就真没天理可讲了。 想想自己种个田已经搭进去了接近一斤五行神砂,这要没有成果,他怕是呼吸都会觉得是痛的。 第三十二章 观气 “终究不是白费一番功夫。” 陈慈看着后院已然冒头的黑玉稻苗,点了点头,除了修行的环境氛围有些许奇怪,其他一切尚好。 阴地里面埋阴尸,阴尸上面种灵稻,总觉得有点不太好。 不过好在应该是不用施肥了。 “这处院子阴气重,长年没有蛇虫鼠蚁侵扰,也不用太担心稻苗受损,这样一看也没太多事需要操心了。” 陈慈顿时心头大悦,秋收之日吃上灵米也不再是梦。 再看一眼金手指面板。 五阴煞气袋:六重禁制/94/100 热泪盈眶啊,日子这不就好起来了。 陈慈悠悠去了道观前堂,前几日便宜大弟子牛济去了伏虎坛上供精血,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八个功值了,自己倒要合计合计,是过段时间去西山府把功值用掉,还是再存一存,朝着虎煞破窍丹努努力。 “麻蛋,怎么搞得跟融那个啥资一样,又贪收益,又怕暴雷。” 陈慈微微摩擦指腹,略有些纠结,恰巧,三阴观外走进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不是大弟子牛济还是哪个。 “拜见老爷!” 牛济也没想到才一回观就撞见自家老爷,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忽看到自家老爷眉头微皱,下意识就嘘声不敢言。 “何事?” 陈慈一看这表情,便猜到十之八九不是啥好事,摆摆手:“直言无妨。” “禀老爷,小的这次去西山府送供奉,被伏虎坛的仙长呵斥了一番。” 牛济说得比较委婉:“仙长言,我长平县供奉月月落于人后,希望老爷能奋发上进,莫要松懈。” 陈慈:...... “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陈慈倒也没恼火,让牛济下去后,忍不住摆摆头,虽然知道那些便宜同门卷,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卷! 两百滴精血供奉都排在末流啊...那些同门每月要没个大几十条人命在手,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陈慈摸了摸脖子,觉得自己应该稳了。 不过,伏虎坛也不是善茬,自己要是一直在末尾,也容易杀鸡儆猴,可别成了禾山教年底的优化对象。 “伏虎坛的苟东西,就知道叫叫叫。” 陈慈狠狠啐了一句,前世业务不达标最多扣钱,这修仙业务不达标,指不定会丢点啥。 真得想办法把精血量再提上去一些了。 ...... “小诸天摄气丹法中的观气法,还能这么用?” 密林中,陈慈四处打量路径,同时手中灵铁短剑轻挥,将拦路的树枝劈开。 四处充斥着淡淡的泥土味,但也参杂着几不可闻的动物味道,一旦陈慈运转观气法门,那些淡淡的痕迹似乎清晰了些许,能让他知道有生灵曾在此处路过。 但具体是何生物,却不得而知。 陈慈干脆挑了一股最明显的气味追了上去,一路在树林里兜兜转转,半懂不懂的分析些脚印、粪便、兽道之类的玩意儿,过了大半个时辰,竟真的在山的另一头追到两大一小三头野猪。 喜提精血五滴。 “观气法门....” 陈慈按住略感委屈的五阴煞气袋,若有所思,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观气法能观丹气,自然也能用作他途,只不过可能效果略差而已。 “就好像控火法练成,当不成丹师也能当個厨子,观气法练成,再不济也能当个猎人,不过想以此法猎兽提炼精血虽然不是不行,但终究会耽误自己的修行时间。” 陈慈摇摇头,打猎可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就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几日猎不到大货也是常态,若要捕到活物更要难上十倍不止。 上次石三娘送来五头活着的猛兽,即使有她亲自出手,有手下山民好手辅助,都要拿只狐狸凑数,可见之难。 “倒可以留作缺额应急的手段。” 陈慈忽的心中一动,屏气凝神,运转观气法门,片刻之后忽的轻咦一声,果然在山林中捕捉到了他自己的气息,虽然淡不可闻,但也有迹可循。 将三阴真气灌注体表,陈慈借着林间树木纵腾数十步,等再停下来,这次就没发现的气息。 一天一个修行小窍门,活学活用,说不定关键时候就能救命。 挺不错的。 接着陈慈提气跃到一颗大树顶端,细细观看四周,想试试能不能用观气法看出什么福地、凶地,人烟之气啥的,不过一无所获。 “兴许是练的不到家。” 不过他也就想想,这小诸天摄气丹法流传天下数劫时光,也没听说过哪个散修把这玩意儿练成了天子望气术。 陈慈站在高处,稍微辨明方向,跳了下来,往西而去。 ...... 云石山,青云寨。 “哟,这不是咱们的陈大老爷,怎舍得来妾身这里了?” 春寒未退,山里的温度更是比外面低上许多,石三娘子侧卧在木床上,身着紫色薄纱外衣,内里一件赤色肚兜,发髻、脖颈间满是金银饰品,许是因为在自家主场,神情间很多了几分山民的野性,没有当初求符时的小女儿姿态。 陈慈扫视一眼,这寨中木楼虽也算精巧,但除了多金银饰品,其余便是毛皮装饰,生活质量比长平县内的富商豪族差了不止一筹。 “某这次来可是要债的。” 陈慈看了眼桌上的浊酒,摇摇头放下酒杯:“上次符篆的尾款三娘还没有结清吧?” 额..... 石三娘坐直身子,露出惊人弧线,气呼呼的:“陈大老爷不至于连这点小钱都要找妾身讨要吧。” 陈慈眼皮了很是跳了几下,再次把糖衣吃下,炮弹打了回去,淡淡说道:“再商言商,咳咳,三娘你莫晃了,老爷我有点晕奶....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 “三娘你这云石山虽风景不错,但并不算富饶,你寨中的好手要是能捕到山中大货,活着送到我三阴观去,霜糖、粮食、酒水、布匹,一切都好商量。” “行吧,妾身会吩咐下去的,不过陈大老爷也别太抱期望,山中野兽虽多,但大物难捕,活捉的话只能靠运气。” 石三娘翻了个白眼,又懒洋洋的倒了下去:“妾身寨中好手也不过百余人,全放出去一月估摸也就数头大物的收益,不过霜糖倒是好东西,他们应该会尽心的。” 石三娘显然并不上心,云石山是她石家基业,再穷吃穿用度也不可能缺了她这个修士的,想要她为底下山民改善生活出力,不太可能。 这不是陈慈想要的结果。 “若是有足够大物....” 陈慈想了想,身家里值得修士出大力的玩意儿好像并不多:“定魂符、辟谷丹,灵米也不是不能....” 还是太穷了啊。 “辟谷丹?” 石三娘却猛地坐起,整个人都要扑了过来,眼中满是火热:“陈大老爷,你手里有辟谷丹?” 啊? 这玩意儿...也不太值钱吧? 陈慈点点头:“嗯,有一些。” “我的陈大老爷哟,你要啥虎豹豺狼?” 石三娘满脸羞意:“妾身也不是不能披上皮毛,扮上一扮。” 陈慈:“.....”??? 好家伙,这娘们随便起来还真不是人啊! 第三十三章 谈定 可惜,陈慈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咳。 推开这个如狼似虎的女修,陈慈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粒辟谷丹递了过去:“三娘,我说的可是这种辟谷丹。” 自从摄药法咒入门后,但凡出门陈慈都会带上些许辟谷丹当做口粮。 修仙不是童话,抛开宏大叙事,随便出趟远门,吃喝拉撒都是炼气修士需要真实面对的问题,有了这玩意儿确实能方便不少。 石三娘接过辟谷丹,拧开闻了一闻,还伸出香舌舔了一下,最后丢进嘴里,带着丝惋惜:“最普通的辟谷丹....不过也可以了,陈大老爷,你会炼辟谷丹?” .....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被白嫖了一颗辟谷丹? “略会一点。” 陈慈收回惋惜,又补了一句:“不过产量不是很高,毕竟我等修士练习丹法还是太难了。” 这倒不是陈慈为了抬高身价。 除了资源、手法之外,真气修为也是一项制约,陈慈曾试过,一旦体内真气存量跌到十窍以下,就会有很明显的力竭感,一夜十八次郎的那种感觉。 懂的都懂。 修士的真气耗尽,可不是一滴都没有了,还能生龙活虎的意思。 以陈慈的修为,即便一天全部用来产出辟谷丹,也就能二十多粒而已。 “是啊,丹道艰难,投入再多也可能一无所获。” 石三娘也是有些唏嘘:“妾身也曾练了许久摄气法咒,可除了偶然灵光一闪能成一丹,几无所获。” 那你还挺菜的哈。 陈慈强忍住变色,矜持的点头附和:“嗯~” “陈老爷,妾身干脆给你做小吧,端茶送水,暖床侍奉,一月两百枚辟谷丹即可,很好养活的。” 石三娘眼神一转,又开始推销起了自己。 “咳,三娘,这话说的太伤感情,咱们还是继续谈生意吧。” 陈慈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鹿、羊之属,一斤作价六十文;虎、豹之属,一斤作价百文;辟谷丹一颗作价二两银子,只换不卖,三娘看可否?” “某只要活物大物,可别拿些野兔山坤之类的猎物来糊弄老爷,每月月初送往三阴观,一手交货,一手交丹。” 石三娘沉吟片刻,倒也没还价,点了点头:“可。” 毕竟陈慈这价出的已经很大方了,比市面上野味价高两倍不止。 这年头,野物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值钱,除了一些纯色的异兽,如白虎、白鹿、白狐能卖上好价钱,普通野物既不好吃,皮毛也没有太大价值,甚至都没猪肉价卖的高。 猪肉肥膘还能榨出几两油呢。 不过陈慈要的是活物,价高些,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来,石三娘也会上心,有修士亲力亲为,效率自然会提高不少。 “陈大老爷,你身上还有辟谷丹没,再予妾身些吧。” 石三娘见事情谈妥,又贴在陈慈手臂边摇曳,像极了卡座的美女:“老爷,再予些我吧。” 陈慈哑然一笑,事情谈妥,心情也是不错,看还有八粒存货,干脆留了两粒当做回程口粮,剩下的都给了出去:“三娘瞧你这出息,这辟谷丹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你去西山府不就可以购买。” “陈大老爷你说的倒是轻松,妾身又不像老爷是大派子弟。” 石三娘接过六粒辟谷丹,美滋滋收入怀里:“一月几百两的开销且不谈,云石山距西山府近千里,妾身可不敢随便来回奔波,要是不慎碰到个心狠的,怕是连皮带骨都要被吞干净。” “这山里虽然差点,但远亲近邻的,大家都相熟,遇到点事妾身服个软,总会无事,还能得個快活。” ...... 陈慈了然,他也是被两次去西山府一路无事的假象给蒙蔽了,这世道远行就跟小马过河一样,他陈大老爷去得西山府,可不代表石三娘这等美妇人去得。 “这辟谷丹对修为又无甚益处,你们这些女修真的是...” 陈慈闲聊两句,却惹来一个白眼。 “对修为是无益,但这辟谷丹长期服用,能达极寿呀。” 石三娘哼哼几句:“就妾身这修为,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若是每日都能服用辟谷丹,说不得能向百二十极寿靠拢。” 咦,辟谷丹还有这种说法? “而且长期服用,皮肤也会更好,五谷秽气日积月累也是会伤身的。” 陈慈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吃上几日,房中秘法又能多上一项,也是极好的。” ...... 陈慈身形一晃,差点没有坐稳。 听不懂,咳,完全听不懂。 石三娘瞥了眼陈慈,轻笑几声,面露些微揶揄之色。 所以说,男人在外面真的要保护好自己。 事情既已谈定,陈慈便起身准备回去长平县,石三娘将其送至寨口,还不忘打了声招呼:“妾身每月需辟谷丹百枚上下,陈大老爷可要准备好咯,别到时候赖了妾身的账。” 陈慈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便提步往长平县而去,山路难行,他可不想再走夜路,今日出来已经耽误了不少的功夫了。 “这恐怕便是所谓一眼就看到头了。” 陈慈翻过一道山头,若有所思:“长生难求,似石三娘她日日苦修或及时行乐,并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差距,纵使花费一生精力把修为从十窍推至三十窍又能如何?” “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日后仅仅证得下品道基,一眼望去金丹无望,是否也会像她等一样放浪形骸,夜夜笙歌?” 陈慈下意识回首看向云石山的方向,莫名懂了道途断绝是什么意思。 “越是我等细微之人,越是在长生路上一步都不能踏错,今晚回去加练一个小时的丹法,普通辟谷丹虽不值钱,但日积月累也算一笔收益。” 不就是卷嘛,来啊,谁怕谁! 等回到自家三阴观,天已微黑,陈慈喝了两口养生茶休息一下,便吩咐弟子准备千斤精米送去侧院备着。 摄药法咒:入门/6/100 至于水平,大约是十成其一,也就是百斤精米才能成一颗辟谷丹。 “使用百次摄药法咒对真气的消耗也挺大的,那就看每天状态,以五颗辟谷丹打底,十颗为上限。” “五颗辟谷丹约值一两黄金,抛开要付给石三娘子的货额,一个月也就盈余二、三十两黄金...还得去西山府出货...” 陈慈眨眨眼,这辟谷丹顿时就有点不香了。 “练吧,一年下来也能赚个两、三斤五行神砂,还能修行小诸天摄气丹法,过段时间问问黄家收不收辟谷丹,二十多两黄金的生意,这谈得还有点丢人。” 陈慈闭上双眼,三阴真气在摄药法咒的作用下,开始在掌心来回吞吐,提取五谷精粹。 第三十四章 来客 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陈慈斜躺在自家床榻上,双眼无神,有一种大干一场后的空虚感。 卷不动了。 再这样卷下去,陈慈估计自己仙道未成就累死在了长生路上。 “练功,练剑,画符,祭炼法器,提炼精血,练丹,食气练法....呕,不能再想了,想吐。” 陈慈脸色一阵苍白,练丹真的是门体力活啊,每天多出一项炼制辟谷丹的项目,直接把他榨干。 而且他又发现了一项误区。 就好像很多人误以为弓箭手都是懦弱脆皮,只要冲上去随便几个人就能把他们砍翻一样。 陈慈怀疑此界丹师都是个顶个的能打,因为修为不够的话真气根本不足以坚持练习丹法。 更何况八景宫还是此界顶流的仙门大派。 陈慈默默拿定主意,日后碰到丹师之流,一定要客气些,他可不想被人吼着‘把丹药捡起来,把丹药捡起来!’。 不过,收获也是有的,至少小半个月过去,他好歹把货额给凑齐了。 摄药法咒:入门/7/100 辟谷丹一百一十二粒。 “抗不住了,别想着什么日积月累了,每个月把石三娘子的货额凑出来,然后多练几粒辟谷丹备用就算了。” “为了这点银子把身体搞垮了,划不来,夜夜吞吞吐吐,小右也受不了啊。” 陈慈抚着手掌,摇头走出三阴观,掐算下日子,这两天便要到云石山送来野物的时候了,自己去的匆忙,这第一次也不知道云石山的山民能捕到多少大货。 主要他在禾山教也没什么靠山,来到梁国西山府也没有结交太多人脉,要是不能凑齐三百滴精血送去伏虎坛,真被当成典型估计就有点麻烦了。 “处处皆是围城啊,不过伟力归于己身,终有打破樊笼的一天。” 陈慈闭目散步,山间清风吹过,让发胀的脑门舒畅了些许,正想着些什么,忽的听到一阵马鸣声在远处响起,却是一辆灰色的马车悠悠停在远处,不多时车上跳下一道身影,却是黄家家主黄德发正向三阴观走来。 陈慈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一月之时竟已匆匆而过,自己这段时间多想着精血的事情,只记着让云石山月初送来野物,却忘了也到了黄家送来霜糖货款的时间。 果真是修行无岁月。 不过有五行神砂入手,多是一件美事啊。 ...... “浣溪楼?” “西山府王家?” 陈慈捏着一张金边请帖,有些不解:“黄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個...” 黄德发组织了下语言:“就是西山府王氏一个公子爷来长平县做客,咱长平县县尉王家是西山府王家的分支,同黄家一起为其接风,小老儿摆下宴席,想请陈真人作陪一二。” 这县尉王家陈慈倒有所闻,所谓流水的县尊,铁打的县尉,这王家可是长平县地界真正的豪强,传承超过百年。 但听说家里是一部兵家传承,只入杂家之流,已经很些年没有正经修士出身了。 陈慈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把手轻按在装着渊沉砂的袋子上,淡淡说道:“黄道友,看在这些日子的交情上,某还允你说三句话,说完可就要送客了,嘿。” “陈真人,这...” “一句。” ...... 黄德发苦笑一声,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组织语言:“西山府王氏是府城大户,很大的那种,家中有前辈在龙虎山泉山九泉观修行,但从未下山回来过西山府,所以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还有最后一句。” 陈慈放下茶杯,眉头微皱,这西山府王氏既然同龙虎山扯上关系,又忽的来到长平县,是何用意? “小老儿黄家靠药材生意起家,有时也为西山府王氏麾下药铺提供药材,年前王氏药铺嫌弃小老儿家商队提供的药材品质不佳,这生意便断了,连尾款也没结,小老儿倒也不敢说些什么。” 黄德发低声解释:“可这次王氏三房的一个公子哥忽的来长平县,又要同小老儿黄家续上药材生意,小老儿这才想请真人作陪,免得客强主弱,不好收场。” “药材生意?” 陈慈有些不解:“既然是谈生意,你和他谈不就成了,和谁做生意不是做?” “可...这生意谈不了啊,小老儿也不可能凭白多变出一份药材出来。” 黄德发一张老脸皱成一团:“这生意已经有主了。” 陈慈沉吟片刻,便已了然,恐怕黄家也是靠药材生意和闻香教扯上干系的,这倒有点意思了。 说简单点,就是公子哥把妹子甩了,妹子转头搭上另一个汉子,结果公子哥又找回来了。 可你不去找你家汉子替你做主,找我这个旁人干甚,我又不姓王,只吃瓜不掺合好吧。 “不能实话实说?” 黄德发摇摇头,苦笑道:“倒也能找些借口,但没人站台,就怕那公子哥以势压人,所以才想请真人走上一趟。” 停顿了一下,黄德发继续说道:“而且小老儿和林执事一月才汇报一次,现在也来不及了,林执事曾有言若真有解决不了的事可来请真人照拂一二,算他欠真人一个人情。” 陈慈点了点桌子,没有直接开口。 说实话,他对闻香教林半山当初雷厉风行的做事态度印象挺深的,并没有太多恶感。 更何况陈慈那霜糖坊和黄家还有生意来往,是他最大的一笔修行资粮,黄家往日里也算恭敬,有这份香火情在,求到他头上来本也不好直接拒绝。 现在还能让林半山欠一个人情,这事还真需要斟酌一下该如何处理了。 陈慈沉吟片刻,忽的开口:“你先回去吧。” 虽没直接应下,但既没直接拒绝,黄德发自然是明白已然成了七七八八,起身恭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陈慈思索片刻,倒也定下心来,不是龙虎山高功道士亲至,想必也扯不上什么两教修士之间的争端,既然不是嫡系,纯一个龙虎山泉州分坛弟子的旁系族人,也不至于让他退让什么。 好歹他也是禾山教外传弟子好吧。 一门药材生意罢了,不偏不倚做个见证,不算大事。 陈慈提起袋子一掂,这黄家也算心诚,这次的渊沉砂足有十五斤重,也算下了本付了出场费。 “去看看。” “若真是这点小事,给他平了也就罢了,要是有所隐瞒,老爷我可就只吃饭,不做声了。” ...... 第三十五章 人情 是夜,长平县,浣溪楼。 作为县里最大的酒楼,浣溪楼向来是富商大族宴请宾客的首选之地,虽然整体条件远比不得西山府,但楼中有几道药膳就着地利食材颇有些滋味,倒也拿得出手,不算懈怠客人。 陈慈摸了下袖中灵铁短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可能真没啥主角光环。 说好的大户公子哥呢,西山府王氏,这嚣张装逼打脸不给来上一套? 亏他还做了不少预设,连家伙事儿都带上了,结果坐在主座上干看了一晚上的小姐姐跳舞。 别说,还真白,吸溜。 宴席上不过坐了八人,几人推杯换盏,氛围还算热闹。 陈慈一边欣赏场上表演,一边打量了几眼西山府王氏的公子哥,是个皮囊不错的青年,不过并无修为在身,倒是同他一起入座的一位持剑中年人有入道的修为,但也不高,只比黄德发高上几筹,大约开了两三窍的样子。 黄德发要早说是几个小虾米,他不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不过也是,西山府王氏就算有高手,也会是身居要位,怎么可能来长平县这种小地方谈一笔小小的药材生意,大财小用。 想到这里,陈慈也越发轻松,轻打节拍赏舞,也懒的同其他人社交,权当放松这段时日苦修的辛苦。 倒是县尉王家的家主是个四十余岁的大汉,一身煞气很是明显,以后可以走动一二,推销下定魂符,赚上一笔。 ...... 王琼捏住酒杯,看着场上不过尔尔的舞蹈水准,颇感无聊。 他不远千里亲来长平县,本是想迅速拿下此地药源,想必黄家也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都是做生意,难道他王家的银子差别人几分不成? 可好端端一场接风宴,本该坐主位的他却坐在次席,那黄家老儿竟请了位禾山教弟子作陪,喧宾夺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导致原本想谈的生意也不用提了,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他来这一趟也不能白跑,既然黄家不识抬举,干脆踢他出局,自己借助本地王家势力组建个药帮也不是不行,就是花费的精力、时间要多上许多,可能两三年都看不到收益,有些吃亏。 想清楚了对策,王琼举杯对着黄德发一笑:“黄前辈,前些年家里药铺执事疏于管教,喜欢朝下吃拿卡要,影响了你我两家的生意,晚辈这次来一是赔罪,二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弥补两家关系的地方。” “不敢。” 黄德发可不敢托大,双手举杯一饮而尽,才赔笑说道:“是老朽家中商队疏于管教,收购的药材良次不分,险些影响了回春堂的声誉,罪过罪过,不过山中药材成长本就看天时,这几年长平群山气候不太好,收到的药材不尽人意,否则老朽还真想要琼公子开個方便之门,赏黄家一口饭吃。” “哈哈,黄前辈说笑了。” 王琼也是笑着将酒水饮尽,接着聊了些其他的话题。 这么明显的台阶都不愿意下,不识抬举。 这两人一个人老成精,一个家学渊博,倒也没把话题聊死,一群人天南地北说些趣闻,说到酣时连陈慈也提起兴趣,与他们闲扯了几句。 什么会闻音而舞的柳树,什么半人半狐的异女,什么口吐人言的金鲤。 等到了夜深,这场酒宴也就散了。 “呼,偶尔听听小曲,赏赏小舞,确实能愉悦身心。” 陈慈微微摇头,精神上的劳顿感消散不少,今晚还能再练他个十粒辟谷丹。 卷起来! 一行人中,他地位最高,等陈慈上马之时,王家、黄家诸人皆带着随从立在一旁,黄德发还伴在一侧送了一程。 “今晚多谢陈真人援手,否则这酒席可没刚刚那么好喝咯。” 黄德发低声道谢,神色唏嘘。 陈慈摆摆手,没有太大在意。 不过他也明白,如果不是他今晚赴宴替黄家站台,那姓王的可不会对黄德发和颜悦色,刚刚带剑赴宴的可不止陈慈一人。 “我回去了,你自己尽快拿个章程,可不要次次都指望旁人。” 陈慈微微点头,纵马离去,等他身影消失,黄德发回到浣溪楼门口,三家人才分别告辞。 就是王琼的脸色明显冷了许多,对黄家也没有刚刚的笑脸,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 王家马车。 此行长平县,王琼自然是在县尉王家留宿,行至半路,王琼好奇问道:“王叔,那禾山教姓陈的就是本地第一高手么,是何等修为?” “不知,我都未能正经入道,哪里看的出来。” 县尉王家家主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应该是在三十窍往上。” 那持剑中年人忽的睁眼说道:“二爷前些时候突破三十窍,给我的感觉比那姓陈的弱上一筹。” 王琼‘啧’了一声,眼里有说不明的意味。 他并非天生道种,也吃不了习武的苦,今生想要入道也只能操持家里的生意,看能不能立下功劳,靠着家中资源秘法周天圆满。 “才三十窍...岂不是说阮叔你也能跟他过上几招?” 王琼来了兴致,坐正身形:“阮叔你当年就是纵横西山府的剑客,以武者之身斩过入道修士,入我王氏后又修有白阳剑解,精练一口肺金剑气,倒也不惧那姓陈的太多。” 本来也是车上闲聊,王琼也不怕往大了说,以阮叔的剑法,有心算无心,近身一剑斩了那姓陈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应该是不行。” 本是闲聊的笑话,那姓阮的剑客竟也当真,还细细的思索良久,马车都过了几条街,才突兀开口,吓了王琼一跳。 “啊?” “那姓陈的也带了剑,即便是偷袭,一击不中,死的便是我了。” 阮姓剑客认真解释。 王琼:“......”所以说习武真没意思,阮叔习武入道,既听不懂笑话,连脑子似乎也不太聪明。 他扭过头:“王叔,明日派几个识路人手随我入山,那黄老贼以为我不知道他家药材半是采摘,半是收自清泉寨,等我去抄了老底,有他黄家好看。” “行吧。” 王家家主随口应下,也没太过在意,虽是本家公子哥,但不过是三房处理生意的一个掌柜,能陪着吃个饭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对了,王叔,过些日子有九泉观的高功道人下山行走,来长平县地域的好像是三爷爷的师弟。” 王琼笑道:“我看几位世兄修为不凡,不知有没有想法入九泉观当个力士,如果有的话,小侄倒可以引荐一二。” 王家家主闻言立刻挺了挺腰,但肩膀却塌了不止半分,笑着道:“你那几个世兄都是不成器的,倒要麻烦贤侄照应了。” “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王琼嘴角似有笑意。 修士又如何,高手又如何,只要不是能冲击道基,照样要被权势拿捏,就好像阮叔一样,剑法通神,还不是要在他座下行走。 他王琼,虽未入道,照样不弱于人! 第三十六章 善人 “今天是四月第二天,具体年份乱七八糟的我也记不清楚,自从昨夜放松之后,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浮现出‘今日无事,不如勾栏听曲’这种凑不要脸的念头。 连回来说再卷十粒辟谷丹的任务也没能完成,只完成三粒就草草收手,不过修行三阴真气的进度倒没敢拉下,毕竟自身修为才是根基。 这世道,炼气之上有道基,道基之上有金丹,金丹之上还有长生,按前世常年扑街的眼光推测,长生之上说不定还另有门道,只是现在不得而知....扯远了。 其实要想过得快活,像石三娘子那种杂家散修高不成低不就最好。 不用想着提升修为,想也没用,又能当凡人眼中的仙人接受供奉,过得潇洒又滋润,时不时开个鹰趴,生活乐无边。 说到石三娘子,她那野物怎还没送来,左右无事,明日不如去县里勾栏听曲...不是,那是正经人去的地方么? 另外,新开这本日记,也为督促自己多多练习丹法,别整天想着勾栏听曲,下贱,反正我陈某人是真的正经。” “四月三日,炼辟谷丹一粒。这样下去何时何日才能提升小诸天摄气丹法的修为,丹法不成,如何赚钱,没钱的话,什么时候才能睡到仙子妖女...咳。” “四月四日,炼辟谷丹一粒。” “四月五日,炼辟谷丹一粒。 陈慈啊陈慈,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忘了自己的志向了吗? 别看辟谷丹不甚值钱,一粒不过二两银子,但一斤精米才八文钱,这回报率高得让人犯法,妈的,怪不得丹师一个个富的流油,炼丹去!” “四月六日,炼辟谷丹一粒。” ...... 陈慈提笔欲落,看着前几日的记录,感觉自己快裂开了。 为什么别人穿过去都是日天日地日神仙,他炼个最基础的辟谷丹都练到想吐,请问花开富贵姐姐在哪,他不想努力了。 “砰,砰,砰~” “老爷,石三娘子到了观外,正在等您。” 陈慈心神一震,手中真气勃发,将日记和毛笔彻底绞成粉碎,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呸,下~贱~~!!! “让她等我片刻,马上就来。” 陈慈揉了揉脸,把写日记的一身秽气扫去,这才悠悠出了院子,到了三阴观外。 好家伙,才出三阴观,他就看到一头小山似的丈长老熊,有气无力的趴在一辆大车上,被石三娘的手帕法器罩住,动弹不得。 还有三头山鹿,一头老狼,一头野猪,捆得结结实实。 这近二十日的功夫,云石山才捕到这些活物,说实话陈慈有些许失望。 不过他倒也知道,除非有上千好手围山,才能抓到较多的活的野物。 这几头大物,陈慈估算了一下,大概值一百六十多两银子,其中的大头还是那头老熊,气血颇壮,看着很是活了些年头,干脆折价成两百两银子,免得石三娘等会又要哀求拉扯。 “亏了,老娘真的是亏死了。” 石三娘骂骂咧咧:“不知道为何,附近山头野物少了许多,就这几头大货还是我带人亲自去深山里抓回来的,亏死了!活捉这些玩意儿还要搬出山来,陈大老爷,我要提价!” “你送来如此之迟,再拖累两天,可就误了老爷我的大事!” 陈慈淡淡呵斥一声,随即把早就备好的一百粒辟谷丹扔了过去:“看你辛苦,多饶你二十粒,下回可没这种好事了。” 提炼精血也不是嘴巴一张就能成功,也需要时间的,再晚上两日,除非他亲自前去,否则可就赶不上月中十五日前送往伏虎坛的供奉时间了。 “陈大老爷,再饶妾身一些物资吧。” 石三娘也是豁出去了,狠狠夹住陈慈的手臂不放:“妾身手下好手也出力颇多,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下次妾身可就指挥不动他们了。” ...... 好说歹说,陈慈又饶了他们两千斤粮食,十斤霜糖,差不多值个百两银子,终于算是把石三娘子给喂饱了。 嗯,反正石三娘离开的时候,腿是软的。 陈慈搓了搓手指,虽软但俗,下流。 “抓紧时间把这些野物给处理了,足足三百两银子的大物野物,也不知道能提炼出多少精血....老爷我还是心善啊,被那石三娘子一晃,硬邦邦的,心却软了。” 陈慈掐指一算,有些感叹:“不过好在成本低,粮食、霜糖、辟谷丹都是自家产业,实际成本估计还不到二十两银子,也不算太亏。” 嗯,陈大老爷可以改叫陈大善人了。 ...... “还是太少了。” 陈慈晃动了下养灵瓶,叹了口气,他断了好几天五阴煞气袋的口粮,才勉强凑够了三百滴精血,都把孩子给饿瘦了。 死囚八人,五十六滴。 野物六头,三十一滴。 光那头巨熊就提供了二十二滴精血,算是目前单体精血最多的生物了。 牲口,二百一十三滴。 把陈慈好不容易畜养的牲口数量一下子去了大半,足足两百六十多头,在肉价日益高涨的长平县,价值三千两银子! 差不多是三斤五行神砂了。 陈慈身子一晃,差点没跳将起来。 “沃日,每月三百滴精血的供奉,正常手段根本负担不起!” “除非拿我自己的霜糖收益补贴,否则单靠三阴观的收益,就算开始卖田,都撑不过一年!” 而且一县之地的大型牲口数量是有限的,即使是三阴观大力收购,不少县民都在驯养牲畜,但出栏也是要时间的。 这個节骨眼上,龙虎山还派了高功道士巡查西山府....当真是前狼后虎,左右为难。 “呼~” 陈慈呼出一口浊气,冷静下来:“我就不信,那些便宜同门能一直这么卷下去,再咬着牙抗两个月,看看龙虎山和禾山教哪边手段强些,再做打算。” 所谓枪打出头鸟,也打不长眼。 陈慈既不敢当吊车尾,也不会去当卷王,躲在中间看清局势再说。 两个月...勒紧裤腰带,过过苦日子,也就过去了。 陈慈把养灵瓶收好,后日就是大弟子牛济随黄家商队去西山府的日子,倒可以让他悄悄打听打听,其它诸县是个什么情况。 拿定主意,陈慈走出后院,刚好撞到自家弟子牛济,可还没等他开口吩咐,便宜弟子就匆匆拜倒:“禀告老爷,黄家家主、王家家主求见,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有些急促。” “嗯?” 陈慈倒也诧异,这两人怎么会一同前来拜访自己,有些古怪。 第三十七章 速请龙虎山高功 三阴观,大殿。 县尉者,主管一县捕盗、治安等刑事、司法事务,有时也会负责下税收之类的硬活儿,就好像陈慈在菜市口斩的那些头颅,十之八九都是县尉负责擒拿。 王家家主唤作王庆元,执掌长平县县尉一职已有十多年时光,县尉王家说是西山府王氏分支,但实则早已出了五服,除了年节还有走动,也没有太多联系了。 说实话,王庆元和黄德发的关系,说不定还比同西山府王氏的关系亲近些。 做生意的...懂的都懂。 “那公子哥失踪了?” 陈慈一脸诧异:“失踪了你们去找啊,来我这干嘛?” 王庆元、黄德发两人面色皆不是很好看,互视一眼,最后还是王庆元苦笑一声;“倒也不是完全失踪,那王琼是去了灵泉涧清泉寨谈药材生意,一周时间过去竟没有半点音讯。” “我们两家还派了人去找寻,结果进了山也没能回来,现在具体是何情况,不得而知。” ..... 陈慈眨巴眨巴眼,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黄德发,好家伙,这老小子手段挺狠的啊。 不过自己拉的粑粑自己擦,陈慈可不会趟这浑水,摆出一脸莫名奇妙:“再去找不就是了?” 黄德发面露无奈,小心说道:“我二人今日前来拜访,是想请真人出马,随我们一起去看看清泉寨那边是虚惊一场,还是真有变故。” 嘿,还演上了是吧? 自证清白,摆脱干系? 陈慈直接摆手:“我最近很忙,出去不得,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吧,还递给黄德发一个眼神:怎么样,你家陈老爷够意思吧。 不过再演下去,就不礼貌了。 那得加钱。 “不是,唉!” 黄德发连连叫屈:“别说就是这点药材生意,光琼公子身边那位阮剑师就不是我黄家能对付的,十个小老儿绑一起估计也被一剑剁了啊。” 不像演的。 不过也没人说是你黄家干的啊,你这样直接说出来,看似坦率,实则败笔。 “啊对对对。” 陈慈本着好意,赶紧附和两句:“这事绝对跟你黄家没关系。” 黄德发:“.....” “陈真人,在下想插一句嘴。” 王庆元抹了一下额头虚汗,低声说道:“实话实说,以在下多年经验来看,琼公子一行十有七八是凶多吉少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陈慈小打一个哈欠,是死是活关他何事。 “陈真人可能不知,西山府王氏王真人,是现任家主三叔,年轻时便上了泉山求道,至今应该已有百岁余,据说正准备冲击道基境界。” “那位王真人未曾娶亲,也未留下子嗣,王氏便准备将三房香火过继到那位真人名下,虽然泉山那边还没回消息....但这种事,哪说的准呢?” 陈慈稍微坐直了身子,倒也听懂了其中意思。 修士若以身许道,道途中或许会寻道侣,但一般都不会留下子嗣,徒增拖累。 但西山府王氏那位龙虎山弟子临近大寿,是证得道基还是身死道消,没人说的准;会不会考虑身后事留下脉香火,也没人说的准。 “因为职务在下多接触刑事,需写案卷,有些事却需要说明。” 王庆元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此案若悬,送往西山府的案卷上无非四种分析报告。” “长平县黄家与琼公子争利,有动机。” “长平县域内,唯三阴观禾山教弟子陈真人,有实力。” “灵泉涧清泉寨为失踪地点。” “入山偶遇不测,悬而未知。” 陈慈:“......”不是,等等,怎么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若能入山确认到底在何处出事,案卷上便能定性,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王庆元的意思就差明说,长平县境内能让王琼一行人不知不觉消失的,明面上也就他陈慈有这个实力。 无论是不是,若成了悬案,这点他肯定是要写进案卷里的。 “王县尉,你这是在威胁我?” 陈慈沉吟片刻,似笑非笑问道。 “不敢,还望陈真人息怒!” 王庆元面露苦涩:“这案卷无论在下写与不写,王氏若派人来查,也无非这几种结果。” 黄德发也是老脸发皱:“飞来横祸,当真是飞来横祸,还望陈真人能带我二人去清泉寨看看,唉。” 陈慈懂了,这两家伙是也怕一去不回,想让自己带带他俩。 怂货。 想空手套白狼使唤你家陈老爷,想的美。 陈慈身子微斜,抿了口茶水,悠悠道:“我知道你两很急,但,你两先别急;你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但是,你们先别出发;为什么呢,因为据我所知,这件事我还一无所知,所以啊,伱们先自己去找找,要是西山府王氏不服,大可去请那位王真人来嘛~” ...... 好像说了点啥,又好像啥都没说。 黄德发率先反应过来,从袖中掏出一支小礼盒,只比巴掌略大:“陈真人,这是一支三百余年的山参,春寒刚过,正好食参补补气血。” “嗯~” 陈慈点头,他急不急不好说,但黄家肯定比他急。 “额...真人,在下出来匆忙,这是一块煞铁,颇为克制鬼物,尚可一看。” 王庆元见状,也从怀里掏出来一块有些残缺的青铜色金属,恭敬的放在桌上。 “行吧,毕竟这个事儿,不能急,但一定要快。” 陈慈挥袖,就好像这两样小物从没出现过一样,站了起来:“多带些人手,事先说好,就这点...咳,我可不保证什么。” 等两人退出去准备人手,陈慈却眉目微凝,联想起之前所言人畜失踪的诡异怪事,莫非在禾山教弟子外,还有人一同浑水摸鱼? ...... “这里就是清泉寨?” 四周虽鸟鸣声不断,一派祥和幽静,但陈慈还是稍微提起了心。 “陈真人,这里是清泉寨大屋村,也是他们接待外客的地方,更里面些是清泉寨药田,从不让外人进入。” 黄德发也发觉有些不对,低声道:“往日看到我们到来,都会有人出来迎接,不过现在正是药田忙的时候,是不是人手不够,也不好说。” “你,你,去喊门看看。” 王庆元皱着眉,从自家和黄家带的人手中各点一人,上去喊门。 两人也不犹豫,都是两家带出来的好手,按住随身刀剑就大步走了上去,在五丈远处喊门,却一无所获。 “再探!” 两人见到王庆元的手势,也只能走到寨门前,这时寨上忽的出现了几道人影,却是两男一女,不知道说着些什么,随即打开门,把两人迎了进去。 过了大约盏茶功夫,两人很快从寨里出来,跑了回来。 “禀老爷,那寨里的人说,前些日子寨子里突然发了场怪病,很多人都病倒了,琼公子一行人也在其中,正在寨子里养病。” 领头的那人吐着粗气,缓和了一下气息才开始继续回话:“琼公子病的不轻,寨里人说让我们把琼公子接回去,速送去西山府,说不定还能救回来,对了,这是琼公子信物。” 不对! 陈慈、黄德发、王庆元互视一眼,都发现了不妥之处。 虽说炼气修士也会经历冷热寒暑、生老病死,并非百病不侵,但绝不至于病到不能行走传信,王琼乃是凡人也就罢了,那位阮剑师可是真正周天圆满后踏入道途的高手,若他们一行人不来寻找,莫非王琼他们就在寨中等死不成? 清泉寨有问题啊。 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跑回去,陈慈没事,黄德发和王庆元就这样溜了,绝对要吃挂落,这就是所谓身不由己。 “先把信物拿过来。” 王庆元有些烦躁的挥手,却被陈慈拦住:“等一下。” 随即陈慈掏出一张定魂符丢了过去:“先把这符篆拍在信物上消消...卧槽!” 那定魂符落在汉子手上,竟像是烙铁入油,那手掌肉眼可见的凹下去一大块,随即领头那汉子沉默了一小会,忽的从七窍中飘出大片红色烟絮,往清泉寨方向卷去。 黄德发和王庆元俱都被吓了一個大跳,下意识后退半步,想要寻找陈慈这位定海神针庇护。 却发现这位陈真人已然铁肩担道义,将他们牢牢护在身前。 然后一手一把定魂符,朝着那两不知何物狠狠打去。 他都没直接发现什么不对,天知道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还不快撤!” “一个月才赚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速速发函西山府,请龙虎山高功道人来降妖除魔!” 王庆元看着地上坍塌的人皮,强忍恐惧,用煞气包裹住手中铜锏,挑起信物和人皮,等他转身之时,黄德发已经退出十余丈,而陈真人更是重量级选手,已然在五十丈开外,只见背影。 跑! 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对得起西山府王氏的那点香火情了! 第三十八章 转移 “等等!” 陈慈终究不是胆小怕事之辈,跑出三百丈之后便重稳阵脚,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伸手将黄、王二人拦下。 然后又是两张定魂符拍在那诡异人皮、信物之上。 人皮,是一张人皮。 信物,是一枚玉佩。 确定再无异常,又在黄、王二人身上各拍一张,他才把仅剩的两张张定魂符小心收好。 “刚刚我共丢了十三张定魂符出去,一张作价五百两银子,一半算我的,你们两家承担剩下的一半。” “懂?”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特别是伏虎坛的精血供奉好似大山压在他肩头。 此行虽异况突发,但也让他趁机去了一波临期库存,终究亏的没那么多。 “这等道理我二人自然是懂了,稍后两家必有四千两银子香火钱奉予三阴观。” 王庆元有些后怕的顺了顺气,他修行煞气行县尉之职,虽只是杂家之流,但手上的人命也不在少数,可今天这种诡异场景也是第一次碰到,两个大活人盏茶功夫就成了一张能言会动的人皮,那七窍中涌出的血絮估计他得做许久心理建设才能好起来。 刚刚这位陈真人虽然...转移的比较快,但终究不是完全抛他们不顾,出手灭敌也是实情,他们得认。 “陈真人,你嘴角怎么了?” “哦,没事。” 陈慈深吸口气,做了个表情管理,这一波前后小赚五千两银子的事难道他会说出来? 当真比抢还快。 不过... 陈慈凝神打量地上的人皮,半响才开口:“不是阴魂,虽然有点像,可阴魂不是这种情况。” 禾山教弟子算是阴魂的行家,是不是阴魂,看两眼就能认出。 黄德发、王庆元也凑了上来,打量一二后,后者小心问道:“会不会是传说中的伥鬼,虎妖?” “应该不是。” 陈慈摇摇头,所谓伥鬼,也不过跟阴魂殊途同归,是差不多的东西。 “老黄,你们黄家同清泉寨来往比较多,当真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王庆元转头问道,脸色有些不善:“你我二家可是姻亲,虽然是表的,但连我都瞒着,不太好吧?” 黄德发苦笑连连:“老朽只敢说,去年秋收时清泉寨绝无异样,但冬季商队可不会进山收药,究竟发生了什么....真不清楚啊。老王,你说琼公子他们一行,会不会都已落到此种下场了?” “此等邪法,别说琼公子他们了,就怕整个清泉寨.....” 王庆元嗡嗡嘟囔了两句,随即息声,不再言语。 三人默然。 “回去吧,有这人皮和玉佩在手,你们也算有交代了。” ...... “修行界真的是太危险了。” 眼前的老参、煞铁、黄金也没那么香了,吸溜。 “不过,那人皮诡异其实并不太强,甚至连阴魂都比不过,只是太过隐秘了,又有些惊悚,我承认,我确实慌了,但绝不是怕了他们,真的。” 陈慈安慰了自己两句,在观内缓缓渡步。 话说那些高手是怎么做到又冷又酷的,是功法影响,还是性格使然,又或者功行高了自然而然就泰山崩于前而不瞬? 打低端局也就罢了,若高端局慌那一下,可能就判断不清局势,狗头不保。 “修身修性,性命双修,说来简单做来难。” 陈慈止住脚步,吐出一口浊气:“不过长平县也不太安稳了,还是去西山府...送一次供奉精血吧,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不是怕了,还是那句话,这叫战术性转移。” 总不能让他个禾山教弟子行侠仗义,护境安民吧。 要是实力够其实也不是不行。 这不是现在实力不太够嘛。 拿定主意,陈慈便开始收拾些琐碎家当,还特意把那尊五猖神像带上,觉得自家三阴观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收拾妥当,陈慈喊来自家三个便宜弟子,吩咐道:“老爷我去西山府一趟,尔等把观里顾好了,无论谁来找,就说我领命去伏虎坛了。” 停顿了一下,陈慈又掏出辟谷丹,一人发了五粒:“此丹一粒可保尔等五日不饥,最近山里不太平,都放机灵点。” 三人小心把辟谷丹收好,神色也凝重了些许。 陈慈翻身上马,从没如此想念过龙虎山高功道人。 “也不知道月余时间能否解决,离开太久,无论是精血供奉还是修行场所,都是個大问题,麻烦。” “驾!” ...... 伏虎坛。 陈慈翻身下马,摸了摸养灵瓶,算上这次的三百滴精血,就有十一个功值了。 若按正规途径获取精血的成本,一百滴精血约值一颗灵珠。 但在伏虎坛的兑换金册上,得三十个功值上下的兑换物才能约等此价,五十个功值的兑换物才能赚上一些。 他也打听了一下,类似于虎煞破窍丹这样能破一窍的丹药,在市面上价七十到八十颗灵珠不等。 “不用心里慌,用了划不来,这是被拿捏了啊。” 陈慈正犹豫间,忽然有人在他右手侧低声喊道:“这位伏虎坛的道爷,要买精血么?” 他侧过头一看,是路边一个蹲着的灰衣汉子在跟自己搭话,看到陈慈扭头,露出一种讨好的笑容。 “你说啥?” 陈慈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灰衣汉子弯着腰小步行到陈慈身边,腆着脸笑道:“就是伏虎坛要的精血呀,百滴精血,二斤五行神砂或两百二十两黄金,也可零卖。” 陈慈:“......” 见陈慈沉默不语,这灰衣汉子以为他是嫌贵,连忙解释:“现在都是这个价,虽然贵了些,但道爷肯定是不亏的。” 就说,那些便宜同门就算胆子大些,也不至于弄得整个西山府各地都有诡异怪事发生,手段也忒粗糙了一些,原来是有些杂家散修也掺在里面浑水摸鱼,准备趁机捞上一笔。 有需求就有市场。 散修又没什么固定根基,只要胆子大,一个月赚个百两黄金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把锅扣给各地禾山教弟子。 “你身上有精血?” 陈慈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这个灰衣汉子,也就是个凡俗武功好手。 这人头皮莫名一麻,整个人好似打了个寒颤,赶紧叫道:“没,没!精血在西山坊百宝楼里,小的身上啥都没有,就是肉都没两斤啊道爷!” 哦,原来只是个掮客。 不过也是,这等身手要是敢带着现货来卖,指不定哪个禾山教弟子就顺手把他一同炼进去了。 “行,我知道了。” 陈慈摆摆手,也不搭理这人,便径直去了伏虎坛。 这西山坊果然有点意思,今晚就去再探上一探。 嗯。 第三十九章 落差 “我忒么...居然被套路了!” “这鬼世道,果然是老实人吃亏多。” 陈慈回首看了眼伏虎坛,颇为唏嘘,就在刚刚,他在内务处不小心掉了二十两黄金后,才得知哪有什么月月落后,一个月两百滴精血的供奉虽然算不上多,但绝不至于掉在末尾。 牛济莫名吃了挂落,纯粹是人情事故。 他忘了打点下内务处了。 不过听那老道所言,卷也是真的卷,道行深、年岁大的那几个,每月奉上精血皆超五百,直奔一千。 区区数月,就积累了三、四十功值,堪称只要胆子大,功值带回家。 根本比不得。 “果然,那七杀元神真符就跟大奖一样,就是拿出来看看罢了,价值千功的玩意儿....那些老鬼卷得飞起,也得十年才能够数。” “十年...嘿。” 陈慈嘿然一笑,但还没一会,嘴角就往下垂去。 还说别人,照这速度,他想兑换三粒虎煞破窍丹,估计也得五、六年,当真是半斤八两。 “西山府,百宝楼...就是这价太贵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讲上一讲,估计精血的量也不会很大,否则早就被那些卷王包干了。” 精血这种玩意儿,就是胆子越大,成本越小,赚的也越多。 ...... 浮云山,浮云坊。 陈慈轻车熟路,这次果然没人询问自己来处,很自然的就跟着其他人踏入坊市范围。 他也不磨叽,直奔万象珍宝阁,看到今日金价一百零六两四钱可兑灵珠一枚,心也稍微降下来了些,比上次来便宜了些许。 陈慈把身上带着的黄金兑换了五颗灵珠,再留了几十两散用,身板顿时就硬了不少,竟然都敢在万象珍宝阁里转上一转了。 要说这钱是男人胆,诚不欺我。 就是这胆子稍微小了些许。 一件可祭炼至三十六重禁制的法器坯胎,是一面很是精致小巧的铜镜,可适用各种神光法器,就价八十灵珠。 一件可祭炼至七十二重禁制的法器坯胎,一团不知是何炼制成的七彩云霞,适用于护身、飞行法器,价五百灵珠! 这可是白板法器,单纯的器坯,要想使用还得自己亲自祭炼。 陈慈眼睛都看直了。 自己那尊五猖神像,岂不是能卖出个好价钱? 发了! “这位老爷,可需要奴婢讲解一二?” 正在思量这尊五猖神像能值多少时,忽然一道女声在他背后轻轻响起,扭头一看,是一个圆脸的宫装侍女,长得很是讨喜。 许是看他在这法器胚胎前面站了些时候,陈慈倒也没拒绝,笑着问道:“这团七彩云霞是何物,我却从没见过,感觉有些新奇。” “这是阁中大师以云根石精为底,采每日朝霞,以十年之功练成的彩霞器坯,气息最是纯净,无瑕无垢。” 圆脸侍女解释道:“不仅使用时云霞缭绕四周,若采雷雨之精融入其中,对雷法修行也颇有裨益。” 陈慈:“哦...” 虽然我听不懂,但并不妨碍我点点头。 “你们这除了收黄金,收法器么?” 圆脸侍女估计多碰到过这种问题,也不诧异,甜甜笑道:“禀老爷,若是矿石精铁,阁中是收的,价格也是合理,不过法器却是不收,还望见谅。” “这样啊。” 陈慈摸了摸下巴,刚好有一块煞铁,留着也没用,不如出手。 ...... “煞铁一块,品质下下,重一斤一两,价黄金三十八两七钱。” “客人若不出手,则收一成鉴定费用。” 陈慈讪讪一笑,刚还想白嫖一下,让别人鉴定下自己的灵铁短剑是啥品质,作价几何,听到这话赶紧收了回来。 果断拿钱走人。 这万象珍宝阁,怕不是富得流油。 陈慈整理了一下,神色淡然的顺着浮云坊街道往后山走去,环顾四周,一些男性修士走得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当真是有辱斯文。 许是陈慈这姿态一看就像是老手,那些带路服侍的小厮并未上前询问,倒让他有点怅然若失,宛如锦衣夜行。 他今晚可是阔起来了。 有时候太成熟,也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了西山坊那城乡结合风的熟悉地点,陈慈略感放松,才行几步,就有一团暗香扑了上来:“这位老爷路上辛苦了,可要歇息一二,喝口酒水...额...” 陈慈也是诧异,这西山坊的服务水平倒退了? 等低头一看,想了片刻,他才笑道:“原来是你,这不赶巧了。” 竟然是上次那个父赌母病小姐姐。 “老爷万福,可莫要戏耍奴婢了。” 这美貌小姐姐行了一礼,片息就做好了表情管理,半是娇羞,半是埋怨,但却不让人反感。 “好说。” 陈慈下意识摸了一把,捏了個金豆子丢了过去:“领老爷我去百宝楼逛逛。” ...... “什么,这尊五猖神像只值三颗灵珠,你这是黑...” 陈慈下意识抬高的语气戛然而止,他差点忘了,他是个有素质的修士。 绝对不是因为店家那超过他两倍不止的修为。 百宝楼,说是楼,其实也就两层,掌柜的是个带着百花面具的男修,身着青衣,但听声音年岁应该挺大。 “你这尊五猖神像禁制也低,材质也差,气息斑驳,五鬼也没甚灵性。” 掌柜的抬头看了眼陈慈,淡淡道:“都不清楚过了几道手,还要重新洗练,三颗灵珠都算是跟你交个朋友。” 十重禁制,也不低了好嘛。 不过想着这掌柜的修为,陈慈决定还是不说话了。 “掌柜的,加一点,加一点给我折成精血也成。” 这落差太大,陈慈牙都快咬碎了:“在万象珍宝阁随便一件法器坯胎可都是几十颗灵珠,你这压价也太狠了。” “法器洗练次数过多本来就有损品质,又有几个富裕的修士愿意用二手法器,还是个邪器,收了怕不是要砸在手里。” “我让一步,折两百滴精血,如何?” 陈慈干脆摇头,这价格,还不如让这尊五猖神像烂在仓库里呢,好歹是自己第一件战利品,有些纪念意义。 掌柜的抬头打量陈慈片刻,忽的笑道:“你是禾山教修士吧?” 这就暴露了? 陈慈有些诧异,但也没否认。 “是不是很缺钱?” 似乎是看出了陈慈的疑惑,掌柜的直起腰,淡然一笑:“这尊神像气息斑驳,显然不止一位主人,最后能落到你手上,想来也有点手段,我这倒有来钱快的门路,你要不试试?” 第四十章 居不易 “赌剑?” “嗯。” 这掌柜的来了兴致,聊了起来:“西山坊以赌为胜,虽赌石、赌蚌更多,但赌剑才是真赚钱的地方,一人一器,指地为牢,以你的修为只要能活下来一场最少也是十几颗灵珠入手,” 陈慈:“.....”活下来是什么鬼? “其实这尊五猖神像是我拾来的,我本人...手无缚鸡之力。” 陈慈把放在柜台上的神像拍拍灰,收回放好,解释道:“我生平不好斗,这门路做不来,一点都做不来。” “得性。”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腰也塌了回去:“吾辈修士,胆子怎么能如此之小。” 掌柜的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其实想开点,这算是门稳赚不赔的行当,要么有钱,要么...再也不用缺钱,真不试试?” “呵呵。” 陈慈翻了个小白眼,想到这掌柜的抠搜样,忽的心念一动,说道:“掌柜的,我想在你这收购五千滴精血送去伏虎坛,这么大的生意,你先便宜卖我两百滴样品看看成色怎么样?” 这掌柜明显的震了一下,眼睛都圆了一点,抬头细看了陈慈几眼,平静的吐出一个字:“滚。” ...... 不卖就不卖,咋还骂人捏。 要不是看你年纪大,梆梆给你两拳。 陈慈悄悄做了个手势,忽的记起点什么,又从怀里掏出本金丝道册,满怀期待:“掌柜的,这尊五猖神像你嫌弃过手太多,这本《五猖通神法》总没问题吧,手把手教你炼法器,你出个价。” “这本道册是和法器一起拾来的是吧,我懂。” 掌柜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可惜,道册这种玩意儿不收。” 啊? 搞针对是吧? “先不提别人家师长会不会追法,十仙教还是有点实力的。” 掌柜的慢悠悠说道:“道册这东西,我如果有,我为什么要买,我如果没有,我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是真是假,有没有缺词少句,买来做甚,懂了么?除了大的正规商行有名声担保,一应文字道册皆无市场,很难流通的。” 陈慈:“......” 砸了,全砸手里了。 本以为能赚上一笔,结果当初甩出去的定魂符都没能回本,血亏啊。 生气,这百宝楼,不待也罢! “其实你们禾山教弟子赌剑颇占优势,禾山道走的器、法合一的路子,炼气境界算是占尽了便宜。” 老掌柜嘿笑一声:“可惜整個泉州,禾山教也就出了一个林擒虎。” “掌柜的,你认识林师兄?” 已经转身的陈慈又绕了回来,好奇问了一句。 “当年的林擒虎,修为大概也就比你高上些,在西山坊里赌剑七年连胜三十七场,否则你以为他是怎么坐稳伏虎坛的。” 掌柜的语气莫名有些唏嘘:“也就他这种勇猛精进的人,才能靠着自己冲击上品道基。” 七年赌剑胜了三十七场,这位虎头道人是个狠人啊,怪不得别人坐拥西山府,自己只能待在长平县,可怜巴巴守着个三阴观。 “怎么样,心动不?” 掌柜的语气一转:“伱要不也试试,下一个上品道基就是你!” 陈慈:“.....”这糟老头子,坏滴很啊。 “掌柜的,你推一个赚的不少吧?” 陈慈终于没忍住,吐槽的问了一句。 “给你做担保,你要赢了我才能小赚一点。” 掌柜的理直气壮:“搏一搏,炼气冲道基,真的,你要信我啊。” ...... “其实在哪都一样,来钱快的路子大都刀口舔血,像我这种有底线的老实人想暴富总是很难。” 陈慈叹了口气,不过随即想到,那老登虽忽悠自己去赌剑,岂不是说在差不多修为的修士里,他很看好自己? 我果然是个高手! 可这个高手,很快就败在了高昂的住宿费用上。 “一天五两黄金,还不包吃喝?” 陈慈眯了眯眼:“掌柜的,你这可是在坊市最边缘啊。” 他已经打定主意,长平县那边的事儿没有告一段落,他就呆在西山府不回去了,自然也要找个地方落脚,作为西山府最大的坊市,浮云山上自然也是设有客栈,供客人留宿过夜。 可这价格... “这位道爷,浮云山可是坐落在一处灵穴之上,这住宿费用也不是小的定下来的。” 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身筋骨气血很是旺盛,但仍未入道,他施了个礼,赔笑道:“道爷也可以去西山坊中心住,那里便宜,若想更便宜,就只能去西山府城里住了。” 陈慈皱眉,不同于常识,在西山坊里,越靠近中心区域单论住宿反而越是便宜,不过那些地方与其说是客栈,根本就是赌坊、勾栏的包厢。 看着便宜,实际的花销可就说不定了。 越是离西山坊中心远的地方,住宿反而越贵。 至于浮云坊,陈慈也打听过了,那边住一晚更贵。 怪不得大多修士都是进进出出,并不在坊市里长时间逗留。 “给我先来...一日吧。” 陈慈掏出五两黄金,递了过去:“客栈里吃喝何价?” “凡俗之物,米粮酒肉,大约是百倍价于外界。” 掌柜的客气一笑:“不过小店也提供辟谷丹、灵米等食物,价格与市价相仿,只略收些许加工费用,客人也可以去西山坊中心就食,那里...” “那里便宜是吧,我懂。” 陈慈摇摇头,也不想多说了,接过门牌,径直上了客栈三楼。 这西山坊,真是处处钻进钱眼子里了,庸俗。 ...... 是夜。 “嘎嘎!” “叽叽!” “吱吱!” “啊,啊!” 陈慈无奈的睁开眼,忒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有没有公德心啊! 五两黄金一晚的客栈,你就给爷整这条件?! 想食气练法,都很难静下心来。 直到接近佛晓,四周上下才彻底平静下来,但也偶有些响声传来。 陈慈修行了一晚,可惜,所获甚少。 三阴食气法:32/100(一日三练,四百日可进其一) “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有一处基业当真对修行大有裨益,财侣法地,诚不欺我。” 陈慈眉头微皱,看了眼三阴真气的进度,浮云山虽坐落一处灵穴,可大头都在浮云坊那边,西山坊只擦了个边不说,他住的客栈更是偏僻,连带着真气修行比在三阴观慢了三筹不止。 “一月便需百多两黄金,这还只是住宿,加上吃饭、修行,这花销可不在小数。” 陈慈盘算了一下,没人服侍,将一应修行之物准备妥当,修行效率还要再减三分。 “去西山府城住算了?” 陈慈考虑半响,凡人区域虽然一些物资丰富一点,方便练法,但浊气太重,修行三阴真气恐怕还要再慢一拍。 一个月的时间他倒耽误的起,可万一龙虎山官僚主义横行,碰到个事先来一套复盘、联动、对齐、闭环、发力的组合拳,又或者根本不把清泉寨的事放心上,一年半载才过去,自己咋办? 耽误不起啊。 “通过黄家商队了解下情况,要是短期无变,怕不是只能硬着头皮回去了。” 毕竟清泉寨离长平县也有八、九十里的距离,他要不是为了护送供奉精血,根本不会跑到西山府来。 真的。 第四十一章 致富 坊市虽好,长居,大不易。 便是城乡结合的西山坊,都比陈慈那三阴观长平县热闹百倍、千倍。 而实际上,西山坊的规模范围也比浮云坊大上许多,毕竟除了赌坊勾栏,服务行业从业人员也需要更多的住所,包括那些在这里讨生活的杂役、散修,总不可能和外人一样日日去住客栈。 这次陈慈以消费者的身份再逛西山坊,感觉也大不一样。 至于没钱...其实白嫖也是一种快乐。 ...... “灵铁,火候十足的灵铁,一颗灵珠一斤,买三斤送半斤。” “哎哎,这位少侠,一看你就是天生剑种,剑道缺你如长夜,买几斤吧。” ...... “这...是什么肉啊?” “黑水鳄蛟的三宝,蛟肾、蛟枪、蛟篮子一样不差,对身体很是大补啊,一颗灵珠包圆...哎,这位道友,便宜卖,你高低讲个价啊!” ...... “女鬼,卖女鬼咯,可以化形的女鬼咯~” “有事女鬼干,没事干...咳,懂得来,只需两颗灵珠带回家!” ??? 这也能卖? 陈慈大为震撼,人都走出去四、五米了,还是没忍住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阴魂,母的。 青面獠牙,虎背熊腰,鬼看了都害怕。 陈慈是挤着进去的,捂着眼逃出来的,太可怕了。 ...... 辟谷丹? 一处摊位前,陈慈停住脚步,有些好奇的打量了几眼:“这辟谷丹怎么卖?” “普通辟谷丹一两黄金五粒,买十粒送两粒。上品辟谷丹三两黄金一粒,买十粒也送两粒。” 摊主是个圆脸富态的中年道人,倒也有几分丹师气质,至少穿着上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所谓上品辟谷丹,便是以珍珠米等带着些微灵气的上好凡米炼成,长期服用能口舌生香,抛开成功率不说,一粒的物料成本就在一两黄金,这个价很是便宜了。 至少在浮云坊,上品辟谷丹一瓶二十粒售一颗灵珠,不散卖。 “能看看?” 陈慈有些狐疑,这卷的也太厉害点了吧,若其还能盈利,则摄气法咒提炼五谷精粹至少得二成其一,也就是五成的成功率。 “随便看,但可不能尝,稍微闻一下可以。” 这中年道人淡然一笑,递过一颗上品辟谷丹。 陈慈将其放在掌心,看了几眼,再运起观气法,果然是珍珠米的味道,是上品辟谷丹无疑。 买些尝尝? 陈慈有些意动,他还没尝过上品辟谷丹呢,以他当前的小诸天摄气丹法修为,炼一粒上品辟谷丹光成本就高达十两黄金,根本吃不起。 “老板,给我来十粒....” “奸商!” 忽的一声呵斥,把陈慈和摊主都吓了一跳,一位女修从另一头大步行来,面带寒霜:“退货退钱,你这上品辟谷丹都是假货!” 摊主明显的慌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大声反驳:“这位道友可别瞎说,西山坊买定离手,财货两清,你置换了我的辟谷丹还来找我,忒不要脸!” “你!” 这女修气得不轻,看到陈慈,径直说道:“这上品辟谷丹是假的,除了第一粒是真品,剩余都是普通辟谷丹掺着珍珠米粉卖的,稍不注意就被骗了过去。” 陈慈呆了下,这辟谷丹还能这样卖? “好你个泼妇,敢坏道爷名声,也就这是在西山坊里。” 摊主跳了起来,但也不敢直接动手,恶狠狠的骂道:“敢不敢去跟道爷赌剑,指地为牢走一遭!” “去就去,谁怕谁!” 女修估计是被骗惨了,胸脯一鼓,‘锵’的一声亮出小半截剑刃,泛出如霜般的剑芒余辉。 有点飒啊。 陈慈往后连退几步,融入人群,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打起来,打起来! 可没想到,刚还气势汹汹的摊主,却猛的萎了,伸手把摊子收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好男不跟女斗’、‘就是想讹钱’、‘见不得别人吃上品辟谷丹’,腰一弓,就顺着人流不见了。 陈慈颇为可惜,这瓜吃的不得劲,乐子上去了还没下来。 不过这样看来,西山坊里确实挺安全的,至少大家都是靠本事赚钱。 等念头落下,陈慈这才展开手掌,吹着口哨将这颗上品辟谷丹收入怀中,出门吃瓜又捡钱,当真开心。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看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 就是得等真气、小诸天摄气丹法的修为再高一点才行。 是夜。 陈慈续了一天客栈,在周围络绎的‘嘎吱嘎吱’声中食气练法,磨练心境。 听声辨片,薄码非码。 “天见可怜啊,这还是第一次吃上颗正经的丹药,增益修为。” 陈慈差点热泪盈眶,被这粒上品辟谷丹的药效给感动哭了。 三阴食气法:32/100(服此丹药,一日五粒,两年可进其一) 这世上,到底是哪些人在嗑药修炼啊,到底是什么人才磕得起丹药啊,啊? 不过即使是上品辟谷丹,终究是凡米炼成,能带着点灵气辅助修行已经算是不错了。 能把上品辟谷丹当饭吃的人,估计也不会愁啥修行资粮了。 嘿。 “而且今天的事也给自己提了個醒,自己不能判断真假的丹药,不是正规商行绝不付钱,也绝不入口。” 陈慈也不是很懂,有些前辈怎么敢摸尸摸到啥吃啥,就不怕哪个老六搞颗伪装的毒药藏在身上? 等日后丹法修为深了,一定整颗绝毒丹药伪装成灵丹放在身上,日后就算哪天自己死....呸呸呸,我自己才不会死,反正就是带一粒,还藏得严严实实的那种。 不过算上今日,离开三阴观也有五天时间了。 算是放了个小长假,在西山坊里逛了逛,也把先前埋头苦修的绷紧神经给松了下来,一味苦修确实不可取。 但假放长了,还怪想回去继续卷着修行。 “赌剑?” “林擒虎?” 想到这,陈慈心头莫名升起一种难言的火热,当然不是亲自下场,不过不见上一见这究竟是何等情况,终究是有些不甘心。 “等明日空闲了,还是去逛逛赌...勾...咳,去打听打听赌剑是什么情况,反正自己身上就五颗灵珠,既发不了财,也破不了家。” “不行不行,划个底线,三颗灵珠。” “三颗太高了,一颗吧。” “白嫖白嫖,白嫖让我快乐!” 想着想着,陈慈心绪渐平,在‘嘎吱嘎吱’声里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之中。 ...... 第四十二章 搏一搏 陈慈硬是在客栈多待了两天,食气练法,将好不容易捂热的五颗灵珠全给用了,这才悠悠出门,准备去西山坊中心区域见见世面。 区区赌坊、勾栏,也想坏我道心? 可笑。 也就小左、小右、二弟三人,才可能被外物所迷惑。 至于陈慈本人,道心甚坚。 “还是我陈大老爷机智的一逼。” 陈慈悠然自得,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西山坊市之中,虽大多数地方都是木楼、摊位,跟凡俗无异,但还是有几处建造奢华的楼宇,楼阁之间气机升腾,云雾缭绕,隐现霞光。 陈慈便是朝着那几处楼宇走去。 “开,开,开!” “他娘的,又是凡珠,老板,没蚌了啊,没蚌了啊!” 途经一处赌摊,陈慈好奇的垫着脚看了几眼,一群神情亢奋的道人正在一处水池旁大声喧哗,气氛热烈异常。 一个好似凡俗屠夫似的魁梧大汉修士,修为颇高,指挥着伙计将一大箱灵蚌倒入水池了,等蚌池满得差不多,魁梧大汉插着手冷喝道:“规矩你们都懂,鳞金矿洞里可是常年缺人手,大家玩归玩,可千万别坏了规矩,坏了情面,就不好看了。” 这一喝,也把热闹异常的气氛稍微压低了一点,但也无伤大雅。 陈慈看了一会,倒也大概明白了这灵蚌赌珠的玩法。 有些类似于开盲盒。 这些灵蚌并非灵兽定灵玉蚌,而是在水泽灵穴蚌场中伴生的杂蚌,也能孕育灵珠,但出产很不稳定,即使灵蚌到了岁数,能产出什么品质的灵珠也完全说不准。 但不稳定也有不稳定的好。 要知定灵玉蚌所产灵珠属水偏中,灵机清纯,反而是那些出产很不稳定的杂蚌有些许机会定住其余五行灵机,所产灵珠另有玄妙,是各种丹方中调和五行的良药。 价值也是倍增。 所以灵蚌赌珠,就是凭眼光挑选各种品相的灵蚌。 品相略差的就赌所产蚌珠是普通凡珠还是灵珠。 品相略好的在凡珠、灵珠之上,再赌是否为变异灵珠。 盲盒这种玩意儿,不爱玩的是真不爱玩,但爱玩的也是真容易上头。 就这么顿饭的功夫,一池的灵蚌就被挑了个干净,视品相高低,价格从一两黄金、十两黄金到百两黄金不等。 陈慈有些咂舌,就说价百两黄金品相的那种灵蚌,出颗灵珠才能小赚,变异灵珠千里挑一,要是只出颗普通凡珠那就是血本无归了。 玩的挺大的。 而就这处赌摊,在西山坊都算不上规模。 陈慈想了一会,悄悄运转观气法门,即使知道基本不可能,但万一呢? 不过可惜,这赌坊里的气机太过凌乱,不说众多修士神情亢奋,那么大一堆灵蚌堆在池子里埋在一起,啥玩意儿都没能看出来。 陈慈有些可惜的摇摇头,然后忍痛花了一两黄金,挑了个品质较劣,个头较小的灵蚌,等拿到手上时,竟然还有点小激动,小紧张。 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灵蚌反着买,洞府靠大海。” 陈慈搓了搓手,正犹豫用什么姿势开蚌比较帅,忽然有人在他背后低声问道:“这位兄台,你这是什么新的相蚌术么?” 陈慈回过头来,背后是一个有些瘦弱,容貌邋遢,眼眶深陷满是血丝,脸上神气萎靡,但又显露出不正常亢奋的中年修士,虽是在跟自己搭话,但目光却死死盯着池中灵蚌,似想要看出哪一個灵蚌能开出变异灵珠。 资深赌狗一枚。 陈慈只看一眼,便不想搭理,摇摇头:“我就说着玩儿的。” 说罢,他就走到一边,好在那人也不纠缠,死死捏着些黄金,还在观望。 陈慈干脆用真气撬开灵蚌,往里一看。 这枚灵蚌,连颗普通凡珠都没开出来,竟是个哑炮。 陈慈:“.....”黑幕,一定是黑幕! 他的运气,最次也是两块中五块。 “呸!” 陈慈转头就走,可还没行两步,人群中就传出来一阵喧嚣起哄。 “中了,噫,我中了!” “是蚌女,没想到这中品灵蚌也能养出蚌女,这是发了啊!” 这话传来,陈慈刚抬起的脚忍不住又落了下去,真的就只看一眼! 人群里,一个汉子捧着个巴掌大小的灵蚌,只见蚌壳微开,里面竟然住着个赤果果的嫩白少女,不过拇指大小,四肢五官皆与人无异,正透着缝隙吱呀吱呀惶恐的看着四周人群。 陈慈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异物,低着耳朵听了半响,才知道这蚌女勉强算是灵蚌成精,但并无多少灵智,也没修为在身,如果养在灵机充沛的水域之中,再投给她一粒灵砂,短则三五年,长则八九年,便能产出一枚灵珠。 而这蚌女据说照顾妥当,能活千年之久,很多玄门世家、或是仙宗门派,都喜欢养些这种玩物,既能定住灵机,增加底蕴,看着也很是养眼。 视蚌女精气、灵性、样貌高低,价十颗灵珠到百颗灵珠不等。 这中品灵蚌一枚,也不过价十两黄金罢了。 百倍到千倍的收益.... “再来一把,就一把。” “哪有孩子天天哭,哪有赌蚌把把输。” “开!” 又打了十两黄金的水漂,陈慈恨恨将手中蚌壳掷在地上,不过两息,就有人扑了过来,将这蚌壳拾起。 “是你自己不要的哈。” 那人美滋滋的把蚌壳收起,才对着陈慈解释了一句:“新来的吧?这蚌壳碾成粉末能用于建筑,赌坊回收十斤一两黄金。” 陈慈:“......” “上头了上头了,有毒!” 陈慈狠掐了自己一下,一会功夫就痛失十一两黄金,连个响声都没听到。 “三阴真气怎么有些许沸腾...我也没修行啊。” 陈慈扭头一看,才发现赌坊四角还点着些异香,无毒,甚至对真气修为还有些微益处,略微一嗅都有种道行精进的错觉。 当真可怕。 陈慈被外面冷风一吹,一个激灵打过,整个人都清醒过来,背后淌出一股股冷汗。 “防不胜防啊。” 他抹了下额头汗水,幸好自己住的远。 有时候真不是自己控制的住,有些手段是真没想到。 “苟东西。” 陈慈啐了一口,打定主意再赌是狗,说白嫖,就一定白嫖。 一路躲过沿途赌坊、勾栏的勾引,陈慈到了那几处楼宇附近,寻了个面善的修士,行礼一问:“这位道友见谅,不知赌剑该行何处?” 第四十三章 偷家 “可不赶巧,西山坊的剑台每月二十日才开,还需两天功夫才到时日,但也不是每月都有。” “原来如此。” “另外剑台虽下注金额不算,但入场需缴一颗灵珠费用,也算不菲。” “啊?” 陈慈眨巴眨巴眼,这岂不是把白嫖的路给堵死了。 “哈哈,妙音坊里的姑娘只看看可以不掏钱,这大概是西山坊里唯一的便宜事儿。” 这面善修士也是一乐:“剑台可不会让人随进随出,兄台要是想看不要钱的,就只能在坊市里转转,看有没有同道一怒赌斗了。” ...... 赌剑赌剑,赌前剑后,自然是以赌为重。 陈慈问了几句,行礼道谢后,才明白坊市里的赌剑明暗两种。 明赌便是上坊市剑台,自然有人承书担保,设下赔率灵珠大盘,人人皆可下注赌斗,但想要进剑台亲观就需要付一颗灵珠的门票钱了。 剑台赌剑乃是死斗,至多只能有一人活着下剑台,便是同归于尽的和局也不在少数,大家倒也不怕庄家弄些阴私手段坏了名声。 暗赌则是因为坊市里严禁闹事,不过修士之间多有纷争,只要双方都不拒绝,坊市也可以做个见证,指地为牢,让他们用剑说话,虽说生死不论,但也不是非要分个你死我活,主要还是分个胜负高低。 本来这暗赌也常有吃瓜群众下注赌斗,但被些人狠狠演过几次后,旁人就只看乐子不下注,最多就当事双方会下些彩头。 剑台死斗。 怪不得每月才开一次,还不一定能每月皆有。 是真废修士啊。 陈慈有些咂舌,庄家既然是明盘赌斗设赔率,那应该是只抽水不对赌,赌剑双方的修为至少明面上应该近似,否则这局也组不起来。 自己那便宜师兄林擒虎七年赌剑胜了三十七场,这含金量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高的多。 林擒虎是禾山教修士。 他也是禾山教修士。 “我原来这么厉害?” 陈慈摸了摸腰间的五阴煞气袋,自己如果不厉害,那肯定是法器的问题。 “每月二十日午时放盘,申时收盘,酉时开始赌剑,后天自己再来看看。” “就是一颗灵珠的门票钱显得略贵,不过也不是付不起....” 他下意识往怀里一掏,却摸了个空,自己辣么大五颗灵珠跑去哪里了? “等等...” 陈慈愣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了防止自己把持不住,已经把灵珠都用于修行了,全身上下也就剩下了三十多两黄金,以及一颗老参尚有些价值。 别说进剑台了,再在坊市里待几天,住哪都成问题了。 草率了。 不过陈慈倒也不慌,他还有一手制符的本领,就是画些定魂符卖上一卖,也不至于真落魄了。 “荒灾年饿不死手艺人,话虽粗,理不糙。” ...... 三天后,陈慈嗤笑一声,大步离开西山坊,本月坊市剑台竟然未开,当真浪费他的时间表情。 当然也跟定魂符一张没卖出去,没有半点关系。 定魂符:小成/59/100 他揣着三张定魂符,十二两黄金,一颗老参,看着涛涛流云江水,以及自家的金手指面板,有些唏嘘。 即使以他画定魂符的手艺,换了个不那么安稳的环境,成功率居然也会降下来这么多。 陈慈先前也试过,随着练习定魂符的技艺渐深,即便不是正午时分,也能有十符成一的效率,不再是当初试手时十符皆失的低劣水准。 可没想到,不在专门的制符静室,成功率也会下降。 第一天,十符成二。 第二天,心急了些,十符成一。 这也就算了,三张定魂符凑凑,再把老参一卖,也勉强够用。 可没想到这两天整個西山坊好像就没人撞邪走霉运似的,硬是一张定魂符都没卖出去,期间有人还价至五两黄金一张,被他果断拒绝。 这西山坊...不待也罢。 大不了去西山府城住住,浊气重点就重点,修为再缓点就再缓点,好歹把这个月观望完再说。 “十二两黄金,一百二十两银子,租个院子,绰绰有余。” 陈慈叹了口气,就是想住好点,沾点风水宝地,兼顾下修行,就难了。 ...... “陈师兄,你这是何意?” 伏虎坛,丁江看着桌上的些许应季瓜果,也是呆了一呆,你就拿这些玩意儿考验我? 礼轻但情意重,对,这些瓜果可是他亲手摘的,就是这样。 陈慈安慰了下自己,才端起茶杯笑道:“那个,丁师弟,我来西山府访友,想借你这住上几天,咱两亲如兄弟,就这么点小事儿你应该不会不乐意吧?” “住两天?” 丁江立刻警惕起来:“陈道友,你可别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跑小弟我这来啊,小事儿你也不用躲,大事躲了也没用,伏虎坛也不是法外之地...不是,家师虽然不怕事,但也不会随意惹事。” 陈慈:“.....” 等他递过去一张定魂符,丁江不动声色接过,这才轻咳一声:“陈师兄,你真不是?” “没没没,我就出来透透风而已。” 陈慈果断摇头:“咱禾山教可是仙道名门,我能惹什么事。” 额..... 丁江打量了陈慈两眼,看他不似假话,这才放下心来:“陈师兄光临寒舍,小弟自然是扫榻欢迎...不过就两天哈,再长就不礼貌了...等等。” 丁江脸色忽的变得有些狐疑起来,摸了摸下巴,好奇问道:“陈师兄,你是不是在长平县修行?” ...... 看到陈慈点头,丁江猛地拍了下大腿:“师兄啊,你怎么还在外面闲逛,长平县的公文都送到西山府了,连伏虎坛里都收到一份,你家基业都快没啦!” 啊? 我出来也没几天啊? 陈慈也愣了一下,但看到丁胖子那眼神,应该不是唬他,又递了张定魂符过去,问道:“这话怎讲?” “嗨,你长平县那地域不是出了诡异怪事,听说张氏子弟也折了个进去?” “是啊,怎么了?” 陈慈也是诧异:“张家人死了,总不至于要我禾山教弟子负责吧?” “这倒不需要,可伱是长平县的执事啊。” 丁江的胖脸抖了一抖:“龙虎山要是派高功道人前去巡查,你要负责接待的,找不到人,高功道人往上一参,嘿嘿,你的执事职位要是没了,总坛那里可是会另派弟子接管三阴观的。” 啊!??? 陈慈猛地睁大眼睛,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他怎么不知道! 第四十四章 当局者迷 “我家...我禾山教基业,和那龙虎山又有什么关系?” 陈慈将信将疑,这死胖子莫不是在套路他? 但他心里虽这么想,最后一张定魂符还是递了过去:“他龙虎山难道还能插手总坛事务不成?丁师弟,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点。” “当然不能,但他龙虎山能坏事啊,毕竟梁国还是以龙虎山为尊。” 丁江摊摊手:“举个简单的例子,若你我兄弟二人遇不明大敌,谁先上去探敌?” “自然是为兄。” 陈慈一脸正气:“你我兄弟情深,为兄自然会把你牢牢护住。” 但护在身前还是身后,就说不准了。 额... 这一下子倒把丁江给整不会了,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来,最后只剩下一句:“师兄高义。” “师弟客气,应该的。” 丁江:“.....”这厮...当真是不要脸!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了,丁江也只能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但龙虎山的高功道人可不会这样想,他们巡查各地整顿地方,一应当地修士皆要应召的。” “师弟,你的意思是?” 陈慈心生不妙,这和他想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没错。” 丁江点了点头:“若有诡异怪事,要是能随手除去便算了,否则龙虎山高功道人向来都是驱赶当地修士打头阵的。” 陈慈:“......” “若是散修也就罢了,拍拍屁股走人,龙虎山也懒得追究,可但凡有些基业的,一个都跑不了。” 丁江也是摇头:“他们可不许有人不出力在后面看热闹。” 陈慈想了想,理直气壮:“我...有急事出远门了,难道不行?” “谁出了力,他们不一定记得,但谁不出力,他们是一定记得,敢不应召,满门充公。” 丁江看了眼陈慈:“至于师兄的基业...这么说吧,一应修行资粮肯定是没了,那些高功道人再把详情往上一报,言长平县执事失守失职,总坛那边十有八九也不会不给面子,指不定就换个弟子执掌。” 陈慈:“.....”这这这,这剧本不对吧? 丁江满脸好心,语重心长的说道;“基业基业,能站的住脚的才是基业,不过师兄既然是出来散心,小弟这别的不多,空房两三间还是有的,以师兄刚刚的情深意切,住个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陈慈:“......” “我忽然想起来出来时观里还有些道袍晾着没收,就不打扰师弟了。” 陈慈起身便要告辞,听这胖子一说,他到也是回过味来了,恐怕真如其所言,他再不回去,家都要没了。 “要不陈师兄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 丁江客气挽留,满脸兄弟情深。 这死胖子.... 陈慈摆了摆手,匆匆离去,丁江送了几步,才止住步伐。 “要是这姓陈的真被罢拙了,我运作运作....哎,还是希望不大,除非老师证得上品道基,成为禾山教真传,否则像我这样的二道手弟子可镇不住场子。” 丁江摸了摸下巴,良久,叹了口气。 修为太低,没有价值,就是虎皮都扯不动,难啊。 ...... “我也是天真,这么显然的道理,竟然都没想通,还期望着可以躲在龙虎山修士的背后安稳修行。” 陈慈半是苦笑,半是自嘲,他那三阴观可只给禾山教总坛纳供,龙虎山半点甜头都没吃到,还要出人出力护他产业安宁...想得也太好了点吧。 这要换作他,没有奉上百八十斤五行神砂,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三阴观的基业可不能丢。 就这几天的遭遇来看,没個安稳的身份、产业供奉修行,做什么事都事倍功半,莫说长生,恐怕证个下品道基都会困难。 两日多功夫的路程,陈慈硬是在两天内赶了回来。 等回了三阴观,见到三个便宜弟子,确定这小半个月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无什么陌生修士来寻自己陈慈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前世苟道文看多了,总想着苟,总想着躲,但没人是傻子,哪有那么多便宜好占。” “你想着退至众人身后,别人还想着把你推至身前呢。” 陈慈好好沐浴更衣,将一身疲惫洗去,看着后院已然手臂长的黑玉稻苗,摇头不语。 有恒产者有恒心,门派给弟子赐下灵田洞府,也是这个道理。 “烦~” “照这样说,龙虎山的高功道人到了长平县,一定会先征召全县修士,再一同去解决清泉寨的诡异怪事。” 陈慈有些忐忑,但忐忑也没用,干脆在院子里练了几遍剑法,除非当真舍了禾山教的这处基业做个散修,否则早晚都有这一遭。 没有龙虎山的征召,估计也有禾山教的征召,仙门大派招收弟子可不是让他们享福的,有事可是真得上。 幸好,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之力。 三阴食气法:32/100 石锁混元功:71/100 五阴煞气袋:七重禁制/2/100 阴马浮屠锁:两重禁制/1/5 基础剑术:大成/34/100 陈慈手持灵铁短剑,做了一个高难度的剑术动作,随即稳稳站住,周身肌肉绷成一团,满是力量。 说实话,石锁混元功、基础剑术并没有对真气修为有什么太大益处,对修士间斗法或有些帮助,但具体到何种程度也不好说。 不过,强壮的筋骨、肌肉,更快的反应力,带来的便是更强的机动能力。 不是他自夸,相较初来之时,他的速度提升了两成不止,若是逃跑...若是战术性转移,还能更快三分。 就这一点,付出的精力和汗水就不亏。 陈慈甚至为自己设计过多套战斗搭配。 如若不得已真去攻打清泉寨,他设想的技能搭配是这样的: 首先,唤出一重阴马浮屠阵,远程使用冲撞和践踏技能,清理杂兵。 出力的同时也可以摸鱼划水,还能示敌以弱。 其次是五阴煞气袋。 如果敌人攻过来,一道五阴黑煞攻敌,四道五阴黑煞干扰,最后两道五阴黑煞护住己身拉扯足够的距离。 再不敌,就唤出另一重阴马,载着自己跑路,不过到了那种境地,估计也悬了。 至于剑法,那是别人追上来时的搏命挣扎的最后手段。 反杀,或者被杀。 ..... 手段太少了,勉强才凑齐远程消耗,控制,位移,近战四种手段,虽然搭配还算合理,但实际攻防都未成型。 不过目前也只能这样用着了。 “打铁还是得自身硬啊。” 陈慈将视线从金手指面板上收回,叹了口气,再练练吧,说不定关键时刻,真能救命呢。 ...... 第四十五章 心定 不管龙虎山高功道人来与不来,清泉寨的事儿到底如何解决,日子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除非天上下刀子,该上班还是得上班,该干活还是得干活,一样的道理。 精血。 辟谷丹。 定魂符。 陈慈眼前莫名一黑,感情自己出去避上一避,啥都没避到不说,还给自己留下一大堆活儿要干? 天杀的...清泉寨。 不过,这躺出去他还是学到了一点真东西的,比如,咳。 如何降低成本制作辟谷丹。 “五谷精粹比例降低至八成已经到底了,再低就不礼貌了。” “蜂蜜也可以换成糖浆...怎么口感还变更好了?” 陈慈砸吧砸吧嘴,满脸古怪,这假...改进版辟谷丹怎么还怪美味的。 “是蛋清,我在里面加了蛋清。” 陈慈开始盘算起来,这成本陡降五分之一不说,味道还更好,就算买五送一也能比先前赚的多一点,以后再也不怕卷不赢坊市里的那些奸商了。 现在问题就两点。 一是普通修士还好,但估计瞒不了行家。 二是辟谷丹的产量还是低,这走不上量,其实还是赚不到啥钱。 “还是得看小诸天摄气丹法的修为进度,不过没事,就当为日后赚钱打下基础。” 陈慈给自己打了打气,他向来欣赏自己这股喜欢钻研的劲儿。 至于付给石三娘子的报酬...算了,还是给正品辟谷丹吧。 虽说在商言商,但福利姬赚点钱不容易,没必要在一二十粒辟谷丹上抠搜。 陈大老爷就是心善啊。 等忙完了这一批辟谷丹的制作,陈慈在院子里散散心,先前两日的忐忑倒也褪去不少。 他把清泉寨这事儿前前后后梳理一遍,陡然发现,这关他什么事儿啊。 清泉寨应该是和闻香教搭上线了。 死的是西山府王氏的公子哥。 来处理的是龙虎山的高功道人。 就算被征召,也是大家一起上、一起抗,以陈慈的修为,除非是团灭局,否则怎么也轮不到他送人头。 而浅水养不出真龙,此界修行偏唯物不偏唯心,就算真是什么魔头邪祟把整个清泉寨都血祭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最多修为推进五窍,法器祭炼三层。 龙虎山已经是此界一流大派,禾山教弟子在练气期也是出了名的能打。 这仗怎么输,就问这仗怎么输好吧。 先前的忐忑纯粹是被害妄想症犯了,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龙虎山的道人针对,才觉得到处都是危险。 可他大小也是个干部啊。 想到这,陈慈甚至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吾剑也未尝不利!” ...... 所以陈慈在研究自家的五阴煞气袋。 根据某种渐等式,他觉得自己应该大有可为,同样是禾山教弟子,凭啥虎头道人林擒虎当初七年赌剑胜了三十七场,凶名远扬,他却手段平平,总感觉斗起法来不甚爽利。 五阴煞气袋在《禾山经》上的排名其实也挺靠前的。 像那伏虎坛的兑换金册上,五毒白骨剑的祭炼之法便价一百二十个功值,这柄毒剑在《禾山经》上的排名还不如五阴煞气袋呢,起码还差着十几个名次。 作为看家法器,五阴煞气袋虽然威力不差,好用易养,适用性极广,但真的不算厉害。 虐菜可以,同层次斗法就差了点意思。 禾山教作为旁门大教,差也只是差在根本大法、顶层战力上,但禾山教炼气弟子可是凶威显赫,斗起法来说不得比那些玄门大派弟子还要强上几分。 虎头道人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 不过陈慈研究了半响,也没发现这五阴煞气袋有什么高深之处,还是一個袋子一个口,七道煞气满地走。 “可能是拿战力换了这没啥大用的袋内空间吧。” 陈慈有些唏嘘,起初在知道五阴煞气袋能自成空间后,他还有些小激动,因为记忆里修行界并没有储物袋、储物戒指这样的便民神器,五阴煞气袋自带几方空间,那他岂不是发达了? 倒也不是没有储物法器,须弥芥子这样的神通、法宝也是存在的,但那是高阶修士才玩得转的东西,至少整个西山府都没听说过有谁拥有此等宝物。 不过可惜,袋中空间那是五阴黑煞的自留地,一煞便占一方空间,血肉进去会被吃了,物品进去会被磨了,要是强行把硬物放进去,时间稍长五阴煞气袋就会十分难受,反馈给陈慈便是头晕恶心的异样感,想吐的那种。 终究是错付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让进,着实没意思。 但想想,修行不是话本小说,连腾空飞行都不会的低阶修士要是人手一件空间法器,着实有些魔幻。 “不过.....” 陈慈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扯开五阴煞气袋的袋口,往里面倾倒石灰粉,一斤、两斤、五斤、十斤,直到他生出一种卡喉咙的干涩感,忍不住咳起来时才停住手。 “咳咳,五阴黑煞,出!” 五阴煞气袋中,五阴黑煞猛地卷出,黑中带灰,攻势骇人的煞气中夹杂着数斤石灰,噗噗直掉渣子,若对方一个不慎说不定真能起些奇效。 就是只有一击之力,而且五阴煞气袋连带着脑中的感觉也很不好受,并不能长存。 “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就是上好的毒粉难寻,普通货色反还没有石灰粉见效来的快来的直接。” 陈慈有些可惜,若不是世道逼迫,以防万一,他是万万不会行此手段的。 真的。 ...... 三阴观,前堂。 “黄道友,你这是怎么了?” 陈慈抿了口茶水,看着眼前黄德发欲言又止的表情,略有些诧异:“莫非龙虎山的高功道人到了?” 他刚刚还在后院研究定魂符呢。 定魂符虽好,但有个小缺陷,那就是丢的不够远,速度也不够快。 陈慈正在尝试将定魂符绑在暗器上,或者画在金铁之物上,但都没能成功,却没想到黄家家主忽然登门拜访,这离月底还有五、六日的功夫呢。 “不是,小老儿这次冒昧拜访,其实是有要事想和真人商量一下。” 黄德发犹豫良久,眼看着陈慈都快举杯送客,他才压低声音忐忑问道:“陈真人,您能不能提前探探清泉寨究竟出了何事,或者直接出手,把清泉寨给灭了?” “噗~” 陈慈差点被茶水呛到了,咳了两声才回过神来,一脸无语的看着黄德发。 你怕是个.... 强忍住吐槽,陈慈斟酌了一下言语,才开口道:“黄家主,你莫非是得了失心疯?” 第四十六章 等待 这姓黄的怕不是疯了吧。 还是邪祟上身? 陈慈在袖中扣住两张定魂符,并好心递过去一张:“最近世道不稳,物价提升,这张定魂符...六百两银子便宜出你。” 黄德发:“.....” “陈真人,小老儿没事。” 黄德发一张老脸皱成一团,干脆拜在地上:“小老儿愿献出黄家一半资产,请真人出手。” 嚯! 还真是大手笔啊。 陈慈沉吟片刻,才摆手道:“黄家主,同为修士,你还是起来说话吧。” 黄德发拜在地上没动,直到陈慈冷喝一声:“站起来,我让你站起来。” 这位也曾在西山府武林叱诧过的黄家家主,才满脸苦涩的站了起来。 瞬间苍老了不少。 ...... 陈慈轻敲桌面,片刻功夫就大概理明其中干系。 看来这姓黄的是担心清泉寨的事和闻香教有干系,从而又查到黄家身上,然后就嘎了。 就好像好事‘万一’大都不成,坏事‘万一’无有不成一样,这黄家家主担忧不无道理,也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但关他什么事儿? 他陈某人剑虽利,但平生不好斗。 “求人不如求己,黄家主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陈慈摇了摇头,小事也就罢了,这种大事还来寻他这个外人解决,着实有些不识好歹了。 “林执事赶来长平县,最快也得是下月初,万一这段时间龙虎山的高功道人到了...陈真人,我黄家一半家资足有...” “打住,打住。” 陈慈摆手打断:“我乏了,不想听了,这事儿我也帮不了,黄家主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对了,一码事归一码事,生意是生意,快到月底了,黄家主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 看着黄家家主离去时的落寞身影,陈慈吐出一口长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什么样的交情求什么样的事,一把年纪这点道理都没懂,着实是丢了体面,让两边都不甚开心。 至于黄家的一半家资... 说实话,这姓黄的好歹也是个人物,但事关家族存亡,却也是真糊涂了。 他黄家如果真嘎了,三阴观作为长平县地头蛇,难道吃不到该得的份额? 当真是用我的东西请我办事,珅言珅语。 “果然,生活中所得一切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姓黄的靠着闻香教突破周天圆满,这不,代价就来了。” 陈慈唏嘘的往后院走去,决定抓紧时间把定魂符的使用方法改进一下。 人一定要靠自己。 ...... 黄府。 一座高楼,黄德发站在窗户前,面色威严的看着长平县的万家灯火,倒也没有在三阴观时的唯唯诺诺。 身后,是一个与他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人,面色有些难看。 “爹,那陈真人没有应下?十多万两银子都喂不饱他,当真是...” 中年人是当今黄家的主事人,黄德发二子黄永行:“要知道当初那三阴观一年收益才万两银子,还要送大车财物出去打点,要不是我黄家...” “再不闭嘴,老夫就让你跪死在祠堂。” 黄德发冷冷抛出一句。 “可闭嘴有什么用。” 黄永行急得跺脚:“真到那步,干脆就把那姓陈的拖下水,有那账簿每个月万多两银子的流水,说他和闻香教是一伙的又怎么样。” “啪!” 黄永行被一巴掌扇得飞了出去,半天爬不起来。 “混账东西,这事会不会牵连到我黄家还在两可,就是有些关联,龙虎山也不至于灭人满门,最多诛了首恶,收了家财。” 黄德发眼中冒出一股杀意:“但把禾山教修士得罪死了,我黄家恐怕连鸡犬都留不下来,你再敢乱言,老夫我就毙了你。” 陈慈:“......”不至于,真不至于,犬就罢了,坤坤那么可爱,还是会留下来的。 高楼之上,一处阴影,陈慈静静站着,按住五阴煞气袋,默然不语。 自从上次他好心好意,却差点被人联合举报,陈慈就知道这世道好人总是会被欺负,就像他一样。 所以陈慈想看看,黄家之人是否会欺他良善,不懂禾山教弟子的手段。 “不能急,林执事在长平县所投颇多,不会轻易放弃我们黄家的,只要能等到他来...” 黄德发沉吟片刻:“明日我备上些礼物,万一龙虎山高功道人提前到来,就请陈真人作宴拖他们两日,这点能顺手为之的小事,应该问题不大。” ...... 看来明天还要给自己送礼。 陈慈微微点头,身形几個闪动便消失在黄府,往三阴观赶去,回去迟了,可会耽误今日修行三阴真气的进度。 不过如此看来,清泉寨里说不得还真有些东西跟闻香教有关。 这下有意思了,原先以为来的只会是龙虎山高功道人,现在看来说不定有人更急。 “药材...?” 陈慈沉吟一会,随即摇头,自己连辟谷丹都还没炼明白,就算有什么天材地宝,也与他无瓜。 “这段时间多画一些定魂符存着,世道不宁,新鲜出炉的定魂符一张涨到了八百两,这合理吗?这很合理。” “我果然有做生意的天赋,坊市当真是个好地方!” ...... 五天后。 三阴观。 陈慈从半月前的忐忑,到前几天的期待,再到今天的无奈,当真是时境变迁。 怎么还不来啊。 无论是龙虎山的高功道人,还是闻香教的林半山,竟然都还没冒头。 他手上有几张定魂符都快过期了好不。 陈慈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在其他人眼里,清泉寨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又过了两天,陈慈还没等到龙虎山和闻香教的同道,反而等来了石三娘子送来的野物大货。 好家伙,这一次送来的野物可真不少,一对猛虎,三头野猪,两只巨狼,山鹿五只,竟还有一头犀兽。 合起来血肉估摸超过了五千斤,价四百余两银子。 看来石三娘子和云石山的山民确实是下了大力气的,陈慈验了验成色,很是满意:“三娘你倒是有心了,不过辟谷丹可只有百粒出头,剩下的照例折合成米粮了。” “也行,这段时间真的是累死妾身了,一日都没得歇息。” 石三娘也用手扇了下风:“辟谷丹百粒出头也够了,倒是霜糖可以多予我些,山里可缺这种物资。” “好说,你这段时间在山里风餐露宿,也确实辛苦,当初我去西山府时...” 陈慈一边笑着,伸手去拿辟谷丹。 不料石三娘却诧异问道:“山里风餐露宿?没有啊,妾身这段时间在寨子里,都没多少时间出门。” ...... 在寨子里,一日都没得歇息? 这话怎么越听越古怪。 陈慈欲言又止,算了,还是别问了,把装着辟谷丹的袋子拿了出来,正版辟谷丹递了过去,改良版留了下来。 “哎,陈大老爷,你怎么还藏私啊?” 石三娘这可就不乐意了,扯住陈慈衣袖:“说好的辟谷丹都予妾身呢?” “不是,你那才是辟谷丹,我这...” 陈慈含糊了一下:“手里这些都是残次品。” “真的假的?” 石三娘满脸狐疑:“给妾身看看,残次的妾身也要。” “你误会了,这真是次品...” 陈慈也是无语,要不是刚刚失神,倒也不至于一起全掏出来了。 眼看石三娘不依不饶,陈慈也只能把二十多粒改良版辟谷丹递给石三娘。 “误会?” 陈慈越这么说,石三娘反而越是不信,接过袋子一看,里面的辟谷丹不仅结实,闻着甜腻味儿也更重一些,拿了一粒入口一尝,眼前一亮,这味道都好了不止一筹。 残次品? 这是藏着自己吃的精品吧! 这姓陈的真不老实,还好老娘多长了个心眼,否则真被他忽悠过去了。 “陈大老爷,你这就过分了吧。” 石三娘猛地跺脚:“有更好的辟谷丹藏着自己吃,给妾身这种便宜货色,伱的良心不会疼么?” “不是,你要信我啊...” 陈慈还想解释,刚说两句,却被打断。 “不是啥,哪个辟谷丹更好妾身分辨不了?一尝就知,我不管,我就要这种辟谷丹!” 石三娘翻了个白眼,这禾山教的弟子真是抠搜:“以后要不都是这种精品辟谷丹,妾身可就不出力了。” ...... 看着石三娘带着所有辟谷丹心满意足的去挑霜糖,陈慈打量了几眼捆在身旁的野物,有些痛心疾首: “这都是别人的血汗钱啊,我真该死啊!” 第四十七章 套路 罢了,日后结账时多予石三娘子几粒辟谷丹吧。 要不把五谷精粹的比例提到九成? 陈慈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万一口感差了两分,那石三娘还以为自己给了她劣丹,闹将起来也不好看,还不如多给她些,既好看,也不算坑了熟人。 霜糖、粮食、锦缎、酒水。 装了几大车,石三娘子倒也满意,她虽为云石山之主,但以力御下哪有以利御下来的爽快,有了这些物资,享乐也更舒服些。 “清泉寨?” 临别之时,石三娘子听到陈慈询问,眉目轻皱,解释道:“清泉寨向来不让旁人靠近灵泉涧,说是怕人污了灵泉,偷学药植技术,所以妾身也不算很熟悉,但苗寨主口碑还算不错,有人求药也不会拒绝,去年其还相邀几个相熟同道一起进山采药寻砂,虽耗费了不少时日,但大家也都有些收获。” 去年? 陈慈摸了摸下巴:“就是三娘你撞邪那次?其他同道怎么样了?” “没事啊,那次就妾身一人不慎撞到暗河阴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石三娘子细想了一下:“不过是有些时日没见过田寨主了,靠近清泉寨那边的野物也明显少了不少。” “最近少往那边去,清泉寨那有些不安生的怪事。” 陈慈提点了两句,也没多说,毕竟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什么事。 石三娘子见陈慈说的严肃,也记在心里,认真的点点头,打定主意这些日子要远远离开灵泉涧那边。 ...... 莫非是采药寻砂撞邪了? 时间倒也对得上,正好是秋收前后一段时日,而黄家商队那段时间去清泉寨收购药材还未有诡怪之事发生。 但也不是很像,所谓撞邪也不过是沾了些阴秽气息而不自知,类似阴魂之属对修士的干扰。 那人皮血絮的样子有点不沾边,细想下更像是某种血肉邪法。 陈慈想了一圈也懒得细想,知道定魂符专业对口就行。 就是他想要的商机一直不来,让陈慈有点惆怅,手头上定魂符的库存只能维持在二十张上下,每天都有灵机流失而报废的符纸。 经商之道,不赚就是血亏。 陈慈决定到时候把这些成本狠狠加在售价之上。 又过了三日。 陈慈在三阴观里有一种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但自己的商业宏图还未开始就已凋零的挫败感。 这清泉寨的异样,都过去快一个月了啊。 说好的龙虎山高功道人,说好的闻香教执事,你们倒是来啊。 “这剧本不对啊,咋就跟我预想的反着来?” 陈慈背着手走了两圈,运筹帷幄的感觉是一点没沾到,反而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期待。 不过这样也挺好,大家都不急,说明清泉寨里的事儿应该不大,不甚危险。 应该吧.... “老爷,黄家家主求见。” “我晓得了,让他候着。” 陈慈吐了口气,晾了其一会,才悠悠去了前厅,不过刚见到黄家家主,他却稍微愣了一下,才短短几日没见,其像老了十岁不止,原本黄德发脸上虽也有些皱纹,但精神还算焕发,作为入道的修士,又在商场打拼多年,自有一股气度。 但今天一看,却跟个小老头没甚两样,头发都白了许多,看来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确实被吓到了。 命不由己的感觉,当真残酷。 “陈真人,这是上月的货资,还请验收。” 黄德发倒没有因为陈慈不施援手就敢懈怠,连奉上的渊沉砂都没少上半两,依旧是十三斤四两的超额份量。 唯有修行,才能超脱。 陈慈告诫了自己一番,才接过渊沉砂,笑问道:“黄道友,贵教林执事应该快到了吧。” “林执事教务繁忙,这就不是小老儿能知道的了,陈真人,若无要事,小老儿就先告退了。” 黄德发恭敬行礼退下,也没有过多打扰,送完渊沉砂就自觉告退。 “呵。” 陈慈摇头轻笑,人非草木,又非王八,这黄家家主虽然态度依然恭敬,但实际上两家多少还是有点隔阂了,这点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不过并非大事。 而且观其神态还算平稳,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如此看来林半山应该也快到了。 陈慈有些意动,这生意不就来了! 可万一林半山请自己出手,自己是答应呢还是拒绝呢? 第一次在修仙界组团下副本,说实话还有点小刺激。 “我是个高手,冷静。” “还是拒绝吧,便宜卖他几张定魂符,也算够意思了...就六百两一张吧,买五张再多送一张。” 陈慈沉吟片刻,林半山虽然给他的感觉不错,是個可以结交之人,但闻香教是什么根脚他还不明了,组团下本这种事...再议再议。 是夜。 陈慈在丹房之中,正练习着摄药法咒提取五谷精粹,忽的轻笑道:“林道友远道光临,何不入室一坐?” 过了片息,丹房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一道人影干脆走了进来,朗声笑道:“陈道友修为精进,可喜可贺,我这门藏身隐匿的小术,却是入不得道友法眼了。” 不是林半山还是哪个。 数月不见,陈慈接连破窍,倒也能隐约感觉这人真气修为其实没有他先前预料的那么高,只是气机比较跳动,波峰比较高而已。 大约五十多窍的真气修为吧。 “林道友说笑了。” 陈慈矜持一笑,将早就备好的老茶泡上一壶,替其奉上茶水,从容不迫。 尽显高手风采。 至于他每五分钟就会轻笑喊上一声的事,难道会跟别人说? 不可能的好吧。 “好茶。” 林半山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才轻笑道:“我刚看陈兄修行丹法,却是怕打扰进度,就在门外站了片刻,陈兄接连喊我几声,如此盛情,也只能现身了。” 陈慈:“......”不是,你是个小丑吧,喊你你都不出来? “其实也不久,也就听陈兄喊了我四、五声,呵呵。” 林半山饶有兴趣的放下茶杯,这位禾山教外传弟子可比他想象中的还有趣些,确实是个妙人。 可以一交。 陈慈:“......”大拇指扣紧,直接当场裂开。 这这这....你有病吧,大晚上在外面站了快两刻钟? 怎么不按套路来啊,演我是吧! 麻蛋,加价,等会要狠狠加价,一张定魂符八百两起步,一张也不送! 第四十八章 变故 陈慈木着一张脸,做了许久的表情管理,才让自己手上的茶水没有抖出来。 “我就说,林兄在外面怎么许久不进来,还以为是在夜观星色,呵呵,就多喊了几声。” 陈慈放下茶杯,洒然一笑,似是刚刚无事发生。 只要自己不尴尬。 那就是真不尴尬。 “咳,陈兄,其实我戌时就...” “打住,打住。” 陈慈痛心疾首:“林道友,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戌时,戌时他还没开始喊呢。 林半山也觉得自己许有些过分,带着些许歉意笑道:“平日里四处奔波,道途艰难,难得耍些乐子,却是在陈兄面前有些放肆了。” 但这样一说,两人反而有些像好友似的放松下来,原本有的些许提防也退去不少。 “我这次也是为了清泉寨的事而来,没想到就这短短数月的功夫,那苗寨主就给了我个小小的震撼。” 林半山摇了摇头,面露无奈。 修行本就艰难,他说是闻香教执事,但也就是替教内操劳生意的中低层人员,赚取些修行资粮已是不易,好不容易投点资还打了水漂。 “我这次来是想请陈兄帮我个忙...” “好说,好说。” 陈慈眼中莫名一亮,帮忙嘛,怎么帮不是帮,当即掏出一叠定魂符放在桌上:“这事我一定帮帮场子,你看这定魂符如何?” “定魂符?” 林半山好奇拿起端详了一会,赞道:“本以为陈兄醉心丹道,没想到在符法上也有不浅造诣,单看此符气息,应该是有凝神、辟邪之效吧,和我教内辟邪香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对对,这可是我禾山教秘法之一,对付阴魂邪祟有奇效,至于这价格嘛....” 陈慈忽的顿住,忍不住问道:“什么香?” “辟邪香啊。” 林半山从怀里掏出一根蜡烛粗细的檀香,淡灰色,闻之还有股独特的辛辣味,起了兴致说道:“这是我教中秘法凝制的药香,在东海海域可是低阶修士居家旅行、探险寻宝的常备之物,保质期长,携带方便,点燃之后不仅能驱除阴邪之气,对阴魂邪祟之属有一定的伤害,还能破除低阶幻术,如若遇到强大的鬼物,这辟邪香的燃速就会加快,起到提醒警告作用。” “一香仅作价一颗灵珠,可使用两刻钟之久,陈兄要不来一根看看效果如何,他山之石亦可攻玉嘛。” 陈慈:“......”好像性价比挺高的样子。 陈慈看着手里的辟邪香,以及少了两张的定魂符,沉吟片刻。 自己刚刚要干啥来着? 陈慈捻了捻手中檀香,忽的问道:“林道友,这辟邪香也是以丹法所制?” “嗯。” 林半山点头应道:“丹法高深,并非所有丹方皆成药丸口服,虽各有差异,但亦不远矣。” 陈慈微微点头,有时与同道聊天,一些修行界的小知识就这样被了解,虽然不一定很重要,但若没人提一下,自己要悟到可能就需要多走些路。 这辟邪香,实则是一种丹香。 闻香教恐怕是以丹道香法见长,怪不得会和黄家、清泉寨扯上关系。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聊回了正题。 陈慈搓了搓手指,暗想道,没有这个,我很难帮你办事的呀。 ...... “五气培元菇?” 陈慈眨了眨眼睛,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我委托清泉寨种的一批灵材,是一味秘香的辅料,很有些用处。” 林半山说道:“这培元菇需灵泉、五气培育,五气者,五脏也,我就不多解释了。” 陈慈了然,估计是和尸芝差不多的路子。 看来除了自己,都不是啥好人呀。 陈慈有些唏嘘。 “现在也不知寨里是什么情况,要是龙虎山修士不喜,陈兄看着帮忙把菇棚给毁了吧,免得黄家日日提心吊胆。” 呵呵。 陈慈拿起茶杯,悠悠抿了一口。 “陈兄要是顺手,能把这培元菇给采摘了,我愿意以百两黄金每斤的价格回收,按我的需求,清泉寨应该种了三十斤的量,但现在能收多少就不好说了。” 陈慈:“......” 我其实向来不屑与坏人为伍的。 但奈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啊。 不过,这姓林的怎么自己不去,钱多的烫手? “林道友,你没啥事在瞒着我吧?” 陈慈满眼狐疑:“清泉寨的事,真跟你闻香教没关系?” 兄弟和你心连心,你可别和兄弟耍脑筋。 林半山哑然一笑:“听黄家描述,那人皮血絮倒有些像是灵门的手段,但梁国并非灵门势力范围,估计是哪个倒霉蛋得了点传承把自己练岔了,些许培元菇而已,我倒不想和灵门修士对上。” 停顿了一下,林半山才解释道:“若真是个灵门小修,龙虎山雷法尤克灵门法术,陈兄你都不用出什么力,跟着逛一圈就能完事,若有机会摘了培元菇便行,若不行也就罢了。” 陈慈:“.....”不是,你阴阳谁呢? 我是那种混的人么? 区区灵门修士....不是说不明道不清的诡异玩意儿就都还好。 所谓灵门修士,并非某個门派,而是一种类似于剑修、符修的说法,玄门修士,器、法修行大多不离清浊、五行、八卦、九宫、河洛、星像等元气变化,就好像禾山教,陈慈所修三阴真气是水属偏阴,五阴煞气袋是土属偏浊。 而灵门修士所修法术则偏向七情六欲、血肉咒术,善养阴魂魔头,怎么阴怎么来。 不过梁国向来都没听说过有灵门传承啊,这玩意儿可比禾山教还不待见。 咳,某些修欢欲之道的可人儿妖女除外,有些不怕死的修士就好这口。 陈慈微微颔首,算是应下,顺手为之,不顺手就算了呗。 若能采个三五斤五气培元菇,也能算是一笔额外收益。 话既谈完,林半山起身告辞,临走时忽轻咳一声提醒道:“辟邪香虽能辟邪预警,但一直点着是否会激怒强大的阴魂鬼物,那又是另一回事了,陈兄用的时候还需变通一些,就是这样。” 陈慈:“......” 尼玛,这怎么变通,点着了给别人拿着么? 咦,这好像也是一个思路哈。 ...... 陈慈按了按眉角,内心颇有些无语。 忙帮了吗? 如帮。 钱来了吗? 如来。 本来想靠着定魂符的手艺赚上一笔,最后还是得自己上手,去做那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劳心劳力的灵药采摘,赚些个碎银几万两。 没意思,当真没意思。 “倒忘了问问那五气培元菇长啥样了,不过既然是灵材,应该挺好辨认的。” 闻香教都赶来了,龙虎山的人再不来,就不礼貌了。 早点把这事了结,陈慈也好安心在长平县修行,等修为高了,谁敢来他地盘撒野,上去就是两拳,呵。 ...... 两日后。 “啥,龙虎山的道人已经到了?” “这几日县里还有邪祟害人,怎么我却不知?” 陈慈微微皱眉,看着手上的信件,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第四十九章 道人 陈慈看着手中的短信,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很难言说的滋味。 人生处处是修行,世界也确实不是围着自己转的。 若不是老苏头,也就是县里杂修刽子手苏奎给自己送了封短信,他都不知道龙虎山的高功道人在昨日,或者说昨日前,就已经到了长平县。 这是几个意思? 想害洒家不成? 一种说不清是稳健还是被害妄想症的念头浮了上来,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才将其努力压下心头。 势力还是太小了。 连县里的有些信息都不甚明了通透,很容易就被蒙在鼓里了。 可在这种通信靠吼,人均文盲的封建社会想组建一个靠谱的势力,还真不一定比修行来的容易多少。 座下三个便宜弟子用的虽然还算顺手,但打理观里的财产、生意,再替他做一些杂事,也分不出更多精力面面俱到。 “理论上来说,那龙虎山的高功道人来了长平县,应该是来找我这禾山教的执事,长平县这穷乡僻壤的,杂家修行都没几个,他能干嘛?” 陈慈放下信纸,沉吟片刻:“还有这邪祟害人...不会是觉得是我做的吧?” ...... 陈慈摇摇头,又是风评被害的一天。 “来人,去打听打听县里邪祟害人是个什么情况。” 陈慈起身,下意识握住袖中灵铁短剑,顿时,一股凉意从手指上传来,好像一剑在手,天下.... 错了,他不是剑修。 陈慈赶紧松开灵铁短剑,按住腰间的五阴煞气袋,轻抚几下,一股凉意从掌心传来,在这种时候,也就自家祭炼的贴身法器才能给他一些慰藉。 五阴煞气袋:??? “我怀疑...这龙虎山的高功道人,修为没有那么高。” 陈慈在五阴煞气袋上一阵摩擦,不说一百、两百窍,就算是八十、九十窍的高修,都不至于行这种手段。 苟道中人除外。 不过能被派到长平县这种偏地方,估计这人在泉山九泉观也就那样,恐怕和自己一般也是個外门执事,苦差事是哪些人做,懂得都懂。 想到这,陈慈的心也基本稳了下来。 这波啊,这波是临时工对临时工,优势在我! “练会剑法,大家都耗着呗,我有主场优势,看谁先耗不住。” 这种修行世界,其实最怕的就是飞来横祸,或者卷入滚滚大势,身不由己。 讲门派、讲实力、讲规矩,反而还没那么吓人了。 陈慈练了会基础剑术,只觉得神清气爽,周身一阵舒泰,修行真气虽能让人食气而明,但舒展筋骨却也有几分别样妙处。 基础剑术:大成/35/100 陈慈轻抚剑锋,隐隐生寒,这凡俗剑招剑术,配合灵铁短剑,在真气加持下,一扎一个不吱声,一扎一个不吱声。 “这种简易的手段,虽然上限低,但适用广,上手快啊,还不影响其他修行,也就每日累了不少。” “就是什么人剑合一,剑是人剑,人是剑...额,根本感受不到,如果能和五阴煞气袋一样有那种冥冥感应,估计这剑法也就通灵了。” “飞剑...我的梦啊...之一” ...... “你是说,约莫一周前,县里就开始有人失踪,或是尸体被人掏空了五脏,只留了个躯壳?” 陈慈摸了摸茶杯,脸色也有些凝重。 失踪...好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如何也在两可。 可这掏空五脏,唯留躯壳,这路数可不常见,一看就知道不是他陈某人所为。 五脏...五气培元菇? 应该不是,山里山民多的很,哪有不远几十里山路,来长平县里搞事的说法。 况且那清泉寨里究竟是啥玩意儿还说不准,种药,想多了吧。 “嗯,小的持老爷帖子,去问了县尉大人,被掏空了五脏的尸体就发现了十三具,失踪的不好统计,几人应该也是有的。” 牛济小心回道。 一周前...岂不是说自己前脚回来没两天,这厮后脚就开始搞事? 陈慈忽的嘿然一笑:“王县尉没说请老爷我去帮他合计合计?” 你请我,我不一定去。 你请都不请一下,我肯定拿小本本记下来。 陈慈就不信,他等不到定魂符大卖的那一天。 牛济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下去吧,这段时间机灵点,天黑了就少出门,老爷我可没起死回生的本事。” 挥手让他下去,陈慈也是了然,这梁国果然是龙虎山为尊,自己在长平县这些年虽没怎么经营,但也还算有点牌面,这龙虎山的高功道人一来,一下子就边缘了。 乐得清静。 “去把精血提炼下,每月两百滴这样送着吧,兑换金册上的玩意儿要是不能用平常心看待,早晚得把自己卷死。” ...... 陈慈本以为自己还能清闲两天,没想到当晚就收到了一份请帖,请他明日中午去府衙赴宴。 落款是九泉观葛舟。 不认识。 但如果字如其人有道理的话,这落款的几字笔画直来直去,想必这位葛舟道人是个直人。 陈慈倒也还没琢磨清楚,这人来长平县,是查自己去了,还是查邪祟去了,还是单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不重要了,明日一看便知。” 次日,正午。 府衙。 陈慈着一身玉色宽袖道袍,头戴子午莲花冠,在侍从的带领下往内堂走去,才行几步,就有几人迎了出来:“拜见陈真人。” 县尊,县丞,县尉,再加上几个知事儿的豪族、富商主事人。 陈慈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大步踏入,内堂里面的人竟也还有数位。 正当中坐着的是一个白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色红润毫无褶皱的老年道人,头戴月牙道冠,身披龙虎纹色水合袍束,手上按着一柄长剑放在膝前,眼神微眯似在养神。 陈慈眼神微露羡慕,这老道身上的水合袍上隐隐有灵光流动,显然不似凡物,估计有一些祛尘土、避水火的异效。 虽然陈慈穿着气度靓绝全场,但这老道的法袍也很抢眼。 一身法袍可不便宜啊。 若相比较。 陈慈是要皮囊有皮囊,要修为有皮囊,要底蕴有皮囊。 赢三次! “可是龙虎山葛道友当面?” 陈慈朗声行了个道礼。 “原来是禾山同道,老道葛舟,有礼了。” 老道人双目微微睁开,悠悠道:“陈道友仪表好似神人,入了禾山教,却是可惜了啊。” 第五十章 为己 陈慈有点无语。 夸他就算了,加上后面一句是几个意思? 你区区一个九泉观的道人,龙虎山的外传弟子,也配点评禾山教? 老阴阳人了。 再说了,禾山教有哪里不好? 虽然不赐大法,虽然摊派杂役,虽然乱画大饼。 额... 除此之外禾山教难道就没有一点优点么? 嗯... 算了,不聊这个,在没找到下家之前,我陈慈就是禾山教最忠心的外传弟子,没有之一。 陈慈略微感应这老道的修为,虽然真气纯厚,气机稳定,但也就跟林半山相差彷佛。 修士之间,便是修为相差很大,也很难一眼看出别人修行进度,但以自身修为作为参照也能大概心里有些数。 就像闻香教林半山和这九泉观葛舟老道,单论修为他俩肯定是在陈慈之上,但他俩想要胜过陈慈也绝非易事。 这样的话陈慈就只能半服了。 “葛道友说笑了,大道艰难,哪容得你我挑选。” 陈慈叹了口气,满是唏嘘:“就像葛道友你一把年...咳,就像道友你为什么不入龙虎山内门清修,还要在外奔波,是因为不喜欢么?” 话罢,陈慈收礼一笑,自顾在左侧最前的位置坐下。 堂内左右不过坐了十多人,除开陈慈外,就算把黄家家主这种勉强入道的人算上,有修为者也就寥寥七八人,基本都是只练化数个穴窍的杂家修行,百花林义庄的麻姓道人就已经是数的上的好手。 葛老道闻言瞥了眼陈慈,眉毛微不可察的耸了耸,却也没再说些什么,缓缓开口:“既然陈道友已到,老道我就长话短说,长平县之事观内已然知晓,那清泉寨内应该是某灵门修士所圈养的血魄魔头,最善吞食生灵血肉,真气修为不足者若是撞见顷刻间就被吃个干净,凡人更是无法幸免,尔等要有心里准备。” “这几天你们想吃什么吃点什么,该干什么干点什么,三日后有修为在身者,随老道入山降魔,临阵脱逃者龙虎法剑皆可斩之。” 场上诸修:“???”不是,你忒么跟我们说这個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龙虎山道人来了,青天就有了? 陈慈也稍稍坐直了身子,怎么听着话里意思是一场硬仗,这有些不对吧? 葛老道等了大约十多息的时间,这才在不知哪摸出来的玉罄上轻轻敲打了一下,发出一声悦耳轻鸣,压过满堂窃窃私语:“肃静。” 陈慈眼皮跳动了一下,这老道也太装了点。 不过这玉罄有点高级的样子,自己是不是也整一个玩玩? “另长平县内有邪祟害人,老道我虽未领此务,但也不能见之不理。” 葛舟老道气定神闲,淡淡道:“说是邪祟,其实大多皆为人祸,老道恰有灵犬一头,最善寻血气,昨日已将县内寻了大半,明日便能有成果,想必在入山之前就能解决此祸端。” 陈慈点了点头,如此也好,这龙虎山的道人倒也有点本事,也不知道这灵犬长何等模样,好不好饲养,自家三阴观确实也缺了些防护的手段。 “陈道友,你说这邪祟会不会就是在座某个同道,呵呵。” 葛老道忽的嘿然一笑,眯着眼对陈慈讲了个冷笑话,满脸的意味深长。 陈慈:“......” 不是,你忒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回去就整点毒药鸡腿撒在山里。 ...... “我这心虚个什么,这邪祟又不是我干的。” 三阴观内,陈慈来回渡步,哼哼几声。 而且他老觉得这龙虎山的葛舟道人有点不对,刚虽没有明说,但言语里老是模糊透着此去清泉寨九死一生的危险。 可要说真是什么魔头魔灾,这老道不至于这么久才赶到长平县,还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不是陈慈自夸,就府衙里的那些修士除了一、两人有点战力,其余诸人碰上他怕是半个回合都挡不住。 作为唯二的高端战力,哪有还没解决事情就先闹不愉快的道理。 “古怪,有点古怪...” 陈慈摸了摸下巴,这道理说不通啊。 “老爷,刘员外家有人求见。” 门外传来汇报声,陈慈想了下,估计是县里人心惶恐,来求符护身的,便摆摆手:“让他前堂候着,我这就来。” 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啊。 陈慈悠悠去了前堂,一青衣小厮正恭敬的站在一侧,见到他出来,赶紧两步俯身拜下:“小童刘鹤鸣拜见恩公真人。” “起来吧,可是你家老爷要求符?” 陈慈一笑,挥手让他起来。 “非也,乃是家师有口信想转述给恩公真人。” 刘鹤鸣起身弯腰,但言语还是微有迟疑。 家师? 不是刘家人? 陈慈摸了摸下巴,盯着这小厮看了几眼,嘿然一笑:“说。” 刘鹤鸣虽年少早熟,经历坎坷,但被陈慈这个修士盯看了几眼,额上也渗出些汗珠,此时才缓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本灰皮小册双手奉上:“此乃小童自证身份之物,还请恩公真人一观。” 陈慈随手接过,乃是一本手抄的《养气经》,上面多有注释,显然是私人贴身之物。 这《养气经》并非武功,也非修行法门,乃是一门吐纳术,可使人身轻体健,耳聪目明。 像一些修行种子,似陈慈、刘鹤鸣这种可直接修行的人,都是先修吐纳术作入门之基,吐纳术有成,便可开始修行真气。 这本吐纳术上虽未署名,但其上字迹陈慈却认得,不是那葛舟老道还是何人。 “嚯,你这是拜入龙虎山门下了?” 陈慈轻啧一声,这刘姓小子倒有些气运,先是以乞丐之身被前身买下,准备送去禾山总教,结果算是被他救下,送去县里予人收养。 没想到现在又被葛老道碰到了,这能进龙虎山,即使是梁国泉州别院,日后道途说不得比陈慈还要好上一些。 陈慈但凡心眼再小些,都要起点恶念了。 酸的嘞。 “回真人话,小的只是被老师收为贴身童子,具体如何要等回九泉观后才有安排。” 刘鹤鸣恭敬接过小册,小心收入怀中,他可知道,这门吐纳术就是踏入仙途的叩门砖,同他性命一样珍贵。 稍作停顿,刘鹤鸣组织了下语言,才小心说道::“禀恩公真人,家师有言...若有纹银三万两,恩公真人毋须入山,且长平县内一应杂事他皆不知,此言可管三年之久。” ..... 啊? 陈慈身子微歪,愣了片息才明白这其中意思。 这尼玛...感情来的是个贪官...贪修啊。 话说,自己这是被索贿,还是被勒索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知道龙虎山有没有举报机制,反向勒索一笔...” 一个莫名念头,迅速从陈慈心头闪过。 第五十一章 死生歧黄 举报,狠狠的举报! 自己这么良善的一个人,就因为是禾山教弟子,就被人索贿、勒索,还有王法么?还有法律么? 三万两银子啊,呸。 陈慈摸了摸下巴,自己反向勒索...不是,索赔个三千两银子,有没有搞头? 但看着这刘姓小厮,以及连名都未署的《养气经》,陈慈莫名嗓子梗了一下。 还是算了吧。 那老登是滴水不漏啊。 要是再心狠点,这小童估计回去就会失踪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清泉寨应该就是个小事儿,至少以这葛老道的修为是可以九成九拿捏的,白日里在府衙说的那么严重,纯粹就是恐吓众人。 估计被收银子的,不止三阴观一家。 嚯! 如果这样的话,恐怕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陈慈表示自己又酸了。 不过,再一细想,那老登偷偷来长平县,估计是真想勒索他,只是偷偷查了一番发现没抓住三阴观的马脚,这才以利诱之,许下‘一应杂事他皆不知,可管三年的’的大空话。 说白点,就是给了钱,清泉寨的事陈慈不用去了,而且陈慈在长平县内做任何事,只要不闹大,三年内他这个龙虎山的巡查就当看不见。 不似個好人啊。 陈慈承认,他有那么一丝心动了,既然龙虎山的高人带头摆烂,他作为禾山教的劣徒,精血供奉的压力这么大,稍微使点手段好像也说的过去哈。 可随即,这念头就被他狠狠按了下去。 他信不过这老登。 真杀人练法,十有八九会被这老道拿住把柄再勒索一笔。 陈慈若忍,估计就被吃一辈子。 陈慈不忍,就只有仗剑杀人灭口一条路走了。 通俗话本里都是这样的写的。 想了想葛老道的修为....嗯,杀人灭口还有点难度。 “你那便宜老师,收了几多银钱了?” 陈慈忽的好奇问了一句。 刘鹤鸣微微犹豫,但还是低声答道:“老爷家...刘员外家给了五千两粮草钱,黄家给了一万两银票,其余小的就不知道了。” “嗯,我晓得了,你回去吧。” 陈慈摆手:“三阴观财力浅薄,确实无力无法,葛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这样禀报吧。” ...... 刘鹤鸣没有多说什么,俯身又拜了一拜,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这位葛道友,倒是个人才,这一波估计七、八万两银子是要有的,吃相...着实有点狠。” “不过他六十往上的年纪模样,五十窍上下的修为,要么入道太晚,要么资质太低,再不捞一把也是道基无望。” 陈慈有些唏嘘,便是龙虎山这种玄门大教,外传弟子照样修行艰难,资源不济。 “等等,这厮白日里的话,该不是想栽赃,再勒索吧?” 陈慈眉头皱起,理论上不至于,这手段太下作,容易成死仇,他作为禾山教外传,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拿捏的。 但以这老道的手段,这种事好像也不是干不出来。 特别是自己拒绝他的索财后,更是不得不防,因为长期提炼精血,三阴观里本就血气重,这要是被赖上了,也是个麻烦。 “好烦,真想杀伐果断一波。” 陈慈干脆起身:“来人,去给老爷我准备些八角大蒜葱姜,锅也洗刷一下。” 今晚不睡了,出门溜达溜达,万一捡到点什么猎物打打牙祭,也是很合理的。 ...... 是夜。 月色朦胧,一道淡淡的灰影从县城一处角落的隐蔽狗洞中飘出,飘飘荡荡,朝着三阴观的方向而来。 路上,一头走了霉运的野狗,只对这灰影狗叫了一声,便被一扑一卷,等再看时就只剩下一层皮囊,死状凄惨。 “这长平县是呆不下去了,龙虎山的狗东西,还想忽悠老子给他钱,想多了,明天老子就留个人傀,偷偷溜了,能赖我何。” 灰影之中,忽的传来一阵自得之声,但又飘了些许时候,里面的男声却突然变的暴躁起来,好似受了刺激一样,灰影来回扭动,似有什么东西想冲出来:“可凭什么,我一生向善,广积阴德,凭什么那姓陈的连这么点资粮都要抢我的,呜呜呜,我不服。” “这世道,好人没好报...我要那姓陈的和龙虎山的狗咬狗,狗咬狗,嘻嘻~” 这灰影里的声音却好似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一样,又好像一个人精神分列,时不时前言不搭后语,但速度却不慢,借着月色,竟然是一颗人头样的玩意儿,与淡淡的雾气混在一起,虚实不定。 眼看着离三阴观不远了,这灰影本叨叨絮絮的话语声也停了下来,压着身形,到了三阴观外院侧边,找了处角落,猛地从嘴里吐出一副干瘪风干的心肺五脏,还艰难的拱着用浮土盖了起来。 本是一个幼童都能随便完成的工作量,这诡异人头灰影竟忙活了一刻钟,等其再漂浮起来时,淡淡的雾气都逸散了些许。 嘿嘿~ 人头灰影得意的荡了荡,有他路上留下的各种痕迹,再加上这幅心肝,这姓陈的怎么也说不清了。 以那龙虎山道人的德行,就算不咬一口,也要榨出这姓陈的不少钱。 “让你欺负老实人...哎哟!” 一颗不知从哪飞过来的飞蝗石,狠狠打在这人头灰影上,让其踉跄了一下,还半空打了个旋。 “我去,蝙蝠成精了.....不对,你是什么鬼东西!” 陈慈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心也狠狠跳了一下。 降头术? 尼玛,龙虎山的道士玩的比禾山教还花? 不应该啊? 那葛舟老道不会是个假的吧。 但很快,陈慈就回过神来,那诡异人头飘起来就逃,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 不是,这都过丑时了,这姓陈的怎么还没睡? 修仙也是要睡觉的啊! 诡异人头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不是和这姓陈的犯冲吧? 不,主要是自己拜在死生歧黄神君座下的时间太短,才十天就被赐下这样的神通,只要虔诚祭拜,日日给神君献上五脏精气,什么龙虎山、禾山教,都得给爷爬! 不过现在,自己却得先跑了。 见其逃跑,陈慈迅速冷静下来,修行至今,虽然他对莫名诡物还是有点怯,但身为修士面对个阴魂似的玩意儿还是手拿把掐的。 “想跑?下来吧你!” 陈慈手腕连抖,本是准备用来打狗的飞蝗石接连朝着那诡物打去,可那诡异人头却忽的像是成了虚影散开,等飞蝗石穿过,再重新凝实。 “不对...在这边!” 陈慈运转观气法,眼前的诡异人头清晰却无痕,反而是左侧手树林阴影处,一团薄影在贴地慢行,眼看就要逃出视线范围。 “五阴黑煞!” 陈慈猛地一拍五阴煞气袋,一道黑煞朝着薄影袭去,那团薄影骤然溃散,随即在米外的距离浮现,还荡了荡,似乎在嘲笑陈慈的准头。 嘻嘻~禾山教弟子也不过如此.... 诡异人头忽的撞到了什么,跌落在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断扭曲。 “啊,我的眼睛!咳~咳咳!” 陈慈小心向前,他发现这诡物并非虚影而是实体,只是有一种障眼法似的挪腾之法,在小范围内躲避,夜色下隐蔽性极强。 不过可惜,他的五阴黑煞是加过料的,小范围内看来也挺好用的。 “你是谁派来的,和姓葛的有没有关系?” 陈慈再唤出一道五阴黑煞,朝着这诡物卷去,同时手掌一翻,定魂符已捏在指中。 还是那句话,定魂符啥都好,就是离得远了不好用,一丈距离已是极限,再远点既不准,也不快,意义不大。 “死..生..黄..” 嗯? 陈慈眉头一皱,五阴黑煞加速卷去,同时定魂符就要定上。 可忽的,那诡异人头吐出一句很奇怪的祈祷:“死生歧黄,神君赐福。” 陈慈猛地抬头,那诡异人头上竟然是他‘陈慈’的面容! 只一息的功夫,其上五官就开始皮肉松弛,头上慢慢生出白发,再满是皱纹斑点、苍老衰败,最后皮肉腐烂,生蛆在化为空洞白骨的两眼中爬行。 尼玛! 陈慈手上的定魂符已经在手指上激活,随着炙感在身躯上流转,他精神一震,那诡异人头上的异像已然消失,披头散发在缓慢飘行远去。 “死!” 陈慈手臂一动,一道寒光一闪而逝,竟然比五阴黑煞还快上一分,将那人头一穿而过,狠狠钉在一颗大树之上。 十步飞剑! 趁此时机,陈慈又给自己拍了三张定魂符,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皱眉走前几步:“竟然是你?” 第五十二章 灵染法 陈慈想了一路,都想不通为什么县里的缝尸匠要来搞自己。 首先是不至于。 其次是这诡异的本事不像是偏僻之处的个杂家散修能有的传承。 像刽子手、缝尸匠、仵作等捞阴门的行当,虽多有些奇人异士,但传承并不太好,限制颇多,别说养气长生了,一个不慎说不得比普通人还短寿些。 真是好传承,谁干这些活啊。 陈慈小心摸进菜市口旁的一间偏僻铺子,铺子外堂摆着些纸人纸马、元宝蜡烛,阴风一吹很有些渗人。 渗人归渗人,但也还算正常,可再往里走,到了卧室,画风就陡然一变。 五脏为供,尸骨为香,金童、玉女分侍两侧,一位信众跪拜在地。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供奉的那尊神像。 陈慈本以为这神君像会长得奇形怪状的,毕竟那缝尸匠展现出来的诡异本事,一看就不正经。 可眼前说不好是木是泥的神像,却是位身穿红白长袍,头戴高冠寿帽,长眉白须,满面慈祥的老者形象。 手持龙头拐杖,腰配法册丹葫,甚至神像面庞还打上了一层红润腮红,光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生亲切。 “这...是不是搞错了?” 陈慈摸了摸下巴,忍不住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这是一尊正神,神秘又拥有智慧。 说祂是福禄寿星陈慈都信。 “正神座下,那缝尸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还供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拜神都不会拜,山猪吃不了细糠。” “好不容易碰到尊正神,只要虔诚祭拜,口颂死生歧黄神君,就能得长生之法是吧?” “我就说,以死生歧黄作为神号的,怎么会是邪神呢。” 这么想着,陈慈双掌合十,很是认可,错的不是神君,而是那缝尸匠。 让他来拜,结果必然不同。 想到这,陈慈走前两步,一脚把跪拜在神像前的信众踢飞,这谁呀,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没看到你陈大老爷来了,还不把位置让开。 你头都没了,还在这拜啥拜,难道还能长出个头来不成。 ...... 哦,头都没了是吧。 头没了。 嗯,头。 “尼玛!” 陈慈回过神来,这跪着的不就是那缝尸匠,赶紧几张定魂符拍在身上,转身就想跑。 这鬼玩意儿太邪门啦! 自己才看了这尊神像几眼,怎么就内心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拜神能得赐长生法。 可说来也怪,陈慈刚扭头不去看那尊神像,内心里就没有半点想祭拜的念头,有心想唤出五阴黑煞把这邪门神像给毁了,又怕有啥后遗症,干脆低头看路,准备退出去。 反正天塌了有龙虎山来顶。 “咦?” 陈慈刚退两步,低头看到踢到一旁的无头尸体怀里落出本小册,想了下用真气摄了过来,也来不及翻看,狗追似的跑了出去。 “你拜你的邪神,好端端的来搞我作甚,这下好了,头没了吧。” 陈慈有些唏嘘,是时候去请龙虎山的高人来降妖出魔了。 等等,那葛老道住哪来着? 陈慈看了看天色,天都还没亮,这去哪找人啊。 “算了,找地方等等吧,等天亮了,去府衙报案。” ...... 找了個地儿,陈慈稳了稳心神,小心翻开拾来的小册,才看到第一页,就有种虎躯一震的感觉。 “人无头为何会死?若能换头而不死,能得长生否?” “人没头看来真的会死,也可能是我缝合手艺不精,或许该从手、足这些地方练起。” “不对,缝合的再好,恢复力不够也是无用,会不会是我搞错了....” ...... “该死,那姓陈的搅合一下,练手的材料没有了...算了,没什么进展,歇一段时间也挺好。” “死生歧黄神君?主炼丹制药、接肢济世....真的假的,培元养身丹?” ...... “死生歧黄,神君赐福,神君赐福啊,爷成了,哈哈,爷成了啊!” ...... 这.... 陈慈看完这本小册,莫名的叹了口气。 也是个长生路上的可怜人啊。 一个没有传承的杂家散修,想另辟蹊径研究换首长生之法,这哪是一个捞阴门的缝尸匠,这明明是修行界的医道践行者啊。 就离谱。 可惜不知在哪拜了尊邪神。 拜就拜吧,你还要杀人练法。 练就练吧,你就不能低调点,还非要来搞自己。 得,对此陈慈只能说,死的好哇。 “万般法术,千种神通,不及长生一问,就是旁家散修,亦有长生之梦啊。” 陈慈脸上神色复杂,长生路上难言对错,但走错了路就容易死的老惨,这祭拜邪神的下场当牢记在心,时时警醒。 ...... 巳时。 菜市口忽的热闹起来,一群衙役把一处铺子围了起来,长平县尊也是抹了把额头的汗珠。 这神仙跟凡人报案说发现了邪祟,速去处理,简直离谱。 不过好在县丞机灵,立刻去请了葛舟老道过来。 “阴魔?呵,陈道友倒是好手段,昨日在堂上老道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才一晚竟就让你给除了。” 葛老道看着地上人头,神色淡漠:“阴魔已除,弄些火油把此处烧了即可。” 话里有话啊。 不过陈慈也不在意,反而好奇问道:“葛道友,那里面有尊神像,唤做什么死生玄黄神君,是什么路数啊?” “你拜了?” 葛老道脸色有些玩味,忽的反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我生是禾山人,死是禾山鬼,万万不可能另投他门的。” 陈慈头摇的飞起,连连否定。 “呵呵。” 葛老道捋了捋胡子,沉吟片刻,倒也出言解释两句:“那是灵修大能设下的灵染法,那些大能就喜欢弄些这种小玩意儿随手扔出去,谁拾到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就像你禾山教祭炼法器一般,要是些杂家散修被灵染法沾上,就会自己把自己祭炼成阴魂魔头之属,日日苦修,还以为是得了神通大法,等哪日碰到原主大能,眨眼就会被收去,成了其修行资粮。” 陈慈:“.....”诈骗啊,这里有人搞诈骗啊! “这么好骗的么,不应该啊。” 陈慈忍不住反问,虽说常言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但踏上修行之人,大多也会多上两个心眼,真是愚笨之人估计也走不上太远。 把自己祭炼成阴魂魔头之属的功法,但凡多看两眼,也能发现不对吧。 这已经不是卖了自己还帮别人数钱。 这是把自己做成菜,再自己端到别人盘子里去了。 “灵染所传之法,九真一假。” 葛老道目光一瞥,也不再言,悠悠离去。 好家伙,原来是钓鱼大法啊。 钓鱼不喂窝,收获不会多;窝子喂的多,丰收不必说。 陈慈颇为唏嘘,这修行界的套路太多了,他这种老实人该怎么立足啊。 太难了。 不过... 陈慈摸了摸袖中的小册,这里面的‘培元养身丹’方,是窝还是饵,他还真要好好分辨一下了,可别嘴巴一歪,就被人给钓走咯。 第五十三章 培元 三阴观,后院。 忙活了大半日,手中这本半是日记半是笔记的小册,就是那缝尸人留下的唯一痕迹,也是陈慈唯一的战利品。 着实有些穷了,血亏定魂符六张。 陈慈在外面只草略的翻看了一翻,里面还有一些缝尸手法、修行笔记、丹方药方,详细内容回来后才来得及一看。 有用的不多,好半响,陈慈放下小册,一边抿了口茶水,一边判断分析着小册中修行知识。 培元养身丹。 灵虚飞首法。 仅一门丹方、一门法术尚有价值,而且这灵虚飞首法,啧,陈慈判断就是所谓大能扔下的鱼饵,带勾的那种。 还是直勾。 这培元养身丹,效用有些像是凡俗的十全大补丸,乃是一种壮体的秘药,对真气修行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服用能加快肉体伤势的恢复,贯通气血。 缝尸人的小册上记载,断肢缝上后,服用此丹三日便能愈合,就是断肢灵活度不太好。 而灵虚飞首法,就是缝尸人日思夜念的换首长生之术,服用培元养身丹强壮体魄后,便可修行此法。 先是可飞首离身一夜而不死,驾雾出行。 然后可将自己的大好头颅练实为虚,等闲伤他不得。 等再将头颅练虚为实,就算法成,要是自己肉身受损,只要飞将出去寻一人躯,吞了其颅取而代之,就算重生。 ...... “这可真是全自动法器祭炼法。” 陈慈忍不住吐槽:“这么直的勾都咬,这厮死的真是不冤,他就没觉得自己已经不当人了么。” 这灵虚飞首法,同禾山教里排名靠前的髑髅妖法有些相似,髑髅妖法乃是禾山教修士用横死惨死之人的头颅炼就,再用血肉精魄祭炼,所食生灵越多,凶威越胜,很是厉害。 可髑髅妖法还得禾山教修士亲自祭炼,这灵虚飞首法只需投下种子等着收割便行,差距也太大了些。 陈慈拍了拍自家腰间的五阴煞气袋,嘴角一撇:“你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阿袋,你已经是成熟的法器了,该学会自己祭炼自己了。” 五阴煞气袋:“......” 陈慈把这培元养身丹的丹方记在心里,随即手中真气一绞,就将这本小册彻底粉碎,那缝尸人在此世间也再无痕迹残留,烟消云散。 这...是死在自己手上的第二个修士吧? 虽然都是迫不得已,但自己也太自然了点。 果然,自己已经算是入乡随俗了。 陈慈沉默片刻,随即哑然一笑,自己不动手,难道白白让别人来杀自己? 矫情。 ...... 这培元养身丹,说是丹药,其实也是一味汤剂。 培元养身汤。 有那小册上的经验,不过一日功夫,陈慈便已上手这培元养身汤的炼制,毕竟连那缝尸人都能提炼的丹药,能有多大的难度。 主味只有一材,映雪红。 或者说,血肉精粹。 陈慈瞥了眼自家金手指上的进度。 培元法:未入门/3/100 这培元养身丹和辟谷丹一般,都是最基础的丹药,而这培元法和小诸天摄气丹法中的摄药法作用更是相似,不过摄药法乃是提取草木精粹,而培元法则是提取血肉精粹。 “这培元法的法门出身恐怕也是不凡,估计是某种大法中的入门一环,照此进度,恐怕不需一月,培元法便能入门,提炼出血肉精粹。” “而且映雪红倒是和精血有几分相似。” 陈慈看着自己面前数百斤的新鲜血肉,神色微动。 不过,精血是首重精魄,次重血肉,这映雪红则是单纯的血肉精粹,还是略有区别。 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好像又多了一项嚯嚯血肉的法门,这个量还不小。 百斤新鲜血肉可得一份培元养身汤,就这么会功夫,已经消耗了五百斤血肉不止了。 或,一幅成人的新鲜五脏,可得一份培元养身汤,并且在小册中记载,以新鲜五脏供奉死生歧黄神君一日一夜,祈神君赐福后,以培元法摄映雪红,无有不成。 嗯... 这样下去,他还有机会回头么? 陈慈有些惆怅,谁不想出行清气环身,对敌剑光缭绕,抬手五雷正法,遇人被称真君啊。 就他现在的修行路子,每月死在陈慈手上的生灵不下数百头,要不是有定魂符月月洗刷,怕不是举手抬足间都是血气缭绕,遇到事张嘴一笑就是‘桀桀桀’。 “哎,迫不得已,俱都是迫不得已啊。” 陈慈微微摇头,给自己划下一条底线,不以人...不以无辜之人练法,只要谨守本心,想必也有拨乱反正的一日。 等培元养身丹炼出来,先寻些生灵试药,虽这汤药和辟谷丹一般并没有太多变化手段,但想想那缝尸人的下场,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 “龙虎兵印,这是何意?” 陈慈看着送来的一张诏令,有些不解:“不是明日才入山么?” “禀陈真人,家师有言,真人既愿领诏讨伐,今日便需入营,明日径直开拔,兵事凶险,不敢小视。” 刘鹤鸣今日也穿着一身合体道袍,倒也不似往日小厮那般唯诺,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不过两日不见,这小童就有了几分气度,看来跟在那葛老道身边,很是长了些见识。 陈慈:“......”搞的还挺正式的。 “行,我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前去府衙。” 陈慈接过诏令,其上只有一句话:此征禾山教长平县执事弟子陈慈除魔。 落款也非葛舟老道,而是龙虎山九泉观。 也好,去看看这仙门大派的弟子,斗起法来是个什么样的风采,比之禾山教又有什么不同。 陈慈略一思索,收拾收拾,把防身物件都收拾了一下,便往长平县府衙而去。 ...... 长平县,府衙。 往日里冷清的府衙,居然有一种军营的冷肃感,葛舟老道坐于堂内正中,王家家主王庆元披坚执锐立在一旁,旁边还有三名与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站在他身后。 堂外,还站着二十名衙役、捕快,估摸都是县里的好手,身穿皮甲,手按腰刀,神色有点紧张。 再然后就是陈慈了,坐在左侧,也是堂上唯二坐着的人。 “老道不善军阵之法,但唯知一点,令行禁止。” 葛舟老道扫视众人,在陈慈脸上多停留了一会,才接着说道:“今日好生歇息,明日卯时拔营出发。” 陈慈摸摸下巴,他本以为会是几个修士组团下本,直接去把清泉寨给荡平了,没想到似乎是行军阵之法,平推过去。 另外,感情整個长平县就他一人没交钱是吧? 这世道,竟然要靠他一个禾山教弟子拔高道德底线,还能不能好了啊,啊! 第五十四章 真实 “陈道友,真不考虑一二老道的提议?” 次日,山路,陈慈同葛舟老道驾马而行,葛老道慢悠悠和陈慈聊着些话语:“西山府的事老道也有所耳闻,贵教那位林道友可是为了道途很是豁出去了,替其收集精血,当真不影响道友修行么?” 不是,你一个龙虎山的巡查,跟禾山教外传聊这个话题,真的合适么? “人在禾山,身不由己啊。” 陈慈语气有些唏嘘,压低声音吐槽道:“似我这样的外传弟子,教内福利享受不到多少,活是真没少干,本以为天高皇帝远,得些自由也是不错的,结果...呵呵,不提也罢啊。对了,葛道友,你们龙虎山的待遇怎么样,接不接受带艺投师的弟子呀?” 要是可以,他陈慈也是能爱龙虎滴。 不过想想,也不大可能。 “陈道友说笑了。” 葛老道被陈慈这话问的顿了一下,哑笑道:“其实各门各派皆差不多,苦活脏活不都得我们这些外传弟子来做,所以说啊,陈道友,人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不趁着现在这时机积累些修行的资粮,日后后悔都来不及,你想想,除了现在有伏虎坛兜底,精血还能卖上价么?” 陈慈有些绷不住了,你咋比我还上心啊,要不咱俩换换,你来禾山教,我去龙虎山? 但说实话,这老道说的还真是在理。 精血这玩意儿,和定魂符比较相似,不是说没有价值,而是不存在稳定的供需关系,很难变现。 除了伏虎坛不知何故,大量收购,普通修士无论是练法、练器都用不了多少,便是要用,大多也是自产自销,悄悄提炼些出来就够了。 买卖? 找个角落杀几只二脚羊就能搞定的事,还要花钱,也太瞧不起洒家了吧。 如此殷勤....钓鱼执法,这老登一定是在钓鱼执法! 陈慈心中升起一丝提防,义正言辞:“葛道友有所不知,我禾山教现在正在转型,教内师长教导我们要当仙道名门,克身守己,这事还是算了吧。” 哎哟。 葛老道修行数十载,真气修为高达五十多窍的炼气修士,差点在马背上闪了腰,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还仙道名门? 还克身守己? 你禾山教也配? 葛舟老道脸色一黑,这厮不是在阴阳自己吧? “禾山教便是成了仙道名门,又和陈道友有何关系?” 葛老道淡淡说道:“你我之于门派,便是佃户介于地主,田中禾苗长得如何与你我何干,想办法从佃户成为地主,拥有自己的田地才是正事,否则一生为仆,这道还怎么修?” “两万两,三年时间内,只要长平县府衙不往上报,一应杂事老道我皆不知,凭伏虎坛对精血的标价,嘿嘿....道友你不会连些凡人都搞不定吧?” 葛老道自认这个价已经很合适了,姓陈的吃肉,总得让他喝汤的时候带点肉渣。 尼玛,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说不是有备而来? 玄门里面有坏人啊! 玄门错过自己,真是他们的损失。 陈慈摆摆手,面带歉意:“葛道友有心了,不过两万两...最近银钱有些不趁手,观里拮据啊。” “好说,好说,钱不趁手可以借嘛。” 葛老道悠悠一笑,替陈慈出谋划策:“长平县虽偏,但也有大户富商,一家借些,凑凑也就齐了,老道甚至可以出面给道友做做担保。” “啊?” 等等,等等,让我捋捋这关系。 你给我做担保,让我去借钱,然后把钱给你。 好像有哪里不对,好像又没有啥不对。 “这...借钱容易还钱难,葛道友,还是算了吧。” 陈慈一时有些迷糊,下意识就拒绝了。 “凭本事借的钱,道友你为啥要还?” 葛老道一脸不解:“我做的担保,伱让他们来泉山找我便是,对吧。” 陈慈:“......” ??? “不是,我禾山教真是仙道名门啊,偏见就像一座大山,葛道友身为同道中人,你要信我啊,此事...还是作罢吧。” 陈慈感觉自己的风评全是被禾山教给拖累了,有些落寞的踢了下老马,往前走去。 葛老道脸上的淡然隐去,冷然一笑。 这姓陈的怀里鼓鼓囊囊的石灰味他隔着两米远都闻到了,谁家仙道名门的弟子,玩这种凡俗江湖下九流的玩意儿? 还偏见像大山? 还要信他? 禾山教弟子,呵呵,装得可真忒么像。 自己这样给他台阶,他都不接下,要不是禾山教弟子真的能打,这深山老林,要让他来的去不得。 葛老道吐出一口浊气,驾马赶了上去,淡然道:“倒是老道唐突了,不过贫道有言在先,清泉寨一应收获可都归贫道所有,道友要是伸手,呵。不过倒可以在其他方面稍微弥补下道友。” “一应收获?” 陈慈有些心动,他倒是险些忘了,清泉寨以种植草药闻名,本就富裕,这搜刮下来又是一大笔财富啊。 失算了。 但瞥了眼这老道的修为,算了,自己等会全程摸鱼,要分钱也不太合适。 “可。” 但随即陈慈又补了一句:“不过清泉寨里有点药材与我有用,量也不大,我只取这些。” 葛老道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言。 八十多里山路本是难行,不过一行人不是修行者,就是凡俗里高来高去的武者,午时便已到清泉寨前,若不是带了些辎重,还能更快些。 吃饭、歇息。 干饼、熏肉管饱,甚至还有酒水,不过每人也就三小杯的量。 陈慈也服了一枚辟谷丹,等众人吃饱喝足,正歇息时,王县尉走了过来,客气求符。 “陈真人,那个,您那個符,能不能卖某几张?” 终于来生意了! 陈慈差点热泪盈眶,他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经商的天赋了。 这姓葛的来一趟,空手卷走起码数万两银子,他老老实实卖点保命的符篆,竟然还卖不出去,这不欺负老实人么。 不过他手上只十八张存货。 六百两...卖得有点亏。 一千两...会不会太高了点? 沉吟片刻,陈慈咬咬牙,摸着良心报出一个低价:“八百两一张,王县尉,当前行情这可是纯友情价。” 王县尉倒没有色变,很自然从怀里摸出四千两银票,接过五张定魂符,小心收好。 额... 陈慈一时有点怀疑,自己的良心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王县尉,你怎没留在县里?” 陈慈把银票收入袖中,好奇问道。 “咳,陈真人说笑了,某身居县尉一职,此事怎跑的了。” 王县尉按住腰间佩刀,有些感慨:“刘家那仆从小厮竟能被葛真人看中,一步登天,某却也想替几个犬子搏个前程出来,长平县虽好,但终究偏了些。” 陈慈了然。 歇息了小半个时辰,葛老道看了下天色,淡声问道:“陈真人可否破寨?” 既然等会要拿些东西,陈慈倒也不吝于出点力,微微点头应下:“可。” 随即伸手往腰间阴马浮屠锁上一点,灌注三阴真气,随着几声嘶鸣,五头身披铁浮屠的阴马显现,被浮屠锁链接在一起,猛地低头朝着清泉寨门冲去,若是在凡俗战场上,怕是数百精兵都能被一冲而散。 虽然认定此行并无大事,但陈慈还是略微留手,只往阴马浮屠锁中注入两窍的真气,并开始调整呼吸,缓缓恢复。 “轰!” 随着一声巨响,清泉寨门猛然被撞碎,连带着围栏也倒了大半,除了葛老道,场上诸人皆露出骇色,神态也越发恭敬。 他们虽也听说过修行中人的手段,但真亲眼见识,却也不多。 就是浮屠阴马有些微受损,陈慈感应了下阴马浮屠锁,倒也无大碍,只需温养一日便能恢复,但这一道禁制短时间却不能催发了,否则法器便有损坏的风险。 “大善,陈真人当记一功。” 葛道人轻捋长须,冷然吩咐道:“王县尉,点十五人探寨,每二十丈挥旗,遇敌便退者,斩无赦。” “是!” 王庆元也是豁出去了,亲自带人入寨探查。 陈慈由衷的感叹,这老登,是真的苟啊。 像他这种老实人,要学的果然还很多。 第五十五章 诚信为先 清泉寨。 灵泉药田。 作为寨子里最核心的位置,往日里从不让外人进入,不过现如今整个清泉寨别说活人,连个会动的玩意儿都没有,陈慈跟在那些凡俗好手身后,一路无惊无险的就进到了核心区域。 所以说,这葛老道虽苟,然并卵。 还浪费了挺多的时间。 不过,才进到寨中灵泉药田的位置,众人就发现了不对。 一股浓郁的血气从药田方向传来。 左边,是六根祭柱,上面挂着一张又一张完整的人皮,有的穿着山民的服饰,有的身着锦衣,有的衣服破烂。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像是被风干的腊鱼,瞪着双眼,死死盯着一行人来的方向。 风吹过来,眼睛翻白,摇摇晃晃。 祭柱的中间则是一口燃着柴薪的青铜鼎,也不知是在炖煮着什么。 右边更远些,是一间间围着口清泉水的药棚,甚至能看到每个药棚四角残留的火盆,想来是用来保持温度用的。 不过药棚里并非药材,而是一排排种在地里,胸腹长满了青绿色菇帽的人...形物件? 若盯的时间久了,仿佛还能看到那人形物件胸腹在微微蠕动,好似呼吸。 ...... 淦,陈慈是真有一种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丢了禾山教弟子脸的感觉。 他本以为,禾山教弟子制阴魂,提精血,抽骨吸髓,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可这种场面,还真没见过。 也不是怕,就是有点渗。 “来人,取火油,把这些秽物都给烧了。” 葛老道冷声吩咐。 陈慈欲言又止。 这都不用猜了,右手边药棚里的玩意儿,估计就是林半山要的五气培元菇,一般人还真种不了。 虽说人不能为了底线连钱都不要,但让他亲手采摘,还真需要做做心理预设。 还得加钱。 眼看几个胆大的衙役在王庆元的带领下就要去泼火油,陈慈刚要开口让他们别去右边,忽的左边那口药鼎生出变化。 “咕,咕隆,咕隆隆。” 鼎内忽的像是沸腾了起来,不多时,竟然从里面走出一道淡淡的虚影,飘飘忽忽,面容隐约是个老年人的形象。 这人影头脸处覆盖着一团血气,五官似在来回扭动,对着众人嘶吼着什么。 听不懂,问题是根本听不懂。 半响,这人影冷静下来,从鼎内吸起一股血色液体,其五官终于稳定,嘶哑着问道:“你们是何人,来老夫清泉寨干甚!” 陈慈却不理他,下意识鼻头微动,嗅了几下:“这是...精血?好像掺了什么,有些稀薄。” 作为禾山教的行家,陈慈算是知道清泉寨的人,都去什么地方了。 光看那鼎的体积,其内精血何止万滴。 就算稀释了许多,怕也是以千滴为单位的计数。 “发了!” 陈慈下意识开口,却被葛舟老道淡淡打断:“陈道友,还请自重。” 陈慈:“......” 我真该死啊,当初怎么就不莽一波,直接冲进来呢。 当真是搏一搏.....算了,安全第一。 陈慈吐出口浊气:“葛道友,右边的药材与我有点用处,我等会拿走,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葛舟老道扫视了下右边的药房,眉头有些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这样一算,也不是很亏。 那五气培元菇不好估重,但十斤似乎是有的。 而且这精血葛老道也不好出手,到时按成本价买下来,也是可以的。 陈慈还在这打着小九九,却没去管那鼎内人影。 一道气息不过二十窍上下的血影,还能翻上天不成。 “老夫知道了,你们都是来阻我长生的恶人!” 这血影的苍老声中充满了委屈不满:“老夫只想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安安稳稳的活着罢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来逼我!” “我就知道,长生路上多曲折,我无害人心,人有害我意,这世道就不允许小人物好好活下去!” 陈慈:“......” 等等,你这词儿是不是有点不对? 话音落下,这血影往鼎内一指,一道道血絮似的东西往那祭柱那些人皮里钻去,不多时,那些人皮竟也充盈了起来,和活人无异,慢慢从祭柱上跳了下来。 讲道理,这诡异神通,当真用错了地方。 合计十八道人皮傀儡,绝大多也就是凡俗高手的水平,有修为者两具,最高者也就两三窍的修为。 还有点眼熟,似是那日宴席上跟在王家公子哥身边的剑客。 陈慈也稍微凝重了一点,如果光这一道血影,他估摸自己应该有九成的胜算。 但加上这么多的人皮傀儡,胜算就陡降到八成,危险增大了整整一倍! “哼。” 葛老道不屑一笑,掏出一把符篆,丢给场上诸人:“此乃龙虎山兵煞符,贴于腰间可撕虎豹,去把这些诡物剿了,逃兵,斩。” 连王县尉也领了一张。 所谓,军令如山,等级森严。 ‘森严’二字可不是说笑的,葛舟老道令既下,以王县尉为首二十四人,无一人敢撤半步,将所得符篆贴在腰间,结成简陋的阵型,冲杀上去。 只一個回合,双方就各被砍倒七、八人。 那些人皮傀儡中的血絮飘回到鼎中,跟漏气了似的,王县尉这边死伤也有些惨重,毕竟肉体凡胎比之邪法,还是多有不足。 看到友军被痛击,陈慈下意识想抬一手,可才按到五阴煞气袋上,却被葛老道微微拦住:“道友毋须出手。” 陈慈:“.....” 不是,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苟,不至于吧? “葛道友,你这兵煞符似乎效果不是很好啊,是他们用的方法不对?” 陈慈又观望了一会,看到局势越发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 “兵煞符?那是带了丝真气的符纸罢了,略微激发点潜力,没甚大用。” 葛老道淡淡道:“最便宜的符篆都得百两银子一张,老道如此拮据,哪用的起,不过是鼓舞他们的杀敌之心而已。” 陈慈:“......” 这样坑队友,真的好么??? 似是看出陈慈眼中不解,葛老道解释道:“陈道友,作为仙道名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诚实守信,有口皆碑,否则和邪魔外道有何区别,你说对吧。” ...... 不是,话是这个话,理是这个理,可跟坑队友有什么关系? “老道既然和长平县里的同道说过此战凶险,那此行就必须得危险重重,九死一生。” 葛老道微微摇头,语气唏嘘:“要是咱们一行人跟郊游似的全须全尾回去,岂不是在说老道骗人?老道可不能坏了口碑,总得让那些同道知道此行的辛苦,此行的惨烈,才能显得老道我实诚。” “诚信为先,陈道友在禾山教中,也要时刻牢记此言,才能行在正途。” 顿了下,似是看到陈慈一幅悟了的表情,葛老道又补了一句:“另外,总不能让道友你白跑一趟,这遇难之人就是老道予给道友你的弥补,应该还算可以吧?”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场上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血腥气弥天,还有七人站在场上。 两个入道的人皮傀儡。 王县尉,其家三子,以及仅剩的一个衙役好手。 特别是那人皮剑客,手持宝剑,寒光闪闪,一招一式杀得几人汗流浃背,即使王县尉身上涌现出一层厚厚的煞气,和修士十窍真气修为相差仿佛,但也只能处在劣势。 忽的,那一衙役好手拼死将一张符篆贴在另一具人皮傀儡上,王县尉乘着停顿的空档期,纵身一斩,将其斩成两半。 但那剑客也是两剑,先将这好手刺死,然后从嘴中吐出一口白芒,围着背后一个偷袭年轻人的脖颈一转,就收回腹中。 “老三!” 王县尉目眦眼眶,却也只能持刀掩护住剩下两子,拉开距离。 陈慈沉吟片刻,终究是看在那四千两良心钱上,一拍腰间五阴煞气袋。 一道五阴黑煞朝着那剑客卷去。 血战至此,从未发过声的人皮剑客忽的轻啸一声,提纵数步,朝着陈慈杀来。 口中吐出一道金白雾气,带着锐气,和五阴黑煞缠在一起,竟提剑从这道五阴黑煞中杀了出来,周身虽受伤冒出丝丝血絮,但锐利犹存。 陈慈伸手一指,另一道五阴黑煞飞出,随即五指轻握,须臾间便将这人皮傀儡绞成碎片,将其手中宝剑卷了过来。 白阳。 陈慈看着剑柄上两个小篆,忽的解释道:“葛道友,九死一生,现在好像也差不多哈。” 二十四活三,倒也不差什么。 葛老道瞥了陈慈一眼,悠悠说道:“陈道友在理。” “对了,葛道友,我不会也成为诚信的代价吧?” “怎么会,你我皆是仙道名门,自然是以诚信为先。” 两人互视一眼,皆都一笑。 “呵呵。” “哈哈!” 第五十六章 雷函 人皮、人尸,血淌了一地,似乎还在祭柱的影响下,丝丝血雾在场上飘荡,然后被那药鼎吸了过去。 陈慈搓了搓手指,有种被人薅走羊毛的感觉,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出手。 只是闲聊之间,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两三步的距离。 这点距离,也差不多够了。 还是那句话,这葛老道真气修为虽高陈慈不止三筹,但想胜过陈慈绝非易事,说不定还有被反杀的风险。 既然此行‘诚信为先’的代价已经有了,两人有必要冒风险么? 完全没必要嘛。 不过小心点,总是没有大碍的。 在刚刚两边手下厮杀的时候,那血影倒也想有些动作,但被葛老道和陈慈一瞥,就只敢在那药鼎之上徘徊,无能狂怒。 “你王家此战出力甚多,可遣一家中子弟随老道我回九泉观,为记名弟子。” 葛老道淡淡对着仅存的王家三人说道。 陈慈在一旁听到这话,也不得不由衷佩服这老道的手腕。 只用一个大饼,把刚刚被坑的队友安抚住不说,这一个名额,讲究就多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王庆元可还活着两子呢。 ...... “老夫只是想学那麻家老祖延寿百年,你们为何非要来与我为难!” 这那老年血影,除了头颅有些凝实,其余地方皆是飘飘忽忽的虚影,忍不住嘶吼:“这恃强凌弱的世道,难道连活着都是错么!” 陈慈:“......”这厮果真已有取死之道。 “这血魄魔头形散而气薄,灵台也不甚灵光,不过再蕴养个几十年,怕是对道基高修都有些用处。” 葛老道嗤然一笑:“不过想凭此延寿,也是可笑。” “笑什么,老夫有神君赐福,乃神君使者,必得长生,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们也不能活!” 老年血影忽然口风一转,用讨好的语气卑微商量道:“规矩老夫都懂,你们放过老夫,这寨子里所有金银、药材你们都可以拿走,怎么样?” “当真是灵智不清了。” 葛老道竟冷冷回了一句:“不过是一些寻金探银的手段,杀了你,拿的更多。” 不过话虽如此,葛老道却没直接出手,看了几眼祭柱,显然还是有些忌惮,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葛道友你先忙着,我去旁边溜达溜达?” 陈慈觉得吧,这事跟他关系已经不大,干脆去看看一旁的五气培元菇怎么样,该怎么采摘。 “且慢,陈道友。” 葛老道似是下了个决心,摆手说道:“这几根祭柱似乎摆的有些玄妙,老道不善争斗,想开坛借法,灭了这血魄魔头,还请道友替我护法一二,不用做太多,这血魄魔头的火候太浅,离不开这血池,你只需拦着不让他冲上来便可。” 开坛借法? 陈慈心里一动,还真起了点兴趣,说实话,正儿八经的法术他还真没见过。 禾山教道法首重攻伐,更是偏向血肉阴魂煞气之流,器、法合一,没有这些祭炼多年的邪门法器,种种法术就全使不出来,别说什么呼风唤雨、指地成钢,就是最简单的五行术法,凭空以真气生个火苗出来,陈慈都很难做到。 没学过,且专业不对口。 且最重要的一点,练气期修士使用术法很慢,很费时间,争斗起来远不如法器和符篆爽利,大多都是铸就道基,将真气凝成法力后,才会深耕此道。 禾山教器、法合一的路子,是优点,也是缺点。 优点就是能打,战斗力成型快,随便一個禾山教弟子,都有一、两件祭炼多年的攻伐法器,等修行年限渐长,或许修为很难增高,但邪门法器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 缺点也很明显。 祭炼法器所耗时日、精力并非小数,且对本身修为无甚益处,容易耽搁修行,一件、两件还好,法器若是多了当真容易舍本逐末。 其次,法器也是有根基品质的,初入道的弟子,若是没有师长赏赐,能寻到多好的法器胚子? 等修为提升上去,初练的法器威力却渐渐跟不上了,要么新寻器胚从头开始苦炼,要么就得祭炼更多厉害的法器,不像法术一道,学到了,就算现在没大用,终究还是自己的。 所以禾山教弟子凶威虽盛,但在修行界也只能是旁门大教,练气期厉害,道基也还行,再往上就容易被玄门大派拉开距离了。 说不得还会被吊起来打。 葛老道既然开口,陈慈自然没有拒绝,点头道:“道友请。” “去把老道的玄坛搬上来。” 说的,自然是王家三人,此行所带辎重,除了吃喝,也有一些其他物件。 玄坛、黄绸、桃木、神砂、符纸、金笔。 陈慈好奇问道:“葛道友,你这是要行符法?” “符、法不分家,老道我学艺未精,只能如此准备才能成功施法。” 葛老道看了眼远处的祭柱,捋了捋白须,解释了两句:“我龙虎山有风函、雨函、雷函三符,我等会将借雷函云符施展雷法,却需要等待一会。对了,陈道友,那药田中所植何物,老道见识浅薄,却不认得。” “应该是某种蘑菇” 陈慈又看了一眼,有些嫌弃:“具体何用我也不清楚,不甚值钱。” “呵呵,这倒也是。” 葛老道点点头:“除了某些灵机精纯之药,大多灵材要么丹师难寻,要么药性难明,不好估价,不过这清泉寨既然种植,应该还是有些门路的...咦,起风了,还请道友退出十丈,咳,不是信不过道友,主要施法时需要凝神,这分心就容易失误,你懂得。” 陈慈:“......” 洒家是那样的人么? 这厮真是苟出一定境界了。 只见葛老道静心安神,提笔画符,随即一手掐诀,双目闭起,似在感应着什么。 一刻钟。 陈慈嘴角一动,脸色有些无语。 他知道术法发动时间慢,可也没想到会这么慢啊,这雷法从准备到发动,忒么一刻钟都过去了,有这功夫,别人早跑了。 那血魄魔头也隐隐感觉不对,身形分散聚合,想要冲上来,却又不敢离开祭柱的范围。 忽的,有一道浓云向此飘来。 葛老道双眼一睁,手中符篆自燃起来,陈慈感觉到场上灵机似在聚集,目标直指那处铜鼎,并将六根祭柱的范围也笼罩了进去。 就是歪的有些厉害,怎么连旁边看戏的几个队友也快波及到了。 这厮虽苟道有成,但陈慈只能评价,术法这行,还得多练。 “陈道友,你对这些精血也馋的慌吧,想要?” 葛老道凝神施法,却突然开口,对着陈慈问了句题外之话。 “啊?” 第五十七章 引雷法 “我龙虎山大法可用不上精血之物辅助,老道纵有收获,不也得出手换取用得上的资粮?” 葛老道嘿然一笑,悠悠问道:“道友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能商量,不过这价钱嘛...” 嘿,这厮还挺上道的。 陈慈不经意又走两步,离开灵机笼罩范围,轻咳一声:“这药鼎中的精血很有些斑驳,提取还得费点力气,这样,我也不让道友吃亏,百滴精血价八百两银子,全收。” “价格有些低了,但老道和陈道友有些投缘,也不去计较了。” 葛老道轻笑一声:“就是这精血之量估摸也有数千滴之多,几万两银子的现钱你可掏的出来?我可不允赊账。” “区区几万两银子...咳,两、三万两砸锅卖铁还是凑的出来的,再多就有点悬了。” 陈慈脸上满是叹息:“禾山教的情况道友你是知道的,钱少活多离家远,这精血供奉的任务都快让我把棺材本赔进去了,太惨了啊,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陈道友,你嘴角怎么了?” 葛老道打量着陈慈,好奇问道。 “嘴角?没怎么啊。” 陈慈有些不解,用手抚平嘴角:“哦,这是悲从心来,想着一生积蓄都要换成精血供奉给伏虎坛,我的那个心哟,嘻,哎哟,悲愤,伤心!” “哦,兴许是老道看错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道友高兴早了。” 葛老道盯着手中渐渐燃成灰的符篆,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翻来覆去思想斗争后,也只能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暂时把诚信为先放在一旁了。” ...... 陈慈一震,难道你也要公布什么秘方不成? “陈道友,你且看。” “这精血值数万两银子。” “能让你爽快放弃精血的药菇,应该也能值数万两银子吧。” “道友还有两、三万两银子的现银。” “要是小几万两银子,你我二人俱是仙家名门,却也不用两虎相斗。” “你若先前答应将家资予我,也可井水不犯河水。” “可这三份凑在一起...真的太多了,多到道友你离我如此之近,十有八九是想趁着老道施法后偷袭于我,要不是老道我时刻在心提防,恐怕就要被你这禾山教弟子给害了!” 陈慈:“???” 看着两人起码相距八、九丈的距离,陈慈下意识说道:“道友,你误会...” “这世道,老道给人以诚信,旁人还我以恶意,也只能用雷霆手段,在大道之上再进一步了。” “雷来!” 葛老道神情逐渐坚毅:“禾山教,没有好人,一个都没,对!” ...... 只闻“轰隆”一声,恰似天崩一般,本缓慢聚集的灵机,忽然加速,将场上所有人都笼罩住。 须臾间,一道道雷声在浓云中闪过。 先是那血魄魔头,瞬间烟消云散。 再是王家三人,瞬成焦炭。 后是陈慈,周身一麻,浑身真气已然无法控制,要么溃散,要么返回穴窍。 反应不过来,根本反应不过来。 陈慈在听到雷声之时,身躯已经倒飞出去,时间缓慢到能亲眼看到一团雷光电蛇,但哪怕是意识都反应不过来半分。 诸间万法,雷法第一。 一定要学! 陈慈倒在地上,竟莫名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要不是遍布周身的三阴真气挡了一下,只这一击,他便已经死了。 但没有第二次了。 “雷来!” 葛老道单手一指,本以为这一击大局已定,剩下的只剩下打扫战场,可躺在地上的陈慈猛地一個驴打滚,似要逃跑。 葛老道嗤笑一声,雷法既成,避无可避。 除非能在施法前躲过灵机锁定。 但陈慈只是将一旁不知谁战死留下的一柄铁矛往地上一插,随即大口喘气,努力收敛三阴真气。 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麻的。 似还隐隐有肉香飘出。 “陈道友竟然知道这种简易的避雷之法,倒让老道有些诧异。” 葛老道眼神微眯,他这并非真正的雷法,而是一种借助灵引施展的引雷之法,威力虽足,但弊端也多。 比如,这雷法跟自然雷电近乎无异,他只能引,不能控,遇到避雷之法,就只能干瞪眼,空耗法力。 不过,修行界中有雷法传承的门派本就不算太多,这种简易的避雷之法既避不了正经雷法,知道的人也不太多,却不知这姓陈的从何得知这种小窍门。 “葛道友,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小小的震撼啊。” 陈慈吐出一口黑烟,缓缓抚平自己有些支棱的发丝,脸色波澜不惊。 雷击而不死,还有啥好惊的。 三阴真气恢复流转,缓缓滋补肉体,好在伤势并不严重,些许皮毛损伤而已,于大局无碍。 “再来两道雷法尝尝?” 陈慈沉吟数息,缓缓问道:“真气不多了吧?身上没劲儿了吧?这雷云快散了吧?伱说你一把年纪,半条腿入土的人,为何不见好就收,非要玩命呢?” 就这一会,葛舟老道身上的真气气息陡降不止五成,显然消耗巨大。 但雷云未散,雷法未撤,陈慈也不敢有所行动,再遭正面雷击一次,他就真的无了。 真没想到,来到修行界的第一次生死危机,还真是来自龙虎山的高功道人,不过形势反转,有点造化弄人的味道。 陈慈脸色平静:“留给道友你的时间不多了,有什么手段快使出来吧,或者有什么遗言,也可以说出来听听。” 葛舟老道手掌微张,有些惋惜的看着天上雷云,似是想引雷再战,终究摇了摇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不过再做过一场,你死我活罢了,以道友的修为,鹿死谁手可说不定呢。” “呵,呵呵。” 等会不把这老道打得狗血淋头,他都不知道禾山教弟子为什么能打。 “不过道友要是问我为何要行此一招,老道倒是可以和你聊上几句,毕竟这雷云还能坚持片刻功夫,在这干等着,终究有些无聊。” 葛舟老道干脆盘膝坐下,同样恢复真气,不过手上雷决并未松开,好奇问道:“陈道友你应该也无家世、宗族、长辈、名师倚靠吧?单靠一个大派外传弟子的名头,不会认为就能筑道基,得长生吧?” 第五十八章 斗法 “老道我运气不好,入道较晚,三十余岁才得知世间有仙,四十五岁踏入道途,至今已七十又三,苦修三十载,也不过开了五十多窍,倒有些让道友见笑了。” 葛老道捋了捋白须,半是遗憾,半是自得:“如果不是入道太晚,老道倒也有机会争一争内门弟子的名额,呵。” ...... 说这些干嘛,以为我想听? 陈慈脸上露出‘呵呵’之情,内心却有点酸。 这老登的修行资质,怕是比他强了不少,当真是老天无眼。 “虽说入了龙虎山的门庭,但外传弟子嘛...哎,说实话,唯一的作用,不就替宗门干些杂活,让内门弟子能更专心的修行?” 葛老道嚼动了下嘴巴:“内门弟子得灵田,食灵米,上缴少,基本不服劳役;外传弟子得凡田,吃俗米,还不能安心修行,当真是不讲道理,既入修行,谁不想求个长生啊?” 陈慈下意识的点点头,差点就给他共情上了。 他要不是侥幸靠着霜糖法积累了点初始资本,说实话,就那不及深蓝一根毛的金手指外挂,别说精进修为了,单是想完成摊派的精血任务,怕也只能把底线一降再降。 陈慈打量这老道两眼,忽的说道:“就葛道友这种人才,真应该来我禾山教发展发展。” “哈哈!” 葛舟老道也是一笑:“禾山教比龙虎山可差远了,就说...算了,不说了。但陈道友也别把老道和你禾山教弟子做比,想当年初入龙虎山,老道也是兢兢业业,保境安民,甚至还时常用自家收益补贴凡民,仙人么,不就该这样?” 葛老道脸上露出一丝缅怀:“可那段时日真是有趣,长生有望的喜悦,行侠仗义的潇洒,受人尊崇的快感,同门之间也相处颇佳,坐而论道,起而行之。” 这种时候,就应该有转折‘但是’了。 陈慈如此想到。 “但是时日渐长,老道就发现不对,有些同门资质平平,怎么修行比我快上许多。” 葛老道微叹道:“我这才发现,许多同门身后皆有家族支持,就老道那点收益...呵呵,修仙还不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特别是老道当初不甚懂事,习的还是最为艰难的雷法,等明悟之时已经迟了,这路是真走不下去了。” “天真是修不了仙的,为道生,为道死,主要是这次收益太足,陈道友莫太要怪我。” ...... 陈慈哑然一笑,微微摇头:“怪你作甚,事已至此,分个高低,赢者通吃,也挺好的。” 葛舟老道沉吟片刻,点头应道:“是这个道理。” 可随即,葛舟老道又补了一句:“但事已至此,你看可还有机会,你我二人各取所得,就此别过?” “云要散了。” 陈慈抬头瞥了眼天色,脸上神色渐隐,冷然问道:“道友你手中之符可画妥了?” 陈慈早已发现,这厮盘膝坐下,手上虽掐雷决,但同时也在悄悄画符,不过雷云未散,便是发现也没什么好做的。 不过现在,却等不得了。 陈慈起身而立,拔起身边铁矛,微微掂量,随即灌注真气,猛地朝葛舟老道掷去。 “中!” 随着一声轻喝,葛老道身前玄坛猛的炸裂,一应符器散落一地。 “陈道友当真是直接,不过....” 葛老道有些惋惜的退后两步,看着自家玄坛就此报销。 “阴马浮屠!” 陈慈一拍腰间法器,五头浮屠阴马低首朝着葛老道冲去,全力出手下地面都出现些微震动,当真有几分军队冲阵的气势。 随即陈慈跟在五头浮屠阴马身后,遮蔽身形,伺机而动。 十丈之距,转息而至。 “力士何在!” 葛老道的脸上也满是凝重,伸手往怀中一掏,撒出十几颗豆子,才一落地,竟个個凝聚身形,成了十多个披甲道人,身高八尺。 “阴魂?呵。” 说是阴魂,但却同禾山教略有些不同,少了些秽气怨气,多了些香火气。 陈慈摸出几张定魂符,就将其中数个重新打散成豆类,不过剩下的力士个个悍不畏死,倒硬是同阴马浮屠拼了个两败俱伤,硬是把阴马浮屠打回阴马浮屠锁中。 这些豆类倒和符篆有些相似,不过看来价格不菲,葛老道脸上明显闪过肉疼之色。 这也是修士之间等闲不会斗法的原因之一。 便是赢了,说不得没有收益,还会亏上一笔。 此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陈慈眼神微凝,掌心已然微微出汗。 真正正面斗法厮杀,这还是第一次,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五阴黑煞!” 两道五阴黑煞分左右攻向葛老道,葛老道抬手,手中符篆再次自燃,喝到:“风来!” 场上风声渐起,虽未见狂风,但灵机却有变动。 陈慈能明显感觉到,自家两道五阴黑煞不知为何像是风中浮萍,无论是准头,还是速度,都差了许多,连带着他偷偷参杂的石灰粉,都被吹散开来,没能起效。 “要是陈道友所持法器是禾山教其他大法,老道或许还不会起另样的心思,不过这五阴煞气袋嘛...呵呵。” 葛舟老道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似乎有些别样的意味。 陈慈心头莫名升起一股躁火,正要全力催动五阴煞气袋杀敌,但临门一脚,却被他生生刹住。 斗法不能心乱。 这老登对禾山教之法了解颇多,自己却有些陷入对方的节奏了。 一旦全力催发五阴煞气袋,七道五阴黑煞齐出,要是不能一击制胜,拖延一会,自家三阴真气消耗过大,可别攻守再次易形。 “符法有时而尽,道友这呼风之法,可能持久?”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淡淡问道。 “道友果然直明要点,以老道的修为,此风函云符作用方圆不过五丈,时间不足柱香。” 葛舟老道有些唏嘘:“道友要是一直拉开距离,慢慢磨耗,老道我估计还没甚法子应对,其实刚刚提议你我二人就此算了,也是给道友你一个机会。” “呵。” 陈慈按住五阴煞气袋,缓缓感受场中灵机变化,这种针对性控场的手段,他倒没遇到过。 “老道我每次斗法,不知为何,都会回忆起当初求道的经历。” “被人骗过钱财,遇到过修行邪法的山匪,不慎进入左道修士的黑店。” “第一次斗法杀人,剑卡在颈椎上,差点拔不出来,手抖。” “虽多有劫难,不过好在最终得了机缘,拜在九泉观下。” 葛老道看着手中符篆,微微摇头。 “怎么,说这么多,想让我同情你求道不易?” 陈慈嘿然一笑,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其手中符篆已经燃烧过半,再等些许时候就会失效。 “非也,非也。” 葛老道也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其实是想告诉你,虽已年迈,但其实我也很能打。” 嗯? 陈慈敏锐把握到了葛舟老道的语气变化,眉心隐隐感觉有寒光压迫。 锵! 灵铁短剑猛然现身,与龙虎法剑击在半空,火花四溅。 第五十九章 剑胜一筹 陈慈原本想回一句:那你最好是真的很能打。 然后他就发现,这老道是真的很能打。 汗流浃背的那种。 葛舟老道一手持风函云符,一手持龙虎法剑,猛然往前跨步,竟然是主动朝着陈慈杀来。 普普通通,同陈慈学的剑招大相径庭。 但就是拔剑便杀。 不过一个呼吸,两人便对拼招架了七、八剑,陈慈甚至来不及细想,意在招前,手中灵剑虽不成章法,但每每都在关键时刻截住法剑。 基础剑术:大成/44/100 “呼~” 前世今天生两辈子,陈慈从未有刚刚那两息时间离死亡那么接近,甚至连催发五阴煞气袋的念头都分不出来。 刚刚被雷法击中不算,因为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好剑术,真没想到陈道友你年岁虽轻,所学竟如此之广,但凡再磨砺些火候,单凭剑术就能有一番成就。” 葛舟老道脸上也闪过一丝凝重,似是下意识看过风函云符,低声道:“至多还有百息...” 这老道许是压力大增,连手上的法剑都慢了一分,又是两个呼吸,两人过了十多剑。 基础剑术:大成/57/100 意至剑至,剑进其一。 “百息!” 也就是五十个呼吸的时间。 陈慈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只需拉开一点距离,拖过这一点时间,此战必胜! 这老道,法器不如他,真气存量亦不如他,唯有一手老练的剑术胜过陈慈一筹。 现如今剑术都乱了一拍,当真是心理素质不行,天要亡他。 但..... 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但退一步,十死无生。 这老道,看似失措,实为攻心! 手眼心胆,意至剑至,自己但凡有一点心气跟不上,怕不是十息之内便要被斩于剑下,这老道对斗法斗剑的理解,远胜于他。 就这一个念头闪过的功夫,葛舟老道脸上的凝重,已经瞬变为冰冷杀意。 风函云符还有百息便灭,这是实话。 但剑法修行,最容易在死斗中精进,这是对己。 对敌,则是杀敌杀胆,敌人胆气一泄,便是挨宰的鸡鸭,丈许距离,随手拔剑便能杀了。 这禾山教的修士,怕死! “十息之内,斩他剑下!” 这是葛舟老道的念头。 “十息不死,剑定胜负!” 这是陈慈的念头。 只这极短暂的一瞬,两人俱都有了决断,手中之剑破空有声,再无留手,两人以剑相接,总共都不过数個呼吸的时间,已然见血。 三息。 五息。 十息! 基础剑术:宗师/明透(心思明透,剑中求胜) 一剑递出,陈慈心中竟浮现不一样的感觉。 不是剑术有所提升,而是一种很奇妙的对战感觉,似乎每一剑自己都会有一种对结果的判断。 比如这一剑,自己以伤换伤,略亏。 这一剑,若不挡,必死。 这一剑...绝杀,己伤,彼残! “杀!” “中!”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各退几步。 陈慈胸腹左上有一个豁口,已见肋骨,而葛舟老道却被一招极为刁钻的剑招剖开半个肩膀,接近胸肺。 胜负已分。 “你竟然...剑法更进一步?” 葛舟老道满眼诧异,眼中闪过死灰:“这当真是造化弄人,步步为先,却步步棋差一着,是老道输了。” 雷法既成,此战就应必胜,否则他也不会悍然出手。 贴身斗剑,又怎会败给一个禾山教外传弟子? 禾山教弟子向来倚仗邪法,这厮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剑,也不应胜过他数十年苦修啊。 这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陈慈摇摇头,没有言语。 他有挂的事,难道会对外说? “来吧,陈道友,送老道一程,贪心害人,但也怪不得别人。” 葛舟老道摇摇晃晃,勉力止住伤口,脸色惨然。 陈慈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你是想羞辱老道么!” 葛舟老道猛地嘶吼,脸色忿忿。 “我在等技能,道友你在等什么?” 陈慈盯着那近乎熄灭的风函云符,沉默片刻,才开口冷然问道。 “风来!” 葛舟老道脸色终于彻底垮了下去,随着一喝,一股风力将两人推开几步,不过两丈多的距离,随即转头便逃 “为道生,为道死,葛道友你何必丢了体面?” “五阴黑煞!” 不过两息功夫,陈慈就请这位龙虎山高功道人往五阴煞气袋中走了一遭。 终究是了结因果。 陈慈看着这满地残骸,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却是没料到,一个小小清泉寨,本是场小祸,竟然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心甚萧索。 这副本...果真是下不得。 ...... “天真是修不了仙的,葛道友当真是给我上了一课。” 陈慈莫名生出一股共情,重重叹了口气:“虽然厮杀一场,但我理解你,你死我活并非本意,一切都是为了追逐道途长生。” “我等外传弟子,功法不高,资源匮乏,琐事缠身,追求长生的道路步步艰难,为了些俗世钱财也要打生打死。” 陈慈只觉得道途孤独,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感悟,向道之心却不知不觉再坚了一层。 “但,小人物也有长生梦!” 陈慈一拍五阴煞气袋,阿袋很自觉的把战利品吐了出来。 龙虎法剑,龙虎法袍,龙虎法印。 以及一个金丝编制的钱囊,只一摸,里面鼓鼓囊囊,显然装有不少银票。 陈慈把钱囊收入怀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葛道友不用愧疚在心,安心去吧,我原谅你了,五阴煞气袋冬暖夏凉,想必你也不会有啥意见,至于你的梦想,我便笑纳了,替你前行。” 随即他就去了场上,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一收敛,四处搜刮一番后,那药鼎中的精血暂时不好处理,陈慈干脆把这青铜鼎扛在肩头,然后就着残存的火油,将此处一把火烧透,也算处理了首尾,不留多少痕迹。 这青铜药鼎沉甸甸的,很有些重量。 就跟长生之难一样,压的陈慈有些透不过气。 可这不是精血,这是梦想,所以他的脚步,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陈慈却也得考虑考虑这事情该怎么结尾了。 “让那长平县令打报告,我批条子,葛道友自己说的九死一生,怪不得别人吧?” 可随即,陈慈肩头一塌,险些没把梦想背稳,满面愁容:“别人信不信不打紧,那龙虎山九泉观信不信才重要,现如今那厮死得连具尸体都无,不行不行,真得想办法在禾山教里进步进步了,没人帮着抗一下,心里悬的慌。” 收回刚刚的话,陈慈觉得他原谅不了姓葛的了。 死了都忒么不安生。 “妈的,都怪伱,连个尸体都没留下,怎么办,你告诉老爷我该怎么办!” 陈慈狠狠给了五阴煞气袋一个脑瓜崩,这事儿恐怕还得计议计议了。 第六十章 盘点 三阴观,静室。 陈慈正在盘点梦想。 至于是谁的...这样的细节完全不用在意。 先是大梁国银票合计五万六千两。 咦,陈慈也不懂,他的银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很自然的就把它们收进怀里。 至于那不知道哪里拾来的金丝钱囊,则被一把火烧了,金丝捏成小金豆子,顺手收了起来。 五气培元菇十四斤七两。 原本不止这么多,但这种青绿色的蘑菇摘下后,有些品相不是很好的很快就枯萎了,损失了大约三分之一的量,否则应该有二十斤左右的收益,倒有些可惜了。 提纯后的精血两千九百五十七滴。 一口青铜大鼎。 这鼎制式古朴,体积颇大,便是放个人进去都绰绰有余,鼎身上有‘药泉’两个古字,近前细看,还能隐隐感到些灵机气息,说明这鼎材内要么掺了些灵材,要么时日渐久带了丝灵性,并非一件普通凡物。 无论是炼药,还是当做法器胚子,都可,就是价值并不好评估,也不很好出手。 龙虎法剑,龙虎法袍,龙虎法印。 这几件玩意儿陈慈是多看一眼就觉得晦气,没啥用不说,还不好处理。 这法剑并非法器,也非飞剑,否则陈慈早嘎了,就是一柄做功精致的上品灵铁宝剑,或许还掺杂了其他灵材,真气通透剑体,比普通灵铁剑强了不止一筹。 法袍上豁大一个切口,还沾血呢,怎么处理是个问题。 而龙虎法印就是一个带有简易法力禁制的信物,代表着龙虎山弟子的身份,于陈慈而言简直烫手,也不知道带不带定位跟踪的功效。 几粒报废的兵豆,本想研究一下这种奇妙的阴兵符器,但发现没啥用,根本看不懂。 几把兵家传承兵器,煞铁材质,略值点钱。 不过陈慈决定还给县尉王家。 一来攒攒人品。 二来王家在长平县耕耘百年,不是战死四個男丁就会一蹶不振,元气大伤是肯定的,但县中人脉尚可一用。 一柄白阳剑,比普通灵铁剑强上些许,质地尚可。 一册《白阳剑解》。 这便是清泉寨中所有尚可一提的收益了。 以及,基础剑术:宗师/明透 “斗剑之中,除了对敌战略思路,其他的想再多都没用,意至剑至,心思明透,什么剑招用好了,都能杀人。” 陈慈轻捂住左胸腹的伤口,眉头微皱。 此处本该是心脏要害,一个不慎就是身死道消,但在通透的心境下,他却能下意识的判断出这一剑的结果,做出取舍,剑中求胜。 有种以身为饵,一剑赌命的味道。 很好用,但下次不用了。 “不过,基础剑术到了宗师之后,金手指面板上便无进度、解析,看来这意思是凡俗剑招我已经练到顶了,就算还有进步,但并不会有质的变化。” 陈慈摸了摸下巴,神态略有惋惜。 这说明,他的这金手指面板虽有用处,但似乎并没有将一件事练到极致就能化腐朽为神通的能力。 基础剑术,并不能剑光如虹,剑气雷音,剑碎虚空..... “不过也是,几招凡间剑术,还能练出花来不成?这也把长生路想的太容易了些。” 陈慈哑然一笑,可这不就巧了,凡术到头,便来了一册剑解,倒也算是无缝衔接上了。 ...... 陈慈将手上这本《白阳剑解》合上,脸上颇为无语。 就这啊。 名字起的似模似样,粗一看还以为是什么玄门正宗剑诀,他原本还颇有些期待,但翻开一阅,才知这所谓剑解根本就是一部旁门小术,好勇斗狠尚可一观,炼气长生却不可能,甚至还会损伤肉体根基,于大道有碍。 这本剑解上录有吞金法,肺金法,洗练法三篇法诀。 修此剑解,需先以吞金法吞服金铁之物,以胃土养出金气;再行肺金法,将金气精炼成一口肺金剑气;最后以洗练法蕴养肺金剑气,炼气破窍,斗法杀敌,无有不可,册上记载,练至高深可破三十六窍之多。 可问题在于,此吞金法伤肝胃,肺金法损肺腑,修行越深,根基越差,以剑气破窍稍有不慎就是自杀,所需资源更是海量。 总结起来,反正挺辣鸡的。 把这本小册丢到一旁,陈慈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法难求啊。 “五阴煞气袋不甚靠谱,就是那葛老道都看不上,但以它在禾山教大法里的排名不应该啊....这门白阳剑解也不靠谱,亏刚刚还欢喜一场。” “这次最大的收益竟然是那一鼎的精血,这样一算,自己的功值快能兑换一颗虎煞破窍丹了!” 陈慈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提升修为之物,护身之物,若是先前他肯定选择前者。 可经此一役,陈慈又觉得这没有趁手的法器护身也不行啊,修行界真的是太危险啦! 底层修士资源不足,总得面对这样那样的抉择,难以双全。 “难啊...但实话实说,如果有一把五毒白骨剑,或者百灵毒龙剑在手,凭着这基础剑术,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毒、剑双修。 怕不是几招就能扎得那个姓葛的不吱声。 五毒白骨剑:一百二十功 百灵毒龙剑:八十功 虎煞破窍丹:五十功 功值:若算上这批精血,约四十二功 这两件法器还只是祭炼之法,要形成战力还要用心祭炼禁制层数,这层考虑也得放在里面。 难选,真的很难选。 “银票、培元菇,自己再凑一凑,算上这个月的霜糖货资,好像能接近十万两银子。” 约价值百斤五行神砂,或五千滴精血,五十个功值。 这样一算,陈慈都有些吓一跳,杀人放火金腰带,这要是重新再进一次清泉寨,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抢先动手了。 当真是发了。 “这下是更难选了!” “而且也不知道在禾山教里进步进步,需要花费多少,曰啊,这也太难了吧。” 陈慈忍不住在房间来回走动,无数念头起伏,就是很难拿定主意。 可忽的,他看了眼丢在一旁的《白阳剑解》,下意识的摸了摸五阴煞气袋。 咦? 吞金法,胃土养金气,煞气... 陈慈停住脚步,沉吟起来,若有所思。 倒是五阴煞气袋在腰间,瑟瑟发抖:老爷,你可要三思而行啊! 第六十一章 巧合 长平县,县衙。 “什么,全军覆没!” 那县令脚下一滑,一下子跌坐在靠椅上,失神问道:“那岂不是说王县尉,王兄他...他...还有葛真人也...” 梁国也有科举之道,选拔官员,替皇室牧民天下。 但其上有龙虎山,其下有各路修士,权力虽有,但也不大多,更多也就是个监守地方的职责。 这长平县令虽是个外来户,但和本地县丞、县尉关系处的不错,贪而不腐,也不多事,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多倚仗王庆元护境安民,这些年长平县境内没出什么大事儿,日子过得也算快活。 现如今县衙里的一众好手都折了不说,连王县尉,甚至龙虎山派来的巡查都无了,对他来说不亚于是晴天霹雳。 虽不至于人头落地,但他的官途肯定是会没先前那么舒服了。 “什么叫全军覆没,我不是活着在么?” 陈慈脸色微白,一幅伤了元气的模样,有气无力说道:“葛道友他当真不愧是龙虎高徒,道义为先,没有半句假话,那清泉寨中的魔头是真的厉害,杀得我们溃不成军,最后葛道友与那魔头同归于尽,我也只是抢回他的些许遗物,唉,造化弄人啊....对了,遇到这种事,朝廷里的流程是怎么样的,你知道么?” 这县令动了动嘴,有心想再问点什么,但看着陈慈那好奇的眼神,立即把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一来,那姓葛的确实不像个舍得同归于尽的高修,才来长平县就捞走了数万两银子不说,连他这个穷县令都被薅走了两千两,当真该死。 二来....嗨,这陈真人说啥就是啥吧,他只是一个凡人县令,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 “这种事情,都是把情况结果整理成册上报给府郡,再由府郡上报给九泉山的真人。” “若九泉山的真人认可案卷,便会交由西山府派人来查阅结案,毕竟魔头已除,葛真人虽遭意外,总不能说非要找個人负责此事,那就是莫须有了。” “若九泉山的真人不认可,便会再派高功道人巡查,具体如何那便不是下官清楚的了。” 停顿了一下,长平县令又看了眼陈慈,才继续小声问道:“那个,陈真人,您看这案卷该怎么写比较合适?” “嗯?” 陈慈双眼一瞪,呵斥道:“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当然是如实写,突出葛道友的伟大,突出县衙的牺牲,至于我...不重要,把握尺度,提一笔便可,懂?” “懂,懂!” 毕竟是读过书的,县令自然懂得案卷中的笔下三味,尺度轻重,抹了下头上汗珠,悄悄问了一句:“陈真人,下官斗胆问一句,没有什么...遗落吧?” 陈慈冷眼一瞥,县令汗流浃背,苦笑道:“陈真人,龙虎山的高修虽是天,但毕竟是外人,长平县太小,再来两次可没人吃的消了。” “你如实写便是,速度要快,等会我亲自送去西山府。” 陈慈盯着这人看了几眼,才缓缓吩咐道:“一应抚恤都处理好,以你的手腕应该能搞定吧?我不想听到任何不好的话语流传,否则...呵,另外把王家、黄家主事的人都叫来,我在这里等他们。” ...... 把几件遗物、兵器交给王家的人后,陈慈看着这王家主事脸色陡然变白,摆摆手,便让其下去了。 他和王庆元也算有两面之缘,这王县尉本是想为家中子弟搏个前程,刚得了承诺,却反手被那姓葛的连带着灭了,这上哪儿讲理去? 陈慈最怕的,也是遇到这样的无妄之灾。 没有半点安全感。 修行的意义,除长生外,也有伟力护身的一面。 不多时,黄家家主也进来了。 “小老儿见过陈真人。” 黄家家主脸色也有些忐忑,就这么些功夫,县里那日来赴宴的人,多多少少已经听到些风声了。 原本交钱的那些不满,也俱都烟消云散。 这钱...交得值啊! 陈慈丢给他一个袋子,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便是你家林执事要的东西,称量称量,货资结清,我等会去西山府有大用。” 黄德发接过袋子,小心查看一翻,赶紧把袋子系好,恭敬答道:“陈真人稍等,小老儿来的匆忙,稍后就把银钱送来。” “下去吧,咳咳。” 陈慈捂嘴咳了两声,便也让其下去了。 看来此事重点就落在府衙了,等案卷写好,再去西山府打点一二了,还是有机会安稳落地的。 “这算啥事啊,我一个完美受害者,竟然还得给姓葛的擦屁股,这个世道,对我这种底层修士,太不友好了。” “唉...” ...... 不过半日功夫,这县衙的案卷便已写好,至少以陈慈看来,姓葛的就是因公牺牲,并无什么疑点。 至于只有他一人返回的事,自然是以春秋笔法隐过了。 陈慈看了两遍,觉得不差,有他前世三成的笔力了,便收入怀中,连三阴观也不回,骑上马径直往府城而去,留下县令等人在县衙里唏嘘。 “你们说,往年送给陈真人的节礼钱会不会少了点?” 长平县令捋了捋长须,忽的开口问道。 一年两千两的节礼银钱,其实也不算少,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应该再加点哈。 “此言在理。” “对,是少了些。” 三言两语,就这样愉快的决定,逢年过节送去三阴观的香火钱提至五千两银钱,大不了多找几家摊一些。 虽不多,但大家的心意一定得让陈真人看到啊。 还是那句话,送的人不一定有好处,但不送的人肯定没好果子吃,这世道,就是这样。 ...... 次日,深夜。 黄府。 黄德发悠悠进了卧室,才更衣躺下一会,却猛地睁眼,盯着自己房内书桌上的摆饰,微微皱眉。 位置似乎有些不对啊。 自己的卧室向来没有旁人进来,黄庆元下意识扫视一圈,心脏猛的一跳。 一道人影悠悠从阴影中走出,轻抚手掌,将桌上的明烛点燃。 烛光微亮。 “陈...陈真人,您怎么会在小老儿这,您不是去府城了么,可是有事要交代?” 黄德发赶紧爬了起来,行了一礼。 “嗯,此时我应该是在去府城的路上,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黄家。” 陈慈点点头,说出一句似有些矛盾的话语,淡笑道:“我说这是巧合,黄道友你信么?” “陈真人说笑了。” 黄德发讪讪一笑,但脸上却满是疑色,显然不懂陈慈此行是何意。 “对吧,你都不信这是巧合。” 陈慈嘿然一笑:“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相信,最近这些事都是巧合?” 陈慈脸上神情渐淡,冷然问道:“此事皆从你黄家而起,兜兜转转,你黄家却宛若透明,收益最大,这难道这也是巧合么,嗯?” 第六十二章 莫须有又如何 “陈真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黄家家主老脸上满是不解,甚是惶恐:“这话小老儿是真没明白。” 他感觉自己真是冤死了,平白无故的,也不知道陈慈在怀疑什么,莫不是也想学那姓葛的龙虎山道人敲上一笔? 他不由怅然,这世道 “误会?或许吧。” 陈慈沉默片刻,觉得有许多话想问,但最终哑然一笑,还说那么多干甚么。 他又不是来找证据的。 清泉寨一事,乃是从那西山府王家公子哥来谈药材生意开始,到陷入寨中,到他们去探查,再到上报,长平县中忽然出现的邪祟,龙虎山巡查到此,事情最终解决。 里面有太多巧合了,巧到事情因黄家而起,也以黄家获利而终。 很多人忽略的最大一笔隐性收益,便是清泉寨的药田! 这种资产既带不走,也变不了现,只能靠人力耕耘开发,细水长流。 而长平县内专业对口的,也就是以药材起家的黄家有此等人力物力,或许后面还有闻香教的影子,却也说不好。 过个一两年,药田重新利用起来,它不香么? 陈慈瞥了几眼黄德法,念在终有几分交情,开口道:“月末那几日,道友太过失措了。” “啊?” 黄德发似是在回忆是什么事情,记起来后不由得苦笑:“陈真人,你也看到了五气培元菇的药田模样,小老儿是真的怕被龙虎山的高人寻责啊。” “你害怕是真的,几日变白发确实骗不得人,但你怕的不是这个。” “伱既知道五气培元菇的药田模样,那为何后面又不怕了,难道就因为林半山来了一趟?” 陈慈摆摆手,打住了他的解释:“闻香教再强,也强不过龙虎山,既怕被龙虎山高人寻责,莫非那林半山还能给你什么承诺不成?你这个老江湖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你其实怕的是那几日功夫龙虎山高功道人去了清泉寨,无论是你来求我,还是那几日县中出了邪祟,恐怕目的都是为了拖住龙虎山来人几天。” “那几日功夫一过,你倒是真的半点不慌了,发生了什么我虽不知,但应该不是林半山说的药菇一事。” “陈真人,小老儿真不懂你这说的什么意思,就小老儿这修为哪有那么大本事啊。” 黄德发苦笑连连:“不知是不是小老儿说奉上一半家财那句话让真人多想,若是钱财问题,黄家愿意破财消灾,还希望陈真人不要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来框吓小老儿。” “莫须有?” 陈慈掐算了一下时间,忍不住一笑:“此趟我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我辈修士,便是莫须有又如何,终究是道高者胜,我一个禾山教弟子又不是啥好人,管那么多干嘛。” “不过黄道友,你可知道一个人能炼出几滴精血。” 停顿了一下,他才报出一个数字:“至少是二滴,我可是行家,清泉寨里的精血,少的太多了。” “你!” 黄德发双眼瞪圆,可随即发现自己眼皮子有些瞪不圆,连口中发出的声音也有气无,手臂才一抬起,就软软坠下。 尼玛,这姓陈的搞偷袭,还踏马用毒! “效果不太好,这凡俗的迷香药,即使用摄药法提纯精炼,对修士也难起效果,黄道友,你修为太低了,怪不了别人。” 陈慈伸手将黄德发扶住,惋惜说道。 “你你.不能杀我,我背后.是.” 黄德发挣扎的想说些什么,却被陈慈温柔的用真气封住嘴巴:“嘘,我不听,再说就不礼貌了,深呼吸,我不杀你。” 真气配合劲力在其百会穴位置一拍,黄德发忽的双眼失神,眼斜嘴歪,没了精气神。 陈慈不放心,又拍了两次,除非神仙临世,或者开颅检查,否则这姓黄的绝醒不过来,也不会被人怀疑是被外力所伤。 将其扶到床上躺好,陈慈按着姓黄的刚刚下意识扫视房间的几个方位细细寻找,不多时便在床下暗格发现一个黑坛,冰冷阴森,触如寒冰。 “这世道,当真就没好人了么?” 陈慈微微叹气,双眼充满失望:“不过黄道友放心,我一定会照顾黄家,尽最大的力,用最大的优惠,在你们家采购药材的。” “世道给我以恶意,我却还以善意,我这样的好人,怎么会落在禾山教,当真是没有天理。” 西山府,伏虎坛。 耽搁了一天时间,陈慈一路紧赶,终究是没有来的太迟,总不至于有人会从这点上知道他还偷回了一趟了长平县。 进去伏虎坛,到了内务处,陈慈掏出养灵瓶,开口道:“长平县三阴观陈慈缴纳精血,另外我有事想拜访一下林师兄,不知道可否。” “林观主不见客,这位师弟还是请回吧。” 登记的老道悠悠回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真有要事,能否请师兄行个方便,通报一声?” 陈慈用一张百两金票托住养灵瓶,递了过去。 “嘿,哪位同门来不是有要事,观主忙着呢.哎哟!” 这老道接过养灵瓶,手却一沉,没能拿稳,还好陈慈稳当接住,不至于摔落。 “你这里面.装的是精血?” 老道脸皮抽动了一下,这个养灵瓶他刚刚一接,怕不是有数百斤的重量,否则也不至于手滑。 如果真是精血,乖乖,这数量岂不是吓死人,怕是有两千滴打底吧? 这厮看着外秀,没想到是个狠人啊,三阴观陈慈,啧。 这老道原本不耐烦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客气回道:“这位陈师弟,咳,观主不知是否在静修,便是报上去能否得见也不好说这金票你先拿回去吧。” “无妨,师兄工作劳苦,收下便可。” 陈慈摆手拒绝,漠不经心补了一句:“对了,这精血之量我不想让旁人知道,这点小事师兄应该不会做不到吧?” 三千二百滴精血! 看着一旁的计数,这老道心头一寒,态度越发恭敬,生怕陈慈是练法练疯魔了,这怕是数百个二脚羊都不可能搞定。 这样乱搞,这厮要么会被龙虎山给斩了。 要么就是禾山教的后起之秀! 无论哪个他都惹不起。 “当然,当然。” 老道登记结束,客气说道:“陈师弟你先去会客厅歇息一二,老道这就去和观主说上一声,不过此等关头观主见不见,真要两说。” “嗯。” 陈慈微微点头,面上稳如老狗,实则略显慌张。 希望这位林师兄能捞他一把。 毕竟莫须有,是真能杀人啊,唉。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所求 伏虎坛,后山,一间精雅竹舍。 陈慈也没想到,那五大三粗的虎头道人,竟会住得这么雅致。 但才一进去,陈慈就收回了刚刚的评价,这竹楼里的血气,浓的能淹死人,近乎化为实质,便是作为禾山教的修士,陈慈不慎吸了几口,都有种作呕的感觉。 不能吐,忍住。 竹楼最里面,是一间静室,虎头道人侧卧在一张矮榻上,身披虎纹赤红道袍,胸口敞开,披头散发,双目微闭,似在小憩。 墙壁上挂着‘厚德载物’四字。 陈慈是真忍不住想吐槽了,禾山教修士挂这几个字,真的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左手边,是一幅五虎斗鬼图。 右手边,是一幅五鬼噬虎图。 不知是何人手笔,寥寥数笔画的很是简陋,却让人一看再看,想知道是虎胜鬼,亦或者是鬼噬虎。 “你便是陈慈?” 陈慈看了几眼,竟有些入迷,等一道粗旷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才猛地惊醒,回神施礼:“三阴观陈慈,见过林师兄。” 虎头道人并未起身,也未让陈慈坐下,只眯着眼淡淡问道:“何事?若是因为提炼精血败坏禾山教门风,惹了龙虎山道人,本座也不拿你,兑换完功值,你便逃命去吧。” 陈慈:“.” 尼玛,果然是缺啥挂啥,怪不得前世资本家都喜欢在办公室挂这种玩意儿,呸! 这厮都不是说庇护不了,竟是‘不拿下伱’,心当真是黑的可以。 陈慈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连‘我为禾山立过功,我为禾山流过血’也说不出来了。 这要是把龙虎三件套拿出来,这厮指不定是什么嘴脸呢。 陈慈微叹口气,但来都来了,也只能开口解释道:“林师兄,并非提炼精血,事情是这样的.” 巴拉巴拉。 等到把龙虎三件套拿了出来,虎头道人反而提起了点兴趣,坐起身来,看了几眼那破损的法衣,嘿然一笑:“你说那九泉观的葛道人是和那血魄魔头同归于尽是吧?” “千真万确,天地可鉴,还有长平县衙的公文为证。” 陈慈虽不知这虎头道人怎么忽的转变了些态度,但看来似乎有戏,赶紧把案卷公文拿了出来。 虎头道人却不去看,只摆了摆手:“不过是一个泉山上的外传弟子,上没上龙虎山名册还在两说,死便死了,无事。” 啊? 等等,你刚刚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啊? 陈慈前世连职场都没怎么混好过,现如今踏入道途,却总感觉有些抓不住核心。 怎么提炼精血惹了龙虎山,这厮便让自己逃命去。 可死了个龙虎山的外传弟子,他却又说无事,有些费解。 陈慈看了看手上的案卷公文,觉得自己好像悟了,又好像没悟。 如悟。 “你既然把首尾处理好了,便无大碍,回去好好做事吧,把这案卷公文以及遗物给观中执事便可,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虎头道人重新躺了回去,不过手指一勾,将那法袍摄了过去,看了两眼便捏成碎片:“此物却有些多余了。” 话罢,虎头道人双目微闭,显然是要送客了。 自己忧心忡忡许久的大事,其实就是上位者一句话的小事? 陈慈沉默片刻,有些懂了。 有的事,只要没上升到两派之间的高度,都可以轻易压下,没人在意些许外传弟子的死伤。 葛舟老道这个九泉观外传死了,除了些许亲朋好友,估计无人在意。 就好像他死了,禾山教也不会在意,一个道理。 因为不重要啊。 所以还是要上进! “林师兄,我此行还得了一物,却所知不多,能否请师兄赏鉴一二?” 陈慈轻声禀告,随即拿出一个小小黑坛,递了上去。 “嗯?” 虎头道人忽然鼻头微动,双眼圆睁,周身真气都开始萦绕,似有血雾在毛孔内涌出。 陈慈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冷汗猛地在后背淌出,不敢动弹。 在虎头道人后背,竟然探出一个似人似虎的头颅,目露凶光,择人欲噬。 接着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整整五个头颅,加上虎头道人便是六个,整得跟个六首虎妖似的,死死盯着陈慈,手上的黑坛,好不骇人。 这是阴魂入体的表现。 过了许久,虎头道人身上的异像才退了下去,悠悠说道:“没想到你还得了一坛血魄,倒也是运道,不过此物可不是什么小手段能制得,向来只在灵门修士间流传,有点意思了。” 五鬼附身大法? 陈慈却也没想到,这虎头道人竟然修的是禾山教这门大法。 这五鬼附身大法在《禾山经》上的排名比五阴煞气袋还高上不少,这是禾山教中少有的一门,不炼法器,祭炼己身的法术,很是厉害,但练的人不多。 原因嘛,炼着难,用着苦,疯的多,死的快。 不过,这虎头道人所养五鬼却和教中记载略有不同,不知为何看着有些向妖物靠拢,但却依旧是阴魂的底子,端是奇怪。 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这黑坛奉上:“师兄能用上就是极好的。” “哈哈,你倒是有些意思,此物对我确有大用,便给你记上百功,如何?” 虎头道人哈哈一笑,宛如虎啸,伸手就将这坛血魄收好。 这血魄比精血对他所养阴鬼效果更佳,有了此物,铸就上品道基的机会更多两分,虎头道人心情自然美妙。 说来也是他的运道,恰好今日修养得闲,否则也不会出来见上陈慈一面,毕竟大多外传弟子求上门来,基本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很是烦人。 “气运在我啊!” 如此想着,虎头道人信心更胜,周身气机又圆满了两分。 百功! 那便是一万滴精血,看来清泉寨山民,七七八八都在这坛子里了。 “你可有什么要兑换的,今日我心情不错,你便是差了些功值,我也予你。” 虎头道人轻拍手掌,很是快活。 这里是一百功,今天有三十二功,加上原先的十一个功值。 合计一百四十三功! 听这便宜师兄的口气,估计连三颗虎煞破窍丹都能换得。 血赚啊! 陈慈心头有无数念头起伏,想着怎么能把占得得便宜最大化。 但思索良久,陈慈不知为何有一股灵性涌上心头,忽然拜道:“我想兑一个长生,师兄可否教我?” 此言,自然不是说兑换长生。 而是向虎头道人求教,长生之路该如何去走,他独自一人摸索,着实吃力,却连个上品炼气法门都无。 “哈哈,哈哈,哈哈,想兑长生,妙哉!” 虎头道人似也没想到这个外传弟子如此有趣,区区三十窍的修为,竟然就想兑个长生,不由得笑出虎啸声来。 “你却是和那些蠢货有些不同,不过也好的不多。” 虎头道人瞥了几眼陈慈,笑道:“别说长生了,你修这三阴真气,怕是连道基都一生无望,还是罢了吧。”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道途 道基都一生无望,看不起谁呢? 陈慈有些不平,不是吹牛,以他的资质,区区一个下品道基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不信?” 虎头道人嘿笑一声:“真气修为以三十六窍为一基,铸下品道基需开一百零八窍,你那三阴真气能否?” 陈慈:“.”等等,这不对吧? “不是百窍就能筑基么?” 陈慈没忍住问道。 “骗你们的,修行者多求自在,容易听调不听宣,几十窍的功法,修为低的外传弟子,都还好说,当个地方执事没甚问题,但若修为高了就不一样了。” 虎头道人瞥视陈慈几眼:“而下品道基凝练法力的窍门也不值钱,基本是修为到了便能水到渠成,若只想证个道基延寿,快活两百载,反而是这最后几个穴窍比较重要。” 陈慈:“.”我和禾山心连心,禾山和我玩脑筋。 就说向来抠搜的禾山教,怎么在功法上难得大方一回,好家伙,感情搁这儿还藏着一手呢? “如若你求的长生是这个,回去好好修行,等到了九十窍、一百窍的修为,便是伱不来寻,总坛也会有任务派下的。” 虎头道人意有所指,却也不再言。 “师兄,我所求并非此种长生,还请再教我!” 陈慈做了一揖,语气坚决。 “呵,长生,长生可不是能教出来的,也不是能求出来的。” 虎头道人收起懒洋的表情,手掌在针似的络腮胡上摸过:“我且问你,我禾山教之道,在器,在法?” 陈慈下意识看了眼自家五阴煞气袋,沉默些许,才开口应道:“在法。” “把你的五阴黑煞放出来。” 虎头道人似有不悦,语气变冷。 陈慈轻拍五阴煞气袋,将自家五阴黑煞都放了出来,过了几息,才收了回去。 虎头道人盯着其中一道五阴黑煞看了一会,才点点头道:“不错,在法,你确实比那些蠢货强上许多,我禾山教虽然是器、法合一,以器施法,但实际上还是以法为重,许多蠢货只想着祭炼法器,提升禁制,却从未想过修行本质,钻研法术,到头来终是一场空,你炼的五阴黑煞似在熔炼五金之气,虽未成,但你确实是悟了。” 停顿了一下,虎头道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教中真传弟子练五阴煞气袋大多是修行擒拿法术,我只一提,并非教你,你可参考一二。” 陈慈:“.” “回去好好修行吧,你这修为没甚价值,便是长生机缘从天而降,落你头上,你也接不住。” 虎头道人丢给陈慈一个虎形小印:“修为渐高,长生自来,等我能用你时,自然教你长生之法,去吧。” 你看这饼,他又大又圆。 你看这长生,他又远又难。 陈慈是叹着气离开伏虎坛的,进去时家财万贯,出来时一贫如洗。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三粒虎煞破窍丹,一门五鬼搬运法。 这门五鬼搬运法,还是陈慈额外了五万两银子,那便宜林师兄才予了给他。 这五鬼搬运法并非杀敌大法,而是一门辅助之法,炼化的五个阴魂可以搬运物品,穿墙越室,做些杂物,杀敌却是不大行。 不过,此法乃是五鬼附身大法的前置,只有把五鬼搬运法练成,并将五鬼祭炼至合心意,才能修行五鬼附身大法。 五鬼搬运法:作五十功 五鬼附身大法:作两百功 陈慈另外得知,《禾山经》上能证金丹的上品炼气法只有二门。 千山行脉法。 五蕴阴魔法。 前者乃是正法,别说旁门了,就是在玄门中,所修真气也是以稳厚著称,不过此法唯有内门真传可习,跟外传弟子没啥关系。 而且此法属土,与三阴食气法并非同源,陈慈便是能入禾山内门,也没可能散了三阴真气重修,基本无缘。 后者.光看名字就知道是什么货色,唯一好处是与三阴食气法同源,便是修为渐高,也能转修,倒是无碍。 可这门炼气功法又需要五鬼附身大法辅助修行,虎头道人便是修的此法,冲击上品道基。 讲真,陈慈不是没得选,是真不想走这条路。 可禾山教除了这两门功法,其余法门筑基尚可,但要想冲击金丹,还是算了。 “怎么感觉越走越远?” 陈慈眉头微皱,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行,那虎头道人也不是个好相处的,想习他法,估计也得卖命。” 陈慈吐出口浊气:“这条路只能说留着,自己还是得想办法多寻几条路子,否则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唉。” 不过他还得先去购置一盏上好古铜灯,此乃五鬼搬运法的器胚,若是差了,还会影响后续修行五鬼附身大法。 “身上还有银钱约三万两,等去了坊市买了古铜灯,就都置换成灵珠,然后回去观中好好修行。” “那便宜师兄倒是有句话没说错,修为太低,就算长生机缘掉在头上,我也接不住。” “什么,这盏铜灯就要五十灵珠?” 陈慈差点没忍住拔高了声音,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淡定:“只要五十灵珠?还有没有更好点的。” “抱歉,灯类法器比较少见,目前店里只有这一件器胚了。” 万象珍宝阁里,一位侍女面带歉意,解释道:“如果老爷急需,倒是可以从其他地方转运,或者请阁中大师定制打造,价格则需要视老爷您的需要而定了。” “嗯,这样啊,那我再看看吧。” 陈慈有些惋惜的摇摇头,大步走出万象珍宝阁,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真是的太让人失望了。 捂着怀里刚兑换的二十八颗灵珠,陈慈一烟溜的就到了西山坊百宝楼,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掌柜的,你这有古铜灯卖么?材质不用太好,也不能太差,属性要偏阴。” 陈慈打了声招呼,这五鬼搬运法需以古铜灯为基,蕴养五阴鬼,但并不需要将古铜灯祭炼至很高的层次。 就像养老虎,这笼子既是想让老虎住的舒服,也不能让老虎能逃了出来。 “好说好说,百宝楼里售百宝,古铜灯嘛,自然是有的。” 掌柜的依旧带着百面具,看了眼陈慈,淡淡说道:“客人若是要,五颗灵珠的定金,明日来取货。” “百宝楼里也没现货?掌柜的,你这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陈慈掏出五颗灵珠,神情有些狐疑。 “嗯,我安排人手今晚去给你挖。” 掌柜的点点头,认真说道:“童叟无欺,保证是古铜灯,另外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起去,价格嘛也能给你优惠一些。” 陈慈:“.”现挖是什么鬼? “禾山教道友是对付阴魂的行家,你要是同去,我还能额外再分你一笔,如何?” 掌柜的搓了搓手指,给了陈慈一个‘你懂的’表情。 “不用,呵呵,不用。” 陈慈摆了摆手:“一天的时间,我还是等的起的。” “啧,那行吧。” 掌柜的有点可惜,点了点桌面,示意陈慈交定金。 陈慈却凑了过去,掏出一叠符篆,乐呵问道:“虽然我人不去,但这里有上好的定魂符,掌柜的你要不,便宜卖你。” 掌柜身子一震,好家伙,到底是谁跟谁做生意啊。 你不卖点什么东西给我,你是不舒服是吧?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五鬼 奸商,真忒么是奸商。 陈慈骂骂咧咧,带着一盏雕有精致阴兽图案的青铜灯,讪讪离开西山府。 整整八颗灵珠啊。 虽然这古铜灯造型典雅,很有年代感,还阴气盎然,是个上佳的阴气胚子,但也太贵了吧。 要知道,当初一件十层禁制的法器,那厮才回收三颗灵珠! 这一来一回,差别也太大了。 “还是有门手艺经商来钱快,等我丹法有成,我一定让这些奸商知道点厉害。” 三日后,长平县。 陈慈风尘仆仆回到三阴观中,神情难得舒缓许多,同去时的忐忑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看在三颗虎煞破窍丹的份上,葛道友,我现在是真的原谅你了。 “我出去这几天,县里可出了什么大事?” 陈慈久违的端着养生茶小口喝着,漫不经心的问着。 “禀老爷,前几天县尉王家送了千亩田契予观上,说是奉上的香火钱,小的只暂收下,还没敢过契,等老爷回来做主。” 牛济恭敬答道:“另外黄家家主好似得了卒中疾风病,不省人事,县里大夫看过,说是药石难医,黄家递上请帖,说是等老爷回来,希望能去黄府看上一看。” “我晓得了,那田契便收下吧,无事。” 陈慈有些唏嘘:“却没想到黄道友竟然会得此恶疾,不过老爷我旅途劳顿.什么,一千两的诊金?我歇息一会,就去探视黄道友。” 他倒是没料到王家会送来千亩田契,不过王家陡失四个壮丁,此举一来是感谢他送回兵器遗物,二来估计也是做给县里其他大族看的。 兵家传承虽不入流,但有一点好处,只要有煞兵在手,便能传承有序,要不了多久照样能有引煞入体的王家子弟继承县尉一职。 在观中稍作休整,陈慈便去了黄府一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黄德发,不由得感叹:“我出发那日黄道友还无大事,怎么回来就这样了?脑部乃灵台所在,我也不敢用真气探查,却是帮不了什么了。” 停顿了一下,陈慈才好奇问道:“你便是现在黄家的主事人?” “是,在下黄永行,见过陈真人。” 黄永行脸色有些悲伤:“真人能来在下已经很是感激,却也不敢奢求什么。” “我与汝父相交一场,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陈慈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说道:“你只要把事情办好,我保伱这个黄家家主的位置妥妥当当。” “是,是,多谢真人厚爱!” 黄永行心中暗喜,黄庆元发疾的突然,他虽在家中有些威望,但有心思的兄弟并不在少数,能得陈真人支持,那就真稳了。 看着手上又多了一千两的银票,陈慈也很是满意。 回来啥都还没干,就白白入账两千两银子,连被百宝楼狠狠赚了一笔的心痛也消退不少。 “黄道友你也是个好人啊。” 把银票收入袖中,陈慈感叹道:“再这么下去,我连你都要原谅了,唉。” 三阴观,后院。 陈慈将手中三颗灵机耗尽的灵珠放到一旁,周身真气轻盈澎湃,显然道行精进不少。 三阴食气法:33/100 “不容易啊,又进一步,来此世还不足一年,便已开四窍,进境尚可。” “还有十二颗灵珠存余,外加三枚虎煞破窍丹,想必很快就能修到三十六窍,达到一基之数。” 陈慈一时竟有些踌躇满志的感觉。 有精进修为的丹药。 虽然只有三颗。 院子里种满了灵稻。 虽然只有两分地。 上品法门也有了眉目。 虽然还有点远,但总不至于前进无门。 陈慈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修仙就得这样才有奔头,要是陡一来就证个上品金丹,他他.他还不稀罕要呢! 不过这虎煞破窍丹却需要猛虎的心头血做药引服下,才能彻底激发药力,目前却是服用不了,得看看下月初石三娘子送来的野物里有没有猛虎,或是去山林里捕上一头。 暂且放下丹药不谈。 陈慈将两样物件放在跟前,思索着什么。 古铜灯。 五猖神像。 五鬼搬运法,五猖通神法,此两法皆以阴鬼为基,但却又略有不同。 五猖通神法需要将阴鬼炼为厉鬼,怎么凶怎么来,主杀伐。 但五鬼搬运法却需将阴鬼炼至灵动,可以不能打,但一定要如臂使指,若不听话,修行五鬼附身大法时阴魂入体就容易出大问题。 “也不知这五头猖神的凶性能不能洗刷掉,要是不能还有些麻烦。” 陈慈叹了口气,品质上佳的阴魂并不好得,虽然可以自己炼制,但这手段着实有些反人类,突破他的下限不少,成功率也不太高。 总得来说,陈慈的下限目前还维持在‘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地步,应该也没有太多可以下滑的空间了。 一手拿起五猖神像,一手拿起一叠定魂符。 我刷! 一张定魂符下去,这五猖神像里的五团血影就跟油锅里的老鼠似的,翻翻滚滚,凄惨嘶叫,着实有些惨。 陈慈一时都有些于心不忍,可随即想到,跟鬼讲啥人权啊? 自己这可是在拯救他们出苦海,当即刷得更起劲了。 七、八张定魂符,不一会功夫就用了个干净。 竟然还莫名有点解压。 “沃日,在禾山教待久了,人都快变态了,这可不行!” 不过,经过这些定魂符的洗礼,神像中,五团血影上的血色浅了不少,但身形也稀疏了不少,有气无力的躺在角落里,许久才抽搐一下。 也不知是把凶性先洗刷掉,还是把鬼命给洗刷掉。 陈慈输入五道真气给它们吊命,摇摇头。 明天继续。 希望它们能扛到脱离苦海的那一天。 “最近每日画的定魂符就用来洗刷五猖神了。” “还要炼制辟谷丹。” “培元法也要练练,老觉得此物大有可为,希望不是错觉。” “五阴煞气袋暂不提升禁制层数,看看对五阴黑煞熔炼五金之气的改进能否成功,至于说擒拿法术,好像也有些道理啊,可问题是我不会啊,记在小本本上,日后再议。” 陈慈掐指一算,这一天安排下来,好家伙,妥妥的天命修行人。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暴富的感觉。 累了,毁灭吧~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产品 五天后,三阴观。 陈慈看着手上的五猖神像,有些发懵。 什么情况,这里面五头猖神身上的血色虽洗刷了大半,恢复了阴魂的半透灰色,可怎么突然跟躺平了似的,一道定魂符下去,连个叫声都无,就躺在角落哼哼几句。 好,好,好,你们几个准备抗拒从严是吧? 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陈慈脸色一冷,看来还是刷少了,不来个两、三个月的定魂符,这几个五猖神不知道陈大老爷的厉害。 五猖神像里,那五头死鱼似的猖神,忽的似心有感应,赶紧爬起来,抱在一起翻滚、嘶吼,表示:俺们是真的服了! 不过可惜,听不懂,陈慈是半句都听不懂。 “嚯,还抱团不服是吧?我就欣赏你们这样的硬骨头!” 陈慈勃然大怒,本想救伱们出苦海,你们竟然如此桀骜不驯,这世道,老实人连阴鬼都要欺负? “好,那么好,不把你们刷服了,这五鬼搬运法还怎么练?这就让你们看看,吾符也未尝不利!” 刷,刷,刷! 陈慈把刚刚新鲜出炉的三张定魂符拍在神像上,这才神清气爽的收起五猖神像,慢悠悠的去做其他的事情。 五头猖神宛如电击,倒在角落,生无可恋。 服,俺们是真服了啊. “五鬼搬运法的根基没打好,五鬼附身大法就难得练,五鬼入体一个不服就是走火入魔,所以宁愿慢,也一定要稳啊。” 陈慈暗暗告诫自己,不可操之过急,便来到静室开始练习丹法。 辟谷丹。 培元养身丹。 运摄药法咒,百次,耗十窍真气,得辟谷丹十颗。 鼓捣鼓捣,就变成了十三颗,你说神奇不神奇。 运培元法,十次,耗十窍真气,得培元养身丹零颗。 毕竟这培元法入手时间还短,并未入门,成功率不能说没有,但也基本是全凭运气。 “不能再修行了,哎哟,真的被掏空,等过几天把破窍丹一吃,修为提升一些,状况应该会改善不少。” 陈慈抹了抹额头虚汗:“要不自己去山里抓只老虎回来?” 但掐指一算,离石三娘送野物过来也没几天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 这深山老林的,老虎也不好抓啊。 且再等她几天。 次日,先照例给五猖神像刷三张定魂符。 等真气恢复的差不多,再开始丹法的修行。 辟谷丹,培元养身丹。 “咦,这是出货了?” 陈慈看着手中一团大概半个鸡子大小的赤色粘稠物,下意识就扫了眼自家金手指面板。 培元法:未入门/89/100 这进境速度有点快啊。 不过,摄药法和培元法其实很有些相似,只不过作用的物质性质略有不同,一为草木,一为血肉,但本质上,都是摄取物质精粹。 或许也因为如此,二者同练,进度会稍微快上一些。 陈慈打量两眼手中的培元养身丹,或许说‘映雪红’,一股很独特的香味弥散开来,闻着有一种淡淡的腥气,味道有点妖异,但就是有想尝尝的冲动。 嗯. 反正陈慈是不准备自己以身试药了。 “来人,去牵些牲口到侧院。” “我去,这玩意儿有毒吧?不是,也不算有毒七情六欲散?” 陈慈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受到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他将这一份‘映雪红’用水化开,分了几份喂给几头牲口。 要说异样什么口吐白沫的中毒状况却没发生。 壮体短时间也看不出来。 可这些牲口,怎么自然而然的给他演起了兽片? 不是,你们都是公的吧? 陈慈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看到这辣眼睛的一幕,赶紧一拍五阴煞气袋,将这些不知检点的玩意儿给阿袋当了口粮,瞬间就从五阴煞气袋中反馈回一种满足感。 吃饱了。 “我不信,那死生歧黄神君虽然是个邪神,也不至于传些这种玩意儿下来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咳,所以我要再研究研究,替邪神,呸,替神君正名,替灵门大佬正名!” 陈慈义正言辞,反身就投入到轰轰烈烈的丹法研究中。 培元法咒:入门/1/100(培元养身,十成其一,咒成百次,可进其一) 陈慈硬是肝了一整天,连定魂符都没舍得消耗法力去画,才将培元法入门,进阶为培元法咒。 不过,经过一番研究,他却是想错了,这培元养身丹并非是他想的那种虎狼之药。 是实打实的补血、壮体、养身秘药。 但,所谓饱暖思那个啥。 在服用培元养身丹后,一旦身体得到满足,就会很自然的激发身体里最基本的欲望,可以说,这不是一种虎狼之药,而是一种灵欲之药。 思美食,品美酒,想和别人困一觉,这些都是身体里的欲望,自然而然。 啧.灵门大佬,恐怖如斯!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这样搞,我还怎么拿他赚钱?这要传出去,我三阴观的脸面还要么!” 陈慈痛心疾首,难以言表。 不过好在,他还可以卖辟谷丹。 改良进阶版! 一成蛋清,一成蜜,四成五谷精粹,四成映雪红。 眼前的一粒略带粉红色的辟谷丹,一看就跟市面上的普通货色不一样,彻享尊贵。 就是这定价陈慈有些拿不准。 药效也有点拿不准。 倒不是不敢吃。 第一,他吃这药没有用武之地。 第二,他吃这药没有用武之地。 想了想,陈慈悠悠去了前厅,把自家三个便宜弟子都招了过来。 “咳,今日观里无甚大事,放你们一天假,回去休沐一天。” 陈慈轻点桌面,淡淡吩咐道。 自家三个便宜弟子年岁不小,三阴观里虽不可能留有女眷,但他们在长平县里也是置有家业的,便是没有成家,也有相好的,不足为奇。 “这是老爷新练的辟谷丹,另有功效,尔等一人一颗,今晚就不用吃饭了,明日来和我说说效果。” 陈慈将这改良进阶版辟谷丹发下,本想提醒一下要点,但为了维持形象,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嗨,都不是小孩子了,懂的自然都懂,还需要提么? 应该不需要吧。 三人领了丹药,直接服下,拜谢过后一同喜笑颜开出了三阴观。 放假放假谁不喜欢啊。 “哎你们快点” 陈慈忍不住摸摸额头,你们倒是回去再吃啊。 希望药效没那么快吧。 陈慈摆摆头,回去后院,这人啊,思绪就得活络点,这头不行走那头嘛。 行至侧院,陈慈本想再修行一下丹法,若是可以,却也要把产量提上去才能赚钱。 可忽的,陈慈冷笑一声,按住五阴煞气袋,对着院中的牲口淡淡喝道:“再不出来,就不用出来了。”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璞玉 陈慈练法,对活物血肉的需求不是一个小数目,每日都会有大量牲口被从下面的庄子送来三阴观里。 可他竟能从牲畜中嗅到丝人血的味道,这就有些古怪了。 随着话音落下,侧院里的牲口堆里,忽的滚出两道血影,身上还披着一张羊皮。 竟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受重伤,眼看没气了,另一个挣扎的跪拜在地,却没敢做声。 嗯? 陈慈按着五阴煞气袋倒没有更大的动作。 这两人他倒是识得,倒在地上的那个是葛老道前些日收的便宜童子,先前刘家小厮刘鹤鸣。 另一个黑黑瘦瘦,体型单薄,但却是个女孩,陈慈依稀记得是去年一同送去收养的灵童之一。 “胆子不小,你们怎么进来的?” 陈慈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问道。 这女童在地上拜了几拜,极力压抑住语调中的惶恐,回道:“还望恩公真人宽恕,是小女观察到每日都有牲畜运入观中,偷偷盗了羊皮披在身上,混入畜中送兄长进观来避祸。” “混入避祸?呵,我倒觉得你这是在找死。” 陈慈脸色不变,冷声问道:“当真以为饶了你们一次,就把我这三阴观当作善堂?或是觉得伱二人同这些牲畜,有所不同?” 毕竟受过某种熏陶,虽身在禾山教,但陈慈自认算是个好人。 但不是善人。 当初将这一对灵童买回,发了些善心,既没拿他们练法,也没送去总坛充当供奉,还搭上一株尸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这可好,今天就敢偷混进观里避祸,以后想干什么都不敢想。 陈慈脸上渐显怒色,重压之下,连一旁未开灵智的牲畜都似遇天敌,瑟瑟趴地待死。 “禀恩公真人,小女自知死罪,但兄长言他留在县中十死无生,唯有到真人这才有一线生机,小女不得已,只能行此险着。” 这女童在地上接连拜叩:“为奴为婢,任打任杀,小女皆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求真人能救兄长一命!” “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好救的,快滚!” 陈慈一个挥袖,将其扇翻,这女童却猛地翻身,继续哀求:“求恩公真人慈悲,求恩公真人慈悲!” 半响,陈慈看着地上被磕出的小坑,沉默片刻,才冷冷丢下一粒进阶辟谷丹:“喂他吃下,是死是活便是看他造化了。” “谢恩公真人!” 这女童接过辟谷丹,便往刘鹤鸣嘴中喂去,却久久不下,还是陈慈用真气一激,才顺利入腹,勉强吊了一命。 “记住你刚说过的话。” 陈慈看了地上两人几眼,这女童看其兄勉强有了些呼吸,终于没忍住哭泣起来,歪着身拜道:“真人恩情,小女必不敢忘。” “嗯。” 陈慈悠悠点头,面容平静,内心却宛如惊涛骇浪,似有万马奔腾。 这忒么.捡到宝了。 这女童竟然吐纳有成,近乎入道,只需一本炼气功法,立刻便能生出真气! 真气临身而有力,磕地成坑而不伤。 不是经过这些探查,他也看不出来这女童资质竟宛如璞玉! 问题在于,这女童哪里习来的吐纳术。 若是跟这刘鹤鸣一样,从那葛老道处习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多天的功夫。 自己当初是多久入道来着,半年?一年? 放在玄门大派,这资质就是内门钦定。 放在禾山教,那就是灵鬼之资,若是炼成阴阳迷魂幡,便是当个主幡之魂都绰绰有余。 想远了,想远了,不过若把此女送去伏虎坛,作个一、二百功,应该不难。 不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男童也不过吊着口气,身上连血都没止住。 刀伤,骨折,特别是左手都快断了,放在凡人身上怕早就死了,也就吐纳法能让人身轻体健,勉强能多抗几刀。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会弄到这种境地,还什么留在县中十死无生?” 陈慈倒有好奇,将有些火热的视线从这女童身上挪开,开口问道:“这厮不是被那葛老道收在身边,有这身份在,应该没人会同你们为难吧?” “小女也不知。” 这女童脸色也有些泛白,垂首答道:“小女是在刘家后院柴房拾到兄长的,他昏迷前说葛真人出事了,外面传他得了葛真人的遗财,县里待不得了,小女靠着当年作乞儿知道的几处狗洞逃了出来,不过听府里的夫人小姐谈话,前些日子兄长在外和王家公子称兄道弟,打砸了县里的牙行,很是威风。” 陈慈听此一言,也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童子虽被那葛老道收下,但还没成为正式弟子,结果葛老道就.光荣就义了。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也没人会同这种小童为难。 可估计是他陡然身份拔高,言行得罪了些人,那些被葛老道敲了银子的大户随便放出点风声,就能让这小童万劫不复。 陈慈摸了摸下巴,说道:“把他拖到侧院来,不处理一下,终究难逃一个死字。” 陈慈也不搭手,看着这女童艰难拖着刘鹤鸣勉力到了侧院,这才拿出针线,以粗浅手法将伤口缝合,又拿出一小滴‘映雪红’化入水中,让其饮下。 “若能睁眼,他便能活。” 陈慈淡淡说道,却听‘砰’的一声轻响,一样物件从刘鹤鸣怀中滑出。 却是那本《养气经》。 看来此子对这本吐纳法所看甚重,即使如此遭遇也未将其落下。 陈慈将其摄起,竟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轻‘啧’一声,却忽然想起什么,好奇问道:“我却还不知你叫何名?” “禀真人,小女唤作刘雁依。” 这女童见刘鹤鸣脸上终于涌上一丝血色,终也是松了口气,拜了一拜:“多谢真人大恩,真人可能允许小女回去刘府向主家告假,再回来照顾兄长?另小女还有积蓄三两七钱,虽知不够,但小女愿将日后所有月俸献给真人,以报恩情。” “等等,你.” 陈慈忽觉得有些不对,想要出言询问,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停顿一下,脸上神情有些微变:“我记得,你好像和他不是兄妹吧?” “禀真人,小女当年在牙行便多受兄长照顾,后入刘家,也多有兄长照拂,且同得主家赐姓,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刘雁依认真答道。 陈慈本先入为主,以为这两人是一同被葛舟老道收入,又一同被葛舟老道牵连,但一细想,却又不对。 这刘鹤鸣乃是男童小厮,跟着刘家家主奔走在外,还有机会撞到些仙缘。 可这刘雁依必然是在内院服侍女眷,自然不可能抛头露面。 她只是单纯为了救这便宜兄长的性命,就带着人逃出县城,冒死摸进三阴观。 资质璞玉,心性坚毅,聪慧灵秀啊。 陈慈看着这个十岁出头的女孩,沉默片刻,拿起《养气经》一晃,道:“你可认得此物?” “认得,兄长说这是仙门秘籍,他识字不多,葛真人也没多少教他,兄长曾拿来给小女读给他听。” 刘雁依见了小册,呆呆的点点头:“小女随小姐识了些字,勉强认得其上所言。” 我尼玛. 陈慈当真是无话可说了。 陈慈轻搓指尖,过了片刻,语气有些波动:“刘雁依是吧?” “小女在。” 女童小心应道。 “我能保他不死,甚至连伤势也能让他恢复得七七八八,至少不会成为残废。” 陈慈脸色不变,语气却凝重了几分:“可是,刘雁依,代价是什么呢?”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挟恩 “不要说什么为奴为婢的话了。” 陈慈摆了摆手,认真说道:“你生的太差,跟在老爷我的身边,却有些拿不出手。” 刘雁依有些羞愧,不敢说话,把头埋低了一些。 “我这人喜欢好事留名,挟恩图报。” 陈慈伸出手指,对着刘雁依说道: “我将你们从牙行买出,这是一。” “送你们去县里大户,这是二。” “伱今日混入观中,我不为难你们,这是三。” “救你兄长性命,这是四。” “把你兄长医好,这是五。” 陈慈五指合拢,表情很是认真的问道:“你记住了么?” “小女.记住了。” 刘雁依虽不知这陈真人为什么说这种话,但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 毕竟真人所言并无虚假,她确实应该将这些恩情牢牢记在心中。 “确定记住了?” 陈慈伸出小手指:“来拉钩。” “啊?” 刘雁依有些懵,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学着伸出小手指,勾在一起,跟着陈慈一起轻声念道:“拉钩,一百年,不许忘。” 但不知为何,在她短短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的跟她约定过什么事,这小小的仪式感,竟然让她莫名的严肃起来,眼神中的认真,也变成了凝重,似乎做出了某种了不得的诺言。 “行了,你去隔壁休息吧,这小子的伤势,可没这么容易处理。” 陈慈重新恢复高人的形象,淡淡吩咐道,似乎刚才那种幼稚的行为从未发生过。 等刘雁依听话出门,依旧在看着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好像上面有着什么。 “呼~” 陈慈重重吐出一口气,将套路小女孩的那种愧疚感抛之脑后:“我陈大老爷还是心善,但凡换个人啧。” 一句话,良材璞玉,与我何干? 浅水养不了蛟龙,就陈慈这一身劣法,可培养不了一个修道种子,十之八九都是给她人作嫁衣裳。 便是这刘雁依有元神之资,陈慈估计也等不到收益那天。 所以用她置换些修行资粮,不敢说收益最大,但一定是收益最稳妥的。 以禾山教高人的作风,这种璞玉最好的去向便是某个法宝的一部分,总不可能是费心费力,培育成材,自然也不怕她能报复回来。 作为禾山高徒,宗门的长远利益,怎么能凌驾在个人之上嘛。 至于陈慈的良心.要是说路边随便抓个小女孩,他估计还会下不去手,但都等价交换了,面对十万两起步的收益,良心这种东西,也可以稍微往后挪上一挪。 所以陈慈在进行一场豪赌,以十万两银子的基本收益作为赌资,他准备送刘雁依去龙虎山,泉山九泉观。 但他所谋之事,却不能漏出半分。 陈慈敢断言,他要是明言利益交换,或者是亲送此女去泉山,即使此女顺利拜入龙虎山门下,不出几年就会有龙虎山高人来斩了他。 仙门之法,妙不可言,弟子求道,岂不问心? 不过,真诚乃是必杀技,套路方能得人心。 就今天这一出,他陈大老爷也当一回白月光,他觉得就算过个几十年,这小姑娘都不会忘了当年有个帅气大叔.咳,会记得受到恩情那日的阳光无比明媚。 一句“刘仙子,可记得当年长平县的勾指之约么?”这尼玛,谁顶的住啊,就问谁顶的住? 那画面,啧啧啧。 所以陈慈才会定下百年之约。 再久一些,要么他已经嘎了,要么孩子经历多了,就不好骗了。 “禽兽啊!” 陈慈狠狠啐了一口,禾山教弟子真凑不要脸,随即看向床上的刘鹤鸣,现在可真得用心医治了:“你小子,老爷我的道途,你可得安稳给我送到咯。” 以刘雁依今日舍命救兄的举动,陈慈觉得挟恩之举,起码有五成把握,五成.够赌一赌了! 想到这,陈慈开始用真气慢慢梳理这小子身上的伤势,并且拿来针线,将伤口更细心的缝合起来,主要是这手臂,都伤到了骨头,有些许麻烦。 忙了大半宿,才将伤势处理得七七八八,虽不敢说恢复如初,但终究不会有什么功能性的损伤。 又喂了一颗进阶辟谷丹,陈慈才悠悠去了后院,他却还要斟酌一二,尽量将风险降至最低。 次日,三阴观,前堂。 陈慈悠悠喝着养生茶,心里想着些事,一边等着自家三个便宜弟子回来。 “见过老爷。” 三个弟子拜倒在地,脸上容光焕发,精神颇佳。 就是那种,嗯,怎么说呢,焕发第二春,懂吧? 陈慈打量了他们几眼,好奇问道:“觉得老爷我这丹药如何?” 三人互视一眼,讪讪一笑,却有些不敢在自家老爷面前放肆,只是含糊说道:“老爷的神丹妙药,自然是极好的。” 陈慈:“.”说了跟没说一样。 陈慈放下茶杯,干脆问道:“那你们觉得,这丹药在你们心中,作价几何?” 这倒可以聊聊,三人想了下,最后牛济低声笑道:“禀老爷,小的三个觉得这神丹妙药一颗价比一金,倒不是只值这价,只是再高小的们估计就消费不起了。” 嗯.一金的话. 陈慈估算了一下成本,一颗进阶辟谷丹的成本大概是三两白银,主要是培元法咒才刚入门,千斤鲜肉才能得一颗培元养身丹,一颗培元养身丹能搭配五颗普通辟谷丹制成十二颗进阶辟谷丹。 这才百分之二百的收益,会不会太低了点? 不行不行,这可是破坏行情。 不过此丹虽然养身,但并不带灵气,却是比用珍珠米提炼的上品辟谷丹要差上一些,若是也叫做辟谷丹,一比较就卖不上价了,不好不好。 便叫它养生丹,养生嘛,懂的都懂。 定价嘛,便三两黄金一颗,十两黄金三颗,但再送一颗。 当真是良心啊! 陈慈摸了摸下巴,拿定主意,对着三人吩咐道:“好好做事,往后还有丹药赐下,下去吧。对了,牛济,等会去县里刘员外家,将一个唤作刘雁依的侍女的一应物件全都带回来,莫要有些遗漏。” “是,老爷。” 牛济将这名字记在心里,很快就退下去办事了。 事情既了,陈慈便起身回去后院,才一推门,就看到刘鹤鸣正睁开眼,艰难的想爬起来。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破窍 “你醒了。” 陈慈打量这个身份有些尴尬的道童几眼,淡淡说道:“却没想到葛道友仙去,还能连累到你,倒也有些世事无常,别动了,伤口崩了可没人再给你处理了。” 刘鹤鸣闻言也停止起身的动作,单手勉力做了个行礼的动作:“多谢恩公真人救命之恩!” “先别谢,外面说伱得了葛道友的遗财,是真是假?” 陈慈眼中露出一抹好奇的神色,但脸上的表情却似有玩味。 刘鹤鸣整个人一僵,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三分,苦笑回道:“禀真人,小子就得了葛师一本吐纳功法,几十两纹银的赏赐,连记名弟子也不过是口头一说,怎么可能会得到葛师遗财,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悄悄看了眼陈慈,小心回道:“县里有几家大户欠了葛师些银子,小子虽无钱契在手,但却知是因何事,真人若是不弃.” “不用了。” 陈慈微微摇头,丢了三颗养生丹到床上:“一日一颗,三日应该就能下床了,我和葛真人一见如故,这次就暂且恕你擅闯之罪,记住,没有下次了。” 话罢,陈慈盯着这小童看了几眼,等其表情都不自然起来,才冷淡的转身离开。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死中求生,临危不乱。 身伤临死知道生路在哪,陡一醒来就懂得展现价值。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一口一个葛师,却称呼他真人,显然是还没死心拜入九泉观门下,倒也好,免得陈慈还要徒费口舌诱他上路。 既见仙缘,特别他这种乞儿出身,还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甚好! 这等心性调教一番,他的谋划就又大了几分。 “呼,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陈慈看着手上辛苦调制出来的一颗养生丹,有些愤愤不平。 他虽然是天生的修行种子,能比凡人少走三十年的弯路,但在修行界,他依旧是一个天赋平平的普通人。 他有啥? 除了辛勤和努力,以及一个微不足道的金手指外挂,简直就是一无所有。 可那些修行天才,天生就赢在起跑线。 他们的起点,或许都是很多人的终点。 “我每天辛辛苦苦,钻研丹法,结果一粒才卖三两黄金,还不知道卖不卖得上价格。” 狠狠将这颗养生丹放进瓶中,陈慈面露苦涩:“这一瓶十二颗,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两黄金,连半颗灵珠也不值。” 陈慈摇着头,将这个瓷瓶放在丹房的架子上,看着旁边一模一样的九个瓶子,不胜唏嘘。 一天才能炼制一瓶养生丹,这效率,太低了。 陈慈默默收回视线,掐指一算,若每天勤炼丹药,一个月能额外收益银钱.一万!咳,不到万两。 区区八、九斤五行神砂而已。 便是加上霜之资,也得两个多月苦修才能开上一窍。 等等,多久? 陈慈沉默了一会,背着手悠悠出了丹房,哼哼两声:“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天才?洒家鄙视他们!” 这修仙,就得自食其力! “砰,砰,砰~” “老爷,石三娘子到了。” 陈慈应道:“嗯,我马上就到。” 可话音刚落,陈慈就猛地反应过来,有点糟,这几天把五谷精粹拿去制作养生丹了,现如今积累的辟谷丹才六十余粒,这就有点麻烦了。 “赊欠一回?” 陈慈摇摇头,他陈大老爷丢不起这人,而且开了这先例,说不得日后别人做事就不尽心尽力了。 想了一会,陈慈转身拿了一瓶养生丹,捏在袖中,这才出门去了外边。 “好一头猛虎!” 陈慈忍不住赞道,好在他运道不差,这次送来的野物中恰好有他所需之物,好不容易换来的破窍丹,也该安排上日程了。 “三娘,你过来一下。” 陈慈摸了摸鼻头,这才笑道:“我近日新炼出了些辟谷丹,你来瞧瞧。” 话罢,将一瓶养生丹递了过去。 石三娘子巴巴贴了过来,不知是不是服用辟谷丹的缘故,这山民女修皮肤不仅细腻了些许,连带着精气神也好了几分,看来长期服用五谷精粹,确似有几分好处。 自己也尝尝? 还是算了。 一来陈慈还年轻,倒也没有用辟谷丹养护肉身的必要。 二来陈慈调制过的辟谷丹虽然口感味道不差,但吃多了还是很难满足口腹之欲,所以除了出门应急,他还是更倾向于吃些俗食,沾些烟火气。 “咦,这辟谷丹倒又有些不一样,粉中带赤,看着就喜庆不少。” 石三娘子美滋滋的把这新丹药收好,随即问道:“陈大老爷,剩下的丹药呢?” “嗯这种新式辟谷丹,我唤它作养生丹,一粒价比普通辟谷丹二十粒。” 陈慈一脸认真:“你看这一瓶十二粒,就抵普通辟谷丹两百粒.唉唉,三娘,你冷静,别凑上来,老爷我晕奶.” 好说歹说,陈慈又予了她六十粒辟谷丹,才与她约定好:“三娘,这养生丹你先拿回去试试,要觉得不值,这个月辟谷丹的差额下个月统统补给你,你要觉得尚可,日后需要什么丹药自己选择,如何?” 如此,此次交易才算作罢,石三娘子哼哼唧唧,略带不满的回去山里。 陈慈看着那扭动的腰肢,也是唏嘘,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反正山里的那些便宜同道们,可能要遭老罪了。 看了眼这次的山货野物,临近夏季,这山中野物自然丰盛许多,石三娘子麾下山民有了物资供应,专职狩猎,倒也越发熟练了。 不过现在陈慈对精血的需求倒也低了下来,颇有一种风轻云淡的感觉,每个月凑个一百、两百滴送去伏虎坛,也就够了。 那五鬼附身大法虽然事关上品炼气法门的修行,不过陈慈当前修为还低,前置法术五鬼搬运大法也没开始修行,却是不用太急,至少数年内并不是非要将这门法术置换到手。 刚好可以将提炼精血这方面的精力换到钻研五阴煞气袋,研习丹法上。 “修为才是根本啊,其余皆是护身术,虽重要,但也不能本末倒置。” 陈慈略带歉意的将那头渐金层猛虎提出,按在地上一顿暴揍,直让其虎啸连连,欲要死战却是无门。 “抱歉,我也不想的,不过要取带有虎煞的心头血,只能委屈你了。” 陈慈拖着满身煞气而又绝望的猛虎,往后院而去。 虎煞破窍丹。 是时候体验体验嗑药修仙的感觉是什么样了。 抱歉,苟在妖武完结,追了会书,去狠狠薅文抄大神的气运,耽搁了会。 还有一更,但估计有点晚,老爷们么么哒 (本章完) 第七十章 授剑 “嘶,这破窍丹,果然够劲儿,怪不得会点明要身体好的壮小伙才能服用,虎狼之药,名不虚传。” 陈慈接连吸着凉气,周身筋骨欲裂,连带着经脉穴窍都有些损伤。 不过效果也是有的。 三阴食气法:34/100 一丹果开一窍。 陈慈刚就着虎煞心头血将破窍丹服下,食气练法。 此丹才一入肚,并非是有什么灵气、灵机散入四肢经脉的感觉,在虎煞心头血的牵引下,陈慈隐隐感觉到一处穴窍似变成一头满身煞气的猛虎,朝他杀来。 他自然不惧,运起真气就朝其杀去。 开玩笑,不把你打成小猫咪,还真以为陈大老爷没有手段本事。 等好不容易将这头煞虎降服,陈慈陡一睁眼,便发觉自己已开一窍,修为更进一步。 “身上有些疼,没有个三、五天怕是不能恢复如初,看来这虎煞破窍丹还得悠着点吃。” 陈慈运起三阴真气,缓缓滋润着身体里的伤势,决定等个七天调理好,再行破窍。 不调理好不行,这要是真气没能降服煞虎,估计这枚丹药就浪费了,那也太冤了。 陈慈调理片刻,忽的想到什么,犹豫片刻,摸出一颗养生丹,服了进去。 一种有别于普通饱腹感的满足感在胃部升起,同时身体里的血液似有微微加速,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这养生丹对身体恢复确有好处,但对经脉穴窍疗效甚未,看来这种似实似虚的要处,还是要小心呵护,虎煞破窍丹一人仅可服用三丹,估计也是因此。” 陈慈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照这种趋势,年底前冲击四十窍,大有可为。 “金丹吞入腹,宛如长生人。” 陈慈满意的站起来,拉了拉腰间道袍,把小陈遮掩住。 身体好,就这点不好,火气比较旺。 “这两天却连运使真气都要悠着点了。” 陈慈感觉自己莫名有些热了,下意识看向小右,摄药法咒虽好,但他怕被八景宫的高人一道虚空雷法劈死。 问,寂寞的男人怎么办? 当然是练功啦。 既然不能食气练法,陈慈干脆在这个时段练起石锁混元功,打磨起筋骨,至少从服用虎煞破窍丹的经过来看,身体精壮确实有些用处的。 石锁混元功:79/100(服此丹药,一日三粒,苦修五日可再进一) “呼!” 随着一股白气被陈慈从口中缓缓吐出,身体里的热意缓缓退去,但那种精力充沛的感觉依旧,感觉还能再来几次。 舒畅! “我倒是忽略了,这养生丹估计对凡俗江湖武者也有不小用处,不过我是因为已然入道,返修凡功,才能一载可成。” 陈慈点点头,若将时间拉长,这养生丹也不是普通武者能消费的起的,倒是离周天圆满临门一脚的人可以试试,将身体气血长期维持在巅峰状态。 “还行吧,不过嗑药修行的感觉真是跟暴富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陈慈叹了口气,可惜破窍丹只剩两颗了,吃完等于破产,就又得穷哈哈似的苦修真气了。 三阴观,后院。 “你这是何意?” 陈慈看着跪拜在地上的刘鹤鸣,摸了摸下巴,微微眯眼。 这些日子,他并未和那灵童刘雁依过多接触,只是维持着高人形象,偶尔施恩一二,赐些丹药替刘鹤鸣疗伤。 自己这一天一颗养生丹养着,不过十日功夫,这小童除了左手还有些不便,其余地方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与正常人无异,甚至于他还壮了两分,丝毫没有因为受伤而损了元气。 此时这刘鹤鸣跪倒在地,单手捧起,其手上是一颗黄豆模样的物件。 陈慈看了一眼,便认出这便是当日葛舟老道对敌时扔下的兵豆,可唤出一披甲阴魂,算有几分奇妙。 这撒豆成兵之术,看似神奇,其实跟养小鬼比较类似,同样是役使阴魂的一种手段,不过法需看人,这阴魂跟着龙虎山的道士是行了八辈子的运,要是跟了禾山教的修士那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咳,当然,跟着他陈慈除外,君不见那五头猖神在陈大老爷的日日洗刷下,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了,登上大道。 “禀告恩公真人,这是葛师赐给小子防身的一颗仙豆,小子没舍得使用。” 刘鹤鸣拜了几下:“小子身无余财,能否以此豆为酬劳,恳请恩公真人送小子去泉山?不敢烦请恩公真人,若能择一靠谱之人护送,小子便感激涕零。” “呵!” 陈慈轻笑一声,倒不是嗤笑,而是觉得这小子当真果断。 此豆对这小童而言,可不是一个护身的器物这么简单。 而是仙门信物。 没看到这小童都差点被人砍死,都没舍得将这兵豆激发,就是怕日后到了泉山,没人认他,入不得门庭。 可刘鹤鸣却又想明白了,以他十多岁的稚龄,别说去千里之外的泉山,能不能活着走出长平县地域都得两说,拖得久了,自家那便宜师傅的些许遗泽估计也散了,便是去了也没用。 当断则断,这长平县是待不了,得人去了泉山才有机会。 陈慈沉吟片刻,这种以豆制符的手艺他还真挺好奇的,当初拾到的废豆内部都被破坏,却是啥都看不到。 而这一颗兵豆,单论价值,估计就在两颗灵珠上下。 “收起来吧。” 陈慈淡笑道:“你既知自己有修行的资质,却从未乞求拜在三阴观门下,怕不是葛道友跟伱说了我的坏话?” 刘鹤鸣脸色一白,拜倒在地,不敢说话。 “这么跟你说吧,若是贫道送你去泉山,或者是有人送你泉山,你都没有半分拜入门庭的机会。” 陈慈淡淡说道:“因为你道心不坚,根底不纯,泉山可不缺一个修行童子,持此信物,己力前往,你才有那么点机会达成所愿。” 被陈慈一举点破心中心思,刘鹤鸣既忐忑,又绝望,千里之遥,他如何去的? 便是持有兵豆,也就一击之力,他可没有重新收拢阴魂的能力。 干脆拜在三阴观门下算了? “真想求道?” 陈慈却不知这小童心中所想,要是知道,估计也就呵呵一声,然后踢他出门,真以为他陈大老爷什么阿猫阿狗就收的啊。 也就根基太过浅薄,否则陈慈要收也得收在外面扫地的那个小姑娘,这才当得他陈大老爷的弟子。 可惜啊. 陈慈惋惜收回目光,看到刘鹤鸣在地上接连叩拜,淡淡说道:“我和葛道友勉强也算生死之交,虽不能传你道法,却能传你几手剑招,杀敌或勉强,但护身却是有余。” “至于报酬.” 陈慈停顿了一下:“这一枚兵豆大约价两百两黄金,你若能拜入泉山,便以此物为基准估价,日后加价还我,可否?” 刘鹤鸣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狠狠拜道:“小子发誓,必不敢忘。” “嗯,剑术一道,说容易容易,说难也难,不过我却有速成之法,你好自为之。” 陈慈淡淡说道:“我只教你半月,能学多少,就看你造化了。” 希望此子能护着两人同去泉山。 陈慈却不信,这小子叩门泉山,山上的修士能漏了他身边的拖油瓶是块璞玉。 “若五鬼附身大法不可为.” 陈慈在心里嘀咕道:“老爷我的道途,可有几分希望存在你身上了。”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教导 十日后。 陈慈从静室内缓缓睁开双眼,喉咙莫名涌出一股铁腥味,连带着周身真气都参杂着股股煞气,让他涌出一股烦躁之意。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担忧之色。 三阴食气法:36/100 “呼破窍丹终究是服完了,不过这丹中煞虎也是越来越难降服,连带真气也会残留一些煞气,好在温养两日就能消除影响。” 三十六窍了,不容易啊。 就是这种嗑药进步的日子,估计又得很长时间体验不到了。 但说实话,嗑药修行的性价比,并不算很高,身有余钱倒也无妨,若日子过得比较紧吧,还是用五行神砂、灵珠辅助修行比较划得来。 就好似这虎煞破窍丹对陈慈而言,价八十灵珠,一日可破一窍。 但实际而言,若有六十灵珠,陈慈苦修二十余日,也可破得一窍,单就这提升修为的丹药来说,实际是用更多的资源换取修行上的速度,陈慈若能将破窍丹置换成灵珠,三个月时间内就能破开四窍,性价比好像更高。 可话虽是这么说,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啊? 这破窍丹他还就吃了,美滋滋。 陈慈长身而起,缓步走了出去,去了侧院。 这几日功夫,他也没教刘鹤鸣太多,总不过是一些打磨筋骨,基础剑招的练习。 这刘鹤鸣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颗养生丹,再加上些肉食滋补,身子骨倒也很快养了起来,眼看着还精壮了些许。 “你这身手已经算不错了,虽然称不上好手,但普通一、两个村夫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陈慈微微点头,摄来一把凡兵:“看剑!” “砰!” 刘鹤鸣下意识抬剑去挡,却是手中一麻,不仅剑飞了出去,连手腕也有些挫伤,整个人踉跄几步,没能站稳。 “你身小力弱,手短剑短,格挡是最愚蠢的选择。” 陈慈摇摇头:“伱唯一的优势就是灵活,一定要记住了。” “是,谢恩公真人指点。” 刘鹤鸣想了一会,似有所悟。 “让你每日宰杀一畜,可有做到?” 陈慈又追了一句。 “禀真人,小子力弱,降不得大型牲口,这些日子只能宰杀些犬、羊之属,至今日刚好十头。” 刘鹤鸣恭敬回答道。 “够了。” 陈慈瞥了他一眼,对这小子,自己倒也确实上了点心,光喂给他的养生丹就价四、五十两黄金了:“歇息一日,明日我带你去练剑。” “是!” 刘鹤鸣内心略有忐忑,但也只是点头应下。 恩公真人有言,只教他半月时间,现在已然过了大半,再过几日便也要出发去那泉山了,他虽已有准备,但毕竟年幼,心中还是慌得不行。 可也不能再拖了,葛师出事已经月余,自己寻去泉山也不知还要多久,若日子长了,自己这便宜童子的身份能不能被认,还得两说。 瞥了眼恩公真人离去的背影,刘鹤鸣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一定要踏入仙门,成人上人! 长平县,万通牙行。 作为县里最大的牙行,万通牙行主要经营着车辆、牲畜、房屋的买卖、租凭。 也客串着一些介绍干儿、干女,逃荒妇女婚娶的买卖。 说是干儿、干女、婚娶,其实就是人口买卖,但终究要好听一些,就算出了事,也方便推脱。 牙行这种东西,虽说也有一点正面的作用,但整体来说嘛,全杀了肯定有冤的,可杀一半肯定有漏的。 这不,前些日子,万通牙行就被人给带头打砸了,领头的还是县尉王家的人,引的吃瓜群众齐齐叫好,不过可惜,只是打砸,却没有人将那些牙人牙婆捉进大牢里去,倒是让大家伙很有些惋惜。 不过几日功夫,万通牙行就又立了起来,照样做着和以前一样的勾当。 “一群废物,一个小童,这么多天还没找到,你知道他身上有多少银钱么?” 牙行一间厢房里,一个黑衣大汉比了个手指,恶狠狠的说道:“据说最少三千两,听说还有一册成仙之法,你们就不能给点力么!” 一旁三个汉子埋着头,受着训,其中一个涎着脸道:“大哥,不是咱们不给力,可那小子钻进刘员外家后院后,就没了身影,你说会不会是被刘家给藏了起来?” “那刘家是大户,后院是女眷所在,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这黑衣汉子摸了摸下巴,有些无语:“当年的一个乞儿,还真差点让他翻了身,不过以他那伤势,这么些天莫不是死了?可死了也要见尸啊,不行,还是要在县里多找找,不说那些银钱,就是那口恶气也得狠狠出一下。” 不过那小子也是搞笑,万通牙行背后的东家之一就是县尉王家好么,要没有县里衙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特许,这许多灰色领域的事,牙行还怎么干啊。 “砰!” 忽的,厢房门被人推开,走进一大一小两道人影。 大的是个道人,不甚眼熟。 小的是个童子,正是他寻了大半月的那个姓刘小子。 这黑衣大汉可没有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喜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妙。 “大哥,是那个小子,那小子送上门来了!” 一个手下似乎认出来人,面带喜色,对着他指指点点。 妈的! 黑衣大汉顿觉菊一紧,你指尼玛呢,谁是你老大啊? 可还没等他发话,那门口的道长已然开口,悠悠说道:“有什么背景倚靠就先说出来吧,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就不好了。” 有戏! 这黑衣大汉顿时心头一松,背后绷紧的冷汗也淌了出来,赶紧行了个礼:“禀告道长,小的只是牙行里的一个小主管,跟着黄爷混口饭吃,咱家背后东家有县里的王家、黄家.啊.” 随着一声惨叫,这黑衣大汉似被什么东西摄去,消失不见,房间内响起一阵恐怖的咀嚼声,让人毛骨悚然。 不仅是剩下的三个汉子,连带着刘鹤鸣都猛地一僵,不知该如何应对。 “报背景就报背景,这么多废话,你还真报啊?” 陈慈鄙视的扫了一眼房内,将五阴煞气袋一掐,阿袋委屈巴巴的吐出一小团精血。 八滴,倒也算是一点意外收获。 “听说你们在找这小童,这不就来了。” 陈慈把养灵瓶收入怀中,淡定说道:“道爷我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你们三和他,今晚只有一方可以活着出这厢房,一个一个来,不要太急。” 话罢,陈慈就将刘鹤鸣往前一推,自顾自的往门口一站,表明态度。 ‘咕咚~’ 不知是谁咽了口口水,刘鹤鸣拔出一柄短刃,手臂有些微颤抖。 他也没想到,恩公真人说的速成练剑,是这样练的啊! “怎么,不敢动手?” 陈慈冷眼瞥向靠里的三人,冷然说道:“放心,我不会插手,杀了这小童,你们便能活,否则.哼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三人虽算不得亡命之徒,但在牙行里混的,谁手头没沾点血啊。 一柄铁尺,一把匕首,一柄短刀,这便是三人从怀里摸出来的武器。 谁先上?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看陈慈脸上不渝之色越发明显,手已经按到那个诡异恐怖的小袋子上,手持匕首的那个汉子第一个没忍住,大喝一声,朝着刘鹤鸣杀去。 “死!” 刘鹤鸣深吸一口气,以长攻短,以矮攻高,忽的一个挤身就把短剑刺进这人下腹,这人的匕首还没触到刘鹤鸣的胸腹,就手脚无力,软软倒了下去。 杀人了! 刘鹤鸣双眼瞪的宛如铜铃,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手脚却莫名有些乏力。 这感觉同屠犬宰羊完全不一样。 陈慈一拍五阴煞气袋,就将地上的尸体给处理了。 四滴精血入手,也不算差。 “下一个。” 陈慈的声音继续响起,那持铁尺的瘦弱汉子咬着牙也杀了上来,远远一铁尺朝着刘鹤鸣头顶砸来,这一下要是实了,最少都是个脑浆崩裂的下场。 刘鹤鸣此时觉得手脚有些乏力,只能往旁边一躲,反手就来了个肾击,这瘦弱汉子惨叫一声,铁尺横扫,落在刘鹤鸣肩头,打得这小童一个踉跄,但终究不是要害,反倒是自己倒地,爬不起来。 第三个汉子隐忍许久,看到这种情况,甚至都没喊一声,悄悄两步就朝着刘鹤鸣提刀砍来。 刘鹤鸣此时也是慌了,肩膀用不上力,连身形都慢了几分,咬牙和这人对了一招,便被一刀砍翻在地,好在短剑先刺中这人右腕,这汉子手一软,刀握的不实,只砍伤而不死。 这汉子咬牙将短刀换到左手,就要将这小童一刀斩死,可下一秒,身躯莫名一疼,就陷入无边黑暗之中,只在最后用迷茫的眼神看向那一旁看戏的道人。 不是,你不是说不插手么? “不好意思,我骗你的。” 陈慈摇摇头,将五阴煞气袋中的精血收入养灵瓶,随即提起刘鹤鸣,给他稍微止血,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但凡拳招、剑招,皆有‘盗天机’练法,一日可抵数月之功,虽不算正法,但它好用啊。 又不是真个收这童子当徒弟,还是这种练法省心省力,见效神速。 “差不多了,等养好伤,就该让这厮上路了。” 陈慈心中默念,却也不知能功成几何。 或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但相较于其他方法,这也算是他能接触到上品炼气法门稍微有些希望的一条路了。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出发 五日后,三阴观。 “传你剑招只是护身之术,你若倚之好勇斗狠,估计路上随便惹上一个江湖好手,都能将你斩了。” 陈慈看着面前两人,淡淡的叮嘱两句。 除了十几两碎银,陈慈连半颗辟谷丹都没给他们,玩的就是一个真实。 刘鹤鸣背着些粗粮饼子,将一柄普通短剑藏在怀里,腰间挂着个简陋水囊,对着陈慈拜倒行礼。 一旁的刘雁依则背着几件衣服鞋子,眼睛里透着些清澈的愚蠢,她还准备回去刘府赚些银子月钱供给恩公真人呢,怎么她也要跟着一起出发? “恩公真人,我能否将舍妹留在观中,等我有成再回来接她?” 刘鹤鸣拜了几拜,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此去泉山路程不知几何,小子也不敢说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到达,带着雁依终有些放心不下。” 呵呵。 陈慈内心忍不住翻了个小白眼,伱去不去泉山不重要好不的啦,你只是个添头,你的作用就是把旁边这个小拖油瓶给送去泉山。 分不清主谓关系。 不过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直白。 陈慈淡淡说道:“贫道三阴观内不留女眷,而且她生的不佳,留在观中有碍景观。” “你既然能被葛道友牵连,你一走了之,怎不知她留在县中会不会被你牵连,难道这些琐事还要我去管不成?” “况且仙道无情人有情,你做的事越多些人情味儿,那些仙师看你也会多几分颜色,路没那么好走的,你得自己去西山府,然后打听去泉山的法子,话已至此,便出发吧。” 刘鹤鸣心头一震,他确实是想的简单了些,他走的方便,可亲近之人就说不定了。 “是,小子受教了。” 刘鹤鸣牵着刘鹤依,对着陈慈再行拜礼,这才从三阴观出发。 他却还需想些法子搭上个商队,否则别说泉山,就是西山府的八百里路程他恐怕都过不去。 走了几步,刘雁依悄悄回头,却刚好看到陈慈站在三阴观门口,嘴角似乎挂笑看着他们,莫名感觉心跳有些快,赶紧走了几步差点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指头。 恩公真人的恩情,确实要记在心头,就是不知要以后该怎么报答。 自己生的瘦黑,在刘府里也被欺负,为奴为婢恩公真人也看不上,却是有些难办了。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迷茫。 陈慈本畅想着自己的长生之路,要知万丈高楼也得从地基打起。 长生也是如此。 长生之基,便在上品炼气法门,铸上品道基。 可就他目前所知道的路子,也就禾山教的两门上品炼气法门,千山行脉法,以及五蕴阴魔法。 前者应该是没指望了。 后者目前倒算是有了些路子,可就是五鬼附身大法有一点不好,禾山教中练此大法的弟子出事的有亿点点多。 嗯.而且最重要的是,禾山教还不比龙虎山,连一个长生真人都没证得。 以陈慈的推断,这刘雁依多的不敢说,一个上品道基的种子应该算的,若真能诓骗出门炼气法门出来他估计就得从梁国跑路了。 跑路便跑路吧,就目前而言,要么修五蕴阴魔法,要么从龙虎山蹭点什么出来,暂时是看不到第三条路了,毕竟梁国称得上有传承的,也就这两家。 嗯,闻香教可能也有,但就他和林半山的交情,算了,提了伤钱,那厮自己也就在五十几窍的修为上摸爬打滚,说不定日后还不如自己呢。 陈慈嘴角下意识浮现一抹笑意,却忽的看到自己报以重望的修道种子差点自己绊倒自己,嘴角顿时扯了一下。 这些日子下来,陈慈也看出这小妞虽在大事上颇有决断,比如敢带着重伤之人混入牲畜群中进入三阴观,但实际上却并没有想的那么早熟聪慧,有些事跟普通小孩没有多大差别,毕竟年岁小,眼界只在那里。 这两个人的岁数,加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一点,放在前世也就刚踏入社会的年龄,让他俩独自去千里之外的泉山虽然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但是不是还是草率了一点? 陈慈沉吟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修行难啊,事关道途备选方案之一,自己总得多操点心。 好歹看着他们离开长平县吧? 想到这里,陈慈转身回观里换了身衣服,用江湖上的简陋易容术稍微遮掩了下自己神人似的面容,最终成了个脸色微黄的落魄江湖帅剑客。 “鄙人.呼,鄙人叶孤城。” 陈慈吹了下自己额前的头发,若是弄个泡面头,倒是和李寻欢的颜值更贴近些,不过那厮虽有些魅力,但所做之事太过晦气,还是罢了。 “老夫要发了!” 五十多岁的商队管事张演笑眯眯的巡视完车队后勤,也就是浆洗衣物,打理牲畜,搭火做饭的的地方,内心却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 他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却没想到这泼天的富贵竟然会落到他身上! 作为后勤管事,他和牙行接触还算多,毕竟一些车夫脚夫牲畜车辆租凭,可都要他去打理,而恰好,他就在牙行见过一张人物画像,知道些事情。 比如混在车队后勤里帮忙干些杂活,和画像有七分相似的半大小子,身上可能藏有几千两银子的银票。 乖乖,这笔钱足够他买上几百亩良田,还能置办个宅子,养上三五个小妾,安心养老了。 不比跟着商队风吹日晒舒服多了? 张演动了动手掌,有些犹豫,几十号人的商队人多眼杂,自己干些什么可不方便,而且自己一把年纪,虽然年轻时也学过几手拳脚,但这么些年荒废下来,还真不一定能迅速拿下那个半大的小子。 至于喊人妈的,这几千两银子可不禁分啊。 好在他也算个跑江湖的老手,自然也有些手段。 “用药,把那小子害了,就说他突生了恶疾,然后拖出去埋了。” 张演掏出一包粉末,嘿嘿一笑:“刚好商队里还有些饴,我可怜那小子干活辛苦,赏他两粒饴,这合理吗,这很合理。” “这位兄台,你这是在干甚?” 一旁,忽的响起一道好奇的声音,询问起他来。 “嘿嘿,老夫自然是.你是谁?” 张演猛地一个激灵,扭头看去,是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略一思索,才记起来这好像是一个县里的落魄剑客,叫叶什么城来着,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人剑法不咋地,想蹭着商队的车去西山府见识见识世面。 “你怎么在这里!” 张演面色不渝,狠狠甩了下袖子:“不去好好干活在这闲逛,掌柜的可是看你可怜,才让你跟着商队,要是偷懒,别说工钱,连人都给你赶出去!” “好说,好说,我这不是担心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过来问问嘛。” 叶姓剑客摇摇头,颇为无奈:“这世道,我好心关心你,你却要欺我骂我,这是什么道理?” “不可理喻。” 张演眼皮抖动,转了个方向,就要往人少的地方去,做这种事,还是要躲着些人比较方便。 “什么,张管事不见了?” 商队主人康牛睁大眼睛,有些不信:“这老张是商队的老人了,怎么会这么不懂事?” 可商队就这么几十号人,稍微一盘点,就知道谁不见了,但白日里张管事还在车队检查些事情,怎么天才微黑,就不见了人影,倒有些古怪。 “不管了,商队都出发小半日功夫,或许他有急事回县里了。” 康牛皱着眉,吩咐道:“让大家都小心点,我是带大家出来挣钱的,可别路上又出了些什么事就不好了。” “是。”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看穿 直到西山府境内,商队主人康牛还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一路.也太安稳了些吧? 莫说猛兽歹人,一路行来就是往日里买路的山匪都没碰到半个,倒让他省下了不少银钱,看来这躺行商合该他发财。 “这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陈慈摸了摸怀里的养灵瓶,再看了眼前浩浩荡荡的江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本就想把那两童送出长平县地域便罢了,可送着送着,怎么越送越远不说,都到西山府地界了。 养灵瓶里的精血也越送越多。 粗一估摸,都快有个两百多滴,放在黑市就是三、四颗灵珠的收益了。 这肯定有哪里不对,但肯定不是陈慈不对。 “这世道,拦路打劫的有这么多么?” 陈慈摸了摸脑壳:“这要先前在路上能撞到几次,前几月哪里还需要为精血挠破了头,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算了,这些精血就当是意外之喜,不用去想它。 “我真的只是为了道途所想,绝不是因为被精血牵着,越走越远,你们要信我啊。” 陈慈把养灵瓶收好,嘀咕了两句。 西山府城外的一处渡口,刘鹤鸣和刘雁依正在找寻渡船,期待能顺江而下,抵达泉山。 西山府距泉山还有近千里之遥,若行路地,不仅山高路远多有险途,所耗时日也要长上许多,但若顺着流云江而下,八百里水路后再走百多里陆地也就到了,却能快上许多。 作为泉州真正的核心区域,泉山附近的行商客流自然也多,流云江上船只如鳞,虽不是艘艘皆能顺流千里,但若要找个载客的行船,在西山府外并不算难。 难在船资。 以及安全。 大江之上可不比陆地,真要遇到个船家请吃江心馄饨,这两小只估计是毫无办法,刘鹤鸣虽然身上带有十多两碎银,却是丝毫不敢露财,带着刘雁依求了许久,才有一个船家看他们年幼允他们上船,做些擦洗清洁的活计,以抵船资。 这是一艘三层帆船,上挂‘昌顺’二字,看着颇为气派,倒也不至于是艘黑船。 “都送到西山府了,这也够了吧?” 陈慈看着两小只上船,终于松了口气,他出来都已经十多天了,连修为都耽误了不少,这凡俗商队赶路着实是慢的可以。 若没什么意外,大概还有六、七天功夫,他们也就能到泉山附近,至于后续能不能达成所愿,却只能看天意了。 “可都送到西山府了,真的不再送上一程?” 陈慈满脸纠结,竟少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万一呢,万一就这段路出事了呢?” 实话实说,相较于禾山教的法门,他还真更倾向于龙虎山的炼气法门,因为有一点很重要,他估计是没有第二次转修炼气功法的机会了。 三十二岁的高龄,三十六窍的修为,当真有些扎心。 也就是说,选定无悔,百窍修为之前,他必须有所决断,这两小只算是他能抓住的唯一机会,否则他就真只能在禾山教一条路走到黑了。 纠结,当真纠结。 “高风险,高回报也不差这几日功夫,再送一程!” 陈慈下定决心,抬腿往帆船走去。 然后灰溜溜的偷摸回来。 他远远看到了龙虎法袍的影子。 他倒是忘了,他还顶着禾山教弟子的身份呢,往泉山那边靠,那不是老寿星喝砒霜么,在西山府这边碰不到什么龙虎山弟子,可临近泉山就说不定了。 “人还是得靠自己,要是此计不成.只能说我就是同禾山教有缘啊。” 陈慈远远看了眼那帆船,不再留恋,转身大步离去。 似他这种小人物,选择本就不多,能在禾山教得到一门上品炼气法门传承已是不易,还在龙虎山里埋下伏笔,更是胆大妄为,算是做到了极致,剩下的风险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炼气修士能把控的呢。 赚取资源,提升修为才是正理,万一日后得到上品炼气法门,却修为不够冲击上品道基,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身虚,有时是在过渡劳累之后,腰腿酸软,精神不振,好像身体被掏空。” 陈慈杵在桌前,小心打量四周,低声说道:“掌柜的,我觉得你可能有这些症状,我有一妙丹,唤作养生丹,以二十二味灵材为基,可将身体掏空滋补回来,你来粒试试?” “就算伱不需要,说不定你有个朋友需要呢?” “又是你!” 百宝楼,掌柜脸上百面具一抖一抖,颇为无奈:“你要卖啥去摆摊啊,来老夫这作甚,当真是非要从老夫这赚点不成?” 可话虽如此,他却没直接把陈慈赶走。 无他,还真说到心坎子上了。 炼气修士也是人,这人年纪一大,咳咳,他有几个老友,身体确实比年轻时差了一些。 “什么叫赚点,咱两也算是有几颗灵珠的交情,说这话多伤感情。” 陈慈摸出一瓶养生丹,刚准备递过去又缩了回来,倒出一颗养生丹递了过去:“你先验验货,不好不收钱。” 掌柜的接过这粒粉中带赤的丹药,捏成两半稍微一嗅,倒也放下心来,此丹药理很是简单,倒也没藏什么害人的手段。 “嗨,我还以为是啥呢,原来就是五谷精粹加上些养元之物。” 掌柜的咂巴几下嘴,感觉胃腹缓缓涌出的热意,轻‘啧’两声:“除了味道尚可,丹品一般般,但也尚可一卖,就是这价钱不会很高,你若出给我,那就得更低一点了。” 陈慈:“.” 唉,赚钱真难。 本以为能当个拳头产品,结果一口就被这些老江湖给尝了出来,一语道破核心,果真是没有半分主角光环啊。 掌柜的打量陈慈几眼,看见他挎着个脸,嘿然一笑:“怎么,也想靠着丹法赚钱,积累修行资源?” 陈慈叹了口气,算是应下。 “炼丹死路一条!小兄弟,听老夫一句劝,回去好好修行吧。” 掌柜的一脸唏嘘,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炼丹这一行水很深,你把握不住的。” 陈慈默然,幸好自己没有报价,否则指不定会怎么样。 “不过你说的对,咱俩确实是有些交情。” 掌柜的悠悠说道:“也不让你白跑,但你也别想卖出高价,我只能给你这个价格,你要能行你就予我,你要不行就自去摆摊。” 话罢,掌柜的伸出手掌,嘿然一笑。 五两银子? 呸,老登,你欺我太甚! 便是拿去喂狗,都不予你! 陈慈脸色不善,哼哼两声,要不是自己年纪不小,高低得喊一句‘莫欺少年穷’让他知道点厉害。 “不卖了。” 陈慈把养生丹收入怀里,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临近门口,陈慈又折了回来,讪讪笑道:“掌柜的,再提点价呗。” “哼,你这点小心思,老夫一眼就看穿了。” 掌柜的往后微微一仰,颇为不屑:“五两黄金一颗,爱卖卖,不卖拉到。” 陈慈:“.”??? “也就是我这咳,我有个老友,恰好需要这种养元之药,否则我还出不了这价呢。” 陈慈:“.” 这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kale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变化 “掌柜的,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陈慈由衷感叹:“有你这样的朋友,你那老友应该很幸福吧?” “别说有的没的了,有多少,拿出来吧,对了,这丹叫啥来着?” “养生丹。” “名字倒也贴切。” 掌柜的嘿然一笑:“也别以为我是在压伱的价,似这种不涉及灵机元气变化的丹药,都是不入品的杂丹,若不是西山府这边懂养元之物炼制手法的人不多,连这个价都给不了你呢。” “是,是,您老说的是。” 陈慈将丹药都拿了出来,合十一瓶:“一百三十一粒,算你一百三十。” “却是有些少了。” 掌柜的脸上有些嫌弃,手却不慢,把丹药接了过来,还一瓶瓶的打开检查、点数,很是费了些时间,这才点了六百五十两黄金递给陈慈,财货两清。 “看你这表情,应该还有点赚头吧?” 掌柜的把养生丹收好,悠悠说道:“多炼点,老夫的老友比较多。” 陈慈:“.” “赚的就是些辛苦钱,为了炼这点丹药,一天天的修行都落下了,唉。” 陈慈叹了口气,倒也没说假话。 丹法丹法,炼丹如炼法,当真贴切。 “说的也是,丹法修行难以兼顾,也就那些高修才能二者兼得。” 掌柜的少有的当了回人,宽慰两句:“听叔一声劝,你还年轻,不趁着现在多炼点丹,等年纪大了,想炼也炼不动了。” 呸! “对了,掌柜的,怎么感觉坊市里的人流少了不少,发生啥事了么?” 陈慈把钱财收好,转身离开时,好奇问了一句。 这次从浮云坊进来,一路到西山坊,他发现坊市里的人气弱了不少,少了大约四分之一的样子,虽不算太明显,但一些勾栏乐坊却出现了空窗期,显然是消费的人变少了。 “在西山坊,就是一句话一个消息都能卖钱,你这样问可没人乐意跟你说。” 掌柜的瞥了陈慈一眼,略微点头:“不过看在交情份上,这消息今日免费告诉你,流云江鹰愁涧来了个水路总管,占了两百里流云江水域,收取过路费用,堵塞了水路,所以最近坊市人流也变少了些。” “水路总管?什么来路,这么厉害!” 陈慈当真是羡慕,收费站能有多赚钱,懂得都懂,能拦住两百里水域收取过路费用,这说日进斗金都算少了。 “这哪知道,只听说是个精怪出身,具体就不知道了。” “龙虎山不管?” 陈慈好奇问了一句,掌柜的嘿嘿一笑,露出一股吃瓜的表情:“有意思的就在这里,那精怪持的符诏上有梁国官家的印章,但泉山分院里的龙虎山高人却好似并不知情,两边正扯皮在呢,这事儿还有得乐子看。” 精怪? 那确实是个乐子。 陈慈摸了摸下巴,此界之中,修行可不是人类的特权,自然也有其他生灵的一席之地,其中既有偶然得了灵机点化,类似杂家散修的野生精怪,也有好似玄门大派,有修行传承的部族、妖国。 流云江之长,横跨梁国,灵机丰盛,生出些精怪出来并不出奇,但它们向来不敢招惹人类,等闲连身影也不现出,怕被过路的修士给拿去了。 这明目张胆的占据水域,还能有梁国官家认可的精怪,陈慈还真没见过。 说实话,别说见过,便是能成点气候的精怪势力,他都只是在杂谈闲书中略有见闻,就算是禾山教祖庭所在十万大山附近,想找到个活着的精怪都不是容易事儿。 又是涨姿势的一天。 不过与他无瓜,跟掌柜的一起聊了会乐子,陈慈立即去浮云坊置换灵珠返回长平县,这出来小半个月的功夫,可是有许多事情都给耽误了。 提升真气修为。 钻研五阴煞气袋。 准备修行五鬼搬运法。 什么龙虎山,什么禾山教,什么水路总管,都离他的长平县太远,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事情搞,安心修行才是实在的。 搞钱! 修行! “六颗灵珠,十三斤四两的渊沉砂,这小日子,不就好起来了!” 真气修行,重在食气练法、呼吸行气、穴窍配合,但一些更细微的窍门经验并不会俱都说得明明白白,详细得当。 就比如,陈慈先前就不知道真气修为以三十六窍为一基的说法,难道三十五窍和三十六窍还能有什么不一样不成? 可等他亲身修行至三十六窍后,才发现还真不一样。 至少在祭炼法器的方面,那种更加轻松的感觉是做不得假的,连往前没有想明白的关卡,也好像水到渠成一般。 五阴煞气袋/胃土养金法:七重禁制/9/100 金手指面板上,生出了不一样的变化,但陈慈一时也不好说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五阴煞气袋:根基中下,可得禁制二十九重,日练血肉五百斤,百日可得一黑煞,当前空间七方 胃土养金法:五阴金煞/2/100(日练五金十斤,可养金气一缕,百缕金气,可精炼黑煞一道) 五金者,金、银、铜、铁、锡。 首先,五阴煞气袋的胃口变得更大了,先前只是需要血肉祭炼,现在好了,还要吞服金铁,蕴养金气,再以金气精炼黑煞。 别说金、银了,就是每天十斤铜,他都养不起。 好在一斤熟铁才一两银子,若是生铁,还能再便宜一些,但这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了。 精炼一道黑煞,需三月之久,耗银钱千两之多。 其次,五阴煞气袋的品质还略微降低,从中中的三十二重禁制,掉到了中下的二十九重禁制,差点心疼让陈慈的小眼泪珠子都掉了下来,这要是精炼成五阴金煞后没有质的提升,那可就是亏到姥姥家了。 “怪不得禾山教中并不明提五阴煞气袋还有其他的练法,只按规矩教弟子祭炼。” 陈慈轻抚自家阿袋,原本阴凉的袋身触之多了几分细腻,贴在身上很是舒服,眼看天气渐热,竟还有些其他的益处。 “炼气修士初期最多祭炼一、两件法器防身,若是祭炼出了差错,不仅白费了功夫,还容易遭人记恨,反而不如等那些有想法的弟子自己去悟,还少了许多波折。” 陈慈有些唏嘘,没有老师督导指点,差就差在这里。 好比这五阴煞气袋,便宜师兄虎头道人虽提了一句禾山教内门弟子修行擒拿法术比较常见,但陈慈已经在尝试白阳剑决里面的法门,等炼到现在,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现在的五阴煞气袋只需要日积月累,就能看到成效如何,再去多想也是无益。” 刷刷刷。 陈慈连拍三张定魂符在五猖神像上,看着里面乖巧无比的五头猖神,若有所思。 下一步,就是要研究研究五鬼搬运法了。 毕竟他陈某人的长生之路,还得从此而始。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想法 三阴观,后院。 陈慈一边将古铜灯在阴地养着,一边检查着自己手上的五猖神像。 作为此生第一个战利品,陈慈还是对它有那么些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宁愿放在库房吃灰,也不愿意便宜卖了出去,权当做些战利品。 却没想到里面的五头猖神,还能有些其他的作用。 “咦,这五头猖神,似乎还是五福子,倒有些稀奇,怪不得此物多次易手,却还是有人愿意重头祭炼。” 随着他每日用定魂符洗刷戾气凶性,这五头猖神终于回归阴魂之属,不再是五团翻滚的血影,渐渐恢复了几分人形,粗看上去体型神态竟然都颇为相似,显然是被某个邪修精心挑选过的,并非是随意寻来五人祭炼法器。 所谓五福子,便是活着出生长大的五胞胎,在这种时代,可是比修行种子还稀少的存在。 只是可惜,福运不敌业力,若无护身手段,五福之气反而还容易招来杀生之祸。 “你们当猖神确实是浪费了,好好受着,日后若老爷得道,跟在老爷身边当个灵童,也算是你们的一场造化。” 虽然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但陈慈还是决定再养它们一段时间,用定魂符好好洗刷些日子。 为何这五鬼搬运法需要以古铜灯为基承担? 这五鬼,实为灯芯。 熬骨炼油,以鬼为芯,但凡这五鬼中有一个心怀二意,把灯芯点燃,自然有的是手段整治他们。 小样儿,还敢不听话,真当禾山教的大爷是个好相处的? 宛如驯兽,恩威并施,施以连坐之法,自然是服服帖帖,五鬼如臂挥指,等到灵动非凡,就能尝试引五鬼入体,修五鬼附身大法。 而五鬼附身大法的风险就在这里,既是训兽,你又怎知不会反噬其主? 陈慈每日用定魂符替他们洗刷戾气凶性,虽是在磨他们的性子,却也是救他们出苦海,总比上了古铜灯后再行天灯之刑要好的多。 “再磨他们半个月的性子,也该差不多了,养五头灵鬼可真不容易啊。” 陈慈微微摇头,还得这五头猖神识趣,要是不识趣,也只能将他们超度了,再另寻灵鬼。 练法,当真不容易。 再瞥一眼金手指面板。 胃土养金法:五阴金煞/17/100 经过半个月的时间精炼,五阴煞气袋中一道五阴黑煞颜色渐渐发生变化,可惜并不是陈慈所期待的金白色,而是一种哑光灰,看起来不甚起眼,跟五阴黑煞本色也有几分相似。 出手金白剑气环绕的梦,破碎了,也衬托不了他有道之士的身份了。 陈慈叹了口气,该不会是他图便宜,用铁精蕴养金气造成的吧? “算了,好用就行,至于外貌.不重要。” 不过这道煞气的威力也有变化,若去绞古树,却不像其它五阴黑煞将其绞成粉末,而是刷的一下,就斩成七八截小块,很是利索。 速度也快了不止三分,目前看来,确实是良性进步,陈慈的心,也彻底放了下去。 “若是五阴黑煞里藏两道五阴金煞,这谁挡的住啊?” 陈慈摸了摸下巴,差点笑出声。 “三娘,怎么样,老爷我那养生丹,吃的可还爽快? 又到云石山送来山中野物的日子,陈慈抿了口养生茶,淡淡问道,连百宝楼那奸商掌柜都一吃一个不吱声,他不信石三娘子这乐于享受的杂家修行会不满意。 “唉~” 石三娘子欲言又止,欲言又止,过了半响才叹气说道:“陈大老爷,伱那养生丹虽吃着不错,不过你还是给妾身辟谷丹吧,对了,老爷你上次说的补差额,还算数不?” 陈慈放下茶杯,脸色不变,好奇问道:“咦,三娘,你这话是何意?” 内心却有些讪讪,自从摄取的五谷精粹还要用来揉制养生丹,他手里辟谷丹的量可没起来过,到今天也才六、七十颗罢了。 “哎,别说了。” 石三娘有些索然无味:“这丹药吃的妾身还挺爽利的,可吃了后,那些相好的一个个的都不给力了,没甚意思。” 噗~ 陈慈差点被茶水呛到,感情不是养生丹不好,是地太肥了,牛不给力了是吧? 这.当真是没地方讲道理。 “额三娘啊。” 陈慈轻咳一声,劝道:“你怎么不把这养生丹分些山里的同道们,这两强相争,岂不快活?” “拢共就十二粒,这养生丹药性也太过温和,一、两粒见不了功夫啊。” 石三娘子闻言却也是精神一振:“陈大老爷,你这养生丹可有多的,若是能多些,倒也不错。” “丹倒是有,只不过作价五两黄金一颗,老爷我可没诓骗你,我去西山坊还真卖这个价,上次已经算是低价折给你了。” 陈慈心念一动,若是养生丹能在长平县附近消化,不用他远去西山坊,其实也是挺好的。 只要卖的上价,卖给谁不是卖,要是快捷方便,就是便宜些许他也乐意。 “五两黄金一颗,这能有几个同道吃的起啊。” 石三娘也是眼睛睁大,胸脯狠狠的跳了几下。 一瓶丹药十二颗,这便是六百两银子,虽不是吃不起,可她每月也不是光靠这几粒丹药就能过活啊,一年下来,就她那云石山哪里供养的起。 “其实若是有五行神砂也可,一斤神砂可换二十五颗。” 陈慈笑着说道,可随即,他莫名涌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略一停顿,接着说道:“精血亦可,十滴精血可换一颗;金铁、灵药、灵材俱可,不过价格却需要估算一下了。” “不过我同三娘你的关系自不一般,一颗只予你三两黄金,十两黄金予你五颗,怎么样,这次要不要再兑些养生丹回去?” 陈慈嘿然一笑,摸出一瓶养生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就不信石三娘不心动。 果不其然,石三娘听到这话,还是挑了一瓶养生丹,又乳磨硬泡走了几十粒辟谷丹,这才美滋滋的抱着丹药离开,似她山民出身,要不是识得陈大老爷,哪吃的上如此物美价廉的丹药。 陈慈目送石三娘子离开,‘啧啧’两声,山里的同道们可得争点气啊。 他却是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坊市他是不敢开的,既没货源,也无武力,背景也不是那么硬,便是开了也守不住。 可就几样拳头产品的小卖铺这总能开吧? 若是真能打出口碑,虽不敢说大富大贵,最起码混个温饱,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嘿嘿~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妙术 “一片蓝海啊。” 陈慈在三阴观内缓缓渡步,无数念头在心中涌现,最后渐渐平缓:“能有所为。” 长平县虽四面多山,虽地偏人穷,但也并不是没有消费能力。 最重要的是要有此地修士所需之物。 还得便宜。 这两点看似容易,实则很难,因为绝大多数低阶修士都是自给自足,便是有什么交易,也是想着从你这赚一笔,怎肯让你赚去他的钱财。 就好似定魂符,出了禾山教,除了撞邪修士,其余人也没有这需求。 反过来,如辟谷丹之物,若石三娘子不是提供野物提炼精血,几百两银子他也懒得去赚。 养生丹其实也并非必需品,这种激发气血的壮体之药,对修士而言不吃也没啥影响。 可问题是有石三娘子这个宝藏阿姨啊。 这地肥了,牛耕不动,不得补补? 这头牛补了,难道那头牛不补? 不说银钱、五行神砂,山里会点邪法的修士可不少,提炼点精血总不是问题,金铁、灵药、灵材啥的也不是不能商量。 一颗养生丹虽成本只需三两银子。 但他赚的是手艺钱,是辛苦钱! 其实主要还是苦了石三娘啊,若真能成,下次再多予她几粒罢了。 “唉,我陈大老爷还是心善,不过此事却急不起来,还是得让养生丹的口碑慢慢酝酿啊。” 修行若想畅快,便离不开‘供养’二字。 像大派外传弟子服劳役供奉内门弟子。 像三阴观麾下佃户种田供养陈慈修行。 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是一层剥削一层罢了。 可凡人的产出,毕竟太少了,陈慈若想进步的快一些,也只能苦一苦那些杂家散修同道了。 “陈真人,这是此月的货资,还请笑纳。” 三阴观内,黄永行,也就是新任的黄家家主将渊沉砂奉予陈慈,不过看其脸色,这黄家家主的位置似乎坐得并没有那么舒服。 陈慈隐隐觉得,黄家背后之秘,黄德发那厮并没有告知其他任何人,既然如此他也乐得假装不知,提防之外,一切照旧。 “怎么,最近生意有些不畅?” 陈慈好奇问了一句:“我这有款丹药,最是养生滋补,黄家主要不要来一瓶?一瓶仅需百金。” “哈,真人客气了。” 黄永行本有些心动,可听到那价格,‘嗖’的一下就把手给缩回来了,换了个话题:“倒也算是生意上的问题,最近不知怎的航运有些堵塞,连带着西山府的物价都涨了不少,日子有些不好过啊。” 航运堵塞? 莫非那所谓水路总管的事还没拉扯清楚? 陈慈念头一转,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经意问道:“你们黄家和林执事到底做的什么生意,看起来跑得还挺远啊?” “就一些山里的药材生意,跟着林执事赚钱辛苦钱。” 黄永行叹了口气:“自从清泉寨出了事,家里收益也缺了一块,难呐。” 黄永行很快告辞,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陈慈摸摸下巴,轻笑一声。 山里的药材生意虽然也算暴利,但养活黄家尚可,还能让林半山上心,那可就不够了,不过想来大概是些不太好见光的灵植之类的东西,他虽好奇,但也不至于深究。 所谓一行如一山啊,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吃透,才是正理。 半个月后。 陈慈看着手里的五猖神像,有些咄咄称奇,这五首十臂的诡异神像,也不知是不是跟着他陈大老爷太久了,被他陈大老爷的善心所渲染,现在看起来竟莫名有一些眉清目秀的感觉,丑萌丑萌。 近朱者赤,便是这个道理。 至于跟他每日刷上去的定魂符,应该关系不大吧。 而且里面的五头猖神,那一身血色终于尽数洗去,成了五道瘦巴巴的虚影,灰白灰白,灰中透白,是一幅随时都可能嗝屁,但却莫名透露出一种淡然的感觉。 高深点说是得道了。 直白点说是看开了。 “这火候,应该到了吧?” 陈慈略有些怀疑:“伱们几个给老爷我走两步,起来走两步。” 倒也奇怪,这法器神像陈慈既没有祭炼,也没有供奉,本做不到心意相通,可一语下去,其中五鬼还真动了起来,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其中两个撞到一起,差点没把自己给撞散了。 嗯.这样的五鬼真的能灵动? 陈慈深表怀疑。 但这么多定魂符刷下去,沉没成本在这了,不试试还真舍不得。 子时。 陈慈端坐在后院阴地,四周黑玉稻苗已然抽穗,八、九十株稻苗,竟然都给他一种农民伯伯丰收的错觉,但和阴地的阴森氛围却是有些不搭。 不管了,陈慈左手古铜灯,右手五猖神像,中间摆着一卷手抄经文。 唤:五鬼妙术。 乃是五鬼搬运术的核心,要以真气念给五鬼们听听。 陈慈将五猖神像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以真气刺激嗓音,开始诵读五鬼妙术,一股低沉的咒语伴着真气送入五猖神像中,明明是陈慈一个人在诵读,但随着时间流逝,却好像有上百、上千人在不停劝说着五鬼,给其洗脑。 五鬼:嗯嗯嗯,老爷你说的都对。 五阴煞气袋:遭了,来对手了! 等陈慈将五鬼妙术诵完五遍,这火候也就差不多了,灵铁短剑轻轻一点,这尊五猖神像就被劈裂开来。 陈慈将古铜灯摆在一旁,随着真气一激,五鬼妙术无火自燃,化作一团薄雾,裹着五鬼朝铜灯落去。 成! 若五鬼此时略有反抗,那此次练法就算失败,不过陈慈准备工作做的多,甚至毫无波澜,五鬼就安心搬家,落在古铜灯里。 嗨,苦日子过多了,再差总不会比在那神像里差吧。 最后一步,陈慈伸出左手五指,准备以指尖五血蕴养五鬼,这五鬼搬运法便算成了。 “来吧。” 按五鬼搬运法里所讲,此时五鬼应该会扑上来吞噬指尖血肉,若吞食的多了,便是这五鬼心生反骨,不能要了,吞食越少,这五鬼品质越高,未来可期。 可陈慈等了半响,自家五鬼盘在古铜灯上,却动也不动,虽然也有渴望的心意传露过来,但整体意思是:老爷,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是,我这不会练的有问题吧,这几厮怎得像是彻底躺平了一般?” 陈慈嘀咕两句,用灵铁短剑割破指头尖,一咧嘴,五滴指尖血就被真气送着落入古铜灯中,五鬼也不争抢,一鬼一滴,原本的身影顿时凝实了些许,气息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成了?” 陈慈看着这盏古铜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在心头浮现,他好像凭空多了五只手。 都不是第三只手,而是一口气多了五只。 小左小右:坏了,怎么咱们也来对手了! 下意识一瞥金手指面板。 五鬼搬运法:入门/1/100(日炼精血一滴,可进其一,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血肉 “过来。” “过去。” “转个圈。” “给老爷我拿杯茶来。” “啪叽~” 陈慈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颇为无语。 还什么五鬼搬运术,连个茶杯都搬不动,隔壁一百零八岁的老奶奶都比你们拿的稳好不。 不过念他们新生,陈慈也不去和他们计较,挥了挥手,五鬼化作烟雾,返回古铜灯中,莫名有一种灯神的即视感。 打量了眼手中颜色变得更深沉古朴的古铜灯,陈慈将其放在桌上,这玩意儿可有些不好携带啊,日后说不得还得做个灯罩挂在腰间。 得等到五鬼搬运法大成,五鬼灵动可以入体,才可以不用携带这铜灯载具。 陈慈调出金手指面板。 五鬼搬运法:入门/2/100(日炼精血一滴,可进其一,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日炼精血一滴,倒也还好,随便挤一挤就出来了。 如此看来,伏虎坛需要精血供奉,估计也是因为虎头道人修行五鬼之法了。 降服心鬼,却有些看不懂是什么玩意儿,金手指还有这点不好,给了注释,却不愿意给注释再来个注释,不甚灵性。 陈慈目前有些担心的是,练到最后,会不会像是虎头道人一样,需要海量的精血辅助修行,若是那样.当真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我这.唉.” 陈慈欲言又止,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万一真走到那一步,他陈大老爷心善,见不得提取精血,也只能摸着伏虎坛过河了。 让虎头道人打个样先。 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 这五鬼之力虽弱,搬个纸张、银票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三丈之内如臂挥指,除了略有些不适应这种多了五只手的奇异感觉,却是比真气还要好用一些。 而且这五鬼气息纯净,不知是不是因为五福子的缘故,还带着些心意相连的神异,若找个缝隙一藏,甚至能让陈慈隐隐察觉周边情况。 不过得提前按方位布置好,至多也就方圆十米左右的范围。 至于五鬼战力,等闲蚊蚁,绝非他等敌手。 “嗯,起码进步的空间很大。” 陈慈点头:“等练得高深了,想必也能有一坤之力吧。” 三阴食气法。 五阴煞气袋/胃土养金法。 五鬼搬运法,五鬼附身法,五蕴阴魔法。 这便是陈慈目前在禾山教中的修行根基,比上虽差了几分意思,比下但还是长生有望的,前提是他能扛住五鬼附身法的那亿点点问题。 至于在九泉观埋伏的后手,只能说有希望,至于多大,听天由命。 陈慈站在后院,随着心意一动,一只胆大的鸟雀刚冲向挂穗的黑玉稻,就被凭空出现的五鬼穿过,阴气入体,哀鸣坠地,然后摄入五阴煞气袋中,消失不见。 “当真是麻烦。” 陈慈看着院中的三分不到的灵田,颇有些头疼。 他这后院本是阴地,走兽爬虫不敢近,就是种了些灵稻,也不用操什么心,有先前埋的阴尸,连肥都不怎么用施,这黑玉稻长的竟然还不错。 可等到黑玉稻结穗,临近成熟,麻烦就来了。 总有些鸟兽不怕死,连阴地也骇不住它们,飞来啄两粒灵穗就跑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杀了好些只也没大用,这些鸟兽似乎还是异种,速度可比凡鸟快了不少。 好在练了五鬼搬运法后多了五个帮手,灵田损失没多少,就是不能离得远了,若出了观,就照应不上了。 “算了,也没多长时候了,短则一个月,长则一个半月,就该到收获的季节了。” “实在不行做个渔网棚子,总不能让这些畜生沾了三阴观的便宜。” 陈慈忽的一愣,不知不觉,他已然来到此界近一年时光了。 正是去年秋收时,成了三阴观之主。 造化弄人啊。 “砰,砰,砰~” “何事?” 陈慈回过神来,自从诸事皆入正规,观内已经很久没有杂务需要他来定夺了。 “禀老爷,下面庄子的管事来报,饲养牲口量不足供应观里的消耗了。” 牛济低声说道。 陈慈脸上闪过一丝不愉,他所修之法对血肉诉求颇大,早在前几月提炼精血时便吩咐了下去要多备一些,就是多加些银钱也无不可。 现如今却说不足,早干嘛去了? 况且每日的消耗,也不过五阴煞气袋吞噬五百斤。 培元法咒摄取一千斤。 提炼精血消耗五百斤。 这一天才消耗两千斤血肉,多麽? 沃日,好像还真有点多。 陈慈揉了揉眉头,问道:“还可支撑几日消耗?” “据管事说,约五日,庄里正在加价采购,不过如此也就能撑个七、八日,主要是最近县里的物价涨得有些厉害,大型牲口便是出价也不好采买。” “我知道了,下去吧。” 陈慈却有些不解,既非灾年,又临近秋收,这长平县物价能有什么好涨的。 可想起那日与黄家家主的聊天,陈慈眉头微皱,莫非还是那所谓水路总管的事? 西山府物价上涨,影响甚至都延伸到长平县这等偏远地域来了? 不应该啊,这样看,事情可还闹得挺大的,一府之地皆受牵连,似他这种修士也遭影响的怕也不在少数。 陈慈摸了摸下巴,这能影响一府之地的事离他这个禾山外传太远。 还是考虑考虑哪里多弄些血肉,才是正事。 …… 五阴煞气袋。 培元法咒。 精血。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陈慈有些纠结,这不是护身之法,就是财源所在,缺了谁的口粮都有些影响。 可血肉这种东西,又不是田地里长出来的,总不能凭空寻来吧? “不对,我却是有些弄错了。” 陈慈沉吟片刻,却是拍了拍额头,这三者虽都是需求血肉,但侧重却各有不同。 精血,首重精魄,次重血肉。 五阴煞气袋,气血越足越好。 培元法咒,反而要求最低,只需要足量新鲜的血肉便可。 这培元法咒没前两者那么挑食啊! 这样说来,先前用牲畜血肉炼制养生丹还是浪费了啊。 这忒麽,成本还能降啊! 陈慈如此想到。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结案 “果然,培元法咒对血肉品质要求并不高,只要新鲜且足量便可,先前却是被精血带偏了,忽略了这些。” 陈慈缓了口气,刚以新宰杀的老母鸡试了一下,培元法咒亦能生效,这样一来血肉的品种来源就多了不少。 虽然数量依旧是个问题,但终究是有的选。 但以实话而言,家里三个血肉大户,除了五阴煞气袋更喜好猛兽之流一些,精血、培元法咒的最佳选择俱都是二脚羊。 特别是那培元养身丹上所言,其实百斤血肉恰为一人之重,新鲜五脏还能再得一丹。 一人可炼二枚培元养身丹,这利用率简直杠杠滴。 “其实这便是旁门捷径啊。” 陈慈摇头:“不过既为人修,有的捷径其实也没那么好走,还是走在正经修行路上比较安全。” …… “可惜长平县不是依江而建,离流云江也太远了些,否则大量的新鲜渔获岂不是些银钱便能到手,何苦还要我陈大老爷自己入山,唉。” 陈慈一边叹气,一边朝着河中丢下一大团麦饼,以他这个投毒量,放在前世估计就是三年刑期,啧。 长平县四周多山,虽有水泽但离的不近,鲜鱼离水可活不了多久,况且每日千斤渔获的巨量,哪个钓鱼佬能有这样的手艺? 所以还是得下药。 陈慈倒是听说过毒鱼藤的名号,但只听过没见过,打听过一阵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将手段放在山核桃树上。 取山核桃树根、叶碾碎得汁,再用摄药法咒提取精粹,几经尝试,嚯嚯了几十颗老树,终是得了一盆味道古怪的粘稠物,滴几滴池塘里,只刻钟功夫里面鱼儿便学会了仰泳。 空军?这辈子都不会空军。 去了下段水流平缓处,有事先布置好的拦网,一层层仰泳的鱼儿被冲在上面,被陈慈拉了上去。 “开干!” 陈慈直接现捞现炼,这不要钱的新鲜血肉练起培元法咒来就是爽利,不过一段河流渔获便有数百斤,他换了几处地方,等炼出两份‘映雪红’后便果断收手。 再练下去,这荒郊野外的,真气不济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隔个几日便进山捕鱼一趟。虽辛苦了一些需要跑动,但算下来可比在观里等着牲畜血肉划算多了。” “把培元法咒这个饮血吞肉的大户安排好,五阴煞气袋和精血的血肉需求倒也能支撑。” “咦,那是?” 陈慈心神一动,五鬼从灯中飞出,朝着河中水流湍急的一块暗礁飘去,不多时,抱回几十颗细砂,竟是五行神砂中的清灵砂。 不过量却不多,估摸离一两的份量还差了些许。 陈慈看着手中神砂,有些新奇,这可还是他第一次拾到野生的五行神砂。 修行界中清浊灵机相激并不罕见,荒山大泽中五行神砂产量颇丰,只不过这等灵物产生并非抱团,全凭运气。 某处大泽湖底沉有十数斤神砂有可能,某处小溪石缝藏着半两八钱亦有可能,所以修士若是有心,在深山老林里苦寻个把月,拾到个两、三斤神砂并不太难。 一两神砂也是钱呐,陈慈把这点清灵砂收好,忽的心中一动,带着自家五鬼又沿着河水溜达几圈,有这五鬼辅助,还真又寻到些五行神砂,加起来也有二两多,三两不到的样子。 “好,老爷我倒是没有白养你们,就是这感觉挺奇怪的。” 陈慈摸了摸下巴,了大半天功夫,才捡到这点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五鬼:老爷,小的们拾垃圾养你呀~ 算了,不想了。 陈慈摇摇头,看了下天色,将五鬼收回灯中,大步往长平县而去。 …… “县衙的帖子,可有说是何事?” 陈慈看着自家弟子奉上的赤金帖子,随口问道。 “禀老爷,并无,不过来人是县尊心腹,只说一定要老爷亲启。” 牛济恭敬答道。 听到此话,陈慈也认真了些,挥手让其退下,这才打开帖子一观。 神色也略凝重了些。 西山府来人了,并且是府衙、西山府王氏两路人马,就清泉寨一事做最后结案。 西山府王氏此次还来了个老爷,据说算是龙虎山九泉观的代表。 可长平县令也在贴中明言,府衙那边已经暗示此行就是走个过场,并不会有什么波折。 不过西山府王氏却是硬插进来的,具体欲要何为却是不知,并请陈慈明日往县衙赴宴。 陈慈放下帖子,轻敲桌面,倒也没有太过担心。 既然便宜师兄虎头道人说了无事,那就是真无事了,伏虎坛若是这点承诺之事都平不了,那估计早就被人赶了出去,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冲击道基。 不过这西山府王氏是何意,他却有些拿不准。 因为自家少爷死在这里? 还是想给葛老道出出气? 亦或者还是冲着长平县的药材生意来的? “明日看看再说,整体来说应该跟我关系不大了,只希望西山府王氏不要不识好歹。” 陈慈叹了口气,当真是麻烦。 …… 是夜,陈慈正在室内静修,忽的睁眼,微微皱眉,喝问道:“可是林兄?” 过了数息,外面没有动静,陈慈微摸五阴煞气袋,默然不语。 “陈兄,是我,这次却是冒昧了。” 房门被轻推开,门外站着个人影,正是闻香教林半山,不过这次他脸上也略带诧异,似是没想到隐匿身形竟真的被陈慈探了出来。 “呼,林兄,下次别玩这种把戏了。” 陈慈脸色稍微平缓了些,若不是躲在四周的五鬼感觉到屋外有阴影变化,他还是没能发现林半山到来。 陈慈虽向来与人为善,可这被人摸到身边的次数多了,若哪次应激出手,却也怪不了他了。 “陈兄修为如此勇猛精进,我却是远远不如,当真佩服。” 林半山由衷赞许道。 虽然真气修为他依旧胜过陈慈几筹,可就他认识陈慈以来,这不足一年时间,陈慈的修为进境却远胜过他。 隐匿秘法被破,倒也合理。 虽这林半山态度看似依旧,可陈慈却有些拿不准那清泉寨之事究竟是闻香教自导自演,亦或者黄德发背后另有其人。 心中思索片刻,陈慈还是倒了杯茶水过去,却未率先开口。 林半山也微微一愣,苦笑一声:“我却是打扰陈兄次数有些多了,不过这次,我依旧是有事同陈兄相商。” 停顿许久,林半山才沉声开口:“我近日或与人斗法,想请陈兄为我压阵,可否?”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基业难得 斗法? 压阵? 不是,咱俩关系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别说斗法压阵了,就是林半山找他借个百.千把两银子,他都要考虑两天,然后果断拒绝。 林半山能找陈慈压阵,陈慈还是略有自得,毕竟这是对他为人的认可。 不过,压阵这事太危险,陈慈不喜欢。 “林道友,你太高看在下了吧?” 陈慈小抿了口茶水,婉拒道:“你若镇不住场子,便是加上个我估计也不大行。” “斗法之事犹在两可,倒不是说一定会走到那一步。” 林半山也是微叹口气:“此乃私事,却不好动用教中关系,西山府境内我无甚好友,思来想去也就陈兄你可堪托付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在下层修士间,能牵扯到斗法之事,左右离不开‘利益’二字。 “我闻香教略通一些旁门丹术,在海外尚有薄名,我虽不才却也懂上一二,故想在西山府做些丹香生意。” 林半山开口解释道:“若是入品灵丹,自然可以质取胜,所需灵材在坊市可得也不麻烦;可不入品的杂丹,就需走量才能赚取些利益,这原材要不能自产,怕是连辛苦钱都赚不回来。” 说了几句,陈慈便也懂了,原来却是为了清泉寨里的那口灵泉。 清泉寨中的药田并非灵田,也非灵地,否则也轮不到一群山民占据,倒是寨中那口灵泉有些神异,不知是否因为地下水脉经过某处神砂富地,那泉水就像是被水属神砂浸泡过一样,种植药材颇有些神妙,最起码育种成本是大大降低了些。 清泉寨之民也靠着这口灵泉,日子在山民里过的也算快活。 “我本通过黄家关系,和清泉寨倒也聊妥,刚试种一批药材,结果清泉寨就出了状况,好在没有亏损太多。” 林半山捏了捏额头,颇有些无语:“清泉寨虽毁了,但灵泉尚在,靠着黄老家主的手腕,倒也不是不能把药田重新立起来,可结果黄家又出了事,现在那黄家小辈做事虽然还算利索,但手段就差了太多,我近些年运道是当真有些差。” 陈慈:“.”不干我的事哈。 不过听到这里,陈慈倒稍微放下些心来,听林半山语气,他只是想要稳定的药材来源,若说练些邪法,目前来看却也不像。 清泉寨之事,倒有极大可能跟他没有关系。 “重立药田也不需斗法吧?” 陈慈却发现华点,好奇问道:“寻些熟手开辟药田便可,也不过是要多些时日。” “祸不单行,福不双降,我也是最近才知清泉寨和麻家寨也有药材生意来往,这次麻家寨也来人说要在药田之事上插上一脚,可灵泉每日所产有限,利益难分。” 林半山吐出一口浊气:“神砂易寻,基业难得,我又是个外来户,势单力薄,还不能长期驻守此地,若不能谈妥,便只能斗服,否则我这生意就做不起来,这两年的准备就白费了。” 基业难得啊。 陈慈倒也明白这种体会,不说远的,此身若不是有个禾山教外传弟子的身份,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在长平县立下三阴观,一人独占数千亩田产。 光有修为可是很难立下基业的,还要讲背景、讲势力,否则也没有杂家散修一说了。 “伱的意思是,你要和麻家寨斗法,还要我替你压阵?” 陈慈打量了林半山几眼:“麻家老祖相传可是证得道基的高人.” “不是的,我前些日子悄悄去麻家寨探过,寨中绝无凝练了法力的道基修士存在,那麻家老祖有百窍修为,靠着秘法延寿,下不来铜石山,否则我也不敢言斗服麻家寨。” 林半山眼神微眯:“终究是杂家传承,却不及我教妙法,不过麻家寨善养铜尸,要是不讲道理我也不好应对,不过那样的话清泉寨药田便废了,谁也别想种上一颗灵药,请陈兄压阵,也是有这层担心在里面。” 百窍修为,秘法延寿。 陈慈略微沉默,他却不由得想到,这麻家老祖能以杂家传承修行至百窍,天资、心性恐怕都是一流,可这等人物估计就是寻不到炼气法门最后几个穴窍的关窍,所以才连个下品道基也没筑得,只能困守一偶,艰难延寿。 长生难求。 但这沉默落在林半山眼里却成了婉拒,他轻轻摇头:“陈兄且放心,若真要斗法压阵,定会有相应报酬,总不至于让你白出力,只是希望陈兄能助我一助。” 林半山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陈慈想了一会,倒也回过味来,他和这林半山归根到底不过数面之缘,此人凭什么如此信他,邀他压阵? 眼缘? 非也,不过是林半山还欠着陈慈两年的霜货资罢了,有这层关系在,陈慈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在面前出事,否则人死了,钱上哪要去。 这可比什么同门、好友关系靠谱多了。 “好家伙,我成债主了!” 陈慈面色古怪,感觉自己莫名被上了一课。 “而且林半山此人心中也有一股傲气,显然是个有志道途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口灵泉敢言斗服麻家寨。” 陈慈摸了摸下巴,当年霜之事,恐怕自己还是占了‘禾山霜’之名的便宜,否则此人还真不一定会那么好说话。 “这等人物,也得靠着丹法,跑到西山府长平县这等偏僻地方寻点基业,做些生意赚取修行资粮。” 陈慈眉头微皱:“底层修士想翻身,还是得靠手艺,养生丹虽好,可终究是不入流的杂丹,市场有限。” 所谓灵丹,自然是要涉及清浊灵机变化。 陈慈手上,倒也有两门灵丹丹方。 以摄药法咒为基,灵米为材,制得的精品辟谷丹,勉强算的上最次的灵丹。 再就是三阴食气法上所载养气绿芝丹,可谓下品灵丹。 精品辟谷丹,市价一灵珠五颗。 养气绿芝丹,市场上等阶丹药约价三十灵珠一颗。 望了望后院几十株黑玉稻,再看了眼场中央孤零零的那株尸芝,陈慈下意识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自己的基业是什么。 三阴观的三分阴地? 长平县那几千亩良田? “基业难得。” 陈慈眉头微皱,他名下所谓基业,实则是归属禾山教所有,他不过是代持而已。 “可灵丹亦是难得,先不说丹法修为,就是完整的丹方,就价值不菲,莫非我的根基,还落在这养气绿芝丹上不成?” “这岂不是兜兜转转,又回原点?” (本章完) 第八十章 身在山中难知事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1/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已得其一) 摄药法咒:入门/18/100 控火法:未入门/89/100 观气法:未入门/71/100 凝丹法:未入门/12/100 陈慈瞥了眼金手指面板上的进度,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松懈丹法的修行了,除了摄药法咒因为提炼五谷精粹揉制辟谷丹、养生丹略有精进,其余三法因为这些个月琐事繁多,没有什么时间熬汤控火观气,进度感人。 特别是凝丹法,这小玩意儿还挺难练的。 “好在控火法、观气法离入门只差临门一脚,加加油,两个月内应该便可入门。” 陈慈沉吟片刻:“就是养气绿芝丹的品阶还是略高了一些,虽是下品灵丹,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贸然上手绝对会血亏。” 等小诸天摄气丹法有所成,还得去坊市淘一张普通养气丹的丹方看看,禾山教的传承害起人来倒是利索,要说干其它的,差的就有些远了。 “我却好像对以尸养药没有那么抗拒了。” “近墨者黑啊,终归是被这世道同化了,修行路上行一步有行一步的艰难,怪不得那些便宜禾山同道容易炼上邪法,唉.” “不过我却还是要恪守本心,绝不杀人练法,禾山教仙道名门的名头,还是得我陈大老爷来抗啊。” 陈慈悠悠叹了口气,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形,更加光伟起来。 次日,县衙。 此次县衙议事人数不多,不似上次葛舟老道大张旗鼓将全县大族修者俱都喊来,自上而下也就陈慈、西山府王氏、府衙办事、长平县县衙四方人员,合不足十人罢了。 长平县令同那府衙来人似还相识,宴席上几人杯觥交错,倒也快活,就是一句正事都没提,似乎所来并非是为了葛舟老道之事结案一般,单纯就是来吃个席,还是不用随礼的那种。 陈慈捏住酒杯,看到这番场景,便也知道确实是个过场,葛老道之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惜县衙之地终究庄严,席上只有酒肉,却无歌舞,倒是让放下心来的陈慈稍微有些遗憾。 作为苦修之士,不是这种宴席,还真就听不到勾栏小曲儿了。 不过西山府王氏之人也未多言,只聊些有趣的话题,甚至还和色对着陈慈敬了一杯,倒让他有些拿不准这王氏之人究是何意。 长平县离着西山府可不近,要是无事,这王氏主事之人何必跑来此处? 还一来就是两位修士。 一个是看着四旬出头的中年文士,面白留须,修为约三十窍上下,但气息格外中正平稳,是王氏这次的主事之人。 另一个则是位身着蓝衣华服,头系混元冠的老者,修为约五十窍上下,只是外放真气略感有些斑驳,修为虽高,但陈慈估计其炼气法门并不高明,应该是王氏旁支或者门客之流。 宴席眼看临近尾声,那中年文士却是微微举杯,其余说笑几人倒也渐停下来。 “陈道友,我那不成器的子侄本想是想替家里生意出点力,却没想到遭到意外,让人惋惜。” 这中年文士唤作王悠,似是王氏二房的一个主事人,对着陈慈叹息说道:“他出事便罢了,却还连累葛道兄也折在此处,这才是天大的罪过,连家叔在泉山之上也知道了此事,闭关之中还发了封书信回来,将家里人狠狠训斥了一番。” 这.好像话里有话啊? 陈慈微微颌首,表示自己听到了,但却不太懂其中之意,只能憋出一句:“王道友节哀。” “.” 王悠似也没想到陈慈来这一句,顿了一下,抿了口酒水,才接着开口:“听说陈道友曾带回一些兵器遗物,却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一柄古剑,唤作白阳?” 似是怕陈慈误会,王悠解释道:“这白阳古剑不算名贵,但配套白阳剑法是祖上所得一份传承,很有些岁月,缺了此剑虽也能传,但家里老人觉得有些遗憾,所以让我问问,若陈道友见过,我愿用市场价寻回。” 哦,原来不是找茬啊。 怪不得刚刚还说什么‘家叔在泉山之上也知道此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个冲击道基的叔父似的,没甚意思。 那白阳剑陈慈也检查过,就是一柄造工不错的灵铁宝剑,虽有些年头,剑身越发通灵,但真要说是宝物,倒也算不上。 若不是出自名师大家之手,这等灵铁宝剑其实也就等价于同重的五行神砂。 