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剑侍》 第一章:魂归异世 月华染山川,银辉点缀大地。 尸横遍野,旌旗残破,血染大地。 一个眉若利剑的披甲士卒蓦地睁开双眼,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他才全身颤抖的坐了起来,满脸血污,唯有那双眸子充满了迷惘。 抬眼望去,就让他差点把苦胆汁都吐了出来。 侵入鼻尖的,是刺鼻的血腥味。入耳的,只有那杆旌旗在风中无力低吟。 我应该死了才对啊……墨修尘喘着气,全身都处于痉挛状态,疼痛感将他吞噬。 他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惊恐站杵剑起身。 前方不远处,一头人形怪物站了起来,它背对着他,传来一阵阵咀嚼食物的声音。 他全身都在颤抖,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心中惊慌不安。 可就在他刚挪步脚步的刹那,那头怪物头颅直接转了过来,一双灰色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借着月光,他终于看出了个模糊的轮廓。 怪物满头好像长满了细蛇,吐信嘶鸣,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没有鼻子,一口狰狞锋利的牙齿,黏液夹杂着血水肆意淌落。 在怪物的胸口上还长着一只恐怖莫名的血色瞳孔,腹部还有六条长满鳞片、吐着蛇信的爪子。 墨修尘浑身寒毛耸立,仿佛被禁锢在原地,脚下再难挪动。 这他娘是什么怪物……他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是在做梦吗吧? 但身上的疼痛在提醒他这不是梦,这就是现实。 怪物忽地扑杀而来,那双宛若树木的手臂,在月光下如闪电洞穿而来。 逃还是等死? 他已经死过一次,难道还要再次向命运低头吗? 他握紧手中战剑,眼眸中爆射出无比坚定的精光,再也不能死,他要活下去。 求生的欲望在心底疯狂涌动,他的膝盖微微弯曲,提起了手中战剑,心稳手稳,目光灼灼。 突然,他看见自己的脑海中有一柄漆黑的剑印浮现出来,而眼前怪物的动作仿佛变成了慢动作,慢的他有种错觉,好似他如何出手都能杀了这头怪物。 此刻他的眼中,怪物周身浮现出无数虚幻的剑印,正是他脑海中的那柄漆黑剑印。 他来不及思考,因为怪物并不是真的慢,反而快如惊雷,他下意识将战剑挥出,与那些漆黑剑印相重合。 嗤嗤嗤! 一瞬,战剑寒光划过黑夜,斩断了怪物手臂。 墨修尘的身形并未就此停下,而是全身绷紧如弓弦,激射向那怪物而去。 夜幕下,他仿佛一头雄鹰,扑杀猎物,手中战剑撕裂夜空,直取怪物头颅。 怪物嘶吼着,腹部的爪子张牙舞爪,想要阻拦他的扑杀之势。 可战剑已经直直贯穿了怪物的脑袋,那些爪子无力的抓在他的战甲上。 他担心不稳妥,拔出战剑,狠狠在怪物的尸体上戳了几个窟窿。 等确定那怪物真的死了,他才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这才有时间来梳理自己的现状。 自己确实死过了。 如今自己算是穿越了? 当初自己可不信这回事儿,如今居然这种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不信也得信了。 似乎自己运气不好,居然穿越到了一处战场上,还成为了一个士卒。 既然自己已经死过了,为什么那柄剑印会跟随而至,那柄剑印是他前世在一处道家道场求机缘取得,本身是一柄三寸长的漆黑小剑,后来便被他一直佩戴在身,他以为前世的一切东西都被磨灭,现在看来未必如此,那柄剑印如今还在自己的脑海中去了。 怎么,让我换个方式死? 沉默半晌,他不管怎么不愿去相信这是真实的,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去相信,深呼吸了两口气,低吟道:“先想怎么活下去吧!” 他接收着来自这幅躯体的信息。 大秦北境,云霞城外三百里。 墨修尘,普通士卒。 傍晚,大秦军队与敌国大军大战,他战至力竭。 而自己就是在这个世界的墨修尘倒下之际入主了这具身躯,成为了活着的墨修尘。 仙侠世界,山川有精怪,大岳有神灵,在那群山深处,还有妖族出没。 可墨修尘孤苦无所依,万般难求活。 人心复杂,诡谲难辨。 边境战场,戈架我颈。 墨修尘艰难抬起胳膊,抹了抹脸,看向云霞城方向。 他与这具躯体的主人都是不被上天眷顾之人,十二岁参加山上宗门考核,被无情刷了下来,十三岁便进入边军。 终于积攒足够的军功,换取来一颗开窍丹,可尚未服下,就被自己人在战场上夺走了。 而那个夺走开窍丹之人,还是曾经的兄弟,是在战场上可将生死交付之人。 最终,却无情的在身后刺出一剑。 墨修尘咳出一口鲜血,将战甲卸下,里面是一件粗麻布衣,早已经被血浆侵染。 他龇牙咧嘴将粗麻布衣扯下,在腰间有一道狰狞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 扒开一具士卒尸体,将尸体上的粗麻布衣撕成布条,将自己一身伤势简单包扎。 当下最紧要的是活下去,谁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头怪物。 旌旗猎猎作响,仿佛在为死去之人奏响葬歌,月落乌啼霜满天,墨修尘将战剑挎在腰间,默默远行。 这个世界诡谲无比,是强者为尊的世界,是凡尘蝼蚁如草芥的世界,所谓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不外如是。 开窍丹已经没有了,自己想要踏上修行路,就要另寻机缘。 前生,他闲来无事,喜欢看一些古书,《抱朴子》《黄帝内经》《道德经》《周易》……以及关于上古的传说。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当初就曾沿着先贤们的道路追寻过,但一无所获,最终被迫葬身于荒野山崖。 而如今自己踏入了这样一方天地。 墨修尘啊墨修尘,我已是你,你亦是我,我们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突然,他双眼一亮。 因为他找到了一处关键信息,云霞城中有他的落脚地,而且在半旬后,钦天监将会收取修士,而且年龄控制在十六岁,但修为必须是第一境丹窍境。 自己如今这具身躯的年龄刚满十六岁,还有机会,只差修为了。 墨修尘原来的修尘资质很差,所以必须要开窍丹才能开辟出丹窍,但长久汲取天地灵力也让这具身躯比常人强上数十倍。 这也是之前,他能果断拼杀那头怪物的底气所在。 前生,地球上的人类难以修行,似乎就是因为没有天地灵力所致,哪怕是一些拥有传承的山上,也难以修炼成功。 但这方天地不同,天地灵力充沛,寻到机缘,就能踏上修行路。 他必须尽快回到云霞城,然后进行修炼,既然没有了开窍丹,短时间再无换取的可能,就只能借助修炼才有机会。 至于军功,他现在可不敢去军营,那人既然敢背后捅刀子,而且已经将他的开窍丹取走,那么就不会留下,先不说将此事告知军中将领能否得到支持,何况那人一旦开窍成功,就算是修行中人了,而自己仅仅是个普通人,军中将领会作何取舍,可想而知。 他喃喃道:“我即你,当承因果!” 他势必要将那个家伙绳之以法,时间就定在半旬后,那人肯定也会参加钦天监招收修士的考核,那自己到时候就给那家伙一个惊喜。 ……回到云霞城已是在第二日的傍晚了,一路上都是摘野果打野味儿填肚子,最要命的是身上的伤势,好在这方天地一些药草不难找,他便一边赶路一边寻到药草,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这才让伤势没有恶化。 回到云霞城中,立即就开始修炼,可惜他怎么看那修炼法诀都不对劲,因为法诀断断续续,总感觉差了最重要的部分,别忘记他的前生是做什么的。 “卧槽,这是让人坑了?难怪修炼了一两年丹窍不见半点动静,这特么心黑手辣啊。”墨修尘嘴角抽搐。 都是识人不明惹的祸。 他果断放弃了修炼原本的法诀,而是在脑海中寻找前生研习的法门。 最终,他选定了《炁体源流》中的炼气法,借此汲取天地灵力。 原本怀着试一试的态度,可这一试吓他一大跳。 仅仅半个时辰,整个房间天地灵力浩如烟海,被自己的丹田鲸吞牛饮般吸纳进去。 “安静和柔,不移自性,常守虚无,湛然不劳,乃得自然之道也……”他的脑海中默念法诀,身上绽放点点金光,宝相庄严,额骨光辉映照满堂。 翌日清晨,街上传来犬吠声,墨修尘的修行也告一段落,被自己身上的气味熏得不行。 一夜炼气,将身体中的杂质排出来一部分,而且所受伤势也是好了个七七八八。 赶紧去打了一桶水,打算将自己冲洗了一下。 等他冲洗之后,愣愣地对着水面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因为在倒影中,那张脸与自己的十六岁一模一样。 “这……”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切,真是天无定数、天心难测吗? 在床头地面下,翻出来一个陶罐,掏出十几枚铜钱,打算上街去吃个早饭。 可他还没有出门,大门就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 墨修尘凝眉走出房间,就看见大门处站着两个人,看穿是边军士卒,披甲挎剑,五大三粗。 那两个边军士卒看见墨笙,便挥手喊道:“墨修尘是吧,王统领有请~” 墨修尘眉头微皱,他是做好了被军营那边知晓自己已经回来的消息,可没想到这么快。 但这一去不知福祸,而那位王统领的性子,似乎并不怎么好,心性多疑,手段狠辣…… 士卒见墨修尘没有动静,冲里面大声喊到:“小子,别磨蹭,老子可不想到时候跟你一起受罚。” 墨修尘没有说话,回到房间换上战甲、挎上战剑,跟着他们去往军营。 路上,墨修尘用大秦官话问道:“两位大哥,能否告知统领找我何事啊?” 一名士卒转头撇了他一眼,继而开口:“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 墨修尘悻悻然闭上嘴,可真不会聊天,直接一句话聊死了。 来到军营,墨修尘被直接带到一处大帐前,一名士卒冲里面躬身抱拳:“统领,人已带到!” 里面传出雄浑嗓音:“你们退下,让他单独进来。” 士卒退后,在墨修尘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冲他笑了笑,让墨修尘顿时寒毛耸立。 里面那人说道:“在外面愣着作甚,生崽呢?” 墨修尘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拉开大帐帘子,走了进去,便看见浓眉大眼的统领看向自己,双眸精光闪烁。 墨修尘抱拳道:“见过统领!” 自己的记忆中,此人名叫王铳,千人统领,武都尉职。 王铳皱了皱眉,缓缓起身踱步而来,沉声问道:“为何不归营?” 墨修尘目光毫不躲闪,面对这种所谓上位者的威势,他不卑不亢,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还依旧是那个生活在礼法的社会中,他回答道:“身上有伤,多有不便。” 王铳凝眸,不怒自威的看向他,冷笑道:“可我看你好像没多大伤势啊。” 墨修尘眼神清澈:“因为修行法诀,加快了伤势恢复。” 王铳眼中爆发惊喜神采:“你开窍了?” “尚未,只是修行上有了些进展。”墨修尘实话实说。 王铳将信将疑,继续问道:“你怎么活下来的,听你朋友说,你身上伤势过重,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墨修尘心中咯噔了一下,眼皮直跳,那王八蛋居然给自己报备死亡了? 他组织了一番言语,回答道:“当时确实受伤颇重,便昏死过去了,等到半夜才醒来,便拖着伤躯回家了。” 王铳脸色顿时一变,急切问道:“那你在战场上有无见到什么?” 墨修尘心中也惶恐了起来,因为他真见到诡异的存在,那种生物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每每回想就会全身发寒。 但他还是摇头了,因为他在这位王统领眼中看到了兴奋与贪婪。 第二章:夜晚来临的怪异 王铳呵呵笑着,然后取出一份谍报重重拍在桌子上。 然后墨修尘便看见王铳眯眼看向自己,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让他的身躯都不受控制战栗。 那是高境界炼气士特有的威压,若是王铳此时发狠,墨修尘会直接爆体而亡。 王铳站起身来,阴沉的声线传入墨修尘的耳中:“你战友为你写下的谍报,要不要看看?” 墨修尘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因为王铳那双眸子充满了讥讽,似乎就在等待墨修尘组织语言。 王铳见墨修尘没有动静,便拿起谍报走到墨修尘的面前,俯视着那张稍显稚嫩的面庞,冷漠开口:“大战期间,你手持战剑刺向队友,倒戈向敌军,害死大秦士卒十数人,你……有何话说?” 墨修尘沉默无言,心中腾起一股怒火,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他在心中不断诵读道家《清心诀》,面色趋于平静,正视着王铳的双眼,平静地开口:“诬蔑而已,无话可说!” 王统领嗤笑一声,然后拍拍手,两名身穿重甲的士卒走进大帐,王统领吩咐道:“将他带回去,严加看管。” 墨修尘有些意外的看向王铳,他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军法处置,最差的结果就是被人押送往帝都刑部,面对各种严刑拷打而已。 但只要现在不死,那他就能在路途中想办法逃离,大不了就远离大秦,反正天地之大,何处去不得。 王铳冷笑道:“我王某虽然是个粗人,对敌军谍子恨之入骨,可不是个傻子,不过三言两语就将你打杀,可惜了。” 然后他挥手示意两名重甲士卒带着墨修尘离开。 等待三人走出大帐,王铳再次看向桌面上的谍报,最后指尖腾起一抹火焰,将之焚烧殆尽。 那个写下这份谍报之人是墨修尘当初的至交好友,曾多次并肩作战,并且真实身份还是朝廷一位大官的儿子,可惜修行资质不行,捞取战功也没有那股狠劲儿,所以这两年多连一颗开窍丹都没有混到。 反倒是昨天,这小子居然开窍了? 而据他所知,最近换取开窍丹的就一人而已,就是这个胆敢平静与他对视之人……墨修尘。 所以,王铳得知墨修尘回来之后,并派人去将之喊来大帐,想要确认墨修尘有无破境。 至于什么墨修尘是敌军谍子? 他全然不信。 一个恨不得杀光敌军的士卒,敌军就算有意招揽,墨修尘敢去那边? 当看见墨修尘并未破境,王铳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虽然墨修尘掩饰得很好,可身上若隐若现的一些气机涟漪,已经足够他管窥全豹了。 墨笙此时走在大街上,也想通了前因后果,将一切串联起来,就是那个背后捅刀子的人已经露馅了,而这一切都已经被王铳看穿了。 他走在前面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王铳这是想利用自己除掉对方啊。 自己没有开窍丹,却依旧有希望跻身修行一途,前世那些法诀在这方天地有大用,按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应该能赶在考核前开窍。 那柄剑印也没那么简单,若是能发掘出其中的秘密,应该也能帮助自己修行上有所成就。 到时候的招收考核上,自己势必要与那人对上,定报那一剑之仇。 而王铳则不会因此与那人背后的大官完全走向对立面,不管墨修尘与那人谁生谁死对王铳几乎没有损失。 墨修尘暗自啐了一口:“果真是个心黑手辣的家伙。” 回到自己的住处,墨修尘就任由那两人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对于王铳来说,这两人可能是看押他的,可对他自己来说,这特么是不要钱的保镖啊。 万一自己那个表面兄弟趁着夜色来袭杀自己,这就是两尊守门神啊。 夜晚,矗立在院落中的两个重甲士卒被一股气机牵引心神,皆是猛然转头盯着墨修尘的房间。 缕缕霞光自窗户中透出,在黑夜中格外显眼,院子中已经开始汇聚天地灵力,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这是屋内之人即将开窍的前兆。 但是,预想中的开窍并未到来,墨修尘此时心神仿佛进入了另外一片天地,看见了自己的丹田,一片混沌,不知前方为何物,然后逐阶而上,看见了另外一片天地,在天穹高处,有五粒星光在混沌中闪烁着。 他的心神并未就此退出,继续往高处而去,在一处天幕之巅他仿佛看见了天地四极,在四极之外,还有一根通天之柱去往更高处,但他现在无法看清楚上面有什么。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这片天地关于修炼的记载,可奈何此前的墨修尘对于这方面接触的很少,所以无法解释这一切。 但他最终却在前生那方世界找到了答案,人之躯体奥妙无限穷极,古人早就有了自己的见解,他之所见,即为人身小天地。 所以,他现在算是迈入了修行的门槛,此后便是步步登高,一点点去揭开自己这座人身小天地的奥秘,最终得道飞升。 可于此同时,他再次想起了那个令他不寒而栗的怪物,虽然自己一剑将之斩杀,但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是没有自己脑海中的那柄剑印,估计会死得透透的。 就在这时,他被一阵刺耳的嘶吼声惊醒,他猛然转头看向屋外,有三道身影缠斗在一起,隐约间还有寒芒在夜空中呼啸而过。 这一刹那,他的头皮发麻,此前战场上怪物的嘶吼声,可为什么会出现在城中。 他一把抓过身旁不远处的战剑,用力地抹掉脸上渗出的冷汗,紧接着就推门而出,他害怕是一回事儿,可临阵脱逃,他办不到,最主要的就是眼下人数占优,他就不信还打不过一头怪物。 院子中的石桌已经爆碎开来,地面一片狼藉,那头怪物与此前所见稍有区别,但那种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会有错,那双灰白瞳孔更是让人不适,似乎蕴含了所有负面情绪。 一名重甲士卒看见墨修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呵斥道:“别看祂的眼睛!” 墨修尘哦了一声,他并未被负面情绪主导,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气,铿锵拔剑出鞘,双脚微微错开,猛然一跺地面,身形激射向那怪物而去。 怪物口中传出磨牙声,令人抓耳挠腮,两名重甲士卒痛苦地捂着脑袋,身形踉跄,怪物摆脱两人的直扑高高跃起的墨修尘,腹部张开血盆大口,一条满是腥臭黏液的舌头疯狂卷向墨修尘。 于此同时,那怪物的竟然又从身躯中长出两条手臂,布满鳞片的利爪如蛇吐信,刁钻狠辣,直刺墨修尘丹田处。 墨修尘手中战剑如电芒,向左平带的刹那转向右平带,且凭此借力在空中借力翻转身形,躲避那条舌头。 剑锋与两条手臂的交锋,传出的铁石之声抵消了怪物口中的磨牙之响,两名重甲士卒对视一眼,朝着那头怪物扑杀而去。 墨修尘艰难避开那条舌头,落在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战甲,竟然已经出现了裂纹,大秦战剑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采用的乃是精铁打造,就这么被那怪物的两条手臂给震裂了? 两名重甲士卒刚近身怪物,就被怪物的利爪狠狠拍飞出去,怪物更是一步来到两人身前,利爪死死扣住两人脑袋,将其狠狠砸在地面上,顿时间飞石四溅,地面颤动。 墨修尘瞳孔近乎针尖儿,这头怪物的实力比起战场上遇见的强了太多,不论是力量速度都曾几何增长。 他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街坊邻居却没有反应,不应该如此才对啊。 可现在不允许他多想,因为那头怪物已经朝他扑来,隔着十几步远都能闻到那股作呕的气息。 墨修尘也顾不得多想,握紧手中裂纹遍布的战剑,双膝微蹲,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不过并不是做临死一搏。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认输吗?再死一次吗? 凭什么? 不知不觉间,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到,脚下的步子充满玄妙,仿佛阴阳交汇,混沌初开,日月同天。 前世事业无成,耗尽所有积蓄求道,可惜道成空。 但今日,他身在另外一方天地,前世之所得,现于此时。 罡步起,阴阳动。 而此刻,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柄漆黑剑印,瞬间,墨修尘的眼中唯有万千剑影。而怪物周身有虚幻的剑印浮现,这些就好似那怪物的破绽一般。 他踏步向前。 看似缓慢的步子,落在他人眼中却缥缈灵动,本来已经快要支撑到极限的战剑,此时却锋芒毕露。 一剑直刺,点开近在眼前的利爪,左手握拳,直捣黄龙,一拳砸在怪物胸口,而此处正是一枚虚幻剑印所指之处。 紧接着便是一记八卦拳顶心肘轰在对方那张腹部大口上,硬生生将那张大口砸了个血肉模糊。 怪物吃痛嘶吼起来,可这也让那怪物凶性大发,祂不退反进,不顾身上疼痛,利爪挥舞着,要将场中少年扯碎,吞咽入腹。 墨修尘持剑之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左手拳头血肉模糊,可见白骨,可那张面庞,却无比平静,也许是死过一次,这让他对自身的惨状并未泛起几分波澜,眼神始终紧紧盯着那头怪物。 两名重甲士卒此刻已无力再战,就连起身都极为困难,只能揪心的看着不远处的战场。 其中一名士卒开口提醒道:“此为低等魇魔,比肩二阶修士,祂们惧怕儒家浩然正气和道家道气!” 墨修尘眼神冷冽清亮,一头黑发随风徉动,浩然气与道气自己没有,眼下只能依赖脑海中剑印的指引硬撼拼杀。 脚下罡步再起,他化离弦之箭一掠而去,整个院子都被一股莫名气韵笼罩,玄妙不可言的气机自眉心而发,覆盖全身。 那头怪物发出嘶嘶声,冲着墨修尘咆哮,不知是恐惧还是讥讽,同样向前冲出。 战场咔嚓一声,一人一怪物狠狠碰撞在一起,强大的力量使得战剑崩碎开来,墨修尘眼神凌厉,并未就此退后,身躯往下一沉,手中夹住一块碎剑残片,狠狠刺向最后一枚剑印所指之处。 那怪物见战剑被崩碎开来,眼中凶光大盛,几条利爪不断飞舞,冲着墨修尘的脑袋、胸口、腹部狠狠抓去。 千钧一发之际,墨修尘身形不断腾挪,脚下罡步也越发令人眼花缭乱,恍若刹那就绕到怪物身后,将碎剑残片刺入怪物的后脑勺,随后凌空飞起,一脚再次踹向残片。 砰! 怪物倒下了,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墨修尘艰难的站立,大口喘着粗气,此刻才感受到浑身传来的那刺骨锥心的疼痛。 他身上的伤势也不少,特别是双手,左手几乎只剩白骨,右手同样是血肉模糊,此刻疼得他近乎昏阙。 墨修尘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强忍着昏阙的冲动,看向远处一脸震惊的两人,他沙哑的说道:“你们自己找个地方地方疗伤去吧。” 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官府很快就会来人,说不定会是军队直接过来收拾残局,但自己可等不起,特么的,要不是自己练过几下子,今天就栽这里了。 果不其然,很快院子外面就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战甲声,不过,墨修尘已经在房间内昏死过去,那两名被派来看管他的士卒倒是侯在院中,领着军队来的正是王铳。 王铳简单询问一番过后,看向房门紧闭的房间,双眼微眯,而后嘴角扬起,至于在想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军营中,此时一个相貌英伟的年轻人乘马而至,一袭华贵衣衫将他衬托的风流无双。 年轻人来到军中一处营帐,朝其中一个汉子问道:“听闻我那兄弟回来了,不知此时在何地?” 汉子闷声说道:“李公子回来了,你说那个叛徒啊,被王统领看押起来了。”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晦暗,又问:“可知关押在何处?” 汉子摇头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营帐侍卫说,那小子可能性命不保,依我说,扒皮抽筋都是便宜他了,竟然当了叛徒,还敢回来,当我们统领大人是傻子啊?” 年轻人点点头离去,来到无人处,他眸子生寒,“居然没死成!” “那就该去见一见才是!” 第三章:道气驱怪诞 夜色里,房间内散发着氤氲光晕,若隐若现的七彩流莹恍若在为修行路留白。 王铳独自坐在墨修尘的房间内,凝神观察着墨笙的气机流转,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灵力运行方式,虽然各自修行不一而同,可终究是殊途同归,可眼前这个小崽子却与之大相庭径。 他们都是自天地间汲取灵力,而墨修尘居然在排斥天地灵力,丹田处自行生发灵力,好生怪异。 王铳却并未探出神识窥探,而是静静等待着墨修尘苏醒。 墨修尘虽然处于昏迷状态,可神识却被丹田的动静给惊醒,一路游走到自己的丹田处,然后就被眼前景象给震撼的无以复加。 欲要踏上修行路,首要便是开启丹窍,借此来吞纳天地灵力,这是整个修行界的常识,可自己的丹田却违背常理。 自己的丹田源源不绝涌出灵力,将此前吞纳的天地灵力一一冲刷干净,全都替换成自行生发的灵力,这简直匪夷所思。 墨修尘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预示着他的修行路找不到任何借鉴,一切都需要自己摸索,可眼下的状况却由不得他去慢慢摸索。 钦天监的考核就在眼前,他就算能开启丹窍,也需要时间去适应这个过程,而不是花费时间去探索前路,更需要在考核上争的一个名额。 可眼前的景象他完全没法干预,《炁体源流》的法门自行运转,将丹田处的灵力不断导向四肢百骸,修补伤势。 墨修尘已经完全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在丹窍逐渐成型的过程中,他也被迫接受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是老天爷又狠狠的朝着他的心脏砸下一拳,他的丹窍是成型了,可在最终时刻,却在一道漆黑光芒下彻底破碎了,整座丹田顿时风起云涌,雷电交织。 墨修尘的意识又沉寂在虚无里,完全看不清眼前景象,如深处混沌中,脚不沾地头不顶云,心头更是七上八下,担心会不会直接走到了断头路上。 雷电汇聚,风云交融,天地间逐渐形成一道冲破苍穹的龙卷,墨修尘在这其中感受到了一种万物生发的气息,令他的意识逐渐清醒。 突然,他很想走进那道龙卷内看看,这种情绪很是强烈。 终于,他打定主意,在虚无中迈步,只是随着他念头牵引,一步便踏入了龙卷内部,那些雷电对他极为亲近,落在他的意识上如春风化雨,让他极为舒适。 目光自上及下,他的目光逐渐瞪大,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本的丹窍居然化作了一方大海,一眼看不到尽头,而那片汪洋,尽是浓郁灵力汇聚而成。 而此时,他发现自己的气海上居然悬浮着一道身影,背对着他,长发飞扬,衣袂展动。 墨修尘心中紧张万分,更诞生出无穷恐惧,他想到了一个关于修行路上的词:夺舍! 他很想近距离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可却恐惧对方的意图,若对方心怀不轨,自己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可就在他起念的一瞬间,他便已经出现对方的面前,而他也在惊悚中看清楚了那张面容。 那竟然是他自己的面容,丝毫不差,甚至他能感受到与之的牵连。 他的意识一头扎入那道身影的躯体内,然后那道身影便睁开了双眸,他迷茫的打量着自己,时而捏着自己的脸颊,时而打量自己的身躯。 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儿?多出一副身躯? 化实为虚,炼神还虚,可炼阳神……墨修尘有了一种明悟,以前他曾在道家典籍上见过此种现象,似乎是阳神,可又些许不一样。 他在脑海中搜罗了许久,也未找到答案,只有道家阳神与之有些许相似,可在这方天地中,关于修行之路,他知之甚少,只能留待以后去揭开疑惑。 感受这具躯体,而后起念便出现在自己的真身之外,看了一眼躺着的自己,又看向桌子旁的王铳,发现王铳感知不到现在的自己,思量了一下,便驾驭着这具身躯掠出房间。 也就在此时,王铳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墨修尘离去的方向,却并未发现什么,最终只是将目光继续停留墨修尘的真身上。 他觉得这个小崽子很可能会给他一个惊喜,若是真能开窍成功,并且得到钦天监那些大人物的赏识,那他王铳也能得到相应的好处。 至于墨修尘此前那个表面兄弟,他从来不会抱有此种想法,那个年轻人心思太多,也很歹毒,一着不慎便会被卷入莫名的杀劫中。 而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小崽子,虽然心思也重,那双眸子却给人一种淡然且坚定的味道,做事便一定有原则,从这院子外面爆发的战斗就能看出,若是换个人,那两个重甲士卒此刻应该是两具尸体了,而事实却是墨修尘这小崽子躺在床上,所以他此刻才愿意守在这里。 掠出房间的墨修尘,落在院墙上,这一瞬,他仿佛走到了地狱尽头,夜里的大街小巷,全都挤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有的头上托着一只眼睛,双手宛若两柄镰刀,有人面虫身的怪物在大街上游走,漫无目的地挥舞着数条锋利的爪子,有身高数丈的独目怪物,无嘴无鼻无耳,却能发出令人耳膜生疼的声响……如此种种,尽显怪诞。 墨修尘遍体生寒,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怎样的世界,和他想象中的修仙世界完全不一样。 在墨修尘愣神之际,大街上的各种怪异竟然化作鸟兽散,墨修尘皱着眉头,看着那些怪异之物逃离的后方,那里有一道清光逸散,朝着这些怪物而来。 墨修尘只感觉心神眩晕,他感觉自己已经支撑到极限了,心念一动,这具躯体便化作虚无回到了真身内的丹田内。 墨修尘只觉得一阵疲累,不在身躯,而在灵魂深处,若是意识是实质的,那他此刻一定是躺在地面上大口喘气。 他的意识回归真身,睁开双眸的刹那,身遭所有氤氲光辉都消失不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并未立马起身,而是感受着流淌在筋脉内的磅礴灵力,此刻若是再遇见此前的那尊怪物,他有信心三招内便将其锤杀。 他并不缺少近身搏杀的技巧,他前生涉猎的武学极多,拳与剑皆是所长,且都是杀人技,并非套路,若继续精修下去,未必就不能蹚出一条阳关大道来。 王铳见到墨修尘的异样,快步来到他的面前问道:“感觉如何?” “身上的伤势有些好转,丹田处暖洋洋的。”墨修尘说着最直观的感受。 至于更多的,他没有去说,也没打算与王铳询问关于修行上的事情,他还不是很信任这个统领,一旦对方起了歹心,自己的日子可就要难熬了。 而也就是此时他对于王铳的实力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对方最起码是一个中五境修士,因为王铳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压力,让墨修尘体内的磅礴灵力都有些许凝滞。 这也不奇怪,能成为统领的人,又岂会是弱者。 墨修尘缓缓起身下床,对王铳抱拳说道:“多谢统领为我护法。” 王铳摆手,不以为意道:“别自以为是,若不是你出手让门外那两个废物活下来,我也懒得管你。” 王铳虽如此说,但墨修尘还是郑重抱拳感谢。 “既然你已经醒来,而且已经开窍,那就好好琢磨一下当下的境界,你的开窍境就如此难破,后续也不会顺遂,好自为之。”王铳起身推开房门离去。 墨修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等待黑暗中的火把彻底消失,他运转功法,目光攒簇着雷电莹光,扫视着大街,只是这一次,他一无所获,并未能看见那些怪异与那道清光。 他心中猜测着,那道清光应该是道气所化,正好克制那些诡异存在。 这也就说明,在这座边陲小城中,应该还有修为更为恐怖的修士,道家与儒家皆有可能。 而基于这种猜测,墨修尘的眉头紧锁,因为这种情况很可能这场边陲战役并未完结,双方都在博弈,后续很可能会有更残酷的大战。 可他能做什么呢? 若是再有一场大战,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活下来,就算已经踏上修行路,可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会力竭的。 已经过去两天了,还有三天就是钦天监考核的日子,希望这场大战能等到考核之后,只要进入钦天监,应该就不会参与这场大战了。 后半夜,墨修尘独自呆在小院内,没有丝毫睡意,便打坐修行。 直到天边晨光出现,墨修尘这才醒转,他没有丝毫疲惫,反而神采奕奕,眼力闪烁着兴奋,仅仅半夜而已,他居然触摸到了瓶颈的存在。 虽然很模糊,但那确实是瓶颈。 墨修尘起身,而后便在院子全力施展开来,身形如闪电,刹那间就激射出去,比起之前提升十倍不止,然后他就悲剧了。 来不及收力,院墙就被他撞穿了。 他呆滞了片刻,然后就汗毛倒竖,一个满身灰尘的女子一掌朝他拍来。 在本能反应下,墨修尘直接施展太极穿云手,翻转间就将那女子的手擒住,使女子身躯在原地转了一圈,而后一掌拍出,打在那女子的背部,将其震退出去。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连墨修尘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出手可以如此之快,太极穿云手,配合法力施展,威力竟然能堪比养筋境修士。 下一瞬,女子身形旋转,横眉凝视着墨修尘,再次挥出一掌,这一次显然动了真怒,掌指间带着缕缕莹光,不用想也知道她动用了法力。 墨修尘可没束手待毙的习惯,哪怕不敌,依旧极尽全力调动丹窍海洋内的灵力,最终两人以掌对掌,两股法力澎湃激荡开来,两人皆是长发飞扬。 只不过这一次,墨修尘没能讨到便宜,整只手臂酸麻无比,踉跄后退两步。 女子冷哼一声,脚踩罡步欺身上前,一掌拍向墨修尘的面门。 就在墨修尘准备出手对抗之际,一道大喝声在长街尽头响起:“手下留情!” 第四章:自帝都而来的女子 王铳命人重新找来一张石桌放在院落中。 墨修尘坐在一边,远离那个性格冷冽的女子与王铳,独自揉着酸麻的右手臂。 王铳对那个女子充满了敬畏,连话说都低着头,可墨修尘却不理会,在旁边暗自骂骂咧咧。 王铳中间冲他使眼色也不管用,女子充耳不闻,只是闻听这王铳的汇报。 等到王铳将近况说完,女子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大战并未结束,谍子传回消息,天赫王朝有一支十万大军,正在奔赴边境,而云霞城将会成为这场大战的风云际会处。” 王铳神色凝重,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力摇头。 墨修尘也在这时陷入沉默中,这刚好验证了他此前的猜测。 十万大军,这是个什么概念,相当于一座小城的人口,而来的全是战士,一场风雨欲来的血腥修罗场,似乎已经在自己眼前拉开了序幕。 王铳问道:“这个消息,将军可知晓?” 女子点头,“李蕴将军已经知晓,并且消息已经传递回兵部,而南王正在征调兵马,只是时间上可能有些来不及。” 王铳与墨修尘两人都在此刻脸色煞白,情况正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若是后方没有援军,单靠云霞城这几万兵马,很难与对方对抗。 墨修尘此刻思考的已经不是战役,而是如何活下去了,这种力量悬殊的战役,己方的士气又很低迷,内部肯定会出现分歧,各种意外也会层出不穷,军心难稳。 王铳苦笑两声:“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需马革裹尸还,既然天赫要打,那云霞城这几万兵马自然不会退却,迎战便是。” 女子淡漠点头,似乎战场死人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正是这种态度,让墨修尘很是不喜。 王铳起身抱拳:“苏姑娘,王某告辞了。” 女子点头,然后说道:“去告知李蕴将军,这段时间我就住这里了。” 王铳愣了,墨修尘却是恼了,起身说道:“不欢迎你,我这寒舍可接待不起你这大神。” “墨修尘,你给我闭嘴!”王铳怒喝道。 墨修尘此刻愣劲儿也上来了,不仅不闭嘴,还开口道:“统领你要给她安排住处,我管不着,但我不欢迎她,她住这里也不是不行,但是得给钱,而我会从这里搬出去。” 王铳真是恨不得拍死这小崽子,怎么感觉苏沐寒跟这小崽子住一起,这小崽子还嫌弃上了。 他也见过不少女子,而眼前这位贵不可言的苏姓女子是真正倾国倾城,这小崽子得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缘,才能与这位同住一个屋檐下。 苏沐寒却是冷声开口道:“你不能走,必须与我一起住。” 墨修尘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直言道:“你有病吧,让你自己住这里,自由自在的还不好?” 苏沐寒没理会他,对王铳说道:“敢搬出去,你就杀了他!” 王铳本来还想帮忙求情,可是对上苏沐寒的目光,他便将那些话语都咽回肚子,只说了一个字:“好!” “淦!” 墨修尘有些目瞪口呆,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扶着额头,脑瓜子疼得很,特么这就是封建社会吗? 最后他径直进屋,将自己的被褥抱到了偏房里面,其实那就是一间杂物间,连一张床都没有,至于主屋现在只剩下床板了,他可不会去管那女人怎么睡觉。 王铳无奈地看了眼苏沐寒,眼神询问着怎么办? 苏沐寒挥手让其离去,也没有理会墨修尘的作为。她就只是看着那堵墙,有些失神。 墨修尘可不理会她,拿着铜钱上街吃早饭去了。 吃完早饭,墨修尘路过一家尚未关门的包子铺,本来是不想花这几个钱的,可是心中还是觉得再怎么也该尽地主之谊,于是又用四个铜板买了两个大肉包子。 回到宅子,墨修尘发现那个女子已经换了一声装束,那个女子满是灰尘的衣衫已经不见了,而是换了一身显得极为干练的马面裙配白色上衣,小臂上还有护臂。 这一瞬间,墨修尘只觉得眼前一亮,觉得这女子脾气虽然不好,但长得还挺好看的。 可也就只是好看而已,他十分不情愿地将那两个大肉包子放在了石桌上,开口说:“我没钱请你吃饭啊,就只能给你带包子了。” 说完,墨笙便钻进了偏屋,反正闲来无事,他便加紧修炼,保证能在钦天监的考核中顺利通过。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墨修尘被迫从修炼中退出,起身打开房门,盯着那个名为苏沐寒的女子问道:“有事?” 苏沐寒面无表情的开口:“你这样修炼是没有用的,你现在考虑的不是如何破境,而是沉淀下来,毕竟丹窍境乃是根基所在,若你一味求快,后面的路会很难走。”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墨修尘疑惑地问着。 “我既然住在了这里,就应该拿些东西出来与你交换。”苏沐寒说着便停住了,目光扫视了一眼屋内,这才继续说道:“我在这里住的时间,可以作为你的陪练。” 苏沐寒最后说了一句:“我不想欠人什么,你要是觉得不需要,那便随你。” 墨修尘思量了一下,冲那背影说道:“你知道钦天监的考核过程吗?” 苏沐寒突然冷笑,头也不回道:“若是想靠关系进去,那就当我瞎眼了,选择住在这么个肮脏的地方。” “特么的!”墨修尘额头青筋暴起,冲苏沐寒喊道:“你就是狗眼看人低,谁特么要靠关系进去了,就想问问如何进行考核而已,你看不起谁呢?” 苏沐寒微微侧身,看着墨修尘:“听闻你曾在战场上背叛自己的战友?” 墨修尘转头看了一眼苏沐寒,冷笑道:“我说我没有背叛,你信吗?” “信,但是你得证明你比他有价值,这样你才能活下来,否则……”苏沐寒冷声道。 墨修尘没有言语,推开杂物间的门,开始自己的修行。 他想要弄明白脑海中那柄剑印的底细,这样才能在修炼中运用剑印为自己争取优势,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任他如何观想那柄剑印,也始终无法将其召唤出来。 独自沉默良久,推开了房门,望着那道坐在院子内的身影说道:“我接受你的条件。” 他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并不是很清楚,要想弄清楚,唯有从其他人身上找答案了,于是他选择答应苏沐寒的条件。 苏沐寒淡然地看向他,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点头道:“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墨修尘犹豫道:“怎么练?” 苏沐寒起身,挥手间便有数道劲芒落在地面上,瞬间地面就犁出一个一丈半的圆圈,苏沐寒看向墨修尘:“就在这个圈子里对练,一方被打出圈子就算输。” 墨修尘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跨入其中,说道:“来吧!” 苏沐寒没有废话,同样迈入其中,只是一刹那,墨修尘便感受到一股摄人的压迫力扑面而至。 苏沐寒率先出手,看似柔弱的手掌,宛若一柄利剑径直劈向墨修尘的面门,墨修尘没有犹豫,当即便是八卦拳起手,却是脚下换成了罡步,脑袋偏过的瞬间,一掌便掠向苏沐寒的面门。 典型的以牙还牙,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这一刻墨修尘也恍若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侵略性,拳掌大开大合,他已然将自己的状态提升至巅峰。 苏沐寒不慌不忙,双手连连拍出,将墨修尘的攻击抵挡在外,眼神中有些许惊讶,之前就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有些不一样的手段,如今又展现出这种大开大合的拳法,她很想知道,这个家伙还有多少手段。 墨修尘可没有她那么多的心思,拉开距离的一瞬间,便是一记贴山靠撞了上去。 若是普通人挨上这么一下,直接就去往西方极乐了。 可苏沐寒依旧不慌不忙,甚至就没有挪动过脚步,只是一掌横推出去,接触的刹那,身形略微晃了晃,这一次是被震惊了。 她的身份注定了眼界,也见识过不少武道天才,可是能以一个炼气士施展出这种拳法,若是其他的二境修士被如此撞一下,当场估计就得失去战力。 她凝望着墨修尘:“你还兼修武道?” 墨修尘被逼退出去,定住身形后疑惑不解的问道:“武道?这不就是简单的搏杀之术吗?” 苏沐寒眼神清冷,微微摇头:“炼气采天地灵力,而武道挖掘自身潜力,将最简单的拳架施展出堪比术法的威力 墨修尘思量着一些问题,却不料苏沐寒挥手打出一片冰霜,伴随而来的是苏沐寒清冷的话语:“这便是术法,你才丹窍境,无法将法力打出,等你再破一境,达到聚元境,便可施展简单的术法了。” 墨修尘见此状况,心头剧烈震动,连着退后三步,那些冰霜却是迅捷如闪电般袭来,虽然有些慌乱,眼神却极为坚定,双臂舞动,顿时气流涌动流转在他的双臂间,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障,将所有冰霜都裹挟其中,最后双臂一震,将其打散。 苏沐寒暗自点头,心头也很是震动,看向墨修尘的眼神变了变,“你这拳叫什么?” 墨修尘站定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太极!” 苏沐寒思索了半晌,也没想出这是那座宗门的大宗师悟出来的拳法,以前从未听闻,而且最后那若有若无的屏障,更像是一种道法的汇聚,看向墨修尘的说道:“你这门拳法可是试着与道法牵引修炼试试,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墨修尘点了点头,因为他对这方世界了解的并不多,而眼前的女子应该属于大秦的某个大势力,眼界不是他可比拟的。 苏沐寒没有再继续切磋的想法,便罢手道:“今天就先这样吧,你这套拳可攻可守,钻研下去应该有其他收获,不过在你没证明自己有足够价值前,一切自己好自为之。” 墨修尘也收手问道:“那明天?” “继续!”苏沐寒转身冷淡的开口。 第五章:蓄谋已久 月光洒下一层银白,为云霞城铺上银纱。 街上的已不见行人,唯有更夫的打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铛……” 稀疏的声响在街上响起。 可此刻各户人家早已经大门紧闭,熄灭了灯火。 当月上中天时,墨修尘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墨修尘自坐忘中醒转,目光挪动,似乎要透过两扇门看穿门外来者为何物。 在他醒转之时,位于主屋的苏沐寒一样睁开了双眸,而后又闭上了眼眸。 墨修尘起身推开杂物间的门走了出去,同时调动丹窍海洋中的灵力。 经历昨晚那场战斗之后,现在墨修尘对于夜晚的每一点响动都极为小心翼翼,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怪物给杀死。 等他打开大门,身形迅速往后退了三步,与门外拉开一段距离。 终于,他看清楚了门外那道身影是谁。 李高朗! 大秦仙朝官员之子,那个曾经说墨修尘是他兄弟的人。 李高朗一见墨修尘,便露出十分欣喜的神情,举步跨过门槛,便将身后大门给关上,大笑道:“兄弟,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墨修尘却是反问道:“当真如此吗?” 李高朗从身后拿出两壶酒水,主屋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冲墨修尘招手道:“喝点酒,和兄弟说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高朗率先拍开一壶酒的泥封,当即便痛饮了起来。 墨修尘没有走过去,而是望着李高朗问道:“开窍丹可还行?” 李高朗愣了一下,而后起身想墨修尘走了过去,伸手就要拍向墨修尘的肩头。 可就在这一刻,墨修尘的眼中看见了李高朗的手掌上遍布法力,若是被拍上一下,估计当即就得受伤。 所以,他微微侧身避开了李高朗的手掌。 继续开口道:“当日,你我并肩厮杀,可战事结尾之时,你一剑洞穿了我的腹部,而后杀了十几名同僚,拿走了那颗开窍丹。” 李高朗双眸此刻才变的冷了下来,看向墨修尘的眼神充满了杀机,他嗤笑道:“原来当时你并未昏死过去啊,真该将你这个贱种的脖子砍下来。” 李高朗将手中的酒壶狠狠砸在地面上,当啷的破碎声中,仿佛揭开了他原本的面目。他肆意大笑,指着墨修尘的鼻子,低沉言语道:“你一个贱种凭什么能得到开窍丹,本少爷在帝都也算是个人物,可在这里凭什么就要被你稳压一头。”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将一切都算计好了,我处心竭虑的接近你,成为你的兄弟,不惜为你挡刀,当时我便想好了,等你得到开窍丹,我便将这些千百倍的还给你,让你这个贱种死在我的剑下。” 说道后面,李高朗有些歇斯底里,疯癫般的笑着,用双手捂住脸。 可墨修尘却在此时感觉心底发寒,因为他看见月光下李高朗的影子十分诡异。 突然,墨修尘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的院子中涌进来无数奇形怪状的影子,全都往李高朗脚下的影子汇聚而去。 在墨修尘的视野里,李高朗正在逐渐变成一头怪物,李高朗肩头的衣衫被几根尖刺扎破,身后长出几条沾满黏液的利爪,眼瞳变得赤红,双手长出骨刺。 “淦!” 墨修尘破口大骂,他此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那些诡异的怪物会不会都是人变成的。 李高朗此时已经完全变了诡异,嘴里全是交错的尖牙利齿,冲着墨修尘咆哮一声,便冲向墨修尘。 “死!” 嘶哑的声音在墨修尘耳边炸开。 墨修尘身形倒掠,心中发寒,若是李高朗以人身与他厮杀一场,他怡然不惧,可这种怪物,他心头真是没底。 墨修尘不知道的是,此刻不仅屋内的苏沐寒在关注这一切,远处的两处屋顶上一样有人关注着这边。 其中一处屋顶上站着王铳,目光冷冽的盯着化为诡异怪物的李高朗。 而另外一边,站着一个披甲的威严中年男子,以及一道身穿灰衣道袍的白发道人。 中年男子开口道:“幽瑄真人,依你之见那小子能撑住几个回合?” 道人抚须而笑,摇头道:“此间争斗不好说,那小子身上迷雾重重,难以参透,至于李家那小子今晚确有血光之灾矣。” 中年男子不再言语,盯着小院里面。 墨修尘拍出一掌,避开李高朗刺来的骨刺,脚踩罡步,挪移到李高朗的身后,却感无从下手,那几条挥舞的利爪全都向他扑来。 只是一个瞬间,墨修尘身上便多了三道伤口,衣衫也被撕扯出几个口子。 墨修尘迅速调动丹窍海洋中的灵力,顿时周身都沸腾起汹涌的法力光辉,虽然很微弱,但让他此刻有了一种能与之一搏的底气。 李高朗身后的利爪如长了眼睛般,直直刺向墨修尘的要害处。 墨修尘连拍数掌,将几条利爪打掉后,身形迅速拉近与李高朗的距离,就在李高朗回身之际,墨修尘眼眸中闪过一抹乌光,而后,便探出右手猛地抓住李高朗的脑袋,一记膝顶狠狠撞击在其腰部。 趁李高朗失去平衡的瞬间,墨修尘抬脚对着李高朗的膝盖踹去,然后拽住脑袋将其狠狠掼在地面上。 李高朗并未因此失去战力,在脑袋接触地面之时,一双变化成骨刺的手臂,狠狠刺向墨修尘的腰间。 可墨修尘早已经退开,在李高朗起身之时,狠狠的撞了过来,铁山靠加顶心肘,一下将李高朗撞飞出大门外。 远处观望的几人皆有些面面相觑的意味,他们都没想到墨修尘如此生猛,赤手空拳与一头诡异怪物搏斗,此时好像还占据上风。 屋内的苏沐寒也在这时走了出来,看着那快如闪电扑杀出去的墨修尘喝道:“接剑!” 一柄幽蓝色的长剑飞了出去,墨修尘头也不回,心有所感的握住剑柄,一剑横扫出去。 长剑掠过空气,引发一阵颤鸣声。 长剑挥出的刹那,墨修尘开始观想那柄剑印,果不其然,剑印浮现在脑海中,而他的眼前也呈现出另外一种场景,虚幻的剑印围绕着李高朗旋转。 墨修尘一剑劈开刺来的骨刺,并指如剑,攻击在一条身后刺来的利爪上,顿时间,那条利爪就此绷断开来,炸成无数黑影消散在天地中。 李高朗一阵咆哮,骨刺同样横扫向墨修尘的脖颈,试图将墨修尘就此枭首。 墨修尘身形后仰,避开这一横劈,左手撑地,双脚踹在李高朗腋下,让其横飞了出去。 可墨修尘也因此受伤,躲闪不及,便被一条利爪在手臂上撕开了一道狰狞口子。 墨修尘并未因此停滞,起身便一个罡步杀了出去,将太极穿云手用剑施展而出,卸去剩下几条利爪的力道,顺势将其斩断。 长剑直刺转下劈,狠狠压在李高朗肩头的尖刺间,左手握拳汇聚法力一拳将李高朗的脑袋打爆开来。 望着李高朗逐渐瘫软的尸体,墨修尘有片刻恍惚,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 不过,他并未为之有任何歉疚感,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他成活,谁要他死,他定会不择手段的杀了对方。 墨修尘大口喘着粗气,他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实力并不足以支撑他活下去,今晚要不是有脑海中那柄剑印做为依仗,必是一场死战,鹿死谁手都尚未可知。 这也让他对于脑海中那柄剑印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知,那种好似能解析敌人破绽的能力,确实很实用,就是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作用。 同时,他心中有了一种急切提升实力的欲望。 今晚的厮杀,若不是开窍成功,外加些许修为提升,就算他有剑印依仗,但是跟不上节奏也会让自己陷入死局之中。 远处,中年男子眉头紧皱,脑海中掠过墨修尘与李高朗厮杀的一个个细节。 道人抚须而笑,“很不错的厮杀意识,每一击都不落空,走一步看十步。” 中年男子回过神来,笑道:“炼气士不都是喜欢斗法吗?怎么还对兵家搏杀之术感兴趣了?” 道人摇头:“此子虽然是近身搏杀,可周身气象可不小,灵力在同境中可谓是独占鳌头了。” 王铳在远处笑问道:“幽瑄真人莫不是打算将这小子收入玄霄宗门下?” …… 三人结伴离开。 墨修尘这里的动静自然引来了城中巡逻士卒的注意,五六人将墨修尘围在中间,一个个战剑已然出鞘。 为首的小队长看着地面上的尸体,眼神凌厉,沉声问道:“与你厮杀者是谁?又为何厮杀?” 墨修尘有些无奈,因为在他将李高朗杀死的瞬间,那些诡异影子便在月光下四散而去,李高朗便已经恢复了人身,只是那颗脑袋已经不在了,唯有红白之物散落在大街上。 几名士卒见墨修尘不回话,又见他满身血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得将目光投向那为首的小队长。 小队长冷哼了一声:“带走,违反禁令者,严惩不怠!” 墨修尘转头想向苏沐寒求助,可他发现主屋紧闭着门窗,他只得苦笑着任由两名士卒押解着自己,而那名小队长则是打量着苏沐寒借给墨修尘的幽蓝色长剑。 在墨修尘被带走后,小院外王铳来到这里,站在院子里对主屋沉声道:“苏姑娘,王某求见!” 苏沐寒自推门走出,清冷的嗓音在院子中响起:“刚才的厮杀你应该已经见到了,至于那李高朗的身份,暂时不要外传。” “王某明白,现在如何做?”王铳抱拳问道。 “墨修尘暂时留在军中,不必有什么特殊待遇,至于他之后如何,顺其自然即可。”苏沐寒冷淡说着。 话音方落,院子外面走进一名传讯士卒,在王铳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王铳面色微变,便告辞离开这处小院。 第二日。 墨修尘正在扒拉着狱卒送来的饭食,就听外面传来声音:“打开房门!” 墨修尘闻声望去,一名披甲士卒正在牢房外面看着他。 狱卒打开牢房门后,披甲士卒便进入牢房内,沉声道:“你小子真是命大,要不是统领大人与将军求情,今日你就该人头落地了。” 墨修尘看着眼前这个士卒,抱拳感谢道:“谢谢统领大人,也感谢曾大哥。” 名为曾焕的士卒一巴掌拍在墨修尘的肩头,“小子,你现在可出息了啊,都敢违背禁令杀人了。” 两人并肩走出牢房,近乎一路畅通。 只是在离牢狱时墨修尘感受到一股杀意,他不会感觉错,自从开窍之后,他的感知强得可怕。 墨修尘转头望去,在牢狱大门处站着一个眼神阴鸷的青年,仿佛鹰隼盯着猎物般盯着他。 墨修尘只是一眼便跟着曾焕离开了。 二人来到军营,曾焕将他带到王铳所在的军帐。 王铳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墨修尘,而后啧啧道:“小子,为了将你弄出来,老子可是花了不少气力。” 墨修尘与之对视:“不知道统领大人有何吩咐?” 王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看墨修尘都觉着这小子有些欠揍。 “三十里外有一个村子,昨天晚上被屠了,我们的斥候路过时发现全村只剩尸骨了。”王铳的声音了充满了怒意,看向墨修尘,语气加重了几分:“上面让我派一队人马去追查,而你刚好犯了禁令,跟着一起去,算是将功补过。” 墨修尘这时却是说道:“不是让我去送死吧,我还不想死。” 王铳提起一只酒碗就砸了出去,怒骂道:“老子帐下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怕死的软蛋。” 然后,他站起身来,拿起一套战甲扔给墨修尘,吼道:“拿着滚!去不去由不得你!” 墨修尘接过战甲退出大帐,王铳也跟着走了出来。 账外,已经聚集了十人,这十人皆是王铳手下的精锐,没有炼气士,皆是一群武者。 墨修尘一眼望去,皆已披甲待发。 第六章:隐藏于迷雾 “书阳贤侄,可否见过那贱种?” “自然!” “可能杀之?” “不难!” 云霞城内东边街道的官院里,阴鸷青年窦书阳与一位中年相对而坐。 窦书阳的眼神阴鸷,细品着杯中茶水。 而那中年人嘴角却始终带着笑意,对于别人的生杀予夺仅就是几句话。 若是墨修尘在此,便能认出那窦书阳是谁? 茶水见底,中年人挥手下了逐客令:“去吧,将那贱种的头颅摘下来,李公子已经很震怒了。” …… 十一骑出城往西南而去。 墨修尘在出发前特意去领取了一柄制式战剑,佩戴在腰间,骑乘马匹紧随前面十骑。 前方十人显然对他极为排斥,这一点,墨修尘心中自然有数。 毕竟在此之前,他都只是一个普通士卒,那时的他尚未踏足修行,手上虽然有几分本事,却也难入这些精锐士卒的眼。 最前方的两骑并肩而立,名为李元山的小队长目光盯着前方,眼神凝重,显然对于这次出行查探村子被屠一事,心中并不轻松。 “那个小子宰了李高朗居然没死,还能与我们一起出行,可别抢了我等功劳。”在他身旁之人轻声与他言语着。 李元山冷哼道:“能夺得功劳是本事,但愿别拖后腿,等会歇息时你会一会他。” 一行人在距离村子外五里地的一处山林间停了下来,各自啃着干粮就水。 墨修尘独自蹲在一棵大树下,将手中干粮咽完,便开始琢磨炼气一事,其他人好像都是采集天地灵力为己用,可他的灵力却是来自丹窍,并且好似用之不竭一般。 而且开窍之际,他可是亲眼看见自身丹窍将天地间采集而来的灵力全都排出体外了,如今他修炼只是单纯调动丹窍海洋中的灵力冲刷身躯而已。 前面两日因为其他事情烦扰,并未仔细想过这一茬,如今闲暇下来,才开始思索起炼气一事。 虽然自身排斥天地灵力,不知还能否采集。 如提纯一般,将之精粹灵力纳入丹窍中去。 他觉得可以一试,不过得等回去之后才可以尝试。 “小鬼头,听闻你将李高朗宰了?”墨修尘沉思之际,一个士卒朝他走来,眼神轻蔑地盯着他。 墨修尘被打断思绪,闻声抬头看着那名士卒,他记得这是跟在李元山身边的那个士卒,起身与之平视,平淡回应:“是,如何?” 那名士卒嘿了一声,陡然一个箭步向前,一拳朝着墨修尘的面门递出。 墨修尘微眯双眸,这一拳让空气发出爆鸣,让他心生怒意,对方这已经不是简单试探了,这是想一拳将他撂倒。 墨修尘微微沉下身躯,双脚扎在地面上,右手向前探出,一把握住那只拳头,将其往自己这边猛地一带,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左手一拳砸在对方的腹部。 那名士卒面色骤变,刚要还击,却被墨修尘一脚踹在胸膛上,就此横飞了出去。 墨修尘冷漠地看着倒飞的士卒,打算就此收手,却不料对方竟然拔出腰间弓弩。 “住手!”李元山爆喝。 “林莽,你疯了?”其他人也是惊呼出声。 可在弓弦颤鸣声中,箭矢划过空气,朝着墨修尘的胸口激射而来。 这一刻,墨修尘的神色彻底冷了一下。 他悠地拔出腰间战剑,调动灵力,将法力渡入战剑,一剑横扫出去,将箭矢一分为二。 而墨修尘的身形则从箭矢分开的中间一步迈出,一息之间便来到那名士卒身前,在对方尚未站稳身形之时,一剑将其肩头洞穿,左手抓住士卒的脑袋,狠狠将其砸在地面上。 就在墨修尘打算一剑了结士卒的性命时,一柄长剑横空,挡在了墨修尘的剑尖处,李元山脸色难看至极,他怒喝着:“他罪不至死!” 墨修尘冷哼一声,抬脚踢向李元山的腹部,冷漠开口:“滚!” 李元山脸色铁青,猝不及防之下被一脚踹出去三丈远,浑身仿佛都要散架了。 李元山如何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却如此狠辣,一心要将那么士卒置于死地。 墨修尘的剑落下,一剑洞穿了那名士卒的脖颈。 鲜红滚热的血液喷出,沾染在墨修尘的面容上,这一刻他浑身杀气,死死盯着李元山,冷声道:“你等忧心我拖后腿,可以理解,试探我也理解,可想杀我……” 墨修尘的声音仿佛从地狱发出:“那就得死!” 李元山额头上青筋毕露,显然处在暴怒边缘,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损失一个人,对于此行是多大的损失,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你不顾后果地杀人后快,要将我等都葬送掉吗?” 墨修尘冷笑道:“从一开始,他就想对我动手,甚至怂恿你对我动手,这一切你真当我不知晓?” 李元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没把握杀掉墨修尘,想要群起而攻之也不现实,毕竟谁都不知道墨修尘临死前的反扑有多可怕。 之前虽是不如何接触,可始终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知晓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在战场上就是个十足的疯子。 瞧不起是一回事,可没谁想与一个疯子为敌。 李元山将战剑归鞘,冷哼了一声:“此事我会禀报统领,林莽被你杀了,那你便顶替他的位置。” 墨修尘没有再开口,却也未反对,摘下林莽腰间的战剑挎在自己的腰上,走向一边。 于此同时他对这一行人充满了警惕,虽然自己杀了一个,可这些人皆不是好相与之辈。 现在不出手,不过是担心自己临死反杀而已。 可一旦有机会弄死自己,没谁会手软,他能感受到每个人视线中潜藏的恶意。 远处山林的一棵大树枝桠上,窦书阳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无须我亲自动手,找个机会接触一下李元山,等这个贱种一死,再杀掉这些碍眼的卑劣之徒。” 墨修尘心有所感,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他感受到一股杀机针对自己,让他背脊生寒。 李元山叫上两个人将林莽的尸体抬上马背,然后招呼小队继续出发赶往那处村庄。 “奇了怪哉,之前明明是晴天,为何进入村子范围却让人感觉阴森。”一名士卒打了个寒颤,低声开口言语。 一行人在一处山坡上驻足,看向那处村子,方圆一里地皆无人烟,而村子更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 墨修尘看向那处村子,身体竟然有些不适,灵力流转都略显滞涩,这越发让他警惕了起来。 李元山冷声道:“这就怂卵了?特么你们怎么也是初阶武者,还担心有阴煞之物青天白日下侵袭你们吗?” 李元山率先驱马向村子走去,其他人则跟在后面,不敢相距过远。 墨修尘等前面九人与自己拉开距离后,这才驱马跟上,他心中有些不安,这是他开窍后的一种感知,对于危险格外敏感。 李元山带着墨修尘一行人踏入村子,走在青石板拼凑的道路上,每个人都心弦紧绷着,无人言语,寂静的可怕。 越是往里,雾气越浓。 行至中途,视线已不足三丈。 “谁?” 带着颤音的惊呼声将众人的目光拉向一个方向。 队伍的左侧赫然少了一人,唯有染血的马匹发疯般四处冲撞着,顿时整齐行进的对队被打乱了阵形。 所有人都紧张的拔出战剑,恐惧的避开那染血的马匹。 墨修尘走在后面,并未受到马匹的冲撞,此时却是眉头紧皱,方才出声的就是他,他只是看到一道黑影掠过,便看见鲜血溅起,那名士卒身形也就此消失在雾气之中。 等到队形稳定下来,李元山冲墨修尘问道:“可曾看清是何物?” 墨修尘沉默摇头,表示不知。 李元山见墨修尘的态度不由火大,可想到此时并不是内讧之机,便冷哼道:“各自注意警惕,今天可能撞见鬼了?” 此时一名士卒却是指向墨修尘:“是他,我就看见那是一道黑影,速度极快,跟他之前杀死林莽的速度一样快。” 墨修尘顿时冷眼望去,甚至都懒得解释,而是冷声开口:“再说一句,现在就杀了你!” 李元山头疼不已,大吼道:“够了,不要被迷惑了,此时最好相信战友。” 可李元山的目光却是盯了一眼墨修尘。 墨修尘并未在意,人性就是如此,无论何种情况,总是会剪除自己把控不了的事物。 其他几名士卒不再言语,只是看向墨修尘的目光充满敌视,甚至与之再拉开一段距离。 怀疑一旦从心底升起,便不再信任。 窦书阳站在一处屋脊上冷笑着:“这群蠢货,居然率先内讧。” “那头孽障自云雾中开窍,能兴风起雾,用在此处真是绝杀啊。” “只要那孽障再出手一次,顺便将那贱种的嫌疑加剧,届时那贱种陷入进退两难之地,啧啧……想想真好玩儿。” 一切如窦书阳所料,那暗中的凶物再次出手,这一次比上次更快,而且时机把控极准,正是前方士卒无法看清墨修尘所在的时机。 墨修尘瞬间爆了粗口,驱马向前,试图拉近与前方士卒的距离,却被一阵狂风阻挡了脚步。 “尼玛,存心针对老子吧!”墨修尘心中怒骂。 他隐约看见前方两道血箭飙出,而后便隐约听见两声马匹的嘶鸣声。 墨修尘扯住身上马匹,抵抗突兀出现的狂风。 等到狂风过去,他驱马上前,刚走出浓雾,就听见有人大吼着:“现在可以确定就是那小杂种,你们看张壮的伤口,一剑割喉。” 墨修尘在心中问候着开口之人的十八代亲戚,然后快速上前,开口说道:“老子还说是你杀的呢?没证据就别给老子泼脏水,不然真宰了你。” 此时一群人面向墨修尘,质问道:“那你说你方才在何处?为何每次你都最后才出现,而且是在人死之后?” 墨修尘看向李元山问道:“你也这么认为?” 李元山耸耸肩:“此时就属你嫌疑最大,难道这座村子除了我等还有其他人不成?” 墨修尘冷笑连连:“真特么一群蠢猪!” “你说谁呢?” “小杂.种!” …… 各种难听的话语,纷杂入耳。 墨修尘却是付之一笑,他是真没想到一群上过沙场的人,居然能愚蠢到如此地步。 一直弩箭破空而至,墨修尘侧身避开箭矢,冷眼看着出手之人,然后蓦然笑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动手,调转马匹往迷雾中走去。 无人阻拦他,可身后的谩骂声却不绝于耳。 这一刻,墨修尘心冷得可怕,那些人乱了心神,在这诡异的村子里,活不下去了。 而他,不想救他们。 他选择隐藏于迷雾中。 第七章:驱虎吞狼 迷雾中。 墨修尘驱马前行,将自身装态提升至巅峰,五感交织,警惕周围的动静。 行至一处屋前,他将马匹赶入迷雾。 他想到十分清楚,那隐藏在暗中的东西只会攻击人,而不会伤及马匹。 而眼下这般状况,若是继续骑马前行,一旦遭遇那暗中的东西,很可能会失去先机。且战马会自己走出村子,届时出去仍能寻回。 墨修尘推开屋子大门走了进去,进入其中便有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他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在一处炕上看见了三具尸骨,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这是一家子全遭了难。 三具尸骨皆是面容模糊,血肉破碎不堪,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待他走进细看,才发现死去之人头颅上还有被破洞,仿佛是被什么动物一口咬死的。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用一张破布将三具尸骨掩盖起来,低语了一声:“安息!” 这是眼下他能做到对死者最大的尊重了。 ……李元山则带着剩下的无名士卒,继续往村子深处走去,他们固然是战场厮杀的好手,可面对此刻诡谲的村子,心神早已经绷直,随时可能绷断。 “大家都跟紧了,警惕暗中过得东西再次袭杀。”李元山手持战剑,目光不断打量着周围。 但是等到一行人走到村子祠堂,也再无突兀而至的袭杀。 这一刻,六人心中更加认定墨修尘就是那个凶手。 李元看着祠堂的牌位,沉思良久后对着五人说道:“你们就在此地,我去祠堂后面看看。” “队长不可!” “此时我们不宜分散。” 众人阻止李元山的脚步,他们实在是怕了那暗中的东西,对墨修尘更是充满了恐惧。 “都在这里啊,刚好,免得我到处寻找你们。” 这时,窦书阳走进了祠堂,望着李元山等人说道。 李元山率先上前,抱拳行礼:“见过窦大人!” 窦书阳颔首道:“行了,此行也是奉命而至,得知你等在此,便一起探明此地情况。” 然后他对李元山说道:“你过来,我与你单独说几句。” 说完,他便独自走向祠堂后面。 等到李元山,窦书阳问道:“一行十一人,怎的就只见你等六人了?” 李元苦笑不已,将林莽与剩下三人在村子遇袭的情况原原本本道来,而后也将自己等人心中的猜测告知窦书阳。 窦书阳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其实心中早冷笑连连,连道一群蠢货。 表面沉吟道:“你等猜测不无道理,但此地却未是那墨修尘所为,应当还潜藏着其他危险,也要当心些。” 李元山连忙道是。 窦书阳继续说道:“不过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找不出那潜藏的危险,可以先将那墨修尘找出来,然后再去对付那暗中之物。” 李元山顿时面色一变:“大人,此事……” 窦书阳在李元话尚未说完之际,便打断了他:“有我在此地,护你等周全不难。” 李元山沉思了一会儿,咬牙道:“全凭大人吩咐。” 窦书阳点头示意道:“去安排吧,我为你等护阵。” 等到李元山带人离去,窦书阳离开祠堂,掠上一处屋脊,看向迷雾中,此刻村子的迷雾纵是他的目力也难以穿透。 不过手中捻出一张黄纸符箓,指尖捻动,黄纸符箓燃烧起来,化作一点火光飘向村子一处,窦书阳紧随其后而去。 一处巷子里,墨修尘面色凝重,双手染血,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高达两丈的凶物,不知是妖还是怪,十分凶残,直接冲破墙壁,将他撞了个七荤八素,五脏六腑绞痛不已。 在将墨修尘撞飞出去之后,一口吃掉了三具尸骨中的两具,这才跃出屋内将墨修尘堵在小巷内。 那头怪物尖牙利齿,口中流淌着血液,浑身黑毛如瀑,长着四只耳朵,眼眸充满了人一样的戏谑,面对墨修尘,它前肢上的锋锐利爪缓缓划过地面,在青石板上划出几道沟壑。 窦书阳来到一处房脊,刚好可以看见下方僵持的一幕。 窦书阳早就抵达村子,而他同样见过那头怪物,至于见面的方式,当然是他占据上风,早前在村子祠堂内,他抓着一头毛绒绒的怪物,阴冷的开口:“想活,就给老子安分点,等他们进来,你去将他们分割开来,之后给我往死里扑杀那个年轻的贱种,若是不答应,老子现在就让你化为劫灰。” 这是一头刚在山中开窍不久的山怪,机缘巧合之下汲取日月精华,是山中豺狼所化,自然凶残。 可面对窦书阳,依旧不够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头相当于人族炼气士聚元境巅峰修为的山怪,哪怕会一些兴风起雾的手段,却也不是他窦书阳的对手。 不过眼下,那山怪对上墨修尘,却是足够那墨修尘喝上一壶的了。 山怪率先发动攻击,四肢微微匍匐,而后猛然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墨修尘的脑袋。 墨修尘啐了一口鲜血,身形后仰,避开撕咬的同时战剑劈出。 战剑与利爪碰撞,溅射出一阵火星。 这头山怪终是开了灵智,在扑杀的同时用后肢利爪护住腹部薄弱处,尽可能的给墨修尘带去伤害。 两者对调了一个位置。 弓弦声颤鸣。 墨修尘翻转身形间,左手抬起腰间弓弩接连射出五指箭矢。 山怪人立而起,张嘴咆哮着,顿时一股狂风冲向箭矢与墨修尘。 墨修尘骤然色变,在狭窄的小巷子内,面对这股狂风避无可避,只得全力调动丹窍海洋内的灵力,于此同时开始观想剑印。 山怪轻而易举挡住了四支箭矢,只有一支落在山怪的肩胛处,却被厚厚的毛层挡了下来,没能造成半分伤害。 狂风刚息,墨修尘脚踩罡步,冲杀而去。 剑印在脑海中浮现,在他的眼中,山怪周身皆是剑印环绕。 山怪一爪拍来。 墨修尘脚踏罡步侧身避开,将渡入法力的战剑刺在山怪的耳根出。 “吼!” 可怕的音啸声冲击在墨修尘的耳边,让他一时间意识有些混乱,只能凭借直觉险之又险的避开山怪的扑杀。 墨修尘拉开一段距离后,凝视着这头山怪,心头无比凝重。 刚才那一剑虽然让其受伤,可墨修尘自己却知道方才的境况,他的战剑可是灌注看法力的,面对那山怪就好似刺在一块钢板上,震的他手臂酸麻。 墨修尘调整心态,此刻可由不得他退却。 现在自己落单,那头怪物指定会死盯着自己,只要山怪不死,自己就会被消磨死。 山怪再次扑杀,同时周身还是聚拢浓雾,遮蔽墨修尘的视野。 “娘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墨修尘在心中暗骂着。 踩着罡步后退,虽然依旧能见到那些环绕山怪的剑印,可却瞧不见山怪的攻击,这让他有些畏手畏脚。 情急之下,墨修尘脚步横移,在墙壁上轻点,落入迷雾中,而后身形迅速转换。 耳边传来一阵利爪撕破空气的声音,墨修尘心底发寒,还好依靠直觉躲开了这一击,不然半边脑袋估计都得被拍碎。 一切都是还好。 墨修尘与山怪错身而过,突然发现一个细节。 山怪的视线并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那四只耳朵再动。 “原来它也看不见!” 墨修尘脚下动作变得很轻,却很快,拉开距离后,他开始收敛呼吸,心神开始沉寂,将自己的耳力提升到极致。 就在山怪转身之际,墨修尘突然动了。 脚下罡步腾挪,一瞬间贴了过去,墨修尘一剑挥出,将山怪脑袋左侧的两只耳朵削落。 随即,脚重重落在地面上,一记贴山靠撞击在山怪的腹部,将其撞倒在地。 墨修尘不顾反震之力,试图一击解决掉这头山怪。 不曾想,山怪咆哮着吐出一阵风刃。 墨修尘只得横剑在前,同时将林莽那柄战剑拔出,交错抵挡风刃攻击要害。 山怪翻身,以极快的速度跃出巷子。 墨修尘只感觉浑身疼痛,双手被切开数道口子,鲜血淋漓,战甲也被割开,脸颊上有一道细微伤口。 他没敢停留,收起一柄战剑,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现在伤势在身,若是再遇到李元山等人,那就大难临头了。 况且,暗中若有若无的危机感一直没有消散。 墨修尘离去后不久,窦书阳落在小巷中,身形辗转,每一步都毫无缺漏的落在墨修尘之前的激战时所立位置。 最后停留在墨修尘最后所立之地,他眉头紧锁,因为他无论如何也难以还原墨修尘的攻击。 甚至最后简单的贴山靠也难以还原,这些看似江湖武夫的拳架,他应该一眼就会的,只是没有武夫那样的信手拈来罢了。 窦书阳来回走了三次,却依旧难以破解出墨修尘是如何将山怪击伤的,如果他与墨修尘同境,断然无法在山怪面前全身而退,但墨修尘做到了,这是窦书阳无法理解的。 李元山带着人先后赶来,看见窦书阳在此地,连忙抱拳行礼。 李元山小心翼翼的问道:“窦大人,这是……” 窦书阳冷漠道:“方才那贱种与凶物交手了,现在双方已经离开了,不过是个好消息,应该是两败俱伤了。” 李元山等人大喜过望,略带激动的说道:“如此一来,我等可坐收渔翁之利,既可以除掉那凶物,亦可宰掉那个小杂.种。” 窦书阳冷笑道:“别想得太好,先不说那凶物,单墨修尘你们就得拼尽全力去应对,他能在那凶物面前活下来,岂能是简单之辈?” 一时间场面寂静无声。 李元山干咳两声,抱拳道:“多谢窦大人提醒,兄弟们会小心。” 窦书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让一行人离开。 他望着墨修尘离去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刚才他是有机会将墨修尘留下的,可他不想暴露自己,更想看清楚墨修尘的手段,若是可以,他想让墨修尘将那些手段写出来。 而李元山等人就是试金石,看墨修尘是否有价值活到他亲自出手的时刻。 墨修尘穿行在迷雾中,《炁体源流》在体内一刻不停歇的运转着,借此修复自己的伤势。 不过半刻钟,他身上的伤势已经结痂,不再淌血,至于些许疼痛,他都已经麻木了,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活下去。 他想走出村子,可天已经暗了下来。 他来到一处泥墙筑成的房屋,推开木门走了进去,这一次,他没有坐在地面上,而是跃上房梁,找了一处比较隐秘的角落端坐疗伤。 窦书阳回到那处祠堂,正好看见祠堂前那头山怪匍匐在地,山怪听见响动的第一时间浑身毛发皆张,但在见到是窦书阳后连忙匍匐着,浑身颤栗。 “真是个废物,一个尚未破入聚元境的贱种而已,竟能让你如此狼狈,还被斩了一双耳朵。”窦书阳蹲在山怪面前,冷漠看着山怪说道。 山怪低声咆哮着,爪子在地面犁出道道沟壑。 窦书阳冷哼一声,将手掌按在山怪那颗硕大的头颅上,狞笑道:“别在老子跟前发狠,否则,即刻送你往生。” 山怪缩了缩爪子,眼中凶光淡去。 窦书阳拍了拍山怪的脑袋,然后退出了祠堂。 墨修尘原本只是想恢复伤势,可当他的意识沉浸在丹窍海洋时,发现其中的灵力越发浓厚,似乎有种深邃玄墨之色荡漾在其中。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丹窍海洋的范围似乎在缩小! 第八章:再破境,至聚元 深夜村庄,月华穿透薄雾透入。 隐约的月光中,村庄中有各种怪物游荡。 墨修尘在修行中心悸,霎时间收敛呼吸,将自身气机沉寂下来。 睁眼之际,他便看见一头腹部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周身覆盖着鳞片,面部唯有一只血色眼睛,怪物脑袋转动,打量着屋子。 墨修尘握紧战剑,屏住呼吸,无声调整自己的姿态,随时准备厮杀。 好在怪物打量了一圈似乎并未所获,便离开了屋子。 另外一边的祠堂内,窦书阳与李元山等人同样收敛自身气机,整个人都陷入死寂状态。 甚至在祠堂后面,那头山怪都不敢有丝毫动静,匍匐在地,瞳孔中充满了恐惧。 这还是窦书阳在祠堂大门处贴了一张品阶不低的破煞符,将那些想要进入祠堂的诡异阻挡在外。 否则,他们怎么敢呆在祠堂内。 可墨修尘刚躲过一劫,却又爆发了另外一劫。 他的丹窍海洋正在极速坍缩,整个丹窍海洋已经干涸,海床也在此刻露出,遍布裂纹。 墨修尘此刻完全正处于无能为力的状态,如论如何运转《炁体源流》,也无法阻挡情况的恶化。 但墨修尘却感受到一股更为精粹的力量在丹窍中蠢蠢欲动。 所以他并未慌乱,而是一遍又一遍运转着《炁体源流》。 好景不长,半柱香之后,天地间的灵力仿佛被牵引而至。 墨修尘在此刻成为了天地间的海眼,天地灵力如被鲸吞牛饮般被他的丹窍吞纳着。 而这一动静自然引起了那些诡异存在的注意,第一头怪物自不远处的屋顶一跃而起,轰然间便落在墨修尘所在房屋的屋顶,将屋顶砸穿后,利爪掏向墨修尘的心脏。 墨修尘此刻身形无法动弹,只能依靠神识窥见外界的动静,他想要避开这一击,可身躯根本就不听使唤。 千钧一发间,墨修尘的意识直接进入丹窍天穹上那尊虚幻身躯内,一步迈出,便阻挡在真身之前。 虚幻身躯单手探出,便将利爪阻隔在一寸之外。 墨修尘驾驭身形再次一步迈出,空间仿佛静止,一切都停滞了,唯有墨修尘那道虚幻身形在空间内移动。 观想剑印! 并指如剑! 一剑落下! 怪物被一道黑色剑芒一分为二。 墨修尘怔怔呆滞片刻,而后那道虚幻身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内心很震撼,驾驭虚幻身形的他就好像与天地合一,但又有一种被天地罡风凌迟的错觉。 面对那头扑杀而至的怪物,完全就是随心而动,却带给他这样一个震撼的结果。 这一刻,他的神识格外敏锐。 刺耳的嘶吼声在朝这个地方汇聚。 他知道,是该离开此地了。 依据上次阳神出窍的时间推算,距离阳神消散应该还有一盏茶时间。 墨修尘阳神双手在真身肩头寸余之处停留,然后身形自那房顶窟窿内跃出。 远处祠堂内。 窦书阳目光看向墨修尘移动的方向,阴鸷的眼神中充满不解。 浓厚的天地灵力竟然在移动,而且动静极大,但是那些诡异却在嘶吼一阵后消失了。 他并未怀疑到墨修尘的身上,因为在他心中,墨修尘一个刚冲开丹窍的炼气士,如论如何也不可能调动如此浓郁的天地灵力。 “是钦天监的大人物,亦或是玄霄宗的某位弟子下山了?”窦书阳思索着。 墨修尘的阳神越发虚幻,真身汇聚的天地灵力也越来越恐怖。 墨修尘感受着真身传来的动静,知晓此刻已经破境在即,若是无法寻个安全之处,暴露在外,定然麻烦不断。 最终墨修尘选择进入一间破旧不堪的茅屋之内,茅屋的位置位于村子的最东边,而也是整个村子地势最高的地方。 将真身安置好的瞬间,阳神终于消散,墨修尘的意识进入早已干涸的丹窍海洋内。 他见到无数天地灵力如涓涓细流般涌入那干涸的海床。 墨修尘定神望着海床,他感受到那海床深处有一股磅礴力量,正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上升。 他体悟着这种力量,同时也将涌进来的天地灵力拉扯一些过来,冲刷四肢百骸,这让此刻的他看起来宝相庄严,于此同时,更有种锋锐之感,五官更加立体,看上去晶莹剔透,犹如质地上好的玉石。 时间在流逝,天边出现了第一缕曙光。 墨修尘突然感受到丹窍无比燥热,待他定神一看,便瞧见了无数紫气缭绕在丹窍海洋之上,天边更是出现了一轮大日。 在他的震撼中,透过紫气看见了丹窍海洋上出现了一个海眼。 海眼内开始涌出涓涓细流,墨修尘感受了一番,心神彻底难以平复,因为那种精粹程度近乎是此前的十倍以上。 而且,他发现此前被吸纳而来的天地灵力并未被驱逐,而是被游荡在天地间的紫气蒸发同化。 这一情景一直持续至辰时放才结束。 墨修尘呼出一口浊气,将空气都震的扭曲开来。 自他身上脱落下一层层污垢,露出那晶莹如玉的肌肤,宛若婴儿初生般。 他握了握拳,空气在他手中爆鸣。 他确定自己如今已然突破,应该就是那炼气士第二境-聚元境。 不过他并不单是单一破境,连同他的肉身也跟着蜕变了,单凭力量都能锤杀猛虎。 若是再遇那头山怪,他有信心将之打杀。 不过,他现在担心的并不是那头山怪。而是隐藏在暗中的杀机,他能感受到有一股恶意冥冥之中缭绕在自己身上。 不过,比起此前,他多了几分从容。 提着战剑离开这处茅屋,往村子深处走去。 云霞城。 苏沐寒来到一处府邸。 一名披甲士卒将她引入大堂。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上,望着那一袭马面裙的利落女子,淡然道:“苏姑娘来此何事?” 苏沐寒一如往常的冷淡:“钦天监的考核就要开始了,这次考核的标准是以战功来计算,云霞城有三个名额。” 中年男子点头道:“如此也好,那就将有心者编入斥候小队吧,让他们去与天赫王朝的斥候厮杀,结果如何全看他们的命数了。” 苏沐寒颔首:“可!” 中年男子喝了一口茶后,低声道:“苏姑娘,大战在即,这三个名额人选出来之后,你便将之带走吧,李某打算用云霞城埋葬天赫的十万大军。” “南王正在集结大军奔赴云霞城,将军只要守住即可,何必这样……马革裹尸呢?”苏沐寒不解。 李蕴仰头大笑,随即微微摇头道:“有些事情其实你我心底都明白,就没必要点破了。” 苏沐寒眉宇间遍布寒气,最终留下一句:“我答应将军,云霞城的会有种子留下,他们将来会让世人知晓云川铁骑的声名。” 李蕴起身,冲着苏沐寒的背影郑重抱拳:“李某多谢姑娘!” 王铳正在忙碌着,桌上摆满了下属送来一份份名册。 那些名册上记录的都是城中百姓,每家每户有几口人,生计为何。 每当他勾完一份,便会有人将那份名册取走。 午时,王铳终于走出了营帐。 叫来一名士卒问道:“李元山等人可曾归来?” 士卒摇头表示没有。 王铳愣了愣神,而后冲士卒言语道:“去城头,有消息立刻禀我。” 士卒离去后,王铳转身回到营帐。 堪舆图上标记了一个朱红印记,那个位置正是三十里外墨修尘等在的村子。 依据王铳的计较,墨修尘、李元山等人最迟今早就会归营,可现在已经午时了,却仍未归营,这让他心中生出疑虑。 而此刻的墨修尘正在僻静处吃着干粮就水,就在一炷香前,他避开了李元山等人。 村子依旧被薄雾笼罩,他现在还不想与李元山遭遇,更想揪出那对他有杀机之人。 一路跟到村子,他实在想不出那人与自己有何深仇大恨。 破境后,他的伤势也完全恢复了。 聚元境后,他已经能初步控制自己的气机,避开那头山怪的追捕。 他跃上屋脊,借助薄雾隐藏自己的身形,穿行中未发出半点声响,哪怕与那头山怪相隔三丈,山怪也未能发现他的存在。 墨修尘欲要远离,却发现了诡异一幕,那头山怪调转身形,往村子深处狂奔而去。 墨修尘凝眸,将自己的听觉发挥至极限,紧跟而去。 半盏茶的时间,墨修尘便跟着那头山怪来到祠堂附近,他寻了一处雾气相对浓厚的屋脊隐藏起来。 透过薄雾他看见了那一人一怪,而此时他终于确定了那暗藏杀机的来源。 “那贱种居然能躲开你的追捕,看来应该是有什么隐藏气机的法子,有点小麻烦。”窦书阳沉吟着。 山怪低吼了两声,锋锐的爪子在地面上摩擦着。 窦书阳冷笑道:“既然寻不到他,那你便去将那一行人杀个干净,至于那贱种我亲自出手。” 计划有些许改变,但是结局一致。 墨修尘惊骇,既是因为他居然能指挥那头山怪,更是要将李元山一行人都杀掉。 窦书阳的背影让墨修尘难以辨别,但是那缕杀机让墨修尘却格外熟悉。 墨修尘十分确定,此人定然是自云霞城而出。 让墨修尘疑惑的是,自己好像并未招惹什么人才对,为何会有人出城追杀自己呢? 他并未停留过久,悄然离去。 李元山等人小心翼翼的在村子内寻觅着,一行六人仍旧心有余悸,连接数次面对死亡的恐惧,早已让他们的心理防线崩溃。 “谁!”李元山低喝。. 后面几人也警惕的扯住马匹,张望前路。 墨修尘缓缓走出迷雾。 李元山等人瞬间拔出战剑,气氛剑拔弩张。 墨修尘没有理会,冲李元山冷漠言语道:“有人勾结妖物,试图让你们……或者说我们死在此地!” 一名士卒剑指墨修尘,喝问道:“凭什么相信你,明明是你杀了人!” 墨修尘嗤笑一声:“信与不信皆由你们。” 话音落下,墨修尘已然退进薄雾中,身形消失不见。 一名士卒问道:“队长,为何不拿下他,为兄弟们报仇?” 李元山叹息:“他有恃无恐而来,你觉得他没有依仗吗?” 一行人哑口无言,心头仿佛有千斤巨石压下,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李元山能作为这支小队的队长,自然有其出彩之处。 在场唯一还算冷静便是他。 他思量了一番,对身后无人沉声道:“宁可信其有,现在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不能信,调整心态,保持警惕。” 李元山将种种联系起来,心中便忍不住冒出缕缕寒气。 若墨修尘所言为实,那在这村子内,还有一个想要杀他们的人,便是昨夜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窦书阳。 推断下去,墨修尘的话语便有了几分可信度。 临行前,并未收到暗中有人跟随的消息,但窦书阳出现在了此地。 而窦书阳最想除掉之人,应该就是墨修尘,而杀掉他们一行人只是顺手为之。 免得泄露窦书阳的行踪。 不知不觉间,雾气越发浓厚了几分。 墨修尘并未远去,而是暗中跟随李元山等人。 既然那人想要除掉自己与李元山一行人,那就临时结盟也未尝不可。 若是李元山等人被那山怪屠杀个干净,与那人联手,处境对于墨修尘便十分糟糕了。 突然,雾气被撕裂开来。 狰狞的山怪自雾气中扑杀而出。 第九章:金花绽放 李元山率先出手。 战剑寒芒四射,铿锵声溅起无数火星。 战剑与利爪在空中碰撞。 李元山自是有几分本事的,此刻面对那头山怪反而格外的冷静。 与山怪交锋一击之后,便掠下战马,落在地面上。 他低喝道:“下马,结阵!” 剩下的几名士卒没有丝毫犹豫,而且在李元山的带领下,都扯下一截布条缠绕在手上。 目光逐渐炙热起来。 他们恐惧暗中袭杀,可面对面生厮杀,他们何曾惧怕过。 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战士。 墨修尘观望着,不由得暗自点头,这几名士卒都经历过战场洗礼,当心中无惧时,有股若有若无的煞气缭绕。 墨修尘并未着急出手,他在等人。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方向的屋脊上,窦书阳正在窥探着此地的动静。 李元山等人的反应令他有些意外。 按窦书阳的推断,李元山经历昨天与夜晚的惊吓之后,今天应该精神疲惫才对,那头山怪出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掉。 可现实却是李元山等人与那山怪打的有来有回。 李元山一剑逼退利爪。 山怪欲要张嘴吐出狂风,却被一名士卒以弓弩射进口中,令山怪淌血不止。 另外两名士卒趁此机会扔出锁钩,用力将山怪锁住。 李元山与剩下的一名士卒开始向前狂奔,两柄炸战剑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拖出两条火线。 墨修尘被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他分明看见两人周身有不同于炼气士的气机流转,甚至让他生出危险的感觉。 突然,一道青光破空而来,掠向李元山的眉心。 墨修尘身形拧转,自迷雾中跃出,拔出腰间战剑狠狠劈在青光之上。 汹涌的气浪将周围的薄雾都蒸发掉了。 李元山冷汗淋漓,转头看向青光袭来的方向。 墨修尘持剑而立,看向前方的屋脊,眼神凌厉。 李元山等人自然也瞧见了那屋脊所立之人,正是窦书阳。 李元山沉声问道:“窦大人,此举何意?” 窦书阳阴鸷的眼神落在一行人身上,冷笑道:“一群蝼蚁而已,质问老子,你们配吗?” 墨修尘冷声道:“此刻,你们可曾明了?” 李元山深呼吸了一口气:“谢谢!” 墨修尘突然笑了:“不必,你们把那妖物宰了。” 然后,便见他剑指窦书阳:“我将他宰了!” “凭你?”窦书阳张狂大笑。 李元山眼神通红,对着几名士卒说道:“宰了这妖物!” 现在,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切,不过都是窦书阳做的局,让他们与墨修尘相互猜忌,最好是能自相残杀。 而这头妖物就是窦书阳的棋子。 要不是墨修尘此前并未发疯,与他们大打出手,否则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墨修尘并未回应窦书阳,而是狂奔向前,一跃而起。 战剑重重劈落。 砰! 战剑落在一张符箓上,被阻挡下来。 墨修尘并未就此撤避,反倒是一记鞭腿横扫出去。 窦书阳双手横推,试图挡住这一击。 却被扫得倒飞出去,双臂阵阵发麻。 窦书阳脸色难看至极,飘落在地面上,死死的盯着墨修尘,冷声道:“你破境了?” 墨修尘没有开口,跃下屋脊便又是一剑直刺,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窦书阳冷哼一声:“真以为你破境就能与老子匹敌了?” 墨修尘长剑刺来之时,窦书阳身形拧转间,一掌拍开战剑,一拳轰向墨修尘的面门。 墨修尘头颅微偏,长剑在手中翻转,一剑横抹。 窦书阳惊骇不已,大吼道:“疯子!” 他是养筋境的炼气士,自认比起一个聚元境的身体素质要强横。 他本想着逼退墨修尘,而后动用一些术法令墨修尘投鼠忌器,找机会将其灭杀。 可墨修尘这种近乎是不要命的打法,却反倒是让他自身受到掣肘。 窦书阳想要退开,墨修尘却如跗骨之俎,脚踩罡步步步紧逼。 而墨修尘手中的剑更是寒芒四射,就简单地直刺,却快得如鬼魅般难缠。 眼见窦书阳就被逼到墙角,墨修尘却猛然拉开了一段距离,眼神十分警惕。 窦书阳手中出现了一张淡金色的符箓,正在缓缓燃烧,天地灵力也在猛然汇聚。 “贱种,不得不说你的战斗经验很让人刮目相看,可你根本不知道炼气士的底牌有多可怕,今日,留你不得!”窦书阳脸色青白交替,自牙缝中蹦出一句话。 墨修尘见他双手掐诀,神色越发凝重了。 他知道炼气士步入聚元境后就能施展一些术法,可符箓他还是头一次见,一时间有些不知怎么破局了。 另外一边,李元山等人皆负伤在身。 那头山怪遍体鳞伤,可生命力却异常顽强,哪怕有些位置血流如注,却仍旧没有倒下,摄人的凶光自硕大的瞳孔中射出,死死盯着李元山六人。 长时间的爆发,六人的血气已经消磨了大半。 那山怪嘶吼一声,便将一名扯着锁钩的士卒摔飞出去。 李元山见此情景,再次扑杀而去。 艰难避开山怪的血盆大口,一剑刺入山怪那身上已经可见白骨的伤口。 另外一名士卒战剑被打飞出去,却是抱着一根顶梁柱狠狠砸在山怪前肢的膝盖上。 李元山趁机而退,同时挥动战剑,横扫掉山怪的耳朵。 墨修尘却不是不敢分神,窦书阳燃烧的那张符箓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随着窦书阳双手翻飞,符箓上竟然牵引出无数淡金色的丝线,随着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开,淡金色丝线全都激射向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竭尽全力调动丹窍气海内的天地灵力,但他并未发现,有一缕紫气蛰伏在那天地灵力之中。 这一刻,墨修尘却选择弃剑不用,脚踩罡步向前,双手缓慢动作,仿佛在空气画出一个圆。 天地间隐隐有了风的呼啸声。 终于,墨修尘与那些淡金色丝线遭遇。 “贱种,想凭肉身硬抗金玄符箓的割裂吗?”窦书阳阴沉笑着,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就去死吧!” 淡金色丝线弥漫空间,仿佛遮天蔽日般。 墨修尘依旧不慌不忙,撑开一个拳架,双手不断翻转,一道道淡金色丝线竟是被双手牵引而至。 墨修尘的手并未真正接触那些淡金色丝线,双手此刻被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紫气包裹着,将那些淡金色丝线溶解。 窦书阳看不清其中景象,癫狂大笑道:“贱种,凭你也配跟老子斗?” 墨修尘自然听见了那猖狂笑声,他双眼沉寂如渊,双手不断带动着那些淡金色丝线,不断在掌指间消融交汇。 他的情况并不好,那些淡金色丝线在他身躯上隔开道道伤口,鲜血不断淌出。 清秀的面庞也被割裂出数道口子。 时间流逝,墨修尘好像完全感知不到疼痛,在汇聚那些淡金色丝线的同时,将天地灵力转化为法力流淌周身,借此消磨淡金色丝线的伤害。 终于,墨修尘猛地一声大喝:“凝!” 话音未落,天地间涌动出一阵狂风,不断朝着墨修尘双掌之间凝聚而去。 窦书阳被一阵大喝声唤醒,他震惊的盯着那些不断消失的淡金色丝线,看见那一袭战甲破碎不堪、浑身淌血的少年。 墨修尘双手间凝聚出一颗罡风缭绕的淡金色火焰珠子,双目炯炯的盯着窦书阳,却是一言不发地将双手那淡金色火焰珠子丢掷出去。 窦书阳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火焰珠子霎时间便出现在窦书阳身前,轰然炸裂开来。 村子中仿佛有一朵金色花朵绽放开来,无比绚烂。 这一刻,不论人活怪,都惊恐的看向那朵金花绽放之处,其中已经瞧不见窦书阳的身影,就此灰飞烟灭。 墨修尘离得很近,被气浪掀飞出去,如那断线风筝,在空中吐出殷红血液。 李元山大喝道:“退!” 无名士卒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放弃与山怪的搏杀,向着花朵爆炸的外围狂奔而去。 李元山跃起,接住横飞的墨修尘,在屋脊上狂奔。 …… 墨修尘醒来之际,一行人已经在回程的路上。 而他的战马被绑在李元山的战马上,在夕阳下往云霞城赶去。 墨修尘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这是他第一次完全凭借自己杀死敌人。 他有想过借助剑印杀死对方,可转念一想,总是依靠一个不确定因素,若是生死之时,自己还有什么手段活命呢? 所以,最后他选择靠自己,哪怕浑身伤势也在所不惜。 经过这场厮杀,他对于前生所学之术,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也许在那段古史中,真有人得道飞升,只是后世无人可追溯罢了。 厮杀中,他所施展的拳法依旧是太极,不过加以法力催动,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太极分五家,当初他将五家太极都学了个遍,心法路数也皆烂熟于胸,所以如今施展起来,可谓得心应手。 此前厮杀,他以道家罡步为基,以太极为引,让自身阴阳交汇,法力贯穿周身筋脉窍穴,最后压制那符箓杀机,更是化为己用。 这些都是他在危机之下因机而变,并未化为自己修炼的一种体系。 哪怕他如今已至聚元境,但对于未来该走何种大道,却是尚未定型,这便好像山泽野修与谱牒修士的差距。 山野修士学杂却不精、多有涉猎,而谱牒修士却有名师指点,谋长补短,双方差距自然不言而喻,这便是墨修尘想入钦天监的最大缘由。 墨修尘深呼吸之后,便吐出一口浊气,血腥味在口中缭绕不散。 在那金花绽放的时候,他近乎是处于爆炸中心,那恐怖的力量直接将他震得昏死过去。 五脏六腑好像被绞在一起,轻轻呼吸都能感受到剧烈的痛楚,刚才那一口深呼吸近乎让墨修尘再次昏阙。 他看见自己耷拉着双手,血肉模糊,掌指间已可见白骨。 他忍住剧痛,撑起身子。 “他醒了!”一名士卒惊呼。 李元山回头便看见就狼狈不堪的墨修尘坐起身子,披头散发,衣衫都被炸成了碎布条,他震惊道:“这么快就醒来了,你可真是……怪物!” 墨修尘强颜一笑,此刻他是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李元山看出他的状态并不好,并接着说道:“天黑前就能抵达云霞城,你可以安心调养一番。” 墨修尘轻轻点头,看见李元的战马后面不仅拖着自己的战马,更是拖着山怪那颗破碎的脑袋。 看来,那头山怪也死了。 他开始调养自己的身躯,梳理筋脉。 丹窍海洋内,灵力疯狂涌入四肢百骸,修复着伤势。 夕阳徐徐隐山间,马蹄声声入云霞。 第十章:不告自取 黄昏中。 墨修尘独自拖着疲惫的身躯往自己的宅院走去。 他并未赶往军营,他现在的境况并不好,可谓是内忧外患。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虽然将窦书阳当场击杀,可他也被金色莲花的余波伤得不轻。 身躯上遍布伤痕,五脏六腑更是宛若在油锅中煎熬。 浑身灵力乱窜,让他承受着万蚁噬心的痛楚。 此刻他只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疗伤。 王铳的大帐内。 李元山将所见所闻一一陈述。 王铳眉头紧锁,沉声道:“山怪屠戮村庄,既然已经伏法,此事便算告一段落。倒是窦书阳,居然暗中跟随袭杀。” 李元山有些担忧地问道:“窦书阳身为朝廷中人,如今死于荒野,此事恐会被人大做文章,届时怕是会牵连到上面。” 王铳冷笑道:“窦书阳确是朝廷中人,可你们不知道他另外一层身份,他是定骞李氏的暗子。” 李元山瞳孔骤缩:“难道?” “不错,李高朗当晚被那兔崽子当场击杀于大街,李氏虽然不太看中这个嫡子,却不会任由别人打自己的脸。”王铳缓缓道:“李氏在朝堂更有举重若轻的地位,如今这个嫡子被人杀死,他们会容忍这个打脸之人活下来吗?” “那墨修尘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李元山叹声道。 王铳却是笑了:“危险,只要他在云霞城,就没谁敢在此地拿人,就算是身为县丞的温桓一样不行。” “况且,我倒是很期待李氏蹦跶出来,因为他们不一定能在这兔崽子身上讨到便宜,比起心狠手辣,他比将军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认为他会束手就擒吗?”王铳意味深长地说道。 墨修尘表现出来的实力越强,性格越狠辣,王铳对他的期待便越高。 这个世上从来不缺好人,但缺少那种有雷霆手段的好人。 毫无疑问,在他眼中墨修尘就是这一类。 当杀则杀,绝不心慈手软。 这种性情,才能在这个世上活得长久。 而以墨修尘如今展现出来的成长速度,边境绝对不是他的归宿,只有那壮烈河山方才能容纳这个怪胎的崛起。 李元山呼出一口气。 如此最好,他们这一行人都承墨修尘的救命恩情。 他们虽然是粗人,可知晓恩情二字,何况是救命之恩。 王铳吩咐道:“你抓紧时间休养,明日起便给我盯紧这个兔崽子,以他的性情,说不定会拿李氏之人开刀了。” 李元山应声离去。 墨修尘回到宅院,看了一眼主屋,房间内似乎并未掌灯,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否离去。 他没有去敲响主屋的门,走向自己如今居住的偏屋,盘坐在床榻上开始养伤。 苏沐寒的目光在墨修尘推门进入宅院那一刻,便已经落在墨修尘的身上。 感知到墨修尘那一身尚未完全褪去的杀意,不由得皱了皱秀眉。 “不过数日,竟然已经破入聚元,而且一身法力极为凝练,就算是那几座宗门,在二境时也少有人能媲美。” 苏沐寒的眼界极高,能得到她的赞许,可想墨修尘如今的底子有多扎实。 但这一切墨修尘并未知晓,梳理自身筋脉,让灵力在身躯内有序流转。 《炁体源流》一遍遍在身躯内运转着,墨修尘也陷入深层次的入定中。 他的意识与那具阳神相合,感知着身躯的每一条筋脉、每一处窍穴。 丹窍海洋上雷霆遍布,紫气萦绕,海洋中大浪滔天,就仿佛一方大世界。 墨修尘沉浸其中,感悟着天地灵力的运转,身躯上萦绕着玄墨色光辉,完美融入黑暗中。 深夜,苏沐寒被一道气机惊醒,她抬头望去。 天穹上有一缕缕星辉洒落,最终被偏屋牵引而去。 可当苏沐寒的目光看向偏屋时,她越发震惊。 因为,若不是能瞧见墨修尘的身影,她都以为墨修尘不存在。 她的感知完全感知不到墨修尘的气机,仿佛自天地间消失了般。 墨修尘处于一种极致的忘我转态,盘坐于床榻,双手抱元放在丹田处,恍若神灵尸坐。 那一缕缕星辉自天灵进入墨修尘的身躯,随后被丹窍海洋同化为极致纯粹的天地灵力,最终被送入各大筋脉窍穴。 苏沐寒美眸中充斥着不可思议,星辉之力并不是谁都可以调动的,而且那种力量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虽然亦是天地之力的一种,却狂暴无比,只比雷霆稍逊一筹。 若无与之相契合的道法相助,下五境谁接触谁丧命。 正常情况下,就是一些中五境炼气士也不会贸然接引星辉之力。 可眼下,那个家伙就仿佛家常便饭一般,将牵引而至的星辉之力丝毫不漏的纳入身躯,并且没有半点不适。 “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苏沐寒喃喃自语。 眨眼便是三日过去。 夜晚。 那处被山怪屠戮的村庄,在墨修尘等人之后,迎来第二批客人。 五道高大身影,身披黑红相间的战甲,骑乘战马缓缓迈入村庄内。 “此地人烟灭绝,尸骨已经被啃食干净了。”一人环顾四周说道。 为首之人点头:“此地尚有是妖气残留,想来村子当是被妖物所屠。” 另一人沉声道:“将军命我等悄然至此,是查探三日前的异象,如今村子中毫无生机,从何下手。” “往前走便是,若有大修士在此出没,定然会留下线索,到时也好便于将军推演。”为首之人冷漠的开口。 五人在村子中前进百丈有余,为首之人伸手牵住战马,说道:“等等!” 他翻身下马,望着眼前的残檐断壁。 其他人也下了马,看着眼前景象,有些愕然。 此刻一切生机绝灭,甚至连泥土内的生机都被灭杀个干净,没有半点生机可言。 为首之人站在一处墙壁旁,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墙体宛若飞灰消散在天地间。 “好可怕的术法,一击之下,绝灭一切生机,如此有违天道,大秦究竟是哪方宗门下山了?”他呢喃自语。 当日墨修尘破境之时,紫气东来,浩荡三千里,便是位于千里之外的天赫边城都可见那等异象。 于是便有了他们此行。 只是这一切,当事者完全不知,只当是一场简单破境,得了些许好处罢了。 可在某些人眼中,这种景象近乎可以阻止一场大战的开启。 若是大秦出动那种可毁天灭地的炼气士,这场仗就算士卒冲阵能赢下来,可随军修士的战场根本就不必打了。 除非天赫王朝也请出这等炼气士,可这种炼气士,又岂是轻易便能出山的? 为首者伸手在地面摩挲着,感知着大地上的飞灰。 他眼中精光爆射,惊呼道:“好精粹的力量,这一切都只是一击而成的。” 众人环顾四周,发现方圆十丈之内皆是如此场景,清风拂过,一切都随风消散,没有丝毫痕迹。 为首之人在地面抓起一把尘土,将其装入一只锦袋内,冲其余四人道:“速速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他心中有了一个了怕的猜测。 但愿不会成真。 其余四人心有灵犀般,翻身上马,调转方向往存在外围走去。 村子入口不远处,一个提着酒壶的邋遢汉子摇摇晃晃走向村子,口中哼着不知名的乡谣。 “大哥,难不成大秦有人暗中潜藏在此?”一人问道,虽然心中猜到了,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为首者苦笑道:“别忘记,这是在大秦地界上,只要他们想,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五人临近村子出入口,发现在村口有个汉子倚靠这牌坊喝酒的汉子,几乎瞬间头皮发麻。 汉子扬起手中的酒壶,含糊不清的说道:“贵客临门,都不给主人接待的机会,便打算不告而别,是看不起我大秦的待客之道?” 五骑中为首之人端坐马背,望着汉子道:“此行别无恶意,就此别过未尝不好?” “呵,未尝不好?那是很不好啊,都偷摸来到家中了,还想悄然离开,觉得可能吗?”汉子一改醉态,语气雄浑。 身躯宛若爆竹,一点点拉开,佝偻身形逐渐站直,眼神熠熠的盯着五人。 “大哥,看来是要打一场了!”一骑出口道,杀机四溢。 汉子喝掉酒壶中的最后一口酒水,打了一个酒嗝,缓缓卷起双袖,盯着五人:“想要离去,那便打死我试试看。” 铮! 为首者不再言语,拔剑刺下。 一场大战拉开序幕。 战场被一道道刀光剑影与术法覆盖。 更有恢弘拳光如泼天雨幕倾泻。 月色下,溅起刺目嫣红。 …… 翌日。 墨修尘自修炼中醒转,被一阵饥饿感折腾的不可自拔。 很早便出门买了菜。 一阵忙活后,简单的饭菜便被端上了桌。 自来到这方天地,他就没能好好吃过一顿饭菜,而且这方天地的饭菜并没有前生的可口。 至于那些上好的酒楼饭菜滋味儿如何,他没有想过。 但是闻见那扑鼻的香味儿,想来不会太差。 主屋内的苏沐寒被饭菜的香味儿吸引,缓缓睁开双眸,看向院子内的石桌。 犹豫了一下,苏沐寒起身往门口走去。 墨修尘从厨房内拿出两副碗筷,看向主屋:“吃……” 然后他闭嘴了。 因为苏沐寒已经推开房门,看向石桌。 墨修尘说道:“做了点饭菜,凑合着吃吧。” 他本来想呛两句来着,可想到之前借剑的恩情,便如此说道。 苏沐寒走出房间,坐在石桌前,看着简单的小菜,疑惑地问道:“这些饭菜为何有些不一样?” 墨修尘道:“没什么不一样,我家就这条件,实在没办法给你去做什么山珍海味。” 说着,他递过去筷子。 苏沐寒懒得理会墨修尘话语中的讽刺,夹起一块辣椒炒肉送入口中,辣味夹杂着鲜香味,令她眼前一亮。 墨修尘没有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吃着饭菜。 一顿饭,两人也没有说几句话。 墨修尘收拾碗筷的时候,苏沐寒说道:“借你的剑何时还我?” 墨修尘这才想起,那柄剑还在牢狱,便歉意道:“收拾好便去取来还你。” 苏沐寒却是意味深长的冷笑道:“若是取不回,就拿你的命抵吧!” “靠!”墨修尘顿时来火了。 “这娘们儿疯了吧,想要我的命就直说啊!”墨修尘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宅院。 穿过大街,来到牢狱前。 他被两名士卒拦住:“牢狱重地,无诏不可入,擅闯者死!” 墨修尘退后一步抱拳,道:“兄台,我是墨修尘,此前遗落了一柄剑在此,劳烦通报一声。” 两名士卒对视了一眼,然后冲墨修尘道:“在此等待,这便去通禀!” 一名士卒快步离去。 片刻后,士卒带着一名中年披甲男子来此。 披甲男子见到墨修尘目露异色,因为之前就是他将墨修尘押入牢狱的。 那时墨修尘的境界只有开窍境,这出去一趟归来,竟已至聚元境。 披甲男子抱拳道:“墨公子来此可是为了那柄剑?” 墨修尘抱拳还礼:“兄台,确是为此物而来。” 披甲男子神色无奈。 将墨修尘喊道一旁:“墨公子,非是我不给,而是那柄剑已经被人取走。” 墨修尘眼神爆射两抹寒光,他终于明白苏沐寒那句话是何用意了。 “何人?”墨修尘简单明了的问道。 披甲男子为难道:“墨公子,既已踏上修行路,何必执着于物?” 墨修尘哦了一声:“为何不能,况且那柄剑非墨某之物,是他人借我罢了,自然需要归还。” 披甲男子思量道:“公子,奉劝一句,取剑之人非你如今可应对,别因小失大。” “为人之本在诚信二字,若因此失信于人,恕墨某做不来。”墨修尘语气渐冷,一双眸子寒光迸溅。 披甲男子在此刻竟是感到些许压力,墨修尘那双眸子有寒光,更有深邃不可窥的沉寂。他叹了一口气:“罢了,取剑之人乃是全州丘氏子弟。” “谢过兄台!”墨修尘抱拳道,而后自怀中取出两粒碎银,暗中交给披甲男子。 披甲男子并未拒绝,想了想提醒道:“丘氏是一尊庞然大物,墨公子还是三思而行。” 墨修尘笑了笑,转身离去。 庞然大物吗? 庞然大物的子弟便可不告自取了吗? 若丘氏敢吞下那柄剑,那他就能不择手段让这尊庞然大物知晓何谓疼痛。 一个李氏,一个丘氏,真当他这类人只能任人欺压宰割吗? 他不会怨这个世道不公,只是实力不够强罢了。 但绝对不会任由旁人拿捏。 他的身形在大街上逐渐走远。 披甲汉子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子,有些恍惚地看着那道年轻的背影。 就好似看见了一柄出鞘的利剑。 将要划破长空。 第十一章:取剑 王铳刚吃过午饭。 便有士卒前来禀报。 王铳听完之后,一股怒火涌上来,大骂道:“这个小兔崽子,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骂归骂,他冲士卒问道:“可曾打听到他去了何处?” 士卒回答道:“应该是去丘氏府邸。” “那丘氏的小王八蛋真是找死,惹谁不好,惹那兔崽子,老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那兔崽子更刺头的疯子!”王铳骂骂咧咧的往军营外面走去,对身后士卒大喝道:“通知李元山带人,特么要是丘氏敢在云霞城动军营的人,就给老子埋了那座府邸。” 丘氏府邸,坐落于云霞城最繁华的地段,距离云霞城衙门也很近。 全州丘氏掌控着一条商贸路线,只是在上一场大战后,丘氏开始减少物资供应,甚至连驻守在此的人也在逐渐减少,已经趋向完全撤离云霞城。 王铳率领一行披甲士卒浩浩荡荡往丘氏府邸而去,但在不久后,他们便发现了正在一处茶楼喝茶的墨修尘。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以为这家伙大闹丘氏去了,谁曾想这家伙居然风轻云淡的在此喝茶。 王铳面色难看的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兔崽子,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墨修尘看着好好荡荡的军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解释什么?” 王铳坐下,死死盯着墨修尘,质问道:“你去了牢狱,之后便直奔丘氏而来,你想干什么?” 墨修尘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说道:“就是来转转而已。” “转转?你知不知道丘氏府邸中有何等境界的修士?只要稍有杀机,他就能找到你?”王铳喝骂道:“到时候你个兔崽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墨修尘闻言心中一阵悚然,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一时热血上涌,冲进丘氏府邸。 墨修尘歉意抱拳:“多谢统领挂念,我没那么冲动,只是想来看看罢了。” 他也明白这一行人来此的原因了,这一刻墨修尘的心中才有了那么一点归属感。 不论王铳此人带着怎样的目的,只说此刻透露出来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这是他来到这方天地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担忧。 王铳抢过他的茶杯,一口喝掉茶水,抹掉嘴角水渍,说道:“既然你要取剑,那便现在去,有我在,此地的掌舵者便不敢动作。” 墨修尘却是犹豫了。 按照他的谋划,是以李氏的身份去与丘氏争锋,让两大势力狗咬狗。所以,他此刻才会在此刻悠闲的喝茶,暗中打探两大势力的消息。等待机会,找到取走那柄剑的丘氏子弟,将其取回。 不过,此刻墨修尘心中萌发出了另外一种想法。 既然王铳在,那就可以走一遭丘氏府邸。 也许他此前的想法有些过于极端,一个势力不可能全都是那个丘氏子弟般的人,或许也有明辨是非之人。 思量一番,冲王铳举起茶杯,:“那便劳烦统领带着我走一遭了。” 王铳颔首起身,对不远处的李元山等人沉声道:“带人将丘氏府邸给老子围起来。” 李元山转身对着身后士卒挥手打了一个手势。 披甲士卒大步向丘氏府邸走去,很快便形成了合围之势。 此番动静,自是引起了丘氏府邸内所有人的注意。 很快便有一个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走出,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老者和一名年轻人。 王铳带着墨修尘与李元山来到大门前,注视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泉掌执!” “不知王统领来此有何贵干!”中年男子沉声冷笑着问道。 显然,王铳并不受此人的待见。 王铳却没在意,而是将目光挪到那个年轻人身上,最后落在年轻人身后那柄剑的剑柄上,嗤笑道:“贵干倒是谈不上,只是带我手下兄弟前来讨要一物。” 说着他便指向墨修尘。 泉宗华也看向墨修尘,一股威势悄然临近墨修尘,面无表情的问道:“小兄弟想讨要何物,只是丘氏能拿出来,自可双手奉上。” 墨修尘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却面不改色,仅是抬手指向泉宗华身后的年轻人,淡然道:“它非你之物,还请物归原主。” 那年轻人只是轻蔑的笑着,环抱双手盯着墨修尘。 泉宗华却是摇头道:“志泽此剑恕我不能做主,需要他自行做主。” 墨修尘哦了一声,而后问道:“请问不告自取,于你们而言是否如家常便饭般简单?” “小子,说话注意分寸,当心祸从口出。”泉宗华身后的老者眼神阴森的盯着墨修尘。 王铳啐了一口唾沫:“什么时候,一条老狗也敢叫唤了?” 王铳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老者面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老者身形被拍进墙体内,王铳此时全身煞气萦绕,冷冷的盯着泉宗华,冷声道:“别用一条狗来替你开口,老子身后站着的,皆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条的狗狂吠,会吵到我的兄弟。” 泉宗华此刻浑身气机暴涨,可是面对王铳,却有些发憷。 丘志泽看出了王铳等人来者不善,在边境上,最忌讳的便是与边军对峙,一旦这些边军发起狠来,真会将丘氏府邸夷为平地。 泉宗华是一位高境界炼气士不错,但是王铳是也是,而且是极为擅长厮杀的兵家炼气士,如此近距离,王铳几乎能一击必杀。 丘志泽往前踏出一步,看向墨修尘:“想要我背后之剑,那便凭本事来取!” “志泽,不可意气用事!”泉宗华开口说道。 墨修尘这个名字这几天他听了很多遍,在一旬前,这个卒子还是个寂寂无名之辈,最多是与李氏子弟有点交情。 可就是这一旬时间,恍若脱胎换骨般,变得有些显眼起来。 先是与诡异厮杀,而后与李氏子弟所化的诡异再次厮杀,且皆活了下来。 所以此刻,哪怕他已经看破墨修尘的境界,却不敢让丘志泽下场对阵。 墨修尘却是颔首道:“可!” 李元山将场地让开。 墨修尘玄墨长衫飘荡,转身踏入场中,单手负后而立,眼神沉寂。 丘志泽脚尖轻点,自台阶上跃下,落在墨修尘十步之外:“你很自负!” “不,只是自信而已!”墨修尘摇头回应道。 丘志泽冷笑:“自信也得有本钱。” 话音未落,一道剑芒已然划过空气,冲着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并指若剑,一指点出。 剑芒溃散! 墨修尘依旧单手负后,神色淡然。 “有点意思,聚元境而已,就能徒手接我一剑,那接下来呢?”丘志泽身形已然拉近至三步。 丘志泽脚踩罡步,双掌齐震,法力奔涌而出。 墨修尘同样脚踩罡步,双手拂动清风,缓缓拉开太极拳架。 在丘志泽双掌拍来之际,猛然挥动双掌,一股可怕的劲力震荡而出,轰击在丘志泽的双掌之上。 场中顿时爆出一阵涟漪,丘志泽被震得倒退三步。 墨修尘并未就此停下攻势,罡步再起,贴身而去,太极穿云手,抓住丘志泽的右手,猛地往身前一扯,左手成掌印在丘志泽的胸膛上。 丘志泽试图挣脱出去,可墨修尘的五指宛若铁钩,死死的禁锢着他。 墨修尘却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右手猛地一松。 丘志泽身形猛然倒退,脚下罡步大乱。 墨修尘再次欺身上前,抓住对方面门,狠狠将其头颅掼在地面上。 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顿时被砸的四分五裂。 墨修尘淡漠的问道:“还继续吗?” 见对方没有回应,墨修尘抓起对方的头颅,就打算再来一次。 泉宗华却在此时开口:“还望手下留情!” 泉宗华气势暴涨,大有一言不合便出手的迹象。 王铳却冷声道:“泉掌执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墨修尘却好似没有听见。 砰! 碎石四溅! 丘志泽此刻大脑已经完全迷糊了,后脑勺有温热液体流出。 在他心中,墨修尘此刻就好似一头蛮兽,粗暴至极。 “格老子的,没反应呀!”墨修尘嘟囔着,就欲要再来一次。 王铳看着这一幕,也是眼皮直跳。 墨修尘给他一种要将对方打死的错觉。 “我认输!”丘志泽赶紧开口,血沫星子自口中涌出。 他担心再不开口,对方真的会宰掉自己。 别人或许没看见,但是他看见,墨修尘的目光仿佛就在看一个死人,冷血无情。 确实,墨修尘想直接打死丘志泽。 因为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哪怕再次单独遭遇,也难以有今日之成效。 实则,只要对方不近身,他今日会费很大一番功夫。 说不得会暴露出一些东西。 但,结果不坏。 墨修尘也没等对方解下背后那柄剑,自己动手将其拔出来,倒持在手中。 剑身幽蓝,在阳光下光晕美轮美奂。 墨修尘拎起丘志泽,往泉宗华丢去,抱拳道:“今日多有叨扰,望诸位海涵。” 王铳见事已了却,便抱拳领着一群披甲士卒离去。 待王铳等人消失在大街尽头,泉宗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场争锋持续时间很短,可他承受的压力却是十分可怕。 只有亲自面对王铳,才能体会那种面对生死的错觉。 所以,他十分不待见王铳这个匹夫。 回营途中。 王铳打量着墨修尘,最后实在没忍住:“你小子确是聚元境?” 墨修尘点头道:“如假包换!” 王铳啐了一口:“他娘的,老子这些年算是白修炼了。” 同时心中对于墨修尘的价值更是飙升了不知多少,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何苏沐寒愿意借剑了。 这家伙算是厚积薄发了? 丘志泽是养筋境,在墨修尘手中却跟鸡崽子似的,这种越阶近身厮杀的游刃有余,在这个境界难以找出几人来。 要是有朝一日,这小兔崽子成长为中五境,或者是那上五境,大秦就得多出一尊守护神来。 想到这里,王铳的面色突然就冷了下来。 大秦得留得住这样的人才行。 墨修尘并未去往军营,而是半路与王铳等人分开,独自一人回到小院。 他敲响主屋的门,将剑倚靠在门口,冲里面说道:“剑取回来了,就在门口。” 说完,也不待对方回应,径直回到自己的偏屋,关上了房门。 丘氏府邸。 丘志泽脸色铁青的坐在大堂内。 回想起昨日与墨修尘的战斗,自己完全处于下风,这让他心头感到挫败,但他并未表露出来,而是安静坐着。 泉宗华坐在主位上,与客座上的中年人谈论着。 “温先生所言,丘氏自然会慎重考虑,若是能与定骞李氏联盟,对丘氏而言自然是一件得利之事。”泉宗华此刻极为有大家主事者的仪态。 中年人温桓抿了一口香茗,笑呵呵的说道:“李氏自然愿做锦上添花之事,但是这敲门砖就需要泉掌执花些心思了。” 泉宗华满脸喜悦:“这是自然!” 温桓并未久留,很快便离开了丘氏府邸。 丘志泽此时才开口问道:“泉叔,温桓这一计,明显就是借刀杀人。” 泉宗华心情大好,于是言语便多了几分:“他借刀杀人,我丘氏也想与朝堂上多几分关系,而定骞李氏则是一个很好的合作选择。” 丘志泽却道:“我不这么认为,那柄剑的品阶不低,定然不是一个边军卒子能占据的,所以,那家伙身后站着的应另有其人。” 泉宗华略显惊讶的问道:“你不嫉恨此人?” 丘志泽闻言脸色难看至极,可待他深呼吸一口气后,道:“我确实有些嫉妒他,但这场架本就是我过于自负所致,怨不得他人。” 泉宗华稍显沉默。 丘氏子弟向来心高气傲,皆是向往法力滔天,移山倒海之力,反倒是在修心上落了下乘。 可丘志泽此刻让他很是惊讶,因为他感知到丘志泽心湖并无太大的波动,相反显得越发沉稳起来。 他便问道:“那你说说,此局何解!” 丘志泽起身揉了揉后脑勺,疼是真的疼,恨是真恨,但他更加坚定自己的一个想法,于是对泉宗华说道:“放弃定骞李氏这艘船,求稳而徐徐图之。” “继续!”泉宗华面色认真。 “论迹,我与那家伙的恩怨,本就是我不告自取有错在先,论心,此前我的态度确实有些轻蔑。”丘志泽逐渐站直,神色认真道:“丘氏可拉拢那家伙,借此搭上他身后之人。” 泉宗华眼放精光,定骞李氏虽贵为朝堂新贵,但是相较于能随手借出那种品阶的剑之身后的势力,就显得有些黯然了。 他对丘志泽有些刮目相看了,本以为受此挫败,会生歹毒心思,却不曾想非但没有,甚至开始谋划利益最大化,于是他说道:“志泽,这件事你去接触,至于身后事,我来处理。” 丘志泽说了声好,道:“定骞李氏那边,暂且安抚住,丘氏还不宜与之交恶。” 三日后的傍晚,接到消息的墨修尘赶往军营。 抵达军营,墨修尘径直走向王铳的营帐内。 见到墨修尘,王铳直接将一份册子丢了过去,说道:“这是钦天监的考核细则,你回去好好过一遍。” 墨修尘接过翻开册子,便听王铳继续嘱咐道:“这次考核与以往不一样,是将你们编入斥候小队,而云霞城又大战在即,所以与天赫王朝的斥候遭遇极大,所以这次考核可谓九死一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墨修尘将册子收入怀中,抱拳道谢:“谢过统领。” 王铳上前,拍着墨修尘的肩头:“小兔崽子,虽然你有时候很欠揍,但还是得跟你说一句,活着才重要,已经踏上修行路,就代表有更多的机会。” 墨修尘心中有些暖意,笑着回应道:“我知道的,统领。” 王铳咳嗽两声,而后一巴掌拍在墨修尘肩膀上:“滚吧,小兔崽子。” 墨修尘笑了笑,退出大帐。 天已经暗下来了。 他也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第十二章:何不走走看 翌日清晨。 墨修尘结束修炼,穿戴好甲胄,挎上长剑,准备往军营赶去。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这些天只顾着养伤修炼,却忘记了那一茬儿。 王铳也从未询问过。 林莽被他在路途中杀了,这件事本来就该他自己给出一个解释,而不是等王铳来询问自己。 待他与王铳坦白之后,王铳却仅是瞥了他一眼,道:“依军法自然可拿你问罪,但外出查案,有人寻衅,且有取死之道,本事不济,那就当死。” 墨修尘有些讶异,却听王铳再次说道:“虽说功过不相抵,但是你将李元山等人救出来的。” 墨修尘想要说些什么,王铳则是摆摆手,示意他出去等待。 巳时。 王铳自大帐内走出,将正在打拳的墨修尘叫上,往军营外行去。 墨修尘发现是往城内行去,便问道:“统领,我们去往何处。” 王铳笑道:“去见将军,其他人已经先赶过去了。” “以往似乎不是这样的。”墨修尘记忆中,至少这三年内,斥候都是由统领自己指派。 王铳自然知晓墨修尘心中的疑惑,便解释道:“因为这次涉及钦天监的考核,所以需要由将军亲自定夺。” 将军府坐落在云霞城正东方位。 与墨修尘想象的奢华完全不相符,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府邸虽然很大,可一切都很简洁。 寻常府邸的大堂,都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而在将军府邸,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很大的战争沙盘,挂着的同样是地理堪舆图。 所有战略要地都一目了然,显然那位李蕴将军在战事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墨修尘跟随着王铳进入大堂内。 李蕴对王铳点点头,而后目光停留在墨修尘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李蕴并未让在场人去列队,而是招呼所有人围在沙盘四周,打量了所有人一眼后,而后目光落在沙盘上,沉声道:“这次你们十五人会打乱编入现有的斥候小队,因为下一场战事迫在眉睫,所以钦天监没时间安排常规考核,而是将你们战功纳入考核标准。” 他指向沙盘一处,道:“以此河为界,以北皆为我大秦疆土,但天赫王朝大军此番北上,便是越界攻城,自然会派出斥候小队前来侦查,你们的任务就是将越界的敌方斥候斩于剑下。” 李蕴说完,挺直腰身,眼中精光爆闪,道:“诸位,你们皆是踏上修行路之人,未来也许有更好的未来,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相信你们愿意来此,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既是你们的考核,亦是守土之责……” 李蕴右手握拳,重重落在胸前,沉声道:“预祝诸位,凯旋!” 在场所有人的热血都被李蕴三言两语点燃,皆是握拳敲着胸口:“凯旋!” 墨修尘却十分冷静,虽然他也有热血,但那是他的前生,如今,他对于此地的归属感谈不上如何强烈,他之思虑不过如何求活而已。 李蕴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吩咐一名士卒将令牌分发下去,然后遣散众人。 墨修尘见王铳并未有离去的迹象,便打算独自离去。 可就在他要离开之际,一名士卒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将军与王统领让我带你过去。” 墨修尘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但神色如常,并未表露出来,冲士卒点头道:“还请领路!” 绕过大堂,墨修尘跟着士卒来到府邸后堂。 士卒停留在影壁外,道:“请进,将军与王统领就在里面。” 墨修尘抱拳谢过,便独自一人踏入影壁之后的院子。 王铳见墨修尘到来,骂道:“小兔崽子,就不能快点,将军都等半天了。” “抱歉!”墨修尘歉意地冲李蕴抱拳,随后冲王铳咧咧嘴。 李蕴压了压手,道:“收收你那暴脾气!” 然后转头对墨修尘说道:“小家伙,很不错,仅是一旬多时光,便能开窍且入聚元。” 墨修尘连忙道:“将军谬赞,我不过是运气使然。” “修道之人,自有运气使然,可所得九分皆是自己向这天地争来的。”李蕴目光灼灼的盯着墨修尘。 墨修尘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眼眸中有缕缕流莹淌动。 墨修尘回想近些日子,一切好像都有些过分顺遂了,虽有危机,可一切都好似有惊无险。 而如今,他更是见到云霞城的最高位者。 李蕴见墨修尘此番情景,便道:“你无须忧心,既然能争来,那便该是你的。”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所思量并未这般简单,而是一些隐晦的东西,且他相信世间是有因果二字的。 墨修尘冲李蕴郑重抱拳:“多谢将军指点。” 李蕴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数,淡笑着问道:“我想问你一件事,从心回答即可。” 墨修尘注视着李蕴的眼睛,说道:“将军且问。” “对于大秦,你有无归属感?”李蕴直截了当。 墨修尘心中猛地一颤,用清心诀强压紊乱心境,直视着李蕴的目光:“不敢期瞒,确实无太强的归属感。” 李蕴凝视着墨修尘:“敢如此作答,不怕我将你就此格杀在此。” 墨修尘却是笑了:“将军有此问,想来自是窥见真相,我又何必故作聪明。” 当李蕴问出那一刻,他便知晓这位坐镇边疆的大将,已然看到了某些东西,欺瞒下去只能是自讨苦吃,倒不如坦诚些。 李蕴叹息道:“确实有些可惜,本来以为我判断有误,但现在得你亲口告知,我倒是不得不信。” 墨修尘抱拳:“有负将军期望,我便不让将军为难了,我退出钦天监考核!” “小兔崽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王铳怒视着墨修尘喝问道。 墨修尘苦笑道:“我本就是一介布衣,年少时便孤身一人,苟延残喘也不为过,过的是如野狗刨食般的日子,靠着吃百家饭长大,试问那时的大秦给予过我什么呢?” 墨修尘眼眸中流露出一抹与年岁不符的沧桑:“确实,这是我的命,不该怨天尤人,可我心中有怨气,若不是年年战乱,若不是贪官污吏,我本该在那小山村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李蕴眼神逐渐沉了下来,他身居高位,自然知晓墨修尘所言非虚。 让他带兵打仗、陷阵厮杀都可以,可面对这些需要花费时间与脑力的事情,他也无可奈何。 李蕴思量了一番,看着墨修尘说道:“你不必退出考核,你之所见并非全部,我大秦也有很多好的地方,这些你都可以在未来慢慢去看。” 李蕴起身,目光如炬,他朗声道:“我大秦有战事,有贪官污吏,可也有豪杰斫贼之辈,亦有大名士传授学问,更有背剑道人下山降妖除魔……墨修尘,你何不走走看?” 墨修尘目光迷离:“真有吗?真如此吗?” 墨修尘说出来的,是这具身躯原本的主人所经历的,而他真正没有归属感的缘由是他的灵魂,来自那个自由的世界。 王铳走近,拍着墨修尘的肩膀,“小兔崽子,不要太失望,若是有一天你觉得有那个能力了,就去试着改变这个世道,让这个泥泞的世道变好。”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多了念头,但没有说出来,冲李蕴与王铳抱拳道:“谢谢将军与统领。” 李蕴让王铳送墨修尘出去。 李蕴等到王铳回来后,问道:“你觉得这个小子合适吗?” 王铳郑重点头:“之前我还有些怀疑,可现在我确定他是不二人选。” 李蕴沉声道:“既然如此,晚上你让他来我这,那套神通可以开始传授给他了,云川铁骑在以后总得有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 王铳抱拳道:“将军,非如此不可吗?” “你不用劝我,那件事势在必行,云霞城后面是我大秦无尽子民,绝对不可能让天赫大军踏入半步。”李蕴声音低沉,却透露出无比坚决的信念。 墨修尘独自策马行走在大街上,却不料在路途中遇见了丘志泽。 丘志泽就站在大街中间,环抱双手盯着马背上的墨修尘。 墨修尘端坐马背上,同样凝视着这个丘氏子弟。3 嗡! 一股磅礴气机陡然在大街上炸裂开来。 行人仓皇逃窜。 丘志泽身形如箭矢疾驰出去,一抹寒光在天地间浮现,剑指墨修尘天灵。 墨修尘也没有客气,腰间战剑铿锵出鞘。 两柄剑锋碰撞,溅射出刺目火星,法力涟漪扭曲周遭空气。 墨修尘稍稍用力,将丘志泽震得倒飞出去。 战马头颅高高抬起,冲天嘶鸣。 丘志泽借力掠上屋脊,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墨修尘将战剑归鞘,继续策马前行。 方才,他并未感受到杀机,所以他那一剑也只是将对方逼退。 但是对方却给他留下了一句。 城北秋月酒坊! 墨修尘没有径直去往此地,他摸不准对方是什么心思,是想在酒坊埋伏他? 亦或者有其他原因。 他不确定。 但也没打算就这么答应对方,万事皆需未雨绸缪,他可不想傻乎乎地去送人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径直走向主屋。 叩响门扉,道:“丘志泽邀我去城北秋月酒坊,我打算赴约,可担心是对方的伏杀之局,所以想请你通知王统领一声,若酉时未归,那便请统领去寻回我的尸体,劳烦他将我葬在城东。” 嘎吱! 话音未落,房门被推开,苏沐寒站在门内,注视着墨修尘:“既知是局,为何以身犯险?” 在她眼中,这个家伙虽然修行古怪,但对待生死一事看得颇重,绝对不是那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主。 墨修尘笑了笑:“算是赌一次吧,李氏的子弟为我所杀,那窦书阳亦是死于我手,李氏断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丘氏入局,我未尝不可将这盘死棋盘活。” 苏沐寒秀眉蹙起:“那若是双方结盟呢?这场伏杀可就不仅是丘氏了。” 墨修尘摆摆手:“无所谓了,我一个光脚的,何必在乎对方穿鞋的,若是双方真结盟对付我,我就只能不折手段将他们的新生代力量抹杀掉了。” 苏沐寒嗤笑道:“凭你一个聚元境炼气士?” “拭目以待便是!”墨修尘并未争论,抱拳道:“还烦请苏姑娘走一趟了。” 苏沐寒冷哼一声,玉手一挥,那柄幽蓝色长剑只屋内掠出,悬停在两人之间:“这柄剑你带着,若真是伏杀,或可救你一命。” 未待墨修尘回话,房门砰然关上。 墨修尘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那柄幽蓝色长剑,并未拔剑出鞘,他隐约感受到其中有一股磅礴剑气在涌动,仅是握住剑鞘就让他肌肤生疼。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调动灵力汇聚在手掌,这才将那股痛楚消弭下去。 将长剑背负在身后,转身往院门外走去。 只身赴局! 第十三章:青出于蓝 将军府。 王铳在听完苏沐寒的话语之后,便骂骂咧咧起来:“干他娘的,这兔崽子既知晓有危险,为何还要只身赴约,还要老子去给他收尸。” “丘氏那兔崽子肯定做足了准备,或许李氏的人手早已经埋伏好了,就等那兔崽子前去。” “他娘的,就没一个省心的!” 李蕴见他没完没了,便喊道:“急急躁躁的,成何体统,还不如一个年轻人镇定。” “将军,我……唉!”王铳摇头叹了口气,很是不爽的坐在凳子上。 李蕴转动手中茶杯,笑道:“这个小家伙很有意思,他敢去,定然有全身而退的准备,说不定他这一步会打乱很多人的节奏,有些家伙藏的太久了,也该露露面了。” 王铳不知所以的看着李蕴,而后又一脸茫然的看着苏沐寒。 苏沐寒面无表情,淡然道:“有些人确实该动一动了,不然,他们都快以为在大秦没人能动得了他们。” 李蕴会心一笑,冲王铳道:“去安排吧,风头可不能让那小家伙一人抢了去。” 王铳见两人都没有解释的打算,便起身灌了一大口茶水,往外面走去。 李蕴无奈摇头,苦笑道:“我这茶可不是这么鲸吞牛饮的,没个滋味如何行呢?” 苏沐寒看向王铳问道:“将军这是打算拿人开刀了?” 李蕴眼神变得深邃:“云霞城就这么大,现在这些势力都想着抽身而退,与云霞城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苏沐寒自然知晓李蕴话语中的意思,可她无能为力,她无法去切割朝堂上某些人的想法,也无法左右这场即将大战。 李蕴笑道:“苏姑娘就不必在此陪李某纠结了,李某行事向来喜欢独断专行。” 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苏沐寒便不再久留。 苏沐寒离去后,李蕴对着除他之外的院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出来吧。” 一个略显邋遢的汉子满身酒气,从一处柱子下面走了出来,还打了一个酒嗝。 “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李蕴问道。 汉子坐在凳子上,抄起一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才开口:“那小家伙底子干净得很,如今家中就只剩一个阿婆尚在人世了,至于父母都死了,他打小就受欺负,他似乎不想阿婆跟着他受排挤,所以小小年纪就离乡了,本想着上山修行,奈何资质原因被拒了,所以才在三年前流浪到此处。” “这也难怪他如今这般心性了,兴许是好事,如今这世道需要一个走过泥泞的人。”李蕴沉吟着。 汉子笑道:“这个小家伙很有意思,都说他资质尚缺,可在那处村子里的施展的手段,却是让我都为之惊叹。” “哦,说来听听!”李蕴饶有兴趣的开口。 “这小子之前所修的炼气法门应当是最普遍的纳灵法诀,但据我观察,他似乎能施展一种大范围的火行法门,导致方圆数丈都被化作齑粉,而且绝灭生机。”汉子说着便自怀中取出一捧焦土:“一切生机!” 李蕴接过后细细打量,凝声说道:“其中生机尽灭,这等灭绝性法门就算是山上大宗都是禁忌存在,他身怀如此法门,却久久不能开窍,这其中细节令人好奇啊。” “抓来一问便知,若是心术不正,趁早斩灭。”汉子毫无波澜的说着。 “不必,这盘棋刚好差一颗棋子,而像这样的卒子可实难寻觅。”李蕴挥手说道。 汉子无奈摆手:“随你,懒得和你们这些家伙动脑子,头疼。” ……城北秋月酒坊。 墨修尘孤身走入残破不堪的酒坊。 满地的破瓷碎片,烧制酒水的火灶早已冷却多年,酿酒器具在时间下早已腐朽。 墨修尘缓缓踏过破瓷碎片,目光扫视着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甚至都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 蓦然间,墨修尘猛地抬头看向屋顶一处破口处:“原来在上面!” 墨修尘双膝微曲,脚下发力,身形如利剑破空而去,穿过屋顶破口,站在屋顶房梁上,便看见丘志泽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墨修尘注视着他,淡漠道:“要分个生死?” 丘志泽连忙摆手:“没必要,我杀不了你,你也未必能杀我。” 墨修尘没有反驳,但也没说不能。 只要破开对方的术法,一旦让墨修尘近身,丘志泽就是砧板鱼儿罢了。 实则自从突破后,墨修尘都尚未真正施展过肉身力量,当初与窦书阳厮杀完全是术法神通上的博弈。 他只记得突破聚元境时,随手一捏,空气便爆鸣。 墨修尘突然来了兴致,拧转手腕,握了握拳。 嗡! 空气中发出一阵颤鸣,拳掌周围的空间顿时泛起一阵肉眼可见的涟漪。 丘志泽见到这一幕,顿时心惊肉跳,脸上肌肉抽动。 “兄弟,我真不是找你来打架的,别激动。”丘志泽喉咙干涉,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这种纯肉身的力量他只见过一次,还是在那位家族供奉身上见过,那位供奉可是六境武夫啊。 可眼前这个家伙,不过才十六岁的少年,居然有如此力量,若待将来,这就是一尊不可触犯的顶级大人物。 墨修尘哦了一声,问道:“那你让我来此意欲何为?” 丘志泽试探性的问道:“那个兄弟,咱们其实不用这么紧张,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再说我一旦与你近身,你完全能杀我,该担心的是我才对,所以,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墨修尘考虑了一下,此行他并未感受到恶意,于是点头道:“可以!” 二人找了一处相对整洁的地方坐下。 墨修尘率先开口:“说说你的目的。” 他相信丘志泽定然有所求,否则也不会约他来此见面。 丘志泽端坐,正声道:“前日,在你们离去后不久,李氏门生找上了丘氏,试图借刀杀人。” 墨修尘凝视着他:“所以……你们答应了?” 丘志泽眉心直跳,有种面对太古凶兽的错觉,连忙解释:“泉叔只是口头上应下了,但实际上却是我今日来见你。” “话说,你们也想借刀杀人,试图让我与李氏相互消耗,而你丘氏渔翁得利。”墨修尘冷笑着开口。 丘志泽摇头,面色凝重道:“我有一个想法,兄弟不妨一听……” 屋脊陡然炸裂开来。 丘志泽率先发难,双手掐诀,一道道铭纹浮现在虚空间,将墨修尘困在其中。 墨修尘注视着那些铭纹,许多古字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认识,唯有一字,让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道!” 墨修尘的身躯被禁锢在虚空中,而那些铭纹相互牵引,点点锋芒开始汇聚,开始自铭纹中透露出来。 丘志泽趁着墨修尘被困虚空,瞬间拉开三丈远,掌指间不断翻飞,虚空中的铭纹也越来越多,且锋芒更甚:“小子,此前大意,被你占据先机,眼下你来破本公子的秋萧风杀术试试。” 墨修尘不慌不忙,调动法力萦绕全身,玄墨色的法力玄光与丘志泽的金黄色玄光形成鲜明对比。 秋萧风杀术,术法如名,锋芒仿佛无处不在,不断自各个角落攻杀向被困术法中央的墨修尘。 墨修尘没有出手,只是简单的依靠法力抵消杀机侵袭,而他则是静心凝神观察着那些铭纹,以及对方施展术法时的各种印诀。 片刻后,墨修尘做出了令丘志泽惊掉下巴的动作。 原来,墨修尘也开始掐诀,而且正是丘志泽的秋萧风杀术。 令丘志泽震惊不仅如此,而是对方的印诀与他自己施展的印诀,竟是有七八分神似。 当所有印记施展完毕,天地间再次浮现出一片玄墨色铭纹,开始与丘志泽的术法开始争锋相对。 墨修尘自己也被这一幕惊到了,他本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曾想,居然真的可行。 丘志泽心中暗骂了一声怪胎。 要知道,每一道术法行走的窍穴筋脉都不一致,所以需要掐诀引导,可就被对方这么轻而易举的施展出来了,这让他在认知上出现了空白。 现在他有些慌了。 可墨修尘却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 术法施展出来的刹那。 墨修尘双脚踩在虚空上,施展罡步,身躯微微躬起,猛地一拳轰击在术法上。 天地间那道金黄色术法顿时如镜片破碎般,爆碎在天地间。 墨修尘双眸冷漠,一手掐诀牵引术法,一手握拳,落在房脊上快如闪电般冲向丘志泽。 丘志泽察觉不妙,浑身寒毛皆竖。 又是一试术法丢出,朝着墨修尘就砸了出去。 墨修尘在狂奔途中身形微侧,避开术法轰杀,而后高高跃起。 在空中掌指翻飞,印诀变幻不停。 最终那道秋萧风杀术被他凝聚在双掌只见,狠狠砸了出去。 “还给你!” 墨修尘冰冷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丘志泽此刻亡魂皆冒,捻出一张符箓,以法力点燃,身形消失在原地。 等他现身在远处,看着此前所立之地,额头上落下豆粒大的汗珠。 “特么这个怪物,本公子自己的术法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儿。”丘志泽心中嘶吼着。 但是他可没打算停留了,因为不远处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形。 墨修尘早就注意到了。 那股恶意明显就是冲他而来。 见到丘志泽并未有继续厮杀下去的打算,他也没有追出去。 再追下去,又得被巡察士卒抓入牢狱了。 且,目的已经达到了。 …… 墨修尘来到酒坊外面,发现有一名百夫长正率领士卒将街道堵住。 那名百夫长手掌死死按住剑柄,一身临阵待发的气势。 见到墨修尘走出酒坊,这名百夫长才松开了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量着墨修尘,沉声问道:“无碍吧?” 墨修尘看着对方的眼神,确定那份关切真心实意,露出一抹笑意:“多谢宋大哥压场,我并无碍,丘志泽跑了。” 百夫长宋元闻言愣了愣,而后一巴掌拍在墨修尘肩头:“好小子,咱们这支千人队,出了你这个人物,老子脸上也有光啊,若不是秦连山没回营,不然我早就去找他要人了。” 秦连山,这个名字墨修尘熟悉而陌生。 熟悉是因为在他到来之前,这个人对他很是关照,在那场战事中,他拼命想救下墨修尘,却被人拖走,以至于后面没能看见李高朗背刺那一剑,陌生则是因为如今墨修尘尚未与之真正接触过。 于是便讪笑道:“宋大哥好意心领,在秦老大那呆着挺好,暂时没挪窝的打算。” 宋元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大笑起来:“这才是我宋元看中你的地方。”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至于背地挖人,他倒是干不出来,而且他本人与秦连山关系十分不错,都是相互将后背交给对方的生死之交,如今秦连山身边出现这么一个家伙,他自然乐见其成。 墨修尘又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先请宋大哥喝一顿酒。” 他又看向那一行士卒:“至于兄弟们的酒水,得我攒足军功换成钱财再请了。” 街上响起一阵大笑声。 宋元拍着墨修尘的肩头:“这顿酒先欠着,咱们先回营,统领估计等得有些急躁了。” …… 温桓所在的官院。 温桓负手而立,听着两个属下的禀报,指尖捻动着沉思。 他挥退两名下属,独坐院中,自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上书:“吾已改道,此子杀之!” 如今丘氏大概率为了搭上李氏这条船,会布局针对墨修尘,可始终都是外人,他也有些不放心。 这些商家子弟,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若无实在好处,断难不会全力出手,刀就显得钝了些。 他手中倒是还有几子可用,可那都是李氏豢养出来的杀人机器,并不是完全听命于他温桓的。 想要除掉墨修尘却又不引火烧身,还需细细思量。 而此刻,云霞城暗流因一人汹涌。 第十四章:十绝杀法 王铳在大帐内见到完好无损的墨修尘。 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这小子真出了意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李蕴和苏沐寒。 倒不是说二人对墨修尘如何看重,这其间重重关系到二人各自的谋划。 出了任何岔子不就得自己背锅吗? 到时候怎么办,在大战前先将丘氏府邸夷为平地吗? 好在一切都无恙。 王铳没有没有多余废话,说了声:“跟我来!” 穿过黄昏的街头,二人再次来到李蕴的府邸。 李蕴带着二人来到府邸的演武场。 他挺拔的身躯背对着墨修尘,沉声问道:“可知术、法、道三者关联?” 墨修尘沉吟道:“术者,技巧;法者,术之升华;道……一切之源。” 背对着墨修尘的李蕴眼神中狂涛涌动,目光如闪电般仿佛要刺破即将抵临的黑夜般,此刻谁也瞧不见他的神色,唯有他明白自己心湖上的惊涛骇浪。 李蕴压制竭力压制自己的心湖涟漪,缓缓转身注视着墨修尘:“有人于你传道?” 李蕴实在难以想象,要何等境界的修士才能悟出如此简明扼要,却又囊括大道万千的至理。 “流浪途中偶然听闻此语。”墨修尘摇头解释。 这些话语是前世在典籍上见到的,对于大道的理解,他的脑海中有万千解法,只待去一一印证而已。 李蕴瞳孔微缩,苦笑道:“你可能丢掉了一份大机缘。” 墨修尘却不以为然:“得失随缘而已,有些东西争不来。” “如此心性,我便更加放心了。”李蕴畅快的吐出一口浊气,道:“今晚让你来此,是有一法传授于你。” 墨修尘呆滞片刻,而后却摇头道:“将军,我如今并未作出任何有功之事,受不起如此馈赠。” 墨修尘对于如此礼遇,心中感到不适,他始终觉得所有福祸皆相依。 如今,李蕴传法于他,可自己并未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回礼,所以,他并不想接受。 李蕴看穿了墨修尘的心思,解释道:“小子,你也不用觉得无法回报什么,本将自然是有所求,但不在当下,而在未来之局。” 墨修尘疑惑道:“将军欲要属下如何做?” 王铳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但都憋回去了,因为李蕴嘱咐过,今晚他不能打扰而二人,只需安静在一旁看着便是。 若是能开口,他非得指着那小兔崽子的鼻子骂,泼天机缘近在眼前,墨修尘却在犹豫不决,甚至在打退堂鼓。 李蕴的目光看向黑夜,凝声道:“未来你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将军是打算以为我子,布局将来?”墨修尘眼神缓缓沉寂,仿佛两口深渊凝视着李蕴。 李蕴与之对视,丝毫不避,大方承认:“是如此打算的。” 墨修尘闻言,双眸绽放出两抹冷电,声音变得冷冽:“那还请将军传法。” 李蕴见状也不再多言,双指并拢,点在墨修尘的眉心处。 墨修尘的识海内,一道道光影逐渐凝聚出来,每一道光影定格在识海中。 “十绝杀法!” “杀身,杀绝身之生!” “杀灵,三魂七魄难入轮回!” “杀欲,欲念人心最可杀!” “杀情,绝情绝性唯我!” “杀心,血煞绕身心如死!” “杀怪,魑魅魍魉作乱当杀!” “杀鬼,九幽乱入罡风拂!” “杀神,破碎金身斩神灵!” “杀仙,绝灵灭道仙不存!” “杀天,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绝我亦可杀!” 墨修尘的识海内逐渐弥漫起一阵阵猩红飓风,直至挤满整个识海。他眼眸逐渐变得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呼吸变得粗重,豆粒大汗珠自脸颊滑落。 “将军!”王铳焦急的喊道,屏住呼吸注视着墨修尘的状态。 李蕴压了压手,示意他不要出声,静观其变。 识海内,墨修尘的意识凝聚而出,他想仰天长啸,心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杀机,恨不得将一切有生之灵屠灭。 但他并未任由此种心绪占据心湖,他虚坐识海空间,抱元守一,诵念清心诀。 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墨修士发现心中的杀意未有丝毫衰减,甚至还在暴涨,如此下去,他将会被杀意控制,失去意识而后走火入魔。 “清心诀没有效果,那就清心经吧!” “天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 所空既无,无无亦无。 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寂无所寂,欲岂能生。 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 墨修尘沉浸其中,直到最后杀意收敛,他才缓缓睁开双眸,瞳孔内赤红色退去,眼神一片湛然。 李蕴与王铳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十绝杀法》是大秦皇室的一种禁忌之法,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修炼,若是控制不住术法本身携带的杀意,就会神识破碎,灵魂寂灭成为一尊杀人机器。 当初李蕴得到这门法时,可是耗费了足足三天三夜才压制下去那股杀意躁动,且李蕴当时的境界已经达到中五境。 墨修尘如今才二境,却仅用半个时辰便将那股可怕的杀意抑制下去,如此意志着实可怕。 “将军!”墨修尘轻声喊道。 李蕴与王铳回过神来,皆是笑了起来。 李蕴拍着墨修尘的肩头:“好小子,看来我们可以加快速度了。” 李蕴探手摄来一柄长枪,看向墨修尘嘱咐道:“看好了,为你演示一遍!” “十绝杀法,最重一个‘杀’字!” 嗡! 李蕴一抖手中长枪,空气爆鸣,震颤出阵阵涟漪。 随即李蕴身形向前,以抢做剑,一指前方。 墨修尘聚精会神,目光瞧见了枪身爆发出一股杀意,近乎就要凝聚成实质,与法力交织切入空气。 李蕴身形辗转,枪尖上挑,宛如游龙出海,腾向九天,挟裹着惊天杀意刺破长空。 “十绝杀法,共十式,每一式单独施展皆可为神通,若连贯施展,亦可作为兵家近身搏杀之术。” 李蕴身形再动,身上杀意蓬勃喷涌而出,一枪横扫,黑夜仿佛要被赤红杀机撕裂开来。 …… 墨修尘久久未能回过神,脑海中将李蕴的身形与识海内的一道道光影融合在一起,他仿佛看见了一尊俯瞰天地的至高神灵,一剑破灭数万星辰,将星海都横切为两半。 李蕴收起长枪立定,沉声道:“这套法门,并无根法,所以想要融汇贯通,需要找到与其相匹配、且能压制杀意使自身不被杀意控制的法门。” 墨修尘点头称记下了。 李蕴转身看向王铳,喊道:“你来与他交手。” 王铳大步迈入演武场,站在中央,看向墨修尘咧嘴笑道:“小兔崽子,来来,让老子看看你又多少成分。” 他早就想揍一顿这小兔崽子了,可惜一直没机会,今儿总算能出口恶气了。 墨修尘弱弱说道:“将军,这似乎不太好吧。” 李蕴哦了一声:“哦,如何不好?” 墨修尘讪笑道:“统领要是不压境,我不是找打吗?”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至于以境界压你吗?来,老子以二境实力与你搭手。”王铳笑骂道。 墨修尘咧嘴一笑:“这感情好!” 李蕴无奈一笑,他算是体会到几分王铳的心思了。 墨修尘又看向李蕴问道:“可以用武器吗?” 李蕴摆摆手:“随意!” 墨修尘便不迟疑了,跑到陈列兵器的架子旁,掂量了半天,最终拎起了一柄未开封的长剑,挥舞了几下,而后脚尖轻点,落在演武场中,站在王铳的十步开外。 李蕴可看得清楚,枪、戟、戈,这些武器的重量可都不轻啊,动辄百十公斤,在墨修尘手中却仿佛轻如鸿毛,而此刻墨修尘手中那柄长剑可足足有五百公斤,甚至有余。 但墨修尘脸上却也只是稍微有些满意的神色,这让李蕴好奇墨修尘的肉身之力到底有多强。 墨修尘站定瞬间,便已抢攻上前。 李蕴沉声道:“只可用《十绝杀法》对阵。” 墨修尘并未停滞,脚下罡步一变,顿时杀机自身躯之内爆发出来,玄墨色的法力都侵染成黑紫色。 墨修尘此刻没有去压制杀意的爆发,而是一剑直刺而出。 王铳双脚拉开一段距离,趁墨修尘刺出一剑的空档,一掌横推向墨修尘的右肋。 但墨修尘却并未有任何防守的意图,剑锋不改,左手探出握拳,以拳对掌。 “靠!”王铳骂道。 他就没见过这种疯子,哪怕是见李蕴出手,他也从未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王铳身形急转,如今二者的实力都是二境,他没有把握在不伤及墨修尘的情况下接下这一剑。 最终,墨修尘的剑锋落空。 砰! 拳掌相击在一起。 黑夜中荡漾出一阵涟漪。 二者各自倒退出去,王铳五步,墨修尘七步。 李蕴瞳孔剧烈收缩,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王铳看似胜了,实则败了。 在肉身力量上,王铳近乎将其提升至武夫五境,常言武者力达万钧,可撼山摧城不弱于高境界炼气士,而且近身几乎无敌。 五境武者的力量可达十万斤,甚至在战场上可敌战阵,陷阵之中,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但墨修尘方才这一拳,竟然将王铳砸退出去。 王铳面不改色将手负在身后,不动声色的舒张手掌。 “真他娘的疼,这小兔崽子是个什么怪物。” 当年他与大泽水蛟搏杀都没感受到这种痛楚,如今与墨修尘对了一掌,有一股劲力透过手掌传递向全身。 墨修尘却没有太多感触,单纯觉得王铳很棘手。 王铳问道:“你出了几成力?” 李蕴闻言也看想墨修尘。 墨修尘想了想,答道:“八成左右!” “他娘的,不打了,老子认输。”王铳骂骂咧咧道。 墨修尘连忙道:“别呀,统领,我们这才刚开始呢。” 李蕴颔首道:“王铳,才刚开始呢。”. 王铳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忍住爆发实力暴揍墨修尘的冲动,缓缓拉开一个拳架:“来!” 场中顿时飞沙走石,两人间气场对撞。 王铳这次没有让墨修尘,而是选择率先抢攻,身形快如鬼魅,刹那接近墨修尘,以掌作刀,力劈而下。 墨修尘身形爆退,手中长剑宛若游龙,裹挟漫天杀意往上撩去,同时并指如剑,直指王铳眉心。 王铳也不是吃素的,厮杀经验何其老道,掌刀改劈为刺,头颅微微偏移,便也化攻击为无形,同时让墨修尘不得不选择防守。 长剑化撩为格。 化解此击,墨修尘身形翻转,一剑横扫而出。 王铳身形后仰,一脚踢向墨修尘的下巴。 墨修尘一掌拍出,同时撤回长剑,长剑此刻宛若有灵,脱于右手饶于身后,落在墨修尘左手,横压而下。 王铳顿时一惊,脚踩罡步快速脱离剑锋范围,然后回身便是一掌。 墨修尘不疾不徐,同样一掌横推出去。 场中顿时爆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二者法力在两人手掌之间交织,涌出阵阵涟漪。 僵持片刻,两人同时出拳。 皆砰然倒退出去。 墨修尘欲要继续攻伐,李蕴却喊道:“可以了!” 二人这才止步。 王铳上前给了墨修尘一拳,笑骂道:“小兔崽子可以啊。” 墨修尘抱拳道:“承蒙统领关照。” 王铳大笑,然后退到一边。 李蕴上前说道:“虽然仅有几个回合,但能看出你把《十绝杀法》融入了其他东西,有自己的感悟,很不错,此前让你仅用《十绝杀法》交手,着实有些限制你了,然切忌自满,《十绝杀法》应该是你短期内一大杀伐利器,所以,有时间多修炼,最好能将所有攻伐之术初步施展出来。” 墨修尘躬身抱拳,郑重道:“谢过将军提点,属下记下了。” “回去吧,准备一下,明日你们该出城了。”李蕴颔首说道。 王铳与李蕴告辞一声,带着墨修尘离开了府邸。 片刻后,浑身酒气的汉子走了出来,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说道:“力可博杀五境武者,法可杀三境炼气士,怪胎一个。” 李蕴不置可否,吩咐道:“盯好他,若其心不轨,便……” “杀了!” 第十五章:初次接触 翌日。 天边初泛白。 城门便已大开,五支十人斥候小队呼啸出城而去,他们奔向不同方向。 王铳与另外两个中年人站在城头上,注视着他们远行。 李蕴也在远处看着那战马疾驰带起的烟尘,面色显得凝重。 根据那汉子带来的消息,天赫王朝的斥候应该已经越过边界了,这些斥候出城不久应该就会与之遭遇,届时几人死几人生,犹未可知。 “大战将起,云霞城的蛀虫也该清理一番了。”李蕴喃喃自语。 …… 大军将丘氏围得水泄不通,府邸内爆发出一阵阵法力涌动。 王铳拖着泉宗华走出府邸,对着披甲士卒说道:“里面再有敢反抗者,杀无赦。” 一时间,整个云霞城风声鹤唳。 而这一日,有一披甲青年单骑冲入温桓所在的官邸。 青年仅出一剑,便将温桓身边的几个炼气士砍的半死,最后,他将战剑架在温桓脖子上,淡然说道:“温桓,我不管你身后站着的是谁,敢对我的人动手,我就能将他的府邸踏平了,这一次算是警告,若有再犯,你便死吧。” 从头至尾,温桓一句话都没说,是不反驳,更是不敢开口。 其他人可能会讲几分规矩与情面,可眼前这个满身杀机的青年可不会顾忌规矩二字,杀他温桓可能会被苛责,但对于眼前之人简直就是儿戏。 秦连山,一个边关的百夫长,但却是云霞城所有权利高层第二忌惮之人。 秦连山将温桓一脚踹倒在地,在几名炼气士畏惧的眼神中离去。 不久后,李蕴来到温桓的官邸。 温桓顿时冷汗直冒,躬身作揖行礼:“见过将军。” 李蕴淡漠的点头,大马金刀的坐在官邸大堂的主位上,开门见山道:“两件事,小动作少些,虽是李氏门生,但没必要为李氏丢掉自己的命,二,去另外几处商家驻地,告诉他们,云霞城的商路不能断,在云霞城未破之际,谁敢抽身离去,死。” 温桓颤颤巍巍的擦着额头冷汗,脑海中全是李蕴全面半句话。 李蕴沉声问道:“温大人,难不成还有别的建议?” “不敢,全凭将军吩咐。”温桓连忙回神答道。 李蕴点头:“那便好。” 在他心中,温桓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是早晚的问题,只不过这个人他暂时不打算处理。 温桓战战兢兢的送走李蕴,随即关闭大门,后背抵住大门喘着气。 李蕴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比起秦连山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更要让魂胆颤栗,心脏仿佛都要炸裂一般。 他同时也明白李蕴的谋划了,丘氏被端了,这是开局,杀鸡儆猴的局,李蕴在震慑其他的商家,若有异动,当被以雷霆之势荡平。 李蕴无奈而又恐惧的叹了一口气,李氏在云霞城的布局,到此刻算是毁于一旦了。 不过,若是天赫王朝能将云霞城攻下,也不算全无收获。 另外一边,白发道人现身随军修士的驻地。 “见过幽瑄真人!” 一群修士稽首行礼。 幽瑄翻手取出令牌,将之递给其中的一名中年修士,嘱咐道:“持此令牌赶往玄霄宗,告知宗主,边关大战在即,增派修士赶往云霞城。” “遵真人令!” 中年修士双手接过令牌,转身便化虹消失在云霞城中。 幽瑄真人白发飘扬,看向众修士,嘱咐道:“大家接下来多多磨合战阵,得共度此劫了。” “是!” 所有修士郑重回应着。 这些修士皆不是钦天监培养出来的,而是来自大秦内山上门派,有来自各个洞天、福地、家族的心怀家国之士。 而玄霄宗作为宗门,便理所当然成为这些修士领头者。 玄霄宗的名,在整个北域皆广为人知。 它向来不以天姿看待各方修士,首重德行二字,属于道门中最为另类的宗门。 山上修士对于这座宗门的态度,好坏掺半,但在山下,它则是当之无愧第一宗门。 幽瑄真人看着一群满腔热血的后辈们,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暗道:“都是好孩子,希望都能安然返乡吧。” 幽瑄真人与李蕴二人在城头相聚。 李蕴问道:“老友,你可离开了。” “将军,这等屁话就不必说了,幽瑄活的也够久了,师兄弟们都为这天下苍生做了许多,这次也得容许贫道做些什么。”幽瑄道人洒然笑道。 李蕴递过去一壶酒,自己也拎起一壶酒,笑道:“那李某就不再劝了,喝酒!” 二人相识已久,数十年的交情了。 忘年之交,曾经的天之骄子与后起之秀。 如今皆打算为身后黎民做些什么。 三日后。 墨修尘一行人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歇脚地。 他们这支斥候队伍,为首者亦是炼气士,修为是四境炼气士,是个名为段横五的汉子。 段横五趁着休整时间,开口说道:“三天时间了,我们也即将抵临边界线,新来的先说说自己的情况,免得生死之时有遗憾。” 墨修尘没有开口,而是看着场中众人。 有两人与他一样都是此次参加钦天监考核的年轻人,这一路上二人显得十分局促。 段横五看向其中一人,面容略显稚嫩,喊道:“翟青,你先来吧。” 翟青显得有些拘谨,打算起身。 段横五压了压手道:“坐着说就行,边吃边说,没那么多规矩。” “那……那就说了,我来自平乡郡,祖辈都是靠耕作为生,机缘巧合下学会了炼气,如今刚开窍不久,只能保证不给大家拖后腿……我说完了。”翟青说完连忙灌了两大口水。 段横五也没有要求补充什么,而是看向另外一人:“曲向晨,说说你吧。” “我来自平遥郡,与翟青所在的平乡郡相邻,我如今是二境,可是施展一点粗浅的禁锢之术。”曲向晨简单说完,继续嚼着干粮。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墨修尘的身上,但段横五却没有要他说什么。 因为这个名字已经这段时间几乎已经传遍了军营,就算是他们这些老斥候也没有丝毫小觑墨修尘。 墨修尘只是点头向众人示意,可突然他却是面色一变,目光陡然转向一处山坡。 段横五率先反应过来,收拾好干粮,一手按在剑柄上,一手搭在弓弩上,看向墨修尘所注视的方向。 等到墨修尘转过视线,众人看向他,想要确定自己的想法。 众人围拢在一起,墨修尘冲众人点头,伸手作了一个八的手势。 段横五目光凝重,看向墨修尘小声问道:“你有把握单独解决一个吗?” 墨修尘目光坚定,重重点头:“我们之间相距不足一里地。” “那行,翟青与曲向晨一同解决一个,我们七个解决剩下六人。”段横五简单明了定下了对策。 众人就打算率先出手,但墨修尘却将众人拦截了下来,轻声道:“分散开来潜藏,我有办法查探清楚敌方的位置,但是需要有人为我护法。” 段横五等人瞬时就明白了墨修尘的想法,很快就分散开去。 段横五则与墨修尘单独开辟出一处潜藏点,段横五问道:“大概需要多久时间?” 墨修尘估算了一下,回道:“二十息!” “成!”段横五应了下来。 墨修尘闻言不再犹豫,盘坐在地,意识进入丹窍海洋的上方,没入那具虚幻的阳神躯体内。 阳神一步迈出丹窍海洋,来到外界,看了一眼段横五与自己的肉身,身形一瞬间出现在十丈开外,三个呼吸他便看见了那队天赫斥候。 这一行人借助比人高的野草遮蔽身形,正缓缓逼近墨修尘此前休整的地方。 阳神悬停与空,将八人的位置全都找了出来。 墨修尘不再停留,手捏印诀,一瞬回到肉身之内,睁开双眸,指着方位告知段横五:“对方分为三组,对我们此前休整之地形成合围之势。” 段横五眯眼看向三处方位,点点头道,“我告知他们。” 墨修尘闻言很是疑惑,段横五打算如何传递信息,耳边陡然响起一阵鸟鸣声。 墨修尘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暗语,而且完美融入周围环境,不必担心敌人截取。 既然已经决定要如何出手,墨修尘也就不再有任何犹豫。 独自一人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他要应付的只是其中一人,而他选择的是敌方其中一个三人组。 他缓缓接近,将自身气息收敛至当前境界所能达到的极限。 陡然,荒野上一道雪白剑光亮起。 紧接着,是一轮箭矢攒射。 “被他们发现了,都小心了!”一名天赫斥候大吼出声。 一片火星在荒野上炸裂开来,那是段横五与敌方斥候首领交锋所迸溅而出。 厮杀一触即发。 段横五以一敌二,竟是丝毫未落下风。 其中一名天赫斥候还被箭矢贯穿了肩头,此刻被段横五一脚踹中,箭矢直接洞穿了肩胛。 惨烈的哀嚎声在荒野上响起,如同拉开了血腥序幕篇章。 其他人也同时拔出长剑,与敌方斥候交锋在一起。 墨修尘在一片静静的等待着,观察着局势。 那些老练斥候暂且能稳住局势,但翟青与曲向晨二人却落入了生死危机之中。 翟青刚冲过去,并被敌人一拳砸在胸膛上,若是躲避及时,就要被一剑枭首,曲向晨则是被另外一名斥候盯上了,对方是武夫,使用一柄长刀,将曲向晨的禁锢术法斩碎,快速接近曲向晨。 墨修尘估算了一下,翟青与曲向晨联手对付一人应该是没有问题,但现在多出一人,对他们二人来说压力很大。 于是,荒野中突兀乍起一道雪白剑光,横档在翟青面前,将地方的攻击挡了下来。 墨修尘的缓缓抬起头,盯着那名天赫斥候,同时对翟青说道:“去帮曲向晨,此人交给我。” 翟青慌忙点头,提剑冲向曲向晨的敌人。 面对墨修尘的天赫斥候,有些意外,似乎在疑惑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墨修尘,竟然轻而易举挡下了他的剑。 但墨修尘并未给他太多惊讶的时间,手中战剑翻转,一股霸道的力量自剑身传入敌人的剑尖上。 两柄长剑同时颤鸣。 天赫斥候接连退后两步,提剑的手顿时剧痛无比,差点让战剑掉落在地。 墨修尘一步迈出,一剑横扫出去。 被敌方躲过之后,又是一剑下劈,雄浑的力量让空气发出被撕裂的颤鸣。 剑势绵延不绝,压的对方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突然,就在墨修尘一剑上撩之际,对方突然欺身上前,以剑格开墨修尘的战剑,一拳直捣黄龙砸在墨修尘的胸膛上。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对方彻底绝望。 墨修尘正面硬抗下这一拳,长剑脱手后在敌方剑上翻转,墨修尘左手同样握拳,以牙还牙,一拳将对方胸膛砸的凹陷下去。 天赫士卒宛若断线风筝,眼睛瞪大如铜铃,却已然瞳孔涣散,天地在他眼中变成了黑色。 墨修尘接住自己的战剑,一步来到对方尸体前,一剑划破敌人额脖子。 取下敌人的令牌,转向其他战场。 果决而狠辣。 唯有冷漠。 第十六章:天地摒弃 墨修尘身若雷霆。 眨眼间便掠至另外一处战场,手中战剑如毒蛇吐信。 几道剑光落下,再一名天赫斥候被斩于剑下。 同行的斥候抱拳感谢。 墨修尘点了点头,便再次取下一名敌方斥候的令牌。 墨修尘没有选择继续出手。 他深知这时候不应该过于耀眼,只要展现出相应的实力,赢得一行人真正的认可就行。 而其他的战功就让剩下九人去平分吧,若一味贪多冒进,只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墨修尘作出一副虚弱模样,杵着剑观望着被分割开来的战场。 段横五的实力很强,四境修士的强悍超出墨修尘的预料,不仅能将对手压制,甚至还可分心利用术法牵制其他战场,为己方创造战机。 翟青与曲向晨二人联手对敌,一人远攻干扰,一人持剑猛攻,哪怕敌人实力比二人都强,可在二人联手之下,败下阵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剩下的战场,大秦斥候已经有了压倒一切的优势。 墨修尘便不再分神关注,全力调整自己的状态,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战斗,虽然不似表面那么疲惫,却也消耗了不少灵力。 最终,所有人都解决了自己的敌人,拿到了令牌。 最后所有令牌都交给了段横五。 段横五收起令牌,看向众人沉声道:“我们不能在此地疗伤,需要尽快离开此地。” 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受伤的人简单包扎后便翻身上马,继续往南推进。 在墨修尘这支队伍的北边,一直大秦斥候的运气很差。 一场厮杀下来,虽然全灭了敌方斥候,可这支队伍也仅剩三人而已。 这支斥候小队里参加考核的年轻人全都死在敌人剑下。 因为他们所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斥候,而是天赫苍狼军派遣出的斥候,其中更有三名二境武夫。 三人并未选择回城休整,而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向南探查敌情。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时时刻刻都有人倒下。 后方的一片祥和安宁,不过是有人举步维艰的负重前行,用遍布伤痕的身躯将盛世托举。 荒野被夕阳侵染的金黄一片,可在墨修尘眼中那都是鲜血铺就的绝艳。 他是否也会成为掩埋在荒野下的尸骨,他不知道,这方天地仙魔鬼神共存于世,也有王朝林立,亦有家国情怀。 黑夜里,段横五招呼众人打算休整。 可一阵刀兵交击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对视了一眼,全都警惕的朝着那个地方摸了过去。 等众人看清楚之后,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因为这里没有大秦斥候。 墨修尘眼神死死盯住战场。 墨修尘又看见了各种诡异怪诞的东西,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一个如女子般的怪物,女子双手长着鱼鳞般肌肤,脸上一只眼睛长着刺目鲜红的花,另外一只完全呈现出灰白状态。 声音却宛若蛙鸣声,舌头分叉如蜥蜴,胸口长着一根骨刺,双脚如鸡爪。 陡然,那个怪物猛地朝着墨修尘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刹那,墨修尘心神恍惚,意识居然有些许迟滞。 而后,墨修尘的丹窍海洋上方,那尊虚幻身影睁开双眸。 墨修尘也瞬间苏醒。 “淦!” 墨修尘骂了一声,只想赶紧离开此地。 头也不回对段横五等人说道:“战功不要了,保命要紧!” 段横五等人没有丝毫犹豫,就要跟着墨修尘快速远离此地。 但是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姿态中,仿佛被定格进了画面中。 墨修尘也察觉了不对劲,他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他没有低下头,而是看向身后,发现段横五等人一动不动,脚上腿上,全是白骨莹莹,在夜色下泛着幽绿光彩。 墨修尘骂骂咧咧:“干他娘的,真是活见鬼,这片荒原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观想剑印。 嗡! 此刻,天地间仿佛又剑鸣声响起。 墨修尘腿上的白骨化作齑粉消散,他一步来到段横五身前,手中战剑狠狠刺入地面。 “十绝杀法!” 墨修尘全力调动丹窍海洋中的灵力,如汪洋般的法力在双掌汇聚。 “给老子碎!” 一声爆喝,墨修尘双手并指如剑,在夜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片刻间,段横五解脱了出来。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感激的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点头致意,而后拔出战剑,将十绝杀法与剑印同时融合。 长发飞扬,双眸如炬,战甲铮铮作鸣,修长的身形笼罩着无穷杀意。 “阴阳并路,地府门开!” 铮! 清脆的剑鸣声响彻夜空。 无穷杀意被打进大地中。 “走!” 墨修尘大喝道。 临走之际,他回望一眼,冷漠的眼神与那只灰白眸子对视了一眼。 他看见了那女子怪物口中正在咀嚼,那是已经被撕裂身躯的天赫斥候。 他没再作任何停留,骑上战马带着一行人往远处狂奔而去。 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众人在一处小树林中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回望荒原,依旧头皮发麻。 墨修尘瘫倒在地,拿着水壶狂灌。 过了片刻,墨修尘坐起,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看向段横五。 段横五无奈叹道:“天地间,有仙魔鬼神,自然也有一些怪诞存在,这种东西以灵为食,在夜间出没,专挑落单的低境界修士活着是一些妖下手,不过这种东西都出现在荒野中,人群聚集的地方倒是没发现。” 墨修尘呼出一口浊气,响起了一件事。 当初他开辟丹窍之际,驾驭阳神看见了挤满大街小巷的各种诡异。 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否也如这种东西一般,是天地间存在的一种怪诞。 段横五又说道:“天地有六道,但有些东西却被天地摒弃,不受六道眷顾,只能游离在六道之外,当六道与人间发生重叠,这些怪异存在便会现世,以前倒是少见,如今却频发,不知是否有变故发生。” “六道!”墨修尘咀嚼着这个词:“这方天地也有六道的存在,或者说只是一个比喻呢?” 一行人在黑夜中安静了下来。 显然之前那一幕对众人的冲击挺大的。 他们行走在荒原上,也许也会碰到这种生死不由自主的局面,倒不是怕死,而是不想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 一夜,他们没有再赶路。 而是等到天地曙光初现,才上马继续往南而去。 一路南下过半旬时光。 这一程,墨修尘等人途中遭遇了三次敌方斥候。 而此刻,六人站在四个土堆面前。 所有人都面露疲惫与感伤。 这一次他们遭遇的斥候对于很强,是他们遭遇过的最强队伍,曲向晨被一拳打穿胸膛,在血泊中说的最后一句话:“继续走下去。” 而其他三名老斥候,在临死前皆与敌人同归于尽。 活下来的人,身负重伤。 哪怕是段横五,右臂也被切开一道可见白骨的剑痕。 “走好!”段横五沉声说道。 身上没有酒水,只能以水做酒倒在坟前。 没有过多时间感伤,六人收拾好能用的东西,继续往南而去。 第三天的暮色里。 墨修尘六人与那支仅剩三人的斥候小队相遇。 段横五红着眼问道:“萧破军,其他人呢?” 萧破军苦涩道:“遇见了很强的敌人,他们……都死了。” 段横五上前抓住萧破军的衣襟,喝问道:“那为什么不回城,三个人在这荒野上找死吗?” 萧破军却是眼神坚定:“不回,尚未查清敌情,如何回?” 段横五无奈的松开了手,若是换作他是萧破军,也不会选择就此回城。 他说道:“我们也损失了几个兄弟,一起吧,好有个照应。” 萧破军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兄弟,然后说了声好。 一路上众人几乎没怎么言语,气氛很是压抑。 过一日行程,队伍离云霞城已经足有六七百里远,已经能隐约瞧见那条分界河流。 墨修尘心中其实早有疑惑,为何城池离两国分界会如此之远。 但他没有问出口。 一行人驻马一处山坡之巅,遥望远方。 在那河流对面又无数军帐横陈在大地上,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以及那矗立在大地上数杆大纛。 “天赫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啊,居然是血河卫的大纛。”萧破军满面愁容的开口。 段横五叹息道:“看来天赫那位嘉穆王,应该是亲自北上了。” “血河卫啊,那是能与青甲军一较长短的存在,如今竟然为了一座云霞城而来,看来这一战是势在必得啊。”萧破军惨然一笑。 段横五深呼吸了一口气,既然已经知晓来者为何人,就没有多做逗留的打算,毕竟这一路回程才是最危险的。 墨修尘多瞧了一眼对方军营内那杆最中央的大纛,龙飞凤舞的嘉字,仿佛一条腾飞的血龙,就要直破天幕而去。 而也正是这一眼,让他头皮发紧,仿佛被某人盯上了一般,就好似有一头史前巨兽俯瞰着他。 段横五发现了他的异样,便问道:“怎么回事?” 墨修尘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摇头道:“无事,就是看见那么多军队,有些心惊胆战。” 段横五嗤笑道:“还是年轻,等你见得多了,便习以为然了。” 墨修尘点点头。 段横五若有深意的瞧了墨修尘一眼,便没在多言。 据他得到的信息,墨修尘参加了大大小小战事不下十场,绝对不会因为敌方这些军队多寡而胆怯。 一个战场上如同疯子般的年轻人,会破这种阵仗,他是不信的。 既然墨修尘不想说,他也就没多多问。 回程的路很是顺利,不到三日,便已经走了三百里,这让他们段横五与萧破军有些意外。 可越是如此,他们便越发警惕。 哪怕是休整也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会以最快速度收拾好,继续前行,唯有夜晚才会稍微时间长一些。 越是临近云霞城,众人心中便越发紧张。 仿佛冥冥中有一张大网正朝着他们张开,而他们已经钻进了敌人的口袋。 事总是不如人所愿。 当他们避开一处处看似危险的地方,却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与敌人遭遇了。 段横五与萧破军对视一眼,洒然一笑:“能不能活着出去,全看命够不够硬了。” 萧破军也在此刻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大笑道:“那就再厮杀一场,多砍几个斥候的脑袋,也不枉那些死去的弟兄了。” 段横五仰头大笑,沉声点名:“李山!” “到!” “范安康!” “到!” “冯华荣!” “到!” “翟青!” “到!” “墨修尘!” “到!” 段横五笑望着萧破军。 萧破军拍了拍战马的头颅,喊道:“任元嘉!” “到!” “郑康顺!” “到!” 墨修尘与他们并排,不用转头打量众人,也能感受到那种慷慨赴死的决然。 好似一切就该如此,好像这就是他们心中坚守的那份信念。 任你兵强马壮,也不是你入侵我家园的理由。 若敢越界,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拉着入侵者一起死! 墨修尘心中有所明悟,这就是归属感吧。 他们打量周围,不仅是正前方有一队天赫斥候,在另外三个方位也各有一支斥候队伍。 墨修尘心中有些无奈,这也难怪他们没能发现敌人的踪迹。 天赫斥候十分警惕,所站之位都在双方相对安全的位置,固然是段横五与萧破军,也不可能在敌方不露杀机的情况下发现对方。 墨修尘等人不论与哪个方位的敌人,皆相距两里地左右,也就是说他们不论从哪个方位进行突破,另外三个方位的敌人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支援。 就在这时,萧破军沉声道:“想要突围,那就啃最硬的骨头!” 段横五也点头:“最前方是血河卫的斥候,战力自然极强,但是若能解决掉其中一两人,就能让其他对于投鼠忌器,我等也有机会冲出去。” 墨修尘自然明白二人的想法,可就以他们目前的状态,真能全身而退吗? 可敌人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已经逐步收拢包围圈。 墨修尘苦笑了一下,然后面容逐渐冰冷。 他微微弯腰,取下绑在马鞍下,用黑布包裹的长条物件,将之背负在身后。 这件物件这一路他都未曾动用,如今似乎到了生死境地了,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这一举动落在众人眼中有些奇怪,但没有人询问,因为生死在前,一切都没那么重要。 墨修尘冷漠的盯着最前方的敌人,拍了拍身后之物:“那就杀个痛快!” “好,杀个痛快!” 所有人都附和道! 段横五与萧破军率先向前。 其余人紧随其后。 烈日下,秋风起。 荒野上扬起萧瑟的悲壮长歌! 第十七章:残酷杀戮 云霞城内。 家家户户都有老幼妇孺离家。 他们挎着行礼,念念不舍的回望着。 东城头上,李蕴望着缓缓离开云霞城的百姓队伍。 他眼神中充斥着些许感伤。 在没有战争的云霞城,百姓迎着朝阳出门劳作,黄昏随着晚霞归家。 如今战争将至,云霞城将化鬼蜮。 这些百姓便只能化作流浪人,各奔他方,遥遥前路,不知何是归处。 可没有其他办法了,真的没有了。 李蕴的目光仿佛越过无尽山河,看向大秦腹地,长叹一声:“陛下,真要且南境不顾了吗?” “李蕴若是能活,朝堂文武参与此事者,李蕴绝不放过,就算被处死,也要尔等为云霞城陪葬!” 天地风云骤然一变,天边一道雷霆炸响,仿佛在回应李蕴的话语。 李蕴眼神中仿佛没有了光彩,双手趴在城头上,怔怔无神的望着离乡队伍。 那日汉子归来,与李蕴说起的不仅是墨修尘的身世,更有遇到那五骑的遭遇。 那是天赫血河卫,是天赫最强军团之一,在大秦能与之媲美的有五大军团,可皆不在云霞城。 他李蕴想要将这十万大军葬灭在此,除了孤注一掷,再无选择。 一名士卒登上城头,递过一方简书。 几大商家已经将能运送至此的物资都送到了,无一家胆敢违抗命令。 “让他们离去吧!”李蕴挥手道。 在士卒离去后。 李蕴摩挲着竹简,一张细小布条被他捻了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他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而后细小布条在他指尖化作飞灰消散:“也好,让我看看你能将李氏翻开几成!” 他在等待。 ……荒野上,血光迸溅。 墨修尘黑发披散,双眸冷漠,一名敌人被他一拳将胸膛砸碎,就此殒命。 他没有停止前进,缠着布条的手紧握战剑,身形穿梭在战场间。 战剑上血液流淌着,将他所过之处的野草染红。 一名血河卫朝他冲来,高高跃起,便是一剑劈下。 墨修尘眼神冷漠,身形微侧,探手抓住对方的脑袋,狠狠掼在大地上,将其头颅直接捏爆开来。 红白之物被他随意洒在野草上,随即回身就是一剑洞穿另外一人的脖颈。 此刻的他,就恍若一尊魔鬼。 三十七名天赫斥候,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他杀了四人。 狠辣果决! 天赫斥候最强的几人都去围杀段横五与萧破军了。 而墨修尘则被所有人低估,来截杀他的人根本承受不住他那恐怖的力量。 都以为他是新兵蛋子,所以难以引起重视。 而且长着以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庞,跟常年在边关厮杀的士卒差别太大了。 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墨修尘才是那个除去段横五二人之外最恐怖之人。 墨修尘知晓想要解此局,他绝对不能被对方困住,一旦他被缠住,便没人能为其他人解围。 那么等待众人的便只有一个结果。 所以,他将敌人杀死之后,便会奔赴向其他战场。 也就在奔向下一处时,两条锁钩精准的锁在他的肩胛骨上,深深的扎入他的血肉中。 一瞬间,鲜血横流。 墨修尘的身形被两股力量拉扯着,剧烈的疼痛将他吞噬。 可,这一切并未就此结束。 又是两道锁钩精准落在他的大腿上。 仅是数息时间,墨修尘已经是一个血人了。 墨修尘没有哀嚎,他就好像不知道疼痛般,眼神冷冷的扫视四个天赫士卒。 握住战剑的手猛然发力。 战剑旋转,剑锋上缭绕上淡薄的紫黑色法力,将大腿上的锁钩绳子瞬间斩断。 他任由肩胛骨上的锁钩法力,身形屹立不动,双手取出大腿上的锁钩,将其丢在地上。 而后双手抓住肩胛骨锁钩,猛地用力。 将锁钩拔出的同时将远处的两个敌人扯得横飞过来。 墨修尘嘴角挂起一抹渗人笑意。 在其他人惊惧的眼神中,他持剑转身,在原地留下两道残影,而后便见天地间溅起一道血线。 那横飞的二人便被劈作两半。 他来不及止伤,任由血液流淌,转而奔向其他二人。 为我敌者,杀! 欲杀我者,死! 这就是墨修尘此刻心中的想法,杀尽一切敌,活着回去。 见道那宛若鬼神般冲杀而来的墨修尘,两名天赫士卒肝胆欲裂,但还是竭尽全力的抵抗。 两人同时冲向墨修尘,先是以弓弩连射。 墨修尘的肩头被箭矢射中,可他却看都没看一眼,只管向前。 三柄剑撞击在一起。 铿锵声中响起两道惨烈的哀嚎。 紧接着便戛然而止! 在其余人眼中,只有两颗头颅落地滚滚,死不瞑目。 墨修尘转头看向其他天赫斥候。 “这是什么怪物?” 围攻段横五的血河卫也被震惊了。 段横五则是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肆意大笑道:“小子,好样的!” 墨修尘盯了一眼那名血河卫,咧嘴作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衅意味十足。 墨修尘看起来此刻双眸已经逐渐变红,心中的杀意涌动,十绝杀法在接连怒杀八人后,彻底点燃那压抑已久的杀意。 墨修尘身形转变,冲向一名实力较强的天赫斥候。 那是冯华荣的战场,被三名天赫士卒杀得节节败退,胸膛上被战剑劈出一道狰狞口子,右腿也被箭矢洞穿。 就在生死之际,墨修尘自他左侧杀出,一剑架住两柄战剑,往上一扬,接着便一剑朝着两人脖子上抹去。 但这次他面对显然不是此前那八人可比的斥候,只见两人身形瞬间倒撤出去。 墨修尘啐了一口鲜血,对冯华荣说道:“你撑一会儿。” 冯华荣掰断大腿上的箭矢,说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只管施为!” 墨修尘便不再多言,转身看向他原本打算袭杀之人。 那是一名血河卫。 一身气机极为凝练,应该是一位二境武者。 墨修尘没有小觑,赤红的眼眸盯着那名斥候,开始观想剑印,他不想浪费时间,指向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虽然是外物,可眼下情形由不得他犹豫。 己方九人,如今无一人完好。 只要对方拖着,消耗他们一行人,就能将他们耗死在此。 墨修尘的视野中,天地已经是血红色一片,剑印在眼中浮现,敌人的破绽一览无余。 墨修尘此刻宛若一道血红色的闪电,一瞬杀出,十绝杀法融合剑印,让他的杀意瞬间飙升。 血河卫也不甘示弱,持剑杀出。 长剑相击。 却不料在铿锵声中,墨修尘的战剑应声而断。 那名血河卫趁势将战剑下压。 墨修尘利用剑格架住战剑,同时利用断剑施展太极穿云手,禁锢敌人的战剑。 血河卫想要抽剑退开却不能。 半截剑锋直直抹过血河卫的脖子。 墨修尘一脚将血河卫的尸体踹飞出去,一手持断剑,一手抓着半截剑锋。 这一刻,瞧见这一幕的人都心头发颤。 都想知道墨修尘知不知道疼! 墨修尘大口喘着粗气,扔掉半截剑锋与断剑。 他再次转变战场,想要驰援翟青。 却异变突生。 墨修尘心头抽搐了一下,因为他看见翟青的身形被拦腰斩断,鲜血在天地间喷洒。 那名天赫斥候又一剑横斩,将翟青的头颅割了下来。 天赫斥候提着头颅冲着墨修尘狂笑:“你倒是救一救试试?” 墨修尘眼神沉寂了下去。 眼眸完全被赤红色占据,杀机喷涌而出。 这一刻,天地萧杀! “该死,斥候里面怎么有这种怪物!”一名天赫斥候的队长破口大骂。 他们这些没有出手的人看得心惊胆战,那个游离在战场中的少年,对敌人狠辣,对自己更狠。 “不能让他如此杀下去,没必要增添没必要的损失。” “那就只能我们几人出手了!” “一起出手吧,我们解决掉这个家伙,血河卫能解决那两人,剩下的人不过瓮中之鳖。” “元克,齐单锋,让我们看看谁能摘下此子头颅!” “定然不是你阎裕!” 三人张狂大笑着驱马狂奔而去。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望着那冲自己而来三骑,一掌震碎了背后条状物的布条。 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 湛蓝色的剑鞘在被血气笼罩的荒野上,呈现出独一无二的景致。 三骑快若奔雷。 元克三人并未直接近身搏杀,而是以弓弩开道。 墨修尘眼神直直盯着箭矢,就在即将近身之际,脚下罡步乍起,便让数支箭矢落空。 三骑马蹄高扬,狠狠朝着墨修尘踏来。 墨修尘罡步再动。 避开马蹄,一拍剑鞘,沉声喝道:“出来!” 长剑应声而出,幽蓝色的剑身在杀意中显得森冷刺骨。 墨修尘握剑横扫! 三匹战马瞬间被一股可怖的剑气撕碎。 “灵器!”阎裕落在地面上,瞳孔紧缩,盯着墨修尘手中那柄幽蓝色长剑。 齐单锋大笑:“看来时来运来,这等灵器可能值不少钱。” 墨修尘扫视着三人,冷声道:“想要我手中之剑,你们也得有命拿!” “杀!”阎裕率先出手,手中战剑寒光迸射。 元克与齐单锋也一同出手。 墨修尘此刻将剑印能力完全开启,以太极罡步游走在战场之中。 丹窍海洋中的天地灵力疯狂涌入四肢百骸,使得幽蓝色的剑身都缭绕上一层紫黑色光华。 他与阎裕对轰一剑,借助自己无匹的肉身之力,将对方逼退,随即欺身上前,一剑刺向对方眉心。 阎裕感觉眉心刺痛,持剑将长剑隔开。 下一秒他便被一记膝顶撞飞出去。 墨修尘来不及追击,他身形后仰,两柄长剑自他面门掠过,将一缕黑发削断。 墨修尘身形翻转,以单手撑地,双腿连踢,将元克与齐单锋踹退出去。 战场局势一瞬间便从焦灼转为劣势。 …… 在这处战场远处。 醉酒的邋遢汉子与一位披甲男子对峙。 汉子依旧是满身酒气,斜眼儿看向那披甲汉子:“真是舍得下血本啊,为了不让斥候将消息传回,居然来了一位中五境炼气士。” “你们的人活不了!”披甲汉子冷声道。 醉酒汉子不以为然:“那与我无关,我只要保证你不干扰就行。” 披甲汉子冷笑:“就算我不出手,你以为他们能活?” 醉酒汉子眯眼看向他,久久未言语,而是看向那处战场。 其实自从墨修尘杀掉九人之后,大秦斥候便再无建树,若是人数相当,大秦斥候完全无惧,可现在人数的太多了,完全就能将他们耗死。 本来,大秦斥候中有墨修尘一个变数,可这个变数现在也自身难保。 战剑在墨修尘脸上留下一道血槽,若不是他反应够快,这一剑就能削掉他的脑袋。 元克首先拿下一击,眼神很是炙热。 若是一人对阵墨修尘,他都怀疑能不能活下来。 墨修尘完全没有喘息时间,三人自三个方位攻向他,战甲已经破碎不堪,身上的伤势也多了几处。 齐单锋自后方袭来,一剑当头劈下,墨修尘持剑挡住,一记鞭腿将其砸的横飞出去。 墨修尘再也不去顾忌其他二人的攻击,身形辗转,直扑齐单锋。 竭尽全力催动气海丹窍的天地灵力,使得速度加快了几分。 这途中,他掐诀不停。 天地间血气缭绕,萧瑟的秋风汇聚而来。 秋萧风杀术! 第十八章:剑印之灵 墨修尘掐诀完毕,猛然抹过剑身。 眼神决然,长剑猛然挥出。 剑气裹挟一粒秋风种子砸向那来不及调转身形的齐单锋。 齐单锋被剑气笼罩,那粒秋风种子豁然炸开,无数锋芒撕裂齐单锋的身躯。 噗! 墨修尘的腹部被洞穿。 背部被撕裂一道狰狞口子。 还有两道真气冲入他的体内,试图搅碎他的五脏六腑。 墨修尘哇的一声吐出鲜血,完全不顾自身伤势,瞬间拉开一段距离。 单膝跪地,杵剑望着逼杀而至的元克与阎裕。 这一刻,他肆意大笑,状若疯魔。 而脑海中十绝杀法所有攻伐之式,全都融为一体。 可在此刻,墨修尘的阳神却蓦然睁开双眸,双眼迸溅出无穷剑光。 脑海中的剑印瞬间落入阳神手中。 墨修尘顿感愕然,却猛地起身,脚踩罡步杀了出去。 因为生死尽在眼前。 十绝杀法在此刻完全催动出来。 元克先是应付了一击,随即就眼花缭乱,唯有一道道剑光落在身上。 而阎裕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濒死之际,只瞧见无穷剑气撕裂他的身躯,最后只剩一颗脑袋。 瞬杀二人,墨修尘已然油灯枯尽。 哪怕他的丹窍海洋天地灵力浩瀚精粹,可又怎么能经得住如此剧烈消耗,且,他发现每次施展十绝杀法,杀力自然不言而喻,可每一击几乎就要耗损一成天地灵力。 杀到现在,他已经动用了五次,而且最后为了诛杀元克三人,他近乎将丹窍海洋的天地灵力搜刮一空。 却在这时,墨修尘的脑海内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接下来,交给我!” 陡然间,墨修尘的意识归入识海。 紧接着,他便发现阳神动了,虚幻身形消失在丹窍海洋上方。 下一瞬,墨修尘发现自己的身形动了起来,身形极快,比他自己施展罡步更快。 每至一处,便有头颅落下。 简单至极的剑招,却恰到好处收割敌人性命。 在其他人眼中,墨修尘却一直在杀人。 所过之处,宛若死神持剑,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那双赤红色的眸子唯有冷漠,让人胆寒,哪怕是活着的自己人也身躯发颤。 段横五趁着与敌人拉开距离的空隙,往墨修尘那边瞧了一眼,便看见了渗人一幕。 墨修尘直接一剑洞穿了一名前去截杀的血河卫,而后硬生生将对方的脑袋从身躯上扯了下来。 远处关注战场的醉酒汉子与披甲男子也皱起眉头。 “你们大秦竟然能容忍这等人活着?”披甲汉子冲醉酒汉子冷笑着说道。 醉酒汉子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战场。 杀了多少人,墨修尘自己都不知道,他走过之处,唯有残肢断臂,身首分离。 也许是因为墨修尘的杀伐太惊人,导致与段横五和萧破军厮杀的血河卫失神瞬间,便被二人抓住机会。 段横五借助符箓瞬间来到萧破军身旁,二人联手以术法轰杀了两名血河卫。 局势再次变化。 范安康的一条手臂已经被砍落,只有左手持剑艰难抵挡敌人的攻伐。 墨修尘身形若黑色闪电,瞬息而至,一把将范安康扯到身后,手中幽蓝色长剑只是横扫。 便见那长剑中洒出一片紫黑色剑气,将三个敌人瞬杀当场,唯有骨架立在当场。 只是顷刻间,战场上便只剩下六七名天赫斥候。 任元嘉没能撑到墨修尘赶到,他先是以伤换死,以右肩接住敌人战剑,用骨头夹住后,一剑削掉了敌人的脑袋。 在这之后,他用自己的胸口被贯穿为代价,不论生死,同样以剑洞穿敌人胸口,然后将丹田中的那一口真气炸开。 那一口真气顺着长剑冲入敌人的身体内,在其身躯内狂暴肆虐,撕碎别人的五脏六腑。 墨修尘来到此处,默默伸手接住他的后背,然后…… 他提起那天赫士卒的尸体,猛地掷出将其砸向与郑康顺的战场。 那具尸体在血河卫的头顶砰然炸开,真气与剑气肆虐战场。 血河卫当场被剑气与真气撕得粉碎,至于其他人,墨修尘没有再管。 郑康顺是大秦战力较强的人,面对一名血河卫和两个天赫斥候的联手绞杀,勉强能应付,虽然负伤,却不伤及根本。 所以,没了那名血河卫在场压轴,那两个天赫斥候被阵斩只是时间问题。 墨修尘现在要做的,便是冲入段横五与萧破军的战场。 他的意识能清楚地看见这一切。 不敢置信。 他很想发问,问问如今控制他身躯的是谁? 他绝对不相信这是十绝杀法的杀意,因为若是十绝杀法的杀意,定然不会辨别敌我。 那又会是谁呢? 阳神? 不该如此才对。 阳神是受他灵魂意识控制的,可如今有人却能控制他的阳神,且操控他的身躯杀敌。 难道…… 墨修尘的灵魂一颤,有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想。 剑印有灵! 墨修尘现在很想抢回身躯的控制权,但实难做到,因为他能感觉到阳神已经完全融入身躯,而对方便是依靠阳神才能控制他的身躯。 他有些哭笑不得,以前把那具不知如何修来的阳神身外身当做底牌,如今确是底牌,却不知是他的底牌,还是那剑印之灵的底牌。 “别瞎琢磨,若非你身陷死局,吾也未必出手,谁让剑印选择了你这么一个废物剑侍!”冰冷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 墨修尘闻言一怔,却没有反驳什么。 他如今的境界,可不就是个废物吗?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到自己身形宛若一道剑芒冲入战场。 “小子,看好了,剑该如何用,想要修剑,却只会些匹夫把式,这怎么成?”冰冷无感情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看见自己手中之剑恍若有灵,每一剑绝不落空,每一剑都能最大限度削减敌人战力,浑然天成的剑法,契合天地的剑术,一剑落下仿佛有天威之势,浩瀚无匹。 墨修尘仿佛看见了一条大道在眼前铺开,将来他会走上这条路。 有了墨修尘的加入,段横五与萧破军的压力骤减。 但,墨修尘突然撤出了战场。 临撤之际,一剑杀掉了一名血河卫。 段横五与萧破军没有迟疑,瞬间接过战场。 二人都是兵家炼气士,不论近身搏杀还是法术对轰,都极为擅长,所以面对血河卫与其余斥候的围杀,如今倒也算是均势。 墨修尘却是看向北方缓缓走来的一骑,斥候眸子仿佛要点燃天地,杀意冲霄。 醉酒汉子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干你娘的,居然还有后手!” 披甲男子冷笑:“这场大战,你们会输,如今只是预演,因为天赫王朝早已将一切都算计之内,吾皇之心便是北上,一步步将大秦疆土纳入天赫版图。” 醉酒汉子呵呵,皮笑肉不笑:“好大野心,凭你们?” 突然,二人同时噤声。 天地间有一道紫黑色剑光划破长空。 如一条黑色长线撕裂天地。 醉酒汉子眼中精光爆闪。 因为这一剑有了法的样子。 这个小兔崽子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心狠手辣就罢了,如今还有这等杀伐惊天之法。 这可不是十绝杀法啊,完完全全是一种剑法。 这个崽子若是能对大秦有十足归属感,那将来大秦将多出一尊不可匹敌的存在,可护佑大秦万万载。 这一刻,汉子已经下了决定,若有必要,他将打破规矩,也要救下那崽子。 但,似乎并不需要。 因为,那一剑下去,那缓行的天赫骑卒已经撑开了防御。 一片金光在剑芒下亮起。 天地中传来闷雷般的炸响。 骑卒身下马匹血肉迸溅,化作血泥,死于非命。 但那骑卒除了有些狼狈外,却黯然无恙。 ‘墨修尘’有些意外,而后无奈道:“没办法,如今能用之力不过千万之一,有些捉襟见肘啊,算了,控制权交给你,不然没法催动剑内的剑气。” 墨修尘的灵魂顿时传来疼痛感,他握了握拳头,在心中问道:“对方是四境?” “差不离!”剑印之灵虚弱的说道。 墨修尘心中一沉,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冷声道:“试试!” 剑印之灵控制身躯这段时间,并未消耗丝毫天地灵力,这也让墨修尘有了几分出手的底气。 那骑卒已经冲来,途中便是一道术法轰击而来。 墨修尘脚下罡步一起,持剑力劈而下,却被轰得倒滑出去三丈多远。 他大口喘息,持剑之后都在颤抖,身躯上近乎千疮百孔,血液凝固在战甲上。 骑卒并未停滞前冲之势,临近墨修尘之际便拔出腰间战剑横扫而去,一道雪白剑芒切割而至。 墨修尘身形倒掠,催动法力涌入幽蓝长剑,同样斩出一剑。 再次被击飞出去。 墨修尘在空中横飞之时,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调整身形,落地未稳之际,便感头皮发紧。 只得凭借本能辗转身形,借此避开要害之处。 骑卒战剑在墨修尘的腰间带出一阵火星与血雾。 墨修尘身形辗转之际,便是一剑横扫出去,剑锋划过骑卒战甲,如刀切豆腐,同样带起一片血雾。 骑卒与墨修尘拉开一段距离,有些失神的看着横贯自己胸前的剑痕,眼神变得阴冷:“一个二境废物,竟能伤我,有些意思,却也仅限于此了。” 骑卒右手持剑杀出,左手掐诀。 剑与术法齐出。 墨修尘身若游龙,以太极八卦为基,辗转间避开术法轰击,长剑横击出去。 铿锵声中,墨修尘脚下也动了,一脚踹向骑卒的膝盖。 骑卒身形当场就倒退出去,膝盖处传来碎裂之声。 他试图拉远与墨修尘的距离,可墨修尘又怎么会任由他拉远。 近身厮杀墨修尘能以力压制对方,可一旦拉远,就会被术法消耗,自然不能如骑卒所愿。 所以,墨修尘将丹窍海洋中的所有天地灵力都调动出来,不惜代价的冲了出去。 十绝杀法催动的瞬间,杀意弥漫周身,更有紫黑色法力冲入那幽蓝剑身之中。 两息,墨修尘已然冲到骑卒面前,一拳砸在对方的胸膛上。 骑卒以剑直刺。 墨修尘不闪不避,以重伤要换对方性命。 “给老子开!”墨修尘爆喝。 喀! 幽蓝剑身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开了,无穷幽蓝剑气萦绕剑身。 骑卒惊恐万分,面色惶恐至极,脸上青筋暴起。 此刻,他只想逃离! “死吧!” 墨修尘面无表情,赤红瞳孔内一片死寂。 十绝杀法的杀意与剑气交织。 长剑当头落下。 骑卒在绝望中身躯被一分为二。 甚至连血雾都没有丝毫溅起。 两半尸体被一阵无形的紫气消散虚无中。 墨修尘瘫坐在地,拔出刺入腹部的战剑。 这一战,他已然竭尽全力。 第十九章:谋局 墨修尘解决了骑卒。 让段横五与萧破军僵持不下的战场出现了转机。 二人联手打杀了一人之后,各自转换位置,凝聚法力轰击。 两个四境的术法轰击,波及十余丈远,就算敌人不惜一切阻挡,可依旧难当。 二人心有灵犀,持剑冲杀。 兵家炼气士自然不惧近身厮杀,几个回合下来,天赫斥候已然尽数殒命与战剑之下。 这一战下来,翟青与任元嘉战死。 其余人重伤垂死。 若不是有墨修尘的爆发,没有人能在人数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活下来。 墨修尘已经昏死在地。 范安康与冯华荣相互搀扶着,劫后余生却没有笑意。 郑康顺行走无碍,已经简单包扎止血。 李山的战场相距较远,一人独斩三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自远处走来。 看到现场的惨状,不由打了个寒颤。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昏死的墨修尘身上。 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突然,他的身形猛地冲了出去。 手中战剑寒光森然。 “死!” 不得不说他挑选的时机很好,所有人离着墨修尘都有一段距离。 段横五怒喝道:“你敢!” 萧破军没有出声,只是身形宛若长虹,有一张符箓在原地燃起。 可疾行符依旧要耗损时间,不可能瞬间赶至。 冯安康目眦欲裂,将手中战剑狠狠掷出,却在途中颓然落地,他破口大骂道:“你个狗娘养的,若不是他,你现在还能活吗?忘恩负义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远处,醉酒汉子怒视着这一幕,一拳朝着李山递出。 “还是作壁上观吧!”披甲男子冷笑。 长枪抖动,一道长虹破开那道倏忽远去的拳罡。 闷雷炸响在天边。 汉子眼神森然,盯着披甲男子喝道:“不死不休?” “那倒是不必急于此时!”披甲男子收枪而立,说道:“我不与你生死相向,只要挡住你即可。” 醉酒汉子冷哼了一声,知晓有此人在,想要救援墨修尘来不及。 李山身形之快,完全不像重伤之人,甚至浑身罡气之雄浑,恍若巅峰状态。 他刹那来到墨修尘面前,冷笑道:“小贱种,你的命,归我了!” 长剑动若雷霆,朝着墨修尘的眉心洞射而去。 李山眉宇间尽是畅快之色,大笑出声。 突然,他持剑的双手感受到一股极强的阻力,他低头看去,发现一双手死死握住战剑。 修长的手指上有一层紫黑色光芒萦绕,使得战剑伤不到分毫。 然后,他看见了一双赤红色的眸子正盯着他,眼神冷漠毫无感情。 墨修尘的灵魂本来处于沉睡状态,可他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恶意与杀意,让他灵魂宛若针扎般难受,加上心中杀意牵引,瞬间便醒转过来。 他凭借本能凝聚法力与双手,抓住了那柄即将洞穿眉心的长剑,然后才是睁眼看着那个一路同行的战友。 原来,最想我死之人,是生死同行的战友。 墨修尘的心中冰冷至极点,双手猛地用力。 喀嚓! 战剑破碎! 墨修尘双脚抬起一踹,将李山踢飞出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手持幽蓝色长剑瞬间杀出。 欲杀我者,不论敌我! 都得死! 墨修尘快若鬼魅,瞬间贴近李山,抓住对方肩头往下一按。 一级膝顶撞在李山心口上,骨裂之音响彻荒野。 李山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便又是一拳砸在脑袋上,使得他身形就此横飞出去。 墨修尘单手掐诀,秋萧风杀术于掌指间凝聚而出。 砰! 术法被墨修尘按入对方眉心。 墨修尘并未就此罢休。 抓起李山的脑袋狠狠掼在地面石块上。 砰砰砰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李山再无呼吸才罢手。 长剑抹过脖子。 将那颗脑袋提在手中,然后五指用力,让其化作血雾与骨块,爆射向四面八方。 没人阻止。 更无人敢阻! ……云霞城内。 李蕴独坐将军府。 手中是一道道自斥候传回的消息。 东南方有三万五的大军正在奔赴云霞城,西南方亦有三万大军扑向云霞城,唯独少了正南方的消息。 王铳来到将军府。 李蕴开门见山问道:“正南方的三支斥候队伍可回了?” 王铳叹息道:“估计……回不来了!” 李蕴转头看向天边,无奈道:“看来,天赫王朝这次是做足了准备。”. “去通知秦贺元与柳春,让他们来此议事!” 王铳领命离去。 很快他便在一处府邸找到二人,躬身抱拳道:“两位副将,将军请二位过去议事!” 秦贺元起身道:“看来,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了。” “走吧,有些事也该将军拿个主意!”柳春颔首说道。 不多时,三人来到将军府。 李蕴在大堂内等待,见到三人到来,便走到沙盘前,指着沙盘说道:“如今已知的大军,西南与东南各有三万有余,只是正南方不知道有几何。” 他看向秦贺元问道:“让你布置的事情如何了?” “已经布置完毕了,只要资源足够,应该可以抵挡半旬左右。”秦贺元沉声答道。 李蕴颔首,又看向柳春。 柳春和煦一笑:“再有一日,战船就会抵达云霞城。” 李蕴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说道:“如此最好,能争取不少时间。” 柳春却担忧道:“如此手段,是否过于有损天和了,怕是有损大秦国运。” 李蕴苦笑:“若是有的选择,我也不会如此作为了。” 他看向二人道:“接下来,你们便开始布置大军吧,以最小损失拿下敌方的大部分战力,至于最后如何,就交给我吧。” 秦贺元与柳春对视一眼,告辞离去。 第二日的夜晚。 云霞城后方有一支黑色大军隐入云霞城,战甲在月华下森然,隐约能瞧见战甲胸口的鬼脸。 云霞城的东城门同样有一支大军悄然入城,这支军队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可若是细心些便能发现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杀气,甚至有一股煞气萦绕在大军中,就好似一群刽子手,等待收割他人性命。 而城外,有人影稀稀疏疏地走动。 一条条战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地上。 李蕴站在南门城头,秋风拂过面庞,他的眼眸眺望南方,喃喃自语:“嘉穆王,希望是你,又不希望是你。” 但血河卫作为天赫嘉穆王的亲卫,血河卫至,嘉穆王定然已至。 那正南方位大军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只是有多少大军便不得而知。 …… 墨修尘今日总算是恢复了些许气色。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是边疗伤边往回赶,根本不敢有丝毫耽搁。 天赫王朝大军压境,但是他们所查探到的南方便不止三万大军,外加血河卫,云霞城的境况岌岌可危。 所有人都不知道。 在他们身后有一个醉酒汉子悄然跟随护送。 当日厮杀过后,他也与那披甲男子打了一架。 当然双方都是点到即止。 披甲汉子动用一张瞬息符箓逃离了战场,醉酒汉子当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和遗憾没能打死对方。 于是只能跟着斥候队伍返回云霞城。 本意他是前来观察墨修尘,到最后却变成了护送。 李蕴虽然没说,可只要墨修尘没有异心,便需要他坐镇护送了。 显然,李蕴这个决定保下这支斥候小队。 若不是有醉酒汉子的存在,那披甲男子只要出手,墨修尘等人没人能挡得住。 那是一位六境炼气士。 就算墨修尘等人联手,也不会有丝毫胜算。 众人在第二日午时,终于瞧见了云霞城的轮廓。 所有人都欣喜不已。 这一程来回大致两旬时光。 他们在厮杀中度过,也遇见了那游离在六道外的诡异怪诞之物。 如今能回到云霞城,说是大难不死也不为过。 醉酒汉子率先回城。 进入将军府,便直去见了李蕴。 “嘉穆王亲至,单血河卫就有一万有余,而其余天赫大军也有三万有余,这一仗,凶多吉少。”醉酒汉子一改慵懒醉态,面色凝重的说道。 李蕴凝眉敲着战争沙盘的边缘:“那我大致能知道这是个什么局了?” 汉子疑惑问道:“局?” 李蕴冷笑道:“嘉穆这一万血河卫才是压轴存在,而其余十万大军只是损耗云霞城战力,显然这背后有人与天赫勾连,否则,就不应该只有一万血河卫了。” 汉子面色一沉:“军中有谍子,而且官阶不低!” “未必就是军中,只要稍加留意,摸清楚各处军帐,就能推算出云霞城战力几何。”李蕴摇头道:“可是这一切天赫绝对不知,就算知晓,也不敢确定云霞城后方没有援军。” “显然,天赫方面已经知晓云霞城没有援军了!”汉子接过话语。 李蕴点头默认。 李蕴摆摆手问道:“这一路情况如何?” 醉酒汉子取下腰间的酒壶,灌了一口酒方才道:“那个小子倒是没有异心,只是手段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然后将所见一一道来。 李蕴听完后,思索道:“剑法、十绝杀法、还有他自己的道法,看来他身上有其他的机缘。” “最可怕的是这小子的心性,杀起人来简直就是一个魔鬼。”汉子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一个个不过十六的少年,怎么会有那么重的杀机,而且手段极为残暴。 李蕴想了想:“如此也好,狠辣有了,若是有几分城府,将来活的不会太差。” 汉子突然说道:“想试探他的城府,直接叫来将军府,将当前局势摆在他面前,看看他有几分手段不就成了。” 李蕴不置可否,眼中精光一闪:“他们还有多久进城?” 汉子挖着鼻孔说道:“一个时辰就可进城,不过一个个伤得都不轻。” 李蕴说道:“让王铳直接带他来此。” 第二十章:对话 墨修尘脸色苍白。 数日前一战,导致他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单是身上被洞穿的伤口,直到现在也还在淌血。 路途中,只是简单的找了一些止血的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 回到军营中。 墨修尘看了看随军医者的治疗手段,让他面皮不可抑制的抽动着。 动不动就得截肢,他是做不到,他觉得如果那些医者看了自己的伤势,估计觉得自己活不成了,都要直接将他扔进棺材里去。 等到墨修尘离去。 段横五等人这才大笑起来。 那些医者的手段虽然粗劣了些,但也不是给他们疗伤的医者。 墨修尘拖着躯体回到自己的宅院。 没有去打搅主屋的苏沐寒。 而是在偏屋子找来一块磨的铮亮的石头,将之立在院子中。 而他则是在院子中生火。 将战剑架在火堆中,取出一些疗伤的药草开始研磨。 这件事,他早就想做了。 虽然自己是炼气士,身体素质也能与武者比较,但这么一直淌血也不是事儿啊。 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屋内的苏沐寒自然知道他已经归来。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在鼓捣什么,于是默不作声的打量着院子中。 等到墨修尘将破碎的战甲卸去,露出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痕,即使是她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但是那双肩上被锁钩钉入血肉的伤口就让人头皮发麻。 更何况,还有一道一尺长的剑痕,近乎要将墨修尘一分为二的节奏。 在腹部与腰间还有两道被洞穿的伤口。 苏沐寒实在不敢相信,这么严重的伤势,墨修尘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回来了,而且还在院子中鼓捣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疗伤不应该去找军医吗? 就算是应对炼气士的伤势,那些军医也有对应的法子治疗。 嗤!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彻院子。 苏沐寒看到目瞪口呆。 墨修尘拿着烧得通红的战剑,将其狠狠按在背部的伤口上。 血肉被高温灼烧的一阵模糊,传出一阵肉香味儿。 苏沐寒头皮顿时有些发紧,她单是看着就觉得疼痛难忍。 可那家伙居然一声不吭。 墨修尘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剧烈的颤动着,额头上滴落豆粒大的汗珠。 唯有那双眸子看不出任何异样,冷静的可怕。 这样的举动重复了数次。 每一次都能让主屋内的苏沐寒心中发紧,白皙的肌肤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墨修尘淡然起身,找出一件干净衣服,将之撕碎成布条,包裹上草药后缠绕在伤口上。 一切行云流水。 做完这一切后,墨修尘大口的喘息着。 他不是不知道疼,只是在这方陌生的天地中,他不知道该去相信谁? 墨修尘将那柄借来的长剑放在门口,轻声道:“多谢,是它也是你救了我的命!” 苏沐寒缓缓推开房门,冰冷的问道:“有把握进入钦天监?” 墨修尘笑了笑:“应该足够!” 苏沐寒点点头,并指一挥,长剑化作流光掠入屋内。 墨修尘看的惊奇不已,便搓手问道:“这一手能否传给我?” “想学?”苏沐寒有些骄傲的问道。 墨修尘连忙点头,眼神中满是光彩:“想!”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作为交换,你明天得给我做一顿饭!”苏沐寒斜眼瞥着他说道。 墨修尘激动的双拳在胸前一碰:“可以的,没问题!” 这一举动,顿时让他疼的龇牙咧嘴。 激动的他都快忘记自己有伤在身了。 苏沐寒盯着他:“还以为你真是不知道疼的怪物呢?” 话音未落,苏沐寒的门已经关上了。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向自己的偏屋。 当盘坐下来后,墨修尘开始运转《炁体源流》,汲取天地灵力。 他的意识进入识海中。 开始观想剑印。 他心有疑惑,想要得到答案。 剑印这一次很快就被观想出来,悬浮在识海中。 墨修尘简单直接的问道:“你究竟是何物?” 剑印之灵传递出一缕神识:“如你所见!” 墨修尘又问:“你存在多久了,为何我会……我们会来到这方天地?” “不知多少岁月,也是时光长河已经崩毁,至于为何会来此,吾也不知。”剑印之灵回应道。 墨修尘思量了一会儿,继续问:“可有办法回去?” “不知!”剑印之灵没有否定。 墨修尘看着剑印,双眸微眯:“你之前说我是废物剑侍,何来此说?” 剑印之灵这一次沉默少许时间才回应:“吾的记忆中,每一任持剑者皆为剑侍,不是剑主!” “那剑主是谁?”墨修尘追问。 “不知,岁月过于久远!”剑印之灵依旧冷漠回应。 墨修尘略显无奈,然后问道:“为何你能控制我的那具虚幻身躯?” 剑印之灵淡漠道:“别怀疑,那就是阳神身外身,怪你如今境界太低,不能使之化实,随着你修为提升,那具阳神便会越发凝实。” 墨修尘疑惑道:“阳神,这本不该是我如今这个境界所能练出的才对,为何?” 剑印之灵说道:“天地间总有异数,而今剑印选你作为剑侍,你本就是个异数。” 墨修尘问了半天,都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信息,于是便问道:“那你可知修行?” “略知一些,就拿你来说,走得就是一条肉身与炼气同行之道,与如今的兵家修士有些相似,但你别拿那些兵家修士来作践自己。在久远世代前,肉身成圣才是强者之路,不过这条路坎坷难行,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剑印之灵说道。 “肉身成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那一类的?”墨修尘有些期待的问道。 “杨戬?怎的有些耳熟?”剑印之灵沉思道。 墨修尘摆摆手道:“拉倒,他肯定不会在这方天地,你告诉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剑印之灵说道:“你修行的《炁体源流》大致到了极致,这部法门已经将你的根基铸造结实,接下来你要么拜入宗门,获取一部古法,要么就将你前生所阅法门过滤一遍,看哪一部法门能继续铸造根基,且能让你破境。” 墨修尘陷入沉默。 其实他自己也有感觉,《炁体源流》对他的修行提升似乎已经到了瓶颈,虽然能逐步夯实他的根基,可想破境,似乎已经做不到了。 回城的途中,他也想过是否该换一部法门了。 纵观前生,道家法门众多,可能在修行上起到作用的,似乎唯有寥寥几部法门。 《道经》太过玄妙。 《太乙金华宗旨》这部法门现在似乎还用不上。 “那就《黄帝阴符经》吧!”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乎心,施行于天。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墨修尘将《黄帝阴符经》上篇诵出。 每吐一字,他的识海中便会显化一字。 每一个字体都带着七彩光晕,散发出无穷道韵。 不多时,识海内所有字体显化完毕。 墨修尘打量着那些字体,整个人被无穷道韵包裹,他显得极为宁静,意识也就此放空,陷入一种悟道境界。 剑印之灵自然也在其中,但它很疑惑,看起来朴素的文字,却能显化如此道韵。 “大道至简?那位黄帝?真是一位帝?”剑印之灵呢喃着。 不过得见墨修尘的状态,剑印之灵便没有继续停留,缓缓消散在墨修尘的识海内。 墨修尘身上的伤势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而房间中,墨修尘的周身弥漫这七彩光晕,整个人宝相庄严,宁静自然,再也没有丝毫杀气,充满祥和温柔的气息。 察觉到墨修尘的气机变化,苏沐寒再次睁开双眸,看向那间偏屋。 这一次,让她更为惊异。 因为墨修尘不仅是从她的感知中消失了,而且就算是双眸,也只能瞧见一层七彩光晕而已。 她很想探究清楚墨修尘所修之法为何,为何能隔绝气机,甚至阻止她人窥探。 要知道,这件宅院可没有任何阵法。 最终,她还是没有去打搅墨修尘的修炼。 墨修尘越是神秘,对于她来说价值越大。 ……将军府内。 李蕴听完王铳的禀报,神色冷漠,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大堂中皆是云霞城的高层。 两位副将,秦贺元与柳青。 三位都尉将。 极少露面的钦天监修士统帅,何秋。 随军修士之首,幽瑄真人。 以及两个喽啰般的不显眼的存在,王铳与秦连山。 李蕴站在沙盘面前,大手一挥,秦字旗开始向前推进,他说道:“想要拖住敌人的前进脚步,那么死守定然是不行的,需要有人拿命去消耗敌,而我的意思是……” 待李蕴说完,所有人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可他们根本拿不出更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以死换死,如此极端,却变成了眼下不得已而为之的必行之举。 而这一波人死完之后,才轮到后面的阵战。 种种布局之下,李蕴也只能做到损耗地方五成兵力而已。 况且,这其中还有随军修士。 若是天赫王朝在第一波攻势就直接派遣出随军修士,那李蕴的布局就得再变,届时死的就不止是士卒了,还有己方的修士。 王铳这时问道:“将军,是否现在将那小子唤来?” 李蕴想了想道:“去让那小家伙来此一趟吧!” 第二十一章:纸上谈兵 王铳骑乘战马在街道上狂奔。 如今的大街上除了士卒,往来再无行人。 很快,他便来到墨修尘的宅院,推开大门便走了进去。 苏沐寒终于走出了主屋,淡漠道:“若是有事找他,现在不是时机,他在闭关疗伤。” 王铳焦急道:“将军找他!” 苏沐寒看了看偏屋,发现已经能看见墨修尘的身形,知晓这次闭关应该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便说道:“稍等些时间,我与你们同去。” 王铳转头看向偏屋,最终咬牙道:“好!” 墨修尘此刻已经将《黄帝阴符经》的上篇运行完了一个周天。 当运行周天完成之后,他发现那些文字在变化,化作一道道铭纹,冲入他的意识……或者是他的神魂之中。 当一道道铭纹全部烙印如他的神识中,那种与天地契合的感觉,让他十分惬意,同时也发现自己的丹窍海洋上架起了一座天地长桥。 墨修尘的神魂冲入丹窍海洋,仰头看向那座看似延伸出去无尽远的天地长桥,显得很是疑惑。 聚元境之后养筋境。 虽名为养筋境,却是筋脉与窍穴同生蕴养,使得筋脉能运行更多的天地灵力,开辟出能容纳更多天地灵力的窍穴。 于此同时也是再为往后修行神通术法打下根基,每一门大神通术法所历经的窍穴筋脉非是一致。 只有在养筋境下苦功夫,夯实出更加牢固的根基,才能修习山上那些威力强绝的神通法门。 如若不然,自身的天地灵力储存不足,筋脉承受不住那等法力的冲击,便是身死道消的结果。 可墨修尘发现自己的修行,似乎与这方天地的修炼道路出现了些许分歧。 虽然同样需要蕴养筋脉窍穴,可那座天地长桥似乎沟通另外一层天地,只有登上那座天地长桥,走到另一层天地才能破境。 眼下他暂时没有头绪,这方天地中他还没有完全能信任的人,自然不敢将这等秘密说出去。 只有等修炼之时靠自己去摸索。 他将周身气机收敛,那萦绕身遭的七彩霞光尽数纳入体内。 墨修尘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发现已经愈合,虽未痊愈,却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掐算了一下时辰,发现自己修炼不过两个时辰而已,便有了这等效果。 便是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真身也可以神识外放了?” 墨修尘心头震惊,他不过是修行了一会《黄帝阴符经》,并未破境,却能将神识外放出去。 “一丈……两丈三……这是如今的极限了。” 虽然神识外放的距离不是很远,但也比全靠自己的感知好上太多了。 只要进入他的神识范围内,一切都清晰如双眼所见,无比清晰。 此刻,王铳与苏沐寒皆是面色一变。 同时看向偏屋。 因为他们都察觉到了一股神魂之力扫过他们。 而如今宅院中就只有他们三人,那神魂之力的来源便不言而喻了。 墨修尘的神识自然看见了两人,当即便推门而出:“统领!” 但是他没有冲苏沐寒打招呼,而是问道:“统领找我何事?” 王铳盯着墨修尘敲了半晌,走上前去,忍不住伸手取扒拉墨修尘的脸庞。 墨修尘连忙一步躲开,警惕的盯着王铳:“统领,这是作甚?” “他娘的,这才两个时辰,你脸上的伤就结痂了,你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王铳好奇的问道。 墨修尘哦了一声:“没啥灵丹妙药,就是修行了一会儿。” 王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墨修尘,最后也只吐出一字:“草!” 苏沐寒懒得与二人纠缠,十分冷漠道:“走还是不走?” “去哪?”墨修尘一头雾水。 而且,他察觉苏沐寒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他说不上来。 王铳一拍脑袋道:“我们快走,将军找你有事。” 说着便要拽着墨修尘往门外走去。 苏沐寒却说道:“让他换一身衣装!” 王铳闻言停下脚步,看着墨修尘一身破烂的战甲,以及血迹斑斑的内里,有些尴尬的松开了手。 墨修尘进入偏屋,很快换了一声黑色衣装。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就好似换了一个人。 修长的身材,简单的黑色劲装,外加一件黑色长衫,将其衬托的极为英俊,又如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王铳啐了一口:“小白脸一个。” 苏沐寒定睛看了一眼,便没再看了,吐出两字:“走吧!” 三人来到将军府。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目光先是在苏沐寒身上愣了愣,最终全都聚集在墨修尘身上。 此刻所有人包括李蕴,心中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墨修尘是一名披甲士卒,可如今换上一身黑色长衫,竟然显得华贵宁静。 不似那种富家弟子的庸俗,反而更显得超然物外。 以往那些边军士卒,不论如何都掩盖不了身上的杀气。 可墨修尘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且他还修行了十绝杀法,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才是李蕴觉得不真实的地方。 大堂寂静了几息时间,李蕴冲王铳与苏沐寒点了点头,最后望着墨修尘说道:“让你来此,是想看看你对于如今的局势有何见解。” 墨修尘愣了愣道:“将军,您可是在难为我?我一个小卒子,哪能看清楚大局。” 秦贺元笑道:“先别急着自谦,要是不知道你闹出的动静,我们兴许就信了,你敢周旋在丘氏与李氏之间,就已然超越了大部分人的大局观。” “所以,尽可一试!”柳青接过话说道。 秦连山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笑骂道:“修尘,有什么见解尽管说来便是,在场的人皆是局中人,你一个局外人或许更能看清楚当下局势。” 墨修尘看向秦连山,心中有些意外,又有几分亲近,便笑道:“那我试试吧。” 墨修尘又看向李蕴。 李蕴笑着颔首,让开道路,让墨修尘走向战阵沙盘。 墨修尘走近战争沙盘,凝视着云霞城的兵力布置,而后又看向天赫王朝扑向云霞城的三路大军。 他问道:“云霞城是想打一场持久战,还是一场速战?” 李蕴道:“想试试能不能拖得久一些!” 墨修尘眉头皱起:“粮草几何?” “足够一月有余!”柳青道。 “兵力几何?”墨修尘再问。 秦贺元道:“能战之士,不足四万!” “可想过兵行险招?”墨修尘再问。 李蕴双眸眯起:“如何险?” “兵者,诡道!”墨修尘站直身躯,指向天赫王朝与大秦仙朝的交界处:“此地应是粮草聚集地,依山而傍水,可为天赫大军前方补给。” 李蕴问道:“你的意思是拿下此地?” “非也,是摧毁!”墨修尘道:“一把火烧个干净,断绝补给线。” “可我们现在没有多余兵力。”秦贺元神色凝重。 墨修尘却笑了起来:“何谓险?自然兵贵神速,同也兵不厌诈。” “何解?”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他。 墨修尘看向幽瑄真人问道:“道长,若是正面战场牵制住敌方随军修士,可能调动出多余的随军修士?” 幽瑄真人笑了起来:“可以!” “那就没太多疑虑,这件事唯一不可控的地方便是修士战力而已。”墨修尘说道:“咱们来说说正面战场!” 墨修尘指着己方阵营道:“咱们的阵,完全屈于防守,我认为不可取。” 李蕴问:“那你的意思?” “古有诸葛空城吓退司马,那我们又为何不可装腔作势一番,敌人纵然有谍子,但他们敢保证得到的消息便不会有疏漏吗?”墨修尘并指指向云霞城外的两处高山,道:“用精锐一万布局城外山林,侧面佯攻,记住,攻伐时一定要迅速猛烈,扰乱天赫大军的前进,打乱阵形即可。” 众人虽有疑惑诸葛与司马是何人,但都被墨修尘的布局吸引了过去,便没有谁问起。 “触之即退,敌军统领也不是傻子。”秦贺元否定道。 墨修尘笑了笑:“秦将军,请问当我们敢主动出击,甚至打乱了敌军阵营,敌军统帅自然怀疑,但他敢不信几分吗?” 墨修尘指向正面战场:“只要敌军阵形被打乱,那么正面战场的机会便来了,我要的便是他的不信,他一定会派遣先锋阵营查探,我们此刻要做的便是触之击退,诱敌深入。” “我相信诸位将军已经做足了正面战场的准备,但我们第一波甚至之后几波攻势都不要轻举妄动,保存战力,等待他们的主力进来,而后发起决定性的攻伐。” “我们的主场,那就由我们说了算,战场便由我们来布置,就算敌方再强大,这里也只是他们的客场,所以,定然会投鼠忌器。” 李蕴顿时将一切都连贯起来,大笑道:“切断补给线,侧面佯攻打乱阵形,正面战场诱敌深入,再反杀之。小家伙你这可是要将敌军玩死啊。” 墨修尘却摇头,面露凝重:“血河卫才是决定这场战事的关键性因素,当他们的后路被切断,那就要提防对方的狗急跳墙了,我们不一定能挡得住。” 李蕴环顾四周,心中那一点燃起的希望火苗又被浇灭了,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墨修尘道:“将军所做的布局,让我看见了大秦后方并无援军,所以还有一记关键手,那就是大秦朝堂能否与天赫王朝达成一致。”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厉声道:“墨修尘,难不成你想要大秦委屈求全不成?” “上善伐谋,其兵次之。”墨修尘眼神淡然:“两国交战,攻伐人心才是上策,没有委屈求全一说,如今血河卫在外,天赫朝堂难道就没有异议,所谓伐谋,不过是将这些异议放大,最后不得不呈现在天赫王庭之前,借此达到我们所需要的目的罢了。” 李蕴双眸金光爆闪:“李某明白了,你是要将血河卫放在天赫王庭的对立面,或者直接让王庭下令撤兵。” 墨修尘颔首:“确实如此,就是不知将军有无把握。” 李蕴笑道:“此事可以试试看。” 墨修尘见状便抱拳道:“属下不过些许纸上谈兵,接下来便交给各位将军了,属下告退。” 李蕴冲那钦天监统领何秋示意。 何秋笑了笑走向墨修尘:“小家伙,我陪你走走。” 墨修尘不认识此人,但却发现他对自己有几分亲近之意,便也没拒绝,对秦连山和苏沐寒招呼道:“秦大哥,苏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 秦连山挥手道:“回去好好养伤。” 目送墨修尘与何秋离开大堂。 李蕴问道:“大致布局那小家伙都已经给了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现在由我们来补充细节。” 秦连山大笑道:“咱们这次是捡到宝了。” 李蕴颔首道:“殿下,此次你与苏姑娘就将他带回去吧。” 秦贺元大笑道:“这小家伙有意思,刚才往这一站,大有沙场秋点兵的味道。” 李蕴颔首笑问道:“如何啊,诸位?” 第二十二章:嘉穆亲至 落日余晖下。 何秋与墨修尘的身影在街道上拉长。 一问一答。 为人之道,处世之道,修行之道…… 二者皆有问有答。 何秋最后和煦道:“修尘,这世间你看似窥破了太多,实则不然,这个世道泥泞之下,也有无限美好,你是悲观的,总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坏处去想,可你有无想过,若无人去引领前行,这个世道又怎么会变好呢?” 墨修尘久久无言。 何秋说道:“你在排兵布阵的时候,其实我就发现,你总是在料敌先机,却又将最坏的结果都算计了进去,虽然没有与诸位将军明言,可每一步,都没有任何退路,就好似如今的云霞城,只有一战。” 墨修尘苦笑道:“原来先生已经知晓了。” 何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近月余时间,我虽然没有与你接触,可你参加钦天监考核,我自然也有关注,你杀伐果决,遇事清醒,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太清醒了,若是有一天,你的情绪崩到极限,那么你又打算如何做呢?”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我也没想好如何做,我只是不想去伤害别人,我也不想别人来伤害我,所以我想变强。”墨修尘苦涩道。 他只是意外来到这方天地,如今身在局中,想要活下去,除了变强,他也别无选择。 何秋说道:“就如将军所说,届时去走走看,大秦其实并不差的,只是这个世道将它的美好掩盖了下去。” 墨修尘回应道:“好!” 何秋将他送到宅院大门处,笑道:“我便不进去了,你做好准备,第一场正面攻守战后,我们便要离开云霞城了。” 墨修尘抱拳道:“恭送先生!” 何秋却是以儒家作揖还礼:“告辞!” 墨修尘看着何秋,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路上,他们之间的问答,很少涉及修行,多是谈及人、礼、仁等。 此刻,他终于知晓为何了。 他将抱拳换作作揖:“先生慢行!” 何秋爽朗大笑,大步离去。 “修尘,钦天监大可不去了,入我书院,亦可习道。” 何秋的话音落入墨修尘耳中。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儒家书院吗?” …… 荒原上空。 有数道虹光划破长空,掠向云霞城。 李蕴双手负后站在城头,遥望那逐渐逼近的虹光,淡笑道:“老熟人来了。” 秦贺元凝重道:“嘉穆王亲临,这是来下战书了啊。” 天赫三王,嘉穆虽居中,可实力却是最强,大局观亦是顶尖之辈。 李蕴、幽瑄真人、何秋三人掠出城头。 临空而立,迎接客人。 当那数道虹光停滞,露出本来面目。 一行四人。 中间乃是一王座,一名面容刚毅的男子端坐其上,一身金银相间的甲胄,将其衬托得宛若神人。 而在他左侧,是一名手持长枪的披甲男子。 右侧,是一个长相普通的负剑男子。 最后是一名年轻人,站在那王座之后,怀抱狭刀,眼神冷厉。 李蕴看向那王座之人,淡笑道:“嘉穆王亲临云霞城,有失远迎。” 嘉穆王自王座上起身,望着李蕴,面无表情:“李蕴,本王给你三天时间,退出云霞城。” 李蕴笑问道:“那请问嘉穆王拿什么作为交换呢?” 嘉穆王淡然,不怒自威:“你的命如何?” 李蕴呵呵一笑:“我的命可不是王爷你说了算的。” “那就是不同意了?”嘉穆王双手负后,眼神中有冷电射出,凝视着李蕴。 李蕴冷笑:“自然……不同意!” 坚定的声音在荒野上响起,宛若长枪铿锵作响,掷地有声。 城头将士听闻此语,亦是心神激荡。 这便是大秦的将,对峙一方王侯亦不落下风。 嘉穆王手中显化一份战书,轻飘飘地递出。 那战书起先看似极为缓慢的飘荡着,可待众人再定睛一看,那份战书化作流光击想李蕴。 李蕴呵了一声,探出右手,往虚空一抓。 战书落入他的手中。 在他掌指间有火星迸溅。 只见李蕴猛然一握。 黑夜中竟是有光彩爆闪,仿佛有雷霆被湮灭在掌指间。 李蕴淡然笑道:“这份见面礼,李蕴就收下了。” 微风拂面,撩动李蕴的鬓角,此刻的他的风采不逊色那王座之人分毫。 嘉穆王眼神冷漠:“有几分本事。” 李蕴哦了一声:“若是嘉穆王没有其他事,便请回吧,云霞城今晚不待客。” 嘉穆王目光扫视着城头,道:“听闻大秦英才辈出,我座下有一少年,如今养筋境,想要见识一番大秦英才的风采。” 城头众人面色一变。 云霞城中确实有些年轻人,但是修为都是四五境,若是让其与一个养筋境的少年对战,有点以境压人的嫌疑。 也非是不可压境,但嘉穆王此刻敢来叫阵,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显然那站在王座之后的年轻人,并非易与之辈。 胜者以力压人,败者军心涣散。 可如今云霞城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之人前来应战。 嘉穆王见无人应答,顿时冷嘲热讽起来:“难不成大秦外强中干,全是绣花枕头不成?” 这一道声音灌入灵力,响彻与云霞城各处。 “该死!”秦贺元脸色难看至极。 对方明显心怀不轨,是冲着打击城内军心而去。 李蕴双眸微眯,言语反击道:“我大秦是否外强中干,想来嘉穆王当年深有感触,何故让一个年轻人来找场子呢?” 嘉穆顿时面色一变,负后的双手在披风下紧握,青筋暴起,面色瞬间转变如常,轻笑道:“当年本王确实小觑大秦,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天赫同样英才辈出,而你大秦似乎无人啊。” 墨修尘的宅院,苏沐寒一身气势暴涨,冲开房门,她缓缓走出主屋,凝眸看向城头处,冷眸中有怒意绽放。 苏沐寒挥手,墨修尘的房门被打开,墨修尘缓缓走出来,望着苏沐寒问道:“你知礼数吗?” 苏沐寒冷哼道:“外面这么大动静,你竟然还能安心修炼,可真是心比天大了去。” 墨修尘自然也无好脸色,反驳道:“有将军等人坐镇城头,还能落了下乘?” “走,去城头!”苏沐寒没有继续与墨修尘言语纠缠。 她伸手摄来那柄长剑,持在手中便往大门走去。 墨修尘无奈,只得拿起战剑跟着。 他的战甲破碎,这两日修行,也没有来得及去更换。 两人在大街屋脊上疾掠,宛若轻灵的燕子起起落落。 很快,二人来到城头上。 当墨修尘站上城头。 嘉穆王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沉声道:“听闻你们斥候中,有一少年,聚元境战力不输养筋境,可否让本王见识见识。” 李蕴回头望去,见到墨修尘站在城头,顿时暗道不妙。 秦贺元抓住墨修尘的肩头,低声喝问道:“你来此作甚?” 其他人也开始担忧起来。 此刻,若他们都还不清楚那嘉穆王打的什么算盘,那他们就不配为将了。 墨修尘的战绩他们可是听李蕴亲口说过,如今一个十六岁的二境,竟然将一名四境炼气士斩了。 这等少年,天赫王朝如何能不忌惮,唯有在没有彻底成长起来前,将其扼杀掉。 墨修尘也明白了。 略微埋怨的看了一眼苏沐寒。 苏沐寒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有些愧疚,只是话语依旧冷漠:“是我冲动了。”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那嘉穆王,一身威势好似山岳,确实很强大。 那站在王座之后的少年被嘉穆王推倒身前来,而嘉穆王则是坐回了王座。 怀抱狭刀的少年冷笑道:“难不成大秦如今皆鼠辈,连一战的勇气也无?” “黄口小儿,胡说八道!”城头有披甲士卒听不下去,破口大骂。 秦连山与王铳站在一起,骂骂咧咧道:“要是老子在年轻几岁,定然下去宰了这个逼崽子。” 王铳无奈笑道:“确实有些气人,不过如今云霞城也确实拿不出太过惊艳的人物。” 秦连山冷哼道:“他们的目的分明是修尘,想要他死。” 他其实挺喜欢墨修尘这家伙的,年纪比他小几岁,但身上始终有一股韧劲儿,当初他便认为,若是能坚持走下去,就算没有开窍丹,也能成为修士。 最终也不出他的预料,墨修尘在他回来时踏上了修行路,而且还与一些诡异交手,还活了下来。 与其说是他对墨修尘的照拂,倒不如说他是在报恩。 当初有一场战役,是墨修尘将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只是在那之后,墨修尘并未找他求过什么,一如往常修炼与训练而已。 王铳也无能为力,因为此刻的决定权不在他这个统领手中,只得苦笑道:“放心吧,有将军等人在,他若不想入局,没人能强迫他。” 但是那个少年又开口了:“真是没种!” 李蕴眯眼看向那个少年,实在想出手教训一番,但现在大战在即,他不便贸然出手。 墨修尘却不乐意了,当即就破口大骂起来:“这哪家的逼崽子,怎么做狗都不会?” “唉,小东西,你是不是没有读过书啊?要不要老子教教你教养二字如何写?” “你家里几个娘啊,出口就是有种没种的,你家里接了几个种啊?” …… 一时间,城头一片寂静。 众人先是呆滞地看着墨修尘,而后轰然大笑起来。 除了苏沐寒之外,几乎都是大老爷们,所以也就没太多顾忌,听着墨修尘那宛若飞剑般的骂人话语,只觉畅快。 苏沐寒倒是没介意什么,毕竟第一次见面这家伙就满口粗鄙话语,而且这一次骂的还是敌人。 对方本想还击,可在墨修尘那张杀人的嘴面前,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得脸色铁青的指着墨修尘。 墨修尘骂了一通,将战剑杵在地上,冲苏沐寒问道:“有点口干,来口水!” 秦贺元与柳青目瞪口呆。 心中暗道:“小子,你可别作死啊。” 但下一秒两人有些怀疑人生了,因为苏沐寒还真就递出一个水壶。 那怀抱狭刀的少年厉声道:“希望你这一身实力与这张嘴一般厉害!” 墨修尘此刻看向李蕴。 当他站上城头那一刻,就已经知晓今夜必须打一架,而且他躲不掉。 他若躲了,军心会因此涣散。 很简单,大敌当前。 当面邀战,若是怯战,会让一众士卒如何想。 李蕴颔首。 墨修尘看向秦贺元道:“有劳秦将军送我一程!” “慢!”苏沐寒喊道。 只见苏沐寒并指在那柄长剑剑鞘上一抹,一缕缕剑气被抹掉,递给墨修尘,冷声道:“要是败了,你就去死!” 而后玉指在墨修尘眉心一点。 墨修尘双眸中闪过缕缕莹光,接过那柄长剑,咧嘴笑道:“我可不想死!” 墨修尘冲秦贺元点点头。 而后墨修尘双膝微曲,宛若一颗炮弹冲出,而后猛地砸向大地,他冲那凌空的抱刀少年沉声道:“来!” 秦贺元大手一挥。 一阵微风直追墨修尘而去,墨修尘宛若在空中踏步般,蹈空而行,最终狠狠砸在大地上。 砰! 大地上烟尘四起,仿佛拉开了硝烟的序幕。 墨修尘握剑站直身躯,一身黑衣猎猎作响,眼眸寒光迸射。 同样的,那怀抱狭刀的少年也落在地面上。 两人相隔十丈。 目光在黑夜中碰撞。 蓄势待发。 第二十三章:如魔如鬼 城头与虚空。 双方之人皆注视着地面战场。 秦贺元凝眸望去,沉声道:“那个少年气息极为凝练,就是不知养筋几条,蕴窍几处?” 养筋境讲究蕴养筋脉窍穴,一般人在养筋境能养三条筋脉,蕴窍八处便已经是极致了。 当然,天姿好的自然不同,他们蕴养出的筋脉与窍穴自然更多。 传闻,有人在养筋境,养了十一条筋脉,更是蕴窍三十六处,同境无敌,更是可越境搏杀,就算打不过也能全身而退,毕竟窍穴越多能储存的灵力就更多。 这一点与武者相似,皆是以筋脉和窍穴为基,节节拔高,走向更高处。 只是炼气士采纳天地灵力修行,修道为仙。 而武者却是内炼真气,强大体魄。 在很多人眼中,显然那山上仙人更值得向往。 但若是谁敢小瞧武者,那便大错特错了,武道一途也可登天。 曾有武者修为深不可测,一拳砸开天幕对峙天外神灵。 苏沐寒冷笑道:“就算敌人蕴养七条筋脉与十几处窍穴,面对那个家伙不拿出十二分实力,也得折戟战场。” 柳青疑惑道:“这小家伙可只有聚元境,苏姑娘对他如此有信心。” 苏沐寒只是笑了笑,他们都不知道一个事实。 那就是墨修尘能引动星辉之力,而且还能消失在人的感知之中。 还有那一身似乎是武学的搏杀之术,技近乎道。 所以,她才会有那句:若败便死! 远处城头。 段横五搓着手与萧破军笑着说道:“来来,咱们赌三两银子,墨老弟几个回合能拿下那逼崽子。” “不赌,没意思!”萧破军盯着战场。 他现在可没有段横五心大。 天赫这次让一个三境炼气士来此挑衅,显然就做足了准备。 虽然他相信墨修尘能胜,但心中也不无担忧。 段横五撇嘴道:“没劲儿,这不是紧张吗?缓和一下气氛。” 他又何尝不担忧。 李元山站在王铳身旁,小声问道:“统领,墨修尘能胜?” “不好说!”王铳摇头。 砰! 地面突然扬起一阵烟尘,黑夜中有一阵雪白刀光豁然劈下。 众人定睛看去。 墨修尘已然换了位置,没有拔剑,而是将苏沐寒的剑背负在后,然后手持战剑遥指那人。 那人冷笑道:“自报一下姓名,公冶宏笙!” 墨修尘却没有开口,而是看向此前所立之地,那里被一刀劈出一道尺深的沟壑。 “不知礼数的狗东西,老子报了姓名,你却不予回应,当杀!”公冶宏笙怒喝。 墨修尘眼神渐冷,握住战剑的手悄然发力,剑鞘射出,直刺公冶宏笙面门。 锵! 剑鞘被一刀劈落。 墨修尘却已然拉近距离,十丈距离拉近为七丈。 公冶宏笙冷笑:“你以为拉近距离便有胜算?” 只见公冶宏笙猛踏地面,一阵狂沙扬起,自身上溢散出恐怖法力,荡漾向四面八方。 周遭砂石此刻皆蕴含法力,带着刀光激射向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眼神微凝,脚下罡步乍变,丹窍海洋中的天地灵力疯狂涌入各大筋脉窍穴,当《黄帝阴符经》远转起来的刹那,墨修尘仿佛与天地契合,每一步都能避开砂石袭杀。 而且,在墨修尘脚下,甚至隐约有阴阳鱼浮现。 “有些手段!”公冶宏笙冷喝。 只见他双手离开狭刀,而那狭刀却就如此悬浮在他身前,他双手十指翻转,一道道印诀在掌指间浮现。 “乾坤一刀,破灵!~” 那柄狭刀豁然冲起,雪白刀身在虚空中绽放光芒。 天地间此刻涌动着无穷暴烈的气息,大地在被一道道锋芒撕裂,远处一些草木被无声斩断。 墨修尘止住了脚步,感受到肌肤传来一阵阵刺痛感,他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有血液渗出。 此刻,他终于见到炼气士真正的术法手段。 此前如何厮杀,都不过是如武者般近身搏杀,夹杂着些许法力而已。 透过飞沙走石,望着那柄竖立在虚空的狭刀。 “这一刀,好像很强啊!” 嗡! 虚空颤鸣,一阵阵涟漪荡漾开来。 黑夜此刻仿佛都要被那抹白虹撕裂开来,白虹径直朝着墨修尘劈下。 墨修尘却没有出剑,也没有拔出身后长剑。 反倒是双脚拉开,在大地上撑开了一个拳架。 一刹那,异象显化! 墨修尘上竟是阴阳鱼傍身,太极拳法拉开,法赋予拳。 轰! 墨修尘缓缓出拳,一拳递出,便有一道黑色拳罡浮现,砸向那雪白刀芒。 一拳稍微阻滞了些许刀芒的落下之势。 砰! 墨修尘面无表情,前进一步,再次递出一拳。 这一次是白色拳罡对轰杀出去。 刀芒再次被阻滞些许。 但锋芒不散,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墨修尘却没有丝毫抵挡的想法,只管出拳不停。 “呵呵,卒子就是卒子,临死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以为凭你一双拳头便能破我术法吗?”公冶宏笙冷笑着:“给我死来!” 墨修尘充耳不闻,拳头上已经开始渗出血液,但出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他的双脚已经陷入地面一尺,周围地面都开始裂开。 “他在想什么?”王铳凝眸望去,不明所以。 秦贺元也发问:“他为何不出剑?” 苏沐寒摇头。 所有人都不解。 可就在那刀芒接近墨修尘头顶一尺之余时,墨修尘陡然结印,一道小型阴阳鱼被墨修尘凝聚在双手之间。 墨修尘沉喝一声,将阴阳鱼举过头顶,猛地砸向刀芒。 天地间被一阵白光掠过,一刹那好像来到的白昼。 而大地上。 两人周围的一切都被锋芒搅碎。 所立之地都被被那术法余波炸出一个大坑。 待烟尘散去。 两人的身形在此刻显露出来。 墨修尘双拳血肉模糊,长发披散,但气机凝练,并无紊乱迹象。 而远处的公冶宏笙此刻握住了狭刀,手掌中有斑斑血迹落下,衣衫破碎,看起来更为狼狈。 “好,好,好,很好,竟然能接下来我一刀,可你如今还剩下几分战力?”他讥讽的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一言不发,一震衣衫,落在身上的烟尘散去。 然后他握住战剑,一身气机猛然暴涨。 《炁体源流》加《黄帝阴符经》全力运转。 两者近乎相辅相成,没有任何冲突。 墨修尘的身形如一抹黑夜中劈下的闪电,快到肉眼难以察觉。 而当法力运转之际,墨修尘近乎消失在所有人的感知中。 嘉穆王顿时眉头紧皱,目光死死盯着战场。 不仅如此,他身旁的两人也惊疑不定,那负剑汉子问道:“这是什么神通,若不是我等的元神足够强大,都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李蕴等人也是心头剧烈跳动,谁都想不到墨修尘还有这等不讲理的手段。 如果墨修尘有心隐匿,除非修为境界强过他太多,否则根本难以找出他的存在。 嘉穆王此时眼神杀意暴涨:“此子绝不可留!” 砰! 大地震动,公冶宏笙的身形倒飞出去数十丈远。 墨修尘本想一剑将之劈杀算数,可惜对方也不是善茬,在他临近之际,直接凭借灵觉持刀挡住了这一剑。 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墨修尘咧了咧嘴:“果然有些难缠!” 公冶宏笙在倒飞途中,并未嫌者,而是单手结印,斩出一道雪白刀芒。 墨修尘心中的战意也在此刻被点燃。 这种势均力敌的战局,是他来此方天地后第一次,他甚至都没有动用剑印的想法,打算借对方来练手。 那道刀芒横扫而来,墨修尘不闪不避,战剑翻转便是一剑挥出。 墨修尘的身形只有稍许停滞而已,但接下来的速度更快。 快到中五境之下都难以看清他的动作。 太极罡步被墨修尘施展的玄妙无比,公冶宏笙此刻才感受到了一阵压力。 墨修尘绕着他不断出剑,每一剑的力道都强的可怕,震得他持刀的手一阵酸麻。 若不是有法力隔绝,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抗住墨修尘的一拳。 墨修尘虽然在不断出剑,可同时也在窥探对方的薄弱处。 在中五境之下观战的人眼中,此刻唯有刀光剑影。 一阵阵法力涟漪不断震荡而出,凡是被波及到的东西皆被搅碎。 虽然两者的境界都只有下五境,可这等厮杀场景,却是难得一见,以至于大多数人都看得入神。 但是,下一刻,他们发现公冶宏笙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势的气机涟漪。 近乎要达到四境的程度。 墨修尘被那道涟漪扫飞了出去。 身形在虚空中翻转了数圈才调整好身形。 可下一瞬,公冶宏笙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术法,身若鬼魅贴近墨修尘,一刀当头劈下。 墨修尘肌肤生疼,那刀身尚未临近并让他心头惊悚。 扬起手中战剑便迎接了上去。 铿锵! 剑与刀碰撞! 火星四溅! 可下一秒,战剑拦腰截断。 千钧一发之际,墨修尘双足落在地面上,双手死死夹住那柄狭刀。 眼瞳逐渐转化为赤红。 墨修尘的肩头已经被刀刃切开,若不是墨修尘反应极快,以双掌夹住狭刀,这一刀就要将他劈成两半了。 墨修尘还来不及反击,公冶宏笙单手捏印狠狠打在他的胸膛上。 墨修尘再次被轰飞出去,口鼻都喷洒着殷红血液。 “狗东西,凭你又知我有几分手段?”公冶宏笙乘胜追击,口中还在大吼着。 墨修尘身形不断倒飞,落在地面上让大地都震颤不止。 抬头看着那杀气腾腾的公冶宏笙,墨修尘抹掉嘴角鲜血,漏出一抹渗人的冷笑。 只见双手十指翻飞,墨修尘赤红的眸子仿佛有火焰腾起。 “秋萧风杀术!” 天地间秋风徐徐,让人神清气爽。 可前进的公冶宏笙却是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杀机。 墨修尘印记变幻不停,虽未打出,但秋风流淌而过之时,带动着铭纹隐入虚空。 就在公冶宏笙踏入墨修尘三丈处,只听一声暴喝响起:“起!” 公冶宏笙身形顿时被一片锋芒阻滞,且周围虚空皆有铭纹浮现,相互衔接成为一座秋风牢笼。 “这小家伙竟然能将术法施展出阵法雏形!”李蕴眼中有精光闪烁。 何秋以心声笑道:“谁说着他天姿差来着,让他娘的来看看,什么叫天才!” 幽瑄真人回应道:“好歹是读书人,怎么还骂起三字经了?” 何秋不以为意,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幽瑄真人莫不是起了惜才之心?” 李蕴打岔道:“你们两个就别争了,他何去何从由他自己说了算。” 两人一同白眼着李蕴。 谁不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李蕴连《十绝杀法》都传授出去了,不就是想要墨修尘进入钦天监吗? 秋风萧杀术中。 无尽刀光宛若天河瀑布落下。 墨修尘倒是没指望能阻拦对方多长时间,只要能困住三息就足以。 墨修尘一拍身后剑鞘。 幽蓝色长剑出鞘,落入墨修尘手中。 《十绝杀法》在此刻被催动至极致,墨修尘的身上的温和完全不见丝毫,反倒如一尊杀神立身战场,杀气缭绕。 秋风萧杀术在第五息被劈开,更有一道炽烈刀芒袭来。 墨修尘不闪不避,抬手便是一剑挥出。 刀芒瞬间破碎。 墨修尘冷漠的注视着公冶宏笙,淡漠无情的声音响起:“若是没有其他手段,你可以死了!” 墨修尘陡然间动了,地面都跟着扬起一阵烟尘。 这一次,他根本就打算隐藏,速度是此前从未见过的快。 仅一瞬,他便来到公冶宏笙的面前,一剑横扫出去。 玄墨色的法力缭绕剑身,融于黑夜,让人难以察觉。 又是一阵剧烈的火星。 但是这一次,公冶宏笙根本难以抵挡。 刀锋上传了一股不可抵挡的巨力,仿佛有山岳倾倒般向他撞了过来。 墨修尘脚踩罡步再次贴近,又是一剑劈下。 尽显粗暴! 公冶宏笙在倒退途中大吼。 双手鲜血横流,五脏六腑都近乎绞在一起。 他双手掐诀。 乾坤一刀就要挥出。 墨修尘冷漠的眼神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墨修尘掐住他的脖子,一剑洞穿了他的胸膛。 在众目睽睽之下,墨修尘长剑自下而上,直接将公冶宏笙的身躯切开。 这还没有完,他脚踩那具尸体,抓着头发猛地一拧,将头颅硬生生扯了下来。 鲜血喷洒在他的面庞上。 如魔如鬼! 第二十四章:紫气炼体 “杂-种,你找死!” 嘉穆王这一刻气势暴涨,一脚落下。 墨修尘蓦然抬头,将三法催动至极致,赫然间便是一剑向上挥去。 没有任何言语反驳,有的只是满腔愤怒! 尔等既然想杀我,那我杀人何罪有之? 与我为敌,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李蕴冷笑一声,同样是一脚踏下。 墨修尘的剑芒被无形力量破碎于虚空,而后一股力量重重轰击在他的身上! 但不至死! 墨修尘的身躯被压的缓缓弯曲,浑身骨骼劈啪作响,双腿陷入大地之中。 试图让墨修尘低头下跪。 但他的头颅始终仰着,死死盯着嘉穆王。 心中没有任何抱怨,唯有不甘与愤怒。 他在心中发誓:“今日因,他日果,若你不死,他日持剑戮尔首级!” 负剑男子弹指落下一道剑芒。 幽瑄真人笑呵呵的挥动手中拂尘:“以大欺小,道友有失身份。” 而何秋则是笑意盈盈的望着那披甲持枪男子,似乎在说:“你出手试试看!” 墨修尘适应那股力量后,承受着不可言说的痛苦,缓缓撑起身躯,面无表情的将长剑归鞘,捡起那柄狭刀,便在秦贺元的接应下掠上城头。 落在城头上的一瞬间,墨修尘大口吐血。 一副七窍流血的惨状! 但是墨修尘却在大笑,眼神冷漠至极的盯着那嘉穆王。 今日之辱,他记下了! 柳青将一缕灵力渡入他的体内,沉声道:“回去疗伤,接下来交给我们!” 墨修尘伸手抹去脸上鲜血,头也不回的离去。 苏沐寒跟在他的身后。 苏沐寒愧疚道:“抱歉!” 墨修尘摇头道:“怪不得你,此前谁又知道嘉穆心思在我,我只要一死,那云霞城的军心必会被削减几分,只是我这颗棋子没能如他所愿。” 他卸下背后的长剑递还给苏沐寒:“谢谢!” 苏沐寒接过后,又讨要那柄狭刀。 拔刀出鞘,有铮铮颤鸣声传出,刀身笔直雪白,隐隐有莹光流淌其上。 苏沐寒将之归鞘还给墨修尘,说道:“品阶不俗,与我手中之剑大致相当,你刚才差一件趁手兵器,它很不错,不过灵器需要炼化。” 墨修尘扬了扬狭刀,咧嘴笑道:“这样啊,那很不错,总算是没亏到姥姥家。” 两人回到宅院,苏沐寒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无声的回到了主屋。 墨修尘可就比她干脆太多,径直回到偏屋开始疗伤。 这一战差点被斩。 若不是自己手疾眼快,以掌夹住刀锋继续下落,避免身死的下场。 可那刀锋上的法力却是冲入了他的身躯之中,直到此刻都还在不断冲转着他的筋脉窍穴。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些法力却没有冲入他的丹窍之中。 盘坐下来,墨修尘双手掐诀入定。 《黄帝阴符经》运转起来。 不消片刻,那些法力便被驱逐至指尖。 墨修尘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眼凝视那颗来自公冶宏笙的法力珠子。 十分纯粹,没有丝毫杂质。 墨修尘想了想,运转《黄帝阴符经》将之纳入体内丹窍。 一入丹窍,丹窍海洋便剧烈翻涌,将那颗法力珠子卷入海洋之中,不见踪影。 墨修尘在片刻后,便感受到点滴精粹灵力流淌在海洋中。 “当真可行!” 此前他便有此类想法。 因为他的丹窍比较特殊,既排斥外界天地灵力,也能同化,使其能补充自身天地灵力的存储。 那时他的心中便有过这种想法,若是能汲取敌人的法力化为己用,在厮杀时借此反杀。 不过这种手段,墨修尘可不敢轻易施展。 一旦被他人得知,定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非是必死之局,他不会如此行事。 墨修尘开始修复自身伤势。 他虽然活了下来,可明里暗里的伤势自然不少。 那嘉穆王最后释放出的力量,若是没有没有李蕴的出手阻拦,他根本熬不过去,不出三息,便会被那股力量抹杀。 而余下的力量虽然看似撑过去了,可只有他自己知晓,那股力量堪比四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最后自己能扛下来,完全就是运气。 三法同时爆发,更有阳神睁眼才勉强活了下来。 七窍流血的惨状可不是装的,而是实打实的伤势。 墨修尘催动气海上的一小缕紫气,将之纳入整个身躯。 古有老子紫气东来西出函谷关。 在许多古籍中对于天地紫气也有多次提及。 墨修尘打算籍此疗伤。 一缕细小的紫气先是融入五脏六腑,然后才进入各处筋脉窍穴。 墨修尘蓦然脸色苍白,银牙紧要。 因为,那种痛楚太可怕了。 他自认对于疼痛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 可饶是如此,依旧被紫气折腾的死去活来。 本来他认为,调动紫气对敌都没什么事儿,用来疗伤也不会有意外。 可是意外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墨修尘以神识内视己身。 发现,身躯中有一缕缕黑气被紫气灼烧驱散。 “这些是什么?我的身体内为何会有这等不可名状之物?” 墨修尘沉思良久,也难有答案。 他睁开双眸,仍受剧痛,掐诀施展太极,将那些黑气收纳过来。 墨修尘凝视着在掌心旋转不停的黑气,感觉不到任何生机。 他确定在此前的任何厮杀中,都不曾接触过这种黑气,那自己身躯中的黑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且,黑气中没有丝毫生机,只有死亡的气息。 他将之用法力包裹,试图将其纳入丹窍海洋中,届时拿人试试这黑气的威力。 可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的法力被黑气侵蚀,仿佛一切都在腐朽。 墨修尘只得调动紫气,将之用神识捏出一个瓶子的模样,把黑气包裹起来,这样才隔绝那黑气的腐朽气息。 “好险,还好有紫气,不然只能就此放弃了。” 苏沐寒在那股腐朽气机出现之时,便睁开了双眸,看向墨修尘的偏屋。 当墨修尘把那些黑气凝聚出来之际,她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死亡气机,她确定若是自己接触,定然身死道消。 “那家伙又在鼓捣什么?”她疑惑不解。 一个聚元境,一次次让人意外。 还有些连她的眼界都难以触及到的东西,神秘的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开始诵读《清静经》,籍此来抵挡那疼痛带来的心神杂乱。 《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在心间流转。 天地灵力开始朝着偏屋汇聚,方圆半里地的灵力都被朝着他汇聚。 苏沐寒一时间有些恼火,她也在修炼,却发现天地灵力突然被牵引走了。 “有完没完了,混蛋一个。” 苏沐寒少有的骂人,心绪有些烦乱。 墨修尘此刻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 神魂与阳神相合。 在习惯那股痛楚之后。 便在丹窍气海上开始演练乾坤一刀。 虽然公冶宏笙只施展了其中一刀,可墨修尘却发现那等杀力十分可怖。 若是换个实力强一些的修士来施展那一刀,自己绝对不敢托大,以拳对轰。 墨修尘要不是有《十绝杀法》傍身,还真就不敢说能稳胜公冶宏笙一筹。 他从来没有那种穿越者便是天地主角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会是这方天地的敌人。 只是如今自己如蝼蚁般弱小,所以不会被盯着,若是有朝一日实力强大了,这方天地真会坐视不管吗? 也许如今各种厮杀都是注定的。 时间在飞快流逝。 转眼便是第二日清晨。 待墨修尘醒转过来,自己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疼了一晚上,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挺满意的。 甚至,他发现自己的身躯更为凝实。 蕴含的力量也更加强大了几分。 “炼体?” 墨修尘眼神一亮。 之前,剑印之灵说过肉身成圣的说法。 所以,肉身才是一切根基。 而走上这条路,便预示着更多的坎坷。 但是炼体这一件事,自己如今便没有任何法子。 他曾想过找王铳、李蕴等人问问炼体之法,但似乎有得寸进尺的嫌疑。 便暂时搁置了。 现在发现那紫气竟然有炼体功效,这自然让他极为欣喜。 肉身实力能若是能与修道一途齐头并进,他有信心迎接一切强敌。 如今云霞城大战在即。 但他却没忘记此前的一些事。 李氏这一族,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否则,也不会在斥候中安排死士,试图在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将军府。 泉宗华自一处房间走出。 李蕴就坐在院子中,望着手中的一份谍报。 见泉宗华出来,他笑着说道:“这些天委屈泉掌执了。” 泉宗华连忙抱拳:“将军哪里话,都是该做的。” 泉宗华自然不是个傻子,别人客气,但他不能真说委屈啊。 虽然丘氏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丘氏的弃子,可在眼前这位将军眼中,他何尝不是一颗棋子。 甚至云霞城都是这位将军的棋盘。 起初,所有商家氏族都想着联合反对李蕴,可最后结果是什么? 不过是分崩离析,被李蕴三两句言语就破碎掉他们的幻想。 哪怕已经撤离出去的物资,都得加倍的运过来。 谁敢有怨言? 谁敢有怨气? “丘氏人马如今就在云乡镇等你,你可以离开了。”李蕴淡然道。 泉宗华如释重负。 李蕴将谍报收了起来,给泉宗华倒了一杯茶水,笑道:“你们丘氏若是将来能做得让李某满意,就算李某战死于此,依旧少不了你们丘氏的好处。” 泉宗华双手端起茶杯,望着李蕴静待下文。 李蕴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若是丘氏选择错误,那全州丘氏就得开始走下坡路了,泉掌执可不要做那个拉丘氏下水之人啊。” “将军放心,泉某定然不会让将军失望。”泉宗华说完,一口饮下茶水。 李蕴挥挥手,示意泉宗华自己离去。 李蕴目送泉宗华离去后,再次取出那份谍报。 无声的叹息着。 期望太大,失望也就大了。 看来,云霞城结局已定。 第二十五章:战端开启 墨修尘前往军营。 王铳见到他前来,有些意外,问道:“怎么有空过来了,训练都不用参加了,今天怎么来此了?” 墨修尘开门见山:“统领,我想兑换一部分战功。” 王铳说道:“可是可以,但我劝你别急着兑换,可以到了帝都再去兑换。” 墨修尘有些尴尬,他本想出去买点东西,发现自己的一个铜板都没了,于是只能来此了,总不能让一个女子小看了去。 “统领,那能否借我几两银子?”墨修尘说完这句话,便是满脸涨红。 王铳哈哈大笑,指着墨修尘说道:“我就说什么事情值得你动用战功了,感情是钱财难倒英雄汉。” 墨修尘一时间无地自容。 他此前家里倒是还有几两银子,不过都被他花掉了。 王铳自腰间掏出一个锦袋,丢了过去,说道:“里面有十两银子,你拿去吧,我也用不上了。” 墨修尘一时间有些发愣,因为他明白王铳此言所指何事。 他来到这方天地后,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统领,虽然记忆中的汉子狠辣阴狠,可这段时间待他如何,他却是心知肚明。 虽然抱着其他目的,可到底是有几分真心的。 王铳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有什么好感伤惆怅的,男人上马杀敌战死沙场,不就是我辈之所求吗?” 墨修尘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俩喝顿酒去?” 王铳看了看似乎也没什么事情,索性就应了下来。 两人来到一处已经没了客人的酒铺,只有一个老人佝偻着腰送来两壶酒:“两位慢饮!” 王铳拍开泥封,倒了一碗,一饮而尽,看着那老人说道:“那老家伙是以前边军的一个老卒,本可以安享晚年的,却不愿随着离开云霞城。” 墨修尘有些恍惚,似乎与记忆中有些东西重叠了起来。 他问道:“统领,在你看来,这一生都为大秦而活,当真值得吗?” 王铳面色肃然:“自然值得,它是我的国家,也是你的国家,若无它的存在,我们这些人也许更难。” 王铳又倒了一碗酒,再次仰头喝完:“小兔崽子,其实谁都怕死,但是总有些事情值得我们以生死捍卫。” “虽然大秦没有能做到尽善尽美,可至少,他给了我们尊严,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固然有些肮脏阴暗的地方,可那些并不能掩去大秦的光彩,不是吗?” “在大秦国土上,山上山下都一样,都有相对应的律法去约束。” “所以,你会发现,山上修士极少敢对山下百姓动手。” 墨修尘将所有记忆一一捋过,确实如此。 哪怕是当年自己想要上山修行被拒,可那座山门依旧是客客气气将自己送下山的,甚至还给了盘缠。 墨修尘说道:“世道还是太乱,所以掩去了本来的面目是吗?” 王铳苦笑道:“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力终有穷尽时。山上有炼气士求长生,更有各路精怪,又如何能全然不乱呢,大秦只能尽量找到一个平衡,维持山上山下秩序罢了。” 墨修尘叹息道:“若是人与人为难,又当如何呢?” 王铳捻起一颗花生米丢入嘴中:“人与人为难,屡见不鲜的事情,只看谁有理,谁修心更甚了。” 墨修尘摇摇头,也只是无奈。 他想的是自己与李氏的恩怨,自己去往帝都,恐怕会有人不断为难自己。 若是打打杀杀便罢了,可若是有人以官场之道压自己,自己怕是有的苦头吃了。 王铳举起酒碗与墨修尘碰了一下,笑道:“官场之人也看形势,势比人强,谁也会低头,而你个小兔崽子,倒是会担心这些完全没用的事情。” 墨修尘疑惑的看向王铳。 王铳笑道:“如今如何,此后便如何,仅此而已!” 墨修尘便也懒得去想了,便换了个话题:“战功是否可以兑换炼体之类的法门?” 王铳颔首道:“自然可以,不过贪多嚼不烂,你自己思量清楚。” 墨修尘刚要开口,便听见城外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王铳与他对视一眼,沉声道:“走!” 二人来到城头上,便看见大地上蔓延着无数火焰。 天空中一只巨鸟盘旋,羽毛青色,尾翼赤红,身躯庞大无匹,遮天蔽日,足有上千丈。 巨鸟嘶鸣不断,洒落下无数火光。 墨修尘微微失神:“灭蒙鸟!” “青火凶鸟!”王铳面色苍白:“这畜生怎么会出现在此?” 幽瑄真人脚踩虚空,手中拂尘不断挥动,道气清光逸散出去,将地面上的火焰湮灭,看向那头巨鸟,口吐道音:“孽畜,速速退去!” 谁料那巨鸟盘旋一圈,利爪直直抓向幽瑄真人。 幽瑄道人捏印迎了上去。 面对那巨鸟,幽瑄真人宛若一粒莹光,可那印诀在虚空上极速放大,将巨鸟轰飞了出去。 巨鸟一声嘶鸣,稳住身形,张口便是一片火海吐向幽瑄真人。 “如此暴戾,饶你不得!” 幽瑄真人冷喝一声,拂尘挥动,一片清光洒满天地。 而幽瑄真人的身形已经来到巨鸟头顶上空,一指落下,一道术法砸落。 巨鸟的身形宛若炮弹般砸落在大地上,荒野丘陵不知道被砸碎了多少。 巨鸟一声哀鸣,试图挣扎起身。 幽瑄真人却是单手掐诀,一道术法将其笼罩:“封!” 巨鸟疯狂挣扎却挣脱不了术法封锁,只能不断缩小身形。 墨修尘看得如痴如醉。 那种信手拈来的术法神通,就是对一个‘真’字最好的诠释。 幽瑄真人落在地面上,看着那头巨鸟,口吐道音:“福生无量天尊!” 嗡! 异变突起! 一道恢弘剑光对着幽瑄真人当头劈下。 幽瑄真人撑起一片清光,将那头巨鸟也纳入范围内。 “真是小人行径,天赫王朝的修士就只有这点能耐不成?”一道清喝声在虚空中响起。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一道金光蓦然出现,击碎那道剑光。 李蕴现身城头,望着南方,冷声道:“既然不敢战场决之,那便莫怪李某出手狠辣了!” 李蕴掠上天穹,单手探入虚空,抓出一柄雷电萦绕的长枪。 朝着南方天赫王朝的驻地就掷了出去。 片刻后。 城头上所有人都见到一道剧烈的雷霆在地平线上炸开。 山峦破碎,天穹乌云尽散! 李蕴也没有过多理会,而是看向地面上的幽瑄真人与那缩小身形的青鸟。 幽瑄真人说道:“应该是被天赫王朝控制了,所以才来此胡闹。” 李蕴点头便消失在虚空,回到了将军府。 风波过后。 城中的杀伐气机更为激荡。 一道道军令开始有条不紊的传下。 墨修尘也被召集去了军营,领了一套战甲,两柄战剑。 因为,战争已经开启了。 天赫王朝率先开启攻伐,以青火凶鸟为先锋。 那么,接踵而至的便是大军围城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黑夜中有大军潜行出城,城中士卒搬运着守城器械。 整个云霞城亮如白昼。 军营中。 王铳终于展现了他的狠辣一面。 亲自割下两个亲信的脑袋。 他没有丝毫感伤之色,只是冷漠的让人将尸体抬走。 墨修尘淡漠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丝毫波澜,若是墨修尘动手,这两人估计会死的更惨,因为背叛是他最痛恨的。 王铳此前没动手,只因李蕴在借此布局而已。 虚虚实实,天赫王朝不是想要摸云霞城底细吗? 给你们又如何? 王铳接到的命令是攻击敌军中军阵营。 所以,他们不用率先出城应敌,还有时间安排更多的事情。 秦贺元则是作为调度他们这支千人队的统帅。 统筹全局却不是李蕴,而是柳青。 经过一众人最终磋商,决定将墨修尘的提议作为首选,以此前他们的布局作为补充。 只是这一切,知晓的不过二三人。 便是那出城的大军,直到此刻也不知道出城为何。 只有等待战端开启,柳青才会传讯。 李蕴并未闲着。 而是行走在云霞城各处。 将一切可用资源炼化打入云霞城各处。 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逐渐汇聚,整座城嫣然只一堡垒。 幽瑄真人带着新赶来的修士前往各处军营,将他们安置在军队中。 这一次,没有单独的修士战场。 若是敌方随军修士单独开辟战场,自有人去应付。 所有修士要做的便是以最大力量斩杀敌方士卒,削减大秦士卒的损耗,留存战力。 此刻的云霞城后方的一座大山中。 一艘战船隐匿其中。 战船足有百丈长,高十丈,两侧有各种法阵庇护,更有一些不知名的浮雕,隐隐有光泽流动。 而战船甲板中央,有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手柱长剑凝望远方。 战船坐落在山涧中,数十名修士不分日夜的炼化杀伐之物,更有修士负责搬运至城内。 这一切,都在悄然中进行。 墨修尘在两天后登上城头。 凝视远方之时,在那荒野天际线上,终于看见了几杆大纛迎风飘荡。 幽瑄真人来到他的身边,和煦道:“小友,若是何时做客玄霄宗,可以去后山的秋风涧练剑!” 墨修尘望着幽瑄真人,郑重点头道:“若有机会,定然去做客。” 他开窍那晚,曾见满城诡异被清光驱散。 然前两日见到那拂尘挥出的清光,便知道那是这位幽瑄真人的手段。 幽瑄真人翻手取出一本书籍,递给墨修尘,笑着说道:“这是玄霄正经以及贫道这些年修道的感悟。” “真人……”墨修尘挥手便欲拒绝。 幽瑄真人打断了他,满脸笑意:“这些年来贫道没有什么衣钵传人,可也不想明珠蒙尘,而前日见你所傍身之法,与本宗之法有几分契合,也许是天意,贫道便将之赠与你。” 幽瑄真人望着墨修尘,眼中很是满意之色:“可惜,贫道并不能带你入玄霄宗,不然,贫道也能像那些家伙炫耀自己的传人了。” 墨修尘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最后双手接过那本《玄霄正经》,放入怀中,以稽首拜之。 幽瑄真人颔首笑着,伸手将之扶起:“这样就好了,若是以后遇见心性醇正的玄霄宗弟子,可以相互照拂一二。” 墨修尘郑重点头:“真人放心。” “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幽瑄真人眼眸含笑,眺望远方。 墨修尘也看向远方。 风起了。 大秦一千三十二元年。 时秋! 第二十六章:第一场 风扫黄叶,秋风渐冷。 天地昏暗,好似有一场暴雨要降落人间。 天地有铮铮甲鸣声。 云霞城三面皆敌。 每支大军距离云霞城皆不过五里地。 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柳青坐镇将军府,军令不断传下。 当东面大军进入云溪城二里地之时。 山野中顿时马蹄声起。 一面‘王’字大纛出现。 伴随喊杀声起,一支黑甲骑军快若鬼魅出现。 天赫大军被拦腰截断。 更有火焰凶猛窜起,扑向天赫大军。 天赫军中有修士杀出,试图以术法扑灭大火。 可那支黑甲铁骑中亦有修士与之针锋相对,且术法更为精湛,术法如雨落,从未落空。 为将者,试图完成反合围。 却发现那只黑甲铁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仅冲杀迅猛,更有符箓傀儡冲进大军不断搅局。 以往大战中不是没有符箓傀儡,可对待凡俗士卒却不会动用。 但云霞城这次,却破天荒行事。 那名将军愤懑地看向云霞城,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仅片刻时间,就让他损失了上万兵力。 那种火焰扑之不灭,术法落下却更为凶猛。 “分散!”他大吼道。 持枪就往黑甲铁骑冲去。 一枪横扫。 枪芒破空而去,有数名黑甲铁骑躲避不及,瞬间就化作劫灰消散在天地间。 