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磁波开始的异世修仙》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一章 三分钟,让小男孩把我带回家 “叔,我想再跟您说下,我在大学主修电气,不是说我在大学主要修电器,我不是个搞电修的……” 李遇百般无奈地跟在村里七叔的后面,这是这个星期他第5次被村里长辈叫去修东西了。 七叔背着手,佝着背走在前面,听了这话,蛮不高兴地转过身子,皱眉道:“你这娃子,让你干点事儿就这样推三阻四,那你告诉七叔,你到底行不行嘛!” 李遇叹了口气,哪敢再言语,只得说道:“七叔,您带我去看看吧。” 到了地方,李遇轻车熟路地从门口搬了梯子,架在厅里,问题倒很简单,应该是火线接触不好,重新接下就没有问题。 “七叔,您去把电断了。” “好。” 李遇小心翼翼地把火线接在一起,恰好听到背后七叔的声音: “娃子,我拿来电钻了。” 李遇心里咯噔一声。 我是说去“把电断了”不是去“拿电钻了”,七叔这个时候给听岔劈了? 手中登时电光四射,一道强劲的电流自手心入脑,李遇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李遇悠悠睁开眼,脑袋仍是一阵晕眩,勉力撑开身子,抬起头,但见阳光泼洒在面前的道路上,古色古香的屋舍俨然坐落两侧,目之所及处是几座绵延的苍翠青山,路旁垂柳遮掩下,一座巍峨城楼立在道路尽头,上书三个大字: 李遇不认识。 卧槽,穿越也就罢了,这是穿成文盲了? 穿越嘛,自己在时兴的各种小说里常能见到,不稀奇。文盲嘛,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作为村里考出去的唯一大学生,身边长辈往来尽文盲,也不稀奇。 不过自己出走半生,归来仍是文盲,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马路上行人个个衣袂飘飘,仙姿渺渺,李遇低头看了自己身子,破布麻衫,揣进兜里,更是分文没有,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个拿得出手的物事。转头望向街边的铜镜,镜子里自己模样倒还算俊俏,身上是灰黄炸毛的粗布直裰,头发也邋遢散漫了些,脸上撇着几抹不干不净的灰尘。 这倒是很符合触电以后的人物形象。 李遇骂了一声娘,到目前为止,自己也没感到有什么傲骨天资。只是觉得身子羸弱,学识方面,连字都不认识,就别提其他的了。 默默心里喊了两声:“系统?我来了,你到了吗?” 杳无音信。 倒是肚子骨碌骨碌应了两声。 我擦。 李遇缓缓抬头,天空澄澈如洗,万里无云。 这……地狱开局啊? 当务之急,首先还是要搞清楚这里的状况。 李遇回首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自己应该是身处一个颇为繁华的城市。人们衣着华美,锦服裙裳,看不出是何朝样式。自己独自站在马路中央,一眼看去像是不知从何处刷出来的野人,周围人群纷纷从自己身边绕行而过,个个低声耳语着什么东西。 好在,他们说的话自己确实听得懂。 问这边大人估计难得什么结果,正巧看到一个穿着红衣、含着糖果的流鼻涕小孩从自己身边一蹦一跳地跑过去,李遇赶忙向前两步,蹲下身子,极尽和风煦日地温声问道: “小朋友,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小孩吓得一怔,转头用滴溜溜大眼睛望着李遇,与李遇对视了两秒。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娘,有吗喽!有丑吗喽!” 李遇慌了,这刚到异国他乡,不会就被当成是人贩子吧?眼看小孩转身就往后跑,李遇赶忙伸手去拉。 眼看就要伸手抓住小孩肩膀,小孩奋力把手往后一甩。 就在手碰到李遇胳膊的刹那,李遇感觉胳膊像是被铅球砸了。 嘎吱一声,胳膊断了。 李遇连胳膊带人直接被打飞了出去,整个身体在地上翻了两三个跟头,扭头看向自己右手,整个软趴趴的就像是没了骨头。 李遇满脸震惊。 卧槽!我就是被小孩胳膊给挥了一下,我胳膊断了! 震惊之后,才是姗姗来迟的疼痛。 剧痛钻心,李遇抱着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胳膊,疼的在地上满地打滚,嚎叫不止。 暖春和煦,微风习习,在这一片春日胜景中,李遇就这样,在穿越而来的三分钟之内断掉了胳膊。 直到疼痛在脑海里沉淀下来,李遇才顶着满头大汗,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抬眼,又看到了那个小孩,现在是他蹲在地上,单纯无辜地望着自己。显然小孩也没有料到李遇这么嘎嘣脆,不过现在小孩对李遇也不再害怕,提溜着鼻涕对着李遇问道: “知错了不?” 假如问路是一种错,那就让法律惩罚我,而不是被你这小兔崽子一巴掌扇断胳膊。 迫于小朋友的淫威,李遇点了点头。 小孩面容隐隐有些得意:“叫宝哥。” “……宝哥。” 宝哥看着李遇的胳膊:“你胳膊断了。” 李遇酸溜溜地回道:“多谢宝哥提醒,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宝哥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跟宝哥走,我娘能帮你医胳膊。” 说罢,宝哥就悠然自得地向着前面走了去,李遇举目四顾,长叹一口气,也只好抱着自己的断胳膊跟了上去。 这世界……也忒危险了吧! 沿着街道向着上面走去,经过了两条车水马龙的街道,转头进了一个插着旗帜的小巷子,这里道路就不似刚才那么宽广,房屋也没有刚才那么气派。又是七弯八绕,宝哥领着李遇进了一个蓝色挑帘的房子。房子又小又破,里面迎面两排布满灰尘的货柜,上面堆满了瓶瓶罐罐。宝哥进去喊了两声娘,不久,出来了一个面容略显憔悴的年轻妇人,一看就是经年养家糊口,神色已不复荣光。 妇人一见到李遇,满面堆笑道:“客人,我们这里只有下等断续膏,看您样子,应该是胳膊断掉了,我们家断续膏,是没办法帮您续上胳膊的。您要治好胳膊,应该得去财蕴街找神农百草堂才是。” 宝哥抬头望着妇人,满脸得意:“娘,我打的。” 妇人皱眉盯了一眼宝哥,然后又堆笑望着李遇:“客人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李遇垂着眉,闷声说道:“您孩子说的没错,是他打的。” 妇人一愣,脸上神色不安起来:“客人,您有病就赶紧去治,不要拿我们孤儿寡母寻开心。我家宝儿,怎么可能把您胳膊弄断?您可不要讹上我们!” 宝哥开开心心笑道:“娘,就是我打的,我就一挥手,他就断了。你快点用药治他,以后他就是我小弟了。” 妇人面露惊讶地打量着李遇,李遇沉郁地点了点头:“宝哥说的没错。” “我家孩子……怎么可能……你……” 良久,妇人叹了口气:“算了,应该是你受伤了,买不起百草堂的药吧。我倒是可以舍你两幅断续膏,不过,你也知道,下阶伤药对于上阶仙众几乎毫无作用。我天资平平,只能制作下阶丹药,既然你执意,那就给你试试。” 说着,妇人转身从身后货架取出一个罐子,倒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棕色药丸,交给了李遇。 李遇想了想,算了,吃就是了,就算再差,还能差到哪去?一仰头,丹药入腹。 妇人在那里犹自说道:“我的这个丹药,功力平平,一般都是等到秋冬两季,摩空山药材匮乏时,被一些穷仙众拿去进行再加工的。要是我仙力强一点,也不至于带着宝儿这么落魄……这个丹药治条狗都治不好,别说治人了。” 说来倒也尴尬。 丹药进了肚子不久,李遇就感觉自己右手一阵奇痒,感觉整个右臂开始颤动,破碎的骨头争先恐后地找着自己位置,没过几秒钟,竟然又拼到了一起,整个胳膊就在两人众目睽睽之下,完全愈合了! 不仅完全愈合,甚至整个身体都焕发了新生! 妇人目瞪口呆,低声喃喃道:“怎……怎么可能?难道我仙力突破了?” 妇人闭目数秒,丧气回道:“没……境界没有提升。药的仙力没问题,竟然能把你给治好?这可是连狗都治不好的,那岂不是说明……” 妇人闭上了嘴,看着李遇的眼神也变了,三分惊奇,七分悲悯。 李遇苦笑。 这可真是人不如狗了。 “你……不是此间人士吧?” 李遇诚恳点了点头:“正是,不知能否向您这位美丽的女士请教一二?” 妇人脸上泛起久违的红晕,盈盈笑道: “今日算是我家宝儿不是,就当给你赔罪了吧。不过我马上要上山采药,日落才回,也麻烦你帮我看下宝儿,原来每次都是放他出去玩,本就放心不下。” 李遇点了点头,转念一想,正常人会对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这么放心吗? 随即释然。 害,一个能被小孩随意暴揍的陌生人,有什么威胁呢? 但见妇人闭眼轻轻吐气,背上恍然竟出现了一个赤黄色的小背篓,跟李遇道了谢,就出门去了。 凭……凭空出物? 李遇怔怔地望着出门远去的妇人。 身后响起宝哥的声音: “喂,你主修什么呀?我娘说她原来是丹修,彬彬娘是器修,铭铭爹是符修。我以后也要学丹修,帮娘干活。你是什么呀,不会是剑修吧!剑修可帅了!” 李遇愣了半晌,喃喃说道: “我主修电气,那就当做是……电修吧……”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章 这资质,简直闻所未闻 宝哥娘日落方回,低头进了屋子,一抬手,背后背篓泛起一道黄光,就消失了,转头只见背篓里的草药已一一拣好陈在柜台上。她又从货柜下方翻出一个青绿色的丹炉,一看就是精心擦拭的样子,用火折子点了火,把草药碾碎,一一放了进去。 李遇在一旁惊叹不已。 晚饭时分,宝哥娘用今天在山上捉到的兔子炖了一锅肉,就着采着的青菜吃着米饭,米粒粗硬,对于李遇来说颇难下咽。 宝哥二话不说,呼哧呼哧大口干饭。 想到估计要在这里待上一两天了解情况,李遇问道: “还未知小姐芳名?” 宝哥娘笑道:“叫我余氏就好,我们乡下人,不比城里那些知书达理的大小姐,也向来没什么人称呼名字。” “那怎么能行,您这么待人温厚,落落大方,那我就腆着脸叫您姐吧。” 余姐呵呵笑着,脸上像是绽着一朵花:“好好好,你这么能言善道的,怎么到了这里?” “可能是受了疾病,失了记忆。我对到达这里之前的事一概不知,正问姐姐,此间何处?” 余姐眼中露出几分关切,“原来是这样……” 随后,余姐道:“此间大荒城,是苍濯国东部的临海城市,北临摩空山,南临碧熙海,灵气充沛,经年郁结不散,自我记事起,便是修仙胜地。” 果然是来到修仙世界了! 李遇心中对这个世界便有了一个粗浅的了解,于是又问道:“适才看姐姐似乎也通晓炼丹仙术,这里是人人尽皆修仙吗?” 余姐道:“倒也不是,在大荒城里,我们这里孩子五岁时会去鉴麟碑鉴定资质,七岁进入各大门派开始修仙之旅,不过有所成就者终究少数。到了十六岁,若炼气仍未达六层,则说明仙资不足,要么在门派里作为外门弟子打杂干活,希冀之后有所突破;要么就回来城里选点营生干干。我天资平平,十六岁就离开了门派;先夫颇有仙资,但是就在宝儿出生那年,在与邻国的边境冲突中没了音讯。” 余姐把目光转向宝哥,眼神中流露出慈母的关怀:“现在我的精力都在宝儿身上,一年前,带宝儿去鉴麟碑,宝儿的资质竟然是丁级三等,这都够得上城里大门派的门槛了!只是这些门派收费高昂,所以我这几天也希望能多有点收入,今年能把宝儿送进去。不过,还是仙力太低,费劲辛苦造出来的丹药,基本也是无人问津。” 宝哥低头一边干饭一边鼓着嘴说道:“娘,我才不去修仙呢,我就要陪着娘一起!” 余姐笑道:“别胡说,修仙才有出息!要不像你娘一样,以后你就得受天天委屈了!” 李遇听言,心里也忐忑起来。 今天那个治不了狗的药把我治好了,这不就说明我仙力不如狗,要是这里什么都处处和修仙挂钩,那自己不就完蛋了? 余姐瞥了一眼李遇神色,这才反应过来失言:“小兄弟,你也别太气馁,今天白天的事,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这样吧,正好明天也是每月一次的鉴麟石免费开放的日子,你也去鉴麟石那里看看,知道了自己的天资,以后干什么也好安排。” 李遇堆出笑脸,对余姐道:“听姐姐的。” 晚上,李遇打着地铺睡在门口的柜台下,心里打着鼓。 鉴麟碑……了解自己天资吗?话说自己已经都20岁了,现在修仙,是不是也来不及了? 自己怎么就被送来了这个世界? 屋外月明星稀,李遇辗转反侧,不觉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鸡啼破晓。 余姐背着药篓,早早就奔去了摩空山,出发前给了李遇几个药丸,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你出去太容易死了,拿个药丸,以备不时之需。李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激地拜谢了。 哄着宝哥吃了早餐以后,宝哥蹦蹦跳跳地带着李遇,从昨天的小路进了城,又在城中转了几个弯,把李遇带到了一个偌大的广场之上。 此时天光已大亮,估摸着也有八点左右。广场上人头攒动,许多家长抱着自己的孩子来这里等着鉴定开门。听旁边家长聊天意思,鉴麟石平时检测费用不低,在各大门派赞助下,鉴麟石每月免费开放一天,也是各个门派下来物色好苗子的时候。 宝哥背着手,眯着眼睛,学做大人模样,甚至一板一眼跟加入了旁边大人的攀谈之中: “相面先生说了,我儿子天资不错,这次我就是走个过场,其实他早就被玄真派内定了。” “我家姑娘也是,别看才五岁,我跟她念的那些符咒,背着可厉害了!” 宝哥微微一笑,抬头淡然说道:“那算什么,我小弟,虽然啥都不行,但是今年二十了,比你们那几个都大了……我算算,十五岁!” 几个大人低头瞅着还不到自己膝盖的宝哥,又看了眼旁边看着就不那么聪明的李遇,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复。 宝哥不解,抬头向李遇问道:“怎么他们都不说话了?年龄大不是很好吗?我就想赶紧长大帮我娘干活呀。” 李遇连忙拉着宝哥快走几步换了个人堆儿待着,脸上很是尴尬:“年龄大没什么事……但是也不能光年龄大啊……” 宝哥挣脱李遇的手,抬头认真望着李遇:“有什么不能,你要自信一点,作为我的小弟,你就可以光年龄大!” 李遇一阵无语,正好广场上一阵骚动,随着一声响亮的“戊级四等”的声音报出,大家知道,鉴麟碑已经开始进行鉴定了。 李遇和宝哥位置并不靠前,在排队等待的过程中,鉴麟碑每过半分钟都会报出一个名号,“戊级四等”“戊级五等”“己级一等”不绝于耳。 李遇听了半晌,发现宝哥娘说得没错,丁级的孩子的确不多,更何况宝哥是丁级三等。听旁边人说,天资和遗传也有关系,在鉴麟碑免费开放日,来的人大多都是中下阶级的孩子,高天资的父母本来就不多,在其他日子里,丁级资质孩子占比就挺高,甚至还会有几个丙级或更高资质的孩子出现。当然,丙级以上的孩子也就是各大门派竞相争抢的对象。 而现在,各个门派下来的择选官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就算听到了丁级的孩子,也只是慢悠悠走过去,塞一张门派的报名表就完事。 李遇面前人们渐渐少了许多,马上就要轮到李遇了,他心里开始忐忑地打起鼓来。 要是自己也是己级怎么办?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己级就是第六档了,这要是自己是己级…… “下一位。” 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李遇和宝哥来到了鉴麟碑面前。 迎接两人的是一个面带笑容的年轻姐姐,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她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即便在工作繁忙的免费接待日,她也待人和煦,颇有口碑。 看到李遇和宝哥,姑娘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小朋友长得真俊啊!快到姐姐这里来!” 李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确实之前有人说我长得俊,大学以后说的人就少了,还是姐姐您有眼光啊!” 姑娘笑容僵在脸上,大脑宕机了。 “额……是你,不,是您做鉴定?” 宝哥故作老成说道:“没错,我带我小弟过来的。” 姑娘只是迟疑了半秒,又飞快重新整理好笑容。 没关系,一定是我少见多怪了!5岁的小孩长1.78米,这有什么不可以?这一定没问题的! 大概吧…… 姑娘引着李遇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石碑前,石碑似乎是花岗岩材质,上面刻着一些李遇并不认识的字,前面有个磨面大圆盘。 “小……额,大……大朋友,你,不,您站在这上面,过五秒钟就好了。” 李遇依言站了上去,站在圆盘上的刹那,李遇猛然感到面前这个石碑瞬间高大了许多。 周边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怎么是那个大人站了上去?” “难道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自己天资,还是以为天资可以后天改变?他不知道天资是天生的、生来注定的吗?” 李遇无暇顾及旁边人们的嘈杂,闭上眼睛,屏息等待。 五秒钟后。 石碑铿锵地吐出了一个字: “滚!” 李遇懵了。 不仅李遇,其他所有人也懵了。 “石碑说了个滚?” “是因为他年龄太大了?” “不应该啊,石碑不会对年龄进行鉴别啊!” 旁边负责引导的姑娘也满脸震惊。 她做了这么久引导工作,从没见过石碑这个样子。 正在议论纷纷,石碑发现李遇久站不下,又大声吐出了一个字: “滚!” 旁边的嘈杂声更猛烈了。 李遇很委屈。 本来站到这上面已经非常鼓起勇气了,没想到还要被一个什么贱碑骂。 旁边姑娘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从脑海里翻着自己的入职培训,犹疑说道:“难道……鉴麟碑它说的是……癸?”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一下子就都明白了。 石碑刚才那两个字,是癸(gui)! 李遇艰难地回忆自己脑中的知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癸,这是第十级啊,这比刚才自己听到的最低档己级还要低五级! 李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向着姑娘问道:“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姑娘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癸级……这简直闻所未闻,一般来说,人们最低级就是到庚级,这已经算是先天残疾了;猫猫狗狗的天资一般也有辛级;癸级……这基本就是一个普通石块——一点水灵都不能有的石块,所拥有的天资水平。” 李遇心中顿时跌到谷底,低头喃喃道:“这……不可能吧?” 随着石碑又一声响亮的“癸”声,所有人终于意识到: 这哥们确实是癸级! 会场沸腾了。 “这百年,不,千年难得一遇吧!” “哇,今天这趟真没白来!” “简直是奇迹!” 李遇如丢了魂一般被姑娘从圆盘上引了下来,姑娘神情比李遇还凝重,她感觉到自己正在面临一个重要的工作危机。 姑娘一般都会体贴地对家长进行引导,如果天资高的,姑娘会送上恭喜;如果天资低,姑娘也会好言宽慰。但如果天资是癸级……这……这……这该怎么办? 终于,姑娘下定决心,望着李遇,柔声说道: “没事的,回去跟您父母商量商量,您天资癸级也不要紧,让他们再要一个吧。” 姑娘目光诚恳而坚定,显然这就是她打心里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 李遇真的不能责怪姑娘什么,失魂落魄地向广场外缘走去,旁边人立刻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就好像癸级能够传染一样。 身前传来了宝哥兴奋地高呼: “你看,我就跟你说,你就是可以光年龄大吧!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章 一练一个不吱声 时间尚早,看这日头也不过十点上下,阳光也不算浓烈,但李遇现在脸上火辣辣地烫成一片。 李遇想了无数种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鉴定资质而已,自己也会被公开处刑。 宝哥趾高气扬地领着自己走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步子迈得老高。现在的他还不太懂羡慕和嘲笑之间的区别,反而觉得自己小弟吸引全场,自己当然也非常光荣。 宝哥准备就这样带着李遇回家,跟娘说一下这个好消息。走了两个街道,扑通一下撞在了一个满面愁容的大腿上。 宝哥一声惊呼“哎呦!”,刚准备坐在地上摔个屁股墩,就被那大腿的主人迅捷地抄了起来。 那人是个老头,须发花白,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眼中精光闪闪,但眉间愁眉不展。 他抱住宝哥,稳稳把宝哥放在地上,低头撇了一眼,喃喃道:“这小娃娃看着倒也精神,可惜太小了,估计派不上用场。” 声音虽小,但宝哥耳朵听得倒是真真的,当即不依道:“怎么会?我年龄是小,但我小弟年龄大!李遇,来,让他看看你!说说你今天鉴定资质时,全场瞩目的故事!” 李遇赶紧向前快走两步,本着不惹事,而且很怕事的原则,陪笑道:“老先生,宝哥小孩子,您别计较,我们就不打扰了,您还有事要忙吧,您请,您请!” 没想到老人眉毛一下舒展开了:“哦!你鉴定资质,全场瞩目!果真吗?” “呃……这倒是没错……” 全场瞩目倒是真的,但是应该不是这老头想的那个瞩目…… 老头眼里立刻亮了出来:“果然果然,天不绝我!我还正发愁哪里找一个好苗子,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头一步站在李遇面前,侧着脑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端详着李遇,恨不得把李遇掰开了揉碎了看个仔细。 这是干啥?这大庭广众的,就算再相中我,这么不掩饰的吗? “老先生……你这是……要干嘛……” 老人哈哈一笑,声音爽朗:“十五天后谷雨,大荒城内各门派祈丰论武,奖金丰厚。实不相瞒,老夫拉了个队伍,眼下就缺一个好手。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李遇眼中一凛:这是遇到割腰子诈骗的了? “额,我与老先生素不相识,为何选我?” 老人倒是目光自然,应声回道:“实不相瞒。老夫闭关也有几年,对大荒城内这些物事,早已不熟。刚才问了几个颇有眼缘的年轻人,都说老夫是神经病,说什么资质好的都在大门派里。老夫总不能去别的门派硬抢吧?正巧刚才小友说你资质瞩目,更何况,老夫看你非此间人士……这不正是因缘注定吗?” 看来就是割腰子得了,毕竟修仙世界,这套话术都没琢磨好,听着就不靠谱。俗话说,天上掉的馅饼一口准能崩掉大牙,李遇作为大学生,这点反诈意识还是有的。 李遇刚准备拒绝,只听膝下一道声音传来:“那个什么祈丰论武,奖金多吗?能让我娘休息几年吗?” 老头笑道:“如果成绩好的话,岂止休息几年,就是几人分了,也可保证几年衣食无忧了。” 宝哥闻言,当即点头,慨然说道:“李遇,那你去一趟,把那奖金给我带来。不要给大哥我丢脸。” 老人一听,大为惊异:“你们两个是……” 宝哥神情肃然,但隐隐亦能看出矜耀之色:“这是我小弟。我说话,算数。” 老人望向李遇:“此言当真?” “额……” 望向目光坚定的宝哥,李遇只好苦涩点头:“……也没说错,但是……” 老人又是爽朗笑道:“既如此,那我借你小弟一用,十五天后,完璧归赵,归你份额的奖金,自然也一分不少。” 宝哥点点头,和老人对视一眼,双方竟达成了一种惺惺相惜的默契。 “等等……” 怎么,现在这是都不用跟当事人商量一下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刚目睹了人贩子交易现场,而且我就是那个标的呢? 李遇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离了地面,原来已被老人扛在肩上,老人拔腿就走,留下一句庄严约定:“十五日祈丰论武后,亥时此地,不见不散!” 老人唰唰两步,竟跃上屋顶,两秒过后,就踏着屋瓦飒飒而去。宝哥长长望着老人离去背影,脑袋一沉,心中对李遇默默祝道: “去吧,李遇,让他们看看你光年龄大的厉害!嘿嘿,等奖金到了,给娘一部分,我要留着买糖葫芦,哈哈哈……” …… 李遇在老人肩上,见他脚踏房檐,身子始终离地数尺,耳边呼呼风声,周遭景色如波纹般从眼前迅速荡过,当即唬得身子都软了。 本来以为就是个搞诈骗割腰子的,现在看老人这身手,搞不好对方是认真的。 真的要我去祈丰论武?我修仙资质可是0啊?就算点到为止,我也是点到必死啊? 老人步履如风,奔着城西南而去,出城后,缓了步子,问道: “刚才没问,少年你怎么称呼?” 李遇只觉头晕目眩,一阵想吐,想必是晕车。 “李……李遇。” “好名字!我乃伍洪,四十年前,江湖人称“伍把剑”,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 李遇勉力说道:“师傅,你开慢点儿……我不太舒服……” 伍洪飒然一笑:“哄了别人,还能哄得了你师父我?你天资瞩目,我一眼就知。我伍洪看人向来一把好手,从没出过岔子。你谈吐相貌,浑然不似此世之人,不是修仙好手,还能是啥……” 还能是修仙废物啊…… 李遇心里想道,但不敢说出来。自己现在可真的是一碰就死,万一这老头一个急刹,我可不信他还有做过什么防碰撞测试,那自己小命就交代了。 伍洪步履不停,继续问道:“对了,你主修什么?” “主修?” 这么一问,搞得伍洪自己也有点犹疑:“就是剑修,符修,丹修之类的啊……难道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 李遇想起了自己大学本科专业,老实答道: “额……主修电气?” “电气?”伍洪咂摸了下这两个字,“没听说过。不过也好,修仙本就应该百花齐放,哪有什么修仙正道?只要能在十五日后的祈丰论武上发挥作用,那就是好仙道!” 正说着,两人到了一个偏僻大院,时间正是下午。周围百米无人家,门口一座牌匾,上面三个大字: 李遇不认识。 哦,对,我还不认字的呢。 到了院里,里面有五个年轻人,衣着服饰各异,年龄倒是相仿,正在比划什么东西。 难道都是伍洪叫来的? 伍洪放下晕乎乎李遇,对院内众人说道:“孩子们人我带来了,我就说没问题吧。以我伍洪人格担保,这就是你们寻找的大才!” 一个黄衣女子也不扭头,随口回呛:“是是是,师父最厉害。师傅肯定没有应付差事,毕竟这可是关乎我们前程的大事。” 伍洪脸上颇为自傲,笑道:“那是自然。师父我再怎么浑,也不会拿大家前途开玩笑。这大才我确认了,天资瞩目,绝无问题!我以人格……不,人头担保!” 说罢给众人引荐了李遇。黄衣女子这才悠悠转身,她衣着朴素,不施粉黛,脸上却也盈盈一片,煞是好看。只见她打量了下李遇,问道: “这位大才,你主修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 “额……电气?” 那几人面面相觑:“电气?没听过。” “应该不是修仙体系吧?” “难不成师傅拉来了个骗子?” 伍洪见众人狐疑,赶忙圆场道:“别担心,可能他不适应我们修仙的术语。这样,你们几个,带他操练一下,不就全清楚了?钟蒙,你先带他练练剑看看!” 几分钟之后,李遇练剑之行草草收场,主要原因是李遇举不起剑。 “那……试试丹修?” 火点不起来。 之后符修,连字都认不全;器修,摔碎两个器物,其中一个还磕在了自己脑袋上;武修……和小师妹一推手,又断半个胳膊。 服了丹药,胳膊倒是很快重生了。 如果可能的话,伍洪也很想去重生一下。 他都不敢看弟子们的目光,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丢大人了! 但是伍洪向来性格高傲,好面子,又是人格担保又是人头担保的,此刻说什么也不可能说自己认错了。这是关于大家前程大事,伍洪怎么可能说:“啊,我就随便拉一个人凑数,抱歉,抱歉啊……” 此事万万不可。 伍洪脸色铁青,拉着李遇进了自己的闭关室:“我亲自带他,十五天后,保证他不拉后腿!” 门轰的一下关上,大弟子钟蒙刚准备说两句,那黄衣女子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本来就对师傅不抱指望,只要能来个人凑数就行了。一等奖看来没戏了,我们加紧练练,优秀奖对我们来说也可以了。师傅那脾气你知道,别管他了。” 钟蒙闻言,也就作罢,五人继续操练不提。 …… 李遇被伍洪扔进闭关室,伍洪涨红着脸,一言不发,在李遇身上浑身按过,最后一脸沮丧。 伍洪喃喃道:“真的一点修仙资质没有啊……怎么小孩还骗人呢,不是说天资瞩目……哦,原来是说这个瞩目……” 两人沉默无语,一起咀嚼着这个真相。 伍洪又想了想,继续自言自语:“难道我自己打晕自己,跟徒弟们说他是修仙大能,看我们无礼打了我逃走了?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明天还是得要找人,烦死了,我就说我不去,非得让我去……我在这里闭关,虽然基础素质提升了,但是那一本天书一点都没参透,又各种杂事都找我……” 李遇往桌案上看去,果然看到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只是瞅了一眼,李遇立刻感到十分熟悉。 这字体……楷体gb2312? 伍洪看了眼李遇,把那本书抛给李遇:“这是之前修仙前辈的绝世天书,二十年前我拿到的,但是这本书我一个字看不懂,你看也是白费力气,不过无所谓,你想看就看……” 李遇接过书本,惊讶的事,里面居然每一个字,他都认识。 李遇连忙看了看书皮: 《论电磁波在异世界的应用》。 这是……其他穿越者的书? 扉页上写了这么几行字: “修仙世界对于异世无资质穿越者颇不友好,还好,经过一番探索,我成功掌握了电磁波应用机理,也成为了修仙世界的执牛耳者。但上次大战,我重伤至今未愈,妻儿身故,如今我已打造了维度合并器,返回了原世界,留下此书,愿能帮到需要的人。” “ps:阅读此书,需要基础的电气物理理论。详情请参阅大学电气基础教材,此处按下不表。” 李遇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我的机缘到了?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章 天罡门的老六 伍洪看到李遇细细读着自己都看不懂的天书,心里不禁苦笑:我琢磨这本天书孤本近二十年,上面图画繁冗复杂,我什么都没悟出来。这个资质为零的弱者,又怎么可能在十五天内有什么长进? 伍洪又慎重想了想,似乎又不是全无办法。十五日后的祈丰论武,是个人战,胜者晋级,败者退场,每个门派合计出场六人,按照这六人晋级轮次比分计算总成绩。李遇就算再怎么不济,总还可以凑个出场名额;要不现在这当口,再去找个凑数的年轻人,也一点都不容易。 唉,虽说自己这一次确实是坑了,但是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总之,我这十五日可不能再继续闭关,出来对弟子们勤加指点,想必也能将功补过吧。 这么想着,伍洪就起身,撇了一眼正在仔细读着天书的李遇,一声短叹,推门而去。门外五人见状,对伍洪点头示意后,继续忙着自己的功法。虽然大家一句没提,但是几人也心照不宣,只希望伍洪能尽心尽力指点大家努力修炼。 李遇拿了天书,本来还担心伍洪他们把自己这个废人轰出去,看几人去了门外修炼,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也就不想别的,专心致志钻研起天书语句。他们六人倒是每天也管饭,就留李遇在房间里待着,看这架势,似乎还有生怕李遇跑了的意思。 日沉斗转,月满盈缺,不知不觉,十五日已过。今天下午就是大荒城祈丰论武的日子。 这几日,李遇虽然和众人交流不多,但是对这几个人还是有了一些大致的了解。 掌门人伍洪,曾经人称“伍把剑”,为人正直,侠肝义胆,在江湖上风评很好。二十年前因故带着唯一弟子归隐,后来又收留了四名孤儿做弟子。这五名弟子分别学习伍洪的五项绝学,即剑修、丹修、符修、器修和武修。 伍洪在二十年前就闭关求索修仙突破之道,不复再出江湖,期间指点五人研习,五人也各有所成,行侠仗义。但仗义就得仗义疏财,如今门派入不敷出,资金极度紧张,眼看就要散伙,正巧留意到今年的祈丰论武奖金丰厚。但是出战需要六人成行,所以请了伍洪出关,想着凭着伍洪曾经威名,赚得一个好手进来。 然后李遇就进来了。 祈丰论武大会下午开始,上午大家得了对战名单。李遇看见大家满面愁容,所以问道: “下午不就开始了吗?我看大家操练这么久,怎么现在忧心忡忡的样子?” 黄衣女子撇了眼李遇,说道:“你自己看吧。哦,对,你不识字。” 李遇已经知道,这名黄衣女子是三师姐林意,主修丹修,同时也是整个团队吃穿用度的统筹官,这次祈丰论武也是数她最上心。 大师兄钟蒙见状解释道:“李兄弟,我跟你解释吧。大荒城大小门派算上我们共出战16家,这次不是六次战斗吗,我们作为最年轻的门派,这次对战顺序不太好,六战分别对战六个大荒城顶级门派。所以大家压力不小。” 林意道:“本来祈丰论武就是大门派的秀场,我们门派二十天前才刚刚成立,那肯定所有人都想去踩一脚。我只是没想到他们做的……这么露骨。” 只是短暂一叹,林意暗淡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多说无益,我们现在也只能采取策略了。让我们最强者对战最弱门派,最弱者对战最强门派,以求能在名次上有所斩获。” 其他五人功力难分伯仲,只有老六李遇最好分: 由李遇对战大荒城第一大派——昊天派。 众人商定,奔赴城中心的论武会场。时值中午,日头高照,会场中心建了六个演武场,周围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会场上正发言的,就是昊天派掌门——凌煦怀:“……谷雨时节,雨生百谷,为祈求风调雨顺,百姓康宁,我们特意选择此日祈丰论武,由各门派各出六人交流切磋,也壮我大荒城声威……” 林意低声恨道:“说得好听……不就是觉得自己肯定能拔得头筹,把城内进献的贡金全部收入囊中吗?” 台上的发言也是一如既往冗长。过了小半个时辰,论武活动正式开始。 李遇等人上场次序接近于最后了,大概是要他们作为大荒城各大门派压轴登场的背景板,自然不能放到前头。 各个演武台上功法凌厉,异彩纷呈,围观者阵阵惊呼。又过了两个时辰,围观群众竟然不减反增,都要看看各大门派的风彩。 下一个出场:“泽丰派对战天……额,天……” 看着播报员迟迟不喊,众人纳闷,纷纷嚷道:“说话啊!怎么了!” 长久停顿后,播报员仿佛放弃挣扎,迅速而潦草喊道:“天罡门!” 会场一阵寂静。 这帮派名字怎么……这么不雅呢? 李遇刚准备哈哈大笑这个门派的起名水准,林意对大家示意道:“准备好,在叫我们了。” 卧槽! 之前我不认字,都没问我们门派名!! 我们居然是天罡门! 我居然还是天罡门的老六! 这谁取得破名字! 按照之前计划,应该是钟蒙对战大荒城第二的泽丰派,刚准备整衣而出,播报员声音又再次响起: “等等,刚收到昊天派消息,由于不可抗力,昊天派要求提前出战!经与论武嘉宾昊天派掌门商议,我们一致认可。现在,有请昊天派!” 这么蛮横无礼改变赛程的提议,没想到竟获得了围观群众的大声欢呼,会场上隐隐响起阵阵整齐的呐喊:“昊天派!昊天派!” “终于等到昊天派了!” “哇,是昊天派!主办方也太贴心了!” 趁着人声鼎沸的时候,播报员极为迅速而低声地吐出了剩下几个字:“……对战天罡门。” 钟蒙等人一愣,也只好退下,几人目光望向李遇,李遇也只好站了起来。 这么快就到我了? 晕晕乎乎往外走去,出去的那一刻,林意拉了下李遇:“昊天派的角色不好惹,记住,不行你就直接跳下演舞台,弃权认输,比丢了小命好!” 李遇点了点头,往外走了两步,没想到又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声潮: “杨天意!” 李遇向着演武台望去,只见一名青衣素袍的男子从空中飘然而下,在他头顶上方,一把巨剑迅速变小,温驯地插在了他的剑鞘里。 这名男子缓缓落地,气宇轩昂,剑眉星目,体态挺拔,一头黑发垂在身后,落落大方,当真是个美男子! “是御剑飞行!” “这已经突破炼体了!仙力借物化形,起码是筑基了!” “果然不愧是昊天派最帅最强美男子——杨天意!” 全场目光半点没放在李遇身上,李遇在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呐喊中,终于上了演武台。 耳边传来了林意的高声呼喊:“李遇,你直接认输吧,对手是杨天意,我们没有胜算的,别为了这事丢了性命!”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五章 幻影突袭 只见「大荒城第一美男子」杨天意对着李遇微微颔首,鬓发轻垂,若垂柳迎风,优雅不可方物,李遇听得身后几声女孩惊呼:“哇,杨天意跟我打招呼了!” “太幸福了!是杨天意啊!我花这么多钱买这个位子就是太值了!” 待两人站定,终于有人留意到了李遇。 “这……这不是前几天资质鉴定癸级的那个废人?” “他怎么在这儿,对战天才杨天意?” “杨天意出场,竟然是这样一个废物对手?” “这不是白期待了!” “废物,你下去!换高手上来!” 李遇听得众人呐喊,但也无暇多顾,他现在正在担心自己的性命:对战这么一个人,自己是不是真的直接跳下去比较好? 杨天意听了群众呐喊,见李遇满腹心事,似乎对和自己的比试并不关心。杨天意心中也有些不平,他本是武痴,除了修仙比试,别的都不关心。自己也希望能和高手对战,不过掌门说还是要先拿弱的练练手,没办法,只能这场战斗速战速决了。 就在李遇愣神的空挡,一声锣响,论武已然开始! 李遇刚抬起头,一记手指便破风而至! 李遇心里一惊,卧我我我我卧槽! 我这体格,这点一下必死无疑啊! 那根手指停在李遇额前一寸,杨天意见李遇没有闪躲,不忿说道:“既来此论武,为何不见招,莫非阁下看不起我?” 李遇慌忙往后退了两步:“不是不是……我……” “那就来战!” 杨天意往后一踏,摆出备战架势,示意李遇先上。 李遇见他神情,明白自己若不应战,说不定台子都跳不下去,只得硬着头皮顶上。脑中流过十五天来自己看的天书,虽然理论知识已经有了根基,但是毕竟没有实战,心里慌张得很。 书中说万物皆有波,波长波短区别。在这个世界,异世之人均有波眼,也就是接收增幅器,只要在脑中进行操作,把波动发出去…… 杨天意见李遇呆立半晌不动,已是十分不悦,准备一掌把李遇轰至台下,脚尖一点…… 等等。 杨天意眼中,突然多了无数个李遇! 杨天意大惊。 这是! 仙法影障? 眼见众多李遇向自己逼近,杨天意不敢怠慢,挥掌出击,虎虎生风,不停对着李遇分身轰去! 但在围观群众看来,却是杨天意在不停痛击空气,还以为是杨天意显露自身功法,不禁阵阵欢呼! 几招下来,李遇分身丝毫未减,杨天意的立足空间却步步压缩。 万万想不到竟有如此高手。 杨天意脸上细汗流出,招法更为凌厉,突然看到身后竟也有李遇袭来,一脚轰出! 啪! “杨天意……摔下演武台!获胜者是……是李遇!” 会场的欢呼戛然而止,一瞬间鸦雀无声。 短暂沉寂后,突然大家齐声高喊: “黑幕!黑幕!” 李遇也是一脸懵。 嗯? 刚才,我做什么了吗? 资质癸级的废人,竟然战胜了大荒城年轻一代第一高手杨天意! 别说围观群众难以置信了,就连天罡门和昊天派、连同着祈丰论武的主办方——大荒商会,都是处于万分懵逼的状态。 随着会场上一浪又一浪的“黑幕!”的呐喊,主办方也慌了神,赶忙派出商会副会长许映向昊天派掌门凌煦怀问道:“先前不是约好共同办会,你们这几个大门派负责拔得头筹,大荒百姓的贡金五五分账,我们则将各大门派的钱如数奉还。怎么还整这一手,你们莫不是是背地里买了外盘?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以你们这一场演的拙劣程度,实在是有损我们的威信啊!” 凌煦怀听了此言,当即不悦道:“我们昊天派向来以本事取胜,次次拔得头筹,也都是我们实力使然,你们说我们弄虚作假,可有证据?此等诽谤,我可不能视而不见!” 见凌煦怀眼中不忿,许映也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认错道:“不敢不敢,在下说错了,昊天派光明磊落,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商会虽然和排名靠前的门派在这论武上有所勾结,不过昊天派确实没有参与。虽然昊天派知晓此事,但因他们实力拔群,也从未插手,反正只要头筹是属于昊天派的就好。 凌煦怀怫然挥手,许映只好诺诺而退。待许映走远,凌煦怀眉头一簇,他也不知道为何杨天意竟然会输,而且还是在对方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情况下、自己一脚踏下擂台,宣布自己告负。 等杨天意回来,一定要好好盘问。 还有这个天罡门,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可轻敌,或许需要去探探情况。 杨天意已从演武台旁站起,他同样大惑不解。他抬眼望向台上李遇,眼中充满疑惑,只见李遇脸上毫无兴奋之情,只是草草退场。两人目光对上,李遇竟还把眼睛迅速转开了。 观众们看到两人从两侧分别退场,群情愤慨,有喊“黑幕”的,有喊“退票”的,其中还有几声高亢的呐喊:“那是我小弟!那是我小弟!我年龄大的小弟!” 播报员几次示意会场安静,毫无作用。其实播报员——江湖人称“庞脖子”,虽然不再修仙,但也功力深厚,声音穿云荡海,不在话下,因此总是作为大荒城各项活动的播报员。但是现在,他振聋发聩的声音在观众的呐喊之中,就像石头扔进了瀑布,激不起半点水花。 直到大荒第三门派翠翎派的种子选手、门派第一美人——韩晓清登场,场内的呼喝声才小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又一阵欢呼: “韩晓清!韩晓清!” “韩姑娘!哇,还是那么好看!韩姑娘!” 得知翠翎派登场的是韩晓清,天罡门众人皆暗暗心惊:本以为我们门派刚成立不久,名不见经传,各个门派想必会忽视自己,那么我们出其不意,尚可偷鸡。现在李遇竟然逼退昊天派第一高手,那么各个门派上场的肯定也是门派最强,这论武夺金难度,就一下提升了几个档次。 “但是,也不可能临场退缩!既然对方上场的是门派第一美人,那么我方当然也要上场门派第一美男子,我天罡门第四,罗桦,请求出啊啊啊啊……林意姐,疼疼疼疼……” 林意扽着罗桦耳朵,一把把罗桦拉了下来:“看见美女你就想往上蹿!这一场是我的,你好好按计划备战,别给我们天罡门丢人现眼!” 说罢,林意平复了呼吸,大踏步向着演武场走去。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六章 新仇旧恨 李遇脑子里面还一团浆糊,迷迷糊糊走下了场。虽然李遇是赢家,对手还是大荒城昊天派的大师兄,但天罡门一众并没有上前欢呼和迎接,反而个个眉头紧锁,神情严肃。李遇一个人走至场外,同样不见分毫喜悦之色,他试图弄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磁波肯定是放出去了,但是自己确实不清楚自己放出来的电磁波有什么功效。眉心的那个“波眼”,现在还是燥燥的一团热气,很不舒服。 “李遇,往前走。” 耳中突然一声悠长的呐喊,李遇一愣,立刻抬头四望。周围人声嘈杂,但这一道声音竟异常清晰,左右望去,似乎也没有其他人听到这句声音。 “李遇,往前走。” 又是这么一声,李遇呆立半晌,确认自己并未听错。 难道是谁在给自己加密通话? 李遇心中一动:今天自己第一次使用了电磁波,难道是之前修炼电磁波的那位前辈回来了?在此指引我? 李遇当下便顺着声音往前走,走到岔路口,又听到一声“向左”,“前行”……如是依着声音指示,走到了一道偏僻的巷子里。 “今天在场上,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这次声音倒是在李遇背后,李遇一愣,转过身,看到了一个黑袍素衣,须发鬓白的老头——昊天派掌门,凌煦怀。 李遇迟疑片刻,老实答道:“我也不知。” “不知?”凌煦怀面色凛然,“杨天意告诉我他看到无数分身,一时慌乱,才失误坠下擂台。但我们其他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分身。杨天意天资聪颖,修仙勤奋,必不可能看错。因此,唯一可能就是你用了什么手段。若是寻常比试,我们昊天派堂堂正正,输了就输了,绝不多言。但是今天众目睽睽,你用妖法搅扰论武,让我们昊天派下不了台,我当然不可能就此放过。快说,你干了什么?是不是和那些歪魔邪道有什么关系?” 哪是让你们下不了台?这不是让你们下了台,下台还可快了! 李遇心里虽这么想,但也不敢这么回怼。正不知怎么回答,隐隐看到凌煦怀身旁光影错动,似乎准备对自己动手,连忙喊道:“我真的不知道!” 凌煦怀并不意外,微微点头:“甚好,那我就把你抓回去再说!放心,剩下的比赛,我会跟大家解释好你缺席的原因的!” 说罢,凌煦怀身下虚影一闪,转瞬间,已跃至李遇头顶上方,身影遮蔽阳光,双手锐如鹰爪,奔着李遇后脖颈就抓了过去! 当! 一声激鸣,在李遇脖颈上方迅然荡开。凌煦怀一愣,手掌空中虚点,凌身向后闪过,再次返到原来位置,收了攻势,定睛向李遇看去。 “凌老弟,这么多年,本事不见涨,脾气倒长了不少啊?” 只见李遇身旁多了一个身着邋遢的老头,还悠悠把手掌放了下来。凌煦怀看他挡下自己一掌,还气定神闲,举重若轻,不由得也有些惊讶。 凌煦怀拱手道:“敢问阁下高名?” “不记得我了吗?二十年前,你师父差你来找我师父,商定平定邪魔的计划。当时我就侍奉师傅身侧,你当真不识?” 凌煦怀稍一思索,惊道:“难道你是“伍把剑”,伍洪?” 伍洪轻轻挥手:“不必再提。凌老弟都能自立门派,还号称大荒城第一大派,想必江湖已今非昔比。” 凌煦怀恨道:“我在门中本不入流,但二十年前一战,上至师傅,下至师兄师姐,尽皆战死,我也身负重伤,从妄沉谷侥幸生还,经上仙医治,来到此地,虽然天资拙劣,但也不忘初心,日夜修炼。倒是你,二十年前临阵脱逃,如今又有何面目来嗤笑我?” 伍洪不语,向前轻轻一步,站在李建国身前,神态自若:“凌老弟高义!那为何又把我徒儿引诱至此,堂堂昊天派,当真输不起吗?又或者……”伍洪眼中剑光灼灼:“你是想新仇旧恨一起算,和我一绝高下吗?” 凌煦怀默然不语。 原来李遇是伍洪的徒弟,天罡门是伍洪创立的门派。想当年伍洪也是响当当的存在,当时自己功力就远不及他,只怕现在也……倘若在这个时候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不值当。 但是李遇用伎俩搅扰比赛,让昊天派吃瘪一事,也不能这么算了。我本意是试试李遇身手,被伍洪打断,也不知他身手究竟如何。但要是让大家知道我们帮派竟然会败在这种小人物手里,那也算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片刻,凌煦怀朗声道:“今天既然伍兄在此,我就不再计较今天论武之事,但是,李遇之后论武,不可再输给任何一个门派。否则,虽然我昊天派势单力薄,但是大荒城人才济济,想必不会任由二十年前的逃兵在此耀武扬威。” 伍洪心中轻蔑一笑:这是在威胁我了,不过我之所以二十年闭关,远离世事纷争,也正是不堪此等俗事搅扰。但凌煦怀又不让李遇再输一场,还不是怕影响了自己门派的声誉?等李遇大获全胜,然后再说他修炼妖法,群起攻之,那是昊天派还可以名门正派自居。 那又何妨,等赚了这一笔,我们几人散了门派,择别处而居便是。 伍洪爽朗笑道:“不必多虑,即便你不说,李遇也不可能论武输给大荒城任何一个人。” “这样最好,告辞!” 说罢,凌煦怀脚尖一点,凌空而去。 见凌煦怀离开,伍洪目光转向李遇:“说说吧,论武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 李遇想了想,虽然天书他们都看不懂,但这秘籍毕竟是伍洪所赠,瞒着掌门也不是个办法。想闭正待开口,只听得会场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如雷般欢呼,伍洪侧目望去,随即说道:“此事之后再论,我们先去看你师兄师姐情况。” 返回场中,正遇见林意下场歇息,只见她头发凌乱,鬓边汗垂,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七章 波光剑影 只见门派众人皆有喜色,看来是又有斩获。罗桦上前迎着林意:“师姐,看来,大荒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要花落我们天罡门了!” 林意气息未定,白了老四一眼:“取胜实属侥幸。对方心绪不定,又看轻我是丹修,以为我不善攻伐,所以才赢。若是再比一场,估计也难。” 罗桦笑道:“师姐稍事休息,让我的器修来帮我们再下一城!” 罗桦理了衣冠,从容踏向演武台。他自认颇有颜值,自诩也算是地上谪仙,怎奈之前少有被众人关注的机会。如今天罡门连胜两场,观众对天罡门感观大不相同,他也得以享受着观众们的注目,让自己的颜值也不至于籍籍埋没。 一场惨败。 之后是老二韩放和老五——年仅十六岁的小师姐洛迟,一个是符修一个是武修,未能取胜。 最后登场的是大师兄钟蒙,作为最早跟着伍洪的弟子,比其余弟子要大上十余岁左右。大师兄本人脸色黝黑,五短身材,其代表赤霄剑法,力道刚猛,招招皆为取胜,不曾有半点虚招,这一套剑法亳不美观,到杀机重重;此外,另有一套剑法多用于比武场,名辟雪东风剑,取东风送暖,万物复生之意。剑出极寒,起落如繁英盛绽,刃尖又有几分暖意,数寸之间,剑势陡然不同,极具观赏价值。 演武台上,钟蒙对上大荒第六门派栖桐派,一柄长剑微光闪烁,刀锋化影,乱琼碎玉,赢得轻松写意。 到此为止,天罡门六人3胜3负,仅有3人进入之后赛程。 众人忧心忡忡,输了的几人无精打采,唉声叹气;赢的几人中有人本就黢黑的脸更黑上几分,林意更是紧张地咬着自己指甲。 比赛一共三轮,三轮过后决出12名高手。众人推算过,如果要获得足够支撑大家用度的资金,至少有两人进入前12名,另外要有两人进入前24名。而现在第一轮就损失三人……只有三人全部进入前12名,大家才能获得足够资金,门派才有不解散的可能。 这……确实有点太困难了。 钟蒙林意尚且不论,就这个李遇,众人完全不清楚底细。当初是他学啥啥不会,现在又是他胜了林天意。他到底为什么能赢下杨天意,杨天意为什么会在耍招式的时候失足摔下擂台,众人也完全不知。 不过,料想这种好运气不会眷顾同一个人两次,李遇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门派众人聊聊之后打算。 只有伍洪笑着和自己说话,大着嗓门,试图让其他众人都听到他的话:“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你一定是靠实力取胜,去吧,帮我们把那些鸟门派都打个七零八落!” 这一方面是想跟大家鼓劲,另一方面,也是暗搓搓的表示,你们师父我伍洪可没看走眼。至于李建国到底怎么赢的,伍洪倒不是特别关心,能赢就完事了。 没休息多久,播报员又是一声高喊,第二轮论武已然开场。 “第二轮第一场,泽丰派鲁奇腾,对阵天罡门李遇!” 李遇一惊: 怎么第一场就是我? 我还啥也不会呢啊? 