这姓王的都说到这种地步了,陈慈想了想,含糊说道:“好像是见过,却要回去想一想才记得起来。” “那就多谢陈道友了。” 王悠对着陈慈微微行了一礼,表示感谢,随即话头一转,却说道:“还有,我那子侄阿琼虽然不成器,但毕竟是为家里生意奔走时出的事,连个尸首都没寻回,家里老人也很是心伤,我这次来也是想将这事做个好的了结。” “我王家愿意出人出力,将那清泉寨纳入长平县辖下,改名琼泉镇,也算给那子侄立个衣冠冢,希望县尊能予我个开荒辟土的公文,让我带回去上呈府尊,再行定夺。” “另外,镇中收益,我王家只取六成,剩余收益作为赋税交于县中,诸君自决。” 嚯,原来这王氏之人打着龙虎山九泉观的名头,硬跟着来长平县,也是打那清泉寨灵泉药田的主意啊。 长平县周边山民,其实并非梁国之民,或者说名义上是,不过既不纳税,也不服徭役,只在山里生活,若有修士庇护,没啥事也没人会去管他们。 更像是国中小国。 现在空出一片成熟的灵泉药田,动心思的人自然不少,这可是真的能传家的基业。 不过闻香教林半山是想着斗服其余山民,依旧自成一寨,维持原状种植药材便可。 而王家却是想着走官方途径,干脆将这清泉寨纳入自家私产,成为类似于家族封地一样的地方,名义上还可受官府的保护。 陈慈默默吃瓜,这下有乐子看了,若是林半山那厮知道除了麻家寨,还有西山府王氏也来插一脚,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至于他? 算了吧,灵泉药田这种固定资产虽好,但无人力物力开发,不知道要何时才能看到收益,真以为种植药材是种子一撒,就等着它们长大丰收呢。 反正只要陈慈守住长平县三阴观,他总能有一份分成,虽然不是大头,但也不用操心,挺好的。 见聊的差不多,长平县令也是心动,陈慈干脆告辞,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纯当乐子人,唤了便宜弟子去黄家告诉一声,多少让林半山有点准备,也算的上仁至义尽。 “我这样的好人,哪里去寻,啧。” 陈慈咧了咧嘴,悠悠回去三阴观,准备把不知道放哪嘎达的白阳剑给找出来。 能值十多斤五行神砂呢。 果然,下午便有王家奴仆携带着五行神砂来到三阴观求见,合十二斤七两,刚好与白阳剑等重。 “有了这笔五行神砂,约莫下月便能再开一窍,快哉快哉。” 此月能有近三十斤五行神砂供陈慈修行,竟然让他差点生出一种‘不完,根本不完’的错觉。 “格局放大,等丹法有成,那时才能是真的钱多得不完捏。” 陈慈摸摸下巴,嘿然一笑。 是夜。 陈慈正在练习控火法和观气法,内心已然在盘算着怎么规划日后丹法有成的好日子。 差点笑出声。 忽的门外传来脚步声,不多时,房门外响起轻响:“陈兄?” 不是林半山还是哪个。 显然他这次是故意显露了身形,没再玩隐匿的把戏。 就是语调略微有些低沉。 陈慈从好日子里面醒了过来,赶紧擦了擦嘴,这才起身过去开门,嘴上应着:“在的在的。” 夜深,人静。 林半山面色如水,显然有心事在身,可开门看见陈慈,却愣了一下,却不知陈慈脸上表情为何有些古怪,下意识问道:“陈道友,莫非九泉观透过王家,给你许了个道途?” “林道友,你此话何意?” 陈慈有些不解,道途,什么道途,我禾山弟子自有道途。 “既非如此,陈道友伱怎会让那王家如此轻易拿了公函?” 林半山眉头微皱,他听说此事时,心中也是暗怒,这姓陈的既不反对王家入局,却又让黄家通知自己,莫非是想打着两头皆吃的主意,稳坐钓鱼台? 可看了陈慈两眼,却又觉得不像。 他闻香教因为修行法门的缘故,教中高层都有些易喜易怒的毛病,所以凡混出头的弟子都有一手察言观色的本领,林半山又操持了一些教中生意,多与人打交道,于观人一途略有两分心得。 这姓陈的两眼有神而不闪,气机喜悦而不敛,显然不是使坏之后得利的表情。 “啊?” 陈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连压阵之事都没应下,那王家就算找长平县令要了份公函,关他什么事啊,他干嘛要阻拦,又没什么好处。 何况王家分润的银钱,还有他的一份呢。 林半山沉吟片刻,忽的问道:“陈兄你是否没有在俗世行走过?” 陈慈有些诧异,想了下,还是答道:“我自山上修道,便到了长平县立观至今,确实没怎么在俗世行走。” 林半山联想到陈慈平日的修行风评,大概也知道了些什么,叹了口气:“陈兄,你是一心清修,一点上意都不揣摩的么?” 不对啊,这禾山教执事弟子这么好当的么? “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妥?” 陈慈也似感不对,可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此事他在其中并没有什么遗漏。 “我为何不以闻香教名义行事?除了此乃个人私业,也是因为以师门之名,便是行插旗之举。” 林半山开口解释道:“否则也不必要通过黄家行事,不甚爽利。” “而且贵教在西山府所立之坛唤作‘伏虎坛’,此中之意连我这个外人都看的明白,陈兄你莫非不懂?” 林半山认真说道:“只要你开口,那长平县令是绝不敢给这公函的,就算那王家强要了去,去了西山府自有伏虎坛和王家高层交涉,陈兄你最多守土不利,但也不算大事。” “可你身在当场,却毫无表示,甚至于王家还许下了些什么利益.这传到上层耳里就不一样了。” 林半山声音不大,落在陈慈耳里却又不同,有些狐疑:“真的假的,林兄,你可别因为灵泉药田之事就来唬我?” “或许是我想多了,揣摩上意这事,本就在两可之间。” 林半山耸了耸肩:“要是王家来争灵泉药田,我却是斗服不了,不如退去,可长平县成两家修行之地,此中含义自然不同,要是上意不喜,陈兄你这三阴观主也就到头了。” 陈慈脸色有些变化,如此说来,倒还真是他忽视了。 其实也不算忽视,不过是有的心态还没彻底转变过来。 主要有些事,讲不了道理。 就好像西山府王氏来长平县求公文,想走官方途径占据清泉寨的灵泉药田,态度做的也足,本倒也有些道理。 可陈慈身为禾山教在长平县的执事,无论对方占不占理,有的事不许就是不许。 就算清泉寨乃是山民之所,已然荒废,甚至禾山教也懒得派人手管理,但就是不许外教之人以它教名义占据,这是放在台下的潜规则,虽未明言,但当地的禾山教弟子要懂。 这样一想,陈慈到也明白过来,今天这事,有七、八成可能,确实会惹得便宜师兄虎头道人不快,甚至是不喜,要是得个不堪一用得评价 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说是道途可能断绝也不为过! 无论林半山这厮是否为了灵泉药田来激自己,陈慈他是万万不敢赌的。 怪不得中午那长平县令还看了自己几眼,原来是在等自己表态,陈慈还以为他是在询问以后那收益赋税钱怎么分。 “麻的,草率了。” 陈慈眼神凝重,似在考虑着什么,该怎样弥补此事之祸。 林半山眼睛微微眯了下,不动声色说道:“陈兄,此行我先为你压阵,如何?”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一语道破杀意生 不过一日夜功夫,西山府王氏的车队已经离开长平县百多里远。 车队包括王悠这个主事人在内,约莫有四十余人,领头的是一辆能容纳十人以上的金丝豪车,由四匹骏马拉着,速度远超一般的马车,但比驾马还是慢上不少。 车内,王悠斜靠在锦缎矮榻上,闭目小憩,两位侍女垂首跪在一旁,小心替其放松腿部肌肉。 车厢另一边,那老年修行正品着美酒,忽开口笑道:“本以为此行有些波折,却没想到还颇为顺利,有了这处灵泉药田,过不了两三年,族里的药材生意又能再上台阶,可喜可贺。” 这老年修士唤作郭洪涛,乃是王氏招揽的门客之一,虽是外姓之人,但在王氏中地位并不低,虽是杂家散修出身,但一身修为在王氏里也排在前列。 “此事才行一步,还得回去府中,看府尊大人愿不愿意替我王家运作一番了。” 王悠缓缓睁眼,却是叹了口气:“近些年家里往泉山送去的物资越发的多了,再不开辟些新财源,家里怕是奴仆都用不起了,不过看在三叔父的薄面上,又有长平县的公文,应该问题不大。”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就好像西山府王氏,在外人看来风风光光,家中长辈在龙虎山下修行,若证得上品道基成为龙虎山内门弟子,王家飞黄腾达似乎指日可待。 可实际的苦楚只有家里几个管事的知道,为了供养那三叔父修行,家里每年大几万、十几万两银子送去泉山,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家里经营了上百年的产业都快被掏空了不说,账本上的银钱也已不算健康,连带着很多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这便是所谓的浅水难养蛟龙。 所以清泉寨这种已经成熟,投入人力就能产出的药田,对现如今的王家来说无异于甘霖,不仅解渴,说不得还能救命。 王悠此行还把郭洪涛带着同行,也是因此,可谓势在必得。 “也幸好郭先生愿意随我跑上一趟,您老受累了。” 王悠理了理心绪,笑道:“本来打听那姓陈的不过是二十多窍的修为,我独自前来倒也够用,可没想到那厮修比我却高上不少,若不是郭先生同行,还真不一定这么顺利。” “禾山教弟子大多孤身一人,也无个亲族支撑,那清泉寨对其而言宛如鸡肋,自然不会守着。” 郭洪涛也是一笑:“不过更大可能还是被王家声名所慑,他一个小小禾山外传,哪敢捋虎须。” “哈哈~” 王悠微拍大腿,正要说话,可忽的马车一停,外面竟传来些许嘈杂,顿时让其面上不喜。 修士出行携带奴仆,一是显示身份气度,二是处理俗事,门下奴仆处事不稳,丢的可是他的脸。 “去问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王悠轻拍身边侍女臀部,让其出去问话,可这时车外却传来一声轻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道友,还请出来一见。” 声音有些耳熟,但又好像不是很熟。 王悠眉头一皱,这车外之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可他最近应该没有惹到什么事啊。 不过躲是躲不过去的,此时车队都已停了下来,王悠看了眼郭先生,干脆推开车门车帘,往外而去。 此时天色渐暗,借着夕阳余晖,王悠看着车队前面拦路之人,也是诧异,拱手施礼:“陈道友,你怎在此,可是有事?” 陈慈纵马追了一天,才追上这王家车队,此时拦路逼停,也只能叹了口气,回了一礼:“王道友,我有一不情之请,麻烦你把长平县公函予我,此事便罢。” “陈道友,你这是何意?” 王悠也是不解:“这公函乃是我从县衙求得,跟道友伱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有没有关系且不说,公函予我,此路可过。” 陈慈眼神微眯,语气转淡:“若不予我,却是过不得了。” “陈道友,你莫不是故意要与我王家为难?” 王悠面色也冷了下来:“这清泉寨药田于我王家叔祖颇为重要,乃是他老人家亲点,你可莫要自误,我只当你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你若退开,日后去了西山府,我自扫榻相迎。” 陈慈颇有些烦躁,这事对他而言当真是无妄之灾。 清泉寨那灵泉药田他又不要,何苦非要掺杂进去? 陈慈只是需要虎头道人日后能传他禾山教内上品炼气法门五蕴阴魔法而已。 可虎头道人为何要传他五蕴阴魔法? 不过是虎头道人为了组建自己的班底,培养几个可用之人,否则非亲非故的,干嘛要传陈慈大法,不嫌麻烦么。 那何为‘可用’? 会来事,能担事。 似王氏这种在他眼皮子底下开荒拓土的行为,对陈慈,对虎头道人,对伏虎坛都没太大影响。 但就是可能影响虎头道人对陈慈的评价,不仅没眼力劲儿,还不敢担事儿,日后培养了也不堪大用。 陈慈只求大道长生,除非这王悠能现在掏给他一本上品炼气法门,或者他那便宜叔父现在现身,否则今日这长平县衙公文绝不能到了西山府。 “其实也算歪打正着。” 陈慈忽的想道,其实此事无论他昨日有无想通,左右只有同意和拒绝两个选项,便是他严厉拒绝,孤身一人面对王家两个修士,又有何用? 难道日后去了伏虎坛,他告诉虎头道人这件事他曾经很用力的拒绝了,那便宜师兄会觉得他很棒棒? 反而是和林半山凑在一起,互相借力,可以解决此事。 “王兄,把公函予我,你自回西山府,后续无论你王家怎么处置清泉寨,从府衙拿到公函或是如何,皆与我无关。”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过今日,长平县的公函必须要给我留下,无二话可言。”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王悠也明白了过来陈慈是何意。 就王家染指清泉寨这事,陈慈的态度便是‘不许’。 虽不知道是何理由,是何原因让这姓陈的转变,但态度已经摆在这了,就是不许。 可若无长平县开荒拓土的公函,此事就是师出无名,再打点起来就很麻烦,就算有三叔父的面子也很难成功,王氏虽在西山府颇有势力,但想在这么远的地方占据块飞地,还是有些力有不及。 “陈道友,你一个小小禾山教外传,拦路劫诏,莫非以为我王家怕你不成?” 王悠眼中闪过冷光:“今天这事,就算打官司从府衙打到泉山,也是我王家占理,你要是在这里有什么闪失,可怨不得旁人。” 修士间斗法,可没有点到为止的说法。 好勇斗狠,杀伐惨烈,不是境界碾压谁敢留手? 不动手则已,动手了就是往死里招呼。 话已道破,杀意自生。 “道途难行,旁事难论” 陈慈莫名有些感慨,脸上却涌上一抹杀意,冷声问道:“王道友,你这车队,可是四十七人整,我应该是没有遗漏吧?” 夕阳渐落,一股凉风吹过,自王悠起,车队之人莫名打了个寒颤。 陈慈斗杀修士虽不多,但杀囚炼剑,以畜练法,手上也有人命百条、畜命数千,这杀意渐生,却也有一种莫名之感影响敌手。 “放肆!” 马车内,王氏门客郭洪涛也站了出来,扶住混元冠,真气流动,冷笑道:“老夫却要看看,你可真敢动手,左右铁骑,去撞开道路!” 这郭姓老者却当真是老江湖,先点凡俗侍卫去探陈慈,既可看看陈慈是否真敢动手,也可让陈慈先动手。 他二人可不是普通杂家散修那等穷鬼,一个三十余窍修为,一个五十余窍修为,也有法器傍身,对上一个禾山教外传弟子,还真不祛,就像刚刚所言,便是杀了此人,打官司打到泉山,也是稳赢。 “这位道友,你既非王家之人,何必如此激动,不如冷静一二,让他二人再聊上一聊,可否?” 路旁一处小坡,不知何时出现一道人影,带着棕色面具,负手而立,虽未有动手之意,却将目光锁住郭姓老者,态度一目了然。 不好! 王悠和郭洪涛眼神皆是一凝,面色沉重,若只有陈慈一人,他二人敢言胜面颇大,可再加一人,那斗起法来,就得真搏命了。 王悠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心绪,手已往随身法器探去,心意渐坚。 陈慈一步不退,他却也是一步不能退。 若这公函未到手中便也罢了,既已入王氏之手,要是这样交出去,他以后在家族里便再也抬不起头了。 但郭姓老者眼神却有些闪烁,似难下定夺。 搏命,非他愿也。 他一个月才几个钱啊,王家俸禄虽高,可也不至于让他卖上老命。 但看这局势,那姓陈的一旦动手,却是想将车队给杀个干净,自己也没处可逃,若王悠败了,自己死的更快,左右为难。 “诸位,我有一言,可否一听?” 那面具人,也就是林半山,却忽然笑道,让场上氛围,稍微一缓。 好像是有点小毒哈,翻篇翻篇~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修士多死于斗法,便也是这个道理。 就如凡间老农不善竞击,或能安稳一生,但刀客武者,多遭横死之祸,炼气修士虽说能寿百二十年,但实际上能寿终正寝的,真不多。 林半山此行虽为陈慈压阵,但若真要与王家车队两个修士硬刀硬枪干一场,他也不甚乐意,他只是压阵,又不是助拳。 那可是另外的价格了。 所以控场很重要。 “今日之事,不过是同求一物,若抱团厮杀,却是有些过了,要是收不了手,两边就真成冤家了。” 林半山淡笑道:“既非生死矛盾,何不双方以此物为注,各出一人斗上一番,剑定胜负?” 剑定胜负。 陈慈眼神微动,却未开口。 王悠、郭老二人脸色也是微变,似乎在考虑此事可行。 说实话,此事并非天大的事情,不过是一处山民药田的归属,如果单论价值,斗法厮杀着实不值。 可有的事情当时双方都不愿退上一步时,最后事情会滑向何边,就不好说了。 王悠不可能直接将公函交出去,车队之中这么多人,回去若有人随便说上几句,他日后怕是要在家族中寸步难行。 陈慈也是不可能让公函去了西山府,可若动起手来,要不慎把这姓王的宰了,便只能把整个车队杀个干净,就算如此,恐怕后面的事情也会是一团乱麻,麻烦不断。 这王悠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一车队的人失踪,王氏不可能当没发生过一样,小事也罢了,这种大事必然会禀到他家那个叔祖头上。 所以说有的事儿撞到了,就没有最优解,只能在‘有点坏’的结果,和‘很坏’的结果里选一个。 两边都各有顾忌,却又不能退让。 “王君,你怎么看?” 郭洪涛沉吟片刻,低声问道:“此事看来难以善了,我们却占了人数优势,倒也不怕他们,不过若是斗剑,老夫却也不惧那姓陈的一人。” 只敢言占了人数优势,那便是整体势力要弱上两筹。 郭洪涛虽是杂家散修出身,但能修到五十余窍的修为,自然也是有几分手段,特别是在王氏作门客的这段时日又练了几法,面对一个修为弱于他的禾山教弟子,虽不敢言完胜,可斗上一斗却也不怕。 至少保住性命不难。 王悠沉吟片刻,冷声说道:“我来与这姓陈一斗,郭老你为我压阵,却也要防着旁边那厮有什么动作。” “这王君三思。” 郭洪涛虽然心动,但还是要出口劝阻,他既为门客,要他拼命他不乐意,可遇事不出力,日后也会坏了名声口碑,日子同样会不好过。 “郭老莫急,我王家以剑法起家,这些年我也勤练,身手不差,这是其一。” “虽说是剑定胜负,我却敢杀他,这姓陈的敢杀我否?” 王悠脸上冷笑:“他一个禾山外传,我不信他不惧我叔父的名头,心中有了顾虑,他再力弱三分,这是其二。” “我知郭老你最近祭炼了一枚兽牌,且借我一用,有心算无心,我再力胜三分,这便是其三,有此三法,定要这姓陈的好看。” 郭洪涛略一思索,从袖中取出了一块晶莹玉牌,上面雕琢着一只飞鹤啄击之图,悄悄递了过去:“我已解开禁制,王君只需注入真气,口喝‘啄’字,便有鹤灵出来助伱。” “妙哉!” 王悠将玉牌捏在袖中,朗声喝道:“陈道友,可敢一斗?” “且上前来。” 陈慈前行几步,望着这王家之人踌躇满志,不由得也有些凝重。 莫非此厮也很能打? 王悠整理了下衣衫,提着一柄宝剑下了马车,朝陈慈走去,面色也严肃起来,若是细看,竟还是从陈慈手上赎去的白阳古剑。 “请!” “五阴黑煞!” 既已斗法,陈慈轻拍,五阴黑煞已然接连飞出。 “嗖!” “嗖!” “嗖!” “嗞!” 四道黑煞猛地朝王悠卷去,却没想到只第一道黑煞,就卷得这姓王的身上护身真气剧震,此人真气修为虽高,但一身本事却比陈慈上次遇到的那个剑客差上不少。 人家好歹还能以剑技与黑煞绞杀,这厮却纯是以真气硬抗,显然手上本领不太硬。 王氏在西山府扎根多年,自然也是对禾山教修士的本事有所了解,但若说斗法,王悠也是第一次直面五阴黑煞,才一接触,竟有几分汗流浃背之感。 一道倒还好说,可四道黑煞,他也近不了身啊。 “起!” 一道暗色金光从王悠袖中飞出,好似金蛇一般,速度看似不快,但飘荡不定,两个眨眼的功夫倒也杀到陈慈身边。 陈慈小心应对,随手拔剑便将这金光击飞,原来是一道金索想往陈慈身上缠去。 小术尔。 陈慈如此想到。 可这姓王的如此自信,莫非还有后手? 陈慈随手一指,便有一道黑煞将这金索卷飞,纠缠在一起。 王悠看着心中大急,正要将手中兽牌打出,却猛地喉间一凉,要吐出的‘啄’字猛然漏音,成了‘呵呵’的漏气音,双手捂着喉间,双眼惊惶,那块玉牌随之滑落。 这.也不太行啊? 不是,你刚刚那股自信谁给你的啊? 陈慈收回那道还未彻底炼成的五阴金煞,此物破除护体真气,当真爽利。 看了看腰间的五阴煞气袋,陈慈点头,阿袋虐菜还是强啊。 “王君!” 郭洪涛也是震惊,王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修行大族,毕竟族中修为最高者乃是投入龙虎山所成,发迹也就近甲子,家中传承并不很高明。 可并不代表着弱。 就是赐给门客修行的白阳剑解,剑气一吐,没有具体师承的散修见之都要退避三分。 还有王家法器锁灵金索专克修士真气,只要缠上,金索咒术激发,修士真气便要溃散。 王家修士靠着这手法器搭配剑法,砍瓜切菜似的不知斩了多少杂家散修,可今日一个照面竟然就被人杀了? “别喊了,再不给他止血,他就真死了。” 陈慈吐出一口气,沉声喝道:“把公函予我,带着他走吧。” 太弱了。 弱到陈慈甚至能在最后关头微微收手,否则那道五阴金煞就不是只切开喉咙,而是直取六阳魁首了。 那郭姓老者都准备逃了,若王悠死,在场所有人估计都要被灭口,可听到陈慈一喝,他身形一凝,赶紧扑了上去,以真气替其止血。 这种伤势,还是能救回来的。 “把那玉佩放下,否则就把手留下。” 陈慈皱着眉头,看着这厮不安分的手,斥道:“还有那剑,这金索也别看了。” 不得不说,这姓王的虽然菜,但装备还真挺多的。 或许跟差生文具多,是一个道理。 陈慈一把摄过长平县公函,如此感叹道,此行虽然麻烦不少.但应该是不亏的吧。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坐而论道 三阴观,丹房。 “这算是啥事啊,唉.” 陈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陈某人向来与人为善,平生不好斗,最好解斗,可今日却与人相争,说不得还会结成仇敌。 怪不得说同行是冤家呢。 最主要的是,收益看似多,其实略少。 一柄白阳古剑,算是老相识了。 一条金索法器,里面的禁制并不入流,虽层数有九层,但威力平平,可能只与一、两道五阴黑煞相仿。 一块雕有飞鹤啄击图的玉牌,里面养有一头兽魄,陈慈略微感应便知用法,和自家阴马浮屠锁类似,不过用起来却比较取巧,非正面对敌,斗法时忽的唤出啄人脸面,或能起奇效。 陈慈把玩了几下这块玉牌,将其递予林半山,谢道:“此行还要多谢林道友替我压阵。” 虽然林半山并没有直接出手,但他站在一旁确实把阵仗给压住了,否则此事还真不能善了。 林半山嘿然一笑,接过玉牌:“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根金索陈慈却准备下次随精血一起送去伏虎坛,自己做了些啥,总得让上面人知道,否则不就白做了? 是时候在禾山教里进步进步了。 这样一算,到头来就入手一柄灵铁宝剑,也就价十二斤五行神砂,不能说亏,就是感觉有点不值。 唉. “陈兄何必叹气。” 林半山收好玉牌,轻笑道:“修为有高低,身份亦有高低,我等教中底层弟子无非是求个大道法门、丹药法器,要是不多做事,会做事,门内岂会白白赐下,等日后我等更进一步,也就好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有时会有些身不由己之感罢了。” 陈慈将古剑、金索收好,闻言一笑,却是岔开话题:“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还是谢过林道友,压阵之事,只要我人在长平县内,必不推脱。”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今日他借了林半山一阵,日后却也要还他一阵。 “此事好说,我同麻家寨之人才略有接触,若能商议倒也不必动了兵戈,不过要是谈不拢,估计还是会麻烦陈兄一趟。” 林半山摇摇头,沉吟片刻,却还是开口说道:“不过今日我却有一事想请教一番,不知可否?” 请教? 陈慈想了想,还是答道:“林道友请说。” “今日我观你斗法,你那五阴煞气袋中似有某种变化。” 林半山面上有些犹豫,毕竟其待说之话,很是冒昧,但事关修行,也只能继续问道:“此种变化,可否教我一二?当然若是不行,便就作罢。” 五阴煞气袋中的变化? 原来是看出那一道五阴金煞了。 陈慈恍然大悟,轻抚五阴煞气袋,却也没有径直开口。 说实话,林半山此举,已经有些逾越,算是探寻陈慈的修行底细,且不提是否会有影响,但哪个修士愿意泄漏自己修行所得? 不过大道迷茫,底层修士除了没有上品法门可以修行,无名师在前方指引也是一难,独自摸索说不得就半路行错,将本就不宽的长生之路行的越发狭窄。 许多修行门派诞生的雏形,也是于此。 陈慈轻敲桌面,忽开口道:“林兄,可论道否?” “可。” 林半山也是吐出一口浊气,神情也隆重几分。 所谓坐而论道,便是互通有无。 但既是论道,交流心得体会,有人藏私旁人也不知,一旦有了得失,这心也交不下去。 已经说出去的东西,难道还能强迫别人忘了不成? “林兄,请问。” 既然决定论道,陈慈也不小家子气,便让林半山先行开口。 “陈兄,修行一道无论器、法,所传经文皆有定数,错上一丝就不易练成,还可能前功尽弃。” 林半山眉头轻皱:“可教中长老亦有言,千人得一法,千人有千法,我数次尝试,却都功亏一篑,不敢贸然改变,今日看陈兄推陈出新,所以才冒昧一问。” 修道极耗岁月,不是亲传弟子,自家儿孙,可没几个高人愿意处处亲自点拨,能提点几句已是不易。 陈慈的五阴煞气袋虽有变化,但他却也不好说是自己之功,亦或者是金手指面板的神效,便把自己关于五行变化、蕴养煞气的心得讲给林半山听,是对是错也只能靠他自己分辨,过后还将《白阳剑解》拿出,给其一观。 “我之法器发生变化,一是修为突破,破三十六窍之后似有所悟,水到渠成,林兄你若破七十二窍时,或也有此种感悟。” 陈慈补充道:“另我钻研自家法器时,却将得失之心放在一旁,敢于尝试,但实话说与伱听,我这法器根基却是受了些损伤,能成功也是侥幸。” 林半山听了陈慈所言,沉吟许久,才缓缓叹气:“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谢过陈兄指点,不过‘得失’二字没几个人能看穿,我之法器已祭炼二十余载,近乎半数身家,便是鼓起勇气尝试,临门一脚总会心生犹豫,怕半生心血一朝毁去。” 沉默片刻,林半山才理好思绪,笑道:“陈兄,请。” 陈慈也不客气,开口道:“我却想请教一下丹道修行的知识,除了丹法难修,便是最基础的辟谷丹,我莫名感觉成功率略低。” 陈慈倒也不是胡说,他确实觉得自己入门级别的摄药法咒摄取五谷精粹的成功率有些低,若低阶丹师都是如此,一人一月也不过产出两、三修士需辟谷丹,那也太少了,哪够市场消费。 可要是说等丹法修为高了,辟谷丹的成功率就上去了,也不太对。 都丹法提升了,谁还去炼辟谷丹啊,不得去炼制灵丹? 这里面,应该有哪些陈慈不知的地方。 林半山思索片刻,开口问道:“陈兄可是修行的小诸天摄气丹法?” “嗯。” “那就对了,陈兄其实也懂其中缘故,但一时却没想通。” 林半山笑道:“正是千人得一法,千人有千法,自小诸天摄气丹法传遍天下后,这几劫以来,总有些丹法奇才研究其中奥妙,以其为总纲,进行改良。 以摄药法为例,可摄天下草木丹材,但除了少数丹鼎大宗,天下绝大多数丹师也不过精通数张丹方,这摄药法适用性太广,反而不妙,便渐渐研究出对应特定丹材的摄药法咒,就好似辟谷丹,便有对应的五谷摄药法,虽只能摄取五谷精粹,但成功率却比小诸天摄气丹法中的法门高上许多,算是有得有失。” 顿了一下,林半山略带歉意:“不过这些改良丹道法咒,皆是各门各派中的秘传,就是杂家散修丹师也只口传亲子,旁人难知。” 这其实是修行界有丹法传承修士的常识,只要专攻一门丹方,两三代人下来,总能将小诸天摄气丹法略微改进。 只不过陈慈所在禾山教中却没几个修士能沉下心研究丹法,要不是这小诸天摄气丹法流传甚广,估计禾山教大能都懒得抢回来放于门内。 “对应特定丹材的摄药法咒?” 陈慈一听便明白了其中道理,却又无可奈何,这就像他研究出来的五阴金煞,算是每个修士的特有底蕴,旁人想学都没处学。 好消息:日后天下丹方,他皆可炼得,未来可期。 坏消息:得忒么肝到爆! 林半山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递给陈慈:“这是我教中一些对普通丹材的预先处置手段,也能略微提升小诸天摄药法成功率,不过并不太高,至于法咒,那是教中秘传,却不敢泄露丝毫。” 停顿了一下,林半山觉得自己还是占了陈慈便宜,毕竟他说的这些其实在丹师圈子里并不算秘闻,可陈慈所述却是其实实在在的修行心得,价值不可等量。 “陈兄,可还有道论之?” 坐而论道,参与者心中自有秤杆,除非日后不再来往,却还是洒脱一些较好。 陈慈接过小册,也不去翻看,放在桌上,笑道:“便也够了,我予器法,你予丹法,不过林兄若是有意,倒可聊聊你从何而来,毕竟西山府本就不是繁华之所,长平县更是偏中之偏,林兄你既出自东海,天下之大怎么会来此片偶之地。” 林半山看了眼陈慈,便也知陈慈是何意。 两人既然交心,却也要交底,他知陈慈根脚,陈慈却不知他根脚,往日只是泛泛之交却也罢了,现在却有些不行。 “也无不可言。” 林半山笑道:“我却是从梁江海市而来,本是在东山府山泽坊市操劳些教中生意,不过本坛那出了点状况,我就沿着流云江而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商机,结果便到了长平县地域。” “至于梁江海市,陈兄日后若有时间,沿着流云江而下,经过泉山、梁国国都,最后在出海口便可见到,相比于西山府” 林半山似有些感叹:“那里才算的上修行盛世。”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剪纸为躯,以鬼为仆 天下奇珍,莫出海市。 各族各形的妖姬。 头生犄角的龙女。 身高一丈的蛮娘。 咳,这些都不重要,据林半山所言,梁江海市内还有宝丹售卖,唤作乾元养窍丹,一丹作一百零八枚,吞服完毕后只需有炼气法门,千日之内便能让人从入道修行至开百零八窍,有些世家豪族为了让子弟脱胎换骨、铸就仙根,拜入仙门,便会耗费巨资争夺此宝丹。 一葫芦乾元养窍丹,便是万斤神砂起步,价高者胜,甚至十数年难见一丹。 不过,那些都是前浪的生活。 跟林半山这种后浪没啥关系。 陈慈倒不酸,反倒是林半山聊这的时候酸的不行,满嘴柠檬。 用林半山的话来说,他在闻香教中若只领些护送货物的活计,月俸也不过两颗灵珠,护送货物从梁江海市去到东山府山泽坊市,月俸也不过三颗灵珠,要不是靠着一点丹法手艺和人脉,开拓了点自家生意,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筑基之望,眼下闻香教在海市的货物似乎出了点问题,他也没啥事做,干脆就沿江上溯,还真就在西山府这发现了些新的商机。 霜之法,以及药材生意。 反正就陈慈的收益而言,林半山赚的怎么也不可能比他少。 想到这,陈慈还真有点酸了。 要不是每月提炼精血换取功值,忒么先前他一年收益也才五千两银子,别说宝丹,就是一颗等闲破窍丹就得存个十年八年得。 还说林半山是后浪,结果他自己连后浪都不是,只能算个小浪。 “不过幸好.” 陈慈摸了摸下巴,他将那块玉牌丢给林半山,却也有个小心思,日后替其压上一阵,总不至于白帮忙,反正那玉牌也不甚值钱。 “我可真是个小天才,不去经商,当真可惜了。”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陈慈向来分的比较清楚。 “林氏草药小注?” 陈慈看着看着手上的小册,摸了摸下巴。 林半山留下的这本小册中的内容并不高深,很简易,但也很实用。 就好像陈慈将山核桃树根、叶碾碎得汁然后摄取精粹用以捕鱼,小册里写的也是些如何处理精米、人参、黄精、灵芝等凡材,可以让摄药法更好发挥。 这种处理方法说开了并不难,但没说开,陈慈也难知将精米用温水浸泡三个时辰后摄取五谷精粹能再提升半成成功率。 都是生活的小窍门啊。 至于对应特定药材的摄药法咒,陈慈就没有什么头绪了,既没有地方可以学,以他才入门的摄药法,就算想有所改变,也是力不能及,他的小诸天摄气丹法都还没入门呢。 “都说祖宗规矩不可废,法门越老越是香,怎么到这里就不一样了,这不对吧?” 陈慈轻叹口气,经验主义害人呐。 林半山并未在长平县久待,用他的话说清泉寨之事年前便会有结果,怎么也不能影响明年春种,否则又得白费一年,颇不划算。 陈慈倒无所谓,等着呗,反正他最近也没啥事,羡慕前浪归羡慕,但自己的日子过得舒服才是重点。 他准备研究五鬼搬运术的用法。 更准确点说,是剪纸之术,也唤作剪纸成兵之术,此术也算是旁门小术,只要练成了,用法纸剪了形状,随手抛出去便能化成恶鬼、天兵、门神、猛兽等物,而且因为本体为纸,能从门缝、窗户中偷偷钻进去害人,在凡俗里倒也有颇大的名头。 不过可惜,此术实际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别说修士,就是个凡间武者,只要胆子大,也能几刀把其斩碎。 这种旁门小术陈慈虽不会,不过作为禾山教弟子,玩弄下阴魂,岂不是手拿把掐? 把无漏符纸剪成小人形状,陈慈尝试着让自家五鬼附身上去,过了半响,那小人站起来,艰难的走了两步,然后‘啪叽’一下摔倒在地,爬不起来。 陈慈摸了摸下巴,虽能附身,但五鬼力弱,这符纸小人反而成了五鬼的累赘,并不是助力。 “这纸人能动,实则像是小鬼搬着它们行走,与我所想相差甚远。” 陈慈轻敲桌面,将阴马浮屠锁和一颗残破的兵豆放在桌面上,研究起来。 三阴观不养闲人,这五鬼连个茶杯都搬不利索,要他们何用? 陈慈还指望着有一天能让五鬼抬着轿子负自己出门呢,要是能飞起来,乖乖,那可比在外面用双腿奔波要舒服多了。 虽然画风可能略微有些古怪,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陈慈先用真气细细探索了兵豆内部结构,虽然损坏,但借着祭炼阴马浮屠锁的经验,还是能勉强看出两分用途,再看看浮屠锁禁制内有些相似的部位,他便有了想法。 “如果能把这一段禁制炼在符纸上,说不定会有些效果,都是同属阴魂,其中必然有些相通之处。” 陈慈愉快的展望了下未来,很快就沉浸在对自家法术的研究之中。 一个月后。 三阴观,后院。 “红中,给老爷我端杯养生茶来。” 陈慈靠在躺椅上,秋日的阳光虽还有些辣眼,让他眯起了眼睛,但这种少有的闲暇时光,还是让他颇感惬意。 王家后续也没人来找麻烦。 真气修为又再进一窍。 研法有成,这种日子,岂不快哉。 院内,一个满身黑色纹路的巴掌大小纸人托着一杯茶水,半飘半蹦,艰难的将其送到陈慈手边,若再细看,其背后还背着‘红中’二字。 有人端茶送水,真好。 “去吧。” 陈慈接过茶杯,悠悠抿了一口,惬意啊。 这‘红中’小纸人也没退下,从一旁拾起一根木棍,加入到院中与飞鸟的搏斗之中,这近百株黑玉稻离成熟只差一步之遥,谷香之下引来的异鸟越发的多了,在灵田里,四个同样的黑纹纸人已经辛苦劳动半响,除了背后所负之字不同,五个小纸人对抗天上异鸟,竟也勉强势均力敌。 红中,以及东、南、西、北风五兄弟。 这以阴马浮屠锁中的一层禁制练制的符纸小人,竟然真的稍微提升了一些五鬼的力量,虽然由虚转实算是缺点,不过把纸人一脱,照样是来去无形的五鬼。 而另一样好处是,陈慈终于能将这五鬼分辨出来,这五鬼炼成后虽然心意相通,可一道命令颁下,五鬼却同进同退,有时很难具体指挥某鬼去干某事。 这符纸小人背负了名号,有事呼其名,倒也方便了不少。 唯一可惜的是,这等符纸之术,似乎并没有得到金手指面板的认可,而且纸人的强度也忒弱了些。 念头刚落,陈慈就眼睁睁看着‘西风’被一只异鸟撕掉一只手臂,纹路一破,其中五鬼便只能飘了出来,颇为无辜。 瞥了眼金手指面板。 五鬼搬运法:入门/37/100(日炼精血一滴,可进其一,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照这趋势,想等着这五小只能抬着自己在天上飞,估计还有的肝,说不定到那个时候,他们家老爷自己就能习上些飞腾妙法,真当个神仙中人。 “五阴金煞~” 陈慈悠悠一拍,一道哑光却又凝实的煞气自腰间飞出,只一个呼吸便将院子上空的异鸟斩了个七七八八,除了几只机灵点的惊恐飞腾,在高空中盘旋,其余尽数成了阿袋的零嘴。 从怀里又摸出一张满身黑色纹路的小纸人,陈慈写上‘西风’二字,注入三阴真气一抛,那头五鬼便又附身进去,同几个兄弟一起,将院中的污秽清理干净。 这五鬼虽不能打,但用的好了,却也是顺手。 “咦?” 忽的,陈慈鼻尖飘过一股浓郁的草木异香,同辟谷丹有些相似,但却要浓郁清新不少。 院子里,离阴穴比较近的几株黑玉稻,明显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灵谷成熟了。 但却没全部成熟。 “红中,带着你兄弟把那几株灵谷给老爷我收了,遗漏了一粒,当心老爷我要你好看。” 看着忙碌的五小只,陈慈又满意的抿了口养生茶。 这地主老财的日子,当真不错。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虎印接法 陈慈带着自家五鬼在后院守了五天,才等到所有黑玉稻彻底成熟,当真是一粒稻谷都没落下。 不守着不行,当黑玉稻开始成熟之后,很有些飞鸟、小兽、爬虫跟失了智一样,命不要了都要悄悄来尝上一口,把陈慈都给搞麻了。 虽然它们丢的是命,可陈慈丢的是钱啊! “我这才三分不到的灵地,这要是再多一些,一个人哪里守的下来,看来种植灵田也是门辛苦活,这些凡兽的数量太多了。”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不过收获是有的。 黑玉稻一百一十三斤。 去壳成黑玉灵米,则剩九十一斤,还有二十二斤稻壳。 稻壳陈慈也不准备丢了,三阴观菜园里可常备着几只老母鸡,用这稻壳养了,想必肉味也会滋补不少。 “九十一斤黑玉米,却是比等重的黄金还贵些。” 陈慈抓了一把灵米,细细端详,这可和那黑玉稻种不一样,米粒并非同凡俗精米一样是白的,当真是宛如黑玉,沉甸甸的,但并不影响食欲,反而让人蠢蠢欲试,食指大动。 尝尝? 陈慈盯着眼前小鼎,以控火法和观气法小心烹煮着这份灵食,渐渐的一股草木香味开始弥漫。 连带着陈慈身体里的那种饥饿感也被勾了出来。 这灵米烹煮,确实有些不一样。 约一刻钟后,陈慈忽似有所悟,改文火小煮,同时掀开鼎盖,一股腾腾白气涌出,带出郁郁香味,鼎中黑玉米已成晶莹淡黑之色,烹煮之后恍如玉石,看着像是珍宝更胜过米食。 控火法咒:入门/1/100(日控丹火,十可进一) 观气法:未入门/92/100 意外之喜,却没想到这烹煮灵米,竟带动着控火法咒更进一步,终于入门。 就是这观气法似还略差一筹,倒是有些可惜。 陈慈将小鼎直接托起,鼎中黑玉米并不太多,一斤黑玉米经过烹煮后变为二斤的量,大约两个拳头大小,但并非俗米一样稠粘,粒粒分明,只是更加饱满通透。 陈慈夹起一团慢慢咀嚼。 一股带着清新甜味的糯香口感在口中扩散,吞咽下去,不一会胃部就传来淡淡温热的满足感。 好吃,这灵米是真好吃,果然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特别是他的火候控的好,这灵米每一粒都近乎恰到好处,若要形容只能是两个字,丝滑。 也真贵,差不多一口下去就是一两黄金。 陈慈几口就将这一小鼎灵米饭给吃了个干净,这种肚中的满足感同服用养生丹却略有不同。 养生丹是吃饱了舒服了。 灵米却是吃美了舒服了。 感受着腹中灵气慢慢逸散,陈慈把懒洋洋的惰性往脑后一丢,开始运行三阴真气,不过盏茶功夫后,他缓缓睁开双眼,自身真气很是自然的回归穴窍,温和平稳。 不过陈慈眼中却没有太多欢喜之色。 “这黑玉米虽好,其中灵机温和中正,比灵珠中灵机的适用性还广,可却是偏享受重于助修行,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却是享用不起。” 陈慈略有些唏嘘。 这灵米中的气机之温和,便是凡人只要吃得少些,怕也能消化。 可量却太少。 若以陈慈估量,十斤黑玉米中所含灵机,只比半斤五行神砂略多上几分。 而十斤黑玉灵米,却价一斤五行神砂。 用以修行,灵米只有等价神砂的半效。 “便是修行者,种灵田人怕也是吃不上自家灵米,尽成他人盘中美味。” 陈慈看着丹房角落的九十斤黑玉灵米,拍了拍腿:“这世道,可真是美滴很啊。”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暂且留着。 要哪天去坊市再带去卖了,四斤神砂的差额,犹抵一月苦修之功,却不能浪费了。 陈慈把黑玉米扎紧口袋,不让那勾人的香味飘了出来,随即往药泉鼎中一塞,眼不见为净,再瞥了眼自家面板。 三阴食气法:37/100 “区区灵米,也想坏我道心,修行去!” “呼,呼~” 陈慈喘着粗气,将千斤巨石丢到一旁,周身肌肉绷紧成一团,汗如雨下。 先吞服了一份龙虎膏,再吞服一粒养生丹,陈慈端着一杯盐开水,小口抿着,随着周身真气一激,汗水俱都离体,一种温热感缓缓从腹部送往四肢,弥补着身体消耗。 四周,东风、西风正艰难举着蒲扇,给自家老爷扇着风。 石锁混元功:98/100 看着金手指面板上这门凡俗苦功夫,陈慈缓缓将鼻腔中的热气吐出,历经一年苦修,自家终于要修行圆满了。 可喜可贺啊。 其实在石锁混元功修行至大成后,也就是将进度推至80/100往后,陈慈便已觉得自家肉体已经接近极限,便是再苦修下去,也不过是贯通周天,自生真气罢了。 本着有始有终、不半途而废的精神,实则是陈慈每次扫过金手指面板,看着100前面的数字不圆满着实难受,这才继续坚持了下来。 “日后我这一脉若是收徒传下道统,此功必成弟子入门科目一。” 陈慈摸了摸下巴,什么打磨筋骨、磨砺意志先放到一旁,他淋了雨,着实见不得别人打着伞。 想习吾法,先去举石练功再说。 嘿嘿。 “短则三五天,长则七八天,都到这地步了,不肝到圆满,当真让人不舒服。” 陈慈看了看自己上身的扎实线条,满意的点头,修仙长生虽是男人的浪漫,但这种纯粹的肉体力量,其实也是男人的浪漫。 成年人,自然是既要也要。 “老爷,外面有伏虎坛的老爷拜访,已经在大堂候着了。” 门外,忽的传来自家弟子的声音:“似有要事要见老爷一面。” 嗯? 陈慈将手中盐水一饮而尽,手指微勾,自家五鬼便从黑纹纸人中飘出,回到其腰间灯袋。 “我晓得了,好生招待,我马上就到。” 要事? 伏虎坛能找自己有何要事? 陈慈一边想着种种可能,一边出了后院,去了三阴观大堂。 没想到,堂中还是个熟人,竟是丁江那个白净胖子。 “见过陈师兄。” 大堂,丁江不经意看到陈慈的行走姿态,莫名有些感觉脊背发紧,竟然有种看到自家老师影子的感觉,下意识就站起弯腰行礼。 这不对啊,这姓陈的虽然修为高他许多,但前几个月相见,也没给他这种压迫感啊? “丁师弟客气了,好久不见,我这三阴观却有些简陋,些许茶水,莫要嫌弃。” 陈慈笑着打了声招呼,他和这胖子要说关系多好谈不上,但熟却也还算熟络,总比一些没见过两面的便宜同门关系强些。 丁江讪讪一笑,坐下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才把心头那种感觉压下。 这姓陈的不一般啊,怪不得老师会派自己过来。 “丁师弟,你这次来,可有何事?” 陈慈也不磨叽,喝了口茶水,便开门见山问道。 “咳,师兄你上月不是送了条王家的金索去了伏虎坛,老师知道了很是喜欢,那条金索已被老师派人送了回去,让师兄你不用多想。” 丁江轻咳一声,并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并且赐下小还丹一瓶,祝师兄修为更进一步。” 说罢,丁江眼里当真是羡慕难掩。 自家师傅虎头道人可不是个大方的,不是逢年过节,他都得不到一两粒丹药赐下。 “多谢林师兄厚赐。” 陈慈沉吟片刻,有些不懂这虎头道人的用意,但还是顺手接过这一瓶丹药,抬手谢过。 小还丹是修行界中比较常见的养气丹药,一丹可抵一日之功,一瓶十二粒约莫市价三颗灵珠,不算很值钱。 但挺香的。 那根金索说是送回去,怕不是让王家赎回去的,否则也不会赐下一瓶小还丹。 不过为了赐下一瓶丹药,专门派个弟子前来,他却也不信。 陈慈捏着丹药,如此想到。 “另,家师还有一法。” 丁江从怀中小心掏出一个手臂长的木盒,上面却有一道符篆封着,印有伏虎坛的名号,颇为正式。 不过丁江却没有将这木盒递给陈慈,而是开口说道:“不过此法并非赐下,家师有言,师兄一看便知,若不接法,将虎印一同还回便可。” 陈慈眼皮轻微一跳。 长生道途等若性命。 虽知有此日,可真当要以性命搏长生,这感觉,可当真不好啊。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白骨锁心锤 陈慈心中微叹,但只一个瞬息,便将思绪压下,伸出双手接过木盒,并朝伏虎坛方向拱手施了一礼:“谢师兄赐法!” 连问都没多问两句。 因为陈慈没得选。 随着修为渐深,对此界修行了解更多,陈慈越是对自己初来时的想法感到可笑,太天真了,就禾山教外传弟子这个身份,不知多少杂家散修打破头争都争不到呢。 别说长生之法,就是下品道基也是绝大多数散人难以触及的秘法。 只要这木盒中不是什么十死.嗯,九死一生,只要那虎头道人不是让自己去做什么九死一生之事,陈慈估计都得接下。 “江师弟,最近坛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既已接下木盒,陈慈端起茶杯,风轻云淡的问了两句,同时一张银票被真气托着,送入这胖子袖中。 “唉,唉,师兄,使不得,使不得啊。” 丁江脸上一双小眼很是纠结,眼尖的他一下子就看到这是一张千两银票,很有些想要,可一想到这姓陈的说不得和自家老师关系不一般,这胆子就小了些许。 “长平县没什么风光,一点土特产,师弟收下便是,不碍事的。” “哈,哈哈,对,土特产。” 丁江听到这话,这才安心把银票收好,脸上表情热情许多:“最近坛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老师依旧在冲击道基,不过这些日子老师的心情似是不甚太好。” 陈慈沉吟片刻,开口又问:“那最近西山府可有什么大事?” “也无,就是西山府外漕运受了影响,连带着浮云山上坊市的生意也差了不少。” 丁江想了下,答道:“不过倒有一事,前些日子有赤龙总坛的人来了一趟,拜访老师,但具体内容就不是我等能知道的了。” 赤龙总坛来人? 陈慈放下茶杯,想了一想:“听说流云江上多了个精怪出身的水运总管,此事可有什么后续下文?” “这个嘛,说法就有点多了。” 丁江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有人说那精怪拿了梁国官府的公函,也有说那精怪受了龙虎山的符诏,更有甚者说那精怪是我禾山教所养,专门阻拦河道敛财,难分真假,不过鹰愁涧现在由精怪把持,建了水府、泊口,船只只要交了银钱就能通过,就是费用略贵,所以西山府的漕运才受了影响,也没人知道何时才会恢复。” “呵,这倒有些意思,莫非真让这精怪把持了航路,这可是个聚宝盆啊。” 陈慈也觉得颇有些意思,在梁国境内,龙虎山、禾山教竟然拿不下一头精怪,莫非这精怪真有什么背景不成? “谁说不是呢,要是能让小弟我当上一年半载的水路总管,乖乖,那日子想都不敢想。” 丁江摸了摸下巴,那羡慕的语气做不得半点假。 事已既了,丁江也不多留,喝了茶水便径直回去伏虎坛复命。 陈慈看着桌上的木盒,沉吟片刻,倒也没想明白那虎头道人会有何事需他去做。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此盒打开估计一看便知。 陈慈运使真气往封口符篆上一抹,那符篆竟然未有动静,竟还隐隐透出一股躁动之意,显然是未得开封之法,若要用强,说不定此中之物便会毁坏。 “咦?” 陈慈拿起木盒端详,那姓丁的胖子应是不敢遗漏什么信息,再一细看,陈慈想到什么,拿着木盒去了后院静室,在一暗阁里拿出一枚虎形小印,注入真气后往符篆上一印,这封口符篆才飘落了下来。 陈慈吁了口气,打开木盒,里面内容不多,仅一惨白小册,再一半透玉瓶。 玉瓶中似还有活物。 陈慈拿起小瓶,透过瓶口往里一看,里面竟是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蝉,在瓶内趴着,也不动弹。 “子母连心蛊?” 陈慈有些不确定,这种蛊虫在禾山教中也不常见,炼制颇为困难不说,也不能用来害人性命,只是持有母蛊、子蛊之人能在千里内做个沟通,宛如当面,算是一样异宝。 就是用过之后,子蛊便也废了,一只母蛊所出子蛊也有定数,等子蛊俱死,这母蛊也就没了用处。 不过用时需将蛊虫含在舌底,陈慈也只听说,并未见过实物。 放下玉瓶,陈慈这才拿起小册,小心翻阅,等看完后脸上神色颇有些古怪。 这小册里也没多写什么内容,唯有一件法器的祭炼之法。 唤作,白骨锁心锤。 一件很是厉害的攻伐杀器,凶威颇胜,相较五阴煞气袋虽变化少了些,但杀起人来却要爽利许多,倒把陈慈当下攻击手段威力有些不足的缺点给补上了。 可问题在于,这白骨锁心锤并非禾山教内所传法器,虽祭炼路数很有些相似,可陈慈并未听过此法名头,至少当初禾山经的法录上,无有此锤之法。 虎头道人这是何意? 陈慈眉头微皱,将这小册又翻了几遍,确定里面没有留言,但在最后找到一处落款,白骨道人徐甲。 这名头陈慈也没听过,毕竟世间高人无数,奇门异术数不胜数,他才活了半甲子之数,能有多少见识。 这下真麻烦了。 陈慈咧了咧嘴,他本有几分期待这小册内是五鬼附身大法,但没想到却是一门厉害的旁门法器。 此等旁门法器,自然是用来杀人的。 虎头道人只赐法,未留言,显然所图甚大,至少绝不会让陈慈白白占了便宜,不用则已,用必然是有大用,甚至是往死里用。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短时内应该无事,毕竟一件法器从开始祭炼到能成战力,几年的时间还是要有的。 “子母连心蛊,白骨锁心锤。” 陈慈捏着小册,在房内轻轻渡步,这虎头道人忽的赐法,估计也和自己送去金索有关,看来自己劫停王家的事,确实入了这便宜师兄的法眼,果然还是要做事,体现价值,才能为人所用。 就是这赏识的方向,他不太喜欢。 他其实是个技术人才。 “吾善炼丹制符,不善斗啊,果然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便宜师兄当真没甚眼光。” 陈慈嘀咕两句,小小的抱怨了几声:“况且你给我整柄百灵毒龙剑也好啊,这什么捞子的锁心锤,跟洒家气质也不搭啊。” 更重要的是,这白骨锁心锤基材需用五个修士的六阳魁首祭炼,这却让他哪里去寻? 真忒么糟心。 也不知能不能同那便宜师兄商量一番,换上一换。 陈慈叹了口气,将连心蛊和小册收入怀中,忧心忡忡,干脆去了丹房,准备把观气法、凝丹法再练上一练。 旁门修士不用脑,迟早要糟,若是能当个后勤人员,其实也挺不错的。 先不提陈慈在为白骨锁心锤忧虑,伏虎坛内,一身尘土的丁江才回坛内,便去了后山,见了自家老师。 还是那间精雅竹舍,虎头道人侧卧小榻,瞥了一眼拜倒在地的丁江,淡淡问道:“你此行去那三阴观,却是个什么场景,且说来听听。”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指锤为剑 “你说那三阴观陈慈先接法,后问事?” 虎头道人微微睁眼,淡淡问道:“他问了些什么,你且说来。” 丁江拜服在地,莫名觉得有些汗流浃背,把当日之事说了一遍,不敢遗漏分毫,最后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那日他听弟子说后,直接便将木盒接去,并谢老师赐法,后续还给了弟子张千两银票,只说是些土特产,弟子便也就收了。” 虎头道人瞥了他几眼,直看得丁江冷汗直冒,过了片刻才吩咐道:“下去吧。” “是!” 看着丁江倒退出去的身影,虎头道人微微闭目,心里却轻叹了口气。 他这一生,大半时光都在为了道途奔波,也没更多精力培养些弟子帮手,等到此时,当真是半个能担事使唤的人手都无,就像伏虎坛里的些个记名弟子,管理些凡俗之事尚可,真要做点大事,一个能顶用的都无,否则他也不用栽培陈慈这个外人。 毕竟只是同门,并非同脉,这隔着其实还有点远。 不过目前看来,倒也是个可堪一用之人,虽然修为低了些,但百窍之下,只要不是真气相差甚远,斗起法来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等筑就上品道基之后,也要开始培养心腹弟子了,修为越高,有些事反而不能事事亲躬,否则哪里有时间凝练法力,冲击丹境。” 虎头道人额头皱出一个‘王’字,鼻中猛的喷出两道血气,继续调理体内真气。 他并非世家出身,本就少了亲族支持,要再没些自家班底,日后便是在禾山教内占据一席之位,可一众琐事压下来,就算不被同门所欺,也容易边缘化,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修行路上,当真是一步有一步的难处。 且不说伏虎坛内。 三阴观里,陈慈挠了挠头,他的修行也出现了些问题。 倒不是些功法问题,而是小诸天摄气丹法的修行,以及白骨锁心锤的祭炼。 控火法咒:入门/1/100(日控丹火,十可进一) 观气法咒:入门/1/100(日观丹气,十可进一) 看着金手指面板上的显示,原本小诸天摄气丹法中的观气法入门是一件喜事,可陈慈却忽的发现,这两项丹法技艺已经几日没了进步,想通过熬煮凡药、鸡汤继续练习,似乎没有了效果。 “丹火?丹气?” 陈慈嘴唇上下一动,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不会是指丹法中的灵机变化吧?这要是说要真个炼丹才能进步,老爷我可真要下海出卖色相,赚取丹材,才能勇猛精进了。” 就是最便宜的一炉子小还丹,成功炼出丹药来还行,要是一丹未成,那也得亏到姥姥家了。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3/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已得其三) 凝丹法:未入门/49/100 且不说炼制灵丹,自家连个适合上手的丹方都无,就这凝丹法离入门还颇有些距离,陈慈目前已能凝水汽成四滴液体,可若说要开炉凝丹,就是专心凝制一丹的把握都不太大。 得,丹法修行算是陷入瓶颈,要么硬着头皮冲一冲,要么就得等小诸天摄气丹法入门了。 然后是白骨锁心锤的祭炼。 陈慈有些头疼。 他是真想去伏虎坛换柄百灵毒龙剑的祭炼方法回来,不说别的,就他宗师级别的基础剑术,若有一柄法剑在手,扎谁都是一扎一个不吱声。 但理由呢? 陈慈可以坚持不滥杀的底线,可既身在禾山教中,却是半点都不能让旁人知道,否则可别成了上头眼里的二五仔。 不杀人?做善事? 你说,伱是不是想洗白! 况且以他的修为见识也能一眼看出,这白骨锁心锤,怕比禾山教里的大部分法器都要强上不少,至少也是和《禾山经》上排名前几的法术并肩。 若没个合适理由,怕会被虎头道人直接赶了出来。 “我觉得吧,这白骨锁心锤,长得忒丑。” 陈慈叹了口气。 不炼不行啊,若哪日那虎头道人招自己去做事,手上没个硬点的法器,恐怕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 这白骨锁心锤的器胚,需要五个修士的六阳魁首,带着脊椎骨的那种,炼五成一,修士修为越高,则此器的品质越佳。 并且这锁心锤还有个好处,若有哪个锤首损坏了,或是日后修为高了,还能取新的六阳魁首祭炼上去,很是方便。 再就是白骨大力禁制。 以及骨骸阴火法,五鬼乱魂法。 白骨大力禁制,摄取人、兽之骨炼入禁制中,能让此骨锤坚逾灵铁,力沉如山,每一层禁制都能给使用者再涨百斤力气。 骨骸阴火法,取埋葬积年的人兽骨骸炼制阴火,可藏于五颅锤首之中,一锤下去,锤首七窍之中皆能喷出阴火,沾染上真气难灭,中者立肉烂骨销。 五鬼乱魂法,取五头阴魂修行此法,藏于锤首,心念一动五颅锤首齐齐转向嘶吼,魔音绕耳,听者精神溃散,真气难持。 陈慈有些沉默了。 忒么这白骨道人徐甲,还真是个旁门人才。 陈慈痛心疾首,将这小册掷于一旁:“什么白骨锁心锤,此等旁门左道之物,简直拉低了人品,怎配得上我陈大老爷,不炼,不炼,老爷我就是要用剑!” 咦,这本白骨锁心剑,是谁掉在这里的? 也不知是谁这么马虎,这‘剑’字都写错了,什么‘锤’,通假字而,‘锤’通‘剑’,快哉快哉。 什么,你说这明明就是个锤子? 老爷我说他是剑,就是剑,奇门兵器懂不懂的拉,这剑长的有点像锤子又怎么了拉,到底老爷我是剑道宗师,还是你是剑道宗师? “这白骨锁心锤.剑,还是暂且不炼吧,长平县虽有修士,但不是给三阴观送过节礼,就是有点头之交,我却上哪去寻五颗六阳魁首?” 陈慈摇摇头,也只能静等有缘人了。 “倒是这骨骸阴火法,以及五鬼乱魂法可以先练着,这阴火看着可比石灰粉好使多了,而且五鬼乱魂法.” 陈慈摸了摸下巴,虎头道人将这白骨锁心锤的祭炼之法送予给他,怕也是有他修行了五鬼搬运法的缘故在里面,否则哪这么凑巧,刚好有适配的法术送上门来。 “红中,给老爷我唱个小曲儿。” 陈慈将五小只从古铜灯中唤出,看着五鬼懵逼的表情,不由得撇了撇嘴。 小曲儿都不会唱,要你们何用? “来,老爷教你们乱魂之法,日后对敌之时替其高歌一曲,也能算的上是一门雅事,一锤一个不吱声。” “嘿嘿~”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好头一颗 这白骨锁心锤当真是不凡,且不说法器本身,就是配套的两门法术单拿出去都能在禾山教里占据一席之地,却不知那虎头道人是从何得来。 杀敌所获? 亦或者另有传承? 陈慈将白骨道人徐甲的名号记在心里,便也不去想多想,不过虽得了这锁心锤的祭炼之法,但他修行的却也不太顺畅。 先是法器器胚陈慈一时不知如何下手,也只能先习法,再炼器。 但在五鬼乱魂法上,陈慈研究了几日,依旧没有入门。 倒不是此法太难,而是他养的五鬼,不知是洗刷戾气怨气洗刷得有些过了,还是怎的,同那些阴魂厉鬼颇有些不同,虽平和听话,使起来如臂挥指,但却没什么凶性。 别说魔音了,就是让它们凶一个,都有些困难。 废了,这五小只,指定是废了。 五鬼搬运法:入门/41/100 陈慈看了眼自家面板,沉吟片刻,还是摇头把手中的五鬼乱魂法放下,决定暂缓修行。 这就是没有老师指点的困处了。 说实话,一般的道册上,虽也会详细点出一些常见的问题、关卡,可每个人遇到的困境哪里会像道册里讲的那么标准,总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让人卡住。 陈慈也拿不准是自家五鬼凶性不够,还是五鬼搬运法的火候不足,这要是能有个名师点拨一句就好了。 “先把五鬼搬运法练的高深些再说,要真是需要再养几头厉鬼,那此法就有些鸡肋了。” 陈慈眉头微皱,圈养阴魂并不是个简单活儿,特别是厉鬼,每日里开销并不是小数目,还得设法坛,炼鬼罐,麻烦的很。 五鬼乱魂法练不成,那也只能先去练骨骸阴火法了,此法倒不难,只需要足够多的尸骨便成。 说是阴火,实则就是毒火,尸骨埋在地里越久,秽气、尸气越足,毒性就越强。 恰好,长平县境内就有个修行此法的妙处。 枯松怪岭,荒山野地,坟茔在北,却得了个百林的诨号。 长平县,义庄。 “陈观主,你今日怎会到瘸子这里,有失远迎啊。” 瘸道人从义庄内出来,见到陈慈,拱手行了一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往日里这位三阴观之主可从不来这等脏地,就是有什么事,也是打发个弟子前来,怎得今日却亲自到来,怕不是有什么麻烦事儿? 陈慈微微一笑:“我今日来,却是想和麻道友讨要些积年的尸骨,不知方便与否?” 一些积年的尸骨? 瘸道人沉吟片刻,实则内心略有不喜。 修行不能只看那些玄门大派、坊市宝丹,修行界自然也有下沉市场,别说一些尸体、血肉、骸骨,就是常年堆积的五谷秽物在某些杂家散修眼里,都是能拿来炼制法器的有用之物。 这姓陈的将县里死囚给垄断了,本就是断了他的一条修行资源,现如今又来讨要积年尸骨,当真是有些欺人太甚。 要是放在前两年,他肯定直接就拒绝了。 禾山教外传弟子又怎么了,早在三阴观初立不久,他就看出这姓陈的不是个老江湖,瘸道人修为虽低些,但所习之法好勇斗狠起来也很是厉害,所以并不怎么惧怕陈慈的身份,有时卖些阴尸,都是往高报的价。 可现在不行了,这才一、两年的功夫,这姓陈的真气修为就高到他有些估不出,再加上隐隐变化的气度,莫名给他一种惹不起的感觉。 这等大教修士弟子,不去争夺灵材宝药,怎么总跟他们这些苦哈哈过不去。 “陈观主,要是你所要不多的话,些许尸骨什么的,瘸子我就送你了,可如果量大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毕竟瘸子我守着这义庄,平日里开销也很是不小.” 瘸道人小心组织了下语言,忽的看见陈慈好奇的在他脸上、脖颈处上下打量,心里隐隐有些发毛,下意识问道:“陈观主可是瘸子仪容有什么不端?” 说着还伸手在脖子上抓了两下,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无事,就是觉得麻道友这颗.咳,长的挺不错的。” 陈慈把内心那种莫名的想法压下,淡笑道:“道友不必支支吾吾,有话就说吧。” 这瘸子要是敢狮子大张口。 他陈大老爷就敢送他一场造化。 ??? 啥,瘸子我长得挺不错的? 瘸老道人也是惊了,他活了数十载,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语,今日也是长见识了。 看了眼陈慈那俊朗仪表,瘸老道严重怀疑这厮是在嘲讽,当真可恶。 “一斤尸骨一两白银,保证品质合陈观主伱意,可否?” 瘸老道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跟往前一样小赚三阴观一笔,但话到嘴边鬼使神差,最终报出一个远低于心理预期的价格,就当同这姓陈的交个朋友。 百林深处可是有尸毒、尸气的,他亲手去挖,也是有些许风险的。 “不过老道却在庄子里走不开,还需陈观主你遣个仆从来把东西拿回去。” “可,不过一定得是积年的尸骨,人、兽皆可,麻道友可别随便弄些枯骨糊弄我。” 陈慈忍不住盯着瘸老道又看了几眼,看得后者表情都有些僵硬,忽的好奇问道:“麻道友,你可是出自麻家寨?” 瘸老道也没想到陈慈会忽的问这,停顿了一下,倒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说道:“是,不过老道当初惹了祸事,逃了出来,却跟麻家寨没什么关系了。” “哦,那麻家老祖当真存世快两百年了?” 陈慈来了兴趣,追问起来。 瘸老道本不想聊,不过不知为何,这姓陈的给他的感觉莫名有些发毛,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说道:“具体岁月难以得知,不过据寨里记载,应该是有两百载上下了。” 都不用陈慈继续追问,估计瘸老道往日里也被人问过多次了,干脆继续说道:“老祖手里是有一门延寿之法,不过后患颇大,我在寨中都没见过有旁人上门讨要,寨中也没有其他人知晓分毫,陈观主也不必问我了。” 嘿,这都学会抢答了,看来果然是颗好头。 可惜啊。 陈慈莫名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可惜自家白骨锁心‘剑’,还是可惜麻家老祖的延寿之法,摆摆手道:“我明日遣人来取尸骨,道友你可得备好了。” 话罢,陈慈便离开百林义庄,回去自家的三阴观。 当初这厮准备打自己小报告的事陈慈可还记着在呢,要不是想着长平县义庄近些年确实收敛不少无名尸骸,算行了善事,而白骨锁心锤也需要五颗六阳魁首,单取一颗无用,陈慈高低得给这厮来点旁门修士的震撼。 “我可真是个善人啊。” 陈慈感叹两句:“不过那麻家老祖若真活了两百年.就算只是百窍修为,估计也是世间一顶一的好手,总能有几件法器能祭炼到顶层,即便是不入流的禁制法器估计也厉害的很,也不知林半山这厮能不能当真斗服麻家寨。” 这骨骸阴火法得练快些了,否则去给人压阵,还真有些底气不足啊。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莫忘长生之志 “这就是阴火?” 陈慈看着眼前这团绿沉沉的阴火,小心用骨瓶盛了起来,话说这骨骸阴火法中教导的控火手法竟比小诸天摄气法中的控火法咒还简单不少,他只是草草一看,便有了七八分的火候,收敛起阴火来也是水到渠成。 骨骸阴火法:入门/3/100(积年尸骨,十可成一,每成一火,可进其一) 看着眼前一堆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焦化尸骨,陈慈叹了口气,就算自己是去乱葬岗义庄买来的尸骨,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似个好人啊。 “来人,去后山挖丈许深坑,把这些尸骨埋了,再去县里买些纸钱香火,一同烧了。” 吩咐完,陈慈内心那些许罪恶感,也就慢慢散去了。 这骨骸阴火法并不难,说是法术,其实倒更有些像修行界的‘化学’之术。 用此法内容祭炼炮制这些积年尸骨后,以陈慈目前总结的经验,约十年尸骨效果最佳,然后以真气点燃,十斤尸骨可炼制得一小团阴火,真气难灭,还蕴含尸毒,端是阴险实用。 这绿沉沉的颜色,大概是一些磷类物质造成。 不过缺点也有些明显。 一来,这阴火是消耗品,用了就无,保存起来也很需要用些心思。 二来,积年尸骨也没那么容易寻来,要知一人尸骨也就十斤出头一些,兽骨虽也不影响使用,可除非自己造个养骨地,哪有兽骨能埋个十年之久,还能成批量找到。 陈慈忙活了半个月,耗费了近千斤的积年尸骨,才终于练成此法,得到这一小团阴火。 “时间过得当真是快,不过忙活许久总算不是一场空。” 陈慈将骨瓶收入袖中,微微摇头,越是厉害的法器果真越是难以祭炼,白骨锁心锤都还没个苗头呢,光其上一法,就耗费了不少精力。 “砰,砰,砰~” “老爷,石三娘子求见。” 陈慈莫名有些恍惚,好似去年今日,就在眼前。 “我也还没老啊” 陈慈轻声一叹,才朗声答道:“嗯,我晓得了,下去吧。” 练法不知岁月,竟又到了月初。 这每月收租,其实也挺累的哈。 陈慈悠悠去了前庭,才一见石三娘子,下意识轻啧一声,这美妇人才月余不见,竟真个是容光焕发,当得起熟透二字。 看来这养生丹的妙处,这美妇人已经体会到了。 “哎哟,我的陈大老爷,你这三阴观怎的连些避暑的物件都没,莫说冰酥冰沙,好歹一些冰蜜水,扇风的童子侍女,总得有些吧?” 相识久了,这石三娘子也知道这些小事不会惹了陈慈,半嗔半笑,提了些意见。 “我等修士寒暑不侵,要这些物件干嘛,还易把修行之所弄的一团糟。” 陈慈端起茶杯,略略一瞥,若没看错这石三娘好似丰盈了不少,身上纱衣都有些紧了。 “寒暑不侵也得损耗些真气,若能过得舒服些,自然也是好的。” 石三娘子理直气壮,随即开门见山,奔入主题:“陈大老爷,你先前说十两黄金予我五颗养生丹,可还作效?” 陈慈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是何事,摇头笑道:“三娘,你若自己来换当然可以,伱若是当个掮客却是不行,你可是知我手段的。” 要知陈慈当初报价,一斤五行神砂可置换二十五颗养生丹,若是让这美妇人当个掮客,他还有个屁的赚头。 顿了一下,陈慈似笑非笑:“怎么,可是有山中道友尝到甜头了?” 石三娘子讪讪一笑,从怀里摸出几样物件,鼓鼓囊囊也不知她是塞在何处,小声抱怨道:“陈大老爷,你总得让妾身喝点汤啊。” 一小袋土属五行神砂,约莫七两的样子。 一小瓶精血,大概三十余滴,也不算很纯粹,显然是提炼者的手法有些差劲。 拳头大小一块焦木,上面带有些灵机,还有些雷气,应该是某种雷击木,但离灵材还有些距离,也不甚值钱。 陈慈略一思索,其实这雷击木他不是很想要,但想了想,还是收了下来,递给石三娘四瓶养生丹:“喏,三娘,可别说老爷我没给你甜头吃,这是四瓶养生丹,具体怎么分配,你自己看着办。” 这三样物品,若折成黄金估摸也就一百五十两上下,予她四瓶养生丹绰绰有余,要不是为了打开市场,陈慈也不会出手如此大方。 再看石三娘子送来的山中野物,虽不甚值钱,但因为其中两只大白兔让陈慈过了把手瘾,终是被石三娘磨去了一瓶养生丹,五瓶辟谷丹,当真是素菜荤价。 介娘们,也不似个好人啊。 陈慈搓了搓手指,一脸无奈的走去丹房,他也没想到,石三娘这一趟,竟差点把他的丹药存货给掏空了。 这段时间研究五鬼乱魂法、骨骸阴火法去了太多时间,除了每日深夜修行三阴真气雷打不动,其他许多修行计划都耽搁了不少。 “旁门之中,有许多修士追求祭炼厉害的法器,非要比旁人厉害,才觉得心头畅快,禾山教弟子能在炼气期打出凶名,估计也是如此。” “可对修士而言,只有长生术才是真法,自身修为才是根本,我最近把重心放在祭炼白骨锁心锤上,却有些舍本逐末了。”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猛地醒悟。 伤人、杀人、防身之法要习,可能增进修为才是正途,以他的资质,要不能赚取海量资粮,估摸着一百多窍就是极限,就算把白骨锁心锤炼至绝顶,难道还能一锤砸出个上品道基不成,给人当打手,早晚得糟。 “日后最多再寻一护身法器,一飞遁法器,其余法器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再去祭炼了。” 陈慈默默拿定主意,练一法便要舍一法,绝不能把时间全浪费在这些护身术上面,长生之志,时时在心。 就好像本来几天功夫就能圆满的石锁混元功,这都快过去大半月,都没踏入最后一步。 凝丹法也有些天没有好好练习了,这小诸天摄气丹法入门只差这最后一环,着实不该松懈。 唉. 又过了几日功夫。 陈慈正在练习石锁混元功,周身气血忽有一种凝聚感,仿佛接近某种质变的边缘。 本就能内视的真气修为,在此时似乎更加清晰,能看到往日难以察觉的细微之处。 “这是.” 陈慈下意识点开自家面板,在石锁混元功一行,果然出现了变化。 石锁混元功:100/100 并且其显示状态还缓缓变化起来,最终变成‘周天圆满’四字。 就在变化完成的一瞬间,陈慈只觉得自己双目清明了些许,又好像有一股凉风从脑门吹过,随即周身一麻,丹田处忽的从血肉中挤出一股陌生真气,但还未让他细细品味,就被体内三阴真气一冲一卷,彻底化去。 “苦修一载,终是圆满,不过这混元真气确实品质不佳,比品质中下的三阴真气还要差上不少。” 陈慈收回目光,不过也有些好处,他能明显感觉自己五官、手脚、躯体肌肉都灵敏了不少,若是单论剑招,却比先前的自己强上一筹不止。 “咦,等等?” 陈慈目光一停,又重新落到了面板之上。 石锁混元功:周天圆满/混元真气(神意贯通,真气自生,炼窍换血,精气不衰) (本章完) 第九十章 符法突破,终有信来 “炼窍换血,精气不衰?” 陈慈盯着面板上石锁混元功后面变化的注释看了一会,沉吟片刻。 后四个字倒好理解,总不过是一些保持身体状态,便是岁数大了也能金枪不倒,宛若青年的意思。 可这‘炼窍换血’是何意,就又有些触及知识盲区了。 石锁混元功上未写。 三阴食气法上也未有记载。 据他所知,凡俗之人将武功练至周天圆满,丹田内生出一股真气,便跟修行之人习练吐纳法有成一般,从此之后修行之路就没有太大的区别,已然入道。 要么自己摸索着用这股真气,水磨似的炼化一、两个穴窍。 要么就是寻一本炼气功法,踏上修行之路。 陈慈所修三阴食气法,也是走的修行真气,炼化穴窍的路子,至于炼窍换血的说法还真没听说过。 自己这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陈慈摸了摸下巴,很快就把这个玩笑似的念头抛之脑后。 一本江湖随处可见的凡俗功法,能有多大用处,不过这‘炼窍换血’和‘修行真气’确实有些不同。 陈慈稍微控住丹田内的三阴真气,又修出一股混元真气,稍微研究了一会,终究是放弃了。 穴窍是何等重要之处,乱研究要是受了损伤,那可是真得不偿失,暂不去管它,且修自家炼气法门才是正途。 陈慈把这事记在心里,准备有时间再寻人打听打听。 “终究是完成了一桩心愿,这什么捞子石锁混元功,终于可以不用练了,可喜可贺。” 陈慈稍微舒展了一下周身筋骨:“不行,这么高兴的日子,说什么也得庆祝庆祝,勾栏听曲就算了,洒家不是那种人,不过烹煮一斤灵米还是可以的,上次吃的太快,都没怎么尝味儿。” 他倒不是馋那些灵米,主要今天,必须得吃顿好滴! 啊,真香。 陈慈大口扒拉着灵米饭,甚至觉得用黑玉稻壳喂养的老母鸡都香上了好几分,用这个时节特有的山菌一炖,那小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吃饱喝足,陈慈懒洋洋的斜躺一会,却没想到今天这灵米还真吃对了。 控火法咒:入门/2/100 观气法咒:入门/1/100 那些凡俗食材、药材不行,可这熬煮灵米,反倒对小诸天摄气丹法的修行有所帮助,特别是陈慈将每一粒灵米都煮到恰到好处时,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对火候、气机的把握更上一层楼,稍微分心,可能就有哪处灵米失了味道。 “治国如烹小鲜,煮饭如炼灵丹,古人诚不欺我。” 陈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叹息道:“啥家庭条件啊,竟然煮灵米吃,要不是为了丹法修行,吸溜吸溜,我肯定不会如此奢侈。” 一小鼎米饭就得百多两银子,他看山上之人,亦或如凡民看他。 摄药法咒:入门/20/100 凝丹法:未入门/51/100 陈慈将视线从金手指面板上收回,菜就多练,他就不信自己吃不上炼丹这碗饭。 “这灵米,也忒不经吃了吧?” 陈慈略有些心疼,种了大半年的灵米,才十天功夫就干掉了三分之一,这样下去也就一个月,自家黑玉米就要被吃了个精光。 虽说吃进肚子不算亏,但折损的五行神砂也得有四、五斤呢。 不过收获也是有的,自家丹法进境也是肉眼可见的涨了一点点。 控火法咒:入门/4/100 观气法咒:入门/3/100 “练丹就难以练法,练法就难以练器,真气不足,时间不够,隔个几天还得出门一趟打鱼修行下培元法。” 陈慈掐指算了下:“这样一个月也就能炼养生丹十二瓶,辟谷丹十瓶,让自己一天三顿小灵米都有些不够,唉,勤劳致富果然是骗人的。” 不过今天,陈慈还是想再庆祝一下。 在石锁混元功圆满后,苦研一载的定魂符境界也突破了。 一年,你知道这一年陈大老爷是怎么过的么,画的定魂符超过三千张,三千张符啊,光符纸钱就值四、五颗灵珠。 至于赚的些银钱,好像回本了,又好像没回本。 如回。 定魂符:精通/1/100(符纸丹墨,必成其一,静气祈福,十可成五,每成百符可进其一) 自家的便宜金手指,倒给了自己一点小小的惊喜。 在定魂符突破至精通后,陈慈他曾试过,随便挑一个时间地点,甚至都不用准备什么,只要自己心里想着此符必成,就会隐隐进入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下笔如神,符法立成。 不过也就这一张罢了,甚至还会影响后面画符的状态,有点类似于一种‘透支’的感觉。 很神奇,但用处目前不是很大。 “这定魂符还是偏救人偏辅助的符法,不甚厉害,禾山经上还有一门玄阴斩鬼符法,别说些许阴魂,就是对付起便宜同门的邪法都爽利的很,也不知有没有时间学上一手。” 陈慈扫视了几眼自家面板,叹了口气,这定魂符虽没有瓶颈,讲究一个熟能生巧,但肝起来也费力的很,好在目前‘精通’层次也足够用了,日后慢慢肝就是了,随缘便好。 “再烹一鼎灵米!” “日后练习定魂符的真气可以节省下来,用来炼器练法,都挺不错的。” 三阴观,大堂。 陈慈坐在椅上,端着茶杯,听着座下弟子汇报观内产业今年的收益,由于替伏虎坛炼制精血,今年却不用再往赤龙总坛送去供奉,这一年的收成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田产六千五百亩,一年收益若折成银钱,估摸着应该在一万五千两银子上下。 “老爷,今年是个丰年,合收粮食二百四十余万斤。” 牛济捧着账册,小心问道:“而且现如今粮价涨的厉害,一斤粗粮就能卖上十文钱,已有粮商上门收粮,是否出给他们还需老爷定夺。” 陈慈放下茶杯,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这样说来岂不是今年田产收益能直奔三万两银子,这可比往年要多上不少了。 “先出百万斤吧。” 陈慈想了想,吩咐下去。 没想到那所谓的水路总管,还间接让自己赚了一笔,就是这物价涨得厉害,不知最后会不会影响到灵材、灵物的价格。 自己要不要也囤上一笔? 陈慈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种事风险还是有点大,自己本钱也不足,还是别玩这种金融手段了。 “好的,老爷。” 牛济把账册收好,随即奉上一个青色信封:“这是黄家家主送来的,说是一位林姓前辈的信,需请老爷亲启。” “嗯,下去忙吧。” 陈慈挥手便让弟子们聚都下去,这才拿着信封回了后院。 “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陈慈啧啧两声,打开信封,里面内容倒也简单,不过寥寥几句。 十月十五,下元解厄,还望陈兄海涵,为某压上一阵。 林半山亲字。 十月十五,那就是下月中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陈慈把信纸随手绞碎,摸了摸下巴,这白骨锁心锤没炼成,好歹骨骸阴火得多炼几团,麻家寨在杂家传承里多少算得上一股势力,这最基本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麻家道兵 陈慈把装着黑玉米的袋子在小鼎上抖了一抖,再抖了一抖,终究是叹了口气。 吃完这顿,自家灵米就彻底见底了。 九十斤灵米,就是九斤五行神砂,若折成白银,就是将近一万两的巨资。 可就这,也只是一些修士一个月的饭钱罢了。 难呐。 好在靠着渊沉砂和黑玉米,陈慈的真气修为还是艰难的再进一步。 三阴食气法:38/100 没眼看啊。 陈慈吁了口气,接着扫视面板几眼。 五阴煞气袋/胃土养金法:八重禁制/4/100(五阴黑煞七道,五阴金煞一道) 胃土养金法:五阴金煞/1/100 白骨锁心锤不出,阿袋竟然成了自家手上最能打的一个,当真是让它混明白了。 五鬼搬运法:小成/3/100(日炼精血三滴,可进其一,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五小只也进步不少,若说他们先前连一个茶盏都搬不动,现在起码能以阴魂姿态凌空搬动一个酒坛。 十斤的那种。 若是有黑纹符纸加身,好家伙,五小只能追着三阴观圈养的母鸡揍,这战力,啧,已经远超一坤之力了。 “再练练,一个酒坛不到两百斤,老爷我也不到两百斤重。” 陈慈心情有些荡漾,这离能飞也不远了啊,相较于好勇斗狠的法术,反倒是凌空飞渡更让他中意。 就是这日练精血三滴 陈慈莫名想起当日在伏虎坛面见虎头道人时,他身上那五头如虎似鬼、欲择人而噬的阴魂,再回头看了眼自家正在揍鸡的五鬼,忍不住捂住了眼。 唉,我真是太难了。 秋末的季节,天气还炎热的紧,但山风吹过,多少还是有些凉意。 可在一间已然荒废的山庙里,里面的氛围可热闹的紧,大殿正中,燃着熊熊篝火,上面架着许多肉食,慢慢的嗞烤,八、九个修士分坐四周,喝酒吃肉,彼此嬉笑,或者对着身边的侍女上下其手,额头汗都忙了出来,热闹的紧。 陈慈颇有些无语,瞥了眼身边的林半山,眼神不言而喻:就这些货色,你还要把我拉过来? 这些修士大都是几窍的修为,真气修为浅薄不说,还多杂乱,显然是未得正经的炼气功法,说不得是东拼西凑学得些炼气法门,修为最高者也不过十多窍出头,是个养了头黑环巨蛇的赤膊汉子,修为虽不高,但他那大蛇顶门上隐约有独角隆起,蛇信吞吐间有黑雾逸出,显然是头异种。 这些修士里竟然还有个陈慈的熟人,便是那云石山石三娘子,整个大殿里也就她一个女修,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方圆两百里山民修士但凡有些名号的,我和麻家寨人俱都送了帖子,请他们过来做个见证。” 林半山轻声笑道:“也算是给他们打个招呼,总得让他们知道日后这清泉寨是何人罩着的。” “麻家寨人到了没?” “还没,麻家寨既然约我一斗,总归是要备好手段,否则岂不是白跑一趟。” 林半山冷笑道:“我本与他们好言相商,他们所需药材我也可遣黄家收购卖予他们,不过却被拒了,这样我倒要看看那麻家老祖能调教出个什么样的传人出来。” 不过话虽这么说,林半山眼中还是有些凝色,人的名,树的影,存世两百载的老怪能有什么手段,他也说不太准。 话罢,林半山举杯同场上修士饮了一口酒水,倒也没有因为他们修为不堪一视而拿捏了姿态,这种没了道途的修士,作用没太大,但要阴着坏起事来,也挺麻烦的。 “麻家到!” 忽的,山庙外面候着的仆从喊道,过了片刻功夫,只剩半扇的大门便被人轰然推开,走进十来号人,竟还抬着四乘竹轿,顿时就把这山庙占得满满当当。 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大,面带金色的老者,身高足有九尺,穿着一身山民特色的五彩麻袍,脸上神色颇为倨傲。 “麻爷!” “麻五哥!” 当下,那些还在吃喝的山民修士就站了起来,恭敬行礼,就连那默不作声的赤膊养蛇汉子,也起身点了点头。 “好,好。” 这老者唤作麻金顺,算是这一代麻家寨的头目,在周边山里可算得上一号人物。 陈慈瞥了一眼,真气修为应该在四十窍上下,也就那样。 倒是气息很是精纯锐利,显然麻家寨内还有些有正经传承的,就是不知那四乘竹轿中抬的是何物,看情况份量还很是不轻。 陈慈自然没有起身,林半山也只是举杯示意了一下,麻家老者嘿然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反而对着一旁的石三娘子挥手道:“三娘,却是有好久时日没见到你了,来这里同我一起熟络熟络,看看你身子可有什么变化。” 石三娘子脸上捂嘴一笑,很是有些风情,这麻金顺年纪虽大,但身子骨可不差,若是放在往日她倒也乐意快活一下,可今日不知为何倒有些扯不下脸面,莫名有些矜持,不似以前放的开。 莫名瞥了眼坐在首座的陈慈,石三娘轻笑道:“麻爷,今日大家接了帖子前来,可是给伱捧场呢,你要不还是先把正事儿处理了,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哈哈,是这个道理。” 麻金顺收回目光,嘿嘿一笑,对着林半山说道:“姓林的,不怕告诉你,这清泉寨是我家老祖亲点的药田,予他有大用,你个外人还是莫要插手了,要是真斗起来伤了你的性命,可就不妙了。” “麻道友倒是有些说笑了,我是长平县黄家请来的灵植师,怎么算是外人。” 林半山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扫视庙里众人,朗声说道:“今日诸位同道在此,大家也应该知道清泉寨苗录道友遭了不幸,连带着寨子也毁了七八,现长平县黄家同麻家道友想要重立清泉寨,可有哪位道友觉得不妥,今日倒也可以提了出来。” 倒也奇怪,这山民修士虽同麻家更为熟络,但几人该吃吃,该喝喝,倒也没人真个站在麻家那边说上两句。 “我等无有不妥,两家自决吧。” 那养蛇的汉子在山民里应该也有些名头,扫视几眼,替大家发了个声。 “好。” 麻金顺也是一笑,看向林半山:“姓林的,你修为虽高过老夫几筹,可我麻家自有妙法,也不会怕了你,今日我携麻家铜尸与你一斗,你可敢接?” “有何不敢。” 林半山也是一笑,径直应下。 修士间斗法,若是约斗,倒也不是一股脑的上前厮杀,也是有些章程在里面的。 就好像西山坊里的斗剑,指地为牢,便是修士两个只能携带一器,而且是何法器、修为高低也要说得明明白白,才能让旁人安心下注。 若藏着掖着,岂不是成了黑幕,哪还有人敢来参赌。 而今日林半山和麻家寨约斗,意在斗服,双方却是要拉开阵仗,摆明架势,否则败了的人不服,便是赢了也是无用。 要是直接约的死斗,那就没什么讲究的了,见面开干就完了。 林半山嘿然一笑,麻家的尸道传承,他自然也是知晓。 炼尸,小道尔,若是不甚了解的人或许会吃个大亏,可他早已准备了对付炼尸的手段,哪里会怕几头铜尸。 “就等着你在。” 话音一落,麻金顺一扯身上五彩麻衣,里面竟然穿着内甲,露出一股悍勇之气。 而其身后四乘竹轿中,竟走下四条魁梧壮汉,面容僵硬,周身皮肤泛着青灰色泽,似铜铁铸造,还披着铁甲,持着兵器,说是铜尸,倒像是凡俗的猛将。 陈慈摸了摸下巴,面上露出一抹疑色。 铜尸铜尸,可以他的眼光看来,这四人明明皆是活人,与其说是铜尸,倒更像是修了兵家之法的修士。 林半山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脸色有些难看,低声吐出两个字:“道兵?” “此乃我麻家寨秘传之法,以活人炼制铜尸,却不知姓林的你可备好了手段?” 麻金顺手中持了一根八角铜棍,咧嘴一笑,牙口森然:“最后再问你一次,可还要斗,如若退去,此事便罢了,如何?”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上品真气 道兵? 陈慈略有诧异,这玩意儿他都只曾听过,未曾见过,就是禾山教里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道兵之法传下。 毕竟像禾山教这种小门小户,还撑不起这样的场面。 在些玄门大派里,若有高修出行,那可是出则卧丝幔,行则听玉笙,力士为仆,仙姬为侍,讲究就是个仙家气场。 而所谓力士、道兵,就是用秘法炼成的修者仆从,同杂家散修里的兵家修士有些相似,但完全依赖外物,或者说是全靠主家栽培,虽说看似战力强大,甚至高深处也能延寿长生,但更像是一件器物,不得自由。 而法器可不会老死,保养保养还能传下去,可力士、道兵说不得还没等到自己能用的时候,人就不行了,一应秘药、资源皆打了水漂,所以高深的力士、道兵之法非大门大派不能为之。 据说道兵之法还涉及一些阵法之秘,比等闲力士还要难培育的多。 陈慈看了下场上的情况,也大概明白了啥事。 这世上哪有蠢人呢? 林半山自负能斗服麻家寨,也是因为麻家以杂家修行中的炼尸一道为根本,只需用些心准备,颇好针对。 麻家人既敢接战,自是也有手段,搬出四具活人铜尸,倒也打了林半山一个措手不及。 以陈慈的眼光看来,单这四具所谓的铜尸并不太强,看气息估计也就是等同数窍真气的修为,可既为铜尸,自然是跟寻常修士不同,说是身坚似铁,骨壮如牛,力能抗鼎丝毫不过,再加上那个麻姓老者也不像是个好打发的,这争斗起来即使林半山修为高上一些,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反正林半山此时的脸色挺不好看的。 不会要翻车了吧? 陈慈下意识摸了摸袖中几个骨瓶,阴火在手,区区四具铜尸,一烧一个不吱声。 “麻道友,请!” 林半山脸色难看归难看,深吸口气,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此处狭窄,可去殿外。” 虽然对付炼尸的手段生不了奇效,可不过一个杂家修士,还不至于让他不战而退。 “可!” 麻金顺哈哈一笑,率先出了室内,那四具铜尸好似亲卫护在其身边,步伐动作竟都一致,隐隐合着某种规律,说不定麻家寨还真得了些道兵的炼法皮毛。 双方相隔百步站住。 山庙里其他修士也跟着出来,他们这次前来除了是因为麻家发话,也抱有一种吃瓜看戏的心态,这等斗法等闲可看不到,要是当真精彩可能当好几年的谈资,出去喝酒吹牛音量都能高上三分。 “请。” “请!” 林半山率先发难,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摇铃,还带着些锈迹,不甚出彩,甚至还没巴掌大小,可只见他一摇。 “铛!” 好似寺庙晨钟般的轰鸣声猛的炸开,连周围修士都受到影响,感觉头脑有些不甚清明。 “没用没用!” 麻金顺咧嘴一笑,若他带的是炼尸,这一下就得吃个不小的亏,可如今嘛,嘿。 当下大吼一声,朝着林半山杀去,一人四尸气机真气竟好似结为一体,单论真气总量,已然超过林半山不少。 陈慈站在场外,也在估量着着双方的手段,思量若场上之人是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这四具铜尸虽看着声势不差,身坚似铁,但也受此拖累,虽然比之凡人要灵敏一些,但却比修士的纵腾之法要慢上许多,那姓麻的受此拖累,若想拉开距离却也不难。 但若是摆开阵仗敌对,倒也没那么好处理。 林半山有些可惜的收回这青铜摇铃,手掌在腰间一抹,便多了个六寸来高的圆形小鼎,颜色深黄,似玉似木,随着他往其中吹入一口真气,鼎盖之上开始涌出股股烟气,起初还不明显,可很快犹如江河之水似的,将他的身形笼罩住,并越演越烈,朝着四周涌去,方圆十丈,皆成白雾。 更让旁人称奇的是,这白雾之中还能隐约看到麻金顺等五道身影,可林半山的身影却看不到分毫,却好似融进了雾里似的,连陈慈也寻不到他在何处。 好一道妙术。 但陈慈却想到了龙虎山的风函云符,若有一符,此烟法怕是随手能破,若没有对应手段,就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破法手段。 “法术威力虽有高低,但用法却各有不同,而且日后自家手段却也不能轻易露了出去,若被人知道了根底,就容易被针对。” 陈慈凝神细思,上次和葛老道斗到最后便是因为五阴煞气袋这等法器被人所知,五阴黑煞被风函云符所克,差点翻船。 不过现在嘛,若有人还拿这种手段出来,陈慈却也能给他个不大不小惊喜。 烟气之中,时有刀兵嘶杀声传来,白雾来回涌动,时厚时薄,依稀能看到已有人影倒地不起,但既然斗法未止,目前看来应该是林半山占了上风。 这样看来,林半山胜算颇大啊,这闻香教确有些手段。 陈慈眼神微垂,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可忽的白雾中似有一团金光炸开,随即就是一声闷哼,一道人影跌跌撞撞从烟气中倒飞出来,胸腹间涌出一团血雾,连带着手中的黄玉小鼎也跌到一旁,四周烟气好似春雪见阳,不过几息功夫就开始退散。 不是,老林,刚夸你一句,你就遭了? 卖个破绽? 以退为进? 陈慈眨了眨眼,当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你这离先前说的斗服麻家寨,差的也太远了些吧! “哪里逃!” 麻金顺面露狞色,手中八角铜棍呼啸而下,若是砸实了,一个林半山怕是能变成十个林半山。 确定林半山不像是演的,陈慈眉头一皱,轻轻一指,一道五阴黑煞就朝着那八角铜棍卷去,同时喝道:“麻道友手下留情,此阵算他败了。” 且不说两人尚有几分交情,就冲着那还有两年未结的霜之资,陈慈也不可能让林半山死在这里,他既然代林半山出言认输,便是林半山不服,也得认。 “哼!” 可那麻金顺似是没有听到陈慈所言一样,手中铜棍更快三分,即使被五阴黑煞阻了下身形,但显然不像是个要手下留情的模样。 呜! 只听一声低沉呼啸,似有什么东西划破划破空气,半息都不到,半空中就猛地响起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哑光划过,火星散落,那八角铜棍上竟被生生削去小截,也让棍势终是一缓。 金铁交击,对五阴金煞竟有损伤,只这一下,陈慈便损了两缕金气,这道煞气得蕴养两日才养得回来。 当真有些亏。 陈慈心里微叹,面上倒也没太多表情,淡淡说道:“我生平最好解斗,麻道友伱再不止戈,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麻金顺面上带着一股悍勇之色,虽止住杀意,却摆开了架势,眼中泛红,死死盯着陈慈:“你又是何人!” 眼看场上氛围有些不对,还是石三娘子这个美妇人站了出来,轻捂胸口,笑道:“此间斗法当真凶狠,不过还是麻五爷更胜一筹,这胜了便是喜事,却要给五爷庆祝一番。对了,这位是长平县三阴观陈慈陈老爷,乃是禾山教高徒,这次也是来给双方做个见证的,都是自己人,切莫伤了和气。” 不知是不是‘禾山教’三字起了功效,麻金顺眼中血色缓缓褪去,倒也收起兵刃,冷哼一声:“原来是禾山教弟子,我家老祖当年和你教中一姓焦的前辈有些渊源,今日且不和你计较。” 顿了一下,麻金顺眉头微皱,沉声问道:“你刚刚既然说这姓林的败了,可能作数?” 陈慈眼神微动,却没有直接接话,林半山终究未死,就这一会功夫也缓了过来,胸腹有很大一处豁口,隐隐能见内腑,却好像是被某种利器所伤。 “陈兄所言自是作数,是我败了。” 林半山艰难爬起,轻咳几声,脸色惨白,连精神也萎靡了下去:“今日诸位同道皆在,清泉寨之灵泉药田我林某人再不插手,若有违背,天人共弃。” “好!” 麻金顺嘿然一笑,狠狠扫视了林半山几眼,语气很是不善:“既然如此,从今往后山外人却也莫要再靠近清泉寨了,要是闹出了什么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林半山苦笑两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陈慈微微抬手:“陈兄,还需你扶我一下,倒让你看笑话了,咳,咳咳。” 就这一会功夫,林半山嘴里、胸腹又有血迹涌出,就这一下,估计没个一年半载都难恢元气,着实有些惨呐。 “喏,吃了吧,能养伤。” 陈慈瞥了林半山几眼,摇摇头,递过去一颗养生丹:“死不了吧?” “咳,死不了,这次当真是把脸都丢光了,呵呵,要不是未雨绸缪请了陈兄压阵,今日恐怕真栽了。” 林半山接过养生丹,直接送入口中,过了许久,脸上才恢复了一些血色,啐了一声:“妈的,亏到姥姥家了,不过.” 林半山莫名沉默,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向陈慈,似在考虑什么。 “怎么,地主家可也没余粮,这养生丹精贵着呢,不过效果确实挺不错的。” 陈慈看林半山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是要再白嫖几颗养生丹,便又摸出一瓶递了过去:“可咱俩啥关系啊,林兄多吃点,上一颗就算了,从这瓶起,记账哈。” 林半山哑然一笑,接过小瓶,又倒出一粒服下,却是摇头,轻声说道:“陈兄,随我追上去,杀了那姓麻的如何?” ??? 陈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本以为就我陈某人心眼小,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林半山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这么输不起啊? 可就你这状态追上去,谁杀谁还说不定呢,今天抬你一手,已经算是我陈大老爷心善了,再想干些别的,那得.咳,这种事加钱也不能干,太危险了。 “别了吧,我这人生平不好斗,林道友你是懂我的,况且一个清泉寨的灵泉药田,不至于啊” “那姓麻的,修的可能是上品真气。” 林半山淡淡说了一句,打断了陈慈的话语。 陈慈本想再劝,却‘啊’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说啥?” “我说,那姓麻的,修成的很可能是上品真气,所以我今日才败的如此干脆。” 林半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认真说道:“再直白点说,麻家寨里,很可能有一门上品炼气法门,这样的话,陈兄你懂了么?”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取死有道 上品真气? 上品炼气法门? 陈慈听了这话,倒没有一惊一乍,脸色有些古怪的看了林半山几眼。 反正他要是得知一门上品炼气法门的下落,肯定是不会跟旁人说的,别说说予他人听了,就是一旁路过条蚯蚓,他都得竖着劈成两半才能放心。 况且就麻家寨那样子,若是真有门上品炼气法门,麻家老祖就是货真价实的道基高人了,而不会是用某种不甚高明的延寿之法,困活二百载。 说追上去杀了那姓麻的能得上品炼气法门,这理由陈慈不信。 说追上去杀了麻家之人把清泉寨的灵泉药田夺回来,陈慈反而能多信上几分。 还什么再插手清泉寨之事天人共弃,啧,装的可真忒么像。 “林兄,我和你心连心,十两黄金一颗的养生丹,一瓶就是一颗灵珠,赊给你眉头都没皱一下,而你呢?” 陈慈摇了摇头,痛心疾首:“有什么小心思老想着算计我,我禾山教可是仙道名门,这种事后反悔截杀之事还是莫要再说了,要是传出去,我可还怎么在长平县地域立足?” 林半山:“.” 不是,这禾山教的门风,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林半山苦笑一声,他刚刚透露这个消息,可是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若不是今日这事确靠陈慈压阵才能善了,而且机不可失,他也不会将这种事关道途的事泄露给旁人。 上品炼气法门啊,就是金丹真人都不会嫌多。 “陈兄,伱以为我还是为了清泉寨之事?” 林半山神情严肃:“我林半人若再谋划清泉寨半分之地,道途断绝,身死族灭,你我天地共证!” 你来真的啊? 眼看陈慈还是半信半疑,林半山摇了摇头,叹气说道:“便是麻家寨的人今日死绝,我都不会再踏入清泉寨了,立誓立心,若是私底下便罢了,既是请周遭同道见证,违誓予我的损失远超一块灵泉药田。” 顿了一下,林半山伸出手掌,轻咳一声:“陈兄,可否品气?” 品气,直白点说就是两人用真气碰一碰,一般是师徒或师兄弟间考校真气修为品质的一种手段。 陈慈皱了皱眉,真气品质高低也是修士根底,等闲不会泄露给旁人得知,但看林半山不似玩笑的表情,陈慈想了一下,也是伸出手掌,修行的三阴真气微微吞吐,与林半山的真气相交。 才一品气,陈慈竟发现,自家三阴真气的品质,还逊了林半山一筹,径直被压退了下来。 “我修行的真气法门,乃是教中所传中品炼气法门的上半部,虽算不上妙法,但也不是一处杂家传承能比。” 林半山沉声说道:“刚刚我在如意水云烟中,本是占据上风,却被那姓麻的周身真气勃发,一瞬间就击破了护体真气,差点连命都丢了,其真气品质之高,远胜于我,除了是上品真气,我想不出其他原因。” “会不会是某种秘法?” 陈慈摸了摸下巴,反问了一句。 “不像,虽不敢肯定,但确实不像秘法,我感觉就是单纯的真气变化。。” 林半山认真说道:“我有七八成把握那姓麻的修的是上品真气,但说实话,麻家寨中有上品炼气法门的可能,还不足半成,或是某种机缘的可能性更大。” 陈慈脸色也认真起来,上品炼气法门抛开不谈,那姓麻的真修的是上品真气的可能性,照这样说,确实不小。 可道途之难,莫说半成,就是只有一分的可能,都要去试试才能甘心。 就是此事真假,着实难以分辨。 “无论是何种机缘,皆有传承,要是家道统断绝的大派也就罢了,要是有名有姓,还有师承,便是得了大法,也福祸难料。” 林半山又倒了颗养生丹服下,眼神微眯:“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收益不见的会多,风险却会增大,多拖无益,反而你我二人正当其会,又皆有心道途,陈兄,可否助我?” 陈慈心中不停,看了林半山几眼,轻声问道:“你这伤?” “此伤虽重,我有虎狼猛药可压三日,战力不损太多。” 林半山微一皱眉:“不过却会大损元气,甚至可能影响寿元,陈兄你若有意,我便施法受药,只需两刻钟便可。” 唉. 陈慈叹了口气,他来此世,虽也多沾性命,但当真没有滥杀,就是当初精血需求最窘迫时,宁愿多银钱,多费精力,也没拿流民乞儿练半点邪法。 可今天,就要打破自己的底线了么? 今日为了道途法门,就去截杀他人。 明日为了邪法秘术,会不会就滥杀练法? 这世道,难道身在旁门当个好人就不能求个长生?! 不过数息,陈慈心中就有了决断,看向林半山,认真道:“林兄,截杀之事有违本心,不管你信不信,我时常都以仙道名门弟子自居,这种事,我当真做不出来。” 林半山面色接连变化,最后皱着的眉头化作一声叹息。 当真迂腐! 虽然对麻家寨中有上品炼气法门之事,他也不抱希望,但万一呢,否则那姓麻的一身真气从何而来,不弄明白,他是真的不甘心。 错过这次机会,后续再想去麻家寨一探的成本,就太高了。 “陈兄,你.” 林半山摇摇头,还想再劝下,却见陈慈扭头看他,似有诧意:“林兄,你还在这磨叽什么,怎么还不行法施药?” 林半山:“???”不是,你啥意思,你刚刚不是说你不去么? “那姓麻的以活人炼尸,取死有道,林兄你看到这种惨事,难道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陈慈眉头轻皱:“我既为仙道名门弟子,遇恶人,行善事,不杀了他,难道还要让他去害更多无辜的人?除恶务尽,方得始终,我等虽为旁门修士,也要有与那些左道修士划清界限,林兄谨记啊。” “林兄,快些,好么?” 陈慈深吸一口气,感觉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林半山:“.” 不是,谁忒么教你这样除恶务尽的? 话到嘴边,林半山强行忍住心中不吐不快之意,说道:“好,我这便施法。” 林半山从怀中摸出一支白脂似的檀香,点燃后缓缓闭目。 学到了,下次他也这样。 那姓麻的,确实取死有道,倒跟他修了什么真气,得了什么机缘,没有半点关系。 嗯,就该如此。 铜石山,麻家寨。 相较于清泉寨,或是石三娘子的青云寨,麻家寨跟梁国关系并不太好,距离远是一回事,行事作风又是一回事。 若前者还能被称呼为山民,那麻家寨就只能被叫做生蛮,自个在深山里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麻家寨离清泉寨也有一百多里的山路,往来不甚方便,若是麻金顺一人倒还好,可携了四具铜尸,走的就更为艰难了,特别是其中一具还受了些损伤,让麻金顺心疼不已,连夜赶路准备返回寨中好生蕴养。 否则怎么也得去青云寨快活一番。 能炼出四具和他灵机相连的铜尸,可不是件容易事啊。 “好在这次顺利拿下清泉寨,老祖有足够灵药洗刷金气,说不得还有数十年好活。” “立下此功,日后老祖仙去,必然是我承他衣钵,嘿。” 麻金顺也坐在竹轿之中,被人抬着,闭目养神。 寨中那本道册确实厉害,虽很是凝涩难懂,七零八落不成体系,但无论是真气修行,还是这新琢磨出的铜尸之法,确实比老祖的尸道传承高明不少,不过也难上十倍不止,若不是铜石山本身就盛产五金之物,他就是现在的修为都难达到。 “要是修行老祖的食尸炼煞法,说不得我现在修为还能高上许多,不过既然走了此路,倒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麻金顺轻敲扶手,他年岁已然不小,既然老祖的食尸炼煞法也不能铸就道基,还不如直接修行这门功法,到那时吸摄五金精气延寿,说不定比尸煞真气还好用一些。 可忽的,麻金顺鼻尖飘过一缕香气,非非草非木,在这山间格外突兀,顿时就引起他的警惕,大喝一声:“谁!” 山民中用毒的行家不在少数,麻家寨也是其中佼佼者,自然对各种手段都有了解防备。 可等他跳出轿外,外面抬轿的仆从们都已经骨酥筋软,倒在地上,没了声息,连带着那载着铜尸的四乘竹轿,也东倒西歪落在山间。 “谁?” 麻金顺眼中露出凶光:“姓林的?你找死!” 山间一声轻叹,林半山脸色惨白,不带半点血色,从一处山头走出,虽然脸色不佳,但看身形,竟跟没有受伤似的,不见影响。 “果然是你,你们这些山外人一个个的全都不能信,呸!” 麻金顺眼神微眯,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截杀老夫,你还能入主清泉寨吧?” “麻道友说笑了,我既已在众多同道面前认输立誓,便再不会去清泉寨了,那里的灵泉药田,自然也归你麻家所有。” 林半山缓声说道:“我这次来,却是看不惯麻道友你以活人炼尸,有伤天和,特来度你。” “嗯?” 麻金顺眼睛都瞪大了三分,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姓林的说的是些啥。 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姓林的,你是不是脑子生了病?” 麻金顺终是没忍住,喝问道:“快滚,我就当你得了失心疯,不与你计较。” “不,我只是明悟了。” 林半山脸色有些唏嘘:“陈兄,对这种以活人炼尸,取死有道之人,还是别讲什么道义,并肩子上吧。” 埋伏在另一个山头的陈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姓林的忒么学得还挺快的哈。 他还准备埋伏一手,从侧面切入呢。 得,估计这林半山是怕他自己被一招秒了,想想还是跳了出来,一脸正色:“嗯,理该如此。” “还有一个?” 麻金顺的脸色微沉,却忽的嘿然一笑:“就凭你两,呵,正好,我缺了两具上好的炼尸,杀了你们,拿了尸体祭炼,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 “拿下清泉寨,立功。” “杀了你们,练法。” “哈哈,双喜临门啊!” 麻金顺咧嘴大笑,牙口森然,双眼发红,满面恶意:“你们以为我这四具铜尸就这点手段?从我炼成这几具铜尸以来,还未全力出手过,今日能死在我这五金煞尸阵之中,也算你们的福分!” “五煞合一,金气入体,杀杀杀!” 四具铜尸从竹轿中窜出,围在麻金顺身边,周身煞气涌动,似是连成一片,麻金顺身上的气机也在暴涨,本就魁梧的身躯再涨三分,比同林半山斗法时还要凌厉许多。 陈慈脸色微变。 这不对吧? 哪有反派见面就开大的? 这下遇到硬茬子,得实打实碰一碰了。 就这一会的功夫,陈慈和林半山都如临大敌,正在思索施展什么手段对付这姓麻的,准备迎接这接来下的雷霆攻势。 下一秒,周身真气暴涨,气势汹汹好似战神的麻金顺,森然一笑,朝着两人反方向杀去,势不可挡。 眨眼功夫就奔出十数丈,连那四具铜尸都不要了,转进如风。 林半山:“.”目瞪口呆。 陈慈:“.”一脸难言。 这老登喊得这么大声,一幅要打十个的模样,竟然跑了! 五金煞尸阵? 五煞合一? 金气入体? 忒么演得真像! “艹,除恶务尽,方得始终!” “红中,给爷上!”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灵香降神 十多丈外,山林之间。 麻金顺脸色阴沉,稍微松了口气。 这种情况,傻子才冲上去一打二呢,那姓陈的姓林的,哪一个他都没必胜的把握,更别提被两个人堵在这山中,走得慢一步,明年的今日都可能是自己的忌日。 可心却在抽抽滴血。 他那四具好不容易炼出来的铜尸算是他最大的倚仗,等日后炼得再高深些,足够他横行一方了,可今日这情况却由不得他舍不得,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寻回来。 “到了寨子范围就安全了,还说不是为了药田,呸!” “该死,要是老祖能摆脱镇金鼎的限制,哪里会让这两个小辈嚣张,我的铜尸啊.” 麻金顺正想着,忽的四周山林似乎响起了一些窃窃私语,他连忙小心防备,却未发现任何人影。 正当他松了口气之时,前方一颗树后,探出一个还不及巴掌大的人脸,圆圆的脸盘子眼小嘴大,还涂了些腮红,正怯怯看着自己。 这是什么鬼东西? 麻金顺愕然一惊,可刚把注意力放在前方,头顶上就传来一声呼啸,似有什么东西被弹射过来,他下意识就用手中铜棍去挑,只听‘砰’的一声,一团绿油油的玩意儿就扑头盖面朝自己淋来。 “毒火?” 麻金顺大喝一声,运使真气朝着毒火打去,这绿油油的东西可沾不得。 但出乎他的意料,这毒火竟然没被真气打灭,反而沾在了真气上朝他烧来,麻金顺心中一惊,一道锐利真气迸发,将这团毒火斩落在地。 远处正在追来的陈慈颇为无语,说好的真气难灭,这阴火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啊。 不过再想到这骨骸阴火法也才入门,使用的尸骨年限也低,倒也释然。 还得练啊。 麻金顺被这阴火一阻,身形就慢了两分,再一看前方那还在看热闹的小纸人,顿时怒从胆边生,一棍朝其砸去,但除了将这小纸人砸得稀巴烂,并无所获,反而从林间又弹来几个白瓶样的东西阻他,他也只敢闪躲,不敢接触。 “阴魂?该死!” 麻金顺心中大恨,常言道尸、魂不分家,若他修行的是麻家老祖的食尸炼煞法,对付起阴魂来也有些手段,可那无名道册虽是高明,但这真气对付阴魂这等半虚之物,反倒没那么好使。 冲过去? 麻金顺还未下定决心,可就耽误了这一会,后方陈慈、林半山已经追了上来。 “五阴黑煞!” 陈慈用手一指,三道五阴黑煞中夹杂着那道五阴金煞,就朝着麻金顺后背杀去,自家五鬼虽不堪大用,但配合点机关器物,也不是一无是处。 林半山也是掏出一支好似火折样的器物,重重一吹,一股温度奇高的火烟好似一条黑蛇,同样朝着麻金顺卷去。 这闻香教之法,似和禾山教有些相似,都要借助些器物辅助。 不过禾山教是祭炼法器,闻香教却是各种檀香丹物,优劣却也不好说清楚,但闻香教施法肯定挺费钱的。 “哼!” 麻金顺眼见已然避不过去,一拍腰间的几个小黄皮葫芦,其中一个喷出一团浓郁的金白雾气,和两人法术相冲,只听一阵好似金属摩擦的涩牙声,不过数息功夫,两边法术皆都退去。 不过三人也再成对峙之势,就是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慈的五阴黑煞、五阴金煞皆受了损伤,如果要恢复如初,起码得多耗半月苦工蕴养。 林半山那火折似的器物燃烧殆尽,那道火烟也就此消散。 麻金顺那团浓郁金白雾气也散去了大半,显然损失不小,陈慈陡一接触就发现那是极为精纯的五金精气,无论是炼器或是辅助修行都有极大用处,用来斗法当真是不划算。 暴殄天物啊。 这厮的取死之道,又多了一条。 “你们两个究竟是何事追我,一个清泉寨的灵泉药田,值得这样大打出手么?” 麻金顺脸色阴沉如水,喝骂道:“临阵斗法,我已胜过,姓林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半山眼神微虚,沉声说道:“麻道友,此事与清泉寨无关,只是” “嗯?” 自家红中在一旁跳来跳去,陈慈眼神微动,袖中灵铁短剑出手,只听两道斩金断铁之声,便有两头颜色极淡近乎半透明的异像蜈蚣被斩碎在地,一股腥甜之味从断口体液中飘散出来。 却是麻金顺趁着刚刚双方斗法,偷放出来的毒虫,若不是五鬼阴魂之属对活物尤为敏感,刚刚陈慈还真未发现这两小物都快爬到了脚边。 “该死,该死!” 这一下,麻金顺是真的有些心疼了,为了培育这两条异种毒蜈,他也不知损耗了多少功夫,一朝尽失,肉疼之极。 修士间虽也有斗法,但等闲是真不愿意打出真火,若无足够利益,这斗法拼的可是身家性命,输了丢命,赢了破产,便是这个道理。 “除恶果该务尽。” 林半山掏出自家圆形小鼎法器,沉声道:“烦请陈道友替我再压一阵,这位麻道友真气虽锐,但并不持久,只要不出我这如意水云烟,半个时辰内必有结果。” 麻金顺脸色大变,如若正面厮杀,他或还有两分胜算,可这等困战之法,他就是有力也使不出,真气耗尽就再无活路。 “死!” 麻金顺手持八角铜棍,就想故技重施,从一侧逃跑,却被陈慈持剑逼停,他这八角铜棍看着威风,竟不是灵铁之属,或只是在其中参杂了些灵材矿物,算不得宝材。 不过也是,这八角铜棍看着就有上百斤重,若通体用灵铁锻造,那才是真正的取死有道。 随着鼎中白烟渐渐飘散开来,将四周笼罩住,麻金顺大吼连连,想要冲过陈慈,却似在雾气中被什么东西缠住,不得逃脱。 山间微风吹过,这处山头在秋末时节竟好像起了浓雾,里面不时传来嘶吼,好似一片鬼域。 陈慈在烟雾外压阵,心里默默想着破阵之法,眉头微皱。 可一旁吃瓜的五小只却似看得津津有味,陈慈心中一动,将它们收回,藏在怀中,这种迷阵之法,似乎也没有想的那么难破哈。 “中!” 忽的,烟雾中响起一声沉喝,不过片刻功夫,林半山就拖着麻金顺走了出来,脸色更是惨白得不似人形。 就是这麻金顺身上并不见什么伤势,只是双眼紧闭,面带惊恐,七窍之中皆有污血渗出。 “他若带着那四头铜尸,结阵应对,我还拿不下他。” 林半山轻咳两声,才对陈慈说道:“幸不辱命。” 这姓麻的还活着,竟是被活捉下来。 世间奇门异术千奇百怪,数不胜数,就是这林半山克敌之法陈慈都有些看不透,而闻香教也不过是旁门中一不甚出名的中等教派罢了。 此方世界之玄妙,难以言语表述分毫。 不过长生之途,说不得便从今始。 “林兄,你可有搜魂炼魄的手段?” 陈慈轻搓手指,沉声问道。 便是活捉,怎么问出信息,也是个难题,修行之法,关键之处错上一句,就可能让数十年苦功尽毁,单纯的酷刑之法,便是问了出来些东西,陈慈怕也不敢修行。 “无,神魂之玄妙,就是灵门大能都不敢说尽皆了解,我等小修,哪里会此等大法。” 林半山看了地上麻金顺一眼,说道:“不过我教中有一灵香法,可降服修士神志,问无不答,就是成率不是很高,无论成败,此人便也彻底废了,陈兄,可要一试?” 陈慈沉吟片刻,问道:“成率几何?” “勉强十一。” 林半山苦笑道:“若不能从这姓麻的身上得到想要之物,便要去麻家寨一探了,那麻家老祖虽说出不得铜石山,可去麻家寨我两绑在一起,或许能与他过个两招吧。” 两招? 胡说! 陈慈轻笑一声,他未识字,先练法,这二十几年的三阴真气难道是白练了? 区区一个百窍修为老不死,光他一人便至少可以抗个三招。 也就三招,不能再多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另寻他法。 还是用闻香教中灵香试上一试。 其他的方法会更好一些么? 不见得。 这种事越拖越麻烦,便是他们二人说不得过后就会心意相左,也不可能再让旁人参与进来。 “林兄,施法吧。” 陈慈很快就下定决心:“气运之道,玄之又玄,伱我二人既然撞见此人,总是有两分气运在身,拖之无意。” 就算失败了,他还有一条半的退路,倒也没有那么慌。 “好!” 林半山也没想到陈慈如此决绝,深吸一口气:“既然陈兄如此说了,我便尽力一试,只是希望无论成败与否,你我二人都不要折了情谊关系。” 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这等道理,可没有仙、凡之分。 “得之吾幸,失之吾命,怪旁人作甚。” 陈慈摆了摆手。 不过要是败了,林兄你赊的丹药钱,可就得九出十三归了。 林半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麻金顺摆出五气朝元之姿,然后捏土成台,将自家那圆鼎法器摆在其上,调息片刻之后,整理好衣冠,这才从怀里摸出三支很是普通的小香,小心的插在鼎上,开始施法念咒。 那三支小香,竟无火自燃,并且烟气凝而不散,飘起三尺后,却又忽的消失,好似没入虚空之中。 “陈兄,此乃我教中秘法,虽然被人看去也没什么影响.你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林半山手上掐了个法诀,忽似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不是,此情此景,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呐? 嗯. 陈慈脸色有些古怪,这还没成呢,要过河拆桥也忒早了点吧? 而且这又不是天材地宝,法门机缘而已,一个人、两个人也没太大区别吧? 陈慈悄悄感应了下周遭天地灵机变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吐了口气,讪笑道:“不用,你要是觉得没影响,我倒想长长见识。” 见林半山没有反对,陈慈还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两步,站在他背后不远处,小心打量着四周。 这距离,这位置,只需一个呼吸就能把人扎个透心凉,然后斩成七八段,巴适得很。 林半山倒也没多说什么,看了陈慈一眼,便接着施法,随着施法念咒的继续,陈慈莫名感觉周遭似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倒不是什么真气、灵机的变化,林半山也没有什么异样,但就是感觉挺奇怪的。 嗯? 陈慈下意识凝神静气,眼眯耳灵,手掌也握在了灵铁短剑之上,小心注视着那圆鼎法器的变化。 忽的,那三支小香飘起的烟气,方向改变,朝着麻金顺涌去,从口鼻之中直接进入,这姓麻的原本略带惊恐的面容,竟渐渐平缓下来,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慈莫名闻到一股很是奇特的香味儿,那麻金顺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略带好奇的打量了陈慈、林半山几眼。 陈慈猛地一个激灵,从恍惚中惊醒,袖中灵铁短剑都已要出鞘,可凝神一看,那麻金顺哪里睁过眼,依旧微微垂首,没有半分动作。 倒是圆鼎上的三支小香,马上就要燃尽,还在施法念咒的林半山额头上,也渗出一颗颗汗珠。 陈慈小心检查了下自身,确定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吁了口气,这闻香教的香法,怎么感觉神神叨叨的,不太正经。 “陈兄,成了!” 林半山忽的身子一歪,气喘吁吁,但脸上神情很是喜悦:“这灵香降神法,我也是第一次成功施展,看来正如你所言,你我二人,确实有两分气运在身!” “成了?” 陈慈下意识问道:“下面呢?” “下面没了啊。” 林半山笑道:“这姓麻的灵智已被降服,柱香时间内,问无不答,绝对不会有半分隐瞒,时间紧迫,我这便开始询问他真气来处,炼气法门,机缘大法,陈兄你也在旁听着,免得我一人问答有所遗漏。” 陈慈一笑,自己倒有些想多了,有一说一,这姓林的做事还算讲究。 “可,林兄,你问吧。” 陈慈嘴上说着,却在旁边渡了几步,虽已成功施法,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的感觉,就有点像读书时开小差,往窗边一看,好家伙,你在看窗外,主任在看你的那种感觉。 可也没发现啥问题啊? 陈慈轻点手指,压下心头的不安,不过柱香功夫,林半山就已经将有关上品真气的事情问得清清楚楚,事无巨细,皆无遗漏,就是有关麻家寨、麻家老祖的一应事情,也俱都问了出来。 好消息是,麻家寨确实有一本道册,能修出上品真气,不过便是麻金顺、麻家老祖都不清楚这道册的底细,乃是当年麻家老祖当年游历天下时,偶然在一处剑冢中所得。 甚至麻家寨中人都不知这修出的真气能达上品,只是觉得此道决修出的真气品质颇佳,比山间一众杂家散修真气强上不少。 坏消息是,这道册只有半本,很是残缺。 说是半本都是抬举,以陈慈、林半山的见识看来,连三分之一本都不是,甚至于真气修为都达不到百窍,目前估计只能在六十到八十窍之间。 “林兄,你说会不会全册在那麻家老祖手里?” 陈慈眉头微皱,沉声询问。 “估计不是。” 林半山也叹了口气,此行虽有得,但所得并不多:“这姓麻的有言,那麻家老祖也未修此法,只是从这道册里参悟出来一门延寿的法门,他们麻家连这道册根底都不知,否则绝不敢在外泄漏半分真气之秘,还大张旗鼓的用上面的法诀研究炼尸之法,当真是可笑。” 两人互视一眼,沉默不言。 “这姓麻的已经废了,神魂皆失,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林半山揉了揉脸:“陈兄稍等我片刻,我先将刚刚所得记叙成册,免得有所遗漏,再把此人处理一下。” 陈慈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道途艰难啊。 轻叹一声,陈慈下意识走开两步,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扫视两眼,虽说未来可期,但这速度当真是慢 下一刻,陈慈身躯一僵,眼神剧烈收缩,一股凉意猛地从尾椎骨渗到天灵盖。 忒么自己撞鬼了?!!! 自家金手指面板上,竟莫名多出了一条新的信息: 拜罗刹法:未入门/1/10(拜此法,入吾门)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自己也中了灵门大佬的招了?! 陈慈心中无数念头起伏,身子竟然有些微微颤动,难以自持。 “陈兄,陈兄?” 忽的,有人轻拍了陈慈一下,电光火石之间,陈慈跳出三丈远,只剩林半山一脸古怪的看着他:“陈兄,你怎么了?” “没,没没事,我刚刚走神了。” 陈慈晕晕乎乎的呆立了一会,才猛然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慌乱,不行,不能在这里待了,要赶紧走。 “陈兄,这是你的那份。” 接过林半山递过来的小册,陈慈盯着他看了几眼,这姓林的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亦或者故意不小心的? 不过回想起刚刚一应过程,陈慈最终叹了口气,怕是此人都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啥。 把小册收好,陈慈沉默片刻,才叹道:“林兄,也就是我,否则.唉。” 背负双手,陈慈忧心忡忡,也不知自己究竟会有何等影响。 拜罗刹法? 以罗刹为名,一看就不是什么. 不是什么阴险之辈,我辈修士,就该坦荡荡,尊本心,这以罗刹为名,当真是妙不可言! 陈慈悄悄瞥了眼自家金手指面板,既然未入门,那应该没什么事吧?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雪上加霜 经常杀人的老爷们应该知道,杀人容易分尸难。 月黑,风高,林深。 “我陈某人一生积善行德.” 咔~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唉” 嚓~ 陈慈轻叹了口气,收起自家灵铁短剑,好不容易将最后一颗六阳魁首连带着大半根脊椎骨给拆卸了下来,那姓麻的取死有道,那四具铜尸却在麻金顺死后不知为何生机渐失,周身血肉从原本坚硬似铁竟真的往金铜铁物转变,这是肉身被五金之气腐蚀的表现。 陈慈干脆给了这四人一个痛快,虽然他们也没啥神智,但从活人变成器物,想必也不会是一个好的体验。 别说,这四具铜尸的躯体当真硬的很,陈慈很了点时间手段,才完整取得了合适的器胚。 血淋淋的,整得跟个屠宰场似的,有些渗人。 一旁的林半山,看着陈慈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分尸取骨,一阵山风吹过,莫名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以他的修为胆识,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怎么从刚刚开始,这位陈道友就有些不太正常的样子,没能得到完整的上品炼气法门,受刺激了? “陈兄,你这是.” 林半山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慈挥手止住:“林道友,等会再说,让我乘热呸,让我乘着新鲜,炼个器先。” 话罢,陈慈将五颗六阳魁首垒在一起,稍微酝酿一会,手掌虚按在当中那颗头颅上,已然烂熟于心的白骨锁心锤的祭炼法门开始运转。 随着三阴真气的输入,五颗六阳魁首上的皮肉、血迹开始快速消融,似乎被吸入骨骼之中,不一会就成了五副白骨,就是骨骼之中隐隐透出些金属铜色,倒也没那么阴森恐怖。 这还不算完,陈慈一边注入真气,一边祭炼器胚,那五颗骷髅头很快就缩小到了拳头大小,五根脊椎骨也互相纠缠在一起,成了一根恰好一握的扭曲骨棒,约两尺出头,并在尾部交接成一个鬼脸似的图案,很是狰狞。 呼~ 陈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器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虽然这世道总是欺负自己这个老实人,但好人总是会有点好报,你看这出来除恶行善一趟,白骨锁心剑就自己从地里长了出来。 你说奇怪不奇怪。 想到这里,那不知被什么鬼东西沾染上的坏心情,终究是好了一点。 白骨锁心锤(器胚):未成禁制/1/100(根基中上,可得禁制五十三层,日炼白骨百斤,可进其一) “多行善事,莫忘初心啊。” 陈慈小声哔哔两句,这才把白骨锁心锤挂在腰间,让五阴煞气袋将满地残骸处理一下,开口道:“林道友,我们回去吧,对了这些轿夫.还是替他们解了毒吧,还有这两个黄皮葫芦。” 陈慈举手示意,这是那姓麻的遗物,除了小半葫芦的五金精气还有些值钱,剩下的一个葫芦里是一些酒水,带着些灵机,算的上是灵酒。 “此行多亏陈兄压阵,我却不好意思再分润了。” 林半山摇摇头,看了那倒在地上的十多个凡人轿夫,虽觉得有些麻烦,但还是摸出一个小瓷瓶,往人群中弹了几滴恶臭的液体,随即两人便径直离开。 至于麻金顺跑去哪了? 没见过,根本没见过,他林某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自然是在我陈某人的三阴观里疗伤去了,至于什么证据、说法. 无凭无据的,伱一个小小麻家寨的人,跑来找禾山教弟子要说法,怕不是失了智吧。 山路难行,林半山的猛药秘法也似没有他说的那么玄妙,至少其伤口又已开始渗血,两人倒也没有急行赶路,只是皆有些沉默。 拜罗刹法:未入门/1/10(拜此法,入吾门) 陈慈又看了几眼自家面板上的这条提示,其实吧,也有点纠结。 他这时也回过味儿来了,这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大佬,似乎位阶极高,比什么捞子死生玄黄神君要强上不少,至少当初陈慈曾直面那神君的神像,虽也受诱惑,但也没直接在金手指面板上刷出条新的信息出来。 换而言之,这位大佬的大腿,可能挺粗的。 可问题是,你好歹把企业文化啥的,大饼啥的给画一下啊。 就一句‘拜此法,入吾门’陈慈也慌的很啊,万一这大佬图的是他的身子,那岂不是完犊子了。 当然,陈慈也不是说要叛出禾山教,作为禾山教最忠心的弟子,他向来是同禾山教心连心的。 可即使心连心,禾山教总不能阻止陈慈奔向比它更好的人吧? 咳~ 陈慈摸了摸腰间的白骨锁心剑,想了一会,还是准备稍微摸下林半山的底,毕竟这玩意儿是他施法后才出现的。 “林兄,你刚刚那灵香之法,确定是降服神智,还是另有些其他玄妙?” 陈慈在‘降’字上稍微咬了下音,他怀疑林半山是不是学艺不精,或者是学错了。 “嗯,那灵香是教中秘传的影响神魂之物,施法成功后可让修士神魂彻底放开,失去自我,宛如一张白纸。” 林半山以为陈慈还在担心所得小册是否有遗漏,解释了两句:“我教中大能,甚至能以此法炼制身外化身,已然施法成功,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啊? 陈慈咧了咧嘴,想了想,好奇追问一句:“林兄,冒昧问一句,贵教是从哪家大派分支,还是.” 天下大小教派,其实大多都是从几个主要枝干上分出来的,反而是杂家散修传承的来历奇奇怪怪,即便是旁门之属,当真能独自开辟一门道统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可谓不世之资。 就好像禾山教,虽有开派祖师,但教中根本大法《禾山经》也非其自悟,而是以一门不知名道册慢慢补全,即使是这样,这位风姓祖师虽未证得元神长生,但在修行界也是留下了名号的存在。 林半山摇摇头:“我教成立还不足三百载,教主他老人家是否有门派传承,我等小人物却也不知,倒有些让道友见笑了。” 旁门之中亦有高下之分,禾山教立教岁月超过一劫,也就是三千六百年,已然传了数代人。 闻香教不足三百载,立教祖师还在世间,但数百年后还能否传承,却也不太好说。 可这样也问不出点啥啊,陈慈犹豫了一会,有心想直接开口问问拜罗刹法的事,说不定大家其实是一伙的,但又不太敢。 “林兄,我日后修行有成,却也想逛海市,入东海,领略天下风光。” 陈慈扭转话题,轻笑问道:“在梁国西山府这地界,我这禾山教弟子的身份倒也吃的开,可若去了东海,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左右无事,可说来我听听?” “哈哈,东海之大,远胜一州,闻香教也不过偏居一偶,我也只不过在数个海国,两条航线上厮混过,见识也浅薄的很。” 林半山也是笑道:“不过东海上倒也确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莫惹剑修,莫惹龙种,还有千万别和罗刹教沾染上关系。” 东海盛产剑修,惹了剑修,容易被人试剑。 东海多有龙种,龙子暴虐,龙女多情,无论招惹到哪一种,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至于罗刹教陈兄你要是听到这个名号,跑快点准没错。” 林半山捏了捏下巴:“反正在东海之域,剑修和龙种,最喜追杀罗刹教徒,经常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和其沾染上关系的修士,基本没啥好下场。” 陈慈:“.” 好消息,真试出来了。 坏消息,这忒么不是他想听到的内容! “罗刹教?” 陈慈勉力做好面部管理,假装好奇问道:“这可是灵门大派?沾上了会怎么样?” “倒不是灵门大教,具体我也不知,只知道数劫以来东海各大教派总有弟子叛出,拜入罗刹教中,闹出了很多大事,死了很多人。” 林半山组织了下语言:“但据说拜入罗刹教的人下场也挺惨,不是疯了就是死了,或是失踪下落不明,反正跟灵门灵染之法有些不同,但差的也不远,总归不是什么好路数,我闻香教对其自然也是敬而远之。” 陈慈:“.” 麻蛋,这姓罗的果然是馋洒家身子,呸! 对不起,我刚刚说话有点大声,我和禾山教岂止是心连心,我满身都是禾山魂! 还有林兄,我怎么感觉你们闻香教的死兆星也在闪耀啊。 陈慈脸色有些难看,林半山是不是罗刹教徒他不知道,但闻香教高层里绝对有罗刹教徒,只是下面的人不知情罢了。 “陈兄,怎么了?” 眼看陈慈忽的沉默不语,林半山好奇问了一句。 “没事,就是觉得东海好像挺危险的。” 陈慈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还有林兄你平常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 “嗯?” 陈慈也没过多解释,又打量了眼自家面板,只希望自家金手指能给力点,说未入门,就真没入门,而且一辈子也别入门。 这旁门的坑还没跳出来,又差点入了邪教的门,这世道,当真无情啊。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得失难辨,白骨禁成 三阴观,丹房。 陈慈看着面前的手抄小册,以及两个黄皮小葫芦,正想着些什么。 旁的不说,这两个黄皮小葫芦他倒真的挺中意的,虽不是法器、灵材之属,但也有两分妙用,挂个腰间多少能再添加些修道人的气质,稍微中和一下白骨锁心锤的负面影响。 嗯.好像作用也不太大,怎么看也还是个斯文妖道。 唉. “以后出去,这白骨锁心锤还是用道袍稍微遮一下吧。” 陈慈默念道,这次出去,除了拾回了根没人要的锁心锤,其它的东西很难衡量具体价值。 一小葫芦灵酒,陈慈没敢喝,拌了麦麸拿去喂鸡了。 小半葫芦五金精气,全喂给了五阴煞气袋,不仅将折损的五阴金煞蕴养了回来,甚至还有富足多精炼了一道五阴黑煞,足足节省了陈慈三月之功。 就是可惜斗法时折损了大半,否则这一葫芦五金精气,足够陈慈把自家五阴黑煞精炼更多。 五阴煞气袋/胃土养金法:八重禁制/6/100(五阴黑煞六道,五阴金煞二道) “你当真是取死有道啊。” 陈慈抬手就给白骨锁心锤中间那颗六阳魁首来了一下,当真不懂事。 至于手抄小册上,则是一篇千余字的道决,内容虽很是高深,但篇幅之短,甚至还不如陈慈自家的三阴食气法,后面还有一些麻家寨修士参悟出来的心得体会,以及一些炼尸的法门。 先不看那些心得体会,还有那些炼尸的法门,陈慈把这篇千余字的道决好好研读了几遍,他虽眼光见识并不算高,但有三阴食气法作对比,还是从中看出了些端倪。 这道决说是炼气法门,但更像是一门剑决,同陈慈先前得的那本《白阳剑解》很是相似,若不是他还有个基础剑术宗师打底,还看不出其中玄妙。 当然,这篇道决立意之高却胜过《白阳剑解》百倍不止,也解决了陈慈先前藏在内心里的一个疑问。 大家都是炼气修士,他陈某人修个三阴食气法,开百窍都难得一批,那些大教真传修行上品炼气法门,筑上品道基,开三百余窍,那得多难啊,真全靠资源硬堆不成? 要是这样,那我上我也行啊。 但看完之后,陈慈才明白,上品炼气法门虽然高深艰难,但若真让个仙苗来修行,只要能降服法门,进境之快,骇人听闻。 就以《白阳剑解》作比,这门功法上录有吞金法、肺金法、洗练法三篇法诀,以此养金气,练剑气,破窍杀敌,在杂家散修中算得上一门不错的传承。 而这篇法诀,竟是直接对着金铁之物吐纳吸摄五金精气、练气破窍,只要修者能降服五金之气,并有足够多的金铁之物,怕是十天半月便能开上一窍,甲子之内炼气大成。 唯二难点就在于摄取五金精气,以及降服五金精气。 修行界中,五行之法,水、木真气最为常见,水能滋润万物,木可生长繁茂,此二法之意与血肉之躯隐隐相和,修行起来较为稳妥,就好似三阴食气法偏阴偏水,鼎鼎大名的长春功偏木长生,都是这个道理。 土属真气中正平和,修行起来也问题不大。 而金、火二法所修真气,却难跟血肉相和,斗起法来虽然厉害,但修行起来困境重重不说,还贼容易走火入魔,伤身害命。 这篇法诀若能降服了五金精气,修为便涨的快得一批,以金精练真气,以真气化剑气,斗法杀敌都不用另求它法,一剑在手便可;可若降服不了五金精气,一个不慎肉身定然会被五金精气腐蚀,只要有一处血肉经络变成金铁,道途也就断绝了。 “高风险,高回报,这是哪家剑修大派的上品炼气法门?” 陈慈咽了咽口水,颇为怀疑:“直接摄取五金精气入体,对普通修士来说跟自杀区别不大,忒么我陈某人跟大派真传的差距有这么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姓麻的修此法,七十余载才修至四十窍上下,纯靠水磨的功夫一点一点精进修为,真的是太菜啦! 要是让他陈大老爷来修行,那必须是手拿把掐。 不过他既然是禾山人,这外教之法,不学也罢。 陈慈摸了摸下巴,这门道决残缺的厉害,至多能修至八十窍上下,除非后续能被这剑修大派收入门下,否则绝无可能更进一步。 那麻家老祖,便是通过这道残决上的法门吐纳吸摄五金精气入体,再结合自家炼尸的传承,将自己的肉身炼的跟铜铁似的,难以衰老,以此延长寿元。 但也是因为五金之气入体,这麻家老祖需要常年呆在一口镇金鼎中,并要吞服大量灵药,以草木灵机助长生气,对抗五金精气腐蚀,麻家寨对那灵泉药田势在必得,也是因此。 一旦灵药量跟不上,或时日渐长,麻家老祖最终还是会变成一尊金铁人像,凄惨死去。 “生死间当真有大恐怖?” 陈慈沉默些许,他能理解,但不是那么理解麻家老祖的选择,这样的延寿之法,还真不如死了算逑,多少保留些修行者的体面。 “不过我才三十二岁,理解不了那种寿数将近的恐怖,但也因如此,我辈修士才逐长生,因为长生能包容一切的欲望,能追求世间无限的可能。”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这小册上的内容牢记在心后,真气吞吐,将其绞得粉碎,无影无踪。 剑修向来喜欢用剑说话,至于道理,却在剑后。 他可不想哪天禾山教也被流窜路过的邪修给灭了满门,那也太惨了些。 “这真气法门虽无甚大用,但多少涨了点见识,倒是这摄取五金精气的法门可以学上一学,却比胃土养金法强上不少,日后精炼煞气也能快上不少。” 陈慈下意识又瞥了眼自家面板。 拜罗刹法:未入门/1/10(拜此法,入吾门) 好歹这玩意儿不去理它,它也不会生出什么动静儿,陈慈提心吊胆了几日后,终于勉强将心放回了肚子。 咳,罗刹大佬,不是您不好,只是我这人吧,比较忠心念旧,还望能体谅一二,强扭的瓜不甜,这份孽缘,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虽然本就没抱太大期望,不过机缘只得一点的感觉,不上不下,确实不太好。” 陈慈起身,悠悠去了后院。 五鬼搬运法:小成/7/100(日炼精血三滴,可进其一,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这五鬼搬运法估计得两年左右才能圆满,再修行五鬼附身大法,十年之内,应该能在禾山教这边稍微进步进步。 “虎头师兄,你要上进啊。” 陈慈痛心疾首:“这都多久了,一个道基还未突破,当真不争气,你这个大的不上进,咱们这些小的,还怎么上进啊,哎。” 不管他了,修行去,无论是道行还是法器,两手都得抓,两手都得硬。 “下雪了?” 三阴观,后院,陈慈从入定中缓缓醒来,看了眼天空飘雪,将周身躁动的真气安抚住:“眨眼功夫,竟又到了年尾,当真快的很。” 陈慈轻轻挥袖,三阴真气从掌中涌出,股股异力在半空中成型,将漫天雪凝成一团团龙眼大小的雪丸,并摄入掌中。 若细数,恰成三十六小周天之数,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这凝丹法果真难练,不过在肝帝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啊。” 陈慈看着手中雪丸,很是满意。 凝丹法咒:入门/1/100(日凝灵丹,十可进一) 小诸天摄气丹法:入门/0/4(四咒已成,丹法入门) 自家的丹法终于入门,是时候可以稍微展望一下炼成灵丹后的快活日子了! 将视线微微在金手指面板移动。 三阴食气法:39/100 白骨锁心锤:一重禁制/1/100 自家根本炼气法门稳步向前,却倒没什么好说的,反倒是这白骨锁心锤,让陈慈有些感叹法器之玄妙。 这白骨锁心锤,他初炼之时,也不过十多斤出头,可祭炼入万斤白骨之后,其重量已升至百十斤出头,其上五颗六阳魁首却还缩小凝练了一圈,原本的骨质感,已然有了半分似金似玉的质地色泽,虽狰狞依旧,但多看两眼,竟莫名有一种恶坠的美感。 最重要的是,陈慈将其提在手中,却依旧只感觉到十多斤的重量,质量守恒定律在修仙世界掩面而逃,端得是神奇。 “白骨大力禁制,原来是这个意思,若炼至顶层,岂不是光这锤身便有五千三百斤重?” 陈慈挥舞了一下自家新法器,虎虎生威,摸着下巴嘿笑道:“好好好,这样玩是吧,那我还真得叫伱白骨锁心剑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合理嘛,这很合理!”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陈慈收起白骨锁心锤,朝外问道:“何事?” “老爷,伏虎坛有信送来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暗潮涌动 陈慈到了前堂,发现来人只是个普通弟子,送来的信件也无伏虎坛的封口符篆,想来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放松了些许。 接过信件拆开火漆,里面的内容并不太多。 先是西山府各地禾山外传弟子的精血供奉可以更加勉力一些。 陈慈扫了一眼,眉头微皱,现如今天气转寒,山中野物也少有踪迹,月初石三娘子便只送来两头山鹿,一头野猪,提取的精血数量聊胜于无,若不是山中某些杂修为了养生丹很是送了些精血来置换,怕是连百滴的量都难凑齐。 要知道现在五鬼搬运法修行一日便需三滴精血,一月下来便是九十滴,这也是一笔很大的负担。 好在信中语气并无呵斥之意,陈慈思索一下,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大过年的,他上哪找精血去,好歹过年开春再说。 再往下,陈慈看了一眼,随即揉揉眼,又看了两眼。 西山府各地禾山外传弟子需配合官府县衙济民,若生出灾变,或是民变,严惩不贷不说,赤龙总坛或也会有雷霆降下。 陈慈微微往后一仰,自己该不会是起猛了吧? 忒么禾山教弟子,居然要济民? 还是在精血供奉需要更加勉力的后面,这笑话当真有点阴间。 陈慈前身可真是在禾山待过的,在十万大山十万里疆土里,禾山教弟子对那些山寨山民可谓生杀夺予,但凡少杀些人练法,都已经算得上是方圆百里的大善人了。 丢给这送信弟子一枚金豆,打发了他,陈慈便把座下三个弟子唤了进来,开口问道:“最近县里可有什么不太平,府郡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儿?” 三人互视想了一会,大弟子牛济小心回道:“禀老爷,若说大事,就是最近天寒,有些地儿遭灾,再就是粮价又涨了些,县里县外已经有了流民的踪迹。” 粮价又涨了? 陈慈依稀记得前些月粮价便已涨了不少,他还小小赚了一笔。 “涨了多少?” 陈慈拿起养生茶,抿了一口。 “官府的粮铺一斤粗粮卖二十文,不过每日限额,黑市里一斤粗粮已经卖到了三十文了。” 咳咳~ 多少? 陈慈一下子就记起来自己卖了百万斤粮食,不到三个月就亏了两万两银子! 尼玛奸商,全忒么是奸商! “等等,我记得往年看收成,一斤粗粮也就六到八文钱,怎么半年涨了三倍不止?” 陈慈回过神来,三十文钱一斤粮食,穷苦人家怕是一天都挣不到三十文钱,得亏这是个修行世界,要是换个凡俗世界,怕不是已经要揭竿起义了。 还是因为那水路总管? 可西山府粮价涨成这样,慌的应该是官府吧,关他这个禾山教弟子什么事。 要说陈慈手头紧的时候,也就算了,身为仙道名门弟子,禾山之光,他就是捐尽家资也得替禾山教把门户给立起来。 可现在不行,三阴观的库房里是真存着百多万斤粮食呢。 等三人把大概情况说清后,陈慈才明白西山府凡俗的生活状况。 西山府多山少田,以长平县为例,县里能亩产四、五百斤的上好良田也就两万多亩,三阴观便独占了近三分之一,剩下的些杂田下田也就亩产一、两三百斤,一年下来也就勉强够县里六、七成县民的口粮。 不过也是因为多山,西山府诸县多是靠着药材、矿石、山货等为生,粮食缺口便靠着从东山府而来,有流云江作为漕运,有的是粮商愿意做这不赔的买卖。 可那鹰愁涧的水路总管,就是这等事关民生的粮船也要抽税银,一艘便抽五百两银子,粮商别说赚钱了,多跑几趟怕是船都要保不住了。 “听黄家商队的人说,西山府已经许久没有漕运粮商过来,府衙也派了人去打听,却连那总管面都见不着,只说有梁国官家的符诏,怎么抽税旁人却管不着,” 牛济小心说道:“这些都是小的打听到的,但具体真假,因为离得远,却也不敢肯定。” “嗯,我晓得了,去把库房存粮好好清点一番,不日有用。” 陈慈沉吟片刻,才吩咐道:“持我的帖子,去寻那长平县令,让他找县里大户征粮,有何不顺之事,皆可来找我,都下去做事吧。” “好的老爷。” 等三人都下了去,陈慈轻点桌面,但面色却有些凝重。 这事儿有些不对啊。 要说这所谓的水路总管拦停水域收取过路费用只是对商贾之流,那还说的通,打劫赚钱嘛,自然是挑软柿子捏。 可一船粮食才值几个钱,这样抽税,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故意拦得一府之地粮价飙升,说不得还会激起民变,这就说不通了,这哪是打劫,这明显是打西山府衙的脸,说不定也是在打九泉观的脸。 不过更有可能是在打伏虎坛的脸,然后龙虎山九泉观就在一旁默默吃瓜看戏。 否则虎头道人也不至于发函给各县的禾山弟子,前面说精血供奉要勉力一些,后面又要配合县衙济民,整得跟个精神分裂似的。 精血。 上品道基。 恐怕跟这两件事脱不了关系,而以虎头道人冲击上品道基的炼气修为都奈何不了那水路总管,只能隐忍,恐怕那头精怪也是筑就了道基的高人。 陈慈下意识瞥了眼腰间的白骨锁心锤,脸色有些难看,此物该不会是要应在此处吧? 这样明目算计一个准备冲击上品道基的禾山弟子,那水路总管背后没人,陈慈是万万不信的,现如今他已经上了伏虎坛的贼船,与那虎头道人一荣俱荣算不上,一损俱损倒是真的。 “麻烦,希望自己是想太多。” 陈慈吁了口气:“不过虎头道人背后肯定也有人,否则他那上品炼气法门,总不会也是拾来的,还有这白骨锁心锤的祭炼之法希望自家这边的大腿足够粗啊,可千万别是个软脚虾。” 当下,还是先把便宜师兄吩咐的事情做好,想的太远,无用。 “啥,县衙说每家大户只愿捐百石粗粮?” 一石,也就是百二十斤,万斤粮食看似不少,可放在以前也就七、八十两银子,就算在当下也不过三百多两银子。 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陈慈气极而笑:“长平县令有没有说这是我的意思,可持了我的帖子?” 牛济明显感觉到自家老爷的怒气,拜倒在地,小声说道:“老爷,听说那些大户诉苦什么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他们也很难办,就把县衙派去的人给打发走了。” 地主家没有余粮,难道陈大老爷家里就有余粮? 难办,我看就别办了! “这世道,就是有这些一毛不拔的地主老财,老百姓才会活的这么艰苦,这种时候了,他们居然还想着赚黑心钱。” 陈慈痛心疾首:“这种钱,当然只能由咳。” 啥,你问陈大老爷捐多少? 他们这些捐粮的,你别觉得他们好像了不起,这都是机会。 他们捐了,就等于陈大老爷也捐了,懂? 不对,精血,勉力.虎头师兄高见啊! 陈慈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领悟了上头的精神,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去县衙,把捐粮的名单都给我拿回来。” 陈慈清了清嗓子,吩咐下去:“老爷我有大用!”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凡俗事了,投丹问路 长平县,贾家。 作为长平县县丞,贾家在县里的存在感向来不高,莫说比不上县尉王家,就是在长平县令这个外来户,贾家也向来恭敬,从不顶撞。 可实际上,长平县许多田产,都七拐八拐能和贾家扯上关系,虽都不是些上好良田,但便是杂田、下田,这数量上来了,钱可也不少赚,又因为把持着文书、档案、仓管、钱粮等职权,贾家在县里的权势可远比职位高的多。 这不,前日里县令大人竟然还想征粮济民,还掏出什么陈真人的帖子,就被贾县丞悄悄联合县里大户给挡了回去。 意思意思就算了,怎么,赚钱它不香么? 可今天,县里几家大户却齐聚在贾家,不过他们脸上的神色可都不怎么好看。 “你也收到了?” “整整三千石啊,这哪个天杀的送来的帖子?” “目无王法,目无王法啊!” 今日一起床,这些个大户里当家做主的,都在床头收到了一张写着数字的便签,旁边还有白骨印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不,天才亮没多久,几人就跑来了贾府商量对策,县里的粮价飞涨,跟他们几家可脱不了关系。 “好了,别说了,除了那位真人,这县里可没旁人有这本事。” 贾县丞眼神微眯:“现在的问题是这粮交不交,怎么交,这样弄可是坏了规矩的。” “不交,打死也不交!” 一位穿着浅色服的老者脖子一梗:“我安家祖上也曾出过道基高修,我就不信那敢对老夫怎么样不成!” 其余诸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平日里吹吹就算了,这都几百年的老黄历了,你安家老祖还能从地里爬出来不成,骨灰都不知道撒哪里了吧。 “此世虽有仙人,但凡俗自有朝廷制度,有龙虎山的规矩,如果不交,那大家就都不交。” 贾县丞摸了摸山羊须,悠悠说道:“大家谁没点背景姻亲啥的对吧,齐心协力在长平县也不至于怕了旁人。” “不交。” “对,大家都不交,就这样说定了!” 众人来的匆匆,走的时候倒是像有了主心骨,一个个像是拿定了主意,心也不慌了,气也不喘了。 长平县,县衙。 陈慈坐在主座,瞥了眼一旁的长平县令,又扫视两眼堂下坐着的一众低眉垂首的大户,问道:“这县里的粮食,可筹到了?” 长平县令拿出一本账册,呵呵一笑:“好让陈真人知道,我长平县民风质朴,这粮倒也筹到了,这个冬季当是无碍。” “安家三千石粮食。” 堂下众大户眼皮一抖,齐齐看向角落一个老者,那姓安的老者讪讪一笑:“低调,低调。” “贾家三千石粮食。” “王家三千石粮食。” “黄家三千石粮食。” 安姓老者:“?” 好家伙,在场的,就没有哪一家没捐的,全忒么按纸条上的数足额足量把粮食交了上去。 “呵呵,你也在啊。” “哈哈,是挺巧的哈。” 众人乐呵呵的打了下招呼,至于心里是不是麻卖皮,那就不是旁人可以预料到的。 “既然都交了粮,今日大家都在,便上来画押吧。” 陈慈有些惋惜,这长平县里,难道就没有哪家刺头跳出来,打一下自己的脸么? 伱们不跳脱一点,陈大老爷我的精血任务还怎么完成,还怎么上进啊? “粮食入了官库,账本上要是有了缺漏,当值的那家十倍补偿。” 陈慈端起茶杯,笑道:“要是敢走水起了火龙,今日画押了的人,全都得死,我可没开玩笑,诸位日后可得勉力些啊。” 此话一出,堂下诸人这才真的变了颜色,特别是贾县丞,脸皮狠狠抖了一下。 他们贾家可是深谙为官之道,那便是从来不当面顶撞上官。 交了粮食又如何,平日里有的是办法加倍吃回来,粮食总是要放在粮仓里的嘛。 可陈慈这话,就当真有些不讲道理了,不合官场规矩啊。 “陈真人,这” 贾县丞捋了捋山羊须,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陈慈挥手打断:“好好做事,自然无碍。” 被陈慈冷眼一瞥,这县丞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旁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在内心叹了口气,这梁国,终究是仙人的梁国啊。 “俗事分心啊,但作为外门执事,这种琐事又躲不开,嘿。” 陈慈嘿笑一声,不过他却有一些另外的收获,或者说是一些修行经验。 五鬼搬运法:小成/91/100(日炼精血三滴,可进其一,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除了用精血喂养五鬼,修行妙法外,陈慈发现,若让五鬼在夜晚去做些这种穿墙送信、梦中吓人的小把戏,竟能让自家同五鬼心意更加通灵,反倒比用它们帮忙对敌什么的用的更加顺手一些。 “五鬼搬运法,搬运.” 陈慈摸了摸下巴,似有所得。 自家金手指面板虽对道法修行、法器祭炼都有一些注解,但这些注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详细,有些时候还得靠陈慈自己去想,自己去悟。 就好像五阴煞气袋、白骨锁心锤,其上只说祭炼所需血肉、白骨的量,但陈慈在祭炼过程中能明显感觉到,无论是煞气袋还是锁心锤,对祭炼材料都有明显的偏爱。 五阴煞气袋更喜猛兽血肉。 白骨锁心锤则更喜人类白骨,兽骨虽也不是不行,但若用积年的人骨,祭炼起来速度能快上不止一筹,否则也不会百日功夫不到便将第一层白骨大力禁制炼成,这里面百林瘸老道也算帮了不小的忙,就是不知道那乱葬岗里的尸骨还够他用上多久。 “练法练器,也讲究一个顺势而为,若不用心,就是把道册放在面前,依葫芦画瓢,也炼不出趁手的法器。” 陈慈了然,这些东西可不会有人写入道册里面,就是五阴煞气袋、白骨锁心锤的道册,上面也只是说用大量血肉、白骨祭炼,具体数量、祭炼时日更是半点都无。 “来人。” 陈慈唤来自家弟子,想了一会,吩咐道:“每日取五千斤粮食,定价十五文一斤,优先卖予自家佃户,或是县里穷苦人家,每户每日只许一斤,敢转卖的腿打折赶出去,去吧。” “等等。” 忽的,陈慈又喊住正要出去的牛济,沉吟片刻:“当真掏不出钱要饿死的,允他们半价赊账,下去吧。” 哎,陈大老爷,当真是心善,禾山之光,名不虚传。 不过此间凡俗事了,他也要考虑下其它的事情了。 一门好上手的灵丹丹方。 那所谓的水路总管来路,以及这西山府的变化,到底是何局势。 底层百姓逆来顺受也就罢了,他这种中下层的仙门小吏要是啥也不懂,啥也看不清,哪天遇到坑踩进去,可怨不得旁人。 “修行路上,利益相争当真不少,多打听打听,日后也好摸着虎头道人过河。” 陈慈如此想到。 西山府,西山坊。 百宝楼。 “哟,稀客啊,你有小半年没来了吧?” 这掌柜脸上的百面具,少有的流露出些热情之意,眼神往陈慈手上怀里打量着:“这次来可是要卖点啥,我可是咳,我有个朋友,觉得你那养生丹确实挺不错的,还想再购入一些。” “我懂,有个朋友嘛。” 陈慈也是一笑:“不过这些日子西山府物价涨得有些厉害,这丹药价格,掌柜的你懂的。” 山里的杂家散修们消费能力还是弱了一些,三个月下来,陈慈手里积累了二十三瓶养生丹,应该能赚上一笔了。 “吃不起咯,看来这丹药要吃不起咯。” 掌柜的眼珠转动,语气唏嘘:“这世道,唉,你还是看看有啥要买的吧。” 陈慈:“.”嘿,这老登! “别急撒,我确实有些东西要买,还有些事想跟掌柜的你打听一下。” 陈慈掏出一瓶养生丹放在桌上:“掌柜的你要是觉得行,就给个实诚价,以丹抵价,多退少补,如何?” 掌柜的扫了陈慈几眼,既然是生意,那就得就商言商了,沉吟片刻,才点头应道:“可。” 陈慈把玩着丹瓶,想了一会,却开口问道:“掌柜的,我在一本残缺道经上看到了一句道决,写做‘炼窍换血,精气不衰’,你可知这是何意?” “一颗。” 掌柜的竖起一根手指,淡淡说道。 这么便宜? 陈慈有些狐疑,但还是应了下来:“可以。” 一颗养生丹,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但凡知道点信息,也是划得来的。 “嗯,我也不知这句道决是何意。” 掌柜的悠悠从丹瓶里倒出一颗养生丹,嗅了几下,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满意的收入袖中:“还有,日后不要随意跟旁人询问道经口决,不是同门师长,就是解给你听,你敢信么?” 陈慈:“.”不知道你还收钱! 似是看出陈慈疑惑,掌柜的嘿然一笑:“在商言商,‘不知’两字也是值钱的,好歹我没骗你,对吧。” 感情你老人还怪好的嘞。 陈慈气、抖、冷,这世道,他这个老实人竟然又被上了一课,当真是不能好了。 “不过.” 掌柜的顿了一下,悠悠说道:“浮云坊那边的经阁能替人解经,你那残缺道经若是有价值,说不定还能卖上一笔呢。”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泉山机缘,道基之秘 世间奇门异法千奇百怪,数不胜数,特别是一些杂家散修所传,或对道行修为无益,但天下修士之多,总有灵光一闪之处。 这种灵光一闪,或是某种思路,对一些高修来说,说不得也有点价值,能让自家道途多出些变化。 不过这种事吧,怎么说呢,跟屎里淘金没啥区别。 那些解经的经阁收费可是不菲,十颗灵珠起步不说,若他们觉得有些价值,才会返还鉴定费用,再给你一笔灵珠,这种全凭对方信用人品维持的交易,愿去的人自然寥寥。 陈慈肯定是不会去的,他倒确实有本能卖钱的残缺道册,不过这玩意儿是真见不得光,还是别想拉到。 奸商。 陈慈悄悄啐了一口,想了下,才接着问道:“那流云江上的事到底是个什么局势,那水路总管又是个什么根脚,怎么西山府各处粮价飞涨,都要生出民变了,也没见梁国官家,龙虎山高修出来解决一下。” “嘿,你问的还挺多的,对了,我记得你还是禾山教弟子。” 掌柜的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三瓶。” 陈慈:“.” 苦着脸递过三瓶养生丹,掌柜的接了下,竟然还没一下子拿过来,顿时嘿笑道:“瞧伱那抠搜样,没志气,百年之后你若还能存世,这事说不定跟你也有些关系,早知道,早准备。” “啥意思?” 陈慈一愣,手也下意识松开。 “话不敢说满,不过流云江上的事,嘿嘿,有八成可能是冲着泉山去的。” 掌柜的一边检查着养生丹,一边说道:“泉山上,有结丹的机缘。” “结丹?掌柜的,你这扯的也太远了吧?” 陈慈眼神微虚:“你可别骗吃骗喝哈。” “呸!” 掌柜的啐了一口,笑骂道:“老夫这百宝楼,可是有口皆碑,这事儿又不是什么秘闻,你去打听咳,旁人肯定没我这详细。” 似是说漏了点什么,掌柜的轻咳一声,赶紧说道:“你以为龙虎山是随便找了处山头立下道统的啊,这么跟你说吧,因为有泉山九泉观,才有的泉州,泉山之上有结丹的机缘,这在泉州上层已经是传开的秘密了,不过具体是啥就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 “不过你禾山教林擒虎肯定是知道的,毕竟泉山还有你禾山教的一份。” 掌柜的嘿然一笑:“那所谓的水路总管,估计就是冲着泉山上的机缘去的,目前看来,说不得是就是要跟林擒虎争一争了,这三方角逐,自然没人愿意先出头。” “掌柜的,收收味儿,醋坛子被打翻了。” 陈慈扯了扯嘴角,这掌柜的虽然是幸灾乐祸,但语气里的酸味,怎么都掩盖不住。 看年岁,这掌柜的估计和自家那便宜虎头师兄差不了太多,说不得还打过交道。 就是现在的成就差的有些远,一个在冲击上品道基,准备走上人生巅峰,甚至还有结丹机缘;一个在勾栏坊市开杂货铺,跟一个小辈吹着牛皮,骗吃骗喝,啧。 不过论修为,陈慈虽颇有精进,但依旧感觉这骚气老者真气胜他两倍不止,估计是在百窍上下,说不得也是个有机会冲击道基的高人。 “有么,胡说!” 掌柜的撇了撇嘴,但也没多说什么:“至于水路总管的根脚,众说纷纷,还有说其是头龙种,不过能跟龙虎山、禾山教相争的,梁国也就一个流云水府了。” 顿了一下,都没让陈慈多问,掌柜的直接开口解释:“流云水府不在梁国境内,在海里,至于这头精怪怎么在泉州和流云宫扯上关系,那就真不知道了。” 海里,东海?龙种? 陈慈心神微动,没有追问,却问了一个有些远的问题:“道基高修结丹离不开泉山的机缘?” 掌柜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等你日后筑基了再去问吧,要是老夫还活着,记得回来跟我说道说道。” “就这么点烂大街的消息,掌柜的你就收我三瓶养生丹,太黑了点吧?” 陈慈不动声色的吐槽道:“黑,忒黑,再送我一个消息吧?” “呵呵。” 掌柜的往后一躺,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掌柜的,咳,前辈。” 陈慈腆着脸笑道:“这道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我本以为真气修为到了就成,可好像又不是这样的。” 掌柜的有些诧异的瞥了陈慈两眼:“你没老师讲给哎,就你这抠搜样,估计也不是个受待见的,说给你听听吧,反正修为到了也就知道了。” “武者修气血,炼气修真气,道基则是修法力。” 掌柜的淡淡说道:“修行百零八窍,周身真气在丹田相融就能生成不入流的法力,虽成道基,但无法力符篆成形,根基下下,若将修为再往上推高,得师门赐下道基图录,将真气在丹田处编织成对应法力符篆,才算得上真的道基有成,每多开三十六窍,可将法力符篆的品质提升一筹,日后结丹的可能也就大上一分。” 陈慈结合虎头道人所言,这道基图录,恐怕就是其所言凝练法力的窍门。 也是禾山教制约门下高层炼气修士的手段。 “这世上可有筑基丹?” 陈慈忍不住问了个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筑基丹?” 掌柜的鄙视的看了陈慈一眼:“世间之大,还有八景宫那等丹道仙宗,可能有吧,反正我没听说过,不过降服自身真气,编制法力符篆这种事都做不到,直接将真气相融,成下品道基不就好了,浪费丹药作甚,哪有宗门会培养这种废物弟子。” 陈慈:“.”韩天尊有被冒犯到。 “别问了,再问就得加钱了。” 掌柜的摆了摆手:“做你的生意,可真是难呐,三瓶不入品的丹药,口水钱都赚不回来。” “别介啊,加钱就加钱,我还准备在你这淘一张丹方呢。” 陈慈嘿嘿一笑:“掌柜的,便宜推张丹方我呗,炼成了丹,还卖给你吃。” “呵,说了炼丹死路一条,你还不信。” 掌柜的嗤笑一声:“小还丹、黄芽丹、静心丹、护脉丹,市面上常见的下品灵丹就这几种,六瓶养生丹,便允你挑一门。” 六瓶养生丹,即使陈慈提提价格,估计也就五颗灵珠上下。 这么便宜? 陈慈有些心动,在隔壁浮云坊,随便一张丹方,至少是三十颗灵珠起步,虽说这些下品灵丹的丹方也没那么珍贵,不过人家还配套有很多炼丹心得、技巧、窍门,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保真。 “当然,丹方三法,老夫只能保证丹材品类、服丹之法是对的。” 