可更多的黑甲铁骑不管不顾,只埋头冲杀凿阵。 而那些黑甲铁骑的目标极为清楚,就是冲向那些分散开来的士卒。 那名将军知道完全落入对方的诡计中,可根本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他们这支大军的随军修士也有人牵制,一时间镇压不了那火势。 最让他咬牙切齿的是,那支黑甲铁骑完全不受火焰侵扰,简直就是无赖打法。 从未有哪场战役让其如此憋屈过。 漫山大火炙烤着战场。 等到天赫大军冲出火焰,已经精疲力尽。 而黑甲铁骑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 而西南方的天赫大军。 直接就受到一头大妖的冲击。 一头地龙冲出大地,长达数百丈的身躯在大地上翻滚,任由那些刀兵落下,却伤不得它分毫。 当地龙出现一刻钟,牵制住那名战力惊人的将军。 荒野上无数巨石翻飞,砸落天赫大军中。 伴随而来的,更有无数缭绕火焰的油桶,在大军之中炸开。 天赫大军一时间惘然无措,只顾的慌忙逃窜。 大秦甲士手持刀兵冲杀而出,开始收割敌人性命。 整支天赫大军顿时间分崩离析。 嘉穆王接到两军传讯,顿时目露凶光,却没有慌乱下令,压下心境涟漪。 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李蕴,不愧是大秦后起之秀,竟敢如此贸然行事,且还成功了,倒是本王小觑了你。” 他冲身旁的传讯修士说道:“传令大军,加速前进。” 云霞城下,大秦士卒整齐走出城门。 每前进一步,气势便强大几分。 血气与杀气在此时冲霄而起,搅动天上乌云。 但是定睛看去,才会发现那些士卒竟都是老卒。 是那些长年在城中定居的老人,可是有几人知晓他们曾都是大秦的士卒。 当敌人欲要马踏山河之际,他们再次站了出来。 明知必死,却死而无悔! 柳青来到城头,望着那些披甲士卒,抱拳朗声道:“诸位,大秦,谢过了!” “战!” 披甲士卒齐声喝道。 战意凌霄。 大军远行,迎敌! 两军接触。 大秦大军甫一接触,便被冲散。 于是接下来,大秦士卒节节败退,往云霞城回流。 天赫王朝大军见状,士气急急攀升。 开始追杀大秦士卒。 可当轻点战损之时,天赫王朝大军竟然损失了三千人,而大秦士卒只损失了一千战力,且死的都是老卒。 当嘉穆王接到战报之时,便下令鸣金收兵,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 夜晚,秋雨急促。 似在催促时节入冬。 将军府。 李蕴、秦贺元、柳青三人围炉而坐。 李蕴看着战报。 眉眼稍微轻松了一些,说道:“东面战场敌军损失三成战力,西南被地龙摧毁三成战力,被斩杀两成战力,正面战场虽然耗损轻微,可对于结果,想必那位嘉穆王想破脑子都不知道为何?” 柳青道:“那小家伙太狠了,以敌人尸体做局,杀自己人,简直……就像是一个老狐狸,完完全全的魔道人物。” 秦贺元哈哈大笑:“魔道就魔道吧,我大秦倒是需要这样一个人。” 李蕴说道:“只要不是对付凡俗百姓,管他邪魔外道,还是正道,都能为战场得利。” 原来,墨修尘私下有一计。 使得敌人死去,让符箓控尸,反杀自己人。 这就好比将敌人尸体作为炮弹砸入敌方大军,使其辨不得敌我,各自乱了方寸,届时手起刀落,也能砍死几人。 正常人,谁能这么‘丧尽天良’。 都是讲究一个死者为大。 但在墨修尘心中,却没有这些束缚,凡事皆于我有利。 管你敌我,皆是棋子。 柳青眨巴着嘴:“更狠的还在今夜!” 李蕴挥手道:“上城头看戏吧。” 秋雨潇潇。 三人站在城头。 白日的战场上,此刻有天赫王朝的士卒在收拢死去同袍的尸体。 那一具具尸体内转运回营。 随着时间流逝。 驻扎在城外的天赫王朝,顿时鸡飞狗跳。 有战马奔跑出营。 有血光在雷霆下溅起。 那些死去的尸体全都活了过来。 开始在军营中作乱,见有灵之物就手起刀落。 两军交战,自古不会对收拾尸体的士卒动手,休战时间,各自拉回自己的同袍,不能使其曝尸荒野。 这算是人间王朝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各方都会遵守。 但谁又能料到,会有丧心病狂之辈在死者身上做文章呢。 但,今日之云霞城,就如此做了。 不仅是正面战场的尸体,便是东面与西南面战场,那些尸体都被做了手脚。 只要敢拉拢回营,足够天赫大军恶心的。 要是能引来诡异,那就更精彩了。 墨修尘坐在远处城头上。 任由雨水打落在战甲上,狭刀横放在膝盖上,他轻轻拍打着刀鞘,节奏却异常沉闷。 虽然看不清楚天赫军营的具体境况,可那摇曳的火光以及嘈杂的喊声,他就知道一计已成。 他的心格外冷漠,就好似这场即将入冬的雨水。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冰冷,为何看人命消逝又如此麻木。 他看不清楚自己。 也许,是为了活下去。 也许,又是为弥补些什么。 他,没有答案。 天赫军营内。 嘉穆王端坐在王座上。 手中酒杯砰然炸裂。 派遣出所有修士镇压这场混乱,可一刻钟过去,喊杀声依旧。 更可怕的是,无数诡异竟然显化出来,吞噬着鲜血,嚼着死去之人的血肉。 那些场景,都被他收入眼底。 那负剑汉子,也不敢在军营中随意出剑。 只得以剑气缓缓镇压过去。 另外一名披甲男子有心出手,但嘉穆王却不允许他出手,担心云霞城的那道士出手突袭军营。 嘉穆王此刻好像所有的心思都被某个存在揣摩殆尽,任何动作都能牵引出更多的麻烦来。 那些诡异之物,三五成群,奇形怪状。 若是遇到修士,便全都扑上去,完全不惧死。 触手、尖牙全都招呼上去。 有身高两丈的臃肿诡异,不断抓起士卒塞入血盆大口中,任由刀兵落于声,红黑色的血液流淌一地也不自知。 哪怕被剑气削成两截,也不断挥舞着爪子。 如此场景,天赫军营屡见不鲜。 直到寅时,这一场动乱,才被镇压了下去。 除了血河卫损失较小,其他士卒损失仅三成。 嘉穆王伸手揉着眉心,极力压制心境烦乱。 他甚至有种找那个李蕴搏杀一场的想法,可转念一想,这是否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呢。 ……城头上。 秦贺元仰头大笑:“那嘉穆王估计得吐血。” 李蕴伸手接着雨水:“若是他冲动一些,现在来找我搏杀一场,那云霞城就算是有救了。” 柳青无奈道:“确实可惜了。” 墨修尘看着一切尘埃落定,独自走下城头。 雨幕中,他形单影只,似乎尝尽了孤独。 李蕴三人自然知道这一切,只是谁都没去打扰墨修尘。 “杀气太重,心思太沉,却心境中有一盏明灯,从何而来?”秦贺元问道。 李蕴摇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当初他与墨修尘的对话,便知道墨修尘的心思太沉,可也有自己的底线。 所以,才敢将《十绝杀法》传授出去。 但也因此更难看透墨修尘,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为何会有那种狠辣与心机。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与年岁不相符。 李蕴摇头道:“算了,由他去吧,至少不是敌人。” 柳青点头道:“幸好,不然头疼的就是我们了。” 墨修尘回到宅院,在偏屋中拔刀又归鞘,如此反反复复。 他的眼神中有缕缕杀机流淌。 前日厮杀前,苏沐寒那一指传授的是御剑之术。 其实自心间过了一遍法门,他便了然于胸了。 只是从未实践过。 于是他此刻打算试试。 心神牵引,神魂之力萦绕刀身。 铮! 狭刀铿锵出鞘。 伴随着心念流转,狭刀在房间内飞掠。 初始之时,狭刀还不是很稳,在虚空中颤颤巍巍,似乎随时就要落下。 可当半刻钟过去后,肉眼近乎难以捕捉那刀身的痕迹,房间中只有一缕白线。 墨修尘驾驭狭刀横在身前,并指抹过刀身,呢喃道:“这便是御剑术,上场杀敌一大利器。” 可是墨修尘发现御剑术极为耗费心神,这才一刻钟不到,就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 他将狭刀归鞘,开始蕴养心神。 那本《玄霄正经》摊放在膝盖上,并未翻动,始终停留在第一页。 只有四字--道玄于霄! 墨修尘以前生《道德经》作为注解,加上有幽瑄真人的解释,所以极快便陷入悟道之中。 道先于天地生,道有无极,无极化太极,太极衍化万物…… 咚咚咚…… 战鼓擂动。 墨修尘蓦然睁眼,披挂甲胄与战剑,往军营而去。 城头下。 大军齐聚。 而今日,墨修尘将上阵杀敌。 昨日,算是双方的第一场试探。 而今日,势必还有一场试探。 这一场之后。 双方大军将开始真正的交锋。 第二十七章:开战,布局初显威 大军出城。 阵形有序陈列在城外。 虽然云霞城处于劣势,却依旧有数百战车出城,率先立于阵前。 战车后方,是大秦弓弩阵,整齐待发,只待一声令下。 两侧有骑军阵形陈列。 而在这些阵形之后,便是墨修尘等人所在的步卒。 城外的正面战场便占据了云霞城一半的战力,而东面与西南面战场加起来,也才一半战力。 全军严阵以待,这是墨修尘真正意义上的参与这样的大战。 修行《十绝杀法》的他,对于杀气很是敏感。 他能看见周围士卒身上的杀气缭绕纠缠在一起。 虽不言,却正在逐渐升腾。 处于最前方战车上的秦贺元面向所有士卒,沉声道:“诸位,有幸同行一场,如今天赫欲破我等城池,杀我家人,践踏山河,能答应吗?” “不能!”众将士齐声嘶吼。 秦贺元握拳举起,大吼道:“那我等当该如何?” “战!” “杀!” “杀!” 战意被点燃,杀气在凝聚。 墨修尘此刻心中竟也升腾起战意,要将他与所有士卒绑在一起。 自胸中吐出一口气,喃喃道:“这……是你的意愿吗?” 他敞开心门,接纳那股战意,也涌出强烈的杀意。 山河逐渐变色。 天地狂风乍起。 刺骨、冰冷……无情! 喊杀声自前方传来。 墨修尘知道,那些前去引诱的老卒归来了,带来的还有天赫王朝的大军。 秦贺元身形腾空而起,手中出现一杆黑色长枪。 只见他随手一划! 嗤啦! 天地仿佛都要被撕裂开来。 一道金色枪芒破空而去,在大秦士卒与天赫大军之间划出一道沟壑! 秦贺元对天赫大军冷喝道:“越此界线,死!” 天赫大军中同样有一道身形冲天而起,提枪而来。 “杀!”那道身形遥指秦贺元,更是指向秦贺元身后的云霞城。 “找死!”秦贺元冷笑。 当天赫大军冲入那道枪芒划出的沟壑,顿时血肉纷飞,白骨一地。 那道沟壑仿佛要化作一道血河。 天赫那提枪之人只是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沉声道:“杀!” 只见他挥手打出一道法力,冲入那道沟壑中,消弭秦贺元枪芒所留下的杀机。 秦贺元并不意外。 因为对方境界与他相仿,而且应该是嘉穆亲信之一。 秦贺元也未有犹豫,只是提枪遥指大军。 战鼓擂动,号角声起。 只闻大秦军阵中一阵弓弦声不绝于耳。 无数箭矢攒射而出。 箭如暴雨急急落下,收割着冲向最前方的天赫士卒性命。 但,天赫大军实在太多了。 步卒在前方举盾缓缓推进,战车紧随其后。 大地在震动。 隆隆脚步声、马蹄声、杀伐声响天动地。 但是秦贺元却是直接以战车为首,直接开始冲阵。 天赫大军走在前方的举盾士卒刚抵挡过两拨箭矢暴雨,迎面而来的便是被大秦战车碾压而过。 秦贺元看向对面提枪之人,冷笑道:“要不咱两也斗上一场?” 就在此刻,一个邋遢汉子自城头一步踏出,出现在秦贺元身旁,丢掉手中的酒壶,按住秦贺元的肩头,笑道:“这个留给我,七境炼气士,老子手痒的很。” “戴四白,你确定要出手?”秦贺元以心声问道。 在他们的计划中,戴四白这个酒鬼,是不用死的,他完全可以离去。 但是,如今却出现在战场上。 令秦贺元很是疑惑。 戴四白抹了一把嘴,盯着对面那提枪之人冷声道:“就这样回去,老子没脸见师父。” 秦贺元瞥了一眼汉子,瞧见了他眼中的坚定,便不再劝阻什么,只是嘱咐道:“万事小心。” 戴四白嘿了一声,身形宛若炮弹射出。 砰! 天穹上宛若有雷霆炸开。 那一拳,直接将长枪砸的弯曲。 提枪之人身形与之对峙,似不落下风,身上荡漾开一阵雄浑无比的罡气。 戴四白惊异了一声,而后眼中战意凛然:“哟呵,还是一位武夫啊!” 对方一言不发,双手拨弄枪杆,卸去拳劲。 砰然一拳就砸向戴四白的面门。 双方对轰了一拳,拉开一段距离,遥遥对峙。 地面站场上,双方战车终于相遇。 彼此剧烈冲撞着,爆发出一阵阵轰鸣声。 而敌方的骑军则冲过战车,开始扑杀向大秦步卒。 大秦士卒完全不惧,亮出长枪,同样冲了出去。 当双方甫一接触。 敌方骑军便发现不对劲。 因为,当战剑长枪砍下后,居然没有丝毫血液溅起,而对方却硬生生将他们拽下马背,砍断了脖子。 而大秦战车上的士卒被砍破身躯后,依旧没有血液溅起。 这一幕,让天赫大军慌乱不已。 “他们不是人,不是活人!” …… 但是为时已晚,因为天赫大军已经陷入阵中。 人不为真,可刀兵是真。 当天赫大军陷入混乱,便是收割之时。 那些不是真人的大秦士卒,身上缭绕起无穷血气,战场顿时模糊不清,只听得见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 李蕴站在城头,望着战场,神色冷漠。 而在他身后的阁楼内,幽瑄真人双手护着一座法阵。 原来,大秦现在陷入厮杀的士卒,都是傀儡与符箓纸人,所有真正的士卒全被法阵隐藏了起来。 墨修尘透过法阵凝望战场,心境起波澜,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一条条性命,在战场上却是如此不值钱,他的心甚至没有丝毫怜悯,只觉得一切就该如此。 他就像是一个看客,看他人之生死如走马观花。 天穹上,一道披甲身影被砸落大地。 位置刚好砸在战场中央。 数十名天赫士卒当场就被罡气绞的粉碎。 那披甲身影缓缓起身,身上战甲破碎,长枪断成两截。 “你不够打啊,破烂的炼气士境界加纸糊的武道金身,也忒他娘能唬人了。”戴四白立足虚空,言语满是讥讽。 那披甲持枪之人面若金纸,一口鲜血喷出,身形直直摔向大地。 死了! 戴四白掠回城头,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晃。 李蕴扶住他,嗤笑道:“刚才不是挺猛吗?” “娘的,被那家伙砸了两道术法,有些难受而已,没什么大碍。”戴四白摆手说道。 戴四白的武道境界鲜有人知,哪怕李蕴也只知道他的大致处于七境和八境之间,可刚才一战。 李蕴发现戴四白一共只出了五拳。 一拳击退。 一拳重伤。 一拳断枪。 一拳碎法。 再一拳,杀人! 如此看来,戴四白的武道修为应该稳胜一般的武道八境。 所以,他更不想戴四白就这么死在云霞城。 看似整日邋遢醉酒的汉子,实际身份却是儒家君子,年不过二六,满腹诗书,却不知何故活的如此糟糕。 李蕴拍了拍的后背,“去养伤吧,接下来用不着你出手,真正的大战要开始了。” 这一战。 云霞城用计策险胜天赫一筹。 嘉穆王端坐王座上,看向云霞城的城头。 大手一挥,“鸣金收兵!” 大军如潮水般退去,云霞城也迎来了晚霞。 但城中各处,没人庆祝。 除了士卒巡城带起的脚步声与战甲声,极少有其他声响。 整座城格外寂静。 墨修尘没有回到自己的宅院,而是住在军营中。 他没有休息,而是在校场上挥舞狭刀。 刀锋在夜幕下带着雪白光辉。 《十绝杀法》十式,被他不断施展出来。 逐渐将之融合变化,尽量每一刀下去,都能带着《十绝杀法》的真意。 秦连山、宋元倚靠在远处的军帐口。 宋元问道:“他似乎变了许多。” 以前的墨修尘虽然也吃得苦,但心思没有这么狠辣,面对生死也不会如此淡然。 秦连山摇摇头:“不是他变了,而是这个世道让人看不清,死过一次,也许才更能体会那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嗤啦! 秦连山与宋元同时定眼望去。 只见黑夜里出现了一道十丈长的雪白刀芒,狠狠劈在校场上。 一道深达三尺的裂痕出现,分不清是刀气还是剑气,但那种杀气与李蕴出手时的气机极为相似。 “这算是成了?”宋元呆滞片刻后问道。 秦连山点头,也难掩震惊:“成了!” 宋元晃了晃脑袋:“他得到《十绝杀法》到今日,不到一月吧?” 秦连山嘴角抽动,骂道:“他娘的,这小子以前天资可没这么好。” “自从他活着回来之后,好像就突飞猛进了。”宋元疑惑的说着。 秦连山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语,“可他为此苦了三年,那三年都没有谁关注过他,他的修炼从来没断过,哪怕是收效甚微,他也没有放弃过,肉身搏杀之术,炼气纳气,他可曾一日惫懒过。” 宋元笑了笑:“这大概是厚积薄发、毅破关隘吧。” “谁说不是呢?”秦连山欣慰道。 墨修尘闭目持刀,身遭缕缕法力流淌。 突然,他的身形毫无预兆的消失在原地。 校场上,一道道残影经久不散。 笔直狭刀如剑,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与校场各处浮现。 当残影散去,墨修尘的真身立定校场中央,剑影掠向四面八方。 顿时一道道锋芒劈向校场,那地面顿时浮现蛛网般的剑痕。 秦连山眯眼望着这一幕,冲宋元说道:“知道为何《十绝杀法》在皇室修炼的人极少吗?” 宋元不语,只是疑惑看向秦连山。 秦连山解释道:“这套法门,杀人更杀己,没有根法是一方面,更是因为修炼之人很容易走火入魔,每次动用之后,心中杀意便会随之增长一分,常人万难自控。” 秦连山负手而立,看向校场:“当年,皇室一位先祖修为修为惊天动地,可率大秦铁骑登天,却依旧难以控制那股杀意,天外一战之中,不分敌我,将随之登天的士卒屠杀殆尽,最后传闻是儒家圣人出手,才将之镇压了下来。” 宋元问道:“那如今先祖尚在否?” 秦连山叹息道:“不在了,传闻在他清醒之时,一人披甲执剑斩开星河,与数尊远古神灵杀进了星海深处,而大秦皇室祠堂的牌位也裂开了。” 宋元看向墨修尘,皱眉道:“这小家伙?” 秦连山摇头,“不知道,但没有发现那种现象,他似乎可以压制《十绝杀法》的杀意。” 墨修尘结束修炼《十绝杀法》,缓缓撑开太极拳架。 拳法缓慢,阴阳并济。 整个人杀气消散,宁静而祥和。 天,亮了。 号角声响了。 墨修尘掠出校场。 随着大军出城。 第二十八章:法阵困敌 大军出城。 今日却只在城下,并未往前迎敌。 身在大秦的地界上。 这里就如墨修尘所说,这是云霞城的主场。 战场如何布置,便是李蕴那他们这些人来定,而处于客场的天赫大军只能被动接受而已。 这便是此前柳青此前所做之事。 调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 不管是军需,还是修炼资源,只要能调动的,他柳青全都调了过来。 那些不愿下山御敌的山上门派,云霞城不强求,不埋怨,但资源需要调用一部分。 有李蕴之令,那些山上门派也不敢有异议。 就算如今大秦朝堂没有支援云霞城的迹象,但谁又能保证云霞城没有底牌呢。 若是李蕴到时候调转枪尖,直接带着云川铁骑围山,那到时候满腹委屈也无处诉苦去。 所以,如今战场上升起一座座法阵。 令那天赫大军深陷其中,一时间难以破阵。 嘉穆王一众天赫统帅见此情形,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他们这些坐镇之人,有心出手,可云霞城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更不可能坐看他们破阵。 天赫大军想要破阵,只能靠那些随军修士,看能否找出那些法阵阵眼了。 否则,天赫大军只能被困死其中。 对此布局。 李蕴、秦贺元、柳青三人曾有一场对话。 秦贺元问:“我们如此布局,那嘉穆王也借此布局法阵,岂不是我军更为被动?” 而当时李蕴回答道:“他们定然会作此想,却不好如此做,也不敢如此做。” 柳青笑道:“某人甚至希望嘉穆王如此做。” “那小家伙?”秦贺元疑惑道。 李蕴颔首,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若是嘉穆王敢如此耗费资源,在云霞城之前布阵,那我们就可以掠夺那些资源化为己用。” 柳青说道:“这张底牌,便是幽瑄真人。” 玄霄宗对于法阵一道,也颇有研究,而幽瑄真人更是其中佼佼者,在敌方法阵上动点手脚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此刻嘉穆王头大如斗。 此前,他以为有云霞城不出一旬便会被他击破。 如今才发现,云霞城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他看了看身后的一万血河卫,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命令其出击。 这是一柄利剑,若是现在就去陷阵。 指不定云霞城还有其他的手段,就是在等血河卫的陷阵。 城下。 秦贺元望着前方的朦胧法阵。 心中不由得暗叹:“这都什么脑子啊。” 若是没有墨修尘的出现,他们只能作困兽之斗,等待破城一个结局,最后以满城人死换天赫大军分崩离析而已,留给后方收拾残局。 如今,他们却可以期待更多一些。 虽然满城将士结局不变,但也要让天赫大军全军覆没,一兵一卒不留,甚至将那嘉穆王永远留在大秦。 秦贺元以心声问墨修尘:“小家伙,还有什么手段能用的?” 墨修尘同样却是以神识传音:“简单,以血引怪诞,最好能让那些诡异攻击天赫大营。” 秦贺元否定道:“能是能,但天赫大营有那几位修士坐镇,恐难以奏效了。” “简单,那边收集尸体,以符控尸杀敌。”墨修尘解释道:“不是如之前那般突然袭击,有过此前的教训,嘉穆王定然已经有了准备,那就控制其组成军阵,让那些尸体代替活人陷阵冲杀。” 秦贺元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不怕遭天谴吗?” 墨修尘冷笑:“秦将军是想身后数万人惨死,还是敌人惨死胆寒呢?” 秦贺元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娘的,做了!” 墨修尘问道:“此阵能困住大军多久?” “三天左右!”秦贺元回应。 墨修尘算了算时间道:“还是太短了,不足以让他们崩溃,何况东面以及西南面战场,那里撑不了多久。” 秦贺元想了想道:“你现在回城,去找将军。” 秦贺元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云霞城有生机,管他娘什么丧心病狂的阴谋诡计,他都无所谓了。 墨修尘摇摇头:“不必了,想必将军早有计策,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战场被法阵笼罩。 外人难以看清其间发生了什么事。 但天赫大军却陷阵之中,完全没法找到方位。 那些随军修士试图找到边界,术法轰击无人处,却只能看着法术消失在虚空之中。 李蕴站在城头上,冷眼看着这一幕,那些术法激荡而起的涟漪,无动于衷。 确实,墨修尘说的不错,这些法阵本来只能维持三日时间,可他却早就准备了后手。 足够困死那些凡俗士卒。 至于那些随军修士,只要敢摸到法阵边界,便会被他渡入阵眼之中杀气绞杀。 否则,他如何兼顾另外两面的战场。 东面战场这两日厮杀不断,若不是有符纸傀儡配合,第一日就会被天赫大军攻伐到云霞城东门。 而东面战场坐镇之人是云川铁骑统领,一个唯有他才知道的人统领那支铁骑。 西南面则是一支修士与武夫率领的重骑当关,配合那头地龙守关,同时配合墨家机关傀儡伏杀天赫大军。 至于能抵挡多久,李蕴没有太多思量,就算是冲到云霞城下,自然有手段拦截天赫军。 他要做的就是将正面战场上的天赫大军挡下来,能灭掉多少算多少,最好能将那血河卫都屠戮殆尽。 但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至少现在不行。 天逐渐黑了下来。 云霞城的大军退回城内。 有修士专门驻守城头,观察法阵的状态。 临近午夜。 幽瑄真人双手结印。 天穹上的乌云逐渐散去。 星辰显现出来,随着幽瑄真人的印诀不断变化。 缕缕星辉洒落人间。 战场的本来逐渐稀薄的法阵,却随着星辉之力的逐渐注入,再次让天赫大军陷入绝境之中。 法阵之中。 一群修士在找寻法阵薄弱处,动用各种仿佛轰击法阵。 甚至有些修士开始拼着修为倒退的风险开始破阵,可就在他们看到一丝丝希望之际,迎接而来的却是更强烈的无力感。 经过一天的折腾,陷入鬼打墙的天赫大军早已经精疲力尽。 身上带的干粮只够一天的量,饮用水也难以支撑多久,似乎等待的唯有死亡而已。 幽瑄真人身遭法力流转,法袍激荡不休,印诀不断结出,牵引下无穷星辉之力。 战场远处,天赫王朝的那名负剑男子朝着天阙就是一剑斩出。 试图以剑气隔绝星辉之力的落下。 云霞城中亦有一道金光飞出,将剑气轰得粉碎。 何秋站在自己的院子中,手中拿着一卷书,喃喃道:“别做无用功了,只要我在,你们便不可能阻止星辉落下。” 李蕴身形浮现院子中:“有劳先生了。” 何秋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我也不能出手太多,否则,天赫王朝那个家伙估计会赶来,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先生,国师大人真的坐视不管吗?”李蕴落寞地问道。 他是狠辣,但那是对待敌人,可想到需要自己手下那么多人死去,他还是心有不甘。 何秋无奈道:“他的布局我自来不参与,何况他已经不是儒家门生,我与他不是一路人,只能坐看潮起潮落了。” 李蕴叹了口气:“看来,麻烦确实不小啊。” “也未必,如今云霞城至少能多拖一些时间了,若是那一计可成,云霞城还有几分希望。”何秋劝慰道。 李蕴仰头看着天空,摇头,“没了,李某尽力了。” 何秋久久无言,挥手再次打出一片金光。 李蕴告辞离去。 何秋却是有些心烦意乱。 身形陡然出现在城外,一把抓向不远处的大山。 “鬼鬼祟祟,当老子是瞎的啊!” 只见一名披甲男子抓了出来,然后被他狠狠砸在大地上。 顿时地动天摇,披甲男子勉强递出一枪,便仓惶御空离去。 何秋冷哼道:“算你跑得快。” 李蕴站在城头一时无言。 果然,读书人脾气真不好。 墨修尘就在远处城头,自然看见了这一幕。 眨巴着嘴:“这位先生,有些猛!” 突然,他的识海中响起一道声音:“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有斗转星移之力,只是比较克制,若是他能全力出手,这处战场没人够他打的。” “你怎么出来了?”墨修尘很是疑惑。 剑印之灵的无声出现让他意外,因为此前都是需要他观想,甚至是生死危机之时,才会出现。 “此前是因为你没有开窍,没有天地灵力流转,无法让我长久出现,所以只能在你危险时现身。”剑印之灵解释。 墨修尘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原来是因为我实力太弱啊。” “弱?你那简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剑印之灵毫不掩饰的讥讽。 墨修尘哑口无言,愤愤不平。 剑印之灵冷笑:“别不痛快,就你如今这点儿境界,与方才出手之人相比,简直就是蝼蚁之中的蝼蚁,真不知道你为何会成为剑侍。” 墨修尘骂骂咧咧道:“那你他娘的倒是传我两手惊天地泣鬼神的法门啊?” “没有!”剑印之灵直接拒绝。 不过,剑印之灵补充道:“我确实没有,我的记忆破碎不全,不过你修行那《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倒是不俗,竟然能令得你天生亲道,所以别好高骛远。” 墨修尘继续索要:“那炼体之类的也可以。” 剑印之灵干脆直接消失了。 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且理直气壮的剑侍。 一个剑侍张口就要这要那,一点儿没有身为剑侍的觉悟。 墨修尘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傀儡。 若是能将那剑印炼化,他会毫不介意炼化掉,化为己用。 若是不能,那就彻底抹除掉。 只是如今自己尚弱,暂时找不到方法而已。 他可不相信前生那些狗屁小说中的福缘、机缘。 如今,他只信一个争字。 在这红尘中争渡。 做自己的仙! 第二十九章:自古红尘归地狱 借助阵法,云霞城有了些许喘息之机。 嘉穆王此刻在大帐中,凝视着战争沙盘上的云霞城战场。 眉头紧蹙。 这便是主场与客场的区别。 主场之人想要如何布置都不为过。 他倒是没有觉得不公,因为这是战争。 固然残忍,但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既然都是要死人的,那死人的一方是敌人又有何不可。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为何李蕴这么一个后起之秀,竟然有如此狠辣的心思。 他看向那个披甲男子问道:“后方的破阵之人何时能到?” 披甲男子脸色苍白,摇头道:“估计来不了了,据说有一位剑修将其拦下了,差点被那剑修一剑砍死。” 嘉穆脸色一变,只觉一股寒意侵入骨髓。 他传讯的破阵之人,是一座精通法阵的山上宗门修士,更是接近上五境的大修士,如今竟然差点被一位剑修砍死。 那么那位剑修的实力得多强。 而云霞城又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事情都算计在内的。 “如此缜密的心思,李蕴当真有些可怕了。”嘉穆叹声道:“通知东面与西南面大军,不必强攻了,继续下去只会损失惨重,届时我军的优势便会化为劣势,让他们前来汇合。” 如今,正面大军已经被困法阵三日了。 那些凡俗士卒估计已经快要扛不住了,但是率领血河卫前去冲阵,估计会被吞的渣子都不剩。 而且,他也没有打算用血河卫去填坑的想法。 若是血河卫在此地失陷,那天赫王庭估计立马就会有人落井下石,让自己将手中兵权交出去。 这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虽然修士不能登帝位,可手中只要有兵权,那谁有敢动他嘉穆王座。 嘉穆于此想的十分清楚。 …… 云霞城战场法阵内。 天赫大军的凡俗士卒已经山穷水尽。 没有食物,没有饮水。 有的人虚弱的躺在地面上,绝望的看着天际。 有的人撑着长枪倚靠着,嘴唇干裂,面色苍白。 突然,有一名士卒持剑砍掉了自己身边同袍的脑袋,然后张口咬住那脖颈,大口吸吮着同袍的鲜血。 所有人的震惊,然后恐惧的看着自己身边之人。 那些躺在地面上士卒迅速起身,拔出战剑,警惕的望着自己周围的同袍。 只听见噗嗤一声,又有一名士卒的身躯被洞穿。 然后便有数名士卒扑杀上前,举起手中战剑将那死去士卒砍得七零八碎。 有骑卒开始斩杀自己的战马,用头盔接住血液大口大口往口中灌去。 如此种种,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天地乌云汇聚,云层中雷光涌动。 天地仿佛都在哀嚎。 墨修尘看向天穹,呢喃道:“终于,还是来了!” 天地异象,云层中仿佛侵染着血色。 他赶紧去往城头,看向那处法阵笼罩的战场。 目光先是睁大,而后开始收缩,最后复归平静。 他痴痴笑道:“人性,在何处都是如此啊!” 他借助剑印能力穿透法阵,看到其中种种景象。 那些随军修士拼命阻止,可惜修士终究只是少数,他们只能自保,然后龟缩在角落失神的看着场中乱象。 眼前,仿佛一片炼狱。 那些人都已经不是人了。 都是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开始在战场上索命。 战场地面很快就被血色染红。 而天穹上似乎开始下起了血雨。 墨修尘双手按在城墙上,仰天大笑: 自古红尘归地狱,何来人间仙境地! 李蕴出现在城头,按住他的肩头:“静心!” 苏沐寒也来到此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李蕴摇头道:“你不必知道。” 场中景象,李蕴一览无余。 哪怕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何曾见到过此地炼狱场景。 生吞活剥,不外如是。 墨修尘笑得眼泪都落了出来。 他不知道为何会落泪,是因为那些死去的人吗? 不,他不承认。 他承认这其中有他些许功劳,但更多的是人性而已。 那些士卒皆想求生,所以身旁同袍便是他们的食物。 李蕴不想多看,以心声与幽瑄真人说道:“老友,让他们走吧!” 说到底,李蕴还是心软了。 墨修尘却突然凝声道:“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活着离开战场!” “为何?”李蕴不解。 墨修尘冷笑:“将军,这些人但凡一人活着离开战场,那么将来大秦将有一尊不世之敌,生啖其肉之人,已经不再是人了。” 墨修尘转头看向李蕴,眼神中杀机毕露:“那是比诡异更让人恐惧的存在。” 苏沐寒问道:“什么意思?” 墨修尘没有回应她的问题,而是直视着李蕴,等待他的答案。 李蕴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来办吧!” 李蕴掠向天穹,双手结印,牵引漫天雷霆,朝着地面战场就轰砸下去。 远在天赫大帐的嘉穆王顿时怒发冲冠,怒喝道:“李蕴,尔敢!” 嘉穆王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大帐,蓦然出现在云霞城战场上方,结印为下方战场撑起一片金光,挡下那漫天雷霆。 然后,他的身形便如遭雷击,蹬蹬后退了两步,失神的看着战场法阵中的大军。 “幽瑄,动手!”李蕴不理会嘉穆王的异样,冲城头大吼道。 幽瑄真人闪声出现在城外,眼中清光流转,对着战场便是一指落下。 漫天金光湮灭了战场法阵,也将其中所有人抹杀。 嘉穆王顿时长发披散,满身法力激荡不休,冲李蕴大吼:“李蕴,你云霞城能留下一兵一卒,我周嘉德就此卸去王座。” 李蕴淡然回应:“等你大军攻城!” 嘉穆王手中凝聚出一柄长剑,冲着李蕴便是一剑落下。 剑光瞬间放大千百丈,如要将天地都劈开。 哼! 李蕴冷哼一声,回身便是一枪横击出去。 剑光与枪芒同时溃散。 二人各自退后数步。 李蕴望着嘉穆王冷笑问道:“怎么,现在就要先斗上一场?” 嘉穆王冷冷瞧了一眼李蕴,又落在手持拂尘的幽瑄真人身上,似乎在说:你们等着! 幽瑄神色淡然:“福生无量天尊!” 嘉穆大袖一甩,冷哼着离去。 李蕴回到城头,对幽瑄真人说道:“法阵现在已经没用了,我们坏了规矩,他们接下来也不会讲规矩。” 幽瑄真人颔首道:“所以,接下来一场硬仗要开始了。” 李蕴对墨修尘说道:“你随我去将军府。” 不待墨修尘反应,便已经出现在将军府内。 此地,秦贺元、柳青、戴四白、何秋、幽瑄真人已经等在此地,还有两个墨修尘没有见过之人,两人皆是身披玄甲,气势威严。 李蕴带着墨修尘走入大堂,说道:“战场上的大军已经被尽数灭杀,接下来诸位全面聚集兵力于正面战场,天赫王朝应该很快便是大军攻城了。” 李蕴指着两名身披玄甲之人,与墨修尘介绍道:“这两位是我云川铁骑的大都尉统领。” 云川铁骑! 墨修尘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能在此刻才现身,说明这是云霞城真正的底牌之一。 李蕴继续说道:“苍云、韩沐,你们二人将云川铁骑调回,与大军汇合镇守主战场。” 两名披甲汉子颔首,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疑议。 李蕴看向墨修尘道:“此前,你说摧毁天赫大军的粮草驻地,现在时机是不是差不多了。” 墨修尘摇头;“再等等!”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将军,正面战场交锋,还是以出其不意为上,然后利用一切手段拖住大军。” 李蕴颔首:“我明白了!” “那我先告退!”墨修尘抱拳就欲要离开。 李蕴再次按住他的肩头,说道:“不急,摧毁天赫大军粮草驻地,需要你一同前去。” 墨修尘身躯微颤,问道:“我修为低微,恐怕不适合此行!” “不要急着拒绝,墨修尘,你的手段我们都见识了,此番你不必出手太多,我只要你确保此行的成功几率。”李蕴注视着他:“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但如今,大战已经开启,你躲也躲不掉,违抗军令,斩!” 那近乎冰寒的话语,也让墨修尘的心彻底沉寂了下来,抱拳道:“领命!” 墨修尘接过李蕴递过的军令离开了将军府。 在场众人没有说什么,如今李蕴身为主将,容不得半点私情。 若是墨修尘拒绝了此番安排,李蕴又如何调度云霞城的大军。 墨修尘确实不太想去,因为这一计近乎是有去无回。 可当下这种场面,由不得他拒绝。 而且李蕴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在逐渐解析自己,所以,有些时候人过于亮眼也非是什么好事。 言行之中多少会带着一个人的本心在内。 而李蕴则是抓住他求活的心理,在大庭广众之下令他不得不接受此行。 同时,李蕴也知晓他墨修尘是一个为了求活而不择手段的人,也只有墨修尘这个出计之人,才能在此行中查漏补缺,保证此行无有意外。 墨修尘苦笑着走在大街上,举起那枚将军令,挡在眼前。 山河远阔,他可不想死啊~! 第三十章:各自布局 秋雨似乎没有尽头。 虽然看似不大,却是最能湿透衣衫。 城外,双方大军齐聚。 战甲上雨水仿佛汇聚城无数小溪,流淌而下。 肃杀之气萦绕天地间。 李蕴手持长枪立身城头,与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嘉穆王周嘉德遥遥对峙。 两人之间仿佛有无穷雷霆崩散开来。 嘉穆王大手一挥。 天赫大军的传令士卒挥动手中令旗。 隆隆战鼓声响彻天地。 三杆大纛率先朝着云霞城推进,后方的大军随之压境而来。 李蕴没有任何动作。 秦贺元手中长枪一挑。 身后大军同样开始往前迎敌而去。 就在双方大军刚要接触之际,两军之间的地面上突然窜出无数尸体。 他们的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尸臭味,朝着天赫大军扑杀而去。 嘉穆王目眦欲裂。 他本来意外,那天之后,这些坐下士卒应该是尸骨无存才对,谁知道竟然被云霞城控制成为傀儡。 如今竟然成为云霞城的屠刀。 嘉穆王冲李蕴吼道:“李蕴,如此作为,就不怕他日因果加身?” 李蕴讥笑反问道;“因果?若不是你天赫王朝践踏我大秦国土,我李某又何至于施展此等手段。” 嘉穆王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不过两军交战而已,你却行此绝灭之事,他日心魔降临,你不得好死!” 李蕴呵呵道:“心魔?心魔与我何加焉?” 他环顾山河:“此处是我大秦之国土,而你率领大军入境,如今却觉得是我在行绝灭之事,那李某倒是有一问,当你大军侵入我城池,会善待我城中百姓吗?” 李蕴嗤笑:“自然不可能,大军入城,不过行强盗之事,那你嘉穆又怎觉得我会惧怕那点儿因果?” 嘉穆哑口无言,看着那些已经化作傀儡的士卒,沉声道:“冲阵!” “杀!” 天赫大军顿时如潮水般扑杀向前。 朝着昔日同袍挥动手中屠刀。 大军过境,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洒落一地。 有的士卒已经完全处在崩溃的边缘,看着昔日同袍持剑朝着自己挥砍而下,只能狠心还击。 可那些傀儡不是单独厮杀,而是由修士符箓掌控,身上蕴含着天地灵力汇聚的法力,一剑劈下,势大力沉,稍有人能单独抗下攻击。 只有几人联手,将那傀儡士卒彻底身首分离,才能使其失去行动能力。 见到战场局势焦灼,嘉穆手下的几名将军让随军修士出手。 顿时在大军上方,修士踩过士卒的头顶,来到阵前,一道道术法挥出,破碎控制尸体的符箓。 对此,李蕴早有安排。 军阵中亦有修士冲杀出阵,对峙敌方修士。 大战如火如荼。 墨修尘在城头计算着双方投入的战力。 天赫大军入境已经投入了四万战力,分为三部分推进。 而云霞城投入两万,加上那些傀儡近乎也有一万有余,加在一起差不多三万多。 天赫大军还有一支血河卫在后方虎视眈眈,现在还没有投入战场,而云霞城也尚有数千云川铁骑以及万余士卒没有投入战场。 他退下城头。 来到一处修士汇聚处。 他与众人抱拳道:“此行有劳诸位关照了!” 众人没有只是点点头。 秦连山从一侧出现,冲众人说道:“此行,所有人包括我,皆要听他的安排。” 墨修尘自然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一个个都是四五境的修为,自然心高气傲,那里会将他一个二境炼气士放在眼中。 此刻,他也不再客气了,此行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他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冷笑道:“我知晓你们不服气,觉得修为够高,脑子也好使,完全不需要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安排。” 墨修尘指着一人,说道:“虞丰羽,如今四境巅峰修为,修《大河经》,十五岁破二入三,如今二十二,四境很了不起吗?” 然后他又点指着另外一人:“郜兴学,五境中期,三十有六,金云门弟子,有望中五境的天之骄子,很了不起吗?” 墨修尘呵呵笑道:“确实,你们很了不起,但那是在你们各自山门之内,如今是在战场上,若要论资质,我确实不如尔等,但论脑子,你们差远了。” 秦连山都有些被惊道了,他的印象中,墨修尘从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之辈,何时如此牙尖嘴利了。 墨修尘指着众人:“若尔等仅是来镀金,那么趁早滚出去,这里是战场,看看城外那些厮杀的战场,每一息都在死人,战争是要死人的。” 一众人从开始的面色铁青,到最后面色羞愧,一个个都低下了高傲的脑袋。 墨修尘缓了缓:“若有人现在想要退出,我绝不阻拦,但若是途中有人变卦,那就按军法处置,当然你们也可以试图把我除掉试一试,但得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因为你们不一定能杀得了我。”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被人看透了心思,无地自容。 秦连山冷笑道:“他娘的,你们可真是敢想啊!” 墨修尘却不以为意,“若没有异议,那么便出发吧,时间从来不站在我们这边。” “出发!” 秦连山大喝一声。 一行二十人,赶往云霞城后城门。 他们需要绕行近三里。 尽量避开正面战场,也要提防敌方斥候。 一行人没有骑乘战马。 而是贴地御空而行。 当踏入四境真意境之后,便能御空而行。 所以这一行之中,没有任何一人是武夫,因为武夫需要六境才能御风而行,此行需要速度,而且不能有太大的动静,所以,此行便将武夫完全排除在外。 唯独墨修尘是个例外,他不到四境,但却可以御剑飞行。 这得幸于苏沐寒在前段时间把御剑之术传授给他,所以他的速度并不比众人慢上半点,始终与众人齐头并进。 众人奔袭到夜晚,墨修尘也尚未掉队半点。 甚至面色如常。 真实情况只有墨修尘知晓。 这一路他的心神之力其实耗损极为严重,好在有《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有些许养神之法,可以一边御剑一边养神。 所以,这才没有导致心神之力枯竭。 众人围拢在一起,盯着堪舆图。 墨修尘大致确定当前位置,收起堪舆图说道:“还需要两日才能赶到边界,这一路上不论看见或是听见什么都不要分神。” “为何?”有人发问。 墨修尘嗤笑:“你要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荒野上,那就保持你的好奇心。” 墨修尘对于此前荒野之行,就算过去了这么久,他依旧心有余悸,只能祈祷不要再碰到那种怪诞诡异了,瘆得慌。 那人刚要反驳,秦连山冷哼道:“你要是想被诡异吞食,那就继续问!” 然后众人没有再言语了。 他们都不曾在荒野上行走过,哪怕听闻过世间有诡异存在,但尚未亲眼见过,但每次提及,都是渗人的恐怖故事。 所以一群人都闭嘴了。 …… 云霞城。 双方在日暮时鸣金收兵。 这一次战场上没有任何尸体存留。 幽瑄真人直接以大神通将大秦士卒的尸体尽数收拢,带回军营安葬。 至于天赫大军,死去之人皆被那负剑汉子以剑气送去往生。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何况天赫大军在这件事上吃了两次爆亏,自然不允许第三次出现。 再来这么一次,就别说攻下云霞城了,只能是收兵还朝了。 临收兵时。 嘉穆目光盯着李蕴说道:“如此下去,看你们能坚守多久!” “不劳费心,嘉穆王只要想打,那我云霞城奉陪到底!”李蕴毫不示弱的说道。 今日一战,天赫大军以人数压制,胜了云霞城半筹。 在城外三里地外,被陷阱阻拦了很长时间,一时间难以突破防线,所以只能收兵了。 李蕴召集众将于将军府议事。 秦贺元率先开口:“这一战下来,我方损失其实更为惨重,单是布置的陷阱就被捣毁数十处,士卒损失八千人,负伤三千左右,能战之士不足三万了。” 柳青沉声道:“资源也耗损过半了。” “随军修士也损失不少。”何秋叹声道。 幽瑄真人苦笑:“贫道手下的修士也损失了些。” 李蕴端坐主位,沉声道:“如今能用的手段近乎都用上了,要想拖的长久……” 谁都没有接话。 因为那些死去之人,真不该再受此劫难了。 李蕴看向幽瑄真人:“老友,为他们做场法事吧,算是李某对不住他们了。” 幽瑄无奈点头。 山河破碎在即,施此无奈之举。 也难为李蕴了。 只请那些死者英灵莫要怪罪。 柳青沉声道:“那我便安排战场布置,既然要拖,怎么也得将嘉穆的后路给断了。” 天赫大营中。 嘉穆王周嘉德同样召集了麾下的众部将,谋划着接下来的战役。 “李蕴为了守住云霞城,如今已是丧心病狂了,接下来只怕会更疯狂。”有人说道。 有人回应:“如此疯狂,便佐证了云霞城后方并无援军,所以,吃下云霞城是迟早之事。” “想要吃下云霞城,恐怕没那么容易,若是久攻不下,我们也会是去如今仅有的优势。” 周嘉德一掌拍在王座扶手上,冷哼道:“这份功劳绝对不能拱手让人,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云霞城。” “王爷,既然李蕴如此毒辣,那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之?” 周嘉德端坐看向说话之人,问道:“何解?” “既然云霞城以死人做棋,我军中修士又何尝少了……毒城!” 周嘉德眼中精光暴涨,计算了一下双方修士战力,迅速作出判断:“准!” 他站起身来说道:“休战数日,召集修士炼毒,最好能将云霞城的修士一并拿下。” …… 在双方谋划之时。 墨修尘等人正在荒野中疾驰。 深夜下,月光洒落荒野。 旷野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声。 墨修尘神魂一颤,有一刹那的失神。 他浑身汗毛倒竖,冲身后大吼道:“莫看!” 秦连山被墨修尘吼得震耳欲聋,瞬间清醒过来。 等他回头看去,发现除了几个五境炼气士之外,其余人皆陷入一种极为怪诞状态。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淦!” 荒野上,被一阵氤氲光彩笼罩。 使得众人如坠仙境。 最动人处,往往杀机四伏! 第三十一章: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墨修尘拔出狭刀。 振动刀锋。 刀锋上传出一阵阵涟漪。 秦连山看了看,顿时明白墨修尘在做什么了。 他没有墨修尘那种奇怪手段,但是他只有清楚迷障的法子。 双手掐诀,一道道金光印诀冲入那涟漪之中。 随之弥漫向四面八方。 突然,一只利爪自背后掏向墨修尘的心脏。 墨修尘身上腾起玄墨色法力,挡住利爪的突然袭击,一腿便横扫了出去。 砰! 墨修尘只感觉腿上传来一股巨力,震的他血气翻涌。 身形踉跄两步,转身看向那利爪所属之物。 秦连山自然也发现了那自暗中杀来的东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娘的,真有这种东西!”秦连山骂骂咧咧的小声嘀咕。 两人眼中,这头诡异身高足有三丈多高,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灰色,如蠕动的虫子,但是头部却是一张人脸,身体上长着八支锋利的爪子,脚下长着十条退,乍一看好像是牛腿,看上去十分不协调,那人脸眸子充斥这一种诡异的白色。 两人的施法被打断,导致其他人再次陷入一种僵直姿态。 墨修尘沉声问道:“老大,你能应付这东西吗?” 秦连山咧嘴一笑,“应付一下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想杀掉有些难度。” 刚才他发现墨修尘与这头诡异对撞了一击,两者间的肉身之力都很强,但那诡异只是身形晃了晃。 墨修尘却神色有些愕然。 显然,这头诡异之物,实力应该很强。 毕竟墨修尘的肉身之力近乎能一拳轰开城墙,那可是五境武者才能拥有的力量,可现在却有些不敌这头诡异。 秦连山虽然修为有五境,可比拼肉身之力,与五境武者而言便显得相形见绌了。 墨修尘以极快的语速说道:“你牵制住即可,我将他们唤醒一同击杀这东西。” 秦连山毫不迟疑,将战剑归鞘,翻手间便是一道印诀轰杀了出去。 墨修尘见状猛地将狭刀刺入地面,双手不断结印,天地间仿佛有道音靡靡响起。 只见他的眉心处凝聚出一点灵光,《炁体源流》在体内疯狂运转,那一点灵光越来越大。 墨修尘拔出地面狭刀,双指抹过笔直刀身,只见道气猛涨。 在铮铮刀鸣声中挥舞出去。 夜幕中的仿佛闷雷声炸响。 一行人迷茫的看着周围,有些不知所措。 墨修尘喝道:“都他娘的别愣着了,帮忙宰了那东西。” 话音未落,墨修尘已经拖着狭刀冲了出去。 临近诡异便是一刀横斩在怪物的利爪上。 顿时间,天地间响起一阵刺耳的金石交击声,那火星光辉仿佛一道雷霆划过长空。 秦连山趁机打出一道术法,砸在诡异庞大的身躯之上。 其他人也开始助阵。 一时间,各种术法连绵不断的砸出去。 墨修尘暗骂了一声,身形迅速拉远。 就在前一刹那,他差点被一道术法轰击在脑袋上。 墨修尘也没有计较,而是借此机会调动紫气,他想看看能否借助紫气的力量将这头诡异杀死。 陡然间,墨修尘身形僵在原地,他甚至不敢回头望去。 他的视野中,片片带着鬼脸的花瓣缓缓落下,一片,两片……漫山遍野都是。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荒野。 一名四境修士身形逐渐扭曲,身上长出花朵,任由他无论如何施展法术灼烧,依旧灭之不尽。 最后,那名修士的眼瞳呈现出灰白色,身形逐渐扭曲起来,嘶吼着朝着旁边一名修士扑杀了过去。 墨修尘大吼道:“小心鬼花!”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冲出去三丈,同时回身就是一道斩出。 融于夜色的玄墨色刀芒轰击在一条柔软无骨的手臂上,但仅是阻止了那条手臂的扑杀。 墨修尘只感觉头皮发麻,因为他看见此前在荒野上撞见的那头诡异。 此刻他的心中竟是生出一种生死危机感,有大恐怖笼罩着自己。 他娘的,虽然有过设想,但没想到竟然回来的如此之快。 墨修尘全力运转《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同时催动《十绝杀法》。 上一次虽然没有与之厮杀,可却借助《炁体源流》与《十绝杀法》破的局,如今他还修炼《黄帝阴符经》,就不相信一定会死在这。 秦连山刚想回头,墨修尘大喝道:“各自防御,都别回头看。” 这种游离在六道之外的怪诞存在,稍有不慎便会要人性命。 他可不想有太多的人折损在此。 那个女子般的怪诞诡异迈着一种行尸走肉般的步调,那只没被花朵占据的眼眸仿佛在笑,直愣愣地盯着墨修尘,仿佛在看可口的食物。 墨修尘骂了句娘。 以杀意填充心境,反正绝对不能被那种诡异侵蚀心神。 那女子一跃而起,仿佛一只魔蛙扑向墨修尘,那长满鳞片的双手此刻却如两柄利剑,直刺墨修尘的胸口。 墨修尘身上腾起一股强盛的杀意,步罡踏斗,一步挪开,狭刀顺势压了过去。 只是带起阵阵火星,除了在双臂上留下一道白痕之外,便再无其他效果。 墨修尘此刻都有些怀疑自己的一身力气是假的了,那一刀下去竟然没能让对方身形晃荡一下。 那女子头颅直直转动,眼中那朵刺目鲜红的花朵晃悠了一下,竟是让墨修尘心境有刹那紊乱。 墨修尘心神受到冲击之际,心中的杀意赫然爆发,仿佛遇见了外来者,仇视至极。 墨修尘刹那醒转,便发现那诡异女子双手洞射向他的眼睛。 铿! 墨修尘身形倾斜倒滑出去,狭刀劈斩出去。 女子诡异口中竟然发出咕咕声,一口腥臭的液体喷射而出。 墨修尘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只能侧转身形,硬生生抗了那女子一爪子。 咕! 女子面容逐渐女子,那双臂竟然被灼烧得一片乌黑。 墨修尘身形被轰击得横飞出去。可余光却瞥见了这一幕。 “那是……紫气!” 原来如此。 墨修尘心有明悟,天地紫气本就是至刚至阳之物,而这些污秽之物怕儒家浩然正气与道气清光。 那么对于这种天地至阳之物亦然,只是如今能调动的紫气只有一小缕,大部分都只是盘踞在气海之上。 “既然你害怕这种东西,那就让你尝尝紫气的滋味。”墨修尘抹去嘴角的一抹殷红,赤红色的眸子透露出疯狂之意。 只见墨修尘以心神控制狭刀,缕缕紫气融入周身法力之中,使其变成了紫黑色,而后那狭刀刀身竟然也有法力覆盖。 他立定身形的瞬间便已经脚踩罡步扑杀出去,整个人仿佛消失在天地间,速度快到肉眼与神识皆难以捕捉。 他如今只有聚元境,以术法轰击效果几近于无,可近身搏杀,他可丝毫不怵。 砰! 拳与爪子对轰。 墨修尘身形被轰得退后三步。 但那拳头上的法力却是溢散到女子诡异的爪子上,顿时传出嗤嗤声,满处一阵腥臭的黑烟。 墨修尘再一次扑杀上前。 那女子诡异的身形竟然开始虚化。 墨修尘愣了愣,转头望去,发现远处一探出一只巨手。 墨修尘缓缓抬头,那是一道身高足有十丈的披甲身影,战甲样式十分古老,但却有大秦战甲的影子在里面。 他看不清那张面容,却能感受到一股极致的愤怒,巨手狠狠攥住那女子诡异,稍稍用力便将其捏的灰飞烟灭。 墨修尘怔怔地呆滞当场,那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一个字。 那披甲身影低头俯视着墨修尘,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墨修尘完全不敢动弹,他感受到了一股令他十分压抑的气势,那种感觉虽然不如李蕴爆发出来的压迫感,却也差得不远。 那披甲身影注视良久,最后点点头。 只见那披甲身影冲天地间一挥手,所有带着鬼脸的花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绞得粉碎,以及弥漫在荒野中的氤氲色彩都被驱散。 墨修尘这才看清楚远方的那处战场。 那尊身形臃肿且仿佛各种事物拼接起来的诡异,此刻依旧矗立着,虽然身上已经被术法砸出无数窟窿,但却是不断挥舞着利爪攻击着秦连山一行人。 甚至好几人都挂了彩。 墨修尘耳中传入一道声音:“岂曰无衣,与之……同袍!” 披甲身影就那么站在原地,注视着远方。 墨修尘鬼使神差的回应了一句:“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披甲身影颔首逐渐消散。 墨修尘思索了一会儿,这句词来自他的前生。 竟然在此得以听闻。 那披甲身影是何来历? 吼! 墨修尘被吼声拉回现实,以心神御刀便斩了出去。 带着紫黑色的法力刀芒挥洒出去。 墨修尘身形于此同时也接替了以为已经挂彩的四境修士,步罡踏斗拳出如龙。 这一次,他施展了龙华拳。 拳势大开大合。 在大地上身形辗转,拳头如雨点落在诡异的腿部。 狭刀则是专劈诡异的脑门儿。 这一幕看得众人有些发呆。 他们打得如此费劲儿,这家伙竟然好像把对方当成了拳靶子一般。 墨修尘足足轰杀了数百拳,等待那一口气枯竭,这才抓住空隙退出怪物的攻击范围。 秦连山等人则是趁着空隙砸出五彩斑斓的术法,顿时让那诡异怪物渗出令人作呕的血液。 墨修尘召回狭刀。 以刀做剑! 《十绝杀法》催动到极致。 他缓缓闭上眼眸。 一身法力奔腾不止。 当他再睁开双眸,眼中仿佛燃烧起了一阵杀气点燃的火焰。 《十绝杀法》——杀身! 一刀斜斩而下。 刀芒在天地间化作十丈大小,轻而易举便劈开了那诡异的身躯。 秦连山愕然。 其余人震惊! 这特么一刀下去。 那怪物就没了。 诡异身上腾起一阵紫黑色火焰,噗嗤作响,腥臭味弥漫这片荒野。 墨修尘则是瘫坐在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刀差点抽干他气海中所有天地灵力。 他发现越是娴熟施展《十绝杀法》,便损耗越发巨大。 他有种被坑了的错觉。 第三十二章:深夜袭营 云霞城。 一捆捆箭矢被搬运往军营。 而那些箭矢出处,是云霞城内的一处铸造坊。 在大战未起之前,这里是打造铁具之地,用于百姓劳作。 大战开启,此地便被李蕴征用了。 而如今,此处作坊全是修士在炼制特殊箭矢。 坊中摆放着数十口大缸,里面全是漆黑且散发着腥臭的液体。 那些修士则是负责炼制出这些液体。 专门有士卒将那些箭尖儿放在其中浸泡。 等到浸泡时间一到,便有士卒将之取出包裹起来,运送往军营,分发给弓弩手。 天赫大营内有修士炼毒。 云霞城内又何尝没有这一类修士。 当初墨修尘离去之时,便为李蕴留下一个锦囊。 若是战事不利,那便借助修士之力大规模炼制毒药,不求杀敌,只求让敌人失去反抗之力。 与此同时更是交代,天赫大营应该也会有此类计策,想要这些箭矢起效,首先便是有抵御毒箭侵蚀的能力。 所以,在外围还有修士炼制相互克制的解药。 同时还有幽瑄真人留下的丹方。 一应俱全。 ……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墨修尘等人。 距离边界已经不足百里。 由于与诡异厮杀了一场,速度便相对慢了下来。 这一程,除了秦连山会与墨修尘说话之外,其余人都不再敢质疑墨修尘的任何决定。 墨修尘知晓两天前那晚的一刀,已经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真实情况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那一刀,虽然杀力极强,但绝对做不到一刀劈开那头诡异。 因为此前,那尊诡异本就差点被那披甲身影镇杀。 身躯上那道伤痕在他出手之前便已经出现了,所以他不过是补了一刀,彻底将之斩杀而已。 说到底,他不过是借前人之功罢了。 至于他为何能窥见那道伤痕,是因为剑印的能力。 当他看见那尊披甲身影之时,便已经将剑印观想而出。 虽然与诡异对战之时,能感受那种生死危机,但还有紫气可以御敌。 可面对那尊披甲身影,他竟然完全看不到反抗的希望,似乎对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抹杀掉自己。 通过剑印的能力,他发现在那披甲身影出手的瞬间,那头被众人围杀的诡异,身上出现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伤痕。 所以,这才有了之后墨修尘的悍然出手。 每一次出拳都是落在剑印标注的点上,而那最后一刀刚好是虚幻剑印最后凝聚之处,正好与那原本就有伤痕重合。 这一路上,墨修尘没有催促。 因为大家都需要恢复体力与天地灵力。 而他也需要蕴养神魂与凝聚天地灵力,以应对接下来的厮杀。 原本三天的路程,他们拖到了第四天午时才抵达边界。 趁着午时,墨修尘挑选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责令众人休整状态。 而在他们休整之时。 云霞城的一场大战再次拉开帷幕。 周嘉德这次直接找上了李蕴,两人冲入云霄战的天地昏暗。 道法涟漪将远处山峦都轰成了齑粉。 两人故意将战场拉远,不让余波冲击到地面战场。 下方战鼓擂动不停。 战马嘶鸣声响彻云霄。 喊杀声冲散了秋风呼啸。 因为双方都用上毒,所以此刻战场上充斥着可怕毒气。 双方都没能在在占到多少优势。 哪怕双方都准备了解毒之法,可面对不知何物之毒,哪里又有万无一失的解药。 最后,云霞城大军缓缓后退。 将天赫大军引入早先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关门打狗。 既然毒药没有多大用处,那么便箭雨攒射加上桐油焚烧。 让天赫大军无奈退去。 当双方大军撤出战场。 站在城头望去,那一地的尸体横陈,大地都被血液浸透,在黄昏下显得格外妖艳。 何秋站在城头,负手而立。 这天下何时能安定几分呢? 那些躺在战场上的士卒,是谁家的孩子,是那位独守空房女子的丈夫,又是哪个孩子的父亲? 他好像除了感慨几分,便做不了更多了。 教书育人好像不是为了将他们送上战场。 而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活着啊。 但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他下山出现在两国交战之地,其实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不是纯粹的儒家子弟了。 幽瑄来到城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感慨道:“乱象横生啊,我们这些人却好像做不了太多。” 何秋叹息道:“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心贪欲太深,单靠几本圣贤书终究难以抹除。” 幽瑄真人笑问道:“先生选择下山,看来心中对于这个世道还是有几分失望的。” “失望说不上,就是觉得不痛快,终究得入世看看,才能知道我们这些读书人为何读书!”何秋苦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眺望着远方。 那天际,好像有他们的希望。 秋风的凉意总是那么缓慢,却是深入骨髓的。 墨修尘没有以法力御寒,而是感受着秋风中夹杂的寒意。 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他虽然踏上那座天地长桥,但境界就是雷打不动。 虽然肉身之力在缓缓增长。 可做不到术法不侵。 一旦不能近身搏杀,他如今便拿不出更好的御敌之法了。 虽然可以御剑杀人,可若是不能一击必杀,当对方有了防备之后,便难以奏效了。 所以,当下墨修尘有些犯难了。 该如何提升境界。 只是依靠闭关修炼,这种速度让他有些肝疼。 “还是得加入一方势力,籍此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毕竟修道最重要的法财,又以法为首,财为次之。”墨修尘喃喃自语。 如今他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加入儒家书院。 但不知道儒家书院对于修行事如何看待的,看来之后还是得找那位何先生聊上一聊。 他现在很现实,一切发生必须利于己。 若不然,他便舍弃。 深夜悄然来临。 墨修尘豁然睁开双眼,握住狭刀起身,低沉着说道:“该做事了!” 一行人醒转,看向墨修尘,等待他发话。 墨修尘说道:“隐匿自己的气机,半点不得泄露!” 然后他摘下自己的甲胄,将之隐藏在杂草之中,看向众人:“出发。” 他看向秦连山:“你带四人照应,同时提防敌方修士,若有人前往阻拦,不惜一切代价将之拦截下来。” 一行人越过河面。 绕行一里地左右,摸到天赫军营驻扎地后方,找到一个缺口摸了进去。 墨修尘率先出手,一手捂住一名巡逻士卒的嘴,随后猛地将之脖子拧断,拖到阴暗处,换上天赫士卒的甲胄。 一行人面面相觑,总算明白为何墨修尘此前为何要摘下甲胄了。 墨修尘瞪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喝道:“愣着作甚,你们打算明目张胆的动手吗?” 一群修士那里见过这种阵仗,他们平日都是法袍披身,那里明白此间的弯弯绕绕。 但很快,一行人都换上了天赫士卒的甲胄,乔装巡逻。 墨修尘散开自己的神识。 发现这里的天赫士卒大多数都比较散漫。 “也不知道前线如何,还要多久才能拿下云霞城,老子还想早些回家抱娘们儿呢。” “喝酒喝酒,管那些作甚,我们只管看好粮草资源就行,届时云霞城被破,我等只管领取军功即可。” “喝……” 许多大帐内,天赫士卒都在推杯换盏。 墨修尘等人默默行走在大帐之间。 终于,他的神识感受到了些许天地灵力流转。 那是靠近山体的帐篷。 墨修尘眼神中精光爆闪。 应该很是接近了。 就在这时,墨修尘迅速收回神识。 他察觉到一股神识也在关注着军营,而且十分强大。 墨修尘装作若无其事的带着一行人前进。 就算是与其他巡逻士卒交错而过,他也面不改色的走过。 灯火摇曳,只要不是面对面盯着看,凡俗士卒难以察觉那甲胄之下已经换了人。 突然,军营北方传来一阵剧烈法力涟漪。 墨修尘转头望去,那是秦连山的术法。 只见那靠近山体的大帐中,掠出三道白虹,冲向军营北方。 军营中有人大吼:“看好大帐,有敌人入侵。” 墨修尘灵机一动,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一行人汇合在士卒中快速赶往那靠近三体的几处大帐。 很快,便有五处与其他大帐不同的大帐出现在眼前。 墨修尘看了看周围。 有十来名修士,大致气机都在四境与五境之间。 还有几名武者夹杂在天赫士卒之中。 显然都是为了守住这五座大帐而来。 墨修尘想了想心声传话道:“等会你们先出手,对准最中间那座大帐动手。” 跟随而至的那一行大秦随军修士应了下来。 墨修尘趁着天赫士卒无人关注,便运转《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悄然消失在人群之中。 在墨修尘消失之后,大秦随军修士便慢慢接近大帐,在天赫士卒的目光之下点燃了那座大帐。 天赫修士顿时以法术试图灭火。 双方争锋相对,相互阻扰。 大战一触即发,顿时许多凡俗士卒都被法力涟漪轰飞了出去。 大帐间各种玄光层出不穷。 墨修尘来到一处大帐,以战剑切开大帐进入其中。 发现其中皆是士卒粮草,他直接以火把将之点燃后悄然离去。 他在黑夜中前行,将剩下的四处大战都点燃。 却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没有去管战场厮杀,而是在穿梭在军营中寻找着什么。 “五座大帐皆是士卒粮草,差得是什么呢?” “战马军需,以及兵器军需,还有修士补给……”墨修尘顿时眼神一亮。 他终于想起,在路过有些军帐之时,其中并未有人,而是许多干草。 墨修尘如法炮制,将自身的气机收敛到极致,一处处点燃大帐。 当这一切做完,他看向那座矮山。 他找到一处僻静处,身形微曲,如一颗炮弹冲天而上。 可下一瞬,他就被一道术法砸落了下来。 在半山腰逐渐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冷漠的盯着墨修尘:“袭营,当死!” 墨修尘打量着此人。 发现此人的气机十分凝练,虽然只有四境,那一计术法比起五境都强横。 墨修尘没有纠缠的想法,而是转身冲出山下战场。 如今,天赫大营已经来不及救援那些粮草与兵器资源了。 目的已经达到,根本没有纠缠下去的理由。 保命才重要。 但,那半山腰之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一掠而下,并指一划。 恢弘剑光将黑夜撕开,拦截在墨修尘的面前。 “何处去?” 第三十三章:谁计高一筹 火光冲霄的军营。 四处救火的天赫士卒。 混战在一起的众多修士。 嘈杂混乱。 墨修尘感受着这一剑的威势,举刀一劈而下。 玄墨刀芒与剑芒狠狠撞击在一起。 剧烈的法力涟漪如潮水漫向四面八方。 墨修尘的身形霎时间就被掀飞了出去,在空中翻转了数圈这才找到一处借力点,就此立定身形。 他神色微微有些诧异,因为那人竟然只是伸手一拂,便拨开那剧烈的法力涟漪,轻蔑地漠视着墨修尘。 “草,修为高了不起啊!”墨修尘抹了抹嘴角。 一股狠劲儿在显露在面容上。 若是有人细看那双眸子,便能发现那双眸子没有丝毫惊慌,反倒是狞笑多了一些。 墨修尘调动气海天地灵力,身上腾起一股玄墨法力,将其包裹起来。 那人身穿一袭灰色法袍,身上法力荡漾开来,翻手间便是一道水法砸来。 可下一瞬,他的视野中便失去了墨修尘的声音,便是神识之内也难以察觉到墨修尘的所在。 他猛地转头,双手结印横推出去,天地间出现一面冰晶墙壁。 砰! 喀嚓! 冰面被一只拳头砸得碎裂开来。 而后便是另外一只拳头轰砸在冰墙上。 顿时冰面被轰得粉碎,化作漫天冰晶洒落而下。 “你挡得住吗?”墨修尘微微抬头狞笑着问道。 那人挥手就是一剑落下。 墨修尘身形消失在原地,根本就没打算硬接。 而是步罡踏斗,来到此人身后,一拳递出。 那人被砸得横飞出去。 墨修尘可没就此罢休的打算。 术法比不过,法力不如对方又如何。 只要让我近身,就是我的主场。 一记贴山靠跟进,狠狠撞在对方胸膛上。 墨修尘递了几拳之后,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那件法袍似乎卸去不少拳劲。 见此情景,他便一拳递向敌方的脑袋。 砰! 墨修尘的势大力沉的一拳竟然被对方出手拍下。 身形一滞,墨修尘的攻伐之势也被阻滞。 那人在空中翻转了几下,稳稳落在地面上,讥讽的看向墨修尘道:“你应该就是云霞城那个斥候吧。” 墨修尘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有点棘手啊。” 对方不仅是四境炼气士,更是一位根基极为扎实的四境武夫。 “既然你会些拳脚功夫,那我就以武者与你斗上一场。”那人淡笑着。 只见他撑开一个拳架,如神人开天,双手撑开,一股雄浑罡气散发出来,罡风拂面。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同样也撑开一个拳架。 龙华拳。 墨修尘以金龙摇身潜水式率先出手。 对方以单手横挡,右腿抬起直踢墨修尘下巴,刚猛迅速。 墨修尘压手点拳车轮反身探爪应对自如。 那人不慌不忙,拳头上带着强劲罡气直捣黄龙,同时左手探爪,洞射向墨修尘的腹部。 两人脚下在相互较劲,各自碰撞退步。 两人斗了十几个回合,默契拉开一段距离。 墨修尘发现此人对于拳十分精深,二人相互试探的也差不多了。 墨修尘有十分理由相信,这是除了王铳之外,他遇到的第一个在肉身搏杀之术与他不相上下的武者。 他的神色也逐渐冷静下来。 若是单独遇见此人,他倒是很有兴趣打上一场。 可如今自己等人可是在对方的大营。 就在墨修尘思量之际,那人却脚踩罡步扑杀而来。 双手掼向墨修尘的双耳。 墨修尘眼神微眯,心念一动。 天地间刀鸣声乍起。 一柄雪白狭刀横亘在两人之间。 墨修尘猛地握住狭刀,狠狠劈在对方的法袍之上。 无穷杀气混合着法力轰击出去。 饶是那件法袍上法力流转不息,依旧被这一刀劈得有片刻凝滞。 那人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墨修尘得势不饶人。 一腿便横扫了出去。 将之砸飞出去。 便拔地而起掠向远处。 那人艰难起身,眯眼看向墨修尘离去的方向,愤恨道:“你我总会再见!” 他实难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在会毫不顾忌身份,在拳脚对阵中以心念御刀破坏规矩。 完全没有武德。 若是墨修尘知晓他的想法,估计得笑死当场。 武德! 那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要活下去而已,什么规矩再大,也大不过他这条命。 墨修尘御刀接近战场。 自狭刀上跃下,双拳大开大合,瞬间便以绝对力量锤杀了数位修士。 至于外围那些凡俗士卒,不过数息便被他以心念御刀砍死数十人。 墨修尘冲自己人喊道:“别恋战,撤!” 他以心念控制狭刀开路,以双拳凿阵,带着大秦修士往秦连山等人的现场赶去。 身后一行修士各自施展法术断后,且战且退。 墨修尘神识瞧得清楚,他是真的挺羡慕这些谱牒修士的,对战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亮眼的表现,可他娘一个个逃命手段、保命术法简直层出不穷啊。 也正因如此,墨修尘再无后顾之忧。 双拳萦绕法力,每一拳都能轰杀一名靠近士卒。 如今的他已经能做到以拳驭法,心意所致,便是拳光所致。 后方的一行修士见状,也不由得心里打鼓,眼角抽搐。 虽然见识过墨修尘在厮杀时的不讲道理,可见到他将一拳一拳将地方士卒打得爆碎开来,那一地的红白之物,让他们都忍不住想呕吐。 但反观墨修尘,他们发现墨修尘对于这一切如那家常便饭般,战甲上全是血浆,墨修尘的眼中也无丝毫波澜。 若是墨修尘一个人也就罢了,可落在外人眼中这就显得格外可怕了。 如此心性,与魔何异。 一路冲杀,前方没有谁能挡得住墨修尘的拳与飞掠如电的狭刀。 很快,一行人就与秦连山等人汇合在一起。 墨修尘发现双方各有负伤。 但似乎都比较克制,没有生死厮杀。 墨修尘来不及考虑其他的,喝道:“撤!” 秦连山也没纠缠,挥手砸出一道符箓扯着一个自己人,然后再冲其他人喊道:“撤!” 墨修尘的神识中,军营中那些士卒见救火已是来不及,便一个个都红着眼朝着墨修尘等人的方向扑来。 娘的,就算他能打能杀,可他们那密密麻麻的军队个修士,堆都能堆死他们。 然后,墨修尘就开始骂娘的了。 因为,他发现还是小瞧了自己带来的修士,跑路的本事简直就不讲道理。 有人直接使用符箓,一下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又出现在数十丈之外。 有人直接伸展一种速度极快的身法,越过众人冲出包围圈。 秦连山更狠,双手结印跺脚,下一瞬就尼玛不见了。 墨修尘怒骂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淦你娘啊。” 骂骂咧咧地驾驭狭刀,一跃而上,刹那便冲出了军营,宛若一抹流光刹那远去。 天赫军营中的大军追到河边,便要涉水追击,与墨修尘斗了一场的那名修士出现拦在他们面前,冷笑道:“让他们走吧,既然敢出城,那就准备好死在荒野上。” 墨修尘回望了一眼,看见那些士卒前方之人,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视着他们。 他总觉得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缓缓放慢速度,与众人汇合在一起。 秦连山一震战甲,天赫士卒的战甲瞬间卸去,大笑着问道:“成了?” “算是成了!”墨修尘点头回应着。 秦连山见墨修尘脸色仍是严肃,便问道:“有什么不对?” 墨修尘拿出堪舆图,注视半晌后眺望荒野,沉声道:“我们可能撞入另外一张大网里了。” 此前他还不明白为何那修士会有那种意味深长的笑意,如今对照堪舆图,他才明白了过来。 他们的路线就处在天赫王朝三路大军与天赫粮草驻地之间。 以修士的手段传讯天赫大军,届时派遣出修士回头截杀他们一行人,简直就是绝杀! 荒野看似很大,可若是修士出手,那他们近乎无处可逃。 墨修尘固然有手段躲避敌人的追踪,但自己带出城的修士又如何避开呢。 可若是化整为零,一旦遭遇,他都不用想,必死无疑。 秦连山拿过堪舆图,眉宇缓缓轻蹙起,苦笑道:“他娘的,竟然如此。” 一人问道:“不可原路返回吗?” 墨修尘摇头道:“绝对不行,那条路线定然已经被敌人截断了,我们一头撞上去,就是以卵击石。” 秦连山此时说道:“我倒是觉得原路返回可能是最好的选择,最危险处往往最安全,他们何尝不会如此认为我们定然不会原路返回,那么安排的兵力反而比较薄弱,刚好可作为突破口。” 其他人都看着墨修尘,皆在等待他定夺。 墨修尘凝视着堪舆图,却是摇头道:“咱们不回了!” “什么意思?”众人盯着墨修尘,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鼓捣什么。 墨修尘收起堪舆图,看向正北方,缓缓道:“暗度陈仓,杀他个措手不及!” 秦连山按住他的肩头,语气凝重的问道:“你疯了!” 墨修尘却是笑道:“我没疯,既然他们喜欢截杀,那我们就直接撞向战场,自后方杀向他们,给他们一记重创。” 他的念头瞬间闪过数十个,其他方位肯定都有伏兵截杀,而刚好那天赫大军所在的方位,才是最为疏漏之地。 他们虽然只有是十九人,但皆是修士,只要抓住机会切入战场,那些凡俗士卒能有多少人反应过来。 而且还不用担心被敌方的大修士盯上,自然有云霞城内的修士盯着他们。 十九人带一条战线出来,活命的同时更为云霞城拖延些许时间,一举两得。 众人见到墨修尘眼神坚定,也没再反驳什么。 他们自认为与这家伙比脑子,简直就是把脑髓抓出来蹂躏一遍又一遍,太伤神了。 秦连山也没有反对,按住墨修尘的肩头,沉声道:“那就疯一回!” 墨修尘回望了一眼天赫大营的位置。 笑了笑。 那就看谁计高一筹! 第三十四章:尾声 群山青翠,云海茫茫。 云霞城往北的官道延伸不知多远。 一座小镇上,如今人流拥挤。 差不多都是云霞城那边来人,小镇上的官员这些时日忙碌不已,为他们分发粮食住宿。 泉宗华的人也在此地,尚未回全州地界。 今日,丘志泽与泉宗华聚在一起,透过窗户看向街道。 丘志泽问道:“这已经是第十八波难民进入云乡镇了,云霞城的战役应该也要进入尾声了。” 泉宗华却是摇头取出一份谍报,递给丘志泽,“你当初的选择很正确。” 丘志泽接过谍报,表情从稍有惊讶到最后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结巴道:“这……他……竟然这么狠辣。” 泉宗华眉宇愁眉不展,苦笑道:“与李氏合作虽然是与虎谋皮之举,可与这个小子合作,更是要如履薄冰啊。” 纵然他执掌丘氏一方商路如此之久,打过交道的人不知凡几,可也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年轻后辈。 就算是那些老狐狸,做事狠辣可也得讲规矩。 但墨修尘做事完全就百无禁忌,虽然是为了云霞城,可之后的骂名也会随之而来。 丘志泽起身看向街上的难民,沉声道:“只要不是敌人就行,若是敌人不斩草除根,将来定然是家族大患。” 泉宗华闻言一笑:“李氏有的忙了。” 丘志泽问道:“这段时间温桓有无找过泉叔?” 他不认为李氏会这么轻易放过墨修尘,李高朗的身份看似不受李氏待见,可其中的隐秘他却知道几分。 李高朗虽然不如那个在帝都如日中天的长子,可也极受那位李氏老族长的宠溺,李高朗被斩,虽然很可能只是一具替身,可明面上还是狠狠给了定骞李氏一耳光。 所以,他觉得墨修尘若不死于云霞城,李氏绝对会想方设法除掉墨修尘。 泉宗华端起桌面的茶杯抿了一口:“三日前见过一面,问丘氏能否调遣出一名五境修士,至于为何,他却未告知。” 丘志泽冷笑道:“若所料不错,墨修尘只要不是一心求死于沙场,那就不会死,至少他的战功足以入选钦天监。” 泉宗华颔首道:“应该就是如此,只是我还是不太相信,如今云霞城真的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吗?” 丘志泽却笑了:“泉叔认为一个敢如此行事的少年,会惧怕那点糟心言语,又岂会在乎他人之看法?” “你们倒是想得挺多,那丘氏的决定何时离去?” 一道清脆而冷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丘志泽与泉宗华同时看向门外,喝问道:“谁?” “苏沐寒!” 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丘志泽与泉宗华对视一眼,皆疑惑不解。 眼神中都在疑惑同一个问题:是那个苏沐寒? 泉宗华眼神询问:开门! 丘志泽一咬牙点头:好! 泉宗华走到门口,平复了一下心绪,拉开门栓,便看见一袭黑色金边马面裙的女子站在门外。 丘志泽与泉宗华见到苏沐寒的一瞬间,便立马拱手行礼:“见过郡主!” 苏沐寒跨过房门进入房间,淡漠道:“起来吧,我来此是为墨修尘与你们全州丘氏做一笔交易。” 丘志泽与泉宗华起身。 丘志泽为苏沐寒搬过来一张椅子。 苏沐寒坐下后开门见山道:“此行来此,受人之托,需要你们丘氏找寻一部炼体法门。” 二人对视一眼,丘志泽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为何不直接与郡主做买卖,相信郡主应当轻而易举就能拿出一部上乘炼体法门。” “明知故问的多余蠢话就不必多说了,这笔买卖做还是不说,给句准话。”苏沐寒冷漠的说道。 她不是想不通其中关节,但那家伙说只要能为他办这件事,可以拿出自己修行的一部法门作为交换。 苏沐寒很是眼馋那种墨修尘修行的法门,虽然她修炼的法门已经是顶尖的法门,可面对墨修尘那种不讲道理的法门,似乎完全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所以,她才愿意来此一趟。 “做了!”丘志泽一把按住泉宗华刚抬起的手,阻止了泉宗华的试探言语。 苏沐寒臻首道:“这件事办成,全州丘氏可以开辟前往樊州的商路。” 泉宗华眼前一亮,连忙起身道谢。 苏沐寒手腕翻转去,取出一块令牌,放在桌面上,“这块令牌可助丘氏在樊州省去些许麻烦,但前提是那部炼体法门得交到我手上。” 丘志泽拿起令牌,发现其上有一缕法力萦绕,那块令牌上的‘苏’字仿佛要活过来一般,让他心神瞬间失守。 他的意识进入一片战场,周围披甲身影无数,不过都倒在血泊中,更多的还是其他种族的尸体,有的身影仿佛小山般横陈在战场上。 但最让人瞩目的还是站在那些尸体上的一道魁梧伟岸的身影,他注视着远方,眸光如冷电,而在他身旁,矗立着一柄暗金色长枪,淌着殷红血液。 丘志泽灵魂发颤,自语道:“这便是‘王’的实力吗?” 他完全不敢相信此人的有多强,那种巍峨的气势,让他的意识都有种被碾碎的感觉。 要知道这只是一道令牌中蕴含的些许法力烙印,若是那尊‘王’亲临,他根本不敢想象那将是何种光景。 苏沐寒一指点出,一道灵光落入那令牌中。 这才让丘志泽退出了那令牌烙印。 丘志泽惊魂未定,满头大汗,呼吸都觉不畅。 泉宗华倒是没有紧张,以苏沐寒的身份,拿出来的东西没有法力烙印才奇怪。 苏沐寒起身道:“走了!” 走出云乡镇。 苏沐寒御剑而起,化作一道长虹掠向云霞城。 房间内。 泉宗华说道:“我们该离开了。” 丘志泽点点头。 苏沐寒此行实际上就是一道讯息,让他们赶紧离去。 而在小镇的官邸中。 温桓面对一个身穿灰袍的老人,连头都不敢抬,大气不敢喘。 老人问道:“公子让我问你,那件事打算如何做?” 温桓连忙道:“那贱种如今尚在云霞城,暂时不便动手,若是能活着往北,我会安排人在北归路上截杀他。” 老人嗤笑道:“都是些低劣手段,不过倒也直接,公子只有一个要求,他死,但不能牵连李氏。” 温桓身形躬得更低了,小心翼翼道:“温桓明白!” 老人冷哼道:“你身边那几人,今日开始,唯你唯命是从,你尽可全力施为。” 温桓缓缓直起身子,发现那老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才敢大口呼吸。 温桓手中捏着一份谍报,那是老人来时交给他的。 “原来你来自这么个偏僻的旮旯之地,山高路远,就算死了也白死。” …… 云霞城经历快要一月的战役。 能用的手段全都用上了,但如今仍旧到了快要油灯枯尽的地步。 甚至连后方战船上的修士与士卒都召集到了城中。 李蕴坐在将军府中,神色凝重道:“就只有这些兵力了吗?” 柳青无奈道:“如今就剩下八千了!” “天赫那边还有两万兵力,而且还有五千血河卫。”秦贺元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后才开口说道。 李蕴看向王铳问道:“他们还没回来?” 王铳摇头,眼神晦暗。 幽瑄真人说道:“除了十天前发现边界有些异动之外,之后便没了动静。” 李蕴却说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何秋站在院中,没有参与议事,只是看着一棵树叶近乎凋零殆尽的梨树。 本来预计第一场攻伐之后,现在已经到了战役的尾声,他都没有离开。 大概是为了等人,也许是想看个结果。 墨修尘一行人在荒野上穿梭了近十天。 躲避了数次天赫修士的搜寻,终于接近了云霞城,也看见了天赫大营驻地。 他们隐匿在一侧的土丘野草中,观察着天赫大营的动静。 秦连山小声说道:“估算了一下,兵力大致还有两万有余,就是不是城内还有多少兵力。” 墨修尘看着云霞城,城墙上已经有了斑驳血迹,且城墙还有坑洼,看来已经到了攻城的地步了。 他说道:“应该不足一万了。” 墨修尘问道:“有无手段传讯城内。” 秦连山摇头道:“如今我们离天赫大营太近了,传讯术法可能会被天赫修士截获。” 墨修尘蹙眉,若是无法与城内配合,那他们便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一旦从天赫大军后方杀出,定然会被掉头围杀。 墨修尘转身取出堪舆图。 云霞城外围除了有两座小山之外,数十里地几乎是一片平原,所以谈不上守城有几分地利。 而且天赫大军还有十架云梯,护城河那点间隙根本拦不住云梯前进。 只要血河卫往前一站,云霞城除了云川铁骑之外,便近乎无人能敌,可李蕴如今绝对不会再让云川铁骑出城厮杀,那会得不偿失。 墨修尘思量了一番,在脑海中翻翻捡捡了半天,找到了《炁体源流》中的一门传讯术,而且不用担心敌人拦截。 只是这样他的心神会急剧损耗。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 有了决定之后,墨修尘让众人给他护法。 端坐在地,双手掐诀不断,点点金光凝聚于眉心。 “天地玄宗,无形无相,无相无生,万灵为引,万物化音,玄音万化,引灵于心……”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幕,没有察觉到墨修尘身上的丝毫法力涟漪,唯有眉心一点金光一闪而逝。 将军府内。 何秋刚转过身,识海中便响起了一道声音:“先生,我等已至城外,可请将军出城对峙厮杀,里应外合,再破三千骑!” 何秋眼神中精光爆闪,立马以心声与李蕴说明。 李蕴神情一震,而后便开始分配兵力。 打算再次一搏。 而此时,将军府中落下一道剑光。 苏沐寒提剑站在院中,望着李蕴道:“最后一场,我要出城!” 李蕴闻言思索了一下:“可!” 第三十五章:各展手段 当得知墨修尘等人就在城外。 众人便开始谋划这最后一场战事。 堪舆图上,大纛小旗不断挪动,推演着谋划的可行性。 秦贺元说道:“我可以率两千铁骑与韩沐一同出城,击断敌军中流,与那小家伙汇合,再往回杀。” 柳青指尖凝聚出一抹灵光,点指在云霞城所在,牵引起一条溪流长河,说道:“既然他们要过护城河,那我来守城。” 李蕴看向众人说道:“那就定下了,不过敌军的大修士,就得靠我们来牵制了。” 何秋问道:“能容许敌方多少人入城?” 李蕴沉声道:“最好是将之压到一万以下,因为嘉穆等人定然会入城,届时这里才是决战之地。” 何秋叹息道:“看来,这座城将是最终的修罗场。” 李蕴苦笑着看向在场众人:“诸位,该定局了!” 场中所有人皆起身,面向李蕴,拱手抱拳:“定局,大秦万世!” 斗转星移,日月轮转。 清晨的露珠缓缓滑落草叶尾端,坠落地面。 无声却如有浩大力量砸向地面。 大地在此刻震颤。 北风呼啸中夹杂着冷冽,割得人面颊生疼。 城头上,士卒面颊冻得通红,嘴唇干裂,却炯炯有神。 看着那再次扑向云霞城的大军,大秦士卒无一人是懦弱之辈,无一人行懦弱之举。 他们紧握手中长矛,傲然屹立的身姿法仿佛在告诉世人,大秦不可侵犯。 青山不语,但见证了他们的忠诚! 白云缄默,但目睹了他们的艰辛! 萧瑟秋风,感受着他们的无畏坚守! 嘹亮的号角声、隆隆的战鼓声在城头上响起。 烽火狼烟冲霄向天际而去。 “大秦士卒,迎敌!” 李蕴手握长枪以枪尾狠狠撞在城头,沉闷的响声夹杂着李蕴雄浑的嗓音。 云霞城东门打开,秦贺元披甲持枪骑着一匹战马,率领三千铁骑出城。 李蕴凝视着那天空上的王座,一步来到天穹,持枪遥指周嘉德:“来战!” 戴四白找到了那名一袭战甲男子,抡起拳头就砸了过去,嘴里冷哼到:“来,打一架,老子之前就宰了一个跟你差不多装束的软蛋。” 柳青落在护城河前,大手一挥,便扯起那条护城河往天赫大军砸了过去。 天赫军营中,一道剑芒如开天辟地般斩来。 护城河瞬间化作无数水滴,凝聚出一柄巨剑,同样一剑还之。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天赫大军如长龙般直冲云霞城。 箭矢不断激射向城头。 大秦士卒据守城头,有举盾士卒为身后弓弩士卒阻挡箭矢,弓弩手自盾牌中间不断发射箭矢。 城内。 一道道火球不断被弹射出城,砸向天赫大军,火球在大军中砸开,附近的天赫士卒被当场砸成碎片,更多则是被火焰瞬间吞噬。 天赫大军中同样有又投石车投射火球与床弩巨箭激射向城头,而城内亦有数十架床弩激射出巨箭。 拦截火球与巨箭,虽然做不到全数拦截,但也能避免绝大部分损失。 至于剩下的有城头修士与一些武者负责拦截,多出来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此刻的外城墙上,已经被钉上了十来根巨箭。 有那名负剑男子牵制柳青,天赫士卒已经越过陷阱,在护城河上架起桥梁,涌向云霞城。 就在破城撞木即将被推到桥梁上时,秦贺元率领三千铁骑自一处山坡上冲下。 一轮箭矢攒射,漫天箭雨落在大军之中。 顿时无数血花溅射,天赫大军的中间被撕开来一道口子。 一名修士自天赫大军中冲出,一道术法倾落,要将那三千铁骑完全笼罩。 秦贺元冲韩沐说道:“你来率军冲杀,我去宰了他!” 韩沐道:“你有伤在身,别逞强,拖住就行。” 秦贺元笑了一声,身形自马背上跃起,一枪点指出去,枪芒瞬间将那道术法搅碎。 天赫军营后方。 墨修尘观察着战场。 等待天赫大军已经尽数靠近云霞城,他才对众人说道:“以最快速度凿阵。” 有人问道:“为何不将他们的大营偷掉?” 秦连山一巴掌拍过去:“这时候偷袭大营没什么意义,城门一破,他们根本用不上大营了,住城里去。” 墨修尘没有废话,率先御剑飞掠出去。 他可不想给天赫大军过多的反应时间。 一行十九人全力赶赴战场。 墨修尘与秦连山临近战场便是两道术法轰杀出去。 顿时将天赫大军后方扯出一道口子,一行十九人全都扎了进去。 墨修尘以心神驾驭狭刀如闪电般掠过一个个士卒的脖颈,手持战剑与一杆长枪,如杀神般向云霞城推进。 秦连山夺过敌人的长矛,在手中不断翻转,一枪落下便有数名士卒被挑死当场。 同时在他们身后更有术法绽放,吞噬着天赫士卒的性命。 此刻,他们皆是收割人命如草芥的死神。 天赫大军中有修士察觉到了墨修尘等人,便暂且放弃了虽大军攻城,而是选择先解决墨修尘等人,毕竟一行十九人,而且还是四五境修士,哪里是那些凡俗士卒能抵挡的。 再无人去阻拦,他们便要与那支铁骑会合了。 片刻后,便有十来名修士奔赴这边,凌空便是流光溢彩的术法砸落。 秦连山将周遭士卒清空,双手掐诀,往天上便打了出去。 术法在虚空凝聚出一头狰狞巨兽,大口一张,便吐出无数锋芒与那些术法对撞。 奈何敌人太多,他一己之力难以抗衡。 只是片刻间,那头巨兽便被术法打灭,余波将无数士卒掀飞出去。 秦连山身形一跃,抓起两名士卒挡在身前。 他身后顿时有修士赶来,手持法器汇聚法力,一同防御。 唯有墨修尘仿佛杀红了眼,一头撞上那些术法。 只见在他脚踩战剑,握住狭刀,双眸如闪电洞射虚空。 衣衫激荡,乌黑长发扬起,一身法力澎湃如海潮。 面对一道迎面而来的术法,一刀劈下,而后他的身形便出现在一名敌军修士面前,探手抓住其脖颈,将其狠狠拽落在地面上。 他仿佛一头人形凶兽,拧着那名天赫修士横冲直撞,将那修士当做武器的同时又做盾牌,只要有修士敢以术法袭扰他,他便是以天赫修士的肉身来抵挡。 那名修士全身法力被墨修尘死死禁锢着,而且还在被抽离,他现在完全不能自拔。 墨修尘感受着体内涌入的法力,《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同时运转将之炼化,转化为自己的天地灵力。 就在这时,三名修士围杀向墨修尘而来。 在墨修尘的后方,秦连山等人已经解决了麻烦,将几名修士斩于术法之下,其他的人只能暂时退避。 墨修尘见三人杀来,也不犹豫,数道印诀打入手中修士的气海,将其狠狠的砸了出去。 三名天赫修士刚像接住此人,一阵十分危险的感觉令他们赶紧拉开距离。 “救我……”身形横飞的修士张口吐出两字,身躯便在空中炸成碎片。 三人望着墨修尘怒吼道:“竖子,好恶毒的手段!” 墨修尘不予理会,恶毒又如何,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难道还指望我仁慈? 他甚至都没有回望三人,以神识笼罩着周围战场,发现秦连山等人已经跟了上来,便再无顾忌。 《十绝杀法》催动到极致,杀气萦绕周身,冲入人群中,一场屠杀在战场上就此开始。 墨修尘抬起脚猛然落下,地面上道道裂纹延伸出去,天赫大军顿时东倒西歪,更甚至直接陷入裂缝之中。 墨修尘手持战剑一掠而过,如一道黑色闪电划过。 数十人的头颅滚滚落地。 鲜血染红长空。 秦连山等人见到这一幕,往前冲杀的速度更快了。 城头上,王铳等人一众将领见到这一幕,心神振奋,冲守城士卒大喊道:“给老子把这些狼崽子都逼回去。” 可现在,城头上已经尸体横陈了。 天赫士卒不断顺着云梯与那些钉在城墙上的巨箭攀上城头。 守城士卒的剑锋都砍卷了,那些天赫士卒依旧杀之不尽,源源不断地涌来,让人绝望。 但是没有人后退,就算是死,也要拉上敌人作陪。 地面战场上,三千铁骑冲杀不断,已经只剩下两千左右的铁骑,此刻正在全力突围。 秦连山等人,冲杀到最后发现只剩下七八人了。 在他们身后一行天赫修士正在全力追赶他们。 墨修尘已经顾及不了身后了,也没法回头救援,只能带着秦连山等人往前冲杀。 现在回头去救人,只能是送死。 墨修尘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修士是被派遣出去截杀他们的,如今被召回便冲入战场寻找他们一行人。 天穹上。 李蕴汇聚全身法力,凝聚出一道金色大印,狠狠砸向嘉穆王周嘉德。 周嘉德同样施展术法,以法力汇聚出无穷丝线,拦截切割金色大印。 双方各自施展手段,可在他们这种修士之下,一时间都难以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只能不断消磨对方道行。 柳青各种术法叠加,将那负剑男子困于其中,同样难以打杀,两人间不断有剑光与术法溃散又凝聚。 负剑男子披头散发,眼神愤怒地盯着柳青,他是一名剑修,杀力之强冠绝同境,更有神出鬼没的本命飞剑。 可那柳青就是阴魂不散,明明被那快若闪电的飞剑洞穿了好几次,却能毫发无损地与他对峙,且飞剑上的锋芒都被磨损了几分。 柳青脸色苍白,他的身躯被飞剑洞穿出去未死,这要得益于他的本命物,那是一条得知远古仙人遗迹的河流。 只要飞剑掠入他的身躯,便会被他引至那条本命河流之中,借助河流的本源之力磨掉那些杀机无穷的剑气。 而就在下方大战如火如荼之际,天穹上的两人似乎打出了真火。 无穷的杀意弥漫长空,侵染得虚空一片殷红。 而周嘉德则是撑开一阵金光,宛若一尊神祇矗立虚空,手托一尊流光溢彩的宝塔。 李蕴翻手取出一杆黑金长枪,长枪杀意凌然,那枪尖有两道凹槽,隐隐有血光迸射而出。 “大秦果然地大物博,一个未成‘王’的将军,本命物竟是半仙兵品阶,让本王很是艳羡啊。”周嘉德沉声道。 他的气势正在缓缓攀升,金光不断暴涨,手中宝塔亦是撑起流光溢彩的光幕,与那殷红天际抗衡着。 “艳羡吗?”李蕴挥出一道锋芒,让那流光溢彩的光幕一阵颤动,他冷笑道:“有本事来取!” 当双方祭出本命物之时,这场大战便已经再无拖延下去的意义了。 墨修尘与秦连山终于与韩沐带领的云川铁骑汇合在一起。 然而,当他们向外面突围时,一方大印陡然拍来。 秦贺元一枪将对峙之人挑飞,身形掠向那方大印。 可是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那方大印就那么直直落下。 韩沐领着身旁一名士卒与秦连山快速闪了出去。 只余下一众绝望的修士与上百名铁骑等死。 墨修尘看着那方大印。 身形被缓缓压得弯曲。 这就是高境界修士的真正实力吗? 这次,该怎么活? 第三十六章:战场破境 铁骑士卒兵甲在大印恐怖压力下爆碎。 紧接着是血管迸裂,血液飞溅,惨死当场。 而墨修尘与几个修士合力祭出术法抵挡着,可那大印之下,一切都被碾碎。 墨修尘看了看周围,一时间绝望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身旁一名修士也开始七窍流血,双手血肉爆碎开来,只剩下森然白骨。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他的神识中一名名铁骑宛若烟花爆开,战马也被那巨大的力量压骨骼噼啪作响,四肢瘫倒在地,鲜血不断自七窍与肌肤上渗出。 真的只能如此吗? 老子不甘心。 “剑印之灵,给老子出手劈开这破玩意儿!”墨修尘在识海中大吼。 剑印被他观想出来。 剑印之灵却说道:“做不到,这方大印乃是一位六境修士的本命物,就算我控制阳神出手,也劈不开这方大印。” 墨修尘闻言,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看向周围一个个垂死挣扎的同行之人,他眉眼中带着些许抱歉的神色,然后心一横,心硬如铁。 只见墨修尘将狭刀收起,不断挥动拳头砸向那方大印。 但没有人发现,他脚下的大地已经逐渐开始凹陷下去,那些反震回来的力量被他避开,落在脚下。 他出拳如虹,玄墨色的法力不断轰击在那大印之上。 墨修尘身上的骨骼也在噼啪作响,承受着不可承受的巨力。 纵然他有无可匹敌的数万斤之力,可现在依旧难以抗衡那又法力加持的本命物大印。 上百拳之后,墨修尘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袖子已经炸碎了,血肉崩裂宛若瓷器。 已经有修士率先被巨力碾死。 看着那大印正在缓缓落下,墨修尘不在出拳,而是跳入脚下那几乎有三丈深的深坑之中。 砰! 大地一阵震颤。 大印落在大地之上。 坑底的墨修尘被余波震的咳血不止。 他无力的躺在坑壁上,感觉五脏六腑与骨骼都被震散了一般,丹窍海洋中的天地灵力运转凝滞。 退到远处的韩沐与秦连山以及摘下头盔的的苏沐寒,无奈的望着这一幕。 那尊大印足有百丈高,四十九丈宽,上方盘绕着一条螭龙,法力萦绕不惜。 韩沐结印打出一道术法,却没能撼动那大印分毫。 他只有五境巅峰修为,虽然与六境只相差一境,但开元境与晖阳境之间的差距宛若天堑。 那颗金丹已经孕育出元婴,可以沟通天地,一念之下,便可将一座没有法阵的城池摧毁殆尽。 开元境虽然实力强悍,可也不乏有低境界修士可逆行伐之,就好比墨修尘这样的人,虽然在修为上不及,可一身巨力也可锤杀他们。 但面对已经是中五境的炼气士,这种差距便无法拉近,只能求个保命而已。 秦连山望着那尊大印,他木讷的盯着,缓缓闭上眼眸,仰头面向天穹,无能为力的感觉袭扰全身。 苏沐寒面无表情,可眼中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酝酿着。 秦贺元的身形被那修士一掌打的横飞出去,口中吐血不止。 本来他不用这么被动,但他真的很想拦截住那方大印,很想救下那些士卒与修士。 可对方乘此机会,一击狠辣的术法轰击在他身上,接着又承受对方一掌。 他稳住身形,抹去嘴角鲜血,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笑意,眼神中满是杀机,“你让我再无顾忌,那就准备死吧!” 秦贺元一震战甲,脚下竟是荡漾出阵阵涟漪,一道道玄妙铭纹浮现出来,宛若一座战阵凭空浮现。 “你是乾元境?”对方惊呼出声。 秦贺元一步迈出,脚下铭纹随之向前,一瞬跨越百丈,来到对方面前,一枪劈下。 虚空在这一枪之下都在颤鸣,法力涟漪波及出去,将一处山峰都削平。 对方瞳孔皱缩,只得仓惶祭出另外一件本命物,一座神祠横在秦贺元身前,震开了长枪。 但对方也被这一击伤到了本源,接住本命物就想跑路。 秦贺元那能就此放过他,脚下铭纹闪烁,瞬间就了上去,右手掐诀,一道术法打了出去。 让其摔落在远方的一座山峰之上。 待两人远去。 两军依旧在厮杀之中。 秦连山扔掉手中战剑,翻手取出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随着剩下的铁骑冲杀突围,好像只有如此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悲怆。 韩沐无奈的叹了一声,与苏沐寒跟随着铁骑往外围冲去。 那方大印并未被任何人收起。 墨修尘等到缓过劲儿来,这才在坑底盘坐起来。 运转《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屏蔽掉其他人的感知,开始汲取天地灵力修复伤势。 过了片刻,他蓦然抬头看向头顶大印。 虽然一片黑暗,可在他眼中,头顶这方大印就是一座灵力源泉。 于是。 他双手掐诀,开始牵引大印之中的法力。 随着无穷法力被转化为丹窍气海的天地灵力,他发现那座自己已经能在天地长桥走出极远的距离。 而且身躯也在紫气的淬炼下,开始恢复伤势。 随着两大法门皆运转至九大周天之时,他的头顶汇聚出一道法力长河,大印中的法力源源不绝的灌入他的身躯之内。 而丹窍气海上雷霆炸响,海潮泛起滔天巨浪,似乎就要触及那座天地长桥。 墨修尘的神魂迈步在天地长桥之上,逐渐进入天穹高处的迷雾中。 他感觉到丹窍气海传来一阵饱和感,但这还不足以支撑他彻底撕开迷雾踏足另外一方天地。 只有不断炼化那座大印的法力,继续升高海平面,将那些迷雾彻底驱散。 在修炼中,他忘却了时间流逝。 沉浸在此中无法自拔。 而外面,已经来到了黄昏。 秦贺元击杀了那个修士。 柳青被与那个剑修两败俱伤。 李蕴还在与那嘉穆王斗法,乌云中不时传出阵阵霞光与轰鸣声。 而秦连山与苏沐寒跟随着何秋离开了云霞城。 幽瑄真人主持着城池大阵,阻挡地方修士的进攻。 现在能决定战场胜负的只有高空的厮杀,以及那些凡俗士卒与武者的交锋。 云霞城还能支撑多久。 没有答案。 或许破城就在今夜。 或许是明日。 此刻,城中所有人都是疲累不堪,可面对那源源不绝的天赫大军,没人敢懈怠分毫。 攻城撞木一次次撞击在城门上。 王铳与另外一名千人统领死死抵挡在城门后面, 而在城门外面,数名天赫武者不断撞击在城门上,巨大力量让二人也无比煎熬。 那些士卒更被一次次震的倒飞出去,口鼻溢血,但是没人退缩,忍着剧痛扑在城门上,死死抵住城门,不让城门就此被破开。 王铳虽然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可看着如今这幅惨烈光景,他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悲痛。 那么多儿郎就死在了沙场上。 虽然这是战争,可他王铳心痛啊。 云霞城后方的一座山峰上。 何秋、秦连山、苏沐寒站在山巅,眺望烽火依旧明亮的云霞城。 三人皆无言语。 就那么默默注视着。 秦连山突然沉声问道:“将军与嘉穆王斗法,谁能胜?” “分胜负,李将军胜,分生死,同归于尽。”何秋说道。 苏沐寒远远望看了一眼,但却看不到云霞城前方战场上,不知那大印是否已经被收起来了,那个家伙是那么阴险,会有机会活下来吧。 她不知道如何描述那份感觉,明明二人交集并不多,多数时间都没见面,可就是莫名会有些担心。 她有些烦乱,轻声道:“走吧!” ……云霞城外。 天赫大军已经全部蜂拥至城下,于是后方的战场便没有几人关注。 那方大印仿佛融于黑夜,但没人知晓大印的体积已经缩了一圈,因为那尊大印的主人已经死了。 而秦贺元当时急着赶回城池,便也没有将那尊大印收走,他倒是很想一巴掌将其拍烂,可是那尊大印的品阶并不低,已经是法宝级别,他还做不到损毁这尊大印。 黑暗的深坑中,墨修尘完全进入忘我之境。 神魂迈入迷雾之中后,便好像失去了方向,只能沿着天地长桥一步步向前。 道家修行分为十六境界,而墨修尘如今感觉自己连入道都算不上,因为眼前迷雾,宛若入道迷障,若是一步踏错,他便会误入旁门之中,与真正的大道背离。 在滚滚历史长河中,旁门之道也有成道之辈,但那都是凤毛麟角,此后想更换大道,亦是希望渺茫。 墨修尘默念《静心诀》,让心思湛然澄清,变得坚定。 他在树立自己的道心,如儒家立言立行立心,找到自己要走的路,那将是一条宽阔大道。 他如今所思,无非求活。 只有活着,才能做得更多。 是为这个世道做些什么也好,是为了印证往昔也罢。 只有活下去,变得更强,才能去想往后。 当想明白自己当下的路,他在迷雾中的脚步加快,前方有另外一方天地在等待着他。 气海丹窍在不断开辟扩大,那轮大日逐渐升高,带着紫气缓缓往天幕虚空而去,要将那些迷雾驱散。 识海中,剑印之灵显现出来。 虽无尸体,无有面容,可那喃喃自语却让人闻之色变。 “如此丹窍气海,纵然是在那个世代也不多见,更遑论聚元境就能凝聚出一轮大日,若他日日月同辉,这剑侍的实力估计能逆行征战高出他一两个境界的修士。” “而且还有肉身成圣的潜质,一个凡人竟然能做到这一步,闻所未闻。” 它苏醒之时,便查探过这具身躯。 没有惊世骇俗的血脉之力,更无多少天姿,若说有机缘,无非就是它而已。 但剑印如今也不过只开启了第一层窥妄之力,对于战力并无增幅。 而《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两大法门,怎么看都不是大能留下的法门,更像是论道之文,可墨修尘硬生生靠着两大法门修出如此丹窍气海,更是搭建出天地长桥这种天地奇物。 让它都觉得荒谬。 可事实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沉睡之地究竟是什么地方,竟然能出现这种怪胎,那些有天姿的不俗之辈,又会是如何惊世骇俗。” 可惜,当时它都在沉睡之中。 墨修尘并未察觉它的存在,只是发现迷雾正在被驱散,心中有一盏明灯升起,天边亦有一轮大日升起。 墨修尘大步朝着大日的方向前进。 不多时,迷雾退散,紫气浩荡在一座恢弘的天地中。 大日悬挂在最中央,而在大日周围,有五座神宫紧闭着大门,但却让墨修尘感觉庄严肃穆,耳中仿佛有靡靡道音响起,让他如痴如醉。 他盘坐在天地长桥上,双手掐诀,开始炼化这方天地用来的天地灵力。 嗡…… 墨修尘感觉这方天地震动了一下,而后他便与这方天地建立了一种十分亲密的联系,他仿佛就是这方天地的主人。 他破境了,三境养筋境! 顿时也明白那五座神宫为何物。 那是五脏所对应的神宫,其中住着神祇,如今他的实力不够,无法将其孕育而出。 墨修尘的神魂归位。 真身蓦然睁眼,抬头看向头顶那尊大印,其中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 他双手掐诀,将其全部纳入丹窍气海之中。 接下来,就是炼化那尊大印了。 第三十七章:满城凋零 焰火在秋夜里翩翩起舞。 云霞城已经被攻破,大街小巷都被打的破碎不堪。 萧条的景象仿佛整座城池从未繁华过。 活下的大秦士卒仍旧在拼死抵抗。 秦贺元被数名六境修士围攻,本就重伤的他被法阵牵制,身上的战甲破碎不堪,右臂已经消失,甚至连那一颗元婴都已经枯竭。 幽瑄真人的身形被一剑劈落人间,将一片街道截断,一柄拂尘如今只剩下一截,甚至连本命物都被损毁了,大道就此断绝。 城池上方,负剑男子手持一柄煞气凛然的法剑,直指幽瑄真人。 柳青坐在将军府内,腹部已经被洞穿,咳血不止,他双目无神的看着黑暗的天空,似乎一切都已经到了尾声。 戴四白打杀了数位武者,来到府中冲他说道:“我可以带你走!” 柳青灿然一笑:“你走吧,做得已经够多了。” 看着柳青那决然模样,戴四白眼眶通红,这个汉子有一刹那的动摇,他想留下来,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柳青却说道:“戴四白,你这个君子,怎么就不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呢?” 戴四白无奈一笑,翻手取出两壶酒,一壶丢给柳青,自己拍开一壶,说道:“请你喝一壶酒,咱们山高路远,有缘再会了。” 柳青接过酒壶,哈哈大笑的拍开泥封,仰头灌入自己的口里,喝完后他抹了抹嘴角:“若有缘,定然还请你一顿酒。” 戴四白最后看了他一眼,身形消失在将军府中。 柳青踉跄起身,提起一杆长枪,以微弱法力缠绕,冲霄而起,杀向远处房脊上的数名天赫修士。 天穹深处。 李蕴与周嘉德两人皆是披头散发。 《十绝杀法》催动到极致,与周嘉德搏杀了数个时辰。 此刻的李蕴,浑身气机散乱,可那双赤红眸子充斥着莫名的疯狂。 周嘉德双手结印,那尊宝塔在虚空中不断放大,朝着李蕴镇压而去。 李蕴全力催动《十绝杀法》,一枪狠过一枪。 无尽血色枪芒轰击在那宝塔之上,可效果却不大。 周嘉德这件本命宝塔,乃是土行本命物,本就极为擅长防御,更是半仙兵品阶。 如今在周嘉德法力加持之下,绝强的威势更是恍若要将天地都镇压下去。 李蕴手中的长枪虽然也是半仙兵,但是却少了防御之力,重杀力却不足以完全破开同为半仙兵的宝塔防御。 李蕴见那宝塔势不可挡的落下,身形往后掠去,于此同时一尊身高百丈血煞法相凭空浮现,单手持枪狠狠撞在宝塔上。 法相双手结印,黑夜被血色侵染,无数血色铭纹浮现在天穹上。 一柄血色长枪缓缓自那些铭纹中生长而出。 《十绝杀法》--血烬! 这是李蕴对于《十绝杀法》的领悟,将这一法门彻底吃透后悟出的神通。 他的绝杀从未出现在世人眼前,因为见过这一式的人,已经死完了。 今日,他知晓这一式无法抹杀周嘉德,但是他想告诉周嘉德,敢侵入大秦疆土,就得付出代价。 周嘉德望着那柄缓缓出现在天穹的血色长枪,竟让他元神都在发颤,这一枪仿佛自天地而生,要将他彻底葬灭于此。 周嘉德试图召回那尊宝塔,却发现李蕴已经驾驭法相双手抓住巨大的宝塔,血色法力与那流光溢彩的光芒相互冲击着。 李蕴大口咳血,但就是死不松手。 同时动用半仙兵川长枪抵住宝塔底部,欲要彻底毁去这件本命物。 周嘉德神色难看至极,他实在没想到李蕴竟然如此果决,竟然想让两件本命物就此彻底毁去。 他无奈之下,只得召唤出另外几件本命物,打算应对那柄血色长枪的冲击。 李蕴又岂能如他所愿,同样祭出剩下的本命物,不要命的倾泻着人身小天地内的天地灵力,将其灌注在那几件本命物之上,催动全部威能牵制周嘉德的几件本命物。 周嘉德见到这一幕,眼角直跳,怒吼道:“李蕴,你疯了!” 李蕴充耳不闻。 长枪与宝塔溅射出无穷火星,将黑夜侵染成一片火红。 喀嚓! 天地间有一道璀璨雷霆炸响。 而后周嘉德与李蕴同时倒飞出去,皆是口鼻溢血的惨状。 李蕴的法相已经消失,一身战甲爆碎开来。 周嘉德那一袭战甲同样爆碎,浑身伤痕累累。 这种本命物被毁,无异于就此与大道绝缘,除非活下来,在往后的时间找到一件更加契合自己大道的本命物炼化。 可这种机缘,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抓得住。 李蕴的身形坠向云霞城。 周嘉德则是要面对那柄血色长枪。 生死一刻。 周嘉德既然再次祭出一件法宝。 而且品阶同样是半仙兵。 那是一把宝光四溢的宝镜。 宝镜打出一束光芒,试图拦截血色长枪的落下。 但仅是片刻,血色长枪并穿透光速,狠狠刺在那宝镜之上。 嗡! 宝镜上绽放出无穷光辉,显化出无数古朴铭纹,攀升到那血色长枪枪身。 两者僵持不下。 周嘉德人身小天地中的灵力都在被宝镜急速抽离,此刻根本由不得他心疼,若是宝镜阻止不了那血色长枪,他不死也会重伤,届时就是李蕴粘板鱼肉。 李蕴身形落在城头阁楼之巅,踉跄着站稳身形,看着天穹上的对峙,他知晓这一击杀不死周嘉德了。 现在唯有最后一份手段了。 他也懒得去看大街小巷的厮杀了,身形直接来到将军府。 踱步走到大堂,望着那些空落落的椅子,五味杂陈,一切就像一场秋风过境而已。 万物凋零,人如草芥。 他来到主位,轻轻拍了拍椅把手,然后缓缓坐下,等待周嘉德的到来。 整座城池四方,已经被天赫王朝的修士封锁。 负剑男子与幽瑄真人对峙着。 那头青火凶鸟被他斩于剑下,巨大的身躯铺盖自城池屋脊上。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幽瑄真人并不是想要逃跑,只不过是在等待罢了。 秦贺元死在了一名武夫的拳头下,胸膛被砸的稀烂。 柳青被五个六境修士以法阵炼死。 王铳与一名六境武夫同归于尽,到死他都站的笔直,眼神瞪圆。 李元山,战死在乱战中。 段横五被围杀在巷子里,临死自爆气海,拉了五个天赫修士陪葬。 萧破军被一名鬼鬼祟祟的五境剑修一剑枭首。 宋元被一杆长枪钉杀在墙上。 …… 韩沐、苍云……等一众将所剩无几,各个身负重伤,艰难抵挡着天赫士卒的推进。 血色长枪终于还是被宝镜消磨殆尽。 周嘉德收起宝镜,身形一闪而逝,进入云霞城。 感应到李蕴的位置,他并直接来到将军府内。 站在院中与坐在大堂主位上的李蕴对峙着。 李蕴则是如主人招呼客人一样:“嘉穆王,请坐,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周嘉德也散去一声气势,缓缓走进大堂,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茶还是热的,显然是李蕴的手笔。 他说道:“李蕴,如此年纪,如此修为,若是入我天赫,岂会沦为弃子。” “王爷若是当说客的话,那会不必再说。”李蕴笑了笑:“李蕴有一问请王爷作答!” 周嘉德颔首道:“但问无妨!” 此刻的嘉穆王无比自信。 李蕴笑问:“若是王爷的大军尽数折于云霞城,那天赫王庭会作何想?” 周嘉德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随即又笑了起来:“李蕴,如今你城内能战之士可还有一百?” 他不相信到了如今,李蕴还有翻盘的手段。 虽然此番损兵折将,十万大军剩余不过一万,可只要拿下云霞城,届时等待血河卫前来,谁又能抹除又敢抹杀他周嘉德的功绩? 李蕴指着城池上空,呵呵笑道:“王爷请看。” 周嘉德看向城池上空,只见一道道血气正在被一座大阵汲取。 甚至他的法力都在被抽离出去,而且根本无法抑制。 李蕴缓缓起身,眼神中杀意凛然:“嘉穆,当你们踏入云霞城就已经成为了九转炼神大阵的养料,当然我城中士卒与修士亦是如此。” 周嘉德脸色铁青,以宝镜护持己身,十指翻飞,不断有印诀显化在他身遭。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那些印诀刚凝聚出铭纹,便被那座大阵汲取。 李蕴哈哈大笑,身形一步登天,来到城池上空,站在大阵中央,杀意奔腾而出:“既敢入城,那就得敢死!” 九转炼神大阵在李蕴的主持之下全力远转,汲取天地灵力,汲取城池中所有人的生命力,汲取修士法力,元神元婴亦不放过。 幽瑄真人不再与那负剑男子对峙,而是散去将一身法力注入大阵中,身躯在逐渐枯槁,发丝也在逐渐枯萎,生命力在急速流逝。 可他在笑啊。 笑的很是开怀,笑的没有丝毫遗憾。 负剑男子祭出飞剑不断劈斩大阵,除了一阵阵涟漪之外没有丝毫效果。 周嘉德一掠而起,来到一处屋脊,以宝镜打向大阵中央的李蕴。 可却被大阵汲取殆尽。 此刻,周嘉德才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与绝望。 他不甘、愤怒、屈辱…… 种种心绪闪过,他将一身法力都注入在那宝镜之中,打算籍此搏命了。 李蕴一身修为在暴涨。 本就处于八境无相境巅峰的他,此刻已经借助大阵踏入九境神合境,却没有丝毫停滞的迹象。 无穷的天地灵力、生命力被大阵灌入人生小天地之内。 城中的大秦士卒畅快大笑,放弃自己的性命。 而天赫士卒与修士疯狂的往城外冲去,可却被大阵绞杀在城门处,化作了大阵的养料。 大阵已经完全转化成了血红色。 此刻的云霞城仿佛一只孕育恶魔的血色魔茧。 城外深坑中。 墨修尘完全听不见城内的动静,已经被大阵完全隔绝了下来。 他不断炼化着那尊大印,神识包裹的大印已经化作了五十丈大小。 “应该来得及!”他自语着。 只要能在天亮之前初步炼化这尊大印,将之纳入人生小天地内,他就能赶回城去。 但他不知道,如今城中已经逐渐化作一方死域。 第三十八章:英雄豪杰皆远去 天穹有月。 殷红如血。 秋夜肃杀,满城凄凉。 李蕴结印于胸前,毫无顾忌地汲取一切汇聚而来的力量。 他的气机在迅猛攀升,哪怕已经越过了无相境,成为了神合境炼气士,但那一身气机仍旧在攀升。 周嘉德怒吼道:“李蕴,如此逆天之举,就算活下去,你也会大道就此断绝。” 李蕴朗声大笑:“那又如何呢?个人之道与家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吾今日以自身大道断掉天赫一方王侯,无异于斩去天赫一臂,值了!” 周嘉德见状也知晓李蕴之决心,也没有了攻伐李蕴的想法,只是全力以宝镜护持己身,以阻绝人身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的沟通,避免一身灵力倾泻过快。 他想拖下去,一方大阵运转消耗的资源不计其数,更何况这种连半仙兵都破不开的大阵,他不相信云霞城有底蕴拿出那无尽资源来支撑这座大阵的运转。 负剑男子升起一座剑阵,隔绝天地,他试过以剑斩大阵,试图破开逃离云霞城,但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 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如周嘉德那般,护持己身,免得灵力倾泻过快,成为待宰的羔羊。 他们有手段能暂且自保,但那些修为较低的天赫修士就只有绝望了。 他们眼睁睁地的看着自身灵力被抽离,生命力不受控制的剥离,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衰老。 城池中,一片绝望的哀嚎声。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李蕴停下大阵。 此刻,他的心变得冰冷无比。 周嘉德冲李蕴喊道:“本王就此退军,你解开大阵放大军离城。” 李蕴嗤笑道:“这等把戏就不必摆弄了,你无非是想着等大阵资源耗尽,而你等着坐收城池便是,岂能如你所愿,既然入城,那就留下吧。” 只见李蕴印诀再变,大阵汲取天地灵力的速度竟是再次加快。 连周嘉德与负剑男子都察觉到自身天地灵力已经开始紊乱,不受控制要往外面冲去。 戴四白已经远离云霞城有数十里之远,御风天穹上,望着云霞城,他的神色悲怆,李蕴献祭了城池之中所有生灵,这就是李蕴的最后底牌。 如若不然,云霞城就会在今夜成为天赫的疆土,成为一颗扎入大秦的钉子。 但是,只要所有人都死了,成为大阵的养料,那云霞城就不算丢了,大秦只要派遣军队来驻守即可。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李蕴这个人。 在大义上,他为国为云霞城身后的无数大秦子民,不被天赫铁骑践踏掳掠。 可作为人,李蕴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灭杀上万条性命毫不手软。 这件事,换个人来,真不一定敢做。 两个时辰之后,云霞城中只有三个人还活着。 其余人已经被炼成枯骨。 周嘉德与负剑男子对视一眼。 眼神中闪烁着疯狂。 两人皆知晓,再如此下去,注定必死无疑,唯有拼死搏杀出一条生路来。 周嘉德率先出手。 将人身小天地内尔等所有灵力灌入宝镜之中,催动着宝镜冲向李蕴。 负剑男子双手结印,身形逐渐虚化,竟是以身化剑的手段。 城池中顿时蔓延着琉璃光彩,仿佛那血茧中孕育出一尊仙灵来,气息浩然正大。 与此同时,在那满城琉璃光彩中,有无穷剑气蔓延交织开来。 那些房舍屋脊在两股恐怖的气机下化作齑粉,在天地间逐渐消散。 而这两道可怕的攻伐皆是朝着城池上的李蕴冲去。 李蕴自然察觉到了两人以命相搏的攻伐之术,轻笑一声,探出头一只手缓缓压下。 剑尖触及手掌不到一刻钟,便开始崩碎,无穷剑气被湮灭在那手掌中。 宝镜则是与手掌僵持着,琉璃光辉与血光不停的相互消磨着。 城池上空闪过一道道雷霆,将所有都笼罩在内。 周嘉德看着那柄剑崩碎开来,心中升起兔死狐悲的伤感。 那柄剑是负剑男子人剑合一之后的手段,但在李蕴手中竟只是支撑了不足一刻钟。 如今他们与李蕴的实力相差太远了,李蕴身上那种近乎与天地相合的气机,仿佛一位上五境修士在站直那里,高地高高的俯瞰着他们。 可就在这时,本来绝望的周嘉德竟然发现李蕴的手掌上有一道渗血的口子。 “原来如此,你只是靠着九转炼神大阵强行提升境界,并非是你修来的,所以你并未铸成琉璃身,也非是真正的上五境,并非无懈可击。”周嘉德癫狂大笑。 驾驭着宝镜疯狂轰击在李蕴手掌上的那道口子上。 李蕴心中无奈,周嘉德却是说的不错,他并非铸就琉璃身的上五境,如今这一身修为只是强行借来的,只要对方攻伐之力足够强大,的确可以破开他的防御。 但,那又如何? 他手掌猛然一握。 天地间无穷灵力被他汇聚在掌中,呈现出混沌状,一掌落下。 宝镜与周嘉德顿时被轰在地面上,城池中出现了一个数百丈的深坑,周嘉德躺在坑中,宝镜将他护持着,避免被那无穷杀力侵袭。 而李蕴没有继续乘势追击,而是开始借用大阵炼化负剑男子溢散出来的法力,这座大阵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他现在一点力量都不想浪费,只有赶紧炼化所有力量,将周嘉德彻底炼死,才能让云霞城保下来。 周嘉德振身而起,再次冲向李蕴而去,眼神凶狠:“李蕴,别想就这么结束,就算是死,本王也要你付出血的代价。” 周嘉德双手结印,宝镜在虚空中飞快旋转,无穷法力溢散开来。 李蕴瞳孔骤然一缩,那嘉穆王竟然是想自爆这件半仙兵。 李蕴不得不调集力量包裹住那件半仙兵。 若是让半仙兵在城池中自爆,就算是有九转炼神大阵护持,云霞城也会被摧毁大半,这是他不愿见到的。 周嘉德发狠:“想要护住这座城,你没那么大本事!” 只见一道道印诀落入宝镜之中,宝镜边缘已经开始崩裂,一条条裂纹开始向内延伸。 李蕴见状也心中一横,一手调动法力包裹宝镜,一手直接就挥向周嘉德。 周嘉德顿时如断线风筝横飞出去,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口鼻溢血不止。 没了宝镜的护持,他根本没法阻挡李蕴的攻击。 李蕴凝聚出一柄血色长枪,朝着周嘉德掷去。 这一次,周嘉德没有抵抗,因为他的人生小天地内已经没有丝毫灵力了。 坦然赴死算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点体面了。 回顾过往,他是天赫的王,手握十万血河卫,更有数十万大军。 坐拥万里封地,名利于他皆是唾手可得。 可如今,竟然折损在这小小云霞城内。 他不甘心。 但,最后所有不甘,都化作了一苦涩笑意。 他的身形在血色长枪下逐渐化作血雾。 那被大阵法力包裹住的宝镜疯狂震颤着,像是在哀悼主人的离去。 喀嚓! 宝镜在加速瓦解。 溢散出来的力量连大阵力量都快无法抑制了。 李蕴双手快速结印,宝镜周围便凝聚出一道道血色铭纹,开始牵引宝镜溢散出来的力量。 可好景不长。 宝镜砰然炸碎开来。 一股力量宛若洪荒巨兽般冲向四面八方。 李蕴无奈一叹,只得快速施展印诀封锁天地四方,籍此将云霞城的损毁降到最低。 霎时间,每一面城墙都有无数铭纹亮起,应对着那股可怕的力量的冲击。 天地间闪过一道剧烈白光。 一瞬将方圆万里都照的亮如白昼。 李蕴身形被那力量冲击的摇晃不止。 …… 墨修尘正在竭力炼化那尊大印,突感大地距离震颤。 仿佛一场大地震到来,天摇地动,让他身形在深坑中左右冲撞着。 这动静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缓缓退去。 墨地修尘狼狈的稳住身形,心中想到:“这特么是两位大修士搏杀的动静吗?” 他只听闻过某些大修士一击就能摧城撼山,却没有见过那种动静,上次见到何秋出手,似乎越只是轻描淡写,没有全力施为。 如今感受到这种动静,他自然联想道大修士的厮杀。 “天尚未亮才对啊,怎么感觉大战已经白热化了?”墨修尘思忖着。 但炼化大印的速度并未放慢分毫,双手之间有一道玄光,而玄光中央已经有了一方大印的雏形,只等大印雏形凝聚完毕,便算初步炼化完成了。 墨修尘再次静下心来,加快炼化速度。 此刻的云霞城。 尽是残垣断壁。 城内到处都有火光冲起,大战的痕迹处处可见。 大阵已毁,宝镜自毁。 李蕴不见踪影,不知生死。 城内已经没有半点生机。 枯骨一座满地,如一处地狱之城。 此地的动静自然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但没人敢降临此地查看。 毕竟李蕴最后爆发出来的气机,已经达到了上五境,谁敢来触及眉头。 黑夜在缓缓退散。 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墨修尘双手用力合拢,心神大喝道:“凝!” 只见在他双手之间一方大印雏形已经凝聚完毕。 只见他心念一动,头顶大印便开始急速缩小,悬浮在他的身前,与那方大印雏形融合在一起。 随着墨修尘的心念流转,大印进入他的丹窍气海中,疯狂汲取着气海中的天地灵力。 剑印之灵暗自啧啧道:“好家伙,福缘不浅,这件法宝材质极为特殊,而且能随着主人的修为增长而成长。” 墨修尘没有察觉到剑印之灵的存在,一个闪身来到地面上。 当他看向城池方向时,瞳孔逐渐放大望。 他御剑往城池掠去,天地间响起一道风雷之声。 墨修尘来到城门处,握住战剑,拖着狭刀一步步迈步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枯骨,仿佛已经死去了无数岁月,只有身上的战甲能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墨修尘的脚步沉重,他难以想象人间竟然真能有如此惨烈景象。 以前在书籍中读到,也只是在脑海中大致想象一番,可如今亲眼见到,那种冲击是无比剧烈的。 哪怕他杀人是无比冷漠、残忍。 可当这些枯骨呈现在眼前时,他还是觉得有些残酷。 继续前进,他看见柳青的尸体。 柳青死前是站着的,此刻亦是,双眸看向天穹,仿佛在对天公怒目相视。 墨修尘上前缓缓将那双眼睛闭上,轻语道:“安息,城池还在!” 墨修尘将柳青的身躯背上了城头,拿起鼓槌,重重敲响战鼓。 长声唱道: 苍冥原野寂无声, 白骨如山鬼泣曲径。 英雄豪杰皆已去, 留下空城任风吹。 江水东流无尽期, 山峦依旧似往昔。 但看人间沧桑变, 不尽长江滚滚来。 第三十九章:作别云霞城 城头上。 隆隆战鼓声与唱喝声在深秋的风里传向远方。 墨修尘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泪水。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大秦士卒们身着一身厚重的铠甲,手持长枪,注视着远方的战场。 他知道,这场战斗对于他们的家国来说,至关重要。 墨修尘仿佛看见了李蕴的挣扎,自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为国家的繁荣稳定而努力。 墨修尘似乎能看见李蕴为国家繁荣稳定而付出的努力。他不仅是一名勇猛的将领,更是一位足智多谋的谋士,他对大秦的忠诚坚定不移。如今,李蕴终于得以为国家尽忠。 在墨修尘的脑海中,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战场。士兵们的喊声震天,刀光剑影,他们奋勇杀敌,所向披靡,无畏伤痛与恐惧。 他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他们没有退缩,没有畏惧。 他们都知道,只有坚持到底,才能获得胜利。 终于,战斗结束了。 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但却感到无比的自豪和满足。 他们为自己的勇气和忠诚感到骄傲,也为这个家国做出了最后的贡献。 他们倒在地上,望着天空,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会为他们而骄傲。 墨修尘放下鼓槌,跃下城头,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间,收拾着大秦士卒的尸体,将他们妥善安葬。虽然他只求自保,对大秦并无太多归属感,但这里始终是他的起点,那些士卒曾是他的战友,他们曾一起并肩作战。 墨修尘承认自己的冷酷,但他的内心始终是柔软的。 面对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他怎能不感到痛苦? 他将一具具尸体聚拢在一起,整理好他们身上的战甲,让他们紧紧依靠在一起,面向那座已经残破不堪的城池。 他想告诉他们,他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如今的云霞城,依然没有被敌人占据。 墨修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发誓要变得更强大。 他站在尸堆旁,面对深秋的寒风,心中满是感慨。 这些士兵,他们也曾是父母的心头肉,是家人的依靠,是朋友的陪伴。 然而,他们选择了穿上厚重的铠甲,拿起长枪,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战场。 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他们的家国。 他们的牺牲,是为了大秦的繁荣,是为了大秦的安定。他们的英勇,将被历史铭记,被世人传颂。 墨修尘走过一处大街。 他见到了幽瑄真人的尸身。 幽瑄真人盘坐在地面上,双手垂放着,一脸安详。 墨修尘看着这一幕愣愣无言,心中情绪剧烈的翻涌着,他躬身打了一个稽首:“真人走好!” 突然,一抹流萤出现在他的身前。 墨修尘定眼望去,那是一支簪子,通体莹白,圆润细腻。 墨修尘双手伸出,摊放在簪子下方。 簪子缓缓落入他的手中,触及的刹那,墨修尘感受到一阵极为柔和的力量拂过他的手掌。 他的心湖上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小友,当你来此,贫道已经离去了,不要哀伤,不要失望,世道总是往上走的,可惜贫道无缘得见了,希望你将来可以见到,当你修为足以翻天覆地时也可善待世间。” 墨修尘静静听着。 温和嗓音继续道:“这是一件储物法宝,算是临别赠礼,小友可将之炼化,小友将来一定要去做客玄霄宗啊。” 嗓音淡去,墨修尘心中有些发堵。 将那支簪子攥在手中。 幽瑄真人与他的交集并不算多。 可在幽瑄真人身上,墨修尘看见了那种真正的修道之人的淡然出尘。 炼化簪子的速度并不慢,也许是幽瑄真人有意为之,抹去了这件法宝的禁制。 墨修尘的神识扫过簪子,发现这件簪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储物法宝,更有防御功效。 就算是六境修士也难以撼动簪子的防御禁制,但催动这件法宝所消耗的天地灵力也是十分骇人。 墨修尘算了一下,以他如今的境界只能支撑一次而已。 所以,更多的还是储物之用。 里面是一方十丈大小的空间,但是不能存放活物。 这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不然那些大秦士卒的尸体就算是搬上两天都搬不完。 如今借助这件法宝,只需来回几趟就可以将之挪到埋葬地点了。 墨修尘将自己的神魂烙印刻在簪子上,便对幽瑄真人的尸身道:“真人,得罪了!” 只见墨修尘手一挥,幽瑄真人的尸身便消失了。 他打算将来去拜访玄霄宗时,将幽瑄真人的尸身交还出去。 落叶归根,也算是为幽瑄真人做了一点事情。 他陆续找到了王铳、段横五的人的尸体。 将他们收入簪子。 走遍大街小巷,望着那些只有残墙的屋舍,仿佛战前与如今已经过了几白年。 至于那些天赫士卒的尸体,墨修尘祭出一缕紫气,将所有尸体引燃。 这座城池燃起了剧烈的大火。 黄昏下的城池,火光冲天。 一切污秽在紫气之下,被灼烧成为飞灰。 墨修尘站在城池之巅,望着那冲天的火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他知道,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那些死去的英灵复仇。 他收回目光,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向自己袭来。 他立刻警觉起来,凝神戒备。 不远处,一道身影缓缓走来,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墨修尘心中一惊。 这股气息,太过强大了,强大到让他感到窒息。 “你是唯一的幸存者?”那人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威严。 墨修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知道云霞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这座城池已经死了,那你打算何去何从?”那人问道。 “北上!”墨修尘回答道。 “那么,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座城池?”那人问道。 墨修尘皱了皱眉,这个问题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他并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理这座城池。 “我…我不知道。”墨修尘老实回答道。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道:“这座城池,是我天赫国的领土,你必须把它交还给我们。” 墨修尘心中一惊,他无法想象,在大战后的第一位来客,竟然是敌对王朝之人,而是实力深不可测。 他一个三境修士拿什么去阻挡。 但是他真不甘心啊,这是李蕴等满城将士用命保下来的,如今要在他的手中就这么拱手让出去吗? 他知道,这个问题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能做的只能是祈祷大秦能来人,尽管自己对大秦并无多少归属感,可是大秦始终是大秦人氏,如若就此将云霞城让出去,他无异于叛国。 “让我考虑一下吧。”墨修尘说道,他知道自己必须拖延时间。 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犹豫和不确定,那么自己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危险。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凌厉了。 墨修尘心中焦急,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如果此刻大秦的军队能够到来,那么他就可以将云霞城交给他们来处理。 但眼下怕是不太可能了。 此刻他却听那人说道:“你可以离开了!” 墨修尘愣了一下,然后便跃下城头,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自己能够顺利离开这座城池,找到援军,并且保住云霞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向着北方的城门走去。 在他走出城池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的身后传来。他心中一惊,立刻转身,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 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 这个青年面容俊秀,眼神凌厉,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墨修尘心中一惊。 “你就是墨修尘?”这个青年开口了,声音冷漠,没有一丝感情。 墨修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保持冷静,若有丝毫慌乱便会陷入死局中。 “你的实力不错,但是你还是太年轻了。如果你愿意加入天赫王朝,成为天赫王朝臣子,天赫可以给予你一切所需!”这个青年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诱惑。 墨修尘心中一动,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更加强大的机会。 同时他也知道,这个机会让他背离自己的原则。 他犹豫了片刻,做出了决定:“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是更喜欢自由。”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青年的身上爆发而出。 这股气息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让墨修尘瞬间感到了压力。他不禁倒退了几步,但是立刻稳住了身形,准备应对青年的攻击。 但是,青年的动作却让墨修尘有些意外。 青年并没有向他攻击,而是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你的决定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但是,你必须要明白,自由是有代价的。” 墨修尘心中不禁一震,他明白青年的意思。 他的自由意味着他必须自己面对所有的危险和困难,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但是,他也明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城池。 墨修尘深知,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在墨修尘离开城池数十里之后。 他便感受到更可怕的气机自云霞城方向传来。 回头望去。 只见两道身影在空中激战。 那荡漾开来的涟漪,让天上月都为之黯然失色。 天地间有一杆血色长枪,气机霸道凌厉,朝着对方就轰砸了出去。 让天穹都为之一颤。 哪怕相隔甚远,可墨修尘知道这点距离,对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抹杀自己。 他感受着那杆血色长枪的气机,顿时心中大喜,因为那是《十绝杀法》的气机。 墨修尘心中一喜,他认出了那杆血色长枪的气机,这是李蕴的气机,也是《十绝杀法》的气机。他知道李蕴的实力极强,能够与那个可怕的存在抗衡,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希望。 他紧紧盯着空中的战斗,看着李蕴手持血色长枪,不断与那个可怕的存在交锋。李蕴的身形时而如电,时而如幻,不断变换着方位,似乎不受任何限制。 而那个可怕的存在,却始终保持着冷漠和从容,不断应对着李蕴的攻击。 墨修尘心中暗暗称奇,他知道李蕴的实力已经非常强大,但没想到那人竟然能与李蕴抗衡。 他看着李蕴不断施展各种绝技,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敬佩。 他知道此刻不宜逗留,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御剑朝着北方的方向飞去。 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 唯有北上,强大实力,才能在那等强者中占据一席之位。 墨修尘融入了黑夜中。 褪去了战甲的他,一袭黑色御剑而行,黑暗中唯有那双明亮的眸子,坚定的看向前方。 至于身后,他已无心关注。 与李蕴的交集也许与今夜结束,也许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自会相逢。 路途漫漫何去求, 山水迢迢不断头。 马蹄踏破青草径, 人迹踏遍白云洲。 天边孤雁向南飞, 地角征夫向北愁。 但愿此行无阻碍, 早归故乡共杯筹。 第四十章:悬杀贴上有名 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 茫茫大雪将人间点缀成一片银白。 同寅郡城的大街小巷有孩童嬉戏玩闹。 他们无忧无虑,眼神清澈,脸蛋儿被冻得红彤彤的,可寒冷也冷却不了爱玩儿的天性。 一群孩童堆着雪仗,打着雪仗。 这时一个身穿玄墨长袍的少年缓缓踱步在街道中。 一个顽皮的孩童刚好掷出一个雪球,精准地砸在少年的面庞上。 少年抹了一把脸,转头看向那群孩童,只是笑了笑,继续前行。 他有些羡慕这些无忧无虑的孩童,吃饱穿暖便也就没有其他愁烦。 那个掷出雪球的孩童见状,没有丝毫胆怯,而是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学着武者抱拳道:“对不起!” 少年闻言又看了看周围,然后对孩童问道:“你不担心我责怪你?” 少年正是离开云霞城月余的墨修尘,这一路他走得很慢,一边领略着山河,一边修行,如今刚抵达北上的第一处郡城。 那个孩童正色道:“先生说过,犯错便要认错,认错便要改错,所以,并不担心大哥哥责怪。” 墨修尘想了想问道:“你先生说得在理,不过无心之过,下次注意行人即可。” 孩童眉开眼笑地点头:“记下了。” 墨修尘缓缓离开了这处街道。 可是一群孩童却挤在一起堆起了雪人。 而雪人的模样大致与刚才路过的墨修尘正好与三四分相似,一个孩子还去找了一根树枝,放在雪人身后,叉腰道:“这才像!” 有孩子问道:“刚才那位大哥哥是江湖中的刀客?” 一名孩子老气横秋地说道:“八九不离十了,否则谁愿意大雪天出门啊。” ……孩童们的窃窃私语自然落在了离去的墨修尘耳中。 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他时刻处于警惕之中。 听到孩童们的天真话语,也让墨修尘嘴角溢出一抹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笑意。 这一路上,实则他的心弦时刻紧绷着。 直到此刻,他的心弦才稍微放松了几分。 他虽然从云霞城离开了,但云霞城战事带来的后遗症却始终如影随形。 当日那出现在云霞城的两名天赫修士,明显是故意放他离开的。 但是这其中藏着怎样的布局,时至今日,他任然没有丝毫眉目。 但是对于大秦来说,近乎满城死尽,却唯独他活了下来,且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说他没有问题,谁人能信? 可墨修尘没有选择,他虽不怎么在乎别人如何看,却不想让人觉着自己是一个叛国贼。 至于之后如何让人相信,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路上,他都在打探云霞城的消息。 得知云霞城如今已经有大军入驻,而且还有墨家工匠前去修缮城池。 墨修尘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任由他如何打听,却始终没人知晓李蕴的消息。 仿佛在云霞城战役之后,李蕴便凭空消失了。 是生是死,无人得知。 墨修尘今日打算去趟郡城官邸,试探一下如今大秦官员的态度。 而且如今,墨修尘还需要置换一些衣物,这一路上经历了几场比较危险的厮杀。 离开云霞城的半旬便被一头诡异缠上了,整整纠缠了三天,墨修尘这才找到机会将之击杀。 在那之后又误入了一处山怪布置的迷障之中,差点成为了山怪的腹中物。 好在最后关头被剑印的窥妄之力勘破,借助初步炼化的大印砸死了那头山怪。 还收获了一些天材地宝与一些财物。 墨修尘打算找个地方置换一番。 步入养筋境,墨修尘便开始需要借助一些天材地宝来修行了。 但是依靠自身气海泉眼溢出的天地灵力。已经满足不了他的修炼速度,就算是汲取外界天地灵力也难以让他在那天地长桥上走出几步。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去蕴养筋脉与窍穴。 这一个月他才蕴养出一条筋脉与三处窍穴。 墨修尘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郡城官邸之外,与侍卫抱拳道:“在下墨修尘,求见郡县大人。” 两名侍卫只是冷眼扫了他一眼,然后便搓手讥笑道:“求见郡县大人,每天想来见大人的人多了去了,理由千奇百怪的,说说你的理由。” 墨修尘想了想,他肯定不能直接报出自己是从云霞城来,但又要拿得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便说道:“在下曾发现城外一处山巅有妖气,想必是有妖孽作祟,若是郡县有人上山采药砍柴,稍有不慎,可能会被那妖孽杀害,所以想见大人商谈一番。” 一名侍卫哟呵了一声,走下台阶站在墨修尘面前打量了着他,然后叉腰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刀客呢,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啊。” 侍卫点指着墨修尘身后的狭刀,啧啧道:“还发现妖气,口气也不小,就你这样的小屁孩儿,那些妖怪一口能吞好几个呢。” 另一名侍卫也放声大笑。 墨修尘见状,也没了进官邸的想法,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两名侍卫,便转身离去了。 妖气他确实是见到了,不过那头妖却被他一道劈死了,血肉都被做成了食物。 本想借助这个理由见一下那郡县大人,却不想反倒遭人奚落。 墨修尘走后,两名侍卫还在嘟囔着嘲讽。 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儒士提着炭笼走了出来,见两名侍卫笑得有些……放肆,便问道:“你二人何故生笑?” 侍卫便将刚才见到墨修尘的事情道了出来。 中年儒士闻言神色却严肃了起来,提着炭笼点指着二人:“你们两,误事啊!” 中年儒士看着逐渐大了起来的雪,便只能叹息着回到了院内。 墨修尘行走在雪中。 找到了一处商家开辟的商会,便走了进去。 一进去,墨修尘便发现了许多修士所需的器物。 他走走停停,却没有拿起过任何物件,琳琅满目却似乎没有一件能入他的眼。 墨修尘便没了兴致,打算找个小厮带路去往交易处。 却不料自自二楼走下一位小娘,来到他面前施礼轻柔的说道:“这位小先生,二楼有位主事想见见你。” 墨修尘闻言冲那小娘笑了笑,抬头看向二楼,发现有一层禁制遮挡着,看不见其中的景象。便说道:“烦请带路。” 走上二楼,墨修尘便感受到浓郁的天地灵力萦绕。 同时,墨修尘发现了二楼与一楼完全不一样,二楼摆放的全是好东西。 哪怕他不释放神识去感应,单是依靠双眼便能从品相上发现物件的不俗。 小娘介绍道:“一楼虽然大多数都修士用的,但都是一些常见物件,可以用金银兑换,哪怕是普通人也能花些金银买回去镇宅驱邪。” 墨修尘问道:“二楼则是需要特殊物品兑换吗?” 小娘捂嘴轻笑道:“非也,是需要神仙钱。” “神仙钱?”墨修尘疑惑的说道。 小娘似乎也不奇怪,更没有丝毫轻蔑与嫌弃的眼神,而是耐心地为墨修尘指路,道:“小先生若是想解惑,走过那扇门,便能见到我们的主事了,届时可解惑。” 墨修尘看向小娘指的那扇门,那扇门是开着的,里面有着爽朗笑声,亦有女子不满的嗔怪声。 墨修尘疑惑地问道:“合适宜吗?” 小娘捂嘴轻笑着:“小先生尽管前去便是。” 墨修尘抱拳道谢,迈步走向那扇门。 墨修尘刚到门口,便看见一个老者将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娇媚女子领了出来:“祝贺二位购得心仪物件!” 中年男子抱拳与老者告辞,搂着娇媚女子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墨修尘侧身让开道路。 然而那娇媚女子在错身而过之际,眼神中却对墨修尘露出了一抹杀机。 墨修尘不露声色地将那个眼神记在了心中,转身走向门口的老者。 墨修尘抱拳道:“老先生!” 老者抱拳还礼后说道:“小友请进!” 墨修尘与老者走进那扇门。 发现好像完全进入了另外一方天地。 门后的世界,天地灵力是外面的数倍。 那些陈列的物品散发着柔和的宝光。 有修士精心祭炼的战旗,有流光溢彩的葫芦,有灵力浓郁的玉石,有摄人心魄的书帖…… 墨修尘有些失神,这就是商家的底气吗? 老者看着墨修尘这般模样,十分的心满意足,他笑着道:“此前观小友在一楼似乎并未遇上有缘之物,于是冒昧请小友前来一观。” 墨修尘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先生可能误会了,晚辈前来是想置换些物件,所以并未购买物品。” 老者闻言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期待地说道:“老夫此地亦可置换,不需要小友再原路折返。” 老者搓手道:“不知小友有何物置换,老夫可代为掌眼。” 墨修尘见对方如此期待,而且看此地也不是店大欺客的地方,便也没有隐瞒什么。 神识扫过发间的簪子,一株七彩植株便出现在墨修尘手中。 老者上前端详了一番:“七彩玄星,算是一种常见天材地宝,对于养筋境之下的修士功效不俗,但对于养筋境修士来说,功效就要缩水了,可兑换三枚雪灵花钱。” 墨修尘对于药物价值不是很清楚,毕竟他如今就是一个山泽野修,值钱与否他确实不如谱牒修士。 于是便问道:“请问老先生,所谓神仙钱与凡俗金银是如何区别的。” 老者抚须而笑:“神仙钱顾名思义,便是炼气士之类所用的钱,世间常见的神仙钱分为三种,雪灵花钱、元阳钱、仲冬钱,一颗仲冬钱可兑换十颗元阳钱,一颗元阳钱可兑换百颗雪灵花钱。” “当然,还有一种不常见的神仙钱。”老者解释着说道:“这种钱不仅对于炼气士十分重要,对于山川神祇也极为重要。” 在墨修尘求解的眼神中,老者说道:“便是金阳铜钱,此钱之妙用无穷,乃是山上仙家都渴求之物。” 墨修尘问道:“那一枚雪灵花钱能兑换多少银子?” 老者伸出一根手指,在墨修尘错愕的眼神中笑道:“可兑换千两白银,百两黄金。” 墨修尘微微张了张嘴。 他有些错愕,他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一株普通的天材地宝便让他有了几千两白银。 …… 那一男一女走出了商会。 走进了一处小巷的客栈。 “你方才释放那一抹杀机是何意?”中年男子问道。 娇媚女子慵懒地躺在躺椅上,翘起洁白如玉的长腿,娇笑道;“南下前,在一处悬杀贴上见过此子,只要能取得此子头颅,便能得到一部中五境法门。” 中年男子眼中爆出一抹精光:“确认没认错人?要知道,我们此行不可横生事端,只是为了公子送请帖而已。” 娇媚女子嗤笑着,捻起手指拿起旁边的一块灵果塞入口中,娇艳的嘴唇舔着溢出的果汁,说道:“不会认错的,虽然此子装束变化了,但那张脸老娘绝对不会认错。” 中年男子负手站在窗前,眼眸中寒意迸射:“既然如此,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的实力。” “然后做了他!” 第四十一章:唯独你死不得 商会二楼。 墨修尘一边询问关于法器品阶与其对应的大致价值,一边将那些对自己没有太大作用的东西置换了出去。 一番交谈之下,老者也有了猜测,墨修尘定然不是什么谱牒修士,更不是什么大族子弟。 但这才是最让人不敢小觑的地方,一个孤身行走山下人间的野修,丝毫不掩饰自己身上有一件储物法器,且仅有三境修为。 对方既然敢表明自己有重宝,要么身后站的人是商会惹不起的,要么就是这个少年本身就已经做足了一切打算。 否则,谁会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 老者笑问:“小友可还有东西置换?” 墨修尘笑着摇头。 “一共是一百三十枚雪花灵钱。”老者拍拍手,冲屏风后喊道:“媛儿,为公子取来。” 不多时,一位妙龄少女捧着一个锦袋走了出来,双手递向墨修尘:“公子请收好。” 墨修尘接过之后,拆开锦袋取出一枚,便将之递给了老者,问道:“老先生,可能兑换一柄法剑?” 老者想了想说道:“可以,不过只需要一百枚,因为那是一柄受损的灵器,至于完好的灵器一颗元阳钱可不够。” 墨修尘思量了一番,问道:“能否带我一观此剑?” 老者起身抚须而笑,“开门迎客,自然是可以的。” 只见老者指尖凝聚出一抹灵光,将其打向一处禁制,顿时便是一间专门搁放法剑的内阁。 老者与墨修尘并肩而立:“请吧,小友!” 墨修尘跟随老者踏入内阁,顿时被各种法剑给吸引了目光。 剑,有百兵之君之美誉。 而墨修尘也擅长使剑。 他的目光流连在那些法剑之上,每一柄剑都精致如一位美人。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柄剑身漆黑的法剑之上,剑长三尺三,剑宽二寸有余,刚好对应地煞之数,剑身有古朴的铭纹,剑锋锈迹斑斑。 只是这柄剑看起来太不起眼了,被搁置在剑架最下方,没有丝毫灵光,看起来就如凡铁,根本难以引人注意。 老者察觉到墨修尘的目光,便笑着说道:“那柄黑剑就是你可以兑换那一柄。” 墨修尘不动声色的动用剑印的窥妄之力,打量着那柄黑剑。 顿时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周围无一物,唯有一柄剑横亘天际。 刹那,他退出了那虚幻之中,稳固心绪,笑问道:“老先生,这就有点宰客了吧,这边剑看起来可就与凡铁无异,就要一百三十枚雪花灵钱,老先生当真当我年轻好忽悠吗?” 老者尴尬地笑了笑,本想再解释几句,但是墨修尘却接着说道:“我就不购买这柄剑了,以后钱财充足再来光顾。” 说着便伸手抓住老者手中的锦袋。 老者却始终不松手,一脸为难,最后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说道:“那就一百二十枚。” 墨修尘咧嘴笑了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看我像傻子么? 见墨修尘心意已决,老者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这柄剑从来不会被人看上,都搁置在此吃灰好些年了,要是放过了这小家伙,以后就更卖不出去了。 于是老者一狠心咬牙说道:“那就九十九枚,加一枚做过手费,整好一百枚如何?” 墨修尘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将手伸向老者。 老者取出二十九枚雪花灵钱,递给墨修尘,口中还嘟囔着:“年轻人真不大气。” 墨修尘可不理会他,接过雪花灵钱便放入了簪子内,而后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冲老者说道:“老先生,现在抹除禁制吧,它是晚辈之物了。” 老者幽怨又无奈的挥手将禁制抹除,然后转身不去看墨修尘。 心里滴血的疼啊。 一下子少赚了二十多枚雪花灵钱。 墨修尘走到剑架前,弯腰身后握住剑柄,但旋即就眉宇紧蹙。 因为他没能将黑剑提起来,要知道他现在膂力随便法力就有数百斤,但却没能撼动这柄黑剑。 他不动声色的暗自发力。 可直到将力量提升至十万斤都能将之提起来。 墨修尘心中更是惊喜。 这特么十万斤力量,一拳下去,城墙都能被打得四分五裂了。 但就是提不起这柄黑剑。 “老子就不信邪了!” 最后,他脸色涨红地看向老者,愤懑道:“老先生,这么做就不厚道了吧?” 老者脸色明显有些慌乱,可没有面对墨修尘,便瞬间将那点心虚收敛了起来,挤满笑脸看向墨修尘:“小友何出此言啊?” 墨修尘呼出一口气,他现在很想揪着老者的衣襟问,他娘的到底下的什么禁制,居然让他都提不起来,他挤出一个笑容:“老先生,还是把剩下的禁制一切解了吧。” 老者尴尬地笑了笑,将剑上最后一抹禁制抹掉了。 可就在这时,剑印之灵开口了:“这柄剑有些古怪,你别用蛮力了,观想剑印试试。” 墨修尘转身再次握住剑柄,观想剑印,只是一刹那,他在黑剑中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脉动。 墨修尘微微发力,便将黑剑给提了起来。 他挥舞了一下,内阁中便传出一阵风雷之声。 老者顿时间目瞪口呆,盯着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 那柄黑剑并无灵力波动,但是在墨修尘手中,却仿佛有一刹那的锋芒切开了天地般。 墨修尘心中很是满意,却无任何表露,而是对老者问道:“老先生能否赠送一方剑匣?” 老者冲名叫媛儿的少女示意了一下。 少女很快便取来一方剑匣。 墨修尘接过之后,道了声谢谢。 他先是取下狭刀,然后将黑剑放入剑匣内,最后将狭刀也放入剑匣中。 老者却是眼皮子直跳,因为那柄狭刀不经意间释放出来的气机,就算是放在这剑阁内,也是极品物件,他便问道:“小友还是刀客?” 墨修尘摇头:“算不上,只是会耍几手而已。” 他说的是实话,狭刀在他手中经常都是当剑使的,就好像是一柄单锋剑。 将剑匣背负在身后,抱拳告辞便打算离去了。 老者在身后喊道:“小友,老夫名叫孙宜然,他日小友若再次光临云顶商会,购置物件时报上老夫名号,可打九折。” 墨修尘抱了抱拳,头也不回的离去。 等到墨修尘离去之后。 那名为媛儿的少女走出内阁,坐在了原本属于老者的位置,老者则是站着,恭敬问道:“小姐,此举是否过于冒失了?” 少女笑盈盈的说道:“那柄剑本来就没什么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丘氏这些年野心不小,云顶天宫也需要做出些对策了。” 孙宜然问道:“这少年真有那么大能耐?” “孙老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多看看商路谍报,那时你就知道眼前少年是个什么人了。”少女眉眼深邃地望着墨修尘离去的方向缓缓开口。 墨修尘背着剑匣走在大街上,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 望着街道两旁悬挂的灯笼,以及热闹繁华的景象,让他有些恍惚。 他真的经历了一场大战吗? 那满城将士真的死了吗? 那是否只是一场幻梦呢? 可就在这时,墨修尘感受到身后一股杀意袭来。 他脚下罡步乍起,避开了要害,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自他腋下杀出。 他凝聚法力于手掌上,一把握住剑锋,将之碾碎。 随即回身就是一拳挥出,握剑男子的胸膛被拳头贯穿。 顿时街道上人群四散,皆惊恐的看向染血的墨修尘与那个杀手。 杀手张了张嘴,身体聋拉下去,气息断绝。 不一会儿,巡逻士卒便赶了过来。 将墨修尘围在中间,虎视眈眈架着长枪。 墨修尘问道:“江湖仇杀而已,各位兄弟没必要刀兵相向吧。” 为首者驱马上前:“大秦律,坊间死斗,当处以极刑,不论身份。” 墨修尘拔出拳头,冷静地在杀手的衣服上擦拭着,说道:“我跟你们走!” 他不想闹的满城风雨,此刻跟着这些士卒回去,也许还能与郡城的高层见面,届时亮明身份试探一番,实在不行,他就再打出来便是。 但此时却有一名青衫儒士迈步而来:“诸位且慢。” 为首的将领看向青衫儒士,皱了皱眉:“这位先生,巡逻执法,概不例外。” 青衫儒士则是淡笑着看向墨修尘:“此时不表明身份,难不成真想从牢狱打出来不成?” 墨修尘看了看那名将领,打量了一番青衫儒士后,墨修尘便翻手取出了斥候令,冲那名将领说道:“云川斥候,墨修尘!” 那将领眼神变幻不定,最终问道:“既然是军中之人,何故知法犯法?” 青衫儒士却是率先为墨修尘开脱:“统领大人明察,被他打死之人乃是杀手,他只是反杀之,且并未殃及百姓。” 将领将信将疑地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点头说道:“确是如此!” 将领冲旁边一名士卒说道:“将此事禀报郡县大人,弄清楚杀手身份,将其在同寅郡城内的巢穴给我捣了。” 听得出,此刻的将领心中满腔怒火。 竟然有人胆敢在大街上刺杀,胆大妄为且愚蠢。 将领冲墨修尘抱拳道:“这位兄弟,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墨修尘抱拳还礼:“统领行分内之事,不必介怀于此,你我皆为大秦效力,误会一场罢了。” 将领带着巡逻士卒离去。 青衫儒士笑望着墨修尘:“跟我去坐坐?” 墨修尘颔首跟上了儒士的步伐。 人群再次变得拥挤,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冬夜的城池一片祥和。 儒士带着墨修尘来到一处酒楼,进入雅间。 “小兄弟活了下来,倒是出乎意料。”青衫儒士笑着开口,可平静的语气中却是充满了质疑。 墨修尘直言道:“得李蕴将军庇护,所以没死!” 青衫儒士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给墨修尘,问道:“所有人都能死,为何唯独你死不得?” 墨修尘直视着儒士:“我想活!” 坦诚且直白。 第四十二章:皆是时光长河里的浪花 樊州郡王府。 一名侍卫匆忙闯入府邸,直冲后院而去。 前院的中年男子本想喊住那侍卫,可那侍卫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径直与他错身而过。 中年男子憋屈不已:“怎么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呢,全反了天了。” 于是他便悄摸地跟在侍卫后面。 魁梧的身躯在一根根柱子后面遮遮掩掩。 来到后院。 苏沐寒一袭白色广袖流仙裙等待在屋檐下。 侍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书信,沉声道:“殿下,南方来信!” 苏沐寒依旧是那冷淡模样,随手将书信摄入手中:“退下吧!” 侍卫转身离开了院子,却在廊道被中年男子一把按住肩头,小声问道:“小子,沐寒那丫头接的是谁的来信?” 侍卫转身便看到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形遮盖住了他,仿佛有一头猛虎盯着他,可那侍卫却是半点不怵,抱拳回答:“王爷,是南方那边传回来的,不过具体是何人传信小的却是不知。” 中年男子松开了手,嘿嘿笑道:“去打听打听呗。” 侍卫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去了。 中年男子摩挲着下巴:“南方,丫头从云霞城回来后,便总是心不在焉的,今日南方突然来信,不对劲啊……” 不一会儿,苏沐寒便换了一身干练装束,提着剑就要出门去。 中年男子暗中注意着,也没去阻止。 反倒是招呼一人暗中跟随保护。 中年男子坐在院子中,翻开云霞城传来的谍报。 “国师大人这一手,算是将李蕴的凶性彻底释放了出来,也让天赫王朝损失了一臂,确实够狠的,只是可惜了云川铁骑。” 话语如此,可是中年男子的目光始终盯着一个名字,云川斥候--墨修尘。 据当初李蕴传回来帝都的消息,李蕴大多数的决策都是建立在这小子的计谋之上,所以这才将天赫十万大军给坑杀在云霞城。 “可是他娘的,这也不是那小子看不起我家丫头的理由啊,还有当初竟然敢那么对待我家丫头,等见了面非得锤他一顿。” 中年男子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几次都想迈出大门,却又几次收住了脚步。 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来到院子,看着中年男子那左右烦乱的模样,便喊道:“鸿煊,你这坐立不安的干什么呢?” “你女儿快被一个坏小子拐跑了。”中年男子没好气地说道。 妇人却是掩嘴笑问道:“哦,有哪家的俊彦能得沐寒的青睐,这可不常见?” 中年男子拿起谍报走到女子身旁,指着那个名字:“就这小王八蛋。” 妇人笑靥如花。 中年男子叹气摇头。 …… 酒楼雅间内。 青衫儒士闻言却是开怀大笑。 墨修尘不知所以,搞不懂眼前儒士在笑什么。 青衫儒士止住了笑声:“其实来此,并非责问,确实没人死不得,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非死不可,你左右不了大局,你只是那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一时间裹挟了一层风浪而已,你我皆如此。” 墨修尘倒是很赞同儒士这番话,历史洪流滚滚前进,没有谁能在时光长河中永存,谓之壮举,无非是在某个时段掀起了一层巨浪,而那溅散开来的浪花波及了很远。 他端起酒碗一口饮尽,问道:“先生此番前来寻晚辈所谓何事?” 青衫儒士喝了一口酒:“师兄传信书院,说云霞城出了个苗子,可以试着接触一下,只是不知是否活了下来,所以我便一路南下,打算碰运气来着,看来我的运气不差。” 墨修尘思量了一番,这才想起当初在云霞城,何秋好像提到过书院二字,于是便问道:“可是何秋先生?” 儒士颔首:“虽然他已经退出了书院,可他仍旧是我师兄。” 墨修尘如被惊雷劈中:“何秋先生退出了书院?” “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提了,徒增伤感罢了,此次前来,倒是为你而至。”儒士笑问道:“今后有何打算?” 墨修尘想了想说道:“购买一张大秦堪舆图,先回去看看阿婆,之后应该会去帝都钦天监。” 他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虽然那个墨修尘已经战死沙场了,可他现在就是墨修尘,那个独守家门的老人应该很想她的孙子。 这份因果他如何都斩不断。 儒士问道:“你的家乡在何处?” “西泽州!”墨修尘依据记忆说道。 儒士笑了笑;“那你确实需要堪舆图,大秦疆土辽阔千万里,你这一程,若是单靠脚力恐怕得走数年之久。” 墨修尘却怎么也想不起当初是如何来到南方的,好像那段记忆被人抹除了一般,完全是空白状态。所以,墨修尘需要堪舆图来确定大致方位。 儒士取出一份堪舆图推给墨修尘,解释道:“路途遥远,不过大秦有仙家渡船,自云川乘坐渡船会大大缩减你返程的时日。” 墨修尘疑惑的看向儒士。 儒士笑着说道:“堪舆图上有渡船乘坐地点,至于仙家渡船长什么样,届时你见了便会知晓,我要是什么都说了,会让你这一路少了很多乐趣。” 墨修尘没有拒绝对方的善意,收起那份堪舆图后,他问道:“先生如此相助,需要我做什么?” 儒士笑了笑:“什么也不用做,你就按照本心去做即可。” 墨修尘反而更摸不透儒士的想法,他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儒士没有解释,反而说道:“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你的麻烦不算小。” 墨修尘闻言眼神沉寂了下来,轻轻拨弄酒碗:“想杀我,尽管来便是,生死豪杰,都不会寂寞。” 儒士笑了笑便身形消散在雅间内。 墨修尘倒是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取出那份堪舆图,神识扫过之后,他不由得咂舌,他如今距离西泽州竟然有三十多万里路途。 这还仅仅是在大秦的版图,而大秦只占据了整个北域的一块大地而已,他都不敢去想整个北域有多大了。 以他如今的境界,就算是御剑赶路,也得花费将近两年才能赶到西泽州,他呢喃道:“看来,真的需要乘坐那所谓的仙家渡船了。” 墨修尘转头看向窗外,眼眸中有一抹赤红掠过:“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宰掉那几只苍蝇。” …… 墨修尘没有再去郡城官邸,而是在黑夜中迎着风雪出了城。 这一次,他有了明确路线,直接御剑往西北方向而去。 就在他离去后不久,有数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追击而去。 同时,一男一女同样紧随其后出城而去。 那妩媚女子说道:“看来,盯上那小家伙的人可不仅是我们啊。” 中年男人不屑的说道:“反正都是棋子而已,最后关头我们出去一起收拾掉便是,得到那部法门,你我皆有机会进入中五境,这种不可多得的机缘可不能让人抢了去。” 墨修尘御剑的速度其实并不快,只是以一种正常的速度前行,掠过一片田野,进入一片被大雪覆盖的大山中。 墨修尘并未隐藏自己的行踪,他要确保后方之人能跟上自己的脚步。 在进入同寅郡城后,他不止一次感受到针对自己的杀机,而被他杀死之人大概是被人当枪使了,所以才敢在城内动手。 墨修尘并不急着动手,而是远远的吊着后方追来的人。 因为在堪舆图上曾注意过,在同寅郡城西北方向六百里左右,那里有一座山上门派,掌握着一艘仙家渡船。 墨修尘打算在靠近那处门派后才动手,打算借此敲山震虎,免得在渡船上有人找自己的不痛快。 至于后方一行人的实力,他倒是不怎么担心,需要他放缓御剑速度才能跟上来,说明实力不会太强,也就四五境修为。 只要布置得当,届时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况且,墨修尘头也没有打算留活口,既然都想着杀自己了,那就怨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青衫儒士站在一处高楼之巅,望着远处的身影,轻笑喃喃:“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难怪敢施展如此狠辣手段,坑杀数万大军而不变色,有人要倒霉喽。” 在墨修尘往西北去时,樊州一艘仙家渡船上苏沐寒正在南下。 墨修尘一路走走停停,一路上无意间留下了自己的踪迹。 有时候墨修尘会直接御剑往天幕而去,直到身躯承受不住才会缓缓贴近地面飞行。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完全不受束缚,自由自在。 修为增长的虽然缓慢,但却日夜增长着,在赶路的途中,他又冲开了三处窍穴。 这种修炼方式若是被外界得知,绝对能让人艳羡得吐血。 因为每次蕴养筋脉窍穴,都是十分危险的,那些都是人身小天地内的根本,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更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公认的修炼方式都是进行一次次闭关来进行,哪有这样一边御剑一边冲击窍穴的。 也就是墨修尘不知晓这些,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肆意妄为,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大道前程开玩笑。 他虽然行事疯狂,可没有英年早逝的念头。 这也要归功于《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的特殊性,阴阳交汇,让墨修尘可以不断感悟力量的交替,同时也能一次次借助那种玄妙去寻找到最合适的窍穴。 后方追击之人有些时候刚想动手,却又发现墨修尘陡然自天幕降落,加速御剑向前,让他们有些烦躁。半旬时光就如此过去了,他们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 但墨修尘却是打算动手了。 因为半旬时间,距离那处渡口已经只剩一百五十里左右了,相信只要动静大一点,路过的修士便会有人察觉,而墨修尘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该隐忍时隐忍,该锋芒毕露时也莫要犹豫。 要相信,这个世道上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谦让,有些时候强势的态度更会让图谋不轨之辈收敛心思。 这天夜晚,墨修尘在山涧处升起了一堆篝火。 烤着此前被他击杀的妖兽血肉,鲜香扑鼻的香味儿溢散出去很远,铮亮的油脂在火焰上嗤嗤作响,墨修尘撕下一块烤熟的肉开始大快朵颐。 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缓缓走向墨修尘,试探性问道:“能否与公子借篝火取取暖?” 墨修尘头也不抬,含糊不清地说道:“随意!” 男子略带好奇地问道:“公子独自赶路,就不敢山中有大妖或是匪徒之类的不善之辈。” 墨修尘撕下一大块肉递给那男子,然后继续大快朵颐:“大妖或是匪徒倒是没遇见,不过对我心怀杀机之人却是不少。” 男子面色微变,但随即却又是镇定地撕下一小块肉塞入口中,说道:“肉质不错,鲜香嫩滑,还有一股不俗的灵力残留,看来是一头死去的妖族。” 墨修尘呵呵笑道:“确实是一头妖族,不过有些不知好歹,我只是路过,它却想害命,所以……” 墨修尘抬起头,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话语冰冷:“我打死了它!” 第四十三章:都是英豪,不是英雄 冰雪的天地,冰封的话语。 黑衣男子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 确实那头妖族死了,如今已然成为了墨修尘的腹中之物。 但是黑衣男子却并未有丝毫离去的打算,而是一边吃肉一边问道:“如此年纪,便能成为某些大人物心中的英杰,公子可曾想过,有时候还是需要藏锋几分。” 墨修尘说道:“英杰算不上,墨某自认见识浅薄,可高攀不上你口中的某些大人物,且,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何需他人评语。” 黑夜的林间,数道身影穿梭着,将墨修尘所有退路一一封锁,保证墨修尘没有逃离的可能。 黑衣男子吃完手中的烤肉,拍着手掌说道:“谢谢款待,看来公子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负,就是不知在今夜过后还能否继续如此自负?” 墨修尘呵了一声,火光映衬下的面庞上充满了讥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嗡! 墨修尘袖袍一挥,篝火如利剑激射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大手一挥,所有火焰被悬停在空中,他手指轻轻拨弄着,顿时火焰便倒射出去。 墨修尘似乎连起身的兴致都没有,身上腾起一阵玄墨色法力,火焰轰击在他身上又缓缓滑落。 那黑衣男子面色有些难看,似乎被墨修尘羞辱了,手中出现了一柄利剑,身形化作残影持剑刺向墨修尘的面门。 墨修尘探出右手,并指夹住剑锋,淡漠道:“力道太轻,剑术太差!” “哦?”黑衣男子并未恼怒。 话音未落。 一道术法自后方砸向墨修尘的后脑勺。 墨修尘大笑道:“果然都是英豪,但不是英雄!” 只见墨修尘缓缓架着剑锋起身,面容平静的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淡漠道:“一行七人,个个都是顶中好手,可惜,你们今日怕是杀不死我。” 墨修尘眼神赫然变得冷冽无比:“你,更不该靠我如此之近!” 砰! 墨修尘一拳递出。 那黑衣男子大惊失色,在那拳锋上竟然连空间都有涟漪溢散。他急忙祭出一方盾牌地挡在胸前,天地间仿佛有洪钟大吕响起。 盾牌重重撞击在黑衣男子的胸膛之上,顿时传出一阵骨骼碎裂之声,而黑衣男子身形倒飞出去,吐血不止,翻飞出去数十丈,将一棵棵古木都撞得爆碎开来。 墨修尘并未追击,而是脚踩罡步杀入林间。 墨修尘可没有想纠缠下去的习惯,在进入林间之际,神识便已经完全扩散开去,三大法门全力催动,一股惊天杀意自林间冲起,却又转瞬即逝。 一名杀手惊慌不已,一记术法砸出去之后,便连忙要转移方位,不敢停留在原地。 可就在他迈出脚步的瞬间,一柄黑剑挤满了他的视野。 接着,他的身首便已经分离了。 临死之际,此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明明两人相差两大境界,他却不是那少年的一合之敌,那柄黑剑毫无阻碍间便已经摧毁了他的法力屏障。 墨修尘也被这一幕给惊住了,他本来只是想以绝对的肉身之力持黑剑拍飞此人,然后寻找机会将其杀之。 却不料被黑剑如刀切豆腐般给宰了。 墨修尘连忙将黑剑收了起来,驾驭狭刀出鞘,迅速在尸体身上抹过,沾染了些许血迹。 娘的,这柄黑剑有些古怪,反正墨修尘现在是不敢用了。 至少在弄清楚这柄剑之前,尽量少用为妙。 墨修尘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行踪。 杀意在林间肆意弥漫着。 其他方位的几名杀手越过枝头,快速朝着墨修尘靠近。 墨修尘冷笑:“来得正好!” 选定一人后,他的身形一跃而起,狭刀横切便将一颗古木斩断,一脚踢出。 古木尚未倒地便激射了出去。 那名杀手持剑挥舞出无数剑气,将古木劈成碎片。 处理完这势大力沉的古木,却见墨修尘手持狭刀一刀劈下。 杀手瞬间被斩落在大地上,溅起一地雪花。 墨修尘身形急速下坠,雪白的狭刀瞬间被玄墨法力覆盖,杀意仿佛一条长龙在刀锋上盘绕。 十绝杀法--杀身! 杀意裹挟着玄墨法力冲向地面的杀手。 三柄利剑自三个方位拦截而至,每一剑都封锁着墨修尘的要害,显然他们已经将那地面之人看作棋子,借助墨修尘的杀心,诱使他针对其中一人,而剩余人则找机会出手斩杀墨修尘。 可墨修尘又岂会如此愚蠢? 身形在空中硬生生止住,脑袋微微偏移,避开致命一击,以刀柄撞击向另外一人的腹部。 于此同时,墨修尘一脚点出,便将另外一柄剑踢得转变了方向,使其与另外一柄利剑碰撞在一起。 墨修尘瞬间落在地面之上,双指掐诀,狭刀缓缓升高,一道玄墨刀锋在夜空下迅速放大。 乾坤一刀——破灵! 这是墨修尘在对战公冶宏笙时偷师而得,此刻用出来,却是另外一番风景了。 天地间风雪呼啸,萦绕方圆一里之地,而其中又夹杂着无穷刀气。 “斩!” 墨修尘沉喝一声! 数十丈的刀光斩向三名联袂杀来的杀手。 墨修尘来不及去看结果,一方黑色大印便心随意动浮现在墨修尘脑后,抵住了一柄长枪。 双方碰撞间火星四溅,法力涟漪激荡出去,将周围古木的枝丫都削落无数。 墨修尘驾驭回狭刀,持刀便横扫出去,同时将大印抓入手中,持印猛地来到对方上空,狠狠砸下。 那名杀手嗤笑,便持枪点指上去。 但他低估了大印,那可是一方六境修士的本命物,又岂是他一个五境修士能硬抗的? 固然墨修尘只是初步炼化,可作为曾经六境修士的本命物,本身就带着六境修士的道法压制。 于是便见到了让他心神皆颤的一幕,大印落下,直接将他那柄法器长枪击碎开来。 他如丧考妣,只能眼睁睁望着大印落下。 墨修尘就站在大印顶端,持刀而立,黑发迎着寒风激荡而起。 突然,墨修尘转头看向周围的天地,景象已经变作一片血腥沙场,正是他初到此方天地的那处战场。 旌旗摇曳,血月临空,诡异食尸! 墨修尘眉宇蹙,心头涌起一阵不适之感。 仿佛心底最忌讳之事被扒了出来,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他人面前。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一头诡异,而是三头,皆缓缓直起身子,脑袋直直转了过来,盯着墨修尘垂涎欲滴。 墨修尘本想御刀斩掉三头诡异。 却发现自己的法力消失了,而且腹部竟然传来剧烈的痛楚。 “阵师!” 墨修尘心头涌起一阵寒意。 显然,如今此番景象皆是那位阵师的手笔。 墨修尘来不及细想,三头诡异便已经扑杀而至。 他只得凭借本能,脚踩罡步避开,同时狭刀狠狠劈向其中一头诡异的双爪。 那头诡异顿时身形爆散开来。 墨修尘抖了抖刀锋,眉眼微眯。 情况没有糟糕到他无法接受的地步,至少这一身力量没有消失。 ……法阵之外。 几名杀手相互交流着。 “法阵能困他多久?” 暗中的阵师却不好受,因为起阵便已经耗损了他近乎一般的天地灵力,而对方在法阵中大开杀戒,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他满头大汗的说道:“这个小子有古怪,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我的法阵正在遭受剧烈冲击。” 另外几人此刻皆临阵待发,只等墨修尘脱离法阵,便瞬间发动最迅猛的攻击。 然而,法阵之中的墨修尘可并未选择束手待毙。 而是在心间运转三大法门。 一处法阵,无非是想借幻境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法力,可并不代表自己本身修来的法力消失了。 他甚至都懒得观想剑印。 “给老子来!” 墨修尘一声冷喝响彻法阵天地。 此刻,他立于法阵中央,身躯仿佛化作了一口黑洞,将天地间的杀气与天地灵力皆汲取而来。 顿时间。 天地间的天地灵力如洪流般涌来。 而那无处不在的杀气更是被《十绝杀法》汲取得半点不剩。 主持法阵的阵师,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冲周围心声传音:“当心,法阵马上就要破了!” 话音未落,墨修尘眼前的天地逐渐消融,继而回到那个被白雪覆盖的真实天地中。 他脚踩大印,神识笼罩出去。 盯着其中一个方位,一脚震起地面的大印,握住之后便朝那个阵师的方位砸了出去。 而他则是脚踩罡步躲开了五道术法攻击,而他则是盯上了出现在神识中的那黑衣男子。 显然,这个一开始就敢与他接触的家伙才是这一行人的头儿。而且这个人似乎颇有身家,那件盾牌也是一件法器,竟然挨了他那么重一拳却没爆开。 墨修尘挥刀斩开几道术法的拦截,冲着那黑衣男子就是一道凌空劈下。 同样的‘乾坤一刀’,却是直接凝聚在刀锋之上。 黑衣男子面色骤变,此前他已经见识过这一刀的恐怖,三名同伴可是差点死在了刀下,如今虽然还能施展术法,可却早就是重伤之躯了。 他再次祭出那件盾牌。 铿锵声中,刀锋划过盾牌,带出剧烈的火星,只是在那盾牌上留下了一道百痕。 但,墨修尘的力量却透过盾牌轰击在黑衣男子身上。 黑衣男子的双臂顿时血肉爆碎开来,白骨裸露在外。 “躲?你能躲几次?”墨修尘冷笑:“难道你家主子没告诉你,别让老子近身吗?” 墨修尘又是一拳轰击在盾牌上。 黑衣男子身形如断线风筝般横飞出去。 墨修尘没有在意拳头血肉模糊,而是快步跟上又是一拳递出。 巨大的力量将黑衣男子的护体法力都震散,随即一手拽住盾牌,一脚横踹在对方的膝盖上。 林间传出凄厉的哀嚎声,黑衣男子的腿骨刺破血肉裸露在外,双目瞪圆,绝望地看着眼前那个眼神冷漠的少年。 远处的树梢上。 中年男子与妩媚女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视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畏惧。 “我们真能拿下他吗?”中年男子轻声问道。 妩媚女子想到那部法门,还是敌不过诱惑,她咬牙说道:“别急,不是还有几人吗?他大战一场又还能剩下几分实力?” 墨修尘趁机扯过那方盾牌,横挡在身后,顿时盾牌上传来剧烈的震荡。 身后五人已经杀来。 墨修尘没有迟疑,而后挥刀力劈而下,冷声道:“放心,今夜他们都会下去陪你!” 黑衣男子惊恐不已,想要开口求饶,眼中却只有一道锋芒掠过。 天地在这一瞬间寂静了。 第四十四章:怪胎杀神 林间一片刀幕如切开黑夜。 这一刻。 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修士都感受那凌厉气机一闪而逝。 有些修为高深的炼气士直接施展掌观山河的手段,试图找出正在激战之地。 但都徒劳无获,因为那一刀竟是直接将所有气机扰乱。 于是,天地间便有了一道道绚烂虹光往那片林间而去。 墨修尘一刀将那黑衣男子力劈,顺势转身又是一拳递出。 三柄利剑刚好刺在那盾牌上,却又猛地感受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袭来。 三名杀手瞬间抽剑倒退,却无可避免被拳劲砸中。 衣衫爆碎开来,露出内里的战甲。 墨修尘凝眸望去,突然就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那露出的战甲竟然是天赫王朝的战甲,难怪愿意如此冒死杀他,看来当初那两人放他离去之后,便已经派遣修士北上,好与人联手截杀他。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墨修尘的战力。 他所开辟的气海是其他修士的数万倍不止,仿佛一片天地般浩瀚无垠,跻身聚元境是,更是开辟了出属于自身人身小天地的源泉。 他的养筋境不仅需要蕴养筋脉窍穴,更要踏上天地长桥,蕴养五座五行神宫的五尊独一无二的神祇。 更重要的是他的肉身,在经历一次次蜕变,不仅是源于他修行法门的特殊,更在于无时无刻不曾终止紫气的淬炼,这让他的肉身之力在时刻增长着,就算是那些纯粹的五境武者也要为之惊叹。 所以,面对这等围杀之局,他应对的得心应手。 既然对方是天赫修士,那他杀起人来,就会更加不计手段了。 《十绝杀法》在此刻,完全呈现出了本属于它的逆天姿态。 那股杀意如龙卷一般冲霄而起,头顶乌云被冲破,让月光倾洒而下,却是一片猩红光辉。 墨修尘没有追击,而是双手掐诀,引动早就布置好的杀阵。 这是他以‘秋萧风杀术’演变而来,只不过是以《十绝杀法》的杀意为基础,布置了三十六道阵眼,以《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覆盖,隐藏其阵法杀机,这才让那名阵师没能察觉此地原本就存在的杀阵。 墨修尘扫视着周围,冷漠的声音在林间响起:“今夜,对我抱有杀心之人,一个也别走了!” 狂妄的话语响彻山野。 那些赶来观战的修士也是被此番言语惊住了,可当他们窥探言语之人的境界后,却又是轻蔑一笑。 他们居高临下的观望着,倒是没有出手的意思,离那处战场也相对较远。 毕竟只是一个三境修士而已,还不值得他们拉下脸面出手,如此作壁上观看些乐子也是不错。 但渐渐的,观望的修士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在那处杀阵内,想要杀墨修尘的人可不算少。 除去与墨修尘厮杀的五人,在杀阵内观望之人便有七八人之多。 而且还有一男一女是已经结丹的开阳境炼气士,可不是那些普通的五境炼气士。 墨修尘的的神识虽然不能完全覆盖杀阵,但却能清楚感知到那些杀意,所以手上的动作也凌厉了起来。 他直接以大印与盾牌作为防御,冲开了四个杀手的围杀,撞向那名在远处以术法干扰他的阵师。 四个杀手被撞的气血翻涌,那名阵师见状,连忙取出两张符箓贴在腿上,身形瞬间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可墨修尘却依旧一冲而过,在剑印的窥妄之力下,一切虚妄皆如梦幻泡影般破碎。 催动法力,脚踩罡步的他比起那阵师的速度更快。 原地只是留下一阵涟漪,墨修尘便已经来到了阵师的头顶,以狭刀牵引杀阵的力量,一道力劈而下。 无尽猩红的刀芒铺天盖地的呼啸落下。 阵师不甘心引颈就戮,双手结印撑开一片法阵光幕,拦截那如潮水的刀芒。 刀芒宛若烟花在法阵上绽放开来,并未能突破阵师的防御。 阵师刚呼出一口气,却发现一方大印不讲道理在他头顶急速放大,狠狠砸落下来。 大印在墨修尘的催动下,一缕缕属于六境修士的道法真意被释放了出来,法阵瞬间告破。 那名阵师绝望地仰头,符箓、本命物、法器、法阵一起丢出。 但在那方大印之下,一切都如薄纸般脆弱。 阵师最后余留一声长啸,场中爆开一朵鲜艳的雪花。 墨修尘杀人的速度让外围观望之人不由得咂舌,这还是一个三境修士吗? 杀一个阵师的难度他们这些人自然深有体会,那些层出不穷的法阵手段、符箓、法器等,就足以让人忌惮不已。 若是六境修士能轻易碾杀五境修士,可在五境修士之中也有几类难杀的修士。 而阵师赫然在例。 但是如今他们看见了什么? 完全颠覆他们的认知。 一个养筋境修士竟然暴起将一个五境阵师给宰了。 而且极快,快到根本不给其他人救援的机会。 墨修尘长发飘扬,肆意的看向那冲杀而来的四人。 心念御刀,掌托大印,手持盾牌。 如一尊蛮神不讲理的对冲而去。 狭刀快若闪电。 一人刚拨开狭刀,那狭刀陡然转了一个直角,从侧面刺入他的腰间,直接将他的气海贯穿了。 墨修尘以盾牌抗住两名修士的术法轰击,手持大印与另外一人对轰,同时御刀将那被贯穿气海之人直接活活劈开了。 墨修尘与三人同时倒飞出去。 此刻,墨修尘的神识志宏竟然出现了一粒金光。 他以余光瞥去,顿时心神大阵,将盾牌背负在身后,手持大印便朝着那粒金光扑了过去。 “那是……金丹雏形,拦住他,绝对不能让他夺取了去。”林间有人大吼。 一道术法匹练冲着墨修尘的头顶轰砸而下。 墨修尘也毫不示弱,以心念御刀斩出一道血色刀芒。在那之后,他完全不顾法力涟漪的余波,以身躯硬冲而过。 一名修士一个闪身出现在他身前,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刺向墨修尘:“恭候多时,死吧!” 墨修尘嘴角露出一抹渗人笑意:“等的就是你!” 只见天地间无穷杀意汇聚在那方大印之上,被他掷了出去。 大印与长枪撞击在一起,周围积雪都被剧烈的法力涟漪消融殆尽,可墨修尘没有止住脚步,而是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那倒退出去的修士持枪手臂。 那名修士以法力护住自己的手臂,试图挣脱出墨修尘的五指,却发现那五指如铁钳般死死附着在手臂上。 紧接着他惊恐的哀嚎着,五指上传来一股可怕力量,让他的骨头硬生生破碎,然后他的腹部就挨了墨修尘一记膝顶,哀嚎声戛然而止。 但令他恐惧的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他看见那个一袭黑衣的少年,硬生生将他的胳膊从身上分离了出去。 他刚挣脱束缚,就感受到死亡危机笼罩了他。 下一瞬,他的脑袋在墨修尘的拳头爆碎开来。 墨修尘眼神毫无波动,心境更无半点涟漪,他摄来那柄尚未破碎的长枪,朝着一名接近金丹的修士掷出。 噗嗤声中。 那名修士被长枪贯穿头颅,钉死在古木上。 血腥的杀戮在此刻完全斩开。 墨修尘在奔跑途中,手中印诀不断变化。 只见法阵内一柄柄血色长枪凝聚而出,针对在杀阵内的所有修士。 几乎所有修士在此刻都被那今天杀意震住了,不得已停下针对墨修尘,全力应对那杀阵凝聚而出的血色长枪。 墨修尘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抓住了那颗金丹,直接将之吐下,然后取下那柄长枪,往最近的一名修士杀了出去。 “这是个什么怪物?” “强横到不讲道理的肉身之力,更会布置杀阵,而且似乎完全不会担心灵力枯竭?” “那种杀意,似乎是那部常人不敢修行的《十绝杀法》,在已知的大秦年轻一辈内,似乎没谁修炼了这部法门啊。” “这些都是表象,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小家伙的算计能力,每一击都环环相扣,恰到好处的出手,看似险之又险,却隐藏着他的自负在内。” ……观望的修士你一句我一句点评着,同时也在心中给了一个怪胎的名号。 但接下来才是他们最为改观的时刻。 墨修尘以长抢钉杀了一名修士之后,又手持狭刀斩杀了另外一名修士,更是将那具尸体直接踩得爆碎开来,浑身杀意膨胀到一种难以消弭的程度。 在众人眼中,此刻的墨修尘就是一尊年幼的杀神。 不到半个时辰,在各种术法轰击中,便让他又斩杀了四个围杀的修士,手段更是血腥残忍,有的被他以狭刀完全肢解,有的则是被他将心脏掏了出来,头颅打的爆碎开来。 战场上还剩下三名天赫修士,此刻心生退意,看着那宛若杀神的少年,让他们不由得心胆皆颤。 但墨修尘可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想法,直接就扑杀了过去。 现场唯有两人让他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危机,而其他人给他们的感觉就是皆可杀之。 所以,柿子捡软的捏。 只有将所有不确定因素都清除,才能坦然面对那两人。 厮杀了如此之久,墨修尘的损耗自然不小,气海的海平面已经下降了近乎有一半,所以他想要速战速决。 《十绝杀法》的杀招都不敢轻易动用,只是动用一击,近乎损耗了两成天地灵力,他可不想成为别人的粘板鱼肉。 他将杀阵的力量全部汇聚而来,牵引着杀向那三名天赫修士而去。 依旧处于观望状态的中年男子与妩媚女子,此刻心中也有些打鼓,看着那墨修尘越发神勇兴奋的模样,两人心中都不由的生出一个想法。 “这小子不知道累吗?” 而且,厮杀到现在,墨修尘身上也有不少伤势,但却没有发现墨修尘有丝毫在意,仿佛不知道痛楚般。 墨修尘以绝对力量将三名天赫修士扑杀。 回头看向另外的几个方位,在杀阵之中隐匿身形杀了过去。 林间不断有术法霞光亮起,那些古木在大战中爆碎开来,山涧溪流被血液浸染为殷红之色。 不断有凄厉的哀嚎声响起。 这一次,墨修尘仅是花费了一刻钟,便将除中年男子与妩媚女子外的所有人杀了干净。 他神态闲适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擦拭着狭刀,血肉被他一点点抹下。 他看向二人所在的方位,轻声道:“二位,既然为杀人而来,就别躲藏了,我就在这,不敢杀人,我可要走了。” 中年男子与妩媚女子对视了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溪流对面,凝视着那坐着的少年。 妩媚女子娇笑道:“小哥,我们又见面了!” 话语间,眉眼透露出令人痴醉的媚态。 墨修尘却直视着她,冷笑道:“当日错身而过,你那毫不掩饰的杀机,让我实在是记忆犹新啊。” “哟哟哟……小哥如此惦记人家,要不小哥就从了人家,保证给小哥一个痛快!”妩媚女子扭动着腰肢挪动迈步前行。 墨修尘呵了一声:“别脏了我的眼睛,骷髅粉红帐而已,老子可不稀罕,比起这个,老子更在意你能抗住我几刀劈砍。” 妩媚女子闻言脸上也无了笑意,冷笑盈盈:“如此不识趣,那我可就要拿你头颅了!” 墨修尘缓缓起身,杵刀而已:“尽管来取!” 第四十五章:收官一剑 太玄门。 清风渡。 两艘仙家渡船缓缓驶离渡口,一艘渡船则缓缓悬靠在渡口上。 仙家渡船禁制打开,来往客人自甲板上走下。 哪怕是在夜晚,清风渡依旧灯火通明,开设在渡口的商铺酒楼人满为患,街道上更是人头攒动。 苏沐寒走下渡船,四处看看,找到一处相对奢华的酒楼走了进去,要了一间房,便坐在二楼的角落里喝酒。 她此刻心绪有些烦乱,出发之前就只是想来看看,可是临近了同寅郡城,她似乎有些害怕了。 “你们听说了没,一个时辰前,有数位中五境离开了清风渡,似乎在东南方向有炼气士大战,他们都去观战了。” “听说了,没敢去,有一刹那的杀意让人心悸,怕去了之后回不来。” “也不知道是哪两方炼气士干上了,而且看阵仗还不算小。” “未必,若是山上门派的意气之争,倒是没什么看头,若是山泽野修和谱牒修士对上,绝对有一方要死人的。” 苏沐寒眉头一皱,将手中酒杯放下,提剑走出酒楼,化作一抹虹光往东南掠去。 …… 墨修尘杵刀而立,寒风扬起了一头长发,肆意而张扬,眼中尽显睥睨之色。 妩媚女子娇笑了一声,玉手拍了拍红唇,她身后顿时浮现出一片红霞。 仅一刹那,墨修尘便置身于一处阁楼,阁楼灯光昏暗,却充斥着一种让人痴迷的气息,千姿百媚的女子朝着他蜂拥而来,扭动腰肢、眉眼含情……一娉一笑尽显媚态与春意。 墨修尘失神的刹那,妩媚女子手指轻轻拨弄,数根细小的绣花针如同飞剑洞射向溪流对面。 墨修尘眯眼看向周围的一切,心境无波无澜,只有临近的杀机让他如坐针毡,他猛然抽出长剑,朝着虚空中连连挥刀,数名靠近他的娇媚女子人头滚滚。 可他却真切的听到与感受到,数道清脆的声音在狭刀上响起,同时还蕴含着可怕的劲道,若不是那种对于危机的直觉敏锐,这种隐藏在暗中的手段就足以将他重伤。 妩媚女子娇笑道:“有点意思!” 中年男子越过溪涧,临空而立,双手牵引出无数丝丝缕缕的银色丝线,然后并指一点,那些丝线若闪电洞射向墨修尘的身躯。 墨修尘看着阁楼环境,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下一瞬,他已然出刀。 放在他杵刀而立,与二人言语,实则是在拖延时间,因为此前动用剑印,又以心神驾驭狭刀,让他的神魂竟然有些虚弱,所以那段时间实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但是现在,虽然神魂依旧虚弱,可是动用剑印的窥妄之力,却没有太多不适。 所以,当他再次观想出剑印,眼前一切便已经是虚妄。 依旧是乾坤一刀。 刀幕在冰天雪地中浮现,方圆十丈皆被墨修尘的刀气笼罩。 妩媚女子身形摇晃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因为她的幻术被一刀劈开了,让她受到了些许反噬。 至于中年的男子的手段,则是搅碎了一片片刀气,依旧在朝着墨修尘洞射而去。 墨修尘见状祭出了那方大印,大印抵挡着那些银色丝线的攻击。 可下一瞬,那娇媚女子已经杀到近前,手持一柄长刺向墨修尘的脖颈。 墨修尘顿时感觉脖颈上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食,剑未至,剑气先到,他脚尖轻点,步罡踏斗飞速后退。 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两人的难缠。 两者配合起来让他十分被动,而且两人身上的气机与此前那些五境修士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 两人身上的法力都十分凝练,施展术法时也少了许多繁琐步骤,仿佛心意所致,术法便已经施展出来。 此时他才想起,此前他吞下了一颗金丹雏形。 而那金丹的主人实力也比其他人强,给他的感觉也很危险,所以他才率先出现解决掉了那个麻烦。 “开元境便是古籍中的金丹境吗?” 古语有云: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 “有些麻烦了!” 开元结丹,传闻修到金丹层次,对于天地万物的感悟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术法威能更是大涨,能调动天地万物攻伐敌人。 “希望没这么离谱!” 墨修尘话音未落,他便瞧见了天空挂长河的景象。 “淦,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墨修尘骂娘不已。 因为那中年男子竟然凭空抓取溪涧,扯出一条百丈长河,冲着墨修尘当头就砸了下来。 那妩媚女子一剑落空,也不追击,玉手一挥,便见天地间无数冰剑。 墨修尘头皮发麻,他娘的结丹的开元境这么变态吗? 他召回大印挡在自己的身前,然后将自己的身躯隐藏在那方盾牌之后。 虽然已经竭尽全力的抵抗,但墨修尘的身形依旧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倒飞出去,被他接触到的古木一一爆碎开来。 “能调动些许天地之力吗?”墨修尘咳血起身,紧握手中狭刀,双眸无丝毫怯弱,相反,眼神中充满了认可。 他没觉得对方以大欺小,更没觉得二人卑鄙。 因为这就是一个成王败寇的世界,踏上这条路的那一日起,他就知晓这些局面都是不可避免的,他不会怨恨天地不公,所以在修炼上他十分吃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遇此局面,他能杀出重围,而不是怨天尤人。 强者从来不怨恨,只会一步一步走向那山巅。 “小家伙很能抗啊,就是不知道你能抗住几道长河呢?”中年男子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没有丝毫小觑墨修尘,因为现在近乎是在墨修尘的主场内,那方杀阵依旧在墨修尘的掌控之中,稍有不慎他们二人很可能会葬身于此。 观察了墨修尘的行事作风,二人都有理由相信,只要被墨修尘找到机会,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宰杀自己二人。 所以,他们没有隐藏几分实力,一出手便是开元境巅峰手段,给予了墨修尘最大尊重。 外围的观望者们也在各自攀谈着。 “开元境巅峰,一颗金丹已经圆满无瑕,能调动天地之力,如此一来,那小家伙恐怕难活了。” “怪就怪他自负,将所有五境修士都看成了纸糊的老虎,可他不知道开元境一旦结成金丹,便已经初期的开元境拉开了差距,现在是该他吃苦头的时候了。” “如此嗜杀之人,死了也好,不然以后的江湖难免不会因他而腥风血雨。” 墨修尘笑道:“哈哈哈哈,痛快,来战!” 墨修尘一跃而起,手中狭刀斩出一道玄墨刀芒,将无数冰剑粉碎,同时祭出大印轰砸向迎面而来的长河。 中年男子与妩媚女子并未留手。 妩媚女子仿佛鬼魅般接近墨修尘,一剑横抹向墨修尘的脖颈,杀意凛然。 中年男子将那些被撞得溃散的河流重新汇聚在手中,化作一柄湛蓝色长剑,对着墨修尘便是一剑斩下。 墨修尘避开女子一剑,摄回大印就拍在对方的利剑上,震得女子虎口迸裂,鲜血长流,谁料那女子竟是以血化剑,直取墨修尘的双眸。 墨修尘挥出狭刀与之对撼在一起,却被中年一道剑芒劈中肩头,使得他重重栽倒在大地上,巨石被砸了粉碎,周围白雪被气机搅成碎屑,在天地间飞舞着。 墨修尘胸前被切开了一道尺许长的口子,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但墨修尘依旧顽强站起身来,抹掉嘴角鲜血,调动杀阵的力量,化出一柄血色长枪刺向中年男子。 他自己则是闪身杀向那娇媚女子,手中狭刀或劈或挑或扫,令人眼花缭乱的雪白刀芒逐渐朝着紫黑色变化着。 墨修尘眸子也在逐渐化作赤红色,《十绝杀法》的凶性再次被激发了出来,这也让他变得毫无顾忌,攻伐变得无比凌厉。 妩媚女子本想退后,可发现对方就像是个疯子,紧紧贴着她不断劈砍,各种术法层出不穷,却在墨修尘的狭刀下被粉碎开来。 她举剑迎接,却每次都被巨大力量震得双臂酸麻不已,五脏六腑绞痛难忍。 墨修尘抓住一个破绽,汇聚法力在大印上,直接拍向妩媚女子的面门。 场面残忍无比,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中年男子终于还是被杀阵拖住,那杆血色长枪仿佛有灵之物,死死盯着他不放,令他心中不适的是那长枪的杀意竟在侵蚀他的法力。 墨修尘砰的将大印砸在女子的洁白额头上,再也不给对方施展术法的机会,一记膝顶撞击在女子腹部,狭刀横抹向女子脖颈。 但那女子始终是一位结丹的开元境炼气士,又岂是那么好杀的,只见她身上腾起一阵烟霞,强横的气机直接将墨修尘掀飞出去,不过她的面颊上却是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让女子眼神瞬间变得怨毒不已,她冲墨修尘尖叫着:“贱种,我要杀了你,将你那张面皮一点点剥落下来。” 却在这时,一道清脆冷冽的声音在虚空上响起:“哦?你要杀谁?” 一柄幽蓝色长剑直直落地,无穷剑气搅碎天地间的一切。 妩媚女子身形在瞬间瓦解。 中年男子惊恐地看向那柄幽蓝色长剑,吞咽着口水看向妩媚女子所立之地,只有一地血迹,血骨都已被剑气搅碎。 墨修尘撑起身躯,缓缓站起身,看向那柄幽蓝色长剑,眼神一颤。 “她怎么来了?” 下一瞬,有一道清冷的身影直接破开杀阵,直直落在那剑柄之上,看向那虚空上竭力抵抗血色长枪的中年男子,淡漠道:“此人是你来杀,还是我替你杀!” 所有人此刻都有一种错觉,仿佛天地间只有那一人一剑,哪怕万里山河都不及她的存在。 清冷而霸气! 墨修尘咧嘴一笑:“我试试吧,我还有一剑没出,要是砍不死,你就替我杀了他,算我欠你的。” 苏沐寒面无表情的点头,然后不再去干涉墨修尘。 墨修尘将自身法力提升至极限,双眸完全化作赤红色,一股无匹杀意自他身上冲出。 他握住狭刀,剑指缓缓抹过刀身,无穷杀意缭绕其上。 此刻,林间风云骤变,天穹上竟然被侵染出点点血色。 有人低声道:“竟然能让天地变色,这便是那部禁忌法门的恐怖之处吗?” 只有少数人敢低语,在苏沐寒出现后,便是一些中五境修士也噤声了,因为此刻的苏沐寒带给众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最主要的是,有几人知晓那柄剑的来历。 所以,苏沐寒的身份也随之显露了。 但是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墨修尘身上,他们也想知晓墨修尘到底有多特殊,竟然能得到苏沐寒的青睐与看重,不惜亲自下场坐镇。 墨修尘身形一跃而起,手中狭刀猛然斩下。 一道紫黑色的剑芒遮天蔽日。 《十绝杀法》-杀灵,三魂七魄难入轮回! 这是他第一次以术法施展除‘杀身’之外的第二剑。 天地间一切仿佛静止了,唯有那剑芒裹挟着的恐怖剑气缓缓落下。 若说苏沐寒那一剑带给众人的惊悚,而墨修尘这一剑则是让众人无比震撼。 一个三境修士,竟然能施展出如此剑术。 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中年男子面对那血色长枪本就棘手,如今见此一剑,顿觉亡魂皆冒。 他已经足够高看墨修尘了,却没有想到对方还有如此一剑收官。 第四十六章:登船 剑气纵横天地间。 数百丈的剑芒映照天地人间。 直到此刻,所有人都幡然醒悟,为何一个三境小辈,却能得到苏沐寒的庇护与青睐,不惜亲自持剑压场。 那中年男子将祭出数件法器,试图拦截那一剑的斩落。 只是那些法器在那一剑之下,一点点被压低,甚至法器之上已经开始产生裂纹。 法器分很多种,品阶越高的法器威能越大,普通法器遇上灵器,自然就会如萤火见日月,其威势亦不可同日而语。 恰好,墨修尘手中狭刀就是一剑品阶不低的灵器,被墨修尘催动起来,虽然不如苏沐寒那般威势强绝,却也不是数件普通法器可抵抗的。 最重要的是墨修尘本身的天地灵力凝练程度本就不是一般修士可比,当他运转一次《炁体源流》,那些天地灵力便会凝练几分。 所以,面对高出一两个境界的炼气士,只要是提前有布局,那他就有机会与对方来一场换命的厮杀。 中年男子惊恐万分,大喊道:“我是战神宫弟子,你们不能杀我!” 苏沐寒眼神闪动,却见墨修尘只是冷笑。 然后,就见墨修尘御刀悬空,双手抱着大印就砸了下去。 长枪破防,剑芒斩身,法印破灵! 一气呵成! 中年男子声音戛然而止,原地就只留下一颗混元金丹,绽放缕缕霞光。 墨修尘连吐三口鲜血,然后将金丹摄入手中,收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的身形便自那狭刀上一头栽下。 …… 醒来之时,已经是三日之后。 墨修尘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缓缓坐起身来。 浑身痛楚疼得他龇牙咧嘴。 三日前虽然斩杀了一行截杀之人,但杀完之后,他几乎是油尽灯枯。 那最后的一男一女,简直让他吃尽了苦头,配合起来让他无力抵抗,就算是有剑印相助,也难以窥到对方破绽。 此刻,他的衣衫已经换了一身,是一袭金边玄墨长袍,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还被缠上了一层布条,却依旧让他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外伤倒是不致命,但内里的伤却是在短时间内难以痊愈。 五脏六腑哪怕被紫气锤炼得无比坚韧,可在术法冲击下依旧受了暗伤,需要他自行疗养才行。 苏沐寒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桌面上,冷淡道:“想来你也该醒了,就给你准备了点吃的。” 墨修尘这一次没有表现出在云霞城的嫌弃神色,而是正色道:“谢谢!” 苏沐寒忽然怒声道:“你是不是很想死?” “你那么能耐,三境修为就敢去伏杀十几名五境炼气士,而且还有两个大圆满,你是觉得自己无敌了吗?还是觉得别人都没有脑子?” 墨修尘没有反驳,任由苏沐寒骂着。 他知道此前确实有冒失了,若不是苏沐寒及时赶到,他很可能会被那一男一女斩杀。 苏沐寒平复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三境本来是很扎实的,但是经此一战,根基变得虚浮,所以后面修炼先夯实根基,别着急破境。” 墨修尘颔首道:“好!” 实则他是有些不习惯这种氛围,因为他自认与苏沐寒并无太多交集,有交集的地方也就是云霞城那座宅子了,哪怕是后面让她帮忙与丘氏做一笔交易,也不过是为了将丘氏与苏沐寒拉下水。 所以,在他心中,苏沐寒当他作为棋子,他又何尝不是将苏沐寒当作棋子呢,两者间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所以,当苏沐寒出现在此处,他很是意外。 他不觉得自己在苏沐寒心中能有这么大能耐,值得她亲自为自己南下一程。 墨修尘开口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用得上的地方,苏姑娘尽管开口。” 苏沐寒嗯了一声,便没有了言语,而是坐在窗边,打量着人来人往的渡口。 墨修尘吃完饭菜,问道:“苏姑娘可有纸笔?” 苏沐寒翻手取出一副纸笔,丢给墨修尘:“送你了!” 墨修尘接过,打量了一番,那只毛锥十分灵巧,品相极佳,毛锋是采用的兼毫,那张宣纸的材质也是上等材质。 墨修尘本想问有无砚台之类的,苏沐寒却已然说道:“催动法力注入其中,自可落笔。” 墨修尘哦了一声,便注入些许法力,就见那笔锋上出现了晶莹的墨汁。 房间中极为安静,只有墨修尘的落笔声。 苏沐寒不知何时站在桌子旁,看着墨修尘书写。 书写时,稳中求快,动中有静,连而不滞,像极了墨修尘那套名为太极的拳法。 苏沐寒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字体,似乎不曾见过。” 墨修尘头也不抬地说道:“行书!” 半个时辰过去,墨修尘将那宣纸缓缓提起,展现在苏沐寒面前,道:“当初答应你的,只要能让丘氏为我找来一部炼体之法,便将我修炼的法门给你观阅。” 苏沐寒凝眸道:“丘氏尚未给我消息。” 墨修尘一笑:“但你救了我一命,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而你对这部法门又感兴趣,就先给你吧。” 苏沐寒思量了一番,便接过了宣纸,打量了半晌开口道:“这不像是修行法门,更像是在阐述道理。” 墨修尘苦笑不已:“我也是误打误撞而已,至于如何修成,其实我也挺纳闷的。” 其实不然,《炁体源流》早在前世他便已经将之分解了无数遍,最终悟出了修行法门,但这需要自己在其中去寻找,他帮不了苏沐寒。 墨修尘其实早有猜测,当初只是看了一遍丘志泽的施法印记,而自己便能照猫画虎,应该就是得益于《炁体源流》,因为没有固定的行气脉络,只有对道的感悟,所以对于一些简单的术法,习得印诀便能施展出来。 苏沐寒虽然没能得到行气法门,但是《炁体源流》包罗万象,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更为有用,她可借此完善自己的法门。 苏沐寒问道:“你打算去帝都?” 墨修尘点头说道:“是要去的,但此前还是得回乡瞧瞧阿婆才放心。” 前世的他因为求道,舍弃了太多,亲情友情都被他舍弃了,如今想来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所以,他不想再有遗憾,更不想那个已经死去的‘墨修尘’留有遗憾。 阿婆年岁已大,如今三年多岁月过去,也不知道阿婆是否还早出晚归,在田间劳作时而看向村头,期待自己的孙子归乡呢? 苏沐寒犹豫了半响,说道:“我与你同去吧。” 墨修尘连忙摆手道:“心意领了,但没必要,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若是有缘,我们再会!” 苏沐寒也没有坚持,将宣纸收了起来便退出了房间。 墨修尘将毛锥收了起来。 看了看已经关上的房门。 他不想与苏沐寒有过多的牵连,因为在此前的布局中,苏沐寒已经被他拖入局中,以后苏沐寒察觉,二人不可避免会分道扬镳。 同时,他也不想自己的一些秘密暴露在他人眼中。 他不可能将能伤害自己的利刃交到其他人手里。 两日后,墨修尘终于恢复了一些伤势,法力已经能运转自如,只要不遇到五境修士应该问题不大。 他在房间中留下了一封书信,便独自朝着清风渡赶去。 苏沐寒站在房间的窗口,手中捏着那封信,看着那个独自远去少年的背影,眼神闪烁不明。 “他在怪我吗?” 当日在云霞城战场上,她没有救下墨修尘,只能看着大印落下,在那之后便离开了云霞城。 她非是不想救,实则无能为力,那段时间她的修为被封印,只有四境修为,就算竭尽全力也只能施展五境大圆满的实力,对上那六境炼气士的本命物,她没有任何手段。 她本来想解释的,但他在墨修尘眼中看见的只有平静,仿佛对于一切都是漠然的态度。 墨修尘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挥了挥,然后消失在人海中。 来到清风渡口。 此刻已经有数百人在此等待登船。 今日往西南方向去的渡船名为山枭,据传这艘渡船本体乃是一尊大妖,被太玄门的开山祖师斩杀,然后炼制成了渡船,也是唯一一艘归属于太玄门的仙家渡船。 山枭有着大妖本体的极速,更有极强的防御,只要不是遇到十境修士,都能抗得住,这也让山枭渡船成为大秦南方修士乘坐的首选。 末时,清风渡口上方一尊庞然大物缓缓悬停。 墨修尘仰头望去,目光中被那庞然大物完全占据。 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妖兽,若不是那身躯上有无数建筑,都要让人以为有大妖降临了。 墨修尘大致估算了一下,这艘渡船但是长就有一百多丈,高有五十丈左右。 渡船上放下一座长桥,一位渡船管事站在长桥顶端,朗声道:“诸位乘坐渡船乃是我太玄门的荣幸,但规矩还是得讲一讲,就一条,不可在渡船上斗法厮杀,一切恩怨下了渡船再解决,否则,就莫怪我太玄门不讲情面了。” 没有谁有异议,仙家渡船动辄离地几万里,深入云端,若是渡船倾覆,有几人能活? 孰轻孰重,众人心里都有数。 墨修尘随着人流登船,上船后墨修尘挑选一间地字号房间,共计花费十三颗雪花灵钱。 渡船很快便启程。 夜晚,墨修尘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上,望着满天星辰,试图找到一些与记忆中重合的星辰。 墨修尘寻觅了许久,终于让他瞧见了一颗熟悉的星辰,那是天狼星,只是距离似乎比记忆中要更为遥远。 他摇头笑了笑,并收回了视线,只是单纯欣赏那种在高空才能欣赏的景象。 只有登天,才知道人间有多大。 趴在栏杆上,人间烟火一览无余,连绵成片的城池,在夜晚的大地上格外显眼。 山河的波澜壮阔也让人不免惊叹自身的渺小。 就在墨修尘惬意地欣赏之际,墨修尘的目光被远方的一道虹光吸引。 接踵而来的便是渡船剧烈的颠簸,大多数人都被惊动了,快速来到甲板上。 “虹光出现的方向是否在渡船前进的道路上?” 有人向渡船管事求证。 然而答案是肯定的,虹光出现的地方距离渡船的航程大致有三天左右时间,但是却能波及如此之远,显然那里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分析发生了何事。 唯有墨修尘独自回到了房间,取出堪舆图来查看。 他只是想赶紧回到西泽州,并不想横生枝节。 但如今听众人的意思,渡船三日后会在距离虹光出现最近的渡口停泊。 而这对于墨修尘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四十七章:意动 离乡三十万里航程。 渡船穿梭云海日月间。 墨修尘将堪舆图收起来,静下心来开始修炼。 如今意外已经发生,所想也无济于事,只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虽然只有短短三天时间,但只要还有时间,墨修尘就不会放弃任何提升实力的时间。 他打算在三天时间内蕴养出一条筋脉与六处窍穴。 与此同时可以开始修行五脏,五行对应五脏,金木水火土各占其一。 但墨修尘并未打算顺着修行,而是选择逆修五行。 他自认杀力不算太差,况且还有那柄怪异的黑剑可增加杀力,那么现在最紧要任务就是在防御上。 所以,他选择率先修行脾脏。 …… 在墨修尘离开清风渡之后,苏沐寒搭上了另外一艘渡船,与墨修尘方向一致。 苏沐寒站在甲板上望着虹光出现的方向,手中有一份山水谍报。 覆云州仙府开启,年轻一辈皆可前往争夺机缘。 苏沐寒长发竖起,青丝随着寒风摆荡着,冷冽的面庞让其他人不敢靠近。 她计算着山枭渡船的速度,应该会比她提前两日到达那处仙府附近。 这处仙府现实的时间其实不算短,许多山上炼气士都曾去踩过点,可没有谁能打开仙府禁制。 而那些山上大宗门的炼气士又懒得去当出头鸟,只是派遣了一些年轻人出山,去查探那处仙府的境况。 其实大多数炼气士都清楚,正常情况下出现的仙府大多数都是山泽野修留下的,其中的机缘也不会很多。 因为那种很高的规格或者是远古大修士留下的仙府,基本都被各大宗门掌握着,若是有漏网之鱼,那些山上宗门的掌舵者又岂会如此平静。 定骞州。 李氏山庄坐落于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方圆百里之地天地灵力浓郁充沛。 山庄后方的瀑布下方走出一道身影。 修长的身形,面部棱角分明的线条,一双狭长的眉毛,凌厉的眼神都在表明此人的非凡。 脚尖轻点礁石,身形飘落在亭中。 “恭贺公子出关!”一名老仆笑着与他道恭喜之语。 那人只是点点头,坐下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开口问道:“那件事处理得如何了?” 仆人面色微变,连忙匍匐在地,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温大人自前段时日传回讯息后,便再无来信。” 那人冷哼了一声:“真是可惜李氏给他的资源,一件小事都处理不了。” 仆人说道:“公子,那个贱种如今正在归乡的路途中,若是温大人的布局失败,我们也可再次布局杀掉那贱种。” 那人嗤笑道:“给温桓的人可都是五境,而且还有我们暗中的谍子助阵,若这都杀不了那贱种,再这么不明不白的截杀,无非就是让手下人去送命罢了。” “那公子有何吩咐?”老仆问道。 那人轻蔑一笑:“将那贱种的丰功伟绩都宣扬出去,最好能将李蕴的风头都盖下去,同时将画像也散布出去。” 老仆眼神一亮,刚要开口称赞几句,便见那年轻人冷笑道:“老鼋,太过聪明会死的。” 老仆顿时噤若寒蝉,不再出手,转身离开了凉亭。 年轻人起身负手而立,眼神之中凶厉之色爆射:“竟然能杀我一具分身,让我本要大成的神通功亏一篑,好兄弟,你要是不死,以后我的脸该往哪放呢?” 他是李氏嫡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五境炼气士,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门名为《三生无量》的神通法门,本想借助这门神通结成极品金丹,却不想一具分身竟然被斩了。 那一具分身虽然仅是开窍境,可分身的修炼速度根本不需要如本体那么漫长,只要将资源砸下去,一月时间便能达到本体的修为,届时本体汲取掉分身的本源,便可结成传说中的极品金丹,但这一切都被一个名不经传的边境贱种破坏了。 导致他如今的境界虽然是五境,哪怕已经凝聚出了金丹雏形,但他却不敢将之凝实,因为那传说中的极品金丹实在太诱人了。 一旦结成极品金丹,他在五境炼气士中是完全无敌的存在,哪怕将来跻身六境,依旧是同境无敌。 届时,哪怕是他那天资卓绝的兄长,也别想压制住他。 越是期待,他的心境就越烦乱,就越发想要将墨修尘抓到近前,将之炼化成一具分身。 谁都小觑了这个李氏嫡子,年仅十六七岁,城府与修为皆是同辈中翘楚。 他的那具分身在边境隐藏得极好,除了王铳之外,便很少接近其他中五境炼气士,所以也没人能察觉出那只是一具分身。 李高朗也挺后悔的,当初就不该让分身去找那贱种,直接回到定骞,他如今已然是开元结丹的炼气士了。 “拭目以待吧,等我神通大成之日,大秦山上山下都将知晓我的存在。”李高朗呢喃道:“该走一趟覆云州阴门郡了,仙人府邸……不过坟冢罢了,不过其中传承我势在必得。” ……山枭渡船。 甲板上汇聚了各方势力,三五成群议论着那虹光出现的意义。 而在渡船最顶端的房间中,渡船管事持香作揖后,将其插入香炉中。 烟雾缭绕间,很快凝聚出一道虚幻的老者身影,老者说道:“阴门郡的仙人府邸开启,将渡船上的太玄门弟子召集在一起,入仙府,寻机缘。” 管事作揖躬身:“遵法旨!” 随即管事又问:“这一消息是否传递出去?” 老者颔首道:“仙缘就在前路,有缘者得之,既然都是太玄门渡船之客,那便散布给诸位,也好让他们有所准备。” 话音落下,烟雾随之散去。 渡船管事冲门外弟子说道:“振钟!” 铛…铛…… 清脆且嘹亮的钟声在渡船各个角落里响起。 甲板上的人群也仰头看向渡船之巅。 渡船管事走出房间,站在一处崖畔,朗声道:“诸位,门内传来消息,前方乃是多年前现世的仙人府邸所在,如今开启,静待有缘人,有意前往者可在右渊渡口下船,不愿前往者,可继续乘坐渡船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墨修尘也被钟声惊醒,而后渡船管事的话语自然也清晰落入他的耳中。 “仙人府邸?是真仙还是……”墨修尘有些疑惑,其实他到现在还不确定所谓的仙究竟是何种仙? 来到此方天地后,修士的手段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仙。 但在修行中,却鲜少有人提及‘仙’之一字。 哪怕是李蕴那等境界的修士,也没说过‘仙’由何而来,虽然曾听闻山上炼气士便是‘仙’,但对于此界定,墨修尘还是觉得有些模糊,那山上炼气士究竟修炼到何种境界算是‘仙’呢? 倒是听闻‘神灵’确实就是神灵,似乎与人族还不怎么对付,否则也就不会有秦连山当初所说,大秦先祖与数位神灵厮杀至星海深处。 各种疑问萦绕心头,让他有些意动了。 机缘一事,墨修尘倒是不怎么在乎,毕竟认为自身修来争来的力量才是真实的,而上天不会给予他什么机缘。 他也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运道如何好? 他如今的每一步几乎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而不是靠所谓的运气。 抓得住,他就抓住属于自己那一份,抓不住那就随缘。 但是有一点,墨修尘从不会在没开始之前便下定论,他会尽一切力量去争取,只有到最后还与所谓的机缘失之交臂,他才会失去定局。 “想来应该耽搁不了多少时日,那便随之走一遭阴门郡,目睹一番‘仙’的风采。”墨修尘定下决心,便不再去多加思量。 他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自己的实力,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踪,只要能窥得仙府内的布局,便算是此行圆满,至于所谓机缘,他是真就随缘了。 仙人府邸开启,定然有各方势力涌入其中,届时他孤身一人,需万分谨慎。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雾,洒落在渡船上,仿佛为之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外壳。 而也就是在阳光拨开云雾的那一刹那,墨修尘的第二条筋脉被养脉成功,以及蕴养出了五处全新的窍穴。 虽然不是预料中的六处窍穴,但已经让墨修尘满足了,毕竟跻身养筋境也才不过月余时日而已,能蕴养出两条筋脉与八处窍穴,这种速度已经算不上太慢了,否则便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当全新的筋脉与窍穴成型之际,渡船上的淡金色光辉仿佛受到了墨修尘的牵引,不知不觉朝着墨修尘的房间汇聚而来。 墨修尘感觉全身暖洋洋的,无比舒适,身躯中如被注入了磅礴力量,两条筋脉与八处窍穴更是呈现出淡金色彩。 而他的整个体表也被淡金色光辉笼罩着,在氤氲霞光中,体表有污垢被排出体外,墨修尘沉浸在这种不可名状的舒适感中。 这一切自然也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只是没有去打扰墨修尘的修行。“借助金霞炼体锻脉,这小子当真只是云霞城的一名小小斥候,还是那李蕴的嫡传?” 在山上炼气士中,虽然都知晓清晨时分,吐纳天地灵力最精粹,但在下五境却是少有人敢牵引金霞之力入体。 所以,当墨修尘的修行出现异常之后,便已经引起了有心之人的关注。 毕竟山上的山水谍报传播速度可不慢,有人将墨修尘放在悬杀贴上,只不过付出的代价根本不足以让中五境修士动心,否则说不定有些中五境也会对墨修尘动手。 墨修尘如此情景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结束,经过这一次修炼,让他的伤势也痊愈了,而且开辟出蕴养出全新的筋脉与窍穴后,他的体魄更加坚韧了几分。 但他本想先修炼脾脏的想法被打破了,如今倒是率先修行起了心脏。 神宫天地内,阳神盘坐在那火行神宫之上,隐约有淡金色火焰腾起,而那悬空的大日更加凝实几分。 当墨修尘修炼结束后,渡船管事也告知众人,渡船在一个时辰后便能抵达右渊渡口,有心前往仙府之人可以准备了。 墨修尘冲洗了一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推开房门走入了阳光中。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决定。 故人即将重逢。 第四十八章:仙府真容 大秦以西。 玉龙王山。 一名少年背剑走出修炼多年的府邸。 他来到一座大殿前,焚香上香,轻声道:“师尊,弟子六年之期已至,当下山了!” 大雪中,少年背剑独行,沿着台阶逐阶而下。 离开山门十里后,少年回望山顶山门,稽首道别。 在山门处,一紫袍一青袍两位道人手持拂尘并肩而立。 紫袍笑问道:“昨夜之卦象如何?” 青袍摇头:“天机混乱,卦象难明!” 紫袍颔首,而后又问:“此番元锦下山,是为了当日之诺?” 青袍再次摇头:“是也不是!” 紫袍疑惑。 青袍便多说了一些:“当日我仅是带回了元锦,其实还有个孩子,只是那孩子与我道宗无缘,便没将其一起带回。” 紫袍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封山水谍报,问道:“是他?” 青袍瞥了一眼,颔首道:“是他!” 紫袍叹息道:“斗转星移,血雨将兴,道之迷途,万法归元,乾坤一气,搅动阴阳。” 青袍无奈一笑:“看来掌律师兄已经知晓人间所生之事了。” “天赫大军压境,国师以云霞为棋盘之基,断天赫三成国运,为大秦造出一尊真正意义上的杀神,东海亦有大乱之象,北地摩擦不断,山上门派暗流涌动,一场席卷北域的乱局就要开启,不知那位国师大人打算如何收官,那位陛下又打算以何种局面现身。”紫袍负手而立,遥望那漫天风雪,雪花与白发融为一体。 青袍神色无动于衷,却道:“道宗也该早做准备了,上宗那边也在关注北域,儒门也不会坐视不理,就看那位国师打算如何做了。” 紫袍苦笑道:“罢了,实在不行就召集祖师堂议事,反正这场乱局我觉得道宗最好置身事外。” 青袍却是摇头道:“做不到,这些都只是表象,最让我担忧的还是那些余孽与妖族勾结,更甚至邪魔乱世,诡异横空,万鬼遍地啊。” 紫袍闻之色变,颤声道:“师兄,此语可不兴说,且不说儒道两家坐镇此方天地,何况那山上炼气士无数,又岂是那般容易倾覆的。” “师弟,你我修道多年,当知物极必反,万年来此方天地可曾有过真正能动摇根基的大动荡?”青袍问道。 紫袍却反问:“三千三百年前的那场灭神之战难道还不算?” 青袍再问:“那你再想想为何是三千三百年前。” 紫袍沉默了,看向已经到达山脚的背剑少年,似乎有些明白师兄为何放任那少年离去了。 山上的雪越发大了起来,山下雪花朵朵美如画。 少年御剑而起,在这隆冬的天地间,响起了阵阵闷雷声。 “尘哥,等我!” 少年的脑海中回想着儿时,两个都是遭人嫌弃欺凌的稚童。 但是那个年岁稍大的孩子,不管得到什么总有他一份,哪怕家里只有两个馍馍,也会分成两半,将多一些的分给年岁小一些的孩子。 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那个年岁的大的孩子,自己明明穿得单薄,也会将厚实衣服穿在那个小一些的孩子身上。 在那寒冬里,那个小一些的孩子病倒了,是那大一些的孩子一遍遍在药铺前磕头求来了药方,没钱买药,就求人家教,然后冒着大雪进山采药,回来之后与阿婆一起熬药,哪怕是寒夜里也不曾因为寒冷疏忽分毫,这才将那个小一些的孩子救了过来。 当那孩子的爹娘都死了之后,那个大一些的孩子与阿婆更是对他无微不至,这才让那孩子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了些许光亮。 如今,那个孩子长大了,谁也别想欺负他的兄长。 …… 墨修尘混在人群中。 看着前方大山,山巅笼罩着层层薄雾,并未因为阳光万里而被驱散。 在那大山深处,有氤氲霞光蒸腾而起,让那些云雾仿佛仙霞般令人如痴如醉。 人流不断朝着大山前进。 墨修尘发现来的修士很多,大致得有一百多人,这些人年岁都不是很大。 当众人临近之后,终于窥得那处仙府大门。 大门处竖起一道牌坊,上书着四个古朴大字:“大道无极!” 墨修尘发现,前方已经陆陆续续有修士进入其中,他也随着走入牌坊。 行过牌坊,墨修尘便觉眼前景象变幻不定。 他所立足之地,乃是一处蜿蜒盘旋的山间小道。 神识延伸出去数十丈,却没能发现任何人。 墨修尘皱眉查探着周围景象,进入之前,他曾大致估算过进来的修士数量,最起码的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如今居然没有任何人的影踪,他不禁疑惑,此处府邸得有多大。 他拾阶而上,感受着天地灵力的流转。 此地的天地灵力确实比起外界要浓郁很多,是一处修道福地,但墨修尘却没有将那些灵气纳入体内。 因为步入此地与立足外界所见景象完全不一致,二者就像是两方天地,由不得他不警惕。 从山脚到山巅,墨修尘大致估算了得有四千九百九十九阶,他没有御剑,而是徒步攀登上来。 站在山巅的古殿前,心境祥和,仿佛万事万物无有能动于心者,这份心境让墨修尘都有些诧异。 好像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让他心境无比踏实。 看着古朴的大殿,大殿悬挂着一方牌匾:功德无量! “这是道家的功德殿?”墨修尘自语着。 抬脚跨过门槛,步入大殿内,大殿中的景象破败不堪,就连中央供奉的雕像都已经腐朽,雕像身上布满裂纹,还有一块块承受不住岁月侵蚀,仿佛风一吹就要脱落的外壳。 墨修尘望着雕像,心中涌出时光最无情的心绪,对着雕像打了一个稽首:“后世修道者墨修尘,无意打扰先贤,叨扰之罪,还望勿怪!” 墨修尘打量了一番大殿景象,所有布局似乎都与他想象中的没有过多偏差,庄严肃穆的同时且又有两分自然柔和,虽然破败,却也难掩曾经的辉煌。 他心满意足地退出大殿,没有动手拿其中的任何物件。 离开这处山巅时,他依旧是徒步往山脚而去。 也许先贤不会在乎他御剑飞行那点小事儿,可对于墨修尘来说,先贤不可亵渎。 而仙府内的其他地界。 却是杀机四伏。 已经有人因为法器动起手来。 祭出本命物在大殿之中对轰,法力霞光在大殿内流淌冲撞。 也有因为山间灵药大打出手的,各种法器横空,天地灵力混乱无比,众人斗法导致大地都在崩裂,却没有人发现那些崩裂的大地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愈合。 墨修尘到了山脚后,便御剑而起,往其他地界而去。 行过数十里地界,他终于再次见到一处山峰,在那山峰之巅,依旧有大殿矗立着,且这处大殿上有宝光流淌。 墨修尘收剑落在山脚,依旧沿着台阶拾阶而上。 这一次速度很快,看似一步迈出,便已经越过数百阶台阶。 很快,他就来到了山巅。 就在他刚落脚的瞬间,一记凌厉的术法就冲他砸来。 墨修尘身形微侧,避开术法后拂袖而立,看向大殿那边,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来此一观,并无争夺之意。” 但回应他的,却是数道更为凌厉的术法。 墨修尘也不客气,脚踩罡步便是数拳递出。 拳光与术法湮灭在广场上,涟漪四散开去,将山间树木吹折无数。 “先宰了他,再来决定法器归属!”有人喝道。 “可!”有人附和。 墨修尘无奈叹息一声:“何必呢,我不想杀人的!” 话虽如此,可墨修尘手上动作却不慢,瞬间驾驭狭刀出鞘,脚踩太极罡步便劈向其中一人。 玄墨刀芒凌空,天地灵力如被鲸吞牛饮般汲取而来,汇聚在那刀芒之中,直接将一人砍得倒飞出去。 随即转身便是一记鞭腿砸了出去,砰然一声,一侧的修士被他将护体玄光都砸得粉碎,口鼻溢血的横飞出去,砸在不远处的巨石上。 “我不想杀人,但请别逼我!”墨修尘冷漠的开口,驾驭狭刀归鞘。 他现在确实不想杀人,他能感受到《十绝杀法》带给自己的一些影响,每次当自己完全释放心中杀意后,便有种将一切生灵都屠灭的心绪。 他始终觉得,这处仙人府邸应该是祥和的,不该因为这些法器引发人心最肮脏的心思,也不该成为一处修罗场。 他能如此想,却不代表其他人会如此想。 就在他即将抬脚踏入大殿之时,一道声音1不合时宜地在他身后响起:“道友,打伤了人就想如此若无其事地离去不成?” 墨修尘闻言转身,看向那个突兀出现在山巅广场上的人,问道:“你待如何?” “自断筋脉,放你离去!”来人轻蔑地看着墨修尘。 墨修尘哦了一声问道:“我若是不答应,你又待如何?” “那便死!”来人面色顿时变得森然,一双眸子杀机四起。 墨修尘呵了一声:“随意!” 他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修为,四境巅峰,以他如今实力,只要递出三刀,对方就得半死不活。 不是他自负,而是他步入养筋境后,将自己的战力拆解无数次,又将以往那些与他厮杀的五境修士实力作为对比,得出来的结论。 也许是因为法门不同,也许是因为自己修行多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导致战力叠加,才能在下五境时有如此战力。 所以,此刻他完全无视了那人的威胁,迈步踏入大殿中。 墨修尘终于看清楚之前两人争夺之物,那是一方小鼎,悬浮在雕像的眉心,宝光氤氲,鼎中更是喷吐着霞光,让人不由得想要静下心来汲取。 墨修尘只是看了两眼,而后目光落在那雕像之上,雕像很像前生看见的一些道家灵官。 那雕像身缠红绸,头戴鱼尾冠,一手持锏,一手托鼎,怒目而视。 那手托之鼎与悬浮的小鼎有八九分相似。 “这小鼎难不成就是雕像本体的法器?”墨修尘自语。 突然,一道术法轰击在小鼎上。 清脆的击打声响彻大殿。 顿时,小鼎上溢散出恐怖的波动。 而墨修尘离小鼎最近,无穷涟漪扩散而出,他连忙祭出那方抢来的盾牌挡在身前。 下一瞬就让墨修尘感受到死亡的气机。 盾牌仅是抵挡了一瞬,便在那涟漪下逐渐化作飞灰。 墨修尘直接舍弃了盾牌,身形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掠出大殿,但还是涟漪波及,将他震得吐血不止,身形翻滚在地,面如金纸。 涟漪止于大殿的大门,并未扩散到大殿之外。 站在大殿外的那人,冷笑着走向墨修尘,一把拽住墨修尘的后颈,“你说的试试,如何?” 墨修尘吐出一口鲜血,调动浑身法力,震开那人的手掌,反手抓住那人的手,借力起身后便抓住那人的面门,狠狠将其掼在地上,寒声道:“很好!” 地面砰砰作响。 一片烟尘扬起。 墨修尘拧着那人站起身,冷声道:“老子不想杀人,但这不是你们得寸进尺的理由!” 手掌微微用力,那人的脑袋如爆竹般炸开。 墨修尘浑身杀气腾腾,看向另外两人。 “杀了!” 第四十九章:太初六封 冷漠无情的嗓音在广场上响起。 身后剑匣内狭刀嗡鸣一声,铿锵一声出鞘,在虚空留下一道蜿蜒刀芒,带起两朵血花。 墨修尘没有去看两人的状况,而是在指尖凝聚出一抹灵光,打入那无头尸体内。 “给我出来!” 只见墨修尘五指开始缓缓离开尸体,五条玄墨丝线连接着尸体的人身小天地,有一件本命物缓缓被他剥离出来。 人多眼杂墨修尘不敢如此行事,但现在数十丈内无一人,他便毫无顾忌了。 纵然本命物品阶不高,但那也是神仙钱,他不会嫌弃。 至于什么残忍,他心中从无此心理负担。 “算半件灵器,也能换好些神仙钱了。”墨修尘嘀咕着。 管窥全豹,由此可知,那些身怀重宝的修士并未在这些单独的山峰大殿驻足,应该是前往更深处了。 在这些地方驻足的应该都是如他这般修为不高的小修士,这也让墨修尘宽心不少,至少这样就不用担心时不时要被人针对了。 墨修尘收起那件本命物,驭回狭刀,便转身看向那处大殿。 他想试试能不能将那件小鼎收起来。 但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那小鼎很恐怖,溢散出来的力量他怀疑就算是六修士都扛不住。 他抓起一具尸体丢进大殿试探,发现那股力量已经消散,这才再次跨入大殿。 他缓缓踱步来到雕像前,翻手取出三支香,点燃对着雕像行礼后,将其插在香炉中,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他才盘坐在雕像前,并未直接收起那方小鼎,而是以神魂沟通小鼎。 他其实也不知道能否成功,也没有什么收取之法。 只是想着灵器需要炼化,而这尊小鼎明显不是普通的灵器,甚至可能是更高品阶的法宝也说不定,若是直接炼化,很可能会被小鼎之灵敌视。 这时他的识海内响起了剑印之灵的声音:“小废物,别只顾着以神魂沟通它,将你的法门运转起来,这样才能更为有效,否则就算你在此枯坐一年半载,也难以成事。” 墨修尘回应了一声,便开始运转《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 他的身下逐渐显化出阴阳鱼图案,而后显化五行,五行再演化八卦,而那阴阳八卦图案缓缓升起,悬浮在他的脑后,仿佛一道神轮傍身,神秘威严。 墨修尘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切,而是将心神全部放在那小鼎之上。 神魂之力缓缓延伸到小鼎之上,直到确认小鼎并未散发出危险迹象,这才逐渐开始沟通小鼎之灵。 半个时辰之后,墨修尘满头大汗的睁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悬浮着小鼎,苦笑着起身。 因为那小鼎并不愿意跟他走,说他太废物了,才是个三境炼气士,不配得到它。 饶是墨修尘巧舌如簧,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只能就此作罢。 剑印之灵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可真废啊,剑印怎么就选了你做剑侍,居然连这么一件破铜烂铁都拿不下。” 墨修尘反讽道:“你可以选择带着剑印另择他人。” 他巴不得剑印之灵带着剑印离开自己,他始终觉得剑印就是个定时炸弹,自己如今压根不知道那剑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根本沟通不了剑印本身。 剑印之灵气急败坏,冷笑道:“你以为吾愿意待在你这个废物剑侍身边!” 墨修尘刚想反驳几句,那剑印之灵直接就消失,这让他苦笑不已。 他对着雕像再次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他打算趁此时间,看遍仙府外围,就当是游山玩水了,毕竟这方仙府山清水秀,能让人心神宁静,也算是一种另类修行。 墨修尘就这样走了一旬,也逐渐接近仙府深处。 路途中,他拜访了十几座山峰,没有收获任何法器或者天材地宝。 就仅仅是去拜访那些大殿中的先贤。 也与其他人碰面,但都没有爆发过于激烈的冲突,因为起杀心的人都被他锤杀了。 一路走来,他的心境越发宁静与祥和,似乎与道更为契合。 墨修尘再次走入一座山峰,越往仙府深处走,山峰也随之更高。 墨修尘登山步入大殿前的广场。 发现广场上已经有人了,而且还不少,有六七人左右。 当墨修尘踏足广场上,便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小子,你也是为大殿之内的宝物而来?”一名负手而立的青年斜眼看向墨修尘。 他旁边的魁梧青年冷笑:“问那么多作甚,来此不是为机缘宝物,难不成游山玩水?” 墨修尘抱拳道:“游山玩水而已,诸位自便!” 魁梧青年嗤笑一声:“小子,你玩爷呢?” 砰! 话音未落,魁梧青年已经一步迈出冲到墨修尘面前,一拳砸向墨修尘的头颅。 两者身遭爆发出狂暴罡气。 但接着便发生了令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眸的一幕,墨修尘探出手抓住了那只拳头。 他缓缓抬眸看向魁梧汉子,平静地开口:“我不想与你们起冲突,你们要争夺宝物,随你们如何争,我只是前来拜访先贤而已。” 他一把将魁梧汉子摔了出去,径直往大殿走去。 众人眼神交汇,都为墨修尘让开了路。 墨修尘步入大殿,依旧只是看了一番大殿布局,取出三支香点燃行礼,将香插在香炉中,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依旧未取一物。 待到墨修尘离开山巅之后,众人才从面面相觑中回过神来。 那魁梧青年揉着自己的胸口,而且手上还有几根青紫色的手指印,“他娘的,这是个什么怪物?” 一人沉思道:“我们很可能遇见他了。” 魁梧青年皱眉不已,问道:“谁?” “清风渡那场围杀的主角!”起先问话墨修尘的青年说道。 魁梧青年如丧考妣地说道:“那我这仇是没指望报了。” “借刀杀人未尝不可。”有人冷笑。 墨修尘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座山峰。 远离了数里地后,他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位置,停留了下来。 确保周围无人跟踪自己,这才盘坐下来,进入自己的人身小天地中。 在气海上有一张金色纸张飘悬着,墨修尘凝视着金纸,这是在他敬香的时候掠入他的体内。 他本来无所求,现在却是有东西自己找上门来了。 墨修尘的神魂之力探入金色纸张之中。 磅礴的信息霎时间冲入他的脑海中。 《太初六封》 太初六封? 墨修尘心中一动,立刻专注地接收着法门的信息。 《太初六封》乃是一部境界的神通,传闻具有颠覆修炼之道的力量。 墨修尘吃惊地发现,这部神通竟号称修至大成,竟可封天锁地。 过程中,墨修尘不禁感慨万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实力与眼界,都还只是这方天地的冰山一角。 他知道,如果能够完全领悟《太初六封》,他的修道之路将会被带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墨修尘心中有些迫不及待,但他同时也明白,要完全领悟这部法门并非易事。 赫然才刚刚领悟了一小部分内容,他就已经觉得头脑中仿佛有千万世界交织的感觉。 不敢再贪心,以后会慢慢研读,循序渐进。 他打算离开此地,在这仙府内,若是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很可能会被其他修士搜罗到。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逼近。 他急忙御剑离开此地,只见一个黑影飞速靠近,一柄长剑凌空劈下。 墨修尘连忙躲闪,但还是被剑气划破了一道伤口。 一名修士缓步走出,他身穿黑袍,面容阴冷,手持长剑。 “你拿到了什么机缘!”黑袍修士冷漠地说道。 墨修尘神色凝重,他此前已经再三确认无人追踪自己,如今居然还是被找到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墨修尘平静地回应道。 黑袍修士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从那处大殿离开,便加速离开了,若不是我手中有追寻气机的法宝,都找不到你的所在。” 他话音未落,手中的长剑再次刺向墨修尘。 墨修尘毫不示弱,手持狭刀反手就是一刀横扫出去,与黑袍修士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两人的剑招交错,剑气纵横。 墨修尘感受到黑袍修士的实力非同凡响,他的剑法凌厉而精湛。 墨修尘不敢有丝毫大意,全身心地投入战斗,力求寻找对手的破绽。 随着战斗的持续,墨修尘逐渐发现,这名黑袍修士虽然杀机很浓烈,但始终在忌惮着什么。 黑袍修士忽然停下攻势,冷冷地盯着墨修尘:“你身上的东西早晚是我的。” 话音落下,黑袍修士便御剑离开了此地。 墨修尘见状没有追击,他明白自己的实力与对方实则还差得远,只能暂时放下对付黑袍修士的念头。 他凝视着黑袍修士离去的身影,眼神逐渐变得冷冽,他此前太过想当然了,觉得自己只要隐藏好,不与他人冲突,便能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可现在接二连三的遭遇,让墨修尘明白,有时候不是你不找别人麻烦,别人就不会将你列为猎杀对象。 他也渐渐明白,自己在仙府中的旅程,将会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修炼之旅。 但在前往仙府深处之前,他还得解决一点麻烦。 之前那座山峰上的人都得死。 既然对方如此借刀杀人,那也要承受自己的怒火。 不是喜欢机缘吗? 那就送你们一场大的。 他直接御剑往回而去。 再次来到那座山峰,墨修尘很快便登顶。 他发现此前一行人此刻都在大殿中,那些布满灰尘的法器也被他们拿在手中。 墨修尘直接观想剑印,迈步走入大殿中。 众人见到墨修尘回来,神色各异,同时也将自己手中的法器藏到了身后。 “请问道友返回,是否为了收取法器,自取便是。”有人对墨修尘说道。 墨修尘缓缓踱步,扫视着众人,面无表情的说道:“确实是为了法器而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得做。” 墨修尘来到雕像之前,右手凝聚出法力,一掌落在香炉上:“得罪了!” 顿时,大殿中气机变得无比暴烈。 “你做了什么?”众人对墨修尘喝问。 墨修尘呵呵一笑:“别慌,诸位慢慢享受!” 第五十章:意外的真相 大殿中杀机四伏。 墨修尘淡漠地看着被杀阵困住的一行人,怜悯是最没用的东西,心慈手软只会给自己招致灾祸。 经过那黑袍修士的追踪,让他明白以前还是过于心善,否则在那魁梧青年出手之时,就该把这一行人都斩草除根。 所以当他折返此地,便从未想着给任何人留生路。 大殿中的法器他要取,这些人的性命让他也要收走。 在进大殿之前,他便已经窥探清楚大殿杀阵阵眼所在,就是那香炉,但需要以《太初六封》为引,才能激发杀阵。 墨修尘面无表情的开口:“此前,心善留着尔等,并未杀人,可尔等不知收敛,竟想着借刀杀人,那现在就好好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大阵剥离吧。” 墨修尘旁若无人的踏进杀阵之中,探手摄来一柄搁置的断剑,并指轻弹,灰尘尽去,露出刺目的锋芒。 他仅是稍加打量就将之收了起来。 锋芒毕露却也只是一柄普通法器而已,只能拿去换神仙钱,于他的战力并无任何增幅。 被杀阵困住的七人哀嚎着,对墨修尘喊道:“只要你能将杀阵撤去,我们愿意将身上所有值钱物件都交出来。” 墨修尘转头瞥了一眼,嗤笑道:“你们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吗?” 杀阵已经开始显露杀机,先是莫名封禁了众人的法力,而后开始汲取法力,让众人承受着修为被吞噬的痛苦。 不仅如此,处于杀阵之中的七人,肉身正在逐渐被割裂开来,仿佛无形中有无数利刃在对他们进行凌迟。 魁梧青年恐惧不已,全力催动武道真气,形成护体罡气庇护身躯。 在场一行人中,就他最为特殊,是一名武者。 可在那杀阵之威下,一切都是徒劳,罡气被摧破,杀机落在他的身躯上。 大殿中很快便淌满了血液,可却不至于让一行人迅速死去。 时间缓缓流逝,终于有人身上开始血肉分离,脸皮肉被割裂成为了数块,飘落在地面上。 那名年轻人哀嚎不已,剧烈地挣扎着,剥皮削肉之疼让他难以忍受。 魁梧青年的手臂也被剥落三四块血肉,消融在地面的血液之中。 “这里不是仙府,这是地狱……”有人哀嚎大喊着。 一名青年指着墨修尘凄厉大吼:“你是魔鬼,你不是人,你是魔……” “求求你,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保证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也有人颤抖着抽泣着求饶。 墨修尘冷笑:“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这是你们教会我的道理,如今我只是还之彼身而已。” 他淡漠的看着,平静的收取着不曾腐朽的法器。 众人的哀嚎声、抽泣声、无助声,此刻在他耳中成为了最美妙的音符,他甚至享受这种感觉。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黑暗的影子,他心冷如冰,他没有愧疚,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殿中的哀嚎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静下来,墨修尘将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收入簪子,对着雕像拜了三拜,面色平静的走出大殿。 那一行人已经被杀阵炼得行神俱灭,至于被收集往了何处,墨修尘没有窥探。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禁忌,这处仙府也不例外。 ……仙府深处。 一间茅屋内,一道虚幻身影飘悬不定,在他面前,是各处修士的所涉足之地。 然而,有几处场景确实被他刻意放大。 墨修尘赫然在其中。 一举一动都落在虚幻身影眼中,他发出轻笑,自语道:“很古怪的小子啊,竟然能得到那部残法,而且肉身极强,比起那个白衣小子更让人期待啊。” 仙府深处。 有一个背剑少年面对众人围攻丝毫不惧,身遭剑气宛若瀑布倾落,所有术法都被剑气搅碎,望着不断出手的一行修士,他淡然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们破不开剑气,可我想杀你们却不难。” 有人不信邪,祭出法器疯狂攻击,但落在那剑气上便即刻消弭。 “好狂妄的小子,让本公子来试试!”一道身影自天际传来,一道虹光径直砸向背剑少年的头颅。 背剑少年仅是并指点出,虹光溃散,那天际之上隐藏之人也露出了真身。 “是他,定骞李氏的二公子。” 背剑少年闻言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下一瞬,他便来到李高朗面前,打量着李高朗问道:“定骞李氏之人?” 李高朗闻言眉宇间阴鸷了几分:“识得本公子,那便将那柄千秋剑交出来!” 背剑少年哦了一声。 啪!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李高朗被一巴掌扇得横飞出去。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李高朗带来的随从便在天上化成血雾,甚至都没人能看清楚那背剑少年是如何出手的。 唯有漫天剑气倾落而下,天地间已然清静。 李高朗倒飞的途中,又被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一掌拂出去上百丈。 女子来到背剑少年面前,冷漠道:“那柄千秋剑可否与我交换?” 背剑少年摇头:“此剑是为我兄长所取,不能与姑娘交换,还望海涵。” 女子向前一步,气势凌人:“若我非要换呢?” 背剑少年依旧摇头,以心声传音道:“姑娘,虽然你修为很高,但在此地只能发挥五境巅峰实力,所以没必要为了此剑与我相争,其他机缘大可自取。” 女子冷笑一声,身上同样流淌出恐怖剑气,与背剑少年的剑气剧烈冲撞起来。 霎时间,天地间风云乍变。 双方的剑气似乎不相上下,交锋中传出风雷之音,下方的山峦被溢散开来的剑气搅动粉碎。 背剑少年拂袖,顿时剑气如大江倒灌,席卷向女子而去。 女子也不甘示弱,并指一挥,同样磅礴的剑气冲撞而去。 下方许多修士只得仓皇躲避,免得被殃及池鱼。 墨修尘在十里开外便察觉到了此地的异样,观想剑印查看,发现有一股气机赫然是苏沐寒,便毫不犹豫地转头冲向此地。 临近之后,墨修尘想都没想,直接全力催动三大法门,握住狭刀便朝着二人中间斩落下去。 狭刀斩出一道恢弘的剑芒,将二人分开数十丈。 墨修尘御剑来到苏沐寒的身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沐寒轻声道:“寻仙缘!” 墨修尘哦了一声,打量着对面一身恐怖剑气的背剑少年,冲苏沐寒问道:“要不咱俩联手做了他?” 苏沐寒摇头:“没必要,他的实力很强,比起你杀那个中年男子更恐怖,而且是剑修。” 她的本意只是想与对方换那柄千秋剑,然后交给墨修尘,没想到墨修尘也在仙府之内,而且已经来到了深处。 那背剑少年目光灼灼的盯着墨修尘,神色激动,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柄短剑突兀出现在墨修尘脖颈处。 “小心!” “小心!” 苏沐寒与那背剑少年同时大喊。 墨修尘瞳孔骤缩,并指以雷霆之势夹住了那柄短剑,猛地转头看向了来时的方向,却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墨修尘双指间鲜血直流,但他的眼神却沉寂如渊,任由那柄短剑剧烈震动:“还想跑!” 只见墨修尘的双指上缭绕起一抹玄墨色法力,猛地用力,咔嚓一声直接将那柄短剑粉碎开来。 他看向天地四方,言语森然:“不论是谁,既然袭杀于我,那便准备好上天入地逃命的准备。” 苏沐寒与背剑少年皆是神色一震,倒不是因为墨修尘的言语狂妄,而是震惊于那份指力。 那可是一柄上等法器,虽然尚未跻身灵器,其本身的坚韧程度就可想而知,绝对不是谁都能轻易捏碎的,却被两指硬生生夹断。 背剑少年正要上前,天地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电闪雷鸣,灵力混乱不堪,在仙府更深处,有无穷霞光遮天蔽日。 紧接着,三人便看见有修士惶恐朝着他们掠来。 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快跑啊,仙府的真面目显露了,那里是一座魔窟,吃人的魔窟啊……” 墨修尘开启剑印窥探向那处霞光所在之地,顿时神魂震荡不已,头颅仿佛要炸裂开来,双眼留下两行血水,身形要不是苏沐寒扶住,便要坠落向大地而去,墨修尘强行支撑着,冲苏沐寒说道:“快走!” 苏沐寒没有丝毫迟疑,拉住墨修尘身形化作一抹剑光往外围冲去。 背剑少年看了一眼,并未跟二人同行,而是驾驭剑气往另外一处方位冲去。 墨修尘陷入沉睡中,苏沐寒守在他的旁边。 二人借助一座山巅大殿庇护,避开了那云霞涟漪的冲击。 苏沐寒焦急不已,因为墨修尘此刻满头大汗,痛苦不已,却迟迟没能醒来。 她指尖凝聚出灵光,试图稳住墨修尘的心神,却被一股强悍的灵魂力量弹开了。 墨修尘在睡梦中,看见了一幅可怕的场景。 在群山之间,有一尊身高上千丈的披甲神灵,祂浑身浸染着鲜血。 无数修士被祂吞入腹中,被他灭杀在掌指间,被他杀死在自己的威压之下。 天地间下起了血雨,那尊披甲神灵在血雨中肆意大笑,屠杀仿佛成为了他的乐趣。 大地在祂的脚下崩碎,岩浆流淌而出,毁灭着所有生灵,天幕被祂撕裂开来,数之不尽的火球砸向人间+。 人间已经成为了炼狱。 无数人凄厉哀嚎着,祈求老天能开开眼,可天都已经被撕裂了。 千言万语的祈求,唯餘绝望。 可就在这时,一位手持拂尘,身穿紫色道袍的道人出现了。 只见道人挥动拂尘,天幕裂缝恢复了原样,大地也愈合。 那尊披甲神灵被触怒,冲着那渺小的道人就是一拳。 道人掐诀朝着神灵印去。 两者间的虚空被撕裂,无尽罡风席卷天地。 只见那道人拂尘一挥,一方天地便将方圆千里之地囊括了进去,而那方天地的最终化作了一粒尘光落在了人间,至此一切都化成了过往。 没人知道神灵与紫袍道人的结局。 苏沐寒轻柔地擦拭着墨修尘的汗水,担忧却不知道该如何做。 墨修尘睁开双眸,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 他终于知道自己进入了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仙府,这是那紫袍道人的小天地。 亦是一方炼狱。 第五十一章:两脉五窍 苏沐寒连忙扶住墨修尘的手臂。 担忧道:“如何?” 想起之前墨修尘那双眸流淌血水的模样,让她心中实在难安。 墨修尘晃了晃脑袋:“没事。” 苏沐寒问道:“那云霞涟漪已经散去了,你好好修养,我为你护法。” 墨修尘也没有扭捏,见到了这方天地的真面目,让他升起了一股紧迫感。 若是那尊披甲神灵未死,依旧在这方仙府天地内,唯有提升实力才有可能找到出路,也许杯水车薪,但他不想坐以待毙。 相信经此大乱,大多数修士不敢随意在仙府天地内搜寻机缘,这也给了他提升的机会。 他说道:“你也别只顾着为我护道,自己也采纳灵力修行,过不了多久可能会有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 苏沐寒问道:“你究竟窥见了什么?” 墨修尘摆手道:“暂时还不好说,现在提升实力才是王道。” 他暂且不想将所看见的东西告诉苏沐寒,因为那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了,若非亲眼所见,他若仅是听说也未必会相信。 这也不由得让他想起在云霞城的那个夜晚。 那尊披甲身影,是否也是一种神灵之身呢? 而且似乎当初那句话语如今依旧回荡在他的耳畔。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那是大秦的大风歌,如今他身在另外一方天地的大秦,听到了同样的词,这是否算是一种宿命呢? 墨修尘并未多想,眼下是定然寻不到答案的,唯有等待有朝一日,自己的实力能窥探到那个层面后,才能去将谜底一点点揭开。 他陷入坐忘中,浑身被玄墨色法力包裹。 苏沐寒见状,也盘坐在不远处,开始炼气修行。 在另一处山峰大殿内。 一名身形魁梧的年轻人,身着黑金战甲,眉眼如炬,站在大殿门口眺望天际。 “袁征,你就别杵在那了,真让人看得心烦。”有人不耐烦地开口。 袁征转头看向开口之人,讥笑道:“你不爽?那就憋着,凭你还不配与我如此言语,换作你那兄长也不敢如此与我说话。” 开口之人正是李高朗,闻听此语,一张俊俏的面庞便黑了下来,刚要开口反驳,就被另外一人制止了。 李高朗转头一把甩开那人的手,说道:“冯齐,你就别做和事佬了,那傻大个儿就未必看得上你一个天风门的亲传弟子。” 名为冯齐的年轻人只是淡然一笑:“无所谓,我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如今仙府深处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若是现在就争执不下,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袁征嗤笑道:“那云霞的伟力如此可怕,想必深处定然有大机缘,也许就是为了仙府传承设下的考验,能活下来都绝不是平凡之辈,龙争虎斗避免不了,不过你们二人未必有机会,依我看,你们自哪儿来回哪儿去,免得白白丢了身家性命。” 李高朗呵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了。 他此前开口就是有些不爽,想找个发泄口而已,至于他的战力如何,唯有他自己知晓。 此前要不是小觑了那背剑少年,他就算打杀不了,也能全身而退。 至于最后那对他拍出一掌的女子,若是出去他确实得避让几分,但如今实在仙府天地内,所有人都只能动用五境修为,所以,他绝对不惧任何对手。 袁征冷笑地看了看李高朗,他虽然嘴上看不起李高朗,但心中却知晓这个李氏嫡子的实力绝对不能以常理度之。 如今李高朗被人中伤,他又岂会放过如此好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虽然不能直接动手,恶心对方几句,他是毫不吝惜言语的。 袁征看了一眼李高朗与冯齐二人一眼,便直接化虹离开了大殿。 他可不想与虎狼为伍,李氏高居庙堂,对于人心拿捏得分毫不差,而那冯齐能成为一方门派的亲传弟子,心思又岂会简单。 冯齐见袁征离去,便对李高朗说道:“李兄,如今仙府天地内,群雄汇聚,一个人毕竟是独木难支,不如你我合作,一同往仙府深处一观?” 李高朗没有回绝,说道:“可以试试看!” …… 背剑少年独坐青山之巅,那里没有寺庙,也没有其他任何建筑,就只是平常山峰,而且已经深入仙府天地。 云霞散去之际,他便瞬间御剑折返,他感受到了仙府天地深处有一股莫名的气机,在牵引他往深处前行。 他本想违背本心就此驻足外围,可却被那股气机引导向深处走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初他才没有跟随墨修尘与苏沐寒一同离去,而是单独远去。 在墨修尘与苏沐寒修行之际,活下来的八成修士皆已经往深处而去。这些人三五成群,更有武者相随,浩浩荡荡接近那仙府中央。 墨修尘这次并未摒弃仙府天地的灵力,反而开始大肆汲取,方圆百里之地的天地灵力都被聚拢过来,这也让苏沐寒沐浴在灵力汪洋中。 对于墨修尘这种举动她是见怪不怪了,现在她的心里,墨修尘就是一个炼气士中的异类,说他是兵家修士却又有些牵强,偏偏还有一具可怕的肉身,说他是纯粹武夫,也没有蕴养出一口纯粹真气,反而是以法力对敌。 墨修尘想再次蕴养出筋脉与窍穴,至于要蕴养几条筋脉与几处窍穴,墨修尘尚未有打算。 如今缺少火属性,只能在天地灵力中炼取,有些耗费时间,反而蕴养筋脉与窍穴更为保险。 之前他蕴养的是手少阴心经与手阳明大肠经,使得他的初步完成了小型的阴阳交汇,战力自然也有增幅。 所以,这一次他打算对任督二脉下手。 任脉,阴脉之海,总任一身之阴经。 督脉,阳脉之海,总督一身之阳经。 二者一阴一阳,交汇与丹田,便是如今这方天地炼气士所修炼的丹窍气海出,阴阳交汇,造化无穷。 这两条筋脉本就是通达的,并不需要刻意开辟,只是需要将之蕴养成一条相互循环的通天大河,如此来确认修行顺畅。 有了决定,墨修尘便将那灵力汪洋缓缓纳入人身小天地内。 深夜中苏沐寒醒转,发现墨修尘依旧在修行中,而且身上的气机比起此前见面之时,更为惊人。 身遭一黑一白二气流转不息,整这个人明灭不定,脑后悬着一道阴阳鱼缓缓转动着。 苏沐寒明眸中露出些许惊讶之色,哪怕是她如今的境界,也未能修出如此异象,唯有小时候在他父王身上看见过一次。 不过了,他父王那悬于脑后的异象却是明灭不定的,仿佛烛火般微弱,但墨修尘这阴阳鱼异象却是如实质般,让周围空间震荡出阵阵涟漪。 天地灵力被那阴阳鱼异象疯狂汲取,仿佛就是无底洞一般,而且经过那阴阳鱼后的天地灵力更为凝练精粹,被墨修尘汲取而去。 这种修炼方法也是墨修尘最近才发现的,发现《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可以生出异象,且还能提炼天地灵力,便开始以这种方式修炼。 他觉得前生所在世界更加匪夷所思,那个屹立于世界上五千多年的古国,流传了太多的法门,墨修尘都怀疑若是将脑海中那些法门一一呈现出来,他简直就是一座行走人间的修道宝库。 但墨修尘也更加谨慎,他能机缘巧合来到这方天地,未来未必就不能见到一些神话中的人物。 这一次蕴养筋脉与窍穴足足耗费了一旬时光。 不仅将任督二脉养脉成功,更是蕴养成功其上的五处窍穴,外加早先开启的丹窍,如今算是成功了六窍。 现在就剩百会穴,命门穴,泥丸宫,三处尚未蕴养成功了。 哪怕如此,墨修尘如今都能随便锤杀一位普通五境修士,面对成功结丹的修士也能厮杀,分出个生死来,也就是面对那些圆满金丹的修士可能会捉襟见肘,至少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墨修尘散去一身异象,眼眸深邃,看向大殿之外,问过苏沐寒才知已经过去了一旬之久。 苏沐寒问道:“你蕴养什么筋脉呢,有两日见你很是痛苦?” 墨修尘苦笑道:“养脉倒是没什么痛苦的,就是蕴养窍穴时有些凶险。” 苏沐寒看着他静等答案。 墨修尘见状说道:“是那处膻中穴!” 苏沐寒眉毛倒竖,冷声道:“蕴养如此重要的窍穴,你竟然一声不吭,当我是摆设吗?” 墨修尘额了一声,连忙道:“开始也没打算好,临时起意而已。” 苏沐寒冷哼了一声,说道:“三日前,深处似乎有很多修士大战,远远望去风云变色,很可能有了不得的机缘现世了。” 墨修尘大致算了时日,便说道:“不出意外,十之八九都已在那边,你不去看看?” 他是实在不愿意苏沐寒牵扯太多,他倒是宁愿一个人我行我素,但是多了个苏沐寒,他就得考虑有些手段能不能用了。 苏沐寒没理会他,只是盯着他。 墨修尘无奈道:“苏姑娘,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于我而言,我的手段你们这些大氏族子弟未必看得上,甚至可能是离经叛道,可在我眼中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你若与我同行,很可能会招致骂名。” 苏沐寒冷哼道:“我不在乎,反正你身上的秘密我挺感兴趣的。” “别,你可千万别,虽然我承认自己有几分俊俏,但也不至于让苏姑娘痴迷吧?”墨修尘玩笑道。 苏沐寒呵呵笑了笑,不予理会。 墨修尘见状也无解,看得出来二人只能是暂且同行了,于是他便说道:“那便去看看各方修士的手段,龙争虎斗啊,一场大戏怎么能错过呢。” 剑光化虹,掠过群峰。 二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山巅,望着天穹上的三座宫殿。 显然,早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因为那爆发出剧烈法力波动,让周围空间荡漾出璀璨涟漪。 墨修尘看着三处宫殿直摇头。 在他看来,现在三处宫殿都不安全,他只想安静看着众人争夺。 苏沐寒凝声道:“有人来了!” 墨修尘双眸看向左侧御空而至的三人,轻声道:“来者不善!” 苏沐寒淡漠道:“杀玩就行!” 墨修尘咧嘴一笑。 刹那,天地间升起一幽蓝一玄墨两道璀璨剑芒。 三人被剑气搅成血雾。 墨修尘探出手,将隐藏在空间中的两柄杀器抓了出来。 中央那座宫殿走出一人,盯着墨修尘与苏沐寒,手持长枪遥指二人:“杀我仆从,当死!” 苏沐寒正欲要一剑落下,被墨修尘伸手拦住了。 “让我来!” 第五十二章:突降机缘 墨修尘向前一步。 浑身气势暴涨,当两脉五窍蕴养成功之后,他浑身流淌的法力再无丝毫凝滞,肉身宛若琉璃,在玄墨法力覆盖之下宛若一尊神灵屹立其中。 手持长枪的年轻人眯眼看向墨修尘,冷笑道:“一个三境炼气士,敢于我叫板,不自量力!” 嗤啦一声,一道枪芒破而至。 墨修尘身上的玄墨法力宛若洪流爆发开来,狭刀铿锵出鞘,被他握在手中。 仅是杵刀在地,便有无数刀芒破空而去。 山巅与宫殿中间的天空上,炸裂出无尽罡风。 “有点意思,竟然能挡我一枪,那接下来呢?”年轻人御空而出,一枪劈出。 墨修尘却在眨眼间,来到了年轻人的身前,狭刀上撩的瞬间,龙华拳已然递出。 长枪落空,年轻人的身形瞬间倒飞出去,身上那件淡青色法袍流光闪烁着,消弭着墨修尘的拳劲。 苏沐寒心声道:“那是钦云宫的流云法袍,本身就能为炼气士提供天地灵力,更能防御,而此人施展的枪法乃是‘天元阁’的天元霸枪。” 墨修尘哦了一声,问道:“这些门派可真有钱,随便一个弟子竟然有如此法袍,我要是加入一方势力,是否能比他有钱?” 苏沐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墨修尘怎么做到大敌当前,还能有心思谈笑风生,提醒道:“莫要掉以轻心!” 墨修尘哪里又会不懂,虽然在与苏沐寒交谈,可手上动作并不慢。 当长枪横扫而来时,墨修尘一记鞭腿就扫了出去,狭刀斩出一道数十丈长的剑芒。 两者再次拉开些许距离,墨修尘御剑而立,眼神淡漠的望着那年轻人,说了第一句话:“要分个生死?” 年轻人蹈虚而行,但并未再出手。 他只是将墨修尘当成了苏沐寒的仆从,却没曾想一个三境炼气士竟然如此强悍,那站在山巅上的苏沐寒又得多强呢? 所以,他选择暂且放下恩怨,毕竟是机缘在前,在此地生死搏杀并不如何明智。 “咱们仙宫传承地见!”年轻人丢出一句话后便离去了。 墨修尘撇撇嘴:“没劲!” 苏沐寒冷笑道:“你也太小看此人了,若是没看错,他应该是‘天元阁’柳于锋,且他擅长的并不是枪,而是剑,被誉为小阁主。” 墨修尘咂舌不已,“感情这家伙与我厮杀并未动用真本事,而是留着杀手锏去争夺机缘啊。” 与苏沐寒的交谈中,墨修尘得知五境修为中同样有高低之分,这些人根基扎实,蕴养的筋脉窍穴也都达到养筋境的极境,在真意境着重沟通天地,感悟天地,最后在开元境结出一个上品金丹。 战力自然非是普通开元境可比,而且这些在真意境时,都对于自己所修之法有更深次的感悟,甚至远超五境,只是修为未到而已,所以现在还没有显露出其可怖之处。 而且,五境开元与六境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哪怕在下五境如何耀眼,只要入不了中五境,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同时也不要想着五境逆行伐上,面对六境能跑就跑,绝对不要想着硬撼,否则只是自寻死路。 墨修尘对此深有感悟,当日云霞城战场上,哪怕是五境巅峰的云川铁骑统领面对六境修士,也只能无力退避,连那六境修士的本命物都无法撼动分毫。 墨修尘突兀问道:“你是几境?” 苏沐寒笑了笑,宛若冰天雪地里的出现了一抹暖阳,她开口道:“等你到了中五境,便能知晓我几境了。” 墨修尘愕然,而后也笑了起来。 两人并肩站在山巅上,眺望着三座仙宫。 他不是那么在乎苏沐寒几境,当日那种裹挟漫天剑气降临人间的霸气,已经不是境界能相提并论的了。 苏沐寒说道:“三座仙宫都尚未真正的开启,那些冲出来的法器倒是不俗,看来此地的机缘确实不小。” 墨修尘点了点头,毕竟从他窥见的景象来看,那位道人修为绝对已经通天,称之为仙确实不为过。 毕竟在他心中,仙之一字,向来神圣,而那位道人似乎就是那种神圣而不可亵渎的‘仙’。 他说道:“咱们先不着急,三座仙宫都汇聚了不少修士,各种乱战,我们突兀冲进去,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苏沐寒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墨修尘如何想,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坐山观虎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猎人持弓。 …… 覆云书院。 何秋与书院山长柏子默正在收拾棋局。 柏子默问道:“那处仙府遗迹镇压的东西确定了?” 何秋颔首:“确实是万年前的雷部三十六神祇之一,当年应该是被那位天人拖入小天地中镇压其中的,本来以为两者道行应该已经被消磨殆尽,可前些时日那道虹光却让人心悸,但愿不是最坏的结果。” “国师大人如何布局?”柏子默询问。 柏子默捻子的手顿了一下,提及‘国师’二字,便让他心中生出一种无奈的心绪。 当何秋出现在覆云书院,他柏子默与整座书院便成为了棋子,而那位国师算准了若是仙府遗迹出现变故,他柏子默定然不会袖手旁观,那么书院自然也会下场,镇压各方修士。 届时,他书院就算再如何解释,也免不了被众多修士看做大秦仙朝的盟友。 那到时候,大秦其他三座书院又该如何抉择呢。 当一方天地的规矩定制者都落子大秦,那位国师大人便可借势壮大大秦声势,加快布局北域。 但他柏子默却无可奈何,毕竟只要不破坏规矩,儒家学宫也不会干涉太多,更何况其中隐秘他也知道一些。 若是那位国师大人愿意,都能在儒家学宫那边随随便便混个书院山长。 “可惜,那位国师大人若是不出走文脉道统,如今学问也应该大成了。”柏子默又是一声叹息。 何秋却道:“若是不走出去看看,又怎知自己的学问对与不对呢?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学问能否造福人间呢?若是一味枯坐书海,终究只是纸上的浅薄学问。” “打住,打住,不跟你争论这些,就想问你国师大人作何布局?”柏子默无奈摇头问道。 何秋亦是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 柏子默叹声道:“远古神灵啊,那可是造就了最早人间繁荣的存在啊,却也成为了人间最大的灾祸。” 何秋脸色也有几分黯然。 如今这方天地繁荣的背后,皆是人族先辈们用血肉铺就出来的,就算是如今,每天都有儒家圣贤与道家高功在死去。 …… 三座仙宫上,每时每刻皆有人死去。 然而在那仙宫之下的大地深处,有无数血气汇聚于此,一颗如山岳般大小的头颅贪婪的汲取着血气。 恐怖的气机令的周围空间都被挤压的变形,那颗头颅双眸闭阖着,可偶尔的睫毛颤动,就能让空间荡漾出恐怖的涟漪。 若不是在这片空间内有一方大阵束缚,单是头颅溢散出去的涟漪就足以让山河崩碎,天地哀凄。 空间内回荡着一道杀意森然的元神波动:该死的人族,该死的老牛鼻子,等本尊脱困,定然屠灭人间,灭尔道统。 陡然,大阵弥漫出恐怖的涟漪,撞击在那颗头颅之上。 “哈哈哈哈,老牛鼻子,你布下的大阵已经不及当年万分之一威力,还能困本尊几时?” 在仙宫下方不远处的一片丛林间,茅屋内的缥缈身影出现了几分不自然的震动。 缥缈身影挥动云雾,顿时身前棋盘上一颗黑子浮现。 顿时,棋盘大局上,白子被黑子团团围住,再无一丝生路。 ……墨修尘与苏沐寒脚下的山巅陡然崩碎开来,露出了一根不满漆黑铭纹的巨大柱子。 墨修尘御剑而起,苏沐寒蹈虚而行,二者心神震荡不已。 对于突兀而来的景象,完全让他们无所适从。 墨修尘脚下的战剑陡然崩碎开来,墨修尘身形急急往那跟柱子上摔落而去。 苏沐寒想要伸以援手也是难以触及,她便也一种极快的速度俯冲而去,不过很快她便止住了身形。 下落途中,墨修尘竭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他苦笑不已,这柄战剑是他当日离开云霞城的随身战剑,一路御剑都是靠此,如今竟然被莫名力量崩碎开来。 他全力催动法门,驾驭狭刀出鞘,往高处冲出,霎时间便摆脱了下坠之势。 苏沐寒见此便大松了一口气。 墨修尘道:“这根柱子的气息与三座仙宫的气机极为相似,说不定有什么玄妙之处,我们可拉远距离观察一番。” 苏沐寒自然也发现了那黑色柱子的不凡之处。 二人退后数百丈后,终于窥得那柱子的真容。 那黑色柱子足有九百九十九丈,周围被云雾缭绕,那云雾却是经罡风不散。 而且散发出浓重的镇压之力,这也是墨修尘之前为何被急速下坠的原因。 柱子上的铭纹仿佛活物一般,缠绕在柱子上,上下游走不定。 苏沐寒观察良久之后说道:“这似乎是一座大阵的三分之一!” “就是大阵铭纹,但是还有两部分会在哪呢?”墨修尘眺望四周,却被云雾遮蔽了眼眸,神识的查探范围也只有数十丈而已。 他说道:“先别管其他的铭纹,单是这些铭纹悟透,就是一份机缘了。” 他进来之前,可是完全没有想过得到什么大机缘,如今不仅得到了《太初六封》,如今还有大阵铭纹就这么从天而降,他可就是来者不拒了,还免去了厮杀争夺。 苏沐寒却在此刻说道:“你来感悟,届时手书一份给我,我为你护道。” 墨修尘明白苏沐寒的想法,也不扭捏,直接观想出剑印,开始拆解那些玄妙铭纹。 三座仙宫在不知不觉间变化了位置,不再是一字排开,而是呈三足鼎立之姿。 墨修尘感悟铭纹的黑色柱子高空,赫然有一座仙宫沉浮于云雾间。 那里各种术法霞光明灭不定,争夺似乎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而墨修尘却沉浸在铭纹的感悟中,隔绝一切杂念,心湖上毫无涟漪。 坐忘于天地间,悟天地之道,宝相庄严,此刻的墨修尘便是如此。 第五十三章:贪念 背剑少年走在一座仙宫之内。 他的眉心有一朵莲花印记绽放开来,将周围一切迷障勘破,这座仙宫仿佛没有尽头。 他引燃一张破元符箓,掐算着时间,自他踏入仙宫后已经是第三日了。 但在仙宫内却是一无所获,哪怕品阶最低的法器也没见到。 这座仙府内,机缘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除了那柄千秋剑外,并未有任何收获。 突然,背剑少年转身往后走去。 行至一处拐角处,他猛地并指斩出一剑。 那面墙壁在剑气的冲刷中消失,露出了一方广阔的大殿。 背剑少年行走在大殿中,望着大殿两旁矗立的雕像,神色肃穆敬畏。 大殿中除了最前方有一尊头戴芙蓉观的雕像,两旁足足有四十九尊雕像,俨然如一方宗门的祖师堂。 背剑少年本来都要错过这处大殿了,但是他回想起当时经过迷障拐角时,眉心的莲花印记有一刹那的异动,所以才毅然转身。 行走在大殿中,看着那最前方的香炉处,竟然有一本古籍躺在香炉脚底,而且已经积累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有好长时间无人光顾此地了。 他上前拂去古籍上面的灰尘,想要将之拿起,却发现眼前景象却为之大变。 所有雕像的眼中竟然开始淌出血泪,仿佛在无声的痛彻心扉,为天地无声的哀嚎。 