电磁波到底怎么用啊? 到了台上,李遇仿着其他选手的样子,对对手拱手以示尊敬。鲁奇腾长得也不算差,举手投足也颇有风骨,但是相比杨天意,终究还是差了些神韵。只见他轻哼一声,没有还礼,随即把目光转到周围观众上,自言自语道: “观众台一片嘈杂,完全没有杨天意上场那样的雀跃。也是,在这个世界,除了第一名,又有谁能关注第二名呢?” 李遇不知道鲁奇腾是在和谁说话,所以也没有回应。鲁奇腾扫视会场一圈,随即缓缓望向自己,嘴角一咧: “还好,有你在,我鲁奇腾也不再是杨天意的背景板了……癸级废人。” 随着最后四字重音吐出,一霎时鲁奇腾眼中腾起一股炽热战意,仿佛目中带火,咄咄逼视着李遇。 鲁奇腾继续说道:“我正巧看了你的资质鉴定现场,我知道你这样一个废人,绝对不可能战胜杨天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杨天意心甘情愿跳下去的,不过只要战胜了你,那我也算是踏在杨天意上面了。多亏了你,我本来还在担心对战杨天意自己的取胜把握,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了。” 一声锣响,鲁奇腾咧开嘴角,手中轻轻一挥,腰间之剑雀然越至手中,目视李建国,双腿爆蹬,一记斜身直刺,冲着李遇就飞了过去! 李遇大惊,这一剑又快又猛,哪里反应得过来?身子刚准备闪避,剑刃已贴着耳边划过,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鲁奇腾挟来的爆风,竟然也把自己向后推了一个跟头! 鲁奇腾抓了剑柄,望着李建国笑道:“果然,你确实是毫无功力,这我就放心多了。事先告诉你,我这把剑就是要挥折断你浑身上下所有骨头,废掉你所有经脉,只有大胜一场,我就能显示对杨天意的绝对优势!” 鲁奇腾收剑入鞘,目光冷冽:“不必担心,你是癸级废人,只要没有缺胳膊少腿,一粒普通丹药,也可以把你治好的,只是,现在就受点皮肉之苦吧!” 说罢,鲁奇腾张手为爪,对准李建国的胳膊抓了过去,李建国慌忙在地上一滚,一爪竟猛然嵌入石制地面,围观群众腾起阵阵惊呼。 鲁奇腾并不着急打败李遇,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那个打败杨天意的人,在自己面前有多么狼狈。 所以鲁奇腾动作刚猛,一招一式都似有崩天裂地之感,演武台上碎屑横飞,李遇在台上东躲西藏,就算想奔着演武台边缘跳下去认输,也被鲁奇腾的攻击给逼了回来。 李遇脑中一阵悲鸣:这哥们,是真的要把自己给玩成全身残疾! 这电磁波到底怎么用!这我光顾着闪避了,也完全没机会琢磨这到底怎么发射啊! 鲁奇腾招式越来越快,看着李遇狼狈不堪的样子,鲁奇腾哈哈笑道:“你这种癸级废人怎么可能打败我们天资优秀的修仙者,你们一辈子都只能苟延残喘,用你们渺小凄惨的一生作为我们修仙者的养料!”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八章 虚指渡冰 观众们望见李遇在鲁奇腾面前九死一生,惊呼声不绝于耳。鲁奇腾很满意观众们的反应,不再用虚招赶着李遇四处跑,准备下一招就卸掉李遇胳膊。 胳膊一旦断掉,即便是用丹药也不可能使之复原,不过演武台上,有点磕磕碰碰正常。况且对于这种资质极低、不能修仙的人,有没有胳膊也没什么两样。 鲁奇腾这个念头一动,当下一爪抓向李遇肩膀,三指已然扣上右肩。却见李遇右手一甩,竟把这必中的一招给躲了过来! 鲁奇腾大惊! 我这一招“寒冰断瀑”,向来只要手指攀上,绕着躯体一缠,便绝无不中之理!虽说我用力不足五成,但他也绝无能躲过的道理! 难道这废人还留着后招? 李遇也大惊! 怎么回事,肩膀被扣上,本来以为要完蛋了,没想到手臂轻飘飘地自己抬起来,竟闪过了这万分凶险的一击! 李遇还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鲁奇腾已经反应过来,不敢怠慢,聚风为冰,手掌又冲着左臂抓去,这次已经用了七分力。 李遇左臂又是举重若轻地一闪,鲁奇腾又扑了个空,仿佛鲁奇腾在李遇面前跌了个趔趄。 鲁奇腾羞而大怒:“管你是怎么回事,我今天非得把你四肢全卸了!” 说罢,双爪齐出,奔着李遇心、胸、脑几处要害就抓了过去,李遇竟飘飘然闪转腾挪,一一躲过! 围观群众看得也是各个心惊,但见李遇以极小的身法竟躲过一道道威猛凶险的爪击,惊呼与赞叹声比之前更胜! 如是几个回合之后,围观群众中终于有人发现了些许端倪: “李遇这几招……不是刚才杨天意主动跳下擂台前,舞出的那一套拳脚功夫吗?”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这不就是昊天派的“昊天拳”?” “李遇又不是昊天派弟子,他怎么会“昊天拳”?” 凌煦怀心中苦笑:他怎么会昊天拳? 还不是我在帮他! 凌煦怀如今拂去身边左右,一人站在演武台外,虽然身形不动,但袖中手指点个不停,一道道真气又快又准地射向台上,如微风拂柳般,吹着李遇的身体来回晃动,左右闪避着鲁奇腾的攻击。 凌煦怀心里苦,但凌煦怀不能说。 李遇这家伙看来是彻底摆烂了,但是又不可能让对方真的把李遇打败。本来泽丰派和昊天派在大荒城内就势如水火,为着第一第二的名头明争暗斗。如今李遇打败了自己门派第一弟子杨天意,那如果李遇被泽丰派打败,大荒城第一门派的名头岂不是被泽丰派做实。 凌煦怀辛苦经营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虽说自己名门正派,向来不屑于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但是如今事态紧急,此事也是为了门派的生存和长远发展。 昊天派本来是大荒城历史久远的大派,凌煦怀自二十年前到达此地,投入昊天派,将昊天功法与自己原有功法结合,改良了“昊天拳”,如今一招一式已入骨髓。因此,即便只是远程推动李遇左闪右避,几个招式之间,竟也有昊天拳的几份神韵! 鲁奇腾见几招不中,似乎李遇又懂些昊天功法,心里更是万分惊讶。当即决定不再留手,速战速决,早早把李遇解决掉。 鲁奇腾双手一收,跳开一步,伸出手,长剑再次出鞘。闭目默祷几句,长剑立刻飞至身侧,刃尖朝向李遇。 鲁奇腾再次睁眼,双目圆瞪: “李遇,纳命来!” 双拳配上长剑,势如破竹,直奔李遇而去! 鲁奇腾气势汹汹袭来,虽然较刚才只是多了一把剑,但是这把剑攻势凌厉,如影随形,李遇闪躲的难度陡然上升。 不过这不是李遇考虑的范畴,李遇现在只是……只是在惊慌失措,现在四肢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掌控,就像一个玩着电脑游戏的玩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左右闪避,心里也是阵阵冷汗。 这就苦了凌煦怀,饶是凌煦怀这样的高手,如此远距离精准推动一个人躯体,几个回合下来,也是逼出了满头细汗。见鲁奇腾杀气腾腾,凌煦怀正好也熟悉了李遇的操作手感,将李遇脖颈向下一压,避过鲁奇腾长剑,一发真气推动李遇手肘,一击重拳,猛地向鲁奇腾腹部挥去! 鲁奇腾一惊,没想到李遇竟然会还手,刚准备闪避,一拳已经打在了自己腹部,鲁奇腾心中暗叫不好,却见自己还安稳立在原地,似是这拳来势汹涌,实际柔若无物,毫无力道,鲁奇腾也一点都没有吃痛。 凌煦怀也立刻反应过来,李遇根骨实在太过拉跨,如果真的要李遇重拳轰上,那么鲁奇腾受伤不大,李遇一条胳膊反而很可能废了。于是在李遇胳膊碰到鲁奇腾肚子的刹那,立刻第二发真气脱手,对着鲁奇腾的肚子猛击而去。 见李遇一拳绵软无力,鲁奇腾刚放下心来,没想到肚子突然仿佛被一块巨物猛砸一般,剧痛无比。鲁奇腾收了攻势,捂着肚子,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再抬眼看去,只见李遇迈着夸张的步伐,飘飘忽忽地,又闪到了自己面前! 鲁奇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什么鬼!这tm是癸级废人,这身体移动跟个纸人一样,又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步法? 难道杨天意是真的打不过这个小子? 鲁奇腾立刻御剑拦在胸前,李遇身体飘飘荡荡,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只是一个低头,就从鲁奇腾的剑下钻了过去,一张面无表情的大脸立刻顶在了鲁奇腾鼻尖。 卧槽啊! 鲁奇腾也不管什么演武规矩了,操剑就向下斩,希望能够一剑把李遇砍成两段,但剑似在空中卡住,迟迟挥不下去。那边鲁奇腾还在努力控剑,刚才还在剑下的李遇绕着鲁奇腾身子一转,就跟一条泥鳅一般,转眼已至鲁奇腾身侧,抬起腿要冲着鲁奇腾的膝盖踢去。 只见李遇腿并没有碰到鲁膝盖分毫,就收了回去。鲁奇腾正暗自庆幸,膝盖上突然一阵剧痛,鲁奇腾来不及反应,右膝一软,跪了下去。 见鲁奇腾半跪地上,凌煦怀心中暗自忖度:这么不痛不痒地打下去,自己内力撑不撑得住不说,不用多久,那些好手也会看出破绽。旁人看出来倒也没什么,可以把这事推给伍洪,弄得他们天罡门身败名裂;但如果是鲁奇腾看出了破绽,循着发力点追到我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为今之计,只有迅速把鲁奇腾干掉。如果能不伤筋骨,让鲁奇腾失去意识,那样最好;但若是无意间拆了他一两条胳膊,乃至伤了性命,那也是无奈之举。 又是几计凌空虚指,台上李遇的身体在鲁奇腾四周飘扬,一道道真气在鲁奇腾身上倾斜而下,鲁奇腾吃痛,倒在地上大声呼道: “别打了,别打了!” 李遇有意放鲁奇腾一把,但是现在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只能一边大声喊着“对不起!”,一边痛殴鲁奇腾。 凌煦怀控着李遇身体,将李遇胳膊冲着鲁奇腾的右臂砸了下去,随后又是一发真气,意在斩断鲁奇腾右臂,给这场战斗收个尾。 轰! 演武台上凭空腾起一阵暴风,即将分出胜负的两人,如今重回了武台的两侧,好像是这场暴风特意将两人隔开。 凌煦怀一愣,举目张望,只看到伍洪在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九章 借刀杀人 凌煦怀立刻反应过来,是自己射出的那一发真气被凌空拦了下来。 刚才那一发真气,确实是伍洪拦下。伍洪先前见李遇吃瘪,心里还在忖度李遇到底藏了什么本事。又见到李遇突然反击,但所用招式并不寻常,心中不免疑惑,但还尚未想到是场外有人纠缠。直至看到李遇不疼不痒的攻击把鲁奇腾打倒在地,才明白过来,的确是有人在场外影响比赛。 伍洪用了些许时间,发现是凌煦怀在场外搞鬼,不由得心中一叹:这也是所谓自诩的名门正派? 而现在伍洪反应过来,凌煦怀的想法并不简单:先让李遇过五关斩六将冲进前十二名,然后再指出李遇的论武全靠场外操作,那么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自己。只要再说出二十年前伍洪所谓逃兵一事,那么这个罪名天罡门就基本坐实了,接着就是号令大荒城各门派,通缉围剿天罡门,昊天派又是居功至伟,这第一之位就坐得更稳了。 伍洪本就不屑于这些暗箱操作,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修仙者的气魄。看凌煦怀忝居大派掌门之名,行此下三滥之事,伍洪自然没有好脸色。莫说台上是李遇,就算自己在台上,也得下去先和凌煦怀掰扯清楚。 所以伍洪御气,把凌煦怀对台上的攻击一一拦下。一时间,演武台上风云激荡,真气相击的轰隆声不绝于耳。 鲁奇腾和李遇在场上不知所措,都以为是对方在酝酿绝招。鲁奇腾当下面如土色,刚才不痛不痒的攻击都把自己打成这样,要是再动起手来,自己哪还有命在? 鲁奇腾当下就准备喊出投降弃权,心中虽有万般不甘,但还是性命重要,刚要开嘴,听到播报员一声高呼: “李遇跳下演武台,获胜者是……鲁奇腾!” 鲁奇腾呆立当场,茫然不知李遇为什么认输。 但李遇知道。 当然是保命要紧! 不知怎么,刚才带着自己身体痛打鲁奇腾的力量忽然就消失了,不仅如此,耳边气流翻腾的声音轰隆不停,莫不是鲁奇腾要憋个大的,这时不下台更待何时,穿越来还没有一个月我不想死啊。 那边鲁奇腾怔怔望着李遇:在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居然弃权认输? 观众也是一愣。 上半段是鲁奇腾压着李遇打,自从李遇使出昊天拳的招数后,又是李遇压着鲁奇腾在打,然后两方拉开距离,各攒大招,然后李遇就认输了…… 这么看,还是鲁奇腾稍强一些? 鲁奇腾心里更是十分诧异:李遇刚才一击若出,我就死定了。他是为了顾全我面子吗?难道……这才是修仙者的风骨? 鲁奇腾如今既保全了性命,又赢了比赛,而且比赛过程也并非十分不堪。想起自己赛前所作所为,心中不禁悔恨愧疚起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连忙抢下台去,对着李建国补上了赛前没有做出的揖礼: “兄台这等能力气度,实在是给我上了一课。今天取胜,小弟实是愧不敢当,也感谢兄台顾全小弟面子,若兄台之后有什么吩咐,我必当全力以赴,在所不惜!” 说罢,鲁奇腾还伸出双臂,用力地拥抱了李遇。 李遇一脸懵逼: 啊? 啊。 什么情况? 众人见得鲁奇腾和李遇两人台上分毫不让,台下握手言和,皆以为两人是遇了知己,相见恨晚。怎么会想得到场上双方的剑拔弩张,两人都是死里逃生呢?观众们纷纷鼓掌,都自认为见证了一段佳话。 “这么说,李遇他也不是毫无本事?这至少和鲁奇腾有来有往,接近平手?” “那也不可能打得过杨天意啊?我看鲁奇腾场上在这两下子,估摸着和杨天意还是差着火候呢……” “那杨天意为何认输?我看也不见得,我们都没见杨天意出手,说不定鲁奇腾已经超过杨天意了呢?” “等等,现在想起来,杨天意跳下擂台前,还耍了一段昊天拳,这和刚才李遇使出昊天拳之间,是不是有些瓜葛?” “是啊,我也想来听闻昊天派武艺传授规则极为严格,非本门弟子不可能习得这昊天功法,难道说……” 观众众说纷纭,好不热闹,反观天罡门一众,师兄师姐间继续愁云弥漫,神情不展。 老四罗桦一边捂着自己上一场受伤的胳膊,一边自语道: “这个李遇,什么时候学了这一身功法?还看得这么紧,也不跟我们显露,好像生怕我们学了一样……” 林意说话也是如同心中坠了一块巨石一般,沉沉无力:“虽然本来就对他不抱希望,但是刚才看他那一段连招,还以为我们有了取胜把握,没想到还是弃权认输。我倒不怪他,但是这样一来,我们财政压力又大了。” 正巧伍洪从场外走来,听了林意的话,哈哈笑道:“这里钱不够,师傅我就带你们去别的地方赚,我们几个大活人又不可能被几枚铜币憋死,林意,你别担心,师傅我……” 林意白了伍洪一眼:“要不是师傅你自己忙着闭关搞你的天书研究,不用心教我们,凭我们几个天资,哪至于现在这么狼狈,连大荒城混不下去。” “我……我……”伍洪刚准备辩解几句,结果发现林意说的都是实情,闷闷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最生气的,还是凌煦怀。 自己劲也试了,弊也做了,结果李遇居然自己认输了!搞到最后,还是和鲁奇腾打了个不相上下,这不是说杨天意还不如鲁奇腾!都是门派第一弟子,杨天意输了就是昊天派输了,这让自己脸面往哪搁?本想着让天罡门取胜之后再举报,除掉天罡门这个威胁,现在这计划也落空了。 凌煦怀现在对伍洪和他的天罡门恨的牙痒痒。我们昊天派纵横大荒城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去了,怎么能在你这个小阴沟里帆船? 凌煦怀心里暗下决心:伍洪,你给我等着!你和你们的天罡门,不过是逃兵建立的小门派,我要让你知道,在我们这些名门正派面前,安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十章 散伙饭 时间已近傍晚,赛程继续,钟蒙和林意依次上场。又过了一个时辰,比赛才最终结束。 天罡门只有钟蒙进了前十二名,林意毕竟丹修,不善场上攻伐,止步于前二十四名。最终天罡门战绩不佳,虽说也有奖金,但是相较于之前估计的金额,大大缩水。 奖金领了以后,天上已是半壁疏星。天罡门在众人回家,也都一言不发。 这笔钱……连还目前欠下的外债都不够。 伍洪也是心事重重,路上不住地打量几人脸色,走了半路,伍洪终于开了口:“林意,你把今天奖金拨一些给我,我……我当时拉李遇过来的时候,承诺给他大哥分钱来着。” 伍洪把手一伸,低着脑袋,也不敢看林意眼睛。料想会被林意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却只听见林意轻叹一声,从本就稀薄的布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伍洪手里。 “师父,早去早回。” 伍洪一听此言,更是百感交集,心中愧疚难当。这些弟子虽然叫自己师父,但是伍洪都视如己出,都因为自己琢磨那什么天书,对弟子们也没怎么提点,到了现在,外债都还不清,说不定还得落得一拍两散、各奔前程的局面。 林意给了银子,就和大家继续往家院方向走去。伍洪也是一声长叹,和李遇对视一眼,抱着李遇前往找宝哥,他们约了今晚酉时见面。 到了位置,甫一相见,宝哥立刻噔噔噔骄傲地向李遇跑来,试图揣着大哥的架子对着李遇评点一番,憋半天,也就说出三个字:“真不错!” 伍洪也不再哭丧着脸,神色爽飒,依约给了银子,那算是今天奖金的三分之一了,三人又商议了李遇之后的去向。 李遇想着好不容易加入了一个不排挤我的门派,实属不易;况且现在传统修仙肯定走不通了,在这里还有那本天书,我正好修炼修炼;这十五天,大家对我也确实不错,也能给余姐降点负担,还是继续在天罡门比较好。 宝哥也觉得这样最好,伍洪也笑意盈盈,没多说话。但是他心里却又是一声叹气:天罡门明天在不在还不知道,也罢,明天事明天说,先带李遇回去吧。 三人作别,宝哥拿着银子,兴高采烈地噔噔噔往家里跑了。伍洪和李遇两人踱着步子,一步一步往自家门派走去。 “那个李遇,应该是和杨天意有点关系吧?” 李遇脑中突然响起一句嗡鸣,李遇连忙举头四顾,四下黑糟糟一片,哪里看得到半个人影。 伍洪看李遇停了脚步四处张望,也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看样子伍洪也没有听到? 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李遇晃晃脑袋,答了一句没事,两人继续前行。 “肯定有关系!杨天意自己投降不说,还在投降之前给李遇演了一遍功法,别人哪有这遭遇?” 声音又来了! 这次声音和刚才倒是全不一样,就好像两人在交谈一般。李遇突然想起,自己白天去找凌煦怀之前,脑海也听到了类似的声音。 脑海中的交谈越来越清晰,又是几句之后,李遇终于忍不住向伍洪问道:“师父,有没有什么功法,是声音直接到另一个人脑袋里,其他人听不见的?” 伍洪随即回道:“你是说神念传音?” “神念传音……这就相当于加密通话吗?” 伍洪道:“没错,你是说白天凌煦怀把你叫出去这件事吧,那时你脑袋里也听到了声音对不对?这个混蛋,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名门正派,就该把他们奖金全夺了……” 伍洪还道是李遇在想着白天被凌煦怀拉走一事。李遇现在情况可截然不同:别人的加密通话,我是怎么听到的? 到了天罡门院内,众人都已各自回房,但房内烛火通明,显然众人也都没睡。 伍洪在每人房间前呆立片刻,最终谁的房门也没敲开,自己也回了房间。 李遇脑中别人的神念传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一回来就直扑自己房间,抱着那本天书,仔细读了起来,想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至第二天鸡鸣报晓,众人才从房间中依次出来,个个顶着黑眼圈,显然一宿没睡,看向李遇,竟然也是眼圈深重,昨晚应该也没睡觉。众人以为是李遇和大家相处这么些天,和大家有了感情,不忍分别,所以才一宿没睡,因此大家对李遇也有了几分高看之意。 其实李遇是被吵得睡不着。 昨晚脑海中声音吵至大概凌晨四点,声音才小了些。李遇从那本天书的第二章第四节中得知,波眼大开之后,便有了能够接收、解密电磁波的能力。而这个修仙世界的神念传音,又恰巧就是电磁波。李遇昨天收了凌煦怀的神念传音,正好把波眼打开,李遇不知如何闭合,所以这神念传音,才在李遇脑中吵吵一夜。 林意和二师兄韩放起来就出了门,中午方归,提了些鱼肉蔬菜,中午给大家好好做了顿饭。其他几人也都是没怎么交流,小师姐洛迟一拳一拳打着院子里的木桩子,眼眶噙着眼泪,只恨自己水平不行,没有在昨日论武上多胜几个场次。 午饭时分,大家坐在一起,都不说话。还是林意最先开口: “上午,我已经和韩放去城里把欠的钱还了一部分,还剩下一部分,就我自己承担了。大家都已经不是小孩子,吃穿用度,费用都不在少数。在我们这里的确没什么好的赚钱差事,所以大家还是,各自散伙,各奔前程吧……小师妹和我一起,其他三位师兄弟,我们也只能……有缘再见……” 林意哽咽起来,心中万分不舍,其他师兄弟人皆默然。平心而论,他们并不是找不到赚钱的差事,但是大家都不忍和彼此长久相离,所以只能做些不赚钱的短工;平时又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人,存不下钱实在太正常不过。向来有林意负责统筹调度,只是现在天下太平,对于他们这种声名平平的江湖散人,用工就更少了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是林意,对于这么大的收支差距,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伍洪一言不吭,沉默很久,才终于说到:“林意,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林意颓然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尝试这么多次,这次真的不行了,师父……” 众人心中哀叹,看来大家分离已成定局,虽然桌上饭菜丰盛,却没有一人有动筷的打算…… 除了李遇。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十一章 天意之爱 李遇抄起筷子,对着鱼肚子就叨了一口,大口大口嚼了起来。 众人眉头一皱,望着李遇,李遇就跟没看到一般,继续大快朵颐。 确实饿了。 众人心中想道:李遇毕竟和大家相处不久,没什么感情,也实属正常。 片刻后,林意温声问道:“李兄弟,我们这顿饭后,就各自东奔西走,你什么打算?” 李遇有夹了一筷子肉,随口回道:“跟大家在一起呗。”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李遇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吗?大家就要散伙了啊! 李遇继续说道:“你们吃你们的散伙饭,我这里倒是有个想法,说不定有点用。” 伍洪须眉一横:“事先说好,坑蒙拐骗、违法乱纪的事我们不做。” 李遇想了想,笑道:“应该还真不算。” “怎么讲?” 李遇揉了揉自己眉心,那个波眼的位置似乎现在还有隐隐蜂鸣。直到今天中午,他才终于掌握波眼的初步使用方法,目前学会了调频收放,能够对神念传音进行筛选收听…… 也就是说,李遇的波眼初步具备了收音机的功能。 而且,他获得了能把收音机,改成收银机的资讯。 李遇手指从眉间放下,扫视一眼众人,神秘说道:“你们知道,现在大荒城内在讨论的最火热的事,是什么吗?” 众人纳闷,你李遇一天不出门,怎么可能知道城内讨论最火热的事? 李遇望向韩放和林意,缓缓说道:“两位师兄师姐,你们今天去了城里,要是我说错了,请你们帮我指正。根据我的消息,城里面最火热的事,就是杨天意输给我的事。” 韩放和林意皆点了点头:“不错。” 李遇又吃了一口肉,慢条斯理说道:“而且,大家已经提出了一套合理解释,虽然我是当事人,我来说不太好,但是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这个逻辑链条是这样的……” 话说杨天意在显露一套功法后,投降输给李遇,李遇就凭着这个功法,竟然能和鲁奇腾打个五五开。这么说的话,杨天意投降,更有可能是有意为之。杨天意是出了名的武痴,心中只有修仙比武,那杨天意为什么要故意输给李遇?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李遇,杨天意破了武痴身份。 再进一步:杨天意八成对李遇有意思,甚至他们私下里,已经有了龙阳之好,也未可知! 再联想到,杨天意身边不乏有美女追求,但是杨天意单单对李遇情有独钟,这究竟是为什么? 原因在于,李遇身上的某些特质,让杨天意十分心动。 比如说……李遇穿的衣服…… 李遇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看着众人的反应。 大家无不瞪大双眼,惊讶望着李遇: 这是从哪里幻想出来的乱七八糟小道消息!? 李遇你没事吧? 李遇对众人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 昨晚和今天早上自己刚听到这样的神念传音的时候,也是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噎死。 但是这个小道消息的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丰满和充实了起来,只是一晚上的功夫,横扫整个大荒城。连杨天意对李遇的定情信物,演武时双方对话其实是藏头情诗这样的细节都说的有模有样! 但是大家冥思苦想,想不出来李遇究竟有什么特质能让杨天意喜欢,为了让这个消息更加真实,索性就按在了李遇的衣服上。 破布直裰、不修边幅的束带、破破烂烂的衣领、经年泛黄的鞋帮子,在大荒城的确是独一份! 眼见众人还是不知道这个小道消息和大家有什么关联,李遇终于摊牌了: “各位,这就是,商机啊!” 当晚,在大荒城南一角,一家小店悄无声息地开了业。 小店是家衣服店,店名:“天意之爱——李遇精选。” 李遇本还在担心自己这衣服款式不好找代工厂做,没想到四师兄罗桦倒是很灵巧,又是器修,几下就把一件方方正正衣服整得乱七八糟,就和自己的衣服一模一样。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又成功说服了宝哥和余姐入股,委托余姐帮自己打理下衣服细节和看下门面。 众人忙活了一下午,各自心有忐忑,不知投的钱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当晚,由于小店位置偏僻,也没有营业额。只是看着李遇忙前忙后,料想李遇已胸有成竹,眼下除了相信李遇,也别无他法。 李遇倒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是第一个抓住商机的人,这次创业又抓住大家痛点,定可万无一失! 三天之后。 营业额依然挂零。 第三天下午,余姐婉言说要回去干活,李遇不好相留,只好目送余姐回去。过了半晌,店里进来一个熟悉身影。 “你们天罡门不琢磨修仙正道,反而又在这搞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就你们这些破衣服,还好拿出来显摆!果然和你们师父一样,有教无类!” 李遇正趴在柜台后面钻研破解之道,闻声抬头,但见来人面目温和,慈眉善目,但声音咄咄逼人,定睛细看,却是昊天派掌门凌煦怀! 自那日论武之后,凌煦怀差人时刻盯着天罡门消息,希望能够找机会把天罡门彻底赶出大荒城,或者罗织什么罪名,看看能不能给大荒城安上。结果发现天罡门悄声在城中开了一个小店,原本还在想是不是需要干预一下,看见小店毫无生意,这才大大宽心,不趁此时前来奚落一番,更待何时? “凌老弟,今日前来,莫非是要光顾老哥生意,来添几套衣服吗?” 伍洪洪亮的声音从店后传来,一只大手挑开门帘,果然是伍洪矍铄的身影。虽然伍洪和天罡门现在深陷财务危机,但伍洪怎可在外人面前示软,因此面色自然,不漏半点委顿之色。 凌煦怀见了伍洪,继续讥笑道:“伍兄,看来贵门派颇有闲心。依我看,这么闲暇,何必开什么没人的门店,不如来我帮派,看看大门、挑挑大粪,我还是可以给你找个空缺的。” 伍洪哈哈大笑:“凌老弟就这么认定我们这个店铺无人?” 凌煦怀也笑道:“要不我们打个赌?” “哦?赌什么?” 凌煦怀目光一闪,额间露出几分寒气:“若你们店铺到今晚戊时,营业额能有6000文,我凌煦怀便可给你们天罡门看大门挑大粪;若今天营业额没有6000文,你们天罡门今晚全从大荒城搬走,不可踏入大荒城半步!若以后见了我们昊天派,就跪下磕个响头再走!” 伍洪心思一滞:6000文,不是小数目,至少要卖出十五件衣服。今天已经到了下午,还未开张,的确难以达到。 “怎么,伍兄连这点赌都不敢吗?还开什么店,不如趁早……” 伍洪心中一横:怎么能在这种场面上认输!赌就赌,反正输了,就搬出大荒城就是,这有何难! “赌了!凌煦怀,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十二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凌煦怀也不含糊,一抬手,一个小巧的时计倏忽出现在掌心,单手一推,时计便缓缓飘在柜台之上,咔嗒一声,开始计时。 伍洪见状,也随即大手一挥,一个幽绿色的屏幕出现在柜台另一侧,上面目前用着这个世界的文字写了一个0。来这里这么久了,这几个数字李遇倒也认识。 李遇见两人剑拔弩张、不甘示弱,几句话之间赌约已成,连忙加道:“凌老前辈,可以是可以,不过待会顾客来了,你不可说话,不能赶我们的客人!” 凌煦怀哈哈笑道:“这个自然。伍兄,我且和你后院小叙,不问前院之事。不知伍兄可有好茶?若没有,我自有傲屏山上的新茶,一两也不过两锭白银,可赏光共酌?” 伍洪知道凌煦怀是在显摆,还要看着免得自己作弊,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挥手:“凌老弟,请!” 凌煦怀哈哈大笑,刚迈进院内,门口突然闪进来两个小姑娘。 进得屋内,小姑娘看了屋内衣服陈挂,突然欢喜:“啊!就是这家店!“天意之爱”!” “不错不错,确实是天意哥哥的喜好!” 小姑娘欢天喜地端详了两套衣服,向李遇问道:“这两套衣服,是什么风格啊?” 李遇赶紧把准备好的台词和盘托出:“这是“废土风”,目前可流行啦!两位一定知晓,现在大荒城修仙男神,对废土风最喜欢了!” 小姑娘看了李遇的脸,突然想起什么:“啊,你是……你是那日和天意哥哥比试的……那个什么……废人?” 李遇笑道:“正是,因为我是废人,所以这叫“废土风”,两位姑娘,我这么一个废人穿上这个,都能有引得男神目光;那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穿上,那还不得迷倒万千男神?” 两个小姑娘脸上一阵绯红,迅速结了账,嬉笑打闹着出门去了。 叮铃!那墨绿色的屏幕上,欢快地显示着300文进账! 凌煦怀大为吃惊。 什么杨天意为你自愿认输?你好大的脸面!这两个姑娘也真是蠢,这么无聊的话都能信? 也就是凌煦怀刚承诺了不许跟店里顾客说话,要不非得戳破这无聊的谎言不可! 只是片刻,凌煦怀也心中释怀,没事,只是两个蠢姑娘而已,总不可能大荒城各个姑娘都这么蠢吧! 这么想着,刚准备抬腿进后院,又进来一个姑娘,看衣着,似乎是修仙人士。 片刻后,叮铃!150文进账! 凌煦怀大惑不解:什么情况?! 凌煦怀在门后眼睁睁看着这个姑娘一言不发,拿货,结账。当时非常想跳出去拦住姑娘,问问她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怎么买这种破烂?最后还是忍住了。 凌煦怀索性茶也不喝,就在门后盯着门口,生怕还有什么不长眼的顾客冲进来一顿哐哐买。 之后一个时辰…… 小店顾客络绎不绝,大家购物欲望高涨,挂着的衣服迅速出清。 凌煦怀懵了: 怎么我一进来,生意就这么好? 难道我是招财进宝的吉祥物? 凌煦怀怎么知道,李遇今天早上刚刚解锁了电磁波干涉的技能,现在他已经能够修改神念传音中的数据了。现在技巧还不成熟,只能对一句神念传音中的几个字进行修正…… 好在大家最近也还在继续讨论杨天意和李遇的流言轶事,李遇用了一上午时间,在大家对话里改了这么几个字: “杨天意“一定”是因为李遇的衣服喜欢他的,这种衣服风格“大胆前卫”,充满了“命运的抗争”……” “李遇的衣服怎么可能是一种风格,这种衣服不是满大街流浪汉都穿吗?” ““不”,他这衣服在“城南——天意之爱”有卖,“非常好”” …… 换言之…… 李遇在绝大多数的神念传音里打了自己店铺的广告。 李遇也有反省,觉得自己可能属于虚假宣传;不过后来想想,这里应该还没有普及《广告法》,自己也算不上违法乱纪。 就这样,李遇的店铺用一上午时间在大荒城打开了知名度,下午正巧凌煦怀进来,神念传音吸引的第一波客流也正好进来。 天色渐晚,李遇算算营业额,5400文。 离6000文还有差距。 凌煦怀神情紧张地注视着门口: 剩下600文,我凌煦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一个客人再来买东西! 眼见门内又有顾客进来,凌煦怀索性也不再躲在门后了,大踏步走进店内,就在柜台面前杵着。盯着进来的顾客,怒目而视。凌煦怀在大荒城也算是一届名人,这么一瞅,就有几个客户认出了凌煦怀,心里立刻犯怵道:“这是昊天派凌煦怀啊,难不成我来买杨天意喜欢的衣服,触了他的霉头?罢了罢了,不买了,要是跟他结下梁子,太不值当。” 客人虽有不舍,看了凌煦怀这般表情,也只能放下商品,悻悻而退。凌煦怀心中好不得意:我只承诺不跟客人说话,现在和客人使个眼色,也不算我违反承诺吧? 后面几名客人进来,见了店里这么个怒目金刚杵着,就算不认识凌煦怀,也大多心中害怕,自己离开了。眼看日头落了大半,其他几家店铺已经开始陆续收拾摊子准备打烊,凌煦怀更觉自己已经十拿九稳。 在阳光要灭不灭的当口,又进来一个客人,也是一个小姑娘。这个姑娘是杨天意的铁粉,日夜对杨天意魂牵梦绕,兴高采烈迈进店来,见了凌煦怀,也不以为意,直接就去拿了东西。刚转身准备结账,一扭头就对上凌煦怀的凌厉目光,这位姑娘心中虽然一怔,但想起这是天意哥哥喜欢的物事,就算千难万险,自己也一定要得到,所以就铁了心,绕过凌煦怀,大踏步去招呼老板结账。 “大胆,快把这破烂放回去!” 凌煦怀心中一急,动用神念传音,直接对着面前的这个姑娘说话。虽然自己的确承诺过,不能和顾客说话,但是自己是神念传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伍洪他们不知道,也不算自己违了承诺。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十三章 废土之风 原以为这能把这女子吓退,但是没想到姑娘听了此言,还以为是冥冥之中对自己的考验,眼神更加决绝,转身又拿了一套衣服,准备一起结账。 凌煦怀大惑不解,当下就准备暗用气功阻止姑娘结账,只是顾虑到伍洪就在身侧,不好动手,只好作罢,眼睁睁看着姑娘买了两套衣服,结了300文的账。 这下,离承诺的目标,也就只差300文了。 疏星渐上,离戊时只有五分钟上下。凌煦怀心里忐忑起来:要是再有一个不长眼的进来,买它两件,那自己这一局就输了,不仅赶不走伍洪他们,难道还真的要给他们看大门挑大粪? 凌煦怀当下就再次发动神念传音,对门派四名得力弟子默念道:“快来城南,以昊天派修炼为名,在戊时之前,封闭纳财街,尤其不得让任何人进入“天意的爱”小店,不得有误!” 只是片刻,四声整齐划一的回应自脑海传来: “遵命!” 凌煦怀守在门口,远远看见自己四名弟子从空中迅速赶来,终于放下心来:客人都来不到你店里,就算你东西再好,难不成还能凭空卖出去?这下我看你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果然不再有人进得小店,又过了几分钟,距戊时只有一分钟左右,凌煦怀远远看到弟子向自己走来,料想此时也不再有人会进来,自己这一赌必胜无疑,当下也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弟子见了凌煦怀,似乎吃了一惊,当即拔腿快走,奔着凌煦怀而来。凌煦怀正暗自疑惑,那弟子已经快马加鞭,从自己身边闪过,奔进李遇小店,取衣问价结账一气呵成,一看时间,却还差五秒戊时! 叮铃!6000文收入额达成! 凌煦怀懵了。 他当即对着那名弟子破口大骂:“废物东西,你来这里干什么!谁让你来买东西的?” 那名弟子本来买了衣服交了钱,正舒一口气,还以为终于满足了掌门的要求。一听掌门的怒斥,立刻战战兢兢道:“不是您让我来的吗?” 凌煦怀怒火中烧:“哪个让你过来的?好啊你,不听我的话倒也罢了,还敢假传谕令,看我不把你……” 正说话呢,门外又冲进来三名昊天派弟子,见了凌煦怀,三人均大吃一惊。立刻着急忙慌地取衣结账,又是几百文收入达成。 凌煦怀几乎气晕过去:“你!你!你们!” 李遇见凌煦怀这样,心中暗自觉得好笑。本来还剩五分钟,6000文的目标还差6000文,确实难以达成,李遇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直至凌煦怀率先破了自己承诺,用神念传音作弊,阻止那名姑娘买东西,李遇才灵光一闪,找到了破解之法。但是,前提是凌煦怀得再用一次神念传音。 结果凌煦怀果然再次使用神念传音作弊,试图封锁整个街区,李遇抓住机会,立刻修改了凌煦怀对弟子口谕中的几个词语,在他的弟子脑中,他们收到的信息是这样的: “快来城南,以昊天派修炼为名,在戊时之前,‘前往’纳财街,尤其‘一定要亲自’进入‘天意的爱’小店,‘购买店内衣物’,尽快!” 弟子们虽然不知道掌门到底是何意,但是掌门之令,岂敢违背?立刻纷纷赶来,在店中看到凌煦怀,更以为是凌煦怀在督促自己赶紧完成命令,所以都拼了命般跑去结账。后面几人到达店中,虽然已过戊时,但买东西晚了,总比不买东西好,因此也是争先恐后赶往前台,没想到这又是重重给了凌煦怀一巴掌。 凌煦怀骂完几名弟子,心中犹不解气,愤然欲踏出店门,回去好好收拾这几个弟子,却被伍洪一声叫住: “凌老弟,我们下午时分所打的赌,还有印象?” 凌煦怀一怔,转过身,看着伍洪,仍是满脸怒气:“怎么,难道你真的要我堂堂昊天派掌门去……” 李遇立刻打断道:“凌前辈,不过给我们三百两银子而已,对昊天派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吧?” 凌煦怀和伍洪都是一愣,凌煦怀先反应过来,立刻抢道:“三百两!喏,给你们的!” 凌煦怀立刻借坡下驴,不待伍洪答应,一抬袖口,三百两银子自袖间飞出,向着李遇脑门直冲而去!伍洪立刻闪至李遇身前,手掌轻挥,把三百两银子悉数笼在袖中,再抬头,凌煦怀已经带着四名弟子,扬长而去。 伍洪望着凌煦怀背影,一声轻笑:“只三百两银子,便宜这小子了。要是我的话,非得让他结结实实给我挑几天大粪……” “所以林意师姐才对师父总是抱怨啊……” 听了李遇的话,伍洪一想也是,这三百两,可比论武奖金多了十倍!还好李遇机灵,这一下就解了所有人的燃眉之急。 伍洪哈哈笑道:“多亏有你!果然我没看错人,我这就给你师姐说说这个好消息!” …… 与此同时。 杨天意这两天实在是不堪其扰。山下流言纷纷,不是在讨论自己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就是在讨论自己和李遇有爱慕关系。杨天意生性只好修仙论武,对这种事不厌其烦。原本以为不做回应,流言会随时间自行消散,结果今天下午又听说哪里在卖李遇的衣服,甚至在大荒城年轻女子男子之间掀起一股小小的风潮。逼得杨天意不能坐视不管,自己又不好亲自出面,只好喊最关照自己的师姐——苏天萍,来自己房间,希望师姐能帮自己对外辟谣。 片刻,房门轻响,杨天意知是苏天萍过来,赶忙去开门。 一开门,杨天意几乎当场石化。 “苏……苏……苏师姐,你怎么穿着李遇的衣服?” 但见苏师姐云鬓金钗,桃花粉面,身材袅娉婀娜,妩媚动人,一个如假包换的大美人。然而这样的气质美人身上却披了一套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 杨天意现在想起李遇就头大,更何况还是亲眼看着李遇的衣服,那天自己莫名战败的回忆瞬间浮现,眉头不禁一皱。 苏天萍本来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挂着一弯温婉的微笑,等着杨师弟和自己见面。见杨天意皱了眉头,心下一冷,低声问道: “原来……就算我穿这衣服,也不能让你欢心吗?” 杨天意之前只道是师姐对自己很好,是出于同门之谊,半点都没往别的地方想。他又一心修仙,对这些东西本就迟钝得很,见了师姐这个样子,惊讶之余,除了张大嘴巴,竟不知如何是好。 苏天萍见杨天意无动于衷,眉目一垂,脸上泫然欲泣:“那个李遇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对他?我现在都穿了他的衣服,你也没有对我半分相怜,罢了罢了,是我想多了!” 说罢,苏天萍掩面转身,呜呜呜地一边哭泣一边跑开了。留杨天意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良久,杨天意才缓过神来,心中又气又急: “这都哪跟哪啊?”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十四章 热潮余波 所谓辟谣一事,就没了下文。凌煦怀心中烦躁,这几日也就没找帮内弟子讨论对策。杨天意也就只当自己不知,这几天精炼修为,再不与外界交际。 不过杨天意和李遇的那些事情倒是越来越玄乎,李遇本着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原则,几波推波助澜之下,“废土风”在大荒城内大行其道,天罡门一众帮众和受邀而来的余姐都可谓是收入颇丰。 一周之后,来自大荒城修仙商会的一纸拜帖送至天罡门,李遇当日恰巧没去小店坐班,于是领了拜帖,等到众人回来,大家一起商议。 傍晚时分,大家满载而归。罗桦看上去消瘦了很多,这几日用自己器修修为赶制衣服,加班加点的,现在满目倦怠。林意倒是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自打她协助伍洪料理师兄弟出纳事物起,就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账。 小师姐洛迟本就精灵可爱,就算穿着“废土风”衣服,也显得俏皮动人,这几天在店里做模特。大师兄钟蒙、二师兄韩放和师傅伍洪这几日倒是还在做修仙之事,行侠仗义,也是日落方归。 “应大荒城民众之请,诚邀天罡门与昊天派于七日之后再行论武。此次论武只为两门派交流切磋,以团队作战形式开展。昊天派自行赞助本次论武,并有高额赏金,请天罡门不吝赐教!” 林意一边读一边教李遇认字,现在李遇已经能做一些粗浅的阅读了。读完拜帖,林意笑道:“昊天派憋了一个星期,就憋出来个这个哈哈哈哈哈。” 罗桦也哈哈应道:“也是个好活,我们这些天可是把昊天派整够呛,满城流言蜚语。估计也是为了借这个比赛,来澄清一些和当事人有关的谣言吧。” 众人纷纷称是,随即也就想到,无论赢不赢,这场比赛以后,关于杨天意和李遇的谣言估计也就站不住脚了,众人心里都有些惋惜。 伍洪站起来,随口说道:“本来这衣服我们也就卖得不那么光明磊落,虽然城里关于这衣服的谣言兴起和咱们没啥关系,但我们毕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我们危机已过,趁早关了了事,免得这钱赚的不踏实。” 李遇心中有点不好意思:师父还不知道这衣服的谣言就是我传出去的呢。 林意白了伍洪一眼:“是是是,师父你侠义无双,不操心这钱的事,你可不知道我们底下这些赚钱的为一分钱都得受多少苦。” 伍洪知道自己说不过林意,只好转移话题,于是偏头问李遇道:“这个新比赛,赏金多少?” 李遇仔细看了看:“个十百千……一千……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百两! 足够在大荒城租下一条街的铺子了。 昊天派这真是下血本了啊…… 林意又仔细瞅了眼,随后淡淡说道:“不用看了,我们拿不到的。” 李遇忙问:“怎么了?” “团队需要六人参赛,还对年龄有限制。” 李遇愣了下,掰了掰手指头:“额,我就是文盲,不是真的白痴。我们这边不正是六个人吗?” 林意耸耸肩,不再言语。钟蒙接过话头说道:“每年这个时候,我要陪师傅出去游历一个月,所以除了我的话,大家只有五个人。” 伍洪一挥手:“钟蒙,今年你不必陪我出去。你陪师弟师妹们好好准备这次比赛。” 钟蒙大惊,不由自主向着伍洪迈了一步:“这万万不可,师父,这可是……” 伍洪眉目一横,一个眼神压过来,钟蒙半句话咽回肚里,片刻之后,只好答道:“遵命,师父。” 见两人这个架势,李遇悄声向二师兄韩放问道:“师父和大师兄,每年是要去哪里?” 韩放耸耸肩:“我们从来不知,师傅闭关的时候这个月也总要出去,这是师父和大师兄的小秘密。” …… 次日天还未亮,伍洪已经出门。众人依着伍洪吩咐,逐日尽心操练,推演阵法,来准备七日后的比试,为赏金而战! 料想昊天派必将由杨天意全力进攻李遇,以破两人之间的暧昧传言。因此,这六人之阵,李遇位于阵心,其他五人分别拱卫。李遇和大家详尽探讨了自己在阵中的作用,最后得出结论:基本和吉祥物没什么太大差别。 李遇现在从天书上掌握的技能,除了能改几个字神念传音,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用,这又是自己独有的技能,和别人说了也没太大意义,所以李遇也就没告诉别人自己和电磁波之类的渊源。众人问起李遇当时如何打败杨天意,李遇自己也不清楚,众人都以为是巧合,也就没再深究。 李遇这几日钻研,倒是大概明白了当时杨天意为何会摔下场,八成是电磁波在可见光的波长内对杨天意的瞳孔进行了干涉,导致杨天意看不清自己位置。那日论武李遇能用出这一招全靠凑巧,这几日虽然有心练习,但全然不得法门,只搞得自己眉头一片炽痛。 师门其他五人之间倒是按照个人能力迅速演练了阵法,他们之前就对阵法有过切磋琢磨,现在各自配合,除了中间多了个累赘李遇之外,其他倒也是没有什么差别。 转眼之间,7日之期已到。 天罡门六人整装完毕,飒爽出场! 几人到得会场,但见人山人海,喧闹非凡,气势比上次论武更盛。 “上次谷雨祈丰论武的赛程里,大荒城主要门派都是压轴登场,前面小门派没什么人气。这一次一登场就是昊天六人天团,那当然大家热情高涨了!” 罗桦对李玉一边解释,一边暗自下定决心,上次论武出的丑,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也没有之前开幕词那些繁文缛节,这次会场中心就是一大块演武台,昊天派六人已经在台上站定,倒没有穿什么“废土风“,都是本门仙服,飘逸俊秀。昊天派已经委托大荒商会对本场赛事进行了充分预热,基本上大荒城内人尽皆知,几乎已经到达了万人空巷的程度,会场旁边几座建筑连屋顶上人都挤得满满当当。 昊天派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尤其是杨天意,只要这一次干掉天罡门,不仅可以一雪前耻,同时杨天意的谣言也可以不攻自破,因此凌煦怀和杨天意对在这场比赛都极为重视。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十五章 不见泰山 李遇等六人在场上站定,李遇居于正中,其他五人按五角星形站立。对面的昊天派六人则成人字排开,杨天意、苏天萍居中间,另有其他四名昊天派弟子分居两侧。 林意见状,知道这是昊天派的雁行阵,因队形变幻如南飞雁群得名。若进攻中间,则中间后撤,两侧夹击;若进攻单翼,则另翼为援,首尾并战,整体队形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若由实力强大的众人成阵,则威力还会倍增。 反观李遇等六人,中间就是个吸引火力的靶子,不提也罢,其他五人则各有专攻。大师兄钟蒙和小师妹洛迟是主力担当,始终面对敌人,二师兄韩放和四师弟罗桦分别为符修和器修,在旁边辅助前排进攻,林意自己则位于队伍末端,一方面眼观六路,统筹调度;另一方面若哪里失势,还可上前为援。 台上众人站定,只见杨天意不如往日般沉稳淡然,反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李遇。杨天意这次见到阻碍自己修仙的罪魁祸首,还一副装傻无所谓的模样,对照自己被谣言和突然冒出来无数同款李遇不堪其扰的情景,不禁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李遇扔进碧熙海泡个十天半个月。而台下,观众看到杨天意眼中只有李遇,吃瓜之心大获满足: “果然这几日疯传之事,不是空穴来风!” “这李遇凭什么!真希望李遇被暴打一顿,看他还怎么祸我天意哥哥的心智!” 苏天萍立在杨天意身侧,见杨天意此情景,也是神色黯然:果然,就算是我站在他身边,他的眼里也只有那个李遇。 见两派人士已经站定摆好架势,播报员庞脖子也不二话,一声“吉时已到,论武开始!”,宣布这次团队赛,正式开场! 话音未落,杨天意刚准备举剑而战,身边一道白影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仔细一看,只见苏天萍师姐已经杀至天罡门阵前,避过钟蒙洛迟二人,举剑就冲着李遇刺去! 杨天意大惊,连忙喊道:“苏师姐,回来!” 苏天萍哪里听得进去,现在看见李遇,就满脑子都是杨天意对自己皱眉的样子,招式也不留手,就冲着李遇心窝扎去! 李遇大惊:哪里来的疯婆娘!我不应该最主要吸引的是杨天意的火力吗? 钟蒙、洛迟两人怎么会让苏天萍这么无视自己,只见小师姐洛迟只一侧身,身体后仰,避过苏天萍剑锋,一手向上击出,先打在苏天萍持剑的手背上,另一手臂迅速向上一架,就准备掰过苏天萍手臂。若是寻常人等,这两下肯定就把武器缴械了,苏天萍虽然气急,但是功夫确实不差,虽然没留意这个小女孩,手背被打了一下,但是迅速调换了持剑手,一手挡过洛迟手臂,便闪到了洛迟一侧。 苏天萍犹不死心,脚下连续清点,继续向着李遇欺进,刚行了不到一尺,眉间突然感到一阵寒光,下意识收住脚步,就见一柄长剑横在胸前,顺着剑柄一看,刚才自己越过的钟蒙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自己面前! 苏天萍看钟蒙五短身材,面容黝黑,不像是什么有才之士,上次论武之所以钟蒙能进入前十二名,想必是因为对手太弱了,也就不放在心上,剑刃向下一格,挑开钟蒙长剑,就向阵中继续突去! 怎料钟蒙长剑刚刚格开,又悄无声息地再次横在胸前,苏天萍再档,但无论怎么挑挡,钟蒙长剑却总是在自己胸前,怎么也避不开。 苏天萍大惊,自己在昊天派剑技也算名列前茅,怎么着一个小小天罡门还有自己奈何不了的剑客? 杨天意正好赶至自己身后,用剑鞘挡住洛迟,护住苏天萍身后:“师姐,此人功力高强,我们快回阵去!” 说罢杨天意就准备拉着苏天萍回到阵中,昊天派后面四人也一起前来相助。苏天萍知自己单打独斗定然不敌,又欣喜杨天意前来相救,也就回身向阵中赶去。 未行两步,只听得后方一声呼叫:“二师兄,烟霞云骤!四师弟,一叶障目!” 这是林意的声音,昊天派正不解其意,忽然看到左侧四片树叶飞出,在途中急剧变大,向着昊天派四人就飞了过去;右侧一道符咒扑簌簌闪至四人身前,符咒在空中迅速燃尽,杨天意见状,大呼“闭眼”,一道灼目焰火已呼啸而出,那四人眼中一闪,脑中白茫茫一片,再睁眼,只见一片巨大的叶子悬在自己脸上,遮蔽视野,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杨天意心中一凉,用焰火符咒致盲,用四片树叶的器灵遮蔽视野。