掌柜的悠悠说道:“每味丹材的用量方方不同,老夫这丹方只能说没问题,至于炼丹成不成嘛跟丹方肯定是没问题的。” 陈慈:“.” “而且你没打听打听,坊市里下品灵丹的售价是多少么?” 掌柜的挺起腰杆,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指的是西山坊,不是浮云坊。” (本章完) 第一百章 灵丹易炼,寿数难得 灵丹,或者说单纯增加修为、辅助修行的下品灵丹,在西山府的买卖市场其实并不太大,至少浮云坊里几家丹阁所售下品灵丹的量,就足以覆盖买方市场,还绰绰有余。 至于西山坊,多来这里厮混的修士,志于长生的就更少了,有灵珠、神砂在手,去赌坊勾栏搏一搏嫖一嫖他不香么? 把银钱用来修行,那不是纯打水漂嘛。 “西山坊的东西,怎么可能跟浮云坊的正规商行卖得一样价,那得是傻子才买。” 百宝楼掌柜的嘿然一笑:“似你这种新手,就算炼出灵丹来,没名没号的谁买啊,除非降价,对了,到了灵丹这一层次,丹师一般还都要在丹瓶底下刻上自己的名号,表明此丹是哪位大家所炼。” 说到这,掌柜的语气有些揶揄,笑道:“对了,小店也承接高端丹瓶定制、印刻,这位丹师大人可要订上一批,价格嘛好商量。” 陈慈:“.” 啊呸,等日后陈天尊道成归来,有你这奸商的好果子吃。 “掌柜的,西山坊下品灵丹售价几何,可有丹阁售价八成?” 陈慈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如果是降价到八成的话,以丹药的暴利也不是没得赚,主要得看成功率,以及一炉最终出丹几何。 “八成?你想的美,五成!”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同种丹药,得是浮云坊丹阁的五成价才行,初期一瓶说不得还得多饶一颗,才能引人来买;等伱口碑在西山坊里起来了,被人称呼一声陈丹师,才卖得到六成;你要是能被尊称一声陈大师,那才能卖八成呢。” 真忒么卷啊! 辟谷丹卷也就算了,怎么下品灵丹也这么卷,五成,那初期差不多得是亏本赚吆喝了。 还是老老实实卖自家的养生丹算了,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这丹方还要不?” 掌柜的瞥了眼陈慈,淡淡问道,实则内心颇为懊悔。 失策了。 装呗装过了头,忘了先财货两清再出来装呗,这些丹方压箱底都快生灰了。 “要,怎么不要,大不了我自产自销。” 陈慈咬咬牙:“来张黄芽丹丹方。” 就当投资自己了。 那小还丹自己尝过,味道不咋滴,效果也就那样,不如试试黄芽丹。 “五瓶养生丹。” 陈慈想了下,决定狠狠的杀个价。 掌柜的面无表情的瞥一眼陈慈,然后迅速斩钉截铁道:“成交!” 陈慈:“.” 等等,等等,这好像有哪里不对。 还是报高了? 奸商啊! “喏,黄芽丹丹方,丹材、服丹之法无误,丹材用量比较粗糙,你自己慢慢调整吧。” 掌柜的从身后翻出一张泛黄的皮纸,递给陈慈:“童叟无欺哈。” 陈慈嘴里咕咕叨叨,把五瓶养生丹递了过去:“掌柜的,还有十五瓶养生丹,八十两黄金一瓶,你要么?” “八十两行吧。” 掌柜的沉吟片刻,倒也应了下来,一来西山府粮价涨的厉害,连带着辟谷丹等不入流的杂丹都涨了些,二来这养生丹确实吃的挺顺口的,掌柜的.咳,他朋友比较多。 “好,掌柜的,那给我都折成小还丹和黄芽丹。” 陈慈理直气壮:“哎,旁的名气大的我还不稀罕吃,就要五成价的那种,记得一瓶还要给我饶一粒,偌大的一个百宝楼,不会连几瓶下品灵丹都凑不齐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卖不了吧?” 掌柜的:“.” 坏了,这小子竟然用我的话术对付我! 这张破嘴,说那么多干什么,真该打。 两人拉扯许久,最终陈慈用六折价格买走了三瓶黄芽丹,还多要了三颗,美滋滋。 “你小子,下次别来了。” 掌柜的一脸无语:“老夫一把年纪做点生意容易的么,哼,不过你要是真想靠着丹法赚取资源,反哺修行,倒有一种灵丹很有市场,你要有心倒可以学上一学。” “延寿丹?” 陈慈走在浮云坊市内,正准备去购买一些黄芽灵米,此灵米是黄芽丹的一味主材,就是百宝楼都没有存货,不过内心却在琢磨着刚刚掌柜的说的话。 就像禾山教有七杀元神法,麻家寨有铜尸延寿法,丹道之中自然也有延寿灵丹。 不过此界修行玄门大宗,一般是不鼓励门下弟子强行续命、违逆生死的,此举既对修行无益,容易折了长生锐气,枯活些岁数反而会带坏了门内向上的风气,为上层所不喜。 所以大派丹师一般不会炼制延寿灵丹,就算开了几炉,也被身边亲近之人,或是同门好友要去,基本不会在外界流传。 不过旁门、杂家、散修可没这种讲究,本就长生无望,多活几年也是好的,延寿灵丹也就在市面上抢手的很,怎么都不至于出不了手。 唯一的问题是,便是百宝楼也无此种丹药的丹方,不过是掌柜的感觉养生丹或可能跟延寿灵丹的路数有些接近,这才跟陈慈提了一嘴。 “无论是辟谷丹,还是养生丹,久服不过是洗涤肉身,活跃生机,却不能真个延寿,但路子应该有那么点关系。” 陈慈摸了摸下巴:“其实原本的思路还有一点错了,底层修士更多求的是快活,旁门修士求得是活久一些,玄门修士才对精进修为的灵药需求比较大,这就是目标市场没对准的结果。” 不过现在他连黄芽丹都还没炼出来,想着延寿灵丹的事,也有些太远了。 一边想着些什么,陈慈一边拐进了食仙阁,别看这里只是修行界的食肆,但若要出售、购置灵米,反而是这里最为便捷。 侧门开的一个小店面里,陈慈了十颗灵珠买入百斤黄芽灵米,便又把自己给掏了个空,三阴观前些日子卖粮的收益算是了个精光。 要说这食仙阁里的灵食是真的香,陈慈提着灵米,鼻头微动,内心都萌生出一种想进去偷摸学上两手的念头。 这所谓灵食,除了材料外,烹制手法其实和丹法差不了太多,也就是侧重不同,更偏向于色、香、味,而不是食材中灵机的变化。 以陈慈小诸天摄气丹法的修为,炼灵丹可能不效,但烹灵食估计是能手拿把掐。 “回去尝试炼炼黄芽丹,提升真气修为,伏虎坛近些日子是去不得了,那便宜师兄遭了针对,定然是一肚子火气。” 陈慈缓缓吁出一口气,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若是些小事他就凑上去上进上进了,这可能涉及道基高人,结丹之秘的大事,他个小虾米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他隐隐觉得,那虎头道人筑得上品道基之日,恐怕伏虎坛、九泉观,或是那水路总管之间,就会摩擦点什么事出来。 “上品炼气法门,道基图录” 陈慈摸了摸腰间的白骨锁心锤,原本想着便宜师兄早成上品道基,带着他在禾山教上进一下,现在看来,却是迟上一些比较好啊。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初摄黄芽,同门问责 “这黄芽丹,确实爽口许多,比小还丹强上不少。” 陈慈捏着丹瓶,往底下一看,其下是个‘郭’字红纹印章,印章纹形带着比较明显的个人风格,就是指这瓶黄芽丹出自郭姓丹师之手,算是丹界的简易商标,虽然方法简陋,但实际还挺好用的。 毕竟丹师这行当,其实带有很大的地域性,离开了熟悉的坊市,其他地方的修行者可不认你的招牌,修行界坊市中的品牌效应远比想象中的强,即使正规丹阁里的灵丹更贵,但要是真遇到事儿,大家还是更愿意相信正规品牌。 贵有贵的道理,毕竟‘信誉’和‘安全’是很值钱的。 陈慈一边琢磨着该怎么给自己设计个龙飞凤舞的印章,一边瞥了眼自家金手指面板。 三阴食气法:40/100 这黄芽丹一丹可抵两日之功,比小还丹强的有限,但可能是因为主材中有黄芽灵米的缘故,味道颇佳,一瓶十二粒约莫价七颗灵珠上下,能辅助修行四天。 灵丹每日也不能多服,磕多了药性沉淀,不仅伤身伤肾,还容易折了药性,也就是产生所谓的耐药性。 不过若是按丹方上配套的服丹法服用灵丹,谨记药性,则能最大程度规避药性沉淀,这服丹法上除了讲明药引之外,也有用量、用法,其实也是个说明书。 “若有朝一日,我陈某人能修行口含灵丹,左手握神砂,右手持灵珠,修行路上定不输那些天骄分毫,哼哼。” 把丹方又细看了几眼,陈慈这才扫视了一下自家小诸天摄气丹法的进度。 摄药法咒:入门/32/100 控火法咒:入门/8/100 观气法咒:入门/7/100 凝丹法咒:入门/1/100 “哪有孩子天天哭,哪有炼丹次次输,搏一次!” 陈慈摩拳擦掌,拿起一斤黄芽米,准备试上一试,看能不能提炼出黄芽精粹出来,自家摄药法咒应该算是入门里的小成了,虽然成功率不高,但也不至于太低,好歹有提取五谷精粹的经验在里面垫着在。 摄药法咒,发动! 黄芽米,-1。 看着桌面那堆杂质粉末,陈慈莫名有种心痛的感觉,这十两黄金真的是就听了‘噗’的一声轻响,眨眼功夫就没了。 陈慈挥袖将那堆杂质粉末到一旁,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虽然失败,但好在不是一无所获。 摄药法咒:入门/32/100(摄此灵材,十二成一) 也就是说以他目前的摄药法修为,这一百斤黄芽灵米,能提炼出八份黄芽精粹。 而一份黄芽精粹,可得一颗精品辟谷丹,在市面上价格是二十两黄金。 光处理黄芽灵米,陈慈就亏了八斤半五行神砂,近九千两白银! “怪不得散修们常笑称远离丹赌毒,永远都幸福,我这炼丹都还没开始呢,就感觉钱袋子在哗哗漏钱。” 陈慈揉了揉脸,精粹之物很难保存,一般需要丹师现取现用,他算是理解为何旁门杂修中会有几人各习一法,合作炼丹了,这叫什么,这叫专精一项,风险分摊。 不过坏处也很明显,前世组队开黑都经常难得一批,半天喊不齐人,这合作炼丹指不定得多麻烦,便是同门好友估计都有的撕扯,算是有得有失吧。 “一份黄芽精粹够开一炉黄芽丹,黄芽米虽是主材之一,但并不是大头,自己还得寻些黄龙草、地明石,下次让石三娘帮忙问问,还能再稍微降点成本。” 陈慈吁出一口浊气:“而且自家金手指还有个好处,能让自己估量出自家丹法大概水平,这黄芽丹还是能冲一冲的,要是跟那养气绿芝丹似得光个尸芝都只百可成一,那真是赔光了都不一定能炼一炉出来。” 就目前来看,若是炼出黄芽丹,价格同浮云坊相同,盈亏还在两可,要是五成价在西山坊卖,那肯定是会亏的。 好在自己还是禾山外传,若有机会在门中聚会中出手,估计七、八成的价格还是能卖出的。 “不炼灵丹,丹法难成啊。” 陈慈摇摇头,是时候打一打高端局了,起码这凝丹法咒不炼灵丹,是真个进步不了。 “什么玩意儿,伏象观的来信?” 陈慈端着茶杯,有些诧异:“什么来路,谁家送来的?” 伏象观,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平白无故的会送封信给自己。 “禀老爷,送信的人说他家老爷是临县象山县伏象观萧真人。” 牛济小心解释道:“说是老爷你禾山教的同门师兄,修书一封,有事与老爷你相商。” 哦,原来是隔壁县的便宜同门。 陈慈放下茶杯,略有狐疑,这基本没啥交往的同门忽的送信,怎么跟多年未见的同学问伱‘在吗’一样突兀,话说修行界里应该没有喜丧婚嫁送份子的习俗吧? 这忒么同门同道的,一个个活得久屁事多,哪个送的起哟? 想了下,陈慈还是摄过信封,随口问道:“送信的人呢,有没有说是何事。” “没,那道人送了信就匆匆走了,小的本想请他进来喝杯茶水,免得失了礼数。” 牛济想了下,开口说道:“不过看其神情,似是挺急的。” “嗯,下去吧。” 陈慈点点头,拆开信封,这信里内容不多,几眼便看完,可看完之后,陈慈呵呵一笑,直接看向落款。 伏象观萧玉城。 “搞笑的吧,什么档次,也敢来信问责我陈某人。” 陈慈微微一捏,将信封绞碎,嗤笑一声,怪不得那送信的走的匆忙,看来是知道禾山教老爷的行事作风,怕走慢了就走不了了。 信中倒也不是旁事,还是跟‘济民’一事有关。 西山府粮价涨的飞起,其实若能当真管起来,短时间内问题还不会很大,可一旦有人想趁机发财,那粮价可就夸夸涨不说,底下百姓也会遭灾。 可人是会跑的。 凡俗中人,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精魄’、‘精血’、‘阴魂’、‘器材’、‘练法之物’,特别是这种遭了灾的时候,死个上百、上千人,跟玩一样容易,还没人来管。 真要管,龙虎山九泉观也不会让西山府粮价涨成这样了。 虎头道人的话,其他县的禾山教执事可能没太当回事儿,反而趁机偷偷炼些精血,练些邪法,小日子美滋滋。 但长平县竟真个救灾,临县活不下去的流民偷摸往这边跑,像那象山县,说是已经跑过来大几千流民,要知道似这偏远县城人口多的也就十万出头,少些的也就几万,这跑的流民在那姓萧的眼里,都是钱啊,可不能便宜了陈慈,修书一封,竟是让陈大老爷想办法把人赶回去,然后用‘日后多走动走动’这种连饼都不算的话语,就把陈大老爷给打发了。 啊呸! 禾山教外门执事离西山府郡越远,所立道观越偏,修为越低,在陈慈长平县旁边的能是什么高档货色,要不是同为禾山教弟子,就这封信,那厮已经是取死有道了。 不过这封信也提点了陈慈一下,要是流民都往长平县这边来,他便是地主老财,也济不了如此多民,能把长平县一亩三分地管好,已然是陈大老爷心善的结果。 当真麻烦。 “洒家要是心狠点,就这一波流民都能把一众法器喂饱,怕是今年的精血供奉都能一次结清。” 陈慈摇摇头,禾山之光的底线一定要把持住,底线这玩意儿就跟节操一样,掉一次,就真捡不回来了。 五日后。 正在后院练法的陈慈忽的睁开眼,轻咦一声,他莫名察觉自家五鬼变得更加灵动了一些,似是生出了某些变化。 下意识一看自家金手指面板。 五鬼搬运法:精通/1/100(日炼精血五滴,可进其一,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恶念生恶法 “哎,你们说咱们观里,是不是闹鬼了?” 三阴观,前堂,三个鬼祟人影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心嘀咕着些什么,不时扭头扫视着四周。 虽然三人都是武道有成的强人。 虽然自家老爷是仙道中人。 虽然自家三阴观是修行福地嗯,这个应该不是。 但也不至于闹鬼啊! 他们还不敢乱说,这要让自家老爷听到了,怕是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最主要的是,他们也不知道自家观里是不是真闹鬼了。 “奇了怪了。” 牛济那焦黄的大脸上满是疑惑:“我这些日子出门天天捡钱,也不多,就半两一两的碎银子,加起来也有十多两,可捡钱归捡钱,口袋里的银子是半个子儿都没多,该是多少就是多少,离谱。” “师兄,你怕不是捡的自己丢的钱?” 甘洋想了想,小声问了一句。 “我捡的是碎银,丢的是官银!” 牛济脸上颇为无语:“虽说重量一样,可里面还差一钱银子的火耗呢。” 甘洋:“.” 龙显志:“.” 才一钱银子,看你表情还以为是百八十两呢,至于么。 “我是最近鞋子老是穿错,不是同左同右,就是一双一只,明明放好了,每天起床就是不对。” 甘洋忽感一阵阴风吹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我倒是老觉得夜晚在观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但仔细找却什么都没找到。” 龙显志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我准备向老爷求道灵符带带,自家观里,总不会有什么害人的邪祟” “伱们三在这嘀咕啥呢。” 陈慈悠悠从后方走入前堂,见到自己三个便宜弟子正凑在一起嘀咕,就跟黑心老板看到自家员工摸鱼一样,怒从心头起:“观里的卫生做了没,观里的产业打理了没,观里的账目清点了没,你们一个个的看起来挺悠闲啊!” 你们不好好干活,老爷我还怎么躺着修行,哼。 “老爷!” 三人吓了一跳,互视一眼,有些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些个没凭没据又没啥影响的小事,说出来真的会被呵斥的。 “等等。” 陈慈想了下,一人丢了一瓶养生丹过去:“错要罚,功要赏,去年观里产业打理的不错,老爷却没赏你们什么,拿去吧,观里阴气比较重,平日里莫要松懈了武道修行,也别疑神疑鬼,好好做事。” “谢老爷赏!” 三人接过丹药,心里乐开了,他们可是吃过这灵丹的,那滋味,啧啧,床受不了。 “下去吧。” 陈慈摆摆手,他这一手年终奖虽迟但到,可比那些抠搜老板强多了,照现在的行情,这三瓶养生丹起码值个两千多两银子,这三人做事还算勉力,自己也不能太过吝啬。 什么,你说成本? 修行者的东西,怎么能用成本来计算呢,糊涂呀。 最重要的是,自家便宜三弟子龙显志,武道修行可能快周天圆满,踏入道途了。 他们的私语陈慈可听的一清二楚,也知道发生了何事,却没想到龙显志能隐隐感觉到五鬼的存在,倒也算是意外之喜,自己手下一直没个能堪一用的修士,本以为牛济年岁最大,武道修行最深,却没料到是年岁最轻的龙显志有机会踏出这一步。 这养生丹既是年终奖,也算陈大老爷助他们的一臂之力,就看有没有人能接住了。 打发走三人,陈慈在观里渡了会步,散了会心,眼神却落在自家金手指面板上。 五鬼搬运法:精通/2/100(日炼精血五滴,可进其一,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随着心意一动,自家五头灵鬼从古铜灯上跳了下来,由虚转实,竟然化作五团半透黑雾,不停旋转的那种,跟五个小龙卷风似的。 手指一点,五团黑雾不停旋转,围着一个石凳,竟把这大几十斤重的石凳给托举起来,晃晃悠悠,飞出数丈远。 “轰~” 无以为继,石凳轰然落在地上发出巨响,五鬼悠悠飘了回来,化为半实半虚的状态,向陈慈传达出一种‘又饿又累’的乖巧情绪。 “回去吧。” 陈慈嘀咕道:“你们饿了,老爷我也饿了呢。” 这五鬼搬运法练至精通后,陈慈和五小只的感觉更加亲密,不仅如此,五鬼这种旋转黑雾的实体状态,托举能力大大增强,要说托起陈慈还有些力不能及,但托着数十斤的重物飞出几米还是能做到的。 唯一的问题是,五鬼这种实体黑雾状态,消耗颇大,不仅是真气方面的消耗,对体力、精神的消耗也挺大的,五鬼抽的好像是陈慈阳气似的,就这么一会功夫,陈慈也感觉自己有些饿了,服用了一颗养生丹,才恢复过来。 再就是精血,日炼精血五滴,陈慈是真的养不起了。 别说自家五鬼的精血,就是伏虎坛的供奉,陈慈都要凑不上了,西山府粮食缺口那么大,哪还能有什么大牲口提炼精血,就是五阴煞气袋的祭炼都慢了许多。 好在随着流民增多,长平县治安恶化,县衙囚牢里的死囚是真个不缺,重典之下,总算让陈慈守住了自家所剩不多的底线。 “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陈慈看了眼面板上的注释,又感受了下古铜灯中的五鬼,心中若有所思。 随着五鬼搬运法的精进,陈慈这几日尝试之下,发现让五鬼做一些小搬运的把戏,竟能明显传递回来一种愉悦的感觉,玩开心了似的。 结合同先前的对比,陈慈觉得除了法术进阶外,自家五鬼也在成长,就像从鬼婴长成小鬼似的,确实灵动了不少。 所谓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他隐隐怀疑,这个‘心鬼’指的是自己心中的恶念,这养五鬼之法与宿主心意相通,就像养小孩,宿主的品性能很大影响到五鬼的成长。 若能降服心中恶意,自家五鬼就会朝灵鬼方向发展。 降服不了,那就听天由命,到那时五鬼入体,会不会反噬,就得看自家道行高深了。 “要让禾山教弟子降服自己心中的恶念,不比让恶狼吃草来的简单,这门风他也不允许啊。” 陈慈有些怀疑自己的心得理解是错的,但转念一想,觉得也不一定,自家虽称不上善人,离好人或许也有点距离,但就道德底线,倒也低不到哪里去,这养出的五鬼,也确实比同门记载上的要温和不少。 另外,禾山教的根本大法《禾山经》,虽然是走生魂血肉邪法的路子,但实际上,也不是非要作恶不可才能练成。 除了髑髅妖法、五毒白骨剑等几门必须害人才能练成的邪法。 其余许多法门,好似阴阳迷魂幡、五阴煞气袋等,害人只是捷径,并不是不害人便练不成,特别是其上排名第一的七杀元神法,实际上也算不上恶法之流。 “而且这诸多大法,我也不知哪些是《禾山经》自带,哪些是像阴马浮屠锁那样为后人所创,再加上去的。” 陈慈手指从古铜灯上划过:“这究竟是恶念生恶法,还是恶法生恶念?” “还是不能走捷径,精血不足就练慢些,我五鬼附身大法的功值也未凑齐,倒也不用急于这一时。” 陈慈松开古铜灯,很快拿定主意,目前看来自己祭炼五鬼的路子应该是对的,除了完全不能打,好似也没啥不对,后续转修五鬼附身大法,也会水到渠成,不必图一时之快。 而且恐怕五鬼搬运法大成之时,五小只就能托着自己上天了。 到那时,就又多了一门逃命的.不是,凌空飞渡,腾云驾雾,是真的帅! “还是得炼灵丹,修真气。” 四十窍的真气修为还是有些不够看,万一飞天上后力不济掉下来,那可就搞笑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凶名忽漏 三阴观,静室。 一柄造型狰狞的白骨法器躺在一堆森森白骨之中,几个摆成品字形的骷髅头堆尤其醒目,在昏暗灯光下,那白骨法器上的五颗骷髅头竟好似活了一样,张开下颌,开始咀嚼四周白骨。 咔嚓,咔嚓。 静室中传来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啃食声,宛若魔窟,若是被旁人看到,怕不是要被骇得晕了过去。 陈慈一边祭炼自家法器,一边闭目口念法咒,等到白骨锁心锤将一众白骨俱都啖尽,才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浊气。 白骨锁心锤上的金玉质地又胜了一分,显然功行有所精进。 不过陈慈脸上并没有太多欢喜之色。 白骨锁心锤:一重禁制/51/100 “造孽啊,不过这白骨大力禁制有足够白骨,进境确实挺快,恐怕再有月余功夫,就能再进一层。” 陈慈叹了口气,自家五阴煞气袋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路子,但好歹还说的过去,他在自家院子里以牲畜练法,倒也不怕旁人看了去。 可自从有了这白骨锁心锤,他又得偷偷摸摸在深夜静室祭炼了,主要这玩意儿炼法当真让人渗得慌,即使白骨是从长平县义庄买来的,做事低调点总没错。 即使陈慈做了些措施,逼着长平县大户捐粮,可路边冻死骨依旧不在少数,瘸老道这个冬天收的无主横死尸骸,把义庄塞满了不说,连百林里也多了一大片坟头,这白骨数量短期倒也不用担心不足。 “哎,心安就好,虽有得利但我是被动的。” 陈慈摇摇头,把这事放在脑后,不去想它,好在现在已经二月底、三月初,已然到了春种时节,流民若能开些荒田,添些户丁,那些大户也乐得再投资一些,倒也不用他再操心什么。 “以力驱人,只能解一时;以利驱人,才能持长久。” 陈慈起身,将白骨锁心锤收好,自己现在身上的物件当真不少,若不是道服内设计巧妙,还真有些不方便,也不知自家何时才能寻件须弥芥子的法器。 “抽时间把黑玉稻种准备一下,有了经验,今年倒是会方便不少,就是阴地太小了,才两分半,若能有个一亩,那就真快活了。” 三阴观这处阴地种些黑玉灵稻还好,对于黄芽米这种更加温和的灵米却有些不适合,虽然两者价格相差无几,但陈慈要想置换,还有点麻烦,说不得也要给点折损费店家。 收和卖,总不一样,那些奸商可不会放过些赚钱的机会。 “陈真人,这是此月的渊沉砂。” 黄家家主黄永行双手奉上一袋五行神砂,态度恭敬。 陈慈接过神砂,略一思索,这霜货资,好像已经持续快一年半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 价值二十多万两银子的渊沉砂怎么感觉还没捂热呢,自家小日子过的,也忒寒碜了点吧,而且再过一年半载,自家这霜生意,也就买断了,每月最大最稳定的一笔收益自然也没有了。 陈慈心中稍微升起了丝紧迫感,自家修为能稳步提升,这每月的渊沉砂功不可没,到那时若丹法修行不能顶上,小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说吧,何事。” 陈慈将渊沉砂放在一旁,眼神微眯,想着些什么,这袋五行神砂他略一掂量,就知道较往日重了两斤之多,这大两千两银子入手,总不会是白白的孝敬。 “今日斗胆打扰真人了,不过这事可能真的需要陈真人出面才行。” 黄永行面带苦笑:“今年县里不是接收了一批逃灾流民,大家伙儿挤出家里的口粮助他们渡过冬季,开春自然是收作佃户开荒,准备翻些生田,或者收作家里的奴仆,干些活计.” “说直接点。” 陈慈眉头微皱,不轻不重的喝了一声。 “是,是。” 黄永行赶紧说道:“这开春了,临县有人来讨要人口,说这些流民都是他们田产上的农户,若耽搁了他家老爷的产业,我们吃罪不起,且那人说他家老爷也是禾山教真人。” 陈慈一听便了然。 人口户籍这种东西,还是很珍贵的,便是些禾山教弟子真把凡民当牛作马,可牛马跑了,也麻烦的很,凡俗产业也是需要人手打理的。 而这事儿嘛,主要看陈慈愿不愿意为长平县里的大户出头,毕竟那一边也是禾山教外传弟子,算是和他同出一门。 “县里接收了多少流民?” 陈慈想了下,忽的问道。 “额,约两万上下。” “怎么这么多?” 陈慈也有些诧异了,这要放长平县,人口陡然少了五分之一,是他也要去说道说道:“县里存粮养的起?” “没。” 黄永行小声解释:“好让真人知晓,麻家寨也无太多人口接手清泉寨,他们本只想种种核心药田,结果这次机会他们便要去了万余人口,算是把清泉寨给搭起来了。” 此事还是黄家搭的桥。 麻家需灵泉药田种植灵药供他家老祖延寿,灵泉之水有限,供不得林半山、麻家老祖两家所需,但黄家所需药材只需泡种便可,一些边缘药田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我们也不敢让真人难做,主要那人要的流民太多,想请真人出面说和一下。” 黄永行咬了咬牙:“若真人愿出面,黄家愿每月供给真人一斤渊沉砂。” 陈慈眼中闪过一丝古怪,这老小子家在清泉寨做的什么药材生意,能这么赚? 不过此事倒也跟他有些关系,好歹县里大户也算是替他做事,日后打的交道也不会少,这要人心散了,再有什么事陈慈就得多上手段,也是麻烦。 至于那便宜同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角色,要之何用。 “持我帖子回去,若有谁来要,让他亲自来三阴观找我。” 陈慈予了黄家家主一张三阴观的帖子,便将其打发走,每月能额外多得一斤渊沉砂,倒也是意外之喜。 “看来无论在哪,跟药有关的行业,都赚的不少。” 陈慈轻‘啧’一声,随即苦笑,看别人做生意赚的不少,自己上手咋就挺难呢? 除了良心太多当不得奸商,估计没有其他原因了,唉. 五日后。 陈慈正在后院祭炼着自家的五阴煞气袋,以金气精炼黑煞,忽的门外传来轻响。 “禀老爷,外面来了位萧姓真人老爷,想见老爷一面。” 萧姓真人? 好家伙,你还真来啊。 要知修士的圈子里,没有答应便是拒绝,既是同门,何必把事情弄得难看,丢了体面。 陈慈摸了摸腰间白骨锁心锤,随即哑笑,这种小事,又是同门,不至于不至于。 “去请萧道友进来吧,莫要失了礼节。” 陈慈吩咐下去,等行气完毕,这才悠悠去了前厅,准备见见这位同门,远房的那种。 厅中是个身姿略有富态的中年道人,瞧着四、五十的模样,头挽道髻,模样中正,面呈玉色,颌下一缕短须,单看皮囊倒也不差。 虽是道袍在身,但却不像个正经道人,更像是个居家修行的富家翁。 陈慈本以为这人前来是兴师问罪,态度定然不好,可没想到这道人见了陈慈,竟是抢先一步,抬手行了个礼,讪讪一笑:“陈师兄,某前些日子写了封书信予你,却是语气有些不好,声音大了一些,还望师兄不要见怪,些许薄礼,倒让师兄见笑了。” 话罢,还送上一个礼盒,虽不知是何物,但看外表倒也不算寒碜。 陈慈:“.” 不是,禾山教弟子做事这么客气的么? 虽然同属禾山外传,你这张口师兄,闭口师兄,倒把陈慈给喊老了,陈慈略微感应了下此人修为,也有三十余窍的样子,虽比陈慈略差些,但也不用客气到这种地步吧。 倒把他给整得有点不会了。 “萧师兄,请坐,我这平日里客人不多,些许粗茶,还望见谅。” 陈慈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人来意,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的些许戒备倒也放下,两人聊了几句,倒也还算和睦,多少有点同门的模样。 “那个,陈师兄。” 萧玉城捋了捋短须,语气略低,客气说道:“某这次来,却有点不情之请,我那象山县这去年人口户籍减的有些厉害,往日里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如今却有些麻烦,那些流民来师兄伱长平县较多,能否让某领五千人回去,还望师兄能行个方便。” 顿了一下,萧玉城又补了一句:“某知道这可能会影响师兄修行练法,某愿意用银钱赎回,可否。” 陈慈:“.” 感觉有哪里不对,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慈这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还真不好拒绝,这也翻不了脸啊。 哎,在一声声师兄中,迷失了自己。 “咳,银钱就算了,萧师兄你领三千人回去吧。” 陈慈想了想,定下个数,到时让黄家稍微让出点利益弥补下其他人,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三千人行吧,某也不让陈师兄为难。” 萧玉城想了下,也应了下来,似是也没想到陈慈竟如此好说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对陈慈的感觉也亲近了一些,便是同门,也会有亲疏远近,很是正常。 两人又聊了些许,萧玉城看了下天色,略有歉意:“陈师兄,近来象山县中事情较多,某也不多打扰,日后师兄有时间去某伏象观中,定扫榻相迎,仙酒美妾,绝无话说。” “好说,好说。” 陈慈打了个哈哈,送其到了门口,这种便宜同门刻意交好或没啥用,但混个脸熟倒也没坏处,说不得日后就是自家丹药的潜在客户。 话说自家养生丹在禾山教里,说不得大有可为啊,就是诸县离得有些远,但也不是不能发展下送货上门服务。 当然,那得加钱。 陈慈正想着这事儿的可行性,那萧玉城正要转身,面上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低声说道:“陈师兄,本来某说这话可能有些唐突了,勇猛精进虽好,不过杀人练法还是需要低调些,这里毕竟不是禾山,伏虎坛金册上的东西虽然诱人,但梁国毕竟还是以龙虎山为尊,有人道秩序的。” 陈慈:“.” 杀人练法,低调? 陈慈表情有些懵,但落在萧玉城眼里却成了面无表情,当即讪讪一笑:“某就这么随口一说,陈师兄不要放在心上。” “萧师兄,这杀人练法,从何说起?” 陈慈沉吟片刻,觉得自己风评是不是遭受了毒害,堂堂禾山之光杀人练法,岂不是笑话。 拿些个死囚炼点精血,这在禾山也算个事儿? “啊对对对,没有。” 萧玉城捋了捋短须,想了一下:“不过师兄你一次供奉数千上万滴精血的事儿,已经在外传同门里传开了,师兄你的凶.咳,威名,如雷贯耳,不过这种事儿师兄还是要注意些,有什么首尾还是要处理好,虎头师兄那人虽然修为高绝,但实际上.有一点寡恩.说远了,说远了。” 陈慈面上表情多变,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一个‘艹’字。 这事是谁忒么泄漏出去的! 伏虎坛? 还是说另有他意? “寡恩.应该不至于,那便宜师兄目前对我还是在投资阶段,还未见回报,断不至于行寡恩之事,好歹过河才能拆桥。” 陈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思绪。 “或者是想把自己绑死?可我求长生,虎头师兄也已知晓,有五鬼附身大法、五蕴阴魔法在手,也不必使这种手段。” 下意识摸到白骨锁心锤,陈慈摇摇头,把杂念抛之脑后,狠狠啐了一口:“麻的,要是知道谁在败坏洒家名声,我一定要打爆他的狗头,元神真君也救不了他,我说的!”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殷殷算计何为 “哪里来的刁民,想害他陈爷爷?” 陈慈眉头微皱,在后院渡步,重重叹了口气:“风评被害,风评被害啊!” 怪不得那姓萧的前倨后恭,那么好说话,感情都是这风评所赐,明明他是降妖除魔,结果传成了杀人练法,这让他上哪讲理去? 陈慈感觉委屈极了。 要是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一定杀了他炼精血,祭白骨。 看了眼桌上打开的礼盒,里面装的是一套很是精致的七巧点心,细闻一下还是用某种灵米制成的,虽不是很值钱,但用作见面礼倒也拿得出手。 这风评.好像还挺好用的? 陈慈脑中升起一个莫名的念头,随即赶紧摇掉,他日后可是要当陈天尊的人,万万不可被人喊做陈老魔了。 “不行,这事儿得去伏虎坛问问,提炼精血这事儿本就是我们这些小的担着风险,结果你伏虎坛还在后面捅屁眼子,这事儿上哪里说都没道理!” 就像那姓萧的说的,梁国可还是有人道秩序的,否则伏虎坛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只说要精血,却不敢提手段,甚至遇到些灾情还要出手救上一救凡民。 杀人练法的事不论真假,上秤了真的会死人的! 可陈慈刚生起这个念头,却是心中一动,原本皱着的眉头更深了一些,脸色也有些凝重。 所谓有因有果,若说精血这事儿是不小心从伏虎坛透露出来的,他却不信,这年头就是正儿八经想传些信息都难的很,西山府如此之广,这些风言能在禾山外传弟子间传开,哪有那么容易。 他原本想不通伏虎坛为何要做此事,就像手下小弟替你做些灰色的事,你不帮着遮掩就算了,还大张旗鼓传出去,图啥。 可若这事儿实际是冲着伏虎坛去的呢? 反而就有几分道理了。 这杀人练法的名头忽的传出去,还是从伏虎坛传出去的,任谁心里都有些不痛快,当事人说不定还会上门去要个说法,离心离德。 若陈慈因风评被害惹来什么祸事,伏虎坛要不要替他出头? 再说远些,西山府禾山外传弟子提炼精血,哪个人手上当真干净,这事儿闹出来,谁心里不是一根刺儿,甚至还会想一想,这伏虎坛该不会是准备卸磨杀驴吧?否则那萧玉城也不会说虎头道人有些许寡恩,或也是有这点担心在里面。 陈慈琢磨一二,渐渐有了几分猜测,这事儿看似是说自己杀人练法,恐怕还真是冲着虎头道人去的,而且有很大可能是禾山教内之人所为。 听百宝楼那掌柜的所言,泉山上的结丹机缘似也有禾山教一份,禾山教内道基修士何其多,若虎头道人证不得道基,或是证不得上品道基,成不了亲传弟子,恐怕这份机缘落在谁头上还要两说。 “禾山教内门人弟子来历复杂,利益相争定然不少,莫看虎头道人在冲击上品道基,但其身份依旧是个禾山教外传,看来他挡了不少人的路啊。” 前有那突然冒出来的水路总管,后有这从禾山教内捅出的刀子,这些都是修行路上的劫难。 恐怕虎头道人也预料到了这些事,才会对自己许诺赐法,寻些帮手。 反倒是自己在禾山教内毫无根基,除了虎头道人连个小腿都傍不住,若此时露出点首鼠两端的苗头,想来今后那林擒虎也不会再多理会自己了。 “那年十八,站着如喽啰。” 陈慈自嘲一笑,随即沉吟片刻:“若是这样的话,与我干系其实不大,只不过站队虎头道人,怕是会得罪教里其他高人,不过谁予我道途,我便跟谁干,也没啥好说的了。” 暂且看看伏虎坛的应对,如此殷殷算计,更说明自家便宜师兄才是真大腿,实力不够的那方才会尽搞些这种小手段。 “三娘,这点黄龙草却是少了些,还能再寻多些么?” 陈慈看着盒中一根根有些像榕树气根似的鳞状灵草,开口问道。 黄龙草并非某种特定灵草,深山大泽之中,若有哪些千年古树生长中恰好碰到土属五行神砂,其树根便有机会与某些菌类共生,长出这种好似带有蛇鳞似的寄生灵草,跟五行神砂一样,多用些心在深山老林中总有机会碰到,就是麻烦的很。 一般五斤黄龙草价一斤五行神砂,这盒中灵草怕是连十斤都差了些。 以他的丹法修为,恐怕得有个二十斤上下,才能凑齐一份黄芽丹的所需精粹。 “寻这玩意儿全靠运气,当真给不了准信,陈大老爷,妾身已经用心了。” 石三娘子假模假样的诉了诉苦:“而且伱说的地明石,妾身也没见过,或许山里哪位同道有些存货,不过也得再打听打听才有结果。” “行吧。” 陈慈瞥了这美妇人一眼,想了想,把那盒灵米制的七巧点心丢了过去,介娘们儿最喜欢这种享乐奢侈的小物件,费不多,也能调动她的积极性。 “哎哟,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石三娘把这礼盒打开一看,一双美目顿时有些发光:“彩云坊的彩云七巧糕,就这一盒都得两百两银子,不是府城还不好买,要是能每日都吃上一口,让妾身给老爷你暖被子我都乐意!” 两百两银子? 陈慈看了几眼,这点心里面用的灵米估计半斤都无,也不涉及什么丹法变化,就手法来说根本是一盒普普通通的点心,这世道,果然还是女修的钱好赚。 失策了啊,什么黄芽丹,什么延寿丹,费力不讨好。 有机会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定颜丹、精华水儿,想必能嘎嘎赚钱。 “得了吧,把你的春秋大梦收一收,天还没黑呢。” 陈慈抿了口茶水:“没见过占便宜要占两份的,好生替老爷我搜集些灵材,若日后炼出黄芽丹,也能让你尝上一尝。” “哦~” 石三娘子略有些失望,把糕点盒在胸口压了压,弹了几下。 提升些许修为的丹药,对杂家散修而言,还真不如些口腹情肉之欲来的爽利。 用养生丹结清了货资,等送走了石三娘子,陈慈把黄龙草小心收了起来,往里撒了薄薄一层土属五行神砂,保持活性。 要是石三娘寻不到地明石,恐怕他还得去坊市一趟,或是让黄家代购一块,这灵草放久了药性流失,提取的精粹也会差上些许。 “而且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伏虎坛当真没有多少反应,自己要不要去西山府探探口风?” 陈慈敲了敲桌面,一时也不知自己是想多了,还是高估了伏虎坛,高估了那便宜师兄的手腕。 这下面的人用心,上面的人要给力,才叫双向奔赴。 莫名背了这么大口黑锅,他可以不要个说法,但伏虎坛不能不表示点什么啊,啥都不做,下面的人怎么想。 “头疼,这上层只要把持着丹药符书,底层修士不站队搏命,当真是半点机会都没,拿捏的死死的。” 陈慈叹了口气:“可站队也得站能赢的那边啊,可惜我却没多少选择的余地。” “老爷,伏虎坛丁老爷在外求见。” 嗯? 陈慈神色一动,这胖子来的到是恰到好处,却不知会不会给他带来点好消息。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竟是道基能得 三阴观,前堂。 半年未见,这胖子竟又圆润了些许,不过其一身风尘仆仆,脸色颇有些疲惫,身上带了个不小的箱子,倒让陈慈略微有些好奇。 “丁师弟,你这是?” 陈慈替其倒了杯茶水,推了过去,开口问道,虽大概能猜到是为何事,但主动点破就有些不识趣了。 “唉,陈师兄,别说了,这段时间可把小弟我吓的不轻,要不是平日里还算识趣乖巧,你就见不到我了。” 丁江的胖脸皱成一团,嘴巴微张,叹了口气:“领家师法旨,小弟这次来是有两件事。” 话罢,丁江把携带的那个黑色檀木箱子拿下,推给陈慈:“外面的些许风言风语师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是老师送予给伱的一件法器。” 法器? 哦豁! “来就来,还带什么法器。” 陈慈连连摆手,咧着口大牙,一边推辞一边接过木箱,放在一旁:“太客气了,些许风言风语,我根本都没放在心上,虎头师兄当真是太客气了,惶恐,惶恐啊。” “师兄,你还是打开看看吧。” 丁江脸颊抖动了一下:“老师原话,这是给你的交代。” 陈慈闻言一顿,莫非这其中还有玄机? 下意识打开这黑檀木箱,才一翻盖,几道凄惨哀嚎,包含无尽痛苦绝望的惨叫声传了出来,陈慈眼皮微微一抖,这箱子里竟是一件灯形法器。 只不过这灯形法器略有些别致,一根惨白的脊骨上扭扭曲曲长着七、八个拳头大小的六阳魁首,还带着皮肉五官,毛发搓成灯芯,里面几个陈慈看着还隐隐有点眼熟。 才一见光,那些个干瘪灯头就开始齐齐惨叫,似在哀求着什么。 这种交代是什么意思? 陈慈念头闪过,却是开口笑道:“丁师兄,此法器是何用处?” “此法器唤作迷魂法灯,点燃之后,能放出迷魂魔音,人处其中会心生惧意恐绪,用来对敌或差了些意思,但修行之时却可以用来磨砺道心,降服心猿,遇邪法而不惊。” 丁江眼神微虚,低声说道:“坛里精血供奉最多的四个师兄都传出了杀人练法的风言风语,内务处没人敢认,老师干脆把内务处三十四人的头颅俱都摘了下来,亲自炼成四盏迷魂法灯,给予四位师兄作为交代。” 顿了一下,丁胖子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这法器可是活炼之法,这上面些人还不算彻底死了,得等点灯后受尽燃魂之苦,烧得干净才算解脱。” 陈慈:“.” 听这么一说,陈慈才记起这点眼熟感从何而来,这法灯上有两人还收过自己银子,倒是可惜了。 两人齐齐沉默片刻,陈慈才扯动嘴角一笑,朝着伏虎坛方向拱手行了一礼:“此器深合吾意,多谢师兄赐法!” “老范他们也算是坛里的老人了,可惜了,晚节不保。” 丁江摇摇头:“此是其一,其二老师有言,那些风言风语不用放在心上,他已经处理好了,而且从此月起,不用再往伏虎坛送去精血了。” “哦?” 陈慈心中一动,半喜半忧,下意识问道:“虎头师兄证得上品道基了?” 丁江闻言摇了摇头,闭口不语。 陈慈哑然一笑,悄悄递过一张金票,补了一句;“我是自己人,你点点头便可。” 丁江犹豫片刻,咬咬牙,小心把金票收入袖中,轻微摇头:“精血虽不用供奉,但诸县人口户籍需要增长,境内一应邪祟阴魂也要处理,不日或有上师前来点核。” 看来那虎头道人此事中吃了不小的亏,否则不会如此火大。 那姓萧的前来索要人口,怕不是也听到了点风声,不过问题想来不是很大,长平县足以过关。 不过这精血停了倒也还好,他正好可以专心修行五鬼搬运法。 陈慈忽开口问道:“那先前的功值如何处理?” 他还有十多点功值没有兑换呢,可不能浪费了。 “老师有言,所需何物皆可开口,若差的不多可用银钱折算,差的远就不行了。” 丁江解释道:“一功值可折千两纹银,诸位师兄可自选。” 好吧,倒也不是准备空手套白狼,反而稍微抬了抬价,估计也有安抚人心的意味在里面。 “坛内可有黄龙草和地明石,替我都折算成这两物吧。” “可。” 丁江记了一下,答道:“我回去寻寻库房,若有便遣人给你送来。” 送走了丁江,陈慈看着箱中那诡邪的迷魂法灯,眼神微眯,扯了扯嘴角。 交代? 怕不是恩威并施吧。 那伏虎坛内务处内虽并非尽是修士,但陈慈见过的便有三人习法有成,其中那老道也有二、三十窍的修为在身,还不是成了器中阴魂。 耍小聪明? 死不承认? 全给你杀咯,蒸馍,还敢不扶器,死都不让你死得痛快。 “这便宜师兄,也是个狠人啊。” 陈慈伸指往这迷魂法灯上一点,最上一颗六阳魁首就此点燃,那颗被邪法炼过的灯头随着灯芯燃起惨绿火焰,七窍中皆有阴火喷出,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吼声。 陈慈顿觉脑中一闷,待三阴真气流转才恢复清明,不过听着这魔音贯耳,内心总有些恐惧害怕的杂乱念头升起,让人静不下心来。 “魔音练心,且助我修行,日后便放你们解脱。”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伸指弹灭阴火,那惨叫声才减缓许多。 这种魔音之法,他确实没有什么好的防备手段,若斗法时陡然来上一招,还真容易阴沟里翻船,这种应激疗法确实挺不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可得记在心里,禾山教里,估计也没人权这玩意儿。” 陈慈摇摇头:“引以为戒啊。” 上船要坚定,下船要彻底,侥幸心理半分都要不得。 半月后。 三阴观,后院,丑时。 一盏邪意森然的法灯立在一旁,其上八颗六阳魁首皆被阴火缠绕,五官扭曲好似疯癫,魔音之下竟有几分群魔乱舞的乱象。 陈慈眉目紧皱,脸色有些苍白,豆大的汗水从额头落下,勉力运行着自家三阴真气,并将脑海中的杂念一一斩除。 在他身旁,东、南、西、北、红中五小只抱着自家老爷的大腿瑟瑟发抖,探头探脑,偷瞥不远处的迷魂法灯,感觉这些外地的阴魂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有些吓鬼。 陈慈本是想让自家五鬼学一学魔音之法,他身上还有本五鬼乱魂法没有入门呢,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希望不大。 “呼~” 不知过了多久,陈慈缓缓睁开双眼,挥袖将迷魂法灯打熄,这些日子他将此灯带在身旁,甚至修行三阴食气法时都未远离,倒也真个对这魔音之法有了抗性,便是食气练法之时都能稳住真气运行,降服心中杂念。 “直面恐惧,消除恐惧。” 陈慈点开自家面板。 三阴食气法:41/100 就算是禾山教中,再怎么有千般说法万种态度,也唯尊修为而已。 “这迷魂法灯对我作用已然不大,他们叫的再怎么惨绝人寰,洒家也只是觉得他们吵。” 陈慈将法灯摄过来,瞥了眼看见自己醒来,觉得它们又行了的,正在挑衅迷魂法灯的五小只,无奈的摇摇头:“唉,这五鬼乱魂法不学便不学吧,至少不吵闹.嗯?” 陈慈猛地站起,小心盯着院外,喝问道:“谁!” 后院外墙,竟远远飘来一个车轮般大小,白森森的髑髅,咯咯怪啸,口喷黑烟,死死盯着自己,神情渗人。 髑髅妖法? 这可是禾山经上排名第二的邪法,陈慈也只听过,还未见过,这是哪里来的禾山同门,为何会在深夜拜访自己? 而且看这髑髅妖的架势,不像是个善茬啊。 “不知是哪位同门师兄?” 陈慈行了一礼,又问了一句,不过心神已经落在五阴煞气袋、白骨锁心锤上。 这髑髅妖盯着陈慈看了一会,忽的口吐人言:“陈慈师弟,速来见我!” 随即瞥了眼陈慈,便又悠悠飞走。 “通灵智,吐人言,此人的髑髅妖法恐怕到了极为高深的境地!” 陈慈心中念头起伏,但很快压下不安,知名知姓,又知根知底,且先跟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陈慈跟在这髑髅妖的身后,一连赶了十数里地,这头邪物才缓缓降落,到了一处破败小亭,化作一道黑烟落下,正被一名身着紫底金道袍的道人收入袖中。 这道人不缓不慢的转身看来,嘿笑道:“陈慈师弟,却没想到你下了山来,道行修为竟颇有精进,若早些知道怕是老师也会收你做个入门弟子,倒是有些可惜了。” 这道人身材硕长高大,模样也是清俊,面白无须,一身贵气,若不是刚刚那髑髅妖法过于骇人,倒有几分仙家弟子的气象。 陈慈看此人隐隐有些眼熟,在记忆中翻了一翻:“柳柳师兄?” 记忆中,这好像是前身在禾山上同一脉的一位师兄,不过不比陈慈这种外传,此人可是被真个收入了门庭,否则也不会习到髑髅妖这种大法。 “哼,这才几年,你便忘了” 这柳姓道人见陈慈不甚恭敬,面上略有些不满,正要训斥,可还没等开口,陈慈脸上竟换上一幅热泪盈眶的表情,有些无语凝噎:“师兄,可想死师弟我啦,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么,我终于找到组织了,呜呜呜” 柳葛:“.”等等,咱两有这么熟么?当年在山上也没甚交情吧? “师兄,你可算来了,说吧,有什么事要交给师弟做,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陈慈拍了拍胸膛,就差把忠心耿耿写在脸上了。 至于这人具体是谁,跟前身是啥关系,当真是记不起来了,不过这种时候,不管是什么事儿,先说‘对对对’肯定是没错的。 柳葛顿了一下,差点被陈慈给整不会了,刚刚打好的腹稿,一肚子威逼利诱,都有些派不上用场。 卡词儿了。 “万死不辞?呵呵。” 柳葛回过神来,脸色变冷,淡然说道:“听说你对那头林老虎可殷勤的很呐,一出手就是三、四千滴精血,杀了不少人吧,若你在山上能有这股狠劲儿,哪会得个道基难筑的评价,连道途都没了。” 前些日子的风言风语是这厮搞出来的? 不过听他语气,似乎对里面的事知之不详,毕竟那内务处登记功值的人只知精血数量,却不知精血来处,实和杀人练法并无干系。 “师兄,师弟我,过的好惨啊!” 陈慈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汉子,嘴唇抖动:“去年九泉观有个记名弟子不知怎么的死在长平县山里,那姓林的说要三千滴精血才替我压下此事,师弟我没有师门撑腰,也只能屈于淫威,悄摸摸杀了些人,又去西山坊百宝楼买了些精血,才勉强把这祸事过去,可那姓林的过河拆桥,他” 陈慈面上表情变动,最后咬牙唤出自家五头灵鬼,羞于启齿:“数千滴精血啊,师弟我提心吊胆生怕惹了祸事,本想换点丹药什么的,结果被那姓林的用这五个小废物就打发了,畜生啊.” “呵,五鬼搬运术?你还说额.那姓林的好像是有点过了,莫非这种小术他都舍不得给你全法,拿些残缺玩意儿糊弄你?” 柳葛本还想再压力一下陈慈,可看到五头灵鬼的模样,张了张嘴,竟有些说不出口。 这五鬼,简直就是劣品中的劣品,废物中的废物,若五鬼搬运法是这样的,旁人看到怕是会笑掉大牙。 “不说了,都是泪,不过师兄来了,青天就有了。” 陈慈擦了擦眼角,把五小只收回:“师兄,你说吧,何事,不过小弟希望日后有机会能离开此地,你懂的。” 柳葛沉吟片刻,又扫视了陈慈几眼,忽的开口:“听说前些日子,那头林老虎赏了件法器给你们几人” “一件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简直就是打发要饭的。” 陈慈都没多想,直接将迷魂法灯丢在地上,踩了两脚不说,掏出灵铁短剑将其斩成几截:“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柳葛:“.” 莫非这姓陈的,当真是个忠心的? 半响,柳葛语气渐缓,开口说道:“陈师弟,我记得你修的是三阴食气法吧?” “是,恩师赐法,某不敢忘,日日苦修,以此缅怀在师门里的温情岁月。” 陈慈脸上浮现一丝怀念。 “你这三阴食气法,只能修至百窍止步,还证不得道基,你应该是知道的。” 柳葛道人淡淡说道:“我却有一事予你去做,你若做好,我便渡你回山门,并请老师把三尸破窍法传你,你只要不是个愚的,日后也有机会证个道基,当个老祖。” 三尸破窍法? 怕不是三阴食气法那剩下几窍的功法窍门,这个饼当真是又大又圆啊。 陈慈眼中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贪婪,赶紧追问道:“师兄,是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葛看陈慈这表情,轻声一笑:“三年之内,想办法让此县人口减少一半,你可能做到?”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凡民浊气,可助长生 把长平县人口减少一半? 陈慈脸上神色明显一惊,露出了几分迟缓犹豫,但也没有直接开口拒绝。 就是那种肉眼可见的畏首畏尾,判断得失。 柳葛轻笑一声,心中怀疑再去三分,这种事要是一口应下,那这姓陈的才是真的心里有鬼,信他不得。 “怎么,不敢,有难处?” 柳葛打量了陈慈几眼,淡笑道:“这也算个事儿,在禾山上,哪个老祖手上没沾个万八千的人命。” “倒也不是,无论是在水脉里投些毒药,或是整出点疫病,此事还是挺好处理的。” 陈慈微愣,有点支吾:“柳师兄,不是小弟不信你,就是咱们毒龙山,那个,那个” “呵~” 柳葛闻言,倒也明了,他们这一脉在禾山教里也是小门小户,老师虽算是禾山执事长老,不过也就是个结丹无望的道基高人,不上不下。 这姓陈的是怕做事后没人能护住他,倒也是有个脑子的。 “不怕告诉你,此行我实是替姚道生师兄做事,铜陀姚氏的含量你应该是知道的。” 柳葛笑道:“如此可还有担心?” 陈慈心中一动,这才明了这姓柳的从何而来。 禾山教立教不过一劫时光,初时也不过风姓祖师一人,座下亲传弟子九名,杂役弟子数十人,开疆拓土,历四千载才成了个有名有姓的旁门大派,独占禾山万里疆域。 这铜陀姚氏之祖名讳开山,乃是风姓祖师开山大弟子,禾山教传承至今,门内金丹长老,倒有一半出自风、姚两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家几代人的积累,丹药符书道册法器,凭什么轻易输给伱百年苦修? 不过,哎,长生这条路,还真就说不定了。 “铜陀姚氏?” 陈慈半惊半喜,开口问道:“师兄你是搭上了姚氏老祖的门路?慈漂泊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师兄若不弃,某愿拜为义兄啊!” “虽不是,亦不远矣。” 柳葛矜持的点了点头,内心却提隐隐防了起来,这小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溜须拍马,他怕不是对手,可万万不能让其和姚师兄搭上线了,到时候倒反天罡那就可笑了。 “那此事” “小弟义不容辞!不过却还有些小问题,那个,大家都是禾山同门,对吧。” 陈慈讪讪一笑,伸出手指搓了两下:“师兄可有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给我,这事做完了师弟我也得跑路,总要知道往哪逃对吧。” “而且小弟我也想证个中品道基,好歹也有些结丹的希望,这法门嘿嘿。” “呵,不过杀几万凡民就想证个中品道基,你也是敢想。” 柳葛嗤笑一声:“这西山府数十个县,只需三、五个县人口减半,那头林老虎就.有的是同门愿意替姚师兄做此事,若不是你我同出一脉,我还不来寻你呢。” “唉” 陈慈叹了口气,却没有接话,就是把头微微一扭。 你看这饼,它又冷又硬啊。 “哼!” 柳葛本想着,一个在山上都待不下去,被打发到凡俗的外传弟子,若能有个证得道基的机会,肯定会用心搏上一搏。 资质如此之差,还想着中品道基,结丹希望,倒也真是想的有些多了。 若不是在梁国,放在禾山境内,只要讨个法旨,屠些个苗寨真的是轻轻松松,哪还需要借他人之手。 “你先把修为推至百窍,再想着中品道基一事吧,多少修士心比天高,却连最基本的炼化穴窍都做不到,简直可笑。” 柳葛眉头微皱,想了会,掏了枚惨白的玉牌丢给陈慈:“这是我的牌子,你只要入了禾山境内,便可无事,放心,姚师兄志在九峰之主,我若坏了他的名声,不会放过我的。” “可姓林的背后那位真人.也不好惹啊?” 陈慈接过玉牌,忽的追问了一句。 “你说焦真人?” 柳葛似是没想到陈慈会问这话,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会,道:“你在凡俗知道不多,那位焦真人不是九峰嫡出,虽证得金丹,但哪及的上姚氏老祖千年积累,况且小辈们争夺机缘,长老们不会在意的。” 呼,既然自家大腿背后也有金丹真人,那就好办了。 至少不是条漏船。 人家好歹许了个上品道基的机缘,哪像你,一个中品炼气法门都抠搜,画饼都不敢往大了的画。 取死有道! 不过感受了这位便宜师兄可能只比百宝楼掌柜的略逊一筹的真气修为,陈慈也就乖巧的把这玉牌收好。 忍辱负重,他这纯纯是忍辱负重啊。 “柳师兄,不过那伏虎坛让我们诸县外传弟子要想办法增长户籍人口,还会有上师点核。” 陈慈解释两句:“此事怕不能缓缓而为,何时起事,师兄可有指教?” “本想让你们缓缓而为,不过这样的话,却不好瞒天过海了。” 柳葛沉吟片刻:“你既已应下,且等我消息,若有人持同样玉牌寻你,你便动手,可否?” “好!” 陈慈瞪大眼睛,做了个手势:“此地有我,请师兄放心。”是时候让这便宜师兄知道,便宜没好货的道理了。 “莫要让姚师兄失望。” 柳葛看了陈慈几眼,不经意的一笑:“姓林的有迷魂法灯的手段,我也有髑髅妖的妙法,下次送你一头耍耍,免得你今日损了件法器,背后说师兄我小气。” “师兄大气!” 陈慈一脸认可,洒家亦有一锤,要是有机会,也送你一锤耍耍。 “毒龙山啊.” 陈慈摸了摸腰间的五阴煞气袋,这件伴他最久的法器便是在毒龙山时侥幸炼成的,不过在记忆里,那山上的修行日子可没啥温情,压抑和麻木比较多。 差生嘛,又不会钻营,在哪都一样。 禾山教中有规矩,内门弟子若是道途无望,就得自家出去另立门户,此身便宜老师就是如此,在禾山中寻了个山头,收些弟子,算是当个外门长老,不过门下弟子就算是外传,若想进一步,也得想办法往里上进。 这姓柳的估计也是想上进上进,才搭上姚氏的门路,替其家子弟做些事情。 “这西山府诸县人口,莫非是泉山上结丹机缘的门票?” 陈慈摸了摸下巴,否则一个个的,怎么追着些凡民不放过。 但也有些不对,禾山教对其势力范围内的苗寨,杀人练法起来可不手软,虽不会竭泽而渔,但也不会说特意照顾增长户籍。 “不管了,等我道基有成再去了解,现在想还太远了,近些日子先低调些,找个机会再去伏虎坛表表忠心。” 陈慈把白骨锁心锤掏了出来,又把迷魂法灯摆在其前,好歹也是件以修士为材炼成的法器,此等材质,可不能浪费了。 还是白骨锁心锤的禁制等级太低了,否则就那距离,哼哼。 “义兄,我也想上进啊,就只能委屈你了,哎。” 要开始‘大道争锋’了,不过‘争’的那种感觉有点难写出来,我得琢磨琢磨~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一炉收了三五颗 白骨锁心锤:二重禁制/1/100 “果然,这修士祭炼过的骨骸,效果就是强上不少,这数量不够,可以用质量来凑。” 陈慈将视线从自家面板上收回,满意的点点头。 就说嘛,日炼白骨百斤,应该指的是祭炼的下限,否则凡民和修士骨骸要是效果一样,那这仙岂不是白修了。 同理,恐怕五阴煞气袋所需血肉也是如此。 “估摸着有两百二十斤重了。” 陈慈握着白骨锁心锤,使出一招力劈华山,空气透过骷髅锤头,发出好似哀鸣的爆鸣声,若能搭配上五鬼乱魂法,斗起法来岂不是挠挠的。 “但在手里也就二十斤不到的样子,挥动起来丝毫不影响身体平衡,也不影响出手速度。” 陈慈将白骨锁心锤收好,怪不得旁门修士都喜欢祭炼些厉害的法器,反而对功法道行没那么上心,一件好法器在手,斗狠起来确实能弥补修为的差距。 太远了不敢说,毕竟陈慈也不懂突破百窍的炼气修士有何等手段、有何等不同,可若是自家白骨锁心锤有个十重往上的禁制,怕是一锤就能让那姓柳的报销了账。 当然,前提是能寻到机会。 “虎头道人背后虽也有位焦真人,但禾山教铜陀姚氏的威风显然更胜,上面斗法,遭殃的都是下面小的,既是机遇,也是风险。” 陈慈沉吟片刻,这上进之法,却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只当个打仔是没前途的,这道理就是街边混混都能明白。 “就这么些黄龙草、地明石?” 陈慈捏起一粒形如大珠的神砂,放在掌心摩擦几下,其中似有萤火闪过,但随着灵机渐稳,那一抹明光又缓缓隐去。 这地明石其实是土属五行神砂的一种,不过乃是精华凝聚,有调和药性的作用,和沾染灵机变异的灵珠相似,因此身价倍增,一斤可抵十斤五行神砂。 这伏虎坛送来的药材,有地明石三粒,也就是三两之重,黄龙草三十斤,剩余的全都是些上了年份的山参、黄精、何首乌等凡物,虽总价与他记录在册的功值相仿,可这些凡材他又不缺,实在是有些吃亏。 “禀师叔,坛中库房药材也不够数,只能勉为凑齐,还望师叔见谅。” 送来药材的丁江弟子小心解释道,额头有汗渗出。 “行吧。” 陈慈倒没难为这道人,一个跑腿的能做什么主,打赏了他五两黄金,淡淡说道:“回去给丁师弟带句口信,铜陀姚氏,姚道生,记住了么?” “记住了。” 这道人在心里把这句话过了几遍,确定没有遗漏后,这才接过赏钱,缓缓退了出去。 陈慈本想让其把那块惨白玉牌给带回去,可后来想想,有些不妥。 这玩意儿在他手里说不得还有些用处。 毕竟是自家义兄给的,可以是信物,也可以是遗物,留着缅怀一二,也是极好的。 三阴观,丹房。 黄芽米,九十九斤。 黄龙草,四十斤。 地明石,三两。 上了年份的养气药材些许。 “如此看来,倒是可以开上两三炉黄芽丹,主要是黄龙草和地明石的量还是少了些。” 陈慈将黄芽丹方放下,缓缓调整自家状态、 丹道之法,变化虽多,但也离不开草木、金石、血肉三个大类,本质上还是以丹法手段调和药性,降服灵机,归为己用。 丹方只是前人之慧,但如何调和药性、降服灵机,就是各位丹师自家的手段了。 “先处理凡俗药材,有《林氏草药小注》,倒可以省去不少功夫。” 了大半个时辰,将这些辅材处理好,分别装在玉瓶之中。 地明石不用处理,取一两碾碎待用。 黄芽米,十二成一,得一份黄芽精粹。 黄龙草,十五成一,得一份黄龙精粹。 “听说有些高明的丹师,炼丹时怕自家丹方、丹法外泄,会将主药提前炼制成丹,炼丹时投丹入炉,让旁人学不去这炼丹之法。” 陈慈将自家丹鼎摆好,底下放好炭薪,然后细细撒入半斤火属五行神砂,可助稳定火力。 “一份黄芽丹丹材,以我目前的摄药法修为,成本大概是六斤二两五行神砂,也就是六千多两银子。” 将碳薪点燃,等待火力稳定的时候,陈慈还有心给自己算了笔账:“一瓶十二粒黄芽丹市价七颗灵珠,得一炉出十二粒才算不亏,二十四粒才能在西山坊打出名头,不过丹材成本还有很大下降的空间,未来可期啊。” 陈慈估计,专精黄芽丹的高明丹师,应该能把一炉丹药的成本控制在两到三颗灵珠之间。 “暴利啊!” 陈慈瞬间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为丹生,为丹死,丹道无我如长夜,丹来!” 陈慈眼看丹鼎火力差不多了,挥袖鼎盖掀开,用真气将黄芽精粹、黄龙精粹送了进去,并迅速捏住控火法咒,控住炉内火温。 若无此法咒控火,讲真的,无论是精粹还是草药,就这丹鼎中的火气温度,只怕片刻功夫就炼成了灰烬,哪还能成丹药。 仙家灵丹,要以温度变化、真气调和,才能慢慢将药性发挥出来。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陈慈手捏控火法咒,同时运观气法,感应着鼎内药性变化,忽的将地明石、养气辅材都送了进去,随即催发火力,开始猛攻烈熬起来。 在真气的配合下,黄芽精粹、黄龙精粹在地明石的帮助下产生了很是奇妙的灵机反应,并将那些养气辅材精粹吸纳过去,弥补药性不足。 可也汗流浃背。 控火法咒、观气法咒、真气调和,三法齐下,每一刻钟陈慈便消耗了一窍真气,这一个时辰过去,加上先前摄取精粹的消耗,其一身真气已消耗近半,要不是功行有所精进,这灵丹是怎么都炼不出来的。 “这才仅是下品灵丹。” 陈慈努力稳定心神,高明的丹师斗法厉不厉害可能还要两说,但真气修为一定比旁人厉害。 过不多时,陈慈眼中,通过观气法咒,这丹鼎之上生出一道氤氲精气来,丹鼎之中,也开始灵机缓缓凝聚。 陈慈知道,这便是黄芽丹精华之所在,也是凝丹之时。 这一炉丹药最终能凝多少颗成丹,全看这一步,极为考校丹师凝丹法的水准。 “开!” 陈慈猛的一激控火法咒,将炉火一逼,催发药性,同时启了鼎盖。 只听‘砰’的一声,丹鼎一开,药力精气乘着热浪汹涌而出,其中灵机一接触空气,因无载体,要不了几息功夫就要彻底散失。 陈慈双手齐用,凝丹法咒发动,自身真气虚虚一摄,本以为这些药力精气会裹着灵机落下,可没想到这团精气力大出乎预料,好似高压气体凝不住它,他一阵手忙脚乱,才勉强控住三五道精气落下,与几道好似纯浆的药液相撞,凝成五颗微黄丹药。 陈慈赶紧伸手一捞,将其装入事先准备好的丹瓶之中,凝丹五颗,倒只有三颗算是能拿得出手的黄芽灵丹。 一炉出三颗丹药,很少。 陈慈擦了下额头之汗,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倒不是觉得对丹成之数失望,他初次炼丹便能成丹,已经很是满意。 主要是,这黄芽灵丹,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难,若不是最后凝丹之法失手,他觉得应该还能再多成几颗。 “难,我,天?” 陈慈倒吸了口凉气,莫非自己当真是个隐藏不漏的丹道天才?!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敢打杀乎 陈慈盯着手中三颗黄芽丹端详了一会。 嗯,好丹,好药。 至于这一炉丹药的亏损,些许小事不必挂怀。 “第一炉都这样了,那第二炉、第三炉不得起飞咯?” 陈慈捻起一颗黄芽丹丢入口中,砸吧下嘴,这自己炼的灵丹,味道就是格外爽口啊。 “抓紧时间恢复真气,趁热打铁,究竟是天才还是新手保护期,一试便知。” “丹来!” 低端的灵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炼丹手法。 次日,忙活了一天的陈师傅开始盘点自己的炼丹收获。 三颗。 五颗。 三颗。 合十一颗黄芽灵丹,连一瓶丹药都装不满,若拿去西山坊售卖,估摸着也就值个三颗灵珠。 陈慈感觉自己有些不能呼吸了,这可比某股亏的还猛一些啊。 “这不对啊,这不对吧。” 陈慈皱着眉头,在丹房里转悠了起来。 若说难吧,他连续三炉黄芽丹都成了,未有什么糊了药性、走了灵机的失误。 可要说容易吧,这每次成丹的数量还都不尽人意。 要知一份标准丹材,炼一炉丹药理论最多可成三十六周天之数。 “是凝丹法的问题?” 陈慈点开自家面板,自己看了几眼。 凝丹法咒:入门/2/100(日凝灵丹,十可进一) 凝丹法咒入门虽低,可控火法咒、观气法咒也入门不太高啊,后两者只比前者强了些许,可炼丹之时给陈慈的感觉就好了太多。 小诸天摄气丹法:入门/0/4(四咒已成,丹法入门)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莫非这小诸天摄气丹法,在金手指面板上,还有一个隐藏的保底机制?” 陈慈上下扫视几眼,毕竟就这门小诸天摄气丹法后面的注释,没有其他道法那么详细。 有这种可能,但更大可能还是凝丹法的功行太浅,拿捏不住开炉时的药性、灵机。 “不过我在控火法、观气法上,似确有几分天赋,不仅是这些,就好像定魂符,我也比那些便宜同门强上不少。” 陈慈站定脚步,如此说来,对一些需要凝心静神、把握灵机的修仙技艺,他确实修行起来没感觉到什么太大的难处。 这孩子丹炼得挺不错的,就是有些偏科。 “凝丹法,凝丹法,不炼灵丹,哪里去凝丹炼法呢?” 陈慈看着自家手上的黄芽丹,有些为难:“即使是小还丹,丹材也没那么便宜,丹赌毒果然名不虚传。” 黄芽米还剩余六十多斤,但黄龙草和地明石已经用完,这灵丹暂时也炼不下去了。 “菜就多练,下次去坊市打听打听凝丹法有没有什么窍门,些银钱也是值得的。” 陈慈挥了挥拳:“离吃上丹师这口饭只差临门一脚了,阿慈,你得勉力啊。” 三阴观,后院。 陈慈躺在靠椅上小憩,一旁红中老大正指挥着东、南、西、北四个小弟开干。 东风手持一个特制的小药锄,在院子里按着规划挖出小坑。 南风将浸泡好的黑玉稻种装在小包里,跟在后面,把每一粒稻种准确放进小坑之中。 西风则是负责提着小铲子埋土。 最后,北风将浸泡稻种的灵水用小勺淋在小坑上,百粒黑玉稻种才算彻底完工种下。 至于红中,则是举着个小扇,正对着自家老爷‘噗嗤噗嗤’扇风,看似辛苦,实则是五小只里最舒服的那个。 陈慈有些感叹,看来自家‘红中’也是太想上进了啊,做的好不如拍的好,通透捏。 不过送去伏虎坛的口信已经有些时日了,这咋没有个回信,让陈慈心里有点没底儿。 “铜陀姚氏。” “焦真人。” 陈慈眼神微眯,在禾山时,这位焦真人的名头没怎么听过,不过铜陀姚氏就算前身在毒龙山上也有耳闻,起码五位金丹真人不说,要知道禾山经上排名第一的长生大法,七杀元神法,在铜陀姚氏内肯定是有传承的,具体有没有哪个姚氏先祖活了下来,外人也不知道。 明面上看,那姚道生师兄的后台,可比林擒虎硬太多了,再怎么离谱,虎头师兄也不可能是焦真人的血脉后辈,总要隔着一点。 “不过风浪越大,鱼越贵,恐怕也是因此,那姓柳的画饼才画的小,虎头师兄血本才下的足。” 陈慈在躺椅上晃了几下,考虑着自家火中取栗的手段。 饼大饼小,能吃到嘴里的才是好饼。 “砰,砰,砰~” “老爷,伏虎坛有来信。” 陈慈睁开眼:“嗯,我晓得了。” “嗯?” 陈慈接过信封拆开,看了几眼,脸上的表情却微妙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并不多,不过短短四字。 敢打杀乎? 意思一看便知,但态度却模棱两可,像极了某些领导说话云山雾罩,明明是想让你做些啥事,但半天说不到要点,不留下半点话柄。 “这便宜师兄的船,不会要遭吧?” 陈慈眉头微皱,以虎头道人先前的做事手段,若不是也心有顾忌,只需送来‘打杀’二字便可。 只问‘敢不敢’,却不直言‘做不做’,显然是要让陈慈自夺,但事儿要做的不好,跟伏虎坛也没干系。 但凡门派,便是旁门小派,也有最起码的规矩法统,至少打杀同门这种事儿,除非占了绝对的道理,否则明面上都做不得。 一言不合你杀我,我杀伱,这种门派还不如散伙拉到。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山头,修士又是集伟力于一身的存在,道途相阻,不斗上一斗,难道告状讲理不成? 终究还是要看手段,不仅是斗法的手段,还有做事的手段。 “等一下。” 陈慈取了笔墨,在信上回了一句,交给送信的道人,又赏了他五两黄金:“信意我已知晓,你把此信带回去吧。” “是,师叔。” 这送信的道人也不多留,把信件收好,便出了三阴观,上马回转西山府伏虎坛。 伏虎坛内,丁江接过书信,也有些好奇,问了一句:“陈师兄还说了什么?” “无,师叔只说他已知晓,便让我把此信带回。” 丁江想了下,也不敢拆信,匆忙把信送到自家老师虎头道人手上。 待虎头道人打开信封,见到里面陈慈所写回信,轻笑一声,便不再管他。 上面同样只有四字。 为何不敢? 至少长平县地域,应该是无碍了,说不得还能有些他用。 这姓陈的倒也有些意思。 知道对方是铜陀姚氏之人,不说‘敢与不敢’,却问为何‘不敢’。 “嘿,若是真敢,予你道途又何妨?” 虎头道人闭目小憩,自家根基还是太薄了些啊,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证得上品道基为先。 终究是道高者胜呀。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五鬼损身,百蛮门徒 “还是太慢了啊。”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手中的白骨锁心锤放下,这件狰狞的白骨法器,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白骨锁心锤:三重禁制/2/100 自上次伏虎坛来信,已然过去两月有余,山雨欲来,但却又没有准信儿,连姓柳的那边也没人来招呼下自己,当真无趣的很。 这些日子陈慈自然是将心思落在护道之法上,连只差临门一脚的凝丹法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顾,先把手上的本事弄硬朗点再说。 可法器这玩意儿,它也快不起来啊,越是厉害的法器,修士需要祭炼的岁月也就越长,传说中更有法宝之流,据说需要大能用数百年、上千年时光才能功成,也不知其威力神效是个什么光景。 “这要是能得个法宝护身哟,就算让我只证个上品金丹我都乐意。” 吃了诺大亏的陈慈咧了咧嘴角,又将视线落在其他道决上。 三阴食气法:42/100 五阴煞气袋/胃土养金法:十重禁制/16/100(五阴黑煞六道,五阴金煞四道) 自家终于有一件禁制超过十层的法器傍身了,不容易啊。 行走江湖,修士有无法器在身动起手来可谓天壤之别,别说法器,就是一道符剑,都能让人胆气足上不少,而高禁制层数的法器,也代表着一种脸面,在周遭同道眼里说话份量都重上一些。 “今年吾寿三十又三,此等修为虽比不得天骄,但也不弱旁人了。” “这是什么?” 三阴观后院,陈慈接过红中小鬼递过来的一个黑色物件,定眼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怪异甲虫,口器、脚爪颇有些锋利,但具体品种就不是他能认出来的了。 红中在陈慈脚边跳了几下,还往后方接连比划,陈慈随手捏死这只甲虫,跟其往后院阴地走去。 “擦咧,我的灵稻!” 十几只不知从哪跑来的黑色甲虫,就刚刚那种,正趴在黑玉稻杆上,啃叶的啃叶,吸汁的吸汁,吃的好不快活,其余东、南、西、北四风用小手在上面扣吧扣吧,竟然一时都扣不下来。 总共就堪堪百株灵稻,这要是让害虫给嚯嚯了,那还了得。 陈慈下意识一拍五阴煞气袋,但想想还是停手,法器虽是意随心动,但一些精细活儿还是做不来,杀虫容易,要不伤灵稻却还有些难。 得,还是陈老爷自己动手。 灵铁短剑在手,陈慈宗师级别的基础剑术,竟然也有重出江湖的一日。 陈慈才刺死几只,这些黑色甲虫似感觉到了危险,往地上跳去,竟能很快钻地,好在有五鬼在旁,这剩下的几只黑虫也没能走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怪甲虫从哪来的?” 陈慈皱眉看着自家灵稻上的损伤,灵稻并没想的那么娇贵,实际上除了刚萌芽的稻苗,以及成熟之后的灵谷,灵稻的茎、叶都很是坚韧,便是让凡人用刀来割都要费些力气,更别说随便一些凡虫就能啃食。 灵稻不好好照顾,他倒不会死给你看,只是产量会大幅降低而已。 “异虫?” 陈慈感觉有些不对,他这处阴地向来少有蛇虫鼠蚁侵扰,这突然冒出来些的活物,总不会是土生土长,必然会有源头。 陈慈眼皮子跳动一下,该不会是那姓柳的跳过自己,整出什么活儿来了吧。 “虫灾?” 陈慈听着座下弟子汇报,眉头微挑。 “是的老爷,县中良田,俱出现一种黑色甲虫啃食稻穗,便是观下田产也未幸免。” 牛济抹了抹额头,小心汇报:“不同于普通的稻螟、飞蝗、叶蝉,这种小虫毁田极快,草药驱虫、篝火诱杀作用也不大,有些佃户徒手去抓,竟还被咬伤了,当前没有什么能处理的手段。” “受灾可重?” “如果照这种趋势,今年县里粮食可能会减产一半以上。” “我晓得了,先下去吧。” 陈慈挥了挥手,待弟子出去后,眼神微微一眯,这虫灾来的蹊跷,恐怕还真是修士的手段。 是那姓柳的信不过自己? 还是说觉得先前的手段有些粗糙,只需要让粮食减产,自然而然能达到目的? “麻烦了,这一个个的,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 陈慈沉吟片刻,颇有些无语,这种驱使异虫的手段虽不厉害,但恶心,这长平县数万亩田地,难道还能靠几个修士去守了不成? 如何处理,是个问题,他也不是韩虫魔,能以虫制虫。 “法到用时方恨少。” 半响,陈慈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拿在手里端详许久,恐怕这事儿,还得落在五鬼乱魂法上。 五鬼乱魂法的修行,其实便是鬼声尖啸,魔音扫荡,攻伐神魂,既让精神震荡,也能引诱出心底情绪变化、恐惧。 陈慈很难说这不是噪音攻击,至于更深的变化,倒也不好说。 自家五鬼却因为凶性不够,难以发出魔音,所以一直没能入门。 五鬼:从小内向,害怕暴力。 可陈慈琢磨着,这噪音攻击吧,也不是非要魔音大声才厉害,有时候低频噪音反而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五鬼搬运法:精通/89/100 要说伏虎坛不需要精血供奉后,最大的受益者反而是这五鬼,否则每日五滴精血的祭炼,以当前的条件还真不好弄来。 陈慈琢磨了一会,把五鬼乱魂法放在地上,然后把古铜灯放在自己面前,将五小只给唤了出来。 “你们可看好了,老爷我只教一遍。” 眼看五鬼似有些懵,陈慈撇撇嘴,这五鬼乱魂法先前他教过好几遍,嗓子都喊哑了,学不会就是学不会,五小只听归听,硬是不吱声。 深吸一口气,陈慈尖着嗓子,真气凝在喉咙,一股尖锐的咒语从他嘴里冒出,好像不知从何而来的鬼声在嘶吼,在哀鸣,魔音绕耳。 五鬼悄悄捂住耳朵,真难听。 陈慈:“.” 气息不断,陈慈照着五鬼乱魂法上的咒法窍门,咒语不停,但声音逐渐低沉下来,沉重而低鸣,并且越压越低,明明喉头鼓动,但口中咒语声却几不可闻。 五鬼感觉自己明明捂住了耳朵,但身体依旧有一种莫名的变化,竟跟着陈慈一同念起法咒,魂体也有一种无规律的震动、收缩,似有所得。 “成了?” 陈慈一边打量着自家五鬼,一边摸了摸下巴,调出金手指面板。 五鬼损身法:入门/1/100(日吟十遍,可进其一) ??? 乱魂? 损身? 这有些不对吧,陈慈长出一口气,感受着自家五鬼的状态,莫名感觉还是很屑的样子。 陈慈干脆将几只抓来的黑色异虫放在碗里,控制着五鬼对其使出五鬼乱魂法咒。 五鬼也有些好奇自己学会了什么,龇牙咧嘴围在四周,清了清嗓子,开始使出自己刚学会的法诀。 吼! 五小只对着黑色异虫一阵低沉嘶吼,魂体也有一种莫名的震动,结果这黑色异虫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似的,毫无影响。 一刻钟。 两刻钟。 陈慈:“.”想多了想多了。 “行了行了,你们收功吧,看着都累的慌。” 陈慈把快吼断气的五鬼收回古铜灯,一鬼赏了滴精血,摇了摇头。 “会了,但感觉会的不多。” 不过也有可能是才入门的缘故,威力弱倒也情有可原。 “五鬼损身法,损身.” 陈慈忽的眼神一动,低头往碗中看去,刚刚还颇有活力的黑色异虫,突像是中毒了似的,脚爪无力的弹了几下,甲壳缝隙间,渗出丝丝脏绿的液体。 “嗯?” 陈慈眉头一挑,将一只异虫摄起,真气一划分为两半,其内部竟像是液化了似的,没有一处好肉。 嚯,损身法,竟然是这个意思。 有用,但有用的好像也不多。 几只小虫都吼了近半个小时才见功效,但凡体型再大一点,估计都得吼到天荒地老。 “好在此法是范围攻击,弱点就弱点吧,总比没有的强。” 陈慈点点头,等日后修行得高深了,阴起人来,恐怕也是一等一的爽利,嘿嘿~ 深夜,长平县,农田。 陈慈站在自家田地边,看着一旁五鬼兴奋的表演,颇有些无语。 这五小只似乎很是乐意参与任何能展现他们武力的活动,越菜越爱,估计就是这个道理。 ‘吼!’ 随着很是低沉,几不可闻的五鬼损身法发动,陈慈意外发现,此法覆盖范围之广,好像有些超乎他的预料,隐隐感觉千亩之地,好像都在笼罩之中,不过越是远了,效果也是差了一些。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田地中,各种小虫喝醉了似得,包括那种黑色异虫,漱漱的往下掉,眼看不活。 这杀虫效率,确实挺不错的。 “一晚上来个两次,估计半个月就差不多咦?” 陈慈眼神微眯,身形移动,数百丈外,竟然隐隐有灵机变化,再赶过去一看,果然是有一只长相不同的黑甲异虫,挣扎着从土里钻出,振翅朝着山里飞去。 “蛊虫?果然是旁门修士手段,嘿。” 陈慈伸手一点,五阴煞气袋中飞出一道五阴金煞,好似飞剑一般轻轻一卷,便将那拳头大小的黑甲异虫绞成两截,带了回来,成了五阴煞气袋的零嘴口粮。 便是驱虫的法术,也不可能将所有虫子都祭炼一遍,多是取其头领练为蛊虫,驱使虫群。 这蛊虫一除,这虫灾也就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些体力活了。 陈慈召回累的不行的五小只,看着它们一幅‘看我们牛皮’么的模样,莫名有种骗小孩的罪恶感。 哎.再苦不能苦自己,它们还小,日后享福的日子还多着捏。 陈慈移步,准备今晚把自家三阴观麾下的田产都给过一遍,这损失的可都是陈老爷的钱呀,地主家也没那么多余粮啊。 可忽的,远处竟有一道人影冲了过来,人未到,声先至:“哪里来的野道人,竟然敢坏了爷爷我的法术,找死不成?!” 哦? 陈慈眼神微眯,刚抬起的脚又落了下来,定睛一看,来的却是个邋遢打扮的黄衫汉子,光头无发,浓眉大眼,两耳皆都挂着粗制铜环,很是粗旷。 冷笑一声,陈慈手已搭在白骨锁心锤上,却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一块惨白的玉牌,笑着问道:“来的是何方的道友,家兄禾山教柳葛,可是自家兄弟?” “嗯?” 那粗旷汉子本是杀气腾腾,听到陈慈自报家门,脸色神色虽还是不善,但也没有继续破口大骂,而是盯着那玉牌看了一眼,才嗡嗡喝道:“我乃百蛮山盘稚寨郑丁,伱这小白脸,平白无故的,怎敢坏了我的灵虫?”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局势改,西山易 百蛮山的修士? 陈慈心中念头闪过,嘴上却是未停,抱拳客气打了个招呼:“原来是郑兄当面,误会,全是误会。” 禾山教独占禾山十万里疆域,但在百万大山里,却非禾山教一家独大。 整个苗疆疆域,更是有三家旁门教派,得以称雄。 禾山教,十仙教,百蛮山。 若是细分些,禾山教走的是血肉生魂邪法,十仙教走的是饲养鬼童野神邪法,百蛮山走的是蛊虫毒物邪法,虽不是一家人,但三家路数差的其也不远,也有互通有无的交情在。 陈慈也也没想到,来的不是禾山教便宜同门,却是个百蛮山的旁门同道。 “误会,哪有什么误会,杀了我的灵虫,若没个说法,今日定不与你罢休!” 这姓郑的百蛮山门徒身上挂着些豹皮囊,里面不知装了些什么蛊虫毒物,在里面缓缓蠕动,语气生硬。 陈慈斩的这头蛊虫,其实层次并不高,虽是异虫,但要说多珍贵肯定是不至于的。 不过百蛮山修士对自家蛊虫向来看重,陈慈还有话想问,倒也不想立刻翻脸,略一沉吟掏出一瓶养生丹丢了过去,开口道:“郑道友,此处可是我观中田产,你在此施法,那异虫还坏了我几株灵材,你是否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丹药?” 郑丁接过养生丹一嗅,不知从哪摸出一只赤色小蚁,挑了一点粉末给其尝了下,面色才缓了下来:“我是被伱禾山教姚道友请来做事的,只毁农田,其它的事一概不知,你要什么交代找他去吧。” 陈慈面色不变,露出些不解:“可柳师兄交待的事不是这样的啊?” “柳葛是吧,嘿,他被狠狠呵斥,估计要被赶回禾山了。” 这姓郑的黄衫汉子嘿然一笑:“姚道友只是想当这西山府的坛主,又不是真个要把县民杀了,杀了县民日后还要再补回来,端的麻烦,姓柳的把在苗疆的行事作风拿到外面来做,还自以为能得到赏识,当真是成了个笑话。” 陈慈:“.”感情这背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亏他还以为埋伏了一手。 修士只是说伟力集于自身,但做人做事方面,还真不一定比凡人更加机灵,有些奴仆婢女以凡俗之身伺候高阶修士,若机缘到了,便是没有道途之望,至少一份凡俗富贵还是能得的。 看来自家这便宜师兄,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可惜。 而且还给他留下个烂摊子。 “郑道友,柳师兄可还许了我报酬,让我跟他共图大事,现如今你却来了,到时事成算谁的功劳,不行不行。” 陈慈想了下,连连摇头:“道友你还是莫在长平县施法了,等我问过柳师兄,再行打算吧。” 顿了一下,陈慈又摸出一瓶养生丹递了过去:“郑道友,还请见谅一下。” 今夜月黑风高,正是给自家阿锤开个杀戒的好时间,要是这厮敢蹦出半个‘不’字,哼哼。 “当真是麻烦,不过这是你们禾山教的家事儿,我这个外人也不插手了,换个县城便是。” 郑丁也不客气,接过丹药塞进怀里,打量了陈慈几眼,哼道:“也不知你们禾山教在西山府争些个啥,堂堂修士竟然被这些凡事俗民给牵扯住,姚道友不仅请了我们帮忙,听说还要托了家中长辈出山,当真古怪。” 陈慈手都要摸到白骨锁心锤上了,听到这话手却停了,下意识问道:“郑道友,你说姚师兄还请了姚氏老祖出山?” “是不是姚氏老祖不知,姚道友只说让我们毁个十多县农田,西山府要是收拾不了这烂摊子,这坛主之位合该他坐。” 郑丁也不多言,随手抱了个拳,扭头就走,看样子两瓶养生丹抵他那头蛊虫绰绰有余。 陈慈皱眉盯着这百蛮山大汉离去的身影,这厮看似粗旷,但却通透,就像他说的,禾山教的内务,关他个百蛮山门人何事。 “这西山府坛主之位合该姚氏所坐?” 陈慈琢磨着这句话,细想片刻,也是几个纵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深夜,三阴观。 陈慈在静室内,梳理着当前他知道的情况。 “身居禾山教西山府坛主之职,便有机会得到泉山上的结丹机缘。” 陈慈想了一会,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此事虽远,但他日后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而这坛主之位,似和西山府的户籍人口有关,若跌的狠了便占不稳,怪不得那虎头道人想要精血,却还既当又立,原来除了龙虎山,还有这等顾虑在里面。” 又落下一笔,陈慈笔下未停:“西山府当前困境在于缺粮,粮食问题解决不了,人口必然大跌。” 陈慈在纸上落下‘水路总管’四字,停笔吁出一口浊气,其实症结还是在此处,水路一通,粮食困境自然解除。 “所以那姓姚的打的是这主意,让异虫毁了西山府粮田,再请家中长辈压服水路总管,水路一开,他坐上坛主之位便也稳当,确比打打杀杀要高明不少。” 那虎头道人的破局之法在哪? 陈慈沉思许久,忍不住酸溜溜的吐槽:“破个登儿啊,虎头道人明显弄不过那个水路总管,否则早就跳出去打死那丫的了,这背后有世家大族支撑的就是不一样,不像虎头师兄,虽然背后也有位真人,但毕竟不是亲生的,估计也借不到多大的助力。” 糟,自家这船当真要翻? 那便宜师兄还问自己敢不敢打杀来人,可问题别人来都不来。 陈慈心中咯噔一跳,自家该不会仙道未半而中道崩殂吧。 前途堪忧啊。 陈慈从怀里摸出一块惨白玉佩,脸上露出一股纠结之色,慈漂泊半生,你看我换个赛道上进,还有机会么? “且再看看,唉.” 两个月后,秋收。 西山府大饥,长平县也较往年欠收了四分之一,已然有流民大批饿死,这次便是陈慈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吃食出来,这一年多来,西山府诸县都是靠着存粮过活,人口具体折了多少,便是他也不知。 不过看着自家祭炼起来格外顺畅的白骨锁心锤,陈慈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什么叫命如草芥? 这便是了,凡民成了修士博弈的筹码,至于死活倒没人在乎。 陈慈莫名又感觉有些庆幸,得亏自己是个修士,还在大教之中,虽是旁门外传之属,但也不至于太过凄惨。 这一日,陈慈没等到伏虎坛的消息,反而等来了赤龙总坛的考核上师。 “长平县三阴观外传陈慈,考核中下,留察。” 三个穿着赤红道袍的赤龙观修士,面色淡然,给了陈慈一个略低的评价。 “三位师兄且留步。” 陈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可要留下吃个便饭?” 一张千两白银、两张五百两白银的银票,被陈慈从袖中不带半分烟火的塞了过去:“粗茶淡饭可以不吃,些许土特产还是要带上的。” “不用,哎.哎.哎!师弟客气了呀!” 领头的那个道人年纪不小,须发灰白,装容清整,神态本不冷不热,但收了县中土特产后,神色也缓了不少,打量了陈慈片刻后,开口说道:“陈师弟,你也不用多说,这点评高一点低一点其实没什么意义了。” “哦,师兄能否明言,点拨小弟一二?” 陈慈行了一礼,一瓶养生丹也顺着袖子滑了过去。 老道虽不知瓶中是何丹药,但想来也拿的出手,捋了捋长须,沉吟片刻才说道:“西山府有我教外传三十七县,此次有十一个‘下下,罢拙’,便是伏虎坛也得了‘下下’,其余诸县皆是‘中下,留察’,你若有门路,打点打点,应该是无事。” 领头的赤龙观老道对陈慈微微点头,就准备离开,显然不想多待。 “师兄,小弟愚钝,那个该去何处打点,能否明示一二?” “等西山府有了新坛主,你便知道了。” 很快,几人就走了。 陈慈一句‘麻卖批’留在心底,不知该讲不该讲。 忒么自己还没上船,这船就已经沉了? 那虎头道人的本事呢?手段呢?靠山呢? 玩儿呢! 陈慈下意识握住那块在信物、遗物来回跳动的玉佩,也不知道自家那柳师兄的面子好不好使。 感觉有点不太行的样子。 “也不知道铜陀霜这名字好不好听,咳,这三年之期俨然快到了,能发挥点余热,也是极好的。” “姚师兄,小弟我飘零半生,可太想上进了!” 三阴食气法:43/100 陈慈叹了口气,随手关掉自家金手指面板,即便功行又有精进,却也开心不起来。 自家那便宜同门,八、九十窍修为的柳师兄,都巴巴凑到那姚道生门下,甘为驱使,自己这点修为在西山府还尚可一观,但在千年世家大族面前,当真不够看。 卖不上价啊。 陈慈颇有些幽怨,他到现在都想不通,那虎头道人怎么啥都没干,就倒下了。 莫非有什么隐情? 或者其背后的焦真人实际根本不行,跟铜陀姚氏扳腕子的实力都无? “砰,砰,砰!” 忽的,一阵急促的拍打声打断了陈慈的思绪。 陈慈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何事?” “老爷,观里来了一群人,似有些不妥” 陈慈眉头微皱,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到自家三阴观来? “这里便是三阴观?” 前厅,一个中年发福蓝袍道人正在四处打量着观内装饰,不时指指点点,脸上神情颇为不满意:“这也太寒碜了些,改了,统统改了,记下,等会让县里的大户送五万两银子香火钱来,再来二十个二八处子前来服侍,但凡让老爷我有半分不满意的,让他们好生掂量掂量!” “是,老爷。” 几个奴仆小厮候在一旁,其中一个稳妥些的低声说道:“老爷,您还未领总坛法旨,来的却仓促了些,何不等总坛把一应事物处理妥当,再来长平县,也免得恶了此地同门?” “糊涂!” 这中年道人眉头一皱,呵斥道:“大兄要整顿西山府户籍人口,我不早早替他来此处清点,误了大事,哪个来担?这三阴观如此穷酸,要不是我抽了个下签,又胸怀大事,老爷我还不乐意来呢。” “至于恶了此地同门,呵呵,区区一个外门外传,我铜陀姚氏的道理就是道理,他若识趣,今日我便给他几分面子,允他收拾收拾行礼,日后留他在身边做事,若是不识抬举,老爷我便要他净身出门,这些可都是教产.” “哦,教产?你是何人,怎在我这三阴观里大呼小叫?” 陈慈正从后院出来,闻言眉头一挑,露出冷笑之声。 “你便是此地外传执事?” 那中年道人转过身来,看了陈慈,敷衍似地拱手行礼,嘴角挂着淡笑,很是自然说道:“我乃铜陀姚氏姻亲,姚道生师兄乃是我大兄,现姚师兄为西山府坛主,这长平县三阴观却划在了我的名下,你速速收拾打理干净,莫要扰了我的清修。” 他神情一幅理所当然,觉得自家既报出名号,陈慈便不敢不给。 呵。 陈慈微微摇头,自己倒是想多了,还想着能去铜陀姚氏上进,这些世家大族家大业大,闲人也是不少,哪还有多的资源分给外姓之人,若没个天资,怕也是入不得他们的眼。 “快些,莫要站在这里不动。” 陈慈却不理他,不过到了今日,他才隐隐有些猜明白那日虎头道人送来短信的用意。 敢打杀乎? 说不得不止是问自己敢不敢,也是一张投名状,毕竟自己也是个便宜师弟,虎头道人信与不信还在两可。 如果自己看伏虎坛易主,便让了三阴观出去,估计也不是个忠心的,当不得大任,别说道途了,说不定哪天白骨锁心锤都要被收了回去。 可难道虎头道人真还有翻盘之举? 瞬间,陈慈心头思绪千转。 万一自己猜错了,那可就真是自绝于禾山教了,别说打杀同门的罪行,铜陀姚氏随便吹口气儿,自己就得灰飞烟灭,骨渣都剩不了半点。 “大道难求,大道需争,若没个机缘,当真是枯骨一具,百载岁月无有区别。” 陈慈忽的低语,倒让这发福道人有些不满,呵斥道:“你在嘀咕些啥呢,还不快些,莫非还要” “聒噪!” 陈慈淡淡问道:“你可有总坛法旨、法印,或者教内文书、令牌?” “你是耳聋了么,老爷我是铜陀姚氏姻亲,我的话,就是法旨,懂了没?” 中年道人颇为不满:“算了,你,你你,先把这些烂木头给扔出去,再给老爷我弄些上好檀木桌椅来。” 陈慈眉目未动,咧嘴一笑:“也就是说,你连个表明身份的物件都没,就敢闯进禾山教执事分坛,大放厥词,对么?” “老爷” 中年道人背后,一个小厮似是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轻扯了一下自己老爷衣袖,勉力一笑:“有的,自然是有总坛法旨,不过今日我家老爷走的匆忙,放在了车架里,我们这就去拿。” “扯什么扯,他知道我是谁么?” 中年道人大怒:“惹了我,就是惹了姚大兄,惹了姚大兄,就是惹了铜陀姚氏,惹了.” 可突兀的,他莫名感觉心口一寒,周身真气才刚刚激发,一柄白骨法器就将自己捅了个通透,下意识抬头,只看到陈慈冷漠中略有些惋惜的表情。 自家白骨锁心锤竟是被个这种货色开光,当真是埋没了这柄宝剑啊。 “他知道我是谁嘛?” 陈慈运使剑招中的‘抖’字诀,这中年道人顿时四分五裂,白骨锁心锤上却滴血未沾,五颗锤首妖异的像是活了过来,扭头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奴仆小厮,陈慈叹了口气,好奇问道:“平时他就这么勇吗?” 此谓: 诸位老爷莫要走动,我且去找张大眼借首诗来,写书人的事,借矣~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蛊传声,五鬼大成 “观里观外,可都清理好了?” 前厅,陈慈端着一杯养生茶,有些唏嘘,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那个不知姓名的中年道人可不是独自前来,随从、杂役、厨子、马夫,前后十多人,虽有些无辜,但也是被清理了个干净。 这世道,连陈慈都没得选,更别说他们了。 “禀老爷,一应血渍痕迹、马匹杂物,都处理干净了,确定没有遗漏。” 三阴观三位弟子俱都拜倒在地,不过从陈慈的位置看去,三人的面上神情各异,眼神略有些闪动,只是嘴唇抿住,未有开口。 三人又不是傻子,也就是跟了陈慈来了长平县后才算洗去了些匪气,今日那来的中年道人虽没有什么法旨、文书,但看其行事态度恐怕不是假的。 也就是说,自家老爷确实是把禾山来的老爷给打杀了,此中意味不言而喻。 “有话想说?” 陈慈放下茶杯,淡淡问道。 “老爷,小的斗胆说上一句。” 牛济咬咬牙,俯首说道:“要是老爷觉得在这长平县待得不甚爽利,干脆带小的们遁出梁国占山为王拉到,寻处山头,筑了营寨,起了坞堡,经营起来的话也不比在县里差上多少。” “呵,都起来吧。” 陈慈挥手让他们起身,淡淡说道:“你们也看出来了,老爷我惹出了祸事,这三阴观还能否再立,怕也要两说,你们随我也有些年头了,不过此事太大,带不得你们,今日便给伱们安排下后路。” 见三人神色大变,陈慈手掌微压,接着说道:“每人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算是老爷我给你们的安家钱,不过我还需一人替我做件事情,你们可有人愿意?” 三人又是拜下,齐呼:“敢不为老爷效死!” “不用想的这么严重,寻个箱子,把这厮人头替老爷我送去西山府伏虎坛,不过要快,一人三马,两日内送到。” 陈慈在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开口道:“显志,可能做到?” 龙显志咬牙应下:“是老爷,定不辱命!” 陈慈顿了一下,自家三个便宜弟子他用的还算顺心,也算缘分一场,伸手从怀里摸出三张定魂符,丢给三人。 “此事结局难说,长平县我是否还回来也不一定,日后你们或是后人若再遇三阴观,此符能算是一件信物。” 陈慈起身,扫视自家所立基业,摆摆手:“收拾收拾,门窗锁好,去吧。” 他隐隐觉得那虎头道人还有后手,也是因为面对西山府坛主之争,这便宜师兄当真是一点应对手段都未使出,太过离奇了些。 能在西山坊赌剑连胜三十七场,能以禾山外传弟子身份冲击上品道基,这样的强人,面对算计太平静了。 平静到陈慈甚至愿意梭哈一下,若此计不成,他可就真得当个散修,浪迹天涯了。 陈慈将观里的畜牧全都杀了,连着送上门的十多人,炼了百多滴精血,随身带好,等三位弟子俱都离了观去,陈慈等到天黑,确定无人后才寻了个方向,往山里而去。 他杀人的事能瞒多久,全看西山府伏虎坛何时真的易主,十天、半个月、一个月,陈慈也说不准,干脆遁去山里,寻个疙瘩角落一藏,有辟谷丹在手,虽过得辛苦些,但也不算大事。 “半个月,且等那虎头道人半个月。” 陈慈看着自己寻的处山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点开自家面板。 五鬼搬运法:精通/93/100 “且趁着这些时日,先把五鬼搬运法练至大成,若能成助力,无论是进是退,都可多上几分底气。” 将古铜灯放在地上,陈慈又从养灵瓶中弹出五滴精血落入其中,开始修行五鬼妙术。 幽暗的山洞中,只听到一阵阵低沉的咒语,隐约还能看到五个鬼影在陈慈身边浮现、消失,似有似无。 五日后,不知名山洞。 一片灰雾之中,陈慈五鬼搬运法修行得越发精神,隐隐感觉离突破只剩临门一脚。 可忽的,山洞中,竟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似有什么物件在发生震动。 陈慈缓缓收功,眉目中闪过一抹异色,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半透小瓶,里面那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蝉,本趴在瓶底,也不动弹,今日竟跟活了一样腹部发出低沉震动,似有规律般撞击着玉瓶底部。 连心蛊。 陈慈眼神微眯,将这头蛊虫从瓶中摄出,略微犹豫,将其压在舌底根部,随着自身真气微微一激,其身上好似蝉鸣的低沉震动,竟渐渐化作人音,不是自家那便宜师兄虎头道人,还是哪个。 “九月五日,西山府外,逆江八百里,临仙渡。” 连心蛊中,虎头道人的语气很是平淡,听不出半点喜怒。 陈慈未有作声,这连心蛊一句话传完,迅速没了声息,舌根底下传来一阵苦味儿,陈慈吐出一看,这连心蛊腹腔已然破损,眼看是不活了。 九月五日? 陈慈掐指一算,离着还有八日功夫。 再瞥了眼自家面板。 五鬼搬运法:精通/98/100 “果然,这虎头道人哪里是认命的样子,盘踞西山府多年,眼看着结丹机缘就在眼前,竟被人摘了桃子去,没人能忍。” 陈慈起身一脚,将地上的连心蛊碾成粉碎。 “临仙渡,莫非是要行截杀之举?可既有赤龙观法旨,便是将来人杀了,这林师兄难道就能重临伏虎坛不成?铜陀姚氏的人岂能罢休?” “是亡命一搏,还是成竹在胸,或者有其它打算?” 陈慈眉头微皱,盯着地上虫尸残骸,有些猜不透此举用意,但投名状已交,也由不得他退缩半步了。 “五鬼搬运法还需一、两日便能大成,突破后便出发!” 日后是禾山教内门真传陈大老爷,还是散修阿慈,或是不知名山间枯骨,当看此役。 陈慈将心头思绪压下,调整状态,继续修行五鬼搬运法,一阵阵古怪音节低沉咒语不断在洞中持续回荡。 两日后。 随着陈慈嘴中法咒忽停,古铜灯中,五小只跳将下来,竟无声消失,又无声浮现,若不是他与五鬼心意相连,都很难发现五鬼踪迹。 “突破了啊.” 陈慈心念一动,五鬼嘻嘻一笑,从虚空中跳出,竟成了一团直径约一米的淡灰烟雾,翻滚浮现,围绕着陈慈身躯,冰冷滑腻,又软绵贴身。 陈慈:“.”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什么大胆的想法。 “五鬼搬运,起!” 陈慈伸指一点,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期待。 这团五鬼形成的淡灰烟雾,将陈慈裹住,似要将他提起。 一息。 两息。 三息。 陈慈眨了眨眼,看着自己还未离地的双脚,下意识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 五鬼搬运法:大成/1/100 感情突破了,自家五鬼,还是个弟中弟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地煞之属,以身设局 “起!” 山林之间,自然不缺树木石块,陈慈心神微动,自家五鬼便从虚空中跳出,在半空聚成一团淡灰烟雾,朝着一块山间巨石托去。 米许的直径,刚好能将这块巨石包裹,随着五鬼搬运法发动,虽然有些晃悠,但这块巨石依旧是被五鬼慢慢托起。 很好,自家这大成的五鬼搬运术并不是水货,看来还是有些用的。 陈慈上前掂量了一下,这块巨石怎么也比自己重上一些。 “飞!” 陈慈不信邪的再次一试,那触感略有些诡异的云团烟雾飘飞到他的身边,将他团团裹住。 纹丝不动。 陈慈:“.”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陈慈一脸无语,忒么自家大成的五鬼搬运法,能搬得动山石、树木、野兽、活物,就是搬不动自己! 而且还不是单纯重量的问题,他能有‘轻’的感觉,但就是不能离地,有些离谱。 五鬼搬运法:大成/1/100(日炼精血七滴,可进其一,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这五鬼搬运法突破至大成之后,陈慈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自己多了五双眼睛,不同于起初那种只能隐隐察觉周边情况,只要他催动五鬼妙术,心神便可降入一鬼之中,借助灵鬼之躯探查周边情况,范围可达百丈之远,并随着法咒精进,还有进步的空间。 但那种感觉并不好受,陈慈试了一次,心神好似落入寒冰之中,待的时间久了,思维都有一定迟缓的迹象,看来便是术法大成也不能完全消除阴魂之属对生灵的影响。 至于五鬼那遁入虚空的神通,这么说吧,董某人当年若有此法,娶七个老婆不在话下,至此五鬼搬运法才有了些来去无踪的味道。 “有几分神异,但总感觉差了点意思,而且有种嗯,怎么说呢?” 但不得不提一嘴,偷窥这种事,九一陈老爷是不屑为之的。 只片刻功夫,陈慈就以绝强的意志将这个念头压下,并狠狠啐了一口。 “万阻千难齐踏破,未有道途皆蹉跎,去休,去休~” 五鬼大成虽未如意,陈慈也不多想了,将东西拾捡拾捡,一拍腰间五阴煞气袋,把四周生活痕迹绞灭,轻啸一声,辨了方向,就朝着西山府而去,几个纵跃消失在山林之中。 不过五、六日功夫,等见了虎头道人,自然有了分晓。 “果然,这西山府缺粮困局已解,虽然粮价还未恢复如初,但至少沿途各县流民皆有饭吃,那流云江航路想来已然畅通。” 陈慈摇了摇头,姚氏这组合拳打的确实不错,也不怪把虎头道人拿捏的死死的,顺利入主西山府。 不过一路急行,陈慈倒也发现了大成五鬼搬运法的妙处,虽不能离地,但驾马赶路却能轻若无物,速度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千五百里的路程,陈慈不过五日便赶到,自西山府外逆流而上后,流云江两岸皆是崇山峻岭,人迹罕至,有时方圆数十里都难看个人烟,只偶在江面朦胧水雾中远远见到些巨大楼船,穿行而出。 陈慈估摸着自己走了七、八百里距离后,却也不确定那‘临仙渡’在何处,干脆放了自家五鬼出来,又寻了大半日功夫,才寻到一处山头似有些人气。 陈慈整了整道袍,长吁口气,悠悠登山,不过行至半腰,就看到一处简陋竹亭,四个道人盘坐四周闭目小憩。 当头一人一身赤袍,披头散发,正是伏虎坛林擒虎。 其余三人陈慈也有些印象,其中两个干瘦老道似是姓郭、姓耿,是当年伏虎坛集会上年岁最大、道行最深的两人,剩下一人五十岁出头的模样,外貌并不出奇,但手持一柄黑赤长幡,其上隐有一股股似雾非雾的气息,在幡面上翻腾缠绕,很是吸人眼球。 陈慈脚步不停,等临近竹亭,才抬手行了一礼:“见过林师兄,见过三位师兄。” “嗯。” 林擒虎微微睁眼,打量了陈慈两眼,忽的开口问道:“你的五鬼搬运法修至哪层火候,可能做到意附五鬼,巡查四方?” “勉力能为,但不能持久。” 陈慈答了一句,林擒虎点了点头,认可道:“火候差不多了,可以修行五鬼附身大法了。” 未言事,先画饼。 陈慈倒也明了话中真意,不过是会事后传下五鬼附身大法,至于五蕴阴魔法,估计还得视表现而定。 呵。 陈慈也不恼,脸上神情未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在竹亭中寻了处位置坐下。 “百二年来磨锋芒,终将金莲火里藏,攒簇五鬼颠倒用,岂惜性命困凡尘。” 林擒虎缓缓起身,对着四人淡然问道:“今日人已到齐,我不负诸君,诸君也请莫要负我。” “道兄,还是速说正事吧。” 郭姓老道也扫视了眼诸人,神态有些萎靡:“老道我可没多长时日可活了,多待上两日,元气又折两分,说不定下一口气上不来,人就走了。” 陈慈心中微动,看来此人所求为‘寿’,莫非是为了虎头道人手上那枚七杀元神真符? 至于剩下两人,怕也都是皆有所求。 “郭师兄莫慌,终归还有一、两日的功夫,倒也不急于一时。” 林擒虎嘿然一笑,说道:“诸位在外门时日颇久,或没有正经传承,对道基法力之境也就一知半解,更别提道基之上的丹境,我所谋之事同丹境有关,你们恐怕略知一二,但具体是何,难道不好奇么?” 此话一出,包括陈慈在内,四人皆都目露异色,其一是好奇,其二却是不知林擒虎突然说这事意欲要何为。 说实话,此地五人,明面上也就林擒虎一人有望金丹。 至于陈慈,那只能是在心里小声哔哔。 “外界都传,泉山上有结丹机缘,其实略有些偏差,因为泉山本身才是结丹的关键。” 林擒虎手指轻点,轻笑道:“道基境的关键,在于所修真气能结成法力种子,生出法力;而丹境的关键,则在于地煞阴脉。” 地煞阴脉? 陈慈眼睛不由得眯起,思索着什么。 似是等几人消化,林擒虎顿了一会,视线微转,似是看着什么,继续说道:“修士结成法力种子后,便要将周身穴窍真气转化成法力,举手投足间就是炼气修士全力一击,这是一个水磨功夫,并不太难,等周身法力充盈,想要更进一步,踏入丹境,便需要品煞,也就是引地煞入体。 泉山地煞,每百年可助一人结丹,也就是整个泉州,每百年有一个结丹名额,不巧,下一个百年的泉山地煞,便是归我西山府禾山教所有。” 林擒虎面色如常,语气轻松:“我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诸位,此事若成,三十年内我必能凝丹踏入丹境,所以勿忧、勿虑,莫要担心我所应之事完成不了,反倒可以想想所求之事是否太小。” 三十年内必能凝丹? 卧槽,看看人家这画饼的技术! 当真是字字不提饼,句句不离饼。 陈慈自认是人间清醒,胃不好,吃不得大饼,可这一通画下来 真香! “林道兄你半甲子内可结金丹?” 郭姓老道神情一震,震惊中掺着狐疑,怀疑中透着羡慕,陈慈都不知道为何一张老脸上的表情能如此丰富。 “非是金丹,丹境有三,金丹最后,但多少也能算个结丹真人。” 林擒虎摇了摇头:“泉山地煞乃是家师同龙虎山谈妥,百年一转,伱们不必怀疑此事真假,至于西山府当前局势,其实是我有意为之,那捞子水路总管道行高深,背后有流云宫支持,我确斗不赢他,老师和流云宫龙君颇有交情,也不会以大欺小,此乃我之道劫,便只能以坛主之位,借力打力,请姚氏入局,替我压其一头了。” “林师兄,我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开口的却是那中年持幡道人,他沉吟片刻,才皱眉问道:“师兄你若连那水路总管都压服不了,又有何手段压服铜陀姚氏?现在你已失了伏虎坛坛主之职,那姚氏子弟便是新任坛主,此事你待如何解决?” “不,不不,我虽现不是伏虎坛坛主,可谁说那姚氏子弟便是新任坛主?持了法旨,入了西山府,才算得是伏虎坛之主。” 林擒虎咧嘴一笑:“我自然压服不了铜陀姚氏,但我只用压服那个姚道生便可,死人可当不了伏虎坛坛主。” 竹亭之内,杀机滚滚,众人却皆沉默不语。 其实林擒虎招纳大家伙,所为之事也能猜测一二,可此等手段太过粗糙,你杀得那姚道生,铜陀姚氏难道杀不得你? 禾山教里可没这个规矩。 “我之道路,岂是一个姚氏子弟能阻得住的。” 林擒虎哈哈一笑:“我又不是个没根脚的,能被铜陀姚氏随手打杀,只要不留首尾,做的干净,无事,最重要的是,姚氏老祖不会寻到我的头上,毕竟那姚道生早早练出了法力,证得了道基,整个泉州除了九泉观的牛鼻子,和那捞子水路总管,哪个还杀的了他?” “林师兄,你莫不是在说笑?” 中年道人猛地起身,脸色有些难看:“就凭我们几个,去围杀一个道基修士,莫非那姓姚的证的是最次的下品道基?” “应该是上品道基,最差也会是个中上道基,否则铜陀姚氏哪会出力助此人争夺泉山地煞。” 林擒虎哑然一笑,大大方方说道。 还未发过言的耿姓老者也忍不住问道:“莫非林道兄你也已证道基?” “还没,至少到今天为止,还没,否则我怎敢说姚氏老祖不会寻到我头上。” 林擒虎扫视四人一眼,淡淡说道。 “除非林道兄你有传说中的法宝护身,否则就我们几个炼气修士,绝围杀不了一个道基高人,我等还是凡躯,道基却是神人。” 郭姓老道瘪着嘴,摇摇头:“老道虽然快死了,但也还有几年好活,却不想折在了这里。” 炼气与道基修士的区别,便在于真气与法力,如何将真气编织成法力。 若开百零八窍,证下品道基,修出的法力一窍便等同百零八窍真气;若开三百六十窍,证上品道基,修出的法力一窍便等同三百六十窍真气,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皆是天壤之别。 而道基修士,至少都会有一件祭炼至禁制圆满的护身法器,似铜陀姚氏这样的世家大族,一般还会有额外的护身法器赐下,更别提带的力士随从,座下弟子之流了。 修为不如人。 法器不如人。 连人数说不得都比别人少,若不是林擒虎看着还算神智清明,他们都怀疑其是破罐子破摔,过来送人头的。 “所以说,连你们都不信能围杀了那姓姚的,旁人又怎会往我们身上联想。” 林擒虎神色不变,冷声说道:“况且证个上品道基很难么,我今日尚不是道基修士,又有谁敢言我明日不是个道基修士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五蕴阴魔,虎妖临世 明月皎皎,夜色如梦,山峰之上,林擒虎望月食气,周身阵阵血黑雾气环绕,似成鬼影,五头狰狞虎形阴魂在其背后探出头颅,贪婪的撕扯雾气鬼影,将这头猛鬼一口一口吞入肚中,五虎面容上露出满足而畅意的表情,好不快活。 而林擒虎身上的真气、气机却在缓缓消退,好似一身修为都被五虎啖尽,但却又好似有某种变化在酝酿。 不是,阿虎,你来真的啊? 陈慈同其他三个便宜同门在竹亭候着,几人也没话说,都是好奇的盯着林擒虎身上的变化,毕竟突破道基这事儿,还真没人见过。 就是时间有些长,眼看过了卯时,天已微亮,月淡星稀,那山峰上的灵机变动还没结束的迹象,四人也有些坐不住了,禾山教门人虽是做道人打扮,可静心养气的功夫是半点都无。 “郭师兄,耿师兄,你们说道基之境真的能一夜而成么?” 最先开口问的是那持幡的中年道人,姓董名雄,手中一杆阴阳迷魂幡祭炼层次颇深,脸色有些好奇:“林师兄这么多年都未能突破,莫非真是压着境界,等着今天?” “呵呵,道基境界说易不难,说难不易,不过若如此好突破,他早就突破了,道基一成,西山府里的这些事儿都不是事儿,哪里需要最后一脚临门突破,兵行险招。” 郭老道眼皮耷拉着,嘿然一笑:“不过林道兄既然说行,那便行,老道细想了一下,他的道途可比我们这几条贱命贵重多了,穿鞋的哪会跟光脚的一同送死,对吧。” 顿了一下,郭老道忽的眼神微眯,却是扭头看向一旁的耿老道,好奇问道:“耿老鬼,老道我这搏一搏,是为了教里那七杀元神延寿大法,那枚神符可不够两个人分,你又是为了啥?” 这一问,即是好奇,也是担心那林擒虎一鱼两吃,一女二嫁,作了什么蒙蔽之举。 耿老道的精气神比郭老道明显要好上不少,至少端坐着时腰杆还能挺直,听到问话,淡然回道:“放心,老道不会和伱争那枚神符,不成道基,那枚七杀元神真符施法成功概率不足一成,要来何用?老道我是替后辈争个道途罢了。” “后辈?道途?” “嗯,一个侄孙,林道兄许他一个弟子身份,一份道基的前途。” “嘿嘿~” “侄孙,哦~~” 莫名的,包括陈慈在内,三人脸上都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吃瓜的表情。 这么说吧,在禾山教里有个说法,凡有修士替什么侄子、侄孙之流考虑的,一律都按亲生的算。 耿老道也不恼,神情不变,任由三人笑了两声。 郭老道放下心来,又笑问道:“董师弟,你呢?” “一部能够传承,包含道基图录的正经炼气法门。” 董雄擦拭了一下手中的迷魂幡,开口答道。 “呵,有志气。” 郭老道动了动嘴,似赞似讽的嘀咕了一句。 陈慈挪了下屁股,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了,自己说啥比较好呢。 长生? 金丹? 上品道基? 感觉都有点狂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可别被针对了,就模糊说个道基就差不多吧。 可等了半响,那郭老道好似闭目小憩,竟没有再问。 陈慈:“.”咋滴,自己这是被孤立了? “陈师弟,莫要多想,你既然习了五鬼搬运法,又把此等小术练得高深,一看就知是想走林道兄那条路,不过,嘿.” 开口的却是耿老道,只是他的笑容里,似乎有些别样的意味。 “耿师兄,不过什么?” 陈慈好奇追问了一句。 或是四人现是同一阵营,耿老道也没故弄神虚,扫视了陈慈两眼,缓缓说道:“教里练过五鬼搬运法的同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习五鬼附身大法的也有数十、上百,但能成林道兄这等境地,修五蕴阴魔法的,就他一人,其余的.嘿嘿,下场可不太好。” 似是看陈慈脸上神情有些不信,耿老道想了想,补了一句:“此法以五鬼为基,林道兄的五鬼乃是天赐,旁人学不来的。” 陈慈:“.”不是,啥叫能成的就林擒虎一人? “耿老鬼,浪费这么多口舌干甚,他这种小修士咱们见的还少么,不撞上去不会死心的。” 郭老道也是嘿嘿一笑,睁开眼凑了个热闹:“老道还记得当年那个谁谁,还质问过老道,郭师兄,难道下个人就不会是我嘛?不过可惜,五鬼反噬,死得挺惨的。” 妈的,开局就压力队友,搞人心态是吧? 陈慈扫视三人,目光平静,淡淡说道:“为道生,为道死,若无机缘,你我皆是凡中人,冢中骨,蝼蚁样的人物,早死晚死区别难道很大么?有林师兄今日筑基在前,大道争锋,长生自求,我倒觉得,下个修成此法的人,必然是我。” “.” 郭老道一双浊眼盯着陈慈看了半响,撇了撇嘴:“好一个‘大道争锋,长生自求’,可惜你也就是个外传,要当真有些缘法,应该在禾山九峰上享福在嘞。” “好了,莫要说了,天已快亮,林道兄可证得道基了?” 耿老道打了个哈哈,四人这才发现,大日已然就要升起。 再一看山峰,在其上修行一夜的林擒虎已然缓缓起身,五头虎形阴魂从其背后挣脱跳下,好似重获自由,对着滚滚大日仰天虎啸,最后却凝成一团阴流,朝着林擒虎丹田扑去。 “一朝摘得道果,百年方斩执我。” 林擒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其身上原本的血色异像全都褪去,脸上神情虽有轻松,但却也没证得道基后的分外喜悦。 “真气成形,法力符篆?” “恭喜林道兄(师兄)证得道基!” 虽听过林擒虎说过他一夜便能修成道基,但真当一个道基高人站在面前时,便是郭、耿二人的神色,都明显恭敬了许多,起身行了一礼,不再是先前单纯只论修为高低的同门。 “走吧,该干正事了。” 林擒虎下了山峰,走进竹亭,淡声吩咐道:“本座虽入道基,但周身法力也才充盈一窍,仅有一击之力,斩了那姓姚的,剩余旁人不能走脱了一个,你们四人可能做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熟地煞,阵前死斗 “还有多久入那梁国西山府?” 一辆豪华马车内,姚道生悠哉把玩着怀里的美婢,漫不经心朝一旁的个五旬左右中年修士问道。 “禀师兄,还有半日功夫,便能入梁国境内,等到了渡口,寻条渡船,顺流而下两日便可到那西山府。” 中年修士摸出一枚玉盘看了一眼,诺诺答道。 要说这姚道生虽是个道基高人,但看着年岁却轻,年不过三旬,着蓝衣法袍,双眉飞扬,唯有一双略显阴沉的狭长眼睛,突兀的拉低了仙家气象。 “老爷,这外面倒也没比禾山苗域繁华多少呀?” 那美婢似是被挠到了痒处,咯咯一笑,在姚道生怀里蹭了几下。 “这西山府本就是偏僻之地,便是梁国泉州也不过新开两百余载,等老爷我踏入丹境,带你去江州海市耍耍,那里才是一国精华之处,仙家昌盛之所。” 姚道生眼神微眯,掌握着手中软腻,语气有些可惜:“可惜族里没赐下代步的浮云飞舟,否则咱们这数十人飞渡而来,怕不是几日便能从禾山直达梁国,倒也不必在路上多耗时日。” 他虽也有一件飞行法器,但既不能载人,速度也不甚快,反而没有带着婢女随从一路行来舒畅。 “师兄道途卓绝,眼看便要证得真人之位,自然会被门中一些庸才针对,浮云飞舟而已,日后他们怕是要求着师兄收下呢。” 那中年修士小小的拍了个马屁,姚道生嘿然一笑,心里也舒服了些许。 入主西山府伏虎坛一事,族里替他出了不少力,若再赐下浮云飞舟代步,姚氏其他子弟心里怕是会有不少意见,要知铜陀姚氏可不止一个老祖,不过百年之内,却要再多上一个老祖了。 “老爷,妾身在山里,倒也听说过什么阴脉、地煞什么的,禾山上似也有三五处,怎么您要不远万里到这偏僻地方来,在山门里不是一样么?” 这美婢腰肢一抖一抖,眉目里柔的似要渗出水来,好奇追问了一句,姚道生倒也不藏着掖着,笑道:“苗儿,这你就不知了,这地煞之属,乃是地下千万年来积累的灵机浊气,普通修士触之必死,就是道基高人死在地煞阴脉里的也数不胜数,山门里那几处常见的地煞阴脉一劫以来被数十名老祖进去品煞,阴脉中的煞气早就极为稀薄,不太好用,而主峰那条阴脉却是处生煞,就是上品道基高人进去品煞,生死也在五五之间,却比不得泉州泉山这处熟煞稳妥。” “老爷,什么是生煞、熟煞呀?” “苗儿你可知咱们脚下大地看似平稳,实则每时每刻都在轻微震动、移动。” 姚道生轻笑一声:“虽几不可闻,但稍有震荡,在阴脉里表现出来,地煞便如惊涛骇浪,修士若是品煞时碰上,就好比浪中绣,一个不慎就是重创,此便是生煞;但若有阵道高人能梳理地脉,厘清节点,集凡人的红尘浊气定煞,待百年稳定下来后,此处阴脉便是熟煞,否则伱以为那些玄门大派为何要庇护凡人国度安稳,不过是培育自家的‘煞田’罢了,只可惜此等大法旁门难得,难学,难会。 可笑那位焦师叔布局百年,和龙虎山一起开辟‘煞田’,还不是替我姚氏做了嫁衣裳,金丹真人又如何,禾山教终不是他这个外人能放肆的地方嗯?” 姚道生正在自家美婢面前侃侃而谈,却忽的眉目一挑,将手中美婢丢开,对着车外喝问道:“是哪位同道在此?” 此话一出,整个车队也停了下来,以姚道生为首,走下十数个禾山教修士,跟在其背后。 前方一处小山,竟站着五道人影,拦住了车队前路。 陈慈擦了擦掌心的汗水,颇有些无语,自家这头林老虎定是没有习过什么兵法战术,本就力弱还不用计偷袭,竟是摆开架势拦在路前,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们似的。 林老虎你知道嘛,对面的修士有十一个之多,抛开王对王,自家这边每个人都要打两、三个。 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关心你自己! “是你?” 姚道生本眯在一起更显狭长双眼微微松开,虽神情放松不少,但眼中阴沉之色更重几分,嗤笑道:“你个丧家之犬,怎敢来我面前?” “宵小之辈,也想得道?” 林擒虎也不恼火,面无表情:“你名道生,却因道死,倒也算是造化弄人。” “哈哈,区区一个外传炼气修士,也敢大言不惭咦?” 姚道生略有感应,却又轻笑一声:“本以为你这头林老虎还是个人物,没想到也就这点心性,莫非以为匆匆突破,就可以不把门内真传放在眼里?你便是生出了法力,杀你也如屠狗一般。” 他伸手虚点,嘿然一笑:“一个在道基门口打转了十年的人物,带着四个连百窍都无的歪瓜劣枣,可笑,可笑。” “随虎成虎,随鼠成鼠,你这种所谓门内真传,坐享其成的蠹修罢了。” 林擒虎扫视对面诸多修士,淡然说道:“我教修士,以凶威为基,汝既自视甚高,座下弟子可敢阵前死斗?” 陈慈:“.”不是,老大,你不先上么? 姚道生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诧色,竟没有直接接话。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林擒虎既然敢出现在这里,不管是送死还是发疯,总不会是来和他搭交情的,姚道生自认一人便可将这几个蝼蚁斩杀殆尽,倒也不担心什么,毕竟他炼气期也开了三百余窍,证得中上道基多年,法力质量虽比上品道基修士差了一分,但法力总量却比这头林老虎强上太多。 这林老虎虽已有法力气息,但周身却依旧是真气萦绕,显然才突破道基没多久,连真气都没来得及凝练成法力,空有道基之境,却无道基之实。 可几句话功夫,他竟被架了起来,要知这座下弟子阵前死斗,拼的是命,争的却是上位者脸面。 就好像同样一件难事吩咐下去,别人弟子义无反顾,你家弟子迟疑犹豫,慢上些许便高下立分,就算迫于压力出阵,明眼人一看,这脸面也丢得差不多了。 姚道生立志入主禾山九峰,争的是实权长老之位,自然也会招揽班底,但阵前死斗一事不同其他,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虽不敢忤逆自己,但也不敢言人人效死,若胆怯几分丢了自己脸面,就算他挥手就灭了那林老虎,在御下手段这方面却也是输了,甚至可能影响自己的门中威信。 “哪位师弟愿上阵一斗?” 林擒虎淡声吩咐道,似并不怕无人出阵。 陈慈眼神微虚,此役他虽然是豁出去了,但这种事怎么说吧,他虽然太想进步了.但实力有点不允许啊,非怯也,实恐误事矣。 这第一场,还是让三位便宜师兄表现.等等,你们拿眼睛瞥我是几个意思? 不是,唉唉,哪个狗日的在推我!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陈慈幽怨的朝自家大腿略施一礼,洒家这可是豁出去了,师兄你可别忘了亭下之约。 朝对面看了一眼,陈慈理了衣冠,往前踏了几步,长吸口气,嘴角微沉:“外传陈慈,向内门诸位师兄讨教。”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金煞枭首,死中求活 唉,也不知此界有无类似田忌赛马的典故。 陈慈微叹了口气,压下心中起伏的念头,下等马竟是他自己,这让他上哪说理去? 坏消息是,他不知对面会派何等马,要是直接来个高阶修士,他估计凶多吉少。 好消息是,至少不会被围殴,不过敌众我寡,后面也不好说。 “当真是害苦了你家陈爷爷哟。” 陈慈暗暗叫了声苦,虽然面色还算平静,但修行者哪个不是耳清目明、心思活络,对面那些个禾山修士看到他出阵有些勉强,修为也不甚高,自然也能看出陈慈神色并没有面上那么平静,一个个蠢蠢欲试,显然都是有心打这头阵,捏一下软柿子。 甚至还有人嗤笑一声,露出不屑之色。 姚道生只扫视了一眼陈慈,便也没放在心上,这等真气修为在他身边鞍前马后都差了点意思,蝼蚁一只,随便一人怕就能打发,当下挥了挥手:“范师弟,你去吧。” “是!” 此人唤作范闲,真气修为在五十窍上下,在姚道生的班底里不算出彩,往日里也没什么出头的机会,今日竟被点了打头阵,当下大喜,便想着做得漂亮一些,日后也好在姚师兄座下进步进步。 陈慈还在抽空瞥了眼自家金手指面板,检验了下自家的手段。 五阴煞气袋:十一重禁制/1/100(五阴黑煞六道,五阴金煞五道) 白骨锁心锤:四重禁制/3/100 骨骸阴火法:小成/2/100 另有品质略有提升的毒磷阴火十团,被他用手法悄悄封在了锁心锤的锤头里,具体效果却还需要实战检验才说的清楚。 五鬼损身法,嗯,这个划掉,没啥卵用。 五鬼搬运法:大成/2/100 唉,打酱油的鸡肋小术,不过等得了五鬼附身大法,想必也是未来可期,前提是今日得能善了。 精品定魂符,挺厚的一叠。 有点难蚌啊,他日日苦修,省吃俭用,家底还如此之薄,手段还如此之少,陈慈莫名有些唏嘘,像他这种除了颜值一无所有的底层修士,何时才是出头之日? “这位师弟,何必露出这种小女儿姿态。” 等走的近了,这范姓修士更是松了口气,摇摇头,轻啧一声:“生死一刹,斗法很快,不会疼的。” 修士寿数虽很难通过外貌判断,但大概情况还是能通过些特征看出来的,这姓陈的岁数一眼看过便不太高,也代表着其祭炼法器的层次不会很高,威胁程度大降。 斗法可没有‘拳怕少壮’的说法,修士年龄越老,眼光越毒,法器威力也就越大,反而是年轻修士没有多少积累,不值一哂。 “下等马何苦为难下等马。” 陈慈关掉金手指面板,等看清来人,也稍微松了口气,淡淡应道:“你又没死过,怎知不会疼。” “嘿,因为中我剑者,可没人喊过疼。” 范闲前一秒还在同陈慈打着招呼,下一秒却已出手:“既是死斗,我便也不让师弟伱了,且看剑!” 此人话音刚落,便猝然发难,一柄白骨法剑从他腰后飞出,朝着陈慈刺来,其速好似强弓射出的箭矢,速度奇快,呼吸之间跨过半场,径直朝着陈慈杀来。 范闲想要在姚道生面前上进,便要赢的漂亮,自然想着一招毙敌,即使修为高上陈慈些许,也先出口扰乱心神,随即抢先出手祭出自家的五毒白骨剑,不给半点机会。 “飞剑?” 陈慈也是吓了一大跳,出手即飞剑,这忒么是下等马?! 顿时全力出手,陈慈腰间五阴煞气袋中飞出三道五阴黑煞朝那白骨法剑卷去,另一边两道五阴金煞却跟着另两道黑煞背后,朝着姓范的杀去。 范姓修士见了陈慈之法,却是哈哈一笑,这五阴煞气袋在禾山教中排名虽高,但却是因为变化较多,杀伐并不太强。 这个姓陈的小小外传,虽得了法器祭炼之法,却连最基本的秘传都未得了,一看就是没有老师指点,所练煞气阴而不秽,有何用处? 就好似五阴黑煞,虽是生灵血肉所练,但各峰各脉其也各有秘传窍门,就最简单的一条,用各种手段将生灵折磨,怨气冲天,再活着被五阴煞气袋吞噬,练出来的五阴黑煞除了绞杀、擒拿之效外,还能污秽普通修道人的真气、法器,这才算得上有些厉害,更别说那些融入各种毒砂、毒烟的秘传法门了,各有各的玄妙。 这便是‘假传万卷书,真传一页纸’,没有老师提点两句,单纯以为炼化生灵血肉就能功成,练得的五阴煞气袋怕是些杂家散修都斗不过。 这种毫无变化的五阴黑煞,连他护体真气都绞不穿,范闲也懒得躲避,捏住法诀操纵自家五毒白骨剑,此等毒属法剑擦着皮儿便死,嗅两下就亡,只要近身那姓陈的必死无疑。 “死来!” 眼看五毒白骨剑摆脱了五阴黑煞的拦截,范闲忍不住高喝一声,正想着等会如何请功,忽的脖颈一凉,就感觉自家视线高高飞起,陷入黑暗。 陈慈眨了眨眼,一声不吱,是条汉子。 就是这飞剑,怎么如此之弱?没有半点‘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风采。 陈慈手指一点,将煞气收回,同时摄过这柄白骨法剑,还别说,虽同是骨质,这骨剑可比自家白骨锁心剑卖相差远了,森然白骨黯淡惨色中渗着黑烟毒雾,远不及白骨锁心剑那金玉骨质的色泽。 “这不是飞剑,恐怕那厮是用控物法术操作法剑,当做飞剑来使,怪不得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不太行。” 陈慈有些可惜的将这柄白骨法剑丢到一旁,不是飞剑,他还看不上呢。 可再一看场上局势,陈慈心里却是咯噔一声,感觉有些许不对。 “遭,赢得略快,莫要从下等马升至中等马了?” 也怪那厮好端端的,丢什么冒牌飞剑,把陈慈唬得一跳,真是半点水都没放,他陈某人好歹也是修行时长两年半的旁门修士,多少也有那么点实力。 一瞬间,陈慈脑中转过数个念头,有心想退,却又果断掐灭了下场的念头。 此时一退,两边胜负不论,他陈某人却要九死一生了! 今日两边合计共十六个禾山教修士,只有一方死绝这个结局,再无他法,就是现在退了,稍后还是要上,说不得危险还要更大上数倍。 要知修为最低者,最易灰灰,他刚刚可是不知被谁推了一手,才打了头阵,自家这边五人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绝不是兄恭弟爱的同门氛围,个个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要打,陈慈却是最被动的那个,指不定等会又要被谁护在了身前,没得退路。 对方还有九名炼气修士,陈慈隐约感觉有三人真气修为临近百窍,剩下六人修为也皆高于他,但高的并不太多,也就一、二十窍的样子。 无论是轮斗,或者混斗,若对手是那六人之一,他还有几分全身而退的把握,可一旦撞上那三个百窍修士,怕只有身死道消一个结果,反而现在自己阵上斗法,还有些机会稍微掌控那么一点局势。 与其听天由命,不如主动出击,搏上一搏,争那一线生机。 陈慈放下了心思,扶了下有些歪的五阴煞气袋,对着对面微施一礼,朗声说道:“我爱说实话,姚师兄,我在林师兄座下,年岁最浅、修为最低,本领最微、最不成器,刚刚这位范师兄法剑虽利,但手段却差了点意思,呵。” 顿了一下,陈慈呵然一笑,眼神微垂:“故,外传陈慈,再请教!” 一时,场上寂然。 “好,好好!” 姚道生脸色顿时阴晴不定,眼中涌现一片杀机,姓范的那废物死了不打紧,但他的面子却已给落下了,胜便胜了,这蝼蚁却还要强调自己是那林老虎座下最不成器的,是几个意思,想替那厮压自己一头? 姚道生两眼一眯,只露出一丝缝来,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左侧最末的一灰衣修士身上,却是自家修为最低的那个,沉声道:“去,斩了他!” 这两天事有点多,这个剧情也有点难写,昨夜写了六千结果感觉有点不对,删了四千重写,望读者老爷们见谅~ (大纲其实有的,就是写出来味道差了些) 做个一月简单总结,更新十万五千字,很有些拉垮,对不住诸位老爷的鼎力支持,二月勉力,定要超过一月更新,就酱哈。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独在阵前斩敌众 要知禾山教虽在苗疆内凶威显赫,但在修行界里也就是个有些名号的旁门教派而已,特别是一劫以前,立教风姓祖师带着座下九个弟子开辟基业时,连根本大法《禾山经》都没补全,全派上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就是在左道旁门里都是个不入流的传承。 好在,风姓祖师还算开明,亦或者是想把禾山教做大做强,总之,风姓祖师立下了规矩,只要入了禾山门庭,就算是个记名弟子,也能得到禾山经上记载的一、两门法术修行,虽不是长生术,但和些杂家散修传承比起来还是强的太多。 除了七杀元神法,以及涉及道基、丹境的根本道册法诀,便是髑髅妖法、六道黑索这些厉害法术,风姓祖师也不藏私,尽数教了出去,此等气魄,连一些玄门大派也比不上,虽最终没证得元神境界坐化而去,但也留下名号,称得上一位旁门强人。 也是如此,禾山教才能在一劫的时光里发展成了旁门大教,虽然名声有些不好,弟子良莠不齐,但也有结丹真人二、三十,门下弟子数千,雄据禾山万里疆域。 可修士也有人心,风姓祖师携九个弟子开辟禾山教,立教之初便折了两位,一劫岁月以来,又有三家子弟不成器,断了传承,所以禾山九大主峰,其实是被五家掌控着。 千山风氏,铜陀姚氏,安洪杜氏,登阴马氏,合林孟氏。 其中以风氏、姚氏最强,禾山掌教之位皆是风姓,门内结丹真人有一半出自这两家不说,教内唯二上品炼气法门《千山行脉法》也基本只在这五家内流传,少有外泄,至于其他有心道途的弟子,若真的立下大功,赐些下品、中品炼气法门,便也够了。 毕竟禾山就这么大,地煞阴脉就这么多,结丹的危险让五家老爷来承担便可,外姓弟子安安稳稳证个下品道基,活个两三百年也就可以了。 曾有位马姓长老就经常劝弟子们别老想着什么金丹之境。 “冲击丹境干什么,人就这一辈子,要知足长乐,冲击丹境九死一生,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道基境时打磨法力,不用操心教内的事,不像现在,唉.” 就是这位马姓长老证得金丹后,竟在苗疆意外寻了头上古异虫金熔蚁,寿尽之时妄图以七杀元神法把自己的魂魄合了上去,延长寿元再活一世,但却不知怎得失去了踪迹,连登阴马氏也不知其下落,倒是他的一些金句在禾山上流传,时不时有人提起。 但怪就怪在,这三百年来,禾山教里出了位焦姓真人,以外姓之身一路勇猛精进,证得金丹不说,还做了许多的大事,就比如同那龙虎山一起开辟梁国梁江海市,又和龙虎山一起开辟泉州煞田,另定西山府一府之地,替禾山教在禾山苗疆之外立下了不俗的基业。 这禾山教内五大世家,本就不太看的起那些个外姓修士,出了个焦真人便也罢了,却没想到一个西山府外传竟真的修成了五蕴阴魔法,再有泉州煞田之助,百年之内岂不是又要多出个林姓真人? 罢了,这凝煞成丹的苦,还是让世家真传子弟来吃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必焦真人也能懂得门内的良苦用心。 姚道生有族内支持,倒也真的夺了这个机缘,连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一尝玄门大派培育的‘煞田’,金丹有望,可临门一脚时却被几个小小外传坏了兴致,当真是找死。 看来这头林老虎很不服气啊。 若是平时,他随手便也打杀了,可这姓林的却正面挑衅,姚道生若直接用法力压他,岂不是说他个门内真传的班底、眼光、手腕皆不如人? 况且招收随从、班底不就是为了解决杂事,若这点小事儿也要亲自出手,上位者的气度还要么,养着他们又有何用。 “可这姓林的不像个蠢人,他此等举动跟送死无异,莫非其还有什么后手埋伏?” 这念头一起,姚道生却是略一皱眉,有些防备了起来,他这边兵强马壮,等斗杀了这四个蝼蚁,也不怕逼不出这姓林的手段。 这位灰衣修士姓杨,修为与那范闲差不多,这忽的被姚师兄点将,心里也有些发颤。 要知禾山教弟子平日里虽仗着邪术法器好勇斗狠,但多是以强凌弱,欺些杂家散修、凡俗生人,不是泼天的富贵,或者到了绝路,也没人愿意真个死斗。 那姓范的一颗好头可还在地上躺着呢,这柿子当真是有些硬了,可姚道生发了话,他也没胆子不上,当即一咬牙,向前几步,从怀中摸出一面好似血雾凝成,镜面不停翻滚的法镜。 “这厮炼的五阴黑煞有些厉害,和教里旁人有些不同,护体真气怕是拦他不住,得要小心拉开距离。” 这姓杨的念头转过,一拍腰间法囊,放出两头髑髅妖来,其中一头髑髅妖五官七窍中都喷出浓黑烟气来,咯咯怪啸,朝着陈慈杀去,另一头则护在其身边,防备着黑煞来袭。 “太阴血神镜?” 陈慈唤出五道黑煞,同那头髑髅妖缠斗在一起,心神却落在那面血雾似的古怪镜子上,小心提防。 这太阴血神镜在《禾山经》上排名只在中上,但盛名不小,乃是用女子精血所炼,手段颇为残忍,却是禾山教中少有的能攻伐修士神魂的法术,修士若斗法之时被一照失了心神,下场可想而知。 可出乎陈慈意料,这厮持着太阴血神镜,却没念咒施法,反倒是自家五阴黑煞被那髑髅妖口中毒烟喷了个正着,一下子就有些失去了控制。 “不好!” 陈慈心中暗沉,这是自家法术法器灵光被污的迹象,他身为禾山外传,却是忽略了禾山教弟子的看家手段。 修士法术、法器能够意随心动,攻伐敌人,就是因为其上有修士的心神附着,也就是所谓的‘灵光’,禾山教的血肉邪法、污秽之气,最善污染灵光,一旦灵光被污,就像人灵台被蒙,法术、法器就容易失去控制,被人打落。 这也是禾山教修士凶威显赫的缘故之一,炼气修士若没了法器,那便如同断了一臂,还如何斗法。 好在陈慈的五阴煞气袋有十一层禁制,练出了十一道煞气,这不慎被污了两道五阴黑煞的的灵光,虽折了些战力,但暂时影响不大,要是禁制层次低了,恐怕这一下五阴煞气袋就没了战力。 陈慈心神微动,小心控制着其余三道煞气不被髑髅妖的毒烟喷中,可就这一个分神,那杨姓修士就抓住了机会,口念咒语,手中太阴血神镜上血雾猛的翻滚,好似有数十上百女性诡影想从其中挣扎而出,对着陈慈凄厉惨叫。 “中!” 眼看陈慈双眼刹间失神,没了心智,连场上正在斗法的黑煞也开始凝滞,杨姓修士大喜,指挥着两头髑髅妖就要把他给生吞活剥,可下一秒,陈慈眼神一凝,刚刚还慢吞吞的两道金煞猛地转向斩去,在那厮惊恐的眼神中,围着他脖颈一转,再得好头一颗。 就是没想到这厮似也是一个好汉,头都掉地上了,也是一声不吭,主打一个硬气。 陈慈有些唏嘘,在看到太阴血神镜时,他就在道袍内衬里悄悄贴了十张精品定魂符,将自家心神护的严严实实,却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不过此战胜之虽快,他却被污了两道煞气,损了十张定魂符,三阴真气也已消耗了近四分之一,不算很妙。 “我之生路,先在于这姓姚的不会点那三个百窍修士下场杀我,毕竟杀鸡焉用.呸呸。” 修为低也有低的好处,毕竟以上等马胜下等马,就算赢了也是输了,在林老虎面前,姓姚的恐怕丢不起这人。 “其次,得想办法把硬骨头俱都留给那三个便宜同门!” 陈慈缓缓吐出胸中浊气,杀机盈胸,现在阵前死斗,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胜就是胜,败就是败,用不上太多的计谋,唯一有用些的手段,便是把对面的软柿子同样捏好,那时剩下的硬茬自然是旁人的了。 可眼下还有五人,也不知他顶不顶的住。 “外传陈慈,再请教!” 陈慈朗声,再次开口请战。 “废物!” 姚道生有心想让自家干将把陈慈给斩了,但一看林擒虎嘴角似带讽意,心中就有一股邪火生出,看向一人,沉声吩咐道:“你去,只许胜,不许败!” 他却不信了,同为禾山教修士,自家手下班底不靠修为碾压,就真斗不过姓林的座下这个外传小修? “是!” 领命出阵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道人,面色凝重,但若说有什么特别,却是跟陈慈一般,腰间挂着个精致法袋,只不过其色更为阴沉,上面的法纹也更复杂一些,好似一双双鬼手,将整个袋身抓得严严实实。 竟是个同修五阴煞气袋的禾山同门。 “还是得速战。” 陈慈的真气修为还是略低,这等情况每一窍三阴真气都尤为宝贵,若拖延久了,别人磨都能把自己磨死。 “这位师兄,请了。” 陈慈微施一礼,这留着八字胡的中年道人也不答话,低喝一声,他腰间的五阴煞气袋中却飞出一只玄黑大手,黑烟阵阵,朝着陈慈抓来,若被抓实,怕是要粉身碎骨,连一身血肉也要被那煞气袋吞食干净。 “五阴擒拿手!” 这人功行只比陈慈高上些许,但五阴煞气袋的禁制层次却高上许多,至少这一只玄黑大手看着精纯凝练,威势不小。 陈慈眉头微皱,只看声势,他就感觉自家养出的五阴黑煞应该不是对手,但又没有它法,只能同样以五阴煞气法对抗、试探。 果不其然,才一接触,就是一道五影黑煞被这擒拿手捏住,不过一个呼吸,其上灵光就被污了,这道黑煞顿时爆散,陈慈也不禁闷哼一声。 “糟,这一道五阴擒拿手,最少是五道精炼过的煞气凝成,质量远胜普通黑煞,还有污秽灵光之功,普通法器、法术,被这大手一捏,全都得失效,真忒么赖皮!” 陈慈此时才明白五阴煞气袋为何能在《禾山经》上排名靠前,远胜过五毒白骨剑、百灵毒龙剑等厉害毒法,斗起法来确实名副其实。 《禾山经》上的法术,虽每个弟子都能学上两门好勇斗狠,但其中玄妙若无老师提点,到底藏了几手还真没人知道。 就好像五阴煞气袋,禾山经上只教你祭炼法器、提升禁制,但如何改变五阴黑煞的性质、如何将数道黑煞凝练在一起,却是半个字儿都不提啊。 好在自家阿袋也不全是吃素的,五阴金煞也涉及了五行变化,熔炼五金精气后质量远超普通黑煞,陈慈捏住法诀小心应对,五道金煞抓住机会将这只玄黑大手斩碎,但其上灵光终是污了些许,原本如臂挥指的感觉有些许凝涩。 “哼!” 中年道人也是闷哼一声,再次从五阴煞气袋中飞出数道煞气,重新凝聚成一只玄黑大手,此战竟成了陈慈最担心的消耗战。 唯一的好消息是,此人似只能唤出一道玄黑煞气大手,若是能同时运起五、六道五阴擒拿法术,陈慈就是个铁打的,估计也要被一下捏碎咯。 “麻烦了。” 陈慈眼神微凝,瞥了眼自家五阴煞气袋,阿袋,你瞧瞧自己,再瞧瞧别人,如今局势却只能看是自家五阴金煞灵光先昧,还是对面五阴擒拿手后劲不足。 如此又拼了三个回合,陈慈的五阴金煞终是被五阴擒拿法术秽了灵光,仅余一道还能勉强运起,却慢如老妪,其余皆都瘫在袋中,若不能经过真气温养洗涤秽气,怕是不能恢复如初。 而那中年道人所持五阴煞气袋也再唤不出五阴擒拿大手,看来他也只能凝具四道五阴擒拿手,便也无以为继。 “汝技穷矣!” 这中年道人轻捋唇边须尾,冷然一笑:“我尚有三尸白骨叉,迷魂换形法,伱连五阴煞气袋都没得门内真传,想必也没有能入我眼的护身法器了,何必挣扎,若是引颈就戮,倒也不是不能留你个全尸。” 陈慈忍不住撇了撇嘴,握住自家腰间的宝贝。 白骨锁心锤。 阿剑啊阿剑,阿袋却是个不争气的,老爷我今日也只能靠你了。 后方,眼看陈慈陷入困境,四人表情却有些不一。 林擒虎脸上似不在意,好像陈慈是胜是败,都对他影响不大。 而其余三人,郭老道嘴角冷笑,耿老道面无表情,倒是董雄略有些可惜,扭头说道:“这位陈师弟倒真是拼的很,死战不退,要是刚刚回来休整一下,倒也不一定会败亡。” “呵,这位师弟心眼可多着的呢,要说刚刚咱们中最先死的应该是他,现在嘛,最后死的倒可能是他。” 郭老道瞥了眼董雄,摇了摇头:“反倒是你,说不定会是第一个死的。” “郭老鬼,你什么意思?!” 董雄脸色一沉,颇为不喜,虽然这次本就是来搏命,但听到这话,还是会觉得晦气。 “嘿,等会你就知道咯。” 郭老道也不恼,反而虚着眼瞥了瞥林擒虎,似在想着些什么。 可忽的,场上响起‘咣’的一声震响,众人看去,场上本是两人,却不知怎的只剩了一人身影,就是地上两截好似飞叉的法器残骸,以及一些四分五裂的肉块,稍微有些碍眼。 陈慈有些诧异,虽然这白骨锁心锤上的白骨大力禁制只有四重,重四百余斤,但全力之下的威力却有些出乎意料,这一锤.不是,这一剑下去,当真是一力降十会。 有些残暴,不过此人没有吱声,应该是没有意见的。 可接连斗杀了三人,自家真气消耗近半,五阴煞气袋也暂时失了斗法之能,陈慈捏了捏手中锤柄,沉吟片刻,还是在场上站稳,抬手对姚道生一方客气说道: “外传陈慈,再请教!”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肉养得阴魔来(上) 无论是法器,或是阵法,亦或者符篆,本质上都是修士对‘法’的运用,只不过侧重方向略有不同。 就好像白骨锁心锤,其核心本质并非‘器’,而是那门白骨大力禁制,二者合一,才为法器。 而且莫看此锤禁制不算太高,仅有四层,不过加了四百余斤的重量,但白骨大力禁制的玄妙之处却在于此等重量并不影响陈慈出手速度,要知道他也是打磨筋骨至周天圆满、真气自生的武道强人,真气灌体后双膀也有数千斤的力气,这一锤子下去的威力可不是力道简单相加的结果。 有重量,还有速度,懂的都懂。 就是地上这位可能不太懂,仗着自家三尸白骨叉禁制层数不低,陈慈手上掏出的法器既没见过,看着也不甚出彩,便准备斗上一斗。 三尸白骨叉同五毒白骨剑、百灵毒龙剑的路数差不多,在禾山经上的排名也不远,但其却有配套的飞叉手段,与后两者相比反而更贴近飞剑的路子。 可惜,就那么一下,这人倒头便睡,就是被子要多备上几床,才能够分。 “单论杀伤力,阿锤是够了,毕竟炼气修士也是肉体凡胎,便是有真气护体,一锤砸实了该死还是得死。” 陈慈神情淡淡,内心却有些惋惜,白骨锁心锤偏杀伐之功,却少了护身之能,别人是肉体凡胎,他也是肉体凡胎,若对手用类似于五阴擒拿手的法术来隔空拿他,单靠锁心锤斗起法来风险却是倍增。 这种法器用起来,理论应该还有配套的护身法、挪腾法才算合理,不过他却没有,也不知是虎头道人藏私,还是亦没有,只是偶得了这一道法器传承。 陈慈一边想着下一场斗法该如何,一边摸出一颗养生丹吞下,虽不能补充真气,但好歹也有两分增益。 姚道生面色已然有些铁青,阴沉如水。 往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手下班底如此之水,竟会被一个修为还不如他们的外传弟子连杀三人。 铁废物。 死了三个手下,还是其次,让他在林擒虎这手下败将面前折了脸面,才是真的心头憋火。 “姚师兄,我去斩了此子。” 发声者是先前与其同乘一车的那个中年道人,姓贺名坤,也是姚道生麾下三个百窍修士之一,一手精深的髑髅妖法便是在禾山也有点名头。 姚道生斜瞥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早些没出手,现在要你出手何用,还嫌丢人丢的不够?” 贺坤讪讪一笑,没敢接话。 说到这儿,姚道生顿了一下,扫视一圈:“谁人再去?” 眼下那姓陈的法器已失,真气已耗,再敌不过就真说不过去了。 “师弟我愿去。” 一位高瘦修士站了出来,双手一拱,姚道生看了一眼,便就点头许了。 待其上场,姚道生眯着眼睛,忽的开口:“贺师弟,这一场胜了便罢,要是败了,你便上去把那厮杀了,记得把那柄白骨法器拿回来。” 这要再输,也没必要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了,跟一群死人计较,其实也没太大的意思。 反倒是那柄白骨法器有些意思,跟禾山教法术路子差的不远,拿回来研究研究,改上一改,说不得日后还能在《禾山经》上再添一法,旁人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天下法术一大抄,否则你以为禾山教‘千山千法’的名头哪里来的。 “是。” 贺坤点点头,便也应了下来。 “呵,准备准备吧。” 林擒虎看了两眼场上局势,忽的开口说道:“这场陈师弟要是败了,这阵斗还能过上两场,陈师弟要是胜了,估计就要抱团厮杀了。” 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明悟点头,神色微凝,做好准备。 就好像赌桌,有输有赢才能继续,这光一边输,肯定要急眼的。 “老道能杀一人。” 郭老道嘴唇微动,看向对面一百窍修士,神色有些凝重。 “可。” 林擒虎微微颔首。 “剩下两个交给我吧。” 耿老道捋了捋长须,脸色平静。 “善!” 林擒虎眼中闪过一道锐芒:“耿师兄且放心。” 郭老道闻言神色也是微变,两人结识多年,各自手段虽不说尽知,但也相差不远,他说能杀一人,其实胜负犹在五五间,耿老道要敌两人,那已经算是不要命了。 董雄脸色却有些难看,他所修阴阳迷魂幡虽然厉害,但在禾山经上排名也就十位上下,尚不及髑髅妖法,此时对方还余四人与自己修为相仿。 若陈慈败亡,他便要以一敌四,估计凶多吉少。 陈慈便是胜了,估计也没多少真气余下,不过以二敌三,多少还有些机会。 “我只敢言缠住剩下几人,却不敢言胜。” 董雄握住迷魂幡,沉声答道。 “倒也够了。” 林擒虎点点头,没再言语。 而场上,陈慈看着来人,提了提白骨锁心锤,道:“这位师兄请。” “万蛇山齐莽,请。” 这人又高又瘦,手脚颇长,提着一柄法剑,颜色惨白,形状奇特,剑身有些盘曲,剑尖竟有两叉,倒有些像是奇门兵器。 陈慈看了两眼,此人没有以驱物法术操剑对敌,倒像是要和他剑斗胜负,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 伱之法剑尖生两叉,我之法剑尖有五首,都很合理嘛。 可忽的,自家五鬼却跳了出来,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然后往虚空一隐,随后竟在左后方与一道略带灰白色的,好似细蛇般的法器斗了起来,灰雾荡漾,竟有股股恶臭秽气传开,陈慈只鼻头微动,就感觉胸闷欲呕,赶紧跳开几步,面色微沉。 “六道黑索?” 陈慈皱起了眉头,这姓齐的却略感有些可惜。 他这根六道黑索火候不足,也才只练了一道,正面对敌有些乏力。 要知此法在禾山经上排名第三,最为污秽阴毒,是由各种污秽之气炼成,大成之后细不可查,无色无味,宛如蛛丝,一旦中人,就算不死也会瞬间阴煞毒气入骨,周身真气溃散,任人宰割。 而且还极为难练,他练了许久,也才把一团污秽之气炼得好似细蛇,离宛如蛛丝的境界还有些距离。 妈的,当真是禾山老六,陈慈咬了咬牙,就禾山教弟子这一套一套的手段,怪不得在旁门里凶威显赫,等闲大派弟子也不愿在炼气期与禾山门人起了冲突,换作杂家散修,更是一个照面器毁人亡,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死来!” 慈大怒,提锤便战,直取此人。 这姓齐的提着自家百灵毒龙剑,捏了个剑招,小心应对,内心却是自得。 他之底牌,即不在六道黑索,也非百灵毒龙剑,而是一门经过万蛇山改良的五鬼附身法,将五条毒龙阴魂融入自家真气之中,一旦对敌,周身便有五道毒龙阴魂环绕自身,护道杀敌,冷不禁探出咬上一口,修士不出片刻就要化成一摊黑水,阴毒无比。 只需要过上一招,这姓陈的必死。 ‘砰~’ 齐莽知道陈慈法器力大,用了个巧劲儿,但手中百灵毒龙剑还是一颤,手臂也有些发麻,暗骂一声,正要催动毒龙阴魂,却刚好看到那锤状法器上的五颗锤首,不知何时微微转向死盯自己,很是渗人。 下一秒,这五颗森然骨首,五官七窍皆猛地喷出一团惨绿的火焰,劈头盖面便淋了上去。 “啊!” 一声凄惨叫声,好似魔音,陈慈锤首一抖,将其天灵盖砸了个粉碎,惨叫声就此断绝。 怪不得这厮阴险,原来骨头不硬,前面三人都是一声不吱,就你在这叫叫叫。 陈慈忍不住啐了一口,身为禾山之光,他这人最恨行事下作的老六了! 又败了。 不过这白骨法器确有点意思。 姚道生冷冷扫过身后几人,彻底失望,摇摇头,做了个手势。 贺姓修士心领神会,点点头,也不打招呼,直接唤出十二头髑髅妖,朝着陈慈杀去。 请教,你踏马接着请教啊,嗯? 陈慈才一抬头,正要请教,就看到半空杀来十二头森然惨白车轮大小的髑髅妖,桀桀惨笑着朝自己扑来,当下心里一突,暗暗叫苦,要死要死。 这还打尼玛,输不起就别玩! 陈慈本就是死中求活,用言语挤兑了那姚道生,先前派下的几人虽修为比他略高,但也只是双方下等马对下等马,尚可一战,可现在别人不玩了,不顾脸面了,他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了。 十二头髑髅妖,他骨头就是再硬,估计也得被嚼成渣子。 “姚道生,你当真是丢了姚开山老祖的名头。” 林擒虎冷声一笑,耿老道也是一吐浊气,伸手一点,自背后飞出五头髑髅妖,朝着半空迎去。 “哼,即是斗阵,你却插手,果然是个不忠不义之人。” 姚道生嗤笑两声:“你一身之法,都是教中赐下,你不感恩也就罢了,现如今教中长老不过是觉得那泉山地煞更适合门内真传弟子凝丹,你就敢心怀怨念,日后若有事不合你心意,你岂不是就敢叛教而出,当真该杀。” “宵小之辈,多说无益。” 林擒虎脸色微冷,那泉山地煞,皆是焦师与那龙虎山所谈,禾山教既无出力,也无出人,不过丢了些在门里不受待见的外传过来作些人手,也配指手画脚。 “上,杀了他们!” 姚道生不屑一笑:“姓林的,有什么手段就掏出来吧,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他身后几人也是松了口气,对着姚师兄行了一礼,便齐齐出手,掏出法器打向陈慈。 上位者需要气度、脸面,那是因为在门派体系里,只论修为却只能让弟子口服,若没手腕,这门派哪还开的下去。 所以姚氏即使想要抢这泉山地煞的使用机会,也只是让林擒虎稳不住西山府局势,若诸县凡民死的多了,红尘浊气定不住泉山地煞阴脉,就是龙虎山九泉观也会发难,干不好自然要换能干的人来。 但下面的人可不需要这些,还斗阵,以多欺少它不香么? 他们恨不得能十个打一个,也就是姚道生先前想证明下自己,才白送了四个人头。 见有人来救,陈慈也松了口气,不过己方只有五头髑髅妖,来的却有十二头,这也不够啊,他拔腿便跑,还不忘让五鬼推自己一把。 大成的五鬼搬运法虽不能让他凌空,但运转起来,也能有一种推背感,跑起来嘎嘎快。 “哼!” 贺姓修士眼神一眯,就要分出髑髅妖去追杀陈慈,却被迎上来的耿老道拦住:“两位道友,老道来陪你玩玩。” 郭老道也悠悠截住对面修为最高一人,瘪了瘪嘴,打出六道黑索,虽离细如蛛丝还有点距离,但也如六根琴弦,隐有破空之声。 “找死!” 三个百窍修士被郭、耿两人拦住,冷笑连连,他们三个道基有望,而这两人年老体衰,修为也不过九十窍上下,一对一都不怕,三对二,十招之内便能斩杀。 “陈师弟莫慌,我来助你!” 董雄大喝一声,把自家阴阳迷魂幡抖开,黑森森的幡面上有无穷猛兽、人影翻腾,随即垂下五道黑气,朝着陈慈后方的法器、法术鞭打缠去。 可惜他话才刚喊完,陈慈已然退出数十丈,风一样越过了他,只留董雄一人一幡对阵追来的三人。 董雄:“.” 只听一声闷哼,好在阴阳迷魂幡在禾山经上排名不低,他在此法上苦修多年,已然炼入了数百对雌雄猛兽,丈八长幡能攻能守,垂下的阴阳迷魂气才勉强拦下三人。 “见谅,董师兄见谅,刚是没刹住。” 全怪五小只推的太猛,陈慈本想留下共同迎敌,可这脚吧,他就是没刹住,当真怪不得他。 五鬼:? 陈慈小绕一下,赶紧冲了回来。 此时局面却是,王对王,将对将,兵对兵。 姚道生强,林擒虎弱。 三个百窍修士强,郭、耿两老道弱。 三个六十窍修士强,陈慈、董雄二人弱。 至少明面如此。 姚道生嘿然一笑:“姓林的,也不知你是不是吃的虎胆,才来送死,你此等行为,便是我放你一马,去了西山府你也逃不了一个死字。” 外传截杀真传,在哪个门派,都是死路一条。 “你该好奇的是,我如何斩你。” 林擒虎身材魁梧,面上隐有血煞,似是成竹在胸。 姚道生眼神微缩,随即却似笑非笑:“那你怎么不把手段拿出来?对了,听门里说,你是个天生地养的野种,真的假的?” 话罢,姚道生露出一抹好奇的神色,追问道:“说你是野种倒也不对,应该是个畜生养的,据说你幼时是被头母虎乳大的,结果入道后便把母虎杀了,还把同胞的五头虎兄弟练成阴魂,所以你才能修成五鬼附身法,五蕴阴魔法,怎么不把你那几个兄弟招出来看看,我还真没见过大成的五鬼附身法是什么样子的,让我张张见识,可否?” 林擒虎眼中猛地凶芒毕露,杀意滔天,连身上的真气都有些把控不住,一股股血煞透体而出,环绕蠕动。 “生气,生气有用,还要修为做甚。” 姚道生嘴角微笑:“来,看看你的手段。” “差不多了。” 林擒虎露出森然白牙:“死的差不多了。” “嗯?” 姚道生下意识往旁一瞥,场上局势竟真的又有变化。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血肉养的阴魔来(下) 禾山教修士,或者说炼气修士,皆是处在‘蜕凡躯,筑道基’的阶段,虽已悟道法之妙,所持法器威力凶横,可自身依旧是肉体凡胎,就算是离修成法力只差临门一脚的高阶炼气修士,若没有护身之法、护身之器,便是遇到刚炼成的五毒白骨剑,照样可能被捅死。 真气之妙,那是相对于凡人而言,修士之间斗法,那玩意儿有些用,但面对法术、法器,却也没太多用。 所以为何说修士间好勇斗狠起来相互杀伐更为惨烈,只要双方同起了杀心,使出了手段,怕是几个呼吸就能见伤亡。 耿老道截住对方两人,五头髑髅妖在他身边凭空乱飞,咯咯怪啸。 这两人一人唤作贺坤,一人唤作郝敢,皆是离百窍修为只差一步的炼气高修,虽算是内门弟子,但不上不下的,筑个下品道基不难,若想要冲击个中品道基,期待下成丹的梦想,也是要好好钻营钻营才行。 “五头髑髅妖?莫非你这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贺坤嘿然一笑,眼中却露出凶光:“拦下我等二人,是嫌死的不够快吧。” 髑髅妖法在禾山经上虽排名第二,凶残狠毒的紧,但却有一个弊端,那便是品质上佳横死之人的头骨很难寻到,用凡人之骨虽不是不能祭炼,但禁制层次很难高深,这也是为何陈慈的五阴煞气袋排名远不如髑髅妖法,但遇上也能斗上一斗。 故髑髅妖法在禾山教内,一般不走以质取胜的路子,或会有几头精品髑髅妖,但大多精修此法的禾山修士都是走以量取胜的路子,几十头不算多,上百头才正常,若是到了金丹老祖,怕是成千上万头髑髅妖也能养得,布下髑髅噬魂阵来,厉不厉害暂不说,但威风肯定是够了的。 贺坤就养有十八头髑髅妖,禾山苗疆虽地广人稀,但苗寨总数并不太少,数千人、上万人的寨子也有两、三千个,这凑吧凑吧,还是够禾山教修士嚯嚯的。 这耿老道才养了五头髑髅妖,要是让隔壁旁门同道看见,还以为是禾山教养不起呢。 再来一头,一人一头! 不过,无论怎么讲,此番斗法,髑髅妖数目是二十头对五头,优势在我。 “郝兄,我先来,你策应,速战速决。” 贺坤再拍腰间,再放出八头髑髅妖,同先前的十二头汇合,好似漫天的妖魔乱舞,朝着耿老道杀去。 “呵~” 耿老道只瞥了一眼半空,下一秒,左手成刀,将右手手掌斩断,往一头髑髅妖嘴里丢去,接下来是两截小臂、两截大臂,自右肩处空空荡荡,倒把五头髑髅妖喂得饱饱满满,那森森髑髅瞬间染上一层血色,气息暴涨,自身也胀大三分不止,桀桀怪啸着冲了上去,只一个回合就将数目更多的髑髅妖杀散。 “血祭法?你疯了,不怕髑髅妖反噬么!” 贺坤怪叫一声:“郝兄救我!” 髑髅妖法本就是要杀伤无数生灵,凝聚无数凶魂厉魄才能炼成的邪法,而对于髑髅妖来说,最为可口甘甜的大补之物,自然是自家老爷的血肉精魄了,只需尝上一口,就能激得凶性大发,但此法却会让髑髅妖上瘾,过后伱要是不日日奉上自家血肉,这些髑髅妖忘不了滋味,必然会反噬己身。 “玄阴斩鬼符!” 那姓郝的从袖中丢出五张黑色符篆,只一刹就化作五口黑色刀气朝着五头血红髑髅妖斩去,却只听一声脆响,一头髑髅妖舍身拦住这五道符篆,一个踉跄黑气四溢,惨叫哀嚎,剩余四头凶性更盛,张着森然巨嘴就朝着贺坤杀去。 贺姓修士脸色惨白,犹豫片息,咬牙将自家左手五指齐齐折断,丢给自家五头髑髅妖,心中大恨。 修行之人未得道前,躯壳极为珍贵,若有残缺道行就很难圆满,他丢了左手五指日后定然会影响道基法力成就,这五头髑髅妖过后也要处理掉,苦练多年的妖法被破去四分之一,哪个能忍。 可他万万没料到,这五根手指竟让二十头髑髅妖皆都疯狂争夺,本还在护主的髑髅妖跟看到生肉的恶狼一样,哪个还管他这个老爷的死活。 “不!” 贺坤虽还修有它法,但哪是施了血咒的髑髅妖对手,只一个呼吸就被四头髑髅妖喷出的血色毒烟裹住,命丧当场。 “髑髅妖都没养明白,养得多又有何用。” 耿老道止住肩膀上的伤势,自家五头髑髅妖像是喝醉了酒的妖魔,摇摇晃晃飞回来的,桀桀乱啸,格外满足,就是盯着他的眼神皆都充满贪婪不善,好似在看着什么绝世美味。 “给你们,给你们。” 耿老道瞥了那杀意腾腾的郝姓修士一眼:“一幅残躯换个道基之缘,要得的。” 话音一落,竟主动投入到那五头髑髅妖中,随着一阵惨人的咀嚼声后,五头心满意足,气息暴涨,且悍不畏死的凶魔便转头盯上了一旁的郝姓修士。 竟不过数合,三个上修皆皆殒命。 陈慈这边以二敌三,本以为要落入下风,却没料到这位董师兄的阴阳迷魂幡好生厉害,垂下的阴阳迷魂气杀敌差了点意思,但鞭打卷缠却无不如意,一人一幡就将三人法器拦住,短时间内倒也斗了个不分上下。 可这不还有陈慈在呢。 这有人帮他打控制,陈慈提了提袖子上去就是一锤,不一会就又有了斩获,送了一人倒头便睡,就是锤内所藏的阴火也是耗尽,只剩下白骨大力禁制一法可依。 “董师弟,陈师弟,助我!” 眼看两人就算不胜,也能维持不败,忽的从一旁传来一声高呼,陈慈下意识一瞥,却是郭老道仓皇而逃,其背后那修士满面狰色,身边环绕着九支燃着血焰的飞叉,朝其追杀而来。 糟! 陈慈眼角一抽,都没犹豫第二下,哪里顾得上这个便宜师兄,立刻战略性转移,避开数丈之外。 “师兄莫慌!” 董雄见自家阴阳迷魂幡大发雄威,一声轻啸,将阴阳迷魂气催发至最大,分出九道迎向那九支飞叉,可那人只是不屑一笑,掏出一枚拳头大的球丸丢了过来。 此球丸迎风便长,竟成了张丈许的大网,当头罩来。 董雄也是不惧,将迷魂幡狠狠一挥,其上的阴阳气齐齐垂下朝着大网卷去,陈慈才停下脚步,却看到郭老道脸上闪过一丝惧色,避得更远,心里一个咯噔,让五鬼推着自己再避数丈。 “轰!” 那大网上,竟藏着十数团磷火阴雷,陡然炸开便是阴阳迷魂幡也防护不住,反正雷声过后,地上只剩被大网笼住的一具焦黑残尸,手中还紧握着自家本命法器。 唉. 这便宜董师兄其实人还不错。 陈慈抬起头,有些唏嘘,就是吃亏吃少了,以为人人都和他这个禾山之光一样,能和他共患难。 “桀桀!” 本仓皇而逃的郭老道,却是一笑,乘着磷火阴雷网的威势,只听两声惨叫,不知何时他那六道黑索已潜到了刚刚对敌两人身后,只是轻轻一缠,就取走两人性命,竟真是以己方下等马对敌方上等马,自己却又直取敌方下等马。 虽是以一兑二,己方不亏,但陈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提着白骨锁心锤的手也微微紧了些,稍微环顾四周,短短功夫,场上除了姚道生、林擒虎,竟只剩他们三人存活。 “陈师弟,速来助我,斩杀此人!” 郭老道眼神微闪,倒没有什么出手的动作,只是念着同门情深,想将陈慈护至身前:“还不快些过来!” “等等,这是何物?!” 陈慈忽的感觉自家五鬼似是遇到了什么大敌,从虚空中跳了回来,躲进古铜灯中。 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头似人似虎的古怪阴魂生物,在吞食着地上的修士残尸,明明离得不远,可三人竟都好似一无所察,就好像看不见它们,下意识忽视。 若不是陈慈所圈养五鬼有所感应,怕是等它们将场上残尸俱都啖完,旁人都发现不了什么不妥。 