大殿中刮起了血色罡风,背剑少年连忙施法稳住身形,大殿的一切在血色罡风中缓缓消散,雕像化作烟尘,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一行行血泪。 那本古籍也在血色罡风中化作明灭不定的铭纹消散于虚无。 背剑少年长叹一声,祭出身后长剑,一剑落下,斩开血色罡风,便化虹离开了此地。 ……另外一座仙宫的一处大殿内。 李高朗拎着冯齐的脖颈,冷笑道:“凭你一个天风门的弟子又岂能知晓我有几斤几两?竟然还想拿我当棋子,痴人说梦!” 话音落下,冯齐被李高朗狠狠砸在一座雕像上,顿时满殿烟尘,那雕像承受不住力量的冲击,竟然化作碎石簌簌而落。 李高朗看着那些雕像,大言不惭道:“都是死去之人,众人被后世供奉,终究也只是泥塑而已。” 冯齐咳嗽了两声,起身看着李高朗冷声道:“这里不是外界,你定骞李氏可不能只手遮天。” “你待如何?”李高朗嗤笑。 冯齐摇头并未言语,只是嘴角勾勒出一抹莫名冷笑。 李高朗大步走向冯齐,却惊愕发现尽,那本已经散落一地的碎石竟然在重组躯体。 还不待他走近,一只硕大的拳头便轰然朝他砸来。 李高朗催动法力,形成一道屏障抵挡。 却在不到一息的时间内,被拳头砸飞出去,狠狠的撞在大殿的柱子上。 他憋屈不已。 本来以为自己只要小心些,便不会在遇见被人一击而溃的场面,如今竟然被一尊泥塑砸的横飞出去。 然后这一切场景,都被茅屋中的缥缈身影汇聚成为了一幅幅画卷,以及最为平静的那处仙宫已在其中。 “这一代怎么看起来良莠不齐啊。最惊艳的几人在五境强大的过分,而其他人却差了不止数倍不止,这种差距如何来的,难道外面已经到了道法枯竭的世代了吗?” ……墨修尘并未直接感悟所有铭纹,而是选择将那些铭纹刻画在识海中。 那些铭纹实的玄妙程度完全不是一时半会能拆解出真意的,如今身处仙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厮杀并起,届时苏沐寒独木难支,还有为他护关,束手束脚难以施展全力。 墨修尘醒转过来,说道:“铭纹已经刻画在识海中了,现在我们可以去找找其他残缺的部分。” 苏沐寒说道:“这三日我推演了一番,这根柱子对应我们上方那处仙宫,那么其他两处仙宫自然也应该有对应的柱子,所以,只要赶往其他仙宫所在,应该就能寻到另外两部分。” 墨修尘却是说道:“我们没有时间了!” 说着他指向头顶。 苏沐寒抬头看去,只见那座仙宫竟然在逐渐变得虚幻。 而那根黑色柱子竟然在缓缓下沉。 所有活着的修士都被仙宫排挤而出,不知所措的看向仙宫。 就在此刻,三根黑色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大地,顿时间天地间风云变幻。 前一秒还云雾仙霞缭绕的天地便是狂风大作,风雷怒号。 大地在皲裂,流淌出赤红的岩浆,一颗巨大的头颅正在缓缓自大地中浮现。 墨修尘心中骂娘不已:“真他娘没死透!” 他一把拽住苏沐寒的玉手,沉声道:“走!” 苏沐寒已经被眼前景象惊住了,身体僵硬在原地,若不是墨修尘将她扯走,她的脑海中完全没有离开二字,只想看清楚那巨大头颅究竟是何物。 许多修士都被震惊了,但却少有人离开,都在观望着那颗巨大如山岳的头颅。 有人大吼:“那是远古神灵的头颅,天大机缘啊……哈哈哈!” “难怪此地有仙府存在,原来是为了镇封这尊神灵头颅,若是能得神灵法,天地皆在脚下。” “这才是仙府的最终传承啊……神灵啊,远古无敌于天上人间的存在啊。” 贪婪,痴迷,嫉妒……种种负面情绪自众多修士身上爆发开来。 而那尊神灵头颅则在汲取所有修士的情绪,以及仙府内的天地灵力。 只是这一切不为众人所察觉,无声无息而已。 墨修尘拖着苏沐寒远行了上百里,落在一处山间的茅屋之前,他心有余悸的对苏沐寒说道:“方才那尊神灵头颅似乎睁眼了。” 苏沐寒摇头:“我没看见,刚才整个人好像被情绪笼罩了,唯有贪念罢了。” 墨修尘凝重道:“应该不是我的错觉,睁眼那一瞬间我心底的杀意都不受控制的澎湃,各种虚幻的执念都在心底爆发开来。” 墨修尘在那尊神灵出现之际,便是浑身的鸡皮疙瘩,因为他此前见到过那尊神灵的完整身躯,自然就能轻而易举认出那可头颅。 但他依旧还是被震惊了,幻想所见的神灵与亲眼所见的神灵,完全就是两种心态。 至少,虚幻的东西虽然也能致命,却始终有破局之法,但真实出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如天堑,所以让墨修尘感觉到极致的压抑。 墨修尘看向前方的茅屋,以神识查探确认无异样后,说道:“我们先在此地等待吧,仙宫之地是绝对不能去了,如今只有另寻他路,离开这处仙府。” 苏沐寒并无异议,因为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想要离开此地,首先便是要冷静下来,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天边传来恐怖的波动,各种法力光辉交织在天际处,显然大战已经开启了。 为了那所谓的神灵法门,所有人都已经被贪婪吞噬。 袁征战力全开,一身战甲法力流光萦绕,一拳便轰杀了数位同为五境的修士。 那一柄方天画戟上已经沾满了修士的血液,他披头散发的冲着拦路修士大吼,无穷音波震荡的虚空都扭曲开来。 另外一边,早已经在大殿中重伤的李高朗身形缓缓消失,自虚空中走出一袭白衣的俊朗公子,手持一柄青铜锏俯瞰所有人。 他横跨虚空,选择一处战场,以青铜锏压了过去,三名五境修士便身躯爆碎成血雾。 有人惊恐的指着那一袭白衣,惊惧道:“这才是李高朗真身,方才只是他的一具分身。” 李高朗眼眸犀利,看向声音所在之处,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因为有人能将他的法门看穿,证明此人的来历绝不可小觑,甚至很有可能是斩了他一具分身的贱种。 就当他要追寻之时,一道毫不讲理的剑芒破空而至。 李高朗以青铜锏瞬间挡在身后,身形掠出数十丈才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那道剑气的主人,冷声道:“你真要与本公子过不去?” 背剑少年冷哼,倒持长剑,单手掐诀,面无表情道:“有些债必须还。” 李高朗却是眯眼盯着背剑少年:“玉龙剑法,你是道宗弟子?” 回应他的是更为恐怖的剑气凌空,方圆百丈内的其余修士皆被逼退开去,只剩下李高朗与背剑少年。 李高朗冷哼一声,掐诀驾驭青铜锏还击而去。 顿时道气青光与漫天剑气互相在天边冲撞着,震荡出可怖的涟漪波纹。 但是那背剑少年却没有停步,而是一步跨出数十丈,以身躯顶开那恐怖道气,随手挥出一剑。 李高朗见状怒骂道:“你他娘就是个疯子!”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双手掐诀打出玄妙道法,令的周围空间都为之一滞,而后那漫天剑气就倒卷向背剑少年而去。 只见那背剑少年大袖鼓荡,猛然挥出,那漫天剑气顿时凝聚为一柄青色长剑,刺向李高朗。 李高朗气急败坏,他现在只想夺得神灵法,并不想与其他人有过多的纠缠,便冲背剑少年喊道:“我与你并无恩怨,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他实在觉得这背剑少年脑子有问题,自己当初就只是以分身打出一击而已,如今竟然被对方死死盯上了,这种感觉让他难受不已。 背剑少年依旧无言语,只是不断掐诀,令的天上的剑气越发浓厚,似乎不将李高朗杀死绝不罢手。 李高朗见次情景,也是心头盛怒难消,便祭出一件螭龙玉佩,直接将之引爆开来。 背剑少年见李高朗如此果决,悍然便是一剑斩出,口吐道音:“散!” 待天地宁静之后,场中已经不见李高朗身影所在,唯有一道怒意升腾的嗓音:“待本公子取的神灵法,定将今日之辱如数奉还。” 背剑少年终于开口,言语平静:“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空花,神灵法又如何,若是无敌,又岂会只剩头颅?” 话音消散,背剑少年化作剑光便远离了这处战场。 ……茅屋前。 墨修尘与苏沐寒皆寒毛倒竖。 就在墨修尘要推开茅屋之时,里面却是走出了一道缥缈的虚幻身影。 “二位,久违了!” 温醇的嗓音在二人耳边响起。 墨修尘微微有些失神,因为这缥缈身影的面容实在让他难以忘怀。 他惊呼出声:“你是那位‘仙’!” 缥缈身形的形象一头雪白长发,仙光缭绕,仙风道骨,一袭烟青色道袍飘摇,冲墨修尘温和的笑道:“是贫道,但贫道不是‘仙’。” 苏沐寒也回过神来,疑惑不解的听着二人的对话。 似乎二人在此之前便已经见过。 墨修尘对她说道:“当日你不是问我为何如此凄惨吗?” 苏沐寒看着墨修尘等到答案。 墨修尘苦笑道:“因为我见到这位‘仙’与‘神’大战的一角画面。” 墨修尘对着缥缈身形稽首道:“见过‘仙’人!” 苏沐寒同样也打了个稽首:“晚辈见过前辈!” 缥缈身形抚须而笑:“很惊艳的晚生啊,弥留之际能见到你们很是欣慰,心也修的不错,我辈修士,还是修心为重啊。” 墨修尘好奇的问道:“仙长,你在此多少年了?” 缥缈身形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 墨修尘道:“三百年?” 苏沐寒则是正色道:“三千年,晚辈曾在一本古籍上描述过三千年前天幕被破,神灵降临人间,大能者下山捍卫人间。” 缥缈身形温和一笑:“都已经过去了,人间无恙,我们这些死去的人,心里也安心许多。” 苏沐寒道:“虽然人间平静了三千年,但是天上并不平静,前有龙虎山天师陨落域外,后有大秦率领铁骑登天而战,如今那些人依旧生死未知。” “这样啊!”缥缈身形感慨道。 墨修尘沉吟道:“我此前也听闻过一些,但始终想不明白,远古时期人族供奉神灵,为何后面人族与神灵又走向了对立面了呢?” “此间因果,时隔久远无法推演,但最终结果是神灵远走天外,人族据守人间。”缥缈身形叹息着。 墨修尘又问道:“既然人族已经与神灵决裂,为何如今山川河流依旧有神灵呢?” 苏沐寒给出答案:“人族要的是这些神灵庇护人间,而不是奴役人间,且那些山河神灵生前大多数都是人族,或者是亲近人族的妖族。” 缥缈身形问道:“这三千年来,妖族可曾大举越过城头?” 苏沐寒闻言摇头道:“未见记载,而且星海巨城如今有各路剑修镇守,妖族一时半会儿难以越境。” 缥缈身形掐算了一番,正色道:“看来,当年那一局还未落完子啊。” 苏沐寒刚要继续询问。 天地间骤然升腾起一股可怖的气机,无数山峰碎裂开来,厮杀中的修士身形在那股气机下化作血雾。 袁征显露出一尊十丈法相,驾驭身上那件战甲强行脱离出去。 李高朗则是直接祭出一件恐怖法器,直接撕裂了那股气机,瞬间远去上千里。 而在这些修士中,却有一个异类。 那个背剑少难没有离去,而是持剑站在高空,俯瞰这那尊神灵头颅,一剑就劈开了那气机冲击,冷冽的眼神如锋芒利剑。 缥缈身形道:“怪哉,这个小家伙身上的气机似乎是道宗的《玉清》道!” 墨修尘看去,询问道:“三清之一的玉清!” “是以!”缥缈身形颔首道。 墨修尘心中翻江倒海,三清为玉清、上清、太清! 他呢喃道:“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缥缈身形很是疑惑:“不对啊,玉清道祖,上清道祖,太清道祖,并无其他尊号才对?” 墨修尘问道:“那三位道祖在人间吗?” 缥缈身形摇头道:“三位道祖行踪不定,且不在我们这座天下。” 墨修尘本想继续询问一些东西,他觉得此方天地与前生所在那颗星球,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缥缈身形却是看向他,以一种恳求的语气问道:“小友,贫道想要借你肉身一用,可否?” 墨修尘眯眼,头皮发麻,因为有此前被剑印之灵控制身躯的阴影,此时听闻此语他便如临大敌。 剑印之灵此刻出现在识海,说道:“让他控制你的躯体,否则你活不了,那尊神灵头颅虽然不及全盛时期,但实力深不可测,只是一念千里山河已经变样了,若不镇压下去,这片小天地将完全被同化,将无人能活。” 墨修尘闻言确认道:“别无他法?” 剑印之灵肯定道:“我做不到,除非你的修为达到中五境巅峰,倒是不用担心,可惜你就是个废物,如今也才三境而已。” 墨修尘不与之斗嘴了,而是与缥缈身形稽首道:“前辈自便!” 苏沐寒抓住他的肩头,眼神担忧。 墨修尘摇头笑道:“我信这位前辈!” 由不得他不信啊,如今那神灵头颅复苏,要将整座小天地同化献祭,自己又没办法阻止,只能寻找外援了。 而这缥缈身形既然是那位开辟小天地的‘仙,’想来自有手段应对。 缥缈身形化作一抹灵光进入墨修尘的识海,而后便震惊了,因为他窥见墨修尘的身躯宛若一方完整天地,这处识海只是尚未被开辟一般,虽有灵光,却满是混沌。 但他没有过多是去探究,而是开始掌控躯体,说道:“小友,贫道施法之时,你尽可观摩,能得几分真意,全靠你悟性了。” 墨修尘没有回应,神魂盘坐在识海内,注视着外界的一切。 ‘墨修尘’身形一步迈步,便来到了神灵头颅的上空,轻轻落脚。 虚空荡起一阵涟漪,无数铭纹自行浮现,仿佛编织出一张大网,朝着神灵头颅笼罩而去。 那尊神灵头颅赫然睁眼,自口中吐出一道音波涟漪。 “数千年过去,倒是让你修成了神通,贫道还是失算了啊。”‘墨修尘’自语道。 ‘墨修尘’将背剑少年丢出战场范围,拔出了那柄漆黑长剑。 顿时,天地间响起了铮铮剑鸣声。 一尊恐怖法相也自大地上站起,神灵头颅融入那尊千丈法相的头颅之内,霎时间天地变色,血雨自天上落下,大地崩裂开来,涌现出无数岩浆,炼狱般的景象呈现在所有人眼中。 神灵法相看向‘墨修尘’,冷喝道:“老牛鼻子,三千年来,本尊无时无刻不在想与你重逢啊!” ‘墨修尘’身上的气机节节攀升,四境、五境……十境圆满,长发飘扬,身姿挺拔,目光如炬。 他缓缓抬起漆黑长剑,淡然道:“但贫道并不想与你相遇。” 神灵法相开口:“仅仅人间十境,连玉暇境都不是,看来你在劫难逃了。” ‘墨修尘’平静一笑:“那便请神试剑!” 第五十四章:灭神 阴门郡城。 何秋吃完一碗酒水,放下三颗铜板便起身往城外走去。 出城的刹那,这位曾经的书院山长一步迈出,便来到了仙府入口处。 他探出手掌触摸在牌坊的禁制上,轻笑道:“前辈,何秋可镇杀祂!” 一道缥缈身形出现在牌坊下面,望着何秋,欣慰道:“当年那个翩翩君子终究还是入世了。” 何秋作揖行礼:“何秋见过王道长!” 缥缈身形伸手扶住他,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此番劫难得你来收官了。” 何秋问道:“当年前辈造就的小天地已经趋于奔溃了,晚辈先将其加固几分,然后入内镇杀那尊‘神’。” 缥缈身形抚须而笑:“去吧,贫道尚有几分余力。” 何秋颔首身形消散,继而来到天上,撕开天幕,五指一抓,自星穹上摄来一片星辉,而后送入群山间。 本来已经近乎虚幻的小天地顿时星辰相互显化衔接,那尊神灵法相顿时被削弱了几分,神灵法相怒视天穹:“谁?” ‘墨修尘’弹指剑身,浑厚的剑鸣声响彻天地。 他伸手一抓,将尚未死去的修士送离战场,随即就是一剑落下。 识海内,墨修尘看得真切,却依旧被这一剑惊艳。 那种随心所欲的一剑,浑然天成,千丈剑芒落子人间。 神灵法相抬起双手,拍向剑芒,浩瀚的法力如海潮汹涌起伏,夹住那恢弘剑芒,沉喝一声:“断!” 天地间顿时被无数道气笼罩,那剑芒溃散而不消散,化作剑气长龙冲撞想神灵法相。 ‘墨修尘’开口道:“小友,看好了,天下剑道,大成者,万物皆可为剑,心念所致,便是剑尖所指。” 墨修尘死死瞪大着眼神,看着自己身躯所斩出的每一剑,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状态,那种淡然无为却又非是一切不为的心境,让墨修尘感触颇深。 身躯蕴含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对于‘道’之一字的理解,若将他原本的法力看作是涓涓细流,那在缥缈身形掌控这具身躯之后,那便是真正的汪洋大海。 墨修尘突然感觉身躯被轰飞了出去,原来那尊神灵脚踩山巅,一拳递出,无匹的拳锋径直落在‘墨修尘’身上。 ‘墨修尘’拂袖掸去萦绕身上的法力,消弭掉那股拳劲后,同样生出一尊千丈法相,持剑力劈而去。 拳与剑在虚空中僵持不下,无穷罡风汹涌两尊法相之间。 ‘墨修尘’空出一手朝着不远处的黑色柱子一抓,黑色柱子落在手中,注入法力之后,柱子化作一根通天巨柱,砸落向神灵法相。 那尊神灵法相手捏拳印,金色拳印在虚空上放大,与那根黑色柱子对轰。 墨修尘看得心惊肉跳,这种层次的斗法,返璞归真,却又蕴含着无穷变化。 但是他所见到的,‘墨修尘’看似只斩出了一剑,可在他眼中却解读出了数百种变化,这还是依靠‘剑印’的窥妄之力,才能解读这么多,而且那种变化完全不止数百种。 每一剑落下,不仅只是剑法,而且还有阵法、道法、拳法、枪法……全都被一剑斩落了出去。 同样的那尊神灵法相每一次递拳同样是如此,所以墨修尘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如何拆解。 ‘墨修尘’说道:“境界越高,所修道法越多,但也要知晓取精粹祛糟粕的道理,所以,当你阅览各种仙术妙法,便要学会取舍,将其变成自己的东西。” 墨修尘恭敬道:“受教!” ‘墨修尘’再落一剑后,掐诀牵引另外两根黑色柱子,对墨修尘说道:“本想传法与你,但贫道能感觉到你所修之法很是不简单,所以,这三根柱子上的神通法门,你趁此时间尽快烙印在心间,我就不多此一举传你根法了。” 墨修尘眼中一亮,便迅速答谢了下来。 对方借助自己的身躯,那自己取一道神通法门,礼尚往来,他毫无心理负担。 在墨修尘烙印神通法门之时,双方的大战已经彻底白热化。 神灵法相被无数剑气与法力锁链封锁在一片极小的空间之内,但同样祭出恐怖法器,召唤无数天雷轰击想‘墨修尘’。 双方见招拆招,你来我往,各种术法与神通遍布山河。 神灵法相一把抓住一条法力锁链,猛地一扯,天地好像被切割成了两块。 ‘墨修尘’身形微颤,眉宇间有些许无奈。 但他并未就此罢手,而是伸手在虚空上刻画出一道敕神符,掐诀打向神灵法相。 神灵法相怒目相视,沉声喝道:“凭你一个人间道士,竟然代天敕神,痴心妄想!” ‘墨修尘’冷喝一声:“敕,化神为凡!” 神灵法相脚踩大地,递拳不停,同时眉心掠出一柄蕴含雷霆的罗天大伞,罩住己身。 ‘墨修尘’见到那柄罗天大伞,凄然一笑:“看来,平贫道终究是棋差一筹啊。” 墨修尘烙印完毕,发现身躯内的力量正在以一种急剧速度消散,他连忙喊道:“‘仙’长!” “小友,贫道的大限到了,如今只能做这么多了。”‘墨修尘’洒然一笑。 小天地突然被撕裂开来,有一只巨大手掌拍向神灵法相,同时传来一道温醇嗓音:“万年前的余孽,妄想继续为祸人间,当诛!” 神灵法相转动罗天大伞,将‘墨修尘’斩出的剑气与那道敕神符打散,迎接向那只巨手。 巨手被雷霆搅碎,神灵法相内的头颅冷笑:“又一只人间的蝼蚁,如此也好,待本尊吞掉尔等,重塑真身,届时会让人间变回万年前!” “梦幻空花!” 言出法随。 无数洁白花朵凭空浮现,环绕在神灵法相周围。 神灵法相一声怒吼,法力涟漪震荡而出,试图将那些花朵湮灭,但很快那尊神灵法相的面容就开始变化了。 竟然有花朵扎根神灵法相的法力屏障之上,绽放出更为绚烂的花朵,花上开花,仿佛无穷无尽。 “藏头藏尾,给我出来!”神灵法相怒吼,罗天大伞中喷涌出雷霆瀑布冲天而去。 “哼,出来又如何,瓮中之鳖而已!”一袭儒衫的何秋迈步而出。 一脚落下。 风云滚动。 雷霆溃灭。 ‘墨修尘’落在一处山巅上,退出墨修尘的身躯,缥缈身形出现在墨修尘的身旁。 墨修尘呢喃道:“何先生!” “看来你们也是旧识!”缥缈身形笑道。 墨修尘点头道:“当初在边境有过些许交集。” 墨修尘转头看去,发现那缥缈身形近乎消散,担忧道:“‘仙’长?” 缥缈身形摆手道:“无碍,本就只余下一道神识而已,能拖住那神灵头颅如此长时间,已经是极限了,如今有人收拾残局,贫道也就死而无憾了。” 咚! 天地间响起沉闷鼓声。 那尊神灵法相头顶罗天大伞,手持一面打鼓,鼓槌敲击不停,每一次落下都有刺目雷霆落下。 那些花朵附之如骨,任祂手段尽施,就是除之不尽。 何秋身形瞬间落在那大鼓之巅,淡然道:“你该为三千年前那万千生灵偿命了!” 神灵法相挥动鼓槌砸向那小如芥子的何秋。 何秋面向神灵法相的头颅,左手一指点出,势大力沉的鼓槌便不得寸进。 神灵法相怒吼,那藏在深处的头颅面容慌乱了起来:“你到底是谁?如今人间竟然还有你这等修士存在?” 何秋嗤笑道:“你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人间依旧有上五境存在,没有全部登天而去。” 神灵法相顿时间面容巨变:“都是你们的阴谋?” 多年前,人间上五境修士皆登天支援域外,所以当那些沉睡的神灵余孽感知到后,便已经开始设局作乱人间。 所以,这处仙府天地就出现了。 “不就是钓鱼吗?”何秋冷笑道:“人族比神灵更擅长!” 神灵法相浮现出三头六臂之姿,各捏法诀横压而去。 何秋点退鼓槌,在一指点出,虚空中凭空生出一座绚烂花朵,抵挡着神灵法相的攻伐。 那尊神灵法相打出恐怖一击,小天地内山河崩碎,天幕都被撕开一道裂缝。 神灵法相冲天而起,试图摆脱何秋。 何秋脚尖轻点,身形出现在天幕裂缝之处,又是一脚落下:“给我滚回去!” 神灵法相愤怒大吼,手中的罗天大伞疯狂旋转,五光十色的雷霆化作一柄长枪刺向何秋的脚掌:“死!” “杀!” 何秋都懒得去理会那柄雷霆长枪,只是一字吐出,天地间便已经是杀意无穷。 那些花朵绚烂总涌现出无尽杀机,疯狂汲取神灵法相的天地灵力,犹如釜底抽薪般。 雷霆长枪落在何秋手中,他猛地一握,看向那尊痛苦不堪的神灵法相,淡然道:“送你解脱!” 他轻轻掷出雷霆长枪。 神灵法相头顶的罗天大伞被刺穿,随即有贯穿那法相天灵,一路而下,径直刺在那神灵真身头颅上。 那尊神灵法相逐渐消散,唯有一颗硕大神灵头颅定格在虚空中。 何秋身形落下,看着那硕大头颅,拂袖间便将之抽成飞灰。 天地恢复了清明。 墨修尘张大了嘴,还没回过神来。 “这就是真正的斗法吗?” 苏沐寒来到墨修尘身边,面色同样未从震惊中退出,颤声道:“以前没发现何先生竟如此神通广大。” 墨修尘闻言咽了咽口水,问道:“这境界得多高?” 缥缈身形轻笑道:“你们如今见他,如井底之蛙,等你们何时走到中五境圆满,就会知道什么叫浮游见青天。” 苏沐寒若有所思道:“以前我也见过一些上五境出手,但气象都不如先生那般大。” 缥缈身形说道:“要知道上五境也分三六九等,而他应该是同境界中最强横,也是最难杀那一小撮。” 墨修尘问道:“这是怎么修炼的,先生的年岁看着也不大啊。” 何秋身形飘忽间出现在三人面前,笑道:“年岁确实不大。” 缥缈身形打量着何秋,叹声道:“后生可畏啊。” “王道长就莫要折煞晚辈了,与当年王道长相比,还是差了许多的。”何秋稽首道。 缥缈身形畅快一笑:“走,去我那小茅屋坐坐。” 第五十五章:活命之法 颍川郡,定陵县! 一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城池。 中年男子径直来到县衙处,掏出一枚令牌丢给门卫后,便迈过了门槛。 正在案牍上查看案件的县令正愁眉苦脸的看着一封折子,胡茬子让县令看上去十分沧桑。 此刻便听见有人言语:“孙大人如此愁苦,向来是有为难之事?” 孙宁抬起头来,看见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中年男子,定睛一看,连忙起身,走出案牍,作揖道:“见过李将军。” 来人正是李蕴,他看着那封折子,问道:“大妖作祟,为何不去请山君出山,我记得此地应该是中岳的管辖之地,竟如此放任不管吗?” 孙宁无奈道:“将军有所不知,不是我不请山君,而是此去中岳足有三千里之地,根本来不及啊。” 李蕴拖来一张椅子,坐下后问道:“那头妖族是何时出现的?” 孙宁回答道:“足有半旬了?” 李蕴又问:“可曾下山祸害人间?” 孙宁摇头:“这倒是未有之事,那妖族只是在那鸣山中作乱,进去搜寻的军队也失去了踪迹,生死不知。” 李蕴皱眉道:“鸣山附近不是有符双门吗?他们为何不出手?” “倒是有一位供奉进入鸣山,但是不过半日就铩羽而归,甚至是重伤垂死。”孙宁愁苦着说道。 李蕴面色微变;“可知那头妖族的真身为何种生灵?” “貌似是一只欢喜雀……”孙宁回答道。 李蕴思索着问道:“三年前,定陵那场雪灾中,是否出现过它的身影?” 孙宁恍然大悟,“是它?” 李蕴看向外面的大雪天,起身道:“我去鸣山一趟!” 他心中有些猜想,需要亲自走一趟鸣山去验证。 孙宁却在此时说道:“将军,外界都在传闻你已经战死在了云霞城,你如此去恐会引起波澜。” 李蕴笑了笑:“有的人自然是希望我死的,但李某命大没死成,只好叫他们失望了。” 话音落下,李蕴已经转身走向了县府大门而去,孙宁抱拳道:“恭祝将军此行顺遂。” 李蕴挥手大笑着离去。 朝堂中某些人将天下大势当作棋局,万千百姓皆是蝼蚁,万千将士也只是蜉蝣,但他此番回来就是要告诉某些人,天下人不是他们的棋子,更不是他们利益交换的工具。 …… 仙府茅屋内。 四人围炉而坐。 缥缈身形笑着为三人斟茶,笑道:“我这寒舍许久不曾招待客人了。” 何秋神色感伤道:“再见前辈,竟已是到了离别之时。” 墨修尘惊愕问道:“先生与‘仙’长早年就已相识?” 何秋缅怀道:“当年我还是一介布衣书生,那是在路上偶遇前辈,便同行了一段路,也正是那一路让我知晓人间有‘仙’。” 墨修尘咂舌不已,他本以为何秋年岁不大,如今看来都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人了。 苏沐寒此时说道:“听我父亲说过,当年大秦有一位山长,有通天之能,言出法随,口含天宪,却拒绝了学宫祭祀之位,此后便仿佛在人间消失了一般,何先生与那人是一人?” 何秋抿一口茶水,淡然一笑:“那都是过去了,如今我就是一个行走人间的读书人而已。” 苏沐寒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感觉有些孟浪,便索性端起了茶杯。 倒是墨修尘新奇的打量着茅屋,哪怕是最普通的东西在这间茅屋内,也都充满了灵性,变得不在平凡。 墨修尘感叹道:“真是真‘仙’!” 墨修尘看向那缥缈身形问道:“此前曾间这座仙府内,有许多山巅大殿,而且还有三座仙宫,为何‘仙’长不住在其中。” 缥缈身形怅然一笑:“那些大殿都是假像而已,那三座仙宫亦如是,其实真实的不过就那根敕神柱。” 墨修尘问道:“那我当初见到的那些雕像,与那些法器也是假的。” “不全然是假,其实能被修士感应的法器与法门都是真实的,贫道这些年来闲来无事便会将一些法门与法器下放出去,等待有缘人来取。”缥缈身形声音虚弱,那身形也越发虚幻。 何秋口吐道音:“凝!” 但那缥缈身形的身影却仍旧在缓缓消散,缥缈身形释然道:“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应当知晓,没有三魂七魄的人,是不能常驻人间的,贫道这一缕元神之力窃取天地三千年,如今也当归还了。” 墨修尘问道:“真没办法了吗?” 何秋沉声道:“除非能隔绝天地六道,否则难逃劫难。” 墨修尘心湖上荡漾出一阵涟漪,因为剑印之灵说道他的人身小天地或许可以保留那缕元神之力。 墨修尘试探性问道:“如何做?” 剑印之灵鄙夷道:“只要对方将这方小天地的掌控权交给你,然后你将之收入气海天地或者是道宫天地都可以,而且可能汇聚溢散在天地间的三魂七魄。” 墨修尘确却是犯难了,因为剑印之灵说得简单,可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操作啊。 剑印之灵骂道:“蠢货,届时你只需要运转法门,将那仙府天地纳入人身小天地即可。” 墨修尘闻言有些犹豫。 因为如此以来,自己的身躯就成为了别人的寄托之地,而且他并不敢保证当对方聚集完整的三魂七魄后不会杀自己啊。 能修炼至如此境界的修士,谁又是简单之辈? 剑印之灵嗤笑道:“你以为聚集三魂七魄是短时间能做到的吗?少则数十年,多则数百上千年,难道那时候你还是下五境?那你可真是废物一个。” 墨修尘嘴角抽搐,心道:“老子要是知道,还用你在这叨叨不成。” 他看向那缥缈身形问道:“‘仙’长,若是有方法可以隔绝大天地,甚至能为您争取聚集三魂七魄的时间,您可愿意一试?” 何秋先于缥缈身形开口:“细细说来!”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缥缈身形能活下来,语气十分激动急切。 墨修尘说道:“我可以告知,但烦请你们以道心起誓,不可将此事告知他人。” 何秋直接并指指天,郑重道:“上达九天,下至九幽,今日之所闻所见,泄露分毫,三魂气魄皆溃散,不入六道,身死道消。” 苏沐寒亦是如此立下誓言。 当二人立下誓言,墨修尘心中有所感应,天地间仿佛有冥冥不可抗拒的力量落在二人身上。 剑印之灵声音有些发颤:“这方天地真有老天爷?” 墨修尘闻言便放心了些许,这才解释道:“可以让‘仙’长进入我的人身小天地内,但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不可!” “什么代价?” 缥缈身形直接拒绝了提议,何秋却是不想放弃,便问代价为何? 墨修尘看向缥缈身形,说道:“‘仙’长需要放弃这方仙府的掌控权,由我执掌且将整座仙府纳入人身小天地内。” 缥缈身形沉声道:“小友,你知道如此做,会有何后果吗?” 墨修尘疑惑的看向众人。 何秋沉默了。 苏沐寒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默不作声。 缥缈身形说道:“就算你的人身小天地真能隔绝天地,可你如此作为,就是扰乱六道运转,而你在此期间也会承担我的那份因果,且当我重现人间之时,你会成为天地之敌,会受三灾九劫的。” 墨修尘看了看门外,那里曾经山清水秀,灵气浓郁,如今山河破败,岩浆遍地,他低语道:“‘仙’之所以为仙,因为‘仙’首先是人啊,三灾九劫又如何,我想届时我有能力承担那份因果,也能斩破劫难。” 这一刻,山间清风徐徐,拂动少年长发,自信与轻狂并存。 何秋与苏沐寒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快忘了,墨修尘开窍至今也不过才三两月而已,便已经是三境炼气士了。 何秋看向缥缈身形说道:“王道长,你可以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墨修尘起身,将三种法门全力运转开来,顿时自他身上爆发出不弱于普通五境的气机,他自信道:“‘仙’长,我如今才三境而已,养筋不过四条多些,窍穴十三处,但我杀普通五境如宰鸡鸭,将来,我同样亦能步步登高,所以,您口中的因果于我而言,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磨砺呢?” 何秋望着缥缈身形,恳求道:“前辈,试试吧!难道您真愿意您这一道脉就此沉寂下去吗?” 缥缈身形叹息了一声:“那就试试吧。” 只见他指尖轻捻,一道玄妙铭纹便浮现在空中,随即他指尖一点,那缕铭纹便落入了墨修尘的眉心中。 墨修尘稍加感应,便发现那缕铭纹浮现在识海深处,被神魂掌控着,于此同时,他与仙府天地产生了一名玄妙维系。 他只要心念一动,便能随意出现在仙府天地的任何地方,同时还能窥见仙府天地之内的所有生灵。 但让他奇怪的是,这方仙府内,除了外界进来的修士之外,并无任何生灵,甚至连普通的野兽都没有。 他运转法门,亦是没有发现其他生灵, 缥缈身形解释道:“为了镇压那尊神灵,所以将一切有生之灵都驱逐了,担心被那尊神灵所控制,让其成为祂破封的关键手。” 墨修尘恍然大悟,难怪在那尊神灵破封前他曾有一瞬察觉修士血气有异动,想来就是被那尊神灵汲取了。 弄明白事情原委之后,他看向缥缈身形说道:“‘仙’长,我现在可以驱逐那些修士吗?” 缥缈身形摇头道:“你还需要炼化印记才行,不然你收不起这座府邸。” 墨修尘看向那越发虚幻的身形,想了想后打出一抹自气海调动的天地灵力将其掩盖起来。 何秋与苏沐寒惊奇的发现,那缥缈身形竟然没有继续消散的迹象,不由大喜。 墨修尘稽首道:“委屈‘仙’长了。” 缥缈身形扶住墨修尘,笑道:“现在你可是贫道的恩人,可使不得。” 接下来的一旬光阴,墨修尘就在茅屋内炼化那缕印记铭纹。 而仙府内修士争夺依旧在持续,且愈演愈烈,神灵头颅被镇封之地,出现了各路修士的身影。 随着时间流逝,墨修尘对于仙府的掌控也越发娴熟。 第五十六章:最年轻狠辣的王侯 山野深幽,古木参天,峰岭险峻。 一处山巅,站着两道身影,一人身着墨甲,面如刀刻,眼若深渊。 另一人与之稍微落后一步,面部有一道可怖疤痕,斜贯整张脸庞。整个人充满一股肃杀之机,对前方之人却有敬重。 唳! 黑夜中,一声鹰唳突兀响起,后方之人缓缓抬臂,霎时间一头淡金色鹰隼浮现其上。 那人很快便面露凝重神色,对前方之人恭敬道:“王爷,阳城已破,可城中百姓却和元烈大军一起殊死抵抗大军推进。” 前方之人只是淡然道:“传令,降者不死,若有抗者,皆死!再甚之,屠城!” 后方之人面色剧变,浑身发颤,旋即单膝跪地:“王爷,如此恐变!” 又听那人冷身道:“你想抗命?” “不敢!”后方之人面色苍白,头越发的低了。 抗命? 他哪有胆子抗命,眼前之人是大秦最年轻的王,亦是最狠辣无情之人——墨笙。 远眺前方,千里外,喊杀声四起,巨大的城池早已是残垣断壁,满地皆是尸体,城墙已血染鲜红,破碎不堪的大纛在风中无力低吟。 突然,前方所立之人再次开口:“元烈那边来了个武夫,去将之截杀!” 战阵冲杀,武夫不可与之敌,可城池巷弄遭遇,却是万夫不可挡也。 后方之人却犹豫了起来,开口问道:“王爷,我若是入城厮杀,元烈可能会袭杀您。” ”求之不得!”墨笙冷漠开口,一抹精芒自他眼中爆射而出。 后方之人不再言语,只见他冲霄而起,整座山峰都为之震颤,瞬息间便已经远去百里。 墨笙静静站在原地,负手而立,依旧眺望远方,等到那道身形消失在五百里之外,他才有了动作。 缓缓摘下头盔,一头银白如瀑的发丝垂落而下,随风扬动,他看向一处虚空,淡然道:“既然来了,就别隐藏了。” 虚空中涟漪扩散,走出一道飘逸身影,面若冠玉,盯着山巅之人,神色平静的开口:“珺王如此自负,支走了所有下属,就不怕身死道消于此吗?” 墨笙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却也不看来人,淡漠道:“凭你?” 飘逸身影双眸微眯,看着下方那俊俏的不像话的墨笙,冷声道:“你认为我杀不得你?” 话虽如此,可他的神识却悄然向外扩张,想要探明此地是否暗藏杀机,对方如此托大、如此淡然,难道还能靠自身打杀自己不成? 要知道,每一境的差距都是巨大鸿沟,一个下五境而已面对已是神合境的他,双方之间差了数个大境界,对方却显得如此平静,让他不得不谨慎。 “完颜轩,元烈王朝注定转瞬覆灭,何必自寻死路?”墨笙开口说道,眼神依旧注视着远方的战场。 飘逸身影闻言神色阴沉,厉声道:“墨笙,三年前我们陛下已经与大秦国师达成共识,只要所有上五境跟随登天,便可不再受大秦驱使,你如今之作为,是在打破如今北域的局面,你敢覆灭我元烈,届时北域所有大小王朝都将竭尽全力攻伐大秦。” 墨笙不以为意,此时才缓缓转头,看向完颜轩,讥笑道:“共识?你也知道还有共识,你们当初屠我北境三城之时,怎么不提当初的契约共识呢?” 完颜轩神色一滞,明显有些心虚,他收敛几分心绪,继而开口道:“这件事已经与你们的新皇解释过了。” 墨笙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意:“是解释过了,但是我不接受啊?” 刹那,墨笙已然一拳递出,只见浩荡拳罡宛若大海汪洋冲向完颜轩,群峰都在为之摇晃,却在临近完颜轩的刹那消弭与无形间。这便是身为大修士的完颜轩敢直面这位大秦王侯的底气。 完颜轩面色冷了下来,他着实是没想到墨笙居然敢出手,而且没有丝毫犹豫,虽说那轻飘飘的一拳对他造不成影响,可对方对他没有丝毫忌惮之心,这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元烈皇室嫡系,对方却丝毫没将之放在眼中。 他冷喝道:“凭你一个开阳境的武夫,再加上修道的开元境,真以为能撼动我?” 墨笙收回手,同时也收回目光,语气依旧淡然:“只是想看看神合境修士有多强大,现在知道了,确实差挺远的。” 完颜轩愣了一下,而后脸色愈发不好看了,感情对方是将他当成了一个试金石了?他问道:“如今知道差距,那么珺王准备如何打算,退兵或是葬身于此?” 墨笙摇摇头:“都不是我要的结局。” “什么意思?”完颜轩凝视着山巅的身影问道。 就在此时,虚空中浮现出三道身影,每人手中都抓着一颗淌血的头颅,将完颜轩围在中间。 墨笙此时才开始正眼打量这个元烈的皇室嫡系,冷漠开口:“你敢单刀赴会,我亦是,我以自身为饵,引你们现身,你们以阳城为饵,斩我项上人头。” 完颜轩闻言不由的头脑一片空白,看向那死去的三人更是浑身发颤,愤怒与不甘在心中交织,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个站在山巅的少年王侯。 只听墨笙继续说道:“不过我想的比你多一些,并非置身死地,自我打算对你们元烈还以颜色的那一刻,其实所有的棋局都已有了定局,也许中途有变数,但大致的走向依旧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独自率军深入元烈腹地,又岂会没有依仗?” 完颜轩呼吸凝重,身形剧烈起伏,心中更是泛起寒意,他早已听闻这个少年以往各种行事,自认为已经拿捏了对方的心理,现在才明白,他所理解的一切都只是对方有意为之。 他深呼吸一口气,使得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他闭上眼问道:“那你如何算到我会带人袭杀你?” 墨笙闻言一笑:“我确实算到可能会有大鱼来此,却不想是你这皇室嫡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完颜轩心中万千疑问,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只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不是没有强行突围的念头,只是看到那围着他的三人,他便死心了。 大秦龙影,单独拎出一个就能杀他,更别说如今三人了,在出现之时便已经将他的所有退路堵死了。 墨笙摇头:“不急,先陪我看完这一场。” 他挥了挥手,天地间响起一阵阵闷雷声,仿佛有庞然大物正在急速靠近此地。 完颜轩心头剧震,他猛地向那座山巅之后望去,只见一艘庞大战船逐渐浮空而来,战船之上竟然皆是大秦龙影卫,所有的装束都一样,黑甲、鬼面、青铜剑,单是甲板之上就足有三十人之多。 墨笙转身走向战船,而后对完颜轩说道:“请!” 完颜轩此时再无心气,显得暮气沉沉,抬步一跨,便落在甲板上,望着甲板那森然的龙影卫,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墨笙拍了拍栏杆,只见战船瞬间便化作流光,往千里之外的阳城而去。 完颜轩也认栽了,可心中还是不甘,便对前方那身影问道:“珺王,元烈还有活路吗?” 墨笙点头也摇头,眼神眺望阳城方向,冷漠道:“有也无。” 完颜轩立即问道:“何解?” “解散皇室,接受大秦改制!”墨笙回应道。 完颜轩顿时怒火上涌,低吼道:“那跟亡国有何区别?” 他的气机刚爆发开来,便有一名龙影转身,战甲铿锵作响,一股更加可怕的气机荡漾开来,将完颜轩的气机击溃。 墨笙也不理会,依旧没有转身,语气平淡:“亡国?那我继续挥兵北上,沿途寸草不生,就不亡国了吗?” “你!”完颜轩被一句话噎住了,不知作何回答。 几句话的功夫,战船已经出现在阳城城楼上方,此刻城中依旧是喊杀声漫天遍野,浓稠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一眼望去,城中已经铺满了尸体,破损的刀兵散落在地上,连天上的月亮都似乎浸染着一抹鲜红。 望着这一幕,完颜轩惊骇得无以复加,双目通红一片,他嘶吼道:“如此屠杀,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大秦兵卒甲士过处,皆是残肢断臂,没有丝毫生机可言,哪怕是百姓也没有活口。 墨笙蓦然笑出声来,而后开口道:“天谴,本王早已下令,降者不杀,可惜啊,你们元烈大军居然胁迫他们不得不与大秦为敌,既为敌,为何不杀?” “你这个疯子!”完颜轩怒吼道,他死死握紧双手,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鲜红的血液自指缝间渗出,心中在无奈的悲吼。 墨笙对此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两军交战,古来血腥残忍,不是杀敌就是被杀,不疯魔如何活呢?” 完颜轩无言以对,只是死死盯着下方的战场,他看见了之前站在墨笙身后的那个刀疤男人,元烈的武夫被他一拳打穿了胸腔,生机消散。 墨笙继续说道:“罪魁祸首当是你们这些当局者才是,你们什么时候正视过这些百姓呢,需要的时候就拉他们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将之弃之如敝履,甚至为了破境可以屠满城百姓炼制血窍丹,如今你却说本王残忍?何其可笑!” 完颜轩无力地低垂的头,他无力反驳,因为这都是事实,哪怕没有证据,可事实就是事实,他没法辩驳。 墨笙说道:“假若给你一个机会,废掉中五境修为,坐镇元烈皇宫,治理元烈王朝的事务,如何?” 完颜轩默不作声,依旧低垂着头颅。 墨笙临下战船之际,拍了拍他的肩膀,“考虑考虑!” …… 覆云州,阴门郡。 炼化仙府并不是很顺利,哪怕那位‘仙’已经放弃了对仙府的掌控,但一座小天地对于如今的墨修尘来说,还是难如登天。 第一天他也仅仅是运用神魂之力将那枚印记包裹起来,神识难以渗入印记。 想要炼化也只能徐徐图之。 好在,在场众人都并不着急。 何秋与那王姓‘仙’人交谈着数千年的变化。 苏沐寒则是打坐修炼的同时为墨修尘护法。 她明白炼化仙府印记并不可能一帆风顺,稍有不慎,修士的灵魂就会迷失在其中。 现在她无法出手相助,只能完全依靠墨修尘自己。 第五十七章:袭杀 阳城县衙,被临时布置成了一座军机帐。 墨笙站在大堂内,背对大门,凝视着一张堪舆图,囊括了整个元烈王朝。 阳城位于元烈祁州南方,更是一座攻防要塞,为了拿下阳城,墨笙做了上百次推演,才将损失降到最低,可到真正开战的时候才发现战损比他预估的多了一成。 这让他不由得皱眉头,别看这一成战损,对方之后的布局影响可谓极大,阳城之后,尚有郓州青虎关与霸州晽永关,这两个关口才是难啃的硬骨头。 “报!” 一个传令士卒快步而来,单膝跪地。 墨笙头也不回,开口道:“何事?” 传令士卒急声道:“谍子传报,河州有元烈三十万大军正向元城袭来,另阿洲有二十万大军也正在朝我军集结。” 墨笙闻言顿时眉头一挑,将目光挪动在河州与阿洲两地,问道:“可知两军主帅是何人?” 传令士卒回道:“河州乃是大将军窦齐,阿洲乃是大将军李存旭。” 墨笙转身,取出两支令箭,道:“传令,大将军林萧然率三万骑兵与七万黑甲军奔袭往断魂涧,将这只大军给我截断于此。命王灵瑜率十万青甲军,将李存旭按死在无悠山。” “得令!”传令士卒上前接过两支令箭快速离去。 墨笙继续盯着那张堪舆图,眼神冰寒一片:“想要以五十万大军拖住本王,那就看看你们元烈的军神有无这个本事。” “珺王倒是好气魄,这是想一口吞掉元烈半数国运啊!”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 墨笙缓缓转身,看着这个出现在大堂内的身影,轻笑道:“不知灵禾道长有何见解?” 朦胧的光晕散去,一名女子走了出来,双鬓斑白,面容华贵,一双丹凤眼极为明亮,她缓缓踱步走向墨笙面前的战场沙盘,青葱玉指微微动作,一直黑旗便从元烈阳城的位置挪动至离青虎关不远处的黎城,继而抬头看向墨笙,开口说道:“大秦铁骑只要能在黎城与青虎关对峙,截断南北之路,元烈半数江山不出一年便可被大秦逐渐蚕食,就算元烈想要出关支援,也会率先与你率领的大军对上,而珺王那时便会以雷霆之势搅碎青虎关,直逼元烈帝都。” 说到这里,灵禾便不再开口,只是浅笑盈盈地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 墨笙也不避讳,直言道:“就算元烈不出关,待到大秦拿下元烈半数国土,届时整备大军,调动战舰,依旧可以打破青虎关,本王要的,可不是什么半数国运,而是这整个元烈皆为大秦之国土。” 灵禾嫣然一笑,“想法是挺好,但元烈境内的那几座宗门可能不会答应,甚至可能直接下场与珺王展开对决,那时,珺王又待如何应对呢?更何况,那几座宗门可是与中域神洲有牵连,而且以珺王如今的作为,恐怕坐镇天幕的儒家圣人与道宫天官也不会坐视不管。” “这就不用灵禾道长操心了,儒家与道宫那边我自然有把握解决,只要不打破某些规矩,他们不会插手人间事务,更何况这种王朝之争。”墨笙闲庭信步地走到屋檐下,仰头看向天幕,似乎在等待回应,半晌后他开口问道:“不知道长此次前来有何事?” 他可不相信这个女人是来给自己护道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这个女人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后方军需出现问题了,已经一个月没有物资送来了,大军所需物资最多能支撑三天。”灵禾的面容出现了一抹愁容,语气十分凝重。 墨笙眼神一凝,迸射出两抹寒光,语气森冷:“可知缘由,军需帐为何不报?” 战事一起,最忌物资供应不足,如今正是战事紧急期间,一旦物资无法供应,那他的一切布局都是妄论。 灵禾叹道:“这件事我也是刚知晓,但没想到局面会如此棘手。” 墨笙拧了拧手腕,嗤笑道:“看来有些人想阻挡大军前进的脚步啊,亦或者有人想拖后腿?” 灵禾没说话,显然这种话她不适合去接,她只是个修士,不是朝堂中人,是被眼前这家伙给掳来的。 墨笙思量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去将我那些练剑的奇珍拿去兑换真金白银,两天内将之全部换成粮草军需,必须保证大军逐步推进。” 灵禾略有迟疑,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径直离开大堂。 望着灵禾离开的背影,墨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凝声道:“谁也不能阻止大秦铁骑的前路。” 灵禾撩了一下耳垂的一鬓斑白,疑惑道:“燕云门可是与元烈皇室走得很近,你让我去传讯他们的门主,你就不担心我被燕云门打死?” 墨笙冷笑道:“你就告诉他国师大人吩咐的即可。” 灵禾暗自打了一个寒颤,听到国师大人四字,她近乎是窒息了一息时间,这个名讳在大秦可近乎是梦魇般的存在。 不论是朝堂亦或是山上仙家,谁听闻国师大人不是头皮发麻啊。 就在要转身之际,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看向墨修尘问道:“我很好奇,你们墨氏可还有其他天骄?” 墨笙神色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灵禾取出一份谍报,递给墨笙,道:“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重点,他与你同姓!” 墨笙接过谍报,展开翻看了半晌,沉声道:“他如今在何处?” 谍报上的内容让他极为心惊,同为墨姓,手段与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名叫墨修尘的边境士卒,修为如今才三境而已。 却几乎主导了天赫王朝十万大军的覆灭。 灵禾摇头:“他离开了云霞城后,最近一次出现是一艘山枭渡船上,似乎是往西境而去。” 墨修尘攥紧手中的谍报,对灵禾嘱咐道:“帮我个忙,多打探打探此人的消息,有任何消息记得通知我。” 灵禾应下此事便赶紧离开了此地,继续奔忙去了。 想之前,她可是山上有名的仙家修士,如今却只能打下手,还时不时就被一个小家伙凶,让她有气难出。 待到灵禾远去,墨笙才自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那是三年前龙影给他的,说是国师留下让转交给他的,其中皆是大秦留在元烈王朝的暗子。 等待的就是大秦有朝一日率军北上。 如今锦囊中还有十几道密信,墨笙到如今也只是启动了两颗暗子而已,可就只是这两颗暗子,就让元烈版图缩减了近乎三分之一啊。 若是将所有暗子全部启用,墨笙都不敢想元烈如今是何境况,但他没有如此做,他另有打算。 墨笙将燕云门那道密信给焚毁,低语道:“如今该解决身后那只老鼠了。” 大秦铁骑如浩荡洪流自百川入海,距离黎城不过一旬而已。 战船在虚空上穿梭,墨笙不断在沙盘上推演着攻打黎城最佳的方案,如何能将战损降到最低。 至于军需,自大军起程之后的第二天开始就已经被陆陆续续地送到了战船上,只是这些唯有他和龙影卫知晓。 墨笙唤来一名龙影:“去问一下程辘,林萧然与王灵瑜那边如何了。” 很快程辘被带到了战船上,恭敬行礼之后,沉思道:“林萧然已经将窦齐的大军截断,不过由于双方兵力差距,想要将其彻底绞灭,还需要一些时间。王灵瑜那边倒是已经解决了,李存旭差点被他一枪挑杀了。” 墨笙注视着堪舆图,而后转向战场沙盘,将无悠山的黑色小旗挪到黎城后方,继而抬头看向程辘:“传令王灵瑜,化整为零,让他手里的大军暗中摸向芩水边上,然后在此蛰伏,等待军令。” 而后他又将断魂涧的黑色小旗挪动向距离黎城不足两百里的恒城,“传令林萧然,将窦齐打怕即可,他手里的十万大军给本王猛攻恒城。” 黎城的位置比较特殊,虽然地处平原地带,可黎城的几处大门却紧邻山峰,易守难攻,最主要的是黎城后方毗邻青虎关,若是关内发兵援助,大秦铁骑就要花更多的时间、更多的伤亡去与里面的元烈大军周旋。 这是墨笙绝对不允许的,大秦的战线拉的太宽了,不仅仅是他率军深入元烈腹地,更有风初候韩渊率八十万大军自南往西北方向而去,将元烈西北版图压缩往北。 灵禾自阳城来到燕云门所在的山脉,她见到了那位燕云门门主,将墨笙的传递给他,谁料对方仅是点点头,之后便直接下了逐客令,连一杯茶水都没喝上。 燕云门门主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平平无奇,没有丝毫惊艳之感,唯一的特点就是那一双眉毛居然是金色的。他望着灵禾远去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渗人的笑意。 灵禾远离燕云门上百里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别看她与那位门主说话不卑不亢,可心中还是没底,真担心燕云门将她直接擒下打死。 她才二十六岁,大好年华都还没去体验,可不想死,想到这里她并在心中暗骂那个该死的珺王,当初与只是碰了一下那家伙的腹部,居然白白损失了近十年的寿命,导致她如今双鬓斑白。 突然,她浑身冰冷,身形如被禁锢在原地,眼中的世界在逐渐化为灰色,周遭仿佛有无尽利刃正在切割她的躯体,死亡的阴影将她笼罩。 灵禾一声轻叱,硬生生撕破那股死亡气机,手中的拂尘化为一柄淡绿色的玉剑,猛然回身就是一剑斩落。 淡青色的剑芒与一抹白芒赫然碰撞在一起,天地间气机紊乱,涟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天上的银月都似乎被碾碎了,就此消失不见。 灵禾身形被逼退出去十丈,体内窍穴灵力翻涌不止,让她面上泛起一抹潮红,她咬了咬牙,看向不远处出手之人,顿时心中惊骇万分。 那里站着三个人,面容模糊难以窥探,但那胸口上绣着一个赤红色的星辰。 灵禾简直想破口大骂,她就来递个口信,居然被星门给盯上了,这些人盯上的猎物就没有能活下来的。 她现在完全处于劣势,对方三个人透露出来的气机,都是神合境,而她仅仅是无相境圆满,完全没得打。 嗤啦! 第五十八章:仙府落幕 墨修尘在一旬之后。 控制仙府打开了出入口,将那些尚未死去的修士礼送出境。 不论是隐藏着修士,亦或者是哪些厮杀争夺的修士,都莫名出现在那处牌坊之外。 此刻能活下来的人,都各有长处,否则也不可能在那尊神灵现世之时活下来,只会化作神灵头颅强大的养料。 “看来仙府开启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没有化作劫灰,也各有收获,此行已算是完满了。” “有谁知晓那巨大头颅为何物?” “应该是一尊远古神灵,被我们人族大修士镇封于此。” “数十人啊,就那么没了……” “各有命数,该死的谁也活不了。” …… 众人三三两两议论着。 李高朗站在人群后方,注视着独自背剑凝视牌坊之处的少年,眼神挣扎不定。 背剑少年心有所感,回头看向李高朗:“你若出手,必杀你!” 李高朗闻言面色难看至极,袖中拳头紧握,但转瞬便扬起一抹笑意:“兄台误会,我只是好奇兄台是何方人士,想结交一番。” 背剑少年冷冷看了他一眼,身形化虹远去。 李高朗望着背剑少年远去的方向,心道:“只要你在大秦行走,就别想躲得过去,总有一天会将此前所受统统还你。” 袁征此时走了过来,讥笑道:“真是个废物啊,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儿唬住了。” 李高朗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去碰碰啊!” 就在此刻,一方大斧凌空劈下。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到了,连忙御风远离。 袁征身形一闪,立刻拉远与李高朗的距离。 李高朗眼神阴鸷不已,盯着那方大斧,冷喝道:“冯齐,你想死吗?” “当日你虐杀我一具傀儡分身,今日还你一击!”远处站在一处巨石的冯齐淡然道,掐诀控制那柄大斧。 李高朗一步迈步,御风远去,却发现那柄大斧死死的锁定了自己,任他远遁再远,依旧无法摆脱其攻击。 李高朗转身,翻手取出一张画卷,漫天剑雨如瀑,轰击向大斧而去。 没有了禁制,方圆百里之地都被爆发开来的法力涟漪波及,一些山峰被直接就被拦腰截断。 李高朗击溃那柄大斧,手拎画卷就要杀回去。 却猛地发现那处仙府竟然在缓缓消失。 所有人都见到奇异一幕。 那方牌坊逐渐淡化下去,最后化作一抹虚影凝聚成一抹芥子,消失在天地之间,任由他们神识如何查探,都找不到那处牌坊所在,周围只有群山。 一处瀑布下。 墨修尘盘坐在巨石上,双手掐诀凝聚于胸前,一抹白色光芒在被印诀笼罩着。 墨修尘的脑后悬挂起一轮阴阳鱼图案,身上黑白二气流转不息,整个人仿佛就要消失在这方天地中。 只见墨修尘双手印诀不断变化,那抹白色光芒逐渐被气海天地吸纳进去。 何秋见墨修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指点向虚空:“封!” 一处小结界随着话音消散而落下。 苏沐寒问道:“先生,会有危险吗?” 何秋宽慰道:“危险也就是那份因果了,我只是加上一层保险,免得小家伙被这方天地打上盗贼的印记。” 苏沐寒这才如释重负。 何秋笑问道:“郡主还不归去?” 苏沐寒捋了捋鬓角:“再等等!” 经过两个时辰的努力,那抹白色光芒终于被气海天地吞纳进去,最后被墨修尘拖入道宫天地内。 他睁开双眸,满脸疲惫。 说起来只是几句话的事情,可是做起来却让墨修尘精疲力尽。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那处仙府之内的所有法器与道法都能为墨修尘所用,而且墨修尘还多了一张底牌。 那就是当那缥缈道人聚集出一魂或是一破,便能借助墨修尘的身躯出手。 至少在墨修尘跻身上五境之前,这一张底牌始终有用。 虽然同样有被对方夺舍的风险,但只要有那柄剑印存在,墨修尘就不太担心。 剑印将自己选做剑侍,又岂会任由外人夺取而去。 如此一来,二者之间便形成了一种相互掣肘的关系。 何秋见他醒来,问道:“心神损耗极大,可以稍作休整,我为你护法。” 墨修尘笑着摇头:“多谢先生,很快就能恢复。” 何秋疑惑的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解释道:“虽然精疲力尽,但只要恢复过来,我的心神将更为强大,至少此刻已经不弱于未损耗之前了。” 何秋畅快一笑:“好!” 苏沐寒白了墨修尘一眼,冷声道:“就喜欢逞强,活该受罪!” 墨修尘一脸莫名其妙,问道:“我是哪里又惹你了?” 苏沐寒转过身去,懒得看他。 墨修尘看向何秋,何秋却是双手一摊,表示不知道。 何秋看着墨修尘,无奈摇头,暗自道:“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墨修尘翻手取出一条手链,霞光弥漫,走向苏沐寒,说道:“刚才那位‘仙’长赠送我的,喏,送给你!” 苏沐寒看了一眼,一把就抓了过气,冷冰冰的说道:“谢谢!” “嘿!真罕见,你居然会说谢谢!”墨修尘打趣道。 苏沐寒将那手链戴在手腕上,反手就给了墨修尘胸膛一拳,然后转身外走去。 墨修尘揉着胸膛,咧嘴道:“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女人吗?” 何秋哈哈笑着拍了拍墨修尘的肩头,说道:“还不追上去!” 墨修尘却是摇摇头。 何秋无奈一叹:“你啊!” 墨修尘自然明白何秋之意,但是那又能如何呢? 他总有一天要与李氏对上的。 在炼化那抹仙府印记之时,其实他便察觉到了李高朗的存在,只是不想过早动手,草灰蛇线,李氏针对的可能不仅是他墨修尘,而他墨修尘也只是对方棋局上的一枚棋子,甚至那李高朗很可能都只是一枚棋子。 如今自然是可以悄无声息做掉李高朗,但李氏定然会有另外的棋子针对自己,那自己又何不留着这颗棋子,至少自己对其还有几分了解,若是换人对峙,他还需要去重新了解,并做出相应的对策,他懒得如此麻烦。 只要李高朗不死,届时顺着这条线将李氏的暗线一点点扯出来,找个机会暴露出去,想来会有很多人乐意落井下石。 何秋似乎看穿了墨修尘的想法,以心声道:“你孑然一身面对李氏,固然可以肆无忌惮,但你过于小觑李氏数百年来的底蕴了,虽然那位尚书大人入朝不过数十年,但李氏存在却不可以做此计算,他们本身就是一方山上家族,并不是世俗家族,所以,有一方势力作为依靠,可为你省去很多麻烦。” 墨修尘顿住脚步,看着苏沐寒的背影,轻声道:“这件事得等我回乡后再做打算。” 何秋闻言便不再此事上多言,他相信以墨修尘的心思,自然能找到破局之法,于是便说道:“三百里之外有一座县城,那里没有仙家渡口,但往西区千里,有一处渊阁,他们控制着长山渡口,你可以去那里登船。” 墨修尘问道:“先生,可有李将军的消息。” 何秋摇头道:“没有他的消息,但能确定的是他没有死。” 墨修尘低下头:“那就好!” 他希望李蕴能活着,也更希望那簪子中那些将士都能活着。 这一路的打打杀杀,固然让他心境变得冷冽,可对于那些生命的逝去,始终有一份难过掩藏在心中。 何秋说道:“你杀起来人时,就像一尊杀神,可平日却又悲天悯人,如此极端的分割,你不会累吗?” 墨修尘笑着摇头:“对于一切事情,我都会以我心之诚去待之,做到仁至义尽,所以当我杀人之时,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何秋道:“谓我诚心,还之礼也!” 苏沐寒此时转身冲墨修尘说道:“我与你一同归乡。” 墨修尘与何秋对视了一眼,连忙道:“苏姑娘,你可别这么做,要是跟我一起回去,被我阿婆将你看成我媳妇儿,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苏沐寒瞪了他一眼:“登徒子,臭流氓,你去死吧。” 三人一同走出大山。 山外的修士已经各自散去。 何秋在一处古道上与二人作别:“山高路远,一路顺遂!” 墨修尘作揖道:“墨修尘告别先生!” 苏沐寒却是万福行礼:“先生再见!” 何秋转身踏上古路,身形在两人的目光走逐渐消失。 墨修尘问道:“这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苏沐寒白了他一眼,像是在鄙视一个乡巴佬。 墨修尘掰着手指头问道:“咫尺天涯,缩地成寸,掌中世界,这三样神通有吗?” 苏沐寒闻言被气笑了:“你脑子坏掉了,这些大神通只要到达一定境界,就都不在话下了,难的是能在这其中摸索出极致,比如金翅大鹏一族的极致速度,一念可跨域万里河山。” 墨修尘眼神一亮:“那是不是我要是能拿下一尊金翅大鹏,就能取得这种神通修炼方法?” 苏沐寒一整个无语,怎么有这么异想天开的人呢? 墨修尘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金翅大鹏固然速度极快,但并不代表无敌于天下,否则如今天地也不会是人族主宰。 墨修尘一路上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苏沐寒回答的很少,但这一路也不算无聊。 墨修尘最后还是没能拒绝苏沐寒同行的提议,二人一同乘坐上了一膄渡船归乡而去。 …… 离开阴门郡之后,何秋再次来到覆云书院。 柏子默亲自取来了书院的温泉水,在雪地里煮茶。 柏子默问道:“那尊神灵解决了?” 何秋抿了一口茶水,颔首道:“解决了!” 柏子默哈哈大笑:“我真该好好谢谢你,不然我书院就得下场了。” “没那么简单,这尊神灵或许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国师此前推演的大局或许正在解开帷幕,天下人谁也逃不过。”何秋神色凝重。 柏子默沉默了。 何秋看向天上,轻声道:“你或许可以去见见那位坐镇天幕的圣人,他或许有答案。” 柏子默起身:“就不留你了,我也该去问问了,早作打算。” 风雪中,书院有虹光拔地而起。 雪天起惊雷! 第五十九章:元烈和谈 一旬前。 流光自灵禾脸颊边上划过,她的瞳孔近乎缩成针尖,若不是她的神识已经将周围覆盖,这一下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一个星门双手拧着一条散发幽光的锁链,挥手就朝着灵禾洞穿而来,这一击完全就是冲着将灵禾的气海打碎的阴狠手段。 灵禾手中玉剑不断挥舞,一瞬间便斩出去三十六剑,将那条锁链轰击偏离方向。这一击之后,灵禾没有逗留,身形化作虹光往大秦铁骑的方向赶去,同时她暗中取出一张符箓,将之焚毁。 后方三人紧追不舍,同时还祭出法宝砸向灵禾,试图将其打落下空中,天空上时不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与闷雷声。 灵禾开始还能与之纠缠一下,可对方陡然提速,一瞬间就将距离拉近到十丈,一人直接驾驭一件塔形法宝轰向灵禾的背心。 灵禾有心想躲,可奈何对方法宝打出的术法已经将之死死锁定,不论她如何变换方位,都难以躲开,最终只能转身辟出两剑,可终究杯水车薪,那道术法直直轰击在玉剑之上,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打得横飞出去。 灵禾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摇欲坠,她全力催动体内灵力,将身法提升至极限,拉远与后方三人的距离。 后方有人冷声道:“速战速决,将之擒住。” 三人再次提升速度,极速缩短与灵禾的距离,一人祭出一张银白色大网,向灵禾笼罩而去。 灵禾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危机感极速逼近,那张银白色大网居然能阻隔她的神识,她心中很是煎熬,这三个星门来人,显然是早就摸清了她的实力,此时才能游刃有余地对她施以手段。 越想越气,灵禾强压下一口鲜血,眼眸中流淌出两抹晶莹的淡青色光辉,额头光辉四溢,逃遁的途中,左手缓缓抹过玉剑,回身赫然就是一剑。 后方三人变色,可以清晰地看见三张模糊面容变得极度扭曲。 天地间被一道淡青色的剑光划过,此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唯有那道剑光。灵禾吐出一口浊气,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时间去关注后方的境况,真当她好欺负,也就是那个家伙敢惹她,没事儿就使唤她,也就是她打不过那些龙影,不然她非得把那小子暴打一顿。 剑光过处,一切都被粉碎,就连那张银白色大网都被劈成了两半,一人将之接着使用秘法将其融炼在一起。 一人冷笑道:“玄清宫的剑道秘术,威力确实很强,可惜她最多只能递出这一剑而已,追!” “这个小贱人,等擒住她,我要抽她筋脉缝补锁仙网。”另一人阴恻地开口。 “距离不够,无法将之拉进小天地内,有些麻烦。”最后之人沉声道。 三人的速度极快,虚空都在三人的身遭扭曲开来。 不到半刻钟,三人就再次发现了灵禾的身影,灵禾欲哭无泪,这三人跟牛皮糖似的完全甩不掉。 战船上。 处于最顶层的鬼面墨笙陡然睁开双眸,转头看向西北方向,眸光如电,下一刻,他提着乌黑剑鞘的长剑起身一步迈出,便已经消失在房间中。 而与甲板处于同层的墨笙则是嘴角微微上扬,他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俯瞰脚下山河,数十万大军正长途跋涉奔袭,一步步往黎城靠近。 程辘再次来到甲板上,行礼道:“王爷,斥候来报,黎城的守将穆况云想要与您进行和谈。” 墨笙摩挲着栏杆问道:“地点定在何地?” “定在黎城十里外的霄阳亭。”程辘回答道。 墨笙双眸微眯,“可以,我也正想看看如今黎城的底气。还有,下第二道加急令,林萧然与王灵瑜务必在五日内到达指定位置。” “王爷,灵禾道长那边似乎遇到麻烦了……”程辘小声提醒道。 墨笙不以为意,淡漠道:“一颗棋子而已,能活就活,与我何干。” 墨氏的人似乎都无情,墨修尘如此,墨笙更是如此。 程辘闻言背脊生寒,不敢再言语,转身跃下战船,跟着大军前进。 墨笙叹了一口气,他如何不担忧那个蠢女人,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破绽,在这场争渡中,历史的洪流裹挟不下任何情意。 …… 天地间一抹融于夜色的流光正在急速前进,脚下的万里河山转瞬即逝,纵然脚下有万家灯火,墨笙也没有任何驻足留意,一双眸子紧盯着前方。 灵禾是被他强行掳来的不错,可也得还给玄清宫,若此时灵禾出事,他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个老家伙。 三个时辰过去,烈日升空,墨笙在云层中不断穿行,将神识最大限度扩散出去,可依旧没能寻到灵禾的气机,这让他眼神阴冷的可怕。 灵禾被追杀确实在他的算计之内,但绝对不至于身死才对,因为燕云门会借此更进一步拉近与元烈皇室的关系,可现在似乎出现了意外,难不成燕云门这颗暗子已经彻底投向元烈皇室了? 墨笙蹙着眉头,全力御剑将速度提升至他如今修为能达到的极限,突然,他的神识中出现了一抹身影,不过不是在虚空上,而是在下方的山林中。 墨笙一个俯冲,身形急急下坠,拉近与地面的距离,就仿佛一颗流星坠向大地。 终于,他看清楚了下方之人,正是灵禾,此刻的她衣衫褴褛,甚至有的地方都露出点点雪白,可她的肌肤上还有数不清的伤痕,特别是肩膀那处伤口可见白骨。 而在灵禾后方不远处,还有三个人正驾驭法宝对着前方的灵禾狂轰滥炸,术法神通跟不要灵力似的。 墨笙跃下长剑,心头沉重,那几人的实力让他近乎窒息,显然修为高出他不知道几个大境界。 但现在由不得他有任何犹豫,只要能带着灵禾离开就行,没必要跟对方纠缠。他全力催动体内灵力,自丹田气海内,无穷的玄墨灵力开始逐渐攀升,沿着一座天地长桥冲入神宫天地内,自开启的神宫中疯狂汲取可怖的灵力,直至他持剑的手都在颤抖。 “斩!” 一剑! 天地都仿佛被那道玄墨色剑气撕裂开来,下方三人正准备朝着灵禾冲过去,却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剑打翻在地。 墨笙留有丝毫迟疑,收剑再次调动体内的武道真气,盘旋于气海上的琉璃真气如龙衔珠,将那颗武运珠子推进周身窍穴内,最后一声咆哮,冲进三十六条筋脉中,墨笙浑身爆发出琉璃色彩,武道罡气席卷长空。 《天罡三十六变》第五变:振山撼地。 一刹那,墨笙接连递出二十拳,将三人所在之地尽数覆盖。 山林间传来咆哮声,显然被墨笙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激怒了,可是周围灵力溃散,罡气弥漫,将三人探出的神识都粉碎了。 这便是墨笙的底气,他敢一人前来寻觅灵禾,并不是毫无倚仗。 递出第二十八拳后,墨笙再不纠缠,施展纵地金光,整个人宛若一抹流光,比起灵禾御风的速度都还要快上一倍,他来到灵禾身旁,一把将其懒腰抱起,御剑急速远离此地。 灵禾意识早已模糊,墨笙发现灵禾的腹部居然被洞穿了,差一点就要被毁去修道根基,背上也同样有三处深可见骨的伤痕,快速取出一粒丹药,喂进灵禾的口中,灌入灵力帮助其融化,稳住灵禾的心神,他将之背在身后,低语道:“蠢女人,别睡过去了。” 灵禾受到丹药的治疗后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她看着那个一头银白发丝的家伙,含糊不清地呢喃道:“我要死了吗?话说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惜我见不到了。” 然后她就紧紧搂住墨笙的脖子,将脑袋搭在他的肩头上:“有时候真想暴打你一顿,为何所有人在你眼中都只是棋子呢,你这个混蛋,再也不用见到你了吧?” 墨笙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不得已拍了拍灵禾如莲藕般的手臂,喝道:“闭嘴,松开一点,你想勒死本王吗?” 灵禾一个激灵,竭尽全力集中精神,看向墨笙的侧脸,愣了愣后问道:“我还没死?” 墨笙懒得搭理她,因为后方那三人已经追上来了。 三道术法流光瞬间贯穿虚空,直冲两人而来,墨笙眉头紧蹙,他回头望了一眼,而后杀机自心中奔腾而起,“星门的杀手!” 他很想宰了这个组织的所有人,可现在他单独面对三个神合境修士,心头无比沉重,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法与对方相抗衡。 墨笙将灵禾扯到身前,挥手扔出去三张符箓,借着爆炸开来的余波快速朝着远方掠去。 等拉开距离之后,他抹了抹嘴角,眼神凝重,虽然暂时拉开了距离,可他也被那余波震伤了。灵禾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被墨笙抵挡了部分伤害,单是那余波估计会要了她剩下的半条命。 “蠢货,自己跑吧,不要管我了!”灵禾虚弱地开口。 墨笙皱眉道:“慕青禾,你给本王撑住了,要么一起活着回去,要么本王一个人回去将你玄清宫夷为平地。” 灵禾低声道:“蛮不讲理!” 突然,墨笙头皮发麻,宛若万千钢针扎入脑海中,他猛地将灵禾揽在怀中,背部顿时被三道功伐之术击中,浑身宛若痉挛一般,疼痛难忍,这还是被玄墨法袍卸掉了九成力量。 墨笙一口鲜血喷洒在面具上,自下巴处不断流淌而下,他全力催动灵力驾驭长剑离去。 后方三人见状,皆是停下了追击的步伐,站在远空目视着二人离去,追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一旦继续追击,很可能会被人给端了,大秦龙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任何一名龙影卫都是当今天下顶尖战力。 “撤!” 三人融入虚空,就此消失不见。 第六十章:疯子与恶魔 一盏茶后。 一名黑甲鬼面的龙影出现在此地,他抬头看向其中一个方向,手中青铜剑缓缓出鞘,斩出一剑,没有刺目光华,唯有肉眼可见的虚空涟漪没入虚空之中。 远去数百里的三人,身形突然自虚空中被逼得现出身形,而后被一股无形剑意化为虚无。 龙影一步迈出,便来到三人殒命之地,看着原地剩下的一件塔形法宝,将其抓入手中后便消失在原地。 墨笙带着灵禾终于靠近了战船,可他也在此时支撑不住,身形向大地一头栽落而下。灵禾早就意识模糊,唯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在下坠过程中,她下意识紧紧抱住那个拿命将她带回来的混蛋。 那名龙影赫然自虚空中走出,将二人带着前往战船。 这一切除了一群龙影卫,其他人一概不知。 等将二人带入房间中,试图将二人分开,可那名龙影发现根本没法分开,墨笙护得死,灵禾抱得也够紧。 另外一名龙影走了进来,两人对视,眼中皆是无奈,只得默默退出房间。 萧阳亭。 早早便有两人等在此地,一人身着战甲,面容冷峻,浓眉大眼,另外一人身着儒衫,温尔儒雅,气宇轩昂。 身着战甲的中年男人眺望远方,脸上有着疲惫之意,只是眼神中透露着决绝,他看向那名儒衫男子,问道:“周山长,这场和谈当真有望促成吗?” 儒衫男子淡笑道:“确有十之五六的把握。” 战甲中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抱拳道:“若真能使得元烈免去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乱,本侯自当向王上谏言,为周山长立文像,受我元烈万千生灵膜拜。” 儒衫男子挥手道:“大可不必,我只是见不得如此山河被战乱侵扰,破碎飘零如风中柳絮。” 战甲中年心怀敬意:“周山长大义!” 在两人的交谈之中,霄阳亭的山路上,两道身形一步一幻灭,向霄阳亭而去。 儒衫男子眯眼道:“来了!” 战甲中年面色一凝,走到崖畔看向若隐若现的山路,只能看到两个模糊身影以极快速度上山。 很快,那上山之人便已经抵达霄阳亭,驻足在二人十丈外。 墨笙只是略微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眼那个儒衫男子,而后便径直步入霄阳亭,根本就没有与二人行礼的打算。倒是跟随而至的龙影卫与二人各自行礼,随后也步入亭中,站在墨笙左侧后方三步距离。 战甲中年面色有些难看,那位来自书院的山长周焕也略显尴尬。 二人走入亭中,坐在墨笙的对面。 墨笙看向战甲中年,冷漠道:“听闻尔等欲要和谈,本王来此想听听,尔等欲要付出什么?” 周焕呵呵笑道:“久闻不如一见,珺王果真人中龙凤啊。” 墨笙淡漠地瞥向周焕:“你在骂本王是畜生?” 周焕顿时被一句话给噎住了,刚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给憋回去了,一时间满脸涨红。他好歹是一位书院副山长,平日里谁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如今一个山下匹夫也敢与他如此言语。 墨笙说道:“周焕,若你今日是来为元烈出谋划策,本王劝你省点心,别让本王看轻了你们这些书院读书人,也别白白糟践儒家学宫的名声。” 战甲中年身躯微微前倾,眼神死死地盯着墨笙问道:“珺王,本侯就想问一句,如何才能退兵,就此罢手。” 墨笙冷笑着转头道:“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本王问你的吗?你们提出和谈,那么代价是什么呢?以及,你们元烈皇室如何看和谈之事?” 战甲中年沉声道:“元烈愿意割得东南边境上的三城作为赔偿,同时赔款十万玄晶与十块上五境法相金身碎片。” 墨笙哦了一声,缓缓开口:“十万玄晶,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你觉得大秦差你们十万玄晶吗?至于你口中的东南边境三城,如今都已经是大秦之疆土,你这白日梦如何不醒?上五境法相金身碎片,那是什么东西?比得上上古神灵的金身?” 战甲中年一时气闷不已,恨不得直接掀桌子,十万玄晶,那他娘的可是十万雪花灵钱啊! 放眼任何王朝都不是小数目,却被对方说得轻描淡写,那东南边境三城居然直接就成为对方的疆土了? 周焕此时再次开口,沉声道:“珺王,虽然书院一般不会插手王朝之争,可也断不能见到生灵涂炭,若珺王一意孤行,那么书院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别忘了,这座天下,儒家才是制定规矩之人。” 墨笙双眸冷冽地逼视着周焕,冷哼道:“别拿儒家学宫来压本王,本王可不吃这一套,再者,你觉得你周焕能代表学宫吗?一个读书读歪的读书人,也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你算什么东西?” 这一刻,气氛顿时降至冰点,墨笙一个人的气势稳稳压过对方二人,更是直接对一位书院副山长出言喝骂。 周焕也怒了,他冷喝道:“珺王,请注意你的言辞,轻辱书院山长,你可知罪?” 墨笙冷笑着拍了拍脸颊,而后铮的一声,一柄利剑出鞘,剑锋直接搭在周焕的脖子上,他冷声道:“本王现在就算把你宰了,你溧阳书院也绝不敢来找本王的不痛快。” 周焕感受着脖子传来的刺痛感与那抹冰寒之意,心头的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无穷恐惧,断不敢再言语一字。 战甲中年猛地站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墨笙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墨笙却不以为然,只是看着周焕,最后有些失望的收剑归鞘,讥讽道:“君子时诎则诎,好好一句圣人劝谏,倒是被你用得无半点气魄。” 他是真想动手一剑砍死这个周焕,居然敢来搅合他的棋局,也就是眼下没有合适的借口,否则,他绝对把周焕的脑袋给割下来。 见到墨笙收回长剑,战甲中年也坐回位置,松了一大口气。 周焕也松了口气,刚才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在那柄长剑搭在脖子上的一刹那,他一身修为就莫名其妙被禁锢了,若他敢再说一个字,他觉得自己绝对会死。 墨笙开口笑道:“继续谈!” 周焕看向战甲中年,说道:“穆将军,你来吧。” 战甲中年正襟危坐,继续说道:“除去我之前说的那些条件,只要大秦同意退兵,我元烈将拿出五十万石粮草与两万马匹作为践行。” 墨笙眯眼看向战甲中年说道:“本王要是不同意呢?” 战甲中年沉声道:“难道珺王真要鱼死网破,先不说如今大秦铁骑粮草稀缺,后方已经没有军需供给,就算是有,大秦朝堂一众文臣武将又岂会看着珺王你一人势大?” 墨笙摇头笑着,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神色冷漠的望着战甲中年说道:“穆况云,本王告诉你,退兵断不可能,至于粮草军需,你们城中士卒马匹牲畜,皆可为食,甚至倒下去的大秦士卒倒下之人亦可为活着的士卒为食,你觉得本王手下的大军差粮草吗?” 言语至此,墨笙的嘴角勾起,就如一头大魔行走在世间,他继续说道:“至于大秦朝堂,那些只敢躲在阴暗角落的鼠虫之辈,本王何惧之?” 周焕与穆况云闻言皆是背脊生寒,他们仅仅是想到那生啖血肉的场景就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中大吼着:“这就是个疯子、恶魔!” 墨笙见到二人如此姿态,便没了继续与二人纠缠的心情,直接起身道:“回去做好破城的准备吧,本王会以最短的时日拿下黎城。” 等到墨笙与龙影卫离开了霄阳亭,周焕与穆况云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疯子!” “恶魔!” 两人同时吐出两个字,显然被墨笙之前言语惊骇的不清,直到此刻依旧没有缓过气来。 …… 大秦南疆,镇妖关。 这座大城在秋日里阳光和煦,虽然那些上五境已经登天离去,可满城剑气依旧凝聚不散。 而城外的十万大山,三年来再也没有大妖率领妖族攻打镇妖关,这让向来好动的秦骁百无聊奈。而他的境界却在这三年中又濒临了破境,即将是一位无相境的剑修。 今日,他走出自己的府邸,来到一处小院,砰砰就开始砸门,在大门外大喊道:“罗乾虹,本大爷要回帝都了,你们要不要去帝都玩儿,本大爷请客。” 话音落下,一抹剑光直接透过大门直冲这家伙的面门,吓得秦骁摔倒在地,还在台阶上滚了两圈。 一处墙顶上,一群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哈哈大笑,对着秦骁指指点点。 秦骁在地上捡起几颗石子,一颗颗丢过去,嘴里骂道:“一群小屁崽子,当心本大爷打你们的鸟儿。” 一个稍大些的孩子直接就冲他吐口水攻击,其他几个屁大孩子也跟着口水攻击。 秦骁左右躲闪,嘴里骂骂咧咧:“你们给本大爷等着,别被本大爷抓住,不然非得给你们屁股打成八瓣儿。” 一个孩子冲身后院子喊道:“娘亲,那家伙说要揍我们。” “谁,老娘把他三条腿都给削了。”一个妇人的尖啸声自院落中传出。 秦骁闻言,直接躲到屋檐下,拍着胸口喘着大气:“娘嘞,真彪悍。” 嘎吱一声,身后的大门突然打开,秦骁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而后生无可恋地说道:“毁灭吧,不活了。” 开门的年轻人看着仰躺在地面上的秦骁,冷声道:“那你死吧。” 秦骁一个蹦跳起身,嘿嘿笑着:“罗兄弟。” 罗乾虹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谁是你兄弟,滚蛋。” 秦骁也不计较,径直步入院中,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跑到偏厅内搬来两壶酒,坐在院子中,开始喝酒。 罗乾虹嘴角抽搐地接过一壶酒,问道:“你不是要回帝都了吗?来我这里作甚?” 秦骁喝了几大口酒才开口回答道:“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想邀请你们去帝都做客嘛,有无兴趣?” 罗乾虹思量了一会儿:“我去问问另外几人,若是有人愿意同行的话,我便去看看。” “莫胖子和章姑娘已经答应了,至于张霖旭,他本就帝都人士,指定要回去的,朱玄那小子说是得看霜哥儿的意见,应该不会与我们同路,他与霜哥儿应该会一路南下,一边磨剑一边游历苍冥天下。”秦骁说道。 罗乾虹神色有些黯然,好像自从三年前那一场大战之后,一切就都改变了,上五境的修士皆离开了人间,妖族也没有再攻打镇妖关,偶有摩擦,都是小打小闹而已。 他们这些在镇妖关土生土长的剑修,如今也要如蒲公英,各自散落在苍冥天下各处了。 就在二人谈话间,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两个可以啊,藏着喝酒也不知会我们。” 两人转头便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衣,腰系白玉带的儒雅年轻人,两人皆是露出笑意。 秦骁将手中的酒壶直接抛过去,说道:“刚还说你来着。” 张霖旭看向他,打趣道:“不会是在背后编排我吧。” “好歹是读书人,莫要小人之心啊。”秦骁撇嘴道。 罗乾虹举着酒壶与张霖旭轻碰了一下,各自饮酒,至于秦骁就只能看着了。 喝过了酒,张霖旭坐下问道:“听闻如今大秦正在大肆征战,与元烈打得正如火如荼。” 秦骁点头,面色凝重:“不错,珺王与风初侯两人都在与元烈交战,北域南方也在开始逐步布局了,只等与元烈交战结束,那个家伙应该就会挥兵南下了。” 张霖旭问道:“如此征战,大秦的国力能撑得住吗?就算是那位在位时,也不曾如此行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年国师的布局我无法窥探,如今那个家伙的行事我也摸不清楚,三年未见,似乎心性上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秦骁叹道。 仔细想来,当初那个家伙的手段就已经初现端倪了,青崖关一战,坑杀蛮神近五十万大军,击溃百万大军,虽然有那人相助,可细微处都是那家伙在布局,如今元烈的战场上时不时就传来大秦铁骑灭绝一城的谍报,秦骁觉得这很符合那家伙的风格。 只是,他也有些失落,当初不论怎样,那家伙眼中始终是有光的,如今呢?还有吗? 秦骁心中有些郁闷,他真怕与那个家伙愈行愈远。 第六十一章:同样的人身小天地 大军距离黎城已不足百里之遥,战船上,墨笙已经能遥遥看见黎城的轮廓了。 这座城池很大,是方圆三千里内最大的城池,也是青虎关外重要的军枢要塞,自古以外,这里都是一处兵家最为看重之地。 墨笙脚尖轻点,一步跃下战船,身形砸落在山林间,来到大军前方,翻身骑上一匹战马,战甲瞬间覆盖全身。 程辘驱马来到他的身后,开口说道:“王爷,谍子来报,城内有三个中五境兵家修士,还有一支兵甲骑军,大致有五千骑,似乎还有三大宗门的影子夹杂其中。” 墨笙只是淡漠点头:“传令下去,林萧然那边可以开始了。” 然后他又下令:“传令大军在前方二十里的开阔地带扎营,其后你率五十黑甲去城下递话,开城门者,可为大秦千人校尉,斩元烈都尉职以上者,可封都尉职,享三千石禄,此后可远离战事。若有斩将者,可为大秦铁骑万人将。” “遵令!”程辘接令离去。 墨笙策马来到一处土丘之巅,遥望黎城,目光如电,似要洞穿整座城池。 战船上。 昏迷了五日的灵禾缓缓醒转,只感觉浑身酸疼,好在伤势都趋于平稳,除了一些皮外伤并未伤到内里。 突然,她就愣住了,她抱着的是什么? 猛地睁开双眼,差点惊叫出声,满脸羞红,她抱着的是一个男子,而且抱得很紧,而且对方也抱着她,此时连抽身都做不到。 慢慢地,她回想起数日前那场惊险的逃亡,是这个家伙为她挡下了那致命的三道术法攻击,是这个家伙救了她,最后似乎力竭自虚空栽向大地了。 她艰难地挣扎着,试图挣脱那人的怀抱,可又担心牵动对方的伤势,最终只得小心翼翼地蜷缩着。 她没来由的好奇,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子,虽然外面还有一张脸,可她总觉得那张脸并不是对方的真实面目。鬼使神差的,她慢慢伸手将那张鬼面给取了下来,之后她就被吓了一大跳,一半是给吓的,一半是给惊艳的。 因为在她取下那张鬼面之时,对方猛然睁开了眼眸,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冷若冰霜,让她不寒而栗。她赶紧挪开视线,装作没看见,又将那张鬼面按了回去。 墨笙嘴角抽搐,面具就差没塞到他嘴里,他冷声道:“醒了就滚去养伤。” 灵禾就好像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玉手按着鬼面,不让对方看她的窘态。 墨笙艰难地挪开了手臂,每动一下,就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但他硬是没有出声,这点伤势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灵禾此刻心跳加速,脑海中全是那张脸庞,精致的五官,仿佛是上天的最佳杰作,嘴角有一缕殷红,为对方平添了几分妖媚。 就是那些风姿卓绝的仙子也难以与之媲美吧,灵禾如此想着。 墨笙见对方没有动静,一把扯开脸上的鬼面,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眉头紧锁,最后冷声道:“慕青禾,你气机如此紊乱,还不滚去疗伤,还有,今日之事,你要敢透露出去,我就将你舌头割下来。” 灵禾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晃晃悠悠离开了房间,到房门那里,低语道:“你就是个混蛋。” 墨笙闻言恨不得上去一脚将她踹出门去,最后猛然挥手,房门自动砰然关上。 …… 元烈恒城。 林萧然策马于阵前,一袭黑红战甲散发着摄人幽光,手中提着一杆足有两人高的青铜长矛,看向那守城之将:“开城投降者可活!” 话音如滚滚雷鸣声响彻天地,震得那城头上的将士一阵心惊胆战,林萧然算是新生代的一代猛将,更是大秦兵部尚书的嫡长子,三年前自镇妖关归来后,便被墨笙一纸王诏拉进了如今的北上大军之中,更是成为如今的大秦将军。 此前他的战功传回大秦帝都,一些人还会暗地里酸几句,更甚者直接当着兵部尚书的面讥讽,说是幸亏是有个好爹,不然他哪来的战功。 但之后绝大部分人都闭嘴了,因为战场监察官传回的谍报可不会经过主帅墨笙以及兵部尚书的手,而是直接归属于如今的大秦帝王。 林萧然随着一场场战场的惨烈厮杀,修为也在逐步提升,如今都已经是无相境,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一名兵家修士,不论是术法神通还是近身搏杀,都是个中好手,一入战场,便好似虎入羊群。 大战一触即发,恒城守将挥手下令,命大军出城迎战。 林萧然猛地将长矛扎入地面,取下一张漆黑大弓,张弓搭箭,咻的一声,箭矢如流光径直将城头那杆大纛给击断了。 而后提起长矛,直指出城大军,再无一句言语,所有心意只在这一指内。 七万黑甲军井然有序快速推进,与敌方大军冲撞在一起,战场就恍若是一座绞肉机,血肉横飞,兵戈寒光划过天穹,旌旗之下是血染的河山,那护城河荡漾起的波涛不再清澈,顷刻间就已是血水与尸体交融。 黑甲军的战力自然不是元烈大军可比的,只是第一次的冲阵,便将敌方阵形冲散,即便元烈大军中有武夫与兵家修士参战,可面对黑甲,依旧是双拳难敌四手。 四手并不能说就只是两人,黑甲军冲阵之时,可不管对方是一人还是几人,只要遇上难缠,那就是一拥而上,乱拳打死或是乱剑砍死,可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战场上就是你死我活,只要能打胜仗就行。 当然,元烈之中也有厉害角色,那些跻身中五境的兵家修士,还是很难缠的,哪怕是十人二十人围攻,也讨不着任何便宜,一道术法就能殃及一大片。 而此时,黑甲军就遭遇此中困境,一时间有些头疼,起先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人隐藏的很好,藏在大军中。等到黑甲军杀到近前,准备围攻之时对方才猛地爆发出惊骇实力,一道术法落下,瞬间就夺走了四名黑甲士卒的性命。 林萧然冷哼一声,提起长矛,一拍马腹,策马如飞,单骑凿阵冲向那个隐藏极深的兵家修士。 就在那人要再次出手时,林萧然一矛就洞穿而去,青铜长矛散发出刺目光辉,让虚空发出一阵嘶鸣声。 战马跨过一众黑甲的头顶,落在那人身前,长矛将那人击得横飞出去。 那人只感觉双臂发麻,危急关头他竭尽全力催动灵力进行防御,但还是被长矛透过来的巨力震得气血翻涌。他没有恋战而是直接往城内撤去,根本没打算是与林萧然硬碰。 林萧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神色讥讽地取下大弓,便是一箭射出。 箭矢过处,一个个元烈士卒爆碎当场,连惨叫声都没有,最后天地间响起一道凄厉的哀嚎声,那个藏头露尾的兵家修士在城门处被一箭贯穿了脑袋,惨死当场。 一时间,军心大振,攻势更甚,元烈大军被逼得退回城内。 第一次交锋,大秦完胜,可林萧然并未下令停止进攻,而是一人一骑越过护城河,将那几个试图击毁桥梁的元烈修士斩杀当场,城头落下的攻击被他以长矛震碎。 他大喝道:“攻城!” 战场后方传来轰隆声响,一架架巨弩、攻城云梯、特制飞桥、巢车等全都开始推进。 比起此前战场冲阵更为血腥的厮杀此时才拉开序幕。 …… 黎城外。 程辘来到城下,将墨笙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城中将士。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墨笙的手段向来如此,一贯都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赢面。 程辘也不管城内将士作何想,他只管传话,反正肯定会有人动心,甚至有的人会直接弃城而逃,城中之人面对的不仅是大秦铁骑的攻势,还要时刻提防人心。 穆况云脸色难看至极,可他根本没办法阻止对方,他本以为对方今日来不过是下战书,却不想还来了这始料未及的一手,早知如此他就将周焕带到城头,隔断对方的话语。 可万事难得一个早知道,他对墨笙的行事作风自然是有过一些研究的,甚至都与城内的一些修士深入探讨过,之前没见墨笙用过这一手,直接在开战前就给城中将士下眼药,破其军心,简直无异于是釜底抽薪。 程辘见到穆况云站在城头上脸色阴晴不定,冷笑道:“穆侯爷,王爷的话转述完毕,接战书!” 程辘取出一支箭矢,将一张帛书绑在上面后直接掷出,箭矢直冲城头而去。 穆况云刚想用手去接箭矢,心中就一阵发毛,连忙收回手,箭矢自他耳畔掠过,将他的一缕头发割断,最后钉入他身后的城墙中。 他心惊胆战地回头看向那支箭矢,发现墙体遍布着如蛛网的细密裂纹,他不由得冷汗直冒,若刚才他用手去接箭矢,估计会被那霸道力量直接震得爆碎。 程辘大笑着带着五十黑甲离开了城下。 战船上。 墨笙盘坐于榻上,如神灵尸坐,一头银发无风自动,身遭弥漫着玄墨色光晕,仿佛一颗小型黑洞,唯有眉心那里有一抹如火焰般的琉璃光彩,熠熠生辉。 气海中,浩瀚的灵力冲向四肢百骸,为其洗筋炼脉,神宫天地内,五座神宫已有两座神宫门户大开,传出靡靡道音,响彻整座小天地之内。 而那条龙形真气口衔武运璃珠巡守整座人生小天地,出入于三十六窍穴气府,弥补此前的亏空。 墨笙面无表情,不断运转《乾坤玄天经》与《天罡三十六变》,道与武齐头并进。本来破境就极为艰难,如今遭此重创,破境的希望就更为渺茫了。 好在他不论在修道亦或武道上的底子都打得不错,不然这一次就不仅仅是受伤,而是跌境了。六年时间才走到第五境,若再跌境,他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他不是什么天生的修道胚子与练武奇才,一切都只是靠着日积月累一点点打磨而来,加上曾经天地长桥被雷劫打碎,身躯就好似一具破碎的瓷器,全靠点点道意牵引拼凑在一起,哪怕如今到了第五境,天地长桥延伸至神宫天地内,他的寿命却并未有长足增长。 今年入冬他便满十八了,算算时间,自己也就仅剩下六年时光了,武道破入六境可增加一年半的寿命,修道境界想要破入第六境界,眼下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剩下的三座神宫尚不知何时才能完全开启。 他的开元境已经与其他修士不一样了,这三年来试了无数次,想要破入第六境非五座神宫全开不可为之。 墨笙不知道的是,在这天地间还有一个人走了与他差不多的道路,同样拥有天地长桥,也有一座道宫天地。 且破境与之相比更为艰难,墨修尘需要在三境就开启五座神宫,才能跻身四境。 两者唯一不同的,便是墨修尘修炼肉身却是与炼气相辅相成,并非单一的武道。 墨笙现在虽然可斩第六境修士,但自己却始终不是第六境,若是寿元耗尽,他也唯有一死。 与天争命,这条路很艰难。 第六十章:金戈铁马旌旗,残阳城廓尸骸。 将体内伤势稳固后,墨笙散去浑身气机,起身在房间内开始缓缓练拳走桩,一切都急不来,还是只能慢慢打磨。 他没有别人的运道,老天爷不会眷顾,就像十岁那场虚涅雷劫,一举打断他的天地长桥,近乎断绝他的修道之路。 也许这就是慧极必伤、早智者必夭。 也不知道那个曾经在云霞城的墨姓同龄人是否也是如此,云霞城近乎变成了一座死城。 现在唯一能确定活下来的人,就是将军李蕴与那位同龄人了。 但是那人却是往西而去,估计不是本族之人。 等等! 墨笙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当年墨氏变故,未必就只有自己与兄长留了下来,很可能还有其他人,不然不会如此巧合。 “珺王,帝都来信!” 就在墨笙沉思之际,虚空传来一道声音。 墨笙停下拳桩,“进来!” 房门开启,一名龙影卫带着一名谍子进入房间内,谍子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拜见珺王。” “信件何在?”墨笙冷淡的看向谍子问道。 谍子双手递出一封烫金的黑色折子,墨笙接过折子打开预览完毕后,便对着龙影说道:“去通知灵禾,给她三天时间疗伤。” 而后他转入房间的案桌,拿起一直黑色小毛锥,写下另外一份秘信,交给那名谍子,沉声道:“将这封密信交给林尚书。” 谍子接过密信后便退出房间,墨笙双眼微眯,“这件事可不算完,以为现在将粮草运出,本王就不会秋后算账了吗?” 龙影来到灵禾所在的房间外,敲了敲门,灵禾打开房门,脸色苍白,显然伤势也不轻,她疑惑地开口道:“这位大人有何事?” 龙影卫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她说道:“王爷交代了,只给你三天时间疗伤。” 灵禾气的银牙紧咬,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话语:“他又想要干什么?” 龙影卫没搭理她,径直就离开了此地。 灵禾捏着那瓶丹药,美眸近乎喷出火来,骂道:“这个小王八蛋!” 第二天清晨。 号角声响彻四野,大秦铁骑开始集结兵力,井然有序地开始向黎城推进,最前方,三杆大纛迎风飘扬。 中间的是一杆玄墨色的大纛,大纛中央是一条四爪的暗金色蛟龙图案,这是大秦封王的象征,而四爪暗金蛟龙纹,乃是大秦第一等王,地位权势仅次于大秦当朝帝王。 左边是一杆墨青色大纛,大纛上有一个龙飞凤舞的‘青’字,这是大秦青甲军的专属大纛。右边则是一杆漆黑大纛,上书霸气的黑甲二字。 在这三杆最显眼的大纛后方,还有数杆稍微不那么显眼的大纛。 除去分流出去的两支大军,如今扑向黎城的大秦铁骑也足有五十万之多。虽然比起黎城内的元烈守军在数量上有差距,可在气势上却宛若神兵天将,压得整座黎城喘不过气来。 墨笙身坐在战马上,一袭玄墨战甲随着马蹄踏地铿锵作响,他一人的气场就仿佛万铅雷云往黎城压去。 程辘作为他的副帅,此刻落后他身后半个位置,眺望黎城,心中早已是战意升腾,之前那些大小战事,几乎都没他什么事儿,全被其他几个年轻晚辈给解决了,如今黎城这座战场,终于能敞开了干一场了。 什么兵家修士、道家神仙……还是其他三教九流的修士,尽管下场来厮杀,征战十数载岁月,他向来最喜欢打杀这类看不起沙场武将的炼气士。 黎城也响起了悠扬而又显凄凉的号角声,穆况云亲自坐镇城头,虽然今日是第一场,双方都是探底,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墨笙向来不是墨守成规的作风,保不齐这第一场就是最后一场,由不得穆况云懈怠,他甚至直接请来了周焕与元烈三大宗门的三位中五境修士,以防万一。 元烈三大宗门,分别为上玄天、无妄门、金酆宗,此三座宗门都是得到儒家学宫与道宫共同点头才跻身的宗门,哪怕上五境登天离去,儒家学宫与道宫都没有剥夺宗字,当然这不是例外,其他宗门亦是如此,只要五年内能有新的上五境出现,宗字就不会被剥夺。 如今的黎城,得益于溧阳书院与三大宗门修士的联手布置,已经有了一座威力不俗的护城大阵,面对大秦铁骑的冲击绰绰有余。 大军很快就来到黎城三里地之外,墨笙位于最前方,他朗声道:“城内诸位,对于本王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 城头上有的士卒开始交头接耳,下一秒就被无形的力量绞杀,墨笙冷笑,目光落在一位身穿法袍的阴厉修士身上,冲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运转体内真气,声若洪钟大吕:“本王再次申明,降者不杀,开城门者,可为大秦千人校尉,斩元烈都尉职以上者,可封都尉职,享三千石禄,此后可远离战事。若有斩将者,可为大秦铁骑万人将。” 纵然周焕动作够快,可依旧没能将墨笙的声音完全拦截下来,依旧有不少将士听到了墨笙的话语,周焕沉声道:“诸位,莫要听信谗言,此人狼子野心,更是逆天而行之辈,断不可能兑现承诺,况且,大秦铁骑如今连自身粮草都不足以满足,又如何能接纳你等。” 墨笙笑了笑,转身对程辘道:“传令,攻城!” 程辘拔出身侧长剑,朗声大喝:“大军听令,攻城!” 战鼓擂动! 紧接着嘹亮的号角声也再次响起,那是进攻的号角,是角声满天秋色里! 艳阳高照,蓝天不见白云,却在进攻号角响起那一瞬,浸染上一层血色。 随着号角声起,大秦铁骑前方向两侧分开,先是手持盾牌的上万披甲士卒步调整齐一致地往前推进,而后则是弓弩手齐步而出,交错在盾甲士卒之间,战甲铿锵声竟是盖过了擂鼓声。 而黎城下,元烈大军已经严阵以待,同样的布阵,盾甲列阵于前方,弓箭手交其间站位,后方是手持长矛的士卒,后方还有战车以及骑兵等。 双方宛若针尖对麦芒,各自开始往前推进。 秋风里,艳阳下,战火扬,人间一场生死劫! 金戈铁马旌旗,残阳城廓尸骸。 战场凿阵厮杀,最是凶险万分,哪怕是程辘都不敢说自己能在万军从中来去自如。 索性,程辘没有选择独自一人前去凿阵,毕竟对方那城头上的几个修士看起来不是简单之辈,很可能在他换气之时会对他出手。 而且,他还看见墨笙居然在磨剑,好像有亲自出手的打算,浑身的杀气很是浓郁,让他都感觉窒息。 虽然在武道修为上他比这位珺王更高,可单论那种睥睨天下之气势,他自认与对方差得太远。 程辘心有疑惑,便顺着墨笙目光的方向望去,寻觅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战场上厮杀惨烈,可对他来说,这很正常才对。 他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墨笙整个人飞掠出去,如一抹黑色雷霆砸向元烈军阵之中。 手中长剑宛若毒蛇,直刺其中一名士卒,却不料对方居然轻松地躲开了这一剑,同时手中的战剑直取墨笙的脖颈。墨笙挥剑抵挡,涤荡出一片玄墨色剑气,要将对方整条手臂都给搅碎。对方不慌不忙,同样抖落出一片剑花,斩碎剑气后,再次刺向墨笙的胸口。 程辘看到这一幕,这才明白为何墨笙要出手了,那人藏头露尾,隐藏在元烈大军之中,那人凿阵前进的方向,应该是冲大秦一位将领去的,若不是被墨笙发现了,一旦己方将领被此人近身,突然暴起出手,不死也得重伤。 墨笙面无表情,手中长剑与对方的战剑宛若两条游龙,绚烂的剑光夹杂着刺目的火星,在双剑交锋之时,两人拳脚对轰,一道道罡风涟漪让周围的士卒都难以站立,全被掀翻出去。 最后两人各自劈出一剑,两柄剑交锋之时仿佛一颗炽盛的太阳爆发开来,火星与刺耳的音爆声席卷方圆十丈之地。而交手的两人各自倒退出去,眼神皆是冷漠地盯着对方。 不过元烈的那个修士比起墨笙多退了三步,面色凝重,持剑之手的虎口淌血,墨笙的力道有多大,没有与之交过手的人不得而知,可与之交过手的同境修士,十万个不愿与之再交手。 但,墨笙哪能由得此人退去,刹那间便再次欺身而去。 “拦住他!”那人眼皮直跳,对着不远处的元烈士卒厉喝道。 顿时,十几个手持长戈与刀剑的士卒,便阻挡在墨笙前进的道路上。至于大秦士卒看都懒得去看,换个地方继续厮杀去。 因为,结果不会有半点意外,墨笙可没有绕道而行,而是直接横冲而去,一拳砸在一杆长戈上,巨大的力道透过长戈没入一名士卒身躯中,便将其双臂都炸得粉碎。 一腿横扫,将一名近身士卒扫飞出去,砸在另外两名士卒身上,三人身形皆是倒飞出去,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长剑横抹而过,一颗大好头颅滚落而下,无头尸体内血液喷出丈余高度,最后瘫软在地。 最后墨笙直接就是一冲而过,手中之剑带出朵朵血花,宛若在秋天里最耀眼的绯红,他来到最后一名士卒身前,手掌覆盖在那士卒脸上,将起整个人都砰然砸入地面,最后在那士卒惊恐的目光中,拧断其脖子,最后长剑划过,将整颗脑袋割下来,提着向那名元烈修士走去。 程辘在确定墨笙不会有太大问题之后,便开始依据墨笙的命令开始排兵布阵了。什么狗屁试探不得明牌,跟着这位王爷打仗才痛快,试探着就给对方来一下狠的。 若是有眼力之人临空俯瞰整座战场,就会发现,大秦的行进路线并不是一味地砍杀元烈士卒,更是找机会穿插至元烈军阵的后方, 比如现在,在元烈军阵的后方便有两支初具规模的大秦铁骑,已经开始慢慢集结了。 城头上,穆况云看着泾渭分明的双方士卒,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大秦铁骑并未如之前攻城那般,他并未发现在两翼布置了骑兵,可他心中有种很不祥的感觉。 他沉声问道:“周山长,三位仙师,眼下局面你们可有看出什么?” 他只能模糊将战场看个大概,并不能完全知悉整座战场的细致情况,所以他想问问身旁几人。 不过,很快,就有一张战场形式图被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定睛一看,差点整个人昏厥过去,看似双方大军泾渭分明,可他娘的元烈大军快被对方包饺子了。 他传令道:“传令,大军退后百步,骑兵往东面推进三百步,战车开始凿阵。” 城头的一处烽火台上,两杆令旗挥舞传令城下大军,元烈大军顿时开始变阵。 程辘看着那城头的令旗,抹了一把嘴,眼神凌厉:“嘿,他娘的,都入局了还想跑,老子可不答应。” 他直接弯弓搭箭,隔着三里地就要射断那两杆元烈令旗,磅礴的真气灌注在那根黑色箭矢之中,咻的一声,箭矢如惊雷破长空,瞬息间就将那座烽火台射得爆碎。 穆况云气得浑身发颤,他很想质问身旁的几人为何不出手阻止,可最终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挥手召来一名传令士卒说道:“鸣金收兵!” 想要与大秦铁骑硬碰,暂时是不用作此想了,打着打着就要被人截断退路,到时候别说是出城御敌了,连守城的力量都难以保全。 城头上响起元烈收兵的号角,元烈大军开始齐齐往后方退去,墨笙看了一眼,稍显意外,但没有太过在意,按照之前布局,大秦铁骑应该已经完成了包围圈。 他没有去亲自指挥,而是早就将布局传达给了程辘以及数位主阵领将,此时他只想宰了眼前这个修士。 至于原因,这个人在战场上暗中收集精血与魂魄,他要是只收集元烈士卒的精血与魂魄就罢了,竟然敢染指大秦铁骑的魂魄,敢叫他们无来生,不杀你杀谁? 墨笙猛然跺脚,身形如箭矢,一剑劈下,剑气割裂长空,最终狠狠与那元烈修士撞在一起。 那人倒是拼命接住了这一剑,可剑锋上传来的力道让那人双膝微曲,口角开始溢血,双目通红的盯着一脸冷漠的墨笙,沙哑道:“敢杀我,你也得死!” 墨笙冷笑:“哦,是吗?” 第六十一章:两处战场 砰! 墨笙一拳砸在对方的胸膛上,让其横飞出去,他缓缓踏步而行,讥笑道:“来,告诉我,你身后有谁?三大宗门吗?” 那人撞在一辆战车上身躯反弹了几下,最后落在地面上,强撑着身躯目光嗜血,他色厉内荏道:“什么狗屁三大宗门,你们这些蛮夷之地的蝼蚁,坐井观天,我身后的庞然大物岂是你可以想象的。” 墨笙不再听他絮絮叨叨,一步迈出,手中长剑直刺对方面门,管你背后有什么庞然大物,不一样要在儒道两家订立的规矩内行事。 见墨笙不为所动,那人发狠,祭出了一件本命物,品相不去说,单论所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一杆黑色的小旗,旗面上时不时鼓起一些可怕的面容,其中有无数冤魂厉鬼在嚎叫。 那人双手结印,打入旗面,顿时间,无数冤魂厉鬼如破堤洪水,直冲墨笙面门,试图自眉心处进入识海。 墨笙眉心光华大盛,一抹琉璃色彩绽放开来,都不需要去动用任何术法,武道真气刹那弥漫全身,恍若自由神灵庇护,万鬼勿近,魑魅魍魉无有敢犯者。那些冤魂厉鬼扑在墨笙身上就好比进入一座油锅炼狱,化为飞灰飘散在天地间,可那些冤魂厉鬼依旧悍不畏死的冲上来,就好像此地能得到解脱。 墨笙心有所感,捻出一张阴阳引灵符,以一点真火将其点燃,一道虚幻的门户缓缓浮现,顿时间天地间一下就暗了下来,战场上除了墨笙之外,其他人都静止不动了,仿佛时光被定格了。 门户内涌现出一道道光华,洒落在那些冤魂厉鬼上,顿时让那些阴物不再满身弥漫着凶煞之气,呈现出本来模样,有的对着墨笙抱拳,有的作揖,有的行跪拜之礼。 在那杆小旗旁边,还有数十道鬼物,它们此前硬生生没有冲向墨笙,而是选择撕裂自身,那时候墨笙就知道那些阴物生前的身份了,那是他大秦铁骑的将士,如今缓缓飘荡上前,皆是冲着墨笙咧嘴一笑,抱拳后坦然走向那道虚幻门户。 一个汉子说着什么,却没有声音传出,为首的那个阴物将士点了点头,在虚幻门户前停下脚步,跟着他的其他阴物也停下了脚步,皆是面向墨笙,用拳头锤着胸口。 墨笙难得露出一抹笑意,同样右手握拳放在胸前,重重地锤了两下,神色肃穆的说道:“诸位,一路走好!” 等到所有阴物都进入那道门户,一道可怖身形出现在虚幻门户那里,双眸注视着那杆天地不容的小子,伸手一抓,便将那杆小子摄入手中,将其直接化作齑粉。 那道身影又看了看墨笙,墨笙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虽看不透那迷雾下的面容神色,可是那双幽绿的眸子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杀机,墨笙冷笑:“使者,人间之事,还是不要触碰的好,毕竟,阴阳殊途。” 那道身影爆发出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机,探出一只手向墨笙抓去,墨笙依旧不以为意,等到那只大手刚好停留在墨笙面门前一寸时,虚幻门户带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人间。 战场再次恢复了喊杀声、马蹄声、擂鼓声、号角声、哀嚎声……所有人全都恢复了过来,对于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全都无觉。 墨笙一步来到那个元烈修士面前,一巴掌将之摔在地上,瞬间用剑对方的两条手臂削落,对方刚要发生哀嚎声,墨笙就是一拳砸在对方的鼻梁骨上,喀嚓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墨笙冷笑着开口:“你这一身修为,就别浪费了……给我吧!” 那人还想开口求饶,墨笙却是直接以五指扣住了对方的头颅,《乾坤玄天经》运转,那人的身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过十息时间,那名元烈修士双眼浑浊,头发花白,皮肤全是沟壑。 墨笙吞纳完对方的修为,长剑抹过对方的脖子,将对方的脑袋缓缓割了下来。 此刻,战场上的元烈士卒再也无人敢靠近墨笙,在元烈士卒眼中,墨笙就是恶魔,比起那些传闻的恶鬼还要恐怖。 墨笙将长剑抹过战甲,眼神挑衅地看向城头,大笑着倒掠回去。军阵的合围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收割而已,这一战怎么也要穆况云和城内之人知晓一个道理,别跟他斗,你们玩儿不过。 墨笙落在战马上,感受着体内刚才得到修为灵力,很不满意,对他的修为根本没有太大的增长,另外三座神宫依旧没有半点要开启的迹象。 大战持续到夕阳落山才结束,这一战,大秦铁骑战损七万,诛敌人二十三万,墨笙对此十分不满,自己人死去七万,斩敌才二十三万,居然没能将对方全部留下,被元烈剩下的残兵败将,硬生生凿开一道口子退回了城内。 夜晚,穆况云独自一人来到城头,望着城外战场,他很想仰天长啸,一战下来,就损失五成战力,双方同样是人,为何大秦那些士卒就能少死那么多,真是将帅的问题吗?可所有的结果好像都指向将帅,他感到很无力,对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第一战就直接下狠手,完全没有试探的打算。 黎城内的郡府中,周焕与三大宗门的长老坐在一起,皆是面容愁满,显然今日之战对他们的冲击同样不小,大秦铁骑表现出来的狠劲儿,完全就不是其他王朝的军武之人可比的,根本就是悍不畏死,只要没有倒下,就会全力砍杀敌人。 周焕说道:“黎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无妄门的长老蹙眉道:“周山长,有人修行邪法,书院管不管?” 周焕看向马致成问道:“有何说法?” 无妄门的长老冷笑道:“周山长,白日里墨笙那小王八蛋吸干了岳鹏的修为,你难道没看见?” 周焕看向上玄天的杜卯山、金酆宗的于筠,问道:“你二位看见了吗?” 二人点头。 金酆宗于筠说道:“修习这种法门之人,我记得儒道两家是直接诛杀吧?” 周焕眼中迸射出两抹精光,“三位若是确定墨笙修的是此等伤天和的邪法,那我自然会立马上报书院,等书院联系坐镇天幕的圣人来处理,依据以往先例,墨笙会被强势抹杀,那这场大战就可以结束了。” 四人相视一笑,若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黎城之危,而将来也能向元烈索取更多的利益,两两叠加,岂不就是大赚特赚吗? 战船上的墨笙依旧在疗伤,阳神身外身则正在军帐内处理军务,对于周焕几人的谋划,他全然不知。 想必,就算知道了,他也会一笑了之。 黎城内,有几道远离郡府的身影,正在暗中急速穿梭,而黎城粮仓的驻军中,也有人正在行动。 月上中天时,黎城乱了! …… 大秦仙朝,南疆边境。 万里城墙横亘在十万大山之中,城高三百丈,宽三十三丈,十里一亭,百里一阁,如一头盘龙卧在苍茫大地上,令人望而生畏。 城墙最中央,那里矗立着一座巍峨阁楼,此时阁楼中,盘坐着正在手谈的两人,一个身穿红甲,眉宇间杀伐之气弥漫,一双眸子闪烁着若隐若现的血色光辉,高挺的鼻梁,鲜红的嘴唇,宛若雕刻般的五官上有一道三寸伤疤,为他平添了几分煞气。 盘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穿玄墨战甲的年轻人,看起来不足二十岁,他有着一双剑眉,一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有着女子般秀气的鼻梁与嘴唇,面庞俊俏如妖,有着女子的美,又有着男子的英气,而他的眉心还有一缕紫色铭纹,为他那绝美的俊俏面庞添加了几分神圣之感,此刻的正他不疾不徐的落子。 而此时,城外已经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天穹上覆盖着万里乌云,雷霆在其中汇聚,随时要劈落而下。 城外战场上,万千妖兽组成一个个方阵,一头头妖兽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似乎在前方有着诱人的美味,正等待着他们去吞噬。 嗷~~ 伴随着一声响天彻地的咆哮声,那些妖兽朝着城墙快速推进,在那些妖兽的前方,皆有一头身高十丈的妖兽领头,疯狂地向前冲杀。 城墙下方,人族同样有一个个方阵,或持枪、或持朔、或持剑,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冲杀而来的妖兽方正,没有一个人眼中有畏惧,有的只有无尽战意,人族方正的最前方,有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满脸横肉的汉子坐在一头独角兽身上,在他的身侧,有一柄黝黑的长枪插在地面上。 轰~ 汉子身上的气势赫然爆发开来,只见他拔起长枪,猛然掷出数百里,口中喝道:“杀!” 咆哮在苍穹之中,独角兽开始冲锋,汉子身后的人族方阵紧随其后,朝着妖兽冲锋而去。 这个战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战役,那面城墙不知道经历多少次血与骨的洗礼,此时,城墙宛若复苏了一般,竟荡漾起无尽的血红色光辉,刹那间,那些血色光辉融入那些人族方阵而去。 巍峨的阁楼中,红甲与墨甲依旧在落子,外界的喊杀声没有对两人造成丝毫影响。 “小子,我~我能不能换一子?”红甲男子望着棋盘扯了扯嘴角,说着就要伸手去取回刚落下的白子。 墨甲年轻人将红甲男子的手拍了回去,没好气地说道:“滚犊子,这一盘棋下来,你都悔子不下十次了。” “嘿嘿,这不是想要多玩一会儿吗?”红甲男子脸色涨红地开口。 “收官吧,对方的天妖强者到了,该出手了。”墨甲男子平静无比,缓缓看向城外,似乎将战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红甲男子闻言,神色逐渐冷冽,身遭杀气轰然间就弥漫在阁楼之内,他冷冷的开口道:“小子,你的修为?” 墨甲年轻人淡然的说道:“担心你自己吧!” “好,本王来破阵,你来杀敌,这一次要让南疆妖族未来十年不敢踏出十万大山!”话音落下,红甲男子一步踏出,身形已经出现战场之上,“南妖,本王凿阵来了!” 狂霸的杀气在战场上肆无忌惮地喧嚣,红甲男子长发飘扬,手持一杆黝黑长枪,周遭杀气奔腾,将无数妖兽抵挡在对面,更有无数妖兽被杀气绞杀成为血雨。 “人族的将士们,随本王~杀!” 狂啸声中,那一袭红甲已然携带无尽杀气杀将而出,宛若一尊杀神出世。 “秦龙甲,本座今日就让你永远留在这战场之上。”无尽云层之中,一道唳啸声穿透而至,漫天的威压覆盖而下,要将人族所有将士的脊骨压弯,它仿佛要吞噬掉整座巨城的生灵。 人族的所有将士皆是惶恐地抬头望去,在那无尽云层之中,有一尊巨妖若隐若现,它在那里沉浮着,连雷霆都要退避,老天爷似乎都要对他礼敬三分,这一刻,它似乎就是苍天,这一幕,让战场上的人族有些绝望。 这一刻,仿佛死亡降临,人族将士们浑身骨骼都在嘎吱作响,许多人七窍开始溢血,忍不住就要跪服下去。 红甲男子冷哼一声,他手持长枪回望城墙上的巍峨阁楼,大吼道:“混蛋,你还在等什么?” 哼~ 一道冷哼声自巍峨阁楼传出,那弥漫在天地间的威压霎时间消散,红甲男子见状嘴角扯起一抹弧度,转过头来看向对面的妖兽,冷笑道:“杀!” 此刻的他,再也无任何后顾之忧,带领着人族将士开始凿阵,因为此时的他,身后站在一个人,那个人在,他就能杀他个酣畅淋漓。 “金霖妖王,你~过界了!”阁楼中,一道清脆如泉水般清洌的话音传出,一道玄墨色身形自阁楼中踏出,一步已至人族将士上方的天穹,为人族将士消弭那磅礴威压,他站在那里与一尊天妖临渊对峙,神色淡然。 在他的对面,一尊身达百丈的巨妖矗立在天穹中,周身覆盖着金色的鳞片,头上有一只金色的独角,一双眼眸中倒映着玄墨战甲的年轻人,这是一头金色的鹰隼,那一双利爪闪烁着慑人夺魄的寒光,虚空都在爪子中扭曲。 鹰隼的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辉,杀机也随之弥漫着,嘶哑的声音自鹰喙中传出,“不可能,你不是一个废人吗?你哪来的这一身修为?” 玄墨色战甲的年轻人左手负后,右手握拳放在丹田处,深邃的眸光注视着金色巨妖,缓缓出声,“金霖,你的这些问题,去地狱问吧?” 那年轻人放在丹田处的右手缓缓探出,并指成剑,一道道天地灵力汇聚而来,一柄玄墨色的剑芒逐渐成型,那万里城墙上,一道道血红色光辉聚拢,向着年轻人的剑芒聚拢,只听那年轻人掷地有声的开口,“万古英魂,助我~斩妖!” 这一刻,整个南疆似乎都在咆哮,所有人族都听见了那一道张扬的声音。 哧啦! 一道玄墨色剑芒激射而出,仔细看去,那玄墨色剑芒中还有细微的血红色光辉,剑芒以蛮横不讲理的姿态斩向鹰隼巨妖而去。 “狂妄!” 金色巨妖怒斥出声,它振翅挥出一片金色锋芒,头上的金甲打出一道刺目的金色雷霆,轰击在那剑芒之上,可仅仅刹那间,玄墨色剑芒已然斩灭了金色雷霆,势如劈竹地落下,瞬息间又破开了那片金色锋芒。 巨妖见状浑身鳞片都要倒竖起来,鹰眼中充斥着不可思议、惊惧与震怒,它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间只是站在城头上的人族废物,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手段,它此时已经没有了战意,那柄剑芒给它强烈的生死危机,它……想要逃! 于此同时,地面上的战场局势,已经呈现一边倒的景象,秦龙甲一人凿阵,深入敌军三百里,周围的妖兽不断死去,也在不断蜂拥而至,想要将这位坐镇南疆的人族王者围杀在战场之中。 “霸王枪—风卷残云!” 秦龙甲怒吼,浑身杀气如龙卷般扶摇直上,血红色的光辉弥漫而出,杀招一出,风云变色,为首的几名妖兽将领瞬间就被湮灭。 “人族的儿郎们,今日随本王血屠三千里!” 第六十二章:久别重逢 鸢尾渡船。 墨修尘今日走出了房间。 一旬光阴,墨修尘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甚至都忘记了时间流逝。 苏沐寒曾几次来到他的房门外,察觉到屋内的气机流转,便没打搅他的修炼。 他来到甲板上,本想仰望星河,却发现天地白雪苍茫,此刻他才想起,已经是冬天了。 但渡船上却没有丝毫雪花落下,被法阵阻隔在外。 苏沐寒来到他的身边,默默望着漫天白雪。 墨修尘转头看向她:“确定要陪我走下去?” 苏沐寒同样转头凝视着他的眸光,没有言语。 墨修尘有些吃不消,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一巴掌呼过来,干咳了两声。 而就在墨修尘尴尬之际,两人被甲板上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你们听说了吗?阜阳门被人一剑削去祖师堂,那位祖师更是被斩了阴神!” “阜阳门就是一个三流门派而已,那位开山祖师虽然是无相境圆满,但是数十年没有寸进,此番招惹到硬茬子,被打脸也是活该。” “阜阳门这些年仗着元灵山的名声,一直趾高气扬的,对各路修士都看不上眼。” “这次招惹到元灵山的宿敌,也算让他们吃吃苦头。” 墨修尘神色变了变。 元灵山。 他的记忆中,当年的‘他’想拜入的仙门就是那座元灵山。 却因为他资质太差,被对方送下了山门。 但在墨修尘的印象中,元灵山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宗门才对,至少当初许多没有资质修行的普通人,都是对方修士礼送下山的,甚至还赠予了不少盘缠。 为何这阜阳门的行事作风却如此遭人唾弃呢? 苏沐寒问道:“怎么了?” 墨修尘笑了笑:“没事儿,就是想起一些旧事。” 墨修尘没有多想,毕竟许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象,也不能只听他人的三言两语做出判断。 苏沐寒说道:“此地距离西泽州还有一月,中途我们需要在鹿门郡下船,改乘元灵山的渡船。” 墨修尘闻言一怔,他本来以为与元灵山的交集,最多就是在他人的言语中了。 墨修尘苦笑着摇头。 看过一场大雪,二人各自回房。 墨修尘继续修炼。 如今的他有了那仙府内的‘仙’相助,对于修行路上也不是两眼摸黑的状况。 虽然墨修尘比较特殊,但都超脱不出‘道’的束缚。 他只是比起一般炼气士多了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但养筋开窍这些依旧在这方天地大道内,所以缥缈身形也会时常提点几分。 而墨修尘修炼五脏六腑,那缥缈身形也能给出相应的方法。 这期间,墨修尘也得知了那位‘仙’的真名。 道号青筱,真名王中! …… 曾经仙府坐落的群山之中。 被白雪覆盖的溪流中流淌着黑色雾霭。 那些黑色雾霭中,传出嗤啦声响,仿佛有雷霆在其中孕育。 有修士自上方御风而过,却突兀被一股巨力拉扯坠落,身形被那黑色雾霭消融殆尽,亦有一些未开化的妖兽生灵来溪边汲水,同样难逃命运的无情,皆被那黑色雾霭吞噬消融。 这种情况在仙府被墨修尘收走后的第三日便已经开始了,但由于位置处在群山之间,也少有人至,使得少有目光汇集此地。 随着时日一久,那黑色雾霭从最初的丝丝缕缕汇聚成为如今的一丈左右,不论是修士或者其他生灵皆被其抹杀在其中。 柏子默正在自己的书房内看着书,却眼眸惊变,腾地站起身来,匆忙传讯书院弟子。 两位副山长急忙来到他的院落。 柏子默踏出房门,望着两人说道:“桓孙,庄雨华,你们二人走一趟当初仙府现世之地。” 身形高大的庄雨华疑惑道:“那里不是早就大局已定了,为何还要我与桓孙前往?” 柏子默神色凝重:“那里应该出现了大变故,你二人前去查探即可,切莫擅自动手。” 身形看着比较瘦弱的桓孙看出了柏子默的担忧,便说道:“那座仙府下镇压着某种东西?” 柏子默摇头沉声道:“如今我尚不清楚,只是得到消息,那里有可怕的东西正在孕育,甚至已经死了两位六境炼气士,甚至连元神都被抹杀掉了。” 桓孙与庄雨华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充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 柏子默挥手道:“你们二人速速前去,我得去找一趟南岳山君。” 三人化作流光消失在书院之内。 柏子默御风而行,心中止不住地咒骂着何秋。 不是说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吗? 竟然还有一个烂摊子,真是要将书院拖下水。 希望那里的变故不要太过吓人,否则…… 柏子默不敢继续往下想。 ……秦骁一行人乘坐大秦战船往帝都而去。 秦骁正在甲板上与士卒吹牛打屁,罗乾虹面色凝重地将一份谍报交到他手中,沉声道:“刚收到的消息,在我们离开后的第三天,妖族便开始聚集攻打镇妖关了。” 秦骁面色一沉:“不是已经签订了契约吗,为何还会如此?” 一名老士卒叹息道:“契约是已经定下了,但是如今并未有上五境妖族进入战场,所以那些妖族并不惧怕,一切都是靠着自己本事而已。” 秦骁破口大骂:“滚他娘的,若是这样,大秦铁骑就该踏平十万大山!” 罗乾虹嗤笑道:“踏平十万大山?你知不知道十万大山有多少妖族,我们自小在那里厮杀,那些妖族是什么德性,你又知不知道?它们不是没脑子,所以别小看妖族,若不是有国师大人布局,如今镇妖关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那如今呢,不依然在死人?”秦骁双眼通红。 他很想折返回去,因为他老爹还在那里。 妖族攻城,战场有多危险,他亲眼见识过,他放心不下。 可战船不是他的,他只能站在甲板上,远远眺望镇妖关方向。 ……鸢尾在鹿门郡的青梅渡停靠。 墨修尘二人跟随着人流下了渡船。 二人来到渡口集市,走走停停,但并未购买任何物件。 就在二人打算找间客栈留宿之时,身穿白衣的背剑少年穿过人流走向二人。 墨修尘看着那白衣少年,竟是有几分眼熟,此前在仙府虽然打过照面,却是没有太过注意。 可此刻,墨修尘竟是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二人相识已久。 白衣少年看了一眼苏沐寒,打了一个稽首:“见过苏姑娘。” 苏沐寒淡然的点了点头。 白衣少年注视着墨修尘,展颜笑道:“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聊?” 墨修尘看向苏沐寒,征求她的意见。 苏沐寒说了声好。 于是三人找了一家不那么昂贵的客栈。 墨修尘递出去一颗雪花灵钱,但是掌柜的却说道:“这位客官,这只够付两间房钱。” 墨修尘转头看向白衣少年道:“他自己付钱。” 谁料那白衣少年摇头道:“我身上没有神仙钱。” 墨修尘顿时炸毛了,瞪着白衣少年,然后转身又取出一颗雪花灵钱给掌柜的。 三人上楼之时,墨修尘冲白衣少年说道:“你得挣钱还我,不然晚上老子就拿麻袋给你装了丢到大街上去。” 苏沐寒扯了扯嘴角。 白衣少年愣了愣,而后咧嘴一笑。 墨修尘转头瞪着白衣少年:“你还笑得出来,你是不是没见过王八拳。” “见过,很早就见过。”白衣少年一点儿不恼,还回答着墨修尘的问题。 苏沐寒此刻有些好奇这白衣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了,身怀《玉清》道法门,而且还是一位境界相当不低的剑修,却如此年轻,放眼大秦之内,凤毛麟角。 大秦仙朝内,有三大宗门。 一为大秦中域之地的玄霄宗,自古多侠气,二为大秦东边的战神宫,是整个北域的兵家炼气士圣地,三就是白衣少年所在的‘道宗’。 这三大宗门哪怕是大秦仙朝朝廷也会对其客气三分,倒不是畏惧宗门内顶尖炼气士,而是没必要与之撕破脸,况且,玄霄宗与道宗对大秦素来颇有帮助。 唯有战神宫,对大秦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 身为道宗弟子,而且此人在宗门内地位辈分绝对不低,可如今却来找墨修尘,甚至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一般。 但墨修尘却不认识此人,这才是苏沐寒疑惑不解的地方。 三人来到三楼,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小二端来一座酒菜。 墨修尘没有丝毫多余动作,拿起碗筷就开始大快朵颐。 苏沐寒见怪不怪,白衣少年却是问道:“这些年过得很苦?” 墨修尘头也不抬地答道:“苦,也还好。” 然后墨修尘嘴里嚼着饭菜冲二人说道:“别浪费啊,这可都是神仙钱啊。” “财迷!”苏沐寒白了他一眼,细嚼慢咽地吃着。 白衣少年却是红了眼眶,轻声道:“哥,对不起!” 墨修尘夹菜的筷子颤了颤,缓缓抬头盯着白衣少年的面庞,脑海中的碎片缓缓拼接起来。 这一刻,墨修尘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 是魂穿星河的墨修尘,还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墨修尘,又好像他们早已经不分彼此。 因为此刻,墨修尘有欣慰,也有故人重逢的喜悦。 他颤声道:“小河边、稻田旁、趴着抓鱼钓泥鳅喽……” 白衣少年接着话语:“山成峰来水成江,太阳挂枝头嘞。” “元锦!”墨修尘笑着落下一滴泪水。 “是我,哥……我回来了!”白衣少年淌着泪水,颤声说道。 墨修尘起身,过去就给了禹元锦肩头一拳,问道:“你这些年都没有个信息,知不知道阿婆担忧得成日成夜睡不着觉,你知不知道那两年阿婆都盼望着你过年回乡,可你呢,连一封书信也不曾有。” 禹元锦低着头,泣不成声。 苏沐寒没有打扰二人,看着这一幕让她觉得很是温馨。 她从来没有在墨修尘身上看到过的一面,那种担心与喜悦欣慰交织的复杂情绪,竟然会一同出现在那个宛若杀神的少年身上。 墨修尘骂完一把将禹元锦抱在怀中,擦去脸上的泪水,不让更多的人看见这一幕,他说道:“傻小子,我们都担心你过得苦,山上修行,人心鬼蜮,你从小又是个鼻涕包,谁都想欺负你,离家这些年,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白衣少年哭笑着:“都还好,没受啥苦。” 墨修尘认真地打量着白衣少年,十分欣慰道:“很好,修为可比我这个当兄长的强多了,竟然还是一方大宗门的子弟,不差的。” 苏沐寒却是暗自道:“何止是不差,想要修行道宗《玉清》道法,不仅需要天资,更要无数功德,但这禹元锦却年纪轻轻就得到了法门,那站在他身后的人,在宗门的辈分绝对高得可怕。” 墨修尘坐回位置,给禹元锦不断夹着菜,说道:“吃,如今你哥有些钱,算是一个小暴发户。” 苏沐寒颔首道:“确实!” 禹元锦开心不已,英俊的面庞上,那抹笑意就没消散过。 三人聚集在墨修尘的房间里。 禹元锦翻手取出那柄‘千秋’,递给墨修尘:“哥,这是给你的。” 苏沐寒见到那柄剑哭笑不得。 禹元锦歉意地看向苏沐寒:“苏姑娘,当日很抱歉。” 苏沐寒笑道:“不必,我取剑也是为了这个家伙。” 墨修尘看了看两人,有些尴尬,接过那柄‘千秋’,拔出剑锋,顿时一股灰白的剑气溢散在房间内,杀伐之力扑面而来,比起墨修尘那柄狭刀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苏沐寒眼神一亮,说道:“没曾想,当日还看走眼了,这‘千秋’竟然是法宝品阶。” 墨修尘看了看,然后拔出身后那柄黑色长剑。 ‘千秋’竟然发出哀鸣声! 三人震惊不已。 第六十三章:阴谋与阳谋并举 墨修尘竭力控制着双剑。 但两柄剑之间却在不断靠拢,‘千秋’不断颤鸣着,被动靠近那柄黑剑。 苏沐寒看向那柄,问道:“这柄剑是何来历?” 此前在仙府她没见墨修尘用过这柄黑剑,起初认为只是一柄普通战剑,承受不住修士的攻伐,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墨修尘双臂青筋暴起,沉声喝道:“给老子回去!” 随着墨修尘猛地发力,‘千秋’脱离了那柄黑剑的控制,一下便掠回了剑鞘,而那柄黑剑嗡嗡颤鸣着,似乎很不满意。 墨修尘运转法门,玄墨色发力覆盖在黑剑上,冷声道:“给老子安分些,否则,就将你拿去镇茅坑!” 黑剑震动了数下,似乎在抗议,但墨修尘可没理会,直接就将其归于剑匣内。 这才解释道:“这柄黑剑是在同寅郡城内的云顶商会置换的,虽然知晓它的来历可能很不凡,但没有想到竟然会对法宝品阶的‘千秋’形成震慑,甚至……” 墨修尘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黑剑的动静,明显是想将‘千秋’吞噬掉。 禹元锦沉思道:“世间法宝,分为普通法器,法器,灵器,法宝,至宝,仙兵,先天仙兵以及……极道仙兵!” 他看向墨修尘那只露出剑柄的黑剑,说道:“这柄黑剑最起码也是至宝级别。” 墨修尘摇头道:“元锦你可别打趣我了,你哥我的运气可没那么好。” 苏沐寒却是说道:“否极泰来也不无可能。” 墨修尘不置可否,他还是不曾相信这种话语,他相信当对方出现的时候,一定是自己身上的价值让对方起了心思。 其他人是如此,而有灵之物何尝例外了? 但这些话墨修尘并未说出口,因为此刻身边站着的都是真心关心与挂念自己之人。 墨修尘很清醒,他清楚的知道想要在这方天地生存,实力与理智才是绝对的王道。 所以,他不会因为得到一柄有可能是至宝级别的剑,就得意忘形,反而更应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放在哪个时代都是适用的,何况这是一方实力为尊的天地。 他说道:“这柄剑暂且就让其呆在剑匣内,等我搞清楚它究竟为何物之后再做定夺。” 然后他将那柄‘千秋’背负在身后:“以后就用狭刀与‘千秋’对敌。” 苏沐寒颔首道:“可,毕竟‘千秋’是法宝,比起之前借你的‘蓝枫’杀力更大,只需稍加炼化,你只要不是遇到六境炼气士,都有生死厮杀的底气,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灵力支撑。” 墨修尘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天地灵力,待他将五座神宫全都修炼完毕,那方道宫天地便是另外一处灵力源泉。 禹元锦见这件事已经有了决断,便说了另外一件事。 只见他将一份山水谍报取出,又拿出一张朱红大字的悬杀令,说道:“哥,你现在可是名人了,也是他人眼中的钱袋子。” 苏沐寒接过之后,秀眉紧蹙,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却没有看那两件东西。 他嗤笑说道:“无非阳谋阴谋并举,悬杀贴无非是有人想不着痕迹的做掉我而已,而幕后之人不敢自己随意出手,毕竟我如今还有一层身份。” 苏沐寒与禹元锦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墨修尘有些大智若妖了。 因为他说的就是那两份东西上的用意。 墨修尘又说道:“往后的路应该不会平静,渡船上也许会安静,但……” 话音未落,墨修尘身形如鬼魅般掠出窗外,千秋刹那出鞘,凌厉的剑锋斩出一抹璀璨剑芒,照耀着酒楼外整条巷子亮如白昼。 苏沐寒与禹元锦紧随而出,却只在巷子中发现了一具干瘪尸体。 墨修尘擦拭着剑锋,淡然道:“杀手已现,下一步,便是我声名鹊起了。” 禹元锦问道:“哥,你打算如何做?” 墨修尘看向苏沐寒:“当初让你与丘氏合作,结果如何?” “丘氏此前传递过一次消息,但是此后似乎就失去了联系。”苏沐寒沉声道。 墨修尘将手插入尸体的腹部,掏出一颗璀璨的金丹雏形,直接就吞咽入腹,也没在乎二人看见与否。 他掠回房间,只见化出一缕剑气,将那两份东西化作齑粉,说道:“元锦,我有个请求,苏姑娘亦如是。” 禹元锦与苏沐寒道:“你说!” “不遇六境炼气士不要出手,我自己解决,武夫六境也不用出手,我自己来。”墨修尘说道。 两人答应了下来。 禹元锦提醒道:“金丹之中一般会有修士元神潜藏,哥你要小心。” 墨修尘颔首道:“我会注意。” 实则,墨修尘早就知晓此事。 当初在面对那场渡口之外的围杀之局时,墨修尘就曾吞咽了一颗金丹雏形,当时就察觉了其中的元神,但是被气海天地的紫气直接焚灭了,成为了他神魂的养料。 墨修尘说道:“你们各自回房休息,明日我们启程返乡。” …… 渡口的一处酒楼中。 几名炼气士聚集在一间房间内。 “杀普通金丹仅此一剑,实力有些颠覆我等的境界认知了。” “李氏的悬杀令奖励,看来真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必着急,等山水谍报彻底传开,各路人士都会相继出手,届时我等只需要拿下他的头颅即可。” 却在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在房外响起:“尔等就如此自负能取墨某头颅?” “谁?” 一名双鬓斑白的老者腾起身来,冲房门外喝道。 房门被一双手指纤长的双手推开,一袭黑袍的墨修尘站在门外看向众人。 他说道:“你们不是想取墨某头颅吗?如今墨某就在此处,尔等尽可来取便是。” 墨修尘扫视着房内,共计五人,实力都是刚结丹的五境炼气士,而且似乎都不咋富裕,应该是山泽野修无疑了。 一名矮小汉子手持一柄拂尘,点指着墨修尘,色厉内荏的说道:“小子,你莫要猖狂,我们五人未必就杀不得你?” 墨修尘冷笑道:“那试试?” 下一瞬,整个房间被剑气笼罩,墨修尘身形不知何时来到矮小汉子的身后,‘千秋’洞穿矮小汉子的腹部,将其钉在墙壁上。 “小子,你竟敢在酒楼内公然杀人,难道就不怕被元灵山的渡口管事镇杀吗?”有人爆喝,试图引起酒楼外面行人的注意。 但是墨修尘却是嗤之以鼻,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我既然敢来此地,你觉得元灵山的管事会察觉此间动静?” 墨修尘随手挥出几道剑气,横亘在他与众人之间,而后一拳捣烂了矮小汉子的五脏六腑:“本来呢,我不想杀人的,但你们就在我耳边嗡嗡叫,跟蚊子似的很烦人啊。” …… “妖王已死,妖族十年内不得踏出十万大山一步,否则,杀无赦!” 玄墨色战甲的年轻人冷漠开口,目光冷冽的望向十万大山的方向,在那里,有一尊盘旋在苍穹上的七彩蛟龙,目光洞穿虚空与年轻人遥遥对峙,两两无言。 “撤军!” 此时战场上,一尊妖将擂鼓嘶吼。 年轻男子没有去灭杀战场上的妖族,回到了城墙之上,站在那巍峨阁楼之上,杵剑而立,目光看向那绵延近万里的战场,无悲无喜,那一头被紫金冠束起的银色长发随风飘荡。 “哦,赢了,我们胜利了!” “赢了,我又一次活了下来!” “人族,万古不衰!” 城外,人族的儿郎们在欢呼,可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表情变得沉痛无比,这一战人族虽然胜利了,可也同样牺牲了无数的人族儿郎,平日里那些吊儿郎当,只知道去逛窑子的家伙,在战场上看见妖兽,一个个就像是看见了美女一般,冲杀上去就一顿砍杀,就算是双手没了,也要用嘴去撕咬。 “唉,咱们今晚去找两个小娘子……” “有没有去喝酒的……” …… 每一个活下来的人,脑海中都回想着那些看起来不务正业的家伙,那些要被军法惩治的混账事。 “什么时候才能不打仗,这些家伙才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巍峨的阁楼上,年轻人低声呢喃着,古井无波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丝悲痛。 这一战人族大胜利,但除了秦龙甲之外,没人知道关键时候出手的是谁。 三日之后。 城中最好的酒楼雅间内,年轻人卸去了玄墨战甲,换上了一声玄墨色衣衫,在他的对面,是那红甲男子秦龙甲,此时换上了一身藏青色蟒袍。 脸上有一道疤的秦龙甲看着对面那俊美的年轻人,“你身为南靖王,无召回朝,就算陛下不追究,朝中那些狗东西也会对你口诛笔伐。” “无妨,随他们去吧,我为仙朝争取了十年休养生息的机会,我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年轻人淡然的喝着酒,对庙堂诸公对他的口诛笔伐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你要不要回天师府一趟?”秦龙甲问道。 “不了!”年轻人摇摇头,继续说道:“我既已经下山,便不会轻易回山。” 秦龙甲噎住了,滋溜一口酒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那些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况且还有四大宗门,高手如云……” 旋即他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对面的年轻人,“墨笙,你这次出手是借助了边城英魂的力量,你的修为并未到达天元境?” 年轻人点头,“我的修为依旧还是开元境,只是借助秘法调动边城英魂的力量拒敌。” 秦龙甲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愤懑的盯着年轻人,呵斥道:“胡闹,简直是胡闹,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调动那股力量,那会留下后患的,甚至是根基俱损,日后再也无法跻身高阶。” 年轻人哑然失笑,右手一挥,一滴精血出现在屋中,精血中还夹着一丝丝金色光辉,“有它足以,这是金霖的妖躯中提取来的,足够我弥补自身损伤,甚至可助我突破桎梏。” 随即他又取出了一滴精血,随手丢给了秦龙甲,笑道:“这是给你的。” 秦龙甲呆滞当场,呼吸有些急促,那可是一尊天妖的精血啊,就算是对他一样是大有裨益,将来破境之时有这一滴精血相助,可为他提升三成成功的几率,“小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啊?” “走了,再见!”年轻人只是淡然一笑,起身离开。 秦龙甲望着那道背影,久久不曾回神,许久之后才回身叹了一口气,“墨笙啊,这天下欠你一个道理啊,天大的道理。” 夜晚,巍峨的阁楼中,秦龙甲将一封秘信寄出:陛下,墨笙已经北上,此前他已经为我大秦镇杀金霖妖王,风起云涌之际,南疆可保十年休养生息。 大秦仙朝位于北域中央,拥抱着北域最肥沃的土地,占地十三洲。 而南疆战场位于林洲,林洲的中心便是南靖城,而墨笙的封号便是南靖王,手握三十万大军,只是这些大军全都被他带去了边城,与战王秦龙甲一起镇守南疆。 此刻星辉交织,官道上一辆车架正飞快疾驰,拉车架的并不是马,而是三匹凶厉的恶狼。 墨笙盘坐在车架中,呼吸绵长,一道道氤氲的气息将他笼罩在其中,俊美的面庞无喜无悲,便是女子看见也要自惭形秽。 又是三日过去。 墨笙出现在一座巍峨的山峰下,那座山不知有多高,仰头望去,半截隐匿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仅是那呈现在世人眼中的半截便已经让人心生敬畏,让人生不出任何不敬之心。 “摩诃山,我……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抵达西泽州 酒楼内。 墨修尘盘坐在床上,双手掐诀放在双膝上。 刹那,一缕流莹乍破黑夜,掠入他的眉心。 墨修尘缓缓睁开双眸,长吐一口浊气。 原来,他的真身并未走出过房间,那出现在另外一间酒楼的墨修尘,乃是他的阳神。 他本意只是想检验一下如今的神魂强度如何,但没曾想当神魂完全入主阳神之后,实力竟然已经超越了真身,达到了六境晖阳境地元的程度。 经过与‘仙’王中的交谈中得知,六境晖阳,又有别称地元之名。 而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神魂强度已经达到了六境,驾驭阳神足以斩杀六境之下任何修士。 但同样的,阳神离开真身依旧有限制,不得超过一炷香时间。 所以,今夜也只是小试牛刀。 验证了阳神的实力,这也让他面对即将汹涌而至的暴风雨有了底气。 一旦真身跻身四境,养出道意,他的神魂并能再次蜕变。 届时,神魂很可能会达到七境乾元之境。 他小有期待。 墨修尘的神魂进入王中那座小天地内,走进了那座茅屋。 王中见他到来,笑着说道:“是为了那上方的几座‘道’宫?” 墨修尘诚挚道:“确是为了那几座神宫而来,我有直觉,若是想要破入真意境,就必须将这几座神宫打开,将五脏六腑修炼完毕,可如今我除了简单的淬炼,并无其他法门进行有效修炼。” 王中挥手,一具人体画像浮现在茅屋中:“你对人体与五脏与五行的联系所知多少?” 墨修尘思量道:“五行对应五脏,然五脏肺腑又与天地四时变化衔接。” 王中颔首道:“你既然知晓这些,那我便不过多阐述了,我手中有一套远古法门,专为淬炼肉身所用的,但这套法门是为神灵准备的,我们人族不一定能修成。” 墨修尘欣喜之余也十分冷静,说道:“借鉴一番也未尝不可。” 因为在前生,听闻了太多神与仙的传闻,更有肉身成圣之类的神灵。 此前也在剑印之灵口中听闻过肉身成圣,所以,对于那套法门有些期待。 王中苦笑道:“当年,这部法门被人得到之后,却无一人能修成,因为修行这部法门不仅需要锤炼肉身,更要炼气,所以许多武夫得手之后只能望之无奈,而诸多炼气士也不愿耗费大量时间去锤炼肉身。” 墨修尘沉思道:“这些应该都不是最主要原因吧。” “不错!”王中哈哈大笑道:“最致命的一环,便是根本无法修成,时至今日,也没人能拆解出其中原因。” 墨修尘思量了一番:“‘仙’长,可否给我一观?” 王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指尖点出一灵光,那套法门便已经掠入墨修尘的识海中。 墨修尘盘坐在蒲团上,双手掐诀,进入识海内,望着那逐渐展开的画卷。 一共有十八幅画卷。 这套法门分为三层。 第一层:金枝玉叶! 这一层修炼至大成,浑身筋脉凝聚出纹理,晶莹剔透,血液如江河,单凭气血便能震慑鬼邪,能血肉重生,拥有极强的生命力,更可徒手撼灵器,刀枪难伤。 第二层:琉璃之体! 不仅生命力相较第一层翻了数倍,浑身精髓骨骼都会蜕变,肉身之力不可揣测,法门中描述可徒手搏杀真龙,可搬山倒海,摧城断江,四肢断去亦可重生,更可凝聚出九百九十九丈法相。 第三层:无相无矩! 这一层次修炼至大成,不死不灭,哪怕身躯被打散,亦可于岁月中重生…… 墨修尘看到这里,神色凝重,后面半截仿佛被有心人抹去了,究竟能达到何种境界,不得而知。 不可否认的是,这部法门极端强大,然修炼之法自然也非是寻常法门可比拟的。 单拿第一层来说。 想要修炼至大成,就需要经历巨大痛苦,不仅需要极阴之力与极阳之力的洗礼,承受剥血削肉之苦楚,而且这些步骤必须在下五境之时完成,不然金枝玉叶的效果便达不到最佳。 不仅如此,还需要天地灵物与乾元境甚至之上的大妖精血洗礼,要知道乾元境对于下五境修士来说,简直就是蜉蝣见青天。 修为达到乾元境,已经炼气为神,神通自在,力动乾坤,移山填海皆不在话下。 而达到乾元境,便已经能如墨修尘一般阳神出窍,更是已经能让元神单独沟通大道。 墨修尘虽然拥有极强的神魂,而元神乃是神魂的一种,可面对乾元境的天元大妖,他也打心底发怵。 毕竟当初在曾在云霞城见过那头青火凶鸟,大妖的威势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连他都觉得想要修成这套法门,确实有些难度。 退出识海,他苦笑着摇头,确实有些苛刻了。 因为想要修成,还有最后一个条件,必须牵引星辰之力灌体。 王中见墨修尘有些许吃瘪,便问道:“连你也无法修成??” 他见过墨修尘出手,曾经隐约间瞧见过墨修尘肉身之间有星辉流淌,而且已经有了金枝玉叶的迹象,所以才将这法门传给了他,可眼下,发现墨修尘脸色有些不对。 墨修尘摇头道:“倒不是无法修成,而是条件有些苛刻,极阴之力与星辰之力,我上哪找去……” 他有些颓然的坐在蒲团上,沉思了起来。 王中抚须而笑,说道:“极阴之力,确实南寻,却并非没有,譬如一些上古洞府,或者是极寒之地。” 王中并未说星辰之力上哪寻找,他觉得什么都道破,对于墨修尘并未见得是好事。等待墨修尘自己去发现反而更好。 他曾掌控过墨修尘的身躯,知晓墨修尘的人身中潜藏着许多无法理解的景象,纵然他存在岁月悠久,却也无法理解墨修尘人身中那些古怪。 墨修尘道谢之后,神魂回归。 如今锤炼肉身之法已经有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修炼。 他们登上了一膄元灵山的渡船。 在渡船上度过了半个冬天,渡船横跨大秦疆域,临近深冬,渡船终于到达了西泽州。 而在这段时间中。 大秦仙朝并不平静。 北境的战事如火如荼,一位同为墨姓的少年王侯率领大军攻入元烈王朝。 覆云州,阴门郡内的群山深处。 当初仙府坐落之地,也被覆云书院封禁起来。 乾元境之下不得御空,不得临近那处群山。 李蕴在离开定陵县城后,便直入鸣山,再无出现过。 曾经有修士在鸣山外围徘徊,见到鸣山深处有术法冲霄,便再无动静,也无人胆敢擅自闯入其中。 当初在渡口酒楼被墨修尘镇压的几人,也北上而去,同时将墨修尘的行踪泄露了出去。 于是便有各路江湖人士和仙府豪门往西去,打算会一会那位声名崛起的少年魔头。 而这些似乎都与墨修尘毫无关系。 三人下了渡船,随意在渡口找了点吃食,便往墨修尘的家乡而去。 这一行,苏沐寒也终于明白了禹元锦与墨修尘之间的关系。 同时也对禹元锦多了几分信任。 墨修尘则是一路上沉默寡言,话语越来越少,越是临近那处小镇,心绪便越发复杂。 武阳镇。 地处西泽州西北方位,隶属于陇阳郡管辖。 传闻曾经武阳镇在千年前诞生了一位通神的武夫,以一双拳头砸的当时的各路天骄抬不起头,更是傲视北域,不过后来便远走他域,千年来再没有出现在北域。 有说那位武夫在别域开宗立派,成为了一位武道双修的大神通者,也有说那位武夫拜访诸多仙门后便以拳开天而去,问拳天外神灵……此间种种有几分真实,无人得知,算是一本独属于武阳镇的老黄历了。 一路上,墨修尘没有怎么开口。 在走进陇阳郡后,三人便都只是徒步而行。 墨修尘也没有怎么修炼,偶尔望着朝阳发呆,偶尔在林间狂奔,与猛兽同行。 三人也曾碰见巡察的武卒,在墨修尘亮出云川斥候的令牌后,双方抱拳擦肩而过。 也遇见过三匪,不过都比较怕死,在被墨修尘一拳砸飞一人之后,便一哄而散。 今天夜里。 陇阳郡的雪格外的大。 不到半个时辰,大雪便已经将群山覆盖。 不得已,三人找到了一处山神庙歇息。 墨修尘与禹元锦冒着大雪在山神庙外捡来枯枝,在庙中间升起了一堆篝火。 墨修尘注视着火焰,突然问道:“此地既然有山神庙,那么当有山神才对,为何庙宇却如此破败?” 禹元锦笑着说道:“山神想要维持金身,那么便需要有香火,但是香火是需要世俗供奉的,可想要得到世俗的供奉,那就得看山神的功德了。” 墨修尘转头看向那尊泥塑雕像,彩漆已经掉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山神庙似乎也许久无人打理,他说道:“那就是说这尊山神不管事,所以,世俗都不愿前来烧香祭拜。” 苏沐寒摇头道:“其实也不是山神不管事,毕竟此地隔着人烟较远,以那些普通人的脚力比较难以到达,也可能是山神修为低微,许多事难以顾及,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破败。” 墨修尘双眸有一抹流莹闪过,在他的眼中,那尊泥塑雕像内部,有一尊金身神灵,被无数散发黑气的丝线缠绕着,那金身头颅上还有一张淌血符箓。 他刚要开口说话,门外便传来了声响。 “这雪说下就下,这天公……”有一个雄浑嗓音说道。 “刘大哥,你就别埋怨了,赶紧进庙避避。”又有人开口。 二人走进山神庙,与墨修尘三人目光碰撞在一起。 是一个樵夫摸样的男人与一个背着书箱的俊秀书生。 那俊秀书生冲墨修尘三人作揖行礼,有些腼腆的说道:“三位,我们路过此地,奈何山上雪大,所以来此一避,能否容我们二人取去暖?” 墨修尘往禹元锦身边靠了靠,淡漠道:“请便!” 那樵夫抱拳道谢,哈着气搓着手坐在地面上烤火,那书生则是拿出一张草席铺就在地面上,这才坐下,将那冻得发紫的手靠近篝火取暖,口中不停说着谢谢。 却在这时,那尊泥塑雕像猛地震动了一下。 墨修尘与禹元锦和苏沐寒暗中对视了一眼。 当作无事发生。 第六十五章:泥塑中的神灵 樵夫与书生似乎并未察觉。 苏沐寒以心声道:“那尊山神被囚禁在神像之中,看那手段应该是妖物所为。” 禹元锦道:“这两人来得古怪,皆无修为在身,却能穿越山林来此,且还能精准的找到这处庙宇。” 墨修尘摇头道:“暂且莫要打草惊蛇。” 墨修尘看得真切,樵夫与书生并无古怪,有古怪的应该是这座山神庙。 他向苏沐寒问道:“山神归属于大秦仙朝,若是没有按时点卯,官府不问责?” 苏沐寒摇头道:“虽然山神隶属于朝廷礼部管辖,但却是直辖于五岳山君,但是如今大秦只确定了中岳山君,其余四大山君尚未有定论。” 墨修尘沉思道:“若是如此,遗漏倒也说得过去。” 墨修尘在脑海中勾勒出大秦仙朝在北域的地理位置,恰好,大秦仙朝占据的就是整个北域的最中间地域。 而如今,大秦仙朝各路兵马都在向外扩张,哪怕云霞城一战失利,但并未影响整体布局。 所以,大秦仙朝的野心绝对不是甘居一隅,而是图谋更大,所以才只定下了中岳所在。 也恰是因为如此,这才某些有心之辈有机可乘。 墨修尘倒是对此并未有多少在意,他所担心的仅是自己等人夜宿于此,会不会有危险。 从那山神的境况来看,暗中下手的存在修为应该不会低。 三人并未有任何举动,至于那樵夫和书生,也许是因为过于劳累,此刻竟然在篝火旁缓缓沉睡了过去。 寅时。 禹元锦陡然睁开了双眸,以心声道:“来了!” 墨修尘暗自点头,自从樵夫与书生进入此间后,他的神识便已经将方圆十里的完全覆盖了,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窥视。 苏沐寒自然也察觉了异动,不动声色调动法力,准备御剑搏杀。 不多时,便有一袭蟒袍的阴柔男子走进了山神庙,他轻轻掸去身上的积雪,对着墨修尘三人歉意一笑:“抱歉了诸位,因为山外有些琐事,便没来得及迎接贵客。” 墨修尘眯眼道:“迎接?难不成你是此间山神?” 阴柔男子点头笑道:“正是小神!” 禹元锦说道:“有些古怪,这是头妖族,但竟是有功德加身?” 墨修尘闻言便开启了剑印的窥妄之力,发现在那阴柔男子身上真有一层淡淡金光,虽然尚未完全褪去妖气,却毫无阴邪之气,反而光明正大。 苏沐寒冷声道:“管它有无古怪,抓起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罢,她便要出剑。 墨修尘却是阻止了她,轻轻摇头:“不急,既然他已经出现了,便逃不了。” 这是他的自信,也是对身旁二人的自信。 因为直到此刻,他都没能看透苏沐寒与禹元锦的修为深浅。 如此情况,绝对超过大多数六境修士,说不定已经是乾元境了。 这方天地从来不缺天才,而这两人无一不是其中的佼佼者。 若是这样的阵容,还能折戟在一尊小山神手中,那只能说明此地绝对有大秘。 他看向那阴柔男子,问道:“观你气象,倒不像是人族,反倒更像是妖族。” 阴柔男子并不否认,点头承认道:“小神确实是妖族。” 禹元锦与苏沐寒看着他,并未言语,而是将决定权交到了墨修尘手上。 墨修尘说道:“那你此前应该不是此间山神吧?” 阴柔男子见自己的跟脚已经被三人识破,于是也不再隐瞒,只得苦笑:“确实不是,小神此前只是此山中的一头蛇妖,因为经常帮助那些进山迷路的人们引路,赚取了些许功德,于是成为了山神大人的仆从,只是后来山神大人遭逢变故,我又无能为力,只得帮着做一些小事,于是便守在此地,继续此前的老本行。” 墨修尘问道:“你自封山神了?” 按大秦律,一方正统山神,需要经过当地官府提报礼部,礼部会派遣官员下至各地审查,如果符合山神封正的条件,那么官员便会将其记载在册,上报礼部尚书,最后由礼部尚书提报国师,经由国师斟酌后,再作定论。 若是不符合山神封正的条件,那么便会被驳回提报。 其中自然也不乏收取贿赂、拿取好处的礼部官员,帮助一些淫祠神祇获得封正。 所以,墨修尘才有此问。 阴柔男子苦涩道:“并未获得封正,小神这个山神称号,不过是当地百姓给的。” “原来如此。” 墨修尘看向蜷缩在篝火旁的樵夫与书生,向那阴柔男子问道:“他们来此是你的手段?” 阴柔男子点头回答:“是的,大雪封山,他们二人又是普通人,若是不将他们引到此处,不出意外会被这场大雪冻杀。” “你倒是好心肠。”墨修尘话锋一转:“那你可知,你将他们引到此处,几乎将他们带入了绝路?” 阴柔男子面色骤变,颤声道:“怎么会?” 他哀求地看向墨修尘,祈求道:“这位先生,你能看出小神的跟脚,那一定有办法解决此事,能否救一救他们?” 墨修尘冷笑道:“好心办坏事,你凭什么要求我救他们,或者你是否也需要我救一救你呢?” 阴柔男子扑通跪倒在地,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说道:“先生,我的性命不足为道,可他们只是普通人,小神既然受他们香火礼拜,就当为他们做些事情。” 墨修尘淡漠地看着这一幕,依旧无动于衷,任由那阴柔男子跪着。 他很想说这蛇妖很傻,但这何尝不是每个人心中又期望的世道呢。 禹元锦欲言又止,但看见苏沐寒冲他摇头,便就此作罢。 墨修尘问道:“如果救了他们,你身上功德皆散,你……还愿意吗?” 阴柔男子没有丝毫迟疑,诚恳道:“只要他们能活,小神就此身死道消也无憾。” 墨修尘终于站起身来,看向那阴柔男子,说道:“起来吧。” 阴柔男子不明所以,看向墨修尘。 只见墨修尘拔出‘千秋’,剑指那尊泥塑雕像,嗤笑道:“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打算现身吗?” 禹元锦与苏沐寒对视了一眼,皆是站起身来,盯着那尊泥塑雕像。 一道嗓音在山神庙响起:“倒是有些眼力,竟然能发现本座的存在。” 在四人眼中,那尊泥塑雕像剧烈抖动,一尊身穿黑甲的神灵走了出来,乍看之下,祂与人族无异,唯一的区别就是祂的双眸是淡金色。 “神灵!!”禹元锦惊呼出声。 苏沐寒没有言语,手中‘蓝枫’已然出鞘,浑身气机暴涨。 黑甲神灵冷漠地盯着在场之人,最终落在墨修尘身上,不带丝毫感情的开口:“你很让本座意外,仅有三境修为,却能窥见本座的存在。” 墨修尘注视着那尊黑甲神灵,以心声问道:“元锦,这家伙能杀吗?” 嘴上却是说道:“你特么那么大动静,老子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放了个屁呢?” 黑甲神灵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着眉清目秀得人族小子,开口竟然如此粗鄙。 阴柔男子也是瞠目结舌,他现在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因为在那黑甲神灵出现之后,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大道压制,根本挪不动脚步,甚至连思维都变得迟缓起来,但这位小先生竟然敢如此与之对话。 禹元锦肯定的回答:“不过是一缕元神而已,能杀!” 他补充道:“不过,山神恐怖会因此遭到波及。” 墨修尘又问苏沐寒:“若是元锦出剑,你能否保住山神金身?” 苏沐寒笃定道:“没问题!” 黑甲神灵睥睨着几人:“你们是在商量如何死吗?放心,尔等死后皆会化作本座的养料。” 墨修尘嗤笑出声:“装你妈呢?” 话音未落,他已经悍然出手,一道剑光横亘在庙中,冲着那黑甲神灵便是当头一剑。 黑甲神灵探手一抓,只见那只手化作琉璃色,直接捏碎了剑光。 墨修尘转身一脚将阴柔男子踹出山神庙,随即又抄起樵夫与书生掠出山神庙,将战场交给了禹元锦与苏沐寒。 他虽然骂得起劲儿,但是他可没打算与那黑甲神灵死磕。 黑甲神灵的实力可不弱,单是那偶尔爆发出来的气机,就已经超出晖阳境,他在那里只能拖后腿而已。 他转头望去,那山神庙赫然已经被道法余波冲刷成齑粉,唯有剑光与道法交织在场中。 陡然间,天地间亮起一道璀璨剑光。 那是苏沐寒斩下的剑芒,无穷剑气仿佛江河般倾泻而下。 墨修尘通过窥妄之力,看到那尊黑甲神灵的境况,只见黑甲神灵出拳不停,同时又有无数的术法凭空浮现,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最为恐怖的地方,是那尊黑甲神灵身遭浮现的铭纹,仿佛是道的显化,令-道法与剑气不得进其身。 墨修尘凝眸望去,黑甲神灵的铭纹竟然凝聚出了一柄狭刀的模样,而且还有缕缕雷霆缭绕在其上,那柄狭刀只是震动刀身,禹元锦的道法便被破开了。 “靠!” 墨修尘骂了一声,转头看向阴柔男子,沉声道:“将你的功德注入山神庙的地基能做到吗?” 阴柔男子点头:“可以!” “那就不要保留,将功德尽数注入山神庙,然后带着这两个人远离此地。”墨修尘焦急的说道。 然后,就见墨修尘身形化作一抹长虹,直入战场。 以‘千秋’破开道法剑光的侵袭,一腿横扫向黑甲神灵的腰部。 黑甲神灵对此嗤之以鼻。 “蝼蚁,竟敢对本座出手!” “死!” 黑甲神灵爆喝一声。 探出一只手,手掌在空中不断放大,抓向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不闪不避,狠狠地砸在那只巨手上。 甫一接触,黑甲神灵的淡金色眼眸就露出了震惊之色,惊恐道:“肉身成道者?” 墨修尘没有搭理他,直接将那只巨手撞碎,狠狠地将祂砸退出去。 禹元锦借此机会,全力施为,天地间的雪花被凝聚出一朵雪白莲花, 苏沐寒也没有停顿,倾力一剑力斩而下。 墨修尘借此机会脱离战场,一拳打碎了泥塑雕像,将隐藏在其中的山神金身给捞了出来。 但下一刻,墨修尘就被一股邪恶的力量缠绕在身上。 墨修尘面色剧变,全力催动法门,引出一缕紫气将那些黑色丝线灼烧殆尽。 伴随着嗤嗤声,散发出剧烈的恶臭。 第六十七章:合力灭神灵 墨修尘看向那黑甲神灵的眼神彻底变了,声音冰冷:“难怪当年你们会被人族打落,心术不正的神灵,要来何用?” 当那些黑色丝线缠绕在他身上之时,他便明白了那是何物。 他实在没想到,无尽岁月前的神灵竟然与诡异勾连在一起,而且打算将山神孕育成为诡异。 黑甲神灵冷笑道:“即便尔等知晓又如何,本座今日就让尔等皆化作养料。” 墨修尘爆喝一声:“滚你娘的。” 一刹那,墨修尘浑身气机暴涨,无尽杀意弥漫而出。 他很愤怒。 只因他见过战场的残酷。 然后那些残酷的背后都只是想要家国安好。 可最后,那些为之奋斗的人死在了边疆,始终没能回望一眼家乡。 可如今呢? 一尊不配为神的神,竟然要将一方山水正神炼化成诡异,荼毒山河。 这样的神灵,不该死吗? ……武阳镇! 老妪冒着大雪在地里采摘着青菜,这是赖以生存的生计。 虽然大雪苍茫,但她并未停止忙碌。 家里就她一个人,她想多攒些银子,为孙子取个婆姨。 虽然这些年,孙子都没有回家,但她始终相信自己的孙子还活着。 采摘完青菜,她来到屋后的溪流边,将青菜清洗干净。 那双手已经被冻成了青紫色,但只要想到自己的孙子,她苍老的脸庞上就露出了些许笑意。 这时,溪边来了几个人,捡着石头砸在老妪身前的溪流中,溅起的溪水打湿了老妪的衣衫。 老妪对此视而不见,只是清洗这青菜。 “老婆姨,你那死鬼孙子估计不会给你养老送终了,你这么卖力活着作甚?” “就是,早点给自己挖个坑,某天夜里悄摸地躺进去等死,一切就都结束了。” “真不知道那小贱种有什么好,听说当年就克死了爹娘,如今他要是不死,估计也得克死你。” 老妪闻言,顿时怒气横生,平日里温和的性子也不由得泼辣起来,对着那几人就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有娘生没娘养的崽子,总有一天,老天爷会收了你们。” “老婆姨,你最好祈祷你那死鬼孙子能回来!” 几人哈哈大笑着离去。 老妪轻轻擦拭着眼角,深呼吸了两口气,继续清洗着青菜。 这几个人的到来,也让老妪确定自己的孙子还活着,只是境况可能不太好,仇家都已经找到了这里,说明孙子的麻烦不小。 可惜她一介老妇,不能为孙子做什么。 老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一片大雪覆盖的山林,泪眼朦胧,那里是他儿子儿媳的埋骨之地。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哪怕十数年过去,依旧没能在心中淡去分毫。 ……山神庙中。 杀气冲霄的墨修尘出拳不停,满腔杀意倾泻而出。 可落在那黑甲神灵身上却是不痛不痒,有了前车之鉴,黑甲神灵便不再小觑这个只有三境的蝼蚁,在周身凝聚出一层铭纹甲胄,借此抵挡墨修尘那狂暴的力量。 祂身为远古时代苟活下来的神灵,自然明白墨修尘这类‘肉身成道’者的恐怖,那一身力量若是成长起来,哪怕是他这一类的神灵也难以抵挡,除非当年那些高位神灵,才能与之抗衡。 所以,祂心中已经将墨修尘作为主要猎杀目标,同时也想要获取墨修尘的秘密。 但是,禹元锦与苏沐寒虽然奈何不了祂,但却能牵制住祂,让祂无法完全将注意力放在墨修尘身上。 祂如此重视墨修尘的原因是当年人族登天之际,其中便有一位‘肉身成道’的修士,一拳就锤杀了一尊高位神灵,就是人族几位道祖都不敢说一击能镇杀一尊高位神灵,可那人做到了。 神灵想要重新统治人间,那就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变数。 心念一动,由铭纹凝聚而出的狭刀冲着墨修尘当头劈下。 禹元锦与苏沐寒同时惊呼出声:“小心!” 墨修尘自然也察觉到了狭刀的威势倾倒而至,脚踩罡步,避开这毙命一刀,立马就还以颜色。 身后腾起阴阳鱼图案,‘千秋’入手,杀意如海啸咆哮。 《十绝杀法》—杀神! 方圆三里地的大雪瞬间被杀意蒸发,无穷的血色剑芒宛若江河倒流,砸向黑甲神灵而去。 黑甲神灵轻蔑一笑:“很不错的神通,但你修为太弱了!” 只见祂召唤狭刀入手,步罡踏斗,盔甲铿锵作响,金色刀芒将黑夜撕裂,与剑气江河对撞在一起。 苏沐寒剑指一柄,眼眸中闪过一抹湛蓝色流莹。 这是她第一次施展神通。 方圆百里的气机紊乱,天地灵力如潮涌,浑身仿佛披上了一层战甲。 一剑落下,一条湛蓝色蛟龙浮现在天地间,裹挟着恐怖的剑气直冲黑甲神灵。 黑甲神灵极速靠近的墨修尘的身形瞬间停下,强烈的危机感令祂浑身汗毛倒竖。 直到此刻,祂才明白了过来。 此前数次交锋,都是苏沐寒与禹元锦的试探,或者说就是在放水戏弄祂。 天地间,一柄长剑乍破黑夜,直刺祂的眉心而来。 黑甲神灵面色难看至极,身形在场中不断闪烁,躲避着那柄长剑,同时凝聚出术法与苏沐寒的神通对轰。 山神庙的阴柔男子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已。 他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守着的山神庙中竟然住着一尊如此恐怖的神灵,更想不到夜宿于此的几人竟然都强得可怕。 任何一道术法都能让他这条活了数百年的蛇妖灰飞烟灭。 此刻他都想如地上那昏睡过去两人一般,什么都瞧不见就好了。 同时,他十分担心山神。 不知道被那尊神灵如何了,是否还活着。 墨修尘受到余波的冲击,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喉咙腥甜,可眼中的杀意不减丝毫。 他以心声:“元锦,我与苏姑娘牵制住他,你来宰了他!” “哥,没必要冒险!”禹元锦担心道。 他在玉龙雪山上修炼这么多年,自然不仅仅是修炼,对一些古籍也有涉猎,这一类远古神灵都有压箱底手段,若是没有绝对压胜手段,很难将之彻底斩杀。 眼前这种神灵,汲取了山神金身的一部分神性,而且到了此刻虽然显露出些许慌乱,但依旧游刃有余。 就怕这尊神灵是在示弱,就等他们之中有人先入为主。 墨修尘说道:“我有办法,你尽管施为,给老子做了他!” 禹元锦冲苏沐寒使眼色,苏沐寒却是视而不见,只管出剑不停。 墨修尘落在山神庙外,盘坐在地上,双手掐诀。 神魂入主阳神,阳神睁开双眸,一步迈出人生小天地,手持‘千秋’刹那出现在山神庙上空。 只见墨修尘仅是凭空一剑,虚空都颤栗着,玄墨色剑气恍若惊雷落下。 黑甲神灵刚击溃苏沐寒的剑气,就感觉头皮发麻,仰头望去,便瞧见了剑气瀑布直落而下。 他身形迅速变化,竟然是驾驭出一尊百丈高的法相,撑起一片法力屏障,淡金色的眸光凝视着持剑的墨修尘,冷声道:“你竟然是个异类!” 墨修尘冷漠道:“你当死!” 禹元锦却是在这时大吼:“退!” 黑甲神灵的法相猛地朝着天空一抓,一条雷电长枪就凝聚了出来,冲着墨修尘当头砸下。 墨修尘感受到了一股生死危机,御空的身形步罡踏斗,快速远遁出去。 此前所在的空间就此化作真空状态,那里的一切都被绞杀殆尽。 “这就是神灵的实力吗?” 墨修尘暗自心悸,他实在不敢想若是硬接这一枪是何结果。 苏沐寒却是冷哼一声,双手结印在胸前,只见一头狻猊狂啸着奔出,一口就咬碎了那柄雷霆长枪。 狻猊去势不止,咆哮着吐出天地罡风。 黑甲神灵的身形被禁锢在当场,法相咆哮不已。 禹元锦将那柄长剑摄入手中,剑指一并,无穷剑气生发。 风雪被剑气裹挟着,化作剑气的一部分。 在墨修尘的注视下,一道长达百丈的雪白剑芒浮现在山神庙上空,缓缓落在那法相之上。 神灵法相被剑芒点点切割开来,逸散出无数金光。 法相中传来黑甲神灵哀嚎声。 墨修尘看着那些金光起了心思,双手掐诀,开始牵引那些金光入体。 伴随着金光入体,这具阳神竟然更加凝实,躯体之中开始诞生骨骼筋脉。 墨修尘意犹未尽,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全力催动法门,又是一击‘杀神’落下。 随着三人的配合,那尊法相逐渐消散。 黑甲神灵的身形也在缓缓虚幻,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带着怨毒,看向三人:“今日尔等斩本座元神,他日本座重现世间,定然将尔等魂魄抽离,做成魂灯,让尔等生死不能自已。” 墨修尘冷哼一声。 阳神身后阴阳鱼图再现,黑夜里竟然有缕缕星辉入体。 “杀!” 伴随着墨修尘的嗓音落下。 ‘千秋’横扫而去。 黑甲神灵的头颅落下,随着寒风消失。 随之消逝的还有山神金身上的无数黑色丝线。 场中最狼狈就是墨修尘,头发披散,衣衫破碎,口鼻溢血。 禹元锦只是面色微白,苏沐寒同样并无大碍。 三人来到山神金身面前,看着那张淌血的符箓。 墨修尘问道:“这张符箓是什么符,为何依旧镇压在金身上?” 苏沐寒说道:“镇神血符,是一种专门对付山水神祇的手段,流传甚少,一些宗门内有收录,但不怎么动用,毕竟一方山水正神,乃是王朝封正的,哪怕山上宗门很强大,也不怎么愿意牵扯凡俗因果。” 墨修尘动起来了心思,看向禹元锦:“有符纸吗?” 禹元锦取出一张金色符纸,递到墨修尘的手中。 苏沐寒看着那张金色符纸,眼底深处露出些许惊讶,本来已经觉得够高看禹元锦在道宗内的地位了。 可如今看来,她还是小看了对方。 这种金色符纸,就算是宗门仙家,也不是随便一位弟子就能拿得出来的,反正她身上是一张没有。 她父亲倒是有几张,不过被当成宝贝藏起来,怎么也舍不得拿出来用,就是她这个女儿都只见过一次而已。 可想而知,这种金色符纸的珍贵程度了。 第六十八章:回家 蜿蜒的山间小路。 三道身影徒步而行,仰望高处,似乎永无止境,朦胧的云雾中洒落下几缕阳光,落在三人的面庞上。 墨修尘眼眸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辉,一双深邃的眸子古井无波,眉毛如两柄刺破长空的神剑,欲要斩破天际。 禹元锦看了看不断躲闪在云层中的暖阳,而后目光看向山下的小镇,露出柔和的笑意,他对墨修尘说道:“哥,我们就快到家了。” 当明媚的阳光刚好与天地形成直角的时候,三人的身影也适时站在路的尽头,在他们前方是一处山崖,在山崖间有一条人力开凿而出的崖畔小路。 “六年,我回来了!”墨修尘呢喃着将手轻轻探入寒风中。 苏沐寒看着前方的小镇,古色古香,怎么看也不像是贫穷的小镇,可为何身旁的两个年轻人说起从前却皆是一个‘苦’字呢? “走吧,回家!”墨修尘深呼吸一口气,凝声说道。 三人顺着小路缓缓下山。 墨修尘心中十分忐忑,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老人,他仍处于纠结中。 可他也在想,这些年过去,那个老人如何了。 见面之时,老人的第一句话又会是什么呢? 三人走到武阳镇的入口处。 在他们面前,有两道直径足有三丈的石柱耸立着,在石柱的顶端悬挂着一块古朴厚重的青铜牌匾,在牌匾的四角有栩栩如生且峥嵘无比的雕刻,龙、虎、麒麟、凤凰,而在牌匾的正中央雕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武阳! 墨修尘将手轻轻的搭在右边的石柱上,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我回来了,回来了!” 这一次,墨修尘没有犹豫,而是凭借记忆,穿梭过大街小巷后,往小镇边缘而去,那里有一条尚未被大雪覆盖的溪水。 在溪水不远处有一处老旧宅院,门前有一块菜地,菜地里有一个老妪正在清理积雪。 墨修尘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心中竟是涌现出无尽酸楚。 直到此刻,他心中的怯乡之情,纠结身份的心绪彻底烟消云散,仿佛此刻他才与那个战场上死去的墨修尘彻底化作了一个人,他眼眶通红,嘴唇颤抖,声音沙哑的喊道:“阿婆!” 老妪拿着一把枯黄的菜叶望着墨修尘,站在原地浑身颤栗,眼眸中泪光闪烁。 墨修尘再次沙哑出声:“阿婆!” 老妪激动的丢掉手中的菜叶,一瘸一拐的跑向墨修尘,双手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抹着,临近近前,想要伸手抱一抱眼前的年轻人,可却停住了,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似乎怕弄脏墨修尘的衣衫。 “阿婆,我回来了,孙儿回来了!”墨修尘重重地抱住老妪,哪怕他在外人眼前再怎么心狠手辣,此刻两行清泪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流落下来。 老妪颤颤巍巍的拍打着年轻人的背部,颤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妪浑浊的目光在此时也有光亮,激动的泪花再也抑制不住。 “阿婆,还认得这小子吗?”墨修尘笑着抹去自己的眼泪,又轻柔地为老妪将满是沟壑脸上的泪珠擦拭干净,看向禹元锦问着。 老妪看向禹元锦,眼中泪水淌下,激动的喊道:“元锦!” 禹元锦抹去脸上的泪水,笑着拉起老妪的双手,轻声喊道:“阿婆,是元锦,我也回来了。” 老妪喜极而泣,口中不断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两个了。” 老妪又看向苏沐寒,随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局促的说道:“这位姑娘是,老婆子有些邋遢,怠慢姑娘了。” 苏沐寒上前拉住老妪的手,清脆的笑道:“阿婆不必如此想,我是他们的朋友,又岂会在意这些。” 苏沐寒自然是先入为主,免得真出现墨修尘所说的那种情况,被眼前的老人认为是墨修尘的媳妇之类的,那可真就有些麻烦了。 “好!好!好!”老妪激动不已。 拉着苏沐寒的手,领着墨修尘与禹元锦往破旧的宅院走去。 墨修尘路过菜地旁,顺手将之前老妪丢掉的菜叶捡起来提在手中。 走进简单的客厅。 老妪连忙让收拾那张老旧的八仙桌。 嘱咐几人坐下,就要去为几人准备饭菜。 墨修尘本想阻止,可看见苏沐寒就立马闭嘴了,然后对禹元锦说道:“你陪着苏姑娘,我去帮阿婆做饭。” 墨修尘跟着老妪来到厨房,虽然看起来都很破旧,却十分整洁干净。 老妪笑道:“怎么不在客厅陪你朋友?这厨房乌烟瘴气的,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墨修尘笑着坐在灶台前面,熟练的生火:“阿婆,哪里乌烟瘴气的,这叫烟火气,我喜欢。” 老妪也没有多说,反正只要能见着自己的两个孙子,她今儿比谁都开心。 老妪清洗着腊肉,墨修尘便帮着切冬笋。 墨修尘眼中泛泪,门前的菜地都是种去卖的,可阿婆却没有将更值钱的冬笋卖掉,反而留着。 她始终记得自己的孙子爱吃冬笋炒肉。 …… 两个时辰后,一顿可以算得上是过年才有饭菜被墨修尘与老妪端上了桌。 墨修尘这一次没有让老妪再做其他的,只是轻声道:“阿婆,你坐着便是,盛饭这种事情,我和元锦来就行。” 四人围桌而坐,看着自己的两个孙子与苏沐寒这个女子,老妪又止不住落泪。 这一刻,她觉得这些年的等待都值得,再苦也都是填的。 可就在这时,墨修尘与禹元锦和苏沐寒对视了一眼,三人眼中都有怒气。 因为门外传来一阵叫嚷声。 “哟呵,今儿老婆姨做了什么好吃的,居然这么香?” “难不成是你那死鬼孙子回来了?” “啧啧,居然没有死在外面,混的还人模狗样的回来了。” 老妪闻言浑身发颤,看向眼前三个孩子,颤声道:“你们躲躲,我去打发了他们。” 墨修尘轻轻放下碗筷,拉着老妪的手笑道:“阿婆,我们都回来,怎么还能让您如此费心担忧呢,孙儿去解决就行。” 老妪担忧的拉住墨修尘的袖子,使劲儿摇头道:“别去,他们很厉害,很可怕!” 墨修尘在老妪含泪的眼眸看到了恐惧。 这让墨修尘心底的怒意更甚,显然这些人不是第一次如此,可能这些年来都是如此。 他宽慰着:“阿婆,没事儿的!” 说完看向禹元锦:“护着阿婆!” 禹元锦坚定的点头。 苏沐寒说道:“我与你一起!” 墨修尘没有拒绝,与之并肩走出大门。 走到院中,他便发现有个痞子样的三境武夫竟然踩在那片菜园上,他一言不发,缓缓走出院子,看向那人寒声道:“给你一息时间,从菜地里滚出去。” “我若是不呢?”那人叉腰大笑说着,还用力将几颗长势不错的菜给踩毁。 墨修尘凝眸看向他,当即就是一拳递出。 当即,那人身形就倒飞了出去,眼前一黑,便感觉一股劲风出现在他身前,然后,他就被墨修尘掐着脖颈提了起来。 墨修尘抬眸淡漠的凝视着他,问道:“你很想死吗?” 场外尚有五六人观望着,但此刻都感觉头皮发麻,没人敢多说一句,更无人胆敢上前。 寂静的天地里只有他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痞子浑身发颤,用力拍打着墨修尘的手臂,但一切都无用。 一股腥臊味传开。 原来是那痞子已经被吓尿了。 一个三境武夫,在这武阳镇作威作福,欺负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倒是手到擒来,但是遇到真正的狠人,也打心底发怵。 痞子看得清楚,墨修尘的眼中没有丝毫感情,此刻他若是敢多说一句,绝对会被捏断脖颈。 墨修尘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将之扔出数丈。 他转头看向在场的其他人,冷声道:“滚回去将你们幕后之人叫来,天黑之前我若是见不到幕后之人,我保证你们活不过今晚。” 一群人一哄而散。 苏沐寒问道:“就这么放任他们离去?” “一群阿猫阿狗而已,我在意的只是那幕后之人是谁!”他的声音融入凛冽的寒风中,眼神冰冷的看向那些人离开的方向。 “你是怀疑已经有人查到了你的跟脚,所以在此守株待兔?”苏沐寒想通了其中关键,言语问道。 墨修尘颔首。 其实在他早就已经预见了这些事情,当初那封谍报的出现,便已经预示着他接下来的路并不会平静。 定骞李氏这一手,无非就是激其那些好斗者的心性,成为李氏的一把刀。 这些墨修尘都能接受。 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此地打扰他的阿婆。 苏沐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说道:“李高朗没死!” 墨修尘恍然大悟。 难怪定骞李氏一直都未曾有太大的动作,几次截杀的力量也没有超过五境修士出手。 当初他就十分奇怪,若是定骞李氏得知李高朗被自己宰了,自己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松度过数月,以李氏如今的力量,哪怕只是一句话,也足以让许多人趋之若鹜了。 就一条,只要李氏能保证击杀他墨修尘之人,能活着离开云霞城,而且事后还能得到好处。 哪怕是有李蕴强势坐镇,也难保不会有铤而走险之辈。 这也难怪当初在渡口酒楼内遇到的那几人,都只是为了得到那能跻身中五境的法门,从而铤而走险的想围杀自己。 墨修尘眼神越发冰冷:“既然能让他死一次,那就能宰他第二次。” 苏沐寒劝诫道:“不要小看此人,他虽然不如他那位兄长的声望,但自身实力也很强大,虽然如今只有五境,但哪怕是我,与他同境也不敢保证能斩杀他。” “确实有些强,但又不是没杀过。”墨修尘冷笑。 老妪就站在门口张望着,两人一进屋子就被她拉着瞅个不停,嘴中担忧道:“都没事儿吧,那些人走了吧?” 墨修尘柔和的笑道:“都已经散了,我们都没事儿。” 老妪热泪盈眶:“好好好,我孙儿出息了,出息了!” 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冬天。 桌上的饭菜让几人格外温暖。 第六十九章:往事是尘封的烈酒 银装素裹的天地。 即便是在夜晚,也不用提灯笼便能看见道路。 更何况是墨修尘这样的炼气士。 在老妪睡下后,墨修尘便于禹元锦出门往小镇中而去。 禹元锦手中推着一只小巧的纸人,纸人身上散发着柔和光芒。 那是白天,苏沐寒在那群人中的为首者身上留下的一缕气机,就是为了方便墨修尘寻人用的。 因为老妪需要人照顾,所以她并未同行,而是将这个纸人交给了两人。 禹元锦看向墨修尘问道:“哥,你确定那人就在小镇上?” 墨修尘看了看那之人的朝向,确认道:“在,否则白天那些人也不敢不来给个回复。” 三人来到小镇中的一处客栈楼下,纸人轻而易举便穿过了房门。 墨修尘与禹元锦对视了一眼,缓缓走进已经快要打烊的客栈。 客栈掌柜看到二人进来,热情的以大秦雅言问道:“二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本客栈算是小镇上好的客栈了,任你找遍武阳镇也难找出几家能比本客栈更舒适的地方了。” 墨修尘转头看向那掌柜的,却是以方言道:“我们找人!” 掌柜捎带遗憾的问道:“原来小哥儿时本地人啊,那需要小的引路吗?” 禹元锦摇头道谢。 掌柜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送二人上楼后,便回到柜台后面抄起算盘对账去了。 …… 老妪其实并未睡去,在墨修尘与禹元锦离去后,她便睁开了眼眸,两行浊泪自她眼中滑落。 她现在很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更知道墨修尘与禹元锦已经踏上了修行路。 可这条路凶险万分,大道争锋,生死都不过一瞬的事情而已,就像自己的儿子与儿媳。 当年天资虽然不算太好,可也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可面对生死大劫之时,依旧没有能挺过去。 这十数年来,她竭力地隐藏在这座小镇上,为的就是想让自己的两个孙儿平凡地过完一生。 但,万事皆不如人意。 或许,有些秘密也该和盘托出了。 若是,那座山上还有墨氏之人存在的话。 ……墨修尘与禹元锦来到客栈三楼的天字号房门前。 房中依然有微弱的烛光摇曳着。 禹元锦以心声和墨修尘说道:“房中有三人!” 墨修尘颔首示意知晓了。 禹元锦收起了纸人。 墨修尘敲响房门。 房中的三人皆是一惊,而后警惕地问道:“谁?” 任谁深夜被突然的敲门声惊扰,也会心中无比警惕。 最令人心惊的是,墨修尘与禹元锦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没有让他们感受到丝毫气机。 墨修尘与禹元锦没有回应。 墨修尘将手掌轻轻搭在门上,感受到一股法力涌动,显然房间中被布置了法阵。 但,还不足以阻挡他。 他微微用力,那房门猛然被冲开。 他与禹元锦并肩站在门外,淡漠的望着房内三人。 其中一人正是白天带着人去老妪宅院捣乱叫嚣之人,其余二人是一个中年人与一个青年。 那中年人见状,抬手指着墨修尘与禹元锦,冷喝道:“两个小辈,深夜擅闯他人房间,如此行为不觉没教养吗?” 墨修尘嗤笑着走进房间,斜瞥着那个白天见过的软蛋头子:“滚!” 那人浑身发颤,连滚带爬从椅子上起身,匆忙跑出了房间。 禹元锦拂袖,房门关闭。 青年见状怒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作为,就不怕将你们就此格杀吗?” 中年人按住了青年的肩膀,阻止他走向墨修尘与禹元锦,他看向两人,沉声道:“两位小友,我这侄子性子有些暴躁,我给你们赔个不是,但两位小友是否也该给我个说法呢?” 墨修尘缓缓走到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讥笑地看着中年人,道:“明知故问多没意思,直接点儿不好吗?” 中年男子见没有聊下去的余地,冷笑道:“一个贱种而已,居然胆敢出现在我面前,还这么狂妄,你不死谁死呢?” “哦……” 下一瞬,房间重新升起一座大阵。 墨修尘身形一闪,来到那青年面前,就是一巴掌抡下来。 中年刚要动作,便被一只手掌压在肩头,耳边传来一道嗓音:“别动!” 他转头看向一袭白衣的禹元锦,浑身颤栗,他本身就是六境炼气士,但如今仅仅是被对方按住肩头,便让他体内灵力凝滞,甚至一颗元婴都在发颤。 青年被墨修尘一巴掌抡飞出去,砸在墙壁,震荡出一阵法力涟漪,更是被打这一巴掌打掉了数颗牙齿。 青年挣扎起身,怒吼着就要还击。 但墨修尘更快,临身就是一拳砸在青年腹部,哪怕青年身穿法袍,也被一拳砸得近乎昏厥过去,丹窍灵力就此溃散。 墨修尘抓着青年的脖颈,如拖死狗般来到中年面前,说道:“我问你答!” “你做梦!”中年人怒火中烧,眼眸仿佛就要喷出火焰来。 “回答错误!”墨修尘淡漠的言语着,捏住青年的下巴,探出两指,猛地用力将青年的门牙给扯了出来。 青年哀嚎不已,捂着满是鲜血的嘴。 墨修尘丢掉那颗门牙,问道:“你们的身份?” 中年人暴怒不已,但奈何全身灵力不听他的使唤,他只得破口大骂道:“贱种,最好别落在我手上,否则,定将你剥皮抽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墨修尘再次将青年的牙齿拔掉了两颗。 墨修尘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此递增,你说你有几次机会回答错误呢?” 中年人竭尽全力的挣扎着,但都无济于事。 墨修尘再问:“何人将我的消息泄露给你们的?” 中年人打算闭嘴不言,却看见墨修尘这次直接敲掉了青年的三颗牙齿,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 墨修尘好整以暇地看向中年人,似笑非笑。 落在中年人眼中却仿佛魔鬼在凝视着自己,他颤声道:“我们来自宗家,至于消息是家主给我们的。” 墨修尘又问:“除了宗家外,是否还有其他人到来?” 中年人摇头:“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墨修尘以‘千秋’割下了青年的耳朵,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中年人气得浑身发抖:“我都回答你的问题了,你为何还要动手?” 墨修尘看向他,耸耸肩:“因为你的答案我不满意。” 他再问:“宗家在何处,实力如何?” “葵阳州,家族内家主与老家主皆是乾元境,三位六境供奉,以及一些下五境炼气士。”中年人如此回答。 墨修尘看向禹元锦:“杀了!” 禹元锦闻言目光一冷,搭在中年人肩头上的手掌上法力奔腾,顿时一道剑气没入中年人的身躯。 中年男人刚要求饶,便已经元神消散,瘫倒在地。 墨修尘则一把拧断了青年的脖子。 然后,墨修尘以‘千秋’切开了中年人的丹窍,取出一颗元婴,将其收了起来。 这都是他未来修道路上的资源。 禹元锦问道:“为何不多一些?” 墨修尘摇头道:“都是棋子而已,再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单是这几个问题就已经足以让他分析出许多了东西了,至于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那就需要走一趟葵阳州了。 两人走出客栈,回到溪水边上的宅院,却发现客厅亮着烛光。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走进客厅,发现苏沐寒陪着老妪坐着等待着。 见到两人相安无事,老妪这才放下心来。 墨修尘看向老妪,柔声问道:“阿婆,天寒地冻的,您怎么起来了?” 老妪叹息道:“你们既然走上了修行路,有些事情估计也瞒不了多久,索性就与你们两兄弟说说。” 墨修尘与禹元锦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老妪说道:“其实,修尘你爹娘也是炼气士……” 墨修尘听完震惊不已。 原来在十六年前,他们一家才来到此地,可是那时候墨修尘的父母已经身受重伤了。 加上墨修尘的母亲有身孕,伤势也久久得不到恢复,在诞下墨修尘之后,又遇到仇家上门。 墨修尘的父母便将那些人引至小镇之外,厮杀了数个时辰,最终二人活了下来。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场厮杀,彻底坏了大道根本,在墨修尘年纪幼小时便已经离开了。 墨修尘与禹元锦都沉默着。 这些往事就像是尘封的记忆,如一壶掩埋了多年的烈酒。 许久后,墨修尘才问道:“可知道是哪些势力在围杀父母?” 墨修尘看向老妪那瘸腿,鼻尖一酸,又问道,“阿婆,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来到这里,连父母都被重创。” 老妪脸色微变,面露为难之色,叹声道,“有些事情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是不知道的好,等有一天你的修为到了一定高度,自然知晓!” 墨笙眼神逐渐凝重了起来,问道:“涉及的层面很高?” “不错,但这又能怨谁呢?踏上修行路,就注定常与生死间徘徊,大道争渡,谁又能例外呢?”言语自此,阿婆双手青筋暴起,眼中却有滔天怒意:“可是,我们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屋外一切仿佛陷入静止的状态,雪花悬浮在不动,如被禁锢一般。 墨修尘眼神微凝,他离开之时,对修炼境界一无所知,由于阿婆的刻意隐藏,所以接触修行很晚,如今思量起来,阿婆可能也是修行中人,说不定当年很强大。 可就连这么一个强者,在当年却被重创,可想而知,十六年前那场变故有多惊心动魄。 “阿婆,那当年明面上出现的势力有哪些?十六年过去,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清算的。”墨修尘轻声问道,双眸迸射精光。 这道因果,于情于理他都该接下,更要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面上的势力嘛,自然有的,宗家为首的三大家族,以及灵剑山为首的四大仙门!”阿婆目光打量着墨修尘,轻声道,“你是想要拿他们开刀?这些势力虽然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可自身的实力却不容小觑,况且,当年那幕后黑手很可能还隐藏在其中,凭你现在的实力想要与之抗衡,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墨修尘面色冷静,“那三大家族,孙儿有把握对付,至于那四大仙门,待孙儿修为提升,也总有报仇之日!” 真是好巧不巧,他已经得知了宗家明面上的大致实力,就算对付不了乾元境,可他有的是办法令宗家烟消云散。 他不会对仇敌菩萨心肠,既然是新仇旧怨,那便一一清算个干净。 第七十章:拖棺而行 阿婆也没再劝阻。 因为当那个孩子记事起,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拿得定主意。 在墨修尘与禹元锦的宽慰下,阿婆也终于舒心了几分,回房睡去了。 烛光里,墨修尘、禹元锦、苏沐寒坐着以心声交谈。 苏沐寒问道:“你当真要去找这些势力的麻烦?” 墨修尘颔首道:“有些事情总该是有个交代,况且当年那场变故我也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绝对不能让自己不知不觉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据我所知,宗家当代家主,乃是乾元境巅峰期的强者,而乾元境又被冠以‘天’字,你便知道那等修士的强横,同时,灵剑山的山主,亦是乾元境强者,更是剑修,其剑道更是堪称其杀伐之最,你如何能胜之?”苏沐寒说着敌人的实力,眼神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墨修尘。 墨笙起身,大袖一挥,屋外漫山风云仿佛随之卷动,如一张水墨画徐徐展开,淡然道,“乾元境,宗家确实有些实力,但我并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只要出手,那宗家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苏沐寒望着漫山风云,心中有些激荡,但面色不改,“自信是件好事,自信同时也是一件坏事!” 禹元锦坚定道:“我会同去,乾元境而已,我能杀之!” 苏沐寒顿时觉得头大,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战力强弱的事情,而是其中牵扯进来的势力。 宗家虽然在她眼中不值一提,可单凭墨修尘与禹元锦二人,就算是将宗家抹除,那么也会因此过早显露,令得山上某些人的不满,各种阴谋算计层出不穷,这才是疲于应对的。 她根本没有追问墨修尘如何动手,因为在她看来,在墨修尘身后没有足够的势力支撑时,此时不便动手。 虽然那种挥手卷风云,试问天下豪杰,几人能有这般豪气的气概很少年,但江湖并不是如此。 墨修尘明白苏沐寒担忧的是什么,但他无惧,因为现在差不多就是一场乱局,他巴不得再乱一些才好,这样也能分散他人的注意力。 他取出堪舆图,找到葵阳州的所在的位置。 看向禹元锦问道:“你全力御剑几日能抵达葵阳州?” “三日!”禹元锦回答道。 苏沐寒见二人心意已决,便说道:“你见过我与禹元锦出手,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若你执意要去,我可与你们同行!” 墨修尘摇头道:“谢谢你,但是我想请苏姑娘你照顾我阿婆几日,处理完宗家我们立即就会赶回来。” 苏沐寒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是点点头。 次日,两人与阿婆道别,便出了武阳镇。 直到两人消失在目光里,阿婆这才说道:“苏姑娘,老婆子有个不情之请!” 苏沐寒扶着阿婆,轻声道:“阿婆您只管开口便是。” 阿婆说道:“烦请姑娘跟上去,暗中帮老婆子照拂他们一二。” “那您呢?”苏沐寒问道。 “没人会为难我这个老婆子,况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有几人还会记得我这个老婆子呢?”阿婆叹声道:“姑娘,算老婆子求你。” 看着阿婆那恳切的眼神,苏沐寒最终御剑远行。 万里晴空下,官道上车马如流水般往来,墨修尘躺在一位老农的驴车上,微闭双眸,只能隐约瞧见斗篷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轮廓,而他身旁坐着一袭白衣的禹元锦。 从武阳镇出发赶往西泽州北边葵阳洲的宗家所在的郡城,两人不过两日半就已经到达了,墨修尘二人并未选择直接入城,而是选择在城外三百里徒步而行,最终在城外找了一架驴车,如江湖人士一般,游历入城。 此时的黑林城,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一副好不喜庆的场景,就连城头上都挂着寿字灯笼,全都是上等材质,做灯笼骨架的材质都是一些上等妖兽的骨来炼制的。 墨修尘与禹元锦行走在人潮汹涌的郡城中,望着满城喜庆的景象,嘴角不由扬起,两人缓缓走入一家酒楼,要了一壶梅子酒与一斤酱牛肉,坐在二楼的窗户旁,小酌片刻,也借此多打听一些宗家的消息。 “哎,你们说这次宗家老祖的寿辰,仙朝会派谁出面祝贺?” “最起码都是一位王侯吧,毕竟宗家这些年的实力可是呈直线上升,上一届的仙朝天骄盛会,宗家可是有人进入地榜前十。” “宗家的实力提升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灵剑宗这些山上仙门也有意帮衬宗家。” “话说灵剑宗领衔的几大宗门这次也会来不少人了,黑林城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墨修尘二人不远处的一桌子人正在谈论着宗家老祖大寿的事,眉眼间对宗家都充满了向往且崇拜的神色,而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出现了。 “宗家,跳梁小丑,若是墨家还在,整个仙朝,有他宗家什么事儿?”坐在里面角落里的一个大汉冷笑着开口讥讽道,桌上的其他人也是嗤笑不已。 这时其他的声音也出现了,“墨家,当年就算是在北域的也是巨头魁首,更是守住了北域的门户,千百年来有何方势力敢在北域放肆?” “不错,当年墨家的存在就像是北域的守护者,为北域挡住了多少次危机,更是为山下百姓造就了一个繁华盛世。就算是大秦仙朝,对墨家也是礼敬有加,反观宗家,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哼,奴役山下百姓倒是有一手,苛捐杂税,弄得整个黑林城乌烟瘴气,如此家族就算是成长起来又能做什么?” “如此作为倒也罢了,你去问问城中百姓,有多少家的女眷遭到宗家年轻一辈的毒手,如有违逆者皆被抛尸乱葬岗,更有满门被灭的。” 墨修尘背后那一桌人闻言不乐意了,反驳道:“墨家?一个已经倾覆了十几年的家族,纵观他千百年辉煌又能如何?成王败寇,如今宗家如日中天,你们口中的墨家在哪里?” 此言一出,酒楼成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几方人马甚至有了大打出手的迹象,但似乎又在忌惮什么,只是嘴上争吵得越加激烈。 墨修尘与禹元锦将梅子酒喝完,放在几颗碎银后便施施然离去,一句话也未曾说。 墨修尘心中想法愈加坚定,眼神越发阴冷。 同时,他心中也十分好奇,那些人口中的墨家与自己是否有什么关联呢? 刚走出酒楼的两人便发现,街道上的人流朝着街道两侧分开,显然城中来了大人物,所有人都在为那些所谓的大人物让道。 此刻大大小小的酒楼窗户都挤满了脑袋,想要亲眼一睹平日间高高在上的山上神仙。 墨修尘与禹元锦的目光偏向城门的方向,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充满了剑的冷厉,让人不敢与之对视,而他的目光也只是望着前方,似乎周围的凡人与他没有半点干系,神情更是高高在上,身后背着一柄长剑,至于其他便没有什么特别的。 “灵剑宗的人到了,这是灵剑宗的三长老,传闻是一只脚踏入地元境的神仙。”有人窃窃私语,不敢大声说话。 墨修尘打量着这位人们口中的神仙,在他的眼中,这个人已经走在晖阳境中期,身遭那若有若无的天地灵气流动,在墨修尘的窥妄之力下实在太显眼了。 现在他开启剑印的窥妄之力,他的双眼便能看见大多数人身遭流淌的天地灵力,但这个能力也只能看透超过自身一个境界的人以及那些与自己同阶甚至是修为低于自己的人,若是超出自身境界太多的人,便只能是一片混沌。 能力虽然不是很逆天,但对于今天这样的场面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灵剑宗的刚走过没有多久,接着狂神宫与青山的人也到了,为首的依旧是宗门内的长老,三大宗门内的掌舵人并未亲自前来,这倒是让墨笙松了一口气,若是三大掌门亲至,今日他与禹元锦只能退避三分,再做打算了。 禹元锦说道:“有些奇怪,这座郡城如此繁华,不应该没有其他中五境驻足才对,为何我却感应不到。” 墨修尘冷笑道:“宗家这些年已经拉拢不少势力,方才听那些修士所言,如今的黑林城已然是宗家的囊中之物,而借着大秦仙朝的朝廷的势,想必一些与之不怎么结交的修士,已经早早退出黑林城了。” 他之所以第一站选择宗家,就是宗家在这些势力中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宗家抹杀,那么剩下的几大家族就会自乱阵脚。 而四大宗门也会有所忌惮,甚至会派人出手,那么他就有机会将四大宗门的有生力量一点点抹杀掉,他要让这些势力都在恐惧中灭亡。 至于大秦仙朝,他相信有的是人乐意看见宗家覆灭,宗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恐怕早就让大秦朝堂上有所忌惮了,肯定有人想除之而后快。 墨修尘没有过多的驻足观望,而是带着禹元锦转身走向一处偏僻的巷子,因为那里有……棺材铺! 而他今天要送给宗家老祖宗一份大礼。 …… 宗家大门处,今日装潢的很是华贵,一眼望去本就金碧辉煌,在今日这样的景象下,更是气派辉煌,那门口的大石狮子更是带上两朵喜庆的大红花。 宾客纷至沓来,宗家迎接之人满脸笑意,眼底深处藏着一种笑看天下人的狂傲。 而在这些人的后面,还有一位银发飘飞的老者,这位老人正是宗家的大长老宗明,负责迎接各方而来的大人物。 而此时的他正与灵剑宗等一众前来祝贺的人交谈甚欢,满脸洋溢着自豪与骄傲。 “诸位请进,老祖与家主正在内堂大厅迎接诸位。”宗明热情的为几人带路,于此同时,宗家内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一道迎贺的声音也在此时传出:“灵剑宗三长老到!” 紧接着是第二道钟声与迎贺声:“狂神宫大长老到!” 又是一道钟声响起,迎贺声继续响起:“青山大长老到!” 内堂大厅,首座上那位精神奕奕的老者正是今日的宴会的主角,宗家老祖—宗峦峰。 外堂的传呼声透进内堂大厅,这位昔日宗家的掌舵人面色狂喜,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宗家的一众后生也紧随其后,今日宗家之盛况,在今日之前,宗家内外谁人敢想,短短十六年间,连那三大宗门都要派重量级人物前来祝寿。 宗峦峰大步迈出内堂,望着对面走来的灵剑宗大长老等人,拱手笑道:“欢迎欢迎,几位大驾光临,着实让我宗府蓬荜生辉啊!” 灵剑宗三长老何明浩,狂神宫大长老卢战,青山大长老邱处元同时抱拳,朗声道:“祝贺宗老百岁寿辰!” 随即三人向身后随从示意,只见各自的随从抱着贺礼走出,交给了宗峦峰身后的宗家宗主宗青。 “几位能来,便是给我这个老头子极大的面子了,何必带东西前来?”宗峦峰满脸笑意的如此说道,但也没有拒绝,毕竟这可是一种荣耀,三大宗门给他宗家面子,他宗家怎么能打人家脸呢。 几人寒暄一番,宗峦峰便带着一众人向内堂走去。 而此时,宗家之外的大街上,一个身穿玄墨衣衫的少年扛着一口红木棺材走向宗家而去,在他身旁还有一袭白衣同行。 周围的人都诧异的望着那道抗棺背影与白衣少年,今天可是宗家老祖的寿辰,可有人却背着一口棺材前去祝寿。 这二人是谁? 他们去宗家所为何事? 在宗家如此重要的日子前去搅局,这是不想活了吗? 第七十一章:狂妄的年轻人 墨修尘? 宗峦峰心脏猛地一下揪紧,目光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玄墨衣衫的年轻人 于此同时,三大宗门的长老也瞪大了眼睛。几个人的目光在刹那间交汇,疑惑、紧张、杀机等一系列情绪在瞬间交织。 角落里那一桌的四个年轻人闻声全都呆滞了,那个稚嫩少年手中的筷子都滑落了,结巴着说道:“哥…那家伙…居然是…墨修尘!” “是他,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来此搅局,他不是应该在……?”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人目光疑惑地看着远处的墨修尘,他甚至想不明白,墨笙是什么时候与宗家结仇的,要挑宗家寿宴的时候前来报复。 “看来回去要找何先生问一下了,应该知道得多一些。”烟灰色年轻人右侧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几人点点头,他们对墨修尘的身份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墨修尘在云霞城一战中出力极大,虽然他们的年纪相仿,墨修尘的实力在他们的印象中并不是很强,也不过三境而已,只是这个家伙在战场上简直是个奇才,为大秦仙朝立下赫赫战功,甚至得到了何先生的赞许。 至于其他的他们就真的不清楚了,毕竟他们只是大秦仙朝境内,并没有去过边关。 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人看着禹元锦,呢喃道:“这个人怎么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宗峦峰死死的盯着墨修尘的那张面庞,他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此刻就像是那个人站在他的眼前一般,竟让他心底升起一丝丝心悸。 可他好歹是活了一百年的老东西,挤出一丝笑意问道:“墨修尘?我们好像并无恩怨吧,如此搅闹似乎不合情理吧?” 一些偏向宗家的人全都诧异的看向宗峦峰,他们还以为这位宗家老祖会暴怒出手,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瞬间拿下呢? 其他人则是看着墨修尘,因为这段时间关于墨修尘的消息简直铺天盖地,哪怕是山上仙家,那些山水谍报也多有记载,更有甚者将之评为大秦第二个珺王。 而且已经有人在猜测墨修尘与珺王联有无关系了,因为二人一个人姓,且在战场行事上皆毫无人性可言,都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主。 墨修尘并未停下脚步,拖着棺木跨过内堂的大门,幽深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最终目光定格在宗峦峰的身上,淡漠的开口道:“一把年纪的老东西,派人恶心我,想取我性命,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瞬间沸腾了,不知情的人开始向那些了解内情的人询问情况,伴随着的便是一道道惊呼声。 “是那个悬杀贴上的墨修尘?” “他还真敢出现啊,他是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法门宝库吗!” “真是狂妄啊,但这不就是年轻人吗?” “他找上宗家的原因,竟是因为宗家派人取他性命?看他的架势,似乎不打算与宗家善罢甘休啊!” …… 这时候,宗家大长老眼神凌冽地盯着墨修尘,喝问出声:“就算宗家得罪在先,但你哪来的胆子闯入我宗家府邸,你是当我宗家不存在吗?” “存在,当然是存在的,不然我何故出现在此地。”墨修尘讥笑的回应,嘴角一挑,继续说道:“真是狗屁道理,势大欺人啊,派人出手在先,如今我出现在你宗家,你却觉得不对了,真是开了眼了,道理还能这么讲啊?” “今日是我父亲寿辰,有何事可待寿宴之后,小兄弟莫要将路走绝?”宗家族长宗青脸色变幻着,死死的盯着墨修尘说道:“况且,我们派人前去,也仅是仰慕小兄弟的风采,想邀请小兄弟前来赴宴罢了,你如今来此搅闹,有些说不过去吧?” 禹元锦闻言嗤笑不已:“扪心自问,当真如此吗?你们宗家的人脸皮是得多厚啊?红口白牙,光天化日之下颠倒是非,好本事啊?” 墨修尘就那么悠闲的站在那里,轻声道:“元锦,你这就不对了,这群狗咬你,你不该咬回去,该直接打死才对。” 禹元锦郑重点头:“有道理!” 宗家众人面色铁青,指着两人,怒喝道:“小子,尔敢如此轻辱我宗家,找死!” 墨修尘看着宗家众人,神色逐渐变得冷冽起来,淡漠道:“今日,我只是来找宗家的,其他与此无关之人便离去吧……” 他的话音停顿了一下:“留下的,对我出手的,一律按敌人处理,杀无赦!” 末尾三个字吐出,在场的人皆是瞪大眼睛,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年轻轻轻的毛头小子,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不必了!要不了半刻钟,你们就会死在这里,这就是你们搅乱我祖父寿宴的代价!”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场中响起,随之一个年轻人自第一桌上走了出来,一双桃花眼闪烁着阴翳的目光,手提一柄长刀,嘴角带着一丝丝轻蔑的笑意。 他是宗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宗展鹏! 角落里的几个人紧张不已,一个少年看向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人问道:“哥,宗展鹏啊,他的实力已经是开元境后期,传闻结丹二品,墨修尘能挡得住吗?” “不知道,静观其变吧,况且我们谁都不知道墨修尘的真正实力,何先生之前也没有详细说过,要是情况不妙,就只能出面带他离开了。”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低声摇头。 宗明此时望着墨修尘冷笑,心中嘀咕着,“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不好好珍惜,却要来送死,简直就是愚蠢。” 宗峦峰与宗青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忌惮地盯着禹元锦,因为他们居然看不透此人的根底。 至于墨修尘,不过一个三境小辈,再如何隐藏,也藏不住那气机溢散出来的痕迹。 宗家众人对视一眼,皆是点头,算是默认了宗展鹏出手。 墨修尘看了看宗展鹏,随即开口道:“宗家其他人呢?不打算出手么?” “狂妄,有我一人,便可杀你,何需其他人出手!”宗展鹏怒喝道,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年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小鬼侮辱了。 刹那间,宗展鹏拔出了长刀,高高地跃起劈向墨修尘的脑袋。 墨笙眼角一挑,身形微微一侧,一掌推开红色棺木,完美的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地面的石板都被这一刀劈得破裂开来。 宗展鹏一击未中,旋即翻转刀身再次横砍向墨修尘的腰部。 墨修尘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右手缓缓探出,向下一压,看着缓慢至极,可就在那刹那间就将长刀震在地面上。 “额!”宗展鹏微微惊讶,可惊讶之余又有震怒,“狂妄!” 这个家伙那满脸讥讽的笑意算什么? 那漫不经心的动作又算什么? “你在羞辱我吗?”宗展鹏怒吼。 墨修尘冷笑:“羞辱?你太高看自己了。” 话音未落,墨修尘一腿扫出,宗展鹏如离弦之箭般倒飞出去。 “这……” 这一幕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宗展鹏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开元境后期修为,更是结出而今金丹的开元境,却…… “那个家伙…他…居然?” “咕噜!” “好强,那一腿的力量估计得有万斤了吧?” “他还没有显露出自己是什么修为呢?” 一道惊诧声在场中响起,相比来客的惊讶,宗家的一众人脸色就不好看了,宗家高层更是脸色铁青,一个个青筋浮现。 嗡! 一道细微的声音刺破空气,众人闻声望去,看见了更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一幕。 只见墨修尘在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身形瞬间便出现在急速倒飞的宗展鹏身前,接着,他出手了! 一拳砸出,宗展鹏哇的一声喷出刺目鲜血,紧接着,墨修尘的身形又出现在其身后,又是一掌杀出,只听见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响起。 “住手!”宗青爆喝,身形陡然站起,怒吼道:“混账!” 墨修尘充耳不闻,再次探出手,抓住宗展鹏的拿刀的右手,随即双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的掌指拳尽数轰击在宗展鹏的上半身,最后五指闭拢,一记掌刀削向宗展鹏的脖颈。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掌与墨笙的掌刀对轰在一起,是宗青出手了,他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宗展鹏,同时身形倒退出去三丈,才堪堪停下了脚步,脚下的石板被踏得粉碎,震惊的望着站在墨修尘身旁的禹元锦。 他的本意是不经意间抹杀掉墨修尘,却没想到那白衣负剑的少年竟然如此强横,仅是拂袖而已,就将他逼退出去。 而墨修尘退后了三步,眼睛微眯,轻声道:“乾元境?有意思!” 唰!唰!唰! 三道身影窜出,将墨修尘与禹元锦围在中间,正是宗青,宗明,宗谷山,每个人都神色冷冽,杀机沸腾,让在场许多人都头皮发麻。 三股强横的气势在场中爆发,在场的下五境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墨修尘却是风轻云淡的望着三人,左手背负在身后,右手握拳放在腹部,一脸闲适的模样,他开口道:“该离开的离开,接下来可能会伤及无辜!” 宗明冷笑道:“少要装模作样,不过是仗着他人撑腰,若单是你在此地,杀你如拾草芥。” “走!” “快离开,仅仅是气势压迫就如此恐怖,要是大战起来,单是余波就能让我等暴毙!”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外面跑去,有的是直接离开了宗家,而更多的人都挤在外堂,神情紧张的盯着内堂。 角落的那几个年轻人最后才起身,在最后关头,那个身穿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墨修尘与禹元锦,带着其他三个少年离开了内堂。 最后留在内堂的人,除了宗家那些人之外,就只剩三大宗门来的三大长老以及那几个随从。 “正好,这样我就可以放开手脚了!”墨修尘冷笑一声,眼神冷漠的望着在场的人,随即,玄墨色法力自他身上散发开来,宛若黑色潮水般扩散向四面八方而去。 当他的气息完全爆发开来,在场的人才知道了他是什么修为,可也正是这样,才让围观的人疑惑不解,因为他仅仅只是养筋境而已,可这一刹那却没有了境界,可爆发出来的气机却让下五境颤栗。 所有人都知道,下五境与中五境的差距犹如鸿沟,哪怕你在下五境惊才绝艳,可只要没有跻身中五境,面对中五境最低的六境炼气士,也只有被碾杀的份儿。 当然,也有人是例外,那就是珺王,哪怕只有开元境,却依旧能镇杀六境修士。 可那只是例外,千百年难出一人。 但眼下这算是怎么回事,就这个养筋境的少年,不仅差点将宗家第一天才当场击杀,而且此刻面对宗家强者还依然不惧,那可都是中五境的炼气士啊。 晖阳境与乾元境被分别冠以‘地’与‘天’,所以晖阳境又被称之为地元境,而乾元境又称之为天元境,所以,就知道实力之强绝。 墨修尘目光如两口深渊,扫视在留下之人。 “不离去,那便是求死了!” 这是他第二次动用剑印之灵,第一次被动,这一次是主动。 报仇不隔夜,杀人大雪里! 第七十二章:摩诃山墨氏 蜿蜒山径。 玄墨一影,徒步上山,仰望高峰,永无休止,朦胧云气,落在青年面庞上。 浓眉烁眼,邃眸古井,两破长空,欲斩天际。 当阳之初,与天地为直角,而少者影亦适尽,当阴之前,望无际之云海。 “十六年而归”,青年喃喃以手轻探入云海中。 嗡…… 刹那间,铭纹出于虚无云海中,二丈、三丈……百丈,候其玄脉徐散,众阁浮出,铜柱布野,望之无际。 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 一道黑色的人影,正踏着山路而来,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迷蒙的云层中,有数道光芒从云层中照射下来,照耀在少年的脸上。 眉心之处,一道紫色的铭纹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他那一对幽深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他的两道剑眉就像是两把直插云霄的神剑,要将这片天地都给劈开。 太阳已经升到了地平线上,而在他的面前,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 “十六年了,我又回到了这里!”少年喃喃自语,伸手在云层中一抓。 嗡! 青年身前,两道径足三丈耸立,青铜牌一悬柱端,四角栩栩如生,峥嵘无比,龙、虎、麒麟、凤皇,而中镌龙飞凤舞之二大字…… 墨府! 青年将右手放在右侧的一根柱子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回家啦!” 就在门口不远处,一位穿着破旧衣服,手持扫帚的老人看着青年,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四祖父!”少年也朝着老人望去,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老人兴奋地扔掉扫帚,朝着青年走去,一边擦着自己的衣服,走到青年面前,他伸出双手,想要拥抱眼前青年,却又收回了双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黝黑的手,尴尬不已,他生怕弄脏了青年的衣服。 “四祖父,笙儿回来了!”青年上前紧紧地拥抱着面前的老人,尽管他在外面似一切难动心境,但这一刻,古今无波的眸子还是淌血两行热泪。 老人打量着青年,突然皱眉不已,担忧问道:“笙儿,你真身呢?” 归来者,墨笙! 墨笙宽慰道:“真身尚在北境!” 老人叹息道:“你这具阴神浑身伤势,虽不显,却瞒不过我的。” “四祖父不必担心,这些伤势并无大碍,笙儿自有对策,不久后,真身也会归来。”墨笙扶着老人说着宽心话语。 “归来则安,归来即兴!”老人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四祖父,今日乃是祭祀之日,您先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再一同去祠堂。”少年微笑着,温柔地为老人擦去眼泪。 两人一起向那片古铜色的阁楼走去,墨笙走过台阶,顺手将之前老者丢掉的扫把捡起来提在手中。 等老者换了一身整洁的青色衣衫,重新束起那满头白发,一双眼眸在此时再也无之前的浑浊,反而变得炯炯有神。 两人并肩走向山巅之上那处阁楼,那里便是墨家祖祠。 年轻人推开阁楼的大门,里面陈列的是墨家先祖以及离世的人,而这里只有墨家血脉才可以接近。 老者颤声说道,“自你离家之后,你爷爷他们也离开了,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祭拜了,而我,只是个守门人……” “四爷爷,我们开始祭祖吧!”年轻人笑着打断了老者的言语。 老者是墨家守门人,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但墨家高层都知道,他就像是山下一个村子中的守村人一样,为墨家消灾减恶,一点点为墨家改风水,汇气运。 而老者那条瘸了的左腿,也是为了墨家而失去的,更是为了眼前这个远游归来的年轻人而失去的。 两人各执九炷香,每一柱香都不一样,上面的铭纹是各种上古生灵,也名九灵香。 三叩九拜之后,将九灵香插入香坛中。 老者肃穆开口,“墨家嫡子祭祖仪式开始!” “拜三尊!” 三尊,乃是墨家创始者,而三尊之首,墨尊! 传闻,墨尊当年强横无匹,可追星逐月,可改天换地。 据墨家手札记载,当年在乱世中,更是举世无敌的存在,最后入道飞升! 其后便是法尊与兰尊! 都是在乱世中陪伴墨尊征战的兄弟,可古籍手札中并未有太多的笔墨,只留下一句破空飞升。 墨家每次祭祖,首拜便是三尊。 老者话音落下,墨笙缓缓弯曲膝盖,跪在蒲团上,高举九灵香,庄严而肃穆地拜下身去。 拜完三尊,墨笙直起身躯,老者上前一步踏出,“拜列祖!拜先烈!” 老者递出一杯酒,墨笙接过,缓缓转身走到门口,朗声道:“墨家先祖们,墨家英灵们,墨笙在此敬你们一杯,请诸位护佑我墨家跨过此劫!” 墨笙将酒水徐洒落在地面上,举起九灵香向着天穹躬身一拜。 老者将酒杯收回,再次开口道:“拜天下众生!” “拜……众生!” 墨笙沙哑的开口,眼神闪烁着仇恨的目光,但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对着天地四方恭敬行礼。 祭祖仪式并不繁杂,很快便完成了,墨笙重新将祖祠阁楼的大门关上,与老者一起走下山巅。 回到山下,墨笙看向老者那一瘸一拐的背影,鼻尖一酸,心中满是心疼,开口问道,“四祖父,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将我送走,连你都被重创,大哥如今生死不知,祖父也带着族人离开了墨诃山!” 老者脸色微变,面露为难之色,叹声道,“那些事情以你如今的修为,还难以触及,因为这背后不仅仅是敌仇我怨,更涉及某些隐秘!” 墨笙眼神逐渐凝重了起来,问道:“涉及的势力很多?” “不错,本来墨家千年以来就被外界虎视眈眈,十六年前,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布局,逼得整个家族封山离去,甚至连你祖父都无法破局,只能将你送离摩诃山。”言语至此,老者双手青筋暴起,身遭涌动着狂暴的灵力波动,眼神中如有龙虎奔腾之相。 一切仿佛陷入静止的状态,落叶悬浮在不动,如被禁锢一般。 墨笙眼神微凝,他离开之时,不过三岁有余,对修炼境界一无所知,但如今,他居然看不透自己这四祖父的实力。 可就连这么一个强者,在当年却被重创,可想而知,十六年前那场变故有多惊心动魄。 “四祖父,那将能告知的势力说与我听,至少得先清算一部分旧账。”墨笙轻声问道,双眸迸射精光。 他如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当年一路南下,那一波波截杀,有的人要将他置于死地,甚至在最后,他大哥被人一剑斩下悬崖,那个黑夜中出现的人,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要不是在最后关头龙虎山天师出手,将他带回了山上,恐怕也早就成为那个人的剑下亡魂了。 “大秦仙朝内,有三家、四门!”老者目光打量着墨笙,轻声道,“你是想要拿他们开刀?这些势力虽然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可自身的实力却不容小觑,况且,当年那幕后黑手很可能还隐藏在其中,凭你现在的实力想要与之抗衡,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墨笙面色冷静,“如果单是这些势力,我一人便足可以将其荡平!” “哦,据我所知,宗家上一代老家主,乃是天元境巅峰期的强者,随时可能破入无相境,灵剑山的山主,同样是天元境巅峰,其剑道更是堪称杀伐之最,你如何能胜之?”老者凝视着墨笙,他想看看墨笙的底气所在。 墨笙起身,走到门口,大袖翻飞,衣袂展动,淡然道,“天元境,宗家确实有些实力,可要荡平他宗家,并不是笙儿大放厥词,一个上百的天元境而已,杀之并不难。” 老者望着漫山风云,心中有些激动,但面色不改,“自信可以,但不要自负,也切莫小看天下人。” 老者根本没有追问墨笙修为,他只知道,就算是在墨家其他人都离去之后,墨家未来依旧有人能站在顶峰。 墨笙轻笑道:“我十岁跻身天元境巅峰,一步入无相而退避,以雷劫破修为,如今重塑根基,杀一个老匹夫的能耐还是有的。” “既如此,笙儿,你随我来一趟!”老者郑重看向墨笙,神色严肃,转身走向东面的一处阁楼而去。 墨笙不明所以地跟在老者身后,看向满院枯黄的枝叶,满是一片衰败的景象,心中呢喃道,“再等等,不会等待很久的。” 这时前方的老者开口说道,“当年你爷爷他们离去之前,曾说过,你回来之日,便是这武阁开启之日。” 墨家存在的时日不可查,就算外界有些传闻,可墨家究竟隐藏着怎么样的实力,没有人知道,哪怕是在十六年之前,墨家离开了,却没有人敢踏上墨诃山半步,至于当初墨家为何离去,此间事,也没有几人知晓。 “你要去清算旧日之账,四祖父不阻拦你,但凡事三思而动,切不可凭借一腔孤勇而行,也断不能小觑他人,想要走到高处,凡事便要谋而后动,这些话,你也莫要嫌我这个老头子唠叨,你是我墨家儿孙,如今,更是我墨家的掌舵人,万事当小心。” 墨笙轻声回应道,“记住了,四祖父! 说话间,老者带着墨笙来到了一处蛛网遍布的阁楼前,看起来很久没有打扫了,就连大门上面的牌匾都已经倾斜了,在风中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掉落下来,而那两幅对联似乎随时要化作齑粉随风消逝。 嘎吱…… 大门在刺耳声中被推开,在风中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倒下。 “进去吧,你祖父走之前给了留了一件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需要你自己去寻找。”老者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他不敢多看,十岁天元境巅峰,更是以雷劫破修为,那个孩子得遭受多大罪,老者心中酸涩无比,只恨自己无能。 墨笙一脸疑惑的望着幽暗的阁楼里面,感受着迎面而来的腐朽气味,不由得眉心一皱。 墨笙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爷爷要将留给自己的东西放在这里,而不是让四祖父代为保管,甚至连留下了什么都没有透露。 跨过门槛走进阁楼大殿中,墨笙漫步前行,在地面上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望着前方空荡的大殿,他的目光逐渐扫过其中的一切。 寻觅许久,也没有找到四祖父口中的东西,他不由地思量起来,自己祖父到底给自己留下了什么。 慢慢地,他走到了大殿的最中心位置,看到了掩藏在积灰中的一面蒲团,可他绕着蒲团走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蒲团有什么特殊之处。 一个时辰过去,他的心中逐渐有些失去了耐心,便想着去问问老者,是否有什么线索。 想到此处,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墨笙即将踏出门槛了那一刻,他的脚猛然收住了。 霎时间,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天灵,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上。 滴答! 汗珠顺着脸颊掉落在地板上,墨笙低头望去,发现那滴汗珠居然被一分为二。 “有东西!” 墨笙低沉出声,瞬间汗毛炸裂,浑身如有万千蚂蚁啃咝,右手背突感痛楚,点点鲜血流淌而出,他的体魄至强,能承受南疆英魂的磅礴力量,不见崩坏,此时居然被割裂开来。 “剑气!” 墨笙环顾四周,僵持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他不知道爷爷给自己留下的是何物,但仅凭这些细若游丝且不可见的气,就知道不是凡物。 而他现在被困在无穷无尽的气中,稍有不慎便会被无穷极的气绞杀。 “不可妄动,既然是祖父留下的东西,那么墨家子孙便不会被针对,想来当有破局之法!” 墨笙冷静下来,调整自己的呼吸,开始观察四周,同时催动自身真气,准备破局。 “剑气无形,封天锁地,那便破开这天地一角!”墨笙呢喃道。 话音方落,一道玄墨色真气自墨笙掌心激发而出。 咔嚓! 一道道细微的声响在大殿中响起,于此同时,墨笙猛然跺脚,一道道气浪席卷而出,将禁锢自身的无形剑气逼退。 定眼望去,墨笙此时才发现,整个阁楼大殿都闪烁着刺目的寒光。 “好在这些年体魄淬炼得还不错,不然今日麻烦了!”墨笙苦笑着,看向周围,若不是靠着体魄惊人,之前他恐怕就会被剑气直接洞穿。 墨笙摇头,“祖父这是离开之时还给我留下了一个考验吗?” 只见他双手掐诀,缓缓抱元,大袖飘扬,一道道墨色涟漪开始向四周扩散,周围的剑气尽数崩碎开来。 铮! 一声清脆剑鸣在大殿中响起,墨笙闻声望去,就在那蒲团正上方三尺之处,一柄漆黑如墨的剑显化而出。 剑身铭纹繁杂古老且浑厚,剑柄如龙鳞覆盖,栩栩如生,浑然一体。 在剑柄与剑身交界处,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里面好似有鲜血缓缓流淌,只看一眼便让人头脑发胀。 墨笙连忙将目光挪开,看向剑身,赫然有两个古老文字—— 龙吟! 第七十三章:真身与阳神同出 葵阳州。 当他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剑印之灵后。 而墨修尘的神魂则是进入阳神之中。 场中便出现了两个墨修尘。 阳神与禹元锦对视了一眼。 禹元锦见状双手结印,顿时间一道法阵冲天而起,将整个宗家都囊括其中。 外界再难窥探其中的动静。 这也是在来时路上,二则定下的对策。 墨修尘要暴露出底牌,那么就绝对不能留下的人离开,也不能让外界之人窥探到墨修尘的底牌所在。 “怎么可能?”场中众人惊骇莫名。 宗峦峰眼皮直跳,连忙以心声询问三宗的三位长老:“三位,可有下五境炼出阳神与阴神的先例?” 青山的长老摇头道:“并未听闻,你我修道之人,皆知道下五境无法炼化阴神与阳神,眼前这小子端地是古怪。” “古怪又如何,拿下便是,到时候搜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狂神宫的长老卢战冷笑。 真身手持灵器狭刀,一双眸子淡漠至极。 而阳神的墨修尘则是手持千秋,眼眸中竟是冷意。 阳神沉声开口道:“元锦,你们给我拦住乾元境的天元即可,其他人交给我!” 真身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不断扫视着在场修为最高的几人。 当初只有二境修为的墨修尘,尚能让它施展出足可匹敌五境的实力,如今随着墨修尘的修为增长,它能施展出六境巅峰的实力。 虽然只是六境,但面对一两个所谓的乾元境,它完全无惧,只要真身中的天地灵力供应得上,它都能一个人宰杀了在场所有人。 可惜,受限于墨修尘真身肉身强度的限制,墨修尘真身的天地灵力是足够了,但肉身强度如今还达不到乾元境的高度,所以,它也只能期待一下而已。 禹元锦颔首,目光注视着离自己最近的宗青,只要宗青敢有任何动作,他便会在瞬间出手,与之搏杀。 直到这一刻,人们才发现,那两个年轻人来此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备而来。 “嗯?”灵剑宗的长老长老也是惊讶,目光微微眯起,定格在墨修尘的身上。 阳神墨修尘目光环视三人,嘴角蓦然一笑,只见他身上的斗篷猛然被震飞出去,缓缓飘飞出去,盖在那红色棺木之上。 这是人们才发现,墨修尘身后背着一个漆黑色的剑匣,只是与那一身玄墨色衣衫颜色差不多,不太那么引人注意。 铮! 一身剑鸣炸响,宗明率先动手,宗明手持长剑刺向墨修尘,只见那银白色的剑身上还萦绕着恐怖的法力波动,引发一声声刺耳的气爆声。 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剑,墨修尘眼神微眯,双腿微微弯曲,一身玄墨色法力随之流转。 “喝!”就在那一剑临身之际,墨修尘轻喝一声,右手翻转一掌横推而出,玄墨色的罡气化成掌印轰杀而出,与那凌厉一剑碰撞。 哧啦声中,宗明持剑杀向前的身形被轰的倒飞出去,在这一瞬间,宗青与宗谷山见状,两人一起持剑杀了出去。 宗青方动,禹元锦身若雷霆,瞬间横档在其身前,剑指落下,璀璨剑芒裂破长空。 禹元锦随即又挥出一掌,一道长虹贯空而去。 宗青施展神通,天地间出现一道璀璨剑阵,这才勉强与之斗个旗鼓相当。 墨修尘见宗谷山杀来,身形微微后仰,‘千秋’翻转,在避开攻击的同时,宗明对了一掌。 轰! 气浪爆炸声再次响起,三人各自倒退出去三丈远。 宗谷山、宗明各自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各自眼中读出了震惊,若之前宗展鹏是因为实力不足和大意导致失败,那么此刻,他们就亲自体会到了墨修尘实力的强横。 墨修尘此刻全力催动三大法门,《炁体源流》调动人身小天地的天地灵力,《黄帝阴符经》转换阴阳之力,《十绝杀法》主攻伐。 “愣着做什么?”墨修尘冷笑着,瞬间杀了出去。 这一次,他主动出击,目光聚焦在宗明身上,原地留下一道道残影,眨眼间便已经出现在宗明身前不远处,墨修尘一拳便砸了出去。 宗明,宗谷山急忙还击,可他们还是低估了墨修尘这一拳的力量,直到最后一刻,宗明与宗谷山才惊恐的发现,墨修尘这一拳完全是冲着要他们其中一人的命来的。 此刻,两人都有些慌乱了,各自打出术法阻挡,同时以剑直刺。 但在墨修尘的拳头后面,还有一柄‘千秋’杀来。 宗明挡在前面,感受着拳劲的恐怖,以及那摄人心魄的漫天杀意。 宗谷山则是从侧面全力拦截拳与剑。 两人险之又险破开了墨修尘的杀招,但墨修尘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宗谷山的右侧,持剑横扫而去。 “小心!”宗明惊怒交加,一把扯开了宗谷山。 宗谷山脸上被剑锋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直流。 他惊魂未定,浑身寒气直冒,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墨修尘手中那柄‘千秋’,沉声道:“法宝!” 宗明此刻也恍然大悟,难怪墨修尘能如此强势,原来是因为‘法宝’加持。 不然这一剑不可能破开宗谷山的护体法力。 墨修尘有些遗憾的摇头。 本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其中一人,却只是斩开了对方的护体法力而已,甚至都没能将之重创。 另外一边,宗青试图往天穹高处而去,但却被禹元锦一击打回地面,若不是有法阵护持,整个宗家都要被夷为平地。 禹元锦冷冷的看着宗青,脚踩罡步蹈虚而行,开口道:“如此藏掖,真当我是你们这些纸糊的乾元境。” “狂妄!”狂神宫卢战怒喝,身形拔地而起,举拳轰杀向禹元锦。 但禹元锦却直接将他无视了。 墨修尘的真身动了,没有丝毫动静,便已经出现在空中,手中狭刀轻轻一划,那道刚猛拳罡便被无数剑气搅碎。 卢战凝眸看向墨修尘的真身,大喝一声,身上无穷金光爆发,衬托的卢战宛若一尊金身神灵。 天地间隐约有风雷异动,但墨修尘的真身却是岿然不动,只是持刀凝视着他,神色淡漠。 大战一触即发。 整个宗家,天上地下皆是术法虹光。 院中,宗明身形往高处掠去。 但这也刚好顺了墨修尘的意,墨修尘身形一跃而起,自身上冲出滔天杀意。 宗明刺出去的一剑被墨修尘完美的避开,但宗明已经避不开墨修尘的攻伐了,墨修尘冷笑道:“死吧!” 砰! 墨修尘一拳轰击在宗明的胸口,宗明的身形如炮弹般倒飞出去,口中的血液如泉涌,甚至还有无数的碎块夹杂在其中,就在那一拳砸在他胸膛上的时候,他的心脏便已经被震的粉碎,五脏六腑没有一块是好的。 同时墨修尘身形紧跟而去,‘千秋’斩出蕴含无穷杀意的剑气,全都轰击在宗明身上。 在倒飞过程中,宗明的生机缓缓消散,直到生机耗尽的最后的一刻,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一个小辈,竟能轻而易举将他轰杀。 可他,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呆滞当场,寂静无声,就连宗家的人都死死地捂住嘴巴,发不出丝毫声音。 但墨修尘没有丝毫停滞,身形转瞬就杀向了宗谷山,行进途中,甚至身后对着远处的宗青挥出一剑。 在剑印的窥妄之力下,所有破绽尽在他眼中,所以,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他几乎可以做到短时间杀掉敌人,何况他还拥有强悍的神魂,更让他在厮杀中如虎添翼。 铿! 两柄剑猛烈撞击在一起,宗谷山霎时间便被强大的力量轰飞了出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墨修尘已经开启了第二轮攻击。 只见他剑指一并,在剑身上猛地一抹,玄墨色的剑气激发出来,对着倒飞的宗谷山就是一剑。 《十绝杀法》——杀身!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天哪,他真的修成了《十绝杀法》!” “难怪他的杀力如此之强,原来是掌握着这禁忌法门!” 之前战斗的速度太快了,他们并未发现,在这前面,墨笙便已经施展过《十绝杀法》了,那一道拳印中就蕴含着其杀意,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嗤啦! 空气被剑气斩出无数涟漪,直冲宗谷山就是一剑,宗谷山惊惧交加,持剑便要抵挡玄墨色剑气,可…太迟了。 玄墨色剑气直接将宗谷山斩成了两半,血雾纷飞,整个寿宴现场被侵染了很是妖艳。 杀了两个宗家高层,但墨修尘的脸色并没有半分放松,低语到:“两个!” 他持剑指着高台上的宗峦峰,“老东西,你还不出手吗?” 冷漠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宗家府邸,墨修尘的目光漠视一切,那长剑上闪烁着刺目寒光,他的余光注视着那三大宗的另外两位长老,似乎在等待他们出手。 宗峦峰的面色难看至极,手中酒杯已然化成碎片,酒水自掌间滑落,滴在地面上,他冷声道:“小子,今日你必死,就算是皇族来了,今日也别想将你带走!” 话语中蕴含的暴怒,杀机,悲愤,渲染着此时此地此景。 但墨修尘的目光依旧,没有丝毫动容。 哧啦! “孽障,你找死!” 宗峦峰此时身形一跃而起,手中出现了一柄金色的长剑,直接将其对着墨笙掷出。 墨修尘察觉到金色长剑散发的气机,心中猛地一惊,身形爆退,双手握住‘千秋’不断斩出玄墨色剑罡,可也只是勉强将其崩飞出去,被宗峦峰接在手中。 墨修尘眼神发寒,此刻的他双手都在颤抖,盯着三丈开外的宗峦峰,目光看向那柄金色长剑,寒声道:“法宝?” “孽障,想不到你还有点眼力,居然知道法宝!”宗峦峰冷哼道,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处在暴怒中,他没有嘶吼,而是死死的盯住墨笙,仿佛一头捕猎的狮子,要将墨修尘撕成碎块,他继续说道:“不得不承认,你的实力很令我意外,就像当年那个人,可今日,不管你如此天才,你……得死!” “大话谁都会说,可你……做不到!”墨修尘如此回应,可心中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将自身战力提升到极致,可那是有时间限制的,眼下这个老家伙是乾元境巅峰境,而且在场还有两个乾元境。 他已经知晓法宝的威势,此时的宗峦峰手中掌控着一柄宝器,让他不得不慎重。 但他没有退却,而是看向天穹处,说道:“给我挡住剩下的人!” 真身震动狭刀,一刀落下。 雪白剑气横亘在墨修尘阳神与宗峦峰之间,真身落在其中,看向宗峦峰。 而禹元锦直接对灵剑宗与青山那两个长老进行无差别术法攻击,近乎是强行将两人拉入战场。 灵剑宗三位长老也颇感意外,可他们意外的不是禹元锦的实力,而是墨修尘的真身与阳神几乎都有同样强绝的体魄。 虽然宗明与宗谷山在晖阳境中不是很强,可依旧是晖阳境,自身的修为摆在那里,却在墨修尘手中不堪一击,他们此时有些意动。 但奈何有禹元锦坐镇天穹,他们无法拿下墨修尘,甚至可能会被斩杀。 灵剑宗三长老何明浩看了其他青山的长老,轻声说道:“有没有办法突破此人的封锁,只要拿下那个小子,就能破局。” “只能联手先试探一番,若对方只是保那小子不死,就一切都好说,但对方若是铁了心杀人,有些麻烦!”青山的长老邱处元沉声道。 “当年摩诃山墨家那群人就强得可怕了,如今又出现一个墨姓少年,……”狂何明浩低沉着声音,目光闪烁着杀机道:“就算杀不了,也要将此地的消息传递出去!” 然而,墨修尘的阳神已经开始大开杀戒了。 第七十四章:斩草除根 如今整个宗家的顶尖战力已经被拖住。 墨修尘再无顾忌,裹挟漫天杀意将所有留下的人尽数斩于剑下。 决定这场厮杀的最终定论从来不在他这里,而是禹元锦与真身所在之处。 现在他就算是借助剑印的窥妄之力,也瞧不真切禹元锦所在的战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禹元锦面对三个乾元境,并未落入下风。 而剑印之灵的控制的真身所在,那狂神宫长老攻势虽然惊人,各种术法漫天,看似声势骇人,可真身仅仅随手一刀挥出便能令其溃灭。 反倒是宗峦峰,让人有些意外,屡次突破真身三丈之内,手持金色长剑与狭刀不断碰撞。 两者交锋的空间迸溅出雷霆与剑芒,若不是剑印之灵有意控制战场,下方所有房屋都会被这些余波化作齑粉。 墨修尘观望片刻,身形便如鬼魅出没在宗家各个角落,不论敌人如何反击,在这个状态下的墨修尘都能以雷霆之势镇杀。 他只能驾驭阳神存在一刻钟时间,所以,不敢有任何耽搁。 既然新仇旧怨一起算,那就不会有丝毫仁慈之心。 他要将所有人宗家都杀绝,哪怕是鸡窖里的鸡蛋他都能找出来摇散了。 绝对不留下丝毫后患。 否则,他日对方卷土重来,如今日这般之自己出现,那就是灾难。 墨修尘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小子,你的实力便是我等也不得不承认很强,但…你真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何明浩低沉的说道,冷厉的目光仿佛剑光闪过,注视着禹元锦的面容。 青山的大长老双鬓翻飞,看起来有股出尘的味道,只是那双眼眸充斥着欲望与杀机。 “你奈我何?”禹元锦目光一一掠过三人,深邃的眸光流转,几人身遭流动的法力都很惊人。 禹元锦眸光微动,双手掐诀,天地间无数雪花汇聚而来,最终凝聚出三朵丈大的雪莲,美轮美奂,霞光氤氲,缓缓飘向三人。 何明浩、邱处元、宗青三人各自全力出手,漫天法力咆哮。 剑芒与奇异景象浮现在天地间。 玄妙无比的场景中却是杀机四伏。 由不得三人不全力以赴,因为那三朵雪莲皆是神通,有道法呈现,有剑气破空。 此刻,三人才回过神来,此前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闹,眼前这年轻人,有碾压他们的绝对实力。 而另外一边,剑印之灵似乎动真格了。 任由宗峦峰近身,然后扬起狭刀,一刀落下,天地间的光明好像此刻都被汇聚而来,整个黑林城有一刹那的黑暗。 宗峦峰却是有一刹那的恍惚,那一刀之中,他仿佛从年少走到了今天。 然后,所有的画面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唯有那道雪白。 身形缓缓向大地坠落而去。 他的目光渐渐无神。 真身淡漠地看了一眼,然后一步迈出,身形来到卢战身前,狭刀横扫出去。 百丈刀光化作剑芒,径直斩开卢战那尚未完全成型的法相。 卢战哀嚎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倒飞出去。 在他的胸口上,甲胄破碎,血肉模糊间已可见骨。 最令他的绝望,是那伤口上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剑气。 真身再次迈出一步,一刀将卢战打落在宗家后院的一处池塘内,法力涟漪直接将周围的屋舍轰击成废墟。 它虽然仅是驾驭墨修尘的真身,但这不代表他只能与乾元境对抗,就如禹元锦所说,这些乾元境就是纸糊的,这要是都杀不掉,它还出来干什么,丢人现眼还差不多。 况且,现在墨修尘的阳神在外界停留的时间也快到了,他必须早些解决掉这两人。 一旦神魂归位,它便会受到真身神魂压制,所能施展的实力也会受到压制。 而且,每一次控制墨修尘的真身,它就会陷入沉睡,下一次出手必须等到墨修尘跻身下一个境界才能再次出手。 所以,它很珍惜能出手的时间。 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剑侍知道谁是大爷! 一念至此,真身如一抹黑色流光急速下坠。 卢战大吼着自池塘中冲起,裹挟着漫天金光,双手结印,在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柄金色瓮锤,悍然砸向真身。 真身瞬间定在空中,有些惊讶地望着那瓮锤,低语道:“本命物啊!” 卢战还以为对方害怕了,大笑道:“小子,你继续猖狂啊!” “雕虫小技!”真身淡漠注视着瓮锤落下。 轻飘飘一刀挥出。 漫天剑气凝聚,化作一柄百丈长的雪白剑芒,如刀切豆腐般将那瓮锤斩成两半。 同时斩开的,还有卢战的身躯。 看着漫天血雨,墨修尘心痛不已:“暴殄天物啊!” 虽然这些乾元境在禹元锦他们眼中不值一提,可对于墨修尘来说,依旧是难得修炼资源。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需要锤炼肉身,对方元婴之中不仅有能在增长他修为的力量,更可以用来锤炼肉身啊,就这么一刀斩没了。 真身飘落在地,阳神也在逐渐消散。 神魂进入真身中,让墨修尘差点栽倒在地。 他感受到身躯一阵极致的亏空,气海天地与道宫天地的天地灵力都挥霍的一干二净,甚至窍穴中的天地灵力都丝毫不剩了。 他在心中大骂败家子儿。 剑印之灵虚弱至极,有气无力道:“别不识好歹了,吾是直接将两人宰了,不是抵挡,你就偷着乐去吧。” 话音落下,剑印之灵彻底陷入沉睡。 墨修尘撇撇嘴,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走向宗峦峰的尸体,五指并拢,直接探入对方的气海天地,将元婴抓了出来。 墨修尘神识探入其中,发现对方死得很干净,元神之力完全被剑印之灵磨灭了,三魂七魄估计都没放过。 这样也好,省得他折腾。 《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同时运转开来,将那颗元婴纳入气海天地,开始疯狂汲取其中的法力。 不到一盏茶时间,他恢复了些许。 他看向禹元锦所在的战场,发现禹元锦已经结束了厮杀,手掌拖着三颗元婴,还有几件本命物。 他起身喊道:“可以了,打扫一下,准备回了!” 禹元锦看向周围,满地尸体。 墨修尘是真的斩草除根,一个活口都没有。 他说道:“哥,当心业力!” 墨修尘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元锦,我在意的不是那些狗屁业力,我只在乎我是否足够强大,能否守护住自己在意的人,至于业力,来就来吧,生死都无惧了,还怕那些业力不成?” 他看向禹元锦:“今天,哥得谢谢你,单凭我一个人做不到。” 禹元锦笑道:“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客套了?” 墨修尘正色道:“不客套,咱们找找宗家的财库在哪里,花了这么大劲儿,不能给其他人留一大笔资源在此。” 接下来,两人如蝗虫过境,凡是值钱的物件,都被两人搜罗了起来。 ……摩诃山上来了一群铁骑,在铁骑后面还有一些穿着衣衫亮丽的修士,男男女女每一个都气宇非凡,而他们此行的方向正是摩诃山上的墨家。 而这一切都被墨家老者看在眼中,他只是轻蔑一笑,根本没有过多观望的心思。 墨家守门人,本名墨知命,乃是墨笙爷爷辈中排行老四。 在十六年之前,墨知命的实力在天下无人敢小看,至于他那条腿的被谁所伤,他不说也没有谁知道。 但在墨知命心中,一条腿能换来墨笙的安全,能换来墨家的平安,不足为惜。 当年那场追杀,内幕他是知道一些的,仙朝当年也出手了,至于当年是仙朝皇室请动了什么势力的人,还是那几方势力联手幕后之人出手,他不是很清楚,所谓的三族四宗,这些不过是想跟着那幕后之人吃点残羹喝点冷汤的狗腿子罢了。 仙朝出手的三人当年就被他宰了两人,一人中途逃了,他本想一起杀了,可后面出来那家伙,一身修为恐怖,加上还有其他大域的人与其联手,激战数个时辰,最终双方两败俱伤。 他废了一条腿,可对方几人也没有讨到便宜,几乎全被他斩杀,至于暗中出手的那人被他砍掉了一条胳膊,最后逃之夭夭。 十六年过去了,皇室竟然胆敢派铁骑上摩诃山,甚至还带了宗家的人来,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这是把墨家的摩诃山当成了自家的菜园子了吗? “还在山脚下,能等到笙儿出关了。”墨知命继续扫他的地,弯腰驼背的就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 武阁内。 墨笙望着眼前这柄如墨玉般的剑,低吟出声,“这便是爷爷给我留下的东西?” 墨笙虽有些惊讶,但也还是缓缓上前,打量着眼前的黑剑,仔细望去,完全看不出一点人为打磨过的痕迹。 “传说世间有些神兵根本不是由工匠打磨而成,而是由修士靠自身修为祭炼造就,使之能完全如臂挥使,眼前这柄剑……” 墨笙用真气将右手覆盖,一脸凝重,探出手猛地握住剑柄,但想象中的危机并未出现,黑剑任由墨笙握在手中,挥舞之时,传出刺耳的破空声。 墨笙端详着黑剑,他发现,手中的黑剑并未开锋。 “爷爷留下这柄剑的意义是什么?若真是一柄法剑,带在身边岂不是更好?” 墨笙思量了一番,没有再细想,爷爷他们都已经离去了,现在继续想这些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地面上的蒲团突然炸裂开来,一个漆黑的剑匣出现在眼前,剑匣的大小刚好能装下手中的黑剑。 黑剑在此时也剧烈抖动,挣脱墨笙的手,掠入剑匣之中,剑匣就好像一口棺材,将黑剑葬入其中。 墨笙心中莫名有种哀伤,剑葬入匣,尘封黑暗之中。 他试了试,无法打开剑匣,倒腾了半个小时,各种方法都尝试了,始终没办法撬开。 “别白费力气了,剑匣上有三十六层禁制,是你爷爷亲自布下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不以为然地说道。 墨笙将剑匣拾起,看向老者,轻声问道,“四爷爷,你知道?” 老者笑了笑,“之前是不知道的,但是这匣子,我倒是知道一些,没想到你爷爷给你留的居然是这剑匣。” 墨笙刚要开口问解开禁制的办法,老者直接挥手道,“别问我,你爷爷布下的禁制我可解不开啊,至于怎么解开禁制,你自己看着办吧。” 墨笙无言以对,无奈摇头。 “你什么时候北上?”老者看向山下,轻声询问。 墨笙算了算时日,说道:“尽量早些去趟帝都,不过之前还是得去会一会宗家。” “好巧不巧,山上来了些人!”墨知命说道。 “哦!” 墨笙听闻此言,便知道肯定有些令人不开心的家伙到了。 第七十五章:前行 墨笙出关之际。 那一行上山之人也抵达墨府大门之前。 为首的乃是一名手持金诏的男子,身穿华服,鼻如悬胆,龙眉凤目,目光看向云雾之中,缓缓出声,“此处就是墨家大门之处,墨家离去之前以禁制封禁了此处,想要窥得墨家所在,只有破掉这禁制。” 手持金诏的男子看了一眼跟在铁骑后面一行人,将金诏丢给了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冷淡的说道:“宗长老,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你们自己接收此地吧,本王便不在此地多逗留了,告辞!” “恭送殿下!” 中年男子接过金诏抱拳弯腰,他身后的宗家一众子弟也跟着行礼,直到华服男子远去众人才直起腰。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手持金诏走进云雾深处,陡然丢出金诏,驱散无尽云层,摩诃山的真面目显化在众人眼前。 “这就是墨家当年所在吗?” “浑厚古老的岁月气息,沉淀于此的灵气在山间流淌。” “好一处宝地,这么多年了,居然浪费在此,真是暴殄天物啊!” “呵呵,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宗家的地界了。” 就在此起彼伏的惊讶声中,一道沙哑的嗓音响彻在众人耳畔,“离去吧,这里不是尔等可以染指的。” 宗赢蓦然抬头,斑白的双鬓在风中飘舞,双眸闪烁着金光,试图看破虚妄,寻觅发声者的所在,可任他找寻良久,却没发现半点踪迹,便朗声发问,“何人在此,陛下已经下诏,今日起,此地归我宗家所有!” “离开吧,莫要引火烧身。”墨知命淡漠看着墨府门前的一行人。 咔嚓! 山巅之上,一道玄雷刺破天穹,落在众人耳中,如万千利剑直击心门。 宗赢面色陡然煞白,呆滞的目光看向苍穹,呢喃道:“怎可能?” 他身后的宗家弟子满脸惊恐不安,喧嚣声四起。 “墨家还有人没离开!” “墨家玄雷!” “十六年来,摩诃山一直有人留守,仙朝为什么还要将此地赐予我宗家?” 山门前的一切,墨知命自然看在眼中,他已经出言提醒了,可宗家的人似乎太不知好歹了,妄想入主摩诃山。 好死不死的,墨笙刚好想拿宗家开刀! 墨知命看向武阁的方向,“那一道玄雷,是你引动的?” 墨知命看着大门外的一行人,啧啧道:“有点胆子啊,居然还没有离去。” 墨家大门外面,宗赢根本不知道,他要找的墨家大门,就在他面前三步。 墨笙颔首道:“我也只是试试能否引动玄雷,这样摩诃山上的禁制有玄雷加持,威能应该会更上一层楼。” 墨笙转而看向山门:“那是宗家人?” 墨知命点头,“不错,他们就是宗家人,还是来接收摩诃山的。” 墨笙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这感情好啊,刚想打盹就有人送枕头来。” “全杀了?”墨知命看向墨笙问道。 “当然不会,留个活口,好让其回去给宗家报个信。”墨笙的声线愈发寒冷,“宗家要为自己准备后事了!” 两人的谈话,在外面的宗赢听不见,虽然他看见了山巅降下的玄雷,但并未离去,反而利用金诏开始驱散禁制。 他想看看,墨家当年是谁留在了摩诃山,十六年来居然没有一点消息,要是能知道,再将这个消息传回宗家,他很可能会被家族重赏,那样他便能踏入中五境了。 墨家尚有余孽存于世间,这个消息传出去,届时北域都将为之震动,十六年前那一战,墨家差点将北域巅峰战力屠戮殆尽,这笔账就让墨家余孽来偿还。 恰在此时,金诏突兀腾空而起,在虚空上与云雾激烈撞击,一层层涟漪四散而去。 宗赢见状不由的大喜,金诏虽是皇族亲自赐下的,可上面的铭纹诏令却是由老家主亲自设下的,就是为了破开摩诃山的禁制。 此刻金诏上的铭纹已然发威,摩诃山的禁制没有主阵之人,又能挡住诏令多久? 山门前,墨笙冷漠地望着虚空上的金诏,心中怒火腾起,寒声喝道:“滚!” 摩诃山刹那间风起云涌,一道玄墨剑光自禁制上激射而下,瞬间将金诏劈成了两半, 见此情形,宗赢乃至他身后不远处的墨家弟子大惊失色,脸色煞白,仓惶后退。 “不可能,这摩诃山上还有人主持禁制大阵?”宗赢惊呼出声,旋即看向山巅,脸色恢复平静,“是谁在此装神弄鬼,此乃陛下赐我宗家之地,何人敢觊觎此地,这是要违逆陛下吗?” “陛下?我怎不知陛下下令将摩诃山赐予你宗家,就是他点头了,我……同意了吗?”饱含杀意的声音出现在宗赢的右耳,随即炸响在整座摩诃山上。 “摩诃山,乃是墨家世代居住之地,一群外人……你们有什么资格踏足于此?”墨笙的身形缓缓浮现而出,玄墨长衫迎风飘荡而起,眼神冷冽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神情冷若万年冰川,亘古不化。 宗赢面色惨白,木讷地转头看向青年的侧脸,棱角分明的线条给予他极大的冲击,只是他还没来的及开口,一名宗家弟子便已经开口质问道:“你是谁?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哦,你们……”墨笙话音未落,身形便已经出现在宗家弟子身前,右手扼住其脖颈,淡漠的开口,“不就是我的仇人吗?” …… 墨修尘将宗家的宝库打开,其中法宝就有两件,更有十来件灵器。 至于其他资源就不计其数了,灵药、宝药、符箓纸张、神仙钱等等。 墨修尘搜罗了一大堆储物法器,甚至那些修士身上的物件也没有放过,特别是那几个乾元境,储物法器内的资源更是惊人。 宗家十六年来积攒了很多资源,够他短时间内修行用了,体魄强大是好事,就是需要的资源简直让他都头皮发麻。 很快,他与禹元锦便消失在宗家,身形瞬间便已出现在城外,离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大城墙,了却了一些恩怨,可他的心中并不好受。 “这只是第一笔账,还有两大家族,四大宗门。”墨笙心中呢喃,这次宗家宴会他只看见三大宗门的人,并未发现剩下一个宗门的人,沧澜阁的人并未出现在宗家老祖的寿宴之上。 墨修尘将斗篷系好,两人漫步走在城外官道上,身影在夕阳下的雪地里拉得很长很长。 烟灰色衣衫的年轻人回到皇宫,第一件事便是传讯何秋,询问关于修尘的事情,当日发生之事,他对自己的几个弟弟下了死令,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虽然不曾亲眼见到墨修尘与禹元锦对付宗家,但在之后他们进入宗家府邸,除了宗家府邸大门,其余一切都被战斗余波化作了齑粉,风吹即散。 固然纸包不住火,但能拖多久就是多久,只要那位不过问,就没人会去主动提及。 …… 咔嚓! 伴随着声响,那名宗家弟子已经身子瘫软在地。 其余的宗家弟子惊恐的后退,恐惧的看向墨笙,心中认为墨笙是个疯子,才一句话,就杀了一个人。 “不用恐惧,因为你们都会去陪他,不然他得多孤单啊!”墨笙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宗赢此时才反应过来,暴怒而起,“住手,孽障!” 铿锵声中,长剑已然出鞘,宗赢裹挟着凌厉的剑罡直取墨笙后脑而去,杀机弥漫四野。 死去的那个年轻人乃是他的亲侄子,本想带着来见识一下墨家当初的鼎盛景象,那也是他们宗家将来的景象,谁曾想命丧于此,而那个杀人凶手却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大放厥词,完全没有将一干人等放在眼中。 就在长剑即将刺中墨笙的刹那,只见墨笙微微偏过身子,长剑自其耳边掠过,可去势不止,宗赢有心收回这一剑,可整个身体仿佛不听自己使唤一般,直直地刺向另外一名宗家弟子。 噗! 尽管那名宗家弟子极力闪避,却依旧被这一剑贯穿胸膛,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宗赢,“三…长…老!” 宗赢瞪大着双眼,双眼血色弥漫,浑身颤抖的丢掉手中的长剑,“啊……” 披头散发的宗赢捂着头嘶吼着,恍若疯癫一般。 “啧啧,连自己人都杀,还真是残忍啊!”墨笙讥讽的望着宗赢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他走一步,其他人推三步,墨笙眼神杀意缭绕,淡然道,“既然你也觉着这些人该死,那么我便帮你一把,将他们葬于此处,让他们亲眼看看,我墨家是如何在这里再一次站在巅峰!” 墨笙再次踏出一步,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十个呼吸的时间,踏上摩诃山的数十人尽数葬在此地。 一步十杀,杀到宗家弟子胆寒,无人有胆气敢出手对抗。 在墨笙第一次出手的时候,他们的勇气便已经被磨灭,再遇上后来那诡异的一幕,更让他们肝胆欲裂。 现在只剩下一个呆滞在原地的宗赢,看着满地的宗家弟子,他只是面色悲凉,神情呆滞,呢喃道:“开元境,墨家没有倒下啊!” 墨笙头也不回地说道,“墨家只要尚有一人在北域,便不会倒下!” “你……是谁?”宗赢艰难地抬头看向那个背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墨家三十六代嫡长子—墨笙,当年的……丧家之犬!”墨笙身形向山下走去,声音飘荡在山间,久久回荡在宗赢的耳畔。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当年被龙虎山救走的那个孩子,啊……哈哈!”宗赢跪地咆哮,震动群山,可他的声音传不出这摩诃山,到不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宗家。 墨知命佝偻的身子,看向逐渐走下山去的那道年轻身影,身如长剑,背负剑匣缓缓前行,老人叹息了一声,“大哥,当年的孩子长大了,他会带着先辈的意志走下去,他会追寻你们的脚步前行。” 老人将整个墨家都打扫了一遍,将一处处敞开的大门缓缓关上,眼中全是留念,最后他站在山巅最高处,眺望着整个墨家,身形缓缓消散在云海中。 墨笙往南北而去,他本就有意去往葵阳州宗家。 如今宗家竟然想占据摩诃山。 那他就灭掉宗家。 第七十七章:两个墨 武阳镇。 墨修尘与禹元锦进屋就被一顿呵斥。 “你们两个好是不是疯了?”苏沐寒怒目注视着两人。 原来,此前的厮杀,她一直观望着。 常人或许难以窥见其中景象,但她是例外,修为本就与禹元锦相当,自然也有神通能瞧见其中景象。 禹元锦她倒是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墨修尘。 明明只有三境,竟然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若是被人推演出来,那么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下五境,而是中五境修士的猎杀。 她目光冷冷的盯着墨修尘:“你的价值虽然已经体现了出来,但是别忘记了,你这条命是我救的!” 墨修尘苦笑不已。 禹元锦却有些幸灾乐祸。 阿婆眼神有些湿润:“你们两个太冒失了,沐寒说得对,一切还是要小心为上,那些炼气士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墨修尘拉着阿婆宽慰道:“阿婆放心,孙儿心里有数的。” 墨修尘看了看屋外,有些惭愧的说道:“只是阿婆,此处不宜久留了。” 苏沐寒与禹元锦对视了一眼,两人已经知晓墨修尘在担心什么了。 既然宗家已经有人来此,就证明墨修尘的身世已经被有心人得知,就算没了宗家,也还有其他势力,更有一些不讲规矩的野修。 苏沐寒说道:“我可以将阿婆接去樊州。” 墨修尘摇头道:“苏姑娘有此心意足以,但是不必了,我已经欠你太多了,不能再劳烦你了。” “那你还能如何,如今你又没有信得过的至交?”苏沐寒问道。 “阿婆可随我去道宗!”禹元锦开口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苍老嗓音:“不必如此麻烦,随我去摩诃山吧!” 屋内众人尽皆转头看向屋外。 大门外来了一位老者,但是屋内众人却无一人察觉。 老者缓缓走进院子,看向屋内说道:“她随我去摩诃山,比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 墨修尘看向禹元锦与苏沐寒,以心声问道:“此人修为如何?” 至少墨修尘现在修为就算是开启剑印的窥妄之力,也只感觉眼中一片混沌,仿佛此人身与道合,他即是大道。 禹元锦摇头道:“看不透,最起码已经走到中五境后期。” 苏沐寒神色凝重,并未言语。 墨修尘起身走向院子,凝眸看向老者:“我凭什么相信你?” 老者缓缓前进:“不必相信,你只需要知晓,如今的你拦不住,你们加一起也拦不住。” 墨修尘神魂直接进入阳神,瞬间出手,直接祭出那柄黑色长剑,一剑斩下。 老者仅是探出两指,轻而易举就架住了长剑,他轻笑道:“有趣,竟然已经炼出阳神,还有一柄奇怪的剑,很不错。” 老者打量着墨修尘:“但……还是很弱!” “小心!”苏沐寒惊骇道。 但她的声音被禁锢在屋内。 墨修尘身形如一缕落叶,飘了出去,他稳稳落在地上,奇怪的看向眼前老者,因为老者并未伤他。 老者拍手道:“我只是来接人而已。” 墨修尘起身持剑而立:“凭什么?” “凭什么?凭你太弱了,就算你阳神可斩六境,但还是太弱,要知道天地之大无穷极,能人自然也是辈出,凭你现在真身三境,阳神六境,可守护不住你想要守护的东西。”老者淡然说道。 墨修尘闻言并未愤怒,因为老者说的是事实。 若是他实力够强,就不惧各方来敌。 若实力够强,就不用千般算计。 若实力够强,就不用让阿婆背井离乡。 阿婆在这时走出房间,看向墨修尘柔和的说道:“修尘,我跟他走,你不必担心阿婆。” 墨修尘喊道:“阿婆!” 阿婆笑道:“你们两兄弟好好修炼,到时候来接阿婆回家。” 禹元锦走出来,看向老者,稽首道:“前辈,还请善待阿婆!” 老者轻笑道:“道宗的小家伙,挺不错,放心吧,她在摩诃山来去自由。” “你又为何不担心?”老者又问禹元锦。 禹元锦起身诚挚说道:“相信前辈没必要为难我们几个小辈!” 老者似乎很受用,点头笑了笑。 苏沐寒却是皱眉不已。 因为‘摩诃山’三字,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十六年前,北域有一场动荡,而动荡的起源便是那座‘摩诃山’! 当年他父亲远远观望过,但回来后却是一言不发。 并且禁止她去打探任何消息。 很多消息都是外界传闻。 当年那场动乱,打的北域半数差点陆沉。 传言那一场动乱中,光是上五境就足足死了十数位,其中还有其他大域来的大宗门修士。 老者突然看向苏沐寒:“小女娃,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窥探的,速速止念,免得惹祸上身。” 苏沐寒闻言,瞬间掐断了念头,不敢多想。 一些上五境修士,念达天地,一旦被人起念,便能推演出方位,若是对方有意计较,可跨越山河一念杀人。 苏沐寒稽首道谢。 墨修尘见状,虽然不全然相信老者毫无歹意,至少现在看起来对方并未动杀人之意。 他抱拳道:“前辈,请!” 老者颔首道:“这才像话嘛!” …… 墨笙来到黑林城! 本想打探宗家具体位置所在,却发现许多人都在谈论宗家消亡之事。 由于宗家被灭,引起了众多修士的关注,所以他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宗家所在。 看到一片狼藉的宗家府邸,他心中猜疑不定。 他找到一名修士,询问道:“兄台,可知宗家招惹了什么人?” 那么修士感慨道:“嗐,就是被人寻仇了。” 说着,修士掏出一封山水谍报:“喏,就是画面上这个少年。” 墨笙结果仔细看完,说道:“一个三境左右的边军斥候,能令偌大的宗家就此覆灭,兄台就莫要说笑了。” 不远处一名中年修士嗤笑道:“宗家估计也是如此想,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一片废,满地尸骨而已。” “宗家这些年实力不算弱了,快要比肩三流仙门了,在这葵阳州内,可谓是霸主,但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如今被荡平了,还被斩草除根了。” “要怪就怪宗家被自己的欲望吞噬了,竟然想与定骞李氏搭上线,派人截杀那位少年杀神,不曾想被人家翻手覆灭。” “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那位墨姓少年的,不仅如今声名崛起,还有如此凌厉手段,若是成长起来,恐又是一位珺王啊。” 墨笙在议论声中离去。 走出黑林城,他回望了一眼,呢喃道:“是墨氏子弟吗?” 他便未多想,既然宗家已经覆灭,那他就去找灵剑宗的麻烦。 不过想要对付灵剑宗,他一人可做不到覆灭之局。 虽然灵剑宗有一个‘宗’字,但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宗门。 只是被人强行加上去的,所以比不得真正的宗门。 一座山门想要成为真正的宗门,必须有上五境修士坐镇,且不能是供奉之流,并且需要有足够的功德,更需要当地王朝的举荐,否则万难成为宗门。 但这并不能说明灵剑宗就弱,相反,在如今这个世道,其实灵剑宗并不弱了。 由于上五境的登天离去,也为这些二流仙门迎来了契机,若是门内有人能跻身上五境,那就距离升为真正的宗门近了一步。 所以,墨笙只是想恶心一下灵剑宗。 让灵剑宗别那么安逸。 也得为当年那件事付出代价。 …… 灵剑宗。 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高挺的鼻梁,白皙的面庞,如鹰般的锐利眼神,每一步都能引动天地灵力震荡,他走到主位上坐下,目光淡漠地看着下方躬身行礼的众人,缓缓问道:“一场宴会,何故弄得如此狼狈?,让我门内损失了一位长老,可查清是何人所为?” 一位供奉抱拳躬身,敬畏的开口回道:“宗主,是那声名鹊起的墨姓少年所为!” “哦,一个三境蝼蚁,就能将宗家覆灭,还能杀尽场中数位乾元境?”双鬓斑白的男子冷漠的说道,目光扫过堂下众人。 “宗主,据山水谍报所说,当日还有一名负剑的白衣少年同行!” 中年男子眉毛一挑,继续发问:“可知其身份?” “不知,当日外界修士都难以窥见其中动静,宗家当日被一座法阵覆盖,传闻宗家的大阵都没能开启。”一位长老低垂着头颅,无比恭敬。 中年男子眸子精光爆闪,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力截取关于墨修尘的全部消息,任何人不要轻举妄动,将宗门在外的精英弟子全部召回。” “这?”所有人心中泛起滔天波澜,想不明白为何宗主要下如此命令,但还是没有开口质疑,只是回道:“是!” “等等,将我的决定传讯给其他三大宗门!”说完便挥手让何明浩离去。 等待众人离开大殿,中年男子独坐大殿之中,微眯的目光,看向外面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墨……墨……墨家之人回来了吗?但愿不是如此!”中年男子的眉宇间绕上一层愁绪。 四大宗门分别坐落自大秦仙朝北方的灵剑山,东南方的穹明山、青山,以及西南方的峮倥山,全都位于大秦仙朝境内,距离却也相距甚远。 墨笙继续北上,因为宗家的变故,其他势力已经心生警觉,不得不让他重新思忖对策。 既然要去搅闹一番,那么便需要准备退路,断不可以将自身置身于死境。 此刻的他正在去往灵剑山的官道上的一处客栈,这些天他都在赶路,一路行进缓慢,五天的时间才堪堪进入大秦仙朝北境疆域,按照这个速度到达灵剑山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 墨笙在客栈内吃完酒食,丢下几颗仙朝铸币便悄然离去,此地距离灵剑山已经不算太远,他想看看能不能先抓个灵剑山弟子打探情况。 深夜,行走在山脉中的墨笙突然警觉,就在方才,山脉上方有几道气息极速掠过,气息虽然不强,仅仅只有开元境巅峰,可速度却很快,墨笙呢喃:“看来宗家被灭,让灵剑宗警惕了起来。” 墨笙透过冬雪覆盖的枝丫,抬头眺望星空下的天穹,那里有三道流光正在急速远去,他的眸子微微眯起,“已经成群结队外出探寻可疑的踪迹了吗?” 墨笙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倒是省去了我诸多麻烦。” 等到几道流光消失在视野之中,墨笙浑身玄墨色气浪缓缓荡漾开来,将墨笙衬托得宛若一尊来自地狱的死神,融入黑暗之中。 ……墨修尘问道:“前辈,不知可否告知摩诃山在何处?” 老者笑着摇头:“不是不愿告知你,而是不能,因为你现在的修为太弱了,知晓后反倒是为你平添诸多麻烦。” 墨修尘苦笑着:“若是他日我想看望阿婆,我该去何处寻呢?” 老者说道:“好好修行,待时机成熟,你便能知晓一切,你们自然能相见。” 墨修尘看向阿婆,瞧着那满头白发,鼻尖酸涩不已。 他如今才三境,可阿婆已经是满头白发,还能在这人间停留多久呢? 老者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不必担心这些,只要我在,你阿婆自然就在,就算是鬼差使者降临,也带不走你阿婆。” 阿婆收拾好行李。 最后去了一趟儿子儿媳的坟冢。 在墨修尘三人的注视中,阿婆随着老者离开了武阳镇。 阿婆离去前,一步三回头,挥手作别。 千言万语都只化作:“都好好的。” 第七十八章:颍川鸣山 人生就是一场告别,但也不全然都是忧伤。 有些告别,是永远结束;而有些,是新的开始。 短暂重逢的喜悦,告别的不舍与忧伤,仿佛总是贯穿着人生。 墨修尘注视着那远行的背影,心中亦有千言万语,临到嘴边:“一路保重!” 也许如此才是眼下最好的局面,他将要面对的不再单是李氏一族,宗家的到来也仅是前奏。 接下来的路上将会有更多的凶险在等待着自己。 他很清楚,禹元锦不可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而苏沐寒就更不可能。 他也不可能永远活在别人的背后,他本身本就该成为一棵参天大树。 既然归乡之旅已经完成,他也该前往帝都了。 第二天,墨修尘喊上禹元锦与苏沐寒。 他将从宗家搜刮来的资源尽数取出。 一共有七八件储物法器。 他都仔细分配过,尽量保证三人能平均。 他将资源最多那份退给了禹元锦。 禹元锦拒绝道:“哥,我并不差修炼资源,你自己留着。” 墨修尘摇头:“出门在外,什么都不能依靠他人太多,哥现在能为你做的并不多,这些资源可能不足以支撑你长久修炼,但聊胜于无。” 禹元锦本想推脱,但看见墨修尘没有理会他,而是将另外一份推到苏沐寒面前:“苏姑娘,很感谢你陪我走这一趟,这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苏沐寒没有拒绝,直接将之收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推脱没有任何意义,谁也不可能拗得过的这个家伙。 她问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墨修尘回道:“该去帝都了!” 他没有忘记,在那支簪子中还有无数边关将士的尸体,还有幽瑄道人的遗体,这些都需要他一件件去处理。 禹元锦开口道:“哥,我与你同行!” 墨修尘这一次直接拒绝了,他说道:“这一次,我独自游历,元锦,不是我不想与你同行,而是我们各有各的路,未来定然不会平静,我们都需要足够强大。” 禹元锦沉默了。 他知道墨修尘所说并不是耸人听闻,那座仙府现世,就是一个影子,还有那座山神庙中出现的神灵元神。 这些都是一种预兆。 但他还是很担忧:“哥,我们灭了宗家,其他几方势力定然不会坐以待毙,我担心……” 墨修尘摇头道:“无妨,我自有手段规避。” 这些他都已经算计在内,甚至将最坏的结果都已经预想到了。 苏沐寒说道:“你现在的处境说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有人要你死,自然有人想你活。” 苏沐寒突然就一脸恍然大悟地看向墨修尘:“你早就已经想到了?” 墨修尘笑着点头。 其实这一路走来,墨修尘都在慢慢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他相信有心之人,早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否则现在他就是在此与二人坐着了,而是在逃亡路上了。 他之所以这么快对宗家出手,就是想传递一个信息,他墨修尘有能力,也有手段,值得某些人在暗中为自己阻挡大势。 这样一来,各方就形成了相互掣肘的局势。 假若自己连剩下的局面都应付不了,那就不值得那些人再花费心思了。 在座三人都不是简单之辈,三两句言语便已经足够他们分析出局面了。 苏沐寒瞥了他一眼:“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墨修尘笑了笑。 次日,在骄阳中,三人分别。 苏沐寒被一位披甲中年接走。 禹元锦则是选择独自游历北域。 墨修尘望着二人的背影,轻轻挥手。 他想到了一句诗: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将宅院打扫干净,锁上大门,他独自负剑往最近一处仙家渡口而去。 …… 翌日清晨。 墨笙浑身气息内敛,远远掉在那三道身影后面。 他没有第一时间杀上灵剑宗的原因就是自身实力受到修为桎梏,四大宗门内皆有乾元境之上的强者坐镇,若是直接撞上去,简直就是直接找死。 当发现那三道身影进入山脉深处。 墨笙冷笑着看向北方,“接下来,便是猎杀时刻!” 墨笙一步踏出,冲天而起,脚下踏着金色长剑化作长虹掠过天际。 而此时,北方的一座山峰,那座山峰宛若一口巨剑,直指天际,如要破空而去,雄伟而奇骏,灵剑宗就坐落在这座山上,此时灵剑宗的宗门大殿中坐着十几个人,每一个人都气息都极为强大,眼中皆是精光闪烁。 而在那最前方的主位上,灵剑宗宗主端坐其上,目光如剑,“诸位,外出的弟子是否有消息传回来?” 大多数人皆是摇头,一个个面露担忧之色,一个头发花白的青衫老者开口问道,“宗主,这样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 “万一对方只是与宗家结怨而已,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岂不是闹了笑话。”