这是对方留手了,如果是真刀真枪,致盲的那几秒,四片树叶已经足够割开几人喉管了。 眼见那四人正在手忙脚乱挥砍面前的叶子,杨天意只好一声大喝: “散!” 只见杨天意须发飘动,手中长剑跃至空中,银光一闪,长剑散出六道绚蓝剑魄,剑魄立刻分开,三下五除二把四片树叶切个粉碎,又飞去挡住钟蒙和洛迟攻击,护得六人返回本阵。 “是昊天派独家剑法‘巡天九剑’,杨天意竟已经能驭其六!” “杨天意还是杨天意,果然厉害!” 钟蒙看了,深感自愧弗如。师父跟自己说过,自己天资不行,思维也不那么灵活,若是分驭剑影,只消两支剑,就能把自己脑袋搅成一坨浆糊。 杨天意几人回至本阵,再摆架势。杨天意道:“苏师姐,没事吧?” 苏天萍愧道:“我没事,是我的错,差点铸成大祸。” 杨天意目光锁在对面对手身上:“师姐没事就好,有我在,对方取胜不得。” 苏天萍闻言,心中一荡,当下重整心情,再次准备出击。 …… 与此同时,旁边的观战台上,凌煦怀左手端着茶杯,一边看着场上局势,一边轻轻品了一口茶。 凌煦怀心中甚是悠闲,他看了上次论武比赛,知道自己昊天派弟子综合能力还是要强于天罡门的。尤其是杨天意,这几日刚觉悟“巡天九剑”第六层,打败对方应该不在话下。 只要天罡门应约来战,那么昊天派就不可能输。 凌煦怀面容悠然,眼角旁光向天外一闪,隐隐捕捉到一边一缕不一样的气息。 凌煦怀一怔。 旁边一阵嘈杂,一个惊魂不定的人奔至凌煦怀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两句。 凌煦怀面色一变,当即放了茶杯,起身而去。 那名男子问道:“那城内和这场论武……” 凌煦怀看了眼演武台上,转身说道:“无妨。我亲自去。”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十六章 辟雪驭天 演武台上,昊天派和天罡门六人各成阵势。钟蒙与洛迟也重整精神,一剑一拳,挡住自家门户。 “苏师姐,你可知你刚才为何格不开那人剑刃?” 听杨天意这么一问,苏天萍也觉蹊跷,不解问道:“不知,为何?” 杨天意道:“那剑术是“辟雪东风剑”。若非实力碾压,那剑刃就如冬去春来、东风拂面,格挡闪避本就徒劳无用,只能正面迎之,才可一较高下。” 苏天萍皱眉道:“辟雪东风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杨天意道:“这是师父告诉我的,此剑术本是万秋岭外剑术世家钟家剑术,剑法清秀飘逸,向来传女不传男。听说钟家多年前已分崩离析,不知为何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会使得。” 苏天萍道:“无妨,既已知关隘,我们就不可能在中他们的道。众师弟,与我齐攻面前两人,先破他门户!” 说罢,苏天萍领着两侧四人结阵齐上。杨天意再次散出六道剑魄,剑魄迅捷飞出,各三道剑影分攻韩放、罗桦,自己则纵剑一跃而起,踏过身前数位同门肩膀,飞身向李遇纵斩而去! 观众们一声惊呼。 “这是……由爱生恨了?” “这架势,两人莫非是吵架了吗?” 杨天意攻势极快,眨眼间,已经越过钟蒙、洛迟,飞至李遇头顶。单手一剑斩下,料定李遇必然要出手格挡,当下已经想好了后续四五招,无论李遇怎么闪转腾挪,必定要在十招内将其拿下! 想多了。 一招就能把李遇拿下,李遇根本挡都不带挡的,就那么傻不愣登地看着一剑斩过来。 林意大喝:“李遇,快跑!” 李遇一点临敌经验也没有,见一道寒光闪过,腿都不知道怎么迈,虽然已经做了充分思想准备,但是一到真的战场,还是唬的腿都软了,就这么瞪着眼睛打着哆嗦,看着一剑冲自己劈下。 杨天意也很懵。 这李遇怎么闪都不闪,挡也不挡?杨天意不想真的取李遇性命,但是万一这是敌人计策,要是此时收招,那漏了破绽,反而自己吃亏,也就没有变招,一剑飞下,倒要看看李遇到底怎么办。 铛! 一声脆响,杨天意似乎砍在了一块玄铁之上。仔细一看,却是一剑砍进了一块手掌大小、翠绿如洗的丹炉之内! 丹炉正悬在李遇头顶,这一剑砍过,丹炉周身裂开一道裂缝,咔嗒一声,竟裂为两截,摔在地上碎掉了。 杨天意望向阵后的林意,但见她眉头轻皱,但眼神决绝,正在快步向这里跑过。不由得心中一惊:这天罡门到底是什么计策,要用这么大的血本? 尽管杨天意不是丹修,他也知道,对于丹修而言,自己的丹炉都是极为珍贵,且是千金不换的。对于经常炼丹的修仙者而言,自己丹炉里的各种参数都最为熟悉,经过经年累月的炼丹,丹炉中也蕴有炼丹者自己的仙气灵气,能根据使用者的心意,自动对丹药进行调整。一旦丹炉破损,或者换了新丹炉,那么这些都要推倒重来。 杨天意看那丹炉保养完好,整洁如新,在林意长年的使用下,晶莹剔透,已浸满一层仙绿,料是在丹炉上倾注了不少心血。林意也就二十岁上下,修仙也不过十四五年,能把一块平平无奇的丹炉炼成如此模样,实属不易。自己刚刚那一剑,可能就毁了林意七八年的修行。 李遇见头顶突然出现了一块丹炉,帮自己挡住了必中的一击,心中哑然一惊。那丹炉自己见过林意师姐用过,对它呵护备至,现在为了自己这个吊车尾,林意的宝贝丹炉竟毁于一旦! 并没有给李遇什么愣神的时间,林意已经逼至李遇身前,一抬手,一道灼灼热气,冲着杨天意就甩了过去。杨天意见林意手无寸铁,但竟能将热气挥甩如鞭,心中也是一惊,连忙向后跳了半步,与林意拉开距离。 杨天意心中忖道:“这姑娘……怪不得是丹修,看来是精通操火之道。看她那架势,应该是委托精通器修、符修之人,将自己仙力灌注在丹炉火焰之中,然后存在自己神意匣内。这本是用来炼丹运火的招式,没想到这姑娘竟能用来实战。看来翠翎派韩晓清输的不冤。” 李遇见林意上来保护自己,充满歉意道:“师姐,你丹炉……” 林意一句喝断李遇:“保住性命,下场再说!” 杨天意见林意护在李遇身前,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撇自己丹炉的碎片,当下收剑身侧,微微低头:“无意损坏姑娘丹炉,实属无心之过。姑娘请将丹炉收回,我等再战一场。等了赛后,我再向姑娘赔礼道歉。” 林意为了救李遇,匆忙唤出丹炉被毁,心中一片怆然,只是碍于赛场之上,也不便表露于色。听了杨天意言语,随即抬手将丹炉碎片重新收入神意匣中,见杨天意也未趁人之危,对他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待丹炉碎片完全消失,林意道:“杨公子,来战!” 手掌一挥,一道风鞭夹杂热气如毒蛇骤击,杨天意提剑来挡,铿然剑啸。 眼下,钟蒙、洛迟抵住苏天萍等五人,一时战的难解难分,钟蒙虽然剑术高超,但是五人结成圆阵,如一个大陀螺般快速转动,车轮战钟蒙洛迟,双方谁都无法再进一步。杨天意一人牵制住韩放、罗桦、林意三人,谁输谁赢,一时也难见分晓。 虽然李遇站在场上,但是李遇实在是个局外人。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遇把众人的战斗看在眼里,知道这么战斗下去,钟蒙急切取胜不得,洛迟和韩放、罗桦已有疲势,天罡门必败无疑。 李遇眉心没来由地痒了起来,也无暇多顾,脑中一转,开始努力细想破局之道。 苏天萍激战正酣,料想虽然五人都拿不下钟蒙,但是这个洛迟小姑娘道行尚浅,不过几个回合,应该就能拿下,五人当下越战越勇。 “苏师姐,快来助我!” 苏天萍脑中突然传来一声杨天意的声音! 苏天萍大惊。神念传音虽然说话方便,但是发音也需要消耗内力,此时在场上,胜负都在旦夕之间,不能丝毫分心。杨天意明明喊话就好,怎么还用神念传音和自己沟通? “苏师姐,你我夹攻林意,先拿下她,其余攻势自动瓦解!快来助我!” 苏天萍看杨天意对战林意,虽然占了优势,但是确实几个回合也急切拿不下来,心中思忖:可能是不想让别人听到我们的对话,所以选择神念传音。 俗话说,关心则乱,苏天萍本来就不想杨天意和别的女孩(和男孩)缠斗不清,又想着这是杨师弟对自己的请求,还可以和杨师弟双剑合璧,也就不再多疑,立刻飞身向前赶着杨天意身侧。 就在苏天萍向前冲去的当口,昊天派其他四名弟子却突然不再结阵。一个向后猛然一跳,一个向左抢攻罗桦,一个向右猛击韩放,只有一个还在阵内正欲回转,此时门户大开,钟蒙见状,手中剑尖三点,点在那人剑刃上,那人掌心一麻,长剑猝然落地。 众人大惊! 杨天意一边挡住林意攻击,一边大声喊道:“各位,为何乱了阵势?” 众人也心中疑惑: 这不是你杨天意让我这么做的?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十七章 心乱 李遇见得此景,心中长舒一口气。 这几日,师兄师姐们各自钻研阵法的时候,李遇其实也没闲着,他也在钻研天书上的知识。天书后面内容皆是关于仙力收纳存取、转化应用之道,李遇完全看不明白:自己作为异世之人,根本没有产生仙力的根骨,谈何仙力的应用呢? 无奈之下,李遇只得继续钻研天书前面几章内容,却还是关于电磁波的发射、接收和译解之术。虽然不知道这些在之后到底有什么作用,李遇还是认真地钻研了起来,掌握门技术,总比无所事事、作壁上观要心里踏实点。 也就是这两天,李遇终于能够做到独自自主发射最细微的电磁波,最多也就是能做到几米之内的神念传音用。理论上,李遇通过电磁波的编码,应该能够模仿出任何人的声音,但是至今为止,李遇只能勾勒出最简单的语调,长难句就基本一筹莫展了。 刚才李遇灵机一动,模仿着杨天意的语调,用神念传音向昊天派其他五人各发送了两句话。一来大家都没遇到过神念传音诈骗,二来大家都在几盏,无暇多股,因此即便李遇的神念传音音调和口气都不那么传神,大家也没有多想,基于对杨天意的信任,分别按照杨天意的授意进行了行动。 也就是这一霎时的功夫,苏天萍等五人的阵型土崩瓦解,钟蒙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唰唰几剑下来,已有三人被钟蒙缴械! 昊天派那五人气急:明明是你杨天意授意我们这么做,怎么还不认账呢? 好哇好哇,原来你杨天意是真的和天罡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苏天萍更是心灰意冷,听了杨天意反问自己为何乱了阵势,心中一怔,随即知晓杨天意看来是一定要帮着天罡门了。她此时心里倒没有多少被背叛的感觉,只是意中人意不在此,心中一团热火就像被冷水扑了一般,眉眼立刻又黯然几分。 钟蒙只见苏天萍攻防都全不在章法上,疑惑间辟雪东风剑扫过,苏天萍和另外一名昊天派弟子手中武器也被顺势击下。 洛迟虽年龄小,但根骨硬朗,应战水平对比其他昊天弟子也不遑多让,见这几人心神涣散,武器已落,随即抢上几步,风卷残云般将几人一一打下擂台。 就几秒钟的功夫,场上昊天派只剩下杨天意一个,形势已经从势均力敌,变成了天罡门的压倒性优势! 观众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几声惊呼,议论纷纷: “怎么突然昊天派就乱了?” “这不是昊天派的正名之战吗,怎么如此儿戏?” “难道昊天派本来就是准备强抬天罡门一手?他们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本以为攒了个猛的,没想到拉了坨大的!” 杨天意见同门几人纷纷被击下擂台,转瞬间自己孤立无援,天罡门六人调转方向,齐心向自己进攻,便知道昊天派此战回天乏术。不过杨天意自是武痴,越到弹尽粮绝之时,其精神越发高涨。当即收回六道剑魄,目光扫过众人,五道剑魄直取其他五人,自己带着一道剑魄冲着钟蒙就斩了过去。 林意一把把李遇拉在身后,独战两道剑魄;钟蒙见杨天意带着一道剑魄而来,也提剑应战,只见剑尖如群英盛绽,便纳杨天意入得剑势,两人又是一番激战。但见银光粼粼,风啸渺渺,刀剑相击声不绝于耳,观众们不禁大声喝彩! 不过杨天意就算再怎么厉害,毕竟同时对战六人,分心应战,不能相全。十几分钟的功夫,那五道剑魄一一败下阵来,杨天意索性收回五道剑魄,一人六剑迎击钟蒙一人,神情专注,嘴角竟有着不自觉的笑意。 遇上此等强敌,能有此酣战,所谓胜负都抛到九霄云外!听着这刀剑全力相迎的铿鸣声,快哉快哉! 杨天意不愧大荒城这一代人中第一高手,钟蒙剑势不及杨天意灵活,左支右挡,已有疲势。天罡门其他众人也不急于相攻,都想看看大师兄和杨天意,到底谁的剑术更胜一筹。 钟蒙尽管剑势不再凌厉,但他似乎并不担心,甚至隐隐低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东西。杨天意不解,趁着挥剑的空挡,问道:“阁下似乎心不在此,难道与在下交战,不足引阁下全力?” 钟蒙一抬眼,回道:“非也。我是已经看出,如此交战,我必败无疑,在想是否要变招,却不知是否妥当,因此正在思虑。” 杨天意又两剑直刺手腕,都被钟蒙在危急关头勉强化解,杨天意笑道:“阁下但变无妨,我与阁下切磋,甚感快意!今日机会难得,我们各自全力一战,阁下以为如何?” 钟蒙眉头微皱,似在思索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此时未到良机。杨公子剑术高超,我十分佩服。” 钟蒙随即胸前一挑,格开杨天意的一击横斩,顺势向后一闪,收剑入鞘,对杨天意微微颔首,这就是承认自己输了。 杨天意一愣,不知钟蒙为何不愿变招,直接认输。想来定是钟蒙力战已乏,知道胜不了自己,所以胡扯什么变招,这样就算输了,面子上也没有太过难看。不知为何,虽然是杨天意胜了,但是这样取胜,杨天意心中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甚至在一瞬间还有些落寞。 天罡门其余四人见钟蒙闪身收剑,都知晓大师兄剑术确实比杨天意不敌,立刻向杨天意围拢而来。杨天意虽然精神亢奋,但对战钟蒙的确用了太多体力,再对战这四人,定是无法取胜;而且刚才天罡门并未围攻,若是五人齐攻,那自己也难言必胜钟蒙。这一战酣畅淋漓,杨天意也甚感快意,随即散了剑魄,收了佩剑,从容踏下擂台,宣布告负。 “胜者……胜者是……天罡门!” 观众掌声雷动,欢呼不止: “这一架,看的畅快!” “没想到,竟然是天罡门赢了!” “虽然昊天派中间那阵法确实拉胯,但是杨天意还真不是盖的,以一敌六!” “那个钟蒙也还不错啊,你看他能和杨天意单挑那么久……” “毕竟还是不如我家天意哥哥,颜值更是天差地别,路人罢了……” “杨天意,你是我的神!” 杨天意下了擂台,脑中神智才缓缓想起来自己此战的目的: 糟了!这下不仅没有辟谣,还丢了昊天派的脸面,这下掌门他又该…… 杨天意慌忙向凌煦怀的位置望去,原本凌煦怀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奇怪,掌门明明对这一战很重视的,怎么不在观武台上?难道是看我们太过拉胯,途中就拂袖而去了吗? 杨天意望向并肩作战的同门,他们瞥了杨天意一眼,也不打招呼,纷纷扬长而去,苏师姐更是不见踪影,也许是早早下去休息了。 为什么大家对我都不似之前热情?古怪古怪! 天罡门此次团队论武,又下一城,大家精神亢奋,在欢呼胜利。 除了林意。她闭目在神意匣中审视着自己丹炉碎片,心中百感交集,喟然长叹。 “姑娘,比赛时我无心毁了你的丹炉,深感歉意。这是我自己攒的三百两银子,虽然并不能与你精心呵护的丹炉相比,但是……” 林意转过头,看着杨天意正从袖中掏银子。虽然知道比赛之时丹炉被毁事出有因,但面对这个罪魁祸首,林意还是心中甚为不快。虽说杨天意似乎态度也算诚恳,林意也只是冷冷对杨天意点了个头,不待杨天意掏出银子,便转身离开,向着师兄弟那边走了过去。 杨天意对人情世故本就不怎么了解,看着林意走开,虽心下不解,但是也不好多追,只好作罢。 片刻,到了万众瞩目、发放奖金的时候了,随着播报员的一声高喊,天罡门簇拥着钟蒙,欢欢喜喜地就准备前去领赏。 天空中一声惊鸣,却不知是什么声响,大团大团的云彩不知什么时候充斥了天空,几秒钟的功夫,风云变色,世界仿佛被墨泼了一般迅速黯淡。 一瞬间,整个会场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一起望着天空。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点,越来越大,众人一声尖叫,看清楚那个黑点正奔着会场而来,背后拖着浓浓黑雾,轰的一声砸在了演武台上!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那东西浑身似乎滴着漆黑的油墨,在演武台上趴了一会儿,竟鼓起了一个大包,定睛细看,却是一个黑乎乎的狗头,长着獠牙,目露凶光,摊开四条腿,就准备向着周围奔去。 “快闪开!” 天空中一道洪亮的声音,一个身影冲着那只黑狗,笔直地飞了过去。 是凌煦怀! 颁奖台一侧的钟蒙看了那条黑狗一眼,脸色大惊,和空中的凌煦怀不约而同喊道: “是邪魔!”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十八章 邪魔来袭! 邪魔! 观众席上虽然大家都看那怪物面目可憎,但都对这怪物没什么概念。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才连连惊呼,四下逃窜,会场登时混乱不已! 钟蒙正待提剑上前,但见空中凌煦怀执剑虚点,数道剑影疾驰而出,演武台上那怪物还未扑出,便被剑影击中,顿时四分五裂,整个身体如同融化一般,化作了一滩污泥。 钟蒙也立刻跳至场中,前去查看那邪魔状况。李遇还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就听得身旁二师兄韩放喃喃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会有邪魔?” “师兄,这邪魔是……” 韩放凝目望着那一滩污泥,回应道:“除了大师兄钟蒙,我们其他几个都没有真的见过邪魔了。但听师父和别人讲过,几十年前,大荒城邪魔横行。二十年前正邪一战,邪魔全数围歼,此后再无邪魔踪迹,怎么会现在又出现?难道说……” 凌煦怀此时也落在演武台上,执剑在手,眉目凌冽,丹田运气,一声大喝,如冲击波般横扫整个场地: “邪魔入侵,城北已沦陷!所有群众百姓,立刻前往城南,在裂土门和泽丰派引导下避难!大荒城内其他各门子弟,随我而战!” 天上一团黑云乌压压地向着演武台压了过来,其中似乎可以看到无数黑点在膨胀移动,黑云自北向南,到了演武台上空,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一般,再也无法前进。僵持数秒之后,黑云就如同窜稀一般,呼呼啦啦从天上掉下了一大片黑点! 与此同时,观众席北侧高台,倏忽间也跃上了数条怪物,人群躲闪不及,转瞬间已有两人被怪物扑在身下,立刻被咬断了喉咙!观众们大惊失色,纷纷仓皇逃窜! 凌煦怀继续喝道:“杨天意!你带着我们昊天派弟子去守住观众席北边豁口!苏天萍,苏天萍!苏天萍人呢!罢了,天罡门,你们快去帮忙疏散人群!” 凌煦怀话音未落,身侧钟蒙已经和杨天意奔着观众席北侧冲了过去。天罡门其他弟子也纷纷跳入人群,在播报员庞脖子的指挥下,护送人群向着南侧撤离。 凌煦怀也无暇他顾,剑尖冲着天空洒过,数只邪魔还没落地,就已经一声呜呼,变成了一团黑泥。仍有不少黑点落在场中,张牙舞爪,凶光毕露! 凌煦怀挥剑而前,一边干净利落地斩杀邪魔,一边心中也暗自疑惑: 为什么邪魔会出现? 刚接到城中警报的时候,凌煦怀尚不以为意,以为像之前许多次一样,这次也是误报,毕竟邪魔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出现了。因此也就孤身前往,看看这次又是什么状况。 到了现场,凌煦怀才发现问题严重,城北守卫浑身已被污泥覆盖,早已没了气息,这和二十年前邪魔杀人现场如出一辙。凌煦怀走过几个街区,心中暗自庆幸:多亏今天城北居民区绝大多数人都在看昊天派和天罡门的论武,要不这人命损失必然不少。 凌煦怀还不能确认到底怎么回事,但已经通过神念传音,告知了各派掌门,要他们加强戍卫。在四下寻索过程中,在一民居内偶遇两只邪魔,才终于确认邪魔踪迹。本以为斩了这两只邪魔即可,忽见北侧天边一团黑云低垂,向着大荒城急来。凌煦怀顿感不妙,立刻呼告各个门派,赶至演武台周围,共展结界,挡住黑云去路。自己飞身前往探看,果然黑云在时不时坠下邪魔,凌煦怀一一斩尽,追着黑云踪迹,又追回了演武台上。 凌煦怀之所以选择在演武台展开结界,也是有原因的,这里是城北向城南的交通汇聚之地,此时人口密集,必然不可失守;城南各个门派赶至城北也需要时间,若结界点定到再靠北的地方,恐怕赶不在黑云之前,因此便选了演武台作为各门派集合地点。 眼见邪魔落在演武台上越来越多,转瞬之间,便已成泄洪之势,黑点遮天蔽日,滚滚而来,凌煦怀心中暗叫不妙,执剑在胸,顺时旋转一圈,九道剑魄于胸前豁然成形,当下四下飞出,在演武台上一番乱斩。 “掌门,我们昊天派弟子已悉数而来,听从差遣!” 头顶数声整齐划一的呐喊,数十名昊天派弟子已经跃入场内,各个执符提剑,立刻加入混战! 凌煦怀大喜,也立刻高声回应道:“众弟子,我等修仙数载,所求皆为山河平定,国泰民安!今日大荒城有难,我等一起勉力除魔,不负百姓所托!” “是!” 又听得一声雄浑之音,却是从身后传来: “凌兄,大荒城各派已集结于此,结界已开,我等也立刻前来相助!” 听了声音,凌煦怀知道是泽丰派掌门赵玄光,随即喝道: “赵掌门,汝等稍息,由我们昊天派打此头阵!今日邪魔数量繁多,我等一拥而上,不免有漏网之鱼遁入城南屠戮百姓,汝等好好护佑百姓,等百姓全部撤离,再来相助不迟!” 赵玄光看场上已有数名昊天派弟子被邪魔啃食,死状甚为可怖,大荒城也有十数万人,待到大家全部转移再来相助,昊天派哪还会有一个活口? 不过凌煦怀所言也是,此刻的确得有人做炮灰拖住邪魔脚步。昊天派向来以名门正派、大荒城第一门派自居,不得不承认,他们也的确有身为第一大派的觉悟。凌煦怀虽然为了昊天派的名声,对大荒城各个门派都有过不少小动作,但是也是因为对名誉的执念过深,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一条殒身不恤的铮铮铁汉。 赵玄光当下也立刻飞身入场,袖袍一甩,数道符箓飞出,登时化作烈火,几只邪魔瞬间被炽焰吞噬,从凌煦怀身边开出一道通路。赵玄光随即快步行至凌煦怀身侧:“护卫结界、转移群众,都是小辈们干的事,我赵某人岂可自降身份?邪魔当道,凌兄独占风头,我赵某人可不依!” 凌煦怀哈哈笑道:“那你可当心点,万一在这丢了性命,那我们昊天派在大荒城可就一家独大了!” “你可快闭嘴吧!” 杨天意和钟蒙在观众席北侧正在慷慨杀敌,却见那被邪魔噬咬的几具尸体,身上也泛起了森然可怖的黑色油墨,随着几声咔咔声响,这几具尸体竟然站了起来,挣开没有生气的双眼,向着幸存者们猛扑而来! 杨天意大吃一惊,毕竟之前只是听说过邪魔,没有和邪魔正面交战的经验,提手冲着邪魔咽喉、心脏位置连刺数剑,招招命中,但邪魔并没有停止前进的迹象! “杨兄弟,闪开!” 钟蒙快步跃至杨天意身后,一剑平出,竟势如破竹,面前几只邪魔瞬间被斩成两段,化成几坨油污,倒地不起。 这一剑凶猛刚劲,完全不是之前论武时辟雪东风剑的招式! 杨天意一脸惊异:“钟兄……这就是你说的……变招?”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十九章 无用之用 钟蒙更不答话,一柄长剑挥动,便如狂风骤起,几剑下来,方圆几米之内的邪魔就好似风中落叶般,身形俱散,只留在地上几摊烂泥! 钟蒙此刻才剑势稍歇,沉声答道:“杨兄弟没有和邪魔对战过,凡是邪魔咬杀之人,皆会变作邪魔。邪魔并非活物,它们本体实际上是那一层漆黑的油墨,油墨通过寄生动物身上,操控寄主移动,所以必须斩断他们关节,才能阻止他们移动。” 杨天意闻声点头,再次问道:“钟兄,你刚才那几招……”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杨兄小心!” 钟蒙俯身下压,欺身绕至杨天意身后,剑势长贯而出,又一只邪魔被纵身劈为两段! 这哪里是剑,这分明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巨斧! 剑术追求飘逸俊美,哪有这么刚劲暴力的砍法? 但不得不说,钟蒙这几剑对付邪魔确实有用,数米范围之内,邪魔完全不能近身! 杨天意见状,闭上眼稍微平复了下呼吸,剑法也随之而变,一招一式大开大合,招招断颅、剑剑剔骨! 这剑法与杨天意之前所学全然不同。但杨天意不愧是天才,只是看了钟蒙几招,便能与自身剑法结合起来,取得不错的杀敌效果。 杨天意又使了几招,熟悉之后,当下便展开“巡天九剑”,剑魄齐发,每一道剑魄所用都是杨天意新领悟的剑法,瞬间就在观众席北侧清开一片空地。 周围已无邪魔,杨天意与钟蒙对视一眼,正待分援他人,忽见一名邪魔从左下突刺而上,手中所执,正是昊天派佩剑。 杨天意一怔,却认出他是自己的小师弟,自己曾和他有过几面之缘。这小师弟来到昊天派,也不过十年上下,这次也许是他第一次随众行出山门,没想到顷刻之间,便被邪魔杀死,自己也变了邪魔,双目无神地向自己徙奔而至! 见小师弟浑身淌着油墨奔来,恍然之间,杨天意竟以为小师弟仍存于世,心中一软,剑势便不及刚才刚猛,一招斩在小师弟胳膊上,却只是断了他半个臂膀,那邪魔转手执剑,对准杨天意胸口猛烈刺去! 杨天意顿感不妙,感觉此剑已是必中之势,却见小师弟身形一顿,嘴巴对着自己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紧接着身体斜向下断为几截,轰然倒在自己脚下。 “杨天意!这不是论武!不要有任何心慈手软,就算面前是我,你也要毫不留情地斩下去!” 凌煦怀严厉的声音从场中传来,正是掌门师父救了自己一命。杨天意忙声应道“是”,轻轻闭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没了那些优柔寡断,满目都是冽然杀意。 杨天意想起了凌煦怀的教导: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修仙之道,其中圭臬之一,便是断舍离,心中拭掉无用之物,才是对有用之物最好的尊重。 应该是……这样吧? 杨天意忽觉体中有什么东西突然澎湃起来,如同一头找不到出口的困狮,在体内四下冲撞!他心绪不平,当即操剑而起,冲入怪群,一时间剑光如烈风拂岳,转眼便斩倒了一大片。 林意、韩放、罗桦、洛迟四人已经和昊天派其他弟子把观众护送得差不多了,林意等人转身便再入场中,洛迟本欲和师兄师姐们一起上场除魔,就在观众离开的出口处,被韩放一张沉睡咒按在脑门,随即把洛迟放在李遇怀里。 “带上五师妹!快跑!” 韩放严肃说道。李遇本想与众人同生共死,但想了想自己的能耐,估计也只能拖着大家一起赴死,也就只好应允,抱着洛迟,跟在人群中向着城南奔去。 李遇本来体力就不太行,虽说怀里是个十六岁姑娘,但是跑了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也就两分钟的功夫,洛迟竟也忽然醒来,刚一睁眼,就一把撤下脑门符咒,不满怒道:“我都已经十六了,这个沉睡咒竟然还是十岁的灵量!在他们眼里,我就永远长不大吗!” 说罢,洛迟立刻从李遇怀里跳下,逆着人群,向着演武台奔去。 李遇站在原地,几声高呼,洛迟不为所动,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李遇长叹一口气:连一个十六岁小姑娘都知道同生共死,我受了大家这么多帮助,现在一个人逃了,就算活着,以后想起来,也永远是个懦夫! 罢了罢了,死就死了,我又不是没死过! 这么想着,李遇直起身体,也向着人群逆行而去。 李遇一边分开人群前进,一边不住地揉着自己额头。 怎么回事,眉心为什么一直痒得厉害? 好不容易李遇挤回场上,却见密密麻麻的邪魔正在演武台上奔腾肆虐,众位修仙弟子虽然能够以一当十,但是在这邪魔汪洋之中,往往转瞬间,即被邪魔吞噬。 演武台正中是凌煦怀和赵玄光,还有后面加入的其他几名掌门等人组成的一小撮人群,他们被邪魔围的水泄不通,就好似无边海洋中的一座孤岛。他们中任何一人都有能力在此状态下全身而退,但没了他们吸引火力,势必导致那些低阶弟子和群众危险倍增,因此即便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也是全力迎战,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观众台上,零星散布着数十个两到三人围成的小团体,风雨飘摇,危在旦夕。李遇一眼就看到了天罡门的师兄师姐,罗桦身边无数飞镖、碎石、铁屑在周遭转个不停,胆敢靠近的邪魔都瞬间被打得缺胳膊少腿;各式各样的符咒从韩放神意匣内倾泻而下,火风冰雷在场上轰鸣不停;洛迟双手成拳,出招也如釜动钟鸣,林意双手各执一条灼热风鞭,护在洛迟左右,也不见有任何怪物能够逼近三步之内。 钟蒙和杨天意则持剑在场上来回奔梭,对深陷重围的大家施以援手。饶是如此,顷刻间又有数人消失在一片墨色之中。 天上的黑点仍在不断落下,怪物在场内越来越密集,林意全神贯注保护洛迟,没发现有数只邪魔对着自己头顶俯冲而下,同侪们又各自战作一团,谁都没有留意头顶动向。 倏忽间,头顶邪魔爪牙已出,对着林意脖颈就抓了下去! 林意听到头顶风声,刚抬起头,三道剑魄横斩而过,邪魔立刻断作几截。 林意向剑魄飞来方向望去,正对上杨天意眼神。杨天意此时胸中一团热气郁结,无从发泄,越是挥剑乱砍,这道热气就越是浓烈! 杨天意登时觉得内息紊乱,手指甚至操不动剑,六道剑魄剧烈颤动,随即如冰崩般碎裂于无形,手中长剑颓然落下,双膝跪地,几乎无法控制体内力量! 林意见状大惊失色:这是……走火入魔了? 周遭邪魔一拥而上,杨天意竟然此时反而终感解脱,垂坐在地,闭幕等死。 “杨天意!你tm地在干什么!” 杨天意睁开双眼,却发现身体已经被一人扶起,侧目望去,却是林意。林意一手抄起杨天意,一手操鞭,痛击周围邪魔,肩膀上血痕斑斑,显然是刚才奔过来救援杨天意受伤的。 “你tm武力再高有什么用!武力再高就是为了等死吗!你弄坏我的丹炉,就tm这么算了!?” 听着林意怒吼,被林意架着一步一步往外拖,杨天意突然眉目一怔,心中清明。 对啊,武力是有用之物,但有用之物却是为了什么? 有用之物决定了你的能力,但无用之物却决定了你的人性。 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理解有用之物和无用之物的意义。 当下一想,杨天意立刻觉得胸中热气骤然全消,对剑术理解更为精进,当下重新唤出“巡天九剑”,但见八道剑魄,分外夺目! 自己巡天九剑,已至八重! 此刻间不容发,杨天意手指一指,长剑再回手中,一剑斩出,八剑齐飞,冲着敌人迅猛飞去! 杨天意心中冽然:朝闻道,夕死可矣,现在的我,就算是死,也一定可以重创敌人! 杨天意抱着必死觉悟的再度挥剑,忽然,一道夺目紫光从天而降,正中观众席上,万千邪魔,在紫光照下,登时灰飞烟灭,一只不剩。 杨天意愣了。 我刚领悟的八重巡天九剑,还没巡呢,怪没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邪魔呢?这道紫光……是怎么回事? 场边的李遇抚摸着自己眉心。 这下,终于爽了。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十章 紫光显现 时间回溯到几分钟前。放弃做逃兵的李遇返回时,沿路只见众人一番血战,抵挡着邪魔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不禁也想上去贡献自己的力量。不过不仅那些浴血奋战的修仙者没有注意到自己,那一大群邪魔同样没有注意到自己! 李遇苦思冥想着自己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不过没想几秒钟,额头中间就奇痒无比,而且愈演愈烈。李建国手指在眉心间抓个不停,但也只是隔靴搔痒,毫无用处。 这种感觉就好似头骨中间起了个痒包,没过多久,这种奇痒就沿着脑中神经在整个头骨间迅速荡开,李遇感觉自己脑子已经变成了蚊子的蓄养场,痒得自己恨不得把脑子挖出来风干一遍。 李建国皱紧眉头,同时也深感疑惑:从今天下午眉心就开始有异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在异世界感染了什么不治之症? 直到杨天意刚才顿悟巡天九剑第八重,在他八道剑魄唤出的一刹那,李遇感到一股升腾的热浪迅速窜入眉心,在脑中环绕一周,竟带着那种诛心刻骨的痒感一同奔腾起来。那热浪再次回到眉心的位置,随即呼啸而出,李遇立刻觉得脑中舒爽,就如多年宿便一扫而空般畅快! 随即紫光雷落,在场众多邪魔一扫而空。这道紫电仿佛能贯穿天地,盘亘在演武台上的那块乌云也如落入岩浆的水滴一般,一扫而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遇也是吃了一惊:哪里来的这惊天落雷! 看着大家缠斗许久的邪魔在转瞬间灰飞烟灭,众人却毫发无伤,大家皆是又惊又喜,一时间都愣在原地,直到那地上的一滩滩油墨腾起黑烟,如灰烬般簌簌散去,大家才如梦初醒,一个个纷纷欢呼起来: “我们赢了!” 胜利的喜悦瞬间点燃全场,大家彼此拥抱,兴奋雀跃。钟蒙缓缓收住手中的剑,不可置信地四处望去,生怕漏下了一只漏网之鱼,直到被赶来的韩放、罗桦、洛迟三人围在中心,嘴角才同大家一起,慢慢绽开一抹笑意。 刚才单手架着杨天意、单手挥舞空气鞭的林意见邪魔已空,也长舒一口气,随即散掉空鞭,改为双手一起架住杨天意胳膊。在两手碰到杨天意的刹那,又突然想起杨天意已经不再走火入魔,他身上并无伤痕,不需要再被自己扶着;反而自己肩膀上伤口刺痛,脸上一红,又赶紧把杨天意推开,伤口一吃力,站立不稳,摇晃欲倒之际,又被杨天意赶忙扶在怀里。 “林姑娘,你没事吧?” 听到杨天意这么关切问道,林意赶忙挣开杨天意双手,看了眼杨天意准备说点什么,四目相对之间,一时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好匆匆答道“没事”,转身向着自己师兄弟间跑去。 演武台中间的赵玄光等人在确认四周再无邪魔之后,也面露微笑,众位掌门之间彼此点头致意:“值此浩劫,我等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实是庆幸。” “可惜各个门派那一个个对抗邪魔陨去的弟子们了……” “是啊。经年之后,我等相聚一起还可坐道吃酒;只是他们,青山难再绿,缺月已无圆……” 众人一言一语,对逝去众人皆是扼腕叹息。赵玄光看到凌煦怀还是眉头紧蹙,上前问道: “大荒城天地庇佑,我等绝处逃生,为何凌兄还是愁眉不展?” 凌煦怀皱眉道:“话说刚才那一道紫雷,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印象里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在何处所见……” 听了凌煦怀的话,其他各个掌门也开始思索:刚才那一道紫雷,定然不是寻常雷暴,想必是谁人仙力凝结而成。但如此磅礴仙力,大家都闻所未闻,至少大荒城内肯定没有如此异人,难道是何处上仙偶然经过,施以援手? 众人正在思索,凌煦怀突然应道: “这道紫雷……难道是紫极真人!” 紫极真人!? 众人哑然一惊。 赵玄光道:“凌兄,我们这一众人当中,只有你二十年前是和紫极真人打过照面的,相传紫极真人神通广大,驾麟驭龙,削峰填海,不在话下。但是他离经叛道,庇护魔族,也是二十年前,他被众多大派围歼,身死神消,就此没了音讯。凌兄你亲自参与过那一仗,你应该了解才对。” 凌煦怀点了点头:“没错,我亲眼看到紫极真人最后走火入魔,自己在一道巨大的蓝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各大门派一致确认,紫极真人身亡无疑。但刚才这道紫电,的确是紫极真人当初对抗邪魔时所用,若不是他,还能有谁?” 凌煦怀言已至此,脑中浅浅勾勒出一个形象,慢慢各种线索勾连起来,越来越清晰,直至最后,凌煦怀终于脱口而出: “是伍洪!” 赵玄光道:““伍把剑”伍洪?他二十年前不就下落不明了吗?” 凌煦怀单手一挥,对自己的推论深信不疑:“二十年前,邪魔平定之后,我们一众均参与了讨伐紫极真人一役,但伍洪等人临阵脱逃,当时就有消息说伍洪叛逃到了紫极真人一方。战役前后,都有消息说看到伍洪在紫极真人住处——神栖岭上出没。我们一直不以为意,但若此事是真,那么伍洪习得紫极真人的功法,也未可知!” 赵玄光还是不相信,又道:“就算此事是真,伍洪学得此道,那实力定然不同凡响,不可能来到我们大荒城,又怎么会……” 凌煦怀一声冷笑:“伍洪就在大荒城。众位有所不知,这大荒城新晋门派天罡门的掌门,就是伍洪!” 迟疑片刻,凌煦怀继续补充道:“二十年前销声匿迹的邪魔重现于世,此事与伍洪说不定也有瓜葛。世人皆知,紫极真人最后阻止了众人击杀邪魔之祖,伍洪若受了紫极真人衣钵,那他与邪魔之间,必然也关系匪浅。” 众人将信将疑,不置一语。都知道凌煦怀和天罡门之间不对付,凌煦怀若是借此机会想要驱逐天罡门,也未可知。 凌煦怀当下也不含糊,快步向着观众台上正在说话的天罡门几人走去,他们正围着李遇,纷纷感慨着李遇去而复返的勇气。钟蒙率先看到凌煦怀气势汹汹的身影,料想凌煦怀可能来者不善,于是向前一步,挡在师弟师妹面前,对凌煦怀颔首道: “凌掌门,可是有事找我们?” 凌煦怀傲然道:“小辈没有和我说话的道理,叫你们掌门伍洪出来。” “师父他有事,不在大荒城。” 跟在凌煦怀身后的赵玄光闻言,赶忙确认道:“你们掌门……真的是“伍把剑”伍洪?” 钟蒙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于是答道:“正是。” 凌煦怀目光阴冷,低声逼问道:“说,刚才那道紫雷是怎么回事?你们天罡门,和这些邪魔,到底什么关系?”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十一章 枯草索迹 钟蒙听了凌煦怀的质问,立刻明白这质疑非同小可,若是大家不能撇清关系,别说在大荒城立足,说不定还会被认定为江湖败类,人人除之而后快。于是立刻上前一步,朗言道: “天罡门与邪魔并无干系,我们和大荒城各派一道,刚才为了守护大荒城出生入死,各位都是证见,怎么会怀疑我们天罡门与邪魔有什么关系?” 凌煦怀冷笑道:“你们掌门伍洪昔日与紫极真人关系匪浅,因此与邪魔有什么勾当也在情理之中。刚才这一道紫雷,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掌门为了立威,炮制了邪魔入侵一事,然后你们再行剿灭,壮你们天罡门声威!” 钟蒙闻言,大为光火,怒气立刻涨满脸庞,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却讲不出一个字。 林意见状,走到钟蒙旁边,针锋相对道:“绝无可能!凌掌门,您的质疑非同小可,您言之凿凿还请拿出证据,否则就是在信口雌黄。若按您所说,我们也可以认为是昊天派因为输了,所以引来邪魔,刻意制造殒身不恤的假象……” 不待林意说完,凌煦怀也怒不可遏,大呼荒唐:“我们怎么可能牺牲本派弟子性命、将大荒城置于危险之中,就为了一个虚名!血口喷人!血口喷人!你们……等等……” 凌煦怀似乎想起什么:“昊天派输了?团队论武吗?又输了?” 杨天意就在身侧,听得掌门此问,只得低着脑袋上前,低声应道:“没错……” 凌煦怀大为震惊,突然想起来苏天萍,转身四下张望,还是没找到苏天萍人影,又向杨天意问道:“苏天萍呢?” …… 苏天萍自跌落擂台以后,看杨天意在台上酣斗未休,想起杨天意胡乱指挥众人一事,不禁心灰意冷,不待论武结束,便向着场外落寞走去。走出场后许久,始听得场内欢呼雷动,料是论武已完,但对于心如死灰的她而言,论武胜负,于她似乎都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一步一步向外踱去。 后来忽见大荒城内各处警报骤鸣,抬头望见一黑云压城,大荒城上无数漆黑怪物势如雨下,便知局势不妙。立刻转身赶往演武台,途中听得其他门派弟子纷纷驰援,得知掌门此刻便在演武台上。途中余光一瞥,发现一墨色尾迹向左转入巷中,其他人竟无一人察觉,苏天萍知此物若是遁逃藏匿,对大荒城祸害不轻,也不待和别人告知,立刻屏息跟上,紧随那尾迹而去。 在跟随途中,听得掌门神念传音,讲的此物正是二十年前为祸天下的邪魔,更加不敢怠慢,也不敢分神以神念传音告知他人,就紧随着这一尾迹,在民居间来回穿梭,所幸并未见一人得害。 转眼到了大荒城西门,尾迹从空无一人的城门下穿行而出,行动更为迅速。苏天萍集中精神,跟随尾迹不敢怠慢,又行出两三里,在一众夏初的莹莹碧草之间,发现了一大圈枯草衰木,这尾迹行进在这枯草衰木之间,便没了踪迹。 苏天萍见此异状,更加细心探查,执剑在手,俯身细看。一转头,一森然大物竟就站在自己身后,不待自己反应,一只漆黑的巨手遮天蔽日,便向自己脸上盖去! …… 凌煦怀在整个大荒城范围内对苏天萍神念传音,毫无反应,毕竟挂念自己弟子,于是跟其他掌门简单交代以后,点起昊天派众人,满城寻找苏天萍去向。城中寻找未果,听说其他门派弟子有人讲到有昊天派服饰人影向城西而去,凌煦怀当即马不停蹄,带着杨天意等人直奔城西而去。 钟蒙等人亦紧跟在凌煦怀身后,助凌煦怀寻找苏天萍下落。昊天派也没有表示感谢,不过眼下多一个人手,的确多一份力量。 日落星垂,层云散去,天空璀璨一片。踏着星光,众人也寻至城外,终于发现了苏天萍下落。凌煦怀几人匆匆赶到,看苏天萍斜靠在一棵枯树上,双目紧闭,面无血色,一条胳膊上落着斑斑血痕。杨天意一惊,想着师姐可能是因为论武失败、负气离开,遇了什么不测,自己也有责任,当下就赶忙准备去背起师姐回去治疗,连忙向前抢了几步。 “不要过来!” 一声大喝从前方传来,众人望去,但见一人直立在一片枯草之中,背对众人,一动不动。 正是伍洪。 “师父!” 钟蒙等人也欲向前,伍洪又是大喝: “不要过来!” 伍洪仍然丝毫不动。此时晚风乍起,夏初的风间竟掠着刺骨寒意,众人审视一圈,见这片枯草萋萋,都已察觉有异。 凌煦怀见爱徒就在眼前,而潜在的罪魁祸首居然还在号令自己弟子,哼了一声,料应无甚大事,遂大踏步向着苏天萍走去。眼看就要走到苏天萍身侧,脚下土壤一软,凌煦怀心中一惊,立刻飞身向后跳去,脚上就已被一条漆黑污索牵住。正待拔剑,那污索已迅速沿着凌煦怀的一脚向上攀附,转眼间就扣上了剑鞘,封住剑柄,再也取不出来。 杨天意见师父遇险,执剑便准备上前,助师父一臂之力。忽见一道飞剑袭来,凌空一斩,迅速斩断那条污索,那污索竟是邪魔身上油墨,从凌煦怀身上簌簌滴落。 还有邪魔? 不待众人细问,只见伍洪脚下异变陡生,无数的漆黑墨物从那草间呼啸而上,在空中迅速凝结成型,竟汇聚成了一个人的样子!但这人似有三米多高,背后负了两柄细长墨物,似是两柄长剑,身上污墨滚滚,但看他眉目,却也不怒自威,庄重威武。 钟蒙双眼立刻瞪大,颤声问道: “师父,他难道是……” 伍洪微微点头,轻声道: “是你父亲,钟御。” …… 当然了,李遇没能看到这一切。 随众人出了城西之后,李遇就觉得眉心又开始痒了起来,在城外转了一圈,李遇感到只有把眉心朝向西南,那种灼痒的感觉才稍微缓解,看众人沿着城西奔去,李遇受奇痒所迫,只得向着西南而行。 走了大约三四里,到了溪边一洼凹,头上的灼痒就忽然消失了,李遇不知所以,但也感觉甚喜。当时天色已黑,城外又没什么光亮,走了几步,脚下忽的绊了什么东西,李遇哎呀一声,倾身便倒,倒下之后,却没有浑身摔痛,反而感觉身下酥酥软软的,连忙爬了起来,定睛细看。 此时虽非满月,但也冷月清灵,耀在李遇脚下,李遇立刻吓得不轻: 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十二章 温香软玉 但见这姑娘蜷在这洼凹正中,不着寸缕,似有十八九岁的样子。浑身雪白,身材纤细,黑发及腰,粉嫩的肌肤与旁侧这凌乱黑土颇不相称。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李遇这么想着,但也总不能任由这个姑娘睡在这里,感冒了倒是小事,周遭邪魔肆虐,要是被伤了性命就不好了,于是果断地褪了自己衣服。姑娘还处于昏迷之中,身肢温软,李遇用外衣仔仔细细将身下人的身体包裹住,仿佛看见姑娘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此时已至夏初,晚风习习,李遇抹了头上细汗,感觉虽然脱了外衣,但也觉得甚为爽利。 我这废土风衣服可是要卖150文一件的,害,便宜这姑娘了。 李遇坐在姑娘身旁想了想,现在在这里杵着,似乎也不是什么办法。不如就背上姑娘,往城里先过去,现在虽然师父不在大荒城,但是其他几个师兄师姐还是可以帮帮这姑娘的。 只要自己能背得动。 李遇伸手下去,刚碰到姑娘身子,觉得姑娘身上极凉,心中一惊,探了鼻息,似乎又没有什么大碍。 或许是心理作用?于是又把姑娘负在背上,匆匆忙忙向着大荒城赶去。 …… “爹!” 钟蒙对着那一团高大的人形邪魔大声喊道。那邪魔并无反应,整个身体越来越庞大。 “钟御?” 凌煦怀已无大碍,听了这名字,举目问道:“万秋岭外“赤霄千剑”的钟家?我记得二十年前他们不就……” 钟蒙眼中迷蒙,恍然间,记忆开始回溯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大陆六国以北,寒荒域外——冽阙山东麓。 风雪骤急,在茫茫雪地之间,亮着一团半透明的赤色护盾。护盾外寒冷彻骨,护盾内犹是温暖宜人,外界的雪花扑在上面,瞬间便蒸腾不见。 护盾内两个人影,在雪地中迤逦前行,背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尾迹。其中一少年焦急说道: “师父,这里离和父亲约定的地点已经二十多里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寻找吗?” 伍洪道:“我有预感,你父亲就在这里。” 这少年正是钟蒙,他继续问道:“为什么?” “此次我等随各派域外除魔,已经深入邪魔腹地。按理说,在这样的地方,应该到处都是邪魔才对,但我们一路前来,一只邪魔也没有遇到。我猜测,也许是他们都被什么东西给引走了。大部队都在北境边界处作战,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的话……” 钟蒙皱眉:“您是说,是父亲把他们引走了?” “不无可能。” 钟蒙快步向前几步:“好吧,那我们得再快点了,说不定父亲需要帮助……” 伍洪点头也加速前行,但心中对此次行动结果并不乐观。来执行这次斩首行动的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连自己在内,光是元婴以上的大能就有一十三名。但是自入域外之后,大家一一失去联系。伍洪和钟御向来交好,约定若失去联系,便至冽阙山东侧山脚集合。如今已苦等三日,仍然毫无音讯,因此伍洪和钟蒙才冒险四处寻找。 又行了半日,但见一狭长的山间裂谷,纵深横劈在山脊一侧。此时风雪未停,但裂口处霜雪甚薄,似为新覆。伍洪仔细探查,果然在裂口处发现众多剑痕。 自裂口向下望去,黝黑一片,深不见底。伍洪打光下去,仍然森然一片,看不到洞内情况。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惴惴起来。 钟御应该就是在这裂谷中了。 钟蒙寻父心切,下定决心,就准备从裂口下去。刚探出脚,忽然感觉脚下山体一阵震动,裂口之下,似有嚎叫呜咽声,顺着裂缝滚滚而来。还未反应,就被伍洪赶忙拉至一侧,裂口之下黑雾滚滚,轰然一响,无数黑烟自裂口磅礴而出,其规模之大,仿佛一条倒置的漆黑瀑布横截在山体之上,又像一条数十米高的黑墙,风云瞬间为之变色。 那喷出的黑烟倒像是活物,飞出之后,在高处再次聚集,悬在空中,就好似空中多了一滩漆黑的潭水,越来越大,转眼间就遮掉了半个天空。 是邪魔! 伍洪和钟蒙大为惊愕,如此庞大的邪魔,若这里就是邪魔聚集地,而钟御真的在这裂口之下,那必然凶多吉少! 伍洪操剑便起,但见那空中一潭墨水并无恋战之意,又是一场刺耳悲鸣,旋即聚在一起,又向北侧飞遁而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何故。裂口中的黑烟还在迅速升腾,不久便不再有黑烟冒出,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灼目亮光,缓缓从裂口浮现。又过不久,光源浮现。却是一个光球,触碰到黑烟的刹那,黑烟登时烟消云散。 再细看去,光球中间赫然出现一个人影,他衣着怪异,上半身似乎是格子桌布,下半身是浅蓝色的粗纺衣服。他漫不经心地浮在空中,睥睨了一眼地上的伍洪两人,就准备转身离去。 伍洪认清对方相貌,立刻高声喊道:“阁下……阁下莫非……紫极真人?” 那光球中人影顿了一下,停在两人头顶,一边思索一边问道:“正是,你们是……额,伍把剑伍洪?还有这个是……钟蒙?” 伍洪一惊:“真人怎么得知?” 那紫极真人笑道:“有通讯录啊,算了,不提这个,你们来这干什么?” 钟蒙赶忙说道:“真人可曾看见我父亲?” 紫极真人眯着双眼:“钟御?我没看见,应该不在这个裂口里。” 伍洪突然想起,各派曾遣人前往神栖岭请紫极真人共同作战,但没有回音。坊间盛传紫极真人和邪魔有些瓜葛,此时他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伍洪于是谨慎问道:“向闻真人深居简出,不知为何来此域外腹地?” 真人感觉倒是很随和:“哦,我之前来这里取材料的时候,有个格子衬衫落在这里了。我手工不行,就来在这里拿我丢的那件衬衫,这不刚捡出来,回去还得赶紧洗洗,我洗衣粉存货也不多,唉,当时早知道要在这个世界待这么久,就多看几张配料表了……” 伍洪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个紫极真人到底在说什么东西。之前听说过他言语疯癫,句句都是密语,看来名不虚传。这些话也毫无逻辑,怎么可能来到这邪魔腹地取丢失的东西? 紫极真人晃了晃脑袋,看向钟蒙道:“喂,你一直没收到信息吗?” 钟蒙一怔,完全不知道紫极真人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信息?” 紫极真人一声短叹:“我就说神念传音这玩意使用价值不行,要是我,高低得建立几个通讯塔。我都听到了,你都没听到,算了,我转发给你……等等,还是直接去更快点……” 伍洪钟蒙面面相觑:这真人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见紫极真人轻轻一抬手指,一道光柱自两人脚下腾起,伍洪大惊,慌忙取剑,以为紫极真人想要攻击自己。但那光柱亮得极快,眨眼间,两人便被光柱笼罩,倏忽一声便消失不见。光柱散后,风雪复骤,冽阙山上又是茫茫一片。 只是几秒功夫,几人身侧光柱消解。钟蒙尚未反应过来,举头望去,但见千树黄叶,万顷荒草,竟然已经到了万秋岭内! 几步之外,山门雄浑,屋瓦翠绿,白墙层层叠叠,依山堆出了十数个大院。正是自家——钟府。 钟蒙突然瞪大双眼,呼吸一滞。 白墙上喷溅着斑斑血迹,血迹未干,仍在缓缓淌下。 脑中终于收到了姗姗来迟的神念传音: “钟蒙吾儿,邪魔已忽至家门,携汝父速归!” “钟蒙,携汝父速归!” “速归!” …… 最后一条神念传音是这样的: “凶险,勿归。”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十三章 墨色满园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钟蒙立刻显得慌乱无比,发疯似的向自家院内跑去。 “娘!” 院内一片狼藉,遍地尸首,钟蒙看着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四肢不全地倒在地上,到处散布着一坨一坨未曾凝固掉的漆黑油墨。泪水已经忍不住溢了出来,一边痛哭一边号叫: “五叔!安弟!” 声音在空旷的层层叠叠的院落中兀自回荡。 毫无反应,没有活口。 伍洪面色凝重,快步跟在钟蒙身后寻找幸存者。