两具修为临近百窍修士的残尸,八具六十窍修为的残尸,一身血肉骨骼皆被那几头阴魂吞入肚中,等其吃饱喝足,抬首扫视,似是对陈慈三人大有想法时,才发现这是五头人面虎身的阴魂,眼中满是残忍兽性。 这是林擒虎所养五鬼? 被这五头阴魂扫过,陈慈、郭老道、以及那敌对道人,皆是周身一凉,手脚麻木,可下一秒,这五头阴魂就跳入虚空,消失不见。 五鬼搬运法,莫非还能搬运精元? 陈慈眼神微缩,想到一种可能。 其实林擒虎根本不是姚道生的对手,至少初入道基时,不是对手。 但一击之力是真的,不过场上诸人的新鲜血肉精元,包括陈慈在内,才是他真正的秘法底牌,也只有把五鬼喂饱,林擒虎才有他嘴里的一击之力。 陈慈心中有些后怕,虽然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跟十死无生还是有些区别的。 林擒虎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骗过了自己人,也唬住了对面。 否则陡一见面,姚道生便出手杀人,他们恐怕只有团灭一条路可走。 “我是用命搏道途。” 陈慈喃喃自语:“姓林的也是用命搏道途,就是作为代价的感觉不太好,不过好在现在闯了过去,甚好,甚好。” 就是不知最后结果如何,骗别人可以,那头林老虎可别骗了自己,否则就真完了。 “你其实还是怕了。” 林擒虎眼神中流露出怜悯之色:“你这种姚氏子,凌弱尚可,一旦面对敌手,就瞻前顾后,若是遇到大派弟子,怕是连出手的胆气都无。不过也是,就好像有个凡人忽的跳出来要杀我,我也要多想一会这其中是否有些后手,遇事太谬,让人生疑,此乃常情。” “你” 姚道生眯眼一笑:“虚张声势!” “教里弟子习五鬼附身大法,便是练至高深,也不过倍增肉体力量,提升不少武力,状若妖鬼,不过因为失了神智,不能同时使用其他法器,斗起法来反而还不如其余妙法。” 林擒虎嗤笑道:“你们不懂倍增之意罢了,若是能打好根基此法才是禾山经上第一大法,不输玄门神通!” 话音一落,五头妖虎阴魂从虚空中浮现,忽的跳入林擒虎身体里面。 只见林擒虎瞬间变化成一丈高人形虎妖,全身肌肉膨胀鼓动,甚至透过皮肤呈现一股青灰之色,好似有什么诡物在其中游荡,狰狞恐怖,并在其额头上生出五颗恐怖的小瘤,隐隐成为一个‘王’字,似人、似妖、又似鬼。 “精元燃血咒!” “白骨大力法!” “五鬼附身法!” “五灵.乱魂咒!” “白骨戮阴刀!” “斩!” 场上陡然响起无数鬼哭狼嚎之声,林擒虎眼红身蓝妖躯似鬼,周身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带着他一息跨过数十丈,一把好似人高的白玉弯刀,带着滚滚煞气,在其手中轰然斩下。 姚道生一个恍惚,只来得及将袖口一抖,放出数十头髑髅妖朝前杀去,同时一只白骨小箭被他吐出,直取林擒虎脑门。 “吼!” 林擒虎眼中满是毁灭杀戮的欲望,对撕咬在自己身上的髑髅妖不管不顾,刀光落下,那只白骨小箭竟被从中剖开,跌落在地。 姚道生露出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的.千载龙骨攒心箭.” 话未说完,整个人便左右分开,好不对称。 下一秒,五头阴魂从林擒虎身上跳下,扑在地上残尸大快朵颐,而那虎妖之身漏气似的恢复成人形,整个人惨白得不似生人,站也有些站不稳,那本是八尺的魁梧汉子,竟莫名有几分消瘦感。 陈慈竟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擒虎这种虚弱的样子。 “郭师兄,你有些滑头了。” 眼看地上残尸被五头阴魂吃的干干净净,渗出的血液都被舔得干净,林擒虎才稍微有了些血色,淡声说道:“一个旁人都不许走脱,你要做不到,知道后果的。” 逃! 姚道生一行唯一活着的那个炼气修士,见到姚道生败亡,双眼不可置信的大睁,怪叫一声将身边九只子母血焰叉朝郭老道杀去,随即转身就往密林而逃。 郭老道脸上也少有的严肃起来,点点头,身体忽的像年轻了十岁,整个人腰杆也挺直了不少,瞬间追了上去。 不过炷香工夫,他便走了回来,虽然气息也很萎靡,苍老更胜先前,但手上提着的那颗人头做不得假。 陈慈咧了咧嘴,竟还有高手,自己还是太年轻啊。 “把首尾都处理干净,该上路了。” 林擒虎手指轻点,五头虎形阴魂极不情愿的重新扑进他的身体里,有些干瘪的身躯,也终于把道袍撑了起来。 “林道兄,那个.你看嘿.” 郭老道虽然萎靡得不行,神情也有些唯诺,但眼神微虚看向地面,让旁人看不出神态变化。 “我既成上品道基,自然要去赤龙观领真传弟子之位,也正好离开西山府避一避风头,怎么,郭师兄不想跟着一起去看看?” 林擒虎忽的一笑,扫视场上两人,悠悠问道。 我对不起诸位老爷们啊,嘤嘤嘤~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龙君寿辰,流云宝船 “从临仙渡乘坐宝船,顺江而下,只需几日功夫便能抵达江州。” 林擒虎不急不慢的说道:“姓姚的忽得失踪,虽不算什么大事,但西山府总会有些动荡,一起去九江府赤龙观避避,倒也不错。” “林道兄,老道我年老体衰,当真是经不得车马劳顿,只想找个地方安心养老,咳,咳咳” 郭老道轻咳了几声,好似刚刚斩杀强敌的那人不是他似的,很是萎靡:“西山府我也不想待了,这些日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多活个几年。” “陈师弟,你呢?” 林擒虎又看向陈慈问道。 “师弟我却没有个去处,一切听师兄安排。” 陈慈抬手应道,脸色平静。 共患难易,同富贵难,这话总是没错的,虽然他们几人算是把命豁出去跟着林擒虎搏上一搏,侥幸成功,但别管先前说的有多好听,事后提起裤子便不认的人天底下大把的是。 就好似郭老道所求那道‘七杀元神真符’,这玩意儿价值难估,但高低算得上件宝贝,低于几千颗灵珠估计都不好入手。 林擒虎现在力竭状态不好或许还舍得,等明天缓过来了,可就不一定了,郭老道人老成精,自然不愿意跟着一起去什么江州赤龙观,拿了东西早早跑路才是正理。 至于陈慈嘿,都跟着林老虎一条路走到黑了,而且这五鬼附身法、五蕴阴魔法又不是什么独门秘法,禾山教、赤龙坛那边估计都有传承,给份他又算不了什么大事,陈慈倒不怕林老虎翻脸不认,没有什么意义。 “可。” 林擒虎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稻草小人,连带着一张兽皮,丢给了郭老道。 郭老道先是一愣,似不知此举何意,等接过后瞥了两眼兽皮,脸上神色莫名舒缓下来,才对着林擒虎重重行了一礼:“多谢道兄赐法!” 陈慈也是好奇的瞥了几眼,话说‘七杀元神真符’竟不是符篆,而是一个土不拉唧的稻草人? 有点意思。 “此法越是异种越难功成,你若寻个婴孩把他魂魄化了,把自己的魂魄合上去,虽修为再无,道途难入,但也有两成机会多活个四、五十载。” 林擒虎淡淡说道:“你能谢我,我很高兴,但伱刚刚的小心思,我不喜欢,今日场上东西一件都不许带走,郭师兄你可有意见?” 郭老道听到这话,刚刚才舒缓下来的脸色一下子又皱了起来,很是难看,沉默半响,还是从怀里掏出九柄法叉,一支白骨法哨,一个虎皮囊,放在地上,随即头也不回便跃进山林,显然不准备再与两人有什么关系。 “心思虽多,却用不到正处。” 林擒虎见郭老道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却是摇了摇头:“本还想送他场机缘,连最下品的法力都没凝出就想附身延寿,这七杀元神法要这么好用,禾山教哪还会是个旁门教派。” 扫视了眼陈慈,林擒虎才点头轻笑:“今日师弟你当记一功,且去把首尾都收一下,流云江上的宝船一月才行一趟,要是错过倒要多些时间才能到梁江海市。” 陈慈正在打扫战场,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场上生人血肉尽被那五头阴虎吞尽,他也就是把遗落的法器、有价值的物品都收了收,再把留下的痕迹俱都毁去,稍微了点时间。 听到林擒虎的话语,陈慈下意识问道:“林师兄,我们不是去赤龙观?” “去那里做什么,无甚大用。” 林擒虎吁了口气:“过几个月是流云宫龙君的千年寿辰,焦师必然受邀,我却要去焦师面前请罪,否则单靠一个真传弟子的名头,还真不一定能躲过姚氏迁怒,姚家向来是不讲道理的。” 陈慈:“.” 不是,你先前说的那么多,感情没一条是全真的啊? 还说什么姚氏老祖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只要功成万无一失,呵,还不是最后要去找大腿兜着。 所以说黑心老板画的饼,最多最多只能吃一半。 不过,这林老虎说的机缘,该不会是要把他引荐给焦真人吧? 沃日,陈慈心中一荡,这要是能傍住金丹真人的大腿,那岂不是当场起飞! “师兄,你说的机缘是?” 大战之后的周身疲惫也不见了,陈慈收拾得也更快了,恨不得立刻就能拜见到那位焦真人。 若公不弃,慈愿. “嗯,我说的机缘,便是那龙君寿宴。” 林擒虎瞥了眼陈慈,轻笑道:“要是先前,此等盛宴我也只能跟着焦师一起进去,站其身后长些见识,不过既然证得了上品道基,这次倒也能有个席位,可以带上两人一同进去。” 陈慈:“.” 这吃个席也能算机缘? 落差有点大啊。 而且听这意思,他估计连桌都上不了,只能当个小厮在旁边候着,这种酒席吃着,不是,光看着能有什么意思,不吃也罢!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 “听说往年龙君百年寿辰,只要入场便能得赐一杯流云益寿浆,效果能等同一颗破窍丹,今岁千寿,赏赐怕是更胜往前。” 林擒虎眼神也少有的露出些向往:“而且龙君喜闹,说不定还会有元神真君前来,恐怕未来几个月的梁江海市会热闹许多嗯,你去哪?” “师兄你看你,要是错过了流云江宝船,岂不是可惜。” 陈慈把一应法器、物件打包好,往背上一背,诚恳说道:“机缘不机缘的不重要,主要是想跟在师兄边上涨涨见识,见见世面,真的。” 是夜,临仙渡。 一艘身长五十余丈的巨大楼船,自夜色中穿行而过,激起的浪将流云江面上一切生灵俱都惊走。 船上旗幡飘摇,灯火通明,船身上则雕刻着‘宝华坊’三个龙飞凤舞大字。 陈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此楼船虽巨,但也稍逊前世邮轮,但让他有些称奇的是,这艘楼船上竟没有‘帆’,莫非是靠水流而行? 此时顺流而下还好,若是逆流而上,此等巨船该是怎么前行倒是个问题。 “宝华坊,我也有许多年没有上来过了。” 林擒虎淡淡说道:“此船只会在流云江几处关键渡口、坊市停靠一夜,供乘客上下,其余时间皆在流云江上,直至海口。” 陈慈点点头,看来自家这便宜师兄倒也把些事都算好了,一旦事成便搭乘宝船顺流而下直至梁江海市,丝毫不在西山府逗留,看着粗旷,其实心思倒也是多的很。 半响,‘宝华坊’船体忽的一震,已然停靠,竟是在一处半悬山腰的江心深水处,伸出硕大的舷梯、舷桥,接送客人上下船。 等陈慈走近了,才发现这楼船后两侧各有几个拨水叶片巨轮,竟还是个自动力楼船。 林擒虎走在前方,踏上甲板,可等陈慈上去时,却被一管事模样的船员拦住。 “这位老爷可持有船票?” 这管事只是个凡俗武道好手,态度很是恭敬,不过船票这玩意儿陈慈自然是没有的,直接开口问道:“船资几何?” “百两黄金。” 经这么一说,陈慈倒也有了些印象,好像是这么个价,从怀里摸出一颗灵珠递了过去,大方说道:“不用找了。” 可才一动步,又被拦了下来。 “嗯?” 似是看到陈慈已有不满,这管事赶紧开口解释道:“这位老爷见谅,是两张票,前面那位老爷的票也未买。” 陈慈:“.” 不是,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这钱怎么会是他来付? 等上了甲板,陈慈还在思索这船资该怎么狠狠报销,却看到林擒虎对他摆了摆手掌。 “去开两间上房。” 林擒虎扫视甲板,淡淡吩咐道:“此去梁江海市还有些时日,刚好趁着这段时间,把五鬼附身大法和五蕴阴魔真法传予给你。”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妙法难练,幽阴真气 要说这天底下,就真没有钱的不是。 这宝船上房里,墙壁皆是以上等红檀木雕成的高山流水图,房内以明珠为帘,中央是一尊半人高的鹤嘴香炉,其上烟气缓缓流动,竟让整个屋内都漫着一层清凉,连心神都舒缓轻爽了不少。 床榻更是巧匠以沉香木制成,柔纱似水,轻盈舒适。 每日三顿皆是灵米饭供应,一碗的量,再配上一荤一素一鱼汤三道小菜,味道模样皆是不差,小日子过得当真是舒服。 至于想再享受享受,那就得另行付钱了。 嗯,房费一日一颗灵珠,陈慈得交俩,因为隔壁林老虎的账也是挂在他头上,呸~ 要不是那日事后搜刮了一把,陈慈怕是要给这便宜师兄订个大通铺拉倒,至于他自己,拼了这么多命,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不过,现在却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陈慈将手中道册缓缓放下,吁出一口浊气,闭目小憩,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这林擒虎虽然画饼有一手,真话假话先不说,但事完他是真给。 五鬼附身大法。 五蕴阴魔法(1/3),而且还是口述。 用他的话说,此等真法,能传三分之一,已经是他的权限极限,再往后,得是陈慈自己修为到了,成了禾山内门或是真传,录入禾山内门法册后,才能被传功长老传法。 未入法册,得修真法,被门内得知,陈、林两人必死无疑,怕是整个禾山教金丹真人都会来杀,把真法追回。 “可你这也没三分之一啊,得,和那麻家寨不知名残册一样,只有前面一部分,虽强一些,但强的不多。” 陈慈叹了口气,他估量了下,大概是百窍的修行功法。 “出道两年半,终开长生门,不容易啊。” 按林擒虎所言,五鬼附身大法非五鬼搬运法大成不可修行,否则阴魂入体,必然会走火入魔,轻则神智大变,重则神飞魄散,反正禾山教里的弟子大多都是止在了这一步。 而五鬼搬运法大成的标志,便是能意附五鬼,巡查四方,不是陈慈自夸,也就是他节操尚存,否则就他这五鬼搬运法的火候,隔壁左右房间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五鬼搬运法火候越深,五鬼附身大法就修行越易,而初次修行五鬼附身法,要么得在密室,要么得在山林旷野,人多的地方是不建议的,若是不听,后果自负。 所以这两日陈慈只是研究五鬼附身大法,倒没敢真的上手一练。 而且他觉得自家五鬼搬运法还差点意思,不是不能再进步进步,磨刀不误砍柴工。 五鬼搬运法:大成/2/100 “先将五鬼搬运法练至圆满,不急,而且林老虎那五鬼附体的模样,还真让人渗得慌。” 陈慈摇摇头,就自家五小只的成色,应该不会让自己变成那副模样。 他当前更想解决的,却是道行修为的问题。 三阴食气法:43/100(三阴真气,品质中下) 五蕴阴魔法(残):未入门 他这一身三阴真气修来的不易,若是散去还舍不得捏,但转修五蕴阴魔法也没那么简单,虽两者真气性质相近,但就像穴窍已被占住,外人想要进来,也不容易。 “砰,砰,砰!” 忽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陈慈的思绪。 “是我。” 却是林擒虎的声音,陈慈起身过去开门,抬手行了一礼:“林师兄。” “嗯。” 林擒虎的脸色还是不太健康,虽有些血色,但气息很是低沉,看来那一招对其伤害挺大的,也不知有没有啥后遗症,要是没有,陈慈也想学上一学。 两人落座,陈慈就房间里的茶叶给林擒虎泡了杯热茶,林擒虎抿了一口,才开口道:“今日我来寻你,却是有点事要和你说。” “师兄请言。” 陈慈正了正神色。 “不是什么大事,这‘宝华坊’门路颇广,这些日子把一些物件给处理了,伱的那份自然是要给你。” 林擒虎轻笑了下:“替我做事,功过分明,自然有赏有罚。” 陈慈恍然大悟,五鬼附身法和五蕴阴魔法是饼,现在却是项目分成,倒也不差。 要知道陈慈也就收敛了些金银、灵珠、神砂,其余的法器、物件俱都被林擒虎拿了去,他先前也没多想,不过现在看来却也有意外之喜。 十多个修士的身家,就算折了再折,想来也有不少。 陈慈搓了搓手指,颇为意动。 “你可要法器道册?” 林擒虎放下茶杯:“六道黑索,或是髑髅妖法,还有一门配合五阴煞气袋的擒拿法,至于其他的没有大用,估计你也看不上。” 陈慈颇有些心动,禾山教这些法器看着不咋地,但斗法杀人都是一等一的利器,他若不是机缘巧合,以凝炼金气的法门炼出了五阴金煞,那日斗法估计就被那些便宜同门给阴死了。 髑髅妖法也就算了,那六道黑索炼至大成,当真是一等一的好用。 而且五阴擒拿手也不差,自家阿袋这次出力甚多,要不要奖励它一下? 沉吟片刻,陈慈还是把内心的蠢蠢欲动给压下,摇了摇头:“师兄,法器道册便算了,俱都给我换成灵珠神砂、修行丹药吧。” 拼法器,哪比得上拼道行。 他现在的护身手段倒也够了,练再多邪器,凶威再盛,也不如真气修为高上几分,而且陈慈隐隐觉得,这五蕴阴魔法估计难练得很,以此身的修行资质,成就如何还难说,不多存些银钱,老感觉没有安全感。 “可。” 林擒虎想了想:“那便折价四百灵珠吧。” 夺少,四百灵珠? 陈慈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多钱,该怎么啊,暴富,暴富啊,果然还是杀人放火来钱快啊! “莫要嫌少。” 林擒虎看陈慈表情微变,解释道:“法器出手本就折价的厉害,另还有耿师兄、董师弟那份,日后却要给予他们的后人。” “嗯,师弟晓得。” 陈慈微微点头,这便宜师兄话说的倒也漂亮,不过也是,林老虎可是许了耿师兄后人一个弟子身份,一份道基的前途,所以说有个好爹额,好叔公吧,当真能少走好多年的弯路。 不酸,反正陈慈是一点,一点点都不酸。 “真气修行可还顺利?” 林擒虎打量了陈慈几眼,忽的开口问道。 “不算顺利。” 陈慈心中一动,这看来是要指点一下自己了,这林老虎当真可以,双手行礼请教道:“师兄可能教我?我准备将五鬼搬运法练得更精深一些,再修五鬼附身法,至于现在则是想先以三阴真气转修五蕴阴魔法,不过暂时没有头绪,入不得门。” “教中上品炼气法门,这五蕴阴魔法其实比千山行脉法还胜过一筹,不过此法艰难,若没有五鬼附身大法辅助修行,很难精进,你如果五鬼附身大法练不得高深,此法前途其实还不如你现在所修三阴食气法。” 林擒虎淡淡说道:“不过你既然已经选好了路,我也不会劝你。” 顿了下,林擒虎接着说道:“所谓真气有神,你想转修,三阴真气也会阻你,入门一步更加艰难,你要不想散去功行,我能助你一助,不过你却也要替我做一件事。” “师兄请明言。” 陈慈暗暗撇嘴,自己果然是想多了,这头林老虎哪会让人白占便宜。 “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耿师兄那位后人。” 林擒虎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口:“我虽会给他个弟子身份,但却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教导,此间事了,你替我去将那后人寻来,并将三阴食气法传给他,可能做到?” “好。” 陈慈略一思索,便应下下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麻烦了一些。 “嗯,把手伸过来。” 陈慈闻言伸出左手,林擒虎捏住其的手腕,只听一声闷哼,陈慈脸色陡然苍白,毫无血色,周身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只感觉自身三阴真气好似螳臂拦车,不知被何物瞬间冲溃,全部被挤压到左手之处。 周身也跟刀刮了似的,贼去楼空。 “好了,五蕴阴魔法入门,此禁自破。” 林擒虎起身朝陈慈笑了下,悠悠回去,还贴心的替他关上门,只留下陈慈一人瘫坐在椅子上,好不难受。 “呕这尼玛,好歹给个提示吧,呕.” 真气耗尽的恶心感袭来,陈慈下意识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 三阴食气法(封):1(43)/100(三阴真气,品质中下) 五蕴阴魔法(残):未入门(幽阴真气,品质上上) 这林擒虎除了替他将三阴真气挤压,还留了一道幽阴真气,让陈慈感悟,也算用了些心。 “练吧,这要再入不了门,就说不过去了。”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周身乏力感压下,开始运转五蕴阴魔法的炼气法门。 三日后。 陈慈从入静中缓缓退出,似听得一声脆响,又好像周身蜕去枷锁,体内真气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变化。 金手指上,三阴食气法那行显示状态也缓缓改变,渐渐在其上隐去,消失。 “终于成了啊。” 陈慈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气流居然很是阴冷,带着丝丝白雾。 他的视线往下挪去,顿了一下,又仔细看了几眼,身子一歪,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五蕴阴魔法(残):14(43)/100(幽阴真气,品质上上,可开三百六十窍,一日五练,三十日可进其一(43),其后六百日可进其一) “我尼玛这忒么叫很难精进?这是练到死都摸不到道基的门槛啊!” 陈慈倒吸一口冷气:“不可能,万万不可能,否则那林老虎是怎么对了,还有五鬼附身大法。” 这五蕴阴魔法还有辅助法门,甚好,甚好,就是不知道把五鬼附身法练到什么程度,才能精进,陈慈眼皮微跳,虽然这幽阴真气好像有点叼的样子,未来可期,可他怎么就感觉有点慌的很呢。 应该是错觉.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金丹何物 有一说一,这幽阴真气当真挺不错的。 具体哪里不错陈慈还说不上来,但如果修为相同,他觉得能一锤锤死先前的自己。 嗯.就是难的可以。 陈慈叹了口气,看了眼幽幽江面,脸上忧郁得紧,搭配上俊朗仪容,甲板远处几个女修时不时往这边偷瞄,似想过来结交一番。 归根到底还是此身修行资质太差,也不能说太差,就是不太好,若是修行资质能同此身颜值对等,怕是证个金丹,也是手拿把掐。 “怎么,后悔了?” 一旁,林擒虎同样看着江面,视线似达尽头,轻笑道:“你此时修为不深,我还可以出手替你打散真气重修,若高深些,可就不好做到了。” 陈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头林老虎在旁边站着煞风景,跟几个女修谈谈天,说说地,观观掌,他说不定心情还会好上一些。 “后悔做甚,活百二十载和三百载,其实区别也没那么大。” 陈慈前一句掷地有声,后一句压低了些声音,讪讪笑道:“林师兄,敢问一句,若将五鬼附身法练成,这五蕴阴魔法能精进多快?” “问这些有何用处,徒乱心神,等你能修成五鬼附身,练上一练,伱就知道了。” 林擒虎摇了摇头:“教内基本无人练这五蕴阴魔法,便是因为太难太慢,若练不成五鬼附身法辅助修行,还不如下品中品炼气法门有前途,不过我等外传弟子习不到千山行脉法,若想证得金丹,一窥长生,也就这条路还有那么点机会。” 金丹? 陈慈心中微动,他本以为炼气之后的道路便是道基、金丹、元神,但这些日子听林老虎所言,其中似还有不同,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兄,你说你很快就能踏入丹境,那这丹境和金丹,究有何等不同?” 林擒虎看了陈慈一眼,悠悠说道:“知道先前我为何说你修三阴食气法更有前途么?若只想延寿,修中下炼气法门,反而步入丹境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陈慈:“.” “你岁数大,资质不太好,虽敢搏命,但修成五蕴阴魔法的可能其实也不大。” 林擒虎扫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过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所以一些修行上的事情,倒也不妨和你说说。” 什么叫岁数大? 什么叫资质不太好? 明明才三十三岁,且手握上品炼气法门,年少可为懂不,这天聊不下去了,下次再这样说话,可就不跟你玩了嗷。 “修士无论炼气、还是筑基,其实都是为丹境做准备,长生路上的困境,十之七八,都在其中,也只有踏入丹境,才算真的修真得道,能被人尊称一声‘真人’,而金丹则是长生前的最后一道关隘。” 林擒虎慢慢说道:“道基圆满,周身法力充盈后,便要着手寻找一处地煞阴脉,引地煞入体,可地煞有剧毒,且一缕重千斤,引煞入体后,若法力品质托不起地煞,但凡触及肉身一毫,只一个瞬间修士就会被地煞化去,身死道消,所以才会有‘煞田’的出现,天底下的道基修士,不知有多少就是死在‘品煞’这一关上,不过这一关,却有个取巧的法子。” “取巧?” “嗯。” 林擒虎看了眼陈慈:“修行本是迎难而上,精益求精,这一关却可以避难取易,只要不是最次法力的下品道基,即使只开一百四十四窍,证下中道基,凝得法力符篆,就可以去寻一处品质最差、旁人将煞气耗得差不多的阴脉品煞,也有两分可能引煞入体,踏入丹境。” 陈慈恍然,这就跟才开百零八窍就冲击道基是一个道理,差生嘛,不争不抢,不想太远,能突破延寿便是胜利。 不过这样,估计道行也就到头了。 陈慈摸了摸下巴,也大概明了道基高低的区别,法力品质越高,引煞入体存活率越高呗。 “丹境有三,虽都是以‘真人’称之,但不仅法力神通有天壤之别,就是寿元也有高低,单单引煞入体,凝的却是颗虚丹,可得寿六百。“ “天底下丹境修士,九成都困在虚丹境界,魂魄与肉身同老,因为踏入丹境需地煞阴脉,道基修士只要不怕死,天下之大,总有机会寻处合适的地煞炼入法力。” 林擒虎沉吟了会,才继续说道:“可虚丹要凝实丹,却需一奇物,唤作‘乾天罡气’,此关却有两难,乾天罡气锐如神兵,你将其炼入虚丹之中时,若根基不稳,虚丹立碎,这是一难;再就是乾天罡气只在九天之上,若无步虚妙术,虚丹修士靠己力是怎么都采集不到的,这是二难。若能成实丹,则可得寿八百。” “难道结丹真人,都买不起飞行法器,飞不上天去?” 陈慈顿时发现了一个华点。 “呵,无论是飞行法器,还是腾云驾雾,亦或者御风而行,再高也不过百丈、千丈、万丈,而乾天罡气却在九天之上,三万丈开外,否则你以为‘步虚’二字从何而来。” 林擒虎摇头一笑:“教中虚丹长老近三十位,而金丹真人只有三位,便是因为我教根本大法《禾山经》上缺了步虚之法,采不得乾天罡气,至于三位金丹真人如何采得乾天罡气,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如果能侥幸凝得实丹,只需将‘地煞’、‘罡气’以金丹法将清、浊相击,便能得一颗混元金丹,享千载寿元,唯一的好消息是,禾山经上不缺金丹法,门内虽然常不干人事,但到这一步,倒没人会使绊子。” “林师兄,是否只有上品道基,才有望凝得金丹?” 陈慈龇了龇牙,长生之路,果然是开头难,中间难,结尾也难。 而且他本以为禾山教根本大法《禾山经》只是缺元神之法,教里几十个金丹真人,比上不行,比下绰绰有余,感情都是虚的啊,少了门中间的关键秘法,怪不得一劫以来,也出不来个元神真君,还是因为基数太小。 不过好在门内还是有三个实打实的金丹真人,咦,等等,焦真人,哎,这不就凑巧了么! 陈慈给自己打了打气,进步,必须得狠狠进步。 “大差不差吧,虽听说中品道基便有机会冲击金丹,可道基不稳,日后想要弥补,还不知要多费十倍、百倍力气才行,哪有那么容易。” 林擒虎眼中竟也流露出一抹憧憬之意:“御九天之气,逍遥天地间,唯有金丹真人才能得此洒脱,至于元神真君,我连见都没见过,却猜不出是何等光景了。” 元神。 长生。 陈慈也有些唏嘘,前世还有不少人兴致勃勃的讨论长生是不是一种诅咒,就好像在臆想有钱人其实过得并不快乐一样一样。 有钱人的快乐,普通人想象不到。 长生者的逍遥,短寿者也体会不到,就好似浮生一日,蜉蝣一世,匆匆而活数十载的人,也难知此世之大,此世之妙。 “呼~” 忽的,宝船似是有些减速,船身轻轻一震,陈慈往前一看,竟是到了处群山险峻,江水微折的地方,在江岸两边,还停着不少的小船。 说是小船,其实是同‘宝华坊’相比,若在凡世也算得大船。 江边,还有一条‘宝华坊’半大的楼船停靠,其上还有一杆赤底金边黑纹的大旗立在顶端,金边黑纹简略却传神,描绘的似是某种似龙似鳄的巨兽。 其上人来人往,竟还有些身有异像的异人在指挥着些什么,拦停过往船只。 ‘宝华坊’虽微有减速,但却没停,径直从江中而过,陈慈好奇的打量了几眼,却打量到自家这便宜师兄脸色忽的微冷,眼中露出一抹煞气。 陈慈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师兄,莫非这里就是” “嗯,这里就是那鹰愁涧,嘿。” 林擒虎盯着看了许久,宝华坊过去许久,才收回了眼神,沉默不语,周遭氛围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陈慈‘啧’了一声,以这头林老虎的小心眼子,日后道行高了,这捞子水路总管的小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哦。 “陈师弟,既选择修五蕴阴魔法这条路,想必道心也是个坚的,今日我倒想再许你一个道途,许你个机缘。” 林老虎瞥了眼身后,嘿然一笑,又看了陈慈两眼。 陈慈:“.”得,只听语气,这厮又要开始画饼了。 饼虽香矣,但林老虎的饼,是真的硬,一个不慎怕是牙口都得蹦下来。 “师兄请讲。” 陈慈抬手行了一礼,态度恭敬。 “也不是旁事,就那捞子水路总管,精怪畜生样的玩意儿,整日里上跳下窜,惹人心烦。” 林擒虎似嘲似讽:“你日后若敢把他打杀了,我便全力支持你入主西山府伏虎坛坛主之位,如何?” “啊?” 陈慈顿了下,不是,这事儿怎么落到他头上来了,你初入道基便能斩道基,还什么半甲子便可入丹境,这点小事,还用劳烦别人么? 用根小指头,不就把它给摁死了。 “放心,又不是让你现在便去。” 林擒虎轻笑一声:“况且百年之内,你若能证得道基,说不定也要跟其做过一场,西山府太小,可容不下三家分润泉山地煞。”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生二途 宝华坊。 甲板之上,林擒虎平静说道:“泉山地煞百年一轮,这个百年必然是我,下个百年必然是九泉观,你若证不得道基,那就跟你没什么关系,若你能得道基,却还有机会争下下次。” 额.陈慈想了下,好像是这个道理哈。 哎,等等,不对啊。 这个水路总管是个有根脚的,不是野生的精怪,好像背后是流云宫支持,这头林老虎巴巴的赶去吃的席,不就是流云宫龙君的千寿宴?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拿小本本记下来先。 陈慈义正言辞,满腔热血:“常言道‘兄辱弟死’,也就师弟我身弱力微,否则现在就去取了那厮的狗头,拿来给师兄伱当球踢!” “哈哈!” 林擒虎也是一笑,这小子,嘿。 “泉山地煞,因为有东、西两府的红尘浊气定煞,又有阵法梳理地脉,煞气充盈而稳定,且五行属水,与幽阴真气也算贴切,你若是上品道基,引煞入体凝成虚丹的把握应有八、九成。” 林擒虎倒没多说什么,只是一笑:“若是在深山大泽寻一处相同品质的地煞阴脉,虽不算太难,但凝丹成率也就五成,引煞入体时还得分心防备四周,再减一成。” 陈慈:“.”这死亡率好像有亿点点高。 怪不得这头林老虎豁出去了也要搏一搏这泉山地煞,感情是这原因。 “整个禾山教也就在梁国有两处‘煞田’,皆为焦师与龙虎山谈妥,云州云江地煞你就不用想了,我都排不上号,泉州泉山地煞乃九泉观和伏虎坛轮用,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背后没有个丹境真人支持万万坐不稳。” 林擒虎转头看向江面,淡笑道:“那捞子水路总管这次争输了,也只能争下下次那回了。” 这意思,就是跟陈老爷卯上了呗。 争,不争,是个问题。 陈慈有点头疼,不过他现在连道基的门槛还没摸到,暂时也不用去管它。 五鬼搬运法:大成/2/100 五鬼附身法:未入门 五蕴阴魔法(残):14(43)/100 自己目前的核心道法便是这三门了,身上存着的点精血早已耗尽,五鬼搬运法也有几天没能修行,等到了海市还得寻些精血,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至于银钱倒还有不少,折合成灵珠大约四百三十余颗,应该够近些日子的修行所需,不过自家三阴观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去,估计还得看这便宜师兄的情况,失了基业,自己就是无根之木,这银钱是用一分少一分,没有进账。 愁啊。 这还没下船,陈慈就已经在考虑自己的道途该如何行走。 大不了先去卖养肾呸,养生丹,海市靠海,想必新鲜鱼类也是不缺。 陈慈正想着些什么,林擒虎似也想到什么,淡淡道:“不用担心那流云宫,这鸟厮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此次我已争赢,再去杀他却有些坏了规矩,若你与他相争却没这层顾虑,等你证得道基时就明白了,这次我是吃了个闷亏,不杀他难解心头之恨,就算你杀不了这鸟厮,日后寻了机会,我照样要杀了他。” 感情这水路总管,早晚就是个死呗。 陈慈回过神来,双手行了个礼,笑道:“师兄误会了,区区一头精怪,日后定提它头来见,只是觉得这等精怪寿元似是远超我等修士,略有些奇怪罢了。” 这头林老虎心眼确实小,陈慈赶紧找了个借口,把刚刚失神解释过去。 “嗯,能踏入道途的精怪,大都是异种,寿元确比我等修士要长些。” 林擒虎也聊了两句:“就好像那位流云宫龙君,据说这已是其第二个千寿,但其修为也就在丹境,不过他们的长生之路也和我们有些不同。” “长生之路不同?” 这下陈慈也起了点兴趣,莫非此界长生,其实不止一条路:“林师兄,可否说来听听。” 林擒虎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上古先贤追逐长生,乃明阴阳,御五行,悟河洛星像,勾天地灵机,食气练法,始得元神;不过远古时期,却有之属生来便是长生种,也有一部分先贤以追求上古之力为目标,炼窍换血,成魔神之躯,不死不灭,所谓异种大都是身怀些血脉的精怪,走的便是这条路。” 炼窍换血? 陈慈听到这个词儿,却是心里一动,莫非凡俗功法练至周天圆满,生出真气,踏入道途,其实是可以走两条长生路? 就似石锁混元功,凡俗之人修出混元真气后,既可以食气练法,也可以炼窍换血。 “师兄,我怎么没听过此等修法?” 陈慈想了下,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此两法可有高低之分,我等人修能否走此条长生之路?” “长生之法,哪来的高低之分,能得长生者,皆为正法。” 林擒虎淡笑道:“不过此法大多在妖国部族间传承,再就是北方神宗魔门,也修此法,据说他们门中有七十二正法真传,可成七十二种之躯,也不知是真的假的,但要我说,应该还是我等元神之路高上一筹,一来流云宫龙君就是转修元神之法,才对梁国‘煞田’念念不忘,二来此法虽也能长生,但神宗魔门既然待在北地苦寒之地,总是有些原因的。” “哦” 陈慈一想,倒确实是这个道理,刚还以为自己又发现了什么蓝海,结果还是想多了。 此等小术,徒分精力,不学也罢。 “不过你没觉得,这长生二途若是合一,有些眼熟么?” 林擒虎忽的一笑,反问了陈慈一句。 眼熟? 陈慈略一思索,有些不确定的回道:“教中第一大法,七杀元神法?” “嗯,此法便是风祖师取两道所长,走的捷径之路,不过没能推陈出新,虽能延寿,却真登不得大雅之堂。” 说到这里,林擒虎语气略有些可惜。 许是乏了,也可能是想到禾山教中并没有真的长生之路,林擒虎兴致略有些低了,摆了摆手,便准备回去,刚扭头走了两步,却又止步,转了回来。 “林师兄,可还有事?” 陈慈正默默消化着刚得知的信息,西山府还是太过偏僻,自己眼界也是太小,此界种种也还是知道的太少,见林老虎回头,还以为另有些事,抬手问了一句。 “无事,只不过想起当年.” 林擒虎沉吟片刻,哑然一笑:“不过想起了当年在宝华坊上的一些事罢了,你可知此宝船是如何运行的?” 没等陈慈回答,林擒虎便自己说道:“宝华坊说是宝船,实为法船,其核心却是一件异宝法篆烘炉,需要修士日夜扇火控火,提供动力,半刻都不得间断,着实是一件苦差事,但也赚的多,一趟便有四斤神砂的报酬,来回两趟,每月便有八斤神砂。” 陈慈:“.”不是,老林,你这思维跳幅也太远了些吧? 该不会那日所施秘法,后遗症在脑子上?有些吓人了。 “当年我为了积累修行资粮,很做了些年的司鼎力士,西山坊若有斗剑便去斗剑,若无斗剑便来跑船,那段时光.” 林擒虎摇了摇头,淡然说道:“你既修五蕴阴魔法,我便再点你一句,炼窍换血之法,对修行五鬼附身有大益,但对真气修行有大碍,其中得失,你自己把握吧。” 陈慈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着林擒虎行了一礼:“多谢师兄指点!” 底层修士的世界里,哪有容易二字。 倒没想到这林师兄也曾勤工俭修,陈慈还以为他的修行路上,每日里都是杀人越货呢。 “可啥叫对五鬼附身法有大益,对真气修行有大碍啊,你这意思,到底是让我练还是不练啊。” 回到房中,陈慈挠了挠头,这林老虎怎么说话也开始云里雾里,说不到要点,在他面前装高手是吧。 真让人头大。 “等先看看五鬼附身大法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 想到这,陈慈吁出一口浊气,手握灵珠,开始行气运法,打磨自家幽阴真气,先将修为恢复,才是正理。 四日后。 陈慈从入静中缓缓醒来,手中灵珠灵机尽退,返为凡珠,但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惜,只感幽阴真气又有增进。 五蕴阴魔法(残):16(43)/100 “呼~十二颗灵珠下去,这速度倒也快,这样一算不到两个月功夫就能重回43窍,就是要销百六十颗灵珠,让人着实心疼。” 掐指一算,家资立减四成,近两万两黄金就此消耗,当真是挥金如土。 陈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氪金修仙,这可比先前修行要奢侈多了。 ‘咣当’ 忽的,窗外传来一声脆响,宝船之上,也多了些嘈杂之声,很是热闹。 陈慈站起身来,打开窗户一看,此时江海茫茫一片,在其不远处,却有一片陆洲,其上楼宇遍布,宝阁林立,甚至还时不时有人影被灵光包裹,从半空缓缓落下。 一处繁华的码头上,几艘不亚于‘宝华坊’的巨大楼船停泊在此,周遭还有大大小小的轮渡、小舟,行人修士上上下下。 梁江海市,终于是到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入海市 梁国位于玉瓶洲西南方位,于修行界而言虽有些偏僻,但也有几桩好处。 其一,便是这流云江,作为玉瓶洲水系之一,此江灵机充沛,生机勃勃,其流入海,自然也带着海口生灵繁盛。 其二,这流云江海口地势颇佳,不仅是上好的天然港口,交通也甚是便利,顺着洋流直通海外诸国,做起生意来能省去许多烦恼。 其三,却是这流云宫龙君是个开明的,或者说是亦有所求,愿意共同维护梁江海市及其航路,否则航路不利,这海市贸易是怎么也搭建不起来的。 龙君者,龙宫之主也,这流云宫虽还算不得一方妖国,但也称得上诸侯之属,疆域近万里,势力不浅,便是龙虎山也要给两分薄面。 林擒虎带着陈慈倒也不急,眼见甲板上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人流不密,两人才走下宝船,登上了梁江海市码头。 “这梁江海市虽与寻常坊市并无太大区别,亦有龙虎山修士维持治安,不过我却要提醒你一句。” 林擒虎淡淡说道:“此处是真正的鱼龙混杂,四方修士流动也大,莫说禾山教,就是龙虎山的名头也没那么好使,可别死在哪处角落了。” 陈慈闻言也是一凛,抬手应道:“嗯,我晓得了。” …… 梁江海市占地颇广,虽是仙家手段,但其实仍是仙凡混居,且凡人比例高达九成以上。 没办法,百行百业,只要不用涉及真气、法力、灵机变化,任何职位开出几两银子的高薪,大把人打破头抢着做。 你换作修士试试? 成本摆在这呢。 陈慈指挥着自家五小只灵鬼,将一间普通宅院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宅院虽不富贵,但五脏俱全,三室一厅不说,还有一个颇大的外院,很是幽静。 青云坊,除了住在这附近的凡人多了亿点点,简直没有别的缺点。 “不是仙家洞府住不起,而是凡俗宅院更有性价比,这样一间宅院,半年租金才二十两银子,巴适的很。” 陈慈面上满不在乎,其实嘴里已经酸的在恰柠檬了,那林老虎去住长生坊,也没说带带自己这个小老弟,真是小气他妈开门,小气到家了。 长生坊,真正的仙家洞府,灵机充沛,有益道行,租金一天一颗灵珠。 还有富贵坊,楼阁遍布,亭台林立,气机升腾,云雾缭绕,端的是一个仙家气派,但实际上钱都在了刀柄上,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于修行并没有太大益处,租金一月一颗灵珠。 再就是青云坊,主打一个‘穷且益坚,不堕青云之志‘,深受广大梁江海市修士好评,租金一月最贵也不过十两纹银,被陈慈一眼就相中了。 “那流云宫龙君寿宴是在明年二月初二,还有五个月之久,不过听那便宜师兄说,焦真人却会在年前便到海市,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傍上大腿。” 陈慈坐在堂上,看着‘红中‘上蹿下跳,指挥兄弟们烧水泡茶,摸了摸下巴,嘿然一笑,却是想到了一个冷知识。 龙种之属,龙子却有卵、胎之分,不过却和父族无关,只看母族状况。 也就是母族是胎生,龙子便是胎生;母族是卵生,龙子便是卵生。 若龙子是卵生,便又有个问题,其诞辰是卵出之日,还是其出壳之日。 且卵生龙子在卵中孕育岁月颇久,或跨数载,有些龙种便随自家心意挑个好兆头的日子当做诞辰,二月初二这日尤其之多。 也就是这流云宫龙君,却可能是个卵生的龙种。 有些扯远了,陈慈接过红中奉上的养生茶,满意的抿了一口,他在这梁江海市最少也得待半年之久,身上银钱生活够用,但想精进道行,就有些不足了。 那林老虎也忒抠了,长生坊的洞府虽小是小了些,但两个人挤挤,也不是住不下,他又不会嫌弃啥。 大不了打地铺嘛。 陈慈想到这,手里的茶水顿时就不香了。 小本本记上,等日后他发达了,哼哼,还是那句话,莫欺中年穷。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却是要弄到精血,把五鬼搬运法继续修行起来。 虽说五鬼搬运法修至大成便可以修行五鬼附身大法,可‘大成/2/100‘,和‘大成/99/100‘,这里面的差距,怕是大得可怕。 再就是海市富饶,多有奇珍,陈慈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见见世面,开拓下财源,岂不是白来了。 咳,他小本本里可有一整页记满了妖姬、蛮娘、龙女,也不知自家钱包顶不顶得住。 在身体最好的时候遇到了最贵的她,这也算是男人的遗憾之一。 走,搞钱去! 陈慈将手中养生热茶一饮而尽,起身关好房门,气势满满,刚出外院没几步,路边就窜出一人拜倒在地,谄笑着问道:“这位老爷,可需要嗦唤、仆从、轿夫、车马代步,小的诨名‘万事通‘,整个梁江海市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事儿,就算是些海外的消息,小的也能打听得到。” 梁江海市既是仙凡混居,所有的凡人自然是围绕着修士讨生活,修士的消费能力,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像陈慈这种修士入住青云坊开始,就是各行各业的香馍馍,比如租房,才二十两银子的生意,那房东还想免费送两侍女给他使唤,不过被陈慈拒绝了。 只要舍得银钱,海市里大把的人乐意替修士效力,不过好用的、靠谱的,就得修士自己挑了。 陈慈打量了此人几眼,有不浅的武道修为在身,人长的挺老实的,但眉目间很是干练,身上服饰也颇为清爽整齐,给人第一感觉不差。 “起来答话。” 陈慈想了想,自己确实需要个本地的带路的,便开口问道:“何名何姓,作价几何。” “小的姓何名诚,家住春安坊小泥巷第十一户,是万事楼的嗦唤,这是小的工牌。” 这叫何诚的汉子起了身,先给陈慈看了一个做工还算精致的木牌,这才继续说道:“小的工价一天一两银子,任何杂事都可以交给小的来做,不过若是些难事,却需要另加些银钱了。” “你这还是有组织的?” 陈慈瞥了眼这木牌,上面确有‘何诚‘两字,看来是个表明身份的。 “好让老爷知道,若小的做的不好,惹了老爷,可以去哪里寻小的。” 何诚态度恭敬的说道。 “行,就伱了。” 陈慈沉吟片刻,便应了下来。 “谢老爷,敢问老爷仙姓,可需要小的唤来轿、车代步?” 何诚恭敬行了一礼,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 “这先不急,我且问你个事。” 陈慈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我要购些精血,该去何处,作价几何?” 何诚想了一下,才答道:“老爷若问的是修士高人从活物中炼出的那种精血,海市里颇多商会宝阁可购,不过却不能保证有现货,可能需要两、三日的功夫,至于价格应该在十三两银子一滴。” 顿了一下,这人却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不过却有些修士老爷也卖此物,价格约在八两银子一滴,只是有无现货、数量多少、品质如何小的也不敢断言,却需要找找问问。” 嘿,这梁江海市倒是不错,价格比西山坊百宝楼那个奸商便宜多了,若不是精血此物不易保存,海市离西山府又远,当年倒倒差价估计都能狠狠赚上一笔。 陈慈嘿笑一声,盯着这万事楼的嗦唤看了一会,直看得他汗流浃背,才淡淡说道:“老爷我姓陈,好好做事,少不了你的赏钱。”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力道之法 梁江海市之广,远胜凡俗郡城,且不说码头、商行、坊市,就是修士、凡民居住的里坊之间,有时都有数里、十数里的距离,怎么出行是个问题。 陈慈居住的青云坊,大概在海市五环的位置,其实这点距离,他跑着去也不算什么,但怎么说吧,到了大地方,修士也得有修士的气度。 两条腿的赶路方式,他不体面。 而体面,是需要钱的。 陈慈端坐在一辆马车中,闭目小憩,在他面前摆放着一盘应季的瓜果,虽不甚值钱,但胜在新鲜,娇翠欲滴,显然是了点心思的。 就这点,陈慈对这个万事楼的嗦唤还算满意,这辆马车虽不算豪华,但整洁大方,马匹也是用心打理过的,很是养眼,连车夫带车租用一天,也是一两银子。 此时何诚正蹲坐在车厢旁侧,这个位置既能听到里面老爷的吩咐,也不会让修士老爷感到碍眼。 “你说海市这边,卖得最好的符篆,是甲马神行符?” 陈慈忽的开口,好奇问道。 “是的,陈老爷。” 何诚听到自家客人问话,赶紧答道:“有些修士老爷嫌马车略慢,却会选择乘坐神行轿,轿夫在腿部贴上甲马神行符,便可快愈奔马,还不颠簸,不过价格就贵上不少,一趟便得五两黄金。” “五两黄金?” 陈慈倒有些意外这价格,太便宜了些,这符篆钱能赚回来么:“甲马神行符一张作价几何?” “禀老爷,一张一两黄金,若是买的多,十两黄金却可买一打。” 听到这,陈慈也没了兴趣,摇摇头不再询问。 他的符法还是有些造诣的,虽只专精定魂符,但所谓一法通万法通,若是上手些简单的符法,自然也是会轻车熟路一些,要是能赚钱,他倒不介意多学两手符法。 这甲马神行符,也算是江湖小术的一种,能让凡人短时间内跑得同修士相仿,但对修士来说提升却不太大,最多也就省些力气,持久一些。 而且此法还颇有些限制,不能遇水不说,施法当日还不能见荤腥,只能算是杂家传承,卖不上价钱,倒也合理。 “哎,等等。” 陈慈忽的开口,何诚赶紧让马夫停车,等马车靠边停稳,陈慈下了马车,摆手止住想要跟上的何诚:“你在此等我片刻就好。” 眯着眼睛盯着墙上的告示看了一会,陈慈才踏步进了一家商行。 一座明亮的大厅里,却没有什么商品货物,里面虽有不少修士人来人往,但不少人询问了什么之后,便摇头离开,也有人领了法牌,跟着去了后院,不一而论。 陈慈打量了一会大厅里的人造山水,回廊凉亭,等了些许功夫,倒也轮到他了,往前走上几步,却是个阔面长须的高大老道坐在一张长条书桌后,一边悠悠饮茶,一边记着些什么。 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另一侧却是立一面彩色小旗,上面用云篆金线绣着“永兴商会”四字。 “这位道友,我在外看见贵行似在招司鼎力士,待遇颇丰,故想进来问问需要何等条件。” 陈慈抬手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这老道打量了陈慈两眼,淡淡问道:“真气修为低了些,不过看你身板不错,可有力道修为在身?” 力道修为? 陈慈想了下,摇了摇头:“我是修行凡俗功法石锁混元功入道,至于道友所言力道修为,却是不知。” “哦?那估计不行,伱虽到了炼窍换血的门槛,但没有正经力道功法,力气不能持久,可挥不动芭蕉法纹铜扇,对了你可有控火法的造诣?” 老道想了下,又问了一句:“想当司鼎力士除了一身力气,还得精通一门控火法咒,否则降不住炉火,也是不行的。” 感情这司鼎力士不仅是苦力活,还算是半个技术工种,怪不得林老虎靠着跑船也能赚上不少。 “有些造诣,能勉强炼出黄芽丹,不知够用否。” “这倒是够用了。” 老道捋了捋长须:“这位道友,你去随便寻本力道法册,修至换血十窍的境地,便可当这司鼎力士,至于待遇,我永兴商会的待遇是出了名的好,每月六斤神砂,你若是愿意出海远航,这俸禄还能更高一些。” 顿了一下,老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看你没在法船引动舱室里待过,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若吃不了苦,还是别想着赚这钱吧,不过商会也招炼丹童子,你若真有些控火法的造诣,倒可以试试这个。” 陈慈进来这永兴商会,却不是真的想当这司鼎力士,这种没前途的活计,哪入得了陈大老爷的法眼,不过是看到商行外面张贴的招聘信息,莫名有种前世求职招聘的即视感,干脆进来看上一看。 最重要的是,陈慈却想问点其他的东西。 “敢问道友,这力道法册可好寻得?” 陈慈脸上露出一幅忐忑之色,眉头微皱:“我还听说,炼窍换血之法,似乎对真气修行有大碍,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呵,呵呵。” 这老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走走,没见过讨活计的还担心这担心那,影响真气修行是真,可跟你这等修为有关系么?至于力道法册,你要是愿意与本商行签订三十年长契,倒可以给你提供一本完整法册。” 陈慈离开大厅,下意识摸了摸下巴。 这梁江海市确实与西山府那种偏僻之地不同,像西山府,低阶炼气修士好歹能混个门客当当,虽然赚的少,但轻松又体面,不像这里,就算是修士老爷,要想多赚点,照样得当牛做马,干些苦力活计。 不过机会也是真的多,至少不至于完全求法无门,虽然这等商会提供的法册,肯定不是什么高深妙法,但至少得比杂家散修的传承强些吧,否则傻子才来呢。 “炼窍换血若被称作力道修为,那修行真气岂不是气道修为,倒也贴切。可这力道修行真的会影响真气修行,搞不懂林老虎的建议到底是何意。” 陈慈走回马车上,挥了挥手,便让马车继续前行,才行了几步,他却忽然开口问道:“何诚,你可知道这永兴商会是个什么情况?”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拾修行 陈慈倒不是无的放矢,无论何等势力,若大肆招聘手下门客,待遇也不算很低,总不外乎几个原因。 要么刚刚新创、要么急速扩张、要么陡遇祸事,人手折的厉害。 刚刚那永兴商会的招聘现场人可不少,不像是正常的岗位空缺。 “禀老爷,那永兴阁本是海市里一个不算大的商行,往前主要是做矿石、兵刃、奇物的生意,尚算有些名头,不过这两年似是发达了,置办了一艘宝船,听说唤作‘永安号’,同时做起了海客海国的生意。” 何诚小心禀告道:“不过永兴阁平常不怎么做散客的生意,具体情况小的就不是很清楚了,但口碑在海市里不错,没听过有什么大的纠纷。” “这永兴阁背后是什么势力?” 陈慈想了下,追问了一句。 “这小的不知,还望陈老爷恕罪。” 何诚赶紧低头请罪,似他这种嗦唤,做的就是面面俱到的工作,但以他的地位见识,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万事通’只是叫的好听,可不是真知万事,虽错不在他,但态度可得放的低些。 “无事。” 陈慈拿起一颗林檎果,咬了一口,清脆的紧:“把海市里主要的商行势力说来听听。” “是,老爷,海市里商行颇多,大的小的,里的外的,新的旧的,怕是有上百家之多,不过最主要的便是四海商会,以及洗星阁。” 何诚给陈慈介绍了起来,这四海商会背后便是流云宫,而洗星阁背后则是梁国官家,或说就是龙虎山,梁江海市近半的矿石、珍宝、奇物、异兽生意都被四海商会包揽,而药材、丹药、法器则是洗星阁名头更胜,其他商会虽实力也是不弱,但却没这两家有主场之利,名头总是弱了两分。 “可有哪家商行是禾山教修士组建的?” “这小的也是不知。” 何诚讪讪一笑,见陈慈没有追问怪罪,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在车门前候着。 陈慈擦了擦手,沉吟着些什么。 他这趟出来,既是采购些物件,也是了解下海市的物价,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本想瞧瞧有无便宜同门给自己打打样,不过现在看来却是没了指望。 不过也是,禾山教修士杀人练法那还可以,但做起生意来估计是不太行,那位焦真人就算是在海市有些基业,估计也不会打着禾山教的名头,怕会起反面效果。 “修仙百艺,真能赚钱的也就丹、符、器、阵,也不知不入品的养生丹有没有市场竞争力,不过也不是非要做个体户,刚刚的永兴商会不是还招炼丹童子。” 陈慈摸了摸下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不过要是能偷学两手炼丹技艺,他倒愿意试上一试。 “可真要有这种好事,也轮不到外人,估计也只是个扇火控火的苦力活儿,最多对挥扇力气要求小上一些。” 陈慈摇摇头,暂把此事放在脑后。 一整日功夫,陈慈都在梁江海市里转悠,边看边问,把海市整体布局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也把几处有名的商行都逛了一遍,着实开了些眼界。 就好像四海商会,里面的侍女之流便是各类妖姬,其中一位肤白如玉的妖姬侍女,其背后却有两扇好似翠石的壳状饰品,竟是一位蚌精,被陈慈盯着看的久了,脸上升起一团霞云,好似柔情似水,差点就从陈大老爷的钱袋子里赚了些钱去。 这等妖姬,在四海商会里都是可以售卖的仆从,价百颗灵珠起步。 “这些妖姬,却是个乱人道心的,不看也罢。” 陈慈抹了把脸,果断去了一家小些的,唤作‘随心坊’的商行,以两颗灵珠外加十两黄金的价格购了两百滴精血,便准备打道回府。 他现在修行五鬼搬运法,每日都要消耗七滴精血,两百滴却连一个月的量都有些不够,放一年前,每个月两百滴精血的供奉都能让他欲仙欲死,可到了现在,他每月修行法术所耗都不止这个数,当真是世事变迁。 上层和底层的区别,不仅仅是修为的高低,还有对各种资源的获取,以及对修行知识的封锁。 陈慈目前总算是稍微打破了一点这种封锁。 等乘着马车返回青云里坊,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逛了一天的街,就算是修士也会有些许疲惫。 陈慈稍微活动了下筋骨,跳下马车,丢给何诚二两银子,不多不少,并对这个嗦唤微微点头表示满意,就悠悠进了院子。 唤出五鬼端茶倒水,陈慈坐在桌前,思索着自己一天的见闻。 这梁江海市奇珍异宝确实是多,但人来人往,交易的也不尽是仙家之物,更多的反而是些俗物,从几文钱一斤的粗粮,到十几文钱一斤的铁矿,甚至是一些什么骨粉、沙土,都能是卖上钱的货物,当真是上千灵珠的生意也做得,几文钱的生意也做得,主打一个兼容包并。 而对修士来说,便是只有几窍的修为,只要舍的下脸面做苦力,就算去码头卸货、装货,每月都能赚上一笔,发财虽不至于,但每月赚个千把两银子,也是简单,至少都不用会什么修行手艺就能讨生活。 有真气修为在身,就算搬货,都比普通人强上百倍不止。 “养生丹能赚钱,别说养生丹,就是辟谷丹都有赚头,这海市码头繁华的很,勾栏、赌坊、散货市场比西山坊不知强上多少,丹药需求量也大上不少,就是竞争也大,利润就低了。” 无论哪方世界,赚钱嘛,都得有核心竞争力。 陈慈目前手上也就有辟谷丹、养生丹、黄芽丹三方,以及定魂符一符,如何有核心竞争力,他却还要再琢磨琢磨。 “有些日子没有练过五鬼搬运法了,先练法,再言其他。” 陈慈长吁一口气,从养灵瓶中摄出七滴精血,开始修行五鬼妙术。 五小只也识趣的很,自觉的跳进古铜灯,开始配合练法,一脸享受。 一夜无话,等陈慈缓缓睁开双眼,停滞了些许日子的五鬼搬运法,终进一步。 五鬼搬运法:大成/3/100 不过修成幽阴真气后,虽真气总量不足从前,但练法完毕,连五鬼都能感觉到它们强得能打五十个。 五鬼:我们五小只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我们的天赋与努力换来……陈慈老爷,给我们加满! “三个月,这五蕴阴魔法到底是不是长生路始,三个月就能见分晓了。”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长身而起,推开静室之门,缓步走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海市码头的缘故,即便他所居青云坊已有些偏僻,但空气中依然有一种潮湿的海气,虽微咸,亦腥甜,有些提神。 此时天不过微亮,但整个坊市已经活了过来,不少在海市讨生活的修士、凡人匆匆出门,准备上工,连带着青云坊也嘈杂热闹起来。 瞥了眼东升旭日,陈慈有些遗憾,可惜他不是来享受这种热闹生活的。 “见过陈老爷。” 何诚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双手行礼,很是恭敬:“老爷今日可还要逛逛海市?” 陈慈扫视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走了十几步,见何诚还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候着,才停步,好奇问道:“此时不过卯时出头,你起得倒是挺早?” “小的早点过来候着,万一老爷需要用人,岂不是耽误了老爷您的大事?” 何诚很是老实的笑了笑。 “呵。” 陈慈也是一笑,又往前走了数步,才淡然吩咐道:“我需要五百斤猛兽新鲜血肉,十斤上好熟铁,积年尸骨两百斤,以人骨为佳,今日可能送来?” 何诚先是一愣,随即两眼一亮,赶紧行礼应下:“能,能,小的必不敢负老爷所托!” 罪过. 明天不过节,呱,狠狠更新~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幽阴之妙 修五蕴阴魔法最让陈慈满意的一点就是,同修三阴食气法一样,都是夜间子时前后练法为佳,将熬夜修仙的优良传统继承了下来。 食气练法也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可修士若无基业,又无人供养,要是所修功法再给个不那么合适的练法时段,那就有得受了,比如午时前后几个时辰食气的话,找个活计上工主家估计都不乐意要。 “熬夜修仙好啊,一天能当两天用,还不耽误白日里赚钱。” 陈慈有些感叹,住进青云坊也有月余日子了,这些时间那便宜林师兄也没点音讯,估计是在长生坊吃香喝辣、精进修为,只留他一人在外坐吃山空,感情一下子就淡了。 好在他也有点积蓄,这修行资源敞开供应下,陈慈也是一路勇猛精进,收获不浅。 五蕴阴魔法:33(43)/100 五鬼搬运法:大成/36/100 就是银钱费的厉害,才一个月出头的时间,就哗哗用了近一百五十颗灵珠,身家直接缩水三分之一,心疼的厉害。 除了修行五蕴阴魔法,蕴养幽阴真气所耗灵珠颇多,让陈慈有些意外的是,积年人骨竟成了这个月销的大头,不同于西山府那里,以尸骨练法的修行者不算太多,也没什么杂家散修敢同禾山教弟子抢这么些玩意儿,他以正当手段获取尸骨的成本不算太高。 但在梁江海市可不一样,积年尸骨这么些玩意儿暗地里都是某些商行的‘货物’,可以出口海外某些门派,这每日两百斤积年人骨的修行资粮得大几百两银子才能到手,一个月下来,可比精血贵多了,连陈慈也有些吃不消。 不得已,陈慈只能改选百斤人骨、百斤兽骨,一者用来炼器,一者用来练法,海市临海,这么多年下来海兽骨骼存量可是不少,这个是真便宜。 至于同样都是白骨,为何白骨锁心锤祭炼起来更喜人骨而不喜兽骨,陈慈只能归结于生灵死后沉淀的‘灵性’上了。 “最多一月,五蕴阴魔法就要进无可进了,想靠资源硬推幽阴真气修为,太不靠谱,否则禾山教里也不会没人修成这门上品炼气法门了。” 陈慈摸了摸下巴,如果想单靠外力,那得一百二十斤五行神砂才能开辟一窍,光修至百窍,就得七千斤五行神砂,折黄金七十万两。 更别提炼气圆满了,他又没个掌天瓶,无论何种意义的下海,都不可能在有生之年赚足可供修行的银钱、资源。 “而五鬼搬运法,在年节前后也能大成圆满,自己是时候想办法开源了,而且力道功法的事,还得去打听打听。” 陈慈起身,出了静室。 林擒虎既然能给建议,还在宝船上当过司鼎力士,他肯定是修过力道法门的,恐怕功行还不浅,但他既然没有说跟陈慈多讲几句,想从林老虎那得到力道法门的一应修行知识,不把大饼吃饱估计希望不大。 归根到底,两人抛开同门利益关系,其实也没那么熟,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仅此而已。 后院,何诚已经将今日的修行资粮送来,这一个月来,陈慈倒对这个万事坊的嗦唤很是满意,做事用心,送来的血肉、尸骨品质皆是上佳,价格也没比市场价格高上多少,很是让他省了心力。 “陈老爷,东西小的还是给您送到侧室。” 何诚服务态度好的不行,就连吃些回扣的事也没敢做半分,主要事情不多,单靠提成也能赚上不少。 况且不小心不行,本以为这陈老爷是个得道高人,结果一天天所需不是血肉就是尸骨,他可不想哪天就离奇失踪了,成了车上货物的一部分。 “嗯。” 陈慈点头应下:“对了,明日替我额外送千斤新鲜血肉,千斤上好精米过来。” “好的,陈老爷。” 何诚将此事记在心里,正要转身离开,却被陈慈喊住:“这千斤血肉没有别的要求,新鲜、稳定、便宜,可记住了?” “是!” 何诚抱拳应下,恭敬倒退出去,心里却闪过个念头。 这位陈老爷一看就是个苦修的,日日宅在家中,也没去上工,或是去坊市耍乐,可一个月光经他手的物资就差不多两万两银子,这手笔即使在修行者中都是不多见的豪客,至少在青云坊中是如此。 此等人物,理论上应该住在富贵坊那等高档里坊,如今却在青云坊,且今日还强调千斤血肉需要便宜,恐怕其手头也有些紧。 钱如流水,和手头紧,并不冲突。 何诚在万事楼当嗦唤,吃的就是消息、中介、服务这碗饭,他替陈慈干活能拿一笔钱,他替陈慈介绍活计也能赚一笔钱,他替其它顾客寻到合适的人手,还能再拿一笔钱。 “倒要留意下这位陈老爷有什么手段,那些修仙老爷里,能大手大脚的,干的都是丹、符、器、阵相关活计,我没在屋里见到火房,恐怕是符、阵二道的可能性比较大,可以在楼里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活儿。” 想到这,何诚心中也闪过一抹羡慕,他每日里起早摸黑,能赚个百把两银子都难,平日里拿个底薪才是常态,至于月消万两银子的生活,更是想都不敢想。 万般皆下品,唯有修仙高。 他这辈子虽还有那么点机会踏入道途,但意义已然不大,不如多存些银钱,给子孙们个好些的起点,才是正理。 “咦?” 陈慈看着手中两团鸡子大小的‘映雪红’,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今早送来的千斤新鲜血肉,可还剩着百多斤没有用完,本以为许久没有练这培元法咒,手会有些生疏,可不过施法九次,竟然已经成功摄取了两团血肉精粹,莫名让他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青云坊,莫非真是个福地? 陈慈将‘映雪红’小心收入瓶中,略有沉吟。 手法没变,还是当初的培元法。 血肉没变,虽是海鱼,但也是俗物,不甚值钱。 唯一改变的,似乎就是体内的真气品质。 陈慈下意识点开面板,将视线放在培元法咒那一行,盯着看了一会。 培元法咒:入门/7/100(培元养身,十成其二,咒成百次,可进其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培元法咒的成率应是‘十成其一’,等级虽还是‘入门’没有变化,但其成率却整整提升了一倍之多。 陈慈心中微动,五小只搬着一袋精米,到了他手边。 “摄药法咒,起!” 陈慈运转幽阴真气,袋中精米在摄药法的作用下,升腾而起,化为五谷精粹,但他却没看向手中精粹,视线依旧放在了面板之上。 摄药法咒:入门/49/100(五谷精粹,十成其二,咒成百次,可进其一) 果不其然,施法成功之后,这摄药法咒后的道法详解也缓缓变化起来,由‘十成其一’,缓缓变成了‘十成其二’。 幽阴真气,竟还有这等好处? 不过也是,他所修真气品质,从三阴真气的中下,提升至幽阴真气的上上,质量提升了两倍不止,对于各种咒法的运用,自然也有相应的提升,否则何必有真气高下之分。 “却没想到,丹法没能突破,却能将成丹率提升一倍之多,当真是意外之喜,合该我长生可期!” 陈慈起身,在静室中转了几圈,才将内心的激动压下。 法咒成率提升虽也是惊喜,在他看来,更重要的却是能将修行效率同样提升一倍之多,长久看来,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难怪世人皆求妙法,对于修士来说,这等提升是全方位的。”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别说辟谷丹、养生丹,恐怕黄芽丹也有相应提升,还有定魂符这下即使林擒虎搞不定西山府之事,我回不得三阴观,也能在梁江海市站稳脚跟,对了!” 看了几眼手中的精粹,陈慈却猛地记起,这养生丹本就是个丐版产物,原版却应唤作‘培元养身丹’,只不过先前‘映雪红’产量太低,在西山府也卖不上价,不得已才同五谷精粹一起炮制出这款‘养生丹’来。 如今看来,这‘培元养身丹’也大有可为啊。 陈慈一锤手掌,嘿然一笑。 一份血肉精粹可是分作十二颗养生丹,尚且能让旁人吃得赞不绝口。 现在炼成完整版的‘培元养身丹’,岂不是更能吃的嗷嗷叫? 这生意,果真要得!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以丹化酒,另辟商机 培元养身丹,或者说是培元养身汤,这门丹方却是陈慈从一位灵门大佬,‘死生歧黄神君’那偶然得来的,也无多的变化,全靠一门培元法摄取血肉精粹。 至于品阶,陈慈却不好说,只感觉可能比辟谷丹强些,但因不涉及灵机变化,应该达不到灵丹的品级。 哎,不过这样说来,陈慈虽出自禾山教外传,但身上的传承之法,就炼气修士而言,似乎很有点东西啊。 小诸天摄气丹法,虽是大路货,但出自八景宫,根基一流。 培元法,虽品阶不明,但好歹是灵门大佬的传承,那死生歧黄神君至少是一位丹境真人,日后打听打听,应该不差。 五蕴阴魔法,虽是禾山教旁门之法,但就炼气而言,也是一顶一的上品法门,不输其他。 残册一卷,剑修上品炼气法门,虽没用,但品阶在这,充门面足矣。 白骨锁心锤,品阶不明,但用得挺顺手,怕是到了道基也不会被淘汰。 五阴煞气袋,就旁门而言挺不错的,炼气境内大有作为。 拜罗刹法,嗯额.惹不起的大佬,顶中顶,绝中绝。 陈慈收回思绪,神色莫名有些古怪,自己这一身道法,怎么这么像是攒出一身神装的垃圾佬,看着挺叼的,但实际七零八落,不成体系。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陈慈摇摇头,开始思索开源之法。 若以丹法而言,实际上‘黄芽丹’倒比‘培元养身丹’稳妥不少,而且虽还未尝试,但陈慈隐隐觉得,他先前的炼丹短板‘凝丹法咒’也会因为真气品质的提升而有不小进步,努力努力,说不定也能收支平衡。 可黄芽丹,它没竞争力啊,陈慈炼的黄芽丹,也不会比旁人的更爽口一些。 况且新丹师想要站稳脚跟,前期必然要在当地坊市薄利多销,甚至赔本赚吆喝,陈慈还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在梁江海市长驻,黄芽丹非是良选。 但无论是‘养生丹’,还是‘培元养身丹’,都并非常规灵丹,这种杂丹没个中间人介绍,旁人听都没听过,自然也不会买来吃。 “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去哪找个中间人。” 陈慈挠挠头,陷入苦思。 梁江海市,平康坊。 平康坊离着码头不远,作为海市里最有名气的坊市之一,其占地颇广,里面的林立楼宇虽无宝光,也无神异,但繁华尤胜其他,日日通宵达旦宛若白昼,歌舞不停,好不热闹,甚至还有一处小小的河湾码头,专供几艘打扮得枝招展的红船停歇。 海市嘛,码头嘛,跑船嘛,无论是旅客或是船员,在船上待得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年半载,自然是各种意义上的憋的慌。 所以平康坊内,却是以美食、美酒、美人,闻名整个梁江海市。 在平康坊外不远处,一处很是普通食肆里,陈慈眺望了眼平安坊内一处占地数亩的八层高楼,有些羡慕的砸吧了下嘴。 八珍楼,作为梁江海市最有名气的食坊酒楼,据说里面连龙肝凤髓都点得,就是路过海市的金丹真人,也愿意在里面落脚,尝一尝楼中灵厨的手艺。 不过这些跟陈慈没啥关系,他所在的食肆唤作‘拔云间’,名字起的不错,但店里也就七、八张桌子,也没个正经灵厨,全靠着店家一手烹煮灵米的精湛厨艺支撑,主打的就是中低端市场。 一斤灵米,烹熟后可得两斤灵米饭,售十六两黄金,若掺些珍珠米,再搭配上一些肉菜大菜,正适合有些钱,却又没那么多钱的修士们小聚消费一下。 这家食肆东家姓庄,本是个由父传子的产业,不过到了这代,东家少爷不乐意只当个厨子,却想去当个丹师,靠着家传的控火手艺,倒也比普通人有更有些前途,但耗费资源不少,目前还没正经出师,连带着家里的食肆也有些衰落。 灵米饭这东西,将其煮熟不难,但要是想粒粒通透,颗颗香甜,入口即化,还是需要些丹道控火、观气手法的,庄掌柜年纪大了,一鼎、两鼎灵米饭尚且煮得,多了就不行了,控不住火候,容易走了味道,不得已托万事楼寻个愿意烹煮灵米的灵厨,每日酉时后生意最忙时帮着烹一个时辰的灵米饭,至于报酬,则是半斤碧竹米。 半斤碧竹灵米,也不过价五两黄金出头,五钱五行神砂,自然是寻不来真有手法的灵厨。 不过,哎,这活儿陈慈还就接下了。 能练一手控火法、观气法,对陈慈来说倒也不算太亏,最主要的是,店家需要替他推销培元养身酒,算作是报酬的一部分。 对,培元养身酒。 陈慈先前却是有些陷入误区,老想着什么丹道、灵丹,可丹药丹药,凡是带着‘药’字,尤其是没见过的,其实大家伙入口都会犹豫一二,总想观望观望,看看别人吃后是个什么效果。 可酒水就不一样了,越是没见过、没听过,又泡着些稀奇古怪玩意儿的药酒,大家伙反而都想尝上一口,主打的就是一个猎奇叛逆。 这培元养身丹本就可是汤剂,将其化入烈酒之中,能好似葡萄酒一样色泽明亮,又好似琥珀一样黏稠口柔,很是爽口,再往里面泡一些什么蛟骨啊、蛟鞭啊、老参啊、枸杞啊什么的,用上好的琉璃坛一装一摆,食肆隔壁又是平康坊,陈慈不信没有市场。 为了口碑,陈慈干脆两颗培元养身丹泡得一斗培元养身酒,约四斤的量,售一颗灵珠,若散卖,则是十两黄金一壶,三两的模样,保证喝了后劲足,药效大,在‘拔云间’这等食肆里售价既不突兀,也不廉价,相得益彰。 但是暴利。 保健酒这东西的利润嘛,懂的都懂。 每日只有一坛,多了也没有,要是卖不出去,陈慈也只能另想他法了。 “陈道友,老朽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明。” 东家庄凡是个看着有些古板的老道,脸上皱纹颇深,修为也不甚高,否则也不会没有精力烹煮灵米:“若是哪鼎灵米糊了、焦了,走了香气,你可得把那鼎灵米饭尽数买去,至于你带的培元灵酒,我自会替你推销,不过要是卖不出去,伱也不能怪我。” 他也知道自家给的工钱偏低,但再给高些庄老道也不乐意,所以陈慈的提议他想了想,倒也应了下来,主要尝过培元养身酒后,他觉得这酒确实挺不错的,如果真能打开市场,反而对食肆的生意有些帮助。 “理应如此,庄道友请放心。” 陈慈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事前说好,他也不介意。 等过了酉时,天色渐晚,无论是下工的,还是去平康坊潇洒的,都有不小的人流会经过庄家食肆,所谓‘该,该省省’,平康坊里的消费可不低,邀两、三好友,在外吃饱喝足再进去,耍的也能更尽兴些,不至于半途没了体力,那就尴尬了。 “哎,老庄头,照例来一桌席面。” 食肆里进来四个修士,穿着颇为富态,但却没有太多贵气,寻了张空桌坐下,便伸手招呼。 跑堂小二赶紧迎了上去,不一会,就从后厨端上来四冷四热八道菜,再就是一小鼎灵米饭,大约五斤的量,整个席面平摊一下,人均也就十两黄金,还算尚可。 “哎,老庄头,你这在喝什么呢?” 领头的那人显然是熟客,同庄老道认识,见其在柜台里小酌着什么,忍不住好奇问道。 “没什么,新得的养身酒。” 庄老道抿了抿嘴,拍了下柜台上的酒坛,叹了口气:“家里那混小子心比天高,看不上祖上传下来的基业,老道我最近却在调养身体,准备再要一个,否则再过一二十年这间店就开不下去咯。” “哈,哈哈!” 几人笑了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领头那修士吃了几口,忽的抬头,瞥了几眼台上的琉璃酒坛,似有些意动:“老庄头,你这酒效果怎么样?” “还行。” 庄老道将手中酒盅一饮而尽,脸上微微升起一抹红晕,回味了一下:“反正那个灵酒师说他这养身酒男修喝了女修受不了,女修喝了男修受不了,我也才喝没多久,不过感觉确实挺不错的。” “呵,老庄头,那照你这么说,一起喝怎么办?” 另一个食客嗤之以鼻,小小反问了一句。 “那肯定是云床受不了啊。” 庄老道做了几十年生意,这点小场面,自然还是能拿捏的住的:“来,请诸位品一小盅,不是老道我小气,这酒有点贵,我也只请的起这么些酒水了。” 跑堂小二端着四个小酒盅,送上桌去,那几人看了酒盅里好似红玉般的酒水,也稍微有些意动,端起来细嗅了几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小抿了一口,品了一品。 咦,好像有点意思,不似烈酒那么辣嘴,但后劲也足,一股暖流在身体里化开,但感觉又同普通灵酒不一样,并不涉及灵机的变化,酒力纯粹。 “嚯,这酒水喝得有力气。” 领头修士将酒水一口饮尽,倒也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老庄头,你也真是小气,大家伙都是熟客,才送这么点酒水。” “呵,这坛子养身酒,可是老道我用一颗灵珠求回来的。” 庄老道翻了个白眼:“老道我是用来养身体,你们一个个龙精虎猛的,喝了也是浪费,还是算了吧。” 一坛一颗灵珠? 领头修士有些咂舌,又有些不信,但也是打了个哈哈笑道:“那倒是,我们确实不太需要,老庄头你多喝点哈。” 庄老道眼神微眯,又小饮了一盅,神态很是满足。 吃饱喝足,领头的修士结账之后,几人便一同说笑着往平康坊而去。 过了大约刻钟,店里的客流也稍微多了起来,却有一道人影悄悄摸摸来到前台,嘿然一笑:“老庄头,你那养身酒再匀我一碗尝尝,刚刚喝的快了些,却是没品出个味来,有些可惜了。” 却不是刚刚那领头的修士,还是哪个。 一章狠狠,一章更新,555~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酒动人心,力道之弊 控火法咒:入门/10/100 观气法咒:入门/9/100 陈慈将视线从虚空收回,伸手一按,丹鼎下的炉火瞬间压灭,只剩下些许余温。 果然,幽阴真气对所修各种法咒皆有提升,观气法尚不算太明显,但控火法是真的手拿把掐,丹鼎炉火说起就起,说灭就灭,一点都不含糊,一个时辰下来,除了一鼎灵米饭稍微有点点瑕疵,其余皆无问题。 不过这钱也是真难赚,食肆里烹煮灵米可不像他一样一斤一烹,都是三、五斤灵米起步,一个时辰烹八鼎灵米,可把他累得不轻,也怪不得庄掌柜的要额外请个人手来帮工。 但累归累,也就半斤灵米的报酬,多一分都没。 烹煮灵米尚且如此,司鼎力士在宝船上拿高工资,陈慈是真不眼红。 “怪不得这里常年招不到个兼职的灵厨,就这么点俸禄,若是失误还得自掏腰包赔偿损失,姓庄的做生意确实有点门道。” 陈慈摇了摇头,若不是确实招不到人手,恐怕这拔云间东家恨不得招个学徒,免费使唤不说,还要再收一份学费才成。 出了后厨,此时店里还有些零星的客人,不过只要不忙,庄老道自己倒也应付的过来。 “陈道友,辛苦了。” 庄老道原本有些古板的脸上,也柔和了些许,先是拿出一小袋灵米,再是三十两黄金,说道:“今日你那培元灵酒卖出了一斤,这是酒钱。” 陈慈点头应下,这才第一日,能有收益已经很不错了,这卖药酒的路子,确实挺不错。 “对了,你这坛培元灵酒是放老夫这,还是带回去?” 庄老道忽的开口问了下,陈慈笑着摆摆手:“搬来搬去还有些麻烦,放店子里吧。” 这培元养身酒的关键只在‘映雪红’,也就是血肉精粹,至于里面泡着的些东西,全是噱头,陈慈也不怕旁人学了去。 “行,明日还是酉时,还望陈道友莫要误了时间。” 将陈慈客气送出食肆,庄老道眼看其背影消失在平康坊外,这才进了内堂,又小倒了一杯培元养身酒,抿了起来。 这酒确实有力气,喝下了肚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很是满足,但又不是真的灵酒,对真气修为并没什么增益。 倒是他这些年来身上的一些暗伤,有些衰退的气血,隐隐有一丝改善。 “奇了怪了。” 庄老道修为虽不高,但在海市里开了这么多年食肆,一些眼光还是有的,干脆招来自家跑堂小二,取了壶培元养身酒递了过去,吩咐道:“去,让少爷尝尝,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说法。” “好的,老爷。” 庄老道觉得这款灵酒应该会有些市场,那姓陈的道友一看就不会在食肆里久待,凡是这种修士,最后都会踏上炼丹的不归路,跟他那不孝子一样。 等陈慈离开了,庄老道再卖相似的酒水,也不算坏了规矩。 “炼丹有什么好的,烹煮灵米,当个灵厨,也不比一些丹师赚的少,一个个的。” 庄老道把培元养身酒喝完,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捋了捋长须,他才八十多岁,养一养,也不是不能再要一个儿子。 毕竟这‘拔云间’,确实需要个人传下去呢。 “每日宅在家中食气练法,修为虽能精进,但对外面海市的事了解太少,也不算明智的选择。” 陈慈盘坐在床榻上,摸了摸下巴:“平康坊外三教九流的人物不少,倒也能听到些不少趣闻。” 况且庄老道虽然嫖了他的劳力,但陈慈也不算亏。 半斤碧竹灵米。 三十两黄金的酒资。 对了,一斗培元养身酒的成本是二十两银子,还不如那根蛟鞭、老参、琉璃坛子值钱,保健酒无论在哪个地界儿果真是暴利,唯一可惜的是若卖不上量,其实赚的也不算太多。 以及控火法、观气法的进步。 这有免费的灵米肝进度,苦虽苦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杂丹赚的是小钱,灵丹才能赚大钱,小诸天摄气丹法,还是得练!” 陈慈缓缓闭上双眼,摄出七滴精血,开始修行今日的五鬼搬运法,五蕴阴魔法。 持之以恒,还是得脚踏实地,持之以恒啊。 半个月后。 拔云间。 “陈道友,陈道友?” 庄老道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将陈慈的思绪打断,从金手指面板上回过神来。 “庄道友,何事?” “没,这段时间道友辛苦了,今日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庄老道很是客气,脸色也有些唏嘘:“老道也知道给道友开出的俸禄有些低了,可小本经营,当真不赚钱,真是见谅啊。” 不客气不行,这么便宜又好用的员工,哪里去找啊,怎么也得留他多做些日子。 “不用,不用。” 陈慈潇洒的摆了摆手,就准备打道回府,他陈大老爷是缺这顿便饭的人么? 其实主要是五蕴阴魔法眼看就要恢复至先前的修为,他却想早些回去食气练法,免得总觉得有些不畅快。 五蕴阴魔法(残):42(43)/100 不是今日就是明夜,他的真气修为终于要恢复如初,但估计对五蕴阴魔法的修行也要进入一个瓶颈了。 五鬼搬运法:大成/54/100 讲道理,他的五鬼搬运法,大成境界进度已然过半,不像最开始才堪堪大成,此时修行五鬼附身大法理论上应该问题不大,眼看五蕴阴魔法已经到了需要苦修的地步,陈慈心里着实有点痒痒,按耐不住的那种。 可有禾山教那些便宜同门的前车之鉴,这五鬼搬运法不修至圆满便练五鬼附身,他还真有点心慌。 “要吃的,应该的。” 庄老道拉住陈慈,往桌位上而去,其上已经摆了几道食肆里的拿手大菜,旁边还放着一尊小鼎,里面却是碧竹灵米和珍珠米一样一半的灵米饭,虽显的有些小气,但作为便饭,其实倒有些奢侈了。 陈慈心中却是微动,这饭里怕是有饼啊。 “陈道友,请。” 不过庄老道也没客气,给自己倒了一杯培元养身酒,又给陈慈倒了一杯,这才招呼他开动,笑着说道:“这些日子你这培元灵酒可卖得不错啊。” “卖的好赚的少啊,若不是为了丹法修行,唉” 陈慈恍然,这半个月来,自己这培元养身酒倒也慢慢有了点口碑,有了些回头客,大约三、四天就能卖出一坛,赚个百两黄金,半个月下来,也有四颗灵珠入账,倒比烹煮灵米赚的多得多。 他当个兼职厨子,半个月也才收了八斤碧竹灵米,还不到一颗灵珠呢。 陈慈就说,他在‘拔云间’里也就烹煮灵米,卖点保健酒两件事,旁的事,庄老道也找不到他。 “庄掌柜,说出来伱可能不信,这一坛培元灵酒,我才赚不到二十两黄金。” 陈慈顿时悲从心来,狠狠在道袍下掐了下大腿:“要是运气不好,失了手,还要亏些钱,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不降些价卖,几天才酿出一坛,全是踩着成本线啊。” 庄老道微微眯眼,觉得这姓陈的不像装的,也是有些唏嘘,拿起酒杯同他走了一个:“我等小修,虽说有点手艺,但赚的也都是辛苦钱,陈道友,我岁数大些,占你个便宜,听叔一声劝,别练什么丹道了,老老实实烹些灵米饭,才是正途。” 顿了一下,庄老道压低声音说道:“这样,你在叔这里当个灵厨,一个月三颗灵珠,包吃包住,怎么样。” 陈慈:“.” 真忒么黑啊,他每日光酉时就最少烹煮二十斤碧竹灵米,一斤碧竹灵米可赚六两黄金,一个月下来最少也是三十颗灵珠起步。 虽然不知其它支出成本是多少,可三颗灵珠每月,这不是纯纯黑奴价么,呸! 陈慈强忍翻白眼的冲动,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唉” 庄老道讪讪一笑:“虽低了些,但胜在稳定啊,再加上酒水收益,也不少了。” 庄老道虽不懂培元养身酒中的奥秘,但他家中可还有个未出道的丹师,炼制灵丹或还差些火候,但一些简单的辨别之法还是会的,尝了这培元灵酒后,就知这里面主味是一种养元之物,对身体颇有裨益,但不算高深,他若想,也有办法仿出差不多功效的药酒。 但问题在成本上,这培元灵酒中养元之物浓度颇高,若让他来,恐怕一斗酒光成本就在百两黄金上下,难以赚钱,这庄家食肆的少东家却起了点小心思,想探探陈慈研制此酒的成本如何。 倒也是因为如此,陈慈说一坛酒水成本接近百两黄金时,与少东家所言对上的差不多,庄老道便也就信了。 饭桌上,两人都有些小心思,庄老道狠狠喝陈慈的培元酒,陈慈狠狠干庄老道的灵米饭,倒也是棋逢敌手,不胜不负。 不过可惜,庄老道或许觉得他没亏,喝光了一整壶培元酒。 陈慈却是真的血赚,五斤灵米饭被他这个干饭人吃了个干净,怎么也得值个一、二十两黄金。 “赚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笑。 可忽的,门口传来一声有些怪异的语调:“好酒,好肉,灵米饭,统统给我上上来!” 一个身高两米,皮肤灰黑,肌肉虬结,黑熊似的壮汉慢慢走进食肆,声音虽大但语调颇慢,脸上神色有些木讷,只是看见两人桌上的吃食,动了动喉咙,露出一口森然白牙,朝着两人走来。 “好香的酒,给我尝尝。” 一边说着,一边竟是伸手去拿桌上装着残酒的酒杯,真没把自己当个外人。 陈慈眉头微皱,却没有出手制止,因为他莫名觉得这人有些不对,给他的感觉有些像前世在街上晃荡的傻子,要吃要喝,没有理智。 庄老道的反应就稍微大了一些,赶紧站起身来,双手行了个礼,客气说道:“这位道友,小店打烊了,您要不换个地方吃饭?” “嗯?” 这大汉将杯中残酒吞入口中,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明显的躁意,可还没等开口,庄老道又沉声说道:“这位道友,平康坊可是有巡查修士的,你也不想去矿场服劳役吧?” 大汉愣了一下,过了几息,脸色又有些木讷,捏碎手中的酒杯丢在地上,悠悠往门外走去,临出门时,还一脚踢碎了张椅子,头也不回的走了,看起来,脾气有点不太好。 陈慈摸了摸下巴,嘿然一笑,看起了热闹。 “晦气。” 等这大汉走的远了,庄老道才狠狠啐了一口:“又是个傻了的司鼎力士,当真晦气。” “这人是个司鼎力士?宝船上干活的那种?” 陈慈闻言却有些诧异,忍不住开口问道:“庄道友,听你语气,这司鼎力士,还傻的挺多的?” “嘿,你估计来海市不久,等久了就知道了。” 庄老道垮着张老脸,将东西收拾了下,才对着陈慈说道:“你以为,为何各个商行都会经常招司鼎力士,除了船仓里真的辛苦,流动性大外,更多的是寻不到正经的力道法册,随便寻些功法练练,结果走火入魔,练坏了脑子,喏,就是刚刚那种不太聪明的样子。” 陈慈:“.” “走火入魔?看着不像啊?” 陈慈皱了皱眉,那人虽看着有些不对,但周身真气还算平稳,不像走火入魔的样子。 “我也不懂,只听说是什么邪火反冲,内外交攻,如果没手段调理,神智就会越来越差。” 庄老道叹了口气:“海市里虽然偶尔有邪修杀人劫掠的事发生,但大多祸事,都是这种傻了的司鼎力士造成的,像是痴了一样,脾气又暴躁,极不好控制,修为低的人碰到最好还是避着走好。” 沃日,林老虎说的力道之法对真气修行有碍,是指这种情况? 那对五鬼附身大法有益,又是什么玩意儿? 陈慈咧了咧嘴,这种情况是力道法册的问题,还是说力道修行的问题,也有些不一样,他连五蕴阴魔法都还没练明白呢,上哪去研究力道之法。 不行,要是傍不上焦真人大腿,自己还是去傍林老虎的大腿吧,道基就道基,虽比不上金丹高人,但自己也不嫌弃,勉为其难的上进上进。 陈慈感觉自己有些飘了,竟都有些看不上道基修士了。 忽的,陈慈想起了什么,不经意问道:“庄道友,要这样说的话,司鼎力士却是从哪寻些力道法册,最为靠谱?”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长生仙坊,五鬼遁行 梁江海市,外城,一间义庄。 深夜,停着尸棺的坟场里,陈慈从入静中缓缓退出,感受了一下体内幽阴真气的变化,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重在参与吧。 五蕴阴魔法(残):43/100(幽阴真气,品质上上,可开三百六十窍,一日五练,六百二十日可开一窍) 经过几次尝试,修此法,在水属灵机充盈之处,或是某处阴地,会对真气修行有些许裨益,不过也没太大的区别,只是比随便找个地儿打坐强上几分。 “五行属水,阴阳偏阴,目前看来,反而是子时在流云江上修行最妙。” 陈慈摇摇头,即使他道心颇坚,不过眼看五蕴阴魔法苦修难得,内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丝疲惫之意。 但很快,陈慈就将这一丝杂念斩掉,他又不是没有后手,不至于悲观如此。 起身离开,阴风阵阵,连带着陈慈脸上的些阴郁表情,让远处一个驼背道人咽了咽口水,小心迎了上来:“这位道友,你若是只食气练法倒还好,若是有些其它动作,咳,我可就要上报给坊市了哈。” 陈慈只是点头应了下,抬手丢给其一个小金饼,便悠悠离去。 回到青云坊住宅,陈慈把五小只唤了出来,气得哟,一鬼给了一脑瓜崩,这么久了,一个个的,也不说上进上进,全靠陈大老爷一神拖五菜,负重前行。 五鬼搬运法:大成/56/100 五鬼附身法:未入门 思来想去,陈慈还是没敢立刻着手修行五鬼附身大法,虽然林擒虎曾言搬运法大成即可修附身法,可‘大成’之境还是有些笼统,再加上前日碰到的那神智有些失常的司鼎力士,他宁可稳一稳,也不想修行出了些差错。 “一个半月,五鬼搬运法估计便可圆满,长生路上,不差这点时间。” 陈慈接过红中讨好似送来的茶水,小抿一口:“离年关也就一个月多,两月不到的时间了,那便宜师兄可别把我忘了,不行不行,还是得走动走动,联络下感情。” 走动嘛,自然是不能空手。 陈慈盘点了下身家,一股贫穷感迎面扑来,不禁让他咧了咧嘴。 在宝船上时,他还在想,四百多颗灵珠的巨款该怎么,可这才来海市两个月不到,就已经得只剩下堪堪二百颗出头。 也就二十多万两银子吧,看似很多,其实也不少。 不过对于陈慈而言,此等银钱用来享乐够了,用来修行却也就能堪堪将幽阴真气推至四十五窍,聊胜于无。 况且他现在要用钱的地方,可不少。 修行方面暂且不谈,因为他不打算用灵珠、神砂辅助修行五蕴阴魔法,这是无底洞,填不满的。 首先,一本可以修行的力道功法,虽非必需,陈慈得看看五鬼附身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下结论,但钱总得先备着吧。 听那庄老道所言,在梁江海市里寻本力道功法,其实不算太难,但若想靠谱些,就只能是在四海商会,毕竟梁国境内,上乘力道之法皆出流云龙宫,其它商会的法册从何而来,旁人也说不清楚。 至于价格,庄老道就不知道了,只听说不菲,且光有银钱还不够。 其次,年节时若能跟着林老虎拜访焦真人,也不能空手去吧,可礼太轻丢面子,礼太重丢票子,金丹真人恩威如山,具体多重,还得跟林老虎请教请教。 最后,去龙君寿宴蹭吃蹭长长见识,也得备份礼金,这个倒可以低些,他一个小虾米,估计态度到了便行。 “坐吃山空啊,哎,虽培元养身酒大概每月能有八、九颗灵珠的收益,连带着烹煮灵米,差不多是十颗灵珠,但连现在每月修行所耗都有些覆盖不了。” 既然自己这么穷,去拜访林师兄,提的东西轻一些,他应该能体谅吧? 陈慈摸了摸下巴,想着送些什么,才能在长生坊的仙家洞府里多待一会。 长生坊。 作为梁江海市最高档的仙家洞府,一处灵穴之上,整个山头被人工削平,从半山腰开始,大片建筑群落坐落其上,越是往上,云雾飘渺,宝光隐约可见,恍若神仙居所。 陈慈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站在长生坊外,沉吟不语。 话说,林老虎住哪来着? “寻友访客?” 仙坊山脚外,一个白头发的老道看了眼陈慈,淡淡说道:“十两黄金。” 陈慈心疼的递过十两黄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禾山教,林擒虎是吧。” 老道翻出一本一指厚的册子,看了几眼:“紫竹峰,云飞楼,你可有洞府法牌?” “没。” 陈慈老实回答,心里泛酸,大家都是拜的禾山码头,这差距也太大了亿点吧。 “十两黄金。” 老道合上册子,搓了搓手指:“别看了,长生坊是什么地方,哪能随便进人,我这是用云音符剑问问主家让不让你进,对了,怎么称呼?” “哦。” 陈慈一脸无奈,别说住在长生坊了,就是进一下长生坊,都销不小:“就说弟子陈慈求见便可。” 老道抽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排符篆,分的很是整齐,他从里面挑出一张,持笔用丹墨在其上写写画画,最后激发,这张符篆竟凌空飞了出去,速度不慢。 陈慈小嘴微张,忍不住问道:“敢问道友,这云音符剑是何符法,是何原理?” 如此智能寻人,可比禾山教的子母连心蛊好用便宜多了。 “就是道简单的传音符篆,不过需要配合阵法节点才有妙用,海市里也就长生坊能用此物。” 老道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但也没再理陈慈,闭目小憩。 过了大约盏茶功夫,一道符篆又从半空飞了回来,老道伸手接住,看了一眼,态度才好了些许,唤来一名童子,吩咐道:“送这位道友去紫竹峰云飞楼。” “是,这位老爷,请这边走。” “独门独栋,这洞府,我也想住啊。” 眼前一片竹林幽径中,是一处楼台观宇,其上却有门牌,书有‘云飞’二字,虽占地不算很大,但多放他一个陈某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再退一步,他住外面也可以啊,哎,感情还是淡了。 陈慈有些唏嘘,才走近,却有一个艳丽侍女迎了出来,行了个万福:“陈老爷,老爷在后院等伱。” 竟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妖姬,看其形态,也不知是蛇姬或是鱼姬,总之,很柔,很润。 林老虎啊林老虎,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堕落了! 陈慈也抬手客气回了一礼,目不斜视,跟其进了宅院,不多时就到了后方。 说是后院,但其实也就是一片空地,很是空旷,却没有半个人影。 林老虎他人呢? 陈慈眼神微虚,有些摸不着此事何意,却忽的感觉到远处隐隐有呼啸声传来。 抬头一看,一团不断翻涌的黑色烟云,似有猛虎在其中嘶吼,从半空云端急速滑下,落入后院,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五鬼搬运法?! 陈慈眼睛微直,住仙府,养妖姬,还忒么会飞了,这这这.洒家心里真滴酸啊! 一道劲风吹过,滚滚黑烟里走出一道魁梧的身影,林擒虎拍了拍身上赤色道袍的灰尘,看了眼陈慈,淡淡问道:“你今日过来,却是何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腾云之法,磁浮二术 一小鼎碧竹灵米饭。 十条金线鲥鱼。 些许时蔬、瓜果、小菜。 外加一坛功效翻倍的培元养身酒,保证能让这便宜师兄嗷嗷的。 若在外面,这一桌子吃食得卖上四颗灵珠,不过除了金线鲥鱼,其余皆是陈慈自己动手,成本算下来才两颗灵珠不到,但也算拿得出手了。 陈慈可是掐着饭点来的,饭桌上唠嗑唠嗑,多少也能加深点感情。 “师兄,请。” 陈慈给林擒虎倒了杯酒水,举杯相邀,林擒虎也不客气,桌面上竟凭空出现一道翻滚黑烟,朝着金线鲥鱼卷去,只一圈的功夫,这种流云江入海口特有的灵鱼佳肴,其上嫩肉尽数剥离消失,只剩下条条鱼骨,不见丝毫肉末残余,就是鲥鱼肉中多的小刺,也根根留了下来。 陈慈:“.”我还没动筷子呢! 不是,五鬼搬运法还能这样用? “这金线鲥鱼确实美味,虽于修行无益,但你也算有心了。” 林擒虎将酒杯拿起一口饮尽,脸上也露出一丝惬意,笑道:“满酒,看样子你那五鬼附身法尚未入门?” 陈慈心里一松,看来这便宜师兄今日心情不错,至少此话的意思是愿意稍微指点自己一下关于五鬼附身法的修行。 不过他只把金线鲥鱼吃尽,剩余灵米、小菜皆未动,怕是将这坛培元养身酒喝完,自己就该被送客了。 “禀师兄,师弟我自觉五鬼搬运法火候尚有些浅了,还未开始修行五鬼附身法。” 陈慈本是想问问焦真人之事,如果这便宜师兄不介意,也想唠唠关于力道功法的事,可刚看到林老虎从天而降,腾云飞行,他是真的羡慕的狠。 同为禾山修士,一个住长生坊,一个住青云坊也就算了,毕竟法力修为有高低,陈慈也就认了,大不了莫欺中年穷。 可同修五鬼搬运法,他也有了大成的火候,别人能飞天遁地,他陈大老爷就只能跑的快几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陈慈恨不得把五小只拽出来揍一顿,像极了他当年门门不及格的不争气下场。 “敢问师兄,你刚刚那腾云之术,可是五鬼搬运之法?” 陈慈起身,给林擒虎将酒杯满上,脸上笑得有些许火热:“不知将五鬼搬运法练至何等境地才能腾空,还是说要有道基法力才行,师兄可能教我一二?” 这可是真正的飞啊! 修士求长生,亦是求逍遥,飞都不会飞,逍遥个得儿啊。 “腾空之术?” 林擒虎哑然一笑,想了一下,放下酒杯说道:“五鬼搬运法便是练至推陈出新,也腾空不了,所谓‘医不自医,力不自生’,既是‘搬运’之法,却是力发自修士,不过练得好了,可以做飞腾之术的辅助之功。” 拿起酒杯饮尽,林擒虎才继续说道:“炼气修士虽说不是不能修得飞行之法,但真气力弱,妙法难求,把心思放在其上得不偿失,一般都是证得道基后才开始修行。” 陈慈一边满酒,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修士若想离地飞行,根本妙法只有两种。 其一,便是‘腾云驾雾’之术,取之以‘浮’,修士可炼制一法器,唤作‘云兜’,便可将其托起,若能有长辈赐下法器,那就更是轻松,只是腾云驾雾之术赶路尚可,却少了些空中的变化,直来直去,难以像修士在地面上纵腾变跃那么自在。 其二,便是‘地磁化力’之术,取之以‘斥’,此法颇为难修,需辅修金元磁气不说,且离地越高,效力越差,但飞行起来极为灵动,斗起法来远胜腾云之术,就是对己身的消耗大了些。 修士飞行,无论器、法怎么变化,云兜或是飞舟,本质都是基于此二术,万变不离其宗。 至于‘步虚’妙术,正是因为能脱离此两法的束缚、局限,升至九天虚空之上,才能成为玄门大派的不传之秘法。 “五鬼之法能辅助修士稳定身形,挪腾变向,护住己身,但要想飞腾却是不足,伱别想了。” 林擒虎一杯接着一杯,淡然说道:“腾云虽易,飞举却难,你要真想尝试,去海市购件低阶云兜便可。” 陈慈有些遗憾,看来不是五鬼的问题,别说‘朝游北海暮苍冥’,就是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短时间内估计都悬,他现在可没余钱在这方面。 “满酒。” 林擒虎轻弹酒盏,打断了陈慈的思绪。 再一看,一坛培元养身酒竟然不足三分之一,怕是再来几杯就要饮尽了。 他的正事还没问呢。 陈慈赶紧满上一杯,恭敬问道:“林师兄,年关将至,不知师弟可有机会随师兄拜见焦真人。” 顿了一下,见林擒虎面上闪过一丝异色,陈慈补上一句:“师弟我可需要准备些什么,若是空手,倒也怕有些不懂事,失了礼节,丢了师兄的面子。” 犹豫了,好你个林老虎,你竟然犹豫了! 凭咱两的交情,敢情你没准备带我去啊,幸好今天上门一问,否则到了嘴的大腿,就这样飞走了。 陈慈心里拔凉,慈飘零半生,师兄你可得带带我啊。 “你既修五蕴阴魔法,虽修为差了,前途未卜,但也有两分资格入焦师的法眼。” 林擒虎扫视了陈慈几眼:“不过焦师那情况有点复杂,你既然想去,倒也可以做些准备,焦师好剑、好丹、好符、好棋、好酒、好茶,以你的身份,准备一份紫笋流霞小团便可。” 陈慈将这名字记在心里,才要倒酒,却发现酒坛已空,也倒不出什么了。 早知道,就备个酒缸背来了。 陈慈有些懊悔,还是脸皮薄了些啊。 林擒虎持杯对着陈慈微举,陈慈倒也知其意,将自家杯中酒水饮尽,这才行礼告辞:“多谢师兄指点,那师弟就先告辞了。” “嗯。” 林擒虎双目微闭:“腊月二十四日卯时,在山下等我。” “是。” 陈慈退了出去,被那侍女妖姬送至门口,才出了云飞楼外那片竹林,那领自己上山来的道童就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这位老爷,请这边下山。” 陈慈点头应了下,下山途中回首扫视,这才只是海市中的一处仙家洞府,却难以想象那些玄门大派又该是何等气象。 “又是涨姿势的一天。” 陈慈给自己打气,莫名有种热血上头的冲动:“仙府、妖姬、妙术,他林老虎有得,我陈老爷自然也能有得,阿慈,要勉力上进啊!” 不过除了那什么紫笋流霞小团,其它些方面,他陈某人也不是不行,倒也可以再上些心思,鼓捣鼓捣。 进步嘛,不丢人。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丹师招纳,声名不佳 好剑、好丹、好符、好棋、好酒、好茶。 这位焦真人爱好还挺广的哈。 不像陈慈,唯爱长生,就是不知道当初若能带个绝悟过来,能否把这位金丹真人杀得道心崩溃? 摇摇头,把这等发散的思维抛之脑后,陈慈开始琢磨起自家的手段。 好剑白骨锁心剑虽利,但却有些拿不出手,可惜。 好丹还是拉倒吧,唯一一门灵丹,还是个不值钱的黄芽丹。 好符定魂符在禾山教里,也不是个稀罕玩意儿。 好棋一手开局天元,天地大同,也不知能不能技惊四座。 这么一看,除了什么紫笋流霞小团,也就这酒水方面可以想想办法,陈慈的培元养身酒,不过是用普通凡酒配着培元养身丹泡制而成,培元养身丹的浓度可以调整,这基酒的品质也可以调整,倒也不是不能进步进步。 就是口感方面,可能需要多尝试几次。 “过年拜见长辈,送烟送酒送茶,看来哪方世界都差不多。” 陈慈轻叹口气,其实回过味来,他倒也知道林老虎为何没想着带自己去拜见焦真人了。 说直白点,就是他修五蕴阴魔法,在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其实没什么前途,没什么价值,别看五蕴阴魔法是上品炼气法门,可练不成,又有何用? 整个禾山教弟子,目前知道的,也就林擒虎修成了此法,能修成还是因为他之五鬼同其他禾山弟子养的五鬼有些不同,据说另有玄妙,此乃机缘,难以复刻。 一个只能证得下品道基,甚至连下品道基都有可能证不得的炼气弟子,带到金丹真人面前露个脸,也没什么意义。 陈慈摇了摇头:“我辈修士,修为才是根本,只可惜五鬼搬运法还差些火候,这五鬼附身大法在年前也入不得门,只能靠这些小手段进步进步,先混个脸熟再说。” 修行路上,哪有那么多刚好的事,一个多月的时间,强行上手五鬼附身大法也没什么意义,既在焦真人面前露不了脸,反而还有可能埋下修行隐患。 陈慈压下心头思绪,活动下筋骨,准备去食肆烹煮灵米饭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焦真人会考校弟子丹法、符法的修行,他那‘精通’层次的定魂符,倒也不是没机会露一手,毕竟‘必成其一’的词条,还是有几分神奇的哈。 天气渐凉,连海市上的楼船似乎也少了几分,带着平康坊里的客流也较往日有些稀疏。 陈慈挥手压灭炉火,只觉得今日的烹煮灵米的工作轻松不少,才起身,却发现后厨门口有一个年约四旬出头,身穿火纹丹袍,头戴九阳巾的白胖道人,正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看,看其身形样貌,倒和庄老道有五六分相似。 “陈道友莫见怪,我今日休沐回家,本想来店子里搭把手,却看到陈道友控火手法精妙,便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 这白胖道人抬手行了一礼,温润亲近。 陈慈也是回了一礼:“可是庄量道友当面?” “正是在下。” 庄量笑着应下。 此人却就是食肆少东家,庄老道之子,莫看平日里庄老道对这个儿子很是看不上的模样,什么不孝子,什么丹道死路一条时常挂在嘴上,但实际呢,嘿,就是食肆里路过的一只苍蝇,都知道他有一个丹道将成的儿子。 这嘴脸,啧啧,来吃饭的熟客,可没少打趣,连陈慈都听到了不少。 “我回家少些,一直都在商会里研习丹法,前些日子听家父说店里来了一个控火高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庄量面露笑容:“道友你这控火法在庖厨之中倒是浪费了,不若随我一同去商会研习丹道,日后有成,也能有个照应” 语气倒很是诚恳,可你这样挖你爹的墙角,庄老头他知道么? 况且在商会里研习丹道商会又不是什么慈善组织,一听就不甚靠谱。 “庄道友,却不知伱是在哪家商会任职?” 但陈慈也有些好奇,他平日里也没见到个什么地方能请教下关于丹法上的知识,除了些大派师承,什么杂家散修,包括旁门在内,真的丹道妙法,向来只是父传子,爷传孙,就是徒弟恐怕也会藏上一手。 小诸天摄气丹法流传虽广,但这玩意儿就像一本教科书,重点知识是在里面,可没个名师指点一二,也很难考出高分。 “走走,咱们吃个便饭,边吃边聊。” 似是看到陈慈有些意动,庄量哈哈一笑,把住他的手往门外而去,大堂内,庄老道正布置着一桌酒菜,就是垮着张老脸,显然有些不愉。 “在下不才,目前在永兴商行当了个见习丹师。” 庄量给陈慈倒了杯酒水,轻笑道:“陈道友你可能不知,永兴商行在海市里虽名声不显,但实力可是不弱,要不是这些年商行扩张不少,也做起了丹药生意,咱们这些散修丹师可入不得商行东家的眼,现在商行正是用人之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永兴商行? 倒没想到,这姓庄的,竟然也是这家商行的丹师。 陈慈还真起了些兴趣,开口问道:“庄道友,敢问你家商行背后东家是何人,这在商行里当丹师,可有什么讲究?” “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可别传出去了,咱们东家是龙虎山的一位金丹高人。” 庄量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颇为神秘:“这要传出去,指不定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来,若混的好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加入龙虎山呢,就算当不了正经弟子,能当个外传弟子,那也是极好的。” 陈慈:“.” 他倒是想,可禾山教估计不许。 “庄道友,龙虎山在梁江海市的商会不是洗星阁么?” 陈慈想了想,好奇问了一句。 “这龙虎山又不是一家之姓,洗星阁是梁国官家张氏的产业,咱家商行是另一位真人,不冲突,只是要低调一些而已。” 庄量同陈慈走了一个,嘿笑道:“也是因为如此,商行才没有直接聘用龙虎山弟子,否则靠着龙虎山的丹道传承,哪里还需要培养我等散修炼丹,这都是机缘啊,至于讲究嘛 却要做三年扇火童子,三年观气童子,三年择药童子,最后才是三年见习丹师,不过在下不才,在丹房里还有那么点人脉,且刚好身边缺个扇火童.咳,扇火的同道,陈道友要是愿意,我包你五年内成为见习丹师,怎么样?” 庄量拍了拍胸脯,就差在脸上写上‘情真意切’四个大字。 陈慈赶紧给自己添了一碗灵米饭,狠狠压了几下,一边吃起来,一边询问道:“庄道友,在下却有师承,不知道这影响不影响。” “有甚影响,你可是哪家门派的真传弟子么?” “额不是。” “那不就得了,又不是收你做龙虎山真传,就算带点艺又怕什么,哪个散修不沾点他家传承的功法。” 庄量一脸不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难道当个龙虎山外传,还能委屈陈道友你了?你家师门,难道还敢寻你麻烦不成。” “额这我也不知。” 陈慈有些惋惜,要是早些年知道还有机会另投门庭就好了,不过想从商行脱颖而出,步入龙虎山门庭,估计比修五蕴阴魔法还要难上不少。 庄量见陈慈吃的香甜,莫名也有些饿了,也给自己添了些灵米饭,大口吃了起来。 别看他是食肆少东家,可练丹真的是太耗费资源了,庄家食肆其实还挺能赚钱的,为了能丹成出师,庄老道和庄量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灵米饭不是逢年过节,也是不吃的。 庄量现如今同陈慈的状况有些相似,能炼出正经灵丹,但成丹率不高,尚不能盈利,便想着寻个扇火的帮手,炼丹时能把更多精力放在其他方面,提升成丹率,眼看陈慈烹煮灵米手段颇高,正好是他需要的人才,就起了招揽之心。 丹道难行,真有心丹道的散修听到龙虎山的名头,想必也会心动。 可等了半响,眼看陈慈好似桌前沉吟,实则大口朵颐,半点没有答应的口风,庄量下意识问道:“对了,本以为陈道友你是杂家散修出身,却不知是出自何方仙山?” “哦,我是禾山教修士,当然,只是个小小外传,这应该不影响吧?” 陈慈感觉自己也就吃了个六分饱,正想再添一碗,却发现小鼎已被庄量牢牢护住, “陈道友,多吃些菜,这碧竹灵米性阴,吃多了伤阳气,吃菜,吃菜哈,我最近炼丹火气有些大,却需要压一压。” 麻蛋,血亏啊! 你一个禾山教修士,不去好勇斗狠,修行邪法,跑来我家食肆烹煮灵米干甚,凭白跌了你禾山旁门大教弟子的身份。 “其实我最近火气也挺大的。” 陈慈眼看小鼎里所剩不多的灵米饭被庄量刮去,也有些可惜,自己下手还是慢了点啊。 庄量闷头吃了几口,忽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又感觉陈慈似和禾山教的风传有些不一样,小声问了一句:“陈道友,你真是禾山教修士?” “如假包换。” 陈慈想了想:“要不道友你假装不知道?” “唉,陈道友你日后在海市里还是少提自家身份吧,往前海市里有禾山教修士截杀雇主的传闻流传,虽不知真假,但风评确实差了些。” 庄量一边扒拉着灵米饭,一边叹口气:“别说寻些赚钱的营生,就是去龙虎山相关商行购物,都要多收你些银钱才肯卖予你。” 陈慈:“?” 等等,不至如此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血木宝酒,真人焦非 陈慈有些痛心疾首,就没有哪个禾山教的高人,禾山教的前辈,来杀一杀这歪风邪气? 再一想,这梁江海市是龙虎山的地盘,谁来杀谁的歪风邪气还不一定呢,还是罢了吧。 重振禾山门风,任重而道远啊。 “陈道友,其实这商会的丹师也不好做啊。” 食肆饭桌上,许是喝了点小酒,又可能是看陈慈也没个机会去给他当个扇火童子,庄量神色有些唏嘘,忍不住和陈慈吐槽:“匠气儿太重,没个丹师的样子,每日里就那一、两种丹药,旁的也不会教你,真想出头也是千难万难。” 话罢,庄量叹了口气:“商会商会,在商言商,比之门派师承还是差的太多。” 陈慈给他倒了杯酒,安慰他道:“其实都一样,像禾山教里,除了教些杀人抽魂的手艺,其它也是不管的。” 庄量:“.”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庄量勉力一笑,举起酒杯讪讪抿了一口。 “对了,庄道友,你们平日里是如何练习丹法,可有老师指点?” 陈慈举杯敬酒,开口问道:“我若想寻人请教些丹法知识,商会里可有门路?” “还能怎么练,边干活边练呗,摄药、控火、观气、凝丹,若是亏损了还得自掏腰包补上,不过干的好会有功值赐下,能在商会里置换些灵物,或是请商会正经丹师指点修行。” 庄量想了想,回道:“不过有一点好,只要不同商会签下长契,虽研习丹法的成本需要自负,但来去自由,日后丹法有成选择余地也多,至于请教丹法,陈道友伱要么大价钱,要么寻人说和,在下也只是个见习丹师,却帮不上什么忙了。” 陈慈脸色有些古怪,这套路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不过玄门大派轻易不收散修入门,这通过商行卖艺的路子,有点相当于外包转临时再转正式,多少还是给了底层散修一点进步的机会,不过也不大就是了。 一顿便饭吃完,庄量也没多待,商行里不养闲人,休沐一趟可不容易,既然招揽不到陈慈帮忙,他也要去做些其它的事情。 至于陈慈禾山教弟子的身份,看在性价比的份上,他也就默契的抛之脑后了。 都混到来食肆后厨煮饭了,这等禾山教弟子,想来也不是个穷凶极恶的,问题不大。 青云坊,宅院。 陈慈轻轻摩挲茶杯外壁,看着手中茶水异象,倒也有些称奇,主要这紫笋流霞茶泡开后,确实不凡,虽灵机有些许淡薄,但片片茶叶好似灵笋在杯中立起,带有生机,取‘新年既临,节节高升’之意,茶杯上热气腾腾,又好像流霞凝而不散,飘飘渺渺,说一声仙茶绝不为过。 入口清冽,唇齿留香,如此好茶,价格自是不菲。 这紫笋流霞小团来自海外仙山,一团重不过一两,价灵珠两颗,陈慈想了想,买了两份,了四颗灵珠,好事成双。 “该得啊。” 陈慈把茶杯放下,略有沉吟。 灵茶这玩意儿,取之以‘雅’,送多了反而不美,况且金丹真人啥没享受过,这紫笋流霞小团,也就品相颇好,能讨个好彩头罢了。 至于酒水方面,却也不太顺利,陈慈本想购些灵酒,搭配培元养身丹来泡出一份上好佳酿,但却未能成功,‘映雪红’那种有些妖异的腥甜味同灵酒中的灵机变化并不搭配,混在一起反而有些腻口,至少陈慈喝着是眉头微皱。 无论何种酒水,本质也不过酒精的浓度,以及里面的芬芳物质,至于灵酒也就是在酿造中多了些灵机变化,毕竟修士食气练法,气脉贯通,单纯酒水喝下去并不能造成多少影响,多些灵机,也就多些变化,多些功效。 但总得好喝才行。 不过陈慈却也不是一无所得,他却发现一款唤作血木酒的异酒同培元养身丹风格滋味相似,此酒并非灵酒,只是一种凡酒,酿造中需要用上一种赤色木芯,将其泡在酒槽中月余,所得酒水风味独特,色泽微赤,入口辛辣似火,一斗酒水可卖二两银子,海市码头上的脚夫下工后喜欢饮上一碗,整个人筋骨都能舒缓不少。 陈慈用蒸馏手法将此酒浓度提高些许,再泡入培元养身丹后,其色泽红如赤玉,质感浓厚,喝上一口便能让毛孔微张,似有热意上头,虽不能单纯用好喝与否来形容,但口感真的很独特,比先前的培元养身酒更让人印象深刻。 至少陈慈就用黄皮小葫芦装了一葫,偶尔抿上一口,能让精神一振。 可这血木酒,着实有些上不了台面,拿这送礼,陈慈有些担心适得其反。 “真好酒的人,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吧?” 陈慈摸了摸下巴:“万一那焦真人喝惯了雅的,陡然来个俗的,反而品出滋味了呢?就送这血木宝酒了,别问,问就是跟紫笋流霞小团等价。” 况且自己就一个小啰啰,提上门的东西,指不定会放哪个疙瘩角落,想那么多干嘛,尽心便是。 “金丹吞入腹,好似长生人,以焦真人这勇猛精进的势头,说不定禾山元神之路,就是从他而始,要是能把《禾山经》给补全了,那咱们这些后进弟子也就美了。” 陈慈砸吧了下嘴,顿时觉得自己这禾山之光,奔头又多了几分。 一个月后。 青云坊,寅时。 陈慈缓缓睁眼,吐出一口白色雾气,室内温度陡降,寒意凛然,下意识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一瞥。 五蕴阴魔法(残):43/100 虽已知是重在参与,毫无寸进,但每夜苦修也能磨砺道心,陈慈倒没有什么失望,颇为释然的往下一看。 五鬼搬运法:大成/96/100 五鬼附身法:未入门 离搬运法大成圆满,也不过四、五日功夫的苦修,若是以前,陈慈说不定会把所有事情推了,专心突破,不过今日不行,却到了同林擒虎一起去拜访焦真人的日子,话说这么久,他还不知真人全姓名讳呢,倒有些失礼了。 “来到海市也三月有余了,前几年都是在三阴观过年,虽也是一人但好歹是在自家产业,今年却要在外租房了。” 陈慈哑然一笑:“不过新年既临,一元复始,在面见焦真人前五鬼搬运法未能圆满,虽差了点意思,但一年之计在于春,开年便可修行五鬼附身大法,精进修为,这兆头可喜庆多了。” 沐浴熏香,洗漱一番,陈慈提着早早备好的紫笋流霞小团,以及两坛精心泡制的血木宝酒,往长生坊而去,这血木宝酒他也在食肆中请人饮过几回,口碑不一,爱的人爱的紧,但不喜的人也是颇多,此酒的独特口感有些许偏激,受众面反而广不起来。 等到了长生坊,天色还暗,陈慈在山脚外等了片刻,卯时过了些许,便听到半空中传来一阵呼啸声,一团黑色烟云落下,这次林擒虎落地的声势倒是不大,很是优雅的从中走出,看了陈慈一眼,示意他跟上,便往海市方向走去。 嗯.老林,你空着手去,不太好吧? 飘了,你这是飘了啊。 陈慈摇摇头,看了眼自己手中茶酒,轻哼一声,此子虽功行高深,但上进之心不足,不足为虑。 跟着林老虎走了许久,眼看要出了海市的范围,陈慈想了下,开口问道:“林师兄,师弟我还不知真人名讳,可否赐下,免得失礼冲撞了惹来责罚。” “老师姓焦名非。” 林老虎听到陈慈所问,微微一顿,少有认真吩咐道:“焦师倒不重礼法,你之言行只要别太出格,俱都无事,不过焦师门下也无拘束,若有人挑衅,你也忍得,否则被人激得斗剑,被人斩了,可没人管你,你可记住了。” 陈慈:“.” 不是,咱不是去拜早年的么? 你这张口挑衅,闭口斗剑,同门之间的感情,也太野了些吧? 怪不得,禾山教的门风,就是这样败坏的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同门情深,擒虎遭斥 一路无话。 陈慈顿时觉得,自家提的茶啊、酒啊也不香了,你说同门之间切磋、上进,也就罢了,毕竟修士斗法,大多也是从同门亲友间喂招开始,也没几个是真的提剑便和外人斗个死活。 可你这同门间也来真的,陈慈自觉是遭不住的,莫非焦真人门下,讲究一个优胜劣汰? 只看林老虎这行事作风,截杀起禾山同门来毫不手软,倒确有几分这种可能,他陈某人想傍个正经点的大腿,咋就这么难捏? 不求什么美女师尊、师姐、师妹,正常点的良师益友他就心满意足了。 唉. 叹口气的功夫,林、陈二人已经沿着长生坊出了海市,却是到了一处奇险山峰,满山苍翠,紧邻沧海,其下还立有一块石碑,却写着‘摘云’两個大字。 “这里便算是我禾山教在梁江海市的分院了,不过焦师常年不在此处,若不是这次流云宫龙君千寿,恐怕我等还无缘拜见。” 林擒虎仰看山顶,双手作揖:“长生五境,元神最玄,只望焦师早证元神,仙道长青!” 陈慈:“?” 陈慈:“!” 这白衣修士瞥了陈慈一眼,嘴角微翘,又化作一道长虹跃至半空,朝着山上飞去。 陈慈赶紧跟上,并暗暗反高官生路上,自己要学的果真还多。 看了眼手里仅存的紫笋流霞小团,陈慈颇为无语,本就单薄的节礼,再去一半,当真血亏。 年轻修士摸了摸下巴,打量林擒虎几眼,忽的一笑:“好,好好,林师侄,好的很啊,你那师傅看到你,定然会大大的高兴,哈哈,哈哈,不和你戏耍了,刚好空着手来有些不好意思,借点礼物我充充门面。” 陈慈心里有些打鼓,林擒虎则是双手行礼,恭敬的称呼道:“见过杨师叔” 林擒虎瞥了陈慈一眼,做了个跟上的眼神,便往山上行去。 老林,这离山顶还十万八千里呢! 陈慈只觉身上一僵,手上一轻,那紫笋流霞小团还在手上,两坛子血木宝酒却不翼而飞。 拦路抢酒,穷疯了吧! 陈慈小声哔哔,都不敢出声,等了半响,林擒虎才开口道:“走吧,日后碰到这位师叔,可记得离远点。” 这摘云山虽奇险,但灵机颇盛,景色也佳,此时已入深冬,但山上温度并不太低,一条山路虽有些崎岖,但对一个道基高人、一个炼气修士而言,自不太难,林擒虎走的也不快,小半个时辰过去,也才到了半腰,天色已然微亮。 就是这态度,一看就不是善的。 该不会就是焦真人吧? 念头刚动,那虹光在天上绕了一圈,又兜了回来,在两人不远处悠然按落,露出一个白衣高冠年轻修士,若是只看外表怕才二十出头,脸上神情有些冷淡倨傲,周身灵光轻盈,唯有脖颈上戴的一个白金项圈有些引人眼球,居高临下扫了林、陈二人几眼,嘿笑了两声。 就这么一会功夫,陈慈惊吓+1,酒水-2,还忒么不知道发生了啥。 “哦。” 就是这笑容里,似乎有些别样的意味。 陈慈乖巧应下,看林老虎这受气媳妇儿的模样,刚刚那厮至少是个丹境真人,确实是惹不起,不过焦真人这儿的同门感情,好像是挺激烈的,这师叔见面就要捏死师侄的,挺不多见的。 “等等,哪个是你家师叔,你再乱攀关系,信不信我一巴掌捏死你。” 看着自家手上提着的东西,陈慈沉默片刻,赶紧点头应和:“俺也一样。” 又走了半响,山间开始出现凉亭,石台,松盘等人迹,陈慈扫视几眼,只觉颇为清雅,忽见一团清光从天边飞来,好似长虹掠过,直接越过他等往山上而去,只看遁光就比林老虎那黑色烟云强上太多,也不知刚刚过去的是个道基高修,或是个结丹真人。 其实两人若敞开了力气登山,只怕早已登顶,但奈何林擒虎要一步一个脚印,陈慈也无话可说。 这白衣修士冷然一笑:“刚路过这摘云峰,还说是谁污了这山里的灵机,却没想到是.咦?” 好在此后倒再无什么波折,跟着林擒虎登顶山峰,也才辰时微过,天色刚亮,陈慈登高一望,倒也有一种悠悠拔脱尘世的感觉,怪不得自古文人骚客皆喜登高,估计也是这个缘由。 山顶之上,是一处道观,占地颇广,只在外看,就有数十间房舍,七八进院子,三四层楼阁,道观左边有一石碑,碑上有两个大字,乃是‘天河’二字的草书,笔势不绝,潇洒锐利。 天河道观? 石碑旁还立着五、六人,其中大部分都穿着赤龙观的赤色云纹道袍,当头两人一老一中,似在与人低声说着些什么,最前方却是个年约三旬的英武道人,一身青袍,双手倒负,脸上神色略带不耐。 许是见到林擒虎,那一老一中两个赤龙观道人也停住交谈,抬手行了一礼:“林师弟。” “沈师兄,关师兄,伱们这是?” 林擒虎也是回了一礼,开口问道。 “自是来拜见焦真人的,只是.” 那老道姓沈名高,乃是九江府赤龙观的观主,本是禾山教一内门弟子,跟着焦真人出来梁国立下赤龙观,虽无师徒之名,但怎么也算打上了焦真人一系的标签。 “原来是林师弟当面。” 青袍道人只是淡然一笑:“老师他正在会客,尔等还是稍微等上一会,再进去拜见老师吧。” 沈、关二人闻言,脸上也露出一抹怒色,却不敢发作,他们在梁国凡俗也算是一府之主,生杀予夺不在话下,今日拜见门内长辈被拦在门前,这鸟气谁受得了。 可受不了也得受着,一者法力品质不如人,二者赤龙观的关系离焦真人还是远了些,怕是及不上这天河道观的弟子。 再说明白点,这厮拦在门前究竟是何人意,他们也猜不明白,自然也不敢放肆。 “可笑,同门拜访,不引去偏厅奉上茶水,却拦在门前,是何道理。” 林擒虎眉头微皱,可没有见先前那白衣修士那样唯唯诺诺,一步向前:“让开。” “嘿,说了老师正在会客,你们这些禾山.当真不识礼数。” 这青袍修士嘿然一笑,理也不理,见林擒虎往前,只是放出一团清光拦住前路,此乃道基修士所修法力,正像两人逐力,力小者不能前进,除非大打出手,否则想平和过去却不可能。 林擒虎冷哼一声,也放出一团滚滚黑气,陡一接触,那青袍修士却是一颤,眼中露出诧异之色,神色微重,周身法力竟凝成点点星辰,有几分出尘之意。 倒把一旁的陈慈看得一愣一愣。 不是,大家都是禾山教弟子,凭啥你的画风跟我们不一样? 但林擒虎却不在意,往前走上一步,这青袍修士就得往后退上一步,显然力弱一筹,脸颊上也涌上一抹血色,不知是力气使得大了,还是什么旁的原因。 “走吧。” 林擒虎微微摇头,嗤笑一声,当头往观里走去,陈慈暗呼一声牛皮,虎哥威武,也赶紧跟着进去,就是把头低了些,可不能遭了旁人迁怒。 那几个赤龙观修士见状,也是一乐,跟在其后。 沈高老道走了两步,低声问道:“林师弟,你已成上品道基?” 林擒虎微微颌首,却没有接话。 一行人进了三层院落,要说这天河道观虽不奢华,但却雅致,不仅建有回廊凉亭,种有奇异草,还有不知从哪引来的活水,蜿蜒流淌,养着些许金鳞鲤,颇为喜庆。 就是陈慈越看,越觉得小溪水塘底下铺着的闪闪沙石,好似是一整层水属神砂。 “这焦真人好生阴险,竟用此物考验弟子道心?!” 陈慈狠狠吸了几下空气中弥漫的银钱芳香,这才堪堪止住了让五小只去偷偷挖上几铲的念头。 眼看到了一间大殿,两侧俱都立着童子,陈慈还在想着刚刚那池子里铺了多少五行神砂,却忽的发现走在正前方的林擒虎身影突兀消失不见,定睛一看,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已经很是麻利的滑倒在地,恭敬拜道:“不孝弟子擒虎拜见恩师,祝恩师元神早证,仙道长青!” 赤龙观诸修:“.” 陈慈:“.” 好你个林擒虎,此等大礼,向来是面前再叩,哪有还未见焦真人真颜,就直接安排上了,你这样一搞,岂不是显得其他人很没礼貌? 陈慈也是服了,早在山下他就知道自家这便宜师兄可不是眼见外表的那么粗旷,那心思,真可谓又小又玲珑。 这自己刚分了个神,就没能跟紧林老虎进步的步伐,当真是太不上心了。 陈慈再次深刻反省,剩下几个修士正要有样学样,可大殿前的空气却好似凝固了一样,包括陈慈在内,几个赤龙观的修士只觉自己往前不了一步,连带着拜倒在地的林擒虎这个上品道基高修,也一动不动,额头上渗出一丝汗水。 凡间有云:伴君如伴虎。 可底层修士面对上境修士,才是真的宛如蝼蚁直视天地之威,若不是此间只有怒意,却无杀机,怕不是在场几个修士没一个讨得了好,连道心都要受挫。 陈慈一边勉力运转自己浅薄的幽阴真气,让自己不要过于失态,一边内心暗暗叫苦。 他却是知道林擒虎究竟做了些什么。 该不会是焦真人恼怒林老虎先斩后奏,截杀了姚氏子,不准备帮其兜底吧? 若是这样,当真要遭,林老虎好歹是证了上品道基的高人,禾山教真传种子,就算焦真人大怒,估计还是会抬上一手,可自己这个小虾米,就难说了。 林师兄,我可是你亲师弟啊 “起来吧。” 许久,大殿之内才传来一声沉声斥责:“你可知自己错在哪了?” 林擒虎没敢起身,只是将头拜倒,闷声解释道:“不孝弟子错的太多,却不知从何而起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师慈子孝 “不知道?你可太知道了!” 大殿之内,那道雄浑男声气急反笑:“你这逆徒,若不知道,修为突破的事怎敢瞒过,要不是今日小会,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已经突破了道基境界!” 随着话落,殿外那种莫名的压迫感也陡然退去,陈慈一个晃悠,差点没能站稳。 他却还算好的,赤龙观那五名修士,除了当头两位道基高修还算体面,余下三人估计是同带的弟子门人,其中有个年轻的闷哼一声身子就是一歪,若不是被旁人搀了下,估计当场就要出个洋相了。 “拜见焦真人!” 几人刚要拜倒,却被某种无形之力托了下,那雄浑男声略有些低沉:“别拜来拜去了,都进来吧,至于地上这个,要是愿意跪着,就别进来了。” “是!” 赤龙观几個修士行了一礼,给了林擒虎一个眼神,也不管拜在地上的林老虎看不看得见,就低头进了大殿,反而把陈慈一个人留在了外面,拜也不是,进也不是,站也不是,妥妥一个显眼包。 陈慈提着紫笋流霞小团,低眉顺目,脚趾头扣紧。 “哼!” “哈,莫要紧张,伱那酒水颇有些力气,倒是用心了的。” 话音一落,这位杨真人就化成一团清光,纵地离去,只是出殿之前,却丢下一句笑言:“对了,刚那两坛烧刀子似的劣酒,就是他旁边那小子提来的,里面都不知炼了些什么精血冤魂进去,啧,姐夫可以一并教训了。” 陈慈心头一动,岂不是说这天河道观里,最少都有三位丹境真人打底,自家便宜师兄傍住的大腿,吸溜,当真是粗。 见到林擒虎进来,那位杨真人呵笑一声,面色揶揄:“有我这个外人在这,姐夫等会训戒弟子都不敢使劲儿,没甚意思,姐夫,不用给这厮留面子,吊起来打哈!” 陈慈松了口气,赶紧跟上,才进大殿,旁边却有侍奉的道童,托着玉盘,其上放着一份份礼物,便把手上的灵茶放在其上,得,结果还是空手进去,也不知焦真人日后知不知道他门下有个禾山之光省吃俭用,曾送了他两饼灵茶。 “呵,阿姐,那我先走了。” 其左,是个眉眼如画,体态纤细,手持浮尘的白袍道姑,一头瀑布般乌黑的秀发,浅浅用一枚金环束了,洒脱且出尘;再往左些,便是上山途中,那位曾有偶遇的白衣修士,便宜杨姓师叔。 眼看场上诸人视线似落在自己身上,陈慈神情讪讪,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陈慈:“?” 看其站位,怕便是此地主人焦非真人了。 卧槽,你是属狗的吧! 苦也,看来自己这是受了无妄之灾,被那林老虎害的惨了,师兄你说你咋就不改个名呐。 大殿深处,一处七彩莲池旁,却站着十数道身影,当前一人,是个头戴纯阳冠,身着深紫道袍的高大道人,他三绺长须,面皮蜡黄,体型魁梧,双臂极长,给人一种极为彪悍的感觉,但双目中炯炯有神,极为灵动,一望却能让人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眼看这黄脸真人面色有些不渝,杨真人也是不惧,一摊手,笑道:“姐夫,我名中有‘虎’,他却偏要取这个名字,这不是犯冲么,你不好好教训他,日后他要是落在我手里,可不一定有好果子吃,走也,走也。” 那焦真人眼神扫了过来,好似一瞬陈慈便从上往下,从里往外都被看了个通透精光,正不知如何是好,这焦真人却捋了捋长须,淡笑问道:“你是擒虎新收的弟子?” 陈慈稍稍压下心中的不安,听到问话,似有几个念头起伏,但最终双手行礼,如实答道:“禀真人,弟子目前只是跟着林师兄做事。” 随着一声鼻音,刚刚还拜在地上的林擒虎立马起身,也跟着赤龙观众人进了殿中,主打一个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焦真人点点头,把刚刚的话语一笔带过,视线落在林擒虎身上,陈慈却看到赤龙观的那位沈师兄在给自己做了个眼神,当下领悟,却是不动声色的撤到赤龙观修士那边,行礼过后,也无过多言语,莫名有一种找到组织的安心感。 然后安心看着便宜师兄挨吊,哎,还别说,在场上和场下的心态感觉,还真不一样。 “跪下听话。” 话还没说完,林擒虎已是拜下,就这熟练程度,都够陈慈学上一段时间了。 许是场上没有外人,焦真人很是平淡,开口说道:“姚家老祖派人寻到我这,说教里派往西山府的新任坛主失了踪,问我知不知道其下落,我本还有些古怪。” 陈慈身上一僵,把头低下些,眼鼻观心。 “被我径直打了出去,他什么档次,也敢派人来问我。” 焦真人语气不变,就仿佛这是一件很小的事一样:“我也不想问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我就想问问你,为了这样一个小角色,折了道途,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林擒虎拜在地上,身子猛地一颤,却只是把头埋低,没敢接话。 “道行道行,大道途上,先笑不算笑,行九十九者不算赢。” 焦真人嘿笑一声,面色微沉:“我倒是奇了怪了,等你日后道基圆满,金丹有望,便是元神也不是没有几分机会,区区姚家,又有什么场子找不回来?就算这些太远,你过些年寻个由头,正经斗剑把那厮斩了,教里也没什么话可说,为何要草草凝了法力,只证了个上品道基,自毁前程?” 陈慈:“.”汝听,人言否? 就算你是金丹真人,这话说的也太凡尔赛了点吧,啥叫只证了个上品道基,啥叫自毁前程,感情证个上品道基还委屈林老虎了? 放我来,我不委屈。 “弟子.有话说。” “我允你讲!” 林擒虎微微抬头:“弟子打磨自身真气近二十载,进无可进,降无可降,眼看寿数将尽” “放屁!” 焦真人勃然大怒,呵骂道:“你起码还有十年寿数,便是寿尽,我也允你吞服寿丹,再延半甲子,为何不愿继续打磨真气?” “寿尽之前不能功成,便是吞再多延寿丹,没了锐气,怕也无用,上品真气之烈,非是俗心能降。” 林擒虎语气平稳:“况且若被旁人夺了结丹机缘,弟子心里也不痛快。” “那你是舍不得那泉山地煞咯?” 焦真人冷笑几声:“我不是说过,煞田凝丹并非上举,你若志气大些,便自己寻处合适地煞凝丹,莫非以为凝结法力需要降服真气,凝结丹煞便不需要降服法力?” “可老师你也曾讲过,仙路自求,大道争锋,一步慢,步步慢,倒手的机缘哪能让给旁人。” “你!哈!” 焦真人脸色顿时黄中带黑,当即捋了捋袖子,嘿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这嘴有多利.” “我的焦大老爷,可还有小辈们看着在呢。” 忽的,一旁本默不作声的白袍道姑真人捂嘴一笑,甩了甩手中浮尘,将两人隔开,劝解道:“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擒虎是个有主见的,我们又何必非要让他步步按着规划走,若是道途真能安排稳妥,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大派弟子为了机缘争来夺去的了。” 焦真人神色微滞,但还是从善如流,默默将衣袖放下,好似无事发生。 陈慈莫名有些可惜,毕竟听这焦真人的话,那姓姚的杀就杀了,屁事没有,焦真人大怒却是因为便宜师兄功法道行的事儿,他这等小人物,自然也不会再为此事受牵连,有大腿抱,当真是极好的。 可旁的暂且不提,这一幅师慈子孝,林老虎挨训的场景,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被人陡然拦住,当真有种吃瓜未尽的惆怅感。 焦真人,你怎么能当耙耳朵,揍他啊! 让他天天画饼,呸~ 焦真人沉默些许,叹了口气,扫视场上诸人,最后对着林擒虎淡淡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你将真气打磨的混如一体,才能凝结法力,踏入道基么?”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竟是门人三分 “弟子知道,老师曾言,此法教中一劫以来,虽也有前辈证得过道基,但能证得中品以上者,明面上一个都无。” 林擒虎沉声答道:“弟子侥幸,却有机会成为教中第一个修成此法证得上品道基的修士。” “呵,上品道基,天底下能证上品道基的炼气法诀数不胜数,但能有圆满之意的却不太多,就算是玄门大派里也不过寥寥数门,教里能传下这样一道妙法,也算是气运所在。” 焦真人脸色不变,淡淡说道:“旁人修不成,你却能修成,便说明此法气数在你,既是气数在你,则必然能将真气练至混元如一再踏入道基,你为何不珍惜机缘,只遇到点小挫,就凭白折了一成法力,只证个上品道基。” 林擒虎沉默不语。 焦真人瞥了他一眼,又道:“我旁的话你却记得,那我说过,教里根本大法禾山经上的法门大多是拼凑补全,道途崎岖,此话你可有记得?” 圆满之意? 陈慈在人群里,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禾山教里两门上品炼气法门,五蕴阴魔法其实比千山行脉法胜过一筹,他倒也曾听林老虎提到过,只是此法基本没弟子能修成,所以教里反而相对没那么看重,只是将千山行脉法狠狠把持住。 不过今天听焦真人所言,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不同? “弟子记得。” 陈慈莫名觉得,他们这些禾山外传弟子,有种被隐隐排斥的感觉。 林老虎估计有自己的考量,但焦真人就是恨铁不成钢了。 感情是这便宜师兄修成五蕴阴魔法,有了开辟三百六十窍或者临近三百六十窍的真气修为,却一直没能证得圆满道基,结果眼看快到百二十寿没能功成,又或者是被西山府泉山地煞的事儿给刺激到了,干脆一咬牙,就匆匆证了个三百二十四窍的上品道基,赶去把那姚氏子给斩了。 “弟子不敢!” 焦真人脸上有些不耐,挥了挥袖:“也就现在,等你日后法力不济,差这一点时,你便知道厉害了,当真让人心烦,伱之修行又不是为我修的,你都不上心,我又气个什么。” 焦真人扫视了一眼场上诸人:“尔等是不是也同地上这個一样,觉得自己既有天资,又有妙法,也不缺机缘,证得道基轻而易举,若是证个上品道基,更是洋洋自得?” “炼气之难,一在妙法难求,一在寿元有限,一在真气难降。” 那位道姑真人身后站了五人,中间站了四人,然后就是赤龙观这边修士加上陈慈,站了六人,不说站位,就是道袍服饰、修行气质,都有点泾渭分明的感觉,看来无论在哪,都有小山头的存在。 焦真人叹道:“唯独能修满三百六十窍的炼气法门少之又少,周天之数意在圆满,就算那些玄门大派,能将一门炼气法门补全至三百五十九窍,若不能周而复始,这门法诀是怎么也不能圆满的,故有圆满之意的法门都是珍之又珍,即便不算长生妙法,但也是大派不传之秘,若以三百二十四窍真气凝得法力,虽也是上品道基,但却不得圆满,法力非是自生。” 陈慈未到那种境地,很难断言谁对谁错,但却又发现场上诸修表情皆有不同。 陈慈咧了咧嘴,没想到自己这便宜师兄,嘴是真的硬啊。 场上十多个修士,虽不太明显,但还是能看出分成了三个小群体。 不过只看其蜡黄脸色更胜原先三分,明显这位焦真人心中情绪还是颇为恼怒的。 听到这里,陈慈也是恍然,大概懂了这位焦真人为何发怒。 “不悔?” 林擒虎埋头低语:“弟子不悔。” “长生之基,始于炼气,天下九成九的修士,都在此境之中。” 场上诸人皆都不敢大气,林擒虎也没敢出声。 天资?妙法?机缘?道基? 看了下场上诸人,陈慈怀疑自己的那份是不是被平均了,不过这样一看,他倒发觉了些不对。 “天下炼气法门千万,特别是杂家散修之属,可能侥幸悟了几道炼气口诀,便能开始打通穴窍,若传个几代,门中出几个杰才,也不是不能一窍一窍慢慢补全炼气法诀,有些个杂家传承能出个道基高修,甚至凝个虚丹真人,也是因此。” 一部分若有所悟,一部分踌躇满志,一部分不是一部分,就是剩下的赤龙观修士,脸上表情全都是‘这说的是啥’的疑惑感,像极了差生补课,句句不懂。 “炼气修士,未蜕凡身,真个修行的岁月,也就百载,若有志道途的,自然是将穴窍开辟得尽可能高,再去冲击道基,此乃寿数之难。” 焦真人缓缓开口:“不过真气凝练法力,就好似凡人挥舞大锤,你有百斤力气,去挥百斤大锤,其中之难不言而喻,若百斤力气,去挥八十斤大锤,就轻松许多,只是三百六十窍已是极数,尔等若不能将每缕真气都降服,将周身真气打磨得混元一体,不浪费丝毫,便证不得道基圆满。” “老师,师娘曾说过,真气修行虽要精益求精,但也毋须强求,修士闭关一年半载也是常态,常有天骄心有执念,寿尽坐化在静室之中,颇为可惜。” 许是见焦真人今日指点众人修行,一位青衫长袍,双眉入鬓的俊朗修士抱拳问道:“同为上品道基,除了法力差上一分,于道途可有什么大的影响?” “我等修士,皆是修先贤之法,虽脚下有路,但也难改方向。” 焦真人捋了捋长须,看了此子一眼,微微点头:“若道途明朗,倒没有什么影响,顺着走下去便可;可若道途难言,真气修至圆满,可无须道基图编制法力,周身真气能自凝法力,贴合己身,日后就多了几分选择,总不至于无路可走。” “谢老师解惑。” 这修士躬身退回,嘴角带笑,也不知其笑个什么。 但陈慈也修的五蕴阴魔法,却听出了其中的味道,禾山教虽有这门上品炼气法门传承,但因为没什么弟子练成,根本大法禾山经上关于后续修行的法门,恐怕不太明朗,林老虎虽证得上品道基,但道基法力不太圆满,估计后续道途不太好走。 嗯.林老虎证个上品道基都前路难言,岂不是说,自己修五蕴阴魔法,如果不能练至圆满,差不多也是死路一条? 唉,旁门就是旁门,路上全是坑。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摸着便宜师兄过河。 “呼淡定,好歹还有焦真人这个大腿可以抱一抱,虽难,但还不至于绝望。” 陈慈顺了顺胸头之气,决定回去就狠狠修行五鬼搬运法,再狠狠修五鬼附身法,冲击幽阴真气的修行。 “修行路上,若每一步都差不多,差不多,到了关键一步,就会差一点,差一点,然后前途断绝,悔不该当初。” 焦真人撇了下嘴:“起来吧,这么大个人了,动不动跪着成何体统,记住你今日说过‘不悔’便行,你既然要争,就争个彻底,日后算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起来吧,擒虎,证得上品道基,在哪家门派都能当个真传弟子,也就你师傅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道姑真人轻挥拂尘,将林擒虎从地上扶起,对着焦真人嗔笑道:“你平日里忙来忙去,也没指点他们多少修行,反倒弟子道行突破后,再来指手画脚,羞也不羞,你要不乐意,便将擒虎予我当弟子,也是极好。” “哼哼。” 焦真人捋了捋长须,也不敢再真个说话了。 林擒虎顺势而起:“是弟子不孝,让老师失望了。” “虽还未到年节,但过些日子我和你们老师却要拜访长辈好友,也没时间再召集你们,传授道法,今日便一同吃个便饭,热闹一番。” 这白衫道姑真人显然是能当家的,当下就拿定了主意。 “这焦真人,我等观中还有要事,就不留下打扰了。” 出声的却是赤龙观的那位沈师兄,只见他抱拳行礼,脸上露出一抹歉意。 作为外人,虽是禾山同门,但这种家宴再留下就有些失了礼节了。 而且不知为何,陈慈觉得这位赤龙观的道基高人,似是对这位焦夫人隐隐有些许畏惧。 “不急在这一时,一同留下吃个便饭。” 焦真人挥了挥手,也不多言,赤龙观五人自不敢再拒绝,但脸上也有喜色流露,本就是来露个面,现在能留下吃个饭,说不定还能得些道法修行,自然是意外之喜。 瓜果时蔬,小菜米饭,一壶酒水。 陈慈也是惊呆,这金丹真人请的便饭,竟然真的就是个便饭,连半点荤腥都无不说,其上食物也都是俗食,并无什么灵物奇珍,除了几个道童侍奉在场上,就是连些舞乐都见不到分毫。 不是,禾山教也就剩下吃喝玩乐这么点优良门风了,旁的就算了,吃喝方面可不能省啊。 若不是全场所有修士皆是此等招待,陈慈都要怀疑他们这几个禾山外传弟子被针对了,特别是他,坐在末尾,眼看都要出了殿去。 正中主位,自然是焦真人、焦夫人。 而堂下弟子,则分男、女,右边是四位女修,左边则是十二位男修,陈慈最末,其次是赤龙观的修士,不过好在林擒虎坐在陈慈上手,倒也没丢下他这便宜师弟不顾。 不过这席位,怎么坐怎么别扭,堂上虽还算热闹,但热闹是旁人的,和后面的人无关,那几个女修也只同焦夫人、前排几个修士说话敬酒,至于赤龙观等修士,个个沉默的很,埋头吃饭,绝不多言。 “别看了,焦师是清修的,这观里一般都没饭食,能有你一顿吃的,已经不错了。” 林擒虎淡淡说了一句,拿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得,自家这便宜师兄估计还是被焦真人生了气,否则以他上品道基的修为,不至于跟自己一起坐倒数第二的席位。 想到这里,陈慈莫名心里平衡不少,举杯同林擒虎走了一个,低声问道:“师兄,焦夫人如何称呼不失礼节,对了那些同门是哪一脉的弟子,莫非是门里其他大姓弟子,怎么感觉所修之法同我们似有不同?” 陈慈倒不是胡说,这殿里修士的画风,当真是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前一半仙家气象,后一半旁门风范。 “师娘尊姓杨,至于这些,呵,可算不上是咱们同门。” 林擒虎捏着酒杯,淡声说道:“上座的几位,是焦师于天河道观收的徒弟,不入禾山门庭,那几位女修,是师娘的徒弟,出自龙虎山。” 咦,禾山哪一脉取名,居然起得如此大气等等。 陈慈眨了眨眼,并缓缓打出一个‘?’。 “嗯,你没想错,所以我告诉你要小心些,若被人斩了,可没处讲理。” 林擒虎轻笑道:“师娘可是龙虎山金丹高人,你要惹了她的弟子,老师可不会多说半句。” “砰~” 陈慈手一抖,竟把桌上酒壶不慎带倒,发出一声轻响。 惊是一方面,毕竟禾山教的名声摆在这,虽不是说人见人打,但若是哪些个大派弟子真要替天行道,也少有会杀错的。 服是另一方面,焦真人果真是吾辈楷模,就是不知是软饭硬吃太想进步,或是为了禾山大业忍辱负重,他陈某人当真是要多学习学习。 “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陈慈讪讪一笑,赶紧将酒壶扶起,并喝了口酒水压了压惊。 日后万一,只是万一,要是真落到龙虎山弟子手里,这等关系能不能被放上一马? 不过也有可能死的更快。 一口酒水下肚,陈慈却回过味来,等等,感情他们这些禾山同门,在这是真的不受待见啊? 这位焦真人,莫非拿的是龙王赘婿的剧本?! 也不知是这一声轻响打断了什么,或是焦真人举起酒杯,场上的说话声渐渐隐去。 焦真人捋了捋长须,举杯说道:“我辈修士,皆以道行为根本,满饮一杯,尔等不可松懈,仍需奋力。” “是,领老师(真人)命!” 座下众人赶紧起身,回敬了一杯。 “擒虎,今日宴席,却是你道行最为精进,虽不甚合我意,但也该有赏赐予你。” 焦真人捏着酒杯,淡淡问道:“丹药符书,功行疑难,你可有什么想要想问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闷声发财,天河剑箓 宴席之上,林擒虎刚坐下,便又站起,抱拳俯身,低声答道:“弟子羞愧,不敢再受老师赏赐。” “呵。” 焦真人捋着长须的手掌微停,嗤笑一声:“是羞愧,还是心里有怨,是不敢,还是心怀不甘呐?” “弟子.” 林擒虎一惊,正要解释,却见自家老师手一挥,一枚玉瓶,一张黄纸便流光似的落到他桌前,看来赏赐之物便是这两样了。 陈慈离得近,倒依稀看到了点,那玉瓶之中或是灵丹,那张黄纸上却是画着山川大泽之属,估摸有点像是一张地图。 林擒虎拜了三拜,也没敢多说些什么,就把这两物收入怀中,重新入座。 “道行精进第一,已被此子占去。” 焦真人神色略缓,对着场下众弟子笑道:“道法神通,修行诸艺,可还有人来争第一?” 陈慈咧了咧嘴,还好自己有自知之明,没有带着黄芽丹、养生丹出来丢人。 焦真人也是一笑,不管这些小辈的谈论,轻轻一勾,一枚翠绿药葫芦,一个小鼎状的丹器就被他摄入手中,捏了个法诀轻轻一嗅,脸上便已了然。 “龙虎延寿宝丹?” “谢焦师!” “五车养元丹,丹力上佳,中品灵丹,不过凝丹之时稍微走了些丹气,否则丹成之数还可加上几颗。” 那苏姓男修脸色微变,但倒没失了气度,轻笑道:“王师妹说笑了,老师只说考校修行诸艺,至于其他倒没什么介意不介意的了。” 不过坐在前方的龙虎、天河两系修士就有不同,听到焦真人所言,个个脸上露出喜意,当即就有个天河道观的男修站起行礼:“老师,弟子近日炼了一炉五车养元丹,丹成二十四粒,可辟谷养生,洗涤秽气,固本培元,精进真气,还请老师点评。” 如此看来,此等宴席上,果然会考校弟子修为,若是能露个脸,自然会得到焦真人赏赐。 “苏师兄,这次可不能让你一人专前了。” “龙虎延寿宝丹,丹力中中,若第一次服用,可延寿十载,不过调和药性之时火候没能拿捏住,否则可再延寿五载。” 一名黄衫女修也是站起行礼,婉然一笑:“老师,焦师,弟子近日也炼出了一颗龙虎延寿宝丹,不过此丹是同师妹们一同炼成,却占了些便宜,不知苏师兄是否介意?” 焦真人倒没直接评出哪方灵丹更佳,只是笑道:“盈华,你这宝丹与我有些用处,我便用一块庚金同你换来,可否?” 其手上托着個翠绿药葫芦,看着很是喜人,只听那丹名功效,就不是黄芽丹那种大路货色。 这剑、丹、符,也不知他陈某人有无出头之处,陈慈脸上稍稍露出一抹意动,可看了下上方,不仅林擒虎,就是赤龙观的五位修士,也没有什么多的动作,他虽不知道为何,但也跟着微微低头,举杯饮酒。 什么棋、酒、茶就算了。 那王姓女修也是大喜,双手接过一块拳头大小的赤金色宝矿,面色恭敬。 此等大小一块的庚金,便是换三颗龙虎延寿宝丹也是够的,她们四人分润,相当于每人都得了一颗宝丹,岂能不喜。 焦真人把小绿葫芦丢了回去,捋了捋长须,却是淡然开口:“天下丹法,虽是以八景宫为尊,但十数劫以来,天下丹师也是推陈出新,各有所得,就好似这凝丹之法,既要看主药、辅药药力深浅,也要观药性变化,当舍可舍,当断则断,顺丹势而凝丹.” 巴拉巴拉,竟然是讲解丹法中的凝丹之法。 一时间场上诸修皆是面色凝重,不管听不听的懂,至少这态度要端正,就像一旁的林擒虎,虽眼神微闭,但手上的酒杯也是放下,正坐起来。 陈慈也是神情一凝,这位焦真人讲的凝丹之法,他虽也听的懂些许,但细节同小诸天摄气丹法中的凝丹法咒略有些不同,不过也有共通之处,让他似有所悟。 陈慈心中微动,下意识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 在小诸天摄气丹法的次级词条中,凝丹法咒那一行的显示状态缓缓变化起来,从3/100,缓缓变成了4/100。 凝丹法咒:入门/4/100(日凝灵丹,十可进一) 还不算完,约半盏茶功夫后,其上却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凝丹法咒:入门/5/100 陈慈:“!” 还能这样玩? 自己其实真是个丹道天才,之所以还未露锋芒,不过是缺个药老缺个名师指点一二? 盏茶功夫,凝丹法咒的进度终停在了入门/6/100,而上座焦真人也止口不言,显然此次讲解到此为止。 陈慈脸上表情跟那个啥一样惆怅,就这么一会,起码给他省了十炉黄芽丹的灵材钱,算起来,估摸也能值五、六十颗灵珠了。 求求你了,再讲一段吧! 陈慈颇为幽怨,但一想到自己是纯白嫖,怅然若失的感觉才稍微好了些许,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机会蹭到这种公开课,直到今日,他才真真确确的明白了修行路上有个好老师的妙处。 焦真人,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谢老师讲法!” 那苏姓男修听得如痴如醉,焦真人虽是当众讲法,但实际还是根据那葫芦五车养元丹的不足说给他听,受益最深者非他莫属,况且丹法一途,除了龙虎山弟子,在场修士所修并不精深,真能听懂的,恐怕不多。 至少陈慈就发现一众禾山教修士个个坐的端正,眼睛却眯的跟睡着了似得,似无所得。 “丹道一途,外能养身祛魔,内能增益道行,除了天资,亦靠勤勉。” 焦真人抿了口酒水,微微点头示意,那苏姓男修拜过之后,回到座位中,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顿了好一会,似是在等场上诸修消化刚刚的丹法知识,才有一个男修又站了起来,恭敬说道:“禀老师,弟子近些日子终于将剑光炼化,在天河剑箓的修行上更进一步,想请老师点评一二。” 竟还是半个熟人,就是先前那个出口询问,青衫长袍,双眉入鬓的俊朗修士。 焦真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点头道:“可,你便将你之修行演示一番,让为师看看有何长进。” 这俊朗修士却是挺胸一笑,拱手应道:“老师,若只是演练,哪显得出什么进步来,弟子却想和在场同门切磋一番,印证有无。” 话音刚说完,这修士跳到场上,对着末尾坐着的禾山教修士抱拳,行上一礼,恭敬笑道:“诸位师兄,可愿意同小弟一起,在老师面前印证一番剑法?” 顿了一下,他还补了一句:“只论剑法,点到为止。” 陈慈还在想着这所谓天河剑箓,这是剑法还是法篆,冷不禁听到这话,只默默低头,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天塌了有高个的顶,与他无瓜,与他无瓜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河九箓,快慢二决 旁的不多说,陈慈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焦真人除了是禾山教门徒,龙虎山佳婿,身上至少还有一道或两道外派传承,而且品阶不低。 比如这天河剑箓。 以及林老虎传予他的白骨法器。 光听名号,就比禾山经上的邪法强上不少,此处的禾山教修士中,陈慈最小,不好听的话他来说。 禾山大法,是真滴不行。 况且这俊朗修士真气修为远胜于他,虽还是炼气修士的范畴,但恐怕已过百窍,只为冲击更高层次才未筑基,陈慈饮着酒,心中却还在思量着什么。 说着什么‘只论剑法,点到为止’,陈慈虽有一个‘剑术宗师’的名头,可毕竟只是凡俗剑招,好不好使暂且两说,若是不胜,最多成个笑料,倒也无碍,若是侥幸胜了半招,此人扯不下脸面给他来记狠的,那就遭了,看着禾山教修士在焦真人心里的地位,估计也难有人替他出头,恐怕给些赏赐安抚几句也就算了。 要知道,修士躯体在未得道前极为珍贵,可受伤,但不能受损,否则道行极难圆满。 其中风险得失,陈慈微微抚摸自家的白骨锁心剑,还要琢磨琢磨。 陈慈面上一幅不太在乎的模样,心中却是微沉,外界常传禾山教修士凶威显赫,尤善斗法,可真要杀起人来,还是剑修飞剑最为爽利。 这一下,禾山教修士脸上神情俱都有些了变化,赤龙观修士颇怒,林擒虎颇冷,陈慈则是默默拿起小本本记了起来。 这还不算,此人骈指一点,其剑光白虹从赤龙观沈老道头上飞过,绕了一圈,从陈慈这边折回,悠悠停在其身边。 而且飞剑为实,威力锐利远胜煞气法术,只怕一个照面就能将黑煞、金煞绞碎,十个回合就能破了五阴煞气袋的法术,就是不知禾山教的污秽之法,对这飞剑效果如何。 从赤龙观领头道基修士开始,到林擒虎止,可都没人应上一声呢。 “诸位师兄,小弟我修为浅薄,往日里也就和观里师兄们演练过剑决,不知火候。” 这飞剑之法,当真是快,比之他所炼五阴黑煞,五阴金煞还要快上不少,不说旁的,每当这剑光转换,陈慈才能堪堪反应过来,在心中做出应对。 “老师,弟子倒愿同这位师弟印证一番。” 指点尼玛,画风都不一样了,还怎么斗,这可不是禾山教那种以驱物法术操法剑对敌的‘飞剑’之法,而是正儿八经的剑修飞剑! 焦真人所得的外派‘天河’传承,莫非是剑修之法? 真、羡、紫! 场上一静,反倒是此年轻修士有种蠢蠢欲试的冲动感。 陈慈只瞥了一眼,就把手掌从白骨锁心锤上松开,从心躺平。 “少商,难道没了同门配合,你之修行所得就演示不出来?” 这俊朗修士态度很是恭敬:“可否请诸位师兄指点一二。” 林擒虎慢慢起身,行了一礼:“就是弟子法力收放不太如意,要是万一没能点到为止,还望老师恕罪。” 想到这,陈慈心里又酸了起来,本以为随便宜师兄来能傍住焦真人大腿,可没想到却是大腿出了轨,还一出出俩,这可如何是好。 话罢,他轻轻一拍腰间,一道白虹便飞了出来,如离弦箭矢之疾,又好似素鸟在空中盘旋飞舞,一时间,上下光影穿梭,往来如同一条银鱼嬉水,极为灵动,看得人目眩神迷。 这顾姓修士却笑了一声,对着禾山教诸修草率行了一礼,就开始自顾演练这所谓的天河剑箓,一道白虹在大殿上空盘旋飞舞,越演越快,引得其他修士阵阵喝彩。 竟是一柄尺长小剑,被清光包裹,半虚半实,带着剑光却也有三尺之锋,隐隐虹化。 焦真人脸上闪过一丝头疼之色,摆了摆手:“擒虎且坐,莫要同你顾师弟一般见识。” 林擒虎脸色不变,对焦真人一拜,这才落座。 这林老虎,他不争气啊 陈慈正暗暗揣摩着应对飞剑之法,上座焦真人的脸色却越看越差,终是忍不住喝骂道:“你这天河剑箓练得一塌糊涂,快、慢、轻、重、分、化、虚、实、合一,你连最基本的快慢之意都没悟到,单纯求快有何用!” 话音一落,焦真人拿起桌上一根竹筷,伸手一抹,便丢了出去,同天上剑光斗在一起。 眼看老师出手,这顾姓修士也无惧色,轻喝一声,竟主动出击,驾驭飞剑朝着那抹翠光斩去,但这抹翠光速度颇快,两道虹光略一绞缠,眼看就要斩到一起,翠光却陡然刹车,然后轻轻触及尺长飞剑尾部,将其打得一個踉跄,接连几下,便将飞剑打落。 “砰!” 眼见飞剑掉落,这翠绿虹光却再次轻松一转,朝着顾姓修士斩来,他还没来得及重新捏住剑诀,就感觉脖颈一凉,那根竹筷在其头颅边绕了一圈,这才悠悠返回上座。 顾少商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神情先是不甘,再是茫然,最后才颤抖着抱拳行礼:“弟子谢老师指点!” “天下剑术,虽有无坚不破,唯快不破的说法,但单求之‘快’,却失了剑法本意,控剑之法的核心,实在‘随心如意’。” 焦真人瞥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开始指点道:“天河剑箓,实为九诀,其中‘快、慢、轻、重’四箓,最为实用,用的好了,变化如意,一个照面就能将敌手斩落,今日便同你们讲讲这‘快慢’二决。” 焦真人竟也不藏私,从道法口诀开始,到运使手法,其中精妙之处,都一一道出讲解,丝毫不怕旁人学去。 要么这天河剑箓并不算什么秘传之法,要么焦真人觉得在座都算自己人,学多学少,都算是旁人造化。 陈慈先是一愣,随即凝神记了起来,这天河剑箓,即是道法,亦是剑诀,但更像是剑器祭炼之术,有‘剑术宗师’傍身,其中理念他倒是一点就通,提剑杀人之法,无论是游侠或是剑仙,其实也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仙凡之别罢了。 同样是盏茶功夫,焦真人口出如剑,忽快忽慢,虽不藏私,但也只是一掠而过,从不停留,便是林擒虎这样的道基高人,也只是能强行记下,至于是否对道行有益.左右只是两道残决,却不好说。 反正不要钱,学学又不吃亏。 “剑道之法,在悟,在勤,在斗,不亦乐乎。” 等说完这句,焦真人将手中薄酒饮尽,便止口不言,只等座下弟子消化。 陈慈不言不动,似在发呆,实际上却已悄悄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一观所得。 天河九箓剑诀(2/9):未入门 白嫖让他快乐。 可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怎么说呢,不爽,着实不爽,五蕴阴魔法是‘残’,这天河九箓是‘缺’,当真是差了点意思。 “修行者的事,怎么能叫白嫖这不是显得陈老爷悟性高嘛。” 陈慈关掉面板,想了一会,最终还是轻叹口气:“还是八景宫大气,这小诸天摄气丹法,说传就传,唉” 略等了半响,焦真人看了眼天色,微捋长须,却是轻笑道:“法不传三,今日却可再比一门,取来笔墨,且画一符,看看尔等符法造诣如何。” 话音一落,便有左右童子从后方取来符纸笔墨,一一送到诸修桌前,一笔,一墨,一张符纸,再无其他。 “老师却是偏心,明知龙虎山的师姐师妹们尤善丹、符,这一张符纸,哪里够用,再赐下几张给我们吧。” 前排一个天河道观的弟子起身作揖,模样做怪,倒引得大家一笑。 “一张足矣,符法造诣,首看成符快慢,再看下符难易,后看品质高低。” 焦真人笑道:“便是画张甲马符,若是够快够好,也有机会争得第一。” 陈慈坐在最后,却是一眼便可扫过殿内诸人神色。 几位龙虎山女修脸色确实得意,看来成竹在胸。 几位天河道观男修多是笑意,看来不甚在意。 禾山教修士更是重在参与,全然已经躺平。 陈慈冷哼一声,出门在外,面子是自己给的,今天这场子,还得是他禾山之光陈大老爷给找回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七步成符,天河杂经 符法,在静心,在凝神,在知窍,在一气贯之。 若是新手,或是些高深符篆,还需要沐浴焚香,祈福更衣,摆坛施法,以增加成率。 陈慈可记得当年他差点就被九泉观的一个外传弟子给阴了,比他高不了多少的真气修为,竟真的能呼风唤雷,就是靠着一手颇为精湛的龙虎符法摆坛作法才能成功。 那还是个不知道过了几道手的外传弟子,眼下这几个女修说不得就是这位杨真人的亲传弟子,符法造诣有多深,还真不好说。 不过,哎,那都不是事儿,他陈某人能有今日的符法造诣,全靠.嗯,全靠他自己的努力、汗水和坚持。 “葛兄,你在五阴煞气袋中的在天之灵,定能保佑我胜过这几个龙虎山弟子吧?” 陈慈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稳如老狗,不是自夸,虽无天时地利,但三五息功夫,必能画出张精品定魂符出来,优势在我! “准备好否,左右就一张符纸,可容不得下笔有悔。” 焦真人一捋长须,笑道:“不过今日却要给你们上上强度。” 正说着,焦真人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青铜帝钟,伸手轻轻一弹,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大响,殿内诸人都是泛出一股胸闷欲呕的感觉来,周身真气激荡,难以平稳,脑中也是杂念纷纷。 陈慈心思转动,吐出一口浊气,干脆起身,抱拳行礼:“弟子有定魂一符,能否烦请真人点评一二?” 这强度,上的当真可以,就是他陈老爷修为浅薄了些,起手却慢了不止一步,这慢上一步,便是画符成功,也不出彩,还如何进步。 一旁的林擒虎却眉目微皱,他可是看清了陈慈还未下笔,莫非是要将身上备好的符篆拿出? 