另外一个长老摇头说道。 “混账!”此时,一声爆喝传来,那是坐在灵剑宗宗主下方的第一顺位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看向那个说话的长老,呵斥道:“十三长老,你知不知道,那个贱种姓墨,若是当年墨氏之人,你觉得我们有多少弟子够他杀的?” “大长老,你有些杞人忧天了。”十三长老嗤笑道,他似乎根本不担心门下弟子的安危。 “你……” “罢了。”这时,灵剑宗宗主挥手阻止了他们的争吵,淡漠的开口,“传讯那些离开山门的弟子,小心行事,若是发现墨修尘踪迹,立即传讯,紧急撤离,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灵剑宗宗主话音很轻,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忤逆,他的目光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接下来,多注意那少年动向,召集弟子该准备帝都天骄大会了。” 说话这些,灵剑宗宗主说完这些,便离开了大殿,留下一群长老在大殿内争吵不休。 半山腰上的一处古楼,灵剑宗的宗主站在古楼前,神情有些担忧与敬畏。 墨家,一个在他脑海中萦绕了十六年的梦魇,当年他就极力反对参与那场祸福难料的围杀,最后结果也不出他的所料,派出去的人都死了,虽然得到了一些好处,可那点好处根本就弥补不了灵剑宗的损失。 想到这些,他的心中一阵无奈,他虽如今是宗主,可面对有些事情,也难免犯难。 “董璇,何事让你这幅愁容?”一道缥缈的声音传入灵剑宗宗主耳中。 董璇,是灵剑宗宗主的名字,曾经的他是大秦仙朝内的天才,修行天赋万中无一,后来被灵剑宗看中,招揽进灵剑宗进行培养,在一次次生死厮杀中成为了灵剑宗的宗主。 董璇抱拳躬身,恭敬低声道:“老师,宗家已经被灭了,是一名墨姓少年所为。” “无妨,正常应对就是,只要他敢踏上灵剑宗,就让那孽障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缥缈的声音传出,言语间无波无澜,似乎并未让他引起重视。 “这……”董璇有些不解他老师的决定,可里面传出声音,“退下吧。” 董璇无奈,只能躬身离开了古楼。 于此同时,几大势力都发生着类似的事情,每一个宗门都在进行打探,灵剑宗都这般重视,他们其他三大宗自然也不敢懈怠, 更甚者另外的两大家族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既然已经将自己家族内的族人以及财产向几大宗门转移。 两大家主也不想寄人篱下,可是宗家已经都已经被灭了,他们别无选择。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两大家主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林家与朴家两大家族当然也可以寻找大秦仙朝庇护,可这些年他们做的事情有些过火,仙朝可以庇护他们,可他们至此就只能成为朝臣,所有财产资源都得上缴。 迁徙去山上,虽然也要付出些代价,可至少还能保留一些资源。 北方苍凉山脉之中,墨笙低空飞行,宛若一头独行的狼,双眸绽放着猎手的精光,盯着天空上正在逐渐靠近的三道虹光。 天空上的三人正在急速前行,他们收到宗门传讯,现在几人正疲惫地赶回灵剑山。 “唉,长老们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一个边境匹夫,还能对抗宗门不成?现在估计早就躲起来了吧。”一个灵剑山的弟子不以为意的说道,脸上疲惫之色难以掩盖。 另外一个年轻弟子沉声道:“我之前传讯询问了一下师兄弟们,都没有发现其踪迹。” “三百弟子啊,灵剑山所在的千里之内全都布控有弟子,就算是苍蝇也别想毫无踪迹的过去……”满脸疲惫之态的灵剑山弟子正在不满宗门的决定,可下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眼神惊恐不已,他伸手指着另外两个灵剑山弟子的身后,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 “那什么?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一个灵剑山弟子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着问着他。 此时墨笙笼罩在玄墨色的斗篷中,踏在金色长剑上,与三名灵剑宗弟子相隔不过一尺,一双眼眸绽放杀机,“你们……是灵剑宗弟子?” 此时,墨笙身前的两个灵剑山弟子浑身汗毛倒竖,整个人都差点被吓到魂不附体,此时也终于明白那个灵剑山弟子在说什么了。 “逃……” 此时三人只有一个念头,三人齐声惊吼,就要逃离此地,因为墨笙出现的毫无声息,而且单是一缕气机压下来,就让他们法力流转凝滞,若是硬碰只有找死。 可墨笙怎么会让三人逃离呢?一身玄墨色罡气将灵剑山的三个弟子镇压在空中,“你们……走不了。” 低沉的声线落在三人耳中就仿佛来自九幽的恶魔,让三人浑身冷汗直冒,简直肝胆欲裂,三人想要嘶吼,可就是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墨笙没有犹豫,并指成剑,瞬息间就是三道剑罡斩出,漫天血雨飘零在阳光下妖艳无比,金眼都浸染得通红。 三道尸体跌落下山脉之前,墨笙取出了三人的传讯令牌,发出了三道信息:“长岭山脉东三百里,有可疑人物出现。” 这些人现在心思都在那个同为墨姓的少年身上,这倒是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做完这些,墨笙脚踏金色长剑,化作长虹赶往下一个猎杀地点。 三天时间过去,死在墨笙手中的灵剑山弟子足有八十多人,到最后,灵剑山的弟子发现了一些尸体,惊恐无比,至此再也没有人上当了。 得到消息的灵剑山长老们气得七窍生烟,有几个晖阳境长老更是联袂杀向山下,势必要将墨笙大卸八块。 …… 墨修尘乘坐仙家渡船在颍川符双门的仙家渡口下船。 下船不久,他就听闻了一则消息。 定陵县城内的鸣山有妖族作乱,如今也足有月半有余。 如今,定陵县衙正在招募修士前往鸣山。 墨修尘本不想搭理,但是却被人群挤到了前面。 那名记录名册的官吏头也不抬,只是将一份官牒递给了他,说道:“持此官牒前往定陵,自有人接应。” 墨修尘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为了探险鸣山的一名修士。 他走在官道上,本来就此丢掉这份官牒,不想因此耽误行程。 但在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 去鸣山! 第七十九章:冷漠下的温情 大秦仙朝北方。 是夜,黎城四处皆有火光冲霄。 而此时的城外,三支大秦铁骑正在黑夜里潜行,哪怕守城士卒轮换值守也未发现。 墨笙此刻独自一人走在城外旷野上,一袭玄墨色战甲完美融入黑夜,提着战剑眺望那仿佛巨兽匍匐的黎城,今夜,黎城必破,大秦铁骑将以最迅速的攻势拿下这处关隘。 黑夜的黎城,每一次元烈士卒擦肩而过的空隙,就会有一支钩锁搭上城墙,有黑甲士卒悄无声息地出现,隐藏在黑暗中收割生命,他们就像暗夜的幽灵。 此刻的城中,局面也越发混乱,穆况云近乎是疲于奔命,而溧阳书院的周焕也在全力搜索隐藏在暗中的棋子。 三宗的中五境修士本想动用那座临时建成的护城大阵,却被周焕阻止了,为了几个暗子,就白白损耗大阵的力量,这很得不偿失。 但,墨笙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在第一场大战是就已经布好了局,等着对方往里钻。 只要等到城门开启,纵然对方有护城大阵,大秦战船也能将其打穿。 程辘跃上城头,瞬间宰杀了几名守城士卒。 这一刻,城头上的厮杀声终于彻底爆发开来。 城头守将察觉到程辘的气机,自阁楼上一跃而出,一枪挑向程辘的头颅。 程辘回头望去,只是淡漠一笑。 原来,一道剑光赫然而至,将城头守将的长枪击飞了出去。 墨笙落在城头上,盯着那守将,口中说道:“去打开城门!” 程辘身形辗转,几个闪烁间便消失了。 城头守将怒吼道:“敲响镇城钟,让山长开启护城大阵,否则就来不及了!” 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守将如丧考妣。 一名龙影卫无声无息出现在远处那镇城钟旁,单手按在钟上,一缕法力蔓延在钟上,那口大钟瞬间化作碎片。 周焕察觉这边的动静,心神大乱。 大秦龙影入城,却没有激发护城大阵,这与他预想的完全不符。 可他哪里知道,大秦龙影卫,每一人都极为擅长收敛气机,就算是伪装成凡人,也未尝不可。 只要不被有心的上五境窥探,极少有人能知晓他们的底细。 一座护城大阵,只要不泄露气机,它又如何激发? 而这护城大阵也不是时时刻刻开启,除非面对一些绝灭人性的修士,或者有大妖出现,护城大阵才会运转。 如今被用来抵御大秦,已经是例外。 但这一切都被墨笙算计在其中,知晓你有护城大阵,甚至连你护城大阵如何布置都清楚无比。 那你周焕又如何防备? 黎城内,周焕只得仓皇升起护城大阵。 但是城门在大阵升起的那一瞬,被人由内而外彻底轰开。 程辘站在一地尸体旁,大吼道:“攻城!” 黎城外一艘战船横亘。 随着天地灵力的汇聚,战船上有三十六道剑阵开启。 当剑阵完全开启的那一刻,方圆万里的天地都在震动。 一柄万丈巨剑缓缓凝聚在战船上方,无数铭纹交织在黑夜里,亮如白昼,道意弥漫。 城头上墨笙冷喝一声:“斩!” 万丈巨剑轰然落下。 空间在剑锋下扭曲,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汇聚,天地灵力都在倒卷,被巨剑所吸收。 无数剑光伴随着巨剑自天际飞落,朝着黎城落下。 大地之上,剑影重重。那道护城大阵被破开的一瞬,周焕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已来不及退避,一柄大秦制式战剑从天而降,将他死死钉在城墙上,那座护城大阵也在这时被攻破。 周焕死死盯着城头上墨笙,他的声音嘶哑:“你们这些秦人!” 墨笙转头盯着被钉在城墙上的他,冷漠道:“我若不杀你,黎城怕才是真正的要亡了!” 周焕的眼中满是不甘,可他已经无力挣扎。 一道剑影自天际落下,那座护城大阵瞬间便被斩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周焕的怒吼声从口子里传出:“大秦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只见墨笙脸上挂着淡墨的笑意,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你吗?” 墨笙的声音,似是从梦中传来。 周焕癫狂着挣扎:“为何?” 墨笙指向三大宗门长老所在之处。 无妄门黎连,上玄天杜卯山、金酆宗于筠,原本他们三人坐镇护城大阵的关键阵眼之上,可是此刻,三人精气神涣散,灵魂即将熄灭。 周焕头皮发麻:“你早就知道了?” “当然知道,当我得到护城阵图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墨笙一剑隔开守城战将的长枪,耻笑着:“一个读书人,借口下山,当真是无所求吗?” “你以为当日我那句读书人读歪了又是在说什么呢?”墨修尘身形一闪,来到守城战将的面前,一把掐住其脖颈,冷声道:“你好好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 大阵虽然被攻破,但残留的力量被尽数注入周焕的体内。 周焕的身形也在逐渐变化,他双眸逐渐变成灰白色,那一头黑发随之化作枯槁逐渐凋零,手臂长出鳞甲,胸腔处生出一颗婴儿头颅,这颗婴儿头颅只有一双血红色眼睛,凡是与之对视的普通士卒皆化作行尸走肉,灵魂被汲取。 而周焕的下半身竟然长出了无数触手,好像大海里的章鱼触手,唯一不同的是那些触手皆被鳞甲覆盖,且锋利如刀芒。 墨笙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变化,周焕最终选择了一条与人族相悖离的道路,成为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诡异存在,身形足有三十丈高,浑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机。 周焕气机暴涨至十境,散发出来的气机波及到城池中的建筑,霎时间就让其腐朽。 墨修尘摇头叹声道:“杀了吧!” …… 墨笙的阴神临近灵剑山。 灵剑山外的十里外的一处矮山之巅,墨笙双眼正盯着那奇骏如剑的灵剑山,“灵剑山,我来收利息了?” 他现在期待一场大战,因为大战能加速他的修行,他不仅要覆灭这些大宗门,还要将其当成磨刀石。 就在他即将踏上金色长剑掠向灵剑山的时候,一道紫色长虹当空撞击在灵剑山上,灵剑山上一阵幽青色光辉如水波般荡漾开去,抵挡着那紫色长虹的轰击。 “谁人如此大胆,竟敢袭击我灵剑山?”浑厚的声音自灵剑山传开,声波传遍方圆百里,蕴含着惊怒。 墨笙瞳孔骤缩,他看见了两道身影凌空而立,临渊对峙,衣衫猎猎。 他急忙驾驭金色长剑掠出,朝着灵剑山而去,因为这其中有一道白色身影,那傲然立于天地的身形,让他近乎看不清前方,眼泪朦胧了双眼,他沙哑的冲着高空喊道:“哥!” 那白色身影听到墨笙的声音,身形微微一颤,缓缓转头看向那极速奔向灵剑山而来的身影,“笙儿!” 这是一个面容俊俏的年轻男子,一双剑眉仿佛要刺破苍穹,面白如玉,鼻梁挺直,此时的他带着柔和的笑意,紫色法力萦绕身遭,将他衬托的宛若一尊谪仙临尘。 百里距离,墨笙全力催动全身灵力,速度完全爆发,不过数个呼吸间,便已经出现在白衣男子身遭,墨笙嘴角向下撇去,鼻尖酸涩,眼眶通红,沙哑着说道:“哥,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爹、娘、爷爷、叔叔以及族人们全都离去了……你们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好想你们啊!我有好多话想和你们说……” 白衣男子伸出右手,轻轻地揉了揉墨笙的脑袋,脸上神色温柔,目光满是心疼,“笙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两道泪水滑落墨笙的面颊,哽咽着:“那日,我见你被那个人一剑斩落山崖,我之后去寻找过,可山崖之下只有流淌的无尽江水,以及那崖壁树桠上飘零着的一片衣角……” “这十六年来,我无一日不在想着找你,爹娘们率领族人离开了北域,可你还在,我一直在找你。” 白衣年起男子伸手抹去墨笙的泪水,叹息道,“我知道,只是那还不到我们相见的日子,如今你已经成长了,就算没有家族庇护,也可成长为一株参天大树。” 随即白衣男子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董璇,面色平静:“去吧,山上那几位天元境我给你挡着,其他的……” “杀!”墨笙敛去心中情绪,欣喜、悲伤在一瞬间消失在面庞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冷漠。 一代战场军神,一个铁血疆主,面对曾经逼迫家族离开北域的帮凶,心中只有无限杀机,看向灵剑山上汇聚的无数弟子,嘴角扬起一抹森然笑意。 董璇此时心中焦急而又愤怒,墨笙已然化作长虹掠向他脚下宗门所在,可在他前方那白衣男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其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浑身上下的气机如浩瀚汪洋,让他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的想法。 墨笙的身形刹那间已然降落在灵剑宗的广场内,目光望着周围那些围拢上来的灵剑宗弟子,“尔等……今日当死!” 也许,这些人当中有善良之辈,也有被灵剑宗哄骗前来之辈,也有无奈之辈,但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提着长剑,那么便是敌人。 有的人在颤抖,有人的惊惧不已,浑身战栗,不敢过于靠近广场中央的那道身影,不敢与墨笙对视。 就在这时,宗门大殿台阶处出现了七八个人,他们须发飞扬,目光怒视着广场中央的墨笙,“孽障,十六年前没能将你杀死,竟还敢出现作乱,将我灵剑山数十名弟子杀害,今日定要将你彻底留在山上,将你的血与骨打碎融入我宗门的广场大地之下,让我灵剑宗弟子每日踏着你的尸骨修炼。” “是吗?好大的威势,十六年前尔等追杀我的账,伤我哥的账,杀我族人的账,逼上摩诃山的账,今日尔等来试试,看能否留我在这灵剑山?还是我将尔等杀个片甲不留!”墨笙目光深邃而又绽放杀机,目光直逼开口的那名长老。 灵剑山众弟子目光闪躲,不敢直视那个广场中央的年轻人。 “动手,拿下他!”灵剑山六长老一声爆喝,抽出手中长剑直指墨笙。 似乎有了几位长老的撑腰,在场的灵剑山弟子不再浑身颤栗,而是慢慢威逼上前,要将墨笙拿下邀功。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猛然出声,“杀啊,拿下他!” 第八十章:怪异鸣山 灵剑山弟子蜂拥而上,一个个气势完全爆发开来连成一片,那无穷尽的法力交织在一起,五光十色的神辉冲霄而起,竟然引动了无尽风云汇聚而来。 嗡! 墨笙见状,再也不掩饰自身气机,玄墨色法力如海潮般扩散开来,虽然只有开元境后期,可丹田气海中的本源法力却好似无穷极般不断向奇经八脉冲去,转化成玄墨色法力。 虽然不如上百名灵剑山弟子汇聚成的法力声势浩大,可却能完全抵抗住灵剑山弟子的无尽法力的冲击。 一柄寒锋刹那间便刺向了墨笙的面颊,这不是剑而是一杆锋利的长枪,枪尖足有一尺长,枪杆有四尺长,想要将墨笙的头颅一枪洞穿。 墨笙眼神陡然变得凌冽,金色长剑自手中剑鞘拔出,铿锵一声轰击在枪尖上。 无匹的巨力顺着枪尖传了回去,长枪颤抖,那名手握长枪的灵剑山弟子顿时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而手中长枪似乎承受不住那股巨力,砰的一声爆碎开来。 墨笙一抖金色长剑,玄墨色罡气缭绕而上,他也一步踏出,迎上那些叫嚣着的灵剑山弟子。 在无数喊杀声中,墨笙斗篷已经卸下,此时他修长的身形完全呈现在阳光之下,背负着剑匣杀将而出。 短兵相接的瞬间就有七八个人被墨笙轰飞了出去,漫天皆是妖艳的血雨,而墨笙则沐浴在这血雨之中,将他浸染成了一个杀神。 墨笙再次挥动手中金色长剑,这一次他毫无保留,玄墨色剑气斩了出去,又是十几个人被轰飞出去,强到所有人发寒。 可也有不怕死的,术法凝聚而出轰击向墨笙的背部,可墨笙头也不回,左手挥出一片罡气,将那些术法湮灭在空中,而墨笙则继续杀向前方的人。 此时的墨笙浑身散发着杀机,面对铺天盖地的术法,墨笙完全不惧,金色长剑连连斩出,人群中不时有人倒飞出去,一阵阵哀嚎响彻长空,不一会儿场中已经尸横遍野,看得所有人惊惧不已。 “一群炮灰!”墨笙冷哼着,杀戮不止。 此时,一个身穿灰袍的长老掠出,杀向广场而来,口中喝道:“孽障,休要放肆!” 墨笙脚下猛然一踏,一道道气浪炸裂开来,将杀上来的灵剑山弟子逼退出去,猛然跃上高空迎向那位老者长老,“老东西,终于舍得蹦出来送死了!” 此时的墨笙早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在杀戮中战意节节攀升,心境空明,他的眼神中变得无波无澜,心中低语: “我以信念踏路行,杀上九天战神明!” …… 墨修尘沿着官道,走出了颍川、进入鸣山。 他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这就是鸣山?” 官道两旁杂草丛生,路边野草甚至已经长出了半人高的杂草。 墨修尘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有些茫然。 这座山名为鸣山,与定陵县接壤的地方只有数百里。 但这里,没有人烟……一片死寂……仿佛没有生命存在过一样……墨修尘望着这座鸣山,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寒! 他抬起头来,看到一座残破的道观正矗立在不远处,而道观的大门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定陵! 墨修尘抬起头来,望向远处那栋残破建筑。 定陵观? 墨修尘感觉到有些熟悉。 仔细一想,他猛然想起,难道眼前这座残破道观就是记载于县志上的道观! “定陵道君?”+ 据定陵县志记载。 数十年前,在鸣山上有一座久负盛名的道观,香火鼎盛,烧香祈福的人不计其数,而道观的主人被人奉为定陵道君。 但这座道观却在一夜间残破不堪,那位定陵道君也就此消失。 世人有些猜测,但并未敢妄加议论。 所以,定陵道观的结局成为了一宗迷案。 然,能让道观一夜间残破的理由,无非是仇家寻仇等原因。只是世人无法知晓。 这也说明,那位定陵道君极大可能是一位炼气士! 而那位道君的仇敌,比之更可怕。 但是,如今鸣山内出现的大妖与这座道观有关系吗? “先不去想这些,还是先寻找其他人吧!”墨修尘摇摇头,摒弃这些杂乱思绪。 进入鸣山的修士不止他一人,单是他知晓的,在他前前后后便有十几人名修士进入鸣山。 他刚欲离去,余光却发现残破的道观内有一尊雕像。 墨修尘转身望去,发现那尊雕像竟然不是人。 而是一头鸟首人身的妖族雕像。 墨修尘有些恍然。 “妖族?” 墨修尘有些想不明白,这样一座道观竟然供奉的是妖族。 难道…… 墨修尘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定陵道君的真身是妖族? 这一切,都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 墨修尘站在定陵观残破大门前,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似乎也并不无可能。 他没多停留片刻,直接向鸣山深处走去。 鸣山,是定陵与邻县之间的一座山脉,只是划给了定陵县。 它其实并不高,但范围却极广。 前进了大概八九里路,墨修尘兀自警觉了起来,因为有一缕气机正在极速接近自己。 由不得他不谨慎,敢进入鸣山内的修士都不是善茬。 只因为鸣山附近,有妖族出没,所以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而深知人性可怕,所以才选择了独行。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再走了!”前方出现一道身影,正是方才墨修尘感知中的那人。 他看了眼周围环境,见没有妖族存在,目光微闪,窥妄之力开启,确认眼前这是人族。 可下一瞬,他的心弦就紧绷了起来。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那人身上突然散发出可怕的妖气,阴恻恻地盯着墨修尘,而且在磨牙。 墨修尘毫不犹豫祭出‘千秋’,直接御剑快速离开此地。 那人目光落在一颗参天古树上,他看着墨修尘离去的方向。随后他抬手轻轻一抬,那颗参天古树轰然倒地。 “你……”那人似乎要说些什么。 “你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很轻很慢! 古树倒下后,便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墨修尘之前站立之地!神情麻木“你不该来这里!” 墨修尘的神识一直展开,见到那略显怪诞的一幕,使得他背脊发寒。 下一瞬,他穿越了一层迷雾。 闯进了一方山洞内,便见到一张巨大的石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的神情有些狰狞,脸上一片死寂。 那人的脖子处有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不断从他脖子处流出,神色狰狞,眼神狰狞的盯着墨修尘:“你想要我的命?” 墨修尘此刻竟然不知道真假,甚至连剑印的窥妄之力也难以辨别,在这深冬,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人目光阴森地看着墨修尘,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不是自然所生!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死吗?” 墨修尘运转法门,让自己镇定,让法力覆盖周身,甚至还调动了一缕紫气,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径直走到那人身前,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人的额头竟流出一道血泉! 墨修尘双手结印,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他体内涌现。 “想要迷惑我,没那么容易!” 那人却在这时双眼紧闭,似是睡过去了一般。 墨修尘感知道那血泉的力量与自己体内所散发出的力量有些相似。 “难道你想要我死?”墨修尘望着躺在血床上的人,他感觉到了一丝威胁,“那我便成全你!” 墨修尘突然发动攻击! 他身形一动,一拳向那人脑袋轰去! 拳风如浪一般将那人的脑袋轰得爆碎。 那人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下一刻墨修尘却是如坠云雾。 “轰!”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他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眼前的景象在不断变化。 待到声音散去,墨修尘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漫天星辰都被他踩在脚下! 真真假假不可辨别。 ……灵剑山上。 墨笙的心境变得无比空明,整个人的气息节奏仿佛完美契合天地。 他就好似在那一瞬间就换了一个人,在场的人都震惊无比的望着这一幕。 就连高空上对峙的董璇和白衣男子两人也震惊了,修为达到他们这种境界,对那种状态也是无比神往,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将自身与天地完美契合,自身气息与天地产生共鸣,那是一种完美空明的心境,想要进入天人合一的心境,简直难如登天,可墨笙那一刹那就遁入天人合一,不得不让他们震惊。 墨笙的身形此时就那么悬浮在虚空中,脚下无一物,竟是踏空而行,他此时将金色长剑对着广场中央的剑鞘猛然掷去,铿锵一声,金色长剑完美没入剑鞘,一股巨力由剑鞘透出,将广场撕裂开去。 《乾坤玄天经》运转开来。 轰! 天空突然炸响,无尽的气浪如涟漪在虚空上炸裂,墨笙缓缓拉开一个古朴拳架,身遭气势还在节节攀升,似乎无穷极一般没有上限。 “老狗,你等觊觎我墨家,今日,便让尔等见识一下我墨家的拳!”墨笙的声音在广场上空传开。 这是墨笙现身以来,第一次使用墨家攻伐神通,他心中低喝一声:“天罡-拳!” 墨笙就那么悬浮在虚空上,双手缓缓拉开拳架,天地间的灵力此时如潮水一般开始汇聚向墨笙而去,看似缓慢的拳架中此时若隐若现有罡雷浮现,传出阵阵风雷声。 “哼,狂妄!”灰衣长老冷喝,挥动手中宝器长剑杀向墨笙而去,剑锋上的灰色剑气锐利无比,空气被割裂得哧啦作响,可见老者的实力有多强大。 可对面的墨笙却丝毫不为所动,望着那刺来的长剑只是眉毛一挑,一步踏出便迎上长剑而去。 这一刻,那缓慢的拳架猛然间变得刚猛无比,墨笙一拳就轰杀了出去。 法力凝结出的拳印与剑尖碰撞在一起,两人皆是爆退出去数十里,这一击之下,墨笙嘴角泛起一抹鲜红。 “还是实力不够啊!”墨笙抹去嘴角鲜血,心头呢喃着。 灰衣长老见状,双眸眯起,此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抖动长剑再次杀了出去,“孽障,原来是虚张声势。” “老东西,得意忘形,接下来便是你的死期!”墨笙杀心大起,双手结印,心中低喝一声:“道卷—逆!” 秘法催动,强横的气机在广场上炸裂开来,玄墨色法力浓稠了数倍,气势已经完全超出了开元境,直追地元境中期而去,将周围的灵剑宗弟子全都掀飞了出去,墨笙右手探出,剑指一并对着广场上的金色长剑一招: “剑—来!” 嗡! 金色长剑颤动,化作流光掠进墨笙的手中,左手剑指一并在剑身一抹,神辉绽放而出,墨笙的瞳孔也变得宛若深渊一般漆黑无比。 “天罡剑诀!” 墨笙眼神冷冽肃杀,身形一闪而出与灰衣长老碰撞在一起,短兵相接的一刹那,灰衣长老并未察觉到不对劲,对面那个小子的力量暴涨了数倍,已经到了一种让他绝望的境地。 灰衣长老念头刚起,身形已经被轰飞了出去,墨笙运转秘法加上墨家独有的攻伐之术,杀伐之力已至绝巅,地元境中期挡不住他。 《天罡诀》并不是单独的拳与剑,而是一套完整的攻伐之术,它可以是拳法,可以是剑法,可以是枪法…… 而且这只是墨家最常见的攻伐之术。 第八十一章:两墨非一人 可饶是如此。 墨笙所展现出来的那种威势,也足以盖压在场绝大多数人。 “快退!”此时,广场前方台阶上一位长老心中大惊,朝着那灰衣长老大吼。 这个状态下的墨笙,他不敢想象战力有多可怕,一般的晖阳境根本就挡不住。 但墨笙不会给灰衣长老任何机会,身形一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直扑灰衣长老而去,手中金色长剑递出,霎时间一片剑芒将其笼罩而去。 “放肆!” 董璇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一丝悲哀,身形直冲而下,要救下灰衣长老。 轰! 那白衣身影也动了,刹那间便出现在董璇下方,一掌推出,漫天风云卷动,董璇下冲的身形陡然止住,双手结印间递出一剑,将那道掌印破开,看向白衣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无奈。 董璇望着白衣身影微微摇头,此刻他终于想起了对面这个白衣是谁了,墨家十六年前年轻一辈第一人——唐生! 难怪墨笙称呼那人为兄长。 他脸色挣扎无比,豁然一剑刺出,可那一剑却停在了白衣身影眉心一寸处,再也不得寸进,仿佛泥牛入海。 两人间罡风大起,剑芒轰击在唐生周遭,依旧破不开唐生的法力防御。 唐生嘴角一挑,曲指微弹,那柄长剑嗡然哀鸣起来,被一指弹开去,“你的对手是我,要是不想我将你这灵剑山夷为平地,就在这里看着吧。” 董璇无奈的闭上眼,他心中有些艳羡与嫉妒,他崛起之时,唐生还是个孩子而已,如今他却不是唐生的对手,连破其防御都做不到,这是怎样的战力,他不好揣度,他甚至在想,唐生是不是有实力与灵剑山巅那古楼里的几位老祖一战。 他惊诧不已,关于唐生的辉煌崛起在脑海中浮现,在二十年前,北域曾经出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他锋芒内敛,可每一次出手都能震动大秦仙朝,让年轻一辈心中发颤。 天骄大会上,有白衣地元杀天元,十万大山的战场上,有白衣杵剑而立,一夫当关,一剑出,退妖族十万大军,一剑破万骑! 那是一个让无数年轻一辈追捧的少年,那是一个让无数女子痴迷的男子,十六年前随着墨家的离开而销声匿迹,如今再次现身,为墨笙压场。 下方,玄墨色剑气将灰衣老者笼罩的瞬间,数道身影自广场台阶处呼啸而出,数道罡气轰杀而至,将玄墨剑气斩破,救下那灰衣长老。 墨笙没有在意灰衣长老的情况,而是一个鞭腿横扫向后方,旋即左手一拳轰出,金色长剑也震荡出数道剑气,刹那间与四个长老硬撼一击。 他的身形翻飞出去十丈,在他对面,手脚隐隐发麻,在他对面的四位长老此时也不好受,浑身气血翻涌,特别是那两个受到拳脚相加的两个长老,感觉浑身筋骨都要被摧断了。 “好强的体魄!” “他的剑气也比较奇怪,似乎蕴含着魔性。” 几个长老并排着对峙墨笙,将眼下情况相互说了出来。 有人闪烁着忌惮,低沉着说道,“当心些,墨家的玄雷还尚未动用!” 墨笙银发激荡,低着头颅,左手捂着脸,口中发出嘶哑而渗人的笑声,“哈哈…哈哈……一群废物,今日将尔等屠杀个干净!” 话音方落,只见墨笙抬起了头,眉心那一抹紫色铭纹,竟开始向玄墨色转化,闪烁着瘆人的幽光,身遭的气机再次暴涨,玄墨色的罡气宛若实质化,如龙卷一般冲霄而上。 “怎么会?我竟然感受到一种来自天地的威压压制?”有灵剑山弟子颤声说道。 “好强的气势,他一人竟将几位长老的气势全部抵挡住了。” ……广场上的灵剑山弟子大部分已经承受不住那股威压,单膝跪倒,咬着牙齿死死的支撑着,有的弟子已经此时嘴角溢血,有的已经晕倒过去。 “中五境之下的弟子全部退出广场!”中年长老横眉冷竖,一张脸此时皱成一团,他是灵剑山大长老,实力也是所有长老中最强的,之前一直在观察墨笙,现在看到墨笙爆发出不弱于他的气势,赶紧下令弟子撤离。 此刻,在场的一众长老心惊肉跳,脸上肌肉跳动个不停,那股宛若疯魔般的气势太可怖了。 高空上的唐生看到这一幕,脸色蓦地一沉,他隐约知道墨笙此刻做了什么,可眼下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拦,心中有些烦躁,缓缓握拳,空间都在手中扭曲开来。 “哈哈……” 唰! 伴随着墨笙的病态一般的狂笑声,墨笙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下一瞬便出现在大长老身后,一拳便已经轰杀了出去,墨笙的拳头上缭绕着玄墨色拳芒,宛若魔焰一般,将虚空都灼烧得扭曲。 大长老浑身汗毛炸裂,死亡的威胁笼罩着他,他没有回头,瞬间向前冲出去十丈远,可墨笙的拳印已经呼啸着杀了出去。 四长老持剑斩出,其他的五位长老见状也围杀上来,每一个人都是剑道中的佼佼者,每一道剑锋都缭绕着可怕的剑意,锋芒照耀天地。 墨笙再次捂着脸笑了起来,身遭的玄墨色法力竟夹杂着丝丝雷霆之力,他豁然转头,眸子中杀机爆闪,“剑法、剑术、剑道……啧啧,你们的剑可真垃圾!” 他剑指一并,往金色长剑上一抹,玄墨色法力将金色长剑的金色完全掩盖,恐怖的法力转化为剑气。 还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墨笙已经横扫而出,惶惶剑气遮天蔽日,在长空中呼啸。 几大长老心中惊骇无比,同时施展剑招抵挡这一记恐怖的剑气,可几道剑气刚一触碰到那玄墨剑气就消融在其中。 墨笙嘴角邪魅一笑,不再理会几人,身形杀向远方的大长老,刹那间便一剑斩在仓惶抵挡的大长老肩上,鲜血浸染长空。 墨笙有些意外没能一剑斩落其臂膀,左手探出,扣在大长老的面庞上,猛然发力,将其掼到下方数十丈的广场地面上。 “啊……” 大长老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浑身法力震荡,试图挣脱墨笙的桎梏,可墨笙的五指就好似精钢浇筑的铁钩一般,任他如何发力,也挣不脱那手掌。 无尽的剑气轰击在墨笙的身上,却宛若泥牛入海般毫无动静。 “嚎尼玛呢……”墨笙嗤笑,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嘭! 嘭…嘭……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其他的长老想要救援却有心无力,那一剑让他们疲于招架,每个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可怖的剑气还在侵蚀着他们的躯体,听着那头颅撞击在广场上的声响,让他们心神摇曳,身上升起鸡皮疙瘩。 墨笙此时疯魔且粗暴,大长老已经被他砸得七荤八素,浑身鲜血淋漓,广场上出现了一个三丈巨坑,墨笙感受到手中这个中年男人生机正在逐渐消散,咧嘴一笑,一剑贯穿其心脏。 场外的弟子、长老,一个个目眦欲裂,嘶吼着,咆哮着,却无能狂怒,已经没有人敢靠近那个疯魔一般的妖异年轻人。 墨笙拔出长剑,邪异地笑着,盯着空中的六大长老,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舌头在剑身缓缓舔过。 “放肆,屠我弟子,杀我长老,当诛!” 缥缈的声音自山巅传来,一道遮天蔽日的青色剑芒直斩墨笙而去。 “该死!”唐生眼神一寒,一拳轰开董璇,身形一闪杀进护山大阵。 “吼……”墨笙口中吐出如洪钟大吕的咆哮声,其中夹杂着麒麟之音,让一众下午境修士头晕目眩。 墨笙目光死死盯着那青色剑芒,身形冲霄而上,双手握住那已经被玄墨剑气覆盖的金色长剑,逆斩而上,十丈玄墨剑气如蚍蜉撼树般杀了上去。 在两道剑芒对撞之际,唐生接住下坠的墨笙冲出了正在缓缓闭合的护山大阵,远遁向天际而去。 他们离开了,可灵剑山上,那两道剑芒激烈硬撼在一起,玄雷在其中炸裂开来,青色剑芒虽然将玄墨剑气斩成了两半,缓缓消散在广场中,可玄墨雷霆却在山间肆虐着,摧毁成片建筑,不少地方都腾起了滚滚浓烟。 广场外面的灵剑山弟子已经目瞪口呆了,那些长老拖着重伤的身躯指挥着弟子们去救火。 这一战,他们灵剑山颜面尽失,甚至逼得古楼里面的老祖宗出手才震慑住了那墨家的孽障。 董璇回到了大殿,颓然地坐在主位上,目光空洞无神地望着那残破的广场。 开元境弟子死伤百人,地元境死伤二十多人,大长老惨死,其他六位长老也是重伤,可谓死伤惨重。 永州。 晏家酒楼。 白衣身影盘坐在蒲团上,双手抱元修炼,而床上躺着一个俊美妖异的年轻人,眉间皱成川字,看起来十分痛苦。 唐生感受到气息波动,缓缓睁开双眸,看向床上的墨笙,有些担忧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的封印什么时候破开了一些?是天师府所为,还是他自己冲开的?” 心里如此想着,他走到床边发现墨笙已经醒转过来,柔和道:“醒了!” “哥,灵剑山那一剑是谁出手了?”墨笙轻声问道。 唐生望着墨笙,嘴角扯了扯说道:“应该是灵剑山那几个老怪物中的一个。” “罢了,算是先收点利息吧。”墨笙坐起身来,双手按在太阳穴上缓缓揉着,缓解着脑袋的昏沉。” 唐生转身坐在桌边,轻声道:“你冲动了,今日要是我不出现,你打算怎么收场?” 墨笙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自有办法脱身,既然我打算暴露身份行事,就有手段保证他们留不下我。” 唐生叹息了一声,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墨笙的脑袋:“这些年,难为你了!” “还好,这些年修行不曾落下,也得了些机缘!”墨修尘炫耀的说着:“如今,我可是大秦仙朝首屈一指的王侯,他们不敢拿我如何的,除非想被大军荡平灵剑山。” 唐生欣慰地笑了笑,更多的还是心疼,他不知道这十六年墨笙是如何过来的,也不知道为了成长至如今这般模样,付出了多大的辛劳。 墨笙问道:“哥,你怎么会出现在灵剑山?” 唐生回答道:“之前去了一趟宗家,发现那里已经被灭了,又出现一个墨姓子弟,我就在想是否是你,所以便走了一趟灵剑山,没想到还真是你!” 墨笙汗颜道:“灭掉宗家之人不是我!” “不是你!”唐生皱眉。 第八十二章:相逢 “确实不是我,我去之时,宗家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墨笙取出一封山水谍报,放到唐生手中,问道:“当年,还有其他墨氏子弟留了下来?” 唐生摇头,沉思道:“我也是近些时日才赶回北域,本想回趟摩诃山,但听闻宗家覆灭,所以便直接赶来这边,就是想确认你是否安全。” “当年我被那人一剑斩下了山崖,御风而上之时就见到了老天师将你带走的一幕,所以我也离开北域,暂时躲避风波。”唐生回忆着十六年前的一幕幕,说道:“所以,是否还有其他墨氏子弟留下,我也不清楚,或许爷爷还有其他布局吧。” 墨笙思量着:“我要去北境,哥,你随我一起?” 唐生道:“我不能与你同行,此行回北域,是为了追踪一尊诡异神灵,若是那尊神灵在北域作乱,必然会山河倾覆,所以得尽早将之寻觅出来,彻底镇杀。” 墨笙心绪有些低落。 唐生揉着他脑袋,笑道:“阴神就如此强大了,你的真身应该会更强,待你北境之战凯旋,我们摩诃山上再聚。” 墨笙收敛心绪,露出一抹笑意:“好!” 分别之时,墨笙说道:“哥,要是有机会,你去见见那个墨修尘,我感觉他应该与墨氏有些关系。” 唐生答应了下来。 墨笙笑道:“待到来年春花开,看遍山河万里壮阔!” 唐生轻笑道:“在这年关,祝愿你我皆所愿所成!” …… 墨修尘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呆滞,身旁那具尸体并未消失。 脖颈出鲜血汩汩而流,淌进脚下的星辰之中。 墨修尘确认眼前这一切就是幻境,但剑印的窥妄之力竟丝毫不起作用。 他的神识不断向四周探索,却发现一道微弱的气息。 墨修尘走上前去,想要将那道微弱气息唤醒。 却发现那人的头颅竟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气在他眼前漂浮。 墨修尘见那血气飘忽不定,似要飘散一般,他悚然的看向自己原先站立之处,那具被他打爆头颅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 再次确认,眼前这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就是被他拳碎头颅的尸体,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他万分警惕的看向四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鸣山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墨修尘没有任何犹豫的向那道微弱气机走去。 他还真就不信邪了。 行进途中,五脏六腑齐鸣,浑身气血如潮涌,竟是传出江河涛涛奔涌之声。 但是,当他来到那具尸体旁,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寒,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墨修尘此刻心下一惊,他发现自己周身的气息有些不对。 墨修尘此刻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威压,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压在了一座大山之下。 但是眼前的虚幻却在缓缓消散,墨修尘心中一惊,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竟然有些许凝滞迹象。 在幻境消散的刹那,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人族……食物……!”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打爆头颅的尸体。 可此刻那具尸体上长出了一颗诡异的头颅,面部没有鼻子,只有嘴唇和八只眼睛,而身躯也膨胀了数倍,下身好像是牛腿,胸部则好像蜘蛛的躯体,长着几对肢体。 “这是什么东西?”墨修尘心中满是疑惑,缓缓后退着,可当他的目光与那八只眼睛对视之时,心神差点直接失守,神魂差点被剥离出去。 若不是关键时刻,剑印突兀出现,传出剧烈的剑鸣之声,让墨修尘瞬间清醒,紧守心神,这一下就让他直接着了对方的道。 那诡异生灵见墨修尘瞬间恢复,眼中透露出诧异,一只巨大的牛蹄直接朝着墨修尘踩踏而来。 墨修尘背脊生寒,但来不及细细琢磨,身形翻转,回身就是一拳递出。 他没有丝毫藏拙,将肉身之力催发到极致,近百万斤的巨力却仅是与那诡异生灵斗了个旗鼓相当。 而山洞却是被实质般的力量涟漪轰击的开始塌陷。 墨修尘趁此机会掠出山洞。 诡异生灵见到墨修尘掠出山洞,没有丝毫慌乱,脸上反而是露出了笑容:“逃吧,美味的食物啊!” 这诡异生灵显然开了灵智,虽然墨修尘不知道祂从哪里来的,但是那八只眼睛中透着浓浓的渴望之色。 这与他此前遇见的所有诡异都不一样。 这一路走来,都忘记与人询问这些诡异的克制之法。 那诡异生灵自洞内一跃而起,撞碎那些掉落的巨石,重重落在墨修尘的前路上。 “你……跟你拼了!”墨修尘低吼一声,浑身气血如潮涌,直接朝着诡异生灵扑杀而去。 于此同时,他运转《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催发道气护体。 可诡异生灵八只眼睛中透着贪婪的光芒,似乎对那些道气怡然不惧,一双牛蹄朝着墨修尘踩踏下去。 “嘭”的一声,墨修尘身形倒飞出去百丈之远,体内气血沸腾不已,五脏六腑都是传来一阵剧痛! “淦你娘的!”墨修尘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诡异生灵肉身也恐怖无比! 墨修尘稳住身形再一次扑杀而去。 他这一次扑杀在了诡异生灵巨大的牛蹄之下。 墨修尘感觉到自己浑身骨骼都要碎裂了一般,而身体更是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 饶是‘千秋’是法宝品阶,被墨修尘催动到极致,也只是斩开了些许皮肉,根本不能使之伤筋动骨。 诡异生灵嘶吼着,眼中透着诡异的疯狂之色。 诡异生灵身上散发出浓稠的法力波动,瞬间蔓延开去数十丈。 墨修尘的双脚像是被粘在了一块,他根本就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诡异生灵朝自己扑来。 “这该死的怪物,居然还能动用法力!” 墨修尘心中愤怒至极,他没有丝毫犹豫,调动体内的紫气,这一次他不再是调动一缕,而是承受剧烈的痛楚,直接引动小拇指大小的一股紫气,使之覆盖在‘千秋’上,再次蓄力斩出数道剑芒。 诡异生灵察觉到墨修尘的攻击,眼中却尽是戏谑之色。 “轰!”两声巨响。 诡异生灵的牛蹄被墨修尘击碎。 伴随而至是诡异生灵摄人心魄的怒吼:“杀了你!” 诡异生灵并未就此罢休,它朝着墨修尘再次扑来。 墨修尘来不及多想,他从那诡异法力中解脱,身形极速倒掠出去。 诡异生灵咆哮着,自腹部吐出无数蛛丝,不断绞杀向墨修尘,墨修尘以紫气覆盖全身,使得那些蛛丝被焚烧殆尽。 墨修尘现在只想逃离此处,这鸣山太过诡异了,才进来不久就遇见了这种不可名状的生灵,继续深入下去鬼知道会遇见什么。 但是诡异生灵并未放弃,它一边攻击着墨修尘,一边朝墨修尘喷出血雾。 墨修尘来不及细想,只得全力催动法门,不断斩出剑气,消弭诡异生灵的攻击。 如此循环往复,诡异生灵又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墨修尘在挥洒出带有紫气的剑气后,那些血雾便被击穿,斩落了诡异生灵的一支蛛腿。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可就在墨修尘回望的一刹那,身形直接倒飞出去数百丈远。 一支蛛腿自墨修尘的腰部划过,蛛腿上的倒刺直接将墨修尘肉身撕裂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诡异生灵再次冲来,它将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在墨修尘的身上。 墨修尘身形再一次倒飞出去百丈远! 诡异生灵再次冲来之时,墨修尘挣扎起身,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流莹。 “既然逃不掉,那就斩了你!”墨修尘寒声说道。 神魂入主阳神。 方圆百里风云变幻。 诡异神灵嘶吼着以蛛腿刺向墨修尘的真身。 但下一瞬,诡异生灵那八只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低头看向墨修尘。 祂的蛛腿停留在半空中,被一道阴阳鱼异象挡住。 而阳神则站在阴阳鱼异象之下,墨修尘长发飘扬,摄来‘千秋’,凭空一斩! 诡异生灵瞬间被一抹玄墨剑光斩退出去,更是在其躯体上留下一道可怕的沟壑。 诡异生灵哀嚎着,伤口内那股力量就好像是从身体中炸开了一般! 祂惊恐地咆哮着,在山间腾跃,试图逃离。 墨修尘冷哼道:“现在逃,已经晚了!” 阳神蹈虚而行,一步便追上那诡异神灵,一脚踏下。 诡异神灵巨大的身躯被压的瘫倒在地面上,各种手段齐出,却根本伤不了墨修尘的阳神。 墨修尘冷漠的注视着诡异生灵,手中‘千秋’缓缓划过。 诡异生灵的身躯被一分为二。 然后开始化作浑浊之气消散在天地间。 墨修尘骤感危机,驾驭阳神回归真身。 在那诡异生灵身躯消散之地的上空,竟然汇聚出雷霆。 咔嚓! 数道雷霆轰击在那些浑浊之气上,将之彻底磨灭在世间。 墨修尘睁开双眼,强忍着疼痛看着这一切,呢喃道:“为天地所不容之物!” 他散开神识,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开始疗伤。 三天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不远处站着一道身影,令墨修尘再次警觉起来,浑身法力萦绕,他骂道:“娘的,没完没了是吧?” 那道身影冲他笑了笑,没有靠近墨修尘,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墨修尘朝着那道身影走去,停留在那身影十丈开外,抬剑指向那道身影:“你到底是谁?” 那道身影反而是笑着说道:“看来你的修为精进了不少啊!” “哼!”墨修尘冷哼一声,怒骂道:“关你屁事!” 因为那道身影竟然是李蕴! 但现在墨修尘根本就不相信,被之前那些幻象折腾的不清,所以他现在十分警惕。 李蕴见状,无奈地摇摇头。 轰! 只见,李蕴身上腾起一阵剧烈的杀意。 墨修尘愕然,这才缓缓放下‘千秋’:“将军?真的是你?” 李蕴颔首笑道:“是我,却没想到你竟然也到了这里。” 墨修尘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定陵县在招募修士,我就凑个热闹,谁知道……” “原来如此!”李蕴笑道:“此前就察觉到你的气机,但是被牵制住了,没能及时赶来,待我到时,那头怪物竟然已经被天劫轰杀了。” 墨修尘见状顺势接话:“差点被打死,好在那东西为天地所不容,被天劫轰杀了,我捡回一条命。” 墨修尘问道:“这鸣山为何如此诡异?” 李蕴叹息道:“都是人心惹的祸!” 第八十三章:鸣山变故的真相 人心善变,墨修尘对此深信不疑。 可对于李蕴所说,墨修尘还是有些疑惑,便问道:“什么意思?” 李蕴缓缓说道:“因为一人!” “什么?”墨修尘皱眉道:“是谁? “难道……是定陵道君?”墨修尘惊骇道。 如若真是定陵道君,那么定陵道君当初得有多高的修为,才能将鸣山这千里之地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墨修尘突然想起了那尊雕像,道:“将军,我在定陵道观曾见到了一尊雕像,但不是人族。” 李蕴恍然大悟般道:“若定陵道君不是人族,那如今这般景象也就说得过去了!” 墨修尘问道:“定陵道君是因何而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呢?” “神灵的金身碎片!”李蕴意味深长的说道。 墨修尘震惊,十分惊讶道:“那可是个好东西啊!” 李蕴缓缓说道:“看来你也听说过,这件东西,你若是能得到,等你迈入中五境后便能修炼出法相。” 墨修尘却是苦笑道:“如今我还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修为的事情可以靠自己修炼,一味强求,只会迈入歧途。” 鸣山如今的现状就是最好的佐证,那位定陵道君便是最好的先例。 他清楚地知道,机缘可以有,但绝对不能强取。 一切外物都只是为了强大自身,可若是自身不够强大,而又得到了极致的机缘,一样守不住。 李蕴似乎猜到墨修尘的想法,微微一笑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看来这一路你便未因为些许机缘,而忘记根本。” “什么意思?”墨修尘不解道。 李蕴笑着说道:“想想你从云霞城离开之后,是否不知不觉间得到了许多东西,或许在你看来,那些东西都是你争来的,全凭自己而已,可你有无仔细想过,那些东西或许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呢?” 墨修尘额头上渗出冷汗,沉默不语。 李蕴继续说道:“或者说,这一切当真不是你心有贪念?” 墨修尘皱眉道:“贪婪?” 确实,这一路行来,他得到了不少东西。 可以当时的目光来看,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并非他心起念而为之。 但他仔细咀嚼着李蕴的话语,却发现似乎也有道理。 有人看穿了他心底深处的贪念,从而布局将某些东西送到了他的手中。 那么,谁又是布局者呢? 而这一切又是为何? 李蕴笑了笑道:“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事了!” 李蕴又沉默了片刻道:“其实你也没必要去琢磨深意,否极泰来未尝不可,守住本心,以一颗平常心对待便是,当修为日渐增长,届时,管他千般算计,一力破之便是。” 墨修尘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而且一颗道心澄澈,说道:“我明白将军的意思,是要我当心自己的贪念,以免从而走上一条歧路,属下谨遵教诲。” 李蕴笑道:“其实人心难免有所念,但需要你自己去琢磨,你的贪念是因何而起,与这个世道又是否相互背离!” 墨修尘心中一凛,确实身为修士,很容易便给这个世道染上泥泞,若是连自己本心具体想要什么都不明白,又如何修道呢? 不过他很快又摇了摇头,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李蕴指向鸣山深处:“这件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人,但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有人见过它,得到了其中些许好处,从而勾引出了心底深处的贪婪。” 墨修尘问道:“那如果将其毁掉呢?” 李蕴似笑非笑:“先不说能否将其毁掉,一旦你将其握在手中,你就会发现,你的心是贪婪的,当你得到它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将自己陷入深渊中了。” 墨修尘闻言顿时大惊,心中暗暗惊惧。连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那块神灵金身碎片有错吗?它是罪恶的根源吗?是导致鸣山异变的罪魁祸首吗?”李蕴摇头道:“不是!” 墨修尘闻言点头,确实不是。 就好比,一个女子长得好看,便让男人心生歹念,最后却指责一切都是因为女子生得好看,是女子的错,所以才有了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但归根结底,这真是女子的错吗? 显然不是如此,一切不过是因为人心的贪念欲望所导致。 李蕴叹了口气道:“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墨修尘闻言,心中诧异,他问道:“难道……您已经知道那块神灵金身碎片在何处了?” 李蕴点点头道:“没错!我已经知道了!” 墨修尘心中开始警觉,因为二人交谈到现在,他已经确定了一些事情。 眼前之人绝对不是李蕴。 虽然那爆发出来的杀意确是《十绝杀法》的杀意,但人却不是。 墨修尘赫然抬起‘千秋’横扫而去。 一片玄墨剑芒在山间绽放,绞杀向李蕴而去。 李蕴眼中闪过怒色:“你竟敢对我出手?” 墨修尘借机身形倒掠出去,看向李蕴骂道:“滚你娘的,你伪装的一点都不像。” 李蕴皱眉,看向墨修尘倒退的方向,突然间笑出声来,脑袋也在逐渐歪斜。 在墨修尘的眼中,李蕴的面皮被他自己扯了下来,竟然是一个鸟面人身的怪物。 墨修尘深吸了一口凉气。 “定陵道君?” 他再无丝毫犹豫,直接御剑远离此地。 那怪物发出咯咯笑声,让山间都在随之震荡。 墨修尘感觉天旋地转,身形往大地栽去。 那怪物一步迈出,朝着墨修尘而去。 而墨修尘浑身法力都被禁锢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杀来。 却就在这时,一道爆喝声穿透山间而来:“孽障,休得放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清脆的雀鸣声。 也就在此刻,墨修尘发现能调动法力了,急忙接引‘千秋’,再次踏上长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血色长枪穿透长空,狠狠刺向那鸟面人身的怪物。 那怪物猛地转头,以利爪直接抓向那血色长枪。 长枪被那怪物抓碎,而血色长枪在被抓住的一瞬间,枪尖竟然化作血红色的长龙,缠绕着那怪物身体。 与此同时,墨修尘的耳边响起一道爆喝声:“孽障,尔敢!” 那鸟面人身的怪物发出一声尖叫。 声音凄厉而又凄厉。 在那鸟面人身怪物啸声响起的瞬间,墨修尘就感觉到浑身发寒。 仿佛是被无数的血色细线缠绕着他,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僵起来。 在墨修尘惊惧之际,他就感觉到一道血光从天而落,直接落在了他们刚才所在之地。 墨修尘看向那血光,只见真正的李蕴手持长枪而来。 同时还有一头五彩斑斓的喜鹊,喜鹊化作一位绝世容颜的女子。 女子脸上却是挂着一抹冷意:“孽障找死!” 女子挥手打出一片五彩霞光,要将那鸟面人身的怪物禁锢起来。 李蕴出手也不含糊,一杆长枪带动无尽风云,天地都被杀气染成血红色。 那鸟面人身的怪物身躯被长枪刺出一个血洞,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即,那怪物就被五彩霞光震飞出去。 那怪物冲女子与李蕴咆哮着,挥手打出一片术法神光,漫天都是翎羽锋芒。 女子身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向着它袭来。 在她接近那怪物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让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而在她被那力量震飞之后。 李蕴提枪而至,长枪朝着虚空砸落。 同时,李蕴单手掐诀,天地间出现了一片血色大阵的异象。 无数血色长枪如暴雨倾盆,将那怪物钉在大地上。 在女子被震飞的同时,一道玄光也是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那金光,正是墨修尘的“千秋”。 只见那‘千秋’直接笼罩了那红衣女子,使得她没有被轰进山体中。 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空中震落下去。 墨修尘也是看到这一幕,心里便是一阵震惊。 他虽知道那怪物实力深不可测,但是却没想到,仅仅一击却带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他又看向那红衣女子,只见那红衣女子显出本体,藉此稳住了身形,冲那怪物咆哮着,翎羽闪动间,无数五彩锋芒轰杀而去。 墨修尘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五彩喜鹊,居然能在人身与本体之间随意切换。 就在这时,他看到有一道身影出现在那五彩喜鹊的面前,赫然是定陵道君。 定陵道君手中的长剑直接刺向五彩喜鹊。 那五彩喜鹊却是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声,然后便朝着定陵道君飞了过去。 定陵道君则是朝着天空看去,然后便看到了李蕴! 李蕴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真正的定陵道君,身形一闪而下。 李蕴身材高大魁梧,眉宇间竟还有一股冷傲之气,现在更是浑身杀气, 他持枪指着定陵道君冷冷的说道:“道君这是要彻底走向灭亡的道路?” 定陵道君则是冷漠地看着李蕴:“你是何人?” 李蕴冷哼一声:“李蕴!” 定陵道君冷漠地说道:“没听过!” 李蕴脸色如常地看着定陵道君,然后举枪朝定陵道君刺了过来! 而定陵道君则是在那一刻露出一抹惊骇之色! 墨修尘在战场外盯着这一幕。 不管是李蕴与五彩喜鹊的出现,还是最终那定陵道君的登场,都令墨修尘感到混乱。 五彩喜鹊是妖族,若是所料不错,那定陵道君也是妖族,如今竟然走向了对立面。 而李蕴竟然真的在此地。 就在这时,他听李蕴说道:“你觊觎那神灵金身碎片,竟然敢拿我大秦子民献祭,甚至吸引修士入山,将之吞炼,你其罪当死!” 五彩喜鹊口吐人言:“当年要不是本座心有警惕,本座就被你与那头诡异一起吃了,今日,定要斩了你这个祸害。” 定陵道君看了看被血色长枪钉在地面上的怪物,伸手一招,竟然化作一缕青烟掠入他的眉心。 他望着李蕴,讥笑道:“觊觎神灵金身碎片又何止是我,你满口大义,如今斩我难道不是为了那金身碎片?” 他又看向那五彩喜鹊:“欢喜鹊,当年,本来只要你我阴阳双修,便可保你不被那诡异偷袭,但是你不愿意,甚至还想将金身碎片封印起来,你不该死谁该死?” 李蕴淡漠地注视着他,长枪如龙,绽放出刺目的血色。 “多说无益,你该还债了!” 第八十四章:定陵道君的真身 鸣山地界缓缓升起一层禁制。 将李蕴三大修士的战斗余波禁锢在其中。 李蕴达到了何等境界,墨修尘尚不清楚,但看那五彩喜鹊能随意化形,绝对是无相境,甚至神合境的大妖。 而那定陵道君竟然能在二者之间周旋这么久,且还能利用分身杀人,修为绝对不在二人之下。 李蕴结印于身前,一尊百丈法相立时间矗立在鸣山之上。 而李蕴真身则持枪砸向定陵道君,虚空宛若被长枪割裂一般,竟是露出缕缕漆黑之色。 李蕴的法相则是双手结印,印诀弥漫向鸣山各处。 未遭劫的修士与普通人以及活着的军队,都被他送出了鸣山地界。 定陵道君嗤笑,掐诀点指向长枪而去。 长枪被阻挡的瞬间,五彩喜鹊带着漫天华彩而至。 双翅猛地煽动,天地间罡风四起。 定陵道君被轰出去数百里之远,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墨修尘在三道威压之下,感觉身躯都要爆炸了。 李蕴挥出一道玄光覆盖住墨修尘的身躯,同时以心声道:“你往深处走,找到那枚金身碎片,将之摧毁。” 墨修尘一阵愕然,然后苦笑着回应道:“将军,我怕是难以做到啊。” 而是他明白,神灵金身碎片凭他如今的境界,根本就难以摧毁,除非神魂入主阳神,可他的阳神出窍是有限制的。 一旦经历大战,阳神在半月之内便再难行动,若是随时都能阳神出窍,他何必如此麻烦,还要小心翼翼面对李氏的截杀。 李蕴突然说道:“那就将之炼化!” 墨修尘刚要询问如何炼化,李蕴便急切地说道:“速去,一旦让这头妖物完成炼化,那他就能跻身上五境,届时,我与五彩都拿他没任何办法,方圆万里皆会被它化作炼狱。” “将军,这...”墨修尘有些迟疑。 李蕴冷哼道:“快去。” 同时挥出一枪,在鸣山的迷障中为墨修尘清出一条道路。 墨修尘见此,也不再多言,直接化作御剑而起,向着鸣山深处而去。 定陵道君冷哼一声,探出手掌朝着墨修尘抓去,在虚空上幻化出一只巨手。 墨修尘看着地面的黑影,心中发颤,加快速度往前冲去。 李蕴融入那百丈法相内,长枪宛若擎天之柱紧随那只巨手,五彩喜鹊则停在空中,双翅猛地一展,便有无尽华彩洒落四周。 定陵道君见到这一幕更是恼怒不已,他双手掐诀于胸前掐诀而动。 那五彩喜鹊顿时化作人形,正是一名女子模样的妖物。 女子面容姣好、眉目间皆是灵气氤氲与神韵流转着,一身五彩羽衣随着风吹拂而动。 她轻启朱唇说道:“燮勾,这一次必斩你!”话 落之时,李蕴的法相也已经轰碎了巨手。 只见李蕴真身手握长枪瞬间来到定陵道君身后,一枪捅向定陵道君的后背。 定陵道君顿时大惊不已:“蝼蚁,竟然能分化法相?” 李蕴冷笑一声,手持长枪再次捅向定陵道君,随即将其法相也逼了过来。 定陵道君怒道:“你到底是谁,近百年内绝对不可能出现你这样的人物?” “不可能?你太小觑了大秦仙朝的天骄们了!”李蕴冷笑道:“而我只是这些人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定陵道君又惊又怒,双手结印,在天地间撑开一道异象,而后真身浮现。 这道真身足有千余丈,形如鸭,浑身褐色羽毛,利爪如玄铁铸就的铁钩,有一条细长的尾巴,尾巴的顶端则是一柄锋芒的勾刃。 定陵真君朝着李蕴的法相就扑杀而去,大喝一声:“去死吧!” 话音刚落,只见李蕴驾驭法相冲向天穹,一柄本命物长枪浮现,让法相周身都萦绕着血色罡风,李蕴全然不惧,枪出如龙,搅动天穹。 漫天血色枪影与褐色翎羽激励碰撞,鸣山上空的天穹仿佛变成一张褶皱的纸张,起伏不定,似乎随时可能被撕裂开来。 一声尖啸,定陵道君真身感觉后背被刺中一枪,然后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裂开来。 “啊...”燮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五彩喜鹊不知何时出现在它真身上方,以利爪挥出五彩锋芒,将燮勾那千丈身躯撕裂出数十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燮勾的血液落在鸣山上,顿时让大地化作一片毒气横生的毒域。 李蕴收手作势,一甩长枪,以《十绝杀法》将定陵道君的真身从空中击落。 就在燮勾身躯即将重重摔落大地之际,定陵道君即刻收起真身,幻化人身,身形摇晃不止地落在大地上,他怨毒的盯着李蕴的法相与五彩喜鹊。 …… 墨修尘终于来到鸣山深处的山巅,但是却并未见到什么神灵金身碎片。 一眼望去,只有远方的激烈大战。 他皱眉不已,散开神识,探寻周围数十里之地。 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难不成将军故意将我支开?”墨修尘呢喃道。 旋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若是想要将自己支开,李蕴完全有能力将自己送出鸣山,但却没有如此做。 墨修尘看向前方悬崖:“一定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他观想剑印,动用窥妄之力。 很快,他就在悬崖对面的山崖间,发现了一处被禁制隐藏的门户。 墨修尘凝眸眺望,并未冒进。 此地对于那定陵道君如此重要,定然会留下手段阻拦闯入者。 墨修尘斩出数道剑芒。 便发现眼前的虚空开始变化,在那禁制之外,原来还隐藏着一层让窥妄之力都无法看见的法阵。 但墨修尘却发现剑芒竟然轻而易举的斩破了法阵,法阵显现出来便开始迅速消散。 “难不成这也只是一层障眼法?”墨修尘疑惑,拧转身形,便又是一拳递出。 拳印裹挟着罡风轰击而去,这一次直接打穿了虚空,轰击在对面的崖壁上,让山石滚滚而落。 墨修尘感受到那剧烈的战斗波动,也不再迟疑,全力催动法门,让法力覆盖全身,然后小心翼翼的接近对面山崖。 他毫无阻拦地来到了那处门户前,他伸手轻轻推开石门,身形迅速倒退出去。 却并未触发任何禁制。 确认安全之后,墨修尘进入那门户后面的通道之中。 一盏茶后,他来到洞府之内。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感觉十分熟悉,紧接着惊愕不已。 因为这处山洞的布局与此前那诡异怪物所在的山洞一模一样。 墨修尘自语道:“难不成,那诡异怪物也是定陵道君的一道化身?” 打量一番之后,他发现在洞府中央有一道身形怪异的背影,背影是跪着的,双臂抬起,仿佛托着什么东西。 墨修尘紧握‘千秋’缓缓靠近那道背影。 毫无阻碍地来到那道背影身后,他试探性地探出手,拍向那背影的肩头:“你是谁?” 在他拍下之时,那背影之中突兀冲出一道黑气,径直钻进墨修尘的识海中。 黑气在识海内暗影不断放大,直到它凝聚身形。 墨修尘大惊失色,驾驭神魂冲进识海。 待他看见那道站在识海中的身影,颤声道:“定陵道君?” 那道身影不理会墨修尘,直接扑向墨修尘的神魂。 墨修尘心中虽然有几分惧意,但是看那定陵道君不由分说便要扑杀自己,他也没有任何含糊。 直接祭出那件六境修士本命物,催动后就砸了下去,同时持剑横扫出去。 定陵道君指尖一点,便将大印击飞出去,然后伸手一抓,便将成片的剑芒粉碎。 在墨修尘震惊的目光之中,便来到墨修尘的神魂前,抓向墨修尘的头颅。 也就是在此时,墨修尘那抹震惊化作冷漠。 磅礴的神魂之力爆发开来,一剑洞穿定陵道君的肩头。 定陵道君惊惧地看向墨修尘,迅速拉远距离:“你一个三境蝼蚁,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元神之力?” “不对,这不是元神,比元神更强大!”定陵道君否定了元神的说法,而后得出结论。 墨修尘一手托印,一手持剑,冷哼道:“想要灭杀我的元神,将我化作与那人一样的傀儡吗?” 定陵道君讥笑道:“化作傀儡有什么不好,本座会带你走向新生!” “狗屁!”墨修尘喝骂,可下一瞬,墨修尘的神魂就被一道法阵困住。 “暂时杀不了你,但你永远困在这里,还是能做到的!”定陵道君淡漠地看着墨修尘的神魂。 墨修尘此时根本不敢大意,他全力催动法门,一道光幕直接笼罩了他周身。 但下一瞬他的识海中便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定陵道君化作真身,身影极其庞大,速度极快。 片刻间便出现在了墨修尘面前! 只见那真身长得极为恐怖,它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妖纹,且充满着戾气。 它的眼珠如同玻璃一般透明,那眼珠中充满了贪婪之色! 它的眼白宛如两颗宝石一般闪着光芒!它的双翼如同两把利刃一般锋利,如刀斧一般的脸颊充满了戾气! “你到底是谁?”墨修尘心中满是疑问。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生物! 这头怪物简直太恐怖了,定陵道君是妖族他已经知晓了,但定陵道君的本体绝对不是如此! “你又到底是谁?”那怪物声音冰冷如霜,它一开口就让墨修尘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我就是我,你操控我的目的是什么?”墨修尘低声说道,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所散发出的气息已经开始消散。 那怪物却是露出了一丝冷笑:“你以为你能离开这里吗?” 墨修尘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感到外界真身周围气息一阵波动,那股气息让他心下一惊! 那股气息来自那背影手中的所托之物。 第八十五章:年轻掌柜 元烈王朝边境上。 青锋侯驻地。 斥候拿出堪舆图蹲在地上,将堪舆图铺在一处青石板上,指着大秦境外的一处平原激动的说道,“观平候在三个时辰前,趁着夜色率领十万大军突袭了一百五十里外的元烈王朝大军据点,斩敌十五万!” 青锋候与另外两名红甲男子面面相觑,一时间场面寂静了下来,只有喉结滚动的声音。 “他娘的,那位王爷居然这么玩儿,元烈王朝那位估计得气吐血了。” 斥候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在堪舆图上指出几座城池,沉声说道:“不仅如此,还有几支军队也出动了,相继吞掉了三座元烈王朝边境城池。” 青锋候面色变的严肃,望着斥候问道:“知道那是哪几支军队吗?” “不知道,哪几支军队没有回应我们。”斥候尴尬的挠挠头。 青锋候起身眺望平原,沉声道:“按理说还没有到交战的时机啊,我们的军需还没有到位,王爷却已经出手了,军需要是不能到位的话,那几座城池很难守住,到时候也会被元烈王朝夺回去。” 斥候这时气息有些粗重,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据前方斥候的消息,那几位将领似乎……屠城了!” “什么?”青锋候三人皆是身躯一颤,面色煞白,没有丝毫血色,连嘴唇都在发颤。 三人相顾无言,屠城这种事情,在大秦的历史上只有当年东境发生过,至那之后的每一战都不会屠城,这种事情有伤天和,会有天道厄难降临。 可那位王爷居然是全然不顾天道反扑,决然屠城,这份因果就算是帝都皇宫那位也不敢硬抗吧? 大秦青州以南。 青山顶峰,一座仙宫盘桓其上,竟不与青山接壤,独自悬浮于云端。 青山山脚,一道黑衣身影踏步而行,在山道上留下一道道残影,随即又化作黑烟,每一步踏出便已在十里开外,而青山上下弟子却无一人能看见他的存在。 仙宫大殿中,三位老者盘坐在蒲团之上,眼眸微闭呼吸绵长,而大殿中央一道黑烟飘摇而起,大殿中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眼眸中还带着些许轻蔑,似乎根本无惧那三位老者出手。 黑衣男子打量着面前三位沉默的老者,“三位,其他三宗已经答应了主上的请求,他们的精英弟子已经在去往帝都的路上,如今就差你们青山了,只要能将大秦仙朝压下,墨笙就只是我等手中的蚂蚱,他所掌握的墨家道法,也是我等囊中之物。” 主位上的老者睁开眼眸,他凝视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对于这样闯入青山仙宫的人,他心中充满了愠怒,可心中充满了无奈,他喟然一叹,“要我青山如何做?” 黑衣男子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派出你们青山的精英弟子,去帝都汇合,向大秦施压,至于如何做随你们。” 右边的老者冷哼一声,“你们是想我们四宗的精英弟子全部在帝都死无葬身之地?你可知道如今那墨家余孽在大秦仙朝的地位,一人之下而已,我四宗虽为山上人,可在大秦境内,谁敢说能与大秦抗衡?” 在北域中,其他王朝都是山上宗门的傀儡罢了,可偏偏有个例外,这就是大秦仙朝。 大秦仙朝虽是世俗王朝,它就突兀的矗立在大地之上,且还是曾经的绝地,前三百年外界都在观望着大秦仙朝被绝地灭杀的结果,可三五百年过去了,大秦仙朝依旧相安无事的矗立在此。 这一结果让外界一众势力惊掉了一地下巴,于是众多势力还是将手伸进大秦仙朝,想要把控这处曾经的绝地,更重要的是想要知道大秦仙朝是为何能镇压一处绝地,将其化作了人间净土。 可结果不太好,大秦强势出击,将一众势力的爪子都斩了,最后更为让人忌惮的是墨家的出现。 一千年前,北域之外有无上势力想要进军北域,而最初选定的驻地就是大秦仙朝所在的帝都,可谁都没想到,墨家摩诃山走出三人,将那方无上势力全部斩灭,甚至有一位极境强者被墨家一位尊者一剑就斩杀了。 那一天,整个北域都被血云笼罩,天地哀嚎,血雨连下了三月,大地侵染的鲜红一片。 后面又有域外势力想要降临北域,导致北域大地上烽火狼烟不断,满目疮痍,无辜者死伤无数,尸骨铺满了一处处战场,一场席卷整个北域大地的人祸拉开了序幕。 可这场序幕拉开的第六个月,摩诃山中出现了一只玄甲铁骑,从北方大地开始横扫,从北地南下,将域外势力灭杀了干干净净。 那一次,墨家真正的站在北域世人眼前,同时也让北域山上势力知晓了墨家的实力,哪怕仅仅是冰山一角。 哪怕墨家在十六年前离开了北域,可余威依然,所以,墨笙的出现,让大秦仙朝境内的四大宗门以及北域的其他山上势力心生忌惮。 固然如此,可贪欲更让人抓狂,他们想要知道墨家为何能如此强大,大秦又如何能镇压一处绝地。 大秦北境。 边城外三百里。 无忧城,这里位于元烈王朝境内,布政府司中,一身战甲的元烈王朝主帅,一个布政使,一个身穿玄袍的白发老者。三人望着战场沙盘,眼神凝重,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战甲男人嗤笑一声,心中有些苦涩,出征前他还像陛下保证能大胜大秦,谁曾想大秦那边的主帅这么不讲规矩,直接破掉了三城,还屠城了,他啧啧道:“好一个珺王啊,好一个大秦军神,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黎城战况如何?” 布政使面色铁青的望着沙盘上几座被拔掉的城池,他起先的布局本就是打算在开战时暂时放弃这几座城池,诱敌深入,再举兵灭之,可如今对方的主帅直接开启战端,甚至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险招,就算他们能后续能灭杀大秦仙朝的大军夺回城池,也无太大作用。 “黎城如今境况也不如何,那座护城大阵已经被破开,大秦战船横空轰击护城大阵,而且还有龙影的身影。” “先将军情禀报上去,同时派出斥候打探敌方大军动向,调动大军集结于无忧城周边七城。”战甲男子眼中闪烁着一模无奈,一缕兴奋,眼眸微微眯起,“既然对方要提前开启大战,那本王就给他一个惊喜。” 布政使疑惑的望着战甲男子,一张老脸紧皱,“王爷您想要在无忧城外直接与对方决战吗?” 无忧城外无忧河,这是一条贯穿元烈王朝的山川大渎,确实是抵御大秦军队的最好地点,可要是决战的话,却绝不是进攻的最佳之地。 战甲男人仅仅是冲布政使微微一笑,便拖了一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端起酒碗开始饮酒。 大秦仙朝,珺王,就等着你来呢! …… 时光啊,就像潮水,它送来了一切,也带走了一切。 大秦边境,一座巨城矗立在大地上,高高的城墙将内外隔绝出两个世界。 城内最靠近城墙的地方,开着一间茶酒馆,黄昏下,茶酒馆外面坐着四五个酒客,喝着酒吃着花生和毛豆等下酒菜。 在茶馆门口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穿着粗布麻衣,悠闲的望着聊天打屁的茶客与酒客。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冲年轻人喊道:“掌柜的,你他娘的能不能多给点下酒菜,也忒抠门了。” 年轻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老子没收钱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指望给你多给点,老子的铺子不赚钱啊?” 其他几个酒客嘘声四起,吆喝道:“掌柜的,你就是太客气,直接干一架,下次他都不敢放个屁的。” 那汉子有些悻悻然的喝了一大口闷酒,冲年轻人竖起一根中指。 谁料下一刻他就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城墙上,溅起一片烟尘。 茶酒馆顿时响起叫好声。 原来那个年轻人已经站在汉子之前所坐的位置,似笑非笑的望着那个四仰八叉贴在城墙上缓缓滑落的汉子。 守城的士卒也是见怪不怪了,懒得去理会,有个士卒还吹起了口哨。 年轻人拧转着手腕,然后抓起汉子的酒碗一口喝完了碗中酒水。 那个汉子也在这时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来,看着自己碗中酒水已经被喝完了,一脸悲愤欲绝的看着那个年轻掌柜。到最后硬是没敢说一句话,怕挨揍。 酒客们拉着年轻掌柜一起喝酒,聊些有些没得,那个被揍了一顿的汉子也加入酒局。 天色彻底黑了下去,几个酒客也相互搀扶着离去,年轻掌柜独自收拾着桌子,只是那张清秀面庞有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忧郁,仿佛黑夜让他很是孤单。 走进屋子的年轻掌柜被一阵叫声喊住,是一个人穿着利落的年轻女子,一双如利剑的眉毛将她衬托的英气十足,她年轻掌柜喊道:“来两壶酒,一谍子佐酒菜。” 年轻掌柜打量着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抱歉,马上打烊了。” 谁知那女子却不愿意了,声音冷了下来:“怎么,是担心我不给你酒水钱?” 年轻掌柜不以为意,只是指了指大门右边挂着的一个木牌,上面刻着‘天黑打烊,概不迎客’八个小篆。 然后他便转生进入铺子里面,准备关门谢客了,谁料那女子却身形缥缈,一刹那便已经出现在铺子里面,自顾自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再次说道:“两壶最烈的酒。” 年轻掌柜无奈摇头,便也懒得关门了,在柜台处拿了两壶烧刀子,将其放在女子面前便回到柜台后面,躺在躺椅上轻轻晃荡起来。 “陪我喝两杯。”女子冲柜台喊道。 年轻掌柜没有回应,仿佛已经就此小睡过去。 女子望着酒架两侧,居然还有一幅对联,依旧是小篆书写: 剑动山河,开天敕仙斩神,何人不是大风流;人间来客,俯瞰苍穹万里,谁又不是红尘客。 她微微失神,轻声问道:“为何无横批?” 年轻掌柜幽幽开口,“皆是九幽魂!” “喝完就走吧,此地无歇脚客房。” 第八十六章:波澜起 年轻掌柜下了逐客令。 女子一口喝掉碗中酒水,坐回桌子,却没有离去的打算。 年轻掌柜微微睁眼,看向那女子,再次道:“三两银子,放下离开。” 女子顿时针锋相对:“好歹我是客人吧,你就这么不待见吗?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外面来了两个士卒,先是打量了一眼女子,而后冲年轻掌柜说道:“丢两壶酒水。” 年轻掌柜起身拿起两壶酒水抛出铺子,被那两个士卒稳稳接住,抱拳感谢后便并肩走向大街,渐行渐远。 女子越发来气了:“为何他们喝酒不花钱,我喝酒你就要三两银子,这酒也特难喝,你可真是个奸商。” 年轻掌柜闭上了眼,冷声道:“爱喝不喝,酒水钱得给。” “小气鬼。” 年轻掌柜顿时气笑了,但没有再开口,甚至都没有去多看一眼那颗英气十足的女子。 “掌柜的,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你还收银子,过分了啊!”士卒打趣着。 这座巨城都只知道他的名字和这间茶酒馆,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没人知道他来自何方,只知道他不是看上去那么淡然,至少在他一个人的时候会经常仰望星空,眉眼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而此时那个女子便看出了年轻掌柜的一些忧郁,好像连她都能被感染,所以她也没继续说话,只是喝着酒,似乎并未有离去的打算。 深夜,禹元锦自椅子上起身,看着即将燃尽的油灯以及那尚未离去的女子,微微蹙眉,问道:“你是无处可去吗?” 女子抬头看向他:“你有病?” 禹元锦揉了揉眉心,指着大门:“滚蛋,老子要关门了,没地儿收留你。” “真粗鄙!”女子讽刺道。 禹元锦懒得理会他,他刚来此地不久,不想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扯上关系,就冲下午那鬼魅的身法,就说明她的身份不简单,江湖恩怨什么的,他真没什么兴趣。 事与愿违,女子并未离去,反而赖着不走了,就地找了几条长凳,躺在长凳上开始睡起觉来。 禹元锦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真想一巴掌将这女人给扇出去,最后他忍住了,口中念叨着:就当收留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吧。 顿时间,禹元锦只感觉眉心刺痛,眼前有一抹流莹抵住眉心,那是一柄晶莹的飞剑,他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寒声道:“奉劝一句,莫要得寸进尺。” 年轻女子冷哼了一声,那柄飞剑顿时消失,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了,没有开口反驳什么。 禹元锦将大门拉上,一个人走向黑暗的大街。 他本想是想就那么在茶酒馆里过夜的,但是多出个女人,让他十分不自在,于是就只能回到自己在城内的宅子。 次日,禹元锦被两声清脆的鸟鸣叫醒,他便从下床,穿上衣衫往外走去,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加上红彤彤的辣子,剥开几瓣大蒜,开始吃面。 刚吃了两口面,禹元锦的眼神就沉寂了下来,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神灵,转头看向那几个突兀出现在自己宅子的不速之客。 禹元锦率先看向中间那个年轻人,问道:“在这座城池,你们如此擅闯宅邸,可是会死的。” 这些年修道,让他心性淡然,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怒,唯有在亲近之人面前,他才会随意些。 那个年轻旁边的一个侍从却是嗤笑道:“若是其他的宅邸我们自然不敢,可你一个废物,你觉得有人会替你出头吗?” 废物? 禹元锦有些想笑,他不过是将修为隐藏起来,想先平静一段时间而已。 他盯着那个年轻人:“我们似乎并无恩怨。” 那个年轻人目光锋锐,以一种上位者的目光逼视着墨离,却并未有开口的意思。 那个侍从却不耐烦了起来,问道:“你身上的气机何处而来?” 禹元锦再次开口:“不管管?” 见那年轻人不为所动,禹元锦狠狠吃了一大口面,而后拧转着手腕,双手做喇叭状,冲外面喊道:“抓贼了,有几个孙子进我宅邸打劫啊。” 那几个不速之客都是一脸懵地看向禹元锦,他们起初以为墨离是要和他们动手,没曾想居然是‘求救’。 片刻间,各处房顶上就有士卒腾跃而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年轻人一行人,剑锋出鞘寸余,眼神冰冷。 年轻人冷冷地看了一眼禹元锦,便跃出了宅邸。 等到那一行人离去,士卒的眼神缓和了下来,收剑入鞘,冲禹元锦说道:“掌柜的,你这是得罪了何方神圣?看势头,来历不小啊。” 禹元锦坐回去继续吃面,含糊不清地说道:“谁特么知道这几个孙子哪来的,麻烦你们了,回头你们去铺子喝酒……九折。” 这些年被师尊压得太久,忌满嘴粗话,要清心寡欲,他小时候可是跟着墨修尘骂架,田间打架都干过,十里八乡的他可是难逢敌手的存在,也就墨修尘能胜他半筹。 如今,脱离束缚,还不得过过瘾。 士卒们在嘘声四起中离去。 吃完面的禹元锦便离开宅邸向自己的茶酒馆走去,他在此地三年,得罪过人,但都不会这么突兀闯入他的宅邸,而这些人明显不是本地人,而他最近唯一见过的外乡人,就是那个霸占他茶酒馆的年轻女子,他无奈道:“女人呐,麻烦!” 走到茶酒馆的禹元锦双眸微眯,因为那个年轻女子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大早上就让帮他张罗着铺子的生意,好像还乐在其中。 来喝早茶的客人们见着漫步而来的禹元锦,热络地打起招呼,问他是不是踩了狗屎,居然找了这么亮眼的婆姨。 禹元锦骂的一个滚字,然后就似笑非笑地依靠在大门上,看着那个忙前忙后的女子,他问道:“好玩儿吗?” 年轻女子为一桌茶客端起茶水与早点,然后才看向禹元锦,认真点头道:“挺好玩的,以后我就呆这儿了。” 禹元锦深呼吸了一口气,走进铺子的柜台,啪嗒地打起了算盘,计算早上的收益。 等待吃早茶的客人的们都离去后,禹元锦这才望着那个年轻女子,确实是个美人胚子,眉宇间的英气更为其增添了几分姿色。 他开口道:“你并非无处可去,赖在我这里作甚?” “好玩呀。”女子回答。 禹元锦拍了拍脸颊,他是真有一巴掌将这个女人拍出铺子的冲动。 他平息着心绪,眸光却是看向铺子外面,那里有三个人正走向这间茶酒馆,正是早上打扰他吃面的几个不速之客。 这次那个年轻女子也站起身,目光冷冽地盯着那一行三人。 察觉到双方间紧张的氛围,禹元锦淡然道:“有什么事儿,在铺子外面去解决,别损坏铺子的物件儿。” 那个年轻人身旁的侍从却是满不在乎,一脚踩断了一条长凳。 墨离双眸眯起,看向三人中的那个年轻人问道:“不管管?” 年轻人依旧不予理会。 禹元锦走出柜台,拍了拍袖子,叹了一口气,下一瞬他便站在那个年轻人的身旁,一个看向铺子里面,一个看向铺子外面,相对而立。 至于那个踩断长凳的侍从,已经重重砸在城墙上,生死不知。 禹元锦冷漠道:“这里是镇妖关,不守规矩的外乡人,会死的。” 而那年轻人也在此时转过头,看着禹元锦那张淡然的面容,神色冷漠。 年轻女子终于开口了:“端木长歌,若是还想我回宗门,就别逼我。” 禹元锦转头看向那个年轻女子,语气冷淡:“你也滚!~” 年轻女子顿时怒道:“你个负心汉,昨晚才和我做了那事,今天居然让我滚,你是禽兽吗?” 禹元锦顿时感觉被雷劈了般,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而那名为端木长歌的年轻人却是迅猛出手,五指如钩,狠狠抓向禹元锦的脖颈,试图一击毙命。 就在那五指距离禹元锦脖颈仅有寸余时,一根箭矢呼啸而至,将端木长歌的五指挡开了。 城门处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披甲武将,他双目不怒自威,盯着端木长歌,冷笑道:“在这里,寻死不易,寻活很简单,可你们他娘的也别每次都往死路上闯啊。” 端木长歌冷冷地看了一眼禹元锦,便带着两名侍从就此离去了。 禹元锦冲武将抱拳笑道:“多谢南将军解围。” 武将摆手,没好气道:“下次酒水钱减半就行。” 然后武将就看向那年轻女子,好奇地问禹元锦:“你们真的发生关系了?” 墨离脸顿时就黑了下来,“滚!” 武将心情大好,能看见这黑心掌柜黑脸,他心中可爽了,然后说道:“那几人估计还会来。” “再一再二不再三!”禹元锦语气淡漠了几分,显然真有些生气了。 禹元锦在想,这要是换成他哥来,估计这几人都别活了。 那年轻女子倒是毫不在意,继续走回铺子内坐着去了。 禹元锦心中有些烦躁,因为刚平静不到一月的生活开始起波澜了,而这一切,皆是因为那个来历不明的外乡女子。 我们活在一个光明与黑暗并存的世界,每个人心底都压制着那个面目可憎的自己,承受着不堪忍受的灵魂破碎,那个天真的自己终究难以寻觅。 寒冬的风像吹响战鼓往初冬进军的士卒,裹挟的寒意侵入骨髓。 禹元锦紧了紧身上粗布麻衣,走进铺子内,在那个女子对面坐下,语气平静:“你是否该解释一下了?” 年轻女子怒视着墨离,一把抓起酒碗就冲他砸了过去,就是没开口说话的打算。 禹元锦侧身躲开酒碗的袭击,也没去接,只等那只酒碗砰然落地后,才淡漠道:“一只酒碗三两银子,你只管砸。” 年轻女子一愣,而后破口大骂道:“你怎么不干脆去抢啊?你个负心汉,好歹也是我昨晚为你照看铺子,你就这么对我?” 禹元锦也是一阵火大,三两步来到她的面前,猛地拍在桌面上,瞪着他怒声道:“我需要你帮我照看铺子吗?你知道你为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就刚才那三个人,一句话就可以让我这个安身立命的铺子就此消失,你觉得你做了一件多大的好事?” 说完这些,禹元锦也平息了下来,看着外面的街道,神色意味难明。 年轻女子冷哼了一声,感觉是自己理亏,这才小声说道:“只要我在这里,就能保住你这间铺子。” 禹元锦没有回头,只是摇头:“求你走吧,别来祸害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他现在只想平静一些,破境在即,不想平添麻烦。 第八十七章:自我 明月高悬,银色光辉洒落整个人间。 豪门有,贫家有,山川有,江河也有。 ‘他’飘浮大水间,瞳孔一片空洞,麻木、无神、茫然,青衫,长发,眉如利剑,面若雕刻,精致却又不失阳刚。 “我……是谁?” “我,自何处来,往何处去?” 大水湍急,带着少年一路往下游而去,无人知晓,他将去往何处。 山林间,有幽幽虫鸣声,传入‘他’耳中,他看见夜鸟穿过长空,好像是落在林间,水边有野兽汲水。 起先只能看到天边亮起一个青色光点,眨眼间迫近,在天际划出一道弧线,留下一抹流萤在后面,如神人挥笔,划破长空。 刹那,天际又出现了几道长虹,与那青色长虹汇聚与一处,忽地少年眼前一花,自己已经被人拎出大水。 ‘他’依旧双目无神,呆呆的望着大水,然后就那么蹲在了大水边,看着月色下江水中的自己。 “墨笙!”温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他’似乎没听到,自顾自的将手探入水中,然后将冰凉的水掬起,缓缓抹在脸上。 “墨笙!”温醇声再次自身后传来,这一次有些颤音。 夜空忽暗。 一声闷哼响起,一个女子的嗓音传来:“他娘的,疼死老娘了,师尊,找到小师弟了?” …… 黎城外的郊野,一座小小道观,早已破败废弃。 此刻道观中坐着三个人,青衫的‘他’,靓丽少女,儒衫中年。 三人中间有一堆篝火。 靓丽少女眨巴着大眼睛,精致的瓜子脸就快贴到‘他’脸上了,她有一双大眼睛,好似在说话:“小师弟怎么傻了?” ‘他’脸颊通红,一个后仰摔在地上,惹得少女捧腹大笑。 儒衫男子无奈地给了少女一个板栗,柔声道:“别捉弄他了,他好像……” 少女摆摆手:“知道,失忆了嘛。” ‘他’赶紧起身,将屁股挪到了另一边,抱着膝盖看向火光,还在想着自己是谁? 儒衫男子轻声道:“你叫墨笙,是我的弟子,她叫顾婉瑜,是你师姐,你们是我唯二的弟子。” 少女也慢慢挪动屁股,坐在了‘他’身边,然后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听到没,我是你大师姐,你要是愿意呢,咱们成婚,你就可以叫我娘子了。” 儒衫男子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婉瑜,别胡闹了!” 少女哦了一声,并指往自己嘴边一抹,示意自己闭嘴,但依旧没有放开死死搂住‘他’脖子的双手。 儒衫男子忽地神色一变,豁然起身,大步走出道观大门,抬头看向天空。 一点火红光芒激射而来,那红光坠地,一阵罡风激荡散开,儒衫男子剑眉紧锁,英朗俊姿,大袖飘摇,端的是卓尔不凡。 天空忽暗,又是一道虹光砸入大地,儒衫男子面色越发凝重,他喃喃自语:“还有谁一起来了呢?” 两个庞然大物的大战,双方投入的战力数十万,而大秦终究难逃落败之局,哪怕他以一己之力凿穿大阵,可人力终有穷尽时。 如今的他已然是强弩之末,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两个弟子,护道最后一程。 他转身走进了道观,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子,眉眼温柔了些许,轻声道:“婉瑜,带你小师弟离开吧。” 然后他走到‘他’面前,指尖轻触少年眉心:“笙儿,好好修行,将来守护好你所在意的东西。” 在这百家争鸣的时代,他虽不是儒家门生,自有大愿,要他看着千万百姓受这生灵涂炭之苦,他做不到,圣人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圣人也说: 当仁不让! 少女眼眶通红,颤声问道:“先生,只能如此了吗?” 她不愿相信自己先生居然会这般穷途末路,只要不去在意世人的看法,先生何处不能立足啊? 儒衫男子只是摇头,眉眼带着快意,他负手转头,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如墨染的天空。 他的敌人在那里,那些隐在暗处、如群狼迫近的强者。 观内的少年少女并未离去,少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双眸子始终没有挪动,麻木地盯着眼前的篝火。 少女则是站起身来,走到儒衫男子身旁,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手中握着一柄雪白长剑。 儒衫男子偏转头颅,沉声道:“怎么?你想跟着先生一起死?你小师弟怎么办?” 少女泪如雨下,沙哑喊道:“先生……” “走吧!”儒衫男子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不舍,释然……一切情绪都蕴含在这两个字中,但唯独没有怨怼之意。 少女擦去眼泪,转身跨过门槛,拉起那个木楞少年,弯腰鞠躬:“先生保重!”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跟着少女躬身鞠躬。 道观中木塑神像早已不存,不知是没有香火,所以被岁月侵蚀了,或者是被穷苦百姓劈成柴火了。 少女带着‘他’御剑远去,但在某些投入此地的目光看来,那就是两只蝼蚁,不会比蜗牛更快。 实在是……太慢了! 儒衫男子神色有些为难,因为在远处,还有许多流浪之人在逃亡,只是速度比起蜗牛更慢。 嗖!嗖!嗖! 自远而近,密集的尖啸声,是无数利刃锋芒如暴雨倾泻,被道意聚拢着往儒衫男子攒簇而来。 天地灵力在这片天地疯狂涌动,利刃锋芒在空中凝聚成一柄法剑,豁然斩落而下。 这种道法以天地灵力凝聚,蕴含无穷威力,是大道有成的象征。 “等不及了吗?” 儒衫男子微微抬头,罡风激荡他的衣衫与鬓角,右臂缓缓抬起,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掌探出,宛若羊脂白玉。 天地间出现了一只大手,刚好握住了那柄法剑,大手掌心流光溢彩,嗤嗤声响彻长空,便见一条条流莹缠绕法剑。 五彩! 神通术法,我也会,且是自创而成的雷法。 月光在此刻都不敢与之争辉,只能躲进云层之中,天地间只剩下流光溢彩的手掌与法剑,在此时大放光明、 刹那而已,只剩下那美轮美奂的五彩之色。 以天上大手为圆心,方圆百丈的天空,都被五彩所笼罩,所有天地灵力皆被灼烧一空,成为无法之地。 这一幕画卷如此瑰丽,以至于很难有人注意到画卷边角的散淡墨痕。 在那柄法剑凝聚成型之前,数以万计的锋芒就已经激射向远处山林间而去,一群逃命的流浪客接连倒地,尸体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窟窿,惨不忍睹。 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发出一声惨叫,就在刹那死去,鲜血如昙花绽放。 生命是如此脆弱啊。 儒衫男子默默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再睁眼,那双灿如星辰、永远温和的眸子,已被一种冷冽的情绪所覆盖,冷声道:“杀人泄愤,不论敌我吗?” “孟青,今日之局,无人能救你,至于那些蝼蚁,皆是因你而死!”声若寒冰,如要冻杀一切有生之灵。 伴随声音而至的一行漆黑战甲的修士,重重落在道观周围,溅起一片烟尘,封住天地四方。 为首修士面容阴冷,肤色苍白,身上的战甲有云纹绽放。 他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儒衫男子:“你为何总是在乎一群蝼蚁的死活?” 在他说话的同时,随他而至的修士已经掐诀,他们动作惊人的一致,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一连九道条土黄蛟龙倏忽成形,在空中尖啸纵横,噬向左光烈。 出手果决而狠。 坤蛟炼杀阵,道法不算高深,可在他们的精妙操纵下格外凌厉凶狠。 孟青神色不改,仅是右手一抹,天上大手悍然拍下,五彩雷霆便将临近的土蛟炸的四分五裂。 面对这种无聊的把戏,孟青仿佛难以提起心气,平静开口道:“孙彦良,既然连小六道血煞阵都搬来了,何故用这种方式来消遣你我?” “消遣?不愧是稷下学宫大宫主,不过……”孙彦良双手翻飞,印诀不断打出,他冷声道:“你太小看我等了。” 坤蛟炼杀阵在此时有了异变,那些被炸碎的土蛟在地面上不断扭动,再次拼接在一起,阴煞之力自大地之下奔腾而起,灌入那就条土蛟之躯。 孟青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归元仙宗这些年在元烈王朝化了不少心思,连这种东西都能交给元烈兵部。 嘶~嘶~嘶~昂 声音刺耳挠心,到最后竟有了龙吟之声。 九条土蛟此时双目已然有了一丝灵性,那头角也开始分叉,仰天长啸如要化龙般,只可惜双目赤红一片,浑身都充斥着阴煞之力。 孟青此刻似已在绝境。 但他的声音仍在响起,温醇中透出坚定、决然,“小六道血煞阵,似乎还不够,你们打算如何将我葬在此地?” 一片金色文字自他体内蓦然冲出,宛若金色骄阳,在天地间熊熊燃烧,张牙舞爪。 金色文字宛若一片巨网,以点成线,霎时就弥漫开去。 儒家门生,博览群书,蕴浩然正气。 十六岁时以一口浩然气,镇杀阴邪上万,威震大秦边荒! 整座大阵都被金色文字点燃,九条阴煞之力侵染的蛟龙挣扎嘶鸣,化为了无生机的沙砾。 孟青自那道观门口冲霄而起,长发张扬,大袖飘摇,气势雄浑,恍若圣人坐镇天地。 就在此时,乍起一声鹰啸声! 一只黑色巨鹰自高空扑落,它直冲道观而来,眼中闪烁着嗜血光芒,瞳孔中唯有孟青,双翅骤挥。 数百黑色剑芒呼啸而至,每一道剑芒都是不同道法,或凶猛或阴毒。 剑芒如骤雨,倾盆而下,将孟青那支大手斩碎,又有一道炽烈剑光当头斩落,将孟青周身文字打碎。 妖兽,剑翎鹰。 而巨鹰背上,一个面容俊俏赤足男子凌风而立,默然不语,仿佛一切只在剑中。 孟青刚落在地面上,天穹上仿佛开了一个窟窿,一道金色拳罡就砸了下来。 只听一人说道:“孟青,能接本座几拳?” 孟青淡笑一声,一尊千丈法相凌空踏步,同样一拳递出,无穷罡风涤荡天地,万里云海湮灭一空。 孟青本体则是盘膝而坐,眉眼带笑,始终平静,似乎再无遗憾。 以他孟青一人之死,换大秦白姓百年安稳,也换自己两个弟子远游回乡,他仰头道:“孟青在此,拜别诸位!” 孙彦良看了一眼剑翎鹰背上男子,不再犹豫,十指交握,举于身前,长发无风自动,“孟青,何故冥顽不化,你只要脱离大秦,何处不可去!” 孟青淡然道:“君子生于天地,有所为有所不为!” 气温骤降,一抹白霜凝于他眉上,整座大阵天地都停滞了,被一层坚冰覆盖。 这是至阴至冷、坚不可摧的阴煞玄冰。 以小六道血煞阵凝聚阴煞之力,画地为牢,是此阵最恐怖的杀招之一。 入此牢者,冻杀身躯,湮灭神魂。 孟青被白霜覆身,孙彦良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下一息,便是裂体,孟青将再无肉身。 但!凡事总有例外。 ……而另外一边,‘他’眼神迷离,身遭灵力剧烈涌动。 “很不错的幻境,可你们怎么觉得能让我沦陷呢?” ‘他’双手结印,牵引天地灵力,对着身旁少女便是一击轰杀过去。 少女瞬时间烟消云散。 而‘他’醒转。 “给我起开!” 第八十八章:阴阳相合,剑斩阴神 俯瞰山河,万里冰封。 在二人分别后,墨笙独自北上,寻找真身所在。 而唐生则是在分别后三个时辰赶上了北上的墨笙。 墨笙惊喜而又诧异地问道:“哥,你怎么……” 唐生与之并肩,说道:“想了想,还是与你同走一趟北境。” 墨笙使劲点了点头:“好!” 分别之苦涩滋味,他尝了十几年。 路途中,墨笙细说这些年的遭遇。 与桃菲下山,与师兄姐们相逢的别离,在青虎关坐镇甲子楼…… 最后,墨笙问道:“当年那件事的幕后之人可有消息?” 唐生摇着头,“那些事情已经十几年了,想要调查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眼下的事。” 他思虑了一下,“仙朝那边肯定会派人查探,那位可能会对你出手。” “不…他不会对我出手,文武百官会口诛笔伐倒是真的……待北境一战定乾坤后就该回帝都了!”墨笙揉了揉眉心轻声道,脑袋有些昏沉,催动秘法的后患来了。 灵剑山一行,他的本意是想斩掉那些长老,可事与愿违,只是宰掉了一个长老,根本对灵剑宗毫无影响,也逼不出背后之人。 唐生看了一下墨笙的状态,目光挪到墨笙身后的剑匣轻声道:“观你之前一直背着剑匣,为何一直不曾动用?” 墨笙哑然失笑,“以我现在的修为,尚不能破开剑匣封印。” 原来如此…唐生恍然点头。 “此次与我去了北境,打算什么时候离去?”墨笙看向唐生问道,他看到了唐生眼中的犹豫与挣扎。 十六年了,他终于见到了家人,不想就此分别,但他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从唐生的神色就知道,唐生还是要离开的。 唐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墨笙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眼神温柔地开口,“要离开的,不过要等半月才会离去。” …… 黎城! ‘他’的双眼的不再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 伴随着少女的烟消云散,他眼中的幻境开始消散。 周焕那巨大的身躯凝视着墨笙。 “竟然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破开幻境,你很了不起,但你又能如何?” 墨笙嗤笑:“雕虫小技而已,想要探寻我心底最深处的恐惧,那就如你所愿!” 双手印诀不断变化,天地间异象起。 只见黎城上空出现了崇山峻岭。 周焕略带诧异的看着那一片异象,一位老者出现在其中,朝着周焕那丑陋身形便是一剑递出。 墨笙淡漠的注视着置身于崇山峻岭中的周焕,对于此前那种近乎真实的幻境,他心有余悸。 若不是最后关头被阴神感应唤醒,此刻,他可能莫名就丢掉了性命。 眼前这个周焕不是真身,而是其阴神,不过并非全盛时期,被龙影打伤之后,实力已经大幅下降,如今也就最多相当于乾元境。 否则,墨修尘只要被拉入对方的幻境,就已经置身于死地,不可能如此迅速醒来。 纵然如此,墨修尘想要抹杀其阴神,也不容易。 黎城三百里外,墨修尘的阴神皱眉道:“那边有一道极为强横的气机,真身有危险!” 唐生凝眸望去,道:“我先赶过去,你跟上!” 三大龙影正在全力攻伐周焕的真身,而周焕的阴神被暂时拖住。 唐生一步迈出便来到了黎城上方,冲龙影道:“且退!” 龙影刚欲开口,便见唐生并指一剑斩开了护城大阵,来到周焕真身上空,冷哼道:“给我滚回去!” 一名龙影沉声道:“虚涅境!” 周焕咆哮着,打出一片阴阳法阵,轰击向唐生而去。 墨笙看向那一袭白衣的唐生,轻声道:“哥!” 唐生微笑道:“等我宰了这恶心的东西,再与你叙旧!” 周焕感受到唐生随意,顿时戾气暴涨,声音沙哑道:“哪里来的小子,给我死!” 胸腔上的婴儿头颅一声嘶鸣,射出两道猩红光芒,刺向唐生。 唐生冷哼道:“舍弃人身,投身诡异,当诛!” 一脚跺下。 黎城内仿佛掀起了一阵海潮。 周焕的阴阳法阵顿时破碎,那两抹猩红光芒被唐生捏碎,那具大身躯被一脚跺回地面,撞碎无数房屋。 唐生望着周焕的声音,神色有些诧异。 因为周焕没有丝毫受损的迹象,反而气机还在急急攀升。 龙影说道:“那周焕在汲取护城大阵的力量!” 唐生颔首:“原来如此!” 说罢,便剑唐生手中出现了一柄法剑,冲着护城大阵便是一剑。 漫天剑气冲霄而起。 护城大阵宛若瓷器般,蛛网遍布,随即开始消散。 墨笙看了一眼消散的护城大阵,深呼吸了一口气,远方一缕虹光掠来,进入他的身躯之内。 墨笙捏了捏拳头,当阴神归位之后,他的实力已经抵达开元境巅峰。 他看向城内一处方向:“现在就等阳神了!” 阳神此刻与灵禾正在穆况云的府邸。 穆况云心死如灰,知晓此刻大局已定,黎城已经守不住了。 他说道:“珺王,如今黎城已破,可否手下留情?” 墨笙坐在椅子上,淡笑的看着穆况云:“穆将军,你觉得此刻我手下留情,他们便能活吗?” “什么意思?”穆况云皱眉,疑惑的看向墨笙。 灵禾冷笑道:“与虎谋皮,代价就是你这满城生灵沦为那头怪物的口食!” 穆况云惨然道:“怎么可能,周焕可是书院副山长,他怎么能如此做?” 墨笙单手托腮,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早就给过你提醒,那是个读书读歪了的读书人,给过你选择,但是你非要拼死抵抗,如今的结局就只能是如此了。” 穆况云如丧考妣,他可以战败,可以身死,但绝对不允许自己手下的将士与百姓是间接死在自己手下。 墨笙说道:“你的妻儿倒是无事,有龙影卫庇护!” 听闻此语,穆况云霍地起身,死死地盯着墨笙,不甘、愤恨、无能为力,各种情绪交织,他指着墨笙厉声道:“珺王,你……怎能如此卑鄙?” “你看,你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我派遣龙影庇护你的妻儿,你竟然骂我,这时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啊。”墨笙也不理会穆况云的恼怒,自顾自的说着。 穆况云瘫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说道:“谢了!” 墨笙端坐身子,看向他:“穆将军,元烈王朝的未来已经注定了,就算今日没有我墨笙,将来也会出现另外一个人大秦王侯,元烈不是你最好的归宿。” 穆况云何尝不知道,可他又能如何呢? 元烈如今各自为政,那位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分化各方势力,导致各方投鼠忌器,只想保全自身。 否则,元烈这南境何至于没有援军。 但让他投敌断不可能,至少无忧城内还有那位王爷在,大秦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元烈整个南疆,痴人说梦。 墨笙笑问道:“你是在等无忧城的援军吧?” 穆况云脸色剧变,惶恐不安的说道:“你……” “你们在等大秦大军粮草耗尽,而本王又何尝不是在做戏给你们看呢?”墨修尘起身否负手而立;“他们来不了了,想必如今无忧城内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你觉得谁还能救黎城,或是你在期待青虎关内?” 穆况云颓然瘫坐,沉默不语。 墨笙说道:“希望将军能在周焕身死道消前,给我一个答案。” 话音落下,墨笙带着灵禾离去,这处将军府邸已经被龙影包围,穆况云就算是虚涅境也别想突围出去。 …… 城头上。 出现了两个墨笙。 灵禾看得挺别扭,白眼道:“感情你一直都是以阳神现身啊?” 墨笙扫了他一眼,然后眼神开始消散,融入真身之内。 这一刻,墨笙的修为直接进入晖阳境。 身遭玄墨色法力涟漪久久不散,竟是将灵禾推出去数十丈远。 灵禾震惊的望着这一幕:“这是个什么怪物,晖阳境竟然能爆发出不弱于乾元境的实力。” 墨笙说道:“那周焕的阴神不弱,我可以拖住他一会,你找机会给他致命一击。” 灵禾看向周焕的阴神点了点头。 随即墨笙周身出现一片尸山血海,天地灵气被引动而来。 而在那血海之中,有一尊谪仙杵剑而已,抬头在仰望着周焕。 周焕的阴神被异象中的老者一剑逼退,立时感知到了墨笙的气机,同时也看见墨笙身遭的异象。 “嗯?”周焕被那尊异象中的谪仙盯得发毛:“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异象?” 但是天穹这片崇山峻岭便已经是堪比小天地般的手段,如今竟还有一片尸山血海,让哪怕是曾经身为书院副山长的周焕都为之惊骇。 崇山峻岭中出现了唐生的身影,手握法剑又是一剑递出。 周焕怒啸道:“小子敢坏我好事,今日便要你死在这里!” 无数触手轰向城头上墨修尘而去。 异象中的唐生抬手一指点出,冷笑道:“就凭你?” 剑气将周焕的阴神击飞了出去,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击在城墙上,将那片城墙都夷为平地。 于此同时,与周焕真身交战的唐生看见那异象中的自己,眼神微颤,多年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只见唐生手中法剑忽然一颤,一道虹光从剑尖飞出,刺向周焕:“你真该死啊!” 周焕仰头长啸,结印于身前,化为一只巨大的黑虎,裹挟着漫天邪恶的气息与周焕一同冲杀出去。 唐生眸光冷冽笑:“给我滚!” 黑虎似乎要将其撕成碎片,自口中吐出无穷黑色锋芒。 周焕挥动周身触手,带着漫天法力轰向唐生。 唐生随手一挥,一道剑气斩去。 黑虎愤怒不已,身子再度膨胀起来,却被唐生轻松一招震飞了出去。 “杀!”周焕大吼着,再度冲了上来。 唐生冷哼一声,身上气机暴涨,身后出现了一尊高大的持剑身影,金色眸子古井无波,淡漠地吐出一字:“斩!” 周焕怒啸一声,却突然消失不见。 那一剑落在了黎城之中,直接将之一分为二,城中出现了一道深达数十丈的沟壑,这还是唐生收力的结果。 否则,这数百里黎城瞬间就会被摧毁殆尽。 墨笙转头看向那一道沟壑,呢喃道:“哥,你现在得多强?” 他瞬间收回心念,也是什么解决周焕的阴神了。 崇山峻岭中走出了一道面容模糊不清的身影,轻描淡写递出一剑。 墨修尘看向那道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墨笙身遭那尸山血海中的谪仙也动了。 谪仙拔剑,杀意与剑气弥漫山河。 两道朴实无华的剑光斩向周焕的阴神,他惊惧的嘶吼着,生死危机将他笼罩。 他向逃离此地。 可转瞬间,崇山峻岭盖压天穹,将周焕的阴神镇压在下方。 而墨笙也腾空而起,将除了谪仙身影外的尸山血海凝聚在手中,覆盖在崇山峻岭之上。 任由周焕阴神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双重异象的束缚。 两道剑光交汇在周焕阴神的身躯上。 天地间瞬间亮如白昼。 炽烈的光辉洒落。 仿佛一切都寂静了。 第八十九章:炼化神灵金身碎片 鸣山之巅。 墨修尘神魂被困,但外界的一切动静都在他的感知之内。 感受到外界气息的律动,让他升腾起一股寒意,因为他想起了李蕴此前的话语。 要是让定陵道君炼化那神灵金身碎片,就算是李蕴与那五彩喜鹊联手,也无法阻止鸣山方圆万里天地化作炼狱。 “难道那背影手中所托之物……便是神灵金身碎片?”他看向定陵道君问道。 他很想定陵道君回答不是,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定陵道君大笑:“不错,本座等了这么些年,终于就要将之彻底炼化了,若不是你们的出现,本座也不至于如此急切。” 墨修尘哦了一声,讥讽出声:“那就是还没炼化呗。” 定陵道君露出一抹渗人笑意:“你不是问我为何要控制你吗?” “为什么?”墨修尘眼眸生寒。 同时,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定陵道君看向墨修尘的神魂,咧嘴说道:“因为本座将成为你!” 突然,墨修尘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在定陵道君眼中,墨修尘的神魂被他彻底摧毁,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识海中。 同时,他彻底占据了这具生机勃发的躯体。 “终于让本座找到了一个好苗子,这具身躯坚韧度惊人,而且还修行不可揣测的法门,潜力无穷,现在是本座的了。”定陵道君贪婪地笑着。 仙府茅屋内。 道号青筱的王中笑看着突兀出现在此的墨修尘,他递过去一杯弥漫雾气的灵茶,笑着说道:“你这小子也太…能算计了。” 墨修尘饮下灵茶,神魂的伤势便瞬间痊愈,他苦笑道:“没办法,如今境界低微,不如此做,我可没办法去应对定陵道君那一缕元神之力。” “若是让他知晓,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估计得当场七窍生烟。”青筱道人抚须而笑。 当墨修尘的识海被定陵道君那缕元神之力侵入后,便瞬间定好了大致局面,不论是与之厮杀,再到后面被困,以及假死…… 此间种种,都是墨修尘布好的局,因为李蕴让他炼化那枚神灵金身碎片,可他哪里会炼化金身碎片的法门。 就算是询问青筱道长,那也不是一时能完成的。 而且,还有定陵道君的留下的后手,他可不想死得莫名其妙。 所以,看穿定陵道君的意图之后,他都难得阻止了。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如今定陵道君所做的一切,未必就不是徒做嫁衣,而他墨修尘可不想为别人做嫁衣。 而且,定陵道君有诸多手段,自己想要对付他,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青筱道人笑言道:“这要是换在以前,贫道一定拐你当弟子。” 言语中对墨修尘很是欣赏。 有勇有谋,做事爽利,不拖泥带水,绝佳的修道胚子。 现在嘛……他能不能重现人间都是个问题。 墨修尘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仙长,现在也不迟啊。” 青筱笑着摆手。 两人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各自心知肚明。 ……定陵道君控制着墨修尘的身躯。 一掌将外界那道身影拍散,露出了那指甲盖大小的神灵金身碎片。 定陵道君在虚空中画符,然后将其凝聚在指尖,点在那神灵金身碎片上。 顿时上面的禁制开始缓缓消散,洞中顿时一片七彩琉璃光辉,蕴含着无穷灵力的金身碎片被定陵道君抓在手中。 眼中是癫狂的炽热:“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本座将会成为人族,截取人族资源修炼,成为人族最不可或缺的存在,然后……” 他握着神灵金身碎片,盘坐在地面上,一篇炼物法门在心间流淌而过。 神灵金身碎片缓缓上升,悬浮在其眉心处,缕缕七彩神光被汲取而去。 墨修尘站在仙府遗迹的入口处,看着那流淌而至的七彩神光,呢喃道:“开始了!” 他有些期待定陵道君想要蕴养几条筋脉与几处窍穴。 这一路上,他已经蕴养出三十六处窍穴与十条筋脉,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同境炼气士。 而墨修尘感觉自己还能继续蕴养筋脉与窍穴,至于还能蕴养出多少来,他还没能感觉到瓶颈的存在,或许他走到养筋境极致后,才会知道能蕴养出多少筋脉。 随着七彩神光的注入,墨修尘发现道宫天地的几座神宫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而其中变化最为剧烈的是那座土行神宫,也正好是墨修尘想要率先修炼的那座神宫。 土行神宫上,七彩神光凝聚出一颗拳头大的珠子,神宫则是汲取着那股纯粹的力量。 而这一切,早就被墨修尘掩藏了起来。 定陵道君能观察到的无非就是那些神光进入了身躯而已。 墨修尘发现那些神光还有分化,其中小部分竟然被金行神宫汲取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 “你们杀不了我,即便你能将我斩杀,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定陵道君斩出一道百丈剑芒,以锋芒刺向五彩喜鹊周身的五彩羽翼。 “想要凭借法相将本座斩杀,简直是痴心妄想!”定陵道君回身又是一记术法轰砸出去,一头狻猊自术法中冲出,撞击在李蕴的法相上。 五彩喜鹊挥动翅膀,在天地间划出一道五彩光幕,将定陵道君这道剑芒抵挡下来。 然而五彩喜鹊终究是无法真正地伤到定陵道君本体。 “看来你这是要跟我们鱼死网破了!”李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来个鱼死网破吧!” 说罢,天地间忽然间乌云密布。 定陵道君心中惊惧交加,随即又有些疑惑:“不对啊!你此前并未伤到,怎么可能被你一枪刺穿呢?” 定陵道君的腹部突兀的出现一柄血色长枪,他很难理解其中的变故。 只见李蕴手中的长枪上泛起血色罡风,李蕴眼神冷冽如刀:“你又岂能知晓我有几分手段。” 定陵道君怒吼一声,将那柄以法力凝聚出的长枪拔出,瞬间化作本体试图远遁。 在定陵真君惊骇之余,李蕴驾驭法相突然抬手抓住定陵道君的双翼猛地一拉,一柄血色枪影直接在定陵道君的腹部划出一道巨大伤口,定陵道君惨叫一声,在半空中翻转身子,利爪直接扣在法相的头颅上,将其狠狠摔了出去。 但五彩喜鹊又携漫天五彩霞光而至,遮天蔽日,将鸣山都近乎笼罩其中,一瞬间,定陵道君又被打成了人形。 定陵道君在虚空中踉跄不已,双手一抖,一杆污秽长枪浮现,向着李蕴激射而去。 “砰砰砰!” 枪影与枪影相碰,两柄长枪竟然撞在一起。 “啊!”定陵道君痛苦地吼叫起来。 只见两柄长枪相互缠绕着,在空中彼此撞击。 李蕴全力爆发,周身杀意在瞬间冲散五彩霞光,使得漫天都是血色。 定陵道君闭上双眼,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 在定陵道君闭目之际,李蕴手中的长枪瞬间旋转起来。 枪影交织在一起,几乎将鸣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定陵道君豁然睁开双眼,一双鹰隼眸子绽放出无穷光芒,直直冲击在李蕴的法相之上。 “你们困住我又能如何,能伤我又如何,任你们有万千手段,也灭杀不了我!”定陵道君怨毒地说道。 李蕴右手捏决,一道金色法诀在他手中形成,法诀在空中凝聚成一只金色的凤凰。 李蕴冷哼道:“困住你就够了,能否斩杀你,现在言之尚早!” …… 半旬之后,仙府茅屋内的墨修尘睁开双眸。 来到仙府出口,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道宫天地,金行神宫已经开启了大半,土行神宫完全开启。 导致如今的道宫天地如同有仙人讲经,种种玄妙道音络绎不绝。 墨修尘的神魂被道音洗礼,一种玄妙之感萦绕神魂,好像就要在此升华,但墨修尘阻止了这种冲动。 固然神魂能达到乾元境的强度,但肉身如今尚未跟上,一旦神魂太强大,肉身就会承载不住,那时才会是真正的麻烦。 他来到土行神宫的大殿前,大殿中有一尊神祇披甲持锏而立,脚踩玄武,威严肃穆。 心念一动,那尊神祇便出现在墨修尘眼前,面容与他一般无二,只是与阳神有些许不同。 这更像是一种道果的显化。 墨修尘察觉天地间已经没有神光涌入了,想来定陵道君那缕元神之力已经完全炼化了神灵金身碎片。 青筱道人来到他的身边,说道:“他虽然成功将金身碎片炼化了,但那缕元神之力也损耗颇重。” 墨修尘眼眸微动:“怎么说?我能独自灭了他?” 青筱道人看着他摇头说道:“再等等,或许他故意引你出现也说不定。” 墨修尘点点头:“我也正有如此想法,若是贸然出去,说不得他还给我准备了惊喜。” 青筱道人看着他,眼眸中带着一丝深意:“我在你这尊神祇身上感受到了与那金身碎片相似的气息。” 墨修尘心头一动,他没有想到这点。 “不过那气息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青筱道人眉头紧皱。 墨修尘有些迟疑:“难道是我神宫内这尊神祇汲取了原本神灵的一丝神性?” 青筱道人神色凝重起来:“我想过,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此一来,你这尊神祇不就是金身碎片原本主人的一个分身吗?” “‘仙’长的意思是……山下的定陵道君已经不是本人了?”墨修尘沉声问道。 这种想法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神灵借体重生也未必就不可能。 青筱道人看着他说道:“定陵道君已经感应到不对劲了!” 墨修尘双眉微皱:“那就给他个惊喜!” “他已经开始探寻你的人身小天地了!”青筱道人看向天穹。 墨修尘眼神寒光迸射:“将他拽入此间!” 定陵道君的元神之力突兀被拽进道宫天地内,望着这方陌生的天地,感受着其中的玄妙道音与无穷的天地灵力,他欣喜若狂的大笑着。 可一道声音瞬间将他从欣喜中拉了出来:“跟个傻子似的,你笑个什么劲儿?” 定陵道君站在殿外,看着殿内的墨修尘和青筱道人。 “你没死?”定陵道君有些发愣地看着墨修尘。 墨修尘斜眼儿看他:“真是个傻子,进入老子的识海杀老子,有这么好的事儿吗?” 青筱道人说道:“定陵道君?还是称呼你远古余孽?” 定陵道君闻言,神色冷漠,眼眸也转化为金色,淡淡道:“我说为何你身上竟然有神灵因果线,原来你也是半死不活的牛鼻子。” 青筱道人冷冷看着他说道:“贫道半死不活没关系,但你得死!” 话音落下,只见青筱道人伸手一抓。 定陵道君的身形便被提在半空中,他用尽所有手段轰击,却徒劳无功。 天地间忽然间出现一片铭纹,覆盖在定陵道君的身上,顿时让他凄厉地哀嚎起来。 片刻间,定陵道君的身形消失不见。 唯有纯粹的元神之力凝聚而成的珠子。 青筱道人将珠子递给墨修尘:“好东西,不仅能补充你的神魂之力,还能让你通晓一些远古神灵的法门。” 墨修尘作揖而拜:“谢‘仙’长解围!” 青筱笑着回到了仙府内。 墨修尘冲出人身小天地,重新掌控身躯。 瞬间让他震惊不已。 第九十章:大局已定 墨修尘查看着自己的人身小天地。 发现蕴养的筋脉数量多出了九条,而窍穴也是多了二十七处。 也就是说,炼化那枚神灵金身碎片,不仅只是为他开启了一座半的神宫。 墨修尘暗自欣喜:“看来没有白期待。” 同时心中想着,要是多有几枚这样的神灵金身碎片,他的境界不得嗖嗖上涨啊。 但转瞬间就让他摒弃了这种想法。 同时,心中升起一阵寒意。 当日他碰到定陵道君幻化的李蕴之时,二人便有过一番交谈。 贪婪之心人皆有之,而他墨修尘也不例外。 此刻他也明白了定陵道君为何会走到被远古神灵夺舍这一步,想来便是如自己这般贪心不足惹的祸。 随着山巅洞府中那缕元神之力的消散。 与李蕴和五彩喜鹊僵持不下的定陵道君,一口鲜血喷出,双手捂着脑袋哀嚎着,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他双眸转变成金色,盯着李蕴与五彩喜鹊:“你们都得死!” 李蕴察觉到对方气息的变化,对五彩喜鹊说道:“看来他的后手已经被破了,他的本来面目已经快要暴露了,接下来全力轰杀他!” 定陵道君再次化出本体,经过半旬的厮杀,身上已经千疮百孔。 但这并不足以灭杀一位虚涅境大妖,而且还是被远古神灵夺舍的妖族,危险指数呈直线上升。 李蕴与他的法相合二为一,开始施展《十绝杀法》轰击被困住的定陵道君。 而五彩喜鹊张口吐出无数真火,要将定陵道君活生生熔炼至死。 定陵道君身躯开始变化,身躯上长出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手,脑袋被一颗眼球挤爆,浑身翎羽也变成了流淌着黏液的疙瘩,腹部长出一只布满鳞甲的利爪。 他的身躯仿佛要挤满天地一般,那颗瘆人的眼球俯瞰着李蕴的法相与五彩喜鹊。 此刻的李蕴与五彩喜鹊就仿佛两只蚂蚁一般大小,而他们面对就是一头大象。 就在此时,只听虚空中传来一声凤鸣,金色法诀化作的凤凰在空中化作了一柄金色法剑。 那柄长剑直直斩向定陵道君的头颅,定陵道君不闪不避,那刻眼球中荡起一阵涟漪,便将那金色法剑禁锢在虚空中,甚至传出崩裂之声。 只见一声清脆的凤鸣响起,那柄金色法剑在碎裂后,直接在定陵道君的头颅上斩下一块肉来。 定陵道君惨叫着:“蝼蚁,你敢伤我!” “伤你又如何,还要斩你!”李蕴冷哼:“舍弃了神灵之身,堕落成为诡异怪诞,可笑至极!” 只见定陵道君触手横击,在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印诀,将五彩喜鹊的真火尽数扑灭。 五彩喜鹊掠到李蕴法相身边,二者神情凝重的望着模样诡异的定陵道君。 五彩喜鹊说道:“如今他元神缺失,打算搏命了,单凭术法怕是短时间内难以奏效。” 李蕴说道:“我有办法灭杀他!” “你们杀不了我,你们都得死!”远处定陵道君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咆哮起来,那已经破碎的脑袋摇晃着。 “哼,就算你以神灵堕落为诡异,终究也只是十境,如何就杀你不得!”李蕴讥讽道。 五彩喜鹊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还有一些手段,可暂时为你抵挡住他!” 李蕴摇头道:“你我联手,我需要近身斩掉他!” “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丑八怪镇杀掉!”五彩喜鹊寒声道。 当年,正值她闭关之际,差点被一头诡异偷袭致死,那时候她还在疑惑鸣山深处哪里来的这等脏东西。 如今看到定陵道君这般令人作呕的模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所以此刻,她心中的愤怒与杀机不比李蕴少半点。 定陵道君刚要动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停了下来,祂看向天地四方,一片血红色的杀气弥漫而起。 在那其中还有无数血色雷霆在咆哮,竟然将祂的异象都压制了下去。 原本浑浊的天空被那血色汪洋驱逐吞噬。 李蕴趁着对方失神之际,驾驭法相一枪递出:《十绝杀法》—杀怪! 简单粗暴的名字,但威能却足以翻山覆海。 五彩喜鹊震惊的看着此刻的李蕴,才明白此前李蕴一直在隐藏,直到见事不可为才彻底显露真正的本事。 《十绝杀法》作为大秦禁忌法门,修到高深处,轻而易举便能令山河变色,星宿移位。 她虽然少在世间走动,可关于大秦仙朝的一些消息,她还是有所听闻的。 李蕴的法相横空而立,百丈化作千丈,法相身后升起一轮血色阴阳图。 “就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手段!” 说罢,李蕴施展出一枪挥出,山河掀起无尽血色罡风。 五彩喜鹊稍微愣神之后,便旋转着飞上天穹,双翅煽动,便自虚空中扯出漫天五彩利剑,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定陵道君咆哮着,无数触手朝着天穹砸去,一道道印诀铭纹浮现在空中,在祂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屏障。 李蕴与五彩喜鹊同时向外释放出自己的法力。 ……墨修尘本想御剑下山。 可是瞧见那翻天覆地的景象,让他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至少在此地还能少些于波冲击,似乎李蕴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退路。 只要他能解决掉那一次炼化神灵金身碎片的关键元神之力,此地便能将他庇护下来。 望着那天穹战场,以及鸣山改换天地的模样,墨修尘这才知晓了为何下五境炼气士在中五境炼气士眼中,被称之为蝼蚁了。 单那厮杀涟漪就不是他能承受的,触之即身死道消。 “吼!” 定陵道君咆哮着,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脑袋张口说道:“你们就算取得了本座的神灵金身碎片又如何,只要将你们都灭杀掉,本座一样能拿回来!” 李蕴并不惊慌,反而笑道:“凭君自取!” 那千丈法相在空中挥舞长枪,道道血光便化作一杆杆长枪,每一杆长枪上都有无数铭纹,挥舞之间,天地都为之颤动。 定陵道君的所有法诀都被那恐怖的力量搅碎,只剩下一些还未泯灭的残破法诀铭纹在虚空中支撑着。 五彩喜鹊则趁机飞到半空中,张口吐出无数五彩斑斓的光芒。 那光芒之中充满了各种铭纹之力,还有各种道意流淌。 五彩喜鹊并未给定陵道君喘息的机会,只见她长啸一声,化作五彩光芒朝着定陵道君射去。 定陵道君被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笼罩其中,就像是被放入一个大铁桶之中般。 它挣扎着发出阵阵咆哮声,在它身体四周还能看到一道道玄妙的铭纹在环绕游走。 而这每一道都蕴藏着一种道意,定陵道君在五彩神光之中,不断地挥舞那无穷触手。 定陵道君的身体在慢慢缩小,它的触手以及利爪渐渐弯曲,最终化为了百丈大小,挣脱出五彩神光的封锁。 祂开始朝着李蕴所在的方向缓缓游走,定陵道君那不断扭曲的身躯,也变得越来越小,就像是被无限压缩过一样。 直到最后,它竟完全变成一人大小,那蠕动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 李蕴也察觉到了其速度极快,他挥出长枪,顿时漫天血影将定陵道君笼罩其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定陵道君突然出现在了李蕴法相的眉心前,冲他疯狂嘶吼,利爪刺向法相眉心。 “好诡异的手段!”李蕴凝眸,手中长枪横击在定陵道君的身躯之上:“不过对本座没什么用!” 说罢,再次一枪挥出。 “砰!” 枪芒在虚空中爆发开来,枪芒所到之处,皆化为了一片血海。 《十绝杀法》—杀神! 定陵道君也被那漫天血影所吞噬,但祂依旧在其中不断冲击着,无数法诀铭纹绽放,将漫天血影击溃。 然后,迅速拉开距离。 定陵道君的咆哮声震动四野,山河开始剧烈震颤,仿佛整座鸣山要就此陷入九幽一般。 五彩喜鹊问道:“重创他了?” 李蕴颔首:“本来以为还有废上一些功夫,没想到祂竟然自己撞上来了,只好成全他了。” “别给喘息时间,一鼓作气,灭杀此獠!” 李蕴率先杀出,携漫天血色长枪而去。 五彩喜鹊不甘落后,紧随其后。 这天地仿佛被一分为三,血色汪洋、五彩天光、浑浊炼狱。 五彩喜鹊瞬间出现在定陵道君上,第一次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物,那是一方古琴,在此物现身之时,天地被五彩神光照耀。 五彩喜鹊化作人身,拉开琴弦,顿时间天地风雷大作,一片五彩神光汇聚在琴弦之上。 噗! 如弯弓满月,五彩神光带着洞穿天地的威势,破开定陵道君的层层法诀铭纹。 李蕴挥动长枪,血海汪洋内有无数挥动长枪的身影汇聚在法相之内。 山巅上的墨修尘豁然起身,呢喃道:“十绝杀法的杀天一式!” 李蕴一枪递出,血海汪洋消失,尽数融入这一枪之内,紧随着那五彩神光而去。 定陵道君庞大的身躯先是被五彩神光洞穿出一个前后透亮的窟窿,紧随其后又被一枪钉杀了那颗诡异眼珠。 定陵道君瞬间停止了动作,巨大身躯也开始消散。 在这一击过后,定陵道君那化作诡异的部分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了。 只有那燮勾本体缓缓坠落向大地。 李蕴法相背后红光环绕,瞬间一颗头颅浮现在其上。 竟是定陵道君的头颅! 定陵道君的头颅被那血红色的光芒笼罩其中,显得极为可怖。 李蕴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将那颗头颅洞穿,说道:“确实挺难杀的” 定陵道君似乎恢复了原本的神志:“可惜了,本座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 李蕴冷笑道:“好好修道不好吗?非得去触碰那些禁忌之物!” 李蕴收敛法相落在已经满目疮痍的山间。 定陵道君看向天空,眼神中充斥着愤怒与不甘。 但也就这样了。 五彩喜鹊站在李蕴的身旁,问道:“如何处理?” 李蕴摇头道:“让他自己选择吧!” 定陵道君的头颅不甘的苦笑了几声,竟是点燃了自己仅存的元神,将自己在世间的一切都焚灭了。 就好像,从未来过这世间。 墨修尘见到没了动静,急忙御剑下山。 不多时,他便见到了李蕴与五彩喜鹊化形的女子。 “将军,大局已定?” 第九十一章:别鸣山,往北行 李蕴面色惨白,嘴角挂着一抹鲜血。 五彩喜鹊的羽衣也黯淡无光。 两人虽无明显的伤势,可人身小天地内早已经是翻江倒海。 听闻墨修尘的话语,李蕴轻轻颔首,却突然一口鲜血不受抑制的喷洒而出。 李蕴身形摇晃,墨修尘面色剧变,连忙扶住他,紧张道:“将军,您被重伤了?” 李蕴摆摆手道:“无碍,休养些时日便好。” 墨修尘转头看向五彩喜鹊,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仙女姐姐,也无大碍吧。” 本来面色十分苍白的五彩喜鹊,在听闻墨修尘的话语后,顿时眉开眼笑,面色竟是有些羞,柔声道:“没事的,我就是牵制住那家伙而已,就是损失了一些道行,修回来便是。” 李蕴诧异的看着五彩喜鹊,而后又看了看墨修尘。 感情之前那携漫天五彩锋芒的是另外一个人吧? 墨修尘这才放下心来:“那便好!” 李蕴问道:“那块金身碎片被你得到了?” 墨修尘没有隐藏,直接说道:“已经被我炼化了。” 五彩喜鹊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墨修尘,问道:“那可是神灵的金身碎片,你说将之炼化了?” 墨修尘大致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不过中间那神灵的元神之力如何被灭杀的,被他找了一个大致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李蕴与五彩喜鹊面色变幻不定,看向墨修尘的眼光就好像在说:你运气真好! 李蕴抓住墨修尘的手,一缕元神之力进入墨修尘的身躯,良久后这才收回那缕元神之力,看向墨修尘的目光更为欣赏了,说道:“不错,虽然遭逢大难,却因祸得福,竟然当真蕴养出十九条筋脉与六十三处窍穴,” “你说多少条筋脉与窍穴?”五彩喜鹊震惊地起身看着墨修尘。 李蕴以一种十分确定的语气说道:“十九条筋脉与六十三处窍穴!” 五彩喜鹊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向墨修尘:“你是什么怪胎?” 但是李蕴却在此时目光黯然了几分。 墨修尘察觉到李蕴神色的变化,问道:“将军,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五彩喜鹊怜悯地说道:“因为你很可能无法破境了!” “为什么?”墨修尘不明所以,紧接着是一种极致的落差心理如海啸翻涌。 李蕴叹声道:“我曾在古札上看见过一则记载,远古岁月,同样有人开辟出十条以上的筋脉,但一身都没有再破境,修为终其一生都停留在养筋境,虽然可逆行伐上,但无法破境就代表着寿元有限,终将会气血枯败而亡。” 五彩喜鹊解释道:“养筋境,十为最,九为极,能蕴养出九条就已经几乎同境无敌,若能开辟十条筋脉,便已经是传说中的极境了。” 墨修尘身形陡然踉跄,差点摔倒,他不愿意去相信这则信息的真实性。 五彩喜鹊本欲继续开口,却被李蕴阻止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墨修尘佝偻着身形走到一块巨石旁,缓缓坐下,看着天边的夕阳。就好像此刻的他,终有一天也会落下。 他憧憬过很多事情,御剑飞仙,独自远游其他大域,若有朝一日,修为登峰造极,他想去天外看看,更想横渡星海,回到那颗蓝色星球…… 可现在,他的憧憬就像是一个梦境,在瞬间支离破碎。 他坐在巨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着,突然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李蕴闪身来到墨修尘身后,身后搭在墨修尘的肩头上,注入一缕天地灵力,帮助稳固人身小天地。 李蕴从未见过墨修尘如此失态,就算是当初只有二境修为,面对各方都绝对理智与冷静,面对各种危机,沉着应对自如。 可现在,他发现墨修尘心境大乱,甚至人身小天地有崩溃的迹象。 突然,墨修尘身躯开始如瓷器般出现道道裂纹,宛若蛛网遍布全身。 李蕴猛然大喝:“静心明性,紧守心神!” 但墨修尘却在此刻颤颤巍巍起身,双手掐诀,猛地拍向自己的心口,口吐道音:“破!” 一道黑影被墨修尘自心口拔了出来,待墨修尘将那道黑影攥在手中,李蕴与五彩喜鹊这才发现那道黑影的真面目。 竟然是神灵的神识之力。 随着黑影被拔出,墨修尘的身躯上闪烁着琉璃光彩,那些裂纹瞬间消失,墨修尘眼神冰冷的看着那神灵的神识之力:“扰我道心,你当死!” 黑影凝聚出一尊头颅,金色眸光注视着墨修尘:“人族,终有一日,本座会找到你!” 墨修尘五指用力,直接以法力将之捏散,甚至还以紫气焚烧了一遍。 昨晚这一切,墨修尘身心疲惫地瘫坐在巨石上,大口喘着粗气。 李蕴皱眉道:“你接触过神灵?” 墨修尘颔首道:“此前回乡时,在路途中遇见了一尊黑甲神灵,被我与其他两人合力灭杀了!” 李蕴与五彩喜鹊对视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为何墨修尘在山中遇见的与其他人不一样了。 因为墨修尘本身就与神灵有了因果,所以才会引起定陵道君体内神灵的注意。 墨修尘目光黯然地问道:“将军,你蕴养了几条筋脉?” 李蕴没有直接说出了答案,而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不到十条!” 此种修行大秘,绝对不会轻易告知他人,因为他日很可能就是敌人针对自己的手段。 而李蕴敢当着五彩喜鹊的面说出墨修尘的筋脉与窍穴数量,是因为他们都欠了墨修尘的人情,而且修为足够高,不用担心他人逼迫,同时也会立下天道誓言,以此来保证不会将之泄露出去。 墨修尘闻言顿时明白了过去,歉意道:“唐突了!” 李蕴问道:“今后作何打算?” 墨修尘一改黯然神色,嘴角泛起笑意:“不就是无法破境吗?那我就一直蕴养下去,同时提升自己的肉身强度,将来就算无法破境,也能凭借双拳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五彩喜鹊颔首道:“以你的肉身强度,改走武道未必不能淌出一条大道来。” 李蕴也想到了某些事情。 墨修尘的肉身力量近乎有百万斤,这特么就算是六境武夫也难以拥有,若是一般六境炼气士被近身,估计会被三两拳轰杀。 唯一的缺点就是,六境炼气士已经能改变山川,想要近身搏杀很难,除非双方都有改天换地的神通。 不过只要墨修尘武道境界跻身七境,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墨修尘却不是想改走武道,而是想着打破禁忌,虽然传闻无法破境,便真的无法破境吗? 别忘记了,他的体内尚有五座神宫,而且那天地长桥并未停滞不前,说明他有机会突破,只是很艰难而已。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就此停滞不前。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笑望已经半掩于山脉的夕阳:“太阳会重新升起,枯木也会逢春,我的终点绝不是这里!” 李蕴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带笑意,五彩喜鹊也站在两人身旁。 墨修尘突然转头看向五彩喜鹊化身的女子,问道:“姐姐如何称呼?” 五彩喜鹊转头刚好与墨修尘的眼神对上,瞬间满面通红,娇羞无限,她连忙将目光转向其他方向,故作镇定的数道:“就叫我五彩吧!” 墨修尘笑道:“好嘞,五彩姐姐,你可以叫我修尘!” 五彩更娇羞了,宛若邻家女子般,细弱蚊蝇地喊了一声:“修尘!” 墨修尘闻言愣了愣,转头看着那低头不让人看见自己的神情的五彩,心想有这么单纯的大妖吗? 李蕴以心声打趣道:“她不怎么行走在世间,常在山间修炼,心思单纯,你可莫要诓骗她。” 墨修尘不满的回答道:“我在将军眼中这么无耻吗?” “你自己说呢?”李蕴斜眼儿看向他。 两人在此刻,没有上下级关系,更像是忘年之交。 天黑之时。 李蕴与墨修尘沿着山间小路下山。 五彩站在高处望着两道背影消失在眼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好像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好好陪她说话了,但离别却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她要转身之际,发现一道身影御剑而来,很快就停在她的不远处,她望着那个年纪很小很小的家伙,笑意嫣然,有几分欣喜的问道:“修尘,你怎么回来了?” 墨修尘跳下‘千秋’,笑着抓了抓头发,问道:“五彩姐姐可愿随我们离开鸣山?” 五彩闻言,瞬间喜悦跃上眉眼,她的一双眼眸眯成月牙,此刻仿佛月光也黯淡,雪地里唯有五彩的笑意。 可是当她转头看向鸣山深处,却有深深的眷念,她的神情又低落了下来,最终像是下了某个决定:“修尘,对不起,我就不随你们离开,我还是呆在鸣山吧。” 墨修尘也没有失望,笑着说道:“那好,等我有时间,我就来鸣山看五彩姐姐。” 边说边取出一串以紫灵玄晶打造的珠子,递到五彩面前:“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就这串珠子品相还凑合,想来,戴在姐姐手上会很漂亮。” 五彩看着那串在月光下紫光宝气的紫灵玄晶,缓缓伸出右手,露出一截洁白无瑕的手腕。 墨修尘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过来,他轻柔地将珠串戴着五彩的手腕上。 五彩感受到墨修尘指尖的温度,顿时羞红了双颊,如天边的最美的红霞。 但墨修尘却没能发现,将之戴好后,便说道:“五彩姐姐,有空再回来看你啊。” 五彩伸手拉住墨修尘的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精致的五彩翎羽,她说道:“我也送你一件东西。” 墨修尘看着那片翎羽,有些失神,因为他感受到了一缕本命精血蕴含在翎羽中,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与对方仅是相识数个时辰,对方竟然将自己的本命精血交到他手中。 五彩说道:“炼化精血后,便能帮助你的肉身提升,同时这片翎羽能帮助你抵挡神合境炼气士的三次攻伐。” 墨修尘断然拒绝道:“不可!” 五彩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撇过头去:“你要是不收,那你送我的珠子我也不要了,以后都别来看我。” 墨修尘挠挠头,最终只能收下那片翎羽。 五彩目送墨修尘离开鸣山,哼着小调在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仿佛悦耳的音符般,令人沉醉。 下山后的墨修尘与李蕴在定陵县城外汇合。 李蕴说道:“你小子,以后看你怎么处理?” 墨修尘疑惑道:“什么怎么处理?” 李蕴笑而不语。 两道流光拔地而起。 往北而去。 第九十二章:大渎水君 时值冬至。 沧州大水上,一艘游船顺水而下。 游船外雪花如柳絮飞飞扬扬,船内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味儿。 墨修尘取下温好的酒壶,先是给李蕴斟上一杯酒,再给自己满上一杯。 李蕴抿了一口酒,夹起锅中咕噜滚动的狗肉,送入嘴中,令他眼前一亮,他赞叹道:“大雪天,狗肉温酒,好滋味啊。” 墨修尘撩起帘子看向大水,问道:“传闻这条大水为渎,供奉着一位水君?” 李蕴颔首道:“这条玄渎供奉着的是一位蛟龙之属的水君,也是大秦唯一一位神位堪比中岳山君的神祇,有他坐镇玄渎,这些年两岸倒是少去了很多涝害,百姓的收成也好了许多。” 墨修尘闻言肃然起敬道:“若是有机会,定要拜访一番。” 李蕴笑着摇头:“人家也得愿意见你不是?” 墨修尘笑了笑,他单想知道是否与自己想象中的四海龙王,有什么区别而已,不过他可不敢冒犯,能成为一方大水神祇,说是修为通天也不为过。 墨修尘吃下一块狗肉,问道:“将军,当日出现在云霞城那两人?” 他可清楚的记得,当日那两人将云霞城视为天赫疆土。 最后要不是李蕴出手,自己能否离开都是两说。 李蕴吃着肉,摇头道:“那两人动用了一种类似山河封正的手段,试图让你承认云霞城是天赫疆土,届时天赫有气运加持,面对大秦铁骑就占据着优势,可能有机会将云霞城打穿。” 李蕴抬起头看着墨修尘,目光深邃:“但好在你当日并未如他们所愿,否则,你就成了大秦的罪人。” 墨修尘苦笑了两声:“说不定现在在某些人眼中,我就已经是罪人了。” “你会担心这些?”李蕴十分好奇。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墨修尘可从来不会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而烦恼,也从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 墨修尘笑道:“我担心的不是他人的看法,而是这背后将会给我带来的影响,毕竟我此行可是云波诡谲的帝都,全是狐狸,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由不得我不去思量。” 李蕴想了想道:“小子,李氏的恩怨你打算如何处理?” “不急,李氏的动作我大致能猜测出几分,想来我这趟北行,在与将军您分别之际,便是李氏手段显现之时。”墨修尘说得十分随意。 墨修尘颔首道:“只要不是大是大非,这些个人的恩恩怨怨,我倒是能应对。” 李蕴沉声道:“你当真灭了宗家?” 他听闻这个消息之时,可真是吓了一大跳,一个三境的小家伙,竟然将崛起百年的家族给灭了,鸡犬不留。 这些墨修尘本来都没有告知他,是在一份山水谍报上得知,说是宗家化为废墟,鸡犬不留,可能就差没有将鸡蛋给摇散喽,其实也差不多了。 当得知这则消息,他很是诧异的看了看墨修尘,只是觉得不太可能,墨修尘那时也只是笑笑,没有表态。 但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此刻问了一嘴。 墨修尘十分平静:“满门皆死!” 李蕴放下筷子,注视着墨修尘良久,最终无奈笑了笑。 他已经大致想到了墨修尘的谋划。 也许正是有了此举,墨修尘才能独自上路,且还没有遇到生死阻挠的原因。 有人想要动墨修尘,自然也就有人想要保。 不论对方如何看待墨修尘,却无形中都为墨修尘提供了一层无形的庇护。 这都他娘什么脑子啊? 墨修尘问道:“将军此行……” “有些帐得算算,云霞城的士卒可不能白死,总得有人给个说法。”李蕴直起身子,眉眼冷冽,透过帘子往北方看去。 墨修尘这才想起自己的簪子中还有云霞城将士们的尸骸,他取出簪子,说道:“将军,将士们的尸骸……在我这!” 墨修尘已经将这些尸骸转移到另外的储物法器中,现在将之交到李蕴手中。 李蕴双手微颤的接过两件储物法器,眼眶通红,嘴唇颤抖地看向墨修尘,起身重重抱拳,颤声道:“我替将士们谢谢你!” 墨修尘连忙起身扶住李蕴,郑重说道:“我也是云霞城的士卒,更是云川铁骑,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何况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李蕴双目噙着泪水:“已经不能再多了!” 李蕴收起那装满了将士尸骸的储物法器,看着墨修尘说道:“万事从无绝对,你的修为并非一定无法突破,或许你的想法并未有错,等到你某天将养筋境走到极境之时,便能水到渠成踏入真意境。” 墨修尘站在帘子前,望着滔滔大水,身姿挺拔,充满了自信与朝气,颔首道:“起初听闻无法破境之时,我确实有些乱了心神,但这些并不能阻碍我前进,况且我有感觉,我一定能破境。” 李蕴看着依旧自信的墨修尘,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拍着他的肩膀:“云川铁骑只要还有一人在,便没有覆灭。” 墨修尘重重点头,这是李蕴对他的一种认可。 李蕴说道:“该与你道别了!” 墨修尘拱手抱拳:“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李蕴哈哈大笑,身形消失在游船内。 “借你吉言,帝都见!” 墨修尘负手而立,目送虹光远去。 温酒话长短,离别期再会。 墨修尘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向船头那位撑船舟子,笑问道:“水君,既然来了,何不坐下聊聊?” 舟子抬起头,露出了斗笠下的眼眸,一双金黄色竖瞳注视着墨修尘:“李蕴都未曾察觉本君的到来,倒是你这小家伙发现了本君,确实有意思。” 舟子走进舱内,撤去蓑衣与斗笠,将之挂了在墙壁上,走到墨修尘对面坐下:“你就不怕我起歹意?” 墨修尘笑道:“非是我察觉水君到来,而是将军早已经知晓你来,但他不便与你相见,所以就让我招待水君。” 舟子模样的水君嗤笑一声:“那家伙是担心本座找他讨债吧?” 墨修尘当没听见这个问题,说道:“想必水君不是来此闲聊的吧?” 水君见状冷哼道:“你这小子倒是怪有意思,见本君不拜就算了,言语也如此不客气,当心本君将你扔进玄渎喂鱼。” 墨修尘与之对视,身躯笔直,不卑不亢道:“水君既然有求于人,何必如此恫吓我一个晚辈呢?” 李蕴离去之前就说过,见到水君不必畏缩不前,拿出架势来,反正对方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既然对方现身,就指定有所求,尽可能争取自己的利益。 水君揉了揉眉头:“他娘的,现在的小辈都这么鬼精鬼精的吗?” 他打量着墨修尘,良久后才说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不愧是能灭掉宗家的小家伙,确实有几分本事,既如此,本君就不与你卖关子了。” 墨修尘说道:“水君且说便是?” 墨修尘明白对方已经上钩了,那么现在就看对方的请求为何了,而自己也绝对不能露出丝毫怯场,否则,此前所做的一切铺垫就前功尽弃了。 水君将原委细细道来。 在玄渎边上,有一户人家与水君有些因果,当年水君曾答应过那户人家的先辈,若家中出现了可造之材,不论是读书还是修行,皆可为之护道一程。 如今,那户人家的后辈,出现了一个修行的苗子,而对方已经决定前往元灵山修行了,但是这一路上足有万里之遥,路途中各种变数不定,而水君若是亲自护送也不无不可。 但如此一来,元灵山定然会为对方大开方便之门,甚至成为亲传弟子也不无可能,可在水君看来,如此一来便失去修行的意义,只有从低处往高处走,才能领路途中各种风景与感受到不易,对于道心的淬炼更为有利。 他自然可以找水府中修为足够的供奉护送,但效果其实都与自己相差不差,没有太大的意义。 所以墨修尘的出现,反而给了水君一个最好的选择。 一是墨修尘的修为只有三境,不是很显眼,而且心思缜密,面对途中出现的各种状况也能应对自如,同时也能让那户人家的晚辈明白修行不易,机会同样来之不易。 墨修尘却是神色变幻不定,因为再一次听见元灵山这个仙门。 此时他才想起,元灵山就在他北行的路上。 他看向水君,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将他的老底都摸透了,现在他感觉自己让李蕴给卖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墨修尘问道:“护送的好处是什么?” 水君笑眯眯地问道:“那你现在缺什么?” “蕴含极阴之力的修炼资源。”墨修尘不假思索的说道,目光殷切地注视着水君。 他既然暂时不可能破境,那就先锤炼肉身,当初得自于青筱道人的那部神灵法门,第一层尚差极阴之力的辅助。 而对方身为大渎水君,想必不差这类资源。 水君神色一变,皱起眉头说道:“你小子找死吧,极阴之力你也敢触碰,就算我敢给,你敢收吗?” 墨修尘笑着说道:“看来水君手中确实有这类资源了,我当然敢收啊,买卖嘛,怎么就不敢收了。” 水君目光扫视着墨修尘,问道:“先告诉我你用它来作甚?” “淬炼肉身!”墨修尘也懒得隐瞒。 水君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看向墨修尘道:“你一个炼气士锤炼肉身……” 他话还没说完,便住嘴了。 据山水谍报所言,这家伙拥有五境都难以匹敌的肉身力量,而那还是在之前,那现在呢? 他还是提醒道:“极阴之力的资源,本君倒是有,可还是得提醒你,莫要将自己折进去。” 墨修尘抱拳道:“多谢水君提醒,我自有分寸。” “与那家伙年轻时还真是像!”水君摇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护送一程,本君给你极阴之力的资源。” 墨修尘笑道:“合作愉快!” 第九十三章:无诏回朝 黎城。 战火之后,百废待兴。 但这并不是属于元烈王朝,而是属于大秦文官们的忙碌。 打下黎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鏖战,可当墨笙的谋划真正浮出水面,元烈王朝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可那时候,黎城已经被攻破,被大秦收入囊中。 黎城府衙内,墨笙谋划着接下来的布局。 但他的真身已经南下。 大秦帝都坐落了秦州最中央,占地极为广阔,纵横三万里之地,就像是一头真空盘踞在地面上,城墙足有百丈之高,城中有军队三十万,守卫着这座古老城池。 参差的建筑,散发着古老的气息,气势磅礴,红墙绿瓦,每一处都是工匠精心雕琢而成。 城池中央的皇宫,更显神圣威严不可冒犯。 皇宫内,一名身穿黑甲的侍卫走进宫殿最深处的一处大殿内,单膝跪地,朗声道:“陛下,珺王已经入城,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人,是…是…唐生!” “呵…他也回来了么,甚好!”雄浑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一道身穿黑色龙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大殿皇位上,他好像坐在那里,好像又不在,眸子开阖间隐约有剑芒刺穿虚空,“传令龙影,将北域表明上的势力情报尽数呈报给朕!再把珺王无召回朝的消息透露出去……” 侍卫退下,黑色龙袍的中年人端坐在皇位上,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些人过的太安逸了,也该动动筋骨了!” 内城。 珺王府。 府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双手枯槁,眸子浑浊,就像是即将落下的夕阳,他拿着抹布用心的擦拭着门窗,桌椅,老人时不时眺望一下坐在王府大门门槛的背影,脸上顿时就笑了起来,十分溺爱的喊道:“潇潇,看见你大哥哥了么?” “没有呢,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清澈稚嫩的女童声从大门口传来。 老人摇头笑了笑,“该回来的时候便回来了。” “大哥哥!大哥哥!”女童突然大声喊道,起身就冲着外面街道奔跑而去,老人心中一惊,连忙跛着脚急匆匆往外面走去,边走便喊,“潇潇…慢些!” 王府外,一袭白衣与一袭玄墨衣衫两个男子向这边走来,两个人走在街上引来了无数目光,两兄弟皆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一个温和一个俊美邪魅。 满头银发的墨笙望着奔来的小女孩,那个女孩虽然很小,只有六七岁的模样,直直的秀眉、如白玉的琼鼻、一张樱唇,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一头秀美的乌发,可爱又惹人怜惜。 “大哥哥!”小女孩一头扑进墨笙的怀中,两只清澈的眸子望着墨笙,似乎不敢相信。 “长高了一点点,也变漂亮了。”墨笙捏了捏潇潇的琼鼻,看着匆忙走出王府的老人,墨笙连忙抱着潇潇迎了上去,扶着老人,“姜爷爷,你腿脚不便,怎么出来了?” 老人十分激动,连忙点头,“王爷回家,怎能不出来迎接?” 唐生望着很是气派的府邸,先是冲老人与孩子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墨笙,打趣道:“这就是你口中的破砖烂瓦?” “这位公子还不知道?”老人诧异的望着唐生,随后眼神骄傲道,“那公子自己去问王爷吧,哈哈……!” 额……这老伯? 说话这般随意,看来和笙儿的关系不一般。 以前没怎么在意笙儿的封号,如今看来,这个封号背后绝对不简单,可笙儿的真实身份为何没有暴露出来? 是被人刻意掩盖了吗?他既然在仙朝为官,定然有人知晓他真实的身份,且能得到这样的封号,是谁在替他掩藏身份? 是王朝大员还是那位……唐生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他这些年都在打听墨笙的消息,可天师府那边根本就不见他,让他很无奈,也不敢硬闯,天师府的实力没人知道,就算是当初墨家高层对天师府也要礼敬三分,他一个小辈自然不敢放肆。 饭桌上,姜老张罗了慢慢一桌子饭菜,墨笙边吃饭边问道:“潇潇去学塾了读书了吗?” 姜老笑呵呵的回答:“没有!”老人的眼神中有些感慨,带着一丝丝害怕,只是隐藏的很好,不想被墨笙发现。 墨笙打量了一眼潇潇,可爱的小女孩儿低着头不说话,不敢抬头。 墨笙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什么?” “就是不合适,我能教她一些字,她能看一些书就很好了,做个普通人就很好。”老人目光躲闪,给几人夹菜缓解尴尬。 墨笙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潇潇是我妹妹,明天我带她去学塾。” 话语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让人不敢抗拒,姜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见到墨笙低头吃饭的神态,只回了一个字:“好!” 吃完饭之后,墨笙就进了书房,唐生也跟了进来,唐生见到书房内那张金丝楠木的案桌上摆着一叠叠书简,底下那些看起来已经放这里很久了,上面的那些是新放进来的,他很是诧异。 墨笙拖了一张椅子给唐生,自己坐在案桌后面,拿起一个个书简查看,唐生没有打扰他,只是观察着墨笙的神色变化,有疑惑、有震惊、有迷茫、有愤怒…… 好长时间墨笙才缓缓仰头,双手叠放在腹部闭目沉思……半刻钟后,墨笙开口,“三年前,我下山进入大秦,坐镇甲子楼,以计谋帮助大秦铁骑击退了蛮神王朝,后以计策三破南妖大军,在仙朝有了些声望,我便开始组建了自己的情报组织,让他们开始调查十六年前的一些事情。” “那位?”唐生只是简单的问道。 墨笙捏了捏眉心,脑袋微微看向皇宫方向,点头道:“我没见过那位,可就算是这样,我甚至怀疑他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只是没有阻止罢了!” 墨笙拿起一卷宗看了一下,问道:“哥,你知道大秦仙朝的历史吗?” “不是很清楚,大秦仙朝起源于千年前,它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北域一般,占据了北域最有利的位置,这一千年,虽有其他势力想要攻打大秦仙朝,可没有任何一次成功过,每一个大秦仙朝的王都极其可怕,没有人愿意面对他们,就算是一些大势力的绝世强者也是如此,闻之莫不变色,这是我这些年行走天下得出的结论。”唐生面色凝重的说道。 “不对啊……这些年我也和几个王侯打过交道,他们的修为都在中五境巅峰,这样的修为在一些人眼中确实可怕,但在上五境眼中,还是蝼蚁。”墨笙沉吟着。 唐生点头,“确实如此,可外界都对他们都忌惮无比,甚至没有多少宗门愿意提及大秦仙朝,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墨知命之前和墨笙提起过,当年墨家之事,其中有仙朝的影子。 唐生面色陡然一沉,这是他不曾知道的隐秘,同时开始为墨笙担忧起来,“不清楚,那接下来你要格外小心了,大秦仙朝若是出手了,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无妨,那位估计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但没有出手,说明我对他们还有些用处,那我也可以借助那位的力量去灭掉仙朝内的几大势力,至于后面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我的修为。”墨笙点了点头。 “珺王……接诏令!” “明日早朝,入宫议事!” 一道传音落入墨笙与唐生的耳中,如惊雷炸响在两人耳畔。 墨笙眼神一凛,与唐生对视道:“看来我的猜测无误了,那位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极为清楚,我才回来数个时辰,他已经知道了。” 同样的诏令在文武百官的耳中响起,一个个官员皆是面色错愕,仙朝的早朝实属难得,一年有一两次就不错了,可如今那位居然下诏明日早朝,莫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翌日。 东方的天穹洒下点点光辉,墨笙自入定中醒转过来,弯腰穿上覆云靴,缓缓拉开衣柜,一套紫金色五爪蟒袍映入眼帘,五爪蟒龙如上九天,在云层中婉转腾挪。 墨笙挥手,蟒袍上身,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散发开来,他看了一眼衣柜中的发冠,将其拿出,缓缓带上,一支灵玉铸成的簪子穿过发冠,将其固定在头顶。 姜老头在这时端进来一盆清水,笑着说道:“王爷,可以洗漱了!” 墨笙笑道:“姜老,这些事儿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您多睡会儿。” 姜老头摇头回应着,“人老了啊,就不那么好睡了,时辰一到,就难以入眠。” 墨笙笑了笑没有说话,接过姜老头递过来的毛巾,在脸上轻轻擦拭了一番,随即递还过去说道:“潇潇的事情早朝过后我来处理。” 说完也不容姜老头回应,自顾自大步迈出门槛,向大门处走去。 此时大门外,一辆车辇已经在等待了,三匹灵马拉车,车辇显得格外豪华气派,这是皇宫专为他制作的车辇,不用专人驾车,只要主人上车,灵马会拉着车辇自行前往皇宫。 此时距离卯时还有一个时辰,墨笙没有那么着急,上了车辇后也没有催促,任由马儿慢吞吞向着皇宫前行。 过了一刻钟后,前往皇宫的路上,马蹄车架声逐渐多了起来,这时一道声音自外面传进墨笙的耳中:“这是……珺王的车架?” 这是一道浑厚且冷清的声音,似乎在向另一个人询问什么。 “回大人,是的!”车夫的声音响起。 “哼,珺王,我们怎么不知道陛下诏令你回朝了?”冷哼声响起,语气中充满了质问。 墨笙闭目,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至于开口那人是谁他也知道,只是懒得理会,面对质问他置之不理,只是任由车辇不急不缓前行。 那人见墨笙没有理会他,也不自讨没趣,没有继续开口。 又是一刻钟过去,墨笙的车辇到了皇宫入口城门处,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到达,墨笙拉开帘子走下车辇,独自站在城墙下。 众人看见他,无不是好奇与惊讶。 “那不是珺王吗?他怎么回朝了?” “对啊,我们都没有接到他回朝的诏令。” “他不会是无诏回朝吧?” “这可说不定,他做事一向我行我素,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陛下今日开朝,不会就是为了他吧?” 一道道议论声响起,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对于一个王侯的到来,都充满了不解。 “入朝!”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宫内传出,那是一名皇宫禁卫的统领,见时辰已到,便开口宣百官入宫。 其他文武百官都是成群结队,只有墨笙一人形单影只,身旁没有任何人,他走在最后,神色从容平静。 他在仙朝为官三载,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陛下长什么样,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朝会,这是他第一次入朝参会。 这时那名禁卫统领见到他,赶紧单膝跪地:“见过王爷!” 墨笙转头平静的看向他,这个人他见过,当初自己的蟒袍还是他亲自护送的,当时统领还自己说道名字,只是墨笙忘记了,他平静的说道:“统领多礼!” 统领起身笑道:“王爷进殿吧!” 墨笙点点头,拾阶而上,缓缓进入大殿,走向最前方。 “陛下到!” 第九十四章:秦皇 金碧辉煌的大殿,雕龙画凤的巨大柱子矗立其中。 伴随着侍卫的声音响起,一道龙行虎步的身影自大殿后方走来,一身金色龙袍,一顶平天冠,一张宛若雕刻般的威严面庞,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飞扬。 他的目光在大殿中扫视着,凡目光所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皆是缓缓低下头颅,直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大殿最前方的墨笙的身上,墨笙平静的与之对视,不卑不亢。 墨笙的目光随着这道身影挪动,心中无比震动。 这便是大秦仙朝的陛下吗? 那一身气势仿佛天地都要臣服一般,那犀利的眸子如是洞穿人心,摄人心魄。 墨笙心中却是有了疑惑,不是这位已经登天了吗? 大秦已有新帝,可眼前这位绝对不是新帝,而是那位…… 等到那位的身影端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皆是缓缓下跪匍匐,墨笙则是缓缓躬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皇缓缓开口:“众爱卿平身!” 等到所有人都起身,秦皇再次开口,“诸位爱卿将近来仙朝内的重要事情呈报一下吧!” 待秦皇话音落下,一道道身影陆续走出又退回自己的位置,将近期的仙朝大事娓娓道来。 秦皇听完之后,“太尉,中书令,朕命你们二人召集人手处理,给出策案后呈给朕审阅即可!”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呈报?” “禀陛下,呈有事启奏!”吏部尚书出列躬身道。 “何事?”秦皇面色平静的问道。 吏部尚书的目光落在前方墨笙的身上:“珺王无诏回朝,臣下怀疑他居心叵测,不遵诏令,意图谋反!” 秦皇的目光落在墨笙身上,开口道:“墨爱卿,你可有话?” 墨笙一步踏出,微微躬身行礼,不卑不亢的回应,“回陛下,臣确为无诏回朝,至于居心叵测,不遵诏令,意图谋反这些话语,纯属无稽之谈。” 这时刑部尚书出列,“珺王,大秦律法有令,封王者,驻守封地,无诏不得回朝,不尊律法,即是不遵诏令,不遵诏令既为不尊陛下,当斩!” “本王自是有封地,但本王在京都亦是有王府,敢问尚书大人,本王回府,算不算是回自己的封地,算不算无诏回朝?”墨笙面色平静地望着刑部尚书。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满头花白的太尉在这时出列。 秦皇点头:“准!” “陛下,珺王确实在京都有王府,回府自然不算是无诏,可陛下之前已经下令珺王率兵北伐,如今北伐未定,而珺王却独自回朝,即是无诏!”太尉转头望着墨笙,一脸戏谑的说道。 墨笙笑道;“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当初陛下诏令,破黎城之际,便是本王回京之日。”说着他便自怀中取出一张诏令,递给一名侍卫让其交给太尉。 太尉接过诏令一看,面色难看至极,随即看向那坐在龙椅上的身影求证。 秦皇点头算是给予肯定。 太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既然陛下有令,那便不算是无诏,是老臣冒昧了。” 墨笙冷笑了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回来之前他便知道这些老东西一个个心怀不轨,少不了对他口诛笔伐,但是他何曾在乎过,当初出发之际,便让人向陛下讨来了一封密诏,只是这件事其他人不知晓罢了。 “陛下,臣有事启奏!”宁远侯出列。 “准!”秦皇点头。 宁远侯开口,“臣下弹劾珺王,北伐未成之际,珺王南下在灵剑山滥杀无辜,杀害了灵剑宗一位长老!”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一个个目光看向墨笙。 “陛下,墨笙无视诏令,更是滥用武力,欺凌弱小心性残暴,臣下认为,当削去爵位,打入天牢,等候三司会审!”兵部尚书出列,言之凿凿地说道。 “陛下,老臣也认为此等残暴贼子,若让他再成长起来,将来岂不是要举兵谋反,当将此种异端扼杀,恳请陛下将其打入天牢!”太尉也在此时出列,大声斥责墨笙。 “臣下附议!” 满堂文武,过半官员皆在此时出列,针对墨笙。 这些人倒不是为灵剑宗鸣不平,而是在为自己担忧,灵剑宗的势力在仙朝内可谓不强大,且皆是修仙的山上人,平日间他们多多少少有些接触,算是一方巨无霸,居然被墨笙灭杀了一位长老。 “可笑,一方恶霸,居然有人为此求情,那尔等是否知晓灵剑宗支持宗家犯下了多少恶行,奴役我仙朝百姓,视我仙朝百姓为猪狗,更是欺凌女子,只要是他们看上的,便要无条件的前去侍从,不遵从者,轻者凌辱致死,重则满门被灭,这些难道诸位大人不知,还是说……”墨笙目光冷冽地扫视着那些官员,沉声道:“诸位大人也多多少少参与了其中,在这些势力身上谋求利益?” “放肆!狂妄小儿莫要血口喷人,诬蔑我等!”太尉气得浑身颤抖,手点指着墨笙,疾言厉色道:“这些势力纵然犯下罪行,只有王朝律法去惩治,何时轮到你动用私刑灭门,难不成你自认为大过仙朝律法,大过陛下不成?” “不错,灵剑宗与宗家的罪行,自有刑部调查处理,就算刑部处理不了,当有我等请奏陛下,何时轮到你插手,明明是你目无王法,还要诬蔑我等,罪加一等!” “平阳候所言极是,一个王爷竟敢无视律法,是不是有朝一日,你觉着陛下错了,便要举兵谋逆?”中书令面向秦皇,跪下神色郑重道:“陛下,此等狂妄自大的贼子,当斩啊!” 墨笙笑了笑,向前一步踏出:“陛下,这件事情,臣下并未是依爵位行事,而是按照山上规矩行事!” 此言一出,朝堂所有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着墨笙平静的身影。 “本王乃是龙虎山天师府弟子,按山上规矩,寻仇不需要禀报,尔等认为本王越界了吗?”墨笙转头看向满堂文武,语气中满是不屑。 “陛下……”丞相还想开口。 秦皇一挥袖,打断了他的话语,“此事就此作罢!” 随即秦皇看向众人道:“今日朝会,朕有事宣布!” 一名侍卫自旁边出列,手捧诏令: 仙武历一千三百三十二年,珺王破元烈居功至伟,爵位升一等,为特等王,封号未变,赏黄金十万两,绸罗锦缎万匹,赐青龙军符! 满堂文武此时不知道如何表达震撼了,墨笙本就是一等王侯,年仅十九岁的一等王侯,本就手握三十万大军,此时竟是再升一等,更是得仙朝四大神军之一的军符,满朝文武皆在他之下,而他仅在秦皇之下而已。 “我等见过珺王!”满朝文武皆是跪地行礼,纵使他们心中再是不甘,此时也只能行礼。 墨笙平静的望着众人,抱拳作揖,“诸位请起!” 而这时,那名侍卫并未退下,而是再次取出一张诏令: 诏令,元烈王朝举兵南下,屡犯仙朝北境,令,珺王,武阳侯,十日后出征,扬仙朝之威,灭来犯之敌。 这道诏令一下,满朝文武心中总算是平静了些许,起先众人还以为秦皇是故意偏袒,此时才知道,是需要墨笙继续举兵北征元烈王朝。 在场众人,若是说谁能在军事上力压各大王朝,也只有那道紫金蟒袍的身影。 至于暗中的那位国师大人,已经有数年未露面了。 可当众人看见墨笙的身影,却是让无数人心中寒气直冒,如此少年难道也是那位国师大人的手笔? 南妖与仙朝相互征战了数百年,可从未有人能一举击溃南妖,更是镇压十载岁月,此等大事,此前没人做到,但墨笙做到了,只是其中的细节没有人清楚,如今更是拿下了元烈边境十来座城池。 “臣,领诏!”墨笙躬身行礼。 秦皇颔首,“今日朝会就到此为止吧,请诸位配合珺王!” “散朝!”侍卫大声道。 一个个官员交头接耳地走出大殿,墨笙正欲要离开,此时侍卫叫住了他:“王爷,陛下有请!” 墨笙闻言一怔,随即点点头,“请大人领路!” “王爷折煞小的了,王爷请随我来!”侍卫领着墨笙向皇宫深处走去。 …… 沧州。 墨修尘来到了夕颜镇。 根据玄渎水君给的位置,那户人家就在镇上的兴华巷。 墨修尘此刻一袭道袍,背负拂尘,往兴华巷走去。 “看来也是大户人家啊,越是靠近,灵气越发浓郁,难怪能诞生出修道胚子。” 就在这时,几个孩子风风火火地在大街上跑着。 虽然一群孩童在打闹,但是有一个孩子却格外让墨修尘注意,因为那个孩子虽然也在追逐打闹,但是却是老气横秋的,那双眸子比其他人多些灵动。 墨修尘发现这群孩子穿着都不差,也唯有那个孩子穿着普通衣衫。 他走到兴华巷,此刻的布局很是讲究,各家门户前都有石墩狮子之类的,朱红大门上也张贴着门神。 墨修尘打量了一番,走进巷子内。 却不料一个不高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老气横秋地说道:“呔,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敢进兴华巷?” 墨修尘低头看去,正是那个穿着普通的孩子,刚想与孩子问路,那孩子就被妇人的骂声给吓得跑路了。 “兔崽子,今晚你要不吃两巴掌,老娘跟你姓!” …… 大秦帝都。 皇宫深处,养心殿后面,墨笙看见秦皇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色衣衫,头上一缕黑色金色覆云带将长发束起,正在垂钓。 侍卫躬身道:“王爷,请!” 墨笙颔首走了过去,对着秦皇微微躬身,没有开口,之后便左手负后站在其身边。 一刻钟过去,直到一条肥美的鲤鱼被扯出水面,秦皇将其收起,墨笙神色微变,那条鲤鱼的腹部竟然微微隆起,头上也是如此,周身有浓郁的灵气环绕,居然被秦皇轻而易举扯出了水面。 “今日,朝堂上的情景你如何看待?”秦皇轻声开口。 墨笙面色一变,“若是说出征方面,臣下倒是有些见解,这朝堂之事,臣下不是很懂。” 秦皇面色平静,继续抛竿,“墨家第三十六代嫡长子,十岁乾元境巅峰,后自破修为,以大毅力重铸根基……还要朕说下去吗?” 墨笙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仅仅是这些,墨笙的背脊就升起一股寒气,让他头皮发麻,同时他对这位陛下的恐怖有了一个新的理解,仿佛一起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说吧,没关系,这里没有人敢说出去。”秦皇继续开口。 墨笙收拾自己的心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恕臣下冒昧。” “朝堂中,各方只能形同虚设,拉帮结派,利益为尊,为百姓谋福者太少,至于其中的武将浑水摸鱼每一方都在谋取自身利益,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只要利益分配合理,便会同气连枝。” “就这些,没有其他说道说道?”秦皇转头看向墨笙笑道。 墨笙继续开口,“民为本,仙朝想要强大,天下百姓为本,便要为他们谋福,不是为各方势力,一个个战士官员都是来自天下百姓,他们能否填饱肚子,能读书识字,使其明事理,对国抱有归属感,才能使得仙朝强大起来。” “重民生,催经济,强军事!”墨笙深吸了一口气,“这便是臣下当下的想法。” 秦皇点点头,“大体的框架有了,只是其中的细枝末节还未成型。”随后他又问道,“那你觉得要做到这些,第一步需要做什么?” “整治朝堂,肃清百官中的渣滓!”墨笙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九十五章:夕颜章家 听闻骂声,孩子先是一愣。 整个人像是僵在了原地,机械似的转着身子往巷子深处望去。 便看见了一个提着扫帚的妇人出现在巷子中,指着那孩子说道:“兔崽子,不知道冻屁股是吧,成日在外鬼混!” 那孩子顽皮地朝着妇人做了个鬼脸,然后就撒腿跑了。 墨修尘看着这一幕,仿佛像是回到了自己儿时的岁月,虽然已经很久很久了,但那段岁月始终不曾望去。 妇人也追不上孩子,只得拧着扫帚回了家。 墨修尘走在巷子中,观察着那些殷食人家的雕梁画栋,在这接近年关的日子了,已经开始张灯结彩。 陌生人的到来,自然也引来了本地人的目光。 有小厮对身边人问:“是哪家请的术士,想要在年关为老人祈福吗?” “没听闻有这回事啊,若是有谁家请了术士,应该都会通知街坊邻居,想必是走错路了吧。” 有小厮喊住了墨修尘:“那位……道长?” 墨修尘转头望去,是一个很普通的汉子,他便问道:“这位大哥有何事?” 汉子刚要开口,便被身旁另一位小厮拉住了,对他轻声说道:“你疯了,这些人可老贵了。” 汉子眼神坚定,看向墨修尘问道:“道长,我想为我家孩子求取一张符箓。” 墨修尘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向汉子:“什么样的符箓?” “保平安用的!”汉子眼神澄澈,希冀地看向墨修尘:“请问道长需要多少银子?” 墨修尘摇头道:“我可送你一张,但我有个不情之请。” 汉子疑惑道:“道长请说。” “请问这条巷子内有没有一户姓章的人家?”墨修尘问道。 汉子闻言面色微变,而后问道:“请问这位道长找这章家何事?” 墨修尘察觉到汉子面色的变化,明白这些人心有忌讳,便措辞道:“我与章家先辈有些交情,今日路过此地便来探望一番。” 此时一位小厮来到汉子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行啊章邯,你祖上竟然结识着这样的山上人。” 墨修尘闻言看向眼前的汉子,这才明白了为何会有那般神情变化。 汉子见无法隐瞒:“我就是章家人,请问道长有何事?” 他不相信这些山上人会无缘无故来寻找他章家,这些年章家在夕颜镇上已经算不上是望族,一位山上人来此,定然是有事。 墨修尘宽慰道:“章大哥放心,受人之托而已,我们可否移步聊聊?” 章邯看了看身后,犹豫道:“道长可否等我一个时辰?” 墨修尘颔首:“章大哥先忙,我等着。” 章邯便与小厮们去做工去了。 墨修尘则靠在外面的墙上等待着。 不多时,墨修尘发现自己面前蹲了一个小子,灵动的眸子盯着墨修尘看个不停。 墨修尘觉得有趣,便笑问道:“这位小兄台,你瞧啥嘞?” 那孩子撇嘴道:“你管小爷瞧啥,你这外乡人胆子不小啊,我都拦了你一次,你竟然还敢在此地逗留。” 墨修尘哦了一声:“问道,我为何不能在此呢?” 孩子起身有模有样地学着墨修尘靠在墙上,“你们这些外乡人有所不知,这条巷子曾经可是出过神仙。” 墨修尘闻言心中陡然一惊,目光再次扫向这条巷子。 缕缕天地灵力流转仿佛一条条线条交织,在他眼中呈现出一道近乎天然的聚灵法阵,因为法阵的阵眼乃是那些宅子,根本不是其他修行之物,反而显得不那么明显,也不担心阵眼被破坏,就算宅子被拆除也不用担心。 “原来如此!”墨修尘笑着对那个孩子伸出大拇指。 孩子骄傲地说道:“也不看小爷是谁?” 墨修尘终于没忍住,施展了一些小手段,便看见眼前孩子身上有缕缕微弱的天地灵力流转。 他吃了一惊,别小看这微弱的天地灵力,这孩子显然没有接触过修行法门,却能汲取天地灵力,足够惊世骇俗了。 他当初在修行法门之前,哪能得到天地灵力的眷顾? 墨修尘问道:“那你是谁家孩子?” 孩子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仰着脑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爷章景焕!” 墨修尘给逗乐了,突然他就怔住了,看向孩子恍然问道:“你姓章啊!” 孩子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正是小爷!” 墨修尘有些好奇的问道:“上过学塾?” 孩子摇头:“还没呢,学塾先生说我年纪还没到,就只是偶尔趴在墙根听过,都是无趣的三字经,没意思!” 孩子仰头看向墨修尘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墨修尘仰着头看向天穹,呢喃道:“很远很远的地方!” 孩子却有些黯然的低着头:“爹说,沧州很大很大,大到普通人穷极一生都走不出去,你应该是从沧州外面来的吧,外面是什么模样呢?” 墨修尘闻言伸手搭在孩子的脑袋上,笑道:“很精彩,也很残酷,路虽远,行则将至!” 孩子不耐烦地拍开墨修尘的手,瞪着眼道:“你怎么也跟那学塾先生似的,拽起文来了。” 墨修尘笑了笑,微微摇头。 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有很强烈的念头,一定要回去,哪怕穿越星河也要回去。 本以为自己已经无牵无挂了,可到了这里,看见这个孩子,看见那个汉子,他才明白,他的牵挂一直都在,只是被这一路的各种风景与苦难淡化了。 此刻的他又想起了阿婆那喜极而泣的眼神,那么在星空的另一端,是否也有两位老人在殷切地期盼着呢? 墨修尘鼻尖酸涩,好像一切都来不及。 他悔恨当初为何没多陪伴两位老人。 墨修尘被章邯的声音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章邯正在和孩子说话。 章邯看着孩子的目光皆是笑意:“又去哪里逛荡了,今天有没有闯祸?” 孩子老气横秋地说道:“哪能啊!” 墨修尘看着一大一小,眉眼也多了些温和笑意。 章邯对孩子说道:“回去告诉你娘亲,我去买点酒菜,让她先做饭。” 孩子震惊地看向章邯:“老爹,你今儿胆子咋这么肥?” 章邯蹲下揉着孩子的脑袋,说道:“因为今天有客人啊!” “那好吧!”孩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章邯对墨修尘说道:“道长,咱们边走边聊?” 墨修尘颔首:“好!” 二人走出巷子,穿行在人群中。 章邯问道:“是水君请小道长来的吧?” 墨修尘闻言看向汉子,心中有些古怪,因为与此前判若两人,甚至此刻墨修尘在章邯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觉,他说道:“是的!” 章邯取出几颗铜板,递给掌柜的,拿了两壶上好的土烧,他对墨修尘道:“没曾想他还记得章家,已经数百年过去了,到了我这一辈,基本都已经淡忘了与水君还有旧交了。” 墨修尘问道:“若是在你这一辈没有交集,为何水君会知晓景焕是修道胚子呢?” “这就是山河神灵的特殊之处,他们能观测到辖境内的气运变化,而景焕更是天生近道,所以自然逃不出水君的法眼。”章邯解释着说道。 墨修尘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这也难怪当初水君敢承诺自己只要在沧州境内,就能保证墨修尘不受乾元境以及之上的炼气士和八境武夫的针对,至于其他的截杀,若是都处理不了,那就不值得李蕴那么用心良苦地让墨修尘活下来。 墨修尘问道;“那我是否当称呼你一声前辈?” 章邯摇头:“不必,我就是一介武夫,不是什么炼气士。” “那我斗胆称呼一声章大哥。”墨修尘抱拳说道。 章邯点头并未介意,看向墨修尘:“传闻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魔头,更是心机深沉,一路上截杀你的人都让你坑杀了……” 墨修尘并不否认,而是坦然笑道:“他人欲要举起屠刀戳我头颅,那我便以屠刀还之,他们死得其所。” 章邯说道:“睚眦必报,简单明了,你这样的人若是历经死劫不死,将来天下恐会被你倾覆。” 墨修尘问道:“章大哥以为我错了?” “自然不是,只是对于常人来说,你的手段会让他们觉得恐惧!”章邯指着大街上的行人:“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恩恩怨怨都可以忍着,但若是得势,他们只会比你更残忍。” 墨修尘颔首道:“人性向来如此!” 章邯道:“所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因为各方势力相互掣肘,你并未感知到一些恐怖的危机,若有一朝,当那些势力联手做局,你当如何呢?” 墨修尘没想到眼前这个朴实的汉子,竟然看得如此透彻。 因为,这近乎是必然之势。 他说道:“多谢章大哥提醒!” “你为我儿护道一程,我这三两句言语无足轻重,况且以你的脑子,想必早已经想到了这些,我就是多嘴说几句而已。”章邯摇头道。 巷子内,二人并肩走到一处老旧的宅子前。 孩子坐在大门门槛上,正托着腮帮子注视着二人,看向自己的老爹:“老爹,你说的客人就是他啊!” 章邯一把抱起孩子:“你娘亲饭菜准备好了吗?” 然后他看向墨修尘,有些歉意道:“小道长,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墨修尘连忙摇头:“章大哥,你能请我到家里做客吃一顿饭,已经很周到了,礼数更是这个。” 他冲章邯伸出大拇指。 章邯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主屋内走出那个之前骂孩子的妇人,虽然没有华服绸缎、不施粉黛,却落落大方。 也许这才是妇人完全不在意形象的原因,完全就是率性而为,她看向墨修尘笑道:“之前让道长看笑话了。” 墨修尘稽首道:“嫂子哪里话,率性而真,世间少有人能活出这般滋味。” 妇人捂嘴轻笑:“那就当道长夸我了,快些进屋吃饭吧。” 第九十六章:各自前行 镇妖关! 禹元锦终究没能拗得过那女子。 自从城头上的将军出手之后,茶酒铺也就安生了一段时日。 禹元锦也就任其在铺子打杂了,反正只管吃住,不用管工钱。 此刻他手中正捏着一封山水谍报,是托人购买来的。 上面记载着墨修尘与他们分别之后,进入鸣山活着出来,且鸣山如今已经大变样了,山上时而有五彩霞光弥漫,百姓们也能进山砍柴采药了。 至于墨修尘如今已至沧州地界,接下来应该是继续北行。 而宗家被灭一事,余波依旧未散。 更是将墨修尘与十六年的墨氏联系在一起,甚至传言墨修尘与珺王是亲兄弟。 同时,山水谍报上说那珺王已经率领大秦铁骑陈兵青虎关外,青虎关外的无忧城已经孤立无援。 青锋后已经率领大军往无忧城而去,此次大秦铁骑已经打下了元烈边境数十座大小城池。 年轻女子看着那个年轻掌柜,双眸眯起,一双如利剑的眉梢微微上扬,她可是见过这家伙的手段,根本看不清怎么出手的,就能将那个侍从拍飞出去,绝对不是常人,至于说什么平头百姓,她反正打死不信。 最可恨的这个家伙居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对于她的容颜是那么不屑一顾,这让她很是难以理解,在这方面,这个家伙就好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灵,心定的让人感觉很可怕。 她就是不信邪,于是说道:“以后我就是你婆姨,反正之前都跟他们说看与你有鱼水之欢了。” “淦,你这是想让我死啊,请问我们此前有恩怨吗?用得着你这么害我?”禹元锦真是长见识了,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顾凌月,我真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年轻女子不理会他,径直去打扫铺子去了,留下一个神色变幻不定的禹元锦。 禹元锦点点头,没有再言语,走到那张柜台后面的躺椅躺下,晃晃悠悠打起盹来。 临近晌午,禹元锦的眼眸倏忽睁开,两抹流莹在眼中流转不息,而那幅悬挂在酒架两侧的对联却冲出两道恢宏剑光,直去天穹,撕开天幕,落剑于浩瀚星河。 城中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连正在打扫酒架的年轻女子顾凌月也不知道。 禹元锦缓缓闭上眼,口中低语吟唱着:来生无生,九幽彼岸,花不见叶,魑魅魍魉,自行大道……远兮忽兮,莫见此生。 顾凌月好奇地问:“你这是唱的什么,之前从未听闻?” 禹元锦淡淡道:“闲来无聊,自个儿瞎编的。” “真是个怪人,铺子里站着仙子,你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套近乎,反而唱着听不懂的曲子。”顾凌月碎碎念着。 禹元锦不予理会,只是双手叠放在腹部,晃荡着剩下的椅子,心绪哀伤。 不多时,禹元锦再次睁开了眼眸,自椅子上起身,看向铺子外面,端木长歌以及他的两个侍从就站在铺子门口,没有进入铺子。 端木长歌神色冷漠地看了一眼禹元锦,便将目光移到顾凌月身上,语气平缓:“顾师妹,虽然在镇妖关我不便出手,但你别忘记,大长老是什么人,他一定会亲自赶赴镇妖关,到时候局面恐怕不会太好看。” 顾凌月神色冰冷:“你在威胁我?” 端木长歌冷笑:“威胁你谈不上,只是你身边这个小子恐怕活不了。” 禹元锦淡漠道:“你们谈你们的,别拉上我,很没风度。” 之前被禹元锦打飞的那个侍从面容狰狞,声音沙哑如厉鬼:“很快,很快我就能将扒皮抽筋,撰取你的三魂七魄做灯油。” “白痴!” 禹元锦压根不想理会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天真,认为能一手遮天,况且,他是真不在意。 那个侍从听见这两个字,顿时双目通红,整个人陷入疯魔,一步越过门槛,铿锵声中长剑出鞘,直刺禹元锦面门,欲要将之置之死地。 叮! 清脆的声音响彻铺子,一只酒碗横空,让长剑不得寸进分毫,只是在场剩下的人谁也没有动作,下一瞬,铺子中多出一道披甲身影,他端起了那只横空的酒碗,仰头一口喝尽碗中酒水,而后砸吧着嘴看向禹元锦,抱怨道:“你这酒,真不值三两银子,三两钱都嫌贵。” 禹元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吐出一个字:“滚!” 披甲身影回道:“好嘞!” 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侍从。 端木长歌面色煞白,因为在那个披甲身影出现后,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对方并未出手,仅仅是站在那里,他就仿佛面对一尊不可仰望的仙神,让他无比绝望。 顾凌月亦是如此,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于此同时,她更加好奇禹元锦的身份,那个姓南的披甲身影,居然接连两次为这个茶酒馆出手,而且似乎根本不在乎禹元锦言语中的不敬。 禹元锦看了一眼端木长歌,问道:“走吧,你和顾凌月之间的恩怨你们可以私下解决,但千万别在我的铺子,说好的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已经足够宽容了。” 禹元锦说得很平静,也好像很无所谓,他甚至都没有去观察顾凌月与端木长歌的神色,说完后就径直走回椅子,躺在上面,闭目养神也好,心有忧虑也罢,他就只是晃着椅子。 也正是这种姿态,让端木长歌更加犯难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铺子的掌柜究竟有着怎样的护身符。 端木长歌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顾凌月开口:“回宗门吧,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顾凌月神色怅然,摇头道:“没有余地了,我不会再回去了,而且……” 她看向那个闭眼躺着椅子的家伙:“我喜欢这里!” 端木长歌捏紧了拳头,而后又松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顾凌月苦笑:“长歌师兄,这是我最后叫你师兄了,我回不去了,那里让我绝望了。” 端木长歌失望地摇头,转身离开了铺子,神色晦暗不明。 顾凌月目送两人离去的身影,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挥动着玉手送别。 禹元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轻声说道:“把铺子关掉,给你寻个住处。” 顾凌月诧异地转头看向那个年轻掌柜,而后慌张地捂着胸口:“你不是要趁火打劫吧?” 禹元锦拍了拍脸颊,而后骂一句他娘的。 这天午时,一对年轻男女来到一处宅邸前,年轻男子轻轻叩响门扉:“开门!” 一个神色冷漠的男人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年轻女子,便不再理会,落在禹元锦身上:“她可以住在这里,但你确认这娘们儿能守规矩?” 禹元锦笑道:“对她没什么规矩,只要不再镇妖关出手伤害百姓,一切就随她吧。” 男人冷漠地看向顾凌月:“你可真幸运。” 禹元锦说道:“以后你就住这里,不过每天要照看铺子。” 顾凌月微微失神,而后就骂道:“你就让我住这破烂地儿,而且还要和一群男人住在一起?” 站在门内的男人砰然关上了大门,将两人晾在了门外。 禹元锦一阵头大,眯眼看着顾凌月,最终无奈摇头:“跟我来!” 谁料到了禹元锦的宅邸,顾凌月心情大好,而后在里面挑选自己的房间,最终将西厢房作为自己的落脚地,正好与禹元锦的东厢房隔院相望。 禹元锦由得她去折腾了,自己则是缓缓行走在大街上,麻布衣衫在寒冬的风里翻滚飘荡,一头黑发似乎要蜕变为一头银发。 刺骨的寒冬,镇妖关的冬天,路边今年又要冻死几具尸骨,那些老人是否又能熬过一个寒冬。 禹元锦就这么走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茶酒馆前,望着那以小篆书写的‘遗落’二字,心神恍惚。 这个名是分别前,让墨修尘取的,而墨修尘就仅是说了‘遗落’二字。 遗忘了什么,落下了什么,又在等待什么呢? 那个来历不凡的外乡女子,此后真能在他的铺子里安身立命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只是在那女子说出绝望二字时有些不忍,就像当年两个孩子在冰天雪地里的绝望。 距离上次妖族攻城,已经过去了月余了。 年关上,希望都能安生些吧。 ……夕颜镇! 汉子坐在主屋门前石阶上,看着自家的大门口。 屋内传来妇人碎碎念的嘱咐声。 “景焕,到了外边就别那么调皮了,好好读书,要听先生的话知道吗?” “娘亲,我知道的。” “娘这一辈子也没出去过,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你要自己留个心眼,别什么都往外说……” “嗯!” …… 大抵是每一位母亲,替自己儿女收拾远行的包裹,都会把自己认为好的道理讲给儿女听,也大抵是每位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女都能在外过得好,能与这个世道融洽相处。 墨修尘坐在石桌凳子上,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嘴角扬起一抹和煦笑意。 章邯走了过来,坐在他旁边说道:“道长,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学问的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墨修尘看向汉子:“章大哥但说无妨!” “这孩子心大,心也善,我想请道长护送途中,用心几分!”章邯难得有些拘谨。 墨修尘闻言,笑了起来:“章大哥,这些事你不说我也会做,毕竟我不仅是护送,更是护道!” 墨修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学问,他只是明白一些道理而已,仅此而已,护道一程,何尝又不是自己炼心一程。 人生路上,各自前行,一路走来,没有敌人,皆是良师。 第九十七章:为杀人而至 章景焕离家这天刚好是年关前一天。 章邯与妇人将二儿子与墨修尘送到镇外。 妇人还在与章景焕嘱咐着,要多穿衣,好好吃饭什么的。 在墨修尘眼中,正是这些看起来最平常的话语,却格外温暖人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道理,不论放在哪里都是如此。 章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揉着儿子的脑袋说了一句:“多看书,好好地回来就成。” 也许这就是汉子对儿子最大的期待,他们没有那些动听的话语,唯有无声的爱着自己的孩子。 倒是章景焕,完全没有离乡远游的依依不舍,反倒是格外开心。 妇人见此模样,一巴掌呼在章景焕的后脑勺上:“兔崽子,都要出门了,竟然一点都没有不舍得爹娘,也是个没良心的。” 章景焕揉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娘亲:“爹娘,放心吧,我保准会想你们的。” 墨修尘揉着眉心,说道:“咱们启程吧!” 他担心如此下去,汉子和妇人给这小家伙来一顿混合双打,教教他什么叫思乡之情。 章邯点头道:“一路当心!” 墨修尘稽首与二人道别。 他牵着章景焕的手走向官道。 身后两人挥着手。 墨修尘发现章景焕一点没有回头看,只是低着头看着路面,肩头在颤抖。 原来,这个小家伙不是不舍,而是不想爹娘不舍。 墨修尘说道:“该好好道别的!” 章景焕停住脚步,转身冲汉子与妇人大声喊道:“爹、娘,你们都好好的,我也会好好读书的。” 妇人捂着嘴轻声道:“好!” 汉子则是挥手示意两人快些走。 夕阳下的夕颜镇,雪地里染上了一层金黄色。 人生不是一本爽文,各种意外总会在不经意间而至,好像我们能做的就是坦然面对,以更好的姿态迎接明天。 而对于章景焕来说,这场小小年纪的游历,就是一场意外。 墨修尘算着行程,既然带着一个孩子,就不能御剑飞行了,如此赶路,他们抵达元灵山时应该也是在初夏时节了。 他倒是没有如何着急,反正北行一事也算不上急切,现在他早到帝都与玩到帝都,其实区别不大。 如今,李蕴已经赶往帝都了,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增强实力,届时让倾向自己的人看到应该有的价值,与其现在被动前往,倒不如一点点将主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 夕颜镇。 温桓脱去了官袍,身上倒是多了一些杀伐气。 此刻与另外两人站在一处山峰上。 而他们的视野中,官道上有一大一小两个行人。 温桓紧了紧狐裘,说道:“去准备啊,为那个声名鹊起的贱种准备一场新年的惊喜。” 他身旁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身形化作一缕虹光消失在山峰上。 官道上的墨修尘回望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异样:“错觉吗?” 在刚才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机一闪而逝。 “墨修尘,你瞧啥嘞?”章景焕好奇的问道。 墨修尘摇头道:“没什么。” 他知道自己这一路都在某些势力的视线里,但是对方既然没有在夕颜镇动手,想来前路应该会有一场针对自己的好戏。 他回望了一眼夕颜镇,有些好奇章邯的身份了。 温桓来到水君祠庙,点燃了一柱水香。 但是水君并未现身一见,只是有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你们要对付那小子,本君懒得掺和,但是也别破坏本君的规矩,否则,别怪本君无情!” 温桓说道:“水君,这是李氏的意思,还望您通融!” “李氏?你让李乾元亲自来试试看?看本座敢不敢杀?”水君淡漠的嗓音震得温桓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温桓脸色铁青,抱拳愤然离去。 水府内,水君一袭龙袍在身,看向身前水运凝聚出的画像,他不屑地笑了笑:“李氏?跳梁小丑罢了!” 以为这些年通过周旋各方山上门派,得到了一些奉承,仗着身后有大秦坐镇,便狐假虎威,觉得在大秦就能只手遮天了。 大秦这些年崛起的门阀还少吗? 最后不都是那位的棋子吗? 如今墨修尘还能活蹦乱跳,这其中能少得了那位的影子? 他活了几千年,纵观大秦落地,凡是想谋上者,最后皆成为大秦弃子,一朝便化为粪土。 当真是应了那句:粪土当年万户侯! 而李氏这种门阀,做事不守规矩,一切都只为家族的势力,最后也逃不过被抹杀的结局。 而这次那位准备的刀子,也许正是墨修尘这个尚在三境的蜉蝣。 墨修尘带着章景焕遇见了商队,墨修尘取出几颗铜板,搭上了商队的马匹。 这支商队有着三位四境武夫,以及一位五境炼气士,行走江湖,护送商队往来千里是完全足够了,前提是别遇到那些不讲理的炼气士。 商队头领是名为狄赞的精壮汉子,说是从军队上退下来的,以前是东境赤龙军的千人长。 狄赞驱马与墨修尘并肩,小声问道:“道长,我觉得你有些面熟,而且你这名字与那个名也一样,莫不是云霞铁骑那人?” 墨修尘闻言一笑,轻轻点头:“是我!” 狄赞得到确定答案后,先是目瞪口呆,而后欣喜若狂,他说道:“墨小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沙场退下来的武人对你可是推崇备至,虽然我也知道那些山水谍报不可尽信,但总归也差不到哪里去。” 墨修尘笑问道:“狄大哥,那你们不觉得我嗜杀成性吗?” “对于这种事情我们不是当事人,又如何来界定呢?”狄赞看着前路,微微摇头:“对于战场之事,你死我亡的,遍地尸骸,血图万里而已。” 狄赞转头看向墨修尘:“宗家之事,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有些残酷!” 墨修尘笑了笑,他知道灭绝宗家之事对于常人来说确实难以接受,但那又如何,他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吗? 章景焕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你们俩在说啥嘞?墨修尘你之前还是战场武卒啊?” 墨修尘没好气道:“好好骑你的马,别等会摔个狗吃屎。” 章景焕环抱双手,白眼翻个不停。 “这是你收的弟子?”狄赞觉得有趣,打量了一番章景焕:“很有灵气嘛!” 章景焕不干了:“小爷才不是他弟子!” 墨修尘给了章景焕一板栗:“好好说话!” 章景焕双手捂着脑袋嗷嗷叫。 “他确实不是我弟子,我就是护送他上山读书的。”墨修尘说道。 他如今都只有三境,而章景焕这种修道胚子,当有名师教导,方能成大器。 三天后,墨修尘与这支商队分别,继续北行。 这一路上,章景焕见到了外面的世界,但越是如此,他频频回头的次数就越多。 章景焕问道:“那些书生背的竹箱贵吗?” “怎么,你也想要一只?”墨修尘问道:“你爹娘给你准备了几个盘缠?” 章景焕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就是让我听你的。” 墨修尘想了想,说道:“前方若是能遇到竹林,我给你编制一个。” “你能行吗?”章景焕质疑道:“那可是手艺活!” 墨修尘并未反驳,至于能不能行,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们没能先遇到竹林,反倒是遇到了一波劫匪。 墨修尘很是奇怪,为何大秦境内会有这种流寇呢? 而且这支劫匪中还有两个三境武夫。 为首的刀疤脸手持斧钺,指着墨修尘:“娘们儿,赶紧把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否则……” 墨修尘闻言嘴角抽搐,而身旁章景焕更是一个劲儿的憋着笑,墨修尘一个板栗就敲了过去,说道:“还笑,跑啊!” “啊!”章景焕愣了愣,然后握紧绑在肩头的包裹:“哦!” 然后就是撒丫子狂奔。 跑出去十丈左右,他发现墨修尘并未跟上,转头看去,一群劫匪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墨修尘云淡风轻地走到那个头领面前,跟拎鸡崽子似的将之抓了起来:“老子不是娘们儿!” 说罢,墨修尘一把将之摔了出去:“打家劫舍朝不保夕,有着一身武艺不如去投军,还能让你这帮兄弟有个去处。” 那头领挣扎了半天起身,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 墨修尘没有看看他,只是说道:“去云霞城,就告诉如今那当官的,说是墨修尘让你们去的。” 章景焕倒退着跑回来,摩挲着下巴说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高手啊。” “赶路!”墨修尘拉着章景焕离开了此地。 就在他们离开后半刻钟,墨修尘眉头紧锁,他猛地回头望去。 山间寒风凛冽,罡风乍起。 章景焕寒毛倒竖,他从未见过墨修尘如此神色,眉宇间充满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杀机。 墨修尘翻手取出大印,施展印诀打入其中,然后递给章景焕:“拿好它,找一处地方躲起来。” “怎么了?”章景焕颤声问道。 墨修尘思量了一下,一把拎起他,就将他扔到五里地之外,驾驭一股柔和清风将之放在地上。 做完这些,墨修尘看向来时路,淡漠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看来消息无误,确实灵觉敏锐。”一道阴冷嗓音自林间传出。 墨修尘抬头望去,一道身影立足于树梢之巅。 视线里,远处还有两道身影急速掠来。 墨修尘看向那道身影,问道:“既为杀我而至,何故牵连无辜之人。” “一群蝼蚁,死不足惜!”温桓现身于不远处,眼神讥讽。 “温桓!”墨修尘眯眼望去。 墨修尘不退反进,寒声道:“本以为不到帝都见不到你,不想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所以呢?”温桓双手拢袖,嗤笑不已。 “当然是……”墨修尘一步迈出,“死!” 第九十八章:斩敌验证两不误 山间积雪簌簌作响,仿佛万千箭矢激射而去。 墨修尘的身形也化作一道剑虹刺向温桓,一道身影瞬息而至,挡在温桓身前,一拳递向墨修尘,漫天的风雪在一拳之下消散于无形。 墨修尘与之拳掌相接,狂暴涟漪宛若波涛,林间山石树木瞬间爆碎。 他提气握拳,又是一拳朝着那道身影砸了出去。 温桓在那道身影后开口道:“武灵、武春,都别玩了,解决掉他!” 砰! 剧烈的法力波动自二人之间传出,方圆数十里风云变幻,在这年关的冬天传出了雷鸣之声。 章景焕站在五里地之外,颤抖地抱着印章,望着那狂暴涟漪席卷而来,对于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来说,他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便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当涟漪席卷而过时,怀中那方印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道道涟漪扩散出去,将章景焕护在其中。 他痴痴地望着墨修尘所在的方向,喃喃道:“他是神仙?” 墨修尘凝眸看向温桓:“两条狗也救不了你!” 他的身形缓缓悬空,法力萦绕周身,身后有阴阳异象浮现而出。 与之对了两拳的武灵拧转手腕,看向踏空的墨修尘:“好重的蛮力,换作下五境谁能挨上你两拳?” 墨修尘没有言语,挥手间狭刀入手,一刀力劈而下。 阴暗的天空仿佛落下了一道闪电,肉眼难以捕捉。 远在树梢上的武春瞬息而来,手中祭出一方山水图,确切说应该是万里山河图,图中有一方大岳,仿佛连接天地。 随着武春印诀变化,自那图中牵引出一条万里大江,凝聚出一柄碧绿色的长剑,一斩而落。 墨修尘眯眼看向这一击,当初曾领教过这种术法,不过那人却是从现实江河中截取的一条江河砸向自己。 “虽然这大江比不得真实江河,但炼制此法宝是,亦是截取了一节江河注入其中,你拿什么阻挡?”武春注视着墨修尘。 “挡?”墨修尘向前一步,眼中无比平静:“破开便是!” 嗤啦! 雪白刀光再现,狭刀嗡鸣作响。 而在这一刀之后,更有一道百丈刀芒落下。 碧绿长剑爆碎开来,化作水雾融入那张山河图内。 墨修尘失望的问道:“就这样?” 突然,武灵杀来,这一次他披甲执剑,豁然出剑。 墨修尘身形微侧,避开那一剑,狭刀便横扫而去,同时一记太极穿云手扯住对方的甲胄,狠狠一记膝顶撞在对方的下巴上。 骨骼声噼啪作响,武灵的下巴瞬间脱臼,但同时他也是个狠辣之人,一剑洞穿墨修尘的手臂。 两人同时爆退出去。 “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如此明显的破绽都能中招!”武灵掰住下巴,将其复位,嗤笑着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面不改色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冷笑道:“那你以为我为何中招?” 武灵面色一变,一缕剑气不知不觉出现在他的丹窍处,他惊骇地看向墨修尘:“你……” 墨修尘没有任何废话,同时运转三大法门,身后那轮阴阳异象浸染成血色,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感情,声音宛若从地狱中传出:“无限接近六境,但是你们以为老子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天地灵力在十九条筋脉与六十三处窍穴中沸腾,法力如江河奔涌,竟是使得身外天地引发共鸣。 “怎么可能?”武春皱眉道:“他不过三境,为何能引动天地之力?” 墨修尘冷声道:“再来!” 武灵持剑斩出三十六道剑芒,连接成剑阵落向墨修尘的方位,隐约间传出蛟龙咆哮声。 而武春则是行那搬山之举,不过搬的不是真正的山,而是那万里山河图中的山,数座山峰自其中离地而起,显化在现实中,以擎天之威盖压而下。 墨修尘长啸一声,收起狭刀,心念一动,‘千秋’掠出剑匣,迎向那三十六道剑芒。 而墨修尘则是举拳迎接那数座山峰,只见他迈步而行,一步如上一台阶,仿佛在登天路。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 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 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 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唯一贯。 由着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 然非用力之久,不能豁然贯通焉! 运转三大法门的同时,他在心间运转太极心法,随着心法运转,那轮异象竟然被他挪动在他的身前。 只见异象被他分化两手,一手握阴如墨,一手掌阳如举大日。 轰! 一拳递出,却仅是将其中一座山峰打得震荡一下,下压之势却不减丝毫。 “哼,战场莽夫就是莽夫,只知道些武把式,你该如何破我法门?”武春冷笑连连。 倒是武灵被‘千秋’逼得甚是烦躁,那柄剑不仅是破了他的剑道术法,更是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逼向他的眉心,他骂道:“娘的,真邪门儿,这贱种不会是剑修吧?” 墨修尘一心二用,以心念御剑对敌,同时向山峰递拳,更是向天地递拳。 墨修尘的身形已经被下压了数丈,墨修尘的双拳已经有了血迹,但那双眸子却愈发坚定了。 因为他在验证一些东西,他总觉得太极中有些东西绝对不简单,不论是《炁体源流》或是《黄帝阴符经》中都有对阴阳的阐述,而太极却是将这些阐述发挥运用到极致的法门。 当他分化阴阳时,便已经确定了太极绝对不止这样,所以,他要将当下领悟的太极之力全力施展开来。 轰! 墨修尘接连两拳递出。 这一次,墨修尘的双拳血肉消融,两道拳光轰然冲向高处,在虚空中竟是融合在一起,砰然一声,其中一座山峰被砸得粉碎。 墨修尘身形也随之下降十丈,双拳只剩白骨。 武春嘴角溢出一抹鲜血,眼神阴翳的看着墨修尘。 他怎么也想不到墨修尘不是以术法破他神通,而是以力破之。 墨修尘身形被剩下的几座山峰压得逐渐弯曲,但他始终高抬头颅,再次登天而行。 这一次,墨修尘身上的气机暴涨,人身小天地内的那尊神祇走出了神宫,融入他的身躯之中,这一次他的眼眸变成了金黄色。 他飞身来到那另外一座山峰,然后在那座山峰上拾阶而上,拢袖而行,天有多高,墨修尘不知道,但离天最近的方向定然是山峰之巅。 武灵终于被逼的不厌其烦,捻出一张锁剑符,将‘千秋’困在其中。 虽然抵挡不住法宝品阶的‘千秋’多久,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斩掉墨修尘。 但,这一切又岂能如他所愿? 墨修尘纵然没有达到六境,但阳神却已经可以自主御敌。 在‘千秋’被困的一刹那,墨修尘的阳神便已经出现在那张锁剑符前,阳神伸手一拍,那张锁剑符顿时破碎,连爆碎冲开的涟漪都被那张手掌禁锢在手中,使之凝聚出一柄剑的雏形。 ‘千秋’被阳神握在手中,那抹剑印雏形也被融入‘千秋’之中。 武灵见此情景,瞳孔骤缩,然后他看向正在山峰上蹒跚而行的墨修尘,颤声道:“你不是才三境吗?为何会炼出阳神?” 阳神没有言语,墨修尘也无言语,回应武灵的唯有一剑。 昏暗的天地在这一剑之下,云开雾散。 随之消失的,还有武灵。 武春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老大,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温桓见到此情景,浑身寒气直冒,颤声道:“消息都是假的!” 阳神来到他面前,伸手轻轻落在他的肩头,顿时让他浑身溢散开来的符箓气机被压制了回去,阳神冷漠开口:“温大人,不急着走,我有些事情需要找你聊聊!” 武灵被一剑斩杀,墨修尘再无顾忌,身形陡然挺直,一步便来到了山巅,双手掐诀,浮现出无数铭纹。 这些正是墨修尘在这座山峰内看到的铭纹,也正是有这些铭纹的存在,才凝聚出了这座山峰。 墨修尘转头看向武春,问道:“知道为何这一路我都活着吗?” 他双手猛地将那些铭纹打入山峰,刹那间,那座山峰出现了无数裂纹,他猛地跺脚,脚下山峰化作飞灰烟消云散。 墨修尘看向另外两座山峰,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了,得以验证心中想法,便知晓了那些法门大有可为,深耕下去,哪怕没有这方天地的法门,也能让自己的路不至于断绝。 狭刀入手,金黄色眼眸中闪过一抹腥红,再也不去禁锢心中杀意,《十绝杀法》爆发,一刀挥出,两座山峰被瞬间摧毁。 墨修尘看向武春,冷声道:“别再玩弄这些小把戏了,将那座最高的山峰搬出来吧!” 武春双目通红,从牙齿缝挤出话来:“如你所愿!” 山河图在武春的印诀下,极速放大,那座最高的山峰浮现在天地间,墨修尘的身形顿时急速下坠。 武春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惜代价杀了眼前这个贱种。 他癫狂大笑道:“这山河图虽然不是真迹,但这座大岳也同样凝聚了势,你凭什么不死?” 墨修尘身形砰然落在地面上,身躯仿佛要被挤压得爆碎开来。 他吐出一口泥,骂了一句娘。 不过还好,比起面对当初那六境修士的本命物大印,还是要好上许多。 这一口泥就是报应,自己有些掉以轻心了。 那张山河图的门道应该还没有完全显现,不能任由他继续施展下去了。 墨修尘翻身而起,双脚踩在大地上。 身后那轮异象再现,同时,一座神宫显化在他的眉心处! 第九十九章:帝都八部令 帝都! 这段时日,他心情大好! 今日,他又派人传讯,将墨笙喊到了皇宫。 秦皇此时缓缓起身,转身面对墨笙,打量着墨笙,正色道:“朕不是个好君王,我能看见一些东西,可需要人来处理,还有十年时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墨笙疑惑地望着秦皇,不知其言语何意。 秦皇没有在意墨笙的目光,而是看向了北边,“这次北伐,你要面对的敌人很强大,他们的领军者是元烈王朝的镇北王,在用兵上极为诡谲,且更是兵家炼气士,你要当心了。” 还不等墨笙开口,他继续开口道:“十日时间,朕不会管你去做什么,一切都会给你压下来,放手去做吧。” 墨笙心头大动,望着那张充满威严的面庞,有些不知所措。 “别这副模样,滚吧,别打扰我垂钓!” 墨笙躬身:“臣下告退!” 待到墨笙离去之后,秦皇一个人离开了养心殿,来到皇宫最深处,推开一处宫门独自走了进去,大殿中央盘坐着一个红衣女子,明眸皓齿,嘴唇如樱桃,丹凤眼清丽无比,三千青丝披散,女子望着秦皇的到来,有些奇怪,轻柔的声音响起:“墨尺叔叔,有何事找依舞?” 秦墨尺在大殿中踱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女子的问题,而是看向女子身后那尊雕像,那尊雕像栩栩如生,手持三尺青峰,傲然立世。 而秦墨尺的眼中,那道身影站在星空中,手持一柄黑金色的神剑,头顶阴阳无极混沌太极图,一人镇压苍穹。 许久才出声:“大秦来此也有一千三百多年了,如今不知道当初的旧部在何方,夏皇又在何方征战,我们也该开拔了!” “那个人出现了?”秦依舞开口,轻柔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秦墨尺点头,“出现了,但是给他们成长的时间不多!” “墨家自星空传递回消息了吗?”秦依舞再次开口。 “三日前,有一缕消息传回,但无法补全……”秦墨尺有些遗憾地说道,“墨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那小子这些日子估计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我需要你跟在他身边。” “保护他?”秦依舞有些不悦地问道。 秦墨尺有些尴尬,“那个……我打算把你许配给他!” 秦依舞眉宇间顿时冷冽起来,起身就像外面走去,咬牙切齿道:“我去宰了他……” “你看你看,你又急了不是,又没说现在,只是让你跟着他看看,到时候要是两情相悦,叔叔就做个顺水人情嘛。”秦墨尺笑呵呵的说道,赶紧拦住了秦依舞。 “你等着,等到时候找到父亲了,我让他揍你!”秦依舞没好气地回应道。 秦墨尺闻言打了个寒颤,随即献媚地笑道:“这个小子不差,估计未来不会比这个家伙差。” 他指着那尊雕塑说道,眸子中有些黯然。 秦依舞看向雕像,神色敬佩,又有些无奈,“夏皇啊,当初将我们从那里带出来,如今又在何方呢……” “所以,我需要你去帮助这小子,在生死危机的时候帮一下就可以了,而且他身边还有唐生,没有那么多事情。”秦墨尺颔首说道。 珺王府。 墨笙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唐生闻言眉头紧蹙,“你的处境很不利,灵剑宗利益牵扯的官员太多了,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对付你,你要当心,要是那位也对你出手的话,就麻烦了。” “暂时不去理会灵剑宗,宗家一灭,估计很多人第一时间就要去瓜分利益,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待一个消息,确定一下当初仙朝中是谁出手了,把这个家伙揪出来,掐灭我阳神北伐的后顾之忧。”墨笙神色郑重的说道。 姜老头在这时小跑着来到书房外,敲了敲房门道:“王爷,府门外有一个禁卫统领找你,说是陛下有东西交给你。” 墨笙与唐生对视了一眼,旋即起身朝门外走去,走到府门前,那里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墨笙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是皇宫内部的禁卫统领,“大人请入内说话。” “王爷,这是陛下让我交给你的,属下就不进去了。还要赶回去复命。”统领躬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墨笙望着手中的令牌,随即又看向皇宫方向,不明所以。 回到内院书房中,墨笙将令牌放在案桌上,“这是帝都八部令,有它可以轻易调动八部禁军。” “那位是在帮你?”唐生疑惑的说道。 “不知道,总感觉这其中有些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先是青龙军符,现在又是帝都八部令,这些东西随便一个都能让文武百官瑟瑟发抖了,为何那位要一并给我?”墨笙不解。 这时,姜老头有急匆匆的跑来了,一瘸一拐的实在是令人心疼,“王爷,门外有位姑娘找你,说是来投奔你的。” “额……”墨笙一时间无言了。 墨笙实在无言了。 望着姜老头无奈的说道,“姜老,你就不会说我不在?” 姜老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个,我看那姑娘挺美的,和王爷挺般配的。” 唐生在一旁憋笑,墨笙捂着额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向府门走去。 等到墨笙离开后,唐生一把将要离开的姜老头拉住,轻声问道:“姜老,那姑娘真好看吗?年纪有多大?你是不知道,笙儿如今十九了,马上就快要二十了,是可以成婚了!” 姜老头道:“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反正老头这辈子也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了。” 随即两人在房檐下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神色,准不是什么好事儿。 墨笙刚走到府门,就感觉到一股杀气,心中大惊,就要关门。 那红衣女子陡然转身,身形缥缈,一下就来到了墨笙身前,纤纤玉手一指点向墨笙的眉心,剑芒在指尖吞吐。 墨笙心头一凛,脚下一踏,快速后退,与红衣女子拉开距离,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身形翻转间,一掌轻轻震开玉手。 谁知那女子又是一掌排出,印向墨笙的胸膛,浑身罡气汹涌,宛若海潮在汹涌,直冲向墨笙而去。 内院,唐生与姜老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打起来了?” 墨笙见状也不再退避,同样一掌挥出,只是没有调动罡气,但这一掌,空气都爆炸了开来,与玉掌对轰在一起,狂暴的气浪在院内轰鸣,红衣女子被震退了三步,美眸中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服气,丹凤眼一眨一眨的,极为动人。 “有点东西,再来!”红衣女子娇喝一声,并指如剑,身形轻盈如一只百灵鸟,刹那间便到了墨笙身前。 墨笙嗤笑了一声,没有任何退避的意思,同样并指如剑,与红衣女子交锋。 三击之后,墨笙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红衣女子身后,斩下了红衣女子一抹发梢,将其抓在手中,红衣女子随即转身,可剑指已经停在她额前一寸处。 红衣女子玉手发颤,刚才与墨笙交锋,她感觉每一击都像是打在金铁之上,反震得她有些难受,如今更是被墨笙制主了。 红衣女子盯着墨笙手中的秀发,眉宇间怒气横生,一股恐怖的气势当场爆发开来,她控制得很好,并未引起天地异动,只是在他面前的墨笙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墨笙眼神也变得无比冷漠,“乾元境!” 唐生出现在墨笙身旁,一挥手,将红衣女子的气势瓦解,随后他神色有些怪异的看着红衣女子,又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墨笙,麻溜地消失了。 红衣女子没有在意唐生,只是盯着墨笙,“登徒子一个,狗屁王爷!” 额……我招你惹你了,明明是你先动手的,再说我又没干什么,你凭什么骂我是登徒子?墨笙心中腹诽,嘴角抽搐。 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唐生来了又走,摆明不想参与,而且唐生似乎认识这女子。 墨笙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丹凤眼极为动人,樱桃般的嘴唇也诱人,眼眸中有些羞怒,身段也是极品,只是这个脾气有些大,他都还没开口就动手了,而且还是乾元境……乾元境是大白菜吗? “看够了吗?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红衣女子气鼓鼓的,胸脯一颤一颤的,只是声音有些冷,充满了杀气。 墨笙感受到杀气,连忙收敛心绪,恢复平静,问道:“姑娘来此何事?” 红衣女子看了一眼墨笙,又看了一眼墨笙左手中的秀发,俏脸有些怒意,“帮我准备房间,我住这里了!” 说完就像内院走去了,墨笙愣住了,看着红衣女子问道:“你谁啊,这是我家,我们又没有关系,你这样本王以后怎么做人啊?” 红衣女子一个趔趄,气势爆发开来,转身盯着墨笙,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再说一句!” 墨笙闭嘴了,他怕一开口就被一剑劈了。 皇宫深处,秦墨尺坐在养心殿后面的池塘边大笑不已,“啧啧,居然输了,都说了不要和叔叔赌的嘛,这下把自己赌进去了吧?” 要是有文武百官看见秦墨尺这幅模样,估计不会认为这就是他们的皇主,简直像是一个老顽童。 王府中。 姜老头忙前忙后,带着孙女潇潇收拾房间,女子的房间,在潇潇的布置下,本来平平无奇的房间变得精致无比,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房间。 “爷爷,这是谁的房间呀,潇潇是有嫂子了吗?”小女孩儿天真地问道。 红衣女子刚走在房间外面,闻言又是一个趔趄,银牙磨了一遍又一遍,此时她恨不得回去将墨笙给劈成两半。 姜老头笑了笑,摸着小女孩儿的脑袋,“是一位客人!” “哦!那大哥哥什么时候给我找一个嫂子啊?”小女孩又问道。 第一百章:接踵而至 战场中。 罡风压过寒风。 墨修尘与武春冷冷对视。 墨修尘觉得那座山峰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幻化出数百丈的高的山峰,仿佛一颗星辰砸向墨修尘。 墨修尘没有犹豫,直接观想剑印,将那座山峰的明细都纳入眼底,而也正是此时,他知晓那座山峰为何熟悉了,因为那是大秦中岳。 “好在只是三分形似,否则老子还真可能阴沟里翻船!” 但这一切都不存在,墨修尘驾驭神宫,抵消来自大岳的镇压之势,同时,阳神手中的‘千秋’出现在他手中。 一剑逆斩向上,他的身形也拔地而起。 武春看向那座神宫,心中疑惑,这是本命物吗? 但是看着不像啊! 品阶更高的法宝吗? 但是却没有法力涟漪流转,就好像是单纯的宫殿。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心神俱颤,因为那座宫殿狠狠地砸在了山岳之巅。 那座山岳被砸得一个趔趄,山峰都在皲裂。 “还有手段吗?”墨修尘站在神宫之巅,看向武春:“或者祭出你本命物?” 武春面色难看至极,双手翻手,印诀不断打入山河图中,河流山峰一一显化而出。 可墨修尘却是不急不缓等待着他的手段。 整张山河图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 在墨修尘眼中,整张山河图中内部皆是铭纹组成,正是这些铭纹的存在,才能让这山河图凝聚出独有的势。 墨修尘觉得有必要留下这张山河图,因为其中似乎与阵法有相同之处。 他如今暂时无法破境,在熬炼身躯的同时,在战力方面就可以借此增幅,下五境无法斩杀中五境吗? 他的阳神如今已经能斩六境,若是真身也能斩杀六境,甚至借助铭纹斩杀七境,他才有足够底气去面对定骞李氏。 他不能总是活在别人的庇护下,来此遇到第一个庇护自己的,虽然看重的是自己的潜力,有心利用,可他对自己的庇护,也是真心实意的,可在那场战事中,王铳离开了。 幽瑄真人也算是一个,同样在那场战事中身死道消。 如今,他并不想再活在他人的庇护之下,至少自己要成为不需要庇护的那个人。 望着那张翻涌的山河图,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狭刀在左,‘千秋’在右,随着法门运转,刀剑之上覆盖上狂暴的紫黑色法力。 只见墨修尘飞身跃起,天地间多出两条长虹。 风雪四起,天地肃杀。 更闻铮铮刀剑锋鸣声。 此刻的战场中央,墨修尘宛若携带鸿蒙混沌降临,刀剑与山河异象交锋,天地起滔天波澜。 双方皆是竭尽全力催动法门,甫一交锋,天地间便涌现出无数火星。 温桓如今成为了真正的旁观者,心中却是无比惊叹,更有惊骇。 他如何也想不通墨修尘一个少年,成为炼气士才几个月而已,竟能与只差半步就能迈入六境,且还有万里山河图傍身的武春争锋。 刀芒与剑气消散的之际,无数山河也在其中消融,唯有那座神宫与大岳之形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墨修尘看着武春:“你该为今日之作为付出代价了!” 只见他收起了狭刀,剑指一并,抚过‘千秋’剑身,大雪似乎更急,寒意凝霜沾锋刃。 “见此一剑,你死而无憾!” 天地间仿佛飘起了一条紫黑色匹练,在这片林间,它恍若一条长龙,撞向那大岳之形。 武春眼中只有那一条剑气,再无其他,他隐约间在那一剑中看到了跻身六境的契机。 武春此刻明白了,为何墨修尘会说见此一剑,死而无憾。 “确实死而无憾了!”武春喃喃道。 但他也就只是看见了,此生停滞于此了。 凭借三境便能斩出六境一剑,他武春来此一遭见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少年天骄。 大岳之形在剑气长龙下化作尘埃,武春的身形也被剑气吞噬,化为了天地间点点星光。 墨修尘身形缓缓落在地上,伸手往那山河图一抓,将其摄在手中,将之收入袖中。 他的身形突然剧烈颤抖,瞬间七窍流血,浑身渗出细密血珠,惨状不忍直视。 这就是代价。 当他逆天而行,以三境修为施展六境神通,便注定要承受常人不能忍受之痛苦。 他单膝跪地,杵剑而立,口中鲜血如泉涌。 被阳神控制的温桓,此刻心情由悲转喜,他恨不得这个贱种现在就死了,只要真身死去,这具阳神应该也在人间驻足不了多久。 但墨修尘并未如他所愿,因为对于墨修尘来说,这种伤势只是家常便饭,无非是掏空了丹窍天地的天地灵力,六十三处窍穴枯寂而已。 这并不能伤及他的根本,又怎能让他身死道消呢? 墨修尘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污,站起身来,踱步走向温桓,他的每一步都极致沉稳,没有丝毫受伤的模样。 随着道宫天地的天地灵力涌入四肢百骸,他的周身萦绕起一层七彩光辉,将一身污秽冲散。 阳神融入真身,墨修尘来到温桓身前,他打量着温桓,问道:“李氏给了你怎样一条路?” 温桓不语。 墨修尘见他这般模样,笑着摇头:“我有很多手段对付你,但你承受得住吗?” 温桓将头撇开,不去看墨修尘那双如利剑般的眸子。 “换个问题,李高朗是否没死?”突然,墨修尘掐住他的脖子,将之提了起来:“答错了,会死人的!” 温桓脸色逐渐泛青,他使劲儿拍打着墨修尘的手臂,心中终于慌乱了起来。 墨修尘继续说道:“别想着你身上有官府身份,我就不敢杀你,你出现这里之时,便已经相当于脱掉了那张护身符。” 温桓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两字:“我说!” 墨修尘一把将他扔在地上,冷冷的注视着他。 温桓剧烈的咳嗽喘气,缓了老半天,才颤声开口:“二公子确实没死!” “他现在何处?”墨修尘面无表情的问道,双指捻动着一银针。 “二公子如今在帝都,有消息说他正在准备突破六境。”温桓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墨修尘哦了一声,冷笑着将银针打入温桓的眉心,在温桓绝望的眼神中说道:“答对了的奖励,那就是……死!” 因为接下来,他不打算问了,而是直接将攥住温桓的脑袋,神魂之力侵入对方识海中。 他看见了一座恢弘府邸,但似乎不在城池中,而是在一处依山傍水之地,而在那府邸深处,他见到了一处瀑布。 在那瀑布下,他隐约看见了一道身影,在那身影周遭,有蛟龙腾飞的异象。 突然,那道身影睁开了眸子,两道冷电击碎了景象。 墨修尘退出温桓的识海,双眸微眯:“已经跻身六境了,相距如此之远,还能察觉到我的窥探,看来他的真身同样不简单。” 定骞州! 正在瀑布下修炼的李高朗喃喃道:“是谁?” 他从阴门郡回来后,便一直处于突破中,因为没能结成最好金丹,但丹成一品,这放在山上宗门内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想起了墨修尘,若不是被毁掉了一具分身,导致最后只能寻找一具凑合的分身,他又何止只能丹成一品。 他掠出瀑布,唤来府邸管家,问道:“有温桓的消息吗?” 管家摇头:“温大人尚未传回消息!” 李高朗寒声道:“去联络星门,让他们去处理掉那个贱种,将尸体给我带回来。” “公子,确定要联络星门,他们的价钱……”管家有些为难。 李高朗转身看向他:“你是觉得李氏出不起钱?” 管家连忙躬身,颤声道:“属下这就去办!” 本来是想捧杀墨修尘,但现在他更觊觎墨修尘身上的法门。 传回的消息越多,他便越发眼红。 同时,他还是想不通为何这么久了,那些山上门派的天骄们还不出手,墨修尘这样的人,风头如此之盛,却没人跳出来打压,这很不符合常理。 也许是老天爷对他开了眼,墨修尘在杀了温桓之后,刚准备去找章景焕这个孩子,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三道虹光突兀而至。 墨修尘浑身气机爆发开来,警惕地看向眼前的三人,他不曾想今日麻烦会接踵而至,眼前三人也是来者不善之辈。 面不改色地问道:“三位,路那么宽,何故阻我去路?” 而这三人说来也巧,正是从镇妖关归来的端木长歌等人。 端木长歌身旁的一人看向墨修尘,伸手道:“将那张山河画卷交出来!” 墨修尘看了那人一眼,然后与端木长歌对视,问道:“非要不可?” “废什么话,拿来!”那人语气十分强势,居高临下,似乎墨修尘手中那张山河图已经是囊中之物。 “淦!” 墨修尘啐了一口。 一瞬间杀机毕现! 第一百零一章:天骄大会见 先有道而有天。 墨修尘当初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便在想天之道为何呢? 所谓圣人悟道,何谓道呢? 圣人生而为圣吗? 在墨修尘看来,自己是修不成圣人的,就算有一朝他修道有成,他宁愿称尊而非圣。 所以,此刻面前的三人,让他心中黯淡下去的杀机,再次汹涌地奔腾而上。 他咧嘴笑了笑:“除了这山河图,你们还想要什么?” 端木长歌那张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吐出的话语一样冰冷:“神宫!” “那就是没得聊了。”墨修尘拍了拍脸颊,铿锵一声,‘千秋’入手:“那就杀上一场吧!” 墨修尘的身形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端木长歌面前,一剑将开口索要山河图之人砍掉了头颅,剑锋去势不止,直接抹向端木长歌的脖颈。 端木长歌身形闪退出去,同时拔剑出鞘,横击在‘千秋’剑锋之上。 巨大的力量让他气血翻涌,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看向墨修尘问道:“你是……” “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就敢打劫老子,真是狂傲啊!”墨修尘身上的杀气比起此前浓郁了无数倍。 对付两个五境圆满炼气士,他完全没必要将《十绝杀法》催动到极致,顶天了将《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全力运转即可。 现在面前的人不是绝对不是六境,虽然水君给过他承诺,保证不会有六境之上修士对自己出手,可是他只相信自己。 当《十绝杀法》全力催动的之时,他已经在打算动用底牌了。 剑印之灵如今陷入沉睡,阳神刚才已经动用了,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上了。 若是近身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但若是距离被拉开,他就只能被对方轰杀了。 所以,他此刻的速度已经是极限了,哪怕端木长歌已经很快,却依旧没能摆脱墨修尘。 墨修尘脚踩罡步随之欺身便是一记鞭腿砸向端木长歌的脑门,纵然有法力护体,却依旧被墨修尘砸得头晕目眩。 而端木长歌的另外一名侍从已经驾驭术法杀向墨修尘的十年后,墨修尘冷哼一声,直接祭出那柄黑色长剑,一剑就斩开了术法,更是将对方劈成了两半。 端木长歌目眦欲裂,浑身气机不再掩藏,磅礴的法力如巨浪拍岸。 墨修尘被气机撞得横飞出去,他急忙以法力护住周身,在山峰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但在这之后,端木长歌并未追来,而是留下了一句话:帝都天骄大会希望能看见你! 墨修尘将自己从山体中拔了出来,然后就看见水君一脸戏谑蹲在洞口。 水君说道:“此前我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来着?” “没有!”墨修尘矢口否认。 水君冷笑了两声,说道:“胆气十足,竟敢直接叫板乾元境!” 墨修尘抖去身上尘土,抹了一把嘴角血迹,道:“老子能怎么办,难不成引颈就戮?” “行了,就别抱怨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实力究竟几何!”水君起身说道:“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墨修尘摇头:“拼尽全力都没打过那家伙,我这点实力可不够看。” 水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是个意外,你安心带着那小家伙赶路,不会有晖阳境之上的修士对你出手了。” 墨修尘稽首道:“谢过水君!” …… 墨修尘找到章景焕的时候,章景焕正在抱着印章狂奔向墨修尘厮杀之地。 章景焕一脸鼻涕一脸泪,跌跌撞撞地奔跑着,直到看见墨修尘的身影,他才停了下来,他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我以为你被打死了呢?” 墨修尘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老子没那么容易死!” 看见墨修尘中气十足的样子,这才宽心了几分。 但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墨修尘胸前满是伤痕,那是端木长歌气机爆发时被击中的。 若不是水君及时出现,墨修尘若是不动用最后一张底牌,估计就不是这点伤势了。 二人在一处溪涧旁停下,墨修尘为在章景焕搭了一个简易帐篷,让他在其中睡觉。 墨修尘独自来到水边,扒开胸前的衣衫,掬水擦拭着伤痕。 这些伤势看似皮外伤,可墨修尘察觉这其中隐藏着对方的道法真意,一时间难以根除,只能借助运转功法缓缓消弭。 好在这些痛楚,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坏事。 若是能破解那些道意,将之纳入自己的法力之中,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收获。 经过这一系列厮杀,墨修尘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真身有可从六境手中全身而退的把握,但遇到乾元境,还是赶紧跑路吧。 乾元境于他而言,现在还有不小的差距,说不定等自己的肉身更上一层楼,多蕴养出几条筋脉与窍穴,说不定能接住乾元境的一个回合。 他看了看章景焕的帐篷,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孩子眼神中的诚挚是世间最清澈的礼物。 …… 覆云州。 阴门郡! 群山深处。 柏子默,桓孙,庄雨华三人并肩站在山峰上。 在那山涧中,那团黑雾已经扩张到十里地左右,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死气沉沉。 桓孙说道:“我与雨华二人以儒家神通布下了禁制,但最多只能将其阻挡在十里之内了,一切生机都被吞噬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去了趟天幕,但依旧没有结果,那王八蛋只告诉我此物不属在六道之内。”柏子默无奈叹息道。 庄雨华沉思道:“近半年来,各种怪诞之物现世,仿佛就像天地间的屏障出现了裂缝,天道失衡。” 柏子默看了看天幕,或许只有那位才知道。 人间平静了这么多年,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这一次,人间是否还是人间呢? 他双手结印,无数金色文字飞出,仿佛一张书页铺盖在群山之中。 自山涧中腾起的黑气触碰到那些金色文字,被灼烧的嗤嗤作响。 柏子默说道:“我取来了一件文运之物,你们二人镇守在此,我要去见一个人,寻破局之法。”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东西破开禁制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无法将之扼杀,那么当那东西破开禁制之日,他也杀之不得。 所以,眼下只有找到何秋。 如今大秦境内,有多少上五境他不知道,但何秋一定是上五境。 …… 斜阳西落,挂在远处的山腰上,如一个走到生命终点的老人般,洒落的光辉也不那么刚烈,变得平静柔和。 姜老头今天买了一些牛肉,鸭肉,鱼肉,桌上的菜肴丰盛异常,香味扑鼻。 潇潇招呼着墨笙、唐生、还有新来的红衣女子。 潇潇拉着红衣女子的玉手将她领到座位上,“依舞姐姐,快坐吧!” 红衣女子有些不习惯这种场合,但招架不住潇潇的央求,只能坐在墨笙的旁边。 一顿饭,潇潇都在笑,目光在墨笙与红衣女子身上转动着。 墨笙被看的有些发毛,低头吃菜,“潇潇啊,明儿早上我带你去学塾,该去读书了啊!” 红衣女子诧异的看了一眼墨笙,她一直以为这个丫头和姜老头的下人,虽然喊墨笙叫大哥哥,但没有猜到墨笙对他们如此上心。 潇潇闻言情绪低落了下来,神色委屈,两只小脚在椅子上摆来摆去。 墨笙笑着给她夹了一块肉,“没事的,学塾的老先生不会凶你的。” 姜老头神色也不是很好,但是没有接话,只是招呼大家吃饭。 夜晚,墨笙独自在月下打拳,打得慢而稳,缕缕灵力自天地间汇聚而来,没入墨笙身躯之中。 秦伊舞自黑暗中走出来,坐在石桌旁边,望着墨笙说道:“你武道双修?” 墨笙没有停下,只是平静回应:“体魄不强,何以支撑修为?” “当心两者皆武所成!”秦伊舞冷哼道。 墨笙没有接话,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缓缓打拳。 秦伊舞自觉无趣,便起身离去,没入黑暗中之际说道:“以后叫我名字!” 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不平静,能明显感觉道一丝颤音,墨笙有些奇怪,嘀咕道:“这是咋了,我有惹到她了?” 翌日清晨。 墨笙走出房间,将潇潇自姜老头手中接了过来,姜老头躬身行礼:“劳烦王爷了!” 墨笙颔首笑了笑,在潇潇的琼鼻上刮了一下,向外面走去。 秦伊舞已经在等他了,这让他有些意外,“依舞姑娘这些要和我们出去?” 秦依舞给了他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依舞姐姐很漂亮!”潇潇俏生生的说道。 秦依舞诧异的看了一眼潇潇,笑道:“潇潇妹妹也很漂亮。” 随即把墨笙的手拍开,抢过潇潇的小手,望着墨笙冷冷的说道:“带路!” 墨笙无奈,只能在前面带路朝着学塾走去。 帝都都的早市开的很早,贸易十分繁华,小摊小贩也多,大早上街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了,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 墨笙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穿行在街道上,潇潇的大眼眸东看看西看看十分好奇。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来到了最繁华的地段,墨笙给潇潇买了一些读书用的东西,还给买了一个精致的小挎包,挂在她的身上,随即又进入铺子买糕点去了。 “让开,让开,不要挡我家世子的道路,不然踩死你们。”一个嚣张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马匹拉着车架横冲直撞。 街道上,人群闪避,有些人更是挨了鞭子,那名车夫十分嚣张,挥舞着鞭子抽完这边抽那边,完全不把众人当人看。 车架中坐着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正撩着帘子打量着街上的行人,眼神中充满了嫌弃与鄙夷,但不是对街上行人的,而是对着车夫喝道:“他娘的,你看着点人,信不信老子把你皮剥下来!”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大的穿着一袭红衣,身段凹凸有致,一双丹凤眼清澈动人,面容精致,樱桃唇诱人无比,小的也生得精致。 他喝道:“停停停……” 第一百零二章:镇国公 世间所有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但是有些相逢,却总是让人不那么愉快。 一如今日, 锦衣公子哥拉开帘子对着车夫就是一脚,伸手将车夫手中的鞭子抢了过来,随后一把扯住缰绳,将车夫踹下马车后,自己也下了马车,来到秦依舞与潇潇面前,笑眯眯的问道:“伊舞妹子怎么出宫了?” 目光却是落在潇潇身上,问道:“潇潇,你大哥哥呢?” “大哥哥去买东西了!”潇潇俏生生往后面退了一步,躲在秦依舞的后面,显得有些委屈与害怕。 “哦,那我与你们一起等吧,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听说他回来了,正想着去王府见他呢。”说完他就冲车夫喝道,“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滚回去领罚,要是被我爹知道,我特么就要被打断腿了!” 秦依舞有些不乐意与这公子哥搭话,皮囊不算差,可话语却是让人生厌,刚才要是不停下,她就打算出手了。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身披甲胄的年轻男子带着四骑停在他们面前,嗤笑道,“哟,这不是战王世子吗?怎么有闲情出来闲逛啊?” 锦衣公子哥眼神微变,讥笑道,“呵,与你何干?” 甲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脸上带着讥讽,“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说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打断你两条腿。” “言君河,别太过分!”锦衣公子哥面色也冷了下来:“帝都你还不可能一手遮天!”。 “过分……”甲胄年轻人一拳就轰了出去,直冲锦衣公子哥面门,“过分了你又能奈我何?” 锦衣公子哥双手连拍,卸去拳头上的力道,身躯连连后退,同时将秦依舞与潇潇挡在身后,轻声说道:“你们去找王爷,我会会他!” 甲胄年轻男子目光顿时一亮,挥手道:“废了他,我去找两位美人儿聊聊!” 锦衣公子哥心中大急,眼见那四骑立马就将他们三人围在了街道中央,外面的行人见状也远远退去,不敢靠近这里。 甲胄年轻男子看着秦依舞舔了舔嘴唇,“极品啊,我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极品了,一大一小两个,啧啧……” “言君河,你放肆,你可知她们是谁?”锦衣公子哥厉声喝道。 “管他谁的人,在这帝都,就没有我不敢动的人,倒是你今天怕是要躺着回去了。”言君河伸手就要越过锦衣公子哥去抓秦依舞。 秦骁怒气横生,一掌震开言君河的手,欺身而上与之战在一起。 而言君河的四个手下却对秦依舞与潇潇动手,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欲望与火热。 “你们是坏人!”潇潇留着眼泪呵斥,与秦依舞不断后退。 秦依舞此时俏脸上一片冰寒之意,心中将墨笙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个时候他居然不在,混蛋。” 她倒是想出手直接杀了这群畜生一样的玩意儿,这些居然还是大秦的兵,就这样为非作歹,可她暂时不想暴露,拉着潇潇不断躲避着魔爪。 嗤! 刹那间,一道剑芒冲着潇潇的后脑袭来,要将其置之于死地,秦依舞瞬间暴怒了。 “言君河,你个畜生,谁也保不了你!”秦骁大急,奈何他的实力不及言君河,此刻嘴角已经溢血,没想到关键时刻言君河居然要杀了潇潇,言君河比他实力强上一截,可一时半会却也拿不下他,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家伙比之畜生都不如。 “放肆!” 狂暴的声音在场中炸响,墨笙的身影出现在潇潇身后,纤长的手指夹住了那道剑芒,一头雪白银发激荡,面色冷漠无比,目光中有惊涛骇浪在汹涌。 咔嚓! 墨笙微微用力,直接崩断了那道剑芒,目光冷冽的盯着言君河,“你……找死!” “大哥哥!” “墨笙!” 潇潇与秦骁同时开口,惊喜地望着及时出现的墨笙,墨笙冲秦骁点了点头,随即蹲下身查看潇潇的情况,柔声道:“对不起,潇潇不哭,是哥哥的错。” 他起身,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秦依舞,随即转身盯着言君河,“你……该死!” 刹那间,墨笙的身形如幻影一般直冲言君河而去,言君河心中惊惧无比,举剑劈斩而下,数道剑芒挥舞而出。 墨笙一掌探出,直接将剑芒抓碎开来,化成缕缕罡气溢散,瞬息间,五指如钩扣在言君河的面门上,直直将其掼在地面上。 砰的一声,碎石飞溅,街道震动,言君河此时完全懵了,意识模糊不清,浑身都痉挛了,只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谁给你的胆子,动我家人!”……噗,血雨纷飞,言君河的右臂被墨笙一把扯下,无数玄墨色剑气将其绞成血雾。 “墨笙……魔神!”秦依舞心中震荡不已,方才墨笙看她那一眼,她感觉被一尊魔神盯上了,此刻见到墨笙如此残暴,她更是大为惊骇,那个在家里温尔儒雅的俊俏王爷变成了一尊魔神。 此时她也彻底明白了潇潇在墨笙心中的地位,那是他的家人,不容触犯。 墨笙面色冷漠且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的左手此时缓缓探向言君河的胸口,仿佛几把刀子要将心脏刨出来。 “哼……” 一道冷哼声传入墨笙的耳中,墨笙缓缓看向不远处的人群中,霎时间,气机狂暴无比,他直接将言君河砸在地上,在其身上猛然一跺脚,废掉了一身经脉,破碎了其丹田。 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人他做梦都想杀掉的人,那人站在人群中,额前一缕白发,一张五官极不协调的脸,丑陋至极,眸子仿佛深渊般凝视着墨笙。 墨笙缓缓向前走去,左手向王府方向抓去,仿佛要将什么东西抓来一般。 天际一抹金虹掠来,墨笙此时身形宛若鬼魅,直冲那人而去,那人瞬间化成黑雾冲向天际而去,墨笙眼神一凛,身形化作幻影在街道上狂追不舍。 金虹在天上追杀不止,墨笙猛然一跺脚,冲霄而起,落在金色长剑上,同时右手探出,对着潇潇她们所在的方向一抓,言君河的佩剑冲霄而起,在剑极速飞来之际,墨笙高高跃起,翻身提在剑柄上,使得三尺青峰的速度暴涨,墨笙喝道:“哪里走!” 三尺青峰穿透黑雾,却没能迫使其留下,墨笙追到京都城外,早已经不见那人踪影。 “啊……”墨笙仰天长啸。 返回内城,找到一处酒楼中,秦骁正在安抚潇潇,秦依舞坐在旁边不语。 秦骁见到墨笙无恙归来,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他连忙开口道:“你没事儿吧!” “无妨!”墨笙摆摆手。 “如此便好,对了,那个言君河乃是镇国公的孙子,今日之事,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秦骁沉声提醒道。 墨笙眼神冷冽,“那就抹除他们!” “潇潇,没事了啊,哥哥带你回家。”墨笙拉着牵着潇潇的小手向外面走去。 四人回到王府,墨笙踏进大门,回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秦依舞,寒声道:“滚!” 秦依舞娇躯一颤,面容失色,一时间有些失神,她怔怔地看着面色冷漠的墨笙,竟有种委屈的情绪在心头酝酿。 秦骁见状,连忙开口摆手道,“墨笙,这不关她的事情,之前要不是有她出手牵制,我恐怕不能护潇潇周全。” 潇潇也很懂事的开口,“哥哥,不怪姐姐的,是那些坏人可恶。” 唐生与姜老头也在此时走了出来,望着发丝染血的墨笙,担忧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书房内。 秦骁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心中怒火升腾。 言君河居然对一个孩子出手,这是一个人能做出的事情吗? 姜老头闻言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溺爱地揉了揉潇潇的头,充满了无奈。 墨笙的目光从唐生身上一直挪到秦骁身上,他开口说道:“你对镇国公了解多少,当然是指更深层次的了解。” “镇国公这个人很奇怪,自从他离开朝堂之后,便很少出现在人们眼中,有人说他在寻找神合之后的路,至于朝堂之事全部交给他的几个儿子在处理,最重要的是了,他手中掌控有与青龙军团齐名的白虎军团。”秦骁沉吟着。 墨笙闻言迅速翻开案桌上的三道折子,将折子递给秦骁与唐生,折子上记载着几件秘辛。 仙武一千零九年历,白虎军团镇守东境,其年十月末旬,白虎军团溃败,大秦十城被血屠,血与骨汇聚成河,在大地上流淌了近三个月。 仙武一千零十二年历,永华神朝率兵屠戮边关山城,镇国公领命出征,半月未能抵达东境,导致三城数百万人再次被屠杀,无一生还。 仙武一千零十七年历,镇国公出征,领兵东出,屠杀永华神朝十三城。 唐生看完怔怔地愣在当场。 秦骁则是脑海中宛若晴天霹雳一般,浑身颤栗着,目光惊惧的望着墨笙,颤声道:“十座城池的百姓,上千万人的性命!” 墨笙眼神冰寒,“我想不通的是,为何几次都是屠杀,永华神朝犯我大秦,无非是为了利益,可屠杀能带来什么呢?” 王朝征战,无非是为了利益,用战争来谋其利益,迫使大秦仙朝不得不答应,可是屠城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他们就不担心大秦仙朝鱼死网破吗? 最主要的是,数千万人丧生,那些尸骨要是不处理,定然会诞生无数妖邪,冤魂汇聚,形成天生地养的强大怨灵,那时天下大乱,永华神朝就是怨灵报复的第一个对象。 可依据后来了解的情况,那些血与骨并未形成妖邪之物,这说不过去。 秦骁额头上冒着冷汗,他面色苍白的说道:“这几件事过去一直没有人敢提及,似乎是被那位给压了下来,当年六部中有人以此来抨击镇国公,最后……死了!” “这是我父亲私下与我说的,他说在帝都,不要与镇国公门下有什么牵扯,我当时还不知其意,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唐生沉声道:“几次屠城,其中都有镇国公的影子,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他居然能一手压下,说他没有图谋,说不过去。” 墨笙的目光很冰冷,他思考的东西让他不寒而栗,同时巨大的危机感袭来。 第一百零三章:相逢与重逢 每个人都在寻找新的开始。 而对于墨修尘来说,每一个明天都是新的开始。 他用了一夜的时间吞吐纳气,将所有外伤治愈,为了避免被端木长歌道意的侵蚀,他用《十绝杀法》的真意将之包裹,吞如气海天地,继而用紫气逐步炼化。 在路途中,还真让章景焕遇到了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 章景焕扯着墨修尘的袖子,双眼放光的盯着前方竹林。 墨修尘笑了笑,带着他走入竹林。 当墨修尘踏入竹林之后,便发现此地天地灵力浩如烟海,可如此宝地却无人看管。 这很奇怪。 墨修尘在竹林中辗转腾挪,跃上高空,站在竹林之巅。 随着整片竹林入眼,此地布局一一浮现,最中间乃是两颗洁白如玉的灵竹,若是拿来炼制法器,品阶如何也不会低于法宝品阶,而在稍远些的位置,有三颗颜色不一的灵竹, 墨修尘身形继续拔高,整片竹林便成为一张八卦图。 “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墨修尘看了一翻整体布局,感叹道:“好手段!” 墨修尘感受道一股大道威压,那种威势不同于炼气士,反倒是一种天生地养的灵物散发而出的。 墨修尘苦笑道:“看来得拜山头了!” 他落回地面上,牵起章景焕的手说道:“小兔崽子,跟我拜山头去!” 章景焕懵懵懂懂的问道:“拜谁?山神爷吗?” “算是吧!”墨修尘笑道。 两人来到竹林最中央,墨修尘注视着那两颗洁白如玉的灵竹,他向前一步,稽首而拜:“墨修尘拜见山君!误入宝地,还请见谅!” 章景焕也学着墨修尘的模样拜了下去。 两颗灵竹簌簌作响,仿佛在回应着二人。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入两人耳中:“我说谁这么好运气,竟然能闯入此地。” 墨修尘仰头望去,一道身着儒衫却满身酒气的身影站立在灵竹之巅,他瞳孔一缩,而后惊喜道:“是你!” “我前几日就说你也该路过我这儿了,没想来得如此之快。”那道身影落地,哈哈大笑,搂过墨修尘的肩膀:“还闯进了这里,要不是这两颗竹子通灵,我还眼巴巴在山外等着呢!” 墨修尘连忙退后作揖:“见过戴先生!” 戴四白扶住他,道:“没那么多礼数的,难得遇见个我熟悉的人,走,去我茅庐喝酒。” 戴四白歪着身子看向章景焕:“行啊,这才数月不见,你连孩子都有了。” 墨修尘一阵无言,而后打趣道:“那我是不是可吃到嫂子做的菜了?” 戴四白嘴角抽搐:“还是跟在城头上一样,口如飞剑啊。” 两人互相打趣了一番,戴四白对墨修尘熟悉,但墨修尘对于戴四白,就只是认识而已,甚至在云霞城都没有打过照面。 此刻两人能这样相互打趣,因为他们都是那场战役中活下来的人。 哪怕山水谍报再如何用心叵测,但只有经历过那场战役的人,才知道墨修尘是怎么样一个人。 在戴四白看来,墨修尘或许对大秦仙朝没有多少归属感,但至少不会做出叛国之举。 所以,当得知墨修尘即将经过自己的地界,他很是开心,几次没忍住,差点直接出山去找墨修尘。 戴四白捏着章景焕红扑扑的脸蛋:“小家伙,怎么也不自报名号呢?” 章景焕也不是个认生的主,知晓戴四白与墨修尘关系不错后,他就没有了半点惧意,环抱双手:“你管小爷呢?” 啪! 墨修尘一个板栗敲下去,疼得章景焕捂头哀嚎。 墨修尘说道:“别装了,好好说话。” 章景焕哼了一声:“章景焕!” 戴四白哦了一声:“原来是章少侠啊!” 三人一路闲聊,来到戴四白的茅庐,推开房门,里面很是整洁。 戴四白说道:“别嫌弃啊,我一人在此,就只有酒水和粗茶了。” 墨修尘走进去坐在戴四白对面:“戴先生怎么独自在此。” “别先生先生的,喊我戴大哥吧,我也就虚长了二十来岁。”戴四白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给章景焕倒了一杯茶水,说道:“我懒得去山上折腾,书院也懒得管我,闲来无事,就在此住下了。” 墨修尘说道:“那片竹林是你种下的?” 戴四白摇头:“非也,当年我找到此地的时候,也是误入其中,此地应该是一处炼气士开辟的洞府,只是那主人不知去往何处了,我反正也无事,就照看着那片竹林,反正也是一处上好的修炼之地。” 墨修尘看着窗外,那一片竹林尽收眼底,清风拂过,簌簌响声如音符般沁人心脾。 戴四白虽然不修边幅,看上去略显老态,却也是为样貌不俗。 墨修尘知道这位曾经可是书院君子,但没人知道他为何会是如今这般姿态。 戴四白问道:“其他几个家族如今没有找你麻烦?” “尚未遇见,说不定在某处等着我也说不定。”墨修尘回应道。 戴四白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听说你的肉身之力几乎可匹敌六境武夫了?” 墨修尘摇头:“不知道,没遇见过六境武夫。” 章景焕也一点点喝着自己的茶水,吃着戴四白准备的食物,完全不插嘴两人的谈话。 不过听到此处,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墨修尘。 想着,墨修尘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了,怎么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戴四白说道:“要是不着急赶路,那就先陪我好好喝一顿,然后我来给你喂拳。” 墨修尘眼睛一亮:“求之不得!” 深夜,此地没有半点风雪,天边甚至有一轮明月悬空。 墨修尘将睡着的章景焕抱到床上后,便去屋外找到了崖畔边的戴四白。 戴四白此刻完全褪去了酒态,看向墨修尘:“你出拳我见过,你只管递拳,只要能碰到我就算结束。” 墨修尘神色郑重道:“戴大哥当心了!” 墨修尘以龙华拳起手,一拳直击戴四白胸前。 戴四白轻轻抬手,便将之格挡开去,瞬间就卸去了墨修尘的拳力:“拳法刚猛,但势头不足!” 墨修尘一个箭步上前,双拳齐出,戴四白很是随意便避开了拳锋,同时还并指敲击在墨修尘的手腕处。 “拳并不是死的,应该是活的,当你无法一击即中之时,那么就该立即封死自己的大门,避免对方攻入,而不是一味求成!”戴四白带着讥笑,一拳砸在墨修尘的胸膛上。 墨修尘瞬间倒飞出去,撞击在崖壁上。 他滑落立足,满脸涨红,胸前仿佛被一只大锤击中,疼痛难忍,连呼吸都能扯动伤势。 他缓缓撑开一个拳架,再次攻向戴四白。 剧烈的拳罡如雷鸣声,这一次他以洪拳为前锋,中途转变拳路,自取戴四白脖颈。 戴四白避开后一脚踹在墨修尘的膝盖上,一掌抓住墨修尘的面门,将之推了出去:“拳,并不是只求杀人,更应该求自保!” 墨修尘一个旋转,一记鞭腿横扫出去。 戴四白稳稳抓住墨修尘的腿,将其狠狠摔了出去。 “拳法拳路都是上好的,但是被你用得不堪入目,真不知道这些拳法的祖师看见会不会羞愤而死。” 墨修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面对戴四白,就仿佛遇见一尊站在山巅上的宗师,任他如何抢攻,都难以触碰人家分毫。 戴四白说道:“你已经出了三拳了,接下来你来接拳!” 话音未落,戴四白一拳递出,磅礴拳罡如狂风骤雨刹那而至,他明明只是递出一拳而已,落在墨修尘眼中,这一拳确实千百拳,他避无可避。 墨修尘只得以太极勉强应对着,现在他才明白戴四白的拳法与他完全不在一个层次,说是技近乎道也不为过。 终于,他还是没能防得住这一拳,整个人都被这一拳砸飞出去。 整个人身小天地都在剧烈颤动,轰鸣不已。 墨修尘一口鲜血喷出,还来不及起身,他就被一拳砸在面门上,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戴四白嗤笑道:“这一路走来,你顺遂得不像话,现在不让你吃点苦头,到了帝都你可要吃大苦头。” 他抓起墨修尘的身躯,往山外一抛,将之扔进一处水潭中。 戴四白确认并未大碍后,并不在理会,盘坐在崖畔,邀明月共饮酒。 …… 书房中。 墨笙梳理着关于镇国公的信息。 若是所料不错,镇国公已经三百多岁了,修为定然已经到达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言君河这些年肆无忌惮,最大的依仗就是镇国公。 他手中还有一封密信没有给出去,那才是让他最忌惮与后怕的。 “暂时到此为止,接下来我要布局,哥你们先出去吧。”墨笙闭上眼半躺着,开始沉思接下来的事情。 唐生点点头,带着几人离去,房间中只剩下了墨笙一人,他摊开手中的密信:‘影’出入镇国公府,地位极高,四大门主进入镇国公府密谈。 许久,墨笙坐直身子,研墨书写:寻找当年东境十城存活修士,调查镇国公当年东征之事。 书信完毕,墨笙指尖腾起一抹玄墨色火焰,将其焚烧成青烟,消散在房间内。 做完这些,墨笙呢喃道:“修为要尽快提升了!” 修为已经臻至晖阳境,动用秘法让他可在无相境强者手下逃生机会,若是拼命,斩一个乾元境巅峰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是最弱的乾元境才行。 要是遇到一些修行有强大功法的修士,他只能逃命了,他奇怪的是上次在灵剑宗大闹,那些长老的实力是在是弱的出奇,是在隐藏实力还是说就是表面上那般不堪。 在镇妖关之时,那些晖阳境的妖族修士,就特么强大的可怕,那边的人族修士也强大的离谱,就秦龙甲那家伙,只有神合境中期的样子,可墨笙感觉,要是他出手,灵剑宗内那些老怪物一个也别想活。 这是怎么回事? 静下心来,墨笙才发现端倪,似乎有人让他故意对高境界修士产生不过如此的心态。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背脊冒出冷汗。 “太大意了!”墨笙心头凛然。 第一百零四章:人定兮胜天 各有各的苦,人生若都是一帆风顺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墨修尘苦笑着从水池中起身,这一觉可谓是天昏地暗了,前生那些爽文文主不都是背景无敌,美女环绕吗? 他这算什么? 戴四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水池边,笑道:“你这一路走来,心里有半分宁静过吗?有无毫无心理负担大睡一场吗?” 墨修尘缓缓走出水池,伸了一个懒腰:“哪能那么轻松,求活而已,心弦绷紧点有什么关系呢?” “道理不是这样讲的,我们读书人讲究劳逸结合,更讲究顺心,修道路上松弛有度,眼前除了道路,更有风景。”戴四白负手而立:“该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做真正的事!” “戴大哥,你说这人间,有没有人真正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墨修尘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我是如此,戴大哥何尝不是如此呢?” 戴四白闻言,眼神黯然,然后他嗤笑道:“看来喂拳不到位啊,否则你还能如此说话?” 墨修尘定睛看着眼前这个汉子,问道:“戴大哥,你看着这处洞府,钟灵毓秀,若是当你的那个意外来临,你当真还能如此淡定吗?” “喂拳!”戴四白沉声吐出两字。 砰! 墨修尘身形被一拳砸出去三十丈远,口吐鲜血,他缓缓起身,一点点抹去嘴角鲜血,一拳砸在地上,看向戴四白:“喂拳吃疼,老子没怕过,更没服气过,但老子只知道,事在人为,人定兮胜天!” “来!” 墨修尘一声狂啸,眼中腾起火焰,狂奔向戴四白,八卦掌如狂风暴雨拍向戴四白各处窍穴,戴四白眼神如常,一手负后,单手与墨修尘交锋,却次次都能截断墨修尘的拳路。 “绵软无力,孩童拍蚊子都比你有力!”戴四白冷笑着。 一拳就断掉了墨修尘的关键一掌,随后一掌横推就将之推出去上百丈,顿时将一座矮山撞碎。 墨修尘仿佛疯魔了一般,穿过废墟继续冲向戴四白:“老子不会认输,就算是死,也要胜天半子,你这半死不活的又算是什么?” 戴四白讥笑:“胜天半子?” “天心难测,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胜半子?” 他一个闪身出现在墨修尘面前,一手按住墨修尘的拳,一手抓住墨修尘的脑袋,将之狠狠掼在地面上,顿时四面八方爆发出距离的爆炸声。 山石爆碎,溪涧断流! 墨修尘再次被打晕过去。 戴四白看着水池中墨修尘,他很羡慕墨修尘,因为在这个看似只为求活的少年身上,他看见了一种不屈,一种敢叫板苍天的倔强。 少年朝气,最是难得。 他少年时也是如此,可帝都一战,他的热血先是被一剑斩了一半,另外一半却是被权势测地浇灭了。 那个姓言的老人,只用了一句话。 “凭你寒窗苦读,再是天骄,又如何抵得过我言氏数代人的苦心经营!” 是啊,凭什么呢? 他就是一个臭读书的,纵然是书院君子,又如何呢? 墨修尘却迷迷糊糊说了一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戴四白闻言哈哈大笑:“好小子!” 他看向外面:“或许,我该回书院了!” …… 墨笙十岁便修至乾元境之巅。 虽然征战不多,但对每一个境界的战力还是有了解的,固然没有完全开启九窍三宫,可真实战力绝对不弱。 天师府中,那几个只开启九窍的师兄,每一个拿出来,他感觉都能横扫灵剑宗。 这就是错觉,有人故意蒙蔽他。 他之所以要重修,就是为了踏上一条无敌路,开三宫九窍,凝一百零八脉,这是一种古术,传承于哪个岁月,就连老天师都不知道。 因为在天师府没有人做到过,最多就是开启一宫九窍九脉而已,就算是这样,天师府的人也绝对强大,虽然他们与世无争,师门不过十数人,可每一个人走出去,都是绝对的同阶无敌。 “看来需要找人了解一下其中的隐秘了。”墨笙吐出一口浊气沉吟道。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墨笙睁开眸子,淡然开口:“进!” 嘎吱声响起,门被打开来,秦依舞迈过门槛走了进来,站在墨笙的对面,眸子死死的盯着墨笙。 墨笙眼神冷漠地与之对视,语气淡漠的说道:“姑娘还没有离去?来此是为道别吗?那就不用了,我府中没有人相送,自行离去便是。” 秦依舞闻言顿时怒气横生,想要一剑劈了眼前这个皮囊甚好的家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就是一个混蛋!” 墨笙不言,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 “我又不知道潇潇与你的关系,再说了我又没让她受伤,我只是觉得……” “你只是觉着潇潇与姜老是我的仆从是吗?”墨笙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神犀利地盯着秦依舞,“你只是觉得他们的命就不是命是吗?他们的死活无关紧要是吗?” 秦依舞一时间有些慌神了,她连忙开口道:“不是这样的!” 墨笙冷笑了一声,“你走吧!” “去哪里?”秦依舞的丹凤眼瞪得老大,看着墨笙问道。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墨笙语气十分淡然。 秦依舞不干了,“我不,我就要住在这里!” 墨笙起身走到秦依舞身前,目光在她身上四处打量,眼神充满了玩味,“啧啧,你就不怕我那天兽性大发把你给吃了?” “你要是敢,我就一剑劈了你!”秦依舞气鼓鼓的说道。 墨笙收敛表情,“留下也可以,保护好姜老与潇潇,答应的话就留下,否则,你还是离开的好,我不想身边多一个隐患。” “好!”秦依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墨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语气轻佻地说道:“记得关门啊!” 刚要踏出门槛的秦依舞顿时一个趔趄,心中暗骂了一声:“混蛋!”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的关上了,墨笙扯了扯嘴角,之前他有些过火了,秦依舞的身份他有些猜测,之前不出手也不能完全怪罪于秦依舞,她来此的为何墨笙都不知道,还想要她出手,有些痴心妄想了。 