紫极真人则缓步行在队伍最后,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不停啧啧叹道:“可惜可惜,钟家这些人在这个世界也算是好汉子了,唉,可惜可惜……” 一直行到最后一个院落——那里本来是府中后花园。与草木枯寂的万秋岭不同,钟蒙脑海里映出的是一片嫣红繁盛的花海,繁花丛中是母亲认真修剪花枝的模样。 花园之内隐隐传来几声刀剑相击的铮鸣之声。 钟蒙闻言,快速闪进院内,只闻得一股厚重的腐臭之气。花园中原本郁郁葱葱的花草被砍毁大半,剩下那些上面也覆上一层厚重油污,一眼望去花园仿佛正被墨色吞噬。 终于在花园东北一角,看到了身上斑斑血迹的母亲。她闭了双眼,左手横着一剑架在脖前,右手垂在身侧,鲜血从手上不住一股一股流下。 眼看母亲就要拔剑自刎,钟蒙连忙哭喊道:“娘!”,便欲上前阻止。母亲听了钟蒙声音,先是一惊,睁开眼睛,又是满目悲怆,厉声喝道: “蒙儿,别过来!” 钟蒙怔在原地,不知母亲是何意思。在母亲身前,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钟蒙认出来,那是自己二叔和府中的其他几个长辈。 又向着母亲望去,只见母亲膝下已经被油墨覆住,那油墨还在兀自沿着母亲双腿向上攀去。 伍洪和钟蒙都是大惊失色:“这邪魔……” 钟蒙母亲凄然道:“你们快走,通知各大门派,邪魔已经再次变异,现在它们已经有夺人心智的能力,让被吞噬的人也变成邪魔!用不了多久,连我也……” 钟蒙再次哭喊:“母亲,让我来……” 不急钟蒙问完,钟母沉声问道:“你父亲怎么样?” “还未找到……” 钟母神色暗了下来,转头向伍洪说道:“伍兄,蒙儿就交付给你了。” “姜夫人,您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我这就去问问紫极……” 身后的声音缓缓传来:“不,我也不行,至少现在不行。若要把邪魔剥离,只能杀死宿主。” 这是紫极真人的声音。 姜夫人脸色惨然:“没错,我们也发现了,发现得太晚了……” 钟蒙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母亲身上的油墨已经升到了腰部以上。 姜夫人目光轻柔而决绝地放在钟蒙身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执剑的手已经开始些微颤动,但剑仍稳稳握在她手中,眼神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决定。姜夫人闭上眼睛,然后将剑锋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皮肤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种种画面:五哥的牺牲、钟府的沦亡、自己的誓言……这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母亲!” “等等!” 伍洪突然想起什么,对姜夫人高声说道:“姜夫人,您先放手,伍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见钟母手上动作一停,伍洪紧接着道:“请您将辟雪东风剑现在传与钟蒙!您若一死,您钟府的家传绝学‘辟雪东风剑’就失传了!我知道这剑法向来传女不传男,但您不如传给钟蒙,将来我们找到钟兄,光大钟府,这辟雪东风剑也将继续流传,也算后继有人。” 姜夫人面色迟疑,伍洪继续说道:“您莫担心,若您真是邪魔入体,有我伍洪在此,也必然让您走得体面。” 姜夫人略一思忖,面色决绝道:“好,我答应你。蒙儿,时日无多,你可看仔细了!” “母亲……” 钟蒙满脸泪水,看着母亲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伍洪回头,看到正在院外兀自摇头的紫极真人,快步上前正待开口,已听紫极真人回道: “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确救不了姜夫人。” 伍洪怔了一秒,缓缓转头望向后花园内,姜夫人抬剑而起,正艰难地迈着脚步,从第一招“雪肃平原”开始,从容起舞。钟蒙用尽全力看着,似乎半秒也不敢分心。 伍洪沉沉叹了口气,回头时语气染了几分生硬: “向闻紫极真人有经天纬地之能,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今日钟府一事,紫极真人也是早已得知?” 紫极真人凝望园中升腾的油墨,叹了口气,点头道:“没错。” “这次邪魔入侵,就是奔着万秋岭来的。万秋岭资源得天独厚。横在北境滇枢国内高原之上,向下可俯瞰十六州县,若有南图之意,万秋岭势在必得。” 伍洪疑惑道:“我们当然也知道,所以为了大陆九派为引钟家入盟,也承诺了要派重兵卫戍万秋岭。如今我们钟家已遭灭门,我们为何一无所知?” 紫极真人耸耸肩,答道:“邪魔难缠,但要是大陆九派倾天下之力击之,那邪魔落败也是迟早的事。各个门派早已知之,虽然表面仍在同仇敌忾,但是也都已经开始图谋定后之事。虽然他们一口诺下守卫钟家,但邪魔一除,钟家地处险要,定然各家并谋。现在消耗自己力量守卫,之后又可能变为对手,那谁还愿意保护钟家?钟家家主不在,以一己之力对抗南下邪魔,又怎么挡得住?” 伍洪一惊,摇头道:“绝不可能。我亲见玄冥派、撼宇帮、极道门等掌门同钟御歃血为诺,以他们在江湖的地位,怎么可能公然违背诺言?” 紫极真人冷然一笑,不再答话。 伍洪转念一想,又质问道:“既然真人对天下事都了如指掌,那么天下将倾,钟家有难,真人竟无动于衷,毫不支援?难道你与邪魔为伍,因此作壁上观?” 真人笑道:“我虽在你们世界,但是自遁出天地之外,毫不干涉人间之事。我说实话,我和邪魔之祖也有一面之缘,你们和邪魔如何与我并无关系。你们多年攻伐,都是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思,我听着就麻烦。所以除非你们这事挡了我的路,否则你们如何,我绝对不会插手。” 伍洪心中半点不信:果然这真人行事疯癫乖癖,毫无侠义。若邪魔屠戮人间,怎么可能会说和他毫无干系? 真人说罢,又转头听了声后花园中激斗之声,轻轻晃了晃手指,示意伍洪转头去后花园看看。伍洪听得花园之中铿铿之声渐响,也不再与真人纠缠,转头进了后花园。 姜夫人已经浑身被油墨覆盖,手上长剑舞动不停,却不再是自己舞剑,而是招招式式向钟蒙身上进攻,攻势凌厉,杀意尽显。钟蒙仍在注视着母亲的招式,拼命挡着母亲进攻,但辟雪东风剑本就越格挡越凶险,除非迎入剑势进攻,否则攻势不可阻挡。钟蒙又不想攻击母亲,因此身上已有多道伤痕,血流如注。 伍洪见状,心中悲叹,就准备抬手结果被邪魔附体的姜夫人,钟蒙见状,连忙喊道:“师父,不要!我……我还没有学会这剑法……” 其实在这之前,母亲已经将辟雪东风剑舞了两个整套,其中关要,钟蒙已经熟记于心。但是,自己怎么会忍心看到母亲倒在自己面前。不管母亲如何进攻,只希望能陪着母亲一直舞下去。 “没用的,算了。” 紫极真人幽幽叹道。随即一道天雷劈下,正中姜夫人头顶,电闪雷鸣间,姜夫人在白光中瞬间消失,再无痕迹。 “娘!” 钟蒙一声惊叫,精疲力竭,手中长剑再也拿不稳,颓然落地,自己也倒下昏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过了……”紫极真人自言自语道,“算了,我还是出面一次,跟那邪魔聊聊。”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十四章 万秋骄阳 又是白光闪过,紫极真人随即消失不见。伍洪和钟蒙一道,葬了钟府大小家眷。踏出山门,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各派援兵。听得伍洪说邪魔和钟家同归于尽,看那些人眼中,似乎都有些如释重负之意。 伍洪当时还不以为意,只道是大家救援太迟,可惜了钟家上下百余口性命。当下就驭剑向北,前往大陆九派讨伐邪魔的指挥部——寒壁峡,告知了大家这路上所见所闻,尤其是邪魔控人心智一事。随即又领着钟蒙向北,再寻钟御下落。 仍旧是一无所获,期间又再回大陆九派,与紫极真人一道共讨邪魔,势如破竹,大败邪魔之祖。之后大陆九派与紫极真人反目成仇,伍洪就不再参与,专心寻了钟御几个月,踏遍北境,却再无钟御踪迹。 此后天下平定,伍洪每年夏初都会携钟蒙一起去找他父亲,前往冽阙山脚双方约定的地方四下探索,至今已有二十年。 没想到……没想到钟御父亲……竟然会在这里! 钟蒙看父亲浑身再无血肉,全部由漆墨构成,只感膝下酸软,浑身颤动不止,悲从中来:二十年来,日日寻找父亲下落,毫无所获,总还希冀父亲还活着。如今寻到父亲,但父亲却也成了邪魔傀儡…… 乌云蔽了弯月,天色顿时漆黑一片,狂风大起。在伍洪所站的草地之上,漆黑的油墨从地上还在滚滚而出,如沸水一般,不停涌溢。 凌煦怀见伍洪并无动作,再次向前:“此时还不动手,难道要等他继续好力量再战?”随即高声喝道:“钟兄,得罪了!” 单手一指,一剑迅捷而出,悬停在凌煦怀双眼之前。凌煦怀右手成拳,覆手换掌,那一剑轻盈一转,一声剑啸,九道幽蓝剑魄随即散出,径寻空中那钟御而去。 围观者心中一叹:这就是巡天九剑第九重,九道剑魄!凌煦怀功夫当真深不可测! 凌煦怀隔空操剑,一剑九魄各成一式,就恍如有十名高超剑客一起驭剑一般! 那邪魔仍在凝聚身形,见这十剑前来,身体还一动不动。只是突然从身后抖出数条墨鞭,顷刻间与那十剑缠斗在一起。 那十剑虽然凌厉无匹,但是一剑却也斩不断那油墨铸就的黑鞭,反而容易被黑鞭缠住,一时动弹不得。凌煦怀十剑在空中银光闪闪,仿佛一架织机一般,十剑穿梭不停,还彼此互有协助。剑势玄妙,众人也都是心中暗暗叫好, 不多时,那十剑终于斩断墨鞭,待欲上前,又再有十鞭飞出,这十剑分毫攻不进去。 杨天意见师父苦战,喊一声:“师父,我来助你!”,也操剑而起,使出巡天九剑,一剑八魄也加入战局。但钟御身后又飞出九鞭,同样把杨天意的九剑一一挡住。 这十九柄剑在空中围着那巨大邪魔战个不停,邪魔仍在不停吸收力量。昊天派众人心急,也纷纷唤剑而起,邪魔以鞭来挡,一时间空中剑雨纷纷,叮铃咣啷不绝于耳。 伍洪缓缓摇了摇头,钟蒙这才看到,伍洪似乎也受了伤,一直在缓慢调息。 “师父,你没事吧?” “无妨,我和他刚激战一场,现在我们还在回复。只要我能先他一步……” 空中的那些油墨突然不再汇聚,悬在空中。众人还以为攻势有了效果,没想到只是一瞬,那些油墨突然猛烈炸开,如飞镖般向着众人迅速飞去! 凌煦怀立刻唤剑给众人挡住,饶是如此,仍然有几人躲闪不及,受伤倒地。杨天意帮苏天萍挡了伤害,自己却也受了些许擦伤。 空中剑势一乱,那邪魔倏忽间凝聚成型,却又变成了一人大小,身高与常人无异。大家见状,面露喜色,向来是攻击有效,邪魔自知不敌,遂用刚才那一击拼死挣扎一把,现在身形这么小,想来已经无甚功力。 伍洪见状,低声叹道:“晚了一步。” 昊天派众人正待一鼓作气,却见那墨色邪魔背后泛着银光,竟是两把巨剑!他单手缓缓从背后取下巨剑,置于胸前,剑锋一转,钟蒙大惊失色,连忙喊道:“快躲开!” 那巨剑之上,竟然猛然泛起红光,如烈焰烧炽,剑锋猛然落下,一道烈焰如长龙般轰然飞出,凌煦怀大惊,连忙唤剑挡住,没想到自己那九道剑魄与那火龙相击,一碰就碎,剩下那一剑也被火龙冲开,凌煦怀心叫不好,连忙转身把自己弟子扑在身下,那火龙从凌煦怀背上飞过,打在一旁枯树之上,枯树甚至还未来得及燃烧,就已化为灰烬。 凌煦怀背后灼痛,心中顿感不妙: 这是……钟家剑法——赤霄剑法! 传闻这剑法挥击之时,如烈云蔽日。钟家每日操练此剑,日日映得天上彤红一片,整个岭内如烈日反复炙烤。因此万秋岭上才总是枯草戚戚,一片秋日景象! 向闻钟御赤霄剑法神勇无敌,没想到变成邪魔之后,还有这么大的力量! 那邪魔见自己一击未中,侧头看了自己剑锋一眼,转身再取出第二把剑。 凌煦怀大惊,连忙对左右喝道:“昊天派众弟子,背了你们师姐,迅速前往大荒城,让大家继续避难!我会尽全力把这邪魔引到别处,你们快向金环城求援,让各个大派前来相助!” 见众弟子还欲争辩,凌煦怀捡起自己佩剑,再次怒喝:“快滚!别丢了我们昊天派门面!” 昊天派众人见状,知道师父已经准备舍生取义,各个心下怆然,也只好应声去做。杨天意便准备去背起苏天萍,余光突然掠到一片红光,却见又一条火龙已经向着自己咆哮而至。 杨天意自知已是躲闪不及,当即唤剑挡住。眼前突然又闪过一个身影,却是自己师傅,用血肉之躯挡在了自己面前! 杨天意大惊,那火龙已经冲过,只感到周身烈风炙炙,定睛细看,自己和师傅却都毫发无伤! 师父面前,无数剑魄汇成幕墙,硬生生把这火龙挡了下来! 杨天意还以为师父用什么招式挡了这一击,没想到旁边传来了幽幽的一声: “看好了,这才是巡天九剑第九重。” 伍洪手指一勾,那成百上千的剑魄应声而动,巡至空中,汇成一列,飞舞不止,却似一披着蓝麟的浩然巨龙,傲然腾跃于天际!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十五章 北境幻冬 李遇背了那少女,转头就往大荒城内走去。月色渐隐,不同于城内建筑林立,道路通达,只见城外无论是往前,往后还是往左往右,皆是一模一样的青草一片,让人摸不清方向。李遇是路痴,去时跟着感觉走,还能根据头顶的太阳辨辨方位;现在往回赶,又逢黑云漫天,只行出几步,就已晕头转向,不知要往哪走。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走了很久也未见半分人影,李遇深吸一口气,收紧双手把背上人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蒙着头向前走去。 就这么晕头转向走了一段时间,李遇越发感觉背上的人变沉重了,正想放下来休息片刻,左边的天空霎时间通红地亮了一片,见到这里李遇心中一喜,想必是刚才出来找人的昊天派那一行人,于是立刻转向,向那片红光加速赶去。 天空很快就开始红光蓝光交替地闪起来,李遇见状更是疾步奔去。本来没经过什么锻炼,没多久李遇就大汗淋漓,腰膝酸软。忽然颈间一凉,一转头,看见自己脖颈处赫然扣着一排雪白的,牙齿。李遇大惊,按自己这身不如狗的体质,这一口下去自己脖子非得咬断不可。没想到那少女只是轻轻将小嘴贴在脖颈处,并无大力撕咬的迹象,反而一股凉意自她唇尖传出,李遇的疲惫感消了大半。 眉心又开始痒了起来。因为双手无空腾出瘙痒,李遇只好又忍了忍,到了地方就好了。更何况背上有这么一个粉扑扑的姑娘,即便没有非分之想,也定然能爆发十二分的力气。眼看那红蓝交替之光越来越明亮,料得已经快到地方,李遇缓了脚步,想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又走了几步,忽然听得剑声阵阵,一阵狂风啸动,贴着脸颊而过,留下火辣辣的疼。 一抬头,无数泛着蓝光的剑魄,似怒涛奔流般从自己头顶疾行而过,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又势如奔雷般向着地上猛扎过去! 与之相对的是一道狰狞咆哮的火龙,自远处呼啸而出,卷起烈风阵阵,轰然与这剑阵相击,一声巨响,腾起一波摧枯拉朽的暴风,地上万草随之倒伏,近处的草地已然枯萎,夹着一片烈火灼痕。 眼看那火龙一道刚消,另一道随即破出,在空中与那剑阵缠斗在一起,战况焦灼。李遇向下方望去,一眼看到一个邪魔举着两把巨剑,另一侧是自己师傅伍洪,还有凌煦怀、杨天意、苏天萍,钟蒙跪坐在地,其他昊天弟子也都站在身后,手中握着长剑,但是满目慌张,战栗不止。 凌煦怀见了这漫天剑阵,脸上多有愧色:师父和师兄他们亡故时,我巡天九剑只至三重,这几年费尽心思琢磨这么久,剑魄才得以散至九个,我原以为巡天九剑第九重就是九个剑魄。没想到,巡天九剑竟然能唤得这么多剑魄,我还自诩大荒城第一高手,实在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原以为自己实力即使不敌伍洪,至少也能打个平手,不分上下。现在看来,自己功力远远不敌伍洪,怕是再过二十年也难以望其项背。 杨天意同样瞪大双眼,看着头顶这浩荡战况,他不可思议地把目光从剑阵上移开,放在伍洪身上。只见伍洪镇定自若,目光炯炯,看不出任何吃力之感。 伍洪操这百剑,势如游龙,或腾或跃,与那道道火龙打的难解难分。但看那钟御邪魔,面无表情,只是执剑平平挥击,没有任何招式,似乎也完全未尽全力。 果然,单单剑魄,还是奈何不了这钟御。 伍洪二十年间,闭门不出,虽然多在研究天书,但是手底功夫也没有半刻耽误,现在自己水平,定然不会比二十年前弱。但看这钟御,这些年功力也是不减反增,急切拿他不下。 伍洪一边操剑,一边调息,稳定心神。直至真气在周身又转了一个周天,伍洪方觉身体渐渐无碍。 看来需要拿出真本事了。 伍洪改为单手操剑,右手在空中凭空一抓,一个小巧的玉瓶随着金光忽然出现。伍洪将其置在手中,念动口诀,玉瓶一阵颤动,忽然周围气温骤降,众人仿佛突然置身冰窟内,周围气温骤降,一波又一波寒意不断入侵自己的关节骨髓。一道白气从瓶中如烟火般升腾而起,到了空中猛然散开,那氤氲袅袅之中,竟赫然出现一只浑身冰晶的白色巨鹰! “这是……这是幻冬鸟!” 凌煦怀双目圆睁,看着这空中巨鸟,惊讶地喃喃自语。 昊天派众人也瞠目结舌,幻冬鸟乃北境极寒之地的玄鸟,遇到已实属不易,更何况把它驯服,炼做器灵,随心召唤!这是怎样的实力! 幻冬鸟抖擞双翼,一阵夹杂冰雪的爆风在它翼下忽然成型,冲着邪魔就奔了过去。草叶在爆风中冻结碎裂,飞沙走石,众人几乎看不到眼睛。 钟御又是一侧脑袋,双剑并举,再次落下,两道火龙杀出,同那爆风撞在一起,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剑魄混着幻冬鸟的攻击,那势能铺天盖地,冰蓝混现,众人目接不暇。但钟御只是略微加快了挥剑节奏,火龙频出,就把这一道道攻击消解于无形。 伍洪也心中一惊:这钟御竟然还有如此多的余力? 当下右手又是一转,手中再次出现一个白玉小瓶,手掌一推,小瓶中现出一颗刻着金纹的丹药。伍洪将丹药抓在手中,向着幻冬鸟的位置,猛地一掷: “着!” 幻冬鸟应声俯冲而下,长了嘴巴,飞快衔住那丹药,从空中盘旋一圈不到,身上金光闪耀,体型倏忽间便又大了一倍,翼下之风,更加凌冽凶猛! 凌煦怀等人叹为观止:这伍洪丹修竟也有如此造诣,这倍化丹竟然对幻冬鸟这样的巨兽也有如此大的功效! 见钟御双手执剑,招式频出,已经认真起来,伍洪一鼓作气,手指虚空一点,一张符咒应声而出,迅速贴在幻冬鸟头顶。只见一道冰蓝色幽光,幻冬鸟一声啸叫,化作无数冰晶,悬于高空之上! 那百千剑魄随即从空中掠过,那些冰晶立刻覆在剑魄之上,刹那间,每道剑魄都散着幽魄白光,一道散着冰气的剑魄冰龙,挟着刺骨寒风,在众人头顶骤然成型! 众人皆面面相觑,下巴久久合不上来。 剑修、器修、丹修、符修…… 这就是伍把剑伍洪的真实实力?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十六章 紫雷再现 但见那冰龙在空中桀桀而舞,咆哮不止。与之对比,刚才钟御挥出的那灼灼火龙,就显得渺小无比了。 那冰龙身形已备,在空中短暂一滞,就冲着钟御滚滚而来。钟御迅速挥出数条火龙,但在那冰龙面前,就像是一条伏地小蛇,打在剑魄之上,也迅速消散,丝毫不能阻挡冰龙剑势! 眼看那冰龙即将把钟御万剑穿心,忽然见钟御剑势一变,双剑十字交叉向前,右脚后撤,重重踩在地面之上,双剑随即猛然汇开,一道庞大的十字烈焰在胸前骤然成型,奔着那俯冲的冰龙就斩了过去。 那十字烈焰规模浩大,焰色映至空中,竟浑然如日出破晓一般,周围草木已迅成枯色! 众人心中暗叹: “赤霄剑法”竟有如此威力,怪不得万秋岭中,草木皆枯,万载秋色! 冰龙夹杂着冰风与那十字烈焰轰然击在一处,一时竟在空中僵持不下,冰焰交接,耀得周围一片刺眼流白。 伍洪虽然面上无妨,但实际已颇感吃力。这钟御二十年功力绝对是更有长进,与他对比,自己这二十年就如同虚度一般,并未有进一步进展。 自己空耗光阴琢磨那天书,确实是不该啊! 和自己那冰龙进行对峙的,只不过是钟御一挥的力气。钟御这一击已出,当下转了头,望向伍洪,双剑又起,又是一道十字烈焰! 伍洪大惊,连忙分开剑魄来迎这一道烈焰。那百千剑魄本来迎一道烈焰已经略有吃力,现在又要分开剑魄挡这一击,那哪有取胜的道理?当下冰龙身形耗去大半,虽然勉强挡住了第一道烈焰,但那些剑魄都已经被打乱一团,不成阵势。 第二道烈焰又和剑魄相接,剑魄气力不足,迅速被推着向后飞去。钟蒙见状,也立刻站在伍洪身侧,双手执剑,也使出赤霄剑法,双剑空中猛击,也是一道火龙窜出,虽然规模也不小,但和那十字烈焰相比,就不成气候,两焰相击,钟蒙挥出的火龙随即烟消云散。 在一旁观战许久的杨天意这才明白,擂台上钟蒙所说的变招,已经刚才在演武台观众席上钟蒙的凌厉剑法,都是赤霄剑法。擂台上自己得以取胜,只不过是钟蒙怕伤及自己性命,没有使出全力罢了! 钟蒙知道自己赤霄剑法还不纯熟,与父亲生前功力相比就相形见绌,如今这邪魔功力大增,定然不是对手。但是师父有难,做弟子的哪有冷眼旁观之理?于是也全力迎战,一道道火龙挥舞不停,但不曾稍微减弱那十字烈焰的前进之势。 是啊,师父有难,做弟子的哪有冷眼旁观之理? 但李遇他仍然压制了自己冲动,趴在旁边的山坡上,探个脑袋只顾冷眼旁观。 自己啥也不行,现在上去,要不冻成碎片,要不烧成焦炭。 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但是……李遇现在眉心又是一片酥酥麻麻的痒,现在背上背了姑娘,也不好抓挠。背了姑娘到了这里,已经精疲力竭,眼睛又不敢离开那冰龙火龙,生怕自己一转身就被争斗余波伤了性命。 原以为师父那冰龙一斩已经要结束战斗,没想到这十字烈焰这么厉害。李遇心下也焦急万分,背上那姑娘还闭着眼睛,但是牙齿还扣在自己脖子上,没有什么松动。 战况越烈,李遇感觉眉心越痒,有什么东西似乎梗在那里,要出出不来,要进进不去。正不知怎么办,看那第二道烈焰已经奔着师父和钟蒙飞了过去,这一击,尽管两人努力支撑,但这一击已经阻止不了,眼看已成必中之势了。 李遇心中焦急,皱紧眉头,忽然感觉脖间一疼,却是那姑娘咬的力道重了半分,旋即眉心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猛然掠出,酥痒感顿时少了一大半。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紫雷,自高空之中肃然劈下,周围忽如白昼! 这紫雷正中那第二道烈焰,一声巨响,那烈焰烟消云散,瞬间就消失不见。 众人大惊! 这又一道紫雷! 伍洪和钟蒙都以为这一道烈焰必中,自己就算侥幸不死,也得深受重伤,忽见一道紫雷,烈焰崩解,自己性命无虞,都转头四下寻索落雷源头所在。 倒是那钟御,在天雷劈下之后,立刻转头,直接就锁定了李遇的位置,也不再与伍洪他们纠缠,飞身向李遇赶了过来。 李遇大吃一惊。神仙打架,自己遭殃! “你还不会存储仙力吗?” 李遇听到身后悦耳银铃之声,一转头,却是背上那姑娘。她已经睁了双眼,但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乌黑的瞳仁在它略显泛白的精致脸蛋上,煞是好看。 但也无暇多顾了,李遇连忙起身,背着姑娘就准备跑。只听见那姑娘幽幽叹了口气,又把牙齿扣在了李遇脖子上。 一霎时,但觉一股酥麻感遍传全身,李遇仿佛浑身电流激过一半,毛发倒立,眉间又酥痒感聚成一片,仿佛呼之欲出的架势! 李遇不知怎么办,背对钟御转身就跑,身上那姑娘似乎很不高兴,用脚轻轻踢了李遇两下,又伸手拽李遇耳朵。李遇吃痛,刚一转头,正看见钟御已经快到背后,一剑已经拿在手上,即将挥出! 脖子上的牙齿咬力猛然一重,眉心那一团呼之欲出的东西随即飞驰而出,虽然李遇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又是一道天雷,直接劈在钟御身上! 雷光散去,李遇看到那钟御身体被削掉了一半,地面之上,是一滩冒着黑烟的漆黑油墨。 众人皆是一震。 这一道惊雷竟有如此威力,竟然能把这刚才众人无计可施的钟御劈掉半边身子! 到底是何等上仙相助? 李遇背上又是一声幽幽叹息: “唉,偏了。”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十七章 风流影散 那钟御虽然垮了半边身子,但是身体屹立不倒,那散在地上的油墨又开始迅速升至空中,飞速重构钟御毁掉的那半侧身体。 李遇赶紧扭过头来,背着姑娘加速快跑。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钟御身前的李遇。虽然惊讶,但是更多的是疑惑。 “那是……李遇?” “李遇怎么在那里?他背上还有个人呢?” “怎么钟御去追李遇这小子了?要是真的让他追上,李遇不就没命了?” 伍洪钟蒙见那一道紫雷,正寻源头,就看到钟御追着李遇,又是一道紫雷劈下,两人对视一眼,哑然一惊。 这……这正是紫极真人的招数! 伍洪和钟蒙深知,紫极真人早已不在于世,唯留下一本谁也看不懂的天书。伍洪猛然想起,李遇的确抱着那天书看了一段时日,难道…… 难道李遇已经学会了天书所记的那些秘要了? 难道……李遇真是难得一遇的修仙奇才!? 两人又把头望向李遇,随后不约而同地心中一叹。 不,李遇要是真的学会了,那他就不会现在被追的嗷嗷乱跑了。 钟蒙现在只觉双手酸软,刚才用了太多力气,现在几乎提不起剑。伍洪也稍稍定了呼吸,闭目运气,将那些散乱剑魄重新聚在一起,抬步快速向着李遇赶去:“走,事情还没料理完。” …… 李遇气喘如牛,心里又急,茫茫之间也不知跑到了那里,回头看去,钟御形体颜色越来越深,不仅如此,似乎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近,李遇心中哀嚎:这一片宽阔平原,就算想要躲在哪里也没有办法啊!!! 背后的姑娘又是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别跑,回头。” 李遇一边喘气,一边匆忙应道:“回头,回头就变五花肉了。” “回头。” 这姑娘虽然声音轻轻柔柔的,但是扯自己耳朵的力道却似乎要把耳朵扯下来吃掉。李遇心中吃痛,哀叹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只好顺着姑娘手指的力道把头转了过去。 只见钟御已然再次汇成人形,单手负剑,大踏步向着自己赶来。李遇心中万分害怕,只想继续扭头狂奔,但听到背上姑娘又是轻轻一句:“盯紧他,别动。” 随即姑娘再次把牙齿扣在李遇脖子上,一股沁凉感油然而生。 李遇心知再跑下去也是死,只好按照姑娘的说法做,双眼就死死盯在钟御身上,一点也不敢移开视线。 钟御已经十分逼近,单手握剑,红光已然在剑刃聚集。 “姑娘……他要斩了……” 剑尖已然下落,一道红晕在空中骤然成型。 “姑娘……还看多久……” 剑刃通体炙红,光开四野,黑夜之下,如烈火焚天,已有呼啸欲出之势! “姑娘?” 一剑落,火龙出! 眼看火龙张牙舞爪咆哮而来,李建国闭眼一声大喊: “姑娘!” 脖子上的牙齿忽然一紧,那万千凉意瞬间聚于眉心,如满弓之箭,疾驰而出。 一道合抱之宽的白蓝色擎电之柱,自李遇眉心猝然破空而出,周围一瞬恍如白昼! 那奔腾不止的火龙在转瞬之间被这道光柱瞬间冲散,钟御正欲迅速跟上一道十字烈焰,没想到双剑刚刚架起,那道光柱就击碎双剑,正中钟御身体,霎时穿胸而出,在钟御胸口留下了一个大洞! 那光柱仍不停歇,去势丝毫未减,从凌煦怀等人身边擦肩而过,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背后摩空山上一声轰鸣,众人回头望去,千米之外的一块庞然山石已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砾,尘埃激荡! 凌煦怀等人(再次)被惊掉了下巴。 那钟御身上一个大洞,自肩下到膝上皆是空洞,那两柄巨剑自剑柄往下也完全损毁,只有一个脑袋和两个胳膊悬在空中,散掉的油墨还在试图再重新聚集,但是那一道光柱已经将大部分油墨蒸腾殆尽,周遭更无半点痕迹。 “这次,准。” 李遇背后那姑娘沉沉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即眼皮缓缓搭下,嘴唇轻轻搭在李遇脖间,似乎又睡了下去。 李遇长出一口气,缓缓瘫下,眼看自己和姑娘都要摔在地上,只觉身体被一只粗壮的胳膊托住,却是师父伍洪,把李遇和那姑娘都缓缓放在地上。 伍洪在身体放下姑娘的一刹,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也只是一瞬间,随即将两人放倒,迈步向着钟蒙走去。 钟蒙正站在钟御空中悬着的上半身前,和自己昔日的父亲对望。钟御脸上面无表情,双目无神,晚风吹过,鬓发丝丝晃动。 伍洪站在钟蒙身侧,轻轻拍了拍钟蒙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眼,皆黯然叹气,不置一语。 钟蒙长立良久,一滴眼泪在眼角划过。 “师父……” “还是……你来吧。” 钟蒙默然点头,缓缓提起长剑,伍洪向后退了两步,转头背过身子。 钟蒙将长剑搭在钟御脖颈,绷紧了身子,但是剑刃仍然在微微颤动。 “爹,儿子不孝,还请您,一路……走好……” 一道红光掠过,钟御所在之处腾起一束飞焰,转眼间,火焰带着那乌焦之墨,烟消云散。 一切又重回寂夜,片刻之后,云开月明。 似有溪水潺潺之音,却又似从眼尾簌簌而下。 …… 凌煦怀等一众昊天派弟子在这荒野之中燃了火把,正在给掌门和苏天萍等受伤弟子治疗身体。过了不久,但见伍洪背了李遇,钟御背了那姑娘,两人一道,自那一片玄夜中缓缓走出。 凌煦怀看了伍洪,心中虽然钦叹伍洪功力,但仍是负气不过。见伍洪走来,也只好站起来,对伍洪潦草行礼道:“今日多蒙伍兄搭救,我等众人方可无碍。伍兄本领高强,天罡门各位也都身手不凡,我昊天派不敢忝居大荒城第一大派之称,回去后我就告诉大荒各派,天罡门……” 伍洪一摆手,神色凝重:“此事不急,现在还有要事,我们回去再行商议。” “伍兄所指……” 伍洪点头道: “正是邪魔之事。”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十八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众人回得城内,已经东方露晓,晨霭漫进屋瓦檐梁之上,黑夜渐退,光明始出。 昨夜一战,各门派都有损失,其中昊天派尤为严重:门派中好手折了三四十人,伤者还有六七十人,伤亡过半。但大荒城百姓和各个门派均对昊天派肃然起敬:不愧是昊天派,危机时冲锋在前,的确有第一大派的担当和风骨。 昊天派所据山峰藏云峰是摩空山支脉,峰顶所设昊天塔,乃是大荒城最高的建筑。日出时分,昊天塔顶钟鸣七响。待至中午,大荒城各个门派均由掌门领队,聚于昊天派的灼日厅内。 凌煦怀背后灼伤未愈,时时感觉火辣辣一片。但众位掌门面前,凌煦怀丝毫不露异样,神色肃然,对厅内各个掌门一一致意。 灼日厅本就为了举办中型会议所涉,厅首是两把太师椅,厅中左右排开十数把椅子,正好给众位掌门落座。凌煦怀心想天罡门在,自己昊天派第一大派的位置已然不保,虽然并不情愿,但是会前还是示意伍洪坐在厅首位置。伍洪只是微微摇头,凌煦怀也就不再多言。 待众人落座,凌煦怀郎言道:“诸位,昨日大荒城有难,多谢众位鼎力相助,又幸亏天罡门神力通天,大荒城才保得无虞。今日召诸位来此,正是为了商议此事。” 席下众位掌门听了凌煦怀言语,彼此面面相觑:凌煦怀从来不在人前说别人的厉害,今日居然说天罡门神力通天,莫非昊天派真的要强行抬天罡门一手?不过昨晚见到一光柱照得半个大荒城亮成一片,城外隐隐可见红光蓝光相互交错,不知是否也与此事有关。 “诸位,”众人正在小声议论,又听到一浑厚之声自厅尾传来,却是天罡门伍洪,“今日邪魔入侵,非同小可。众所周知,邪魔据于大陆北境、滇枢国以北,在二十年前已经被剿灭,而我们苍濯国据于大陆南侧,大荒城更是位于苍濯国东南边陲,如今并未听闻滇枢国、苍濯国其他地界有邪魔入侵,反而直接出现在大荒城,此事甚有蹊跷。” 众人闻言,也都感觉此事十分奇怪。难道二十年前的邪魔余孽蛰伏了许久,此时方才露出苗头吗? “此外,”伍洪继续说道,“昨夜我遇到了二十年的挚友,如今已变成了邪魔。我昨夜与之鏖战许久,集昊天派等众人之力,才勉力将他擒下,此事……” 话未说完,一斜眉老者便打断道:“阁下似是新面孔,老朽或是多忘,不曾记得阁下名号。老朽以为,以阁下之力,战不过邪魔,实属正常。阁下未见昊天派掌门凌掌门巡天九剑,那九道剑魄非同小可,若是凌掌门亲自出手,那拿下那邪魔……” 这老者乃是浑沙派掌门沙铁水,在大荒城各个门派之间派不上什么名号,本来想要趁此机会,捧一把昊天派,和昊天派搞好关系,方便日后走动经营,因此侃侃而谈,大有凌煦怀无人匹敌之意。但这一席话说的凌煦怀冷汗涔涔,脸上通红一片:刚才伍洪说“集昊天派等众人之力”就已经是强捧自己了,你这沙老头又跳出来凑什么热闹…… 于是凌煦怀赶忙打断沙铁水讲话:“沙掌门,天罡门伍掌门本领出神入化,实非我等可比,还是让伍掌门把话说完吧。” 沙铁水被凌煦怀打断,脸上一阵白,只好闭了嘴,悻悻坐下。凌煦怀又道:“伍掌门,此事紧要,还请您细细说来。” 伍洪本就对这门派之间的勾心斗角甚为鄙夷,耐着性子听沙铁水讲话已经实属不易,当即不耐烦地扫了沙铁水一眼,继续说道: “数日前,我自大荒城向北前行,一路寻索挚友踪迹。行至滇枢国与苍濯国边境,日头正盛,忽见头顶一道银尾流星,径奔大荒城的方向而来。我本不甚在意,但见那流星之后,又黑雾滚滚,一道黑云急速行来,我察觉有异,于是奔那黑云返回大荒城。行至城北,忽从黑云中又散出数道黑烟,其中一道粗烟却向城西而去,我当下驭剑,紧跟黑烟之后。到了城西,黑烟不见踪迹。我停剑勘察,忽被一道烈焰所伤,我才发现竟是挚友样貌的邪魔。我与他交战二十多合,虽然勉力打散他形体,但途中忽见一女子闯入,为了救她,我受了一击。再后来,凌掌门率昊天派即时前来,才终于将此邪魔拿下。” 伍洪之所以在话语中不断强调凌煦怀和昊天派的作用,因为伍洪深知,凌煦怀和昊天派在大荒城经营这么多年,威名赫赫,能够服众。此事紧急,自己声名未显,若是强要出头,可能不能负重,延误最佳应对时机。 果然,众掌门听了此话,纷纷不约而同把头转向凌煦怀求证。凌煦怀轻轻颔首,证明伍洪所言不虚。 “听伍掌门和凌掌门意思,”又有一女子发言,却是翠翎派掌门师聪鹤,“似乎邪魔均已被剿灭,那我们还计议什么?” “非也,”伍洪答道,“在座诸位,只有我和凌掌门二十年前有正面对抗邪魔经验,邪魔并非善类,能够寄生在众人之间,初期与常人无异。若未及时探查,或迅速祛除,这邪魔过几日便会操控心智,将无辜之人化为邪魔。包括昊天派弟子苏天萍在内,我们已经目击了多起邪魔残余遁在城中案例,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着重防范。” 众掌门闻言,心中皆是一惊:这邪魔竟有如此厉害?但看凌煦怀和伍洪,他们似乎确实所言不虚。 凌煦怀随即说道:“诸位,此为大荒城危急存亡之刻,请各位速速派出门内好手,在大荒城内,每5户置一弟子,在大荒城各处逐一铺开。此事紧急,若众位无甚意见,我昊天派便僭越替众位分派戍卫城区了。” 众掌门纷纷领命,一个中午的时间,人手分派下去,大荒城各处守卫森严,俨然有大敌来临之势。 …… 当天傍晚,霞光散了漫天,赤黄色的云光天上天下染得盈盈一片。云舒如卷,风动挥毫,在青碧草地上书得万倾金瀚。 钟蒙正独自站在一片草地之间,身侧溪水淙淙,草叶摇曳。在他的面前,立着一个粗粝的石碑,上面潦草写了几个字: “赤霄千剑——钟御。” 背后响起一阵沙沙声,钟蒙侧过身子,低声说道:“师父,你来了。” “嗯。” 伍洪走到钟蒙身侧,从袖间掏出一个玉瓶,钟蒙认出来,那正是收纳幻冬鸟的那个瓶子。 “昨天那一战,幻冬鸟气力耗尽,也不行了。” 伍洪淡淡说道,声音颇为悲戚。 伍洪打开玉瓶,一道冰气从空中缓缓溢出,在空中勉强撑起了幻冬鸟的身形。幻冬鸟撑起身子,用劲最后力气,对伍洪点了点头。 伍洪也缓缓点头。那幻冬鸟随即化作万千冰晶,随风消散,飘至空中,竟化成了雪,纷纷扬扬飘落而下。 伍洪抬眼看了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又看了一眼这粗糙的墓碑:“你父亲……连衣冠都没有吧?” “是的……除了这个石碑,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两人不语,静立片刻,伍洪凝视着石碑,突然张口说道: “钟兄,你我年少相识,轻剑快马,纵行六国,少有匹敌。后你承了祖业,我拜师学艺,联系渐少,但也能隔三差五,喝得三五壶好酒,甚为快意。邪魔入侵,江山有难,我们又挺身而出,孤身北境。我记得这幻冬鸟还是我们那一日共同所获,当时如获至宝,兴奋异常,还言过后共育之事。谁料当晚你便失了音信,我们经此一别,竟是二十年未见,这我们同擒之鸟,也只好随我孤长二十载。二十载寻你未果,昨日一见,竟又是生离死别,阴阳两隔。我为你保管了二十年的幻冬鸟,如今也随你而去。钟兄!我……” 声音渐渐颤动,说到最后,竟已吐不出一句话。 冰雪缓缓停歇,两人和那石碑之上,都已覆了厚厚一层雪。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天光又暗。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二十九章 上一位穿越者 大荒城内,天罡门院内。 李遇昨天捡到的那个姑娘现在就在一间侧室内躺着,目前还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一盏烛火点在床侧,林意把手搭在那姑娘手腕之上,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李遇在旁边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林意的一举一动。 又过了一会儿,林意缓缓放下姑娘手腕,以手扶额,眉头紧皱。 李遇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师姐?” 林意盯着这姑娘,轻轻摇头,疑惑道:“这姑娘,看着无甚大碍,心跳呼吸虽然微弱,但是也还正常……” 李遇心下稍宽:“这不是挺好吗?” “但是……很奇怪。” “奇怪?” 林意起身,转向李遇说道:“你再把你怎么遇到她的经过跟我说一下。” 李遇只好把怎么遇到姑娘,怎么背着姑娘,姑娘咬在自己脖子上,又怎么击败钟御的事,从头到尾又细细说了一遍,林意全神贯注听着,不时频频点头。 讲完之后,林意又深思数秒,走出房门,高声喊道:“罗桦,罗桦,别磨蹭,赶紧给我过来!” 片刻之后。 罗桦也缓缓把姑娘手腕放下,和林意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样都是眉头紧皱。 “唉,看来是了……”罗桦叹道,“可惜了这么一个绝世美人胚子,要不以我的魅力,我还是有自信拿下她的芳心的……” 李遇不解,向二人问道:“怎么了师姐?四师兄不是器修吗,难道他也懂医道吗?” 罗桦摇头笑道:“不不不,我对医道一窍不通。师姐之所以叫我来这里,那肯定是因为这和我的专长相关啊。” 罗桦的专长……器修吗? 李遇越来越不懂了。 林意解释道:“这个姑娘,虽然呼吸心跳都正常,但是我刚看她脉络,发现她浑身上下全无经脉……” “什么叫做浑身上下全无经脉?” “正常人来说,它应该是由心脏带动各个器官一起运作,平时一呼一吸,也应该是全身器官相互协作。但是这姑娘,她呼吸只是单纯呼吸,心跳只是单纯心跳,各个器官自成一体,互不连接,就像是数十个机关拼在了一起,凑出了她这副身体……” 李遇听着一脸迷糊。 这症状,听着似乎十分严重啊…… “那还有救吗?” “害,什么救不救的……”罗桦又看了一眼那姑娘,眼中还有惋惜之意,“这么说吧,这姑娘,不,这位根本就不是人。以我的经验来看,她应该是个器灵。” 这姑娘是……器灵? “而且肯定是上等器灵。师父那幻冬鸟,你知道吧,那是师傅精心蓄养的灵兽,许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就这么稀有的灵兽,都不能化成人形,更不能说话了。在丹朱国以西,倒是有很多游荡的野生器灵,能凑出个人型,也跟个石头人差不多。你这器灵,从外观看和少女别无二致,听你所说,还可以说话,我只听说过有部分神兽种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估计师父都没见过……” 罗桦滔滔不绝起来,李遇倒是对器灵没什么概念,但是昨晚自己之所以能够死里逃生,和这姑娘肯定大有关系。 “不过,”罗桦话至结尾,才陡然一转,“器灵认主,这姑娘我刚检查,发现她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灵线探到了北方,想来她主人应该还在,她也就不是野生器灵,估计等她醒了,也就自己回去了。” “那她怎么才能醒呢?” “那谁知道?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个把小时,三年五载,都有可能……” 院中忽然传来一阵喊声,林意冲着院内望了一眼,对罗桦说道:“看来已经到了我们的换班时间了,罗桦,我们赶紧过去吧。李遇,你在这里待着,看着这……这器灵,我要是遇到师傅了,也跟师傅汇报下。现在她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你别掉以轻心。” 说罢,林意和罗桦匆匆出门。李遇再次坐在那姑娘床侧,望着姑娘那小巧清秀的面庞,思绪不禁遐迩。 昨天被这姑娘牙齿扣住的地方似乎到现在还有丝丝凉意…… 第一次和女孩有肌肤之亲,但是,这姑娘似乎又是个……嗯,赛博姑娘? “所以,你觉得我们是敌是友呢?长一?” 忽闻身侧一声女声传来,李遇吓了一大跳,连忙向身旁望去,只见床上那姑娘正瞪着杏仁般的眼睛盯着自己。 “你……你醒了?” 姑娘声音还是很轻,但和之前相比,已经有了些许气力:“当然,我一直都没睡,只是蓄养真气而已。倒是你,长一,你和之前……似乎很不一样……” 我?长一? 李遇纳闷:“长一?长一是谁?你认识我?你也是穿越来的吗?咱俩是大学同学……没印象啊……高中……也不是……” 李遇猜了半天,又结合之前罗桦关于器灵的论述,终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那个白皙透亮的橡皮擦吧,我说我之前怎么找不到了……” 那姑娘怔怔地望着自己,那目光和看一个傻子无异,两人尴尬对视几秒,那姑娘幽幽叹道:“功力全无也就罢了,记忆没了也就算了,怎么脑子还坏掉了?唉,当年煊赫一时的紫极真人竟然也会沦落至此……” 紫极真人……好耳熟。 李遇终于想起来,跑出去拿来那本天书,看扉页的落款,赫然写着:紫极真人——徐长一! “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上一个穿越者,这本《论电磁波在异世界的应用》的作者,徐长一,对不对?” 这下轮到那姑娘疑惑了:“你……不是徐长一?那你怎么会有这……波眼?” “这事说来话长了……” 姑娘目光黯淡了下来:“如果你不是徐长一,那还怎么……” 看姑娘凝神不语,似乎心事重重,李遇试探问道: “对了,姑娘,怎么称呼?” “名字?嗯……你叫我阿晴好了。” “阿晴莫非和这天书作者有些交集,虽然我也没有什么能力,但是我或许也可以帮你……” 李遇一边说,一边悄悄用眼睛打探着阿晴的神色,但见她轻叹了一口气:“本来来到此地就几乎耗费了我全部精力,昨晚又遇到那邪魔.....我现在已经是气力全损。除了相信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遇听了此言,竟隐隐有些开心,又听到阿晴说道:“那我先看看你积纳蓄养之术能否有所长进吧,你仔细听我说……” 阿晴话刚说到一半,听到外面乱哄哄一片,几秒之后,又听到几声勃然钟响。 一,二,三,四…… 四声。 李遇一惊: 邪魔……又在城内出现了?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十章 邪魔之患 大荒城内,城西蓑衣巷巷内。 此时夜幕深垂,巷内却烛火高照,这狭窄的巷子内,密密麻麻站了十数个人,每个人都手执火把,神色紧张地盯着周围的一切。 “不行,这根本不行!这就是送死!” 鲁奇腾怒道,旁边几人低着头,查看着那血泊中躺着的两具尸首。尸首身上的靛蓝衣纱上染着斑斑血迹,正是泽丰派的服饰。旁边是一间门扉大开的院子,院子里还横七竖八倒着其他几具尸体。 “怎么回事?” 巷口传来了一句威严之声,其他各人看了,纷纷侧开身子,给对方移开道路。那人大步走来,脸上错过一道道闪烁不断的火光,停在了血泊之前,却是泽峰派掌门赵玄光。 鲁奇腾微微低头行礼道:“师父。” 赵玄光道:“无需多礼,奇腾,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 鲁奇腾压着自己的怒气,对赵玄光回道:“刚才这一户人家之中,突然邪魔附体,在院中暴走杀伤夺人,师弟李精坼和田精渠奉命守护这条巷子,听到邪魔杀人,高声喊了大家救助之后,就冲进院内救人。我当时离此地尚远,未能听到师弟呼叫,当察觉有异样过来时,邪魔已经屠了院内众人,我虽然消灭了邪魔,但两名师弟也不幸牺牲。其他几名师弟闻讯与邪魔周旋,也各有负伤。” 赵玄光看了看两个弟子尸首,死状甚惨,心中也不禁凄然。吩咐弟子将两人尸首及院内众人妥善安置,随即转身,背手快速向巷口走去。 “师父!师父!” 鲁奇腾一边叫着,一边从背后快速赶去,跟在赵玄光身后。四下无人,两人一边走,鲁奇腾一边焦急地说道: “师父,这样下去不行!五户一人,虽然保证了一有邪魔暴起?,我们就会发现;但终究所需人手太多,就连低阶弟子也要上场。他们又没有制服邪魔的能力,也不会神念传音,除了叫嚷和送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这才是第一个晚上,我们大荒城百姓全部筛查一遍至少要十天,到那时,我们师弟师妹们都要全部死绝了,大荒城百姓也必然损失惨重,师父,这肯定……” 赵玄光皱着眉头,一声低喝打断鲁奇腾的话:“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鲁奇腾一时语塞:“这……” 赵玄光没有言语,继续闷头往外走,旁边忽然又传来一阵嘈杂呼喝之声,赵玄光一声短叹,挥出御风符,对鲁奇腾甩了一句“守好街区,我想办法!”,随即腾风向着那嘈杂之处而去。 是夜,城中邪魔作乱,凡二十二起,除三起因高阶修仙者在附近及时镇压外,其他十九起均因沟通、救援不及时,导致人员伤亡。无论是各个门派还是大荒百姓,人皆戚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家都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晚上。 …… 次日一早,灼日厅内。 “这就不行!我不能看着我的弟子白白丢了性命!” 赵玄光拍着桌子,对凌煦怀大声喝道。周围其他各个掌门也纷纷应和起来,纷纷诉说着自己门派的损失,言辞恳切而激烈。其中翠翎派掌门本就对弟子们爱护有加,因这一夜损失了六名豆蔻年华的女弟子,言至深处,竟还潸然泪下。 凌煦怀一言不出,只是坐着看众人在厅下吵闹。待到众人情绪稍微平息,凌煦怀才沉声说道: “诸位,我们昊天派,昨夜已失去十一名弟子了。” 凌煦怀这一句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都闭了嘴。众人皆知,昊天派在邪魔入侵之时便损失惨重,众多天赋卓越的弟子在那演武台上就丢了姓名,门派元气大伤,能战斗的人本来就少,凌煦怀在分配城区的时候又给昊天派分配了人口最密集的街区,人员自然比其他各派折损更大。 大家一阵沉默,过一会儿,又有掌门说道: “那这也不是办法啊?这么下去,我们人手耗损太大。我们各个门派,确实有为了大荒百姓殒身不恤的信念,但是等我们死完了,还怎么守护大荒百姓呢?百姓们不还是也要完蛋吗?” “是啊!”“没错!” 又是一片应和之声。 凌煦怀摇了摇头,沉声叹道:“正是如此。二十年前,邪魔之所以成为大家心腹之患,其中重要原因便难以根除导致人员伤亡惨重。皓宇城、猎星城、繁波城……这些曾经声名赫赫的大城市皆是因邪魔而分崩离析,尸横遍野,直到如今还是死城。如今邪魔之患轮到了大荒城,我们各个门派更要拼死迎战,请各位掌门,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闻言,神情悚然,面面相觑。大家脑中尽皆闪过大荒衰落荒败、满城死寂之景,各人又是一阵沉默。 又过许久,赵玄光又道:“但这么下去也的确不是办法。凌掌门,依我之见,不如把大家集中在一起,我们这些好手轮流照看,这样也方便各门派内应外合,大家看如何?” 凌煦怀缓缓摇头道:“我也想过。但是大荒城内,哪里有这样的地方呢?” “听闻贵派藏云峰下有数个石洞,石洞中有天然形成的偌大空间,每个空间可容纳万人,若贵派愿意开放宝地,这难道不是……” 凌煦怀苦笑道:“赵掌门所言是藏云峰下纳云洞,我知道外界多有风传,但那里的确不是宝地,是禁地,洞内凶险,万万不可进入。赵掌门所言,实非良策。” 又有掌门道:“我们不能加快检测进度吗?十天太长了!” “不行,这已经是加班加点了。” “我们有向金环城求援吗,如果来点人手,我们也不至于措手不及啊!” “昨天已经差人去了,今早回信说尽快安排。依我之见,或许一时半会也来不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提出了十几个方案,最后又一一否决。 就在大家都深陷绝望之际,赵玄光突然想起什么,四顾一周,随后说道:“凌掌门,您之前曾说天罡门神力通天,如此危急之刻,他们难道并无良策?” 凌煦怀长叹一声:“伍掌门已经回去思考应对之策了。各位,事态危急,若无异议,还请各位回去各戍城区,我也要去我那几个街区看看了。” 众人见状,也只好纷纷告退。灼日厅外阳光明媚,但众人个个面露苦色,长吁短叹,心中一片阴霾,皆有大厦将倾之感。 难道,这数百年历史的大荒城,真的要土崩瓦解了? …… 大荒城西南,天罡门院内。 “你再说一遍?” 伍洪神情严肃,霍然站了起来,对着李遇疾走两步,直勾勾地盯着李遇的眼睛。 李遇见师父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吞了口唾沫,才继续说道: “我是说,师父,我有办法,搞定这邪魔危机。”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十一章 神念传音 “你……怎么搞定邪魔危机?” 伍洪还是不信,连忙对着李遇继续问道。 这一日,伍洪已经看出来大荒城内的人手根本不足以抵御这些邪魔,也在冥思苦想,苦无良策。自那日击败钟御,伍洪已经察觉李遇应该确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这两天过于繁忙,一时也没有细细查问。今晨回了天罡门,正在屋内翻箱倒柜找找有什么御敌法宝,仍是一无所获。听了李遇这句话,虽然精神一震,但还是不太敢相信李遇真的能扶大厦之将倾,救大荒于水火。 李遇先挥手示意师父坐下,随后扯了凳子,坐在师傅身侧,开口说道: “师父,你先告诉我,昨晚后半夜,也就是子时之后,城中邪魔作乱,是不是一共有十六起?” 伍洪一惊:这李遇足不出户,怎么知道一共有十六起?那藏云峰后半夜已无钟响,因为城中乱作一团,大家全部听声辩位,钟声已无意义,也就不再鸣钟。莫非是李遇城内插了什么眼线,或者有什么高深探测法术,或是得力器灵? 虽然疑惑,伍洪还是应道:“时间我不甚记得,不过推来,昨夜上半夜较为平静,后半夜的确邪魔频出,应该是在十六起上下。你怎知之?” 李遇对伍洪虽不避讳,和盘托出倒也没什么,但眼下事态紧急,李遇也只好有所侧重:“这几日读了那天书,我的确有所顿悟。昨夜晚间,我正思考大荒城之事,忽感一阵嘈杂,夹杂恐惧呜咽之声。我原以为是别人神念传音,但有听得有人哀叹:“我要是会神念传音就好了”,方知不是。昨夜尽力所听,听到疾声呼救者似有十六起,故向师父有此一问。” 伍洪听着李建国的叙述,心中一点疑惑未解,反而越来越多:怎么?