定魂符:精通/11/100(符纸丹墨,必成其一) 反倒是龙虎山那准备下笔的女修,见到陈慈已然符成,哑然一笑,干脆放下笔来,也不再画了。 虽若不被分散注意,她定可提前成符,但即是考校,不得第一也没甚意思,二来陈慈这行走成符的本事,她却也不会,定魂符此法不过平平,可别人修得精深,也值得佩服。 “咦?” 陈慈长身而起,一手持符,一手持笔,心神隐隐落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提步往上座而去,一步一落笔。 陈慈整個人瞬间就麻了,脑海中有一刹那空白,耳间有嗡嗡巨响,只觉自己左右摇晃,如同置身大江大潮中一般,难以站稳。 大家还没动笔呢,就有人交卷,任谁都会有两分好奇。 陈慈一手托起定魂符,微微一躬,没有其他言语,就是脸色微微有点泛白。 下笔有神,符法立成,不过七步,陈慈才走至大殿中央,手中定魂符已然落下最后一笔,符法成形。 此言一出,倒吸引了场上诸修视线,不仅焦真人望了过来,就是正准备下笔的龙虎山女修,也不自禁顿了一下,美目带惑,瞥了一眼。 陈慈努力平复体内幽阴真气,好在上品真气确实不凡,经过调息,周身真气慢慢平稳,整个人的状态也逐渐恢复过来,但离静心,凝神还有些许距离。 可老师明显是要考校临场画符之法,在这种场合行此事,可不是训斥那么简单了,便是被惩戒一番,也怨不得旁人。 焦真人脸上倒起了些兴趣,勾指将这张定魂符摄过,看了两眼,点评道:“下笔连贯,符意上佳,虽定魂符品阶不高,但你已悟其中三味,不错,不错。” 持笔都不稳,还如何画符? 陈慈:*****! 不过龙虎山当头那位女修,已然闭目提笔养神,准备下笔,显然对调息真气的掌控强于旁人。 焦真人将帝钟收回,笑而不语。 等了数息,见场上诸弟子要么停笔,要么失败,焦真人也没在意,笑问道:“你修此符几载岁月?” “开始吧。” “十载。” 陈慈略微思索,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从前身修行定魂符开始,到现在,确实是十载岁月。 “可还修有其他符法?” “弟子惭愧,只习了此法。” “善!” 焦真人捋了捋长须,微微沉吟,正要开口,一旁的杨真人忽的笑道:“此子能将定魂符修得精深,显然是有缘法,老爷何不将符经赐下,相得益彰?” 焦真人闻言也觉尚可,从袖中取了一卷道术,送至陈慈手上,呵呵一笑说道:“你修为尚浅,这卷《天河杂摄妙化符经》虽不算高深,却也有许多用处,修行之余可以研习一二,但不可忘了道行修为才是根本。” 顿了下,焦真人又补了一句:“虽不高深,但也不可随意外传。” 天河杂摄妙化符经? 只听名字,好像也不错。 但陈慈不想要这玩意儿啊,张了张嘴,一句‘似这般可得长生么?’就想脱口而出,可真到了临头,在两个金丹真人面前他却还不敢耍这些小机心,只能托住道书,恭敬回道:“是,弟子谢真人赐法!” 等回到座位,陈慈将这册道书收入怀中,却又有点惋惜:“阿慈啊阿慈,你胆子咋就不敢大点呢?” 唉. 可别说,你还别说,若算上林老虎,场上龙虎、天河、禾山三方弟子,竟是禾山修士胜了两场。 林老虎那纯属躺赢,真撑门面,还得看陈老爷,又高又硬! 本就是小食凡酒,考校完弟子,焦、杨两位真人就率先离席,不多时,诸人也就一一告辞离场。 其实也就赤龙观、伏虎坛两波‘外’人,龙虎山修士说不定都是住在这里。 真是没法讲理,亏了林老虎还说这摘云山是禾山教在梁江海市的分院,焦老大,你可不能真忘了娘家人啊! 陈慈微微叹息,幽怨的瞥了眼林擒虎,一行七人离开天河道观时,还未下山,却有三个道童匆匆赶来,气喘行礼:“几位老爷请留步,我家老爷有礼物赐下。” ? 几个禾山教修士闻言止步,三个道童看了几眼,似做分辨,才将礼物一一分下。 林老虎和赤龙观那位关姓道基高修皆是得了一枚鳞状法牌,一面寥寥几笔勾画江水,另一面则是两不认识的古字。 “谢老师(真人)赏赐!” 林擒虎和关姓修士接过法牌,恭敬对着天河道观行了一礼。 赤龙观那沈高老道则是得了一件小鼎状的丹器,如果陈慈没有记错,似乎刚刚宴席上那颗龙虎延寿宝丹就是被此物装着的。 而陈慈和剩余三位弟子是一人一个丹瓶,陈慈悄悄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着十二颗丹药,单看品相颇为不错,至少比黄芽丹强了不止一筹。 “别看了,伱那就是五车养元丹,一颗价逾两百金,且有价无市。” 似是看不得陈慈那好奇宝宝的模样,林擒虎眼神微眯,替他解释了两句:“我这是流云宫的法帖,明年去龙君寿宴,便需得此物。” “哦~” 陈慈赶紧把这丹药收好,一颗价逾两百金,岂不是说这一瓶灵丹就价二十多颗灵珠? 自己提来的酒、茶是多少钱来着? 嗨,不重要,心意才最重要! 沈高老道也是对着天河道观拜了一拜,才感慨说道:“老道我寿元不多,这次来便是同焦真人讲辞去观主之位,让予关师弟来坐,却不想真人还念得我这老骨头,竟赐下延寿宝丹,又能苟活几年了,快走吧,杨真人尤不喜我等禾山修士,还是莫要在山上久待了。” 陈慈美滋滋的将这瓶五车养元丹收入怀中,看到三个道童追上来累的不行,想了下,掏出一瓶养生丹丢给领头那童子:“山上清苦,这瓶杂丹可以改善下伙食口味,你们自己分上一分。” “谢老爷赏!” 那道童手忙脚乱接过丹瓶,脸色微红,三人对着陈慈拜了下,便又匆匆回去观里。 下山时林擒虎倒没要一步一个脚印,几人施展身法,径直下山,没要太久便到了山下,两方寒暄了几句,便分道扬镳,倒也没熟络下感情的意思。 “回去吧。” 林老虎对着陈慈吩咐了一句,便往梁江海市而去,行至半路,却忽的轻笑问道:“有何感观?” 陈慈还在盘算着这趟的收获,面色平稳,微露大牙。 除了见了几个金丹真人,涨了些见识。 也就凝丹法咒略有精进。 也就一道九分之二的天河剑箓。 也就一册天河杂摄妙化符经。 也就一瓶五车养元灵丹。 而已。 再一无所获。 人,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呀。 “啊?” 就好像数钱时被人打断,陈慈抹了下嘴,想了想,才咧了咧嘴说道:“咱们禾山教修士中,也就师兄你其实算焦真人门下,至于我们乱攀关系的话,只会自取其辱。” 下了山来,陈慈也算想明白了,焦真人这大腿好虽好,可就是不亲近,目前反而没便宜师兄靠谱。 他就好似是跟着林老虎参加了次高档饭局,见了世面,但并不代表融了圈子,饭局一散,他依旧是禾山教的小小外传,饭局上的大佬、人脉、关系,其实也与他没有太大关系。 至少现在是如此。 不过等日后道行高深,却也说不定。 “哈哈,你明白到好。” 林擒虎嘿然一笑:“除了焦师,山上所有人遇到了都离远点,你要真傻乎乎上去攀关系,嘿,自己掂量好了。” “嗯,师弟晓得。” 陈慈认真点了点头。 别看陈慈上午还在和金丹真人谈笑风生,和大派弟子同场画符,他下午可还得去食肆烹煮灵米呢,主打一个自力更生。 不过在此之前,却可以先看看这本符经怎么样。 焦真人出品,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符法之理,五鬼圆满 天河杂摄妙化符经。 名字起的当真不错,至少陈慈听到时,想着无论重点是‘天河’,还是‘妙化’,或是‘符经’,总差不到哪去。 可万万没想到,这本道册主打的竟然是‘杂’‘摄’二字。 杂者,多而乱矣。 摄者,拿来吧你。 简称,大杂烩。 陈慈揉了揉脸,把翻了一个时辰的符经道册合上,沉吟片刻,瘪了瘪嘴。 此符经道册并非正经的符法修行,也未成体系,唯胜在数量上,从江湖术士的驱虫避兽、障眼辟谷,到杂家修士的甲马神行、祷雨祈晴,甚至禾山教的定魂斩鬼,都有收录,数量足有上百之多,若是被个杂家散修得到,定会被当做宝册秘传,说不定日后修行界中还会出现一脉唤作‘天河符宗’的杂家传承。 只是对陈慈来说,用处不大。 可其上诸法,别说对修行有益,甚至还会拖累修行,这就有些鸡肋了。 在房间内转了几圈,陈慈止住脚步,心中也有了主意。 “怪不得焦真人说修行之余可以研习一二,若沉迷进去,道行修行必会落下,长生断绝。” 飞腾神行之法,陈慈是真忍不了半点。 陈慈点点头,深以为然:“若敌手目标明确,准备妥当,以符法对敌确实要得。” 五鬼搬运法:大成/96/100 修士根本,还在道行,符法虽也是妙法,可既不得长生,自然要往后退上一退,他陈某人,可是个有道心的。 陈慈起身渡步,那焦真人给的如此爽快,怕也是因为如此。 还有那玄阴斩鬼符,作为禾山之光,陈老爷勉为其难,也不是不能学上一学。 又比如甲马神行、足底升云二符,前者只算江湖小术,可搭配上后者,竟是飞腾神行之法! 倒是对符理又明悟了些许。 比如入梦、通幽、魇胜三符,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用过的人都说好。 其他符法也就罢了,日后若遇到需要的情况再学上两手也不迟,可甲马神行、足底升云这二符看来是非学不可了,谁来了都拦不住,他陈老爷说的。 “符法一道,不如剑法之利远矣,若狭路相逢,白刃相见,易吃大亏,故其意在辅而不在主,重准备谋算而轻应急变化。” 不是没有用处,此符经中妙法颇多,若是练的得心应手,在修行界行走时也有许多用的着的地方,足以护身。 “不过这本天河杂摄妙化符经封页上倒有一句话说的有些意思。” 以及禾山教定魂、斩鬼二符,乃是禾山之光陈大老爷除恶卫道的不二之选。 不过陈慈却没急着开始修行这两、三门符法,他现在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五日后。 静室。 陈慈身边,五团淡灰烟雾出现又消失,他微微闭眼,口吐五鬼妙术,手中掐住一个玄妙法诀,在阵阵法咒声中,忽的听到腰间传来一声脆响。 陈慈停住练法,下意识往腰间看去,五鬼搬运法的寄托之物,也就是他大价钱购来的青铜古灯,竟莫名腐朽,裂成碎片。 “果然,那老登就是奸商!” 陈慈勃然大怒,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维权,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透过道袍,贴到他肌肤之上,冰凉刺骨,冷不禁的让他这個炼气修士打了个寒颤,倒吸一口凉气。 “嘶!” 陈慈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随着心念一动,五小只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凭空浮现,围在身边,再心念一动,又齐齐跳到陈慈背后消失,那股冰凉之意再次出现。 “突破了?” 陈慈拾起青铜古灯碎片,有些唏嘘:“原来是五鬼摆脱寄托物了,早知道就买个便宜的了,我的神灯啊.” 也就陈老爷身体好,火气旺,这要换个虚点的来,被五鬼一扑,还真有些遭不住。 陈慈干脆扒掉道袍,上身赤膊,往铜镜前一看,其后背上好似猛鬼刺青似的,有五只猛.萌鬼在追逐打闹,形成一幅五鬼嬉笑纹身图,同他匀称高大的身材气势颇为不符。 陈慈:“.” 默默穿上道袍,陈慈唤出五小只,并排站好,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训斥道:“你家老爷我好歹也是能以武入道的强人,你们这幅模样,让我以后怎么爆衣,啊,怎么爆衣啊?!” 五小只瑟瑟发抖:众所周知,五鬼是随着老爷长的,老爷啥样,五鬼就长啥样。 唉. 木已成舟,陈慈也只能认了,不过一想,他有金手指面板,并将五鬼搬运法练至大成圆满,五鬼只是附在背上就有如此异感,那便宜师兄日夜背负那五头虎首妖鬼,当真是个狠人啊。 不服不行。 下意识点开金手指面板,陈慈往上一瞥,本是想看看五鬼搬运法练至圆满会有何变化,下一秒却坐直了身子,轻咦了一声。 五鬼搬运法:圆满/1/100(日炼精血九滴,可进其一,降服心鬼,灵鬼自生) “不对吧,基础剑术大成圆满时,似乎” 陈慈摸了摸下巴,沉吟不语。 作为苦修多年,唯二练至圆满的一术一法,当年他也是靠着基础剑术临阵突破,才得以绝地翻盘,同那葛老道剑分生死,基础剑术大成圆满之后,也直接给了他个‘剑术宗师’的名头。 陈慈记忆颇为深刻,自负不会记错。 却没想到,五鬼搬运法在大成圆满后,还有一境,莫非这就是法术和凡术的区别? 这些无关大雅的疑问倒可以先放在一旁,可五鬼搬运法未得圆满,那五鬼附身法,他陈某人练还是不练?要不要稳健一点,再肝一肝? “稳健个屁,我陈某人都已经身负五鬼了,再练下去,得等到猴年马月,若是圆满之后还有后续,是不是还要再肝?” “等不了一点!” 陈慈哼哼两声,五鬼附身法究竟是何样他还不清楚,既然搬运法已经圆满,再等无益,便是真有后续,也可五鬼双法齐修,他之根本,还是炼气之法五蕴阴魔法,差不多快有四个月,他的道行无有增进了。 说实话,他急了。 “今天三十,明天初一,调整两日,便去租个修行洞府,开始修行五鬼附身大法。” 陈慈默默适应着身负五鬼的异样感,缓缓吐出一口寒气,他可记得便宜师兄曾说过,五鬼入体,多有弊端,他可得把准备工作做好才行。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鬼力入体,阴魔之身 哪怕背负五鬼,手上大法略有残缺,我陈某人一样长生可期! 陈慈歇息了两日,好好调整了一下自身状态,还抽空去食肆里把烹煮灵米的活计给暂时辞去,惹得庄老道连连惋惜,恨不得给陈慈加些薪水,让他能多做些时日。 但也就嘴上说说,实则半分灵米都没多给,呸。 不过最后,庄老道用四颗灵珠的价格,软磨硬泡从陈慈这购去了五坛培元养身酒,狠狠占了回便宜,让陈慈心疼不已,皱着脸,差一点就笑出声。 这出来一趟,租借修行洞府的银钱,不就有了? 庄老道真是个好人啊,祝他早生二胎,一胎八个。 回到青云坊住宅,陈慈才坐定,五鬼就从其后背跳下,很乖巧自觉的烧水泡茶,打扫房间,不敢触自家老爷半点霉头,倒让陈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严厉了,看把孩子们逼成啥样了。 可五鬼搬运法练成这幅模样,不让五小只背锅,难道还要让他陈大老爷反思不成? 呵。 陈慈往嘴里塞了一颗养生丹,搬运气血,祛除寒意,一边点开金手指面板,扫视几眼。 五鬼搬运法:圆满/2/100 在此法突破至圆满境界后,陈慈慢慢摸索出了五小只的变化,除了挣脱了青铜古灯的束缚,化身五鬼刺青,有了极强的制冷效果外,阴魂形态下五鬼离体最远距离能达三百丈之多,并还有余力,心念一动,便能很快的从虚空中遁回。 就是陈慈目前不敢让五鬼离自己太远,这梁江海市鱼目混珠的,万一不慎冲撞了高人,把五小只给捉了斩了,那他可就真的根基半毁,道途难行了。 梁江海市虽是交易坊市,但路过修士忽的心血来潮,气机悸动,谁也说不准,自然也有闭关的需求。 精品定魂符二十四张,符纸、丹墨、金笔各一份。 身上还有灵珠一百六十四颗。 滴滴代吃? 况且禾山教的长生之缘,恐怕还真落在焦非真人身上了,若真想好风凭借力,证明自身价值,才是唯一之途。 抬头看了看天色,陈慈起身一笑,将五鬼招回背上,关好门窗,便往外而去,恰是一年初始,正该他仙门大开! 虽然五小只被他养得灵动异常,可修士体内经络、灵台皆是脆弱,引阴魂入体这种法术修行,做何等准备都不为过,只希望用不上。 摇摇头,陈慈关掉面板,开始盘点自己该做的准备。 精血三百滴,他这次准备闭关月余,不将五鬼附身法修至入门,就不出来了。 可他既已转修五蕴阴魔法,若想以旁门之身窥一窥长生之秘,那这一遭是躲不开的。 说是里坊,其实就是一个个山洞,蹭着长生坊灵穴的边缘而开,灵机只能说尚可,比三阴观略强,居住条件马马虎虎,每一间洞壁岩府主打的就是皮实安全,专供路过高修修行突破,研习秘法。 五车养元灵丹一瓶,他目前没舍得吃,准备留上几日再说。 养生丹许多,自从五鬼上身之后,陈老爷莫名觉得自己有点体虚,虽腰不酸腿不疼,但到他这年纪,也是时候保养下自己,养养生了。 陈慈沉吟起来,虽禾山教修士修行此法,要么不甚高深,无法辅助修行五蕴阴魔法,要么五鬼反噬,死得老惨,而林老虎能成,也是因为其机缘,旁人难学。 其次,五鬼除了各项能力略有增强外,还多了一项吞噬血肉精元,反馈己身的异术,怎么说呢,跟当初林老虎那五头虎鬼吞食修士尸身有些相似,只是没那么血腥罢了。 两坛血木宝酒。 陈慈之五鬼,可以从活物身上吞些精气,可以从血肉上吞些血气,也可以吞食精血,甚至能慢慢消化些许灵丹灵物,然后约有一半的气血灵机能缓缓反馈到他的肉身上。 这种感觉很神奇,但要说大用.陈慈目前有些难说。 “这么多,应该也够了。” 辟谷丹些许。 求真坊。 每月租金四颗灵珠,交一压一,若两月未出,自有龙虎山修士来打开洞府,处理后事。 陈慈看了看这简陋的环境,三丈方圆的石室,除了一张石床,再无旁物,除了些通风口,连個窗户都无,照明全靠房里四角放置的明珠。 一些角落,甚至还有‘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在此修为精进’的刻字留言。 哑然一笑,陈慈将五鬼附身法的经文在心中细细过了一遍,心神微动,五团淡黑灰烟便在右手指尖上缭绕。 不同于五鬼刺青只浮于表面,五鬼附身法是将五鬼引入体内,以阴魂鬼力刺激体内经脉穴窍,增强修士肉身、法力。 阴魂、活人本就是阴阳两隔,再以禾山教修士行事作风,炮制阴魂的手段,呵,此等时候当真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陈慈调理自身真气,同时默诵法咒,右手指尖那五团淡黑灰烟便顺着五指钻了进去,只一瞬间,小右就骤然涨大了一圈,手臂上肌肉涌动鼓涨,发出筋骨轻爆之声,阴气大盛,似是沾染过亿万亡魂, “哼!” 陈慈发出一声闷哼,透骨阴寒、筋骨欲碎倒也还好,可小右变得狰狞青黑,指甲暴涨,好似妖鬼,他就不能忍了。 一声低喝,陈慈将秘法散去,五鬼重新浮现在指间,小右也很快恢复原状,除了惨白两分,再无异常,但他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周身精气莫名少了一成,有些许体虚。 “神奇。” 陈慈将右手举起,细细端详,连长出来的妖异指甲都能退回去,确有几分神异。 丢了颗养生丹嘴里,又抿了口血木宝酒,陈慈一边调息,一边回味刚刚的感觉,就小右凭空暴涨的力气,怕是来根钢筋都能给徒手硬搓出火星来,当真不凡。 这五鬼附身大法在少有禾山弟子练成的情况下,还能名列禾山经诸法前列,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再来。” 等身体恢复,陈慈缓缓吐出一口寒气,也不知是他五鬼搬运法修至圆满的缘故,或是已有一些五蕴阴魔法的修为根基,至少目前看来,这五鬼附身大法他修的还算顺利,并没有艰难之感,若仅是入门,恐怕很快就能达成所愿。 “希望顺利,大道可期!” 六日后。 洞壁岩府内,陈慈赤着上身,只穿了条短裤,双手掐住法诀,一声低喝:“五鬼附身!” 下一秒,其背上的五鬼嬉笑刺青图上,五鬼陡然活了过来,猛然扑入他的身体,陈慈只觉得阴风阵阵,响起一片骨骼摩擦的咯嚓声,周身肌肉疯狂暴涨,乌青一片,瞬间视线也拔高一截,好似成了个小巨人。 脑海中,也莫名涌入无数个念头,吞噬破坏,杀戮暴虐,七情六欲,不一而论。 “吼!” 可还不等陈慈发泄内心欲望,他之身躯好似刀砍似的疼痛,五、六处皮肤皲裂,鲜血四溅,等气息一散,就跟漏气气球似的一样缩小,瞬间从半人半鬼,面目青黑的狰狞状态恢复成人身,瘫倒在地,贼去楼空。 “呼此法最难之处,便在灵台,要是被五鬼污了神魂,怕是立刻就要走火入魔,不过身躯暴涨控制不好,也会受伤。” “好在,终于算是成了!” 指挥五小只取了一粒五车养元灵丹,用血木宝酒送服,陈慈一边喘着粗气炼化药力,一边点开自家面板,细细查看。 五鬼搬运法:圆满/4/100 五鬼附身法:入门/1/100(鬼力入体,肉身倍增,当前持续时间二息,每经十息,可进其一) 五鬼附身法,果真已然入门,而且这修行之法,似乎跟其它妙法略有不同。 持续时间二息,每经十息,可进其一? 累进式修行? 不需要外物,纯靠肝是吧,这感情好,陈慈原以为此法也会是个精血大户,不过此时看来,倒成了天道酬勤,大善! 顺着面板继续看去,陈慈视线却是微停,沉吟不语。 五蕴阴魔法(残):43/100(一日五练,六百日可进其一) 这五蕴阴魔法,却是毫无改变。 莫非是得将五鬼附身法练至高深,才会有辅助修行之功? 陈慈眉头微皱,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对。 自家金手指面板理论上,只要有些许进步,这法门后的词条便会改变,就好像这五鬼附身法,练得高深与否,应该是影响其对五蕴阴魔法的辅助修行提升大小。 练得浅,辅助少;练得深,修行快,这样才比较合理。 莫非是其中还有什么玄妙变化,陈慈还未发现? 亦或者五鬼附身法才刚入门,对五蕴阴魔法辅助修行之功太弱,聊胜于无,才在金手指面板上没有体现? “不管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肝一肝五鬼附身法,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陈慈咧了咧嘴,这种真气尚存,但周身精气被掏空了的虚弱感,当真不好受,就好像阳气被摄走了似得,虚的不行,更别说他刚刚还爆了不少血液出去,不养好些,若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八日后。 陈慈盘坐在石床上,脸色有些许难看。 这五鬼附身大法入门是入门了,他目前也没有什么走火入魔的迹象,算是可喜可贺,但就是这修行进度,有些不尽如人意。 五鬼附身法:入门/2/100(鬼力入体,肉身倍增,当前持续时间二息,每经十息,可进其一) 陈慈自入门后,了四天功夫,才将身体养了过来,然后在修行过程中发现,他每修行一次五鬼附身法,持续两息时间,就得调养一日功夫,才能恢复周身精气。 说难听点,忒么三秒钟都没有! 若这样修行下去,仅将此法修至小成,便需要差不多接近两年时间,这还得是抛开红尘杂务,专心在修行密室里勇猛精进才行,要是在外面,陈慈可不敢将修行此法后的这种虚弱状态暴露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五蕴阴魔法在金手指面板上的道法详解,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让陈慈内心莫名生出一股担忧。 便是将五鬼附身法修行至大成,那留给他冲击上品道基,甚至圆满道基的时间,还能有多少? 那可是整整三百六十窍! “难道此法,真的只能靠机缘,似林老虎那般,天予之?” 陈慈猛地起身摇头,将这等丧志气的念头抛之脑后,吾辈修士,本就是与天夺寿,若真是要靠天予之,那还修个屁的道,自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了长生与否,有何意义。 他却不信,他这禾山之光,竟练不成禾山大法! “五鬼附身!” 一声沉喝,陈慈原本的俊美仪容高大身躯,瞬间膨胀粗涨,身高突兀增至八尺,狰狞可怖,半人不鬼,面目青黑,连头发也粗糙黝黑好似麻绳,通体靛青,全身上下涌入非人的力量。 别羡慕,全是靠颜值换来的。 不过这一次,陈慈却是将金手指面板早早点开,强行压抑住脑海中那些杂乱念头,死死盯着其上的修行信息。 一息。 五蕴阴魔法(残):43/100(一日五练,六百日可进其一) 陈慈强忍着想杀人的冲动,低声咆哮,一拳将身边石床锤成粉碎。 二息。 金手指面板上,五蕴阴魔法那一行,竟突兀的闪动了一下,似有一抹青黑之色在其后道法详解上瞬间抹过。 “解!” 陈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终是赶在本源受损前,将此附身法驱散。 “呼,呼,竟然是这样?” 陈慈低着头,眼神微眯,看着金手指面板上五蕴阴魔法那行,甚至有那么一丝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可大道在前,他又怎么会看错! 自家金手指面板,在刚刚刹那闪过的信息,分明就是! 五蕴阴魔法(残):43/100(五蕴阴魔,幽阴之气,以阴魔之身修行此法,三千六百息可开一窍) !!!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前路渐明,修行之计 “我果然就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汗水和努力,一无所有.哦对了,还有俊似神人的外貌。” “人家那些天之骄子,在这个年纪,怕是已经修行上品炼气法门有成,直冲上品道基。” “可我呢,勤学苦练,炼气法门只有三分之一不说,好不容易练成配套修行妙法,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想开辟一窍,竟还要整整半个时辰?!” 洞壁岩府内,陈慈捂着脸,努力不让自己伤心欲绝,许久才让自己从淡淡的失落中走出来。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禾山之光,即使道阻且艰,陈某人表示自己还是会坚强勇敢的走下去的。 嘻~ “呼,冷静,这才哪到哪啊。” 陈慈揉了揉脸,瞥了眼碎成一地的石床,有些无语:“当前五鬼附身法的持续时间才两息,说难听些,这点时间脱裤子都不够,哪还来得及食气练法。” 即使确定自己没有眼看错,但事关道途,陈某人在调养一日后,施展五鬼附身大法时再次确认了一番。 也唯有五鬼入体,他处在一种唤作‘阴魔之身’的状态下,金手指面板上关于五蕴阴魔法的道法详解,才会出现改变,等将秘法驱散,其后详解又会恢复‘一日五练,六百日可进其一’的字样。 其二,五鬼附身时,他思绪难凝,杂念纷纷,跟个暴躁老哥一样一点就炸。 而五鬼搬运,五鬼附身,五蕴阴魔三法,陈慈隐隐觉得,这种配套的修行法门,才是修士踏上道途的正确打开方式。 修士也是要吃饭生活的,至少陈慈还得赚取修行资粮,想脱产专练秘法,不太现实,此也是一难。 不想那么多了,趁着租了修行洞府,肝了再说。 结果 五鬼:陈大老爷,格局请打开。 修士炼气,终究是要取一个‘静’字,修行真气时胡思乱想,走火入魔的时候可别怨旁人。 况且便宜师兄还提点过,力道功法对修行五鬼附身法有益,估计就是落在此处,不过对真气修行有碍的问题,他还得琢磨琢磨。 这一点他目前还没有好的思绪,日后可以寻些凝神的法器、丹药、灵香试试效果。 说实话,当初获得此法时,陈慈还在想练成五鬼附身法后能对五蕴阴魔法的修行有多大增益,一倍,两倍,五倍? 笑,总不可能是百倍吧。 其一,五鬼附身状态当前持续时间太短,区区两息,根本不够他食气练法,修行幽阴真气。 “也不知这种虚弱状态有没有什么方法缓解,力道功法?” 不过才刚入门,等日后练得高深一些持续时间想必能增加不少,倒也不算太慌。 他都不知道禾山教是从哪寻来的这套法门,只是前二法不知是不是法门有缺,或是还另有秘法辅助,导致禾山教修士一练一個不吱声,一练一个丢了命,一劫一来竟只有一个林老虎能练成,当然,现在陈大老爷也修成有望,否则禾山教哪还只会是个旁门大教,靠弟子硬堆也能堆出条长生路来。 五蕴阴魔通长生。 也让陈慈确定了,上品炼气法门,当真只看修士天资,无论是这五蕴阴魔法,还是那册得自麻家寨的道法残卷,普通人修行千难万难,反而不如下品炼气法门有望延寿一二,可若是让天才来,那才是真正的勇猛精进,畅通无阻。 在修行密室里还好,可若在外面,陈慈自认不敢放心修行。 陈慈摸了摸下巴,前路渐明的喜悦,这次是真的从脸上退了下去,若是照这种情况,怕是得将五鬼附身法练至精通或是大成,五蕴阴魔法才有勇猛精进的可能。 五鬼搬运养灵鬼。 五鬼附身改资质。 不过现在陈慈虽明白了三法之间的玄妙,可目前在他面前还有几个问题难以解决。 其三,五鬼附身法驱散后,力竭的厉害,精气大损,跟被采补了三天三夜一样,缓不过来。 出去了再看看力道功法是什么情况,四海商会或是便宜师兄那应该都有门路,就是不知自己这点家资够不够。 估计有点悬。 钱难赚,饼难吃啊,唉 二十日后。 陈慈在静室中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眼一旁空空如也的养灵瓶,轻啧一声,摇了摇头,本以为备上三百滴精血在洞中修行已然够用,特别是得知五鬼附身之法并不需要精血辅助修行,更是让他轻松不少,少了两分资粮负担。 但前两年伏虎坛广收精血,甚至让一府之地的禾山教弟子倾力供奉,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陈慈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尝试了几次,便发现若是让五鬼事先吞食精血,再行五鬼附身之法,就能让自家五鬼负担大约三分之一的精气消耗,虽对持续时间没有什么提升,但法咒解开后,自身倒也不至于贼去楼空,恢复起来也快上些许。 若是先前陈慈练一次五鬼附身法,便需要调养十二个时辰才能将身体养好,让五鬼吞食五滴精血后,这个时间能缩短至八个时辰左右,对修行还是有几分帮助。 五鬼搬运法:圆满/24/100 五鬼附身法:入门/7/100 “这五鬼之法练起来,终究是精血大户啊,也就是在梁国尚有秩序,可用畜牧兽类替代,要是在禾山疆域,每日里不害上三五个人,出门都不好意思跟同门打招呼。” 陈慈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看了下手掌,也不知是不是修行五鬼附身法太过频繁,他隐隐觉得自己骨架粗大了一分,但肌肉消瘦了些许,皮肤也少了两分血色,略显冷意。 忽略掉这些细节,陈慈想了一下,自己进来苦修前后也有三十余天了,眼下精血已尽,离龙君寿宴也就一、二十日的功夫,再待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是时候破关而出了。 龙宫咦,话说有焦真人珠玉在前,他陈某人.也不是不能为了禾山忍辱负重一番啊。 “本以为林老虎已是吾辈楷模,从底层一路逆袭,习妙法、住仙府、赏妖姬,样样不缺。” “可再一细想,焦真人才当真是其中高手,个中三味值得吾辈反复学习揣摩,啧啧啧,哈哈,不多想了,不过说实话这份本事旁的人可真不一定学的来,不比修行容易几分,洒家还是老老实实炼丹制符,才是正理啊。” 求真坊。 陈慈拿着府牌前去退租,这闭关修行的洞壁岩府租金可不便宜,他可还押着四颗灵珠在这里呢。 等陈慈交了府牌,那值守的中年修士在一本租册上勾画一番,便只对陈慈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就没了后文。 陈慈耐着性子等了半响,眼看这厮好似忘了什么,忍不住点了点桌子,提醒道:“这位道友,我的押金是不是该给我了?” “押金?” 中年修士瞥了陈慈一眼,悠悠说道:“你合计租了洞府三十八日,哪还有押金可以退给你,租册上白纸黑字可写得清清楚楚,多不退少要补,下次记得按时出来便可,这次就当是长个记性吧。”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陈慈皱了皱眉:“求真坊的岩府可是七日起租,闭关修行哪能将时间掐算得那么准,即便超了几日,你将押金划去便可,也该退我两颗灵珠才对。” “你既租一月,那便是一月起租,过八日是整月,过一日也是整月。” 中年修士不耐的挥了挥手:“快走快走,不要在这里纠缠。” 陈慈盯着这中年修士看了几眼,眼神微眯,不过数窍的真气修为,估计连龙虎山正经弟子都不是,放在外面当真是两根指头就能捏死的水准。 就这样看了片刻,等那中年修士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陈慈才冷然一笑,低声问道:“阁下应该不是龙虎山内门弟子吧?” “你” 这中年修士莫名颤了一下,或是陈慈在这里站得久了,旁边一处屏风后却匆匆出来一位执事道人,年越五旬,穿着一身龙虎道袍,脸色颇为方正。 看见陈慈,这道人上前微微行了一礼,才笑问道:“这位道友,可是有何事不解,可否与贫道说说?” “冯执事,此位道友却是有些不讲道理,明明是他自己误了退租洞府的时日” 那中年道人许是见来了靠山,赶紧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神情颇为委屈。 这位冯执事听后,也是眉头微皱,低声呵斥了他一番:“你怎如此死脑筋,不知道变通一二。” 转而又扭头对陈慈笑道:“误会,这位道友,都是误会,这边来,某替阁下办理一下,不过是些许押金,不要伤了和气,对了.” 冯执事似是想起了什么,歉意一笑:“不过洞府押金确实上了账本,若要退予道友,却有些事要问询记录一二,否则账目对不上.还请道友见谅。” 陈慈闻言,面色也缓和了不少,瞥了一眼那中年修士,看看人家这大派弟子的作风,服务态度,你一个临时工还这么嚣张,哼。 “本就是一件小事,倒是麻烦冯道友了。” 陈慈点点头,表示配合。 “不麻烦,嗯敢问道友出自何方仙山?” 冯执事拿起租册、金笔,态度温和,开口问道。 陈慈刚想如实回答,下意识顿了一下,把到嘴的‘禾山’二字咽了回去,只憋出一句:“在下出自小门小派,名不见经传,倒让道友见笑了。” “无妨,无妨,天下修士皆为道友嘛。” 冯执事嘿然一笑,提笔似是记了一句,又问道:“对了,道友可有结丹的亲友前辈住在海市,若有洞府法牌信物,可让我记录一二,也好交差。” “这” 陈慈想了想:“有是有,只是这法牌信物” “哦,这样啊。” 冯执事干脆收起租册,歉意一笑:“那就不行了,道友伱这条件不符合退押的标准,求真坊的规矩毕竟在这里,某也只能按章办事,还请道友见谅,速速离去吧。” 陈慈:“.” ??? “对了,道友你要在此待得久了,贫道可要呼来巡查修士了。” 冯执事脸色微冷:“龙虎山弟子向不欺人,也不为人所欺,道友你要是想凭着修为放肆,可得好好估量估量了。” 陈慈回过味来,这厮真忒么是个人才,搞得他刚刚还真以为有道理可讲。 感情是讲势力,讲背景啊,摸他的底啊? “哈!” 陈慈嘿笑一声,盯着两人看了一眼,扭头就走,还未行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嗤笑,却没分清是何人传来。 修士修士,还是得靠修为说话,险些忘了底层修士可没多少话语可讲。 “牛的,看着好像是两颗灵珠的事,可现在不算了嘿!” 陈慈出了求真坊,回首瞥了一眼,小声哔哔,你们两个,可莫在野外碰到你家陈老爷了,否则有你俩好果汁吃。 等会就去寻本力道法册练练,我辈修士,讲的就是一个勇猛精进。 然后再找回场子!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白云上升,食肆偶遇 行走在梁江海市街头,被寒风一吹,好半响,陈慈心头怒意才缓缓平复下来。 他就算背负五鬼,长生可期,又如何,还不是连自家租房押金都要不回来,都不需要啥宏大叙事,底层小修就是没得什么人权,只能随波逐流,身不由己。 “不过,洒家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陈慈深刻反省,想当初,他初来乍到,听到龙虎山道人的名头都能吓个半死,现如今都敢在别人家地头上暗起杀机,还是冲动了啊。 其实也就两颗灵珠,两百两黄金,两千两银子而已。 淦,怎么更气了。 “到底还是被禾山门风给影响了,陈大老爷可向来是良善好人,不过说实话,这也怪不得我,主要还是身份地位落差太大,不好适应。” 陈慈摇摇头,不再言语。 禾山教弟子的身份,或是他之一身修为,放在西山府那等地方可是一等一的豪雄,别说杂家散修之流,就是真来个龙虎山九泉观的外传,双方地位也算对等,他陈某人也是高高在上的修士老爷。 可等出了一亩三分地,在真正的大派弟子面前,比牛马也强不了多少。 这都不是单纯修为高低的问题了,禾山教的金丹真人碰到玄门大教的金丹真人,不照样得矮上半分? 陈慈一边往青云坊而去,一边内心无数念头起伏。 禾山教。 焦真人。 天河道观。 龙虎山。 继而发散到梁国海外,此方天下,玄门诸派。 等到了自家住宅门口,陈慈才压下心头的杂念,哑然一笑,不就是被人坑了点押金,自己这也想的太远了些吧,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也得是六十年后的事了,还是想想五鬼附身法的弊端该怎么处理才好,这才是事关修行的根本大事。 “力道法册,唉,穷啊越想越气,若日后洒家当不了禾山之光,这两颗灵珠就是压倒良善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算是记下来了。” 月余时间没住的房子,即使关好门窗,角角落落还是蒙上了一层薄灰,陈慈这个念头刚起,五小只就从背后跳了下来,开始噗嗤噗嗤打扫起来,让他颇有一种逆子懂事了的欣慰感。 不过随着五鬼搬运、五鬼附身二法的进步,这五小只除了灵动,倒还更多了几分鲜活感。 若说直白些,往前陈慈得有‘去打扫一下’的念头,五小只才会去干活。 可现如今,陈慈刚升起‘屋里有灰’的念头,五小只便能心领神会,都不劳自家老爷多说半句自觉上岗,照这种趋势下去,日后五鬼打工赚钱养家糊口也不是梦哈。 陈慈摸了摸下巴,又把那本天河杂摄妙化符经拿出来看了几眼。 试试? “唉,五鬼之法虽玄,能将红中他们五个养得灵动异常,宛若活物,可终究还是不太聪明,端茶倒水的粗活倒还做得,旁的还是算了吧。” 陈慈看着手里报废的甲马神行符,撇了撇嘴,况且五鬼身体里可不是真气法力,而是鬼力,用这玩意儿画符,无异于以油灭火,确实有点脑洞大开的清澈愚蠢。 不过忙活一天,也不算一无所获。 甲马神行符:入门/32/100(符纸丹墨,十成其三,每成十符,可进其一) 足底升云符:未入门 所谓一法通,万法通,陈慈虽没到这种境界,但毕竟在定魂符上下过苦功,再习甲马神行符这种江湖小术,不敢说上手就精通,可一日功夫就入门不提,起手便有‘入门/30/100’的进度,差不多能顶江湖术士数年精研的火候。 “又多了一门能赚钱的手艺。” 陈慈略有自得,至于一张甲马神行符连一两黄金都不一定能卖到的问题,倒被他抛之脑后了。 况且他又不是冲着这门小术来的。 足底升云符,又唤作乘云符,需取甲马神行符两道,用上好丹墨在其上写下‘白云上升’四字云篆,同时口诵《鹤羽乘云咒》七遍,若成,便可得飞符两道,此时将两甲马神行符拴在两足,结印施法,随即白云腾驾而起,解咒甲马则缓缓落地矣。 腾云驾雾,乃真神仙也! 就是此符法修行颇难,且不说它‘白云上升’的云篆符纹很是复杂,那《鹤羽乘云咒》还又长又拗,画一次就得念上七遍,口也干舌也燥,此符还是一门‘叠符’之法,一符持双法。 这足底升云符,可是以甲马神行符精制而成,不仅难上加难,修行起来也更复杂一些,陈慈画了一天的甲马神行符,得了二十余张成符,结果连乘云符的门都还没摸到就被耗的一干二尽。 “这甲马神行符虽是江湖小术,但足底生云法却有几分玄妙,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 陈慈揉了揉眉尖,缓解了一下研习符法的疲惫感,此法之难还在定魂符之上,恐怕同禾山教第一符法玄阴斩鬼符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就是不知道此符能飞多高多快。” 陈慈精神一震,颇有些期待,可下意识看了下天色,眼看窗外大暗,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研习了一日一夜之久。 “遭,倒忘了正事,当前主要任务可是五鬼附身法的修行,自己还得去了解下力道功法的事。” 陈慈敲了敲脑袋,太不自律了,才出修行静室,就忘了肝一肝五鬼附身法,忘了持之以恒的道理。 腾云驾雾虽妙,但只是小术,并非大道,修行之余研究研究放松一二倒可以,如今把整天的功夫都投在里面可不行。 “而且我也是愚僵了,那甲马神行符市面上一颗灵珠能买百二十张不止,我在这自产自销干甚,徒费时间精力。” 又打了下脑袋,陈慈反省道:“每日买個一、二十张的量,再画个几张神行符热热手感也就够了,主修附身法,再修升云法,劳逸结合,倒也不差。” 眼看夜深,陈慈干脆盘膝食气练法,修行了一个时辰的五蕴阴魔法以磨砺道心,然后指挥五鬼烧了热水,美美泡了一个烫水澡,等周身通透舒畅,又小睡了三个时辰,闭关月余的疲惫感,才真的从身上一扫而尽,周身清灵。 “舒服!” 陈慈长吐一口浊气,伸手接过红中递过来的辟谷丹,给了它一个赞许的眼神,刚想塞进嘴里,却还是忍住了。 虽然他亲手制的辟谷丹口感还算爽利,可任谁天天吃,日日吃些这药团子,也会受不了的。 “得,今天陈老爷去下顿馆子,然后买些现成的神行符,对了还得去补充些精血。” “干脆就去四海商会消费一二,还能顺路打听打听力道功法的事儿,一举两得,美哉。” 说走就走,陈慈将红中唤回背上,出了住宅,刚出门两步,又折了回来,提了几坛培元养身酒出来,嘿然一笑,往庄老道的食肆走去。 都说了他陈某人向来良善,既是下馆子,自然得去照顾熟人生意,还可以看看食肆里的酒水缺不缺,再让前老板,老东家狠狠占一回自己的便宜。 最好占得他神行符也买得,精血也买得,也是妙极。 “陈老爷就是心善呐。” 陈慈伸手拨开食肆大堂前的帘帐,今日食肆里客人不多,只有一桌上坐着两道人影,好像在争吵着些什么。 陈慈好奇瞥了一眼,刚想招呼下庄老道,可才抬手,忽的虎躯一震,立马低眉顺目,默默转身,想怎么进来的,就怎么悄悄的出去。 “今日倒是凑巧,能碰到个眼熟的,那禾山小贼,叫什么来着,把你那几坛子马尿都给爷提过来。” 食肆里,一个满脸不耐的白衣修士对着门口勾了下手指,喝道:“你要敢转身,爷保你下半辈子都没机会再用脚跑了。” 陈慈:“.” 真忒么晦气,他陈某人一生行善,感情就是和龙虎山犯冲是吧?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禾山忠诚,白骨元辰 ‘拔云间’食肆。 大堂,陈慈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骂骂咧咧,这在路边摊都能撞到那日在天河道观,与林老虎不对付的龙虎山杨姓金丹真人,运道之差,不亚于跳崖捡宝的反面教材。 坏了,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陈慈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觉得自己是又犯了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有皇帝想害他这个刁民。 他才是啥角色啊,值得一个金丹真人花心思来害? 估摸还真就是运气差。 陈慈压下心头不安,老老实实进了食肆,途中还悄悄往柜台瞥了一眼,那庄老道估计也看出了两人不凡,努力装作透明人,头也不抬一下,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拜见.” 陈慈恭敬抱拳,正要施礼,便被这位杨真人挥手止住。 “倒酒,倒酒!” 杨真人很是不耐,一指桌上酒碗:“满上!” 哦。 刚谁说这是马尿来着? 陈慈立马化身店小二,打开一坛培元养身酒,腆着脸将酒水倒入碗中,此酒他也稍稍调整了下基酒品质,用的是凡俗上好老酒,虽不烈,也无灵机,但很是清香。 桌上坐着两人,却是一只酒碗,一只酒杯,陈慈正要给酒杯也满上,却被杨真人拦住,慵懒说道:“不必倒了,你这马酒水,旁人可瞧不上眼。” “无妨,给我也倒上一杯吧,这酒水看着也算喜人,尚可一品。” 说话的声音似是带着些许鼻音,显得很是低沉磁性,有些特殊,难分男女。 陈慈给其也倒了一杯,也趁着这功夫,才稍微瞥了眼桌上之人。 此人背高挺拔,头戴金冠,身着华服,肤色如玉,神色温润却又眉角微高,让其面目略显硬朗,趋于中性,陈慈只一眼也不敢断定此是男修女修,至于修为,应该也在炼气,但具体程度却胜过太过,不好判断。 不过看其拿起酒杯的白皙手掌,应该还是女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也坐,这桌上就你是个外人,你来评评理。” 陈慈:“.”我不坐,我想走,我酒钱也不想要了。 这杨真人语气有些忿忿,话说桌上三人,竟是这位真人看着最为年轻,年岁最小。 眼看陈慈寻了个板凳,乖巧坐下,他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拍了下桌子,沉声问道:“酒中亦有真意,修士饮酒,可有过错?” 一旁女修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摇了摇头。 这. 陈慈微微斟酌了下桌上情况,想了想,开口小声回道:“那個.小酌怡情,却无过错。” “好!” 杨真人给了陈慈一个眼色,继续问道:“阴阳调和乃是大道,修士难道就一定要清心寡欲,当个木头,才能求个大道?” 女修轻笑一声,也不说话,就是把酒杯放了下来。 ? 陈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讪笑一下,没敢接话。 “你小子说说,既然两个都没错,那我喝喝小酒,逛逛勾栏,怎么就做错了,竟还被个小辈追着说教,有没有道理可讲!” 杨真人把酒碗一放,刚要拍桌,被女修一瞥,立刻声音放低,只敢横视着陈慈,冷冷问道:“你来说,可有哪处错了?” 陈慈心中恍然,感情这姓杨的是嫖.在平康坊耍乐,听听小曲,结果被人堵住了是吧。 不过一眼看过去两人就并非道侣关系,恐怕是同族或是同门同脉的可能性比较大。 能让这姓杨的真人词穷,这桌上女修起码是个仙二代,说不得根脚比这姓杨的还硬上不少,惹不起,都惹不起。 不是,有病吧,这事儿跟他陈.黄某人有什么关系?他向来与赌毒不共戴天,天地可鉴。 况且你一个龙虎山的金丹真人,什么样的仙子、魔女、妖姬找不到,还要来平康坊吃快餐,看来是真的饿了。 “师叔,你休得狡辩,美酒美人,人之常情,就算门中提倡弟子清修,但也从不罔顾人伦。” 那女修声音低沉却悦耳,不紧不慢的说道:“伱在自家洞府里宴请宾客,饮酒作乐,养些美婢,也没人说你,可此等烟花之地你身为门内真传却不爱惜羽毛,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你纵使狡辩,也有门规戒律拿你面壁思过。” “俗,俗不可耐,休要拿门规压我。” 这位杨真人面露不屑,微微一仰,提起一坛酒水就往嘴里倒去,等喝美了才嗤笑回道:“我辈修士求真,做事要看清本质,方得逍遥,其实谁都知道没啥区别,可就是要用层层条款约束自己,自欺欺人,怪不得戒律堂的那些老不死一辈子修为都不得寸进,全都钻进死胡同咯。” “师叔,慎言。” 女修神情也没什么变化,轻笑道:“门规戒律,门派名声,师叔你既领了真传之位,行走在外就是门派脸面,自然也该有真传的担当。” “哼,我这是蜕去樊笼,直指本心,才能道行精进,你不懂。” 杨真人哼哼两句:“我辈分高,修为深,也不欺你,这里有个外人,你让他来说说看。” 陈慈低着头,仿佛食肆里的木桌上藏着大道纹路,长生之理,宇宙之玄妙,深深沉浸其中,分心不了一点。 你继续说,我在听。 可眼看两名高修视线都压了过来,陈慈也只能茫然抬起头,满脸不知所措。 “你说,说好了有赏。” 杨真人嘿笑一声,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那女修也是一笑,只看了陈慈一眼,似也想听听有什么说法。 说自己没去过,不懂这里面有什么区别? 不过看这酒桌上的架势,也得这姓杨的信啊,而且一看这姓杨的心眼就小,惹不了一点。 “那个.某眼界浅薄,本没资格插嘴,不过我辈修士当论心不论迹,论迹仙道无完人。” 陈慈讪讪一笑:“那平康坊某没去过,但也听说从事烟花行业之人多是因为迫不得已,或是老父嗜赌,或是老母病重,或是亡夫欠债,或是幼弟有上进之心却无上进之资,底层修士、凡民生活不易,举步维艰也是常态,修士如果只是酗酒寻欢,好奢华享受自然是不对的,但如果心怀善念,救济可怜人于水火,这就需要另说了,论心,主要还是要论心。” 等等,勾栏听曲儿忒么也能扯到心怀善念,救人水火? 杨真人大受震撼,瞥了陈慈一眼,有些恍然的饮了口酒水,本就该如此,今日却是学到了。 似是看到女修眼中流露出不信之色,陈慈赶紧补了一句:“我也只是听说,不敢说全是,可能有十之七八吧。” 嘿,他还真不信这种仙二代懂里面的说道,反正若只是寻些人浅浅一问,就没有不占上面四条的可怜小姐姐,他也不算骗人,反正都是听说。 女修想了下,眉头微皱:“诡辩之词。” “你看,外人都这么说。” 杨真人摊手一笑:“这小子可是禾山教的,总不至于帮我说话吧,你就莫再管我了。” 眼看女修暂时不言,杨真人摸了摸下巴,打量陈慈片刻,忽的开口:“你小子,倒比那个姓林的让我看着顺眼了多,跟着那厮没有前途的,来本座身边当个酿酒童子如何,日后收你作个记名弟子也不是不行,可比在禾山教强百倍不止,嘿。” “真人,弟子既是禾山教门人,岂能改换门庭,些许酒水,真人只要派人说上一声,弟子自然双手奉上。” 陈慈面色恭敬,语气坚定:“生于禾山,忠于禾山!” 虽然禾山有千般不好,陈慈日后说不定也会寻个机会脱离旁门,不会真在禾山之光上吊死,可也不能这样被旁人说上一句就露出心动之色。 这要是应了,当真是自己轻贱自己,他陈某人可还想傍一傍焦真人大腿呢。 所以无论这姓杨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得拒绝,还不能瞻前顾后,惹怒了此人。 而且陈慈估摸着,这姓杨的,怕不是冲便宜师兄来的,就是想恶心林老虎一下,自己根本就只是个添头。 “哈?” 这杨真人似是没想到陈慈拒绝得如此果断,脸上都露出了一抹诧异:“你既是跟着那姓林的厮混,必然不是禾山五姓弟子,区区一个外传,懂不懂龙虎山弟子的含义,跟在本座身边当个童子,就是梁国皇室都得奉你当座上宾,长生也不是没有指望,莫非那姓林的,还是禾山教给了你什么赏赐,才让你如此选择?” “禀真人,忠心不需要赏赐,因为忠心本身就是赏赐。” 陈慈抱拳行了一礼,义正言辞:“弟子生是禾山人,死是禾山鬼,真人莫要再戏弄弟子了。” 杨真人:“.”忒么谁才是旁门啊,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差点把我给整不会了。 还什么忠心本身就是赏赐? 呸! 装的可真忒么像,他可是听说了姓林的干了些啥,杀起同门来毫不手软的货色,手底下的人能真是个忠于门派的? 一旁的女修眼中倒是流露丝笑意,至于是看谁的笑话,那就仁者见仁了。 “呵,禾山教,你是不是以为本座是戏弄你,想看林老虎的笑话?” 杨真人嗤然一笑:“本真人是看你顺眼,想救你一手,那姓林的有没有传你一道白骨法器?” 陈慈下意识装作没听明白,摇了摇头。 “哼,不怕告诉你,姓林的得了一门海外旁门传承,唤作白骨元辰大力,里面共有十三道法咒,可以借助旁人之手祭炼,等练到高深时把法咒收回,以总纲祭炼就能归为己用。” 杨真人哼笑几声:“你要没得白骨法,就说明你不是他看重的,你要得了白骨法,你就是被他看紧的,不过现在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收你入门了,哈哈。” 陈慈:“.” 离间计啊,这里有人在使离间计啊! “还说你不知道,就你这白了的青了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当真好笑,有意思,有意思。” 姓杨的嘿笑几声,伸袖一挥,就将桌上酒水收入袖中:“看来你是急咯,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我先去救济救济那些可人儿了,师侄,替我把酒水钱结一下。” 话音落下,桌上的白衣修士竟跟泡影一样,缓缓淡化,消失不见,只留下陈慈和那女修坐在桌上,相顾无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残诀易得,如意宝钱 离间计,这绝壁是离间计啊! 呵,别看陈老爷修为低,可他机智的一批好嘛,此等小计你猜他信也不信。 看来自家那便宜师兄真是被这姓杨的真人看不顺眼,若不是有焦真人护着,估计早就被这龙虎山的大佬给捏死了。 不过也是,别人名中带‘虎’,你却要名‘擒虎’,修士虽是夺天地灵机,与天争命,可多少也会信点天命啥的,日后林擒虎会不会后来居上反压一头,还真没人说的准。 陈慈心中无数念头起伏,判断其中真假得失,这位只有两面之缘的林真人对他说这些话语究竟有何用意。 凑巧碰到,因为眼缘、酒缘抬举自己一手? 或是给自己埋个钉子,恶心下林师兄? 半响,陈慈才猛地记起,这桌上可还有个龙虎山的高修呢。 “这位.上修,些许浊酒不值一提,若是无事,在下就先先行告退了。” 陈慈行了一礼,把态度放低:“我辈修士求道,自当论心不论迹,但若是其他方面.咳,我个人觉得还是论迹不论心比较好。” 大的走了,留下来的仙二代也是惹不起,特别这还是个女修,不把自己赶紧摘出去,若是惹来仙拳,那可就遭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位女修虽样貌略趋于中性,但容颜娴静,气质极佳,特别是眼中清澈而有神光,当真是個仙家气象。 “不用紧张,师叔他性子太过跳脱,但也不至于迁怒小辈。” 女修洒脱一笑,捏起酒杯小品了一口:“倒没想到林师兄麾下还有你这等弟子,着实有趣,不过刚才那些话语听听便罢,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陈慈眼中一亮,他就说是离间计吧。 “林师兄虽得了那道旁门传承,但也不是一定就会把旁人的白骨咒法收回。” 女修宽慰了一句:“往好了想,他是真心想传给你呢?” 陈慈:“.” 感情还真是啊! 不过听这语气,此女修同便宜师兄也是个认识的,这下倒好,他这禾山之光却成了个外人。 陈慈讪讪一笑,不过心中的苦楚,也就他自己能知道了。 女修放下酒杯起身,准备离开,不过看起来是不准备付钱了,可临转身前,她却忽的问道:“你也修的五鬼之法?” 陈慈心里还在想事儿,下意识点头。 女修看了眼杯中残酒,轻笑道:“我观你真气精纯,但身上却带有阴气鬼气,且气血略差,想必也是想走林师兄那条路吧。” 她摆了摆手,在陈慈的注视下,往食肆外悠悠走去:“你刚刚的话我很欣赏,但行好事,前程自来,莫要贪图凡俗享乐,终成一场空梦。” 云气一闪,门外的女修便消失不见,陈慈终于吁了口气,又有些无语,你还真不给酒钱就走啊? 我不要≠伱可以不给,还什么但行好事,前程自来,欣赏.话虽多,不如给钱来的实在。 唉,这世道,全是饼啊咦? 陈慈坐下,叹了口气,却看到桌上酒杯旁不知何时放着一枚外圆内方的玉钱,比普通铜钱大上几分,倒像是块造型别致的黄脂玉佩。 他摄入手中一看,其上隐隐刻有云雾图案,却又好似天然长在玉质内部,正反刻着八个云篆小字,陈慈细读一下,其意应该是‘龙虎如意’,‘永兴永安’。 “这是.” 陈慈吸了口气,此物莫非是龙虎山的某件信物,此女为了离间他和林老虎、禾山的关系,竟留下此枚玉钱,当真是用心险恶啊。 “我之道心,岂是能被这些外物所扰!” 陈慈神色不屑,一挥手,就将这枚玉钱丢到一旁口袋,慎之又慎的贴身关好:“呼,禾山,忠诚!” 又坐了片刻,确定没人转回,陈慈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招呼来庄老道:“老庄,上些饭菜。” “啧,没想到陈道友你竟认得如此大人物。” 庄老道等人走了,也敢从柜台后出来,他这食肆虽然不甚奢华,但因临近平康坊,偶也有道基高人进来坐坐,也算有了经验,只要低调些总也无事。 “嗯,门中长辈,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陈慈煞有其事的唬了一句,不经意问道:“对了,老庄,我这长辈这些日子来的可多?” “怎么可能,老道这啥地方啊。” 庄老道也没在意,忽的记起什么来,扯住陈慈衣袖:“对了,你这长辈还饮了店里好几坛酒水,等会记在你账上了啊。” 陈慈:“.” “其实也没那么熟哎,哎!” 陈慈喊了两声,最终也只能咧了咧嘴苦逼认下,这姓杨的,真不当人子。 不过从刚刚话里得知,那姓杨的是先自己进来独饮,面色不渝,喝了许久闷酒后那女修找了过来,两人又坐了半响,他陈某人才提着酒水撞了上来。 如此说来,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陈慈这才彻底安心,哑然一笑,自己想的也太多了点吧。 美美吃了一顿,犒劳了下自己,灵米饭、肉食酒菜的滋味还是同丹药不同,能给人切实的饱腹感。 这一顿饭二十两黄金。 陈慈却付了四颗灵珠,加上他带来的四坛培元养身酒也被某人顺走了,对此也只能用‘晦气’两字来形容。 “龙虎山” 陈慈撇了撇嘴,表示不屑,不过吃饱喝足,他却还有些其它更重要的事要做。 长生路漫漫,他陈某人之法,也未尝不利。 四海商会。 作为梁江海市最大的商行之二,四海宝楼占地之广,很是惊人,甚至还有一小半楼体立于海中,惊涛骇浪拍之,亦纹丝不动。 陈慈倒去不了那些地方,一楼大厅,才是他这种散客可以逛的地方。 三百滴精血,百张甲马神行符,花了他四颗多灵珠,然后被妖姬小姐姐找回四两渊沉砂,此等水属五行神砂,在海中灵穴之地恐比山川大泽还要好找一些。 就是这妖姬小姐姐在递过精血、符篆、神砂时,有意无意的用指尖触碰陈慈掌心,显然是馋他陈大老爷的身子了。 低俗! 此等妖姬虽是养眼,但自从背负五鬼,修了五鬼附身法,陈老爷就有些有心无就是真的有力无心,唯以身心许道,再无其他。 “我听说宝楼里有功决售卖,可否领我去看看?” 正人君子陈老爷将视线从妖姬小姐姐身上收回,也不去管微贴的柔荑,开口问道。 “老爷,珍宝奇物却要上二楼,这边请。” “前面带路。” 两人却从侧厅沿着回廊去了二楼一处楼台,只见其中一排矮柜,放着一本本颜色不一、材质不一的道册,或厚或薄,桌角的一尊镂空紫铜香炉里飘出阵阵烟气,宁神而幽香,但浓罩在矮柜道册之上,朦胧遮掩而不散,恐怕是某种禁制手段,不让旁人随意窥视了里面的内容。 一位年约六旬,身着锦袍的修士迎了上来,圆脸富态,红光满面,看着很是抖擞,虽修为不很高,但却是个实打实的人修。 “老夫许伦,见过道友,道友贵姓?” “免贵姓陈。” “陈道友,请用茶。” 许姓修士请陈慈入座,笑问道:“听闻道友你想购些功决,不知可有什么需求。” 陈慈看了眼一旁的矮柜,也是开门见山,直接说道:“让道友见笑,我当年以凡俗武学入道,后面虽寻了本道册有了些修为,但听说力道之法也有玄妙,故想购本法册研习一二,可有推荐。” 顿了一下,陈慈又补了一句:“最好是全册,莫有什么残缺漏洞,对修行有碍。” “道友既然能到四海宝楼来,想必也是对力道之法有了些了解。” 许姓修士也没见怪,抿了口茶水笑道:“梁国方圆真要论力道之法,确实也就咱四海商会有正经传承,不过道友你要是寻本残册倒还好,就似这本《碧眼金猿覆海功》残册,只需二十颗灵珠就能拿下,不过全册,却不是能随便拿出来售卖的。” 力道功法,融窍换血,自然也讲‘穴窍’之数。 像这里售卖的一些功决,俱都是残册,相当于修行界里的杂家散修传承,从数窍到数十窍不等,不过最高也就七、八十窍的样子,价格也是几十灵珠到数百灵珠。 这也就是在四海宝楼里,要是在外面,价格还能低上一半,只是四海商会里的功法虽残,但却保真不缺,至少不会练出什么问题来。 “力道之法,以熬炼肉身为主,融窍换血也会改变些微肉身结构,向先天之属靠拢,稍微勇猛精进,就容易被其中真意迷了神智,性格大变。” 许伦虽是做生意,但也劝道:“道友你若是想打磨下肉身,习练些武艺,练个十数窍也就够了,不用追求太过高深之法,至于外面流传的残册,某却只能说道友还是小心为妙,海市里常有司鼎力士走火入魔,就是练了又残又缺的功决,坏了脑子。” “这样啊那我能否购买某本全册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 陈慈想了想,开口问道。 许伦哑然一笑:“陈道友,你说呢?” 不过此人也未打哑谜,解释道:“若是全册,便是下品力道法诀,也得千颗灵珠起步,并且道友你还得在商会里领供奉之职才行,具体情况道友若是有意,某却可以唤来宝楼执事与你详谈,若是残册,某倒也能做主,给道友便宜两分,只当交个朋友。” “这” 陈慈微微皱眉,残册功法倒也不是不行,他一身残法,也没说些什么,可主要他不知道力道之法对五鬼附身的增益如何,残册的道行火候够用倒还好,要是不够用,也是麻烦,还不如一次到位,至少也得后续有门。 “许道友,可还有其他方法?” 陈慈想了下,还是开口问道。 “也不是没有。” 许伦扫了陈慈几眼,见其似真是想购全册,捋了捋长须,开口说道:“道友你若是有四海如意龙纹宝钱千枚,倒也可以直接购买一本下品力道功决全册,甚至商会能任君挑选,绝无二话。”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如意宝钱,族中所累 四海如意龙纹宝钱。 陈慈虽未听说过此物,却下意识想到怀中那枚妄图乱他道心的玉钱。 四海如意,龙虎如意,好像有点像哈。 就是不知‘永兴永安’和‘龙纹宝钱’沾不沾边。 不过陈慈可没将那枚玉钱掏出给别人掌掌眼,很是坦然的笑道:“许道友见笑,这四海如意龙纹宝钱我却连听都没听说过,别说千枚宝钱,就是千颗灵珠我都拿不出来,此等巨财岂是我等小修能把持住的。” “哈哈,道友不必紧张,在下可不是另有他意,只是陈道友你既然问了,在下就和你说道说道,闲聊而已。” 许伦老道也是一笑,神色平缓解释道:“只听此名,道友应该就猜到这宝钱是和四海商会有关,而且此钱还未在外流通,道友没听过也是正常,在下提起也是因为有这方面的任务在身,也算是有点私心在里面,故多说两句,许道友应该听说过凡俗金票、银票之物吧?” 陈慈心中微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许老道饮了口茶水,徐徐道来。 这所谓的四海如意龙纹宝钱,说来也简单,就是四海商会准备推出的,类似于修行界‘金票’、‘银票’的钱契,一枚龙纹宝钱,等同于一斤五行神砂,或一颗玉蚌灵珠。 不过反过来可不一样,十斤五行神砂,或十颗玉蚌灵珠,只能换八枚龙纹宝钱,而且还有相应额度。 也就是说宝钱、神砂、灵珠三物,购买力在四海商会里看似一样,但实际价值并不相同。 陈慈略微思索,如果这样谁还用这捞子龙纹宝钱,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这四海如意龙纹宝钱的好处除了便于流通外,就是持此宝钱购物,在四海商会身份地位权限等同弟子。” 似乎知道陈慈疑惑,许老道直起腰淡然一笑:“灵珠、神砂说实话对四海商会价值并不大,很多丹器符册不是以物易物,都难成交易,就似道友你求的完整力道法门,其实算是非卖品,不过若持龙纹宝钱,则可无物不购,‘如意’二字,也因此而来,不过此宝钱只能用丹、器、符、册来换,或是在商会任职发下,若是神砂、灵珠,每人只有十枚的份额。” 陈慈回过味来,哑然一笑,感情这‘四海如意龙纹宝钱’,有些像是集四海商会推出的,集‘功值’、‘商票’、‘会员’三重身份的专属法钱,并且还想让其他修士认可。 这四海商会,岂不是想开钱庄印钱,脸可真大。 要知道修行界中,修士间虽默认以五行神砂、玉蚌灵珠作为交易货币,但本质上还是以物易物的交易模式,因为此两物是修行资粮,对天下修士皆有一定价值,所以才能得到修士认可。 但宝钱这玩意儿可就不一定了,就像四海如意龙纹宝钱,虽有价值,但不是同四海商会打交道,估计也没人会去持有,除了四海商会,这玩意儿也没人要啊。 此物真想推广开来,估计不太可能,不过这跟陈大老爷这种小修也没太大关系。 他身上才几个钱啊。 话说回来他陈老爷身上那枚龙虎如意宝钱,岂不是才价一颗灵珠。 不是,你就拿这玩意儿考验禾山之光? 哪个修士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陈道友,可要换上一些如意宝钱?” 许伦老道说了这么多,口也干了,抿了口茶水,悠悠劝道:“在下与道友你一见如故,恰巧有那么一点权限,可以让道友以神砂、灵珠兑五十枚宝钱,等过些日子可就没这样的好事咯。” 好事? 十斤五行神砂兑八枚四海宝钱。 八枚四海宝钱等同八斤五行神砂。 不是购买真法秘册,傻子才换捏,他本是来购买力道法册,结果聊着聊着,成了推销这啥四海宝钱,果然天下奸商一般黑,呸。 陈慈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句,随即微微摇头,轻笑婉拒道:“这许道友还请见谅,在下还要去旁的商会看看所求之物,若是没有结果可能还要去其他地域碰碰运气,这四海宝钱虽好,我却是用不上了。” “哈哈,陈道友怕是还未出过海外吧?” 许老道悠悠一笑,打量了陈慈几眼:“外界修士都以为四海商会东家是流云宫龙君,可若如此,应该叫流云商会,哪里敢叫四海商会。” 见陈慈似不懂其意,许老道一脸的高深莫测:“旁人我可不告诉,咱家商会可是真的遍布四海八洲,这宝钱乃是通用,四海皆能如意,日后说不得凡有水脉之处便可用此宝钱,我可是有内部消息,道友你换上一些,绝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 陈慈:“.”真的假的? “况且下月便是流云宫龙君寿辰,到那时四海宝楼可还有盛会举行,宝材、法器、功册、妖姬、天下奇珍,嘿,更细些的我却不好说,不过若有宝钱在手,可比旁人能多占几分便宜哟。” 陈慈:“.”我不信! “不要六十二,不要六十,五十八颗灵珠,四海宝钱带回家,陈道友,你当真不换上一些?” 等陈慈出了四海宝楼,看着手里的五十枚赤红铜钱,忍不住抹了抹额头。 防不胜防啊。 怎么说呢,有点像花了五十八颗灵珠,买了五十股四海商会的‘原始股’,以陈慈的商业天赋,他隐隐觉得能赚上一手,就算亏.也就亏八颗灵珠.而已。 这么大个商会,总不至于骗他钱吧? 也不知能不能仿制 陈慈赶紧止住内心的念头,拿起一枚四海宝钱端详,这四海宝钱并非玉质,而是一种通体赤红细腻的金属,入手冰凉,个头不大,同凡俗小钱差不多,正面印着‘四海如意’四個小字,反面则是鳞状纹案,层层叠叠,看似无序,但又有某种奇妙的韵味藏在其中。 用力捏了一捏,即使有真气加持,这宝钱表面也毫无变化,单此材质,怕是比某些宝材都要坚固一些,便是能仿,成本恐怕还高于此宝钱本身价值。 陈慈莫名有些失落,也不知失落从何而来,缓了一会,从怀中小心掏出那枚‘龙虎如意’玉钱对比一二,这样一看,他手上的龙虎玉钱,却比这四海宝钱明显要高档不少,还是一目了然的那种差距。 莫非自家这枚玉钱面额更大一些? 将这些宝钱小心收好,陈慈摸了摸下巴,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本以为四海商会只是梁江海市的一家商会,势力再大,也不过偏居梁国一隅,搞这什么四海宝钱出来最多也就在海市小范围流通,更像是一种商票,而不是一种货币。 可要是按那姓许的所言,四海商会势力之大之广,恐怕不会比玄门大派差上什么,那这四海如意宝钱里的门道,就有点说法了。 虽然以陈慈浅薄的金融知识只能感觉到些不对,具体如何又有点说不上来,可显而易见的是,其他的大势力、大商会肯定会不许,要么跟进,要么打压,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此宝钱当真流通开来,短期内持此四海宝钱估计能薅点四海商会的龙毛,但长久看来.估计悬。 “四海如意,龙虎如意此物莫非就是龙虎山同样推出的宝钱?但感觉又有些不像,倒是这‘永兴永安’似有些耳熟,在哪里听过似的。” 陈慈沉吟片刻,这才记起这种耳熟感从何而来。 永兴商会。 对了,那庄量道友曾提过永兴商会的东家是龙虎山某位金丹真人,恐怕就是龙虎杨氏的产业了,如此说来,这枚‘龙虎如意’‘永兴永安’玉钱倒也有些说的通了。 去看看? 不过片刻功夫,陈慈就拿定了主意,犹记得当初那商行执事有言,若与商行签三十年法契,可得完整力道法册一本,想必永兴商行里也有一、两道力道传承可以修行,也可看看这枚玉钱有何价值。 若是不行,也可以折现之后,再回四海商会购买一册层次尽可能高的力道残册,想必七、八十窍的功法,也能够用,至于千枚四海如意宝钱,就算不吃不喝不修行的去跑船当司鼎力士,他也得十多年功夫才能凑齐。 “鄙视焦真人,理解焦真人,成为焦真人,曾将仙子看成宝,老来方知富婆好。” “唉” 永兴商会。 不同于四海宝楼,永兴商会虽也楼台林立,阁宇颇高,但人流并不太多,便是堂内仙客、侍女,也有些稀疏。 陈慈曾听何诚提过,四海商会因实力雄厚,下至低阶符篆、杂丹,上至宝材、奇珍、法器、功册,个人散修,家族宗门,大小生意俱都做得,而这永兴商会不露山水,却主要做些海外的大宗货物生意,要么利小而量大,要么物精而利大,一般散客的生意却不怎么接待。 陈慈走了进去,就有一位身段颇佳的值役侍女迎了上来,行了一礼,出言温声问道:“这位老爷可有吩咐?” “你们这里没有展示,我想购置些物件,却不知如何选择。” 陈慈想了下,开口问道。 “好让老爷知道,我家主人喜静,故并未设展台。” 侍女温和一笑:“老爷若有需求,尽可同奴婢说,若能合老爷心意,奴婢再带老爷去详谈。” “我想购一本力道法册,不知可否。” “这位老爷见谅,本行并无法册出售。” 侍女微微一鞠,表示歉意:“老爷若是求法,只能是同本商行签下相应法契,老爷若是有意,女婢便带您去见执事。” 果然,正经修行法门普通修士当真欲求无门,神砂、灵珠虽对底层修士颇有价值,但其实也不甚值钱,大点的势力根本看不上。 不过这样说来,那四海如意宝钱,倒还真有几分流通起来的可能,毕竟修行界里,杂家散修们可是占据了绝对的数量优势,就是旁门修士,也多有求法无门的局面。 念头闪过,陈慈想了下,从怀里摸出那枚龙虎玉钱,递了过去,客气问道:“我有此物,不知可否商议一二。” “仙客稍等,奴婢却要去问上一下。” 这侍女只看了一眼,也没敢接过,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估计也不认得此是何物,不敢做主。 半响,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女修从里堂过来,看了陈慈手中玉钱一眼,微微行礼:“这位道友有礼了,楼主有请。” “烦请道友带路。” 陈慈却是心中一喜,看来有戏! 这枚龙虎玉钱,确实比四海宝钱值钱的多啊,偌大一个龙虎山,终究是有一个好人滴,不容易,不容易啊。 “师叔,伱这是何必,就算你不满族里安排的姻亲,也没必要自污名声,来此坊市烟花之地厮混,凭白丢了真人的气度。” 海市之上,千丈之高,一处八角竹楼立在云上,仙气飘飘,杨虎儿白衣高冠,风采出尘,只是竹楼中桌案之上早已是壶倒杯翻,狼藉一片,连他袍袖之上皆是污渍,结丹真人的仙家气度真是丢了大半。 “凰真,旁边无人,喊舅舅。” 杨虎儿往后一躺,打了个饱嗝,悠悠说道:“天天师叔师叔,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感情不深呢。” 那出尘女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舅舅,你再这样,真惹得族里、门里生气,拿你压进龙虎后山阴风寒地磨砺性子,便是娘亲也帮不了你,你再叫苦,可也迟了,别说美婢美酒,就是想喝口热水,估计也难。” “还族里门里,我就不懂了,这是哪来的臭规矩,冲击金丹前还得同旁族结亲留下子嗣,门里才肯提供内外大药,凝丹秘法,那我不要还不行么?” 杨虎儿狠狠啐了一口:“况且族里那些老不死,还看不懂张家何意么?非要我娶了那张家妇,真以为联了姻亲,张家就能看我们杨家顺眼?” “师叔,禁声,妄诽掌教,乃是大罪。” 女修面色微沉:“我既掌戒律执事一职,就算你是我舅舅,门内十大真传之一,我也不会轻放过你的。” 停顿了一下,女修面色微缓,沉吟片刻,反而又问了一句:“你之不懂,是装作不懂,反倒是我真有些不懂,如此多事之秋,你专门去等那禾山小修,又是何用意。”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真法难求,再被招揽 “怪哉,凰真,你什么时候喝醉了,怎么会问出这样的怪话?” 杨虎儿嗤然一笑,躺在竹亭里,翘起一只腿:“我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美人美酒都享不过来,哪有时间去等那什么禾山小修,他配么?凑巧碰到,戏弄一番而已。” “此话,半真半假,舅舅你还是有用意在里面。” 女修站在云端,低眺海市,又似看向远处海涛,本以她的炼气修为,还做不到腾云驾雾,遨游青冥,不过其身上法袍、法靴灵光闪烁,显然都非凡物,凌空而立,宛若天人。 等了半响,那杨虎儿神情不变,眯眼自得,女修才扭头看向他,淡淡说道:“舅舅,连母亲都以为你是因为名字相冲,才处处针对林师兄,还曾告诫你不要以大欺小,其实你心里是对爹爹有意见才如此,对么?” “凰真!” 杨虎儿猛地坐起,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连连叫苦道:“我可是你亲舅舅,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不要挑拨我和你爹的关系哈。” “族里的尴尬境地,以及舅舅伱要同张家女联姻,其实根子还是在爹爹这里,娘亲当初本也有机会争一争十大真传弟子之首,不过后来干脆连真传之位也舍了,也不管门里、族里的事务,只教了几个弟子,也有其中原因。” 女修眼眸清澈而有神,脸色不变,继续说道:“爹爹虽有心改变此种局面,不过也是有心无力,毕竟他背后没个师门依靠,修为嘛,也还差了点意思。” “凰真啊,我先事先说明,我不是对姐夫哥有意见哈。” 杨虎儿轻咳一声,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些许:“不过你要这么说,舅舅我确实有两句想说道说道,当初你外公可是让你爹破出禾山,直入龙虎山门庭真传,连掌教也默许,私里传下口谕,除了争不得掌教之位,就是三大殿主也做得,可你爹呢,他” “舅舅,你果然还是有意见对吧。” 女修哑然一笑,微微摇头。 “你” 杨虎儿撇了撇嘴,对自家这个外甥女有些无奈:“你都这么大了,我还能有啥意见,唉.你这丫头到底站哪边的啊。” “娘亲舅大,我自然是站在舅舅这边的,你可是我亲舅舅啊。” 女修捂嘴一笑,真心劝道:“有意见就有意见,憋在心里多不好,其实舅舅,我倒觉得你应该娶了张家女,前有金丹妙法,后有掌教撑腰,等证了上品金丹,就约爹爹斗剑,在娘亲面前揍他个落花流水,鼻青脸肿,岂不快哉。” 杨虎了听了这话,也是眼前一亮,就是脸色略有些纠结,讪讪一笑:“凰真,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 女修宽慰道:“舅舅,往好了想,万一你打得赢呢?” 杨虎儿:“.” 我就知道,姓焦的没一個好人,一个都没! “酒来,酒来,醉死我拉倒,什么金丹,什么元神,呸!” 杨虎儿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 “舅舅,自污之法不是长久之计,你名声再差,张家枝繁叶茂,嫁不来好女儿,难道还寻不到个下贱货色?闹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女修也收了神情,认真说道:“族里的用意我也不想在意,毕竟我又不姓杨,舅舅你还是要早下决心才对。” 杨虎儿也没接话,躺在竹亭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且爹爹的心思,其实我也能猜出一些。” 女修瞥了眼龙虎山方向,轻声说道:“爹爹没有答应外公,可能还是觉得龙虎山太小了吧。” “哈,笑话!” 杨虎儿嗤然一笑:“难道比那什么禾山还小?” “谁知道呢。” 女修淡淡说道:“禾山对爹爹或有大用,外公闭关不出,掌教一脉在唐国又打得火热,四海八洲皆有动荡,此是多事之秋,舅舅你要是有什么心思,还是暂缓一二比较好,毕竟我就你这一个舅舅。” “哼,那你还真孝顺。” 杨虎儿语气酸溜:“那你还把龙虎如意宝钱给那厮干嘛?” 女修微微摊手:“毕竟你就我这一个外甥女,我不帮你,还有谁帮你。” 杨虎儿:“.”姓焦的,果真讨厌。 还有刚那小子,还有那姓林的,都讨厌! 永兴商会。 陈慈跟了前方女道上了楼层,接连过了几个回廊,等到了高处,这楼里竟有一处十多丈方圆的荷花池塘,池水之中飘有一朵翠绿莲叶,其上载着一只背负着鹤嘴香炉的头大金蟾,见了有人来,还轻轻‘呱’了一声,竟还是个活物。 那香炉里淌出的烟雾笼在池塘上,香暖融融,却又极为惬意。 而在荷花池塘对面,似侧卧着一道修长身躯,看不真切,两个侍女坐在一侧,为其捶腿捏足,消减乏意。 “楼主,就是此位道友。” 女道对着雾气行了一礼,退到一边。 静了半响,一道柔宛女声传了过来:“你手中玉钱,从何而来?” 陈慈也抬手行了一礼:“是一位龙虎山的杨真人充当酒钱留下的,具体的在下也知道不多。” “你非是龙虎山弟子?” 陈慈想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在下是禾山教弟子。” “哦?” 那女声似是起了点兴致,烟雾之中,隐隐有视线透过,扫视了陈慈几眼,饶有兴趣问道:“你是林擒虎的弟子?他没告诉你,五鬼附身法用于斗法尚可,用于修行几乎无人能成?你可已修成五鬼附身之法?” 问题有点多啊。 陈慈小心答道:“在下跟着林师兄在泉州西山府主持俗务,因是外传弟子上进无门,便向林师兄求了此法,目前五鬼附身之法才勉强入门。” “你老师是谁,先前所修何法,修道几年,何时跟的林擒虎,都说来听听。” 笑音从烟雾后透了出来,追问得反而更细了些。 这对面女修.莫非是禾山教人? 这种古怪念头在陈慈脑中一闪而过,主要是问的太细了。 话说此身老师叫啥来着? 不熟,根本不熟。 陈慈顿了一会,才从脑海深处翻出一个名号来:“在下师承郭鼎郭师,于毒龙山修行,先前修的是三阴食气法,已二十又一年,至于林师兄,则是两年前开始替其做事。” “郭鼎?没听说过,不过你即是外传弟子,想必也没人在乎,当年禾山里可都是以为来梁国是送命的活计,也就后面才稍好了点,但也不多。” 女声语气微淡:“资质略差,也难怪是外传弟子。” 说完,场上竟是又静了半响。 陈慈:“.” “你有何求?” 听到女声询问,陈慈顿感有戏,赶紧答道:“在下想求一门力道功法,辅助修行五鬼附身之法,不知可否。” “把玉钱留下,再给他拿一本天蛇吞月真法残册。” 女声淡淡吩咐道:“此残册虽只有四十六窍换血之法,但也足够你精气不失,将五鬼附身法修至小成了。” 小成? 这可不够,陈慈赶紧行了一礼,腆着脸问道:“在下不敢奢求全本妙法,不知可否请楼主赐下力道全册的一部分,好让在下保留几分进步的念头。” “看来你还想在五鬼附身法上下苦功夫?” 那女声轻笑一声:“你又不是想着走力道之法,此举又有何益?况且施展五鬼附身法的禾山弟子能坚持十息者就已算练得不错,三十息者凤毛麟角,六十息后还未发疯者近乎没有,若只看气血精气,此真法已足够你修至二、三十息了。” 顿了一下,那女声略带笑意,挪揄道:“况且是旁人喝了你的酒水,却要本宫来了结人情,这个道理也说不过去吧。” 陈慈:“.” 不是,这到底是谁家产业啊,他是真有些迷糊了。 “不过你能在短短时间内,修五鬼附身法入门,说不定还真能在力道之法上有几分建树,本宫手上确有两门还算尚可的力道功法,一门唤作《黑水命果真法》,一门唤作《太上真鳅七转秘册》,若真练到精深,也不输元神大能几分神通。” 这女声声音略有些好奇:“可本宫为何要给你呢?哪怕是开头的一些浅薄口诀总得有个理由吧?” 好大的口气啊! 陈慈眼皮猛地一跳,不输元神大能的神通妙法,这已经不是五蕴阴魔法可比的了,说不得是整套的力道修行传承,类似于炼气、道基、金丹的全套根本大法。 而这样的功法,在此女口中,竟然有两门! 简直离谱。 就这几句话包含的内容,恐怕已经不输禾山教的根本大法禾山经了,不过他陈某人有些难分真假倒是真的。 可最重要的是他本只是想求一本下品力道法册,残的也行,可忽的这两张大饼抛出来,他陈某人是真的怕了。 怕被砸死。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无论是那姓杨的真人,还是那女修给他这枚龙虎如意玉牌,或是到这永兴商行后此女直接画出的大饼,都不像是他这个小角色能掺合的。 有心,还是无意? 或者还是什么? 而且听这语气到底是有得谈还是没得谈,陈慈也有些听不懂。 “您的意思是?” 陈慈下意识用上了敬语,这永兴商会的背景,似乎比他了解的还要更厉害一些,让他心里微生惧意。 “不要跟着林擒虎混了,他这人心思太重,非是明主。” 烟雾中的女声很是悦耳:“他能修成五鬼附身法,是因为他之五鬼,是他同胞兽兄,寿终正寝之时被他练成五鬼阴魂,心意相通,才能神智不失,至于旁人.呵,他舍传你此法,估计也是笃定你修不成。” 陈慈先是一愣,随即陷入沉默。 “你若修不成也就罢了,你若侥幸修成.才是不妙,你可明白?” 女子声音中有些笑意:“他之所做所为,很大一部分倚仗,便是他修成五蕴阴魔法,有机会替禾山补全一部分根本大法,若有个人能取而代之的话,他便不是那个唯一。” 陈慈:“.” “那个.在下估计也.” 陈慈小心斟酌着用词,正想解释点什么,却被烟雾轻轻打断。 “能五鬼入体后还保持清明,不发癫嗜杀,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头了,况且.”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语气轻和而平淡地开口道:“本宫也是想做两个尝试,仅此而已。”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转秘册,力道入门 青云坊,住宅,静室。 陈慈看着桌上一本似是某种鱼皮制成的薄册,内心酸的不行,捏着嗓子小声嘀咕道:“还什么本宫只是想做两个尝试,仅此而已,呵呵。” 既然是想做两个尝试,那好歹给两份报酬呀,结果呢? 太上真鳅七转秘册,之一。 金鳞妙化穴窍真图,残录。 那所谓永兴楼主难道不知道林师兄可是他陈某人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他堂堂禾山之光,会为了这样一册残录,就径直跳槽? 呵,看人真准。 “唉,怪只怪别人给的太多,上来就是可通长生的力道法诀,这谁遭得住啊。” 陈慈摸了摸桌上法册,有些唏嘘,当然,让他做出这种选择的,倒也不是仅仅因为这样一道残录,除了此位楼主可能同禾山教关系极深。并非外人,陈某人还细细琢磨了下自身处境,隐隐有些不安。 虽两世为人,但说直白点,他一直都是一个小角色,从未卷入什么大的风波,纵然是一个修行者,逐道长生,可作为旁门禾山的一個小小外传,四十余窍的真气修为,也没说有什么值得他人看重的地方。 又是送玉钱,又是送力道功法,总不会是图他长得俊吧? 恐怕还是因为那便宜林师兄。 或者说是在五鬼搬运、五鬼附身、五蕴阴魔三法之上。 陈慈隐隐觉得,敢修此三法的禾山弟子,并稍微有那么些许可能修成,就可能入了某些上修的法眼。 就好像林老虎,是焦真人之弟子。 就好像他陈某人,莫名领了一册金鳞妙化穴窍真图残录。 按目前已知的信息,若是有人修成五蕴阴魔法,证圆满道基,便有可能替禾山补全一部分根本大法,多上一条修行之路,日后也多上几分出个元神真人的可能。 林老虎因为此路太难,又机缘巧合急于求成,便舍了三十六窍的真气,匆匆证了个上品道基,惹得焦师震怒。 但经过昨日之事,陈慈却莫名多了一份怀疑。 林老虎此举是不小心还是故意? 万一,只是说万一哈,阿虎就是故意不小心的呢? 陈慈表示自己的被害妄想症又犯了,主要这种忽然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不好,而且五蕴阴魔法大成后有何玄妙,也没人说给他听,他可是连完整功诀都还没拿到手呢。 可开弓已无回头箭,要他放弃此法也绝无可能,陈大老爷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最多也是在凝练法力时,再多留几个心眼。 所以这力道之法,不仅是辅助修行五鬼附身之功,或许也是他陈某人的一个尝试。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 陈慈叹了口气:“便遇至人传妙诀,空言无凭真难辨呐。” 话音落下,陈慈也不再去管那些太远的谋划,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修为不进,也没有日后可言。 昨日在那永兴宝楼上,那楼主曾言其有两门上乘力道法诀。 一曰,黑水命果真法。 一曰,太上真鳅七转秘册。 两门法诀练至大成,都有不弱元神高人的神通,不过那楼主也没给陈慈选择的机会,只说黑水命果真法入门难,修行难,精进难,大成难,以陈某人的资质,还是别在此法上花太多功夫,径直就赐下一册太上真鳅秘法,也就是这本金鳞妙化穴窍真图,虽是残册,但却有百零八窍的法诀,竟然是陈慈目前手中层次最高的修行法诀。 嗯,真香。 陈慈翻阅了一夜,除了把此法诀牢牢记在心中,倒也明白了金鳞妙化穴窍真图同五蕴阴魔法之间的区别。 他修行五蕴阴魔法,是勾天地灵机修出幽阴真气后,打通周身穴窍存储真气,当幽阴真气足够多后,量变引起质变,于丹田中凝练法力,筑成道基,然后以法力借天地煞气、罡气结成金丹,突破长生。 而此太上真鳅七转秘册,则是以气血修出一道先天真气后,将其入骨融血,与肉身融合,等四肢百骸,筋肉骨骼,五脏六腑,周身各处都有先天真气潜伏后,便会在丹田之下、会阴之上,多出一团精气,然后以此团精气为源,以血肉、骨骼为路,照着穴窍真图炼出新的穴窍,积累气血精元,走上力道之路。 至于再往后的修行路子,这金鳞妙化穴窍真图上却没说明。 直白点说,气道修行的穴窍是原装的,容纳真气的;力道修行的穴窍却是改装的,容纳气血精元的。 陈慈摸了摸下巴,这簿册内的真形图是一条金鳞细鳅,两足长须,活灵活现,从头至尾隐隐有一股气韵流动,而且在其上还有百零八个金光细点,却需要以脊椎大龙为基,从肾关开始,开辟百零八个精元穴窍。 “上古先贤果真不凡,此气、力二道,虽道路不同,但其中理念却又有相通之处,厉害,着实厉害。” 陈慈摇头轻叹,气道、力道之法或无高低之分,但对人修来说,怕还是气道更有前途一些,毕竟原装的,总归要好一点。 “好在我肉身打磨已经不差,也曾修出过先天真气,此法入门应该不难。” 将一粒养生丹丢进口中,陈慈开始搬运周身气血,修出先天真气,随着一道一道先天真气按着太上真鳅秘法游遍全身,在周身血肉、骨骼、脏腑中融合,一丝一缕的精气也开始汇聚,沉入丹田之下,会阴之上。 陈慈:“.” 小陈,你在干! 就这么一会功夫,陈慈练出七道先天真气,胃部忽的一瘪,一股从未有过的饥饿感涌了上来,让陈老爷莫名有种想大吃一顿的欲望。 这同五鬼附身的修行有些许不同,五鬼附身后是虚,榨干了的那种虚,而修行太上真鳅秘法则是纯粹的饿,饥不择食的那种饿。 可此时此景,小陈却忽的开始耀武扬威,恨不得出来透透气一样,让人尴尬。 “嗯食色性也,不过大白天的,这也太有辱斯文了。” 陈慈散开力道法诀,老脸微红,将幽阴真气运行了几遍,才缓了过来,随即又掏出辟谷丹、养生丹吃了几颗,虽有些缓解,但那种空腹感却还存在,不得已将家里还剩着的点碧竹灵米给烹煮吃了,才彻底缓了过来。 “这太上真鳅七转秘册,怎么感觉有点不正经的样子。”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寒气,闭上双目,再次开始搬运气血,修出先天真气,汇聚精气。 至于小陈徒乱道心,不理也罢。 两天后。 陈慈将最后一道先天真气融入内腑,只觉得周身一震,气血精元上下交合,他腹下便多出了一团精气,身上也好似有使不完的精力,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流露出一股莫名躁动。 这力道之法,看样子是入门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两功相映照,海市起波澜 太上真鳅金鳞妙法(残):0/108(炼窍换血,精气不衰,每开一窍,增长力气三十斤,日啖血食三百斤,百日可开一窍) 陈慈将视线从自家面板上收回,感受了下腹下那似虚还实,宛若鸡子的小团精元,只觉此物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混如活物,颇有几分玄妙。 按力道之法所言,只有得了这团精元之气,功法才算入门,能开始以气血精元炼出新的穴窍。 不过,这门太上真鳅金鳞妙法,似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厉害,甚至可以说弱得厉害,每开一窍,只是增长力气三十斤,便是将此残册练至圆满,也不过长力气三千余斤,对于一门据说不输元神的妙法而言,陈慈是持一点点怀疑态度的。 不是他陈某人自夸,要是遇到个百窍修士所仗手段只有三千余斤力气,陈老爷分分钟就能把此厮给打杀了,都不用费太大的劲儿。 而唯一的优点是,此法修行是真的快,甚至比三阴食气法还要快上两倍,只需三十年河东的时间,他就可以将此残册练至圆满,成为力道百窍高修。 陈慈隐隐觉得,那楼主将此法赐予给他,或许就是此个原因。 “太上真鳅,金鳞妙法穴窍真图” 陈慈似有所悟,起身动了动手脚,感觉肉身同先前比起来颇有不同,不仅精力充沛,周身筋骨好似也结实了些许,想了想,他将袖中灵铁短剑取出,散去手臂护体真气,往手臂上一刺。 右手上传来微微凝涩感,但在真气加持下,灵铁短剑很轻易就在左手臂上撕开了一道小伤口,流出殷红鲜血。 陈慈咧了咧嘴,停止了自残行为,随着心念一动,下腹那团精元一热,吐出一道气血精元往左手臂伤口一走,不过数息功夫这道伤口便止住流血,并隐隐有了几分愈合的趋势。 就是那团精元也少了约十分之一的样子,若想让这道小伤口完好如初,恐怕还需要两、三道气血精元才行。 陈慈咄咄称奇,这力道之法一身道行果然是在肉身之上,至少这对身躯损伤的恢复就远在真气之上,恐怕随着炼出的穴窍越多,恢复能力也会更强,只要不是瞬间毙命,下腹那团精元不散,等闲伤势都能救得回来。 又多了一道保命的手段,真好。 陈慈忽的心中一动,摸出一颗养生丹,吞入腹中,等丹力在胃中散开,又点开面板,端详了几眼。 太上真鳅金鳞妙法(残):0/108(日啖此丹三十六颗,百日可开一窍) 陈慈:“.” 默默关掉面板,沉默不语。 这把养生丹当饭吃,每天三、四十颗下肚,身体也受不了啊。 退一步讲,就算身体受的了其他地方也受不了啊。 日啖血食三百斤。 陈慈忽的发现,他可能有些低估此法的修行难度了。 “这太上真鳅金鳞妙法有点邪乎啊。”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桌上一碗培元养生汤一饮而尽,红光满面,随着周身精气充盈得似是要溢出来,小陈也昂然抬头,四处观望,陈老爷只能强行镇压,眼帘低垂,口鼻一吐一吸,随即从腹下搬运气血精元,开始在脊椎大龙处炼化穴窍。 准确点说,是从肾关开始,沿着脊椎而上,开辟出同真形图上那金鳞细鳅相同的精元穴窍。 太上真鳅金鳞妙法(残):0/108(日啖此汤三碗,百日可开一窍) 若不是他当初从那什么死生歧黄神君那得了这培元养生汤方,这金鳞妙法还真有些不好精进。 此法所需‘血食’,竟是指生肉、鲜血之属,若是烹熟了反而还会效果大失,让刚修此法的陈慈眉头大皱,那些所谓失了神智的司鼎力士,莫不是感染了什么疯病,或是被某些邪虫寄生了脑子,才落得如此下场? 怎么说呢,这力道之法修行,虽不需勾引天地灵机,只需血食,但竟同人道之火背道而驰,就算是旁门修士,也没几个能接受日日茹毛饮血的修行生活,而力道修士将真气融入血肉,只练肉身气血精元,自也没有法术神通可以借助,用以炼制灵丹妙药辅助修行。 力道之法大都在妖国部族间传承,而神宗魔门修士偏居北方,或许也有几分原因在其中。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周身气血精气一丝一缕汇入腹下精元,又从其中吐出,往腰后肾关而去,凝聚成小小的一团,随即隐去,陈慈微微一震,只觉身上燥的不行,随即收了力道之法,起身站起。 陈老爷现在火气很大! 陈慈掏出养灵瓶摄出五滴精血,心念一动,五小只就从背后跳下,将五滴精血吞入肚中。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修行力道法诀后,连自家五鬼都好似活泼了些许,此等念头一闪而过,陈慈深吸一口气,低声喝道: “五鬼附身!” 五小只愉悦的钻进自家老爷体内,陈慈瞬间膨胀,字面意义上的那种,面目青黑,狰狞可怖。 “呼!” 陈慈感觉自己眼前似乎有一层薄薄的赤红雾气,修行静室的狭小空间让拔高的他极为不耐。 下一瞬,他都没起旁的念头,右拳就已猛地挥出。 砰! 一面墙壁轰然破碎,整個静室乱成一片。 两息已过,陈慈跟扎破的气球似的,眨眼恢复原状,一个踉跄扶墙站稳,一边感受着体内的虚弱感,一边回忆着自己刚刚的状态。 这火气虽然是泄了,但天天这样一涨一缩.遭不住,真遭不住啊。 五鬼附身法:入门/8/100(鬼力入体,肉身倍增,当前持续时间二息半,每经十息,可进其一) “刚刚.我是不是走神了?” 陈慈将视线从个人面板上收回,扫了眼一片狼藉,眉头微皱。 自家便宜师兄说的确实没错,力道之法对五鬼附身法确实有帮助,自己才不过刚入此法之门,甚至连一个精元穴窍都还未开辟,五鬼附身法就有了些许进步,虽只有半息,但若从比例上而言,可是整整进步了四分之一。 但这莫名拆家之举,却表明他已经有些拿捏不住念头,长久下去就算将五鬼附身法练得精深,可无法运行真气,修行五蕴阴魔法上的行气法门,也没用啊。 金鳞妙法辅助五鬼附身法,五鬼附身法辅助五蕴阴魔法,可金鳞妙法、五鬼附身二法似乎都对五蕴阴魔法的修行有碍,竟莫名成了不可能三角。 “不行,得换个更大、更偏的住宅了,真怕哪天拿捏不住,把左邻右舍都给捏死了。” 陈慈揉了揉眉角,有些头疼,怎么解决这种暴躁老哥状态,让自己平稳下来,却没个头绪,五鬼之法在禾山一劫以来没人能正经练成,看来是有原因的,也怪不得有禾山弟子愿意以命试法时,那些大佬都或多或少的投以关注。 估计是有种看热闹的稀奇感。 “静心,凝神,说来容易做的难,恐怕还得借助外物才能功成。” 陈慈摇摇头,准备去海市寻些丹药法器试试效果,过两日倒也还可以试探问下自家便宜林师兄,恐怕他修行五鬼之法,此等杂念症状比旁人要小上许多,甚至几乎没有。 “天赐五鬼.嘿。” 陈慈哑然一笑,看向一旁嬉戏的五小只,他却不信了,他的外挂他的勤劳、汗水和努力,会敌不过天赐机缘,哼。 “陈老爷,您这是?” 何诚看着屋内一片狼藉,好似被拆迁了一样的惨状,小心问道。 “无事,你替我寻些人手来清理修补一番,然后替我寻个新的住宅,主要是要大、要偏、要静,若是能便宜且靠海,就更好了。” 陈慈轻轻一指旁边,桌上放着五坛培元养身酒,却是庄老道特意下单,让万事楼的索唤来取,也省了陈老爷的许多麻烦。 要不要涨波价? 现如今他修力道金鳞妙法,对血肉精粹的需求量那是暴涨,陈大老爷好不容易省下几份来卖给老东家,这一坛培元养生酒的成本足足二万枚铜钱,五坛打包四颗灵珠,一坛才卖八十两黄金,实在是太良心了。 沉吟片刻,陈慈想想还是算了,涨也涨不了多少,还容易坏了口碑,算了。 像他这种良心商家,活该一辈子发不了财。 唉. “好的,陈老爷。” 何诚恭敬应下,小心提过五坛酒水,却没走,组织了下语言,小心开口说道:“好让陈老爷知道,最近海市来了许多外客,海市里的巡查老爷们也管得严了许多,一些骨骸之类的小物件楼里有些不好去寻,恐怕得月余时间之后才能恢复。” “骨骸.也行,日后皆送积年兽骨便可。” 陈慈一听便懂,这说的却是人骨尸骸这类的东西,既然别人都这么说了,也没必要强求,停上一个月也无妨。 “海市里来了许多外客?” 陈慈忽的问道。 “嗯,很多海外豪商、修士老爷,都来了海市,应该都是来凑四海商会的热闹。” 何诚悄悄看了下陈慈的脸色,顺首恭敬答道:“不知陈老爷可听说过四海商会推出的四海如意宝钱?有豪客在楼中收购此物,比四海宝楼中兑换价格还要高上一成,故楼主让小的冒昧问上一句,老爷,或老爷亲友手中有此宝钱想出手,或者是想多兑换些此宝钱,都可以同小的东家聊上一二。”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火难降,再遇故人 待何诚离开后,陈慈把玩着手上一枚小小的赤红宝钱,沉吟一会,略有意动。 加仓? 他手上这五十枚四海如意宝钱是用五十八颗灵珠兑来的,若愿出手最少可换回六十八颗灵珠,不过短短几日功夫就有接近两成的涨幅,足够让无数老韭菜们鸡羡紫了。 要知陈老爷现在身上所有家资算在一起,抛开宝钱也就剩下七十余颗灵珠,此等收益,说实话,他心动了。 “阿慈,两世为人,不能中计啊!” 陈慈将手上宝钱收回怀中,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买就跌,卖就涨,整个四海商会可全都盯着你怀里那三瓜两枣呢,稳住,一定要稳住。” 至于陈慈为何会有此等觉悟,无他,熟能生巧尔。 据那何诚所言,此宝钱也不是随便个人都能去四海商会兑得,要么有说得过去的修为,要么有些身世背景傍身,所以目前在市面上流传也并不太多,反而让这还未流通起来的宝钱莫名有些紧俏了,不过也从侧面说明,那日许姓老道所言的宝会之事,恐怕还是真的,有这宝钱在手,说不定真能再占些便宜。 不过也占不到大便宜就是了。 陈慈干脆起身,什么寿宴、宝会、宝钱,乐呵乐呵就行,五鬼之法才是重中之重,是时候去嗑点药了。 韩天尊曾说过,没有什么是一瓶丹药搞不定的。 如果不行,那就十瓶。 静心丹,静心凝神,清除杂念,两丹价一颗灵珠,物美价廉,修仙必备。 护脉丹,护脉络,稳心神,一丹价一颗灵珠,吞服后六个时辰内勇猛精进可护经脉不伤。 金银决明汤,常有丹师、力士因在炉火旁久待而沾染火毒,或是一些修行火属真气的修士行气时伤了脉络,此汤有去火气、养元气之效,一副丹药六颗,以万载冰泉水化开吞服,全套仅需三颗灵珠。 陈慈想起当初那丹师推销灵丹时时信誓旦旦的样子,再看着面前剩下的没有卵用的丹药,顿时悲从心来,找其理论退货,那臭卖丹的不仅不认,还要找人打他。 唉.不要脸。 “五颗灵珠打了水漂,这三种丹药服下时还有些许感觉,可等修行金鳞妙法、五鬼附身法时,当真是屁用没有,就好像.” 陈慈有些迟疑,就好像那些火气念头并不是杂念一样。 “是这些灵丹等级不够,还是药不对症?” 陈慈站起身,略微有些烦躁,虽说长生之路多崎岖,但总得有几段稍微好走点的吧,他这点身家,下次馆子都得挑路边食肆,可经不起这样子嚯嚯。 不行,还是得摸着便宜师兄过河。 就是摸一下得吃口饼,摸一下得吃口饼,噎得慌。 长生坊。 仙坊山脚外,陈慈这次轻车熟路,径直掏出十两黄金,客气说道:“在下欲拜访紫竹峰,云飞楼,就言弟子陈慈求见,还请道友行个方便。” 这次值守道人是個年约四旬的中年人,神色略有不耐,也不多话,直接从木盒中抽出一张符篆,提笔便画,可行至一半这符纸上灵光黯淡,竟有些许糊味冒出,显然是作废了。 “十两黄金。” 这中年道人也没在意,把手中废符往旁边一扔,面不改色的搓了搓手指,就好像无事发生过一般。 陈慈:“.”虽说菜就多练,但你也不能拿陈老爷的钱练吧。 忍疼交钱,好在这次此人没出什么岔子,一枚云音剑符凌空飞起,过了盏茶功夫才飞了回来,中年道人捞过一看,丢给陈慈,悠悠说道:“此间主人闭关,暂不见客,你过几日再来吧。” 陈慈:“?” 不是,二十两黄金,就这样没啦? 日.退钱! 陈慈苦笑一声,别人租高档洞府自然也是要修行的,哪能次次都恰巧碰到,只能说自己确不走运。 “怎么感觉自从修成五鬼附身法后,自己运道是有点差了。” 陈慈嘀咕两句,转身就走,既然摸不了林老虎,他却还要再换个地方试试了。 陈慈在四海商会门前来回渡了两遍,这才稳住心态走了进去,没办法,这种没有消费却寻售后的事,他陈某人是真没做过。 “我是会员,会员,会员.” 想了下自己怀里的五十枚四海如意宝钱,陈慈又宽慰了自己几句,才把那股羞意给掩盖下去。 二楼,侧厅。 许老道从帘后走出,见到陈慈正要打招呼,却稍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笑道:“恭喜陈道友得偿所愿,道行精进啊,哈哈。” “呵,呵呵。” 陈慈讪讪一笑,看来是被看出来了,只能含糊答道:“偶得了点机缘,让许道友见笑了,见笑了。” 行了一礼,待双方落座,陈慈才开口问道:“对了许道友,我这次来是想求购一份能静心凝神的丹药、符篆或是法器,不知道友可有推荐?” “看来陈道友这几日很是勇猛精进啊。” 许老道举起茶杯示意一下,抿了两口,轻笑道:“道友也算谨慎,有很多道友直到心火入脑都尤不自觉,没想过要压上一压。” 心火? 陈慈眼神微动,同样举杯喝了一口。 似是知道陈慈的疑惑,许老道坐正了下身子,笑着解释道:“具体的老道知道也不多,毕竟这力道之法老道也没修过,只是在四海楼中任职,见识多少会多一点,陈道友应该试过市面上的静心丹药了吧?” 陈慈点点头,表示是的。 “这力道法诀,最易勇猛精进,若是不顾后果,三五年功夫修行至二、三十窍的功诀不在少数,不过这练得快自然是有弊端的。” 许老道放下茶杯,认真说道:“道友觉得修行时心绪杂杂,其实那些念头并不是杂念,而是本念,所谓凡动皆属火,火起于心,变化莫测,无时不有,煎熬阴阳,单纯的静心凝神可是无用的,否则呵呵,此等心火若遇外因,内外交攻,就容易伤神伤脑,走火入魔。” 陈慈有些懂了,感情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是气血精元旺盛后自己的真实想法是吧。 如果并非杂念,那普通丹药,确实无用。 “至于解决办法嘛,四海楼中自然也有,有快有慢,有贵有贱。” 许老道捋了捋长须,呵呵一笑。 “不花钱的法子慢,道友只需练慢一些即可,练一日停他个三五日,等感觉恢复差不多了再练便可。” “快的嘛,楼中有一丹唤作‘禅静宝丹’,一颗吞服,立降心火,一般只有龙子龙女才有资格吞服,少在外流传。” 许老道呵呵一笑:“价格也不算太贵,一颗宝丹价百枚四海如意宝钱,道友要是不急,可以等宝会后再买,那时宝钱就,道友可要来上一颗?” “敢问道友,可是一丹见效?” 陈慈琢磨了一下,开口问道,如果只需一丹便可解决问题,百枚宝钱虽贵,但也不算太贵。 “哈哈,大差不差吧。” 许老道摇摇头,轻笑道:“此丹可降服积累的心火,但之后心火再起,便需再服此丹,所以道友可以常备一颗,等感觉不对就服下,也算便宜之举。” 陈慈:“.” 尼玛一练此法,终身服药是吧? 感情你们把力道法诀拿出来夸夸一顿卖,在这等着在是吧! 陈慈眉头微皱,倒也没什么色变,毕竟这位许道友也算心好,两条路子都跟他说了明白,花钱有花钱的好,不花钱有不花钱的慢。 原以为这太上真鳅七转法不怎么需要修行资源,一日三百斤血食而已,才值几个钱。 人修也就需要克服下障碍,生吞血肉而已。 可现在看来,力道之法若真想进境快些,所需外物也是不少,甚至还更贵些。 “敢问道友,力道修士不修真气,这‘禅静宝丹’应该不是自古便有的力道灵丹吧?” 陈慈沉吟片刻,开口询问了一下。 “嗯,此丹乃是力修大能从某处丹宗求来。” 许老道淡笑一声:“我懂道友想问什么,若不行此两法,那便顺其自然,无拘无束,任意所为,也能宣泄心火。” 陈慈想了下,轻叹口气,拱手道谢:“多谢许道友解惑,不知道友可有什么用的上的物件,再推荐一二。” 这最后此法,乃‘不死神功’,谓之不死就能成功,他陈某人可没本事行此法,走此道。 “都是道友,何必客气。” 许老道赞许一笑,细想一会,开口道:“楼中尚有两物,应该也有些效果,一件寒云法袍,价百颗灵珠,一件轻音宝铃,价二十灵珠。” 真贵啊! 陈慈咧了咧嘴,有些不想消费。 可这是售后的价格,没办法,贵虽贵但规矩如此,就像平常进店问路问事可以买瓶水一样,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要客气一下,不然下次再来,估计茶都没得喝一口。 “许道友,在下囊中羞涩,可否便宜些许?” 陈慈也不打肿脸充胖子,直接开口询问。 “这在下与道友一见如故,这样吧,法袍可以便宜一成,但宝铃却只能便宜一颗灵珠,陈道友觉得如何?” 许老道想了想,稍微做了让步。 忍痛付钱,拿了宝铃,陈慈叹了口气,感觉其入手冰凉,也确实让心头烦躁褪去不少,渐渐心情也好了点。 这样想。 买静心法器白嫖了几个消息,其实也不亏,毕竟白嫖让人快乐。 只希望此器多少有点用。 陈慈故作潇洒的摆摆手,婉拒了姓许的客气话,悠悠下了二楼,可还没出四海商会大门,身后不远却忽然有人半疑半惊的打了声招呼:“陈兄?” 嗯? 陈慈微微一顿,下意识回头,却看清了来人。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意外之财,莫向外求 “去年黄家还给我发信,说你那三阴观人去楼空,我还抽时间去了一趟,只见门窗还算完整,想来你是有事远行,却没想到能在海市里遇到陈兄。” 一间路边茶肆,一壶灵茶,些许瓜果,林半山神色也有些唏嘘,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能让一个修士舍了基业,遣散奴仆,那定然是遇到什么大事了,说是远行,一去不回才是常态,林半山虽和陈慈相交不久,但还算相投,也算有过命的交情,本以为是再没有什么相见的机会,可这次来四海商会办点事儿竟能遇见熟人,也算是场造化。 陈慈也莫名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感,两人可是一起分过赃,若说他在修行界的熟人,除了便宜师兄,也就这同为旁门之属的林道友交情深些。 哦,还有石三娘,不过那厮是馋他陈大老爷的身子,不够纯粹,反而不如林半山当得起‘道友’之称。 “一言难尽呐,我因为有些事到了海市这边,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我那三阴观。” 陈慈也是笑道:“我等修士漂泊在外,就好像那无根之萍,若没处基业安生,总差了点意思,对了林兄,你不是在东山府那边操持生意,怎么也来海市了?” “左右不是处理些教里的事务。” 林半山放下茶杯,揉了揉额头,似是被问到了痛点:“这次四海楼举办的宝会,据说会有一支道兵出售,教里长老听闻这消息,疯狂回笼银钱,连我那处香阁也被榨干了,想看看能不能将这支道兵拿下。” “一支道兵?” 陈慈也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玩意儿也能卖?” 他陈某人虽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道兵这玩意儿且不说能不能卖,不是自家培育的,谁又敢放心大胆的使用?若是对敌时反水那乐子可就大了。 “怎么不能卖?” 林半山摇头苦笑:“那流云宫和四海商会可是放出了话,使他们家的宝钱,什么都能卖,什么都能买,虽说道兵这东西还是自家培育的好,不过我教中有秘法可以重练,长老觉得旁人愿意出高价的可能性不大,准备试上一试。” 听林半山提到‘秘法’二字,陈慈莫名觉得有些心慌,惹不起的那种,干脆端起茶杯岔开话题,好奇问道:“林兄你来四海商会莫非就是为了他们家的四海如意宝钱?” “嗯,看来陈兄你也知道此物了。” 林半山许是见到熟人,忍不住吐槽道:“这四海商会推出这宝钱,却又故意限制额度不让人兑换,教中长老让我等弟子散开,四处搜罗宝钱,就是想多些机会,毕竟宝会上物品价格相当时却以宝钱优先。” 陈慈吸溜着茶水,听着听着,却琢磨出了点名堂来。 四海商会虽推出这如意宝钱,若不限制兑换额度,其实也就是变相涨点价,别人兑了转手就花在宝会上,没有什么区别。 但限制兑换额度,又推出一场宝会来,却能很自然的让此宝钱在修士手中流通、调动、整合,此中影响可比四海商会自家吆喝要强不知道多少倍。 感情四海商会是为了这宝钱,才包了这场宝会? 不过在四海宝会上四海楼必然会回收大量宝钱,再怎么流通出去却又是个问题,总不可能隔三差五的就举办场宝会吧。 陈慈心中念头飘过,却听到林半山好奇问道:“陈兄,许久未见,怎觉得你的气色有些不对,莫是修行上出了什么岔子?” “没,额,也算是吧。” 陈慈回过神来,也是苦笑道:“我研习一门秘法,对自身精血损耗颇大,便又寻了门力道之法固本培元,结果发现又有些问题,当真是.唉.” 旁门修士,即便有些传承,可如果老师不给力,这修行路还是得自己乱淌,没得办法。 “力道之法?” 林半山打量了陈慈几眼,见其外壮而内虚,倒也了然,沉默了下,也只能宽慰道:“我在海上也听说过不少杂家旁门修士两法皆修,闯出了名号,只要练得慢些,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若是想将两法都练得高深,就有些难了,毕竟力道之法多有弊端,于修行不利,若没有弊端,那天下人人皆是两法齐修了。” “道理我也懂,但总归是有难处。” 陈慈叹了口气,若不是这五鬼附身法难练,他也不想啊,只能说自己选的路,怎么也得走下去。 恐怕还真只能慢慢练了。 但即使花十年、二十年时间将五鬼附身法练至大成,只要能静心修行五蕴阴魔法,那幽阴真气进度必然是突飞猛进,自己也没必要太过心急。 似是看陈慈叹息,林半山想了下,从怀里摸出三根手指粗细的玉香出来,笑着推了过去:“此乃我调制的静心凝神香,虽不一定见效,但多少应该会有一点助力。” “这林兄客气了,客气了啊。” 陈慈眼神微亮,推辞一二,还是把这三根灵香勉为收下,准备等会就去把茶水钱给结了,礼尚往来,礼尚往来。 “对了,陈兄可还记得你我二人的三年之约?” 林半山抿了口茶水,笑道:“那霜糖生意,也快到尾声了,不瞒道友,你那霜糖在海外诸国很是畅销,也让我近期在教中长老面前露了回脸,先前伱陡失音讯,我也寻不到你,今日恰好碰到,干脆把法契了结,也算这笔生意有始有终。” “林兄,你的意思是?” 陈慈心中微动,确实,他自离了三阴观后,那黄家每月送来的糖资却是断了,也算是他的遗憾之一,本想着日后回去再清算清算,却没想到在海市偶遇故人,别人还主动提起这茬。 敞亮! 话说离三年之期还有几个月来着? “自去年始,却还余十一月时日,便折灵珠百五十颗,可否?” 林半山微微一笑,报出一个数字。 “可。” 陈慈也点头应下,自来到海市,他倒也知道便是商行宝阁也并非只做修行者的生意,一些凡俗享受奢华之物,在海外诸国照样很是抢手,赚得并不会比灵丹奇物少多少。 陈老爷笃信这位林兄赚得绝对是盆满钵满,不过此乃合则两利的事,他陈某人也不至于因为别人赚的更多就眼红嫉妒。 沉吟片刻,陈慈干脆从怀里摸出那五十枚四海如意龙纹宝钱,开口说道:“林兄,我这却也有些许宝钱,你可需要?” 陈慈也算看出来了,这四海宝会其实就是给那些上修争夺宝物、流通如意宝钱所设,似他这种散户,也就出手给急需之人才能多占两分便宜,今日遇到林半山也是凑巧,既然别人敞亮,陈老爷自然也不能小气,干脆做個顺水人情。 当然,该收的钱还是得收,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哈。 “善!” 林半山也是眼中一亮,笑道:“我教中弟子皆在收集此宝钱,若收得多说不定还能在长老面前再露回脸面,要真能夺下这支道兵,估计到时还会论功行赏,此些宝钱作价七十灵珠可否?” “嗯,就按林兄所言。” 陈慈也是心中一颤,强行镇定,故做洒脱。 乖乖,出来一趟,就有两百余颗灵珠入手,刚刚谁说自家运气差来着? 虽然要除去四海如意宝钱的成本,但也算是给陈老爷的钱包回了波血,稍微多了几分勇猛修行的底气。 “陈兄,今日偶见故人,当是快事,不过大道独行,我却还要去忙上些许,若陈兄日后重归三阴观,我再登门拜访,把酒论道。” 林半山收好这些四海如意宝钱,抬手行了一礼。 两人皆为底层小修,虽有那么些修为实力,但也没说真个有什么固定洞府,要是没个缘分,四处漂泊,恐怕今生都难再撞到一次。 “林兄,请。” 陈慈也起身回礼,不得不说,要真称得上朋友的,他来此界两年半载,也就此人了。 “唉大道独行,大道无情啊。” 眼看林半山起身离开,陈慈有些唏嘘,正想点点袋中灵珠,却见林半山又转身走了回来。 陈慈:“.” “林兄,可还有事?” 陈慈不带一丝烟火,很是自然的将灵珠收入袖中,淡然开口问道。 “也无别的大事。” 林半山似是想到了什么,组织了下语言,开口说道:“陈兄你若是无事,近期还是不要出海为妙,最近海上不算太平,流云宫妖修在航路上设了海关,抽取税金,但却只要四海如意宝钱,虽不多,若是用神砂、灵珠来抵,却要再高上三成,据我所知已经发生了数起火并,还有修士见了血,听说洗星阁都有一艘货船被流云宫拿住了。” 陈慈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微凝,点点头:“我晓得了,多谢林兄提点。” 林半山潇洒的摆摆手,转身离开。 陈慈目送其出门,心里也是一暖,这消息对他虽也无大用,但毕竟人家心意在这,这情得领。 不过,这流云宫这么勇的么? 还是说那什么捞子水路总管就是给背后大佬打样的?眼看拦路这招好使,也有样学样? 不是,为了推这什么宝钱,至于这么拼? 陈慈摸了摸下巴,也不去想了,这种事跟他这种小虾米关系不大,他现在手上一枚宝钱都没,还不如数数灵珠来的有意思。 “唉” 陈慈刚从袖中取出钱囊,却又见到林半山转了回来。 陈慈:“.” “对了,陈兄,还有一事。” 林半山脸上带笑,开口说道:“却忘了说了,这静心凝神香可以和丹药、符箓、法器同用,特别是你教秘传定魂符,若是用得好了,或有奇效。”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情欲之分,龙宫现世 定魂符:精通/12/100 陈慈将视线从个人面板上收回,摸了摸下巴,自己这算什么,灯下黑么? 五鬼附身说好听点,是禾山大法,说难听点,不就是邪祟入体么。 这样一想,哎,还真就专业对口了。 不过作为禾山经上少有的不须害人就能练成的妙法,这门符法在禾山教的存在感着实不高,除了禾山修士需要不时以此符洗涤下自身怨气、秽气,以免招惹什么脏东西,平日里反而是些禾山记名弟子在江湖行走用的多些,凭白让此符法的名声又不堪了几分。 特别是出了长平县那等穷乡僻壤后,这定魂符的市场一下子就萎缩了,连陈某人都许久没用其开过张,一张定魂符赚他个大几百两的日子,也是一去不回。 沉吟片刻,陈慈将自家准备的东西都摆了出来。 静心丹,护脉丹,金银决明汤,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不过陈慈觉得也就静心丹或有点作用。 轻音宝铃,据说是什么北地寒铁打造,名师出品,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工艺,以真气激发,所出铃声能涤荡神魂,放松身心。 其实也就是个不过三层禁制的下品法器,陈慈一指弹上,清脆铃声响起,倒还真觉得有几分神清目明的感觉。 三支羊脂檀香,作为林兄的馈赠,陈慈可是很是小心的检查了几遍,确定里面只有某些精粹药物,一些檀木精华,才放下心来。 白嫖虽好,但防护也要做到位。 以及五张新鲜出炉的定魂符。 “定魂.嘿!” 陈慈嘿然一笑,点燃一支玉香,随着一缕烟气平稳升起,一股暗香也随即通达七窍,缭绕不散,让他脑中念头渐渐平缓,杂念渐退。 将一碗培元养生汤一口饮尽,陈慈脸上很快涌上一抹血色,周身气血也开始微微躁动,忽得听到宝铃声响,就感觉是三伏天里吹过凉风,竟还真的把这股躁意稍微缓解了一些。 太上真鳅金鳞妙法,启动! 等搬运气血精元完毕,陈慈只觉腹下那小团精元又涨了一分,但离炼出第一个力道穴窍,却还有段距离。 “有点用,但不多,而且” 陈慈看了眼一旁已经燃尽的檀香,咧了咧嘴。 林半山拿出手的灵香恐怕不是便宜货色,这一根灵香这么会功夫就燃烧殆尽,以他陈某人的身家,估摸是没机会敞开用的。 唉. 来不及多想,陈慈赶紧又续上一根灵香,一边唤出五鬼,一边掏出五张定魂符。 可还没等他动手,五小只一看这架势,竟然先是瑟瑟发抖,随即五個抱团干脆的往地上一躺一摆,一幅‘老爷,来玩吧’的架势,看得陈慈一愣一愣的。 这忒么. 陈慈眼皮抖了几下,眼看五小只没有动静,忍不住喝骂道:“弄啥嘞弄啥嘞,起来做正事,这符法不是冲你们来的!” 五小只:“.”嗨,老爷你也不早点说,吓鬼一跳。 五鬼老老实实爬起来,照例吞服五滴精血后,才摩拳擦掌,往自家老爷身上一扑。 五鬼附身大法! 已有准备的陈慈长吸口气,将五张定魂符瞬间拍在自己身上。 “哼!” 陈慈从没如此清楚感受过脑子被大锤砸中的感觉,只一刹,身上五张定魂符瞬间化成灰烬,处于五鬼附身状态的陈慈好似愣了两息,才解开法咒,就往地上一瘫,临了还不忘弹指将那根灵香熄灭。 才刚点呐,省省还能用。 “好像.有点效果?” 陈慈面色有点古怪,在贴上定魂符的刹那,似乎是清明了那么一下下,可还没等他确认,五张符篆就莫名失了效果,后面反而让他的脑子更加杂乱了些。 “是贴少了?” 陈慈吐出大口浊气,很快摇摇头:“感觉不像,此符量变好像引不起质变,或许是定魂符法的层次还不够,定不住‘阴魔’。” 难道这门符法也是五鬼之法的配套法门之一? 陈慈揉了揉眉角,缓缓恢复精神,旁门之法坏就坏在这里,虽也能练,却难成体系,道路不明。 就好像《禾山经》,其上的炼气术、法器、符篆,估计除了风姓祖师,旁人也很难知道哪些是法册自带,哪些是他额外搜罗,补上去的,而且有那么段岁月,禾山教也算有几分蒸蒸日上的势头,教内弟子以能在《禾山经》上留名为荣,又添了许多法术上去,虽得了‘千山千法’的名头,但究竟是好是坏,陈慈也不好说。 而且,在这次尝试后,陈慈也隐隐发觉太上真鳅金鳞妙法、五鬼附身法之间对他影响的不同。 别看前日许老道说得多,什么‘心火’,什么‘本念’,什么‘内外交攻’,若让陈慈来说,直白点,或就是‘真实欲望’。 力道之法,似能将修士的真实欲望放大且不断积累,此乃生灵的本性,且无善恶之分,所谓‘生死根本,欲为第一’,便是这个道理,所以才说并非‘杂念’,而是‘本念’,因为那些念头就是你自己真的想做的事情。 长生也是陈慈的欲望之一,所以这玩意儿真不好处理,四海宝楼的‘禅静宝丹’就好像是能将欲望一丹清零,说实话,现在想想,还有点邪门。 而五鬼附身法对陈慈的影响,虽也放大‘欲望’,但似乎更偏向于‘情绪’一些。 虽‘欲望’、‘情绪’两者都是影响修士灵台的毒药,看着相似,但却又有那么点区别,若混为一谈,恐怕日后有得苦头吃。 陈慈歇了半响,翻身坐起,开始思量自身道路。 这门太上真鳅金鳞妙法练还是得练,但速度得放缓点,且够五鬼附身法修行的火候就行,不过最终或还是得购一颗‘禅静宝丹’,将心火一扫而空,才能精进五鬼附身法。 而五鬼附身大法. 陈慈沉吟片刻,视线落于虚空。 五鬼搬运法:圆满/31/100 定魂符:精通/12/100 或许此两法更高深些后,会给他带来些惊喜也说不定。 “呼~终于将自身修行梳理清楚,虽还未验证,但估摸应该八九不离十,有路可走的感觉真好。” 陈慈眼神微虚,稍稍活动了下筋骨,也将这些日子的些许苦闷抛之脑后,他最怕的还是这五蕴阴魔法修无可修,他冒了诺大风险才得到上品炼气法门,若不能修至圆满,当真白瞎了他废的劲儿,如今看来虽可能慢上几步,但却是厚积薄发,一飞冲天之志。 “其实吧,洒家苦修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不能享受享受” 陈慈捶了捶手,摸了下身边的钱囊,里面鼓鼓囊囊的灵珠给了小阿慈莫大的勇气,眼神微亮。 不就是平康坊,不就是八珍楼,他陈大老爷要是性子起来了,今晚所有的消费,都由. “轰!” 忽的,一声不知从哪传来的巨响打断了陈慈的思绪。 紧接着,连带着房屋、地面似乎也有些微震动。 “地震了?!” 陈慈陡然一惊,刚想要逃,随即又回过神来,他都修仙了,不怕这玩意儿。 随着震动渐缓,屋外也传出不少人的喧闹声,陈慈想了想,把物件收拾一二,也开门跟着出去,有心想拉个修士问问发生了何事,但看着他们脸上同样懵逼的表情,估计也不知道,只听到人流中隐约有‘码头’、‘海里’这样的字眼传出。 稍远一些的里坊,甚至有些高修腾空而起,有的化为虹光,有的腾云驾雾,有的慢慢悠悠,比老太太也快不了多少。 陈慈看得很是羡慕,别管人家飞得怎么样,起码人家能飞,能飞啊! 也不知自家足底升云符何时才能入门。 但不多时,就有一队队修士冲了出来,身着龙虎道袍,脸色颇为低沉,领头高修则是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喝道: “龙虎山令,海市内禁止飞遁,不轨者杀无赦,杀无赦!” 或是其中还运用了某种法术,虽然四周人声嘈杂,但此人话语依旧清晰的落在每个人耳边,一些没有修为在身的凡人、武人甚至身子发抖,下意识的就躲回屋里。 龙虎山的名头还是硬朗,那几个飞的快的估计修为高背景硬,可以假装听不到,起步慢了些的几个修士俱都老老实实压下云头,徒步往码头而去,好在少了些凑热闹的凡人,街上也空旷了不少。 陈慈想了下,感觉不像是什么祸事,再加上好奇的厉害,还是没忍住跟了上去。 一路上,不少里坊之人都顺着人流往码头方向而去。 在一群修士的惊呼声中,陈慈眯眼远眺,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海市外,不知多远处,竟莫名多了一块洲地,并还在缓缓升起,带起的波浪宛若海啸,拍得码头上的各类船只上下沉浮,也就寥寥几艘宝船才能稳住身形。 这是出了什么上古秘境?机缘? 陈慈脸色有些古怪,不会吧,赶着四海宝会、龙君寿宴的时候,还出这种玩意儿。 可随即,也可能是因为离得远,陈慈莫名觉得这块升起的陆洲有些眼熟,就有些像海边随处可见的贝壳? “沃日.” 半响,陈慈在那处洲地上浮一半后,终于确定那比宝船还要大上许多倍,宛若巍峨山峰的玩意儿,竟真的是一只蚌精.蚌祖宗! 这尼玛,比山还大的蚌精,这谁看了不发渗啊! 甚至此精怪或还是一头活物,毕竟在其大半浮出水面后,它竟缓缓张开蚌壳,里面又是别有一番洞天,一座座庞大的建筑矗立其中,在薄薄水雾的笼罩下,似隐似现,虽看不真切,但没有一个地方不透露出奢华,就差把‘有钱’两个字刻在蚌壳上了。 “蚌精水府?” 一个修士有些迟疑,低声说道,似不敢确定。 “流云龙宫!” 另一个修士似有些见识,很是肯定的说道:“我族中有古册记载,千年前龙宫现世,也是这般场景,没想到我也有运道见此盛况,妙哉,妙哉啊!” “哦,敢问这位兄台仙乡何处?” 旁边几人闻言脸色微变,能有此等传承记录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海外小岛,不足挂齿。” 这修士悠悠摆手,随即又补了一句,略有期待:“节竹岛蒲氏,几位兄台可有耳闻?” “久仰久仰!” “哈,幸会幸会!” 陈慈却没关注身旁发生了什么,嘴巴微张,盯着那大若神灵的蚌精巨物,合不拢嘴。 此等妖族精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可竟然也只是流云龙君龙宫之所? 龙君之威,竟猛如此! 那元神长生之路,又该是怎样的风景? “沃日.” 陈慈砸吧了下嘴,久久才回过神来。 人,即使是修士,也很难对没见过的东西有具体感官。 就好像什么‘搬山赶海’,‘擒星拿月’,‘长生不死’,‘剑入虚冥’,这些词语在修士心中似乎有那么些画面,但具体如何却又很难描绘出来。 再直白点,许多人对金钱没有概念,什么千万、上亿,张嘴就来,可实际呢,说不定五百万现金堆在你面前,你腿就软了。 即使踏上仙路,可说实话,陈慈对‘长生’的概念还是有些模糊,毕竟两世为人,他也没接触过这个东西。 可今日这头蚌精水府,彻底打碎了陈慈心中的枷锁,没有什么比如此巨物出现在面前更直接了,这是超出生物认知的伟力。 元神,长生。 逍遥! “我可去你丫的享受享受,老子要元神,要长生,要伟力集于一身,要逍遥此方天地!” 陈慈揉了揉脸,往四周一瞥,哼笑一声。 呵,爷有饭票,你们没有吧。 随即就转身而走,他之修行才刚刚起步,哪有什么时间在这里磨磨唧唧,龙宫之妙.等日后发达了,他陈老爷也要整一个来。 嘿嘿~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四海妖主,白云初成 摘云山,天河道观。 焦非真人遥遥远眺海里的动静,忍不住哑然笑道:“这位龙君还真是弄出好大的场面,就是这事先也没个通知,倒让此地龙虎山诸修有些下不了台面了.” 说到一半,似是想到自家夫人也是龙虎山弟子,他赶紧侧头轻笑一下,止住了话头。 他身边那白袍女修也是一笑,伸出柔荑握住其大手,轻声说道:“你我夫妻一体,龙虎山虽是娘家,但一些私密话倒也无妨,况且我既嫁入焦家为妇,龙虎山且又不是杨家,也不算真个自家人。” 两位金丹真人相视一笑,继续吃瓜,倒是焦非眼中对那蚌精水府闪过一丝热切。 “对了,焦大老爷。” 杨凰儿似是停顿了下,手一翻,一枚四海如意宝钱出现在掌心,好奇问道:“这次那位敖龙君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为了这小小钱币?此物最近可在海市高层方面火热的很呢。” “你说敖云?应该不是他,他那龙脑子虽在妖修里还算灵光,但此事麻烦重重,还于他无利,他应该不是主推手。” 焦非哑然一笑,想了一会才说道:“别小看这宝钱,这恐怕是四海龙宫里那头苍龙妖主的手段,我都想鼓捣出一种差不多的玩意儿,后来想想还是罢了,只能当门下流通的小物件使使。” “哦?” 杨凰儿美目中闪过一丝异色,那位四海之主可是数劫时光都没什么动静,就是多位旁门宗师在海外占山立派,许多杂家散修在海岛开枝散叶,也没见四海妖修有太大的反应。 这样一尊大能,高高在上,会将视线放在此等小物上么? 看出自家夫人脸上不解,焦非沉吟片刻,轻笑道:“四海龙宫也曾是修界门阀之一,十数劫前的天下妖修共主,可如今天下妖国五分,虽还是四海妖国势力最大,但这名头,呵呵,可没那么好听了。 况且这位妖主被其余门阀联手打压十数劫的时光,放任我等修士在海外扎根,如今看来也是静极思动,想要做个曲线尝试,稍微挣脱下身上的枷锁。 如若此宝钱真的在四海修士间流通开来,整合资源之巨,这四海商会说不定有机会从另一方面重回修界门阀之位,就是此举恐怕不太容易,需要花上许多岁月运营吧。” 杨凰儿听着自家夫君侃侃而谈,美目涟涟,倒也觉得此言颇有几分道理。 修士之间虽也多有争斗,但也有人情事故,利益往来,海外虽并无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大派,但人数少,不代表别人当家的不能打。 虽四海龙宫不可能将这股力量收为己用,但话说回来,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手里若持着四海如意宝钱多了些,说不定潜意识就会有些偏好,此也是人之常情,此等偏好或无大用,但对那位妖主来说,说不定还真有几分谋划的机会。 “其实族里经阁除了修行秘法,也有许多古册经文,凰儿你若能多读些书,自己也能梳理出这些来。” 焦非说得兴起,下意识就补了一句,可才出口,就暗呼不妙,只是覆水易收,出口难回,他便是立地证得元神也没此等本领把自家刚刚的话再吞回去。 果不其然,杨凰儿也不恼,只是眯起了一双月牙般的双眸,柔柔说道:“怎么,焦大老爷是嫌弃妾身不学无术,还是觉得妾身读书少,配不上你这個金丹真人了?” 焦非:“.”你说你好端端的,非要多句嘴干嘛啊。 “咳~” 焦非一张黄脸不变,伸手将自家夫人轻搂,立刻换了个话题:“此宝钱我也予人收集了些,那四海商会的总管前些日子托人给我通信,说此次宝会中有一枚极品剑丸,可能是某位剑仙所遗,我想将其拿下,送给凰真护身,夫人觉得如何?” “极品剑丸?” 杨凰儿还在暗暗恼怒,她可最恨旁人提她不读书了,虽然她和其弟年幼时确实不学无术,不过那不是有个好爹嘛。 但事关自家女儿前程,她也回过神来,想了下,还是说道:“会不会花销太大,老爷你所谋之事海量的资源也打不住,要不此次就算了吧?” “不差这么一点。” 焦非暗吁一口气,淡定笑道:“况且我也想看看,这位敖兄到底有哪些手段,听说他此次还拟邀龙虎山张真君,不知道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掌教真君可不屑来凑他这条臭龙的热闹,张老真君也有要事,若真来人,来的恐怕会是王真君。” 杨凰儿想了下,将头轻靠肩上,美目轻闭。 长生路艰,即使像他们这种金丹真人,或是元神真君,也各有各的谋划,但也这样,长生之路才多风采。 陈慈一路从码头返回里坊,许久才从看见那巨大妖物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略有感叹。 就那头蚌精,站着不动给他杀,估计都难破防。 简直离谱。 结果还不是干起了土木? 呵。 坊市里经过一些时间的缓冲,又有龙虎山执法修士维持秩序,陈慈一路行来,虽还有些混乱,但也还好,至少大家伙儿也知道不是出了什么祸事,一些凡人武者也敢拖家带口出门去码头涨涨见识,多一些日后在酒桌上吹牛的资本。 但在一些偏僻角落,陈慈还是偶有发现新鲜血渍,估摸着是一些想重铸散修荣光的修士,倒在了龙虎山的铁拳之下,显然刚刚喊的‘杀无赦’并非戏言。 回到青云坊住宅,陈慈嘘出一口浊气,想起自己刚刚的豪言壮志,也微微有点脸红。 阿慈阿慈,你连老.道侣都没谈一个,想着买房做甚,况且伱当初还说整把飞剑,也没见你去实施实施。 不过想想,陈慈还是掏出小本本,将龙宫洞府认真记上,还是那句话,我辈修士,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万一就成了呢。 “这段时间海市可能不太平,这五鬼附身法要暂缓修行了。” 陈慈轻敲桌面,很快就有了决定,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战力减半,护身无术,当前局势此等风险他可有些遭不住。 “至于其它.当主修力道之法,辅修五鬼搬运法、定魂符法。” “对了,还有我那足底升云符法。” 陈慈起身在房间来回走动,这足底升云符对他或许还真有点用,等龙君寿宴之后,林老虎是回西山府还是如何,他是跟着还是何去何从,也有些说不准,若有此符法傍身,多少也方便不少。 甲马神行符:入门/41/100(符纸丹墨,十成其三,每成十符,可进其一) 足底升云符:未入门 将视线收回,看了眼还剩些许的甲马神行符成符,陈慈调整了下状态,干脆今日再来研习一二这白云符法,毕竟刚刚那些修士的飞行之姿,着实让他有些羡慕。 白云上升云篆。 鹤羽乘云咒。 但不知是力道之法的影响,还是刚刚被那流云龙宫壮景所摄,陈慈觉得自己的心神颇为不宁,全不同先前画定魂符的状态,接连几张甲马神行符都直接报废,连前些日子的初习水准都没达到。 “奇了怪了。” 陈慈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揉动手腕,开始静心凝神,却半响无果。 不行,还是得请外援。 陈慈干脆将轻音宝铃挂起,又忍痛点燃一支灵香,闭目调息,等自觉差不多了,才开始继续画符。 一张,两张,三张。 随着陈慈将心神沉入到符法练习之中,冥冥却好似感觉到此白云符法或有不全,或者说,他这本《天河杂摄妙化符经》上记载的符法,毕竟是搜罗而来,里面有些符法或只有大概方向,一些核心的东西省略没有,或者遮遮掩掩,法不轻传。 就跟禾山经差不多,其上邪法怎么练都传给你,但怎么样练才能练得更好,却时不时藏上一手,要么靠你自己悟,要么就父传子,师传徒,绝不轻传。 “符法之道,天时、地利、人和,这足底升云法上一笔都没提过,有些过份啊。” 听着耳边宝铃声响,陈慈将心中杂念排除,将最后两张甲马神行符制作飞符,随即开始口颂《鹤羽乘云咒》,只是在开始前,陈某人鬼使神差,对着两道飞符拜了一拜,又自己加戏心中默念了一句: “天不生我陈夫子,万古符道如长夜,符来!” 便开始最后施咒。 符成。 陈慈有些懵逼的拿起两张足底生云符,‘白云上升’云篆符文同甲马神行符文以一种很奇妙的形态融在一起,互补互足,互不干扰,很是完美。 “难道我除了是个丹法天才,还是个符法天才?” 陈慈摸了摸下巴,盯着手中符篆半响,点点头,这才点开自家面板。 毕竟他有今天的成就,除了靠自己的汗水与努力。 也有金手指的那么一点点作用。 足底升云符:入门/1/100(脚踏魁罡,左手雷印,右手鹤诀,面东取气,念《鹤羽乘云咒》七遍,十符可成其一)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吾之小法,不传外人 “防不胜防啊。” 半响,陈慈将视线从自家面板上收回,暗暗啐了一口,本以为这足底升云符在搜罗过程中被人藏了一手,结果没想到,竟是被藏了整整四手! 要知道定魂符也就有一条‘正午时分制符可以提高成率’而已。 好在从初研符法开始,陈慈就明白了个道理,那便是画符需要仪式感,今日这神来一拜,倒也补足了这一环,让这白云符法真个入门。 至于其后符法详解,陈慈略一思索,也是了然。 ‘魁罡’、‘雷印’、‘鹤诀’,此三法并非什么高深秘法,就是简简单单的踏星步,掐法诀,莫说陈慈,就是寻常的散修,或者吃江湖饭的骗子术士之流,也都能略懂一些,给哪家地主老财祈福辟邪时跳上一段,总能显得更加专业。 赚钱嘛,也是需要仪式感的。 那这四步难么? 一点不难。 可没有这一句真传,谁知道在口诵《鹤羽乘云咒》时还需要这样一套仪式呢,反正陈慈每次都是站着不动念,怎么舒服怎么来。 “天才!” 陈慈端详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杰作,忍不住又夸了自己一句:“此种情况都能把此符法入门,陈老爷当真是又高又硬呐。” 美滋滋从怀里摸出那本《天河妙化杂摄符经》,陈慈正想把这悟出的窍门记录其上,可看着其上封页文字,手上却又一顿。 望着手上符经,陈慈心中忽生感慨,有些酸溜道:“我又不是天河道观的弟子,记在这上面干甚,不传,不传,要真当陈老爷是自家人,我也不用独自研习此等杂经,成了一道杂符就欣喜若狂。” 陈慈心里幽然一叹,他这禾山外传的身份,还是有些不上不下,虽说习了五鬼秘法,在焦真人面前,也算是禾山弟子,不是外人,但真说起来,终究也仅只是禾山弟子,也不算自己人。 “松懈了。” 陈慈默默反省,自从五鬼附身法入门,他已经许久没有进步进步了,一来妙法难修,几门大法互相纠缠,他的精力大都放在其上,难分心思,二来上进无门,以他当前的处境,想在禾山内进步,也就焦真人此处别院,以及禾山本教两方选择,毕竟五蕴阴魔法的后续法门,还得从这两地方入手才能得到。 但禾山本教那被五大世家把持,具体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 而焦真人这天河道观更是复杂,又是什么天河弟子,又是什么龙虎山弟子,还摆明了排挤禾山弟子,他陈某人虽出身旁门,但也当不得下等人。 “不传!” 陈慈重哼了一声,把这册天河符经塞回怀里,一道飞符而已,想来也不能入金丹真人法眼,他又何必故作大方。 此等符法真言,怎么也得等日后他出一本《三阴妙化杂摄符经》时再说,小法又如何,啥法也不能肥了外人田。 “那永兴楼主所言我虽没太放在心上,但若有一日修五蕴阴魔法当真勇猛精进,林师兄会如何看待我,还真说不定,这目前虽然还能摸着便宜师兄过河,但也非长久之计。” 陈慈咧了咧嘴,如此盘算下,他现在的处境还真是尴尬。 下意识回首瞥了眼西山府方向,陈慈又扫了眼海市,内心琢磨,暗自嘀咕,看来龙君寿宴之后,自己还得去拜访下那位楼主大人,这破局之法,恐怕还真落在这个‘尝试’上了。 月淡星稀,一片寂静,除了海浪声外,整个海市也就码头处还有些喧闹。 海市外,临海的一处无人山丘,除了偶有飞鸟走兽,也就陈慈一個活物比较显眼。 “话说.这足底生云符它保熟么?” 陈慈看着手中两张飞符,本来兴致勃勃的试飞到了临门一脚,倒还把他搞的有点紧张,这可比什么极限运动刺激多了,以他之真气、肉体修为,等闲一、二十丈高空落下应该无事,总能护住己身,但再高些就有些说不定了,不是说摔死,但若摔得骨折骨碎,或是摔到脑壳了,那也是影响长生道途的祸事,修士躯壳可宝贵的紧。 “就飞十丈.二十丈高吧,再高就不稳健了,大不了尽量沿着海岸线飞。” 陈慈定了定神,神色略略一凝,深吸了一口气,就按着符经所述,将两道足底生云符拴在两足,随即手掐法诀,心中默念一句:“起!” 此符法一施展开来,陈慈脚下两道飞符上便生出两团白雾,由稀变浓,由小变大,等凝成了两团约盆大的白云时,恰巧一阵大风吹来,他心神一动,随即白云驾腾而起,悠然间便上升了数丈高。 等他再次站定,已然有十多丈的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往下看两眼,除了激动,还有那么一点眩晕感,让第一次试飞的陈某人赶紧收回视线,屏住呼吸,体验这飞行之妙。 咳,陈老爷不是恐高,主要这白云腾驾双脚踩着有点虚,不踏实。 “这飞起来的感觉真爽!” 陈慈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二十丈的高度不算很高,但这种踩云远眺的感觉不是登高楼、攀高山能比的,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心中的些许抑郁之气也尽都散去,有点像工作上的烦心事,但在上仰星空,下俯海泽面前,啥也不是。 “腾云驾雾,不外如是,好歹我这高度已经超过孙猴子的爬云之术,却可以试试遨游四方了。” 陈慈心念微动,然后他果然缓缓动了起来,不同于白云驾腾而起时的快速,这飞符初起步时颇慢,两息后才快了起来,达到了约一息五丈的速度,才逐渐稳定下来。 感受了下海风扑面的清爽,陈慈心中略有惋惜,这速度着实不快,不过想着此符法也是以甲马神行符为基,看来速度方面,也超不过这江湖神行之法了。 脚踩白云,双手负立,遨游四方,速度虽感人,但是真滴是帅啊。 这要放在俗世,配上陈慈这这副臭皮囊,妥妥的谪仙临世。 “飞行和速度,当真让人沉迷。” 陈慈越飞越高,越飞越快,但最高也不及三十丈,最快也不过一息七丈,但再怎么说,比三十码车速还是要快上一些的。 “不过这也就是白云符法的极限了。” 陈慈双眼微闭,莫名感觉自己在腾云驾雾中精神得到放松和升华,此时此刻,脚踏白云,他再也不是那个旁门小修,而是一个真正的仙家中人。 不过除了高度和速度,此白云符法还有几个小缺陷,让陈慈有些遗憾。 其一,行此法时不能斗法,脚下白云虽踩的还算稳当,但毕竟并非实地,也无法借力,一旦斗法身形必然不稳,易成任人宰割之局。 其二,此法飞行之中挪腾很是不便,除了升腾之时算是快捷,其后无论加速还是转向,都很是笨拙缓慢,总有一种由轻到重,再由重到轻的异感。 其三,此法还很讲风向,若是借风而行,能达一息七丈,或可更快一些,但也容易身形不稳,跌了下来,若是逆风而行,怕是连一息五丈都维持不了。 总结:装杯、赶路、访友乃是妙法,至于其他,也就那样吧。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飞举腾云,半个时辰便能飞过百里之距,还能无视地形,也算一份手段。” 陈慈摸了摸下巴,怡然自得,要是多备上一些飞符,他都能从海市飞回西山府了,可比坐什么宝船有性价比多了。 对了,话说这足底升云符能飞多久来着? 陈慈下意识瞥了眼脚下,原本两团浓厚白云,不知何时已然稀疏起来,都能透过云团看到脚下海面波涛。 陈慈:“.” 我尼玛! 身形猛然一坠,刚刚还腾云飞举,翱游东海的陈谪仙,就跟那折翼之鸟一样,偌大一坨,径直从天上掉了下来。 好在陈某人刚刚心态虽飘,但依旧是沿着近海飞行,下方总还是海面。 陈慈调整身形,用真气护住己身,都懒得让五鬼出来接下自家老爷,反正也接不住,干脆双腿并拢,以一个满分姿势,落入海中。 “轰!” 近百米高空落下,也幸亏他是修行中人,陈慈只觉两条大长腿又麻又疼,落入水中砸起滔天巨浪不说,还沉入海底数丈才止住身形,艰难从中游起。 “呸呸.一道白云符法,才能飞顿饭功夫,以后可得记住了。” 陈慈拍了下水面,心中莫名一动,那个谁说过,用脚趾头发劲儿,能把自己抬出水面来着? 接、化、发,踏水而行? 陈慈哼笑一声,作为打磨筋骨,以武入道的力道高人,此等小术,不学自通。 柱香功夫后。 陈慈叹了口气,得,还是老老实实游回去吧,这用脚趾头发劲儿,当真是不科学。 不过泡在冰冷海水之中,陈慈出乎意料的没有感觉多少不适感,反而被海浪一冲,飘了一会,腹下那团精元自然而然的吐出缕缕气血精元游遍全身,修补肉身暗伤,让陈老爷感觉格外舒服,连刚刚从天而落的郁闷心情也似乎好转起来,莫名有种通畅感,自由感。 这种感觉很奇妙,同刚刚在天上肆意飞腾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有点不对啊。” 陈慈倒也没抗拒这种感觉,懒洋洋的泡在海水中,摸了摸下巴:“太上真鳅金鳞妙法?感情陈老爷海陆空都齐全了哈。” 如此说来,自家这门力道之法,说不定在深海大河里修行,另有玄妙,至少从名字上看,这样推测很有道理啊。 “上岸再说,这段时间海里不安生,咱还是暂时别来海里凑这热闹了。” 陈慈心中念头起伏,正待离开,却被不远处一道清脆女声打断思绪,竟是从一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红船上传来,其上灯火通明,丝竹交加,几道纤细人影站在船头,隐隐似是看向自己这边。 “这位仙长,可要上船暂坐一二,歇下脚力?”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飞符另用,太白弟子 桂月阁,便是陈慈现在脚下这艘楼船的名字,此船虽不算很大,但布景颇为精巧,不仅设有回廊游厅,还在甲板上布置了假山假水,花草树木,甚是高雅,若寻一二好友,夜游赏月,品茗,插花,弄玉,寻幽,也是极好的。 唉. 曾几何时,陈老爷也是个老实人呐。 陈慈此时身处一间偏室,一矮桌,一香炉,虽简不陋,一位衣着清凉的侍女规矩站在一旁替其泡茶,此女虽不算极美,但淡妆之下也有姿容,至多双十年纪,身上披着薄纱外衣,隐约可见内饰,但该遮住的地方也是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只凸显出很是惊人的弧线,让人视线礼貌一顿。 陈慈接过茶杯,客气说道:“却要感谢贵方援手之恩。” 此女抿嘴一笑,道:“应该的,海市中常有仙客于海边修行飞遁之术,偶遇意外者不在少数,阁主有令,若是遇到了定要倾力相助,我们‘桂月阁’在海市薄有些名声,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仙客泡在海里。” 陈慈哑然一笑,倒也了然。 腾云驾雾,飞遁之法,即便是在修士里也不常见,能修行飞遁之术的,便不是大派弟子,也是有正经传承,总不会是杂家散修穷鬼之流,这‘桂月阁’说的好听,其实也是看碟下菜,结个善缘。 再替陈慈点燃香炉,此女略带羞意低声问道:“仙客可需奴婢服侍一二?” 俗了。 陈某人一心许道,自然是摆摆手拒绝,此女也无什么变化,只微微行了一礼:“隔壁大厅还有雅会举行,绕梁仙音,仙姬献舞,也有其余仙客置换奇物,阁主也会拿出些物件凑凑热闹,仙客若有意,只需唤下奴婢便可。” 陈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此女静静退了出去,陈慈盘膝调理一会后,才满足的叹息一声。 这足底升云符虽让他过了把仙人瘾,圆了他的飞行梦,但满足之后,竟莫名有种达成成就之后的空虚感。 白云符法再好,也就是一道普通灵符,虽能飞遁,但说实在话,对修行没有多少益处,还没定魂符对禾山修士来得重要。 除非能卖钱,否则能飞也不能当饭吃啊。 但符法与丹法又略不相同,低阶灵丹市场可比低阶符篆市场广多了,对于修士来说,精进修为总是刚需,丹师即便还未闯出名头,只要价格低些,总也能卖的出去。 可符法不行,符法重辅不在主,有需求才有市场,除了一些需求量极大的低阶符篆,如甲马神行符等,稍微高深一些的符篆都是有需求时才会寻个符师定制,故符师虽也能赚钱,但说实话,比之丹师还是差了不少。 “长途赶路,或是送信、送物,此飞符或有市场。” 陈慈摸了摸下巴:“但这市场估计不会很大,也不会太稳定,不过愿意体验下飞遁之法的低阶修士想必不在少数,但这价钱估计就悬了,唉,心有万般志,赚钱如搬山。” 况且就他这生产力水平,还不如老老实实卖培元养生酒赚的多。 “砰,砰,砰。” 忽的,房间隔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敲门声,一道熟糯的女声在门外响起:“仙客可在,奴婢巧娘,乃是此间管事,可能拜访仙客一二?” 他这生人上船,此桂月阁再怎么开门做生意,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问,陈慈倒也知道会有人来,心念一动,五小只便将门打开,又隐入虚空。 “客气了,还请进来说话。” 陈慈打量了一眼门口,门口站着一个美妇人,年约三旬上下,身量颇高,但该胖的地方巨胖,不该胖的地方微胖,脸上妆容微浓,一身鹅黄齐胸衫裙,突出重点,总之,比润还要更润一些,是個很有特色的可人儿。 更主要的是,此美妇人竟也有修为在身,虽也是才入道的水准,看样子也非自修而成,但陈慈还是起身抬手行了一礼:“今日还得感谢道友援手之恩。” “不敢当,仙客客气了。” 巧娘微按巨峦衣领,回了一礼,轻笑道:“出门在外,本就该互助,况且仙客临船,也是巧娘的福气,只是今日招待不周,此块玉牌烦请仙客笑纳,如若仙客再临桂月阁,一应消费均可便宜一成,虽不多,也是巧娘一点心意。” 贵宾卡一张。 估计是人手一张的那种。 陈慈也没客气,摄过玉牌笑道:“那我便笑纳了。” 这位巧娘显然是个七窍玲珑的,否则也成不了楼船管事,见陈慈还算好说话,俯身替其倒上了一杯香茗,轻笑问道:“巧娘冒昧,敢问一句,仙客可是位符道大师?” 似她这种人物,一双美目不知见过多少修士高人,陈慈修为虽高她许多,但巧娘也能感觉到个大概,总不会是很高,又观陈慈虽仪表不凡,但身上道袍装饰并非宝器,恐也算不上世家豪族,如此一想,于海边修行飞遁之术,怕还是符法一道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她家阁主虽颇有家资,但真正的高人,‘桂月阁’还是攀不上的,反而是陈慈这种修为偏低,但又有技艺在身的普通修士,是此地阁主更喜招揽的对象。 陈慈微微一愣,眉头轻皱,但也开口答道:“不敢当,只是对符法略有涉及而已。” “仙客莫要误会,其实是奴婢有事相求。” 巧娘眼中微亮:“敢问仙客所研是何道飞符,是云符或是金光符,亦或是旁的符法?” 金光符全名纵地金光符,也是一道飞符,取‘金’‘磁’之意,却比足底升云符要玄妙不知多少,便是《天河妙化杂摄符经》上也未收录,陈慈也只在海市闲谈中听过一二。 此美妇修为不高,但是个有眼界的,陈慈沉吟一下,开口说道:“近来正在研习足底升云符,偶有所得,尚不精通。” 陈慈不知此女何意,话不敢说满,但听其话语,似是有生意上门,自也不会隐瞒。 “能得足底升云符法,仙客已当的起大师之名了。” 巧娘脸上满是仰慕之情,倒看得陈慈心神微迷,但转念一想,估计还是装得更多,也很快回过神来,纯当磨砺道心了。 “不敢当,不敢当。” 陈慈摆摆手,微微一笑,在商言商,此等妄图坏他道心的魅魔,不理也罢:“巧道友,你有话便直说吧。” “倒让仙客见笑了,其实是阁中姑娘们需长期收购一些白云符法,每月多则三、四百道,少则一、两百道,海市里虽也能求到些,但数量总有些不够,很让阁主头疼。” 窍娘轻轻一笑,以手掩住樱唇,眉目间挑出几许媚意来:“今日也是巧娘运道好,正好遇到个符道大师。” 陈慈:“.” 不是,你们这些妞,是准备上天啊? 似乎是知道陈慈疑惑,这美妇有求与人,自然不会遮着掩着。 这桂月阁,很显然,是个高档.海鲜餐厅。 既是高档,自然得有吹拉弹唱,载歌载舞的才艺表演,为了同其他红船拉开差距档次,此间小姐姐们却有几套白云霓裳飞天舞,一旦跳起来,那身段,那舞姿,那长袖飘飘,当真是恍若仙子临尘,天人下凡。 低档的餐厅:爷,进来玩。 高档的餐厅:爷,我会飞。 仙舞虽好,但就是比较废符,白云飞符。 而足底升云符成符之后,最好当日使用,若过个两三日,白云上升云篆开始流失,容易在施展白云符法时发生意外,所以此符求鲜,随着小姐姐们的才艺都卷起来后,经常有供不应求的时候,需多个符师一同凑凑才能够数。 “大师恐有所不知,有些仙客追求刺激,也喜此符。” 巧娘脸上闪过一抹红云,低声笑道:“毕竟闺房之乐有更胜画眉者。” 陈慈:“.” 城里人真忒么会玩。 足底升云符:“.” 有种烂在符经上还更好的感觉。 就是陈慈觉得自己有种淡淡的忧伤,唉,为生活低头,这符恐怕得加钱卖了。 “大师,我桂月阁当真长期需要白云飞符,不知这价钱是否能” 巧娘正要开口,便被陈慈伸指拦住,柔声说道:“巧娘,都依你,此时此景,莫要谈那些铜臭之物,万事楼你可知?知道是吧,你遣人去寻一个唤作何诚的索唤,便能找到我,不过我每日成白云符约六道上下,你却也需有个数。” 陈老爷可连市场价都没打听好,这生意还怎么谈,不谈,不谈。 “奴婢晓得了。” 巧娘眉眼挑透,她们这些有些修为、或没些修为的女子,真的大人物也瞧不上她们,反而是一些丹师、符师予她们作用更大,平日里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好让仙客知道,桂月号约辰时才会靠岸,船程漫漫,仙客可要去雅会坐上一会,听曲赏舞,看会热闹也是极好。” 巧娘想了下,开口说道:“最近海市里颇为沸扬的四海如意宝钱仙客可需?阁主在四海商会某个大管事手里求来了千枚,准备在雅会上以百枚一批,供仙客们置换,仙客若是有意,奴婢便.” 陈慈正想拒绝,就这楼船上的消费,这宝钱估计也不便宜,他也懒得去凑热闹。 可忽的,一道呼啸声似在船舱内响起,随着一声轻震,外面似是响起了点什么嘈杂,一道高昂而跳脱的声音似在外响起:“在下太白剑宗许真,如今在下一位师兄需要大量此钱购件宝物,我便以千五百灵珠换此千钱,诸位可有异议?” “哪里来的蛮子,你不知道雅会的规矩么?滚下去吧你!” 一道很是粗旷的声音响起,好像是在呵斥来人。 可随即几声轻啸,几道金铁交加,外面的嘈杂中似是掺杂了惨叫、尖叫。 “伱再骂?” 那道跳脱男声哼骂一声:“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小爷的剑更利!”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审时度势,同门相寻 太白剑宗。 没听过。 不过名字起的这么大,门下弟子还在这种地方动辄拔剑伤人,显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指不定是海外别洲的哪处剑修大派。 太白者,先天金性之气也,修行界可没知识产权保护,向来是多大的本事起多大的名字。 就好像龙虎山。 就好像禾山教。 这门派之名,都是有规矩在里面的。 而偏室外,显然动静不小,此地桂月阁主人能在梁江海市置办一艘红船,还能轻易拿出千枚四海如意宝钱出来,十有八九是背靠流云宫,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那太白弟子可能有些来头,但估计此事也不会轻易善了。 陈慈心中一动,有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又不想去凑热闹,干脆轻轻一点桌面,红中在虚空中嬉笑一声,便悄咪咪透过几间船室,入到一处明亮大厅角落躲了起来,陈慈随即暗催五鬼妙术,自家心神便落入红中之中,大厅内的情形以一个有些古怪的视线,被他一扫而尽。 一旁的巧娘也听到外面的嘈杂,脸色微变,似想说些什么,可刚刚还算态度可亲的仙客,莫名的周身泛冷不说,眼神望之还不似生人,她虽看不懂,但也知这是在施展某种秘法,当下心头一颤,温顺低首,再不敢开口。 这位仙客,显然不是一名符师那么简单。 陈慈还不知自家发生的变化,他只觉得有些冷,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往前望去,大厅中站着个清秀俊逸的年轻修士,唇红齿白,只看外表估摸着还不到双十之数。 只是看着清秀,但这许姓修士手中长剑可不清秀,只见他扫过场上,冷声问道:“怎么,难道我换不得?” “换得,这位太白高徒,还请勿要动手!” 一位黄衣女修匆匆出来,手里捧着一口五色钱囊,从大厅屏风后小心走到中央,恭敬将钱囊奉上:“这位仙客,我家主人有言,千枚四海如意宝钱免费奉上,只求能和仙客交个朋友,结個善缘。” “呵,也配?”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剑修伸剑一挑,将钱囊收入怀中,随即嗤笑一声,摸出一个袖囊扔在地上:“千五百灵珠,可别说太白弟子占你们便宜。” 话罢,此人也不再理旁人,遁光一起,便又从船顶飞离,好似一道剑气直上云霄,眨眼间就没了踪迹。 这就完了? 此间主人都没放几句狠话? 不过光这一手遁术,确也不是普通修士能比的,比他那拉垮的白云符法快了怕三倍不止。 就说,果然还是得搞把飞剑才行吧,这御剑飞遁就是不一般。 陈慈心神一动,便从红中身上回过神来,整个人也慢慢恢复生气,只是眼神微眯,似在想着些什么。 “仙客.” 那巧娘见陈慈似是散了秘法,小声问道。 “无事,对了,巧娘,你可听说过太白剑宗?” 陈慈轻笑一声,开口问道。 这美妇自也听到了那剑修自曝家门,想了一下,小心回道:“这奴婢只在海市待过,还真未听过此等仙门,让仙客见笑了。” 咦? 陈慈摸了摸下巴,就他刚刚看到的,此地主人显然是知道这太白弟子的底细,否则不会在其伤人之后还立刻奉上宝钱,主打的就是一个惹不起,但此派名声好像又没传开,让他有点不解。 “巧娘,那梁国周边最有名的剑修是哪派,你可知道?” 陈慈想了想,却是好奇追问一句。 “奴婢很少下船,对修行界里的事知道不多。” 巧娘抿嘴一笑:“不过听一些仙客说过,若是剑修大派,却属海里的半悬岛修士最为有名,据说是什么少清遗脉,但具体的就不是奴婢这样的人物能知道的了。” “还是剑修得劲儿,帅!” 青云坊,住宅。 陈慈瞥了眼自家的白骨锁心剑,有些惋惜,也不知道自家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御剑飞行,不说旁的,那一手御剑飞遁,比他当前见过的所有飞遁之法都强上不少,就是林老虎也远远不及。 而飞遁之法高低,实则代表着高阶修士斗法能力的强弱,能进退自如占据先机者,斗起法来不知道要占多大的便宜。 至于足底生云符.不提也罢,就这速度,就这高度,就这时长,玩呢,顿饭功夫的时间,用来云震陈大老爷都嫌时间短。 不过话说回来,陈慈想靠着这门符法在海市赚钱,估计也有点悬。 毕竟他也不是真个没有根底的散修,他的主职工作,可依旧是禾山教外传执事。 陈慈原先是担心林老虎所做之事罩不住,连累得他当不成禾山弟子,要是只能躲在梁江海市这边做个散人,没个手艺傍身的话,别说修行,就是过得舒畅些都有点难,这才行开源节流之举。 如今林老虎既成真传,凝丹有望,他陈某人肯定也要把心思放在禾山之光这有前途的职业上,这梁江海市恐怕不会久待,培元养身酒的商线还可以想个法子维持一下,至于白云符法他陈大老爷是有贞操的,此等小钱,不赚也罢。 他完全可以回西山府西山坊去,带着先进的云式服务,垄断市场嘛。 至于在海市和同行卷? 不存在的好么。 “禾山内门、真传.” 陈慈长吁一口浊气,忽听得门外轻响,却是何诚已经将今日的修行资粮送来,他每日所耗物资,抛开银钱不说,总也得有人替其操劳。 “陈老爷,东西小的给您送到侧室。” 何诚将物资放好,却没直接离开,对着陈慈恭敬说道:“陈老爷,你先前要寻的宅子有消息了,临海,幽静,占地颇大,价逾千金,乃是一海商私宅,只不过” 何诚顿了一下,悄悄打量了下陈慈脸色。 “说快些,不要吞吞吐吐。” 陈慈脸色不变,看其表情,估计也是有旁事要说。 “是,好让老爷知道,那豪商似在海外惹了点祸事,想请些修士替其平事,若陈老爷愿意相助,那豪商言愿意将此宅相送,并另奉上一件海外奇珍作为酬金,至于具体详情,却是需要面谈。” 何诚有些惶恐,但还是如实说道。 “罢了,不用替我再寻旁宅,这青云坊我觉得尚可,不用换了。” 陈慈摆摆手,便拒了此事,要是只花些银钱,他也就算了,这莫名其妙的豪商,他却也懒得搭理。 见何诚一幅做错事的惶恐表情,陈慈想了下,轻笑一声:“不必在意,你们万事楼是吃这碗饭的,这点小事,我不会迁怒你的,下去吧。” “禀陈老爷,还有一事。” 何诚小心答道:“有一赤龙观的修士老爷,在青云坊寻一陈姓同门老爷,不知.” 嗯? 陈慈这下是真有些诧异,赤龙观的便宜同门,忽的来寻他做甚,莫非又有什么事不成。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名额之问,钱通神法 若在海市里寻个人,或还有些困难,但要是在一坊之地寻个知名知姓的修士,对于一些讨活计的人来说,那确实容易。 “陈师弟,若不是跟着老师拜访了林师叔,还不知你是住在这里。” 一个身着赤龙道袍,和陈慈年岁相仿的中年道人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下四周环境,也没多说什么,只轻笑问道:“师弟怎不跟林师叔住一起,我等同门也好一起亲近亲近。” 陈慈:“.” 瞧这话问的,那肯定是我不想呗。 你要再这样亲近,陈老爷可就要张口借钱了哦。 此人姓晏名山,是那日赤龙观同行五位道人之一,下巴留着一丛短髯,颇有气度,真气修为比陈慈略高一些,约六、七十窍的样子,放在旁门里也算是个道基有望的高修了。 “晏师兄,请用茶。” 陈慈泡了壶凡茶奉上,有些唏嘘:“师弟我自山上下来就一直在西山府小县厮混,来了海市方知吃穿用度之贵,些许粗茶,师兄莫要嫌弃。” 晏山接过茶水放在桌上,一笑带过:“确实,若不是龙君寿宴,老师也不会带我们在海市久待,真要修行的话,其实还是自家地方舒畅。” 话头一转,这姓晏的忽好奇问道:“师弟你是从禾山总教出来的?我虽较你虚长几岁,却还没回过本坛,要说见识,倒比师弟还差了许多。” 此人同陈慈闲聊几句,氛围倒也还算和睦,陈慈也知道了些有关赤龙观的趣事。 不同于西山府的禾山弟子大多都是从禾山上下来的外传,赤龙观这边百多年来已经很少有禾山总教的修士来挂职,观里弟子大都是从九江府本地招收,除了每年会遣派弟子送些供奉回禾山,或是有弟子证得道基后会回趟禾山,平常时候的来往其实并不多。 当然,禾山教的一应法令,赤龙观还是严格遵守的,若离了禾山这面大旗,赤龙观修士其实也就是杂家之流,可占不得一府之地。 而且不同于西山府伏虎坛,九江府赤龙观虽总领梁国禾山修士,但在江州的地位却略有一些尴尬,至少林老虎还能争一争泉山地煞,赤龙观在九江府立下道统两百余载,却连云江地煞的影子都没见过。 云江地煞品质尤胜泉山,甲子一轮,两百余载岁月虽长,但实际也就四、五次机会,轮不到赤龙观也算正常。 “我等师兄弟虽是旁门之属,也未在本教厮混,但证個中品道基还是希望颇大,就是凝煞结丹也不是没有可能。” 晏山看向陈慈,摇头笑道:“虽不像林师叔一般长生可期,但终究是个指望,就是这合适的地煞阴脉当真难寻,凝煞之举本就九死一生,要身边没人护着,这心呐,也难放下来,师弟若有机会,还是回禾山比较好,在梁国虽能得享凡俗富贵,可要想结个道果,也是真难。” “师兄说的是。” 陈慈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对了,师弟,林师叔可是要携你一同参加龙宫寿宴?” 这姓晏的忽的话头一转,好奇问道。 嗯? 陈慈打量这便宜同门一眼,嘿然一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轻轻点了下头,却没有正面回答。 原来这厮是为饭票来的? 晏山被陈慈打量了一眼,脸色有些微变,但还算正常,苦笑道:“师兄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我想入流云龙宫一次,能否请师弟成全一二?” 陈慈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咱俩很熟么? “那个.晏师兄,茶水凉了。” 陈慈举了举杯,轻笑道:“此事你应该去问林师兄,而不是来寻我。” 他在‘师兄’二字上咬了一下,表示自己和林老虎的关系并不一般。 顿了下,陈老爷却又好奇问道:“若我没记错,你赤龙观也有一枚法牌吧?” “嗯。” 晏山叹了一声:“老师本准备带我去的,结果他一亲近后辈也想去涨涨见识。” “呵呵。” 陈慈嗦了口茶水,笑而不语。 “当然,我不是白白占师弟便宜,教里的大法,师弟若看上那样,只要赤龙观里有所传承,师兄都能替你寻来。” 晏山盯着陈慈,认真说道:“髑髅妖法、六道黑索,二选其一,如何?这应该比凑凑热闹要强上不少吧。” 陈慈放下茶杯,脸上有一丝狐疑,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晏师兄,我能问问为何么。” 