这下子倒是解决姜老与潇潇的安全问题,有这么一尊大神坐镇在王府内,谁来乱来。 秦依舞的实力绝对深不可测,甚至可能与他哥唐生都不相上下了。 之前虽然只是绽放了一缕气机而已,可那种威势,让他有种面对灵剑山上对他出手那个老怪物的感觉。 墨笙告诉了姜老与唐生说自己需要闭关两天,让他们这两天莫要打扰自己,便走向王府深处的修炼之地。 就在墨笙闭关前后,整个帝都都炸开了锅了,镇国公的孙子差点被杀,一条手臂被残忍地扯了下来,接下来的帝都要不平静了。 这些年言君河在帝都臭名昭著,可无人敢反抗他,都是忍着他的欺凌,如今有人如此强势出手,自然有人暗中喝彩叫好,酒楼中许多地方都在小声的谈论墨笙今日之举。 “你们说今天出手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居然刚正面了,这么多年来头一遭啊!” 有人询问墨笙的身份,自然也有人从中推波助澜,想要将其推到风口浪尖。 “呵呵,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位主可是如今仙朝权势滔天的人物,珺王,他出手了,摆明就是要与镇国公一较高下啊。” “他就是珺王,都说他年轻俊美,而且更是大秦军神,他出手正面叫板镇国公,还真是年轻热血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镇国公的怒火。” “那可不一定,仙朝今早诏令,珺王为特等爵位,在地位上与镇国公不相上下,手中更是有青龙军符,手中的势力也能与镇国公持平了。” “咱们那位陛下,这是要培养出一位能打压镇国公的王吗?” “镇国公虽然是有一战功成,可珺王不一样,这三年南征北战的,每一战只要出手,就能大破敌军,乃是一等一的不世帅才。” “之前都说他是一介凡人,可今日是有目共睹啊,那言君河可是晖阳境修士,居然被珺王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等修为,在大秦的年轻人里,也算是一方强者了。” 这就好比是一场风暴,在数个时辰内席卷整个帝都,内外城,大街小巷中都在谈论。 然而墨笙此时已经进入闭关了。 镇国公府。 言君河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在床边坐着一个美妇人,拉着言君河的手泪如雨下,眼中满是仇恨与心疼。 “珺王,你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去把他抓来,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中年男人面色阴沉,“我们不能对他出手,没有权利抓他,事情闹大的话……” “要你有什么用,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美妇人起身质问。 “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老夫去会一会那位珺王,你们都不要妄动,他的身份乃是特等爵位,你们若是登门质问,会落人以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身躯挺拔,皮肤中闪烁着丝丝光泽,不显老态。 他的出现,让房中都安静了下来,皆是躬身行礼。 老人走到床边,探出右手搭在言君河的手腕上,面色逐渐变得冷厉,“好狠的手段,丹田被击穿了,浑身经脉被摧毁。” “父亲,那……君河还有救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美妇人顿时面色煞白,扑在床边泪如雨下的哭泣着,眼中的怨毒之色宛若凝聚成实质,“父亲,您可一定要为君河报仇啊。” “唉,我会保住君河的性命,只是这一生只能当个普通人了。”老人起身说道,转身向房间外面走去。 美妇人闻言,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骂中年男人无用。 镇国公府深处。 老人站在一处密室中,望着暗中问道:“确定他就是墨家余孽?” “对,这也是他上灵剑宗时自己爆出来的,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他就是墨家余孽。”黑暗中有一道沙哑的声音冷漠地回应着。 老人点点头,“之前在帝都上空,他对你出手了?” 第一百零五章:角宿始现 第一百零五章: 镇妖关。 禹元锦第一次登上了城头。 在城墙以南,无数妖族密密麻麻汇聚成的江河,奔向镇妖关,烟尘遮天蔽日。 这一天,惊蛰! 万物始发,此时春雷始鸣,蛰虫出走,应时而为,给鼓蒙皮。 二月二,龙抬头! 二十八星宿,‘角宿’始现! 离山前,他的师尊曾给过一句谶语:角宿出,杀伐现! 禹元锦望着那铺天盖地的妖族大军,眼中已经浮现出了尸山血海。 秦龙甲站在城头阁楼之巅,嗓音如洪钟大吕:“能打的,都出来凑个数!” 一瞬间,城池中无数虹光掠起,参差落在城头上。 城头下,七扇城门一一打开。 秦字大纛迎风飘扬! “妖族畜生,有得打了!” “犯我山河者,都给老子碾为齑粉!” 无数大军一一排开,城头战鼓擂动,与天上雷声和鸣! 城头上有一道身影引起了禹元锦的注意。 那是一位年纪很轻的武夫,拳意浑厚,他站在那里,便能让镇妖关头的肃杀之气都避开,如一位谪仙翩然入世。 天际尽头,有数位大妖矗立,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 秦龙甲朗声道:“看来,你们是真不怕死吧,上次金霖被宰了,今天换谁来?” “陪你们玩玩而已,打生打死多没意思!”一尊大妖开口。 秦龙甲可不信这些说辞。 他的目光投向十万大山深处,不知其中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 依据他与墨笙的推算,上次一战之后,妖族应该是元气大伤才对,至少能让镇妖关安生十年,为何这才数月,便又大举攻城! 厮杀已经开始。 城头上的无数修士掠出,组成防御,为战场保驾护航。 秦龙甲持枪而立,身上气势节节攀升,与天际尽头的数位大妖遥遥对峙着。 禹元锦并未选择下场,他觉得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不过那个特殊的身影却是杀入了妖族之中,出拳如龙,甚至厮杀时还能递拳救人,拳拳料敌先机。 甚至敢于无相境妖族递拳。 禹元锦觉得此人身上的武运有些浓郁的可怕,似乎天生就是为练拳而生。 甚至出拳之际,都能牵动城头上的武运共鸣。 禹元锦觉得,墨修尘若是在此,一定会对此人感兴趣。 但此刻的墨修尘,却是又被打的昏死了过去。 …… 帝都! 暗中之人告知了墨笙的修为实力。 “晖阳境,十六年时间,看来他还是一个废物啊,连天师府都不能让他成长起来,难怪要来仙朝做官。”老人嗤笑道。 “国公莫要轻视他,他虽然只是晖阳境,可战力却是乾元境,当初他上灵剑山,可并未倚仗外物。”暗中的人提醒道。 “我知道了,这些日子四大宗门的精英弟子就要到了,我会暗示他们去会一会这个珺王。”老人冷笑了一声。 四大宗门的精英弟子,每一个都是乾元境修为,且修炼了宗门核心法门,实力强大无匹,不是一般散修可以比拟的。 暗中的人问道:“国公爷,这些年收集了几角碎片,主上有些等不及了。” 老人微微摇头,“我让人在收集,可收效甚微,仙朝内似乎已经没有碎片了。” “抓紧时间,主上也在整个北域收集,现在只能知道那宗仙藏就在大秦仙朝境内,具体位置依旧还不知道。”暗中的人声音有些冷。 老人回应道:“我查到一件事情,大秦仙朝到来之前,这里乃是一处绝地,连南妖都不敢踏入其中,这个大秦仙朝境内是有进无出,可大秦仙朝在此立国一千多年了,却一直相安无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件事主上自有定夺,国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该是你的,便是你的!”暗中的声音逐渐淡去。 老人冷笑着,“极境啊,北域这些年出过几个?” 珺王府。 深处的修炼密室内,墨笙盘坐在中央,眼眸微闭进入深层次的入定中。 墨笙一直没有放弃熬炼体魄,修士强大己身,绝大多人只看中修为,没有人在意自己的体魄强大,可墨笙在天师府中得到的道卷中,阐释了体魄之妙。 人身自为小天地,丹田神海为本,提供源源不断的本源之力,用以蕴养己身,亦可以汲取天地灵力,开启气海与九窍,此为炼元境,至于锻体境直接省去了。泥丸宫为神,协调整体,感悟天地,预警危机。 三宫,开始初步调动天地灵力与本源之力相融,现在的修士一般都只能开启泥丸宫,且还只能在乾元境才能开启,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体魄不够强大,在乾元境之下的体魄不能承载强大的元神,所以他们只能转而蕴养五脏六腑,使其能通达四肢,能做到御空飞行。 可墨笙冲开了三宫,在开元境利用三宫溢散出来的力量冲刷四肢百骸与五脏,使五脏成为一个单独的循坏,让丹田气海的本源之力冲刷五脏,开启一个新的人生小天地。 五脏对应五行,一道蕴养完成,便能调动五行之力,举手投足间便充斥着强大的五行本源之力,这也是他能在开元境对战地元境的依仗。 经过这些时日的蕴养,他的五脏已经蕴养出神性,隐约间仿佛有五座古老宫殿横陈在他的头顶,若是此时有人能靠近他,便能听见他的体内有诵经之音,仿佛自阐述天地大道。 墨笙调动五座宫殿,将其引导入对应的五脏,浑身宝光璀璨,仿佛有无尽星河蕴藏在体内,使得他的整个人宛若一尊神祇。 而此时,他要进入一片新的天地中,那是五脏神宫所在,此刻墨笙的心神盘踞在五脏中央,五座神宫一一浮现,其中缭绕着神火的神宫完全凝实,宫殿中央仿佛盘踞了一尊火神,此刻在墨笙的引导下,火属性神宫缓缓融入心脏所在。 人体五脏对应五行,五行相生相克,循环往复之际铸炼神祇道我。 耗去大半心神,火属性神宫终于坐落在心脏中央,映照着整个心脏晶莹剔透,仿佛一块璞玉鲜艳,隐约间竟然有大道神音弥漫而出: “天地四极分,阴阳五行现,玄黄鸿蒙开!” 墨笙看见气海天地中心本源之力汨汨而涌,直冲天际而来,到达五行道宫天地,刹那间五行道宫中冲出无数五行本源之力与之相融在一起,最后蜕变的刹那冲向心脏中央的火属性神宫。 密室中,墨笙眼眸刷地睁开,两道神芒迸发而出,一滴金色血液在他身前沉浮着,他微微张开嘴唇,将其纳入口中。 精血入口,化成磅礴本源之力,被丹田一缕不剩的纳入,开始快速转换成自己的本源之力。 这一刻,墨笙的身体中仿佛有开天辟地的轰隆声传出,在密室中回荡着,逐渐这些轰隆声变成了一种宏大的诵经声,向着外面浩荡而去。 “大道无形,天地四极,阴阳分晓,五行相生……” 宏大诵经声瞬间弥漫而出。 王府中,唐生与秦依舞蓦然抬头,同时看向王府深处。 唐生挥手打出一片禁制,秦依舞在房中同样结印打出,封锁整个王府,使其诵经声不得弥漫出去,“突破晖阳境后期而已,竟有大道天音弥漫,笙儿这是修炼的什么法门?” 他当初破入乾元境也没有这种声势,那种大道神音好似就在耳畔响起,让人忍不住要陷入顿悟中,墨家的法虽然逆天,可在晖阳境能引动大道天音,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况且墨笙只是一介凡体而已。 秦依舞正在打坐,这是被墨笙破境的动静惊扰,眸子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双手捏印,打出一片禁制,将其覆盖在唐生的禁制之上,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密室中,墨笙的心神震撼不已,当浩荡本源之力冲进火属性神宫的刹那,其中的混沌开始驱散,火属性神宫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火属性神祇逐渐凝实,仿佛要撑破天地一般,这一刻,墨笙身遭出现了朵朵祥云,仙气萦绕,氤氲升腾,片片莲瓣飘飞。 也就在这时,无尽的道音弥漫着整座神宫小天地。 墨笙的眉心光华一闪,一朵剑莲飘出,缓缓绽放而出,一尊小人宝相庄严盘坐其中,仔细看起就是墨笙本人的缩小版,这是墨笙的元神,此时如花蕾般绽放,浩荡的元神之力弥漫在整个密室之中, 只见元神小人张口一吸,弥漫在墨笙身遭的祥瑞被其完全吞吐,元神小人愈发凝实,做完这些,剑莲缓缓闭拢,没入墨笙的眉心,重回泥丸宫的神台上,缕缕元神之力如神剑在其中嗡鸣。 嗤! 墨笙睁开双眼,眸子中两抹神辉冲出,斩在密室墙壁上,轰隆一声,墙壁被凿出两道剑痕,他长身而起,银发无风自动,整个人的身躯晶莹如玉,越发的俊美。 他张开双臂,浩荡的天地灵力被汲取而来,没入身躯之中,这一刻,方圆百里的天地灵力被汲取一空,要不是王府占地够大,这一刻许多人都能察觉到天地灵力的消失。 这一次破关,墨笙直接达到了晖阳境圆满境,这要归功于那滴天妖精血,蕴含的本源之力实在磅礴,要不是因为墨笙本能压制,让其大部分镇压入身躯之中,此刻估计已经步入乾元境了。 他并不着急,能步入晖阳境圆满已经让他初步有了立身之本,面对乾元境也能泰然处之,一旦道卷逆转,他的战力可以暴涨。 依据古法记载,极境之下,都是在锻造根基,极境之后才是修道的真正大天地,而这些年来的修炼道卷,淬炼体魄,也让他越发相信了这些打开人身小天地的步骤,都是在开启人体宝藏,为以后踏入真正的大天地做铺垫。 接下来他要去收集古法,使得这一境界臻至完美,最好能踏足晖阳境的极境。 至于攻伐法门神通,他倒是不缺,剑庐的剑法、龙虎山的雷法、墨家传承的《天罡大神通》,暂时足够他用来战斗演化了。 第一百零六章:登门赔罪 墨笙走出修炼密室,朝着王府前面走去。 察觉到墨笙出关,唐生第一个来到了书房中,打量了一眼墨笙,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欣慰。 他能感觉到墨笙的不同,虽然看起来墨笙没有太大的变化,身躯也不是那么魁梧,可他仿佛面对一尊蛮兽般,那躯体中的血气仿佛滚滚江河在汹涌。 “好,好,好!”唐生连道三声好,他说道:“接下来就算我不在你身旁,我也不担心,年轻一辈中,能胜你之人寥寥无几了,想杀你的话可能需要那些老家伙出手了。” 墨笙笑了笑,“这次破关而出,可杀乾元境!” “之前观你破关的异象,我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元神之力,你是不是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路?”唐生开口问道。 墨笙点头,“我之前便已经走到了乾元境巅峰,后来我自斩修为,重修了肉身,用以承载元神……” 墨笙将自己的修炼过程大致说了一下,他的路不一定适合唐生,他当初敢自斩修为,依仗的是他第一次开辟丹田气海之时就不一样,那时候他的丹田小天地就已经开辟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在龙虎山的后山道场遗址得到了道卷残经,才走上了不一样的路。 唐生忍不住咂舌,要是换做其他人,谁敢自斩修为。 同时对墨笙也充满了愧疚,他知道墨笙心中对小时候的事情充满了仇恨。 一路追杀千万里,三岁之时就在血与骨中摸爬滚打,尚未修炼就能灭杀修士,让墨笙一点点的心变得冷若冰霜。 当年在追杀中迫不得已教墨笙开始修炼,在杀戮中一步步变强,直到被带到龙虎山才停息了下来。 最后在乾元境巅峰自斩修为,可想而知墨笙的心志何等可怕,心中的执念有多深,要是不能破除执念,墨笙未来的道路上定然充满了坎坷,甚至入魔,旁人一生修道也可能止步于乾元境,可墨笙十岁便已经达到乾元境巅峰。 唐生心头有些苦涩,当年在大秦仙朝乃至北域都是绝顶天才,也不过在二十多岁才破入乾元境,可现在看来与墨笙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修道界中的渣滓。 墨笙此时问道,“这两天外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唐生点点头,“昨天镇国公登门了,见你在闭关便又离开了。” “他来作甚,按理说,他应该很想杀我才对,居然登门了,是想探我虚实吗?”墨笙沉吟着。 透过那几道秘折便可以看出,镇国公绝对不是好相与之辈,所图甚大,如今登门怕不是什么怯懦之举,反而是别有深意。 墨笙思量了一番,“暂时不管他做什么,若是真要走到对立面,就先除掉他,我总感觉这个人是潜藏的威胁,很危险。” 镇国公在仙朝的地位举重若轻,在墨笙没有出现之前,整个仙朝除去皇宫里面的那人,谁敢说能稳压镇国公府,言君河这些年肆无忌惮,就是其他王侯子嗣,在他面前也只能隐忍退让,可想而知镇国公的势力之大,威势之盛。 墨笙可不相信镇国公会在此刻退让,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修为可能已经跻身虚涅境的人,若是说会向他人低头,反正墨笙不相信。 见到墨笙在沉思,唐生开口道:“这两天有传闻说,四宗的精英弟子要来帝都!” “精英弟子?”墨笙心中有些疑惑。 当初大闹灵剑宗,那些弟子的实力可真不算精英,在他手中都撑不过一剑,此刻来帝都? 恶心他还是寻他晦气? 唐生见到墨笙的神色,提醒道:“不要小看这些精英弟子,当初灵剑宗的精英弟子没有出现罢了,这也是我疑惑的原因,一个大宗门,灵剑山的精英弟子居然一个没有出现,只有那些垂垂老矣的长老,很是奇怪。” 墨笙点点头,“看来他们没有死心啊,是想借助仙朝的力量来寻我的不痛快,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们敢找我,我就敢让他们全部折损在帝都。” 话语中说不出冰寒,对于四宗的弟子他没有一丁点的好感,只要出现,就只有一个杀字而已。 “这几个宗门的精英弟子,每一个的修为都达到了乾元境,实力在同辈中都佼佼者,不可大意,一切还是小心行事,我不便出手。”唐生说道。 “好!”墨笙点头,他知道唐生是在关心他,怕出现意外。 此刻,王府大门外,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站在外面,身躯挺拔,散发出一股可怖的气场,没有人敢靠近。 老人的眸子看向王府,神光璀璨,丝丝光华在眼中流转,他拾阶而上,来到大门处,拉响了门环,重重的扣响。 珺王府没有什么侍卫,所以没有人通报,只能拉响门环。 姜老头听见连忙走了出去,看见老人的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皮肤炸裂开来,连忙作揖:“国公!” 老人只是扫了一眼姜老头,问道:“你们家王爷可在否?” 墨笙的身形自大堂走出,一路上面色都十分平静,来到大门处冲着镇国公微微行礼,“国公大人!” 老人只是微微点头,并未有回礼的意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偌大的珺王府,居然没有护卫门房,要不是老夫亲眼所见,任谁去说老夫也不相信啊。” 墨笙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眼前这个老人倚老卖老,他也就懒得做什么表明功夫了,梁子已然是结下了,后续镇国公府想要如何,他接招便是。 老人跨过大门,向大堂走去,其间他打量着王府的布局,眼中不时闪烁着精光。 来到大堂,墨笙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当先开口,“国公此次前来,有何指教?” 墨笙说完并未着急听镇国公的答案,而是冲着姜老头笑道:“姜老,上茶!” 镇国公面色细微的变幻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直截了当,笑着回应道:“之前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子与你有些误会,老夫今日前来是为赔罪,还望珺王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他计较。” 墨笙心中冷笑,老匹夫这是想以退为进?“国公客气了,本王已经教训了他,便不会再做计较。” “也是,王爷乃是仙朝最具权势之人,年纪轻轻便已经封王,更是手握大军,如王爷这等惊才绝艳之辈,想来也不会在意我那个后辈不是?”镇国公笑着喝了一口姜老端上来的茶水,啧啧道:“好茶啊,老夫活了几百年,还没有饮过这等好茶。” 墨笙并未回应,只是面色淡然的等待下文,果不其然,镇国公话锋一转,“年少得志自然是好事,只是太过锋芒毕露也未必是件好事,要知道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可这样的天才,大多下场都不太好。” 墨笙左手半握,轻扣着桌面,面色不改地笑道:“锋芒毕露吗?镇国公何不直言让我收敛一些?” “这人啊,就好比这茶水,初尝的滋味很惊艳,可时间一长,也就那么回事儿,过了三道水之后,便索然无味了,最后只能将无用的茶叶换掉了。”镇国公也不怒,活了几百年,若是因为一两句话就生怒,情绪都控制不住,那他这些年就白活了。 墨笙此时却出乎他的意料,“确实啊,茶叶久泡确实索然无味。”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皆是陷入沉默之中,镇国公饮完杯中茶水,便起身告辞,最后只是留下一句,“王爷若是觉得什么时候可以与老夫合作的话,可以来找老夫,切莫做那独夫啊!” 墨笙起身笑道:“独夫什么的,本王不在乎,因为睚眦必报就是本王的信条!” 望着镇国公雄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他冷笑道:“看来老匹夫所图的东西不小啊,甚至想让仙朝翻天啊!” 此地那个老人等人,看似和气,没有言语打压,可从始至终,都想着牵制墨笙,每一句话都藏着杀机,暗示墨笙现在对老人还有些利用价值,所以才没有动手除掉他,还可以选择合作,若是墨笙没有对老人而言没有价值,那么就会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唐生自后堂走来,面色不喜地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这个老匹夫,杀机很重啊!” “他今日来,只不过是想要敲打我,暂时还没有出手的意思,估计是想把我留给四大宗门的精英弟子吧?”墨笙神色惫懒,心中却早已经有了计较,“我出去逛逛去。” 这些时日他一直心神紧绷,哪怕是回到帝都,也没有松懈下来,此时的他已经有了初步立身之本,心神的疲惫也在此时显现出来。 不管他手中握着多少大军,现在有多大权势,可他明白,那都是别人给的,不是自己真正的底气,要自己的拳头够大,实力够强,才能让自己的话语有分量。 墨笙独自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只是没有谁去打扰他,酒楼中依旧有人谈论着他,饮酒时有人认出他,冲他举杯示意,他举杯回应。 茶铺旁,他望着人来人往,冲摊贩问道:“掌柜的,一天能挣多少银子?” 憨厚的摊贩边收拾茶碗边笑道,“一天能挣个三四两银子,养家糊口够了,不至于饿肚子。” “没有想过换个活法?”墨笙笑问。 摊贩摇摇头,面上尽是满足,“不了,能守着妻儿活下去就行,就不去折腾了。” 后面摊贩又神色郑重地说道:“若是哪天仙朝需要我,我就去当个小卒子!” 墨笙默然不语,冲摊贩抱拳,留下三枚铸币离去。 他又站在一处小巷弄望着一群孩童嬉戏,久久不曾回神,一站便是半个时辰。 走着走着他不知道何时走到了皇宫入口处,守卫冲他行礼,墨笙点点头走进了皇宫。 尚书省。 墨笙来到这里,冲一个守卫说道:“去通报一下,墨笙请见!” 很快,满头花白,身形略显佝偻的丞相来到大门处,满脸讥讽地望着墨笙,“王爷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处池塘?” 墨笙不由得哑然,老东西挺记仇……“丞相说笑了。” 老丞相领着墨笙来到尚书省大院,安排人为他安置了一处案桌,一张椅子,随后将一堆折子放在案桌上,“王爷,北伐的事我和六位尚书商量了一下,大致都在这里了,王爷查漏补缺一番,老朽还有其他事情。” 墨笙抱拳算是谢过,随后两个时辰都在查看关于北伐的折子,之后在折子上划划写写,看完所有折子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对于北伐之事,他心中有自己的想法,青龙军团百万人,面对元烈王朝的壹佰伍拾万军团,想要击溃不成问题,但他想的是一劳永逸,要这一仗直接将元烈作为大秦的附属国。 刚走出尚书省的墨笙,便被禁卫统领截住了,传召墨笙进宫面圣。 第一百零七章:结怨境月山 骤然流逝的总是时间。 不知不觉,墨修尘已经被喂拳了一个多月。 今天戴四白没有继续给他喂拳,而是在一旁护道。 墨修尘盘坐在水池之中,浑身上下流淌着玄墨色法力,这座洞府的天地灵力都在汇聚而来。 经过一个月的打磨,墨修尘的根基越发稳固,在原先的基础上,他再次蕴养出十七条筋脉,以及二十一次窍穴,境界虽然没有丝毫提升,但他的体魄已经强悍到六境武夫都要侧目的层度。 今天是他闭关的第三天,水君给他的资源已经被他消耗了一半。 体魄增强的同时,那座水行神宫已随之开启,一袭水蓝色战甲的神祇端坐在神宫之中。 加上他自己汲取的紫气,火行神宫也在逐步打开。 随着炼化的极阴之力越来越多,阴阳交汇,墨修尘的骨骼已经金晶莹如玉,更有淡淡的铭纹开始浮现而出。 这便是‘金枝玉叶’的初步体现。 当初青筱给予的那部法门,墨修尘已经将第一层修炼至小成,血液如大大江大河奔腾,散发出来的血气已经能让一些阴邪之物退避,更是能在体表撑开一层金光进行防御。 下五境他已经能做到短时间内万法不侵,若是修至大成境界,几乎可以单凭这一道法门横推乾元境炼气士。 若是与七境武夫对敌,更可以克制对方罡气,有无穷妙用。 数月时间修至小成,墨修尘已经很满足了,他清楚不可能一口气吃成胖子,更明白修行不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只有经历红尘才能超脱,找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加以完善自己的法门。 他缓缓睁开双眸,起身对戴四白说道:“谢谢!” 戴四白淡笑道:“有如此成果,都是你自己熬炼出来的,换作别人可吃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喂拳。” 墨修尘顿时心中一阵腹诽,他不就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被戴四白当成了出气筒。 喂拳的同时还夹杂着私人恩怨呢! 戴四白冷笑道:“别以为有了些进步就能在心中骂我,不赶时间的话我还是可以教拳几场的。” “别了,我赶时间,送完那小子,我还得赶去帝都,去兵部报道呢!”墨修尘连忙摆手。 戴四白收敛了神色,郑重道:“到了帝都低调行事,能在朝堂上立足的都不是好相与之辈,很可能他们一句话,你就会不明所以地成为公敌。” “我晓得!”墨修尘点头道。 戴四白挥手道:“赶紧带着那小子滚吧!” 墨修尘道别之后,带着章景焕离开了这处洞府。 竹林之巅,戴四白提着酒壶望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低声呢喃道:“小子,我们帝都见!” 整片竹林簌簌作响,似乎在表达不舍。 戴四白仰头喝完手中的酒,将酒壶抛进竹林之中,看向北方说道:“总是要离去的,这么多年了,也许很多人都快要忘记我这只蝼蚁了吧。” 这一天,竹林消失了。 行走在路途中的墨修尘心有所感,回望来时路,只有一片青翠的群山。 墨修尘扯了扯章景焕身后那青翠欲滴的小竹箱,问道:“你敲竹杠了啊?” 章景焕白了他一眼,得意地说道:“我与那家伙都是结拜兄弟了,让他送我一只小竹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行啊,长本事了!”墨修尘狠狠一板栗敲了下去。 章景焕嗷嗷大叫,比划道:“我也是学过两手的,虽然算不得绝世高手,但是打你还是绰绰有余!” “滚犊子!”墨修尘气笑道,拎着他的耳朵往前走。 走入苍山郡,距离元灵山也就很近了。 墨修尘难得带着章景焕去吃了一顿有荤腥地,让这个小家伙吃了个十分饱。 由于一路上二人都很少走入城池,所以经常都是野菜加馍馍干饼这些,甚至连野味都很少,唯一算得上荤腥的就是鱼汤了。 倒不是墨修尘抓不到其他野味,主要是需要赶路,他也懒得去设陷阱,动用术法又太显眼。 更主要的是要让身边这个小家伙知道,人生从来不是顺遂的,今日求学路上的苦难,都是将来用心读书修行的动力。 他用实际行动阐述着最简单的道理,至于身边这个小家伙能领会几分,就看章景焕自己的体会了。 离开了郡城后,他们一路向北,赶上了一辆驴车。 赶车的是一位老农,一路上简简单单的闲聊着。 墨修尘发现,沧州境内的百姓过得也还算丰衣足食,对于家国都比南境看得更加有希望。 老农说这些年很少有大涝大旱,天灾少,收成自然就会好,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些。 虽然官府有时会多收些赋税,但至少能保证百姓吃饱穿暖。 墨修尘听闻这些也是会心一笑,看来那位水君大人还是蛮上心的。 也是,一方山水神祇,百姓过得好了,他得到的好处自然也就多了。 就好像是生意场上的细水流长。 走出仓山郡,墨修尘遇到了一些下山游历的仙门弟子。 而这也算是他与山上仙门的第二次冲突。 兴许是墨修尘折腾起的波澜有些骇人听闻,让甚多的仙门子弟不太相信一个少年能做出那等壮举。 小小年纪就能帮助云霞城扭转战局,更是堪称同辈不败,灭掉了一方豪阀,被人称之为珺王第二。 如此种种传闻,让很多年轻人不服气。 于是,当他被人认出之后,便是麻烦上身的开始。 墨修尘此刻也终于看见了李氏布局的显化。 “就你叫墨修尘啊,听闻你只有三境修为,却能灭掉宗家,给我们展现一下你是以何种手段杀得宗家鸡犬不留的。”一个身穿法袍的年轻男子提剑拦在墨修尘身前。 “怎么那么酸呢?”墨修尘还没开口回话,章景焕却是忍不了对方那种趾高气昂的姿态,叉腰说道:“这些人好像几天没洗澡了!” 墨修尘揉了揉他的脑袋:“所以,不能邋遢!” 一个长得波涛汹涌的女子指着章景焕骂道:“哪里来的贱种,当心被撕烂嘴!” 墨修尘本来不打算计较,绕开就行,反正这山间没有官道,还能走山林,不曾想对方开口就是贱种,他伸手朝着那女子一抓。 顿时将那女子扯到身前,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冷漠地开口道:“道歉!” 那女子竟然更加嚣张了指着墨修尘的鼻子就骂道:“你也不过是个贱种,我是境月山的弟子,你算是什么东西,能让我道歉?” 墨修尘看向那个年轻男子:“你们也是境月山弟子?” 年轻男子嗤笑:“全虹乃是掌律亲传弟子,你最好放了他,否则让你在大秦仙朝内无立足之地。” 名为全虹的女子暗中提气,指尖凝聚出一缕锋芒,暗中朝着章景焕射出。 就在锋芒刚出手的瞬间,墨修尘已经抓住那缕锋芒,将其拍入全虹的眉心,瞬间就让其销香玉陨。 墨修尘望着剩下几人冷笑道:“无立足之地?境月山倒是好大口气,我不仅不放,还杀了,你们能耐我何?” 墨修尘本来只打算给个教训就算了,不想在路途中节外生枝,但好死不死的,这女人竟朝孩子下杀手,她不死谁死! 年轻男子眼神变得阴鸷无比,怨毒的盯着墨修尘:“既然你杀了人,那你也去陪葬吧!”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墨修尘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如此杀人,就算是一些宗门亲传弟子也不敢随意杀境月山的弟子,境月山再不济,门中也有虚涅境坐镇,更有三大神合境。 难道眼前这个疯子就没想过后果吗? 现在全虹已经死了,说再多都无济于事,唯有将墨修尘拿下,才好回山与掌律交代。 墨修尘并未打算与这些人纠缠,章景焕就在身边,不宜看见那些见血的手段。 于是,他捻出一张符箓,抓住章景焕的肩头,瞬间就消失原地。 原地只留下一群茫然无措的境月山弟子。 一个年轻人看向那提剑男子:“顾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文彬眼中寒光摄人,看向身后几人说道:“回去都管好嘴巴,掌律问起就说是那墨修尘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全虹。” 在场的几人闻言皆是低头说是,无人敢反驳。 顾文彬冷眸闪烁着杀机,开口道:“将发现墨修尘的消息传递出去,既然他如此猖狂,那就将所有人都拉倒他的对立面,同时也将他杀全虹的消息传出去,告诉所有山上仙门的炼气士,有人说我们这些谱牒仙师皆是土鸡瓦狗。” 墨修尘带着章景焕出现在百里之外。 章景焕第一次感受了什么叫神仙赶路,但是那种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他趴在树上哇哇狂吐,苦胆汁都快吐出来,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 墨修尘没有管他,而是将神识铺开到极致,确认数十里之内并未有境月山那波人的踪迹,这才取出水给章景焕。 同时,他也在思考怎么隐藏起来,毕竟带着一个孩子,若是麻烦不断,总归会给章景焕心中带来阴影。 他始终觉得,不管章景焕以后的路要如何走,至少年少时不要看太多的生死之事,更不要对生命生出漠视之心,而是应该心怀敬畏。 喀嚓! 一道闪电劈下。 山间起了风,春雨也即将到来。 墨修尘带着章景焕找了一处山洞躲雨。 同时翻检出一本易容法门,可以改换人体面貌,虽然不能完全躲避炼气士近距离的神识窥探,但也能省去诸多麻烦。 然后他给编制了一大一小两顶斗笠。 最后数百里路程,总归是不好出意外的。 风雨留待离开元灵山之后。 第一百零八章:帝都修道盛会 风云交汇,雷电交加。 天上的异象不知是天象还是术法异象。 天已经开始昏暗。 顾凌月望着柜台慵懒躺在躺椅上的禹元锦,喊道:“墨离,城外如何了?” “自己去看!”禹元锦不咸不淡的回应道。 “我哪敢去,那些妖族都是吃人的。”顾凌月一脸害怕的模样。 禹元锦懒得理会她,继续闭目养神。 顾凌月说:“今天都没人来喝酒了,怪冷清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间茶酒铺其实一直都挺冷淡的,前来喝酒的人都是城头上的炼气士或者是那些沙场士卒。 当一代代人死在沙场上,能来喝酒的人又能有几个熟面孔呢? 当天边霞光彻底消失,沙场的厮杀也消失了,妖族撤军,人族大军也回来了。 随着大军回来的,还有无数人族士卒的尸骸。 没有人因为抵御了一波妖族攻势而欢呼雀跃,更多的是沉默。 他们手持染血的兵戈行走在镇妖关城池的大街上,一身杀机尚未褪去,仿佛昏暗的天穹都被杀气浸染。 禹元锦算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战场,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墨修尘身上总有那种无形的杀机,那种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人,天生就比温室成长起来的花朵强韧。 顾凌月望着大军,打了一个寒颤,那种汇聚起来的杀机让她为之心颤。 虽然那些人都是普通人,但在他们眼中生死早已经置之身外,这样的人不论放在何处都要高看几分。 她小声问道:“你说妖族要是一天真的攻入镇妖关内,他们会活下来吗?” 禹元锦仿佛在看白痴般看着她。 “什么眼神啊,怎么那么欠揍!”顾凌月不满地嘀咕道。 禹元锦说道:“当有那一天,他们无一人会后退!” 南将军今日带来了秦龙甲。 秦龙甲打量着禹元锦,感慨道:“年轻人的朝气让人羡慕。” 禹元锦抱拳行礼:“见过战王!” “不必如此客套。”秦龙甲找了处酒桌坐下,道:“不让你出城厮杀,没有心生芥蒂吧。” “战王刚才说了不必客套,怎反倒是和晚辈客套起来了?”禹元锦端来两壶酒,边开酒边笑说道。 战王望着屋内百无聊奈坐着的顾凌月问道:“那女子真是你相好?” 禹元锦瞪了一眼南将军,摇头道:“麻烦一个!” 战王笑道:“你小子眼光高,这么个倾城倾国的姑娘你还看不上?” 南王悻然笑着。 战王问道:“今天都看得差不多了吧。” 禹元锦点头道:“今天出现了五尊虚涅境大妖。” 战王颔首。 南将军震惊地看向二人,问道:“哪来的第五尊虚涅境?” 战王看向禹元锦,禹元锦喝了一碗酒:“第五尊在战场上,隐藏得很好,若是你再凿阵深入三里地,就会有幸得见那尊大妖。” 南将军噗的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心有余悸地看向两人,眨巴着嘴颤声道:“乖乖,这些妖族都这么阴险吗?” 禹元锦说道:“每一尊能化形且不化形的妖族,千万别小瞧了,他们能修炼到如此境界,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秦龙甲看向禹元锦问道:“你怎么看?” 禹元锦眸子中闪过一抹寒光:“十万大山深处,诞生了上五境大妖。” 三双眸子在皆是看向城墙之外。 …… 珺王府。 秦依舞自从住进了王府,便很少出现,每每都是吃饭的时间才会出来,其他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打坐悟道,而今日,她却主动找上了唐生。 唐生很是诧异,目光古怪的打量着秦依舞,随后收回了目光,查阅着墨笙那些密信折子,等了一会儿,他察觉秦依舞还没有离去,还在对面坐着,于是他开口问道:“秦姑娘,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秦依舞闻言目光焕发光彩,“我想知道你如今什么境界了?” 她刚进入王府之时就察觉唐生的修为很不对劲,似乎在天元境,但又好像不止天元境,有种缥缈的感觉,似与道合、与天地共鸣。 “我?如你所见而已,不过乾元境。”唐生摇头笑道,目光依旧在折子密信上。 秦依舞不置可否,换了一个话题,“墨笙所修的道法不是墨家传承?” 唐生眼神闪过一抹凌厉,缓缓抬头与秦依舞对视,“秦姑娘,你不知道这样打探别人的修炼根祇犯忌讳吗?” 每一个人修炼之法,乃是自身立命之本,若是泄露,被人刻意针对,那就是泼天大祸,所以此时唐生对秦依舞是充满了杀意的,甚至有动手的气象,周身气机震荡,虚空都在震颤,他不容许任何人对墨笙造成威胁。 墨笙小时候受过的苦难他不想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悔恨那时的自己不够强大,没能护好仅仅三四岁的墨笙,让墨笙小小年纪就陷入杀戮之中。 他不知道墨笙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唯一知道的是,墨笙有如今的修为与权势,是墨笙燕子衔泥般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他不容许任何人威胁到墨笙,哪怕是大秦仙朝也不行。 若是大秦仙朝对墨笙有所图谋,那他不介意将大秦仙朝这张棋盘彻底掀翻过来,大不了带着墨笙继续逃亡便是。 秦依舞感受到唐生溢散出来的杀机,连忙解释道:“唐生,别以为我怕你啊,我只是好奇那混蛋修炼了什么道法,又不会害他性命,我要是想害他……” 说道这里,秦依舞面上有一抹红晕,想起自己压制修为对墨笙出手,还被墨笙斩下了一缕发梢,就没来由的气的牙根痒痒。 唐生发现了秦依舞的异样,收敛气机开口道,“这些问题以后就别问了,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敢害笙儿,我不论你秦姑娘是何身份,天涯海角也会杀你!” “切。两兄弟都是混蛋!”秦依舞自觉无趣,施然摔门而去。 秦依舞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中想着那日大街上气血冲霄的身影,明明只有开元境,却恍若一尊魔神般行走在人间。 皇宫深处。 养心殿后面的池塘边,墨笙面色平静地与秦皇秦墨尺并肩而坐,两人的目光皆是望着池塘,隐约间有锦鲤在其中游曳,好不快活。 秦墨尺眯眼笑问道,“北境这一战,珺王打算怎么打?” 这几日,龙影传来消息,墨笙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尚书省六部都是今天才去,完全没有任何布局,倒是把镇国公的孙子给废掉了,镇国公府居然没有大动干戈。 墨笙摇头道,“这个暂时是机密,可否容后再禀?” “我说墨小子,这仙朝是你的还是朕的?居然连朕也不能知道你的布局?”秦墨尺此时哪有一国之君的威仪,倒像是一个吹胡子瞪眼的老小孩儿。 墨笙双手叠放在腹部,依旧斩钉截铁的摇头,“不能!” 秦墨尺转头盯着墨笙的侧脸,目光如炬,似乎想要看透墨笙的想法,可最终墨笙也没有开口道出自己的布局,摆摆手,“罢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子你的皮相不错,娘们也要嫉妒。” 随后秦墨尺自言自语道,“许多年前,有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小家伙,皮相嘛也不差,只是他是应劫而生之人,这一生似乎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可你不一样啊,十多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活下去,那人如神,你却如魔,可……” 最后,秦墨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没好气地说道:“滚蛋,看着你老子就牙痒痒!” 墨笙闻言起身,躬身行礼,“臣下告退!” 秦墨尺挥手取出一张古朴兽皮,丢给墨笙,“这是一道攻伐神通,你如今的修为也算是有所小成,可惜你们墨家的传承神通,所需要的修为界限过高,你还没能开启,这道神通可暂时弥补你攻伐之力的不足。小子你给我记住了,不论你想怎么打北境这一仗,别把大秦底子打光了!” 墨笙接过兽皮,神识查探了一番,顿时间心神大震,那是一道剑法神通,《浮生剑录》! 仅仅只有三剑,可其中蕴含的神威,让墨笙瞠目结舌,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一剑摧城,一剑开山,一剑断江! “这是一位大帝的剑道神通,虽然只有三剑,可只要你能初步领悟些皮毛,应该能让你在战场上奠定大局。”秦墨尺背对着墨笙,缓缓出声道:“你已经到达了晖阳境,可以蕴养自己的道兵了,不需要太多,有一件本命道兵即可,一器破万法,修为越到高处,越是能体现出其恐怖。” 说完,秦墨尺的身形缓缓消散,口中吐出一个字:“滚!” 其实在此之前,两人就在养心殿内已经有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敲定了北伐战事的事宜,如今在池塘边上再次提起,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墨笙面色漠然,缓缓走出养心殿,走到乾阳宫大殿前一脚踏出,他连踏三步已然来到帝都上方千丈处,脚踩金色长剑,取出一枚漆黑令牌,正是帝都八部令。 “帝都八部卫听令,传本王令,即时起……” “帝都修士、外来修士,不得御空,违令者,斩!” “不得滥用武力,违令者,斩!” “不得欺压百姓,违令者,斩!” 墨笙的声线传遍整个帝都,所有修士,所有官员,无人不颤栗,那个人……他怎敢? “狂妄小儿,陛下都没有下令,他就敢调动帝都八部卫。” “找死的东西,真以为一方王侯就能掣肘我等?” “哼,如若只是那个余孽的命令,他就等死吧,若是秦皇之令,他也不过一颗棋子罢了,随时都能丢弃。” 帝都中,无数心声如平静的汪洋在一瞬间奔腾狂涌起来,气氛变得无比诡谲。 铛!铛!铛! 皇宫深处,一道道雄浑钟声传出,传遍了整个帝都,紧随而出的是一道响彻天地的声音: “诏令,即时起,三省六部全力配合珺王处理帝都事宜,见之如见朕,命珺王全权处理大秦修道者盛会!” 这一刻起,帝都真正的风起云涌开始了。 尚书省中,六部尚书面色阴沉的坐在一处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前方主位上坐着的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丞相,期待他能做些什么。 可最后那位老丞相只是淡笑着赶走了他们,他知道这些狐狸心中不爽得很,可他心里就爽?他自己正憋着一肚子气,去面见陛下,可禁卫传令,陛下已经开始闭关了。 镇国公府中,一位位国公侯爷也聚集在这里,可镇国公也只是无奈地摆摆手,只说了一句在南靖王出征之前,所有人都安分一点。 而外界的修士就要激动愤怒许多,一个个在各处勾栏、酒楼义愤填膺,可暂时没人敢妄动,因为他们在等,等那能与大秦叫板的修士前来,那时要让什么狗屁珺王跪地求饶。 他们这些修道者,在其他王朝中,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的人上人,可这里,让他们憋屈无比,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还不敢去找那个下令之人算账。 第一百零九章:入元灵山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入眼已是白雪不见春,漫山青翠,虫鸟同鸣。 三月雨水骤然而来,群山水汽蒸腾。 一条雨水汇聚而成的溪涧旁,墨修尘与章景焕各站一旁。 章景焕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望着眼前丈宽的溪涧洪流,他踌躇不前,肩头一抽一抽的。 墨修尘神色冷漠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我过不去的!”章景焕开口抽噎着。 墨修尘问:“你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那一关,还是眼前这溪涧,你自己想清楚。” 章景焕指着那溪涧:“水太急了,我过不去!” “急,就这么点水,你都不敢越过它,我看你也别上山读书了,趁你书箱里还有盘缠,自己打道回府吧。”墨修尘淡漠的开口。 话音未落,墨修尘已经转身离去。 “你等等我!”章景焕急的大哭,望着眼前的溪涧洪流,不知所措。 他想不明白为何那个陪伴了他一路的人,却在即将抵达终点前要如此狠心的抛下他。 这一刻,天地唯有大雨与汹涌的洪流。 墨修尘站在一处树梢上隐藏了起来,瞧着那个站在溪涧旁的孩子。 他完全可以将章景焕带过来,但他不能一直呆在他身边,上山修道,路途坎坷,天堑鸿沟比比皆是,若是连眼前这条溪涧都没有勇气跨出去,将来修道路上,一旦遇到挫折,心境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挽回,那才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章景焕似乎做好了决定,他撤回了前进的脚步,望了一眼墨修尘离去的方向,转身离开了溪涧。 墨修尘叹息了一声,并未暗中跟上去。 突然,章景焕在距离溪涧十步处停住了脚步,东张西望起来,最后拿起了一根比他高出不少的树枝。 墨修尘发现他深呼吸了数口气,抹了一把脸,然后转身朝着溪涧狂奔而去。 章景焕眼中变得坚定无比,重重地将树枝插在地面,树枝弯曲下来,章景焕则是借力飞向对岸。 墨修尘会心一笑。 章景焕上半身摔在地上,半截身子却是落进了溪涧中,他使劲儿抓着野草,也不理嘴里的泥土,用力地爬上岸来。 然后他站起身来嚎啕大哭。 墨修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揉着他的脑袋,摄来那顶小斗笠戴在他头上,轻声道:“好样的!” 章景焕仰头看着墨修尘,重重的抱住墨修尘的腿,哭得更大声了。 夜晚,墨修尘支起帐篷,升起一堆篝火。 章景焕望着篝火,口中嚼着干粮,许久后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墨修尘点头:“嗯!” “哦!” 墨修尘问:“怪我吗?” 章景焕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还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墨修尘说道:“吃完就睡觉吧。” 章景焕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干粮,说道:“我那会儿其实挺害怕的,可是我更怕回去了,让爹娘被看笑话,你也知道那些妇人嘴都跟刀子似的,我娘亲本来就好面儿,若是天天被别人戳脊梁骨,心里得多难受啊。” 墨修尘望着章景焕,会心的笑了起来。 深夜,趁着章景焕睡着,他取出纸笔,将那个书箱作为书案,开始落笔纸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 千字文跃然纸上。 他没有什么能送章景焕的,年岁太小,拿了贵重物品,也可能随意丢弃。 想来想去,也就这篇千字文为佳。 虽然章景焕是上山修道,但墨修尘更想章景焕能明事理,多读书,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 刚接触这个小家伙的时候,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可离开了那座熟悉的小镇,墨修尘发现这小家伙对外面的世界期待的同时,又心怀着深深的恐惧。 但章景焕很善良,他们两人在路途中曾遇见一头妖族受了重伤,他很害怕,但却还是为了那头妖族去采草药。 那一次,足足耽搁了半旬时光。 墨修尘发现善良是会感染的,那头虎妖哪怕是墨修尘没在的时候,对章景焕也很客气,甚至为了章景焕去捕猎,让章景焕骑在它脖子上玩耍。 从那时起,墨修尘在心中便已经有了打算。 他觉得章景焕不应该只是修道,他更希望将来世间能多一些如章景焕这般心性纯善之辈。 而不是如自己这般,满手鲜血。 三日后。 在太阳往西去的时候,墨修尘带着章景焕站在了元灵山山门下。 抬头望去,元灵山的主峰高耸入云,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般隐入云雾之中。 很快就有一名元灵山的供奉出现,先是打量了一番墨修尘,然后看向背着书箱的章景焕,那名供奉稽首道:“见过墨小道友,不知来我元灵山有何事?” 墨修尘稽首还礼:“见过道长,请问元灵山如今还招收弟子吗?” 供奉有些汗颜,几年前,墨修尘就来过此处,但是被他们拒之门外了,如今墨修尘再有此问,他却是不知作何回答了。 墨修尘看出了对方的窘态,笑说道:“道长多心了,我不是来此砸场子的,只是我身边这个小家伙想要入山修行。” 供奉松了一口气,却是有些为难道:“我们元灵山招收弟子的日子还没到,还需等上两个月。” 墨修尘拍了拍目瞪口呆的章景焕:“把你书箱里的信拿出来。” 章景焕这才从远处收回目光,赶忙找出一封被他照顾得很好的书信,递给墨修尘。 墨修尘将其双手递给那位供奉。 供奉打开书信,顿时面色大惊,然后对着二人行礼后说道:“二位且在此地稍等片刻,我传信祖师堂。” “不碍事,道长随意!”墨修尘笑着还礼。 章景焕扯着墨修尘的袖子,小声说道:“里头好气派,我看见好多宫殿呢。” 墨修尘闻言面色变幻不定,他没有想到章景焕竟然能瞧见山门里面的情景,要知道如今元灵山近乎还是半封山状态,就算是他也难以窥见其中真相,但章景焕居然能透过禁制看到景象。 若是元灵山能收下章景焕也就罢了,若是拒之门外…… 两道身影瞬间来到山门前,一位身穿道袍的白发老者,笑着稽首:“本座元灵山门主愈洪熙,见过两位小道友。” 墨修尘连忙还礼:“墨修尘!” 章景焕有模有样躬身行礼:“章景焕!” 愈洪熙轻轻挥手,无形地托起二人,笑道:“不必多礼,随我入山吧。” 墨修尘本不想进入山门,但是看了看怯生生的章景焕,最后跟着愈洪熙走入山门。 进入山门后,眼前景象如改换天地般。 山门后的天地,鸟语花香,仙雾氤氲,霞光万丈。 有仙鹤翱翔,灵禽横空。 有麋鹿长鸣,走兽咆哮。 仙宫横亘长空,瀑布直下三千尺。 章景焕拉着墨修尘喊道:“那边有一条好大的蛇啊。” 愈洪熙在前方笑着说道:“那已经不是蛇了,是蛟!” 章景焕行走在石阶上,冲着天上仙鹤挥手,却不想那仙鹤长鸣一声,竟然瞬间来到石阶旁,伸出流光溢彩的羽翅,似乎在与章景焕打招呼。 那名供奉见状,心神巨震。 这些有灵之物平日对待弟子都是爱答不理的,如今竟是如此亲近一个孩子。 愈洪熙笑道:“想不想跟它去天上玩儿?” 章景焕看了看仙鹤,然后转头看向墨修尘,使劲儿摇头:“不去,我害怕!” 但是墨修尘却说道:“去吧,我就在山内!” 章景焕看了看前方的愈洪熙与那名供奉,小声道:“那你记得与我告别啊。” 墨修尘揉了揉他的脑袋:“去吧!” 仙鹤用一股仙气将章景焕托到自己背上,冲天而起。 愈洪熙将墨修尘带入一间住所内。 “当年我们算是互相错过了,如今墨小道友声名远扬,一路走来,山水谍报大半都是小道友的事迹。”愈洪熙笑着说道,沏好一壶茶水。 墨修尘正襟危坐,双手接过茶水,说道:“当年进入元灵山未必就是好事,如今如此也未必就是坏事。” “得失随意,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古来不变的道理。”愈洪熙笑道:“只是没想到我们还有坐在一起喝茶的一天。” “缘之一字,本就妙不可言,说明我与元灵山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墨修尘淡淡道。 愈洪熙问道:“墨小道友有需要交代的尽管开口。” 墨修尘看向天边,轻声道:“那孩子希望你们能照顾好,修行路上不必照顾太多,道心上多多益善。” 愈洪熙疑惑道:“墨小道友就没有为自己求半点的想法?” “路都是自己走的,求的意义不大。”墨修尘摇头。 愈洪熙叹声道:“肠子都要悔青喽。” 墨修尘与之相视一笑。 六七年前的他,因为得到了元灵山的盘缠才辗转走到了边关,如今又从边关来到此地,心境已然翻天覆地。 而愈洪熙看得也更为透彻,凡事讲究一个缘字,顺天而行,顺势而为。 愈洪熙说道:“那孩子本座会收为亲传弟子,不会太照顾,一切都看他自己。” 墨修尘点头:“如此足以,谢过门主。” 愈洪熙摇头道:“是本座该谢谢你,为我元灵山送来如此一位修道胚子。” 愈洪熙取出一份山水谍报:“这算是我元灵山对你的点点回报吧。” 墨修尘接过山水谍报,大致看了看:“谢谢!” 此间事了,接下来就是一条染血的路了。 第一百一十章:麻烦上门 山中锦绣山河。 山外风雨萧杀! 在此停留了一夜,是时候离开此地。 元灵山还没有将他的消息散布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当初那几个截杀自己的人散布了一次消息,境月山弟子散布了一次,加上山水谍报时不时收录自己的消息路径。 墨修尘已经算到了之后的大部分事情。 所以,再多的意外都不是意外。 他看了看已经站在门前的章景焕。 轻声说道:“在此好好读书习道!” 章景焕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问道:“修尘大哥,我们还会再见吗?” 墨修尘笑着揉着他脑袋:“待到下一次春暖花开,我们自会相见!” 章景焕伸出小拇指,道:“拉钩!” …… 山外,墨修尘回望了一眼,章景焕与愈洪熙站在一起。 他挥了挥手,化虹离开了元灵山。 他不知道元灵山是否如表象那般祥和,但他也只希望但愿如所见那般。 让他放心的还是章邯这个汉子的眼光。 既然他决定让章景焕来此习道,应该是一处风气不错的山门。 让墨修尘担忧始终还是人心,若是一朝章景焕见到人性的恶,他还能如现在这般心性纯善吗? 墨修尘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道路,也许某天的相逢就是人心之间的道别。 …… “墨修尘已经离开沧州!” “境月山掌律大弟子出山了!” “天武阁端木长歌放出消息,此人竟然可杀六境!” “星门动了!” 各方年轻一辈都在相互交换着消息。 墨修尘似乎成了一块香饽饽,谁都想咬上一口。 身为当事人的墨修尘,此刻正披星赶月,御剑前往最近的仙家渡口。 离他最近的一座城池,乃是蓟州牧城。 牧城外有一处深山渡口,隶属于一座二流仙门-星夜宫! 墨修尘进入牧城,打算先休整一番。 但是当他进入城池,发现大部分都是炼气士,而且看他的眼光却都不如何友善。 冷意、杀意、淡漠…… 墨修尘没有理会这些目光,而是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壶星夜酒与几个小菜。 他就坐在二楼的窗口,注视着街上人流攒簇。 此刻正是客栈生意最好的时段,其他位置虽然没坐满,但大多有人占据着。 墨修尘刚好独自一人占据了一张桌子,而且视野也不错,刚好能瞧见黄昏下的大街繁华。 楼梯口走上来一男一女,他们似乎也在寻觅位置,最终目光锁定在墨修尘身上。 那女子摇曳着腰肢走向墨修尘,用软糯的声音喊道:“这位公子,你看是否能与你拼个桌?” 墨修尘仰头喝了一碗酒水,看着窗外,随口道:“随意!” 那女子招呼同行的男子坐下。 那男子冲墨修尘稽首行礼道:“在下星夜宫庞宪,不知兄台……” 墨修尘打断了他的话语,淡漠道:“各自问前程,拼桌吃酒不问来处!” 庞宪愣住,那女子则是出来打圆场,娇笑道:“我们不是得感谢公子吗?总不能连公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吧?” “没必要知道,吃完这座酒食散去,就此别过,山水无逢日!”墨修尘用一种及其冷漠的话语说道。 他没在二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而且庞宪身上也无那种身为山上弟子的傲气,所以,他并不想与之牵连,因为很可能会将这二人牵扯进局中。 当初他只是教训了一番那群劫匪,却被李氏全部屠杀殆尽。 从那之后,墨修尘就有意不与他人牵扯太多,虽然不是他动手杀人,可在他看来,那些人都是因自己而死,这些因果总有一日是需要还的。 女子有些闷闷不乐,男子倒是没有介意这些,在墨修尘走后,宽慰道:“山上本来修道本就是恩怨难两清的光景,有些人能隐忍千百年做局复仇,小心谨慎并没什么错的。” 女子说道:“只是有些过意不去,抢了人家的桌子,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人家。” “你不是请了一壶星夜酒吗?他也没拒绝不是?”男子笑问道。 女子笑了起来:“那就祝好人一生平安!” 庞宪说道:“赶紧吃吧,一会儿师叔知道我们又出来开小差,又得叨叨个不停了。” 女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埋头狂吃海喝。 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大街上突然爆发出一股令人颤栗的杀气。 二人起身望去,大街上行人退避,街道中间站着四人。 一人正是此前与他们同桌吃酒的那个少年。 墨修尘的斗笠被气机掀飞出去,露出了原本的面容,他望着对面三人:“想打架,出城!” 话音落下,墨修尘转身朝着城外走去。 二楼的庞宪皱眉道:“竟然是他!” 女子问道:“谁啊?” “这些时日,山水谍报经常提起的那个人。”庞宪取出一份山水谍报。 “是他?他真的只有三境吗?”女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刚才那股杀机好可怕。” 女子想了想:“我们跟出去看看!” 庞宪刚想说算了,女子却已经转身往外面走去。 墨修尘来到城外后,御剑而起,往远离城池的方向离去。 那三人也先后化虹追了出去。 春雨总是晚来急。 雨幕倾泻而下,墨修尘站在雨幕中,等待着后方之人。 他的路开始拉开了序幕。 被人惦记的滋味很不好受,那就索性一路横推过去。 种种算计于他而言,都只是成长路上必须的小心谨慎,但当麻烦上门的时候,他更不想只是一味躲避。 那三人很快就落在墨修尘不远处,冷笑着盯着他。 “还以为你会直接跑路,没想到竟是有胆在此等待,倒是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 “名声挺响亮的,都有珺王第二的称号了,但在我看来,你配不上。” 墨修尘嗤笑道:“关你屁事!” 他的注意力放在居中之人身上,应该是一个晖阳境炼气士,他所在之地,有一片真空地带,没有雨水落下。 至于开口那两人,都是五境圆满。 居中之人开口道:“我们是碧落山庄的弟子,我叫石通,这是我二位师弟,封旭尧,张幕!” 墨修尘摇头道:“我对你们来自哪里,叫什么不感兴趣,只想知道你们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石通迈出一步,浑身气机绽放,虚空荡起阵阵涟漪,看向墨修尘:“不为什么,就只是想知道如今山水谍报上的少年天才,有几分真材实料。” “真是狗拿耗子。”墨修尘讥笑道:“炼气士上山修道,不好好去悟自己的道,倒是操心起他人之事,当真可笑。” “嘴倒是挺厉害,希望你的本事如你这张嘴一样的厉害。”封旭尧冷笑道。 一道术法破空轰向墨修尘,漫天雨幕竟然停滞了下来。 墨修尘没敢有任何大意,脚踩罡步踏出,提气握拳,猛的一拳递出。 山野震荡,仿佛有猛兽在嘶吼。 墨修尘退后了一步,有些意外的看向封旭尧。 封旭尧同样吃惊不小,他竟然被震退出去三步,要知道他结成的可是二品金丹,如今已然圆满,半步晖阳境了,竟然在试探中就落入了下风。 墨修尘意外的却是这个碧落山庄的五境圆满,比起他之前宰杀的两个要强横许多。 经过戴四白的喂拳之后,他的‘金枝玉叶’已经小成了,且筋脉已经多达三十三条,窍穴已有八十四处,递出一拳却只是让对方退后了三步而已。 张幕扶住封旭尧,说道:“让我来试试!” 他一步迈出,浑身气机流转,竟是牵引无数雨水,凝聚出一条水蛟,冲向墨修尘。 墨修尘站在原地,接连递出三拳才让那条水蛟溃散。 就在墨修尘收拳的刹那,封旭尧竟已杀至身前,持剑劈来。 墨修尘侧身避开,体表覆盖上一层金光,双指横击在长剑上,一拳砸在封旭尧的胸膛上,顿时让对方成为一颗炮弹倒射出去。 石通凝眸注视着墨修尘,挥手接住了倒飞的封旭尧,说道:“有些本事,值得我出手!” “大话谁都会说,但你们的试探真没意思,连让我热身都做不到!”墨修尘反唇相讥。 石通冷哼一声:“狂妄之徒!” 墨修尘飞身而起,一腿横扫在正在凝聚术法的张幕身上,身形一闪就跟着杀了过去。 张幕瞬间头脑发懵,他就没遇到过这么粗暴的人,五脏六腑都仿佛碎裂般疼痛难忍。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又飞了出去。 墨修尘嗤笑道:“老子可没时候等待你们的蓝条!” 石通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墨修尘在说什么。 墨修尘自己也笑了,却没有解释,解决了两个多余的人,他径直杀向石通。 他很想知道山上下来的弟子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两人对了一掌,涟漪让周围都呈现出真空状态,雨幕被瞬间蒸发干净。 墨修尘倒飞出去十丈,石通却是立在原地,负手而立。 石通冷笑:“下五境能接住我一掌,你足以自傲了!” “滚你娘的,别得意,当心被老子打爆!”墨修尘立足身形,嗤笑着看向石通藏在身后的那只手。 近身搏杀,他如今还真就不怵。 第一百一十一章:真正的剑修 雨幕中的山河就像是一幅水墨画卷。 而这山水画卷中有两抹浓墨重彩的笔墨。 那抹金色如一朵金莲绽放,而那青色如一柄利剑。 墨修尘火力全开,所修法门全数运转,一轮血色阴阳异象在他身后升起,仿佛魔神降世。 而石通没有异象,仿佛他本身就是异象,手持一柄青色法剑,剑气遮天蔽日。 “三境修为,竟能修出异象,已经很了不起了,但……”石通望着墨修尘的异象,诧异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说道:“我是剑修!” “剑修?”墨修尘闻言心神激荡,他舔了舔嘴唇,沉声道:“还没遇到过真正的剑修,今天请你让我开开眼界!” 那柄青色法剑随之一颤,如闪电般激射向墨修尘而去,同时一柄淡青色袖珍小剑已然杀到墨修尘的眉心。 若不是有金光护体,这两剑足以在顷刻间要了他的命。 寒意弥漫在墨修尘的心间,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真正的剑修是何等可怕。 但他可无惧,现在他将所有冷静都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来自这副躯体的热血。 拳架一起,阴阳分化。 他化作血色闪电激射出去,拳锋过处,虚空扭曲出阵阵涟漪。 石通既然已经知晓了墨修尘拳头的分量,又如何会硬接这一拳,心念一一转,两柄飞剑自墨修尘后方杀来。 墨修尘的速度已经快到只有残影,但比起那柄袖珍小剑依旧慢上些许,狠狠地撞击在他的护体金光上,直接将他轰击得横飞出去,巨大的力道让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而石通则是站在原地,以心念控制一法剑一飞剑。 两者相互配合,让墨修尘疲于招架。 那柄飞剑的锋芒比起法剑更甚之,有两次差点突破护体金光的防御。 接连的被动防御让墨修尘很不适应,他喜欢掌控战局,就算对自己不利,也一定要找出一条出路来。 念起剑动! ‘千秋’铿锵出鞘,一剑斩在那柄青色法剑之上。 石通惊疑不定:“御剑之术?” 法剑被‘千秋’牵制,墨修尘只需要应对一柄飞剑,这让他的压力骤减。 当飞剑再次杀来时,墨修尘直接举拳递拳。 大雨中火星四溅,法力激荡,让落下的雨水如落在一张张起伏不定的纸张上。 杀机四起的林间,剑气与拳罡不断碰撞着。 护体金光被消磨黯淡下去。 墨修尘也终于临近了石通,一拳递出。 石通冷哼一声,驾驭飞剑掠回。 飞剑在他手中化作三尺青峰,挥手便是一剑落下。 墨修尘被一剑劈飞出去上百丈,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他呢喃道:“真难打!” 他的真身还从未与晖阳境真正对战过,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具下五境与中五境间隔着天堑鸿沟,不可逾越。 石通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全力以赴过,而这随手一剑就能将他轰飞出去上百丈,这种实力让下五境怎么打。 “珺王第二,就仅仅如此吗?”石通冷漠地看向墨修尘:“珺王一代传奇,而你只是一个蝼蚁而已。” 墨修尘很想骂娘,他都不认识那珺王是谁,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将他与珺王联系起来呢? 不过,那人似乎很厉害。 他问道:“他在下五境能斩杀中五境?” 石通迈步向前,脚下虚空层层涟漪荡漾开来,剑气环绕周身,开口道:“你接不住我认真一剑,而我接不住他五境时的一剑,所以,你……凭什么被称之为珺王第二?” 墨修尘定住自己的身形,自嘲道:“所以老子是遭了无妄之灾喽?” 刹那,墨修尘驾驭回‘千秋’,狠狠一剑递出,将那柄青色法剑打飞出去,指向蹈虚而行的石通:“老子不是什么珺王第二,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的影子!” 八十三处窍穴全开,道宫天地内的两座府邸轰鸣,墨修尘的气机节节攀升,他虽然没有破入真意境,但对于大道他不陌生,此刻他借助阴阳交汇的丹窍,开始勾连外界天地,衍生出无穷剑气。 石通冷哼一声:“你配吗?” 嗤啦! 天地间一道闪电落下,石通的剑也随之斩下。 这一次,墨修尘纹丝不动,持剑而立,那道劈下的剑光被他一剑斩碎开来。 一道血色剑气掠过石通的耳畔,斩下了他鬓角的一缕发丝。 石通接住那缕发丝,然后凝眸注视着墨修尘,问道:“你如何做到的?” 墨修尘抹去嘴角的鲜血,沙哑道:“你他娘猜猜?” 他踏空而起,站在石通对面:“看不起三境修士?” 封旭尧问道:“要不去帮忙?” “干什么去,给师兄添乱吗?”张幕摇头。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墨修尘比起那些异兽还要有压迫感,他现在可不想上去送人头。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墨修尘为何现在还能活蹦乱跳了,因为人家是真有那个实力,只要不是中五境,估计难有人能让墨修尘死。 封旭尧叹息道:“这小子古怪得很,估计只有那些丹成一品的五境圆满才能与他打个平分秋色。” 张幕不置可否,注视着上空的两人。 随着墨修尘与石通二人僵持的越久,张幕与封旭尧就发现墨修尘隐藏的太深了,直到此刻墨修尘竟然还能提升战力。 远处,庞宪与女子站在一处树梢上,注视着场中的战斗。 女子以心声问道:“师兄,那家伙有胜算吗?” 庞宪苦笑道:“我怎么知道,石通可是剑修,况且在蓟州这一代,他几乎独占鳌头,同辈能与之过招的寥寥无几,就算是当年的我,也难与之匹敌。” “不过那家伙也很厉害的样子,三境能僵持到现在,而且似乎还有后手嘞。”女子注视着墨修尘。 庞宪说道:“他能灭掉宗家,能没有后手吗?况且当日还有三位乾元境的仙门长老也被杀了,我觉得他若是石通动杀心的话,应该能看见了他的底牌。” 石通看着被磅礴剑气萦绕的墨修尘,心湖泛起滔天波澜,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一个三境修士,竟然能调动天地之力,而且还能蕴养出如此剑气。 他当初成为剑修,还是结成金丹时,机缘巧合下蕴养出了一枚本命飞剑,但是那时的他可没有墨修尘这般磅礴的剑气。 墨修尘以《十绝杀法》驾驭无穷剑气,凭空一剑斩下。 一柄百丈剑芒撕裂了雨夜,迅猛地朝着石通斩去。 石通终于收敛了眼中那缕不屑,认真了起来,他驾驭回被打飞出去数里地的青色法剑,本命飞剑融入法剑之中,催动法力,同样一剑斩出。 两道百丈剑芒同时溃散,剧烈的剑气流散向四面八方,无数山石树木被剑气化作齑粉。 雨幕都有刹那的停滞。 当涟漪散去,石通看着嘴角不断流淌鲜血的墨修尘,说道:“你若是在五境,我退避三舍,但现在的你做不到。” 墨修尘咧嘴一笑,沙哑道:“继续!” 石通却是收起了剑,摇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没必要打生打死,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成色而已。” 墨修尘愕然,冲他伸出大拇指,骂道:“淦你娘的,逼得老子火力全开,你中途不打了。” 石通嘴角抽搐,憋了半天才说道:“看来传闻不错,你就是个粗鄙的莽夫。” 墨修尘深呼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老子这一身力气本来是留给那些想杀我的人,倒是让你三两剑快打没了,不骂你骂谁?” “行了,自求多福吧。”石通招呼着封旭尧与张幕离开了。 远处,女子问道:“我们要不出去见见他?” 庞宪黑着脸说道:“见个屁,他装的。” 女子啊了一声,就被庞宪扯走了。 墨修尘望着雨幕,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往相反的方向御剑离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有数人来到此地。 “找出他离去的方位,追!” 有人取下一片沾血的树叶,说道:“应该受伤不轻,一定要在他伤势痊愈之前找到,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他。” “往东北方向去了。” “深山渡的方向,他要乘坐渡船!” “绝对不能让他登上玄霄宗的渡船,否则我们没有任何机会动手。” 他们此行一共六人,六人虽然修为都只有五境开元圆满,但他们六人联手却是可以斩杀晖阳境巅峰。 此番收到的指令就是带着墨修尘回去,活着带回去更好,死了就带尸体回去。 墨修尘的神识何其敏锐,在数里地外就察觉到了这一波人的存在。 他虽然没有受多重的伤,但为了不在阴沟里翻船,他并未选择直线朝着深山渡前进。 而是选择收敛气机,往正北方前进。 他打算去最近的小镇,先找个地方把自己的伤势养好,再去收拾这波人。 这六人站在一起时,让墨修尘感受到一股死亡的危机感。 既然如此,就绝对不能让这些联手,最好是各个击破。 而且,他现在要面对可不仅仅是这六人,还有其他隐藏在暗中的毒蛇,稍有不慎,便会…… 万劫不复! 第一百一十二章:齐聚 深山渡。 天武阁供奉林舜阳找到了端木长歌。 林舜阳一袭黑色道袍,双鬓斑白,发间别着一支木簪,仔细看竟然是一柄小剑,来到端木长歌的房间中,开门见山道:“凌月那丫头不肯回来?” 端木长歌正襟危坐,为林舜阳倒上了一杯茶水,这才坐下说道:“她对那门婚事很是抗拒。” 林舜阳摩挲着茶杯,问道:“知晓那个人的身份吗?” “查不到,就仿佛凭空出现在镇妖关的,完全查不到来路,只知晓那人叫墨离!”端木长歌说道。 “墨离!”林舜阳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渡口,说道:“又一个墨姓,当年墨氏让山上山下都吃足了苦头,三年前出现了一个墨笙,半年前出现了一个墨修尘,如今又出现了一个墨离,难道墨氏要重现人间了吗?” 端木长歌闻言,心中惊骇不已:“若真是墨氏,那就得小心掂量了,李氏这门婚姻可真就可以拒绝了。” 林舜阳转头嗤笑道:“墨氏都已经过去了,就算出现几个墨氏的后辈也改变不了结局,而现在定骞李氏,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若是那位侍郎再进一步,成为大秦尚书郎,李氏的声望将会压过许多二流仙门,与我天武阁也算是门当户对。” “可是师妹那边……”端木长歌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由不得她,平日再怎么胡闹都随她去了,但是涉及天武阁的百年大计,就不能再如此任性了。”林舜阳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阁主已经开始闭关,一年内有望跻身上五境,届时李氏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端木长歌也心潮澎湃:“那我天武阁就能成为宗门了!” “只要成为宗门,这点小小的牺牲又算什么?”林舜阳颔首:“况且,李氏大公子本身的修为也不差,更是战神宫亲传弟子,如此强强联合,我天武阁就算是面对玄霄宗与道宗也不必低声下气了。” 林舜阳问道:“沧州究竟是怎么回事?” 端木长歌想起这件事就气血翻涌,他咬牙道:“当初我们路过沧州,碰见了墨修尘。” 林舜阳闻言皱眉,继续问道:“然后呢?” 端木长歌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番。 “山河图应该是李氏手中那件低劣的仿品,可威力应该也能镇杀任何下五境了。”他转身走到桌边坐下,问道:“你说他祭出过一座神宫?” 端木长歌点头道:“当日我们曾瞥见过,那座神宫中还有大道之音回响不绝,将中岳雏形的威势都给驱散,甚至是镇压了。” 林舜阳用手指蘸水在桌面写下了一个‘墨’字,他沉声道:“有意思,看来有机会要会一会这个少年了。” “他如今就在蓟州!”端木长歌说道。 林舜阳摇头道:“我要去镇妖关,你看有无出手的机会,若是能抓住这个少年,算你将功补过了。” 端木长歌起身行礼道:“是!” …… 墨修尘施展易容术,顺利进入深山渡三百里开外的一座小镇。 由于身后的剑匣有些显眼,他还是戴上了斗笠。 本想将剑匣收入簪子内,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反正‘千秋’与那柄黑剑都不喜欢呆在簪子内,一进去那黑剑就更脱缰的野马一样,到处吞噬资源,甚至连神仙钱都不放过,还追着‘千秋’到处乱窜。 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将房间布下法阵后,便开始疗伤。 同时,他也在研究山河图上铭纹的排列。 他总觉得那些买铭纹很可能才是大道根本。 …… 顾文彬一行人来到深山渡,亲自迎接境月山掌律的大弟子。 顾文彬看见那人的身影,连忙嘱咐身边的人:“千万记得我跟你们说的,谁敢说漏嘴,咱们都别想好过。” 一行人连声应是。 来人身材修长,一头长发被一条白色丝带绑着,双眉如利剑,眼眸阴冷,手持一柄扇子。 见到顾文彬等人,还不待众人与他行礼,便冷声问道:“杀害全虹师妹的人在哪?” “萧师兄,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他如今就在蓟州内,只是隐藏了起来。” 顾文彬小心翼翼的说道:“现在找他的人不止我们,还有天武阁也在寻他,而且似乎还有星门那条毒蛇也在查探他的踪迹。” 萧天河冷哼道:“一群废物,竟然让一个三境蝼蚁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杀了全虹师妹……” 他看向顾文彬,低沉着声音:“你们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萧师兄,你这话可不兴说!”顾文彬眼神也冷了下来,他怒气冲冲地说道:“当时是那贱种出手太快,而我们也有些大意,谁也没料到他真敢杀人。” “最好如此,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故意为之,那你们就都别回境月山了。”萧天河说道:“接下来给我全力打探那贱种的消息,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别放过。” 顾文彬这才坐下,答应了下来,至于心中如何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萧天河问道:“他身边那孩子呢?总有落单的时候吧?” “自从进入蓟州后,那孩子就没跟着他了。”顾文彬回答道。 萧天河闻言眼神寒光四溢地盯着顾文彬:“你们的脑子都让狗吃了,既然没跟着他了,那就去查清楚那孩子的身份啊,若是可能就用那孩子或者其家人将那贱种逼出来。”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我教你吗?”萧天河重重地将扇子拍在桌面上,杀气腾腾的说着。 顾文彬赶忙招呼另外几人退出了房间。 离开深山渡后。 顾文彬吩咐道:“分头行动,两人去沧州,两人去联系星门李氏,看看能不能联手。” 有人问道:“顾师兄你自己当心啊。” “去吧,我知晓的!”顾文彬挥手。 等待几人都离去后,他回望了一眼深山渡,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萧天河,你就该与全虹一样去死!” 他化虹往蓟州的一座郡城而去。 ……南源郡城。 丘志泽来到自家商会所在。 商会管事秋全亲自下楼迎接。 丘志泽见到秋全,连忙走了上去,笑喊道:“秋叔,你怎么下来了,侄儿上去就是了。” “公子难得来南源,我总不好让你自己瞎逛吧。”秋全一把揽过丘志泽的肩头:“今晚想去哪家酒楼,你开金口,秋叔请客。” 丘志泽闻言眼前一亮:“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然后二人说说笑笑上了楼。 走到三楼,进入丘氏自己的地界后,秋全为丘志泽沏上一壶茶,又取来了丘氏商会今年的帐本。 丘志泽没看账本,说道:“这次前来不是查账,是有事而来,事情安排好咱们就可以去酒楼玩儿了。” 秋全闻言,眼眸一闪,随手布下禁制,防止隔墙有耳。 他问道:“何事要你亲自走一趟?” 丘志泽取出一份山水谍报,说道:“这个人秋叔应该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吧。” 秋全接过山水谍报,看着被丘志泽圈出来的名字,心神剧震,看向丘志泽问道:“我们丘氏也要掺和吗?” “非也,我丘氏不去针对他,而是为他准备一艘离开蓟州的渡船。”丘志泽说道。 秋全思量了片刻,问道:“那我们丘氏能从中得到什么?” “通往樊州商路的资格!”丘志泽沉声道。 秋全闻言坐了下来,望着那个名字。 丘氏的商路四通八达,山上山下都有,但是有些地方他们根本就伸不进去手。 定骞李氏掌控的几处商路,镇国公的封地,珺王的封地,以及樊州以及周边几处州郡。 而这其中还有巨大利益的就是樊州以及周边,可是周旋了许多年,樊王怎么也不同意丘氏入驻其中。 所以,当丘志泽说丘氏有机会进入樊州,他沉默了,因为这就像是一场梦。 丘志泽说道:“只是有那个资格,具体决定我们能否进入樊州,一切就在这个人身上。” “暗中找一膄渡船倒是不难。”秋全叹声道:“为难的是现在盯着他的势力很多,若是我们暗中插手,很可能同时得罪这些势力。” “秋叔,你认为我们丘氏存在这千百年靠的什么?”丘志泽说道:“靠的不是那些莫须有的人情往来,而是丘氏看人的眼光,以及我们的投资手段,钱永远赚不完,重点是赚怎么样的钱。” 秋全有些诧异地看着丘志泽,问道:“怎么感觉你脱胎换骨了一般,以前你可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 “人嘛,总是要变的。”丘志泽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 秋全沉默了一会儿:“行,我去安排渡船!” 丘志泽笑着说道:“今晚去醉仙楼!” …… 在夜最黑时,墨修尘离开了小镇。 经过三天的吐纳,伤势已经痊愈。 他登上一座山峰之巅,盘坐在此吞纳天地灵力,同时等待着太阳的升起。 他现在需要更多的紫气,不仅仅是炼体需要,开启那座火行神宫也需要。 随着四肢已经被紫气洗礼过了,汇聚出来的黑色气息已经被他凝聚出了三滴,皆被他以紫气包裹放置在丹窍气海之上。 他想等待火行神宫完全开启之后,再去找那波人。 火行神宫开启后便能再次孕育出一尊神祇,届时三尊神祇同出,应该能在瞬间杀死一位开元境圆满的炼气士了。 真身对付两人,阳神灭杀剩下三人。 这一次他不打算有丝毫留手。 势必以雷霆之势灭掉这波人,然后登上去往天元州的渡船。 第一百一十三章:猎人与猎物 时代在变化,什么都有可能! 墨修尘的修炼之路与大多数人不同,他相信肯定也有其他殊途同归之人。 他能在下五境就蕴养出阳神,甚至开启了两座与众不同的人身小天地。 他清楚知道他不是绝对的特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肯定有人如此,甚至可能更特殊,只是他如今尚未遇见而已。 所以,他不能停下脚步,他追赶的是那些站在群山之巅的人物。 眼下种种难关,都是通往巅峰的必要磨难。 人要看得长远,同样也要注意脚下的路。 阴沟里翻船的勾当,屡见不鲜,他可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走出客栈,他感受着春日的阳光,然后缓缓带上那顶斗笠,迈步往小镇之外走去。 风里雨里,他又有何惧之! 这一次,他不是等待别人上门,而是他找上门去。 深山渡处于五座城池之间。 墨修尘所在的这处小镇,则是其中一座城池,他取出堪舆图,思索片刻后将之收起。 现在很多毒蛇估计都在等待着他这个猎物,因此深山渡才是敌人最多的地方。 他有理由相信,在去往深山渡的必经之路上,必然有人蛰伏。 而其他四座城池相对安全。 那一波人必然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们不会去与人在明处争夺猎物,而是会选择在几座城池之间搜寻他的踪迹。 而这也正是他将之各个击破的机会,一旦这六人联手,他将陷入被动。 …… 小峰县城! 有人传出消息,墨修尘曾出现在一处酒楼之中,虽然是易容出现,但他背负着标志性的剑匣。 时隔三天。 奉贤县城,再次有人目睹了墨修尘的出现,这一次是在茶酒馆。 又过一日。 另外三处县城都在传墨修尘曾出现过。 这些消息顿时让暗中的毒蛇开始了行动,开始吞吐信子,打探墨修尘的消息。 但各自的主事之人却依旧守在深山渡口,没有离开过半步。 也正如墨修尘预料的那般。 半旬时间后。 墨修尘自一座山峰走出,既然确定了毒蛇不会离开蛇窝,他便要开始清场了。 深山渡口! “鲍川,都半个月了,我们就这么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个阴险的小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在五座县城里晃荡,还是烟雾弹。” “据二公子提供的消息,这个小子心思深沉,精于算计,我们再观望一阵。”鲍川沉声说道。 “谁都别轻举妄动,盯着他的不止我们李氏,枪打出头鸟。”他看着其他五人,目光一一扫过去:“我们能与其他人争锋的底牌,就是我们六人一体,任何人都不能有任何闪失。” 李高朗亲自与他交代过,墨修尘当初二境就曾杀过四境,如今虽然才三境,但杀五境如拾草芥,未必就不能与六境争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其他势力率先出手,探清虚实再做打算。 他吩咐道:“全都给我呆在房间内修炼,谁要是敢坏公子的事情,就算我鲍川今日不追究,但是李氏会如何做,想必你们都知道。” 五人闻言哑口无声,皆是沉默了下去。 李氏的手段,其他人不清楚,可他们作为李氏的死士,又岂能不知道。 …… 墨修尘进入小峰县城,找了一家客栈,坐在二楼喝酒,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他没想到的李氏那波人如此沉得住气,不过他有的是时间,时间越久局势对他就越有利。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火行神宫已经接近完全开启,道宫天地内的大道神音越发洪亮,等待神宫完全开启,不论何地都是他的主场。 他留下一两银子,缓缓走出客栈,混入人流之中。 而他现身的消息再次被有心人传递了出去。 他没有离开小峰县城,反而找了一处地段做好的酒楼,似乎在告诉所有人。 他就在这里,等着所有人! …… 南源郡城。 拿到山水谍报的丘志泽,问道:“秋叔,确定他如今就在小峰县城内?” 秋全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苦笑道:“你这朋友胆子也真是大得很嘞,那么多势力都在寻他,他倒是堂而皇之找了家上好的酒楼住下了,生怕别人找不到他。” 丘志泽双眸微眯,轻声说道:“准备去小峰县城,有好戏看了!” “什么意思?”秋全疑惑问道。 丘志泽转身看向秋全:“我与他接触过,所以当他如此显眼时,那就一定有人要倒霉了。” 秋全皱眉道:“倒霉的会是谁?” 丘志泽笑道:“谁最先按捺不住,谁就会倒霉!” 当初一个二境,就敢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丘氏府邸的大门前,而且还暴打了他一顿,换作其他二境,谁敢如此胆大妄为。 而且竟然还为李氏埋下了一个惊天大局。 这个局如今已经开始显威了。 而他丘志泽也因为这个局,得到他父亲生平第一次的认可。 离开云霞城之后这半年,他依据墨修尘给他的既定策略,拿下三条原本属于定骞李氏的商路,甚至在大秦仙朝的官府那边,丘氏第一次得到了合作机会。 而李氏三番五次的暗中手段,被官府一一打破,让丘氏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丘志泽当初如何都想不到,仅仅半年时间就能让李氏伤筋动骨,甚至还在寻求与丘氏的其他合作。 依据墨修尘的推断,断掉李氏在山下的商贸路线,李氏定然不会甘心就此扔掉这三条商路,丘氏做的是兵器器材,炼器丹药…… 而李氏做的却不止这些,他们做的还有山上法袍与山下漕运。 山上的路他们断不掉,但是丘氏入局,将陆路堵死了,漕运最终还是得转陆路,李氏就得考虑与丘氏撕破脸的代价。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丘氏整体的服务很好,价格也实惠。 李氏则是太强势,不论任何物品,李氏做的其实只是自家生意,维护的始终只是李氏的利益。 所以无论山上还是山下,对李氏的感官都不太好,如今丘氏入局其中,给了山上和山下更多的选择。 而这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先入局,再做局,最后给予李氏最致命一刀。 至于这一刀要如何递出,丘志泽需要等待墨修尘来决断。 他相信,墨修尘这一道绝对不是断掉李氏一条臂膀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一击毙命之局。 所以,当得知墨修尘高调出现在小峰县城内,丘志泽有预感,这一次,会有异常精彩的好戏。 …… 深山渡。 鲍川也按捺不住了。 连着三天墨修尘都在小峰县城,没有转移阵地的任何打算。 他吩咐道:“薛元武,梁胜,你们二人乔装过境,率先进城。” 薛元武,梁胜二人转身离开酒楼,化虹而去。 鲍川看向剩下三人:“邹玉成,段良朋,你们二人速度快,先辗转往北,从另外一条路进入小峰县城。” 他带着最后一个人,径直赶往小峰县城! 墨修尘也在今日离开了小峰县城。 他看向北方:“也该动了!” …… 当鲍川就要进入小峰县城时,便碰到了薛元武,梁胜,两人脸色阴沉的可怕。 鲍川皱眉,道:“人呢?” 梁胜一拳砸在树上,顿时一人抱粗的树木倒了下去,他咬牙切齿道:“我们晚了一步,那小子一早便离开了小峰县城,去向未知。” 鲍川闻言,不好的预感让他瞬间背脊发寒,沉声道:“去北方!” …… 官道上! 墨修尘撤去了斗笠,恢复了真容! 他仰头看向天边两抹虹光,他的眼眸中划过两抹腥红,心念一动,那柄久未经历厮杀的黑剑,瞬间出鞘,铮铮剑鸣声如雷霆炸响。 墨修尘伸手握住黑剑,身形一跃而起,瞬间出现在百丈外,一剑横扫出去。 一抹纤细的玄墨色剑芒恍若要将天地割裂开来。 那正急速赶路的二人察觉剑气临近,只得在仓皇间祭出法器抵挡。 墨修尘已然临近,身后异象融入黑剑内,对着段良朋就是一剑斩下。 段良朋压根就来不及反应,护体法力被一剑斩破,身形如炮弹砸入地面。 邹玉成击溃那抹剑气,转身就朝着墨修尘扔出三丈剑符。 但瞬间就有三道披甲身影现身,一道笼罩披甲身影一口真火吐出,三张符箓刹那成灰。 湛蓝色的披甲身影,凝聚术法,竟是在阳光万里的天空上扯下一道手臂粗的雷霆,轰砸而下。 那土黄色披甲身影手中凝聚出一杆神枪,一枪洞穿而去。 邹玉成霎时间便已经死于非命。 临死前,他最后一缕神识叹息着散开。 所有人都低估了墨修尘,都在守株待兔,都想成为猎人。 可真正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三尊神祇融入墨修尘体内,墨修尘赫然间气势更盛,以一种踏破天地之势落在地面上,将坑洞中的段良朋震飞出来。 墨修尘闪身上前,一把攥住段良朋的脖颈,将其狠狠掼在地面上,玄墨色剑气不断冲击着段良朋的气海。 段良朋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之力,双目无神,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墨修尘将之砸入崖壁中,随后一剑洞穿了他的腹部。 墨修尘沉声道:“你们最终还是没能沉住气,你们在等我上钩,我又何尝不是在等你们呢?” 这是墨修尘开战后的第一句话,也是段良朋生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言语。 墨修尘伸手探入他的气海,将那颗浑圆的金丹掏了出来。 随后,他五指抓住段良朋的头颅,三大法门运转开来,将段良朋体内的法力与天地灵力尽数汲取干净。 黑剑也没闲着,直接将尸体内的精血吞噬殆尽。 墨修尘收拾完战场,指尖燃起一抹真火,将两具尸体焚毁。 他看向小峰县城方向:“接下来,该你们入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待客 深山渡! 端木长歌接到小峰县城传来消息,第一时间便离开了渡口,往小峰县城以北而去。 与此同时,顾文彬带着消息回到了深山渡,找到了萧天河。 萧天河听过后,便带着人直接御空离开了渡口。 在他们离开后。 渡口的一处酒楼中,有两男一女望着小峰县城的方向。 他们都带着面具,面具上雕刻着众星拱月的大门。 只能从身形上分辨出他们的性别。 其中一名男子说道:“毒蛇都出窝了啊!” 女子捻动着酒杯,笑着说道:“我们不着急,既然李氏开出了令人心动的价格,那我们就要负责收尾嘛,否则不好交代啊。” 男子看着那具身体,眼中闪烁着欲望,可是当女子转头与之对视时,他却快速躲开了。 女子撩起自己的裙摆,露出如玉藕般的小腿,娇笑盈盈:“若是这趟能拿下那个小子,姐姐陪你玩儿两天。” 男子连忙摆手:“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做你裙下亡魂。” 女子咯咯直笑,胸脯乱颤。 另外一名男子说道:“别没正形了,此番明面上的实力都离开了渡口,墨修尘逃不过一场围杀之局,现在我们合击一番他的退路。” 女子扭动着腰肢走到桌旁坐下,眼眸中露出丝丝媚意,说道:“往西退走倒是不太可能,往南走就更无可能。” 另外一个坐在窗户旁的男子点头:“他是要进入帝都的,所以他就算要退,也只能往更北方走,或者是东方。” “那就将他的退路散布出去,我相信有些人很乐意去围追堵截。” 女子问道:“那我们呢?” 男子冷笑:“去南边最近的渡口!” “你的意思这家伙会反其道行之?” “不错,以那家伙的心思,绝对会往南退走,选择改换路线北上。” 女子揉着眉心,叹气道:“与你们打交道可真是累得慌!” 男子冷哼道:“所以这么久,你也只能在门内当一个杀手,而不是主事之人。” “我能怎么办,只想找个男人嫁了,可没人娶嘛。”女子幽怨道。 站着的男子嗤笑道:“谁敢娶一朵毒莲花回家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女子抄起酒杯就砸了过去:“信不信老娘今晚就爬上你的床?” 那男子打了个寒颤:“姑奶奶,我认输,我还想在门内取个小娇娘呢。” 坐在窗户前的男子懒得理会二人的拌嘴。 他们三人只会在有任务的时候才会聚在一起,走出星门他们都有各自的山门,只是谁都不知道各自身份,只是以代号相称。 男子看着渡口远处,掐诀推演着。 墨修尘在星门内的报价已经跻身前十了。 而星门榜首则是那位珺王,不过这个单子敢接的人少之又少。 每次去截杀的人都是有去无回的。 最近一次截杀,还是在元烈王朝之内,却还是失手了。 被龙影直接一剑就给抹杀了。 星门内的高层告诫过,不到虚涅境不允许接珺王的悬杀贴。 在上五境未曾登天前,星门很少失手,一般都是速战速决,只有在珺王那里吃过亏。 如今墨修尘被冠以珺王第二,他倒是想看看是不是一样的难杀。 …… 墨修尘将战场收拾干净,便收敛气机隐藏了起来。 他相信只要另外四人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往这边赶过来。 再则,此前突兀爆发出来的气机,只要进入五境的修士就一定能感知到。 他在此前的战场上以铭纹刻下了一方杀阵,以‘秋风萧杀术’为根基,以《十绝杀法》为筋骨,在以阴阳为引。 只要那几人踏入法阵之中,他便能以绝对碾杀之势,在短时间内杀之。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预料的方向进行着。 鲍川四人在法阵完成后的半刻钟内便赶到了战场。 鲍川打量着战场,眉头皱成了川字,因为此地只有厮杀的痕迹,而且极少。 薛元武在崖壁下捻起一抹灰烬,颤声道:“老邹可能已经死了!” “不可能,他们两人同行,除非晖阳境圆满出手,才能在瞬杀他们,墨修尘就算能战晖阳境,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杀掉他们而二人。”许天干否定着。 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们从小峰县城出发,到此不到一个时辰,如此短时间内,墨修尘是如何杀掉邹玉成与段良朋的。 鲍川捻起灰烬,身形拔地而起,同时喝道:“速速离开此地!” 却不料,一道百丈剑芒横空而至,直接将他轰回大地上。 一道嗓音在山间响起:“就这么走了,我还怎么待客啊?” 四人闻声望去,一个面容极好的少年蹈虚而行,手中拖着一柄长剑,剑气将虚空都割裂的扭曲开来。 鲍川沉声道:“不要纠缠,尽快离开!” 话音未落,方圆十里地之内便开始剧烈震动,天地灵力狂涌而来。 一座蕴含着阴阳的杀阵升起,将此地覆盖遮拢。 墨修尘杵剑站在空中,冷笑道:“你们不是一直在寻我吗?如今我就在此地,你们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要离去,这样很没礼貌的。” 鲍川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另外两人呢?” “当然是送他们回家了啊,放心,我待他们极好,他们送给我的东西我也喜欢得紧。”墨修尘掏出两颗金丹,展现在四人眼前:“怎么样?你们打算送我什么呢?” 四人闻言背脊生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悲哀。 他们有种不知所措的错觉,坏人不应该是他们四人吗? 为何感觉空中站着的少年更好一个恶贯满盈的邪魔外道呢? 鲍川沉声与三人说道:“突围吧!” 鲍川率先出手,祭出了一柄拂尘,往天上一挥,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墨修尘啧啧道:“宝物真多啊,看上去挺值钱的。” 一道术法冲向墨修尘的面门,墨修尘脸色的谐谑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冷漠,只见他掐诀牵引法阵。 赫然间便有一阵秋风拂过,那道术法被轻而易举打散。 杀机更是直冲鲍川而去。 薛元武上前一步,身形凌空而起,双手掐诀,打出一道法诀,法诀在天地间幻化出一头双眸猩红的恶狼,扑杀过去。 墨修尘怡然不惧,印诀再起,法阵落下一片血色剑雨,将那头恶狼击溃,同时凝聚出一柄长剑激射而去。 薛元武在虚空中翻了个跟头,撑起护体法力,双手连连拍击在长剑上,铿锵作响。 鲍川挥动拂尘,天地间显化出一尊金甲神灵,神灵手持长剑,一剑洞穿虚空。 “喝~!” 墨修尘低喝一声,金甲神灵瞬间溃散。 地面上,许天干与梁胜开始布置法阵,试图以阵破阵。 墨修尘眼中闪过一缕讥笑,他等的就是这一步。 他的杀阵并未布置完成,需要有人来行点睛之笔。 而思来想去,也只有阵师才可以。 好巧不巧,这一行人中那许天干就是一名阵师。 而他定然能看出杀阵的不完整,必然会动以杀阵来反杀墨修尘的心思。 所以,现在墨修尘与鲍川和薛元武打得算是有来有回。 无数法力涟漪层层叠叠的荡漾开去。 同时,墨修尘也在等待另外的人。 他相信有些人绝对会坐不住,担心他被李氏这波人拿下,准备前来收拾残局。 他们能想到的,墨修尘自然都计较在内。 鲍川趁着薛元武牵制墨修尘的空隙,飞身临近墨修尘,一道印诀狠狠拍下。 赫然间,墨修尘的头顶出现了一座形如山峰的印章! 墨修尘仰头望去,身上冲出无穷剑气,不断劈斩在那山峰之上,顿时间,天地被一片炽烈火星覆盖。 墨修尘则是抓住空隙一拳递出。 打得鲍川横飞出去。 护体法力都差点被一拳砸的爆碎开来。 逼退鲍川,墨修尘提剑就斩了出去。 那座山峰大印顿时爆碎开来。 薛元武的攻击也在此刻到来,磅礴的山海拍击而至。 墨修尘心念一动,‘千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由剑尖朝上瞬间转为下斩。 山海被一剑劈开。 法力涟漪爆炸开来的瞬间,墨修尘撑开护体金光,一掠而过,双拳宛若流星重重落在薛元武身上。 护体法力被两拳打破,薛元武狂吐鲜血。 墨修尘没有给他丝毫反攻的机会,抓住他的手臂狠狠摔向扑杀而来的鲍川。 本来已经凝聚出印诀的鲍川见状,只得撤去印诀,接住被重创的薛元武。 墨修尘等的就是现在。 ‘千秋’入手! 《十绝杀法》—杀仙! 杀阵汇聚而来磅礴的天地灵力,凝聚在‘千秋’剑身之上。 嗤啦! 剑锋力斩山河! 天地在这一剑下失去了色彩。 鲍川与薛元武的灵魂都在颤栗,死亡的恐惧自心底迸发。 也就在这时,梁胜双目通红,大吼一声:“给我起!” 徐天干双手结印打入一颗雪花灵钱中,顿时大阵中涌现出无穷杀机,他看向墨修尘,咆哮道:“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墨修尘闻言,轻笑道:“谢谢!” 第一百一十五章:晖阳境的真正实力 人总是会把自己看得太重,也会在低谷时将自己看得太轻。 墨修尘看着那颗雪花灵钱,其实那并不是表面上的雪花灵钱,而是施展了障眼法的仲冬钱。 其实墨修尘一直在看,神识从来没有离开过许天干,他的每一步位置,每刻下的一道铭纹,都被墨修尘刻画在识海中。 而许天干也一直处于鲍川和薛元武的保护中,这二人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在阻挡墨修尘杀向许天干。 可也许他们从来没想过,墨修尘若想杀过去,这二人就算是联手也挡不住他倾力一剑。 墨修尘以心声与四人说道:“都别折腾了,我想杀你们,你们都走不掉。” 鲍川闻言不语,只是手中的拂尘宛若长剑,轰然斩向墨修尘。 同时以心声说道:“你有何用意?” “换个身份,为我做事!”墨修尘同样递出一剑:“但你们得先死一次!” 一剑递出的同时,墨修尘已然近身,太极穿云手绕过了拂尘,一拳洞穿了鲍川的胸腔。 鲍川眼眶迸裂,双目死死地盯着眼前少年,浑身血气刹那溃散。 “大哥!”许天干亲眼目睹鲍川被一击必杀,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心底的无力感仿佛一只庞然大物冲他张开了深渊巨口。 薛元武双目无神,浑身气机紊乱,墨修尘那一拳不仅打杀了鲍川,更是将他们三人最后一口心气打散了。 墨修尘冷漠的望着剩下三人,说道:“怎么了,不想报仇?还以为皆豪杰呢,原来不过是一群狗熊。” 梁胜一言不发,眼中仿佛有火焰燃烧。 他捏碎了手中那枚隐藏已久的雪花灵钱,一时间杀阵暴动,天地灵力变得狂暴无比。 墨修尘面色一皱,他没想到梁胜竟然选择了这种鱼死网破的打法。 梁胜咆哮道:“没有天生的英雄,今日拉你一个天之骄子陪葬,老子也算不枉此生了。” 薛元武定下心神,祭出了那件性命交修的本命物,是一柄尺子,仿佛在天地间衡量着每一个人的人心。 墨修尘打量着那柄尺子,目光闪烁,然后他的目光放在了薛元武身上。 有些话就好像谶语。 但却是在别人身上看到的,当那柄尺子出现之时,墨修尘仿佛看到了一个在乡野村落教书育人的夫子。 他神色和煦,用心为一群孩子教课。 也许桃李并不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如蒲公英的种子飘落在四面八方。 但,他还是他!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想做的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想成为的人。 可是这些,与当下做的事没冲突。 还是要死的! 墨修尘直接以神识抹去了杀阵中许天干的神识烙印,瞬息平复了杀阵的暴动。 他戏谑地望着许天干,讥笑道:“还有什么手段?” 梁胜看着平静下来的杀阵,沉默了一下,然后癫狂的大笑起。 浑身气机竟然暴涨,将杀阵的杀机竟然击溃了出去。 墨修尘开启剑印,窥妄之力穿越梁胜丹窍气海内的金丹,那颗金丹竟然逐渐变得更加晶莹如玉。 “这是……”许天干与薛元武惊诧的望着梁胜。 墨修尘呢喃道:“金丹品阶还能提升?” 梁胜本身就是丹成二品的开元境,此刻竟然已然是一品金丹。 梁胜声音嘶哑:“我以自身精血为引,蕴养出这颗一品金丹,让你陪葬!” 墨修尘却是摇摇头,仿佛失去了所有耐心,一剑横扫出去。 那柄尺子被斩落在地,瞬间黯淡无光。 梁胜抢攻出手,一柄长槊宛若灵蛇出洞,真龙腾飞。 墨修尘一时间竟被逼退了出去,梁胜透支了自身生命力为代价,将一品金丹的威能发挥到极限。 而墨修尘也终于知晓,为何之前那些五境修士皆如土鸡瓦狗,因为达不到一品金丹的程度,二品金丹根本无法与墨修尘相抗衡。 墨修尘啧啧道:“有意思!” 墨修尘立住身形,宛若一柄利剑杀将出去。 ‘千秋’与长槊在虚空上剧烈碰撞。 整片天地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唯有剑光与长槊锋芒隐约可见。 没人知道两人在那杀阵中央交锋了多少次。 而最后只有一人自那混乱中走了看出来。 墨修尘拖着如死狗般的梁胜,目光如炬,他看向已经元气大伤的薛元武,直接将梁胜的尸体砸了出去。 薛元武接住尸体的一刹那,被‘千秋’一剑洞穿了眉心。 死于非命! 许天干跪倒在地凄然大笑,双手捂着面庞,肩头抽动着,渐渐没有半点声响发出。 墨修尘望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很可能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墨修尘没有丝毫怜悯,心念起,杀阵动。 秋风过境。 许天干的身影消失在杀阵之中。 墨修尘望着这片只有数里地的杀阵天地。 似乎一切都没有意外,李氏的人全部都死了。 没有想象中的苦战,一切都如他预料那般。 可就在下一瞬,杀阵被强行打开。 一只巨大的手掌径直拍向墨修尘。 墨修尘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位于杀阵之中,神识无法查探更远,而这也就给了其他人机会。 你永远无法知道意外与明天哪个先来临。 墨修尘顿感头皮发麻,由于杀阵是从外面强行破开的,他这个主阵之人哪怕在第一时间撤去了对杀阵的掌控,依旧受到了剧烈反噬。 此刻的人身小天地翻江倒海,剧烈的震动着,让墨修尘一身气机混乱无比。 他没有去看头顶横压而来的巨手,而是全力催动法门,身形如离弦之箭瞬间往外面冲去。 强大的法力涟漪将他的五脏六腑震伤,一口口鲜血如花朵在天地间绽放,而他的身躯同样承受着万钧巨压,身躯已经开始皲裂。 死亡的危机将他笼罩着。 天边传来一声沉闷喝声:“哪里走!” 墨修尘没有回头,此刻他行踪只有一个字:逃! 他终究是失算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弓在下。 如此浅显的道理,他居然硬是在这上面吃了一个爆亏。 人心又岂是那么容易玩弄的。 墨修尘浑身都是鲜血,每一滴落下都能在大地上砸出一个坑来,这就是那部炼体法门的恐怖之处。 可仅是这样,根本没法与出手之人对抗。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出手的人属于何方势力,且实力竟会如此强大,那股气机绝对不会超过晖阳境。 这说明此人至少是以一品金丹跻身的晖阳境,否则绝对不可能随手一击就让墨修尘如此被动。 这就好像当初面对端木长歌一般,单是气机就能让他重创。 墨修尘汇聚全身法力,倾力朝着前方递出一剑。 后方追赶之人冷笑连连:“困兽之斗!” 墨修尘眼中精光爆闪,能否逃离出去,就看这一剑了。 嗤啦,一剑横空。 墨修尘前进路上的道法涟漪顿时被破开,他猛然运转法门,身形御剑快速消失在原地。 后方之人来到墨修尘远去之地,阴鸷的眸子闪烁着愤怒,看着墨修尘离去的方向,低沉着嗓音:“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顾文彬等人追上那人,小心翼翼地喊道:“萧师兄?” 几人大气都不敢喘,此刻的萧天河正处在暴怒的边缘,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萧天河阴鸷看向顾文彬:“去给将他找出来,否则,你们几个就不用回境月山了。” 顾文彬赶紧应下,朝着墨修尘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萧天河冷哼一声,挥手将一座山峰打碎。 他没想到自己亲自出手,并且还是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竟然没能拿下一个三境蝼蚁,这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另外一边,端木长歌暗中跟着墨修尘。 他并未着急出手,而是与墨修尘保持着三十里的距离。 他的想法很简单,在摸不清墨修尘的底牌前,绝对不贸然出手。 在他看来,墨修尘布下的杀阵只是一种障眼法,根本就不是什么底牌。 墨修尘敢闯黑林城,并且将宗家杀得鸡犬不留,手段又何止这些。 就算是他到了黑林城,都要小心翼翼的,免得被宗家那老家伙盯上,可墨修尘直接将宗家给灭了。 这样的人,他相信绝对有不可揣测的手段。 对方底牌不出,他就按兵不动,盯着墨修尘就成。 墨修尘急行数百里,才在一处山峰上找了一处山洞躲藏起来。 盘坐下来,查看着自己的伤势。 肉身皲裂,五脏六腑出现了不同的伤势,若不是道宫天地的镇压,他估计那一掌就能杀了自己。 “不够,远远不够!”墨修尘剧烈地咳嗽着,沙哑呢喃着。 他以为自己如今的实力已经能保自己无虞了,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就算是所有筋脉与窍穴同时运转,都无法抵挡住一名六境的一掌。 就好像一场梦境,被人无情打破。 墨修尘没有气馁,心中反而生出无穷斗志。 不就是六境吗? 给他些许时间,他的真身一定能斩杀这个层次的六境修士。 掐诀入定。 法门运转,气海天地内,天地灵力自海眼中抽取而来,注入身躯之中。 开始缓缓修复伤势。 第一百一十六章:悟道天地 小峰县城。 丘志泽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他根本没有等对方敲门,便已经拉开了房门,问道:“秋叔,情况如何?” 秋全看了看周围:“进屋说!” 丘志泽让秋全进入房间,连忙关上房门,同时捏出一张符箓,贴在房门上,这才看向大口喝茶的秋全:“如何?” “打探清楚了。”秋全缓了一口气,说道:“昨天墨修尘斩杀了六名不知身份的炼气士,后来被人偷袭了,如今往东去了。” 丘志泽脸色煞白,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半晌后:“知道是谁出手了吗?” 秋全点头,神色凝重:“境月山,萧天河!” 丘志泽眉头微皱:“那个阴柔娘们儿,真是该死啊!” 秋全继续说道:“如今萧天河正在派人四处查探墨修尘的踪迹,而且派出去的人都是境月山的弟子。” 丘志泽思索着,墨修尘四面楚歌,找墨修尘定然不止这一方势力,天武阁的人还没出手,星门的杀手也尚未露面。 鬼知道暗中还有多少毒蛇。 他说道:“既然境月山在找人,那我们也找人!” “理由呢?”秋全问道:“以何种理由?” 丘志泽说道:“就说我们丘氏与李氏同气连枝,李氏的人可能被墨修尘杀了,丘氏一定要将墨修尘揪出来绳之以法。” 秋全不解地看向秋志泽。 “只管如此去做!”丘志泽提醒道:“只是做个样子,找人是真,杀人做样子就行,关键时刻找人带走墨修尘。” 秋全呼出一口气:“明白了!” 丘志泽十分认真的说道:“速度一定要快!” …… 接连半个月墨修尘都处在养伤之中。 不得不说六境的手段十分玄妙,每一道术法都带着道法真意,甚至能借助天地之势重创对手。 而这也是墨修尘如今最软肋的地方,他虽然能沟通天地,但那是需要时间的,而不是随心驾驭。 而中五境之后,便能举手投足间带动天地山河之势,这才是最让下五境绝望的地方。 而想要丹成一品,最重要的就是在下五境对天地之力的感悟,所以真意境就显得格外关键。 但墨修尘现在还无法跻身真意境,所以对于天地之势的感悟就成了薄弱之处。 虽然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但现在杀机四起,已经容不得他缓缓前行了。 他承认此前有些小看天下修士了,每一个炼气士都是脑子好用的人,否则如何能踏上修行路,甚至跻身中五境? 墨修尘一边养伤,一边反思自己犯下的错误。 经过半个月的疗养,肉身伤势已经根除,现在唯一的伤势是那人留下的大道之势。 这半个月让他痛苦不堪,时不时冲撞着他的人身小天地。 除非墨修尘能将这些天地之势悟透,否则根本做不到根除。 墨修尘没有着急出去。 而是运转法门,让自己的气机不外泄出去,整个人陷入深层次的悟道之中。 天地有阴阳。 日为太阳,月为少阴,此天之阴阳也。 水为太阴,火为少阳,此地之阴阳也。 是天非阴阳而无晦明,地非阴阳而无消长,天地非阴阳而失其清宁,万物非阴阳而无由生化。 则知天地非阴阳,天地亦浑沦于无象之表;阴阳无天地,阴阳亦湮没于太极之中。 此天地阴阳之道,诚万物生化之源也。 墨修尘开始在心间翻检前生所涉及的道理。 最终他将天地与阴阳结合起来,最终在他的心相天地间,一轮阴阳异象呈现而出。 “原来,这就是太极最高的理论!” 墨修尘的神魂沉浸其中,感受着天地与阴阳相互牵引。 …… 随着时间流逝。 深山渡口周边的发生事情也被山水谍报收录,开始传向大秦仙朝各处。 帝都。 墨笙处理着即将召开的修道者盛会。 唐生拿着山水谍报走进书房,问道:“假如,一个三境修士能在六境手中逃生,你觉得这样的人成长起来会是什么光景?” 墨修尘抬头看向唐生,然后摇头道:“那就需要看那人有无借助外力,也需要看出手之人是以何种金丹跻身的六境。” “无外力、无外援,单凭一己之力逃出生天。”唐生玩味道:“且出手之人乃是以一品金丹跻身晖阳境,名副其实的地元境。” 墨笙闻言认真的思量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个三境若是跻身四境,就有了与普通的元叫板的资本,甚至很可能斩杀普通地元境,若是一路保持,将来山巅当有他一席之地。” 唐生问道:“你三境之时能做到吗?” “你能做到?”墨笙看着唐生:“哪怕是重修肉身,我也做不到,最多是与五境圆满一较高下。” 唐生将山水谍报递过去,笑道:“你自己看看吧。” 墨笙疑惑的接过那份山水谍报,越看越是心惊,而后问道:“这个墨修尘,有点离谱啊。” “离谱的可不止这些,他几乎算计了所有人,若是境月山那家伙不离开深山渡,他根本不会走上逃亡之路。”唐生笑着说道。 墨笙将自己代入墨修尘的角度,最终开口盖棺定论:“他的想法是打乱那些势力的部署,只是没算到人心最难揣测,那些人都想得到某些利益,同时又不想其他势力得到,所以便有了现在的局面。” “那你觉得他现在有几成机会破局?”唐生问道,他想知道如果墨笙是墨修尘,又会如何做。 墨笙笑道:“如果我是他,我会退向南方,因为沧州已经与玄渎水君结识,可以寻求短暂的帮助,借此改换路线,改变身份前行。” 他将山水谍报丢在书桌上,负手看向窗外:“但肯定也有其他人这么想,所以,在他没有第一时间退走时,这条路就已经被堵死了,定然不会让他往南而去。” “如此笃定?”唐生打趣道。 墨笙转身看向墙上的堪舆图:“一定会有人这么做,因为墨修尘只有在南方才会有人脉,越是往北,墨修尘就会越发孤立无援,那些势力也一定会将墨修尘往北逼。” 唐生说道:“说到底,你还是没说该如何破局!” “置之死地而后生!”墨修尘指向深山渡:“我会先引蛇出洞,然后乔装进入深山渡,登上玄霄宗的渡船。” 唐生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脑子啊!” 墨笙不置可否。 …… 樊州。 樊王府。 苏沐寒捏着山水谍报,秀眉紧蹙,冷眸摄人。 樊王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的院外来回走动,口中嘟囔着:“不行就是不行,这一次你别想出去。” 苏沐寒冷哼一声,起身回到了房间, “我的姑奶奶唉,那小子这次就是捅马蜂窝了,许多势力都想分一块肉下来,你要是去了,将来有人问起你们的关系,老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此事关乎你的清白,我不允许。”樊王从院内说道。 苏沐寒闻言打开房门,冲外面说道:“你滚,别烦我!” 樊王哼唧唧道:“除非那小子有胆子亲自来樊王府,定下承诺,否则,老爹绝对不可能把你交出去。” 苏沐寒闻言怒气横生,剑指一柄,直接将院子与外面隔离开来。 樊王见状,叹着气离开了。 他来到外院,喊来两个人,吩咐道:“你们走一趟蓟州,暗中保下那小子。” 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看着女儿郁郁寡欢吧。 本想从自己女儿口中套出两句话来,想知道女儿的心思,可那清冷的性子也不知道随谁,就是守口如瓶。 于是,他开始大骂那小子就是王八蛋,见了面一定先饱以一顿老拳。 同时他又肝儿疼,自己千般疼爱的女儿,竟然被人勾了魂了。 哪个老父亲能忍? 他是忍不了。 …… 山涧处。 顾文彬冲身边的人问道:“确定那小子就在那上面山洞内?” 那名境月山弟子笃定道:“确定,当日有人烙印下了他进入山洞的画面,而且我观察到几次天地灵力被山洞吸了进去。” 顾文彬吩咐道:“你就在此地盯着,不要轻举妄动,我去通知萧师兄。” 境月山弟子应了下来。 顾文彬悄然离开。 但他第一个通知的却不是萧天河,而是以秘法传讯其他人。 端木长歌见到这一幕。 心头开始盘算着其他打算。 他十分确定顾文彬传讯一定不是萧天河。 只是顾文彬此举的意义何在,他没想清楚。 但局势越乱,他就越喜欢。 浑水摸鱼,保全自身。 顾文彬传讯之后,迅速朝着深山渡赶去。 “你最好确定消息无误,否则,这一次我现在杀了你。”萧天河阴鸷的眼神盯着顾文彬,手中折扇如一柄利剑落下,搁置在顾文彬的肩头。 顾文彬连忙低下头,颤声道:“绝对不敢!” 萧天河冷哼道:“如此最好!” 说罢,他率先走出房间,以最快速度离开深山渡,也不管顾文彬是否能跟上。 顾文彬见到萧天河急不可耐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他再如何也是境月山长老门下亲传,在萧天河眼中,就如同一个仆从奴隶,没有得到过半点尊重。 你萧天河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几次偷窥全虹沐浴,甚至想过下流手段,只是这些事他没有捅出去而已。 那全虹可是掌律的私生女,如今却被人宰杀了,他萧天河的谋划北全盘打翻,对他们这些师弟态度越发恶劣。 他在心中自语道:“萧天河,你莫要怪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各自谋划 独上阁楼,最好在黑夜。 元烈王朝,无忧城! 身为镇南王的战甲中年男子注视着堪舆图。 在他身后是一方战场沙盘,而沙盘后站着四五位元烈王朝的将军。 所有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镇南王问道:“现在局势如何了?” 他的副将上前一步说道:“珺王的大军依旧堵在青虎关之外,但我们不知道的是大秦青锋侯哪里来的三十万大军,将我们要调集至无忧城外的一支大军彻底打散了。” “伤亡如何?”镇南王继续问。 “大概估计损失十万,粮草……没了!”副将叹息道。 在场站着的将军大气不敢出,这种损失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镇南王转身,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喷涌而出,一一扫视过去,沉声道:“去给本王查清楚,如今堵截在青虎关外的大军究竟有多少!” 他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看着沙盘上的两军布局,心念一动,一支金色旗子消失在沙盘上。 墨笙的布局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明面上大军依旧堵截在青虎关外,但现在却在此之外多出了青锋侯的三十万大军。 大秦仙朝中能掌控三十万大军的侯,也就只有那位风初侯了,那青锋侯如今手中调动的大军定然是出自墨笙之手。 至于这三十万大军从何而来,很可能只是墨笙的障眼法。 大秦已经有一艘战船出现在战场上,难保不会有第二膄战船在暗中策应。 而当初出现在战场上的战船只是大秦仙朝中等偏下的战船,若是一艘顶级战船腾龙,完全可以隐藏十五万大军,再加上青虎关大军策应,三十万大军的来处就可以确定了。 无忧城内的二十万大军不能动作,一旦出去很可能就被对方包饺子,那么青虎关外就再无策应关内的实力。 可如今,元烈两座城池的大军被打散,接下来若是无人接应,这些游兵散卒,只有被宰杀或是收编两个下场。 镇南王冷静下来,揉着额头:“真是头疼啊!” 接下来在关外已经没有了与大秦叫板的实力,若是那位珺王发疯,执意将大军往无忧城移动,那无忧城绝对指望不上关内。 …… 黎城内。 墨笙的阳神身外身,独自在沙盘上推衍着战局。 “镇南王,你不退也得退!”墨笙看着沙盘,冲外面喊道:“来人!” 一名士卒快步进来,单膝跪地:“王爷!” 墨笙丢出一份折子,说道:“让程辘再次调动十万大军往无忧城施压!” 士卒接过折子快步离去。 墨笙看着一座战场沙盘,眼神越发的凌厉,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边缘,冷声道:“看来,该出去走走了。” 战船上。 灵禾落在甲板上,那些龙影卫只是瞥了一眼,便没有在关注她。 她再次来到战船的藏宝阁,而后挥手卷走了小半奇珍异宝,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上化虹而去,在夜幕中宛若一颗流星。 在灵禾离去后不久,战船最上方的房间内,墨修尘的身影出现,眸光中有神滢流转,他看向灵禾离去的方向,低语道:“军需又不足了?” 而后他闭眼少许,再次睁开双眸的瞬间,两道眸光如利剑要洞穿虚空,他的右手往身侧一探,提起来一柄剑,起身跨出房间。 来到战船甲板上,对着身侧虚空道:“看好家,我出去一趟。” 一抹剑光融入黑暗中,方向与灵禾一致。 灵禾正在继续赶路中,却突兀感觉浑身冰寒,令她寒毛倒竖,她转头望去,可是半天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就在一刹那,一个身穿墨色法袍,脸带鬼面的人出现在她的身旁,轻声道:“赶路,看前方。” 灵禾蓦然转头,吓了一大跳而后气得牙痒痒的开口:“姓墨的,你就不能有点王侯的风范吗?” 鬼面人淡然道:“那是真身的事情。” 灵禾恨不得拍他一巴掌,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她还打不过战船上那个龙影首领,鬼知道有没有跟在这个家伙身边。 同时她暗自心惊,如今青虎关外局势越发复杂,这家伙不在黎城坐镇,居然溜出来了。 墨笙说道:“和我说说大致情况。” 灵禾将知晓的情况全盘托出,她看向那个带着鬼面的家伙,试图自那双眸子内瞧出一些波动,但很快就放弃了,那个家伙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心湖不见丝毫涟漪。 墨笙开口了:“你此行应该是要去灵云阁吧?” “距离最近的门派就是灵云阁,而且他们与山下联系紧密,不论是换真金白银还是换粮草都应该不算太难。”灵禾说道。 墨笙点头:“灵云阁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想要他们同意你的交易,单是你一个人可不够。” 灵禾心中很是不满,暗自嘀咕:“瞧不起谁呢?” 墨笙没理会她,继续道:“如今灵云阁的阁主是一位神合境圆满的修士,若所料不差,应该半只脚已经踏入虚涅境,所以你也不用在心底编排我,事实如此。” “那你跟着去有什么用,你自己才晖阳境呢?”灵禾反驳道。 “所以啊,我去对付他们的弟子,与他们友好交流一下,免得你吃亏。”墨笙回应道。 两人一个御剑,一个御风,速度都极快,刹那就已远去百里。 灵云阁。 坐落于元烈亳州的出云山,山间琼楼玉宇隐现于云雾中,往来之人有山上修士与豪阀贵胄,亦有百姓上山祈福。 灵云阁在当地的名声极好,这也导致他们在世俗的生意铺张得很大,在世俗经营的商铺以及药铺都极为受欢迎。 天方初亮,灵云阁的半山腰,便有一男一女到来。 此时的山中便已有寥寥炊烟升起,至于具体的山内景象墨笙看得比较模糊,毕竟修为受限,何况对方还有一座护山大阵。 而在灵禾眼中就是另一番风景,整座灵云山仿佛是披上了一袭金色法袍,密密麻麻的大道纹理交织流转不息,哪怕是她也绝不可硬闯,稍有不慎就会被大阵绞杀。 灵禾神色凝重道:“对方应该已经知晓我们来了。” 墨笙点头:“看来那位阁主不欢迎我们啊。” “我先尝试一下联络阁主。”灵禾就要将玉手搭在大阵上。 “还是我来吧。”墨笙摇头道:“高思远不见得会见你,但他应该会很想见我。” 灵禾顿时柳眉倒竖,瞪向他问道:“这也在你算计之内?” 墨笙轻声道:“之前不在,现在嘛……看情况。” 灵禾刚要继续说话,就看见墨笙双手结印,猛然按在护山大阵上。 一刹那,大阵涟漪四起,一点向面扩散而去,而那道印诀透过大阵掠向山巅而去。 两人稍等片刻,便见到一位头戴道观,手持拂尘的中年道人站在了大阵里面,中年道人打量着二人,而后将目光投向墨笙,凝眉微蹙的问道:“珺王?” 墨笙颔首道:“有事与高阁主相商。” 中年道人冷哼一声,眸子中透射两抹犀利寒光,低沉道:“珺王倒真是好手段,胆魄如此之大,敢来此地,不担心我就此将你擒拿后交给完颜皇室?” 墨笙轻笑道:“想必阁主不会做这种损人且不利己的事情。” 高思远凝眸看向那张鬼面,凝声问道:“看来珺王是认为如今大势已在大秦了,是吗?” “大势?敢问高阁主可知何为大势?”墨笙声音平淡。 高思远默然,沉思良久后,打开法阵,允许这两个不按山门规矩入山的二人进入。 他倒不是畏惧眼前两人,而是畏惧如今的大秦,若是将这二人激怒,转头就带大军直扑出云山,他自然可以一走了之,可身后的宗门恐怕就要被屠戮个干净了。 而关于眼前这个掩藏在面具下的年轻人他也是有所了解的,如今不论大秦还是元烈,‘珺王’这个人的名声不可谓不大,心黑手辣,冷血无情,更可怕的是其算计。 元烈南方地界的另外几座山门一位,就被这年轻人毫不留情地夷为平地了,他不想云山步此后尘。 加上如今灵云阁内部也不安稳,八成的供奉与长老都觉得直接改投大秦,以此来顺应大势。 将二人带到灵云阁接待外来的大殿中,高思远直奔主题地问道:“不知道珺王来此有何事?” 墨笙也懒得拐弯抹角了,直说道:“想与高阁主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高思远再问。 墨笙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说道:“以奇珍与灵云阁换取粮草三十万石,药草若干,马匹五万。” 高思远闻言面色一变,差点就没破口大骂出来,眼神逼视那个年轻人,一字一句地说道:“珺王你是在开玩笑吗?” 先不提那三十万石粮草,就是那马匹五万,让他去哪里给他换? “高阁主先听我说完。”墨笙轻笑着开口:“这些物资自然不是一次到位,可以分批次输送,而且我会给灵云阁足够的报酬。” 高思远面容冷了下来,他不是蠢人,自然知晓这些是军需,如今墨笙亲临此地,说明大秦铁骑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 若是将这件事传讯完颜皇室,拖一段时间后,直接开始反扑,如今战事的局面很可能会反转。 可他转念一想,墨笙的手段却让他有些难以琢磨,也可能是对方设下的一个陷阱,若是灵云阁将这则消息传递出去,而对方就是在等他这一子,那自己就完全沦为对方的刀了,不仅会导致元烈损失惨重,更会为灵云阁带来灭顶之灾。 一时间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试图自对方眼中找到答案,可惜那双眸子深邃若渊,完全看不出是何情绪。 高思远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灵云阁凭什么为大秦出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阳神显威 人的一生又有几次的如愿以偿呢? 在墨修尘看来,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 悟道天地,说起来简单,可当他真正开始之后,便遇到了种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事实如此。 这次悟道让墨修尘差点就真正的身死道消。 见到了天地间各种诡异怪诞。 这段时间都快忘记了那些存在。 但是在悟道中,他感受到的是天道的缺失,是被各种诡异挤满的天地。 那种不可描述的怪诞,仿佛正在朝着人间前进。 墨修尘从那种天地中退出了悟道。 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甚至有缕缕猩红被气体带出。 墨修尘感受着自己身上的伤势,虽然没能痊愈,至少当初那人留下的隐患暂时算是控制住了。 他散出神识,面色骤然一变。 “他娘的,竟然找了过来了!” 墨修尘面色有些难看。 “什么地方有遗漏?” 对方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很快,他的神识中就出现了顾文彬等人的身影。 而在顾文彬等人的前方,正是当初出手之人。 他如今伤势都未痊愈,就算是有所布局,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而他们的对手,是一个晖阳境,一个开元境圆满,四个开元境巅峰。 强弱悬殊,胜算渺茫,但现在退无可退。 “只能如此了!”墨修尘眼神刹那凌厉。 不出底牌,生死难定! 神魂进入阳神身外身。 阴阳交汇,五行运转。 一座小天地雏形无声无息展开。 这一次,更是施展《太初六封》的手段,让这方天地只进得出不得。 墨修尘驾驭阳神走出山洞,看着正在急速靠近的萧天河。 他掐诀如飞,尽展道法玄妙,小天地中出现了一片火海汪洋。 火海之中,有朱雀虚影扑出! “区区一个养筋境,竟敢正面迎战?” 萧天河瞬息临近,大手一张,各种异兽怪象齐出,怪状狰狞。 有猛虎吐息,其气如刀芒。 有狼扑击,其速快绝。 有蟒妖巨大庞然,有犬牙利齿悬涎。 他仿佛一人成军,浩浩荡荡,直接碾灭了火海! 墨修尘纵身疾退,随手一抓,一座山峰被扯断,横空而坠。 萧天河在山峰腾跃,不断登山而行。 后方的顾文彬等人在碎石中不断游走。 萧天河很清楚方墨修尘的伤势,以他对墨修尘的了解,若当初不是实在撑不住,也不会被他逼迫得只想逃离。 而墨修尘也明白,很难在短时间内击败萧天河。 即使阳神如今的实力能斩杀晖阳境,但晖阳境亦有强弱之分。 而顾文彬等人则是非常相信萧天河的实力。 但他不想看到萧天河轻松击杀墨修尘,因为他的局是两个人都得死。 他顾文彬会出手,但也只是坐坐样子。 他连晖阳境的门都未推开,别说战胜这个状态墨修尘,能够撑下去的机会都渺茫如微星。 墨修尘的注意力不仅在萧天河身上,同时也在顾文彬身上,他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杀机四伏,但就是想不清楚。 现在见到顾文彬,那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了,但危机却不是在顾文彬身上,那会是在何处呢? 突然,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小天地内。 啧啧道:“很玄妙的手段,不到无相境,竟然能起小天地,虽然是以道法强行开启,但也十分不俗了。” 墨修尘驾驭‘千秋’,一剑将越过山峰的萧天河逼退,眼神凝重的看着那道高大身影。 来人身穿墨绿色法袍,面上带着星月拱门的面具,瞧不见其真容,那人只是站在那里,便让墨修尘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墨修尘吐出一口浊气。 开启剑印的窥妄之力,这一战只有竭尽全力了。 正因为生还的都机会渺茫,所以他只有竭尽全力。 无路可退,只有前行。 即使只是微星,墨修尘也很想要触摸。 因为,他还有一张从未在外界动用过的底牌。 不过,还不到时候。 心念一动,三座神宫显化在墨修尘身遭,三尊神祇迈出走出神宫,一瞬间杀向顾文彬等人。 仅是瞬息间,三尊神祇便与顾文彬等人杀成一团。 三尊神祇刚出神宫不久就被骤遭重创。 此时身形已经开始虚幻,全靠一股墨修尘的一口心气撑着,不肯放弃。 但三尊神祇反而占据攻势,愈杀愈勇。 招招以命相搏,逼得对手只能一次次回避。 作为神祇的主人,墨修尘很清楚三尊神祇的实力。 更明白眼下的局面有多危险。 只要他这个主人这里一崩盘,局势立刻倾覆。 所以他不仅不能崩,反而要赢。 要以阳神强势击败乃至杀死对手,才能够逆转整个战局,拥有一丝胜机。 但萧天河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目的。 开始稳扎稳打,有时候宁可不攻,也要做好防御和闪避。 他也没有想到墨修尘竟然有如此强横的阳神,也终于明白当日宗家为何会被覆灭了。 他不给墨修尘搏杀生死一线的机会。 而是想要拖住墨修尘,可能的话最好能让那观望之人一起出手,生生耗死墨修尘。 墨修尘哪里又不知道他的想法,心念一动。 小天地中宛若有地龙翻身,山河动摇。 交战双方都是保持激烈攻杀。 那高大身影保持观望之势,眼中闪过丝丝诧异。 因为墨修尘的不仅精通不知名的术法,有时甚至像是拳法,却能在关键时刻给予萧天河极大的危机。 然而,这种战斗有什么意义? 哪怕拼命杀死对手,又能对当下的局势有半点挽回作用吗? 他既然来此,墨修尘就已经走不掉了。 墨修尘的这具阳神身外身更是他的囊中之物,将来跻身乾元境,这阳神就可以作为他的分身行走天下了。 墨修尘也清楚此刻局势已经无可挽回,想要破局就是必须先杀掉一人,但萧天河此时却开始畏手畏脚,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看着三尊神祇消散。 尤其是在他还有战力的情况下。 他坚定地认为还有机会,他能够搏杀萧天河,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他连人带剑杀到萧天河近前,‘千秋’倏忽前后,身进剑转。 虽只是阳神,但面对晖阳境也全然无惧,真身的所有术法以及搏杀之术皆可动用。 不仅不后退避让,反而欺身上前,始终保持强势攻伐! 这就是墨修尘的自信,是在无数次厮杀中累积起来的信心。 同时这是在他的小天地内,有《太初六封》封天锁地。 更是持剑在手的自信。 剑在手,无物不可斩,无人不可敌! 然而萧天河又岂是弱小? 他在境月山挣扎至今,身列境月山弟子之首,绝非温室花朵,中看不中用。 而他一身修为,是在一次次凶狠的厮杀中成长起来。 此时萧天河也打出了真火,折扇张开,如蛇吐信,锋芒直取墨修尘脖颈! 折扇乃是法宝,扇名‘晚秋’! 锵! ‘千秋’在墨修尘手中灵动无比,双秋于刹那碰撞,涟漪削倒无数山峰。 萧天河手腕一动,折扇闭拢,顺着‘千秋’便往前刺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动作忽然一滞。 整个人气机混乱,浑身法力不得出,被禁锢在体内,他惊惧的看向墨修尘。 他完全没有想到,当初被他逼的只能逃亡的小子,居然能在如此压力之下,让一尊神祇腾出手来,调动莫名的术法,封锁他的法力运转。 萧天河惊恐出声:“这怎么可能?” 虽然神祇只能禁锢法力一息时间。 然而对于墨修尘来说,了结萧天河,一剑足以! 一息时间绰绰有余。 墨修尘运转《十绝杀法》,‘千秋’犹如闪电,掠上天穹。 而他整个人已经出现在萧天河近前,剑指一并,往下斩去。 千秋带着无穷无尽的剑气,轰然随之斩落! 轰! 高大身影突兀出现。 剑气散去。 高大身影双手负后而立,身遭闪烁着星光,将他与萧天河护在其中。 墨修尘苦笑着低头,只是很快,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那高大身影:“星门杀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啊!” 但下一瞬,高大身影瞳孔紧缩,眉头紧锁,缓缓转身看向萧天河。 而萧天河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腹部,然后越过高大身影,看了墨修尘一眼,便垂下头颅,气息全无。 顾文彬与另外一人击退火行神祇,同样不可思议的看向墨修尘。 因为没人知道墨修尘是如何杀死萧天河的。 高大身影看向墨修尘的左手,一缕缕灰烬逐渐飘散。 咫尺符! 乾坤翻转,移形换影,乃是墨修尘当初在玄渎水君那里敲竹杠来的。 一张咫尺符,只能使用一次。 萧天河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死在这样一个地方,更是死在一个小小三境的阳神手中, 他那双眼睛本该是狡诈、凶狠,却意外的在最后一刻,充满苦涩凄凉。 没人知道他这一路经过多少算计,才走到如今,也没人知道他这一路暗害了多少同门,才走到境月山弟子的首位。 但一切,随着他的死亡…… 烟消云散! 第一百一十九章:手段频出 高悬于天外,群星拱卫之门,是为星门! 嗡! 高大身影身上绽放出恐怖气息,法力涟漪向西面八方肆虐而去。 他冷目灼灼的目光打量着墨修尘,仿佛要将人心的秘密彻底洞穿,冰冷刺骨的同时又充满探究之意。 墨修尘沉声一喝,一轮血月自身后腾起,‘千秋’颤鸣,恍若洪钟大吕的剑鸣响彻这片天地。 无数猩红剑气如汪洋大海浮现,与高大身影的法力涟漪激烈碰撞僵持。 墨修尘冷哼一声! 一剑挥出! 剧烈冲撞的法力涟漪被他斩开! 他眼神冷厉的盯着那星门杀手,浑身气机依旧在攀升。 此地本就是一个局,既然有人出局,那自然便有人入局。 眼前的高大身影显然比萧天河更为强大,那种圆满无暇的晖阳境气息,无不在昭示着此人的强大。 但,他墨修尘当真就惧了吗? 萧天河对于他来说,同样强大,但结局并没有太大出入。 在他与萧天河厮杀之时,便已经定下了杀局。 神祇出手并非他临时起意,因为有神祇是可以在消散后,再次出现的…… 这几尊神祇全都拥有自己的本命道法,术法更是层出不穷,变幻多端,不停地构筑防御和陷阱。 然而顾文彬几人以力压人,横冲直撞。 遇到火焰便摧山灭火,迎至大浪涛涛便撕碎巨浪前行。 就是凭借修为,以势强压,不给三尊神祇一丁点机会。 这种应对方式无疑很得利,简单粗暴,三尊神祇被逼迫的节节败退。 然而神祇当真就只能如此吗? 顾文彬等人可以结阵围杀,那三尊神祇自然也可以。 更何况,这三尊神祇都是那神宫之主,神宫不灭,神祇不死。 且,这三尊神祇的诞生都是汲取天地最为精粹的天地灵力而出现。 火行神宫开启是那朝阳紫气,水行神宫是得玄渎水君馈赠的天地水运灵丹,土行神宫更是汲取了神灵金身碎片的神性。 如此机遇,如今汇聚于一人之身,那三尊神祇又岂是中看不中用之物? 纵然顾文斌几人手段老辣,人多势众,但想灭杀神祇,无异于痴人说梦。 除非……身为神祇之主的墨修尘,有意为之! 墨修尘在确定这场厮杀无可避免后,便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哪怕是开启《十绝杀法》,依旧保持着清明,就是为了完全把控战场走向。 唯有冷静,方能能够寻觅那存在于混乱之中的一缕机会。 越来越强大的敌人,给他带来的极致压力,令他将一身所学用到极致。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念起法出,每一击绝对不做无用功。 因为他没有选择。 因为稍差分毫,便可能葬身此地。 而真身修为上的绝对差距,代表这具阳神绝对不能有丝毫差错。 行将就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在萧天河打算消磨他之时,便已经让那尊土行神祇找机会溃散。 然后再重现人间。 当墨修尘选择强势攻伐之时,所有法门皆已衔接,基本就已经宣告战斗结束。 而从萧天河越来越从容的防御与反击中,墨修尘决定战机的时刻很快来临。 “很玄妙的术法与剑术,如果任由你成长,将来或许是个威胁。”萧天河讥笑道:“但是你现在杀不了我,而你这具阳神又能驻足人间多久!” 话音落地,土行神祇道决已毕,他倏忽出现在虚空上,牵引小天地内的《太初六封》,直接将其全部打向萧天河。 不过,墨修尘本来也没指望这一记术法能够困住一尊晖阳境。 至于此后,便是绝杀! 哪怕最后关头有那高大身影下场,实则墨修尘已经动用咫尺符,一击洞穿了萧天河的丹窍气海,近乎实质的杀意剑气瞬间将萧天河的元神绞杀。 顾文彬等人本来兴奋无比,因为那尊身披金甲的土行神灵被他们联手打散,然而…… 他们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萧天河的身躯无力向大地坠落而下。 一身天地灵力缓缓流向天地。 怎么会这样? 顾文彬等人不解。 他身后的几人更是面色煞白。 顾文彬先是不理解,然后便癫狂大笑了起来。 整个人恍若疯魔。 而火行神祇与水行神祇则是趁此机会突围出去。 顾文彬拔地而起,直接冲向前方那两尊神祇,癫狂道:“全力出手!” 他笃信两尊神祇不可能从他眼皮底下遁走。 只要那星门之人全力出手,定然能斩杀墨修尘。 然而,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顾文彬突兀转身,手中道诀竟是打向了自己的同门。 离他最近那人,完全没有防备以头颅接下了这一击。 整个头颅宛若鲜花绽放,为这山河增添了一抹鲜艳的红。 墨修尘双眸微眯,一抹原来如此的笑意在脸上升起,意味深长的看向那高大身影,说道:“好算计!” 高大身影第一次开口,声音却是宛若音符,与他的身形完全不符:“总得为你我的开场,增几分乐趣不是?” 墨修尘冷笑:“你来此杀我是一事,还有一事就是杀萧天河吧?” “脑子确实好使,仅凭别人一个动作就能判断出我的目的。”高大身影轻轻鼓掌,玩味道:“太过聪明,可是活不长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墨修尘扬起手中‘千秋’:“既然如今有人已经开场了,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高大身影大袖一挥,一片涟漪轰然爆发,炫目的星光连成一片,似乎要将这片天地都笼罩起来,他不屑的看向墨修尘:“本来想看看你这阳神能驻足人间多久,如今看来,你的时间不多了。” 墨修尘双眸如电:“斩你足以!” 话音未落,盎然剑气裹挟无尽杀机掠过天地,狠狠撞击在那片星光之上。 脚下山河瞬间倾覆,岩浆冲起百丈有余,炽烈的温度降天空都灼烧的扭曲开来。 但墨修尘与高大身影却是自其中横穿而过,激烈的交锋在一起。 各种术法横空,将小天地映照的绚烂无比。 墨修尘仗剑而行,整个人宛若一颗染血的黑色星辰在星海中不断撞击着。 那高大身影闲庭信步,手中拖着一张瑰丽星河图,所过之处,皆是星海异象。 墨修尘虽然绝对强势,但面对这种手段,心中还是忍不住暗自惊叹。 晖阳境便已经有了初步改天换地的能力,若是被那法宝将这方小天地同化,他的主场就会成为那高大身影的主场,届时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若是没点应对手段,还真就可能着了道。 墨修尘持剑劈开星海,径直杀向那高大身影,却在临近之时与之错身而过。 他惊异的定住身形,看向那高大男子,仿佛隔着数百里之遥。 但下一瞬,墨修尘心中警兆骤起。 瞬间拉开身形,开始在星海中寻找隐匿之物。 他方才立身之处,被一颗星辰轰砸,狂暴的气机久久不散。 墨修尘背脊生寒,最终选择坠向大地,因为天上一切可能都是虚幻的,但大地却是实实在在的。 “挺滑溜的一小子!”高大身影笑了笑。 而后驾驭法宝跟了下去,他现在完全没必要与墨修尘死磕,只要阳神停驻人间的时间一到,就是他收取果实之时。 所以,在这段时间之内,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从他所在之处,赶到墨修尘消失的那处大地沟壑,甚至不需要一息时间。但为了防备偷袭,他放缓速度提高警惕,耗时两息。 他绝不肯给墨修尘任何翻盘的机会。 逐渐扩大的沟壑中,滚滚岩浆之上,他果然看到墨修尘御剑飞行。 无数剑气横贯沟壑,惊鸿万里。 墨修尘站在‘千秋’上,一道印诀已然完成,而他的目标,竟是顾文彬等人与两尊神祇的三方战场。 数不清的剑气秋风自墨修尘身遭浮现,迅速纠缠,形成一道剑阵。 挡下了高大身影的一击! 如此这般的战局把控,不能不令人惊叹,高大身影有些羡慕这样的天赋。 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被轻视的愤怒。 “找死!”高大身影勃然大怒,这蝼蚁一般的小子,竟然仗着阳神有些实力,在与他对阵中分心别处。 这是对他而言,无异于是无言羞辱。 这要是让那毒莲花与头儿听了去,他还不得被笑话死。 怒气勃发,法力汹涌。 澎湃的力量将同时扑近的岩浆都给击溃。 而他驾驭法宝追向墨修尘。 轰! 大地在这时竟然迅速龟裂,山河崩碎,仿佛天地之怒,磅礴的岩浆疯狂冲击向高大身影,那一片星海防御竟是开始摇摇欲坠。 墨修尘头也没回,因为在悟道之后,他已经能初步调动天地之力,如今借助火行神祇对于阳的掌控,崩碎山河,调动岩浆来阻击。 而他,要将顾文彬这条毒蛇灭杀掉。 顾文彬这种人很危险,因为就算是自己人都可毫无征兆的杀死, 墨修尘绝不允许如此一条毒蛇成长下去。 瞬息间,墨修尘携漫天杀气与剑气站在水行神祇身边,伸出手掌往前一推,顿时让一头术法幻化出的蛟龙溃散。 而后,他眼神冷漠的看向顾文彬:“你可以死了!” 顾文彬惊慌失措,看着墨修尘强势无匹的出现在眼前,他一身胆气瞬间消失。 就在此刻,一柄利剑毫无征兆的洞穿了他的胸口,剑锋更是在他的身躯中搅动。 顾文彬口中鲜血狂涌,艰难转头看向出手之人,正是他的同门,他笑了…… 眼中只有悲凉与不甘。 墨修尘见状,一挥手将神祇收入阳神之中。 刹那远去数百丈。 第一百二十章:似魔似神 人性总是无常,人心多变难揣测。 顾文彬趁着那人拔出长剑的瞬间转身,狠狠抓住那人,再次以对方的长剑洞穿了自己的丹窍,双手死死抱住那人。 这一幕若是被不知缘由的人看见,定然是要认为二人关系极好。 顾文彬一边咳血,一边痴痴笑道:“师弟,咱们来世再做兄弟了!” 那名境月山弟子被死亡的恐惧禁锢了身躯,此刻如何也挣脱不得顾文彬的双手,眼神无助的看向周围,身上法力涟漪剧烈的冲击着。 但顾文彬癫狂大笑,鲜血如泉涌。 突然,他止住了笑声,一口咬掉了对方的耳朵,竟是直接将之吞咽入腹。 那名境月山弟子哀嚎,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顾文彬彻底疯狂了,开始啃食对方脸上的血肉,好似在尝试美食一般。 墨修尘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有些不适。 但他没有打算解救任何人的想法。 而顾文彬如今彻底陷入疯狂,他周身窍穴与筋脉中的天地灵力正在逆转,全部朝着那颗金丹涌去。 当墨修尘感知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顾文彬想干什么了。 这无疑是他玉石俱焚的最后手段。 在他临死时,给自己拖几个垫背的。 至于这些垫背是自己人还是敌人,他完全不在意,反正他已经要死了,索性拖着所有人陪葬。 墨修尘再次拉远距离,眼神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而剩下的两名境月山弟子正在迅速靠近顾文彬,他们看不清顾文彬与那名弟子的状况,而现在墨修尘的神祇已经消散。 现在正是清理门户的大好时机。 轰! 小天地内掀起了一阵恐怖的法力涟漪。 本就崩碎的山河,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山川河流彻底被颠覆,天地日月都黯然失色。 而作为小天地的主人,墨修尘首当其冲,身形逐渐虚幻,若不是这段时间真身在不断打熬的同时,阳神也近乎凝聚成为实质,否则就这么一下,他的阳神就得被重创,至少数月时间不能再出手。 待涟漪平静下来,他缓缓转头看向手托法宝的高大身影。 看着墨修尘平静的眼神,高大身影心底冒出阵阵寒意。 他自然也受到了顾文彬自爆金丹的波及,况且他还是身处别人的小天地之中。 在顾文彬自爆之际,他就被墨修尘暗中阴了一手。 借助小天地的便利,转移了很大部分狂暴灵力冲击他的防御。 而此刻,他披头散发,嘴角鲜血直流,脸上的面具也出现了细微的蛛网裂缝。 他当然不肯与墨修尘同归于尽,立即拔高身形。 地底岩浆经过法力涟漪的镇压,终于在此刻达到了积压极限。 紧跟其后,往天穹上狂暴倾泻。 “吼!” 那身为星门杀手的高大身影也不是毫无准备,手中法宝蓄势已久。 本想暗中给墨修尘一击,却在此时刚好派上用场,甫一展开星海画卷,就将那些喷涌的岩浆尽数吞纳。 高大身影瞬间便已经贴近墨修尘身前。 以一个半蹲的姿势,竖掌如刀,直取墨修尘脖颈。 但就在他穿破要将其枭首之际、泯灭其生机之时,他感受到一股狂暴的天地灵力从山洞中冲出。 这个家伙的真身要出来了? 眼前的墨修尘冲他咧嘴一笑,然后化作缕缕流光绕过他涌向山洞。 高大声音骤然回头! 正好看到精妙绝伦的一剑。 他只能在仓皇间祭出那件法宝,甫一接触,他整个人就被斩飞出去数百丈远,周身气机不稳,竟然已经跌境了。 他原本的境界是晖阳境巅峰,可经过接二连三的意外,他如今只有晖阳境初期修为,且重伤在身,人身小天地内的灵力也接近枯寂。 抵御住那一剑之后,正好看到墨修尘当机立断,驭虹杀来。 最开始的那一剑,墨修尘不仅仅是为了逼退他,更是有意为之。 他的真身出现,不是为了逃生,而是为了捕捉战机,更是试探出这星门杀手如今还剩几分实力。 若是从一开始,他明白自己没有战胜杀手的可能。 但如今,多亏了高大身影的自负,才让凭借他精准的战机把握,为自己找到了反杀的机会。 而且,墨修尘相信,星门的杀手定然不止眼前这高大身影,肯定还有其他人前来蓟州。 不得不说因为顾文彬心生怨怼的关系,想要一石二鸟,同时击杀自己与萧天河,拉了这么一个人入局。 这才让墨修尘有机会率先解决一个实力强劲的杀手,否则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 高大身影杀他一个养筋境修士,想要的是不损分毫的碾杀。 但墨修尘做的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算,只要有机会,墨修尘就敢死磕到底。 这就是他身为弱者唯一的优势。 而墨修尘更是把握得如此充分、完美。 将所有因素都算计在内,萧天河的死,顾文彬的死,每一步,墨修尘都在削弱高大身影的实力。 而高大身影冲到萧天河身前替他挡下一剑时,其实想的是由他亲自杀死萧天河,却不知道从那时候起,墨修尘就已经在开始布局了。 而在高大身影看来,墨修尘在生死一线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想些什么。 动用咫尺符是下意识的选择。 但他哪里知道,墨修尘做局的目的就是要将在场所有人清场。 所以,当看见墨修尘亲自送萧天河上路时,顾文彬的心境就已经出现了不可察觉的变化。 最后更是接受星门杀手的建议,对自己的同门下手。 这些近乎是环环相扣。 且不知不觉。 高大身影还在思考,便看见墨修尘就已经动了。 生死早已见惯,可他从来没有如此暴怒、如此憋屈过。 喷涌的法力将虚空扭曲,虽然已经没有更多的法力驾驭法宝,但他依旧是六境,他毫无保留地扑杀向墨修尘,这一次彻彻底底要以命相搏。 但适才还气势如虹、杀机如汪洋的墨修尘,却毫不犹豫持剑倒退出去。 他想做什么? 难不成又有陷阱? 刚刚生出要以生死搏杀的心境,却在此刻犹豫,脚下不由得慢了半分。 墨修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见一道身披火焰战甲的神祇突兀出现。 一片火焰汪洋凝聚成一条火焰蛟龙,朝着那高大身影冲撞而去。 高大身影瞳孔皱缩,他以手中法宝挡在身前,仿佛濒临死境。 他满心愤怒地瞥了墨修尘真身那边一眼。 区区一个养筋境修士,居然还能让他如此狼狈。 是他越活越回去了,还是如今的年轻人都太妖孽? 他冷冷想着,抽出一手,凝聚法力覆盖拳头,随手一拳,将火焰蛟龙轰散。 正要再进,却忽然感觉身上一紧。 他愣愣地看向眼前,只见那身披火焰战甲的神祇被他洞穿,却眼神冷漠地盯着他,将他死死的抱住。 一如此前顾文彬抱住那名同门一样。 垂死挣扎! 高大身影脑海中闪过这样不屑的念头,一层星光自身体内荡漾而出, 贴着他身上形成薄薄一层防御,抵御着神祇身上炽烈火焰的灼烧。 在这种极限近身中,他自然要先保证安全,防止对方有类似顾文彬之流的手段。 但那尊火行神祇的身上腾起一层紫色火焰。 嗤啦声不绝于耳。 火行神祇竟然无视被洞穿的躯体,而选择将高大身影的防御破掉! “都是疯子!”高大身影怒吼。 他想不通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而且这尊神祇,似乎也是墨修尘的一种分身,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吗? 他刚想到这个问题,就已经听到了利刃破空之音。 那是‘千秋’裹挟剑气急速斩来的声响。 墨修尘之前的那退避之势,并非临时起意! 就是在制造绝杀的机会。 火行神祇虽然被重创,但却彻底破开了高大身影那一层防御,抱着高大身影撞向墨修尘的剑锋。 铿锵! ‘千秋’狠狠洞穿了火行神祇,剑尖撞击在高大身影的身躯上,墨修尘却感受到了阻力。 待到火行神祇消散,墨修尘终于看清楚了,那高大身影内里穿的竟然是法袍。 高大身影一口鲜血涌出,他喷洒在墨修尘身上。 “着实荒谬,我竟然在优势下阴沟里翻了船!”他眼神森然地盯着墨修尘。 他提气一掌轰杀而出,墨修尘硬接了这一掌,强忍着喉咙里的腥甜,同样一掌挥出。 而此时那高大身影倏忽消失,已落至墨修尘的身后。 这就是晖阳境的恐怖之处,哪怕人生小天地灵力枯竭,却依旧调动天地之力。 墨修尘剑锋翻转,法力狂涌,法门竭力运转。 嗤啦声不绝于耳! 仿佛无数血花绽放,血花凝聚成实质剑芒。 在高大身影面前炸开,将他的双手血肉消融,甚至剑气还在侵蚀他的内里。 碎肉飞落,鲜血飘洒。 高大身影神色恍惚。 然,墨修尘抓住机会,撑开太极拳架,拳脚错落。 每一拳落下,法袍的灵光就溃散一分。 每一掌落下,便有骨骼断裂之音传出。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 “千秋”如闪电迅疾而至,自高大身影天灵落下。 高大身影目光凝滞,气机缓缓消散。 墨修尘拔剑转身。 无数鲜血溅落在他的身上。 似魔似鬼! 第一百二十一章:向来如此 春时晚风,拂动千山万水。 小天地缓缓消散,方圆数十里的大地面目全非。 在小天地中,身为小天地的主人能支撑多大范围,小天地便会随着真实天地延伸出去。 而墨修尘的小天地足有数百里,几乎是真实天地的十倍。 所以,在那高大身影生机彻底断绝的那一刻,墨修尘的身躯上浮现出一道道可怕的裂纹。 此前,在生死危机之下,他竭力压制着自己的伤势。 阳神看似强势无匹,但在接连的大战之下,实则早已被重创。 只是短时间内没有爆发出来,在阳神彻底消散的那一刻,真身承受的痛苦几乎能令一个正常人精神崩溃。 但长久经历常人不可承受的痛的墨修尘,却单纯觉得也就那般了。 且这些伤势不仅是来自敌人,更有全力催动《十绝杀法》带来的反噬。 接二连三的施展神通,导致两座人身小天地已然枯竭殆尽,在最后关头,墨修尘依靠的无非是窍穴中积攒的天地灵力,外加上自己‘金枝玉叶’的小成境界,在与对方换命而已。 索性,他的每一步都走在棋局的关键点上,所有布局都连接成一气,最后屠掉星门杀手这条大龙。 今日,若是行将就错一步,死的就会是他了。 墨修尘强撑着一口气,翻手取出一颗水运灵丹,吞纳入腹,运转法门镇压伤势。 然后,就开始收拾战场。 他看着破碎的山川,心中将顾文彬的上下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经过顾文彬的自爆,场中也就只剩下萧天河与那星门杀手的资源尚未损坏,其他人的储物法宝与本命物皆被炸毁了。 “败家子儿啊,老子的战利品至少五成没了,你给老子吐出来……” 现在要是顾文彬就算是尸体还在,估计他都能在死人身上掏出些值钱物件来……心肝脾脏,也不是不可以…… 墨修尘先是以神识搜寻萧天河遗失的折扇‘晚秋’,在一处地缝中将之找了出来,最后则是抓起遗落在岩浆中的星河图。 以墨修尘的推断,星门杀手的星河图应该是一件法宝,只是没能完全催动起来,否则很可能在一瞬间改天换地。 收取了两件法器,墨修尘心满意足,稳住伤势,找到两具尸体,以法门逼迫出两具尸体内的本命物,十件本命物,都是极为珍惜的法宝品阶。 墨修尘小心翼翼地将之收了起来,现在他差的就是这样的值钱物件。 昨晚这些他还是没停止动作,更是将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给扒拉了下来。 储物法器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可都是他走向强者的资源啊。 最后将两具只有裤衩子的尸体以紫气彻底焚毁,然后将遗留的灰烬扬在了山川之中。 墨修尘以极短的时间收拾了战场,并以惊鸿之势离开了这里。 小天地已经消散,近乎是改天换地的动静,估计很快就会被附近城池的炼气士察觉。 以他现在的伤势,别说对上六境了,就算是下五境都能杀他了。 墨修尘改换面貌,同时以强硬姿态将剑匣塞进了簪子中,黑剑很是不服气,但是被墨修尘的神识一顿爆锤加口水攻击,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他走出战场,找到一条能隐匿身形的江河,一头就扎了进去,开始顺着江河往下而去。 在他离开后不到一刻钟,便已经有中五境来到这片战场。 各方势力都来了人,打量着这片战场。 “如此大的动静,此前居然没泄露半点,” 有人抚须而笑:“以一己之力撑开小天地,出手之人不知道是哪座仙门的道友?” “未必是仙门之人,也可能是修为高深的野修,因为这里可是实实在在死了人的。” “一座数百里的小天地,并且还要承受小天地中真实山河倾覆的反噬,竟然还能将敌人斩杀,如此实力,怕死不比无相境差了。” 自然也有人却面色难看,但都没人显露出来。 自家仙门的炼气士被人杀了,他们竟然没能差察觉到丝毫动静。 众人搜寻着战场,发现一具尸体都没有,可那些死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这说明,此处战场的主人并未身陨,否则小天地定然早已溃散,而能令的数百里山河改天换地,战斗余波完全能波及到附近的数座城池中去。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道身影来到深山渡。 走到酒楼中,再也压制不住伤势。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十分狼狈地撑在柱子上。 三人中的头儿缓缓转头看向他,问道:“参宿,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在进入沧州的路上堵人吗?” 参宿直起身子,一口血沫子吐在地板上,高大身影略微有些佝偻,他冷冽出声:“阴沟里翻船了,被那小子斩了阴神!” 女子哟呵一声,扭动腰肢走到参宿身边,一把拧住他腰间的肉,娇声道:“可以啊,想吃独食,却折了阴神!” 三人都是星门的杀手,高大身影是参宿,女子是房宿,以二十八星宿为代号,至于三人之首,却是以三十六天罡为名,代号--天威! 天威眯眼道:“我们三人就只有你特殊,能阴神远游,也是我们此行的保障,你竟然将阴神折损了,如今更是跌境了,我们的计划也泡汤了。” 参宿知晓自己的过错,并不反驳,他叹息了一声坐下。 房宿娇柔的嗓音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为冰寒的声音:“能确定斩你阴神的是谁吗?” “我是为了围杀那小子而去,同时也想除掉另外一个人,由于阴神已经彻底消失,不能确定是谁出手斩了我的阴神。”参宿摇头,他不相信墨修尘能斩杀阴神。 他的阴神虽然不及真身实力强绝,但依旧是晖阳境巅峰,而且更是借出了那种法宝品阶的星河图,如何他也不相信是墨修尘将之斩了。 相反,他更相信是萧天河出手所为。 天威起身走到窗边,看向东边,沉声道:“就在半个时辰前,那边有磅礴的天地灵力溃散,你的阴神是去了那边。” 参宿颔首道:“应该就是那里!” “接下来需要改变计划了,房宿就在深山渡蹲守,我与你去那边看看,最好能找出蛛丝马迹来。”天威目光阴沉似水地看向窗外。 很快,一则消息自深山渡传出。 境月山弟子全灭! 一时间,掀起了滔天波澜,许多人都在猜测是谁所为。 端木长歌回到了深山渡。 这则消息就是他传出去的。 因为那天他曾亲自看见了萧天河与顾文彬等人进入那座山脉,之后就爆发了大战。 他是小天地消散后,第一个赶到战场的人,却没能找到任何人的尸体与踪迹。 他相信境月山的弟子应该是全军覆没了。 同时,他也搜寻过墨修尘。 却没能发现他的所在,甚至山洞所在的山峰都被一剑削平了。 所以,在确定了深山渡并无境月山的修士出入后,便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在他进入战场的瞬间,墨修尘便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当即动用法门收敛气机,任由江河将之带走。 墨修尘现在见到这些修士,感觉就是一条条暗中的毒蛇,稍不注意就会被一口咬死。 他并不着急出手,他的修为能碾杀所有出现在深山渡的修士,但谁能保证在这小小的深山渡中藏着猛龙呢? 其实在他的内心,不相信是墨修尘斩杀了境月山的人,更相信是某个隐藏在暗中的猛龙所为。 若是墨修尘一个三境炼气士能越过三大境界斩敌,也未免太天方夜谭了。 就算是那位珺王,也最多只能越一个大境界斩敌。 而且到了中五境之中,只要步入乾元境,这种鸿沟就会无限被放大,能在同境界中无敌便已经是绝世翘楚了。 若是出现一个能越过三大境界斩敌的人,若是传出去,他们这些仙门中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小峰县城中。 酒楼内! 丘志泽面对坐在对面的秋全。 两人以心声言语。 “那处战场如何?” 秋全低喃道:“数十里山河已经彻底改天换地了,山川间岩浆沸腾,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他看向丘志泽,眸光深沉:“你确定是墨公子的手段?” 丘志泽抬眸,凝望着远方,答非所问:“他的手段有谁能真正看清楚呢?” 秋全继续道:“我大致看了看了当时在场的人,境月山的人确实没到场,这很不应该。” “不用想了,绝对已经死无全尸了,他向来如此!”丘志泽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秋全诧异后又震惊,他亲自到过现场,如此剧烈的改天换地,可不是一般的晖阳境能做到的,至少他可做不到。 而丘志泽却如此坚定,这一切就是墨修尘所为。 实在让他好奇,真正的墨修尘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怪胎。 秋全最终也只得暂时相信,便沉声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将接待之外的人全都散布出去,在周边全力搜寻墨修尘,一旦发现踪迹,立即通知我。”丘志泽眼神冷峻地吩咐道。 秋全却是担忧道:“若是被人知晓我们丘氏帮助墨公子,我丘氏可能……” 丘志泽眼神冷冽地盯着秋全:“秋叔,我丘氏的生意只有几方仙门吗?” 秋全恍惚地看向眼前的少年,还是第一次在其身上看见威严。 他没有丝毫怨怼,相反心中十分欣慰,起身躬身行礼:“我这就去办!” 秋全打开房门,一只脚刚踏出去,便听丘志泽说道:“秋叔,方才抱歉了!” 秋全转身,面带笑意,欣慰道:“甚好,丘氏需要的是眼光长远的接班人,而如今的你正在成长,我们这些长辈会辅佐你到最后一刻。” 丘志泽抱拳躬身:“谢谢!” 秋全大笑着离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真元苑算不透的人 黑夜里,花朵总是无声绽放。 但今夜,有人看见,有人听见。 墨修尘眼眸紧闭,漂流在江河之上。 他的神魂陷入沉睡之中,但神识却一直外放着。 山野间散发出浓郁的花香,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倾吐花蕊。 他不知道在江上漂荡了多久,直到此刻神魂都在沉睡中。 离开战场后,他便开始疗伤,但伤势实在太重。 接连的大战也让他心神疲惫,确定安全之后,他便缓缓沉睡过去。 法门自主运行,不断修补着身躯。 若是有炼气士用心观察,便能察觉到他身上阴阳二气的流转。 他的身躯已经完全弥合,裂纹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炼体法门的‘金枝玉叶’也即将达到中期境界。 他虽然没有经历千锤百炼,但是每一次厮杀,都比任何锤炼来得扎实。 虽然每每濒临死局,但厮杀后的成长也极为可观。 现在墨修尘的身躯稍有震动,便能引得天地共鸣,血液晶莹如钻石,皮肉宛如凝脂,如那初生婴儿般细嫩。 但他本人却看不见这一切。 成长的不止肉身,他的神魂更是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在陷入沉睡前,墨修尘吞下了一颗五境圆满的金丹,这样的金丹不仅能滋养肉身,分解天地灵力补充自身,更是将那蕴养在金丹中的元婴雏形汲取,成为了他神魂的上好养料。 对于外人来说,人族的金丹是人族的毒药,且根本没有解药,因为吞纳他人道行便已经为人所不容了,更何况将他人的金丹当作大药。 但对于墨修尘来说,这就是实打实的大药。 他心里更不会有任何负担,因为那都是他的战利品,是他修行上资源。 为天地所不容他都不在乎,更何况仅是为人所容。 与自身生死相比较,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在绝对利益面前,他宁可做别人眼中的魔鬼。 他不是圣母,更不是黑暗森林里的圣母。 在这方天地中,有王朝、有仙门、有妖族、有外道、有诡异…… 只有自己踏足山巅,才能拿得起自己想要的东西。 墨修尘的肉身在逐渐变化,由皮肉到内里。 当皮肉与血液蜕变完成中,他的筋脉也在随之重塑,更为坚韧,这也预示着他筋脉所能承受的力量法力更为强大。 当筋脉重塑完成,便是各处窍穴的重塑。 首当其冲的便是丹窍气海。 气海上日月同天,而在这之外,有一轮庞大的星辰正在缓缓升起,而那势头更是占据日与月中间的位置。 时间流逝着,那轮星辰的升起很缓慢。 当星辰彻底占据中天时,墨修尘的气海出现了无穷罡风,将天地幻化成一片混沌状态,而在那混沌中,有三道刺破黑夜的光明。 太阳为紫,太阴为银,星辰为金。 太阳与太阴环绕着形成运转,诞生出莫名的力量,拂过天穹,混沌消散。 而气海颜色越发深邃,浓稠如墨,更为凝练而富有韧性。 墨修尘的身躯悬停在大江上不再随波逐流,身上更是诞生出无穷金光,仿佛黑夜里的一轮小太阳。 金光扫过之处,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绽放,清香扑鼻,普通的野草竟散发出灵草的芳香。 而墨修尘的体内,骨骼上诞生出更为繁复古朴的铭纹,烙印进骨骼之中。 随着骨骼上的铭纹越来越多,他身上也绽放出道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身躯被涟漪带上高空。 当天的间第一滴露水掉落。 墨修尘的肉身蜕变已经彻底完成。 发丝疯涨,宛若瀑布般垂落在江河中。 面容也恢复了本来面貌,修长的身躯站在虚空上,十指宛若白玉,比女子的手还要多出几分姿色。 于此同时。 识海中的神魂也开始进行最后的蜕变。 神魂身躯上,逐渐有铭纹凝聚。 更有大道神音在识海中响彻,每一道神音响起,便有一道铭纹诞生,附着在神魂身躯上。 最终大道神音在第一缕日光诞生之时消失,神魂身躯上也穿上了一件由铭纹组成法衣。 墨修尘在此刻倏忽睁开双眸,那双眸子深邃,时而有紫霞掠过,时而有银光闪过,时而有金光爆闪。 现在他单凭肉身就能御空而行了,那些武夫跻身六境武魄境方能御风。 但墨修尘没有走武道路子,而是走了一条肉身成圣的道路,以肉身承载道法,而不是简单的借道法与天地,他自身就是一片天地。 而且那丹窍气海上的全新星辰,墨修尘感知了一番牵引出来的力量,几乎能打碎普通六境炼气士的防御了。 这种实力虽然还是比不得那些一品金丹跻身的六境,但至少不需要完全依靠阳神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阳神需要时间去恢复,至于需要多少时日,墨修尘也说不清楚,至少短时间内是经不起自己随意挥霍了。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时日,这趟沉睡竟然已经过去了一旬时间,而且他连现在何处都不得而知。 他迎着朝阳御风而行。 清晨的天地,群山青翠中云雾缭绕。 墨修尘轻声呢喃道:“青山白雾苦与孤,千山独行无相逢!” 帝都! 墨笙为唐生送行。 城外,唐生与一袭青衫站在一起。 唐生拍了拍墨笙:“走了!” 墨笙目光瞥向他处,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唐生是要离去的,至少在北域的事情没有完结之前,唐生不可能一直留在帝都。 唐生揉了揉已经与他差不多高的墨笙的脑袋:“等那件事了结,我便回来好好住上一段时日,届时我们一起回摩诃山,看望四祖父。” 墨笙与之对视,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得轻声道:“自己当心!” “放心吧,此行除我与符先生外,还有几位同行。”唐生宽慰道。 可越是如此,墨笙更为担忧了。 唐生的修为如今至少是无相境,可即便如此,竟然还有如此多人同行,可想而知那逃窜至北域的邪神有多强大。 墨笙说道:“记得回来,我们一起回家!” 唐生笑着点头,然后对青衫说道:“符先生,我们起程吧!” 墨笙看着城外田野百花齐放,心中不免感伤,望着唐生的背影,他喊道:“哥!” 唐生与符先生同时回头。 墨笙翻手取出一方剑匣,将之了抛出去。 唐生接过后,眼神疑惑的问道:“这可是祖父留给你的东西。” 墨笙灿然一笑:“我如今反正也用不上,或许能帮你些小忙。” 唐生想了想,将之背在身上,挥手作别。 墨笙的心湖中响起唐生的声音:“那个墨修尘,你可以派人去接触看一下,我总觉得他与我们墨氏有些关系。” 墨笙答应了下来。 本来这件事唐生是打算自己去做的,但如今有了那尊邪神的踪迹,便只能作罢,将之交给墨笙去接触了。 墨笙送别唐生与符先生,便转身回到了城池之中。 他并未第一时间回王府,而是走进了一处湖泊边上的阁楼。 阁楼名为真元苑。 他走进阁楼中,找来一名真元苑的小童。 “樊心见过王爷。”小童毕恭毕敬行礼。 墨笙将之扶起,笑道:“好久不见!” 小童腼腆笑着,问道:“珺王是要见苑主吗?” “他在否?”墨修尘颔首问道。 小童使劲儿点头,然后小声说道:“苑主早就交代过了,珺王若至,直接上顶楼观星台即可。” 墨笙道了声谢,取出一枚雪花灵钱放在小童的手中,然后往楼上走去。 真元苑阁楼高有九重,位于帝都以北方位。 这处阁楼建于大秦仙武历五百三十四年,如今已经存在了八百多年。 帝都风风雨雨,无数势力都倒在了历史中,但真元苑却一直都矗立在此。 墨笙是第二次来此,第一次是应邀而至,这一次却是不请自来。 他走上九重,步入观星台。 在观星台边缘,站在一位身穿紫色道袍的老人,虽已满头白发,却双眼神光熠熠,精神矍铄。 超然脱俗、仙风道骨在老者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墨笙打了一个稽首:“见过苑主!” 老者闻声转头,笑容和煦地开口:“珺王就不必多礼了,说来你我已许久未见了,” “冒昧前来叨扰,苑主勿怪!”墨笙说道。 在墨修尘眼中,若是人间还存在上五境,眼前这位绝对是最深不可测的上五境之一。 他虽心骨皆傲,如今更是手握大权,但面对这位,依旧敬佩。 苑主摇头道:“你来此,是为了求卦,还是另有要事!” 墨笙摇头:“今日来此,就是想问苑主,钦天监如今能派遣多少人赶赴北境战场?” “这你不是应该去问姜大人吗?”苑主打量着墨笙,说道:“我真元苑可不管钦天监的事儿。” 墨笙听闻这个答案,便已经心中有数了。 苑主笑道:“那个小家伙你就暂时别去管,他的路只有他自己能走,我算不透你,一样算不到他的存在。” 墨笙闻言皱眉,算不透? 这种事情对于眼前这位,可真是无比罕见。 当初自己就坐在这位面前,却只是起卦的瞬间,就天象混乱,更是有数道雷霆轰击在观星台上。 自己这种状况可以理解,毕竟有师父以及当初祖父等人布局遮掩。 可墨修尘,竟是让眼前这位都算不透。 苑主笑了笑,似乎看出了墨笙的想法,翻手取出一个龟壳,放在墨笙面前。 墨笙定睛望去,发现那用以起卦的龟壳上,竟然布满了无数细小裂纹。 且,上面还残留有雷劫的气机。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苑主:“这……” 第一百二十三章:人间烟火万年 每个人的命数,回头看去,如是既定,往前走去,变幻无常。 所以,什么是命数? “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何一个边关小卒,却能让我不能起卦。”苑主收起那龟甲,眼神中如有道道雷霆闪过,他看向墨笙,说道:“我甚至推衍过他的命理理,结果……” 墨笙好奇地看向苑主:“如何……” 苑主起身走向观星台边缘,俯瞰大半个帝都,他幽幽道:“跌境!” 墨笙噌的一下站起身来,震惊的情绪溢于言表。 “他的崛起之路,若是细心看来,其实很突兀,但又很合理,且心思狠辣,杀起人来毫无心理负担。”苑主十分意味深长地转头看向墨笙:“我说的是任何情况下!” 墨笙缓缓坐下,问道:“这样说来,若是他有朝一日彻底释放本性,天下都会为之倾覆?” 苑主却是摇头:“我觉得未必,我们都只是从山水谍报上解读他,可我们谁又见过真正的他呢?” “其实想来,我们不过是断章取义,他一路走到现在,独自一人面对着各种明里暗里的危机,可每每行事,却没有跳出规矩所在,这已经很难得了。” 墨笙长叹一口气,自嘲道:“世人皆道我墨笙是屠夫刽子手,与这家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苑主回到位置坐下:“算了,他如何是后来之事,还是说说你的来意吧,我可不相信珺王只是来坐坐。” 墨笙有些难为情的问道:“苑主,我想求一封真元苑的镇杀贴!”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来此是打秋风来了。”苑主打趣道:“堂堂珺王大人,竟然要我小小真元苑的镇杀帖?” 墨笙笑说道:“世人都知道,真元苑虽然只是在帝都有一座阁楼,但一座阁楼却可压塌半座大秦山上江湖。” 苑主连忙挥手阻止墨笙继续恭维:“打住啊,别给老道戴高帽,直说遇到了什么麻烦?” 墨笙揉着眉头,苦笑道:“战神宫最近有些不老实,我虽是仙朝的王侯,但在他们眼中我始终是乳臭未干的小辈,负责帝都修道盛会这种规格的大场面,还是有些不够看,近来接连在帝都中出手,帝都八部卫也疲于应付,所以,只能请苑主出手帮帮忙了。” “战神宫,自从去年他们的新任宫主跻身上五境,行事越来越跋扈了啊。”苑主平静的说道。 墨笙点点头:“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上五境呢?” 有上五境坐镇是一回事,其实更重要的还是如今帝都之中,并未出现其他的上五境,而大秦仙朝所属的上五境皆已经登天而去,这三年来并未出现明面上的上五境,而战神宫此举无非是在试探。 而如今是墨笙主持这场盛会,若是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被打脸的可不是他墨笙,而是大秦皇室。 苑主笑了笑,自袖子中取出一封鎏金帖子送到墨笙手中,说道:“早就准备好了,真元苑既然坐落在帝都,有些举手之劳的事情,当然也会帮忙解决,何况只是一封镇杀帖的事情。” 墨笙起身,双手接过帖子,躬身稽首道:“谢过苑主!” 苑主挥手示意不必了,目送着墨笙离开。 他看着天边的朝阳,挥了挥手。 三年前。 钦天监的观星台上。 那一袭儒衫负手而立,对他说道:“伏煊,将来若是那小子找你,你就帮衬一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国师大人言重了!”伏煊望着眼前这道身影恭声说道。 儒衫所站的位置与他如今所立位置如出一辙,儒衫那时说:“请你不要介意我的决定,将你留下,不让你去天外,确实是我独断专行了,但大秦仙朝需要一个镇得住的人存在。” 儒衫转头看向他:“而这个人不能是皇室之人。” 伏煊坦然道:“能让国师大人如此重托,荣幸之至!” 儒衫笑了笑:“以往的伏煊,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今天倒是马屁一大堆。” 伏煊与之相视一笑。 说来,自从那天后,已经过去三年半了,而那场三年前的血雨,却让伏煊依旧在记忆如新。 刚登天之时,伏煊总想着自己一大把年岁了,修道数百年岁月,都没去过天外,等国师回来,自己就能去天外看看了。 怎么也要跟那些神灵战上一场才行,但…… 血雨之后,他便不再期待了。 他没有算过天外之事,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去面对那个结果。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做自己当初答应下来的事情,帮衬一二,但你也没说帮衬多了不行是不是? 反正,归期不定的,又不是老道。 “外乡人,都早些回家,人间烟火万年,在等你们呢!” 伏煊呢喃着看向天外。 …… 墨笙回到王府。 与秦红伊撞了个正面。 秦红伊打量着神色匆匆的墨笙,问道:“帝都修道盛会好玩吗?” 墨笙说道:“麻烦的女人,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才麻烦!”秦红伊美眸中怒火迸射,恨不得扑上去给咬墨修尘,她冷哼道:“不看了,我送潇潇去学塾去。” 墨笙白眼道:“爱去不去,谁爱管你似的。” 秦红伊气得牙痒痒,转身与墨笙错身走开。 墨笙摇头走向书房。 两人之间其实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并无太多交集,墨笙从来不会主动找她,她也不会去找墨笙,二人之间似乎到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 二人之间在一起的话题,似乎只有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姜老也撮合过几次,但是最后与唐生都只能无奈作罢。 感情这种事情,除非双方情投意合,天时地利,差一分一厘,即是空门。 墨笙整个人都扑在修炼与战场布局上,秦红伊则除了修炼,就是带着潇潇去逛庙会,买各种小吃。 两个大小丫头倒是相处了十分融洽。 墨笙坐在案桌前,思前想后,起身在书柜上翻出了十几份山水谍报。 打算复盘墨修尘走过的道路。 因为自己当初也算是北上,只是自己经历各种事情,身后总有人保驾护航,遇到各种难处,也总能遇到好人与贵人。 但墨修尘却不一样,几乎每走过一处,靠的都是自己的脑子。 虽弱小,却总能在局中找到出路。 且面对的危机,总能全身而退。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与他同姓之人,手段之狠辣令他都咂舌。 单是云霞城一战中,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就接近三十万。 且敢让人将尸体炼制成为傀儡,招来诡异为战。 这种事情,比起什么屠城,都要来得更丧心病狂。 都道是死者为大,在墨修尘眼中,却全然没有这样的道理,若是为敌,骨灰都得给你扬了。 就在他逐一复盘时,门外传来了秦骁的声音;“墨老弟,墨老弟,最新的山水谍报看没看。” 墨笙笑望着急匆匆而来的秦骁:“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竟然能让世子殿下这么激动?” 秦骁拖来一张椅子,四仰八叉地坐下,将一份山水谍报扔到墨笙面前:“你们姓墨的是不是都是怪胎啊?” 墨笙看着手中的山水谍报,面容逐渐由平静转为凝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已经是一旬半前的事儿了。”秦骁喝了一口茶说道:“我那堂兄已经南下找他去了。” 墨笙问道:“连山殿下?他不是刚破六境吗?” 秦骁点头道:“我跟你说,可不得了,这个墨修尘竟然在战场上救过他,要知道他去南境时就已经是结丹开元了,且是介于一品与极品之间啊。” “确实是人中翘楚了,但他这么急着南下找墨修尘做什么?”墨笙问道:“难道想直接将之带入帝都?” “以我那堂兄的性子,还真就有可能。”秦骁拨开一个橘子,塞入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李氏这些年不是拿下了许多商路吗?但这半年来,被丘氏拿下了原本属于李李氏的三州商路,这其中就有我那堂兄的手笔。” 墨笙闻言,突然问道:“全州丘氏这些年在南边经营好像很不错?” 秦骁嗯了一声,感觉不对劲,看向墨笙问道:“你想干什么?” 墨笙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秦骁翻了一个白眼:“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的脑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问道:“咱们啥时候也去南边看看?” 墨笙看向他:“你不是刚从镇妖关回来不久吗,如何又要去南边?” “没劲儿啊,总觉得差点意思。”秦骁叹声道。 墨笙笑了笑,秦骁不说,他也知道秦骁在担心什么,如今镇妖关的局面并不好,虽然他的阴神斩了一尊大妖,本以为能稳定十年局势。 但现在,十万大山的妖族躁动,那深处定然已经有了新的上五境大妖,甚至可能不是一尊那么简单。 “你就不打算去见识一番那边的风俗。”秦骁将位置挪到书桌前,趴在书桌上小声说道:“都说星海巨城中剑修如云,而镇妖关号称小巨城,其中自然不乏剑修,我亲眼见过那些剑修出剑的风采,可羡慕坏老子了。” 墨笙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骁一眼,没有接话。 若是让秦骁知道自己已经早就去过镇妖关了,估计这家伙现在就能把他的书房拆了,然后可怜巴巴地坐在他面前诉苦。 墨笙说道:“你替我走一趟全州丘氏!” 第一百二十四章:高悬于天的武夫 向日葵总是朝着太阳,而人则是需要心底有光,照亮心头最黑暗的角落。 墨修尘向东而行,半旬时日后终于找到一座城池。 随着城池轮廓的出现,他也终于看清楚了城门上的两个大字:开阳! “开阳城!”他看向周围,呢喃道:“这是到了梧州!” 他随着人流走进了城池之中,如游鱼般穿过人群。 恰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可怖至极的怒吼。 那声音沉闷,雄浑,凶暴! 且咆哮声中还夹杂着斯斯龙吟声。 墨修尘抬头望去,只见城池上,有一头巨兽浮现,张口吐出阵阵怒吼。 它口含利齿,獠牙垂涎! 身躯足有上千丈,身躯如蛇,鳞甲栩栩如生,背部生有双翼! “上古异兽,腾蛇!”墨修尘没有想到,第二次见到山海经中记载的生物,竟然是通过这方天地修士的道法演化而来。 墨修尘远远注意到它的眼睛,被一层猩红所缭绕,浸染狂暴气机。 怎么会? 那种程度的道法力量,出手之人的境界最起码超越了晖阳境? 不对劲! 墨修尘窜入一家酒楼,想要打听清楚事情的原委,何人敢在世俗城池上空出手。 这可是大秦律法明令禁止的,一旦出手,就会被大秦仙朝列入绝杀名单,就算不死,也会被大秦朝堂羁押,不死也得脱层皮。 且,无论是哪方势力,都不能在明面上与世俗王朝为敌,儒家学宫会强势镇压,道门也会出手。 当然,能调动如此道法之人,也绝非他如今所能敌。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更没有出手的打算,就算这座开元城被打沉,他都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 他可不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而选择牺牲自己。 腾蛇咆哮,气息也越发狂暴,嘶鸣声让城池中无数人七窍流血,凡人倒是情况好上许多,仅仅是头晕目眩而已,或许是普通人没有接触道法,让他们对天地的感知弱上许多,在这种局面下反而有利。 天空中有人影出现应对,印诀放大铺展开来,仿佛一张巨网将整座开元城笼罩起来,整座城池忽然光芒大放,仿佛穿上了一件法袍,隔绝腾蛇爆发出来的气机影响。 同时,那道身影掐诀,天空上浮现出一块八百丈的石碑虚影。 嘭! 腾蛇一口烈焰吐出,轰击在石碑虚影之上。 那石碑去势不止,任由烈焰炙烤,狠狠砸在腾蛇身躯上。 腾蛇庞大的身躯在虚空上翻腾不止,嘶吼声穿透天地,最终被石碑上掠出一道道铭纹法链捆缚,一时不能动弹。 掐诀身影落在石碑之上,目光如炬,其声响彻全城:“传令,凡天风门弟子,即刻搜寻城中可疑之人,配合郡尉驻军,全力搜寻作乱之徒!” 墨修尘闻声望去,一时间,天地间出现了上百道虹光,在城池屋脊阁楼顶各处出没。 郡尉驻军,常年驻于每一个郡中,主管当地治安,侦缉凶盗,巡视全境,守得一方平安。 墨修尘催动道门,收敛全身气机。 突然,他背脊生寒,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竟然出现了一张符箓,其上缭绕着阴煞之气去,他目光生寒,一把抓住那符箓,指尖腾起一抹淡紫色火焰,将那张符箓烧成飞灰。 而后走进人群中,不知不觉改换了面貌。 天风门与郡尉驻军加起来上百多名精锐炼气士,其中还有许多武夫,足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整个开元城翻个遍。 墨修尘一边查看着局势,一边回想这一路过境,究竟是在何时被那张符箓跟上的。 郡尉让天风门相助,一定是连郡尉都认为单凭郡尉驻军无法解决的变故,否则,也不至于求助山上仙门。 可墨修尘不明白的是,为何不直接传讯梧州州丞,只要钦天监出手,相信在大秦境内没有谁敢正面跟钦天监对抗。 此时还顶着那张频繁出现在山水谍报上的脸,那才叫一个显眼。 就在此刻,城中忽然响起一声惊骇怒斥:“黎世……你好大的狗胆!” 而后是另一个年轻的平和嗓音:“郡尉大人不要大惊小怪,比起你们索性所做之事,我这点动作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在这之后,其声不闻,一切又陷入了混乱中。 与此同时,城池中人群沸腾了起来。 因为城外那头腾蛇,骤然崩碎身上束缚,无数铭纹法链被无情斩开,双翼挥舞,斩出锋芒,轰击在那石碑之上! 掀飞石碑之后,腾蛇凶厉的眼神扫了那石碑上的虚影一眼,狠狠撞击在城池的法阵之上。 城池印诀法阵依然稳固,印诀玄光也并未黯淡,但只阻了片刻,腾蛇便已经长身而起,它的身躯还在增长,仿佛要将整座城池都缠绕起来。 随着它的动作,天地间竟然开始升腾起云雾,将城池覆盖其中,一时间整片天地仿佛陷入混沌之中。 墨修尘瞧见这一幕,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腾蛇习性腾云驾雾。 如今雾起,接下来便是腾云。 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明明是由人为术法幻化出来的腾蛇,却似乎恍若活物一般。 城池开始震动,仿佛在被抽离大地。 腾蛇庞巨的身躯缓缓挪动,似乎马上就要将开元城带入高空。 一旦它将这座城池带入高空,最后再狠狠摔下,根本无法想象是怎样一场灾难。 城池中所有的普通人没人能逃出生天,就算是下五境炼气士也将无法幸免。 城池中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无力的恐慌之中,大街上开始出现人踩人的情况。 这一幕,瞬间就让墨修尘想起了云霞城,那满城尸体横陈的模样。 也是如此无力。 只是军队总比普通人心理素质更强。 但眼下,那些普通人要如何自处呢? 街上已经有尸体了,被活活踩死,而墨修尘跟前便有一具尸体,五脏六腑都被从身躯中爆出来了。 而墨修尘眼神冷漠地跨过尸体,继续往前走去。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城池已经被拔高了一筹,但此前出手之人为何没有阻止呢? 就在此时,一道披甲身影陨石砸落,落在印诀法阵之上,浑身罡风席卷天地,云开雾散。 雄浑的嗓音响彻天地:“孽畜,死过一次还不知收敛,给我滚回去!” 只见那披甲身影缓缓伸手,按在印诀法阵之上,整座城池被按回原地。 墨修尘注视着那道身影,心头震撼不已,这便是高境界武夫的力量。 披甲身影起身,朝着那腾蛇一拳递出。 天地间仿佛升起一轮大日,高悬于天。 腾蛇一声嘶鸣,双翼如切天地,斩出数百丈锋芒,然后往高处飞去。 而那披甲身影身形微蹲,然后振甲拔地而起,身形恍若一杆长枪,追击而去。 而他脚下的城池,竟然在此刻再次入地三尺。 大地发出一声哀鸣。 整个空间都似乎静止了一瞬,无论是城池中的炼气士,还是普通人,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多时,那道身影落在城池法阵上,收拳而立,战甲染血。 人们沸腾了! 无数士卒以枪尾铿锵杵地,目光崇拜地看着那道披甲身影。 梧州州丞—窦飞白! 他看向城池内,淡然道:“作乱者,杀无赦!” 城池中的精锐修士们也在他争取的间隙中,迅速找到了在各处作乱之人。 在全城各处,战斗骤然爆发。 抬头往高处看,但见开元城内有八处术法玄光袅袅而起。 每一处术法玄光都代表八卦之一的方位。 从杀伤力来看,这些术法玄光并没有多少杀力,反倒是像是一种辅助法阵,而这其中充满了阳煞之力。 而在这八处之外,又有数十道玄光亮起,却与那八处阳煞之力不一样,阴秽污浊,就仿佛从九幽而来。 墨修尘眉头紧皱,回想起当城池被拔地而起之初,那些被踩踏致死之人的怨恨毒辣的眸光…… 这些力量、这些怨毒、这些诅咒,都是那些普通人临死前的负面情绪而已,但…… 被有心人利用了。 地狱也许是恐怖的,但又岂能有人心那般阴暗。 所以,那些阴秽之力不是来自他处,相反是来自人心,来自城池中形形色色的人。 那张符箓! 墨修尘打了一个激灵。 此前那张符箓上不就沾染着此种气机吗? 墨修尘看向高空,双眼微眯,散落城池中的符箓绝对不止他发现的一张,而是出没在城池各处。 那头腾蛇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机是在城池之中的万千符箓法阵。 若是单独发现这些符箓,任何一个五境修士都能独立消灭。 可一旦以法阵将其汇聚起来,便足以让城池中绝大多数人绝望等死。 那头腾蛇法相或许是障眼法,但也可能是某种影子。 城池似乎平静了下来,但墨修尘心中却越发不安。 州丞窦飞白,郡尉甘霖,天风门主,还有那位郡守…… 其中的局。 让墨修尘细思极恐! 他现在只想离开尽快城池。 这就是一个漩涡,稍有不慎,便会被绞杀的尸骨无存。 “凝庐郡郡守黎世,治政不力,以阴诡手段谋害开元城万千生灵,罪无可赦,按律,诛九族,抽魂断魄,祭死去之人!” 窦飞白雄浑的嗓音响彻整座开元城。 旋即,一道暴喝声传开:“该死!将他给我揪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山上人应该明白的道理 每件事都有前因后果。 万事因果相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今天所闻所见,发生的这些事情,表象即是如此。 乃为郡守黎世所谋划。 而如今,他在开元城中销声匿迹。 视一门一军精锐如无物,出入自如。 随着窦飞白一声令下,散开在下城二十七城的修士不仅没有回归,反而有更多的士卒与修士开始行动。 他似乎十分确定黎世如今尚在城中,决意将这里死死封锁。 再犁地三尺,将其人揪出来。 “哥!” 墨修尘忽然听到一个近乎哀哭的声音,循声看去,却看见了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她在长街上,面如死灰。 一张肤若凝脂的脸蛋上,满是泪痕。 三日前,墨修尘便走上了官道,在路途中遇见了这个女子。 那时这女子还十分刁蛮,一个女子竟然将几个大男人打得鸡飞狗跳。 墨修尘那时本来打算就此路过,谁知道这女子竟然拦住他的去路,要他借银子。 而且还声称自己是大户人家,只要回到了开元城就能还钱了。 墨修尘问她既然是大户人家,为何又会身无分文流落在外。 那女子气鼓鼓说是跟兄长吵架了,父母也不袒护她,他就离家出走了。 起先身上还是有些钱财的,可在路上被小偷顺走了。 墨修尘倒也不是相信了她,只是单纯觉得被人缠着的感觉很不舒服,于是就取出十两银子丢给她。 之后,墨修尘就加快了脚步,二人的距离也就拉开了。 但不曾想兜兜转转一大圈,却还能在大街上碰到她。 这特么太巧合了! 墨修尘见那女子望着自己,满脸可怜无助的模样,他转身就要离开。 他现在可不想被任何人找上。 而且,他感觉这女子似乎认出了她。 墨修尘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总觉得这女子虽然在看他,可口中那声‘哥’绝对不是叫自己的。 他娘的! 墨修尘暗骂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去。 因为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心中升起,然后就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墨修尘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打算借助人群离开。 他于开元城不过是匆匆过客,不想让自己搅进这么大的麻烦中。 “哟呵,这位姑娘,你刚才叫喊什么来着?”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墨青法袍的男子笑意盈盈的走到女子身边,目光在女子身段上上下打量着。 女子虽然伤心过度,浑浑噩噩,但并非痴傻。 见到那法袍男子的瞬间,便连忙倒退数步,仓皇解释道:“没……没什么。” “姑娘别怕,你帮你找哥哥嘛。”法袍男子面相倒是不差,只是眼神让人很是抗拒:“如今城中不太平,你一个女子不安全的。” 话音未落,并未见法袍男子如何动作,就已经将女子的手腕擒住。 “滚开!”女子使挣扎着,却没能摆脱男子,她眼神变得淋漓,冷声斥道:“我是开元城布政司大人的女儿。” 布政司隶属于郡守,归郡守管辖任免,在开元城几乎算得上是权势滔天。 有时候,光鲜靓丽的背后,隐藏的则是让人的胆寒的肮脏。 同时,权势之间的较量,也会藏着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 而布政司的归属,恰好受制于郡守。 各种交易贿赂,也自然不是简单送礼吃酒那般简单。 郡守每年都会定期巡视辖境,对各方官员进行考核,得到郡守另眼相看之人,便可能得到官品提升。 墨修尘在人群中轻抚额头,真是找死的女人啊。 “开元城布政司?”法袍男子笑得前俯后仰,拽着她就转身:“那我就更得帮这个忙了!” “站住!” “她在说谎!” 墨修尘虽然避在人群中,但其实一直在关注这边的事情,只是不想管而已。 但现在,由不得他不管了。 墨修尘从人群中走出,眼神凌厉地看向那法袍男子,义正言辞地斥责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天理昭昭,你拽着我妹妹作甚?” 本来法袍男子当街掳人就令城中之人非常不满,只是碍于其修士身份,担心被布政司与郡守牵连进去,落得个流亡天下的下场,便不敢作声。 此时墨修尘出头,一些修士与百姓纷纷出面,缓缓将法袍男子围在中间。 见此情景,法袍毫无惧色,反而眼神轻蔑。 “他是你妹妹?”他转过身来,看着墨修尘,讥笑:“你说她说谎,那我问你,她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家住何处?” 法袍男子言语最后眼神中杀机凛然:“说错一件,你就跟我一起去面见郡尉大人,生死自负!” 女子刚想开口,那法袍男子却是一指点在她的哑穴上,使其不能言语,而后篾笑着看向墨修尘。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附近的一些天风门的修士也粗暴地挤开人群,围近墨修尘。 只有那些士卒,仍在一丝不苟地执行任务,四下搜寻可疑行踪。 墨修尘真想骂娘,直接一走了之算了,他虽然答应帮忙,但你特么倒是将那女子的基本情况告知啊。 他看了看周围围拢过来的天风门修士,暗中催动法门,打算强行带人离开。 反正他也不畏惧什么山上仙门,大不了大家各凭本事算计,麻烦的就是大秦朝堂牵扯在内,届时还得留下一大堆麻烦事儿。 “啧啧,强行出头也得看清局面,这姑娘倒是挺好看,你想英雄救美啊?亦或者说你本就是叛逆黎世安插在开元城的谍子?”法袍冷笑起来:“我现在就可以将你抓起来,哪怕当场格杀也并无不可?” 墨修尘也笑了起来,卷起袖子,看向那法袍男子:“她叫习竹萱,家住城中一元巷!” 法袍男子的笑容顿敛,冷声道:“此人疑似黎世叛逆,拿下!” 一阵混乱中,忽然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喊道:“且慢!” 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走出,眼神瞥向法袍男子,淡漠道:“放人!” “殿下!”法袍男子倒退几步,作揖道:“此人很可能是黎世叛逆,如此放人,在郡尉那边说不过去。” 青年反手就是一巴掌将那法袍男子抽飞出去:“我来作证,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法袍男子执行这样紧急而且重要的任务中,仅仅凭借一句没有根由的话语,就敢当街掳掠少女。 目标还是城中习家的女子。 要么是大秦朝堂烂到骨子里了,要么此人背景深厚。 要么,二者皆有。 无论哪种可能,都代表着如今开元城是个巨大麻烦。 墨修尘明显不是本地人,许多人都知道他刚进城不久,说明在当地也没有丝毫背景。 但他却仍挺身而出。 秦连山本不想招惹麻烦,也一直在思忖更好的办法,解决开元城事后,便继续寻人。 但是看到墨修尘挺身而出却遭受冷遇,他无法沉默了,他身为大秦仙朝秦姓之人,更明白人心才是最难挽回的。 他不能坐看其人孤立无援,更不想让百姓心寒,觉得大秦仙朝是一块肮脏之地。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法袍缓缓起身,看着秦连山的眼神充满怨毒,言语中却是恭敬无比:“全凭殿下做主!” “他救了你!”墨修尘冷眸看向那法袍男子,正声道:“大秦是大秦人的大秦,更是万千百姓的大秦,山上人最好明白这个道理,颠倒是非不是明智之举。” “我提醒你注意措辞,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的。”法袍男子畏惧秦连山,但面对墨修尘却是不屑一顾,言语中饱含威胁之意。 “怎么?你也要拿下我?”墨修尘故意以道音传出,大声说道:“站出来一个人你就抓一个人,抓了习竹萱还要抓我,这偌大长街,万千百姓,众目睽睽,若是不合你意,你岂不是想要全杀了?” 他有意把事情闹大,同时打算帮秦连山一把。 他就不相信,这法袍就算背景再深厚,还能真的不顾满城舆论,甚至敢踩在大秦底线上去? 现场如此多人与修士,难道就没有对方的敌对山门? 至于事后,他继续北行而已,敢追杀他,那就看谁的命硬呗。 挑动舆情这一套,墨修尘有时候都懒得用,否则哪能轮到李氏如此布局针对自己。 “天风门人嘞,也不是啥好东西!”见墨修尘言语如此犀利,立即有人帮腔,立刻跳起脚来:“你抓得完吗?” 围观路人纷纷出声。 “大秦的官员哪怕犯事,朝廷也是按规矩办,空口无凭就想抓人?” “是不是我们百姓就在你们仙门眼中无足轻重?” “习家姑娘又没犯什么事,犯事的是那郡守大人,又不是开元城布政司!” “我还是皇帝儿子呢,有本事把我一起抓了!” “少在这里妖言惑众!”眼见舆情汹涌,法袍男子不敢轻视,立即驳斥姜望道:“本人奉命行事,缉拿阴谋覆国的郡守黎世!” “此女既然是他属下子女,我带回去审问,有何不妥?”他指着墨修尘,声色俱厉:“你这贱种张嘴就是谎言,难道不应调查?你以为你是在主持公平?我看你是在协助那黎世叛逆!” 法袍男子对秦连山行礼道:“殿下,此人居心叵测,得您恩赐还不满足,煽动舆情,我建议,将此人捉拿审问!” “这位大人给你台阶不下,你还非得凑上去找死啊。”墨修尘反唇相讥:“大秦明令禁止,不可定无证之罪,不做有罪定论,一切以证据说话,而你实在罔顾大秦律法,按律当……斩!” 秦连山看向墨修尘,眸光闪动,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躬身入局 人之所以活得痛苦,是欲望使然。 当人的欲望膨胀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离深渊不远了。 “胡言乱语!”法袍男子愤怒至极,半晌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恨得磨牙。 但奈何眼前杵着一头龙。 他很想将墨修尘当场镇杀。 但这个时候周围人的情绪一不小心就会被点燃,他只能强行压下心中怒气,按捺脾性。 强行挤出几缕笑意,勉强对着四周百姓说道:“请诸位冷静一下……” 不过在墨修尘看来,这样的言语交锋没有任何意义。 他一步迈出,越过秦连山,忽已上前,将习竹萱护在身后。 秦连山此刻没有阻止,反倒是侧身为墨修尘让开了道路。 法袍男子见状,掌心涌动着法力,就要拍向墨修尘的眉心。 他自认为墨修尘是个无足轻重的好色之徒,与自己最多半斤八两,为了一个女子置身险境,杀了也就杀了,秦连山应该不会如何。 但下一瞬! 墨修尘并指如剑点指在他的眉心处一寸前,眼神戏谑:“想死?” 剑指未近,锋芒却已刺入肌肤。 法袍男子即刻撤回法力,又在第一时间祭出一件牒形法宝,就要打开轰向墨修尘的腹部! 砰! 墨修尘一拳就砸在他的腹部,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低头俯身在他的耳边:“看清楚形势的应该是你,老子是大秦铁骑,杀了你又如何?” 这句话让法袍男子面色难堪到了极点,看着墨修尘捏着那块大秦斥候令,心头发颤。 墨修尘抓起习竹萱手与秦连山错身而过,冲秦连山暗自点头。 墨修尘不耐烦的问道:“你不在家里,跑来跑去的干嘛?” 尽管与墨修尘也不熟,但毕竟今天已是第二次见面,并且他除了借钱,如今还帮了自己。 苏沐晴惊惶道:“我就是想回家看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许多人都死了,我父母也失踪了,我就想找……” 说道这里,她一下就住嘴了,因为再说下去,自己的身份就真的纸包不住火了。 另一边,接连被墨修尘镇压的法袍男子按住法宝,止住蓄势待发的攻击,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阁下隶属于哪支军团?” 他倒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花花公子,在山上威风的同时,对于大秦时势,也有一定的了解。 墨修尘不知道的是,王铳给的这块斥候令牌可不仅仅代表着云川铁骑。 不然也不至于说凭借一块军令,就能让朝堂诸多大人物忌惮,当初敢说出若是遇到难处,这块令牌都可以横推过去。 秦连山感知到那块令牌的瞬间,心中越发确定了墨修尘的真实身份。 他长呼出一口气。 心中有了计较。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墨修尘护着习竹萱,看向那法袍男子:“重要的事你在做何事,大秦仙朝以法治国,而你下山仗着大秦给予你的权利,胡乱施为,若是不清楚的,还以为我大秦是藏污纳垢之地。” “若是大秦仙朝各处皆是如此,那就证明根子烂了,需要刮骨疗毒了。”他看向秦连山,缓缓说道:“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都能下手,这样的国,希望何在?” 顿时,人群噤声了。 因为,没有人敢这么言语。 更无人敢轻易诟病朝廷。 “不是没有修为利器,就不能谋逆,这位朋友,你未免把这世道想得太简单!”法袍男子反驳道:“纵观古往今来,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狗屁书生乱政之事还少吗?” 墨修尘娓娓道来:“不可否认,确实有些读书人心思不正,也正是因为如此诡谲人心,所以,更需要法治,而不是三言两语定人罪行,更何况是修道之人对付一个弱女子。” “小子,这世道你接触不到层面很多!”法袍男子冷声道:“你要知道一时不代表一世!” 墨修尘眼神中透露出来杀机。 秦连山袖子中的手青筋毕露。 墨修尘在为大秦树立形象,而这个蠢货竟然敢当面陷大秦声望于不利,要不是顾忌身份,他现在就想一巴掌拍死这天风门的狗屁亲传。 “你什么意思?”墨修尘的声音低沉,直视对方,杀机凛然:“你想秋后算账?” 围观的百姓全都愤怒了。 “哦哟,不得了,这家伙怕不是想报复我们满城人?” “既然是天风门弟子,就滚回去吧,都不是啥好东西!” “这里不欢迎你,在你们没来前,开元城一直都平安和乐的,就你们这些人到来后,开元城变得乌烟瘴气的。” 法袍男子连连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家伙巧舌如簧,大家都不要让人骗了,当心好心办坏事,助纣为虐啊!” “滚吧!” 人群中一只臭鸡蛋飞了出来,被他慌忙避过,声音都气哑了:“愚蠢的家伙!” “你才是个愚蠢的东西!” 一个溃烂的西红柿飞了出来。 “烂东西,烂宗门!” …… 群情一时汹涌,喧嚣沸腾。 俨然已经惹起众怒。 他又无法公然攻击这么多百姓,只得撑开法力护住自身,愤恨的瞪了一眼墨修尘,慌忙逃离现场。 忽见一道身影踏空而来。 由远及近,大袖一挥,将法袍男子卷了回来,让其跪在人群中央。 “哼,轻慢我大秦子民,就想如此离去?” 披甲身影蹈虚而至,落在秦连山身侧。 墨修尘对那披甲身影稽首行礼:“见过窦大人!” 然后便要带着习竹萱离去了。 至于此后这天风门如何收场,他懒得理会,与他并无相关。 他本没想与人做口舌之争,如此做,只是想告诉秦连山一个道理,若是大秦皇室将满城百姓看到轻巧无比,将来民怨四起,大秦仙朝悔之晚矣。 如果问谁是整个梧州谁最受人爱戴,许多人不会想到那个坐镇帝都的帝王,而是会想到窦飞白。 其人执政梧州多年,期间风调雨顺,更是亲自督查农时农事,扩展商路,深得百姓爱戴。 因其亲民勤政,甚至常常亲自出没在田野上。 此时窦飞白一出现,自然而然变成了全场焦点。 他落地的第一时间先是暗自与秦连山行礼,然后便看向墨修尘道:“小友且慢!” 他一眼就看穿了墨修尘的真实身份,并未被那障眼法迷惑,赞叹道:“小友一路壮举,却不想到了我梧州境内。” 墨修尘摸不准他的来意,没有出声。 又一道身影悠忽而至,一袭雪白法袍,头发花白,仙风道骨,老者落地的瞬间变看向了墨修尘:“贫道方才推演法阵,才发现黎世的关键阵眼符箓,就湮灭在你手上。” “以至于黎世布置的阴阳符煞只能仓促发动,这也给了我们更多的余地,极大减少了人员伤亡,否则满城百姓都要变成怨灵傀儡,你救了满城百姓啊!” 窦飞白对着墨修尘躬身作揖:“窦飞白替开元城百姓,谢过小友!” 墨修尘侧身避让,不敢受窦飞白之礼。 他也没想到自己随手焚灭了一张符箓,竟然成了一桩壮举。 而对方身为州丞,还能屈尊对他行礼,不论是面子里子都已经给足了。 “随手为之而已。”墨修尘连忙还礼:“无心之举不足挂齿!” 墨修尘看着周围百姓就要拜倒,连忙说道:“诸位,以后我道开元城喝酒,就不付账了啊!” 他这句话也有暗中敲打那法袍男子的意思。 窦飞白何等人物,当然不会听不出来,看向那老者,声音深沉道:“七供奉,让他滚回天风门,以后下山收敛些,不是每个人都能忍住不杀他!” 老者冷哼一声,袖子一挥,就将那法袍男子摔出城池。 先是虚扶四周:“诸位父老乡亲请起,是赵苍无能,错看尹观,今日险些酿成大祸啊!” 窦飞白安抚着周围百姓,作揖道:“诸位,今日之事,是我窦飞白失察,定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百姓反倒是劝慰道:“州丞大人何来如此言语,只希望不要放过真正作乱的坏人,也不要冤枉好人,此事并非大人之过,天理昭昭,坏人总归会遭天谴的。” “唉。”窦飞白叹了一口气,又道:“天风门弟子向来热血鲁莽,他们是郡尉大人请来帮忙的,刚才可是若是好心做了坏事,我先行替他向诸位致歉。” 他的低姿态也换来周围百姓拥戴与好感,就连言语都是用‘我’,而不是本州之内的官话。 但墨修尘心中却感觉不对劲。 待众人散场,老者对着几人行了一礼,便飘然离去。 “窦大人,接下来之事,加上这小子吧。”秦连山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示意墨修尘道:“有他在,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窦飞白看向墨修尘,笑道:“我是早就翘首以待了!” 墨修尘也不再隐藏真实面容,撤去障眼法,恢复了本来面容,笑着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大致走向还请州丞大人拿方向。” 说一千道一万,这里是梧州。 是窦飞白的主场。 他肯出面向百姓道歉,已经是给足了所有人脸面。 至于是否潜藏着更可怕的局,墨修尘不得而知,只是如今自己不得不入局了。 因为,那个人就在城中,自己如今已经被盯上了。 走是不可能了。 那便顺水推舟,揭局看个清楚,究竟是谁的欲望…… 竟要拿开元城为赌注。 第一百二十七章:多事之秋 柏子默跑了大半个大秦。 却都没有找到何秋去了何处。 他去过天幕找过儒家圣人,与道家真君。 却没人知晓何秋的去处。 这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如今的覆云州阴门郡,很可能已经处在倾覆的边缘。 如今天地,上五境少之又少,而阴门郡内那处黑雾缭绕的禁地,却让身为书院山长的他都无法抹除,甚至还隐隐有继续向外扩张的趋势。 他虽然借助书院文运布下了神通禁制,但他知道那些黑雾总有将之侵蚀殆尽的一天。 同时越是压制黑雾的扩散,等到了全面爆发的时刻,方圆万里之地很可能会被吞噬。 这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的,儒家书院掌管各域礼制,同时又有监察天地之责。 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如今那处莫名禁地,让柏子默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惊肉跳。 天幕处的儒家圣人因为有职责在身,无法下场,否则,也不至于如此麻烦。 柏子默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家小酒铺喝酒,唉声叹气,浑身也是酒气。 恰在此时。 远处有两人并肩而行,步入城池。 两人原本是径直往城中而去,但那一袭儒衫却倒着走了回来。 先是摇摇头,又往前走了几步。 过了片刻,那一袭儒衫又倒退而走,探出手一把将柏子默手中的酒杯抢走。 柏子默正心气浮躁,见自己酒杯被抢,瞬间就跟炸毛了似的:“谁呀,没酒钱不是,抢我酒杯作……甚?” 下一瞬,他就立马站直身子,散去浑身酒气:“符师伯!” 那儒衫一口喝掉杯中酒水,一巴掌就拍在柏子默后脑勺上,笑骂道:“行啊,子默,不在书院带着,跑了千万里来这里喝闷酒。” 柏子默一时语噎,不知作何回答。 显得有些局促。 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儒衫身旁的年轻人,眼睛一亮:“唐生?” 背负剑匣的唐生作揖行礼:“见过先生!” 柏子默嘿嘿笑道:“你啥时候回来的,啥时候有空去我们书院坐坐?” 啪! 又是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没大没小,老实交代,跑来这边作甚。” 柏子默委屈地摸着后脑勺,为二人拉来两张凳子,又为二人满上酒水。 符先生以心声问道:“你小子出了什么事,心境如此紊乱。” 柏子默叹了一口气,看了二人一眼,垂头丧气道:“还不是自己本事不够,出来寻人帮忙呗,都找了一个多月了,愣是没找到,不知何处去了。” “找谁?”唐生问道。 柏子默一口烈酒下肚,打了个酒嗝,这才说到:“何秋!” “何秋?”唐生与符先生对视了一眼。 符先生问道:“这家伙不应该在玉暇书院吗?” 柏子默摇头:“他已经退出了书院,如今估计真游览山河去了。” 唐生脑海中浮现出一道青衫身影,眼神柔和,言语温和,嘴角总是带着笑意,心中藏书如有百万卷…… 他说道:“何先生为何退出书院了?” 柏子默闻言就想骂人,但是想到另外一道青衫身影,他的话语戛然而止,鬼知道那家伙是否留下阴神与阳神在人间继续谋划大局。 “都是糊涂账,说不清楚,现在只想找到何秋,让他帮忙走一趟覆云州。” “覆云州阴门郡?”符先生面色凝重起来。 柏子默诧异地看向二人,问道:“难不成师伯也是去阴门郡?” 符先生颔首道:“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柏子默将大致情况娓娓道来。 符先生与唐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 唐生看向柏子默问道:“可曾查过阴门郡这个名称由何而来?” 柏子默神色一滞,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身形发颤,颤声道:“那处溪涧是阴门,而我覆云书院正是阳门所在……” “淦!” 柏子默对符先生与唐生匆忙行礼:“师伯,等我解决事情再聚啊!” 话音未落,他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 谁料符先生一巴掌给他按回位置:“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让你没事多读书,就是不听。” 大秦覆云州。 在大秦未降临之前,本就是一处绝地的法阵所在,更是汇聚阴阳二气的门户。 一阴一阳,相辅相成。 就是这处绝地法阵让上万年来,无数上五境炼气士对大秦如今的版图望而生畏。 至于这处大阵最终为何会被大秦破掉,无人可知。 也许唯有坐镇帝都那位才知晓其中内幕。 但上千年过去,没人能从那位口中套出一星半点。 且,想要面见那位,比下五境登天还难。 唐生说道:“咱们边走边说!” …… 覆云书院。 金光大作,无数文字自山间各处汇聚而出,冲向天穹,传出朗朗读书声。 而在覆云书院万里之外的,有青衫踏空而行,掌指间汇聚着无穷文字,往前方虚空拍去。 文字的重量在他手中显现,脚下山河竟是被压得下沉一丈有余。 在青衫前方,有漫天黑云遮天蔽日,朝着书院方向缓缓前进。 随着无数金色文字的拍出,黑云中一阵翻涌,与金色文字剧烈对撞,无数雷霆宛若蛟龙咆哮。 黑云汇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一双金色眼眸注视着渺小如蚂蚁的青衫:“何人敢阻本尊去路?” 青衫负手而立,微笑道:“还请尊者原路返回,不可扰乱人间。” 金色眼眸凝眸看向青衫:“人族,莫要不自量力!” “称呼你一声尊者,是给你留点脸面,若是不客气,叫你神族余孽又如何?” 青衫笑了笑:“真当人族还是万年前,是你神族口中之食吗?” 一只巨大如山岳的拳头轰向金色文字,引得漫天文字如纸帛震荡不休,似乎下一瞬就要溃散。 青衫依旧仅是探出一手,往前方虚空一握,顿时那团遮天蔽日的黑云开始收拢,而那只巨大的拳头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退了出去。 “人族如今都这么强横吗?”巨大人脸微微有些诧异。 青衫笑应道:“人族早已不是万年前任何种族的奴隶,而神族也不再是万年前的主宰。” “哼!”巨大人脸冷哼一声:“若不是神主传法天地,又岂有人族登天之日!” 青衫说道:“神主是神主,但神族是神族,尔等屠戮天地之时,便已经被神主所遗弃,如今尔等在天外攻伐便罢,竟敢闯入人间,真当儒道两家的圣人和道君都是瞎子?” 黑云中的巨大人脸一声咆哮,两只大手从黑云中探出,一把就扯碎了那些金色文字,冷漠无情的言语自其中传出:“你挡不住本尊!” 青衫哦了一声,单手掐诀,朝着黑云挥下,天地间一柄由金色文字组成的剑锋轰然而落。 黑云顷刻溃散,天地晴空万里。 青衫蹙眉道:“不是真身而至?” 青衫瞬间消失。 天幕上。 青衫出现在儒家圣人面前,作揖后问道:“旬先生,那尊神族余孽……” 满头花白的儒家圣人摇头:“这些神灵借助天地大道动作,行踪不定,偶尔会有一两粒星光一闪而逝,却无法捕捉。” 青衫叹气道:“多事之秋!” 儒家圣人笑问道:“何时又不是多事之秋了?” 青衫无奈一笑。 身形消逝。 儒家圣人先是低头看向人间,然后看向星空深处。 他们都老了,什么时候才能无所顾忌地在这天外施展拳脚,神灵的攻势越来越频繁,星辰一颗颗熄灭,他却无法抽身。 人间何时才能有真正稳定大局之人出现。 忽见! 星空深处,一道璀璨剑芒斩开星河,破碎无数星辰,星河都在为这一剑而颤栗。 “剑修,可真是不讲道理!” 儒家圣人酸溜溜地说道。 …… 梧州。 开元城。 秦连山走在前面。 墨修尘与习竹萱以及窦飞白跟在身后。 习竹萱只是墨修尘为女子找了一个身份,真正的身份是黎世的亲妹妹,所以,那一声‘哥’喊的自然是黎世。 墨修尘在得知其真实身份的瞬间,他是真没想过揽麻烦上身,黎世当初故意气走黎萱,就是为了让她从这场乱局中脱身。 谁知道黎萱负气离家,但没有任何经验,被骗被抢,差点连人都搭了进去。 要不是够野蛮,也就不会遇到后来的墨修尘。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城中的官员也接二连三的来来去去。 开元城发生了这档子事,最苦恼的还是这些做官的。 如今连梧州的掌舵者都出现了,他们再躲在家里就太不像话了。 但都被窦飞白三言两语安抚打发了。 眼下根本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的是稳住局面,更要稳住秦连山。 否则,不仅是这城中大小官员乌纱不保,就算是他窦飞白估计也得喝上一壶老罚酒。 一个目光绝望的中年人来到现场,立声喊道:“萱儿!” 黎萱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扑在中年人怀中,委屈道:“爹爹!” “没事儿了啊,苦了你了!”中年人安抚着黎萱。 安抚好黎萱,中年人小跑上前,振衣跪倒在地:“开元城布政司黎正阳见过州丞大人,属下管教不严,教子无方,请州丞大人降罪!” 窦飞白一把将之扶起,说道:“非你之过,非你所愿,责罚你能让满城百姓心安吗?” 窦飞白没有让黎正阳跪拜秦连山,因为秦连山此次到达梧州,仅有几人知晓。 当下并不适合暴露身份。 墨修尘的心中却是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同时,心中有些惊悚。 第一百二十八章:万古第一开阳境武夫 即使生活在地狱里的人,也在仰望天堂! 黎正阳跟在众人身后,与黎萱交谈着。 最后只有一声长叹。 这时黎正阳礼遇地朝着问道:“不知这位少年郎高姓大名,可有空与在下去黎府一叙?也好让在下聊表谢意!” “大人客气,小子墨修尘!”墨修尘回答道。 然后拱手婉拒道:“不瞒布政司大人,此来开元城只是路过,我尚有要事在身,须得即刻赶路,便不去叨扰大人了。” “无妨,无妨。”黎正阳倒也不勉强,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递给墨修尘道:“你两次救了我的女儿,但我却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只有这颗丹药,是……从仙门中求来,说是可白骨生肉。” 不得不说这份礼,已经是如今黎正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物件了。 黎家如今已被控制,府中仆人死的死,散的散,天风门只留下了黎正阳与其发妻。 墨修尘拒绝了这份谢意,如今黎正阳家中是何光景,墨修尘不用亲眼去看就能猜出一二。 姜望推辞道:“大人还是自己留着。” “比起萱儿,这一颗山上仙丹,又算得什么贵重?”黎正阳不肯收回:“小友还请接下。” 秦连山此刻却是出声道:“因功受禄,何必推辞?” 墨修尘看了看黎正阳恳切的目光,最终还是收下了。 黎正阳又道:“小友,若他日再来开元城,一定到府上做客,届时黎正阳备好薄酒,与小友痛饮一场!” 话到最后,黎正阳的声音却小如蚊蝇:“若是黎家那时还在的话……” “一定会来的!”墨修尘似乎在给某个承诺。 黎正阳含笑道:“那就恭候小友大驾了!” 黎正阳带着黎萱离去,黎萱走出十步后回头,嘴唇轻启说了两个字。 墨修尘轻轻点头。 待他们走远,窦飞白才回过头来,笑容和善地看着墨修尘:“不知李将军近来可好?” 墨修尘摇头笑道:“自沧州分别之后,便没了消息。” 秦连山此刻说道:“你名头还是不够打,一方布政司听到你的名字,却不知道是谁?” “未必就是不知道!”墨修尘翻手取出那个玉瓶,笑道:“他或许真的不想知道,但他知道。” 秦连山落在那玉瓶上,突然笑道:“看来能当一方父母官的,头脑都是好使的。” 窦飞白闻言连忙道:“殿下谬赞,我们只想为大秦尽心力。” “不要对号入座,你窦飞白可没黎正阳聪明!”秦连山意有所指的说道。 墨修尘不参与二人的对话。 秦连山应该是知晓些什么,有意敲打窦飞白。 而从今日之事来看,窦飞白应该是布下了一个局,整个梧州或许就是他的棋盘。 所以,墨修尘在想到某些事情的时候,才会如芒在背。 而这,也是他留下来的原因。 或许黎世真的想葬送掉开元城达到某些目的,但这个目的最终所指,还有待商榷。 天风门人出现开元城,不问青红皂白拿人,当真是热血好心办了坏事? 其中为天风门撑伞的人,只是那一纸邀请? 单纯是因为有天风门的供奉坐镇? 墨修尘觉得不可能如此简单。 而其中梧州官府给予了多大支持,又承诺了天风门多少好处,其中的门道,墨修尘可不相信如此简单。 现在,墨修尘还没有见到郡尉。 不好说黎世的话语有几分真假。 至少眼下的局面,难以捏起线头。 三人走入秦连山的住处。 是位于东街的一处私人府邸。 进入其中后。 秦连山开门见山问道:“窦大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 黎家祠堂。 一位年轻人长跪不起。 偌大开阳城里,没几个人认得他。 但如果是在以前的开阳城,他几乎无人不知。 因为他正是黎正阳的儿子-黎世! 此前也是开阳城的官员之一。 他的治政宽仁勤奋。 坐镇开阳城域期间,双脚走遍周边的每一个镇乡。 这是如今县丞不曾做到过的事情。 他在开阳城的时候,深受军民爱戴。 后来被窦飞白看重,被提拔为一方郡守。 甚至在任职期间,率军驰援过东境,更是立下赫赫战功。 而现在,他要毁了开阳城。 郡尉说他丧心病狂,堕入邪魔外道。 可他一人,又哪里来的这么大能量? 单凭一人就能让数十万人的城池倾覆,况且开阳城的历史,他是知晓内幕的。 开阳城,武夫开阳境! 凡是以境界命名的城池,皆有自身底蕴所在。 而梧州州丞窦飞白,更是武夫。 为什么窦飞白洞悉了阴谋,却还是赶不及,非得在法阵已起之后才匆匆赶到! 为什么…… 黎世披头散发,目光看向黎家先辈牌位。 眼神凌厉无比:“诸位先祖,黎世得罪了!” 黎世起身,大袖一挥,将那些牌位卷入袖中,然后竖掌落下。 只见祠堂地板中出现了一粒金光。 黎世眼眶含泪:“祖父,你的大仇,我一定要报,今日取此武运,若孙儿不死,定将之还回此地,继续守护开阳城。” 秦连山的府邸中。 刚欲要回话的窦飞白,脸色陡然阴沉,抱拳道:“殿下,容臣失去陪片刻!” 还不待秦连山应允,窦飞白的身形已经消失。 秦连山也没计较,带着墨修尘绕过影壁,来到府邸大堂前院的中央,此刻他才开口问道:“修尘,你说窦飞白设下局是为了什么?” 墨修尘笑着坐下:“窦飞白或许有难言之隐,但他的心思却是大得很。” “这也是我将你留下的原因,窦飞白这些年的声誉太好,好像有些不真实。”秦连山转着手中的酒杯,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墨修尘微微摇头:“不与之真正相处,我说不出什么来,且如今我也只是有些猜测,我倒也不希望是真的。” 秦连山好奇问道:“什么猜测?” 墨修尘看了看院落,双手掐诀,以《太初六封》在二人周围布下了一道法阵禁制。 秦连山眼中惊艳连连,笑说道:“将近半年未见,你的手段倒是繁多难测了。” 墨修尘笑了笑:“总得有些自保的手段。” 布下法阵后,墨修尘缓缓坐下:“我相信窦大人的初心是好的,但是黎世绝对不是一个人,而黎世很可能只是其中一颗棋子,那些人最后的目标很可能是窦大人。” 秦连山闻言,目光寒芒闪烁,问道:“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在想,按理说,梧州几乎位于大秦仙朝腹地,就算有势力想要搅局,也得考虑退路才是,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原因。”墨修尘摇头。 秦连山又问:“那你认为黎世为何要选择背叛?” “无非恩怨情仇!”墨修尘笃定。 秦连山揉着眉心:“真是本糊涂账啊,若是让我来处理这些事情,真的吐血。” 他看向墨修尘歉意道:“抱歉又要让你劳心了。” 墨修尘摇头道:“在边关时,你待我之心,心知肚明,如今这点小事儿,若是都帮不上,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与你攀交情了。” 秦连山苦笑:“你啊!” 墨修尘却问道:“你说黎世这个时间会在何处?” “你心中都有答案了,为何问我?”秦连山不明所以。 墨修尘撤去禁制,笑道:“那咱们就去见见这位郡守大人。” 秦连山更疑惑了:“他的实力可不弱,无相境啊,你我加起来还不够他一个手指头呢?” 墨修尘却说道:“他要是有杀心,此刻就不会在那个地方。” …… 开阳城外。 一座山峰之巅。 一个乌发如墨的男子垂手而立。 在他身边站在一位双鬓斑白的道袍之人,面上虽有老态,脊背却挺直如枪。 整个大秦仙朝内,能令道袍之人如此恭谨的,除了三大宗门之外,也唯有星门之主。 那是一个面目平和的中年男子,正细细打量着被雾气笼罩的开阳城。 乍看之下,与寻常游历的读书人没什么不同。 仅看外表,绝没有人想象得到,他是星门的北域之主。 他在处事上强硬锋利,在他的手中,握着数位上五境修士的性命。 看过一阵,中年男子含着笑道:“这一次,窦飞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他要将梧州打造成大秦盛世雏形,如今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只要黎世取出那镇守开阳成的武运,届时便能让开阳城陷入幽冥,让这里成为死地。而梧州大地上就会出现一块永久无法愈合的伤疤!” 开阳城的历史中,曾诞生了一位万古第一的开阳境武夫,汇聚整座天下的武运,而这座本命籍籍无名的小城,也因此被命名为开阳成,而那位万古第一的开阳境武夫,最终走活到了三百岁,被星门杀手绞杀,而其中的主力就有如今站在山巅之上的二人。 至于星门为何会选择开阳城入手,因为窦飞白也是武夫,而且凡是进入梧州的星门杀手,就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全都被窦飞白明里暗里解决掉了。 星门绝对不会允许大秦再出一尊绝世武神,当初围杀那人,让星门在北域差点无法立足,而以窦飞白的天姿,当走到当初那人的武道境界,想要将之除去,会更加艰难。 大秦如今已经很强大了,先是墨家,后有那位算无遗策的国师,更有如今的尚未成长起来的珺王,也有风初候…… 如此大秦,将来吞并北域后,星门还会有立足之地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翻墙入院 窦飞白。 虽然如今只是大秦梧州的一方州丞。 但他的路却绝对不是官场,将来是更高处的山巅。 星门要做自然是除掉窦飞白,更是给大秦一个教训。 这些年来,是不是都以为星门黯淡了。 大秦想要完全掌控山上山下,也得看他星门答不答应。 星门不是什么宗门,但是却能让大秦仙朝的任何宗门为之忌惮。 哪怕是玉龙雪山与玄霄宗,面对星门杀手也要格外小心。 如果开阳城失去武运庇护,就会完全被拉进幽冥之地,人间就多出了一个人间与九幽的通道。 那些九幽的神祇不是想进入人间吗? 我星门给你们! 届时大秦内部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曾经的开阳城随着日长月久,也就渐渐被人淡忘了。 而大秦也永远留下这处绝地,每个看到这片绝地的人,都会回想起这段历史。 而这是属于他星门的壮举。 早在道袍之人还是一个无名小卒的时候,星门之主就是他除宗门之外的师尊。 “师尊。”道袍之人躬身道:“我听闻说,如今墨氏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当年的余孽更是回到了北域,我们是不是要做计较了” “唐生!”中年男子立即肃容:“倒是差点遗忘了当年的北域第一天骄,就是不知道流窜在外十六年,如今成长到什么境界了?” 道袍之人恭敬道:“师尊,传闻在灵剑山上,曾落下一剑,斩破了灵剑山的护山大阵。”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只要他尚未跻身上五境,就永远别想在星门面前张牙舞爪,就算是入了上五境,也得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轻轻揭过这个话题。 “师尊还是要当心,毕竟墨氏的摩诃山尚在,我们应当未雨绸缪,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中年男子颔首:“此诚金玉良言,这些年修为增长,脑子也没落下!” 道袍男子躬身道:“倒是师尊传教有方。” 中年男子落子如春风化雨,手段老辣圆润。 这也是星门能重新崛起的原因。 就算是身为半个弟子的道袍之人,也从未知道在除了星门之主这个身份外,他的师尊在这片大地上还有多少身份。 二人眼中,开阳城里雾气涌动,也遮掩了其间的景象。 仿佛此前发生的事情,都已失陷阴阳间,再无天日。 这就是窦飞白的手段,身为一个武夫,却有不俗的法阵造诣,落下法阵防止外人的窥探。 …… 自秦连山的府邸离开后,墨修尘与之朝着黎家的方向前进。 开阳城于他只是旅途中的一程,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赶路并不是唯一目的,更重要的是一路上提升修为,淬炼肉身,锤炼道心。 以天地为炉,万丈红尘为真火! 遇山登山,遇河涉水,遇店歇脚,遇不平…… 冷眼旁观! 脚下路越走越长,修行路越拓越宽。 他逐渐感觉到人身小天地正在逐渐发生不可名状的变化。 就好像云遮雾掩的一条路,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笃定自己的道路。 他不需要已经被人走过无数次的路,他要趟出一条前人从未开拓出来的路。 …… 开阳城南面与丰源城除了一小段接壤之外,都被山脉隔开。 而在开阳城西北方向,有一处名为‘黄仙’谷之地。 ‘黄仙’谷虽小,却是梧州境内有名的凶地。 谁也说不清‘黄仙’谷的危险来自于哪里,只是进过‘黄仙’谷的人,都再也没能回来。 除了窦飞白! 在清晨的雾气中,窦飞白踏雾而行,走进谷中。 而在谷中有女子踩着枝头飞跃,她的发间戴着几朵清晨鲜花,显得十分邪异,身段却是极美。 谷内也是十分开阔。 相反氛围祥和,有奇花争艳,溪水叮咚。 在溪涧旁,搭有一座木屋。 小溪就流淌在木屋之前,岸上还有几只鸡在悠闲散步,一条黄犬卧在门前。 女子落在站在木屋前,大喊道:“窦大哥,窦大哥!” 声音太大,惊得几只鸡扑棱翅膀,一地鸡毛乱飞。 窦飞白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越过木屋。 女子似乎也习惯了,正准备再喊。 吱呀一声,木门拉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似乎耳朵不太好使,说话也很费劲。 “大清早的,咋咋呼呼地干什么?” “窦大哥来啦!”长发女子喊道:“但是又走了!” 白发老者点点头:“来就来了呗,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然后提着木桶走到溪水边,提起一桶水,就往木屋走去,走到门前,他转头问道:“你刚说谁来了?” “窦大哥啊。”长发女子叹了口气。 白发老者似乎起先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听见之后,一溜烟就跑进了木屋内,砰然关门,水桶都不顾了,任由起哐当摔倒在地面上,屋内传来老者气急的嗓音:“这个讨债鬼来做什么,什么时候来不行,非得现在来。”。 女子走进屋内,靠在墙上看着老者。 白发老者颤抖了几下嘴唇,然后道:“小妮子你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我还没吃早饭嘞!”长发女子咬牙小声抱怨了者,但最后还是提高音量道:“好咧阿爷!” 她可不像这老头子拖拖拉拉,走出屋外,叉腰将一只突击踢飞出去,一跃而起冲向窦飞白去的方向。 晨雾散了又聚。 白发老人顿了半晌,才挠挠头:“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罢了。”他果断放弃,将自己蒙在被子中 “补觉补觉,晚上又是体力活!” …… 墨修尘与秦连山来到黎家府邸。 望着风雨飘摇的大门,墨修尘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秦连山双手拢袖:“还是你来吧,人家又没邀请我!” 墨修尘双手一摊:“干脆就别敲门了。” 秦连山问到:“你想翻墙?” “有何不可?” 墨修尘还真就走到一处相对较低的院墙旁边,扒在墙上稍稍用力,整个人就跃入了府邸。 秦连山嘴角抽搐,他娘的,这辈子还真没这么干过。 不过,好像也挺好玩的。 秦连山有模有样地跳入府邸之中。 起身的时候正好迎上墨修尘戏谑的目光,他嘴角抽搐道:“你小子故意的吧。” 说着给了墨修尘一拳头。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 绕过显眼之处,二人迅速穿梭在阴暗处。 谁也没有展开神识,就漫无目的地在府邸中找着。 突然,墨修尘迎面撞上了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对面的身影刚要尖叫,就被手疾眼快的墨修尘捂住了嘴。 等到黎萱安静下来,墨修尘才将手指放在嘴边小声道:“你听我说,不要出声,我们在找你哥!” 黎萱眼眸瞪得老大,使劲儿摇头,压低声音道:“我哥都已经不在城内了。” 墨修尘也没解释,问道:“你在自己家偷偷摸摸地干嘛呢?” 黎萱那刁蛮的性子似乎又回来,伸长脖子瞪着墨修尘,差点就亲上了,但黎萱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要……你……管!” 墨修尘有些无奈,退后一步,抹了一把脸,说道:“谁爱管你!” 黎萱闻言却是来劲儿了,抓住墨修尘的胳膊不放手,蛮横道:“带我一起!” 秦连山却是说道:“黎姑娘,若是想你哥安好,你最好是别掺和进来。” 黎萱看向秦连山,吐了吐舌头,一脸就不听的模样。 秦连山从墨修尘摊着手,似乎在说:“还是你来解决吧!” 墨修尘说道:“你不想知道你哥为何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吗?那就别打搅我办事,等水落石出后,我一一告知你,如何?” 黎萱却是低下了脑袋,抽泣道:“我才不相信你,你本事那么大,到时候你就溜之大吉了,我可能也再不会见到我哥了。” “相信我!”墨修尘轻声说道。 黎萱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墨修尘的眼眸,让她有些异样的感觉。 似乎笃定了他真的值得相信。 于是说道:“不许骗我!” 墨修尘微笑着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黎萱松开了手,抹了抹眼角,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们去吧,我去拖住我爹娘。” 等黎萱离去后,秦连山看向墨修尘啧啧道:“长得好看就是吃香啊。” “去你的!”墨修尘白眼道。 有了黎萱打掩护,二人的速度便加快了许多。 很快,他们便确定了黎世所在。 墨修尘施展《太初六封》破开黎世留下的迷阵。 待他们两人走进迷阵中,很快便来到真正的黎家祠堂前。 而祠堂内站着的正是梧州本南郡郡守……黎世! 在黎世身前的地缝中,有一粒比之大日更耀眼的金光。 黎世背对着二人,轻叹道:“你们来了啊!” 秦连山与墨修尘对视了一眼,皆有些诧异。 似乎黎世早就知道二人会找上门来。 秦连山问道:“既然郡守大人知晓我们会登门,为何又甘愿留在城中。” 黎世自嘲道:“我是猜测会有人登门黎家,但却没想到殿下与墨小子竟然会直接找到我之所在。” 他转身看向两人:“谢谢!” 第一百三十章:黎世与黎兮 大概隔辈亲,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黎世邀请两人进入祠堂中。 墨修尘看向周围:“此地是你们黎家的祠堂,那么牌位呢?” 秦连山也有同样的疑惑。 黎世苦笑道:“已经足够打扰先辈们了,总不能让他们没了落脚处不是。” 两人看着黎世的披头散发的模样。 知晓黎世并不好过,不仅是看得见的局势上,更是在心灵的煎熬上。 “黎世,既然你知晓的身份,那么可否告知,为何要顾开阳城满城无辜百姓不顾。”秦连山说道:“以前你身为开阳城的县丞之时,可是近乎将全部心血都花进去了啊,如今这般,又是何苦呢?” 黎世低垂着头颅:“殿下,臣下自知是有罪的,但并未想让开阳城陷入浩劫之中。” 他很是惭愧。 墨修尘道:“但你已经看见了,昨日那道术法若是不被阻止,开阳城会是何下场,这是你想与不想的事情吗?” 黎世痛苦地捂着脑袋,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原来,在墨修尘与秦连山离开府邸后,并未第一时间赶到黎家府邸,而是在大街小巷中打听关于黎世这些年的作为。 无一例外,百姓们都十分爱戴这位郡守。 他身上不仅有武将的杀伐果断,更有窦飞白身上的爱民如子,是一位真真切切办实事的官员。 不像有些官员,打着为民为国,暗地里却是男盗女娼,吃喝把拿样样不少。 在黎世的主张下,黎家每年都会帮助周边乡镇,提供救助,也会尽量压低苛捐杂税,让百姓过得好一些。 不谈家家户户盈余,至少吃穿不愁。 秦连山与墨修尘谁都没有开口催促,来此并非是要个结果。. 相反,他们需要在这场局中,黎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角色。 过了半响,黎世开口说道:“两位若是不闲我唠叨,便当做一笑话来听……” 黎世的出身自然是不差的。 黎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门,但身为大秦官员弟子,享受的待遇自然也极好。 而由于黎正阳公务繁忙,陪伴子女的时间自然也就极少,而黎世的母亲,也是操劳着府邸中大小事务,有时候更是为黎家撑起了半边天。 于是在黎世小时候,与之最为亲近的就是他的祖父。 秦连山的闻言看向了那一粒金光。 墨修尘自然也注意到了。 黎世继续说着。 在八十年前,大秦之中,有一位武道通神的武道绝巅,名为黎兮。 人送外号,黎尊者。 秦连山目光惊骇莫名。 在他记事起,他便听闻过此人的名头,曾经可是东境战场的武神。 虽然不是真正的神,但却是战场上实打出来的名声。 传闻,曾经东境战场上,黎兮只要立身战场,方圆百里内,不论是武夫还是炼气士,皆要退避。 而大秦东边的玄商王朝,更是被黎兮一人率军打得差点断层。 虽然当年的东境有镇国公坐镇,可与黎兮比较起来,镇国公言氏就要逊色许多。 可就是在东境之后,黎兮就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若不是秦连山查阅各方谍报中得知,都不知道这号人的存在,而秦连山与之相比,中间可是隔了两代人左右。 他也曾各方咨询过,但是都没人知晓黎兮最后如何了。 如今看来,黎兮应该是被人算计,此前的所有功绩都被有心人抹除了。 黎世说道:“当年他总是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说他已经几百岁了,还能再看我几年,可最后他却说我小气,每天也不咋去看他,可他也是个小气鬼,这么多年连一个梦都不来梦中看我……” 墨修尘闻言沉默了。 简单的三言两语,其实已经将他们之间的亲情说得淋漓尽致了。 秦连山与墨修尘都明智的没有追问,他们绝对不相信黎兮是寿终正寝的,至少黎世知道些什么。 至于是否关系到当下这场局,还不得而知。 黎世捂着脸,小声说道:“在我五岁那年,他带着我去踏青,同样的春天,一样的百花齐放……” 老人身穿儒衫,神采奕奕,牵着孩子的手在山路中朗诵古圣贤人的诗篇。 孩子问:“祖父,当年你真的去过传说中的书院吗?” “去过的,当年祖父可丢脸了,不会吟诗作对,也不会讲啥大道理,但是先生们看祖父就是顺眼。”老人揉着孩子的小脑袋,眼神温柔:“祖父进入书院后,听夫子们传道授业解惑,读圣人们的传世篇章,肚子中也算是装了几斤墨水的……” 孩子仰头天真且崇拜地问道:“墨水也可以装进肚子吗?那东西不咋好喝……” 老人瞪大双眼,然后抚须而笑:“所以,书也不好读啊,需要用心才能读书的。” “好像也是唉!”孩子挠着脑袋:“我就比较笨了,喝了墨水也不认识几个字。” “哈哈,读书是长久事,活到老学到老,学问是越老越精的。”老人拍着孩子的小脑袋瓜,满脸宠溺。 他们不知道走过多少山川,孩子也长了些个,习得的字也多了起来,背上也多了个小书箱,其中有老人在市井坊间给买的话本。 老少手中的行山杖也变得光泽莹润。 走过了春夏秋冬。 越过凛冽寒冬,来到春天,他们也终于踏上了归程。 老人说回去就让孩子去学塾听夫子们讲课,等到年岁大些就可以去书院了。 孩子手舞足蹈着说好。 但就是在那个百花齐放的春天里。 天地间响起轰隆雷声。 紧接着便是雷电交加,狂风骤雨倾盆而至。 老人将孩子护在身后。 过了片刻,老人蹲下身来,抚摸着孩子斗笠下的脸颊,温柔道:“记得回家的路吧?” 孩子使劲儿点头:“晓得的。” 老人欣慰地点着头,为孩子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带好斗笠,笑道:“接下来的路,你要一个人回家了,怕吗?” 孩子缓缓低下脑袋,雨水划过脸颊,然后仰起头来,坚定道:“不怕,我有行山杖,妖魔鬼怪都要退避,神灵为我护航!” 老人点点头:“现在,认准回家的路,坚定地走下去,不要回头!” 孩子没有嚎啕大哭,看向老人,挥舞着手中的行山杖:“祖父,那我先赶路,你要快些跟上啊。” “好的!” 孩子一手持行山杖,抓紧书箱的绳子,最后看了一眼老人,迈步往前走去。 他不知道后方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得有猛兽般的咆哮声,有山岳倾倒之声,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雷霆越来越猖獗。 仿佛有人将天空都撕裂开来。 雨越来越大。 孩子很听话,没有回头,只是脚踩雨水不断前行。 哪怕是天黑了下来,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对峙过豺狼,遇到过下山猛虎。 他凭借着长久赶路的积攒的机敏,与豺狼猛虎周旋,最后跃进山洪中,依靠着行山杖缓缓度过。 他还是没有回头,就那么坚定地走向回家的路。 他答应过祖父,绝对不会回头。 哪怕身后的猛虎豺狼虎视眈眈,他只管前行。 最终,他走到了本南郡。 也终于等到了跟上来的老人。 只是老人面色苍白。 他很是担心,但却什么都没有问。 “世儿很了不起,一个人也能回家了。” 黎世所有的委屈都在这句话中爆发了出来,扑在老人怀中大哭。 直到哭累了,才被老人背着回家。 “世儿,这一次祖父怕是熬不过去了。” “多想看见你去书院,更想见你平安喜乐,见你结婚生子。” “世儿,这个世道很乱,祖父也不知道该不该传授你拳法,亦或者找人教你修道,但都好像没机会了。” “到时候可莫怪祖父啊,将来结婚那天,记得给祖父满上一杯好酒。” 孩子迷迷糊糊地搂紧老人的脖子:“祖父,不要丢下我,孙儿会很听话的。” 老人闻言双眼泛红:“傻小子,你可是我孙儿,我如何会丢下你呢?” 兴许是前些日子一个人赶路过于劳心劳力,孩子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孩子不知道,老人嘴角一直渗出血液,而老人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老人走的时候,家里人刻意将孩子支开了。 等到孩子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老人要入土之时了。 那个孩子跪在地上,眼神空洞,双手紧紧握着泥土。 从那天之后,孩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很少流露出笑容,也不爱言语,整日就是枯坐在书房内。 唯有清明前后,他很忙碌。 这一过,便是数十年。 整个黎家没人知道黎世已经是修行中人,直到开阳大乱,黎正阳等人才知道黎世修为已经超凡脱俗。 终于,秦连山问道:“据我所知,你大多数时间都在世人的目光中,压根没几人知晓你已经是中五境炼气士,你何时开始修炼的?” 黎世自嘲道:“我的祖父告诉我,书中自有黄金屋,自他离开后,我便预览各方典籍,外出游历自然也接触到了修行法门,于是我便暗中修行,也不知道资质好坏,如今也只才堪堪迈入无相境而已。” 秦连山嘴角抽搐,看向墨修尘说道:“这家伙和你估计有的一拼,只是未遇名师。” 墨修尘感慨道:“我差得远了,三十来岁的八境炼气士,望尘莫及!” 黎世缓缓抬起头,眼神炙热道:“墨公子如今也才三境吧?” 墨修尘点头:“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执棋人 苦难临头时,我们都习惯了说没事。 兴许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涉及修行,秦连山便说道:“你们尽可以心声交流。” 黎世叹息着摇头:“殿下不必忌讳,这些事情其实大多数典籍都有记载,只是留心之人极少。” 墨修尘认真聆听着。 黎世说:“三境其实是炼气士中很特殊的一个境界,与五境开元一般,但三境的特殊性却是超过了五境。” 他苦笑说着:“你们不是疑惑我为何三十来岁便已经是无相境了吗?” 二人看向他,静待下文。 “其实我曾遍观古籍,有一句话是如此说,人身小天地,辅以筋脉窍穴而成!”他看向墨修尘问道:“观墨公子气象,其实早已经应该跻身真意境了,我说的没错吧?” 墨修尘点点头。 按照正常的炼气士来说,他本已经可以踏足真意境了。 “其实墨公子不必着急,或许当下修为境界是桎梏,但当有一天水到渠成之时,一步登天未尝不可。”黎世如此说道。 墨修尘凝眸道:“何意?” 据他所知,养筋境炼气士能蕴养的筋脉最多达到十一条便可破境,同时辅以对应窍穴相助,方为水到渠成。 一旦超过这个数,便相当于破坏了平衡,天地会在无形中加上一层桎梏,再难跻身下一境。 黎世摇头道:“养筋境确实是可需要蕴养一定数量的筋脉窍穴,九为极数,十为极境,在十之上,尚有十一,而古籍对于十一条筋脉乃至更多统称为禁忌领域,如今天地很难诞生这般炼气士。” “为何?”墨修尘疑惑道。 “我也无法揣测,至少在久远岁月之前,筋脉与窍穴并非修行的桎梏,也非是战力强弱的恒定。”黎世说道:“所以,墨公子如今走的那一条路,虽无法在短期内破境,但有朝一日破境,很可能直接进入中五境,至于能达到什么程度我说不好。” 秦连山突然问道:“远古神灵是以人间香火为大道根基,你所说的久远岁月又是哪个世代?” 黎世摇头:“我也不知,这是我曾在一处不知名的洞府都发现的。” 墨修尘沉思着。 当下他的境界其实是在稳步提升的,至于在短期内破入真意境还真就没想过,因为他当下还在打熬肉身,就算五座神宫完全开启,他也会刻意压制,打算将‘金枝玉叶’修炼至大成。 再将全身筋脉窍穴全部蕴养出来,他打算将每一境界都打磨到极致,同时他也需要一部真正的道统法门。 如今他所修都是东拼西凑后的法门,《炁体源流》最多修行到元婴境,应该就是这方天地的晖阳境,而《黄帝阴符经》是一部感悟天地的法门,虽然对于现在的他依旧有极大作用。 但他心知肚明,这种不确定性才是最不靠谱的。 想做到白日飞升,他显然没有这样的资本,所以他需要收集各方法门,最后归纳出一部完全适合自己的法门。 他此前便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境界可以提升,如今得到了肯定,那墨修尘心中就更有自信开拓自己的道路。 至于青筱道人传授自己那部神灵炼体法,是针对肉身的,只有修炼至最后的第三层境界才开始针对人的灵魂。 墨修尘可等不了,想要横渡星河,不仅需要极强的肉身,更加需要一部能长久支撑法门运转的法门。 可惜现在他尚弱,还接触不到很高的层面,那些法门都被每个宗门把控,当作镇宗之宝,又如何会给自己一观。 墨修尘笑道:“谢过黎大人。” “我也想做些弥补,虽然未铸成大错,但是能弥补一分是一分吧。”黎世摇头愧疚道:“其实不必去在意法门,只要踏上修行路,一切便只能靠自己了,什么法门都无用,当你抵临一个境界后,便会知晓下一步该如何走。” 秦连山颔首附和道:“确实如此,法门不过是将人引进门,虽然一些强大的法门具备通天之能,但其实还是看自身对于大道的理解,越是高境界的修士,便对法门没有了兴趣,只会想着从中汲取一些长处,达到取长补短的效果。” 墨修尘蹙眉,因为这与他想的不一样,他原本认为强大的法门才会让人更加强大,可听二人言语,却不是这样。 秦连山说道:“根基稳当,配合适合的攻伐术法,便能达到一种极端的恐怖的地步,就拿皇室的《十绝杀法》来说,虽然看起来极致强大,但也要看驾驭的人,是否契合大道,否则,根本发挥不出其威能,同时《十绝杀法》在不同人手中,发挥的效果也不一致。” 墨修尘似懂非懂,问道:“那也就是说,那些宗门内的法门也是如此,并无高下之分?” 秦连山颔首:“法门只是引领修行者前行的一个引子,并不能让一个人极端强大,强大的始终还是自身,任何法门都仅是辅助而已。” 墨修尘苦笑道:“看来,我看得还是太浅了。” 黎世却是摇头:“墨公子是走在这条路上而不自知罢了?” “就别捧我了。”墨修尘笑了笑。 “不,事实如此!”秦连山却是赞同黎世的看法:“你从修行以来,回顾一番,你哪次是依靠法门杀敌的,攻伐之术不算,只说根法?” 墨修尘想了想,眼神逐渐明亮了几分。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也正是得到了这个答案,他才明白那部神灵炼体法有多弥足珍贵。 秦连山笑道:“黎大人,接下来还是说说你的问题吧。” 墨修尘也收敛心思,回归正题。 他也想知道黎世究竟在局中的角色。 黎世看了看二人,沉声道:“我想复仇!” 墨修尘与秦连山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听出了黎世心底的歇斯底里。 墨修尘问道:“为了复仇,你能付出什么?” “我不知道我还能付出什么,我的命吗?那又如何,只要能复仇,这条命没了又能如何呢?”黎世捂着脸癫狂地笑着。 秦连山沉声道:“你的命这么不值钱,黎武神若是在世,他会如何看自己的孙子,他会愿意自己的孙子变成一个仇恨的傀儡吗?” “若是所料不错,这是你祖父留下的,你想取走它?”墨修尘却是冷笑,指着地缝中那粒金光:“你这副样子配吗?” 黎世猛的抬起头盯着墨修尘,浑身绽放出恐怖的法力涟漪,沙哑道:“我凭什么不配?” 墨修尘却不闪不避与之对视,甚至还向前一步,逼问道:“那我且问你,连你祖父都无法抹杀的敌人,落得个重伤垂死的下场,你一个无相境,拿了这东西,真能复仇,凭你这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吗?” 黎世猛地起身,直接抓向墨修尘。 秦连山就要出手阻拦,墨修尘却是抓住他的手,冷冷的盯着黎世,缓缓道:“你祖父一生何其辉煌,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半点怨气,而你却因此入魔,当真可笑!” 那只狂暴法力萦绕的手猛然停住了,眼神逐渐空洞,有泪水无声滑落。 墨修尘继续道:“你想清楚,为何梧州在如今会出现一个窦飞白,同样走的是武道,但却没有来取你黎家的东西,但为你布局,甚至答应你可以助你复仇之人,却知晓这黎金光的存在,而且让你来取走?” 黎世猛地看向墨修尘:“你什么意思?” 这句话似乎是自牙缝间挤出来的。 秦连山也有些疑惑,看向墨修尘,等待着答案。 “你布置下的法阵,乃是汲取阴煞怨气的法阵,但为何你的大阵已经激活,却没能对开阳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墨修尘眼神凌厉道:“你当真以为是因为有天风门与窦飞白出手镇压下去的原因吗?” “我看不尽然,他们虽然足够强大,但此等天怨人怒的法阵,汲取的乃是城中的阴煞之力,且城中有无数活人,自然也就能源源不绝地产生怨气,所以,根本就不可能被随意镇压。”墨修尘手中勾勒出一张符箓:“我毁掉了你第一张至关重要的中枢符箓,却也影响不大。” 墨修尘指着那粒金光,沉声道:“一切都是因为有你祖父遗留下的武运所在,才让你没有铸成大错。” 秦连山问道:“若是他取走武运,会造成什么后果?” 墨修尘缓缓看向祠堂之外,声音带着凝聚不散的寒意:“满城死尽,寸草不生!” 黎世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颅,痛苦不已。 墨修尘问道:“所以,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我其实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黎世说道:“不过其他几人,想必殿下都认识的。” 秦连山心中一阵悚然:“是大秦官员?” 黎世点点头:“郡尉重迟伤,天风门掌门段成,以及……” “星门!” 墨修尘冷笑道:“恐怕还有一个局吧!” “不愧是能让天赫王朝都吃暴亏的墨公子啊。”黎世看向墨修尘,惨然笑道:“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局!” 秦连山沉声道:“执棋者……窦飞白!” 第一百三十二章:各怀鬼胎 当局破无可破时,便只有躬身入局! 黎世听闻那个名字后。 便已经知道,结局已经被眼前二人勘破。 便也就不再隐瞒了。 黎世点头道:“不错,另外一个局的执棋人确实是窦大人。” “那你说说,窦飞白的局中你又是什么角色?”秦连山背负在身后的手青筋毕露,显然此刻他已是怒火汹涌。 黎世恍惚道:“窦大人想要的是整个梧州的安定,一次性将天风门拔除,更要让星门进入梧州的杀手有来无回,而他答应我的条件,则是可以去查阅三十年前的卷宗,找到当年让我祖父重伤垂死之人的踪迹。” 秦连山连声大笑:“好!好!好!” “你们都很了不得啊,你黎世为了一己私利,便能置满城百姓不顾,而他窦飞白为了建功立业,更是将子民之命看作儿戏,将开阳城看作棋盘,好得很!” 谁都能听出他口中的愤怒。 墨修尘眼神森冷,盯着黎世道:“你说谎!” 黎世坚定摇头:“我没有!” “你既然已经来此取走武运,又岂能不知道仇人是谁?”墨修尘冷声问道。 墨修尘一直注意着黎世,但是当最后说出窦飞白之后,他的目光总是闪烁的,而且手不自觉地在动作,他便确定黎世在说谎。 而且,他的话语与他如今的所为是如此的冲突。 墨修尘说道:“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你不会来此取武运,而且,那个人定然修为不低,不然也不需要你动用武运作为后手的压胜之物。” 黎世沉默着。 秦连山以心声问道:“如今局势好像很复杂啊。” “郡尉加上天风门,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天风门弟子如此跋扈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因为其中缺少了最至关重要的一环!”墨修尘担忧的说道。 “哪一环?”秦连山问道。 他觉得大致真相就是如此了啊。 “这些人的各自目的是什么?”墨修尘似乎在自问自答:“这三方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一座城池化作死地,大秦定然会掘地三尺找出真凶。” 秦连山却是说道:“天风门这些年想要跻身宗门,想要在大秦境内的绝大部分自由,而星门这个组织,我却也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重外伤呢?”墨修尘思索着。 黎世却在这时开口:“星门想要杀掉窦飞白!” 秦连山闻言眯眼看向黎世,问道:“为何?” 黎世宛若疯癫了一般:“因为窦飞白曾经是星门杀手,却叛出了星门,同时取走了星门至关重要的法门。” 墨修尘摇头:“都不是正确答案!” 因为在他看来,星门这种组织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闹得遍地风雨,只会在暗中出手才对,如今竟然针对开阳城,如此下手,不符合星门的行事作风。 黎世坐在地上:“窦飞白手中掌握着星门杀手的秘密,而他的崛起又很迅速,你们是不是都以为窦飞白只是武夫,那我告诉你们,他更是一位兵家炼气士。” 墨修尘与秦连山对视了一眼,静待下文。 黎世深呼吸了一口气:“星门要做的事情任凭你们想破脑袋你们都不知道,这一场布局近乎是一箭三雕,解决窦飞白这个麻烦,同时清除我祖父留下的武运,削弱大秦将来出现武夫强者的运道,更是为九幽神祇打开通往人间的通道。” “靠!”墨修尘骂了一声。 因为,前两个都可以理解,但是最后一个理由也许才是星门的最终目的。 秦连山冷哼道:“看来这个星门留不得啊,竟然与神灵余孽有染。” 墨修尘看向黎世问道:“那么,你的仇人是谁?” 秦连山也很好奇,看着坐在地上的黎世。 黎世仿佛没有了所有心气:“我的敌人是世间所有人,我的仇人也是。” 墨修尘与秦连山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可奈何。 就在此刻。 开阳城外传来一阵剧烈的雷鸣声。 秦连山皱眉道:“是窦飞白与人动手了!” 墨修尘却面露愁容,问道:“假若窦飞白被人调虎离山,那么此刻的梧州城,恐怕凶多吉少了。” 黎世仿佛大仇得报一般,癫狂大笑:“好啊,打起来好,这样就都没有人能活下来了。” “看来,你的仇人得算窦飞白一个!”墨修尘陡然回头。 然后,墨修尘与秦连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黎世就站在祠堂门口,注视着二人离去。 他呢喃道:“我只想报仇,可我无能为力,所以,别怪我!” 出了祠堂之后,墨修尘御剑而起。 秦连山紧随其后,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墨修尘御剑凌空,朝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万里河山已经变色,有一尊法相如神祇轰砸不断,有法刀横空斩破黑夜。 墨修尘说道:“其实,这帮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你!” 秦连山皱眉而后又舒展开来:“那就试试呗!” 墨修尘说:“来了!” ……梧州城! 一个老者提着灯笼在街上晃悠,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黄色暹罗裙的少女。 少女问道:“老头儿,我们真不管啊?” 老人没好气道:“管个屁,他娘的这可是天罗杀阵,老头子这行将就木的身体可挨不住一击,这该死的窦飞白,拉着头子上门送死。” 老女把玩着自己的辫子,仰头望着天空,嘟囔道:“感觉也没有厉害到哪里去啊?” 嗤啦! 一柄飞剑洞穿了她的眉心,身形化作虚影消散。 老头子蹦跳到墙角跟:“我滴娘唉,这么凶……” 少女重新凝聚身形,望着那座杀阵:“本姑娘可没惹你,你就这么凶,信不信本姑娘撕了你?” 又是一道剑光落下。 但是这一次,少女却是并指夹住了飞剑。 然后,少女就拔地而起,挥舞这拳头。 砰! 天空仿佛放起了烟花,各种法阵凝聚出的飞剑被打得爆碎开来。 老人在下方仰头张望:“啧啧,跟她祖母有得一拼。” 他摇了摇头,提着灯笼往前方一处高楼走去。 若是自高处俯瞰这座城池。 便会发现如今的梧州城,已经被一座法阵隔绝开来,法阵变幻莫测,其间有各种妖兽虚影以及飞剑玄光亮起,而城中的天地灵力也在逐渐被法阵汲取。 少女出拳不断,每次法阵幻化出来的飞剑与妖兽都被打得溃散,但却源源不绝。 兴许是打累了,少女落在一处屋脊上,咬牙切齿地盯着法阵,身上腾起无数罡气。 至于老者已经缓缓登楼。 在那高楼的一处亭台上,站着一位青纱法袍的男子,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少女。 老者来到亭台之外,气喘吁吁地敲着房门:“公子,请问需要灯笼吗?” 男子眉头一皱,看向门外。 老者来得无声无息,更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此刻仿佛就要瘫倒在地上。 男子说道:“不需要!” “我觉得公子是需要的啊,所以我送来了!”老人大口喘着气说道。 男子心中烦躁,沉声喝道:“滚,说了不需要,莫要打扰我休息。” 房门却是被推开了,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屋内,看着亭台的男子:“公子,三文钱!” 男子赫然惊惧交加,因为这间房屋已经被他布下了禁制,根本没人能随意进入。 可这老者…… 突然,男子心中悚然,老者瞬息而至,来到亭台中,张望着问道:“公子大晚上在看啥嘞?” 男子紧张的咽着口水,回答道:“就是吹吹晚风……” “哦!”老人笑眯眯道:“大晚上还是不要吹风,该早些歇息。” 男子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下一秒,男子就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眼前景象变成了一方山谷,谷中有各种飞禽走兽,在山谷后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然后他看清楚了山峰之巅站着的人。 那人本是背对着他,此刻逐渐转过身来,声音也落入他的耳中:“重迟伤,你可知罪?” 可知罪…… 山谷回荡着声响,然后他的意识便缓缓消散了。 …… 开阳城上方。 秦连山问道:“看来有人并不想我离开梧州啊!” “不要小看天下人,也不要高估自己。”墨修尘眯眼看向极速而至的几道虹光,轻声道:“因为,有的人只为杀人而至!” 瞬间,一道术法匹练缠绕向二人。 秦连山冷哼一声,推开墨修尘的同时单手向前一握,天地间风云变幻,黑暗的天地里出现了一只紫金色巨手,将那术法匹练湮灭在掌中。 墨修尘说道:“别在这里缠斗,离开城池再杀!” 话音未落,二人瞬息远去。 后方追来的人沉声道:“追!” 墨修尘冷哼一声,回身就是一拳递出,磅礴的法力化作巨大拳头轰出。 虚空都在拳锋之下扭曲,炸开层层涟漪。 这还是他蜕变后第一次出手,单凭肉身一拳,就足以轰杀下五境。 但追来之人显然不是下五境,都是六境炼气士。 拳锋未近,就被一击打得消散。 秦连山心声道:“一共三人!” “不急,这地方太显眼,得找个僻静处!”墨修尘说道。 秦连山也明白了墨修尘的意思。 在灭杀敌人的同时,保持神秘,最好引得各方猜疑。 同时秦连山看见墨修尘在赶路途中,竟然将一些印诀暗中打入虚空之内,仿佛在布置法阵。 墨修尘没有解释,他烙印进虚空的都是自山河图中解析而来的铭纹。 如今正好是检验成果的时候,若是能让虚实相衔接,到时候就不必要花费力气去搏命厮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再遇星门杀手 空中的焰火总会熄灭,心中的良善不变,只会藏的更深。 惊鸿横空,掠过山河上百里。 秦连山望着眼前人迹罕至的深山,问道:“可以了吧?” 墨修尘颔首:“接下来,就该你我送他们了!” 墨修尘身上散发出令周围空气都凝结的杀机,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里,如让人坠入寒冬。 饶是秦连山,都为之心颤。 三道身影瞬息而至,一人率先出手,一道术法凝结成火焰长龙,直扑而去,似乎要将墨修尘一口吞掉。 秦连山踏出一步:“让我来!” 只见天地间一阵风起云涌,虚空上凭空出现一道剑芒,豁然斩下。 火焰长龙溃散,大地被斩出三尺沟壑。 “哼!”那人不退反进,掐诀横推而出,竟是漫天星河席卷,唯美如画的画卷瞬间罩住天穹:“今日,你们二人谁也走不了!” 墨修尘则是看向另外两人,直接掠过那女子身形,落在那后方身影上,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冷声道:“是你!” 高大身影正是自蓟州赶来的参宿三人,他略带戏谑的望着墨修尘:“小子,好本事,竟然没死,且让我再试试你的本事。” 墨修尘呵了一声,催动法门,挑衅的看向他:“试试?” 秦连山一剑破开那星河画卷,掠回墨修尘身旁:“认识?” “当日我斩了一个星门杀手,没曾想却是他的阳神,这不找上门来了。”墨修尘不以为意的说道。 “狂妄!”参宿凝眸,眼眸中杀机四起:“凭你能斩我阳神?” 女子看向墨修尘,也不知面具下是在笑还是其他神情,花枝乱颤,拈花指指着墨修尘:“比画卷中还要俊俏几分嘞,姐姐都要不舍得下手了。” 墨修尘瞥了她一眼:“那你跟来干嘛?” “喔哟,气性可不小,这样可不好!”女子房宿在空中脚踩莲步,款款前行,勾着手指:“来,让姐姐帮你去去火!” 墨修尘呵呵道:“狐媚子又看不见脸,万一是个阴阳人,老子怕被恶心死。” 秦连山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然后捧腹憋着笑。 女子房宿目光一凝:“你找死!” 墨修尘冷哼道:“谁找死还不知道呢?” 天魁占据高空,沉声道:“速度解决,别拖延了!” 参宿率先出手,一步迈出,一尊法相踏山而来,一拳轰向两人。 墨修尘丝毫不怵,拉开拳架,向天就是一拳递出。 秦连山说道:“得先解决掉一个才行!” “我还需要点时间,你拖住那个家伙就行,这两个交给我。”墨修尘飞身向前,身上腾起无穷金光,完全以拳对拳,丝毫不怵。 他如今的‘金枝玉叶’也算是达到了中期,肉身搏杀,面对六境炼气士完全不惧。 双方拳锋交错,但是墨修尘身形渺小,灵活无比。 参宿有些诧异,他虽然在法相之内,但却能实打实感受到墨修尘的拳力。 比起六境武夫来的还要不讲道理。 他瞧见墨修尘掠来,直接一掌横推出,一座山峰被直接推平。 墨修尘金光护体,穿过碎石,一拳击在对方手掌上。 双方僵持片刻,各自暴退出去。 虚空中爆发出如实质般的力量涟漪。 墨修尘凝眸看向那尊法相,呢喃道:“兵家炼气士吗?” 双方没有丝毫迟疑,稳住身形的同时便再次冲向对方。 皆是拳出如虹,周围山石俱碎。 那拔起一座数百米的山峰砸了出去。 墨修尘提气握拳,一拳递出,天地中仿佛升起了一轮烈日,径直将之碎裂开来。 他借助优势欺身上前,一拳轰击在对方胸膛出。 参宿自然不甘示弱,双掌合击,如拍蚊子般拍向墨修尘。 墨修尘一脚踹在法相身上,借力迅速倒退出去。 法相一个趔趄,摔出去数百丈远。 秦连山施展道法,与天魁斗的难舍难分,双方战局显得格外焦灼。 天魁手中持着一卷道书,书中如有星河无尽,倾泻而下。 而秦连山则是背负双手,法自念起,念头一动,便是剑芒浮现,横斩星河。 墨修尘虽然在全力对敌,但是看着这般情景,也不得赞叹秦连山对道的理解,似乎他之所在,便有一座无形小天地,而他便是这天地主人一般。 以前在云霞城也没有发现秦连山这般惊艳啊。 天魁俯瞰秦连山,赞叹道:“难怪殿下之名能响彻整个北域,颇有当年唐生之风采。” 秦连山笑道:“天魁首领谬赞了,若是真身前来,孤自当退避,但只是一具分身化影,却是有些小看孤了。” 天魁挥手洒出一片星辰,接连成线,恍若一柄星辰之剑,落向大地,他笑道:“虽然殿下很强,可始终不是珺王那般,所以,你就怎知我杀你不得?” 秦连山逐步往前走去,迎向那星辰巨剑,说道:“珺王千古一出,孤确实不好比,可除此之外,凡六境之人的绝大部分,孤敢说随手可杀,自然也就包括你天魁。” 只见他身上缓缓张开一层紫金色光辉,漫天星河都在退避,那柄巨剑落在头顶三尺处,便再不得寸进。 细看之下,在那紫金光辉之中,有一尊头顶混沌的持剑身影,凝眸看向那柄巨剑,持剑身影仅是轻描淡写点出一指,星辰巨剑便化作星光消散。 天魁凝眸,略带诧异:“这便是大秦皇室的法门异象?” 秦连山继续登高,不急不缓道:“你猜猜看!” 他看了一眼下方战场,墨修尘被法相一拳砸了出去,如流星肆虐长空。 参宿的法相已经满是斑驳,许多地方都已经黯淡了下来。 墨修尘定住身形,依葫芦画瓢,抓起一座近千米的山峰,横扫向法相。 远处尚未出手的女子房宿,眼中惊异之色连连:“好生厉害嘞,要是能抓回去,老娘这辈子都不再找男人了。” 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让墨修尘差点连手中的山峰都没砸出去,反而快被压到地面上了。 墨修尘在心中怒骂:“狗女人,想抓老子,等会就将你们都一锅端了!” 同时他扛着一座山峰就撞在法相身上,借助法相毁坏山峰的同时,他已经来到法相头顶,一脚就跺了下去。 法相顿时被踩得陷入大地山川中,双掌拍向墨修尘,同时法相身上腾出一片铭纹,形成法链锁向墨修尘。 墨修尘见此情景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总算动用术法了!” 只见他身上金光更甚,竟是伸手握住那些铭纹法链,猛地一扯,天地间顿时爆开一片光雨。 女子房宿也终于不再忍耐,款款而来,伸出玉手朝着墨修尘猛然一握,顿时周围空间的天地灵力都消散了。 “小弟弟,没了天地灵力,你还拿什么厮杀?”女子房宿娇笑着,眼神却透露出刺骨的冰寒。 墨修尘哦了一声,攥住法相的一根手指,如施展过肩摔般将巨大的法相拔出,再摔了出去。 山川动摇,天地震颤。 女子房宿眼中闪过一抹惊愕,就要后退,谁料墨修尘那如鬼魅般身影,已至近前,掐住她的脖颈,直接就撞进了一座山峰。 墨修尘声音冰冷:“你们这些星门杀手,上一次就差点害死老子,如今又阴魂不散,敢布局围杀,那就做好死的准备。” 女子房宿完全懵了,都不知道墨修尘是如此抓住自己的,此刻只感觉到那修长的五指上传出令人恐惧的力量。 墨修尘可没管对方是男是女,抓住就往死里打。 五指抓住对方的面门,一次次将其掼在山峰上,不多时,整座山峰都被拦腰撞断了。 女子房宿尖叫着,掌心凝聚出两道恐怖的术法,如利剑般杀向墨修尘的眼睛。 同时一柄法剑凭空出现,斩向墨修尘的脖颈。 感知危机,墨修尘毫不犹疑,直接将女子摔向法剑。 同时驾驭护体金光抵御两道术法,双拳凝聚出近乎实质的拳芒,朝着那便法剑不断递拳。 参宿的法相将女子房宿接住,驾驭法剑不断攻伐。 墨修尘算着时间,剧烈布局成功至少还需要小半个时辰,只能继续纠缠。 他祭出狭刀,握住狭刀瞬息间就杀了出去,同时手中还捻起了一张混元符箓,砸向那斑驳法相。 他也不知道这张符箓威能如何,只记得水君说过,可调御山河之水为己用。 符箓燃烧的瞬间,山川的水脉汇聚而来,竟是凝聚出等同于那尊法相高度的身形,与之展开了激烈攻杀。 女子房宿冷哼一声,披头散发下隐藏着她的真容,只是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轻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杀意。 “本想让你死得痛快些,却不想你竟是如此不知好歹!”女子双手掐诀。 天地中出现了一片粉红阁楼,其中涌出无数白骨,在黑夜里形成一条长河扑了过去。 墨修尘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中狭刀挥舞不停,无数雪白刀光斩向天地四方。 在他的感知中,这些白骨比起参宿那尊法相更具威胁。 第一百三十四章:虚实衔接的山河 如数家珍的过往,只是即将亡去的记忆。 白骨汇聚成的大江大河,无数绿莹莹的光芒充斥在白骨江河上。 墨修尘仅是凝望了一眼,便觉神魂仿佛都要被扯出身躯。 可也仅此一瞬。 神魂身上的铭纹法衣绽放光辉,瞬间就定住了身形。 与此同时,墨修尘的眼眸中透射出两抹金芒,再凝望而去,只有无数怨魂咆哮而来。 墨修尘确认自己的神魂没有任何问题,便踏空而上,以心念驾驭狭刀不断与法剑对撞。 自己则是迎向白骨江河,金光之上有缕缕紫霞升起。 墨修尘双手结印。 口吐道音: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巨天猛兽,制伏五兵。 五天魔鬼,亡身灭形。 所在之处,万神奉迎。 同时凌空画符,一道驱鬼符箓在虚空上急速放大。 一手按下,符箓打入白骨江河之中。 道音响彻天地。 随着符箓落入其中。 墨修尘沉声喝道:“散!” 白骨江河瞬间溃散。 冲到墨修尘身前的无数阴煞之力,也被紫霞灼烧殆尽。 女子房宿眼神惊悚,她这一脉,乃是鬼修,最惧怕的乃是天劫之内的至刚至阳之力。 可墨修尘只是一道不知名的符箓与几句不知名咒语,便将她的术法给破了干干净净。 这特么是哪门子道法? 墨修尘其实也有些意外,他也不确定前生的驱鬼法咒能否有作用,所以在此之前已经调动紫气萦绕周身,为的就是预防法咒无效。 况且,他的最后一句法咒并未明言,而是在心间诵读自己的真名。 “遵吾号令,万鬼退避!” 但就是这么奇怪,万鬼消散,天地间只有那无数粉红阁楼。 女子房宿站在阁楼之巅,一声尖啸,如厉鬼嚎哭,可怕的音波席卷而去。 墨修尘冷哼一声,引动自己道宫天地的神宫道音。 一阴一阳两股道意音波术法在天地间不断碰撞。 一时间让参宿耳鸣不已,头晕目眩。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子竟然如此难杀,想起此前墨修尘的话语,他心有已经有几分相信墨修尘斩杀自己阳神的事情。 只是他尚未感知到那件法凄的气机。 “我就不信你能隐藏的这么好,若真是你,那就好玩了!” 参宿收起法相,开始掐诀运转法门,召唤星河图。 正在与女子房宿对峙的墨修尘突感簪子内的异动,但是随着黑剑发威,那间星河图便只得畏畏缩缩的退到角落发抖。 墨修尘松了一口气,看来当初将剑匣收入簪子中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只是苦了‘千秋’,在其中受欺负。 墨修尘心念一转,顶着女子房宿的攻击就冲了出去。 但另外一侧的参宿又岂能如他所愿,召回法剑当头就是一剑劈下。 墨修尘不得不停下脚步,只得隔空递拳。 参宿截住墨修尘的去路,背对着女子房宿说道:“都别藏拙了,这小子古怪的很,虽然只有三境,但是拳力惊人,那一身金光更是能做到术法难侵,早点解决为妙。” 参宿双手掐诀,只见法剑立在虚空中,幻化出三十六柄法剑,组成剑阵,激射出无穷剑雨。 那女子房宿没有了墨修尘干扰,掌中浮现出一方古境,随着她的催动,古境凌空跃起,仿佛一轮明月横空,美轮美奂,让人不自觉的沉沦在月光之中。 墨修尘一边躲避着剑雨倾泻的杀机,更是极力催动法门,气海之上的金色星辰疯狂转动,带动日月飞快旋转,阴阳交汇在金色星辰上。 墨修尘浑身金光暴涨,撑开一片丈余光辉,抵挡主古境月华的洒落。 突然,一道银色匹练狠狠击打在金色光辉之上,将墨修尘狠狠打落在远处的山峰上。 