别人之间的神念传音你也能听到?怎么你说着就感觉稀松平常一样?你又说不是神念传音,那是什么?话说回来,你一个文盲,你怎么读得懂天书呢? 眼见伍洪眉头仍皱,似乎一点也没有理解自己的话,李遇也只好平心静气,直接跟伍洪说自己的办法:“师父,现在情况紧急,我也没时间和您多做解释。您就按我说的做:立刻告知所有门派,今晚一遇到紧急情况,务必先沉气丹田,脑中默念三遍“to李遇”,之后迅速在脑中默念自己方位,我就会第一时间调动人手,前往救援。” 伍洪听着一头雾水:“吐什么玩意?” “to李遇……”李遇又从头到尾把整个流程阐述了一遍,伍洪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能行吗?” 见伍洪仍有疑虑,李遇再次郑重点头:“今早我已经让林意师姐帮我确认过了,她在城市东北角,这么和我联系,我也听得到。” 伍洪听了,心里安稳许多:既然林意都这么说,那大概率应该没问题。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得测试一下。 于是伍洪气沉丹田,脑中默念三声“吐李遇”,随后紧跟一句: 李遇你……额,小王八蛋? 李遇原本殷殷的目光立刻收了一半,探向师父的半侧身体也直了起来,盯着伍洪无辜的眼睛,缓缓说道:“师父,你这……你这背后骂我王八蛋,就不地道了昂……” 伍洪大惊:这小兔崽子还真的能听到!?而且还听得这么清楚?怪不得能当时打败杨天意,难道一直在隐藏实力? 李遇脸色一沉:“师父,你叫小兔崽子也不行,我也没隐藏实力,唉,这事之后跟你细说。” 伍洪有点尴尬,对着李遇呵呵笑了笑,双手在腿上搓来搓去,尽全力把思绪放空,免得李遇再读到什么。 李遇也呵呵笑着,两人对视几秒,李遇才想起来,终于说到:“哦,对了,不需要继续沟通的时候,说一句over就好了。” 哦沃儿!欧沃儿!欧武儿! 伍洪赶忙心里连读几遍这拗口的over,确认到李遇再也读不出自己心思,才长出一口气。 这小子真是神了,到底怎么做到的? 到了现在,伍洪也不再去想那么许多,开始仔细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现在大家遭受伤亡的最主要原因还是高阶修仙者人手不足,所以只能让低阶弟子来做第一道防线,他们又没有办法及时通知别人,因此往往伤亡的就是他们。如果有办法能够及时准确通知大家,那么就可以指挥调度好手尽快支援,争取时间,减少伤亡。 听上去,这个方案似乎的确有可行性,不过……李遇这小子,到底托不托底啊?李遇的确拥有别人所不具备的可能性,但是如果实战的话…… 罢了,先去试一试! “好,李遇,”伍洪突然站了起来,对李遇朗声道,“我现在就去和各个门派传报此事,如果此事真的能成的话,你就是大荒城第一功臣!” “师父,有劳了!” 李遇起身目送伍洪快速走出院门,脑中忽然一阵晕眩。赶忙扶着桌子定住身体,随即踉踉跄跄向着自己房间走了进去。 一进门,李遇就立刻摸索着倒在了床上,头痛不止。 “我就和你说,你还是太勉强了。” 旁边传来阿晴轻轻柔柔的声音,李遇闭了眼睛,低声说道:“无妨,应该是昨晚熬夜了,我缓一缓就好,到了今晚,估计还得连轴转一晚上。” 阿晴说道:“这不是疲劳。我昨晚告知你的积纳蓄养之法,你才只通皮毛,不,连皮毛都够不上,现在也就是能够接收人们特定波段的心声而已。昨晚我帮你把波段范围调到最大,你接收一晚上,原本仅存的微薄仙力已近乎透支,所以你现在才会头疼。” 李遇闻言,挣扎着坐起身子:“阿晴,你昨晚是说,我虽然自己不能产出仙力,但是我能将周围散逸的仙力收集起来?” “没错,这也就是你为什么昨晚能够连续三击击败钟御。当时那伍洪和钟御对战所溢出的仙力浩荡,你在附近,又开了波眼,也就能够把那些仙力收在你波眼之中。但是你只会被动吸收,不会储存,待到仙力在波眼中存不下时,它们就会一瞬间全部甩出。” 李遇一边点头,一边心中暗暗想道:这就是演武台那轰灭全部邪魔的一击吧?原来真的是我释放的。 阿晴继续说道:“那晚你之所以能够连续释放多次攻击,还是因为你储存仙力足够充裕。我那晚只是帮你调整了仙力释放方式和释放时机。不过之后,你还是要自己去钻研这个积纳蓄养之法。” “先把这个危机度过了吧。阿晴,你帮我调整的波段,真的能够有用吗?” “没问题的,除非之前徐长一在对我说谎,”阿晴声音又低了下来,“可惜现在也没有办法当面找他确认了……” 阿晴沉默几秒,又对李遇说道:“如果是徐长一的话,他才不会管这些俗事,耗费心神,说不定还吃力不讨好。” 李遇一声轻笑:“所以,我不是他嘛。虽然我不认识所有大荒百姓,但是这里很多人对我有恩,我怎么可能撇下他们不管。” 阿晴又叹了口气,沉默数秒。随后把手放在李遇头顶,轻声道: “也只能由你去了。你睡吧,到了傍晚,我叫你。”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十二章 洛亭巷请援! 伍洪出了天罡门,就奔昊天派找凌煦怀商议,同时也央凌煦怀神念传音,通知了各个掌门。一路上马不停蹄,从房檐屋舍上疾行而过,却听不到城内任何声响。低头望去,原本繁华热闹的各个街区,此刻却都是大门紧闭,一片肃杀之象。伍洪心中一叹,更是加快脚程,一阵疾奔。待到各个掌门再次聚在灼日厅,已是午后。 伍洪环视一眼各个掌门,都是神情紧张,满眼疲惫,各个似乎都忙得不可开交。凌煦怀也是罕见的愁眉紧锁,颇有些英雄气短之感。 伍洪见众人已齐,正待开口,却听到有掌门抢先说道:“我回去又清点了一遍人手,如果还是这种情况,那过了今晚,我这边就没有能力戍卫我那边街区了。” “我们也一样……” “是啊,现在我们也是轻伤不下火线,现在重伤者都要做好再战的准备了……” “现在我们门派内部人心惶惶,那些低阶弟子都基本抱了必死的觉悟了,可门派里面一片生离死别的氛围,都不知道能不能扛过下一个晚上……” 伍洪知道各个门派都不乐观,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不乐观。一时间也心中惴惴,对李遇的方案又多了一丝疑虑。 不过饶是如此,伍洪作为方案的提出者,是万万不能表现出犹疑不定的。于是伍洪一声轻咳,嗓音瞬间荡开了厅内所有杂音,把众人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待众人不再言语,伍洪才正了神情,朗声说道: “各位,我有一个方案,可以让大家一试……” 于是伍洪把李遇的方案跟大家细细讲了一遍,大家听完,都不解其意,众人各自仔细揣摩了一会,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吐什么玩意?” “吐李遇……” 泽丰派掌门赵玄光眉毛一挑:“李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个击败了杨天意的小辈吧?为什么要吐李遇?” 伍洪实是不知,只好说道:“各位照做就好。” 赵玄光神色一凛,双手一推:“伍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关乎各个门派生死存亡的大事!岂可儿戏!我们这些人豁出命来守着大荒城,可不是为了给你们做实验的!要是你的方案不行,出了问题,你们天罡门担当得起吗!?” 伍洪本来也是暴脾气,听了这话,随即忿道:“我们也是想方设法出谋划策,阁下要是有更好办法,请细述之!” 赵玄光一听伍洪顶起牛来,更加不悦:“我们不像天罡门各个精兵强将,我们门派还有很多初入仙门的弟子。我断然不可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你们身上。凌掌门,此事你怎么看?” 凌煦怀有些无语。 怎么又扯上我了?你们不知道伍洪厉害,我可是知道的。现在也只能依靠伍洪了,不然一个个束手待毙不成? 凌煦怀刚准备说话,又听赵玄光道:“我今天亲自炼制了一批曳光符,本准备各个门派都分发一些,这样大家看到曳光符,就知道出事。不过数量不够,正好伍掌门另有妙法,凡是愿意听从伍掌门的,径去吐那什么李遇便是;愿意相信我赵某人的,也请接了这曳光符,大家分发下去吧。” 师聪鹤道:“这曳光符,炼制倒是不难,但是,要是需要把它制作成每个人都能使用的,那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赵玄光冷笑道:“正好伍掌门帮我省了不少功夫,既然大家意见不同,那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守护大荒城吧!” 伍洪见状,也不再相劝。最后愿意试试伍洪方法的,和愿意采用曳光符的门派各占一半,泽丰派、翠翎派都选择了曳光符。昊天派犹豫再三,也接了部分曳光符。 伍洪再次传授了口诀,随即怫然离开,心中堵着气,跑去查看李遇进展去了。 …… 时至傍晚,李遇静静坐在屋中,为了避免影响信号,让伍洪也在屋外等候了,旁边只有阿晴作陪,一只手搭在自己头顶,已然帮自己调好了频率。 阿晴道:“你所剩仙力不多,不可勉强。” “我做好准备了,开始吧。” 通道打开,一瞬间,各种消息纷至沓来,李遇稳住心神,把自己所接受的频率缓缓固定了下来。 “to李遇:能听到吗?over。” 这是师姐林意的声音,李遇当即神念传音道:“没问题。” 之后又是几声其他人的试音,似乎毫无问题。 弯月渐上,已至晚上九点左右,通道里还没有声响,不知道是信号出了问题,还是城内确实很安全。李遇集中精神,一刻也不敢松懈! 突然,一声声音在李遇脑中轰然炸响: “to李遇:瀚光街七巷六户!七巷六户!求救!求救!” 李遇精神立刻绷紧,看了眼地图,寻得最近的数名高阶弟子,一发神念传音立刻送了过去:“瀚光街七巷六户!速去支援!” 心声发送者并没有说over,李遇接收到了这之后完整的一系列杂音。几十秒的时间,那发送者经历了恐惧、勇敢、再到援军出现的惊喜,以及剿灭邪魔的喜悦。 只是片刻,那发送者如释重负,疲惫说道:“警报解除。谢谢。over。” 李遇也缓了一口气,整个精神仿佛瞬间松了下来,又过许久,才感到一种喜悦传到心头。 这方案,真的可行! 又过了数十秒,第二起警报突响,李遇瞬间又绷起身子,再次进入战备状态。 …… 十几个险情接踵而至,李遇精准调度,总是有惊无险,把伤害降到了最低。还来不及庆幸,又有声音传来: “我是泽丰派弟子,快,快,曳光弹闪成一片,他们根本定不了方位,快来救援,我在城东洛亭巷啊啊啊啊……” 声音断了。 李遇大惊。 洛亭巷…… 这不是宝哥家的巷子吗?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十三章 这里是李遇的频道,听到请回复 李遇赶忙查看起地图,可洛亭巷那里却是一片空白,泽丰派并没有把他们所在区域的防守告知其他人。李遇傍晚之前也没有和泽丰派任何高阶弟子用神念传音试联系过,因此现在可谓是一筹莫展。 万般无奈,李遇只好对着临近防区的其他人喊道:“洛亭巷!那边险情严重,速去支援!” 只是一瞬,通道里齐刷刷传来两声声调不同的“收到!”,分别是杨天意和林意。 李遇心中急躁,又赶忙喊了两句“快去!快去!”,喊话时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几乎当即瘫倒。 阿晴连忙扶起李遇身子:“你这已经撑不住了,别再硬挺了!” 房门霍然推开,是伍洪大步进来:“神念传音就交给我吧,李遇你在旁边休息,只需要收听便可。” 阿晴见伍洪进来,心下一转,立刻在对李遇神念传音道:“你让你师父聚力在他指尖,然后把指尖按在你的眉心。快!” 李遇不疑有他,强撑力气,跟伍洪如是说了。伍洪虽有几分担心李遇受不了自己指力,但见李遇这坚定的神色,手上不再犹豫,随即聚力,把指尖点在李遇额间。 这一指落下,伍洪倏忽间感觉自己气力无论大小都被李遇尽数吸收。传输的气力竟如川汇于海般,汨汨流入这眉心之间。初时只是细流,随后涓涓成河,再后滔滔滚滚,径皆流出。李遇简直就是一个吸收能量的无底洞。 伍洪一惊:这只一下功夫,不知不觉间流出去的功力已是普通修仙者的三年修为! 李遇尚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师父这一指下来,自己身体瞬间舒畅许多,头痛之感立刻缓解。于是也神念传音对阿晴回道:“确实有用,师父这么一下,我感觉好多了。” 阿晴应道:“自然,你师父多年的修仙功力现在正注入你的体内。要是寻常之人,刚才我帮你打开的这个吸纳通道,一瞬间就把对方吸干了。你师父根基甚稳,我们急切吸不了多少,在过一会儿,才能把他功力都纳过来。” 李遇闻言,大吃一惊。立刻挥手格开伍洪在额间的指头,身体在床上匆忙向后退了半步。 这一会儿功夫,伍洪已经送出了普通修仙者的十年功力。饶是伍洪功力深厚,现在也变得脸色发白,呼吸不稳,甚为憔悴。 李遇满脸愧意:“师父,我……” 伍洪摆了摆手:“无妨,先忙正事要紧。” 阿晴尽管在一旁似乎面无表情,但还是暗自对李遇埋怨道:“你为何要打断他给你输送功力呢?我用了好大力气才拓宽了你的气海,增强了你的仙力存储上限,现在就算他全部功力输送给你,你也完全容纳得下,你这一格开,再找由头让他把功力给你,可就麻烦了……” 李遇也对阿晴暗自说道:“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挪用师父的功力……” 阿晴又叹了口气:“这世界,弱肉强食,赢者通吃。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恩怨纠葛?强者才是王道。你这样优柔寡断,在这里一定会后悔的,我是好心帮你……” 阿晴说的这些,李遇怎么会不知道呢?自己在这里仙力过弱,几乎难以立足,如果拥有强大的仙力,那自己在这个世界存活一定会容易许多。但是,正是余姐、师父和天罡门各位在自己茕茕孑立的时候给自己伸出了援手,现在自己强取豪夺师父功力,这良心上,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于是李遇难得地强硬了一把:“阿晴,不必说了,帮我稳住频道。多谢了。” 伍洪本感觉力量如漩涡般被吸住滚滚而出,被李遇隔开后,立刻稳住气力,又凝神片刻,方才感觉体内那些力量不再汹涌。他转头望向李遇背后的姑娘,脑中突然再次掠过一股熟悉的感觉,但是到底哪里见过,伍洪却是一点都想不起。 李遇这两天在天书的进展,一定和这个貌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有关。自己一定要对她留个心眼。 “接通了!” 在通道打开刹那,李遇立刻收到两条不断鸣响的消息:“李遇!李遇!能收到吗?”“收得到吗?李遇?” 是林意和杨天意。 李遇立刻回复道:“收得到,那边情况怎么样?” 果然是收了师父多年功力,现在收发顺畅至极,完全没有刚才的阻滞闭塞之感。 “已经无碍了,不过确实有数名低阶泽丰派弟子被杀,有两户人家也未曾幸免于难……” 李遇心一下沉了下来:“有看到一对母子吗?孩子是个男孩,大概六岁左右……” 那边突然传出来一声杨天意的声音:“那孩子是不是自称宝哥?” 李遇听了杨天意声音,猛然一惊,原来刚才自己的神念传音是同时向林意和杨天意两个人说的。林意又和杨天意本来就在沟通,现在相当于三个人建成了一个聊天室,李遇赶忙道:“对对对!他怎么样?” 又是林意声音:“我到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正张开手挡在一个邪魔前面,说妈妈在房里,就要和邪魔拼命,我虽然及时赶到,但是我一时却也阻止不了那邪魔……” 李遇心里一紧,扯着林意的手慌忙问道:“然后呢!” 俩人手上突然另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把紧抓着林意的李遇拉开:“还好是我及时赶到,把林意和那孩子救了下来。那小孩一见到我也不感谢我,还自称宝哥,说我是他小弟的手下败将。林意也是,我不过就上次失手打了她一个丹炉,看见我也是背手就走。说实话,林意功夫一般,丹炉又坏了,你们别让她独自战斗了,还有你们天罡门虽然确实有些许特长,但你们为人处世也太……” 叮! 林意退出了聊天。 杨天意:“哎,林意!林意!算了,女生就是难对付。莫非是我又说错话了?李遇,你帮我跟他道个歉。” 一时也没收到别的警报,李遇就照做了。 林意:“李遇,你跟他说,我们不稀罕他的道歉。” 杨天意:“李遇,你跟她说,打坏丹炉是我的错,也不能一直揪着不放吧,你问问她,怎么才能补偿她?” 林意:“李遇,你跟他说,我根本不是在纠结丹炉的事……” 杨天意:“李遇,你跟她说……” 林意:“李遇,你跟他说……” …… 李遇:“……over。” 李遇无语了。 怎么回事?这可是应急通道,我可是重要的调度枢纽,怎么沦落到给你们一言一语报信了? 你们自己没嘴吗?你们自己不是都会神念传音吗? 恰巧又一通警报传来,李遇赶紧抓紧机会退出,全神贯注投入到了大荒城守卫工作。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十四章 泽丰派,请求听从调度 转眼间两个时辰已过,已至寅时,李遇一宿没睡,还在努力传递消息。伍洪看这里无甚大碍,已经进城去了。阿晴坐在李遇身旁,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困意。 李遇已经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成现在的轻车熟路了,听着大荒城内各门派弟子的一声声感谢,至少李遇已然救下了近四十条性命。 李遇正屏神细听,忽听一阵细如蚊蝇的陌生声音: “to李遇:咳咳,能听到吗?” 李遇大方应道:“可以,你是?” 听到李遇回应,对方的回复声中似乎透露着数道说不清的情绪: “我是泽丰派掌门赵玄光。” 李遇下午才听得师傅说起,自己的方案提出时第一时间也遭到数个门派反对,其中带头的就是赵玄光。不知赵玄光现在找自己是干什么。 “噢是赵掌门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向以语不惊人死不休闻名的赵玄光此刻声音却过于有气无力:“李遇,我现在恳请你,允许我们泽丰派弟子采用你的方式和你进行联系。”李遇听出了其中的疲惫,和自知无力的恳请:”我知道我们白天出言不逊,而且我还曾当面质疑过你们掌门,但是现在我们损伤过于惨重了,我为我今天白天的所作所为跟你道歉。请你看在我派那些无辜的……” 李遇打断道:“赵掌门,不必说了。请你立刻通知所有戍守弟子,告知他们和我的通讯方式,立刻和我进行试通讯;另外,请向我告知你们所有高阶弟子的巡守区域,我即刻标注在地图上,以供调度……” 赵玄光听罢,颓然回道:“感谢,感谢!我替我们门派所有幸存的弟子感谢你!但是,我们戍守城区的人手已经不太够了,恐怕……” 李遇随即应道:“不必担心,因为现在低阶弟子只需要负责警戒通信,不再承担战斗职能,因此其他区域已经不需要五户一人了,我立刻通知各门派调动人手,增援你们区域。” 赵玄光长久静默,李遇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终于回了一句“谢谢”,随即便传来了泽丰派的戍卫信息,李遇赶忙标注在了地图上。 片刻之后,翠翎派等其他采用曳光弹的门派也纷纷传来消息,请求并入李遇的调度之中。李遇一一应允,并在地图上把各个门派戍卫信息补充完整,随着警报骤急,这一夜异常忙碌。 直到旭日东升,鸡鸣破晓,该频道内的声音才渐渐归于沉寂。再次确认城中再无险情出现后,李遇才踏出房门,望着大荒城区的方向舒展了一下筋骨。晨光漫溯,金光色霞光席卷天地,昨夜阴寂一扫而空。直至此时,大荒城各处才终于放下惴惴不安的心情,众多民居之内也终于传来了几声安稳鼾声。 这一晚,大荒城内,邪魔作祟五十四起,但各门派伤亡仅为昨夜的三分之一。其中李遇负责调度的城区内,居民伤亡十四人,修仙弟子们仅轻伤六人。非李遇负责城区内,居民伤亡四十六人,修仙弟子伤亡二十二人。 众掌门再次聚到了灼日厅,绝大多数人们神情振奋: “那个废......李遇竟然真的有用!” “这么调度的确比之前要好太多了,人手也不需要那么迫切!” “虽然还是有几个伤者,但是这确实能做到一分钟之内抵达现场,比让弟子们无谓送死好太多了……” 听了其他几个掌门言语,赵玄光始终低着头,面有愧色。昨夜曳光符闪了一整晚,这曳光弹毕竟是打在天上,只能标识大致方位,众人还是要花费时间自己去找。一个尚未解决,另一个曳光符又亮了上去,昨夜那几片城区焰火纷纷,仿若群星闪动,但地下确是哀嚎一片,并没有任何人有赏玩焰火的兴致。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决策,泽丰派成了昨晚伤亡最多的门派,其他几个采用曳光符的门派也各有损伤,但是由于自己城区内昨夜邪魔较少,总体伤亡倒是还比较可控。 众人昨晚已知赵玄光放下面子,央求李遇接收自己门派接入调度,协同报警一事。泽丰派是大荒城第二大门派,赵玄光也是自视甚高,不到万不得已,向来不会对人服软。但昨晚竟然赵玄光亲自向天罡门认错,看来泽丰派的损失为师不少。 见众人如此情状,凌煦怀心中暗道好险。昨晚他们也接了一些曳光符,但是凌煦怀却对哪个方案都不怎么相信,一个听上去过于离谱,一个感觉上也有疏漏,因此他就把两个方案都告知了弟子,让弟子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选用,凌煦怀也吩咐弟子提前把戍卫信息告知了李遇,有备无患。也正是如此,昊天派才得以几乎毫发无伤地度过这一夜。 伍洪就在众人中间,见众人道谢,也不过谦,点头就受了。昨晚赵玄光先找自己商议,伍洪虽然让赵玄光自己找李遇,但是也料定李遇一定会接受。今天赵玄光又向自己道谢,伍洪虽感觉报了昨天泽丰派看不起自己和天罡门的一箭之仇,但是又知道泽丰派昨晚损失惨重,也不免扼腕,心中凄然。 “诸位,”伍洪再次发言,不过这一次,众人已是不约而同地闭了嘴,听着伍洪说话,“昨夜我们伤亡有所减少,的确是各位之功。我们天罡门今晨也进行了商议,目前低阶弟子仅是提供警戒职能,不再负责具体战斗。依我们之见,我们可以将警戒之法告知全大荒百姓,这样百姓遇险,就可第一时间告知我们,我们再进行调度。如果此事可行,那么每个门派只需派出高阶弟子进行战斗即可,低阶弟子可以执行其他修炼、补给事务,或者加入辅助邪魔筛查,缩短清楚邪魔时间。众位以为如何?” 众掌门闻言,人皆大喜: “是的,如果百姓能够掌握这个方法,就太好了!” “缩减人力不说,现在帮派事务已几近废弛,人心都快散了!” “好事好事!” 见众人纷纷点头,伍洪转向赵玄光,问道:“赵掌门以为如何?” 赵玄光满脸愧色,低头行礼道:“尽听差遣。” 伍洪满意点头。 这一天,各门派挨家挨户告知家中每一个人联系李遇的方式,务必做到一户不漏,一人不漏。大荒百姓经历两夜邪魔之事,对此事也不敢掉以轻心,个个都在加紧学习。 又很快到了傍晚,李遇睡了一天还感觉有些疲惫,脑中昏昏沉沉,突然一个声音窜入耳中: “封锁大荒城,一个都不要放过!”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十五章 青衣 大荒城外,暮色渐沉,群鸟归林。在一片疏密的晚间辉色之中,三个身影在群峰间迅速掠动。他们如同疾鸢猎豹,几乎没在林中留下任何声音,便转瞬间又跃到了下一个位置。就算是那些最为机警的野生动物,也没有对这三个身影有任何反应,只以为是林中错动的晚风,或者氤氲中散去的幻影。 一声高喝突然打破这一片静谧,惊得各种动物四散奔逃,群鸦嘲哳,嘶鸣着向高处飞去。 “北方的朋友,大荒城各门派向你们问好。不知各位是归人,还是过客呢?” 三人一惊,竟然有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行踪!于是停下脚步,在林间枝上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透过错落的枝丫,三人这才发现,这片树林之中,竟然疏疏落落站了十数个人,而他们竟没有察觉。 三人心中疑惑,相互对视:这可就怪了,明明我们三个是秘密行动,这些人怎么可能预先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等候? 刚才发言的人,正是凌煦怀。此时他正站在一棵松树枝杈上,身边还有数个其他门派的掌门及得意弟子。就在十几分钟前,伍洪紧急召集各掌门,一脸严肃地表示有人要对大荒城行不轨之事。不待各个掌门回应,就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要求并各门派派人兵分两路,分别挡在摩空山的密林和山涧之中。众掌门本不以为然:你天罡门再怎么神,未卜先知总不可能吧?碍于伍洪的面子,也就只好过来跑一趟。没想到,竟然真的截到了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真相其实是李遇偶然间截获到了这几个不怀好意的神念传音,所以才能告知伍洪以便下一步。这三个人万万没想到,他们为了保持隐秘而选择以神念传音沟通,竟然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见那三人停在树林之中,凌煦怀和其他各人已经分别落好位置,对那三人形成包围之势。那三人看上去都是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眉目有神,须发飘逸,三人分别穿着青衣、蓝纱和紫袍,在树枝上鹤然而立。 凌煦怀看了看树林中渐渐昏暗的密影,知道时间已经不甚充裕。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去,否则大荒城内邪魔暴起,少了他们这些好手,城内众人也不好过。 三招之内定胜负。 凌煦怀心中暗道。不管对方到底是何目的,先抓住带走再说,现在可没有时间和他们…… 一道风声穿林而过,一张巨手忽然现于凌煦怀的喉间! 凌煦怀大惊:什么!? 是那青衣!?刚才还在八九十步外的位置,怎么可能这么一下就到了自己面前! 凌煦怀脚下匆忙一点,向后疾退。脚尖还未腾离树干,突然感到腹部一记重击,却如千斤之坠,整个身子挣不得分毫,向着地面猛烈砸去!下落时砸断了数条枝干,但坠落之势丝毫未减,轰然砸在地面之上,灰尘兀然腾起,竟然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半米多的深坑! 怎……怎么回事? 凌煦怀感觉肋骨应该断了几根,一阵头晕目眩,鲜血哇的一声从嘴角溢出。刚想直起身子,又听到旁边几声惨叫,努力转过头,发现赵玄光和师聪鹤都已不省人事,颓然倒在地上。 三位掌门……竟然不是这三人的一合之敌? 蓝纱和紫袍那两人丝毫不准备留手,一手探出,便向两位掌门脑门砸去,若这一击击中,势必直接击碎他们脑壳,让他们殒命当场。事态紧迫,凌煦怀当即震出真气,长剑突然自剑鞘腾出,瞬间分出九道剑魄,剑气如虹,便向蓝纱和紫袍索敌而去。 只听到头顶青衣的一声轻笑:“巡天九剑?有趣。” 一霎时,只见一道金光自林间划过,那青衣竟然瞬间跃至长剑的路径之上,袖袍一甩,腾起的袖风中竟夹杂着凌厉金光,一把拂开九道剑魄。那袖袍与剑魄相接,竟如刀剑轰鸣,就这么一甩手,剑魄皆碎! 凌煦怀瞠目结舌: 这是“袖金手”?这可是至少高阶金丹期才能掌握的技法!习得袖金手之后,就可以通过挥动袖袍来操纵和释放强大的剑气,不仅如此,还拥有以指代剑,轻易截断习武者武器的恐怖能力。 那青衣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只用食指和中指,就夹住了势如破竹的长剑剑刃,手指猛然一转,长剑铿然断成两截! 凌煦怀震惊地望着从容向自己逼近的青衣,一种久违的恐惧感扑面而来,汗毛倒竖。余光瞥见那蓝纱和紫袍身影在周边迅速穿梭,只是片刻,各个掌门都已经失去了意识。 凌煦怀知道自己已是必死之人,挣扎着用尽全力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们大荒城……难道你们是其他五国的敌人……如果金环城知道的话,你们一定没有好下场的……” 三人没有言语,一阵冷笑,从地上抽出了一名掌门的随身佩剑,对准他的身体一剑下去,鲜血瞬间涌出。那掌门就像一只案板上的羔羊一般,瞪大双眼扭曲着身体,顷刻便丢了性命。 又是两剑,那蓝纱挥得肆意张扬,两名其他门派的弟子连呜咽都叫不出,便身首异处。 现在,剑刃再次对准了赵玄光和师聪鹤。 日暮的霞光已完全隐去,剑刃上的血光泛着冽冽寒意。 剑刃呼啸而落。 一声砰然骤响,蓝纱提起剑柄,发现剑刃已经不知去向,转过头,才发现剑刃被什么东西击断,飞到了自己耳侧的树干上。 三人不约而同地向着峰顶望去。 在那山峰之上,一个漆黑的剪影迎着晚风飒然而立。 那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听那青衣高声说道:“大荒城竟然还有能和我们匹敌的对手?敢问高名?” 那剪影道:“伍洪。你们是谁?” 那三人一惊,青衣继续问道:“''伍把剑''伍洪?” “你们是谁?” 青衣没有回答,只是一拱手:“伍前辈大名如雷贯耳,不知您在这里有何贵干?” “我再问最后一次,你们是谁?” 青衣继续说道:“伍前辈不会是想保护这几人吧?我们知道,伍前辈归隐之时,功力已到元婴下阶,恕晚辈直言,并未看出伍前辈二十年来有何精进。我们三人皆是元婴中阶,伍前辈若执意要淌这趟浑水,那就别怪晚辈无礼了。” 话音刚落,山峰中那道剪影忽然消失不见。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得身后一声呜然,紫袍已经被扭断了脖子,瘫软在了地上。 青衣和蓝纱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迅光术能够在眨眼之间突进百步有余,怎么会完全没有看到他逼近的样子? 又听到咔咔两声,蓝纱左右胳膊已被折断。蓝纱都已经呼不出痛,咬牙聚力全神贯注追踪着伍洪下落,但什么也听不见。一阵静谧之后,只听到耳后一声沉问:“你是谁?” 蓝纱瞬间毛骨悚然,伍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逼近了自己身后!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我是……” 咔。 蓝纱脖子也断了。 伍洪站在蓝纱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太晚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十六章 限时任务 那青衣大惊失色,迅速踩起迅光术,身体化成一道金光,向后猛然跃去。 这一跃,吓得这青衣自己魂飞魄散,身子都软了半截。 伍洪的脸不知何时竟紧紧贴在自己面前! 无论那青衣再怎么使用迅光术进行移动,伍洪就如鬼魅一般紧紧附着自己身前,而且面不改色,保持着绝对一致的相对距离。仿佛两人都没有进行移动、而是周围的景色在迅速变换一般! 这是何等的速度和精准的把控能力! 青衣自知已经完全不可能逃出伍洪的追击范围,于是停下脚步,左右手同时甩出,数道金光自指间赫然掠起,眨眼间形成了一个密布透风的圆盘,挡在青衣身前。 青衣紧紧盯着伍洪,心中暗想:我这袖金手斩铁断金,不在话下,我只要盯紧伍洪,护住前身,伍洪他就…… 咔咔。 左右两手中指突然传来剧烈痛感,青衣慌忙停下招式,发现两个中指已经被掰折了。 什么……什么时候? 青衣还在惊讶,头顶突然出现一个大手,按在了自己脑门之上,身体顷刻间便如压了万斤,双膝支撑不住,轰然跪在地面上。 伍洪单手按住青衣脑袋,目光凛冽:“现在,我问,你答?知道吗?” 青衣魂都吓没了,磕头如捣蒜:“知道!知道!我是……” 咔,左手食指断掉了。 啊!!!! 伍洪盯着青衣满头细汗,缓缓说道:“我还没问呢。” “对……对不起……” 伍洪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是金环城御刀阁鹰影堂八级青衣金卫——陈势同,我们三人受阁主之命,彻底消灭大荒城,不留……不留活口……” 伍洪并没有很惊讶,只是心中一颗巨石如坠巨渊,沉沉地落了下去。 果然。 果然是这样。 伍洪其实心中早有猜测,但是一直以来,伍洪都不愿意去细想这个可能性,直到这人说出来,伍洪才不得不直面这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金环城,准备荡平大荒城,连同他的数万百姓。 因为大荒城内,有了邪魔。 就如同二十年前的被邪魔入侵的皓宇、猎星和繁波三城一样。 二十一年前,皓宇城城内遭到了邪魔入侵,当时城中各派慨然应战,大败邪魔。但邪魔潜伏在城中百姓身上,在之后数个晚上,兴起作乱,搅得皓宇城不得安宁。当时周围数城纷纷支援,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城中邪魔剿灭,众人皆认为此战已胜。没想到就几日之后,皓宇城邪魔再起,此次势成汪洋,城内门派尽皆战死,皓宇城万劫不复。而临近的猎星城、繁波城因向皓宇城派遣了部分援兵、接受了部分皓宇城难民,城中邪魔也开始泛滥,不治,数十日内城破民亡,全城百姓,竟无一幸免。 坊间皆有猜测,猎星城、繁波城是被大陆九派一同所灭,否则不可能数十万百姓全部死亡。但此消息被大陆九派认定为无稽之谈,许多传播这消息的人,也忽然没了音讯。之后大陆九派兴师讨伐邪魔,大获成功,这几城之事,也就慢慢被淡忘了。 伍洪本来也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在讨伐邪魔过程中,有了新的所见所闻,也开始猜测此时或许不是空穴来风,但一直不敢相信此事…… 直到今天。 伍洪出神片刻,心中哀然一叹,随即问道:“这么说,即使我杀了你们,你们金环城各个门派也会不遗余力地前来消灭大荒城所有人,对不对?” 青衣冷汗直冒,心下迅速闪过:我要是承认了,那我肯定给他杀了,为今之计,一定不能让他觉得我们已经势成水火…… 于是青衣赶忙说道:“也不是,是我们判断失误,要是早知道伍前辈您在这里,那我们肯定不会认为大荒城没救了,我……我这就回去给阁主汇报,有伍前辈坐镇大荒城,邪魔之事自然无虞……” 伍洪经历了一辈子大风大浪,怎么可能被这几句话骗过?不过考虑到大荒城现在的形势,伍洪还是问道:“你们如何判断一个城内是否还有邪魔存在呢?” “额,其实我们这二十年间,已经针对邪魔有了对应的研究。我们阁主大人已经研发了‘魔动晷’,倘若周围有邪魔存在,魔动晷就会指示方向……” 伍洪貌似轻描淡写地问道:“哦,那你们来这里,连这什么魔动晷都不用,就直接宣判了一城人的死刑?” 青衣意识到此言不善,心中恐惧渐深,一字一句斟酌道:“额,这……这……这不是不知道您在这里嘛,魔动晷是我们御刀阁不传之宝,领用魔动晷程序复杂,我们想着大荒城肯定搞不定邪魔,所以就……” 伍洪心中暗想:就算把这厮杀了,金环城势必还是要用更强大的武力镇压大荒城,如果来的不是像这样的草包,那我也保不了大荒城。不如信这家伙一次,如果最后魔动晷真的显示大荒城没有邪魔,大家也可宽心,也避免了金环城和大荒城的无谓纷争。 于是伍洪把手指从青衣额头放开,沉声说道:“给我们一星期时间,我们保证大荒城再无邪魔,到时候拿你们魔动晷来验便是。” 青衣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性命已经得以保全,又是点头如捣蒜,站起身子,刚转过身,只听见伍洪又道:“不过,你们杀了我们三个人,现在你们只偿命两个,这个账……” 青衣只觉后脊一凉,连忙转身道:“那是他们两个杀的,和我没有关系!他们已经死了,我就不用偿命了吧!” 伍洪缓缓点头,似乎在思索他言语的正确性,随后对着青衣粲然一笑:“很有道理,那你一定知道这两个死因应该怎么汇报吧?” “知……知道!就是……就是他们自相残杀,我居中调停,结果我也负了伤,他们死掉了……” 伍洪微微点头:“去吧。” 那青衣感激涕零,恭敬后退几步,施展迅光术,飞也似的逃窜了, 伍洪看了看林间倒着的众人,又抬头看了看已是微亮的月亮。 当务之急,解决邪魔。 还剩七天。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十七章 谁要你送的人头了 三天之后。 还是清晨,晨曦未满,大荒城周边林间峰上,还是一片雾霭,茫茫不见天色。 浓雾厚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这如液体般粘稠的大雾之中,急刷刷闪过二十几个人影,之前从这里侥幸逃出的青衣也在其中。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这次他们特意闭了气息,趁着昼夜交替的空档,播下了这一片浓雾,算准时间,在一片浓雾中疾驰前进。虽然不知道上次大荒城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三人行踪的,但是这次一切都实施得天衣无缝,料想大荒城必然不会再发现众人踪迹。 “这么着急?所为何事?” 林中骤然一响,众人皆大吃一惊,还未停下脚步,忽然大风自南方骤起,这雾霭就如同海上的浮沫一般,转眼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风势骤急,但去时也快,那二十多人迅速站定,摆开架势,向大荒城望去。 伍洪独自一人,站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朝霞荡过,他的脸上阴晴不定,不好琢磨。 众人心中暗忖:看来那陈势同所言非虚,大荒城里这伍洪,的确并非等闲之辈。我们这么隐秘的行动,他居然都能提前料知,到底是察觉了谁的气息?现在他还在这里等待我们,此人势必不好对付。 听得众人中一声轻响,如一棵松子在树间悄然落下,却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黑袍道士,自林梢间飘飘拂过,落在了伍洪面前。 “伍兄,还记得小弟吗?” 伍洪定睛细看,笑道:“这不是原来隔壁蓬壶宗的小道士张羁群吗?那时候我看你才刚刚金丹期,现在是什么造化了?” 张羁群应道:“小弟不才,确实也才及元婴。不过,和前几天御刀阁那几位不同,现在元婴扩招严重,渡劫跟过家家一样。伍兄,我们元婴的水准,和他们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伍洪道:“那是,前几日我还在想,元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拉胯了,还好有你还守着元婴的门面。对了,不知老友你今天过来,所为何事?”伍洪音调一转,阴郁问道,“莫非,也是想助大荒城一臂之力?” “哈哈哈,当然是的!大荒有难,我们金环城作为苍濯过的首府,岂能坐视不理!不过,这具体怎么处理,也不是由小弟一个人说了算。我身后是金环城各门派的中流砥柱,今日为了大荒城,也为了伍兄,可谓是兴师动众,伍兄你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们啊!” 两人哈哈大笑,随后微笑对望,阳光在树叶间投下斑驳的光柱,微风穿过,沙沙作响。 伍洪大手一挥:“来,请!” “请!” 两人笑容灿然,在林间大步而行,身后众人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两人表面不动声色,其实两人暗自继续神念传音,这声音就冰冷沉静许多,伍洪道:“确实兴师动众,这二十多人,都什么来头?” 张羁群道:“十五人元婴上阶,八人元婴中阶,一人刚到元婴,就是那天你留下一条命那个。” 伍洪道:“为了我?至于吗?” 张羁群道:“是为了大荒城。不过你杀了御刀阁两个高阶弟子,弄伤一个,御刀阁大动肝火,召了我们城中各派,来摆平此事。” 伍洪冷笑道:“那是他们该死。不过世界上该死的人太多了,杀是杀不完的,只能遇到几个杀几个了。” 张羁群听出了伍洪这赤裸裸的威胁,撇开这个话题,继续道:“大荒城怎么样?” 伍洪道:“说好七天,你们三天就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张羁群叹道:“邪魔难除,大家心知肚明,潜伏期长达一两个月的,也不是没有案例。如果真的要动手,伍兄你可千万别插手,我会全力保你的。” “二十多元婴高阶之人来此,你们心里可不是想着别动手吧。” 两人神念传音一言一语,虽然也算客气,但也是锋芒毕露,针锋相对。双方大抵知道彼此来意,都明白一场战斗看来已经不可避免。 几分钟后,一行人踱至大荒城外,站在了北门城门前的小径上。城门打开,城墙上空无一人。伍洪让各门派撤了防御,与大荒城百姓待在一起,想着如果自己护城失败,救一个也算一个。但是看到这二十多人的架势,就知道战败幸存的可能性,已经几乎没有了。 张羁群盈盈笑道:“伍兄,虽然我们都非常相信伍兄已经料理好了城内邪魔之事,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我们也就检测一下,在众位同道好友面前做个见证,只要邪魔除尽,我们立刻就走,绝不多言。” 伍洪脸上笑意未减,朗声道:“请便。” “好的好的,”张羁群点点头,一伸手,那陈势同立刻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从怀中取出一个黄巾包裹,轻轻揭开,里面却是一个手掌大小的日晷。 “伍兄,”张羁群拿过日晷,把它端放在手心上,“这是御刀阁阁主潜心研制的魔动晷,只要以仙力催动,那么一旦周围有邪魔存在,这魔动晷就可以晷影指示邪魔方位,灵敏至极……” “不用多述,既然要用这什么鬼,就赶紧用,到时候就知道是这大荒城内有鬼,还是有人心里有鬼。” “好,那就由我献丑催动这魔动晷,大家稍安勿躁,片刻即出结果!” 说罢,张羁群摊开手心,仙力自掌中升腾,那魔动晷就汨汨悬在手心之上。只见魔动晷上的八个方位渐次亮起,晷中那指针便开始泛起金光,越来越亮。 众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这晷面,只要这晷面上泛起一丝阴影,众人都会毫不迟疑,立刻把这伍洪拿下。 晷针忽闪几下,灯光慢慢趋于稳定。 叮! 晷针已不再闪动,整个魔动晷上泛着柔和的金光中。 众人仔细观察着晷面。 上面……竟然没有一丝阴影。 没有……没有邪魔的踪迹? 张羁群心中一惊,立刻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那陈势同。 伍洪冷笑道:“没想到竟然会没有邪魔是吗?连你们昨天偷偷放进来的邪魔也没了,很惊讶吗?”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十八掌 邪魔样本 陈势同听了这话,面如土色。张羁群面色一怔,知道事情败露,但仍佯装不解问道:“偷偷放入邪魔?伍兄此话怎讲?” 伍洪用直勾勾用眼睛盯着张羁群,并不答话。陈势同想破脑袋,也完全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三日前,陈势同被伍洪饶了一命,狼狈逃回金环城。到了御刀阁的金机堂上,向阁主禀告此事,期间又添油加醋,把那伍洪说成了一个神鬼难敌的绝世高手,以掩盖自己任务失败的罪责。 御刀阁阁主披头散发,盘腿坐在座上,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一半,淡淡问道:“那伍洪如此厉害,却比我如何?” 陈势同一怔,知道已经失言,赶忙恭维道:“那当然是不及您万分之一……” 阁主嘴角轻扬,冷冷道:“既然他如此厉害,又怎么会放你回来?” “是我……是我跟他说,七日之后,我会带我们御刀阁的魔动晷前去检测是否还有邪魔存在……” 阁主眉毛轻轻一挑:“若是魔动晷显示没有邪魔呢,你就放了他们,就算他杀了你两个师弟也无所谓吗?” 陈势同一惊,冷汗涔涔:“那邪魔狡猾,他们七日怎么可能剿灭干净邪魔,我们……” “我是说,若是显示没有邪魔,你觉得该怎么做!” 阁主声音低沉,但穿躯透骨,震得陈势同骨骼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这……” 两人沉默数秒,陈势同感觉如坐针毡,一句话都不敢说。 片刻后,阁主继续淡淡说道:“这次大荒城邪魔一事,那些老头子又在说什么百姓无辜,什么修仙风骨,一个个把此事看得如同儿戏。是城主他顶住压力,一边与那些老头子周旋,一边秘密委任我们解决这件事。本来应该悄无声息,在任何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把大荒城抹去,再推说邪魔肆虐,此时死无对证,既除了邪魔之祸,也免得好事人前去帮忙,反而引得邪魔进入金环城,让我们金环城遭到无妄之灾。所以我才选了你们三个心腹前去……” 阁主微微睁开眼睛,浅浅撇了一眼陈势同:“可你居然这么狼狈地回来了。” 这声音并未起伏,但陈势同却听着如同骇浪扑面,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浑身似乎被死神攫住,巨大的恐惧升腾上来,让他几乎窒息。 阁主又闭上了眼睛,陈势同才感觉周遭压力骤减,才猛然开始喘气。 阁主继续平声说道:“那些老头子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城主扛不住压力,已经让各个门派去调查此事。还好我们在这几个门派都有熟识之人,莲壶宗的张羁群就是我们的人。大家已经达成一致意见,只要显露任何一点邪魔之象,立即荡平大荒城,不留任何活口。” 陈势同听着阁主继续说着话,但心中始终有一个疑惑不解: 阁主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按照自己对阁主了解,现在自己捅了这么大篓子,又给了那些老头子一些话柄,自己应该早就身首异处了。阁主竟然还耐着性子和自己说这些,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果然,阁主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可知道,魔动晷是什么时候研制出的?” 陈势同听言,立刻回道:“魔动晷是我们法宝,也就是二十年前,邪魔之乱晚期,阁主你神威齐天,研制出来魔动晷,助大陆九派一举荡平邪魔,我们御刀阁才有了今天的江湖地位。” “错。”阁主应道。 错?陈势同不解: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说的啊?魔动晷是御刀阁的重要法宝,关乎御刀阁的开宗立派,这点陈势同是万万不敢记错的。 阁主说道:“魔动晷是邪魔之乱结束后,我才研制出来的。虽然当时邪魔已除,但是众人皆不知邪魔是否还会卷土重来,因此对着法宝,也就不敢轻视,就试给了我们今天的山门和地位。虽然我们号称魔动晷能检测所有邪魔,但是毕竟邪魔已除,也无法验证。我这么说,你能明白?” 陈势同大惊,这事当然明白。 说白了就是,这魔动晷,有可能根本不能指示周边是否有邪魔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御刀阁宁可私自行动,也不愿意带着魔动晷前往大荒城的原因。一旦魔动晷显示周边没有邪魔,而大荒城邪魔外溢,那么大家就会发现这魔动晷并无作用,魔动晷又是御刀阁立身根基,这一动摇,对御刀阁的影响很可能是致命的。 陈势同知道阁主之后就要给自己任务了,于是答道:“阁主,您有何吩咐?” 阁主道:“大荒城,虽说七日之内,邪魔不可能除尽,但是,我们还是要保证不会有令人难过的意外发生。我已经跟众人商议过,七日之期太久,为避免夜长梦多,三日后就前往大荒城。另外,你一会随我去下面的密室。那些二十年前的东西,可千万别遗失了。” 陈势同心领神会,当下辞别阁主,喏喏去了。下午潜入密室,趁阁内众人不备,偷偷掉包了密室中的邪魔样本,把那瓶中杀气腾腾的邪魔存入神意匣,又趁昨天晚上乌云四起之时,疾奔大荒城,在大荒城众人都在忙着守卫百姓之时,在大荒城各处把这邪魔样本放了。 这邪魔样本至少五日才能成型,在此之前,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他的危险性。只要那晚陈势同没有遇到任何守卫,溜出大荒城时,还回首望了一眼,听那城中刀戈铮鸣,众人忙作一团,心道大荒城连本来这些邪魔都挡不住,更遑论去探查邪魔样本了。当下回得金环城,又与阁主和张羁群报得此事。几人都觉此事已定,心中之石落了大半,只等第二天,挥师剿灭大荒城。 所以,在刚才魔动晷竟然显示没有任何邪魔的时候,几人表情才会大变。又听了伍洪说了昨晚偷偷释放邪魔之事,都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伍洪他们对此早已防备。 尽管如此,这几人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伍洪到底何方神圣,难道真的有未卜先知之术?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三十九章 心声 伍洪心中暗自想到:多亏了李遇,才能够在这危急当口及时解决所有邪魔,不至于贻人口实。这李遇说不定真的能救大荒城数万百姓。 第三日晨,伍洪将陈势同带到大荒城外,看了一眼他道:“你可以走了。”就在陈势同庆幸终于捡回一条小命之时,忽闻耳后风声阵阵,一转头,差点一下尿了裤子。 那伍洪竟然追在自己身后! 陈势同声音都虚了,也没法再留心路面,脚下一空,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连忙转身撑起身子,颤颤巍巍问道:“伍前辈,不,伍大侠……伍大爷……您跟在我后面,还有什么事?” 伍洪目光一低,沉声道:“你跟我重复三句话。” 陈势同连忙点头:“别说三句话,三千句都行,伍大爷您说。” “吐李遇,说三遍。” 陈势同原本以为是要自己赌咒发誓什么的,不过现在半句也不敢顶嘴,赶忙道:“吐李遇,吐李遇,吐李遇……” 伍洪微微点头:“滚吧。” “是,是……” 看着陈势同飞也似的逃了,伍洪才转过身,奔着林中众人而去。 待伍洪通知了大荒城众人,告知此事,再回到天罡派,已是夜幕低垂。此时李遇正在厅内紧锣密鼓地收集信息、通告险情。屋内一盏微灯,只有阿晴陪他左右。伍洪几次想要进去跟李遇商议是否听见陈势同联系他一事,都因突发险情,只好作罢。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伍洪心中烦闷,出了院门,听城里又有各种呼喝之声,当下迈开步子,同城内众人共御邪魔去了。 此夜邪魔警报不断,全赖李遇调度有方,好歹没有什么大的危害。又至清晨,警报方歇。伍洪赶回院子,推开李遇房门,见李遇正揉着眼睛翻那城防图,也就不再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李遇,昨日傍晚时间,你有没有收到来自城外的一条联系通道?” 李遇见师父进来就问此事,也放下城防图,对师父说道:“我正想跟师傅汇报此事,我昨天傍晚的确收到了这么一条联系通道,他心声晦暗无比,似乎有很多对您和大荒城的怨念,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晚邪魔作祟过多,我也就没有继续跟这条消息,现在这个通道已经听不到消息了,想来应该是离开了我能收听的范围了。” 伍洪微微点头,说道:“此人对大荒城欲行不轨,我本以为你能一直跟踪他的心声,没想到也有范围。那他下次回来你还能直接联系到吗?” 李遇想了想,回道:“虽然没有试过,不过想来是的。” “那就好了,盯好这个通道,有什么随时和我说。” 李遇道:“是,师父。对了,我之前跟您说的,有人要封锁大荒城……” 伍洪叹了口气,只好把这事又原原本本和李遇讲了一遍。自伍洪进门开始,阿晴就一直侧躺在李遇身后,似是已经睡着。不过在伍洪讲此事时,他敏锐地发现阿晴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李遇皱眉道:“七天解决邪魔危机?” 