顿了一下,陈慈说道:“我想听实话。” “没什么,流云龙宫麾下海域也有几条地煞阴脉,虽然品质不佳,很是稀薄,但也够我等修士尝试凝煞结丹了。” 晏山咧了咧嘴:“但流云宫可不会让外人凭白使用,这次龙君寿辰若能进入龙宫,却也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陈慈有些不解,伱家陈老爷都还在为练气头疼,正准备去龙宫吃吃喝喝,长长见识,你小子可好,都开始谋划凝煞结丹了,这差距会不会有点大。 “一个结识龙女的机会。” 晏山瞥了眼陈慈,想了想,开口说道:“据说流云龙君有子嗣三五百,龙女多有与人修结合者,流云宫也乐得以此招揽些修士替其做事,只要有心,再经营经营,总比在赤龙观枯等要强,师弟莫要笑话我,赤龙观看着风光,其实毫无道途可言,不上不下的,你们还有机会重回禾山,我等却是不行了。” 陈慈:“.” 世风日下,礼乐崩坏! 焦非真人,你看看你都给门下弟子带了什么头! 陈慈眉头紧锁,盯着这姓晏的便宜同门看了几眼,忽的小声问道:“晏师兄,这龙宫的软饭,它香么?” 晏山:“.”我是让你成全我,不是让你取代我! “女强男弱,一妻多夫。” 晏山想了想,吐出八个字:“不过还好,咱们禾山教修士玩得也花,不算吃亏。” 陈慈:“.” 你说的可真忒么有道理! “其实进了流云宫也就是多一个机会,平日里在海外也不是碰不到龙女,但总归能特殊一些。” 晏山见陈慈沉吟不语,开口说道:“一件五层禁制的法器,如何?” 真拼。 陈慈隐隐觉得此人话犹未尽,但大概目的应该所言不差,还真有可能是为了日后凝煞结丹做准备。 这世上道心颇坚的禾山修士,显然不只陈老爷一个人。 但禾山之光,却就只有一个。 “此次龙君寿宴机缘颇多,甚至还可能见到元神真君,师弟我出自穷乡僻壤,一辈子没见过大场面,是真的想涨涨见识。” 陈慈想了一下,还是婉拒道:“师兄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你!” 晏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两人间刚刚还算和睦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只是与陈慈双眼对视后,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住。 能跟着林擒虎混的,不会是简单角色,况且在海市里胡乱动手,龙虎山的修士是真会杀无赦的。 “今晚老师在八珍楼宴请林师叔,师弟也可来凑凑热闹。” 盯着陈慈看了片刻,晏山想了下,冷然说道:“要是师弟有什么心思,还能再商量一二,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龙女.软饭硬吃,唉” 陈慈脸色有些古怪,他这纯情老实人已经下定了决心,日后遇到龙女之流,坚决走肾,绝不走心。 “而且赤龙观的处境,有这么差么?” 陈慈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就像那姓晏的说的一样,赤龙观虽在梁国总领禾山弟子,但仔细想想,确实是禾山也不太亲,焦真人也不太爱,根基很虚,上进无门,反而是林老虎在西山府伏虎坛硬闯了条路出来。 “旁门.妖修不,投靠流云宫还真不如留在禾山,禾山教好歹快趟出元神路子了,进步进步,还是长生有望。” 陈慈摸摸下巴,还是老老实实吃个席,涨点见识就算了,那蚌精水府究竟何样,他也着实好奇的紧。 对了,还有八珍楼。 有些事.他还是想跟便宜师兄聊上一下,也好让他多做一些判断。 陈慈看了下天色,才到响午,不过既然有饭局,陈某人也不介意早点出门,来海市也有些日子,他连八珍楼的门开哪边都不知道,当真有些心酸。 行走在里市间,陈慈发现今天街上的人颇多,不少行人修士匆匆忙忙,人流量起码有平常的两倍以上,看来四海宝会和龙宫寿宴,都带着海市热闹了许多。 几个修士在角落聊着什么,似在讨价还价,陈慈往那边瞥了一眼,刚好被其中一人抬头看见,脸色微喜,伸手朝他打了个招呼:“陈道友,陈道友!” 陈慈看着有些眼熟,如果没记错,是同住在青云坊的修士邻居,有过几面之缘,应该是姓孔。 “孔道友,你这是?” 虽不太熟,但毕竟也见过几面,陈慈想了下,还是走了过去,开口问道。 “陈道友,你要四海如意宝钱么?” 孔道友压低声音说道:“三颗灵珠,换三颗生钱,我再给你三两渊沉砂,如何?” “生钱?” 陈慈下意识问道:“这是何物?” “就是四海商会推出的四海如意宝钱啊,但算是新钱,才铸出来,火性大,需要用真气温养,才能算宝钱。” 孔道友说道声音又低又快:“现在一枚四海宝钱最高价一斤五两五行神砂,一枚生钱才价九两五钱五行神砂,若是十枚起兑,甚至只需九斤五行神砂,就是一枚生钱短则二十天,长则一个月才能彻底压下火性,不知道还能不能赚上一笔,也不知四海商会在弄什么,也不早点把这些新钱放出来。” 顿了一下,孔道友掏出一枚赤红如血的四海如意宝钱,给陈慈看了一眼:“我和颜道友身上只凑了六斤三两神砂,陈道友身上可有余资,同我们一起凑凑?” 陈慈愣了愣,沉吟片刻,才把其中关系理清楚,有些迟疑问道:“这不是假钱吧?” “嘿,这话可不兴瞎说,小心四海商会的人听见。” 孔道友想了下,把手上这枚四海如意宝钱递给陈慈,显然是想让他看看。 陈慈下意识接过这枚宝钱,在手里一捏,无论是质感、形状、重量,还是其上‘四海如意’,背面鳞状纹路,都同他先前的四海如意宝钱一模一样。 除了钱币颜色。 这枚生钱,当真是如火烧似的血红,比正常四海如意宝钱艳了不止三个色号。 “这钱,四海商会认么?” 陈慈面上略有迟疑,除了颜色外,他确实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怎么不认。” 这孔姓修士笑道:“四海商会在每个里坊都设了个铺子,一枚四海如意宝钱兑一颗灵珠或一斤渊沉砂,无限量回收,只是现在可没人肯兑给他们,要我说,这生钱可比灵铁好温养多了,除非四海商会以后不做生意,否则兑这生钱绝对亏不了,但也赚不了太多就是。” 普通修士,杂家散修之流,若既无修仙百艺,也不想打打杀杀,更不想替人做工,也有那么几条赚取修行资粮的简单手段。 要么在深山大泽搜寻五行神砂。 要么去买一块上好的铁锭、钢锭,用自身真气日夜冲刷,视自身真气品质和手法,一到两个月时间,便能冲刷出一块灵铁,去坊市置换物资。 这两条都是能赚钱的笨手艺,愿意干的修士不多,但也不算少。 如果这生钱是真的能用真气温养成正常四海如意宝钱,对修士而言,那确实比冲刷灵铁轻松多了。 那.来三枚生钱试试? 盏茶功夫后,陈慈一手捏着三枚所谓的‘生钱’,一手捏着三两渊沉砂,脸色有些古怪。 其实就算把这三枚生钱蕴养出来,也就赚了三两五行神砂,三十两出头一点的黄金,确实赚得不多。 但对底层散修而言,温养十枚生钱便能多赚一颗灵珠,百两黄金,用以修行或不太够,但养他三五房小妾,再日日吃香喝辣,也是绰绰有余。 “就是不知温养速度如何,要是百枚、千枚.咳,要这么简单,估计四海商会就自己来干了。” 陈慈心念微动,将三枚生钱捏在掌心,用真气冲刷,同时心里默念‘四海如意’四字,按那孔道友所说,默念此词,温养速度能快上不少,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路慢行,陈慈发现海市里似乎有不少此类生钱在流通,这四海如意宝钱好像用一种有些古怪的形式,在底层修士间再次流通起来。 约顿饭功夫,陈慈摊开掌心一看,手中三枚生钱颜色好似真的变淡了一丝,但若细看,又好像没有变化。 “有点古怪,这种感觉” 陈慈微微皱眉,感觉好像有什么变化发生,在街上停顿了一会,下意识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端详片刻,在扫视到最下方时,他下意识一捏掌心,又似火烫似的,想将手中那三枚生钱丢出去,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是.” 陈慈眼神微眯,久久没有动弹的拜罗刹法下面,竟又莫名多了一条新的信息: 钱可通神法:未入门(信此宝钱者,四海如意) “艹!” 陈慈抹了下额头,看了下掌中阿堵物,心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这钱不能要了。 过了一会,这个念头被压下,又忽的生出一个新的念头。 这忒么的,海市也不能待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事谋利,大事疾走 “还是有点不对。” 陈慈微微皱眉,努力压住心中的不安,捏了捏手中的三枚生钱,下意识在海市里慢逛了起来。 他虽只是旁门修士,只是禾山外传,但也算脱离了散人之属,况且他只是修为低了些,眼界、见识可不算低,怎么也算的上修行界的小康阶级。 而他陈老爷刚刚干了些啥? 用自身真气温养这三枚生钱。 心里默念‘四海如意’四字。 再没有旁的多余动作。 就这两件小事,他不信自己会莫名中招,即便此四海宝钱可能是哪位元神真君的手笔,陈慈也不信凭这么点法诀、仪式、祭词都算不上的东西,谁就能把陈老爷给害了。 这已经不是不科学了,就是玄学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其次,梁江海市并非长平县那种穷乡僻壤,此处可是有龙虎山的道基高人长驻,就是金丹真人也会在此逗留,更别说流云宫龙君寿宴将临,说不定还会有元神真君前来。 要真是害人之法,他不信此地高人会置之不理,一个稳定、繁荣的海市码头,才符合龙虎山的长远利益。 最后,虽不知怎么的在自家金手指面板上刷出了一条‘钱可通神法’,但陈慈却发现,此法之上,似无‘尊名’。 要知道无论是陈慈曾遇到过的什么‘死生歧黄神君’,还是那同样神秘莫测的‘拜罗刹法’,两者似乎都有很明确的指向,也就是信徒很明白自己拜的是何方大佬,但这‘钱可通神法’好像并没有相关内容,只言‘信此宝钱者,四海如意’,或者说这宝钱本身就是对应的指向? 陈慈略微迟疑,再次端详起手中的三枚钱币来。 一无所获。 “新钱,火性,四海如意” 陈慈盯着手中的细腻金属钱币,这所谓‘生钱’同正常的四海如意宝钱也没啥本质区别,既无灵机波动,也无禁制之法,就一枚特制的宝钱而已。 半响,陈慈将钱币翻转过来,此钱正面乃是‘四海如意’四个小字,反面则是层层叠叠的鳞状纹案,看似无序,但又好像有某种奇妙的韵味藏在里面。 “某种.阵法?” 陈慈用拇指抚过背部图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本以为这是一种防伪标识,毕竟只要是‘钱币’性质的东西,都避不开‘假钱’的问题,此界修士大能无数,他陈某人造不了的假,不代表其他人造不了,要没点手段,四海商会再大的家底也不经亏。 “如果是某种阵法,在用真气蕴养生钱时,再默念‘四海如意’,那有些事就解释得通了。” 陈慈吁出一口浊气,内心的杂乱念头渐渐平缓下来。 这宝钱的问题,可能没他想的那么大。 一种可能,这生钱上的‘钱可通神法’太过隐秘,整个海市无人发现,只有他陈某人一人发现,只是这种可能太小,四海商会后面是流云宫,流云宫是妖修势力,而力道修士玩这种精细活儿不可能瞒过气道修士,否则道理上说不过去。 另一种可能,此法并无害处,至少明面上没有,此‘生钱’被修士温养成宝钱的过程,更像是给‘电池充电’,然后回收,毕竟四海如意宝钱的最后流向,终究会是四海商会。 一则以此‘宝钱’构建金融体系。 二则以此‘宝钱’收集某种变化。 陈慈隐隐觉得,他的猜测可能八九不离十。 “呼,应该没事应该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四海如意宝钱用归用,但什么温养生钱,此等小利还是不沾为妙。” 陈慈想了想,后怕的拍了拍胸膛,但还是将三枚生钱收回怀里放好,值小三颗灵珠呢,抽个时间低价出给别人回点血也是好的,想通了此理,陈老爷理了理衣冠,就准备往平康坊方向而去。 可才行了几步,陈慈忍不住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真没事?” 这四海如意宝钱可能没事,可梁国终究是龙虎山的梁国。 别看禾山教似乎是也有几分势力,但了解深了,陈慈倒感觉这纯是龙虎山高层看在焦非真人面子上的结果,真说起来,禾山教修士就是在梁国臭打工的关系户,哪哪不受待见。 那四海商会在梁江海市里又是搞宝钱的,又是搞通神法的,龙虎山修士真忍得住? 想到此点,陈慈顿住脚步,脸色莫名有些惊疑。 ‘钱可通神法’,姑且称其为通神之法,而一方势力在另一方势力范围内涉及‘金融’、‘通神’二物,除非有一方彻底退让,否则必然会有冲突发生,这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龙虎山、流云宫。 流云宫实力具体如何,陈慈还有些不好说,但龙虎山却是真正的玄门大派,有两位以上的元神真君,虽说近些年比较低调,但也绝不是可以随意挑衅的小势力、小角色,这样两尊庞然大物发生碰撞,他们不一定有事,但对底层修士来说,绝不是個好消息。 “我丢,这梁江海市看来真不能待了。” 陈慈脸色有些迟疑,他莫名感觉两派之间的关系是个炸药桶,随时都可能炸开的那种,但再过三天就是龙君寿宴,这席都没吃,他不是白来海市了? “还吃吃吃,老大和老二要打起来,死的一定先是老三,梁国势力里,忒么禾山教就是老三啊。” 陈慈咧了咧嘴,不行,得快跑,要是被拉壮丁,可就完了,虽然可能性不大,可这种事谁敢赌啊,万一真打起来,赤龙观的便宜同门们,十有八九是要给龙虎山填炮灰的。 “走,今晚.明天就走,对了,我还要帮林老虎调教个弟子,这个借口不差。” “还有那谁,今天那姓晏的,作为同门师兄,手足兄弟,不就是一个去龙宫蹭饭的名额,给他,作为禾山之光兄友弟恭那是必须的,加点钱就行。” 陈慈的心莫名有点跳动起来,要是他现在跟谁说龙虎山同流云宫可能打起来,其他人估计得笑他危言耸听,但发现四海如意宝钱不妥后,越是多想,越是觉得颇有可能。 小事尚可谋利,可这种泼天的祸事,还是跑的越远越好。 陈慈抹了下额头虚汗,脚步不由自主加快几分,即使要跑.要替禾山大业添砖加瓦,新调教个弟子,但有些事情却要在动身前处理妥当,该打的招呼得打好。 就好像现在,陈某人脚步一转,却没有先去平康坊八珍楼等着吃席。 永兴商会。 在门口停顿微下,陈慈轻叹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作为自己名义上的东家,陈慈表示自己向来是有职业操守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禾山九峰争天门 “呱~” 熟悉的金蟾,熟悉的呱声,熟悉的东家。 陈慈站在荷花池塘对面,那人头大金蟾背上的鹤嘴香炉许是换了燃香,这次给人一种清爽之感,让陈老爷刚刚还略有些忐忑的心情平缓了不少,只轻轻一嗅,就知道是他用不起的模样。 还是有钱好哇。 陈慈心里小小的羡慕了一把。 “何事。” 那道柔宛女声传了过来:“若是为太上真鳅秘法而来,那除了尝试,你可还要另付代价了。” 额. 陈慈梗了一下,想了一下,才试探开口说道:“那个.东家,我近日或要离开海市,返回泉州,觉得应该过来打声招呼。” “哦?” 永兴楼主略有好奇:“林老虎短期应该不会离开海市,你回去泉州做甚,可是他有什么指派?” “这倒没有。” 陈慈心中微动,作为底层修士,对于梁国局势如何他只能连猜带蒙,眼前这位东家能执掌一家不小的商行,身后背景也是不凡,知道的想必要更多一些。 问问? 陈慈有些拿不准关于‘通神法’的事,干脆组织了下语言,说道:“最近海市里那四海如意宝钱闹得沸沸扬扬,我觉得龙虎山高人不会坐视不理,两家万一要是起了冲突,海市恐怕不太稳妥,便想着回泉州乡下静心修行,避避风头。” “你于修行上的资质差了几分,但心思通透,旁的事情看得倒比普通修士强上不少。” 永兴楼主语气中流露出一抹赞赏之意:“龙虎山这些年的修行理念虽比较开放包容,将梁江海市经营得在东海修行界也有几分名头,但四海商会此次强推他家宝钱,龙虎山修士明着没说,实际上已经很是不满,两家大打应该不至于,毁了海市经商氛围是两败俱伤之举,不过私底下肯定是要做过几场的,海市收益禾山教名义上也有些份额,估计也会卷入其中,你此举虽有些过于谨慎了点,但谨慎的人大概能活得更久一些,不错。” 顿了一下,永兴楼主悠然道:“本宫知道了,你自去吧。” 陈慈:“.” 这就完了? 那我陈某人日后要是遇到更好的,双向奔赴了,东家你可不能怪我吼。 薄雾如纱,永兴楼主似是看到陈慈脸上表情,淡然一笑:“不必想太多,你若能在半甲子内将五蕴阴魔法修行至百窍对了,你所持之法,可有三分之一?” 陈慈想了想,点了下头。 “嗯,若半甲子内,伱能百窍功成,本宫的尝试才算开始,若不能,那册金鳞妙法便当送你了,本宫也不会再寻你,你放心便是。” 永兴楼主轻笑一声:“你算是个聪明人,但受限于眼界,有些事你看不清,倒也正常,林老虎短则半甲子,长则一甲子,必然凝煞结丹,凭他修为,入主禾山九峰当个实权长老应该不难,那时你要修不成五蕴阴魔法,只筑个中下道基,拜在他门下当個实权执事,也算不差。” “但你要是有那么丝可能,修成五蕴阴魔法,但又还没来得及修成,呵。” 永兴楼主笑了一下,只是笑声里有点别样的意味。 陈慈皱了皱眉,似在思索着什么。 “道基法力品质越高,凝煞结丹时间越长,所得丹煞也越深厚,林老虎应该会在地煞阴脉内待十年左右。” 永兴楼主想了想:“你要没在这段时间内展现足够价值,没人会替你得罪一个丹境真人,懂了么。” “是。” 陈慈回过神来,抬手行了一礼。 这位便宜东家说的已经够直白了,要是陈慈只能冲击下品、中品道基,干脆就跟着林老虎混拉倒,她不会在意,林老虎也不会在意。 要是陈慈真的能修成五鬼之法,有机会冲击上品道基,那就不一样了。 林擒虎:小陈啊,我看你脑后似有反骨,摘下来给我细细看上几眼,如何? 那时这便宜东家才会真的带他一手,护住他安危。 “东家,那五蕴阴魔法后续修行法诀?” 陈慈沉吟片刻,试探问道。 “不必担心,林老虎不能给你的,本宫能给你,林老虎能给你的,本宫能给你更多。” 永兴楼主想了下:“不过你若有心,倒可以笼络下西山府同门,他们虽皆是外传,但也算一股不小的力量,若你日后有机会回禾山,说不定也有大用。” 陈慈:“.”回禾山? “不理解?” 永兴楼主淡淡说道:“你如果当真修成五蕴阴魔法,一个凝煞虚丹是跑不了的,自然也会掌控禾山九峰之一,你总得要组建一些自己的班底,否则怎么掌权,怎么应对那些个世家修士。” 等等,等一下。 陈慈平缓了一下内心莫名有些激动的念头,下意识点开自家面板,瞥了一眼。 五蕴阴魔法(残):43/100 没看错啊,炼气.二层的修为,怎么这饼都已经跳过筑基,画到结丹,组建班底,掌控禾山九峰,成为禾山教的大人物了。 让陈老爷缓缓,有点晕饼。 “风九祖师虽是一代旁门之祖,但他之后人却不争气,一劫以来都是吃的祖上老本,风家也执掌禾山太久了。” 永兴楼主的视线似乎透过烟雾,落在陈慈脸上,饶有兴趣:“林老虎其实也是一个尝试,但本宫不看好他,你要能执掌九峰之一,本宫更希望你能成为这个尝试,可好?”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陈慈迷迷糊糊走在海市上,半响回不过神来,就像一个门卫小哥,某天忽的被某个董事拍拍肩膀说道:我看好你,好好干,等你当了总经理,我带你一起把公司打包上市。 离谱。 “强中更有强中手,一饼更比一饼高。” 陈慈摸了摸头,吁出一口浊气,这一趟啥好处都没沾到,啥信息也没得到,除了几个承诺,就只吃了一通大饼。 但别说,这饼还真香,让做梦都想着进步的陈老爷,一下子就找到了进步的方向,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样,有些热血澎湃。 “阿虎,咱们以后还是少联系,我怕东家误会。” 陈慈舒缓心跳,有些唏嘘:“别人的饼,比你画的更大,更香,唉.” 他也没想到,这位新东家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有几分想执掌禾山的意图,这大腿恐怕不比焦非真人细多少了,这是啥家庭条件啊,焦非真人在禾山里的姘头?或者是禾山风家之外,其余四家里的某位大佬? 富婆,饿饿。 不过这大腿傍上的前提是.半甲子内,把当前的五蕴阴魔法修至百窍,刚好是三十年河东的时间。 也唯有这样的修为进度,他陈某人才能证明给这便宜东家看,他也有机会将五蕴阴魔法修至可证上品道基的地步。 “三十年问题应该不大,五鬼附身大法怎么也能肝到大成吧?” 陈慈沉吟片刻,给自己打了打气。 “陈师弟。” 正展望未来呢,忽的侧旁有人开口说道:“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陈慈下意识扭头,竟然是刚准备少联系的便宜林师兄。 “林师兄,你” 陈慈呆立了一下,望了下四周,才发现他竟然已经逛到了平康坊的门口,再看天色,也快到了饭点的时候,竟是在路上凑巧碰到了林老虎。 “走吧,莫要太迟,失了礼数。” 林擒虎心情显然不错,打量了陈慈几眼,负手往前走去,陈慈得了招呼,自然也是跟在其后,往八珍楼而去。 “对了,陈师弟。” 林老虎走在半个身位前,忽的不经意问道:“看你体型气血,你似是已然力道之法入门,你修的是哪一脉力道之法?”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元神送我踏归途 “好让师兄知道,我是在海市寻的一本力道残册,叫做什么金鳞吞月真图。” 陈慈很是自然的吐槽道,没有半点遮掩:“当时那厮说得好听,什么此法修行时需要的资源少、进境快,结果才刚入门就遇到不少问题,我找到四海商会去,他们又给推销什么‘禅静宝丹’,价格之高这群奸商当真该杀。” “海市商会重利,与宗门传承总不相同,你也要学会多些心眼。” 林擒虎嘴角挂笑道:“炼窍换血之法对我等而言毕竟只是辅助之法,你莫要心急,慢慢打磨肉身气血便可。” “师兄说的是。” 陈慈有些落寞,叹道:“就是修为长久不得寸进,总有些心急,师兄你日后必然会成为丹境高人,师弟我若还在原地踏步,又怎么继续替师兄效力。” 喜欢画饼是吧,这一碗忠心耿耿汤,反手就到你嘴里。 陈慈,字忠心,号禾山之光。 林擒虎:“.” “你五鬼附身法可已入门?” 林擒虎顿了一下,脚步微停,瞥了眼陈慈。 “嗯,不过仅能坚持两息的时间。” 陈慈如实答道,又好奇追问道:“对了师兄,这五鬼附身法对五蕴阴魔法的辅修之功在哪,师弟我尝试了七八次,却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两息,看来你根基不错,五鬼之法你既已入门,说给你听听倒也无妨。” 林擒虎沉吟道:“施展五鬼附身时,伱之体质会极为契合五蕴阴魔法的修行,此时食气练法,数个呼吸便能抵寻常一日之功,勇猛精进,远超常人。” “数个呼吸便抵一日之功?” 陈慈鼻息微重,眼中似有期待,对着林擒虎行了一礼:“我晓得了,多谢师兄指点。” “嗯,所以修行五鬼之法不能求急,等你五鬼附身法能坚持十五息上下时,五蕴阴魔法便可精进了。” 林擒虎想了想说道:“教里同门往前更多将五鬼之法当做好勇斗狠之法,五鬼附体时真气、鬼气相融有几分法力的雏形,等闲法术、秽气都难沾身,在禾山时大多同门也就辅修些苗疆邪术、毒、蛊之道增强肉身气血,现在教里慢慢走出禾山苗疆,才发现炼窍换血之法对五鬼之法也有增益,即便五鬼附身法难以练到高深,但气血精元足够,却可以多施展几次,也算另一种修行思路,但其中弊端你应该也有所体会,具体得失还是需要自己把握。” “是,师弟受教。” 陈慈点头应道,有些恍然,怪不得那便宜东家明知道少有禾山弟子能将五鬼附身大法练至高深,等闲坚持二、三十息已是少见,却还是愿意给一本上品力道法册让自己尝试。 就好像时间太短的话。 也可以好好锻炼身体,用次数取胜嘛。 嗯.陈老爷,又悟了。 虽然他也不需要就是了。 八珍楼。 作为平康坊首屈一指的食肆酒楼,其占地之广,近乎一座小型宫殿,林擒虎带着陈慈上了一方高楼,走过一道金桥,又过一道廊厅,最后停在一处厢房外。 “师兄,我还有一件小事,需同你说下。” 陈慈忽然开口,脸上表情略有讪讪。 “嗯,何事?” 林擒虎停住脚步,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今日早些时候,有一个姓晏的赤龙观同门寻到了我。” 陈慈有些无奈的说道。 “嗯,前几日关师兄寻到我面前,想让我帮他带两个弟子同去龙宫,他新继赤龙观观主一职,我也不好直接拂他面子,便婉拒了他,只说要带你前去。” 林擒虎淡然说道:“既然不是关师兄亲自寻你,你直接拒了就是,不用放在心上。” 顿了一下,林擒虎脸色有些好奇:“怎么,莫非有什么不妥?” “额,那姓晏的说他想趁机勾搭下龙宫龙女,说是流云宫下辖有几条不太行的地煞阴脉,他日后也想试试凝煞结丹,做点准备。” 陈慈憨笑一声:“我想着都是同门,便答应了。” 随即陈慈又讪讪补了一句:“当然,他给的有点多。” “嘿。” 林擒虎嘿然一笑,就是其中语气说不上好坏。 “唉,师兄可能不知.主要我为了寻那力道残册,囊中见底,且海市虽大,居却不易。” 陈慈微叹口气:“还有耿师兄那位后人的事儿,我也常记心头,我准备动身去把他接去西山府调教,不知可否。” “这样啊。” 林擒虎似也没想到陈慈忽的提起此事,沉吟片刻,微微摇头:“倒是我疏忽了,修行缺不了资粮,西山府的事已然稳妥,只是我短期可能不好回去,焦师已让沈高师兄暂代伏虎坛坛主之职,你若做了决定,便回去西山府,在沈师兄麾下先领個执事吧。” 对这沈高老道陈慈倒也有些印象,作为老牌道基高人,其寿数可能不多,刚从赤龙观观主的位置上下来,便去伏虎坛暂代坛主,也算是个养老的位置。 话罢,林擒虎从怀里摸出一张信封,递给陈慈:“耿师兄那位后人在东山府境内,你持了此信去寻了他,一同带回西山府便是。” “是。” 陈慈接过信封,也不细看,放进怀里,心也终于放了下去。 哼,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这梁江海市,不待也罢。 “你准备何时出发?” 林擒虎忽的问道。 “就这两日功夫吧。” 陈慈下意识回道:“师兄可还有事吩咐?” “无事。” 林擒虎瞥了陈慈一眼,悠悠说道:“赤龙观虽是同门,但也只是同门,你既答应了别人,不妨多要一些,总不能浪费了同门情深。” 陈慈先是一震,随即一脸认同,感叹道:“师兄高见。” “晏兄,饮酒,饮酒。” 此次宴席人数并不太多,赤龙观也不过来了寥寥七八人,林擒虎和关姓道基修士坐于上座推杯换盏,剩余弟子分坐两边,场上自有美姬献歌献舞,活跃场上气氛。 陈慈特意挑了个同那姓晏的相近的位置,几杯酒水下去,原本还冷着个脸的晏山脸色也减缓,有些搞不懂陈慈此举用意如何。 “陈师弟,你” 晏山心中微动,正要开口,却被陈慈径直打断。 “晏兄,你怎么不早点说是关师叔特意打的招呼。” 陈慈苦笑一声,低声说道:“龙宫寿宴虽好,元神真君虽高,但也不如关师叔来的厉害啊。” 晏山:“.” 一时分不出,这话是好是赖。 “那” 晏山眼中微亮,刚要再问,又被陈慈打断,摆摆手说道:“你我同门兄弟,旁的不用多说,我自然狠狠的挺你。” “那为兄就先谢过了。” 晏山微微颔首,神情稍缓,似是没想到此事竟忽的峰回路转。 “不过小弟就麻烦了。” 陈慈忽的叹气:“关师叔新任赤龙观观主,林师兄怪我这点小事都领会不了,打发我回去西山府,去沈师叔手下讨个活计,这路途遥远,小弟回去后说不定还得在伏虎坛打点一二,晏兄你看是不是.小弟也不多要,一百颗灵珠,如何?” 晏山猛地眼睛一瞪,你小子,忒么明抢是吧! 艹! “陈师弟,你莫不是开玩笑,你知道百颗灵珠是多少银钱么?” 晏山气极而笑,低声回道:“我在赤龙观领都头之职,每月也才领两颗灵珠俸禄,只是一个进入流云龙宫的随侍名额,又不是正经法牌名额,也亏你敢开口。” 晏山随即嗤笑一声,淡淡说道:“我若不是因为赤龙观弟子的身份,不好跟着旁人,多的是手段进去,否则你以为我寻你做甚。” 你要这样说,那我可要加钱了嗷。 陈慈咧了咧嘴,低声劝道:“晏兄,你连髑髅妖法、六道黑索都愿意拿出来,莫非咱们禾山大法,连百颗灵珠都不如?” “呵,大法是禾山的,灵珠是自己的,这能一样么?” 晏山一幅看傻子的表情,颇为无语:“你我皆为禾山同门,禾山大法本就有教无类,稍微操作下,也不算太大的事。” 陈慈:“.”沃日,你说的真忒么有道理。 麻蛋,这厮原来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点直白,晏山轻咳一声,又补了一句:“虽是同门传法,但我也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十颗灵珠,再加一门大法,如何?” “呵呵。” 陈慈一幅‘你继续说,我在听的’表情,扫视了下全场,忽的问道:“晏兄,你赤龙观此次来的七个弟子,也不知其他人想不想进去流云龙宫涨涨见识。” “八十颗灵珠,不能再低了。” 这厮嘴上说着想要勾搭龙女,怎么感觉也是个穷逼,区区十万两银子.而已,想当龙宫的女婿,怎么能如此低廉。 “睡个不受宠的龙女,都用不到八十颗灵珠!” 晏山吐出一口浊气,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厮就是想吃他一笔,当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咬牙说道:“三十颗灵珠,沈师叔座下三弟子是我晏家姻亲,我给枚信物你,你回西山府可以去拜访一下,让他予你些方便,再多一个子儿你都别想了,我宁可另寻他法。” 三十颗灵珠,陈老爷表示这落差有点大。 但悄悄打量了一下这姓晏的表情,陈慈隐隐感觉差不多触底了,但又怕城里人套路深,有些拿不准。 算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毕竟是同门情深,终究不算外人,这龙女的软饭,就让予你吧。 “四十颗灵珠,至于信物就算了。” 陈慈有些唏嘘道:“你我兄弟情深,总不好让旁人随意插进来,伤钱。” 晏山重重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才从嘴边迸出一个字:“好。” 陈老爷还是心软呐,想了下,干脆举杯敬了一下,恭贺道:“那就祝晏兄心想事成,仙路长顺。” “哼!” 虽然达成所愿,但这钱花的.还是心疼,晏山虽也有些赚钱的手段,但哪个修行者手上不缺资粮,再怎么说他也仅是旁门大教一处分坛的一个都头执事而已。 陈老爷则是盘算自家家资,又突破了三百灵珠大关,一想到这,腰杆就硬朗了不少。 龙女再香,她也没钱香啊。 如此一想,陈老爷心情就好了不少,终究是原谅了身边这位便宜同门的抠门,开开心心享用起案桌上的美食。 还别说,这八珍楼的手艺,是当真不错,比那些普通食肆不知道强了多少,一些灵材除了保留本身灵机外,还将食材本身的滋味都激发了出来,美上加美。 当然,更主要的是,不要钱的大餐,就是好吃不少。 这一顿饭,也算主宾相宜,反正陈老爷吃得很是满意,这位便宜关师叔既能统领整个梁国禾山门人,自然也是意气风发,但对林擒虎也很是客气,毕竟半甲子后,小虎子说不定就要变成林老祖,这辈分,自是不一样。 道无先后,达者为先嘛。 “林师弟,那过两日,你我二人一同去那流云龙宫赴宴。” 八珍楼外,关姓修士轻笑一声:“恐怕整个梁国道基往上修士都会来凑热闹,海外同道来的估计也不会少,咱们禾山教的门面,还得林师弟你来撑啊。” “关师兄说笑了,我也不过是.” 林擒虎也是一笑,正要开口,脸色却莫名一变,猛地抬头望天,身上法力隐隐有所波动。 “嗯?林师弟,你这是” 关姓修士先是一惊,随即不解,但过了半响,其脸上也挂上惊疑之色,昂首打量半空。 此时天色已暗,一轮半月高悬星空,悠远静谧,同往常无异。 但海市修为高深者,皆能感觉到海市上方,漫漫星河,似有灵机变动。 陈慈也眨了眨眼,跟着一起抬头,扫视星空。 一无所获。 仅过了片刻功夫,整个梁江海市,上万修士,数十万凡俗,忽闻星空雷声滚滚,紧接着又变成隆隆奔腾之音,陈慈视线所及之处,海市中诸人无不色变。 而在雷音之中,高悬明月不知何时隐去,漫天星辰似是突起一层薄雾,转瞬又被星河吹散,随即一具由星辰所构威严法相,自星空中跨出,往海市而来,好似一团星云临世,只怕千里万里外也能看着。 海市中,似有人不觉惊呼道:“元神真君?” 要知元神大能甚少露面,这尊星辰法相一出,凡所见者,皆是被这副景象深深震慑。 海市一处临海山头,一位身穿龙虎道袍的高修见到此情景,却是激动不已,五体拜服投地,恭敬行礼道:“恭迎祖师!” “元神?” 林擒虎微微失神,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声叹道:“元神!” 元神真君? 陈慈也是小嘴微张,这忒么还是人么? 至少他也是面见过金丹真人,虽也看不懂修为高低,但好歹还在‘人’的范畴,那蚌精水府虽然庞大似山,但多少也还有‘生物’的概念,这星辰法相,竟然是一位元神真君,他陈某人终于对‘元神’之意,稍微有了点大概的理解。 反正不是人就是了。 陈慈用手把嘴巴合拢,呆了一会,莫名的,连没能参加龙君寿宴的那一丝遗憾也散去了,至少该有的见识,已经有了。 “不对.这位真君此举,怎么看都带着点火气啊,我却不信元神真君出行,皆是这么大的场面,也太吓人了。” 陈慈心里暗暗嘀咕,呆呆看了会漫天星河,那位真君应该是收了神通,也不知落去了哪里。 应该不是流云龙宫吧? “走,今晚就走,巨人吵架,蝼蚁遭殃。” 陈慈凝了凝神,立刻拿定了主意,等会回去收拾下东西,连夜动身,先离开海市再说。 “海市纷纷起波澜,元神送我踏归途,去休,溜矣。” 禾山教众人皆被此景慑了心神,自然也没心思再管旁的,陈慈只同便宜师兄请辞,林擒虎下意识挥挥手,也就散了。 回首扫了眼海市,又看了眼高悬明月、漫天星辰,陈慈吁出一口浊气,眼神微动,转身消失在海市人群之中,那步伐,也就快了亿点点,而已。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逆江而上,金鳞法成 有韩跑跑珠玉在前,陈跑跑虽也没太多经验,但处理起事情来也算是有条不紊,面面俱到。 陈慈先是回去青云坊住宅,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花了大概小半个时辰。 其实也没啥太多东西,他来的时候双手空空,便是购置的些物件也不甚值钱,但没有这遭仪式感,跑起路来,不得劲儿。 随即,陈慈还给何诚留了张便信,这索唤他使的还算顺手,虽算不上自己手下,但在梁江海市认识的人里也可堪一用,这条线可以稍微联络一下,等日后稳定下来,说不定也能开辟一条商路出来。 培元养身酒虽市场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几分赚头。 至于其他,应该没什么遗漏了吧。 陈慈沉吟片刻,打消了提个桶的荒唐念头,摇头轻笑,连门也懒得关了,只是掩上,便径直往码头走去。 “什么,没船?” 陈慈眉头微皱,此时虽天色已晚,但作为航运要道,梁江海市码头上应该不乏楼船货船,至多歇上一晚,明早照样可以启程。 “好叫这位老爷知道,从海市逆江而上并非易事,特别现在流云江上有些河段还有浮冰,除了一些大船、宝船,普通小船可走不了,还得等半月有余,江水转暖才行。” 一位码头管事恭敬说道:“至于宝船、楼船,这不海市里正是热闹,最近的一艘宝船五日后才会出发,还望这位老爷见谅。” 五日后。 可陈老爷等不了一点啊,明早出发他都嫌慢呢,跑路这种事,万不可抱有侥幸的念头。 至于路程梁江海市离西山府大约两千余里,沿着流云江而上也不渝失了方向,就是这距离还是有点远的。 飞回去? 陈慈摸了摸下巴,似有意动,但随即还是压下内心蠢蠢欲动的装比念头,略有些惋惜。 有些废符不说,江州修行界可比泉州西山府要强盛太多,以陈慈的小身板,若装的太过,他怕被人打下来,要真想再练练飞遁之法,恐怕得回长平县那种乡下才比较安全。 “这位老爷,你可要先上宝船歇上几日?” 这位码头管事的声音,打断了陈慈的思绪,陈老爷摆摆手,轻叹了口气。 都到这地步了,他还有的选么? 没得选,先走再说。 两千余里而已,陈老爷有的是脚力。 “白日里洒家险些都要成了禾山九峰实权长老之一。” 陈老爷忍不住悲从心来,有些心酸:“结果到了晚上,唉,这饼吃了个寂寞。” 摇摇头,陈慈施展身法,也不顾旁人略带好奇的眼神,顺着海市码头逆江而上,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夜无话。 等天色微亮,月隐星稀,陈慈已经离了海市七、八十里的距离,再一回首,除非登高远眺,否则已是看不到什么海口的景象,想来已经出了梁江海市范围。 “呼,想来应该没事了。” 陈慈舒展了下筋骨,看着滔滔江水往东而去,在海市时笼罩在心头的淡淡不安,才彻底散去,他就不信了,都跑出海市这么远,还有祸事能砸到他这人畜无害的禾山小修头上。 他又没有个主角光环。 陈慈稍微放缓了些脚力,沿着江边而上,一边调息恢复,一边琢磨起正事起来。 他此次趁机离开梁江海市,也有几件事是要紧着做的。 其一,去东山府寻那耿师兄的后人。 这事说难不难,那封信内有其后人一应信息,以及耿师兄的私人印章,只要不出意外,最多月余时间就能带其一同返回西山府。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东山府是龙虎山九泉观的地盘,陈慈若是有什么行事,还是要低调低调才比较好。 其二,五鬼之法以及金鳞妙法的修行不能落下。 陈慈心神微动,自家面板便在虚空中展开,将一应修行进度展现在他眼前。 五鬼搬运法:圆满/41/100 五鬼附身法:入门/8/100 定魂符法:精通/13/100 太上真鳅金鳞妙法(残):0/108 “走得有些急了,却忘了精血是個大问题。” 陈慈捏了捏眉心,有些无语。 梁江海市虽鱼龙混杂,对阿慈这种小修来说有点没有安全感,但有一点好,只要有钱,一应修行资粮都能买到。 而西山府长平县虽然安全,但却又有些过于贫瘠,陈慈现在每日练法都得消耗十多滴精血,上千斤血肉才够用,虽也不算太多,但若是想靠正规点的手段,还真有些麻烦。 “好在身上尚有些余资,五鬼搬运法差不多两月也能肝满,咬咬牙,还是能想些办法的。” 陈慈将视线从面板上收回,却又落在流云江上,沉吟不语。 那夜在海中他隐隐感觉这金鳞妙法似在大江大河中修行另有益处,等会却可以在流云江里再尝试一二。 其三,便是回去西山府后,他如何自处。 便宜东家的话,陈老爷只信八留二。 同阿虎的关系,阿慈也有些拿不准,目前只能是一半真心一半心眼。 现如今西山府伏虎坛又多了个代坛主,陈慈里不里外不外,还真有些尴尬,好在这些是后续情况,却可以让他再慢慢琢磨琢磨。 陈慈心里有了计较,干脆放开脚力,又急行了一、二十里地,等彻底没了人烟,他才寻了处跳台,先从小葫芦里抿了一大口备好的培元养身汤,随即以一个满分入水动作,跳入流云江中。 按照太上真鳅金鳞妙法上的法门,陈慈一边消化血肉精粹,一边默默感应腹下那团精元,在将周身气血吸纳同时,又吐出缕缕精元,很是自然的朝后腰肾关而去,复又凝成一团。 随着冰冷刺骨的江水冲刷周身,陈慈身形微动,竟真的好似浪里白条,逆流而上,几个呼吸便游了十数丈远,莫名有种滑不溜手的感觉。 “都说力道之法最后是化身之躯,不死不灭。” 陈慈嘴角扯动了几下,心生不妙,他莫不是会化身一条金鳞泥鳅吧? “七转秘册,七转” 陈老爷似有所悟,太上真鳅金鳞妙法上的法门很是自然的流遍全身,可游着游着,竟莫名感觉肚饿,一条江中大鱼从眼前游过,他嘴里开始疯狂分泌唾液,并咽了咽口水。 陈慈:“.” 啥情况,咋越看这些江鱼,越觉得香,怎么就这么想吃生鱼片呢? 这念头刚一出现,陈慈就下意识往前方江鱼扑去,只是可惜,即便是修士,在水里也不一定能比游鱼更灵活。 “红中,上!” 陈慈莫名有些恼羞成怒,心神一动,五小只瞬间从背上跳下,隐没于江水中,气势汹汹朝着一条十多斤重的江鱼扑去。 红中:阿慈要是没了我们,连饭都吃不上,唉这个家,全靠红中老爷了。 等陈慈回过神来,那条江鱼,许是草鱼之属,已经被五鬼捉拿回来,被他狠狠掐在手中。 啃它一口? 陈慈脑中莫名涌出一股难以压抑住的食欲,下意识张口,但被冰冷江水一灌一呛,整个人也稍微清明了些许。 “古怪!” 陈慈猛地摇头,眉头微皱:“这种食欲.或者说捕猎的欲望,是怎么冒出来的。” 但周身的舒畅感、自由感,告诉陈慈,他应该没有出问题。 “本我,心火?” 陈慈看了眼手中大鱼,忽的心念一动,五小只猛地扑在其身上,才一息功夫,刚刚还在挣扎的江鱼,一下子就没了生息,跟条咸鱼似的,莫名惨白瘪了下去。 一小缕不知从何而来的暖流突兀的出现在陈慈腹部,稍微缓解了一下这种食欲感、饥饿感。 五小只也同样有些满足,开始在陈慈身边嬉笑打闹起来。 “金鳞妙化穴窍真图,恐怕不仅是模仿之躯,或许还要模仿习性?” 陈慈有些明悟,培元养身汤虽也能辅助修行,但新鲜‘血食’,恐怕才是根基关键,更有裨益。 而且在江水中修行这门力道之法,虽有一种莫名的捕猎食欲,但先前的那种躁动,似乎相对减弱了不少,并且随着进食,这种对血食的渴望,也在减弱。 就是在水中,小陈依旧挂了个高档位,严重影响了陈老爷的前进速度,在身后激起一长串水流。 “还是好饿啊!” 陈慈揉了揉脑袋,他忽的发现,五鬼搬运法圆满后这种吞噬血肉精元的异术,虽还有些比不上直接生吞血食,但也有其它的妙处。 比如不膈应。 比如更迅捷。 作为横跨梁国的巨型水脉,流云江总长达万里,宽逾千丈,深有数十丈,自然而然的孕育了无数生灵,便是生了些许灵智的精怪在江中也并不算罕见,只是向来不敢在梁国河段露面,怕被路过的高修斩了拿了,徒丢性命。 某处水域,一头近乎丈长的肉食青鳞虎鱼正在捕食鱼群,作为水中一霸,普通水族已经没有哪族是其对手,便是寻常渔民,看见其踪影也得落荒而逃。 可今日,这头青鳞虎鱼却莫名觉得自家猎场的水温似有降低,前方逃窜鱼群莫名的游速渐缓,然后一条接一条的往江底掉去,好不诡异。 不对! 青鳞虎鱼猛地从嘴里吐出一口水浪往前喷去,随即就想要扭头逃走,但不知从哪传出几声嬉笑,它就只感觉身上一凉,数个呼吸后,本有两三百斤重的凶猛青鳞虎鱼,彻底僵硬,缩水了大半,也往江底悠悠落下。 嗝! 数十丈外,一道人影似是满足的摸了摸小腹,打了个挺,逆着江水继续往上游而去。 一处临江的幽暗水底,一头磨盘大小的老鳖正在咀嚼着水草,很是悠哉,忽的老鳖像是受了惊吓,猛地缩进壳中,但随即又无力的探了出来,不断哀鸣,似是对什么不存在的东西求饶,眼角都有泪花渗出。 过了数息,老鳖像是苍老了数十年一样,有气无力趴在水底,但刚刚那种恐怖的冰冷感却也缓缓褪去,虽损了些精元气血,但终究是活了下来。 江鱼、老鳖、鼍龙.这流云江里的巨物之多,远胜山林,陈慈时而上岸赶路,时而逆江而上,倒在水里整整泡了一个多月时间,才出了江州流域,进到了泉州东山府。 他都感觉自己有些泡发了。 也有可能是长胖了。 “我竟然在江里磨叽了一个多月时间?” 陈慈运转真气,伸手一抹,周身江水便被除了个干净,捏了捏自己身上越发结实凝练的肌肉,陈老爷的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这五鬼搬运法练到高深后,似乎对这太上真鳅金鳞妙法的帮助,也是很大,竟然莫名形成了一个闭环三角。 这当真是气运在我? “不可能吧,我又没个主角光环。”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着五小只将一缕缕气血精元缓缓反馈到肉身,下腹那团精元忽的一震,像是沸腾起来,一股股热流从下腹处直奔后腰肾关,一股脑的聚成一团,在左边肾后凝成一团一模一样的精元,让陈老爷周身一麻,随即上下皆涌出使不完的力气。 嗯,三十斤的样子。 “我这是修为精进了?” 陈慈摸了摸下巴,感情他先前修行的力道之法,练错了是吧? 竟要在大江大河里捕食血食,宣泄欲望,才算贴切。 下意识点开自家面板,陈老爷倒没想到,这月余时间虽没怎么认真赶路,但两门妙法却皆有进步。 五鬼搬运法:圆满/51/100 太上真鳅金鳞妙法(残):1/108 他终于炼成了第一个力道穴窍。 就是现在暂还不知道对五鬼附身法、五蕴阴魔法的帮助,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泉山之地,弟子旁落 话说泉州泉山,乃是梁国有名的一处胜地,属于梁国西北泉岭山脉的主峰,高逾千丈,险奇陡峭,山高水秀,气象万千,有‘九峰十八涧’的美称,更有龙虎山别院九泉观坐落其上,独享胜境清福。 泉岭山脉绵长而广,起于西北,向着东南一路延伸,将泉州左右分为东西二府,流云江又从群山中奔流而过,一山一河将泉州分为‘十’字,西山府多山,也是因为泉岭山脉所致,只是泉山精华之所大都被九泉观所占,能分给西山府的,都不算什么好地方。 对了,陈慈所在长平县,大概在泉州极左偏下位置,当真是天高皇帝远,山多修士穷。 东山郡城外东南六十余里处,官道。 陈慈骑着一匹黄毛老马,悠悠行在官道之上,却是换下了一身道袍,作了凡俗常见的锦服打扮,除了身量颇高,仪容不凡,混在人群里也不算太过显眼。 “这东山府却比西山府富饶太多,一路行来,不仅沿途百姓大多衣衫清整,气色康健,就是凡俗武林人士,或是些江湖散人术士,也比西山府要多上不少。” 陈慈将一本打发时间的话本小册塞入马背褡裢,略有些羡慕。 不同于西山府多山少田,东山府境内大半都是沿江肥田,剩下小半泉岭群山,也多是泉山那般的灵秀之地,旁的不多说,修道可是要食人间烟火的,特别是炼气修士,脱产修行离不开钱米资粮,若所在之地富裕,修行起来总也舒服一些。 就像长平县,陈老爷都快鱼肉乡邻了,结果呢,单靠着田产,一年也就万把两银子,折成灵珠也就十颗出头一点,就这,还得分出大半奉给赤龙观,一想到他的血汗钱都被姓晏的那种便宜同门拿去泡龙女了,陈慈就觉得他那天的刀,还是太钝了些。 “西山府郡城也就罢了,还算的上繁华,估计其他乡县,九泉观的外传弟子都不愿意常驻,又因为泉山地煞的缘故需要人手开荒驻守,这才让焦真人能设下伏虎坛,算是多方妥协的结果。” 陈慈摸了摸怀里的信封,眼神微眯,似在马背上小憩,心神却落在了自家金手指上。 五鬼附身法:入门/9/100(鬼力入体,肉身倍增,当前持续时间三息,每经十息,可进其一) 三秒其实也挺男人的了。 唉. 陈慈有些怀疑,是不是金鳞妙法每多开一窍,这五鬼妙法的持续时间就多加半息,当然,估计跟五鬼附身法的火候也有关系。 可惜,五鬼附身时那股疯狂破坏,易燃易炸的情绪状态越发激烈,三息时间,两息半都是‘你瞅啥’,比在江河里修行金鳞妙法时的吞噬欲望还要强烈许多,别说静下心食气练法,身边有条狗路过,都得挨陈老爷两嘴巴子。 “真没想到,洒家的道途,最终是落在定魂符这门符法上。” 陈慈夹了下胯下老马,微微提速,若定魂符最终定不住这五鬼附身时的阴魔状态,他的下场估计比往前那些修五鬼附身大法的禾山同门强不了太多。 定魂符:精通/13/100(符纸丹墨,必成其一,静气祈福,十可成五,每成百符可进其一) “区区一万七千四百道定魂符而已,以我无上才情,以我无上资质,以我无上天赋,深蓝加不了一点,画就完了。” 嘲笑深蓝,理解深蓝,渴望深蓝,陈慈咧嘴一笑,返回西山府的迫切便又多了几分。 据信中所言,耿老道那位后人,住在东山府郡城通化坊李家,唤作李源清,虚岁十四,左肩上有拇指大一块胎记,其母姓许名荷,其父姓李名学道,李家在当地也算有些家资,稍微打听一下,找到应该不难。 嗯. 反正吐槽的点挺多的,陈慈也不知道从何而起,干脆把些许念头吞进肚子里,既然已经指名道姓了,找到正主就行,其他的也与陈老爷无瓜了。 行了约半个时辰,陈慈便到了郡城门口,丈高城门上方写有‘安化’二字,左右两排吞吐着人流,一队甲士维持着治安,在城门旁还立着一面硕大的告示牌,其上有一些警示语,大意是告诫江湖人士、散人术士要遵纪守法,而在下方还有十多张画好的人像,虽是水墨画像,但已然有些许立体感,形神兼备,与常人也有八分相似。 “咦?” 陈慈瞥了两眼,忽的停住脚步,跳下马来,站在其前打量了几眼。 这里面好像有张熟人。 叫马啥来着? “马槐,曾用名马良、马申、马峰,苗疆邪修,擅养小鬼、梦魇邪术,好采元阴元阳,真气修为约四十窍上下,擒拿者死活不论,赏万两白银。” 夺少? 马兄,马兄你死的好惨啊! 陈慈莫名有些心痛。 怪不得自家长平县穷乡僻壤的,当初怎么会有个修为不俗的旁门修士莫名路过,估摸着是从东山府避祸,跑去西山府,或者是准备逃回苗疆前再捞上一笔,结果撞到了禾山之光陈老爷手上,并贡献了宝贵的一血。 可怎么看,马兄的人头,也不像能价值万两的样子啊。 草率了。 修士虽然也有简易改变面容的手段,但在明眼人面前,作用不会很大,真上了这种告示栏,至少东山府几处大些的城池、坊市估计是没法再去了,多少对些厮混江湖的旁门修士有些震慑作用。 可人头这玩意儿,也不好保存,以陈老爷的身份,也不太好领赏,禾山教怎么也算旁门大教,做这种事.岂不是自绝于旁门? 陈慈回过神来,赶紧将其上人像俱都扫了一遍。 好消息,陈老爷不在上面,不过陈老爷向来乐善好施,除恶务尽,本来也不应该在上面。 坏消息,有禾山同门在上面,还不止一个,虽也不认识,但陈老爷的名声,不就是这样被败坏了么。 “看来.还是得低调一点。” 陈慈压了压心头忐忑,把五阴煞气袋往裤兜里塞了塞,尽量不露出分毫。 交了些许费用,陈慈牵着老马,老老实实走进城里,东山郡城里楼宇林立,四通八达,很是繁华,他随意寻了处茶摊,丢了粒银豆子,不多时就有个小厮领着他到了通化坊,寻到了李家住宅。 这李府称不上豪门,但也还算尚可,三进三出的宅院看着颇为雅静,至少不是破落户。 想来也没啥麻烦事儿。 陈慈也不多想,径直上前叩了叩门。 不多时,就有個门房老仆过来开门,见了陈慈,上下打量了一下,才恭敬问道:“这位老爷,可有何事?” “这里可是李学道李兄家?” 陈慈客气问道:“我乃西山府人士,当年同李兄有一同游学的交情,今日路过东山府,特意前来拜访一二,还望老爷子能通报一声。” 这老仆闻言,面上露出一丝诧异,讶然道:“此处确是李府,不过二爷在外经商,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陈慈:“.” 他这身份可不是胡编的,乃是按照信上所言,可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所谓李兄也不重要,只要找对了人,大不了打包带走就是,不过能不生其他枝节,当然更好。 “这位老爷稍等一下,如今府上是大爷执掌,老朽需要去通报一声。” 许是看陈慈仪表堂堂,身着贵气,不似歹人,这老仆招呼了一声,就回去禀报,大约过了盏茶功夫,这老仆才又匆匆出来,恭敬说道:“大爷说了,远来是客,还请这位老爷进屋一唔,大爷也想打听下二爷的事。” “行吧。” 陈慈要带人回西山府,自然也要和其家长辈通下气,不然直接把人带走,终究有些不近人情。 把马匹交给这老仆,自有小厮牵去后院照顾,陈慈跟在这老仆身后,往大堂走去,这李府布局颇幽,仆从也颇知礼,想来门风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陈某人虽只是暂时帮阿虎调教下弟子,但要是真收个又蠢又坏的在身边,也是恶心。 进了客厅,一位四旬出头的中年人迎了上来,双目明亮,手脚灵活,倒也有几分武艺在身,此人见了陈慈,上下细细打量了陈慈一番,有些迟疑的拱手问道:“不知.可是仙家当面?” “嗯?” 陈慈可是稍微遮掩了下修为的,要是碰到高修或许无用,但被个凡人瞧出来,却有些古怪。 许是看出陈慈疑惑,这位李老爷心中明白了些,面色更加恭敬,小心回道:“好叫这位仙家老爷知道,舍弟.学道他这十多年在外未归,我李家对外说他是经商,但家里人知道,他是去求仙访道去了,他曾留了书信,说他得了仙缘,日后他即便没回来,也会有同门来渡我李家子弟,这些年来,仙长是唯一一个指名道姓拜访舍弟的来客。” 陈慈有些无语,耿老道和李家的关系看不懂。 不管了,既然李家有了说法,陈慈也懒得再磨叽,露出真气修为,直接开口道:“李兄既然留了书信,我也不遮掩了,把其子李源清喊出来吧,我受李兄所托,要带他回山门修行。” “仙长,我李家还有几个聪慧后辈,不知仙长可否看上一看,都是一家人,学道应该不会在意。” 这位李老爷脸上表情即是期待,又有些迟疑,小声说道:“那个,源清那孩子前些天也得了仙缘,被四方山韩家收去做了记名弟子,如今已经不在家里了。” 顿了一下,这位李老爷有些欣欣然,解释道:“好让仙家知道,听那位带源清走的道长说,他们韩家祖上曾在泉山求道,四方山韩家庄在本地也是一等一的大族,我也托府衙里的朋友打听了一下,确有其事,那道人不是骗子,便也就许了。” 陈慈不由得一愣,这算什么,林老虎的便宜弟子被人截胡了? 这个叫李源清的,莫非还是颗仙苗? 可早不早晚不晚,刚好是在他来的前几天,这小子就得了仙缘,被什么韩家收去做记名弟子,这里面有没有蹊跷,陈慈还真说不准。 “这位仙长,在下可否将族里子弟招来,给仙长看看?” 李老爷态度很是恭敬,陈慈扫了他一眼,其视线正而不斜,神色喜而不慌,不太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的样子,更像是自家子弟接连撞到仙缘的喜悦。 可问题是,耿老道又不是说收个李家子弟,而是指名道姓点了一人,陈慈也有些拿不准其中关系,这李家跟耿老道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不知道,他自然不可能随意带个人走权当交差。 这事有点麻烦了。 那所谓四方山韩家什么底细他也不清楚,要比九泉观和伏虎坛的高低,也不好说,但林老虎上品道基,凝丹有望,还许了耿老道一个道基前途,怎么看也是混禾山更有前途。 要不,写封信问问阿虎? 他一个禾山小徒,总不能在东山府地盘强行掳走跟龙虎山有些关系的弟子吧。 沉吟片刻,陈慈轻搓指尖,凝声问道:“李老爷,李兄夫人许氏可在府上,能否请她出来一会?” “这” 贸然要见内府女眷,要是旁人说这种话,李老爷早就喊旁人打出去了,但是仙家发言,他却不敢拒绝,只是这犹豫神态,颇让人有些生疑。 “嗯,怎么,不妥?” 陈慈神色微冷,开口问道。 “不是,那个仙长,弟媳她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才好了些许,见不得风,起不得床。” 李老爷苦笑一声,干脆说开:“这病很是古怪,还是那位韩道长施了灵丹才暂有好转,在下也怕病妇冲撞了仙家,所以才不敢开口应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派弟子,棋艺相较 李府,内宅,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 此时已过初春,天气虽还微冷,但也过了需要炭火的季节,不过此间屋内四角却摆着四个燃烧的火盆,将内室烘得很是温热。 “你便是许氏?” 陈慈打量了下眼前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虽不算很美,但怎么说呢,身段容貌算是将魏武遗风拉满,即便带有些病容,但也难掩那种韵味。 “妾身正是,见过仙长。” 这位妇人对陈慈行了一礼,语声温润但中气不足,眉目间隐隐有一股青气浮现,陈慈看了一眼,心里也有了些数,略有些无语。 这显然是修士手段,他只是来寻个人而已,不想还真遇到了点麻烦。 “你可知我所来何意?” 陈慈略一思索,开口问道,这李家之人总不可能一个都不知道耿老道,否则他也没必要为了个所谓后辈,连命都豁出去了。 “妾身.知道。” 许氏迟疑了一下,小声回道:“那人曾说过,若有人以李学道的名义来寻源清,那便是来收源清入禾山门庭的。” 好吧,看来确实是当事人。 陈慈也不管这妇人言语里的吞吞吐吐,好奇问道:“既然如此,那什么四方山韩家又是怎么回事?” “妾身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许氏微微扶胸,脸上颇有愁容,吸了口气,周身微颤:“不瞒仙长,前些日子那位道长来时,妾身还以为是源清的缘法到了,却没想到那位道长虽寻源清,但丝毫没提妾身夫君之名,只说要源清去同人下棋,下好了便收他作個弟子,那道长也有仙家手段,李家只是普通人家,自也不敢拒绝。” 许氏似有犹豫,看了眼陈慈,但还是低声说道:“如今仙长来了,不知能否将我那孩儿要回来,带去禾山修行?” 下棋? 这算什么理由? 陈慈心里有些古怪,念头微转,问道:“我听说那四方山韩家也是此地一等一的大族,祖上还曾在泉山求道,也算有些根脚,听你语气,好像不太想你子拜在韩家门下?” “妾身虽只是个妇人,但也知道要信自家人,不能信旁人。” 许氏苦笑一声:“况且妾身这病来的古怪,忽染风寒咳得厉害,怎么吃药都不见好,眼看要不行了,那道人寻上门来化了颗丹药服下,就好了许多,只未断根,要等源清下完棋后再赐下灵丹,此等事妾身其实心里也觉有些不对,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眼看陈慈沉吟不语,许氏咬咬牙,忽的拜倒在地:“妾身这些年尚有些积蓄,有白银三万余两,愿意当作源清束脩,献给仙长。” “你先起来吧。” 陈慈摇摇头,本是一件小事,如今倒弄得麻烦,而且这事还有点古怪,他还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做。 想了一下,陈慈从袖中摸出一张定魂符,贴在许氏胸口,随着一道灵光闪过,许氏只觉身上一股火热感流遍全身,胸口猛地一痒,大咳一声,吐出一口泛青浓痰,竟还冒着丝丝寒气。 “耿师兄已然仙去,你子之老师另有旁人,我只是顺路过来带他去西山府而已,并非收他为徒。” 陈慈淡淡说道,听到这话,许氏刚恢复了些血色的脸庞,先是一僵,有些茫然,又有些解脱感,很是复杂。 “你把知道的事都说给我听听,若我能处理了,倒也好说,若是不能,此事或还需要计议一番。” 过不多时,陈慈离开李府,出了郡城,骑着老马去了城西义庄,任何一处地方,宗门弟子、杂家修士、江湖散人,泾渭分明又有所交集,若是打听些事情,找那些下九流的同道准没错。 等陈老爷带了些酒肉,费了点口舌,花了些银钱,也就把事情大差不差的弄了个清楚。 不算什么大事,跟李家那小子也没太大干系,倒让陈慈的心放了下来。 还真就是下棋。 据那许氏所讲,李家是耕读传家,虽也做了些生意,但并不太大,得有‘李学道’时不时送些银钱回来补贴家用,家里才算过得不错,因此也未有分家,许氏在府上地位也很超然。 而其子李源清虽年岁不大,在东山府城读书人里却有几分名头,盖因为棋艺上佳,近无敌手,被棋堂老师点评为有国手之资,若不是许氏还等着自家儿子仙缘,说不定就送他去梁国国都深造了,如今世人棋道国手地位颇高,甚至有机会陪仙人对弈,便是梁国王室也会礼上三分。 至于下棋之事,乃是东山府近期来了个大派弟子游历,虽不与本地修士过多接触,只爱游山玩水,红尘炼心,但却尤爱棋道,要是下得舒畅了,赐下灵丹、指点修行都不在话下,甚至有街头下棋老翁得赐了一颗寿丹,直接从花甲之年重回不惑,成了市井谈资,让一些修士羡慕得后槽牙都咬碎了。 还有那四方山韩家,听那义庄老道说,好像是几家修士遇到了点难事,想请那大派弟子帮忙,便投其所好,在东山府搜罗了些下棋好手。 就是这手段,有些不甚光彩。 至于韩家的底细,也不算什么,还不如西山府王氏,只是其祖上曾当过九泉观外传弟子,后来下山开枝散叶,做些凡俗、修士生意,跟九泉观有点香火情,但只能算杂家传承。 “也就是在东山府地界有些麻烦,否则光禾山教的名头,应该就能镇得住场子了。” 陈慈摸了摸下巴,想着该怎么处理,是直接上门要人,还是等下完棋,再把人带走,想必那什么韩家也不会为了个记名弟子与他为难。 此世修行,大派拜师弟子叫法虽略有不同,但大概也就是‘真传’、‘内门’、‘外传’、‘记名’四等。 其实修行界中,只有‘真传’、‘内门’可以称呼自己为某某派弟子,而‘外传’、‘记名’弟子,其实只算外人,行走在外,碰到杂家散修还能扯扯虎皮还行,但若正式场合,只能说自己在某某山上求过道,而不能自称某某派弟子。 比如陈慈,要真较真,他不能说自己是禾山弟子,而是曾在禾山上修行过,也没有替禾山收徒传法的资格。 再直白点,就是‘行政编’、‘事业编’、‘合同工’、‘劳务派遣’的区别,陈老爷至今还没考上禾山编制,反而是阿虎,直接从合同工上岸行政编,日后还能进步进步,羡煞阿慈。 “唉,老耿啊老耿,你说伱把人藏在东山府做甚,端得麻烦。” 若不是并肩战过一场,又曾吃了林老虎大饼,陈慈是真懒得插手,回去精进修为,苦修定魂符,他不香么?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好言难劝,陈座呈威 五烟山,乃是东山郡城外六十里处一座小山,不甚出名,也没有什么风景,只是山下有一城镇,会采些山脚泥土烧制彩瓷,才因此得名。 但近些日子,这五烟山上反而热闹了起来。 “你们说,那位上修也是古怪,偏生喜欢呆在这种小山上,还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几位家主奉上请帖想招待她,反而被拒了。” 五烟山上,七八个年轻修士聚在一起,装扮不一,其中一个青衫修士扭头瞥了眼远处林中一间竹舍,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次成不成,讯哥儿他们可失联有几天了,再拖下去恐怕有些悬” “哼。” 另一个年轻修士脸色也有些不耐,低声哼道:“此人怕也就是出身好,其修为又不高,也就比我们高上些许,若不是摸不清底细,又求着她救人,几位家主早就‘请’她去落云山了,救人还不情不愿的,又不是不给报酬,一点都没念着同道情谊。” 停顿了一下,此人轻笑道:“不过无妨,这次整個东山府有些名号的棋手都被请来了,总能胜过一局,何况韩家还连夜炼了瓶石灵散,就不信没人能下过她。” “石灵散?此药不是会透支精元,损伤灵智.” “瞎说,提升脑力算力而已。” 此人摇头笑道:“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能让这些凡人提升棋艺,达到他们从未窥过的高峰,难道还是害他们不成?” “也是。” 几人轻轻一笑,也就没放在心上,大不了收他们做个记名弟子,也能保他们家族一世的风光。 林间那处竹舍,空地处站在六个中年修士,四男两女,皆有三、四十多窍的真气修为,面无表情看着不远处五张棋盘,五名棋手坐在棋盘前,年岁最大者近花甲,年岁最小者才及束发,皆是一脸深思视线落于棋盘,有些奇怪的是,棋盘对面空无一人,但若有人落子,不一会便会有棋子从盒中凌空而起,落于棋盘,很是神奇。 “韩兄,你看得出此女修的路数么?” 宋家家主捏了捏眉头,有些担忧:“我们这样做,其实有些过了,要真是哪家大派真传,日后可就有些麻烦了。” “看不出,但修为不高,出手阔绰,修行之余还能精研棋艺,应该是哪个大派世家弟子出来游历无疑。” 韩家家主叹了口气,眉头微皱:“可没办法啊,谁知道落云山那竟成了处阴穴魔窟,有风水地脉加持,似我等修士去多少都是白搭,咱们几家五个嫡系十几个弟子都陷进去了,难道真看着他们死?此女言行举止似颇善阵道之法,整个东山府抛开九泉观高修,也就她有可能破开那风水局了。” 过了片息,韩家家主才低声说道:“应该没事,这些大派弟子出门游历,不是过家家,只要不是被人故意截杀,背后门派都不会管的,否则哪算的上红尘炼心,况且梁国终究是龙虎山为尊,其他门派高人也不能随进随出,咱们只要按规矩来,不会出事的。” 说到这种份上,也没啥好说了。 几人紧盯棋盘,除了黑白两子,其实也看不懂什么。 棋艺这玩意儿,纯看天资,修士虽然能靠着活得久精力足占些便宜,但下得多≠棋力高,反而多是些凡人棋艺出神入化,甚至还有凡俗棋圣下赢元神真君,成弟子得道途的传说在修界流传。 “有戏!” 韩家家主眼神微亮:“左三,左五两个棋盘,白子已经下得慢了很多,看来有机会赢!” 几人看了两眼,微微点头。 要再不能下赢,他们都要掐着脖子骂了:五个下一个都能下输,你们会不会下啊?!! “咳!” 韩家家主忽的咳了一声,那五个棋手身躯微震,从长考中回过神来,看了下棋面局势,满是佩服,脸上露出几分纠结和犹豫。 但随着后背隐隐有些刺疼,五人也皆是不得已,分批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准备借着喝水的功夫悄悄服下。 李源清捏着丹药,只觉得汗流浃背,满头大汗,这是他自下棋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照目前的局势来看,他已然负了不止一手,不过棋路才至中盘,犹有厮杀的可能,要是此丹真能提升算力棋力,至收官阶段,他们五人分开搅乱局势、正面厮杀、争夺边角、谋划布局,用五种风格消耗对方算力节奏,或许有人能胜上一盘。 但这样.胜之不武啊,李源清觉得这次自己即使输了,棋力也能进步许多,消化个一年半载,下次说不定就有两分胜算。 不过还是吃吧,娘亲的病还得韩家赐药才能根治好。 李源清叹了口气,正要将丹药送入口中,却猛地一僵,一股冷汗流了出来。 我手里的丹药呢? 我辣么大一颗丹药哪里去了! “咦?” 竹舍内传出一道清亮女声,有些惋惜说道:“你们这是何必?此等丹药伤神伤身,若是吞服,日后棋力必会衰退,恐还会折寿不少。” 五人皆是一顿,为首的那位老者年岁最大,棋力最老,但实则棋盘上颓势最显,他捋了捋长须,恭敬说道:“尊下棋力之强,小老儿平生未见,只不过有不得已,还望尊下见谅。” 其后六人脸上也是一尬,显然是小动作被发现了。 但没办法,韩家家主本是想让他们五个上场前就吞服石灵散的,但五人皆言棋道开盘布局对脑力需求不高,唯有中盘才对算力需求激增,此丹药持续时间不太长,便也只能作罢。 “这位上修,我等出此下策也是无奈,还请上修慈悲,能出手救一下我等弟子,感激不尽。” 韩家家主赶紧踏前一步,恭敬行了一礼。 “我说了,我不能妄动泉岭地脉的,更别说打乱风水了,你们别再提此事了。” 清亮女声有些无奈,显然对此要求颇为无语。 “救人如救火,当真是等不得。” 韩家家主弯腰说道:“不需上修出手,只需指点我等风水地脉节点在何处即可。” “你这不是让我自己骗自己么?” 清亮女声叹息一声,有些头疼。 “还请上修见谅,既然如此,就按约定好的来吧。” 韩家家主很是恭敬:“我等若能赢下一盘,还请上修能出手一助,若五盘皆输,我等再不敢来扰,我等五家族内山水祖地任由上修游历,绝无阻拦。” “唉” 竹舍内那女声不再言语,估计也是默认此举了。 既然已经说开,韩家家主也不遮着掩着了,使了个眼色,几个棋手也只能吞入这石灵散,可最右那小子虚举着手,却无动作,脸色有些泛白。 “嗯?” 韩家家主眉头一耸,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此子虽年幼,他可是寄予厚望,也是唯二让竹舍内女修下慢的棋手之一。 “我的丹药.不见了。” 李源清年岁虽小,但也明白一个修士高人震怒,足够让李家有破门毁家之难,当即汗如雨下,艰难解释道。 不见了? 韩家家主哪里会信这种蹩脚的借口,冷笑几声,眼看此子有些瑟瑟,才从袖中摸出丹瓶,倒出一颗石灵散,弹了过去:“张嘴!” 李源清赶紧张嘴,可只听虚空中隐隐传来几声嬉笑,这颗丹药在半空中竟突兀的消失不见,徒留他坐在凳上,茫然无措。 “谁!” 这下在场几人都看清楚了,顿时急了起来,小心打量着四周。 陈慈在百多丈外叹了口气,他本想等这什么棋局下完后再现身,都完事了,想必这些东山府的同道,应该不会不给他陈老爷这个面子。 可这什么石灵散稀奇古怪的,总不能真让这不知道姓李还是姓耿的小子给吞下去,多少是阿虎的弟子,勉强也算自己师侄,万一有什么后遗症,他陈老爷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某不请自来,还望几位道友见谅。” 陈慈现出身形,干脆径直走到竹舍前,对竹舍主人抬手行了一礼,这才带着笑意解释道:“此子是我师兄的一位后人,没想到竟被几位道友看中,倒也有些缘分。” “你在下韩崇礼,见过道友,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韩家家主眉头微皱,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生出变故,他们可也查了李家的底,没听说有什么修士背景。 “某姓.晏,见过韩道友。” 陈慈摆了摆手,善意的提醒道:“几位道友,你们还是先继续吧,他们几位已经额头出汗了,源清,伱也尽些力,助这几位前辈一臂之力。” 其余四位棋手已然服下石灵散,皆是一幅神气饱满,眼眸有神,发鬓间有白雾冒出的状态,刚刚有些散乱的棋局,在他们眼中也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韩崇礼几人齐齐盯着陈慈,神色有些不善,但此时也顾不得找陈慈麻烦,又扫视了李源清几眼,才点了点头,示意几人继续。 李源清原本有些僵硬的躯体,也慢慢缓了下来,虽不知道这位长辈从何而来,但既然能喊出自己名字,那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理了理心神,李源清恭敬行了一礼,乖巧应道:“是!” 便将心神重新放回到棋盘之上。 眼见场上五人同那竹舍竹人再次对弈起来,陈慈伸头看了下,感觉每盘都是五五开的样子,看不懂,根本看不懂。 要是五子棋,他陈某人倒可以施展一二他偷学到的必胜棋艺。 亦或者大汉棋圣附体,除了那没露面的女修,陈老爷觉得场上应该没人是他一盘之敌。 “晏道友,不知你仙乡何处?” 宋家家主打量了陈慈几眼,见其一身锦衣,也不知什么来历,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北方小门派,一代三五人。” 陈慈视线落在棋盘上,却也有些好奇竹舍主人的来历,漫不经心的回道:“说了道友也不会听过,就不说出口,免得几位道友见笑。” “晏兄,在下却有个不情之请。” 韩崇礼看了下场上局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抱拳行了一礼:“你这位后辈棋力颇佳,离国手只差一步,能否让他吞服一颗石灵散,此丹并非虎狼之药,虽会折些元气,但事后一应补药皆由我韩家承担,一定让他恢复如初,可否?” “韩兄说笑了,他一个小孩子家,能有多深的棋力,莫要抬举他了。” 陈慈摆了摆手,婉拒道:“我倒觉得这四位才是真高手,几位道友定能得偿所愿,莫要担心。” “晏道友,此子虽是你后辈,但也只是你师兄的后人。” 宋家家主沉吟片刻,意有所指:“这种情况下,想必你那师兄也不会怪你,你可有什么需求,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陈慈:“.” 哦豁,这是要加钱? “万两黄金,只要此子能胜上半子,便有万两黄金奉上,如何?” 宋家家主报出一个看起来颇大的数字。 忒么还要赢了才有钱拿,他陈某人最恨画饼画一半的黑心之人了。 啊呸! 陈慈狠狠啐了一口,开口拒绝:“这位师兄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顿了一下,陈慈又补了一句:“加钱也不行的那种,我这人不爱黄金,只爱兄弟。” 宋家家主:“.” 你忒么刚刚明显心动了吧! “糟!” 忽的,一旁一修士发声,却是左一那老者吐出口血来,盯着棋盘半响,终是弃子认输,叹道:“无力回天,小老儿败了。” “日后少动心神,莫动脑力,你应该还有些岁数可活。” 竹舍内那女修传声指点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此人年岁已高,即便服用石灵散,也没有多少精元可以透支用来提升脑力算力,第一个败下阵来也算正常。 但败下一人,那竹舍里的女修却收回了一份心力,可以对阵其余四人,这一下,其余几人却是压力陡增。 又过了顿饭功夫,第二个棋手许久下不了一子,也不知是药效过了还是如何,精气神顿时萎靡下去,也只能弃子认输,无力再战。 很快,第四个棋手也被屠了一条大龙,大败而退。 “你负了七子,不用再长考了。” 竹舍中的女修再次发声,第三个棋手年约三旬不到,双目通红,就这么会功夫,其鬓角上竟然出现了丝丝白发,被女修一喝,才回过神来,眼中重复清明,等看清棋局后,幽然一叹,将棋盘一推:“见此棋如蜉蝣见皓月,某余生不敢再执黑棋尔。” 场上五人,眨眼间竟只剩李源清一人,他手脚莫名有些僵硬,连呼吸也有些杂乱起来。 “晏道友!” 韩崇礼也没想到棋局变换得这么快,忍不住一喝。 “源清,能下下,不能下就投,尽力便好。” 陈慈都没反应过来是在喊他,而且以他浅薄的眼光,都能看出白棋大优,黑棋已劣,这种情况下还怎么翻盘,喊得再大声也没用啊。 “我败了。” 李源清的心莫名跳动,丢下棋子,忽被几道视线扫过,心中生出一股后怕,有些不知所措。 “你之棋力很是上佳,若全心投入棋道,四年之内有望国手。” 竹舍内女声赞许了一句,转声说道:“几位道友,既然棋局已完,你们几位就下山去吧,莫要再扰我了。” “上修,近二十条人命啊!” 韩崇礼急了,他最成器的孙子可还在里面呢,日后说不定还能拜入九泉观内门,再续些香火缘。 “莫要说了,龙虎山或不会在意些许地脉变动,但我却不能不识好歹,你们自去另寻高人勘察风水地脉吧。” 女修语气已然有些不耐,显然不想再掺合此事。 “姓晏的,是你坏吾大事!” 韩崇礼一阵恍惚,他们几家总不可能真用武力逼着这不知底细的大派弟子去救人,真以为别人游历天下没两把刷子啊。 等他回过神来,姓韩的猛地抬头,看向陈慈,怒骂道:“你,该死!” 陈慈:“.” 不是,我就出来打个酱油,关我啥事啊。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那个.韩道友,你冷静一下。” 陈慈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德服人,开口劝道:“我这子侄已然尽力,你看把孩子累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你这种迁怒旁人的做法,不太行,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几位道友还是赶快去寻些办法救人,才是正理。” “听这几位先前所言,是由于地脉变动,一处阴地变为阴穴,阴鬼养成阴魔,将他们家弟子困在了里面。” 竹舍内,那女修开口解释道:“你们要么请个懂风水定舆的高手勘察地脉、打乱风水,要么请个高修直接打破阴穴,要么直接进去荡平魔窟,只要快些,应该无妨。” 阴鬼,阴魔? 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专业对口! 陈慈眼中微亮,下意识开口道:“早说啊,几位道友,我这有上好的定.辟邪符,五百两银子一张,用过的人都说好,看在救人的份上,我便宜出你们三十张,万两银钱便可,买了我的符,救了你的他,岂不是快哉。” 额. 就是看他们的表情,好像不太想买的样子。 莫名有种医闹的即视感。 陈慈沉吟片刻,还是微微摆手:“那个,买卖不成仁义在,要是没事,在下就先带着后辈走了,诸位自便,不用管我。” “你还想走?” 宋家家主咬着牙,脸色泛冷。 来的这几人,皆是家中弟子陷入阴穴,他们本是去阴地拘些阴魂养成香火灵,无论是制成黄巾力士,还是养成豆兵力士,或是香火神,都是很好的选择,可万万没想到,一行人运气竟然会这么差,刚好撞到风水阴地里了。 刚刚明明就只差一点,若不是这姓陈的横插一脚,说不定就能胜上一盘。 还有这女修,救人而已,对她来说怕不是举手之劳,推三阻四,也是该死! 不过他们几家也就是些乡绅大族,虽有点根脚,但也惹不起大派弟子,哪里敢跟这女修真的发难。 可惹不起大派弟子,难道还惹不起一个江湖散人? “宋兄,莫要迁怒旁人,丢了我们的体面。” 韩崇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拦住宋家家主的,淡淡说道:“晏道友,你自便既可,不过你这后辈可是我韩氏记名弟子,不尊师长,阳奉阴违,我今日却要行家法门规,惩戒一二了。” 李源清闻言,本就发白的面容,更白了几分,终究还是个少年。 嘿,给你脸了? 不过这里是东山府,我忍! 陈慈做了个手势,赔笑道:“韩道友,你说笑了,他只是个孩子,何必斤斤计较。” “你觉得,我是在说笑的样子么?” 韩崇礼扫视陈慈,冷然说道:“或者,你觉得我们五家,都在说笑?现在我等子侄生不见人,活不见尸,此子干事不利,总要担几分责任,要么晏道友你出把力,要么晏道友你自便既可,莫要插手我韩家之事。” “其实他就算吞服了丹药,也没太大作用,所谓高一线,高没边,不成国手,终是差了太多。” 那竹舍女修人也不知是人不错,还是就爱凑热闹,还出言解释了两句。 “上修说的在理,但不成规矩,没有方圆,否则个个弟子遇事推脱,偷奸耍滑,还怎么修行求道。” 韩崇礼对着竹舍行了一礼,面色不变。 “韩道友,你们几家看着颇有家资,难道请不到九泉观的龙虎高修出手?” 陈慈有些头疼,有这时间磨叽,还不如上泉山求人救人。 韩崇礼咬了咬牙,脸色微沉,没有接话。 他们早就备好银钱,想请九泉观的高修出手救人,作为本地大族,其实他们祖上多多少少都跟九泉观有些香火情,不至于请不到人。 可结果呢,还真没请到,甚至连道基高修的面都没见到。 “这个我知道。” 那竹舍女修又插了一嘴:“上月流云宫龙君寿宴,九泉观的道基修士都去凑热闹去了,还没回山,除了值守泉山之人离不得片刻,九泉观里除了些底层弟子,没有修为高深之辈了。” “哎,这位.道友,你说什么?” 陈慈愣了一下,龙君寿宴都过了月余了,吃席的人都没回? “流云宫龙君寿宴?” “不是不是,最后一句。” “额九泉观里目前除了些底层弟子,没有修为高深之辈了?” 那清凉女声略作思索,有些不太确定陈慈问的是哪一句。 “姓晏的,你别插科打诨了,你要不走,就别走了!” 宋家家主已然失了耐心,眼中凶光闪烁,这姓晏的修为也就那样,他们六个皆是本地好手,难道还拿不住一个散人? 六个打一个,怎么输! 陈慈面色古怪的扫视了下场上诸人,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叹道:“你们本地的修士实在是太没礼貌了,我好心跟你们讲道理,将心比心,甚至愿意出些符篆给你们,结果呢,你们欺人太甚。” 陈慈越说,心头越是悲愤,他堂堂禾山之光,竟然被人如此欺辱,这世道,就是见不得人好。 心头越悲愤,越想心越冷,连带着陈慈的语气也莫名冷了下来:“本座念你们家家户户死了人,看着可怜,不想跟你们计较,许你们胡言乱语几句,可若再说,就不礼貌了。” “你!” 那宋家家主听到这话,勃然大怒,刚伸手一指,就对上陈慈冷笑着瞥过来的眼神。 嗖! 下一息,一道哑光煞气,自陈慈腰间飞出,这姓宋的护体真气跟纸糊的似的,瞬间见血,斩出豁大缺口,若不是陈老爷略微收手,避开六阳魁首,这姓宋的,已经可以去投胎了。 懂不懂禾山大法好勇斗狠的成色啊。 “指指点点,没有修养。” 陈慈伸出手指,点了点猛地僵硬站住的剩余五人,没人敢去管躺在地上有气进没气出的宋家家主。 在梁江海市,陈老爷当个小陈也就罢了。 忒么回了乡下,又没个九泉观高修管,你什么你,没有礼貌。 喊爹! “五阴煞气袋,你是.禾山教修士!” 韩崇礼语气有些泛苦,腰也弯了下去,啜啜道:“晏道友,这里面想必有点什么误会。” 你忒么的,早点说啊,什么北方小门派,一代三五人,坑啊。 况且禾山教修士,是真敢杀人的。 “误会,是有一点,但具体多少,不好说,得看你们道歉的态度。” 陈慈摸了摸自家许久没有登场的阿袋,一种虐菜的空虚感,油然而生,略感唏嘘道:“还有,日后听到我晏山的大名,我希望你们能明白,禾山修士,也是讲道理的,记住了么?”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东海女修,耿姓子弟 自出海市无敌手,一拳一个小朋友。 得饶人处不饶人,无理也要争三分。 当然,陈老爷作为禾山之光,向来是以理服人的,即便这个世道不好,但也不是所有都不好,至少他的心就是好的,是善的,是旁门修士中能讲道理的。 “其实,本座觉得也不全是误会。” 陈慈摸了摸五阴煞气袋,伸手一点,五道金煞好似简配版飞剑,在他身边来回翻滚,像极了左道高人。 “晏道友,说笑了,误会,今天这事儿真的是误会啊!” 韩崇礼心头一颤,最后一点小心思也彻底隐去,老实服软。 禾山是旁门大教,但龙虎山更是玄门大教,像韩家祖上也曾在九泉观里求道,自也有点传承,不至于说随便碰到个禾山修士就怕得不行,终究是要看看修士手段。 可这一眼看去,打不过,是真打不过。 禾山修士法器越厉害就越能打,这是毋容置疑的,这些旁门左道,走的就是炼气期的捷径,莫说是他们几个地方乡绅,就是九泉山上的龙虎山修士,要没有师门赐下的法器,在炼气阶段也不一定是炼得邪法的禾山修士对手。 “怎么,那你的意思是,本座是在说笑?” 陈慈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眼神微眯。 “不敢,不敢!” 韩崇礼怀疑自家是不是最近风水不好,先是自家子弟莫名陷在落云山,现如今连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撞到旁门邪修,也不知道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 话说这里不是还有個大派弟子,要不您老出面管一管? “其实你们也是为了救自家子弟,本座也能理解,我知道你们有理由,但,咱先别讲道理。” 陈慈慢条斯理说道:“你们强行带走本座后辈,也是为了救人,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们不该出发。” 韩崇礼:“.” 他本以为自己是个明白人,但今天还真有点不明白陈慈话里明白的意思。 “总而言之,这个事儿呢,如果你们本意是为了救人,那么可以当做是个误会。” 陈老爷还是心善呐。 “对,对,我们本意真的是为了救人!” 韩崇礼虽不知陈慈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接着话,小心应道。 “既然是误会,那我就不挑理儿了。” 陈慈很是满意,从袖里摸出一叠定魂符,淡淡吩咐道:“这里是三十张精品定魂符,禾山特供,一张价万两白银,你们几家既是为了救人,就分润分润,速速买去吧。” “万两一张!” 一旁,一人下意识问道:“不是五百两一张么?” 陈慈:“.”给你机会,伱也不中用啊。 “阁下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话可就不能这么说了。” 陈慈嘿然一笑,语气微冷:“这点银钱都斤斤计较,看来你们也不是真的想救人,而是另有所图,那今天的事,怎么让我相信是误会,既然不是误会,那咱们可就得掏心窝子说道说道了。” “误会,真的是误会!” 韩崇礼赶紧应道:“买,我们买救人如救火,只是只是我们身上没有这么多现银,晏道友,能不能便宜些许。” “生意嘛,你情我愿的,我还能逼着你们买不成,嫌贵你们可以还价啊。” 陈慈瞥了眼地上装死的那个,淡淡说道:“刚刚谁说有万两黄金来着?” 停顿了一下,陈慈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经意问道:“对了,几位道友,你们也不想家里人知道这事儿吧?” 家大业大,现金不大。 一叠梁国通用的金票、银票,十几斤五行神砂,十几颗灵珠,几块灵铁,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才卖出去十一张定魂符,陈老爷还怕他们不好均分打起来,又要回来了五张,心善到他这个地步,当真是没什么闲言碎语可讲了。 唉。 一群穷鬼,啥档次水平,也敢学人打打杀杀。 陈慈啐了一口,将东西收好,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可得低调一些了,就自己这四百颗灵珠的巨额身家,要是被谁给爆了,那可真是成了送财童子了。 这么一想,陈老爷顿时觉得身边全忒么是要害他的刁民,心也莫名提起来不少。 “别看了,他们不敢报复的。” 陈慈瞥了眼身边忧心忡忡的李源清,淡淡说道:“他们拖家带口,家大业大,本事又不多,不敢跟我教修士结下死仇的,跑得了初一,可躲不了十五。” 这群本地修士应该是急着去救人吧,反正拿到六张定魂符就匆匆下山,连带上山的几个凡俗棋手也顾不上,其实若不是陈慈在此,输了棋,估计这几个凡人都要受些迁怒,是什么下场也不好说。 陈慈瞥了眼一旁的竹舍,想了想,掏出几颗养生丹弹给那四个萎靡的棋手,吩咐道:“此丹固本培元,你们服了丹药,便自己下山去吧。” 说罢,陈慈也不理这几人拜谢,先打量了几眼自己所寻之人。 一个年青少年郎,穿着清整,模样清秀,很有几分书生气,但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陈慈隐隐觉得跟耿老道那张老脸好像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不管了,是正主就行。 陈慈摆了摆手,示意这小子跟上,就准备带其先回李家打个招呼,再回西山府修行。 “这位禾山道友,还请留步。” 忽的,那竹舍里的女修却是开口,喊住了陈慈,就是这话吧,让陈老爷莫名感觉有点阴风阵阵。 陈慈顿住脚步,有些纠结,但还是转身行了一礼:“这位道友有何见教。” “不敢。” 只听‘吱’的一声,竹舍门被人从里打开,却是走出个身着鹅黄襦裙的圆脸女修,额头微宽,眼神明亮,身量不高,不算很美,但一眼看过去真就给人一种很是顺眼的感觉。 陈慈下意识就越过她头顶,视线往竹舍里瞥了一眼。 好像也没旁人了。 “你这人,好生无礼!” 这女修被陈慈这一看,似是有些恼怒,本就有些圆的脸,又鼓了三分。 “这位道友.见谅,在下没见过世面,以为大派仙子会更与众不同一些。” 陈慈也有点尴尬,这也怪不得他,此女真气修为比他还低上几分,也怪不得那些本地修士有胆量‘请’她出手救人。 “敢问道友怎么称呼,仙山何处?” 陈慈赶紧跳转话题,行礼问道。 这圆脸女修鼻头微动,微微扭头,但还是回礼答道:“在下姓余,出自东海小门派,一代三五百人,具体名号就不说出来吓唬道友了。” 陈慈:“.” “原来是余道友当面,要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下山去了。” 陈慈打了个哈哈,就准备离开,介娘们儿,惹不起。 “晏道友请慢,我喊住道友,主要是有几件事想请教一二。” 这女修似是觉得自己扳回一局,也不恼了,好奇问道:“我来梁国前,曾听长辈说过,禾山修士多用人兽生魂、血肉祭炼邪法,好勇斗狠,杀人无算,虽不入流,但遇到了也要小心应对,可今日看道友之法,虽还是阴煞之属,但也还算大气,且并无滥杀之举,要是我那师弟在这,今日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日后还要去西山府游历山水,不知道晏道友的同门是否也是如此,比较好说话?” 嗯. 这女修应该真是大教大族弟子,否则就这点修为,这点情商,再没个背景,行走在外早就死了。 陈慈本不太想理她。 但转念一想,此女日后要真去了西山府,出了啥事,估计也是麻烦,最主要不知道她那所谓东海小门派,具体有多小。 陈慈沉吟片刻,组织了下语言:“余道友,我教之法有教无类,所传弟子良莠不齐,又因修行之法的缘故,有时灵台不清,做事容易冲动,道友你别露旁财,稍微遮掩一二,应该问题不大,主要有些同门久在俗世,消息闭塞,不一定认识修行界的人物名头,道友也需注意一下。” “哦。” 圆脸女修点点头,似乎懂了。 希望她是真的懂了。 “那我若报道友你的名头,可有些用处?” 圆脸女修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 不是,咱俩很熟么? 不过你也不是不能试试晏山那厮的名头好不好使。 陈慈沉默了一下,还是答道:“西山府的话,你如果能拜访一下伏虎坛,得个法令,至少禾山教弟子应该都不会与你为难,不过伏虎坛今年有些变动,具体我也尚不清楚,就不和你多说了。” “这样啊,谢晏道友指点。” 圆脸女修把伏虎坛的名号记了一下,拱手行了一礼,想了下,从袖中拿出一本小册,递给一旁有些茫然的李源清,轻声笑道:“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册古棋谱,其中定式颇有些巧妙,我曾受益良多,你若有闲,也可以研习一二,棋艺应该会有增益。” 李源清神色微动,但并未伸手接过,反而先看了陈慈,显然知道他之倚仗是谁。 “收下吧。” 陈慈微微颌首,但内心却莫名有些惋惜。 其实洒家跟这小子也不太熟,你要谢我,不如给点实在的,而且是给我,只是这种话,陈老爷自是说不出口,要脸。 况且说实话,陈慈遇到这女修,还真就莫名有点嫉妒的感觉。 对,就是嫉妒。 陈慈面对林老虎之流,多是佩服,最多羡慕下他住仙府、养妖姬,要说嫉妒,还真谈不上。 可这圆脸女修身上那种很难形容,好像不怎么需要为修行费心费力,大道就是坦途的感觉,让陈慈真的心生嫉妒,即使他自负武力,打杀这个小圆脸不成问题,但怎么说呢,陈老爷就是有些嫉妒,他也想过这种生活啊,一边修仙求长生,一边轻松自在钻研些自己喜欢的事。 快乐修仙,这才是生活啊。 哎,没意思。 此等小门派,迟早药丸,哼。 “余道友,我还有些许要事需要处理,那就就此别过?” 陈慈抬手行了一礼,虽然此行寻人略有些波折,但终究事成,还顺手做了件好事,卖出去几张定魂符,也算为禾山正了正名声。 帮助别人快乐自己,此言不虚啊,日后还是要多行善举,必有财报。 “好,我却还要在这山上再待数日,那便不留晏道友做客了。” 圆脸女修弯眼一笑,回了一礼:“日后有缘,再请晏道友闲坐几日。” 陈慈潇洒的摆了摆手,领着李源清飘飘然离去。 哼,区区东海小派弟子,不交也罢。 五烟山并不太高,但好歹也是一座山头,对修士来说约等于平地,但对李源清这等少年,下起山来更是困难,才小半个时辰,他就已经气喘吁吁,累的不行,只死死按住怀里那本《石仙遗谱》,拼命跟在陈慈背后。 “你可曾习武修行?” 陈慈行了半路,才忽的开口问道。 “禀上仙,小子只在家里练过些养生拳脚,其余时间,多是读书识字,下棋打谱。” 李源清恭敬答道。 陈慈止住脚步,方才继续问道:“你之左肩上有一块胎记?” “是!” 李源清此时脸色才是微变,想了些许时间,才拜倒在地:“晚辈.耿源清,拜见仙师。” 陈慈至此,才彻底确认自己没找错人,既然领了此等差事,总要做得漂亮才显陈老爷的手段。 “起来吧,既然你能说出这个‘耿’字来,想必也是知道些事情的。” 陈慈一挥衣袖,将其托起:“等回去李府见了你母,我便要带你去西山府,不过你之老师另有其人,他乃得道上修,只是近些年有要事在身,才托我带你踏上道途。” 耿源清脸上略有些忐忑、激动、迟疑,但还是在地上拜了三拜,才起身小心答道:“小子知道了。” “耿师兄已然仙逝,你也莫要有过多念想,修行之路既艰且难,并非易事,全靠自己。” 陈慈也不管其脸色变化,只淡淡说道:“我同耿师兄有过一场交情,你唤我声师叔便可,对了,我姓陈,当前在三阴观修行,此去无事,正好乘着这段时日,将本观根本大法三阴食气法传授予你。”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回西山,伏虎坛变 东山郡城,李府,内院。 陈慈在外抿了口茶水,而耿源清则同自家母亲在里面说些话。 要说修士收徒,确实是个麻烦事儿,便是收个小厮也更喜欢手脚麻利的江湖人士,像陈慈从五烟山返回郡城,六十余里路而已,带着这小子,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可把陈老爷累坏了。 至于为什么走这么慢,自然是因为陈老爷心善,他那买来的老马岁数大,可乘不得两个人。 嗯,心善。 盏茶功夫,屋内两人也不敢真把陈慈晾在外面,很快就结束话语,一同出来。 许氏对陈慈行了个大礼,耿源清则是拜倒在地,偷看了眼陈慈,小心说道:“师叔,不知我可否带阿母一同前去西山府?” 陈慈不置可否,放下茶杯,淡淡说道:“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我辈修士虽是求道,但也不是一定要断情绝欲,罔顾人伦,不过教里可不讲这些,西山府的环境也比较复杂,你若没修为有成,最好等你老师回来再做此等打算。” 耿源清身上微震,没敢起身。 反而是许氏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恭敬奉上,说道:“妾身不敢耽误孩儿道途,况且源清在外求道,妾身在李家住着,也算安心,些许银钱,一是感激仙长救命之恩,二是感谢道长将源清带回。” “罢了,修道极费钱财,我也不过提供一日三餐,俱都留给他傍身吧。” 陈慈摆了摆手,毕竟是阿虎的弟子,这点银钱还是算了:“说完了没,说完了就上路吧,千多里路程,虽对凡人颇为遥远,但对修士来说,也就月许时间,总有相见之日,不必太过担心。” 许氏见陈慈面上表情淡然,不是假装推脱,心里也终放了下来,将银钱塞到耿源清怀里,母子两人抱头哭了一阵,虽是不舍,但也很快收拢好心情,就此别过。 陈慈领着耿源清出了郡城,带着個凡人,自然不可能再徒步逆江而上,干脆寻了处码头,搭了艘楼船。 两人都是简装出发,便是耿源清这个束发少年第一次出远门,也就带了四本书册,两身衣裳。 石仙遗谱,养气心经,三分之一册三阴食气法。 以及一册石锁混元功。 逢年过节的,哪家好人看望后辈小孩的不给整几本练习册,对吧。 至于三阴食气法,三分之一册也就够了,后面的,找他老师阿虎要去。 哼。 不过好在此子也是个修道种子,具体资质还不好说,但多少能省下陈慈不少调教的功夫。 “我辈修士食气练法,以真气修为为胜,但一些强健筋骨的技击术对修行也有些好处。” 陈慈在楼船上也没什么事做,逆江而上的船速快不起来,还很有几日功夫才能到西山府,修行是不可能修行的,也只能练习练习定魂符,维持下生活。 “修行界中有些前辈喜欢摆弄玄虚,增设心障,你那册石仙遗谱可能会藏有什么玄机,不过概率嘛,万中无一吧,你闲时倒可以试试。” 陈慈摸了摸下巴,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提醒了几句:“不过棋谱之类的小道,偶尔玩玩可以,你要真沉迷进去,耽误了修行,我也不去管你,日后自有人来训你。” “是,师叔,源清晓得了。” 耿源清或是因为读过诗书经文,虽为人处世还有些青涩,但平日里从不忘礼数,很是恭敬,陈慈说些讲些事,也能谨听教诲,算是好带的那一批。 陈慈微微点头,这第一次带小孩的生疏感也缓缓褪去,但莫名的,就又想到禾山教上去了。 他大概明白,当初自己为何能拜入禾山门庭,没有成了某位禾山邪修的炼器材料,而在梁国境内,有些禾山外传也会搜罗些灵童送去禾山总教,收为弟子。 禾山虽也算得一方修行盛地,但苗疆之地多是山民蛮人,太.没了文化些,有些事,不是有资质就能做好,换句话说,禾山教的生源地不太好,估计也是身处旁门的原因之一。 “再一细想,龙虎山立下梁国之域,开辟海市,培育煞田,海外修士、旁门修士、杂家散人,各种修行理念碰撞,又有人道之火传承,短时间或看不出什么,但时间长了,怕是会成大派根基,就这结构理念,不知道胜过禾山教多少。” 陈慈咧了咧嘴,自从吃了一通大饼,怎么都开始替禾山教操淡心了,感情禾山教已经是陈老爷的形状了是吧。 不过就禾山教里那些个速成邪法,收起弟子来又生冷不忌,让他们不害人练法,也是难的很。 陈慈转瞬就把这些念头抛之脑后,乘着正是午时,将今日的定魂符修行计划完成,又指点了下耿源清关于养气心经的要点,就自顾休息去了,全当修行途中偷的浮生几日闲。 五日后,西山府。 陈慈下了楼船,看着有些眼熟的环境,也是忍不住有些感叹。 陈老爷之一生,前身二十余年都在禾山教毒龙山上,也没啥太多留恋,自他来,也大多是在三阴观苦修,偶来西山府办些旁事,也没出过远门,这陡然离开大半载,竟莫名有点重回故里的感觉。 来不及感慨,陈慈干脆带着耿源清往伏虎坛而去,这西山府去年毕竟出过那种大的变故,先是伏虎坛主、各县执事在考核中被大范围罢着,后新上任的禾山总教高修一行十多人莫名‘失踪’,下落不明,虽然据说是没事了,但具体什么情况,他总得去伏虎坛打点一下,否则他那三阴观观主还当不当得,怕也要两说。 轻车熟路,不多时,陈慈便到了伏虎坛外,但还没等他上前,看着伏虎坛当下状况,陈慈却轻咦一声,有些许诧异。 伏虎坛竟然是在大兴土木,连观门也给拆了,本就占地极广的楼宇,如今更加广阔雄伟,莫名有几分不一般的气象。 这么大张旗鼓的,阿虎,你确定别人真的是暂代? 陈慈想了想,但啥也不知道,也想不出点什么,干脆上门,寻了个道童,开口说道:“贫道禾山教外传陈慈,同赤龙观晏山道友乃是至交好友,前些日子在梁江海市得了晏兄请托,说是到了西山府后,一定要替他拜访下族中兄弟,也就是沈坛主座下三弟子,是才上门打搅,烦请通报一二。”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都五院,符主之位 晏山,不,晏兄,是个好人呐。 反正陈慈是有枣没枣都能搂一杆子,钱陈某人赚着,锅晏某人背着,就连晏兄的人脉,陈老爷都能借来用一下,嘿嘿。 这不,眼前的伏虎坛显然与往前有些不一样,门前候着十多个修士都不得进,里面看着似乎很有几个禾山同道,估摸着也是来拜见这位新的伏虎坛主、道基高人,只是好像没有什么门路,只能送上帖子,等着传唤。 不像陈慈,我辈旁门修士,走的就是后门额,捷径,修行如此,生活也该如此。 “这伏虎坛怎的突然大兴土木,可有什么缘由?” 陈慈跟在道童身后,很是绕了几处廊道,一路上各种楼宇院落、假山假水、奇石异景,都有不少工匠正在赶工,很是急促。 “禀老爷,小的才进来不久,知道得不多,听说是坛主大老爷吩咐的,说是先前的道观布局不够气派,殿宇也有些不够用。” 这道童看着还算机灵,虽年岁不大,但口齿伶俐,应对也算得体。 不够气派? 陈慈砸吧了下嘴,这哪里是一个代坛主会说出的话,不是常住,谁会精装房子啊,麻烦的很。 这伏虎坛莫不是真要改姓沈了? 陈慈莫名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对,想了想,从袖里捏了個小金豆,弹到这道童手中,倒把这童子惊了一下。 “无妨,拿去买些糖吃,不碍事的。” 陈慈温和一笑,却转了个话头:“对了,我在伏虎坛中还有一二好友,应该算是坛里的老人,这次来却没看到,不知他们去哪里了?” “这” 道童想了想,把手里的金豆藏了起来,低声说道:“禀老爷,观里的些老人要么遣散出去,要么被打发到后山去了,至于老爷您的好友在何处,小的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 陈慈笑了下,没有再问。 眼看绕过了前堂,到了一方侧院,到了院门口,道童止住脚步,恭敬答道:“老爷,到了。” “嗯。” 陈慈正要推门进去,却忽的止住脚步,不经意问道:“我进去后,如何称呼三师兄比较合适?” 道童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恭敬答道:“平日里大家都尊称三老爷为叶都讲。” 陈慈微微点头,又弹了颗金豆过去,才进了院去。 嚯! 这伏虎坛陈慈往前也不是没有来过,先前虽也气派,但多少还是道观的布局,庄严幽静,但这院子却是以奢华为主,倒更像是处宫殿,里面几个身材婀娜的道姑正在布置花草,行动间曲线尽露,比先前的那些侍女可还要风情许多。 陈慈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也不多看。 进了内堂,里面更是奢华,明珠吊顶,玉璧为墙,唯有一应布局才多少有了点道观的模样,一留着山羊须,身着赤龙道袍,年约五旬的中年道人正端坐在蒲团上静修,其左一女道端着盏香炉,其右一女道架着道拂尘,其后还有两女道手持芭蕉扇,替其轻轻打风,这派头,陈老爷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乡下人,眼界还是浅了些啊。 至于真气修为,大约比那姓晏的高些,但比之耿老道,又差了点。 “小弟陈慈,见过叶师兄。” 陈慈抬手行了一礼,笑道:“某在梁江海市同晏山师兄相交甚欢,把酒言欢,很是亲近,晏兄听说我要返回西山府,嘱托我一定要替他拜访下叶师兄,并将寻到的一坛美酒带给师兄你品鉴一二。” 话罢,陈慈送上一坛调好的培元养身酒,并同时奉上一封金纸巧包,其实里面也就是一斤五行属土的玉灵神沙,只不过这样包起来,看起来档次更高一些。 “陈师弟有心了。” 等一旁女道将礼物收起,此人才缓缓睁开双眼,捋了捋长须,若有所思:“陈师弟,你之姓名我似有耳闻,可是跟在林擒虎师叔身侧,‘七步成一符’的陈慈师弟?” 陈慈:“.”是归是,就是这事儿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听着还挺奇怪的。 “不敢,不敢。” 陈慈客气笑道:“那日也是运气使然,也就赤龙观几位师兄没有出手,否则哪有我献丑的机会。” “哈哈哈,老师回去观里后,可很是赞扬了你一番,就是晏师弟也是赞不绝口,只可惜那日我有要务在身,没能跟随老师身侧,可惜,可惜啊。”” 这叶姓修士一跃而起,哈哈一笑,伸手就来牵陈慈,往里而去:“我等禾山修士若能精研定魂符法,于修行上也多有裨益,毕竟教里大法嘿嘿,不过师弟来得正是巧妙,咱两正好亲近亲近,来人呐,把酒菜备上,我今日要与陈贤弟不醉不归。” “叶师兄客气了。” 陈慈也是一笑:“不需太过麻烦,备些小菜既可,晏兄备的这酒水虽非灵酒,但也有一番滋味,今日正好同叶师兄畅饮一番。” “甚好,甚好!” 这道人嘿笑一声,立即命身边女道下去置办了桌酒席,两人客套了几句,入席而坐,便有两位妩媚女道侍候在陈慈背后,一腰肢如柳,纤手似玉的女道替其端着酒水,另一身材丰盈,带球撞人的女道,便贴在陈老爷背后,细揉慢捏,好不快活,等吃了些酒水,两人嘿然一笑,彼此关系又亲近了些。 要说这禾山教的酒桌文化,当真要得要不得,陈老爷向来是批判的,被动的。 陈慈可以确定自己是个一心向道,绝无旁意的长生之士。 但小陈不听他的。 不过,公车私用要不得,小陈不听也不行,这是陈某人的底线。 “叶师兄,小弟今日来伏虎坛,可差点没认出来。” 两人闲聊了几句,陈慈开口笑道:“这可比往前气派多了。” “哈哈,此是酒桌上,为兄说句玩笑话,林师叔一心向道,勇猛精进,但在经营别院上,那确实差的太多了。” 这便宜叶师兄摇头一笑:“偌大一个西山府总坛,竟然只简单分了内府外府,弟子们职责不明不说,这么多年也没收些新弟子入门,就那么几个阿猫啊嘿,显不出咱禾山教的威风,总不可能遇到点事,都需要林师叔自己出面吧,老师也是因此,才大兴土木,准备划分三都五院,将伏虎坛这处别院好好立起来。” “哦,不知三都五院,是何意思?” 陈慈敬了杯酒,面露好奇。 叶道人捋了捋长须,轻笑道:“老师两百年前在九江府立下赤龙观,本也是同林师叔一样,自观主之下,便是内外弟子,但此等结构,哪里能掌控一府之地,杂务之多,连修行都顾不上,便琢磨出这三都五院之法,后才有赤龙观蒸蒸日上之景。” 等此人一一解释,陈慈倒也明白此举之意。 便是别院,也是以修行为主,自然也要涉及丹、器、符、阵,传妙法、赏刑罚,拨银钱之责,而先前以上职责,都是林老虎独掌,再吩咐弟子内府代为管理,不很分明,现换了个人当家,却是要立些新规矩了。 伏虎坛观主之位不用说,前是林擒虎,现是沈高老道,自然是观里最勇的那个人坐镇。 ‘三都’则是管理赏罚、条例、规矩,门下弟子的都管;掌管功法、典籍传授的都讲;掌管钱粮财物、修行资粮分发的都厨。 而‘五院’,则是‘丹院’,‘器院’,‘符院’,‘兽院’,以及打理观里产业生意的‘财院’。 怎么说呢,对修士而言,这等划分好像有些市侩气太重了,修行者本该以道行为胜,但职务职责,显然不能单以修为而论。 但对门派或是一方别院而言,此等构造那就太好打理了,弟子们职责分明,长期以往,各司其职,专精一项,伏虎坛又有泉山地煞的一半权益,好好经营个几百年,说不定都能有几分旁门气象。 陈慈放下酒杯,感叹道:“沈师叔当真了得,怪不得能立下赤龙观那方基业。” “哈哈,老师也是为教里做事,他老人家现在暂居伏虎坛,自然也想再做点事业出来。” 叶道人有些自得,同陈慈走了一个,不经意笑道:“陈师弟,为兄不才,目前在观里担任‘都讲’一职,老师虽带了一批弟子来西山府,但赤龙观那边也走不得人,如今坛里正是用人之际,五院之主的位置都还虚以待位,以陈师弟的符法修为,为兄觉得这‘符院’之主的位置,非你莫属啊,怎么样,要不要留在伏虎坛,你我兄弟二人,也好有些照应。” “这” 陈慈眼神微动,好奇问道:“叶师兄,小弟修为浅薄,又是个外人,会不会有些唐突了?” “都是自家兄弟,禾山门人,有什么外人不外人的。” 叶道人大手一摆:“况且以师弟你的符法修为,难道旁人还会不服?对了,院主之位,每月可有两斤神砂的俸禄,不过嘛,咱们兄弟只要多亲近亲近,还怕.嘿嘿。” 叶道人做了一个懂的都懂的手势,嘿然一笑,意味深长。 陈慈露出一抹羡慕的表情,他堂堂禾山之光,处处替禾山正名声,扬正气,忒么在长平县赚的点辛苦钱,都上交给赤龙观了,还从没领过禾山的薪水俸禄呢。 话说,他这算不算有编了? “不敢当,叶师兄,不知沈师叔可在坛里?” 陈慈既心动又犹豫:“林师兄让我在沈师叔手下领个差事,总得拜会他老人家一趟才行。” “老师他去拜访西山府那两个道基杂修去了,听说林师叔没能筑基时,那两人这些年有点跳脱,总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禾山教的规矩。” 叶道人捋了捋长须一笑:“不过也该快回来了,大概这两日功夫吧,陈师弟在坛里歇着,等老师回来,为兄再替你举荐一二,想必老师也不会吝啬这符院之主的位置。” 吃饱喝足,眼看这姓叶的都要拉他一起开鹰趴联络感情,陈老爷赶紧摆手,去了侧院歇息。 使不得,使不得啊你倒是再坚决的挽留我十几次啊! 陈老爷享受被动,底线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暂时给小陈让让路。 唉. 稍微食气练法,平缓了下心情,陈慈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却有些玩味。 这厮太殷勤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什么符院之主,好虽好,但估计也没那么好。 而且这伏虎坛的变化,怎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一幅林老虎不会回来的样子,陈慈感觉颇为奇怪,他莫不是疏忽了什么,还是有些事阿虎也理解错了? 沉吟片刻,陈慈整理了一下,先悄悄出了门去,等走得远了,随手扯住一个修为不高的道人,淡淡吩咐道:“叶都讲叶师兄嘱我寻个唤作丁江的胖子,有要事问他,伱且带我走上一遭,要是误了叶师兄的事,叶师兄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些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浊世何人不为己 等陈慈寻到丁江那胖子时,脸色微微有些古怪,他本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厮作为前朝遗老,估摸着小日子过得不太行,可没想到接近一年没见,这厮竟还白润了几分,那富态的圆脸,啧,一眼望过去比凡俗地主老财都强上许多。 就是住的地方环境略差。 后山,一处偌大的菜园,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粪肥的异味,七八个杂役弟子正弯腰在菜地里忙活,将些折了的菜叶,捉住的肥虫,丢给一旁竹栏里的老母鸡,丁江躺在一旁的靠椅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手边一碟花生米,一小壶浊酒,就这破条件也能活得水润,把这厮放菜园里,倒是浪费了人才。 该去兽院,领个职务,方是正理。 “丁师弟,没想到你还升官了。” 陈慈轻笑打了声招呼:“你这算是什么,菜园执事?” “陈师兄!” 丁江被人打断了睡意,本只是听着声音有些耳熟,等睁开眼看见陈慈,一下子就从靠椅上弹了起来,出乎意料的灵活。 “你怎么来了” 丁江刚要开口,想了想,干脆领了陈慈去了菜园远处的一处小院,虽也简陋,但好歹独门独户的,也算幽静。 “陈师兄,老师他老人家.唉,罢了,不提了,不提了。” 丁胖子陡然见到陈慈,本还有些激动,但过了会,反而又似看开了,叹了口气,倒也没有追问些什么。 陈慈有些诧异,沉吟片刻,却是问道:“林师兄在江州还有些事,暂时回不来西山府,便让赤龙观沈师叔暂代伏虎坛坛主之位,怎么,看样子此事你也知道些许?对了,你这又是什么情况,你多少有几分修为在身,怎的被打发到这里来了。” “嗨,别说了,这菜园已经挺不错了。” 丁江摆了摆手:“沈观主一来伏虎坛,观里的道人、杂役、侍女就多了不止一倍,便将我们这些记名弟子、杂役弟子设成了十八头,那些肥差执事就别想了,师弟我还算有点眼力劲儿,当了这个菜房杂役执事头头,有吃有喝,事情不多,有的师兄被分去净房当执事,那小日子过得,在观里是抬不起一点头。” 但看其表情,显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放宽心,等些时日,说不定就好起来了。” 陈慈想了一下,意有所指。 “陈师兄唉。” 丁胖子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干脆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观里明面上说沈观主是暂代,但私底下却有些传闻,说老师做了件大事,虽还挂着坛主的名头,但不会再回西山府了,等日后神功大成,便会返回禾山当那神仙真人,像我等记名弟子,修为浅薄,哪里去得那等仙山总坛,还是老老实实在观里领个执事之位,说不定还有些上进的希望。” 话罢,丁胖子还看了陈慈两眼,他也曾帮林擒虎做了些事,自是知道这位陈师兄可比他们这些记名弟子在老师面前受重视的多。 嗯? 不会再回西山府了? 这不对吧。 陈慈琢磨了下,逐渐回过味来,林老虎那厮,当真是谨(苟)慎(得)细(不)微(行),他哪里有什么要事,什么短期不好回去,他忒么的怕是根本不敢回西山府! 林老虎说西山府的事已然稳妥,应该是真的,他不至于在这等事上故意诓骗陈慈,没那個必要。 前有焦真人霸气侧漏,后有便宜师兄说西山府事了,陈老爷自也信了,干脆就从海市脱身,折回西山府。 可嘴上说信,阿虎这厮,截杀同门的胆子有,怕死也是真怕死,主打个一问说没事,一劝就不回。 艹,防不胜防。 况且林老虎也不怎么看重这什么西山府伏虎坛的职位,他所求的只是泉山地煞的使用名额,占着这名额,他回不回来也无所谓,干脆就在梁江海市修行,只等功行圆满,上去泉山凝煞结丹,有了自保之力,就回禾山当个旁门老祖,冲击金丹大道,哪里还会管这凡俗之事。 而这沈老道暂代伏虎坛主之位估摸也是真,此修之寿数短则一、二十载,长估计也就二、三十载,所成道基法力品质估计也差,林老虎也才放心他暂代职位。 但其中有没有什么旁的交易,陈慈也不知,但显然这位从赤龙观退下来的老牌道基高人,是想把伏虎坛收入麾下,否则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改弦易张。 “恐怕也是为了下下次的泉山地煞之权.不是为弟子计,便是为子孙计,能成道基者哪个不是一方人杰,百年时间的谋划眼光总归是有的。” 陈慈眉头微皱,等等,不是说好是陈老爷内定的么,但照这局势,阿虎日后会不会挺一挺阿慈,还真不好说。 那这三都五院之位? 自己要不要提前占好位置,争上一争?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老老实实给禾山之光陈老爷让路不行么! 陈慈瞥了眼丁江,觉得这胖子是个心思活络之人,颇知进退,否则也不会以旧人之身,在当下伏虎坛混的尚可。 “丁师弟,我近日搭上了叶都讲叶师兄的门路,他要举荐我担任那符院之主的位置,你觉得如何?” 陈慈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沉声问道:“我同沈师叔在江州有过一面之缘,但伏虎坛的情况,我却不太清楚,你可能教我一二?” “叶川叶师兄?” 丁江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只不知是羡慕陈老爷的人脉,还是羡慕这符院之主的位子。 “这小弟我实话实话,如果是沈观主,或是洛、薛两位师兄的门路,师兄倒可做得这符院之主。” 丁江想了一下,开口答道:“观内三都之位,皆是沈观主带来的亲传弟子所坐,小弟平日里和其他几个执事头头吃酒寻乐,听说这三位都头都盯着下一任观主之位,其中洛、薛两位师兄实力强些,笼络的师弟更多,五院之位恐怕都会落在两人手中,叶师兄排名最末,在观里的根基最浅,跟着他.未必能讨得什么好处。” 陈慈恍然,怪不得这姓叶的陡一见面便如此殷勤,果然是有旁的心思,原来是想寻个帮手。 这小小伏虎坛,沈老道还只是个代坛主呢,利益相争起来,倒是真个复杂。 陈老爷一心向道,这伏虎坛红尘滚滚,他还是个外人,当真是心累。 陈慈眉头微皱,正在琢磨其中得失,丁江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对了,师兄,还有一事,听观里些弟子闲聊,从今年起,伏虎坛便独掌一府之地,与赤龙观并列,日后各县执事供奉便不用上缴给赤龙观了,只是这供奉份额,似要涨上一些,但具体的,就不是小弟能知道的了。” 陈慈:“.” 就当他们是提前给陈老爷修宅子,不生气。 就是挺麻烦的。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虽说直接拒了那姓叶的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别人都已经开口,还是替自己求职,这面子要不给他,日后怕也是个麻烦事儿,禾山教修士一个个的心眼小的很,陈老爷对此是深有体会。 “丁师弟,我晓得了。” 陈慈心中想着些事情,干脆起身,放下一张百两的金票,笑道:“我来的匆忙,些许江州特产莫要嫌弃,日后有时间,咱两再多亲近亲近。” “师兄,这.” 丁江虽有些意动,但也没敢直接收下,往前他是伏虎坛坛主的记名弟子,陈慈只是长平县一个外传执事,有些银钱收着没事。 现在他只是一个菜房杂役执事,陈慈却可能成为三都五院之一,再敢收钱.不是,他没给陈慈孝敬点银钱,就已经不太礼貌了。 “无事,菜园劳作还是清苦,眼看师弟伱都瘦了许多,拿着补补身子。” 陈慈微微颌首,一个杂役执事头头,大事或许没用,但若关于伏虎坛的一些变动,倒也够用。 丁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下巴,挺圆润的,莫非自己真的瘦了? 陈慈摆摆手,便悠悠告辞,既然已见旧识,这菜园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回去偏院的路上,陈慈轻搓指尖,自己这次倒是卷到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里了,但凡世修行,身边多是旁门小修,此等利益碰到了,自也避不开。 “对了,倒可以如此为之。” 陈慈心中微动,这姓叶的想拉自己做他帮手,但他陈老爷可不是独自一人,这林老虎的名头,却可以再借来用上一用。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以进为退,三阴有客 伏虎坛,某处侧院。 一夜无话。 陈慈从入静中缓缓退出,张口一吐,一团白雾从口鼻中逸出,带出的寒气让静室内温度陡然一降,许久才恢复如常。 陈老爷垮着个批脸,眼角微眯,自顾自生着闷气,半响都没缓过来。 自家这五蕴阴魔法,又是重在参与的一天。 陈老爷倒不是失望这个,他对自家功行进境释然的很,挂没到账而已,慌什么,每日照例食气练法,与其说是修行,倒像是对自家长生之志的一种肯定,主打一个持之以恒。 陈慈气的是,他昨晚明明没锁门,枯坐了一晚上,也没等到预料中的潜规则。 咳,事先声明,陈某人也不是说真要干点什么,主要是小陈没睡着,他本人可是时刻准备着义正言辞拒绝的,好让这些便宜同门看看,什么叫作禾山之光。 结果呢? 呵。 他可以不睡,但你不能不潜,不潜,不潜就是看不起陈老爷。 这姓叶的,当真不识趣。 由小知大,跟这姓叶的一起共事,绝壁没多少好事可占。 陈慈撇了撇嘴,再次梳理了一番气息,又做了下表情管理,才悠悠起身,出了侧院。 “叶师兄!” 陈慈出门找到正主,抬手行了一礼,随即好奇问道:“沈师叔今日可能回来?” “这暂且不知,老师他还未传信回来,但总不过就是这两日功夫。” 这位叶都讲捋了捋长须,轻笑一声:“陈师弟莫急就是。” “这” 陈慈讪讪一笑,低声说道:“不急不行啊,伏虎坛人才济济,师弟我虽然有师兄你举荐,也曾在沈师叔面前小露过一手,但这事情没定下来,总让人不安心嘛。” “咦?” 叶川神色微动,不经意笑问道:“师弟可是在坛里听到了些什么?有我在,放心就是。” “嗨,这五院之主的位置,肯定有很多师兄盯着在,小弟我不是信不过师兄,这不就怕有人捷足先登。” 陈慈略微吐槽:“我先前在那什么长平县修行,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是不愿意再回去了,要能留在伏虎坛,在沈师叔身边领个差事,就算没俸禄我都愿意。” “哈哈哈~” 叶川哑然一笑,倒也明白这种感觉,打趣道:“西山府开荒不过百年,在整個梁国都算苦寒之地,也就西山府稍微繁华一些,可堪一住,以师弟你让老师都赞上一句的符法修为,再加上为兄,放一个万个心就是。” “那便好。” 陈慈点了点头,满意应下,似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叶师兄,这符院落在何处,条件如何,师弟我可有随行之人,要是宅院小了,可不方便。” “作为伏虎坛符院之主,师弟自能有自家的气派。” 叶川温和一笑,内心却有些鄙夷,这小地方出来的修士,眼界格局也就这样,凑巧练有一手定魂符法而已,若不是自己手底下没什么可造之材,又不愿意五院之位都被那两师兄占去,他才不会把这位置让予给陈慈。 他现在是宁可给外人,拉个帮手进来,也好过在坛里孤立无援,再没半点机会入鼎观主之位。 “可是美婢?” 叶川打趣一笑:“一、二十个总是能安置下的。” 陈慈摆了摆手,颇感无趣:“要是美婢就好了,是个有点麻烦的拖油瓶。” 不等叶川细问,陈慈就一股脑的诉苦出来:“是林师兄收的一个弟子,也不知道什么关系来历,只让我带回西山府好好调教,说是日后有大用,这不跟在我身边,也只能带着呗。” “林师叔?” 叶川莫名一愣,下意识问道:“林师叔的弟子,怎么不自己带在身边调教?” “不知,林师兄说他在海市那边有要事,便让我带了回来。” 陈慈脸色莫名有些唏嘘,苦笑道:“不怕师兄笑话,我现如今都还只是个外传身份,反而是那小子,嚣张得不行,虽说是个记名弟子,但林师兄已经许了他个道基前途,估计日后是带回禾山总坛重用吧,我也头疼的很,如今安在伏虎坛里也不错,算一脉相传吧。” 许了个道基前途? 专门带回西山府? 还神忒么一脉相传,几个意思?! 叶川眼神莫名一缩,顿了一下,干笑一声问道:“对了,话说这弟子,林师叔是怎么安排的?” “没啥安排,就是让我带在身边,打牢根基呗。” 陈慈摆了摆手:“本以为带回长平县,这小子还要闹腾,现在能留在伏虎坛,也说得过去,有沈师叔在上面镇着,这小子应该能老实些,对了,师兄,我等会带他进坛里住着,昨日只想着拜访师兄,就把那小子丢在了客栈,指不定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哈,哈哈,好说,林师叔的弟子,自然得照顾好。” 叶川洒然一笑,对陈慈做了个手势:“刚好,我去问问老师什么时候回来,替师弟你把这事确定下来,放心,一切有我。” “那就有劳叶师兄了。” 陈慈笑着目送这姓叶的匆匆离去的背影,这要还能成陈老爷就认了,当了这个符院之主又如何,一个月两斤五行神砂,这是禾山教欠自己的。 呵呵。 要是不成陈老爷可就还真不走了,是时候让这姓叶的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叫你不潜规则额,叫你非要多嘴,想算计你陈爷爷。 陈慈本以为他要等个一日功夫,没想到这姓叶的估计装也不装,才小半日功夫,就匆匆回来,见了陈慈,莫名露出一股羞愧之意,演技略显浮夸。 “陈师弟唉,为兄惭愧。” 姓叶的微抬衣袖,一幅对不起陈慈的样子:“还真让陈师弟说中了,老师还得三五日功夫才能回来,结果观里两位师兄已经把符院给占了,这” “没事,没事,师兄不用介意。” 陈慈倒没有什么失落之意,反而还安慰上了这姓叶的:“符院没了便没了,不是还有丹院,师弟我其实也略微懂一点炼丹之法,对了,器院,咱们禾山教修士,哪个不是炼器的行家,师兄不要担心,我一定能胜任此职,要还不行,兽院也可以,我当年在三阴观,还养了几年母鸡,应该大差不差,总不会丢了师兄的脸。” 犹豫了一下,陈慈咬咬牙,似乎是认命:“小弟也不让师兄为难,就算是财院院主,只要能留在伏虎坛,师弟我也认了。” 叶川:“.” 不是,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好像伱一定能当上这五院之主似的,你谁啊,咱俩很熟么? “这” 叶川面露难色,希望陈慈自己能懂其中意思,知难而退。 “师兄,不会五院之主的位置,都被占了去吧?” “嗯” 姓叶的点了点头,叹了一声。 “哼!” 陈慈猛地一拍桌面,长立而起:“欺人太甚!” 叶川也被这一下震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温怒,这姓陈的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师兄,这哪是打你的脸,这是在打我的屁股!” 陈慈愤愤不平:“我昨日隐隐听观里弟子私底下说,师兄你被洛、薛两位师兄排挤打压,我还有些不信,师兄这么好的人,急功好义,好为人先,现在看来,却就是因为师兄你人太好,太好说话,才会被那两人欺负,不行,师兄你能忍,师弟我不能忍!” 叶川:“.”等等,这是哪里有些不对来着? “师兄莫急,小弟我就在坛里待上几日,等沈师叔回来,我就去告上一状,以小弟我的符法修为,这符院之主,舍我其谁。” 叶川:“.” “就算沈师叔不看符法修为,也得看林师兄的面子吧?” 陈慈大手一挥:“我爱说实话,师兄,这件事不能忍啊,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我辈禾山修士,哪里能受这等鸟气。” “同门之间,不说这种伤感情的话。” 叶川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我也不愿意为了一院之职,坏了师兄弟之间的情谊。” “那就是说,叶师兄你是要坏了咱们之间的情谊咯?” 陈慈嘿然一笑,眼神微眯:“师兄你邀我当这符院之主,本就有些自己的心思,我看在晏山晏兄的面子上,只当是自家兄弟,便应了下来,结果师兄你却先缩了,给了师弟我希望,又毁了它,你知道这对我的伤害有多大么?如今这事,可不是你说退,就能退的。” “你!” 叶川心中微怒,但不知怎的,莫名感觉有些理亏,底气就弱了三分不止,只能小声说道:“师弟你毕竟是个外人,争不赢那两位师兄的,听师兄一声劝,这事儿就算了吧。” “呵,这事儿不是还有师兄你在么?” 陈慈坐了下来,悠悠一叹:“况且师弟我也没地方可去,除了这伏虎坛,又在何处落脚。” 瞥了眼姓叶的,陈老爷莫名唏嘘:“我那长平县的道场,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银子,听说今年开始沈师叔还要涨些供奉,我身边又带着个拖油瓶,如何是好。” “我辈修士,哪能被红尘凡世迷了眼,越是偏静,越利于修行啊。” 叶川下意识劝了两句,眼神微动:“老师是有让西山府外传弟子涨些供奉的念头,毕竟大兴伏虎坛也需要不少银钱,这样,为兄作主,将长平县的供奉减免一半,就当是林师叔弟子平日的修行资粮,如何?” “那小子有了着落,那师弟我呢?” 陈慈叹了口气,语气幽怨:“师弟我可是被伤透了心,本说好的符院之主也没了,每个月两斤五行神砂的供奉呢,这事儿可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要不我还是等沈师叔回来,再说道说道吧。” 艹! 招个西山府外传弟子进来,问题还不大,这姓陈的虽跟林擒虎走的近些,但又并非同脉,整个西山府的禾山外传,哪个不喊林擒虎声师兄。 可要招个林擒虎的弟子进坛来,还是似有根脚的那种,别说姓洛的、姓薛的会怎么笑话自己,怕是在老师眼里,都会觉得他这个叶都讲是不是脑子有点大病,老师之作为,显然是想将伏虎坛收入自己这一脉当中,虽有些困难,还没有点准信,但要是谁敢拖后腿,定然没有好果子吃的。 此子断不可留在伏虎坛,必须得打发走了,越快越好。 “全免,长平县每年供奉全免,陈师弟觉得如何?” 叶川心里微疼,他虽然是坛里三都之一,但也只是三都之一,免一部分还能利用职务操作操作,要全免一县供奉,他自己恐怕还要每年倒贴一点,才能把账做平。 血亏啊! “这样啊。” 陈慈微微点头,不经意说道:“可师弟我那三阴观年久失修,我就罢了,苦日子过惯了,就怕那小子仗着背景,住不惯,师兄,能不能从坛里申请笔款子,将三阴观翻修翻修,我当不了符院之主,也想住上气派的宅院,这点小小的愿望,师兄应该不会再伤了师弟我的心了吧?” 叶川:尼玛! 啧。 阿虎的名头还是好用,都不用借的太多,就一个弟子名头,在这伏虎坛里也用的很是顺手。 反正陈老爷把在伏虎坛送出去的些消费都收回来了,还小赚了一笔,那姓叶的虽然表情不太好,但.关陈老爷什么事啊,总不可能因为这厮心情不好,连钱都不要了吧。 虽是同门情深,但终究没有钱香。 陈慈悠悠出了伏虎坛,去西山府城领了耿源清,又买了两匹好马,带着这便宜师侄日夜兼程,往长平县而去。 别说,就三阴观那处破道观,他还真挺想的,这种感觉怎么说呢,金窝银窝,不如陈老爷的.额,算了,不带这样埋汰自己的。 反正现在有钱了,倒真可以把三阴观好好鼓捣鼓捣了。 因为带着个凡俗弟子,花了五日功夫,陈慈才回到自家三阴观的地界,半年多的时间没人居住,这处道观明显的有些落寞破败,四处野草小树长得有些茂盛,许多角落都能看到些野生动物的痕迹。 住人是能住人,但想住的舒畅,不花些心思,就有点难了。 “也不知咦?” 陈慈手刚按在大门之上,脸上表情却是微变,自家这三阴观外面虽然没有什么生人迹象,但观里却藏着个修士,虽修为不高,很是浅薄,但感其行迹,似是在躲着什么。 陈慈回来自家道观,也没多想,自也不会隐藏身形,两匹好马一路疾奔,动静不小,里面那修士一察外面动静,立即就藏了起来,这行径,怎么看也不算太正常。 好家伙,陈老爷才出去多长时间,自家这道观,就被不知道哪来的‘同道’给看上了? 轻哼一声,陈慈心神微动,五小只从他背后跳出,隐入虚空,往观里探去。 确认里面就藏着个才刚入道的修士后,陈慈才猛地推开观门,往里踏了一步,挥袖扫开迎面浊气,淡淡吩咐道:“出来吧,来者是客,某这三阴观,阁下住得可还舒服?”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阴收徒,传授剑经 “莫非还要本观主请你下来不成?” 陈慈冷然一笑,此人之行径,往小了说,叫不请自入,往大了说,叫擅闯洞府,也就是三阴观穷的叮当响,没几个值钱的物件在里面,这人修为又低,他才没有直接动手杀人,给了个机会。 果然,话音刚落,殿内横梁上,便跳下一道人影,往外扑来。 “老爷!” 此人落地一个踉跄,但身形不止,扑出殿外后,直接拜倒在地,语气有些激动。 “显志?!” 陈慈也是一愣,等看清来人,内心竟莫名有点触动,沉默片刻,才感概赞许道:“你也踏入道途了,很好。” 这梁上之人,竟是他先前的便宜三弟子龙显志。 但说是弟子,其实也就是奴仆杂役之流,三人俱都是凡俗江湖的山匪大盗撞到前身手上,杀剩下的,命好没死,才收在身边使唤一二,又能有多少感情。 先前陈慈以身家性命压在林老虎身上,搏个道途,前程未卜,便遣散了观里几人,也没指望三人能将陈老爷放在心上,跟着三阴观同生共死。 可今日重归道场,陈慈才一进门便遇到旧人,再看其衣着状态,似在三阴观等待的时日颇久,还不敢露出什么动静,这日子过得自也很是清苦。 “起来吧。” 陈慈挥袖扶起他,淡淡吩咐道:“一入道途,仙凡两隔,先前便也罢了,今后不必拜来拜去。” “是,老爷!” 龙显志拜了三拜,这才起身,神情除了激动,倒还莫名有点局促。 “你先去烧些热水,换身衣服吧,既成修士,总得有点体面。” 陈慈本想问点什么,但看其状态,哑然一笑:“我既回来重开三阴观,自然是无事了,今日先把大殿、侧院俱都清理一二,等会你再去县里购一桌席面回来,也算替为师接风洗尘了。” “是。” 龙显志先是恭敬应了下来,正要去做事,但却忽的发觉自家老爷的称呼似有改变,身躯不由得一震。 “先去做事吧。” 陈慈轻笑一声,挥了挥手。 “是!” 龙显志重重应了一声,转身便走,连脚步都急促了几分。 陈慈摇头轻笑,出了观去,吩咐小心候在外面的耿源清道:“把马匹牵去后院马厩,然后进去帮你龙师兄一同打扫,日后你便也要在此处修行了,短则十年、长则二十载,你之老师恐才会回来接你。” “是,师叔。” 耿源清初到三阴观地界,对一切都颇为好奇,虽陈师叔此处道场与他所想有些差距,但也是乖巧听话,笨手笨脚的开始干活,他先前在李府也算是個富家少爷,从来是读书下棋,不务杂事,要不是这小半个月来修行吐纳术有成,身轻体健、耳聪目明,也在尝试打磨筋骨,怕是连这两匹骏马都降服不住。 陈慈也不管自家座下弟子怎么干活,这点小事都需要陈老爷操心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他悠悠在山间散步,却是在想着自家日后的修行计划。 以及西山府伏虎坛的种种变化。 越是出去见了些世面,知道此世修行界之大,陈慈越是明白,有人出生就是牛马,有人出生就在罗马,这句话在哪里都说的通,便是修士也不例外。 禾山教虽是旁门大教,但也算勉强摸到了长生门槛,只是只有寥寥两、三个顶层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剩下的全是差生,自己不学,还要带着伱不学的那种,道基就是目标,虚丹就是终点,你要说你所期长生,那些同门怕都只会笑你,说不定还要阴阴的扯下你后腿那种。 就像伏虎坛众修,他们也求道途,但他们所求绝不是长生,西山府日后的修行环境恐怕不会太安稳,诸县禾山外传恐怕也得站队,陈慈要不想掺合进去,日后行事还要低调一些。 而他当下需要的修行资粮,毋须什么五行神砂、灵珠、灵丹,反而是大量的符纸、丹墨,以及能长期、稳定供应的大型牲口、新鲜血肉,这些玩意儿有些用银钱能解决,有些便是有钱,也不太好采购,需要一些可堪一用的人手替他打理一二。 他的三阴观,人丁太稀了,要不是三弟子龙显志回来,陈老爷竟然只是个光杆司令,一个班底都无,也是可怜。 “禾山九峰、伏虎坛,泉山地煞,自家班底” 陈慈微微叹气,财、侣、法、地修行四要,这‘侣’不仅是指道侣,也是师徒好友、手下班底,修行虽是伟力集于自身,但要想着修为高就能搞定一切,也有些天真,可陈老爷两辈子加起来,势力最大的时候还是在小学,组建班底这种事儿,他也没啥经验。 好在他岁数不大,修行之余,也能慢慢尝试。 先拿三阴观试试手,终究是自家第一处道场,若能传承下去,日后自成一脉杂家修行势力,也算不差,陈老爷觉得就是千年、万年之后,他已成仙作祖,或也不会忘了自家在三阴观的旁门小修生活,毕竟长生之路,自始起尔。 梳理了下思路,陈慈心中有些主意,眺望了一下山下千亩良田,微微点头,便转身又往观里而去。 要说陈慈这三阴观,虽算不得仙家洞府,但其实占地也不太小。 前院、一间主殿、左右侧殿、左右侧院、修行静室、丹房、后院、伙房,至少在长平县境内,也算得上气派。 就是住人也住不了太多,五、六个刚好,八、九个就显得挤了,不过现在大猫小猫三两只,陈慈觉得自家这道观越发冷清了些。 “去年老爷离去后,两位师兄与我一同去了西山府,但之后过了半月,西山府外伏虎坛似有些动荡,我等三人不敢久待,就又分头跑去外县躲了起来。” 酒桌上,两大一小三人边吃边聊,龙显志也对陈慈说了下自己的经历:“两位师兄去了哪,弟子后面也不清楚,我隐隐觉得外县也不太安全,干脆带了些干粮遁入了山里,渴了就喝些山泉水,饿了就打些猎物,挖些黄精、山药之属,吃饱喝足就打磨筋骨,搬运气血,结果这个冬天稀里糊涂的就踏入了先天之境。” 陈慈微微点头。 耿源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踏入修行对精气需求大增,一边好奇听着,一边大口干饭。 “弟子踏入先天后,本觉得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 龙显志想了想,小心说道:“但不知为何,弟子觉得还是在观里过得舒服些,就偷偷摸了回来,见长平县似也没事,就躲在观里,平日里驱赶些走兽虫蛇,总不能真让观里荒废了,对了,后院老爷种的一些稻米被鸟兽吃了大半,剩下的我收拢了下,连带着那株尸芝,都放在了丹房里藏了起来。” 陈慈心中微动,见桌上酒菜已被耿源清吃的七七八八,哑然一笑:“源清,饱食之后不可打磨筋骨,你且去修行吐纳法,争取早日踏入道途,修行真气。” “是,师叔。” 耿源清也算心思通明,知道自家师叔是有话要同这个师兄讲,吃饱喝足就去了侧院,自顾修行。 陈慈轻点桌面,点了点头:“你倒是有心了。” 龙显志吐出一口浊气,拜倒在地:“弟子惶恐。” 陈慈这次倒没扶他起来,只淡淡说道:“你们三人先前都只是凡人,做的再好,也只能是杂役、奴仆之流,当不得大用,但你既然周天圆满,踏入道途,还有心回了三阴观,自也有你的缘法在这,只是我当前没有收徒的资格,而且你之年龄、资质,也入不了禾山,就是别院也差得有点远,你可明白?” 龙显志身躯微颤,只是拜了拜,没敢接话。 等了半响,陈慈瞥了他一眼,才缓缓说道:“禾山之法,我虽不能传你,但我手上也有两道散人传承,若求长生,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要是说在江湖武林、散人术士里纵横一世,却也绰绰有余,我准备收你作个三阴观记名弟子,今日却想问问你,可愿否?” “弟子愿意!” 龙显志大声应道,内心的感觉,是既激动,又有些失落,但最终还是释然。 先天高手,在龙显志这曾经的江湖好手、绿林好汉眼里,那是可以被称为‘宗师’的大人物,等闲会些邪法的术士,都不是宗师的对手,他能踏入先天之境,去了梁国任何地方,都能混点名堂出来,就是去官府当个供奉,也是够了。 但他也在陈慈身边待了些岁月,自然知道所谓‘先天宗师’在真正的仙家弟子面前,当真不值一提。 记名弟子就记名弟子,至于什么长生,说实话,除了做梦时会偶尔想一想成仙之事,其实他也不懂这所谓长生,到底是何模样。 “善!” 陈慈捋了捋下巴,捋了个寂寞,从袖中摸出一本小册,放在桌上,开口说道:“我事先与你言,这本《白阳剑解》,在散人里算是一等一犀利的传承,若能养出一道肺金剑气,等闲旁门修士都不一定是你对手,但此法伤身,一个不慎就可能伤了肺腑,若根基毁了,道途也就没了,你可愿学。” “弟子愿学!” 龙显志恭敬说道:“弟子不敢好高骛远,也知自家是个什么成色,能得老师传授大法,侍奉在老师身边,已经是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更多。” “你这话骗旁人可以,可别把自己给骗了。” 陈慈淡淡一笑,也不去看龙显志脸色微变,摆摆手,止住了他欲要解释的话头:“我辈修士,要么求长生,要么求肆意,否则这修行起来有何意义?过得都不爽快,又怎么能念头通畅。” 瞥了眼拜在地上的记名弟子脸上似有所悟,陈慈接着说道:“说实话,为师不是贬低你,你若求长生,当真是水中捞月,竹篮打水,耗尽一生,也是场空。” 陈慈这话确实不是为了打压自家弟子,三十多岁才入道,也没个正经传承,只是个旁门外传的记名弟子,修散人之法,顶破天也就三十多窍真气修为,拿头求长生。 他又没外挂。 “老师我是要在三阴观苦修的,我收你,也有你替我处理杂务的私心,而等你修为有成,练得了点本事,在观里能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难道还能待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 陈慈摇头轻笑:“不出去闯一闯,你会比死了还难受,到时候师徒反目,弄得难看,何必呢。” “老师,我” 这一句出来,龙显志是真的慌了,不明白自家老师既收自己当记名弟子,又说出这话,是何用意。 “无事,此《白阳剑解》,修行至高深,可开三十六窍白阳真气,养出六道肺金剑气。” 陈慈淡淡说道:“收你做记名弟子,也不指望你能替为师养老,你要打理三阴观杂务,自也要领一份俸钱,每年两斤五行神砂,再加此法为酬,三十年后,你也该修行有成,为师自放你去江湖,闯出一番名头,是去是留,是走是回,你自择便可。” 龙显志心脏剧烈跳动,无数念头起伏,最终压下心头思绪,恭敬三拜九叩,双手微托:“记名弟子龙显志,拜见老师。”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师徒不易,泉山来令 修行界里吧,其实‘老师’和‘弟子’都算是高危行业,特别是禾山教这种旁门邪教,要是没把关系处好,师慈子孝,也是正常。 什么老师在上,今日徒儿孝敬您老迷魂幡里雅座一位。 又什么徒儿你天资卓绝,为师这里有本象甲奇功,你速速去练了,日后和为师一同纵横天下,岂不快哉。 唉.何必呢。 对了,收徒的话,姓萧的,行,姓唐的,不行,切记啊。 陈慈虽只收了龙显志当记名弟子,但记名弟子也是弟子,远不是先前的杂役、奴仆身份可比,也不是单丢下本修行功法就了事,可是得每月真金白银、修行资粮赐下养着的。 对,没看错,收徒弟其实是老师给弟子发钱,这是老师的义务,而那种徒弟给师傅交钱的,叫‘学徒’,还当不得师徒关系。 而对弟子而言,其义务则是‘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还别小瞧了每月的修行资粮、真金白银,即便是刚入道的修士,当个门客,每月也得有等约五百至一千两白银的俸银,这就是修行界的用人成本,否则个个势力都收百八十个弟子、门客,这世上也就没有散修了。 至于不给钱,想白嫖徒弟劳动力的,三年、五年还能靠着情谊、功法、大饼维持着,等日子稍长,徒弟练出了点名堂,就得参考参考上面的‘师慈子孝’了。 陈老爷上辈子不就有对师徒‘师慈子孝’,沸沸扬扬,甚至老师还骂出了‘欺天灭祖,悖逆人伦’的名言,陈慈当初还以为是徒弟睡了师娘呢,正准备吃瓜,结果最后才知道,嗨,都是为了涨点俸钱闹的。 这要放禾山教,指定得有一個变成法器,可见俸钱没小事,该给就该给。 可单靠三阴观的田产收益,养一个陈老爷就已经吃力,再收一个记名弟子,其实已经是赔本买卖,陈慈以《白阳剑解》为酬,已经算是将俸钱压下不少,这三十年里还需时不时赐下些丹药符书笼络人心,不仅如此,还得开源赚取收益,否则可养不起自家班底,时日一长,人心自也散了。 陈慈沉吟片刻,对外喊了一声:“源清,去唤你龙师兄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俩。” “是,师叔。” 侧房,耿源清应了一声,随即陈慈便听到开门出去的动静。 自家三阴观人丁太稀,却需寻些奴仆来,否则一点小事杂事也要座下弟子用心,侍在身边,他们还如何修行。 过了约盏茶功夫,门外就传来两人脚步声。 “都进来吧。” 陈慈淡淡吩咐道。 “拜见老师(师叔)!” “你俩过来。” 陈慈招了招手,开口问道:“近日修行,可有松懈?” 伸出手指,幽阴真气在两人体内一转而过,陈慈脸上神色不变,但心里大概也有些数了。 两人的资质.都不算很好。 耿源清体内无甚气感,显然养气心经还未入门,比之当初拾到的那个小黑妞差远了。 差就差吧,反正又不是自家弟子,日后自有阿虎操心。 而龙显志的《白阳剑解》也未入门,他先前只是普通江湖好汉,并非什么知名剑客,虽练出一缕先天真气,但转修此等旁门剑气,也很是吃力。 “白阳剑解乃是旁门之术,虽威能不小,但更要小心谨慎,慢慢修行。” 陈慈从袖中摸出六颗养生丹,弹给自家弟子,开口道:“此吞金法易伤肝胃,除了消耗金铁之物,也要时时补养身体,你心里要有数。” “谢老师赐丹!” 龙显志接过丹药,满脸恭敬。 “养气心经虽只是吐纳之法,但对身体根基很是重要,即便感觉自己功行没有增进,也要持之以恒,水到渠成之时,真气自生。” 陈慈扭头也指点了耿源清几句,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这便宜师侄既然跟在自己身边,也不好不管不顾,便也弹了六颗养生丹给他。 “谢师叔!” 耿源清略有些激动,似没想到自己也能得到赏赐。 “今日唤你们过来,却有几件事要吩咐你们去做,三阴观不养闲人,伱们即便踏入道途,也有活计要干。” 陈慈轻笑道:“人情练达也是修行,你们两人都记一下。” “其一,我昨日看观下诸多田产已被佃户耕种,这段时日观里空置也无人打理,你们去县里打听一下,是何人帮忙组织春种,备上些薄礼,上门感谢一二,莫要失了我三阴观的礼数。” “其二,观里的庄子、生意也要重新弄起来,多招些兽倌人手,在西山府境内收购鲜活牲口,霜糖生意也可以适当做起来,如今应该问题不大,对了,让黄家家主明日过来一趟。” “其三,去庄子、佃户里招四个忠厚机灵的小子进来使唤,你们总要修行,琐碎小事便交予道童便是。” “可记清楚了?” 两人把陈慈的吩咐在心里过了一遍,齐齐应道:“记住了。” “下去吧。” 陈慈挥了挥手,便让两人都去忙去了。 这有弟子使唤的感觉,真不错,这便是有一处基业的好处了,虽然长平县太过偏僻,连同道也没几个,田产收益也并不太多,但若不用给伏虎坛上缴供奉,其实日子也过得过去,还能将精力都用在修行之上。 不像梁江海市,好虽好,但陈老爷若想赚点银钱,也得苦哈哈的上班打工,当个牛马。 “凡俗之事靠他二人应该能办稳妥,但修行上的事却还得靠老爷我自己来。” 陈慈摇了摇头,身形闪动,却是出了三阴观,往山里而去。 他当初可还有些物件不好带走,在山里挖了坑藏下,如今却还要去取回来。 一口‘药泉’青铜古鼎。 一柄白阳剑。 一口普通小鼎。 连带着一些零碎的杂物,都被陈慈从山里挖了出来,搬回了三阴观丹房。 旁的不说,就这口‘药泉’鼎,以及这柄白阳剑都能值个几万两银钱,数十斤五行神砂,只是器物太大,也不好寻到合适的买家而已。 这也算是三阴观的固定资产了。 陈慈摸了摸下巴,手指在‘药泉’鼎上一弹,发出一声闷响。 凡俗的生意,能替陈老爷寻来足够血肉、精血,但对修士而言,真想赚些修行资粮,还是得靠仙家手段。 就是这仙家手段吧,陈老爷目前是丹法会而不精,还在赔钱钻研的阶段;符法虽会且精,但却没多少消费市场,定魂符好虽好,日后研习符法产量也大,陈慈不是不能低价处理,但他也不能逼着县里大户、山里杂修散人们天天撞邪吧? 况且这长平县,也没那么多阴魂邪祟啊。 至于其他符法 咦,等等,其实也不是不能有。 陈慈沉吟不语,眉头微动,似有犹豫。 他有入梦、通幽、魇胜三符,亦有红中、东、南、西、北五鬼,这禾山修士专业对口,其实也能手拿把掐。 就是吧,唉,陈老爷他心善,要是换个地方也就罢了,这长平县也算他之道场,搞得吃相太难看,总有些说不过去,此乃竭泽而渔之法,并非细水常流稳妥之道。 “算了,就这穷地方,也榨不出几两油水,还是钻研丹法,当丹师,吃香喝辣,才是正理。” 陈.禾山.善人轻哼一声,自从中下品质三阴真气升级成上上品质幽阴真气,无论符法、摄药法皆有提升,也就在外面静不下来尝试,如今重返道场,再炼黄芽丹,想必成率应该能高上不少,只是目前手上丹材不够,否则陈老爷立即就开上一炉。 摄气丹法无人知,一声丹成天下惊。 钱来! “砰,砰,砰!” “老师,县尊求见!” 门外,自家弟子龙显志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陈慈的臆想。 擦了擦嘴角,陈慈淡然问道:“嗯,我晓得了,可知何事?” “县尊言,是九泉观、西山府衙有法令传来,命他与老师全力配合一事。” 顿了一下,龙显志在门外低声禀道:“跟着县尊的还有个年轻道人,弟子眼界浅薄,看不出其来历深浅,但似有真气修为在身。”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洞玄渡厄,元神之像 三阴观,大殿。 陈慈眼神微眯,抿了口茶水,给一旁同样端着茶盏的长平县尊递了个眼神:小老弟,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啊? 长平县尊微微摇头,眼神微垂,没有太多神情回应陈老爷,也只自顾喝着茶水。 陈慈眉头微挑,但也大概有了点数,今日这情况,好事、坏事还不好说,但应该不是祸事,否则这县令也不会默默喝茶,早就开溜了。 而在一旁,一个年轻紫袍道人负手扫视着观内布景,特别是在殿内那尊五煞神像前站了半响,似在打量着什么,陈慈瞥了一眼,也拿不准此人是何用意。 这五煞神,虽是野神,但也不犯忌讳啊。 修行界里的‘神像’,千奇百怪,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玩意儿,凡俗百姓供奉有什么土地、山神、河神,指不定就是什么精怪野神,或是散人术士敛财的手段,而修行者道场供奉的神像,意义作用也各有不同。 像在苗疆,有些苗寨供奉的是自家祖灵,也有些苗寨供奉的是饲养的蛊虫,而在禾山,则有供奉开山祖师风九祖师的,也有神像干脆就是自家饲养的阴魂、小鬼什么的,并没有什么约定俗成的习惯。 抛开祖灵、祖师这种特殊情况,其实大部分神像,对修士来说都是实用主义,更接近于法术神通之流,什么蛊虫、精怪、阴魂邪祟,吃饱喝足,统统都是得给修士老爷干活的。 就三阴观里的这尊五煞神,前身估计也是准备拿来干点什么,但搁浅了,陈慈也懒的再接手,就放在大殿里,也不去管它。 “禾山教陈观主是吧。” 那年轻道人估计是看完了,转过身来,笑着抬手行了一礼。 “不敢。” 陈慈起身,很是客气回了一礼。 不客气不行,此人不是容貌上的那种年轻,炼气修士虽也能容颜长驻,但也不是不老,虽也有些手段可以减缓,可大体上还是有些差别,只是与实际年龄或有差距。 但此道人真就是有少年感,寿数估摸在双十上下,真气修为却比陈慈还高上几分,一看就是个仙二代,惹不起的那种。 “这位道友光临本观,不知有何要事。” 陈慈打了个哈哈,开门见山,干脆直问此人目的。 “要事嘛,确是有一件。” 此道人负手而立,也不自报家门,只开口说道:“龙虎山令,西山府诸县道观、寺庙,皆不可再立野神之像,你这观里的什么鬼玩意儿,抽個时间砸了吧。” 话罢,此人手掌一翻,从袖中托出一尊人头大小的道人玉像,淡淡吩咐道:“照此玉像立个丈高神像于你观中,将其置于神像胸口内,以县民香火诚心祭祀便可。” 嗯? 陈慈眉头微皱,没有接话,反问了一句:“此是何意?” 他是真没想到,这所谓的九泉观法令,是这么回事,话说九泉观虽势大,但也不可能直接管到禾山弟子头上,都不是一个部门,也不沾边啊。 不过此人说的好像是龙虎山令,这.好像还是有些不对。 况且莫名塞一尊神像到自家三阴观里,这行为怎么看都不对劲儿,陈老爷现在是看到这些玩意儿就渗得慌,只求那些大佬一个个的莫来挨他这个禾山小修,他要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也就罢了,可金手指面板上动不动刷点信息出来,他是真遭不住。 防又防不住,平添苦恼。 “什么何意?” 这年轻道人也是好奇问了一句:“龙虎法令,府衙公文,你家赤龙观法旨我也都有,你要看哪张?” 陈慈:“.”谁问你这个了? “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 陈慈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位道友,你自让长平县衙在县城里另开一道观便可,某这三阴观地处偏僻,并无多少香火。” “哈~” 这道人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妥,此事已通知了赤龙观,你照做就是,没太多余地可谈,主要当初曾和你教真人约定好,泉州之地西山府域,我等不好派龙虎弟子常驻,若另开处道观也不是不行,那长平县划予伱的一应田产银钱都要挪给新来弟子,你可考虑清楚了。” 陈慈神色微动,轻搓手指,似在想着什么,没有应下,但也没有拒绝。 这事儿,很烦。 他已经快赶慢赶从梁江海市跑回长平县这偏得不能再偏的地方,怎么有些事儿还是躲不过,陈慈隐隐觉得,这梁国修行界似在发生某种变化,先是什么四海商会,现如今又是什么龙虎山,好像都在尝试着什么,而他们这种下修,真的是跑都没地儿跑。 这年轻道人见陈慈不接话,干脆将玉像放在桌上,笑了一笑:“跑完陈观主这三阴观,我也该回去了,对了,此玉像若被香火诚心供奉,会有灵光泛起,凡人虽感觉不到,但我等修士还是能轻松察觉,若此玉像激不起灵光,或灵光太薄,陈观主,也不用我多说,日后自有巡查道人来问你,至于一应花费,从长平县账目上支取便可。” 这年轻道人来的也快,走的也快,交代完事情,也不管陈慈答不答应,就潇洒离开。 只留下一尊玉像。 以及一个还在埋头喝茶的长平县尊。 “别喝了,一杯茶水而已,早就该喝完了。” 陈慈瞥了眼桌上的玉像,脸色有点难看:“此是何等情况,你可知道?” “陈真人,我真不知。” 长平县尊讪讪一笑,放下茶杯,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低声解释道:“真人年尾出去仙游,我等没有机会拜会,下官就是来给真人送些银钱的,这道人除了府衙公文,还有官家公文,但具体身份我也不知,抛开仙家老爷的身份,整个西山府官府都要受他指示。” “不知?” 陈慈扫了眼银票,大约万两上下,也不去管了,眉头微皱,正要再问,却忽的发现那尊玉像底下似是压着什么。 小心用真气摄了过来,却是一张折着的玉色信笺,估计也是那道人走时留下。 陈慈将这信笺打开,细细扫视了几遍,脸色说不上好坏。 洞玄妙道渡厄星君。 便是此尊玉像的神名。 其后是一种灵香的制法,涉及的手法并不高深,也不甚贵重,但也需修士才能制得,香客奉上香火时点燃此香,有利于此玉像激出灵光。 最后,则是一种法钱的祭炼方法,将五枚普通梁国铜钱放于神像手掌上,受香火供奉,等时日渐长,可视火候深浅卖予龙虎山弟子,价格不菲,算是给西山府诸县修士的报酬。 “麻烦,那些所谓上修,到底是在研究些什么名堂?” 陈慈轻叹口气,不怪他见识浅薄,在禾山时苦修真气,练些邪法,旁门之中虽也有祭炼神像、圈养小鬼、蛊虫神等手段,可路数明显跟那些什么四海如意宝钱,如今的什么洞玄星君不一样。 就是来到梁国后,见过那所谓灵门大佬的灵染法,但好像也并不相同,至少以龙虎山的作风来说,不至于要害些凡人做点什么。 但总之,确实是个麻烦。 “咦?” 叹了两声,陈慈却莫名觉得,这尊玉像似有些眼熟,当下小心肝一提,以为自己又怎么样了,不动声色退后了几步,等检查一番身体、面板,确定没事后,才面色迟疑的多打量了这玉像几眼。 眼熟? 陈慈眉头微皱,在脑海里思索在哪里见过此物、此人。 忽的,陈慈身子一震,面色有些古怪。 他记起来在何处见过此物了。 那日,梁江海市,元神星辰法像! 此尊玉像,便与那位元神真君所露法相,有最少八分的相似。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香火供奉,灵光难动 大胆! 竟敢直视星君真颜,禾山小修,惶恐惶恐。 陈老爷不,阿慈,赶紧抬手行了一礼,随即用衣袖小心拂了拂玉像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满面正气,比龙虎山弟子,还要像龙虎山弟子一些。 唉.常在瓜田走,哪能不失手。 陈慈万万没想到,两个月前在梁江海市吃到的大瓜,竟会精准的命中了现在的自己,当真是世事无常。 弯腰立了半响,阿慈确定这尊星君玉像并无什么灵光闪动,也也没什么旁的异样,这才压下心头的不安,吁了口气,恢复了陈大老爷的气度。 区区一尊玉像而已,哼。 老爷我等会就供起来哈。 嗯? 陈慈瞥了眼身后的长平县令,眼神微虚:“你在干什么?” 那存在感不高的长平县尊,不知何时也跟着拜倒在陈慈屁股后面,听到陈慈问话,这才爬起身来,理了理衣冠,一本正经道:“虽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下官跟着拜一拜,不显得陈真人你心诚嘛。” 顿了下,长平县尊讪讪一笑,小声解释了一句:“虽然不知真人为何忽然要拜,但礼多神不怪,总没错的。” 陈慈:“.”你踏凉还真是个人才,活该当官。 眼见陈慈沉吟不语,长平县尊抹了下额头,低声说道:“陈真人,要是无事下官就先回县衙处理公务了,这银钱五千两是真人的节礼钱,五千两是神像的泥塑钱,要是不够真人尽管开口,县里总还是能再挤点出来的。” 陈慈摆摆手,便让他自己回去了,别说泥塑了,五千两银子塑个金身都绰绰有余,当然,不是纯金的那种。 也不知那位龙虎山元神真君,借洞玄妙道度厄星君之名,让凡民以香火祭拜,是为了修行某种神通秘术,还是另有什么意图,但也跟陈老爷无瓜了,认出了根脚,除了照做,他难道还敢有什么小动作不成。 陈慈摇摇头,看了眼大殿里的五煞神,丑的很,正要唤人砸了,但刚一抬手,自己刚刚说啥来着。 纯什么金? 陈慈摸了摸下巴,一时有些回过味来,莫非是自己跟龙虎山对着干的胆子没有,但借着龙虎山敛财的胆子大大滴有? 不对,什么叫做敛财。 那叫做香火钱。 而且泥塑金身,让隔壁修士看见,还以为龙虎山落魄了,连自家祖师的神像都抠抠搜搜,才五千两银子,瞧不起谁呢。 再来五千,一人五千! 苦一苦县衙,骂名,龙虎山来担就是。 陈慈沉吟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作为禾山之光,他真的是背负了所有,这前要为禾山操心,现还要为龙虎山操心。 唉,操碎了心,赚的也都是辛苦钱呐。 不过这尊星君神像再立在三阴观,多少也有点不太合适,不知也就罢了,陈老爷早就是禾山教的形状,满身都是禾山魂,哪能供奉别派祖师对吧,况且龙虎山元神真君之像,挤在小小禾山外传道场,成何体统。 怎么也得是个豪华单间才行。 度厄宫。 不过半月功夫,长平县东门外里许路程处,便立起了一座极简风格的青石道宫,占地颇大、庄严肃穆,里面单供奉着一尊气质不凡,头戴星冠,身着星辰道袍的丈高金身神像,手足之间,皆透出金钱的威严。 陈慈身着玉色宽袖道袍,头戴子午莲花道冠,轻叹口气,为了这座道宫,这些日子可累死他的弟子了。 弟子累,就等于老师累,况且若不是陈老爷出钱出力,派出自家座下弟子切割搬运青石,此等规模道宫哪能如此快的立好。 整整一万三千两银子的工程款,当真是花钱如流水,才能有现在的进度。 陈老爷可是没贪没从中拿一個子儿。 道宫,二百两,说了极简风格,就这个价儿。 神像,八百两,金粉中还掺了些许五行神砂,效果确实不错,特别神像双眼,好似有星光荡漾,威仪不凡。 牌匾,两千两,‘度厄宫’三字是请长平县令亲自写下,一个字还不到一千两的润笔费,便宜。 地基,一万两,此处地基是三阴观祖产,只租不卖,一年仅收十两银子,三阴观同县衙一口气签了一千年,寓意星君香火千年不断。 陈老爷本来想多签几年的,奈何县衙公账上确实没钱了,只能作罢。 “人俱都来了么?” 陈慈淡淡吩咐道:“今日度厄星君神像开光,没来的,可就是不给龙虎山面子。” “禀老师,俱都来了。” 龙显志人都瘦了一圈,但也精悍了些许。 “可,便让他们进来上香吧。” 陈慈点点头,袖中捏着一大叠定魂符,俱都是这些日子苦肝定魂符法所得,闲放着也是浪费,若能卖出去回回血,也是挺好的。 定魂符:精通/15/100 即使以他如今的定魂符法造诣,每日正午也就成符十张上下,多些也就十五张,再多就会耗尽真气,无法护持己身,也做不得其他修行。 “还得两、三年功夫。” 陈慈在心里掐算了一下定魂符进阶的时日,这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算太短,却也刚好可以同金鳞妙法、五鬼妙法齐头并进。 此间事了,便该苦修功行,丹法修行也要提上日程,不过丹材之类,却不用自己操心了,自有弟子替他操劳。 这弟子收的,怎么莫名有种秘书的感觉。 “陈真人!” “陈真人,许久不见!” 几道客气的招呼声,打断了陈慈略有些古怪的思绪。 今日来的,都是些县里的大户,龙虎山设下的星君道观,禾山陈老爷亲自操持,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来。 “龙虎山的法令,我也只能照做,日后但凡节日,诸位多安排些家人来度厄宫给星君奉上香火,也是极好。” 陈慈扫视了一眼众人:“星君名讳洞玄妙道渡厄星君,凡遇灾厄,心诚所至,皆可禳除逃过,谓之度厄。” 停顿了一下,陈慈接着说道:“道宫中尚有星君赐福辟邪神符、养生灵丹,驱邪祟、瑞家宅、强身延寿,皆无不可,心诚者,香火一柱便可求得,心不诚者,香火百两亦可求得。” “是!” 众人皆是恭敬行了一礼。 那龙虎山道人只言要县民香火诚信祭拜,但长平县十万人口,总不可能是让衙役们安排他们一个个来道宫上香,不过县里大户们只要多来几趟,再传出些灵验的消息出去,那些凡民自会跟风过来,还省时省力。 陈慈眼神微眯,一边是扫视自家面板,看会不会刷出些脏东西来,一边却是以观气法注意置在星君神像中的那尊玉像,金身神像只是外在,核心却还是龙虎山修士特意送来的那尊星君玉像。 好在,陈慈并无祭拜的举动,金手指面板上也没有多出点什么,可喜可贺。 “咦?” 可忽的,那玉像上,微微闪过一道几不可闻的灵光,陈慈将视线收回,神像前,一道身影略有些眼熟,再扫视了一眼一旁跟随的人,原来是那刘员外家的一位女眷。 话说这刘员外也同三阴观有那么点渊源。 最初陈老爷心善,送了两灵童出去,便是此刘家收养,后来又复拾一璞玉,于龙虎山谋划了一番,不过世事难料,现在陈慈已经在禾山旁门里焊死了车门,这留的后手估计也用不上,只能是纯当做了回善事。 其后,刘家被那马姓邪修采补,找到三阴观来求去两张定魂符,也让陈老爷拿到了长生路上的一血。 还是那句话,马兄死的惨啊。 现如今,也是他家女眷的诚心祭拜让玉像泛起灵光。 这刘家,怕不是也有那么点气运在身。 “心诚者,赏。” 陈慈略微沉吟,开口唤住刘员外:“神符、灵丹,可择其一。” “啊,陈真人” 刘员外有些愣住,但还是自觉奉上百两银钱,投入香火箱中,想了下道:“还烦请真人赐下神符一张。” 他可记得,当初一张神符可是五百两,现如今只要一百两,选这个总亏不了。 陈慈微微颔首,一张精品定魂符落入他手中。 其他大户虽也多少奉上百两香火钱,但一个心诚的都无,全都是走走过场。 不过无所谓,陈老爷会出手。 五鬼搬运法:圆满/62/100 将视线从面板上收回,陈老爷挺了挺胸膛,为了龙虎山的大业,这恶人,就让他来当吧,星君赐下的神符,哪有不买的道理,等买得多了,自然也就心诚了。 要是还没心诚,那就是买得还不够多,这合理嘛,这很合理。 “这段时间精血却是缺了点,导致五鬼搬运法还差些火候。” “也不知圆满之后,是何等情况。” 陈慈轻搓指尖,有些时日没有肃清民风了,也不知县衙大牢里的悍匪人头多也不多,对了,还有山里的野物大货,许久没有见到石菩萨,莫名还有点怪想的。 等一众香客上完香火供奉,退去离场,本就简易空旷的度厄宫,就更加冷清了些。 “任重而道远啊。” 陈慈摇摇头,近百人上香,却只有一人激起了一丝灵光,看来此事并不太简单。 随即有些唏嘘的从香火箱中摸出千多两银钱,替星君代为保管,毕竟这度厄宫的一应开销,可都是陈慈在支出,这合理吗,这自然也很合理。 “香火。” “五鬼搬运。” “唉” 陈慈摇摇头,迫于无奈,真的是迫于无奈,旁的可以不信,禾山之光的话必须得信。 十日后。 陈慈从静室中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虚空之中,几团灰雾忽隐忽现,最后在一阵嘻戏打闹中,扑入陈慈后背,消失不见。 五鬼搬运法:圆满/71/100 “快了。” 盯着自家面板看了一会,陈慈满意的站起身来,等会调息一下气息,便要出门去度厄宫了。 这些日子,陈慈都是天亮出三阴观,前去度厄宫值守,正午修行定魂符,等晚上交给旁人守夜,自己再回三阴观食气练法,祭炼五鬼。 