墨修尘咳出两口鲜血,一拳砸在地上,身形拔地而起。 他再次往远处奔去,在二人的攻击即将追上之际,又突兀的转变方位。 “真特么难缠啊,再等半刻钟,让你们尝尝狼狈的滋味儿。” 墨修尘恨恨的想着。 参宿与房宿皆是六境中的佼佼者,其掌握的法器与道法自然不俗,同时更能调动天地之力对墨修尘进行干扰。 也就是墨修尘可以做到完全依靠人身小天地对敌,这随便换个六境修士来,不死也得残废。 他早就知道同时对上二人没有任何胜算,但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狼狈。 显然参宿此前都在藏拙,或许那法相也只是障眼法,如今施展的剑阵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至少比起他此前那些手段要强横数倍。 果然,能修行到这个地步的修士,就没一个是心思单纯的。 他躲避之余,看了看秦连山的战场。 双方倒是有来有回。 秦连山此刻就仿佛一尊战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天魁的每一次攻伐,都能被秦连山当下。 同样,秦连山一时半会也拿天魁没有任何办法。 双方各自占据一般天地,各自攻伐。 天魁脚踩星河,身后浮现一道大门虚影。 秦连山身后站着的则是一尊模糊的持剑身影。 墨修尘却感觉那尊身影的目光,始终不在面前的天魁身上,反而凝视着天外星河。 可即便如此,依旧能让秦连山利于不败之地。 墨修尘此刻都不知道,那些虚影其实就是每个修士的异象,这些异象或多或少都能将攻伐之力借给主人。 就像他自己身后的那一轮阴阳异象,一样能为自己振幅战力。 墨修尘打量了几眼,便没有心思继续瞧了。 因为参宿已经杀至阵前,漫天的剑锋封天锁地,要将墨修尘困在其中。 房宿的古境威能绽放,照耀着山川大地,道道银色匹练舞动着,每一击都能让墨修尘感到难以抵挡。 墨修尘似乎也被打出了真火,啐了一口鲜血,寒声道:“别以为就你们有法宝!” 心念一动,‘千秋’掠入手中。 法门运转开来,金光中涌现出玄墨色法力。 持剑在手,墨修尘尔等身上也涌现出磅礴杀意。 他看着参宿的剑阵,冷哼一声。 一剑递出! 《十绝杀法》-杀身! 紫黑色的剑芒融入黑夜,在吞没天地。 参宿的剑阵一阵颤动,虚空中的剑锋瞬间被消弭了大半。 墨修尘持剑冲杀,一副你死我活的摸样。 女子房宿一声娇喝,古境在她头顶旋转不停,其中传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声。 突然,古境停住。 一只缭绕着黑气的爪子扒拉在古境边缘,很快一截手臂也显现了出来。 不过却略显僵硬,仿佛提现傀儡一般。 墨修尘凝眸望去,心中一阵悚然。 阴鬼! 娘嘞,这娘们儿竟然豢养了一只阴鬼。 传闻阴鬼过境,生灵灭绝。 而且,这头阴鬼的爪子竟然是银色的,说明品阶绝对不低。 墨修尘失神的刹那,参宿驾驭剑阵斩出恢弘一剑。 将脚下山川都斩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墨修尘不断躲避着,同时递剑还击。 奈何他如今境界不足,只能看看打消那些剑气涟漪,连破开剑阵都做不到,只能依靠肉身力量蛮神打散参宿的攻击。 墨修尘与二人拉远距离。 抹了一把嘴角鲜血。 突然朝着二人咧嘴一笑。 参宿与女子房宿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原来,墨修尘在与二人交锋时,真是山河与山河图的衔接终于完成了。 这也要得益于对方二人动用术法的帮助。 若是没有这些外力,还得不少时间才行。 墨修尘祭出那张山河图。 一瞬间,山河图在虚空中哗啦展开,与真实天地融为一体。 而周围的幻境也开始变化。 五人来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天地中。 天魁、参宿、房宿三人察觉天地变幻,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各自施展道法,打向天地。 却只是让山河震颤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墨修尘来到秦连山身边,咳出一口鲜血,这才说道:“总算完成了!” “有几成把握?”秦连山问道。 墨修尘翻手取出一枚水丹,吞入腹中,顿时让人身小天地灵力沸腾,水行神宫的神祇更是走出了大殿,站在门口沐浴早水运之中。 墨修尘抹去鲜血:“五成机会!” “足够了!”秦连山正处于疑惑中的三人,说道:“你来主持阵法,我来杀敌!” 二人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一个修道数十年的秦连山,一个踏足修行不过半年的墨修尘。 以阵杀敌~! 秦连山一剑斩出。 墨修尘轻轻拨动铭纹,此一剑遁入虚空,径直斩落在女子房宿所立的阁楼之上。 女子房宿被磅礴剑气波及,浑身血迹,连身上的法袍都已经千疮百孔。 她在虚空上爆退,朵朵鲜血侵染着这黑夜,刺目的红刺破了长空。 天魁身形闪遁,就要跨越山河驰援。 不料山岳倾轧而至,大岳上传出无可匹敌的镇压之力,仿佛要将大地都压沉。 天魁立时顿住身形,祭出一柄拂尘,拂尘上闪烁着无数星光,挥洒向头顶山岳。 墨修尘冷哼一声,再次拨动铭纹。 山岳瞬间放大数倍,轰然落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蛮横的剑修 在这处战场外。 尚有另外一处战场。 窦飞白单手按住道袍之人的脑袋,寒声道:“凌空寒,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动你天风门吗?” 话音落下,窦飞白一手握拳,击溃无数星辰,转头看向那星门之主,冷笑道:“做局?” 窦飞白将凌空寒砸入大地,然后跃起朝着虚空一抓,一片小天地浮现,将星门之主困入其中。 星门之主见此状况,撤去了面具,露出了真容。 窦飞白脸上露出惊愕神色,眼神又转变为理所当然:“原来是你啊,晴空山山主,上官建元!” 星门之主笑眯眯地看向窦飞白,说道:“窦飞白,当年因为你,大秦境内星门分舵差点彻底被拔出,你更是带走了那至关重要的经卷,我又岂能坐看你登天?” 窦飞白哦了一声,眼神不屑道:“我当年进入星门不过是国师布下的局,不过那几卷经卷倒是临时起意,否则,我至今都还只是武夫,面对你与凌空寒的围杀,单凭武夫还真就可能阴沟里翻船,如今,你是为我送跻身上五境的经卷来了吗?” 上官建元啧啧道:“还记得当年见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如今竟也有了如此大的口气,你当真以为本座没有应对之法,且看看你的梧州城。” 窦飞白闻言并未慌乱,反而开口道:“拿下你,想必便足够我将功补过了!” “愚蠢!”上官建元冷笑。 豁然间,天穹上的黑夜彻底被驱散,一颗颗星辰显现,一头上万丈的星辰巨龙撞向人间大地。 窦飞白并未惊讶对方能在他的小天地内引动星辰,一拳递出,拳芒破空而去。 同时二人皆冲杀向对方。 在两人交锋的刹那,整片天地皆是白雾茫茫一片。 凌空寒眼神生寒,他身为天风门之主,却在同境的窦飞白手中讨不到半点便宜,甚至比鸡崽都不如。 他永远记得窦飞白那种不屑的眼神。 他修道近千年,终于在上五境登天之后,跻身虚涅境,有望上五境。 但现实给了他很强力的一巴掌,让他明白,同是虚涅境亦有强弱之分。 看着那座小天地,他心中涌现着疯狂。 化虹离去。 天风门位于梧州南方,离着开阳城也就千里。 凌空寒几乎刹那就是上百里,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到了天风门所在。 振衣登山。 天风门的隐入云雾间,琼楼玉宇近乎是每座仙门的标配,但各自布局又有不同。 从山下望去,天风门的布局就像是一座金字塔,越往高处,阁楼越少,但天地灵力更为浓郁。 他走上台阶,仿佛外出一趟并无任何事发生。 很快以为老者御风而来,恭敬行礼后以心声问道:“门主,找到那黎世了吗?” “七兮啊,你们当日没能守住他,他又怎会继续坐在城内等人找上门去呢?”凌空寒顺着话反问道。 老者正是当日在开阳城出手的天风门七供奉,虽然不是首席,但也算是天风门祖师堂的核心成员。 七兮沉思道:“门主既然归来,那我们快些去祖师堂,黎世此人不可任其流窜在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回来了,届时天风门怕是也会被其清算。” “正好,本座也有要事与诸位相商。”凌空寒说道。 两人化作虹光,瞬息降临在最顶端的大殿前,里面已经有很多人翘首以待。 凌空寒看了看在座之人,都是长老与供奉,这次并未召集祖师堂弟子前来。 “也好,届时也省去诸多麻烦!” 他如此想着,迈过大殿门槛,与众人一一还礼。 经过一番商讨,最终经由凌空寒一锤定音,即可散布弟子出去,寻找黎世所在。 随后他便离开了祖师堂。 七兮与一名长老和供奉对视了一眼,以心声交流道:“确定是他吗?” 那位武夫供奉眯眼道:“八九不离十了,他应该就是出现在开阳城外的那个道人。” 七兮痛心疾首:“门主这是为什么啊?” “先坐观其变吧,窦大人的消息只说盯着门主,但并未要我们如何。”那名长老叹息道。 七兮问:“大长老,要不要将这件事通知其他人?” “暂时不要打草惊蛇,若是他当真是星门之人,定然有多种手段暗中杀人,届时门中山下人心惶惶,以后谁还敢与山门来往。”大长老疾言厉色道。 三人只能作罢,各自散去。 凌空寒进入自己的府邸,一口鲜血吐在地面。 他的眼神恍若毒蛇。 窦飞白让他活着回来的目的,他尚未想清楚,之前在祖师堂也没有人泄露丝毫马脚。 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若是有个不开眼的撞上来,这才正合他心意。 但是,所有人都顺着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如今山门掌律不在,他就是杀一两个不开眼的也不会引来较大的轰动。 可如今…… “看来,只能动用那些尚未成熟的炉鼎了!” 他身形一闪而逝,来到一处弟子闭关的洞府中。 那是一个女子,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此刻正在闭关破境之中。 周围天地灵力浩如烟海,缓缓进入女子身躯之中。 兴许是修炼过于入神,或许也是对于山门的信任。 至少此刻她没有丝毫察觉凌空寒的到来。 凌空寒缓缓走到女子身后,双瞳逐渐变成赤红色,仿佛野兽苏醒了本性。 他的五指瞬间穿过了女子的护体法力,扣住女子的脖颈,在女子惊惧睁开眼眸的瞬间,另一只手按住女子脑袋,狠狠将之拧断。 然后洞府中只剩下咀嚼声。 洞府中的天地灵力也被侵染上了一层鲜红色。 片刻后,凌空寒站起身来,身上涟漪震荡,将血污驱散,大袖一挥,洞府内又恢复天地清明的景象,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此地。 至于这洞府中哪里还有什么含苞待放的女子,坐忘台上,只有一捧劫灰。 凌空寒瞬间回到自己的府邸,招来一名子弟问道:“可知最近冯齐在何处?” 那名弟子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好像是去参与帝都修道盛会去了!” “这样啊!”凌空寒挥手示意那名弟子离去。 那名弟子离开大殿之后,在下山途中嘀咕着:“祖师今日咋回事,怎么连冯师兄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我记得冯师兄自覆云州归来后,是留了口信的啊。” 正巧,他碰上了正上山的七兮,七兮叫住他:“林小子,你嘀咕什么呢?” 林江连忙抬起头,然后躬身作揖:“见过七供奉,没什么,刚才祖师打探冯师兄的去处。” “行,知道了,回去好生修炼,你看李巧儿,如今都在破五境了,你还是个真意境,懈怠了啊。”七兮拍着他的肩头说道。 “我比较笨,估计还得好几年才能跻身开元境呢。”林江有些腼腆地挠头。 七兮笑了笑:“不急不缓,求稳也是极好,去吧。” 林江拜别七兮后,便飞跑着下山了。 七兮看着他的背影,满意地点着头。 他觉得山门中不仅要有冯齐那样的天才,也要有林江这样的普通炼气士,虽然天资不行,却十分清醒,每一步走得扎实,将来成就未必就差了。 这样的山门才会百花齐放,百鸟争鸣。 “所以,绝对不能毁了老祖宗的基业啊!”七兮呢喃着。 而开阳城外的两处战场。 已经僵持了两日。 窦飞白以小天地遮蔽世人目光,而墨修尘又借助山河图虚实衔接,使得外界修士难以察觉其中动静。 但自然也有人能推算出战场位置。 窦飞白修为境界皆高,推演之人也不敢随意招惹。 至于墨修尘,倒是推演的人不少,可最终结果却是一片茫然。 所以,想要找到墨修尘那处战场的位置,只有与之打过交道的人才能大概知道在什么位置。 此刻,开阳城外有两道惊鸿掠过。 一人御剑而行,天空上响起轰鸣惊雷之声。 而另外一人,踏空而行,一瞬就已经来到了墨修尘的战场。 二人甫一见面,便剑拔弩张。 御剑之人看向踏空而至的身影,凝眸沉声:“黎世!” “石通!”黎世也喊出了御剑之人的姓名。 正是当初在蓟州试探墨修尘身前的剑修。 不过此刻石通身上的气机比起此前要强横无数倍,仅是念起,便差点让脚下数十里山河葬送在剑气中。 “你为杀人而至?”他看向黎世问道。 黎世冷哼道:“真是脾气暴躁的剑修,我若是为杀人而来,你是否就要斩我与剑下?” 蛮横专行似乎是所有剑修的标志,这在石通身上也是如此。 石通举起手中长剑,指向黎世:“墨修尘我救了,你敢杀他一个试试看!” 黎世闻言冷笑:“你们剑修的脑子真的很粗暴,我若是为了杀他而来,你觉得他当初在开阳城能活着吗?” 石通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是最好!” 说罢,只见他一剑便撕开了天地一角,然后裹挟着漫天剑意踏了进去。 黎世叹息了一声:“看来用不上我了!” 他想了想,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只是下一瞬,就见到令二人惊叹的一幕。 第一百三十六章: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何为意? 我之心意便是意,心起意动。 是春开万物初生白花放! 是署来烈日高悬我独心凉! 是秋杀万物沉睡之初我独醒! 是寒冬里傲立枝头梅花朵朵! 这世间,我即是我! 石通从未见过如此剑意,仿佛天地四时皆在一剑中,又仿佛那人就是天地。 黎世赞叹道:“如此年岁,可肉身搏杀六境便已罢了,如今只是三境修为,却已然能悟出如此天地剑意,天才莫过于此。” 石通斜瞥他一眼,问道:“你不是要覆灭开阳城吗?如今不正是你的大好时机?” “石通道友,何必如此不饶人呢?”黎世说道。 石通冷哼道:“既然自己敢做,还怕别人说了去?” 黎世算是见识了剑修的嘴,跟他们的剑一般不讲理,还是安心关注战场。 秦连山借助山河图的优势,出剑不断,同时又祭出术法轰击。 墨修尘以山岳镇压了天魁数次,但由于二者修为差距太大,根本不足以对其造成重创,索性便直接交给秦连山去处理了。 他便只盯着女子房宿,牵引山河不断轰击着女子房宿。 由于女子房宿又古境护持,一时半会儿难以攻下。 对方虽然身在山河图中,却依旧能自保。 所以,当初秦连山墨修尘有几成机会斩杀三人,墨修尘只说了无成。 毕竟他领教过参宿的战力,当初阳神近乎展现了八成实力的一剑,却没能伤其分毫,可想而知参宿的真实战力有多强横。 虽然没有了那张星河图的加持,可单凭与他肉身搏杀的法相来看,参宿绝对有碾杀大部分六境修士的实力。 至于天魁就更不必说了,虽然只是一道分身化影,却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况且三人都有本命物傍身。 僵持了两天,秦连山也只是对三人造成了一些轻伤,根本没能动摇对方的根基。 天魁再一次挣脱秦连山的攻势,脸色很难看:“殿下这般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就此作罢!” 由于山河图是由墨修尘掌控,他根本不知道有外人正在观战。 秦连山此刻都懒得多说,一道阴阳法阵直接就拍了下去。 墨修尘心念随之一动,便让那道法阵狠狠轰击在天魁的身前,让对方根本就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 参宿数次杀向秦连山,却都被墨修尘以折叠山河之势给送去了远处。 他能看见墨修尘与秦连山的所在,但就是杀不到两人的近前。 天魁想了各种办法,试图破开山河图,让虚实断开,却每次都棋差一着,似乎那个小子总能在关键时刻看透他的想法。 参宿暴怒不已,将攻击尽数送入山川中:“就不信打不破一张破画卷!” 墨修尘冷静应对着,越是到了最后关头,他便越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此刻,谁都开始倾尽全力。 他也从来不会选择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参宿心中发狠,手中印诀变幻不定,竟是牵引星辰而至,虽然只是术法,却让整座河山剧烈震荡。 见山河图大阵有被打破的迹象,天魁终于不在留手。 手中拂尘凝聚成剑,向天一指,异象星门四周亮起七颗星辰。 墨修尘看得仔细,他排列形状,就是北斗七星。 他心中有些激动,可眼下不是探究之时。 那七颗星辰显化之际,天穹上无穷星辉落下,被那柄拂尘之剑牵引着,挥向山河。 墨修尘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气海上阴阳与金色星辰剧烈旋转,导致整个气海如有倾覆天穹之际。 他浑身涌现出令人无比诧异与惊异的气机,天地四时如在他身中变化无常。 铿锵一声! ‘千秋’掠过长空,落在他的手中。 一道充满荒芜却又同样富有生机的剑芒,照破山河万朵,直破苍穹而去。 黎世叹息道:“很强大的剑意,可惜修为不足,否则这一剑能让那星辉之剑瞬间消散,甚至能重创那男子了。” 突然,他耳畔想起剧烈的剑鸣声! 转头看去,竟是石通出手了,轻描淡写的一剑,融入墨修尘斩出的剑芒之内。 与那星辉之剑猛烈对撞。 天地中传来纸帛撕裂之音。 天魁三人皆是大喜,皆是开始向同伴汇合。 但下一瞬,房宿眼中便露出绝望之色。 在她眼中,有三座大岳倾轧而来,而在那大岳之巅,秦连山手握一方阴阳阵图,往下方拍来。 她仓皇祭出古境抵挡。 可本命物不只是他们三人有,秦连山更有。 而且是杀力最高的本命飞剑! 一缕锋芒直接洞穿了古境,使其瞬间分崩离析。 房宿试图聚拢过古境,抵挡那阴阳阵图的杀伐,驾驭粉红阁楼抵挡山岳。 墨修尘探出一只手,径直摄取了一枚古境碎片,口吐一字:“杀!” 秦连山本命飞剑如闪电出没,极为迅速,在古境尚未凝聚前,一剑洞穿房宿的额骨,磅礴剑意直接将对方的元神击溃,徒留一具躯壳坠入山河中。 参宿见状一声咆哮:“你们该死啊!” 天魁也动怒了,以书中拂尘之剑不断开路,冲向墨修尘之所在。 墨修尘知晓已经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转头看向黎世与石通所在方位:“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黎世闻声而动。 无相境的他瞬息来到墨修尘身旁,按住他的肩头,随后抬起一手朝着天魁所在之处猛然一握。 天地在他手中如被折叠起来一般,将天魁禁锢在其中。 石通御剑而至,出手即绝杀! 天魁苦笑了两声,身形消散。 主人生死,那拂尘法宝化作流光在山河中乱窜。 墨修尘没有理会,而是对秦连山言语道:“连山大哥,去坎位!” 秦连山没有丝毫迟疑,立马转变方位。 墨修尘双手结印,十指翻飞,整座山河仿佛被翻转过来。 参宿身形瞬间被带到秦连山面前,秦连山满脸冷意的看着他:“都结束了!” “不可能!” 墨修尘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当你们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注定唯有死!” 参宿仰天长啸:“星门绝对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等那一天到来再说吧,但不是现在,上路吧!”秦连山挥剑横扫而去。 参宿竭尽全力抵挡,可一切防御都在剑气之下烟消云散。 墨修尘终于大松一口气。 紧绷的心弦也在此刻松懈了下来,身形摇摇晃晃,如风中残烛般。 黎世此前就察觉到墨修尘不对劲,所以在出手前便按住了他的肩头,此刻见到墨修尘这般情形,问道:“不要紧吧。” “无碍,休息一下就好。”墨修尘转头看向石通:“谢过兄台!” “不必,受人之托而已。”石通冷着脸:“若是无事,我便离去了!” 秦连山来到石通面前,笑道:“早闻蓟州石通,剑术惊绝,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石通看见秦连山竟然亲自下场,也没仗着境界优势倨傲,而是行礼道:“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若不是你出现,我和修尘还得费上好一番手脚。”秦连山拉住他道:“随本王去坐坐。” 石通一下涨红了脸,最后只说了一声:“好!” 墨修尘无奈一笑。 转头看向黎世问道:“有无丹药什么的,来两粒!” 黎世嘴角抽搐,心中腹诽不已:“这是算准了自己会找上门来,直接开始敲竹杠了啊。” 但还是取出两枚太清丹,递给墨修尘。 墨修尘乐呵呵的接过丹药,将其中一颗丢入口中,将另外一枚抛给秦连山。 秦连山接过,对黎世点点头。 太清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丹药,不仅能恢复天地灵力,更能疗养伤势,使人静心凝神。 一粒太清丹在那些商会中,可是能卖一枚仲冬钱。 黎世这直接就是两枚出手,帝都外围两座豪宅府邸就这么没了。 “这玩意儿还有吗?”墨修尘感受着丹药的药效,眼前一亮,顿时龙精虎猛起来,低声问说道:“多来几颗。” 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石通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墨修尘则是一脸无所谓的神色,殷切的看向黎世。 黎世叹了口气,又取出了三颗交给墨修尘,然后说道:“这次真没了。” 秦连山笑了笑。 大概也只有他知道墨修尘以前是如何的穷困,所以如今对这些值钱物件心心念念的很。 不过几颗太清丹而已,就能救的黎家上下的性命,怎么看,都不是黎世亏了。 同时对于墨修尘把控人心的手段极为惊叹。 那日,他们分明没有聊过几句,但黎世竟然真的就放弃了取走武运的想法,还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跑来救人。 不过,墨修尘是什么时候留的后手? 难道就不担心黎世落井下石吗? 石通一路上都只跟在秦连山身后,反正与墨修尘不如何对付。 虽然对墨修尘的看法有些改观,但还达不到让他去主动搭话的地步。 墨修尘笑着问道:“石通兄台,请问谁请你来的,回头我也好感谢他去。” “一个你这辈子都无法追上的人。”石通呛道。 墨修尘无言以对。 第一百三十七章:风雨且来便是 你看风总是无定,时来时去,我们都只能顺其自然。 墨修尘恢复稍许,便开始孜孜不倦地打扫战场。 那柄拂尘虽然没有了主人,可本就是法宝品阶,见墨修尘想抓住自己,每次都化作虹光迅速远离。 墨修尘可不惯着它,几次都差点徒手抓住,拂尘却如泥鳅般滑溜。 追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墨修尘站在一座山峰上喘着气,骂骂咧咧道:“给你脸了是吧?” 谁料那生出灵智的法宝,竟是反言相讥:“废物!” “我……”墨修尘满脸黑线。 远处,秦连山、石通、黎世看得那叫一个开心。 石通终于也是忍不住了,说道:“此前见他也不是这般样子啊,传闻中他就是个心思沉重的人,上次见他也是不苟言笑,此番相见,怎么感觉他贱兮兮的。” 秦连山笑道:“你要是经历过他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你就明白当下这个样子的墨修尘有多难见。” “我还以为他被人夺舍了呢,之前骂我的时候那叫一个刀子剥心。”黎世嘴角抽搐着说道。 秦连山看了他一眼:“黎大人这是已经有了决定了?” 黎世苦笑了两声,看向墨修尘那边,缓缓说道:“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若一定要选择,那个家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连山冷笑道:“你之前可是威胁他帮你救下了妹妹,人情债还没还呢,如今他又让你明悟此后的路,你打算如何报答。” “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可以以身相许,我想不出其他办法。”黎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阵仗,也不管身边这位是否是大秦皇子了。 石通诧异的看着黎世,这家伙阴险至极,周旋在两大阵营中,没死就罢了,这可是差点将整座开元城都葬送了的狠人,如今居然心甘情愿去与一个三境小子拉下脸来,虽然那家伙战力确实不俗,可黎世好歹也是一位无相境炼气士啊。 秦连山嗤笑:“他可不一定能看上你妹妹。” 黎世闻言顿时聋拉着脑袋:“无所谓了,只要开元城能保住,我父母亲人无恙,我做牛做马也行,甘愿受罚。” “想得倒美,等他收拾完战场,你自己跟他聊吧。”秦连山思量着说道:“这件事我回去之后,会尽量压下来,我相信修尘会有更好的安排。” 石通眼神越发惊疑不定了。 在他印象中,墨修尘不过是个边关来的土包子,虽有战力与脑子,可也没达到让一个大秦皇子如此信任的地步才对啊,但当下的事实就是如此。 秦连山转头对石通问道:“是珺王让你来的?” “不错,珺王请世子殿下来南方,听闻这边的事情,便让我走一趟此地。”石通很认真地回答着问题。 “秦骁来南方了吗?”秦连山看向蓟州方向:“看来北境的战局并非一帆风顺啊。” 突然,一道沉闷的剑鸣在天地间响起。 三人定睛望去,见一柄黑剑悬停在虚空上,绽放出无穷剑意,锁定那柄拂尘。 “骂我,这下子看你往哪里跑。”墨修尘看着拂尘,戏谑道:“给我狠狠收拾这破拂尘!” 黑剑颤动了一下,似乎在表达不满。 墨修尘不予理会,然后跃入下方山河中,找到参宿与房宿的尸体,直接就收入簪子中,扔在簪子空间的角落里。 如今尚有外人在,不好直接动手取元婴与本命物,只能留待后面再做打算。 秦连山与石通对视了一眼。 以心声对话道:“殿下,这柄剑什么来头,让我的本命飞剑都在发颤。” “我也不知道,我的本命飞剑也是如此。”秦连山注视着那柄黑剑。 二人眼中流淌着剑意,试图窥探黑剑的来历,可发现那黑剑就像一块白纸,任何剑意都没有,那些剑意仅是墨修尘寄存其上的而已。 这让二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如此古怪的剑,实属罕见,重点是这柄黑剑有灵智,品阶却也仅是堪堪达到灵器级别。 黑剑也不着急追逐拂尘,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跟着,剑身吞吐着剑气,时不时借助剑气去轰击拂尘。 每挨一下剑气,拂尘就会颤鸣一声,如人哀鸣。 这在所有人看来都很是奇怪,因为一柄都还算不上灵器的剑,居然压制着法宝品阶的拂尘,如何看如何怪异。 秦连山撤回神通,既然窥探不透,那便不看了。 谁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倒是墨修尘这一趟捡取了不少战利品。 参宿的法宝长剑与古境碎片都被他收入囊中,打算回去就坐地分赃。 在墨修尘收拾完后,那柄黑剑带着气息衰糜的拂尘来到墨修尘身边。 黑剑就像人在邀功一般,不断颤动着发出轻微的剑鸣声。 墨修尘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墨修尘握住拂尘,笑道:“不是很傲吗?再硬气一个?” 法门催动,神识掠过拂尘,强大的神识之力直接抹掉了拂尘上的元神印记,然后简单祭炼后就收了起来。 他这一路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法宝都收取了数件,山河图,星河图,参宿的剑以及这柄拂尘。 而除了这些之外,他的簪子中还有各种天材地宝,各种法器以及一些丹药。 虽然自己用不上,但如今都是自己的家当,将来拿去换成神仙钱换取自己所需的修炼资源,怎么都是赚的。 不过想到想要达到金枝玉叶之后的第二层境界,他心中就忍不住苦涩起来,因为那大妖精血不知道去哪里弄。 连最低的要求都是无相境,他如今连杀个稍微强一些六境都得手段齐出,何况是无相境了。 如此一看,只能用神仙钱买了,他一阵惆怅。 秦连山笑问道:“你小子收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反倒是愁眉不展起来了。” “没事儿,就是后续的修炼有些差钱!”墨修尘说道。 石通斜眼看着他:“刚才你收取的那些东西,拿去换取五境跻身六境的资源都绰绰有余了,你还嫌不够?” 墨修尘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难处?” 石通冷哼了一声:“难不成是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在他看来,单就是那柄法剑,拿去卖了换神仙钱,都能买够下五境破两境的修炼资源了,怎么到了这小子这里,反倒不够了。 秦连山问道:“需要什么资源?” 墨修尘掰着手指头道:“上五境大妖的精血、乾坤仙砂、金精铜钱、神灵金身碎片……” “打住!”秦连山连忙阻止他说下去。 三人皆是眼神古怪的盯着墨修尘。 “这是人?” “怪胎!” “败家子!” 墨修尘一阵无言,然后说道:“你们也没有啊?” 他倒是没抱什么希望。 这些都是为了炼体所备,‘金枝玉叶’如今只是大成,尚未圆满,所以也不是那么着急。 因为墨修尘尚未进行星辰之力炼体,所以在他的认知中还不算圆满。 至于剥皮削骨他早就经受过了,不过每次都是在厮杀之后。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秦连山说道:“大妖精血可前往镇妖关购买,乾坤仙砂倒是极少,只有一些山门有收集,估计都不会卖,因为那是炼器的顶级材料,神灵金身碎片可遇不可求,不好找,唯有金精铜钱可能会简单一些,我的府库中就有上百枚。” 黎世说道:“乾坤仙砂就别指望宗门会交换了,每一粒都是天价,有钱也买不着,不过我倒是有个线索,若是以后你有空闲,倒是可以去看看。” 墨修尘闻言道:“何地?” “蛮神王朝的崇宁,那里有一座洞府,传闻有乾坤仙砂飞出过。”黎世说道。 秦连山摇头道:“如果是蛮神王朝就别想了,因为那里不论是炼气士还是武夫都极为排外,而且也不会按规矩办事,只有有利于自己,便会不择手段出手。” 石通点头说道:“我当初去游历过,确实如此,经常见到几个人围杀一个人,单挑的时候也是你一个人单挑一群。” 墨修尘眼神放光。 三人都感觉到墨修尘的异样。 似乎还兴奋起来了。 墨修尘以拳击掌:“岂不是说这是个赚钱的好地方?” 三人一阵无语。 见过财迷的,如此财迷的倒是第一次见。 秦连山按住他的肩头,笑道:“先解决眼前的事情,然后去帝都,未必就没有其他机缘,去蛮神王朝游历的事可往后面放一放。” 墨修尘说道:“那当然!” 然后他看向此前开阳城外的另一处战场,沉声道:“也不知道窦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没人能回答上来。 毕竟那个层次已经超越了他们。 秦连山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破解郡尉这个局?” “直接砍过去,抓起来审问不就行了?”石通说道。 墨修尘却是摇头:“他始终是大秦官员,如此于法不合,况且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单凭几句话就抓人。” 他看向黎世问道:“有无引他漏破绽的机会?” 黎世想了想:“若是我暴露出来,他应该会出现。” “如今你是弃子,他会杀你!”墨修尘凝眸注视着黎世。 黎世在想通之后,一身轻松,笑道:“风雨且来便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一些过往 覆云州。 覆云书院。 唐生、柏子默、符先生围坐桌边。 柏子默神色凝重:“书院的文运分量轻了三分。” 符先生施展神通,打算将回溯书院的时光长河,探其究竟。 却发现在某个时间节点上,那段时光长河仿佛被人禁锢了,模糊一片,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被一股金色文字收拢其中。 他叹声道:“在北域,除了天上那位,还有谁能有如此手笔?” 柏子默作附耳倾听状,而后神情一怔,便对二人说道:“我下山一趟!” 在书院一间学舍内。 何秋席地而坐,手中握着一卷书籍。 他看着急匆匆而来的柏子默,笑着点头。 柏子默也笑了起来,心中那股忧虑消失不见。 柏子默走进其中,说道:“你可让我好找,不曾想你竟然已经来书院了。” “其实也是偶然,本想去镇妖关看看,不曾想在路上感知到了一缕神祇气息,便来了这边。”何秋放下书籍,招呼道。 柏子默问道:“你与那尊神祇对上了?” 何秋拂袖将房门关闭,而后掌中闪烁着一道莹光,那道莹光在虚空中悬停,如一幅画卷展开。 赫然是整个覆云州的版图。 他沉声道:“当日我便有些好奇,为何那尊神祇会径直冲向书院,就算书院没有上五境坐镇,可依旧有文运坐镇山上,按理来说,祂不应该如此冲动才对。” “于是,在击退那尊神祇后,我便走了一趟天上,后又走了走覆云州,也去了你借助文运法器镇守的那处仙府遗址,这才让我明白了。” 柏子默愁眉道:“其实我也是刚想通不久,书院与那处遗址形成阴阳两极之地,如今阴门已开,而书院作为阳门所在,必然会被有心人发现,书院想要不牵扯其中,都难了。” “当日我斩掉的并非神祇真身,这尊神祇有些奇怪,似乎是远古神庭雨部神将,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邪异。”何秋沉思着。 柏子默想了想:“与我去见两个人?” 何秋颔首道:“你不来此,我也要去见见他们。” 两人并肩走上山巅。 柏子默跨过门槛,大笑道:“你们看谁来了?” 唐生眼神一亮,连忙起身行礼:“唐生见过何先生!” 何秋笑着还礼:“当年的天之骄子,终于还乡了。” 唐生有些拘谨地笑了笑。 何秋振衣而立,躬身对着符先生行礼:“何秋见过符师伯!” 符先生板着脸:“哎哟,这不是何山长吗?” 何秋一阵尴尬,笑着说道:“符师伯……”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如今境界高,本事大,就能胡乱找个理由骗过去,他娘的,当年你先生为了你们自愿在中域神洲当个门神,你们师兄弟倒是好啊。”符先生越说越气,东张西望,就是没找到戒尺,他只得作罢,教训道:“那家伙去当了劳什子国师,如今直接去了天外,你辞去了书院山长之职,你们都自在,就剩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辈子的劳碌命。” 何秋闻言缓缓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他……还好吗?” “好,好得很!”符先生冷哼着看向何秋。 院子中没有人插话。 唐生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他并不知道符先生与何秋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毕竟之前提及何秋,符先生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也只是认为符先生只是认识何秋而已,毕竟文脉之间不可能没有交集。 如今一看,符先生与何秋竟是出自同一文脉。 符先生叹息了一声,缓缓坐下,说道:“你啊,当年为了那小子来到北域,二人舍弃了成为文庙祭司的机会,将各自学问洒在北域,都是很好的。” “董师兄他……”何秋欲要开口。 符先生挥手道:“我不想听你为那小子辩解什么,我想听他亲自说。” 何秋无奈摇头。 谁也不知道那位国师在想什么,如今登天而去,还有归期吗? 符先生摆了摆手:“坐吧,商议一下覆云州局势,如今整个覆云州,稍有不慎便会化作阴阳绝地。” 何秋问道:“师伯为何而至?” 符先生看向唐生,示意你来说。 “为了追踪一尊逃窜神祇,在沧澜域,这尊神祇被两位剑修重创,趁着两家圣人封印传送通道之时,逃脱了追杀,一路躲藏到了海上,最后发现他往北域而来,我与符先生便追了过来。”唐生说道。 何秋道:“是一年前那场沧澜域动乱?” “不错!” 何秋苦笑,原来如此。 当年那两位剑修,他都认识。 二人皆是惊艳之辈,一女子一男子。 文锦芊与陆山河! 不过,二人最终都没有再回北域。 听闻陆山河已经去往天外磨剑去了,至于文锦芊似乎依旧在海上找那些躲藏的神祇余孽。 “剑庐一脉,都很了不得。”何秋赞叹着。 柏子默说了一句:“珺王也是龙虎山剑庐弟子!” 唐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当年北域异象,似乎有一座剑山离去,而且还被几尊大神通则阻拦,但最终被一剑斩开了,那座山是否就是龙虎山?” 何秋点头:“当年兵家与道家是不允许如此行事的,而龙虎山上那位本就是甘愿被困在这方天地内的,他起了离开的心思,兵家与道家却不想让他离去,试图强行镇压,最终结果……还是挡不住的。” “龙虎山上那位可是上五境之巅,单凭那几个歪瓜裂枣布下几道阵法,就能挡住一剑,真是可笑。”符先生嗤之以鼻。 唐生问道:“儒道两家不是同气连枝的吗?” 何秋笑着解释道:“他们又不是苍冥天下之人,管他们作甚?” 唐生震惊不已。 传闻世间有三十三方天地,他还以为只是传闻,如今听何秋如此言语,似乎真的存在啊。 何秋说道:“那是玄明天下的人,况且与我儒道两家也有些恩怨的,要是被那位一剑斩死,那也是活该。” “一群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东西,老头子要是还在,非得上去就是几脚……什么东西!”符先生难得爆粗口。 “咱们能不能先聊当下事?”柏子默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人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唐生说道:“那尊神祇精通雨化之术,世间云雨皆能为其所用,我们一时半会儿难以找到祂的踪迹,不过他若是冲着覆云州的阴阳门户而至,我们或可先解决那处仙府遗址。” 何秋想了想说道:“那处阴门所在之地,本是青筱道人当年以仙府镇压之地。” “青筱老道?”符先生惊异地问道。 何秋点点头。 符先生恍然大悟:“当年他可是一个人追杀三尊邪神杀啊,最后一尊乃是神庭中的正神,却被青筱道人斩于北域。” 何秋叹息道:“不过在那之后,青筱道人也是油灯枯尽,借助仙府演化出一方小天地镇压着那尊神祇头颅,前些时日才将之解决。” “那青筱道人呢?”符先生说道:“有他在,我们此行或可不必大费周章了。” “他如今只剩一下一缕元神之力了,差点魂飞魄散。”何秋摇头。 符先生闻言哀叹了一声:“可惜了一位真正的‘仙’啊!” 何秋看向三人,眼神凝重道:“若是想将那处阴门关闭,我们得找一个人来?” “谁?” 三人异口同声。 何秋缓缓道:“墨修尘!” 柏子默与唐生对视了一眼。 符先生眉头一皱:“他只有三境,如何能关闭阴门。” “因为他身上有那座仙府遗址!”何秋解释道:“只有将利用仙府遗址内的神灵气息才能让阴门关闭,否则,除非有飞升境剑修出手。” 柏子默急切道:“那就别耽搁,我们赶紧找人去。” 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是颔首同意。 如今神祇已经到了覆云州,隐藏在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手。 书院之地,想必暂时不会再来。 可那处绝地,神祇若是赶过去,没有任何就可以阻拦。 符先生说道:“我去那处绝地,你们抓紧时间找到那个小家伙。” 何秋以心声问道:“师伯,那小家伙我想将之收入书院门下。” 符先生看向他:“你不是都已经退出书院了吗?怎么反而为书院招收弟子?” “我只是退出了书院,又不是退出文脉。”何秋有些委屈道。 “随你!” 符先生说道:“不过我倒是想见见那个小子。” “我或许知道他如今在何地?”唐生说道:“几位先生尽管驻守阴阳门户,我去请那小家伙前来。” 何秋说道:“那小子戒备心很重,若是不熟,他怕是不会跟你走。” “他若是我墨氏子弟呢?”唐生问道。 “且不说是不是,单凭他心中的理,就已经决定了他不会做任何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事,除非他对你有绝对的信任。”何秋解释道。 唐生笑了笑:“放心吧,我想我知道该怎么与他打交道了。” 山河在岁月中变幻,人心在无定中得定。 一切,皆有定数。 第一百三十九章:不论心迹 帝都。 墨笙今日身穿紫金蟒袍进入皇城。 并无朝会。 而是为将修道者盛会日程定下来。 今日召集之人有三省六部各个主事之人,当朝丞相,钦天监监正,镇国公……以及各路身在帝都的王侯。 共计十六人在场。 在墨笙看来,今日在场之人无一不是老狐狸。 镇国公与他之间还有恩怨在身。 待他走进承清殿中。 其余十五人皆已到场。 他笑着迈步跨过宫殿门槛,冲诸人行礼道:“诸位抱歉,倒是本王这个召集者来得最晚。” 除了镇国公之外,其他人倒是都笑脸相迎:“珺王事务繁忙,让我等多等片刻也无妨,何况并未迟到。” 墨笙冲镇国公点了点头,边走边双手往下压了压:“都坐吧!” 他步履沉稳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落座于那个最高的位置上,端坐着俯瞰着下方的所有人,朗声道:“今日,本王召集诸位来此,是为了商讨修道盛会的日程,诸位可在此事上尽情开口。”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在他话音落下之时,有人蹙眉,有人眼神熠熠,有人不以为意,也有人在心中起草话稿。 那位丞相双手拢袖,似乎没听见一般,在坐位上竟是假寐起来。 兵部尚书率先开口:“我这里倒是有些意见,我起草了一份折子,珺王且先过目。” 墨笙心念一动,那封折子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翻开折子,一一浏览而过。 预览过后,他笑着说道:“维持秩序之事倒是不必调动敕令,有帝都八部卫以及三宗主事之人坐镇,应该足以,这件事本王也另有计较。” “不过关于打造演武场一事,还是需要问过虞大人。” 吏部尚书闻言起身行礼:“本官认为,演武场可以打造,不过需要将之安置在外城,毕竟此次前来的修士很多,可以将之分别置于外城的五处方位。” 墨笙颔首道:“监正大人,关于演武场的落地,便有劳钦天监的诸位了。” 监正眼眸开阖,缓缓看向墨笙:“珺王既然有命,那钦天监自然全力相助。” 墨笙笑了笑。 看向中书省的中书令怀修齐,问道:“怀大人,接下来就要劳烦中书省起草诏令了。” 怀修齐抚须而笑:“珺王言重,中书省上下定会全力以赴。” 墨笙颔首,而后笑眯眯地看向那位掌管尚书省的丞相,问道:“丞相,你有何建议?” “啊……”丞相庄程这才醒来,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珺王刚刚问老朽什么来着,你看这人老了,坐下就想打盹儿。” 墨笙不置可否,笑问道:“不知丞相有何建议?” “没有,没有,珺王只管吩咐就是。”庄程扶着自己的头冠,敷衍哈哈敷衍道。 墨修尘却是陡然冷声了:“我知晓诸位心中或多或少对本王有些意见,但还请诸位记住,当下不是本王在求你们,而应该是你们求本王,所以别给本王端着架子。” 他缓缓起身,负手走下台阶,目光如利剑扫过众人。 “修道者盛会关系到大秦将来的布局,若是有任何人出了纰漏,本王不会受到任何牵连,而你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三省六部本就应该是环环相扣,一起谋划当下之局,不是你们这般懒散模样。” “本王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此事若是办不好,一旦那些修士在帝都闹出麻烦来,就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们。” “丞相,你若是不想参与,现在就可以回去了,然后接下来的日子也别出门,毕竟炼气士的脾气一般都不好,什么时候被术法波及,我可救之不及。” 庄程一张老脸涨红,一巴掌拍在身侧茶几上:“珺王,这是打算威胁我等吗?” 见到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起先都还和和气气的墨笙,竟然会突然发难,而且还是直接针对当朝丞相。 墨笙冷笑着走向庄程,按住茶几,沉声道:“老丞相,你若真是老了,就别动怒,也别用这种拉人下水的手段,你也得看看其他人愿不愿意不是。” 刚想开口的镇国公闻言,立足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帮庄程说两句的,可被墨笙这么一说,反倒开口就会被墨笙抓住机会,到时候这小子小题大做,言氏就得割肉了。 庄程气急指着墨笙:“你……” 墨笙说道:“还是那句话,要是丞相今日无心议事,大可离去。” “你就不怕我将六部一起带走?”庄程冷静下来,眯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确实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没想到一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走到了大殿门外,朗声道:“庄丞如何这么大气性,珺王年轻气盛,你要理解嘛。”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袭青色儒衫的中年男子跨入殿中。 中年男子冲众人行礼道:“诸位,殷英奕来迟了,莫要见怪啊。” 场中除了镇国公与庄程皆已起身,行礼道:“见过殷丞相。” 殷英奕看向墨笙,笑道:“珺王不会怪罪吧。” “左丞哪里话,请坐!”墨笙笑着抱拳。 殷英奕的到来,让场中气氛缓和了不少。 庄程说道:“左丞不是去定骞了吗?怎么赶回来了?” “定骞之事可以往后缓缓,但是帝都这边的事情却缓不得。”殷英奕笑着说道:“帝都修道盛会,十六年才有一次,我也想来凑凑热闹,出一份力。” 墨笙重新走回位置坐下,神色郑重地说道:“本王再重申一遍,接下来还请诸位拿出十二分心思来谋局,谁若稍有怠慢,本王会一一记录在案,呈报陛下!” “当然,若是谁觉得本王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亦可去与陛下禀报。” 场中无人言语。 此刻就连镇国公都坐直了身子。 他可不想被一个晚辈当面骂倚老卖老。 庄程就是没把握好分寸,让他们二人此前的谋划瞬间落空。 他这边也不能再出纰漏,若真是被记录在案,出现在那位面前,他言氏说不得就要被打压了。 墨笙大袖一卷,端坐在高位上:“场地之事既然已经定下,那钦天监就与吏部负责此事。” 然后他的目光看向礼部尚书:“李大人,礼部那边清点好奖励,同时将能被我军招揽的修士记录在案,在修道盛会期间派人去接触。” 礼部尚书李朔起身行礼:“谨遵王令!” 墨笙说道:“至于日程本王决定将夺魁之战定在八月十五,其他日程由六部自行商议。” 镇国公摩挲着下巴,问道:“珺王,老朽有一问!” “镇国公且问!”墨笙示意道。 “不知这次盛会的上限与下限在哪里?”镇国公说道:“以往的盛会,只是局限在中五境之内,这一次……” 墨笙笑道:“此次没有界限,同样也没有年龄限制,凡是修道者亦可参与,同样,武夫也可以参与盛会。”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可墨笙的下一句话更让人背脊发寒:“这一次,可以不择手段获胜,一切以取胜为目的,不论心迹。” 庄程起身,吹胡子瞪眼:“完全就是胡闹!” 墨笙说道:“此事不容更改,若有意见,可单独来找本王商讨。” 墨笙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户部尚书道:“如此一来,帝都怕是要大乱一场了。” “珺王,若是那些人不守规矩,对百姓动手又该如何?”林贤问道。 墨笙眼神凌厉:“敢如此所为者,不论身份,一律镇杀,绝不姑息。” 殷英奕眼神中闪过莫名的光,他大概猜测到墨声此举的意义,但是面对这种局势,帝都中那些隐藏之人,当真会上钩吗? 而墨笙又有什么底牌去镇压如此动荡呢? 几大王朝的谍子一旦全面爆发,到时候朝堂上不知有多少人会被牵扯进来。 他仿佛看见了一场血流成河的杀伐正在拉开序幕。 不仅仅是这场修道者盛会,更是大秦朝堂的动荡。 “真是狠辣啊!”殷英奕心中叹道。 当初,他暗中前往定骞追查李氏,就是受这年轻珺王所托。 如今又要在帝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难道国师并未离去? 殷英奕想不通。 镇国公眼神中闪过一抹阴鸷。 他看了一眼端坐高位的墨笙。 墨笙也不理会众人如何想,开口道:“我的想法暂时就这些,希望一旬之内诸位能给本王一个答复。” 他今日其实最主要的就是看看众人的目的,至于什么布局,他早就暗中吩咐了下去,当下能提出来的,不过是他懒得去一一过问的事情。 他就是要这些人一个个全都进入局中。 当时候谁有鬼。 便一目了然。 他最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元烈战场上。 只要元烈战场稳步推进,届时配合修道盛会的开局,大秦仙朝就足够改换面貌了。 与其说这是他想看到的,倒不如说是那位想看到的。 那位利用他来做事,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就想他自己刚才说的。 为达目的, 不择手段。 不论心迹! 第一百四十章:丘氏的新天地 蓟州。 丘志泽找寻墨修尘无果。 只得带着秋全离开了深山渡。 若是墨修尘有心隐藏,他相信自己找不到。 其他人更寻觅不到墨修尘的踪迹。 而且,丘氏如今迎来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只是他好奇,为何此人会直接找上自己,而不是去往全州。 眼前此人,虽然没有多大名声,可却是大秦境内山上人最不愿招惹的存在之一。 战王世子-秦骁。 更是珺王墨笙的过命兄弟。 较之墨修尘与李高朗那种塑料兄弟情有云泥之别。 墨笙与秦骁可是实打实的交情。 二者都是可以完全无条件信任对方的人。 如今,秦骁就在蓟州丘氏分舵商会之中。 丘志泽见到秦骁的瞬间,便连连歉意道:“抱歉,实在是要事缠身,没能在第一时间迎接世子,还望勿怪。” “我不也没通知丘公子不是,不请自来,说来是我多有打搅了。”秦骁起身与丘志泽相互行礼。 丘志泽招呼秦骁坐下后,亲自煮茶。 待到茶水煮好,为秦骁斟满茶水,这才开口问道:“不知世子殿下前来,有何要事需要与丘某相商。” 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这便是他在墨修尘那里学来的第一课。 秦骁稍许诧异,而后释然一笑。 这样一来他也不用做那些表面文章了,这样的交道他还是很乐意的,接过丘志泽递过来的茶杯,笑着问道:“不知道丘公子有无将丘氏商路开辟到元烈王朝的想法?” 丘志泽先是一愣,而后瞳孔放大,震惊莫名。 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元烈王朝?” 秦骁颔首,笑望着丘志泽。 丘志泽咽着口水。 据他所知,如今北方几处商路都被云顶天宫把控着,其他人根本就插不进去手,可秦骁却问他有无想法。 不可否认,他心中很想点头的,可现实就是,如今丘氏可没有与云顶天宫掰手腕的能力。 别说是全州丘氏,就算加上定骞李氏,都不是云顶天宫一合之敌。 云顶天宫太庞大了。 大秦立足此地多少年,云顶天宫在这片大地的经营就有多少年。 虽然,云顶商会经常退让,那只是因为山下的生意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而已。 但是云顶商会之上的云顶天宫,又岂会容忍他人分食自己的口中之肉? 他连着喝了几口茶水,依旧觉得口干舌燥,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骁也不着急,就只是静静等待着。 他十分清楚其中的门道。 云顶商会这些年在大秦经营,只是云顶天宫的一块试金石,所以在实力上也顶多是与丘李两氏抗衡而已,更多的时候还要退避。 但是云顶天宫,其实完全不惧这些。 云顶天宫掌握的可不仅是大秦境内的顶尖商路,更是做着整个北域的商路,更独自开辟了一条通往其他大域的商路。 只是云顶天宫十分低调,低调到让人都以为他们很弱小。 丘志泽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世子,先不说云顶天宫,就拿丘氏进入元烈王朝,之后,丘氏该如何自保,元烈境内可不是大秦辖境,就算大秦朝堂有心相助,也是鞭长莫及。” “这你就没必要担心,如今元烈的南方疆土与我大秦北境接壤之地的数十城,皆是我大秦辖境,所以,丘氏若是有心,我倒是能相助一二。”秦骁如此说道,目光始终注视着丘志泽,观察着这位丘氏公子的神色变化。 丘志泽闻言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已是大秦辖境?” 秦骁颔首。 丘志泽吞咽着口水,问道:“那其他世家难道就没有动如此心思?” 秦骁意味深长的说道:“动心思又能如何,别忘记,如今整个北境都在珺王的掌控之下,更有那位的龙影驻守,谁的手敢伸进去,就将其手斩了,再不行,就彻底连根拔起,那块儿肉不是谁都有资格吃的。” “那世子殿下需要丘氏做什么?”丘志泽眼神神采焕发,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晓起身负手走到窗户边,沉声道:“我需要丘氏动用一切资源,沿着数条商路运送物资进入元烈。” 丘志泽同样站起身来,脸色凝重:“丘氏位于大秦南方,若是运送物资进入北境,更甚至需要跨过边境,恕我说句泼冷水的话,我丘氏不能保证物资能尽数抵达元烈。” “这一点,你都能想到,珺王自然也能够想到,你们丘氏若是愿意倾囊相助,那么回报自然也在你们预料之外,我不敢说整个元烈辖境你们丘氏独占鳌头,至少有三成商路都是丘氏的,这是珺王给你们的承诺。”秦骁注视着丘志泽:“就看你们丘氏敢不敢赌了!” 丘志泽心潮澎湃,但却也没有失去应有的冷静,说道:“这件事我一人无法做主,我会传讯我父亲,请世子殿下给我一些时间。” 秦骁同意了下来,说道:“传讯一事,还希望能够绝对保密。” “殿下放心,我丘氏自有分寸,不会让此事在丘氏这边泄露出去。”丘志泽保证道。 其实,丘志泽更想知道墨修尘对此事的看法,若是墨修尘告诉他此事可行,他便一定会去竭尽全力去说服父亲,堵上整个丘氏去为元烈战场锦上添花。 二人再次商量一番。 确定了其中一些细节之后,丘志泽便喊来求全。 调动蓟州的资源作为探路石。 秦骁见到丘志泽的执行力,以及在这些丘氏老人的态度,他明白自己走这趟南边,来对了。 元烈成为大秦附属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各方势力其实早就盯着元烈了,只要墨笙一锤定音,这些势力便会蜂拥而至,开始瓜分利益,争取资源。 但当下只要墨笙不开口,便没人敢有丝毫动作。 谁都知道墨笙的狠辣,此刻入局,无非是一颗棋子,任由墨笙摆弄而已,最后还可能墨声掣肘各方后的弃子。 丘志泽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丘氏如今正在缓缓往上走,若是因为这一事,将丘氏拖入深渊,那他丘志泽就是整个丘氏的罪人。 几百年的家业被他毁于一旦,他有何脸面再走进那座祠堂。 商议完这件事,秦骁便放开了许多,问道:“听闻丘公子与那墨修尘是至交好友?” “谈不上,只是有些交情而已。”丘志泽实话实说。 他很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 他将墨修尘当成朋友,墨修尘却不一定将他当作朋友。 毕竟二人其实也就是在云霞城那里有见过两面。 在那之后,二人连面都没有见过。 唯一的交集,就是苏沐寒从中牵线,这才算有了些联系。 他此行不仅是受人之托,更是想与墨修尘见上一面。 他很想知道,墨修尘对于未来,到底是怎么看的,丘氏有无可能在其中帮上什么,或者有无可能成为墨修尘的一个盟友。 秦骁看出丘志泽说的不是假话,有些惊讶,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顾路途遥远,赶赴蓟州?” 丘志泽也不疑惑为何秦骁会知道这些事情,若是连大秦皇室都不知道,那天下就真没几个人能推算出墨修尘的位置了。 大秦皇室的龙影,可不仅仅是一支隶属于那位的军队,更是大秦最复杂的情报网。 大秦境内发生的事情,只要龙影想知道的,就从来没有探寻不到的道理。 丘志泽想了想说道:“就只是想知道他如今如何了,同时我手中也有他的一条退路,就看愿不愿意走了。” 秦骁闻言恍然道:“你为他安排了一条安全到达帝都的退路,让他可以避开那些截杀之局,所以,你是来救他的?” “是也不是,若只是我丘氏,断然不敢站在那么多宗门的对立面,毕竟生意场上还是要讲究几分人情的,但让我出手帮忙的那位却不在乎。”丘志泽解释道。 秦骁掰着手指头:“敢不在意山上如何看的,在墨修尘的圈子中,除了李蕴将军,就剩下郡主了。” 他笑眯眯地看向丘志泽,询问道:“是也不是?” 丘志泽看着秦骁一副吃瓜的模样,苦笑着点头。 “啧啧,樊王要是知道,不得扒了那小子的皮啊。”秦骁哈哈大笑道。 这位可是异姓王,不可一世得很,甚至敢在朝堂上顶撞那位,还特么活蹦乱跳地回到了封地。 放眼大秦历史上,敢如此做的也就国师和樊王了。 反正其他人,他秦骁是不知道,或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丘志泽猛然回头,问道:“殿下可是知道墨修尘在何处?” 秦骁点头:“我确实知道,不过我干嘛告诉你啊?” 丘志泽叹息道:“因为我需要他的意见。” 秦骁立马收敛笑意,神色认真地看向丘志泽。 丘志泽十分确定地点头。 秦骁沉声道:“他的意见占几成?” 丘志泽伸出一只手,语气掷地有声:“五成!” “你随我来!”秦骁不再废话。 率先走出商会阁楼。 丘志泽不明所以地跟着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人人心中皆有明灯 天地将给予长久沉默者最具声势的雷鸣。 开阳城。 秦连山的府邸内。 四人围坐。 墨修尘梳理着各方关系。 其余三人无一言语。 秦连山是觉得墨修尘完全有能力解决。 石通是懒得动脑子,在他心中,千般算计终究不如自己一剑来得痛快。 至于黎世,本就在局中,看得反而不真切。 只有墨修尘这个躬身入局者,在某个节点切入,将黎世从边缘棋子拔高成为一颗奠定大局的关键棋子。 而这其中,梧州城的境况又显得至关重要。 开阳城如今武运依旧在黎世祠堂之内,星门之主被窦飞扬牵制,那么所有后手,如今几乎都掌控在郡尉重迟伤那边。 墨修尘揉了揉眉心:“可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摸清楚梧州城的情况。” 秦连山笑着说道:“梧州无恙,至少看起来依旧,不过梧州城上方似乎笼罩了一座法阵。” “那就是了,他们舍弃了开阳城,选择了目标更大的梧州城。”墨修尘摊开堪舆图,指着梧州州城的位置,沉声道:“梧州城几乎是连接南北方的枢纽之一,而开阳城显然不是首选,如今开阳城这里被放弃,显然他们的目标最开始就是梧州州城。” 秦连山眼凝重:“那日窦飞白仓皇离去,难不成就是为了此事?” “应该是了,这位窦大人在棋盘上功力不浅,看似被调虎离山,实则恐怕早就已经留下了后手,所以如今才有底气直接找到那布局之人厮杀数天之久。”墨修尘颔首道:“不过,他应该是知道殿下你断然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梧州可是大秦疆土,他行守土职责,而殿下则要为他解决身后事。” 秦连山无奈一笑:“只要他窦飞白不是那个最大的祸乱源头,为他解决身后事又有何难。” 既然已经摸清楚了对方大致布局,墨修尘看向黎世:“窦飞白曾经也是围杀你祖父之人?” 黎世痛苦地捂着脑袋,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墨修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报仇就努力修炼,但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就别做了。” “确实,你自己想想在开阳城中,你花费了多少心血,正要亲手将他葬送吗?”秦连山沉声道:“你如何面对那些冤死之人,当你梦中意见遇见他们,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黎世使劲儿点头:“我不会再如此做了,既然如今杀不了他窦飞白,那就先联手解决那个人。” 墨修尘好奇问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黎世眼神中仇恨爆发,沙哑道:“镇国公之子-言绍祺!” 黎世身形颤抖着,激动不已:“当年要不是他给了最后一击,我祖父也不至于身死道消。” 墨修尘与秦连山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不知道其中竟然牵连到了镇国公的言氏。 黎世深呼吸了几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当年,我祖父回到了开阳城,但是半年后,言绍祺来了,约战我祖父,我祖父不应,他竟然将我妹妹掳走,以此威胁。” “我父亲当年竭力阻止祖父,更是要将这件事呈报帝都,可祖父为了黎家不被暗中迫害,只得在一个夜晚孤身出城。” “本就没几年可活的他,在那一战中硬生生挨了言绍祺三拳,最后跪倒在言绍祺面前承认自己输了。” 黎世沙哑着述说着隐藏在心间最疼的事,他的泪水如江河流淌在脸颊上,鼻涕眼泪交织。 但在场几人,没人笑话他。 墨修尘更是握紧了拳头,沉声问道:“那你祖父当年……” “他没还手,只是抵挡,任由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拳头落下,只是为了能救回我妹妹。”黎世哽咽着。 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么一位武道通神的前辈,居然在临死前这般屈辱。 墨修尘与秦连山之前都以为黎兮只是因为在游历途中被重创而亡,不曾想其中竟然还有如此令人愤怒的一段过往。 “言绍祺如今已然是神合境修士,还是兵家炼气士”石通终于开口了:“单凭你想要杀他,难!” 秦连山也皱眉不已:“何况他背后还站着镇国公,这些年能与镇国公抗衡的人,也就珺王勉强能与之相持一二了。” 黎世咧嘴一笑,眼中露出一抹令人生寒的目光:“若是言绍祺死在梧州呢?” “什么意思?” 秦连山与墨修尘皆是盯着黎世。 “言绍祺也是这场局的其中一人。”黎世抹去脸上的泪水,说出了一个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秘密:“你们可能都想不到,一个言氏子弟为了无黎家的武运,甘愿拿整个梧州作为交换吧。” 黎世说道:“他与窦飞白交好,已经取得了梧州几座城池布防图,就连梧州城的布防图估计都已经拿到手了。” 墨修尘凝眸,寒声道:“你的意思是,如今梧州城是他在坐镇?” 黎世点点头。 “淦!” 墨修尘直接起身,也顾不得养伤了,说道:“即刻前往梧州城吧,再晚估计就来不及了。” 秦连山自然明白轻重,但是拉住墨修尘的胳膊问道:“你的伤势?” “没时间了,大不了就底牌齐出,直接轰杀了那家伙。”墨修尘现在也很有些怒了。 虽然他对大秦没有多少归属感,但在他心中,这等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况且,如今秦连山就在这里。 若是他撂挑子,梧州真出了乱子,秦连山将来回到帝都,定然会承受百官的无数诟病之言。 秦连山算是他在这方天地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不然也不会那般展现自己的底牌了,既然朋友有难,他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秦连山苦笑不已:“没必要,可以从长计议的。” 他是真相信这家伙能做出这种事情了,一旦发起怒来,遭殃的可不仅仅是言绍祺,估计就连镇国公都会被算计在内。 只是他的伤势让秦连山担忧。 墨修尘直接掏出一颗太清丹吞入口中,直接就嚼碎开来。 看得三人一阵无言。 “莽夫!”石通毫不客气的说道。 黎世说道:“墨公子,我有个办法也许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你的战力。” 墨修尘看向黎世问道:“什么办法?” “武运!”黎世沉声道。 墨修尘摇头:“算了,让它留在此地保护开阳城吧。” 黎世说道:“墨公子且听我说完。” “武运其实不仅仅是祠堂中那一份,整个开阳城其实都有我祖父散落的武运,不然你以为当日那头畜生为何耗费如此大力气,也才仅仅将城池拔出大地而已。”黎世道:“这也是我为何敢在城池中布阵的原因,因为根本不可能成功。” 墨修尘皱眉道:“所以,当日你就已经算准了窦飞白一定会出现是吗?” “对的,这是我与他约定好的……”黎世承认了下来。 墨修尘一下子想清楚了其中关键,骂道:“你他娘的,真是双面间谍啊。” 这一次,墨修尘对于当下局势有了更直观的判断。 他看向石通,稽首道:“石通兄台,墨某有一事请求!” “有屁就放!”石通都没眼看他。 一旦这小子做出这种姿态,他就知道自己要出血了。 黎世带着石通辗转开阳城,以无相境剑修的剑气剑意代替那枚武运,以此来防止重迟伤等人的后手。 而墨修尘则是来到了街道中间的河流旁,阳光透过柳叶落在少年的脸上。 他前生接受的道理,是家国有难,匹夫有责。 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人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像自己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气。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为了自己活着。 到了开阳城,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窦飞白与黎世。 这两个人为官为民,似乎都在为了世道往更好的方向走。 黎世的或许有错,但错了便不可以改吗? 他周旋在两方之间,为了要一个说法,真的就不可以吗? 那些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当真就能只手遮天吗? 他墨修尘当真只有活着这一个意义吗? 他有兄弟,有朋友…… 先有小家而有国。 是时候睁开眼眸看看了。 星河要渡,人心也要渡,本心更要渡。 既然如今在局中,那就成长为执棋者。 黎世绝对不能死,有他墨修尘在,黎世就不会死。 黎世应该有更好的活法,为了开阳城也好,为了大秦仙朝也好,都应该活得更好。 而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而他墨修尘也不应该只是为了变强而变强。 秦连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轻声道:“我不知道你眼中的世道该是什么样,但我觉得总能变得更好不是吗?” “我眼中的世道,国泰民安,万家灯火,人人心中皆有明灯,他们看得见希望,抓得住希望。”墨修尘呢喃道。 秦连山说道:“这也正是你让我留下黎世的原因不是吗?” 柳树斜阳,两道身影。 在话未来。 仰望未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最后的道别 时光就像眼前流水,潺潺而去,至此不回。 墨修尘转头看向秦连山:“大秦的目的是拿下整个北域吧。” 秦连山闻之身躯一震,眼神惊骇地看向墨修尘,颤声道:“何出此言?” “当下我给不出你答案,但在我眼中,大秦所有布局,无不是走向这个方向。”墨修尘蹲下身,丢了一颗石子在溪水中,溅起点点水花:“凡人百年自然看不见,山上千年,伏线千年,岂能不见。” 秦连山沉默不语。 墨修尘说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大秦如今需要几个如窦飞白与黎世这样的人来稳住阵脚。” 秦连山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墨修尘几乎已经快要猜出全盘了。 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帝都那位是如何想的,那位国师走之前又给那位与珺王留下了怎样的谋划。 大秦如今真的有能力拿下整个北域吗? 拿下了,谁都守。 或许一切答案都在眼前这个少年心中。 墨修尘似乎猜测出了秦连山所想,摇头道:“我不是那个人。” 因为他是要离开的。 秦连山说道:“你跟我去帝都吧。” 墨修尘起身拍着手中沙砾,摇头道:“就算去了帝都,我也无心朝堂,因为我的心不在这里。” 他侧着头看向秦连山,笑道:“我更向往山河星海。” 秦连山叹息了一声,并未勉强,拍着墨修尘的肩膀:“若有朝一日你有心入仕大秦,大秦永远会等着你。” 墨修尘也未拒绝,而是笑道:“到时候别怪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就行。” 二人相视一笑。 两人在此驻足,自然也吸引来无数目光。 墨修尘皮相比女子还要让人惊艳几分,却不失阳刚之气。 秦连山的面貌自然不俗,身上更是有一种天生的霸气。 秦连山推搡着墨修尘,示意他看对面,小声道:“那姑娘看你老半天了,你咋也不理会人家。” 墨修尘黑着脸:“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去撩吧,我没兴趣。” “啧啧,是不是看上苏沐寒了?”秦连山打趣问道。 墨修尘一阵无语,斜眼看着他:“我一个男子倒是不在乎,可人家是女子,不好败坏名声的啊。” 秦连山笑着说道:“告诉你一个消息,苏沐寒给你在蓟州准备了一条退路,但没想到你竟然在那一场厮杀后就离开了蓟州,让人家姑娘的心思落空了。” 墨修尘顿住了脚步,看向秦连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现在其实也不知道对于苏沐寒该去如何看待,朋友说得浅,可却完全没有达到恋人的地步。 至于苏沐寒如何看这一段关系,他不想去探究,因为他害怕真的与人产生纠缠。 若是他有朝一日横渡星河离去,身后这些就都是因果债。 秦连山说道:“当你从沧州进入蓟州,山水谍报传向四面八方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行动了。” 墨修尘揉着眉心:“又欠一个人情。” 秦连山说道:“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感情这种事情,讲究一个水到渠成,逃避是没有用处的,总有一天,你需要面对。” 墨修尘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然后迈步走了。 四人在府邸汇合。 石通脸色不太好,也不知是消耗过重,还是让墨修尘给坑了。 墨修尘小跑道石通身后,殷勤地为之揉捏肩头:“石通兄台辛苦,以后若是有能用得上小子的地方,尽管开口,绝不推辞。” 石通扒开他的手:“现在,请你离我远点。” 黎世憋着笑。 秦连山则是十分享受这一幕。 墨修尘说道:“好嘞!” 黎世说道:“墨公子,我这就回去给你取武运。” 墨修尘笑道:“不必了,武运应该已经在你身上了。” 黎世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三人。 秦连山与石通也是一阵疑惑。 墨修尘道:“你看一下自己的人身小天地。” 其实,在当初黎世赶去战场的时候,墨修尘就发现了武运已经在黎世身上了,只是黎世自己似乎并未察觉。 那时候墨修尘还有些失望来着,以至于回到府邸中便有了那句,损人不利己的事就别做了。 那时候,发现黎世眼中并未有任何变化,十分坦然。 墨修尘这才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武运或许在某个时候,已经离开了黎家祠堂。 于是,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直到黎世说出了开阳城隐藏的真相,墨修尘确定此事与黎世没有关系,所以他才会下定决定要让黎世换一种活法。 黎世果然从人身小天地内取出了那枚武运。 石通瞬间以剑气隔绝与外界的联系。 黎世结巴道:“这……这怎么回事啊?” 墨修尘猜测道:“若是当日你强行取走它,它未必就会跟你走,因为你心中只有不择手段的复仇,更想葬送整个开阳城,说不定会自食其果,但你放弃毁掉开阳城的想法,只凭自身本事去争取,它或许是想帮你。” 但突然,那枚武运竟然径直来到墨修尘的头顶上,一阵金光照耀而下,将墨修尘笼罩其中。 然后没入墨修尘的头顶之中。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惊异不已。 墨修尘也被惊住了,跟随着那枚武运来到气海之上。 气海上,那枚武运金光四溢,照耀着苍穹。 墨修尘定睛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整个人生小天地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 突然,那枚武运溃散成为流光,被金色星辰汲取而去。 在武运立足之地,墨修尘看见看了一道缥缈的儒衫老人身影。 墨修尘喊道:“可是黎兮前辈?” 儒衫老人转身面向墨修尘,微笑颔首。 墨修尘连忙说道:“黎世就在外面,您不见他吗?” 儒衫老人又微微笑着摇头。 那道身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着墨修尘作揖行礼,然后缓缓消散在天地中。 墨修尘一阵怅然,或许这就是老人的释然吧。 多年前留下的一缕魂,只是为了想多陪孙儿一段时间,如今孙儿无恙,他也可安然离开了。 墨修尘张了张嘴,然后对着老人此前所立之位作揖道:“前辈走好!” 墨修尘对这突兀而来的机缘,并无半点准备,如今武运选择了他,更是被金色星辰汲取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与黎世解释了。 退出人身小天地,他有些歉疚地看向黎世:“那个……武运被我吃了。” 黎世释然一笑,眼角滑下一滴泪水:“这是祖父的选择,我尊重且理解他的遗愿。” 墨修尘说道:“你祖父会改过自新后的你而骄傲的。” “他是我一生都要追寻的人,读书为人我差他太多矣。”黎世怅然说道。 秦连山拍了拍他的肩头:“所以,你应该成为更好的人,而不是被仇恨困住。” 墨修尘说道:“仇嘛自然是要报的,生死大仇都不理会,那就是枉为人了,不过有很多办法。” 石通道:“比如,一剑砍死那家伙。” 三人被石通一句话弄得哄堂大笑。 但又何尝不是一种简单直接的方式。 黎世起身,振衣而立,目光变得坚定起来,道:“那就出发吧!” 墨修尘与秦连山和石通对视了一眼。 “出发梧州城!” …… 开阳城外。 窦飞白的小天地内。 上官建元狼狈不堪,浑身法袍都破碎了。 脸颊上更有几道拳印。 身上亦有无数伤痕。 上官建元怒吼道:“窦飞白,你杀不了我的,就算是杀了我,你也改变不了梧州的局面。” 窦飞白拨开云雾走出,脸色惨白,战甲破碎,但眼神凌冽:“杀不了你,你们星门那些秘法神通我皆精通,而我的拳你却挡不住。” 看似重伤的窦飞白龙行虎步,每迈出一步,便有风云星河汇聚身侧,他沉声道:“梧州的局势,你真以为我不知你们的谋划吗?” 上官建元双手结印,以星辰为剑,轰然斩落。 同时说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除了我星门外,还有谁出手了吗?” 上官建元抓起一座山岳撞向窦飞白:“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与谁为敌,你面对的又是怎么一个局,你的作为,已经得罪了太多人,想要你死的人,可不仅仅是星门。” 窦飞白递拳不停,漫天风云汇聚在拳锋之上,每一次挥拳,都让小天地内天地震荡不休,他冷笑道:“那你说说,都有谁想杀我!” 二人都早已经打出了真火。 在此方山河鏖战了近半旬时间,各自的底牌差不多都已经施展殆尽。 上官建元见山岳被打碎,化出一尊近千丈的法相,星辉将法相浸染成琉璃之色,一拳轰出,山河震荡,天穹星辰混乱。 窦飞白自然也不甘示弱,同样化出法相,不过比起那尊琉璃法相,却少了几分色彩,多了几分深邃,且身穿一身黑色战甲。 瞬间就出现在上官建元法相身后,一手掐住脖颈,一手按住头颅,就要将那琉璃法相的头颅拧下来。 上官建元又岂能如他所愿,浑身星辉弥漫,一肘子砸在战甲法相胸膛上。 天地中传出滚滚闷雷声。 窦飞白冷哼一声,见此举不成,就直接按着琉璃法相撞击在山岳上,顿时一座山岳爆碎开来。 上官建元被压制的瞬间,祭出法器,就要抹过战甲法相的脖颈。 战甲法相轰然一拳落下。 法器被砸入山岳烟尘之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地上梧桐,天空皓月 行走在这人间,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打飞法器后,窦飞白驾驭的战甲法相也被琉璃法相砸得倒退出去。 上官建元抓住机会,驾驭法器,凌空斩出一击。 天穹被撕裂开来,一道无可匹敌的星辉之剑径直落在战甲法相的身躯上。 火星四溅中,战甲法相身躯上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窦飞白闷哼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 琉璃法相趁势追击,脚踩山河而来,一击术法轰击在战甲法相的面门上。 在战甲法相倒退出去的瞬间,又扣住其面门,狠狠将其掼在山川之间。 一时间,窦飞白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上官建元攻伐不断,讥讽道:“凭你跟我斗,你拿什么跟我斗,你以为单凭黄仙谷内的那老家伙就万事大吉了吗?” 上官建元狠狠地以法器攻击者战甲法相,大笑道:“告诉你一个打破脑袋都想不到的秘密,言绍祺要你死,他与我星门做了交易,只要你死了,梧州就是我星门在大秦的一个据点,而且……” 嗤啦! 一道锋芒缓缓划过琉璃法相,将之切成两半。 战甲法相接连递出两拳,将其轰飞出去,窦飞白寒声道:“所以,你更该死!” 战甲法相头上悬停着一柄淡金色长枪,握住长枪的一瞬间,战甲法相宛若闪电杀出,一枪洞穿琉璃法相的头颅,磅礴罡气爆发开来,窦飞白冷哼道:“胆敢叛国者,亦当诛!” 轰! 琉璃法相爆碎开来,上官建元的身形如炮弹般倒飞出去。 窦飞白还想追击,可法相已经开始消散。 连着厮杀数天,早已经是油灯枯尽,连这方小天地都已经不稳了。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驾驭长枪激射而去 上官建元心神俱裂,此刻他已经再无与对方厮杀下去的心气了。 本以为将一切都算计在内,却唯独低估了窦飞白的战力。 他眼神闪过厉芒,手中法器一闪而逝,而后在天穹上逐渐放大。 窦飞白见状连忙停下脚步,双手掐诀,收拢小天地的力量,开始压制那件形象模糊的法器。 “窦飞白,这一局,你赢不了!”上官建元吐出一口精血,凝聚在指尖,将虚空划开,身形进入其中消失不见,在小天地中留下一句:“我们下次再会,哈哈……” “该死!” 窦飞白心中怒火沸腾,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对方离去。 他开始竭力压制法器暴动。 若是控制不住,方圆万里都会被摧毁。 在战场之外,不仅有离得最近的开阳城,更有其他两座城池。 他绝对不允许在自己眼底发生这样的人间惨剧。 他沉声爆喝道:“给我出来!” 只见窦飞白身上穿上一件碧蓝色战甲,然后冲向那件法器。 他以双手死死钳制着法器,此刻他才看见这件法器的真面目,竟然是一柄开天斧。 难怪上官建元能撕裂虚空,原来是早有打算。 他来不及思考,瞬间收拢人身小天地,身形往天幕处掠去。 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在距离人间极远的天幕上炸响,仿佛一朵焰火在天穹上燃烧,然后消逝。 窦飞白无力地下坠着。 看着那法器脱离人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解决梧州城的事情了。 调虎离山。 是上官建元的一环,接下来还有其他的局等待窦飞白去破。 他倒也不担心上官建元这个时候敢出现,如此大的动静,坐镇天幕的圣人定然已经注意到了。 如此行事,只要敢出现行灭杀之举,定然会被圣人当场镇杀。 上官建元没那么蠢。 他窦飞白自然更不蠢,就是故意下坠等待上官建元出手。 但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他落在山峰上,抹去嘴角血迹。 换上一身干净衣衫,这才赶往开阳城。 刚临近开元城。 窦飞白便神色骤变,眼中光芒迸射。 他感应不到黎家祠堂的武运所在了,同时城池中又多了一股浩荡的剑气。 身形一闪而逝,来到开阳城上空。 定睛望去,城池中的丝丝缕缕剑气逐一浮现而出,在他的眼眸中交织成一座剑阵,补缺了原本属于武运位置的空缺。 “看来黎世暗中隐藏了不少秘密啊。”窦飞白心中冷笑。 他都被瞒骗了过去,哪怕在这之前,他便知道除了黎家祠堂那枚武运的存在,但都没有动手去取的原因,就是因为黎世说那是镇压开阳城的主要压轴之物。 一旦取走,便会被让开阳城沦为一座没有甲胄的城池,只会轻而易举被星门攻破,成为幽冥之地。 但如今折返而回,窦飞白便知晓黎世恐怕留了后手,不仅是为了防备星门言而无信,同时也在防备自己卸磨杀驴。 他倒也没有如何气急,毕竟他从未觊觎过那枚武运。 如今这方天地,只要能在某境界中成为最强,便能让十三大域的武运皆汇聚而来,觊觎一颗如死物般的武运,不是他窦飞白的道理。 他是为守护一方土地,而不是成为这方土地的蛀虫。 他身形落在秦连山的府邸外,发现大门紧闭,门内更是空无一人。 他皱眉道:“殿下去了何处?” 如此多事之秋,若是让秦连山在梧州大地上出了意外,他干脆脱去乌纱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他掐诀推衍。 却是神色古怪。 秦连山不好推衍也就罢了,怎的连那墨修尘也难以窥探。 接连试了几次,发现墨修尘的命理根本就是一片混乱,便只得作罢。 他有种预感,若是继续推衍,会有大恐怖降临。 他直接掐断了行踪那份涟漪,让自己不去回想推衍墨修尘时曾遇见的古怪。 所以,当他醒转时,莫名发现自己浑身竟然已经被一层冷汗浸湿。 “罢了!” 他只得推衍黎世的去向。 片刻后,窦飞白转头望去,天边有一轮明月悬空…… 而在明月之下正是梧州城所在。 …… 梧州城外。 四人并肩而立,悬空而停。 俯瞰着整座梧州城。 黎世疑惑道:“按理说不应该啊,法阵尚在,但是为何梧州城并未有变故发生?” 秦连山眼中亮起一抹流莹,注视着法阵的运转,沉声道:“此前已经有人出手了,法阵正在修复中。” 石通问道:“先递出一剑试试?” 秦连山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却是看着整座梧州城的布局,城内有山,城外有水,阴阳相依,而城中建筑又十分讲究布局。 逆推过去,就仿佛是阴阳中蕴藏五行八卦。 他说道:“我需要入城!” “不可,此刻你重伤在身,若是遇见重迟伤还好,可一旦遇见言绍祺,必死无疑。”秦连山阻拦着说道。 墨修尘说道:“这座大阵有些古怪,与城池本身布局刚好相反,在外围攻击,我怀疑起不了多大作用,若是城内无人同时动手破阵,届时只会让整座城池在两座大阵的相互碾压下化作齑粉。” “你这么了解阵法?”石通很是好奇。 墨修尘摇头道:“我了解的不是阵法,而是大阵铭纹的构造,所以才知道应该如何破局。” 石通闻言,眼神彻底变了。 秦连山与黎世亦是如此,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被看得发毛,问道:“有问题?” “有大问题。”秦连山使劲儿点头。 石通艳羡地说道:“铭纹涉及的东西很广泛,但一般人根本解释不了那种东西,除非对天地大道有很深的感悟,才能得到一些妙处,或者是依葫芦画瓢,施展一些铭纹用以杀敌,但下五境就能感悟铭纹,甚至能动用其破阵,想都不用想。” 秦连山颔首道:“铭纹这种东西虽然亘古就存在,它是大道的一种显化,不论是炼器,还是布阵,都必不可少,但用以布置强大的阵法,除非自身是阵师,或者有阵师提前指点,如你这般能看透大阵运行,甚至还能自行破阵的下五境,凤毛麟角。” 墨修尘说道:“我其实也就只是知道简单的运用,并非精深?” “那你还想如何,下五境就布置杀阵坑杀上五境呗!”石通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了。 此言一出,三人便发现墨修尘理所当然的点头。 秦连山看向黎世,黎世无辜地看向石通,石通啪的一巴掌呼在墨修尘后脑勺上:“做梦!” 墨修尘揉着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他指着城中央那座接近百丈的山峰说道:“那座山应该是梧桐山吧?” “不错,也算是梧州城的标志之一。”黎世点头道。 墨修尘颔首,仰头看了看天上明月,又看向了梧桐山巅。 明明相距遥远,可他却感觉明月栖居在梧桐山巅。 很古怪的感觉。 他说道:“石通兄长陪我进去,殿下与黎大人在外策应。” 秦连山也没有再阻止,因为当下找不到好的办法,趁着法阵有缺,最好能一举破之。 有石通同去,他也能放心几分。 而且,他知道墨修尘身上绝对还有底牌。 只是不知道那张底牌能否扭转局势。 第一百四十四章:最冷漠的人 石通抓住墨修尘的肩头。 简单除暴便挥出一道剑气,直接撕裂了黑夜,带着墨修尘消失在原地。 等到墨修尘睁眼之时,已然来到城中。 墨修尘打量着四周,此时仰头看向梧桐山,发现皓月正好挂在山巅之上。 墨修尘问道:“既然都能直接突破法阵,干嘛不直接去山巅一探究竟。” 石通冷哼道:“脑子那么好使,自己猜猜看啊。” 墨修尘哑口无言。 深夜中的梧州城,静谧得有些可怕。 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灭了灯火,没有半点声息传出。 除了梧桐山巅的那一轮皓月,再也任何光明之物点缀城池。 两人走在大街之上,脚步声却如闷雷声在耳畔炸响。 石通问道:“你有没有恐惧过?” 墨修尘不明白为何石通会在当下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曾经恐惧过!” “不是生死,而是对未来的无能为力,对人间世道的沦丧而痛心失望直至绝望。”石通缓缓说道。 墨修尘感受道石通言语中的沉重感,说道:“绝望之后便会有希望,有句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既然你能如此想,那接下来的局面想必你也不会有问题。”石通声音陡然冰寒。 刹那,墨修尘便见一道剑气赫然斩出。 随着剑气呼啸而过街道,墨修尘瞬间头皮发麻。 他近乎都快忘却了当初在云霞城他开窍时,阳神出窍所遇见的场景。 此刻,大街中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怪物。 传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石通沉声道:“这些都只是开胃菜,我来解决,你尽快找到通往梧桐山的道路。” 墨修尘恍然,为何石通不直接降临在山巅之上了,而是他根本无法抵达那里。 与此同时,石通已经展开了杀戮。 面对那些模样诡异,能牵引人心神的怪诞,石通只有出剑而已。 一柄法剑随心而动,大街上荡开层层涟漪。 墨修尘倒是不担心这些怪物能伤及两人,因为这些怪物都只是最弱魇魔,若是遇到当初在平原上那种怪诞之物,才让墨修尘觉得可怕。 要知道整座梧州城,可是有数十万百姓,一旦那种怪异之物出现,将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墨修尘现在心中憋着汹汹怒意。 幕后布局之人,不仅仅是想将梧州城打造成一座九幽之城,更是想以养蛊之术喂养这些魇魔吗? 他发现,那些怪异不仅仅是在攻击石通,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啃食同类了。 当吞噬完同类,这些魇魔的体型便会发生变化,身躯上诞生出新的躯体,赤红的眼眸也在逐渐蜕变成为另外一种色彩。 石通说道:“这些东西若是暴乱,整座城池的人都会在睡梦中被吞食,所以破阵之时一定要不知不觉,那暗中之人可能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他娘的,那个家伙应该是想以此逼迫窦大人就范,若是窦大人不同意,他便驱使这些诡异吞食百姓,届时再进行栽赃,以此让窦大人身败名裂。”墨修尘急促的说道,手中的印诀不断翻飞落下。 可他发现,这些都仅是杯水车薪。 因为这座法阵时时刻刻在变幻,除非能找到关键的阵眼,否则只能如此干耗着。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而后观想剑印。 “淦,看谁更快!”墨修尘暗骂道。 窥妄之力发挥的瞬间,墨修尘的脚步便开始加快,身上腾出一阵金光,阻挡诡异的扑杀,甚至金光能直接将那些诡异给烧死,而他的目光中也显现出法阵的关键阵眼。 他喊道:“别纠缠,你守在我身边,带我赶路。” “去震位!” 石通一剑挥出,整条长街上的诡异被拦腰截断,他也懒得去看结果,瞬间来到墨修尘身侧,抓住他的肩头一闪而逝。 墨修尘站在一处屋脊上,在虚空中勾勒铭纹,然后朝着脚下屋脊就拍了下去。 顿时大阵的运转稍微迟缓了一分。 墨修尘确认无误后,便驱动铭纹融入法阵,继而开始寻找下一处关键阵眼。 而此刻,梧桐山巅上,一道绰约人影悄然而立,掌中浮现着城中景象。 “蓟州石通,有趣,竟然也来蹚浑水,就是不知道你的本命飞剑能不能破我皓月当空。” 墨修尘心有所感,看向那山巅之处,缓缓眯起双眼。 无论如何看,那轮皓月始终有些奇怪,当即说道:“能否向天上递出一剑?” 但墨修尘当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说道:“别动,我来!” 话音方落,‘千秋’已然入手,道宫天地内,水行神宫内的神祇心有所感,迈步走出宫殿,而后口吐道音:“敕!” 墨修尘一剑朝着天穹就斩了出去。 接下来,便让两人见到了何为镜花水月。 无数剑影凌空,波纹涟漪不散。 在剑影之中,无数皓月当空,仿佛普照诸天万界一般。 如此瑰丽的景象,却没让墨修尘觉得有多惊艳,反倒是心头一沉。 他说道:“石通兄台,你有对手了!” 石通倒持法剑,说道:“管他三千术法,我只有一剑!” “若是我有三千零一法呢?”墨修尘却说道。 石通斜眼看向他:“那算你厉害!” 墨修尘摇了摇头,说道:“巽位!” 石通再次带着墨修尘辗转方位,来到另外一处,却是一处凉亭内。 墨修尘以同样的手法勾勒铭纹,却不是脚下,而是凉亭边上的池塘中。 就在铭纹落下的瞬间,墨修尘爆喝道:“退!” 石通自然也察觉到了动静,瞬间带着墨修尘远离数十丈远。 而那处凉亭早已经爆碎开来,在池塘中站起了一尊身高数十丈的诡异怪物。 石通以剑气隔绝那尊诡异的目光,轻声问道:“你刚刚的铭纹打在祂身上了?” 墨修尘凝眸望去,沉声道:“好阴狠的手段,这尊怪异已经吞噬了起码上百人的灵魂,浑身都是怨气。” 石通闻言,眼神中杀机荡起:“那便杀了!” “别动,祂被人以术法困在此地,充当阵眼,想来就是为了一击绝杀破阵之人的,此刻若是杀了他,大阵便会自行运转,牵动城池布局,引动护城法阵,届时没人能救梧州城了。”墨修尘解释着阻止石通。 石通闻言有些气恼:“那些百姓就无辜枉死?” 墨修尘却道:“你若出手,城中所有人都得死!” 石通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他虽然赞同墨修尘的想法,但眼下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墨修尘说道:“当我们无法挽回那些生命的时候,就更应该为活着的生命负责,否则,你我入局的意义何在?” “我们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而来,不是为了简单的复仇。” 石通不言语。 他知道墨修尘说得并没有错,做的也没错。 可他就是忍不住的愤怒。 “墨修尘,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最可怕、最冷漠的人,因为你心中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感情。”石通沉声说道。 墨修尘笑了:“多谢夸奖!”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其他人的看法他并不上心,甚至就算看在有人被砍死在自己眼前,也觉得与自己无关,更多的时候,他还是那个被大势裹挟的人。 由不得他行踪有过多的羁绊。 也许这么做不对,但若连自身都保全不了,如何去面对这个世道。 他可以受万人唾骂,但那又如何呢? 人这一生不就是为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而活着吗? 石通说道:“我知道我对你有些偏见,但你的做法我实在不敢苟同。” “那就看着,若是某天你觉着我不该活着,也可出剑。”墨修尘看向他,缓缓说道:“但是眼下,你得跟着我的脚步走,不然,满城的人都会成为诡异的食物。” 说完,墨修尘走向另一个方位,他的声音也变得冷漠:“坎位!” 石通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他赶路。 一路辗转,墨修尘终于将八卦的所有方位替换成为了自己的铭纹,此刻的他已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他看向山巅,轻声道:“你去解决点那个人,接下来的就各自为战吧。” 石通点了点头,御剑往山巅而去。 墨修尘看着石通离去的方向,轻轻摇头。 一道剑光横亘在梧州城上方,瞬间让皓月失色,此刻唯有一剑恍若要开天而去。 墨修尘看了一眼,便取出一枚太清丹吞下。 他身形跃起,在屋脊上辗转腾挪。 所过之处,诡异被金光轰杀的爆碎,更有强大的诡异被拳锋锤得倒飞出去。 很快,他便来到了一处阁楼之上。 再次勾勒铭纹。 这一次,他不是以术法勾勒,而是以神魂勾勒。 识海中道音弥漫,有无穷道气弥漫。 墨修尘的手中出现了一枚古朴铭纹,他呢喃道:“成与不成,就在此举了!” 他站在阁楼之巅,衣袂翻飞,浑身萦绕着玄墨法力,沉声喝道:“起!” 顿时间,城池震荡,一道金色法阵显化而出。 正是墨修尘此前所预料的那般,阴阳包裹八卦,八卦蕴藏五行。 墨修尘将手中铭纹如闪电般拍出。 落在五行环绕的最中央处。 “很了不得啊!”一道声音缥缈而至。 墨修尘缓缓转身,看向凭空而现的身影。 “终于不躲了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预料之外的意外 梧州城外。 黎世看着毫无动静的城池,觉得十分不真实。 他问道:“殿下,城中怎会如此安静!” “不能再等下去了,已经一个时辰了,半点动静都没有,不对劲!”秦连山祭出法剑,身后异象再现。 顿时,身后那道人影眸子中迸射出两道惊天剑芒,轰然落在城池之上。 嗡! 一道涟漪缓缓荡漾开来。 紧接着,黎世便开始骂娘了,身形如闪电般去往城池上方。 他就看见了其中的场景,不由得头皮发麻。 城池的大街小巷内挤满了各种怪物。 而城中军民却是酣睡如尸,没有半点动静。 他透过大阵,看见了梧桐山巅,有剑芒与月光交织,显然有人已经开始交战了。 秦连山御剑而至,问道:“墨修尘呢?” 黎世却是摇头:“并未看见!” “遭了!”秦连山心头一沉。 他说道:“合力破阵!” 剑芒横空,术法如莲花降落。 此刻,黎世一身无相境修为完全展现了出来。 而秦连山也展现了自己本命飞剑的强势。 两人每一次攻击落下,都能让法阵的威力削弱几分,同时还在被护城大阵牵引着。 城中。 墨修尘转身的刹那便被拉入了一座小天地内。 他看着眼前之人,一袭紫色法袍,剑眉星目,面如刀刻,身上散发着霸道的气息。 墨修尘并未感到惊讶,因为他的预料就是与此人交战。 “言小侯爷,真是好大雅兴啊,豢养如此之多的诡异,就不怕被诡异反噬吗?”墨修尘冷笑道。 那人似乎意外墨修尘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道:“倒真是个脑子不错的家伙,只可惜你为何要与我作对呢?” 墨修尘呵了一声:“与你作对,不不不,我是在与一个叛国贼作对。” “你找死,别以为背后有李蕴撑腰,就能横行无忌!”言绍祺眼中寒光迸射:“杀了你们,等到窦飞白回来,所有的一切便都是他所为,而我将成为发现这一切的功臣。” 墨修尘一点也不意外,为其鼓掌道:“好算计,可惜啊,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 “你说了不算!” 言绍祺不想与他继续掰扯下去,直接就出手了,探出手掌,朝着墨修尘抓去。 突然,一道身影凭空浮现。 挡在墨修尘身前,大袖翻飞间,言绍祺便被逼退出去。 言绍祺定住身形,看向那道身影:“你怎会出现在此,你不是应该在开阳城拦截星门之主吗?” 窦飞白眼神冷漠,说道:“星门之主?就他上官建元也配?” 墨修尘说道:“窦大人,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多谢墨公子相助了!”窦飞白感激地说道。 墨修尘点了点头,直接就退出了这方小天地。 言绍祺眼神惊骇:“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本州差点都上了你们的当了,要不是听了墨公子的建议,以阴神找上上官建元,让你们误以为调虎离山已经成功,又岂会这么快露出狐狸尾巴。”窦飞白淡然的说道。 言绍祺缓缓向后退去,口中却是不断试探:“就算如此,你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窦飞白哪能不明白言绍祺的打算,既然打不过就想要溜之大吉,可惜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这方小天地便已经被改换成了他的小天地。 他说道:“自然也不是毫发无损,对付你言绍祺倒是绰绰有余了。” 言绍祺见退无可退,瞬间祭出甲胄,穿戴在身,一拳递向窦飞白:“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绰绰有余。” “笑话,朝我递拳!”窦飞白迎面而去。 抓住言绍祺的手腕,将之狠狠地摔了出去。 他沉声道:“堂堂镇国公的孙子,竟然勾结星门,试图颠覆梧州,谁给你这个胆子?” 言绍祺此刻如丧考妣,浑身都被窦飞白那霸道罡气给震得生疼,人身小天地更是如雷轰鸣。 对方仅仅只是防守之势,就让他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恐惧之中。 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窦飞白全力出手,是何等景象。 他心中早已经将星门之主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但眼下对局势显然无法有任何改变。 他激活甲胄身上的铭纹,在身遭形成一道恐怖的护体罡气,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些许渴望之色。 窦飞白仿佛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如利剑洞穿人心,淡然道:“你在希望我伤势爆发,最好能给你一个能将我一击毙命的机会。” 言绍祺心中悚然,在印象中,对于窦飞白的印象一直都是谦谦君子之流,但此番他对窦飞白是如此陌生。 他眼神怨毒,不甘心就此罢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怀疑你?不,其实我并未怀疑过,而是从你出现之时起,我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窦飞白双手负后:“当你一次次向我讨要各处梧州城池布防图时,其实我便已经开始布局了。” “本来对你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因为你是镇国公的孙子,想必不会做出万人唾骂的事情,应该会收手。”窦飞白话锋一转:“但你没有……你甚至想要我手中的州城布放图,你真当我窦飞白是傻子不成?” 言绍祺呵呵笑着,眼神流露出无奈、愤怒、悲哀……他惨然问道:“那你为何又将其他城池的布防图给我,你分明就早已经笃定我一定会如此做?” 当初,他借助各种事件接近窦飞白,同时又表现得与窦飞白一样,与那些恶心的刁民为伍,帮助那些刁民下地种田、上山播种,甚至还一起吃那些恶心的食物。 也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得到了窦飞白的认可,也终于摆脱那些刁民牲畜,甚至还帮助窦飞白打起了下手。 可梧州城的布防图就是如何也拿不到。 再三考虑之后,他选择与星门联系,于是这后面的一切都是他与星门做的局。 至于那郡尉大人,不过是他们放在明面上的暗棋,帮助他们输送情报,负责为布局的开始而奔波的可怜虫而已。 这件事也就是没成,而那率先在梧州城现身的郡尉也不知所踪,若是成了,那重迟伤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他又怎么会让这么大事件的把柄落在他人手上呢? 窦飞白缓缓开口:“你是不是觉得你隐藏得很好,是不认为你们的布局完美无缺漏?” 言绍祺轰然间祭出一件法器,当空砸了下去:“都无所谓,只要能将你杀死,就不会有人知晓我所做的一切。 窦飞白闻言一愣,皱眉看向言绍祺,难道还有打下去的必要? 如今的言绍祺完全就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就算言绍祺如今是神合境,有些资质在身,可底子是真不咋的,在窦飞白眼中,言绍祺就是一个纸糊的神合境。 就算是有那件甲胄在身…… 等等,甲胄! 窦飞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他曲指微弹,一缕法力轰击在言绍祺身上,却发现那件甲胄竟然在出现凹痕的瞬间修复。 同时言绍祺周身的法力也被黑水一样的法力给保护起来,就像是一件从外面砍不动的乌龟壳。 “原来是身披赤痕玄武甲。”窦飞白讥讽道:“但并没什么用?” 然后,窦飞白一只手缓缓往上举起,面对那件玉如意样式的法器,他仅是一掌推出,便见那方玉如意被轰飞了出去。 但也就是这一刹那,言绍祺已然近前,举拳就轰杀了过去。 窦飞白微微摇头,眼神怜悯。 言绍祺见此状况,瞬间就让他心中的妒火燃上九天,他怒吼道:“你接住再说吧!” 砰! 窦飞白还真就如他所愿,探出一只手掌,轻轻挡在言绍祺的拳头面前,而后一脚踹在言绍祺当胸踢来的腿上。 仅不到半息,二人交手已然超过数十回合。 言绍祺越战越勇,似乎丢弃了心中所有的害怕,唯有竭尽全力出拳。 小天地内,罡风四起,电闪雷鸣。 窦飞白不急不缓出拳递拳,随意一击就能让言绍祺倒飞出去数百丈远。 不知是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理智,还是明知已是必死之局,索性将心中的杀机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你们这些寒门出生的贱种,读了几年书,习了几年道,就以为能主宰一方了,便认为能在豪阀氏族面前抬头直腰了,便认为十数年、上百年……便能与我们这些世代都站在云端的人平起平坐了?”言绍祺咆哮道:“告诉你,你在痴心妄想?” 窦飞白不言语,只是默默地递拳而已。 相较于言绍祺的杀机如狂,窦飞白却充满随意,甚至完全就没有被人算计的愤怒,轻描淡写的抵挡着。 越是如此,可落在言绍祺的眼中,便是一种怯弱的表现。 言绍祺没有以术法攻击,只是飞快绕着窦飞白出拳不停。 此刻,已经让窦飞白身边出现了一条由罡气凝聚而成的狰狞恶龙。 似乎在下一瞬,就能将窦飞白给吞噬掉。 第一百四十六章:诡异海潮中练剑 墨修尘将战场交给窦飞白之后。 便游走在城池之中,配合秦连山与黎世二人破除言绍祺的大阵。 墨修尘对每一处阵眼都十分仔细地观察,然后才会着手布下铭纹,好在法阵并未出现任何异动,这也让他确定,至少暂时在大阵的构造上与他想的并未有出入。 有了破局的方向,当然是继续破阵。 在这梧州城,若要探索什么秘密,没有退后而行的道理。 默默观察一阵之后,墨修尘便找了一处暂时未被诡异占据的地方,飘然落回地面。 在这个被两座法阵同时覆盖之地,节省天地灵力消耗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穿街过巷半柱香,诡异都被他悄无声息地避开。 甚至连那令人头昏脑涨的怪啸声,也很少听见。 一边行走在街巷中,一边勾勒铭纹。加速法阵的破解速度。 这令人发狂的压抑与枯燥,丝毫没有动摇墨修尘的意志。 相反,他从始至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也因此,当墙壁悄无声息探出身子时,狭刀已然铿锵出窍,率先斩去! 刷! 刀光如匹练! 昏暗的街巷内,仿佛撕开了一轮弯月。 狭刀掠回,两半诡异尸体就在墨修尘眼前分开倒下,然后化作滩令人闻之作呕的乌黑血液。 这是一条外表与寻常树木枯枝一般无二的蛇,若仅仅是颜色相近,还不至于叫姜望疏忽。 这头诡异不仅与墙壁颜色一样,甚至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棵枯木,在发动攻击之前也毫无生命气机波动。 只在发动袭击的时候,才瞬间狰狞可怖起来,身形快若奔雷。 但再快又岂能快过墨修尘的心念。 实则,在墨修尘神识查探之际,反馈回来的诡异景象,他便已经做出了反应。 骤逢袭击,墨修尘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总算是遭遇了! 一路行来的死寂,几乎让他以为法阵还兼带迷阵效果呢? 如今,既然正面遇见了诡异,说明已经接近法阵的中央枢纽了。 虽然此前已经将护城大阵的中央枢纽激活,可若不能催动言绍祺这座法阵的中央枢纽,外面二人无法在短时间破开法阵禁制。 但这种兴奋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 各种怪异的声音,密密麻麻,窸窸窣窣,从四面八方传来。 放眼望去,前方,后方,墙上,屋脊上,甚至树上……,一眼望不到边的诡异,全都朝着墨修尘围堵而来。 这种诡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静止的时候就是普通人完全无法察觉,若不触及,根本难以区分诡异与周围环境。 攻击的时候很是迅猛,那种速度完全可以轻易令得一个刚踏入修行的人,在瞬间就此毙命。 而眼下数量……墨修尘根本数不过来,神识之内,那些诡异几乎将周围各处街巷挤满了。 如此恐怖的景象,墨修尘仿佛立时置身怪物的老巢之中。 他之前一路行来安静无声,好像是这群诡异怪诞布下的陷阱一般。 如果这当真是陷阱,此时他已身陷局中。 如果这是陷阱……比这种隐匿能力更可怖的,是诡异表现出来的智慧。 面对此等局面,墨修尘心如止水,金光腾起,同时催动三大法门。 指尖捻动,一缕剑气激射而出。 将一头扑至近前的怪物眉心洞穿。 突然,墨修尘眼神骤然一变。 一只游隼掠过,几乎只接触了一小点诡异血液,便已瞬间死亡,而后坠落在巷子之中,游隼就好似花朵枯萎,身躯迅速腐烂。 墨修尘十分确定这些诡异的血液都含有剧毒,这东西不仅有毒,而且毒性如此剧烈! 那游隼应该是梧州城的豪门所豢养的宠物,长久被灵气滋养,有化妖的趋势,却撑不过一息。 绝不能被任何诡异扑倒,更别提被咬上一口了,或是被划出伤口了。 也不能有太大的声势,因为不知道那座法阵中的布局是否会因为剧烈的战斗余波而骤然爆发。 而且,在这些诡异中绝对有如那池塘里一般的诡异。 一旦声势太大,很有可能引来注意,吸引那般诡异而至,届时想脱身就难了。 墨修尘心里一边应对诡异,一边思忖着对策。 而下一刻,那些诡异已经掠到了适合攻击的位置。 于是,数之不尽的诡异,霎时如大江拍岸,山川倾倒! 从所有位置袭杀而来。 铛~ 金属交击的声音中迸溅出无数火星。 飙射而来的诡异,撞在狭刀刀身之上。 墨修尘一刀撑圆。 黯淡的刀光如一轮满月,形成一道屏障。 刀光生生在空中拉扯出一段真空地带,而在此刻如海潮汹涌而至的诡异群里,撑开了一隅之地,拉扯出一段安全地带。 狭刀所及,三尺之内。 风雨不近,敌亦难近! 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无数诡异的爪子不断拍击在狭刀刀身之上。 火星密密麻麻,如骤雨倾泻人间。 墨修尘心念一动,竟是舍弃了狭刀,以心念御刀。 与此同时,‘千秋’浮现在眼前,墨修尘眼神骤然凌厉,握住剑柄,以剑在身遭勾勒出一道圆。 一剑成圆! 柔与刚完美呈现。 太极剑法被他施展出来,长剑将虚空当作了一汪海洋。 长剑在虚空中不断抖动,震荡出一阵阵阴阳真意涟漪,一道三尺阴阳图的剑圆浮现而出。 刚柔并济的太极剑圆,面对诡异怪物群的攻击,每一头诡异攻伐的力度都有不同,随着攻击角度、距离的变幻不定,让太极剑圆也衍生出无穷变化。 这就导致诡异怪物群像波浪涟漪一般,在天地间起伏不定。 或前或后,或快一分或慢一分,墨修尘的剑都会发生偏移,太极剑圆随之而动,借力打力,借慢打快…… 如论如何,‘千秋’剑下的太极剑圆稳固如磐石,墨修尘在感受着千秋传回来的各种攻伐反馈,以便迅速做出调整,以此来保持太极剑圆能持久支撑下去。 同时,狭刀随着心念而动,来回游走在那些诡异之间,一掠而去便会带起一片作呕的血液。 太极剑圆完全凭借本能来完成,凭借对太极的理解,与这段时间一路杀伐的本能。 这固然是一次全新的挑战,但墨修尘同时也准备催动法力。 不管最终结果是否会引出那尊智慧极高的诡异,但绝对不能先倒在这些小喽啰之下。 现在他的几乎是一心三用,不仅要御刀,更要厮杀,同时还要寻找法阵眼所在。 但是这些诡异,实在是太多太密集了。 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给墨修尘穿越的空间。 倘若不幸在勾勒铭纹时撞上,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十面埋伏,杀机凛冽! 谁能从容徐行? 墨修尘身周的诡异尸体越来越多,他所立足之地却越来越小。 身前三尺、两尺半…… 太极剑圆护不住身前一尺之时,就是墨修尘施展术法之际。 此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做了错误的应对。 在未知的危险面前做出了大意的选择。 就应该抓紧时机以‘千秋’施展《十绝杀法》,强势清扫出一片宁静之地。 至于是否会引来其它危险…… 生死关头,谁还管得到之后的危险? 况且,他娘的,秦连山与黎世还在等着破阵呢? 城内那么多人还在等着天亮呢? 想到此处,墨修尘嘴角渗出一口鲜血,冷冷地看向诡异潮流渗出:“老子不陪你玩儿了!” 《十绝杀法》催动,金光之上浮现出一层猩红,杀机四起,杀意弥漫。 一剑横扫而出! 剑芒如闪电骤然出现,瞬间横扫过整条街巷。 密集的冲撞,没有一息停滞。 噗噗噗…… 剑芒斩断诡异身躯之声不绝于耳。 诡异尸体落地的声音如暴雨骤至。 那些冲到近前的诡异,爪子狠狠撞在墨修尘的护体金光上。 嘭嘭嘭…… 诡异前赴后继撞击长剑与护体金光的声音如钟鸣不绝。 墨修尘就像一个没有准备雨伞的人,在毫无遮掩的街道中骤然相逢一场暴雨。 除了淋透满身,大病一场,似乎没有其它选择。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仿佛永无尽头。 在接连不断的撞击震颤下,嘴角早已鲜血淋漓。 身躯几乎不是自己的,完全是在强大意志力的支撑下凭借本能在挥剑。 ‘千秋’隐隐也发出怒啸! 每一次挥剑,剑锋上的寒光便如要斩破黑夜一般摄人。 墨修尘的心思一直在注意着暗中那头诡异,提防着祂的出现。 他深知,只有解决掉那头充满智慧的诡异,才能令这些诡异散去。 所以此刻,墨修尘几乎到达了极限! 墨修尘从来不是一个相信运气的人。 他向来知道唯有自身才最可靠,最心安理得! 各种怪异尖啸声骤停! 周围的诡异怪物瞬间止住。 接着又是令人头晕目眩的尖啸的声。 墨修尘所立之地,《十绝沙法》加持之下,竟然让周围延伸出充满荒芜气机的剑气。 剑气萦绕在墨修尘一丈之内,如一轮血月落在大地上,注视着所有诡异。 剑气仿佛凝成实质,而墨修尘已陷于物我两忘之间。 破阵亦可练剑。 而后忽然清醒。 握剑不动。 第一百四十七章:诡异之源 大浪滔天,一世浮萍泛孤舟。 墨修尘手握‘千秋’,目光如两盏烈焰灼烧着眼前虚空。 在那一刻中,他进入了忘我入微之境。 这种境界他还是第二次遇见,身处此种境界,他对于各种法门的感悟都在极速攀升,能轻易剖析出其中真意。 但这种境界的触发条件,墨修尘到现在都不清楚。 这一次只是想着尽快解决眼前的危机。 他此前估算错误。 导致自己陷入了被动之中,也陷入了死胡同之中。 他总是在担心剧烈的战斗余波会殃及法阵,但是他却忘记了,这处法阵乃是一位神合境修士所布置的,而且经过阵师的改良。 又岂是他一个三境炼气士能撼动的。 当醒悟过来,他的心境也莫名松弛了下来。 面对满城诡异,唯有一个杀字而已。 虽然被诡异冲撞不轻,但是这一剑之后。 天地清明。 墨修尘调动天地灵力,稳住自己的伤势。 拖着‘千秋’缓缓踏过无数诡异的尸体,缕缕真火自脚底弥漫而出,将一切污浊之物焚烧殆尽。 尚未死去的诡异如潮水褪去。 墨修尘注视着城池最中央,那里有一道极为恐怖的阴煞之气在荡漾。 显然这才是诡异之源。 他没有任何迟疑。 凭借刚悟出的荒芜剑意,裹挟漫天猩红剑气挥出一剑。 世间万物最终的归点,不就是在荒芜之中吗? 凡人不过百,神仙亦有生死大限。 这天地中或许唯有星辰永恒不灭。 就连大地山川河流都会在岁月中改变一次又一次。 轰! 剧烈的轰鸣声响彻城池。 那冲霄的阴煞之气被剑气一斩为二。 但下一瞬便已经再次衔接在一起。 墨修尘听到城池中央传来一道令人耳膜涨痛的嘶吼声。 仿佛无数鳞甲在相互摩擦震动,传出令常人难以抵御的精神攻击。 墨修尘眼神迷惘一瞬,那股可怕的精神攻伐冲入他的识海中,却被神魂拂衣击溃。 下一瞬,他的目光中再次出现了那些诡异。 不过,这一次那些诡异的气机竟然攀升了许多。 若是此前能轻易屠戮一境修士,如今却能随意杀死二境炼气士。 而且,数量之多宛若蝗虫。 墨修尘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已经再次屏气凝神! “吼!” “嘶嘶……” …… 刚刚褪去的诡异海潮,再一次往墨修尘的方向涌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那头操控这些诡异的诡异之源竟然懂得避其锋芒,等待他退出那种境界后再卷土重来。 墨修尘眼神凝重了起来。 他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些只有杀伐意识的诡异,而是那头诡异之源。 想要将那诡异源头镇杀,唯有…… 墨修尘几乎是念起身动,瞬息便已经来到半空,打算直接去找到那头诡异之源。 但那些诡异围过来之后,没有半点迟滞,纷纷跃身而起,如箭雨飙射而去。 墨修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然后驾驭狭刀若弯月横空,瞬间将近身的数十头诡异斩灭。 与此同时,他也在积蓄力量,‘千秋’上有一缕紫气缓缓流淌。 他呢喃道:“秋荒!” 一刹那,剑气如有大火燎原,在天穹上溢散开去。 身前直线之中,所有诡异被紫气剑芒瞬间蒸发。 墨修尘一掠而过。 强大的护体金光如烈阳绽放出璀璨光芒,将万千诡异绞杀得爆碎开来。 就在墨修尘要接近城池中央时,一只狰狞的巨爪从城池中央升起,朝着墨修尘抓了过去。 墨修尘见此一幕,不禁心头泛起恶心,甚至头晕目眩。 因为在那狰狞巨爪掌心中,有一只巨大的灰眸,直勾勾的注视着他,而那爪子连接的手臂,有密密麻麻的血色瞳孔,皆注视着他。 墨修尘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他虽然没有密集恐惧症,可面对如此场景,心头还是一阵不适。 “淦!” 墨修尘直接就是一剑斩下。 上百丈的漆黑剑芒隐入虚空,而后瞬间斩在那只巨爪之上。 城池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声,同时无数触手自城中升起,拍向天穹。 城池法阵之外。 秦连山见到这一幕,眼神逐渐变得森冷。 只见他双手掐诀,身后那尊身影遥遥抬起长剑。 而秦连山此刻的本命飞剑也与法剑融合,与那尊异象身影所持之剑重合在一起。 “斩~!” 绚烂的金色剑芒如金阳降落。 轰然落在法阵之上。 此前巍然不动的法阵,竟是在这一剑之下,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连带着整座城池都在震颤。 秦连山皱眉不已。 看向黎世:“你手中是否有破阵符之内的符箓,或者极强的攻伐利器也行。” 黎世双手一瘫,苦着脸道:“殿下,我真没这些东西,不过儒家破字令倒是可以试试。” “那就试试,那尊诡异有些奇怪,修尘可能挡不住。”秦连山眼神死死的盯着城池中央。 在那里有一头令人极为不适的怪物,那颗头颅仿佛是倒三角,除了一只巨眼,便没有任何其他五官,下身除了一只利爪,更是长满了无数沾着黏液的触手。 且可以随意伸展。 在他二人的目光之中,整座城池的大街小巷都被这些触手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诡异仿佛只是这头怪物身上的虱子,任其操控着。 墨修尘现在不仅要面对万千诡异,更是要面对这头诡异之源。 就算墨修尘能匹敌六境炼气士,但这些诡异的攻击不仅仅是在地面上,甚至能攻击天空上的人。 如此一来,就算墨修尘的人身小天地有汪洋般的天地灵力,又能支撑多久? 就在秦连山与黎世二人想方设法破阵之时。 墨修尘已经发跟那诡异之源的怪物动手了。 他被两条触手抽得横飞出去。 墨修尘一剑斩断了一条触手,驾驭狭刀斩掉另外一条后将狭刀摄入手中。 他一手持刀一手持剑立住身形,以手背拭去嘴角淌出的血液。 此前在开阳城外的旧伤在这一次对撞显现了出来。 但墨修尘的眼神愈发炽热。 他没有生出任何退去的心思。 相反,此刻他觉得自己有八成机会能砍死这头诡异之源。 他相信这头诡异与在云霞城外荒原上遇见了那头女子诡异相比较,差得实在太多了。 虽然随着修为实力的提升,让自己可能产生错觉。 但他十分清楚,当初那头女子诡异是多么可怕。 绝对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诡异。 甚至有可能能与鸣山上那神灵所化的诡异相比较。 而眼下这头诡异,差之甚远。 又是几条触手拍来。 墨修尘不急不缓挥动刀剑。 雪白刀光与玄墨剑光交织斩出。 噗呲! 三条手臂应声爆碎开来。 但另外两条手臂却是改变方向袭来,试图两面夹击,想要将墨修尘拍成肉酱。 墨修尘身形一闪而逝。 两条触手狠狠撞击在一起。 巨大的力量在虚空上荡漾出涟漪,发出一阵阵爆鸣之声。 墨修尘没有回头看,而是悄无声息出现在那头诡异之源的头部,刀剑狠狠斩下。 嗡! 瞬间,墨修尘的身形如炮弹般砸了出去。 原来有一道灰色锋芒自那诡异的巨眼中射出,击打在墨修尘的护体金光上。 同时,在那诡异的头部刀光剑芒也爆了开来。 “吼……” 诡异之源凄厉地嘶吼着。 在头部有两个坑洞的血肉正在缓缓蠕动着。 墨修尘不顾自身伤势,再次冲了出去。 以《十绝杀法》杀身一式斩出一击。 这一次,那诡异之源学聪明了,不再硬抗墨修尘的攻伐,而是选择以触手护住头部。 墨修尘看得目瞪口呆,而后破口大骂。 但他并未就此失去理智,而是选择继续冲向诡异。 但这一次,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城池上方的阴煞之气竟然诞生出了雷霆,这些雷霆不似那种天地自然而生,相反充满了怨力与阴寒之气。 墨修尘感觉浑身发冷,这特么是想将这座城池改天换地吗? 嗤啦! 一道雷霆直接轰击在他的护体金光上。 他定睛望去,发现金光竟然被削弱了几分。 而在金光外围,竟然溢散出缕缕黑气。 墨修尘心头悚然,而后调动紫气融入护体金光之中。 “他娘的,这么凶是吧?” 他吐出一口鲜血,眼神狠厉地盯着那头诡异。 “真当老子没有底牌了是吧?” 突然,墨修尘的背部遭遇了强力一击,身形竟是直直飞向那头诡异之源的巨口。 墨修尘回望而去。 心中一阵惊疑不定。 因为他完全没有发现那只巨爪是何时出现在身后的。 但眼下可由不得他多想,眼看距离那诡异之源越来越近。 墨修尘的心中升起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将狭刀与千秋都收了起来,任由自己落向诡异的口中。 秦连山见此一幕,眼眶通红,催促着黎世:“快一些!” 黎世心中也慌乱不已。 他未来的路可都在这小子手中了。 可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一道金光在黎世手中凝聚而出。 ‘破’字印入法阵。 第一百四十八章:人祸 墨修尘在即将被吞入口中的刹那抬头。 只见头顶高悬烈日,金光大作。 竟是刺得他眼眸生疼。 他看得真切,尼玛那是一枚‘破’字! 他记得当初与何秋先生重逢之际,何秋曾提及到儒家‘破’字令。 非是诗词之类的名称,而是一种儒家破文字障的法门,同时亦可针对一些小天地禁制以及法阵。 但他没想到黎世这家伙竟然靠着读书,便将儒家法门精深至此。 墨修尘破口大骂:“淦你娘的黎世,你会‘破’字令这回事儿倒是早说啊?” 他距离那张巨口如今只剩不到一丈远。 墨修尘心中的野性在此刻完全爆发开来,扭动身形间便是一拳递出,将那诡异的牙齿都崩碎了几颗。 借助拳风之力远离那张巨口。 可就在这危急时刻,那只巨爪确实凌空扑来。 墨修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爪子拍进了大地之中。 黎世心急如焚,竭力控制着‘破’字令,对秦连山喊道:“殿下,落剑!” 秦连山一步迈出,持剑一斩而下。 突见。 一剑自天外而来。 裹挟着无数星光撞向人间大地。 星光宛若一条千万丈巨龙,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入人间山河。 与此同时。 坐镇天幕的儒家圣人,大袖一卷,遮掩这等惊世骇俗的异象。 他笑着呢喃道:“现在的小辈真是忒能折腾,这一剑下去,山川都要被斩成齑粉了。” 嘴上如此说,眼神却满是笑意。 遮掩气象之后,他便不再关注人间的场景。 那一剑的威势,哪怕是被遮掩了气象,却依旧声势浩大。 黎世眼角轻颤。 这就是殿下的实力? 这一剑都快媲美乾元境巅峰了。 若是这梧州城没有法阵护持,此一剑就足以将之完全夷为平地了。 方圆万里定会寸草不生。 秦连山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又递出一剑。 这一剑却不是自天外而来,确实自人间而起。 似乎汇聚人间所有烟火在此剑中。 氤氲蒸腾,霞光万丈! 黎世都有些麻木了。 这等剑术剑意,黎世觉得是他见过的所有剑修之中能排进第二的人。 因为在此前,他已经见过了墨修尘的剑。 虽然不如这般声势浩大,但黎世局却觉得,假以时日,墨修尘的剑道造诣绝对在秦连山之上。 毕竟哪有一个三境小鬼,竟能悟出那种包罗天地四时的剑意剑术。 激动归激动,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稳住‘破’字令,待秦连山这两剑破阵。 第一剑落下。 法阵被撕开了一道一人大小的口子。 但法阵在顷刻间便开始愈合。 第二剑落下后。 法阵竟是崩溃出一个三丈大小的口子。 法阵之上荡漾出可怕的涟漪,将梧州城外的山峦都化作飞灰。 黎世一口鲜血吐出,披头散发地大喊道:“殿下,入阵!” 秦连山刚要动作。 却见下方城池原本的护城大阵运转开来。 无数霞光弥漫天际,竟然开始汲取外围法阵的天地灵力。 那道被剑光崩出来的口子越来越大,无数铭纹开始黯淡了下来。 秦连山惊异的看着这一幕。 梧州城的护城大阵应该唯有窦飞白,可如今窦飞白尚未回来,那控制护城大阵又是谁? 难不成…… 他仔细搜寻着城池,却没有发现墨修尘的身影。 那爪子依然扣在大地之上。 于此同时。 池塘中那头诡异竟是崩碎了自身束缚,而后仰天长啸,一掠而起,带动阴冷诡异的气象冲向城池中央。 那头诡异恍若猿猴,却浑身腐烂,一双灰白眼眸中如有万千冤魂在哀嚎,摄人心魄。 祂来到城池中央,一拳就将那满是触手的诡异头颅打碎,抓起那流淌开来的脑浆开始咀嚼起来。 祂似乎完全不惧那些血液中的剧毒。 埋头疯狂吞吃。 墨修尘也在这时冲出了法阵。 在他身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件由铭纹凝聚而出的甲胄,他双眼闪烁着金光,仰头看去。 顿时让他身形爆退数百丈远。 在他出现的一刹那,那头猿猴诡异便已经扑杀而来,口中吐出满是剧毒的狂风。 墨修尘冷哼一声,伸手朝着虚空一抓。 便见护城大阵降下一道玄光,将那些狂风驱散。 猿猴诡异跃身而起,双手如锤,砸向大地。 墨修尘冷哼一声,缓缓抬手,便见双手覆盖上铭纹,然后握拳递拳。 砰! 墨修尘巍然不动,那头诡异却是身形倒飞出去。 黎世身形刚出现在墨修尘身侧,便被一只拳头砸在胸膛,如炮弹倒飞出去。 黎世不可思议的看向墨修尘,以询问的眼神盯着墨修尘。 但墨修尘可没时间与他言语,身形一闪而逝,将即将拔起城池屋舍的诡异再次轰飞出去。 黎世揉着胸口,对刚到此地的秦连山问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应该控制了护城大阵。”秦连山解释着,然后转头看向黎世:“至于为什么你会挨揍,我也不知道,你得自己问他去。” 黎世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若是墨修尘掌控了护城大阵,如今在城内,他是绝对无敌的存在。 秦连山雨黎世注视着墨修尘的战场。 此刻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杀局势。 那头猿猴诡异被打的身躯都变形了,两颗眼珠子都让墨修尘生生扣了出来。 黎世问道:“殿下,这小子以前都是这样打架的吗?” “就这?”秦连山嗤笑道:“你是没见到他将敌人凌迟的时候。” 当初在云霞城,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敌人的尸体炼制成傀儡,让其生生世世都入不得轮回,更是以鲜血引诡异屠杀士卒。 更何况如今只是将诡异的眼珠子扣下来,这点残忍对于墨修尘来说,简直就是心如止水罢了。 黎世打了一个寒颤,他发誓,就算与墨修尘做不成朋友,绝对不做敌人。 连全尸都没有。 很快,墨修尘又按住那诡异头颅,将一条手臂硬生生扯了下来。 那双金色眸子没有半点波澜。 …… 山巅! 小天地内。 石通一把按住女子的头颅,将其狠狠撞在山峦上,再一剑斩其身后皓月。 女子眼神冷漠,一柄断刃划过石通脖颈。 石通不得已松开手掌,以剑格挡断刃的攻伐。 女子一计得逞,驾驭皓月撞向石通。 她冷声道:“何必来淌这趟浑水,好好呆在蓟州不好吗?” “你们这样残害百姓的人都该死!”石通淡然的说道。 一剑斩出! 只见皓月崩碎,剑芒千万。 女子眼神怨毒:“我们该死?不过一群蝼蚁的贱命而已,哪里比得上我等?” 石通言语缓慢,却是掷地有声:“如你们这般人,也配登山修道?” 嗤啦! 天地顿时浮现万千剑气,山川河流皆在其中。 “萤火之光,又岂能与皓月争辉!”女子厉声道:“皓月临万界!” 只见女子身后那轮皓月缓缓升起,无数涟漪自其中荡漾而出,小天地内所有山川、河流、花草、树木……皆染上月华,瞬间皆化杀器,涌动出无穷杀机。 石通一言不发,只此倾力一剑而已。 如两座天地对撞。 轰鸣声在山巅爆发开来。 石通自其中踏步而出。 一剑之后,山巅只有他一人。 秦连山察觉到那边的景象,嘴角轻轻扬起。 不愧是无相境剑修,毫无悬念的胜局。 虽然那女子实力强横,但面对剑修终究还是大意了。 她可化以万物为杀机,却不知道无相境的剑修一剑破灭万物,又岂是一般的炼气士所能比拟的。 且,还是石通这般剑修之中最不讲理的直肠子。 一剑之杀力,便足以将万里河山夷为平地。 只是这一类剑修都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剑道,不会轻易出剑,更不会轻易对山下之人动手。 可一旦出剑,便代表有人的付出生命的代价。 石通始终坚信的道理,便是强大自身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弱小,所以这个不咋爱言语的家伙,心中却始终留有一块净土。 这也是墨修尘为何会对他说出那句,有朝一日,他石通若是觉得墨修尘错了,可以选择递剑的原因。 石通很快便来到了秦连山身边,一言不发的望着墨修尘所在之地。 看着血腥的厮杀,他不由得蹙起眉头。 既然能杀,为何要如此折磨对手? 此刻,那头诡异已经四肢不在,甚至连心脏都让墨修尘掏出来捏碎。 但墨修尘却并未罢手。 将那诡异的肋骨一条条拔出来。 石通见状真的看不下去了,就要了结掉那头诡异的性命。 秦连山却是拦住了他,说道:“先看完再做决定!” 石通很是疑惑,但也没有继续选择出手,而是撇过头去,不再看那边。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在那诡异的丹窍处,墨修尘竟然找到了一枚铭纹。 随着那枚铭纹被取出,那头诡异也在瞬间爆碎开来。 秦连山眯眼看向墨修尘手中那枚铭纹,沉声道:“这算是什么?” 墨修尘一步来到三人面前,冷声道:“人祸!” “我知道了,看来人间有人特意豢养诡异,只是不知道大秦仙朝有多少这样的人?”秦连山眉宇间布满阴霾。 墨修尘一把捏碎那枚铭纹,寒声道:“以后这种人,我见一个杀一个,就算是皇室之人也不例外!” 秦连山颔首。 如此人祸! 其罪当诛! 第一百四十九章:敕令神祇 人往往只是知道自己即将失去,而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他们最后的哀求无非是想脱罪,仅此而已。 黎世咽了咽口水,颤声道:“这种恶心的东西竟然也有人豢养,这特么什么口味儿啊?” 三人同时转头看着他,眼神鄙夷。 墨修尘摇了摇头道:“人间王朝追求权利,而山上炼气士的追求则是绝对的力量。” 他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划,凝声道:“快意恩仇,不顾他人死活,不论心迹,是我之道心不爽,便要伐天灭地,要一剑涤荡山河。” 秦连山缓缓开口:“但他们都忘记了,江湖不全是恩怨情仇、打打杀杀,更将因果业力,人间更有着自己的规矩。”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甚至在追求力量这条路上出卖了自己的本心良知。”墨修尘望着脚下城池:“所以,他们毫不犹豫拿着一城百姓的命来做赌注。” 秦连山此时想到一个人,问道:“郡尉重迟伤在哪里,为何迟迟不见他的踪影?” “或许,那个人早就被解决了。”墨修尘笑道。 他相信早在他们出现在梧州城之前,便已经有人来过此地,只是为何没有将那座护城大阵毁去,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唯有窦飞白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突然,梧州城上空浮现一张巨大的人脸,俯瞰着整座城池。 秦连山仰头望去,沉声道:“虚涅境!” 还不待三人有任何反应,便见山河开始动摇。 一具巍峨法相直冲梧州城而来。 那尊法相手中拖着一柄笔直狭刀,无数铭纹交织刀身,冲着梧州城便是一刀落下。 秦连山爆喝道:“尔敢!” 墨修尘来不及思考,已经瞬间操控护城大阵迎敌。 黎世也毫不犹豫的出手,万千金色文字自手中流淌而出。 石通一步迈出,便是倾力一剑递出。 墨修尘站在法阵中央,手持‘千秋’,瞬间斩出一道璀璨恢弘的剑芒。 砰砰砰…… 狭刀带着无可匹敌之势落下,将数道攻伐之术尽数斩灭在虚空中。 秦连山、黎世、石通三人身形瞬间如炮弹砸向城池,如四朵鲜艳的花正在逐渐凋零。 墨修尘身形剧烈颤抖,哪怕金枝玉叶已经趋于圆满,但此刻身体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他双眸死死地盯着那尊法相,一声长啸,身形如离弦之箭拔地而起,手中‘千秋’递剑不停。 若是换在此前,他能有多远躲多远,但现在这座城池是他们几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保全下来的,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被人这般覆灭。 三大法门在此刻毫无保留的运转开来,身后悬挂其一轮血色阴阳图。 纵使此刻的他已经浑身浴血,但双目仍旧炯炯有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尊法相,抹去嘴角鲜血,他狞笑道:“狗屁星门,也就只会乘人之危了,换在与我同境,老子三拳就能打爆你!” 他回望了一眼地面上的三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护城大阵的力量竭力抽取到自己残破的躯体之中。 身躯上的裂纹越发刺眼,鲜血更是如江河在奔涌。 秦连山挣扎着起身,咳血喊道:“修尘,你给我走,别管了!” 石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杵剑而立,说道:“我还能再递剑一次!” 黎世躺在大地上,手掌伸出又缓缓张开,呢喃道:“君子之道,吾之所求!” 墨修尘看着三人摇头:“都别死!” 话音落下,墨修尘猛地转头看向法相,持剑遥指其头颅:“蝇头鼠辈,再来!” 嗤啦! 天穹上降下一道血色雷霆。 他亦是在此时出剑。 荒芜剑意与四时剑意交织在一起。 五行神宫中道音弥漫天地,三尊神祇迈步走出大殿,显化在墨修尘身侧,本命神通齐出。 炽烈的真火化作一尊朱雀虚影,极阴之水化作一条千丈蛟龙,五色山川化作一尊玄武。 三者齐头并进,缭绕在墨修尘的剑芒周围。 以决然姿态冲向高空。 那尊法相手中动作稍有停滞,有些诧异的盯着墨修尘:“看来那三个废物应该都被你斩了。” “是又如何!”墨修尘怒吼,十指翻飞,印诀不断。 同时,在墨修尘身前有三柱清香浮现,云烟寥寥升起。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云里雾里。 墨修尘口中念念有词: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 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 南辰北斗满天照,五色彩云闹纷纷。 紫微宫中开圣殿,后世弟子请神仙。 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 拜请玄天真武大将军! 轰! 天穹上。 黑夜尽散。 一袭黑色战甲身形浮现,玉带仗剑,怒目而行。 他缓缓低头看向墨修尘,稽首道:“拜见先生!” 墨修尘没有任何多余话语,指向那尊法相:“斩了他!” “谨遵法旨!” 玄天真武大将军缓缓转身,单手探出,抓住那柄斩破墨修尘术法的狭刀,使其不得寸进。 法相中传出忌惮的怒吼:“道友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铿锵! 只见那真武将军拔剑出鞘,轻轻一挥。 天地无声无息被斩开。 那尊法相亦是瞬间破碎开来,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虚空之中。 墨修尘见状,喊道:“别让他跑了!” 真武大将军一步迈出,双手结印,然后挥出一片金光,将所有星光都困在其中。 只见他轻轻朝着虚空一握。 那些星光便尽数溃灭在其掌指之间。 真武大将军抖了抖袖子,然后来到墨修尘面前,低头行礼:“先生!~” 墨修尘此刻都还没缓过神来,略微有些呆滞地看向眼前这道身影,颤声道:“真武?” “是的,先生!”真武大帝依旧未起身。 墨修尘又问道:“又名真武大帝?” “是的!” 墨修尘宛若被雷劈了一般,在原地僵住了。 他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如今这方天地距离那颗星辰不知相距多少星海,而且就算是相距不远,也不一定能召唤来一尊虚构的神祇。 可如今,玄天真武竟是真的降临了。 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墨修尘说道:“多谢真武大帝相助!” “先生,可还有事?”真武大帝巧妙地躲开了墨修尘礼敬,然后才开口问。 墨修尘摇头道:“暂时无事了。” 真武大帝便说道:“那我便且先退下了!” 墨修尘连忙喊道:“等一等!” 真武大帝便真的停下了脚步。 墨修尘以心声问道:“若是我想召唤四方天帝,可能做到?”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受限于先生的修为,如今我们现身之后的实力会受到桎梏,至多能施展出虚涅境的实力,且停驻时间不能超过一盏茶。”真武大帝解释道。 墨修尘思索着问道:“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真武大帝微笑着摇头。 墨修尘张了张嘴,最后只得拜别道:“恭送真武大帝。” 随着真武的身影消失。 墨修尘的脑海中却是回响着真武大帝那句话。 同时心中有很多疑惑,但都找不到答案。 为什么他能敕令前世那些虚构出来的神祇,真武为何又称呼自己为先生呢? 若是真的能敕令神祇,那他几乎可以将那座天庭中的大小神祇都召唤而来。 一盏茶的时间很短吗? 不,对于炼气士来说,一盏茶已经足够做甚多事情了。 虚涅境,一盏茶! 想到这里,墨修尘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石通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看向真武消失的方向问道:“那位是谁?” “玄天真武大帝!”墨修尘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相信,在此方天地中,没人知晓这个名号。 石通皱眉道:“如此强大,竟然能相助于你,是何方炼气士?” “武当山祖师!” 石通摇头:“不曾听闻,看来我还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墨修尘打趣道:“那就多读书!” 随后二人落在城中,来到秦连山与黎世所在的巷子中。 二人的景象极为凄惨。 秦连山机会被一剑破开了丹窍,腹部鲜血直流。 黎世更是险些被一刀力劈。 若不是墨修尘有护城大阵的加持,此刻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墨修尘调动护城大阵的力量,为二人稳定伤势。 秦连山苦笑道:“又欠你一条命!” 墨修尘没好气道:“要这么说,老子可转头就走了啊。” 随后他走向黎世,为其驱逐刀芒残留的法力。 黎世愧疚道:“谢谢!” 谁料墨修尘一巴掌就呼了过去:“淦你娘,要不是你当初威胁老子,老子现在都已经在北上的路上了,又岂能遭如此大罪。” 黎世叫嚷道:“疼疼疼……” “死了算了!”墨修尘又给了他一巴掌,不过这一次却是收了几分力道。 几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或许在此刻,四人心中再没有一点隔阂。 石通也对墨修尘有了改观。 至少在朋友面对生死危机时,他不是选择退避,而是迎头直上。 或许有人会说,墨修尘有自己的底牌。 但石通明白,在那真武大帝没有出现之前。 墨修尘实打实在拼命。 第一百五十章:镇国公现身 天风门! 一处禁地之中。 天风门主注视着悟道台上的身影。 此刻,上官建元身躯上出现了无数剑痕。 若不是有法袍抵挡,身躯能否撑过去都两说。 这一幕看到天风门主心惊胆战。 上官建元身躯微颤,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呢喃自语道:“不应该啊,为何法相会在瞬间被斩灭,就算是窦飞白也做不到。” “师尊,是谁出手了?”天风门主问道。 上官建元将洞府内的天地灵力汲取一空,摇头道:“暂且不知,但梧州城的谋划估计落空了,那里疑似有上五境坐镇!” 天风门主闻声一颤:“上五境!” 如今北域的上五境明面上就那么几个,而且都是不久前才跻身上五境的,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战神宫的宫主。 其后便是那天赫王朝境内的乾元宗宗主。 以及道门内的一位剑修。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的上五境,他倒是不知道。 无论如何,至少如今北域上五境凤毛麟角,任何一人几乎都能改变如今北域山上的格局。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秦仙朝似乎没有上五境诞生啊,难道是战神宫那人出手了?” 上官建元抹去嘴角鲜血,缓缓摇头:“不是他,他可没那胆子与星门为敌。” 他的眼神深邃,眸光中有星辉流淌。 自身的气机也由开始的紊乱变得逐渐平静下来。 他看向天风门主,沉声道:“是该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天风门主愣了一下,而后躬身道:“弟子明白!” …… 太阳缓缓升起。 梧州城内百姓开始行走在大街上。 似乎昨晚的一切于他们而言都没发生过。 墨修尘与秦连山等人坐在一处早点铺子,要了几碗牛肉面。 黎世问道:“言绍祺尚未出现,但愿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他只要敢明目张胆出现,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要是能留下证据,言氏也该动一动了。”秦连山冷哼道。 墨修尘却道:“言绍祺早已经出现了,不过此刻他应该在绝望崩溃的边缘。” 三人皆转头看向他,问道:“此言何意?” 墨修尘卖着关子:“咱们拭目以待就是。” 小天地内。 言绍祺身披赤痕玄武甲,气喘吁吁地与窦飞白隔空相望。 经历一晚上的激战,他仅仅只是摸到了窦飞白的一片袖子。 纵使他有甲胄傍身,增幅自身战力,可面对虚涅境的窦飞白,依旧捉襟见肘。 窦飞白说道:“你已经出了一千八百多拳,施展了上十种术法,但你依旧难以与我抗衡。” “别狂妄了,本公子就不信杀你不得。”言绍祺披头散发地咆哮着。 “没时间陪你玩儿了!”窦飞白淡漠道。 刹那,窦飞白便已经出现在言绍祺身侧,按住其肩头,直接撞向一处阁楼。 整座阁楼在瞬间爆碎开来。 言绍祺发疯似的祭出自己的本命物,狠狠地拍向窦飞白的头颅。 哼! 窦飞白冷哼一声,大袖席卷天地,仿佛将整座小天地都纳入其中。 那件本命物瞬间与言绍祺失去了维系,任由他如何以元神召唤,都不能感知其存在。 他惊恐地看向窦飞白:“袖里乾坤之术!” 窦飞白嗤笑道:“现在才知道吗?晚了!” 话音方落,言绍祺的身影被砸入大地之中,他身前的防御层层溃散。 窦飞白其实在短时间根本无法镇杀掉言绍祺,因为赤痕玄武甲的存在,以他虚涅境的实力根本做不到一击必杀。 他虽然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可每次攻伐都会被那件兵甲卸去九成力量,剩下的一层完全伤及不到言绍祺。 所以,这一夜过去,窦飞白都没怎么出手,只是抵挡着言绍祺的攻击。 正是这种姿态,让言绍祺越发恼羞成怒,认为窦飞白在羞辱自己,将自己看作一只随手可捏死的虫子。 正所谓冲动会使人失去理智,已经被各种情绪左右的言绍祺,直接忽略了赤痕玄武甲的作用。 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否则,此刻头疼的应该是窦飞白才对。 窦飞白撑开一个拳架,开始递拳。 小天地内。 罡风乍起。 窦飞白在原地留下道道残影,一拳击打在言绍祺的腹部。 言绍祺尚未反应过来,背部便传来一股巨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裂开一般。 然后,他的身形便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了。 完全沦为了窦飞白的靶子。 也许是拳势太过恐怖,导致此刻的小天地中完全被罡气笼罩。 窦飞白的每一拳落下,都裹挟着可怖的罡气。 他今日还真就不信邪。 凭他一个九境武夫,还打不破一件乌龟壳。 递拳如虹。 这还仅是在小天地之内,一旦到了外界,单凭一拳,就足以让山岳爆碎,城池消散。 言绍祺绝望的在空中狂飞。 他此刻已经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他攻击了窦飞白一夜,却没能对其造成丝毫伤害。 可此刻角色互换。 他这才真切地感知到窦飞白的恐怖之处。 不仅是拳重,更有术法攻击而至。 天地间亮起了一片星河,竟是在窦飞白的一念间改换天地,这等手段,他从未遇见过。 虽然有赤痕玄武甲庇护,可每一拳的拳劲却是实打实传递到他的身躯之上。 每一拳都能恰到好处地落在他的窍穴气府之上,使得他人身小天地内的天地灵力紊乱无比。 此刻,他才是真正的慌乱了。 因为,一旦人身小天地内的天地灵力紊乱,甚至溃散,那么赤痕玄武甲就会失去防御,即回归成为一颗兵家甲丸而已。 那时候他只能任凭对方宰割。 言绍祺大吼道:“住手,我们可以试着聊聊!” 他明白,此刻若是不能让窦飞白住手,估计就再无机会了。 一切的局明明都那么完美。 可是现在却是他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砧板鱼肉。 他固然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此时却也不得不如此。 窦飞白还真就停手了。 看着如流星划过天穹的言绍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这句话,听起来平平无奇。 落在言绍祺耳中却是如惊雷炸响。 因为他真切地感知到了窦飞白的杀意。 他眼神闪烁着说道:“此番是我丧心病狂,我知晓我错了,还请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 “哦,改错!”窦飞白负手大笑道:“你打算如何改?” “让你全身而退,此后再勾结星门来对付我吗?亦或者是打算让你身后的言氏来找我算账?” 言绍祺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连忙否认道:“我又岂敢如此,飞白兄,这件事是我被有心人蒙蔽了双眼,所以,还请给我一个机会,如何?” 言绍祺言语间,暗中捏碎了一枚玉符。 窦飞白似笑非笑地望着言绍祺道:“你若是诚心实意,我倒是可以考虑,但你……并未觉得自己错了!” “我承认我是错了啊,错在没能直接联手斩杀了你!”言绍祺言语骤然转变,眼神癫狂地看向窦飞白:“贱种就是贱种,泥腿子出生只会讲对错,你又岂能知道世家是如何起家的。” 窦飞白冷笑:“还是让你召来之人与我说吧,因为你……真的不配!” 他看向虚空一处:“我说得对吗?镇国公?” “窦大人,许久未见,风采更胜往昔啊,只是我儿犯下这点小错,不若就给老朽一个薄面,就此作罢如何?”苍髯老者形象的镇国公出现在小天地内,嘴角挂笑地盯着窦飞白。 窦飞白卷了卷露出战甲的袖子,无奈摇头,笑着道:“镇国公,我敬你是前辈,所以有些面子我可以给,但是他言绍祺做的事情,你这点面子可挡不住我的拳头。” 镇国公笑道:“哦?那窦大人是打算与我问拳一场喽?” “不,我是要杀人的!”窦飞白面色一沉,再也不见此前的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杀:“莫说今日你是镇国公来此,就算是如今权势滔天的珺王在此,我也只有一个字……” “滚!” 镇国公面色也冷了下来,背负双手缓缓迈步,道:“窦大人,早就听闻你正气凛然,但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如今就算绍祺有错,也该由老朽带回看管,你如此就想打杀,是否也太不把大秦律法看在眼里了?” “啧啧,好一通歪理,让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一道身影浮现在虚空之中,环抱双手看向镇国公:“不若镇国公为我试剑如何?” 镇国公眯眼看向那道身影,双眸迸发出精光:“怎么,这些年活得太好了,你们这些墨氏之人一次次来挑衅老朽,真当老朽不敢杀你们丧家之犬吗?” “老东西,当日威逼笙儿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如今出此狂言,那就送你这道分身化影子上路!”唐生冷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之际,便已是剑气横空,剑芒裂天地! 镇国公站直身子,一套战甲覆盖身躯,举起一杆长枪便挥向天穹。 窦飞白望着那道身影,陷入沉思之中。 来人背负剑匣,白衣飘摇,言语充满自信。 开口就是要斩镇国公的分身化影。 第一百五十一章:当年的那个剑修 是否眼前再无了路,所以事到临头,便会说一句‘顺其自然’? 窦飞白疑惑的看向那道背影。 北域何时出现了一位‘剑仙’? 他这座小天地,就算是一些玉暇境炼气士都无法破开,但此人却是轻而易举的破入其中,与镇国公强势对峙。 而且,此人出现之际,那缕剑气宛若自天上而来,纯粹至极,毫无疑问的剑仙无疑。 难道是那个地方的人开始行走人间了吗? 要说北域何地剑仙最多,自然是镇妖关无疑。 镇妖关不仅汇聚了来自整个北域的剑修,城池中更是剑修无数。 那道关隘常年与妖族征战,借此磨剑。 除此之外,苍冥天下就唯有那一域之人,侠肝义胆,剑气如云。 但那一域与北域相距甚远,所以,离此地最近的就是镇妖关无疑了。 不过,看着二人似乎早就结怨了。 镇国公脸色阴沉,将言绍祺护在身后,看着唐生:“当真要与老朽为敌?” “为敌又如何?”唐生嗤笑道:“斩你不过三两剑的事,难道还要我认真考虑吗?” 镇国公冷哼道:“别忘了,如今墨笙就在帝都,只要老朽腾出手来,拿捏他还不是如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此语一出。 天地间便又一剑落下。 镇国公的身影瞬间消散。 唐生淡漠地看向那重新凝聚出的虚影:“墨氏何时受人要挟过,而你又认为谁是蚂蚁?” 镇国公脸色难看至极,一张老脸抽搐着,显然已经愤怒到极致:“你当真要不死不休?” “是又如何?”唐生不以为意。 言语间又是一剑落下。 这一次,镇国公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双手结印,一道印诀挥出,在天穹上化作覆盖百余里的屏障,阻挡剑光落下。 窦飞白自叹弗如。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势,可看到那白衣身影毫不犹豫地落剑,这才知晓什么叫强势与无畏。 镇国公可是当朝权倾天下之人,百官有几人不畏惧的。 眼下这白衣身影三两句聊不到一块儿,便已经落了两剑。 唐生头也不回地说道:“杀了言绍祺。” 窦飞白犹豫了一下:“前辈?” 他确实想杀言绍祺,但在镇国公的分身化影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此事难成了。 至于自己的强势,其实也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 他只是想借此为梧州捞取一些好处,薅一点镇国公乃至言氏的羊毛而已。 真若杀了言绍祺,他窦飞白今后在梧州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况且,以镇国公的能量。 想要玩弄自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唐生冷笑道:“你犹豫了,看来你还是畏惧强权啊。” 窦飞白解释道:“前辈,梧州十数城池,上千万百姓,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将他们置身于水火之中。”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小天地的异动。 转头望去。 墨修尘与另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小天地内。 墨修尘冷漠的看着镇国公与言绍祺:“豢养诡异,出卖家国,此等渣滓,也配活着?” 镇国公一边抵御这唐生的攻伐,一边转头看向墨修尘,色厉内荏的说道。“黄口小儿,我言氏之事,何时轮到你评头论足了?” “去你老娘的,就你这德性,你祖宗十八代上下都是黄口小儿,既然事情都做了,还不让人说了,一口一个言氏,你言氏是能只手遮天还是咋的,这么牛,干嘛不直接自己做皇帝,还巴拉巴拉在叫唤,老狗一条,坟墓选好了吗?”墨修尘闻言直接就开骂了。 “一张老脸跟老蛤蟆似的,也好出来丢人现眼,还镇国公,我看你就像一只哈巴狗,卖国求荣的玩意儿,畜生都比你有良心。” 一时间,场中寂静无声。 窦飞白愣住了,唐生本来要落剑的手也顿住了。 镇国公与言绍祺也呆住了。 谁也没想到这刚出现的小子,只因为镇国公一句话,就问候了言氏上下十八代。 唐生嘴角抽动着,心想这小子真是墨氏子弟,这嘴咋比他的剑威力还大呢? 言绍祺眼神森冷的盯着墨修尘,仿佛要用目光将之千刀万剐。 墨修尘与之对视:“看你爹干什么,哦不,我可没你这么逆天的儿子,我要是老子,早在你出生之际,就一把摔成一滩烂泥,怎么也不能任由了坑爹。” “你给我死!”言绍祺再也无法忍受墨修尘的言语。 一道拳芒破空而来。 窦飞白冷哼一声,一步跨出,来到墨修尘面前,轻轻拂袖,将拳芒湮灭在虚空之中。 镇国公寒声道:“我记起你是谁了,云霞城的小卒子,口无遮拦,就算是李蕴也不敢与老朽如此言语,你很不知所谓。” “怎么,想报复我,那我可真玩不起,不过你们见到你出手,我便明白如今的言氏为何是这般德性,上梁不正下梁歪。”墨修尘收敛玩世不恭的姿态,身躯挺拔如剑,不卑不亢地与之对视,淡漠道:“既然言氏敢做,就得承受这万夫所指,且你言氏要葬送这满城百姓,又为何你言氏之人死不得?” “你知道什么?”镇国公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大秦半壁江山是我言氏死人死出来的,在东境边疆上,老朽手下死了多少二郎,难不成还抵不过这一座小城的贱命?” 墨修尘闻之一笑,拍着手掌:“真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半壁江山是你言氏打下的?你怎么不说大秦都是你言氏打下来的,你干脆直接请陛下禅位吧,这样你言氏就能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了。” 墨修尘俯瞰山河,幽悠道:“就算你言氏战功显赫,可这也不是你们随意屠戮苍生的理由,更不是你们勾结星门的理由,而你们此举,即叛国。” “所以,我再问一句,镇国公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护下言绍祺吗?” 镇国公站直身躯,注视着在站在一条直线上的三人:“是!” “那就是没得聊,杀了吧!”墨修尘也懒得继续与之对骂下去。 他更懒得去听镇国公口中的歪理。 镇国公以心声对言绍祺,沉声道:“我拖住他们,你找机会逃离。” 墨修尘轻易揭穿了他的想法,嗤笑道:“别想了,今日你谁也带不走!” 外界有石通与黎世阻拦。 小天地内有窦飞白。 就算镇国公能拖住唐生,但言绍祺拿什么逃出生天。 唐生淡笑道:“我第一剑还没落完,别那么着急。” 话音落下,唐生伸手朝着虚空一划。 便有万千剑芒照亮黑暗的天穹,如倾盆大雨直落人间大地。 镇国公祭出一件甲胄样式的防御法器,施展印诀将之铺展开来,借此防御万千剑芒。 唐生淡然一笑,指尖有一抹剑光一闪而逝。 无穷剑气冲霄而起,与那无穷剑芒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一柄样式古朴的法剑,撞击在那件甲胄法器之上。 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响彻苍穹。 如洪钟大吕在炸裂。 星河在溃灭。 绚烂的剑芒撕裂了天穹,也将那甲胄法器与镇国公压得急急败退。 “当年真该将你们这一脉杀个干净。”镇国公低吼着,对身后的言绍祺喊道:“快走!” “父亲!”言绍祺此刻才真正的慌了神。 唐生闻言看向镇国公:“当年大秦仙朝堂也有人出手,我一直以为是皇室之人,如今看来,其中也有你言氏的影子。” 镇国公双手翻飞,宛若两只虬结龙爪在舞动着,恐怖的气机自他身上爆发开来,朝着那件甲胄法器注入印诀,一股可怕的律动荡漾开来。 他眼神狠辣地盯着唐生:“有没有我言氏有区别吗?你墨氏如今还不是丧家之犬而已。” 轰! 唐生的剑法当场崩溃开去,剑气散落向四面八方。 窦飞白将墨修尘护在其中,以免被余波波及。 墨修尘问道:“唐生真能三两剑砍死这里老匹夫?” “也许夸张了些,但差不了太多,毕竟是一位剑仙!”窦飞白感慨着,只是突然他的脸色就剧烈变幻起来,眼神惊异的盯着那白衣身影,与墨修尘问道:“你刚刚说他叫什么?” “唐生啊!”墨修尘回答道。 窦飞白听闻之后,开怀大笑:“原来如此!” 墨修尘好奇问道:“他名气很大?” “大?”窦飞白神色恍惚,眼神中无比敬佩,缓缓道:“如今的北域,若说最惊艳的人,大秦有珺王,而在大秦之外,亦有数名年轻剑修,以及几个宗门内亲传弟子。” 他转头看向墨修尘,激动地说道:“你知道当年的他在我们眼中是什么吗?” 他指着天穹:“他就是比天还高的存在,同境界绝对无敌!” “哪怕是我们这些比他修道年月大一些的人,在遇到他之后,都会由衷地感叹一句,天姿骄子也不足以形容他了。” 墨修尘说道:“比如!” “就拿当年在战神宫广场上,初入无相境的他,对待同境界炼气士,无论是谁,就只一剑!”窦飞白感叹道:“多年不见,他已经从那个小剑修变成了剑仙!” “一剑!”墨修尘呢喃着。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唐生出现之时。 同样只一剑,便破开了那小天地。 仿佛,他就是如此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第一百五十二章:承担因果 离别是绝美哀转的一剑,深深烙印在我们的心中。 窦飞白说道:“当年的他或许不如珺王足智多谋,但身为同辈剑修的纯粹,他说第二,便没有人敢说第一。” 只是那一场变故之后,唐生就消失在北域众人的眼中。 再见已然是在十六年后的今天。 无人得知他这十六年的过往,种种磨难似乎都被他独自消受了,所以,当人们再次见到他时,只会称赞他已经是剑仙了。 镇国公眼神无比凝重,望着唐生叹声道:“可惜言氏出不了你这般人物,百岁之内的剑仙,哪怕在是坤烛域,你也是惊艳才绝之辈。” “那我可得多谢镇国公的赞誉了,但这都改变不了今日你这缕分身化影被斩灭的事实。”唐生冷笑:“第二剑,接好了!” 唐生手中第一次持剑。 他只是轻轻一挥,众人便见天地间恒亘着一条金色长河,时光仿佛在其中倒流,冲刷着时间残留下的泥垢般,将镇国公的法力蚕食殆尽,由着那条时光长河裹挟倒退着。 金色长河缓缓流淌着,朝着镇国公的方位撞去。 墨修尘凝视着那条有剑气组成的金色长河,其中无数剑气凝聚出道道锋锐铭纹,在金色长河下组成一柄璀璨金剑。 在这一剑之中,墨修尘感受道无数剑意,有生死,有阴阳,有时空,万物在其中生又枯灭。 甚至,墨修尘在其中看见了星辰的毁灭与重生,那不是一颗,是数之不尽,仿佛有整片星海在这一剑之中。 墨修尘还想继续观望,但眼角却淌血两行血泪,他感觉就像无数细小剑气钻进了自己的眼睛里。 窦飞白连忙阻止他,喝道:“以你如今的道行,强行窥探这一剑,逃不过身死道消的结局。” 墨修尘强行收敛心神,不再去关注那一剑。 此刻,他才明白到达上五境的人究竟有多恐怖。 只是随意一剑,便将天地万物淬炼成了剑意。 那一片星海是迄今为止,墨修尘见到最真实也是最浩瀚的一片星海。 此前星门那些杀手,施展的手段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墨修尘心中有了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成为剑修。 因为各种兵器,而他最喜欢剑! 且,只是从剑术上来说,其实他便不差,有近身搏杀的剑术基础在,更何况,他已经领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意。 只要成为剑修,这些剑术的威能将会呈直线上升。 镇国公身形逐渐弯曲,双眸逐渐变化,竟然有些许淡金色流淌在其中。 唐生诧异道:“这就要拼命了吗?” 镇国公一把将言绍祺扔了出去,大吼道:“走!” 墨修尘见此情景,眼神中杀机凛然:“走?我让你走了吗?” 他看向窦飞白说道:“你若是真不想被言氏永无休止地针对,那就直接将其杀了。” 窦飞白尚未出手,墨修尘手中已然浮现出那柄黑剑,飞身而起,冲着远方就是一剑挥出。 这一剑固然惊艳,但是有唐生那珠玉在前的一剑,此刻墨笙的剑就显得有些拙劣不堪了。 但其威势却是实打实的。 虽然不可能斩杀言绍祺,但是稍微阻挡一下还是可以的。 那道剑光竟是坚持了一息,就被言绍祺蛮横的打碎。 窦飞白叹了一口气,还是出手了。 只见他将手掌搭在墨修尘的肩头,二人瞬间便拦在言绍祺的面前。 墨修尘眼中杀机四起:“你今天走不掉!” 为了确保将言绍祺留下,他还特意问过唐生,言绍祺是否真身在此。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墨修尘便已经做了决定,言绍祺绝对不能活着离开梧州城。 不论是他勾结星门,亦或者是以活人豢养诡异,还是试图将梧州城变成炼狱,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绝不可能就此罢休,唯有言绍祺以死谢罪。 他不相信言绍祺的忏悔,更不相信言绍祺会改错。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恶而生,你指望他生出良善之心,简直就好比让一个婴儿举起千斤巨石还要来得匪夷所思。 一旦今日言绍祺活着离开,以他身后言氏的底蕴,可以悄无声息地让他们这些人消失在众人眼中。 而在墨修尘眼中,言绍祺如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窦飞白也不再犹豫,一拳递出,瞬间将言绍祺打得倒飞出去。 甚至连那件赤痕玄武甲都出现了一丝裂纹。 这才是一位九境武夫该有的实力。 真当一件乌龟壳就能保命。 此前无非是忌惮镇国公的存在而已。 窦飞白很清楚,以言绍祺的身份,定然有后手,只是没想到这个后手会是镇国公的一缕分身化影。 镇国公是什么境界他尚不清楚,但至少绝对不是他能比的。 而他窦飞白如今也才虚涅境初期。 可镇国公那缕分身化影展现出来的实力,至少是虚涅境中期甚至后期。 一旦双方彻底撕破脸皮,那他就得顾忌镇国公的权势,这也是此前他不敢出手的原因。 所以,面对墨修尘一些指桑骂槐,一骂骂两的话语,他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而在小天地外,更有秦连山在此。 一旦他窦飞白因为这件事而两头不讨好,那他窦飞白的处境将来就会很微妙了。 只是现在,他没有这层顾忌了。 一方面是因为墨修尘的话很有道理,不因为你曾功勋盖世而迁就,也不是犯错的理由。 更是因为那‘叛国’二字。 他一生都兢兢业业,临了落个叛国的名声,他还真就租做不到。 既然左右逢源不行,逼他站队,那就倒向更为有利于百姓那一方。 窦飞白就要继续出手,墨修尘却突然说道:“让他跌境,我来斩他!” 窦飞白不明所以地看了墨修尘一眼,但也没有拒绝。 因为只是让对方跌境,而不是彻底斩杀,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墨修尘为何要来承担这份因果,窦飞白没想明白。 至少在他看来,此举无异于将本应该由他来面对的事情,如今换成了墨修尘来承担。 言绍祺此刻已经宛若疯魔一般,他太过自信了,让真身陷入此地,如今是进退两难。 但在生死高压之下。 言绍祺爆发出堪比虚涅境的力量。 阳神与阴神齐出。 三道身影齐齐攻向窦飞白。 窦飞白眯眼看着三道身影,冷哼一声,往前一步迈出,手中出现了一杆金色长枪,一枪横扫出去。 虚空中荡漾出一阵阵炸响的涟漪。 枪芒如万军辟易,势不可当地斩破长空。 阳神首当其冲。 一口鲜血吐出,身上法袍绽放出绚烂霞光,但依旧被枪芒击溃,重重斩在身躯之上。 阴神瞬间来到阳神身前,双手结印狠狠拍出。 将枪芒击溃之后,与阳神联手杀出。 而真身则是掠向墨修尘而去。 就在言绍祺的真身即将扣住墨修尘的瞬间,窦飞白的身影瞬息而至。 一拳递出。 虚空中爆出恐怖的力量涟漪。 直接让言绍祺身上那件赤痕玄武甲胸前爆碎开来。 墨修尘见状,双手掐诀将之收拢起来。 能承受九境武夫的拳力攻击,这种材料对如今的墨修尘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若是将来炼制法袍,他很需要这样的资源。 …… 镇国公披头散发。 浑身浴血。 此刻他身上的气机无比紊乱,但眼中的战意越发昂扬。 久经沙场的他,又岂会畏惧如此强敌。 只见他伸手一抓,将那件甲胄摄入手中,凝聚出一柄长槊。 催动法力朝着让他吃尽苦头的金色长河。 这一剑差点让他的分身化影就此消散。 若不是此番带了一件法宝,估计这一剑就得消失了。 但是,这一剑既然伤不了他,那接下来就该他出手了。 只见那长槊尖端喷涌出刺目光芒,带着那金色长河斩向,竟是反攻向唐生而去。 唐生大袖一挥。 金色长河消散,被手中长剑收回。 而他的身形微侧,持剑横扫出去。 锵! 长剑与长槊交锋在一起。 唐生又岂能不明白对方的心思。 既然术法对轰不是对手,那就以长搏短。 可,近身厮杀真的是唐生的短板吗? 镇国公被这一剑砍得虎口崩碎,身形更是倒退出去三十多丈。 他十分诧异地盯着唐生。 唐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剑修的体魄向来强横,就算你是兵家炼气士,真就以为能肉身拼杀我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镇国公一声厉喝。 在他身后浮现出一尊金甲神灵。 二者动作化一,朝着唐生猛攻而去。 “原来如此,神灵转世啊。”唐生看着那尊金甲神灵,眯眼道:“却依旧不长记性,如今天地已经不是神灵肆意妄为的世代了,而你们这些神灵既然学不会低头,那就彻底湮灭在剑下吧。” 说时迟那时快。 唐生身形翻转,一剑直刺出去,恰好抵住长槊锋芒。 旋即又是一击鞭腿扫向镇国公的脖颈。 镇国公攻守如一,身形微微后仰,长槊一挑,直刺唐生胸膛。 唐生无惧长槊,身形侧转,一剑横扫。 剑锋堪堪划过镇国公的眼眸。 若不是镇国公后退半步。 这一件足以让他就此消亡。 第一百五十三章:威胁 我们似乎都忘记好好与至亲之人好好言语,三两句就会起争吵,而总是对外人和颜悦色。 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成长吗? 蓟州。 丘志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而对面坐着的却是苏沐寒。 以及另外一个无可奈何的中年男人。 苏沐寒目光直视着丘志泽,语气中尽是不满:“看来这些日子你倒是过得不错,可交代你的事情却一直没个结果,那条商路你丘氏是不是不打算要了?” 秋全就要开口辩解,但是被丘志泽一把拉住了,他忐忑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郡主,此事确是我丘氏不力,但还请郡主给丘氏一个机会,我丘志泽以道心起誓,绝对给郡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给我记清楚了,机会不是我苏沐寒给的,而是那个如今生死不知的蠢货给的,要是他出现意外,你们丘氏后续就不必对樊州有任何想法了。”苏沐寒直接将丘志泽的退路堵死。 她不知道墨修尘是如何与丘氏盘算的,但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如今她只想快些找到那家伙。 站在她身边的中年男人轻声咳嗽道:“郡主,此事未必就没有转机,何况他本身就非是迂腐之辈,定然找到了其他出路。” 苏沐寒清冷的美眸中出现了些许波动。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那家伙上心,可是得知那家伙出现意外,陷入危局之时,她想的只是如何能帮助他。 这是感情吗? 苏沐寒不知道。 至少似乎在那家伙眼中,似乎没有这回事。 她凝视着手腕上的那串珠子,破天荒有些委屈。 只是旁人难以察觉而已。 恰在此时。 一只银白色的雕落在窗户旁边,对着丘志泽叽喳了几声。 飞云雕! 丘志泽快步上前,附耳倾听。 眉宇间露出惊异之色,而后是惶恐不安。 他连忙转向苏沐寒,抱拳行礼:“郡主,有墨公子的消息了,如今正在梧州地界,不过那边如今大乱,就是不知道……” 苏沐寒没有理会丘志泽后面的话,而是直接提剑起身,对着那中年男子说道:“黄叔叔,我们赶过去!” 丘志泽见状连忙追出去,头也不回地冲秋全说道:“秋叔,联系梧州那边!” 秋全看着一行三人急匆匆的摸样,也是一脸无可奈何。 只是对那个尚未谋面的墨修尘,倒是多了几分钦佩。 能让樊王千金如此看重,绝对不是滥竽充数之辈,想来应该比起山水谍报上描述的更为惊艳才是。 …… 梧州城! 小天地内。 唐生与镇国公错身而过。 唐生抖了一个剑花转身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也转身,不过却不是看向唐生,而是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道剑气弥漫的剑痕,只差一点,那一剑就能将他的法袍割开。 唐生笑道:“乌龟壳倒是不少,但你又能挡住我几剑呢?” 镇国公怒喝一声,身形一跃而起,长槊猛地砸落。 这一击裹挟着无穷术法神光,长槊尖端如有烈阳升起,腾出氤氲霞光,照亮着天地。 唐生怡然无惧。 依旧冲杀过去,与之展开近身厮杀。 两人每一次交锋都能让虚空剧烈震颤,而窦飞白的小天地也在剧烈摇晃着,整片山河都在崩碎。 关键时刻,镇国公长槊往下一压,而长槊之上有三根快若闪电的细小短钉激射出去。 唐生眼神微凝,脚下罡步变幻,身形往后仰去,一脚将长槊挑向高空。 “炼魂钉!”唐生的声音变得无比冰冷:“恶毒手段不少,你的取死之道也不少!” 镇国公身形急急倒退出去。 望着毫发无损的唐生,他长叹了一声:“真是后生可畏啊!” 唐生面无表情道:“还有一剑,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接吧!” 镇国公闻言也脸色凝重,领教过唐生此前两剑的不讲道理,他知道最后一剑将会是决定言绍祺命运的一剑。 这一剑若是接下了,也许有机会帮助言绍祺走出梧州。 若是接不下…… 二人皆已经开始蓄势。 唐生仅是掐诀抹过剑身。 便见天地异象突起。 有五灵身影环绕他身侧。 天地山河都在为之震颤。 而镇国公的异象更是可怖至极。 在他身边似乎有无数孤魂野鬼现身,让天地间充满了阴暗肃杀的气机。 他身遭已经完全阴暗了下去,仿佛身处九幽之地。 唐生只是默默注视着他,他并未打算拿出压箱底的手段,只是拿出一些小手段应对而已。 与他而言,如今镇国公一具分身化影,根本就不值得他祭剑! ……而另外一边。 言绍祺已经是惨不忍睹都不足以形容其惨状了。 一身气机起伏不定。 赤痕玄武甲更是被窦飞白打得千疮百孔。 墨修尘只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如今的言绍祺无非是瓮中之鳖。 最终还是要看唐生与镇国公的结果。 不过,眼下看来,唐生稳占上风。 他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侮辱唐生了,好歹也是一位剑仙,若是拿不下一具分身化影,说不过去。 若是镇国公的阳神之流来此,或许今日还真就需要废上一番手脚。 言绍祺手中浮现出一柄法宝品阶的长剑,对着追杀而至的窦飞白就是一剑。 在两人间有一条剑气长河突兀出现,冲撞向窦飞白而去。 窦飞白不闪不避,举起拳头就轰杀了过去。 剑气在拳头之下崩散消亡。 墨修尘啧啧道:“真不愧是豪阀门第,身上的宝贝就是多。” 一件赤痕玄武甲便让诸多炼气士望尘莫及了,如今又祭出一件法宝,而且看那样子比‘千秋’只强不弱。 不过想想墨修尘嘴角就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钱才好啊。 不然自己怎么薅羊毛呢? 窦飞白击溃剑气长河,瞬息间来到言绍祺面前,抓住他持剑之手,狠狠一拧,顿时骨骼碎裂之声弥漫长空。 言绍祺凄厉的哀嚎响彻天地。 那柄法剑落入窦飞白手中,被他以强大的神识直接抹去了法剑之上的元神烙印,他一拳捣在言绍祺的腹部,而后将那柄法剑丢给了墨修尘。 墨修尘接过法剑,神识探入其中,发现其中灵智竟然对着他张牙舞爪,以剑气攻击他的神识。 他笑了笑,然后直接就收入了簪子之中。 至于这柄法剑的下场如何,只要那黑剑能啃得动,就随他去了。 对于墨修尘而言,这柄法剑虽然品阶很高,但已经到达上限了,远远不如‘千秋’那般潜力无限。 更重要的是,‘千秋’是禹元锦送给自己的礼物。 突然,窦飞白拧着言绍祺的脖颈:“我很想亲手杀了你,但有人说了让你死在他手中。” 言绍祺双眼泛红,使劲儿地挣扎着,羞愤难当。 想之前,他是何等高傲,如今竟然沦为了别人的羞辱对象。 窦飞白结印拍入他的气海内。 顿时本就气机紊乱的言绍祺从无相境直接跌入乾元境。 言绍祺哀嚎着:“不,不……你做了什么?” 墨修尘来到窦飞白身边,蓄力轰击在言绍祺的心窍上,寒声道:“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我让他如此做的。” 砰!~ 又是一拳轰出。 一枚血红色铭纹印入言绍祺的气海之中,直接将元婴的法力湮灭了不少。 而言绍祺的气息更是从乾元境跌入晖阳境。 镇国公感知到这边的情况,怒吼道:“你们敢动他一根毫毛,老朽必将尔等碎尸万段。” 墨修尘转头望着,冷声道:“威胁老子?” 嗤啦! 墨修尘并指一划。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直落在言绍祺身上,顿时间让其砸入大地之中。 那件赤痕玄武甲虽然千疮百孔,但依旧防御力惊人,为言绍祺抵御了不少杀力。 墨修尘对窦飞白说道:“接下来交给我。” “那你……当心!”窦飞白犹豫了一下说道。 墨修尘点了点头,身形如陨石下坠。 将言绍祺一脚踢向高空,然后一拳递出。 言绍祺哇的一声,狂吐鲜血。 他想反击来着,但是现在却被两拳一剑轰杀的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什么时候三境炼气士这么强横了? 就算是他跌境了,依旧不是一般的六境炼气士能比较的,可在那个小卒子手中,却只有吃瘪的份儿。 面对窦飞白就算了,毕竟对方本就比他高一境,他落败情有可原。 可一个三境小子,凭什么? 他怒吼一声就要还击。 墨修尘却是身形一闪来到高空,一腿砸在他的后背上,再次让他坠入大地中,让山川都崩碎开来。 “孽障,安敢如此!”镇国公暴怒不已。 蓄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若是耽搁太久,言绍祺恐怕性命难保。 对于墨修尘他还是了解一些的,虽然很是不屑,可传闻能杀六境炼气士,更是接二连三的从围杀之局中活下来,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言绍祺连跌两境,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对上这种怪胎,完全就没有胜算。 墨修尘虽然看似漫不经心的出手,实则各种手段已经就绪。 既然已经与镇国公结怨,那就彻底撕破脸。 虚与逶迤,可不是他的作风。 何况,这盘棋还有得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杀手锏定生死 “小辈,若你敢杀他,上天入地,都无你容身之地!” 镇国公咆哮。 同时,一道术法轰击而出。 一头狰狞巨兽脚踩虚空冲向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转头望去,眼神冰冷:“老匹夫,我杀他不得,他就能杀那满城百姓了,他们难道不是他人之子女,之兄长,之父母。” 他脚踩虚空,没有去阻挡那狰狞巨兽,而是一把抓住言绍祺的脑袋,将一只手臂直接踩断。 “来啊,老东西,有本事亲手杀死他!”墨修尘将言绍祺抓在手中,对着那只狰狞巨兽,狞声说道。 与他比狠辣? 那就看看谁的心更狠! 那头狰狞巨兽踌躇不前。 墨修尘却不罢休,一拳轰击在言绍祺的脊骨之上,将三节脊骨打碎。 让言绍祺生不如死。 “你找死!”镇国公怒吼着。 唐生看着墨修尘,发现其身上的狠辣劲儿完全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仿佛根本就不担心惹怒镇国公的后果,反倒有些希望镇国公记住他。 嗯,有些疯! 但唐生怎么看怎么顺眼。 唐生说道:“镇国公还是准备接剑吧!” 嗡! 天地间出现一条青色巨龙。 不是水族蛟龙,而是真正的龙! 剑气缭绕着青龙,咆哮撞向人间。 镇国公再也顾不得控制那道术法巨兽,全力迎接这一剑。 喝! 一声沉喝。 镇国公手中长槊朝着天穹挥出。 天地如化混沌。 万鬼哀嚎而出。 “百战神煞!” 镇国公一声怒吼,终于祭出了压箱底手段。 唐生只是轻描淡写道:“落!” 青龙咆哮,剑气横亘长空。 唐生话音落下,青龙去势如虹。 第一次冲撞。 山川尽数崩碎为废墟。 青龙直接撞破万鬼,还天地清明,仅是身形微微虚幻了些许。 镇国公闷哼一声,挥舞着手中长槊。 将天空斩出一道绚烂裂缝,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吞噬殆尽。 这才堪堪将青龙剑气抵御而下。 镇国公眼神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只是第一式而已,就已经让他这具分身化影不堪重负。 如今他只能再施展三次堪比上五境的攻伐神通,可对方却还有四式未出。 他心中悲哀不已。 他知道今日之局已经难以挽回了,无力地看了一眼下方。 墨修尘死死地盯着镇国公。 镇国公似乎要将他烙印在脑海中。 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墨修尘的出现,而导致如今这不可挽回的局面。 若是没有墨修尘的出现,石通不会来此搅局,唐生也不会出现。 就算窦飞白有所布局,也难以挡住接二连三的算计。 可恰好是因为墨修尘的出现。 将言绍祺的一切布局都打乱了。 他沉声道:“小子,老朽记住你了!” 墨修尘嘴唇轻轻开阖:“老匹夫,死去吧!” 吼! 一声咆哮响彻长空。 唐生再一次落剑。 这一次是玄武之灵。 随着玄武咆哮迈步,在天空上浮现出一条结冰的长河。 镇国公咆哮道:“今日老朽就算是载了,但今后只要老朽真身感应到尔等的存在,定会上天入地追杀尔等。” 墨修尘掏着耳朵,不屑道:“老匹夫,你这无能狂怒的习惯得改改,认命不好吗?” 玄武踩踏虚空。 将周围一切都冻结凝固起来,时间仿佛都开始停滞。 “啊!” 镇国公咆哮这,飞身而上,打算与之正面碰撞。 在他身后浮现出一尊阎罗形象的厉鬼,跟着镇国公咆哮而起。 阴风阵阵,万鬼汇聚。 随着镇国公手中长槊挥出,那厉鬼周中的长枪刺向玄武之灵。 顿时,漫天阴煞之力与剑气同时爆开。 但镇国公并未因此而欣喜。 因为那些剑气久经不散,在虚空中汇聚处一柄千丈剑芒,仿佛将天地都斩为两半。 镇国公凝视着那柄剑芒,眼眶逐渐泛红,握紧手中长槊,咆哮着舞动。 那头厉鬼竟是长身而起,以双手拖住剑芒,将之拽入大地之中。 镇国公则是持长槊杀向唐生。 唐生见此情景,咧嘴一笑:“老匹夫,送你上路!” 咆哮声与尖啸声并起。 白虎与朱雀之灵尽是融为一体。 在虚空上咆哮着撞向人间而去。 嗤啦! 剑芒直接将镇国公斩成两半。 那道分身化影停滞在虚空中,而后化作光雨四处散落。 与此同时。 墨修尘竟然直接将那件赤痕玄武甲胄自言绍祺身上扒拉了下来。 随之掉落的,还有言绍祺的双臂,甚至连心脏都被墨修尘掏了出来。 言绍祺元婴试图冲出躯体。 却被墨修尘以萦绕紫气的纤长五指抓在手中,墨修尘问道:“想去哪里?” 言绍祺的元神哀求着。 但墨修尘无动于衷,以神识凝聚成长剑,直接将言绍祺的元神绞杀吞噬。 小天地也在此时终于支撑不住。 就此散去。 外界已经是黄昏了。 秦连山见到三人出现,带着黎世连忙上前,关切地看向墨修尘:“如何?” “都死了!”墨修尘说道。 秦连山说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受伤?” 墨修尘笑了起来,然后举起书中的储物法器与那颗元婴,摇头道:“我没事儿。” 秦连山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向唐生,行礼道:“见过唐剑仙!” 唐生也是在这时才打量着秦连山,笑道:“当年那穿开裆裤的小子也长大了。” 秦连山并未觉得尴尬。 唐生说道:“怎么连哥也不喊了?”. 秦连山闻言一笑:“唐大哥!” 唐生拍着他的肩头:“这才像话嘛。” 墨修尘看着秦连山,然后又看向唐生:“你们认识啊?” “当然认识,当年这小子还骑在我脖子上拉尿呢。”唐生笑着说道。 秦连山老脸一红。 石通也是山下打量着秦连山。 黎世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了。 唐生看向窦飞白:“劳烦州丞大人为我们准备一处落脚之地。” 窦飞白躬身行礼:“请几位随我来。” 众人来到一处别院中。 这是窦飞白专门用以接待客人的院子,布局自然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景色更是极美。 招待众人落座后,窦飞白抱拳与唐生说道:“今日,谢过剑仙相助了。” 唐生笑着摇头,看向墨修尘与唐生,示意道:“你该谢他两。” 窦飞白闻言,与墨修尘和秦连山行礼。 墨修尘却是直接说道:“免了,我只是顺势而为,再说了,救人又不是你一人之事。” 秦连山亦是点头。 墨修尘却是说道:“接下来你该准备应付天风门那边,若是所料不错,那星门之主应该不是真身,能身为一域之主,断不可能如此孱弱。” “我会注意的,当日阳神身外身传回来的画面,虽然皆是拼凑起来的,但应该就是如此,只是如今不知道那星门之主躲在何处。”窦飞白叹息道。 墨修尘沉声道:“若是天风门主真的与星门有染,那如今天风门很可能就是一个据点,就看你如何引蛇出洞了。” “那边我倒是有一些布局,就是不知道成效几何。”窦飞白思量着说道。 墨修尘颔首,然后又问道:“那郡尉重迟伤,应该被你困住了吧。” 从进入梧州城,他就察觉到一些别样的气机,不过那气息的主人却已经不在城内了。 显然是此前有人已经出手将之带走了。 而有此布局者,只有窦飞白一人。 “如今他应该身在黄仙谷,此前我已经请黄仙谷的人出手了。”窦飞白坦诚道:“可惜没算到镇国公的后人会是主使者之一。” 唐生没有打搅二人的对话。 他很奇怪墨修尘为何不是墨氏之人。 此前,他一直以为墨修尘应该是墨氏血脉才对。 哪怕在进入小天地之前,他没有感应到墨氏血脉,也只是认为墨修尘可能是有意隐藏,可如今观此气象,墨修尘身上竟然没有半点墨氏血脉。 同时,他也惊叹于墨修尘运筹帷幄的能力。 从这只言片语之中,他便看到一个勘破全局的将帅之才。 甚至他还将之与墨笙比较了一番。 发现二人竟然很相似。 唯一不同的,就是墨笙没墨修尘身上那股子疯魔劲儿。 狠辣程度上,墨修尘也略胜一筹。 不过,唐生还是觉得墨修尘适合成为墨氏子弟。 等到几人交谈告一段落,他才开口问道:“你今年应该是有十七岁了吧?” 墨修尘颔首:“还差几个月满十七岁!” 秦连山知道,倒是并未有多少神色变化。 石通,黎世,窦飞白三人同时转头看向墨修尘。 若不是有人提及,都快忘记墨修尘只是一个少年了。 可行事作风与算计人的能力就跟千年狐狸一样,而且在修行上也堪称神速。 据山水谍报所述,墨修尘真正修炼不过才半年而已。 可却已经能杀六境炼气士了。 唐生问道:“你父母现在何处?” 墨修尘闻言眼神黯然:“已经离开人世了。” 唐生到了嘴边的话语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窦飞白眼神怪异的看向墨修尘问道:“墨公子可曾有一位名叫苏沐寒的朋友?” 墨修尘颔首道:“确是有一位。” 窦飞白哦了一声,指着门外说道:“苏姑娘来了。” “啊?”墨修尘缓缓转头看向门外。 恰好碰上苏沐寒那双清冷眸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夕阳落山 墨修尘张了张嘴。 这才赶紧起身走向大门影壁处。 墨修尘笑道:“你怎么来了?” 苏沐寒冷眼看着他,然后上下打量着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脸色越来越冷。 墨修尘试图收回手,却发现苏沐寒眼中竟然有泪水,他这才轻声道:“无碍地。” “你就是个蠢货,什么事都得插一脚是吗?”苏沐寒颤声道。 原来墨修尘的伤势并不是表面那般,他的身躯看似愈合,实则千疮百孔。 甚至人身小天地都已经是枯竭状态。 墨修尘张了张嘴,摇头道:“迫不得已,我总不能看着大地山川崩碎,人间成为炼狱地。” “可你也才三境,那些当官都是狗屎吗?”苏沐寒沙哑着吼了出来。 墨修尘潜藏在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望着苏沐寒生气又心疼的模样,他有些于心不忍,伸手轻轻撩起她的鬓角,柔声道:“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沐寒一把拍掉他的手,看向黎世,目光冷若冰霜:“就是你当初威胁的他!” 黎世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机扑面而来,但是他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因为有一剑凭空而来。 黎世只得结印升起一道防御。 顷刻间,防御破碎。 一柄幽蓝色的锋芒抵住他的眉心。 苏沐寒问道:“你想怎么死?” 墨修尘连忙握住苏沐寒的手:“别,他也是情非得已。” 苏沐寒冷哼道:“你都被伤成这样了,还在为别人说话,算我白来了。” 说罢,她收回剑,转身就欲离去。 墨修尘连忙抓住她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沐寒停在原地,转头看着他:“陪我出去走走!” 墨修尘看向唐生等人。 唐生挥手冲他挥了挥手。 然后墨修尘带着苏沐寒走出府邸。 墨修尘对丘志泽点了点头。 墨修尘带着苏沐寒走在大街上。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黄昏下的行人绰绰。 来到那处池塘边,春末的池塘中已经绿意盎然,密密麻麻的莲叶铺展开去,青翠碧绿无边无际。 墨修尘呢喃道:“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 苏沐寒就站在他的身边,沉默不语。 墨修尘笑看着她,发现其实苏沐寒美的不可方物,仿佛就是这无穷莲叶上的一朵荷花。 虽然看似清冷,可心中却始终柔软。 他说道:“不是都回去了吗?为何又来了?” 苏沐寒直勾勾地盯着他,突然问道:“你有心仪的女子吗?” 墨修尘沉默了稍许,摇头道:“也不知道算不算,只是并未细细想过,走在这条路上,便不允许我有过多的情感。” “那我若说……”苏沐寒脸上飞上两朵红晕,看向墨修尘:“我若是心仪于你呢?” 墨修尘顿时如遭雷击,直愣愣地看着苏沐寒。 他没有急着开口。 而是细细回想起二人的过往。 从初次相见的不愉快,到一次次交流、合作,从云霞城战场离开,一同闯仙府遗迹,同行至西泽州。 为他落剑,为他寻剑。 一幕幕都在尽在眼前。 这一路走来,从开始相识起,在墨修尘的印象中,就是苏沐寒在为自己付出。 他不明白苏沐寒为何心仪自己。 而他,当真对苏沐寒没有半点情意吗? 不是这样的。 正是苏沐寒的种种好,让墨修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好像到最后只有亏欠了。 或许被爱的人因为对方保护得太好,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 墨修尘似乎想通了,转头看向苏沐寒,笑道:“苏姑娘,我自然也是喜欢你的!” 他没有那么多扭捏,或许有些事情本来就不该拖泥带水。 此前他总觉得不能将苏沐寒牵扯进来太多,可是如今想来,自己的每一件事情对方都参与其中,想要切割也不可能,况且走到如今,他们两人的默契也越来越深厚。 至于这种默契或许外人看不出,但墨修尘心中有数。 就好比在西泽州那次。 墨修尘确实希望是有个人能为自己压阵的。 但是他没有说,只是希望苏沐寒保护好阿婆。 但最后这个压阵之人便是苏沐寒。 苏沐寒眼神轻颤,黄昏的霞光落在她的面颊上,仿佛为了那张脸平添了几分色彩,她注视着他问道:“那以后,你遇到危机的时候可不可以别瞒着我?” 墨修尘颔首,郑重点头:“好!” 苏沐寒嘴角扬起。 墨修尘又说道:“但若是遇到危险,我让你走的时候别犹豫。” 苏沐寒刚想拒绝,墨修尘笑着摇头。 她明白他,他又何尝不明白她呢。 墨修尘面朝夕阳,轻声道:“我们有一天以后如那夕阳,缓缓落山,朝阳重新升起的是下一辈。” 苏沐寒走到他身边:“我会陪着你!” 墨修尘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这一路不都是你陪我走过来的吗?” 苏沐寒看了一眼那只纤长的手,眼神有些躲闪,脸上升起两抹红晕,嘴角抿起,然后握紧墨修尘的手。 这一刻,两人似乎之间再没有那层薄雾。 而在梧州城的一座阁楼上,一个中年男子砰的一下将手中酒杯捏碎了。 “兔崽子,兔崽子,气死我了。”他站起身来,低吼道:“别拦我,我要去揍他一顿!” 美妇人捂嘴轻笑:“没人拦你啊,去吧!” 中年男子来回踱步,指着那祠堂的方向,念叨个不停:“你怎么也不着急,女儿都让人拐跑了。” “急有什么用?这么些年了,不是老想着女儿给你带个女婿回来吗?”美妇人笑道:“我看那孩子挺不错的。” “就是爱惹事!”中年男子一屁股坐下,唉声叹气地说道:“以后我那门槛怕是要被人踩烂了。” 美妇人笑道:“这小家伙要面对的压力不小。” “哼,三宗四门那么多亲传弟子,看他怎么应对。”中年男子冷哼道:“听说战神宫那家伙如今已经在冲击乾元境了。” 美妇人拍着他的手:“战神宫那人固然背景实力都不弱,但我还是觉得这孩子顺眼些。” “你啊,就是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中年男子气得灌了几口酒。 美妇人笑道:“我反正觉得这孩子很好,也是个知道心疼人的。” 中年男子突然说道:“好像我不知道心疼人一样。” 美妇人给了他一个白眼。 墨修尘与苏沐寒携手回到府邸。 发现黎世黯然地坐在角落,院子中的气氛也有些沉重。 墨修尘与苏沐寒坐下后,这才问道:“怎么了。” 唐生无奈道:“一坛尘封多年的苦酒被揭开了。” 当年黎兮一案。 窦飞白确实出手了,不过不是出手阻击黎兮。 相反,正是因为黎兮的出手,这才让黎兮有了之后一段停留人间的岁月。 至于那出手重伤黎兮的人,有三位上五境以及一位十境武夫。 而当时黎兮仅有虚涅境中期以及武夫八境,靠着一件法器充当上五境剑修,这才吓退了那些人。 墨修尘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黎世,难怪看起来一副全无心气的样子。 墨修尘问道:“怎么,这就要偃旗息鼓了?” “上五境怎么了,难道你就修不成上五境?” 黎世摇头道:“上五境,我不知何时才能修成上五境。” 墨修尘问道:“你如今年岁几何?” “甲子有八!”黎世说道。 墨修尘站起身,一脚就踹了过去,骂道:“滚你娘的,放在炼气士眼中,你这样的岁数简直就是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儿,如今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何时才能修成上五境。” 黎世被一脚踹到墙角,但他没有任何还手的意思,只是瘫坐在墙角边上:“山上报仇,百年千年都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 黎世看向唐生,小声说道:“人家不到百岁都是上五境剑修了呢?” 窦飞白闻言大笑不已,眼泪都快笑出来:“你跟他比,那你还是找块儿豆腐撞死算了,我们这些人都可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唐生说道:“修道路上,最重要的是心定,大器晚成者比比皆是,若是急于一时,便是修心不够。” 墨修尘厉声喝道:“你要是个男人,就给老子站起来,然后拿出你这些年的劲儿,然后修出个上五境,再去将那些人一个个宰了,告诉世人,你是黎兮的孙子。”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缓缓坐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心局。 毫无疑问,黎世的问心局便在此。 若能冲过去,黎世的成就定然不可能止步于此。 墨修尘没有再看他一眼。 若是黎世走不出来,既然不能成为他路上的助力,那他接下来的布局就要有所变化了。 丘志泽看着黎世。 觉得这家伙虽然已经是无相境了,但是脑子怎么就拎不清呢? 在他面前坐着的,一位上五境剑修,一位虚涅境,一个郡主,一位大秦皇子,还有一个运筹帷幄的狠人。 这种机会都抓不住,他都恨不得代替黎世了。 墨修尘看向丘志泽:“来都来了,说说你的事情。” 丘志泽犹豫道:“能不能单独聊聊。” 墨修尘看了看众人,然后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一往无前,断无后退 墨修尘起身就要离开。 但是有回头拉住苏沐寒的手,笑道:“一起!”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惊掉下巴。 此前,这二人回来之时,只是并肩而行,众人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但是现在,他们看见了什么。 墨修尘直接牵起了苏沐寒的手。 而且,苏沐寒除了有些娇羞之外,并未抗拒,反而顺从的点了点头。 丘志泽张大着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墨修尘没好气道:“傻了吗,带路啊?” 唐生看着墨修尘的背影。 他突然觉着这小家伙很像一个人。 那一双眸子真的出奇的像,但为什么就不是墨家子嗣呢? 但那人却是实打实的墨家子嗣。 当年墨家劫难之时,他尚在外游历。 几经传信,却始终不得回应。 哪怕他游历天下,在其他大域也未曾见到那个人。 若真是那人的子嗣…… 唐生觉得这其中应该还有隐情。 只是那股子狠劲儿,真的是单从战场磨砺出来的吗? 墨修尘随着丘志泽来到一处别院内。 丘志泽先是抱拳道歉:“墨公子,实在抱歉,此前在蓟州本来是想为你留条后路的,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帮上忙!” “留后路?”墨修尘疑惑地看向他。 旋即,墨修尘看向苏沐寒,他明白为何苏沐寒会这么快找到自己了。 他眼神中全是愧疚,他没想到苏沐寒竟然时刻将他记挂在心里,可自己也说不上哪里好,他紧了紧握住苏沐寒的手:“让你担心了!” 苏沐寒抿嘴一笑:“你没事就好了,我也只是让他帮帮忙而已。” 墨修尘知道苏沐寒不喜欢说那些矫情的话,心底终究还是那个傲气的郡主。 他看向丘志泽问道:“当初拜托你找的炼体法门有着落了吗?” 丘志泽汗颜道:“这件事儿倒是没办好,我们丘氏将人手都散出去收集,却都只有一些拳法,至于炼体法门却没有消息。” 墨修尘颔首道:“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们,毕竟如今武夫练拳便已是炼体了。” “多谢墨公子体谅,我身上倒是有几本搜罗来的拳谱,我这就给你过目。”丘志泽说道。 墨修尘摇头道:“算了,拳法我不缺的,我今天来此,就是为了了解一下你们丘氏的动作。” 丘志泽思量了一番,说道:“丘氏按照你的吩咐,如今已经拿下了原本属于定骞李氏的三州商路,不过李氏也沉得住气,硬生生的吃了这个闷亏,同时还借助水路与我们丘氏合作。” 墨修尘五指半握,轻轻敲击着桌面,他说道:“不要小觑李氏,他们无非是想退而求其次,同时保存实力后撤,往北方扑去。” 丘志泽眼神一凝,问道:“你的意思是,定骞李氏也在谋划北境商路的主意。” “不出意外,他们的重心已经开始往北境转移,你让丘氏的人去查一查,当初在这三州的生意以山上为主还是以山下为主,同时让他们将这些列个清单给你,你就明白了。”墨修尘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那墨公子有什么想法?”丘志泽此刻大脑已经转不过来了,因为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茬。 由于秦骁的缘故,让他以为李氏如今只是收拢了战线,对于北境之事,丘氏应该足有六成机会。 如今看来,丘氏的胜算恐怕还不到两成。 因为接触珺王的人,定然不止定骞李氏与云顶天宫。 同时对于墨修尘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这个从一开始就仿佛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却将所有局势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始至终,墨修尘的语气与神情都是那般淡漠平静,甚至都不曾皱一下眉头。 要是换做他,其中的门门道道他得理上三天三夜。 墨修尘说道:“既然李氏想要往北方去,那就放他们去。” “啊……”丘志泽疑惑地看向墨修尘。 这不就等于给了李氏一条通天大道吗? 等将来李氏重振旗鼓,反扑南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墨修尘冷笑道:“想必你心中亦有往北而去的想法,但是我想说的是,不管其他人跟你说了什么,都被往北而去,因为丘氏还没有匹敌那些庞然大物的实力。” 苏沐寒闻言道:“如今北境不是把控在珺王手中吗?只要他开口,丘氏入主北境商路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墨修尘耐心解释道:“帐不是这样算的,丘氏固然可以进军北境,但向来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他看向丘志泽:“先不说那些庞然大物,但是你们丘氏吃得下吗?” 丘志泽摇头。 若不是有墨修尘出谋划策,如今丘氏依旧如履薄冰,更是在夹缝中生存。 这也是他最佩服几代丘氏祖宗的一点。 墨修尘点头说道:“那就是了,现在丘氏最好的就是求稳。” 他话锋一转:“求稳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将李氏在南方的退路都堵死。” 丘志泽起身拱手道:“请公子赐教!” 墨修尘取出堪舆图,指着玄渎以南方向,沉声道:“将你们丘氏的资源全部调集起来,全力攻打南方,将李氏彻底赶出玄渎以南。” “同时,派人摸清楚李氏的生意特点,然后跟在他们后面,但注意一点,质量上一定要有保证,同时也要舍得出血。” “我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李氏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丘志泽说出自己的想法。 墨修尘摇头道:“不仅如此,你们要做出自己的风格来,打出自己的名声来,物美价廉这才是最投其所好的,然后去找那些山上仙门合作,最好能将与李氏合作的仙门挖过来。” 丘志泽听完之后,满头大汗。 他将墨修尘所有布局细细回想了一遍,这才发现墨修尘此计有多狠毒,简直就是对定骞李氏的釜底抽薪。 苏沐寒却在这时候说道:“你还是没有说怎么解决李氏从北方反扑的问题。” 墨修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个事情暂且就容我卖个关子。” 丘志泽却是开口问道:“其实来之前,就是想询问公子对于丘氏往北而去的看法,因为战王世子此前找过我,正在等我回复。” 墨修尘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应该是有条件的吧?” 丘志泽知道瞒不住墨修尘,便索性直说了:“他让丘氏将能调集的军需尽数运往元烈。” 墨修尘沉思了一下:“答应他的条件,但是北进之事与他说一声,丘氏如今求稳。” “全凭公子吩咐。”丘志泽施以重礼。 墨修尘扶住他,说道:“我为你们丘氏出谋划策不是没有条件的,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丘志泽闻言心中一喜:“公子但说无妨。” “我要丘氏拿下李氏后经营的一成收益,记住,这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每年如此,若是答应,我保证你们丘氏将来会是北域最大的商家,甚至可以开辟往其他大域,若是觉得不靠谱,就当我没说个这个话。”墨修尘凝视着丘志泽:“这件事不着急回复我,你可以先去请示你家中长辈。” 丘志泽闻言重重点头:“我一定尽快给公子答复。” 墨修尘与苏沐寒离开别院。 苏沐寒问道:“你真有把握让丘氏站在北域商家之巅,要知道北域如今的商家就有三大巨头,这三家恐怕不会任由你们如此做大。” 墨修尘站在廊桥上,回望别院,沉声道:“就看丘氏老祖宗的魄力了。” 苏沐寒望着站在星光下的笔直身影,他仿佛对所有事情都应付得游刃有余,身上有着令人无比向往的神秘。 而正是这种神秘,让她对他无比关注,到最后完全记挂在心。 与他相处时,她也总会安心。 从他为她带包子,为她做饭。 她就是已经逐渐习惯了墨修尘的存在。 否则,她又怎可能愿意借出那柄随身佩剑。 他总是在为他人谋划,可他身后总是空无一人,她愿意做他身后那个人,只要他累了,就可以回头靠着。 墨修尘知晓苏沐寒的心思,无非是担心自己谋局过大,牵扯出更大的恩怨来。 但人在江湖,许多事情总是身不由己,他也需要自己的盟友,只要这些人愿意出力,他便愿意将他们带到另外一个高度。 他安慰道:“我心里有数,许多事情不是我现在能做到的,但是为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局面,我不得不去未雨绸缪,以及……” 墨修尘撩起苏沐寒的鬓角,笑道:“既然我们之间已经确定了关系,那将来总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苏沐寒嗔怪道:“谁要那些东西!” 但她心中很开心。 连脸上的冰冷都融化了几分。 苏沐寒道:“想要进我家门,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墨修尘哦了一声:“看来我的竞争对手不少啊?” 苏沐寒眼神真挚地看向他:“我不管你前面有多少阻碍,我坚定的走向你,你也不许后退,我们一起走向对方,谁也不能半路放弃。” 墨修尘闻言一笑:“我可是要成为剑修的人,一往无前,断不后退!” 第一百五十七章:见面不相识 鹏翼垂空,笑人世,苍然无物! “一往无前的是那滚滚汹涌流淌的时光长河,我们都只是其中的水滴。”苏沐寒低声呢喃道。 墨修尘笑道:“那又如何,终有一日,我们的剑将横跨时光长河。” 苏沐寒望着墨修尘意气风发的模样,发现那个家伙竟然隐约比他高出半个头。 记得刚见面时,这家伙好像也就比自己高那么一点儿。 不过,她很开心。 至少……至少他还是那个他? 苏沐寒问道:“李氏背后还有人,你让丘氏如此断其后路,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墨修尘摇头道:“你都说了是狗急跳墙,那你觉得是捕兽夹厉害,还是狗厉害?” “你还准备了后手?”苏沐寒神采奕奕地盯着她。 因为她觉得墨修尘那种指点江山的样子很……男人! 对,就是男人! 他没有其他人身上那种浮躁,更没有因为一两次受创而怨天尤人,他仿佛一直都在往前走,每一步都很沉稳。 墨修尘眨眼道:“你看我是全知全能的吗?” 苏沐寒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挺像神棍!” 墨修尘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他发现苏沐寒竟然也有调皮的一面。 握着那纤细柔夷,笑了笑,本想伸手刮苏沐寒的琼鼻,不过还是没敢,怕被挨揍。 唐生倚靠在府邸廊道的柱子上,咳嗽道:“你们两行了啊,这样下去,正事都没法聊了。” 苏沐寒轻轻踹了墨修尘一脚。 墨修尘挨了一下,笑着看向唐生:“这就来。” 回到院子中。 五人围坐桌边。 唐生率先开口道:“你们安排你的事儿。” 墨修尘闻言看向黎世,收敛了笑意,一脸严肃道:“若你还有心气儿,那就去书院呆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北境边疆,跟随珺王征战沙场。” 黎世颔首道:“我会直接去北境边关,历练沙场,然后再去书院。” “也可,不过我提醒一点,去了那边你的战功就别要了,好好看看边疆吧。”墨修尘说道。 黎世张了张嘴,低头道:“我听公子的。” 墨修尘缓缓说道:“黎世,你要知道谁都有心关,但绝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去牵连无辜之人,至少那些普通人他们没有犯错,罪不至死。” “若说你是将你的仇家杀得鸡犬不留,寸草不生,我都不会理会,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做的,说不着你什么。” 黎世神色愧疚难当:“我知道了!” 墨修尘沉声道:“我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只是将一些道理说与你,至于听不听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其实墨修尘也不觉得能在这些事情上为黎世拿什么主意,他只是给予建议。 在他看来,如今的黎世担不起守土一方的职责,心中杀念过重。 唯有边疆战场,才能洗练他心中的戾气。 至于让他去书院,墨修尘只是觉得他娘的这天下,哪个读书人是好脾气的。 黎世起身郑重行礼:“黎世多有对不住之处,多谢公子海涵!” 墨修尘撇嘴道:“他娘的,要不是你当初威胁我,老子这会儿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还呆在这里跟你讲道理,去你娘的。”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墨修尘看向秦连山,问道:“接下来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你来吧,运筹帷幄的事情,还是你比较靠谱。”秦连山直接撂挑子。 墨修尘点头看向窦飞白,问道:“窦大人,不知道你手中有几分底牌?” 窦飞白说道:“本来是有几颗棋子的,只是如今看来似乎起不了多大作用。” 墨修尘心中有数了,说道:“天风门那边有几成把握?” 窦飞白诧异的盯着墨修尘,似乎疑惑他是从何处知道自己在天风门有布局的。 但还是如实说道:“若是此前,当有六成,如今恐怕只有一成把握。” 墨修尘思量道:“既然没有绝对把握,那就暂且留下这颗棋子。” 窦飞白疑惑地看过去,秦连山亦是如此。 照理说如今天风门就是一颗毒瘤,将其留下就在大秦仙朝的土地上埋下了一颗炸弹,你也根本算不准它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墨修尘笑了笑:“留下他自然是有用处的,天风门不是和星门有勾连吗?那就盯着他,找到星门的行踪,将星门一点点拔除,正好也瞧瞧那些躲在暗中的人究竟都有谁。” 秦连山听闻之后,哈哈大笑:“你这是想将大秦境内的星门之人一网打尽啊。” 墨修尘眼神犀利:“不,我的目的不仅是星门,而是大秦所有图谋不轨之人。” 秦连山看向墨修尘,心中一暖,言语至此,他若是还不明白墨修尘的心思,那他就真的枉为皇子了。 墨修尘此举不仅能打击星门,更是为大秦清除祸患。 都道是星门杀手出自四方山门,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也就没有证据向这些山上仙门动手。 而墨修尘这一手棋下去,配合大秦情报网,他就不相信星门还能捂得那么死,一点狐狸尾巴都不漏出来。 墨修尘对秦连山说道:“大秦情报网应该不弱,揪出尾巴应该不是问题,不过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秦连山对于墨修尘的提醒很认可。 既然墨修尘已经定下了大致方向,那接下来就是大秦那张网发威的时刻了。 将一些细节都交代好之后。 墨修尘这才看向唐生,问道:“剑仙大人现在可以告知我,找我何事了吧?” 唐生一直在注意墨修尘的一言一行,以及众人对墨修尘的态度。 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在场之人不论是谁,似乎都对墨修尘这个修为最弱的人,反而都有几分由衷的钦佩。 他就像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可唐生觉得墨修尘这小子没有半点领导者的觉悟。 交代完之后墨修尘就直接不管了,倒是直接问起他来了。 唐生轻叹了一声,以心声道:“这件事说大不大,就是需要你随我走一趟覆云州仙府遗址。” 墨修尘猛地抬头看向唐生:“何意?” 唐生连忙解释道:“莫要误会,我只是需要你随我一同走一趟,因为当初仙府被带之后……” 唐生大袖一挥,一幅虚空烙印浮现。 其中景象正是覆云州阴门郡仙府遗址所在。 其间方圆百里已经被黑屋缭绕,生机不复,遍地枯骨,仿佛正在开辟炼狱,而在黑雾外围,一层金色文字法阵已经不堪重负,缕缕黑雾已经开始往外面渗出,波及外面的天地。 墨修尘霍地起身,看着那黑雾中间,沉声道:“有神灵吞炼天地!” 唐生诧异的看向他,问道:“相隔数十万里,你竟能窥见其中景象?” “我看道一尊披甲神灵正在窥探天地,更在汲取人间生机。”墨修尘眼神轻颤,神色凝重的问道:“连你们都无法阻止吗?” 唐生摇头叹气道:“我们无法关闭,所以我才来找你。” 苏沐寒担忧不已,紧紧握住墨修尘的手:“连你们都无法做成此事,让他去又能如何?” “郡主,这件事非他不可,若不是迫不得已,我等也不会让他涉险。”唐生耐心的解释着:“因为当初青筱道人的仙府落地极为巧妙,恰好堵住了大阵阴门所在,如今仙府被带走,阴阳衔接,通道开启,那些神灵余孽便开始觊觎人间,想突破阴阳束缚,降临人间。” 苏沐寒沉默不语。 她不想让墨修尘刚出险境,又入险地,但她也不能阻止墨修尘,因为那是涉及人间存亡的事。 墨修尘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没事儿,我就是去看看,若事不可为,我转头就跑。” “我也去,反正当初仙府是一起闯的,那因果就一起担。”苏沐寒语气坚定的说道。 墨修尘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拒绝,硬着头皮看向唐生道:“剑仙,如此可好?” 唐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好!” 墨修尘瞪大眼眸,看向唐生,感觉很不对劲。 这位剑仙很是不讲究啊,感觉就是在凑人一样。 墨修尘直接起身,拉着苏沐寒就往外面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算了,咱不去了,这家伙一看就不像好人!” 墨修尘这一举动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更是让秦连山四人汗流浃背,人家好歹也是一位剑仙啊,你就这么走了,礼数呢? 人家剑仙的面子呢? 唐生呆在当场,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问道:“是哪里有问题吗?” 众人齐齐摇头,异口同声:“没问题!” 唐生连忙起身追了出去,挥手喊道:“等等我,我们还可以再聊聊!” 这一幕让身后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剑仙? 墨修尘不是剑仙? 墨修尘真没背景? 秦连山看向窦飞白,好似在以眼神询问:“你信吗?” 窦飞白摇头:“自然是不信的。” 四人眼神交汇在一起。 就仿佛一场头脑风暴在四人之间展开。 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唐生背着剑匣在夜晚的街上狂奔,前面两人头也不回,只顾着欣赏着梧州城的夜市。 墨修尘以心声说道:“我总感觉有人在偷窥我们!” 苏沐寒有些紧张的问道:“要是他们来找你,你怕不怕?” “谁?”墨修尘疑惑地问道。 “就是……哎呀……”苏沐寒红着脸低着头,有些羞恼的说道:“不跟你说了!” 墨修尘说道:“来了!” 苏沐寒连忙抬头东张西望,霎时间看见两道身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人群中,她连忙躲到墨修尘的身后,嘟囔道:“他们怎么来了?” 墨修尘看着心中也有些局促,但却不知道苏沐寒看到的熟人是谁。 中年男人走到两人面前,沉声道:“把手给我松开!” 墨修尘先是一脸疑惑,然后与之对视,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管我!” 中年男人瞪着墨修尘,气急败坏地说道:“小子,咱们出城练练去!” “不去!”墨修尘直接拒绝。 中年男人伸手就要将墨修尘扒拉开去,却被美妇人扯住:“大庭广众的!” 苏沐寒见到美妇人,这才低着头从墨修尘身后走出来,喊道:“爹,娘!” 中年男人叉腰,喘着粗气,好像真的被气着了一般。 美妇人倒是捂着嘴轻笑着:“沐寒,也不给爹娘介绍一下。” 苏沐寒脸都红到耳根子了。 墨修尘也有些傻眼了。 这……是苏沐寒的爹娘。 他刚刚怼错了人? 苏沐寒在后面轻轻踹了他一脚。 墨修尘连忙行礼:“叔叔阿姨好,我叫墨修尘,是沐寒的道侣!” 中年男人立马反驳道:“我们可没答应,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闭嘴!”美妇人拧了一把男人腰间。 苏沐寒此刻已经害羞的恨不得把头垂到地面上,她怎么也没想到墨修尘这么直接的。 但她却也没反驳。 美妇人打量着墨修尘,满意的点点头:“找个地方,我们聊聊!” 远处的唐生见到这一幕。 轻笑着摇头。 他是没想到,这队夫妇竟然暗中跟来了。 不过也好,他同意苏沐寒一同前往覆云州,本来就是为了让樊王出手相助。 如今,不仅是樊王不请自来,而且还带来了曾经的女子豪杰。 那镇压阴门郡神灵一事,就要轻松许多了。 不过,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把那小子带过去。 反正如何不能如此显眼。 如今盯着墨修尘的势力有点多了。 许多山上宗门的弟子都在找他,星门估计也在找他,估计与宗家交好的另外三家也在找这小子。 他有些头疼。 动脑子的事情,他还真不擅长。 若是他一个人,反正道理讲不通还有本命飞剑。 可想要悄无声息的带着墨修尘赶路,不太现实。 墨修尘的如今的境界只有三境,还承受不住那种上五境的赶路方式。 看来还得找一趟丘家那小子。 墨修尘带着中年男人与美妇人进入一家酒楼,单独要了一间雅间。 中年男人开门见山道:“你小子很横嘛?” 墨修尘尴尬回答道:“叔叔误会了!” “误会你大爷,你说你是沐寒的道侣,谁同意的,你说说看!”中年男人气呼呼地问道。 苏沐寒平静的说道:“我答应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希望只是巧合 总是迫不得已的离别最让人无奈且伤心。 苏沐寒言语平静,却是低着头的。 让人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墨修尘觉得今日所见之苏沐寒,可能将这一生的娇羞都展现了出来。 墨修尘想到了一首诗: 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中年男人一时语噎,瞪大眼眸看着低头的苏沐寒。 这……还是自己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儿吗? 旋即,他恶狠狠的盯着墨修尘,说道:“小子,你够可以啊!” 墨修尘也很无奈,他实在没有想到苏沐寒的父母会突然出现在梧州,而且应该观察自己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难怪此前一直有种被人窥探的错觉。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错觉,而是苏沐寒的父母一直在注意着自己。 他连忙抱拳道歉:“叔叔对不起,此前是我唐突冒昧了。” “别以为道个歉就能揭过。”中年男人显然不吃这一套。 美妇人狠狠地在中年男人腰间拧了一把:“就不能跟孩子好好说话是吧?” 中年男人一阵吃疼,无辜地看向美妇人。 苏沐寒也缓缓抬起头注视着对面二人。 中年男人与美妇人说道:“你先带着沐寒出去逛逛,我跟这小子好好聊聊。” “不行!” 美妇人尚未开口,苏沐寒已经率先开口替美妇人拒绝了。 美妇人盯着自己男人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对苏沐寒说道:“我们去走走,让你爹跟修尘聊聊吧。” 等二人走后。 墨修尘如坐针毡,浑身难受得紧。 要是二人之间没有苏沐寒这层关系,他还真就不怎么怵,但是现在自己确实…… 中年男人注视着墨修尘,缓缓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乾,大秦王侯之一,封号樊王。” 墨修尘缓缓起身,躬身抱拳:“见过樊王!” 苏乾点了点头,然后他就发现墨修尘身上的气势浑然一变,坐直身子,与自己平视,不卑不亢。 苏乾心中感叹了一下,而后说道:“我家沐寒天性冰冷,性子也冷淡得紧,我与她娘亲打小就心疼宠溺地紧,但从未见她对那个男子这般上心,你是破天荒的第一个。” 墨修尘沉默不语,心头自然也感动,他确实很荣幸。 但是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苏乾的话。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不忍。 他将苏沐寒拉入局中,如今苏乾来此,便已经无可避免地撞入局中。 虽然墨修尘有意布局,但从未想过将苏乾搅入局中来。 他甚至都不再希望苏沐寒进入局中。 墨修尘隔了好久才开口道:“叔叔,我知道沐寒在你们心中的位置,我与她确实也谈不上门当户对。” 苏乾玩味地看着墨修尘,问道:“然后呢?” 墨修尘调整心绪,缓缓说道:“我不喜欢说些假大空的话,我对沐寒是喜欢的,所以我会强大自己,然后保护好她。” “好大口气,保护好她,这种话也亏你说得出来,好大一个三境炼气士。”苏乾啧啧道。 墨修尘无奈,怎么总是阴阳怪气的呢?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自己打不过,何况就算是能打得过,自己敢动手吗? 苏乾瞪着他说道:“看你指点江山凯凯而谈,怎么到我这就成了个闷葫芦了?” 墨修尘心想,你自己看看你那模样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他说道:“我保证尽快追上沐寒的修为!” 苏乾气笑了:“真是个呆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在墨修尘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年轻那会儿的样子。 面对她娘亲的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若是墨修尘此刻油嘴滑舌,伶牙俐齿,苏乾就真的要担心几分,沐寒是否真的遇到了良人。 他说道:“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但是我警告你,管好自己的咸猪手。” 墨修尘呆呆的看向苏乾,心想这就完了? “谨遵教诲!”墨修尘硬着头皮说道。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告诉你小子,沐寒要是在你这受了委屈,你看我不揍你!”苏乾威胁着说道。 墨修尘笑着点头。 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因为他知道作为父母的都担心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何况苏沐寒这种豪门长大的女子,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苏乾叹声道:“我都从未见过沐寒那般姿态,你小子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墨修尘颔首道:“我知道的。” 苏乾点点头,然后上下打量着墨修尘,缓缓道:“修为的事情不急,你这一身战力已经严重超纲了,要考虑如何平衡起来,跛脚走路到后面就有得苦头吃了。” 墨修尘点着头。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况。 但是没有办法。 他这一时半会儿是破不开瓶颈了。 道宫天地内还有两座神宫未能完全开启。 天地长桥也还有一段距离才能抵达天幕。 想要破境,最起码得等到两座神宫全部开启才行。 而且他现在都不那么自信了。 因为这段时间受伤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居然不知不觉又开蕴养了几条筋脉。 他明明没有刻意的去蕴养筋脉,但是经历大战后,筋脉居然在自行蕴养。 难不成? 他想到了那部炼体法门。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只要他不断淬炼身躯,炼体法门便能不断蕴养筋脉窍穴? 他没有继续往下深思,因为他的路已经与他人不一样,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摸索。 若是一位求快,反倒可能忽略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笑着点头:“多谢叔叔提醒,我会注意的。” 苏乾说道:“你的根基倒是挺扎实,接连几场大战一下,气息没有虚浮反倒是更为凝练了几分,我只是将我所知道的说与你听听,不过修行始终是自家事,旁人言语再多也无用,一切都得靠自己。” “我明白的!” 苏乾笑道点头,不过眼神还是不太和善,问道:“等你忙完去樊州,记得先去樊州,我们两喝顿酒!” 墨修尘弱弱的说道:“好的!” 不多时。 美妇人与苏沐寒推门进来。 “聊完了?”美妇人问道。 苏乾点头道:“差不多了!” 美妇人拉着苏沐寒坐在墨修尘的对面,柔声说道:“修尘,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沐寒也大致说了一番你的情况,阿姨只想告诉你,凡事保证自己的安全。” 墨修尘郑重点头:“我会的。” 美妇人笑着说道:“你的心思缜密,也不需要我们担心太多,只是你们年轻人,容易热血上头,我就只能多念叨几句。” 她拉着苏沐寒的手,脸色柔和:“我们家沐寒性子有些冷,你多担待些!” 墨修尘点点头不说话。 他能说苏沐寒的不是吗? 不能! 苏乾起身走到墨修尘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我们就不在这边多留了,记得忙完来趟樊州。” 墨修尘挠着头,尴尬道:“叔叔阿姨估计暂时得帮个忙了!” 苏乾与美妇人皆是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无奈的对隔壁喊道:“剑仙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苏乾与美妇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便见到一袭白衣背剑匣的青年站在门外,稽首行礼道:“唐生见过樊王、王妃!” 苏乾脸皮抽动,没好气道:“他娘的,老子都躲着你走了,你怎么还粘着不放呢?” 美妇人起身施了个万福:“见过唐公子!” 唐生看着苏乾,尴尬地说道:“不请自来,多担待啊。” 苏乾一脸跟吃了苍蝇似的表情:“直说吧,什么事儿?” 唐生迈步走进屋内,然后挥手将房门关上,随手布下禁制。 这才看向在场众人:“实不相瞒,此番是想请樊王与王妃一同前往覆云州。” 美妇人皱眉道:“那边的境况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了吗?” “很玄乎!”唐生看向墨修尘,说道:“这小子说在掌中山河中窥探到了神灵的身影,我们现在不敢确定其中的状况,所以这才冒昧相邀。” 苏乾看向墨修尘问道:“覆云州的那处溪涧……” 墨修尘神色凝重:“若是我之所见为真,那么如今的覆云州确实有大恐怖。” 苏乾只得看向美妇人。 美妇人秀美微蹙,神色肃然:“既然修尘与沐寒也要去那边,我们就跟过去看看。” 墨修尘却在此时问道:“剑仙大人,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除了这出绝地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危机。” 唐生哑然失笑,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一尊自沧澜域而来的神灵余孽,如今尚未现身,估计就是在等待机会。” 樊王沉声道:“这些神灵是因为沧澜域之地如今已然事不可为,所以便打算改变地域开启通道吗?” “应该不是如此,因为在此之前,北域并未出现这样的通道,而且覆云州曾经是绝地阴阳法阵之所在,恰好撞上了。”唐生说道:“希望只是巧合!” 樊王沉默不语。 墨修尘却察觉到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而这也是第一次得知关于北域之外其他大域的消息。 但是大秦疆域就有无尽辽阔,根据堪舆图来看,大秦仙朝足有一千多万万亩疆域。 而大秦仙朝也只是占据了北域不到二十分之一的地界。 可想而知整个北域有多大。 那么其他大域又有多大的地域。 而且这些大域还没有大陆相连接,唯有无尽汪洋。 传闻想要去往其他大域,需要乘坐仙家的跨域仙舟。 他乘坐过的山上渡船属于跨域仙舟的一种,而且只是其中最渺小的一类。 如今竟然有神灵跨域而来。 若是那尊神灵当真是冲着覆云州的阴阳法阵而来,届时大地上定然硝烟四起。 人间恐怕又是一场惨剧。 已然见识过神灵的不讲理,所以墨修尘如今对那些远古时代的神灵深恶痛绝。 仔细说起来。 这也算是他的一份因果。 当日自己带走了仙府遗迹。 这才导致那处绝地的出现。 他觉得有必要找一找青筱仙人,询问当初仙府落地是否有什么谋划? 苏乾道:“既然如此,我们已经送到你门上了,那就随你走一遭也无妨。” 墨修尘思量道:“叔叔阿姨,我觉得您们暂且不要直接露面,若是那尊神灵真有后手的话,您们二人也可以作为压轴出场。” 美妇人闻言一笑:“修尘啊,你这是每遇到一件事,就开始布置后手了吗?” 墨修尘坦然道:“实在是实力弱小,容不得我走错一步,万事都得多看几步!” “倒是心思细腻,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你叔叔与我自然没意见!”美妇人盯着苏乾:“是吧夫君?” “额,我没意见!”苏乾连忙回答道。 苏乾也想见识一下,这小子是否真如传闻那般落子如神! 唐生长呼出一口气,对几人行礼道谢:“唐生在此多谢诸位相助!” 美妇人笑意盈盈地说道:“既然我们都答应了你的请求,那么接下来我倒是有不情之请。” “王妃但说无妨!”唐生道。 “修尘与沐寒二人的行踪保密一下,最好能找到一艘山上渡船,或者是你自己有符舟也可以。”美妇人语气坚定的说道。 墨修尘闻言有些意外的看向美妇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为自己着想。 苏沐寒的行踪隐藏与否意义不大,反倒是自己,若是行踪泄露,就会引来一群捕猎的野兽。 美妇人此举明显是为了自己打算的。 而唐生的回答也让墨修尘惊讶。 唐生直言道:“自然,我在来时便已经准备好了。” “如此最好!” 将事情谈妥,唐生直接带着众人消失在房间内。 待再次出现之时,几人已经出现在一处阁楼之中。 而这里正是丘氏的商会驻地。 丘志泽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突兀出现的一行人。 丘志泽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唐公子……” 然后他就目瞪口呆,整个呆在原地。 因为他看见了苏乾与美妇人。 被墨修尘上前呼了一巴掌,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行礼:“见过樊王、王妃、郡主!” 众人点头回应。 唐生问道:“丘公子,拜托你的事准备得如何?” 丘志泽说道:“已经准备好了,诸位请随我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古怪黑衣人 张家府邸。 张仲良与夫人正在吃饭,但就是不见张赫的影子,就在这时陈乔走了进来。 他看向陈乔问道,“知道张赫去哪里了吗?” 陈乔坐下说道,“不知道,我去了监察殿一趟,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问你何时能去处理事情。” “那吃完饭就去吧,监察殿的马夫过来了吗?”张仲良边吃饭边问道。 陈乔端起碗说道,“大概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行吧,那些需要的东西我也收拾好了,到时候一趟就搬过去了。”张仲良含糊不清地说道,“对了,今天早上王城那边来人了,提到张赫那混小子,让我心中有些不安,你帮我盯紧一点。” 陈乔低头扒饭的动作猛然一顿,神色有些异样,只是赶紧掩盖了下去。 —— 天穹上,那黑衣人的剑术瞬间就被墨修尘砸得稀碎。 黑衣人神色如常,眼中闪过一抹狞笑,身形陡转,一剑直指眉心,口中冷喝,“死!” 墨修尘脚下轻轻一点,罡步行云流水,翩若惊鸿,身形爆退,同时双掌合十,虚空上出现两道巨掌,朝着黑衣人挤压而去。 黑衣人见状,不急不缓,接连两道恐怖的剑华席卷而出,金色的剑气直接轰碎了巨掌,身躯横杀向前。 下方的山峦古木接连爆碎开来,地动天摇,无数兽群开四周躲避而去。 “有些意思,在这方天地居然能遇见一个中五境的炼气士,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好东西。”黑衣人冷笑。 “喂,我说小老弟,你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墨修尘嘴角微扬,右手化剑而出,一道血色剑华与金色仙剑撞击在一起,无穷杀道气机迸溅而出,搅动天穹。 “《十绝杀法》!”黑衣人心中猛然大惊,“你是他的传人?” 墨修尘头颅微扬,“你竟然知道《十绝杀法》?” 他有些诧异,《十绝杀法》是大秦的禁忌神通,如今这方造化小天地内竟然有人识得。 本命飞剑的小天地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管你是谁,宰了你们三个,你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的!”黑衣人冷哼,身上气机暴涨,一剑破开血红剑印,继续朝着墨修尘逼近。 远处,南宫忆寒扶额,“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快一点解决啊,不知道我手痒痒吗?” “哦!”墨修尘应了一声。 身形突然顿住,一拳轰杀而出,虚空猛然震荡起伏不定。 铿! 金铁交击声震耳欲聋,墨修尘的拳锋正面硬撼仙剑,无穷灵力在两人身遭肆虐。 片刻间,两人皆是身形爆退而出,只留下中心一点扭曲的空间,看上去就宛若一张绚烂的画卷般,挂在天空上被风挂得东飘西荡。 墨修尘双眸微微一眯,低语道,“我有一套拳,起自我的故乡,源于一位老真人!” 他蓦然睁开双眸,振衣而立,银发激荡,看向前方身影,缓缓拉开太极拳架:“你可要接好了!” 黑衣人冷笑,伸出食指在摇了摇,“什么样的拳能镇杀我?” 墨修尘看似在与黑衣人一人对峙,一人而已,但在南宫忆寒看来,两者之间却宛若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那个黑衣人的跟脚来历不明,但展现出来的实力不弱,便是她都有出手的欲望,这纯粹是那柄至宝法剑出现以后,那黑衣人身上的杀机太过浓重,激起了她的战意。 “很新鲜的拳架,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你的实力能有如此之强,也很是罕见,怪不得你们有胆子追出来,但是没关系,因为有我在!”黑衣人微笑道,很是不在意。 墨修尘嗤笑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双腿微微下沉,双臂微张,如抱天地般。 黑衣人微微摇头,看了一眼远空的南宫忆寒与那个稚童,手中法剑指向墨修尘:“废话说完了,就该动手了,我想看看所谓源自你家乡的拳,能挡我几剑!” 他撇了一眼墨修尘拳架,有些失望地摇头道,“我劝你还是换一个有利于攻击的拳架吧,我还是很希望能见到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道法拳术,不然我若占了上风,你便没有丝毫机会了。” 墨修尘嘴角微扬,银发激荡间,脚下虚空一人崩碎开来,黑漆漆的罡风呼啸天穹,宛若末日降临,而那一袭玄墨色长衫已然不见踪影。 “够快!” 黑衣人确实是眼前一亮,同时杀将出去,法剑横贯长空,斩向虚空一处。 轰! 第一拳,便是万里云彩炸裂,黑衣人爆退而出。 只是还不待他反应过来,第二拳已至身前,携裹着恐怖的拳罡,悍然砸在仙剑之上。 第三拳动,天地间无数紫金神芒遮天蔽日,一道数百丈的紫金拳印如陨石般轰然落下。 黑衣人骇然,身后法力与云雾交织,云海翻腾,是他不再压制一身道行的结果,那些云雾不停聚散,最终化作无穷法力涌向那柄手中法剑,霎时间,天地电闪雷鸣,如有神灵降世。 墨修尘神色自若,站在远空,看也不看黑衣人引动的天地异象。 只见他终于伸出了手,沉声道:“出来!” 铮...... 一声嘹亮的剑吟声震动万里长空。 “千秋”掠出,垂落在其身前,剑身上玄妙的铭纹遍布,法力萦绕在剑柄之上,如有真龙缠绕其上,鳞片栩栩如生。 黑衣人极尽全力破开了那一拳,但是在看见那柄法剑的时候,他确实眼眸霎时间如见死神,肝胆皆颤。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墨修尘猛然握住剑柄,那一刻,天地间绽放出最为璀璨、绚烂的剑芒。 像是天地间升起了一轮血色大日,溅射向六合八荒,照耀这这片人间。 握剑之后。 天地寂静了。 日月凝固了。 黑衣人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脱离这方天穹,他整个人都呆滞当场,他深知那柄剑代表着什么。 而那持剑者又代表着什么,他完全没了战意,浑身都发颤。 他心知肚明,自己没有路走了。 望着墨修尘的身影,他孑然一笑,“死在那柄剑下,不怨、不冤,可你们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也是痴心妄想!” 他双手迅速结印,令人眼花缭乱,一道道法印在虚空凝结而出,每一道法印皆绽放绚烂金光,每一道法印皆有罡风呼啸,雷霆萦绕。 墨修尘没有阻止,他知道那人要自毁神魂,他没有办法阻止,至少目下没有。 黑衣人释然的大笑,法剑就垂落在天穹上,他没有去握剑,而是将一道道法印都打进了自己的身躯。 天地间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存在出世,一股磅礴的力量在喷涌,让这方天地所有生灵如临末日。 “唉!” 墨修尘微叹一声。 他出剑了。 一道血色剑虹呼啸而过。 身形崩碎,虚空不复。 万法不存,不见黑衣! 杀人泄愤? 不,墨修尘没有感到那怕一点点的开心。 他站在天穹上,望着那悬挂在天穹上的太阳,那般耀眼,却那般冷,让他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因为,那人爆发出来恐惧太过真实,就好像曾经见过他一般。 这种话感觉让他很无助,很绝望! 这世间没有几人知道他那种孤寂感,没有几人能理解那种无人言语的孤苦。 风呼呼的刮过耳旁,似乎在倾听他内心深处的哀伤。 而那些云彩也在此时变的小心翼翼,不敢挪动,似乎担心那个少年将它们拍散。 南宫忆寒没有开口,只是望着那蹲在云端的背影,心中一阵阵绞痛,她不知道如何去劝慰,只因为她与他一样。 许久,墨修尘缓缓站起身,摘下腰间的墨玉葫芦,狠狠的灌了几口烈酒,随后不做痕迹的抹去嘴角的血迹,回头看向南宫忆寒,“他娘的,那家伙居然一点线索也不给我留下,自爆了,没劲。” 南宫忆寒走到他的身旁,白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虚空上悬浮的法剑,道,“这家伙好像很富裕,至宝都用上了呀,可惜了,你没能把他的储物腰带什么的扒拉下来,不然够你醉生梦死了。” “啊?”墨修尘挠挠头恍然大悟,猛地一拍额头,“是啊,我应该让他先把储物戒指等空间宝物留下来,再让他自爆的啊。” 随后,他一挥手,将那柄法剑收了起来,傻傻的笑道,“嘿嘿,这也能值不少钱嘞,我可以把饕鬄葫芦装满了吧。” “小样儿,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银子了?”南宫忆寒白了一眼,抱着稚童消失了。 墨修尘嘀咕道,“我这自己当家,总得为自己攒点棺材本吧。” “呸呸……是资源!” 两人住进一处酒楼之中,南宫忆寒看着躺在床上的稚童,轻声道,“真是窦家那个孩子?” 墨修尘自顾自地坐在窗户旁喝酒道,“他应该不是,可能是窦家布下的迷阵,为了遮蔽那些人窥探他的天机。” “我其实很好奇那黑衣人究竟是何身份,居然能让你出剑。”南宫忆寒看着他问道。 墨修尘一口酒水就喷了出来,“师姐,你问我,我去问鬼去啊。” 接着他的面色就沉了下来,将墨玉葫芦别在腰间,随之站起身来,沉声道,“那人的实力虽然算不是顶尖,但是在这方天地估计也就你能杀他,而且还手持一柄至宝,这就有些离奇了,这样的人居然亲自出手来找一个可能是迷阵的稚童,那他身后之人是意欲何为,这些就值得我们去推敲了。” “只是有些可惜,那人选择献祭己身,不然可能会有一些线索。”南宫忆寒遗憾的说道。 墨修尘摇了摇头,“我出拳的时候就已经不抱指望了,若是他刚开始与我对那一掌,就直接选择逃离,那可能会找到一丝线索,但是他反倒是上来和我厮杀,这就表明他有把握我不能窥探他的识海。” “在我递剑之前,他都没有丝毫的惶恐,而在我祭出法剑的时候,他的一切动作都表明他知道我的存在,也知道这柄剑代表了什么。” “所以他选择了拼死一击,企图以自爆给我带来损伤。” 南宫忆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眸光闪烁道,“他之前并不知晓是你,可那等实力的强者,在这天地之间,恐怕不会有人不知道你的存在吧,难道他们一直隐匿在深处,或者是古时沉睡的强者?” “这些就不清楚了,苍茫天地,隐藏的强者何其之多,不是不认识我不才正常么?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墨修尘理所当然的说道。 南宫忆寒没有接话,而是转移了话题,“那这孩子接下来怎么办?” 墨修尘看了一眼,“你让人去查查这孩子的身份,确定是窦家那孩子,就交还给窦家,我倒想看看窦家人的脸色该是如何精彩。” “你就不想将他带在身边,毕竟你看他,白白胖胖的很可爱呢,应该像你小时候哦。”南宫忆寒笑眯眯地、款款地走向珞惊羽,一副看见了猎物的模样,风情万种,煞是妩媚。 墨修尘看见南宫忆寒这般模样,直打了一个寒颤,一步躲开,看向南宫忆寒道,“滚蛋!” 随后他赶紧走向门口,“不了,还是我滚蛋吧,我去查案子去了。” 南宫忆寒看着墨修尘的背影,愣了半天才回神,气呼呼走到门口猛地把门关上,“小王八蛋,胆小鬼!” 墨修尘找到了范雪兰的酒楼,在门外敲了敲门,里面便传出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沧桑,缓缓的说道,“进来吧!” 跟在珞惊羽身后的还有当初那个微微有些胖的中年人,与珞惊羽先后走进房屋之中。 “老人家,这位小哥说,你宅子的价格已经估算出来了,所以带来给你知会一声。”墨修尘满脸笑意的说道。 范雪兰看了那生意人一眼,那生意人笑着自怀中取出估算卷宗,范雪兰接过去认真地看了看。 那生意人适时地开口,“老太太,您的这些地与宅子呢,由于位于清河城,所以价钱会比州城的低一些,但您老放心,我们都是本着良心做买卖,给您的价格也绝对是最公道的。” 范雪兰点了点头,随后将卷宗放在桌面上,思量了一会儿,看向墨修尘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想与你单独聊聊。” 墨修尘看了一眼那个生意人,那生意人作揖随后退出了房间。 “小老弟,我想问问,我拜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范雪兰问道。 墨修尘思量了一会儿,“案子在进行之中,老人家您就放心,只要你相信我,还有就是有什么线索能在第一时间通知我,那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这我清楚,我知道的。”范雪兰点点头。 墨修尘的目光定格在那晃晃悠悠的小木牛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老人家,你家那个窦广文的妻子呢?怎么没有见过她?” 谁知道范雪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她啊,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与广文分开了。” “哦,这是为何?”珞惊羽来了精神。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窦广文满脸怒气的走了进来,先是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随后又看了一眼墨修尘,随后他拖出一张椅子坐在桌子旁边。 “娘,你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先与我商量一下,你要卖家里的房产地产就不能与我通个气吗?”窦广文气质问道。 范雪兰看了他一眼,“商量什么,我卖我的东西,与你有什么关系?” 墨修尘本来是打算离去的,但是看到这一幕,他又坐了下来,抓起盘里的瓜子开始嗑了起来。 窦广文撸起袖子,被范雪兰气的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好半天才换了一口气,“娘,你要去为父亲与广平申冤,我都没有意见,因为结果不会有半点改变,但是那房产与地产是我找儿子用的。” 最后那一句近乎是吼出来的,窦广文面色狰狞,看起来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墨修尘分明从侧面看见窦广文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疲惫与痛苦,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常年生活在内心煎熬的男人。 范雪兰也是气得在原地打转儿,怒吼道,“怎么就不会有改变,为什么你就不能认为你父亲与广平是冤枉的?为什么你就不能盼他们一点点好?为什么你要一二再而三的阻止我为他们申冤?” 场面死一般的静,静得连街面上的脚步声都能清晰地听见。 范雪兰望着不说话的儿子,也坐在椅子上,满是怒气,两人都不再言语。 第两百章:这个世道 咔...咔... 窦广文机械般地转过头望着墨修尘那张脸,沉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这...那...不是看看你们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分析解决的吗?”墨修尘颇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范雪兰突然开口道,“他是来帮我办案子的。” 窦广文冷笑,“他来办案子的,帮你申冤,得了吧,娘,他就是一个小屁孩,他拿什么帮你?” “就凭他认识张仲良,能与那邹文柏搭上线,他就是有本事,能与官府打上关系。”范雪兰激动地说道。 窦广文嗤笑了两声,转头看向墨修尘厉声道,“你还在吃?还不滚?” 墨修尘哦了一声将手中的瓜子放回盘子里,只是刚起身就被范雪兰拉住,“小兄弟,没事儿啊,你就在这里,看他敢怎么样?” 窦广文霍地起身,看向范雪兰,“我敢怎么样?” 随后他又指着墨修尘的鼻子问道,“你走还是不走?” 墨修尘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范雪兰,这一细微的动作直接激怒了窦广文,铮的一声他手中祭出一柄利剑,寒光刺目,指向墨修尘,喝道,“要么现在滚出去,要么我杀了你丢出去。” “你敢!”范雪兰也怒道,将墨修尘护在身后。 墨修尘心中一叹,他知道今天是没有办法谈下去了,对着范雪兰轻声道,“老人家,我看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这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您看呢?” 范雪兰看了看一脸杀机的窦广文,随后无奈地摇摇头,在桌面上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墨修尘手中,“小兄弟,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就这瓜子,你喜欢就拿点去嗑啊。” 老太太双手都在颤抖,眼眶通红,墨修尘似乎是她余生能看见的唯一的一缕光了,哪怕他可能是骗子,只要能为老伴与儿子洗清冤屈,她也认了。 墨修尘有些于心不忍,连声道好,与窦广文擦肩而过。 当他走出房间,把门关上走出去三五步,便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知道那张桌子被掀翻了,而掀翻桌子的人是谁,也自然不言而喻。 “你要干什么?”范雪兰声音尖锐且沙哑,充满了痛苦与无奈,还有那令人心疼的憔悴。 一个老人,在晚年还要奔波,只为洗清冤屈,为了自己的家人。 墨修尘顿住了脚步,看了看手中的瓜子,有些失神,他能说那是错吗? 他能说那老太太不伟大吗? 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在哪里呢? 是这个王朝的制度吗? 不,不是,他也不知道答案在哪里,哪怕他如今的道行已经站在山上,却对这些琐事也没有答案。 另外一边。 孙寒烟与自己的叔父孙明志正在去监察殿报道的路上。 一路上孙寒烟的嘴角都噙着一丝小女儿般的笑意。 孙明志自然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他没有等到孙寒烟期待的那个年轻人出现。 他便打趣道,“寒烟啊,难得啊,在清河城谁家男儿敢正眼看你,你也看不上眼,到了州城便变了模样,这是哪位到了?” 孙寒烟瞥了她一眼,“叔父,你就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别老是寻我开心了。” 孙明志微微笑了笑,自家侄女能有心仪之人,他自然也开心啊,孙寒烟是他看着长大的,与自己的女儿没有区别。 而孙寒烟的父亲走得也挺早,在进入执法殿之前与其母亲相依为命。 而她的母亲也是一个病秧子,还时刻担心孙寒烟的处境,对孙寒烟的婚事也十分上心,经常让孙明志给孙寒烟物色一些年轻人。 可孙寒烟对那些人都看不上眼,就是清河城那三家的少主也是爱搭不理的。 这可是让孙寒烟的母亲急坏了,但是孙明志却知道,孙寒烟心仪的男子是谁,那是州城一个天之骄子,小小年纪便已经打下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那个男子的身份却连他也摸不清,底子干净的让孙明志感到不真实。 他甚至一度怀疑那个年轻人是不是....... 山上人! 墨修尘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耳边传来街上各种叫卖声,但都没能唤醒他。 他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到了自己居住的宅子。 他坐在阶梯上,取下墨玉葫芦,刚举起准备喝一口。 可他突然又放下了,别回了腰间。 世间烦心之事,唯有以酒解忧。 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烈酒辣喉烧心,却烧不掉他心中那片荒野上长出的忧伤。 安静地坐着,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抬头望去,才知道夜色已经悄然爬起,城中已然升起了一盏盏驱散黑暗的灯笼。 他回头望去,那宅子的门口站着一个人,冲他笑道,“修尘啊,这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老师,没啥大事,就是心中有些不痛快罢了。”墨修尘起身拍了拍屁股。 那人恍然大悟,走下台阶看着墨修尘,仔细打量了一下,“长大了,心底也就藏着一些事情,一些可以说,一些呢,却不能说,这是每个人的秘密,不是吗?” 那人替墨修尘理了理微微有些褶皱的衣襟,“但是,人啊,都要向前看,你走过了千山万水也不要紧,重要的是你需要继续向前,因为在前方总有更美丽的风景。” “老师,可我也想记下沿途的风景,可他们记不住我。”墨修尘委屈地低着头。 一袭儒衫的身影大笑起来,将拿书的手放在身后,看向天边,他说道,“你记住他们就行了啊,没必要去强求一些事情,你只要记住你自己的心,在那里就行。” 墨修尘沉默了,看向宅子之中,那里有一个小小少年的身影,跟着那儒衫男子念书,忽然,又出现一片雪原,少年笑嘻嘻地跟在那儒衫身影后面,蹦蹦跳跳,时而追逐那些雪狐,时而去接雪花。 总之,那个孩子很开心,因为那儒衫男子一直陪伴着他。 墨修尘刚想伸手去摸摸那儒衫男子的脸,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消散,只剩下那紧闭的大门。 “终究幻梦罢了,岁月不存,时光不复,我也不再是那个孩子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街道的人群之中。 在一处无人的空巷中,墨修尘停下了脚步,看向昏暗的巷子,他没心没肺的笑道,“你这是想要结果了我?” 窦广文煞气冲天地自昏暗中走出,咬牙厉声道,“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别再去骚扰我娘亲,别逼我真的杀人。” “杀了我,这件事就结束了吗?你会步你父亲与你哥哥的后尘,你想好了吗?”墨修尘平静地与他对视,毫不避讳。 “我再说一遍,别再来找我娘亲,不然我会杀了你。”窦广文低吼道。 墨修尘走到他的身前,平视那双痛苦的眼眸,轻声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告诉我,当初给你借法器灵剑的女子如今身在何处,她身上有我需要的线索。” 窦广文眸光霎时间冷冽如剑,“想都别想!” “那就没办法,我一定会再次出现,你没法阻拦我想要做的事情。”墨修尘平静的说道。 窦广文身躯之上浮现淡淡的光晕,那是灵气汇聚的征兆,双手凝聚着剑气,瞪着墨修尘道,“你别逼我!” “我可没逼你。”墨修尘不以为然,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凌厉的剑气,道,“你只要告诉我那女子如今在何处,我甚至可以给你一笔不小的报酬,甚至可以让你突破目下的桎梏,使其修为更上一层。” 窦广文不置可否,嗤笑了一声,收敛了浑身气势,吐出一口浊气,“最后提醒了一遍,别再出现。”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走向昏暗的巷子。 “你当初收受别人的贿赂,使你的修为达五境,而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窦家为何又会支离破碎,你的娘亲那么大的年纪了,为何还要不顾一切地奔波?”墨修尘望着他的背影,沉声道,“这些就是你当初所为之事的因果,十年前,你为了一株灵药,参与了一场阴谋,你与其他几人一同杀害了一个人。” 窦广文如疾风过境,刹那出现在墨修尘的面前,“你凭什么论断我是收受了贿赂,参与了阴谋?” 墨修尘没有回答的他的问题,继续道,“因为你借来的剑,成为了杀人凶手,而你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灵药,在这之后,你更是得到了一个抱得美人归的机会。” “你们有了一个儿子,你发现日子越过越好了,可后来的事情却让你不敢相信,所以你一直在逃避问题。” “就是因为你当初的那株灵药,导致了你儿子的失踪,导致了你父亲与哥哥的死亡。” “这一切,都与你有脱不开的干系。” 墨修尘一步踏出,淡漠的说道,“你逃避问题,因为你与那幕后黑手之间是买凶杀人的关系,而你不敢承认,一切得因,自然的果。” “你给我闭嘴,我杀了你!”窦广文霍地祭出利剑,一剑斩向墨修尘的脖颈,脸上一片狰狞,双眼血红。 只是当利剑的剑刃离墨修尘的脖颈还有三寸之时,便再也不得前进分毫,墨修尘看向他,“我给你一个机会,回去考虑清楚,我会来找你的。” 墨修尘伸手挪开了窦广文的剑刃,笑道,“你该感谢我,不然你应该明天就会进入州城监牢。” 说完也不管失魂落魄的窦广文,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他知道窦广文痛苦,他何尝不是如此。 天空下起了零零细细的小雨,落在了窦广文这个汉子的身上,也落进了他的心。 黑夜里的府邸。 张仲良气得将桌子上的杯子都摔碎在地板上,满脸的怒气。 陈乔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他心中微微一叹,却什么都不敢说。 张赫如今还在禁卫府,没有放出来。 张仲良下令,谁也不准去探望那个逆子,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要不是孙明志受收到了消息,去看了一眼,估计他现在都不会知道张赫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那个逆子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人家都已经给他放了,他还要去要一个道理,在禁卫府闹。 这一闹,在他的眼中无异于是出洋相。 本来就是杀人犯嫌疑人了,不好好滚回家呆着,还在要什么道理,张仲良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 “你们谁也别去,让他闹吧。”张仲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陈乔心中苦笑不已,在场的人就他与张仲良了,这不摆明是在对他说的吗? 他小心地回应道,“大人,你别担心了,张赫应该不会做出那等事。” “不会?那个逆子,从来就不服管束,让他去军队里面历练,他倒好,学回来一身痞气与忤逆之气,我这个做老子的还管不住他了。”张仲良怒道,“还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现在更是成为了杀人嫌疑人。” “他真是长本事了,他送个什么名声不好,送了一个这么最可恶的名声给我!”张仲良怒火中烧,恨不得此刻就去将张赫揪出来打一顿。 陈乔不说话了,对于这对父子,他也深感无奈。 张赫主要的问题就在于他叛逆,在家里甚至不愿意与张仲良沟通一句,就算是张仲良找他谈话,两人不超过三句就会争执起来。 张仲良挥了挥手,示意陈乔退下。 禁卫府大门口的边上,停了一架马车。 禁卫府中。 张赫则是大大咧咧地坐在大殿的椅子上,望着那两个禁卫。 “今儿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谁特么都别去睡觉了。”张赫不以为意的说道。 两个禁卫大眼瞪小眼,望着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一阵头疼。 那郜姓年轻男子摸了一把脸,一巴掌拍桌子上,望着张赫怒声道,“人家报案的人都已经说了,没有看清楚是谁,你有可能是冤枉的,我们也决定放你回家,你倒好,你要交代,你要什么交代。” “我就想知道那个报案的人是谁,对于你们来说很难么?”张赫抬起头质问道。 中年禁卫沉声道,“这是属于隐私性的问题,更是为了保护那人的安全,况且我们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想你透露,这违反了章程。” “章程?你们在没有抓捕令将我带走的时候是不是也违反了章程?如今就是让你们透露一下是谁栽赃的我,你告诉我违反章程?”张赫不甘示弱地起身问道。 郜姓禁卫无奈,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张赫,他真的是很不得上去呼两巴掌。 “好,你想知道,那么我们也只有将你的事情上报上去,但是到时候要是上面追究下来,你自己做好准备。” 张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早些这样不就结了吗?你们去上报吧,我在这里等着。” “爱呆着你就呆着吧!”郜姓年轻人扯着那中年禁卫拂袖离开,再呆在这里,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 孙明志走进禁卫府的一处房间,里面正坐着一个粗狂的汉子,看见孙明志的到来,他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可算是来了,我的孙大人。” “看得出来,你很为难,心中也有些不痛快。”孙明志坐下说道。 汉子嗤笑道,“那张大少极力撇清他与张大人的关系,同时又在我禁卫府闹腾,还说什么让我们将他当作平常百姓就行,可他偏偏行那纨绔子弟之事,还不是仗着他老子的身份。” 孙明志笑了笑,“我说文常啊,你就别抱怨了,我去把他带走吧。” “您可赶紧的吧,这家伙我真是一息时间都不想看见他。”汉子作揖道,如逢大赦啊。 孙明志走到大殿之外的廊道,看着半躺在椅子上的张赫,他走了过去,望着张赫旁边桌子上的茶壶与茶杯,拿起来轻轻嗅了嗅,“得,还是上好的茶招待着,看来你也没有受罪嘛。” 张赫微微睁开了双眼,淡淡地喊了声,“孙叔!” “唉,我说你小子,既然人家已经不追究你了,你就该骑驴下坡,而不是在这里给人家添麻烦。”孙明志笑着就要去将张赫拉起来。 张赫一把挣脱孙明志的手,别过头去,“孙叔,这事儿您可就别管了,我不可能就平白被人欺负了,还连个理儿都找不回来。” 孙明志有些尴尬,看了一眼大殿台阶出的那两名禁卫,随后低头说道,“张赫啊,你知道轻重吗?你虽然与你父亲不睦,但你也不能给他添乱子吧,况且你如今的嫌疑尚未洗清,你要是真的出事儿了,你让你父亲与你娘亲怎么办?” 孙明志这次直接抓住张赫的手臂,“听孙叔的话,回家去呆着啊。” 张赫闻听此言,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看着那两名禁卫瞪了一眼,被孙明志拖出了禁卫府。 等到两人离开了禁卫府,那郜姓年轻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第两百零一章:见过 东州监牢。 官员饭堂之中,总狱长都营与驻监监察殿的殿主荣绍辉正在吃饭。 荣绍辉低头扒拉了一口饭,抬起头看向都营笑道,“你这副总狱长已快要成为正总狱长了吧?” “殿主就莫要笑我了,我这才在哪里啊,就算是老徐那边调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王城就会调下来一个总狱长,我只是做好辅助工作就行了,至于那些事儿没想过,只要能为这王朝付出一点力啊,我就算是不枉此生了。”都营头也不抬地回应道,一脸平静,眼光也格外的坚定。 荣绍辉哑然失笑,两人共事许久,这都营算是一个真诚的汉子,有什么说什么,对于官阶的大小真就不那么在意。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略微有些年轻的男人走来,监牢侦查堂的堂主公才英慌忙踏进大门。 只是他在看向荣绍辉的时候,神情有些惊诧,脸上又有犹疑,欲言又止,只是求助似的看向都营。 都营放在筷子,看向公才英道,“有什么就说啊,你这看着荣殿主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意思嘛?殿主又不是外人。” 公才英一脸的为难,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来。 都营一拍桌子,“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不会是聋哑人了吧?” “再说了,荣殿主是什么人啊,你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他能不知道吗?” 公才英猛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看向两人道,“总狱长,荣殿主,是这样的啊,今天监区那边又送上来一堆卷宗,说是要将罗林停职。” “为什么要停职呢?罗林是犯了什么事儿吗?”荣绍辉疑惑地问道,随后又恍然大悟道,“是不是那么被囚犯举报收受贿赂的那个罗林?” 公才英猛地拍了一巴掌大腿,“对,就是他!” 都营摸了一把嘴,道,“是这样的,这小子前几天将一个囚犯打成了重伤。” 荣绍辉突然大声道,“这个事儿为什么我们监察殿不知道呢,你们也没有给我们卷宗啊。” “这不是我让他们先压着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打伤囚犯不是常有的事儿吗?毕竟谁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有些囚犯死性不改,只得是动手了。”都营笑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也需要去调查啊,要是无故殴打,那可是违反律法的事儿,是要报惩罚的。”荣绍辉说道,随即又问,“他打的那个囚犯是谁?” 公才英说道,“是那个窦广平!” 荣绍辉身体如脱了弦的箭矢站了起来,沉声问道,“是那个窦广平?” 都营看到荣绍辉的神情,知道事情大发了,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回答道,“清河城窦家的窦广平。” 荣绍辉脑袋一片空白,呼吸急促,他转动了一下脑袋,随后低吼道,“这个时候他怎么动窦广平呢?” 荣绍辉在原地转了一圈,看着都营与公才英道,“你们知不知道,如今窦家的事情在王朝引来了轩然大波,因为他的母亲大闹清河城巡查使仪式,他们窦家的事情现在就是一个大麻烦。” “估计王朝三十六州城,一百零八小城,没有谁不知道这件事儿的,而一零案的影响是整个王朝百姓都在关注的重点啊,要是窦广平父子的事情传出去,以及窦广平在狱中还被如此对待,这会激发民怨的。” 都营面色一沉,他没有想这么多,在他看来,只要关进东州监牢的囚犯都是一样的,他也是一视同仁,但架不住有些人欠揍,可没有去关注外界的事情,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 “这件事儿发生了多久了?”他沉声问道。 荣绍辉轻声道,“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如今王城那边十分重视一零案,而且张仲良大人也是明确的表态了,要给范雪兰一个公道,为此,王城那边还下来一个神秘的巡查使。” 都营眸光转动,思量了一下看向公才英道,“窦广平在哪里,罗林又在何处?” “窦广平在药师房,罗林在宿舍!”公才英回答道。 “走,我去看看!”都营沉声道。 事态的发展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先前想的是,这件事情能压就压下去,先为监牢的兄弟们把俸禄以及奖励拿到手再说,但目下好像出了大麻烦了。 “你们等等我,我也去!”荣绍辉急忙扒拉了一口饭冲着外面喊道。 都营与公才英到了药师房,只是在门外观望了一下,并没有进去,他正在与公才英交代着什么。 都营看向旁边的张监区长说道,“那个,老张啊,你们就让罗林先反省吧,那份卷宗我批了!” 张区长突然说道,“罗林停职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啊,总狱长你可要给你们调人过来,不然我们可顶不住。” “调人?调是什么人?我上哪里去给你调人去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你是不知道还是怎么的啊?”都营气笑了。 “那总狱长,你的意思是,我们这监区就只能干瞪眼呗,那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谁来顶啊?”张区长也大声道,心中很不爽。 都营平静地望着他,“人是没有,但是我告诉你,绝对不能让存在问题的人出现在监区,这是律法明文规定,你可给我记住了。” “还有就是我说话管不管用了,你们听见去了没有?” 张区长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行,听你的,谁叫你是总狱长嘛!” 就在这时,荣绍辉与孙寒烟也赶了过来。 都营与公才英看了一眼荣绍辉,又疑惑地看了看孙寒烟。 这个女子站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那干练的官服,完美的衬托着她完美的身姿,只是那张脸却是让他们心中突突。 太冰冷了,那双眼神也足够犀利。 稍稍缓和的气氛在刹那间又凝固了。 “荣殿,那就是窦广平?”孙寒烟看向药师房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冷冷的问道。 荣绍辉点点头道,“不错,他就是窦广平。” 孙寒烟点点头,“变化挺大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在这里呢?” “他们曾经接触过魔气,王城那边说是留着他们有用,只是不向外公开,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些事情。”荣绍辉解释道。 “我知道,但是据我了解,这窦广平只是骨折吧,这都过去了快半个月了,还昏迷不醒,装得够可以的啊?”孙寒烟冷笑道。 都营笑道,“他既然想要装昏迷,那就装吧,只要不出去捣乱,暂且给他点时间考虑一下后续的事情。” 孙寒烟冷声道,“那么,打伤他那个人怎么处理?” 都营与公才英对视了一眼,他们发现这个女子似乎不按常理出牌啊,而且还是监察殿的人,这就让两人有些为难了。 都营思量了一会儿,将荣绍辉叫到一边,说道,“荣殿主,这件事儿能不能先别上报给州城监察殿,罗林呢如今已经被停职了,暂时不会在监区出现,等我们这边的奖励到手了,你们再决定如何?” 荣绍辉犹豫了,看向孙寒烟,又看向药师房里面,小声道,“老都啊,这件事儿这样做可能会有违律法啊。” “荣殿,你看这样啊,现在也不能确定罗林是为什么动手的,而且你们也需要时间调查是不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罗林的事情是不是可以不上报,而且也不会违反你们的规定?且,我已经下令了,让罗林先歇着了,你看这样行还是不行,毕竟这关系到我们东州监牢两百多兄弟的奖励呢?”都营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 荣绍辉还在犹豫之中,他接着说道,“你知道,我这些兄弟们一年就指望那点俸禄与奖金,他们都指望那点银子拿去养家糊口呢,家里妻儿老小都在等着呢。” “唉!”荣绍辉长长地叹了一声,他看向药师房里面躺着那个人,他尚不清楚罗林为什么要动手,但是他知道有许多人此刻将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他便转身走了出去,顺便叫上了孙寒烟。 两人走过廊道,孙寒烟突然说道,“荣殿这是已经与都总狱长达成了协议?” “呵呵,那个寒烟啊,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吗?”荣绍辉转头笑了笑。 他接着说道,“这不是要去州城监察殿跟陆殿汇报这边的情况,到时候你就顺着我的话说就行。” “现在监牢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可不能说漏嘴了啊。” 孙寒烟冷笑,“什么叫我会说漏嘴了呢?” 荣绍辉低头沉吟道,“这不是,都营他们监狱还有半月就评奖金了,两百多号人都指望那点银子养家糊口呢。” “那这算不算是不正之风,有违规矩啊?”孙寒烟思量着说道。 荣绍辉笑了笑,“这算哪门子的不正之风啊,这毕竟罗林的案子还要我们去查嘛,也需要些时间不是,我们先调查不给立案,这也算是尺度之内,规则之内不是,所以啊,我们灵活一点。” “那我就懂了,就是先不管呗!”孙寒烟立住身形道。 “你是自清河城来的,也去王城见过世面,你应该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衣食无忧的,那些兄弟看起来平日穿得跟我们都一样,但私下里你应该知道什么样的。”荣绍辉唏嘘着说道。 “那我就明白了,别人为什么都道你荣殿是一个贪腐之人,也是一个贪小便宜的人,原来是他们不知道啊。”孙寒烟淡然的说道。 荣绍辉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只知道,这世间的人看起来一样,可私下里那些人是什么样呢? 谁知道呢? 他知道啊,他看见过啊。 弄亭巷,墨修尘站在巷子口,向深处看了看,取下墨玉葫芦喝了一口酒,随后他走向一家店铺。 “掌柜的,那个思于杂货铺你知道吗?”墨修尘看向那个低头的掌柜老人问道。 老人目光浑浊,看向墨修尘说道,“年轻人,你打听那思于杂货铺是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想问问,里面有没有一个女子,叫什么于思颖的。”墨修尘说完继续喝酒问道。 “于思颖啊,那个女娃子啊,我可告诉你,你还是别去问了,她可不简单啊,他那个丈夫也有些不正常,两人都分开住了嘞。”老人答非所问,善意地提醒着,墨修尘不要去惹火烧身。 店铺外面走来一个汉子,他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后看向店铺之内的墨修尘与老掌柜,将他们的谈话都听见耳中,他面色一沉,冲着墨修尘喊道,“哎,那个白头发的小鬼。” 墨修尘微微转头,看到了窦广文,他走出去笑问道,“想好了吗?” 窦广文冷笑着别了一下头,一拳就砸向墨修尘的面庞,“我想你大爷的,你找死是吧?” 墨修尘身形微微一侧,避开拳头的同时,左手直接将窦广文的胳膊架死在那。 “你个小东西,你打听思于杂货铺想做什么?”窦广文吃痛,大声的冲着墨修尘吼道。 墨修尘笑道,“你不告诉我,你还不让我自己打听了?” 窦广文闻言猛地一个翻身,一脚踹向墨修尘的腹部,墨修尘轻笑,抬起一脚将窦广文的那只脚挡下。 “打人了!杀人了!”窦广文突然大喊。 弄亭巷内突然出现了许多人,将两人团团围住,从墨修尘喝道,“放开他!” 窦广文突然委屈地说道,“这就是一骗子,经常去骚扰我娘亲,如今还想打我婆姨的主意,大家帮我打死他,然后我给你们抵命。” 一个体型高大的汉子冲出来,直接将墨修尘撞了开去。 墨修尘看了看这些‘热心’的好人,无奈地摇头道,“可不是我先动的手,我也没打人,更没有杀人啊。” “我管你的。”一个汉子挥拳就朝着墨修尘的脸上呼去。 