伍洪叹道:“有难度,不过我们现在已经空出人手,更多人手进行邪魔探查的话,说不定能够在七天之内完成,只是……” 李遇见伍洪欲言又止,问道:“只是?” 伍洪道:“只是我想他们或许不到七天就会来。如果那个魔动晷真的有用的话,那到时候他们推说大荒城邪魔危机并未抑制,那么说不定我们就再难阻挡他们,到时候势必要生灵涂炭……” 李遇笑道:“正好……” 伍洪勃然大怒:“正好!?你怎么会有这想法?二十年前,无数有才有识之士赴汤蹈火,才解了邪魔危机,才换得这百姓二十余年的乾乾盛世,如果置这一城数万百姓生死不顾,我们有何面目见那殒身不恤的先辈烈士!!” 李遇忙道:“不不不,师父,我是说,正好,我有把握把邪魔危机在两天内解决。” 伍洪更是讶异,七天解决已经颇有难度,他居然说两天!? 原来自昨天下午,各门派教给大荒百姓和李遇的直接联系方式后,李遇就和每一位大荒百姓进行了简短的联系,期间听得数十百姓心声中隐隐略有杂音,李遇虽然不明白为何,但是也留了个心眼,对这些个有杂音的百姓特意进行了标注。昨晚邪魔频出,李遇发现均是那些心声有杂音的百姓,之后又进行了多次比对,终于确认,心声中有杂音的百姓,就是邪魔附体,但尚未育成的那些潜在危险源。 李遇将此事对伍洪告知,伍洪大喜。他们还发现前几天检测过、原本未被邪魔附体的百姓中,有几名也有了被附身的迹象,所以邪魔之乱,通过正常途径根本无法根除。还好李遇能够通过心声准确捕获所有被附身的百姓,否则大荒城迟早也会变成死城。 伍洪立刻把这消息和各个门派通知,各个门派又派出人手,把与李遇的联系方式通知到大荒城每个人,保证一人不留。未至傍晚,各门派就齐心协力把邪魔祛除,当晚,果然没有一起邪魔作乱。 第二日,李遇又让大荒百姓重新和自己逐一联系了一遍,确认已经没有任何邪魔残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各门派才重新讨论那一日金环城派人准备屠灭大荒城一事。 有掌门认为,大荒城毕竟是金环城属城,既然大荒城邪魔危机已解,金环城便不会痛下杀手;也有掌门认为那一日和金环城梁子已然结下,就算他们不屠城,也一定会想办法施以惩戒……有掌门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带着老弱妇孺先遁出城外;也有人认为这样是徒增恐惧,反而会导致城内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争吵一直持续到晚上才停。 因为李遇捕捉到陈势同的联系通道再次恢复了信号,说明陈势同又来到了大荒城附近。通过收集陈势同的心声,李遇精准掌控了陈势同释放邪魔样本的所有位置。此外,李遇和伍洪也一同调度,虚造了大荒城中邪魔乱起的情况,以迷惑陈势同视线。 陈势同果然认为大荒城已经病入膏肓,满意离去。伍洪立刻前往那几处邪魔样本,找到了数颗蠕动的墨色肉卵,并以火焰净化,拔除了邪魔最后的威胁。众掌门知晓此事后,彻底失去了对金环城的希望,同时对大荒城的未来深感忧心。当夜,大荒城各门派护送老弱病残连夜转移,向着南方碧熙海遁去。 日头升起,大部队尚未完全出城之时,李遇突然接收到数十人逼近大荒城的神念传音。 天罡门院内,李遇与伍洪说完这个消息,伍洪当机立断:“我去拦住他们,拖延时间。若是在检测到邪魔荡尽后,他们守诺而返,那是最好……” 林意忧虑道:“那要是他们……” 伍洪飒然笑道:“我伍洪举世无畏,今日舍我其谁!若这青山碧海磊磊黄土有意留我长住,又何妨还酒一酹、一去不回!”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十章 这大荒城,除定了 伍洪与那金环城前来的二十余人如今就立在城北,虽然魔动晷上分毫不见阴影,但剑拔弩张之势丝毫未解。 二十余人中,御刀阁已经和多人打好招呼,只要魔动晷显示有阴影,即证明大荒城内有邪魔作祟,当即就可踏平大荒城。这些人虽然平时隶属于金环城不同门派,但是私下或明或暗均和御刀阁有所牵连,为了凑齐这一群人,御刀阁也算是费劲周章。其中有些门派虽然掌门不同意屠灭大荒城,但是毕竟这是城主所派,这些人在自由裁量权内进行行动,也不算忤逆掌门意思。 但万万没想到,这魔动晷居然显示毫无邪魔! 这些人都蒙了: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这要是显示没有邪魔,我们还要屠掉大荒城,掌门本来就对这事不太情愿,一旦知道我们这行径,我们不就完蛋了? 他们收了御刀阁的好处,此时更不知该如何收场。他们知道,御刀阁之所以这次大动干戈,其中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但是他们都不想了解太多。以御刀阁的为人,的确是有可能做点手脚,来保证魔动晷不会出“状况”,不过他们的确不知陈势同昨夜来偷偷释放邪魔一事。 但张羁群知道。 所以张羁群很慌。 要是队伍里那其他人知道自己参与了陈势同释放邪魔的勾当,到时候给自己扣上一个倒行逆施的罪名,自己必定性命不保。 于是张羁群也就面色一沉,顺着伍洪的目光,对准陈势同问道:“陈势同,伍兄所说,是否确有其事!” 陈势同慌了,这张羁群,明明之前商议的时候你也在,现在想要把自己择干净? 陈势同知道自己只要张嘴,必死无疑,但要是不答,恐也难保性命无虞。心中正在犹疑,还未张嘴,一道寒气自张羁群那迅捷挥出,冲着自己心脏就奔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张羁群姗姗来迟的一句话:“看来是了,我就为金环城除掉你这个祸害!” 张羁群急欲杀人灭口,这道寒气自众人无意间挥出,转瞬已至陈势同胸口。陈势同心下一凉,知道自己已是死人,却没想到那寒意空中一转,向左疾奔,原来必死之击,现在只是切掉了自己整个右臂。 陈势同当即痛哭嚎叫,捂着自己右肩满地打滚,又听到伍洪的声音冷冷传来: “老友何必如此着急,他或许背后有人,或者有难言之隐呢?” 伍洪冷笑着看着张羁群,缓缓落下自己左掌。伍洪料得张羁群就要杀人灭口,所以早有防备,一道掌风错开了那道寒气,堪堪救下陈势同小命。 张羁群一怔,讪讪答道:“是……伍兄所言极是,是我操之过急了。既然大荒城已无邪魔,可喜可贺,我们这就回去禀告金环城,现在就即刻告辞……” 魔动晷徒劳无功,看来踏平大荒城计划破产,这二十多人又不完全和御刀阁同心,看来只能无功而返。路上还得找机会干掉陈势同,虽然自己解决他并无问题,但是要不引起路上其他众人怀疑就困难了。大家都是彼此倾轧,我一失势,那必定…… “等……等等……” 那二十几人中,突然有人怔怔望着张羁群手中的那魔动晷。 张羁群一愣,也连忙低头看着手中之晷,只见那晷针之下,竟然隐隐探出了一根阴线。 那阴线在众人注目下,竟越来越长,最后竟拉出一条若长阴影,盘亘在晷面之上,径指大荒城 众人皆大惊! 大荒城内,还有邪魔! 伍洪更是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张羁群心中长出一口气,抑制住自己喜形于色的冲动,当即收了魔动晷,面露惋惜道:“伍兄,没想到大荒城内竟然还有邪魔,就算是伍兄你,都没有清除干净,看来这邪魔的确难以根除。为了天下众生,为了芸芸百姓,我们不得不准备彻底剿灭邪魔,伍兄,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伍洪冷道:“天下众生,芸芸百姓?我有没有意见?你难道是在问这即将枉死在你们手中的数万百姓有没有意见吗?” 张羁群叹道:“非是我们不顾百姓性命,实是他们在邪魔入城那一刻,便已是死人,我们只不过提早把他们解脱出来而已……” 伍洪怒道:“那我也让你们提早解脱如何!?” 张羁群闻言,知道伍洪已经决意守着大荒城,心中反而庆幸:这伍洪不知道知道我和御刀阁多少事,留着早晚是个祸患,现在他要送死,正好成全他。 但是张羁群还是假意道:“伍兄,看来你是决意要阻挡我们净化邪魔了?我再提醒你,我们可是二十多人,其中……” “就算你是大罗金仙,也别想从这里跨过来。” 张羁群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向后后退了半步。 四人立刻从张羁群身后,左右猛击而出! 张羁群声音已如寒冰般冰冷,一字一语渗着刻骨寒意,缓缓传来: “伍兄,你“伍把剑”的威名,既然执意要埋葬于此,那就别怪老友,不讲道义了!”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十一章 抱残守缺 伍洪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但寒气一时不能化解,也无法动弹,眼看一条冰蛇就要咬到脸上,忽一道赤焰烈风疾过,那蛇灵瞬间蒸腾,化作了一团氤氲雾气。 又是几道烈风呼啸而来,众人一惊,纷纷向后侧过,待火焰稍歇,竟望见伍洪身侧,又多了几个人护在他的身侧。 钟蒙执剑守在伍洪身前,一道十字烈斩,爆风杂着火焰瞬间射出,蛇灵纷纷四下逃窜,那些躲闪不及的蛇灵在瞬间就被烧成了一坨雾气。 张羁群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又是哪里来的什么东西,这烈火斩仔细看倒没有什么,不过却正好克制我的蛇灵! 一个年轻女子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塞进伍洪嘴中:“师父,给你融雪丹。” 这姑娘正是林意。韩放、罗桦、洛迟也聚在伍洪身旁,警惕打量众人。 张羁群看林意竟然准备用融雪丹解自己的蛇毒,一声冷笑:“平常融雪丹怎么可能解得了我的蛇毒?要是融雪丹真的能解了我的蛇毒,那我这么多年的修为不就都喂了狗了?” 丹药服下不过数秒,伍洪抬了抬腿,揉了揉膝盖,站了起来。动了两下,与常人无异。 张羁群大惊。 这丹药什么来头,元婴高阶的冰寒,竟然也能即刻化解? 伍洪笑道:“看来是喂了狗了。我家弟子的造诣,你练一半都比不上。” 伍洪尽量不动声色,但是虽然林意的确丹修技艺高超,终究也无法完全应对元婴高阶之冰意。伍洪仍是感觉右腿冰涩,但是大敌当前,又怎可露出怯意。 张羁群谨慎揣度着场上局势:5v15,那几名弟子虽然不知道究竟几斤几两,但想来应该较伍洪弱上许多。优势在我。 “伍兄,我们前来助你!” 张羁群刚准备抬手攻击,又听到数人自城上叫嚷,抬眼望去,却是凌煦怀、赵玄光等人,率了各门派不怕死的弟子,合起也有百人上下。张羁群只是扫了一眼,便知这些人公里平平,几乎都没什么到了金丹期的角色,不过蝼蚁,不足为虑。 伍洪见众人前来,心中一沉:这种战斗,凌煦怀他们过来,这不是送死吗?况且三日前身受重伤,此时前来,恐怕凶多吉少…… 凌煦怀知道伍洪在想什么,倒也不以为意,慨然说道:“二十年前,我功力低微,流落至此,幸得昊天派和大荒城不弃,方有今日。今日大荒有难,我焉有避战之理?” 伍洪见凌煦怀战意高昂,也就不再相劝。况且众人现在都是一样,对面是十五名元婴高阶之人,今天谁都很难活命。 凌煦怀飒然走至伍洪身侧:“伍兄,战场凶险,我们不必互相掣肘,生死有命,若我将死,不必犯险来救!若你将亡,我最多也只能共赴黄泉罢了!” “好!” 众人舍生忘死,均有为大荒城死战到底之意。张羁群看了,心中暗自好笑,从袖中掏出一颗药丸,向身侧一弹,正好弹至陈势同嘴中,陈势同还在兀自呻吟,肩膀流血不止,吃了这药丸之后,竟感到不再疼痛,流血之势也减缓许多。 “陈势同,你罪不容诛,但若你今天帮我们料理了这些杂兵,或许我能在阁主面前给你说点好话也不一定。” 陈势同连忙站起:“是,是,多谢……多谢……” 忽然一剑凭天而落,向着张羁群迅速斩去!张羁群向后略一收步,左右胁下又闪出十多柄飞刃,径冲自己而来。张羁群心中好笑,袖手一挥,寒气暴起,这十多柄飞刃兀然凝在空中,面前又突然飞过一条火龙,张羁群当即唤出两条蛇灵缠在掌心,一掌竟将那一条火龙直接抓灭! 凌煦怀、杨天意、钟蒙见三人的拿手攻击在对方覆手之间被纷纷消弭,当即心中一凛,明白对手并不简单。 “你的对手,是我!” 凌煦怀只听到此言,那陈势同竟已是迅光一闪,突至凌煦怀面前,又要再用袖金手,直取凌煦怀心窝!杨天意先反应过来,一把把师父拉直身后,一剑刺出,那陈势同手腕入蛇,环着剑刃竟攀了上来,杨天意只好匆忙弃剑,眼看那手腕就准备穿胸而过,一柄长剑又悬在陈势同身前,却是赶来助战的其他门派弟子。陈势同当即变掌成爪,向左猛然一击,那弟子胳膊瞬间被生生撤下一大块肉,长剑脱手,被陈势同左掌轻推,一剑击出,那弟子躲闪不及,剑锋自胸间穿过,殒命当场! 这陈势同!断了一条胳膊,竟然还有如此战力! 伍洪那边也与那十数人交上了手,他有意挡在弟子身前,唤起剑阵,百千长剑赫赫鸣唳,上面或雷或风、或火或电,都是韩放不停扔出符咒,加持而上的自然功法。罗桦单膝跪地,伏在地面,双手按紧土壤,念念有词,地面几经晃动,砂石四起,径奔那十几人而去。在韩放、罗桦帮助下,林意双手烈火鞭已然成型,两指轻盈甩着两道灼灼长鞭,不停向对方招呼。钟蒙和洛迟在几人身侧,只守不攻,不时挡下对手倏忽而至的不意攻击。 这阵型全是围绕伍洪而建,又称“五剑阵”,是伍洪和弟子们钻研多年的阵法,只要伍洪不倒,那么此阵便不可破,甚至可以倍增伍洪威力。但是,对手是十五名强敌,此阵虽然急不可破,但却是也勉强不了多少时间。 张羁群见陈势同一人便可挡住凌煦怀众人,也就专心对付伍洪。只是看了一会,张羁群便笑道:“这个阵法过于儿戏,你让一名十几岁的武修娃娃,负责防御,这不是开玩笑吗?钱极丰兄,你用你的劲风指攻击那小姑娘,此阵可破!” 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人也都看出了此阵机要。本来钱极丰就准备攻击洛迟,听了张羁群话,心中好大不乐意:要是真的做了,就是自己听他的话,本来大家不属同门,修为相近,谁愿意听你指示? 不过现在劲敌当前,钱极丰也不好发作,只好捻起劲风指,瞬身到那洛迟面前,一指便向洛迟头顶戳去。这一指风向烈烈,破铠穿石,不在话下,便是奔着一击置敌而去。 哪想到洛迟竟然身心忽然一转,转回阵中,却是钟蒙一剑劈来!钱极丰向后一侧躲过此剑,又听得耳边风声,三张符咒扑面而来,钱极丰正要躲避,脚下土地松动,想是攻击即出,便跃至空中,上下又有烈火鞭夹击,钱极丰见四处危急,只好念起御风符,踏空而撤。未行一步,头顶忽然一击重拳劈头盖脸而来,钱极丰此时已躲闪不及,伍洪一拳下来,钱极丰脑壳着地,当下失去意识。 张羁群一愣。 怎么回事,这小姑娘,不是她们这一阵的阵眼吗?钱极丰攻击阵眼,怎么反而自己着了道? 伍洪心中倒是十分明了。 “这五剑阵,又名“守缺阵”,本来就自有漏洞。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本不必奢求完美。只要明白自己漏洞是什么,漏洞本身,也有可能成为阵法的优势,反击的契机!你天资蠢笨,自然不懂!” 张羁群听罢,更是气急。 反观陈势同,这几下已经戮了六人,众人甚至都对他无可奈何。见陈势同攻势未减,凌煦怀知道,必须有所牺牲才能拿下陈势同了。 不远处山上。 “怎么样,有感觉吗?” 听了阿晴此问,李遇确实感到散逸的仙力正奔着自己眉间而来,点了点头。 阿晴于是把目光放在山下,轻声说道:“现在你师父这边,不太乐观,要是不干涉,片刻就出结果。要我说,我们得想办法干掉对面几个人,让他们多打会儿,这样我们就能多吸取点仙力了。” 李遇虽然不甚认可阿晴此话,但是殊途同归,现在自己确实要做点什么,帮帮大家。 比如…… 想办法干他一炮!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十二章 弄蛇打狗 城北突然响起了震天撼地的巨响,正在城南负责疏散老弱病残的众人听到声响,都不约而同地向北方的天空望去。那里霞烟滚滚,天光变幻,隆隆声响犹如地震,循空裂地而来,就算在城南,也能感到明显的晃动感。 李遇背着阿晴,心中一沉:看来还是靠战斗解决问题。 “快!大家快走!注意秩序,别踩踏!” 正在通过城门的百姓神色慌张,都知道说不定几分钟大荒城就将不保,纷纷奔了命般向外逃去! 一旁的钟蒙考虑片刻,随即提剑纵身踏过城墙,向北奔去。 身后的洛迟大喊:“师兄,师父让我们在城南负责……算了,我也去!” 众人知道,现在百姓们能不能逃出去的关键,不在于他们逃得够不够快,而在于金环城那帮人拖得够不够久。 林意和韩放、罗桦三人也当即向北而去,临行时,特意嘱托李遇专注于自己手上协调众人撤离的工作——也就是不想李遇过去送死。 李遇确实有心与大家并肩作战,但是想到自己的能力平平,去了说不定帮倒忙,一时也在犹疑。 “快,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过去!” 李遇万万没想到阿晴会让自己前往城北,问道:“我还以为你肯定不会让我去那危险的地方的。” 阿晴道:“你现在已经初步掌握积纳蓄养之法,那天我让你把你师父功力夺来,你又不肯,那只能吸收外界散逸的仙力了。现在城北战斗正盛,无数仙力就此溢出,你赶紧去收点仙力,要不之后一旦被赶上,你一点自卫能力没有,就死定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了,你现在这能力太弱了,没有我给你调整的话,你难道就干杵在哪里?” 李遇听罢,也就不再犹豫,当即拔腿向北,紧跟在众人后面。 …… 烟尘荡尽,伍洪站在城门之前,目光决然,似乎毫发无伤。那四人一轮交手已过,尽管是一拥而上,相互配合,但是仍然没有从伍洪手上讨到半招便宜。 果然如此。 张羁群心中暗道:伍洪现在应该已经是元婴高阶了,这四名元婴中阶之人,尚且不是伍洪对手,那三日前那三名初入元婴之人,被伍洪杀死两人、重伤一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必拘谨,”张羁群道,“你们有机会和传说中的前辈过招,是你们的荣幸。我们修仙之人,就是在极尽困苦之中方能尽速突破。你们八人一起上,若是有幸得伍前辈指点一二,就此突破瓶颈,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罢,那八名元婴中阶之人迅速组成阵势,把伍洪围在中间,却成八卦之势。他们各个运气作法,依八卦对应属性,抟起口诀,水火滚滚,风雷阵阵,把伍洪困在中间,水泄不通。 随即张羁群侧头跟同行其他人淡然说道:“既然伍洪被困在这里,我们就尽快前往大荒城内吧,估计有人已经开始转移了,我们一定要仔细探查,不要漏过……” 张羁群身后突然爆起灼目白光,白光如沸水般升腾而起,随即猛烈炸开!只是一霎,那八名元婴中阶之人如漫天乱飞的蒲公英般,霍然从伍洪周侧被弹得到处都是,一个个飞出老远,镶在墙中树上,半天扣不出来!虽然并不致命,但是这一招也重创了他们身体,一个个纷纷失去了意识。 一击解决八名元婴中阶? 张羁群诧然回头,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毫无表情的“老友”。 就算是自己,一个人要在瞬间解决八名已然列成八卦阵的元婴中阶之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虽然这八人属性与八卦阵并不对应,之前也没有进行过磨合,但是毕竟都是元婴之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下…… 难道说……伍洪的功力犹在自己之上? 不可能,我这几十年日日苦练,几乎没有分毫懈怠,我又是公认天才,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输给伍洪这个老古董呢?” 伍洪对着张羁群笑道。张羁群大惊:伍洪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伍洪似乎看透了张羁群一般,郎朗说道:“二十年前,我们有过寥寥数语,我便知你天资卓越,勤奋苦学,并非等闲之辈。不过,当时我就觉得你杂念深重,或许在这条路上,造诣并不会特别高……” 杂念深重? 张羁群低着头,挑目望着伍洪,目光中怒火高炽。 我杂念深重?我二十年只为修仙,为了修仙,为了能达到更高造诣,我几乎可以不择手段,竟然说我杂念深重?我才是最纯粹的修仙人,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讲着风骨、喊着道义的人,又怎么可能比我更加精于此道? 不过是在激怒我罢了。 张羁群随即又抬起了头,平静望着伍洪,笑道:“伍兄功力卓绝,小弟有自知之明,自不敢比。不过,伍兄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同时拦下我们一十五人?要是我们有一人得空,那就会立刻前往大荒城……” “别废话了,来吧。” 伍洪淡然道。 张羁群一怔,缓缓闭了嘴,随即嘴角腾上两弯狰狞笑意,背着双手,死死盯在伍洪脸上。 霎时,两道寒气如幻影游蛇,从张羁群身后骤然飞出,交错向着伍洪疾刺而进!虽然势道险急,但对于伍洪来说还是太慢了,微微侧身,便躲过两道寒气攻击。伍洪一脸不屑,刚抬腿准备攻击,突然膝下一凉,一道刻骨寒意瞬间掠至全身,伍洪心叫不好,立刻运气挡住寒气侵蚀,听身后划空声响,向后猛击一掌,掌风呼啸,传来颓然坠落之声。 伍洪定睛细看,之前那两道寒气,竟然是两条冰蛇,现在一条还啃在自己的右腿之上。伍洪一把掠过冰蛇,掌心用力,扯做两段。 尽管自己内力深厚,但是也只能稍稍减缓冰气上行,并不能完全阻止。伍洪心知不妙,当即坐下,全力抵御寒气侵蚀,对张羁群冷道:“我本以为你已经能熟练凝练寒意,没想到,你只是使用玄冰蛇而已,故弄玄虚,和那打狗弄蛇的乞丐有什么差别!” “管用就行,”张羁群笑道,“我可是器修,这些玄冰蛇搜集可是花了我不少功夫,炼制成器灵也不是容易的事。你也别挣扎了,这一条器灵,可是百条玄冰蛇魂魄所制,寒气你无法抵御,而现在……” 张羁群身前身后,竟隐隐游出百十条蛇灵,它们或游在空中,或盘于地上,浑身冰气刺骨,凶光毕露,连吐出的信子,也是凛凛冰色! “伍洪一条腿已经不能动了,不用留手,上!” 百十条蛇灵,与这十四名元婴高阶之人,竞相向伍洪身上扑去!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十三章 再突破! 李遇正静默地站在在山坡上往下眺望。只见下面众人斗作一团,身边传来阿晴的轻语:“这积纳蓄养,最重要的是厚积薄发,不要一下子把自己的气力全部扔出去。你和徐长一一样,经脉比这里的人多了一处。“说话间阿晴轻轻点了一下李遇的眉间:“这眉心的波眼可有大用,好好感受,仙力自眉心而入,向下过璇玑、紫宫、膻中,经中庭、巨阙、建里,至水分、神阙,最终汇于气海……” 李遇努力感受着四周的仙力自眉间的汇入,果然自头顶向下,一股气力在上身慢慢舒展,最终沉淀在了肚脐左右的位置。 阿晴继续道:“你使用这个仙力,也需要把它从气海提出。任脉之上,除气海外,凡二十一穴,这二十一穴各有功用。只要你把仙力从气海提出时,在特定穴位转一遭,当你击出时,它就会变成不同的招式……” 李遇现在还不能灵活调度自己周身气力,不过听着阿晴这么说,李遇感到有点奇怪:“等等,你说的这个任脉……是任督二脉中的任脉吗?难道这里修仙之人,也有经络之分?” 阿晴应道:“这是徐长一告诉我的,我倒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的。说什么“仙力本来就是一种特定形式的波,把自身当做一个译码器,就可以通过调整波长频率,实现仙力的不同运用”……乱七八糟的,反正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阿晴本来就说不明白,李遇自然也没那么理解。又听到下面喊声一片,就全神贯注,向着下面的战况望去。 下面的战场已然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凌煦怀等百余人战陈势同,第二部分是伍洪所率领的天罡门战另外十四人,两边战况都不乐观。 阿晴继续说道:“前两次,都是我帮你调整的仙力输出方式,但是我也不能一直帮你,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你也自己试试找找感觉。” 李遇点点头,随即就开始寻找目标,目光在地上那人群中一一扫过: 先劈哪个好呢? “对了,今天不要用“紫雷闪”和“掠光炮”……” 李遇心里立刻就凉了一半。 紫雷闪和掠光炮,就是之前用来击败钟御的那两招,也是李遇唯二使用过的攻击招式…… “我只用过这两个啊,这两个你都不让用的话……我知道了,你是让我用神念传音突然吓死他们对吧?” 阿晴轻轻柔柔地给了李遇后脑瓜一巴掌:“别开玩笑了,我们说正事呢。这紫雷闪和掠光炮都是比较难以掌握的高阶技能,你打不打的中不说,就算打中了,威力不够,那就是把敌人引到这边来了,到时候可没人救得了你。” 李遇无奈:“那你说怎么办?” “你就从最低级的技能起步,一点一点来。这样,你先试着找一下“膻中”这个穴位,就在你胸口正中,试着把气力先提到这里……” …… 大荒城北门,陈势同正在大杀四方,凌煦怀等百十人,竟然无一人能挡住!这也难怪,陈势同就算再弱,毕竟也已迈入元婴,面对这些顶多金丹初期的下位修仙者,当然是不在一个次元的秒杀! 这一会,陈势同手上又多了三条人命。尽管陈势同知道自己就算战胜这些人也不一定能活命,但是毕竟现在还有一线生机,也就杀意陡生,招招式式催人性命。 几个回合下来,众人毕竟强攻陈势同不下,心下着急。陈势同亦然:就算我料理了这些烂脚虾,终究算不上什么大功;但要是我能让旁边伍洪他们折个一兵半将,那我就是大功一件,就算张羁群再怎么想杀我,有其他人给我见证,那想必也奈何不得! 陈势同这么想着,一边挡住这百十人轮番攻击,一边留心观察伍洪那边态势。说来也巧,伍洪他们正抵御那十四人攻击,这阵型把背后留给了陈势同;伍洪也没有过多留心背后,毕竟前面的攻势已经让他捉襟见肘。 陈势同心下大喜,离自己较近的,正是林意、韩放、罗桦三人,此刻又是林意离自己最近。陈势同心中思量:要是能伤了这个舞双鞭的小妮子,他们阵势必乱,这空挡足以别人击杀这几人。虽然自己置凌煦怀等人不顾,强攻林意也会有一定危险,不过一旦成功,那自己性命可保无虞,岂不是比在这里杀这些蝼蚁要强? 陈势同思定,便准备采取行动。但凌煦怀毕竟是经历过二十年前的数场大战之人,虽然实力欠缺,但是战场经验丰富,见陈势同眉毛刚向林意那边一瞟,凌煦怀就立刻察觉了陈势同想法:这是打算要破五剑阵了! 虽然凌煦怀与天罡门向来不睦,但是天罡门毕竟这几日也与众门派一道殚精竭虑,护大荒城于危难之中。凌煦怀个人在天罡门这里着实吃了几次苦头,但眼下大荒有难,凌煦怀也无暇多想,抢先一步,从侧方跃至林意身前,唤出九剑,立刻护住林意身体! 林意只觉余光一闪,背后一声剑鸣,回头看时,凌煦怀九剑尽碎,腹部被袖金手掏了一个大洞,身子兀然不倒,双手紧紧握住陈势同那仅剩的胳膊! 陈势同大怒:“死老头子!坏我大事!” “师父!” 杨天意大惊,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为了天罡门一个丫头受此重伤! 陈势同一把把凌煦怀甩出,跟上去就准备补上一手,以结果凌煦怀性命,忽然九剑缠身,却是杨天意满腔怒意,唤起九剑,与陈势同死战到底! “还我师傅!” 见师父颓然倒地,腹中流血不止,气若游丝,杨天意只感怒火焚身,昂扬战意陡然直蹿头顶,竟成纷然火气,在头顶凝为炽红实体! 陈势同大惊! 这家伙,难道要在此刻突破筑基,达成金丹!? 杨天意本就是修仙奇才,不过一直以来,都独居大荒城之中,并未接触外界天地。近日数战,早已抵达筑基之顶,却无进一步突破之机缘,便如困于一汪浅水中的长蛟一般。今日之战,观元婴战斗,始知天地广阔,便如龙跃于海,体内力量恣意奔腾;又见恩师遇险,力量瞬至峰值,筑基已毕,金丹大成! 陈势同虽然吃惊,但是毕竟对方只是金丹入门,而我可是元婴,这一整个阶级的差距,又岂是你三拳两脚能补足的? 陈势同当即笑道: “小小金丹,也敢碰我元婴的瓷?跟你师父一样不自量力!都是蝼蚁之辈,我这就送你去见你师父,黄泉路上,你们去做个伴吧!” 杨天意额间青筋暴起,浑身缠着烈烈火光,咬牙怒道: “不杀此贼,誓不为人!”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十四章 蝼蚁之击,亦可撼树 “对,提气……提气……到胸口……哎,是胸口啊……在你肋骨之间打什么转!就这么一掌的距离,你怎么还能迷路呢?” 阿晴还在不停教导李遇调教自身的仙力,李遇那真的是一窍不通,试了好几次,一无所成,还气喘吁吁,心想这怎么比自己考驾照还费劲。 下面忽然声音骤起,李遇和阿晴循声望去,只见杨天意浑身洋溢着一团红光,正在用巡天九剑和陈势同交战不止。 阿晴见状说道:“看来杨天意是火体啊,我听徐长一讲过,这里每人擅长的属性,实际上就是他经常运气的穴位。火体一般都是璇玑穴较强,水体则是水分穴较强……” “那我呢?” 阿晴无奈道:“你?你这个问题问得唐突了吧?” “哦……” 阿晴揉了揉脑袋,长叹一口气,继续道:“来,我们再试试,提气……” …… 杨天意自突破金丹后,战意旺盛,几乎已经完全放弃防守,全力挥动九剑直取陈势同性命。陈势同虽然能挡住杨天意攻势,但是见杨天意出招越来越快,似乎已然比那一日与己对战的凌煦怀略有胜之。 林意见凌煦怀为自己挡下一击,心中也是一惊,这凌老头虽然对天罡门处处刁难,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实在是个汉子,又为自己挡下这一击,说是自己欠他条命也不为过。又见杨天意与陈势同缠斗不止,心中也跃然想去助力,报凌煦怀一箭之仇,又担心自己去战陈势同,五剑阵缺自己一角,伍洪战那十四人更加乏力。 “林意,按你想的去做!”伍洪一边全力抵挡十四人攻击,一边大声对身后的林意喝道,“我的规矩,不欠隔夜情!今日我们九死一生,此恩情此时不还,更待何时!” “是,师父!” 林意当下没了顾虑,立刻转身退出五剑阵,甩起双鞭,就冲着陈势同攻去! …… 阿晴长叹一口气,以手扶额,叹道:“你这气……怎么堵在心窝那不动了……我想想徐长一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他是这么说的:怎么,这么一条双向八车道的大任脉,你还能堵车呢?你是要开导航吗?要汇报前方路况吗?你这气上没装etc吗,堵收费口了?还是电动车跑一半没电了呢?” 看着阿晴一张俏美的脸蛋歪着眉毛学着男人说话,李遇好悬没一口气全都给散了,憋住笑以后,看着阿晴那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李遇问道:“徐长一当时也教过你?这么说,你当时也没运对气吗?” 阿晴无奈:“管好你自己,来,再试一次……记着,到胸口……” …… 尽管杨天意和林意前后攻击凌厉,但在适应了节奏之后,陈势同倒也觉得无甚大碍。毕竟两个顶多也就是金丹之体,和自己的确差着档次。 “就是这样?” 陈势同冷笑道:“告诉你一个真理,蝼蚁就是再怎么成长,那也依然还是蝼蚁。今天,我就教教你们,什么叫做差距!” 又是一鞭袭来,陈势同不避不闪,使出袖金手,一把攥住那火鞭,猛然向下一掷,那火鞭竟砸在杨天意那唤出的八道剑魄之上,一声激鸣,剑魄瞬间被击为碎片! 杨天意毫不在意,手指一甩,剑魄自剑刃处再次唤出,仔细观之,却是九道剑魄! 杨天意巡天九剑又升一重! 那陈势同还是冷笑:“九魄而已,不过巡天九剑第三重,跟那刚被我杀掉的老头无甚分别!你们引以为傲的巡天九剑,也不过如此!” 陈势同脚下一点,迎着九道剑魄向着杨天意冲了过去,手中金光一转,便准备再次把九剑全部抓碎,铿然数响,那九道剑魄果然再次碎为碎片。 陈势同已经突进至杨天意身前,杨天意竟也毫不闪躲,甚至挺起胸膛,要以自己血肉之躯,硬生生接下陈势同这势穿金石的袖金手! 陈势同心中讶异,但也不觉有他,想是此人已知不敌,准备引颈受死。忽敢身后寒意陡生,余光一撇,见那之前被抓碎的八道剑魄碎片,正从背后和身侧向自己疾飞而至! 陈势同大惊失色! 原来……第一次自己用火鞭击碎的剑魄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蛰伏在自己左右,后来那九道剑魄,也只是佯攻!现在他站此不动,就是要以身为饵,让我攻击,然后用着剑魄碎片,从背后结果我性命! 躲闪已是不急,但陈势同心下飞速旋转,立刻想到了破局方案:我迅光术速度比这剑魄要快很多,只要我先干掉这人,然后迅速离开,他就奈何我不得! 此时已至杨天意身前,陈势同手中蓄足功力,这一击一定要一击毙命,不给他们留任何喘息机会。 蝼蚁,纳命来! 忽然一道电光过脑! 陈势同立刻感到浑身酥麻,气力散了大半,脚下沉重异常,竟然分毫抬不动双腿,整个身体竟如千斤之重,直接定在了杨天意身前! 陈势同心中大叫:不好! 杨天意也是一愣:本来他已经在手心藏好了一把剑魄,只等陈势同撞过来,两人同归于尽,再用碎掉的剑魄补刀,取了陈势同性命,为师父报仇。见陈势同竟然定在了面前,虽然不解,但又怎么能放过这个大好良机,当下袖中剑魄出手,手起刀落,斩掉了陈势同仅剩的一个胳膊! …… “对,终于成功一次了……” 虽然阿晴并没有用力,但是她却自我感觉大汗淋漓,如释重负。旁边的李遇怔怔地看着陈势同,尚在回味仅凭自己使出的这道攻击的威力。 阿晴尖锐地点评道:“虽然这一下子估计小孩挠痒痒差不多,不过加以练习,以后就一定可以运用自如。这就是“擎电索”,据说也是徐长一第一个领会的招式,这是最简单的运气方式,能够把仙力转成电磁波,封住敌人经脉,让敌人动弹不得。你刚才估计让敌人滞住了不到四分之一秒,不错不错……” 擎电索? 李遇心中慢慢体会道:别的不说,这徐长一给招式起名倒是挺有一套啊! “别想了,继续吸取仙力,我们还有这么多人要对付呢……” …… 陈势同双臂已失,知道战胜无望,就算不被这些人杀死,也要被张羁群杀死。当下立刻脚尖连点,准备再次使用迅光术逃跑,没想到猛一用力,竟然原地挣了一跌,双腿跪倒地上!连忙低头查看,竟发现脚上已被林意的火鞭缠上,动弹不得。 “蝼蚁之击,亦可撼树!” 陈势同闻声抬头,眼前清光一闪,剑刃已自喉间划过,鲜血四溅。 “你们……蝼蚁……” 双目圆睁,颓然倒地,吐出两口鲜血之后,再也不动。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十五章 声波诡计 陈势同……死了! 正围攻陈势同的众人见陈势同颓然倒地,气息已绝,精神皆是一振! 直到确认陈势同已死,杨天意才收掉了自己升腾的战意,当即奔到师父面前,扶起师父的身体,见师父腹上流血不止,痛哭道: “师父!” 凌煦怀虚弱回道:“别管我……快……快去守卫……大荒城……” 忽然听到伍洪一声大喝:“杨天意,接着!” 杨天意一抬头,一颗丹药正中自己手中,低头望去,却是一颗翠绿如洗的八重九转丹! 伍洪声音继续喝道:“给你师父服了这颗丹药,送他下去休息!” 杨天意握了这丹,心中感激不尽。这九转丹乃是救命良药,功效强大,传说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从阎王手里给抢回来。但炼制也极为困难,整个大荒城,都没有一人能掌握这九转丹的炼制工艺,更何况这还是八重九转丹,一颗药上映着晶莹光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就算是伍洪,想必炼制这丹药也着实耗费了一番功夫,说不定也是他危急时用以自救的手段。现在他居然愿意把丹药送给自己去救师父…… 杨天意也不再多想,扶起凌煦怀脑袋把八重九转丹送了下去。凌煦怀几声剧烈喘息之后,果然呼吸渐稳,只是双目紧闭,没了意识。 林意见陈势同已死,立刻重新归阵,再战那一十四人。狂风阵阵,骤雪纷纷,伍洪张开辟火盾,一道赤红罩在众人身上,抵御着敌人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纵然是控冰体质,张羁群现在额间也大汗淋漓:这陈势同竟然被区区金丹所杀,也就罢了,这伍洪到底是什么状况?我们一十四名元婴高阶之人,竟然也需要鏖战这么久?就算他有那什么傻缺阵法加持,也不应该能抵住我们这么长时间的攻击啊? 张羁群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伍洪肯定会被众人击败,但是耗时过久,大荒城住民要是逃了十个八个,那对御刀阁也不好交代。对面伍洪和他弟子五人攻守一体,就仿若一体同心;反观这边十四人进攻都是各自为战,不仅没有配合,有时候使出的功法还两相抵消,一个个就会在那吹胡子瞪眼。 必须要让大家配合起来。 张羁群当下神念传音道:“众位,我们得有个计划!” 十四人中立刻有人酸溜溜应道:“对,有个计划。只要提出计划这两个字,我们就赢了一半!” 有人道:“是得有计划,不过得用谁的计划,张羁群,你不会要说,还是要用你的计划吧?” 另一人道:“咋了咋了,张羁群计划多棒啊,你看钱极丰听了张羁群的计划,现在在地上睡得多香啊……” 这十四人一言一语,纷纷开始挤兑张羁群。大家本来功力相仿,谁愿意听一个人在那瞎指挥?赢了,人家指挥有方;输了,自己功力不够。大家都是元婴高阶,也算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没人愿意鸟张羁群那什么计划。 张羁群心里百分不高兴:你们这群智障!真是散是一团火,聚时全熄火!这个时候一个个自我意识觉醒个什么劲!你们等着,等我什么时候爬到你们头上了,我一定要让你们一个个都知道什么叫做代价! 心理这么想,张羁群脸上还是慈眉善目,憨态可掬地呵呵笑道:“众位说的是,不过,我们现在也确实得做点什么不是,吴大哥,你看你的烈焰拳全招呼在我的玄冰蛇灵上了,咱又不是给人家放烟花,咱哥俩较什么劲啊?要不这样,你先打拳,我看你拳风过了,我再放蛇,您看如何?” 那吴大哥本来就为那蛇灵老是挡着自己拳风好不乐意,听了此话,轻哼一声,算是勉强同意。 张羁群见此法奏效,又对着旁边的另一个老头神念传音道:“吕大哥,你是驭风能手,俗话说,火仗风势,您也别一直把火往咱这边吹了,您看我一个操冰的头上都有汗了,您稍微换个方向,也让那边热闹热闹,您觉得怎么样?” 那吕老头想了想,也是略一点头,转了风向,径往伍洪那边吹去。 张羁群耐着性子,心里一边咒骂,一边委曲求全,用神念传音一一和这十几人沟通者出招的顺序、方向、时机和要点,由于身份摆的足够低,倒是也没什么人有意见。 随着张羁群在谨小慎微地调度着众人攻击,这十四人竟然也打出了一套又一套的组合技,伍洪身上压力陡增。 …… 听着这神念传音,李遇当即表示,你要是这么玩,那我可就不困了昂! 李遇本来不知道这几人神念传音各自的频率和音调,听了张羁群这么和其他人说了一圈,李遇倒是把各人特征也记下来了七七八八,心中想道:看来这些人个个都心怀鬼胎,想让你们联合起来难,那我要让你们各自为战,相互攻讦,那还不容易? 于是李遇立刻也运起电磁波,模仿起张羁群的声音,对那十几人一一神念传音道: “吴大哥,我是在加密频道单独和您说话。你看,每次咱一攻击,那吕老头就把风往咱们这边吹,这哪是在对战啊?这分明是在内讧啊!也就是吴大哥你懂得控着火候,我们才没有被烤成乳猪。就是那姓吕的要搞我们,抢咱们功劳,这你能忍?” “吕大哥,我对这姓吴的早就忍不了了!你看他那火拳每次就对着我的蛇灵打,我蛇灵不值钱,这我忍了;但是他每次在你控风的时候放火烧咱们自己,这不是明目张胆地看不起我们!我不知道吕大哥你怎么想,反正这姓吴的我是忍不了,咱倒是也不会像他那样做太下作的事情,不过要是让他抢了功,之后可有我们好果子吃了!” …… 与此同时,李遇还模仿那十几人的声音对张羁群传音道: “你个大尾巴狼你装给谁看呢?你说啥我就是啥?我凭啥配合你?你什么东西?” “你瞎嘚嘚啥呢?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他们啥我不傻!” “快闭嘴吧,说得好像谁爱听似的!你要是真想说,你去找陈势同,我保证你跟他嘚嘚一宿,他也不跟你说半个不字!” …… 凭借李遇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瓦解了张羁群费尽周章才勉强建立的统一阵线,大家明里暗里开始互相掣肘,甚至开始当面破口大骂。 张羁群也不想管了:老子收着委屈给你们出谋划策,说老子瞎嘚嘚,行!你们行你们上,老子不管了! 伍洪看见一个用着烈火拳的伙计和用着疾风手的老头就杠上了,不一会儿就开始大打出手,伍洪都愣了: 这……这怎么回事儿?这么不尊重我的吗?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十六章 暗影之下 伍洪见对手乱作一团,一排招数没个准星,连连朝队友身上招呼,也当机立断,绝不放过这个机会,当即转守为攻,驭剑向吕、吴两人分别斩去。那两人正在激斗,见飞剑来袭,连忙左右躲闪,被伍洪逼至身前,左右两张,分别砍向两人脖颈,两人招架不住,立刻晕了过去。 见又有两人倒下,张羁群当即发现事情不对,仔细回想刚才的神念传音,确实感觉有点异样。虽然不解原因,但张羁群立刻反应过来是有人插手了这一帮人的神念传音,当即大声喝道: “所有人,闭了神念传音,大荒城有人在挑拨离间!” 那剩下的十二人也发现不对,立刻闭掉神念传音,专心对付伍洪,招式又井然有序起来,伍洪立刻又感到压力倍增! “伍掌门,我们来帮你!” 杨天意和余下百余人一声喊,便准备向这剩下的一十二人进攻。张羁群哪会让这帮人插手战斗,袖口向外一甩,三条蛇灵迅捷飞出,径向那百十人扑去,几人躲闪不及,被蛇灵咬中,立刻浑身覆雪,僵直冻死。 伍洪大喝:“躲开!快回城内,别送死!” 这百十人倒是有意想撤回去,但是这三条蛇灵乃是张羁群豢养多年的精锐蛇灵,哪怕是金丹之体,竟也不如这蛇灵迅速,几下下去,又咬死多人。 伍洪也知道防守只是拖延失败的时间,现在对方只有十二人,不如防守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伍洪立刻把双手擎在胸前,眉目肃然,朗声呼道:“大哉乾元!光大无疆!雷电皆至!五剑来章!” 一霎时,空中迅捷舞动的数百只剑魄砰然定住,随即蓝光一闪,这数百只剑魄粲然而逝!与此同时,伍洪背后幽幽闪出五道剑影,脚尖也腾离地面,周围腾起冲天漩涡,须发倒立,衣衫逆势飞舞,恍若修罗降世! 那十二人大惊失色: 这伍洪刚才一直没有拿出真实力? 这才是“伍把剑”伍洪的称号由来吗? “御影!”伍洪一声大喝,背后最左侧一把剑跃然入手,飒然一挥,一道剑气喷薄而出,竟把众人攻击生生逼退! 伍洪身形斗转,又是一声高喝:“凛光!” 在这第二把剑入手刹那,伍洪速度陡然加快,如奔雷掣电般迅疾奔到一名对手面前,身后路径上闪着数道蓝色火花!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伍洪又喝一声:“堕星!” 右侧一把剑随即入手,一记平砍,那对方呼剑来挡,竟挡不住,还被震得吐血,向后猛然飞去! 其他对手的攻击转瞬即至,火雷冰风从四面八方不断迫下! “翩鸿!” 右侧第二把剑置于手中,伍洪身体彷如变成了一片飘忽不定的羽毛,无数的攻击只是擦肩而过,竟被伍洪一一躲避。 最后一把剑…… 呜哇! 伍洪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果然这状态对自己损耗还是太大了吗…… 伍洪定住心神,看着面前那些微微有些重影的对手,伍洪强撑住精神:这就是自己舍生忘死的最后一击了! 伍洪一声大喝: “……我去!” 数道紫雷自九天之上劈下,如万千雷罚般,瞬间把地上那十二人劈得皮开肉绽! 众人瞠目结舌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怎么又是这紫雷!” 伍洪立刻四下张望起来: 难道李遇在附近? …… “怎么你又用紫雷闪了?” 阿晴也对着李遇嗔怒道。今天好不容易在气海填了这么的仙力,本来一点一点取用,可以支撑好一阵子,结果李遇这一道紫雷闪,相当于一下子把桌子给掀了,之前囤下来的仙力,全被倒了个底掉儿。 李遇委屈道:“我……我也不想啊……这师父刚才那几下子,仙力散逸太多了,就这么胡吞海塞往我气海里灌,我哪受得了这么多些,刚准备让你帮我控一控,就忍不住全倒出来了……” 阿晴真是恨铁不成钢:得,辛辛苦苦陪这小子忙活这么久,全白费了。 阿晴心里好大不乐意再去理李遇,心里甚是委屈:自己费心辅佐,掏心掏肺,他这死活烂泥不上墙。还指望他能给自己帮忙?到时候别自己先心力交瘁,累死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大荒城了。 阿晴负气,见李建国又是一副痴痴愣愣的样子,一跺脚,撇下李遇,自己快速从山坡上跑了下去。 “阿晴!阿晴!唉!” 李遇喊了两声,阿晴没搭理,撇头看了眼大荒城北这些人,似乎师父他们没什么事了,也就连忙转身,下山去追阿晴去了。 …… 伍洪本来要挥出自己最后一剑,正好李遇紫雷闪落下,伍洪及时止住气力,幸而没落得气力散尽的下场。只是身体虚乏,背后伍把剑猝然消散,待稍微有些力气,便直起身子,去看那十二人的状况。 但见这十二人全被劈得外焦里嫩,伍洪心中稍安,正准备和大家说这个好消息,没想到一道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 “好啊你,伍洪,原来……原来你勾结紫极真人的事情是真的,这不是他的紫雷闪……” 伍洪回头望去,只见张羁群正偻着腰,勉力站了起来。伍洪见他竟然平安无事,心下也有些讶异。 张羁群狰笑道:“我……我可是莲壶宗高阶弟子,我身上有我们莲湖派掌门释放的“护佑术”,除非你击败我们掌门,否则你是干不掉我的……” 伍洪冷道:“莲壶宗可是大陆九派之一,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要是你掌门知道你的行径,你难道还会好活?” 张羁群笑道:“不,他不会知道。今天,所有人都不会知道。” 张羁群把手虚弱地往天上一指,一颗硕大的寒冰陨石,竟穿云破霭,兀然出现在大荒城上空。 众人大惊:这要是真的砸下来,恐怕大荒城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得陪葬! “之前我身边有这十几个碍事的人,我不好用这个绝招,不过,现在他们都失去意识了,我正好一下子把它们也一起灭了。你勾结紫极真人,大荒城窝藏紫极真人和邪魔余孽,我费尽全力平了大荒城,我就是最大功臣!掌门必要好好嘉赏我,哈哈哈哈!” 狞笑过后,张羁群把目光轻蔑地放在伍洪身上:“你既然要为大荒城而战,那就试试挡下这颗陨石吧。反正,有掌门的护佑术在身,我是死不了的,你们想要陪葬的人,就一起被碾做齑粉吧!” 张羁群手指轻落,这颗巨大陨石,极速向着大荒城奔去!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十七章 萤火之光 “陨石!陨石要落下来了!” 众人一声大喊,仰着脖子,眼睁睁望着空中那颗巨大的冽寒冰块,慢慢加速向着大荒城的方向砸去! “给我住手!” 伍洪撑住身体,用最后的气力提剑而起,急速向着张羁群奔去!张羁群狞笑不止,眼看伍洪提剑来砍,也不闪避,就任由伍洪剑锋抹过自己脖子。只听一声闷响,伍洪感觉自己仿佛斩上了一座大钟,手掌被震得生疼,张羁群身上竟然毫发无伤。 张羁群虚弱笑道:“我说过了,这是我们莲壶宗掌门施下的护身术,只要我不攻击,这护身术就一直有效,你的那把钝刀,是斩不到我的。” 冰块在大荒城上空挡着日光,已经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黑影。划过空气,冰气蒸腾,变成数条狭长的曳尾,滚滚向大荒城中心而来。 大荒城内尚未撤离的人口,少说也还有数万,这一石下来,众人都会在这巨大的冲击波中灰飞烟灭! 伍洪转头就奔着大荒城城墙而去,刚跑两步,终于还是体力不支,颓然倒在地上,咬牙勉力撑起身体,却看见身边一个身影极速奔过。 “让我来!” 钟蒙一声大喝,三下五除二跳上城墙,站在城楼之上,迅速拔起长剑,擎剑蓄力,一抬手,一道一人多高剑风的十字烈焰斩冲天飞出,直直向着那巨大陨冰斩去! 斩击与陨冰在高空撞在一起,一声爆响,蒸气升腾! 随着气雾散尽,那陨冰似乎丝毫没受影响,半点不带迟疑地继续一股脑向着大荒城落去。 钟蒙并未气馁,双手数发连斩,烈焰频出,但都无法阻碍陨冰降落的速度。 张羁群见状,再次嘲笑道:“这可是我释放的陨冰,这十年来,我每日将冰气凝在我头顶高空,这陨冰乃是我的十年功力,就算是伍洪也无法一人拦住,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怎么挡得住我元婴高阶的十年功力?” “钟兄,我来助你!” 杨天意随之跃上城头,双手自胸前划过,召出巡天九剑,却已经有了一十八道剑魄,手指向天一指,那十八道剑魄齐齐望天射出,整齐插进那陨冰之内! 杨天意随即双手合十,用尽气力以那十八道剑魄抵住寒冰下落,只见他须发飘飞,额间青筋暴起,眦目尽裂,滚滚仙力全部送出,但仍无法阻止那陨冰下落之势! “我们也来!” 韩放和罗桦也跳了上来,起爆符、滞缓符像不要钱一样向天上扔个不停,罗桦召出自己精心培育的数条鹰灵,向着陨石疾鸣而去! “各门派弟子,随我来!” 随着林意也跳上了城墙,泽丰派掌门赵玄光一声大喝,大荒城各门派这幸存的一百多人也纷纷进入城内,各尽所能,把所有的攻击尽数向天上砸去! 尽管天上一直不停发出轰鸣爆响,但是那陨冰还是坚定不移地继续向着大荒城砸了下来,似乎大家的攻击丝毫不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张羁群桀桀笑道:“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我这陨冰下来,你们不想着逃命,还妄图于我抗衡?萤火之光,安敢与日争辉!全部都给我死在这里吧!” 城中烟尘滚滚,一阵躁动,张羁群举目望去,想是大荒城民现在正在四处逃散,心中好笑:都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跑,怎么可能还跑得掉!就在这冲击波中化为灰烬吧! 但那烟尘似乎是向着这里而来,定睛细看,才发现竟然是大荒城各派的修仙弟子,他们一个个都冒了出来。 翠翎派掌门师聪鹤向着旁边一瞥,看到那烟尘中打头的是两个熟悉身影,张口问道:“韩晓清!不是让你护送大荒城百姓尽快出城吗,怎么你反而回来了!” 韩晓清还未答话,倒是旁边的鲁奇腾大声应道:“师父,师掌门,城中妇孺撤离差不多了。我们刚看见这天上陨石冲着大荒城落下,想着师父你们肯定还在鏖战,特来助力!” 说罢,鲁奇腾、韩晓清也各自拔剑,飞剑而出,争取抵住陨石落势。他们身后人们约有三四百人,应该是大荒城各门派的大部分人手了,也纷纷各显神通,所有攻击齐齐向着那陨石招呼。 赵玄光嗔怒道:“好你个鲁奇腾!让你带着我们门派走,你又全带了回来!一旦我们没挡住这玩意儿,我们泽丰派就算是断子绝孙了!” 鲁奇腾目视那陨石,笑道:“师父,要是那样,你黄泉路上,再骂我们不迟!” 在众人的齐番攻击之下,那陨冰降落速度似乎终于有了一些迟缓的迹象。 “那陨石速度有所下降了!” “但是还是很快,大家再加把力啊!” 这几十秒的时间,大家都已经把所有的攻击、所有的力气都甩了上去,众人早已油尽灯枯,个个都是咬紧牙关,拼命强撑,哪还有力气加上去! 忽然,一声恢弘呐喊响彻整个大荒城: “大荒城老少爷们,一直以来,都是各门派在护佑我们,今天,我们也要来自己守护大荒城!我们那些断掉的修仙之路,今天,一起在这里续上!所有人,和大家一起,干飞陨石!上啊!!!” 说话的人,正是大荒城专业播音员——庞脖子,见众修仙子弟用尽全力抵御陨石入侵,庞脖子也心潮澎湃,一声大喝,整个大荒城立刻群起响应: “上啊!干飞陨石!” “老子二十年前修仙梦断,今天,你们也有需要老子的时候,给你们看看老子的厉害!” “干飞这陨石,以后也能说老子是能硬抗陨石砸击的人了!” 大家纷纷涌进街道,双手冲着天空,把全部力量滚滚击出。中间还夹杂着宝哥稚嫩的呐喊:“臭陨石,不要砸在大荒城里啊!” 虽然每人仙力稀薄,但是大荒城也有浩浩数万人之众,这磅礴力量聚集在陨石之上,竟然真的再次减缓了陨石的速度! 但是…… 陨石下落仍然极快! “大家,再努力啊!” 看着他们这些人徒劳地自救,张羁群轻轻摇头:“蠢货们,来不及了。” 