有那么几分打卡上班的感觉了。 就是进度并不太喜人,这些日子合计有六百余人奉上香火,但能激起玉像灵光之香火,少之又少,但陈慈目前也没太多办法。 所谓香火,不得许愿,灵验,信奉一条龙才能见效。 陈老爷之五鬼再怎么能冒充邪祟,这几天功夫,也见不到成效啊。 倒是定魂符又卖.被香客求去了好几张,也不算亏。 但他也没太多时间待在道宫中,真以为陈老爷不用出去修行啊,龙虎山又没付他一两银子,香火,香火钱那是陈老爷的劳动所得,干龙虎山什么事儿。 “得寻个庙祝打理一二,我只初一、十五来两趟便可。” 陈慈摇摇头,扫了神像一眼,正要离开,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对,下意识又瞥了神像几眼,沉吟片刻,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龙虎山元神真君。 星君神像。 香火供奉。 玉像灵光 陈慈眼神微眯,把这些日子的事儿细细梳理一边,最后记忆落在那日三阴观里的龙虎山年轻道人身上,神色有些古怪。 这事儿一琢磨,还真有点不对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两教好似生间隙 三阴观,静室。 陈慈轻敲桌面,脸上带着些许凝重。 龙虎山元神真君。 度厄星君神像。 ‘洞玄妙真度厄星君’在长平县受供奉、得香火、泛灵光,就这十多日功夫情况来看,并不是一件易事,至少就陈慈看来颇为麻烦,很需要花费些精力才能完成。 ‘诚心’二字,显然不是嘴上说说,也不是有些凡民前来上香就成,香火供奉,并非这么简单,得走心。 但元神之事无小事,陈慈在长平县立下度厄宫,虽捞了点.虽靠着劳动所得,赚了点香火钱,但在做事上是没打一点折扣,称得上用心用力。 就这样看,好像并无什么问题,虽然陈慈身属禾山教,但同在梁国修行不说,自家焦真人还是龙虎山女婿,对龙虎山元神真君来说,怎么也算半个,嗯,四分之一个娘家人吧,尽心尽力,也是应该的。 可此事不对之处,就在‘龙虎山元神真君’这点上。 陈慈是先入为主,认出了此星君神像的根脚,同那位元神真君星辰法相的关系,才如此尽心尽力。 但实际上,并没有人明着告诉过陈慈,‘洞玄妙真度厄星君’同‘龙虎山元神真君’有关,也没有人说过,此神像是某位元神高人的谋划,而以一个西山府禾山旁门小修的眼光见识,本也不该看出此星君神像的根脚。 可若将‘元神真君’的名头拿掉,只凭一个龙虎山修士留下的‘度厄星君’,陈老爷还会如此尽心尽力么? 这一点.很关键。 再一细想,那日的龙虎山道人,看似该说的话都说了,该走的流程都走了,以九泉观的名义上门,又搬出龙虎山令、府衙公文、赤龙观法旨,把此事敲定,但他的做事态度,说实话,挺随意的,连话都没多嘱托几句,留下星君玉像、名讳便潇洒离去。 如果只是分发星君神像给西山府诸县旁门修士供奉,此态度虽有些盛然,但也不算什么。 可若是安置一位元神真君的谋划,那厮做的事就有点不知轻重了,看似严谨,实则草率,当真不怕事做差了,在龙虎山里吃挂落? 退一步说,就禾山修士的行事作风,虽在梁国西山府定不敢像在苗疆那样动辄杀人练法,但私底下的风评怕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厮还特意强调了下,将神像安置在禾山修士的道场,形式上确实挺重视,但实际上,有多少凡民敢去奉上香火,他心里没点数么,他究竟是想将此事安排好,还是不想将此事安排好? 再退一步说,但凡那道人提一句‘此是我家元神祖师吩咐下来的’,便是禾山修士听了,做事态度也起码能提升不止三個台阶。 但他偏偏一字未提,是什么用意? 要么,这龙虎山道人也不知此星君神像的根脚意义。 要么,他只是疏忽,忘了跟陈慈说一句。 要么,这厮是故意不小心的,甚至整个西山府的禾山修士,只知此玉像是‘洞玄妙真度厄星君’,却不知此乃真君星辰法相真容,涉及一位元神高人的布局谋划。 若是第三点,故意隐瞒遗漏重要信息,把要事化小,再吩咐下来给旁人做,这可就是害人的手段了。 一旦西山府禾山修士没把此事太当回事,甚至阴奉阳违、暗搓搓谋利使坏,等知道触怒了一位元神真君时,就万事休矣。 “借刀杀人?” 陈慈缓缓吐出四个字,随即眉头微皱:“或是梁国某些龙虎山修士,想借此事,借元神真君之手,将西山府禾山弟子驱除?” 陈慈揉了揉眉头,干脆起身在三阴观内来回走动,此事干系有点大,他怎么也算禾山教在西山府的基层干部,自也要上些心。 说实话,陈慈早些时候,就隐隐觉得梁国修行界势力分布有些不妥。 要知,并非龙虎山乃是梁国门派,而是梁国乃是龙虎山下辖之国,九泉观也就是龙虎山的一处分院罢了。 在这种一家独大的情况下,龙虎山怎么会允许禾山教这种旁门小教占据两府之地,是个问题。 等去了梁江海市,见过焦真人后,陈慈才稍微明白些两教关系,全靠自家真人软饭硬吃,旁的不好多说,但起码焦真人肯定是得到过龙虎山元神真人点头认可的,否则哪娶得到龙虎山的金丹女修。 不过今天这事儿,要真是有意为之,那两教关系,可不是明面上看到的那种井水不犯河水,龙虎山内部也不可能一团和气,或有不少修士看焦真人这旁门女婿不太顺眼,一有机会,就给他底下禾山修士来上一下。 “估计,还是分润地煞阴脉的缘故。” 陈慈止住脚步,眼神微眯,虽然在梁国‘海市’、‘煞田’之事上,林老虎提过焦真人是出了大力的,故西山府伏虎坛也有泉山地煞的使用权,但看来龙虎山的修士,或许就是九泉观,并不是这么想的。 一些个旁门左道,也配和我等龙虎修士共享结丹机缘? “跟着禾山混,三天饿九顿,做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好事儿赶不上,挨打跑不了。” 陈慈忍不住吐槽,陈老爷,他冤啊。 但冤也没用,陈慈沉吟片刻,还是拿不准是不是自己想的略多,干脆对着门外吩咐道:“清风,去将显志唤来。” “是,老爷。” 门外响起一道略有些稚嫩的声音,是观里新收的道童,年不过十岁,是三阴观下庄子里一个庄头的亲眷,能识百字,家里听闻观里招新,便送了过来,被龙显志收下,送到陈慈身边留用。 至于这名字,嗨,叫清风的道童,此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足为奇。 约过了顿饭功夫,龙显志便到了门前,恭敬行礼道:“见过老师。” “嗯,坐下说话。” 陈慈点了点桌面,想了些许,才缓缓开口道:“今日我唤你过来,是有一件要事需你去做,此行颇远,你要有些准备。” 听到自家老师开口,龙显志也脸色微凝,抱拳说道:“老师尽管吩咐。” “善!” 陈慈微微颌首,吩咐道:“你等会就轻装出发,在西山府挑五个县,低调打探下度厄星君的情况,看看当地对此事的态度是重是轻,若诸县禾山修士很是看重此事,你便打听下缘由,回来禀报于我就是,但若态度皆为敷衍,你便立马前去西山府,持我名帖拜见伏虎坛之主,说我在龙君寿宴时,偶见过龙虎山一位元神真君,那位真君之法相,同此星君有九分相似,可记住了。” “弟子记住了。” 龙显志将此话在心中过了一遍,认真的点头。 “若去了伏虎坛后,你也不用直接便回,沿江而下,去东山府及江州三府,皆取三五小县,看看当地修士对此事的态度、作为,然后再返回来禀报于我。” 陈慈轻吁一口浊气,这便是有弟子的好处了,所谓分身无术,修士除非有分化元神的神通,否则修为再高、道行再深,一人也只能做一件事,容易被杂事分散精力,影响修行。 “弟子这就出发。” 龙显志见陈慈表情严肃,虽不知此举用意,但想来挺重要,行了一礼,便要退出。 “嗯,早去早回,你现在也有修为在身,只要不好勇斗狠,梁国虽大,也能任伱走得。” 陈慈回过神来,轻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把灵铁短剑,递给龙显志,道:“此剑虽短,但仍利矣,今日便赐予你防身,我辈修士虽以道行为高,但护身之器也是要有的,出发前你再去观里支取千两银钱,一匹好马,该花便花,不用失了自家气度。” 好用归好用,但贵也真贵,就这一会功夫,六千两银钱就赐了下去。 唉,混了这么久,跟了几任领导,画饼的功夫是没学到半点,陈老爷还是实诚呐。 等龙显志转身出了去,陈慈脸上的笑意才缓缓退去,眼神有些闪烁。 伏虎坛之变,乃是禾山教西山府修士争权夺利,虽也麻烦,但只要陈慈低调点,稳住不浪,也不算多大的事,不去掺合就是。 但要是泉州之属,或者说是泉山地煞之属,龙虎山修士起了别样的心思,那才是真麻烦,一旦两教起了纷争,也不知焦真人的面子、身份好不好使,但像他们这样的禾山小修是什么下场,就有点难说了。 陈慈内心莫名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也敢为了道途搏命,但他对自身安全特别敏感。 也就是俗称的,没有安全感。 长平县虽然又穷又偏,资粮不多,但这里没什么高修,陈老爷就是本地第一高手,唯一有些威胁的麻家老祖,只要不去麻家寨寻其麻烦,也是无事,这能给陈慈一种难言的安全感,否则他也不会感觉点不妙,就立刻从梁江海市跑路回来了。 但这世道,显然不会给底层小修选择的余地,要说九泉观和伏虎坛会在泉州大打出手,应该不至于,否则早就打起来了,但这一些焉坏的小动作,也挺吓人的,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落在自家头顶。 “麻烦。” 陈慈叹了口气,还是玄门大教待遇好,一天天的,哪里会有这么多狗屁事儿。 修行去! 十日后。 五鬼搬运法:圆满/80/100 定魂符:精通/17/100 陈慈将视线从自家面板上缓缓收回,当前他一身道法,也就这五鬼搬运法修行起来还算顺利,稳步向前,定魂符法虽也有进境,但肝起来,着实累,短时间里看不到收益。 至于五鬼、金鳞妙法,被度厄宫的事压在心上,每日都得去值守,他也不敢寻地静修,反而进展不大。 沉默些许,陈慈忽的问道:“清风,显志可回来了?” “禀老爷,还无大师兄信息。” 门外,清风道童如实禀道。 十日功夫,临近五县的话,以修士脚力探个来回绰绰有余,自家记名弟子还未返回三阴观,应该是往伏虎坛去了,看来他还真猜中了,西山府禾山修士,估计无人知道此星君神像乃是元神真君谋划布局,估摸着也没几人把此事真放在心上。 “救了一群便宜同门狗命啊。” 陈慈这般想着,脸上却没什么喜意,叹了口气,旁门真难混,他又起了跳槽的念头了。 可惜,目前是跳不了一点。 日后任何和龙虎山沾边的事,都得多留几个心眼子了。 陈慈干脆起身,往度厄宫而去,二十余天功夫,那尊玉像上的灵光依旧几无可动,便是曾让玉像闪过灵光之人,他找来再拜,也不是每次都有功效。 烦的一批。 让你们信一下,就这么难么? 再不信,你家陈老爷可就要上手段嗷。 陈慈咧了咧嘴,苦笑一声,本来旁门修行就难,他还被这种事牵扯了精力,根本不敢离开长平县,当真是道途不顺。 五鬼附身法、金鳞妙法,短时间内也见不了成效,虽说能厚积薄发,但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本以为能在长平县苟个几年、十几年,待道法有成就上演龙王归来,可如今一看,还是太理想化了一些。 万一,只是说万一哈,万一大成境界定魂符要是还不够用,需圆满之境才压得住五蕴阴魔之身,难道近十年功夫,自己就让幽阴真气干熬着不成? 理论终究是理论,可时不待他啊。 陈慈咬了咬牙,下意识盘算了下自家家底,心中拿定了主意。 五鬼附身法、金鳞妙法、定魂符法,练归要练,但将所有期望都压在上面,也不稳妥,五蕴阴魔法.不是不能靠苦修上去。 只要灵珠、五行神砂、宝丹够多就行。 “什么狗屁妙法,资质,五鬼附身,禾山修士练不成,那是他们穷,事实证明,韩天尊的路子才是正途!” 这丹不炼,看来是不行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丹法有成,旁门芝丹 三百四十六颗灵珠。 二十七斤五行神砂。 四万余两现银。 十六斤黑玉灵米,还有一株熟透了的尸芝,这便是陈慈目前手上可以动用的修行资粮,折合一下,反正存款超过四百颗灵珠了,便是龙女,也能包个十天半月的说。 叉会腰,陈老爷感觉自己站起来了。 但转念一算,四百余颗灵珠的存款,其实也就能把五蕴阴魔法的修为硬推三窍,顿时小陈整个人就萎了下来。 想得挺美的,下次不许再想了。 可话说回来,其实无论是以灵珠、五行神砂,还是灵丹妙药辅助修行,其都要落在一个‘辅’字上,若修士不能以自身‘精气神’降服所修真气,以自修为主,便是开得穴窍再多、真气修为再高,等凝得法力符篆筑基之时,所得法力品质总要折上几分,不得圆满。 这就是所谓的根基稳固,即使像乾元养窍丹那样的宝丹,也只是助人脱胎换骨,并非直接增长道行。 数万灵珠对于陈慈这等小修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但对禾山教、或一位金丹真人来说,也不是不能凑出来,若光靠资源就能堆出一个道基圆满修士,至少在禾山教里,也不会一劫时光,都没人修成五蕴阴魔法了。 而且陈慈能有今日的修为,全靠他的努力,以及天赋异禀,金手指?不过提供了区区一些帮助罢了。 所以他原本是计划着肝五鬼附身法来辅助修行五蕴阴魔法,弱者才需氪金,强者肝就对了。 不过肝修行,即便有金手指的帮助,也是需要时间的。 陈慈端坐在丹房里,叹了口气,要是西山府修行环境跟前几年一样风平浪静,别说三年、五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他也耐得住寂寞,反正前世当写手时也是宅性子,只要有进步、有收益,出不出门问题也不大。 可现在梁国的局势,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对起来,他也不知走势会如何,几年的时间虽不算长,但也不算短。 提升真气修为自保,对陈慈而言就有些迫切了,什么根基不稳,现在都流行速通好吧,也就他这金手指不太给力,这几年先走点捷径,等日后五鬼妙法修行有成,再慢慢打磨幽阴真气就是。 唯一的问题是,这捷径挺费钱的。 想到这里,陈慈扳了扳手指。 已知,十斤灵米可以炼成十颗精品辟谷丹,价二颗灵珠,售价是成本的两倍。 那他四百颗灵珠的存款,要全练成精品辟谷丹,那就是八百颗灵珠,然后八百变一千六,一千六变三千二 噫!好!我发了! 况且这还仅是入门灵丹,他手上还有一份黄芽丹方,一份养气绿芝丹方。 吸溜吸溜。 陈慈把嘴角的口水嗦了回去,心念一动,看向自家金手指面板。 小诸天摄气丹法:入门/0/4(四咒已成,丹法入门) 唉,辣鸡面板,毁我美梦。 自从体内三阴真气俱都转为幽阴真气,真气品质上上后,陈慈还未正经研习过丹法,只在海市食肆里烹煮一段时间灵米,于控火法、观气法上有些精进。 对了,他还蹭了堂天河道观的丹法讲解,于凝丹法上也略有所得。 不过,陈慈冥冥中有种感觉,自家的丹法造诣在幽阴真气的加持下,强了或许不止一倍,至少摄药法、凝丹法,应该不会像先前那样吃力,炼個黄芽丹都差点把自己练破产。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小小丹道,可笑可笑。” 陈慈眼神微闭,口鼻缓缓呼吸,待调息一二,周身真气浑如一体,他心念一动,掌心中真气凝聚,对着面前的一份黑玉灵米施展摄药法咒。 嘭~ 随着一声轻响,一小团指头大小,晶莹润泽,黑玉似的琼脂,出现在陈慈掌心,而桌上则只剩下一小堆暗灰色的杂质粉末。 还就真一发入魂,蜀黍我啊,果然强得可怕! 陈慈端详着掌心的黑玉精粹,点点头,哎,我又站起来了。 将这团黑玉精粹随手丢进嘴里,要说最上等的辟谷丹它就是香,陈慈感叹了一会,摸了摸肚子,无比满足。 这可比灵米饭要爽口多了。 但陈慈脸上并没有太多欢喜之色,虽掌心施展摄药法咒时的那种轻松感做不得假,但毕竟也就是丹法入门,虽强得可怕,但也强得有限。 摄药法咒:入门/53/100(摄此灵米,七可成一,咒成五十,可进其一) 成率较先前提升了接近一半,就摄取灵米精粹而言,离‘二可成一’或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那话怎么说来着,少亏就是赚。 陈慈微叹了口气,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自我安慰,摄药法咒进度已然入门过半,好日子.还在后面捏。 “至少黄芽丹的成本被打下来了一半,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陈慈摸了摸下巴,看来他和韩天尊之间,也就差了一个掌天小瓶而已。 哼,他日若得掌天瓶,敢笑跑跑不丈夫。 陈慈嘿嘿嘿一笑,将桌上那株尸芝拿起,准备趁着手感火热,看看自家摄药法咒,对此灵材的效果如何。 要知他现如今的选择,并非只有黄芽丹一样,陈慈手上,还有一份旁门丹方,乃是禾山教所传三阴食气秘册上才有记载的辅修灵丹,养气绿芝丹。 即使同为下品灵丹,品阶也有高下之分。 此灵丹对阴寒真气最为滋补,而且所需灵材也不太多,主材也就是足火候的尸芝而已,剩下的各种补气大药,人骨、尸水、紫河车等药引,额,反正对于修士来说,不算太值钱就是,前身修行三阴食气法时,身上穷得五行灵砂也没一两,都悄悄摸摸养了几株尸芝,凑了几副大药,准备开炉试试此丹增进修为。 菜归菜,可梦想也是要有的 唯一的问题是,此养气绿芝丹,只从名字上看,似是有模有样,少不得让人以为是什么玄门正经养气灵丹,但实际上却是一味旁门邪丹,好用归好用,问题也挺多。 谁家好修士,用人骨、尸水、紫河车这些玩意儿当药引下药啊。 而且此丹在市面上也很少见,不像黄芽丹此等温和灵丹,无论修士修为高低,所习炼气法是何等属性、路数,皆可服食,养气绿芝丹却只对阴寒真气最为滋补,说是阴寒,也为阴邪,不是些个旁门修士也不会修行此类炼气法门,故正经丹师也不会费心费力去炼此等偏门灵丹,没啥市场。 再有一点,摄药法咒虽是取精粹、去糟粕,但尸芝长于阴地、以阴尸为肥,其药力本身就是带有些毒性邪气的,修士服食炼化此灵丹后,还需有祛除邪气的手段,否则嗑多了药性沉淀,被些尸气、秽气伤了肉体根基,可就人不人鬼不鬼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点小问题,在旁门修士眼里,不算是事儿。 旁门传承里多的是后患比这大得多的邪法,大家伙还不是照练不误,即便是白阳剑解这样像模像样的散人传承,其实对身体根基的伤害,比些尸气严重多了。 但这也导致了,其主材尸芝明明算是一味品阶还算尚可的灵材,但却少在修士间流通,也没个定价,因为其培育起来不算很难,一些个旁门杂修寻处阴地尸地也能养上几株,大多都是在尝试炼丹中自产自销了。 “一株尸芝,视其阴性、尸气、药力火候,理论可得养气绿芝丹三到六颗。”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努力将幽阴真气调整到最佳状态。 养气绿芝丹虽是旁门丹药,局限颇多,但炼起来也很是困难,这‘尸芝’乃是真正的灵药,比什么黄芽米、黄龙草这种普通灵草,品阶要高上不少。 他可尤记得当初第一次尝试炼丹,这尸芝在自家面板上的注解,乃是‘百可成一’,直接击碎了当初陈老爷的丹师梦。 不过此丹偏虽偏,难虽难,效果是真的好。 一粒养气绿芝丹,可抵三阴食气法三月之功,市面上差不多药力的养气灵丹,一粒便价三十颗灵珠上下。 抛开成丹率暂且不谈,这要能炼出几炉绿芝丹出来,就算此丹效药力对幽阴真气会打点折扣,无论是卖,还是自家吞服修行,给陈慈带来的安全感,自然也是难言的。 摄药法咒,启动! 随即,看着手里好似一摊烂泥样的尸芝残骸,陈慈垮着个脸,将手一甩,这辣鸡金手指,指望不上一点。 摄药法咒:入门/53/100(摄此药芝,三十又八,可成其一,咒成六次,可进其一) 盯着面板上,摄药法咒后变化的注解看了几眼,陈慈收回视线,撇了撇嘴,好在终不是初始时的‘百成其一’,丹法一道,果然是天资不够,手熟来凑,只要练得够多,这丹法修为总能进步进步。 “三十八次,可成其一。” 陈慈轻敲手掌,尸芝再怎么少流通,卖不出价格,它也是入了品阶的灵药,便宜不到哪去,西山府虽多旁门修士,山川大泽也多阴地,但这尸芝数量还真是个问题。 不像黄芽灵米,去坊市总能购到,至少丹材方面不用费心,市场方面问题也不算很大,就是可能会被压价的厉害。 “黄芽丹炼得再好,也就是个普通丹师,受众虽广,但竞争也大,哪来的市场竞争力。” 陈慈眼神微眯,在心中抉择。 “若是能掌握养气绿芝丹,此丹虽有些冷门局限,但洒家是禾山人呐,而且在西山府,有伏虎坛那些便宜同门,还怕日后不能吃香喝辣?” “得练,再难也得练,灵丹市场也得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才能暴富开源,反哺修行。” 想到此处,陈慈下定决心,干脆起身出了三阴观,手上最后一株尸芝刚刚报销,便是现养也是来不及,刚好他也想给度厄观寻个庙祝,这县里却有一人,或许能给他点惊喜。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丹法之用,五鬼两择 长平县外,北郊,百花林。 义庄。 “尸芝?” 麻道人望着陈慈,颇有些无语,这姓陈的把他这义庄当啥了,寺庙里的许愿池么,往前购些尸骨、阴尸也就算了,现在连尸芝这种灵材都直接上门询问,懂不懂修士之间也是需要边界感的。 不过看在这姓陈的进来时候敲了门的份上,他就不生气了。 跟其一身精深真气修为,那是一点关系都没。 麻道人也不懂,这姓陈的出去一趟,还不到一年时间,怎么身上给他的感觉,隐隐同当年在寨子里拜见老祖有些许相似。 当然,不是说修为一样,他估摸这姓陈的最多也就五十多窍的修为,恐怕是练成了什么邪法、秘术,才让他有如此畏惧感。 想到这,麻道人沉吟片刻,有些为难的看着陈慈,低声道:“陈观主,这百花林虽然算是一处上好的尸地,但却非是阴穴,也就偶尔能收上一、两株尸芝,多了是真没有。” 陈慈嘿然一笑,盯着这瘸道人看了几眼,等其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他才淡然问道:“麻道友,你之寿数,应该不多了吧?” 麻道人脸色微变,神情有些难看,但并没有接话。 炼气修士虽寿百二,要是养生有术,再有余财寻些寿丹吞服,也不是不能多活几年。 但反过来说,你要是练些邪法,损些精元,或好勇斗狠受些暗伤,少活几年也是正常,这麻姓修士干得又是收尸养尸的行当,寿数怕是要比旁人少上一截有余。 不成道基,修士虽食气练法,但也还是肉体凡胎,比凡人强,但强不了太多。 陈慈倒也不是故意挑别人痛点,这姓麻的在长平县经营近三十载,要说人脉,恐怕比他还强,私底下干的腌臜活计也不少,前身短短三、五年就培育出好几株尸芝,这老道守着一片上好尸地要说不干点什么,他还真不信。 尸芝再怎么不好出手,再怎么不入正经修士之眼,在旁门杂修眼里也是入了品阶的灵药,作用颇多,这老道怕就是舍不得而已。 “尸气入体,年老体衰,道友你腿上这旧伤还损了根基,剩下的应该不用我多说了。” 陈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从袖中弹出两物过去,瘸老道下意识接住,却是一颗丹药,一张符篆。 “定魂符,可祛邪气。” “养生丹,可壮体培元。” 陈慈温和说道:“长期使用,补养身体,老树开花不在话下,麻道友,试试?” 麻道人盯着手里的丹药看了一会,似有所悟,开口问道:“怪不得,陈观主你是要以尸芝研习丹法?” 他可是知道陈慈也养了几株尸芝,前些年很购买了批阴尸施肥,若是真用来炼丹,那确实不够。 “嗯。” 陈慈点点头,随意答道。 “那老道这的尸芝也还不够,可堪一用的也就八株而已,我辈旁门散修难通丹法,这玩意儿多了也没大用。” 瘸老道将手中养生丹塞进嘴里,感受着药力在体内化开,有些唏嘘:“当年瘸子我要是有此等丹丸吞服,也不至于腿上经络伤势积重难返,损了根基。” 杂家散修,或是一些旁门左道之流,有些许修行的本事,炼器制符尚且好说,但炼丹这种最重资源、传承的手段,是真的少有人掌握。 反正在长平县附近,旁门杂修数十,能炼最基础的五谷辟谷丹的除了陈大老爷,那是一个都没,更别说培元疗伤,或者灵丹之流了。 “不过,瘸子我到知道哪有大量的尸芝,或可以满足陈观主需求。” 麻道人语气一转,似有所指,视线落在群山方向。 嗯? 陈慈摸了摸下巴,心中微动,不经意的问道:“麻道友,你跟麻家寨有仇?” 他倒是忘了,本地杂家修士里,还有个以尸道传承为基的麻家,麻家寨传承超过三百载,虽无道基修士,但那麻家老祖对普通炼气修士来说,也算是半步道基了,就这底蕴,就这养尸地,带着养点尸芝,也算正常。 只是吧,陈慈觉得眼前的瘸子,好像话里有话。 麻道人被陈慈一瞥,莫名后颈一凉,等反应过来,赶紧摆手解释:“没,老道我虽是闯祸逃出麻家寨,但真有仇也不至于待在长平县,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想想,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顿了一下,在麻道人苦笑解释道:“不瞒陈观主,尸芝这玩意儿要不能炼成丹药,对修士没太大用,但炼尸却可不惧毒性,直接吞服,辅助尸道祭炼,所以寨子里的养尸地里,很是养了些尸芝。” “然后呢?” 陈慈心中琢磨一番此话用意,开口问道。 “尸芝对普通修士虽没有大用,但一株至少也得三、五千两银子才卖得。” 麻道人小心看了眼陈慈,开口说道:“不过老祖一直想寻一正经丹师,只是山里野修是真没人会这手艺,陈观主你能用尸芝炼丹的话,老道觉得可以同麻家寨谈上一谈。” 麻家老祖在寻丹师? 陈慈心中琢磨一番,隐隐有点猜测。 当初他杀人.替天行道后,对麻家老祖的底细有了些了解,麻家老祖延寿之法需要常年吞服大量灵药,以草木灵机助长生气,对抗五金精气腐蚀,麻家寨强占清泉寨药田也是因此。 但直接吞服灵药估计效果不太好,想必是麻家老祖要寻个丹师,替其调制草木灵机,强延寿元。 此事做得是做得。 可陈某人心里底气莫名有些不足,下意识瞥了眼藏在道袍下的白骨锁心剑。 应该没人能认出来吧? 事先声明哈,当初那姓麻的是死在林兄手上,和陈某人是半点关系也没有,至于什么白骨锁心剑、六阳魁首啥的,都是他在山里路边拾的嘞,嗯,就是这样。 要是有人不信,那也没办法,反正禾山之光陈老爷从不骗人,真的。 陈慈手指在锤柄上划过,沉吟片刻,心里有了决断,开口淡淡说道:“麻道友,你可知度厄宫?” “老道知道。” 麻道人也不知陈慈怎么忽然扯到这新开的道宫上,此事在长平县有些热闹,就算他常年待在义庄、乱葬岗,也略有些听闻。 “知道便好,度厄宫里缺个庙祝,道友你便去打理一二吧。” 陈慈温和一笑,但却不容拒绝:“道友伱多超度亡者,想必也是個心善的,当个庙祝替度厄星君收拢香火,也合乎情理,自有星君赐下神符、灵丹,当作报酬,如何?” “.” 不是,他一个堂堂尸道修士,怎么就是个心善的了? 况且义庄收尸,跟道宫庙祝,这也不沾边吧。 麻道人脸色有些许迟疑,他拿不准陈慈此举用意,但刚刚的灵丹符篆,确实对他寿元颇有些益处,就算是修行尸道的杂修,也没人不想多活几年。 “我需要个自己人,一边打理道宫,一边打理些丹材。” 陈慈淡然一笑,话里有些别样的意味:“麻道友,这神符、灵丹,你就当是度厄星君所赐,不是自己人,可拿不到哦。” 自己人? 麻道友? 麻道人听到陈慈话里意有所指,脸皮微动,但也明白了过来,这姓陈的估计是想同麻家寨交易些尸芝,又担心自己心向麻家寨,所以用庙祝的位置,以及定魂符、养生丹来拿捏住他。 他之根基亏损颇重,本就要常年服用丹药、使用符篆才有机会弥补,能和延寿沾边的一应花销可不是小数目,麻老道本还在想着怎么把手上的几株尸芝卖出高价,但现在看来,似乎.可以白嫖? 嗨,义庄收尸是死人香火,道宫庙祝是活人香火,有问题嘛,自然是没问题。 至于什么老祖不熟,根本不熟。 “可。” 麻道人沉默许久,才缓缓应下:“不过在下没当过庙祝,且晚上还需要回来义庄修行,还望陈观主能见谅。” “无妨。” 陈慈深视了他一眼:“生老病死,人之所惧,道友你往日里本就跟这些打交道,只要用些心,自然能做好。” “另外,我手中有养生丹、精品辟谷丹、黄芽丹三方。” 陈慈摆了摆手:“你去同麻家人接触吧,如实说便是,我所需尸芝需以百计,若压不得价,麻道友,你应该不会让本观主失望吧?” “是!” 麻老道被陈慈一扫,莫名有些紧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认真应下。 当真见鬼,才几年功夫,当年那个才二、三十窍修为的禾山外传,怎么变得如此有压迫感,旁门大教果真不凡,也幸亏前年买卖些尸骨时,有了点香火情,不然打起交道来,还真不好说。 陈慈也很满意,既解决了度厄宫庙祝的事,尸芝丹材也有了着落,还不用跟麻家寨打交道,三赢,而且是陈老爷赢三次! 只等过些时日,他就开始尝试炼制养气绿芝丹,五蕴阴魔法精进指日可待。 什么五鬼附身难练,哼,活人哪能被尿憋死。 掏了二十颗灵珠,将麻老道手上的几株尸芝买入,陈慈摆摆手,便潇洒的离开了义庄。 炼丹,炼丹,还忒么的是炼丹。 陈老爷就不信了,凭他的汗水、努力和天资,区区旁门下品灵丹,还拿捏不了。 不过在炼丹之余,将五鬼搬运法修行至大圆满,看看其会有何等变化,也是一件要事。 半个月后,深夜,万里无云。 三阴观,后院。 陈慈盘膝坐在阴地之上,双目微闭,口诵五鬼妙术,一旁的养灵瓶中,九滴精血凭空升起,颤抖翻滚,在一阵阵嬉笑声中,消失在虚空之间。 忽然间,整个后院,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层薄薄灰雾,又好似半透薄纱,却又鬼影重重,似有成千上万的童影在里面追逐打闹,但既无声,也无影,就好像是一种虚幻来回闪动。 陈慈不觉得吵。 他只觉得冷。 “呼~” 陈慈缓缓睁眼,从嘴中吐出一口寒气,一股劲风猛然向四周扩散,好似几道‘哎呀’声响起,缭绕整个后院的灰雾被彻底吹散,他的身影也显现在月色之下。 “刚刚.冻死老爷了。” 陈慈抖了一下身子,脸色有些莫名,刚刚的感觉,挺玄乎的。 但他也知道,自家的五鬼搬运法,应该是突破了。 “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圆满之后,是无限套娃,还是有什么新的变化。” 陈慈调整了一下状态,这才看向自家金手指面板。 五鬼搬运法:宗师(心鬼灵鬼,二择其一) 噫,看来此门五鬼法术,终于被他练到极限了,当真是不容易啊。 可是就这样没了? 择什么来着? 陈慈轻‘咦’一声,眯了眯眼,随即在自家面板后,发现两条半透明的,似有似无的词条解释,很是古怪。 五鬼搬运法:宗师(心鬼灵鬼,二择其一) 宗师/心鬼:五鬼五脏身 宗师/灵鬼:灵鬼幽遁法 这是什么意思? 陈慈挠了挠头,自家这门五鬼妙术肝满了是肝满了,就是这二择其一,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感情这金手指已经辣鸡到,不能让陈老爷两个都要的咯。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鬼灵鬼,法为人用 “没意思。” 三阴观后院,陈慈左手五指下意识来回搓动,五小只在他指尖跟五个溜溜球似的,转得那叫一个地道。 这半个月炼养气绿芝丹失败也就算了,丹道这一行本就是高投入高回报,区区八株尸芝,就当暖暖手感了。 可他明明把搬运秘术肝满,结果出来个二选一的戏码,这还有王法吗?这还有法律吗? 陈老爷哼哼两声,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 然后趁着面板没反应过来,迅速在心鬼/灵鬼上同时点了一下,我辈旁门修士,就该灵活一点,万一,万一就成了呢? 等了半响,面板上也没什么多的变化,陈慈叹了口气,将五小只放开,很是温和的笑道:“红中啊,你们都跪下,老爷求你们件事,这心鬼/灵鬼,老爷该选哪個啊?” 五小只瘫在地上抱作一团,热泪盈眶,自家老爷真的是太温柔了,他竟然还用了‘求’字! 红中拿出一家之主的勇气,缩着头摇了摇,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唉” 陈慈叹了口气,没办法,这情况看来还是得他自己分析才成。 作为这些年陈慈唯一练至极限的道术,五鬼搬运法同基础剑术有明显的不同。 基础剑术到达宗师之境后,才给了他一个宗师/明透的注解,而‘明透’之意,更像是一种心境状态,而并非一种异术。 可五鬼搬运法无论是大成之后的‘心降五鬼’,圆满之后的‘五鬼刺身’、‘吞噬精气’,还是宗师之境的‘心鬼/灵鬼’,都称的上异术,是搬运法术修行到一定境界后延伸出的新能力。 宗师/心鬼:五鬼五脏身 宗师/灵鬼:灵鬼幽遁法 而陈慈隐隐觉得这两项异术的选择,会对他之道途,对五鬼附身法、五蕴阴魔法的修行,产生影响。 “在先前修行五鬼搬运法时,面板给出的注解是‘降服心鬼,灵鬼自生’,若以正常的阅读理解来看,应该是灵鬼优于心鬼的。” 陈慈摸了摸下巴,所以在修行过程中,他也是基本没用过五鬼搬运法作恶,不过现在看来,他显然是没能彻底降服‘心鬼’,所以在五鬼搬运法练到顶后,面板才会把选择权交给他。 至于没能降服‘心鬼’的原因,恐怕和修行‘五鬼附身法’、‘金鳞妙法’脱不得干系。 但是不是又可以反过来推断,‘心鬼’和‘五鬼附身法’的关系更紧密一些? “要是能多知道点信息就好了。” 陈慈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他还未彻底将五鬼搬运法稳固下来的缘故,半透明的‘心鬼’、‘灵鬼’后没有更多的解释,估计也同五鬼附身法一样,要他能达到某种状态时,其后注解才会更新。 瞥了眼一旁排排坐的蠢萌五鬼,那是真的指望不上一点,沉吟片刻,陈慈还是只能将视线落在面板之上,久久不语。 二选一,真难。 为什么非要逼他做出选择,明明姓陈的就应该两个都要! “五鬼搬运法,心鬼,五鬼五脏身。” “五鬼附身法,阴魔,阴魔之身理论上说,灵鬼位格更高,可不管怎么看,都是心鬼更配套一些啊。” 陈慈沉默片刻,微叹一声,径直在面板上点下‘心鬼’的选项。 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选‘灵鬼’,可无论是‘五鬼搬运’还是‘五鬼附身’,都只是辅修小术,根本之法,还得在五蕴阴魔法上,这‘心鬼’之道应该.更有用些吧。 陈慈死死盯着自家金手指,在五鬼搬运法那一行,显示状态开始缓缓变化起来,从‘宗师(心鬼灵鬼,二择其一)’,缓缓变成‘宗师/心鬼’,而在其后,‘宗师/灵鬼’那行虚影,也在慢慢淡化、消失。 五鬼搬运法:宗师/心鬼/五鬼五脏身(五鬼噬五脏,五鬼替五脏,去五行得纯阴,失五志成心鬼) 果然,在做出选择之后,宗师/心鬼之后,出现了新的注释词条。 陈慈眉头微皱,就是这上面的话,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桀桀,嘻嘻,桀桀桀” 忽的,一阵阴风吹过,陈慈猛地打了个寒颤,一扭头,刚刚还蠢萌吃瓜排排坐在一旁的五小只,跟中了邪被夺舍一样,桀桀桀笑了起来,明明是一团团灰雾阴魂,却莫名流露出‘怒、喜、思、悲、恐’的变化神情,围着自家老爷,不怀好意。 反了,反了,五鬼噬主了! 陈慈刚升起这个念头,五小只就猛扑上来,鬼气凛然,陈慈下意识运起幽阴真气挥了过去,以这五个小辣鸡的实力,足够打得他们神智复明。 可出乎意料,五小只竟能无视自家老爷手段,扑入陈慈体内,下一瞬,一股钻心的疼痛自五脏而来,陈慈有些惊怒,但却发现自己的情绪在飞快消退,好像在莫名失去一些作为人的本能。 心鬼! 陈慈忽然明了,这心鬼异术便是将术者的五脏、五行、五感由五鬼替代,彻底改变成适应五鬼附身修行的状态,若是术成,只要有足够的精血支撑,恐怕五鬼附身法能突飞猛进,对五蕴阴魔法也大有裨益。。 都少了五种情绪,要再练不成,也是离谱。 但陈慈估计也做不了人了。 “定魂符!” 陈慈手一翻,二十余张精品定魂符已然贴在他的胸腹之间,一股悍然定魂符力冲刷过五脏六腑,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五小只也停止吞噬之举,被狠狠定在体内:“灵鬼,灵鬼,艹,我选灵鬼!” 一息,两息,三息。 金手指面板上,五鬼搬运法正缓缓变化的状态似乎莫名定住了,也不知是定魂符起了作用,还是陈慈的选择更加重要,其上‘宗师/心鬼’微微一颤,最终浮现成‘宗师/灵鬼’,并稳定下来。 五鬼搬运法:宗师/灵鬼/灵鬼幽遁法(灵鬼附身,可得幽遁,形无形,影无影) “呕!” 陈慈干呕几声,五小只从他嘴中吐出,好似五团微微带血的果冻,啪叽坐在地上,有些迷茫的盯着自家老爷。 陈慈按住心口,脸色难看,就这么一会功夫,他之五脏像是衰老了十岁不止,好在下腹那团力道精元正不停输送精气,弥补身体五脏亏空,但见效暂时不太明显。 “血亏,但应该能弥补回来,不然日后年纪大了,可老遭罪了。” 陈慈死死盯着自家五鬼,直看得它们汗流浃背,瑟瑟发抖,才冷然收回目光。 这五鬼之法,确实邪门,无论是五鬼搬运、还是五鬼附身,总感觉跟常见的鬼道修士路数不太一样。 话说林老虎之五鬼搬运法是何等境界? 他是走的心鬼之道,还是灵鬼之道? 又或者他并没有将此法修至此境界,只是靠着天赐五鬼直接功成,修成五鬼附身、五蕴阴魔? “灵鬼附身,可得幽遁,形无形,影无影” 摸出一颗养生丹服下,陈慈调息片刻,这才来得及打量自家面板的变化。 “说的有点玄乎,具体效果不好说,但似乎对五鬼附身法的修行没有帮助。” 陈慈砸吧砸吧嘴,琢磨此语用意,有点小失落,但此异术至少是正常的,世间大法再怎么旁门、偏门、邪门,也应该是‘法为人用’,而不该是‘人为法用’,此乃修士求道根本之一,万万不能主次颠倒。 “再调息一会,便去试试这灵鬼幽遁,可别让洒家失望啊。” “砰,砰,砰~” 忽的,后院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陈慈对灵鬼遁法的思量。 自家道童清风在外小心禀告道:“老爷,度厄宫麻老爷遣人传信,说有山里的客人到了,希望与老爷你见上一面。” 麻家有人到了? 陈慈下意识摸了摸自家白骨锁心锤,随即轻笑一下,只要不是麻家老祖亲至,他怕啥,随即开口应道:“嗯,我晓得了,你如此回来人便是。”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旁门小术似神通 陈慈在后院调息了顿饭功夫,又吞服了一颗养生丹,这才悠悠起身,给地上的五小只一鬼一个脑瓜崩。 又不会歪嘴,又不是赘婿,还敢噬主? 反了你们了! 但陈慈也没出门去,区区麻家寨,人来就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晾上一会便是,总不能比自家功行更重要。 不把这灵鬼幽遁异术试上一试,今天这门是出不了一点。 过了半响,瘫在地上的五小只才恢复了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鬼里鬼气透着五股清澈的愚蠢,只记得好像做了一场五鬼大帝暴打陈慈兽的美梦,挠挠头,然后老老实实没入虚空,跳到自家老爷背上藏了起来。 “灵鬼.” 陈慈心中若有所思,若不是真的将五鬼练到了灵动至极、灵而不邪的境地,恐怕在它们尝到五脏精血的时候,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沉吟片刻,陈慈缓缓低声喝道:“灵鬼幽遁!” 随着妙术发动,陈慈只感觉自己后背好似有五团寒气,并随着异术开始快速蔓延全身,整个人身心都浸在一股寒意之中。 “这是?” 陈慈抬起手,脸色有些古怪,一道道扭曲好似蝌蚪的怪异符文刺青,在他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妖邪而诡异,但又像某种符篆,很是玄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慈试探着动了动手脚,也没有什么旁的变化,就好像发动此秘法异术后,除了上了点纹身,酷暑自带冷气,也没其他作用了。 “玩儿呢!” 陈慈一愣,下意识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 五鬼搬运法:宗师/灵鬼/灵鬼幽遁法(灵鬼之躯,五鬼挪移) 其后道法详解发生了些许变化,但有些古怪的是,前者在面板上是正常的,后者却呈现着一种淡灰色,似乎还缺少发动的条件状态。 陈慈摸了摸下巴,这灵鬼之躯,也不知道有什么效果,感觉跟五鬼附身也没啥关系啊。 三阴观,后院,门外不远处。 小清风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手上拿着一本启蒙书籍,咬着手指认字。 他年岁尚小,在观里也做不到太多的事,每日里除了侍奉在自家老爷身边,通报消息、听些调遣,空闲时间就是练练拳脚、识字读书,听老爷说,若日后能成才,自有其他职位安排。 “清风!” 忽的,自家老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清风一个激灵,赶紧把书放下,在门口站好,恭敬应道:“老爷,小的在。” 陈慈眉头微挑,放轻脚步,在自家道童周遭绕了一圈,但小清风却好似没有看见自家老爷一样,依旧面对着院门。 这这这.这幽遁之法,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陈慈想了想,在自家道童约半丈远距离处,开口吩咐道:“清风,进来。” “是,老爷。” 清风虽应了一句,但脸上却闪过一丝疑惑,扭头往两边看了下,但还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小脑袋瓜子想了下,便推开院门,进了后院。 “老爷?” 清风在院子里小声喊了下,可后院空空如也,连個鬼影都没,也看不到自家老爷在哪。 突然,什么东西在他肩头轻拍了一下,清风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却是自家老爷站在身后,面色有些古怪的盯着自己。 “老爷!” 清风隐隐感觉哪里有点不对,不知道自家老爷怎么会在他背后,但也想不出些什么东西来,赶紧恭敬行了一礼。 “你没事了,下去吧,若显志回来了,让他第一时间来见我。” 陈慈摆了摆手,随便吩咐了一句,自家童子应了一声,便又领命出去了。 “离谱,天地良心,洒家这么正派的人,怎么会修出这么.猥琐的异术!” 陈慈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哭得合不拢嘴。 堂堂禾山之光,苦修五鬼搬运法,怎么肝到最后肝出个隐身术来了? 离谱,唉,当真离谱,早知是这样,还不如选心鬼之路呢,陈老爷他.他就是不喜欢这个(梗着脖子大喊)。 什么幽遁之法,什么灵鬼之躯,给爷爬! 不过陈慈也有点拿不稳,这所谓的灵鬼之躯,跟隐身之法,到底沾不沾边,对修士可有什么效果。 毕竟清风只是凡人之躯,肉眼凡胎的,看不出修士施法也算正常。 而且经过刚才的尝试,若动作太大,或弄出声响,虽不会显形,但还是会让旁人感觉到些许不对。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触碰到清风后,能明显感觉到施展的幽遁之法直接被驱散.根本也做不了什么。 唉. 陈慈莫名有些惆怅。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惆怅个啥,他只觉得没意思。 嗯,没意思。 度厄宫,后殿。 麻老道正同一个山民打扮的中年修士交谈着,两人的表情神态不算亲切,但也不算生疏。 “九叔,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都待在山外,竟还立下这么大一片基业。” 这中年修士脸上带着些风霜,左耳上配着一枚铜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呵,这可不是我的基业,话说回来,寨子里现在是你来执掌外事?” 麻老道抿了口茶水,开口问道。 麻家寨虽在大山里,同外人接触不多,但也不可能真隔绝于世,无论是收购灵药,还是同山里同道打交道,或是交易物资、铜矿,都是需要人手操劳的,麻家老祖可不会管这些事情。 这中年修士面带犹豫,想了下,低声说道:“本来是五叔执掌,但前年五叔出寨子办事,同一外来修士争夺清泉寨药田,虽事情办妥了,但人却失踪了,寨子里派人寻了,一无所获,那天的山里同道也只说五叔斗法胜过后,就回寨去了,至于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五哥?” 麻老道嘿笑一声:“就他那脾气,在寨子里作威作福惯了,出门惹到高人,被随手杀了也是正常。不谈其他的了,我好歹出自麻家寨,也愿意替老祖出点力,现如今长平县三阴观陈观主需要大量尸芝辅修丹法,寨子里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吧。” “可以,尸芝虽也算灵药,但却少有草木之精,对老祖无用,不过这价钱嘛.” 中年修士压低声音:“二十颗黄芽丹,换一颗足年份的尸芝,九叔,你觉得这价格可换得?” “二十颗?” 麻老道翻了个白眼:“你们是不是炼尸把脑子炼坏了,这价格比平常修士换些尸芝高了快一倍,你们把这姓陈的当山里那些没有根脚的散人野修了?” 麻老道放下茶杯,有些无语:“别人是禾山教弟子,那可是真的旁门大教,就麻家寨的底蕴,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是贵,但也不贵。” 中年修士低声解释道:“寨子里这些年可也了解过丹道修行,那所需资源可不是小数,尸芝这东西,虽然常见,但也不是白菜,至少方圆千里,能拿出上百数尸芝的势力,也就我们麻家寨了,他没得选。” “呵呵,你要这样说,还是回去吧,我怕伱开了口,就回不去了。” 麻老道幽幽叹道:“老祖要是不出山,麻家寨剩下三五个修士绑在一起,都不一定是那位陈观主的对手,你要死在外面,也就白死了。” “九叔,你也姓麻,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 中年修士叫了声苦,小声说道:“这价钱也不是不能商量,你且听我说,老祖这些年五金之气侵蚀肉身越发厉害,山里寻的些灵药已经入不敷出,所以寨子才会强占清泉寨,老祖的意思,是十二颗黄芽丹换一株尸芝,不过尸芝毕竟是寨子这么多年在养尸地里培育的,大家也很花了些心血,所以寨里商量,要十五颗黄芽丹换一株尸芝,或者用其他物资来折也行。” “那你还报二十颗?” 麻老道瞥了他一眼:“十二颗或还尚可,十五颗就已经有些高了。” “这不还有九叔你嘛。” 中年修士轻咳一声:“反正寨子里的意思是,一株尸芝换十五颗黄芽丹,要再多些,咱们也不要,你懂的。” 麻老道眼睛瞪了下,面色古怪的瞥了眼一旁的中年修士。 这小子,打小就心眼多。 不过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虽领了度厄宫庙祝一职,但那姓陈的也不是神符、灵丹无限量供应,每月俸禄折黄金百两,而一张定魂符折黄金十两,一颗养生丹折黄金五两。 再多,便需要掏钱买了。 他一把年纪了,身残志坚还要打两份工,白天在度厄宫,晚上回义庄,赚得都是养老钱,这定魂符、养生丹虽能固本培元,但银钱也不经用啊。 沉吟许久,麻老道想到陈慈给他的压迫感,脸皮抖动了一下,下意识摇头拒绝:“不行,这价格太高了,不过.以十二颗黄芽丹为底价,高出部分五五分成,老道我可以尝试去谈一下。” “这” 中年修士搓了搓耳环,似在犹豫,但想了想自家老祖对灵植精粹、草木之精的海量需求,这生意还是细水长流比较好,便咬牙应了下来:“可。” “善!” 麻老道点点头,神情也放松下来。 “我也觉得挺好的,来,说了这么久,两位喝口茶润润嗓子。” 陈慈面色温和的给两人桌上茶杯满上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好奇问道:“对了,你两说的什么黄芽丹、尸芝、五五分成,该不会是本观主的那单生意吧?” !!! 麻老道、那麻家修士,脸上皆都露出难言的惊骇,比之凡人撞鬼,还要更胜三分。 忒么的,这第三个人,哪里蹦出来的! 麻家修士怪叫一声,撞翻座椅,退出数丈远,手在腰间一抹,一柄古铜长刀已然出现在掌中,弯腰谨慎对着陈慈,看其身手,显然有着不俗的武艺。 对一些杂修散人来说,一些不入流的法器威力,还真没刀兵来的大。 麻老道身子也是一僵,双手已经在袖中摸到了什么,但不知为何身上有些发抖,特别是在认出来人之后,一种恐惧在他心里滋生,半响,他才用苍老的声音艰难的开口解释道:“陈观主误会!” 这是什么秘法邪术,这么大一个活人在他们身边待了多久? 还是说这姓陈的不是活人? 确实有不少旁门左道修士,把自己炼成了诡怪之物,麻家寨里把自己炼成铜尸的修士,也不是没有过。 可要是刚刚陈慈起了杀心,两个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已经死了! 陈慈温和的又喝了口茶水,才悠悠将茶杯放下,也不说话,只盯着两人看了几眼,但就这温和的眼神,让麻老道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那麻家修士也是表情也忽青忽白,汗如雨下。 这幽遁之法,灵鬼之身,确实挺好用的。 至少陈慈确定了,即使是修士,修为不太高的,也发现不了此法,不过这两人传承不过是杂家之属,修为也很是低劣,虐菜对于陈老爷来说真的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何等传承、何等修为,或者是修了什么秘术的能看破此幽遁之法,陈慈还是拿不准。 此法还是得慎用,要是被高人一眼看穿,那就成小丑了。 陈慈摇摇头,回过神来,淡淡说道:“麻道友,你也是老江湖了,又得尸道传承,不该如此怕死,收收神,莫要丢了修士体面。” “陈观主” 麻老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张了张口,也只能吐出两个字来:“误会.” “嗯,我知道。” 陈慈面上表情不变,温声问道:“没有下次了,可以嘛?” 心眼小,是性格。 大度,是做事态度。 即便身边人做错事,陈老爷觉得还是该给一次机会,否则手上也没啥可用之人,他又得自己待在这度厄宫里了。 “好好的!” 麻老道终于稳住心神,小心应道。 “嗯。” 陈慈微微转头,盯着一旁的麻家修士,略微思索,开口道:“本观主敬麻家老祖是前辈,今日就放过你,回去同麻前辈说一声,十二颗黄芽丹换一株尸芝,可以,不过黄龙草、地明石,得你麻家提供,可听明白了?” 这麻家修士本想拒绝,这可比老祖定的价还低一些,他回去交不了差啊。 可同陈慈那温和的眼神对视一眼,他到嘴了的话,也只能变成‘是’字。 惹不起惹不起,回去再说。 “你既然应下了,我就当此事成了。” 陈慈幽幽一叹:“山路难行,莫让本观主还要抽时间进山一趟,讨债,不好。” 话音落下,陈慈干脆起身,也不再看两人神色变化,指了指桌面,吩咐道:“本观主倒的茶,记得喝完,你们接着聊,聊开心了,便去做事吧。” 摆了摆手,陈慈止住两人送意,潇洒离去。 只留下两个姓麻的,从头麻到脚,相顾无言。 “照办吧,求求了,别害我了,我离开麻家时腿都瘸了,只想在长平县里养养老,就这一手秘术,除了老祖恐怕没人躲得过。” 麻老道叹了口气,一张老脸皱成一团:“我忒么的.唉.鬼迷心窍啊。” “老爷我还是心善,嗯,心善。” 陈慈沿着县城街道,慢慢走着,看着四方人流、住宅,以莫大的毅力、决心,强忍住四处偷窥的欲望。 这幽遁之术、灵鬼之躯,当真直击人性的弱点,毕竟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好奇心,也就陈慈他道心颇坚,要换个人来,指不定会干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此法虐菜,真的是降维打击,无论是偷窥.咳,探秘、隐匿、暗杀、战略性转移,是真滴好用。 陈老爷这种挑剔的人,用过了都说好。 “灵鬼之躯都这么好用,那五鬼挪移不得起飞咯!” 想到这,陈慈顿时心中一荡,赶紧加快脚步,往三阴观而去,这幽遁之术,他可还有一半没研究明白呢。 五天后。 三阴观,后院。 陈慈将一碗培元养身汤吞服入肚,开始炼化,在腹下那团精元的作用下,周身精气慢慢汇聚,又缓缓散开,弥补着先前五脏的亏空。 他算是发现了,自家金手指面板上,那‘五鬼挪移’一项之所以是灰色,便是因为身体略有亏空,随着他的调养,那项道法详解,也在激活灵鬼之躯后,慢慢凝实起来,眼看着就要恢复正常。 “差不多快好了。” 陈慈缓缓睁开双眼,从养灵瓶中摄出十五滴精血,让五小只吞服,虽五鬼搬运法在金手指面板上已进无可进,但精血之物对五鬼而言,依旧是上好补品,甚至能稍微反哺己身。 随着陈慈念头一动,吃饱喝足的五小只重新跳回背上,很是自觉的发动灵鬼妙术,随着阴寒之感笼罩全身,那怪异刺青再次浮现,金手指面板也顺势浮现。 五鬼搬运法:宗师/灵鬼/灵鬼幽遁法(灵鬼之躯,五鬼挪移) 先前呈现淡灰色的‘五鬼挪移’,终于变得凝实起来,虽然似乎略微有点点淡,但怎么看也和其他道法没有太大区别了。 试试? “此法看情况,跟五鬼附身怕是有点像,对身体负担比较大,否则也不会在前几日是呈淡灰色。” 陈慈摸摸下巴:“不过我连五鬼附身都已入门,还有力修之法打基础,应该问题不大.话说这异术该怎么激活来着?” 随着这个念头浮起,陈慈莫名觉得自家灵鬼之躯有点蓄势待发的感觉,这些日子他也发觉,在灵鬼之躯的状态时,不仅不能触摸活物,就是真气、法术、法器、符篆也不能动用,稍有影响此法就会被驱散,局限性还挺大的,也不知等修为高些后会不会有改善。 但此时,施展‘五鬼挪移’,却好像没有这种影响,他看了看院中,下意识视线落在一处空地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去。 “嘻嘻,嘻嘻嘻.” 忽然,一阵隐约的嬉笑声在陈慈脑海里响起,他只觉得眼前的正常世界色彩莫名发暗,变成灰黑质感,但下一瞬,好似有几双小手落在自己身上,轻轻一推,他就从这种奇怪的状态掉落出来。 “呕!呕!!!” 陈慈猛地跪倒在地,头晕目眩,大口呕吐。 五小只也从他背上掉了下来,五晕六素,瘫在地上迷迷糊糊,大口干呕,也不知道在吐着些什么。 “这是什么鬼呕!” 上辈子陈慈玩过些旋转类的游乐设施,但即使最晕的那种,也没有现在感觉的百一严重,等呕得差不多了,他下意识回头,才发觉自己离开了原地大约丈许距离,离目标位置,也还差了不少。 怎么离开的,他不知道。 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不知道。 “五鬼挪移.” 陈慈用手指揉按着太阳穴,缓解着头痛欲裂的感觉,隐隐有一点猜测,但却不能肯定。 主要他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手上也没什么摄影法器,能观察刚刚自己的状态。 话说他处在灵鬼状态,这五鬼挪移之法,别人能看见么? “挪移.神通?!” 陈慈艰难站起,相较于灵鬼之躯,这幽遁之法的本质,应该是落在后面这五鬼挪移之上,但才丈许的距离,后遗症还这么大,说出去是个笑话,也颇让人有点无语。 “只能说此法未来可期,呕” 陈慈又莫名干呕了几下,等日后多做些脱敏训练,吐啊吐啊,估计也就习惯了。 呕!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伏虎有赐,好似虚惊 五鬼搬运法的根基虽是‘五鬼’,但核心应该还是落在在‘搬运’二字。 无论是作为江湖小术时的五鬼运财,或是心降五鬼、反哺精元,还是到了‘心鬼’、‘灵鬼’之法,以无易有、以虚易实之阶,好像都没离开这个框架。 即便是陈慈觉得有些类似神通的‘五鬼挪移’异术,说是遁法,说是挪移,但怎么看怎么也像是搬运之法,还是贼粗暴的那种,没有半点体验感,目前唯一让陈慈有点不确定的是,这五鬼搬运法被他肝到极限,是靠他的天资努力汗水呢,还是自家金手指面板也起了点微不足道的作用。 要知道,五鬼搬运并非什么旁门大法,在禾山经上排名比较靠后不说,一劫时光以来,整个禾山上下,里的外的,记名的不记名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弟子练过此术,流传至江湖被些杂修散人学去的,更是数不胜数,但陈慈是真没听说过,谁家的五鬼搬运法能到他这种境地,唯一有些可能的林老虎,他琢磨了半响,推测极大概率也就停在了‘圆满’之境。 “九一开吧。” 陈慈想了想,认可的说道:“自家金手指虽然菜,但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嗯七三开,不能再多了。” 谁七谁三,懂的都懂。 不过陈慈对灵鬼幽遁法也就浅尝既止,灵鬼之躯不用练,五鬼挪移练不动,还是等真气修为、周身精气提升后再看看,而这灵鬼之法虽不如心鬼之法,对五鬼附身大法的修行有所帮助,但却好像弥补了五鬼附身大法的斗法缺陷,另有些妙用。 五鬼附身虽能辅助修行五蕴阴魔法,但实际上在禾山教里,却是一门好勇斗狠的邪法,施展开来可以倍增肉身武力,而缺点嘛,除了影响心性容易发疯,便是消耗颇大,持续时间比较短。 一、二十息的时间,用来斗法足够决生死分胜负,但若打高端局陷入僵持,时间一过,便是死路一条。 可灵鬼幽遁法,就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施展灵鬼之身,或五鬼挪移,近身之后进入五鬼附身状态,直接给对面来个狠的,这种战术选择下,陈慈觉得百窍之下的炼气士,若没有护身之器,或是能察觉灵鬼之身的秘法,十有八九一個照面就能拿下。 又多了一手底牌,真好。 无论西山府局势如何变化,有此底牌在手,是进是退,他也多了几分从容,想到这陈慈摸了摸下巴,至此长平县第一高手的名头终于是坐稳了,即便是麻家老祖出山,哼,不过是熬老头儿而已,不值一提。 “无敌!” 陈慈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总算是能有些安全感了。 无敌归无敌,也掩盖不了陈老爷五蕴阴魔法才修至四十三窍的事实,此等修为,放眼天下,大概就是村小学全校第一的水平吧。 但终归.也算是第一,在长平县这一亩三分地,陈老爷可不就比天还高。 “度厄宫那边,姓麻的当庙祝还算用心,只是没太多见效,那尊星君玉像还是没有多大变化,怎么感觉这已经不是单纯香火供奉的问题了。” 陈慈有些拿不准,眉头微皱:“莫非那日的龙虎山修士还漏了什么没说?” 元神之事无小事,此星君玉像一日没有功成,陈慈就一日觉得心里有事,放不下心来,而且自家记名弟子龙显志也还没回来,这都小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梁国其它诸府诸县是个什么情况。 至于养气绿芝丹一事,陈慈反而不太急。 且不说麻家老祖对草木精粹的渴求,方圆千里愿意用养气灵丹换尸芝的,也就三阴观一家势力,陈慈不怕麻家寨不应下来。 退一万步说,有幽遁之法傍身,陈老爷还真不信了,他在山里逛一逛,拾不到百把株灵材尸芝都算他本事太小。 什么,你说这是麻家种的? 大胆! 老爷我明明是在路边拾的嘞! 老爷我寻思这些尸芝丢地上没人要,拾嘞起来,有问题么?没问题嘛。 陈慈嘿然一笑,那麻家要是体面,老爷就让他体面,麻家要是不体面,老爷就帮他体面,这些尸芝对陈老爷道途有大作用,可容不得旁人拖些后腿。 可他在三阴观还未等到麻家寨来人敲定尸芝一事,反而是有一伏虎坛执事率先来访,陈慈略一思索,倒也大概猜到何事,唤清风将那执事带入大殿奉上茶水,自己这才出去相会。 “见过陈师兄。” 这名执事道人神态恭敬,开口道:“在下奉洛都管之命前来,师兄在长平县立下功劳,观里有赏赐赐下。” 一件赤红火纹法袍,看得陈慈眼皮一跳的那种。 他是真不懂,为什么伏虎坛、赤龙观的禾山修士,都喜欢穿这种赤红色泽道袍,气场低了压不住不说,还容易挨揍。 水属神砂三斤。 黄芽灵米五十斤。 老参、黄精、茯苓等补气大药数副。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小册。 折合下来,也算有万多两银钱,这次伏虎坛的手笔还算不错,陈老爷也就笑纳了,等他拿起那本小册看了看,却是眉头微皱,开口问道:“这是何意?” 他本以为会是一门禾山大法,可翻看了一下,竟然是一本功值供奉小册,上面写的内容也不多,但所需钱财可不少。 就三阴观而言,每年需给伏虎坛送去五千两现银,十支百年老药,以及两石珍珠米。 草草一算,就已经超过了万两银钱,就三阴观本身的收益,一年下来能落陈慈手里的,也就三瓜两枣了。 但其后也有一条,若能寻得灵童送去坛里,可视其资质折减每年供奉。 “好让师兄知道,这是观里布置下的法务。” 这执事道人小心答道:“有伏虎法令,西山府很多师兄前些年只顾自己享乐,松懈了执事之务,如今大老爷吩咐下来,要多替观里收拢些修行资粮,诸县师兄都是如此,不过.叶都讲有言,师兄心系教内,可免十年供奉,三位师兄商议后,大老爷也许了。” 夺少,才十年? 那姓叶的已经是取死有道了,你给老爷我等着! 沉吟片刻,陈慈忽的问道:“你替叶都讲做事?” 这执事道人笑道:“在下是财院弟子,替薛师兄做些杂事。” 陈慈了然,收资粮、收弟子,以一府之地肥一坛,这样看伏虎坛还真有从一禾山别院,成一旁门小派的气势,只要日后伏虎坛能出两个结丹真人,说不得三、五百年之后,同禾山虽名为一派,但又自成一家,那沈老道看来是真想在这最后二、三十年寿数里,做点基业出来。 等了半响,这执事道人好像没有旁的事了,陈慈心里微动,从袖中抽了五百两的银票用真气送入他袖中,风轻云淡,笑道:“师弟来的不巧,误了饭点,些许长平县特产带回去尝上一二,总不能空着肚子干活。” 顿了一下,陈慈才问道:“对了,关于那度厄星君一事,观里可有什么旁的吩咐?” “师兄客气了。” 这执事道人虽领了钱财,态度没变化太多,依旧恭敬,恍然道:“原来是此事,大老爷前些日子特意回去赤龙观问了,回来后便吩咐说此乃龙虎山家事,和我等关系不大,认真做事便可,旁的不用管太多,对了,大老爷还曾言,此事龙虎山只需平民香火,与我等不会有太多争端。” 龙虎山的家事? 陈慈心中有数个念头转过,但却没显露出来,只温和笑道:“谢师弟解惑,为兄晓得了。” 听这话意思,就是没什么事咯? 陈慈在三阴观外略微逛了逛,心里莫名有些舒畅,这世道虽经常欺负陈老爷这样的老实人,但也不能总抓着一个人搞针对吧,看来短时间内,西山府的修行环境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什么度厄宫度厄星君,就让姓麻的去操劳便是,自己画画符,炼炼丹,修行五鬼妙法,最后简简单单证个元神躺平,也就够了。 “修行就该如此的朴实无华。” 陈慈感叹了一句,正要回去观里,却忽的看到山下有一快马疾驰而来,眯眼一看,不是自家那记名弟子,还是哪个。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丹开源,星君赐福 三阴观,大殿。 龙显志到了殿上,抬手拜道:“弟子拜见老师。” 陈慈把手一托,示意他起来,打量一番后笑道:“没想到你出去一趟,道行还有所精进,不错。” 若出门前自家弟子才是江湖宗师的水准,如今归来,其白阳真气已然冲开第一个穴窍,不过这也算是厚积薄发,普通江湖人士将凡俗武学练至周天圆满后,因为没有炼气法门,也只能在丹窍中苦修先天真气,或自己尝试打通第一个穴窍,等后面寻到炼气法门后,这第一个穴窍的修行就会容易些许,但也仅就是如此了。 自家这记名弟子若想将白阳剑解练得高深,后面就得尝试养出一口肺金剑气才行。 “禀老师,弟子此趟出门,因为有时打探些消息需要换些装扮,在路上曾遇到过些拦路强人,还在某个小县遇到家修了邪术的左道黑店,不过好在弟子也曾在江湖上厮混许久,多是有惊无险。” 龙显志恭敬说道:“得亏老师赐下灵剑,斗剑胜过后真气修为便有些许增进。” “五金之真气,不分玄门、旁门,确实在争斗中修行更易。” 陈慈点点头,表示认可。 但内心却莫名浮现一個旁的念头。 他大概知道为啥赤龙、伏虎两别院禾山修士爱着赤红法袍行走了,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古怪。” 等陈慈听过龙显志禀报沿途见闻后,便让他下去歇息,自己却在大堂上来回渡步。 听自家弟子所言,他沿途所见,泉州东、西两府诸县虽有度厄星君像,但香火不算很盛,东山府也就比西山府略强一点;而江州三府,赤龙观所在九江府,梁国都城玉京所在中江府基本没有此星君像,但龙虎山梁国总坛上泽观所在的天水府,此星君香火最盛,有时一县之地,甚至不止一个道观供奉此像。 这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陈慈本以为是梁国某些龙虎山修士想借自家元神真君之手驱逐西山府禾山修士,但这样看好像又有点不太像,西山府做的再差,好歹也是在做事,便是龙虎山内部,好像也不是所有修士都对此事十分上心。 而且中江府也就罢了,梁江海市可就是在中江府出海口,要说梁国官家背后没个元神真君估计也不大可能执掌一国,而且可能跟度厄星君神像背后的那个元神真君不是同一个,这么说的话,所谓的龙虎山‘家事’,倒也说的通。 不过九江府也没度厄星君香火供奉,陈慈却有点没想到,看来焦真人的腰杆,挺硬的啊。 陈慈琢磨片刻,脸色忽的有些古怪,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哈,那龙虎山道人言语模糊不清,其实是想拉着西山府禾山教修士一同躺平? 毕竟大家都摆烂,那就是大家都不摆烂。 如烂。 就像东山府九泉观,只用比西山府伏虎坛做的好一点,就也能说得过去。 可不知怎得,就有一禾山小修认出了这度厄星君神像的根脚,还给伏虎坛报了上去,伏虎坛也拿不太准主意,便让底下修士认真做事便可,做得不差便行。 如果是这样的话. 九泉观:禾山小老弟,一个月才几个钱啊,你卷尼玛呢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慈冷然一笑:“我辈修士,大道之争,草蛇灰线,布局百年,怎么可能躺平摆烂,害人,那厮绝对是想要害人,幸亏陈老爷我慧眼如炬,看穿了他的阴谋,哼。” 话罢,陈慈摇摇头,有些唏嘘的往后院走去,这西山府伏虎坛,全靠他这禾山之光才没有散啊,万多两银钱的赏赐,还是少了,起码得免三十年供奉才行。 对,就是这样。 咳,不管那什么度厄星君之事,是元神真君布局,还是龙虎山家事,又或者什么害人、什么躺平,都跟陈慈无瓜了,他就一个禾山小修而已,啥也不懂,啥都不知道。 反正他又不管这事儿了。 陈慈此时正在丹房内,准备着黄芽丹、养气绿芝丹的炼制,就在昨日,麻家寨终于谈妥了尸芝一事,并将第一批丹材送了过来。 十二两地明石,市价十二颗灵珠。 一百二十斤黄龙草,市价二十四颗灵珠。 十二株尸芝,说是值个四、五十颗灵珠左右,但有价无市,没几个旁门修士会入手此灵药,养在养尸地里,也可以说一文不值。 也不知是陈慈的神出鬼没,将那日的麻家寨修士骇住了,又或者是被陈慈逮了个正着,知道理亏,给他这个旁门大教弟子该有的尊重,反正麻家是先把第一批尸芝提前交付了。 不过代价便是,陈慈需要在一个月内炼出一百五十颗黄芽丹交给麻家老祖,若成,每月麻家寨都会送来相同数量的丹材,若不成,这交易后面也就做不下去了。 “一百五十颗黄芽丹,也就是十二瓶,再送半瓶。” 陈慈摸了摸下巴,这生意做得是做得,但也没想的那么容易,他起码得开炉十五次,还得是在最理想状况下,才有可能功成,要是不顺,开炉二十次,二十五次,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算啥,丹农? 想到这,他又扭头看向前些日子委托黄家商队去西山府给他购来的丹材。 黄芽灵米三百斤。 地明石十两。 黄龙草八十斤。 再加上大量的补气老药,老参、茯苓、黄精等,这些也花了他六十多颗灵珠,算一算,物料成本也挺高的,但盈亏如何,还是得看成丹率高低,以及每炉成丹数的多少,若是得当,说不得还有多的黄芽丹能供自己服用。 “丹师这行业,看似光鲜,但底层也是卷的不行,可真要侥幸卷上去了,也是赚得不行。” “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丹来!” 陈慈给自己打了打气,拿起一份黄龙草,静心凝神,施展摄药法咒。 黄龙草,-1。 就这几个呼吸的功夫,二百两银钱的资粮就打了水漂,也就陈老爷现在财大器粗,要是换往前,已经在心里骂骂咧咧了。 区区二百两,忍住,不哭。 陈慈咧了咧嘴,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 摄药法咒:入门/53/100(摄此灵草,九可成一,咒成三十,可进其一) 在心中略微盘算一二,陈慈将视线下挪。 控火法咒:入门/13/100(日控丹火,十可进一) 观气法咒:入门/12/100(日观丹气,十可进一) 凝丹法咒:入门/6/100(日凝灵丹,十可进一) 一炉黄芽灵丹的丹材,当前成本约在四颗灵珠上下,由于麻家寨提供了一部分丹材,但落在陈慈这部分,也有大概在两颗灵珠。 “炼吧,应该可开黄芽丹二十二炉,若每炉成丹七、八颗,倒也能开源节流,以丹养丹。” 陈慈端坐在自家丹鼎之前,将一份份丹材、养气大药分开摆好,开始调整状态,处理丹材,开炉炼丹。 丹农又如何,等老爷我炼出养气绿芝丹,哼哼,这点付出,不值一提! 一天后,丹房之内。 陈慈凝神注视丹鼎火候、气息,一手控火法,一手观气法,忽的收起法咒,低喝一声:“开!” 与此同时,他双手齐用,凝丹法咒发动,自身幽阴真气虚虚一摄,便将丹鼎中涌出的药力精气裹着丹力灵机落下,与大几道好似纯浆的药液相撞,凝成九颗微黄似玉的灵丹,散发出浓郁的草木精气,整个丹房飘逸着丹香之气。 不过其中两颗黄芽丹药性不凝,走了丹气,修士吞服益处不大,反而还会有药性沉积体内,影响修行。 陈慈略有些可惜,不过一炉成了七颗,成绩尚可,虽还未完全覆盖成本,但亏得不算太多。 而且,还有意外之喜。 凝丹法咒:入门/7/100(日凝灵丹,十可进一) “本以为凝丹法咒算是小诸天摄气丹法中最难炼的一法,毕竟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还能用灵米之类的灵材慢慢炼手,但此法却是要实打实的开炉炼丹才行。” 陈慈将七颗黄芽灵丹装入玉瓶之中,点了点头:“但若成丹数上来了,其实反而此法练得颇快,成丹一、两炉,便能增进丹法修为、丹道感悟,妙哉。” 怪不得海市里,有不少志于丹道的修士,愿意去各大商会担任炼丹学徒、扇火童子,虽然是当苦力,有时还会被丹师提防不被偷学,甚至想学点真东西时,还要同商会签下长契,但丹法这玩意儿,学到了,就是自己的,日后总有能赚回来的一天。 “再来,理论归理论,丹法这一行,就得多炼。” 陈慈如此想到。 十天后。 陈慈揉了揉眉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无论哪行,凡是跟‘农’字沾边的,都不会是轻松活计,炼了十天黄芽丹的陈老爷,有一种梦回当年苦肝辟谷丹,修行摄药法咒的感觉。 太累了,这炼丹不仅是对自身真气的消耗,也对精力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还是那句话,弱鸡是炼不了丹的。 以至于除了摄药法的成率外,就在刚刚,陈慈第一次失了火候,没有控住药性灵机,一炉子黄芽丹不是糊了走了味道,就是凝丹后丹体坑坑洼洼,没有半点灵丹的样子。 “自己炼了丹才知道,底层丹师赚的也是辛苦钱呐。” 陈慈往嘴里丢了一颗养生丹,调息许久,才感觉自己状态好了些许。 十炉成九,共得黄芽灵丹七十一颗。 这种低阶大众灵丹若不走量,还真不一定能把成本给赚回来,他先前决定主攻养气绿芝丹,弯道超车,果然是明智之举。 “还能开十二炉,照这趋势,应该问题不大。” 赚得多的行业,门槛必然高,要是点苦不吃就成了丹师,那就太过简单了。 三十天后。 三阴观。 陈慈有一种炼丹炼虚脱了的疲惫感。 这哪里是‘丹农’,这明明就是‘丹奴’,忒么一百五十颗黄芽丹好像不太多,但真炼起来可要了他老命,整整一个月都泡在丹房不说,什么祭炼法器、修行符法、食气炼法,都多少受到了影响。 丹道虽也是大道。 但对于天下绝大部分修士来说,却也是拖累修行,影响道途的邪道,也就那些修行资粮不缺,又有传承、天资、名师指导,还愿意吃苦钻研的玄门大派弟子,才能道行、丹法两者兼顾,齐头并进。 陈慈即便有金手指面板辅助,几次刀口舔血,常年精打细算,自来到此界后便着手准备丹道修行,在有一大笔存款积蓄的情况下,两、三年功夫才勉强掌握一门黄芽灵丹的练法,甚至还没能真正实现收支平衡。 “忒么的,到底是哪些人在炼丹赚钱啊,啊,到底是哪些人在炼丹赚钱?!” 陈慈在堂内渡步,活动周身筋骨,入一行恨一行,陈老爷表示这句话是真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在丹房内泡了一整个月,所谓天道酬勤,陈慈的收获自然也是有的。 除了小诸天摄气丹法略有精进: 摄药法咒:入门/54/100 控火法咒:入门/16/100 观气法咒:入门/15/100 凝丹法咒:入门/22/100 一百五十七颗黄芽灵丹,便是他这一个月的收获。 看着是挺多的。 可一想到要给麻家寨百五十颗灵丹,陈老爷的手就下意识按在自家白骨锁心锤柄之上,拿都拿不下来的那种。 白骨锁心锤,雅座五位! “禾山之光,洒家是禾山之光,呼,来日方长。” 陈慈以自己绝强的意志,堪堪将这种不利于和谐发展的念头压下。 余七颗黄芽灵丹,在西山坊,大约也就值两、三颗灵珠。 黄芽灵米还有一百三十余斤。 黄龙草、地明石消耗殆尽。 准备的补气大药还剩些许。 算上一算,若抛开价值难定的十二株尸芝,这一个月,他在黄芽丹的丹材之上,亏了约四十多颗灵珠,也就是近五万两银钱! “如此看来,这一个月的收获,除了小诸天摄气法咒的进境,也就只剩下” 陈慈慢慢走出自家三阴观,摆摆手,让小清风不用跟着,往山顶而去,等被山间穿林风一吹,隐隐发烫、跳动的太阳穴才缓缓平静下来,随即手一翻,从袖中摸出两颗龙眼大小,颜色灰黑黯淡好似有阴气萦绕,轻嗅有草木清香,重嗅似阴尸滂臭的诡异灵丹,放在掌心细细端详。 养气绿芝丹。 或许是侥幸之举,或许是这月余时间他摄药炼丹手感颇佳,也有可能是麻家寨提供的这批尸芝品质颇佳,他自修行摄药法咒以来,拢共消耗了二十二株尸芝,竟在最后一日成了一次,得到了一份尸芝精粹,又趁着手头还有炼气大药,陈慈开炉试着炼了一鼎养气绿芝丹,最后竟还真成了,且有两粒之多。 “不愧是我。” 陈慈盯着这两颗养气绿芝丹看了许久,吁出一口浊气,才将两丹分别装入两个玉瓶之中,珍之又珍的收了起来。 除开当年他曾服过的虎啸破窍丹,此养气绿芝丹当是他持有的最好的灵丹,更重要的是,此丹是他亲手炼出,意义自有不同。 “若不是侥幸炼得两颗养气绿芝丹,这个月白忙活一场不说,还得倒贴五万两银钱,不过丹道修行就是如此,不烧钱,是真练不下去。” 不过陈慈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此养气绿芝丹虽好,但却不可能月月皆成,恐怕三月才有机会成上一炉,而且成丹多少也不好说。 但陈慈脸上也没有太多忧色,他尚有存款积蓄灵珠三百余颗,且小诸天摄气丹法四咒妙法皆有肉眼可见的精进,便是下月,相同条件下黄芽灵丹成丹之数或就有提升,这小日子,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先苦后甜,你可以的,阿慈。” 陈老爷安慰了下自己,这才开始思索自家手上两颗养气绿芝丹该如何处理。 其实也没太多选择,丹师炼出灵丹,要么自己吞服增进修为,要么卖予旁人赚些丹资,总不可能当做纪念品收藏起来,那得是日后陈丹师,不,陈宗师炼出宝丹、寿丹,才可能有的待遇。 卖的话也不太难,要么西山坊,要么伏虎坛,总也能出手。 就是价格方面,陈慈有些拿不准,似这等旁门灵丹市面上并不多见,是有价无市,还是奇货可居,他还需要打听一二。 吞服修行的话唉,来到此界也有些岁月了,杀人斗法也就罢了,但此丹激发药性的药引,陈老爷还是有点遭不住。 要是上个月局势还不明朗时,他为了增进修为自保,捏着鼻子也就算了,现在长平县岁月静好,陈慈又有灵鬼幽遁法傍身,好像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 就是黄芽灵丹,下月他都准备把量减半,炼个七十颗,同麻家寨置换六株尸芝,余下的时间修行定魂符法、金鳞妙法,齐头并进才是正途。 “我好像才三十又四岁吧?” 陈老爷叉会腰,此等岁数,此等修为,额.岂不是实岁三十四,虚三十五,晃三十六,毛三十七,将三十八,都快四十岁的人了? 四十岁。 炼气两层。 嗯,四十岁,炼气两层,未来可期。 “艹,真没意思。” 陈老爷撇撇嘴,要不是志在元神长生,区区一个下品道基,寿三百载,他已经是炼气四层的高手了好吧。 额,怎么这么一想,更没意思了。 “你这年纪,怎么躺得平的?” 陈慈痛心疾首,阿慈还需勉力啊。 想到这,陈慈干脆下了山,往度厄宫而去,一个月苦肝丹法,虽然这星君神像的事已经不用他操心,但总也得看上两眼,炼的黄芽丹也得给那姓麻的,并且让麻家寨备好下一批丹材,特别是黄龙草、地明石,大不了让多折些黄芽灵丹便是,总比花钱去坊市购买要划得来些。 “要是黄芽灵米能自己种就好了。” 陈慈有些惋惜,想念掌天瓶的第一天,要是有个掌天小瓶,陈老爷就天天种灵米,天天种灵米,往死里卷。 哼。 度厄宫。 作为长平县近来新立道宫,最为出名的并非宫中所立度厄神像,反而是观中新任庙祝麻瘸子。 麻瘸子经营长平县义庄近三十载,可以说县里大部分县民都同他打过交道,三十载岁月,哪家哪户会没有几个去世亲人?麻瘸子作为义庄庄丁,往日里收尸骸、作法事,遇到穷苦人家,还会赊些黄纸宝钱、一卷麻席,说实话,在长平县一干生民中,风评还算尚可。 但除了长平县衙,以及些大户豪族,没多少人知道,守在义庄里的那个瘸老头,其实是个尸道修士,即便放在旁门左道里,也算有几分本事的强人。 这样一个义庄庄丁,却忽的成了道宫庙祝,长平县县民自也颇有些好奇。 特别些穷苦百姓,若家中有人去世,无以为殓,下意识便去了度厄宫中,麻瘸子也会予些帮助,安排灵柩骨殖在义庄的摆放、入殓。 不知怎的,这度厄宫反而传出了几分灵验的名头,若遇灾厄,心诚所至,便可禳除逃过,连带着道宫的香火,都旺了几分。 但在陈慈这般修士的眼中,看到的又是别的东西。 灵光,那神像中的度厄玉像,还真激活了一层薄薄的灵光,虽然很是清淡,宛如幻影,但在陈慈眼中还是能分辨出来。 看来他先前还是想多了,只要用心经营,此星君神像被被香火诚心供奉,终会有灵光泛起。 这姓麻的,也真是个人才,果然术业有专攻,修为高低并不是万能的。 陈慈满意的点点头,这姓麻的毕竟是他寻来的,庙祝用了心,就是陈老爷用了心,日后真君要真念了苦劳功劳,可也得分润八成给小陈。 “麻道友,我近些日子炼丹去了,此道宫,倒是有劳道友操持了。” 陈慈神情温和,抬手行了一礼,将十三个丹瓶递了过去:“百五十粒黄芽丹,便麻烦道友通知下麻家人,来领取便是。” “可,陈观主之丹法,果然精深。” 麻老道伸手接过丹瓶,放在一旁,也没多看,却是开口说道:“陈观主,老道却有一事相求,能否将老道之俸禄俱都折成养生丹,定魂符却是不需了。” “自然可以。” 陈慈轻笑应道,此月他虽在丹房苦炼黄芽丹,但也予清风送了些定魂符、养生丹来度厄宫,而麻老道的俸禄,则是五张定魂符,十颗养生丹。 俱都折成养生丹,也不过二十颗而已,并无太大区别。 不过 陈慈心中微动,却是发现麻老道身上本与他所修真气纠缠颇深的尸气、秽气,竟去了一半,身上气息,也纯净了不少。 自家精品定魂符,效果有这么好? “甚好,如此老道便多谢陈观主了。” 麻老道抬手回了一礼,别说,在道宫工作月余时间,还真比在义庄时,多了几分气度。 “嗯,对了,麻道友,你同麻家寨说下,让他们多送些黄龙草、地明石,差额便用黄芽丹来抵便是。” 那星君玉像灵光已现,而所炼黄芽丹也已交接,陈慈也不多留,摆摆手,便起身准备回去。 在外闲逛,还不如回去画画定魂符来的爽快,无论是定魂符法、金鳞妙法,还是五鬼附身大法,都是要持之以恒的修行才能见效,一、两日,一、两月,甚至一、两年的苦修,都不一定能有所见效,否则他也不会在发觉局势有些不妙后,立刻转修丹法,以图增进修行。 “好说,老道晓得了,会将观主所求转述给麻家之人的。” 麻老道起身相送,直送到度厄宫门口,才止住脚步。 陈慈扫了眼道宫中奉上香火的县民,正要离开,却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对,转身盯着神像看了两眼,又扫视了下供奉香火的县民,最后视线落在正转身回去的麻老道身上。 “麻道友。” 陈慈忽的开口,喊住麻老道,正想开口问些什么,但却又止住,似在组织语言。 “陈观主,何事?” 麻老道停住脚步,好奇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 陈慈沉吟片刻,还是温和开口说道:“有些冒昧了,道友你的脚伤,似乎痊愈了?” “哦,这个啊。” 麻老道也是一笑,抬了抬脚,有些自得:“多亏度厄星君赐福,老道这瘸腿才有机会痊愈,星君度厄,信者赐福,陈观主,日后若遇灾厄,也可来宫中奉上几柱灵香,老道自为观主诚心祈福,想必灾厄自会退去。” 陈慈:“.” “嗯,道友说的在理,下次一定。” 陈慈很是认可的温和一笑,点头示意一二,便潇洒离去。 就是步伐,快了亿点点。 陈慈算是发现哪里不对了,除了麻老道的脚伤痊愈,以后不能喊他瘸道人外,麻老道的气质也莫名发生了些变化,哪里还像什么左道尸修,反而真的像是个善庙庙祝,甚至和那神像有一丢丢的相似。 不是说容貌,那也太吓人了。 就是那种气质,甚至有一点飘逸潇洒,眉慈目善的感觉。 他可是知道这老道的底细,怎么说呢,积年尸道修士,基本不可能有心善的。 可这才多久? “星君赐福?” 陈慈眉头微皱,心里略有些忐忑。 陈慈倒不是担心麻老道,他两又不熟,而且看麻老道的样子,应该是利大于弊,他一个左道尸修,如果能傍上龙虎山元神真君的大腿,那才是真的造化。 陈慈想的是另一件事。 “那个.咱就说,西山府的那些便宜同门,应该不会全军覆没吧?” 陈老爷莫名咽了咽口水,觉得这事儿应该跟他,应该没啥关系,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胎药精进,星君求符 三阴观,后院。 “唉” 陈老爷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那麻老道的变化,香火供奉之道在此界修士中并不算罕见,有些修士、精怪受香火供奉以增长修为,甚至听说还有以香火延寿的秘法。 就算是玄门、旁门里,也多有借香火供奉法器、蛊虫、阴魂之类的手段,能在某些方面提升它们的灵性、威能。 香火之道并非邪道,只不过此道诡异多变,好坏难分,碰到些旁门修士、精怪之流哄骗香火就罢了,要是遇到‘生死歧黄神君’那种灵门大佬丢下的小玩意儿,那才生死难料,吃干抹净,甚至连骨头渣子都不放过,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这么大一口锅,上面伏虎坛的人哪里肯背,指不定就要谋害忠良,可怜禾山之光出师未捷,因为心系山门多了句嘴,可能就要蒙受不白之冤。 麻老道接过三张定魂符,脸上却露出一丝歉意,低声说道:“当前应该是够的,不过过些日子可能不够,老道说不定还要再打扰观主一二。” 所以说香火之道,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但得失嘛,就有些难说了。 两幅紫河车。 话罢,陈慈从袖中取出三张定魂符递了过去,这定魂符虽卖的贵,但成本并不太高,挣的主要还是个手艺钱,几张定魂符而已,别人说的坦荡,陈老爷自然也要从心。 一罐尸水。 至于五蕴阴魔法的修行正途.唉,太难肝了,除了来日方长,也只有来日方长。 可还没等到麻家寨人送来丹材,那麻老道竟然忽的拜访,倒让陈慈有点诧异。 麻老道见到陈慈从后而出,起身温和行了一礼,神色举止越发有些积年庙祝气度,换个人来,绝不相信此人先前会是个尸道修士。 这度厄星君,背后根脚是龙虎山元神真君,理论上不会有太大问题。 几张定魂符? 陈慈心中微动,这倒是件小事,正要开口应下,却又听麻老道坦荡说道:“不过老道身无余资,可能给不了陈观主你多少银钱。” 沉默片刻,陈慈做了一会心理建设,打气道:“长生艰难,咱一个旁门修士,底线可以再放低一点。” 谁背? “冤呐。” 两根人骨。 好歹陈老爷没有吃人练功,也没杀人练法,在旁门里已经算是道德楷模,还要他怎样嘛。 五蕴阴魔法(残):43/100(食此灵丹,一丹可抵两月之功) 三個时辰后,陈慈缓缓睁开双眼,感受了一下体内躁动但有明显精进的幽阴真气,有些感概,就说韩天尊的路子走得通吧。 虽然所得真气可能根基不稳。 “关我什么事啊,我才啥修为,我才啥档次,不背,不背。”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房间内的恶臭味忽的开始变淡、消失,只剩下一种微臭,大概等同某些特色食物的异味还有残留,陈慈睁开眼,打开鼎盖,里面的各种药材莫名消失,只剩下消融后熬出的一层半黏稠灰黑药液,倒出来约一碗的量。 一股阴寒之气猛地在腹部升起,冷彻透骨,开始随着幽阴真气侵袭全身,而陈慈脸上血色也肉眼可见的退去,笼上一层青白之感。 这药引炼制并不需丹法协助,有些像凡俗熬煮中药,也就对药材顺序、份量的要求严格一些,并且在炼药时,需要口诵三阴经,就是三阴秘法的开头纲文。 “不容易啊。” 这厮咳,这位麻道友,跑来自家三阴观做甚? 可诧异归诧异,该见还是得见一下,陈慈想了想,还是让清风将其引到大殿奉上茶水,这才压住周身真气,起身往前而去。 陈慈有些唏嘘,今夜的风有些喧嚣,眼里进沙了,毕竟这种艰苦,估计在他证得上品道基、圆满道基前,是吃不完了。 还有两颗养气绿芝丹。 陈慈看了会夜空,负手不语,怎么说呢,养气绿芝丹一服,他和其他旁门修士,估计也没啥不同了,心态也是彻底放开了。 “呼~” 陈慈有些担心的是,他那些西山府便宜同门,不像他这禾山之光一样禾山忠诚,万一被这星君度化了,另投他门,那这个锅肯定是有人要背的。 两人客气了几句,麻老道便开门见山说道:“老道今日前来,是想托陈观主一件事,予老道几张定魂神符,有大用处。” 两日后。 唉. 丹房。 陈慈先将一些补气药材放入小鼎中,加入山泉水,开始熬制,等火候差不多,才将三阴药放入,静静等着药引成型。 陈慈正在静室中细细打磨幽阴真气,祛除养气绿芝丹带来的毒性、后患,以他目前之丹法、丹材,大概三个月能成一炉养气绿芝丹,在这期间好好调理真气根基,想必能把吞服这等旁门灵丹的问题降到最低。 药引之意,乃是引药归经,让丹药之效能够到达指定的经络脏腑,起导引作用,有的也能起增强药效、解毒、保护的作用,不同的丹方,所需药引不同,效果也不同,没有正确的药引服用,灵丹效力可能打折扣不说,甚至可能对修士产生不好的影响。 一颗养气绿芝丹,一碗三阴药引,干就完事了。 “明明是喜事,怎么老爷我高兴的想哭。” 就他这个旁门小修,不配矫情。 那龙虎山修士当真是害人,说话说半截,净让你家陈老爷猜猜猜,现在好了吧。 “鸡汤.不对,中药来咯!” 长生路艰,禾山教这样的旁门大教,三千余载岁月,都没出个元神真君,陈老爷这种炼气小修,自也没有多少挑挑选选的余地,而正经灵丹、宝丹,那些玄门大派弟子都不够吃,哪轮的到他,便是苦修小诸天摄气丹法,自给自足,什么丹方、丹材,都够陈慈喝上一壶的。 自从转修五蕴阴魔法,无论能否感觉进步,陈慈每夜都坚持修行幽阴真气,未曾断绝,并没有因为修成五鬼附身法,在阴魔之身状态下食气练法便会勇猛精进而松懈分毫,日积月累,加上先前吞服的一些养气丹药,这才在两颗养气绿芝丹的作用下作出突破。 陈慈刚要起身,却莫名感到一种僵硬感,低头一看,身上道袍竟蒙上一层白霜,森气寒寒,似有冰雾涌动,干脆挥袖一震,又摸出一张定魂符出来,祛除身上的尸丹邪气,这才站起身来,出了丹房透会气。 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随着陈慈闭目诵念,不多时,丹房里就充斥着一股古怪的恶臭味道,凡是跟尸体沾边的东西,味道都不会很好闻。 在有些丹方里,甚至还把药引称作‘胎药’,意思是灵丹的根基之药,总之就是很重要就是。 陈慈抬手回了一礼,正要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是顿了一下,随即轻笑说道:“道友请用茶。” 既然伏虎坛日后要少去,而且这养气绿芝丹还是陈老爷第一次炼出的精品灵丹,不是黄芽丹那种便宜货色,那它最终的归宿,就只能是助陈老爷修行了。 呕~ 随着灵丹下肚,陈慈强忍恶心,闭目凝神,开始食气练法,运转幽阴真气。 别看修士生命力旺盛,绝大部分伤势都能恢复,但也不能有残、缺之伤,若想治好,非生残补缺的宝丹不可,能在元神真君座下当鸡作犬,是等闲旁门杂修抢都抢不来的机缘,就算需付出什么代价,麻老道也不至于对陈慈有意见。 陈慈端坐在小鼎前,一旁还摆着一些普通的补气药材,不值什么钱的那种。 不看道面看神面嘛。 夜深人静。 可今日再遇,这老道的真气修为已然突破二十窍,并且气息还挺平稳。 不给钱? 陈慈眉头微皱,打量了这麻老道几眼,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几张定魂符而已,送给道友便是,三张够否。” 伏虎坛作为西山府禾山教老大,应该是背的动的吧。 但就问你快不快吧! 虽然在筑就道基时可能无法降服周身真气。 陈慈点点头,在院中渡步半响,才转身回去静室调息自身幽阴真气,他手上可还有一颗养气绿芝丹呢,歇息一晚,明日再服。 “主要还是小诸天摄气丹法才只入门,现在的黄芽丹、绿芝丹炼制成本还有点高,把这段时间熬过了就好了,等到定魂符法、五鬼附身之法再有精进,我在禾山教里就彻底站稳了。” 陈慈哑然一笑,但也没生气,只摆了摆手,温和说道:“麻道友说笑了,在下这三阴观家小业薄,这样吧,下月起道友你在度厄宫的俸禄便重新变回五张定魂符,十颗养生丹,可否?” 要不还是别去了,去多了,他怕阿虎误会。 好家伙,这厮怪不得说要把俸禄都换成养生丹,感情是想在三阴观吃俏食是吧,有点东西啊。 虽只是一窍之功,走的还是韩天尊的捷径,但不管怎么说,陈老爷在漫漫长生路上,终是前进了一步,可喜可贺。 这才几日功夫,三日、五日? 要是放三年前,只有一件五阴煞气袋防身的陈慈,还真不一定会是如今这麻老道的对手。 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肯定不是真君的问题。 “陈观主,老道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陈老爷把头摇成拨浪鼓,随即又重重叹了口气。 陈慈也没想到,在第二颗养气绿芝丹吞服之后,他之五蕴阴魔法竟然破开一窍,将幽阴真气修为推进一步。 他以三阴食气法为基,旁门外传之身为本,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转修幽阴真气,但上品真气修行之难远超想象,即使是只突破一窍之功,其中艰辛、其中困苦,也远超外人想象。 尸芝这玩意儿,是真上不了台面卖不上价,但凡有点用,比如龙虎山或哪个商行愿意收购,麻家寨都不可能拿出来置换些黄芽丹,修行界的下沉市场,只能是大派修士看不上的资源,才能让旁门小修有点机会捡漏。 见此,陈慈吁出一口浊气,开始照着三阴食气法上的丹方,开始细心熬制养气绿芝丹的药引。 陈慈薅了薅头发,但其实也不一定,他也在度厄宫待过几天,完全没事嘛,就西山府诸县的那些禾山外传,指不定星君大人看不看得上呢,真以为龙虎山元神真君,什么歪瓜裂枣都要啊。 陈慈细嗅了一下,味道有点怪,但不至于恶心,都做好了心理建设,灵丹、药引都备好,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陈慈也只能皱眉忍着。 “再温养一下真气,话说麻家寨下一批丹材怎么还没送来?” 五蕴阴魔法(残):44/100(一日五练,六百日可进其一,食此灵丹,一丹可抵两月之功) 这便是每日苦修,持之以恒的善果。 “病不讳医。” “谢观主!” “麻道友,毋须客气。” “哈?” 这老道的真气修为,怎涨的如此之快? 要知陈慈记忆中,这麻老道真气修为不过十多窍的样子,前几日他去度厄宫,就觉得其真气修为似有些精进,但并不明显,反而是瘸腿复原更让他惊奇一些。 陈慈哼了一声,先吃吃炼丹的苦,等他筑了道基,好日子就有了。 对于麻老道这种杂家传承、尸道修士,跟着星君混却算是好事儿,没看到他那瘸腿都被医好了。 就是西山府伏虎坛自己日后还是少去点吧。 “十颗养气绿芝丹就能开辟一窍幽阴真气,还算不错。” 区区药引炼就是了。 陈慈感受着体内厚上一分的真气修为,沉默许久,才低声叹道。 “这养生丹老道也是需要,定魂符老道也是需要,不过这量却是不够,陈观主能否多给上一些。” 麻老道径直开口,不做掩饰,咋一听有些挑衅陈老爷的嫌疑,但语气温和坦荡,又不像是来找事的,他犹豫片刻,才出言解释道:“老道身上确无余资,不过求符之事,却是星君赐言,能否请陈观主通融一二,老道当真是感激不尽。”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香火度厄,天生通灵 还星君赐言?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麻道友,你在这坐着别动,我去伙房给你拿把橘子,等我回来啊! 陈慈抚了抚道袍,强按住起身的冲动,脸色淡然,不置可否。 虽然一张定魂符的成本价还不到二两银子,但怎么说呢,陈老爷赚的就是符法手艺钱,而且在他这儿,这事儿就不能起这个头。 今天说星君赐言,是要定魂符,明日星君赐言要别的,陈老爷给还是不给? 更何况本质上,龙虎山修士在西山府推行这度厄星君玉像,是同禾山修士做的交接,而这麻老道,只是陈慈嫌麻烦,寻的代班,临时工一样的货色,现如今借着星君名头上门,已经有几分倒反天罡的味道了。 也就陈慈拿不准这麻老道身上的变化,也不知那什么星君赐言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才没真的端茶送客。 麻老道目光往陈慈脸上一瞥,心中有些恍然,笑道:“陈观主,老道并非诓骗于你,此事真的是星君赐言。” 话罢,麻老道去了前方,神像之下。 一颗养生丹被十几个凡人分服,但效果也是够的,至少有個看着有气无力的老朽,精神气有明显的一振,其余几人脸色也或多或少的红润了几分。 “谢度厄星君!” 陈慈脸色有些唏嘘,别的事就算了,可姓麻的道行精进的事,他是真的好奇,香火之道这么好用的么? “砰~” 说实话,他们本不太信。 “善!” 这些凡民信众,有奉上灵香的、有祈愿的、有投入香火钱的,一文、两文的是大多数,也偶有丢一角碎银的,算是大手笔。 嗑药都比不上啊,但再怎么修行精进,也得讲讲基本法吧。 陈慈摇摇头,说实话他不太信这老道所言。 等他走后,陈慈在大殿内渡了几步,仔细思量。 那中年妇人穿着一身青色衣裙,腰间佩剑,很是干练,但神色也是憔悴,自从自家女儿得了这莫名的癔症,药石难医,他们夫妻两人便在西山府四处求治,什么手段都试过,就是江湖术士的骗人手段,也没落下,却在一处道宫内,得了庙祝指示,说在长平县能有机会治好,便艰难赶来此处。 夫妇两人互视一眼,略有犹豫。 停顿了一下,麻老道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叹了一声,解释道:“老道求符,并非为己,而是为了救人,三张定魂符只能解燃眉之急,所以说日后或还需麻烦陈观主一二。” “这” 即使是修行世界,底层生产力其实也就那样,对于凡民来说,九成疾病、身体不适都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剩下的一成,得是大户人家才能得的富贵病,跟凡民也无关。 “麻道长!” 麻老道走了进来,打量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眼床上女童,也不多话,摸出一张定魂符往这女童身上一贴,只数息功夫,这女童身上虽无什么多的变化,但神色很快就舒缓下来,手脚也不再乱动,不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癔症? 星君赐言? 但不信也没法子,若再不见效,他们估计也就要放弃了,混江湖的本就多有取舍,俩人虽对女儿很是喜爱,但正经子嗣传承更是重要。 麻老道点点头,看了一眼星君神像,却没在大殿多留,起身去了侧殿。 “不想了,倒忘了问问麻家寨丹材的事,算了,让显志去清泉寨问问拉到。” “杰哥,你说香儿这癔症,还有机会治好么?” 陈慈撇了撇嘴,转身离开,既然没什么事,他也就放心了,回去三阴观继续修行便是,什么天生通灵,关他何事。 那汉子抬手行了一礼,恭敬问道,可还没开口便被麻老道挥手打断。 一间静室,一对江湖人士打扮的中年夫妻正站在一旁,暗自神伤,一旁的床榻上,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童躲在角落,双手紧握,膝盖颤抖,不停的摇头,眼神非常涣散却透着恐惧,正不断念叨着什么。 “龙虎山都不操心,哪轮得到我这禾山小修卷来卷去。” 麻老道微微颌首,带着身上那种威严又有点和善的表情,摸出一颗养生丹化入水中,分给凡民信众中身体略差的十几人服下。 “肃静!” 倒是这姓麻的,听外面香客信众所言,好像每日都有灵水赐下,估摸着一个月的俸禄丹药都施给那些平民了,怪不得说灵丹、灵符不够,可知道这事又怎么样,陈老爷也不可能白把定魂符、养生丹给这姓麻的当人情,难道好人就活该吃亏? 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算不走此道,陈老爷了解一下、借鉴一下,也是可以的。 “麻道长,我” 天生通灵? “麻道友,你要知道,你在度厄宫中的月俸,可是我自掏腰包,如今还要白.拿我的定魂符,就有些不礼貌了。” 度厄宫。 麻老道估计也知道自己要求有些过了,也没继续强求,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如此.老道就先回去了,打扰陈观主了。” 忽的,静室门被推开,打断了两人低语。 一道人影虚实不定,悄悄摸到度厄宫外,苟苟祟祟。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但这麻老道确实变化挺大的,让陈慈也有点头大的那种。 陈慈亦是一个回礼,淡笑道:“道友慢走。” 求符救人? “麻道长,我家老头子病重,能否请您看上一看?” “这不是癔症。” 陈慈喝了口茶水,淡然开口:“我毕竟是禾山修士,这度厄宫所立我也只是帮忙,道友你要有难处,要么去寻龙虎山,要么去寻长平县衙寻些帮助,这三张定魂符就当我的一点心意,今日便就这样吧。” 麻老道淡淡一喝,用上了真气法门,声音虽温和不大,但也把身边嘈杂给压了下去,开口说道:“可心诚乎?心诚者,凡遇灾厄,自有星君赐福,度厄无灾。” 是夜。 “本以为香儿是撞了邪,惊了魂才得了这癔症,但清风观的道长是有仙人手段的,祈福去邪招魂都没见效,估计是难了。” 这麻老道来的突然,走的也利索,径直离开了三阴观。 夫妇两人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这长平县虽偏,竟有如此高人! “麻道长,小女这癔症” 陈慈沉吟了一会,这麻老道虽是上门求符,但态度温和恭敬,并不是真的上门硬打秋风,他虽有点恼,但还真没生出太多恶感,这种莫名的亲和感其实也略有点古怪。 麻老道温和一笑:“此乃天生通灵,虽于修行没什么益处,甚至还有大碍,但却是一门天生的神通,你们便在度厄宫中住下吧,平日里替我打理一下宫务也是极好。” 麻老道离开三阴观后,便直接回了道宫,短短月余功夫,度厄星君的香火就旺了不止一个台阶,主要的香客们并不是县里那些大户人家,无论在哪,有钱人信的虽多,但真信的却少,反而是底层俗民容易信得更真一些。 那汉子扫了一眼自家女儿,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若再不见好,便将香儿送回乡下,让家里老仆照顾吧.” 静室外,处于灵鬼之身状态的陈慈摸了摸下巴,原来真的是救人啊,莫非当真有星君赐言这回事? 可要是真有此事,以这星君的根脚,吹口气就能解决的事儿,哪里还需麻烦小陈。 停顿了一下,麻老道又开口说道:“此神符仅可管三、五日安宁,一张便价百两银钱,这还是在星君座下才有的价格,要等此女年过十四,神魂稳固才不需此符定魂,尔等可做好决定再言其他。” 麻老道才进道宫,就有不少凡民围了上来,祈愿奉香。 要真是元神真君显露神通,哪里还会需要他这几张定魂符,小题大做,陈老爷干脆也不多想了,回去静室继续打磨幽阴真气,毕竟道行才是吾辈根本。 “我就远远看看,应该没事吧,姓麻的白日里打理香火,晚上也没回他那义庄,总得有修行的时间。” 陈慈点了点头,虽说白日里道宫、神像没什么问题,可夜里偷窥旁人修行情况又有所不同,他也不敢靠太近,可忽的,他却隐隐发现,夜色星空之中似有什么东西闪了一闪,一种莫名联系好似落在那度厄宫中,很是玄奇。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星种显化,以符承诺 度厄宫,大殿。 星君神像前。 麻长顺拜倒在前,三礼九叩,脸色肃穆而恭敬,口诵‘洞玄妙真度厄星君’之名,直盯神像,心神魂灵,都开始放空。 一息,两息,三息… 一股莫名檀香开始在殿中弥漫,等到第十息时,麻老道好似听到轰隆之声,恍惚间,眼前再不是道宫大殿,也无星君神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滔滔星河,而他自身,竟不知何时化作一尊星神,占据了一颗星辰,接受着星光沐浴,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有一种颤栗感。 这是他自踏上道途以来,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舒畅。 不对,玉像! 陈慈下意识运转观气法,道宫大殿之中,藏于泥像胸口那尊星君玉像上的灵光似也与那星辰产生了某种勾连,精纯凝练不说,那尊玉像宛如活了过来,呼吸之间,萦绕周身的灵光范围几不可见的扩大了一丝。 陈慈捏住灵鬼之身,小心朝着殿内观望,有些目瞪口呆,不是,这难道不算监守自盗? 陈慈哑然一笑:“麻道友,你这.提出一个问题,是问你么?” 就好像在梁江海市遇到的四海如意宝钱,其上的‘钱可通神法’让修士温养,有些像是‘电池充电’。 陈慈也是一笑,回了一礼,淡然问道:“不知道友此次而来,可还是为了上回之事,可曾向龙虎山或是长平县衙寻些帮助,若是手头不方便,在下也能便宜些许。” “哈?” 怪不得这麻老道道行精进如此之快,你这么叼,你家星君知道么? 陈慈沉吟片刻,抬头看了看度厄宫上方好似更明亮一丝的星光,有些摸不准这什么龙虎山元神真君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梁国各地立下什么度厄星君像,收拢香火,就是为了让旁人借以修行? 麻老道略微沉吟,他也发现定魂符的符力会随时间流失而减弱,若最开始的符篆可有三五日之功,但放上三日后,便只有两三日之功,若想让那通灵之童能安稳长大,所需灵符并非一個小数目,每年所需定魂符或要百符之多。 麻老道行了一礼,陈慈扫了一眼,其真气修为同前两日相比变化不大,转念一想,也是了然。 这曾经的麻瘸子,现在的麻庙祝,变化之大,让陈慈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要是他的真气修为进境之快一直有那晚的速度,恐怕要不了两年其修为就要超过陈老爷了,虽说修为高低不等同于斗法强弱,可有前些晚上的所见所闻,陈慈也不敢大意,天知道那度厄星君对他的‘滤纸’在不在意。 而这度厄星君神像,让麻老道借一县香火信力修行,就有些像是‘过滤’,无这层过滤,则灵光不显,最开始玉像受县民拜祭,其上的灵光微泛,说不定是在挑选‘滤纸’。 陈慈摸了摸下巴,却忽的感觉那尊玉像好像微微扭头,有什么视线扫过自己,顿感不妙,自己好像忘了运转观气法时,灵鬼之法便会自动驱散。 麻老道依旧身在大殿之中,双眼微闭,神态恭敬,只是大殿内的度厄神像上,一缕缕香火气悠悠落下,竟是直接落入他体内,其灵台之中隐有星光泛起,与夜空中的某颗星辰产生勾连。 得,估计还是要求符。 原来这层灵光不是单纯的香火、信力,怪不得先前他忙活了些日子一无所获,原来是未得其法。 陈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其真气修为,也以一种可以察觉的速度精进。 “那星君玉像上的灵光,应该是样宝贝。” 要知道等闲的禾山修士,除非同时练了几门邪法,一般一年也就需要十多张定魂符祛除邪气,稳固心神。 “无妨。” “这不瞒陈观主,上次便是老道所有的存货了。” 陈慈在三阴观中还是没等到麻家寨来人,正要遣自家记名弟子去山里看看,那麻老道却又是上门。 而入目所及,滔滔星河,只有寥寥三五颗星辰上有人影之像,只不过星河迢迢,看不清切,也无法沟通交流,唯有星河源头一尊神像环手而立,好似整条星河都自祂而起,自祂而终,震慑心神。 “陈观主,老道又不请自来,见谅见谅。” 可是,星君祂不一样! 治残躯,传妙法,他自要替星君聚香火,得信众。 “不知道那灵光,对五蕴阴魔法有没有用处,或者是对道基法力、丹境修为有没有益处。” 大殿之中,麻长顺也从滔滔星河中醒了过来,眼前再无什么星辰、星神、星河、星君,只有他微微闭着双目,还在星君神像之前,以及又有精进的度厄星神法力。 数十丈外,苟苟祟祟的陈慈即使身处灵鬼之身,还是下意识站在阴影之中,等麻老道回去殿内,他又点开自家金手指面板,检查一二确定没啥问题后,才吁了口气,幽幽往自家道场而去。 麻老道也是一笑,但随即脸色有些认真的说道:“老道虽不知其中原委,但星君便是星君,与旁人无关,岂能去寻龙虎山修士的帮助,即使向长平县衙化些银钱,最后负担还是会落在县民香众身上,星君度厄,又怎么能降厄来灾。” 三日后。 陈慈盘算了下,每日练习的定魂符放着也是浪费,六十两银钱他便愿意出手,至于再低就不行了,那会坏了陈老爷的身价。 只是他在睁开双眼后,并没有先检查自身情况,反而起身有些好奇的在道宫外扫视了几眼,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才返回星君神像前,三礼九叩,身上的温和飘渺气质,同星君玉像更贴近了一分。 麻老道重重一拜,这才收敛住心神,借着无边星辰之光,开始修行《度厄星神法》,增进修为。 麻老道摇摇头,开口道:“况且此药芝虽不害人,但终有违人和,老道日后恐也不会复植,不过.陈观主若是愿意赐下灵符,老道却可以给出一个承诺,日后观主你可提出一个问题,无有不可。” 度厄星君在上! 度厄去灾,此乃正神矣。 “嗯?” 陈慈摇摇头,微闭双目,开始食气练法,拓实根基。 长平县也就这么多人口,便是这姓麻的不时赐下养生丹水,每日里的香火又能有多少,他估计也是攒上一波香火信力,才能用以修行。 但在现实之中,却又是另一种景象。 陈慈想了想,提出一个建议。 直至度厄神像上的香火气息彻底消散,麻老道都没给这所谓的度厄星君留下零星半点,全都一股脑给消化了,可以说这度厄宫之一县香火,尽归他一人享用。 “不过,老道这次来,确实还是想求些定魂神符,并且希望陈观主每七日可赐下两符,不知能否?” 既然是‘滤纸’,滤下来的玩意儿,估摸不是什么好东西。 “倒是让陈观主见笑了。” “麻道友手中可还有尸芝,一株尸芝,可换符二十张。” 陈慈有些惋惜,他虽看懂了两分这星君神像的运作原理,但其中玄妙却是一窍不通,否则日后给自己立个光之巨人神像,主打一个‘你相信禾山之光’么,也是极好的。 陈老爷此去一行,所得说多不多,但也说少不少,就好像一个底层小百姓打探到了点国家大事,牛归牛,但没啥大用,就算知道了那灵光并非先前以为的香火信力,而是另一种精纯灵机、元气或者是什么旁的东西,陈慈也不敢多动些心思啊。 不过他也算在机缘巧合下接触过几次类似的情况。 三阴观,静室。 不管是谁,除非是度厄星君亲临,否则想白嫖,没门儿。 他并非是那种毫无根脚的江湖散人,麻家寨传承三百余年,还出过麻家老祖这等近乎道基的左道高人,对修行界的各种手段也有些了解。 “还是继续打磨真气,老实炼丹吧,麻老道这精进修为的法子洒家是用不上了,也算死了条心。” 但这是对元神真君而言。 反正对麻老道这种底层旁门修士来说,是可以增进修为的宝物,至于些许后患,在旁门杂修里,恐怕也就陈慈这样志在长生的修士才会在意。 “非也。” 麻老道神色有些恭敬,开口说道:“日后陈观主或有机会,向度厄星君,提出一个问题,不过能否得解,就不是贫道所能应下的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星君非真君 来人啊,喂陈老爷吃饼! 陈慈莫名想到了自己修行路上的张张大饼,不由得心头悲愤。 旁的那些个什么大佬给他画饼也就罢了,现如今这姓麻的都开始给他画饼,还什么日后或有机会向度厄星君提出一个问题,陈慈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先天画饼圣体了。 噫,饼来! “哦,这样说的话,麻道友你能同度厄星君联系?” 陈慈装作一脸希冀的问道:“那何必日后,刚好,在下有点事,想向星君请教一二。” “麻家这是何意?” 感情你这厮还是替别人画的饼,也不怕把你家陈老爷给噎到了。 陈慈接过瓷瓶,掀盖一看,一股熟悉的草木精粹香气弥散开来,让人不禁口舌生津。 这瓷瓶中,竟是六颗精品辟谷丹,也就是用灵米提取精粹而制成的入流灵丹。 不过话说回来,他又忘了问下麻老道麻家寨丹材的事了,主要是麻老道现在一身气质跟尸道小修确实不符,陈慈也下意识就忽略了其跟麻家寨的关系。 上辈子就有许多太咳,同行,要是做某种尝试,喜欢开個小号重新开始,反正在这种时候,是没几人喜欢掀开马甲让旁人知道的,由己渡人,陈慈一直将度厄星君和龙虎山元神真君挂钩,其实这事儿已经有点犯忌讳了。 而那‘眷属’,麻老道知道的其实也不太多,只知其资质特殊,天生通灵,日后有机会同星君进行一些有限的交流,但年岁太小时神魂不稳,容易感觉到些天地间奇怪之物,疯癫癔语,若是没有稳固神魂的手段,要么神魂受损痴呆,要么早夭,反正长不大就是。 麻老道看了眼陈慈,很是认真的劝道:“陈观主你不信星君,也还无事,不过这种混淆名讳的话说多了,万一惹得星君不喜,总容易凭生事端。” “我先前可能没有和你说过,度厄星君实为龙虎山元神真君,其像本就是照着真君法相所立,而这什么度厄宫,也是龙虎山修士所托,所以你有什么事儿,去找龙虎山准没错。” “这老道不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度厄星君,是开的小号?” 据这麻老道所言,他是不能,也没资格得听星君教诲,某一日他回去的晚,祭拜了星君玉像后从中得到了一篇修行口诀,得星力灌体,治好了腿伤,至此虔诚投入星君座下,以‘度厄’为己职,而星君赐言,也只是在修行中得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并非明言确语。 “就当是长线风投了,每周两张,每月八张.唉,这样说的话,这星君眷属还离不开洒家了,多少也算张护身符啊。” “不过在下求符所救之人可以。” 呵呵。 想了一下,陈慈还是唤来自家记名弟子龙显志,开口吩咐道:“显志,伱持我帖子,去山里清泉寨问问麻家之人,这丹药置换生意到底做是不做,给个准信。” “陈观主,供奉星君,唯‘信’唯‘纯’,老道我也是因此才能得星君赐福,度厄度灾。” 陈慈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陈慈摇摇头,莫非这位元神真君是要撇开龙虎山成仙做祖,所以才套个马甲,还尽量不同龙虎山有所粘连? 然后很是从心的把这事领了下来,区区一些定魂符而已,就当买平安了,便是阿慈平日里有些什么童言无忌,想必看在‘眷属’的面子上,度厄星君大人有大量,应该也不会怪罪下来。 麻老道语气中有一点遗憾。 次日。 当然,这只是麻老道所言,若在陈慈看来,估计同香火信力滤下来的玩意儿关系更大。 陈慈在三阴观里琢磨了半响,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算啥事啊。 星君就是星君,度厄星君不是元神真君,这话以后得牢牢记在心里。 不过,陈慈倒也知道了些关于度厄星君的消息,以及那所谓眷属是何意。 不能你还敢画饼! 陈慈摸了摸自家的白骨锁心锤,这要给他一锤子,想必星君也不会知道吧。 麻老道忽的神色有些严肃,开口说道:“老道不懂观主所言真假与否,不过度厄星君便是度厄星君,龙虎山真君却是龙虎山真君,老道只尊星君,至于其它的,不清楚,也不知道。” 陈慈:“.” “度厄星君,眷属” 陈老爷可还记得,这姓麻的当初那啥还准备向九泉观举报自己来着,像义庄、乱葬岗这种地方,最容易滋生邪修邪祟,所以梁国诸县的收尸人虽是下九流的行当,但其实勉强算是官府、龙虎山的编外人员,自然也有联系的渠道。 陈慈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莫名一愣,随即温和笑道:“麻道友说的在理,对了,那什么眷属来着,星君赐言就是为他是吧,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倒有些好奇,咱俩唠唠呗。” 陈慈忽的心里一动,捶了下掌心,他亏了也就折了些符纸,赚了就是一本万利,这笔买卖当真做得,只要什么度厄星君不侵占三阴观的利益,说实话长平县里摆尊大能,阿慈觉得还挺安心的。 至于稳固神魂的手段,还要能积年累月持续下去,整个泉州的炼气修士中,恐怕也只有在陈慈这才有此等本事。 不能? 陈慈斟酌了一下用语,若是先前的尸道修士麻瘸子,陈老爷随手就打发了,可无论是麻庙祝,还是那什么眷属,看在度厄星君不对,看在龙虎山元神真君的面子上,他怎么也得客气个七八分。 “是,弟子领命。” 何况,还有一个向元神真君提问的机会。 “麻道友,我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些。” 龙显志也不磨叽,抬手恭敬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清泉寨对于凡民来说颇有些距离,山路难行,但对于修士而言,走得急些,也就一个昼夜的路程而已。 麻老道语气有些肯定:“不瞒陈观主,老道于星君只是仆从,那人于星君却是眷属,只是她年岁太小,神魂太弱,所以需要定魂符日日安抚,只需等她长大,有此恩情在,必然能让观主你得偿所愿。” 陈慈很是强硬的找麻老道要了三颗灵珠,收钱干活,这是原则,这是底线,便是陈老爷心善救人也不可能打白工。 “以后嘴还是要关严点,别知道点什么就往外说。” “陈观主,慎言。” 就这一瓶辟谷丹,市价也得一斤五行神砂上下,若让陈慈来炼,成本估计还得高些,得四斤五行神砂才行。 要是不做,陈老爷可就要上手段了。 龙显志风尘仆仆的赶回三阴观,脸色有些古怪的去了后院,拜见陈慈,并恭敬奉上一个青色瓷瓶。 虽不算稳妥,但终究是一个机会,至少元神之下任何修行上的关卡,他总能问上一次,前提是这个所谓的‘眷属’能安稳长大,并且还真的能同度厄星君进行交流。 星君的归星君,阿慈的归阿慈,挺好。 看不懂,不过这些跟他也没关系了。 主要是麻家送他这样一瓶辟谷丹是什么意思? “禀老师,山里好像生了些变化,那清泉寨似乎易了主,已并非麻家人当家。” 龙显志小心回道:“弟子此去清泉寨,还生了些波折,不过还好,只是现如今清泉寨已改名为青木岭,里面是一伙生面孔的修士,看了老师的帖子后态度尚可,并给了弟子这瓶丹药作见面礼,其门主有言,他们初来梁国杂事颇多,要等过些日子再来拜访老师以及本地同道,望老师见谅。”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山间来外客 青木岭? 陈慈瞥了眼手中的丹瓶,略感诧异,且不说此群修士的来路,单就这几粒精品辟谷丹,就不是普通杂家散修能炼成的,这瓶丹药说是给龙显志的见面礼,恐怕实际上是让其带给自己看的。 沉吟片刻,陈慈开口问道:“那清泉寨现在是什么情况,寨里可有争斗?” 麻家寨为了那口灵泉、那处药田,可是花了大力气,这才经营两年功夫就被旁人夺了去,也怪不得麻家人久久没来和三阴观商议尸芝后续之事。 麻家寨离长平县有两百里山路,没了清泉寨这处基业,他家修士来回一趟也要大几日功夫,麻家老祖对此事是什么态度,也得两说。 “无,听那门主言,他们是来投奔远亲,结果来后才得知清泉寨已遭大劫,被麻家占去。” 龙显志想了下,禀道:“青木岭门人将麻家人尽数拿下,念清泉寨之事与麻家无关,便只是驱逐回去,连麻家种的些药材也尽数归还,只是清泉寨却不可能再予给麻家了。” “哦?” 陈慈心中微动,清泉寨虽在长平县周遭,但也有近百里的山路要行,并不在长平县辖下,看这青木岭的行事作风,占住道理,却是一幅要长驻的架势。 自家三阴观莫不是又要多上个邻居。 清风行了一礼,又匆匆去了前面。 陈慈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喊住自家弟子,笑道:“此辟谷丹是那门主予你的见面礼,可不要落下了。” 陈慈摇摇头,这事闹得还挺麻烦,不过话说回来,麻家丢了清泉寨这处药田,那麻家老祖若想要足够的草木之精洗涤五金之气延寿,恐怕更离不开自己这黄芽丹,反倒是一件好事。 忽的,院外一阵脚步声,打断了陈慈的思绪,听轻重,应该是自家道童清风。 陈慈站起身来,稍微舒缓了下筋骨,在院中缓缓渡步,也不知这几日功夫过去,麻家有没有把药田的事端搞定,虽然以凡品辟谷丹修习摄药法的性价比可能会高上一些,但这玩意儿没啥用,总觉得少了点动力。 龙显志接过丹瓶,抬手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自去修行。 这世上绝大部分馈赠,是真的标好了价格的。 龙显志斟酌了下用语,小心回道。 “修仙百艺,艺艺难成,果真是有道理的,一个修士的时间精力有限,但凡去炼些威力大的邪器、邪法,都没多的时间增进修为,钻研仙艺。” “是,老爷。” “而且养气绿芝丹毕竟只是三阴食气法上的配套下品灵丹,还贼偏门,自己手上也再无更高明的丹方,这也需要早做点打算。” 陈慈瞥向他手中的青色拜贴,以及一个风格眼熟的丹瓶,心中了然,将两物摄了过来,才开口吩咐道:“将他们迎去大殿,奉上好茶,我稍后就到。” “算了,麻家寨尸芝的事,缓上几日再说,这两家无论是讲和还是大打出手,估计也得月余功夫才能分个高低。” 进步是有进步,不过肝也是真难肝。 “你可见了那青木岭门主,其修为大概几何?” 陈慈看了眼天色,对院外清风唤道:“将这两张符篆交予源清,让他送去度厄宫。” “奇了怪了。” 陈慈考虑了一下,他虽说还有个尝试姐在头顶上,只是这個事吧,别人投资越多,日后索取的也就越多,法门传承他是没办法,其它的丹药符书不到不得已,他并不太想求于旁人。 陈慈打开拜贴,果然,其上写着‘青木岭门主谷宁远携弟子敬拜’,再打开丹瓶一看,里面是十二粒小还丹,但观药性气息,同市面上的小还丹略有些差异,估计是在丹方、丹材上做了些许调整。 话罢,陈慈便将丹瓶轻抛过去,此辟谷丹他已用观气法探过,气息纯净,只有灵谷精粹一味丹材,并无什么不妥。 陈慈收回思绪,开口问道。 三阴观,后院。 “所以我提提丹价合理嘛,很合理嘛。” 任何打乱他修行计划的因素,陈老爷都是深痛恶绝的。 有客来访? “是。” 等自家记名弟子退出,陈慈摸了摸下巴,感觉略有古怪。 “老爷,有客来访,是三个不认识的道人。” 五日后。 摄药法咒:入门/54/100 定魂符:精通/19/100 陈慈将视线从金手指面板上收回,缓缓吁出一口浊气。 梁国本就偏僻,他这长平县更在西山府边缘,怎么忽的会有什么青木岭的修士搬来此处,什么投奔远亲的理由,听听也就罢了,当不得真。 不知怎的,陈慈最近越来越喜欢波澜不惊的修行生活,提升丹法、研习符法,然后抽时间修行金鳞妙法、五鬼妙法,这种一步一步的进步,是修行路上难得的乐趣。 “我晓得了,你下去歇息吧。” 陈慈似是想到什么,缓缓问道。 清风刚将定魂符交给耿源清,三阴观外便有人递上了拜贴、礼物,直言拜访陈慈,他虽年岁不大,但也看得出来人气度不凡,便赶紧进来禀报。 “弟子见过,若说真气修为似比老师要强上些许。” “清风,何事?” 若有元芳,其中必有蹊跷。 陈慈叹了口气,想必麻家老祖也能体谅他这种心情吧,嗯,理该如此。 小清风领命,小心捧着两张定魂符便去了侧院。 “是。” 若说精品辟谷丹只涉及灵米精粹、摄药法的掌握,那这瓶小还丹就说明青木岭是真的有丹道传承了。 陈慈轻弹手指,沉吟片刻,将丹瓶捏在掌心,又将白骨锁心锤在道袍下放好,抚了抚五阴煞气袋,这才悠悠去了大殿。 当陈慈步入大殿之时,一个青袍高冠,宽袖芒鞋的道人正坐在席上饮茶,约五旬的年纪,看起来容貌温和,唇上留须,身后站着两名弟子也是青袍打扮,只是未配发冠。 “谷道友,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陈慈心中微讶,但面色不变,抬手笑着行了一礼。 这位青木岭门主,修为奇高,给他的感觉比之当初的耿老道还要强上两分,怕是离百窍真气不远了,如若他门中还有道基传承,恐怕一二十载内,山里就会出个实打实的道基高修,即便只是下品道基,也足以在西山府横行两百载。 就是他身后带着的两个弟子,也有一、二十窍的修为。 看来麻家这个亏,是吃定了。 这些念头在陈慈心中一闪而过,这姓谷的见陈慈出来,也没拿大,站起身来客气回了一礼,含笑说道:“见过陈道友,我门中上下搬迁至此,早就该来拜访道友,今日不请自来,反而是叨扰道友了。” “谷道友客气。” 两人互相给足面子,只不过陈老爷这的面子,估摸还是沾了禾山教的三分光,这便是身处大教的好处了,即便是旁门大教,只要不是主动惹事,一般情况总能多得个几分薄面。 饮茶闲聊了几句,互相介绍一二,陈慈有些讶然问道:“谷道友你来自唐国?” 他本还在想这青木岭从何而来,却没想到是旁国修士传承,这倒更是古怪。 陈慈连唐国在哪都不太清楚。 “嗯,我等本是唐国商州人氏,只是唐国这些年不太安稳,我青木门中多修医、丹二道,不太想牵扯到同道斗法之中,商量了一下,干脆就携弟子离开唐国,另寻山门。” 谷宁远放下茶杯,表情有些唏嘘:“清泉寨苗氏百多年前也曾是青木门人,我等远来梁国,本是想先访远亲,结果却得知苗氏已然遭劫,也只能在清泉寨暂且落脚。” 且不论这姓谷所言真假,是不是真的同清泉寨有同门之谊,毕竟那苗氏已然死绝,死人自也不可能跳出来反驳几句。 但他嘴里一些关于唐国的闲谈趣闻,倒让陈慈生出许多兴趣。 唐国,是一方大国,疆土之广并非梁国可比,方位约在梁国西北方向,隔着数千里之遥,其国主李氏,乃是玄门大教平渊派一位元神真君的后人,举国上下自也以平渊派为尊。 平渊派此教功法,讲究‘道法本心,无善无恶’,门下弟子行事作风略有乖张,但不去惹他们,他们一般也懒得管旁事,所以唐国境内旁门、杂修、散人修士,比梁国要兴旺不少,青木岭门人本在商州青木山上修行,传承已有四百余年。 不过近些年来,平渊派先是同外派大教起了纷争,门下弟子多有厮杀,又不知怎的和龙虎山也斗了起来,此时唐国境内各路修士,要么自持武力拜入平渊派外院搏个前程,要么觉得危险,干脆离开了唐国,往别处觅地修行。 青木岭选的便是后者。 “反正此时唐国修行界是乱得很,各种旁门修士好勇斗狠,邀人助拳斗剑,答应容易遭劫,不答应又容易得罪同道,干脆舍了基业离开拉倒。” 谷宁远神色有些无奈,看了陈慈一眼,似想起了点什么,开口说道:“不过我离开前倒听了一些传闻,说是龙虎山想要占据此洲两道水脉,才同平渊教起了冲突,打出真火,至于真假就不是我等小修能够得知的了。” 陈慈虽心中有些好奇,但也只是附和笑了一笑。 听这姓谷的所言,玉瓶洲的两道主要水脉,都是起于唐国,再途径龙虎山势力范围。 就好似流云江,其上水脉在唐国唤做浣月江,流经中途一处叫做落玉湖的大泽,然后途径梁国流云江,直入东海。 谷宁远说了许久,也有些口干,将杯中茶水饮尽,这才轻咳一声,切入主题:“陈道友,我今日前来,除了拜访道友,还有一不情之请,当初苗氏离开之时,也带走了一些器物,我听山中同道言,当初清泉寨里的祸事,全靠陈道友所平,不过其中有一大鼎,可能是我门中旧物,当然,如果此物对陈道友无甚大用的话,我愿意以丹药、丹材、神砂之属换回,不知可否?” 大鼎? 陈慈心中微动,却没想到这姓谷的会问起此事,但想了想,还是开口如实说道:“确实是有一口大鼎,不过是不是道友门中旧物,我却不知。” “能否让我看上一眼?” 谷宁远眼中一亮,但还是解释道:“此些器物只是有些年头的古物,并非法器、灵物,陈道友应该也检查过,若道友喜欢,送予道友也无不可。” “谷道友说笑了。” 陈慈干脆起身,那‘药泉’鼎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物件,用来炼丹太大,还容易走了药性,更像是用来药浴的大缸,要是能折成修行资粮倒也不差,这青木岭门主今日上门礼数做足,他也没必要故做个恶人。 “道友稍等,我将那鼎搬出,让道友看上一看。” 丹房乃私密之地,陈慈自然不会让旁人随意光看,干脆自己动手将那青铜大鼎搬了出来。 “咦?” 谷宁远见了这青铜大鼎,却只是轻咦一声,随即上前将其里外细细看了一遍,鼎身花纹、铭文也没放过,但最后却有些惋惜的摇摇头:“此鼎很有些年头,不过却不是我门中旧物,估计是苗氏来到梁国后另寻到的,倒是麻烦陈道友了。” “无妨。” 陈慈温和一笑:“小事矣。” “此鼎已经带着些许灵机,如果凡俗中人用其烹煮食物,能熬煮精华,对身体有益。” 谷宁远略带歉意,对陈慈说道:“若道友寻一器道大师,可将其炼成一件法器,能去除食物中的杂质、浊气,对你我这等修为没有大用,但用作弟子伙食,应该能有普通辟谷丹三成到五成的功效,还算尚可。” 陈慈点点头,若有所思:“谢道友指点。” 两人又各自聊了聊唐国、梁国风情,眼看天色不早,谷宁远站起身来,惋惜道:“陈道友,门中还有些杂事,就先不聊,等日后闲暇,再请道友去门中做客。” “好说。” 陈慈客气了一下:“谷道友要不留下吃个便饭?” “下次,下次。” 谷宁远潇洒的摆摆手,领着两个弟子便离去,陈慈送其出了观门,目送其下山,这才回去大殿,上下打量着那尊‘药泉’铜鼎。 “唐国修士.” 陈慈微微沉吟,这青铜鼎应该没什么异样,就是这姓谷的行迹,怎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莫非那清泉寨还有什么机缘不成? 但随即,他便哑然一笑,他之道途,在丹符两道、五鬼妙法,旁的机缘有也可,无也可,况且那清泉寨好似风水不太好,有点克主,连着三家都没什么好下场,他也没必要细究。 就是这青木岭的底细,以及山中的变化,这姓谷的聊的不多,也不知除了这一家,还有没有什么旁门散修到了长平县附近。 “话说,麻家不会被人灭了吧?” 陈慈脸色忽的有点古怪,这些唐国修士即使来了梁国,估计也不敢冲撞龙虎山,就是禾山教大概也是不敢的,那能选择的灵峰道场,好像也不多了。 “应该不至于,其实天下九成九的修士,都止步于百窍之前,麻家老祖的修为还是能镇住场子的。” 麻家人死不死跟陈老爷倒没太大关系,可陈老爷的尸芝还没拾到了,万一被人随手毁了,可没什么现成的积年养尸地能给他寻来足量尸芝。 “麻烦。” 陈老爷摸了摸下巴,不行,还是得了解一下山里的变化,自家睡榻之旁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多少得有点准备。 恰好他山里也有个熟人,想必对方圆几百里的变化,比陈老爷要知道的更多一些。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云石山上生枝节 足底升云符:入门/3/100(得白云秘法,十成其一,每成十符,可进其一) 陈慈看着手中三对新鲜出炉的足底升云符,忍不住咧了咧嘴。 明明说好的云震.咳,不是,是给西山府的同道们带来先进的芸式服务,怎么创业未半就中道崩殂了,可惜,可惜呐。 不过这也怪不得陈老爷,主要还是练不过来,根本练不过来,他之寿数仅剩八十余载,连炼气圆满的门槛都还没看到,恐怕得证得道基延寿之后,才有多的时间精力深耕旁的妙法。 “云石山位置不算太深,用一对白云符法赶路足矣,剩下的两对便给石三娘耍耍,介娘们儿向来喜欢些新奇玩意儿,有事相询,总不好空着手上门拜访。” 陈慈将足底升云符收好,想了想,又装了两瓶养生丹,感觉也就够了。 他先前同石三娘子也算有些生意上的交易,无论是野物大货还是些精血、灵材,对方也算尽心,不过去年陈慈走的匆忙,也来不及跟石三娘打声招呼,这生意陡然断了,云石山恐怕也折了些银钱货物,这次倒可以一并补上。 想到这,陈慈吩咐了清风一声,这才出了三阴观,辨了下方向,驾起足底升云符往云石山而去。 长平县往西,云石山。 云石山并非什么名山,占地也不甚广,只是因为山顶上缺了块植被,露出的石体颜色泛白远看好似云雾,才因此得名,又凑巧半山腰、山脚有几处小块平地可以耕种,便有山民结寨而居,两百余年发展下来,终成三寨六村,人口勉强过万。 有杂家修士传承,有数千青壮,这在山民里,已经是一股很大的势力了。 青云寨中,山主石三娘正半躺半坐在床榻边,薄裙下的身段曲线很是赏心悦目,一只小腿悬空,百无聊赖的来回摆荡,只是其脸上血色微微泛白,似乎身体略有小恙。 “砰~” 大约过了柱香功夫,一个中年修士推门走了进来,这人身量高大,脸容清雅,头上梳着个道髻,一把漆黑胡须打理的很是精致,看得出昔年也是一个俊美男子。 “三娘,来喝口红糖姜汤,补补气血。” 这人端着一个瓷碗,走到床边,将瓷碗放在桌上。 “杜道友,有心了。” 石三娘感叹道:“我石家虽在这云石山传承了三代,但修士不旺,这些日子得亏有杜道友帮忙才能将寨子打理好,妾身当真感激不尽。” 瞥了眼那碗姜汤,石三娘顿了一下,温和的轻声说道:“杜道友,偌大一個云石山操持起来确实不易,妾身又没个弟子子侄,这几日想开了,便萌生将寨子托付给你的念头,妾身则去梁国凡俗享享清福,安度余生,不知可否?” “三娘,说笑了,我辈修士只要气血未衰,便是壮年,况且这云石山你石家经营两百年,哪能让我这个外人当家,让隔壁同道们知道了,还以为我是持强夺业,不好,不好。” 这中年修士连连摇头,笑着拒绝了石三娘的提议,但随即话头一转,带有别意的说道:“不过若是能当上云石山的女婿,咱两成了一家人,自然是可以的,这些日子我已经发了喜帖,七日后便是咱两成亲的日子,虽事有仓促,但这也是为了给三娘冲冲喜,日后再给三娘补上周礼便是。” “对了,还有一事,你有几个族人外出狩猎时不慎被猛兽伤了性命,三娘还请节哀。” 中年修士搓了搓手指,神色有些唏嘘:“而且凭在下的手段,此地除了那什么麻家老祖,其他同道来了也只能徒伤和气,何必呢?” 石三娘脸色微变,手捂胸口,不再言语。 近年来,方圆几百里很是多了些生面孔修士,修为有高有低,有同本地杂修起些冲突的,但整体上还算平和,石三娘也同六十里外烂桃山弄玉庵新来的一伙女修结交,勉强算的上是手帕交。 这个杜德便是石三娘一次拜访弄玉庵时结识的,修为颇高,估摸着已开六、七十窍,为人也算豪爽,虽来不久,但在周遭修士里已有了几分名头。 此人见了石三娘,竟莫名起了追求之意,对石三娘颇为殷切,并时常来云石山作客,有一次还出手替石三娘打发了件麻烦事。 若是放在前几年,有这么个俊朗高修围身边,石三娘早就自己扑了上去,但这两年来石三娘不知怎的却觉得男女之欢没啥意思,反而将修行拾起,如今已有十多窍的修为,对杜德也只是当做山间道友相待。 半月前,石三娘偶觉身疲,只当是修行累了,没放在心上,可如今却莫名染了古怪风寒,周身无力,作为一个修士,她这才怀疑自己中了什么邪异手段,这姓杜的说是倒插门,恐怕是盯上了自家云石山的基业,还是想吃绝户的那种。 “三娘,你我夫妻一场,你若配合,我日后自会给你一个体面。” 杜德淡然一笑,抬手掐了个法诀,石三娘只觉得脑中似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刺,顿时眼前发黑,周身真气溃散,同凡人无异,便是自家法器都无法运使,但整个人却有些僵硬的撑着床沿缓缓站起,除了心里还算明白,就是眼神、表情都无法控制,等过了五、六息功夫,这姓杜的才散了法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石三娘面上惊恐的表情。 可内心却有些惋惜。 他这牵机蛊可不便宜,用在石三娘这等小修身上着实可惜了。 但不用却又不行,即便是些杀人如宰鸡的邪修,一般也不敢轻易祸害自己周遭的修士、道友,做事反而更顾忌些手段、脸面,怕落得墙倒众人推的下场。 要知道那些玄门、世家修士,遇到什么事儿自有什么师长、同门、亲族扶持,在外行事反而敢嚣张跋扈一些。 可杂修散人,孤身一人的,出门就只能靠朋友了,害些凡人倒无所谓,毕竟仙凡有别,可要无故害了周遭修士,被旁人知晓就再不好交到朋友,遇到什么事别说请来援手,就是邀人一同喝酒论道都得多几个心眼。 这杜德眼馋云石山的人口基业,本想靠着自家皮囊人财兼收,可几个月过去,这娘们儿竟然不好他这款男色,不得已,就只能上上手段了。 “三娘.” 杜德捋了捋长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的门外传来轻敲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何事!” 杜德有些不耐的问道,门外那人似是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说道:“山主.” 杜德这才反应过来,他在云石山依旧是个外人,嘿然一笑,只瞥了眼一旁的石三娘子,即使他近来在青云寨口碑不差,也有了半个主人的架势,但真要入主云石山估摸也还得两、三年的功夫。 “何事?” 石三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额头微皱,心中不知在思量着点什么。 “山主,三阴观陈观主来访,说是有事要寻山主。” 门外那人听到石三娘的声音,这才恭敬答道。 “陈观主?陈!” 石三娘下意识出声,但很快止住。 “三阴观?这姓陈的便是禾山教在长平县的凡俗执事吧。” 杜德想了一下,嗤笑一声:“一个旁门教派的外传,能有多大本事,好像你有个族人便是要去长平县看看这姓陈的回来没,也罢,我同你一起去见见此人,也好让伱死了这心,看看此人敢不敢为你同我对上,只是三娘,你可莫要自误啊。” 好家伙,三娘这是找到人接盘了? 陈慈负手站在厅中,打量着四周开始打扮的大红装饰,咄咄称奇,三娘虽然感情经历比较丰富,但好歹有座山的家资,这兄弟也不算吃亏。 话说此界修士间的彩礼重不重? 再就是一处上佳的洞府,对绝大多数男修而言,也是个难题呀。 陈慈思绪莫名有些发散,约过了半柱香功夫,石三娘便同杜德一同走出。 陈慈看了看,石三娘变化不大,但不知是不是寻了道侣的缘故,身上的浪荡气少了许多,反而像个正经女修,倒是她身旁那位男修,修为颇高,一看就不是山民出身,估计同那青木岭一般,也是个外来修士。 陈慈也不多看,抬手行了一礼,笑着招呼道:“石道友,今日冒昧打扰,不知这位道友是?” 石道友。 石三娘莫名有些恍惚,不知多少年,都没人同她这样打过招呼,三娘之称虽然亲切,实则轻浮,反而一句道友之称,让她有种修士间交往的体面。 不过可惜 石三娘回过神来,也回了一礼,道:“陈道友,许久未见,这位是.” 石三娘语气微顿,似在犹豫要说些什么,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在下姓杜,见过陈道友,早听三娘说过,此地有一禾山高徒常驻,本还计划着日后拜访一二,今日却是凑巧了。” 杜德很是自然的接过话头,温和笑道:“再过七日,便是我同三娘成亲的日子,陈道友若是有暇,还望能来吃杯喜酒,同诸位同道一同乐呵乐呵。” “杜道友,好说。” 陈慈颌首应下,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两对足底生云符,两瓶养生丹,递了过去,同样笑道:“些许小礼,杜道友莫要嫌弃。” 本是给石三娘耍耍的玩意儿,这样送出去,也算还好。 “那我便笑纳了。” 杜德视线微落,径直接过丹、符收入袖中,哈哈一笑,自有侍女奉上茶水。 等三人落座,杜德抿了口茶水,这才好奇问道:“陈道友,不知你这次前来寻三娘,可是有什么要事?三娘的朋友,便是我杜某人的朋友,若有能搭把手的地方,杜某绝不推辞。” “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慈有些奇怪的瞥了眼一旁安静的石三娘,但也没多想,放下茶杯轻笑道:“不知杜道友可知青木岭?我同本地麻家寨有点药材生意来往,最近忽的断了联系,石道友人脉颇广,便想着来打听下山里是个什么状况,免得一无所知,招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 话音刚落,陈慈好奇问了一句:“杜道友,你可也是从唐国而来?” “差不多吧。” 杜德哈哈一笑:“不过道友你倒是问对人了,在下同山里诸多同道颇为熟络,不过以道友之修为、背景,方圆数百里,也就寥寥四、五人的手段值得道友你看重一二而已。”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初试灵鬼有凶威 “陈道友所言青木岭,乃是一谷姓道基高修所创,其百多年前才坐化,在唐国商州地界算有些名声,毕竟杂家小派之中少有丹鼎传承,不过此门虽也收外徒,但丹鼎之道只在门主谷姓一家传承,算不得兴旺。” 杜德轻笑一声:“而且青木岭迁徙来此拖家带口的,那谷门主修为虽高,但绝不敢招惹道友此等大教弟子,反而是个唤作火灵子的散人需要注意些,炼得一手三阳符剑,脾气火爆,本领很是不低。” “然后就是弄玉庵的秦道友,据说是一位旁门大人物的侍妾,不过那位大人物好似被龙虎山真人一记雷法给轰死了,秦道友得了点遗泽,干脆收拢了些个侍女,离开唐国自己立了个道场。” “但陈道友放心,杜某尚有几分薄面,若是日后同这几位道友有什么误会冲突,尽管来寻某便是。” 杜德忽的笑了下,似有些别样意味的瞥了眼陈慈,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 陈慈:“.” 这位杜兄到底有几分薄面他尚没有看出,可是,三娘,你别躲着偷瞄我啊,还有外人.不是,你家那口子还坐在旁边呢。 陈老爷真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想想还怪刺激的。 不是,咳,真不是。 陈慈脚步飘然,就是身形略快了一些。 陈慈砸吧了下嘴,回首看到杜、石二人并排而立,摇了摇头,潇洒离去。 “陈道友饿了?” 话罢,陈慈便起身告辞,不经意瞥了眼杜德头顶,要想生活过的去,这位杜兄多少得看开点。 尤其是那火灵子,似得到一门道基高修的火法传承,又是独身一人无牵无挂,性子起来了出手很是毒辣,反而其他人大多会留点余地,不到不得已不会彻底撕破脸皮。 “玄门大派虽然行事霸道、规矩多,但也代表着安全、繁华,所以这些杂家散修在唐国动荡后,也只会迁到其他大派下辖凡俗国度,真人迹罕至的地方,修士也不爱待。” 以及这個接盘侠杜德。 “不了不了。” 唉,估计还是单身久了的锅。 “我大抵是饿了。” “告辞。” 陈老爷盯着茶杯,叹了口气。 陈老爷大拇指扣紧,下意识应和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借着遮掩,偷偷用余光瞥了眼石三娘,还别说,这娘们儿收了平日眉目里那种多情神态,脸色娴静,再配上细枝硕果,反而莫名有种反差,戳得陈孟德小鹿乱撞。 不过被盯的有点内心吟荡了是什么情况,什么婚前扑累,九一陈老爷是真的一点都不懂。 刚刚聊了半响,陈慈虽有些心猿意马,但也听明了长平县周遭迁来修士的大概情况,陈老爷长平县第一高手的名头,似遭到了严重的挑战。 陈慈有些唏嘘,这姓杜的虽然看着有些显老,但修为颇高,样貌、谈吐也就比他差上些许,放在杂家散修里算得上中年有为,三娘既然遇到了良人,应该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想着那些有的没的,馋旁人的身子,也就陈老爷身为禾山之光,能把持的住底线,否则.哼哼。 “可惜,此地也再无石菩萨了。” 除了老牌势力麻家寨。 陈慈赶紧摆手,还小酌两杯,陈老爷就要成王老爷了:“听杜道友一席话,我也知道大概,就不多待了,七日后若无旁事,一定来讨杯两位道友的喜酒喝喝,今日便不再打扰。” 便是那青木岭,弄玉庵,火灵子三家。 杜德一脸莫名其妙,想了想这话里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客气说道:“不如留下吃个便饭?咱们小酌两杯。” “看来这位陈道友,倒是个聪明人。” 杜德瞥了眼一旁的石三娘,悠然一笑:“三娘,回去吧,你身子弱,站久了不好。” 青云寨,后堂。 天色渐暗。 杜德打量了几眼手中的足底生云符,又倒出一颗养生丹在掌心端详一二,半是赞叹,半是嗤笑:“没想到这姓陈的修为不怎么样,反而在符法、丹道上有些造诣,虽是杂符、杂丹,但此等神行云符、养生之丹,在我等小门小户手上也算不错之物。” 可随即,杜德的表情略有些揶揄,道:“就是不知道那姓陈的是没看到三娘你的眼神,还是假装没看懂,走得倒是挺急,早就与你说过,小白脸靠不住,还得我这种老男人,才懂得疼人。” “呵,若是陈道友,妾身便是去三阴观当个侍妾也乐意。” 石三娘子冷然一笑:“若是换作某人,妾身便是把云石山基业舍了也不乐意,况且陈道友志在大道,哪里是你这种小人能明白的。” “哈哈,就这个禾山小修,自家大法上的法器不去练,却分心学什么符道丹道,啧。” 杜德听了,也不太恼,嘿笑一声:“我在唐国也听过这教的名声,说是旁门大教,其实也就是个小教尔,凶名虽盛但没出过什么强人,不值一哂,却不知道怎么在梁国龙虎山眼皮子底下立下些基业,不过我本以为三娘你会暗示些什么,但除了递了几个眼神也无旁的动作,没点冲突,倒显不出我的手段。” 石三娘呼吸一滞,半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嘲一笑:“又没那么熟,多说又有何用。” 她确实想过借陈慈之手脱身,不求护住云石山基业,能解开身上邪意手段,安然下山便行。 但她也知陈慈修为远不及这姓杜的,旁门大教外传身份对山民修士而言很是厉害,对这些外来修士而言,好像并不太好使,既然无用,石三娘不知怎么反而想在陈慈面前保留两分体面。 “确实,你便是明说了,这姓陈有胆量来管,也解不开我的手段。” 杜德捋了捋长须,略有不屑:“他若敢拂我面子,这数百里大山,失踪个把修士,难道禾山教还会为了个外传弟子大张旗鼓不成?杀他,如杀鸡尔,我等迁来梁国,虽不敢招惹龙虎山修士,连泉岭山脉都不敢深入,但一个旁门外传,不算什么。” 他们可也打听过,整个西山府,禾山教修士其实并不太多,前些年更是连个道基修士都无坐镇,听说这两年才来了个寿数不多的道基高修,本地势力并不太强。 可忽的,石三娘子身子微震,似乎被这言语吓到了,眼神微垂,不敢再与这姓杜的对视。 “妾身家传炼气法虽然浅薄,但真气走遍全身,并没有什么异常,平日里也没有与伱接触太多。” 石三娘忽的开口问道:“妾身反而有点好奇,是怎么中了你的邪法的。” “这个吗” 杜德沉吟片刻,看了眼石三娘,才悠悠反问道:“三娘不会以为我会把自家手段说出来吧?” “不敢?” 石三娘嗤笑一声,面带不屑。 “既然是手段,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道法不密,早晚会有失手的一天。” 杜德面色平稳,不急不躁:“你修为太差,不是上品真功,是察觉不到异常的,过了今日,三娘你也该死心了吧。” 石三娘暗叹一声,不言不语。 “所以.” 杜德刚想说点什么,却忽的听到背后似有风声袭来,只觉汗毛倒竖,身体近乎本能发力,瞬间横移三尺,同时手臂往后一挥,一张闪着蓝色光泽的小网往后而去。 谁?! 杜德心头大怒,方圆数百里,除了那火灵子,以及不知深浅的麻家老祖,便是青木岭都不敢与他正面作对,等缓过来,他有的是手段炮制. 怎么屁股有些疼? “我” 杜德心中闪过一抹恐惧,但随即眼前一黑,整个身躯四分五裂,东一块西一块。 陈慈收回自家白骨锁心锤,愤愤不平,他本还以为这姓杜的是个老实人,折回青云寨,就是想.劝劝三娘,好好过日子,真的,绝没有什么让石三娘青一块紫一块的念头想法。 你们要信禾山之光啊!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厮竟然把主意打到陈老爷的头上,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家这灵鬼幽遁法,至少七十窍的炼气修士没有防备下,并无察觉,就是动手之际还是会有动静,若遇到高手亡命反扑,还是有那么点风险的。” 陈慈瞥了眼一旁的小网法器,就差那么亿点点就伤到他了。 “别动,也别用真气反抗。” 陈慈低声说了一句,石三娘子有些懵的看着地上的惨状,似是没反应过来,身子一僵,任其在自己身上上下.检查,只见陈慈两指并拢,顶在三娘心脉处,幽阴真气顺着周身脉络游走,探查不妥。 “是这里,来,把嘴张开。” 陈慈吩咐一声,石三娘乖巧张嘴,只觉得脑中一僵,好似玄冰入脑,随即闷哼一声,一条细如牛毫、堪堪指长的黑丝从嘴中吐出,随着寒气一同消融。 陈慈又翻出一张定魂符往石三娘身上一贴,确定没事后,挥手摄起地上的六阳魁首,随后一拍腰间五阴煞气袋,将残肢处理干净,这才吁出一口浊气。 话说他啥时变得这么轻车熟路了? “我今晚没有来过,三娘,可要记好了。” 陈老爷想了想,丢下这句像极了渣男的话语,深深看了眼石三娘,便悄然转身离去。 只留下石三娘盯着陈慈的背影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是目视他消失在夜色中,幽幽一叹,闭目调理自身气机。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 人元宝丹 “这算啥事啊?” 三阴观,后院,陈老爷叹了口气,表示自己有些迷糊。 他只是出门访友一趟,打听点消息,怎么莫名其妙的在路边拾了颗人头回来。 嗯,拾的,拾的东西还挺多。 可实际上,这事儿跟他没啥太大关系啊,陈慈虽跟石三娘有些交情,但其实多是同道间的正常来往,便是管鲍之交,那也是前身尝的甜头,他可是一点.只过了一点手瘾而已。 此次出手,好处不多,冒的风险却一点不低。 毕竟修士间斗法,哪个敢说稳赢? 不过姓杜的话都说到那地步了,不给他一锤子,陈老爷念头也不通畅,好在灵鬼之身着实给力,否则正面厮杀,他还真要再估量估量。 “好歹相交一场,石三娘子也算个可人儿菩萨,放在前世那是‘好人一生平安的’的主儿,救她一救,也不过分。” 陈慈想了一想,内心有点担忧,乖乖,这不会有人说陈老爷是龟龟吧? 但陈慈有些担心的,却是其它。 这姓杜的有句话说的好,道法不密,早晚有失手的一天,天底下可没有无敌的道法、神通,灵鬼幽遁法作为陈慈当前最大的底牌,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最好是一个旁人都不知道。 上次在度厄宫,那两姓麻的最多也就以为陈慈是有什么邪法秘术,可这一次,石三娘却是实打实的看到陈慈由虚及实,这很不好。 “以后.还是得多注意。” 陈慈反省了一下自己,自从习得这近似神通的旁门遁法,他好像是有点浪了。 其次,陈慈并不想跟这些外来修士关系弄的太僵。 他求之道,乃是长生,没有什么根本冲突跟人斗法逞凶,虽然能心头一快,但后续麻烦也多,若让旁人知道这姓杜的死在自己手上,似那青木岭之流,恐怕也会有些旁的想法。 无他,兔死狐悲矣。 不过这姓杜的莫名‘失踪’,想必这些迁来的修士也会安生一些,稳定压倒一切,算是有得有失吧,石三娘是个聪明人,当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将其中关系理明,陈慈长吁一口浊气,便不再去多想,还是盘点下拾到的物件,才是正理。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杜兄人不咋地,这头形还真不错,周正、圆润、棱角分明,陈慈动手时瞄准的是背部靠下点的位置,虽然身躯比较稀碎,但大好头颅应该尚可堪一用。 “白骨锁心锤雅座一位,杜兄勿忧,汝妻.不对,这厮和三娘还没成亲呢。” 陈慈挠了挠头,暂且将此头放于一旁,大半夜的,万一让旁人撞见,还以为他是变态呢。 一张法器小网,其上各处网结皆藏着几根泛着寒光的小刺,看其色泽应该淬了毒性,只是其中禁制不甚入流,是修行界中比较常见的禁锢真气之法,层数也不太高。 辣鸡。 三粒磷火阴雷,品质尚可,不过此物保存、使用不易,一不小心容易崩到自己,估计那姓杜的也是因此才没能第一时间打出。 陈慈想了想,将其重新封好,在后院阴地挖了個坑,埋下温养,等日后需要时再挖出便可。 一柄泛着乌光黑煞的勾状法器,禁制层次恐怕超过二十,路数同禾山教中的五毒白骨剑、百灵毒龙剑差不多,都是取阴煞、剧毒反复祭炼,只看其上乌光便知威力非同小可,估计便是这姓杜的最用心祭炼的法器了,也就陈老爷下手干净利索,要是让其把这件奇门法器祭出,还真有点麻烦。 只是可惜,陈慈未找到此勾配套的祭炼之法,此法器品质虽高,但价值恐怕要打个折扣,也不知道好不好出手。 暂且留下。 一面有些许法力波动,但似又没有禁制的圆形青铜古镜。 除此之外再无旁物,别说什么炼气法门、道册,就是带字儿的纸帛都无半张,看来这姓杜的是个体面人,没有写日记的下贱习惯。 不过,此界修士好像大多都没有随身携带自家功法、道册的习惯,他偶有两、三次的缴获,也只能算是机缘巧合。 “一个个的,都没有共享意识。” 陈慈撇了撇嘴,但话说回来,日后他除了藏颗毒丹在身上,也不是不能再整本假册随身带着。 “呸呸呸,晦气!” 陈慈猛地摇了摇头,他陈大老爷日后可是要成仙做祖的,怎么可能被人摸尸。 把这古怪的念头抛之脑后,陈慈这才拿起那枚青铜古镜,小心检查起来,这铜镜看着不甚起眼,但能被这姓杜的随身携带,应该还是有些玄妙。 “人元照骨镜?” 陈慈手中这面铜镜比巴掌略大,镜面并不算清晰,只能勉强看到人影,镜背则刻着几个小篆,笔锋很淡,像是随便划上去的,若不细看更像是装饰用的阴纹。 确认这铜镜应该没有啥大问题,陈慈将镜面朝上,便尝试着将真气输入,不过一息,这铜镜镜面忽的青光闪动,泛起波澜。 还好不是绿色。 陈慈下意识头一撇,但随即,他明明已经离开铜镜范围,刚刚还很是模糊的人像在镜面中竟纤毫毕现,好似印在其中。 “咦?” 陈慈眉头微皱,小心退出两步,盯着这铜镜上的变化。 正在这时,镜中他的影像却好似发生了变化,一个呼吸便从青年变成中年,又一个呼吸从中年变成老年,最后化作苍苍白骨,嘴角挂着诡异笑容,‘咔嚓’一下跌成一堆,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陈慈:“.”几个意思? 镜面中的青光,也猛地炸开,如流莹飞舞,在其上形成一道道云篆。 “容颜易定.寿数难欺怎么还突然励志起来了?” 因为其上青光云篆在微微荡漾,陈慈读得有些艰难,而在其后是一个不明所以的数字‘三十五’,陈老爷想了会,下意识啐了一口:“呸,老爷我明明才三十四,瞎说!” 不要小看这一岁的差距。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人元照骨镜,莫非是照骨测寿?留在身边倒可提醒自己若不得长生,便是这般下场,也算得上一件异宝。” 陈慈摸了摸下巴,正要将此镜收起,但没想到,镜面上的青光竟还未散去,反而又浮现出一行行缓缓蠕动,密密麻麻的细小云篆。 “人元.养寿丹.人元补气丹.人元益神丹.人元宝丹详解?!” 陈慈略有诧异,眯着眼睛,盯着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快速过了一遍,莫非陈老爷这是时来运转,缺啥来啥? 这面铜镜之中,竟然藏着一道丹法传承?! 果然呐,好人有好报~ 不过很快,陈慈脸上本是喜滋滋的表情,在粗略读过镜面上浮现的内容后,却从呆滞变得凝重,沉默许久,才低声对自己说道:“人元宝丹。”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邪道难行,重祭白骨 人元者,人体大药也,又曰精、气、神三宝。 然人体大药难为他用,此人元宝丹虽以‘宝’为名,却比养气绿芝丹还要邪门,是实打实的左道邪丹。 其主材,乃是‘药人’,或者说,用特殊手段培育的童男童女。 童子者,先天也,分清浊,定阴阳,精满者炼丹可养寿,气足者炼丹可补气,神盈者炼丹可益神,以此青铜镜照骨,寻六至九龄童子,区分精、气、神三类,以各种老药培育三年,待药人成熟后开炉炼丹,可忽视炼丹之人摄药法、凝丹法的造诣,成丹难度大减。 一对童男童女,便可得一丹。 陈慈眯眼看着手中青铜古镜,脸色阴晴不定,怪不得那姓杜的将此铜镜贴身存放,除了其中的人元宝丹详解,更重要的却是其照骨分元的异能,若无此镜,炼制人元宝丹就要难上不知多少倍,难以挑选合适的童男童女培育药人。 而这姓杜的一来此地便谋划云石山的基业,恐怕也是因此,毕竟炼制人元宝丹,若无些遮掩,传了出去定然是死路一条。 如果有一方基业作为掩护,无论是收徒还是什么其它借口,至少一、二十年是可以瞒过的,到了时候拍拍屁股走人,迁移他国低调个几年,也就无事了。 但陈慈当前想的不是这些。 这人元三丹,对于杂家散修而言,可谓无上宝丹,相较于其炼制的难度,无论是养寿,或是补气,还是益神,都是散人野修难得的珍物,这姓杜的能有此等炼气修为,恐怕也与此铜镜宝丹离不开关系。 要是再给他几十年时间慢慢经营,恐怕证个道基,并不在话下。 “容颜易定,寿数难欺。” 陈慈将铜镜又检查了一遍,只觉得这句话有一股难言的魔力,在诱惑着持镜者尝试炼制人元宝丹。 这人元补气丹也就罢了,陈老爷自有丹方,需求还没那么迫切。 可这人元养寿丹、人元益神丹,却各有玄妙。 人元养寿丹,一丹可延寿一载,三丹之后药效便会开始缓缓减弱,视修士个体情况,直至失效,但理论可延寿十至十五载。 这也是陈慈接触到的,第一张可以延寿的丹方。 而人元益神丹,其描述则更是神奇,吞服此丹,无论是习练武艺、修行道法、祭炼法器,或炼丹、制符、布阵,甚至读书识字,都能有如神助,日日精进。 此丹若说直白些,是给修士补脑提神用的。 说是补脑提神,但其实也算间接提升了修行资质,在陈慈看来,反而是三丹之中,对修行者最为珍贵的宝丹,前提是其功效,当真有说的那么奇妙。 “延寿.” 陈慈抓了抓头发,喃喃自语:“炼丹、制符.” 这忒么,当真是给陈老爷量身定制啊。 “有句话说的好,吃什么补什么,所以吃苦当不了人上人,得吃人才行。” 陈慈捏着铜镜,在后院渡步。 他区区一个禾山小修,若想成仙作祖,底线什么的,不是不能再放低一点。 不过 “人可以旁门,但不能邪门啊。” 陈慈忍不住吐槽:“我又不姓古月,这大爱之道走不了一点,况且以人炼丹,炉中是药人,殊不知炉外之人亦非药人也?” 这所谓宝丹炼制容易,效果又好,有那么一瞬间,陈老爷还真升起了一股念头,可这人元宝丹,天知道谁才是真的‘宝丹’。 “邪门外道,乱我道心,那姓杜的好生阴险,死了都要害他陈爷爷,当真该杀。”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下意识觉得这青铜镜是一件祸害。 他今日能持住本心。 但日后.却不一定。 “若有得选.其实我还是想当個好人。” 陈慈摇摇头,手掌握住铜镜边缘,开始缓缓发力。 可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青铜古镜,竟然能扛住陈慈这一握,别说是铜镜了,就是一块精钢,在他上品真气、力道之躯的双重加持下,都能攥出渣来。 显然,这人元照骨镜的材质,并不简单,或者说,此镜并非等闲之物。 也不知道姓杜的是从何处得来,散修里能闯出点名头的,果然个个都身怀绝技。 不过可惜,还是陈大老爷棋高一着。 将这青铜镜掷在地上,陈慈干脆摸出白骨锁心锤,比划了一下。 此镜越显神异,他反而越不想留,使足了劲儿抡了下去,只见镜面上猛地浮出青光,将锁心锤一托,但也就那么一下青光便径直溃散,在一阵涩牙的摩擦声中,一声巨响后,镜面便彻底扭曲变形,半点人影都不能照出。 “一了百了,舒坦。” “不过忙活一晚上,最终也就拾了颗好头,略亏。” 陈慈撇了撇嘴,一手提着白骨锁心锤,一手拾起那颗六阳魁首,往静室而去,途中还不忘扫一眼自家金手指面板。 白骨锁心锤:五重禁制/67/100(根基中上,可得禁制五十三层,日炼白骨百斤,可进其一) 每一件法器的祭炼,都需要消耗修士无穷时日,而越是厉害的法器,祭炼所需要的资粮、所耗时日,就越多越长,也更容易耽搁修为的增进。 这白骨锁心锤以陈慈的眼光来说,自然算是厉害,但说实话,他对这件法器虽然倚重,但心里也总是压了点事。 “身不由己呐。” 三阴观,静室。 陈慈将白骨锁心锤和杜兄并排垒在一起,稍微调理了一会真气,随即双手虚按在白骨锁心锤、六阳魁首之上,将白骨锁心锤的祭炼法门逆行运转。 随着幽阴真气的输入,原本毫无动静的白骨锁心锤竟颤动起来,五颗骷髅锤首猛地转头对着陈慈无声嘶吼,先是威胁,后又似乎是在哀求自家老爷莫要将它们毁掉。 “哼!” 陈慈冷哼一声,手掌猛地一握,将其镇压,同时嘴中法咒不停,本扭曲纠缠在一起,作为锤柄的五根脊椎骨好似软化了一般,开始缓缓分离,而在另一边,杜兄六阳魁首上的皮肉也在快速消融,两者同步进行,很快,在陈慈面前,原本的白骨锁心锤一分为五,在而金手指上,其词条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白骨锁心锤(器坯):暂未成形 “接下来便是” 随着陈慈心念微动,桌上六颗诡异古怪的六阳魁首,好似活了过来,翻滚着厮咬在一起,森森巨口中不停掉下骨渣,又好像在不停哀嚎,争夺着锁心锤上五座雅位。 此情此景,有点邪门的说。 但比之人元宝丹,还是要好上不少,至少他这折腾的是死人。 陈慈眼神微眯,冷眼在旁小憩,若放在以前被此等诡异场景一激,他说不定还要忐忑几日,但现如今,他也算见过世面,此等小中场面,陈老爷还遭的住,甚至还有点想打会瞌睡。 好在这白骨锁心锤的重练之法,讲的便是优胜劣汰,不过顿饭功夫这六颗六阳魁首之间的争斗便分出了胜负,一颗旧首在‘咔嚓’声和惨叫声中,被其余五颗彻底撕咬粉碎,吞入肚中,等分食了自家兄弟后,剩下的五颗骷髅头艰难的聚在一起,想要重合为一,却没能成功,只能张嘴无声哀嚎,乞求自家老爷的慈悲。 “陈老爷还是矫情,就这白骨法器,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陈慈嘲笑了自己一声,随即收敛心神,伸手一点,烂熟于心的祭炼法门开始运转,白骨锁心锤也开始缓缓成型。 可这重练法器,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是有新的六阳魁首加入,还未完成磨合,又或者此锤已有根基禁制,陈慈祭炼了整整一日一夜,五颗不太熟的六阳魁首才重合为一,五根脊椎骨再次绞缠成恰好一握的锤柄,并在尾部交接成一个更加狰狞些的鬼脸似的图案。 “呼~” 陈慈提起白骨锁心锤挥舞了两下,风声阵阵,其外形、手感上好像没什么大的变化,又好像变重了一分,瞥了眼金手指面板,其上的法器详解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白骨锁心锤:五重禁制/68/100(根基上下,可得禁制五十七层,日炼白骨百斤,可进其一) 白骨锁心锤品质提升得并不太多。 但总算有了些上品法器的雏形,日后再用些心,多在路边拾些脑壳回来,也不是没机会祭炼出一件禁制圆满的法器。 “尚可,终究不算白忙活一场。” 将新鲜出炉的白骨锁心锤在道袍下挂好,陈慈舒展了下筋骨,刚推开静室之门,门口打着瞌睡的小清风便被惊醒,赶紧起身拜倒:“老爷。” “嗯。” 陈慈应了一声,正要往前去,却听小清风小心禀道:“老爷,有位石夫人求见,已在前厅候了许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