墨修尘伸手接住汉子的拳头,轻轻一带将其推开。 其他几人正准备蜂拥而上,就听见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传开,“你们在干什么?” 范雪兰推开了众人,走进人群中央,一把拧住窦广文的衣襟喝道,“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还要让人打死他,你这个混账东西,跟我回家。” 窦广文无奈地看了众人一眼,只得是跟着范雪兰离开了。 其他不嫌事大的人面面相觑,有些悻悻然地看了一眼一头银发的少年,悄然离去了。 墨修尘无奈,他微微打量了一下远处的杂货铺,已经是门窗紧闭了,显然这边的动静已经让其中的人受惊了。 他只得无奈地返回宅子,改个时间再去登门拜访。 这边张家府邸,乔忆然接回张赫已经两天了。 张仲良也没有在家,这两天也没有打扰张赫,更没有提关于那件在酒楼发生的杀人案,但是她的心中始终扎着一根刺。 张赫晚上才回到家,坐在饭桌上吃完了乔忆然做的饭菜,正准备去书房,就被乔忆然叫住了。 “赫儿啊,关于那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乔忆然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柔声问道。 张赫不以为然的说道,“能怎么办,我指定是要去查出是谁陷害的我,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乔忆然叹了一声,缓缓道,“你等等吧,我喊了你孙叔叔,让他过来与你说说起其中的利害关系。” 果不其然,话音才落,孙明志就走了进来。 “小赫这是才吃完饭呢,桌子都还没收拾呢?”孙明志笑着坐下。 乔忆然问道,“明志你吃过了没,要不然我再去给你们做点。” “不用了,在家里吃了过来的,就是为了赫儿那件事,咱们开门见山吧。”孙明志说道。 张赫也坐回椅子上,看着孙明志道,“孙叔,这件事儿难道真就这么算了?我白受苦了啊。” 孙明志笑道,“你这混小子,受什么苦了?” “我来就是告诉你,别去查什么幕后之人了,至于是谁陷害的你,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们只不过是拿你逼你父亲就范的筹码罢了。”孙明志一针见血。 张赫脸色也凝重了下来,“那就是说我这苦是为了那个不近人情的张大人受的了?” “怎么说话呢?他是你父亲,没有他怎么有你啊?”乔忆然板着脸呵斥道。 看见自己的娘亲不高兴了,他也就闭嘴了,乔忆然看向孙明志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不让赫儿去将事情闹大,就是想暂时让这件事情平息下来,一方面是防止有人继续那杀人事情去控诉张赫,二来,是因为老张刚被调到州城,这边的根基不是那么的稳固,要是有心人得知,指不定会在其中做文章,那时候你们张家就麻烦了。”孙明志沉声说道。 张赫与乔忆然对视了一眼,随后等待着孙明志的下文。 孙明志说道,“小赫,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经营你的商行,但是其中最主要的事情,是去找到柳萳苇,看看她手上是不是拿捏着你的把柄,要是有可能,你就与其来往,让她不要再做出有损你的事情,这才是当务之急。” 乔忆然闻言,不得不感叹这执法殿的人思维就是清晰,三言两语就已经给出了解围的办法,她看向张赫道,“记住了吗?” 张赫耸了耸肩,声音拖得老长,“知道了。” 他不是傻子,能修炼到五境,自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他明白孙明志让他经营商行只是个幌子,让他借助商行的关系网去打听柳萳苇在何处才是主要目的,这样也能甩开一些人的视线。 他第一次感觉到有种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泥沼,一直在往下陷去。 那晚杀人案件可能只是一个开端,之后的局将会越发地致命。 这一次,有孙明志解围,那下一次呢? 他的背影逐渐在夜幕下消失,如一柄利剑在缓缓出鞘。 而他们三人不知道的是,在云端上,一个伴着月光喝酒的少年将他们的谈话都听了进去。 “啧啧,可以啊,小子还是有些脑子嘛。” “州城的水有点浑啊,山上五宗影子却越来越清晰!”墨修尘伸手拍了拍剑鞘:“你究竟要我破一个什么局呢?” 第两百零二章:真龙驻足之地 若无所求便无所失。 千古皆是此般道理。 若无所欲便无所期。 到底不过福祸相依。 墨修尘浑身气机缓缓攀升,已经接近晖阳境的临界点,但真实修为依旧仅有三境。 内视己身,天地长桥已经延伸在道宫天地的云层之上了。 但离破境依旧还差很多,关键的一环依旧没有完成。 如今窍穴多达一百零八处,筋脉也蕴养出了九十九条。 炼化陈克的元婴之际,他本以为窍穴筋脉之数依旧会增加,可结果却不是如此。 磅礴的法力被这些窍穴筋脉汲取了八成,而剩下的两成则是分别被气海天地以及道宫天地各自分了去。 他睁开双眸,玄墨之光流淌而出。 “看来,如今就只剩那最后一环了。” 不错,五脏已经只剩下木行之肝了。 他的眸光看向此前自己刚降临此方秘境的山谷。 打算再走一趟。 想要在这秘境之中保住性命,不能依靠别人。 他看得出,唐生进入此地的并非是真身,而是一具分身而已,甚至都不是阴神阳神,所以战力就算再高也有限。 而自己如今依仗肉身与法门之威,尚可战无相境,但遇见神合境,恐怕就得逃亡了。 这中域神洲的炼气士似乎都喜欢仗势欺人,而自己又不是那种受了委屈默不作声的人,当然得以牙还牙,这就需要自己有绝对的实力才行。 他并未停留在斩杀陈克之地,而是已经远离了数千里地。 这样就算陈克的同伴得知陈克已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自己,更何况自己还将那处地界的所有因果都打散了。 除非有人能逆转时光长河窥探,否则短时间绝对怀疑不到自己的身上。 确定周围没有他人窥伺,他御剑而起,化虹远去。 但就在他离去不久。 夏紫羽自虚空中走出,眼神中充满了唏嘘。 对于墨修尘与陈克的厮杀,其实他就在不远处遥遥观望。 夏紫羽本欲去追寻那个陈克等人追杀的青年,可看见墨修尘的作为之后,便打算跟过去看看,若是不敌陈克,他可以出手将其救下。 可直到两人动手厮杀,墨修尘发现自己的担心有多多余。 从陈克出手攻击墨修尘那一刻起,他甚至怀疑后面发生的一切皆在墨修尘的算计之类。 引其单独追杀。 最后在厮杀中步步为营,以绝对劣势斩杀了陈克。 不过夏紫羽觉得这一切似乎不该如此。 虽然墨修尘自己也负伤在身,但最后递出那一拳似乎有些过于惊艳了。 似乎是在掩饰些什么。 最后明明二人是在斗法,却为何陈克会突然身死道消,就是他也难以窥探其蛛丝马迹。 他不是没想过逆转时光长河,但发现代价不是这具灵身所能承受的。 于是他只得作罢。 墨修尘已然清除了所有因果,除了自己之外,此地再无他人,夏紫羽看向墨修尘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我去解决剩下的人,短时间没人能找你麻烦。” 他希望还能见到墨修尘。 因为这个家伙从某些方面来说,更像是应劫之人。 修行时间之短,破境难度之大,心思之缜密狠辣,皆是万中无一之辈。 若是给予时间,这方秘境中的那些所谓年轻至尊,怕是难樱锋芒。 墨修尘计算着时间和方位。 他在这方秘境停留了快有一年岁月了。 也不知道那处山谷眼下如何。 那株神树是否还在那座山峰之上。 如今回想起来,墨修尘其实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那株神树可是通灵的精怪,更是有化龙迹象。 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完全没有胜算,不过好在自己也不需要与之搏命,只是汲取对方溢散出来的木行道韵即可。 当初鸣山上那尊神灵也不过才虚涅境巅峰,竟是一块神灵金身碎片就能开启一座神宫,这株神树与之相比只强不弱,只要能汲取到精粹的木行道韵,完全可以开启木行神宫,将肝脏淬炼大成。 三日时光一晃而过。 墨修尘来到山谷上方。 小心翼翼地隐匿在云层之中。 开启剑印的窥妄之力,发现那株神树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在那山谷充斥着可怕的五行道韵,以及可怕的杀伐之气。 其中不少炼气士进入其中就被那杀伐之气抹杀了。 墨修尘倒吸了一口凉气,呢喃道:“一年过去,此地竟然还是这般凶险。” 他可是记得当日五尊虚涅境都被困法阵之中,而对于那株神树似乎都难有可为。 墨修尘开始在心中检索自己的底牌,想判断自己是否能抵抗住那可怕的杀伐之气。 就在这时。 三大法门竟然同时躁动了起来。 特别是《十绝杀法》,似乎急切渴望吞炼那些杀伐之气。 而《黄帝阴符经》似乎对那五行道韵也有异动。 墨修尘想了想。 还是没打算硬闯。 打算请神相助。 “玄光通万界,清香达九幽!” “玄虚晃朗太元,扶命普告九天!” “斩妖缚邪杀鬼万千持诵一!” “恭请地仙之祖,镇元子大仙!急急如律令!” 刹那,天地翻覆,万千霞光照耀天地。 须弥虚空中一道身穿明黄色道袍的道人缓缓迈步而出,他目光如炬,仙风道骨,脚踩四方步,脚下金莲绽放。 一手持拂尘,一手拖经书! 来到墨修尘面前,打量了墨修尘一眼,缓缓低垂头颅。 墨修尘哪能受此大礼,连忙上前稽首而拜:“后世修行者,见过地仙之祖!” 镇元子却是率先侧身,而后挥舞拂尘,对着墨修尘拜下:“见过先生!” 二者各自起身。 墨修尘尴尬一笑:“有劳大仙走此一遭了。” “先生但凭吩咐即可!”镇元子淡然笑言道。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请求道:“恳请大仙为我护道一程。” 镇元子看向下方那处矗立在山谷中央的山峰,掐指一算,“原来如此!” “大仙可是算出些什么了?”墨修尘有些好奇。 镇元子颔首道:“此山乃是真龙驻足之地,经历了七十二劫难,再为真龙之身,如今也算是脱去了枷锁,逍遥天地了,留下一方造化,待有缘人取之。” 墨修尘心中泛起滔天波澜,原来那株神树的真身原本就是真龙,而不是其他生灵朝着真龙蜕变。 镇元子笑道:“先生尽管进入其中,贫道以地书为你加持己身,可不受上五境因果加身。” 墨修尘闻言也不再犹豫,转身稽首一拜,便迈步走出云雾,朝着山峰而去。 镇元子隐匿在云雾中,并未跟着下去,但那卷经书却隐藏在墨修尘的头顶,护持着墨修尘。 下方的炼气士见到墨修尘,顿时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有人指指点点:“真是不要命,竟然敢从天空伤进入,那里的杀机最为浓郁,一旦触及,当即消亡。” “总有自大之辈,此地非年轻至尊不可进入,除非有至宝品阶的法宝驱散杀伐之力。” 众人见到了墨修尘从容不迫的神色。 于是便起了不轨之心。 一名炼气士御风而起,挡在墨修尘的前路上,呵斥道:“就此停步,此地乃是我七曜山的地界,将你身上的至宝借来一用。” 墨修尘觉得莫名好笑,为什么有人将抢劫这种事情说得理所当然。 他记得当初在神山之巅的那几位虚涅境便是七曜山之人,这些人都如此蛮狠不讲理吗? 他没有理会对方,而是闲庭信步的迈步。 那人手中浮现出一柄长枪,枪身缭绕着可怖的真火,持枪点指着墨修尘,怒喝道:“再进一步,就杀了你!” 墨修尘听闻此语,抬眸看向他,问道:“七曜山很了不起,此地你说是七曜山的地界,有什么依据吗?” 那人刚想反驳,却不料墨修尘一步便来到他的面前,径直一拳洞穿他的丹窍,直接将元婴掏了出来。 那人不可思议地看向墨修尘,临死前被恐惧笼罩。 墨修尘淡然道:“忘记告诉你了,威胁我的人都会死的!” 话音落下,墨修尘直接将尸体丢向山峰。 仅是尸体下落的刹那,山峰上的杀伐之力瞬间就暴动了。 若有若无的龙吟之声在山谷间回荡着,尸体触碰到杀伐之力时当即就烟消云散。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墨修尘没有丝毫停留,脚踩罡步闪身冲入了其中,而手中那颗元婴被他疯狂汲取。 站在外围的一众炼气士,肝胆皆颤。 在一年前,他们知道有人将七曜山的亲传弟子与供奉长老坑杀殆尽,那时便惊为天人。 只是许久未有那魔王的传说了。 如今他们却是亲眼见到一个敢毫无顾忌打杀七曜山亲传弟子狠人,甚至都没机会使用转生符箓。 直接就将其元婴剥夺了,这种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有人小声问道:“这不会就是一年前的那个少年魔王吧?” “不,我见过那人,此子比那魔王年轻不少,手段也更为狠辣。” “等等,这不是一年前突兀现身那家伙吗?” 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但是有的人已经开始离场了。 因为一年前就有人见过墨修尘出手的场景。 直接阴了一波那七曜山的虚涅境。 一个能一剑斩开天幕的家伙,当真只有三境? 骗鬼去吧。 …… 罗林的房间中。 张区长命他写一份报告交上去。 可那桌面上毛锥以及宣纸胡乱地摆着,显然罗林是动过的,可他实在是写不出来。 心中压抑这一团怒火,这些天他都没有再去监区,张区长然让他歇着,他心中很不服气。 在他看来,自己是动手了,可自己没错。 他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张区长这些领导不想着帮自己查清楚案子就算了,现在还将他停职,难道他这样的人就注定只能被人冤枉吗? 他写不出来什么劳什子的报告卷宗,去他娘的吧。 罗林盘坐在床上冥想,希望能使得自己平静下来,这几天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心中那团火了。 嘎吱! 他的房门被推开了,都营总狱长走进了他的房间,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冥想的罗林,再看向乱糟糟的桌面,他不由得苦笑。 他喊道,“罗林!” 罗林自床上起身,笔直的站在都营的面前,“总狱长!” “听你的职,看来你心中怨气不少啊。”都营说道。 罗林不以为然,阴阳怪气的说道,“没有怨气,服从上级安排。” “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动手殴打窦广平?”都营面色冷峻的问道,目光直视罗林。 “总狱长,我要是说他故意骂我,骂得很难听,您信吗?”罗林冷笑一声。 都营沉吟了一下,“那你也不能将他打成重伤啊。” “我保证我没有将他打成重伤,我只给了他两拳,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不会受伤。”罗林信誓旦旦的说道。 “行了!”都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窦广平已经躺在了药师房,你还要狡辩吗?” 罗林呵呵笑道,“总狱长,我是动手了,可你们想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动手,单纯因为只是窦广平他骂了我吗?” “而且,我在东州监牢这些年来,您见过我下手没有分寸的吗?” 都营面色一沉,看向罗林说道,“继续说!” 他没有让罗林闭嘴,而是让他继续说下去,他是监牢的总狱长,这些年离开每一个人的行为与性格他都了解。 而罗林做事从来不会出现纰漏,如今竟然将人打成了重伤,这就有些违背了罗林本身的行事风格。 “当时,窦广平说是要与我报告一些事情,我就带着他去了无人的廊道,只是他并不是禀报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是对我破口大骂!”罗林双眼通红。 “总狱长,你知道他是怎么骂我的吗?”罗林沙哑着声音问道。 “他骂我父母,你知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经亡故了,而我老师也没了,而他骂我父母,骂我是野种,骂......我爹娘是畜生,您说我能不动手吗?” “我知道,我心中一直有些情绪,我为什么会来到东州监牢,就是为了看着这些囚犯,让他们不要去世间为非作歹。” “我爹娘走得挺早的,看见他们倒在血泊之中,我却无能为力,后来我遇见了我老师,你知道我的,那时候我很幸运,有他的引导,让我成了一个人,可后来,他走了,一样倒在刺目的血泊之中。” “所以我恨啊,恨那些囚犯。” 都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你也不能将人家打成骨折啊。” “我没有把他打成骨折,我当时的两拳都是砸在他的背部的,怎么可能两拳就打成重伤呢,而且我没有调动修为动手。”罗林低吼着说道。 都营猛然一愣,怔怔的看向罗林,“你确定你是打的他背部?你可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总狱长,我以性命担保,甚至可以以道心起誓,我没有重伤窦广平,我打的是窦广平的背部!”罗林双眸坚定的说道,话语掷地有声。 都营在房间内来回走动,随后一把抓起桌面上的那张宣纸,将其撕成粉碎。 他看着罗林说道,“别写什么报告卷宗了,你回去上任吧。” 罗林惊讶地说道,“我...不是停职了吗?” “去吧,别去药师房就行,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没有任何罪。”都营看向他说道,“对于囚犯,我们都怀着最大的宽容,不予有罪推论,而对于我们自己的执法者,要有罪推定呢?” 都营离去前,看了罗林一眼,“你的案子,有监察殿插手了,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罗林还想说什么,都营却已经大步离开了。 第两百零三章:选择相信他们是人 张家府邸。 翌日清晨,乔忆然将张赫叫了起来。 “你去找到那位柳小姐,记得尽量与其交好关系,要是有可能,你们就在一起也行。”乔忆然说道。 张赫一口茶水就吐了出来,“娘亲,你开什么玩笑啊,虽然她...有那么一点,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乔忆然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尽量不要给你父亲添乱子,他其实也不是那么顺心如意的。” “呵,他,我们怎么就给他添乱子了,他只顾着外面,什么时候想着家里还有两个人了,他要是不去做那个是么狗屁监察殿的官,我们不知道多好过呢?”张赫冷笑道。 “怎么说话呢?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要是没有他,能有你的现在吗?”乔忆然训斥道,“是,他可能是有些问题,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现在能过成这样,有他的功劳。” “就说你吧,要是没有他手中的那些资源,你的商行能做得这么大吗?有多少人是看在他的面上与你展开合作的?” “我们都是在树下的乘凉者,就不要去抱怨什么,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添乱子就行了。” 乔忆然语重心长的说道,最红心中思量了一下,看向张赫说道,“算了,不说了,今天我与你一起去看看。” 弄亭巷。 墨修尘再次来到这里,他这一次直接去了思于杂货铺。 在里面买了一点小东西,随后去柜台付账,发现那里坐着的是一个目光呆滞的老妪,老妪微微看了一眼墨修尘手中的东西。 “七文钱!”老妪有气无力的说道。 墨修尘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面上,老妪收了银子,补了三文钱给他,随后又恢复了呆滞木讷的神态。 “唉,老人家,您不是那思颖妹子的娘亲吗?”墨修尘故作惊讶地问道。 老妪缓缓抬头,看向墨修尘轻轻点头,随后道,“是,你是谁啊?” “哦,我是于思颖的朋友,听说你们家思颖与那个窦广文分开了,您的外孙也丢了,想不想找到您那个外孙?”墨修尘试探着问道。 “不找了。”老妪伸手指向大门,“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大门在那儿。” “老太太,我能帮你们寻找,至于钱都好说,重要的是,我在官府有关系,能帮助你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的孙子就回到你们身边了呢?”墨修尘继续试探。 老妪猛然起身,冲着墨修尘大吼道,“你有事儿没事儿,赶紧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 “老人家,您莫要激动嘛,这件事儿是有希望的吗?”墨修尘笑呵呵的说道。 老妪一把抓起桌面上的东西,就冲着墨修尘的头颅砸去,“你给我滚。” 墨修尘吓了一跳,在铺子里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腰间的葫芦传出叮咚的酒水回荡声。 他在外面观望了一会儿,遇见了一个老妪的邻居,也是一个老人。 墨修尘想了一会儿,便上去打招呼,还帮着老人拎东西。 “小伙子,谢谢你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拿着这些东西都快走不动喽。”老人感谢着说道。 墨修尘回答道没事儿,随后他回头看向那间杂货铺,小声问道,“唉老人家,那个于思颖的娘亲,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他神情呆滞,怎么也不见他女儿在那里照顾她啊?” “嗨,她那女儿已经消失了十年了,自她女儿那个孩子消失之后,就已经没有回到这里过了。”老人笑呵呵的说道。 “哦,那窦广文不是在寻找他们的孩子吗?”墨修尘惊讶地问道。 “找?那你们怕是想多了,他们要是安心在找,估计就已经找到了,只是挂着做个样子罢了,窦广文与这老人家都说在找,可每天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将找孩子的事情放在身上。”老人讥讽道。 随即,老人就目光警惕地望着墨修尘,“你也是冲着那窦家的财物来的吧,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也是个势利之徒。” 说完,老人一把就将墨修尘手中的东西抢了过去,看向墨修尘的目光充满了鄙夷,还在地上淬了一口痰。 “呵...忒!” 老人提着东西快步离去了,墨修尘在原地悻悻然的苦笑。 而老人之前的话语,也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思路。 墨修尘当即便走出了弄亭巷。 他没有得到于思颖的线索,那个女子就像是消失在这方天地一般。 其实,这不是不可能,墨修尘清楚的知道,在这方天地,有些人还是有实力隐藏一切。 但是墨修尘不明白的是,于思颖究竟得到了怎么样的机缘,才能进入那五大宗门呢? 这样一想,他有种直接联系女帝的冲动,但他随即就制止了自己这种想法。 他有种直觉,现在才是大幕的开端,而他与幕后黑手的较量也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方天地之中的一切足迹都走遍,查清楚当初魔气出现的脉络,这样或许可以揭开本命飞剑的用意。 同时,也将这方王朝的隐患给清除掉,他不可能永远困在一个局中,不出所料的话,如今真身应该已经在为突破做准备了,他也不能落下步伐。 所以,山上五宗需要镇压,甚至让他们的地位都低于凤阳王朝。 而目下,就是最好的机会,只要能找出那几件案子的一些线索,南宫忆寒就有足够的理由出兵。 凤阳王朝的旌旗大纛将会飘扬在山上五宗的位置。 做完这些之后,他就将离开这名为暹罗天的虚幻天地,至于暹罗天往后的局势怎样,就与他毫无关系了。 只要不耽搁他前进的路,一切他都不想理会。 墨修尘思量着,便走到一处酒楼的雅间之中。 邹文柏正在其中等待着,看见墨修尘的到来,便起身作揖,恭敬的行礼,“公子!” “来了,这次让你过来,说我这边有了一点新的线索,但是需要你手下的人配合。”墨修尘平静的说道。 “公子,你不来找我,我也要联系你了。”邹文柏有些急切地说道。 墨修尘哦了一声看向邹文柏,“你先说说吧。” “王城传来了消息,有人欲要对你不利,有杀手已经进驻东州城了,他们逮到了一个,但是还有七个人,王城那边并没有什么线索,只知道是针对你的。”邹文柏担忧地说道,“需不需要让监察殿派人来协助、保护。” 墨修尘神情淡然地摇头,“不必了,让他们来就是了,以前我可能会讲讲道理,现在我会让他们跟我好好说话的。” 邹文柏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一脸懵地望着墨修尘。 墨修尘取下酒壶喝了一口酒,说道,“好了,我现在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他将酒壶别回腰间,“我白天打探到了一点消息,这窦家的窦广文与于思颖有个孩子,但是这孩子在十年前已经消失了,所以窦广文一直在找,但是呢,今天我却听到有人说,这一切都是做样子。” 窦家的孩子如今就在女帝南宫忆寒手中,至于她想做什么,墨修尘都懒得去理会。 “这怎么会呢?”邹文柏显然知道这件事,“窦广文确实一直在找啊。” 突然,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窦广文除了去印一些那个孩子的画像之外,其他时间差不多都在他那个石磨坊,确实不像是找孩子的样子。” “这便是疑点,自己的孩子丢了,他为什么不去找呢,反倒是天天呆在石磨坊呢?”墨修尘分析道,“还有那个已经消失的于思颖,这个女子的线索我是一点没摸着门儿,所有人都似乎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确实没有线索,他让许子轩在暹罗天找了许久,甚至连王朝之外都找了去,但是并没有于思颖的踪迹,这就让他很疑惑了与被动了。 他是局中其中最关键的一环消失了,让他接下来的方向只能暂时转变方向,从其他案子上找突破口。 “那行,我先去办事情,有消息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邹文柏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墨修尘一个人坐在雅间,看着天空上星辰点点。 南宫忆寒已经派人将孩子送回去皇城了,而她也去皇城布置接下来的计划了。 诸多事务在急,需要她这位陛下回去做主。 而且皇城还有一个山上五宗的小崽子,对她可是觊觎已久了,让墨修尘有时间去教训一下。 墨修尘初听自然不以为意,但是许子轩传讯说,这小子竟然深夜闯进了南宫忆寒的寝宫。 让墨修尘差点没有一口酒喷出来,他淡淡的问了一句,“被打死没?” “我的公子啊,你还是自己来解决吧,我倒是挺想打死那家伙的,只是担心被那姑奶奶立劈了,所以......”许子轩从侧面回答了他。 墨修尘笑了笑,没在意,要是那个什么山上五宗的天之骄子不知进退,估计死期不远了。 王城他自然会去,但是要先把这边的事情先解决了,他也想去这凤阳王朝的帝都皇城。 真身都还没能踏入大秦帝都的地界了,算是先见见世面了。 他觉着有个人是该去见见了。 朝阳初升,墨修尘自冥想之中苏醒了过来。 他去找了一家小摊,吃了一顿烟火小吃早点,随后就接收到了邹文柏的信息。 “公子,窦广文闭口不谈关于孩子的事情,而且我们三名人手还被他打伤了,下手忒重了。”邹文柏向他诉苦。 墨修尘丢下三文钱就走了,径直去找邹文柏了。 一见面,就看见三名带伤的巡查使,他随手丢出几枚丹药给他们疗伤。 “晚上来我的宅子找我,随我去一趟窦广文他们出事的地方。”墨修尘说道。 邹文柏点点了头,他疑惑道,“公子,你不必亲自过来啊,传讯玉说一声就行了。” “我也想啊,但是考虑到一些保密等级的事情,我还是亲自来放心一些。”墨修尘打着哈哈。 说完他就离开了,走出院子,他的眼神便冷冽了起来。 他只是想看看这三名巡查使的伤势有什么疑点没有,但是现在看来是正常伤势,并未有魔气的气机。 窦家已经有两人被魔气侵蚀了,他需要弄清楚窦广文是不是魔气携带者。 而且这方天地出现魔气的原因是什么,他不清楚,也不知道那种魔气是否为诡异的气机。 他心中有些猜测,但目下还未定性。 张赫在一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 没有带上乔忆然,仅有他自己,他觉着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就没有必要麻烦其他人了。 而且,他仔细回忆了当晚的事情,发现这件事情与柳萳苇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当晚并未在柳萳苇的身上发现什么传讯玉什么的,所以不可能是她半夜做的妖。 只是当他再次去那处酒楼的时候,柳萳苇已经不在那里了。 经过打听,他才知道,原来有一个女子将其接走了。 只是去了哪里,便没有人知道了。 张赫回到自己名下的宅子,乔忆然正在等着他,看见他走进来便起身赶紧问道,“怎样?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的娘亲大人,人家早几天就不在那里了,去了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张赫无奈的说道。 乔忆然也有些慌乱,她缓缓坐下,思量了半晌,“你手下那些人呢,让他们去市井打听啊,养着干什么吃的?” “我倒是忘记了,我这就出去让他们去打听。”张赫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乔忆然叹了一口气,她与张赫母子俩现在做的事情,完全没有敢跟张仲良说,也不敢说,依照张仲良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母子两人指不定要被其怎么指责。 邹文柏第二天一早,便去找了墨修尘。 墨修尘也刚才起床,宅子前面就已经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等待他了。 他收拾好了出去,看了一眼马车,并未上去,而是低语道,“走着过去吧,晚上就能到了,行踪也能隐秘一些。” 邹文柏应声便走了下来,让车夫回去了。 墨修尘看着他问道,“你们监察殿对于窦广文孩子的事情知道多少?” 邹文柏皱了皱眉回答道,“这件事情我们倒是没怎么上心,毕竟窦广文并未上报官府,所以我们也没有去干涉。”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而且只是一个五境修士罢了,偌大的王朝疆域,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都找遍呢?就算是花钱让其他去找,也未必有结果。”墨修尘说道。 邹文柏静静的听着,脑海中不断地思考着其中的可能。 墨修尘没有等他开口,继续道,“而且,那个孩子消失的地点与窦志文父子杀人现场在一个地方,这一点你们没有想过很是巧合吗?” “这?怎么可能?”邹文柏脑海中恍若有晴天霹雳炸响,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望着墨修尘的背影。 “别惊讶,不过你们确实该惊讶,因为这个线索我也是花了好些时间才得到的,你们的逻辑不可能发现的。”墨修尘淡然的说道。 邹文柏紧跟着他的脚步,开口道,“我们都以为那孩子是被于思颖带走了,毕竟整个凤阳王朝都没有其母子的踪迹。” 墨修尘摇了摇头,“窦广文每年都会给孩子准备玩具,而且并不上心找孩子的事情,我怀疑其中有其他的缘由,不过具体是什么,还需要去一探究竟。” 邹文柏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他快步走到墨修尘的身边,“公子,你的意思是说,窦志文和窦广平与孩子的失踪有关系?” “我可没说啊,毕竟这种事情我只是猜测,在没有证据之前,我选择相信他们是人。”珞惊羽目光冷冷的说道。 邹文柏不说话了,他知道很有可能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只是他不敢继续深思了,他自己的背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墨修尘摘下墨玉葫芦喝了一口,将其递给邹文柏,笑道,“喝两口,压压惊?” 邹文柏看了一眼那只墨玉葫芦,他开始没有接过来,因为他是不喝酒的,但是想着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他心中不痛快,接过来狠狠的灌了两口,随后被呛得面红耳赤。 墨修尘哈哈大笑,在旁边讥笑道,“邹大人,你这酒量不行啊。” 邹文柏白了他一眼,只感觉喉咙里辣得慌。 第两百零四章:瓶颈显现 惶惶杀机,弥漫四野。 天地在瞉音动霄间混沌乍起。 墨修尘头顶地书,漫步与杀伐血气之间。 外界已无人能窥见其身影。 他仿佛化作人间杀神,徜徉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中。 《十绝杀法》催动,滚滚杀机被缓缓牵引而动。 纵然有地书加持,墨修尘依旧被无穷的杀伐之力侵蚀。 心湖上的碧海已经被侵染成血海汪洋。 本就杀意极重的《十绝杀法》,遇上如此妙境,自是如鱼得水。 流转人身小天地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墨修尘唯一能做的便是诵念《清心诀》,以此来保证自己意识的清明,不被无穷杀机裹挟,免得化作一尊只知道杀戮的傀儡。 步入此间,他方才知晓那头真空所化的神树是何等功参造化,仅是残留的道韵与杀机,便让普通的中五境炼气士无法靠近。 而他若非是有镇元子的地书加持,恐怕此刻也只会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身躯在皲裂,裂纹中涌现出金光,与外界的杀伐之力不断交织融合。 这一过程,无异于削骨剥皮。 但墨修尘没有停下脚步。 既然不会死,那就往前走。 修道路上,不进则退。 要想登临山巅,唯有无畏于生死,熬练出最强道心,方可成道。 既然短时间无法寻觅到那至关重要的几件物品,来突破当前的肉身境界,那便以这纯粹的五行之力与杀伐之力淬炼体魄。 一头真龙所留,想来也足可以抵得上其中一件珍宝了。 墨修尘想明白了,与其借助珍宝来淬炼身躯,反倒是有依仗外物之嫌疑,若是能寻到自然最好,若是寻不着,这广阔天地,难不成还找不到修成琉璃之体的珍宝了。 而眼前这些真龙遗留之物,便是绝佳的宝藏。 虽然不能让琉璃之体小成,但总归是能往前走一段路,将来再另作打算。 他的时间并不多。 来到此方天地已经有一年多了。 想到那位老人的临别前的眼神。 他的思绪就会飘向星海中的那颗蓝色星辰。 自己的父母又会是何等哀伤呢? 所以,他要变强,一定要赶在父母老去之前横渡星海。 或许谁都别他的修为增长得过快,但他觉得不够,根基夯实的情况下,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提升境界。 他的眸光越发坚定。 落在山脚下,仰头看向那被杀伐之力笼罩的山巅。 抬眼迈步。 坚定且从容。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形也步入山间。 只是越是往上,承受的痛苦便会随之增加。 他催动《十绝杀法》法门,停止了《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的运转,而是运行起青筱道人给予他的炼体法门。 山间的杀伐之力缓缓朝着他汇聚,若是外界能窥得此间景象,便能发现在墨修尘移动的同时,在他的头顶之处,有一簇血气牵引着杀气。 旁人不敢触碰的禁忌之物,此刻却成为了墨修尘炼体的绝佳之物。 哪怕身躯已经皲裂,但墨修尘却不为所动,坚定地攀登着。 任由鲜血染红了全身。 云端的镇元子见此情景,心中不免生出感慨。 “与当年那猴子有几分相似,但那猴子心性纯良,少了些果决,否则如今又岂会被佛教度化。” 镇元子瞧得其中景象,以他的修为来说,此方天地除去那几尊十四境与那传闻中的至圣先师,无人可约束他,但山中之人除外。 “先生真的还是当年的先生吗?” 镇元子有些迷惑。 天庭建立之初,不仅仅是依靠几位天尊,更有人族的先生,这才使得他们这些人族登临仙位,哪怕是封神之后,他们亦不受天书制约。 只叹是沧海桑田,天庭与星海深处的神灵对峙,各部众如今流落星海四方。 若不是有那位夏皇的神庭加入战场,天庭怕是早就不存了。 如今,若说有人能再次将天庭所有部众聚拢,除了那山间之人,就算是三清天尊都无法做到。 岁月流转如斯,不知道先生再次登临绝巅,星海的局势是否能随之改变。 镇元子掐算着时辰。 因为墨修尘点的香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清香,而是三清山水香,所以他能在此驻留三月之久。 希望能来得及。 登山的路不是一马平川,墨修尘的脚步也不快。 此时看去,已然是形销骨立。 但那双眸子中却是琉璃光彩喷薄。 经过半月的攀登,墨修尘已经站在了山巅之上。 山峰其实并不高,仅有百来丈而已。 墨修尘找了一处相对平缓的石头,盘坐其上。 他的眸光缓缓闭阖。 掐诀打坐。 《黄帝阴符经》流转全身筋脉窍穴,最终汇聚在道宫天地之内。 墨修尘没有忘记此行最重要的目的,那便是开启木行神宫,使得五行完整无缺。 如此以来,不仅气海天地能提供无穷天地灵力,而道宫天地亦能自成循环,诞生出纯粹的天地灵力。 更重要的是墨修尘要开启神宫,凭此破境! 那株由真龙所化的神树,离去之时并未将所有都带走,而是留下了一截被雷霆轰击的漆黑的枯枝。 在墨修尘看来,更像是有意为之。 步入上五境,便已经能看到短暂的未来。 这也是上五境不轻易出手的原因,因为每一个上五境炼气士都能趋吉避凶,虽然不能完全凭借此远离杀机,可却也是让大部分炼气士能借此活得更为长久。 墨修尘收起心中杂乱心绪,在炼体的同时,开始牵引五行之力进入道宫天地。 这种天地大补之物,他能来此,便是他的机缘,又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五行之力进入道宫天地,便化作五彩仙光各自分散,进入相对应的神宫之中。 那早已经开启的四座神宫,几尊神祇站在神宫大殿的门口,面露欣喜,对墨修尘这个主人充满了感激。 这些时日来,神宫之中的法力只进不出,他们纵然作为神祇,也难免心生怨怼,有时候甚至怨念极大。 不过他们也没办法,总不能眼看着墨修尘这个主人生死不顾吧。 只能是闲暇时让墨修尘找点五行之属的天地灵物来填补空缺。 这让墨修尘有些愧疚,似乎自己这个主人有些不太顾家。 除非是有要事才会现身各大神宫,否则都是过门不入,他怕被神祇骂个狗血淋头。 四尊神祇对着天穹上墨修尘的神魂遥遥参拜着。 墨修尘抿嘴一笑。 但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木行神宫,那座神宫随着木行灵力的进入,其上竟然有一条青龙隐隐浮现,那神宫之中弥漫道音的同时,更有龙吟声传开。 外界的五行之力很多,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汲取完毕。 墨修尘也知道开启神宫之事非是一时之功,需要徐徐图之。 他转头看向那座琉璃之色的天地长桥,也在缓缓生长着,就要没入云端。 墨修尘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瓶颈所在,说明他的猜测并未有错。 只要神宫开启,他便能跻身下一境了。 他的意识退出道宫天地。 手中印诀不断变化,《十绝杀法》的印诀浮现在他身遭,映照得山巅成为一些血红之色。 墨修尘不仅要破境,他还要自己的肉身在此最大限度的提升。 不过些许痛楚,与他何加焉! …… 张仲良自监察殿回到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问了一下老管家,才知道乔忆然与张赫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 他冷哼了一声,便走向自己的书房,继续去整理卷宗了。 这几天他忙着一零案与王朝谋划的事情,在他们东州城,能有资格参加此次行动也才十几人而已。 而这其中还要包括他那个儿子张赫,这让他有些犯难了。 因为这是一场血腥的战争,稍有不慎就会殒命在战场之上,他心中有些担忧张赫了。 他没有时间督促张赫的修炼,也不知道怎么去指导张赫修炼,他不是修士,对于修士的力量有敬畏,但也不想踏上那条路。 因为在他看来,如今的王朝已经十分的好了,有陛下定下的律法,能保护他们这些凡人。 而且,他的年纪已经太大了,如今快花甲之年了,踏上修士的道路,已经来不及了。 张仲良正在筛选参与者的名单,这是陈乔却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语气十分凝重的说道。“大人,有麻烦了!”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难道是边关有妖兽大举进犯了?”张仲良抬头望着他问道。 陈乔平缓了一下呼吸,取出一份的卷宗放在桌面上,道,“大人,那个柳萳苇去监察殿留下的这样一份供词,一口咬定不知道少爷那晚上的事情。” 张仲良突然起身,拿起桌面上的卷宗,神色越来越难看。 “简直是......天降大祸啊!”张仲良一屁股摔坐在太师椅上,无力的说道,“这个混账玩意儿,都是他母亲惯成这样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看他们母子打算怎样收场?” 陈乔宽慰道,“大人,事情也许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可以去找那位柳姑娘,让其不要被他人蛊惑了。” 张仲良蓦然抬头看向陈乔,声音很低,却透露出让陈乔浑身冰冷的气机,“陈乔啊,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十三年!”陈乔小声回应道。 “十三年,那你应该很清楚律法了,而且你是从王城那边过来的,更应该懂得律法的铁血吧。”张仲良小声说道,随后站起身缓缓走到陈乔的面前,直直的盯着陈乔。 陈乔点点头,不敢抬头直视那双如利剑般的眼眸。 “抬起头来!”张仲良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 陈乔缓缓抬头,他看见了一双如猛虎般的眼眸,让他背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张仲良说道,“他若是真的犯了错,那么就是我手中有权,但不可能为他所用,而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是王朝的人,不是某某的人,我们做的是为民生,而不是某个人。” “更不可能为了谁去打破这个底线,若是我们去逼迫一个女子,那么将会在王朝掀起怎么样的风波,若是这一次打破了底线与原则,那么之后就会有无数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张仲良话音逐渐变得沉重,那双眸子越发的璀璨,愈发的锋锐。 陈乔点头道,“我明白,大人!” 张仲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你去找到他们母子,让他们晚上回家,这件事情我需要与他们商议一番,在底线与原则之上看看是否有什么出路。” 陈乔作揖走出了书房,张仲良看着那份卷宗,负在背后的那之手紧紧的握着,指甲近乎陷进皮肉里。 “五宗啊,你们还会有什么样的后手?” 张仲良呢喃的望着窗外,那里有一株开的格外繁盛的梅子树。 不知不觉已经五月份了啊。 东州监牢。 都营传讯监牢的管理人员召开会议。 一监区耿康平,二监区冯明志,三监区朱宏硕,四监区张致远! 以及刑法堂,公才英。 律法堂,卫思明。 都营望着会议堂里的六个人,单刀直入:“我这里有三件事情,一,是萧立辉与窦广平的互换,二,是关于监察殿的巡查使即将进入监牢审查,三,是关于罗林的处理决定。” 张区长张致远直接开口道,“萧立辉我们四监区不会接受,至于谁接受,谁就拿人互换吧。” “三监区也不会接受,这个刺头谁接受谁倒霉,傻子才会去招惹他。” “不用说,二监区不可能接受他,要是没有接纳他,就将他单独收押吧。” 场面有些轰动,而且愈发的不可收拾,四个监区长都争执了起来,谁也不想接受这样一个烫手的山芋。 萧立辉乃是金行宗宗主之子,虽然现在被关押在东州监牢,但谁都知道,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萧立辉当初是故意杀害无辜百姓,那么他总会出去的。 而且他的父亲正在竭力的动用力量将他捞出去,要是萧立辉出去报复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家人无恙,所以,他们都不想将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收进自己的管辖区域。 场面一点混乱,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个个都争的面红耳赤,就差没有动手打起来了。 “都给我闭嘴,这里是菜市场吗?是你们讨价还价的地方吗?”律法堂的卫思明怒喝道,目光凌厉的望着众人。 都营脸色也十分阴沉,看着争执不下的四人,他没有开口叫停,只是如看着一群狺狺狂吠的小丑般,让他自己都觉着好笑。 众人停止了争执,只是每一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也许你们没有仔细听我说话,我说的是三件事,而且不是让你们讨论,而是我已经决定,你们打断了我的话。”都营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谁都不想摊上麻烦,你们心中都在担心,但是你们心中忘记了你们事王朝律法的执行者,而你们居然在畏惧一个囚犯,一个山上的修士,这让我感到很是讽刺。”都营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他继续道,“你们是要用这件事证明,陛下当初颁布的律法数错误的吗?是要证明这个时代是山上五宗的时代,依旧是那个千年前百姓任由山上五宗鱼肉的时代吗?” 在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了,每一个人都低着头,没有敢去与都营对视,因为那双眸子之中头颅出凌厉的坚定,刚正不阿的态度。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有的话,继续说,若是没有了,那我就直接宣布第二件事了。”都营看向众人说道。 半晌都没有人开口说话,不知道是出于对都营的敬畏,还是为自己的内心感到羞耻。 第两百零五章:九五之数 世间之法度,从来不为权势而定,当是天下众生! 都营开始宣布第二件事,“这件事,同样是我们东州监牢的大事情,因为监察殿那边传来消息,这一次的巡查使只有一个人,至于是谁没有谁知道,但有一个点要格外的慎重。” “因为,这位巡查使的主要任务是来调查一零案的,但这其中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不得而知,而且他能调动的力量是整个东州城,不需要所谓的规则,我们要做的就是无条件地配合他。” 无条件的配合! 这句话语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不管是执法殿还是监察殿在他们监牢办事情,都要经过一系列的流程与规定,但是这位巡查使居然有这么大的权利,近乎凌驾于整个东州城之上,这在王朝之中是绝无仅有的,现在却这么不可预料的出现了。 都营知道众人都在消化这个消息,并没有急着宣布下一件事情,而是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等到场中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消失,都营才准备开始宣布第三件事情,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口,卫思明已经开口了。 “诸位,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罗林无故殴打囚犯的事情,甚至将其打进了药师房,这是极其恶劣的,是不允许发生的,所有,我们政法堂决定,对于罗林的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甚至上报州城执法殿。”卫思明义正言辞地说道。 都营抹了一把脸,笑道,“看来今天卫堂主的意见与我有些不一样啊,那么我来宣布我的决定。” 在场的人都望着都营,等待着他的话语与决定。 都营笑道,“罗林的事情,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没有罪,也一样可以去上任,在监察殿没有调查结果出现以前,他依旧是四监区的监狱长。” “这怎么行?总狱长,这不合乎规矩吧?他犯了事情,就应该遭到惩处,如今你这样包庇,就不怕他闹出更大的事情来?”卫思明冷哼道,当众被打脸,让他脸上通红,觉着都营在针对他。 都营只是笑了笑,随后看向众人,正色道,“他确实是该严惩,但是当时谁又能佐证他是故意的?谁有证据那窦广文就是他打伤的?有罪推定,这不合乎规则吧,况且我已经通知监察殿调查了,只是在没有调查出结论之前,他依旧是执法人员,这是尺度之内吧?”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点点头,毕竟当时没有谁能证明罗林就是打伤窦广文的元凶,仅仅是因为窦广文的片面之词,就卸任罗林,确实有些不合情理。 卫思明没有再说话,显然,他也认同都营的话语,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半天都没有说话。 张致远笑了笑,这样一来,就是那萧立辉调到他们的监区也无妨。 有罗林压阵,想必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发生。 东州城郊。 这里不是主城区,这里虽然也是在州城之内,但是由于某些原因,这里没有人居住,而是变成了一片山林。 夜晚,非常的静谧,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 已经五月份了,这种的静谧的山林实在是难得。 墨修尘带着邹文柏走进了山林,邹文柏显得十分的害怕。 因为在他看来,这片城郊的山林实在是诡异与阴森,时而有阴风自耳边刮过,就如那鬼魂在耳边咆哮。 突然,邹文柏看见了一双幽绿的眼眸,就在他身前不远处,他惊叫了一声,摔倒在地。 墨修尘哈哈大笑,走回去将邹文柏扶起来,笑道,“邹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一只山猫就将你吓成这样?” 邹文柏心有余悸的望向刚才那双幽绿眸子的方向,发现那双眸子已经没有踪影,他拍着胸口,“公子,我们来这里干嘛啊?这也忒吓人了。”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邹大人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居然还会怕鬼?”墨修尘笑着打趣道。 “公子就莫要打趣我了,我啊,不是修士,没有他们那些神通,自然会害怕被鬼魅邪祟啊!”邹文柏战战兢兢的望着黑漆漆的山林说道。 珞惊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拍了一下邹文柏的肩膀,一缕普通人看不见的光辉注入邹文柏的体内。 这里片山林的阴气确实有些诡异,而且还有夹杂着一丝煞气,按常理来说,这样的情况不应该出现在人族居住不远处的地方,但是确确实实就出现在眼前,他心中也小心了一些,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他将一缕剑芒注入邹文柏的体内,若是有邪祟作怪,也能护住邹文柏。 他们在林间穿梭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一株古树前停住了脚步。 邹文柏神色不解的看了看古树,随后问道,“公子,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 “暂时不知道,这个位置离当初窦志文与窦广文的杀人现场应该只有三里地左右吧。”墨修尘细声问道。 邹文柏打量了一番,找了一样参照物,随后警惕地走向一处,随后回头看向墨修尘的方位,他喊道,“大致有三里半左右。” “那就是了,当年孩子的消失之地就是在这片林子之中,而窦广文父子也是在这里杀了人。”墨修尘说道。 邹文柏不明所以,他问道,“可是这两者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吗?” 墨修尘笑着摇头,随后指尖激射出一抹剑气。 刹那间,墨修尘身前的古树被照亮了。 而邹文柏看到了一件东西,在古树枝桠上晃晃悠悠。 …… 墨修尘的真身显化阴阳二气。 在这阴阳二气之外,更有五行之力缓缓流转不息。 而其中那抹青色的木行之力显得略微黯淡些许。 除此之外,更有一层深邃的琉璃光辉笼罩其身,本就俊朗的面庞,在光辉之外显得飘然出尘,宝相庄严。 这一个月的时间,墨修尘肉身与炼气齐头并进。 肉身已经完成了淬炼,浑身都绽放出琉璃色彩,肌肤流光溢彩,如一尊仙神降临尘世。 而他炼气之路也逐渐走到了三境的尾声。 天地灵力在筋脉窍穴中轰鸣,宛若江海大潮传开。 此刻的山峰,杀伐之力稀薄无比,九成九的杀伐之力已经被墨修尘汲取。 外界自然有人能窥见其身影。 但没有人敢擅自前往山峰。 前些时日,有仙道神宫的炼气士试图强闯,被不知名的存在一击毙命,尸骨无存。 而这,自然是镇元子的手段。 墨修尘请出他的原因,自然也有这一层考虑。 他决不允许自己在闭关中被人打扰。 咔嚓! 细碎的响声自他的体内传出。 墨修尘心念一动,神魂便出现在道宫天地内。 此刻的道宫天地,仙雾缥缈,天地灵力浓郁如稠,在天地间下起了一场灵力甘霖。 墨修尘看向自己的道宫天地,五座神宫的位置已经隐入云端。 五种力量在此刻形成了一种有序的循环。 他知道,自己的木行神宫已经完全开启了。 一头青龙徜徉在云端,而后还做一道披甲身影,站在木行神宫之巅。 墨修尘心念一动,来到天穹之上,看着那木行神宫之巅的身影,呢喃道:“久违了!” 五大神祇遥遥而拜。 而这一拜,正式开启了墨修尘的瓶颈。 天地间风雷涌动,无量神光自五大神宫之中冲霄而起,灌注在墨修尘的神魂之上。 墨修尘感受着那股不可名状的力量,冲着五尊神祇轻轻点头,转身踏上天地神桥。 这一刻,神魂身躯上绽放霞光,无数铭纹凝聚而出的法衣绽放光辉。 光辉在天地间凝聚出一柄长剑,横亘在神魂身前。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 伸手握住剑柄。 他抬头看向天地神桥的尽头。 持剑! 登桥! 破境! 外界。 方圆万里风云骤变。 雷云汇聚,杀机四起! 镇元子眉间露出担忧之色。 掐指一算,沉声道:“九五之数!” 他猛地看向下方。 却发现,墨修尘盘坐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御风而起。 而在墨修尘手中持着一柄令群山颤栗的黑剑。 内外同时渡劫。 墨修尘有些哭笑不得。 他知道自己的破境肯定会有阻碍,但没想到这道劫竟然会内外同渡。 但他的眸光中却是无比坚定。 渡过此劫,他将踏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他相信绝对不是止步于养筋境。 咔! 第一道雷霆落下,周围山峰尽数爆碎开来。 而那些远远观望的炼气士在此刻再也顾不得寻觅机会,而是化作虹光远离。 一些个速度稍慢的炼气士当场就被雷劫轰杀成血雾。 镇元子感慨一声,天地之怒,又岂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更何况墨修尘的根基强得有些可怕。 在这方天地中,有谁能在三境就蕴养出一百零八窍穴与九十九条筋脉。 这个数量若是说出去,恐怕无人会相信。 但镇元子知道这不是墨修尘的极限,只是境界的极限而已。 他在墨修尘身上看见了许多那方天地的大道。 那部《黄帝阴符经》虽然不是真正法门,但其中蕴含的大道至理才是将墨修尘这副身躯蕴养得如此可怕的原因。 而墨修尘的神魂得到了《炁体源流》的辅助,本来该是元神却化作了神魂。 这种可怕的神魂,将来随着修为的增长,展现的力量更是可怕。 至少在他见识中,神魂这一类东西,天地间唯有那些圣人才可能修成,基本都是元神而已。 元神乃是精气神三花聚顶的本命之物。 而神魂不仅是三魂七魄的升华,更是将元神纳入其中。 元神能施展的手段神魂皆能施展,而神魂能施展的手段,元神却未必可以办到。 而观察之后,镇元子更是发现,墨修尘的神魂竟然披着一件恐怕的法衣,这件法衣现身的瞬间,镇元子就失去对墨修尘的观察能力。 在镇元子的思量中,墨修尘已经递出了第一剑。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俏,仅仅是随手一剑辟出,就将那道雷霆湮灭在剑气之中。 于此同时,道宫天地中,神魂同样递出了第一剑,斩入云雾中,顿时云雾溃散,雷霆溃灭。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墨修尘有些傻眼了。 因为雷劫一下子辟出了六道闪电。 镇元子也懵了。 雷劫不都是依次而落吗? 怎么到了这边,雷劫却是有种倾巢而出的迹象。 墨修尘紧了紧握剑的右手,浑身琉璃霞光绽放,不退反进,迎向那雷亟瀑布。 但是下一刻,墨修尘就被雷劫轰落人间。 砸入山峰中墨修尘咳嗽了两声,浑身漆黑一片,血迹斑斑。 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全身传来。 他紧咬银牙,爬出大坑。 逃离出去的炼气士,或是借助法宝,或是施展掌观山河,远远的查看着雷劫中的景象。 本来许多人都以为墨修尘在这一击之下,定然会失去反抗之力,接下来只能任由雷劫肆虐。 可看见墨修尘爬出大坑,让诸多炼气士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墨修尘不仅爬出了坑洞,更是爆发出可怕的杀机,琉璃霞光中一双猩红的眸子缓缓绽放。 嗤啦! 《十绝杀法》全力爆发。 天地间荡漾出无穷剑气,剑气在虚空中形成一方剑阵,随着墨修尘杀向天穹。 剑气与雷劫率先碰撞。 剧烈的轰鸣声让附近一众观望的炼气士近乎失聪。 爆发开来的涟漪更是让无数山峦就此爆碎。 有人小声数道:“这家伙到底是哪家仙门的弟子,竟然如此恐怖,我仿佛在见证一位年轻至尊的崛起!” “拉倒吧,年轻至尊年轻时能有这般能耐?” “那可是雷劫啊!这家伙竟然硬钢不死!” 随着剑阵的崩碎,六道雷霆也被尽数斩灭。 这一幕让许多人都颠覆了渡劫的认知。 因为雷劫乃是天地所生,能勉强应对过去就已经十分不易。 哪有如墨修尘这般硬接的,且还让他成功了。 骤然! 墨修尘的胸口上爆出一个大洞。 他失神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焦黑一片,更有雷劫之力残留,侵蚀着他的身躯。 他仰天长啸一声,乱发飞舞,血气冲霄。 瞬间就将那些雷劫之力吞噬殆尽,肉身绽放霞光,顷刻间便已经恢复如初,只是面色苍白了几分,嘴角挂着一抹刺目的红色。 墨修尘眼神疑惑不解,那一道雷劫是何时降下的,竟是让他毫无察觉。 好在自己已经步入了琉璃之体,否则这一击之下,瞬间就能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顿时,墨修尘寒毛倒竖。 他仰头看向雷云之中,一柄长枪轰然落下。 长枪在天地间化作绚烂的火红,仿佛要将那雷云都驱散开去。 墨修尘眉宇间杀机横生,一步登天而去。 三大法门在此刻毫无保留地绽放开来。 一朵血色琉璃炼化在他身周绽放出来,阴阳两仪图在他身后显化。 墨修尘掐诀不止,汹涌的天地灵力在此刻化作滚滚江河的法力注入黑剑之中。 十绝杀法—杀身! 天地间顿时失去了墨修尘的踪影。 唯有一道玄墨琉璃剑芒横亘天地间。 第两百零六章:对弈者的棋盘 哗啦啦,哗啦啦...... 邹文柏明显的感觉没有风,但是那株古树的树叶却哗啦啦作响。 而接下来的一幕,差点让他夺路而逃。 古树枝桠上挂着许多小孩子的玩具,起先这些玩具还是正常的,但刹那间,那些玩具的眼睛上酒流淌出血液,在那缕剑芒下格外的妖异渗人。 这个时候,就是墨修尘告诉他没有鬼魂他都不相信了,只想着如何能走出去。 他使劲儿的揉着眼睛,想要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而已,可现实不是如此。 那些玩具的血液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也落在他的心底,这让他头皮发麻,肌肤上冒起无数的鸡皮疙瘩,寒气自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摔倒在地,满面惶恐,脸色一片紫青,可见是被吓坏了。 墨修尘将他扶了起来,淡然道,“沿着刚才来的路回去吧!” 接着他打出一到印决,给邹文柏开路,但他自己没有动,目光依旧盯着树木上的玩具。 而在林间的深处,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人,正是窦广文,手中握着一柄利剑,剑气森然。 他没有动,屏息望着两人。 邹文柏喘着粗气,望着墨修尘的背影问道,“公子,你不回去吗?这里太诡异了。” “不,我等人!”珞惊羽说出了一句令邹文柏差点魂飞魄散的话。 邹文柏脸色煞白,没有再说话,转身向山林外狂奔而去。 在墨修尘的神识之中,等到邹文柏与黑暗中那道身影处于安全位置之后,他的身形逐渐凌空而起,立足在虚空上,与那些流淌着血液的玩具持平,他冷笑道,“来了许久了吧,也该现身了,毕竟你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么?” 本来无风的山林,这一刻却是狂风大骤,如要将这片山林掀翻过来,无数的叶子在空中激荡不休,就如是那树木的头发被狂风席卷而起。 墨修尘的头发、衣衫也随之激荡而起。 就在这时,他眼前的场景变了,那些玩具上的血液在虚空汇聚。 一道道身影在虚空上显化而出,若是被分散开来的血液又凝聚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一个,两个,三个......整整八个人,在虚空上俯瞰着墨修尘,眸子森然,不带丝毫的感情,仿佛只是机器——杀人机器。 墨修尘凝眸,这些人身上的杀气出乎了他的意料,而且这些人的修为,也让他始料未及,每一个都带着压迫的气机,每个人的气机都使得周遭虚空动荡。 这让他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阵阵寒意,全是上五境的巅峰无相境修士,一下子出现了八位,这很不寻常,很有意思。 中五境的修士,便是如今的苍冥天下,都是不俗之辈。 他望着身前的这八个无相境的修士,开口道,“杀我,看来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啊。” 那八个人一言不发,最可怕的是,墨修尘发现,这八个人的神情都一模一样,宛若连体婴一般。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何方势力的人,他只确定一点,这些人应该都不是暹罗天的人,因为在这方天地无相境,已经足以掌控一方宗门了。 “死!” 突然,中间那人开口了,但也只有一个字而已,手中之剑直指墨修尘,锋锐的剑气割裂长空。 墨修尘本来还想着问出点什么来着,但发现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打算与他交流的打算,直接就要动手了。 他长叹了一声,知道不能在这里动手了,这里虽然是郊外,但他们的战斗足以惊动所有人,甚至将这方占地数千里的州城夷为平地了。 他如今能爆发出来的实力也不过是无相境巅峰而已,对战八个无相境修士,他没有多余的力量去保护州城。 玄墨剑芒冲霄而起,刺破了昏暗的夜空,他的身形直上九天。 只是当他立足在九天之上时,发现那里还有一道身影,一袭黑袍飘荡,仿佛就是为了等到他而来。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八道身影破空而至,将他围在中间,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墨修尘,你来了!”黑袍人发出沙哑的问候声。 而墨修尘则是眼神变幻不停,看向黑袍人,淡漠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应该知道你们不会有丝毫胜算,这方小天地都将没有尔等容身之处!” 黑袍人摆摆手道,“我想你搞错了一些东西,在这方天地而是你没有丝毫胜算,而且就算你回到外面的大天地,就能在这大千世界中找到我们么?” “那你们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切,是特地来此将我镇杀的了?”墨修尘平静的望着那黑袍人问道,同时取下腰间的饕鬄壶,喝了口酒,对此不置可否。 “自然,但是与你博弈的人不是我,我还不够那个资格,当然,在大秦,同辈中能与你对弈的也没有几人,但刚好,我们的大人够那个资格。”黑袍人说道。 墨修尘眸光一凝,“你口中的大人是谁?” “抱歉,这个我们不知道,就算是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黑袍笑着说道,“我们只是来执行命令而已。” “杀我?”墨修尘的目光环顾九人。 黑袍人笑了笑,那种笑声听着很难受,仿佛是两柄剑在相互摩擦般,他摇了摇头,“他们确实是来杀你的,只不过我不算,我只是来传话而已。” “什么话?”墨修尘死死的盯着那黑袍人的眼睛问道。 黑袍人的眼眸中的笑意不在了,郑重的开口,“我在等着你走上棋盘,但就要看你够不够资格了。” 墨修尘眉头挑了挑,没有开口,而是注视着那双眸子,很平静,却又宛若两口黑洞般,能吞噬人的心神。 “你是谁?”很久,墨修尘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 “想要知道我是谁,那就一步步解开谜题吧,如果这些都解不开,那你没资格知道我是谁。”黑袍人缓缓说道:“你这柄本命飞剑很不错,就要看你能有几分本事活下来了。” “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毕竟你乃是云川铁骑的独苗啊,是李蕴将军与儒家都看好的人。” 墨修尘如九天霹雳般,脑海之中有惊雷炸响,眼前这个人对他的身份了如指掌,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人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这让他心中升起一种荒诞的感觉,有一尊神山矗立在他的身前,阻止他将要向前的脚步。 在他思量间,那双眸子的深邃消散,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黑袍人笑了笑:“告辞!” 话音方落,黑袍人的身形便化作虚影消散在虚空之中。 而他的周遭,那八尊无相境的修士动了,一道道印决汇聚在他的头顶之上。 墨修尘冷冷的扫视着八人,他感受到一种压制力,只是这种压制对于他可以忽略不计,他的双手握拳,金色神光自四面八方一点点汇聚在拳锋之上。 “杀!” 八人同时大喝,无穷的印决化成一尊晦暗的大鼎镇压而下。 墨修尘微微抬头,这一刻,仿佛有九天之力落下,要将他拍在下方的大地上去。 “乾坤一刀!”一声轻喝传开。 只见,墨修尘身后出现一尊金色法相,与墨修尘的动作一致,并指斩出一道玄墨色刀芒,刹那间轰击在那尊晦暗大鼎之上,无穷的法力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那八尊无相境同时身躯一怔,嘴角溢出缕缕鲜血。 墨修尘的动作没有停下,法相融进他的躯体内,而他则是逆天而上,一拳硬撼在那尊大鼎之上。 他与大鼎相比较,就如同一只蚂蚁般渺小,而就是这蚂蚁的一拳,却让这晦暗的大鼎爆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大鼎不停地抖动。 砰! 砰! 砰! ...... 墨修尘的拳头如狂风暴雨般落下,那尊大鼎在八人惊骇的目光之中被打飞了出去。 但,这一切并未就此结束,墨修尘身形直上九天,最后身形在虚空微微弯曲,就如一张弓,拳锋如箭矢般轰破了虚空。 也打碎了那尊晦暗的大鼎。 无尽的光雨在虚空上飘零,如一朵朵瑰丽的花瓣在凋零。 洪荒破! 这是他融合了前生天下拳法集大成者,一拳可破大地,一拳可撼长空,一拳可叫天地换日月。 这一套拳法,每一拳没有单独的名字,只是一拳更比一拳强。 八人的身形在大鼎轰然爆碎中如流星般倒飞出去,但刹那间又汇聚而来,每一个人都祭出了剑。 森寒的剑锋对准了墨修尘,虽然先前的大鼎没能将墨修尘镇压,但这并未将他们震慑退去,反而激发了无尽的凶煞之气。 “唉,我说你们都是哑巴吗?能不能说句话,这样打架多没意思啊?”墨修尘吊儿郎当的说道,完全没有身临险境的觉悟。 哧啦! 八人齐动,八柄寒锋在虚空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剑芒,封锁墨修尘的所有退路。 剑气临身,墨修尘的身形动了。 如一道游龙在八人身形之中辗转来回,最后停留在原来的位置,手中握着那柄剑柄鳞次栉比的本命飞剑,淡然而立,衣衫飘摇。 他淡淡地开口,“浮生一剑,渡往生!” 在他话音落在的瞬间,那八个人的身躯之中,爆发出刺目的玄墨剑芒,随即噗嗤声不绝于耳,八尊无相境大修士的身躯化作了血雾。 墨修尘淡漠的望着八团血雾,他的眼神如手中的神剑般,凌厉无比。 没有神魂,没有资源,仅仅只有那悬落在虚空的八柄剑,再无其他。 “现在,我够资格站在你的棋盘上了吗?” 他呢喃自语,拂袖消失在虚空上。 最后一剑,是他灵机一动而成。 而且感受到阳神的力量正在急剧攀升。 他的心中隐约有些期待了。 这表明真身已经在破境了。 届时,他这具阳神又会拥有何等战力。 …… 东州监察殿。 祝智文接到了邹文柏,看他面色苍白,便笑问道,“文柏老弟,你这是怎么了,不是病了吧?” 邹文柏双目无神的望着房顶,想着昨晚看见的事情,他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无意识的说道,“没事儿,就是撞鬼了!” “我看你真是撞鬼了,大白天的说瞎话,一天天的还是别那么忙碌,多多休息。”祝智文说道,递过去一辈清茶。 邹文柏坐直身子,双眸望着祝智文,张了张嘴,最终什么的都没说,喝完茶水,转身就走了。 祝智文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奇奇怪怪的,受什么惊吓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话,便看见监察殿的大门处走进来两个人,他没有上去打招呼,那一男一女去的方向是殿主的位置。 那个位置的本来现在应该是张仲良的,但是上面好像又有其他的调令,好像是要将张仲良升为东州城城主。 陆宽现在依旧是监察殿的殿主,而荣绍辉与孙寒烟这时候来此,应该是来禀报什么事情的。 他没有凑过去,他虽然在监察殿,但是他可不归陆宽管,他的身份是监察内部人员的,而是直属王城。 墨修尘这段时间都没有联系他,但他需要去找墨修尘了,他手中有一条消息,一条足以震惊天下所有修士的消息。 荣绍辉带着孙寒烟走到了殿主陆宽的门前,微微作揖,从里面喊道,“陆殿,荣绍辉请见!” “进来吧。”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内屋走到两人的视野之中,陆宽望着两人说道,“绍辉来了,哎呦喂,这不是咱们的寒烟统领吗?” 陆宽望着孙寒烟笑着说道,接着便赶紧请两人入内。 孙寒烟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回应什么,只是等着荣绍辉向陆宽禀报一零案的事情。 荣绍辉坐在陆宽对面,正襟危坐,他说道,“陆殿,我收到咱们监察殿的消息之后,便一直在整理那个窦志文父子的卷宗,但是其中并未有什么疑点,我想是不是先向您报告一下,可我又听说王城那边来了一个巡查使,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指令。” 陆宽脸上的笑意消失,目光在荣绍辉与孙寒烟面上扫过,他说道,“这件事情,你们只需要配合就行,但是呢,其中有一点就是啊,你们不能向外面传递什么消息,免得引起百姓的恐慌,本来呢,既然王城已经来人了,那就将这烂摊子丢出去吧,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 他话音一转,“但是呢,我们自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令你们重启一零案,且最好是秘密调查,要是之前有什么遗漏的,都要抓住,这种事情,上面来人了,难免不会给我使绊子。” 孙寒烟轻笑道,“陆殿,请允许我说一句啊,王城来的巡查使难道就一定要给我们难堪吗?而且,人家下来查案子,怎么就叫使绊子呢?” 陆宽双眼微眯,随后又挤出一副笑脸,“那个,寒烟统领啊,你可能是在误解我的意思了,毕竟人家是王城来的嘛,看我们的眼光难免会带着颜色,所以我们自己也需要做些事情是不是,免得落人闲话。” “哦,这样么?”孙寒烟轻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第两百零七章:山河图之威 陆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但是心中自然有一股怒气腾起,他叫一声寒烟统领,只是因为她孙寒烟曾经在王城之中有一些关系,可这样当面质疑他、质问他。 让他如何不恼,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最后只能看向荣绍辉道,“绍辉,你是驻监殿主,需要你多操心了啊。” 荣绍辉满脸笑意,连忙道是,他是两边都不能得罪,若是非要选择一个人去得罪,他宁愿去得罪陆宽,也不想得罪孙寒烟。 最后,陆宽与荣绍辉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让他们离去了,目送两人的离去,他摇头笑了笑,“真是一朵冰莲啊,只可惜没人能驾驭。” 东州监牢。 罗林重返监区,他发现张致远等人也在那里,而且几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他慢慢的走了过去,便听到张致远说道,“幸和啊,你怎么回事啊,我听说你被那萧立辉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名叫幸和的汉子尴尬的说道,“张区长,你知道我来的时间不久,不是很有经验,而且那萧立辉就是一个魔鬼,我确实有些难以制服他。” “等等罗林来了交给他吧,你就跟着他,多学一些,否则,以后你怎么管理监区的囚犯啊,三两句话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这怎么行呢?”张致远皱眉说道。 “好的,知道了张区长!”幸和回应道。 罗林闻听便快步走了过去,看向几人问道,“那个萧立辉已经调过来了?” “哦,罗林来了。”张致远点头道,“对的,只怕不会安分,他们那几个监区真的可以的,居然直接将这个家伙转过来。” “我停职那几天,耿康平就找过我,说要调萧立辉过来,也没有给我反驳的决定,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总狱长的首肯。”罗林皱眉说道。 张致远冷笑道,:“他们那些人啊,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想接,嘴上说是拿窦广平交换,可现在,窦广平在药师房,也没有办交接手续,说白了,还不是在我们手上。” “都是些狐狸,知道王城在调查了,一个个都把那种爱搞事情的丢出来。” 罗林若有所思,问道,“王城有巡查使来调查一零案了?” “嗯嗯,而且要我们无条件配合。”张致远点头道。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这种事情不适合讨论,一个个只能散去。 罗林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脑海之中闪过一道身影。 …… 墨修尘回到了宅子,杀了八个人,顺便在山林之中查探了一番。 确实有些线索,出乎意料却也是合情合理。 而这些事情连起来,便能够说明了一些事情,特别是窦广文的态度。 只是还不到公开的时候,他还需要继续去收集线索,接下来便要去监牢了。 取下墨玉葫芦,喝口酒,压压惊。 只要真身突破,他就不需要再讲什么规矩了。 届时直接上去把五大宗门挑了。 …… 阴沉的天空下。 山峰都被侵染成血色。 墨修尘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 他如何也没想到在第九道雷霆之后,竟然还有雷劫显化。 且单是一道雷劫就耗费了他三天的时间。 而脚下的血色都是被他的鲜血浸染而成,他的血肉不断破碎又重生。 天道就好似一定要将他镇杀在此一般。 他近乎将所有能施展的手段都施展了一番,这才堪堪将那道雷劫打散。 仰头看向那阴暗天穹。 饶是墨修尘都有些嘴角抽搐:“这他娘的有完没完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调动法门,将周围的雷劫之力尽数纳入体内。 这大千世界只要任何力量都能被《炁体源流》转化,不然他也难以为继。 最让墨修尘无法揣测的,是那道雷霆竟然是一道玄武身影,仅是一击就将他冰封在虚空之上,极致的冰寒差点让墨修尘就此丢掉意识。 好在火行神宫中的神祇及时出现,以真火将冰封破除。 不然,墨修尘一时半会儿根本就破不了局。 直到现在,墨修尘都心有余悸。 这样的雷劫他闻所未闻。 就在墨修尘休养生息之时,天穹上传来一身沉闷的喝声。 墨修尘猛地仰头望去。 那雷亟竟是显化出一尊披甲神灵。 墨修尘眼神凝重。 那尊神灵身披金甲,手持金色雷电组成的长枪,洞穿虚空而来。 墨修尘再也顾不上其他,提剑闪避开去。 如此一击,让墨修尘倒吸一口凉气。 他完全不敢硬接。 天穹在那一枪之下宛若纸帛撕裂般,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褶皱,将万千风云都汲取了进去。 墨修尘毫不怀疑,这一击若是落在自己身上,顷刻间就能让失去战力。 脚下山峰在这一击之下直接爆碎,化作漫天烟尘。 更是出现了一个方圆千里的大坑。 墨修尘身躯发寒。 这特么还怎么打? 万里之外。 所有人在此刻都噤声了。 看见了摧灭山河的一击,场中只剩下一道道吞咽口水的声音。 没有人怀疑,那一击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灰飞烟灭。 墨修尘强提天地灵力。 一味的躲避没有意义。 脚下罡步乍起。 绕开一道近身的金色雷霆,一剑斩了出去。 那尊神灵眸子中金色雷霆嗤啦作响,只是眸子开阖便将墨修尘的剑芒湮灭在虚空中。 墨修尘竭尽全力寻找破局之法。 如今他依仗的无非是自己的强悍肉身以及三大法门支撑。 但眼下看来,这些都不足以让自己度过眼前的危机。 真的要动用已经苏醒的剑印吗? 刚避开一击,但神灵的下一击已然而至。 可怖的雷霆席卷千里之地,无数金色雷霆化作万千枪芒盖压而下。 墨修尘神色凝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就赌一把!” 刹那! 墨修尘身上气势悄然而变。 识海中,剑印显化而出。 窥妄之力开启。 墨修尘的视野中出现了层层叠叠的剑气。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身形闪烁,掠过那些剑气铺就的道路,避开可怖的雷霆杀伐。 咔嚓! 雷劫似乎被墨修尘激怒了。 那尊神灵的身躯竟然瞬间暴涨上百丈,一掌就向下拍来。 墨修尘冷静的应对着雷劫杀机,同时全力催动炼体法门,身形同样暴涨至上百丈。 两者枪剑狠狠撞击在一起。 雷霆与法力同时溅射出去,仿佛要将天穹都掀翻过去。 “这是什么神通?” 有人惊异。 法相众人皆有涉猎,但法相是法相,可眼下那个年轻人却是实打实的身躯有数百丈。 只有镇元子知道,这是法天象地! 虽然如今墨修尘仅有上百丈的身躯,与大神通者施展的法天象地犹如萤火,可当墨修尘的修为不断提升,法天象地的威能也会随之暴涨。 就算是在天庭之中,法天象地这门大神通也不是谁都能掌握且修成的。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 场中景象已经混沌不堪。 隐约有一道身影矗立在场中,而另外意外身影已经消失了。 墨修尘手中提着那尊披甲神灵的头颅。 整个头颅全是金色雷霆所化,而墨修尘此刻正在汲取其中的力量,弥补自身的亏空。 镇元子眯眼望去。 眼神有些诧异。 因为两者僵持的时间太短了。 仅仅碰撞的第三击。 墨修尘就直接斩下了那尊披甲神灵的头颅。 在镇元子眼中,墨修尘仿佛预知了一切,躲过了披甲神灵的致命攻伐,以最轻松的代价拿下了这尊神灵。 但事实当真如此吗? 不尽然,墨修尘虽然破开了这一劫。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强行为之。 固然有剑印窥妄之力的帮助,可披甲神灵的攻伐却实打实的落在他的身上,此刻五脏六腑全都被金色雷霆轰击血肉模糊。 若不是琉璃之体足够强横,自己完全不可能斩下神灵头颅。 而他全力催动窥妄之力的后果,便是神魂之力的剧烈消耗,此刻他只感觉头晕目眩,精神匮乏。 而人生小天地内。 神魂已经站在了天地神桥的最顶端。 身上的法衣神光黯淡,他凝视着天地屏障前的滚滚雷云。 只差最后一步了。 墨修尘察觉此景,毫不犹豫地催动所有法门,将那颗神灵头颅中的金色雷霆尽数吸收。 他知道这场雷劫还远没有结束。 若是所料不错,接下来还有三道雷劫。 他不想将底牌都压在剑印身上,唯有自身真正突破才有可能熬过去。 他深知此刻的自己的状态。 扛过这场雷劫之后,还有一场血腥杀伐在等待着他。 那些在外界窥探之人恐怕早就有人心生不轨了吧。 骤然,墨修尘仰头看向天穹。 一道火红色的雷霆直落而下。 令人猝不及防。 墨修尘都想骂人了。 这雷劫真是不给一丁点喘息的机会啊。 墨修尘祭出那方久未使用的六境炼气士本命大印,轰然印了上去。 这件本命物的品阶并不算低,法宝级别,但在墨修尘的目光中,法印却只在雷霆之下支撑了一息时间就被轰飞了出去。 墨修尘心神与之牵连,一口鲜血狂洒而出。 没办法了! 墨修尘满眼心疼的取出一张画卷。 画卷哗啦啦作响,在虚空上逐渐展开。 山河图显化。 瞬间将那道火红色雷霆牵引进去。 墨修尘眼角直跳,生怕这张画卷就此破碎。 但接下来确实让墨修尘有些瞠目结舌。 因为那山河图中一座山峰爆发出氤氲光辉,竟是将那火红色雷霆就此湮灭其中。 墨修尘心中狂喜。 这件的自李家之人的山河图看来并不是不强大。 而是当初自己捡了便宜。 同时他一阵后怕,若自己当初不是以绝对实力斩了那几人,一旦开启这山河图的真正威能,恐怕自己早就葬身画卷之中。 好在,一切都没有如果。 如今,山河图能抵御雷劫。 那自己便能安心汲取炼化那金色雷霆了。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 东州监牢。 四监区,在萧立辉的牢房之中,还有其他七个囚犯。 而在这其中有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他望着安安静静躺着的萧立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看向其他几个人,挥了挥手,便有五个人靠了过去。 他说道,“咱们这儿来了一位不懂事的公子哥,都三天了,竟然当我们不存在啊。”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整个囚牢都能听见,在靠进门口的右边下铺那里站着一个粗犷的汉子,闻此言面色一变,连忙站出来说道,“马兴生,你不要乱来啊,大家都住在一间屋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马兴生冷笑道,“赵鹏,没你的事儿,你就不要掺和,当心我将你一起教训。” 而萧立辉则无所谓的紫床上坐了起来,挠了挠头,冷笑着下床朝着厕所走去,完全没有看了几人一眼。 这时,一个汉子直接挡在他的身前,“小子,你当我不存在是吧。” 萧立辉瞥了他一眼,轻蔑的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当你存在。” 说完,他猛地一下撞开了那个汉子,大摇大摆的走向厕所。 马兴生对着另外四个人示意,随后,那四个人便张床上的被褥从床上拖了下来,挡住了两边的窗户。 而那个被萧立辉撞开的汉子则跟在身后,走进了厕所,一把将萧立辉推倒在地上,解开了腰带。 萧立辉翻身靠在墙上,望着那汉子冷笑道,“有种的,喂到我嘴里,我保证...你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赵鹏这时候赶了过来,拉住了那汉子道,“差不多就得了,你干什么呢?” 谁料那汉子回身就是一拳砸在赵鹏的腹部,又随手一推,将其推到在墙上。 “没你事儿,别多管闲事!”汉子冷冷的看了一眼赵鹏。 萧立辉冷笑着仰头看向那汉子,那汉子将腰带系上,右手猛然探出,抓住了萧立辉的脑袋。 砰! “艹”汉子怒骂一声。 那汉子猛然抓起萧立辉的头狠狠地撞在墙上,连窗户都颤了颤。 萧立辉当场就昏死了过去,汉子淬了一口痰在萧立辉的衣服上,随后便走了出去。 赵鹏在外面与两个人诉苦,一个就是当初察觉窦广平骨折的怀文山,这个人在这里格格不入,对谁都很温和,但对谁都保持着莫名的距离。 赵鹏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文山啊,你看看,你们也不帮我说说话,你说这要是被罗狱长知道,我们都脱不了干系,估计又要淋雨了。” “唉,我说赵鹏啊,你管个甚,别引火烧身!”一个带着娘娘腔的男人走了过来,重点是这男人还有点胖,但是那语气实在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怀文山看了一眼那个从厕所走出来的汉子,他轻声道,“那去看看吧。” 赵鹏笑道,“好嘞!” “曾玉兰,赶紧来帮帮忙!”赵鹏又对着那娘娘腔男人喊道。 怀文山走到厕所,看了看昏死在地面上的萧立辉,转头对着赵鹏道,“你们帮我看着点外面,万一有狱卒突然来巡查。” 于是赵鹏与曾玉兰开始给怀文山打掩护,同时也看向外面马兴生那一群人,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怀文山先是在萧立辉鼻尖探了一下,低语道,“还好,没死成!” 第两百零八章:亘古未有的金丹 赵鹏啊了一声,不知所以地看向怀文山。 怀文山开始掐萧立辉的人中,但是过去了三十息时间,萧立辉仍旧没有醒来。 啪! 怀文然突然就是一巴掌呼在萧立辉的脸上,略带疑惑的说道,“怎么还不醒呢?” 他又开始掐人中,不一会,萧立辉就苏醒了过来,醒来之后萧立辉便摇了摇头,似乎感觉脑袋有些沉。 赵鹏见状,赶紧上前与怀文山一起将他从地面上拖了起来,望着萧立辉说道,“吗,没事儿了啊!” 谁料萧立辉便不领情,一把将赵鹏与怀文山一把推开,寒声道,“滚开!” 赵鹏与怀文山对视了一眼,怀文山冷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萧立辉走到囚牢中,坐在自己的床上,揉着自己的脖子,望着马兴生寒声道,“马兴生是吧,很好,不久之后,你便会听见一个消息。” 马兴生双手一扬,“哟呵,我倒是要听听,你能让我听到什么消息?” 萧立辉冷笑着,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母亲两条胳膊被断的消息。”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极一条盯上的猎物的毒蛇,眼神阴翳至极。 马兴生闻言,眉头一皱,随即自床上下来,望着萧立辉哈哈大笑,“兄弟们,你们听见了吗?他说要我娘亲的两条胳膊,还要我听到消息,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啊?” 囚牢里响起一阵哄笑声,显然都不相信萧立辉能做到。 马兴生走到萧立辉的身前,俯瞰着坐在床上的萧立辉,低声讥讽道,“萧立辉,你本事挺大的啊,你本事大发了,你在这监牢之中,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怎么要我娘的两条胳膊。” “你要是真能做到,老子跪在你面前,舔你脚趾!”马兴生寒声说完,便转身走向自己的床位。 萧立辉冷笑道,“不要忘记你说的话,大家可都是证人!” 东州监察殿。 这一天,荣绍辉带着孙寒烟再次来到这里,见到了陆宽。 这一次,他们将罗林殴打窦广平的事情,陆宽的意思与荣绍辉一致,觉得先将案子查清楚再去找罗林。 而在这时,孙寒烟便提出了疑问,“陆殿,我觉得其中可能有些问题。” 陆宽打量着孙寒烟,笑问道,“寒烟啊,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呢?” “罗林只是打了窦广平两拳,而且按照其说法,还是打在背上的,怎么可能会造成胸骨骨折呢?”孙寒烟说道,“现在唯一的一点,就是窦广平死咬着罗林不放,不肯交代之前的细节。” 陆宽点头说道,“不错,这件事确实疑点重重,两人各执一词,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无法确定谁的罪。” 荣绍辉道,“这件事其实我们可以去询问一下当时在场的囚犯,他们也许看见了当时的场景。”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按照我们调查到的消息,当时那个怀文山的位置是应该能看见罗林与窦广平当时的打斗场景。”孙寒烟点头道。 陆宽思量了一下,“这样啊,你们下去好好查一查,窦广平应该不会陷害罗林,因为在外面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要是惹事的话,很可能就要在那暗无天日的囚牢里度过,甚至可能是真正的死去。” 孙寒烟与荣绍辉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孙寒烟打定主意,要在那怀文山身上找到突破口。 对于她来说,她更相信窦广平会陷害罗林,而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查清楚窦广平为何会陷害罗林。 珞惊羽这几天,就是在街上闲逛,每天就是喝喝小酒,听听小曲,悠哉游哉,看起来无所事事。 他是没有事情了,但是另外一边的人却是吓着了。 金行宗商会。 负剑青年汪陵战战兢兢地站在萧宗主的身后,脸色苍白。 萧铭山望着窗外,正好能看见珞惊羽悠哉的背影,他低沉着声音道,“汪陵啊,看来你做事也不是万无一失啊,这么个大活人就在街上,你们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咔嚓! 萧铭山手中的茶杯爆碎开来,汪陵的身躯一颤,单膝跪倒在地,“宗主,我会去解决掉他的。” “不必了,我已经传讯暗子了,你就不要去画蛇添足了,而且,大人也在注意他,不要去弄巧成拙!”萧铭山冷哼道。 汪陵闻言不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陈乔将乔忆然接回家中,走进府邸,依然能看见张仲良书房的灯亮着的。 他轻声道,“夫人,大人的心情不是很好,你们说话的时候要当心些。” 乔忆然点点头,“你去忙吧,我等等赫儿。” 不一会儿,张仲良便到了大堂,望着乔忆然问道,“张赫呢?” 乔忆然靠在椅子上说道,“等会儿,他就在我们后面呢。” “你一天就这么放纵他,现在好了,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张仲良沉着脸说道。 “什么叫我放纵他,你呢?你一天在干嘛?你什么时候管过他,有在意过我们母子吗?”乔忆然质问道,眼神盯着张仲良。 张仲良冷哼道,“我每天忙里忙外,怎么就没在意你们了?” “是,你是在忙里往外,但是在你眼中,外面那些人可比我们重要太多了,别人有点事情,你屁颠屁颠就跑出去办案子,现在儿子出事了,你只会一味地责怪,怎么不派人去查查啊?”乔忆然气呼呼地问道。 “我们俩没法说话,你的思维逻辑能不能放清晰一点。”张仲良叹息道。 乔忆然刚要开口说话,大门外就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大半夜的,吵什么呢?” 话音方落,张赫便走进了府邸,看见大堂上的两人,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每次听见张仲良与乔忆然的争执,他便感觉脑袋要炸开了,走进大堂,他便大刺刺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满脸都写在不在乎。 张仲良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便怒斥道,“张赫啊张赫,你知不知道,人家已经去执法殿留下了供词知道吗?” 张赫依旧是不在乎的模样,无所谓的说道,“她留着呗,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执法殿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抓捕我。” 张仲良冷笑一声,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跺在桌面上,“逆子啊,你以为你是谁?王朝律法是你定的吗?” “我直接告诉你吧,要是那位柳小姐去执法殿报案,你必死无疑!” “就算是执法殿证据不足,但是只要有一两个证人,那你就会被抓捕,而且若是有其他的线索指在你的身上,那么你就会被定罪。” “我分析得够清楚了吗?我现在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张仲良沉声问道。 张赫面色也凝重起来,转头看向他道,“你当时有没有去茅厕?” “废话,肯定去过啊,不过当时我们两人是一起去的啊。”张赫说道。 张仲良闻言气就不打一处来,“逆子啊,要是现在人家柳小姐再去参一条,你这辈子算是毁了,你一天就不能安分些吗?” 张赫面露不喜,看向张仲良道,“我不安分吗?你没有来州城,我在州城也没见出什么事儿。” “我倒是觉得,张大人是不是需要反思一下,是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人家不敢明面上动你,所以,我这个逆子就为你背锅!” “放肆!”张仲良怒喝,气得面色涨红,胸脯起伏,丢下茶杯狠狠地瞪了一眼张赫,转身大步离去。 站在院子之中,张仲良感受着晚风。 不被人理解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如今张赫也不理解,更是这样与和他说话,他心中很不好受。 乔忆然也瞪了一眼张赫,走向张仲良的书房那边。 …… 山河图下。 墨修尘内视道宫天地。 随着金色雷霆的炼化,神魂的气息正在暴涨。 五行之力凝聚成一柄法剑,气海天地的阴阳之力附着其剑身。 二者相辅相成。 而随着金色雷霆的炼化,剑身之上缭绕起一层可怖雷霆。 身上的法衣也正在逐步蜕变。 那件由无数铭纹汇聚而成的法衣被金色雷霆缭绕,一枚枚全新的金色符文正在被烙印在法衣之上。 神魂一步步走向天幕。 墨修尘喃喃道:“是时候破境了!” 神魂眼眸闪动,手中的剑锋豁然斩出! 一道暗金色剑芒撕裂天幕。 天地神桥也在这一瞬间暴涨,直接贯穿了混沌天幕。 神魂也一步迈出,步入全新的天地之内。 墨修尘心念一动,便已然来到全新天地之内。 观望这方天地。 天地四方有四根通天巨柱擎天而立。 墨修尘瞬间明悟,那是天地四极。 古人早有言,人身本就是一处完美天地。 只不过在这方天地被称之为人身小天地。 天地四极对应人体四肢。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了。 他的意识退出四极天地,回归真身,身上气机急速攀升。 本就三境圆满境界的他,此刻气机直接来到了四境巅峰。 却远未就此结束。 境界在此刻直接突破四境,瞬间来到五境开元境圆满。 但在这一刻墨修尘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境界并未就此止步。 就要直冲中五境而去。 “草!” 墨修尘直接爆了出口,运转法门强行压制境界的攀升。 对于此种情景他不是没有过设想。 因为早就听闻有人可在养筋境直入中五境,甚至上五境。 但这不是墨修尘想要的。 因为他的金丹并未凝结。 而且他想要凝结的金丹并未是普通的金丹,而是亘古从未出现的金丹。 而现在他将要抉择法门凝结金丹。 但他并未有合适的法门。 这才是最让他犯难的地方。 突然,识海深处仿佛有锁链绷断,靡靡道音自识海中荡漾而出。 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 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 是为黄庭曰内篇,琴心三叠舞胎仙。 九气映明出霄间,神盖童子生紫烟。 是曰玉书可精研,咏之万遍升三天。 千灾以消百病痊,不惮虎狼之凶残,亦以却老年永延。 …… 墨修尘心有所感,以此运转天地灵力,自成周天。 “这是《黄庭经》!” 墨修尘无比诧异。 因为这部经书早在他前生少年时便已经烂熟于心,更是支撑前生追寻仙途的重要经文。 但自己来到此方天地后,似乎都将此遗忘了。 “还不够,单凭《黄庭经》和前面修行的三部法门无法凝结出那最强金丹,还需要一法方可。” 他在脑海中思索着。 突然,他眸光一亮。 “有了,《太乙金华宗旨》!” 《黄庭经》分为内景,外景,中景。 其中内景为凝聚金丹首要,加之《太乙金华宗旨》,辅以《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他坚信这颗金丹当世必当无人可出其左右。 盘坐在山河图之下,既已经有了决断。 他便也不再犹疑不定。 随着法门运转,他的身上腾起璀璨光辉,映照着昏暗的天穹。 “上清、口为、中池……” 运转《太乙金华宗旨》,开始铸炼黄庭内景。 远处镇元子见此一幕,眉心直跳。 “不愧是先生,各种法门信手拈来!” 这些法门单独拎出一部,扔在这方天地,估计都能让那些所谓的宗门争抢得头破血流了,可墨修尘一连在他眼前展现了五六种法门。 虽然都不是那种直指修为的法门,但却皆是直通大道真意的法门。 如此修炼下去,他都不敢想象将来墨修尘踏入上五境,得有多强大的战力。 然后他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的书,他并未有法门流传于世,不然,或可被仙先生收录。 遗憾归遗憾,但镇元子却也豁然。 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安心护道在一旁。 那张山河图应该只是一件仿品,但其中蕴含的五岳真意却是做不得假。 不然也阻挡不住那恐怖雷劫。 就是不知道这场凝结金丹的修行需要多少时间。 他驻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在流逝。 转眼便是三天。 墨修尘的气海上已经出现了一颗浑圆的金丹,散发出璀璨金光。 但墨修尘并未就此停下。 而是继续催动法门。 现在这颗金丹只是极品金丹而已,他要炼就是一颗亘古未有,当世唯一的金丹。 在他全力催动法门之下,方圆万里皆起异象。 山川震荡,天穹涌动。 仿佛有万千即将降临。 镇元子凝视着此方天地,掐指演算起来。 可是下一瞬,就感觉双指发烫,连忙撤去法诀。 他惊骇地看着墨修尘的身影:“这是要炼就何种金丹,就算是吕祖当年也不过极品金丹而已,先生这是要直接超越吕祖吗?” 外界天地共振。 墨修尘的三座小天地也在齐齐共振,靡靡道音不绝于耳。 这一奇异景象也让秘境内诸多人察觉。 皆是不约而同地观望而去。 远在秘境的深处的唐生看向外围,自语道:“如此天劫,这是破境之劫,引得天地共鸣,有人破入上五境吗?” 骤然,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处天穹。 “是他!” 眨眼间,唐生的身形已在千里之外。 而正在与之厮杀的炼气士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劫后余生的他吞咽着口水,望向那片天穹充满了感激。 这算是间接救了他一命。 场中没有了唐生,顿时让众人压力大减。 认识唐生都害怕其全力出手,他们这些人谁能挡得住其一剑之威。 有人脱离战场,看向天劫的方向问道:“可有人知晓那处生了何事?” 众人摇头。 开始盯着矗立在天地间的门户。 褚玉轩说道:“诸位就不要再厮杀了,只要过了此门,就能一窥那传承,何必在此时生死搏杀呢?” 众人警惕地拉开距离。 现在确实不是厮杀的时机。 如今八道神书仅有五道神书汇聚在此。 有三道神书尚不知道在何人之手。 …… 墨修尘掐诀不断。 金丹在丹窍气海之上旋转不停,涌动着磅礴力量。 随着几大法门的不断运转,金丹上缓缓凝聚出缕缕铭纹。 这个进程十分缓慢。 而墨修尘现在并不缺时间。 只要天劫攻不破山河图,他就能将这个金丹炼就成圆满无暇。 外界汇聚的人也越来越多。 唐生站在一处山巅,掌观山河,却发现其中的景象模糊不堪,似乎有某种力量阻隔了外人的窥探。 那些此前就在观望的人,此刻也是如出一辙。 随着天地共振开始,掌观山河便失去了作用。 又是半旬时光飞逝。 在清晨的朝阳升起的刹那。 墨修尘的金丹彻底成型。 内视之下。 这颗金丹充满各种道韵,繁杂玄妙的铭纹覆盖其上,充满了大道真意。 也就在此刻。 山河图终于支撑不住。 缓缓飘零而下。 墨修尘缓缓起身。 身上的气机爆开。 晖阳境的气机弥漫出去。 他看着那道轰击而下的火红色雷霆。 只是缓缓抬手,遥空虚握。 雷霆崩碎! “还有两劫!” 墨修尘喃喃: “一起来吧!” 第两百零九章:雷劫后的宫殿 轰鸣声在天地中炸开。 似乎为了回应墨修尘的话语。 又仿佛是因墨修尘的话语而生怒。 昂…… 一道嘹亮的龙吟声自雷云中传出。 墨修尘一步一步登上天穹,如拾阶而上一般,直面天劫雷罚。 吼…… 一道可怖的咆哮声也子雷云中传出。 墨修尘仰头望去,窥妄之力拨开云层。 一头青龙盘旋而来,而在青龙身旁有一头黄色猛虎,在雷云中狂奔。 “难怪!” 墨修尘低语。 青龙的龙吟声本就蕴含无穷杀机,而那虎啸之音更是让人灵魂颤栗。 这便是神龙与百兽之王的威势。 但是咆哮声便能让意志薄弱之人失去抵抗的意识。 可墨修尘不是。 看着那冲出雷云两道身影。 他缓缓掐诀,抬手就往天穹印了上去。 禅定印! 天地中浮现出暗金色的卍字法印。 佛家术法。 本来墨修尘不打算动用佛家法门,但是相当前生那些神话演义中,佛门有降龙伏虎双罗汉,未必就不能奏效。 虽然佛家在这方天地的庙宇极少,但这不代表佛家就势弱,相反,佛家极为强盛,因为墨修尘曾自青筱道人口中得知,在苍冥天下之外,还有灵山天下。 那里完全由佛门主宰。 墨修尘虽然从未入佛门,但对于佛家法门却也有涉猎。 当禅定印施展开来。 瞬间就让两道庞大的身影停住了脚步。 可下一瞬。 青龙与猛虎同时咆哮,以利爪撕扯法印,刹那就将其湮灭在虚空上。 墨修尘苦笑着摇头:“看来,这雷劫并不好忽悠啊。” 同时,他对于雷劫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雷劫的下限是乾元境实力,而上限应该无限接近神合境。 接连破境之后,墨修尘觉得自己的修为遇上无相境完全无惧,若是遇见神合境应该也能僵持一二。 但那禅定印竟被轻而易举破开了。 而虚空此刻发生严重的褶皱,随后肉眼可见的涟漪波及想天地四方。 墨修尘就如海潮中的一叶扁舟,随海浪起伏不定。 那头黄色猛虎豁然剑杀到墨修尘身前,百丈身躯俯视这墨修尘的渺小身影,利爪轰然往下按去,要阻止墨修尘的攀登之路。 墨修尘怡然无惧。 缓缓卷起袖子,然后握拳-递拳! 一气呵成! 修为的提升,也让墨修尘的琉璃之体更加强横。 砰! 纯粹的力量碰撞,天地间顷刻间被罡风覆盖。 在力量层面上,那头猛虎竟然被墨修尘以强横的力量短暂逼退。 下一瞬! 一只利爪趁着空隙拍向墨修尘的身躯。 墨修尘身形凭空消失,竟是出现在青龙头顶,一脚踩踏而下。 跻身中五境后。 墨修尘几乎是全方位的提升,不论神魂、法力、肉身都已经进入了一片崭新天地。 窥妄之力加持之下,他完全无惧两者的围杀。 青龙躲避不及,巨大的头颅被一脚踏的下坠千丈,无数青色雷霆被墨修尘抓取出来。 猛虎凌空跃来,墨修尘转身便将手中的青色雷霆砸了出去。 青黄色雷霆在虚空中炸开。 这一次,两者打了个平手。 墨修尘借此来开距离,仔细打量着两头雷劫所化的身影。 思索片刻,墨修尘竟是直接放弃了两道身影,而是直冲高空雷云而去。 他要看看这所谓的雷劫究竟是什么玩意。 青龙与荒虎咆哮起来,身形化作闪电追击而去。 墨修尘凝眸看向天穹,神识却是锁定下方两道身影。 就在即将接触雷云的刹那,墨修尘悍然出手,《十绝杀法》火力全开! 杀天一式! 一柄血色的剑锋宛若星辰撞开雷云,声势浩大的刺向下方两道冲来的身影。 一些借助法宝观望的人终于看清楚了其中景象。 惊呼道:“这家伙想要做什么?” “他不会是想窥探雷劫吧?” “这简直是找死,自古以来,受劫者无不对天地心怀敬畏,渡过雷劫之后还要礼敬天地一番,这小子竟然如此亵渎天地,会被灭杀的!” 唐生眉头紧蹙,提剑的手握紧了几分,若有人注意到他,便能看见那已经出鞘寸余的雪白剑锋。 “这小子究竟想做什么?一步连跨三境就罢了,竟然还想窥探雷劫,便是笙儿当年恐怕也不敢如此做吧?” 有人指着天穹的血色剑锋,问道:“这是什么神通,为何我感觉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仿佛此剑能斩灭一切!” “这绝对不会是中域神州的神通,他应该是其他大域的天骄,如此惊艳,怕是比起那些年轻至尊也不遑多让啊。” “诚然,这一世代,各种怪胎层出不穷,先有那个白发少年,如今又多了一个其他大域的天骄,中域神洲的年轻至尊们有压力了。” 唐生闻言略有所思。 这些人的话语并不是长他人威风,而是事实如此。 那些所谓的年轻至尊却是强大,但这个世代似乎各种怪胎都相继出现了。 北域那边不仅有墨笙,还有苏沐寒,更有三大宗门的亲传弟子,这些人无一不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只是他们从未以年轻至尊自居,反倒是一步步坚定的走着自己的道。 听闻墨修尘身边还有一个禹元锦,似乎还是一位剑修,修为应该也有乾元境。 镇妖关那边走出来剑修,放到世间,都是剑胚,只要不死,将来绝对都能登临上五境。 如此世代,当真是大势所趋吗? 而最恐怖的还要当属眼前这个正在与雷劫搏杀的年轻人,修道不过两年,竟然跻身了六境,且那一身扎实的根基,让人望尘莫及。 唐生自认不会弱于任何人,可面对墨修尘他还是不免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要知道墨修尘成长至今,每一步路都是自己杀出来的,与诡异纠缠,与大家族斗智斗勇,与神灵交锋。 他没有所谓的资源支撑,一切全靠自己争取而来。 最恐怖的,当属这家伙召唤的神灵。 竟然能与远古神灵争锋,甚至做到斩杀。 这样一个神秘的少年,他究竟来自何处,墨氏真的能出这样的人吗? 唐生不禁有些怀疑。 就在他沉思之际。 一道道惊呼声在他耳畔炸响。 “这还是人吗?” 唐生凝望虚空。 只见墨修尘一剑就灭掉了两道雷劫化身。 支离破碎的大地上方,墨修尘伸手一抓,将两道纯粹的雷霆抓在手中,猛地朝着黑暗的云层挥去。 墨修尘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云层之外。 外界也失去了他的身影。 墨修尘踏入云层之中。 他看见一片恢弘的宫殿,在那些宫殿之中矗立着无数披甲神灵,神灵高大无匹,祂们如神山一般,缓缓低头俯瞰下方。 墨修尘双眸一阵刺痛,滚烫的鲜血自眼角落下。 强烈的疼痛感并未让墨修尘收回目光,而是继续打量着这些神灵。 在那最顶端的宫殿中,有一尊身穿金黄色龙袍的身影,在祂身后有星辰幻灭,有时光长河缓缓流淌。 “玉帝!”墨修尘又摇头:“不是!” 因为他曾自召唤而来的神灵口中得知,玉帝乃是另外一方天地的主宰,而眼前所见绝非玉帝。 那此人又是谁呢? 还不待他仔细打量,恢弘的宫殿便已经消散。 墨修尘却在此刻警兆突生。 下一瞬,墨修尘掠出去数百丈。 喀嚓! 一道足有十丈粗状的雷霆应声而下。 追着墨修尘就劈了过去。 “淦……” 墨修尘察觉道那道雷霆完全锁定了自己。 只能夺命而逃。 数个呼吸间就窜出了滚滚雷云。 但就在这一刹那。 雷霆当头就劈了下去。 墨修尘的身形宛若泄气的皮球,坠落向大地而去。 他双眼无神的盯着那片雷云,嘴唇开阖不断。 嗯,骂的有些脏…… 砰! 墨修尘的身形种种坠落在大地之中,砸出一个上百丈的深坑。 而天穹上的雷云在此刻轰然消散,露出蓝色天穹。 墨修尘仰躺在其中,身躯上的法袍已经破碎不堪,肉身也是一片焦黑,唯有一双眸子流淌着雷莹。 而随着墨修尘的落下。 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别样的心思。 有雷劫在,这些人不敢妄动,但是没有了雷劫。 一个重伤垂死的晖阳境,岂不是任他们宰割了。 而且观望中,他们发现墨修尘手中有不少法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赤子携金入闹市,岂会不被人惦记。 于是,有一人动了。 随后,更多的炼气士御风而起,快速掠向墨修尘的方位。 镇元子心声道:“先生,吾停留的时间不多矣,是否需要清除这些心怀不轨之辈?” 墨修尘躺在坑中,说道:“上仙自行离去即可,晚辈就失礼了,至于这些人,晚辈自有应对之法。” 镇元子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点头道:“先生保重!” 镇元子的身形缓缓消散在云端。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调动气海天地的灵力流淌周身,同化蕴藏在身躯中的雷劫之力。 最后那道雷霆虽然将他重伤,却冲进了他的四极天地之中,如今是没时间去探究了,因为那些炼气士已经临近百里之内了。 “正好,如今消耗颇大,就让你们来填补这份空缺吧。”墨修尘呢喃自语。 若是这些人不来找死,他也不会去滥杀,可这些人不知死活,竟然敢在此刻围猎他,真当他没有一战之力了吗? 心念一动。 雪白狭刀便隐入虚空。 此刻不是那些人在围猎他,而是他在狩猎。 凡进他身遭十里之地,皆是死敌。 唐生身形闪烁,来到十里之外的一处山巅,眺望那处坑洞。 本想前去解围的他,在此停住了脚步。 因为那极为隐匿的杀机,让他都有些心惊胆战。 他在心底冷笑,看着那些想要乘人之危的炼气士,默默为他们哀悼。 与墨修尘虽然打交道不久,但是对于墨修尘的性子他还是了解一些的,绝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竟然他敢在此渡劫,就已经算到了眼下的局面,也定然会做出应对之策。 唯一令他有些意外的,就是墨修尘竟是将这些人当成了猎物。 …… 张仲良自院子走进书房,隔着窗户看向外面的灯火。 他刚才自张赫的面孔上看见了惊慌失措,这已经极度说明了问题,张赫很有可能被人捏住了把柄,而且很可能已经完全达到了执法殿抓捕的条件。 现在只是柳萳苇没有将其供出来罢了,一旦柳萳苇被人怂恿,那么张赫此劫难逃,就算是没有杀人,也会再次被禁卫府抓走。 他有些心灰意冷,也有些无助与自责。 就在这时,乔忆然走进了书房,望着站在窗口的张仲良喊道,“老张,我们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张仲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张赫可能确实没有杀人,但是他现在身上的嫌疑已经洗不掉了,就是不知道禁卫府与执法殿那边能不能查出来,都说了让他一天不要跟着那些山上的人鬼混。” “老张啊,赫儿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是被人算计呢?你难道也不管管?”乔忆然哀求着说道。 张仲良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算计他,你有证据吗?你这是要我动用手中的权利制造一个被算计的假象是吗?” 乔忆然也吼道,“我说了吗?我都说是万一,难道就没有这种可能吗?你也知道你如今的手中拿捏着多少人,难道就不会对赫儿下手?” “你把证据拿出来,只要你们能出证据来,我便亲自去执法殿、监察殿、禁卫府为张赫开脱,还他清白,但是你们拿的出来吗?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猜测而已。”张仲良拍着桌子说道。 乔忆然哑口无言,面露苦色,她明白,说什么都是白搭,没有证据的情况,一切都是枉然。 她转身走出了书房,急匆匆的走到大堂,看见张赫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也有些怒了,“赫儿,你就不能完完整整将那天的过程说清楚,万一你们之间有什么证据落在当场呢,对你来说刚好有用呢?” 张赫不耐烦的说道,“娘亲,这件事儿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因为老头子,他如今都快成为东州城的城主了,别人不能对他动手,只能算计我来逼他就范。” 乔忆然将他从椅子上拖了起来,“走,先不管是不是别人算计你,你先去与你父亲说清楚,将一些细节也讲清楚,他毕竟是在王朝做官,有些事情他比我们都清楚。” “不去,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要怎么解释,再说了,我又没有求着他帮忙,他就是担心他头上那顶乌纱帽。”张赫挣脱乔忆然的手坐回椅子上,与张仲良谈话,他从来都是如此抗拒。 乔忆然也恼火了,两头受气,呵斥道,“张赫,老娘是关心你,怕你出事情,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父亲,他会真的不管你,你给我起来,走去说清楚。” 张赫看见乔忆然面露愠色,只得悻悻然起身,被拖着向张仲良的书房走去。 张赫将当晚发生的事情都清清楚楚的交代了一遍,听完这一切,张仲良沉声道,“张赫,接了下来的几天你小心一些,我会给你找一个来帮你分析好你的案子,至于之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乔忆然闻听此言,面露喜色,“老张,是有转机吗?” 张仲良微微摇头,“我还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相信张赫,他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 之后,张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努力回想着当晚的情况。 越是想到深处,他背脊的冷汗就愈多,仿佛有梦魇一直跟着他一般。 第两百一十章:虚幻中的真实 荣绍辉的住处。 他埋头整理卷宗,梳理线索。 恰在这时,一道敲门声响起,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进!” 贾英范走进来看见昏暗的灯光下,荣绍辉还在整理案件,便笑道,“绍辉兄还是这么敬业,都这么晚了还在忙呢?” 荣绍辉闻听此言,猛然抬头,惊喜地说道,“贾副院,你可算是来了,这一次可是有事情请你帮忙。” 贾英范笑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但是其中还有些细节我需要弄清楚。” “那张少的事情,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真的没有杀人的话,确实不能轻易动他,但保不齐有人欲盖弥彰,那接下来的处境就还是很危险。”荣绍辉皱着眉说道。 “我说,绍辉兄怎的如此在意这个张少呢?”贾英范在房间里踱步笑问道。 “这不是张大人就要成为东州城的城主了吗?而且我们也想帮一帮嘛,到时候不至于给我们太过难堪不是,其他人我找不到,听闻那柳萳苇是你们书院的弟子,所以让你帮帮忙,而且你对于王朝律法也熟悉,其中的事情只要你一想就能明白。”荣绍辉笑着说道,顺便沏了一壶茶。 贾英范笑道,“这件事情说好解决也可以,说难办也不假,你想啊,当时张赫与柳萳苇干柴烈火,对于外面的动静是不是全然不理会?还有一点啊,就是柳萳苇与张赫的供词不一致,一个说当晚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咬定自己对于当晚杀人的事情不知道。” “你想想啊,按照执法人员的逻辑,那是不是就认为这件事情存在很大的疑点,还有一点,他们甚至可以认为当晚张赫不仅仅是杀人了,还将柳萳苇给侮辱了,这也不是不可能,一般你们这些执法人员的逻辑是不是如此?” 荣绍辉点点头,“确实如此,那现在张赫的突破点就在这柳萳苇身上了。” 贾英范笑了笑,挥手道,“那我就先离开了啊,放心吧,我会帮你们解决这件事情的。” 孙寒烟也还没有休息,在梳理罗林案子以及一零案的细节。 不一会儿,就听见自己的房间的门被敲响。 “进来吧,门没锁,我说烦不烦啊,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去了再说吗?”孙寒烟冷冰冰的说道。 贾英范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望着孙寒烟的背影,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肩上道,“寒烟啊,你说你这么晚不休息,忙什么呢?” 孙寒烟娇躯一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卷宗合上,面若桃腮,“你不是回去王城了吗?” 说话间,便站起身看向贾英范 “我这不今天刚赶过来吗?我直接就过来见你了啊。”贾英范笑道。 孙寒烟一把拍掉他的双手,面上的笑意不见,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啧啧,我的副院长,这没多长时间不见,嘴上就抹蜜了,骗了多少女孩子啊。” 贾英靠着柱子道,“天地良心,我可没有骗女孩子,你还不知道我吗?” “不知道啊,我又没有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我怎么知道?”孙寒烟冷笑道,“说吧,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情?” “我那个,没地方去了,就想着来这里借宿一晚。”贾英范小心翼翼地说道。 说着就将孙寒烟搂在怀中,孙寒烟靠在他的怀里,柔声道,“我这段时间很忙,也没有去王城看你,谢谢你过来看我。” “没事儿,等我去你们孙家提亲,那时候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贾英范深情地盯着孙寒烟的眼睛。 孙寒烟娇羞地笑了笑,一把推开了他,“今晚本小姐大发善心,你就睡地板了。” 贾英范一脸苦态,“地上很硬的。” 孙寒烟坐回椅子上,“爱睡不睡,反正床没你的份儿。”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睡一晚喽,想我好歹也是一方书院的副院长,居然沦落到睡未来娘子的地板,真是…….”贾英范哀嚎着。 孙寒烟盯着他,羞怒道:“闭嘴!” 第二天一早,孙寒烟府邸的门被管家打开,嘎吱声让贾英范本能自被窝里跳了起来。 孙寒烟满脸寒意地盯着贾英范道:“我的副院长,你这是被鬼上身了,大清早你诈尸呢?” “没,就是本能反应,毕竟这里不是王城,我心里有点慌。”贾英范牵强地解释道。 孙寒烟冷笑了两声,没有点破,只是觉得贾英范有些不对劲。 只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起身穿好外衣,向外面走出去,“刘叔叔,等会儿给英范找套衣服,他那衣裳全是酒味。” 说完,便走出了府邸,朝着监牢的方向赶了过去。 贾英范目送孙寒烟离去,心里美滋滋的,孙寒烟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冰山模样,只有在家人与他面前才会露出那种小女儿的姿态。 他回到屋内,看着墙上孙寒烟的画像,“挺美的,就是有点冷。” 不一会儿,管家刘叔便送了一套新的衣裳过来。 贾英范换上衣裳,和管家打了一声招呼就出门了。 “贾英范,大河书院副院长,只是你为什么要对孙大人隐瞒真实身份呢?”老管家双眼注视着贾英范离去的身影,小声呢喃道。 —— 墨修尘晃悠道监牢的外面,看了看外面还有许多做捞人生意的‘生意人’,他觉着十分有趣。 并且还看见了当初那两个瘦子和胖子,还有十几个和他们一样的人。 他喝着小酒打量着这一群人,他发现这些人似乎在监牢之中都有关系,而且其中还有一个能为囚犯办理释放手续的大人物,只是需要囚犯家属送上钱财。 他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范雪兰说只要能给窦志文与窦广平洗清冤屈,就将家里的住宅与土地转交给他。 就在他看得有趣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范雪兰来了。 “跟我走!”范雪兰小声说道,眼神警惕地望着那群‘生意人’。 墨修尘便转身跟着范雪兰离开了。 眼见正午,墨修尘便在城中找了一家摊子,要了两碗面。 范雪兰双手合十道谢,墨修尘笑道:“老人家,你这是有事情找我吧。” “小兄弟真是明察秋毫啊,我确实是有事找你,我都找你好几天了,这段时间我回了一趟清河城,在家里找到一些东西,准备给你看看。”范雪兰说道。 老太太的嘴里不停的说道:“志文和广平他们不是什么杀人犯,他们虽然修炼,但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修炼的资源都是去拿命换来的,为百姓们晚上守夜,那些田地里是不是就会出现妖兽,所以他们就猎杀妖兽,拿去换资源。” “田地里为何会出现妖兽呢?”珞惊羽好奇的问道。 范雪兰苦涩的说道,“清河城城里哪有地方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种地啊,都是在城外,所以需要像志文他们这样的修士去保护百姓,因为那清河城距离十万大山比较近,所以妖兽时常在田间出没,死了好多人呢。” 珞惊羽面色凝重道,“难道官府不管吗?” “怎么不管啊,可他们能管得过来吗?而且城中也需要守卫,没几人愿意大晚上出去,只有城中一些小修士在田间隐藏着,运气好能杀一两头小妖兽,要是运气不好,那就被吃掉了。”范雪兰苦笑道。 墨修尘点点头,随即开口道:“你刚才说的东西是什么?” “哦,是这个,这是我老伴他们当时收到的交易地点,所以他们没时间到州城山林杀人的,是被冤枉的。”范雪兰哀哀戚戚地说道,“小兄弟,我求你,你一定要为他们申冤啊。” “他们不会杀巡查使啊,他们都是遵守王朝律法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等不知死活的事情呢?” “他们对广文也很好,只是广文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魔怔,就是不让我为他们申冤,他说找孩子,只是想要将我手中的房子和土地罢了。” 墨修尘拿过那张粗糙的黄皮纸张,看了看上面留下的字迹,确实不会后面临摹上去的。 “小兄弟,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范雪兰苦笑着说道,之前墨修尘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她将墨修尘的令牌扔掉了,还会泼了墨修尘一身东西。 墨修尘也不在意,挥手说没事儿。 “小兄弟,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就说,价钱你只管开。”范雪兰紧张地说道。 墨修尘闻言笑了起来,摘下腰间的墨玉葫芦,喝了一口酒伸出左手,张开五指。 范雪兰问道,“五百两?” 墨修尘微微笑着摇头,范雪兰继续问道,“那是五千两?” “老人家,我的意思你,你将这面钱给掌柜的就行了。”墨修尘笑呵呵的说道。 范雪兰双手轻拍在桌面上,“小兄弟啊,你...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墨修尘瞥了一眼老太太手中紧抓着的包裹,“老人家你怕什么嘛,事情没办成之前,我不会收你钱的,再说你,你身上也有钱嘛。” 范雪兰哈哈大笑,将包裹推到墨修尘的面前,“小兄弟,这些你拿去,只管上下打点,我知道办事都需要银子的。” 而在另外一边,孙寒烟就坐在他们不远处,认出了范雪兰,而且很好奇墨修尘是什么人,在旁边聚精会神的听着,嘴里吸溜着面条。 墨修尘做样就要打开包裹看里面有多少银子,范雪兰一把就按住了包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兄弟,你除了认识那祝智文与邹文柏,还认识谁不?” 墨修尘笑了笑,想了想道,“监察殿的陆宽,你知道吧,我熟悉。还有啊,监牢里面的那个荣绍辉我也熟悉,还有那个女孩子,孙寒烟,我们都很熟悉的。” “对了,那个张仲良你知道的吧,他如今都要成为东州城的城主了,那个人我可熟悉了。” 范雪兰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认识的人可真不少啊,之前是我有眼无珠了,把你当成和那些骗子一伙儿的了。” 墨修尘笑道,“老人家您就放心吧,我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我不是骗子。” 啪! 范雪兰与珞惊羽身前的桌子颤了颤,那些碗筷都快飞起来了,一声娇喝传来,“你就是骗子!” 墨修尘微微转头,看向孙寒烟问道,“你...你谁啊?” 孙寒烟冷笑着盯着他说道,“你不是和这个熟,和那个熟嘛,连我都不认识啊。” 范雪兰在原地打转,气得脚直跺地,哀嚎道,“老天爷啊,怎么这么多骗子啊?” 孙寒烟扶着范雪兰:“老人家,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当初还是你送我回家的,我才没有被官府抓了去。”范雪兰点点头说道。 “老人家,您要是有什么冤屈就去找监察殿,我们会帮您的,你找这种......”孙寒烟转头指去,发现墨修尘已经无影无踪了。 墨修尘钻进人群中,苦笑不已,自己不过是吹牛还能遇到正主。 取下墨玉葫芦,喝了口酒,便找了一处地方等到范雪兰。 有线索,他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方才他在那件包裹中感知到一缕魔气,只是尚需要验证一番。 若是真如他所料。 那本命飞剑的局说不定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只要确定那件东西之后。 他就会直接选择动手了。 只是后果…… 墨修尘眉头蹙起。 虽然这方天地只是本命飞剑临摹出来的假象,可假亦真时真亦假,加上李高朗与那个黑衣人,这方天地之人真的全是假的吗? 墨修尘揉了揉眉心。 突然,墨修尘的眼眸一变。 转头看向监牢的方向。 一道魔气冲霄而起。 “这是不打算隐藏了,选择直接与人间王朝开战了吗?” 墨修尘将酒壶别在腰间,掠上一处屋脊。 只一眼。 墨修尘便发现了不对劲。 监牢在此刻完全陷入混乱。 监牢之中。 萧立辉周身被浓郁魔气缭绕,在他不远处的怀文山等人此刻已经被魔气侵蚀,瞬间失了神智。 就在魔气爆发的一瞬间。 监牢中的狱卒都感知到了这股阴寒的气机。 罗林没有犹豫,直接奔向那魔气爆发的中心。 他刚跑到监牢内。 就被一道漆黑身影拦住了去路,一拳就横击向他的背脊而来。 罗林浑身寒毛炸裂,身形翻转,侧身便是一掌横击过去。 但他的身形却在瞬间被打飞了出去。 砸在墙壁上,无力地摔落。 他挣扎着起身,看向那道身影,眼神惊恐,不可置信道:“窦广志!” 那道身影没有回应他,而是奔袭而去,裹挟着魔气轰击向罗林的头颅。 另外一边。 萧立辉冷笑着扯断了监牢的铁锁,迈出了牢门。 而在他身后,只剩下几具干枯的尸体。 与此同时。 东州城各处都爆发可怕的魔气,魔气侵蚀着所有人。 墨修尘眼神冷冽。 如今还没有被侵蚀的地方,仅剩下那城主府而已。 墨修尘此刻也顾不得其他。 《十绝杀法》全力催动,自他身上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但效果微乎其微,只能将那些魔气暂时压制而已。 他知道对方已经动手了。 清河城与东州城的官道上,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的闪烁着。 他眺望着东州城。 眼神中冷意森然。 “这一次,本公子要在你的主场中将你杀死,剥夺属于你的一切!” 皇城! 南宫忆寒眼神冷冽的望着天穹上的数十道身影,寒声道:“终于不掩藏你们的野心了吗?” 一个灰色法袍的老者身后走出一个年轻人,眼神炙热地看向南宫忆寒,道:“只要你臣服于本公子,本公子保证这个王朝还是你做主,只需要每年向山上五宗缴纳天材地宝就行,如何?” 南宫忆寒嗤笑:“哦,你林书然这是打算认回你那个不当人子的爹了吗?” 灰袍老者眉宇间杀气横生:“南宫忆寒,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臣服,或者踏平你这皇城!” 南宫忆寒仰头大笑,青丝飞扬:“一群跳梁小丑而已,也配与朕如此言语,恐怕你们还不知道朕到底是谁?” 南宫忆寒的面容逐渐变化,一袭皇袍褪去,一袭白纱仙罗法袍衣袂飘摇,手中浮现一柄法剑。 若是墨修尘见到如此一幕,估计转头就跑。 南宫忆寒,苏沐寒,二者本就是一人。 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此,这件事也许只有墨修尘的本命飞剑才知道。 虽然不是真身,但杀几个修炼魔道的无相境,应该绰绰有余了。 她朗声道:“凌河,将皇城禁卫军尽数散布在城头,有来犯者杀无赦!” 林书然见此一幕,一时间眼神越发炙热了。 山上宗门的掌舵者们自然也不会就此罢休。 “不论你是何人,今日,这凤阳王朝也保不住!” 苏沐寒只是冷冷的扫了几人一眼。 那家伙自己的问心局,竟然还能将外界之人牵扯进入小天地之中,真是奇了怪哉。 不过,既然来到此地,那就帮他破局。 自己假装身份,调戏了他几次,那家伙竟然没上钩,还好心够定,不然两人此后就形同陌路了。 就是不知道墨修尘自己面对是何人。 第两百一十一章:魔气弥漫,风云幻灭 天地间,终将升起一杆耀眼的大纛。 墨修尘望着满城魔气,心头沉重。 他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一步来到城主府的上空。 俯瞰而去,发现那城主府的大门已经紧闭,有两尊门神显化而出,催动术法吃力地抵御着魔气。 而城主府内。 张赫运转道法护住了张仲良与乔忆然。 张仲良眉头紧蹙,沉声道:“这些山上的家伙,终于是不再掩藏了吗?” “老头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张赫问道。 张仲良无奈摇头,取出一张符箓,丢给张赫,说道:“引燃此符,只有大军前来破局!” 张赫看向那张符箓,眼神疑惑地看向张仲良说道:“就算大军前来又有何用,如此魔气侵蚀,满城百姓都将化作枯骨!” 张仲良身形瘫坐在太师椅上,眸子中满是悲愤:“还是迟了一步,陛下早就算到了此局,却没能阻止这场席卷人间的劫难,我凤阳王朝难道就只能化作一片魔域吗?” 张赫一咬牙,点燃那张符箓。 与此同时,监牢中仅剩的几个人,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符箓传信。 陆宽双拳紧握,眼眸中充满了血丝,愤怒在他眼中聚集,看向仅剩的几个下属,问道:“罗林呢?” 张致远脸色苍白,沙哑道:“魔气爆发不久,罗林便率人冲向监牢而去。” 陆宽拳头嘎吱作响,低吼道:“来不及了,让康平他们回来,我们速度赶去城主府,现在唯有守住那里,才有可能抵挡魔气的侵蚀。” 很快。 公才英,卫思明,冯明志,朱宏硕,耿康平,等人带着十来名狱卒一身伤势来到此间。 都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入堂中,扫过众人,语气颤栗地问道:“就只剩下这么点人了吗?” 陆宽一拳砸在墙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就剩我们了!” 都营大袖中的手紧握着,指甲深入血肉,可那点疼痛完全比不上心头的哀痛。 他缓缓闭上眸子,很快眸子中闪过寒光:“走,去城主府!” 他们留在此地已经于事无补,魔气的侵蚀速度太过迅疾,完全没有给监牢反应的时间,他们如今还能苟延残喘,全靠自身那点浅薄修为。 陆宽一马当先,一掠而出,大袖一卷,一片清光轰开魔气,带着众人前行。 东州城其他活着的人,此刻同样在往城主府赶去。 贾英范撑开一片金光防御,带着孙明志与孙寒烟行走在魔气弥漫的大街上。 此刻城中已经没有了呼吸声,仿佛整座城池在小半刻钟内失去了生命。 祝智文则是托邹文柏的福,有墨修尘那一缕剑气傍身的邹文柏当仁不让地走在前方。 此刻,这些人就仿佛是漫天黑夜里的点点星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辉,也许乌云更加厚重一些,这些灯光就会彻底消散。 墨修尘站在云端,本想先进入那座城主府,可察觉监牢的异象之后,他一个闪身便出现在监牢之中。 罗林绝望地看着窦广志一拳砸来,此刻似乎并没有谁能救他。 他闭上了眼眸。 但是沉重的声音之后,他并未感觉到拳力传来。 他缓缓睁开眼眸,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他,身后背负一柄长剑,那人一头雪白长发,身遭有缕缕金色光辉流淌。 只听那人说道:“我本以为你们还算是个人,但现在看来,你们不配为人,也难怪窦广文不愿老太太为你们申冤!” 窦广志起先有些意外墨修尘能接住他的拳头,但看见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他扯开嘴角,沙哑开口:“人?在踏上修行路之后,我们便不是人了,我们该是那无所不能的神仙,至于你说的那谁,早已与我等没有了关系。” “为了修行,绝情绝念吗?”墨修尘缓缓开口:“不过一条死路而已,真当自己是这人世间的主宰了?” 下一瞬,罗林的眼中,窦广志身形被一股无形力量轰飞了出去。 墨修尘转身看向他:“还愣着作甚,赶紧离开吧,此地我来解决!” 下一瞬,滔天魔气在窦广志身躯中爆发开来。 墨修尘掐诀横推而出,一道镇魔符箓凌空而现,直接将窦广志打出了监牢。 墨修尘眼神冰冷地看向悬停在虚空中的窦广志:“若是让你得到那份魔气本源,这世间岂不是将被你屠戮殆尽,留你不得!” 当初那个孩子,就是窦广文的孩子。 或许是知道那个孩子其实已经不是自己的那个孩子,所以便放弃了找孩子的打算,也找了个由头拖着老太太范雪兰。 那个黑衣人来到他的小天地内,试图夺取这个孩子,说不定也是为了得到那份魔气本源。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在他的面前,那人眉如利剑,紧盯着墨修尘道,“你想死吗?” “你谁啊?”墨修尘眼神斜睥着他说道,那一股优越劲儿看得他浑身难受。 “放肆,去死吧!”高大男子大喝,也不问缘由祭出长剑便朝着墨修尘递出一剑。 墨修尘双眸暴冷,拂袖一挥,一阵罡风过境,那柄利剑被拨开了,他看着高大男子道,“这般出手,你...想杀我!” “阻挡大势之人,都要死,所以,你可以安心死去了!”高大男子面色狰狞,双眸怨毒至极,手中长剑仙光绽放,剑芒吞吐如毒蛇吐信。 “杀我!”墨修尘冷哼了一声,双指一并,崩碎了几道剑气:“看来你们皆已经修炼入魔,陷入心魔不自知,还妄论大势?” 高大男子手捏印诀,在长剑上一抹而过,身形直上九霄,刹那间,州城上空的风云如千军万马一般隆隆而行,挟裹着天地大势镇压而下。 那仙光剑气如一头蛟龙在天上翻云覆雨,冲着墨修尘的身形仰首前行。 墨修尘这时看向周围:“我可真想就一拳打死他!”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便如闪电般激射而出,直冲那剑气蛟龙而去。 上空的高大男子冷笑道,“找死,就是无相境炼气士面对我这一击,也要倾力而为,你一个小鬼,也敢与我硬撼?” “井底之蛙,蝼蚁不知天之高!”墨修尘平静的说道。 墨修尘剑指一并,对着那剑气蛟龙就是一指。 只见天地风云散,剑气蛟龙溃,高大男子闷哼一声,踉跄倒退出去。 …… 东州城外,魔气远离此地。 落日迁徙入山,那湍急的水流波光粼粼,倒映着两岸的风景。 窦广文实在耐不住娘亲的苦苦哀求,最终在这个黄昏,他将母亲带来了江边。 范雪兰警惕地望着这个小儿子,惊慌失措地问道,“广文,你想干什么?难道要将我这个老婆子丢进江里面不成?” 窦广文苦笑不已,那看向江面的目光竟有泪光在闪烁,眼眶通红,“娘亲,你说我们活着究竟为了什么?现在生不如死,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我们来这世间走一遭,只为了尝受着人间劫难吗?” 范雪兰哑然,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沉默了,心中却不平静,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就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闪过,每一件事情,就没有让她心中安宁过,她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他们娘儿两个确实是在劫难中度过的。 但她现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一个妇道人家,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老伴儿与儿子讨回一个公道,那种问题于她而言,太玄奥了。 “呵,多此一问!”窦广文自嘲地笑了笑。 随后,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娘亲,用最真挚的眼神,最为诚恳的语气,道,“娘亲,父亲与哥哥的事情就不要在追查了,没有用的。” 范雪兰身形踉跄后退了两步,满是褶皱的双手捂着嘴呜咽道,“广文,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不能查啊?他们是你父亲与哥哥啊!” 咚! 地面仿佛都在抖动,那江水似乎在咆哮,一如此时窦广文的心境,他心中翻江倒海。 扑通一声,窦广文突然间就跪在了地上,范雪兰顿时间傻眼了,她颤颤栗栗的上前,双手如风中的树叶,晃动个不停,揉着窦广文的头发,“广文啊,不会是你...杀了那三位巡查使吧?” 窦广文抓着范雪兰的手,面色痛苦的说道,“娘,我没有杀人,没有......” 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但有些话语他不能说啊,怎么能让说呢? 范雪兰瞪大了眼睛,面色惊疑不定,双手死死地抓着窦广文的衣襟,“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追查你父亲与哥哥的事情,你们既然没有杀人,那就更要为他们讨回公道,让世人知道,我们窦家不是杀人犯啊。” “娘!”窦广文大喊道,猛地摆着头,“不要查了,就这样吧,算了,我们斗不过庙堂的。” 范雪兰勃然大怒,从窦广文的话语中,琢磨出不一样的东西,她抹掉自己的泪水,目光死死地盯着窦广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会说我们斗不过庙堂,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你告诉我!” 窦广文无奈,低垂着头颅,双拳捶打着地面,咚咚作响,心中有两个小人在较劲,痛苦地挣扎着,他绞尽脑汁想要阻止自己的娘亲继续去申冤。 范雪兰见他这番模样,心中一样是心疼不已,但她更想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她缓缓走到江边堤坝,看向窦广文道,“广文,你今天要是不告诉真相,那我就跳江,反正就剩没几年可活了,未来已经看不见希望了,还不如就此死去的好,这样也能去见你父亲与哥哥。” 窦广文突兀地起身,一把将范雪兰拉了回来,摇头道,“娘,是父亲与哥哥杀的,那三个人是他们杀的。” 对于窦广文突然的改口,范雪兰心神大乱,急得捶胸顿足,她的眼中天旋地转,身子愈加的佝偻了。 窦广文只能是赶紧阻止她,但是当下他也只能如此了,那藏在心中的秘密不能说啊。 范雪兰挣扎着,推开了窦广文,踉跄着走向城里,佝偻的身躯在那灯火阑珊拉得很长、很长...... 看着娘亲落寞且无助的背影,他的心中就刀绞火烹一般的难受,让他近乎窒息于此,仿佛被人扼住了脖颈,脸色涨红,他想仰天长啸,但他不能啊。 …… 孙寒烟几人正往城主府走去。 而与此同时,她的对面走来了一个年轻人,身穿着狱卒的服饰,看到他们的瞬间,眼神有些躲闪,只是冲着她点了点头便迅速擦肩而过。 但孙寒烟却是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实在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她虽然才来州城不久,在驻监监察殿任职也没有多长的时间,但是对于监牢中那些人却有大致的印象,仅仅两百来个人,她不能不认识才对。 而如今,魔气弥漫,各方都在往城主府而去,此人却单独出现在街道上。 而且,那个人看向她的目光之中有些慌乱与躲闪,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而且那个人在掠过她的瞬间,有种气息不稳的波动。 她忽地转身,看向那个年轻人喊道,“等等!” 但是,那个年轻人居然一跃而起,踏着树木飞掠而出。 “呵,在我面前,你觉得能逃吗?”孙寒烟眸子一寒,这个人居然让她撞了一个正着。 孙寒烟不顾众人阻拦,飞身追了过去。 要是那人掩饰得稍微好一些,她可能就错过了,但是个不堪重任的愣头青,她只是喊了一声等等,便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走,这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两人一前一后,开始在江边追逐,两人飞檐走壁,脚踏青烟,速度很快。 孙寒烟的就像是一位仙子,起落美如画。 凌波缥缈微步稳,裁云清冷月影深,雪花千转酿香尘,红颜芳菲落叶澪。 孙寒烟看着前方的身影,在起落间,便见那人直接将身上的狱卒服饰撕扯下来,以法力绷直,直射向她的娇躯而来。 “哼,无聊的把戏!”孙寒烟冷哼一声,剑指一并,一道雪白光华激射而出。 漫天碎布纷飞,她陡然加速,一剑隔断了那人前进的道路。 “你挡我去路,真是与那些蝼蚁一样的愚蠢,顺手解决掉你也不错,可能还有意外的惊喜。”那人阴恻恻地说道。 孙寒烟此时也看清楚了那人的真面目,一张病态苍白的脸,而那在嘴唇上掠过的舌头却宛若纤细一般,妖异而恐怖,只是看一眼便已经遍体生寒。 “你与那些庙堂上的人一样,浑身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病态年轻人冷笑道。 孙寒烟冷笑,“混进监牢,不知作何勾当,如今更是想要杀朝廷官员,侮辱王朝万千命官,你已经激怒了我的杀机。” 霎时间,江边的空旷大地上,风声呼啸,孙寒烟振衣而动,雪纱轻漫,一时飘美如画,动人心魄。 刹那间,人间飘雪纷飞,惊鸿剑锋出,飘飘翩雪锋,剑锋怒红尘。 第两百壹拾贰章:飘摇雪影回惊鸿 城主府! 此刻已经被一道法阵庇护。 陈乔脸色苍白地站在张仲良身边。 此刻的大堂中。 州城各路官员都已经到来。 荣绍辉看向陆宽问道:“如此大的事情,监察殿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吗?” 面对荣绍辉的质问,陆宽冷哼道:“荣大人,这件事我若是知晓,我还能让萧立辉等人活着吗?” 张仲良拍了拍扶手,长叹道:“都别争吵了,现在事已至此,该如何保全东州才是当务之急!” 众人都默不作声,显然张仲良的话语权比在场所有人都高。 但奈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罗林拖着一道身影走进了城主府。 众人见他到来,皆是眉头蹙起。 因为他手中拖着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这件事的开端。 罗林在监牢中,对于那些犯人的威慑力极大,在他的时间里,可没有人敢捣乱,也没有人敢触霉头,用那些囚犯的话来说,那就是不知死活。 而今天,他感觉有些奇怪,就是监牢的氛围十分诡异,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死寂感。 他走过自己管辖内一间间牢房,但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与往常一样,那些囚犯看到他的出现,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床位之上。 可当他走到最末尾的那间牢房之时,一种如针尖的般的刺痛感扎进他的心脏之上,让他瞳孔骤然紧缩。 诡异的感觉让他如坐针毡,可他看向那牢房内的那个老人的时候,依旧没有窥探出什么异样。 他来来回的踱步,速度越来越快,整个走廊都是他急促的脚步声。 突然,他猛然大喊道,“来人,来人!” 值班的狱卒听见他的大喊,从两头迅速跑来,看向他神色不安,便焦急地问道,“罗狱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罗林没有理会他们的问话,直冲着最后一间牢房而去,快若闪电一般,赶紧掏出锁匙,打开了牢房的门,冲进去,使劲儿摇晃着那个面色苍白的老人。 老人的肤色没有一点血色,满色褶皱的脸上十分平静,可罗林与两名狱卒却是眼前一黑。 因为老人已经死了,身躯之内已经没有半点生机了。 那祥和的神态就像是寿终正寝一般,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老人不可能就大限已至,因为他是窦志文,是三境修士,最起码有一百五十岁的阳寿,而这老人如今也不过花甲之年,正是气血巅峰之际。 罗林不断给老人注入灵力,但是那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起色,最终他只能一拳砸在墙上,死者不能复生。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牢房,对着其中一人说道,“你去禀报张致远区长,告诉他窦志文死了。” 那人快速跑了出去,而后,他又看向另外一名狱卒,沉声问道,“在我之前,这个窦志文是否有什么异样?” “没有,他这些时日来都很安静,每天就是吃饭、打坐,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那名狱卒惴惴不安地说道。 这是他们的失职,因为他们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根本没有谁知道窦志文是什么时候死的。 “那今天有没有来什么奇怪的人?”罗林眸光转动,思绪也在飞快地转着,试图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但是狱卒的回答让他心烦意乱,他转头厉声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没有发现。” “我们都不知道啊,在你来之前就只有送饭食的狱卒来过,其他真就没有什么人来了。”狱卒惶恐不安地说道。 罗林瞳孔瞪大,道,“那你们看清楚是谁来送饭的了吗?” “没有,平日都是统一的,只是送饭的人经常在更换,之前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在意。” “该死!”罗林怒骂一声,快速走出了监区。 可就在这前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 魔气迅速爆发开来。 张致远见到罗林,却是大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他手中的那具尸体,有些疑惑,便问道:“罗林,你这是作甚?” “各位大人,我怀疑监牢的魔气的爆发与他有关!” 罗林将自己的推测娓娓道来。 众人听闻之后,背脊冷汗直冒。 若是如此说来,有人谋划此局良久,可没人知道为何在此刻爆发。 唯独张仲良眸子中精光爆闪:“山上五宗这是要凤阳王朝大乱,然后大举下山倾覆王朝!” 众人目光直直地盯着这个双鬓斑白的普通人。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猜测很可能就是当下真实的局势。 但他们远在东州,如今甚至已经自身难保了,又该如何得知王城那边的境况。 若是王城被倾覆,接下来,他们这些州城各自为战,又能在山上五宗的攻势下支撑多久呢? 张仲良看向张致远问道:“寒烟统领等人呢?” 陆宽哀叹了一声。 对于结局显然不怎么看好。 ……孙寒烟双眸清冷,杀机动四方。 “寒锋剑,斩你!粉碎尔等的妄想!”冷声如冰,剑锋横少。 “喝!” 年轻男子大喝一声,祭出长剑,血光涌现,白雪飘红。 昭眼间,雪纱飞扬,满目风雪,孙寒烟首出惊鸿一剑,斩向病态男子。 “呵呵,就看看孙统领继承了几分王朝之剑的实力!”年轻男子冷喝一声。 持剑而战,双方身形刹那间短兵相接,电石火光间无数罡风乍现,法力汹涌。 双方之间爆发出来的剑气将周围的古木尽数搅碎开来,十里大地上烟尘四起。 交错而过,孙寒烟脚点虚空,回身一剑,“寻芳踏雪点惊鸿!” 双方的剑气在空中激荡碰撞,法力涟漪四散而去,如秋风扫落叶,席卷天地。 年轻男子凶剑厉出,但见孙寒烟翩若惊鸿,身形宛若游龙,避开一记又一记杀,玉手婉转剑锋柔克刚。 年轻男子愕然,结印于掌疾荡杀出。 孙寒烟舞动雪纱,激射而出,如雪白神龙杀将而去。 男子见状,双眸凛然,持剑猛然一斩,左手探出,抓住雪纱,猛然用力绷直,持剑直指孙寒烟面门。 铿! 双剑交汇,两者连对三招,皆是暴退而出。 孙寒烟剑锋流转,彩芒炫舞,凌寒剑气,夺人耳目。 年轻男子剑招一展,却也在此时被压制,心湖上激荡而起阵阵凛冬寒风。 他怒然催动全身法力,持剑杀向孙寒烟,“雕虫小技!” “恶灵道,亡灵灭世剑!” 只见其双手结印,幽绿神芒于双掌汇聚,他猛然持剑,抹动剑身,那血红色的长剑之上竟是涌动着交汇之光,邪恶的气机遮天蔽日。 恶鬼之剑,如凶险激湍吞噬而出。 孙寒烟见状,一现剑中雪神之为,双手如拈花般结印激荡,虚空显化大道神章,壮丽绚烂。 雪纱轻漫,舞动天风,缠绕上雪锋之剑,怒提灵元,叱喝一声,“雪凰剑道,六剑雪龙斩!” 伴随着天地嗡鸣声起,六条雪白剑龙自虚空扑杀而出。 极招碰撞,一刹那,年轻男子已是爆退三步,他持剑而挡,看向迷雾中的娇艳身影,凝声道,“不差!” 振衣而起,年轻男子再提灵元,再现幽绿神芒,首现幽灵判死十八斩! 势杀孙寒烟! 天地恶灵涌现,铺天盖地如奔腾大江,隆隆而动。 “暗锏斩!” 大地之上爆射出一道道激烈剑芒,山摇地动,峰峦崩碎。 孙寒烟心头一凛,极速而退,身形缥缈入雪雾。 雪纱不断爆碎,年轻男子持剑一路杀将向前,剑锋上幽绿神芒斩天裂地,邪威浩荡而出。 “黄泉夺命斩!” 年轻男子不断欺身而上,剑招夺命,眉心、脖颈、胸口......剑剑杀招! 孙寒烟神色不变,身形缥缈如烟,脚踩凌波翩如惊鸿。 只见她飘若飞仙,足绽飘雪神莲,一步一花绽放,大地如棋盘,竞死生于鏖锋杀招之间。 雪锋与鏖锋交接已不知道多少次,铿锵的剑名声响彻天穹。 剑气肆虐于山林间,落叶纷飞,激荡席卷。 “嗯?不对,死亡的气机,是杀阵死局!”年轻男子刚一踏步,便心生警兆。 哧啦! 赫然间,地面之下迸射出无尽剑气,全部杀向年轻男子。 孙寒烟的剑下,一道道雪白的丝线延伸向四面八方,先前在鏖锋间生死游曳,便是为了布下杀阵诛敌。 剑气惊鸿无穷无尽,年轻男子疲于应对,一退再退,但始终位于杀阵之中。 与此同时,孙寒烟冷眉一皱,转大地杀局为画卷,再度施展奇招,清音激荡山林,“皎日朝霞掠雪锋!” 霎时,雪纱屏风美如画,孙寒烟身形缥缈而出,杀影于其中凌厉来回。 一时间,年轻男子竟是不敌,招招受制。 “魔元斩!” 他心知此女修为高深,道法神通层出不穷,催动法力再起杀招,直取孙寒烟眉心而去,欲要一击制敌。 孙寒烟冷喝一声,结印而出,素手持剑斩出。 狂暴的剑气霎时如决堤江河,波涛汹涌,两者皆是倒退出十丈之远,以两者为中心的大地咔嚓崩裂。裂纹如蛛网般延伸向周围的山峦而去。 年轻男子与孙寒烟相隔二十丈对视而立,不约而同的怒提全身灵元,法力在无形之中碰撞,轰鸣声使得群山都在震荡。 生与死,胜与败,尽付最终极招! 年轻男子病态的脸上赫然冷笑,身上幽光冲霄而起,身前鏖锋垂落翻转,印诀不断渡入剑身。 一声厉喝,“万鬼玄杀斩!” 幽绿的剑光自年轻男子脚下呈现出圆环状,不断向着高空旋转而出,风云变幻,方圆十丈树木腐朽,生机不在。 孙寒烟冷哼一声,素手持剑,雪白剑芒激荡不休,雪锋剑尖呈现出绚烂彩芒。 “飘摇雪影回惊鸿!” 哧啦! 截然不同的剑气在虚空上碰撞,两道身影脚踩青烟杀向对方。 极致的剑锋,极境的碰撞。 一招,断生死! 一剑之后,天地寂静,飘雪依然,雪纱轻漫而舞,孙寒烟持剑而立,雪锋之上血迹滴滴。 “你...半步晖阳!”年轻男子单膝跪地,口吐鲜血。 在他的身躯上,已经出现数十道血痕,但他却在桀桀冷笑,“可惜,想杀我,你做不到,留我,更是痴心妄想!” 只见,他猛然冲着大地中打出一道印决,身形在刹那间消失。 孙寒烟双眸冷漠,看向四面八方,神识内却空无一人,这让她恼怒不已,神色越发的冰冷。 但,就在这时,虚空上,一道惨叫声传来,而后伴随着一声冷哼,“想走,你走得了?” 火红的剑芒斩破天际,一柄赤色神剑载着路宽而来,剑气弥漫八方。 砰! 凄惨的哀嚎声之后,便传来一声砰然大响。 刚刚沉寂下来不久的山林鸟兽再次仓惶奔逃。 孙寒烟看向天空上御剑而来的陆宽,眼神微眯,细细打量着这个周身走笼罩在赤红光辉中的监察殿殿主。 “晖阳境!”她细细低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东州城之中修为最高的不是她与都营两人,而是这个陆宽。 陆宽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孙寒烟,便凌空踏步,负手倒持长剑,落在那个年轻人的身前,冷声道,“谁指使你来的?谁让你杀窦志文的?又是如何混进监牢的?” 一连串的质问,孙寒烟则是一脸震惊,而那个满身鲜血的年前人则是大笑了起来,那张本就苍白的脸笑起来愈加渗人。 面对身前两个实力强横的修士,这个年轻人却也只是大笑,一个字也不说,任由嘴角鲜血流淌,瞳孔之中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恐惧与敬畏,反而像是解脱一般。 罗林看见这般场景,一把薅起年轻人的头发,声音如寒冰,要冻结周围的一切,“是谁让你来的?” “咳……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你们这些人都要死的,都会死的,哈哈哈!”年轻男子仿佛意识混乱,口中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孙寒烟无奈地摇摇头,面对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她已经不指望能自其口中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陆宽怒喝道,而孙寒烟则是摇头道,“没用的,他已经心存死志,杀了他也不会吐出半点线索。” “该死!”陆宽狠狠地将年轻人的头颅砸进土里。 随后他便看向孙寒烟道,“之前你是在哪里碰见他的?” “就在监牢之外的官道上,觉得他很是可疑,我本来想试探一下,谁知道他直接选择了逃跑,现在看来是担心你们的追击。”孙寒烟冷淡的说道。 “窦志文死了,而他能入监牢,那么其中定然有内应,只是没有证据,我们没法指控任何人。”陆宽一拳砸在一棵一人才能抱过来的古木之上,咔嚓声响起,参天大树应声而倒,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法得到破除魔气的线索!” 他转头看向地面上气息虚弱的年轻男子,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就要结果了此人。 叮! 这时,陆宽的长剑被一股巨力弹开,他与孙寒烟皆是如临大敌,看向四周,怒喝道,“谁,给我滚出来!” “留着有用!”虚空上,一道身影浮现了出来。 墨修尘本想杀了那个高大年轻人与窦广志,可惜那人施展禁术遁逃,让他无法推演,只能先来此地。 他随即落在那年轻人身前,探出如玉石般手,五指扣在其头颅上,“你嘴挺硬的,只是接下来不知道你能不能守住心中的秘密。” “下手轻点,不然线索又断了。”陆宽颤声道。 面对墨修尘,让他有种面对皇城那位陛下的感觉。 孙寒烟则是瞪大了眼眸。 不可思议地盯着墨修尘的身影。 她没想到这个骗子竟然如此厉害。 第两百一十三章:红尘万象不过定数 世间所有的恶,无非心中起念。 善恶两分,却难分彼此。 墨修尘扣住那人的头颅,强横的神识直接侵入对方的识海。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墨修尘皱着眉头。 一切的源头都在窦家父子身上。 他们发现了突兀出现的魔气之源,但却没有能力将之守住。 随着二人修为的日渐增长,自然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 而王朝监察殿自然是其中之一。 暗中追踪二人的巡查使窥探到了二人的秘密。 本以为二人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宝物,可后面发现的事情让巡查使爆发了。 窦家父子竟然将一个孩子作为熔炉,汲取保存那魔气之源。 巡查使试图阻止窦家父子这丧尽天良的举动,但在掌控了魔气之源的窦家父子手下,却难逃被灭口的结局。 而那个孩子最终成为了熔炉。 这个孩子就是墨修尘救下了的那个孩子。 难怪如此长时间过去,那个孩子依旧还是稚童模样。 一切的根由竟在此处。 这个秘密自然被其他人得知。 而得知这个秘密的正是山上五宗。 只是他们选择独享这个秘密。 这些年派遣门下弟子找寻那个孩子与于思颖的踪迹。 但于思颖就仿佛被从天地间抹除了一般,杳无音讯。 反倒是让他们找到了那个孩子。 于是就有了针对墨修尘的一场截杀。 似乎是算准了墨修尘定然会出现,更是认定王朝巡查使不会放弃王朝的子民。 可山上五宗低估了墨修尘的实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孩子被救下,也恰好是这局中的一环、 而山上五宗利用完那个孩子之后,便借此布下了一个惊天之局。 倾覆凤阳王朝,试图打散来自王朝的掣肘。 一切明了之后。 墨修尘心中却是生出了另外的疑惑。 这方天地应该是本命飞剑所创造,为何有外界之人闯入呢? 还是说本命飞剑还有能力将远在万里之遥的人拉入此间不成? 特别是那个清河城李家的弟子…… 李高朗! 这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以及那个黑衣人口中的主人? 本命飞剑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小心!” 就在他思量之际,一道惊呼声在他耳边炸响。 墨修尘继续沉思着,但五指微微用力,直接捏碎了那人的脑袋。 不可否认,这个年轻人是条大鱼。 但在墨修尘眼中没有了利用价值。 唯死而已! 临死反扑,墨修尘从未在意。 在真身跻身中五境之后,这具阳神的实力已经能厮杀神合境,又岂会感知不到五境之人的动作。 所以,在孙寒烟与陆宽的眼中。 墨修尘一个不小心,将人给灭杀了。 他转头看向陆宽说道:“殿主,带着她回去吧,接下来准备应对山上五宗的冲击吧。” 陆宽恭敬地抱拳行礼:“谨遵法旨!” 目送二人离去。 墨修尘没有了停留在此的心思。 他轻抚剑鞘。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知道本命飞剑的用意。 看向东州城。 那里有几道零星的术法清光抵御着魔气的侵蚀。 而天地间有隆隆鼓声正在临近东州城。 这是凤阳王朝的大军到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针对山上五宗的战争,以及针对魔气侵蚀的普通人的屠戮。 “也许,是时候去揭开那人的面纱了!” 墨修尘喃喃自语。 天地似乎眨了一下眼睛。 墨修尘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唯有一阵微风拂过林间。 …… 皇城! 城外五宗的修士与大军展开了激烈厮杀。 而苏沐寒持剑独自面对五宗宗主。 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方天地内,几个神合境就敢自称宗主了? 在她踏出护城大阵的那一刹那。 便已经有人率先出手。 甫一出手,便是极致杀招。 一杆长枪突兀来到苏沐寒身前。 苏沐寒手中湛蓝轻轻颤动,无穷剑气便已经爆发开来。 那杆长枪在她眉心前寸余处化作光雨消散。 清冷的眸子看向出手之人,她仅是挥动手中长剑,天地间便有一道无匹剑光浮现。 对方无人霎时间汗毛倒竖,生死危机死死笼罩着几人。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惊骇莫名。 仅仅是一剑之威而已,竟能逼得他们全力防御。 剑气威逼寰宇,清冷身影独傲苍穹。 五人各自催动法门对抗此一剑之威。 或是试探。 这一剑并未能重伤任何人。 苏沐寒冷漠地看向那无五人,清冷嗓音响起:“乱世,不过空口虚言,今日尔等将葬身皇城!” 金行宗宗主击溃那残余剑气,长身直上天穹:“纵你有几分战力,但你又能支撑多久,身上皇城转瞬寂灭!” 苏沐寒默不言语,一切只在剑锋之上。 骤然,异象突起。 一道肃锋急转直下,斩向苏沐寒而去。 头顶苍穹似在此刻被撕裂开来。 术法初现,便亦有斩天之威。 但…… 在苏沐寒眼中,仅此却是不够。 人动! 剑起! 天地好似展开了一张唯美画卷。 无数湛蓝剑锋浮现在天地之间,如一道剑气长龙收尾衔接,呈现出一道剑轮撞向那金锋。 仅此一击。 五宗对于苏沐寒的战力有了一个大致的预估。 境界与他们不相上下,但可怕的剑道修为却是让他们望尘莫及。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墨修尘当初写下的《炁体源流》篇,在炼气上这篇法门有独到的见解。 对于道的阐述更是让其至今都未能完全参透。 虽未能全数参透其中玄妙,却让苏沐寒的修为直入神合境。 省却了她数十甚至是上百年的苦修。 若是依据以往的修行之法,她想要从无相境圆满突破到神合境,最起码要花费上百年岁月。 如有机缘,自然会缩短一段岁月,但绝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内便突破。 她深知那道法门的玄妙,所以得闲之余,便全力钻研其中之道。 离开覆云书院之后,在樊州城中三月破境为神合。 而也就是在破入神合之时,她的一缕元神之力竟是被莫名牵引至这处小天地,化身为凤阳王朝之主-南宫忆寒! 在见到墨修尘之后,她便有了些许猜测。 在得知墨修尘乃是阳神之后,她心中便动了些心思,打算一窥究竟。 随着岁月流逝。 她自然察觉到了这方天地的不一样之处。 虽然凤阳王朝不算大,但她似乎走不出这方天地。 于是便将计就计留了下来,一方面是为了帮助墨修尘破局,另一方面借此放小天地观道一场。 就好比游历红尘一般,在这方天地身为帝王的她,预览卷宗无数,大小人心呈现在字里行间。 看得越多,她也就越发明白墨修尘为何那般狠辣无情。 那颗趋近冰冷的心,或许唯有缕缕温情尚能打动而已。 残阳之下。 六道身影在虚空上闪转腾挪,各种锋芒与术法层出不穷。 苏沐寒应对得游刃有余,淡定从容。 可五宗之主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已经走到这方天地的山巅之处,可面对苏沐寒,就感觉如面对一座难以跨越的山峦。 那柄湛蓝色法剑在虚空中画出道道锋芒。 土行宗宗主强势破开剑气,长刀压进,刀芒毁天灭地。 苏沐寒提剑迎接,调动全身灵力,法剑轻轻抵住刀锋,一股柔和却略显霸道的力量将长刀带向一侧。 同时凝聚法诀轰在对方胸口。 一击之下,土行宗主防御被迫,强横气势消弭大半。 土行宗主面色涨红,倒退的身形强提灵力,竟是逆转全身灵力,将强横的防御转化为极端攻杀之力。 “玄蛇命诀,吞灭万灵!” 他手中法诀初现,便有玄武显现,刹那,无数鳞甲般的飞刃数以万计,凝聚出震荡寰宇的锋芒,以开天裂地之势斩来。 苏沐寒怡然无惧,抬眸,提剑! “雁翎飞花!” 一剑挥出,强绝剑气化天地苍茫。 以强对强。 但结局有些出乎预料。 这一剑仅是破开那鳞甲锋芒,却没能斩掉土行宗主。 这让苏沐寒略微有些失望。 但,下一剑已然斩出。 苏沐寒的身形也随之消失,刹那临近土行宗主。 强势剑芒直逼对方面门。 土行宗主在惊恐中撑开一层玄龟道图防御,却不敌那一剑之威,身形爆退而去。 强横的剑气将那层防御渐渐瓦解。 金行宗主连忙上前相助,掌中化出无数锋芒,轰击在那剑芒之上。 另外一侧。 另外三人竟是施展合击之法。 抽取万里山河的天地灵力,以汇聚灵力召唤魔气显化苍穹。 无穷的魔气汇聚而来,极端杀机在此刻浮现而出。 苏沐寒凝眸看向天穹那道吞炼一切生机的魔气风雷。 沉闷的爆喝声在天穹炸裂:“炼天化地吞万灵!” 苏沐寒脚尖轻点虚空,青丝飞扬,衣袂飘摇,天地剑气急急攀升。 此刻的苏沐寒好似九天临尘的玄女,提剑漫步苍穹。 不见她有丝毫手诀,却见其身周有无数剑诀缓缓浮现,弥漫半边长空。 “碧落黄泉空悲叹!” 清脆的嗓音响起。 苏沐寒的身形瞬间消散在原地。 只有一道湛蓝色的剑光横亘天穹。 两大极端杀招碰撞。 魔气化作一颗巨大的骷髅头骨,以强绝之威裂开苍穹撞向剑光。 此刻,千里之外的山峰上。 一道冷邪身影立足其巅,看着皇城之上的景象,他嘴角扬起,喃喃道:“真是可怕啊。差点害死老子,这次回去,非得让魔罗天的小崽子们知道霁月峰的规矩!” 话音方落! 只见其人指尖轻弹,一道漆黑魔气裂空而去。 刹那间! 魔气洞穿头骨。 漫天魔气尽数被那道漆黑魔气破开且汲取。 而那湛蓝色剑芒再无阻滞,一剑斩落长空。 待到天地清明,黑夜已经悄然而至。 苏沐寒站在皇城之巅,看向千里之外的山峰,冷笑道:“算你识趣!” 许子轩无奈摇头。 他要不出手,待他日回归天外,还不得被至圣先师抓进那功德天地内囚禁个上千年。 他那魔罗天地也是该清扫一番了。 三千年来,他时常与神灵厮杀,但却忘记魔罗天城内那些魔道之人,一个个早已有了异心。 若不是被那道剑气牵引一缕心神至此,若干年后,天外恐再无魔罗天城! 他看了一眼东州方向。 然后遥遥一拜。 既然已经收回皇城那道魔气之源,此番也该离去了。 似是心有所感。 行走山间的墨修尘缓缓转头看向王城所在方位,暗自点头,似在回应什么。 其实这场局早就已经解开了。 在墨修尘入局那一刻,便是局灭之际。 这一遭走下来,不过是墨修尘在探寻本心而已。 本命飞剑的用意绝非是一场简单的问心局,更是让墨修尘叩问本心。 面对魔气尚可一念摧灭之,但面对人心呢? 红尘百态,那窦家父子为所谓的成仙,便用都广文的孩子做容器,这般行径,是非善恶,墨修尘心中当有数。 可墨修尘若一念杀之,就会亲手打破世间规矩。 承认了一个道理。 那便是山上人有强绝修为之际,可以无视这世间规矩,蔑视众生。 可若窦家之人不死,则又会陷入下一个局面。 这等心思歹毒之人活着,你墨修尘为何不除魔卫道? 你所修之道又是何为? 在可杀与不可杀之间。 墨修尘两者都未选择。 他选择了最难的方法,那便是只身入局。 以凤阳王朝巡查使的身份去走一遭,看过各自人心。 邹文柏这些做官的,总想着保全自身名誉,面对困顿之境,踌躇难行,想尽千般办法,不过求得一个心安理得的保全之策。 孙寒烟这类女子,侠义心肠,忠肝义胆,有巾帼之彩。 范雪兰这个老太太正是所有普通人的影子,在她身上映射出这个王朝下面底层普通人的无力回天。 如此种种,墨修尘皆历历在目。 而山上五宗所展现出来的野心,不正是苍冥天下那些山上人心心念念已久的凌驾于众生之上吗? 将他们所谓的大自由建立在普通人的绝望之上。 而儒家定下的框架正是禁锢了这种所谓的大自由,以山上的自由换取人间的大自由。 明白这些之后。 墨修尘的阳神踏入一种心境通明之境。 面对这场小天地内的浩劫。 他的内心无波无澜。 一切皆是劫数,一切皆有定数。 而他只是其中过客而已。 即是过客,就不能去触动小天地的时光长河。 但他可以解决那些入此天地的外人。 譬如,即将相遇的李高朗! 第两百一十四章:登仙圣录 我是天地一小卒,可你何曾见我退过半步! 苏沐寒回到了皇城宫殿之中。 俯瞰城池。 那些百姓都在祈祷。 祈祷这场浩劫能过去,祈祷人间能胜。 胜! 自然能胜! 她作为樊王子女,又岂会毫无谋略。 用兵之法,兴许不如墨修尘那般诡谲多变,但面对仅仅靠着五宗修士汇聚出的修士,就想倾覆整个凤阳王朝。 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 王朝之中有钦天监。 那些修士的战力兴许不及五宗的高层战力,可胜在人多,拖也拖死五宗。 东州城。 这里只是凤阳王朝的缩影。 汇聚在一起的各路官员,在此刻成为了接应大军的内应。 与之里应外合,开始对作乱者的屠杀。 孙寒烟持剑对上了窦广志。 而萧立辉则被陆宽拖住。 其他人则是开始清理那些被魔气侵蚀的普通人。 所有人心在滴血,这都是凤阳王朝的子民,可现在他们的屠刀却要砍在这些人身上。 但这世间从来便是如此无奈。 万般由不得人。 墨修尘走上了官道。 在一处夜雨茅屋下停留了下来。 他在等待。 这只是他与李氏争端中的一场小插曲而已。 不过,墨修尘却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当年那一剑之仇,势必要拿1整个李氏来偿还。 若是其中还有心善之人,他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倾盆而落的暴雨。 迅猛的砸在大地上,无数坑洞被轰击了出来。 远远望去,有中令人惊叹的波澜壮阔。 李高朗行走在官道上。 他的心绪由最初的平静,在逐渐靠近州城的途中,变得缓缓凝重。 不知为何,前方路上似乎有一个宿敌正在等待他的到来。 时间推进。 他走到那处茅屋不远处。 那茅屋下一道身影似乎等待良久。 视线穿过雨幕,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银白的发丝在雨夜的疾风下飞扬,深邃的眸子正注视这他这个赶路者。 他的脚步不由得一顿,然后恍然一笑。 看来,都不是真身降临此间。 他一步迈出。 雨幕在此刻停顿,随着他的前进,身形的雨水被拨开,然后轰然砸落在大地上。 他看向墨修尘,说道:“既然你知道我在此方天地,为何如今才来?” “你很重要吗?”墨修尘淡然的说道。 李高朗面容微变,眸子中升腾出几分怒气,又豁然消散,目光中充满了轻蔑:“我于你而言重不重要这些且不说,倒有一问,你不想杀我吗?” “自然是想的。”墨修尘嘴角微扬:“否则我又为何来此?” “你的命数确实挺硬的,这么多场截杀,都让你活下来了,就是不知道今日这种局面,你又何来自信杀我!”李高朗蔑视着墨修尘,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墨修尘迈步走入雨夜,缓缓开口:“因为,你之所见,皆是我之所想你见,我若不想你见到这一切,而你,便不得见得此方天地。” “狂妄!”李高朗目光森寒:“当自己是这方天地的老天爷了吗?” 墨修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并未给予回应,而是说道:“出手吧!” 李高朗豁然并指,斩出一道剑气。 随着剑气杀出,漫天雨幕如臂挥使,激射而去。 墨修尘见此一幕,暗自点头:“看来这段时间长进了不少!” 轰! 话音方落,墨修尘拂袖而出,一片金光打散漫天雨幕,沉重的雨水再次落到地面上。 李高朗趁势近身,持剑刺向墨修尘的眉心。 叮! 清脆的剑鸣声响起。 墨修尘曲指一弹,剑锋偏移出去。 左手握拳。 汇聚法力在拳锋之上,一拳递出。 李高朗身形刹那消散。 待他再次凝聚身形,这一次眼神中凝重了几分。 方才那一拳若是击中,虽不至于重创,但滋味绝对不好受。 墨修尘一击无功,也没有丝毫意外。 他淡然地站在原地,看着飘逸落地的李高朗。 李高朗落地的瞬间便已经打出一片锋芒。 墨修尘却并未有任何动作,仅是心念一动,漫天雨水凝聚成一条百丈的晶莹蛟龙,一声嘹亮的蛟龙之声刺破黑夜。 一记摆尾,便破掉了李高朗的攻杀。 李高朗终于完全收敛轻视之心,一双眸子流光溢彩,法力在周身涌动。 “我们这样的人,本就该高高在上,你一个贱种,凭什么与我斗?” 嗤啦! 雷霆滚动! 风雷汇聚,弥漫在李高朗的周身,一尊法相缓缓显化而出。 法相出现的刹那,提起一柄雷霆长刀冲着那蛟龙当头劈去。 墨修尘冷笑道:“高高在上?” 他无视法相与蛟龙的战斗余波,一步步向前走去,开口说道:“你们真的高高在上吗?” “我看未必,人族在万年前,乃是神祇的奴隶,是万年前的先辈们浴血厮杀,登天将那方神庭打碎,人族才能真正的站在这片天地中。” “你们这些生来就锦衣玉食的人,自认为修行了些术法,求得了长生之术,便凌驾众生之上,可尔等是否想过,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李高朗驾驭法相扯住蛟龙犄角,将其重重摔在地上:“我便是强者,而你这个贱种,只是弱者~!” 墨修尘冷冷摇头。 “你不是强者,包括你李氏都不是强者,我自然也不是强者!” “真正的强者是为这方天地做出无上功绩的先辈,是那些愿意为了普通人守住本心的人,是那些路见不平之辈,是以弱者为边界之人,是哪怕身死道消,也要为人间求得一片安宁之人。” 就在那法相即将撕碎蛟龙之际,墨修尘身形动了,瞬间出现在法相眉心处,撑开拳架,一拳递出。 法相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拳砸飞出去数里地。 一片山峦在法相的冲撞之下爆碎开来。 仅一拳,便让方圆百里成为了真空地带。 无数雨水湮灭在其中。 蛟龙脱困,咆哮着冲了过去,一口咬住法相的肩膀,两支前爪狠狠按在法相的胸前,将刚挣脱山峦的法相又按了回去。 法相中的李高朗瞬间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刚想咆哮发泄心中的憋屈,却是一口鲜血率先冲出喉咙,自嘴角流出。 他自认为杀一个墨修尘,会手到擒来,如今却处处被压制。 明明这个贱种在一年多前还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仅仅一年时间便能拥有凌驾在他之上的道法? 他李氏拥有无数资源,为了培养后辈,更是动用一切人脉资源。 但如今,竟然在这个贱种身上处处受制。 墨修尘眼神冷漠地看着这一幕,说道:“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不然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虽然不是真身。 但墨修尘并未掉以轻心。 李氏在大秦的底蕴于他而言,实在太过雄厚了。 虽然借助丘氏蚕食着对方,但这种常年混迹官场与山上的家族,墨修尘不敢有丝毫小觑。 固然李氏没有上五境炼气士,但手中掌握的资源想必足以让众多山上仙门趋之若鹜,培养出来的后辈子弟定然不可能是弱者。 传闻在李氏之中,还有一个嫡长子,更是号称大秦近十年天资最佳之一。 李高朗虽然稍弱,可修炼的那道法门,听闻却是大秦山上宗门所修的根法。 对于大秦山上的三大宗门,墨修尘如今也算是接触了其中两个。 一个幽瑄真人所在的玄霄宗,一个禹元锦所在的道门。 而另外一个,自然是战神宫。 李高朗的所修根法传闻便是来自战神宫。 名为《登仙圣录》! 他今日要做的就是逼出这道法门。 按照本命飞剑的说法,凡是被祂拉入此间的人,皆是一缕微小的元神之力而已。 但这一缕元神却拥有真身八成实力。 不展现《登仙圣录》,李高朗的战力已经能斩杀乾元境了,他要逼出李高朗的极限。 这个结丹一品的天之骄子,是他来此方天地的第一个生死大敌。 墨修尘有岂会疏忽。 嗡……嗡……嗡…… 墨修尘看着山峦中的场景,呢喃道:“终于出现了!” 顷刻间。 蛟龙化作漫天雨水迸溅快去。 而那尊法相也被收了起来。 一片氤氲仙光在山峦中升起。 李高朗的身形被那道仙光缓缓托起,一个古朴铭纹浮现在他的身后。 而在那铭纹之中赫然是一片异象,一尊持剑神灵屹立其中,淡漠的眸子低垂,似乎在俯瞰天下苍生。 于此同时,一道玄妙气机荡漾开来。 这片天地仿佛得到了某种净化一般,让人心神沉醉。 墨修尘眸子中寒光一闪。 这些仙光蕴含灵魂之力,接触这些光芒便会产生一种心灵舒畅沉醉之感。 阳神没有剑印,不能施展窥妄之力,只能得出当下这个结论。 若是心志稍有不坚者,恐怕当场改变对李高朗的看来,进而臣服在其脚下,或是出其不意地被其斩杀。 但墨修尘不是那一类人。 他的灵魂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他坚定的始终是自己心中的道,不过一个虚幻缥缈的感觉,就想动摇他的内心? 李高朗俯瞰地面上的身影,朗声道:“今日,是你第一次见我施展此法门,就让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 墨修尘呵呵一笑:“确实有差距!” 他如拾阶而上般,一步一步走上天穹,负手而立,银发飘扬。 一缕淡淡的琉璃光彩笼罩全身,身后一轮血色阴阳图浮现。 李高朗面色一滞,低吼道:“晖阳境!” 墨修尘颔首道:“应该没错!” “管你什么境界,在我的法门之下,一切皆是烟云!”李高朗沉声说道。 法诀变化不定,顿时数座山峰被拔地而起,朝着墨修尘盖压而下。 墨修尘深拧转手腕。 一步踏出,脚下呈现出一道阴阳图,天地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随着真身突破,他自然能动用除了剑印之外的一切法门。 《黄庭经》运转开来,他与天地山河的联系达到了一种可怖的契合度。 心念一动,天地仿佛皆可为之所用。 所以,在李高朗的眼中,墨修尘仅仅是点出一指,便让数座山峰爆碎,一缕血色光辉更是直冲他的要害而来。 李高朗心中一片冰寒,他感觉到死亡正在急速靠近。 “日月圣变!” 李高朗单手掐诀不止,同时举起法剑,牵引漫天雷霆而来。 随着法诀终成,黑夜竟然变作白昼。 墨修尘眯眼望去。 这道神通并不是彻底将这方天地的日月颠倒,而是施展了一种改天换地的手段,暂时使得方圆千里之地化作白昼。 但正是如此才能给人带来感官上恐惧。 因为这片白昼无处不是致命杀机。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这种类似大道变化的手段,却是令他有些惊异。 但那些杀机却伤不得他。 再一步迈出。 在他脚下荡开一层玄墨剑气。 顿时天地间传来锋芒破碎之声,而那改天换地的光辉也随着墨修尘的迈步逐渐消散。 在他面前改天换地? 就在墨修尘即将一拳递出之际。 一道千丈雷霆巨剑轰然斩开了天穹。 墨修尘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虽然这方小天地是他的本命飞剑所建立,但那些天道雷霆却不是弄虚作假的,是真正的天地之威。 墨修尘不敢大意,终于认真了起来。 全力撑开拳架。 以太极为基,以罗汉伏魔为柱,以龙华为攻! 数种拳法在他手中交织变化,不知不觉间天地共鸣。 在墨修尘身上有阴阳图,有罗汉怒目,有苍龙咆哮。 墨修尘的身形瞬间爆射而出,双拳递出。 拳与剑在虚空上不断碰撞。 雷霆与拳罡不断迸溅开去。 虚空被纯粹的力量压出褶皱。 很快,一滴滴血液开始散落,化作纯粹的天地精气融入此间。 墨修尘一点点攀高,那雷霆巨剑点点崩碎。 随着第八十一拳落下。 雷霆巨剑被轰碎! 天的白昼被瞬间颠倒,再次化为雨夜。 墨修尘双拳白骨森然。 淡漠地俯视着李高朗:“还有手段吗?” 李高朗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他此刻近乎油灯枯尽。 这是《登仙圣录》的绝杀神通。 施展一次便会抽干他人身小天地内的天地灵力。 此刻他已经无力维持这种状态了。 墨修尘略微有些失望。 因为这不是《登仙圣录》的真正威能。 “也罢!” 墨修尘拍拍了身后的剑鞘。 长念豁然出鞘,响彻山河的剑鸣声传开,天地皆颤。 一剑挥下。 李高朗在惊惧中烟消云散! 第两百一十五章:所谓一州天骄 玄星秘境,天劫散去后。 人影绰绰地接近坑洞区域,不时有炼气士降落,自四面八方观望的炼气士汇聚在一起。 墨修尘并未急着出手。 而是躺在坑洞中,开口淡漠道:“奉劝诸位,莫要自寻死路!” 七曜山的一名男子神色略显冷漠,身材颀长,迈步前行,相当的自负,盯住坑洞,道:“这个玩笑不怎么好听,我们不过是前来寻宝,如何是寻死了?” 有人附和大笑,毫无顾忌地御风前行。 墨修尘与他相距不过十几里地,镇定自若地躺在坑洞内,缓缓握拳,全身金光弥漫,恢复了面容,身上尘埃尽去。 “你没受创!”顾雨有些吃惊,但很快冷笑了起来,道:“你竟敢毫无防备显露真身,还真是有些胆魄。” 墨修尘身体上浮出血气,将全身遮拢,黑发飘扬,换上一件崭新法袍,他起身走上坑洞边缘,道:“不过一群土鸡瓦狗而已,我为何不敢显露真容?” 顾雨脸色冷漠了不少,道:“今日你恐怕走不了,我们对你的法门以及法宝都比较感兴趣!” “哦?”墨修尘负手而立:“想要杀人夺宝?” “杀你不过翻手之间,一击足矣!”顾雨身为七曜山的亲传弟子,自然是不弱, 二十余岁就已经是无相境的炼气士,相当的自负。 墨修尘摸了摸下巴,道:“我就这么好欺负?你一击就想杀我,还是说你太自负了?” “你除了倚仗那种肉身之外,在我看来什么也不是,杀你未尝不可说易如反掌。”顾雨神色平淡。 此刻,不仅七曜山有人在此,更是有玄元州其他炼气士,何惧一个刚被天劫重创的炼气士。 “那你且试试看。”墨修尘抬眸看向顾雨,身上血气愈发浓郁。 这个时候,正在靠近的炼气士发现了前方的异常,纷纷眺望而去。 “这不是七曜山顾雨吗,被誉为七曜山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之一。 年仅二十四岁,已是无相境的强者。” “在玄元州南部,顾雨在年轻一代相当的有名,很多人都推测他在三十岁前,必然可以破入神合境。” 诸人纷纷议论,对其评价不可谓不高。 顾雨年仅二十四岁,并非宗门传人,有这样的修为确实很惊人了,毕竟年轻一代真正达到神合境的人太少了。 他将来很有可能在三十岁前破入神合境,可以说天姿横溢,惊艳玄元州了。 “你在玄元州很有名啊,大家好像都认识你。”墨修尘身上的血气缓缓消散,显得有些缥缈出尘,金光雾气翻卷,将全身都覆盖了。 “这个怪胎,敢与顾雨对峙,难道还能与其争锋不成?”有人露出疑色。 “就算他从三境破入晖阳境又如何,司徒风名动玄元州南部后,有些炼气士不服,时常会发生这种情况,不过结果都不太好。” “名利而已,舍命一战,可是最终不都是战死吗,玄元州神合之下的人,恐怕没有几人能与之争锋。” “看来今日我是凶多吉少啊,且还有这么炼气士围拢,这是打算为你助威么?”墨修尘自嘲一笑。 此刻,山谷上方到处都是围拢而来的炼气士,但没人轻举妄动,顾雨虽然比不上所谓的年轻至尊,但在外围,可没几人敢触其霉头。 “可惜了,我其实不想杀你,但我又十分好奇你的法门与法宝,所以只能先借你命一用了。”顾雨淡淡的回应着,身躯化成一道虚影,如画中的人物一般飘了过来。 正如他自己所说,仅仅捏出了一个法诀,法诀高高扬起,呈现出淡青色的光晕,让虚空都逐渐开始扭曲。 此刻,这片地方聚集了众多目光。 这是玄元州的秘境,各方炼气士与武夫汇聚,发生这样的场景,并不让人感觉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谁强大谁才是道理。 众人知晓这是顾雨后,认为根本不会有悬念,这个刚渡过雷劫的怪胎,绝对不可能是对手。 墨修尘站在原地未动,静等顾雨冲到近前,缓缓探出右手,然后猛地握拳。 “砰!” 沉闷的响声炸出,而后轰然炸开,传遍山谷,拳与掌交击,震出一道道淡青色的涟漪,蓝蒙蒙的光晕如薄纱飘动,将那里淹没。 “顾雨天分极高,向他出手,定然是要付出沉重代价,动辄要失去生命。” “青云斩击,法力四溢,这一击可斩无相!” 很多人惊叹莫名。 可是,当淡青光晕散开时,所有人都呆滞了,瞠目结舌地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 坑洞边缘,墨修尘长袖飘展,金光朦朦胧胧,平静的站在那里,而顾雨则脸色惨白,身形倒退出去上百丈,整只右掌扭曲得不成样子,血液流过白骨淌落在地。 “这……如何可能?” “他究竟是谁,竟然一拳将顾雨打伤了,右掌骨寸寸折断。” “我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刚渡天劫之人竟还有如此力量?” “玄元州十万里,未曾听闻有这样一个人,难道是他也是来自他州的炼气士?” 很多人都露出异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一拳将司徒风打成重伤,让人不得不吃惊。 墨修尘很平静,单以肉身而论,上五境之下少有炼气士能与他相比? 就算是那些七八境的武夫,在他手中也讨不到好处。 琉璃之体小成,可徒手硬接法宝,可拳裂千里河山。 若以法力驾驭,更是可驾驭百丈法相征战天地。 诸多炼气士都在揣测他的身份,不过他的身体金光缭绕,众人看不清、摸不透。 “你……怎可能有如此强大的肉身?”顾雨面色苍白,不仅仅是右掌骨折断,连整条右臂都被一拳击断。 没有人比他更惊骇恐惧,方才一掌印诀仿佛撞上了一座大山,那种可怕的力量根本无法抵御。 “你想一击斩我,看来难度不小。”墨修尘站在原地,张望四方,缓缓开口:“就是不知这些人在你重伤之下会如何想呢?” 顾雨面色一僵,右臂颤抖,他在咬牙按骨,同时祭出一卷经书,悬在头顶上方,垂下一道淡青色仙霞,将整个人护在其中。 “是七曜山的青云法卷!”有人出生,语气十分惊异。 与此同时,顾雨张嘴手掐法诀,捏出一朵荷花,华光万丈,跟山一般沉重,压迫得围观之人都喘不过气来。 这朵荷花通体剔透,熠熠生辉,庞大的威压令很多人心悸,面色惨白,就连山谷地面都在咔咔作响,裂出道道裂缝。 墨修尘微微变色,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荷花如此沉重,更是因为地面皲裂,这可是一尊真龙的道场,要是惹出什么乱子来,那可就大事不妙。 他不认为自己能抗衡一头真龙! 他不再留手,一步迈出,拳出如虹,连续递出数十拳,淡青色光辉破开。 那朵荷花并未损毁,反倒是光辉更盛,向下压落,墨修尘撑开拳架单手擎天,力抵在空中,那朵荷花的确沉重如岳,压得他的肉身都有些吃力。 青云法卷升起,飞向悬空的荷花,两者合一,威压顿时加倍,让墨修尘的身形下沉了数丈。 “这是七曜山的七彩荷花之一,先天精气几乎不是人力可承受,这个家伙竟然靠肉身挡住了,究竟是何来历?”围观之人全都吃惊不已。 然而,让他们瞠目结舌地还在后面,墨修尘双手连震,金色的拳印化出,将虚空都砸得塌陷了下去。 顾雨色变,心念一动,祭出三片花瓣,汇在一起,形成一柄淡青弯刀,在虚空中暴涨,长达十几丈的弯刀,向墨修尘当头劈去。 “顾雨竟炼化了七彩莲荷的花瓣,这种花瓣每一片皆是至宝,都可断山摧城!” “更可怕的是,他以水府炼成了花瓣至刀,这种秘法极端狠辣,可斩人三魂七魄,令人此生不得轮回!” “这是水阴斩仙刃的秘法,竟然再度出世了,看来各方炼气士都在不顾一切提升自己的实力!” 观战之人莫不变色,全都紧张关注着中央战场的境况。 水阴可灭真火,可溶精金,重若万钧,将七彩莲荷的花瓣祭炼成水阴斩仙刃,其杀力可媲美神合全力一击。 墨修尘一声低吼,脚下罡步化作太极拳桩,浑身力量流转共振,将本来比较缓慢的拳法以极快的速度递出,七曜山的法宝青云法卷与那朵荷花的异象全都皲裂。 “轰!” 最后一拳递出,漫天淡青色光辉消散,两件法宝的异象成为齑粉,被他的拳头粉碎! “这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道?” “肉身比法宝还坚硬,他是怎么修炼的,难道是武道同修吗?” “妖族都没有这么恐怖的肉身!”众人目瞪口呆,全都不可思议。 远处,唐生起初还有点担忧墨修尘的处境。 毕竟那可是两件即将跻身至宝的法宝。 可他仔细观望之下,发现墨修尘的肉身有莫名的铭纹流淌,而那具肉身更是呈现出一种琉璃光彩,只是被隐藏在金光之下,不被众人发现而已。 他不是不知道墨修尘肉身强横,但没想到竟可以徒手撼法宝。 水阴斩仙刃劈至,仙光如闪电,将附近的炼气士映照的肌肤呈现出淡青色,凌厉的锋芒冰寒刺骨。 “铛!” 宛若金石交击之声响起。 墨修尘一把握住刀刃,使其不得寸进分毫。五指根根如琉璃,在刀刃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指印。 “水阴斩仙刃可斩灭三魂七魄,他竟徒手抓住了,竟然无惧这种诡异攻杀之术。” “怎么有这样恐怖的躯体?那些八九境武夫也不敢如此行事吧?” 嗡…… 顾雨催动水阴斩仙刃,淡青色光辉冲天,霞光四溢,锋芒向着墨修尘淹没而来。 这是七彩莲液,可溶金噬铁,一滴就足以洞穿七境武夫的躯体,这么多汹涌而出,汇聚出无穷锋芒,到底有多么恐怖的杀力,谁也说不清楚。 可墨修尘通体金光万丈,所有莲液都全都被其意紫气炼化,变成了他蕴养肉身的养料,根本无法奈何他。 法力澎湃,他像是一尊不存于世的神灵,吞炼着周遭一切,摧毁一切。 咔嚓! 水阴斩仙刃在他手中折断,化成莲液真水,而后被他彻底炼化了。 这个场景让人惊悚骇然,以秘法炼成的斩仙刃,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被墨修尘以五指摧毁。 “你……”顾雨脸色惨白,口鼻溢血,转身化虹就走,到了现在他心如死灰,这样的怪胎让他充满了无力感。 “顾雨落败了?这是要遁走?” “那可是玄元州的天之骄子啊,在此人手下却不堪一击,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当真是刚跻身晖阳境?” “怎么感觉比无相境还强大?” 虚空上很多人都是满脸惊色,犹豫要不要就此撤走。 “你的攻伐结束了,那你也接我一刀试试!”墨修尘的速度何其快,眨眼就在五里之外。 隐藏的雪白狭刀入手。 乾坤一刀就此劈了下去。 虚空塌陷下去一条可怖的黑线。 “住手,他乃我无极仙门之友!” 无极仙门一名亲传弟子爆喝出声,一道身影掠过长空,追击而去。 与此同时,顾雨也在竭力求生,不想被墨修尘一道斩灭在山谷之中。 雪白的刀芒带着一缕黑线落下,凌厉的气机无以伦比,将周围的天地灵气都抽干了,出现一大片模糊的天地山河! “噗!” 这一次,像是一张纸帛在空中被斩开。 顾雨的抵抗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整个人都一分为二,金丹与元婴被墨修尘摄取到手中,毫无顾忌地汲取其中的法力。 “你……竟敢如此跋扈!”-无极仙门的亲传弟子震怒,没有想到对方根本不给无极仙门的面子。 他刚想接住顾雨的破损肉身,可是双手甫一接觖,两半尸体立刻就化成了一道劫灰。 就此形神俱灭! “你好大的狗胆,敢在我面前胡乱杀人,我方才让你住手了!”戴玉龙眼神阴鸷地盯着墨修尘,愤怒开口斥责。 “哦?我听见了又如何?”墨修尘把玩着摄取而来的一枚戒指,漠不关心道:“你无极仙门很了不起?” 戴玉龙眼神冰寒,身上腾出可怕的气势,十指晶莹,无数法诀冲霄而起。 一道八卦阵图瞬间笼罩天穹。 随着其法诀冲出,阵图中如有万千猛兽咆哮。 迸射出慑人的气息。 将山脉斩断,将虚空压得塌陷。 第两百一十六章:逆行伐仙 吼…… 万灵玄阳法! 一击击出,横断天空,气势迫人。 无数凶禽猛兽大如群峰。 向墨修尘冲撞而去。 威势骇人,这种神通着实。 晶莹如玉的手指,迸射出法诀。 化成万千群凶,其中蕴含的锋芒几乎斩断一切。 墨修尘打出本命法印。 化成大岳,镇压在天空中央。 遭受群凶不断冲撞。 耸立在虚空中的山体出现一道道恐怖的沟壑。 全都是被锋芒硬生生斩出来的。 “嗡!” 本命法印暴涨,形体不断变大,耸入天穹。 法印绽放玄光,银瀑垂天。 墨修尘架起拳架,以太极做抱月状,横击苍穹,递拳法阵。 “轰!” 数条凶禽化成的锋芒猛烈震动。 险些被拳印击碎。 但是光芒一闪,重聚一起,斩出更犀利的锋芒。 锋芒杀气冲天,向下斩来。 “铮铮铮……” 像是有万剑在齐鸣。 响彻天际。 锋芒毕露。 万灵玄阳法展现出了极其可怕的一面。 斩杀万物。 不可抵御。 苍穹都在颤抖。 隆隆巨响,玄芒乍起,四射而出。 让人心悸,玄阳锋芒无坚不摧。 在本命法印上斩下一道道可怖沟壑。 可是本命始终不倒,越发坚固起来。 仿若不朽的仙山。 随着墨修尘催动法力,溢散出去的力量更强大了。 几次险些破灭群凶锋芒。 法宝对神通! 且那道神通还是以无极仙门的根法催动,威能可毁天灭地。 至于驾驭法宝的墨修尘,仅仅是以《炁体源流》催动法宝,将自身的法力灌注其中,都未施展神通。 便能与之僵持不相上下。 也就是墨修尘如今的攻伐神通太少,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演化。 不过就算如此,那道神通却奈何不了墨修尘分毫。 戴玉龙相当吃惊。 一位无极仙门先辈留下的绝学。 怎么可能压制不了一件普通法宝? 这件古印虽然是曾是某位炼气士的本命法宝,但怎么可能与万灵玄阳法相比呢? 宗门留下的法门代表了大道的显化。 所遗秘法堪称无上神通。 都是某一大道的最强神通。 无可超越。 无人可敌! 可眼前这个家伙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抵挡下来了。 且看其境况,似乎游刃有余。 丝毫不落下风,有违常理。 戴玉龙再起法诀。 玄光冲起,如十道神剑横空。 冲向虚空中的本命法印。 无极仙门的至高法门玄妙不可测。 悟透之后,心念一动,即可勾动天地大道。 汲取无穷的大道之力。 戴玉龙虽不可能达此境界,但身为无极仙门亲传弟子,又岂是凡俗之辈。 手中印诀连续变化,群凶汇聚,凝聚出一柄长枪。 一枪轰击在本命法印之上。 天地瞬间黑暗了下来。 千丈的长枪轰砸在本命法印之上。 枪身鳞片闪烁,直接斩进了大印之中,试图将其破碎。 《紫青无极经》勾动天地,汲取虚空中存在的大道之力。 使得那杆长枪威力陡升,让本命法印化成的大山不断摇动。. 随着八卦阵图朝着长枪不断灌注法力,使得本命法印有崩溃之势。 《紫青无极经》乃是无极仙门至高法门,修炼到精深处, 可展现出浩瀚仙威。 纵然戴玉龙只能显现一丝。 也不是普通人可揣测起威能的。 墨修尘顿感压力。 他神色凝重,催动《十绝杀法》。 将本命法印也发挥到了极致。 一个宗门亲传弟子就如此可怕,那些宗门内真正的天骄又该如何强大。 估计同境界之中,皆是无敌的存在。 这方秘境不仅有所有的天骄,更有年轻至尊。 那些境界最起码都高出自己两个境界,若是对上,怕是毫无胜算。 不过,自己还有底牌。 若是真有不开眼的年轻至尊对自己心存歹念,那下场就跟眼前之人无异。 随着《十绝杀法》的运转。 浓郁的杀气自墨修尘体内溢散而出。 本命法印不断放大,强大的压迫感,让观战之人都阵阵心惊肉跳,险些软倒在地。 众人看向那本命法印,此刻已经完全被浓郁的血色笼罩,仿佛自尸山血海中升起的一座魔山,摄人心魄,不可直视。 砰! 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响起。 那杆群凶长枪终于禁受不住,嵌入法印中的枪身被崩断了。 玄光明灭不定,顷刻间随之破灭。 嗡…… 本命法印还在继续暴涨,从最初的百丈,暴涨至千丈左右。 仿佛一座神山矗立在天地之间,遮天蔽日,挤满苍穹。 神山摇动,压力惊人。 在血色之下越发巍峨。 “不对,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本命法宝?”戴玉龙心中充满了疑问。 可眼下,却容不得他多想。 法印猛烈震动。 气势更盛。 冲起的血光将天幕都撑开了。 大岳之上,恐怖法力涟漪四溢。 戴玉龙面色难堪至极:“明明徒具其形而已,却有仿佛拥有无穷法力本源,他身上有何等法门,怎么能与《紫青无极经》争锋?“ “镇!”墨修尘大喝。 本命法印带着天穹压落而下。 威势无双,撼动山河,摄人心魄。 “阴阳大化,天地逆转,玄阳化玄阴!” 戴玉龙大喝,法诀不止。 那座八卦大阵隆隆转动,一股极致阴寒的威势溢散而出,将周围虚空都冻结开来。 仿佛一方镜面。 横挡在山岳之下,同时有一头浑身阴冷的鹰隼冲出法阵,撞向本命法印。 轰隆声中,戴玉龙就此横飞了出去。 这一次碰撞,即便戴玉龙是稍沾即退。 他也承受了不可想象的重创,脸色苍白,却是七窍流血。 “为什么会这样,《紫青无极经》世间无双,他到底在施展了什么神通,竟可一位十四境留下的至高法门!”戴玉龙不相信眼前这一切。 嗡! 天穹颤动。 墨修尘负手站立在法印之巅。 浑身气血澎湃,杀机四溢。 随着他脚下微微加重力道。 本命法印就此往下横压而去。 天地此刻就此黑了下去,法印大岳高耸入云。 让所有人心神不宁。 那无可匹敌的威势慑人。 墨修尘没有丝毫留手,在强势击杀顾雨之后,便对戴玉龙这般伪君子生出了不可磨灭杀机。 不过仗势欺人之辈而已,既然你如此傲气,那就将你彻底打杀。 在接近十里红线那一刻,本就是上了死亡名单之人,不过早晚而已。 他深知这些宗门弟子的强大,所以出手毫无留手。 《十绝杀法》在这一刻运转至巅峰。 他要绝杀此人。 让那些心怀不轨之辈知晓,敢犯我者,皆要死! 砰! 戴玉龙将《紫青无极经》强大的发挥到了目前,已经是他所能展现的极致,但是结果依然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他的身形再次被法印山岳溢散出来的血色涟漪轰飞出去。 他形体剧震,瞳孔剧烈颤动。 甚至连升起法相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对那本命法印,他唯有一死而已。 戴玉龙心中一片冰凉。 他几乎快无相境圆满境界。 而对方不过晖阳境而已。 这说明了什么? 中五境,每一境界之间的差距宛若天堑鸿沟,根本无法跨越。 这种界限,哪怕是年轻至尊也难以打破。 能打破一境界逆行伐仙,便已经是年轻至尊的极限了。 可眼下这个少年,可是横跨了两个大境界啊。 他的心在恐惧。 绝对境界的压制。 对方却在“逆行伐仙”! 他本就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 眼下却有些怀疑自己的悟性与天赋了。 身为宗门亲传弟子。 他本就是同境界中的强者,此刻却被一个低境界炼气士登天梯击败。 让戴玉龙更恐惧的是,对方的天地灵力似乎永不枯竭,且那股气机还在不断攀升,法印山岳的比此前更加恐怖。 “怎么如此?他的肉身也极端强横,若是近身也只有被碾杀,要饮恨而终。”戴玉龙狼狈无比,他失去了信心,觉得根本不可能打败对方:“但眼下还有什么办法能击败那家伙?” 他的道心已经紊乱了,身上气机也在逐渐衰竭,道心崩溃,离死不远矣! “不好!” 山谷中,一群观战者全都变了脸色,看出了戴玉龙的处境。 “玉龙兄台,速退,莫要恋战!” 同时,有人横空而来,斩出一片光芒,想要隔断墨修尘,让戴玉龙就此退走。 到了此刻,在场众人都看出戴玉龙不是对手。 他已经无力阻挡墨修尘的攻杀。 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山谷中,集聚了玄元州仙门很多年轻的修士,他们心神剧震。 无极仙门走出来的弟子,竟然敌不过一个来历莫名的野修。 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所有人都在猜测。 敢于镇杀宗门亲传弟子,不是疯子野修,便只能是同样的宗门亲传弟子。 戴玉龙何尝不想退走。 可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被那法印山岳锁定了。 有一股可怖的杀机从那山岳法印中冲出。 将这片虚空都镇封,无论他施展什么手段,都会被那股杀机死死锁定。 后方的人大急。 一个仙门的亲传弟子冲了过来。 法力澎湃,一道璀璨的清光冲入此间,试图打破法印山岳的镇封之力。 轰隆隆! 这一击极端强大,一出手就施展出神通。 将昏暗的天穹映照得一片清明。 法力在天地中狂涌,声势骇人,一击之下,山川都在剧烈颤动,仿佛要就此崩碎开去。 墨修尘不知道这是什么神通,但是能清晰的感知到此人施展的神通并不比戴玉龙的弱。 清光形成无匹掌印,遮天蔽日,笼罩高空,撼动天穹中那座法印山岳。 又是一道威势骇人的神通。 这种仙威难测的神通术法,一般的炼气士根本无力抗衡,唯有被碾杀成齑粉一个结果。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深深知道其可怕。 不过到了现在他无丝毫惧意。 即便是宗门的亲传弟子。 修为比他高上一些又如何? 万千道法藏于心间。 他岂会弱于所谓的天骄? 嗡…… 墨修尘身周的虚空猛然扭曲。 这片天穹的天地灵力似乎一下子被抽干了。 整片天地愈发昏暗。 墨修尘脚下的山岳法印威势再次攀升。 他近乎抽取了万里之遥的天地灵力,将其汲取入气海内,又经过海眼洗礼,化作最凝练的法力冲入法印山岳。 戴玉龙绝望的看着天穹,他倾力而为,也无法逃离束缚,被牢牢地隔绝在法印山岳之下。 同时墨修尘的身形动了,狭刀入手,整个人的气息无比凌厉,身上溢散出可怕的血色锋芒。 嗤! 血色剑芒斩破了天幕。 天地震动。 法力涟漪冲向四面八方,山川都在摇动,大地已经无法站立。 这是一股如汪洋般的恐怖法力。 血色剑芒与清光掌印正面交锋。 而那清光掌印却未占得丝毫上风,与剑芒同时湮灭在虚空中。 “怎会如此?”冲来的仙门弟子眉头紧蹙。 玄元州的众人更加的吃惊。 这个少年太强大了。 浑身气势不减反增,法力也愈发恐怖了。 先破《紫青无极经》,又破《清虚经》的清光大印。 将两种旷世神通全都化解了! 如此手段,如此杀力着实让人悚然。 “雷亟无极剑!” 戴玉龙沉声大喝,祭出一柄法剑,斩出千丈剑芒,向外攻杀而去。 他明白,此刻唯有拼死一搏。 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惊骇,但随之而来则是炙热。 墨修尘如此强大,若是能得其法门,将来自己岂不是站在同辈之巅了? 有人隐匿身形摸近,自暗中打出神通,试图重创墨修尘。 有人正面攻杀,绚烂的法力光辉顿时映照着苍穹。 墨修尘淡漠地注视这一切,在神识之下,这些人的所有神色动作,皆逃不过他的窥探。 更何况,他早早就开启窥妄之力。 他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此刻,群雄杀至。 他也便再无顾忌。 强悍的气机爆发开来,肉身之力展露无遗,仅仅是挥动拳头,就让虚空塌陷。 恐怖的拳罡直接洞穿虚空,径直砸碎一名隐匿身形的炼气士。 手中狭刀挥动。 分不清是刀光还是剑芒,斩向四面八方。 凡触之必死! 这就是他的全盛状态。 《十绝杀法》被他演化到另外一个层次。 面对如此围杀,反倒是如鱼得水。 墨修尘的表现让人惊悚。 那周身近乎凝为实质的杀意,让见此情景之人肝胆欲裂。 第两百一十七章:激战群雄,傲视玄元 远处山巅。 唐生几次推剑出鞘,又默默收剑回鞘。 越是观察下去,他对墨修尘的认知越是不断刷新。 在当初三境,这小子就能轰杀乾元境。 如今一步入六境,面对如此多无相境围杀,却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这特么真是怪胎。 要知道,这小子不久前才渡劫啊。 此刻如此勇猛,不要命了! 当初他能跨越一个境界斩敌,这还得归功于他是剑修的缘故。 捉对厮杀,他不惧同境界任何人。 但若是面对这么多高出自身境界的炼气士,自己也只能徐徐图之。 但瞧墨修尘的神色,似乎打算正面攻杀。 “这小子究竟有多少灵力储备,他人身小天地不会枯竭吗?”唐生皱眉自语。 天空颤动。 墨修尘猛地抓住法印山岳掷出。 然后再次开始捏印。 无数铭纹浮现,又一座山岳凝聚成型,被他掷了出来。 这方法印乃是他以拳法凝练而成,更有铭纹掺杂其中,威势自然也不弱。 威势惊天动地。 山岳压人,万钧神威,无法抗衡。 数名稍弱一些的无相境,尚在凝聚神通,就被强势镇杀。 无数精血灵力被墨修尘大袖一卷,汲取而去,吞纳之后,周身杀意更是凛然。 单是爆发出来的杀机就让无数人恐惧。 有人靠近其十丈之内,就被无形的杀机绞杀。 所有人都彻底震惊了。 因为本命法印与那方被拳法凝练而成的法印并不是终止。 而仅是一个开始。 墨修尘直接脱离山岳,与靠近的炼气士展开厮杀。 每一次狭刀过处,虚空凹陷,血肉横飞。 轰隆隆! 山河翻覆,十方皆颤。 他接连掷斩杀十人。 将四野的天地灵力与精血都汲取殆尽了。 想要与他厮杀,唯有动用大道之力与人身小天地内的天地灵力。 此消彼长之下,这些人定然难以为继。 这便是炁体源流》与《黄庭经》的恐怖之处。 而他现在根本无需担忧自己会陷入心魔之中,因为有《黄帝阴符经》的调和,会以极快的速度转化为自身精粹的天地灵力,弥补人身小天地的消耗。 没人能用言语描述墨修尘此刻的恐怖。 狂力惊天。 神通撼胎内地! 山河天穹近乎被撕碎。 接连斩掉十人。 这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威势与震慑。 围杀众人如泥塑木雕。 瞠目结舌,如此残暴血腥。 墨修尘更是毫无顾忌地汲取死者的精血与天地灵力。 自身永不枯竭,震撼人心。 这种手段让无数人恐惧胆寒。 墨修尘以心念驾驭狭刀,开始迎战那些继续冲杀而至的炼气士与武夫。 然后在虚空中撑开拳架,身后缓缓呈现出一轮阴阳图。 九拳递出。 全都递想向前来救援戴玉龙的那名仙门弟子。 此刻,聂义心胆皆颤。 这还是个人? 墨修尘给他一种大魔的错觉。 他法诀不断变化,击出清光法印。 清光法印遮天,同时他果断倒退。 他可不想救人不成,反陷囹圄。 连续九拳横空而来。 他知道肯定抵挡不住,若是硬撼,唯有被当场锤杀一个结局。 将此人击退。 墨修尘从容不迫。 落在法印山岳上,猛然跺脚。 法印山岳从天而降, 以陨石坠地之势压了下去。 “住手!” 其他人目眦欲裂,可惜为时已晚。 他们没有想到墨修尘这般强横。 亦是无法揣测墨修尘的狠辣果决。 争取到一丝机会,便要暴起杀人。 御刀迎敌,拳砸仙门弟子。 杀机绞杀围杀众人。 瞬间就将战场局势改变。 轰! 法力涟漪如洪水滔滔,若汪洋卷天,震耳欲聋。 法印直接镇压下去。 力拔山兮气盖世。 如魔神降世间,无人可阻。 戴玉龙面色惨白。 对方法力浩如烟海,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借助八卦图勉强打出一击。 但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临死前。 他幡然醒悟。 人生这一遭,从来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纵是宗门亲传,亦无不可死之辈。 他悔恨不已,为何非要利欲熏心。 如今祸临己身,无生路可退。 他苦涩的笑容是留给世间最后的礼物。 砰! 山川震颤。 墨修尘面无表情的镇压而下。 将戴玉龙活活镇杀! 那具肉身破破烂烂。 而后在恐怖的涟漪中化成了劫灰。 天地灵力溢散向四野,唯有一颗元婴被保留了下来。 而此刻,那些围杀者却是红了双眼。 在这方圆千里无天地灵力可汲取的空间,戴玉龙溢散出去的天地灵力便成为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争先恐后,以极快的速度摄取天地灵力,弥补自身亏空。 而武夫则是盯着那颗元婴,眼神炙热无比。 却没有人对那颗元婴轻举妄动。 墨修尘以果决狠辣镇杀戴玉龙,让其化作劫灰,让天地出现了片刻死寂,众人呆呆出神,一个大宗门亲传弟子被强势击杀。 那一幕给人的震撼无与伦比。 剑斩顾雨,印镇戴玉龙。 墨修尘的这般姿态,让人生畏。 但也愈发激起人心的贪欲。 那种能汲取他人力量的法门,使得他立于不败之地。 谁人不眼红? 谁又不想得到? 死寂片刻。 玄元州的诸多年轻人才这醒转过来,开始以心声议论。 “他到底是谁?该不会是妖族大能转世吧,一方本命法印镇死宗门亲传,这也太恐怖了!” “这种本命法印,并非自身的本命物,想要发挥出其威势,必须拥有极为恐怖的法力支撑,而他却能掌控自如,所修法门怕是不比那些仙门亲传逊色。” “若不然,就是一些先天体质,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潜能,法力仿佛永远不会枯竭,越战越凶猛。” “不论他是谁,今日都要拿下他,那种法门若能得到,在场诸位将来皆是山巅之人!” “不错,他如此行事,定然会被那几方宗门盯上,到时候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再勇猛无敌,也不过单枪匹马而已,我们数十人,竭尽全力出手,难不成还拿不下他。” 山谷众人彻底沸腾了,议论纷纷,荒古世家的弟子被人打死了,这可不是小事。 可这并不能磨灭人心之贪念! “炼气士各自施展神通,武夫找机会突破,近身围杀此子,一定不能让其走脱。” 众人心中清楚。 在大庭广众之下击杀宗门亲传,那些宗门绝不可能罢手,墨修尘落入那些人手里,就没他们这些人什么事情了,只能干瞪眼。 倒不如放手一搏。 墨修尘神识笼罩所有人,冷笑道:“你们商议好了吗?” “外来者,杀我玄元州天骄,当诛!”一群人将墨修尘围在中央,目中贪欲如火,杀机毕露。 “都是用烂的借口,就不能换点新鲜花样吗?”墨修尘讥讽。 玄星秘境乃是玄元州年轻一代的盛会。 墨修尘在其中击杀玄元州宗门亲传,这个结果让玄元州名誉都要受损。 但这些并不足以让这些人拼命。 不过都是为了心中那点贪念,却没人敢坦然承认。 墨修尘不以为然。 “我要为玉龙道兄报仇!” 一人声音寒冷,身形突兀消失,没有引起任何涟漪。 墨修尘微微心惊,此人踪影飘然,甚至气机内敛,仿佛就此消失在世间一般,难以追踪。 他长衣飘动,杀意罩身,静静立在那里,显得十分闲适。 天地昏暗了几分,虚空泛起褶皱,一处虚空骤然暗淡,一道影子闪过,那名炼气士冲了出来,口中喷出一道火红剑芒,从背后劈杀墨修尘。 墨修尘无波无澜,如是料敌于先机,从容出手,被杀气包裹的狭刀后发先至,迎上了那把璀璨火红剑芒。 铿! 剑锋交击之音传出十几里,在山谷中回响不绝。 狭刀将火红剑芒斩碎,狭刀上面出现一道道火红铭纹,而后逐渐淡去,而那火红剑芒像是朽木,就此犹如劫灰散去。 “幻影杀戮与赤炼剑气!” “没错,在短距离内,可穿越虚空而行,杀伤力极大,让人防不胜防!” “这不是星门的神通吗?向来得见之人皆死!” 到了这一刻,众人也不愿意此人专美于前,纷纷出手祭出术法神通。 幻影杀戮这道法门确实非常可怕,在捉对厮杀的过程中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杀人于无形,让对手胆寒。 但墨修尘却并不觉得此人能对自己造成威胁,先不说自己强大的神识,对于虚空中任何动静都能细致入微。 而当初在梧州对决星门杀手之际,便已经取得这部法门,对其早有对策。 他一直没有施展这道法门,怕被人误解,此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自己的身法并不比幻影杀戮差,与他而言,这部法门可有可无,只是汲取其中长处,弥补不足罢了。 乌奇致很是震惊,没有想到对方轻易破除自己的袭杀,非但没有陷入危局,反而还破了自己的赤练剑气。 虚空再次褶皱,无声无息,他消失在原地,寻找机会袭杀墨修尘。 轰隆! 天穹一片模糊,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拍下,很是突兀,仿佛自天外而来。 这是围观者动手。 有人在远处施展神通袭扰墨修尘。 巨大手掌铺天盖地,将墨修尘压在下面,令虚空爆发颤音,狂暴地落下。 墨修尘冷哼一声,抓起已经缩小的本命法印就砸了出去。 哐! 响声震天,像是大铁锤击在神鼓上,让人双耳嗡嗡作鸣,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很多人的躯体都一阵摇晃,踉踉跄跄的后退出去十几丈,浑身气血翻涌。 刚刚凝聚出来的神通就此溃散。 很多围杀者脸色发白,他们自认为本身并不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样施展出神通袭杀,对同境之人最为致命。 可墨修尘却接了下来那道巨掌,甚至还让他们正在准备攻击溃散,本命法印抵住了那只黑色的大手,将其挡了在高空之中,溢散出可怖的杀机,正在逐渐侵蚀那巨掌。 不过,围杀者们并未就此罢手,反而凝聚出更为可怕的神通,展开惊天动地的攻伐。 众人合力确实比戴玉龙强大,五光十色的术法神通遮天蔽日,令山河隆隆作响,如无数星辰落向人间。 场景浩瀚而瑰丽,却杀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陨命在这绚烂之中。 这是一股恐怖之极的法力融合,摄人心魄,巨手横空,遮天蔽日,在周围更有无穷锋芒与凶兽汇聚而出,像是有一片黑色的汪洋在卷动。 墨修尘长发激扬,手中狭刀黑金法力炽烈,连续向天空中斩出十几道剑芒。 《十绝杀法》加上《乾坤一刀》,各自演化无穷杀机。 让这片苍穹地都在摇动,如要破碎一般,让所有人面色剧烈变化。 不仅如此,墨修尘更是接连递拳,与近身的武夫颤抖,琉璃般的拳头将虚空都要砸碎了,三名武夫更是当场被打得爆成血雾。 这个场景极端骇人,令人惊惧,又令人不可自拔,墨修尘越强,就越能激发人心的贪念。 单纯的肉身力量就已经如此的强大,加上极端可怕的法门,简直要无敌于当下。 墨修尘修行的数道法门,融会贯通之后,可依据《十绝杀法》自行演化万千攻伐之术。 只要他愿意,甚至能演化出前生上古神话那些毁天灭地的神通攻杀术。 黄泉九曲阵,纵地金光,三昧真火,翻天印,覆海印,人皇印,…… 但是他却不能在此尽数施展而出,《十绝杀法》太过恐怖,若是全力施为,将所有法门都催动到极致,将所有攻杀之术皆展现出绝强之威。 迟早会引火烧身。 到了那个时候,秘境之中各大仙门肯定都会出手,为了他身上的法门趋之若鹜,围追堵截。 这可不是他所想看见的。 祸福相依,这个道理他很清楚。 “你们这些仙门弟子,这般孱弱不堪,全力施为吧,否则,你们没有任何机会!” 墨修尘神色淡漠,他知道这些人心中存在顾虑,为了保全自身而舍弃贪婪也未尝不可。 但他可就不开心了,今日不把这些见证者杀个干净,待其杀个回马枪,暗中布局,自己可有遭罪了。 “狂妄,连番大战,你还有几分余力?”裘方讥笑,眼中闪过怨毒杀机。 周围的都已经蓄势准备出手。 “我先试探几分,如果不敌,你们顷刻出手,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裘方的心声在众人心间响起。 墨修尘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场中就属此人最强。 此前,救援戴玉龙未成。 此番,你求死。 自然要满足你! 第两百一十八章:一概杀之 众人皆心有算计。 若裘方真的不敌,他们会一起上下杀手,生命与胜利于他们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即便落人口舌又何妨。 死人只会被遗忘。 裘方全力施为,幻影杀戮往来于虚空间,被他发挥到了神妙的境地,来无影去无踪。 赤炼剑气横贯天穹,铮铮作响,令观战者心胆皆寒。 墨修尘嘴角漾出一缕冷笑,他并未躲避,反倒是略显匆忙的化解杀机。 看上去在开局便已然落入劣势。 “幻影杀戮果然无双,实在是同境界的杀手铜,掌握此术的话,等同立于不败之地!” “确实可怕,根本料不到从哪里出现,此子固然强横,但现在却也落在劣势。” “幻影杀戮不愧为星门之秘法,深奥玄妙不可揣摩!” 众人无不惊叹。 墨修尘却在心中冷笑,这种法门除非修到极致境界,不然的话只要神识足够强大,便能捕捉虚空中的任何波动。 不能做到悄无声息的致命一击,一切都是枉然。 更何况,就算裘方近身又何妨,自己如今的琉璃之体,足可以神合境之下的一切攻伐之术。 不过墨修尘亦无比凝重。 星门先辈留下的杀戮之道堪称极道.一旦真正修到大圆满境界,将无比可怕,等若无处不在,无影无形,虚空中毙敌于一念间。 可惜,裘方现在不可能达到这种境地。 就连北域大秦境内坐镇星门的分舵之主,施展此等法门面对窦飞白亦是徒劳无功。 而他如今,面对一个无相境的星门弟子,又岂能轻易受制。 只是外人并不作此想,时间一长,所有人都认为墨修尘被裘方压制,无法制衡裘方的神出鬼没。 终于,墨修尘出手了。 一瞬间,他的身形便凝聚在另外一处,狭刀掠过虚空落在手中,轻轻一划,璀璨的剑芒直接打破了刚平息的天空。 虚空一片模糊,唯有炽烈剑芒。 裘方甫一现身,顿感锋芒遍布。 那炽烈剑芒无坚不摧,分毫不差的站在他出现的位置。 他的赤炼剑气虽然早已斩出,却无法抵挡这一剑之威。 墨修尘这一剑可比此前施展的剑法强盛数倍。 漫天剑气汹涌,血光炽烈,厚重的金色云朵翻涌,像汪洋一般浪涛千重,将山谷上空的很多人都冲击的飞了出去,就更不要说高天之上了。 墨修尘直接就动用了五行之力,斩破那赤炼剑气。 此一剑之后,又一剑斩出。 嗤啦! 可叹裘方,是迎着剑芒撞上来的,成也幻影杀戮,败也幻影杀戮。 把自己送到这一剑前,饱尝剑气凌迟! 墨修尘斩出此剑之后,头也不回的看向其他人。 当那璀璨剑芒消散之后,众人看着一脸凝滞的裘方。 刚要以心声呼唤。 却见! 血色乍起,剑气浪涛冲天,汹涌澎湃,十方皆动,漫天的金色云朵被血色剑气冲散。 而那起先还完好无损的裘方,在剑气之下支离破碎,最终烟消云散。 “裘方!” 观战众人惊呼,裘方前一刻明明压制对方,怎地转瞬身死? 众人心知,此刻若是还拖泥带水,接下来只会被一一击破。 墨修尘在出手前,便已经布好了局,身形消散,他可不是仅杀一人而已。 此刻,他火力全力,罡步展动,凭空浮现,截断一人前路。 《十绝杀法》——杀身! 一刀挥出! 这个变化太突兀了,任谁也无法预料。 墨修尘的速度竟然会如此之快。 墨修尘以九宫布局,显化而现时,那名仙门弟子正好冲杀过来,迎上了杀伐之力。 墨修尘将《十绝杀法》毫无压制的释放出来,这一剑像是一片血色的天宇压了下来,根本无法揣测有多么可怕的力量。 “噗!” 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迸发,血色剑气将这名仙门弟子斩碎,形神俱灭。 “不可能,你怎的还有余力?” 有人脸色苍白,声音发颤。 令人不可思议的杀戮,此人强势至此,没有丝毫衰弱的迹象。 墨修尘眉眼如锋,横扫众人。 心念一动,漫天的天地灵力都他汲取。 “他在汲取天地灵力,绝对不能如此下去,否则,我等都将成为他的灵力源泉。” “这种法门,乃是大魔之法,断不能让此人崛起!” “你到底是谁?” 有人开口喝问,脸色铁青。 本以为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围杀,此刻却倒是身陷囹圄,成了那渡劫者的灵力源泉。 这种结果,让他们崩溃。 到了现在,所有人都不能坐视不理了,被强势斩杀的,无不是玄元州的天骄,若是没有没有个结果,今日在场众人,都将承受无极仙门与星门的怒火。 “你们来此围杀我,却不知我是谁,你们真的好大胆子啊!” 墨修尘身遭血雾散尽,显露真容,静静的立身在天空中,黑发舞动,眼神清亮,衣袂飘飘,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你根本就不是玄元州炼气士!” 有人呵斥。 “是与不是似乎都不重要,依你们这些人的尿性,就算是同一地域之人,今日怕是也会被尔等围杀。”墨修尘扫视着众人:“而我向来看不惯尔等这种行径,杀你们自然无须心怀芥蒂。” 众人无比震惊,此人跑到这里来大开杀戒乱来了,竟然还能有如此道理。 而此前见过墨修尘的人更是目瞪口呆,然后天地人声鼎沸。 “我刚得到消息,七曜山的几位虚涅境下了击杀令,此子与那个夏紫羽皆是七曜山的死敌。” 让后来者震惊,此子真是胆大包天,在大宗门的击杀令,不隐藏便罢,还如此行事张扬。 “击杀令,有趣,正好你们还有三十几人,不若试试,看今日谁能取我这项上人头?”墨修尘开口,戏谑的打量着开口之人。 “你竟然能截取我等心声?”收到击杀令的那名武夫差点吐血。 “你们不是想杀我吗?如今又有七曜山的击杀令,何惧有之?”墨修尘摆明了要大开杀戒。 他现在只想将这些杀个干净,不留后患。 他可不想他日自己游历中域神洲,还要提防几个宗门的觊觎。 “被七曜山下达击杀令,还敢这样做,此子难道自负可以抗衡宗门了不成?” 群雄议论纷纷。 如今,墨修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清秀俊俏的面容,很难与方才大战四方的杀神之姿联系起来。 众人开始封锁方位,防止墨修尘逃离此地。 墨修尘见状,嘴角的笑意比棺材板还难以压制。 嗡! 山川颤抖,有七曜山的弟子愤而出手,抬手掀起一座山峰,朝着墨修尘掷出。 黑压压的天穹仿佛被崩开了,让人无比悚然。 嗤啦! 墨修尘抬手斩出两道剑光。 漆黑如墨,将那山峰瞬间斩的爆碎。 烟尘弥漫的虚空,一道恐怖的身影陡然出现,以崩塌山河之势冲出,快速接近墨修尘。 墨修尘凝视着那道身影,身形掠出,直冲而去。 不成比例的两道身影争锋相对。 突然,墨修尘的被漫天的术法铺盖,在虚空中不断爆开。 众人终于全部出手轰杀墨修尘。 那名七曜山弟子为诱饵。 撑开法相诱导墨修尘。 而其他人则是想要趁其不备将其轰杀。 陡然!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向那数十道术法爆炸的中央。 一张山河图悬挂在虚空之上,数条江河与五座山峰显化在天地之中。 而墨修尘站在最高处的山岳之上,直冲法相而去。 “该死,这是他渡劫之时的那件法宝,竟然没有被摧毁。” 砰! 法相与山岳狠狠撞击在一起,传出让人心悸涟漪。 恐怖的力量在虚空上汹涌,冲向四面八方,毁灭性的力量让很多人惊惧。 有不少人退避不及,被可怖的涟漪震的七窍流血。 更有数人被突兀的剑气直接割掉了脑袋。 诸多年轻修士纷纷飞起。 轰! 山岳与法相再次碰撞。 这一次声音如闷雷,霞光蔽空,日月掩藏。 而那碰撞的虚空两股无形的力量交汇,无声的湮灭一切。 顾方脸色铁青。 在法相之中的他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只是想拖延时间,好为其他人争取到一击必杀的机会。 却不想被一张山河图挡住了。 而此刻,他的法相竟然不敌那座不知名的山岳。 ,墨修尘当初虽然这幅山河图,但他知道这山河图只是一件半仙兵的仿品,其中山岳的威力还不如至宝来得强盛。 于是他每到闲暇之际,便会在拆解其中铭纹之时,将其中铭纹加以查漏补缺,以此来增强山河图的威能。 否则,单凭一件普通法宝,怎可能支撑天劫那么久。 “喀嚓!” 墨修尘展开罡步,消失在原地,腾空出现在法相头顶,挥动山河图,顿时雷霆万钧。 “此前你们观望了挺久,让你也尝尝天劫滋味!” 顾方被动出手。 以法相施展青云斩击,法相十指晶莹,掐诀不止。 顿时十道璀璨锋芒席卷天地,有吞吐天地之势。 “轰!” 两人激烈碰撞在一起。 顾方怒吼,竟然在法相中凝聚出七彩荷花的虚影,与法相合一,竟将威力提升了一大截。 锋芒仿佛无坚不摧,天地猛烈抖动。 山岳在那锋芒之下竟然开始崩碎。 墨修尘驾驭数条江河席卷而上,但在那锋芒之下,皆化虚无。 “靠,都特么是老六啊!” 他有些心惊。 此前斩杀顾雨,可没有遇见这种手段啊。 看来,还是不能小觑任何人,何况是修行数十年的炼气士。 墨修尘只以双拳相迎。 拳罡乍起,却有排山倒海之势。 拳印天穹,与那锋芒不断碰撞。 清光锋芒与血色拳光轰击在一起,令天幕都在颤栗,劫云遮天。 同时,外围还有不少人在对墨修尘进行干扰。 没有了山河图的防御,墨修尘只能不断辗转穿梭于天穹各处。 拳罡却是让人眼花缭乱。 他们的神识根本无法捕捉墨修尘的身影。 墨修尘不仅要面对顾方的攻杀,还要驾驭狭刀劈碎那些干扰的神通术法。 纵然墨修尘不惧灵力耗损,但心神却是会枯竭的。 墨修尘心中盘算着,看着剩下的几道青云斩击临近。 一把摄来山河图,法诀豁然打入。 刹那间,山河图在虚空中放大,一道道铭纹自其中冲出,江河在虚空上流淌,竟是化作一条条锁链,缠绕在那几道锋芒之上。 瞬间将其拽入山河图内。 这实在太快了。 快到众人根本无法反应。 有武夫试图靠近,但在狭刀的锋芒之下,却不得寸进。 墨修尘的眼神睥睨八方,众人骇然,这样的对决本就很可怕。 他们扪心自问,面对如此围杀,保准被打成烂泥。 墨修尘冷哼一声,心念一动。 法诀打入山河图中。 那被拘押进去的锋芒,竟然再次显化在天穹之上。 不过,这一次的目标却是顾方的法相。 砰砰砰…… 顾方躲闪不及。 被那数道锋芒接连轰击在法相之上,金光与银辉迸溅,天空抖动,顾方浑身剧震,法相在天地中不断倒退,脚下无数山峦被踩碎。 最终,他的法相承受不住。 轰然爆碎。 顾方的身形在如断线风筝在天空倒飞出去。 墨修尘可没打算就此罢手。 手腕翻转。 本命法印祭出。 被他砸了出去。 本命法印在天穹上不断放大。 同时山河图掠过,落在那本命法印之上。 随着墨修尘的法诀变化。 山河图中的山岳与河流显化在本命法印之上。 爆发出压碎山河的威势。 竟是直接将顾方的身躯直接震碎。 元婴与天地灵力被山河图吞纳一空。 尚未身死之人,所有人都脸色难看到极点。 顾方为他们争取时间,他们却没能杀掉墨修尘。 反倒是让顾方就此身死。 倒不是他们心善,而是七曜山知晓这件事,他们必然会被追责。 “我七曜山的几位亲传未在此地,否则你九条命也不够杀!”有七曜山的弟子怒声出言。 墨修尘呵了一声:“若是同境,来多少我斩多少!” 墨修尘眸子逼视着众人,眸光中有无数铭纹不断变化。 “我本来只是渡个劫,你们却不知死活围杀我,此番看你等,似乎还委屈起来了!”墨修尘冷声喝问。 “你一个外人,入玄星秘境也就罢了,还不知死活坑杀我七曜山弟子,我玄元州想来同气连枝,岂能任由你肆意妄为!”有人避重就轻。 “哦!”墨修尘冷冷的看向所有人:“尔等也作此想?” “你害得七曜山数位虚涅境长老供奉身死,这难道还不够吗?”一名仙门女弟子冷声道,她生的花容月貌,颇为仙气。 “呵呵,都是欲加之罪,想要夺我法宝,害我性命!”墨修尘冷笑,毫不畏惧,道:“今日,尔等就不必离开了!” 时间到了。 墨修尘的法阵已经布局完成。 今日,他要以法阵炼化这数十人! 这些人就是为杀他而聚在一起的,他可没有丝毫怜悯的心思。 一概杀之! 第两百一十九章:一座无底深渊 以战养战,以杀止杀! 墨修尘手中托起一枚血色铭纹。 众人只是看一眼,便感觉元神瞬间冰冷,仿佛被万千刀刃凌迟。 墨修尘轻轻挥手,血色铭纹掠向高空,而后在天地中分解,融入天地四方。 “起!” 随着墨修尘的话音落下,方圆十里之地升腾起无数血色光辉。 “这是什么?”有人惊奇不定。 伸手触碰那浮现的光芒。 可就在接触的那一刹那,身躯中的天地灵力疯狂倾泻,完全不受控制,身躯内的生命力也在急速流逝。 “别碰!” 有人连忙开口阻止。 但为时已晚,仅是片刻间,就有五人因此丢掉性命。 余下的人警惕地望着周围景象,心惊胆战,浑身冷汗。 “是他,方才那么血色铭纹融入天地,便是异象升起之时。”一女子指着墨修尘的愤怒的说道。 “你一开始就在布局,要将我等坑杀在此!” “又如何?我警告过尔等,近我十里者,皆为死敌!”墨修尘扫视着场中众人,嗤笑:“既是死敌,坑杀又如何?” “你当真以为能就此大开杀戒吗?”七曜山那女子指着墨修尘,她冲着周围的修士喊道:“诸位请出手传讯同门,让他们来此助我等拿下此子!” 墨修尘冷哼一声,身若雷霆,瞬息杀向这女子。 他仔细观察过,这场中就属七曜山与无极仙门的人叫得最欢,引动这些人的欲望,让他们成为一把锋锐的刀子。 这才让墨修尘成为了靶子。 不然,墨修尘哪里要耗损这么多时间在此地。 七曜山总共来了五人,被自己斩了两人。 无极仙门也有三人,这若是不遇到他,玄星秘境外围是一股非常惊人的战力。 这些人都是无相境中期或者圆满境的炼气士。 也就是墨修尘根基扎实,可“逆行伐仙”。 以晖阳境的修为大战无相境。 若是换作其他人来,还真就生死难料了。 不出意外会立刻被碾死。 他瞬间扑杀向前,狭刀锋芒璀璨,一刀横扫。 锋芒直接斩碎了那女子的法袍防御,女子惨叫,痛苦地捂住腹部,瞬间就失去了战力。 这一刀差点直接破开她的气海。 墨修尘罡步展动,一冲而过,狭刀光辉如梦似幻,轻轻一划,“噗”的一声,那颗美丽的头颅一下子斜飞了出来 血花飞溅,那颗头颅面容迷茫,发丝上沾满了血迹,这个场景让人如坠冰窟。 原本有一些人冲了过来,可当见此情景都顿住了脚步。 这些大宗门的嗲子,照面就被砍了脑袋。 他们虽然心中贪欲难平,也想巴结这些大宗子弟,但接二连三的死人,让他们心中的欲望淡去了几分。 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性命。 “死!” 一名七曜山的弟子借助墨修尘斩杀那女子之时,靠近墨修尘,并斩出倾力一剑。 墨修尘不慌不忙,脚下太极图呈现,罡步展开,陡然消失在原地,突兀地出现在这男子身后,手起刀落。 “噗!” 简单粗暴。 雪白刀光一闪,那名男子的脑袋与身躯分离,死尸当场坠落下高空,然后被无形的力量分解。 “不要贸然出击,我们现在处于大阵之中,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无极仙门的一名弟子大喝。 七曜山剩下的那名女子,神色阴冷的看着自己的同门被斩杀。 他们的实力虽然不及顾雨与顾方,但同样是无相境,但是面对墨修尘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这让他既恐惧又愤怒。 现在最令他的绝望的是,人身小天地内的天地灵力正在急速流逝,而且根本不受控制。 而这方大阵内,所有的天地灵力都被那个魔鬼汲取殆尽了。 “尽力施为,拖延时间,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从深处赶来。” 有人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墨修尘望着抱团的三十来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传递消息? 在我的法阵之内,你们还想传递消息出去,除非有人的元神能达到虚涅境。 但你们之中貌似没有! 轰! 场中有一明武夫,竟然架起了拳架,朝着墨修尘递出了一拳。 墨修尘仓惶间接了一拳,自己却被轰飞出去上百丈。 他凝眸看向那一群人的外围。 有三名武夫站在三个方位。 墨修尘自嘲一笑。 他倒是忘记了,来此之人可不仅有炼气士,还有武夫,他们不需要汲取天地灵力,只要那一口武道真气不散,即可杀人。 显然,这几人都不是一般的武夫,若是近身,皆可轻而易举以拳打杀无相境。 三人都十分小心,身上还穿着兵家甲胄。 显然是为了防御墨修尘那出神入化的御剑……刀! 三人加倍小心,见识过之前墨修尘厮杀之余驾驭狭刀砍死两名武夫的场景,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一名炼气士祭出一片星河扇贝,足足有三十六颗人头大小的星辰飞出,全都是天外陨石天沙炼制而成。 颗颗晶莹璀璨。 散发出朦胳紫蕴,这是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斩杀了一尊大妖得来的,从来只作为杀手锏使用,只是如今,活路都快没有了。 三十六颗紫星闪耀,如一片紫气氤氲的天幕悬浮天空,每一颗都在向下射出刺目的剑气。 “有些意思,不过这星辉之力为何会让我有种亲切之感?” 他感叹不已,这不可谓不是一件重宝。 可凝聚天势,汲取星辰之力,更可借助山川之力,若不是自己布下法阵改变了些许山川走势,说不得要陷入一番苦战。 三十六颗星辰散发出的剑气如虹,璀璨炫目,无坚不摧,将虚空都快切裂了。 “铛铛铛!”, 墨修尘出手,手持黑剑硬撼剑芒。 强大如琉璃之体,此刻也感觉身躯一阵酸麻,这宗法宝端地可怕,可积聚天地之势,对他隐约还有些压制。 同时他还要面对三名武夫的拳头。 但墨修尘心头火热,若是能将那三十六颗星辰收来,炼化其中的力量,说不定可以让琉璃之体更进一步。 就在墨修尘摧破剑气的刹那,他的身遭一片赤霞闪耀,一名女子祭出一方通体赤红的神炉。 神炉之中的火焰凝聚成丝丝缕缕,仿佛一张天罗地网,红雾弥漫,网丝根根晶莹,刹那间封锁虚空,要将墨修尘封死在其中。 赤色火焰熊熊燃烧,试图活活炼杀墨修尘,这也是一件法宝,很是不凡。 ”尔等还在犹豫什么,一起祭出法力,灌注在养玄炉内,炼杀此子!”女子冲着那些尚未出手之人怒喝。 终于,所有人一起出手,锦上添花。 墨修尘冷笑,一柄袖珍小剑出现在面前,不过一寸长,没有任何法力波动,没有光华闪耀,看起来古朴而自然。 本命飞剑终于祭炼完成了。 看来,阳神在那方天地已经破开了长念的布局了。 随着他心念一动,那袖珍小剑融入黑剑之中。 顿时间,黑剑仿佛脱胎换骨,黝黑的剑身层层剥落,原本的剑身缓缓显露真容。 那是一柄古朴的长剑,剑身没有任何铭纹装饰,唯有锻造时的铭纹,却充满了一股大道自然的玄妙之感。 一点寒光逐渐蔓延开来。 只听的一声剑鸣打破了所有声音,唯有那嘹亮的剑鸣之音响彻长空。 远处,唐生伸手抵住眉心。 他眉头紧蹙,因为远处传来的剑鸣之声,让他的本命飞剑有种冲出去臣服之感。 “这个家伙,祭炼出本命飞剑了?”唐生十分疑惑:“这才多久?” 还不待他思量。 便见远处法阵之内,无穷剑气汹涌汇聚。 “丰城一剑阅千秋,跃跃寒光射斗牛!” 墨修尘握剑轻轻斩出,口中轻轻吐出话语。 他看过太多用剑者,也见过唐生那等剑仙,所以握住剑的那一刻,他的浑身气势无比凌厉,他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绝对会站在那等高处。 这一刻,他一个人就仿佛千军万马。 哪怕身陷囹圄,自信可一剑破之! 自古便有一器破万法之说。 但墨修尘更愿意相信……一剑破万法! 至于一万零一法,无非多递出一剑的事儿。 所以墨修尘在祭炼本命飞剑时,便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本命飞剑时何种存在。 一剑挥出。 玄墨剑芒在虚空放大到十丈多长,阴阳流淌在剑芒之中,充满了无以伦比的力量。 “嗤啦!” 剑芒当空,顿时爆发出阴阳之力将三十六颗星辰释放剑芒全被斩碎。 那驾驭扇贝法宝的炼气士当场受到反噬,身形跌落高空,七窍中鲜血流淌,而他的眼神正在逐渐涣散。 墨修尘这一剑,不仅仅蕴含法力,更有神识之威。 他冷漠地扫了一眼,那赤练丝网上火焰垂落,丝丝缕缕。 这火焰好像有些玄妙,若是直接斩了怕是有些暴殄天物,倒不如…… “天啊,他在干什么?” “确切地说,他在吞噬养玄之炎!” 众人瞠目结舌,这可不是普通的火焰,是专门克制炼气士的一种火焰,若是触碰浑身法力都会被点燃,烧得渣滓都不剩,可墨修尘竟然就那样汲取在手中,还融入身躯之内了。 “这是什么怪物?” 墨修尘自然听见了众人的喧嚣。 但这种火焰可奈何不了他,他的法力经过紫气的淬炼,本身就无惧所谓的养玄之炎,就算是三昧真火,亦无法对他造成麻烦。 尝试了一番,虽然这些火焰不能对自己有很明显的提升,但也聊胜于无了。 于是,墨修尘心念一动。 一座赤红神宫浮现在他的身后。 当那座神宫显化于世时,养玄神炉淌出的火焰顿时衰弱不少,甚至有些颤颤巍巍的感觉。 墨修尘大手一卷,漫天火焰被纳入神宫之内。 他看向那悬浮在空中的养玄神炉,一把就抓了过去。 在他身后,一尊赤红神甲的神祇走出宫殿,身形在虚空中不断放大,一把抓住那养玄神炉,掠回神宫之中。 七曜山的女子顿时心死如灰。 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手段,此刻却被对方收走了。 墨修尘也懒得再磨叽了。 “落!” 墨修尘一声轻喝,无穷剑光自上空压落,将所有人一一笼罩。 这一刻所有人都放被禁锢在其中,想要逃走都不能,一动不能动,那万千剑光五光十色,杀机凛然,尚未接触他们的躯体,就有种撕裂身躯的错觉。 他们难以想象,一个晖阳境布置的法阵,竟然有如此威势,仿佛面对虚涅境炼气士一般,那流转丝丝缕缕剑气,让人无法承受。 轰! 就在万千剑光即将落在众人头顶之际。 一杆长枪赫然出现,足有千丈,一枪轰击在法阵之上,顿时让所有剑光豁然停滞,隐约间有种崩碎之感。 墨修尘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缕缕鲜血。 他转头看向长枪袭来的方向,心中一沉,那里有一道恐怖的气机正在急速靠近,天穹都被搅碎开来。 “哼,想要驰援吗?”墨修尘眼中闪烁着疯狂:“谁也救你们不得!” 墨修尘手中的黑剑脱离,独自悬浮在虚空之中,随着十指翻动,法诀不断变幻,剑身溢散出可怖的剑气。 原本即将崩碎的剑光再次凝实,这一次杀机更为摄人心魄。 唐生看向那杆长枪,眸子生寒,佩剑豁然出鞘。 佩剑悬空斩出一道剑光。 那杆长枪顿时被斩断。 而那急速的靠近的气机也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爆退。 “谁敢阻我?”一道怒吼传遍苍穹。 唐生冷笑:“我,你当如何?” “死!” 唐生看着那凌空砸来的千丈长枪,淡然一笑,挥手间开辟小天地,将其拉入其中。 墨修尘自然见到了这一幕。 唐生还是那个唐生,还是这般云淡风轻。 既然外界的麻烦有人为自己解决,那自己就该处理眼下的事情了。 无极仙门的弟子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幕,那是他的同门,而且还是一位极强强大的神合境圆满的师兄。 却转眼间就被拖入了别人的小天地。 那个提剑男子与墨修尘竟然是同伙。 这让他觉得人生是黑暗的,看不见希望的。 只剩下眼前的绝望。 众人直到此刻,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名誉,利益,法宝,法门……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那些剑光落下了。 天地就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大阵瓦解了所有人的身躯。 那些自天地间盗取来的天地灵力,也在此刻还给了这方天地。 然后又被墨修尘毫无顾忌地汲取。 一切,到此都结束了。 而墨修尘这具躯体,就仿佛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深渊。 哪怕汲取了这么多人的天地灵力,也不过恢复了八成而已。 “呵,这跻身乾元境所需的资源,怕是不得将一座三流仙门掏空啊。” 墨修尘自嘲一笑。 大袖一卷,溢散在天地中法宝与储物法器,尽数被他收入簪子之中。 他看了一眼远方。 身形往秘境深处掠去。 第两百二十章:不凡 一场屠杀落下帷幕。 无极仙门加上七曜山以及数十人仙门子弟身死道消,必定在这秘境中会形成轩然大波! 虽然时有厮杀,但仗着有转生符箓,这种厮杀并不是偶然。 但自墨修尘出手,所有人都没能成功逃生。 那转生符箓可以说毫无用处。 数十人的死亡,必定会被外人所察觉。 墨修尘落在一处山脉中。 玄元州的众人纷纷退后,这个发丝飞扬的少年虽然看起来很儒雅文静, 但身上那股却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意涌动。 很多人都在低声议论,这个少年似乎是从七曜山此前寻宝的山谷中走出来的,且那处山谷已经被夷为平地。 定然爆发过惊天厮杀。 而此人竟然活着出来,更无人知晓身份。 在那处山谷之中,他们曾察觉到无极仙门与七曜山弟子的气机,但十分微弱。 而此人身上有着那片山谷厮杀的气机。 但其他人呢? 众人不禁胆寒。 紧接着心底升腾起无穷的贪婪。 若此人真的活着走出那方地界,定然重伤在身,若是动手…… 无极仙门与七曜山乃是宗门,是玄元州超然的存在,惹了他们,天下恐怕再无容身之地。 他们自然可以借此邀功一番。 “奉劝一句,别再暗中跟着我,就此散去皆相安无事。”墨修尘淡漠地扫视着虚空。 “算了,此人不是善茬,免得遭无妄之灾,万一此人真招惹了无极仙门与七曜山,说不定会被两大宗门围杀,我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嘘,此语可不兴说,若是被两宗听闻了去,那就真的完犊子了。” “玄元州又不是他两家的私家地界,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有人议论纷纷,但最终还是远离墨修尘,有人暗中还极为敬佩地看了墨修尘一眼。 玄元州在中域神州不大,但也有不少天姿绝艳之辈。 自然便有不少人对墨修尘的言语不屑一顾,毕竟墨修尘的口音一听就是外乡人,敢独自行走秘境,定然有重宝傍身。 就算自己没有,秘境开启一年多,也积攒了不少天地灵物。 再加上墨修尘身上那不可抑制的山谷气机,说不定还暗中拿到不少炼气士的法宝。 自然是有人想出手抢夺,但却不敢妄动。 墨修尘爆发出来的杀机与剑气,将方圆十里地都侵染得变了颜色,缕缕剑气垂落,仿佛要将天地切开一线。 墨修尘冷哼了一声,对此并不在意,向前掠去,没人敢贸然出手。 大袖一卷,狭刀出现在手中,血色法力笼罩,宛若血玉,玉壁无瑕,却寒冷得摄人心魄。 “你们跟着我作甚,难道是因为我发现你们坑杀了无极仙门与七曜山的弟子,试图将我灭口?”墨修尘冷笑着望着尚未离去的众人。 此语一出,很多人迅速倒退。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万一真牵扯到两大宗门,在场谁也不会好过。 “哦,原来你们是想成名啊,但是差了一个说话的人,正好,我路过得见,自然会宣扬你们声名。”墨修尘的笑很邪性:“毕竟我这个人向来是乐于助人的!” “黄口小儿,你少信口雌黄,那些人说不定就是你坑杀的。” 众人脸色阴沉,这个脏水要被泼上的话,恐怕会有天大的麻烦,当下很多人就此离去,不敢在此停留。 法宝虽然动人心,但他们有自知之明,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先不说真被牵扯那场厮杀之中,单看眼前这小王八蛋的神色,就特么让人胆寒了,谁是猎物还真两说。 自然也有自负之人,并未离开,依然在打量着墨修尘。 墨修尘手中那柄狭刀就是一件法宝,虽然品阶不是很高,但可以炼化成长,这种法宝价值可不小。 随意现出法宝的人,身上定然有更多的好东西。 墨修尘并没有说什么,展开罡步,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冲向秘境深处。 虚空中接连有人影追过来,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就是丢掉性命,有些人也要飞蛾扑火。 “嗤啦!~” 赫然! 墨修尘调转而回,手中现出黑剑如岳,倾力一剑落下,冲在最前方的几人当场被剑气斩碎,消散在空中。 “财宝动人心不错,但诸位不放掂量下自己的实力,真能在我手中讨到好处吗?”墨修尘神色冰冷。 众人呆滞当场。 一剑劈杀数位炼气士,这种实力可不像是晖阳境。 墨修尘身后腾起血色阴阳图,冷冷的扫视虚空上的众人。 他几个呼吸就消失在了大山中,将罡步施展到极致,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墨修尘换上一袭白衣法袍,脸上带着一张鬼脸面具,自一座山峰中走出。 “小子你可以啊,竟然还会隐藏身份,看似你已经炼出了本命飞剑,祭出来我瞧瞧!”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在耳边。 墨修尘浑身冷汗直冒,已经开始掐诀请神了。 一只手连忙抓住墨修尘的手,急忙说道:“别介啊,是我!” 夏紫羽一步现身在墨修尘的面前。 看着墨修尘那奇怪的法诀,竟然让他有种危机降临的错觉。 墨修尘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白发年轻人,皱眉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恰巧路过,便发现你的气机,在此等待你而已。”夏紫羽笑着解释着。 墨修尘自然是不相信这些说辞。 但他明白此刻绝对不是夏紫羽的对手,因为对方身上略微震荡出来的气机,竟让他人身小天地的灵力凝滞了,运转不畅。 这种情况只在当初面对鸣山那尊神祇有过,而那是一尊虚涅境巅峰的神灵。 而此刻他已经晖阳境,竟然在夏紫羽身上有此体会,说明夏紫羽的实力最起码也是虚涅境巅峰。 甚至已经上五境。 “那我们各行各道,互不相干!”墨修尘迅速拉开距离说道。 谁料夏紫羽一步就跟了上去,说道:“别介,咱们同行几乎无敌秘境好不好?” 墨修尘心中始终警惕此人。 敢只身对抗七曜山的狠人,能是善与之辈? 他可不相信。 他几次试图拉开距离,但都无法摆脱夏紫羽。 最终只能无奈叹息。 一路上,夏紫羽都在询问本命飞剑的事,对于墨修尘的拒绝熟视无睹。 “没有,你绝对相多了!”墨修尘有些头疼。 这人太难缠了,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呢? “就给瞧一眼!”夏紫羽锲而不舍:“我就想知道本命飞剑长什么样。”。 无奈之下,墨修尘祭出本命飞剑,让夏紫羽观摩了个遍,夏紫羽几次抓在手中。 墨修尘严厉警告,道:“你别打歪主意,这是老子的本命物,你若是硬抢,老子直接自爆本命飞剑。” 夏紫羽嘿嘿直笑,但他知道,本命物乃是炼气士的根本,不可妄动,所以并没有抢走的打算。 当真就只是观摩而已。 毕竟,他好歹也是一个用剑之人。 “道友,你说那深处是一个十四境的道场,我怎么没发现特别之处?”墨修尘收起本命飞剑后,赶紧转移话题。 “昔年应该是一位无上仙人的道场,单是留下的秘境天地就如此不凡,他留下的道场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看出的。”夏紫羽老神在在的说道。 “那你怎么不去争夺机缘,反而在外围游荡?”墨修尘疑惑地问道。 夏紫羽顿时露出警惕之色,小声提醒道:“小子我警告你,别打歪主意,那里汇聚了外界宗门的天之骄子,以及一些压境的老怪物,不是那么好争抢的!” 忽然,一辆战车掠空来,瑞彩纷呈,划破长空,速度极快。 以无数天材地宝祭炼而成的战车上,挂有一面大纛,猎猎作响,上面龙飞凤舞一个‘极’字! 墨修尘微微蹙眉,他没有想到无极仙门动作这么快,这才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便有人自深处赶来查探情况。 转瞬间,就有人冲出了下方,在四面八方搜寻,很多没有来得及离去的人全都被无极仙门的人截了回去。 墨修尘不急不缓,已经远离七八十里,可还是被追向这个方向的人拦住了去路,他现在可不想回去,一旦被人使用术法追溯到己身,那可就不是轻易能走脱的了。 “止步!”无极仙门的炼气士喝道。 墨修尘凝眸看去,这是一个神合境炼气士,周身法力波动浩瀚如渊,他感受到自身的天地灵力隐隐被压制。 夏紫羽漫不经心地撇嘴,道:“我可以一巴掌拍死他!” “那你上,干掉他?” “我是说在外界……”夏紫羽干笑。 其实现在也可以,不过他十分好奇墨修尘会如何应对。 “斩了他,否则大祸将至!”墨修尘声音冷漠无比:“一会你出手牵制他,我直接一剑砍死他!” “祸又不是我惹的,凭啥我要出手。”夏紫羽呵呵道:“我也不是不可以出手,但你得把你的本命飞剑借我观摩一番。” “淦,感情你是来敲竹杠的啊,拉倒,老子大不了请神,直接踩死这家伙,然后易容混入深处,搅弄一番风云。”墨修尘眸子森寒,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心底生出:“而你自然就不一样了,一头银发,长得也还算俊俏,当真显眼,到时候……” “都特么不是省油的灯!”夏紫羽脸拉得老长。 无极仙门的炼气士接近两人,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但却已是神合境,来人阴沉着面庞,道:“你们二人随我回山谷,门中长老有话询问。” 墨修尘漫不经心地迈出两步,道:“在这里询问也是一样,何必如此麻烦?” “你想违抗我无极仙门不成!”无极仙门之人喝道:“别废话,随我回去便可!” 他现在的心情糟透了,宗门数位同门折损在外围,被人明目张胆的斩杀,此事传扬出去,他们无极仙门脸面无光。 这种事情根本就捂不住,很快就会在秘境内掀起风云。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找出那坑杀一众玄元修士之人,然后将七魂六魄都摘出来,方可立足无极仙门的威势。 见墨修尘与夏紫羽无动于衷,来人沉声喝斥:“若是不想死,就即可跟随我回神树谷!” “行吧,我配合你!”墨修尘点头。 但眼底一抹杀机正在疯狂涌动。 骤然,夏紫羽身形一闪,如一道紫色雷霆,一巴掌拍在来人头顶。 “你是真聒噪!” 来人墨修尘有防备,因为墨修尘身上有极强的杀意,但根本就将夏紫羽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放在心上,此刻却被一击功成。 此刻,他浑身法力都被夏紫羽压制下去,根本调动不起来。 “噗!” 墨修尘怕出意外,直接祭出本命给件,一剑抹掉此人的头颅。 顺势将元婴与储物法器掏了出来,收入在簪子。 看这么墨修尘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夏紫羽一阵愕然。 这特么如此娴熟,唯手熟尔! 他深感佩服。 …… 海面上波涛汹涌,黑色的海浪飞翻腾起数十丈高,骇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隆隆的震天响动。 一人站在虚空上,双手间铭纹闪动,目光凝重不已。 “该死的,这里的剑气居然凝聚成汪洋大海,而且还演化出幽冥海域!”他在心中骂娘:“这到底是哪个年轻至尊的小天地?”。 幽冥海域,又称之为死海,其中栖居着可怖的凶兽。 他此时面对翻腾的幽冥海域,心中也是忌惮不已。 可是想到救不回无极仙门弟子的惩罚,他打了一个寒颤,只能硬着头皮向着深处前进。 他追查那天劫的出处已经很长时间了,可最终的还是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一切的推演最终都指向着那处大战的神树谷。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秘境之中竟然存在着这样一个绝世剑修。 进入此间,凡人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生存,就算是炼气士,除了神合境之上的修士之外,谁进入这样的剑气小天地之中,也只能是含恨而终。 更别提以剑气演化幽冥海域了。 这是要将他彻底镇杀在此吗? 他虽然是无极仙门的亲传弟子,可如今的修为也只是神合境巅峰的存在,要是对上成群结队的海域凶兽,他也只能退却。 在前进了百里之后,天上风云也开始变化了,由此他的神情也愈发的凝重了,“妈的!” 他回头看了一下,挥手打出了一道印诀,遁入虚空而去,“师兄,我的性命我就掌握在你手中了啊!” 随即,他的身形化作一道乌光掠向幽冥海域的深处。 唐生冷冷地注视着这道身影。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第两百二十一章:各有心思 孙寒烟的宅子里,她一个人坐在院子中惬意的晒着太阳。 贾英范已经好多天没有过来了,她不知道贾英范在忙些什么,百无聊奈之下,她只能独自享受着六月的骄阳。 突然,她想起了与墨修尘一起去看萧立辉的事情,昨天她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此时一想,墨修尘这是在故意激怒萧立辉。 而另一边的担忧就是,萧立辉若真的是在庙堂上有人相助,那么他会不会迁怒于荣绍辉呢? 想到这些,孙寒烟快速的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衫,朝着墨修尘的府邸而去。 此时的墨修尘一如既往的在院子的树下打拳,而苏沐寒则是亭子里看书,是不是眼角的余光看向那个正在打拳的银发少年。 这些天来,苏沐寒没有回去过王城,一切事务都交给了书院的夫子与凌河两人处理。 “喂,小鬼头,咱们今天要不就出去吃呗?”苏沐寒看了看天色,已经到饭点了。 墨修尘点点头,“行吧,你说去哪吃就去哪吃!” “墨大人,苏姑娘,你们要去哪里吃饭,带上我呗?”孙寒烟走了进来,看像院子中的两人笑着说道。 墨修尘看了她一眼,“别介啊,您还是回去吃吧,我身上银子不够啊!” 孙寒烟白了他一眼,“墨大人可真是小气啊,我问苏姑娘去!” 苏沐寒笑了笑,“行吧,那就加你一个。” 墨修尘做了一个收拳的动作,拿起帕子在手上擦了擦,撇嘴道,“怎么?又有什么事情?还窦志文的案子有什么线索了?” “人都被你们杀了,线索断了,一时间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孙寒烟有些沮丧的说道。 苏沐寒佯装怒道,“这里可不是你们谈公务的地方啊,先找个地方吃饭去。” “对,还是苏姑娘说的对,哪里像我们墨大人那么小气。”孙寒烟笑着说道。 墨修尘受不了两人的一唱一和,拿起剑匣背负在背上,喝了口酒,吧唧着嘴朝府邸之外走去。 孙寒烟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苏沐寒,不由好奇的问道,“话说苏姑娘,就他那个性子你能受得了?” “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获取你的芳心的?” 苏沐寒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是苦笑不已,这丫头是以为他们已经成婚了呢。 墨修尘挑选了一个路边小摊,并没有进酒楼里面,朝着掌柜的喊了两个小菜,打算就是这么应付过去。 孙寒烟一脸诧异的望着他,问道,“墨大人,您这个级别的人物,怎么说也要找一家上牌面的酒楼吃饭啊,怎么就这么随便在街上找个路边摊就吃了啊?” “有区别吗?酒楼里的东西就一定比路边摊好吃吗?”墨修尘不以为然的说道,“再说了,都是人吃的,路边摊不能吃吗?” 孙寒烟又看向苏沐寒,试图看看这个漂亮女子有什么反应,突然,她发现,这个女子居然一脸幸福的模样,眼底甚至还有丝丝希冀掌柜的能快些上菜。 她看不懂了,在她的心中,墨修尘与苏沐寒这样的人,吃饭一般都是在那些上好的酒楼里,可谁能想到两人就这么随便。 很快,掌柜的就端着两盘小菜走了过来,笑呵呵放在桌子上。 三人开始动筷,孙寒烟尝了一下,筷子便停不下来了,最后墨修尘只能再叫了两盘。 吃完饭,孙寒烟才想起来找墨修尘的目的,她问道,“你昨天那样激怒萧立辉,那荣殿会不会被牵连进去,而且金行宗的实力不可小觑,很可能会招致报复。” 墨修尘只是轻笑了一下,微微摇头,这时苏沐寒喝了一口浓茶,笑着说道,“不是说你们干巡查使的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怎么?现在担忧了?” 孙寒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不担忧,骗自己吗? “既然走进了监察殿,那便要毫不畏惧,有句话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要是这点决心都没有了,那就别在监察殿呆着了。”墨修尘冷笑着说道。 “我激怒萧立辉,这就是我做事的方式,我就是要他在情急之下露出马脚,我们才能在其中找到破绽,有些看起来天衣无缝的事情,反而有着最明显却也是最细微的破绽。” 孙寒烟听着有些如雷贯耳,话虽是这么说,可她心中还是免不了隐忧,便问道,“万一要是金行宗直接找你麻烦呢?我可是听说你已经被列入金行宗的必杀名单之中了啊?” 墨修尘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但你觉得我在乎吗?我现在站在这里,就已经表明了我的决心,誓战到底!” 孙寒烟不在继续这个话题,她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没有用,墨修尘决定已定,说的再多也于事无补。 吃完饭,墨修尘就独自去了州城监察殿,而苏沐寒也需要回去王城,陈清河带着他师兄来了,请她回去见见。 苏沐寒本来是不打算回去的,但担忧陈清河在王城闹出什么动静来,而且他的那个师兄是圣地的弟子,如今来王城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思量再三,她觉得自己是该去看看了。 墨修尘刚走到监察殿的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荣绍辉气急败坏的声音,显然对于昨天的事情,荣绍辉对于他的插手依旧心中不快。 荣绍辉见到墨修尘的到来,这一下子就是更加来劲儿了,他怒道,“墨大人,感情你是什么功劳都要拿到手里是吧,你吃肉,我们这些人连喝汤都不行是吗?” “荣殿,注意你的措辞!”陆宽连忙呵斥道。 听到陆宽的声音,荣绍辉冷哼了一声,一张脸上写满不爽。 墨修尘却只是微微一笑,便坐在大殿的椅子上,看着陆宽说道,“陆殿,我今天是有件事情,需要与你说一下,那就是荣殿与金行宗有利益关系,所以,他需要回避对萧立辉案子的调查,这样对他好,对你我也要,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陆宽当即就断言道,“这件事情不行,荣殿一直都是萧立辉案子的负责人,他不能回避。” 墨修尘并未意外,神色平静,陆宽继续说道,“金行宗的商行覆盖很广,其中涉及的人际网也十分复杂,就算是你我也很可能都在其中,若是想要撇清关系,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墨修尘看到陆宽的神情,心中便已经知道了答案,并没有继续要荣绍辉避开萧立辉案件的调查,而是说道,“那行吧,荣殿不退出也行,那第二件事,萧立辉曾经的减刑都不作数。” “为什么?萧立辉减刑的事情都是经过层层审核,并没有什么纰漏啊?墨大人,您是不是对这个萧立辉有什么偏见啊?”陆宽双眼微眯,打量着下方喝酒的珞惊羽。 墨修尘笑了笑,“偏见呢谈不上,你们的减刑没有纰漏吗?” 他缓缓起身,“行吧,你们要是同意我没有办法,当然,我会找出证据,行驶我的权利,陆殿还是想想其中究竟有没有纰漏!” 说完这句话,墨修尘将墨玉葫芦别回腰间,扬长而去。 荣绍辉指着那道背影,脸色铁青的说道,“陆殿,这也太目中无人了!” “人家是王城巡查使,自然是这样的,你我也只能配合而已。”陆宽无奈的笑了笑。 随即,他正色道,“绍辉啊,做事需要谨慎一些,就算你要为萧立辉减刑,那也要仔细斟酌,别让人拿住软肋。” 荣绍辉点点头,他开口道,“陆殿,之前有些失态,差点把来找你的事情忘记了。” “哦?什么事情?”陆宽坐回去问道。 “萧立辉禀报说窦家可能还有隐情,他还交了证据给我,其中可能涉及到窦家父子为何要杀三位同僚尔等原因。”荣绍辉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宽起身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许久之后他才郑重的说道,“这样,你带着孙寒烟立马前往清河城,范雪兰前些天已经回去了,你们回去应该能碰上,查清楚这件事情,对了,这件事不要透露给太多人知道。” “我知道!”荣绍辉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去了。 陆宽望着荣绍辉离去的背影,眼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一辆马车不徐不疾的走在州城前往清河城的官道之上,孙寒烟与荣绍辉坐在其中,孙寒烟犹豫的半天,看向双眼微闭的荣绍辉,试探性的说道,“荣殿?” “嗯?怎么了?快到了吗?”荣绍辉轻声说道,并未睁开双眼。 孙寒烟欲言又止,荣绍辉却说道,“你有事儿就直说吧,之前就看出来了,你有事情,这都一天过去了,憋不住了?” 孙寒烟笑了笑说道,“荣殿,您还是别跟墨大人对着来,毕竟人家事大权在握。” 荣绍辉冷笑道,“怎么?你是来当说客了?我怎么跟着他对着干了?我不过是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可没有如他那般,什么功劳都要。” “那个......墨大人之前去找过萧立辉了,还以你的名义告诉萧立辉,不要妄想减刑的事情,根本就不作数。”孙寒烟小心翼翼的说道。 荣绍辉猛地窜起,头顶一下子撞在马车的顶棚上,痛的他龇牙咧嘴,一脸惊慌的看向孙寒烟问道,“你说他以我的名义去见了萧立辉?不仅如此,还说了不可能减刑?他这是想要害死我呢?他知不知道金行宗的实力啊?” 此时的他,方寸大乱,心中想的无不是金行宗如何报复他。 满头的冷汗,看的孙寒烟担忧不已。 等他们走到酒楼的时候,都营与荣绍辉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都震惊的望着墨修尘。 墨修尘笑了笑,“怎么?我不就是换了一声衣裳吗?就都不认识了?” “墨大人,您请上座,实在是大人长得太俊俏了,我们这些粗糙爷们确实是没有想到。”都营大笑着作揖行礼。 他们之前见过,只是由于那天是在夜色中,而且灯光昏暗,加上墨修尘一袭玄墨长衫,他们只是模模糊糊能看清墨修尘是个清秀的少年,只是如今这一仔细看去,确实让人惊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所有人一时间都没能挪开眼睛。 所有人都很是热情的邀请他上座,只是墨修尘不为所动,看了看那一桌子丰盛的酒水饭菜,让他心中鄙夷。 “那个,要是没什么事儿呢?我就不久留了,面呢,咱们也见过了,之后就请大家多多关照。”墨修尘直言拒绝道。 都营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墨大人,今天这顿饭主要是为了感谢你,毕竟您一来,我们东州监牢那些黑色产业链就被切断了,您身陷敌营,居功至伟,我们摆一桌为您接风洗尘也是理所当然的。” “都总狱长,这份儿心意我领了,但是吃饭我确实是没有时间,你也知道我是带着任务下来的,毕竟还有许多重要线索没能找到,所以我还要继续去侦查案件,所以...抱歉了!”墨修尘依旧不想坐下,他实在是不想吃这顿饭。 那些佳肴美酒,在他看来就是用百姓的血水换来的,事情没能办好,这顿饭吃了他担心膈应的慌。 最后实在是耐不住都营与众人的热情,只能说道,“那行,我们就当成一次会议吧,这饭我就不吃了,你们慢慢享用就行。” 都营还想劝说,荣绍辉见状拉住了都营,让他坐下,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既然墨修尘已经坐下了,那么就有机会说出自己想说的事情。 荣绍辉笑着打圆场说道,“既然珞大人不吃饭,那我们就借用这个机会,像珞大人说的那般,将这次晚宴改成一次东州监牢的高层会议。” 都营连忙说道,“行,那咱们就按照老规矩,这顿饭钱平摊!” 荣绍辉笑着打圆场说道,“既然墨大人不吃饭,那我们就借用这个机会,像墨大人说的那般,将这次晚宴改成一次东州监牢的高层会议。” 墨修尘无奈的摇头,看了在场的七八个人一眼,目光最终定格在都营身上,“总狱长,有话不妨直说,我这个人喜欢直接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实在是没有必要。” 此言一出,在场的监牢官员皆是一脸尴尬,有的人甚至在心中腹诽,说这位巡查使也忒不给面子了。 第两百二十二章:秘境风云 半旬后。 带着鬼脸面具年轻人步入秘境深处。 而夏紫羽则又一次独自离去。 墨修尘倒是乐得清闲,与这么一个古怪家伙相处,让他很不自在。 秘境深处天地灵力很是浓郁。 墨修尘并不着急去寻找机缘。 反倒是潜心感悟晖阳境的玄妙。 此前坑杀那些围杀之人,自己其实无非是仗着对道的感悟,已经动用法门与神通。 但真正属于晖阳境的实力并未真正的展现出来。 而自己以内的那颗金丹也并未有朝着元婴蜕变的迹象。 传说晖阳境已经能初步沟通天地,调动山河之力,亦可神游太虚,便是所谓的阳神出窍,但墨修尘早已经达到了这个条件。 倒是另外一个神通令墨修尘有些眼馋,那便是推演万物始终。 这对于墨修尘来说简直太需要了。 他不知道别人是否能真正地推演万物,但他确是十分需要。 一方面是为了应对危机,另外一方面则是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他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个境界。 等待金丹化元婴,等待熟悉这个境界的一切。 而墨修尘的阳神则是与苏沐寒在云端注视着小天地内的一切。 当解决了小天地的麻烦的之后。 他们两个各自留了一道符箓灵身在小天地内。 虽然这方天地随时可以撤去。 但墨修尘并未就此打算,反倒是让这方小天地自行运转,以此观道人间。 苏沐寒没有反对。 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 山上仙门几乎都有洞天福地,所谓山中一甲子,世上一千年,说的便是外界大天地与小天地的区别。 而如今,墨修尘的本命飞剑竟然能打造出一方如此真实的小天地,其实已经够耸人听闻了。 可墨修尘那柄本命飞剑,竟然还能牵引与墨修尘有关联之人的一缕元神灵识之力进入此方小天地,这种本命神通让人毛骨悚然。 李高朗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若是与墨修尘为敌者。 进入此间面对的就是墨修尘这个老天爷。 被天然压胜。 若是二者间实力相差不大,进入此间任你有万千算计,都敌不过老天爷随意一剑。 至于那些魔气的去处。 经过王朝大军与山上五宗的厮杀之后,这些魔气被墨修尘收拢了起来,被凝聚一个珠子丢入气海丹窍。 苏沐寒问道:“打算离去了?” “也该出去了,接下来这方天地是如何走向,且看这人间是何世道。”墨修尘颔首说道。 苏沐寒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静静的看着墨修尘。 墨修尘歉意一笑:“放心吧,我一定会回去的。” 苏沐寒点了点头,然后说起了北域的局势。 “镇妖关那边,大妖崛起,秦连山已经赶过去了。”她缓了缓说道:“说个你感兴趣的消息。” 墨修尘看向她,笑问道:“什么消息?” “禹元锦如今已经无相境了,更是在镇妖关斩杀了三尊神合境妖族,但是却被一头虚涅境偷袭,如今重伤。”苏沐寒有些担忧的望着墨修尘说道。 墨修尘眼神微凝:“伤势如何?” 苏沐寒摇头道:“我父亲说,元锦乃是剑修,体魄强横,休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 “那便好!”墨修尘长长呼出一口气。 “还有,李氏如今南下之势被阻,已经转移力量往北而去,似乎已经与云顶天宫展开了合作,珺王并未出面签订协定,倒像是一种默许。不过,大秦铁骑已经拿下了元烈王超四成疆土。” “王超修道者盛会结束,最终登顶者是战神宫的人,铭纹上官阙,修为神合境,越境击败虚涅境。” “李蕴将军,进宫面圣之后,一人一枪连挑了四座仙门,名声大噪,但现在不知去向,据消息说乃是去了天赫王朝。” “大秦如今已经有四位明面上的上五境,玉龙雪山道宗的宗主,战神宫的宫主,以及玄霄宗的掌律祖师。” …… 墨修尘静静地听着。 一条条消息就好似家乡传来的呼唤。 同时墨修尘也在惊叹这个世道的变幻无常。 不过一年岁月而已,似乎已经千变万化。 墨修尘缓缓说道:“看来,等我回去之后依旧还是得小心翼翼。” 苏沐寒笑了笑:“如今的李氏,傍上云顶天宫这棵大树,行事越发张扬,而朝廷似乎就此任由李氏去了,就连那位李氏侍郎大人如今都已经是正五品了。” “咱们那位陛下是在养猪啊!”墨修尘苦笑道。 苏沐寒捂嘴轻笑。 墨修尘看着身形逐渐虚幻的女子,柔声道:“回去之后,帮我告知丘志泽,可以大展手脚,一举拿下大秦南方商路,山上山下生意全盘掌控在手,不必再顾忌任何事。” “好!”苏沐寒话音缓缓飘散在空中,身形化作光雨散落而下。 墨修尘看了一眼脚下人间,就此化虹而去。 秘境之中。 墨修尘察觉到阳神的回归,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他喃喃道:“看来你的本命神通挺厉害啊!” 四极天地内一柄袖珍小剑铮铮而鸣,似乎在回应墨修尘的话语。 就在此刻。 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墨修尘不远处。 “我说小老弟,你这次彻底玩儿大了!”夏紫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是属狗的,我都远行了数百里,你还能找到我?”墨修尘白了他一眼,“有这么严重吗?” “怎么不严重,无极仙门来了很多炼气士,连无极仙门供奉的亲传弟子都现身了,那人本打算去争夺深处的仙缘,却因这件事与几方仙门汇聚在一起,我看你怕是不能呆在秘境天地内了。”夏紫羽掏出一个葫芦猛灌了两口灵泉。 墨修尘皱眉,供奉亲传弟子,怕已经是无相境了吧,这等人物若是同境界,估计能强势镇压,而现在自己才晖阳境,遇上这等能号令群雄之辈,只能暂避锋芒。 同时他心中一动,问道:“关于这方秘境最终的机缘传承尚未开始争夺?”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还有一件神书没有归位,不知道落在谁手中了。”夏紫羽摇头说道。 “除了无极仙门,还有哪些大宗门现身了?”墨修尘问道。 “我说墨老弟,你可悠着点吧,这一次,无极仙门、仙道神宫、七曜山、天河宗几乎都有惊艳之辈现身,你难道还想一锅端了不成?”夏紫羽眼角直跳。 他感觉这小子比自己当年还要狠,还要疯狂几分。 看着墨修尘那尴尬的笑容。 夏紫羽轻抚额头,的嘞,这小子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你别瞎说,我就是问问而已,至于要不要动手,还得看情况,毕竟我才晖阳境。”墨修尘幽幽地说道。 “你最好只是问问,老子因为你斩了几尊仙道神宫的猎杀者,现在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说到这里,夏紫羽抱怨道:“遇见你小子,老子算是倒霉,自己一屁股的事情,如今还得被你牵连。” “拉倒吧你就,你我初相见,你就坑杀了七曜山的人。”墨修尘冷哼道:“说起来,我才是那个无辜之人。” 夏紫羽一把拽住他,连忙说道:“先不说这个,就说咱现在是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才是蚂蚱,老子是人!”墨修尘没好气地挣脱他的手。 夏紫羽冷笑道:“仙道神宫的褚玉轩,可是号称年轻至尊,你难道不打算与之争锋一番?” 墨修尘闻言一愣:“仙道神宫年轻至尊……” 此人绝对是天纵奇才,可与虚涅境争锋,修为深不可测,听闻在中域神州都是声名远扬之辈!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老子又没惹仙道神宫的人,他不可能针对老子才对。 于是,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夏紫羽。 一定是这个家伙,挑了七曜山的人不算,还惹上了仙道神宫。 墨修尘平静下来,问道:“你来此寻我,便是为了一起对抗这些宗门?你应该还有其他谋划吧?” “嗐,那些本地人都拉帮结派,我你这等野修,皆是孤身一人,单枪匹马如何争得过,不如结伴而行,那机缘自然不能错过。”夏紫羽哈哈笑道。 墨修尘黑着脸,对他道:“我们必须要立刻离开此地,你我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什么牛头马面都来了,若真是有几尊年轻至尊在路途上围追堵截,可就真去不了深处了。”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道:“咱们先不与他们接触,让他们暗地里着急去。” 墨修尘击杀无极仙门与七曜山亲传弟子,这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很快便在秘境掀起波澜。 秘境风起云涌,人人心惊。 无极仙门与七曜山遣出诸多炼气士搜寻秘境。 甚至连那无极仙门的先天道种都现身,而七曜山这一被的年轻至尊也现身秘境各处。 这两人浑身都被道韵笼罩,推演着墨修尘与夏紫羽的踪迹。 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关注。 两人皆是玄元州年轻一代屹立在绝巅的人物。 而如今,却为了一个两个名不经传的少年,同时现身,自然让人吃惊。 于此同时,另外一则消息传出。 仙道神宫褚玉轩现身。 顷刻间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玄元秘境十方皆动。 几个宗门几乎同时有了动作,这让一些野修察觉到了硝烟的味道。 而这种乱局则正好用来浑水摸鱼。 “这两个少年似乎没有传承,也没有投入某一仙门,且还都是外乡人,都是有手段在身,不然面对宗门挑衅,也不知这般悍然出手。” “传闻那神树谷内有天劫的气机,似乎某个人才突破晖阳境,这份战力,怕是比起年轻至尊也不遑多让,老天爷若是保住他,说不定将来能与几大宗的年轻至尊同境争锋!” “听闻那个不知名的少年,可是坑杀了数十人啊,其中无极仙门与七曜山的亲传弟子都是无相境。” 墨修尘的作为被传出,人们更加吃惊,觉得很是难以置信。 “他身为外乡人,如此战力很是惊艳,但如今要面对的几大宗门都不是善与之辈,仙道神宫的猎杀者可是让人闻之胆寒的存在。” 当这则消息传出后,很多人都发出一声叹息,仙道神宫的猎杀者就像是魔咒。 任你天资绝世,可面对那些猎杀者,前面道路唯有绝望。 “不过这样的人却十分让人感兴趣,若真是晖阳境斩无相,那所修法门定然强大,那些宗门怕就是为此才结成同盟,暂时舍弃了深处的仙缘传承。” “可惜了,尚未成长起来的年轻至尊,若是难以打破猎杀者的魔咒,这辈子的成就已经快止步了!” 无数人为之惋惜,觉得墨修尘与夏紫羽的前路基本已经断绝了。 不可能迈过几大宗门设置的这道门槛。 “敢向宗门挥动屠刀,原本期待一个绝顶人物在将来崛起,不想却是被仙道神宫的猎杀者盯上了。” “自仙道神宫的猎杀者出道以来,无尽岁月过去了,从来没才人可以打破魔咒!” “真不知道何年何月,何人会打破仙道神宫猎杀者的魔咒。” 