伍洪在地上再次试图挣扎站起,仍然无力倒地。 众人看陨石越来越近,虽然没什么逃跑之人,但也个个面露惊惧之色。 随着这巨石磐然而落,日光遮蔽,大黄城内已是暗了大半,一股浓烈的窒息感弥散开来,大家目光都直勾勾地望着那不断迫近的庞然大物。 大荒城,难道要终结在此了吗? 一片遮天蔽日的黑暗之中,忽然一道紫光撕开灰蒙,劈在大荒城最高的藏云峰上!雷光闪过,藏云峰赫然出现了一个潦草人影! 伍洪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音: “师父,好好歇着,交给我吧。”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十八章 决战!藏云峰巅 陨石已铺天盖地,几乎占了大荒城顶的半边天空,众人心中慌乱,在底下嚷作一团。忽然有人嚷道藏云峰顶有人,大荒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在那藏云峰顶看到了什么东西。 “是谁!谁在那!” 正是李遇。 李遇踏在藏云峰之巅,这才反应过来:欸?我怎么上来的? 刚才李遇正在找阿晴路上,才走了没几步,余光捕到天上白光闪闪,一扭头,赫然发现一块陨冰竟劈头盖脸地向着大荒城砸去!李遇虽然心中纠结,但是想了想,还是大荒城师父他们更加重要,阿晴这姑娘机灵得很,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也就短叹一声,拔腿向着大荒城跑去。 李遇刚才一道紫雷闪,已经用尽了周身所有仙力,又变回了那个一碰就死的废人体质,跑了几步,气喘吁吁。但说来也怪,随着李遇逐渐靠近大荒城,李遇竟感到周身轻快,越跑越不费力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李遇虽然刚才一击把所有存下的仙力全部打出,但是毕竟有部分仙力在李遇体内待得久了,已经固化成了李遇气海的一部分,就好像短时记忆不断重复就会变成长久记忆一样,这部分仙力也成了李遇的一部分,虽然不多,但是至少能给李遇托个底。 除此以外,大荒城众人对着陨石纷纷使出的仙力现在就萦绕在大荒城上空,随着李遇不断接近,这些仙力大量进入李遇眉心的波眼之中,汇于气海之内。大荒城数万居民仙力总和非同凡响,在李遇脉络之间纵横激荡,许多之前从来没有打开过的穴位如今也被仙力源源流入,自然感觉力量使之不尽、用之不竭。 李遇现在心无旁骛,只觉得身体中仙力充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于是不停加快脚步,向着距离陨石最近的藏云峰顶迅速奔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体内仙力越来越多,几乎已经超出李遇能够容纳的上限!李遇一心只想着快速到达山顶,竟倏忽之间,化作一道炫目雷光,轰然闪现在藏云峰之上! 李遇举目四望,见师父仍努力站起身子,随即宽慰一句,然后转过脑袋,看着天上这块硕大无朋的巨大陨石。 眼看陨石就要落下,地上群情激荡: “完了!这下完了!” “那山上是谁,拜托,一定要是个能够弹飞陨石的大仙啊!” “大仙,救命啊!” 张羁群看那一道紫光闪过,先是一惊:难道紫极真人真的在这里?后来看去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年轻男子,心下大快,呵呵笑道:“哪里来的不自量力的垃圾,还敢挡我的陨石!陨石还有五秒就将落下,去死吧!” 无数的声音从李遇脚下滚滚而至,不停冲击着李遇的耳膜。 5…… “仙人!加油!” 4…… “该死的垃圾,去死吧!” 3…… “那是李遇!快,躲开!” 2…… “小弟,把臭陨石挪开啊!” 1…… …… 李遇:额,等等…… 这一招……是这么……放的吗? 一道数米之宽的巨大光柱,在李遇额间骤然成型!这光柱冲着天空劈灼而出,夹杂着斑驳雷光,迎面重击在那陨冰之上! 本来晦暗无光的大荒城,顷刻间又如白昼,巨大的白光瞬间笼罩住了整个大荒城! 那本来即将把大荒城轰得灰飞烟灭的陨石,竟硬生生被这一道光柱给挡了下来! 什么! 张羁群脸色瞬间变了:这道光柱!是什么鬼! “是李遇!” “李遇,他那一招……这一招……啊啊啊!太帅了!” “把那陨石推回去!” “上啊!干飞陨石!” 李遇额间光柱仍在喷薄不止,那汇集在体内的仙力汹涌而出,全数轰在陨石之上,势不可挡! 张羁群慌了,立刻御力,号令陨石加速向着大荒城砸去,怒声喝道:“区区垃圾,怎么敢抵挡我元婴之体的攻击,看我把你砸成……” 一道剑锋忽然从胸前穿过。 张羁群愕然低头,看着胸口的剑锋。那剑锋横向一转,再次抽出,胸口血如泉涌,喷流不止。 伍洪的声音淡淡传来:“所以说,你杂念太深,连护身术在攻击时不能使用都忘了。” 张羁群无力回头,嘴角鲜血汨汨留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伍洪拭去剑锋污血,转头望向天空那道白光,须发轻舞,喃喃道: “这还真的是紫极真人的招式,这小子……” …… 在李遇这道光柱的轰击之下,这陨石竟像被定在了空中一般,并且随着光柱的冲击,陨冰蒸腾成气,体积迅速变小。 直到二十几秒之后,李遇那光柱才彻底散尽,空中云层之间被赫然开了一个大洞。原来那陨冰的位置,除了数缕尚未散尽的轻烟,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众人看着这苍翠青空,呆立半晌,过了许久,才缓缓有人说道: “赢了?” “赢……赢了!” “众位,我们赢了!” 众人一声欢呼,胜利的喜悦倏忽在大荒城内荡开! 邪魔的侵略,金环城的攻击,十几名元婴之敌,还有这惊天动地的陨石,大荒城,都挡住了! 大荒城中又是一声高亢之音,隐隐似还能听到些许抽噎,正是喜极而泣的庞脖子:“大荒城的众位,我们!赢了!” “李遇真是大荒城的英雄!” “是李遇救了大荒城!” 李遇站在巍巍藏云峰顶,望着下面欢呼雀跃的人们,只感觉全身疲累,脸上还没来得及绽开笑意,心中忽然一凛: “糟了,快去找阿晴!”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四十九章 再灭邪魔 来不及和众人共享拯救大荒城的喜悦,李遇立刻转身准备下山,却发现自己正在藏云峰顶,当时上来的时候是稀里糊涂腾了一道紫电,现在要往下走,却是一点办法没有,只好手脚并用,哆哆嗦嗦向下爬去。 下面众人看着这位大荒城的英雄,议论纷纷:“李遇好像要下山,很艰难的样子,要不要帮帮他?” “嘘,拯救大荒城的英雄还需要你来帮?人家就是想要不引起关注的情况下悄悄退场,大家都别注意他…” “真是深藏不露啊!” 众人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大荒城各个门派又重新集合在了一起。凌虚怀如今虽然气若游丝,不省人事,但好歹气息尚算稳定,被扶回门中休息了,由杨天意暂代昊天派发言。 伍洪现在筋疲力尽,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头上汗水才刚刚落去,挺着脖子,须发散乱的垂在脸侧。其他门派掌门纷纷恭敬立在伍洪左右,面对这奋力拯救大荒城的修仙大能,再无一人敢再小瞧伍洪和天罡门的能力和地位。 赵玄光收了长剑,也不多礼,直入主题,对伍洪问道:“伍掌门,今日大荒城幸免于难,全赖大家相助。但毕竟我们和金环城梁子已经结下,我们应该如何处理这些晕过去的金环城“使者”,还有是否应该把逃出大荒城的百姓迎回来呢?” 伍洪眉头紧皱,一声长叹:“今天那张羁群来的时候,本来一切顺利,确实也没有探测到邪魔踪迹,但是在最后一刻,不知为何,那魔动晷突然大动…”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难道大荒城还有邪魔存在?” 伍洪缓慢摇头:“尚且不知。为今之计,我们必须先确认这魔动晷变动原因,以及大荒城是否还有邪魔存在。若城内确实已无邪魔,那我们再遣使去金环城内,诉清原委…” 杨天意道:“那如果发现大荒城内却有邪魔呢?” 伍洪叹道:“但愿没有。” 众人议罢,遣了人手去组织城外的老弱病残,暂不回城。伍洪在众人帮助下,编了术法,给地上那些昏迷未醒的金环城众人上了禁锢,准备驱至天罡门内不提。 … 李遇下了藏云峰,转头又奔城北而去。刚才李遇吸收了大荒城极多仙力,虽然那消灭陨石的一记掠光波也消耗了许多仙力,但是毕竟还有部分仙力凝在气海之中,所以这一路狂奔,倒也不甚感觉疲累。 没过多久,李遇就出了城北,再次返回那之前躲藏的山内。这山虽然不甚高,但也算是树林茂密,支路繁多,李遇上面转了许久,都没找到阿晴踪迹,心里甚感着急。 平心而论,阿晴绝对不是一个一般的丫头,虽然看上去冰雪聪明,人畜无害,到阿晴心中城府却是比李遇深得太多,这李遇自己也知道。但是阿晴却对李遇始终是全力辅佐,真心相待,并没有对李遇有什么心眼子。所以现在阿晴不见了,李遇也觉得坐立难安,匆忙四下寻找。 又拨开一团齐腰高的杂草,李遇才再次感到额间刺痛,这与第一次寻得阿晴的时候一模一样!李遇一惊,料想阿晴就在附近,于是顺着头顶的感觉,在周围仔细寻找。 再过了一道转弯,李遇头顶刺痛骤急。一转头,正看见阿晴倒在了一片草窝之中! 阿晴并不是独身一人,身边站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老人背对着阿晴,似乎是护在了阿晴身前。在老者前方不远处,赫然有一个两米多高的巨大邪魔! 这邪魔跟之前那钟御一样,也是一个人形,但周身皆为油墨,全无血肉,手中握着一把狭长的长剑,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糟了!不仅阿晴有难,这边还有一个无辜路人? 看那老头护在阿晴面前,并无闪躲之意,大有和邪魔要碰一碰的架势。李遇来不及多想,当即大声喝道:“危险!快闪开!” 那老头看了李遇,也是一愣,嘴巴也动了下,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李遇一句话没听到。 因为李遇额间已经再次骤起仙力,又是一道苍蓝炽烈的掠光波,劲射而出。这一道掠光波虽然规模与刚才不可相提并论,但光束也有三指之宽,一击就把邪魔的脑袋给开了一个大洞! 李遇一惊:明明和刚才蓄力方式都是一样的,怎么这道光波比刚才威力少了找么多?是因为刚才那轰飞陨石的一击消耗太大了吗? 李遇和邪魔也算是打了不少交道,之前击败钟御那次,轰掉了对方半个身子,对方都能完全复生,这次只在它脑袋上开了个洞,那对邪魔来说,应该和隔靴搔痒没什么太大区别! 李遇准备再次聚力释放掠光波,只是感觉额间力量再不聚集,根本连一个光片都聚不起,心中一声哀叹: 我作为大荒城英雄,还没享受众人的欢呼与朝拜,没想到就要在这荒郊野岭丢了性命! 再看那老头,见了自己的掠光波之后,神情竟是万分惊异。李遇更是心如死灰:连这种破坏力他都觉得神奇的话,那必然不是什么高手了,看来今天我们三个人都得埋葬于…… 等等…… 李遇看着那邪魔,发现这邪魔头上的大洞久久没有补上,呆立片刻,突然开始手舞足蹈,那长剑也消弭成了一团油墨,几秒中的时间,邪魔竟然融为了一滩油墨,掉落在地上,又燃起了熊熊大火,顷刻间,便消失成了灰烬。 李遇万般惊异。 难道说……邪魔和邪魔还不一样?这个邪魔不会重生?又恰好被我击中了要害? 正在想着,却看到那老头作了个长揖,开口说话道:“多谢壮士搭救!刚才看壮士仙术不同凡响,敢问壮士大名?修的何等仙术?” 李遇看了看这老头,衣着倒是十分简单,似乎就是简单的粗布衣服,头上带着一顶粗布帽子,眼窝深陷,看样子似是历经沧桑。虽须发飘逸,但似乎又没有李遇印象里那些隐者的气质。 应该是大荒城逃出来的居民吧。 李遇也就没什么好隐晦的:“我是李遇,是大荒城天罡门下面的第六席弟子。” 那老头微微点头,似乎李遇这个答案并没有让他十分满意。见李遇关心地望着自己身后这个姑娘,老者让开身子,问道:“这姑娘……你们认识?” 李遇点头道:“嗯,这是我朋友。” 老头眉目突然一横:“你是说,这是……你朋友?”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五十章 孙老仙人 李遇听得老头声音有异,却也没有多想:“怎么了?” 老头微微愣神,随即缓缓摇头道:“没什么。” 李遇见这老头奇怪,也就不再问话,上前几步,先探了探阿晴气息,感觉没什么大碍,想来也不能由着阿晴性子在这里躺着,也就背起阿晴,把阿晴再次背在了自己后背上。 见老头杵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李遇无奈问道:“怎么了?要回城里吗?我们一起去?” 老头闻言,微笑道:“那最好了,有劳壮士引路。” 这老头,确实古怪得很。 李遇也不管那么些,背着阿晴就走在了前面,老头慢悠悠跟在后面。李遇脑子这才得空好好转一转,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大荒城众人撤离明明是向着城南撤离,这老头为什么在城北的这座山凹里? 难道……难道他是金环城的人? 李遇想到此处,浑身一冷:现在这老头,就在自己身后,要是想对自己动手,自己哪里还有反击余地? 为今之计……先探探这家伙虚实再说。 于是李遇一边背着阿晴,一边装作随意地对老头问道:“对了,老人家,您怎么称呼?怎么回到这城北来呢?” 老头倒是反应十分自然:“老夫名为孙海洲,常年在大荒城北方居住。今天听闻城北动静异常,匆忙赶出,又看到一巨大陨冰向大荒城砸去,本来想去帮忙,却发现那陨冰被一道光柱打的灰飞烟灭,心下稍安,在前往大荒城的路上,遇到了这个姑娘。” 还真的是隐居城外的高人吗? 不待李遇回应,老头又再次问道:“刚才看壮士那击溃邪魔的一击,和那击碎陨冰的仙术似乎有同工之妙,难道说,那块陨冰也是壮士你击碎的吗?” 李遇听着这老头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要是对方知道自己能力能击碎陨冰,想必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坦然点头,勉强收起矜喜之色,得意道:“正是在下。” “果然,果然。” 那老头抚须应道,眉间却微微皱了起来。 “那么,”老头再次提问,但这次语调却已然有些戒备疏离之意:“你和徐长一,也就是紫极真人,有什么关系?” 李遇大惊。 这老头……竟然知道这招式是紫极真人的!? 他还知道紫极真人的本名? 李遇缓缓转身,目光紧紧盯在老头脸上:“你是谁?为什么问我这个?” 老头哈哈笑道:“不必紧张,我也是听闻紫极真人名号而已。算了,不聊这个,今日有缘,我就赠你一件物事,若是之后需要,你唤我便是。” 老头说罢,从袖间取出一个翠绿的簪子,郑重其事地送到了李遇的手上。 李遇见这老头竟然不是从神意匣中取出东西,也没有让东西飞到自己手上,心中讶异:难道这老头实力真的不怎么样?低头看这簪子,翠绿如洗,看得出是精心保养过的东西。 李遇狐疑道:“这东西,送我?” 老头笑道:“毕竟你救了我啊,送这么个东西,何足挂齿?还得有劳您给我领路呢。” 簪子估计还可以,但是你说什么之后要我需要的时候唤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能真的瞬身过来?我可是孤身一人拯救了大荒城,一击杀死邪魔的人,怎么想都不会需要你这个糟老头子的帮助吧? 算了,收了。就算不收,自己现在油尽灯枯,当面闹掰,估计吃亏的还是自己。先回大荒城,到时候大家都在,师父伍洪也在,还奈何不了这个老头子? 李遇也就规规矩矩道了谢,背着阿晴,迅速向着大荒城赶去。 到了大荒城北门,正好伍洪他们刚把金环城众人给束缚住,那些人还是昏迷未醒。伍洪见了李遇从山上迤逦而来,脸上露出笑意,正准备上前迎上,又看到李遇身后的那个老头,脸色突然大变。 不多时,大荒城各门派纷纷放下手中工作,重新聚集在了大荒城门口。 李遇看众人重新列队欢迎自己,心中深感快意:哇哦,果然我就是英雄,都列队迎接了,英雄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不过……大家纷纷刀剑出鞘,这是怎么回事? 修仙界欢迎都是这么欢迎的吗? 伍洪正了正衣冠,大踏步向自己走来。 “师父,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把阿晴卸下来,我背了一路了,确实背不动了。师父,师父……我在这儿呢,师父!” 伍洪就像没听到一般,直接略过李遇和阿晴,走到了老头身前,躬身对老头行礼道: “伍洪拜见莲壶宗掌门孙老仙人!” 城门口的众门派也是腾起了整齐划一的大喊: “拜见莲壶宗掌门孙老仙人!” 莲壶宗……掌门? 李遇傻眼了。 这老头……是莲壶宗掌门? 那不是比之前所有人都要厉害百倍? 孙海洲呵呵笑道:“果然是你啊,伍洪。我之前听闻有人在大荒城危难之际站了出来,帮助大荒城挡下了这一劫难,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果然,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啊!真是羡慕孔繁星那家伙,竟然有你这样的徒弟!” 这孙海洲……居然还认识师父伍洪!而且,听这架势,孙海洲好像还是伍洪的前辈? 伍洪还是长躬未起:“昔日师门有难,我未能相助,心中一直有愧。孙老仙人您提及此事,看来还是对我多有不满。” 孙海洲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昔日大陆九派灭顶之灾,我孙海洲也算是半个逃兵,知晓其中利害,怎会取笑与你,大可宽心。” 伍洪随即问道:“久闻孙老仙人长居金环城,今日为何来此?” 孙海洲也微笑道:“哦?我为何来此,你难道不知?”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五十一章 交出妖女! 众人听了孙海洲此问,立刻都紧张起来。 能惊动大陆九派之一的莲壶宗掌门亲自来临的事,除了大荒城这次的邪魔之乱,不可能再有别的了。 难道是因为伍洪刚刚打败了金环城这一众之人,莲壶宗掌门亲自前来兴师问罪了? 伍洪正待答复,孙海洲已经微笑着踱过自己身边,缓缓向着城北门外刚才一场大战的现场去了。 张羁群的尸首还趴在那里。 孙海洲收起笑意,面色肃然,站在张羁群的尸体旁边,缓缓摇头道:“羁群啊,早已跟你叮嘱过,修仙之基,在于修心,罢了,罢了。” 孙海洲抬起手,袖口一张,那张羁群的尸体飘然飞起,随即被吸入孙海洲的袖口之中。 孙海洲转头看了看地上晕倒的其他大荒城人士,随即转身对伍洪说道:“伍洪,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让我把这些人都带回大荒城?” 伍洪心中暗想:就算我说不行,难道我们还能拦得住你不成?于是点头道:“孙老仙人轻便。” “多谢。” 说罢,孙海洲,袖口一甩,地上的这十数人,连同着一开始被伍洪振飞的八人,和陈势同的尸首,全部都被孙海洲收入袖中。 众人看了,心中皆是一惊:能够把二十多人全部纳入自己袖口之中,这就是传说中的“袖里乾坤”? 孙海洲在众人面前收了众人,转过头四处大量一番,喃喃道:“是一场恶战啊,你们居然能挡下来,也真是难为你们了,伍洪。” 孙海洲虽然说着伍洪,但是目光最后却停到了一旁的李遇身上。 李遇被这一道目光看得胆战心惊: 为什么看我? 不仅是李遇,大家都神色紧张,纷纷攥紧了手中刀刃,完全不知道孙海洲此次前来到底有何用意,是敌是友,也未可知。 对于孙海洲而言,就算是全胜状态的大荒城,也就像一块案上鱼肉一般,更何况现在大荒城刚经血战,就算大家全部扑上去,应该也不是孙海洲的一合之敌。 午后阳光炽烈,偶尔拂过的微风之中,也弥漫着一片挥之不去焦灼气息。大家都屏住呼吸,反而是孙海洲一声大笑,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伍洪,我远道来此,总不能让我在这跟你们说话吧?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连些许的地主之谊,都不愿意给我这个老头子准备了吗?” 伍洪一凛,随即大手一挥:“岂敢岂敢!大荒城恭迎孙老仙人,孙老仙人,请!” 待众人入城,直奔昊天派的灼日厅。伍洪倒是也想过要不要在自己的天罡门招待孙海洲,但是自己那院子确实太小,大荒城还有这么多门派,还是不要拿出去寒碜了吧。 到了灼日厅,孙海洲谦让一番,倒是还是坐了座首的位置,众人落座后,一番寒暄,孙海洲倒是脸上始终挂着笑,整个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形象。但越是如此,众人越是心里没底:这莲壶宗掌门,心里到底在捉摸着什么东西呢? 寒暄完后,孙海洲也没多说,直入主题:“今日我抵达贵地稍晚一些,不知到底你们和金环城众人有了什么冲突,才至于大打出手呢?” 伍洪应道:“孙老仙人,本来这事就准备告知您说来着。我们大荒城内,其实已无邪魔,您座下张羁群用的魔动晷,本来也没有查出任何异样。只是又过了几秒钟,那魔动晷才突然露出一道阴影,依我们来看,也许是魔动晷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有人从中作手脚才对。” 孙海洲笑道:“非也,大荒城周边的确有邪魔出现。” 伍洪一惊:孙海洲也这么说,难道是要做实我们大荒城邪魔未曾除尽,他还是要来荡平大荒城? 孙海洲微微抬头:“这可不是我瞎说啊,这位壮士可是货真价实看到了邪魔出现,你说对吧?” 众人顺着孙海洲的目光望去,看见李遇正在手足无措地站在厅尾,阿晴已经被林意师姐她们带下去休息了。 见众人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李遇只好点点头:“没错。” 众人讶异:明明已经铲除了所有邪魔,怎么可能还会有邪魔存在呢? 伍洪更是直接问道:“李遇,你又是在哪里遇到邪魔的?” 李遇只好把刚才寻找阿晴、遇到孙海洲、消灭邪魔的经过又和众人说了一遍,众人听完,皆心有余悸。 怎么邪魔就奔着大荒城来个没完了呢? 孙海洲抚了抚颌下胡须,也说道:“虽然我久居大荒城不出,但是根据我了解,大陆其他地方似乎都没有邪魔的消息。如今邪魔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大荒城……” 赵玄光怒道:“孙老仙人意思,就是我们大荒城内一直有邪魔未曾除尽呗?如果你真的要跟我们动手,直接动手便是,不用来这些虚的。我们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必然也不可能引颈就戮!” 孙海洲哈哈大笑:“列位多虑了,要是我真的对各位和大荒城有不轨之心,又怎么会和列位再次攀谈呢?不过,我的确有些事想要请教,却是不便和众位掌门讲,不知众位可否赏脸,让我和伍洪这位老朋友叙叙旧呢?” 呵!这是有什么要避着我们不让我们听见的吗? 赵玄光等众位掌门刚要发作,伍洪一个眼神射来,众人只好噤声,纷纷站起,粗糙行礼,一一褪去。 李遇正待一起离开,听得身后孙海洲说道:“对了,那位壮士,你也留步吧。” 李遇只好停下脚步,在伍洪旁边坐下,几秒钟后,偌大的灼日厅内,只剩下了孙海洲,伍洪和李遇三人。 见众人已然离开,孙海洲又上下打量着李遇,转头向伍洪问道: “这是你徒弟?” 伍洪点点头:“正是。” 孙海洲又是一笑,眼神却充满轻佻:“看不出来啊伍洪,你什么时候,竟然能截下紫极真人的弟子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喜欢这种别人家的弟子吗?” 伍洪连连摆手:“哪有,我那几个弟子虽然都是名门之后,除了钟蒙以外,其他人都是在襁褓中就跟了我,哪有抢别人弟子?孙老仙人怎么还是喜欢这种捕风捉影地八卦?至于这李遇,刚跟我不久,我确实也没又怎么教过他,不过……” 伍洪眼神突然严肃起来:“没错,他的确和紫极真人有很深的联系。” “哦?”孙海洲问道,“不会是那本天书,他能看得懂吧?” 李遇又是万分惊讶:怎么这老头还知道天书的事?他和伍洪关系这么深吗? 伍洪转头看了李遇一眼,又是应道:“近日确实繁忙,我还没有细细查问,不过想来,应该是的。” “果然,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紫极真人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过却不知,”孙海洲终于把话头转向李遇,“壮士和紫极真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遇想了想,老实答道:“可能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 从来没有上过大学的孙海洲和伍洪一脸懵:什么学长学弟?这又是什么专有名词吗?不过听上去,感觉就是一股浓浓的禁忌感情的味道。 于是孙海洲也没有继续再问,反而让李遇拿出刚送给他的那支簪子:“你仔细看看,看到这根簪子,又想起什么吗?” 李遇仔细端详了这根簪子,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个簪子,是古董吗?” 孙海洲闻言,心中轻轻一叹:看来这李遇果然和紫极真人没什么很深的关系,之后再细细探查吧。 孙海洲又向伍洪问道:“今天这位壮士去找的那姑娘,伍洪,你可认识?” “是阿晴吧,”伍洪想了想道,“这姑娘一直和李遇待在一起,平时完全不和其他人说话,只是会凑在李遇耳边窃窃私语什么东西。我听我徒弟罗桦说,这姑娘应该是个高等器灵,具体来由,弟子却未曾得知,还请孙老仙人明示。” 屋顶上响起了一声细如蚊蚋的声音,孙海洲一听,便知道屋顶有人,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说道:“伍洪,你经历过的事情,很可能不比我这个老不死的少,你对这姑娘,难道就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听孙海洲这么一说,伍洪眉头一皱,想起第一次碰到阿晴的样子,随即说道:“如此说来,确实是,我之前碰到这姑娘的时候,的确感觉她身上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是又想不出是什么……” “我提示一下,是在北境……” 北境? 伍洪脑中突然想起了什么,当下神色突然一凛:“北境!是冽阙山!这阿晴,的确和那邪魔聚集地的气息十分相似!” 李遇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听了伍洪这话,还是立刻站了起来,连忙应道:“邪魔?阿晴怎么可能会和邪魔有关?你们是说阿晴是邪魔?” 孙海洲摇头道:“非也非也,阿晴自然不是邪魔,这一看便知。但是……”孙海洲眼睛眨巴了两下,沉声说道:“你说会不会,阿晴是吸引邪魔体质呢?” 吸引邪魔体质? 伍洪立刻想起,那天邪魔入侵大荒城,自己先看到一条白色流星,然后才看到的大片邪魔乌云,难道说,那白色流星就是阿晴,那邪魔乌云,本来是奔着阿晴来的? 又想到钟御在发现阿晴之后,也是不管不顾就奔着李遇和阿晴而去;今天阿晴又遇到了邪魔…… 难道说,阿晴真的是邪魔吸引的体质?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李遇斩钉截铁道,“阿晴对邪魔深恶痛绝,在大荒城之时,她还教了我许多消灭邪魔的办法,她怎么可能与邪魔有瓜葛呢?邪魔怎么可能会对她穷追不舍呢……” 屋顶突然一道声响,伍洪大惊,连忙喝到:“谁!” 伍洪抬腿就准备追出去,刚走两步,又被孙海洲拦道:“不用追了,现在想必他已经用神念传音告知众人了,这个阿晴,你们最好还是去盯着点。” 伍洪刚一犹疑,孙海洲又道:“不必担心,我来此大荒城,就是为了确认邪魔一事,今天看来邪魔似乎并不是大荒城的当务之急,我会回去禀告城主,暂缓对大荒城的用兵,我虽老朽,但想必还是有那么一两分薄面的。不再叨扰,告辞!” 说罢,孙海洲不待伍洪行礼,自己已大踏步出门而去,一招手,脚下腾风,向北方去了。 伍洪也立刻说道:“快,去找阿晴!” …… 待到伍洪夹着李遇匆忙赶到天罡门院落之前时,天罡门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愤怒的民众和各修仙门派弟子聚在院前,一个个高声叫嚷道: “把那妖女交出来!” “杀掉妖女,保护我们大荒城!” 钟蒙持剑和洛迟、韩放守在门口,面对汹涌民意,他们根本插不上嘴,偶尔喊出的一两句话,也是转瞬就被淹没在叫嚣和谩骂之中了。 “别走正门,我们翻墙进去!” 伍洪对李遇悄声说道,心里也是一片悲哀:我们为大荒城殚精竭虑,结果到现在居然连自己家都要翻墙进去! 待伍洪和李遇进了院内,第一站就是去了李遇房间,林意和罗桦正在查看阿晴身体情况,见伍洪进来,立刻说道:“不必担心,没有大碍,和我们第一次把她带过来的状况很像,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过一段时间就醒了。” 伍洪短叹一声,坐在床边,伸出手,自己查看起阿晴状况,没过多久,眉头紧锁:“这阿晴……虽然很像器灵,但是我的确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形器灵……” 罗桦小声道:“外面都说阿晴是妖女,是引邪魔来到大荒城的元凶,是真的吗?” 伍洪转头望向李遇:“李遇,你和她交流最多,你觉得呢?” 一路上见阿晴如此被大荒城众人评论,李遇心中实在负气不过,转身冲出房门,走到大门口,面对着汹涌的人群,大声喝到: “都闭嘴!” 那人群见是李遇出来,果然声音立刻小了很多: “嘿,是那个李遇!” “大荒城英雄李遇啊,我们听听他来说什么,肯定不会像别人这样,不辨是非,偏袒妖女的!” 李遇听到,直接喝问道:“谁说她是妖女的?” 众人一愣,就听到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是我!” 正是赵玄光。 赵玄光大踏步走到李遇面前,朗声说道:“刚才灼日厅上,你们对话我已经听得清清楚楚,这妖女确有吸引邪魔体质。我们大荒城刚刚九死一生,不杀了这妖女,难道要我们之前付出惨痛代价功亏一篑吗?” 李遇大声喝道:“什么妖女!要是没有她,连第一波邪魔入侵我们都挡不住,我就也不会神念传音调度城防,大家连城里的隐藏邪魔都找不到,更不可能提前警戒金环城的入侵,那颗陨石我也挡不下来!你们相当于刚刚被阿晴救了这么多次,现在竟然反而要杀死她?” 众人听到,私下里议论纷纷: “没想到李遇也偏袒她!” “亏我还以为李遇是个英雄!” “呸!一丘之貉!” 身后又有一声声音,这声音虽然虚弱低沉,但是众人听了,竟然纷纷闭上了嘴: “我凌煦怀……有话说……”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五十二章 请各位离开大荒城。 众人转头望去,见凌煦怀正踉跄着从担架上下来,脚尖刚踩在地面上,身形又是一抖,几乎就要跌倒在地。杨天意连忙伸出手,想从旁边搀起师父的身体,凌煦怀单手一挥,制止了徒弟的搀扶,自己缓慢地向着天罡门门口走去。 就算是有八重九转丹,毕竟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凌煦怀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现在能站起来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一步一步强撑着走这么多步。 众人齐刷刷给凌煦怀让开了一条通路,待到凌煦怀终于挪到天罡门前,已是满头大汗。他挺直身体,微微平复着呼吸,似乎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大荒城第一高手的气势,随后凌煦怀转过身,面对着刚才义愤填膺的众人,才开口说道: “诸位,大荒城近日有难,全仰赖天罡门众人力挽狂澜,才最后助我们大荒城转危为安,渡过危局。今日我身负重伤,本已性命不保,也全是靠天罡门伍掌门不计前嫌,将门中秘宝施给了我,我才能在此苟延残喘。李遇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如果不是天罡门,我们大荒城早已经灰飞烟灭,我们也没有机会和大家再这样说话。”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缄默不语。不管怎么说,天罡门众人的确是大荒城的救世主,此话确实不假。大荒城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真的应该吗? “所以,”凌煦怀话锋一转,面向天罡门众人道: “我们请各位离开大荒城,也的确是我们的无奈之举。” 天罡门几人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好啊你凌煦怀,还以为你知恩图报,没想到这么些弯弯绕绕,最后还是要赶我们走。 但见凌煦怀缓慢弯下腰来,长躬不起。本来凌煦怀就重伤未愈,这一躬腰,腰间那疼痛更是数倍,但凌煦怀咬着牙,任凭脸上汗珠滚滚而落,也绝不动摇分毫。 小师姐洛迟本来就已是不悦,见凌煦怀此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个凌老头,倚老卖老是吗?现在躬在这里道德绑架我们是吗?我们就不答应,你们有本事,就把我们赶出去好了!你要是有本事,就在这里躬一辈子,我看看到底是你腰好,还是我们……” “洛迟!”一声威严低喝从院中传出,伍洪缓缓从院中走出,看着面对天罡门一众躬身的凌煦怀,对洛迟命令道:“快去扶凌掌门起来!” “可是……” “快去!” 洛迟心中好不乐意,只好去扶了凌煦怀起来。凌煦怀站直身子,已是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牙齿上下叩动许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众人见状,纷纷七嘴八舌关心道:“凌掌门!”“凌掌门,你还好吗?” “诸位,”杨天意闪在凌煦怀面前,面向众人,温声说道,“如果众位真的相信我们昊天派,那么请大家就此散去,我们会和天罡门相商,给大家一个公道的回复!诸位,大荒城如今百废待兴,想必各位也有其他需要处理的事情,请回吧!这里交给我们!” 众人本来还准备嚷嚷几句,喊出几声以后,发现应者寥寥,也觉索然无味,只好掉了方向,从天罡门门口散去了。 还有一个人留在这里。 杨天意抬手:“赵掌门,您留下,是也想要参与进来吗?” 赵玄光眉目一抬:“怎么,我们泽丰派,参与不得吗?大荒城生死存亡之大事,我岂能坐视不理?我也是受多位掌门所托,想必也有参与资格吧?” 杨天意正待回复,伍洪爽朗笑道:“那是自然,凌掌门,赵掌门,我们进门一叙。寒舍简陋,请各位不弃。” 少倾,众人在天罡门正堂之内依次坐开,赵玄光开口见山道: “伍掌门,非是我们蓄意挑衅,实是贵派实有妖女。近日因这邪魔,我们大荒城牺牲颇多,如今侥幸逃生,已实属不易。大荒城修仙者较当时皓宇城、猎星城、繁波城仍有不及,以上三成皆在邪魔冲击下沦为死城,我们又有什么阻挡之力?” 伍洪闭目听完,转头向凌煦怀问道:“凌掌门,你以为如何?” 凌煦怀撑住身体,点头应道:“刚才伍掌门所说,只是其一。只管今日一战,我们已知天罡门实力非同小可,不论是力战元婴十余人不落下风的伍掌门,还是有能力硬抗陨石的李遇,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在大荒城内无人可挡。你们又是侠义心肠,路见不平,绝不袖手旁观,实是苍生之幸。但也正因为如此,树大招风,若是之后大荒城沦为你们和异类斗争的战场,恐怕大荒城那时将十不存一,一朝覆灭啊……” 伍洪闻言冷笑道:“按凌掌门意思,在大荒城,就得全部都是饭桶,或者全部都要铁石心肠,才能在你们大荒城混下去吗?” 凌煦怀闻言不语,只是缓缓摇头,一声长叹。 李遇本就压抑着怒气,这时更是万分不悦,拍案而起怒道: “这是什么道理?我们拯救大荒城的人,竟然反而落得这个下场!难道英雄在这个城市里面竟然是这么无足轻重的东西吗?” 说罢,李遇转身,摔门而出,径奔自己屋子而去。 和这帮老古董同一个屋子,真是晦气! 见李遇负气而出,伍洪也不阻拦,只是又向两位掌门问道:“那两位掌门以为如何?要我们交出所谓的妖女,还是让我们离开大荒城?” 关于这点,赵玄光和凌煦怀其实有不同意见。 赵玄光意思,只要交出妖女,让大荒城免于邪魔困扰,那就可以了。伍洪毕竟实力非凡,有他在,大荒城以后若有危难,毕竟还有个靠山。 凌煦怀不这么想。凌煦怀认为伍洪正因为行侠仗义,本领高强,长居大荒城,势必会引来一些仇家。高阶修仙者的争斗,低阶子弟根本难以查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候反而给大荒城带来灭顶之灾也说不定。所以希望天罡门全部撤出大荒城。 伍洪继续冷笑道:“看样子,凌掌门似乎狠毒定,只要我们天罡门离开了,大荒城就不会有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凌煦怀微微低头行礼道:“在天罡门成立前的20年来,大荒城一向风调雨顺,繁荣吉祥。自天罡门成立后,这才几日,已经多有纷争。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伍掌门本意,但想必中间也有联系也说不定。今日一战,我们井底之蛙,方知外界广大,天罡门走后,我们必将努力修行;日后若大荒城真的有难,我们还可以求助金环城,若实在抵挡不住,也是我们修行不精,合该大荒城命数。” 伍洪一声轻哼,神色冷道:“大荒城数万之人,好个轻飘飘的一句“合该大荒城命数”!既然我们对宝地多有叨扰,惹得主人厌烦,不必如此,我们自会离开!凌掌门,赵掌门,好好执领大荒城第一第二门派吧!”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五十三章 英雄与恶魔 李遇正在自己房间,和林意、罗桦一道照看阿晴情况,忽然看到赵玄光、凌煦怀数人从大堂走出,赶忙迎了出去。 伍洪并没有出门相送,只是站在大堂门口,背手目送几人离开。那几人走后,伍洪转头望了一眼天罡门众人,简短说道:“收拾东西,今天起,我们搬家!” 李遇不解,快步上前问道:“为何师父?我们有没有做错什么?” 伍洪看了一眼李遇,又转头看了一眼大堂门口,大步向着堂内走去: “服从命令!如果你不愿意,就留在这儿!” 钟蒙浅浅叹了口气,过来拍了拍李遇的肩膀:“按师傅的话做吧,这是对我们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为什么?” 钟蒙苦笑道:“本来这件事,自从百姓要我们交出阿晴的时候,就已成定局。他们笃定是你的问题,民心所向,饶是你本领再高强,也难以逆转啊......” “可我们……我们是英雄啊?” 钟蒙叹道:“英雄,英雄算什么?顺应大家利益的才是英雄,只要跟大家利益不一致,那就会立刻变成敌人。李遇,你才刚做英雄不久,还不懂其中情况。等你以后做得多了,就知道了。” 李遇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师兄意思是,我们最后都会被当做无用之子甚至威胁被踢开吗?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做英雄呢?” 钟蒙转身向着自己房间走去,幽幽叹道: “因为,英雄总得有人做啊。” …… 时至傍晚,大荒城北门之内,伍洪等人寂寥地走在人行步道上。他们一个个拿着少量的行李,李遇身上背着阿晴。阿晴现在已经醒了,只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想和周围一切有什么交集。 已经走到了城楼下,城外盛夏傍晚,天光似焰色流彩,泼泼洒洒倒在城外的草木之上。今天白天战斗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碧草青翠,杨柳依依,迎着晚风惬意地懒懒飘舞。巍峨远山,在霞光映衬下,一片殷红,疏疏落落点在地平线之上。 “伍掌门,等等!” 伍洪听得背后声音,于是和众人一起转头,看到凌煦怀和杨天意等人,从城中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凌煦怀被杨天意搀着走在队伍前侧,旁边的杨天意一边叫嚷一边向着他们挥手示意。 见来者,洛迟没好气地说:“还等他们过来干什么,再羞辱我们一顿吗!” “不可”,伍洪抬手,天罡门一众于是停在原地静静看着那边人一步一步过来。 凌煦怀被扶着,弯着腰终于行至伍洪面前,抬头道:“伍掌门,何以走得如此匆忙?” 伍洪冷道:“若不匆忙,再引邪魔围攻,岂不是我天罡门之错?凌掌门也不必担心,出了大荒城之后,我们天罡门的名号也就没有保留的必要了,我们无门无派,自然不构成对昊天派威胁。我们走后,昊天派还是大荒城第一门派,凌掌门还是第一掌门,可喜可贺。” 听着一番话,凌煦怀汗颜,低声应道:“经历了这件事,我们昊天派怎么还敢忝居第一门派的名号,只是希望能日日修行,有所精进罢了。天罡门的大恩大德,我凌煦怀没齿难忘,今日之举是为大荒城考虑,实非处于本心,伍掌门多多见谅。” 见凌煦怀又深深鞠了一躬,伍洪冷笑一声:“凌掌门不必远送,我们自当告辞。” 说罢伍洪转身就准备走,凌煦怀连忙举手道:“且慢。” “凌掌门还有何指示?” 凌煦怀已是久立不住,但仍挺着精神,虚弱道:“我凌煦怀虽非正人君子,但仍知礼义廉耻。我为各位略备薄礼,以表歉意,还望各位笑纳。” 说罢,凌煦怀一招手,身旁弟子端着四个漆木方盘,上面盖有红布,呈了上来。 凌煦怀一一揭开红布,盘子上是三样东西:一盘黄金,一盘炼丹,一盘灵符。 “这三样东西不必多说,知道诸位行侠仗义,物资多有所缺,尽可取用。” 伍洪轻轻颔首,林意便上前都收下了。称了谢,正欲再走,杨天意又上前一步:“林姑娘,且慢。” 说罢,杨天意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丹炉,众人望去,那丹炉底座靛紫,炉身金黄,隐隐可见斐然流光。 “上次毁掉姑娘丹炉,心中一直有愧。今天我从金环城那帮人中收缴物事里寻得这个丹炉,想必对姑娘有用,正好赠与姑娘。我问了师父,此乃‘鎏金御紫炉’,功效甚高,就算不合,想必也能给姑娘过渡之用。” 林意只是扫了一眼这个炉子,便轻飘飘回道:“不要。” 杨天意一怔,不解道:“为何?” “丹炉是丹修之人器重之物,必有自身仙力加持,才能有所效果。像这种从外人手里抢来的,和路边随便一个泥胚子无甚区别。那日比武之事,你也别在意,擂台之上,人身受损尚且难免,何况一丹炉?我不怪你,你也不亏欠我。我们就此别过。” 林意这话,多有把对昊天派的不满发泄在杨天意身上的意思,杨天意却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林意不满自己送上的丹炉。杨天意向来不好欠人人情,见林意正欲转身,赶忙伸手拉住林意手腕道:“不要也便罢了,我之后自然会想到怎么弥补你。却不知,你们什么回来?” 林意一顿,甩开杨天意的手负气道:“我哪里知道啊,你是大荒城第一门派的首席弟子,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大荒城,不还是要看‘天意’吗?” 说罢,林意飒然转身,和众师兄弟一道,向着城外走去。 …… 城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着李遇背着阿晴一步步踏出城外,城墙上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怎么李遇也要走?伍洪也要走?他们走了,大荒城以后出了事怎么办?” “这还看不出来!他们就是一伙的!什么英雄,就是他们召来的!” “啊!难道他们是故意召来敌人,再表演消灭?” “这种人太可恶了!” “嘘,可别被他们听到,我听说,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 尽管这些人已经压低音量了,但是伍洪等人又怎么会听不到?尤其是李遇,上午还是英雄,下午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 李遇不禁有些感慨:看来人性之间的恶意和揣测哪个时代都是存在的。 突然,城楼上响起嘹亮而愤怒的童声:“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小弟!伍爷、林姨和我小弟都是最好的人!都是你们把他们赶走的!你们闭嘴!” 李遇听言,虽然感觉这辈分似乎有点问题,但是也心中一热。无可奈何,一步一步往外挨去。 身后的阿晴趴在李遇肩上,轻声问道: “后悔吗?” 李遇苦笑不语。 城上居民也是义愤填膺: “带着妖女走吧!” “离开这!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徒!” 大荒居民的声浪一波高似一波,听了这些言语,众人神情皆是萧瑟,心中也是思绪万千。 正踱步之间,忽然听到城中一阵不正常的喧闹,高低起伏的声音叫着同一个东西: “异火!” 伍洪等人停住脚步,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杨天意快速奔出城外,向伍洪匆忙秉道:“诸位,城中忽燃异火,我们制止不住,请各位……” 城上那些叫嚷起劲的人们登时就慌了: “卧槽,那烧的是我家!”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五十四章 大荒火起 大家回头望去,城中兀然滔天火起,浓烟自城中滚滚而来,如同一张黑幕遮天蔽日,且还有不断扩大之势。 城上那帮原本奚落伍洪等人的众人慌了神,都紧张地看那火势,生怕浓烟向着自家而去。林意瞟了眼师父表情,料想师父侠者仁心,估计马上就会答应,于是立刻抢在师父之前应道:“我们去救大荒城合适吗?万一有人说,这把火是我们临走之时蓄意报复…” 杨天意急道:“定然不会!这火势与天罡门众人绝无关系!” 林意白了杨天意一眼:“你说绝无关系有个屁用啊!要是大荒城百姓还是说……” 话没说完,城头上扑得一声响,抬头望去,刚才正在揣度天罡门杀人不眨眼的那位就已经跪下来了:“求各位大侠救救我们!那火势向着我家去了!” 话音刚落,城头上又齐齐跪了一片: “求求大侠!” “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 “救救我们啊,我刚买的房子!” …… 杨天意再度望向林意,无奈道:“你看,大荒城百姓他们肯定不会说是你们弄得了。” 那谁晓得?用你时百依百顺,不用你时百无是处。你们说要感谢我们,你们得立字据! 李遇刚准备这么说,就看见伍洪一言不发,转身拔腿就向城内跑去,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也是齐齐转身,奔着大荒城就去了。 杨天意大喜过望,林意从杨天意身边跑过的时候,还幽幽地对杨天意叹了一句: “我们刚走出不到两分钟,现在又回来了。果然还得是天意啊,你说呢?杨天意?” 李遇怔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得身后一声轻声传来: “大荒城几秒之前还在轰着你们,现在一有灾难,你们反而第一个冲上去?” 阿晴趴在李遇背后,见众人神色匆匆走过,无奈一声短叹。李遇也正不解,正准备问伍洪,只听得伍洪一声浩然长喝,掷地有声: “但使问心无愧,何求闲话短长!” 李遇怔了几秒,忽如醍醐灌顶,背着阿晴跟在伍洪后面,脚下步伐亦自轻快。 是啊!是他们自己想要行侠仗义、扶弱济贫,这是他们的处世之道,才不会为了路人那些无关痛痒的评论而改了自己初心。 李遇也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在猛烈跳动:当此一世,自己难道真的只为苟且活着吗?举世之大,自己应该随波逐流只为偷生,还是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呢? 李遇也没想太深,背着阿晴快走几步,跟上了洛迟她们的脚步。 …… 黑烟渐浓,越靠近火势中心,烟雾和火焰都更加浓烈,升腾的热浪扑面而来,到处可以闻到烧焦的气味。 一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试图打水或者唤水灭火了,诡异的是,无论是井水、海水亦或是附着了仙力的召唤之水,在火焰面前都毫无作用。水还未触及火焰便被烧成了水蒸气,整个区域如同蒸笼,就算是人身上的水分都在一点一点被挤干沥出,哭天抢地、叫嚷呼喝声不绝于耳。 李遇顺着火焰望去,城中火势四起,蜿蜒起伏,就像卧了一条火龙,且似乎还在有目的地继续蔓延。火焰绵亘数百米,从城中一直延伸到…… 那是……昊天派的藏云峰? 逆着浓烟又走了许久,才终于靠近火焰烈烈燃烧的地方,林意当即施手,将掌心对准火焰中心,试图用仙力引导火势。 本来林意即为丹修,控火能力是丹修的基本能力之一。林意天赋和丹修水平都很高,控货能力自然不在活下。但是面对这次火势,林意无论如何引导,那火势就腾在那里不肯顺应半分,且随着仙力的灌入,火势反而更为强劲! 韩放和罗桦也分别召唤了御火符和伏火蚁,若是正常烈火,无论火势多大,被御火符一控、伏火蚁一吞,那火势便会立刻骤减,但现在御火符刚刚飞出就化为灰烬,伏火蚁更是被烧的嘎嘣酥脆,散发出了浓郁的爆米花味。 几人大惊:果然此火是异火,非是常人所能灭得,怪不得大荒城众人根本灭不了这火。 几人望向伍洪,伍洪也自沉思,皱着眉头,以手扶颌道:“难道说……这是……” “没错,这就是……离明神火。” 伍洪向后望去,发现凌煦怀和一帮弟子正虚弱地站在自己身后。 林意不解:“高阶火术也有很多,凌掌门为何认定此火是百火中最为强韧的离明神火呢?” 凌煦怀叹道:“因为……这离明神火,就是从我们昊天派逃出来的?” 见众人不解,凌煦怀只好继续解释道:“各位或许知道,藏云峰之下,有数个天然洞窟,即为纳云洞,原本是我派修行圣地。数年之前,一团魔物不知何故,忽然遁入纳云洞中,自此我派弟子凡是进入纳云洞者,少有生还,纳云洞因此被封为我派禁地。本来我也考虑是否求高手支援,一来,昊天派是大荒城第一门派,求助他人多惹人耻笑;二来纳云洞向来只有我派弟子可以进出,经年累月,其中也有不少我派秘宝和心经、法器等,实不愿意让他人染指。因此,我就和我派弟子一起立起结界,封住了纳云洞入口,只等以后和派内高手再去讨伐魔物。没想到,今日那魔物竟能突破结界,讨至大荒城内,故才有此祸端……” 伍洪闻言应道:“那魔物却是什么?凌掌门又如何得知此火是离明神火?” 凌煦怀也不敢再隐瞒,只好回道:“我虽未见魔物真身,但那遇难弟子皆是浑身水分全失,但又身上毫无烧灼痕迹。我猜测,应该是……” “六尺魔蜥。” 伍洪肃然道。凌煦怀也只好无奈点头。 见众人脸上立刻满面惊恐,李遇不解,皱眉问道:“师父……六尺魔蜥,到底是什么?” “传说中的魔物,”林意小声对李遇解释道,“身高六尺,浑身如烈焰般赤红,对水分极度渴望。能喷射离明神火,可以直接荡尽火焰范围内的所有水分。除非至少相同等级的水术,否则根本不可能灭掉离明神火。” 李遇扫视了一眼周围众人,确认并无一人掌握什么高级的驭水之术。 难道这大荒城之火就灭不掉了? “还是有办法的。”伍洪轻声道,似乎有些无奈,又没什么底气。 “嗯……确实有办法。”凌煦怀也应道。 “什么办法?” 伍洪和凌煦怀异口同声道:“抓住六尺魔蜥。”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五十五章 六尺魔蜥 “那倒是抓啊!在这愣着干什么呢?” 面对李遇的疑问,伍洪解释道:“据记载,六尺魔蜥异常凶残,它常常以离明神火护身,在各处行风作乱。离明神火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不可扑灭,但是过一段时间后往往会自行消失……” “伍掌门所言甚是,”凌煦怀补充道,“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先疏散百姓,然后判断六尺魔蜥位置,在不惊扰六尺魔蜥的情况下,一击抓住六尺魔蜥……” “嗯。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我们没能一下抓住,那很可能大荒城,就要被烧成灰烬了。” 所以就……干等着? 李遇无奈,身上阿晴也在此时咳嗽起来,李遇侧头看到阿晴闭着眼睛皱着眉,似乎因为身边的火焰和浓烟很不舒服,于是对伍洪说道:“师父,阿晴似乎受不了这里环境,既然这里我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地方,我就先带阿晴望远一点避一避了。” 伍洪点头应允,随即和凌煦怀沟通居民疏散的细节,林意等人立刻向四周散去,搜寻居民、疏散群众不提。 天上浓烟滚滚一片,阿晴似乎是很不舒服,皱着眉,在李遇背上来回蹭来蹭去,口中似乎还有些呜咽。 李遇见状关心问道:“怎么了,阿晴?” 阿晴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回道:“李遇……你觉得,我是妖女吗?” 李遇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可是间接救了大荒城的人!” “那……如果邪魔真是我引来的呢?” 听出了阿晴口中的疑虑和苦涩,李遇安慰道:“别担心,来邪魔我们就解决邪魔就好了。你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知道吗?等我们解决了这里的火焰,就可以离开大荒城了,到时候这些流言蜚语就都不算什么了。” 阿晴沉默许久,又开口弱弱说道:“至少这段时间,别离开我太久好吗?我怕……” “怕什么?” 阿晴却是欲言又止:“嗯……反正就是别离开我太久好了……” 李遇仔细想了想,自从遇到了阿晴以来,这么久他的确几乎一直陪在阿晴身边。唯一就是今天早上离开阿晴了一会儿,然后就遇到了孙海洲和那邪魔…… 李遇宽慰道:“放心,不会的。” 阿晴脑袋昏昏沉沉地,再次靠在了李遇的肩膀上,张开嘴巴,又用牙齿轻轻扣住了李遇脖子,然后便沉沉睡去。 这阿晴…… 李遇倒分不清阿晴究竟是怎么了,或者是在表达什么。只好带着阿晴,向城北走去,这里的火焰甚少,空气也比城中要干净许多。 等等。 李遇忽然感觉自己余光捕捉到了一团火光,转头望去,那道火光竟一个漂移,窜进了一条巷子里! 什么东西! 李遇四处张望,身边并没有一人注意到这个迹象。 “阿晴,阿晴,你看到了吗?” 阿晴趴在自己肩膀上一动不动,只是嘴巴扣着自己脖子,正在轻轻的蠕动。 李遇脑中瞬间闪过一道想法: 难道那是……六尺魔蜥! 左右四顾无人,李遇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六尺魔蜥,想来师父还在商讨大事,要是自己看错了,那不是耽误大事? 要不要自己去看看? 放在以前,李遇几乎一定会唤来众人再去查探,至少不可能一个人孤军深入,但是今天,李遇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砰砰作响。 是长久以来对侠士和英雄的向往吗? 眼看那团火光在视网膜的余影也即将渐渐消退,李遇心一横: 去吧,要是有事,我就神念传音喊别人帮忙!再不行,我就跑! 在原来的世界,我是一个被呼来喝去的脆皮大学生;在这个世界,我要做一个飒然磊落的修仙大侠士! 快意恩仇且作为,任他闲话论平生! 李遇快走几步,本想把阿晴放在附近安全的角落,自己独身前去追赶。但满城尽是神色慌张的百姓,哪有什么安全角落?万一被认出阿晴是妖女了,那不就害了她了? 索性,李遇背上阿晴,冲着那条火光闪过的胡同就追了进去。 这段时间以来,李遇确实吸收了不少仙力,先是从伍洪那里吸收了数年仙力打底,又经历(旁观)了多次战斗,仙力几经吸收释放,在李遇经脉和气海之中都“挂杯”不少,体质已和初入大荒之时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李遇今天虽然背着阿晴走了这么远的路,但是还未感到什么疲惫。 进了胡同没几步,就感觉到明显异样的气息,仿佛置身沙漠之中,空气中一片干燥如同砂纸般的触感。李遇感觉自身水分正在一点点沥出,连忙加快脚步,循着这异样的气息而去。 浓烟慢慢遮蔽了整个天空,大荒城再次进入一片灰寂。周遭人们匆忙的呐喊也渐行渐远,看来附近的居民已经撤离完了,现在正在向一片无人区的中心迫近。 灰尘簌簌而下,李遇眯着眼睛,艰难前行,终于在一个转弯后,再次发现了那团火光! 火光之中,竟然真的是一只蜥蜴的模样! 六尺魔蜥! 等……等等…… 魔蜥是魔蜥了,但是这六尺…… 李遇仔细看了看着火光中的蜥蜴,又快速心算了下六尺的大小。 这蜥蜴也就巴掌大?怎么会六尺? 哦。 李遇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六尺魔蜥…… 是六指魔蜥……也就是六指高的魔蜥。 六指魔蜥现在面前是一个死胡同,它用矮小的身体四处转了转,又嗅了嗅,转过头,突然看到一个彪形大汉(李遇)正在前面盯着自己! 六指魔蜥登时大乱,扭过头奔着面前的墙壁就往上爬,但是这家伙爬墙能力实在不到家,尝试了几次,每次都是爬了两步就摔了下来。 再一次摔个四脚朝天后,六指魔蜥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会爬墙。 于是它转过身,也不逃了。面色一沉,威严地抬起前肢,身体瞬间膨胀起来,火光盛绽,严重充满杀意,望上去就像…… 额……就像…… 就像一个瑟瑟发抖、抬着前腿、神色狼狈、不时发出呼呼声的蜥蜴…… 师父说,六尺魔蜥十分凶残。 这玩意儿这是凶残!? 这是羞惭吧! 这玩意是六尺魔蜥吗? 李遇刚准备上去好好看看这个蜥蜴,没想到它突然一张嘴,一团火焰猛然射出,从李遇耳边嗖地一声擦了过去,饶是如此,李遇还感到耳边有强烈的烧灼感。 这是……离明神火!这真的是六指魔蜥! 趁李遇慌忙躲避的空挡,魔蜥也不恋战,立刻趴下身体,贴着墙角,甩起尾巴就准备加速从李遇身边窜过去,速度极快,就像一条贴地滑行的鱼类般,从李遇眼中一闪而过! 都堵住你了,这还能让你跑了! 李遇不假思索,一指疾出,对准六指魔蜥,心中一生大喝: 掣电索! 着!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五十六章 直冲气海 李遇快走几步,本想把阿晴放在附近安全的角落,自己独身前去追赶。但满城尽是神色慌张的百姓,哪有什么安全角落?万一被认出阿晴是妖女了,那不就害了她了? 索性,李遇背上阿晴,冲着那条火光闪过的胡同就追了进去。 这段时间以来,李遇确实吸收了不少仙力,先是从伍洪那里吸收了数年仙力打底,又经历(旁观)了多次战斗,仙力几经吸收释放,在李遇经脉和气海之中都“挂杯”不少,体质已和初入大荒之时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李遇今天虽然背着阿晴走了这么远的路,但是还未感到什么疲惫。 进了胡同没几步,就感觉到明显异样的气息,仿佛置身沙漠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干燥如同砂纸般的触感。李遇感觉自身水分正在一点点沥出,连忙加快脚步,循着这异样的气息而去。 浓烟慢慢遮蔽了整个天空,大荒城再次进入一片灰寂。周遭人们匆忙的呐喊也渐行渐远,看来附近的居民已经撤离完了,现在正在向一片无人区的中心迫近。 灰尘簌簌而下,李遇眯着眼睛,艰难前行,终于在一个转弯后,再次发现了那团火光! 火光之中,竟然真的是一只蜥蜴的模样! 六尺魔蜥! 等……等等…… 魔蜥是魔蜥了,但是这六尺…… 李遇仔细看了看着火光中的蜥蜴,又快速心算了下六尺的大小。 这蜥蜴也就巴掌大?怎么会六尺? 哦。 李遇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六尺魔蜥…… 是六指魔蜥……也就是六指高的魔蜥。 六指魔蜥现在面前是一个死胡同,它用矮小的身体四处转了转,又嗅了嗅,转过头,突然看到一个彪形大汉(李遇)正在前面盯着自己! 六指魔蜥登时大乱,扭过头奔着面前的墙壁就往上爬,但是这家伙爬墙能力实在不到家,尝试了几次,每次都是爬了两步就摔了下来。 再一次摔个四脚朝天后,六指魔蜥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会爬墙。 于是它转过身,也不逃了。面色一沉,威严地抬起前肢,身体瞬间膨胀起来,火光盛绽,眼中充满杀意,望上去就像…… 额……就像…… 就像一个瑟瑟发抖、抬着前腿、神色狼狈、不时发出呼呼声的蜥蜴…… 师父说,六尺魔蜥十分凶残。 这玩意儿这是凶残!? 这是羞惭吧! 这玩意儿是六尺魔蜥吗? 李遇刚准备上去好好看看这个蜥蜴,没想到它突然一张嘴,一团火焰猛然射出,从李遇耳边嗖地一声擦了过去,饶是如此,李遇还感到耳边有强烈的烧灼感。 这是……离明神火!这真的是六指魔蜥! 趁李遇慌忙躲避的空挡,魔蜥也不恋战,立刻趴下身体,贴着墙角,甩起尾巴就准备加速从李遇身边窜过去,速度极快,就像一条贴地滑行的鱼雷般,从李遇眼中一闪而过! 都堵住你了,这还能让你跑了! 李遇不假思索,用目光锁住六指魔蜥,心中一生大喝: 掣电索! 着! 掣电索自李遇眉心处的波眼劲射而出,饶是六指魔蜥速度再快,也躲不开这下以光速追击的掣电索。李遇原本还担心掣电索这种小伎俩束缚不住这种上古魔物,没想到六指魔蜥刚才还飞快倒腾的四条小短腿瞬间就僵在了空中,啪叽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魔蜥眼中充满慌乱,眼球上下左右转个不停,满脸的无辜与讶异。魔蜥艰难地尝试着指挥自己四肢,但是,现在连张开嘴巴都做不到! 看着一动不动的魔蜥,李遇大喜:很好!我抓住这六指魔蜥了,大荒城里的火很快就可以灭掉了! 五秒钟后。 周围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额……抓住魔蜥以后呢? 难道说要杀掉它吗?还是要把举行什么仪式?还是要说服它收了神通呢? 也没人跟我说这个呀? 正好,问问师父怎么办! 李遇目光紧紧盯着魔蜥,不敢转头。眉心还放着掣电索,可不能让魔蜥跑了,脑中神念传音就向伍洪问道:“师父,我抓住六指魔蜥了!接下来怎么办?” 刚传出去,脑中立刻传来伍洪的声音:“你在哪个位置?我即刻前去!” 师父竟然对自己抓住魔蜥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难道师父认为我抓住魔蜥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李遇刚准备报出位置,师父的声音继续传来:“你要当心,我听说六尺魔蜥它可以变换形体,所以……” 伍洪话还没讲完,那六指魔蜥倏忽变成了一团火球,冲着李遇脑门就飞了过来! 李遇顿时惊慌失措,眼睁睁看着这魔蜥向自己飞速迫近! 妈呀!它为啥朝我脑袋飞过来! 李遇的掣电索,其实真的是一条看不到的电磁锁链,刚才就是用这条锁链禁锢住了六指魔蜥。魔蜥本是火焰魔物,百般挣脱无果,只好遁为火形,浑身上下都化成了火焰状态。蜥蜴又是天生就喜欢顺着杆子、绳索往上爬的物种,正好身上缠着掣电索,这六指魔蜥也就顺着天性,滴溜溜沿着掣电索向上迅速攀去。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这魔蜥就已经爬到了李遇脑门面前,眼看一团火冲着自己额头打了上来,李遇心如死灰: 完了!要死! 唰! 那一团火竟然径自钻进了李遇的眉心,李遇只感觉一团热气从脑中洞穿而过,仿佛是脑门上被子弹击中了一般! 这东西!进我脑袋里了! 好烫! 李遇眼睛瞬间张到最大,浑身须发倒立,猛然炸起!张开嘴,炙火燎喉,嘴巴里仿佛嚼了十袋干燥剂,似乎有浓烟要从最终升腾而出! 那团火气钻进李遇脑中之后,也不消停,顺势沿着李遇的任脉向下俯冲而去,过璇玑、跃紫宫、冲巨阙,一路向下,就好似一杯烈酒猛然入喉,所过之处,尽皆烧灼,加速俯冲,直奔气海! 以一击9.98分的漂亮入水,这火气一个猛子扎进李遇腹下的气海之内,李遇立刻感到满腔热气自腹中沸腾而起,又过一瞬,这热气陡消,变成了一团暖洋洋的温水,洋溢在李遇的气海之内。 “呀!” 阿晴一皱眉,嘴唇猛地从李遇脖子上移开,玉眉微蹙,睁开眼睛,疲惫而不解地问道: “我感觉嘴巴刚才被烫了一下……怎么回事……” 李遇腹中炽热之感终于稍稍平息,一汪温泉似从腹下慢慢荡开,嘴中的烧灼之感也不复存在。就好像一股盛夏的洋流,在体内逡巡荡漾,竟有温风阵阵,如沐春光之感! 这……这怎么回事? “阿晴,”李遇怔了一会儿,望向阿晴,苦笑道,“我大概算是,吃坏肚子了……” 身无长物,虚怀大荒 第五十七章 翻江倒海 阿晴还未来得及细问,身边忽然听到一阵风声,循声望去,却是伍洪从房顶上飞奔而来,寻得李遇,才一跃而下,落在李遇身侧。 刚刚落下,伍洪便问道:“李遇,魔蜥呢?” 李遇苦笑:“说起来师父可能不信,魔蜥……在我身体里了……” 伍洪大惊,当即上前一步,仔细查看着李遇身体。上下左右都找了一遍后,才狐疑问道:“真的?我看你体内并没有水分流失的迹象……” “不不不,师父,是真的在我身体里……” 伍洪怔了一秒,随即笑道:“你莫不是看错了,那六尺魔蜥可是上古魔物,怎么可能在你身体里?难道它和你融为一体了,那这满大荒城的离明神火,难道你可以随意让它们消失吗?” 话音刚落,伍洪就敏锐地发现头顶的浓烟,似乎比刚才要薄了几分。 怎么回事? 伍洪立刻两步跃上房顶,举目望着满大荒城的烈烈火势。 这火势……竟然真的在消退! 这……怎么可能? 刚才还在大荒城内咆哮肆虐、狰狞可怖的滔天巨焰,如今竟如丧家之犬般,夹着尾巴悄悄地自大荒城中飞速退去;原本毫无作用的水咒水术,如今效果立竿见影,那火焰还没碰到水滴,就已经开始逃之夭夭了。刚才还如同蒸笼般闷热无比的空气中,渐渐变成了一股大雨过后的潮湿感,大荒城的众人如沐雨帘,只是几分钟,就半点热气也感觉不到了。 原本在大火中苦苦挣扎的众人终于停了下来,满面惊异地望着这陡然散去的火势,有很多人释放的水术还没来得及击出,倾盆大水失去了准星,直接扣在了路人的脑袋上。 但是大家都没有生气,反而非常享受这湿身的快感: “火……火被扑灭了?” “火焰消失了!” “我们赢了!大荒城又活下来了!” “哇!我们活下来了!” “呜呜,我的房子……” “再建一个好了,有命给你哭已经很不错啦!” “得感谢天罡门啊!” 就在大荒城百姓们欢天喜地,相互拥抱的当口,伍洪若有所思地从房上跳了下来,又端详了李遇一番:“你是说,那六尺魔蜥,在你身体里?” 李遇诚实地点了点头。 伍洪望着李遇,他现在已经惊讶不出来了。 这小子……似乎什么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不奇怪。 伍洪低头沉思片刻,后向李遇问道:“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碍?” 李遇摇了摇头:“就是肚子温温的,感觉和肚子里面装了一个暖水袋一样。我感觉,我现在就算是来生理期,也不会感到肚子疼了。” 伍洪看着还有心情开玩笑的李遇,心中思索道:本来关于六尺魔蜥的记录就很少,更没听过六尺魔蜥能够被收进一个人的身体里,不知魔蜥在李遇体内究竟状态如何,是否之后还会逃出来,要是真的逃出来,那到时候…… “师父,怎么了?”李遇望着伍洪紧皱的眉头,不安问道。 伍洪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笑了笑:“甚好,你又成了大荒城英雄,这次,我必然不会让凌煦怀那老小子就用几盘金子打发我们,一定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做一次英雄!走吧,我们先过去和大家汇合!” 李遇点点头,抬腿便准备和师父一起向城中心走去。刚迈开腿,腹中瞬间烧灼一片,浑身的水分瞬间开始消失! 气海之内,那六指魔蜥又开始翻江倒海,腾腾火气,在李遇气海之中瞬间炸开! 剧痛之下,李遇竟然闷头栽在地上,浑身抽搐,战栗不已。数条青筋一一爆起,皮肤上都染上了一股灼目的赤红之色! 伍洪大惊:果然这魔蜥正在李遇体内! 来不及多想,玄冰符立刻掷出,贴在李遇肚脐之上,伸出双手,握住李遇双掌,将仙力覆在李遇体内,抑制魔蜥的热力爆发。 那玄冰符立刻便有了效果,但是寒气只能徘徊在李遇的皮肤上,分毫进不得李遇体内;而试图进行抑制的仙力也完全压抑不住这喷涌而出的滚滚热量,热量顺着李遇周身脉络狼奔豕突,估计不用多久就会抵达李遇的忍耐上限! 到时候,身体就算不被炸成一团肉沫,也一定会被烤干水分,变成一具干尸! 如果是前者,这爆炸势必极为宏大,整个抹掉大荒城都有可能!如果是后者,魔蜥也一定会从李遇体内逃出,到时候大荒城又会再成火海! 伍洪分毫不敢懈怠,迅速神念传音了天罡门其他众人还有凌煦怀,让大家尽快组织众人立刻逃出大荒城!同时伍洪心中不禁悲叹:要是幻冬鸟还活着,一定可以遏制这魔蜥的热力的! 阿晴刚才已经被李遇重重摔在地上,她惊恐地看着痛苦不堪的李遇,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两步。又见到伍洪拼尽全力抑制李遇体内热气,仍没有效果,心里就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伍洪转头望向惊慌失措的阿晴,咬牙说道:“阿晴,你快逃吧!否则我一旦失手,估计这周围将被烧为灰烬!” 伍洪望着阿晴的眼睛,看着她目光死死盯在李遇身上,轻轻咬着嘴唇,睫毛慌乱地忽闪着,攥紧了手心,但是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快走!” 被伍洪再次一吼,阿晴扶着墙,终于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李遇半分。 见阿晴迟迟不动,伍洪正欲再次开口,只见阿晴咬紧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向前猛然扑在了李遇身上,嘴巴对准李遇的脖子,咬了下去! 管中窥豹,步丈苍濯 第五十八章 夜行金环 伍洪一惊,自己正在用力阻止李遇体内的热力爆发,你这小东西怎么专挑这个时候上去啃他啊! 但见阿晴嘴唇碰到李遇身体的刹那,原本被强行压制住的热量突然就找到了通道,顺着李遇体内脉络径直涌进了阿晴身体中。阿晴脸色立刻痛苦起来,紧闭双眼,把身体紧紧扣在李遇身上,纵使炽热火气被源源不断输进了自己身体,阿晴也没有半分要松开李遇的意思。 阿晴本来如白玉般皎洁的皮肤立刻变得通红,皮肤也变得滚烫无比。伍洪反应过来以后,立刻把李遇摆正坐了起来,阿晴就像原来那般,挂在了李遇背上。 李遇原本狰狞的面孔缓缓平息了下来,气息也变得更加稳定。阿晴一呼一吸之间,竟然就带走了李遇体内的绝大部分热量。就像用来进行气体交换的肺一样,如今的阿晴就像李遇体外用于热量交换的肺一般,用嘴巴吸进去热量,在阿晴体内通过复杂的热量流转之后,再由嘴巴排入李遇体内,热力就已经消退了许多。 也顾不得讶异阿晴这奇异的身体构造,伍洪立刻将仙力注入李遇体内,去寻找那魔蜥在李遇体内的位置。位置并不难找,伍洪跟随热量的轨迹,只消一会儿,就找到了魔蜥的藏身之地——就在李遇的腹中靠下位置。 好,看我把这魔蜥捉出来! 伍洪随即引导仙力追那魔蜥而去,滚滚仙力顺着李遇的脉络奔气海滚滚而下,眼看就要抓到魔蜥,但自从仙力进入气海之后,竟然立刻就失去了控制,纷纷汇入气海之中,再也无法调动半分。 伍洪一惊,立刻抽回双手,想起来前几日自己手指触到李遇眉心,也是仙力向内滚滚而逝,和此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李遇……和阿晴……体质都异常特殊! 伍洪终于明白,现在在李遇体内的这条魔蜥,凭自己的能力,大概率是解决不掉了。 虽然李遇的情况现在已经稳定了很多,但是阿晴的状况现在并不乐观,没过几分钟,就可以看到阿晴皮肤肉眼可见地又变红了一些。虽然伍洪不知道阿晴的忍受上限究竟是多少,但是就阿晴现在的表情来看,她的痛苦程度也许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伍洪用手轻轻碰了碰阿晴额头,滚烫一片,想来温度至少有五六十度。伍洪不解阿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阿晴究竟能支撑多久,于是开口问道:“阿晴,你这边到底怎么样?还能撑多久时间?” 阿晴没有言语,伍洪仔细看时,发现阿晴已然晕过去了,只是嘴巴还死死地咬在李遇脖子上,未曾松口。 这情况确实太不乐观。 举目四望,大荒城风火将息,天光黯淡,周围一片寂静,又要入夜了。 该怎么办呢? 伍洪脑中赫然一道闪光:去金环城!找孙海洲! 孙海洲既然能指出阿晴来历,那一定有办法能够救下李遇和阿晴两人! 正在思索,身后听得数声叫嚷:“师父!” 伍洪转头望去,正是自己那几个弟子,身后还跟着昊天派的杨天意。 “不是说让你们……算了,来了正好,通知大家不必离开大荒城了,我们即刻出发,前往金环城!” 杨天意闻言,连忙慌张问道:“伍掌门,你和天罡门的诸位对大荒城的付出已然是有目共睹,大家势必不会再向您刁难,何必还要离开大荒城呢?” 伍洪一把抄起身旁的李遇和阿晴,夹在胁间,迅速说道:“此事日后再议。李遇和阿晴如今已是生命危急,必须即刻前去求救,耽搁不得。林意、罗桦,你们两个随我而来,钟蒙,韩放,洛迟,你们且随大家一起,处理好大荒城事宜,再行赶上。” 说罢,伍洪立刻向天空踏数步,跃上房顶,径向城北而去。林意、罗桦也丝毫不敢怠慢,跟在师父的后面,紧随而去了。 …… 行了一个时辰,李遇终于幽幽转醒,刚睁开眼,只觉口干舌燥,刚准备坐起来讨杯水喝,只听到耳旁风声烈烈, 李遇连忙准备支起身体,但身体笨重,尤其是上半身,感觉背后坠了一个中午,这重物又极为燥热,紧紧贴在李遇身上,弄得李遇好不舒服。 “别乱动。” 身旁传来林意的声音,还有一个装满了凉水的水壶,李遇一饮而下,这才揉了揉眼睛,仔细观察起了四周。 云朵从身下渺渺而过,向上一看,漫天星斗。屁股下面,却是一把巨型剑魄! 在御剑飞行! 伍洪、罗桦、林意各领一剑,自己也单独在一支剑上,只是自己背后…… 是阿晴! 阿晴现在已是浑身浮肿,眼睛也睁不开,全身趴在自己的背上,牙齿还扣在自己脖间,不间断地有一股清凉的气息自阿晴唇中缓缓流入自己体内。 “阿晴!阿晴怎么了!” 林意应道:“阿晴现在再帮你控制你体内的热力,要不现在你早就成人干了。现在海量的热力正灌进她的身体里,她身体一番处理之后,还给你的就是温润的气息了!” 李遇大惊! 阿晴!你怎么变成外接式空调了! “不过你体内魔蜥力量实在过于强大,阿晴已经失去意识了,但是就算失去意识,她也没有停止为你降热……现在她已是危在旦夕,师父正带我们去金环城,找孙老仙人来协助解决这个问题。” 李遇侧头看着眉头紧锁,吻着自己脖子的阿晴,一股爱怜之感油然而生。这小姑娘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为了自己,竟然还真的愿意豁出命去…… 到底为什么自己竟让这小姑娘如此在意呢? “我们快到了!” 伍洪一声低喝,对众人说道。李遇低头望去,夜幕之下,万家灯火在一片群山中赫然显现。无数的建筑依山而建,数十座塔楼鳞次栉比地错落其中,金黄色的灯光在家家户户的窗棂中熠熠生辉。而在城中心立着一座几可接天的高塔,数条金环如巨龙般盘亘其上,缓缓转动。 原来这就是金环城,规模确实是大荒城的数倍不止。 伍洪向众人叮嘱道:“降下剑头,我们从城门走进去。此处修仙大能不少,我们谨慎行事,救李遇和阿晴要紧,不要在别人面前做任何醒目举动。” 收了飞剑,走到城门,城门大关,久叫不应。 伍洪眉目一瞪,两扇偌高城门,霎时被撞得四分五裂,隆声阵阵! 林意扶额,一声叹息。 因为不是在别人面前,所以也不算醒目举动。 大概吧。 管中窥豹,步丈苍濯 第五十九章 化能显形 虽然现在已经入夜,城门已关,但是时辰尚早,金环城不少人家还亮着灯,街道上也有着零星几个行人。听得城门一声巨响,众人都大惊失色,又看见尘埃滚滚中伍洪一行人大步走了出来,金环城那些百姓立刻家家闭了灯火,街上瞬间空无一人。 见师父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金环城城内便走了进去,李遇勉强背着阿晴,一路小跑跟在伍洪后面,问道:“师父,你知道孙海洲和这莲壶宗到底在哪吗?” 伍洪步伐兀不停歇,大步向前,回道:“不知。” 李遇哭笑不得,不知道你还走的这么有底气! “不过马上就知道了。” 话刚说完,从转角处闪过来几个人影,见了伍洪,大喝一声:“什么人!”手脚间立刻摆出备战架势,顷刻间,漆黑巷陌之中骤然亮起一阵耀眼符光! 然后很快就熄灭了。 一顿高亢而迅速的噼里啪啦之后,伍洪抓起一个吓得战栗不止的守卫问道:“莲壶宗在哪里?” 那守卫牙齿已经吓得咯咯打颤,双手战战巍巍地向右边一指,伍洪轻轻点头,双手一用劲,就把守卫击晕了过去。 “这不就知道路了?” 伍洪转身便向右边走去,众人叹一口气,紧紧跟在后面。 空中传来幽幽一叹:“伍洪,这可不是拜访老人家应该有的礼仪吧?” 众人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孙海洲盘着双腿,自空中悠悠而落,但是并未坐在地上,离地半尺有余便停了下来,整个身体悬在空中,格外稳当。 “见过孙老仙人,”伍洪收了剑,谦恭行礼,不等孙海洲回应,便快速抢道,“晚辈行事粗蛮,礼数不周,之后孙老仙人但行责罚。但是如今人命关天,还望孙老仙人施救一二。” 孙海洲慈眉善目,眼睛向伍洪身后一撇,就看到了李遇和阿晴两人,见阿晴身上一片通红,心中便略知一二。 “听闻今日大荒城六尺魔蜥作乱,今观这两位状态,像是和这魔蜥有了正面接触,所以落得火伤,形神不支?” “非也,”伍洪苦笑道,“这六尺魔蜥,现在就在这孩子的肚子里。” 闻得此言,那孙海洲也是一惊,立刻便知此时非同小可。当下催动神念,唤出一盏小巧茶壶,打开壶盖,强大的吸力自壶中滚滚而来,众人大吃一惊,都未曾准备,尽皆被纳入壶中。 孙海洲也纵身跃入壶中,随后,壶盖轻轻扣了上去,金光闪过,壶身遁入风中,即刻消失不见。 …… 众人被纳入壶中之后,只感到一阵晕眩,再睁开眼,却见到了一处别样洞天。此处青栾叠翠,鸟语花香,头顶和风旭日,脚下土地温润怡人。众人身侧有一棵枝条依依的偌大垂柳,下面一盏石桌,几个板凳,再往前是一木屋,一片悠然祥和之意。 伍洪心中惊叹道:这就是莲壶宗的化能显形之术! 李遇还正在端详惊讶这壶里天地,就被孙海洲一把抄起,大步从伍洪身边走过:“我们这么多年不见,我下午去大荒城看你没带礼物,算是我做长辈的疏忽,但你这晚上一回礼就是一个能够毁掉半个金环城的定时炸弹,这也忒厚重点了吧。” 伍洪连忙跟在孙海洲后面应道:“不敢,晚辈是想必孙老仙人一定能够解救我的这名弟子,所以才前来叨扰,希望没有给孙老仙人带来什么麻烦……” “麻烦是肯定有的,不过你来都来了,我又不可能赶你不是……”孙海洲略有惋惜地望着这壶内景色,“就是可惜了我费半天劲打造的壶中之景了……” 伍洪不解问道:“孙老仙人,这是何意?” 孙海洲并不答话,把李遇和李遇背上的阿晴一起放在了床上,仔细端详起李遇和阿晴的身体,以手指来回轻轻触碰两人额头及身体。 孙海洲眉头皱了起来。 伍洪慌忙道:“孙老仙人,您可有解决办法?” 孙海洲抬眼向伍洪问道:“你刚才说,让我救你的弟子,所以说,这个背上的姑娘,并不是你的弟子了?” 伍洪虽然不解,但还是应道:“确实不是。” 孙海洲随即问道:“那也就是说,只救这名弟子即可,倒不用管这姑娘死活是吗?” 李遇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说道:“不不不,孙老仙人,请务必救下这个姑娘!” 孙海洲微微摇头,轻声叹道:“现在那六指魔蜥在你体内状态我已探知,也想到了应对之法。不过,你背上的这个姑娘,我的确是不知道她的任何信息。我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了,但是从未听说过任何和这姑娘类似的生物……你要是有什么信息,就跟我说说看,说不定能帮我救她。” 李遇这就犯了难。虽然和阿晴已经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但是直到现在,李遇都没怎么听她说过自己的事,只知道她和紫极真人曾经关系很好。 李遇心下又是一颤:这个豁出命来救自己的姑娘,自己竟然对她完全不了解…… 见李遇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孙海洲叹道:“算了,那就只能尽力去做做看了。” 伍洪担忧问道:“全仰赖孙老仙人。却不知,孙老仙人准备怎么把这魔蜥从他的身体里面取出来呢?” 孙海洲眉毛一挑:“取?谁说要把魔蜥取出来了?” 管中窥豹,步丈苍濯 第六十章 海中片岛 伍洪不解问道:“倘若不是把魔蜥取出来,那该如何消除他体内源源不断的热气呢?” 孙海洲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魔蜥不安生,倘若这魔蜥能安安生生待在这孩子体内,那就不必把他驱逐出去了。我之前也未曾见过如此情况,想来若是硬要把他驱离,对这孩子也不可能没什么伤害的。” “那到底怎么让这魔蜥安稳待在他体内呢?” “只能一试了,”孙海洲把手指轻轻按在李遇肚子上,缓缓说道,“魔蜥生性好水,对水的渴求无穷无尽。因此才会定居在他腹中这个位置,正是人体诸气汇海之地,一片磅礴。但这魔蜥在此却没有任何立足之地,因此只好不停扑腾,才能保证自己不淹下来。以我观之,这正是他热力四下涌溢的原因…” “所以您是要给它在李遇肚子里做一个立足之地?在人肚子里,搞一个填海造陆?” 伍洪难以置信地说道,他无论如何不能理解,这么异想天开的话竟然会出自孙海洲的嘴里! 这不胡闹吗?难道人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海?虽然总是说有人肚子里都是坏水,但这不是个比喻吗? 孙海洲笑着摇了摇头,盘腿坐在了李遇对面。左手轻轻托起,一个精巧的茶壶再次出现在了孙海洲的手上。 “这…”伍洪讶异的望着这个茶壶。 这不是他们目前所在的茶壶吗?就是刚才把他们一起吸进去的那个茶壶! 怎么可能他们既在茶壶里,又在茶壶外呢! “伍洪,”孙海洲把茶壶捧在胸前,轻轻摩挲起来,“你师父那一堆弟子里,我最稀罕你了,怎么样,我救了你弟子,你来给我当弟子怎么样?” 伍洪正操心李遇肚子里的那魔蜥,哪有心情回应孙海洲的玩笑,随口回道:“孙老仙人门下,弟子少说千百,莫说元婴,化神、问鼎的弟子应该也不在少数。我年龄大了,还是不要去和那些天才们献丑了。” 孙海洲倒不意外,轻轻点头道:“那便算了。既然你不是我门弟子,那这化能显形之术,我就只用一次,你可看好了,错过了,可别跪在地上求我。” 伍洪还是不敢相信:“人体之内,难道真的能再造出一方天地吗?” “茶壶之中都可有此洞天,人体之内也是五行皆备,八方通达,有何不可?” 说罢,孙海洲面前茶壶溢出阵阵金光,金光散处,茶壶外壁尽皆破裂,其中赫然露出一团氤氲气雾,仔细看去,也有日月云河,下方几个平坦山坡,一颗大树之侧,有一狭小茅屋,茅屋之内,似乎还有几个小人…… 这不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天地吗? 孙海洲将这一方天地托在掌中,目光直视着李遇腹部,轻轻推手,将这一方天地缓缓推向李遇腹部。就在这一片氤氲气雾进入李遇腹中之时,突然听闻茅屋之外水波澹澹,似乎如大雨倾盆,又似悬瀑高束。伍洪向外看去,竟看到一汪浩无边际的巨浪,正向着茅屋滚滚而来! 眼看着巨浪即将吞噬整片天地,孙海洲手指向上一指,那氤氲气雾在李遇腹中缓缓向上升起,窗外的海浪就猛然急坠而去,众人堪堪夺过。 “我们现在已经在李遇他的腹部的气海之上了。” 孙海洲淡淡道,但见下方海浪波涛滚滚,遍地漩涡,海面颇不平静。孙海洲竟慢慢降下气雾,纵着这一片天地,缓缓落在海面之上。 伍洪正自犹疑:在这海面上降落,那不是等下海浪过来,这茅屋非得倾覆不可! 没想到就在脚下土地触到海面的刹那,突然一道灼灼火光自海面之下喷涌而上,众人还未反应,只见那六指魔蜥眨眼间自水下快速钻出,一跃而起,跳在土地之上,努力甩了甩身上的还是,迅速跑到那棵大树之下,刨了几下土,随即开始神情舒畅地拉粑粑。 这…… 这魔蜥怎么这么小? 难道它刚才一通闹腾,纯粹是因为没有地方上厕所吗? 这魔蜥一通嘁哩喀喳地排毒润肠之后,还十分讲卫生地用土把自己刚拉出的粑粑给藏了起来。随后伸了个懒腰,便在旁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沉沉睡去。 孙海洲见状,以手轻轻抚摸我的身体,见我体内再无热力涌溢,又摸了摸阿晴的手背,原本滚烫的肌肤现在也逐渐冷却了下来,身上原本炽红的皮肤也在慢慢恢复粉嫩的模样。阿晴原本痛苦不堪的神色,如今也慢慢眉头松弛,紧紧抱住李遇的四肢,也终于没了力气,颓然从李遇背上滑下,倒在了床上。 “这姑娘……被魔蜥的热力如此炙烤,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真是奇哉怪也……” 孙海洲看着阿晴喃喃叹道,随即背手走出房间,前去看了看地上安稳沉睡的魔蜥:“看来原来说六尺魔蜥,还真是讹传,应该的确是六指魔蜥才对……” 伍洪跟在孙海洲后面,问道:“孙老仙人,之后我们应该怎么办呀?” “先离开这里吧,这边就留给魔蜥住了。魔蜥向来好水,我看这孩子体内此处水力丰盈,魔蜥在此定居,应该也算是得偿所愿。现在我们给魔蜥打造了这么一个定居之地,魔蜥应该也不会嫌此地太过寒酸吧。” 伍洪不安问道:“不过向来听说魔蜥凶残,就把他留在这里,会不会……” “这也是以讹传讹了,魔蜥虽然大多凶残,但是六指魔蜥确是生性胆小,极为害怕陌生环境。我们这个空间,满足了魔蜥的一切需求,魔蜥向来不会过于不满才对。” “原来如此,受教了孙老仙人。” “走吧。” 数道金光自几人脚下缓缓腾起,裹住了伍洪、李遇等人,金光随即向上缓缓飘荡,几秒钟的功夫,他们便飞出李遇体内,重新回到金环城的夜色之中。 刚刚站稳身形,就听到一声飒爽的女音: “诸位前来金环城,破门而入,想是对我们多有不满。我云丛苑,在这里向众位赔不是了。” 管中窥豹,步丈苍濯 第六十一章 我赌五秒 众人回头望去,此人正是金环城城主云丛苑,见她身后数十人,境界颇深,恐均是有备而来,所意非善。 伍洪等人四下望去,那孙海洲早已不见踪影,想是不想与云丛苑有什么正面冲突,因此先在远处观望了。 伍洪想来,倒也没有什么必要非得与金环城撕破脸面,于是拱手道:“回禀云城主,今天突入贵地,实为为徒弟治病所起。今日之病已除,我们即刻告退。” 云丛苑冷声道:“怎么,我金环城,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伍洪闻言,声音也冷了下来:“云城主,是什么意思?” “把那李遇和什么阿晴留下,你们自己滚出去。” 云丛苑早已得知,大荒城近日之事,皆与李遇有关。当初她力排众议,选择剿灭大荒城,并有御刀阁执领此事。如今计划已然破产,她对伍洪及李遇心存戒备,绝对不相信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来到大荒城,只是为了治病一事。 必须要把李遇留下,才能解决以后这一心头之患。 “如果我说不呢?”伍洪脚踏半步,侧身向前,目光笔直射向云丛苑。 “正好,那你们就一起留在大荒城吧!” 云丛苑话音刚落,身后数名高手齐齐向着伍洪施难!伍洪今天鏖战方休,功力损耗大半,当此之时,也是退无可退,当即喝道:“五剑来章!” 五道剑影迅然闪在伍洪身后,伍洪顺次执剑在手:“御影!”“凛光!”与那数人缠斗在一起,不过数合,伍洪便感不支,立刻唤出中央的最后一剑:“绝世!”直刺云丛苑而去! 如此鏖战,定然不能获胜,为今之计,只能擒住金环城主,作为人质,众人方可离开! 那“绝世”之剑乃是一道金色的巨大剑魄,剑身印有溢彩流光的繁复仙纹,威力势不可当,是伍把剑中威力最大的一剑,对身体的损耗也极大,一般都是为了速决胜负之用。这一剑下来,崩山开路,见者披靡! 云丛苑平静地抬眼望着这一道杀向自己的剑锋,不闪不避,右手轻抬,手中赫然多了一把轻盈流扇,扇面打开,握在手中,闪过剑刃,扇柄抵住剑刃向外一推,这一剑就偏了方向,从云丛苑耳边堪堪擦过! 伍洪大惊! 这女子年纪轻轻,竟然挡得住我的绝世一剑! 伍洪正准备翻转剑锋,横斩而过,那扇柄已是向着剑脊连击三下,一道裂痕瞬间爬上剑刃,轰然一声,整道剑魄散作无数金气,消失于无形! 伍洪瞠目结舌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刃变成了万缕仙气,一时半会再也聚不起来。 怎么可能!就算自己力量已有极大损耗,怎么可能拿这女娃娃也动弹不得! 云丛苑迅速收起扇面,倾身向前,扇柄点向伍洪腹间,只是轻轻两下,伍洪便动弹不得,倒在地上。 云丛苑转身望了一眼其他伍洪身后的其他众人,冷声说道:“除了李遇和阿晴,其他都杀了。” 说罢,云丛苑向众人身后的密林处瞟了一眼,算是给在暗中观察的孙海洲一个示意,之后点点头,左右抱起伍洪,随着云丛苑向城中深处走去了。 现在李遇身旁除了阿晴,就只有林意和罗桦了。面前还有二十多少说元婴高阶之人,这几人完全没有胜算。 “师父竟然……也输了……” “别想那么多,先从这里逃出来要紧。” 围住林意他们的那些人听了这话,纷纷笑道:“逃?你们还当真以为,现在还逃得掉?” “难道你们不清楚现在差距有多明显吗?” “金环城都是怪物,天天与他们为伍,身心俱疲,正好,有你们给我消遣消遣。” 众人嬉笑道,完全没有把他们几个人当做是什么对手。看这几人境界,顶天也不过是金丹期,元婴之阶的他们想要碾死金丹期,不比碾死一只臭虫麻烦多少。 “师姐,你带着阿晴先离开,我来想办法。” 李遇说着,把背上的阿晴托付给林意:“他们想要的是我,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的。” 林意刚准备说话,罗桦一把背上阿晴,目光坚决地回了一句:“言之有理,我们分别跑!” 说罢,罗桦便带上阿晴向着一侧道路跑去,林意只好叹了口气:“你也小心。”随即向着另一侧道路跑去。 那几十人看着逃跑的林意和罗桦,也不追赶,对着李遇纷纷笑道:“怎么,还真觉得你能帮他们拖一些时间?我猜猜,十秒?十五秒,我看五秒吧?” “我觉得三秒……” “赌二十灵石,五秒!” 对面视自己如无物般,竟然已经开始设了堂口,李遇倒也不加阻拦,现在他们玩闹多一会儿,林意和罗桦逃出去概率就更大。 甚至……李遇觉得自己真的能击败这些人。 在自己被阿晴咬着脖子的时候,一些迷迷糊糊的幻象流进了自己的脑袋里,似乎是阿晴和徐长一之间的一些故事,但是,视角很奇怪……有时能看到一个格子衬衫牛仔裤的年轻人,站在云巅睥睨众生;有时却只能看到一个巨大而金黄的眼睛,像是蛇的眼睛,亮着巨大的瞳孔…… 在那幻象里,挥手之间,无数生命便化成了肉沫。 回到现在,那数十人似乎已经定下了赌金,他们面目贪婪而玩味地望着李遇,仿佛一群正在看着自己晚餐的豺狼。 “上!” 为首一人一个瞬身便到了李遇面前,动作疾如闪电!一道寒光凛凛闪在他的手心,那是一把匕首,对准李遇的肚子就要刺下! 活着就行,受点伤,也无所谓吧! 胜负已分! “还不到一秒吗?” 众人都有些无聊,果然就不能在这人身上报太多期望。看来那些赌三秒以上的,都要老老实实赔钱了。 就在刀刃要刺入李遇腹部的刹那,李遇一抬手,竟抓住了那人手腕。 李遇心里也很诧异。 这个人,怎么动作这么慢? 那人大吃一惊,连忙就要挣脱李遇手掌,忽然一道热力猛然传来,手上竟突然燃起无名之火,痛得他手中匕首当下掉在地上! 李遇也略有吃惊: 这不是离明神火吗?他也能释放离明神火? …… 李遇气海之内,六指魔蜥抬头望了眼冲天而起的气浪,无辜地摇摇脑袋,继续沉沉睡去。 管中窥豹,步丈苍濯 第六十二章 阴火玄音 众人见莫名火起,心下皆是一愣,脚步都往后退了半分。 刚才根本没有看到什么施火招数,李遇只是手掌碰了下,怎么身上就起火了? 这人不是毫无功力吗?看他的境界,别说什么元婴、金丹了,这人明显连最基础的练气都不会,根本进不得仙门,怎么还有这等施火方式? 众人心中倒也不怎么慌张:就算这施火方式再玄妙,寻常火焰的话,也没什么威力啊。 这火倏忽间就已经沿着那人的手臂向上烧到了整个胳膊,整个人痛得龇牙咧嘴,旁人不解,连忙喊道:“赵四奇,你赶紧用气吹散那火焰啊,干嘛在这耍宝呢!拖延时间呢?” 赵四奇脸上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对周围喝道:“老子用你说!黄护坦、胡久疃,你们是火系,赶紧来帮我!宋华赛、王飒定,你们也赶紧用你们的冰系招数,快!” 众人虽然不解这么小团火焰为什么要大动干戈,但是还是听话照做了,数缕寒冰立刻砸在赵四奇身上,另外几人引着火焰,试图隔断火焰的燃烧路径。 片刻,在一块一人多高的寒冰之中,赵四奇竟被烧成木炭,一命呜呼。 众人用尽全力,但也未能给赵四奇一个安详的万年,冰雪之中,竟然被灼烧致死,冰火两重天,死状极其可怖。 众人大惊失色,这才反应过来: “这……这tm是离明神火!” “这小子能驾驭离明神火!” “从来没听说过!这小子……他不是人……他是魔族!只有魔蜥才会使用离明神火!” 赵四奇尸体浓烟未尽,他们目光便唰唰齐齐盯在李遇身上,片刻忖度之后,李遇听到了他们神念在紧张地攀谈: “不能让他近身!远距离抓住他!” “抓个屁啊!这还不直接杀了!” “我今天只是听说和城主一起壮个门面,我可不想为了这种事缺胳膊少腿!” “一起上,我们都是元婴,还怕他这一个毛头小子?” 神念中的争论只是片刻,黄护坦突然上前一步,对李遇朗声说道:“这位小友,我们观你颇为不俗,有意结交,不过看你竟杀我一名道友,实为可惜。这样,如果你束手就擒,我们便既往不咎,如何?” 李遇看着对方慈眉善目,款款而笑,似乎颇为友善,但他的神念却和别人在热切交谈: 我们既往不咎,送给城主和御刀阁阁主,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了。 其他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脸上也纷纷挂上微笑,一副名门正派的脸色。 望着面前这些密密麻麻的高阶修仙者,李遇一霎时,竟然有很强的既视感,脑中一片晕眩,一幅画面倏忽跃入脑海: 大雪山麓,同样数十名面目不清的人微笑望着自己,自己往前迈了一步,众人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山麓之顶,是无尽黑雾,卷卷长烟。 只是一瞬,这一副画面立刻消失,再也不见。 “这位小友,你觉得如何?” 黄护坦声音缓缓传来,那声音如同漫天流萤,在李遇耳中挥之不去,似乎能和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交互震荡,把李遇的五感封的严严实实,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见李遇不停揉着眼睛,脚下步伐也开始踉跄,其他众人心中一震:早就听说黄护坦练了一桩音法——阴火玄音。此音中蕴有内力,慢火攻心,久听之下,必然神智混沌,五感全失,乖乖沦为傀儡,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望向黄护坦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忌惮:以后还是和他敬而远之,看李遇这小子,现在应该五感已经被乱炖成一团浆糊,啥也分不清了吧。 李遇只感觉一阵窒息。 与此世之人不同,李遇无法练气,体内所有的气,均是从外界吸取和抢夺而来。黄护坦的音法主攻体内蕴气最密集的地方,当这些带着火系文火内力的音波磨刀霍霍,攻入李遇气海之时,竟赫然发现这气海之中,竟然盘着一只六指魔蜥。 对于这些文火内力而言,魔蜥相当于绝对上位的存在。就像学生遇到了教导主任,一个个惊得四散奔逃四散奔逃,避之不及,所以在李遇身体气海附近,这音波竟然造成了浩大的内力堵塞,让李遇觉得体内郁闷,不得排出,倍感窒息。 直到六指魔蜥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一张嘴,把周围这些带着火系内力的音波全吞了。 打了个饱嗝。 李遇顿觉耳聪目明,神情舒畅! “小友,你……” “我觉得不行。”李遇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黄护坦还在嘟嘟嘟念个没完,于是张嘴打断道,“你那些伎俩,我也觉得不行。” 众人又是一惊。 这阴火玄音也没有用?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黄护坦神情尴尬,刚准备再试一次,旁边一人一声暴喝:“扯这么多干什么,看我把他拿下!” “一起上!” 众人收了微笑,人皆暴起,一跃而上,冲着李遇,漫天功法,倾斜而下! 李遇怔怔地望着他们。 这一幕……也似曾相识。 大雪,山巅,头顶黑烟盘旋,山上,那些原本微笑之人也一个个露出獠牙,嘶鸣而上,寒风呼啸,冽雪纷纷。 时间仿佛定格,李遇非常诧异,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既视感。 自己之后做了什么呢? 李遇脑袋中突然一阵剧痛,今天被阿晴咬着脖子那么久,仿佛有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被灌了进来。 但是……这似乎也不是阿晴的记忆? 记忆里,记忆的主人仿佛向前挥了一下手。 只是单纯挥了下手,李遇无法揣摩当时他的心境。 然后…… 李遇奇怪地看着面前这些动作迟滞的众人,仿佛定格动画般在一帧一帧挪动。 太像了,和记忆力的那时,确实太像了。 李遇也仿着记忆里的那个样子,轻轻挥了挥手。 …… 第二天清晨,二十多名城主麾下的精英修仙门客被烧为焦炭的事迹在金环城穿的沸沸扬扬,一整条街道被烧成焦炭,尸臭熏天。 金环之下,金环城城主府。 “去查!”云丛苑愤怒的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桌子,“到底是谁!竟然敢在我金环城支持逆党!杀我门客,我要让他不得好死!就算是孙海洲,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必查了。”门口出现一袭黑影,缓身踏入屋内。 御刀阁阁主黑发披肩,轻轻抬头: “是李遇。” 云丛苑皱眉:“李遇?我那可是二十多个元婴高手……” “正是李遇,”阁主淡淡说道,“或者我们应该说,紫极真人。” 管中窥豹,步丈苍濯 第六十三章 邪魔之祖 金环城外。 焦急的林意和罗桦站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阿晴已然转醒,但是面对林意罗桦,她还是一言不发。 这是李遇刚刚通过神念传音告知他们的接头地点,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环城内早已是嘈杂一片,似乎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迟迟不见李遇踪影。 “怎么回事?李遇难道没逃出来?” “不可能,没逃出来他怎么会和我们神念传音呢?” 正在焦虑之间,终于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从林子那边慢慢显现,仔细看了看,终于看清楚了李遇的面庞。 只是……脸色似乎不太对。 现在的李遇,脸上的表情极为木讷,双眼无神,走起路来,似乎也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直到李遇走到了林意和罗桦身边,他才浑浑噩噩地抬起了头,呆滞地望了一眼林意和罗桦两人,把目光又转到阿晴身上。 “师兄,师姐……让我和阿晴单独说几句话,好吗?” 林意虽然不解,但看了看李遇的神色,还是点了点头,和罗桦一起去周边戒备去了。 待两人走远,李遇望着阿晴的眼睛,开口问道: “那些记忆……到底是谁的?为什么我刚才按照记忆的样子一挥手,就会有爆风飞出呢?” 阿晴也回应着李遇的注视,轻声应道: “我只有自己的记忆,你看到的记忆,那是属于你自己的记忆。” “我的记忆?” 阿晴轻轻点头:“你就是紫极真人,而我的原主,是邪魔之祖——云舒。” 阿晴目光转向一侧,透过树林看着天际的几片浮云,朱唇轻启,讲了一个悠远的故事: “我的原主,云舒,和紫极真人相识于五十年前,那时邪魔之祖,也不过是异世而来的异兽孤种而已。之后三十年,紫极真人逐渐崛起,云舒亦然成为了逐渐成为了后世熟知的邪魔之祖,两者之间的联系也日渐稀薄。二十年前,紫极真人和大陆九派齐攻邪魔之祖,紫极真人却发现邪魔之祖已受重伤,不再拥有对邪魔的掌控能力,邪魔之乱的元凶另有其人,因此阻止了大陆九派杀死邪魔之祖。大陆九派却认定紫极真人与邪魔之祖沆瀣一气,在邪魔之祖所在的山峰之上,偷袭紫极真人成功,又以紫极真人的妻子儿女为人质,最终杀死了紫极真人,同时荡平了整座山峰,诛灭了邪魔之祖。” 阿晴顿了顿,幽幽叹气。 “事情本该如此,或者,按照那些小人的想法,这就是他们期望的结果。” 李遇默然许久,然后张开嘴,喃喃问道:“但是并非如此,是吗?” “紫极真人当时身负重伤,但仍然张开了一道结界,护住了邪魔之祖的身体。我的原主本来也以为紫极真人已经死去,直到你的出现。” 李遇沉默着梳理着这些天涌进自己脑海的记忆片段,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二十年前,紫极真人身负重伤,开启了异界传送,回到了自己原本世界,失去了原有的所有记忆,转生成为了婴儿,也就是大学生李遇。直到现在,阴差阳错,李遇重返这里,被阿晴认出,自己原本被封存的记忆才开始慢慢闪回,勾勒出了自己两次异世重生的经历。 所以说…… 我就是紫极真人? 跟随记忆一起闪回的,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就像非常寡淡的清酒,一时间都没有什么香味,直到自己在其中浸染许久,才突然上头,这种情感,应该是叫…… 愤怒。 紫极真人一生从未插手大陆修仙之人的任何事物,唯一一次挺身而出,便落得妻儿身故、身死名灭的下场。 那些人口中的仁义道德,也不过如此。 或许自己之所以重生,就是为了复仇,向着这道貌岸然的世界复仇。 只是经历了和师父的这么多天,被师父和师兄师姐的善良和大义浸染,所以复仇的情绪迟迟没有点燃的机会。 直到昨天。 李遇心境烦乱,种种思绪如麻绳般交织在一起,渐渐搞不明白自己到底需要去做什么。 我是紫极真人徐长一,我又是天罡门徒弟李遇。 我渴望复仇,希望整个世界烽火不尽;我又希望大道昭彰,良善之人,皆能平安喜乐。 眉头紧皱,心中种种思绪郁结,体内热气升腾,隐隐可见火光在体内急速流动,滚滚气浪从体内倾泻而出,如疾风版扫过树林,树林中一阵喧嚣,百兽受了惊吓四处逃窜,鸦声阵阵,从林间慌乱而出。 阿晴望着面前双目紧闭,青筋暴起的李遇,不置一语,狂风吹过阿晴头发,阿晴只是把目光盯在李遇身上,面带忧虑。 良久之后,李遇缓缓站起身子,面色终于平静下来,眼中平静,如一口古井一般,没有丝毫波纹。 阿晴已经分不清现在面前这个男子体内的灵魂,到底是徐长一还是李遇了。 李遇转过头,望着刚才逃出来的大荒城,嘴唇翕动,轻声说道: “先把师父救出来吧。” 阿晴看着陌生的李遇,担忧问道: “你是……你还是李遇吗?” 李遇转头望着阿晴,微笑说道: “当然,我是李遇,一直都是。” 目光再次望向金环城,李遇踏开步伐,从容前进。身后林中微风不起,一片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