人们从最开始时谈论墨修尘的所为,到后来谈论猎杀者。 没有人看好墨修尘的结局,认为这不过是昙花一现,会很快凋零在玄星秘境,没有未来可言。 此刻墨修尘与夏紫羽已经出现在玄星秘境中央地带。 “如何?你现在可是个风云人物了,一路走来,无不在谈论你的壮举。”夏紫羽脚踩虚空,脚下点点涟漪荡漾,下方的山河尽在眼中。 “立身在风尖浪口,并不是好事,福祸相依,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支撑,一切不过虚言罢了。”墨修尘并不后悔,一切敌人,都只能化作剑下亡魂。 他身穿一身白衣,模样与先前大不相同,一扫清秀之姿。 剑眉星目,面若刀刻,鬼脸面具更是透露出森然杀机,气质与此前十万八千里。 他不担心一时半刻便被人发现。 墨修尘笑道:“在这周边地域你可是名人了,比我出名多了,所有修士都在谈论你,下次如果弄的动静再大一些,我估计秘境之外那些老家伙都会坐不住,他们若是进来那可就热闹了。” “我怎么感觉你十分期待呢?”墨修尘斜眼看着一袭青衫道袍的夏紫羽。 夏紫羽呵呵笑道;“哪有的事儿!” 墨修尘问道:“你究竟要带我去见谁,还有多久才能抵达你说的地方。” “不急,尚有半旬才能抵达。”夏紫羽意味深长地说道:“等你见到了,你就知晓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与仙道神宫的碰撞 玄星秘境有多大。 恐怕唯有这处秘境的主人才知道。 哪怕是众人口中的秘境深处,也不过是先辈们流传下来的而已。 至于玄星秘境的全貌则是没人见过,也没有人能绘制出一张完整的堪舆图。 而夏紫羽在与墨修尘分开的这段时间,先是斩杀了几尊仙道神宫的猎杀者。 其后便舍弃了那处所谓的仙缘所在地。 而是一头扎进深处。 在绕开众人征战之地后,他见到了一片朦胧之地。 他无法描述在其中看见的场景,只觉得有些震撼。 虽然以他的目光来看,那处地界并不是很出奇。 可出现在这方秘境之内,就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只是其他人都忽略了那个地方。 所以,他折返回来,拉上墨修尘打算走一遭那朦胧之地。 “我特么怎么感觉上了你的贼船呢?”墨修尘自然不相信夏紫羽胡扯。 所谓的联手对抗几大宗门的联手,在墨修尘看来简直破绽百出。 至少在墨修尘的窥妄之力下,夏紫羽的实力一直模糊不清,给予墨修尘一种无可匹敌之感。 他觉得夏紫羽最起码是与唐生一个境界的炼气士,哪怕是单枪匹马独闯龙潭虎穴,也不见得有人能留下夏紫羽。 而夏紫羽如今此举,定然是有着其他谋划。 咱们现在乃众矢之的,自然得找个地儿避开这场风波。”夏紫羽并不想告诉墨修尘实情,万一听完这小子直接半途离开,他可就真欲哭无泪了:“放心,保证不会害你!” “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生出一些波澜都不打紧,但若是生死杀局,我最多自保有余,分不出余力帮衬你。”墨修尘沉声道。 夏紫羽眼神认真,道:“放心,若真有生死杀局,你只管离去便可。” 他随即又说道:“你最好不要过早显露你的本命飞剑,否则怕是会惹来麻烦。” 墨修尘颔首,他知晓自己的本命飞剑很特殊,单现在展现出来的本命神通就已经让人悚然,若是成长下去,将来绝对会震惊寰宇。 “一般的炼气士倒是不需要担心,最重要的还是仙道神宫,传闻他们有一种能勘验本命飞剑的神通。”夏紫羽平日你吊儿郎当,但此刻却很认真,道:“若不是老子本身就有一柄仙剑,说不得也会对你那柄本命飞剑动心。” “你有仙剑傍身?”墨修尘诧异的问道。 仙剑与仙兵可不一样。 仙兵只要拥有足够的神仙钱,可以将一件至宝蕴养成为仙兵。 而想要蕴养出一柄仙剑,几乎要穷极一方山河之力。 在大秦境内,墨修尘可从未听闻有谁能拥有一柄仙剑。 仙剑可称之为仙兵。 而成为仙兵的法剑却不能称之为仙剑。 其中条件之苛刻,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而这世间的剑修,谁不想拥有一柄仙剑,但能得到的又有几人。 至少在墨修尘的记忆中,没人有仙剑傍身。 可眼下,夏紫羽竟然坦然说自己有仙剑傍身。 他问道:“你这般坦然地告知,就不担心我将你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哪凉快哪呆着去!”夏紫羽摆摆手。 墨修尘讪笑一声:“多谢你的信任。” 他对于人之戒心从来没有放下,可如今竟然有人因为几面之缘,竟然如此信任自己,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身上的法门已经暴露,自然成为众矢之的,这无可避免。 可夏紫羽不仅没有明哲保身,更是将与自己同行,坦诚相待,这份真挚亦是无话可说。 其实他也明白,夏紫羽这何尝不算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呢。 可是现在,他没有选择了。 必须随夏紫羽走一遭。 夏紫羽笑道:“小子,你心如明镜,我确实有私心,但人有时候需要朋友的。” “朋友!”墨修尘呢喃道。 半旬后,他们抵达一处湖泽地界。 到处都是大泽,水雾迷蒙,仿佛是来到了水乡。 这片湖泽很广阔,方圆能上千里的。 墨修尘感叹,这方秘境实在太浩瀚了。 与星空另一端的。 一处秘境就如此庞大,真不知道这座天下又何其浩瀚。 此地葱郁碧绿,生机勃勃,除了湖泽就是江河山川相连。 高山耸立,成片的壮观瀑布,将山体完全覆盖,白茫茫一片。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不外如是。 葱葱绿绿,除却古村参天外,到处都是大河在奔腾,纵横交错,像是一条条身躯庞大蛟龙将大地分割了。 湖泊随处可见,站在大地上一望无际。 “带我来此地作甚?”墨修尘疑惑的问道。 夏紫羽说到:“来寻我的长辈!” “什么人!”前方,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崖,传来喝声。 “你们又是什么人?”夏紫羽眼神瞬间凌厉如刀,发丝飞扬。 数道人影落下,有男有女,都带着一股独特的道韵,蹈虚而行向前走来。 “此地乃是我仙道神宫的地域,无关之人速速离去!”他们俯视这墨修尘与夏紫羽。 夏紫羽冷笑道:“此地怕不是你们仙道神宫的地域吧,早在此前,此地便已经有人踏足。” 一名妖异男子盯着夏紫羽:“你与那人是何关系。” 同时,他背负在身后的手对几位同门比画了两个手势。 他身后的几人迅速散布开来,在虚空上形成一个包围圈。 墨修尘问道:“你那位长辈在他们手中!” “应该是如此,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有手段打破我的禁制。”墨修尘暗中回应着。 一道身形自山峰上踏出,俯瞰二者:“此前传闻我仙道神宫的猎杀者被人袭杀生死,看来便是你们二人之一所为了?” 墨修尘摇头:“非是如此,我二人只是来此寻人而已。” “随我回去问询便知,我仙道神宫有一门秘法,可推演过去,若是清白之身,自然无碍。”那人言语亲和,但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意味。 “此人年岁不小啊,甲子光阴的神合境,有点难杀。”墨修尘开启窥妄之力,将此人看了个通透。 夏紫羽问道:“难杀不是他,而是这几个看似弟子实则是猎杀者的家伙。” 墨修尘暗自点了点头。 那人自我介绍道:“我乃是仙道神宫弟子史英奕,二位若是信得过我,便不要抗拒。” 夏紫羽却是反问:“不配合当如何?” 听闻此语,史英奕的眸孔中顿时射出两道刺目的光华,慑人心魄。 “你想违逆仙道神宫?” 夏紫羽点了点头,咧嘴一笑:“是又如何?” “哧!” 光芒刺目。 史英奕探出手掌,向夏紫羽抓来,手掌在虚空中不断放大,形成一只可怕的利爪。 利爪覆盖了苍穹,像是可以撕裂虚空,将二人笼罩在下面。 “砰!” 玄墨光华一闪。 墨修尘出手,接连递出三拳,这才堪堪挡住了巨大的利爪,沉声道:“仙道神宫都这般行事?” 史英奕发丝飞舞,毫不在意道:“我仙道神宫如何行事岂可容你置喙。” 夏紫羽问道:“能拖半刻钟吗?” 墨修尘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颔首道:“尽管出手,此人我来拖住。” “你想要做什么?”墨修尘喝问道。 “你的拳头很不俗,不如来一观!”史英奕背负双手,俯视着墨修尘,话语很霸道,似不容人反驳。 “呵,我若是不答应呢?”墨修尘冷声道,没想到只是陪着夏紫羽走一程,竟然再起争端。 史英奕甚至都没正眼看墨修尘,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那我便自取!” “你来试试看!”墨修尘身上爆发出璀璨的琉璃光辉。 “拿下他们!”史英奕像是看死人一般盯住了两人。 轰! 一道可怖的气机瞬间爆发开来。 夏紫羽凌空迈步,挥手间便开启了一座小天地,将那些猎杀者拖进其中。 “呵呵,有些意思。”史英奕背负双手,扫了一眼叶凡,道:“你以为他能活下来吗,不知死活,竟然敢独自面对猎杀者?” 墨修尘眯眼看向他:“希望你等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正好,没有旁人干扰,你身上的法门我取定了!”史英奕冷声道。 “给你两个选择。”史英奕冷漠地盯着叶凡,神色冷酷无比,道:“一是留下法门,自费修为,饶你一命。二是我自己来取,结束你的性命!” 墨修尘神色逐渐淡然,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尽管知道仙道神宫势大,其中弟子在同代中所向无敌,但依然忍不住火气。 越是淡然,心中的杀意就愈发蒸腾。 墨修尘浑身筋脉窍穴齐齐颤动,随时准备祭出攻伐。 “莫要妄想与我动手,否则你会死无全尸!”史英奕身材高大,眼中露出疯狂的杀意,居高临下,俯视着墨修尘。 他来到此地本是为了汲取这湖泽山川的天地灵力,却不想有意外之喜。 那个打破仙道神宫牢狱的家伙,竟然在此地现身,如今正被他囚禁在山峰上。 为的就是有人自投罗网。 出乎意料,一下竟然钓出两条大鱼来。 那个随手起小天地的人,应该就是此前猎杀仙道神宫猎杀者的家伙。 而这个气机只有晖阳境的藏头露尾之辈,身份自然不难猜。 应该就是那个以一己之力坑杀数十人的外乡人。 史英奕乱舞,眸光慑人,带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何必如此?”墨修尘苦笑。 他并不想招惹任何人,但奈何麻烦总是眷顾让他。 史英奕杀意如刀,话语冰冷,道:“我已经给过你选择,留下法门,自废修为可以活着离去!” 他的瞳孔如刀子一般锋锐,眸光可逼进人的骨子里,浓郁的杀意将墨修尘笼罩其中:“但你选择了找死!” 无形的杀意在弥漫,气氛紧张,史英奕如利剑出鞘,锋芒让河泽雨山峰都颢栗了起来。 面对这样戾气冲天,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墨修尘也非常干脆,什么话都不说,将本命法印祭出,悬在头顶上方。 眼下实力为尊,什么道理与因果都无用,唯有各凭手段见真章。 法力垂落而下,丝丝缕缕,将墨修尘护得严严实实,玄墨法力流转,天地仿佛塌陷了下去。 此印一出,史英奕眼眸中爆射精光,一瞬不瞬的凝视。 “甚合我意!” 史英奕探出大手,化出一只巨大的金色鹏爪,将天地近乎挤满,向那本命法印,骇人心神。 这是极度的自负,面对法宝毫不忌惮,试图直接摘走。 “砰!” 墨修尘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撑开拳架,递拳挡在本命法印上方,迎上了数十丈的巨爪。 这是他第一次与神合境真正的碰撞,甫一接触便是生死对决,但这样随意一击,就让数座矮山爆碎开来。 整片大泽都在摇动,史英奕睥睨着墨修尘,再次出手,向本命法印,神威难测。 墨修尘第一次遇见这般蛮神的炼气士,也懒得多言,震动本命法印,打出一道法诀迎击那只利爪。 史英奕确有傲人的实力,不然怎么敢徒手硬撼法宝,大手探爪如天岳,如要撕裂苍穹。 “铿” 他探出的大手,比此前无极仙门的亲传弟子施展神通配合法宝的攻击还要可怕,打得本命法印嗡嗡作响,差点横飞出去。 墨修尘心中震动,不愧是宗门弟子,若不是自己的法门玄妙,这一击说不定就要被重创了。 史英奕如一尊神祇,不可抵挡,昂首而立,双手挥动如天岳,重若万钧,将墨修尘压得脸色发白,一下子震飞了出去。 “我想杀你,你根本不可能有还手的余地。”史英奕迈步向前逼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墨修尘。 他的眸子中杀意流转,仙光浩动,伸手向前探来,直取墨修尘头上的本命法印,想要一把抓走。 这样当头取宝,不仅仅是自负,更是实力绝伦的体现,少有人敢这样做。 墨修尘冷哼一声,身躯中的杀意不再隐藏,《十绝杀法》全力运转,驾驭本命法印,击向那只仙光巨掌,想要将其震得粉碎。 “哐!” 法印轰鸣,声波如海啸。 “果然是你!” 史英奕冷哼,身躯上仙光暴涨,气机攀升,巨掌拍碎涟漪,径直抓在那本命法印之上。 经过墨修尘法力加持的本命法印到底有多么沉重,墨修尘一清二楚,最起码无相境根本无法提起。 但史英奕竟然直接撰住了本命法印,隐约间就要将其抓走。 第两百二十四章:同境厮杀 纵是山上神仙,亦难去人心欲望。 本命法印剧烈摇动,波动几可将数座山峰化为飞灰。 可想而知,这方本命法印在墨修尘的蕴养下威势有多强盛,可纵然如此,依然被史英奕的巨掌撰住,即将摘走。 墨修尘心中凛然,这方法印在中五境已然是强横的法宝,对敌时几乎可摧枯拉朽,可是此刻却被他人攫在手中,即将脱离他的掌控,这可真让墨修尘感觉憋屈。 墨修尘再次递拳,可史英奕展现的实力太过强绝,右手攫鼎,左手压来,法力神威万钧,数道拳罡瞬间就被击溃。 墨修尘暗自观察,心中悚然,这便是真正宗门的亲传弟子吗? 为何此前无极仙门与七曜山的亲传弟子那般不济事,与眼前之人相比较,简直如莹光与皓月之差距。金 墨修尘加持本命法印,令得法力丝丝缕缕,可压塌山峰,威势无法揣度,但却史英奕慢慢提起。 “斩!” 就在这一刻,墨修尘不再刻意藏拙,祭出狭刀,当空便是一刀斩下。 他一直在等待机会,现在时机刚好,史英奕略微有些分神,他握住狭刀斩出乾坤一刀,天地间一道璀璨的光芒斩出。 刀芒万丈,直破史英奕的防御,斩其头颅,试图一击毙命,哪怕是宗门供奉的子孙也照杀不误。 刀芒绚烂如虹,划过天空,天地此刻都变了颜色,如此一击,乾元境根本无法抵御。 但史英奕的强横在此刻再次显现。 本命法印震颤轻鸣,重回墨修尘头顶,垂落下一道道法力,将他护在其中。 而那史英奕如神灵易位,松开本命法印,脚踩罡步,快到了让人眼花的程度,目光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墨修尘这一刀不可谓不快,如电光火石,一般的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可是,史英奕堪堪避了过去,展现出了连墨修尘都震惊的速度。 “身法神通吗?”墨修尘注视着史英奕的身形,眼眸中有些艳羡。 但他这一击也并不是彻底无功,一缕发丝在空中飘落,发丝山上散发出晶莹光辉,像是一抹阳光坠落在地。 这一刀并没有斩掉史英奕的头颅,却将其一缕发丝斩落了下来。 “倒是小瞧了,竟是有本事斩落我一缕发丝。”史英奕凝视着墨修尘,神色冷漠,眼神森寒:“但也仅限于此了。” 史英奕狂发乱舞,眸子如刀,盯着墨修尘,也就是他有身法神通,如果换成其他人,必被一刀斩中,若是防御不足,很可能在瞬间吃个爆亏。 史英奕一步一步向前逼来,明知墨修尘的攻伐之力强大,却依然无惧。 在他眼中,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所以他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杀意,慑人心魄,让人胆寒。 墨修尘凝眸盯着史英奕,人生小天地中的法力在沸腾,肉身轰鸣,无匹的杀意正在逐渐释放开来。 此前史英奕的施展神通,那巨掌可化利爪,像极了一种神话中的凶禽爪子。 “我曾习得一门神通,名为大鹏击天,不知道你能挡住我几次攻伐!”史英奕冷声说着。 墨修尘恍然,难怪那爪子会让他有些熟悉,原来是大鹏利爪。 但这天地间真的存在这等神话之物吗? 虽然镇元子说过那神树乃是真龙化身,但毕竟墨修尘并未亲眼得见。 而如今竟然有人施展出以大鹏击天演化而来的神通法门。 史英奕幽幽说道:”“我这一道神通,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同境之中难有匹敌者,我想你不会是那个例外之一,且我有这身神通身法,你想逃都逃不掉。” “你身上的拳法以及神通法门我要定了!”史英奕的声音悠悠传来,道:“好好感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墨修尘微微蹙眉,如此自负吗? 真当他当软柿子捏了? 同时也感觉相当的憋屈,恨不得立刻踏入无相境,而后一巴掌将其拍死,让这个宗门子弟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同境无敌。 这人也太嚣张了,见面就强势无匹,不配合便要杀人,直接要取他与夏紫羽性命,他还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狂人。 不过,史英奕的确强大,位列无相境,修为深不不测,却是比太多的无相境炼气士强横不少。 “你还是忍下吧,年轻一代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就是老辈人物中有人能杀他,也不敢出手,万一将老鹏王惹出来,那将是滔天大祸。”一个妖修劝道。 “特么的,这家伙出身太厉害了,法门神通皆不弱。”墨修尘暗中。 他在暗中思忖着对策,最好能拖延时间,若是等到夏紫羽结束厮杀,届时二者联手,一定能斩了这家伙。 但自己真的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要不然…… 传闻大鹏肉身强横,可搏杀真龙,更有天下极速。 振翅便是九千里。 就是不知道史英奕得了此中几分真意。 若是史英奕将这些优点都发挥出来,同阶中战力无双,极速无匹,自己的攻伐怕是难以奏效。 一道心声在心湖间响起:“可喜可贺,你竟然没有瞬间身死!” “有啥可贺的,老子现在遇到了大麻烦,这家伙是真想取他性命。”墨修尘骂道。 “你激怒他了?”夏紫羽问道。 “这家伙应该认出我的身份,而且还看上了老子的法门与法宝,现在欲抢走,且要夺老子性命。”墨修尘没好气的问道:“你特么什么时候能结束?” “财宝动人心,即便没有这个史英奕,也会有他人出手。”夏紫羽声音平静道,他亦经历过这种事情:“你身怀法宝,而且每一件的潜力都不寻常,自然会引人觊觎。” 在大泽之外,有两道身影注视着大泽上方的虚空。 “你不打算帮帮这个小家伙?”青年问道。 夏紫羽微微摇头:“我想看看这小家伙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山川秀丽,到处都是美景,怪石、寿松、雾霭、飞瀑无不瑰丽。 一座座翠山,满山老松苍劲,被寿松环绕,但在二人的法力涟漪之下,这一切似乎顷刻间就会破碎。 史英奕眸子盯着叶凡,杀意如潮水,弥漫而出,身遭的荡漾处可怕的金色光辉。 却在这时,夏紫羽指尖弹出一缕神辉。 “你这是作甚?”青年不解的问道。 夏紫羽说道:“这小子的破境很是古怪,而且身躯就仿佛一座无底深渊,破境极难,所以我想知道他的极限在那里,若是一尊先天道胎就太有趣了。” “可惜,那样的岁月一去不返,再也不能回头了。”青年却是微微摇头。 哪怕在他们那段岁月,先天道胎就是凡人而已,唯有那些仙体身体方能绽放光彩,而先天道胎唯有化为尘埃。 “这很难说,也许他会是一个奇迹。”夏紫羽却是说道。 他自顾向下说着,竟与墨修尘的修行所差无几。 在过去,有一种极为强横的体质,只要出世,绝对镇压同代。 后来,这种体质却泯灭在时光长河中。 再不曾绽放辉煌。 “你的意思是要让此二人同境一战?”青年平静开口。 夏紫羽颔首,掌心中散发出缕缕紫金神光,而后弥漫向大泽四方而去:“古来大帝能几人,他们皆是盖世之姿,今日,就让吾见识一番你的极限在哪里!” 他一身青衣,站在山巅。 此刻,他的右手掌心一片紫金光辉散发仙威之威,弥漫而出。 悄然的改天换地。 史英奕感知到这股威势,心中骇然,他就像是渺小的蚁虫试图撼动大岳,永远不可能成功。 墨修尘的气机却在急急攀升,瞬间突破晖阳境,而后再破乾元境,抵达无相境。 “咔嚓!” 他微微握拳,磅礴的力量在他身躯中奔腾不休。 脚下大泽忍受不住。 湖泽咆哮,大地都皲裂开来。 但史英奕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这是一种难言的感觉。 整个人的灵魂仿若被一座神山镇住了,生死一念间,全都在暗中之人的笼罩下。 其威不可揣度! “同境搏杀,你等……可敢一战?”夏紫羽的话音响彻长空。 “我乃是仙道神宫的亲传弟子,岂会听从别人的安排,至于眼前蝼蚁,我想杀便杀,你一个只会在暗中装神弄鬼的家伙,凭什么摆弄棋局!” 史英奕一声长啸,背后浮现出一尊金光璀璨的大鹏虚影,如神祗一般,展动双翅,试图挣脱这股可怖的威势。 他身立高天,满头黑发乱舞。 眸子凌厉如刀。 金光笼罩之下如神如魔,睥睨天地四方。 另一方,墨修尘略显单薄的身躯挺拔,他没有产生那种反抗的冲动,相反,在阴阳平衡之下,他陷入一种极端玄妙的境地。 太极拳法在此刻竟然又有突破。 或是因为那股威势,让他对于刚柔刚柔并济之法的感悟更加深刻。 “若是不想立刻身死道消,就拿出你的全力,与那小子厮杀一番。”夏紫羽身躯中绽放一律可怖神威横空而去。 史英奕立身在天空,灿灿眼眸绽放仙光,发丝凌乱飞扬,半遮在如刀削的面庞。 “杀他如斩草,可我为何要成为你的棋子?”史英奕不为所动,背负双手,极度的自负:“你若敢仗着境界杀我,他日仙道神宫定然会让你恐惧。” “不用再掩饰,你展现出自负的模样,让我觉得你有些可怜了,你是在害怕与我同境捉对厮杀吗?”墨修尘讥笑出声。 “我仙道神宫行事,何需你一介蝼蚁来多言,我现在就斩你性命,夺你法门!”史英奕很冷漠,俯冲下来,向墨修尘斩出两道金色锋芒。 夏紫羽负手而立,冷淡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自以为无敌,若真是如此,你怎么不是年轻至尊呢?” “……”史英奕扫视着天地四方,试图找出夏紫羽的身形,眼眸中杀意无尽:“我必成年轻至尊!” 墨修尘讥笑道:“如你这样的残废,老子同境可杀你两个!”。 “蝼蚁不知天高?”史英奕眸子冰冷。 “事实而已,同境厮杀,我斩你易如反掌!”墨修尘讽刺道:“不如,你现在就与我杀上一场。” 天空颤鸣,墨修尘一拳挥出,随手提着本命法印轰出。 将那两道金色锋芒粉碎。 “一介凡人也敢对我大言不惭!”史英奕神色冷漠。 墨修尘提着本命法印冷笑:“我凝聚丹窍不过两载,如今差你两个境界,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可你修行数十年,也不过才无相境,真的没什么了不起,还是什么亲传弟子,我看你就是一个残废。” 青年神色一惊:“这小子修行不过两载岁月,居然能有现在的成就?这……确实很惊人,你查探过他的根骨吗?” 夏紫羽颔首道:“我曾窥探过,确实如此!” “他这般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若是传扬出去,届时漫天敌手啊。”青年喟然一叹。 夏紫羽笑道:“放心,今日那个仙道神宫的家伙,可活不了!” “冷嘲热讽不就是想与我同境厮杀吗?”金史英奕冷笑,森然道:“我等你稳固境界与我一战!” “但老子快要等不及了,我已经推演出结局了,你在我手中撑不过十个回合!”墨修尘摇头讥讽。 这些话语让人火大。 青年嘴角抽动:“真是毒舌!” 史英奕冷笑连连,道:“我真的有些心动了,想要看看你修行的法门有多不凡!” “呵呵呵……”墨修尘喉咙中传出略显疯狂的笑声。 他觉得浑身血液流速加快,天地灵力如江河滚动,恨不得立刻递拳递剑,杀个痛快。 “嗡!” 二人的气势瞬间爆开。 如龙蛇起陆,搅动大泽山川。 苍劲古木在两者气势下瞬间炸裂,大泽之水倒卷长空,一座座山峰化作碎石飞上高天。 轰! 史英奕瞬间出手了,身法举世无双,化成一道流光冲了过来,金色的拳头如利爪紧握,打的虚空坍塌出一片黑洞,发出猛烈的颤音。 “砰!” 墨修尘收起法印开始递拳,玄墨拳罡横空,黑压压一片,重重的迎击在而去。 漫天大泽之水在被凝聚在拳罡周围,冲撞而出。 轰隆隆 天地间像是一道天雷炸响,打的天地摇晃,金色与玄墨在虚空上碰撞,纯粹的力量涟漪如潮水般汹涌向四方。 如风卷残云,似大浪翻涌。 第两百二十五章:演化神通,极致速度 且看红云掠擎苍,拳剑在握斩大鹏。 山峰,古木,江河都被连根拔起,崩碎在半空中,所有一切都被碾压为齑粉。 在墨修尘身遭更有万千大泽之水汇聚。 第一次碰撞便已然是摧枯拉朽,方圆十里皆被夷为平地。 金墨两色狂暴席卷天地四方。 青年面色微颤,低声呢喃道:“这小子比你当年更恐怖。” 他很难想象这是无相境炼气士厮杀的阵仗。 哪怕是遇见那些猎杀者,他也从未如今震惊。 “爷爷,精彩还在后面呢,这小子的底牌就连我都为之心惊。”夏紫羽笑着说道。 “嗡!” 史英奕眸子光芒炽盛,踏空而出,浑身像是一团神火在燃烧,那是道韵在跳动,极其炫目,让人睁不开眼睛,很难想象这一击的威力有多么大! “看似大鹏,有形无神而已。”墨修尘凝视着史英奕,双手演化法诀,浑身的玄墨光彩竟是瞬息转化为金色光辉:“让你瞧瞧什么是大鹏!” “砰!” 墨修尘依然以拳御敌,不过这一次,他施展的却是一种全新的拳法,他开启窥妄之力后,观察史英奕的一切法诀与天地灵力的运转,然后开始在推演这道神通的真意。 这是他第二次动用这种能力,第一次还是当初对付丘志泽之时,演化了对方的秋风萧杀术,如今他却是直接将对方的神通演化为一种拳法。 一拳递出,金色拳罡像是从天宇劈落而下,金光灿灿遮蔽长空,让人惊悚,连天幕都在剧烈抖动。 轰隆隆…… 第二击,极端对撞之下,罡风漫天,撕扯着周围虚空,如海啸卷动十方。 咔! 这一次,连十里之外的川都难以承受涟漪的冲击,开始崩碎瓦解,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同时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巨大的石块溅射向四面八方。 墨修尘与史英奕仿佛是九天神灵在剧烈碰撞。 “这小子怎么变态,肉身强横堪比大妖,而且居然借助对方的神通演化出这等拳法。”青年很是吃惊。 “大鹏不仅速度独步天下,且肉身能搏杀真龙,而如今被这小子演化而出,几乎完美是一种完美的契合,若是给予其成长时间,人间将出现一尊举世无敌的存在。”夏紫羽神色凝重。 青年惊叹道:“那个仙道神宫的小崽子肉身也强横,对轰之下竟然并未受伤。” “砰!” 激战中的墨修尘自然早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对方乃是真正的无相境,身后更是有仙道神宫,背靠参天大树,淬炼肉身的天材地宝自然不缺,而这大鹏法门竟然也有锤炼肉身的奇效,所以史英奕锤炼出的肉身并不逊色于他,坚不可摧。 虽然二人尚未真正的肉身对抗,但观其面对涟漪的闲庭信步,就足够让人管中窥豹了。 轰! 墨修尘不断出手,金色拳罡不断与对方的大鹏神通对撞,打的山川崩塌,江河倒流长空! 墨修尘第一次肉身并不占据上风,史英奕非常神勇,完全接了下来。 他也总算是真正知晓了宗门亲传的强横。 完全不是那些末流仙门弟子不可比拟的。 “听闻你肉身强横无匹,今日我便破了你这肉身不败的传说,让所有人的都知道,在仙道神宫之下,一切都是虚妄罢了。”史英奕语气森然。 他浑身气血爆发开来,一头大鹏异象竟然在他身后显化。 墨修尘见此一幕,眸子中光华爆闪,那是可搏杀真龙的大鹏啊,利爪比至宝还坚硬。 在洪荒神话中,这可是如来的亲娘舅呢,凶名闪耀,力抗齐天大圣。 轰轰轰…… 两人一击既分,墨修尘手捏印诀,一个巨大的卍字浮现在他的头上,无穷佛光笼罩苍穹。 墨修尘施展禅定印,突兀的出现在史英奕面前,擎着印诀,直接拍了下去。 “这是佛家印法?”夏紫羽都吃惊了。 墨修尘不仅身怀儒道两家法门,更有佛家法门神通,这是三教皆有顶尖法门傍身啊。 这还不算完,墨修尘撑开一个拳架,天地罡风聚拢而去,一片山河异象环绕周身。 声势太浩大了,大岳耸立高空,巍峨磅礴,凶禽猛兽咆哮,大河滔滔横击长空,亦幻亦真,真如一片山川自亘古中浮现。 “轰!” 天翻地覆,禅定印拍下,史英奕全力迎接! “隆隆!” 第一击落下,墨修尘的拳头已经压来。 纵然对方肉身强横又如何,自己从来无惧,携天地山河而来。 这方山河太过浩瀚了,惊天动地,一拳之下将史英奕淹没在长空之中。 夏紫羽与青年都变了颜色,这一拳太过可怕了,在他们眼中,已然看见了那塌陷处的虚空破碎,这方天地的无相境没有几人能接下这一拳,哪怕是神合境,在毫无防备之下也会被一拳轰杀。 “嗤啦!” 史英奕仰天长啸,长发倒竖,他竭尽全力运转神通,斩出一只巨大的金色鹏爪,可搏杀真龙之天赋神术! 大鹏击天! 可搏杀真龙,可镇长空! 鹏啸动天,激荡上百里! 墨修尘双耳刺痛,险些栽落下高天。 史英奕徒手撕裂长空,巨大的鹏爪撕开了天地山川,将之崩塌在虚空中。 “轰!” 山岳溃散,狂暴罡气冲天,他们脚下的大地无声无息塌陷了三丈之深。 这就是才是真正的大鹏击天,大鹏作为是天地的宠儿,敢于佛陀争锋,并不落在下风。 墨修尘面不改色,稳住身形,肉身强横如他又有何惧之,他运转《十绝杀法》,再次演化拳法! “昂!” 一条山峦随着拳锋而至,嘹亮的龙吟像是划破时空,从远古冲来往未来而下。 史英奕力敌,鹏爪裂空,迎击而上,两只巨大的金色利爪撰住山峦,试图将之绷断。 “我看你支撑多久,说了十个回合败你,便不会多一个回合!”墨修尘眼中杀意激荡。 史英奕此刻已然感受到了压力,但他不相信这小子真能支撑如此拳法的消耗。 这种技近乎道的拳法,他只在那些九境武夫身上见到过,所以发现墨修尘的拳法如此玄妙,心中炙热又吃惊。 他试图与墨修尘消耗下去。 就算墨修尘修为提升到无相境,他却不相信对方的人身小天地也能随之扩大,达到无相境的程度。 但墨修尘的天地灵力永不枯竭,不断挥拳,接连九条真龙显化而出。 远处,站在夏紫羽身边的秦剑瞠目结舌,夏紫羽也是凝神关注着战场之中,喃喃道:“同境厮杀,绝对不能跟这小子肉身搏杀!” 强横如史英奕也感觉有些抵挡不住,九条真龙恒压而至,逼得他显化出了大鹏法相,宛若一头真正的大鹏。 金光冲天,绚烂夺目,一只巨大的大鹏显化而出,展翅横击长空! 这是一头上百丈的大鹏,通体刺目,羽如锋芒利剑,双爪像是黄金浇铸而成,充满了上天赋予它的力感,蕴有爆炸性的力量。 “好好的人不做,要做畜生!”墨修尘冷哼一声:“那便让你在畜生道上徘徊!” 史英奕怒气翻涌,大鹏啸声震破长空! 双翅横天,斩出无数剑羽,直接粉碎了三条巨龙,金色法力澎湃,像是仙火在燃烧,它通体光芒万丈。 “嗡!” 鹏翅斩天,四方乌云都被它震散了,势不可挡,无坚不摧,所过之处一切都化成齑粉。 巨龙全都被它斩得粉碎! 这就是大鹏,神威滔天,压盖万古! 可墨修尘又怎可能技止于此,这不过刚开始而已,罡步辗转虚空,一下子来到了法相大鹏的脊背上。 他双拳紧握,一拳砸下,一座山岳在他身后浮现,随着拳落而坠。 山河拳! 他携带大岳猛力砸向大鹏的脊背,单是那种威势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更别提此刻墨修尘浑身近乎凝为实质的杀意了。 砰! 大岳如天,盖压而落。 “轰隆隆” 山岳重击在史英奕的法相之上,当然让那大鹏法相横飞了出去。 山岳也随之崩碎,墨修尘的拳头已经浮现出森森白骨,很难想象真正的大鹏肉身有多么强横。 嗡! 炽烈金霞一闪,史英奕恢复人形,瞬息间消失在了虚空中。 “不好!” 墨修尘心生警惕,罡步踏步,却依旧晚了一步,一柄金色利剑当空劈杀了下来。 史英奕突兀出现,手握大鹏羽剑逼近,瞬间斩到墨修尘的近前。 “铿!” 墨修尘被动迎击,双拳轰天而上,裹挟着狂暴的拳罡的拳头轰击在金色羽剑之上,发出穿金裂石之音,震动长空上百里。 “嗤啦!” 他虽然躲避过了这一击,但还是被数柄剑羽斩在后背上,瞬间撕裂出三道深可见过的剑痕,身形震飞出去数十丈远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是天下极速! 史英奕驾驭的身法快到不可思议,他化成百上千道虚影,不断出手,轰击着墨修尘的身躯。 “给我死来!” 史英奕爆喝大喝,身化万千,整片苍穹挤满了他的身影,随着这一声怒喝,全都杀向天地中央的墨修尘。 最终,所有虚影合一,仿佛化作唯一的,亘古不灭的真身,金光照耀天地,杀生大术如万重惊涛,不断轰向墨修尘。 大鹏击天,展翅横空千百里,不断劈杀,仅仅数息间,他以已然攻杀了千百次! 每一击都让虚空塌陷,褶皱四起,到最后竟是直接打穿了虚空,将墨修尘打飞出去数里远。 “这小崽子真是猛的一塌糊涂,那小子若无后手怕是要败!”青年黯然说道。 夏紫羽笑道:“他只用了拳,而未动用其他手段,不过是在借助对方之力,熬练肉身罢了,这才第二个回合而已。” 这是墨修尘进入此方天地后第一场势均力敌的捉对厮杀! 这是一个真正有可能成为年轻至尊,且跻身上五境的敌人。 “不要再妄加论断我的实力,今日纵然你有千般手段,也得血染秘境!”史英奕的眼中流出更加疯狂的杀意:“斩了你,就能知晓你的一切秘密,为我的上五境之路铺垫。” 世人不知他史英奕的志向从来不是什么年轻至尊,而是一步步走向上五境,步步登高,成为能登天而去的仙人。 至于什么所谓的年轻至尊,都是虚名而已,年轻时就耗尽自己的潜力,自古以来,能跻身上五境的年轻至尊又有几人? “他确实有成为年轻至尊的潜质,只是年岁偏大了些!”青年露出凝重之色。 夏紫羽淡笑道:“此人其实很清楚自己的路,步履坚定的走着,名利不过虚妄,上五境才是他的追求。” 他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那个时代,众生皆以为那些所谓的神体为尊,但死在我手中的神体可不少。” 青年嘴角抽搐:“你自己不清楚啊,大荒中的各种凶禽猛兽的精血近乎让你泡了个遍,这还能弱,你也走不到星海战场去。” “爷爷,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啊。”夏紫羽无奈的抚额。 远空,一声刺破山河的长啸打破了二人的对话。 史英奕催动神通,大鹏啸声吼动河山,在大鹏极速下,也不知道攻杀了墨修尘多少次。 天地间墨修尘冷漠的声音传出开:“你技止于此吗?”。 他并未受伤,浑身有铭纹浮现,化作战甲覆盖在法袍之上。 而在这一刻,墨修尘的速度竟然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与史英奕想必丝毫不落下风。 “这怎么可能,大鹏极速举世无双,独步天下,你怎么会有如此速度!”史英奕的瞳孔中满是震惊。 墨修尘冷笑:“极速,这天地间没有极速,而我自然也有神通不弱于你!” 若不是受到大鹏极速的刺激,墨修尘都还领悟不了太极之中的快慢之道。 墨修尘脚踩罡步,融合感悟的大鹏神通,将速度提升到一种可怕的境界。 此前他任由史英奕轰杀,不过是为了将二者融合起来而已。 此刻便已经颇有小成,便能与之不相上下。 当推演到极致,墨修尘相信天下之下,不过步履之间而已。 墨修尘此刻杀意狂暴滔天,浑身血气与杀机澎湃,‘千秋’入手,血色剑气将天空中的云朵都搅散了! “嗤啦!” 当空一剑将史英奕斩飞出去。 “嗡!” 墨修尘手掐坚决,持剑擎天,一柄巨大的血色剑锋挤满了天穹,杀机震荡四野。 《十绝杀伐》-杀身! 第两百二十六章:横压宗门亲传 血色吞没苍穹,血海无量,似深渊无止境! 杀机威势滔天,剑气如亘古长存! 让人心神摇动,不可直视,不由自主的俯首膜拜。 杀身! 这一剑凝聚万千术法,浩荡长空难掩其威。 墨修尘手持千秋,一剑斩落。 “吼!” 史英奕长啸,逆天而上,想要击碎这骇人心魄的一剑。 “嗡!” 血色剑气瞬间燃烧,血炎焚天,压满苍穹,如星陨坠,势不可挡! 血焰滔滔,史英奕狼狈冲出这一剑覆盖的范围,身上的法袍都被点燃,身躯上无数裂纹浮现。 史英奕惊怒不已,驾驭神通冲天而上,浑身金光耀眼,振翅扑灭火焰,喝道:“今日,我要你这蝼蚁血液干涸,躯体溃败!” 他扑杀上前,手中法诀不断凝结,大鹏翅浮现而出,横击长空! 墨修尘怡然不惧,左手握拳,一拳血色大日缓缓升起,被他融在拳锋之上,一拳递出。 血色拳罡湮灭一切。 轰隆隆! 山河崩裂,血焰灼烧苍穹,拳罡与大鹏神通战在一起。 剧烈的碰撞之下,百里之地尽数被摧毁,满目疮痍。 随后,墨修尘驾驭罡步,手持‘千秋’杀了出去。 “铿!” 史英奕被一剑砍得倒飞而去,不得不再次凝聚法相迎战。 墨修尘走的肉身成圣之路,面对这种以天材地宝蕴养的身躯,始终小胜一筹,墨修尘近乎狂暴,一柄‘千秋’上灌注了强绝的力量,不断劈砍攻杀史英奕。 且,血色拳罡近乎铺满了天穹,他不断地递拳递剑,将这片天地打的都近乎崩碎。 罗汉伏魔拳! 龙华拳! 洪拳! 八极拳! …… 他的拳法千变万化,没有定势,一会儿墨修尘递拳轰杀,一会儿又不断斩出《十绝杀法》的剑术,完全将史英奕淹没在了里面。 两人捉对厮杀,各自展露极端手段。 “砰!” 墨修尘一击形意拳,结结实实砸中大鹏法相的脑门,打得史英奕一个趔趄,差点栽落下高空。 他瞬间落在法相大鹏背上,以‘千秋’猛力轰击! 史英奕长啸,撤去法相,想摆脱墨修尘的纠缠。 可是,墨修尘又岂能让他如此轻易得逞,当他撤去法相之际,叶凡依然在其背后,血色的拳头蕴含着琉璃光彩,八卦掌猛劈而下。 形势开始转变,墨修尘在此刻占据了上风,渐渐压制了史英奕。 “嗤啦!” 墨修尘一剑斩下! “轰!” 漫天金光溃散纷飞,史英奕也籍此冲了出去,在墨修尘的身前留下了一件残破的法袍,墨修尘直接以神识碾碎了其中的元神烙印,将之收了起来。 “这小子,看似出拳杂乱无章,可每一次拳落之处,都是那件法袍防御的薄弱点,直至最后一剑斩破防御,重创对方!”青年点头赞许。 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让青年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夏紫羽笑着开口:“他的每一步都在布局,每一次看似全力攻杀,但你永远不知道他的后一击有多强横……” “而这也让那仙道神宫的小崽子心生忌惮,不敢全力攻伐。”青年摸了摸莫须有的胡须,道:“岂不料,这种忌惮的心思恰巧正中那小子的布局。” 史英奕黑发倒竖,眸子如刀,一声怒吼,驾驭神通扑杀而来,喝道:“大鹏同风!” “不好,这小崽子是要施展大鹏的本命神通,突破当前极速,若是被那种极速封锁其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青年面色微变,身上气机缓缓浮现。 夏紫羽却道:“不急!” 他可不相信一个甫一出现,就敢让一个宗门吃个爆亏的家伙,只有眼下这点手段。 “我十分期待你的血液溅射长空的景象!”史英奕冷酷无情的说道,他凝聚出一柄金色羽剑轰杀而来,杀意无尽! “砰!” 可是,让人吃惊的是墨修尘并未被封,反倒是后发先至,递拳径直递在史英奕的脸上,使其一口鲜血喷洒长空。 “打个架还这么多屁话,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墨修尘站在原地面不改色的说道。 而那只拳头森森白骨夹杂着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 “你……怎么可能!”史英奕完全傻眼了,他果断与之拉开距离,不可置信的凝视着墨修尘。 可是,墨修尘却也仅是停留一瞬而已。 “嗤啦!” 一剑斩来! 杀机临身,他身体剧震,脑袋嗡嗡作响,这也就是他,换一个无相境此刻就得形神俱灭。 他披头散发,虚空中的身形,险些被打得坠落下高空。 在他的胸前有一道狰狞的剑伤。 他此前在墨修尘背部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势,这一次他却被一剑还了回来。 “砰!” 墨修尘瞬息而至,一记鞭腿砸在他的胸膛上。 史英奕瞬间如断线纸鸢,被砸飞出去。 一步错,步步错。 史英奕此前误判,此刻被墨修尘压着打! 墨修尘身形在虚空中闪烁,瞬间贴近便是一剑递出。 史英奕惊慌之下侧头避过,数道剑气在他脸上留下道道血槽,鲜血如注。 墨修尘一极八极拳递出,轰击在他的胸膛上,殷红血液从其口鼻中冲出。 这一刻,墨修尘将不可一世的史英奕击成了重伤! “嗡!” 墨修尘拳剑皆出,仿佛世间最坚硬的金铁,在虚空中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颤音,使得虚空开始发生不可名状的褶皱。 狂暴的拳,锐利的剑,皆裹挟着令人胆寒的血色杀机,像是有一轮烈阳在虚空中破碎。 ”砰!” 势猛力沉的一拳,重重地落在史英奕的额头上,打得他喷出近乎晕厥。 ”吼……” 史英奕长啸,乱发飞扬,破碎的衣衫下是他雄健的躯体,震出汪洋般的恐怖波动,那些裂纹也在逐渐愈合,他试图扭转劣势。 只见其双手结印,一双大鹏翅浮现在他的身后,并未转身却是随着让他的手臂横扫后方,狂暴的气机传开,将空间都割裂开来,难以想象这一击究竟有怎样的惊天伟力。 铿! 墨修尘以‘千秋’斩下,剑锋劈在这条横扫过来的大鹏翅上,跟金石交击般,发出震天的铿锵之音。 两者都将自己的状态提升至极点,神通术法都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各种术法如臂挥使,可让空间扭曲,具有极其可怖的伟力。 嗡…… 血色拳罡汹涌,史英奕转身的刹那,墨修尘一拳递出,像是一轮血阳横空。 这一拳充满的了毁灭性的力感,惶惶杀机压的虚空隆隆作响,声势浩瀚如汪洋。 砰! 根本无法躲避,这一拳锁困天穹,砸落下来,结结实实轰击在史英奕的身上。 史英奕一下子被轰飞了出去,这样的重击,强大如他的也吃不消。 浑身血液迸射,长发披散,沾染着他自己凝稠的血液,险些栽倒在虚空中。 墨修尘占据上风,自然不想让他扭转局势,根本不给他机会,拳剑皆是接连打出。 ”砰” 金色大手横空,横断前路,拍击而下,一步领先,步步主动,这种攻势连绵不绝,几乎锁住了对方,压着打。 哐! 一双金色羽翼横亘长空,想击碎血色拳罡,攻杀之凶悍,让整片虚空都暗淡了下来,这种恐怖的法宝,甫一出现,就近乎将周围天地灵力汲取殆尽。 “狂妄的家伙,我仙道神宫的底蕴又岂是你能想象的!” 史英奕眸子中杀机毕露,近乎疯狂的反击,身体燃烧起熊熊真火,想要摆脱这种劣势。 铿…铿…… 但墨修尘更为生猛,在《十绝杀伐》的杀意加持之下,直接以力抗力,以强压强,血色拳头几欲打穿天穹,拥有无以伦比的力道。 而‘千秋’更是让虚空中浮现出无穷剑气,绞杀一切。 激烈的大碰撞,如同天幕翻覆,星宇横空,又如银河垂落,撞向人间大地! 墨修尘的整个人仿若与天地凝结在了一起。 每一次递拳递剑,都让天穹颤抖,让人悚然。 难以估量此刻的他拥有多么强大的杀力! 这样激烈的交锋,在年轻一代几乎不可见,各方仙门弟子都是点到为止,非是生死仇敌,不会轻易结下因果。 而如今,一个外乡人与一个本土宗门亲传,展现了惊世骇俗的厮杀。 两人的肉身都代表了同辈的佼佼者,如针尖对麦芒,他们的战斗,撼人心魄,让这方大泽都在剧烈震动。 墨修尘天地灵力不竭,不知疲倦,气势越发璀璨。 这让史英奕十分心惊,每一拳每一剑都能轻易斩杀一尊乾元境。 而如此频繁的攻杀,却没有见墨修尘没有丝毫后继无力的迹象。 殊不知,墨修尘此刻不过是消耗了气海天地中不足一成的天地灵力,而则还是因为斩出那一剑杀身而损耗的。 至于其他的消耗,皆不过是他周身窍穴中储存的天地灵力而已。 此刻,史英奕那性命交修的法宝斩不动对方。 但墨修尘拳头砸塌空间,每一次轰击都让他身躯发颤,可怕的狂暴力量震的他几欲吐血。 墨修尘就是不想给他逆转败势的机会,他从来不会轻视敌手,何况是一个宗门亲传,身怀大鹏神通,若是一旦逆转,他没有想过那种结果。 他以暴风骤雨般的攻杀,轰击的史英奕承受不住,嘴角不断溢血,身遭的法力防御也黯淡了几分。 嗤啦! 墨修尘终于在第三百八十拳打穿了对方的防御,千秋冲过那金翅的阻挡,斩落在史英奕的手臂之上,这一剑蕴含的滔天杀意饶是史英奕也难以承受,剧痛在瞬间席卷他的大脑。 他在发蒙的状态中倒飞了出去,鲜血喷出,血液洒在凌乱的发丝之上,雄伟的肉身在轻微的颤动。 墨修尘瞬间爆射出去,身形在虚空中不断加快,身后的虚空不断褶皱。 嗡! 墨修尘罡步一迈,突兀的出现在史英奕的上空,拖着‘千秋’冷漠的俯视着,旋即一剑划过长空。 嗤嗤…… 这一剑乃是杀神! 史英奕察觉危机来临,头脑瞬间清醒,驾驭金翅横档在头顶上方,巨大的力量打的他天旋地转,身体失去平衡。 强横的史英奕此刻无比狼狈,破烂的法袍,无数裂纹的身躯,让观望的夏紫羽与青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史英奕虽然不如中域神州的年轻至尊,但没人敢小觑他,因为他没有任何败绩,哪怕是越级杀敌也不是不可。 而在墨修尘眼中,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罡步一迈,八步赶蝉,本来只是演义中的一种轻工身法,但在此刻,却宛若世间最快的神通身法。 趁着金翅小鹏王有些发懵,直接拖着‘千秋’就挥了下去。 《十绝杀伐》—杀灵! 嗡! 强横的神识涌动,如有一座巍峨山岳,大气磅礴,不可阻挡。 虚空近乎凝结,仿若有天翻地覆之威! 而‘千秋’之上,无穷剑气流转,玄妙的气机荡漾开来。 剑锋轻颤,在剑鸣声中,一缕琉璃神光绽放。 远处,夏紫羽与青年对视了一眼,都感应到了可怕的神识波动,如要毁天灭地,忍不住心惊肉跳。 “这小子的神识怕死已经修炼至第三层境界了!”青年震惊的开口,直觉告诉他,墨修尘成长起来绝对是一尊无上仙。 夏紫羽颔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在这一剑之下。 史英奕并未被击断肉身,,只是元神受到了可怕的冲击,那血色剑芒将他斩飞出去,身躯上崩裂出的血纹更加恐怖,但依然没有倒下去。 墨修尘追击而去,身后升起一轮血色阴阳图,一轮血阳与一轮黑月横空,各绽璀璨光辉,发出让人心悸的波动。 ‘千秋’脱手。 而墨修尘双手法诀不断,那阴阳图中的血阳与黑月竟是在手中浮现,顿时间天地风起云涌,隆隆雷鸣在天地间传开。 夏紫羽抬头望向天幕,沉声道:“有一种古老的力量在冲击秘境。” 而此刻外界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因为天地间有一道道琉璃光辉自中域神洲各处冲起。 有人沉声道:“秘境中有武夫引动了天地武运,而此迹象……” “乃是万古最强之一,就是不知道是几境武夫。”有人接过话来。 “这是要以最强七境冲击八境吗?”一名青衫老人负手观望着那些武运,呢喃道:“不知道是哪家宗门的小子,好气魄,终于不是白君那小子一枝独秀了。” 而秘境之中。 轰! 血阳横天,光芒万丈,墨修尘重重一拳递出,仿佛在推动大日前行,打得史英奕倒飞出去。 而墨修尘并未就此止步,身形瞬息跟上,拖动黑月凌空,又是一拳递出。 砰~! 漆黑拳印当空,柔和而绚烂,墨修尘的拳头上如玄墨光彩汹涌,如大海波涛起伏。 史英奕的金翅铿锵作响,而他身躯上血痕逐渐增多,浑身骨骼噼啪作响,闻之使人毛骨悚然。 ”我不信打不碎你这件灵宝!” 墨修尘沉喝,浑身绽放出琉璃仙光,灿璨生辉。 他真正的肉身在此刻逐渐解禁。 第两百二十七章:真身到来 琉璃光辉普照十方,心境空灵洞悉因果。 这一刻的墨修尘,逆转《十绝杀伐》所有血色光辉,恍若一尊琉璃仙人临尘。 背部的剑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晶莹的琉璃光辉在伤口上流淌。 然而他的气势正在急速攀升。 “你让我怒了!” 突然,史英奕低吼,他被得有些发懵,此刻剧痛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咆哮。 他修有无上法门,加上大鹏之法,使得他有惊人的生命力,他的眸子近乎疯狂。 那一双灵宝金翅化作千万金羽冲出,击破苍穹,像是一柄柄仙剑! 让人胆寒的杀伐手段,无尽的金羽全都化成了炽烈的剑锋,全都带着璀璨金光。 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全都向墨修尘激射而去,让人恐惧而绝望的杀式! 铿铿…… 墨修尘对史英奕的话语充耳不闻,‘千秋’连连斩出,将那万千羽剑击飞,化作其他人恐怕早已被钉杀在虚空之上,化作劫灰。 可是墨修尘却无惧,比底蕴他确实比不过仙道神宫,但比法门与神通,他可毫无担忧,肉身甚至比史英奕肉身还要强上一筹,在这万千羽剑浪涛中辟出一条路! 琉璃光辉笼罩之下的他,闲庭信步,步履坚定的向前迈步,要将史英奕彻底斩杀。 墨修尘递剑之际,不断递拳,各种拳法层出不穷,震开前方虚空,逼向史英奕。 在剧烈的轰鸣声中,史英奕法诀不断变幻,千万羽剑汇聚成为一张剑网,化成一片金色的剑幕,朝着墨修尘就绞杀而去。 这乃是他的一种绝杀手段,瞬间冲杀而去下来,将墨修尘笼罩其中。 “这小崽子身上怕是有更为恐怖的法门,这大鹏之法只是伪装,那心念可驾驭万剑,所以此刻那些羽剑都是杀人利器,防不胜防,一个不慎,那小子会被穿杀成刺猬!”青年凝眸注视战场。 “看来这方天地曾经诞生过大帝,只是如今他们似乎不清楚这些,而是所谓的十五境!”夏紫羽沉声道。 轰! 墨修尘身躯中爆发出可怖的气势,一股玄妙的气机绽放在天地间,使得天地随之共鸣。 《炁体源流》运转开来,十绝杀伐》自此刻近乎得到了数倍提升,墨修尘展出各种攻伐手段,拳与剑的威能在长空激荡不休,顿时让剑幕打穿,面后崩碎。 天地间有一道璀璨的琉璃剑痕扫过,所有羽剑都在碎裂了,化成一片片金色剑羽,纷纷扬扬,在天地间飘零。 史英奕确实渺无踪迹,仿佛就此消失不见,在墨修尘的眼前失去了踪影。 墨修尘立身虚空,眸光扫视八方,防备对方雷霆一击,施展杀手。 “这小崽子身负重伤,不会就此遁走了吧?”青年微微说完又微微摇头,眸子盯着虚空中的涟漪:“看来还有更厉害的攻伐!”。 方才墨修尘的攻杀手段,他只是瞧见了其威势,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一种可怕的道韵,可那种手段是如何施展的,却没有瞧得真切。 夏紫羽却在此刻沉思了起来。 墨修尘那一剑,仿佛蕴含着四时流转,又有一种天地初开的朦胧之感。 “这是打断逃遁了吗?”墨修尘盯着虚空中不断波动的涟漪,轻声说道。 冷哼自虚空中传来,一道金色身影自虚空中走出,史英奕笼罩着金光浮现,周身的虚空噼啪作响,仿佛承受不住他的威压。 ”轰!” 法力冲霄,如汪洋一般在他身边汹涌,双眸充满了神性的光辉,冷声道:“我得承认,你确实有资格见到我的真身,不过你也走到了陌路!” 史英奕的气势更盛了,身后有一道异象在卷动。 那是一片浩渺天地,其中有一头大鹏在振翅翱翔,而在那大鹏之上,有一道渺小身影杵剑而立,冷漠的俯视着天地。 “真身来此也改变不了你败走的结局,能镇压你一次,就能镇压你无数次!”墨修尘淡漠的打量着史英奕。 他早就知晓此前与他厮杀的不过是一具阳神,只不过其中的元神是真实的,所以墨修尘才有杀灵一剑,后面更是直接压着阳神打。 就是为了逼出史英奕的真身。 史英奕负手而立,与墨修尘临渊对峙,此刻他法力冲天,汹涌澎湃,杀气弥漫四野。 只见他并指点出。 那些飘零的剑羽竟然再次凝聚,其声穿金裂石,震动长空,让人耳膜生疼。 这片天地间,杀机陡然惊世,一道道金色剑芒冲天而起,像是有无尽的火山在爆发,搅碎了这片长空。 天幕下羽剑如林,层列在空中,每一柄羽剑都有三丈长,剑锋森寒,光芒璀璨,杀气冲霄。 古灵封元剑幕! 每一柄都是以大鹏血脉的大妖翎羽祭炼而成,都在吞吐炫目的剑气,锋锐刺眼,慑人心魄。 墨修尘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羽剑,惶惶虚空,剑气炽烈,杀机森然。 “我没见过年轻至尊是什么,但你确实隐藏的极深,但若仅是如此,今日你怕是难以遂愿!”墨修尘祭出山河图。 琉璃光彩弥漫而出,山河图在虚空哗啦啦地展开,其中的山河近乎显化而出,与那万千羽剑相互牵引对峙。 史英奕身躯高大,一头黑发无风自动,凌乱飞舞,眸子中充满了自负与杀戮的气息。 墨修尘立身万千羽剑之中,面对无尽冲霄剑芒,感受着刺骨的杀气,他并无惧意,震动山河画卷,一片涟漪激荡而出。 “你的阳神近乎被我杀穿,而你的真身也不会有例外!” 墨修尘神色淡漠,充满了自信,肉身还是斗法,他都有绝对的信心压制对方。 天空中到处都是锋锐的法剑,剑芒冲霄而上,形成慑人的剑海,一望无际,杀机惊世。 而最为重要的是这片剑幕隔绝了外界所有天地灵力的流入,显然是想让墨修尘墨修尘无天地灵力可调动。 青年感觉大事不妙,问道:“没了天地灵力,这小子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夏紫羽摩挲着下巴,道:“看来史英奕觉得自己找到了对付那小子的办法,既然在肉身落了下风,那就在斗法消耗墨修尘,隔绝天地灵力,让那小子成为瓮中之鳖。” “不过我觉得那小子还有后手,应该不会这般束手就擒。” 原因无他,因为墨修尘自始至终,都太平静了。 面对这种杀伐神通,他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淡然了些。 “这件灵宝,在那仙道神宫的小崽子手中,简直如臂挥使,看来是性命交修的法器,就是不知道那小子该如何破此局。” 青年低声沉吟,觉得墨修尘如今岌岌可危。 “这有什么,只要那小子肉身强横,再一次打破这片剑幕不得了,看那仙道神宫的小崽子如何张狂!”夏紫羽撇嘴道,他有些期待墨修尘后续的手段。 天空中,史英奕左手负后,右手掐诀与胸前,他的眸子中有惶惶剑光掠过,如天剑出鞘,迸发出使人心神颤栗的关辉。 “封元绝天,落!”他一声大喝,立在高天上的剑幕,瞬息收拢,斩向中央的墨修尘。 无穷的剑芒冲击,如要立劈天地,将墨修尘淹没在虚空中。 让人颤栗的攻势,千万剑锋剑齐出,绝灭天地一切生机。 哧、哧、哧…… 眩目的剑芒,每一道都有数十丈,锋锐无匹,如一头头大鹏冲了过来,无坚不摧,如要洞穿苍穹! 铿锵声不绝于耳。 墨修尘举手抬足,皆是《十绝杀伐》,将一道道剑芒打得崩碎,山河画卷悬在他的头顶上空,一拳递出,一座山岳在他拳锋上演化,瞬间冲撞出去,蛮横不讲道理。 惊心动魄的场景,万千剑芒皆如大鹏击天,劈斩天地,威势骇人。 惊悚的杀意,那一道道剑芒,杀机无尽,让人如坠冰窖。 此地已经被夏紫羽施展神通隔绝,若是有外人在此观望,定然会感受到令人背脊发寒的杀机,而外人也难以想象身处其中的墨修尘承受着怎样的杀机。 万千神剑横空,每一柄羽剑都有恐怖的杀意透出,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让人悚然杀意天地。 铿铿铿…… 墨修尘手持‘千秋’,大开大合,如一尊不灭战神,浑身沐浴着琉璃光辉,打得天穹都在颤栗,他一路打了过去,虽然有千万剑在前,却没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漫天剑芒都被他打得崩溃,这是就琉璃之体的无上威势,经过法力的加持,堪比灵宝的躯体,那些剑辉在他的拳剑之下,唯有层层破灭一个结局。 史英奕巍然不动,立身天地,眸子中杀意无边,喝道:“封元锁虚空!” 锵锵锵…… 万千羽剑齐鸣,剑芒交织,形成了一片可怕的天罗地网,密集而森然,似乎要将中央的天地彻底葬灭。 仅是瞬间,墨修尘就感觉身遭的天地形成一片真空,那些剑芒的攻势更为强绝,他感觉到了割裂般的痛楚。 在墨修尘皱眉之际。 所有羽剑凝聚,劈动苍穹,剑气冲天,一剑斩在山河画卷之上,而强的冲击也让墨修尘倒飞出去。 嗡…… 天地仿佛在哀鸣,那金色剑光如虹,贯穿天地,一眼望去,无穷无尽,在天空中一片炫目。 嗤啦! 墨修尘屏住呼吸,缓缓舞动‘千秋’,道宫天地内的五座神宫骤然齐鸣,无穷光辉冲起,涌入筋脉窍穴之内,而‘千秋’剑身光芒乍起,瞬间斩出上千道剑芒,而后磅礴的法力涌入山河画卷之中。 山河画卷在其头顶上方快速放大,哗啦啦地响动着,飞上天空,一道漩涡在画卷之上涌动,瞬间冲出一条琉璃长河。 锵锵锵…… 金色剑芒斩来,瞬息被琉璃长河一下子覆盖了,瞬间被搅碎在其中。 天空中金光闪烁,在琉璃长河中,金色慢慢暗淡,剑芒被化作齑粉消融在其中。 史英奕眉毛倒竖,狂发舞动,双眸绽放冷光,有数十柄剑羽被毁,这让他非常肉痛,忍不住一声怒吼。 “那道江河是什么,竟然能搅碎我的剑羽?” “这可都是虚涅境大妖的本命羽毛,炼成的剑锋锐不可挡,他竟然一泼水给我毁去数十柄。” 史英奕微微变色,那道琉璃长河让他有种心悸之感,相距这么远都让人心悸,若是被覆盖,后果不堪设想。 山河画卷绽放五色琉璃光辉,悬在墨修尘的头顶上方,而那道琉璃长河如蛟龙盘踞在墨修尘身遭的苍穹,俯瞰苍穹。 被琉璃长河笼罩,他身躯上琉璃光辉闪烁,战意昂扬,迈开罡步,向前逼去。 这道琉璃长河之中被他注入了一缕死寂之气,这都是长久淬炼身躯剥离而来,他早知晓这种力量无比恐怖,只是没想到小如一缕发丝的威力竟然将那数十柄剑羽消失,仿佛失去了生机灵性一般。 只是这些死寂之力无法再侵蚀他的躯体,却能让万物失去生命。 史英奕神色冷漠,他通体如金,冲出一道道神芒,宛若一尊金色神灵。 强大的杀意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柄三尺长剑,比此前渺小无数倍,但却剑鸣动天! “你永远不知道,我真正的底牌是什么!” 史英奕震动手中长剑:“轮回!” 骤见,史英奕身后的异象中,铮铮剑鸣响起,仿佛有上万把大剑震动,剑气刺目,洞穿虚空,瞬间降临在天地之中,仿佛要将一切送入永恒九幽。 墨修尘眼神凝重,毫无保留地催动山河画卷,那条琉璃长河增长至百丈,仿佛一条天河横亘长空。 到了现在,墨修尘没什么可保留的,无尽的琉璃长河撞了出去。 轰隆隆…… 大浪滔天,琉璃江河席卷四方,无穷的剑气被冲散。 史英奕面不改色,一剑指出。 浑身绽放光华,又是无穷剑气流转,一股恐怖的剑意冲出。 在他身遭有无穷剑气浮现,随着这一剑斩破苍穹,将墨修尘淹没在其中。 墨修尘结印,催动山河画卷,强行劈开一条路,持剑杀向史英奕。 琉璃长河大浪滔天,肆虐天地十方,裹挟着山河画卷撞向万千剑气。 万千剑气齐震,无尽杀意冲出,聚成一道耸立云霄的巨大剑光,恍惚间与异象重合。 哧啦! 近乎千丈的剑光立劈了下来,天地出现了一条黑线,这种恐怖的杀意,让墨修尘心中都生出寒意,这一剑杀意无边! 琉璃长河溃散,山河画卷失去了光彩。 剧烈的冲击让墨修尘被劈飞了出去,这样的神通剑术,让他琉璃之体都受到了可怕的冲击。 第两百二十八章:我有剑法,习自家乡 在规矩极重的苍冥天下,这样的捉对厮杀,极为罕见。 就算有争端,也相对克制。 若是有生死仇怨,也会各自开辟小天地,不会侵袭山河寸土。 反倒是到了这玄星秘境之中,大家都无所顾忌了。 许多厮杀都在明面上,而难以见到的攻伐神通相继现世。 这让许多人心中充满了绝望。 哪怕有转生符箓傍身,可对于死亡的恐惧总是笼罩在心头。 而如墨修尘与史英奕这般使得数百里山河都近乎倾覆的场景,实在让人望而生畏。 “啧啧,这小子身上的那股狠辣劲儿简直了,这无相境之中,怕是没几人能抗住他两剑!”秦剑砸吧着嘴说道。 “爷爷,那小子说的十个回合,如今已经第四个回合了,你觉得他还有多少手段?”夏紫羽问道。 秦剑凝眸望去,心思百转,但实在想不出墨修尘究竟还有几分底牌,虽然他对这方天地有所了解,但对于各个境界的攻杀神通还是有所欠缺。 夏紫羽道:“这小子的根基无比夯实,更是以一己之力坑杀过数十名仙门子弟,他的手段这才刚刚展现。” 有一点他没说出来,那便是墨修尘的本命飞剑,直到现在都未动用。 而夏紫羽曾观摩了一个时辰,也只是拆解出其一成不到的玄妙,他很期待墨修尘施展本命飞剑时的气象。 他相信,那柄本命飞剑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何况,那柄剑就在他的身上。 “大鹏的杀生大术依旧让人惊悚,若非这小子肉身强横,换成另外一个人,恐怕早被杀的形神俱灭了。”秦剑看向夏紫羽问道:“可有其他人的讯息?” 夏紫羽摇头叹息道:“我曾感受到北方有一股凛然剑意,在某一瞬间爆发,其中有一种可怕的邪气,想来应该是他了。” “只有他流落此方天地吗?”秦剑问道:“墨氏已经不在这方天地了吧?” 夏紫羽颔首:“大秦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但是中域这边倒是有零星的墨氏消息,似乎与墨氏登天有关。” “当年你逆转时光长河,将三尊救了回来,如今三尊的实力想必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星海深处的局势需要他们坐镇。”秦剑语气沉重的说道。 夏紫羽苦笑不已,摇了摇头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战场之中,说道:“那小子姓墨!” 秦剑瞳孔放大,惊呼道:“墨氏血脉?” …… 远空的景象令人难以平静。 剧烈的轰鸣声中。 墨修尘催动山河画卷,凝聚溃散的琉璃长河,扩散十方,再次席卷向那轮回一剑。 锵锵锵…… 剑气如虹在虚空上辗转,与琉璃长河不断碰撞着。 史英奕的这一剑很强,但也架不住琉璃长河中死寂之气的侵蚀。 轮回一剑与琉璃长河同时消散。 但在外人看不见之处,墨修尘收回了一缕发丝粗细的漆黑色气息。 激烈对撞,两两对峙! 史英奕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剑被对方克制,对方的琉璃长河中似乎蕴藏着一种克制一切的力量。 “这小子的不论是肉身还是神通,皆有压制仙道神宫小崽子的趋势,不愧是姓墨的,都猛得一塌糊涂啊。”秦剑颇为惊喜道,得知墨修尘的姓氏,他对墨修尘的关注多了几分。 夏紫羽摇头,道:“想要败敌还为时尚早,史英奕有成为同境无敌的潜力,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弱于所谓的年轻至尊,所以这一局尚未结束,接下来才是二人真正的厮杀。” 嗡嗡嗡…… 突然间,天地间出现一股极其惨烈的血煞之力,让人的肉身与灵魂都不由自主颤栗。 如有一尊上古凶神突破封印,降临在人间,无尽杀意卷动高天! 墨修尘瞳孔微缩,他有些震惊。 在史英奕的手中,多了一把漆黑的长剑,虽未出鞘,但其上流转的剑气便已经让天地崩裂,虚空崩塌,而那惨烈的血煞之力正是这柄剑所散发出来的。 “此前,是我小瞧了你,此刻,我正视你,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史英奕面色诚挚且认真,稽首道:“仙道神宫,史英奕讨教!” 墨修尘见此一幕,心中震动,他没想到那个飞扬跋扈的家伙,竟然在此刻这般郑重,这般……诚挚渴求一战。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稽首还礼:“野修墨修尘,敬请赐教!” 秦剑笑着拍了拍夏紫羽的肩膀,说道:“看来你这不仅是在考验那小子,亦是在告诉爷爷我一个道理,不是仙道神宫的所有人都是坏人。” 夏紫羽拂袖一笑:“出来吧!” 此前被拉入小天地的几人,此刻战战兢兢地现身,对夏紫羽恭敬无比。 “你们几个根骨都不错,看得出史英奕对你们也不错,如今既然误会解除,就安心观战吧。”夏紫羽微笑着说道。 “谨遵法旨!”几人郑重行礼。 几人如此恭敬,一是因为夏紫羽的强横实力,二则是因为眼前的年轻人是秦剑的爷爷。 他们此前霸占此地,不过是为了掩藏真相。 实则是为了帮助秦剑疗伤。 至于后续的一切作态,不过是为了应对同门查探真相罢了。 仙道神宫之中不是所有人都蛮横不讲理,但人心总是随着欲望浮动,有人相信能凭借自己战出一条通天大道,但也有人觊觎他人之觊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瞧见战场中的场景,众人齐齐变色,一个个更是脸色惨白,因为史英奕那柄剑现世了。 从他们跟随史英奕起,这柄剑只现世过一次。 而那一次直接斩杀了一方三流仙门的宗主。 但史英奕也在那一战中近乎身死。 这把以宛若黑金铸造的绝世凶剑,像是有生命一般,煞气冲天,让人毛骨悚然,有着一股让人生畏的威势。 “黑刹青锋剑,那柄魔兵!” “这柄剑曾杀戮无尽,流血成河,尸骨如山,当初在沧澜域让邪神流血的魔兵!” 漆黑的未出鞘却已是戾气冲天,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像是一头狰狞的魔神,冲出无比惨烈的气息。 “上仙,这不公平,少主持此剑会造成死亡的,这对那少年不公平!”一袭碧绿长裙的女子连忙喊道。 “放心吧,这柄魔兵早已经被封印了,史英奕只能展现出无相境能驾驭的极限,不过材质确实要坚硬些!”夏紫羽平静的答道。 黑刹青锋剑,乃是当年魔道巨擘性命交修的魔兵,传闻那位魔道巨擘在登天一战中身陨,这件魔兵却被打了人间,被有缘人取走,虽然极道法宝相比,但也非常恐怖。 “当初大弓供奉将此剑交到少主手中时,非迫不得已不得祭出此剑,就算是封印的魔兵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对抗的。”一名男子低头沉声道,言语之中满是担忧。 黑刹青锋剑的可怕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与其主人厮杀的无论是人、或妖、或神,皆死,有传言称,它沉重如山,就是神灵都难以握持。 恐怕也唯有修有相应法门的史英奕,以及墨修尘这样的肉身,才可以在低境界时催动其一些威势。 史英奕杵剑而立,通体金光逐渐转化青黑之色,剑与道蕴两者相得益彰,两者杀意合在一起,如汪洋在波动。 而在他的身后,异象中那道站在大鹏之上的身影似乎睁开了眸子,瞬间剑气冲霄,将史英奕衬托得无比可怕,雄健的身躯,拥有一股狂野的魔性。 “道友,与我论剑一场!”史英奕大笑道。 墨修尘一步迈出,眼神炙热:“求之不得!” 他撤去了山河图,‘千秋’消失在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黑金之色长剑,剑锋上寒光迸射。 握住此剑,墨修尘有了几分血脉相连之感,经过长久的祭炼,此剑之名也终于浮现在他的心间。 剑名……长仙! 这柄剑,古朴而自然,并无杀气,唯有一种缥缈且道法自然的剑气缭绕在剑身之上,像是在阐述着天地间最纯粹的剑道。 随着墨修尘的法力涌动,那些平和的剑气缭绕墨修尘的周身,此刻的他仿佛与剑相融,与道合一,天地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史英奕迈步,发丝在道韵中狂舞,充满一种可怕的魔性,他手持青锋剑柄,拖着剑鞘未却得黑刹青锋缓缓前行,随着剑锋逐渐脱鞘,血煞之力铺天盖地。 剑鸣之声让人都随之剧烈跳动,那种莫名的魔性也随之弥漫在天地之中。 嗡嗡嗡…… 当黑刹青锋完全出鞘,剑身微微一震,虚空都快被压塌了,沉重如山的剑气让人毛骨悚然,像是魔神在行走世间,让人生畏。 嗤! 史英奕出手递剑,乱发乱舞,双眉倒竖,眸绽冷光,持黑刹青锋剑斩来,他像是在举着一尊魔神的背脊,立劈了下来。 墨修尘静如砻石,不动如山,他缓缓抬头,玄墨剑气缭绕身遭,他的身形在虚空中若隐若现,仿佛他便是道。 轰隆隆…… 黑刹青锋剑恍若万钧,立斩而下时,黑色的剑身,青色的剑锋将虚空都斩裂,如汪洋般的恐怖波动汹涌而来。 就在此刻,墨修尘终于有了动作,肉身全面解禁,瞬间身如蛟龙,脚踩罡步,身形辗转,一步跨越数十丈,避过青锋剑气,伸展右臂,挥动手中长仙,豁然劈向那浩瀚青锋剑气。 铿…… 他没有驾驭剑气对撞,而是选择以最蛮横的方式斩出一剑,剑气与剑锋相撞,声音穿金裂石,让禁制之外的人都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心神不稳。 轰! 黑刹青锋剑骤然散发出一股惨烈的煞气,那种仿佛魔神降临的姿态,无坚不摧,拥有让人心悸的魔性。 天地传来呜咽声! 史英奕顺势一剑横扫,又一道可怖的剑气在长空中浮现,黑青光芒闪烁,劈向墨修尘,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奇异魔音。 墨修尘一步横移,避过锋刃,手中长渊一震,逆斩而去。 锵! 一道玄墨色剑气与青锋剑气两两想相撞,发出一声如炸雷般的剧烈响动,这片虚空已然扭曲变形了。 虚空一朵浪花溅起,又缓缓消散,落在两柄剑上,却根本没有引动半点涟漪。 夏紫羽与秦剑两爷孙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时光长河被搅动了!” 黑刹青锋剑虽然被封印了,但依然是一柄无上魔兵,根本不可能被时光长河的浪花搅碎。 而墨修尘手中的长仙,材质也极为惊人,仿佛不是这片天地的材质所炼,更是将分散的浪花汲取了。 这一幕唯有墨修尘这个持剑者看见了。 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那迸溅的水花转瞬即逝。 只是墨修尘察觉那水花并未被长渊炼化,反倒是涌入他的身躯之中,冲入四极天地,被自己的本命飞剑吞噬了。 史英奕一声长啸,浑身绽放出妖异的光华,他持黑刹青锋向前刺来,漆黑的剑刃洞穿天地。 “太虚湮灭!” 刺耳的魔音缭绕在虚空,仿佛有一缕琴声自虚无中传来,让人胆寒,杀气弥漫四野,史英奕的几名心腹心惊胆颢。 墨修尘不断挥出长仙,太极剑法的缥缈灵动,在他手中出神入化,与黑刹青锋剑气不断对轰,两人如生死大搏杀。 大战非常激烈,墨修尘只是施展太极剑法,四两拨千斤,打的道韵四溢,杀气冲天。 黑刹青锋剑着实太可怕了,墨修尘纵是琉璃之体,也感觉持剑之手巨震,在不催动法力对轰的情况下显然打不动这口魔兵。 他们从空中打到云层之上,仿佛要击穿天幕,震的云彩溃散,而后又落在大地上。 黑刹青锋沉重如大岳,剑气只是掠过山峰上,就将山峰震碎,隆隆作响,山石滚落。 “看来,该展现出不一样的手段了!” 墨修尘平静的看向前方,眼神中充满期待,他轻声呢喃:“我有一套剑法,习自家乡,今日在异乡初试锋芒!” 史英奕同样期待,回应道:“令我期待!” “第一剑,破空飞灭!”墨修尘手抚过剑身。 霎时间,天地风起云涌。 站在大地上的墨修尘舞动长仙,无穷剑气剑意刹那挤满苍穹。 又在瞬间凝结为一剑。 这一剑,直接将天地斩开,浮现出一片苍茫混沌,一切都在其中湮灭。 唯有一道玄墨剑芒永恒不灭。 第两百二十九章:各有手段 在这千里大泽中。 有一剑如自天外而来。 其威势翻天覆地,顿时大浪卷天,雾气迷蒙,化万千剑雨。 此刻的墨修尘缥缈之姿恍若仙神,与魔神一般的史英奕形成鲜明的对比。 史英奕见此一剑直击而至。 并未有慌乱之色,唯一的异象便是身遭的血煞之力愈发浓重。 “断魂!” 史英奕亦是一剑递出。 黑刹青锋瞬间斩出一剑。 恰是这一剑,与墨修尘的一剑在虚空上剧烈碰撞,甚至将那无穷剑雨击溃。 只剩下那青锋与玄墨针尖对麦芒。 轰! 两道剑芒皆在数息之后溃散。 而两人的身形亦是微微晃动,嘴角皆有刺目的殷红。 墨修尘一拳递出,打的漫天余威消散,虚空震颤连连。 刹那,两者近身厮杀,从半空道云层,又转瞬杀到地面,最后他们又打到了天上,两人的气势越来越盛,像是可以压塌天幕。 铮铮铮…… 突然间,万剑齐鸣,剑气如练,洞穿云霄! 两者的剑意在虚空中碰撞,同时拳剑不断递出。 史英奕的身后,那站在大鹏之上的身影眼眸陡然绽放精光,灿若神虹,杀气逼人,让远空众人都如坠冰窖。 数不清的剑意剑气激射而出,瞬间挤满天地,轰杀墨修尘。 非常突然,无边杀气如惊涛拍岸,避无可避。 二者极招互换。 打得夏紫羽布下的禁制都在剧烈摇晃。 史英奕施展了异象神通,如果是一般的炼气士,必在此刻被斩的形神俱灭,无尽剑意湮灭一切,根本没人能防御得住。 不过,墨修尘一招算百招,又岂会没有应对之法。 他的身后同样升起一轮异象。 一轮黑白相间的阴阳图悬在他的身后,阴阳二气垂落,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遮挡在墨修尘的身周, 锵锵锵…… 数不清剑气刺来,皆打在丝绦般的阴阳气上,全部崩碎,没有任何剑气突破防御。 嗤啦! 史英奕浓眉倒竖,高举黑刹青锋,用力斩落下来,这一刻仿若天崩地裂了,如有一尊魔神踩踏而下。 铿! 墨修尘直接挥剑迎了上去,这是黑刹青锋与长仙第一次实体碰撞,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虚空都在摇颤,恐怖的波动震慑十方。 “噗!” 远处,史英奕的几名护卫心神摇曳,脸色苍白,差点栽倒在地,这惊天一击,让他们的心念都受到了波及。 几人试图感知二人厮杀的余波究竟有多恐怖,各自分出心念进入禁制之中,此刻殃及了本体。 夏紫羽没有阻止他们,毕竟让他们知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能让这几个心高气傲的晚辈认真修炼。 免得在大劫来临时,只有绝望二字在心间。 这也就是在知晓这几人并不是恶人的情况之下,否则,夏紫羽都懒得去理会。 吼…… 史英奕长啸,气势陡升,手持黑刹青锋,踩裂虚空,大步前行,浑身的气息恍若魔焰在燃烧。 铿! 砰! 他手持黑刹青锋,不断斩落,打向墨修尘的防御,魔焰冲天,骇人心神,神威动地! 此刻的他勇不可挡,挥动黑刹青锋,将墨修尘劈出去数里远,打得那阴阳图垂落的防御不断的摇动。 他得势后猛烈攻杀,想要一举攻破开墨修尘的防御,籍此与之近身交锋。 如今,墨修尘的异象虽然并未大成,但墨修尘却早已经铭纹刻画在其中,虽然离真正的异象还差很远,但足够让他在肉身之外的斗法中立于不败之地。 史英奕手持黑刹青锋不断递剑,威势滔天,同一时间,他身后的大鹏一声嘹亮的啼鸣,乱天动地,射出无尽金色剑芒。 远空,所有人都骇然,这样的攻势,摧枯拉朽,换作其他无相境炼气士,根本毫无生还的可能。 黑刹青锋凶威惊世,血煞之力充斥每一寸空间,再加上异象大鹏与之同鸣,其威势瞬间增长数倍。 铛! 霎时间,被一剑斩飞出去六七里远,青锋剑芒与金色剑光瞬间淹没了阴阳二气,他连连爆退不止。 史英奕掌握主动,攻势更加猛了,恨不得一剑败敌。 “这两个狠人,都可同阶称尊,这样的厮杀,已然超越了无相境的极限!” “少主的路确实没错,不在意那些所谓声名,行走天下这么多年,早已经踏入了另一层境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战算得上大道之争!” “但是那个家伙竟然居然能撑住这么久,他难道真的一个人将数十人杀了个干净?” 夏紫羽听闻几人的心声,呵呵笑道:“这一战之后,二人凭借感悟皆可再上一层楼!” 黑刹为锋,大鹏剑气为辅,撼天动地,换成旁人早已形神俱灭。 天空上墨修尘一退再退,他确实已经处在劣势中,不过面色依然很沉静。 “你只递出一剑,还有无其他剑式!”史英奕持剑向前,眼神凛冽:“若是没有,你可以败了。” 他的眼中中充满疯狂的战意,狂傲无比,慑人心魄。 黑刹青锋,压塌长空,劈杀=墨修尘,万剑同鸣! 墨修尘似乎腾不开手来,主要还是因为那大鹏剑气,虽然不足以击溃他,但却让他有些束手束脚齐,只要他烧稍微递剑,便会有数万道剑气洞穿来。 这是不可思议的异象神通,大鹏受上天眷顾,这样的神通只要打出,任你千军万马也要饮恨,无差别攻击,更何况是杀一人! 但墨修尘并未动用其他剑式,他在等一个机会。 对方异象若是不散,就算是打碎了这些剑气也无济于事! “败退吧!”史英奕大喝,黑刹青锋斩来,虚空剧烈抖动,威势恍若要离人间而去。 墨修尘紧握长仙,此刻也打出了真火,黑发乱舞,眸绽玄光:“你当真以为这便可败我?” “自然可以败你,同境之内,我天下无敌!”史英奕乱发激荡,衣袂飘摇,此刻的听他,杀意与战意浓烈,苍穹都在颢抖。 “是你败我,继续你的无敌之路,是我败你,铸就我的大道,答案马上便会揭晓!”墨修尘轻声道,他撤去阴阳图,主动出击。 轰! 墨修尘运转《黄庭经》,玄黄弥漫,琉璃漫天,一拳轰出,万千金光粉碎。 “没有异象相助,你如何抵挡我的剑!”史英奕大喝,持魔威摄人的黑刹青锋,朝着墨修尘便是一剑递出。 天地间仿佛有一尊魔神仗剑而行,魔威浩荡难阻。 “玄亟绝灭!” 墨修尘的第二剑终于递出,漫天都是惊世骇俗的剑芒,无数剑芒肆虐想天地十方,与黑刹青锋来了一次大碰撞。 砰! 恐怖的波动,如海啸一般卷动天地,一下子冲向四面八方。 观战众人皆惊,史英奕的几名随从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栗。 铮铮铮…… 大鹏振翅,万千剑气齐鸣,数万道剑芒冲出,洞穿天地,宛若一轮剑月笼罩墨修尘。 墨修尘本欲留些后手,可史英奕确实底蕴深厚,能在同境界与他交锋,他不得不开亮出底牌迎敌。 只要时机成熟,他不介意展现出让人恐惧的力量。 他的法门可不止这极种,只是有一道法门他不想轻易动用,恐惹祸端,但如今天地相隔无尽距离,或可一展其威。 墨修尘一声轻叱,身体上玄光闪烁,一株宛若琉璃的莲花虚影浮现,悬于头顶。 万千剑气劈杀而来,被这琉璃莲花堪堪抵住,所有剑气都被莲花搅碎在虚空之中。 “这是……”史英奕神色一凝:“先天道莲!” 数万道剑气纵横,洞穿到近前,漫天都是神芒。 琉璃莲花微微晃动,撑起一片琉璃玄光,剑气落在上面,似乎随时都可以将其破碎,但却始终不能打穿。 “这小子,身上究竟有多少法门与神通?”秦剑叹为观止。 夏紫羽摇头道:“你该惊讶的是他如何修炼而成的,每一道神通法门,在他手中皆信手拈来,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他莫不是上古仙人转世?”有人开口,觉得口干舌燥,这样的激烈交锋,让他们有些难以想象。 就在此刻,墨修尘动了,被动挨打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这株琉璃莲花很神秘,他至今未弄清楚究竟是自己修炼而成,还是他人的转世。 譬如,幽瑄真人! 锵锵锵…… 万剑齐斩,琉璃莲花摇曳,玄光似乎随时会破灭,但始终不散。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气,抹去嘴角的鲜血。 瞬间迈开罡步,《黄庭经》与《玄霄正经》同时运转,长仙在他手中恍若活了过来。 第三剑—虚真绝弦! 铿! 双锋再次触碰。 紧接着,虚空中传来一阵琴弦绷断之声。 就在这一瞬,墨修尘身后的虚空中涌现出无数剑气。 随着那断弦之音斩灭万物。 本该是漫天的狂暴气机,在此可烟消云散。 两柄剑隔空碰撞,剑鸣之声震耳欲聋,传荡数十里。 长仙剑身玄墨与琉璃交织,重若万钧,同样将虚空都斩的裂开,混沌一片。 史英奕持黑刹青锋,凶威滔天,两件利器激烈大碰撞。 长仙缥缈灵动而不失力量,黑刹青锋如魔神降世,两者碰撞出出绚烂的火星。 像是一片流星撞击人间,无尽狂暴的力量在天地间汹涌,波及天地十方。 实质的剑芒将虚空搅碎,露出一片漆黑裂缝,吞噬天地间的一切。 针尖对麦芒,仙与魔之争 墨修尘挡住黑刹青锋的攻杀,不断递剑,与史英奕激烈厮杀。 两人皆处于这个境界的顶端,各有惊天手段,战到现在,第六个回合都尚未结束。 上千次的激烈这份,史英奕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苍白。 他只觉得双臂发麻,手中的黑刹青锋愈发沉重。 墨修尘手重之剑,重逾万钧,具有无上仙威,每次递剑,都能让他的身体剧震。 纵然有黑刹青锋抵挡,但他却有些吃不消了。 他始终弄不明白为何一个晖阳境,那身躯之中的天地灵力却是生生不息,仿若永远不会枯竭,让他很是心惊。 嗤啦! 随着剑气破空之声,墨修尘轻声道:“还你一剑轮回!” 墨修尘结剑诀,抚过剑身,直指天穹。 霎时间。 这方大泽中仿佛出现了一片时光倒流。 墨修尘此前施展的剑道神通此刻全部再现,威势不可同日而语。 天地间,唯有无穷剑光缭绕,每一剑都斩向史英奕而去。 天地翻覆,虚空震荡,万剑归于轮回,如是逆转时光,当场将史英奕击飞出去。 大战到现在,史英奕已经很疲累。 可墨修尘灵力不绝,法力依然在汹涌流淌。 甚至那修长的身躯中传出气血轰鸣之声,仿佛大江大河在奔腾。 “法法法元无法,空空空亦非空!” “第四剑—空绝!” 他身形缥缈,剑锋灵动,再次递剑。 这一剑仿佛无处不在,如是漫天皆有绝灭生机的剑气,将史英奕死死锁定。 而墨修尘身遭荡漾出可怖玄墨琉璃混合剑气,令得天地禁制不稳。 这一剑轰击在黑刹青锋上,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声响。 史英奕再一次落入颓势,七窍溢血。 墨修尘此剑威势之盛,强大如他也难以力抗。 “嗤啦!” 墨修尘踏步而去,手持长仙,又是一剑递出,如九天仙人散落无数仙光,柔和使人沉醉! 却是杀机四伏。 此剑不是第五剑,而是墨修尘自我感悟之剑。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此剑名曰-仙醉亟!” 史英奕大口喷血,身子仰翻了出去,血染长空,身后异象黯淡了许多,已经有了溃散的迹象。 “少主竟然……要败!”有女子捂嘴颤声道。 夏紫羽凝眸注视着横跨虚空的墨修尘:“这一剑,有云碎之意,有秋杀之肃,有大逍遥境意。” “真是后生可畏啊,如此一剑现世,将来人间必然为之沉醉。”秦剑点头赞许。 众人都很震惊,心情各不相同。 “若是进入后方天地,他们两人可独挡一面!”夏紫羽眼神坚定。 秦剑沉声道:“若是打破规矩,恐会惹来这方天地的抹杀!” 夏紫羽凝声看向天穹,眸子微冷:“不论如何,那里面的神灵必须死,否则这方秘境只能沦为养料,而如此多的人也只能沦为傀儡。” 秦剑也流露出杀意,人间乃是人族的地界。 如今,竟然有人蕴养一尊古神在其中,试图鸠占鹊巢。 无论人族如何内斗,但是面对上古恶神,唯有一致对外,才有可能活命。 秦剑问道:“那小子怕是不会答应。” 夏紫羽眼神冷漠:“由不得他。” 第两百三十章:天葬 白云玉碎。 剑气横空。 这一剑之后,墨修尘的道宫天地内,天地灵力竟是悉数耗尽。 此刻,史英奕看似没有反击之力。 但墨修尘也不好受,接连激战,两座人身小天地的天地灵力已然耗空。 气海天地内,虽然有无穷天地灵力正在急速蕴育而出,但也有些入不敷出。 他有自己的心思,今日一战,固然还有底牌。 但自己的大部分手段都展现在他人面前。 他向来是走一步算百步千步,断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看着身形横飞的史英奕,他冷淡道:“你败了!” 他此刻没有了杀心,因为史英奕不是一个该死之人。 在史英奕的眼中,他看到了对生灵的怜悯,看见了他对大道的渴望。 墨修尘相信,若是史英奕真的有心杀自己。 自己现在不会这么轻松。 那将是一场更为惨烈的厮杀。 但若是史英奕一定要杀自己,那他不介意展现真正的实力,直接将其从这秘境之中抹除。 但,好在对方没有。 他只是在期待一个对手。 何况,史英奕是一个潜力无边,可压盖同代的无敌者,即便不敌他墨修尘,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他墨修尘再强大,有些事情自己也不愿去做,他向往得是飞升而去,横渡星海,逍遥在这人间之巅。 他终究只是中域神州的一个过客,甚至只是这玄星秘境的一个过客,他始终是要回北域的,要将那里留下的因果都解决掉。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但出手的动作并不慢。 那醉仙亟递出之后,天地已然一片混乱,白云如玉碎落而下,化作无穷剑气,激荡不休。 铿! 史英奕竭尽全力抵挡醉仙亟,但不料墨修尘骤然出现在不远处,持剑力劈而下。 大战进行到这个时候,两人激战如此之久,都近乎已经到了极限。 但墨修尘突然法力沸腾,身遭玄光肆意流淌,他拳剑交错递出,要将史英奕完全打服气。 不杀你是一回事,但谁特么说你同境无敌了? 老子可没同意! 砰! 铿! 罗汉伏魔拳,大开大合,接连递出八拳。 最后墨修尘近身一剑力斩而去,黑刹青锋被他生生砍飞,史英奕双臂已然麻木,无力下垂,身形竟是栽倒向大地而去。 鲜血染红了他的身体,身躯被墨修尘的庞大的劲力震的发抖。 “同境无敌?”墨修尘冲了过去,扬剑点指而出,他乱发飞扬,眸子中流莹绽放,气势无双:“可服?” 砰! 史英奕身形被斩得横飞出去,他发出一声厉啸,一头黑发疯涨,双眸竟然被黑暗吞没,身形一下子变拉开了距离。 “这都还不服气?”墨修尘微微有些惊讶。 他脚踩罡步,瞬间便追了上去,立身在史英奕的上空,右手持剑猛然斩出,左手递拳轰了下去。 黑刹青锋剑,剑身青黑冷幽,沉重如大山,连若非其主,哪怕是玉暇境等上五境的炼气士很握持。 此刻,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直接将大泽之地砸出一个千丈深坑。 轰! 史英奕的随从瞪目结舌。 黑刹青锋剑将大地压塌,山摇地动,烟尘冲天,巨石滚落,隆隆作响。 “这柄剑怕是一位十四境的佩剑,这般魔兵,就算是在星海战场也极为罕见。”秦剑打量着深坑中的魔兵。 夏紫羽点头道:“这柄剑是以一尊上古魔神的背脊炼制,魔性十足,杀力惊人!” 所有人都很吃惊。 不是修士在立劈天地,而是黑刹青锋自由坠落,就引动这般山河动荡。 很难想象,在昔日那位魔道巨擘手中,这柄魔兵究竟有何等威能。 众人不得不惊叹史英奕的机缘与强悍,不仅得到了这柄黑刹青锋,更是能将如此沉重之物持在手中对决。 史英奕身形暴涨,高有十丈,浑身被魔气笼罩,只见他身后的异象此刻亦是此般景象,那被魔气侵染的异象大鹏,双翅击天,罡风动天地。 此刻。 墨修尘无奈摇头,看来还是免不得要再激战一场了。 他一步跨域百丈,一拳递出。 轰! 惶惶拳罡镇压下来。 顿时让那魔气笼罩的身影剧烈摇晃。 强大如史英奕的真身,也难以承受墨修尘拳力。 声啸长空,它通体闪耀着乌黑光芒。迸射出无穷血煞剑气。 将墨修尘逼退出去百丈。 可是如今他几乎已力竭,且墨修尘有琉璃莲花与阴阳图同时防护,根本就破不开墨修尘的防御。 他似乎忘记了,此前是墨修尘主动放弃防御。 与之相互递剑而已。 墨修尘磨了磨牙,啐了一口鲜血:“我就不信邪,今天非得打服你!” 他没有动用神宫内神祇。 只以拳剑轰击。 打的那魔气缭绕的身躯不断摇晃,不时还有魔气被斩灭。 “砰!” 墨修尘持长仙,连续斩出剑芒轰击在史英奕的身躯上。 且不断变化方位,攻杀在同一个地方。 魔躯大口喷血。 史英奕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我真想杀了你!”他眼中闪过一缕杀机,但旋即又泯灭了下去。 他心念不断运转心法,摒弃杀机。 如今运转那至高魔道法门,心中杀意暴涨,若是控制不住,恐怕会失手杀人。 魔光绚烂,遮天蔽日,他往前一步迈出,奋力抵挡墨修尘那些拳罡剑影,要摆脱其纠缠。 “咚!” 墨修尘骤然来到他的肩头,一拳朝着魔躯的太阳穴递出。 然后就像是粘在那里,抬手就是一剑,以剑背劈在他的头颅上。 哪怕是施展出魔躯,此刻也被打的发懵了,觉得天旋地转,双耳嗡嗡作响,感觉自己快被这一剑给砍死了。 但他毕竟是一代年轻强者,出道以来,同境未尝过一败,战力惊人。 “吼……” 他一声大吼,满头长法舞动,魔气如海潮拍岸,全都冲向墨修尘。 同时还有无穷剑气冲天,激烈的对抗墨修尘的攻伐。 只见那魔躯伸手一招,便将大泽深坑内的黑刹青锋摄入手中。 黑刹青锋随风暴涨,恰好与魔躯相匹配。 一剑横扫出去。 铿,铿…… 墨修尘持剑横档,身形调转,瞬间回到魔躯身上。 连续递拳,打在他头颅,颈项,后脑之上。 史英奕犹豫魔躯暴涨,段时间还无法随意凌空驾驭,此刻口吐鲜血,身形不稳。 远空,他的随从们瞠目结,史英奕竟然被人这般暴打。 这样的画面,平日里根本就不可想象,可眼下却是实打实发生了。 墨修尘不断递拳,同时还有剑背不断敲打。 打得史英奕是披头散发,鲜血飞溅,魔气溃散。 众人都呆住了。 史英奕好歹也是仙道神宫的亲传弟子,更有魔道巨擘传承道法。 此刻竟落到了这番境地。 一名随从沉声道:“上仙,您看是不是够了!” “上仙,让他停手吧,少主败了!”另一人也开。 他们实在不忍心少主被这般对待,就算是输也要有个脸面不是。 夏紫羽颔首。 两人激战至此,现在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胜负几乎已分。 再战下去,两人怕是得两败俱伤。 “想败我,这点实力可不够!” 史英奕怒喝。 浑身魔光冲天。 他猛地一震躯体,滔天魔气将墨修尘掀飞了出去。 “这是……第四层无华登隐诀!” “这禁忌法门不是要走到上五境方可施展吗?”一名随从冷汗直冒,颤声发问。 “轰!” 魔气迎风暴涨,冲霄而起,将刚聚集的云层冲散。 史英奕周身魔气烈焰熊熊燃烧,在他身后的异象中,那道站在大鹏身上的身影竟然凝聚出法诀,打入史英奕的身躯之中。 此刻,仿佛有一尊魔神清晰显化,散发出无上魔威。 让观战的众人都阵阵心悸。 “上仙快阻止他们吧,再打下去两人都会彻底疯狂的!” 墨修尘却是摇了摇头,道:“有我在,便不会有意外,我正好想看看二人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秦剑凝声说道:“此种禁忌法门最是恐怖,应该是仙道神宫的传承绝密,竟然能使得异象配合,不容小觑。” 史英奕如一尊魔神,双眸魔光生辉。 身后一尊魔神浮现,恐怖的威压如是瀚海朝着墨修尘冲撞而去。 “想我出道至今未尝一败,与你交手却这般狼狈,今日就算你是年轻至尊,我也要败你!”他神色冰冷,发丝染着血迹。 史英奕通体宛若黑金浇筑,魔气烈焰更盛了。 眸孔闪烁着可不可一世的冷漠光芒,一剑递来。 魔啸动天! 在他的身后。 那尊魔神栩栩如生。 竟然自虚无中走了出来,抓住魔躯的手,递出这倾力一剑。 剑芒化成一道闪电扑杀向墨修尘。 而那尊魔神竟然一步越过魔躯,探出手掌朝着墨修尘一掌拍来。 恐怖的气息,无可匹敌的魔威。 让人忍不住颤栗。 “有些意思,竟然是双重异象!”夏紫羽凝眸望去,有些惊叹。 “轰!” 墨修尘身畔,一座金光璀璨的神宫浮现,绽放出璀璨金光,将他护在了里面。 那只魔神手掌拍来,利爪张开,无穷的魔气宛若蛟龙扭动躯体,就要将墨修尘笼罩在其中。 可就在此刻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神宫之中走出一尊身披金甲的神祇,抬手并指,一道巨大的金色剑光自天外而来。 魔神被金色剑光斩中,在虚空上,魔神与那金甲神祇同时消散在虚空之中 史英奕身体剧震,魔神重现他的身后,依旧栩栩如生,眸光慑人。 “刚才那一剑,是怎么回事,那座宫殿又是怎么回事?” “少主的魔神异象似乎被对方金甲神祇压制了!” ““这怎么可能?”那尊登天的魔道巨擘,可是所向披靡的存在,竟然会被压制。 众人震惊。 这就恍若是神与魔的隔空对峙。 墨修尘很平静,淡然道:“你的魔神异象于我无效,你还有什么手段!” 史英奕咬牙。 催动法力,那尊魔神显得更加慑人了。 仿佛真的降临在世间。 而后,魔神走入魔躯。 隐约间可以看到魔躯身上有各种恐怖的铭纹在闪缩乌黑魔光,莫名的道韵似乎要将人的心神扯出去。 “异象隐没,才是我的肉身极限,更是功伐神通!”史英奕大喝,魔躯缓缓升空,手持黑刹青锋向前杀来。 轰隆! 魔神隐约间浮现,动作与魔躯完全一致。 仿佛一剑便可劈开大海。 剑气浪潮汹涌向墨修尘。 魔神的无上气机震慑人的灵魂。 喀嚓! 下方山川受到冲击,瞬间爆碎,乱石穿空。 整片山河近乎都被压塌了。 铿锵! 墨修尘全力催动《黄庭经》抗衡。 同时递出了真正的第五剑。 剑气无处不至,漫天的琉璃玄墨剑芒,将半边天穹都淹没了。 “第五剑—天葬!” 此刻天上地下全都有恐怖剑气荡漾而出。 两者间剑气不断冲撞,剑气宛若一片汪洋欺负的大海,激浪滔天,瞬间将两个人都掀飞了出去。 远出观战的众人心悸。 这样的无上见到神通,如果打向他们,顷刻间就能将他们化作飞灰。 墨修尘脚尖儿在虚空轻点,瞬间飞回。 神色沉静,倾力一拳递出。 轰! 史英奕这一拳轰飞,未能再递出一剑。 “怎么回事,这小崽子刚才那种恐怖气息让人心惊肉跳,怎么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秦剑惊疑不定。 “他能超越极限递出一剑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夏紫羽说道:“他这一剑未能奈何墨小子,便已经是油灯枯尽了。” 墨修尘狂暴无比,收起了长仙,琉璃般的拳头接连六拳。 史英奕的魔躯被他彻底打散。 他并未就此停手。 而是抓住史英奕的脑袋,狠狠扎入大地之中。 很快他发现,这个家伙打到现在,居然连根骨头都被断裂。 他此前明明记得在近身换剑之时,轰断了对方一根肋骨才对啊。 “原来如此!”。 墨修尘很是吃惊。 他发现了史英奕的魔道法门,有极强的治愈能力。 史英奕不仅体质极度强横外,还掌握有此等神通,几乎快要比肩他的古神炼体法门了。 史英奕咆哮。 眸子中充斥着强烈的不敢,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想要反击。 墨修尘叹了一口气,提气握拳,一拳砸在对方额头上。 将其彻底砸晕过去。 第两百三十一章:风云汇聚之地 史英奕纵然不甘。 眼下也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他的天地灵力已经耗尽,还被墨修尘不讲武德的补了一拳。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众人就算是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眼看墨修尘就要再出一拳的架势。 史英奕的随从终于坐不住了,连忙朝着墨修尘恭敬行礼:“上仙,应该是结束了。” 他们眼角直跳,这小子也忒狠辣了,人都被打晕了,还想着补刀。 “小子,你赢了,就此罢手吧!”夏紫羽撤去天地禁制,出声阻止拳锋刚到史英奕面门的墨修尘,他可不想引出乱子来。 “哦……”墨修尘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拳头。 他知道,不能打死对方,否则,这仇怨可就结大了。 而且对方后面确实没有想要再杀自己。 不然的话便是滔天大祸即将来临,他也断不会善罢甘休。 肯定现在就一剑砍死对方。 当一群人过来时。 史英奕已经在逐渐醒转,不过看起来很是狼狈。 身上满是血迹,就连发丝之中都有黏稠的血浆。 而反观墨修尘,虽然略显狼狈,可这家伙看上去却是龙精虎猛的,仿佛此前并未经历大战。 墨修尘看见那几个随从,祭出‘千秋’就要砍死这几个随从。 夏紫羽连忙抓住他的手,尴尬地说道:“唉……他们不是敌人。” “此前这些人可是对我们两个喊打喊杀的,现在怎么就不是敌人了。”墨修尘问道,身上的杀机没有减退半点。 夏紫羽只得以心声解释了一番。 听完之后,墨修尘道:“原来如此!” 难怪后面史英奕就不想杀自己了,只是单纯想要与自己打上一场。 “少主,您没什么事儿吧?”有人摇晃着史英奕的身躯。 “好了,他没有性命之忧,我只是打晕他而已。”墨修尘淡然的说道,一袭玄墨法袍浮现在身上,将凌乱的发丝帮竖起来,在众人面前显露出阵容。 几名随从转头看向他,然后便怔住了,眼前这个俊美无双的青涩少年,就是此前出拳出剑力压自己少主的家伙。 墨修尘扫视了几人一眼,然后看向秦剑:“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夏紫羽介绍道:“我爷爷秦剑,就是我带你来此地的目的。” 墨修尘疑惑地看向夏紫羽。 秦剑哈哈笑道,撤去障眼法,同样显露出真容。 硬朗的面容,双鬓斑白的长发,站在那里,令人亲近,而又感受到一股威严。 秦剑慈祥地打量着墨修尘,频频点头,笑道:“小家伙,好样的,姓墨的都不差。” “哦!”墨修尘有些恍惚,那一抹慈祥让鼻尖有些酸涩,他稽首道:“见过秦老先生。” 秦剑扶住墨修尘:“不必多礼!” 另外一边,几名随从将史英奕搀扶起身,看着一边的三人,然后小心翼翼的谈论起来。 “少主竟然就这样败了……” “那小子让人生畏啊,不愧是胆大包天的家伙。” “可惜他不是我仙道神宫之人,否则,将来的道路必然天高路远。” “生在仙道神宫未必就是好事,就好比少主,若不是被那些家伙小觑,只为了那什么狗屁年轻至尊而倾斜资源,少主又岂能在无相境停留十年之久。” 他们摇了摇头。 所有人看向墨修尘时,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这个要家伙要是与褚玉轩同境搏杀,会有几分胜算? 早有传言称,褚玉轩可是有望上五境中第十四境的潜力,若是就此修行下去,将来就算是十五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完全有望立教称祖。 而在史英奕的师傅看来,史英奕完全有望十四境,同样是年轻一代中的绝对王者。 可就是这样的年轻王者,却被一个外乡人在同境界打得大败。 只希望,少主在醒来后莫要自暴自弃。 墨修尘观望了一会儿,便质问夏紫羽道:“这场厮杀你可真是好算计啊,将我的底牌摸得差不多了吧!” “嘿嘿,我可没有,完全就是给你展现实力的机会,你看你现在几乎击败了一位年轻至尊,将来必定在中域神州名声大噪,谁人见你不得喊一声道兄?”夏紫羽打着哈哈。 他其实是有那么些许失望的,毕竟墨修尘都没有祭出本命飞剑对敌。 各种拳法与剑术虽然足够惊艳,但他总觉得墨修尘藏得太深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手段没有动用。 至少自己如今在墨修尘这个年岁时,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墨修尘冷哼道:“你的算计可不仅如此,试探我与史英奕的实力,是为了验证我与能否在你后续的布局中出力,亦或者说,是否有足够的实力成为你的棋子。” “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那是一场机缘。”夏紫羽听闻此语,心中也不免有些歉意。 同时也惊叹墨修尘的脑子。 经历如此大战,竟然早就将他的布局看了i七七八八。 大智若妖,不外如是。 墨修尘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只希望你莫要得寸进尺,若是你的布局与我是危局,我不介意与你厮杀一场。” “啧啧,这口气,我喜欢!”夏紫羽笑道。 他当然知道墨修尘不简单,如今这般毫无顾忌的威胁,说明墨修尘的底牌会超乎他的想象。 如此也好,待进入那后方,自己厮杀之时便不会担心其他的危机。 这具灵身能否跻身上五境,就看那尊神灵是强是弱了。 突然,不远处法力滔天,金光眩目。 史英奕醒转了过来,他双拳握得咯吱作响。 “少主不要激动,你身体遭创,需要静养。”随从传音,怕他暴怒,行极端之事。 “这个疯狂的家伙,身体这般强横,这么快就恢复了?”墨修尘吃惊,凝视着史英奕。 此刻,禁制已经解开,身为无相境的修士,他传出的气息让墨修尘有些惊悚。 史英奕确实受伤极重,身体一阵摇动,险些摔倒下来。 只见他深呼吸一口气,身形一闪,瞬间来到墨修尘身前,阴沉着脸,同样凝视着视墨秀尘 “道友,赶快找个地方静养,修复伤体吧。”墨修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史英奕身材雄健,长发无风自动,他的眸子非常凌厉,冷冷的盯着墨修尘。 而后他一招手,黑刹青锋化成一道乌光冲天而上,被他重新持在手中。 很多人心中顿时一紧,夏紫羽开口道:“你要作甚?” 史英奕什么也没有说,看了一眼墨修尘,而后将黑刹青锋收了起来,扫视着大泽之地,寻了一处尚未完全破碎的山峰,一掠而去。 大战彻底落下了椎幕,天地间狂暴的气机渐渐散去,墨修尘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有夏紫羽禁制的加持,自己如今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晖阳境,若是真的再厮杀一场,再不施展底牌的情况,自己必败无疑。 好在,史英奕并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并未寻仇。 “你虽然打败了史英奕,但却也不要自傲,天地间强者无数,肯定有很多人都没有在人间显露,那些家伙才是真正的可怕。”秦剑提醒道。 墨修尘深知,这个世上没有谁是绝对的无敌,就算是下五境,若真的有心算计,就算是上五境也可能遭劫。 他一个刚步入中五境的晚生,又何来资格自傲,他感激地看向秦剑:“谢谢秦老提醒,我会注意心境上的修炼。” 秦剑欣慰地颔首:“如此甚好,孺子可教,将来必成大器。” 墨修尘对秦剑的态度极好,但对夏紫羽的态度就不那么友好了,直接了当的问道:“你的布局是什么?” 夏紫羽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在墨修尘心中算是恶了印象了。 长叹一声,隔绝出一方小天地。 夏紫羽问道:“你可知道远古神灵?” 墨修尘蹙眉:“继续!”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这方秘境与当初青筱道人那处仙府已经十分相似,只是比仙府广阔了无数倍。 其中不仅有外界炼气士与武夫,这天地中还有各种神异,但就是这种现象,才让墨修尘感觉到隐隐不安。 不仅有专属的转生符箓,甚至还有真龙之灵,那深处还有什么,谁又说得准? 所以在夏紫羽说出神灵二字时,墨修尘觉得略微诧异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方玄星秘境真正的深处乃是隔绝的,那里有龙族血脉镇守,但如今玄星秘境经过漫长的开垦,龙族血脉也暴露了出来,不仅如此,这期间,这方秘境诞生了不少妖族,仿佛百花齐放,你可知道其真正的原因?”夏紫羽注视着墨修尘,试图看出墨修尘的异样。 谁料,墨修尘却好似未卜先知,道:“瘦一人而肥天下,亦或者先辈散道于此,那无穷道韵造化了此方秘境。” 夏紫羽微微错愕,问道:“你真的只是一个半路出道的野路子?” 墨修尘撇嘴。 心想你要是知道老子斩过诡异,杀过神灵,你是不是的给老子磕头? 秦剑接过话语,说道:“起先我们发现那处地界,发现天地其实已经隐约有了倾覆之势,若是不阻止那尊神灵破封,那么进入此间的所有人将可能就此死绝。” 墨修尘心中一颤,想起了在北域阴门郡时,那仙府遗迹内那尊神灵的可怕,只是一颗头颅就能镇杀所有人。 哪怕到现在的境界,墨修尘面对那尊神灵头颅,依旧不觉得自己能在对方眼底下活下去。 而以玄星秘境来镇压的神灵,那又将是何等的恐怖? 他不敢想象。 看向墨修尘:“你想打祂的主意?” 夏紫羽深邃一笑:“是也不是,我如今可没实力应对那尊神灵,不过倒是可以借机薅点羊毛,至于神灵破封之时,早有儒家介入其中,只是他们没有参与传承的争夺而已。” “恐怕不止如此吧,我观此次进入玄星秘境的还有许多你我这样的外乡人,这一次的漩涡会超出我的想象吧。”墨修尘直视着夏紫羽:“据我所知,儒家有三名君子进入,道门更有两位真人出现,而各方宗门亦有亲传弟子或者供奉压境而来,恐怕为的乃是真正的机缘吧。” 夏紫羽求救似的看向秦剑,嘴角抽搐。 他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少年,心思怎么如此缜密,你他娘的不是一直在闭关吗? 是如何将外界的信息打探得如此清楚的? 他有些心累。 墨修尘继续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此多的势力汇聚于此,就像是一场养蛊,却又不至于真正生死,但却能养出一只蛊王。”墨修尘继续道:“而一切的贪欲应该都是源于对秘境深处真正的秘密,唯有真正的蛊王才能得到那件东西。” 他看着打算装傻的夏紫羽:“你觉得那件东西会是什么呢?” 秦剑摇头道:“深处确实有大机缘,至于机缘为何物,其实现在尚无定论,但所有人想要取得机缘的前提,便是解决那尊远古神灵。” 墨修尘深呼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看向秘境深处,他隐约间触摸到了一个可怕的局。 而这幕后黑手至今尚未浮现。 如夏紫羽这般拉拢队伍的人怕不在少数,都是为了机缘而来,但前提得保命才行。 墨修尘问道:“除了我与那家伙,还有无其他人?” 夏紫羽双手一摊,无奈道:“没了!” 墨修尘抚额,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厉害的。” “野修倒是不在少数,但是现在你我不但与仙道神宫杠上了,你还斩杀了七曜山与无极仙门的亲传弟子,这个时候,谁敢与我们同行。”夏紫羽没好气的说道。 “呵……”墨修尘斜瞥着他:“你好像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秦剑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让他心情愉悦无比,就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一群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娃子们,在演武场上嘻嘻哈哈,在地里田间斗嘴打闹…… 只是,那段岁月终究是回不去了。 墨修尘站起身来,说道:“把小天地撤掉。” 夏紫羽伸手一抹,小天地消散。 墨修尘仰望天幕,而后身上腾起恐怖的法力波动。 “作甚!”夏紫羽警惕地问道。 墨修尘不予理会,剑指一柄,直破天幕而去。 千里之外,一袭白衣提剑停步,看向那冲向天穹的剑芒。 瞬间调转方向,一步迈入虚空。 墨修尘道:“既然要坑人,那就得找个绝对的武力值。” “谁?” 第两百三十二章:各自真身 夏紫羽转头望去,只见一抹剑气横亘长空而至。 天地间传来如雷鸣般的爆鸣声。 那道剑气经久不散,在虚空上留下一条黑漆漆的缝隙。 夏紫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底暗骂:怎的是他? 秦剑眼神微凝:“好重的剑气!” 史英奕刚坐下不久,便这这道动静给惊醒,看向剑气掠过长空这一幕,他的灵魂都在发颤。 他现在只祈求对方莫要发现自己。 但是…… 一道剑气莫名而来,一剑便将他脚下山峰给削平了。 史英奕气的浑身发颤,驾驭身形凌空,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 他连骂两句都没敢,只是眼神死死盯着那突兀出现的白衣身影。 只见那白衣身影撇过头看向他,问道:“怎么,干一架?” 史英奕嘴角抽搐,转身就走了。 “怂包,难怪争不过那什么狗屁褚玉轩!”白衣身影讥讽道。 史英奕在虚空一个踉跄,差点气吐血,这一句话比墨修尘千万剑加在一起还要厉害。 完全接不住。 墨修尘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家伙…… 夏紫羽耸了耸脖子,看向白衣,心里有些不自在。 秦剑坦然地打量着此人,而后抱拳道:“见过道友!” 白衣身影稽首还礼:“见过前辈!” 秦剑愕然,而后笑了起来。 白衣落在地面上,看向不远处的墨修尘,问道:“我还以为你有啥危险呢,竟然要一剑斩了天幕。” 墨修尘没好气道:“现在不危险,但是马上就要有危险了,请你来帮忙镇场子。” 唐生嘴角抽搐,这小子还记仇呢? 他问道:“你是说七曜山与无极仙门?” “若只是这些宗门弟子,我倒是无惧。”墨修尘对此显得格外自信,但随即他说道:“待这场传承之争落幕之后,这处秘境真正的秘密就会现世,届时估计会有上五境厮杀,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唐生神色逐渐认真起来,看向墨修尘道;“你已经知道了?” “我靠,你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墨修尘心中有些惊悚起来,看着唐生问道:“你难道想……” “停停……”唐生连忙阻止他说下去,这小子的脑子真的变态,他说道:“在我能力范围内,为你护道一场便是。” 墨修尘笑了笑,以心声问道:“可知道七曜山和无极仙门的弟子在哪?” 唐生闻言眼角直跳,反问道:“你想干嘛?” 墨修尘只是微笑。 唐生看了一眼夏紫羽,提醒道:“小子,暂时奉劝你别冒进,七曜山的五大虚涅境已经再次杀了进来,如今正在找你们两个。” 夏紫羽眼神古怪,看了看墨修尘与唐生。 墨修尘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思索弄死七曜山众人的办法。 唐生看向夏紫羽,说道:“小子,你挺能啊,竟然让两人打了一场。” 夏紫羽呵呵笑了笑,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你才小子,老子的年岁都能算是你几百辈的祖宗了。 墨修尘开口问道:“最后一道传承之书是否还未现世?” 唐生蓦然转头,道:“是!” “那就没事儿了,这最后一道传承之书,该现世了。”墨修尘眼神冰冷,遥望秘境深处。 他看向夏紫羽道:“我要杀七曜山的众人,你来不来?” “你有办法?” 墨修尘颔首道:“他们会自投罗网。” 唐生皱眉道:“你小子有什么办法让这些人聚在一起?” 他感觉墨修尘可能不单是想杀七曜山的人,而是…… 但他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他也才是一个晖阳境而已,怎么可能有那等通天手段。 夏紫羽摩挲着下巴,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他不知道墨修尘的底气在哪里,若只是七曜山的人,他一个人倒是无惧,但看墨修尘的架势,绝对是要玩儿一场大的。 在场的人没傻子,自然知道最后一道传承之书现世,将会引动怎样的风云。 稍有不慎,墨修尘会成为整个中域神洲的公敌。 墨修尘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 因为最后一道传承之书,他知道在哪里。 当初渡劫之时,他曾偶然窥探到了此间秘境的一点秘密。 八道传承之书看似散落在天地各方,但若是将之连接成线,便成为了一道先天封印法阵。 而这也是墨修尘敢断言,此次秘境之行,各方势力真正的目的都是那秘境深处。 而至于所谓的传承,都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得到传承,无非是增加几分争夺最后机缘的机会而已。 他说道:“那是一处大杀地,若是爆发应该与那处神树之地相当,就算是上五境步入其中也会受到压制。” 夏紫羽愕然,摆手道:“我不去找死!” 墨修尘说道:“但我有办法让其中先天而生的杀力为我所用。” “可以聊聊!”夏紫羽马上变脸。 秦剑则是一脸平静,反正对他而言,是否入局其实都不重要,只要夏紫羽这边没什么问题就行。 看着夏紫羽如今那跳脱的性子,他其实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不是那个独自撑起一片朗朗乾坤的至高者,只是红尘之中的过客。 秦剑更喜欢夏紫羽如今这个性子。 唐生则是无所谓,反正他要做的事其实也差不离就是这般。 只是没有墨修尘这么多的弯弯肠子,一剑一剑砍过去就行了。 墨修尘看向远处山峰:“要不要将他拉进来?” 夏紫羽摇头:“还是算了吧,到时候杀起人来还得考虑他,不顺手。” “也是!”墨修尘颔首。 夏紫羽说道:“仙道神宫的那些猎杀者,很可能会现身。” 他的眼神很冷,语气也逐渐生硬。 墨修尘看了一眼秦剑,他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于是道:“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唐生问道:“干嘛不然让他们进入深处做炮灰呢?” “炮灰?谁也不确定深处是什么样子,相反,这些人若是在深处对我们出手,那才是麻烦。”墨修尘捻动手指,负手而立:“直接解决掉这些人,以绝后患,至于炮灰多的是,包括你我!” 夏紫羽问道:“这一次人很多,你当真要这般行事吗?” 他的意思只是杀死那些有杀心之人,但将所有人都屠杀殆尽,还是觉得有些过于残忍了。 墨修尘却是冷笑:“若只是为寻机缘而至,我自然不会对其动手,但前提别对我动手,否则,所有人都得死!” 对于墨修尘的了解,夏紫羽并不多,只知道这小子是个狠人,但并未真正见识其真正的狠辣。 反观唐生,倒是一脸平静。 他早就了解了墨修尘的行事作风。 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 “那一缕元神之力收回来了吗?”一个男子皱眉问道。 老者微微摇头。 男子沉思着,不解地说道:“奇了怪哉,有什么东西能将我们的元神之力牵引而走,且还无法探查其存在。” 老者冷哼道:“老朽也很好奇,是何方大能竟然施展此等手段,若是那一缕元神之力就此消散也就罢了,若被人窥探到了真身的大道根底,对你我来说则是一场大祸事。” “别让我知晓是谁所谓,否则定要将他的三魂七魄抽离,以此喂养我的仙魂索。”男子眸光阴鸷,话语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淡漠。 老者摆手:“罢了,先去看看元化那边的情况。” 两人转瞬化虹离去。 若是墨修尘见到这两人定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正是在本命飞剑小天地内窦志文与窦广志父子。 另外一边。 孙寒烟与贾英范二人隔空对峙。 孙寒烟手中抓着一截散发朦胧光辉的灵药根须,而贾英范则是摘取了灵药的枝干。 贾英范长发飘扬,啧啧道:“寒烟仙子,不若你我将灵药合一,届时我们各取五成药力,如何?” “不如何?”孙寒烟手持法剑,眸子森寒,浑身法力狂涌。 贾英范呵呵道:“寒烟仙子,你不会以为动起手来,你能全身而退吧?” 孙寒烟嗤笑:“七曜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连我无极仙门的东西都敢抢,你不会以为我是一人来此吧。” 贾英范神色微凝,陡然转头看向另外一侧。 只见虚空荡起一片涟漪,一位道袍中年缓缓迈步走出,俯瞰着贾英范,道:“小辈,留下火玉仙灵,本座可以让你离去。” 贾英范连忙在脸上堆砌笑意,躬身稽首:“见过陆供奉!” 道袍中年掐诀而立,道:“你我宗门乃是盟友,但你欺我门下弟子,此举可不妥,本座给你机会,留下火玉仙灵!” “自然,晚辈谨遵法旨!”贾英范将手中灵药枝干轻轻抛了出去。 看似满脸堆笑的他,心中各种阴暗念头层出不穷。 “臭婊子,别让老子逮到机会,否则一定要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还有你陆宽,不就是比老子虚长个几百年吗,也才不过是个虚涅境,等有机会,一定要你匍匐在老子脚下,添老子的鞋底儿。” 对于贾英范的心中阴暗,二人自然不知道。 陆宽以心声问道:“寒烟,可曾查探道元神之力消失之地?” 孙寒烟道:“师伯,先离开此地。” 陆宽扫了一眼依旧恭敬堆砌笑意的贾英范,然后带着孙寒烟离开。 贾英范看见二人离去,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掠去。 但就在贾英范离开之后,原地显化出两道身形。 正是陆宽与孙寒烟。 “果然有猫腻!”陆宽冷哼道。 孙寒烟说道:“他的元神应该也出了问题,但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元神消失在何处。” “我们跟上去,看看究竟是谁有如此手段。”陆宽冷哼道。 不多时,三人便已经横跨了三千里地界。 贾英范落在一座被剑气摧残的山峰之上。 哪怕此地剑意主人已经离去,但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强绝的剑意,让贾英范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来到洞口,手抚摸着那些被剑气雕刻出来的凌乱剑痕。 “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剑意,而且仅是些许残留,就能让我生出不可力敌之感。”贾英范呢喃着。 而虚空上,陆宽则是凝眸注视着这座山峰,沉声道:“好可怕的剑意,令人绝望的杀机,其中生死遍布,又有四时之意流淌,这种剑意……” “就好像有人在单独开辟一条剑道!”孙寒烟接过话语。 陆宽颔首:“不错,至少在玄元州,我尚未见到过这种繁复玄妙的剑意。” 中域神洲年轻至尊就那么寥寥几人而已,其中也只有一位剑修而已,但那人的剑意却也只是追求极致的杀伐之力而已。 “我感受到那缕元神之力就消失在那洞府之中。”孙寒烟沉声道,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身躯起伏。 陆宽道:“再等等!” 而步入洞府之中的贾英范则是遭遇了生死危机。 在他进入洞府十丈左右,一脚踩中了隐藏在暗中的铭纹,顿时洞府内的剑气剑意活了过来,还有一道纯粹的杀气。 他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剑气破开防御,直接在他身躯上开了一道半尺长的伤痕。 “啊……” 他催动法力,竭尽全力的防御着,同时连本命物都祭了出来。 一卷青色经书在他头顶浮现,垂落下丝丝缕缕的青色光辉,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近乎凝为实质的剑气。 砰的一声将之斩出洞府。 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 正在与夏紫羽和唐生谋划的墨修尘,猛地抬头看向自己曾经闭关的方向。 唐生见此异样,问道:“怎么了?” 墨修尘沉声道:“有人触动了我布下的杀阵!” 夏紫羽神色一怔,问道:“你又在何处布下了杀阵?” “你曾经闭关的那处洞府?”唐生恍然道。 墨修尘颔首,道:“有人走入了那处洞府,而且还激活了坤杀铭纹!” 当初他离开那处洞府之际,避免被人查探自己的因果,便布下杀阵抹除自己留下的因果。 但如今杀阵被激活,显然是有人步入了其中。 就是不知道洞府内的痕迹被抹除完了没。 不然…… 第两百三十三章:绝灭因果 墨修尘有种感觉,这一次的因果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 心中有个声音在催促他赶过去, 他听从了那道声音,站起身来,凝望远方:“我得过去看看!” 直觉是一种十分的神奇的东西,玄之又玄,仿佛跨越了时空一般,在他耳畔回响。 夏紫羽皱眉道:“如今你若出现,恐怕会被群起而攻之。” “我又不显露真容!”墨修尘说话之际,便已经戴上了鬼脸面具,施展障眼法,遮蔽自身的气机,同时运转《炁体源流》,将自己的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 “嘶,你这法门有点恐怖啊。”夏紫羽虽然见过几次,但还是震惊。 墨修尘仿佛自神识之中消失了一般,若不是就站在自己身前,他都无法感知其存在。 唐生提着剑说道:“我随你去。” 墨修尘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看向夏紫羽,取出一张堪舆图,在上面标注了一个地点,道:“这就是杀地所在,你们可以先赶过去看看。” 夏紫羽接过堪舆图,眼中顿时精光暴起:“原来如此!” 秦剑也看了一眼,而后猛地抬头看向墨修尘:“确定是这个地点?” “确定!”墨修尘颔首。 夏紫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苦笑道:“这个自高空看去平平无奇的平原,竟然是巽位所在。” 墨修尘稽首与众人稽首道别,与唐生化虹离开了此地。 他被唐生带着御风,耳畔掠过狂猛的罡风。 二者以心声交流:“那个人可信?” “我无所谓他可信与否,我只知道有了那份堪舆图,他一定会前往巽位所在。”墨修尘笑道:“只要他们去往巽位,由于传承之书的感应,杀地会在顷刻间被激活。” 唐生打了个寒颤:“你知道他拥有传承之书?” “如若不然,我为何会布下这个杀局!”墨修尘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唐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他虽然不知道夏紫羽的来历,但确定此人不是作恶之辈,但如今却被墨修尘层层算计,率先成为了墨修尘棋盘上的一子。 唐生突然觉得自己也不过是墨修尘的棋子,只是他没有说出来而已。 有些话不可明说。 墨修尘既然毫无顾忌地告诉他,夏紫羽是棋子,那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芸芸众生,谁又能逃脱棋子的命运呢。 唐生问道:“那你的离开不是故意的吧。” 墨修尘摇头:“这倒是个意外,恰好省去了我编造离开的理由。” “你当初闭关之地,并无出奇之处,怎么会有人步入其中呢?”唐生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炼气士来说,那不过就是一处荒山,灵力稀薄,没有灵药滋生。 如今竟引人驻留于此,他有些好奇其中原因。 墨修尘自然也不知道,他留下那处杀阵,其实应该是在三日后将那座山峰化作齑粉,抹掉自己的一切痕迹。 却在此刻出了意外。 唐生突然想起来了,他们出发之地距离墨修尘之前闭关之地,可足有六千多里左右,可墨修尘却能感知到如此远距离的异动。 于是开口问道:“你是如何感知如此距离的杀阵异动?” “步入晖阳境,便有了沟通天地玄妙的力量!”墨修尘敷衍解释。 唐生没好气道:“你别想忽悠我,我知道晖阳境有沟通天地的玄妙,但你可是跨越了六千里地。” “那你应该知道,晖阳境已可推演。”墨修尘说道。 唐生呵呵笑了笑。 对此不置可否。 墨修尘却没有打算继续解释下去。 因为那种能力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若是心中猜想成真,单是其中玄妙就可以将他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他在某一瞬间,跨越了时间。 其实这种迹象早在他与史英奕的激战中便已经有所体现。 每次攻伐,他都像未卜先知一般,施展出足以防御的手段,同时又能减少自己的损耗,与窥妄之力相互配合,让他在激战中如鱼得水。 他自己也想不通这种能力从何而来,晖阳境断不可能有如此可怕的推演能力。 若是谁都能有如此推演手段,未卜先知,自己早就在下五境之时就死了。 “难道真是由于法门的原因?”墨修尘心中暗自思量着。 就在这时,唐生说道:“山峰上方有两人隐匿,需不需要砍死他们。” “能掌观山河吗?我看看谁来到了此地。”墨修尘问道。 唐上闻言,开始掐诀结印,很快掌心便出现了一幅画面。 在云层中,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神色凝重的注视着下方的山峰。 墨修尘看清楚那两张面孔,心头剧震。 他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他们?” 当幻境显现于现实,一切是那么让人毛骨悚然。 墨修尘的寒毛仿佛炸开了一般,根根竖立,在心中狂啸:“长念,你究竟是什么存在?” 一声剑鸣在心湖上响起,一柄袖珍小剑在心湖上飞舞着。 唐生的话语传入耳中:“你的洞府内掉出一个……人?” 墨修尘定睛望去,神色一凝:“是他!” 贾英范被剑气劈飞出来的场景,刚好被墨修尘与唐生收入眼眸之中。 唐生道:“我们下去?” “不急!”墨修尘摇头。 同时他将自己神识扩展开去。 笼罩方圆十里之地。 确定此地暂时只有这三人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宽与孙寒烟见到贾英范摔出洞府,等待了片刻之后,二人终于忍不住了,落在洞府前。 孙寒烟查看贾英范的伤势,秀眉皱起,道:“师伯,他死了!” 陆宽闻声看了一眼已经不成人样的贾英范,然后看向那处洞府,一袖子挥出。 数道印诀冲入其中。 然后就见漫天剑芒倒卷而来。 陆宽往前一步,将孙寒烟护在身后,探出手来,掐诀击在虚空之中,抵御漫天剑芒。 在陆宽的冷哼声中,只见他印诀变化,猛地将手中印诀拍出,顿时天地清明。 墨修尘沉声道:“有意思,竟然连虚涅境都现身了。” “无极仙门记名供奉,陆宽,虚涅境中期,还是一名不那么纯粹的剑修,”唐生懒洋洋的说道。 显然在他眼中,陆宽仅是一个半吊子,简直就是在羞辱剑修这个称谓。 墨修尘知道陆宽是剑修,不过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快就要与无极仙门再次碰面了。 在本命飞剑长念打造的小天地之中,陆宽可是所谓的监察殿殿主。 不过,在其中修为也只是晖阳境而已。 不曾想,其真身竟然是虚涅境剑修,令他有些意外。 那么其他人呢? 墨修尘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唐生问道:“不阻止他们吗,你的杀阵杀个乾元境什么的,倒是绰绰有余,但是面对虚涅境却不够看。” “不急,就算是这座山峰毁了,我也有办法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墨修尘眼神淡漠。 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这群人来的目的了。 应该是为了那被牵引而走的元神之力而至。 墨修尘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本命飞剑将这些元神之力牵引到小天地内,然后将他们塑造成万千生灵,甚至就活生生的生活在那处人间。 当初为了那个所谓的考验。 墨修尘的阳神几经波折,都没能完全梳理清楚其中的用意,解决掉李高朗那可笑的布局之后,其实其他的都被苏沐寒解决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墨修尘看到了最底层的阴暗,各种各样的人生活在各种各样的困境之中。 如今,当看见这三人来到此处。 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否又是一次考验。 墨修尘的神魂瞬间出现在心湖之上,双脚站在湖面之上,朝着飞舞的本命飞剑一抓,本命飞剑落在手中。 观望了一番,然后轻声道:“你将那些元神牵引而走,是否别有用意。” 本命飞剑颤动,然后一幅画面在湖面荡漾开来。 其中正是那座小天地内的场景。 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但神魂却是眉宇皱起。 因为小天地内时间流逝,天地变了个模样。 山川崩碎,江河断流,大海倒灌。 一幅末日图景在神魂眼前展开。 这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即是末日,他们哀嚎,他们痛苦,他们绝望。 但那群山上神仙与王朝炼气士,将那些最底层的普通人看作蝼蚁,不予救助便罢了,甚至……取血肉熬炼大药,取头骨为酒杯…… 神魂仰头大笑,他一只手轻轻覆盖面庞,无穷无尽的杀意自湖底涌现而出,顷刻间搅碎了那幅画卷,而后直冲云霄。 神魂站在其中,敞开怀抱拥抱杀意:“你是在告诉我,大秦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有些人就是该死,我承认你很懂我。” 神魂归位,墨修尘的眼神中闪过一缕血色莹光。 令人背脊发寒的声音自他口中吐出:“虚涅境,不够看是吗?” 唐生被他的话音惊住了,缓缓回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墨修尘右手轻轻覆盖在鬼面之上,说道:“你相信人性本善吗?” “自然是信的,毕竟是圣人的道理。”唐生思量着回答道。 墨修尘哦了一声,说道:“若当真如此,那我们修行的目的又是为何呢?” 唐生刚想开口,就听墨修尘继续说道:“长生,缥缈虚妄,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望不可即,但对于炼气士来说,却是真实存在的。” “但有的人为了长生,为了修行,将普通人作为大药,你还认为他们人性本善吗?” 唐生无言以对。 墨修尘说道:“我知道现在并未出现那一幕,也不该妄下论断,但我觉得,还是宰了这些人比较好。” 只见,墨修尘手中一道黑白相间的阴阳图浮现,而后猛地拍向那座山峰。 而后,山河图悬浮在他的头顶。 墨修尘迈步而出,脚踩罡步瞬间出现在山峰之巅。 “因果既起,还灭于天地!”墨修尘双手不断掐诀。 墨修尘单膝跪地,猛地将印诀拍入山峰。 只见他右手虚抓,猛地向上一提,沉喝一声:“起!” “老子算是见识了!”唐生很是无奈。 墨修尘这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他已经麻木了。 先是各种拳法,然后是剑法,然后是道法,接着是请神之术,现在这小子的铭纹竟然已经趋近阵师大家的范围了。 在他的眼中,整座山峰足有五条岩浆巨龙攀附而上,无数铭纹在虚空上震颤嗡鸣,连接成片,将山峰所在完全封锁其中。 “好小子,你这是要以天地之力杀死一位虚涅境吗?”唐生不由得感叹。 他们都自负天赋异禀,可现在比较起来,简直算个屁。 什么狗屁年轻至尊,在这小子面前全都得黯然失色。 唐生感慨的同时,心头又浮现出阴霾。 年轻至尊似乎出现的越来越多,如那褚玉轩、南宫清月等人,武夫之中也有天赋异禀之人,如那练拳如饮水的白君。 可现在,出现了最变态的怪胎--墨修尘! 这似乎是一个大时代,但每个时代都有劫难,那些应劫而生的人,将会在劫难中消亡。 大时代又成为了一个悲哀。 唐生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笼罩在心头。 他希望与自己亲近之人,都能好好地生活,不被这世间大势裹胁。 但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十几年前墨氏的意外,至今让他心绪难平。 轰隆! 山峰骤然炸裂开来。 一条剑气长龙咆哮着将陆宽撞出山体,然后一记摆尾将之砸入漫天的岩浆之中。 在墨修尘的控制之下,那道剑气长空仰天长啸,一头冲入岩浆之内。 天地间的轰鸣之声越发恐怖,虚空都在震颤。 五道岩浆交融在一起,剧烈的高温让虚空产生扭曲的迹象。 而另外一边,墨修尘一剑落下。 无数碎石化作齑粉,孙寒烟被一剑劈飞出去。 法袍被斩破,胸前出现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隐约可见的雪白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口中鲜血狂涌,如何也止不住。 她尖叫道:“我乃无极仙门亲传弟子,谁敢杀我!” 墨修尘一步迈出,来到她的身后,与被背对而站冰冷的话语传出:“杀的就是你无极仙门弟子!” 孙寒烟顿时被杀意笼罩,浑身冰冷,僵硬的转身。 却只见一道雪白光辉掠过眼前。 第两百三十四章:都被算计了 好些事,我们都只能哑口无声,好些人,我们只能在回忆中惦念。 墨修尘不愿意见到那一幕的发生,或许他的定论尚早,儒家讲究的教化育人,劝人向善,但在墨修尘心中,他更愿意相信一个顺序,人性从来不是生来为善,而是恶之载体。 不得不承认,儒家之功德功参造化。 但这人间恶向来不绝。 儒家定下的规矩,在某些阳光照不进去的地方,规矩就形同虚设。 在进入这方秘境之后。 好似所有人都解开了心中那份枷锁,肆意为恶,仗势欺人,这一切,儒家看不见吗? 他觉得是看得见的,但没法管。 不是无法管事,而是无法管束人心。 好在,这方秘境普通人进不得,只是这些炼气士武夫之间的厮杀,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但当墨修尘见到那小天地内的一幕,他明白有些人该死,有些人想活却不得活。 那人间祸事何尝不是这大天地某一日的真实写照。 他不是善人。 但他是个会杀人的人。 该死之人,一个也逃不掉。 儒家之法他认同,但不代表他要以此为规矩来束缚己身,他更相信前生那个国度的法。 而大秦如今已经有了雏形,只要大秦不灭,将来就会形成以法为治,以儒养生的格局。 但他不会去为之做些什么,他要以自己的心思做事。 杀该杀之人,做当做之事。 他拎着孙寒烟的头颅站在虚空上,注视着那爆碎山峰下的滚滚岩浆。 一道浑身血肉模糊的人影裹挟着无数岩浆冲了出来,身形摇摇晃晃,气机紊乱,伤势极重。 看到墨修尘手中的头颅,陆宽的瞳孔紧缩,咆哮道:“何方贼子,竟敢杀我无极仙门弟子?” 墨修尘目光冷漠,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冷冷开口:“墨修尘!” 这是他第一次暴露自己的名。 “你该死!”陆宽豁然祭出本命飞剑,顿时一片红霞笼罩天地,朦胧红霞朝着墨修尘落下。 墨修尘注视着红霞之中隐藏的本命飞剑,一步迈出,身形陡然破开红霞,长仙入手,当头一剑便已经劈下。 陆宽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本来有虚涅境的他,此刻却是连连跌境,只有无相境初期的境界,且虚浮不已。 墨修尘一剑便斩开了红霞,那柄本命飞剑更是发出一声哀鸣,瞬间被劈飞出去。 陆宽与本命飞剑心意相连,自然也受到了波及。 一大口鲜血洒在岩浆之上。 本就伤势难愈,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他摇晃着身躯,看着墨修尘,噗通一声跪倒在虚空中:“别杀我,我愿为公子当牛做马。” 他浑身疼痛难忍,身躯剧烈地颤抖,那庇护身躯的法袍已经被岩浆灼烧破碎,身躯上血肉翻卷,看起来极为恐怖。 墨修尘持剑迈步,开口道:“无极仙门,好像是个大宗门,但这门风当真不咋的。” 陆宽跪倒匍匐,墨修尘看不见他的目光,此刻那隐藏起来的一双眼睛,就宛若毒蛇之眼,阴鸷无比。 他在等待机会,只要墨修尘进入他的绝杀范围,他便会暴起杀人。 但等待了许久,发现墨修尘有依旧停留在十丈之外。 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惊骇。 却听墨修尘开口道:“你是不是在想,你还有出剑的机会?” “不敢!”陆宽身躯一震,连连说道。 墨修尘又道:“你心中肯定在想,我如此年岁,为何心思如此之深沉,连一点危险都不愿意涉足,面对一个曾经的虚涅境跪在自己面前,可收之为侍从,这等诱惑,为何我不动心……” 墨修尘的话语就好像一柄柄利剑,精准无比地刺入陆宽的心窍。 他无比骇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墨修尘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心中所想。 面对生死,他陆宽并不淡然,反倒是极为恐惧。 这一身修为,修行数百年而来,登临上五境有望,他不想就此死在此地。 唐生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开口阻止,更没有插手。 任由墨修尘去解决。 他本来还担心墨修尘无法解决一个虚涅境,但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实在多余。 陆宽颤颤巍巍地抬头,却见一柄惊天剑芒缓缓升空,抵达天幕。 墨修尘冰冷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起:“送你一剑,轮回!” 嗤啦! 天地仿佛被撕裂开来。 陆宽骤然爆退,他感觉到死亡笼罩了自己。 可紧接着,是无穷的铮铮剑鸣声。 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化作了剑,挤满了周遭的每一寸空间。 “落!” 墨修尘轻声吐出一字。 顿时,天地中浮现无穷剑气,如汪洋大海,在虚空中涌动。 陆宽心知,对方没有放过自己的心思,于是只得全力施为,溃散的红霞聚拢,化作一方剑幕将自己护在其中。 但墨修尘的剑岂是那般容易阻挡的。 轮回! 此剑取这两字,自然是大有学问的。 只不过当初激战史英奕是未能完全展现出来,但是面对一个跌境的虚涅境,轮回一剑的威势尽数发挥了出来。 虚空中传来无数剑气碰撞的铮铮之音。 陆宽透过剑幕望去,心神近乎在瞬间崩碎。 一个晖阳境炼气士,哪来的这么多剑气,他是唐生第二吗? 漫天皆是剑气,一眼望不到头。 玄墨剑气疯狂搅动虚空,将一切都吞没在其中,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这一剑取轮回之意,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墨修尘所递之剑,往复不止,生生不息,无尽无极。 陆宽抽空人身小天地的灵力抵挡,但红霞剑幕在逐渐消融,玄墨剑气如汪洋大海拍击在剑幕之上,浑厚的力量让他的身躯都在痉挛。 仅是数息时间,红霞剑幕便被打击破。 玄墨剑气势不可挡,冲击在他的身躯之上。 这一刻,陆宽感受到了岁月在自己身上流淌,刹那便已是数百上千年,生机在逐渐退散。 如天人五衰般,不可逆转。 他绝望地呢喃道:“轮回,轮回,此间没有长生!” 轰! 玄墨剑气贯穿了他的身躯,将一切都化为了齑粉。 一只大手穿过玄墨剑气,一把抓住那未曾消散的元婴。 一切消散,墨修尘凌空而立,眼神冷漠地看着晶莹剔透的元婴小人,淡漠道:“用你的命祭我因果!” 嗡! 墨修尘运转法门,开始汲取元婴之中的法力。 虽然陆宽已经跌境,但那颗元婴之中蕴含的力量,依旧是普通炼气士难以企及的,墨修尘的感受到如汪洋大海般的力量在涌动着。 随着源源不绝的力量涌进身躯,墨修尘浑身都绽放着琉璃光彩,身躯中传出阵阵轰鸣声,筋脉中灵力宛若大江大河在奔腾,各处窍穴在此刻得到灵力的滋养,开始蕴藏灵力。 当筋脉窍穴达到所承受的极限后,那无尽的力量开始涌入四极天地之中,不断冲击着周围的混沌,那四极天柱逐渐清晰了起来,玄妙的铭纹熠熠生辉,照亮了迷蒙的天穹。 天地神桥逐渐向更高处延伸而去,神魂站在天地神桥的顶端,仰望天幕。 虚涅境的元婴确实蕴含磅礴的法力,但却依旧不足以让墨修尘突破当前的境界,如此磅礴的力量也仅是让墨修尘的天地神桥延伸到四极天地四分之一的高度。 墨修尘无奈摇头,收敛自身气机,无奈道:“看来想要破境不是这般简单,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了。” 唐生来到他的身旁,闻听此言忍不住眼角抽搐。 其他人跻身中五境都要花费数十年上百年,甚至数百年,而你小子两年就跻身了中五境,这还不满足,就在想跻身乾元境了,要是真让你成了此事,其他人该怎么活? 他没好气道:“收起你的幻想,就算是我当年,从晖阳境跻身乾元境也花费了两年时间,常人更是数十年上百年不等。” 墨修尘问道:“我看那些仙门的亲传弟子不都是无相境神合境界了,也没多难的样子啊。”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身后有多少资源,就算随便拿出一点也不是野修能想象的,若是如此资源还不能破境,他们还修个什么劲儿的道。”唐生嗤笑着。 墨修尘哦了一声,然后搜寻了一圈,发现除了陆宽的元婴与本命飞剑,其余的法宝都让自己给毁了。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老子的钱啊。” 唐生只得抚额摇头。 接着又闻听墨修尘说道:“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唐生是不想说话了。 按墨修尘这个修行速度,可能在甲子前就能成为上五境了。 特么的甲子成就上五境,且境境最强,这说出去谁信呐。 不过还好,在此之前,他已经见过了墨笙,那也是个怪胎。 十年无相境,似乎比墨修尘这个家伙还要恐怖。 他瞬间觉得天下炼气士都是废物。 但他似乎都忘记了,自己如今已经是上五境了,且年岁也未到甲子,甚至还是杀力最强的剑仙。 唐生摇摇头,将这种思绪摒弃,转移话题,问道:“现在去哪里?” 墨修尘一笑:“当然是藏起来啊。” “藏起来?”唐生一脸懵地看着墨修尘。 墨修尘则是轻轻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鬼面,道:“想要让所有人入局,哪里是简单的事儿。” 唐生想不明白墨修尘心中在想些什么。 反正那群老家伙也还没露面,就先陪这小子折腾折腾。 …… 夏紫羽等人赶到了堪舆图上标注的地点不远处,但到达此地之时,却让他傻眼了。 因为平原上已经有许多人汇聚在此,似乎在寻找传承之书。 “唉,不是,怎么有人比我还早?”夏紫羽沉思着。 秦剑凝望远方的平原,道:“应该是因为传承之书之间的感应,让一些人知晓了最后一份传承之书的大致位置。” 史英奕摇头:“他们怎么都跟无头苍蝇似的。” 夏紫羽撇嘴:“因为他们只有六份传承之书的碎片,还差一份儿呢。” 那一份恰好在自己手中。 史英奕闻言转头就要离去,他感觉不妙。 夏紫羽看向他问道:“你想打退堂鼓?” “我实力低微,场中有年轻至尊隐藏,打不过!”史英奕十分干脆地说道。 他本就是个不爱抛头露面的人,喜欢自己游历隐修,面对如此场景,让他有些不自在,更不想在众人面前展露实力。 特别是仙道神宫的人也在其中,他已经感应到褚玉轩的存在,只是没有露面罢了。 自己如今才无相境,那家伙可是半步虚涅境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天赋更好,一人同修仙道神宫两大至高法门,更是道体,如今刚过甲子,已经是半步虚涅境了。 除了那个见面就朝自己递剑的家伙,估计也没几人能达到这种程度。 不过他怎么都觉得不对劲,那个家伙当真只有十七岁? 算了算了,还是修行去,想这些事儿实在是让他道心不稳。 夏紫羽却是道:“你实力低微?就算是对上年轻至尊,你也不遑多让,更重要的是,你史英奕如今只是刚过甲子,就如此暮气沉沉,不好……” “上仙,我只是不喜这等场景!”史英奕倔强地说道。 史英奕的几名猎杀者随从却是一笑。 他们跟随史英奕数十年,知道自己这么少主,真没什么出名的心思。 哪怕是当初宗门大比,史英奕都直接以闭死关拒绝。 让长弓供奉都拿他没办法。 夏紫羽呵呵。 随即说道:“大争之世,你一次不争没什么,次次不争,别人都在往前,而你固步自封,如此长久下去,差距会越拉越远的。” 史英奕顿住了脚步,因为墨修尘说的是实话。 这些年他都在躲避各种纷争,连宗门给予的资源也少了许多,若不是自己师尊,恐怕那点资源都没有了。 他看向那处荒原,道:“那个家伙呢?” 夏紫羽没好气道:“别提了,我们都让他给算计了。” 史英奕闻言心情大好。 自己被打的挺惨,但有人看样子被坑得挺惨,同病相怜。 就在此刻。 荒原上空有一架战车隆隆而来。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云层被揭开,一架黄铜战车浮现出来。 一道披甲身影端坐战车之上,眸光摄人,气势摄人。 史英奕凝眸道:“怎么连皇极宫阙的人都来了?” “你认识?”夏紫羽问道。 “皇道一,皇极宫阙年轻至尊!”史英奕颔首道。 夏紫羽啧啧道:“看来真是一场大戏喽。” 第两百三十五章:自由的池塘 北域。 禹元锦今日无事。 他只是守在茶酒铺子内,躺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小憩。 顾凌月招呼着喝茶喝酒的往来客人。 这一年多来,镇妖关内来了许多炼气士,似乎大秦境内的三宗十六门都有人来此。 她所在的天武阁自然也有人来过。 大长老来了,又回了。 本来是想带走顾凌月,但结果却没有。 因为在禹元锦的身份真正显露之时,一切都成为了笑话。 天武阁的大长老本想强行带走顾凌月,甚至给禹元锦一些教训。 但在道宗弟子现身之后,禹元锦的身份也藏不住了。 甚至那一群道宗弟子称之为小师叔。 天武阁的大长老当时脸上十分好看。 小师叔。 这个称谓,就已经表明了禹元锦在道宗的地位。 天武阁的大长老只是在铺子内喝一壶酒,与禹元锦交谈了一番,便匆匆离去了。 顾凌月收拾完铺子,趴在柜台上,喊道:“呆子,我们去逛街吧。” 禹元锦睁开眸子,看了看她,然后摇头:“不去。” 顾凌月气鼓鼓地嘟着嘴,然后自柜台中拿了些银子,自己走了。 禹元锦也没有起身,只是听着门外传来的嗓音:“我自己找柯姐姐去。” 禹元锦没有回应,闭上了眸子。 这一年多来,他出城厮杀了五次,斩了数头无相境妖族,重创一尊虚涅境。 人来来走走,没有留下几个。 但能走的却没有几个。 都葬身在城外的战场上了。 他心中长叹一声。 “掌柜的,还有酒水吗?” 一道清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禹元锦闻声而起,欣喜道:“沐寒姐姐!” 苏沐寒取下斗笠,迈进屋子,看着眼神中有了些许沧桑的禹元锦,笑了笑问道:“看来还好。” “你怎么来了,也没有提前书信?”禹元锦连忙搬着长凳。 苏沐寒说道:“临时起意,想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两人坐下。 “伤势如何了?”苏沐寒问道。 禹元锦腼腆一笑:“没事儿了,再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差不多痊愈了。” 他的伤势并未伤及大道根本,本命飞剑没有磨损,甚至越发锋利了几分。 “那便好!”苏沐寒颔首。 禹元锦问道:“哥怎么样了?” 提到这件事,禹元锦眼神中担忧无比。 当初他书信去往覆云书院,但都石沉大海了,没有任何回应,他不是没有过离开镇妖关,但收到了师尊传信,说墨修尘当有一劫,但性命无忧。 他这才打消了离开镇妖关的想法。 但难免心中常惦念。 苏沐寒说道:“他无事,修行还有精进,待他的声名再次响在北域时,你就知道了。” “那便好,那便好!”禹元锦长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苏沐寒问道:“当初那件事……” 苏沐寒摇头:“这件事你别询问,涉及太广,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禹元锦见其面色严肃,便舍弃了打探真相的想法,改问道:“沐寒姐姐这次打算来此呆多长时间。” “不会很久,出城宰杀几头摇头,我便会离开。”苏沐寒说道。 禹元锦点了点头。 苏沐寒却在这时小声问道:“那姑娘怎么回事儿,有戏么?” “啊……”禹元锦呆了呆。 苏沐寒噗嗤一笑,道:“傻子么你!”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苏沐寒便离开了铺子,去往城头。 城头上,秦龙甲看着那道身影,笑问道:“沐寒侄女儿,可是好些年没见了,这般亭亭玉立,不知要让多少男子魂牵梦萦喽。” “秦叔叔,你怎么老打趣我?”苏沐寒脸上腾起两抹桃花般的红晕。 秦龙甲带着她来到城头中央,神色收敛了几分,认真道:“别在这边呆太久。” “怎么也得宰几个畜生。”苏沐寒看向城外,眼神冰寒一片。 “阴门郡那件事闹得不小,你们这些小辈已经走入了某些人的视线,要当心了。”秦龙甲提醒着。 苏沐寒微微摇头:“我没什么,倒是那个家伙,现在恐怕已经在某些人的名单上了。” 秦龙甲伸手搭在城墙上,沉声道:“李蕴那家伙,自己一个人倒是痛快了,他的门生就要头疼了。” “不碍事,反正他想得多,只要不死,总有他拨云见日的时刻。”苏沐寒对此十分自信。 “哟,这么相信他啊。”秦龙甲笑说道:“苏顽童听见此语,不得咬碎牙齿啊。” 苏沐寒面色一红,随即道:“我爹其实已经不那么排斥他了。” 秦龙甲叹气道:“还想为我家那小子说媒来着,看来是没戏喽。” 苏沐寒没有接这句话,而是问道:“秦叔叔,妖族中的上五境现身了吗?” 秦龙甲摇头:“没有,每次都是虚涅境巅峰督战,那家伙实在太小心了。” “看来它在等你离开城池。”苏沐寒说道。 “调虎离山之计,设计在群山深处围杀我,但我偏不离去,就看它能不能坐得住。”秦龙甲冷哼道。 苏沐寒问道:“若是其中不止一尊上五境大妖呢?” 若是持久战,其实镇妖关是处于劣势。 十万大山,浩瀚无垠,妖族在其中生息上万年,底蕴深厚无比,有生力量源源不绝,且在上五境大妖的统筹之下,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运转着。 只要拖到镇妖关无法支撑的那一刻,十万大山的妖族便会倾巢而出,一举踏破城池。 但镇妖关这边,城内虽然有数十万人,但其中多数都是普通人,而炼气士与武夫只是占据了其中不足两成而已。 能支撑到现在,还是依托大秦疆土上的铁骑,与各方炼气士与武夫的驰援。 重点是,人族内部对于镇妖关的态度并不一致。 许多人都只是持观望态度。 唯有大秦仙朝,不断送入大军与修士,不断巩固战线,不让镇妖关被妖族攻破。 “没办法的事儿,其中定然不止一尊上五境,否则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撕破盟约。”秦龙甲很是无奈。 秦龙甲摇头:“不说这件事儿了,听闻珺王那小子竟然攻破了青虎关,已经率大军深入元烈腹地了?” “如今大秦铁骑已经陈兵陵水,估计不久便会渡水直扑元烈皇城而去。”苏沐寒颔首。 “好小子啊,如此短的时间竟然拿下了元烈一半疆土,这等战功前无古人了。”秦龙甲畅快大笑。 苏沐寒眼中却是阴霾一片。 元烈的战事并没有那么乐观,否则,又何至于将他爹调去北境。 …… 大秦帝都。 皇城深处,池塘边上。 满头花白的镇国公弓腰站在身穿黑金色常服的秦墨尺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池塘水花溅起,一条金灿灿的鲤鱼被晶莹的鱼线提了上来。 秦墨尺看着那条金色鲤鱼,问道:“国公爷,如今你看我大秦有无机会南下?” 镇国公连忙行礼,思索道:“我大秦如今国富力强,南下定然无惧,但这统帅却是难以择定。” 秦墨尺笑了笑:“哦,镇国公向来不服老,怎地如今却不想做这南下统帅了?” “陛下,臣下已是垂垂老矣,体衰多病,受不了这长途奔袭了。”镇国公说话还咳嗽了几声。 秦墨尺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他离去。 待到镇国公离开了皇宫,秦墨尺说道:“他不想率兵南下,那就将他手中的兵权收了吧。” 暗中有人悄然离去。 秦墨尺将那条金色鲤鱼丢回了池塘,喃喃道:“你啊,以为又自由了,但不还是在朕的池塘之中吗?” 一位老者被人引到此地。 正是当朝丞相。 老者屈膝跪地,敬畏道:“老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秦墨尺没有回头。 秦墨尺说道:“天骄大会上,你们配合得很好,抹除了战神宫这个威胁,想来接下来会安分很长一段时间,但朕有另外一个想法,你且听听看。” “陛下尽管吩咐。”老者躬身道。 “北域那边有珺王坐镇,局势已经逐渐明朗,只要按部就班地打下去,元烈支撑不了几年了。”秦墨尺拿着手帕擦拭着手上的水,缓缓道:“但是北域的南方却依旧没能解决,朕向让大军南下,你意下如何?” 老者闻言身躯一颤,连忙道:“陛下,如今风初侯与樊王都去了北境,相助珺王,南下之行,除了镇国公之外,怕是没有合适人选了。” 秦墨尺大袖一挥,道:“镇国公老子,就让他颐养天年吧,你给朕挑选几个人选。” “陛下,本来还有一个人合适,但如今已经离开大秦,往南而去,朝中那几位将军,担不起这份重任。”老者战战兢兢的说道。 秦墨尺目光如炬,转身负手看向老者:“你这是说我大秦已经无可用之人了?” 老者身躯颤颤巍巍,瞬间跪倒:“陛下,不是无可用之人,而是兹事体大,一位能纵观全局的统帅,才能让大军南下之行有定海神针。” 如今的大秦,确实武将如云,但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大规模的战役。 想要率领大军南下,且中途还能镇压各个将领,朝中确实难寻,谁都不服气谁,如何能统领全局。 本来是有好几个人选,但都被珺王调去北域了,朝中还有多少可堪大用之人,老者觉得没有,他们与珺王比起来,实在是太……废物了。 没办法,谁让珺王珠玉在前呢。 “李蕴这个混小子,就这么撂挑子了,等他回来,朕非得让他知道铁锅为什么是生水造的。”秦墨尺没好气道,然后灵光一现,问道:“李蕴那个门生叫什么来着?” 老者先是一头雾水,而后想到了什么,便说道:“陛下,那个晚辈还没有抵达帝都,如今听闻在覆云书院休养。” 秦墨尺冲老者说道:“你们去整理一份卷宗,仔细评估他在云霞城一战中的谋划,以及他一路北上的事迹,然后呈报给朕!” 老者刚要反驳,对上的却是秦墨尺不容置疑的眼神。 “遵旨!” …… 墨修尘与唐生两人出现在秘境深处的一处门户之前。 墨修尘站在青铜铸就的十丈高门之下,用手抚摸门上的铭纹雕刻,赞叹道:“简直是鬼斧神工,真想不到这处秘境的主人在当年是何等功参造化。” 仅仅是这青铜大门的铭纹雕刻,就让墨修尘有些陷入大道运转的境地之中,心神仿佛都要被牵引而走。 远处有人讥讽道:“土包子了吧,这是上五境打造的玄关铜门,上面的铭纹乃是玄关法阵显化,有大道铭刻其中,非信物不可揭开此门。” 墨修尘无语,他又没说要打开着玄关铜,你搁那叨叨的一顿,显得你多有见识似的。 他呵呵道:“谢谢啊!” 唐生看了那人一眼,然后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些可都是各方仙门留下的弟子,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单独进入传承之地。” “我就是看看看这玄关之后,究竟是有怎样的传承,能不能提前进去拿走。”墨修尘毫无顾忌的说道。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真是可笑至极,此地非传承之书合并不可打开,他竟然妄想进去拿走。” “大家都别笑啊,野修没有见识众所周知,我们不能失了礼数……我忍不住了,让我笑会儿。” “先辈们数千年都没能打破玄关铜门,如今也要借助传承之书才能进入,你究竟是如何痴心妄想的,告诉我们,让我们好好笑一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着。 但墨修尘没有理会,而是开启窥妄之力,一一扫过那铜门之上的铭纹。 虽然都言说需要传承之书才能打开这处玄关,但墨修尘却想要另寻他法。 传承之书无非是借助其中法门解决玄关禁制,而他一样可以揭开玄关之上的铭纹,借此进入玄关。 虽作此想,但一切都只有真正试过才知道能否成事。 至于夏紫羽那边,他只能说得罪了。 这一场局,他根本就没有打算亲身入局,而是借助那处杀敌镇杀一部分敌人而已。 反正他又不在那处地界出现,就算人都死完了,与他何干。 至于夏紫羽等人会不会死? 抱歉,没想过。 估计去的人都死完了,夏紫羽也能活蹦乱跳地跑来找自己。 倒是那些玄元州的仙门子弟,只能自求多福了。 现在此地没有年轻至尊,而这些观望者,就是他打开玄关之后的最佳探路石。 第两百三十六章:风云人物 墨修尘缓缓挪动脚步,将玄关铜门上的所有铭纹映入脑海之中。 识海内,神魂凝聚着一个个铭纹。 他在排列这些铭纹。 “河图洛书局?”墨修尘心中无比震惊。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地二生火,天七成之。 天三生木,地八成之。 地四生金,天九成之。 天五生土,地十合之。 墨修尘越看越是心惊,随着神魂的不断排列,玄关之上的景象不断变化。 本来混乱的铭纹,在此刻逐渐清晰起来:“天地之数!” 神魂将其打乱,开始推演万物生存之数。 “一水之生,二火之生,三木之生,四金之生,五土之生。六水之成,七火之成,八为木之成,九金之成,十土之成。万物有生数,当生之时方能生,万物有成数,能成之时方能成。” 神魂身躯上金光暴涨,各种铭纹缭绕,他仿佛置身在浩瀚星河之上,拨动着刻画而出的各种铭纹。 “完整的传承之书应该就是完整的六数与河图洛书,以及那黄道十二宫对照图。”墨修尘不断解算,同时开始推演八份传承之书的真面目。 这玄关铜门之上的法阵需要八份传承之书结合方能开启,若是推算错误一数,便能爆发无穷威能,解算者说不定当场就得被镇杀。 河图洛书是伏羲大能根据燧人氏的两幅星图推演而来,演化为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而这方天地也都是依据这些在运转,大同小异,墨修尘不由得怀疑当年的两位人族之祖究竟来自何方。 两人都诞生于那颗星辰的五千多年前,而这玄星秘境的存在显然超过这个年限。 时间线对不上。 随着神魂的逐步推演,五行之数与大衍之数已经完全呈现而出,墨修尘仿佛在面对整个星宇的运转,冥冥中有大势降临在自己身上,压得他近乎窒息。 低吼声自他口中传出,身躯中传出骨骼攒动之音。 唐生立马收回观望玄关的目光,看向墨修尘,发现墨修尘整个身躯竟然有种不可言说的大势,令他惊骇莫名,连忙问道:“修尘,别逞强!” 墨修尘咬牙道:“不碍事,此阵我可以破开!” 外围的人也发现了墨修尘的异样,嗤之以鼻道:“啧啧,还真是初生牛犊,竟然真敢解阵,之前也有人这么做过,但结果嘛……” 那人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口中吐出:“砰!” 墨修尘没有理会他,如今他的神魂已经逐渐深入那些术数之中,给予时间,这玄关就能破开。 神魂的排列越来越快。 天干交合之数被演化而出,接下来便是六甲纳音之数。 而墨修尘的身躯之上竟然显化出周天窍穴,随着神魂的推演逐渐与玄关形成一种牵引。 “靠!” 墨修尘暗骂了一声,因为他此刻无法退步了,身躯已经完全被牵制住了。 唐生皱眉不已,察觉有股玄之又玄的气机在墨修尘身躯与玄关之间流淌,他心头震动:“这小子当真可以不用传承之书打开铜门不成。” “唐生,为我护道!”墨修尘低吼着。 他此刻仿佛面对万千星辰,浑身动弹不得,除非神魂将所有术数都推演完毕。 同时,墨修尘的身躯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有无形的力量在为他洗骨伐髓,引得他四肢百骸齐鸣。 本来琉璃之体在短时间内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此刻竟然被那股力量淬炼着。 墨修尘痛苦并快乐着。 这特么要是能直接琉璃之体当成,你就是把我绑在这里都可以。 有点贪心了。 因为神魂直接将六甲纳音之数被推演完毕了。 同时连二十八星宿与黄道十二宫都推演了出来。 墨修尘长呼出了一口气,他没想到捡个便宜而已,居然有交代在此的风险。 好在前生的自己对于这些东西十分好奇,且格外精通,没想到在此被验证了。 时间不多不少,恰好是一时三刻。 墨修尘心声道:“我已经解决了玄关的法阵,一会儿我会打开玄关!” 唐生一脸愕然,问道:“这就揭开了?” 墨修尘颔首。 唐生长长呼出一口气,这特么都什么怪物,别人为了进这玄关铜门,打生打死一年半载的,你一时三刻就给解决了。 墨修尘说道:“我们先不进去,我开门之时,会装作体力不支,你随我后退,让他们先行去探路。” “好!”唐生答应了下来。 他想到一个词-釜底抽薪! 这要是让赶往荒原的那些人知道,估计得被气吐血。 墨修尘并未开启大门,而是在等待。 …… 荒原上空。 皇道一的出现,让群雄都寂静了。 那一袭战甲满是斑驳,上面还有血迹印痕,甚至有密密麻麻的伤痕。 他慵懒地坐在战车上,看着眼下的平原,问道:“还有谁没到?” 一道嗓音在虚空上传开:“有三人未到。” “此地看来已经有五道传承之书了,那就都出来一见吧,让我看看都有谁!”皇道一不容置疑地说道。 许多人心生不满,但不敢表现出来。 皇极宫阙虽然不是玄元州的宗门,但名声响彻苍冥天下,且天下十三域都有皇极宫阙的下宗所在。 在中域神洲,能与皇极宫阙比肩的宗门,也不过一手之数。 仙道神宫便是其中之一。 就算是无极仙门在其面前,也还差些距离。 夏紫羽看着这一幕,说道:“这小子挺狂的啊,不怕被人群起而攻吗?” “你知道什么,他可是中域年轻九人之一,身后的皇极宫阙,更是连儒家学宫与道门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史英奕头疼地说道。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也进入玄星秘境了。 那么其他几人呢? 夏紫羽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身穿辕蛛法袍的女子,是否也是年轻九人之一,他问道:“这九人之中,有无女子?” 史英奕点头说道:“有三名女子!” “那其中是否有一个身穿辕蛛法袍的女子?”夏紫羽追问。 史英奕眼神古怪地望着他:“有啊!” 夏紫羽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史英奕察觉到夏紫羽的脸色,心中顿时觉得不妙:“你不会与她有仇吧?” 夏紫羽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确实有仇,仇还不小。 “大哥,我服气了,你放过我吧。”史英奕对夏紫羽伸出大拇指,吗,满脸苦涩地说道。 就在此刻,有几道身影破开云层,显化在众人眼前。 两个女子的身影极为瞩目。 一女子身穿碧绿法袍,纤纤玉手交织在胸前,略显慵懒地注视着下方荒原,她问道:“皇道一,还是这般霸道啊!” 皇道一自战车上起身,看向那道身影,脸上露出一抹浅笑:“绯月仙子,许久未见,出云师伯可好?” 名为绯月的女子冷声道:“不劳你挂念,师尊好得很。” 一袭黑白战甲的褚玉轩也在这时现身,他凌空迈步,脚下涟漪玄妙无比,一步便来到众人附近,稽首道:“褚玉轩见过诸位道友。” “早就传闻仙道神宫有一个隐藏许久的年轻至尊,看来就是你了。”绯月打量着褚玉轩说道。 褚玉轩笑道:“惭愧,修行不济,只得苦修了。” 皇道一眯眼看向褚玉轩,沉声道:“修行不济,我怎么听闻你在战场上挺能打啊,天兵天将与妖魔在你手中从无活路。” “都是谣传,可当不得真。”褚玉轩谦虚地说道。 皇道一呵呵一笑,转头看向站在绯月身边的女子,问道:“绯月仙子,怎的也不介绍这位仙子是谁?” “云璃!”幻云璃皓月明眸,风姿绝世,缥缈灵动,仿佛遗世独立般的完美。 清澈的嗓音在天地间响起,所有人都感觉陷入了一片美好的景象之中,看见了一个女子在其中翩翩起舞。 皇道一微微失神刹那,而后抱拳道:“云仙子好强大的音律造诣,竟然仅凭嗓音就足以让人失神。” 幻云璃歉意一笑,不再开口。 褚玉轩却是完全不受影响,此前已经打过交道了,对此倒是深有感触,只是问道:“绯月仙子与云仙子也各得了一份传承之书?” 绯月摇头:“我们就是没有才来凑热闹。” 皇道一看向天地十方,沉声道:“既然都已经来了,何不现身?” 一个身穿白色袈裟的年轻人走出云层,身后有一轮佛光绽放光华,让他显得缥缈出尘。 “原来是佛国虹子僧人。”皇道一稽首。 白衣僧人黑发飘扬,眼神清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褚玉轩则是看向虚空另一处,轻声道:“冷筱,还不出来吗?” 一头冰晶巨龙匍匐在云层之中,闻声方才有了动作,巨大的蛟龙身躯缓缓挪动,仅是让百里之云层都在溃散,巨大的龙头从中探出。 所有人都感觉虚空在震动,定睛望去,原来所有人几乎在蛟龙之躯的绞杀范围之中。 冷筱化作人形,一袭淡蓝色法袍随风摇曳,黑色中带着点蓝色的长发飘逸无比,此刻的他没有了之前那种狂傲。 淡淡地走到众人面前,稽首行礼:“见过诸位。” 认识他的众人都很是吃惊,冷筱的性格向来目中无人,狂傲无比,竟然也会稽首行礼了。 但大家都还是还礼与他。 “一代年轻至尊,居然被人斩了,甚至差点被人当成食物?”皇道一讥笑道。 冷筱扫了他一眼,道:“我确实被斩了一次,但你斩你倒是绰绰有余,毕竟你不是皇极!” 皇道一面色微变,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其他人,道:“不是五人吗?还有谁没有现身,架子端地也太大了吧。” “不是谁都是皇道一,端架子的本事还是的与你多学学。”一道嗓音自天边传来。 隆隆之声响彻天地,一头睚眦破开云层而来,浑身紫青火焰将天地都要烧穿一般。 “庞峥嵘!”众人心中一惊。 又一个年轻九人之一。 而且庞峥嵘身后同样站在一尊庞然大物—云顶天宫。 而庞峥嵘同样去过战场,并且得到了一笔不小的战功。 褚玉轩看向他:“庞兄!” “玉轩好久不见了啊。”庞峥嵘哈哈大笑,豪迈地给了褚玉轩一个熊抱。 两者先后进入战场,在战场上两人并肩作战无数次,是过命的交情。 庞峥嵘打量了一番褚玉轩,连连点头:“好好好,都虚涅境了啊。” “你不也是嘛!”褚玉轩笑道。 两人叙旧之后,庞峥嵘看向那个白衣黑发的僧人,冷声道:“虹字,你们佛国那位青灯菩萨呢?” 虹子双手合十,歉意道:“师弟此前多有得罪,还望庞公子勿怪!” 庞峥嵘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他讨厌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皇道一问道:“这一次,各方护道人都没来,有些古怪!” 各方势力正常情况下护道人会随着门下弟子一起同行,但这一次除了他们这些弟子之外,护道人竟然一个没来。 褚玉轩摇头:“仙道神宫的护道者也没来,就连黎珦他们都似乎被叫走了。” “看来秘境之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各方护道者都率领弟子前去,显然不是小事。”绯月仙子说道。 “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冷筱俯瞰荒原,轻声说着。 对于虚空上的交谈,夏紫羽一只都在关注着,一切都如他所料,或许是如那家伙所料。 各方到此的人都不少。 只是年轻九人聚集在一起商讨议事,其他人则各自为营,等待领军者的号令。 夏紫羽大致估算了一下到场的人,得有三百多人在此。 且,他还发现七曜山的顾天逸等人。 无极仙门也有人来此。 他搂着史英奕的脖子问道:“七曜山的虚涅境长老都来了,为何你们仙道神宫的护道者没来,不是你通风报信了吧!” 史英奕使劲儿拍打着夏紫羽的胳膊,满脸涨红,直接爆了出口:“去你大爷的,老子还不至于。” 夏紫羽松开了胳膊,拍着史英奕的后背,说道:“还有一份传承之书在谁手里?” 如今加上他身上这份,已经有六份传承之书了,就差最后一份,传承之书就完整了。 但那最后一份却没有出现,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连那绯月都没能得到传承之书,最后一份会在谁的手里。 墨修尘打量着虚空上的众人。 就在这时,褚玉轩身上的传承之书掠了出来,在虚空上显化出古朴铭纹。 紧接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 庞峥嵘、皇道一、冷筱、虹子几人身上的传承之书碎片纷纷冲出了储物法宝,掠向荒原上空。 夏紫羽察觉到自己那份传承之书的异动,直接将之收入了人身小天地内,镇压其异动。 “那小子真的说中了,只要临近这处荒原,杀地法阵便会被激活?”夏紫羽呢喃着。 褚玉轩等人连忙跟着自己的传承之书,来到荒原上空。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众人毛骨悚然。 第两百三十七章:玄关开启 在传承之书的下方。 阵阵涟漪开始荡漾,有一张玄妙的阵图缓缓铺就开来。 仅是刹那,将周遭千里之地封锁。 荒原大地瞬间崩裂,如一只巨眼缓缓睁开了眸子。 灭世般的光辉直接射向天穹。 虹一率先反应过来,双手合十,继而猛然往下一按。 一道璀璨佛光打出,轰击在灭世光辉之上。 可下一瞬,众人肌体生寒。 那灭世之光非但没有半点减速,更是扩大了范围,直接将所有人都覆盖在其中。 众人在惊慌中各自施展手段远遁出去。 但那灭世之光直接洞穿虚空,恐怖的涟漪擦中了几人。 五人顿时如断线纸鸢,倒飞出去数百里远。 夏紫羽身形猛地一颤,忍不住爆粗口:“草!” 秦剑更是被这道灭世之光的威势震惊了,史英奕等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荒原之上。 那道灭世之光竟然直接打穿了天幕。 外界驻守的各方人马皆为之侧目。 夏紫羽此刻感受到人身小天地内那传承之书的碎片正在胡乱冲撞,哪怕被他隔绝,依旧能感应到外界那几枚碎片的存在。 就在这时,那道灭世之光竟是直接铺展开来,如一道黑色屏障落下,将临近此处的各方势力皆笼罩了进去。 天塌地陷,山川摇动,有许多人承受不住那股威势,直接爆碎而亡,有转生符箓傍身的直接被传送离开,而没有转生符箓的当场被镇杀。 夏紫羽一步迈出,手掐印诀,紫金神光顿时展开,护住这座山头。 “墨修尘这小王八蛋,这是打算将所有人到此的人都坑杀在此吗?”夏紫羽骂骂骂咧咧。 试探之下,他已经清楚这涟漪的威能,相当于无相境圆满倾力一击了。 若是没有虚涅境庇护,这一击就能将在场八成的人给灭杀个干净。 史英奕凝声问道:“现在如何是好?” 他神色凝重,眉目近乎拧在一起。 根本没想过此地竟然是这么一个局。 秦剑负手而立,身上腾起灰色光辉,看向远方:“八卦,九宫,黄道十二宫,这是什么局?” “这特么不是当年燧人氏的先天星图吗?”夏紫羽盯着虚空上的异象,一时间有些傻眼了。 秦剑问道:“紫羽,能破此局吗?” 史英奕也看向了夏紫羽。 夏紫羽苦笑道:“破是能破,可现在还差一角没有补全,这杀阵本就不全,所以才是最让人头疼的,若是无漏,可直接从内部攻破,但局本就有漏,所以变化翻覆,想要破局,着实不是易事。”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完整的杀阵也不是那么好破的。 且不说能否借助七分传承之书引出最后一份,补全传承之书,但那下方有一头堪比玉暇境的大凶镇守,想要破局,就得斩杀那头大凶之物。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虚空中传来:“原来你在此地啊,倒是让我等好找啊!” 众人抬头看向远空,赫然是七曜山的五位虚涅境炼气士。 “啧啧,你们居然没死啊!”夏紫羽丝毫不怵,直接开口怼了过去。 一道磅礴的气机在虚空上爆发开来,一根箭矢破空,直接划破虚空杀向夏紫羽等人所在的山头。 一只手掌在虚空上凭空浮现,直接抓住那支箭矢,将其捏爆开来,紧随着一声冷漠的声音响彻在虚空上:“七曜山这是连我仙道神宫的弟子也要杀吗?” 褚玉轩自虚空中踏步而来,嘴角的鲜血已经被他抹去,一股摄人的威势自他身上荡漾开来,盯着七曜山一行人。 顾天逸眼神中寒光闪烁,回应道:“玉轩公子,我们并未想杀仙道神宫的弟子,只想拿下那个外乡人,这你也要阻止吗?” “哦,阻止了又如何?”庞峥嵘二话不说,直接一掌挥向顾天逸,强势而霸道。 褚玉轩刚要开口,便被一道黑色身影按住了肩头,他转头望去,竟是仙道神宫的猎杀者。 黑色身影指着秦剑与夏紫羽,缓缓道:“公子,那两人乃是仙道神宫的猎物!” 场面反转之快,令众人猝不及防。 而且没有人知道仙道神宫的猎杀者何时入场的。 皇道一直接与褚玉轩拉开了一段距离,绯月仙子拉着幻云璃默默后退,虹子更是眉头紧蹙,果断后退。 倒是庞峥嵘环抱双手,冷冷地注视着那个猎杀者,嗤笑道:“到底谁是主子?” 那名猎杀者豁然转头,一双眸子杀机凛然,寒声道:“庞公子,别仗着自己有些身份,就来质疑猎杀者,否则,杀你不是难事!” 夏紫羽看着虚空上这些人,竟然对这名猎杀者如此忌惮,想来应该是进入秘境中的佼佼者了。 他心声问道:“爷爷,可认识此人?” 秦剑眼眸中寒光绽放,颔首道:“我当初被抓进魔狱,他居功至伟!” “哦,那意思就是说此人该杀了!”夏紫羽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感情,看向那名猎杀者的目光如看一具尸体。 他转头看向史英奕:“你们滚吧!” 话音落下,夏紫羽拂袖而出,将史英奕等人拍飞了出去。 褚玉轩连忙施展神通将几人接下来。 夏紫羽看向七曜山与仙道神宫众人,冷笑道:“今日诸位好大阵仗啊,不过各位如今身陷局中,不知有什么底气来拿下我们呢?” 褚玉轩冷哼一声看向那名猎杀者:“裘长老,此事与我无关,与我身后门中弟子也无关。” 裘北风眼神冷冽地盯着褚玉轩,道:“公子,仙道神宫倾尽资源栽培你,到最后你就打算这般报答吗?” “抱歉,师尊给我的诏令是寻找机缘,而不是专为杀人而至,若是你们执法殿不满,那就是找我师尊理论去。”褚玉轩冷声道:“当然,也得看我师尊愿不愿意搭理你们。”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谁都没想到褚玉轩竟然与猎杀者这般言语,甚至还十分愤怒。 庞峥嵘却是心中有数,褚玉轩表面上是仙道神宫的年轻至尊,但对于宗门内的派系争斗十分反感,甚至就算回到门内,也只是单独呆在自己的心宇峰上潜心修行。 褚玉轩对同门师兄弟其实都极好,只要有人等人请他指点,他也会不厌其烦地为之讲解法门神通。 但唯独对于派系之争,他深恶痛绝。 而在褚玉轩心中,猎杀者这般强取豪夺之举,简直就是拉低仙道神宫的名声。 长此以往,仙道神宫的形象必然受损,那些修道胚子与剑道天才又有谁愿意进入仙道神宫修行。 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顾天逸在此刻上前,对裘北风行礼道:“裘长老,不若我等联手,将这两人拿下!” “好!”裘北风应声回答,同时又看向褚玉轩,冷声道:“出去之后,我会如实将今日之事禀报!” 褚玉轩浑不在意:“随意!” 夏紫羽啧啧道:“挺有趣的,戏演得也不错,但是你们算计来算计去,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嗤啦! “但尔等认为,我会给你们机会吗?” 一道金光自夏紫羽丹窍飞出,划破虚空,直接与虚空上的五份传承之书拼接在一起。 霎时间,天地风云变幻。 大地凹陷进去一处深谷,一座祭坛在其中浮现。 那祭坛之上,一头状若麒麟的凶兽睁开血红的眸子,天地间传来一声嘶吼,响彻长空。 吼……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恐怖的威压弥漫开来。 到了这一刻,夏紫羽才恍然大悟。 墨修尘布下的这个局不仅是为了坑杀七曜山与无极仙门,更是为了解决猎杀者。 他算准了猎杀者会出现在此,更是算准了此地一定会齐聚传承之书。 而其中的大杀招,便是这头大凶。 定睛望去,这头大凶状若麒麟,但又有细微的差异,四肢宛若老虎,眼眸是一双血红色的竖瞳。 那头大凶足有百丈之高,一步迈出,便让虚空塌陷了下去,它周身的虚空宛若蛛网般碎裂开来。 刹那,那头大凶已经冲入了高空,抬着爪子拍向人群。 猎杀者被夏紫羽的举动瞬间激怒,可如今大凶袭来,他的去路被截断,只得愤恨地开口:“就给你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 话音落下,猎杀者已经祭出法宝轰在那大凶身上。 本来大凶爪子中汹涌的力量是要拍向七曜山的阵营,却因为这一击转而拍向猎杀者。 两股恐怕的力量在虚空上碰撞,使得虚空被扭曲成一个漆黑光茧,刹那间无穷力量轰然爆开,仿佛一个黑洞被摧毁开来,虚空被撕得四分五裂。 数十人被虚空裂缝吞噬,瞬间身死道消。 猎杀者爆退出去,眼神无比凝重,身上气机彻底沸腾,虚涅境圆满的气机绽放而出,瞬间将破碎的虚空弥合,手持一柄杀剑斩向大凶。 皇道一看向场中混乱的场景,直接驾驭战车冲向下方的裂谷祭坛。 而其他人见他此举,年轻一辈们纷纷驾驭法宝掠向裂谷。 唯有夏紫羽与秦剑二人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观望着这一幕。 秦剑问道:“先杀谁?” “当然是七曜山那群龟孙儿!” 夏紫羽啐了一口唾沫,身形化作紫金色闪电掠过长空,右手中阎罗道图显化而出,一掌盖压而去。 同样是虚涅境圆满,但七曜山这五人比起那裘北风,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夏紫羽打算柿子捡软的捏。 “小孽障,本座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今日就送你往生!”顾隅僵冷哼一声,双手结印,顿时引出一柄战枪,当头刺下。 “哦,拭目以待!”夏紫羽神色平静,身上的势铺天盖地的汹涌而去。 修长挺拔的身躯一步来带长空之上,目光淡漠,一抹紫色流莹在眼角流淌。 一道紫金涟漪荡漾开去,将天地间所有狂暴的气机统统镇压,这一刻的他仿佛跨越时间而来,自信而张扬,平静而淡漠。 一指点出。 战枪在长空上爆碎,顾隅僵瞬间喷吐出一口鲜血,他神色惊恐地看着那道身影,颤声道:“怎么可能这么强?”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夏紫羽轻轻抖动袖袍,讥笑地看着并排而立的七曜山五人,道:“如今你们只是虚涅境,见我如坐井观天,当有早一日你们踏入上五境,见我方知何为蜉蝣见青天!” “悖逆狂徒,休得猖狂!”顾天逸心中同样震撼与惊悚,但在复仇心理之下,他强行挣脱了夏紫羽大势的裹挟。 一道紫青锋芒在天地浮现,直刺夏紫羽的面门。 夏紫羽只是嗤笑,不见任何动作,可那锋芒在他身前一丈便不得寸进,最终被无形的力量化作光雨。 而就在这一刹那,一柄灰色长剑掠空而来,直接斩掉了顾隅僵的右臂,还没等哀嚎声传出,又是一剑将之枭首。 秦剑的身形在虚空上浮现,手持一柄银白法剑,两只眸子一黑一白,诡异无比。 “不曾想今日居然要靠偷袭才能杀死一尊虚涅境。”秦剑苦笑不已。 下方的祭坛此刻也是混战不断。 在祭坛中央,有一枚金属光泽的碎片悬浮着,其中传出玄妙的气机,令人狂热无比。 而这正是传承之书的最后一片碎片。 传闻这些碎片每一枚都记载着无上神通,修炼至高深境界,足可以打破天幕飞升而去。 而现在,各方都在为了那枚碎片厮杀着。 年轻至尊则处于最中间的战场,法力滔天,仅仅是余波就让无相境之下的人难以靠近。 绯月此刻也不再掩饰自己身上那件法袍,碧绿法袍涌动出浩荡的力量,与皇道一不断对轰着。 褚玉轩则是对上了幻云璃,两者举手投足间都让虚空震颤,同时仙光溢散而出,仿佛两尊降临人间的仙人,玄妙缥缈不可言说。 庞峥嵘手持一柄方天画戟,大开大合,将佛门虹字杀得节节败退,如一尊霸王在战场上驰骋。 史英奕自己则是呆在外围,完全没有打架的心思,倒是让跟随自己的几位猎杀者加入了战场。 七曜山的顾铭被一名猎杀者盯上,两个无相境单独开辟出一片战场,其中法相与山川皆现,威势也不可小觑。 …… 玄关铜门前。 墨修尘察觉到荒原暴起的气机,沉声道:“时机已至!” 恐怖的气机在他身上涌动,天空上传来隆隆雷鸣之声,他身上腾起浓稠无比的墨色涟漪。 仿佛一张水墨画在天地间展开。 正在观望远方的众人被惊醒过来,转头看向墨修尘。 “你想做什么?”有人怒喝。 但墨修尘没有理会,只是双手不断凝聚铭纹点入玄关铜门之上。 一股恐怖的气机其玄关之上爆发。 墨修尘身形被轰退数丈。 可他始终没有停下动作,万千铭纹还在不断点出。 玄关铜门之上竟然爆发出玄妙的气息。 还有隆隆声响彻天地。 随着墨修尘手中的铭纹不断点出。 玄关逐渐打开。 炽烈的光辉自玄关内迸射而出。 照耀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第两百三十八章:一步一台阶 玄关前,仿佛龙蛇起陆。 墨修尘的身形已经推至三十丈外,无数铭纹在虚空中闪烁,与玄光铜门上的铭纹遥相呼应。 而在此之间,则是无风暴,撕裂一切有形之物。 唐生目光凝重的注视着这一幕。 难怪此前那么多人都无法开启这座玄关,原来这些铭纹不仅仅是开启玄关的钥匙,更是一道杀阵。 即便是上五境,稍有不慎也会被抹杀在玄关之外。 最恐怖的是玄关之内的场景。 那仿佛连接着另外一片时空。 有身高千丈的巨人脚踩山川而行,有九天玄鸟洒下漫天火焰,有蛟龙腾飞,逐云追日…… 各种奇异景象层出不穷,仿佛回到了远古大地。 墨修尘一口鲜血喷洒而出,终于支撑不住那磅礴力量的冲击,身形倒飞出去。 而那玄关此刻已经完全开启,刺目的光辉已经散去。 围观的众人睁开了双眼,他们的眼中没有之前的景象,玄关之后是一座漂浮在虚空之上的浩瀚仙宫。 仙宫周围有仙气缭绕,氤氲蒸腾,在阳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辉,仿佛有仙人端坐其中。 唐生没有进入其中,而是闪身接住了倒飞的墨修尘。 而各大势力留守之人惊呼着冲入了玄关。 “玄关竟然开启了!” “快,机缘就在前面,没有年轻至尊,也有各方护道者震慑,我们都有机会取得其中的机缘。” “这一次,泼天富贵终于轮到贫道了!” …… 唐生扶着墨修尘,问道:“此前的景象你看见了吗?” “应该是一片被封印之地,而且岁月极为久远。”墨修尘颔首道。 墨修尘还有一句话没说,这特么不就是山海经中的场景吗? 只是被人浓缩为一副场景。 墨修尘心中惊涛骇浪不断翻涌,这片天地与星海彼岸的那颗星辰,究竟有什么联系? 先是以河图洛书布置的玄关,现在又是山海经的场景。 这让他心中既激动又茫然无措。 他有些害怕。 唐生低声说道:“十四境大修士确实有如此手段,收拢一段时光烙印,将之封印起来,但如此手段,我也是第一次见。” “烙印?”墨修尘恍然。 但随之而来却是惊恐不安。 若是有人早就布局于此,在数千年前,甚至数万年前,等的就是不用传承之书便能打开玄关的自己呢? 那人如今又会是何等境界? 是否早在那个人的时代,便已经看见今天的自己站在此地。 剑印带着自己来到这方仙侠之地,是否也在对方的算计之内。 那个人又会是谁? 伏羲吗? 但随即,墨修尘又否定了。 如果布局者在数千数万年前便已经走到十四境,又岂会在意自己这么一个小卒子。 最多就是瞥一眼自己这么一只可有可无的虫子。 他站直身躯,长长吐出一口气。 管他娘的呢,老子花了这么多心思,废了这么大力气才打开的玄关,怎么能不去看看就掉头跑路的呢? 他的心境变化自然逃不过唐生的眼睛。 但唐生没有问其因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愿去追根究底。 墨修尘道:“咱们观望一会儿,若是没有大危险,就可以进入其中了。” 若此前那片景象当真只是烙印的话,玄关之后应该会有一些隐藏的法阵,至于是杀阵还是迷阵,他不清楚。 窥妄之力开启,注视着玄关之内。 片刻之后,他的眉头便皱起。 “不应该如此才对啊,玄关内若是一处传承之地,那再怎么说也该有险境才对啊,为何这些皆如履平地。”墨修尘有些不解。 但依旧没有着急入内, 他开始沟通识海中的剑印。 剑印缓缓浮现而出,无形波动传出,墨修尘的心湖中响起剑印的嗓音:“唤我何事?” “你对我前生所在那颗星辰了解多少?”墨修尘问道。 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前生追寻十数年的仙路,最后一无所获。 可到了这方天地之后,各种法门与神通皆在一一验证,这种感觉好像两片天地互为阴阳,一虚一实般。 剑印沉默良久,道:“这件事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你只要明白一件事,你前生所在的星辰远比你想象的更为恐怖,更为浩瀚即可。” 墨修尘神色凝重,眼眸盯着脚下的心湖之水,映照出那颗蓝色星辰:“也就是说那个世界,仙与神都是存在的,所以神话中的一切并非虚构,而这也是我能请神降临的原因。” 剑印没有回答。 墨修尘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因为,有些答案或许不是他能接受的。 蓦然,墨修尘耳中如晨钟暮鼓,浑厚的声音自玄关之内传出。 墨修尘定睛望去,玄关内的仙宫之上,竟然悬浮着一件古朴的青铜大钟,在虚空上荡漾出恐怖的声音。 而随着钟声的蔓延,那些飞掠向仙宫的炼气士与武夫,纷纷如风扫落叶般开始飘飘坠地。 但仙宫之上的青铜大钟只是响了三声,将这些人震退而已,并未杀人。 随着钟鸣,仙宫上有一条白玉台阶逐渐延伸而出,在连接大地。 唐生问道:“还等等?” “不等了,或许这才是玄关内的真正考验。”墨修尘说道。 他的直觉告诉他,玄关内并无危险。 而真正的危险只是那些炼气士与武夫。 进入玄关之后,放眼望去,方知道玄关内的天地其实只有一百里地而已。 那座仙宫过于高悬,所以显得极为浩瀚。 唐生抬头望去,感叹道:“那口钟真够大的。” 墨修尘自然也见到了那口钟,没有丝毫光华,表面呈现出青黑色,上面有铭刻这万千生灵的形态,古朴自然,浑然一体。 这让墨修尘想到了殷商时代的青铜器,古朴大气,蕴含着浓郁的文化传承。 “不会是东皇钟吧!”墨修尘暗自咂舌。 传闻东皇钟乃是东皇太一的法器,可毁灭诸天,吞天噬地。 墨修尘自嘲:“若是东皇钟,这片秘境就他娘不能呆了,绝对是大凶之地。” 东皇太一乃是上古妖皇,相传更是昊天之前的天庭之主,杀伐惊世,抬手便可毁灭星宇,曾镇压了一个时代的存在。 就在两人观望那口大钟之时,其他人已经开始登上了白玉台阶。 这白玉台阶一共有三千三百阶,刚好抵临仙宫大门。 众人对于那口钟十分忌惮,所以都乖乖地登阶而行。 墨修尘与唐生也踏上了台阶。 只是两人踏上去的瞬间,便感受到了一阵无形的压力。 而前方之人更有被台阶抛下的。 墨修尘与唐生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考验!” 二人回头看去,发现那些被石阶抛下的人再想登临台阶时,却是根本无法接触石阶。 “看来不是谁都能登临仙宫的。”唐生说道:“仿佛是在验证人的毅力与根骨,若是毅力不坚者,很可能在途中就会被淘汰。” 墨修尘颔首道:“且在台阶上已经无法动用法力了,天地灵力已经被格隔绝了。” 唐生的目光看向前方,道:“已经开始了!” 在无法之地,肉身成为了依仗。 但不是所有炼气士的肉身都强大,其中除了剑修与兵家炼气士的肉身强横,其他炼气士很难淬炼出强横的肉身。 而武夫本身就是以身养神的存在,在这无法之地,便成为战力最拔尖儿的那一类人。 前方的一群炼气士与武夫各自为营。 “吴瑞湘,你想做甚?”一名炼气士愤怒地看着站在前方台阶上的武夫。 那名武夫一袭青衫,脚踩织金云履,双手负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炼气士。 他浑厚的嗓音在众人耳畔回荡:“当然是阻止尔等登临仙宫,弱者没有资格登仙!” “可笑,一个连亲传弟子都不是的家伙,竟然也妄谈强弱,不过是到了无法之地,让你们这些粗鄙武夫捡了几分运气而已,就自认能抗衡我等了?”一袭淡青色道袍的青年冷笑。 吴瑞湘定睛望去,看向那名青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无极仙门的唐公子啊,运气与否且不谈,但就算是你不被压制,吴某也不惧你。” “你找死!”唐珣眯眼望去:“可不止你仙道神宫有武夫,我无极仙门自然也有。” 话说间,他将身后之人让了出来,一个黑衣男子缓缓走出,他缓缓卷动袖管,笑问道:“咱们俩搭搭手?” 无瑞湘眼神中闪过一抹忌惮,看着台阶之上的众人,沉声道:“好啊!” 话音落下,无瑞湘一步迈出,一拳递出。 黑衣男子同样迈出一步,撑开一个拳架,浑身噼里啪啦作响,一掌拍出。 沉闷的响声在虚空中爆开。 二者同时倒退出去。 “不愧是兵家炼气士,肉身惊人!”吴瑞湘负手而立,打量着黑衣男子。 众人看出了他的忌惮之色,显然在这一拳之中,并未讨到多少便宜。 有人顺势说道:“此地机缘,各凭本事即可,还是不要阻拦众人登顶仙宫,否则出去的话也不太好看。” “武夫在此确实占据优势,但我们各方都有武夫,仙道神宫想要独占机缘,怕也不是易事。” 仙道神宫的一名俊逸青年按住吴瑞湘的肩头:“到此为止吧,接下来各方势力各凭本事,但有些多余的人就不必继续向前了。” 各方势力的目光陡然转变,纷纷看向跟进来野修。 仙道神宫一家独大的算盘落空,旋即又将主意打在了野修身上。 各方仙门势力的人清理不了,那就解决这些野修,争夺机缘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怎么都不亏。 墨修尘与唐生对视了一眼,然后将自己的身形隐入人群之中。 墨修尘小声与身边人询问道:“这仙道神宫的家伙是谁,怎么感觉在号令群雄呢,身份很了不得?” “仙道神宫的人皆自命不凡,而此人又是仙道神宫一位供奉的亲传,无相境圆满境,除了与他同辈的弟子,其余弟子都矮他一头,所以在此地,他的身份确实略显超然。”有人回应道。 “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周海清!” 墨修尘哦了一声,又指着那唐珣身后的一个女子:“这女子是谁?” “她啊,柳芷柔!”一名野修色眯眯盯着那女子:“可是一个狐媚子,身段更是……” 至于后面的话语,墨修尘选择性忽略了,至于询问起来,也只是因为那女子身上有股不寻常的气机,且目光始终平静。 墨修尘觉得她应该才是无极仙门这一拨人的领头者。 墨修尘又看向其他势力,七曜山竟是没有人留守此地,看来真的是欲杀人后快啊。 不过墨修尘注意到了另外一个势力,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星门竟然也有人在此,虽然仅有三人,但这三人却没有人与其他人抱团,反倒是抱着双手在看戏。 墨修尘问道:“你们打算与这些势力硬刚吗?” “呵呵,这些势力高高在上许久,总得让他们知晓野修也不是好惹的。” “反正平日里他们也是对我等喊打喊杀的,在此无法之地,杀几个宗门弟子而已,他们又能如何。” 墨修尘与唐生相视一笑。 如此甚好,这样就不会太过显眼了。 有野修环抱双手,注视着那些宗门子弟,眼神冷冽:“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就你们宗门弟子是人,你老爹们就不是人了?” “什么狗屁宗门弟子,如今可不是在你们的山门内,杀了你们也是白杀,到时候可别尿裤子啊。” 一群野修各自言语如刀剑,将一群仙门子弟砍得面红耳赤,愤怒难消。 唐珣大袖一挥:“多说无益,开始清场吧。” 大战一触即发。 在这无法之地,就仿佛两支散乱军队对撞冲锋。 喊杀声响彻长空。 没有绚烂的术法神通,唯有刀剑磕碰,拳脚并用。 但这些修行术法神通的炼气士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是精通一些搏杀之术的。 台阶上血花飞溅,头颅滚落。 墨修尘闲庭信步地走在台阶之上,凡是临近他的人都被一拳打爆。 而唐生手中的长剑宛若鬼魅,杀人无形间。 而各大仙门的武夫则是冲杀在最前方,除非有武夫出面阻拦,否则很难有一合之敌。 炼气士最忌被武夫近身,武夫只要一口真气不坠,便能递拳不停。 终于,墨修尘的面前杀来一位七境武夫。 一拳朝着墨修尘的头颅就砸来。 墨修尘对此不为所动,同样一拳递出。 沉闷的响声在两人耳中响起。 那名武夫先是惊骇,而后便是满脸痛苦之色。 可还没来得及哀嚎,便被墨修尘一把拧断了脖子。 墨修尘随意递拳,一步一台阶。 第两百三十九章:强势杀伐 玄关开启,没有多少人察觉。 甚至造成的动静还不如荒原爆发出来的动静。 秦剑与夏紫羽两人联手,皆全力爆发,让战场中的人都是一阵悚然。 特别是夏紫羽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虚涅境的范畴。 哪怕是裘北风也是心中诧异。 而秦剑展现出来的实力甚至已经与他相当,这才不过一年时间而已,秦剑竟然从一个虚涅境初期抵临虚涅境圆满,这都是什么修炼速度。 可他不知道,秦剑只是重伤跌境而已,原本的修为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至于夏紫羽,则是幻云璃口中的禁忌,哪怕仅是一具灵身,也足以媲美所谓的玉暇境。 七曜山的人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仅仅是两个照面而已,便有人身死道消。 这一次,可没有什么转生符箓傍身,死了便是死了。 顾天逸怒吼:“无极仙门的道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夏紫羽一步迈出,身形在虚空上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停留在顾天逸的身侧,右手轻轻搭在顾天逸的肩头,道:“这一次,谁出手都别想让你们活下去!” 轰! 顾天逸的身形瞬间被砸入大地之中。 无极仙门的人脸色难看至极,本来发现秦剑与夏紫羽的实力如此可怕,他们便已经没有蹚浑水的想法,只想隐匿起来。 却被顾天逸一句话拉下水,他们此刻恨不得在顾天逸喊出那句话前,就将之打死。 可秦剑却已然转身,目光冷漠的盯着无极仙门的三人,挥动大袖,顿时漫天灰色剑芒如雨幕铺盖长空,朝着无极仙门的人就盖压而去。 “该死,我们都没动手!”萧全生面色阴沉如水。 看着那雨幕办的剑气,双手结印挥出一道彩色匹练,继而在虚空上撑开一片防御,阻挡剑气的杀伐。 “都到这一步了,那就联手杀了这两人,否则日后我们如何在门内立足!”一袭紫青法袍的老者走出,手中出现一柄蒲扇,往身前虚空就是一扇挥出。 顷刻间,虚空中荡起无数罡风,倒卷向那漫天剑气。 顾泉得见此三人出手,心中的石头落地,一脸阴鸷地盯着夏紫羽:“小子,不得不承认,你很有天赋,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七曜山。” 夏紫羽嗤笑,五指握拳,朝着天地间就是一拳递出。 紫金拳芒摧枯拉朽,将那罡风湮灭在虚空中。 “你们似乎都自认为高人一等,修为弱小的人在你们眼中宛若蝼蚁,今日就让你们尝尝蝼蚁的滋味儿!” 夏紫羽脚踩虚空,一片紫金莲花在脚下绽放,天地与之齐鸣,大道与之共振。 《长青神诀》稍稍运转,便已经压得天地都在震颤。 独自面对七曜山的四位虚涅境,却让他感受不到丝毫压力。 这具灵身已经走到虚涅境的极境,肉身之力也好,术法神通也罢,皆信手拈来。 顾天逸一步来到夏紫羽的对面,眼中杀机四溢,祭出一柄三寸剑锋。 正是七曜山的水阴斩仙刃。 而其他人也在此刻祭出此神通,打算一击绝杀。 七曜山的四人的水阴斩仙刃各不相同,剑、刀、匕首、斧,但其上蕴含的杀伐之力却都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夏紫羽面色平静,看着四柄斩仙锋芒,他怡然无惧。 “斩仙之名,就你们这等粗陋术法也配?” 话音落下,夏紫羽已经率先发难,无极天道剑入手,朝着虚空一划。 紫金剑芒璀璨无比,横亘长空,变化无穷尽。 顾天逸怒吼一声,剑锋斩出。 而其余三人也皆出手。 紫金剑芒对决斩仙锋芒。 猎杀者被大凶一爪拍得倒飞出去,恰好瞧见了这恐怖的一幕。 对于七曜山的神通,他心中也甚是忌惮,那银发青年竟然使得这四人一起祭出此法,他心中生出不可思议的感觉。 哪怕是他面对七曜山的斩仙刃,也要暂避锋芒。 可夏紫羽竟然直接以正面硬撼。 那紫金剑芒没有绽放什么恐怖的威势,只是一往无前,甚至连虚空都没有泛出涟漪。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夏紫羽的底气何在。 还不待他细细观望,大凶已经扑杀而至,口中喷吐出恐怖真火,将长空都灼烧得扭曲开来。 裘北风不敢大意,只能驾驭法宝还击。 而后他便听见虚空中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七曜山四人联手一击,被夏紫羽一剑击破。 夏紫羽迈步而行,眼神冷淡的看着面色惨白的顾天逸等人,道:“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勇气找我寻仇,当日若不是你们欺人太甚,我也不至于杀尔等,可尔等的记性似乎不太好啊。” 嗡! 虚空一阵颤鸣,夏紫羽的身形瞬间出现在四人面前,嗓音如催命魔音在四人耳中响起:“下辈子,别遇见我!” 无极天道剑横扫而出。 天地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唯有一抹紫金剑气掠过。 顾天逸等人在此刻心中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念头,在他们的意识中,这一剑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唯有等死而已。 就在此刻,顾天逸身上骤然光芒大盛,一朵七彩莲荷绽放在虚空之中,荡出些许涟漪便将那道剑气打散。 夏紫羽抬头望去,眯眼道:“老东西,终于忍不住现身了吗?” 顾天逸向前一步踏出,眼神中流淌出紫青莹光,沉声道:“早就听闻秘境内有一魔头,竟然将我七曜山三位供奉镇杀,本座自然是要一见的。” “见了,你待如何?”夏紫羽手持无极天道剑,平静开口问道。 “将你手中的剑交出来,再将你所修之法留下,本座可放你一条生路!”顾天逸眼神不屑地看着夏紫羽。 夏紫羽闻声笑了起来,面色讥讽:“凭你?” “且来接剑!” 嗡! 无极天道剑震动,夏紫羽身后如孔雀开屏,紫金色剑气徐徐斩开,顿时呼啸着冲向被他人掌控身躯的顾天逸。 “无知小儿,找死!”顾天逸冷哼道。 法诀在手中凝结,那朵七彩莲荷朝着前方缓缓推进,七彩玄光将剑气碾压为齑粉。 两人周遭十里大地被压沉十丈有余,天空如是传出哀鸣之声。 夏紫羽略微有些诧异,他倒是有些小瞧了藏在顾天逸身躯中那老东西的手段了,如此实力,怕是一位仙人境炼气士了。 但他又何惧。 区区仙人便想从他身上掠夺法宝神通? “七彩莲荷是吗?”夏紫羽冷笑:“浮生剑录,断江!” 夏紫羽这一剑没有任何花俏,就仅仅是轻轻往天地中一划。 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剑气荡漾,仿佛一切都没有。 “这就力竭了吗?”‘顾天逸’讥笑道:“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七彩莲荷还在缓缓前进,虚空在其强横的威压之下支离破碎。 夏紫羽持剑站在原地,眼神平静的看着那逐渐逼近的莲荷,天地间刮起了一阵绚烂的光芒。 就在那七彩莲荷行至两人中央之时,陡然支离破碎开来,化作偏偏光雨消散在天地之间。 ‘顾天逸’眼神陡变,喝问道:“你做了什么?” 夏紫羽长长呼出一口气,收起了无极天道剑,撤去周身法力,笑道:“如你所见,我什么也没做!” 面对稍微强上一些的‘顾天逸’,墨修尘也算是真正的递出了一剑。 却也只有一剑而已。 在他眼中,这些人实在弱的可怜,能与做同境之争的,唯有那些同境无敌者,但眼前这‘顾天逸’显然不是。 他负手而立,笑看风云。 七彩莲荷逐渐消散,紧接着‘顾天逸’身躯中的那道元神也悄然破碎,仿佛从未来过这片天地。 ‘浮生剑录’乃是一位古之大帝的剑道神通。 可斩人因果命理,断江一剑无形无质,可斩断的却是此人身前身后的因果,悄无声息却致命。 顾天逸自己的元神占据了身躯,眼神惊恐的望着负手而立的夏紫羽,颤声道:“你怎么做到的?” 夏紫羽笑看着他没有言语,只是随手打出一片紫金莲花,将七曜山的几人笼罩其中,紫金莲花瞬间化作一道法阵,开始抽取几人身上的天地灵力。 天地间响起阵阵轰鸣声与哀嚎声。 顾天逸等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且根本无法逆转,各种神通祭出,但轰击在那些紫金莲花上,只是让其荡起一阵涟漪,便再无任何作用。 嘶吼哀鸣声逐渐淡去,顾天逸等人化作枯骨摔向大地。 溅起些许烟尘,一地鲜血,惨不忍睹。 秦剑独自面对无极仙门的三人。 萧全生倾力施为,在他的控制之下,以《紫青无极经》加持的法剑威势骇人,无穷的紫青火焰宛若汪洋大海,全力扑杀秦剑。 而那名为段宏盛的老者,手中蒲扇化作千百丈,横扫天地。 恐怖的煞气罡风席卷天地,其间更有无数阴魂咆哮着,要将秦剑撕碎。 秦剑不闪不避,先是与程刚肉身碰撞数个回合,一拳击退程刚之后,便一头扎进那阴魂罡风之内,浑身荡漾着灰色剑气。 拳脚递出,皆是剑法剑术。 不消片刻,在秦剑大开大合的攻伐之下,罡风被逼得倒卷而去。 至于那紫青剑气,秦剑直接五指并拢作剑,朝着天地间力劈而下。 聚拢而至的灰色剑气长达千丈,仿佛要斩开此方山河。 秦剑一改平和,宛若一尊神灵行走世间,霸道绝伦,凡是近身的攻伐皆被他拳脚轰碎。 程刚此刻心有余悸,双手血肉模糊,他乃是兵家炼气士,肉身强横比之八境武夫也不逊色,却在秦剑的拳锋之下吃尽了苦头。 秦剑一声大喝,身上的气机暴涨,挺拔的身躯顶天立地,恐怖的音波自他口中传出,如要吼碎河山。 程刚见到萧全生与段宏盛攻伐之势被压制,撑开法相,脚踩虚空,一脚朝着秦剑头颅踩去。 夏紫羽见此情景眉头一皱,但并未出手阻止。 秦剑的实力并未完全展现,能走到古之大帝境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何况更是曾经的秦族之主。 哪怕是身受重伤,也不是几个虚涅境能随意欺辱的。 果不其然,就在那法相巨脚即将落下之时,一柄由灰色剑气汇聚而成的巨剑悄无声息地浮现,一剑斩了出去。 程刚此刻想撤回那一剑已经来不及,只得撑开防御全力迎接这一剑。 嗤! 天地间响起一道细微的声音,程刚法相的腹部有一条灰色的细线缓缓浮现。 法相内的程刚腹部同样有一条灰色细线,他面如死灰,眼神中惊惧难消。 他已经竭尽全力去防御了,但那一剑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势如破竹。 没有人能体会他的绝望。 夏紫羽冷笑。 竟然刚驾驭法相踩他爷爷的脑袋,简直就是活到头了。 当年在泛古大陆,那邪神族的老祖,就因为一句要踩爆爷爷的脑袋,最后被万剑加身,甚至连元神都寂灭了,强势了无数个纪元的邪神族最终落得个支离破碎的下场。 若不是最后因为邪剑因为大义当先,舍生忘死拼死抵御星海,邪神族如今都不知道还存不存在。 当然这个邪神族并不是那指那些域外邪神,而是邪剑这一族由圣族改为的邪神族。 至于原因,邪剑觉得他们不配使用‘圣’这个字。 程刚的法相缓缓消散,真身在虚空上颤抖着,强行以法力牵连着两截身躯。 但那腹部的灰色丝线上有抹除不了的剑气与剑意,令他如坠冰窟,此刻再也无一战之力。 萧全生与段宏盛此刻都变了脸色,三人之中当属程刚最强。 不仅是术法强盛,更是兵家炼气士。 但如今竟然被一剑斩了,甚至连诸多道法都未能施展,便已经失去了一战之力。 他们心中生出了无力之感。 对面那个双鬓斑白的中年,就好似一头下山猛虎,不可力敌。 …… 玄关深处。 白玉台阶之上。 墨修尘收拳递拳,如吃饭饮水。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死在他手中的炼气士已经有近二十人,这还是他十分克制的原因。 有的能一拳打死,他却用了三拳。 他每次杀死一人,便会转变方位,躲避有心人的视线。 而唐生手持滴血佩剑,一步一杀,一步一台阶。 他们已经登临一千五百六十阶,所有人承受的压力也越大,许多人出手的速度也逐渐减缓。 但所有人都是边战边拾阶而上。 不管如何厮杀,谁都没有忘记。 在那台阶之巅,有仙宫横陈。 等待有缘者。 谁都认为自己就是那有缘之人。 多么可笑的想法。 第两百四十章:舟中之人皆敌 墨修尘感受着逐渐增加的压力。 他看向那些还在厮杀的众人,无奈一笑。 其实这场厮杀大可不必,但谁都想最大程度上去削减竞争对手,无非是人心贪欲所致。 就算是最后依旧站在白玉台阶之上的人,谁又能保证一定能走到那台阶之巅呢。 就算是墨修尘都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这里留守的各方仙门弟子与野修,实力比起荒野杀地差了许多。 哪怕是最强者,修为也不过是炼气无相境与武夫七境巅峰。 而这三千三百三十三阶白玉台阶,如今才刚过一半,就已经能将乾元境之下的炼气士尽数淘汰。 继续往上是何等场景,墨修尘已经心中有数了。 那此行不是为了那仙宫之物,反倒是想看看自己能登上多少台阶。 但在此之前…… 墨修尘双眸眯起,眼神无比锐利,就像是一头凶狠的狼开始寻找自己的猎物。 眸光放远,在距离他十步台阶之外。 无极仙门的唐珣持剑抹掉了一名野修的脖子,将之推下了台阶,他就像是一条毒蛇,眼神之阴厉,杀伐之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但墨修尘的目标就是他。 下一瞬,墨修尘身形如风,在这无法之地,他高高跃起,身形在空中拧转,法袍猎猎作响。 一步跨过十步台阶,拧转身形,一记鞭腿就横扫了出去。 唐珣感知危机降临,浑身汗毛倒竖,待他转身,鞭腿劲风铺面而至,他冷喝道:“找死!” 可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甚至不敢以剑横击。 只得持剑横档在胸前。 而这恰如墨修尘所料,这一击直接将唐珣手中的法剑砸得弯曲下去,唐珣更是被一脚砸得后退数十步远。 在他身后的无极仙门弟子纷纷被撞飞。 这一腿力量之大,超乎众人的想象。 唐珣气血翻涌,面色涨红,眼神中惊怒交加,沙哑的嗓音传出自牙缝中蹦出:“竟敢偷袭我,你该死啊!” 墨修尘不以为意,眼神甚至没有半点波动,死死地盯着唐珣,杀机四溢。 拳架撑开,迈步向前,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又一头巨像落足在大地之上,震得众人头皮发麻。 临近唐珣,墨修尘以罗汉伏魔拳出手,大开大合,威势不可当。 唐珣持剑飞跃向前,一剑斩落。 墨修尘身形微侧,一拳递出,重重砸在唐珣的胸口,天地间顿时传出骨骼碎裂的刺耳声。 这不是结束,而仅是刚刚开始而已。 唐珣身形刚被击飞一丈,墨修尘身形一闪而逝,快到场中只剩下一缕残影,便已经拽住了唐珣的手臂,重重往回一拉。 砰的一声将其砸在地面之上。 哀嚎声传遍这片空间。 所有人在此刻都停手望去,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由于墨修尘起先并不显眼,虽然也杀了几个人,但远远不如眼前这一幕来得让人震撼。 唐珣虽然不是武夫,但在炼气士中也算是强横的存在,况且还有法剑傍身,只要不遇上野修之中的武夫,他自保的同时还能起到极强的威慑力。 毕竟是仙门子弟中的出彩之辈,就算是想动他,也得考虑几分后果,非是不得已之时,野修不会轻易与之正面厮杀。 所以直到现在,死的都是些仙门内天资不如何的炼气士。 但此刻,那个少年竟然直接重创了对方,且没有留手的打算,这是真的打算直接结果了对方。 墨修尘一脚踩在唐珣握剑的手上,将其手骨踩得粉碎。 “呃……啊……” 唐珣哀嚎不已,脸色惨白如纸,脸上浮现豆粒般大的汗珠。 可墨修尘对此视而不见,狠狠抓起头颅,掼在那白玉台阶之上。 台阶上顿时流淌出刺目的鲜血。 无极仙门的人围拢过来,试图以人海将逼迫墨修尘住手。 无极仙门人群中传出一声尖锐的怒喝声:“够了!” 墨修尘头也不抬。 砰砰砰地将唐珣的头颅砸在台阶之上。 这一幕也砸在众人的心中,无不心惊胆颤。 墨修尘的眼神太冷漠了,那是一种对于生命的漠视与淡然。 唐珣的半边面庞血肉模糊,脸骨都被砸得粉碎,牙齿掉落一地,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场面触目惊心。 墨修尘拾起唐珣的法剑,一剑洞穿起脖颈,随后在众人围拢前一刻,五指成爪,一把贯穿唐珣的后背,往上狠狠一提,整条背脊都被他抽了出来。 鲜血溅射到他的脸上,他缓缓转头看向无极仙门的众人,目光看向人群之中遮遮掩掩的那名女子,狞笑道:“你刚刚开口了?” 那名女子面色惨白,显然被墨修尘这等血腥手段给震惊了。 但还是平复了着心绪,强撑着呕吐的冲动开口:“你杀了我无极仙门弟子,就算你活着走出玄关,也会被我无极仙门子弟围杀。” “哦!”墨修尘扯起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不在乎!” 墨修尘的举动让台阶上的众人都感到生理不适,残忍血腥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这就像是不顾后果的一个疯子。 饶是唐生此刻都是眼角直跳。 他想起了当初自己对墨笙的嘱咐,墨修尘若是有入魔的迹象,便杀之。 可现在好像这件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他在心中问自己,若墨修尘当真入了魔道,他能下得去手吗? 虽然他与墨修尘相识不久,但在他心里,墨修尘就像是他的弟弟,虽然那份感情不及墨笙,可那个墨字在他心中留下了浓厚的一笔。 他做不到亲自杀了墨修尘。 就在此刻,一道声音在高处响起:“大家都看见,这些野修贱种,今日敢公然屠杀我仙门弟子,诸位还在等待什么,将他们杀个干净。” 唐生定睛望去,眼神森寒。 却不料墨修尘已经长身而起,盯着那女子道:“若为我仆从,你可不死!” 话音落下,他便跃向更高处的台阶,杀向那开口之人。 那女子闻言身躯发颤,笼罩在黑袍下的身躯胸脯起伏不定,浑身发软,面色潮红。 可这一切没有人发现。 墨修尘持剑横击,将那些跃来阻挡的仙门弟子全部扫落在地,去势不止地杀向吴瑞湘而去。 无瑞湘撑开拳架,将仙道神宫那名俊逸青年轻轻推开,然后双脚猛踏,宛若暴熊之姿,往天空就是两拳递出。 墨修尘冷哼一声,剑锋婉转,直接割向无瑞湘的手腕处。 同时罗汉伏魔拳已然递出。 无瑞湘面色微变,撤步后退,避开那毒辣刁钻的一剑。 砰! 两只拳头在空气中对撞,发出一阵爆鸣声。 紧接着,无瑞湘便倒飞了出去,俊逸青年身形闪烁而至,挡在吴瑞湘的身后,阻止他被一拳轰下台阶。 当吴瑞湘定住身形,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他看向自己的左手,发现已经毫无知觉,竟是筋骨寸寸断裂。 他脸上的面皮不断抽动,剧烈的疼痛很快席卷他的全身,他仰天哀嚎:“啊……” 仅是一个照面,吴瑞湘已经被废掉了一条手臂。 而墨修尘已经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手持那滴血的法剑,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眼神俯瞰着众人。 他就那么站着,没有言语,唯有满身杀意。 人群也是一阵寂静。 可紧接着,台阶上便传来惨叫声。 原来是有野修趁着仙门弟子不备,一刀剜掉了对方的腰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战再次激发。 这一次所有人都比此前狠辣了数倍。 此前虽然也会死人,但是没那么血腥,更多的是将人给丢下白玉台阶。 可墨修尘的狠辣出手,让所有人都恐惧了起来。 在这唯有白玉台阶一条登顶的道路上,天地仿佛开出朵朵鲜艳的红花。 墨修尘冷漠地看着,不为所动,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让所有人因为心中恐惧,将其他人皆当作敌人。 这便是舟中之人皆敌国。 哪怕是平日里最信任的人,在人心之下,也会相互猜疑,甚至骤然出手。 唐生并未主动出手,只是自保。 除非有人不开眼找死。 他看着那道站在众人最前端的身影。 心中一阵感慨。 墨修尘的太会算计,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由最初的两大阵营,直接分化为以自我为个体,只为了求活,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使得众人不可能抱团。 而他只需要坐山观虎斗,解决掉前来袭杀他的人便可。 可由于各自猜疑,不可能在这白玉台阶之上围杀他。 这一切只是杀了一个人,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谋划。 他便完成了。 唐生觉得这种拿捏人心的手段太过可怕了。 若是放在现实中,当有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杀死,而且这人还有极高的身份,谁能不恐惧。 既然那样的人都死得,没有身份的人便死不得吗? 如此人心之下,人人自危,人人皆为恶。 …… 荒原杀地之中。 萧全生与段宏盛二人头皮发麻,寒气自脚底冲起,直冲天灵。 两人在此刻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场围杀之局,在此时竟然被对方单方面屠杀。 两人对视一眼,以心声交流。 “单凭我们怕是难以逃离,不如拖所有人下水。”段宏盛眼神阴鸷,瞥向下方的峡谷祭坛。 萧全生顷刻便理会了他的心思,阴狠道:“如此也好,各方顶尖弟子都在,还有几个年轻至尊,那老东西想要杀我们,我们便拖着所有人陪葬。” 不得不说二人的算计狠辣。 只要将战局引入下方峡谷祭坛,那战斗的余波定然会干扰所有人,届时混战起来,他们便可以趁着混乱逃脱,就算是有弟子被杀死,也可以推脱到秦剑与夏紫羽身上。 只要二人走出秘境,定然会被各方上五境围剿。 二人径直往下方掠去。 夏紫羽眼神一凝:“爷爷,他们想要祸水东引!” “哼,以为如此便不会死了吗?”秦剑又如何看不出两人的想法。 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何卑鄙,在生死危机之下,唯有活下去才是道理,至于他人之生死,关他们何事? 所以,二人想以此活命,显然是多此一举。 秦剑心念一动,顿时开辟出一方小天地,将萧全生与段宏盛拖入其中。 夏紫羽耳中响起秦剑的话音:“紫羽,你去取那传承之书,我解决掉这两个家伙。” 夏紫羽闻言看了一眼下方的峡谷,但并未有所动作。 而是将目光投向与大凶厮杀的裘北风身上,杀气荡漾开来,相比较那传承之书,他更想灭杀这个曾经将爷爷抓入魔狱受苦的猎杀者。 裘北风与大凶对撞了一击,身形不断倒飞。 他驾驭着阴阳镜不断轰出毁天灭地的攻击,但轰在在大凶身上却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 夏紫羽身形一闪,拖着无极天道剑杀向裘北风。 一道紫金剑芒凭空而落。 裘北风自然察觉了夏紫羽的异动,在其动作的一瞬间,心中便已经警觉了起来。 他驾驭阴阳镜回道自己的身边,对着夏紫羽便是一道阴阳锋芒洞穿而来。 剑芒与阴阳锋芒在虚空上对撞不停,虚空上泛起毁天灭地的法力涟漪,让人面庞生疼。 裘北风眯眼望去,强忍不适,术法连连打出。 夏紫羽的脚步受阻,那些千变万化的术法与他而言虽然没有太大的威胁,但那阴阳镜乃是一件至宝,威能浩瀚,他也不敢托大。 可裘北风却是来不及防御大凶的杀伐,被一爪子狠狠拍飞出去。 虚空上浮现出一条刺目的红线。 裘北风大口吐着鲜血,五脏六腑都差点被一爪子碎掉,若不是身上那件法袍隔绝了大部分的力量,这一爪子就能将他打个半死。 本来应对一头大凶就已经让他有些相形见绌了,夏紫羽的加入让他更是雪上加霜。 他愤怒交加,眼神中怒火燃烧,盯着夏紫羽的身形:“小孽畜,当日你杀了仙道神宫的猎杀者,便已经是死人一个,如今更对本座出手,你离死期不远矣!” “威胁我?”夏紫羽一剑破开那至宝一击,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裘北风的上空,俯瞰而去:“该死的是你!” 嗡! 夏紫羽一脚落下。 脚下虚空一片震荡。 天罡七步诀! 天璇落。 荒原裂! 第两百四十一章:第七份碎片出现 《天罡七步诀》 以北斗七星为形,聚北斗七星之势,每一步落下,仿佛星辰坠地,其威可破灭万物。 一脚踏出。 方圆千里之地剧烈震荡。 虚空在脚尖处迸裂,漆黑的力量在天地间蔓延开来。 那处峡谷更是在顷刻间来时坍塌,巨石滚落,裂缝已经深达上千丈,岩浆在其中翻涌滚荡。 唯有那座祭坛依旧耸立在其中。 裘北风心头悚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青年修为达到虚涅境圆满就罢了,连道法神通都如此恐怖。 这个外乡人到底是何身份。 他心念急转,此刻危机已然临头。 “杀!”一声沉闷喝声自他口中吐出,此刻的他已经打算拼命了。 一轮日月境自他心窍中飞出,极端的炽烈光辉,极致的柔和光辉,在虚空中显化而出。 他驾驭阴阳镜与之合而为一。 轰! 剧烈的波动传开,一轮赤金与月银组成的完整日月境悬空而起,在瞬间暴涨百丈。 裘北风驾驭日月境往夏紫羽力斩而去。 日月境瞬息剑遁入虚空,在下一瞬便已经出现在夏紫羽的脚下一尺处。 夏紫羽瞳孔微缩,略微有些讶异:“竟然是件半仙兵!” 他并未收回这一脚,而是选择以神通硬撼。 在他的脚下仿佛出现了一个黑洞,恐怖气机自其中溢散而出。 极端的对立。 砰然一声,天穹炸裂,连荒原杀地的法阵都被撕裂开来。 夏紫羽的身形被震得往上而去。 日月境被一脚踩进了大地之中, 驾驭日月境的裘北风,在这一击之下,直接化作了齑粉,连元婴都没能留下。 夏紫羽伸出大拇指抹掉嘴角的一缕鲜血,咧嘴道:“真不可小觑天下人!” 一件半仙兵的全力爆发,竟然堪比玉暇境的倾力一击。 这让夏紫羽重视了起来。 他扫视了一眼那大凶之物。 却发现那大凶居然没有攻击的意思。 夏紫羽却是疑惑了起来。 这头守护祭坛的大凶竟然不进攻了,如今那大凶竟然对自己无动于衷。 但他却没能得到答案,他伸手摄来拿轮日月境。 这轮日月境乃是裘北风的本命法宝,边缘有螭龙月凤环绕,而作为境身的材质,乃是以远古神灵的头盖骨祭炼而成。 夏紫羽摩挲着手中的半仙兵,若有所思。 这方天地在数万年前才有了人族登天,可观这方天地的运转痕迹,人族似乎已经出现了许多年了。 “时代曾出现断层?”夏紫羽细语呢喃。 他总觉得这方天地有一桩大秘,也许当年的神主并未死去,而是在某个地方俯瞰着人间。 就好像外界天地在观察这处玄星秘境一般。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 深处。 一道混沌屏障前。 数道身影稀疏站立。 他们的目光凝视着混沌之后。 若有人自高空俯瞰而去,便会发现这道混沌屏障横亘在大地之上,没有尽头,连接着天幕。 这里仿佛就是玄星秘境的尽头。 两道身穿儒衫的身影并肩,两人面容年轻,眉眼灿若星辰。 “龚明,感受到了吗?”青色儒衫的青年轻声问道。 白衣儒衫的龚明轻轻颔首,回头看向那道击破天穹的神通光辉:“那里应该是传承之书最后一片碎片所在之地。” 陈同晓耸肩,道:“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龚明伸手自混沌屏幕上拽出一缕混沌之力,无奈摇头:“或许唯有传承之书才能开启此地。” 陈同晓拂袖,取出一壶酒开始喝了起来。 眺望混沌屏障内部:“你说学宫让我们来此镇压神灵,可我们两个君子头衔的家伙,连上五境都不是,这怎么打嘛。” “不要着急嘛,既来之则安之,学宫有此安排,定然就有后手。”龚明淡然一笑。 陈同晓打了个酒嗝,呼出一口浓郁的酒气,酒气触及混沌屏障,顿时让屏障溢散出令人的惊叹的涟漪:“传承之书啊,都道是那座玄关的钥匙,可有几人知晓,传承之书的最终落处竟然是这混沌屏障。” 这处秘境存在了数千年,当那位秘境之主离去之后,便成为了无主的洞天福地,甲子开启一次,每次都有修士能在其中觅得机缘。 但鲜有人知道,当年这处洞天福地乃是镇压之地。 就连学宫的古札记载也是含糊其辞,有道是神灵镇压之地,也有言乃是上古诡异魂坠之地,更有人说乃是真龙最后一缕真灵存留之所。 至于其中的真实性,或许唯有那几位圣人才知道内幕。 他们二人来此,只不过是出于好奇,主动请缨,反正这些年在学宫里除了治学,也无所事事,甚至沧澜域那次神灵大劫,他们两人都能去参与,最后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那荡气回肠,也只能听别人诉说着心中的悲痛。 读书这么多年,他们向来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理念。 修身一关,陈同晓觉得自己过不了,齐家则是觉得自己处理不好,治国……自己那点儿学问简直就是沧海一粟,倒是这平天下,他觉得自己可以出一分力。 如今这天下的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是暗流汹涌。 沧澜域的神灵大劫,只不过是上古神灵的开胃小菜,平静了万年的人间,将再次遭遇大劫。 这或许就是那些天之骄子们频繁涌现的原因。 陈同晓转头看向龚明,道:“你觉得谁能得到那最后一片传承之书?” 龚明诧异地看向陈同晓,随即思索着说道:“当下看来,褚玉轩的机会比较大,但皇道一这个家伙隐匿的比较深,未必没有机会,至于庞峥嵘或许也有机会。” “不对啊,绯月那小丫头实力可不弱,还有那个外乡女子,也很是不凡。”陈同晓又喝了一口酒,眯眼道:“还有另外几个家伙,让我都觉得有些危险,比如那个叫夏紫羽的。” “不过那个小家伙在做什么,掌观山河竟然无法捕捉他的踪迹?”龚明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景象内唯有一片混沌,让他面露疑惑。 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他的神通,他很是不解,接连几次都无法突破那层力量的阻隔。 就算此刻他将境界压制在虚涅境圆满,但他的真实修为却不会有损,为何会被阻隔,他想不通。 陈同晓斜眼看向他笑骂道:“你是在找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家伙吧?” 龚明颔首:“所有聚集之地,我都查探了一番,但并未找到他的踪迹,有些奇怪。” 陈同晓掐诀推演,可下一瞬他就感觉自己如万剑临身,再推演下去,自己便会化作飞灰。 他连忙撤掉推演之法,那种被死亡笼罩的气机瞬间消散,他打了个冷颤,额头冷汗直冒。 他娘的,当年对峙一位仙人也没感受过这种死亡的威胁。如今他只是稍加推演,并差点身死道消。 “那个小子咱们……”陈同晓沉默了两息:“还是别招惹了!” 龚明见陈同晓如此严肃,便收起了掌观山河的神通,收起了窥探的心思。 陈同晓浑身冰凉,他咽了口唾沫,道:“有些老东西估计都不会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龚明面露疑惑,而后目光看向混沌屏障之内,神色深沉。 …… 夏紫羽看着下方的祭坛,刚欲要动身,一股恐怖的气机在自云层之中传来。 他仰头望去的同时,那头大凶也在缓缓抬起了头颅。 云层中电闪雷鸣,一道魁梧身影迈步走出云层,伸手搭在杀地法阵之上。 云层中的雷霆瞬间倾泻而下,轰击在法阵之上。 无尽的轰鸣声中,只听一阵爆鸣声刺破众人耳膜,让所有人在顷刻间近乎失聪。 法阵与之接触之处被魁梧身影一把抓碎,在他手掌中有一道道雷霆涟漪溢散而出,随即,整座法阵恍若蛛网般碎裂开来,不绝于耳的瓷器碎裂声传遍荒原的每一个角落。 夏紫羽凝神望去,发现那道身影竟然足有三丈之高,一袭琉璃法衣随风飘荡,眉心有一缕火焰印诀。 “吼……” 大凶仰天咆哮,虚空荡漾开阵阵涟漪,竟是将那些雷霆阻隔在外,法阵正在缓缓愈合。 “法阵之灵?”魁梧男子略微有些诧异:“有些意思,看来那七份碎片已经齐聚于此了!” 大凶四足猛踏,身形猛地窜出,浑身毛发宛若钢针,在虚空中划出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相互牵引之下,形成一道毁天灭地的龙卷,直冲那法阵之外的魁梧身影。 夏紫羽见状立马撑开防御,紫金铭纹在周身环绕,同时伸手往虚无之中猛地一抓,竟是将秦剑开辟的小天地抓在手中,身形猛地爆退出去。 魁梧身影此刻一把撕裂大阵,一步走进杀地,右手缓缓握拳,天地灵力被他尽数拉扯而去,而后一拳递出。 轰! 大凶的利爪与拳头剧烈对撞,法阵在顷刻间爆碎开来,无尽的涟漪朝着天地十方扩散出去,荒原顿时罡风漫天。 大地裂缝中岩浆掀起上百丈高,将天地映照得一片通红。 祭坛上所有人都停止了厮杀,仰头看着天穹之上的这一幕,心中莫不震惊,这方秘境内何时出现了如此恐怖的一个炼气士。 夏紫羽站在百里开外,衣袖飘摇,罡风拂面,他眯眼看着那一人一凶,默默在心间推演。 那魁梧身影竟然是一尊天地生养的灵异之物。 峡谷祭坛上,庞峥嵘的喉咙滚动,心声与褚玉轩道:“焰灵宫的家伙!” “流云赤洲的焰灵宫?”褚玉轩沉声问道。 庞峥嵘点头道:“就是那个焰灵宫,这个宗门乃是妖族与天地精怪组成的仙门,他们的宗主乃是一位十三境巅峰的怪!” 褚玉轩眯眼望着那道身影,他自然知道那座坐落于苍冥天下西方的流云赤洲,而焰灵宫则是其中的超级宗门,被天下修士评为苍冥天下十大宗门之一。 其实力之强横,便是仙道神宫也要稍逊一筹。 单是那位十三境巅峰的宗主,便让天下修士为之忌惮与恐惧。 传闻在三千年前,这位宗主活生生以真身炼化一尊远古主神,更是与龙宫之主比拼道法而不落下风。 而眼前这道魁梧身影便是出自那座宗门,实力之强横,便是比之那些压境而来的宗门供奉都不遑多让。 待到涟漪散去,魁梧身影与大凶各自倒退出去三丈远,隔空相望。 魁梧身影化作正常人大小的坚毅男子,看着那头大凶,翻手取出一片金光璀璨的玉简,道:“无意与你为敌,只是前来取那最后的传承之书。” 大凶浑身金光大盛,将法阵破碎的铭纹收敛进入身躯之中,它看着那片悬浮在男子掌心的传承之书,这才撤去了在利爪间凝聚的神通。 “吼&……” 咆哮声中,那大凶的身形竟然缓缓消散了。 夏紫羽看着这一幕,心中叹息,本来还想试试能不能吃的,这下好了,食物没了。 有些惋惜。 男子看向夏紫羽,抱拳道:“这位道友,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夏紫羽有些愕然,而后更加惋惜了。 本来以为这人要动手的话,刚好给自己一个下手的借口,将之拿下弥补大凶消失的损失。 他嘴角抽动,摇头道:“什么都没捞到,真是没劲!” 那男子打量了夏紫羽一眼,眼中有些许忌惮。 他虽然实力强横,但身为灵异之物修行成人,那种独属于灵异之物的直觉,让他在夏紫羽身上感受到极为危险的气息。 显然,夏紫羽不是那种花花架子,而是比展现出来的实力更为恐怖数倍,否则自己也不会给他那种危险的感觉。 夏紫羽叹息一声,摆手道:“罢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与我无关了。” 他娘的,这一趟算是损失惨重了。 先是被那小子算计了一场,无极仙门与七曜山的几位供奉现在算是死干净了,就算秘境天地内还有,估计也逃不过那小子的算计,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至于那处祭坛之上的传承之书,夏紫羽没有兴趣。 河图洛书虽然玄妙,但那不是他的法,且他早就在许多年前对之有过钻研。 且更为精深玄妙。 不过,夏紫羽却对那祭坛感兴趣。 似乎是一方星图。 第两百四十二章:本体 玄关内。 墨修尘一人独自走在最前方。 而在他身后的众人也停止了厮杀,在他们身后的白玉台阶已经被鲜血然后,映衬着那白玉台阶恍若血玉。 而有些人因为承受不住压力,便停住了脚步,自然有不愿意止步的,冒着巨大的压力前行,可结果却是爆体而亡,化作漫天血雨消散在天地中,如今也仅剩下三十四人还在坚持着。 墨修尘此刻的脚步也逐渐减缓不少,跨越两千五百阶之后,白玉台阶的压力瞬间暴涨数倍。 若从最开始的压力比作是晖阳境与乾元境的威压,那跨越这两千五百阶之后,便是直入虚涅境,且每往前一步,这种压力便会翻倍。 墨修尘回望而去,发现绝大部分人脸色苍白,浑身发颤,只是凭借着本能在挪动脚步向前。 众人也看见墨修尘的状态,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他们无法理解,墨修尘为何已经走了那么远,却依旧满面红光,看起来云淡风轻。 唐生看着墨修尘的那平静的模样,并未有多少惊讶,似乎这才正常。 这白玉台阶,似乎对于肉身强横之人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那些武夫此刻已经走在了炼气士的前面。 还有几个隐藏的较好的兵家炼气士,此刻也逐渐展现出了底气。 墨修尘与唐生对视了一眼,唐生暗自点头。 唐生并未表现得很亮眼,只是跟随着众人的脚步。 如今,这处白玉台阶上,最为从容的莫过于仙道神宫那俊逸青年与无极仙门内的那躲藏在斗篷之下的女子。 墨修尘虽然走在最前方,但他的神识却时刻笼罩着众人。 无极仙门那女子是墨修尘格外关注之人,因为此女并非人族,可墨修尘却没能看清楚此女的根底。 窥妄之力的作用在触及女子的那一瞬间,好像被某种力量抹除了,唯有一袭黑袍,那一瞬间,墨修尘差点就是一剑递出去。 但他忍住了那种冲动,因为女子并未表露出任何恶意。 所以,墨修尘直接展现出了自己的恶意。 想要活命,那就是成为侍从。 在墨修尘暗自观察之际,那女子也在打量着墨修尘的背影。 她不是人族,可恰是如此,对于人族的情绪以及恶意十分敏感。 墨修尘虽然在某一瞬展现出极强的恶意,可那也仅是瞬间而已,此后便烟消云散。 之前墨修尘那一眼,让女子看见一片尸山血海,流血漂橹,仿佛一片地狱环绕在墨修尘的周围。 而这片地狱之上,站立着一道身影,他杵剑而已,一袭鲜红法袍,仰望天穹,如万古第一魔。 所以,女子在那一刻极为恐惧,身心皆颤。 怎么会有如此不讲道理之人,如此魔性根深蒂固,却也仅是杀了唐珣一人。 墨修尘的心声在她心湖上响起:“别总是窥探我!” 女子神色一怔,而后在心湖上看见了一道银发身影,背对着他,她颤声道:“你竟然能进入我的心湖?” 墨修尘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闯进来了。” 言语虽然带着歉意,可他却没有丝毫不要意思,目光打量着心湖四周。 女子皱眉,满脸羞红:“你……你瞎看什么?” 墨修尘愕然,挠挠头:“嘿嘿……挺漂亮的心湖天地。” 女子的心湖景象,中间是一方湖泽,在湖泽周围是成片草原与花木,云雾缭绕在天地间,令人心旷神怡。 他从未见过他人的心湖天地,是否每个人的心湖天地就是心境所化呢? 女子脸色更红了,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只听那身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道……道云!”女子低着头说道,十指在身前交叉着。 只听那人又问:“无极仙门如何?” 道云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道:“挺好的,大家对我都挺好!” “这样吗?”墨修尘目光凝视着脚下心湖,并未有涟漪泛起,十分平静。 他很是疑惑,为何在道云心中如此美好的无极仙门,却行事作风如此不讲道理呢? 还是说因人而异? 道云使劲儿点头:“对啊,我师尊对我可好了,她每次出门都会给我找来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赤血仙金,星辰沙砾……还有大妖元婴呢?” 墨修尘听得嘴角抽搐,转头看向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子,道:“你是第一次出门吧?” “啊……你怎么知道的?”道云脸色又是一红,宛若桃花盛开。 “因为你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都让你做我仆从了,你居然还将这些东西说与我听,你不怕我杀人越货吗?”墨修尘打量着躲在黑袍下的道云。 道云闻言身躯一颤,哭腔道:“你别杀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墨修尘抚额:“你怎么傻乎乎的。” 就在这时,墨修尘感觉道这心境天地中竟然还潜藏着一道元神,他并指望虚空一划。 一道元神显化而出,满脸阴沉,狠厉的盯着墨修尘,饱含杀机道:“小子,你的神识很强大,但你似乎忘记,此地可不是你的主场。” 墨修尘盯着那道身影,看向道云问道:“小傻子,这就是你那师尊?” 道云先是一阵惊讶,而后满是欣喜地点头:“是嘞!” 她跑到心湖边上,仰头看向那道中年男子身影:“师尊!” “你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让外人进入心湖,你……你真是气死本座了。”中年男子气势一变,看着女子的眼神充满了慈祥,想要责怪,却又是心疼。 墨修尘看得目瞪口呆,这家伙去家乡蜀地修行过变脸? 道云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不敢说话了,感觉怎么说都不对。 中年男人满是心疼,落在道云旁边:“不怪你,不怪你啊,是师尊不好。” 墨修尘没有打搅二人。 但那中年男人却发难了,看向墨修尘威胁道:“你小子,要是敢将我徒儿的心境天地暴露出去,老子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墨修尘不爽了,但似乎确实是自己不对,可他却不觉得自己错了,道:“我还以为你现在就要抹杀掉我呢?” “抹杀你,然后让我徒儿的心境天地破碎不堪?”中年男人冷哼道:“本座又不是傻子。” 墨修尘道:“那我在告诉你一件事儿,你们无极仙门的许多人都被我杀了!” 简单明了,将他自己直接置于中年男人的对立面,更是说明了为何会闯入道云的心境天地。 中年男人闻言,却没有丝毫意外,嗤笑道:“那些人,早该死了,平日里狼狈为奸,恶事做尽,就算你不杀,天也会收!” 墨修尘眯眼看向中年男人:“既然你如此深恶痛绝,为何不带着这丫头离开无极仙门?” 中年男人眉宇间满是阴霾,坐在心湖边上,看着漫山花木,无奈道:“这个世道何处又不是无极仙门,有能让人心安之地吗?” 他转头看向道云:“至少在门内,我还能仗着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身份,为这丫头谋取一些资源。” “这丫头不是人族吧,你如此好心将她呵护,真不是别有用心?”墨修尘仰头看向心境天地的天幕,轻声问道。 “她确实不是人族,但她或许是新的神灵也说不定,心性单纯善良,一颗赤子之心,不受这人间污垢所侵染。”中年男人满脸苦涩:“我当初将这个丫头带回来时,以为门内会尽心善待,或许因为这个纯善的孩子,会一改门内风气,可惜我想错了。” 墨修尘接过话语,道:“但后来你发现,那些人只会利用这个孩子,甚至抽取她的神性与汲取她的力量,就算是倾尽资源培养,也只是为了索取其最大的利益价值。” 两两沉默。 道云不知何时跑到山林间,摘取花朵做了两个花环,小跑着往心湖边上而来。 头顶的黑袍已经掉落,露出一张圆圆脸,美丽而天真,眼神无比清澈,一头青丝垂落,随风飘扬,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她小跑至湖边,轻轻将花环戴在中年男人的头顶,然后又跑到墨修尘身边,将剩下的花环也戴在他的头顶。 中年男人眼神顿时不善地盯着墨修尘:“你这小子,要是敢起别样心思……” “我知道你要说会打死我!”墨修尘嗤笑道,然后身后扶了扶花环。 中年男人冷哼道:“不,是砍死你!” “动不动就砍死我,你当自己是剑修啊!”墨修尘毫不示弱的说道。 “我师尊是大剑仙呢,小时候我还跟着师尊御剑飞行呢,我们追寻着太阳飞越了千山万水……”道云抱着膝盖坐在湖边,呢喃道:“但还是追不到太阳。” 墨修尘额了一声,然后对着中年男人伸出大拇指:“厉害的!” …… 白玉台阶上,墨修尘已经登临第三千阶。 在这一瞬,他的整个身躯噼啪作响,仿佛在被一股力量揉搓,要将之压扁。 如今他的身后,也仅剩下四五人可以勉强前行。 铛…… 悬于仙宫上的那尊大钟响动,雄浑的钟声传开。 脚下那白玉台阶竟然自地面开始在缓缓消散。 墨修尘看向唐生,道:“快!” 唐生则是笑着摇头:“自你踏上三千阶开始,我们便已经失去了角逐的资格了。” 果不其然,随着唐生的话音的消散,几人的身形瞬间被钟声涟漪抛飞出去。 墨修尘看了看脚下的白玉台阶,面露恍然之色,三千大道唯有一人可登临山巅。 唐生的心声传来:“大道三千,而这不过是前人开路而已,至于之后的三百三十三阶,则需要你自己的道作为铺垫,这样才能登顶。” 墨修尘看了一眼虚空上的唐生,毅然转身,仰头看向最高处的仙宫,眼神坚定无比:“以三千大道为台阶,好大手笔,这是要我在有限的时间内,于这三百三十三阶上悟道吗?” 墨修尘一步迈出,猛地踏在台阶之上,压力更加沉重,他已经知晓了那压力为何物。 无形无质,却也实实在在的存在。 这便是大道之力。 不因某人而存在,也不因某人而消亡。 但这些并不能阻止墨修尘前进的脚步,他不需要悟道,他有自己为之践行的道理,所谓悟道,无非是并未想清楚自己的道该如何去走而已。 他每迈出一步,身后的台阶便会消散。 吴瑞湘看着墨修尘的身影,以心声与俊逸青年道:“公子,此子断不可留,待他出来之后,召集供奉客卿,将之除掉。” 俊逸青年颔首道:“我已有盘算,仙宫之内的传承,我仙道神宫势在必得。” 心境天地内。 “那个谁,仙道神宫那两个家伙想要杀你。”心湖边上的道云说道。 墨修尘却是不屑一顾的笑道:“哦,你还能窃听别人的心声?” 道云腼腆一笑;“不是的,是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恶意。” 中年男人看着墨修尘,啧啧道:“你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这么多人想杀你。” 墨修尘掏了掏耳朵:“也没什么,就是杀了点不开眼的家伙。” 中年男人笑了笑。 而后借助道云的观察外界的情况。 墨修尘的身形挺拔如剑,在台阶上缓缓前行。 每次落脚便会引起钟声共鸣。 压力的增加并未能让墨修尘停止前进。 行至此地,人身小天地已经恢复了运转,天地灵力已经可以调动。 墨修尘却并未借此抵御外界的压力,反而开始运转神灵淬体法门,调动气海天地的金色星辰之力。 将之引入四肢百骸,借此淬炼肉身。 这种大道之力的效果可比其他任何天材地宝都来得显著。 而墨修尘在半刻钟内已经登临了台阶之巅,白玉台阶全部消散。 也就在此刻,钟声传遍玄关内的每个角落。 仿佛落幕之声响起。 唐生感受到自己受到了玄关的排斥,身形竟然在这片空间内扭曲,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亦是如此。 身形消散前,他看了一眼仙宫,跟随那股力量离开了这片玄关空间。 而墨修尘站在仙宫大殿之前,眺望着仙宫大殿内的景象。 与自己印象中的天庭无比契合。 只是那至高之位,却唯有一顶青铜大钟悬浮。 墨修尘明了。 这才是青铜大钟的本体。 第两百四十三章:机缘自来 仙宫大殿。 放眼望去,足有百里,浩荡大殿之中,矗立着西王母,四大帝君,二十八星君,四大天王,三清道尊....的金身。 墨修尘仿佛看见了当年天庭的盛况,各位仙神跻身在这仙殿之中,觐见天帝的场景。 他无比震撼于眼前的景象,更是惊叹于当年那位大能的能力,竟然将远古天庭的布局复刻在这方天地内。 他双手拍袖,掸去衣上灰尘,向前迈出一步。 拱手作揖:“后世修道者墨修尘,拜见昊天上帝,诸位帝君,仙君,神君!” 话音落下,仙殿爆发出阵阵嗡鸣声,一条金光大道自那最高位上延伸而出,径直来到墨修尘脚下。 仿佛是诸神的接引。 剑印此刻苏醒,道:“上古天庭,各路仙神远离人间而去,进入那片星海,阻挡星海异族进入这方星穹,各路仙神葬身于星海,元神被昊天与帝俊送入轮回,如今在此得见诸位仙神金身,仿佛祂们又回来了。” 墨修尘问道:“那是什么时代的事?” “岁月太过久远,就连吾也说不清那个时代距离如今的岁月。”剑印回答道。 墨修尘道:“祂们是在接引我?” 剑印似乎并不诧异,如是道:“理所当然!” “为何?”墨修尘疑惑。 “因为祂们称呼你为先生!”剑印道。 墨修尘无法得知剑印的神色,不知这句话是讥讽还是诚然,道:“可我并不是他们的先生,我只是我,仅此而已。” 剑印没有多言:“何不走上前去,兴许答案就在其中。” 墨修尘嗤笑一声,这算是在无意间引导自己。 剑印哪怕在墨修尘的识海内,却无法得知墨修尘心念。 所以,它的引导只会让墨修尘越发警惕。 而这也正是墨修尘跻身晖阳境之后,迟迟不愿意动用剑印第二种能力的原因。 他有一种直觉,自己若是毫无限制地动用剑印的能力,终有一天自己将会成为对方真正的剑侍,永远无法独善其身。 但他确实想要进入大殿看看,那些传说中的仙神,甚至是曾经为了守护人间而征战的仙神。 跨过高高的门槛,站在那金光大道之上。 墨修尘体内的神灵炼体法门竟是自行运转,身上绽放出璀璨金光与金光大道散发的光辉融为一体。 他的身上仿佛穿上了一件金色法袍,甚至连一双瞳孔都浸染成纯粹的金色。 剑印此刻心中大为惊异,他窥探到了墨修尘身上的那一缕纯粹的神性,似极了当年那个屹立在星海战场上的持剑者。 没人知道那人的来历,更没有人见过那人的真正面目,但凡出现在星海战场之上的各方,都深刻的记得那双金色的眼眸。 平和且淡漠,一切众生,仿佛在其眼中皆无差别。 甚至连天道都畏惧此人的存在。 也正是那人的出现,一剑隔断了数百万年的时空,让星海战场得以休养生息。 “究竟是吾选择了他,还是他选择了我?”剑印开始怀疑。 墨修尘身躯挺拔,踏着四方步前行,眸光扫过一座座金身,眸光所及,神灵垂首。 横贯百里的宫殿,墨修尘忘记了自己行走了多少步,用去了多少时间。 来到那最前方的高位,悬于高位王座之上的青铜大钟,嗡嗡作鸣,似乎在欢迎墨修尘的到来。 王座高达三丈三,边缘由九条五爪金龙环绕,但王座的材质并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一种深邃的黑金材质。 剑印陡然出声道:“这竟然是玄陨黑金,乃是打造极道帝兵的最佳材料!” 墨修尘闻言一愣,金色的眼眸中溢散出点点涟漪,想要伸手抚摸,却觉得自己与亵渎神灵之嫌,便收回了手。 墨修尘打算退出这处仙宫,他心中没有丝毫遗憾,来此一遭,仿佛神游八极,看到了一片更为广阔的大道之路。 更让他坚信自己的道,坚守本心,不断悟我求真,方才是真正的证道长生之道。 至于此地的机缘,墨修尘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 三千三百三十三阶,让他心境纯粹,进入仙宫大殿,也让他知晓大道无极,修行无止境,不进则退。 这些对于他而言,方是无尽机缘。 在这厮杀的秘境之中,浮躁的心得到了片刻宁静。 他豁然转身,对着众仙神金身遥遥一拜,然后便抬脚欲要走下台阶。 就在这时,那黑金王座剧烈颤动。 青铜大钟轰然而鸣,大殿中荡漾出黑色涟漪,铺天盖地。 墨修尘顿时被拉入一座漆黑景象之中。 在漆黑之中,墨修尘看见了那王座之上的九条金龙活了。 九条金龙盘旋在长空之中,挤满了天穹,不知其身躯究竟有多大,每一条金龙仿佛一座绵延万里的山峦。 而在九条金龙中央,是一尊青黑色的青铜大钟,钟声传遍天地,遍布每一个角落。 墨修尘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撼,他仿佛站在星河之中,与金龙共舞,与大钟为伴。 峥嵘的巨大头颅,竖瞳中充满了一种温顺。 这让墨修尘有些奇怪,他探出手,想要扯其中的龙须,试试是不是幻像。 谁料那金龙竟是主动将巨大的龙头凑了过来,墨修尘抚摸着那金色龙须,栩栩如生,温热的触感让他感觉十分真实。 也就是这一刹那,漆黑景象散去,九条金龙化作虹光掠入他的眉心。 墨修尘瞬间捂住眉心,剧烈的疼痛仿佛要撕裂他的额骨,眉心无比滚烫,让他近乎昏阙过去。 一声清脆的钟鸣声在他耳畔想起,眉心那股剧烈的滚烫感消失,他伸手轻轻触摸眉心,却发现眉心完好无损。 他取出一面镜子,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他发现自己眉心隐约有一抹印记,仿佛是九片龙鳞组合而成,如一柄利剑烙印在自己的眉心。 墨修尘心念一动,眉心的印记仿佛活了过来,一道金色剑光轰然斩出,让大殿的虚空裂开了一道罡风四溢的漆黑裂缝。 嘶! 墨修尘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 他的意识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识海中,九条真龙浮现,挤在一个角落里。 “这真是先生?” “错不了,应该也进入轮回了,不然也无法进入仙宫大殿。” “唉,你们看那柄剑是不是有些眼熟啊?” “靠,真的假的!” “熬舜,咱们过去打它一顿!” “别,我可不想刚找到先生,就被人砍死。” “唉,咱们虽然找到先生了,但他如今才六境,何时才能让我们恢复啊。”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能有机会现世就不错了。” 剑印瞬间出现在它们身前,道:“几条爬虫,不要扰乱他的修行,否则,吾斩了尔等。” “他娘的,这剑忒大口气了,揍它!” 一只龙爪将他扒拉开去:“嘿,是你啊,你竟然也成为魂,看来都是同病相怜,以后咱们就是同伴,没必要打生打死。” 剑印冷哼一声:“各自藏好,免得那小子将你们拽出去。” 九条金龙闻言,对视一眼,眼神凝重,而后一番窃窃私语,不多时九条金色化作虚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半刻钟过去。 墨修尘在地面上醒来,揉了揉发昏的脑袋。 刚才自己不过是催动了一下那枚印记,竟然瞬间抽干了自己气海天地的天地灵力,且神魂之力都在瞬间被榨干。 这是什么东西,那九条金龙真的冲进了自己的身体,还是依存在这么印记之内? 心念微动,识海内的神魂长身而起,巡视寰宇,铭纹金光洞彻九天十地,却并未发现任何踪迹。 他知道剑印就在这识海之内,只是隐藏了起来,除非他自己愿意,或者自己观想,方才出现,而那九条金龙应该也有对应的隐匿之法,如今自己境界尚低,无法洞彻其根本所在。 既然无法寻觅,他便退出了识海空间,右手撑住地面,翻身而起。 甫一起身,他便发现了悬浮在自己面前的两件物件。 一顶迷你版的青铜小钟,一尊黑金色的小印章。 墨修尘眸光惊异,虽然缩小了无数倍,但一依稀能看见两者的本质。 正是那青铜大钟与黑金王座。 可这两件物品为何会出现在此? 他仰头望去,发现整个空间内,仙殿已经消失,不知去往何处。 眼前两件物品的品阶他并不清楚,那青铜小钟若真是东皇钟,那自己这个机缘的可就有点大了。 但他觉得不可能,那等神物,怎么会跟随自己。 至于那黑金王座,墨修尘觉得应该是哪位秘境开创者留下的,不说其品阶,但那材料就能让万千修士发狂了。 玄陨黑金,墨修尘突然想起了什么。 当初在神灵淬体法门中便有提及,想要将琉璃之体修炼至大成,便需要上五境大妖的精血,以及混沌仙金,或者是星辰沙砾。 而这玄陨黑金便是与混沌仙金同品阶的天材地宝。 但剑印却说这是铸炼极道帝兵的材料。 若是如此,那自己若是借此将琉璃之体修炼至大成,肉身且不是超越半仙兵,最少与之持平。 墨修尘心中有些期待,但星辰沙砾这等仙物神物,何其难寻,他还是觉得借用天地大道之力淬炼来得比较实惠些。 但是自己去哪里找那么多的天道之力啊,要不找人问拳? 他心中有了盘算。 反正这秘境内还有一个大局,只要好好谋划一番,什么神灵之力,术法之力皆能化为己用。 就是得当心某些老不死的,到时候别偷鸡不成蚀把米,真个儿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伸手抓住那枚黑金王座印章,发现竟是没有丝毫反抗,仿佛自己能如臂挥使,就是不知道要灌注多少法力才能催动。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忍住了念头,人身小天地的天地灵力已经被抽空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万一再晕阙,怕是要错过一场大戏了。 青铜小钟却仅是随着心念一动,便被收入了气海天地内,悬浮在气海之上,绽放着青黑色的光辉。 但悬浮的高度竟然没能超过自己的三颗星辰,而是低了一头。 按理说不应如此才对,能让唐生都无可奈何之物,居然甘愿屈居人下? 不过他没想太多,不论如何,这两件东西现在愿意跟着便跟着,只要不害自己,就万事大吉,若是将来能寻找真正的主人,它们想要离去也自无不可。 墨修尘从来不会纠结,因为他明白是自己谁也抢不走,不是自己的如何也抓不住。 ……玄关之下。 唐生站在不远处的虚空,凝视着玄关,在等待墨修尘的出现。 仙道神宫的人与无极仙门的人也在等待着。 许多野修与其他仙门的人亦在等待。 诺大的玄关,最后竟然只选择了一个人。 那座大殿之中绝对有无上传承,或者其他的天材地宝,岂能让一个外乡人独吞。 唐生看着虎视眈眈的各方人马,心中为他们祈祷一息时间。他可知道,墨修尘每一次出现,实力都会上升一个层次。 经历三千三百三十三阶,那等大道之力的洗礼,墨修尘怎可能毫无突破,加之那座仙宫之内的传承,这小子现在就算没有境界上的突破,但战力绝对强了不少。 这些人之中一个神合境都没有,拿什么跟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子厮杀。 仙道神宫之中,那俊逸青年负手而立,在他身后一步外站着吴瑞湘,更后面是十几名仙道神宫的亲传弟子。 吴瑞湘恭敬对俊逸青年说道:“桥公子,我们当真不做任何准备吗?” 俊逸青年桥飞苍目光淡漠,道:“可以准备,但没必要准备太多,在秘境之中肉身强横又如何,一个晖阳境还能翻了天去?” “公子,无极仙门的人似乎也想截杀此子,不如咱们先合作,拿下那小子之后,再做分割!”吴瑞湘余光打量着另外一个方位,为桥飞苍出谋划策。 “你去与他们沟通,记住去找曾书元即可,他才是无极仙门中的主事者。”桥飞苍嘱咐道。 吴瑞湘颔首,而后以心声传音。 站在道云身后不远处的一名面容刚毅的青年眉头一皱,扫了一眼身前的道云,眉宇间露出思索之色,然后对着仙道神宫的方向暗自点头。 而道云此刻则是担心起墨修尘的安危了,虽然那家伙有一缕神识尚在自己的心境天地中,但却不知道如今玄关之外的情况。 她现在又不敢分神,担心被人看出破绽。 就在众人各自盘算之际,玄关陡然爆发出一阵璀璨而内敛的光辉,在众人眼中逐渐缩小,而后冲天而起,消失无踪影。 原地只剩下一片迷蒙烟雾。 其中有一道身影正在缓缓迈步。 第两百十四章:入杀地 荒原杀地中 这里汇聚了秘境八成的年轻修士。 如今,焰灵宫的出现,让下方众人眼神愈发凝重。 本来墨修尘与秦剑二人就足以让群雄感到压力,而此人的出现则是让人感到窒息。 重点是方才出现的人始终同样持有传承之书的碎片。 冷筱看向那道身影,眸子中闪过一抹忌惮。 皇道一注视着那道身影,皇极宫阙与焰灵宫有些交集,但算不上是深交。 就在众人仰头观察之际,一道身影竟然已经走到祭坛中央,伸手抓向那悬浮在祭坛之上的传承之书。 魁梧身影见状:“这位仙子,这枚碎片于我有大用,可否成全我?” 话音荡漾开来,众人如梦初醒,皆转头看向祭坛中央,不知幻云璃何时已经走到传承之书的附近,就要将之收入手中。 “放肆,住手!”皇道一爆喝。 拂袖打出一片金光,试图将传承之书与外界隔离开来。 幻云璃眼神淡漠,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右手缓缓推出,一片朦胧光辉便在天地扩散出来,顿时让金光消散无踪影。 褚玉轩见此情景,心神大震,他此前与对方打了不下十个回合,幻云璃可从未占据过上风,如今竟然如此轻易破掉了皇道一的术法。 “这美人儿一直在隐藏实力啊。”庞峥嵘也是吓了一跳。 而也在这一瞬间,一道拳光自高空落下,惶惶威势压塌虚空,朝着幻云璃轰杀而去。 幻云璃秀眉倒竖,冷哼一声,玉手翻转,一道璀璨法诀凝结,溢散出让人惊悚的气机,令人遍体生寒。 一道琉璃锋芒自法诀中缓缓浮现,将祭坛上的虚空彻底碾碎。 有几道攻伐之术临近,瞬间就被虚空吞噬进去。 高空之上,欲要后退的夏紫羽陡然转身,瞬间消失在原地,一瞬间来到二人之间,一拳就砸向魁梧身影。 紫金神光绽放,同样无匹的拳锋破灭一切。 .两道拳罡在天地间同时破碎开来。 而下一瞬,琉璃锋芒越过夏紫羽,直接斩向魁梧身影。 魁梧身影眼皮狂跳,连忙撑开防御,被一剑斩出去数百丈,略显狼狈。 他看向夏紫羽,眼神中怒火翻涌,沉声问道:“道友,何故阻我?” 夏紫羽面色平静,负手而立:“你要对其他人出手,我没有意见,但对她出手,不行!” 话音平静而霸道。 魁梧身影愕然,而后哈哈大笑,浑身绽放出可怕的气机,迈步在虚空之中,朝着夏紫羽逼近:“最后一份传承之书,我势在必得,你可阻我不得。” 夏紫羽嗤笑一声:“试试!” 旋即,他转头看向祭坛之上,淡漠的眸子中有些许温柔,道:“取了传承之书,我带你走!” 幻云璃嫣然一笑:“好!” “杀,别让她取走传承之书碎片!”一道声音响起。 顿时让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五光十色的术法顿时让虚空扭曲,全都暴乱了起来。 史英奕看着那数十道攻伐,浑身发颤,但还是带着人杀入了战场。 “史英奕,你作甚?”褚玉轩连忙住手,喝问起来。 史英奕催动大鹏神通,无尽剑羽弥漫在战场之中,他立身战场中,没有去看其他人,只是注视着褚玉轩,道:“小师弟,抱歉了!” 褚玉轩心思急转,而后一掌按在庞峥嵘的肩头:“与我助他!” 庞峥嵘诧异道:“不抢那传承之书了?” “师兄相助于她,必有缘由!”褚玉轩瞥了一眼虚空上的墨修尘,道:“师兄与那人有交情,相比传承之书,我觉得他的价值更大。” 庞峥嵘眯眼道:“既然你已有决断,那就随你闹上一场!” 话音方落,他祭出一柄长枪,朝着不远处的皇道一就斩了出去。 冷筱默默后撤,他可不想成为靶子。 他已经有了一份传承之书的碎片,这一份不要也罢,再说了场中这么极为年轻至尊在场,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至于站队,他觉得还是免了吧。 他孤身一人来此,龙宫无人跟随而至,至于仙道神宫的人,他可信不过。 若是拿仙道神宫与夏紫羽想比,他更愿意相信那个斩过自己一次的家伙。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他心湖上响起:“你敢走,老子炖了你!” 冷筱打了一个寒颤,顿住了脚步,面死如灰的看向战场中央,那女子确实生得好看,但他娘的没自己命重要啊。 虹子避开庞峥嵘的夺命一枪,祭出佛钵朝着幻云璃镇压而去。 皇道一祭出战车,横冲直撞,几近杀入祭坛中央。 褚玉轩身形一闪,站在史英奕身前,大袖一挥,身后腾起一片汪洋异象,隆隆作响,汪洋波涛席卷而起,轰向皇道一的战车。 “褚玉轩,尔等今日可是想好了,与中域神洲各大宗门站在对立面,可知后果?”皇道一冷哼,战车摧枯拉朽。 “好生热闹啊,我无极仙门岂可落后于人!” 一道大笑声在虚空上响起,一卷经书在虚空上哗啦啦作响,垂落下道道紫青之气,轰击在绯月的术法之上。 这还没有结束,又有一人杀来,甫一出手便是斩仙刃。 径直斩向史英奕的大鹏异象。 史英奕横眉望去:“顾青臧,藏头露尾之辈,给老子滚出来!” 褚玉轩沉声道:“能应付吗?” “你小子去对付那姓周的,师兄我砍了这藏头露尾之辈。”史英奕自虚空拔出魔剑,浑身气机节节攀升。 褚玉轩被吓了一大跳,见到史英奕直接开大,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个师兄平日里向来不争,连宗门大比都懒得参加,可现在展现出的实力,简直颠覆他的认知。 且手中那柄魔剑让他感到心悸。 还没待他多想,史英奕就杀了出去,身后异象大鹏嘶鸣不止,黑刹青锋剑气直接贯穿了虚空。 斩仙刃被横截在虚空之上,爆发出令天地震颤的可怕威势。 史英奕可没有留手的打算,直接挥动魔剑:“断魂!” “一个尚未跻身神合的废物,也敢对我出手!”虚空上传来冷笑声。 史英奕闻言气就不打一处来,全力催动断魂一剑,隔断虚空,与斩仙刃不断碰撞。 “年轻至尊了不起啊,最弱的那一档年轻至尊而已,老子又不是没杀过!”史英奕不屑。 场中众人听得一愣,什么意思,这个家伙杀过年轻至尊? 褚玉轩仰头望去,似乎想起了什么。 三年前在大云王朝,有一位年轻至尊莫名身死,后来那年轻至尊的宗门追杀了千万里,却没能找到杀死年轻尊的凶手。 “难不成真是师兄!”褚玉轩心中泛起滔天波澜。 因为,三年前史英奕正好在大云王朝内游历,可就在那名年轻至尊陨落后不久,史英奕就回来闭关了。 而那时,史英奕的境界只是无相境后期巅峰,尚未圆满。 “可笑,年轻至尊岂是你能杀的!”顾青臧显露出身形,讥讽的看着史英奕。 嗡! 斩仙刃下方,一朵七彩莲荷浮现,镇压天地的大势顷刻落下,将史英奕瞬间笼罩,使之行动迟缓。 顾青臧冷笑问道:“年轻至尊又岂是你能知晓的,我等步入神合极境,方才踏入虚涅,你一个连神合境都不是家伙,又岂能知晓我等之能。” 褚玉轩刚与无极仙门的周商战在一起,便察觉到史英奕的异况。 周商头顶经书,缓缓拨出一道道术法锋芒,笑道:“褚兄,与我一战,还能分心,着实不凡。” 褚玉轩身上垂落一缕缕阴阳之力,阻挡周商的杀伐,眼神凝重的看向史英奕的方向,打算抽手为之挡下致命一击。 但周商却没打算让他有余力出手,《紫青无极经》全力运转,悬在头顶经书顿时神光大放,无数文字化作利剑铺天盖地翻涌而去。 褚玉轩双手掐诀,身后浮现出一轮阴阳山河图显化而出,一柄散发玄光的宝扇显化在其身前。 宝扇开启,一座座山脉与大岳横亘长空,将万千利剑碾成齑粉。 “山河扇!”周商面色凝重。 史英奕却受到极端的危机,斩仙刃加上七彩莲荷的镇压,体内天地灵力流转不畅,甚至连魔神道法此刻都无法冲破那镇压之力。 斩仙刃势如破竹斩落而下,要将史英奕一击杀之。 “他娘的,你真以为老子没底牌了是吗?” 史英奕心中一个发狠,大鹏异象身上浮现出一道漆黑魔影,浑身散发出剧烈的魔气,甚至连身下的大鹏也被魔气浸染,化为一尊睥睨众生的魔鹏。 “魔乱乾坤—轮回!”史英奕心底爆喝。 异象中的魔影踏入现实,一把握住魔剑,往虚空中一剑挥去。 他的轮回一剑与墨修尘的轮回不一样,他的这一剑是极致的杀伐,以绝对的杀伐斩杀敌人。 而墨修尘的轮回一剑则是无穷无尽,灭之不绝,杀之不尽,只要墨修尘法力不绝,剑便不散。 轮回一剑递出,斩仙刃也被挡下,但七彩莲荷稍微震荡,便将这一剑破灭。 史英奕心头一震:“靠,这是七彩莲荷的分身!”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魔剑,眼神深沉:“看来,还是需要你出手!” “拼了!”史英奕一咬牙,双手飞快结印,要解除魔剑禁制。 也就在这一刹那,一只巨手朝着虚空拍下。 同时有一道冷漠的身影浮现在虚空之中,一脚踩在七彩莲荷之上:“给老子碎!” 玄墨法力笼罩的身影,直接以蛮力踩散了那朵七彩莲荷,同时一巴掌拍碎了斩仙刃。 史英奕怔怔地抬头,看着那道玄墨身影:“你娘的,这才多久,就这么强了。” 墨修尘没好气道:“别骂人啊,比不得你。” 史英奕问道:“咱们联手做了他!” 褚玉轩见到史英奕的危机解除,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向周商的眼神瞬息转冷:“忍你很久了,无极仙门这些年潜藏颇深,你周商成为年轻至尊的消息怕是没几个人知道吧。” “在你之前,我便已经破入极境,只是比你晚了几天破入虚涅境,不曾想却被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风光。”周商的眸子中紫青之气流淌不息,看向褚玉轩的眼神中充满了嫉妒:“如今你我相见,自然是要战上一场。” 褚玉轩再无顾忌,道:“那便来战!” 冷筱落在幻云璃的身侧,道:“仙子,我来助你!” 绯月护在幻云璃身前,碧绿辕蛛法袍飘荡,撑开一片防御,直视虹子,道:“表里不一的家伙,当我惧你不成!” 幻云璃道:“师姐,那人很强!” 绯月问道:“能有那家伙强?” 幻云璃仰头看向那个正在与魁梧身影对峙的身影,摇头一笑:“跟他比,所有人都会黯然失色的。” “你们认识?”绯月好奇。 幻云璃摇头,转身走向传承之书的方向。 场中现在已经分为两大阵营。 墨修尘看着顾青臧,咧着嘴角,舔了舔嘴唇:“七曜山,好缘分啊!” 顾青臧皱眉不已,此人出现就破了他的斩仙刃,更是连七彩莲荷的分魂都被压制了。 他此前奚落史英奕,不过是为了打击其信心,但史英奕当真弱吗? 与之交手他才真正的明白,史英奕不是弱,是强横的可怕,若是让他跻身神合境,恐怕真有机会成为年轻至尊。 墨修尘心声道:“他真以为你是无相境?” 史英奕嘴角抽搐:“你什么时候勘破我境界的?” 墨修尘只是笑了笑。 史英奕若此前确实是无相境,但那是超越无相境圆满的极境。 但现在,史英奕可不再是无相境,而是实打实的神合境。 “干他啊,愣着作甚!”墨修尘开口。 对于七曜山的人,他从未有好感,仗着境界高就能欺负人啊? 他一步迈出,身形暴涨,法天象地施展,一拳递出。 轰! 天地随之轰鸣,罡风在天地中狂怒肆虐。 甚至连周围战场溢散过来的涟漪都被其碾碎。 “这家伙是谁?” 众人纷纷望去,疑惑这个甫一出现,就要干年轻至尊的鬼面。 史英奕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他以为这家伙此前已经倾尽全力了,如今一看,这家伙的实力最起码强了一番。 一番啊,这家伙用了几天,就完成跨越。 真是气死个人。 第两百四十五章:苍然无物 天幕昏沉,红日西落。 而在大地裂缝的祭坛上,厮杀正如火如荼,血与骨漫天翻飞,术法涟漪弥漫长空。 墨修尘驾驭法天象地,递拳如虹,片片琉璃神光璀璨如虹。 每一拳递出,法相顿时一片晶莹,坚如陌铁,每一寸肌体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顾青臧虽为年轻至尊,但肉身之力却难以匹敌,他撑开的法力屏障被三两拳就砸得粉碎。 “粗鄙狂妄之辈!”他怒喝出声,全力催动法门,七彩莲荷再度显化。 这一次,七彩莲荷悬浮在他的头顶,荡漾下七彩光辉,阻挡墨修尘的拳锋。 史英奕此刻也不再隐藏,一步迈出,浑身气机疯狂攀升,手握黑刹青锋轻轻一划。 斩仙刃咔嚓一声断为两截,如切朽木,被崩飞了出去。 有了墨修尘相助,他也没有必要冒险解开黑刹青锋的禁制,单以修为联手墨修尘杀敌。 突兀爆发的史英奕,让顾青臧心神一颤:“神合境!” “你们这些年轻至尊,真以为在年轻一代中无敌了?”史英奕满脸不爽地盯着他:“老子修行甲子,从来没有争过什么,但不是你们瞧不起我的缘由!” 墨修尘一拳砸在七彩莲荷的屏障之上,嗤笑道:“就是,干死丫的!” 他现在只想打死七曜山的每一个人,反正这个局已经成了,七曜山与无极仙门的年轻至尊来了正好,一网打捞个干净。 窥妄之力开启,寻到屏障破绽的瞬间,便已经心声告知史英奕:“坎位,上三宫!” 史英奕毫不迟疑,黑刹青锋剑鸣声悠悠,他身后异象中的大鹏轻鸣。 沉沉浮浮的魔气荡漾而出,虚空无声的皲裂。 史英奕本就极度强横.刚刚跨域无相境,就表现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威能。 “碎月!” 光芒一闪。 悬在顾青臧头上的七彩莲荷瞬间沉入身躯。 斩仙刃方一现身便一闪而没,刹那回归体内。 顾青臧驾驭法门,于虚空中盘坐,宝相庄严,顿时身遭无穷光华闪烁,一朵更大的七彩莲荷自身后浮现而出。 莲荷摇动,无尽天地灵力被汲取而来。 他的嘴角溢出一抹鲜血,眼神中怒意蒸腾,他从未想过竟然会让两个境界比自己低的人击伤。 自从步入年轻至尊以来,他都在韬光养晦,很少显露在众人视线中,为的便是有朝一日震惊世人。 却不料第一战,就让他如此狼狈。 如何不怒? “喝!” 一声爆喝响彻长空,七彩莲荷之上飞出两片花瓣,各自迎接向墨修尘的拳与史英奕的剑。 碎月一剑在虚空中被花瓣击碎,但并未就此消散,遮天蔽日的魔气化作暗月锋芒,不断横击在花瓣之上。 而墨修尘怡然不惧,法天象地的神通施展开来,他便没有收手的打算,管你道法神通万千,今日必要干翻你。 年轻至尊又如何? 嗡! 本命法印出现在他的手中,抓着便朝着花瓣拍了出去。 暴力绝伦的打击,让花瓣瞬间倒飞,虚空在其锋刃之下寸寸破碎。 光辉闪烁,狭刀冲出,相伴墨修尘身畔。 心念一动,雪白的刀芒在天地暴涨至千丈,破灵一刀劈下。 “靠,这小子疯了吧!”庞峥嵘侧身避开,没好气地骂道。 皇道一也是眼神阴鸷地盯着墨修尘的背影,这个闯入战场的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厮杀起来完全没有顾忌,反正阻挡在身前的所有人都要打。 墨修尘瞥了一眼皇道一,道:“不爽?” 回身就是一拳递了出去。 皇道一哪见过这种不讲理的打法,祭出术法抵挡。 别人厮杀都会照顾其他战场,免得厮杀乱入,这家伙倒好,完全就不论敌我的厮杀。 庞峥嵘心中平衡了不少,再次持着战枪杀向皇道一。 墨修尘心中冷笑,这些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自己就是来搅局的,场面越乱越好。 …… 唐生站在荒原之外,并未进入杀地之中。 他的目光注视着杀地之中的景象,眼神淡然,既然墨修尘觉得他不合适现身,他也就没有出手的打算。 他越来越觉得看不透墨修尘,甚至连他的战力都难以估计。 当时在玄关之外,这家伙现身那一刻,就以绝杀之势,将那些等着围剿之人全部灭杀。 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声,借口都懒得找,不论仙门弟子还是野修,全都杀了个干净。 除了道云这个女子活了下来,一概死了个干净。 杀完之后,这小子将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收了起来,差点就没差把人的底裤给扒拉了。 他不是没有预想过从玄关出来之后,墨修尘的实力有可能会增长,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的实力是爆发式的增长啊。 那肉身之力只要近身,连神合境都抗不住几拳。 这种战力增长的速度,让唐生都觉得背脊发凉,若不是对方的境界不能短时间内暴涨,他都要以为墨修尘是否是某些老怪物转世重修了。 而在战场之上。 墨修尘的举动虽然引得众人不满,但各有对手,一时间分不出手去对付他。 雪白刀光斩落,但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也仅是让七彩莲荷荡漾出些许涟漪而已。 顾青臧这小放心了不少,同时面露讥讽,道:“原来只是靠蛮力,修为低微,术法神通孱弱,不堪一用!” “哦,那你看这一剑如何?”墨修尘道。 雪白刀光溃散的刹那,黑刹青锋蓦然出现,一柄魔气森然的剑芒斩断虚空,让时光长河溅起点点水花,当头斩落而去。 顾青臧终是慌了神:“疯子!” 这一剑竟是让时光长河都出现了停滞,而史英奕则牵动其中的水花斩落,让他浑身寒气直冒。 时光长河乃是横亘天地万古的玄妙之门,不可揣度,便是上五境也不敢随意触碰,这仙道神宫的家伙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为了与自己争锋,胆敢搅扰时光长河,就不怕反噬之下身死道消吗? 他哪里知道,早在此前,墨修尘与史英奕二人便已经牵动过时光长河,此刻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墨修尘驾驭狭刀后退,免得被时光长河的水花波及。 那种东西不是自己如今能触碰的。 顾青臧长身而起,全力驾驭七彩莲荷撕开虚空,果断撤离此地。 他可不想与两个疯子同归于尽。 峡谷上方。 夏紫羽感受到时光长河的涌动,暗骂道:“这两个家伙,就不能收敛一点点吗?” 同时传音幻云璃:“速取!” 感受到夏紫羽话语之中的急切,幻云璃双手玄光大盛,幻化出琉璃之手,一把握住传承之书,扯住绯月的手,道:“走!” 魁梧身影眼皮直跳:“算你们狠!” 他大手一挥,将自己那份传承之书的碎片取回,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墨修尘龇牙咧嘴,知道大事不妙,二话不说就开始跑路,同时祭出各种法宝环绕周身。 许多人不明缘由,只是看着墨修尘祭出的各种法宝,顿时怒火中烧。 无极仙门弟子的法宝,仙道神宫弟子的法宝,七曜山的法宝,以及一些不认识的法宝,琳琅满目,霞光满天。 褚玉轩与周商对轰了一掌,毫不犹豫地朝着荒原外飞掠而去。 史英奕作为引动时光长河之人,却没有察觉时空的紊乱,只是愕然看着逃跑的顾青臧:“这么不禁打?” 褚玉轩连忙传音:“师兄,跑啊!” 虽然疑惑,但并未犹豫,展开极速,瞬间消失在战场之上。 就在下一瞬。 峡谷中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拉扯之力,顿时天崩地裂,虚空在那里塌陷,无穷时空裂缝浮现,吞噬周遭的一切。 祭坛上方化作一口百丈黑洞,有一条河流在其中流淌,轰隆作响。 不少来不及反应之人,瞬间被拉入其中,形神俱灭。 墨修尘眼皮子直跳,他不知道为何会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他已经跑得够快了。 身上的法宝在那股拉扯之力的作用下,灵光不断溃散,而后化作飞灰。 他的目光看见许多人的身躯都在腐朽,而后被那裂缝拽入。 那些起先察觉的人,一下就奔袭到了千里之外,而各方年轻至尊正在全力催动法力,祭出法宝抵御溢散出去的力量。 墨修尘加快速度,同样的施展极速,身形瞬间越过百丈。 就在这时,一片花瓣不偏不倚撞击在他的法宝之上,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声。 墨修尘顿时头皮发麻,身形被一下挡了回去,庞大的拉扯之力将他拽回那黑洞的百丈之内。 他眼神愤怒地看着那出手之人,正是顾青臧。 顾青臧冷笑地站在荒原千里之外,阴狠的目光挑衅地看向墨修尘,嘴唇开合:“小子,你很能打,但是你也只是蝼蚁!” 夏紫羽看见这一幕,神色骤变,一掌拍下。 顾青臧借助七彩莲荷瞬间远去。 史英奕面色难看地问道:“小师弟,能救他吗?” “师兄,你糊涂啊,你看看,他杀了多少宗门弟子,那些可都是我们同门师兄弟的法宝,你居然还想着救他!”褚玉轩冷哼道。 他直接以术法将史英奕禁锢起来:“师兄,接下来的事,你就当作不知吧!” “你要作甚?”史英奕心头狂跳,他怒吼道:“褚玉轩,你要落井下石吗?” 褚玉轩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史英奕的无能狂怒,一柄绽放玄光的大弓在他的手中浮现,双指搭在弓弦之上,嗡嗡颤鸣声震动长空,一道由天地灵力汇聚而成的箭矢浮现。 不仅是他,周商亦是掐诀祭出神通。 皇道一与虹子也出手了。 此刻,他们的都只有一个目标,斩杀那个不知来历的鬼面少年。 因为,墨修尘的出现,让他们感受到了危机。 一个晖阳境的炼气士,居然威胁到了年轻至尊,这种人不是各大宗门弟子,而是野修,又怎可能让其成长起来。 这天下,绝对不能再崛起一尊魔道巨擘。 夏紫羽有心阻止,但察觉所有人的心思似乎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此刻就算能拦截一人,又怎么能救得下墨修尘呢? 他张望四方,发现了唐生的身影。 唐生裹挟漫天剑气而至,朝着众人笼罩而下。 “尔等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可就在此刻,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虚空上回荡开来:“小友,这是打算仗势欺人吗?” 唐生仰头望去,发现虚空中有一座宫殿朝着自己砸来。 “今日,他若身死,我必真身降临各大宗门!”唐生驾驭剑气将那宫殿击穿,冷漠的话音铿锵犹如碎冰。 “呵呵,静候佳音!”苍老的声音毫无畏惧,甚至带着丝丝不屑。 身为宗门,单是护宗大阵就能让仙人境炼气士难以逾越,更何况一个只有虚涅境圆满的小辈剑修,真当自己是当年横空出世的唐生了。 墨修尘的目光看向那一道道攻杀而来的术法神通,他的怒火缓缓消散,只是以一种平静的可怕的眼神看向那些出手之人。 他将所有出手之人都深深刻画在脑海之中。 仙道神宫、无极仙门、七曜山、皇极宫阙…… 还有一些暗自出手的野修。 那双淡漠的眸子没有丝毫怒意,仿佛理所当然,这才是修仙真正的残酷。 大道之路,从来拥挤不堪。 他理解所有出手之人的想法,也不怨天地不公,更不会有委屈。 他能杀尽所有人,这所有人也当然可以杀他啊。 “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 “鹏翼垂空,笑人世,苍然无物!” 他收敛笑意,眸子扫过众人:“诸位,今日送行之举,吾记下了,他日,加倍还之!” 轰! 玄墨法力爆发开来,震散周身灵性尽失的法宝,满头青丝化白发,飘扬在罡风之中。 他的身边此刻仿佛万籁俱寂。 他巍然耸立在岁月之下,岁月在面具上刻下一道道时光痕迹。 鬼面缓缓消散,露出他的真容,满是皱纹面庞,任由那时光长河拍打,但他依然悬于空中,并没有沉降下去。 噗! 箭矢破空而至,直接洞穿他的肩头,带着飞溅的血花冲入黑洞之内,落入那时光长河之中。 一道厉芒豁然斩开他的胸口,将法袍撕裂,顿时让那苍老的身躯血流如注。 他没有还击,只是运转所有法门,保住生机不灭。 眼神中唯有一片默然。 每一道攻击都让他离那黑洞更近几分。 他不知道自己承受了多少道术法神通,好在让那时光之力消磨了不少,否则足以将他轰爆了。 墨修尘观想出剑印:“你的机会来了,接下来便展现你的第二种能力吧。” 他又怎么会甘愿求死呢? 时光黑洞吗? 未尝就没有活路! 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逐渐佝偻的身形仿佛放弃了一切抵抗,任由那黑洞将自己吞噬。 墨修尘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耳边传来滔滔的水声。 第两百四十六章:逆流而上 我们常说习惯了,可谁又能听懂这三个字的无奈。 时光长河在翻涌,可墨修尘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他在坠落,不知接下来会去往何方。 时间在这里没有了意义,永恒的孤寂成了唯一的音符。 夏紫羽身边,秦剑叹息了一声,幽幽问道:“为何不出手救下他?” “生死有数,脱离这场布局,于他而言不是坏事!”夏紫羽眸光深沉,长青神瞳之中,裂缝正在缓缓弥合,时光长河的翻涌声逐渐淡去。 唐生默然站在虚空上,浑身剑气翻涌,在时光黑洞消散的刹那,他裹挟漫天剑气往深处而去。 虚空中传出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声线:“仙道神宫,我唐生回来,做好被我问剑的准备!” 褚玉轩闻言身躯一颤,头皮发麻,看着那漫天剑气远去的方向,心头如被一座神山压住,令他几乎窒息。 他为年轻至尊,实在不该生出如此情绪,但唐生这个名字,在中域神州近两代人心目中,就是一座跨越不过的山障。 只有他们这些年轻至尊知晓这个名的分量,那是一剑斩碎年轻至尊道心的名。 史英奕仰头大笑,横看众人,讥讽道:“你们此前是不是很得意,终于除掉了一个能威胁到你们的小家伙,现在呢?” 庞峥嵘叹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褚玉轩的肩头:“告诉你一件事,他来自北域,若想弥补,就去北域吧。” “你知道他的身份?”褚玉轩诧异道。 “云顶天宫在北域有下宗,而在北域有一座王朝,名为大秦仙朝,这小子就是大秦仙朝的人。”庞峥嵘目光似乎穿越千山万水,缓缓道:“他虽然只是一个野修,但他是大秦云川铁骑最后一人,崛起突兀,杀伐果断狠辣,睚眦必报,你们今日如此行事,他若不死,必会问剑各大宗门!” 褚玉轩却不以为然:“事已至此,没有必要弥补什么,他杀我仙道神宫那么多弟子,死有余辜!” 庞峥嵘见状,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将墨修尘的消息告知了史英奕。 史英奕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心声道:“谢了!” 周围的千里山川已经尽化废墟残土,岩浆在大地上汹涌翻腾,炙热的气息炙烤着空气。 悬空众人知晓此地再无任何争夺的意义,最后一份传承之书已然有主,再厮杀一场也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焰灵宫的魁梧身影撤去周身法力,看向夏紫羽,稽首道:“道友,若有机会,便来焰灵宫做客,靳瑎定要与你痛饮一番。” 夏紫羽稽首还礼:“那就此说定了!” 二人相视一笑。 靳瑎取出自己那份传承之书,将之送给夏紫羽:“此物或许对你有些用处,我便不在此多留了。” 夏紫羽接过那枚传承之书,疑惑道:“不走一趟秘境深处?” “世间机缘万千,每个人都有自己路要走,而我不需要这些外物,此前来此争夺,只是为了一窥天下英豪,既已见过,便告辞了!”靳瑎大笑道。 他的笑声无比豪迈,洒脱自然,仿佛没有东西能动摇他的本心。 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他捏碎一枚玉符,身形缓缓消散在天地间。 “诸位,有缘再会!” 夏紫羽握着传承之书的碎片,心中有无尽叹息。 此前,二人针锋相对,却都没有下死手,更像是一场切磋。 靳瑎这种性子,或许未来在大道上,会走得很远,也可能会死得很快。 但人各有命,争与不争,只在一念间。 靳瑎的率先离场,也让在场众人率先离场。 去抢夏紫羽手中的传承之书? 拉倒吧。 这个家伙接连厮杀了得有三天了吧,你看他浑身上下有一处伤势吗? 最后若不是有靳瑎的出现,在场的敌对之人谁挡得住? 他们是眼红,但生死大事,马虎不得。 待到众人离去。 史英奕来到夏紫羽身前,重重稽首低头,颤声道:“我……救不了他!” 夏紫羽看着眼前这个年过甲子的家伙,好奇问道:“你两之前打生打死,你还被他算计,为何会如此愧疚呢?” “或许是惺惺相惜吧!”史英奕没有更好的答案。 夏紫羽拍着他的肩头:“不必愧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史英奕缄默无声,只是看向时光黑洞消失的空间,他与墨修尘相识不久,但在他身上却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觉得墨修尘不该死在这里。 而在更远之外。 道云怔怔无声,看着心境天地中那个逐渐消散的身影,她无可奈何,无论她动用何种手段,但都无法留下那道身影。 她颤声道:“你要离开了吗?” 墨修尘无奈苦笑:“看来是如此。” “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道云担忧上前,试图抓住墨修尘的手。 但手掌自墨修尘身影中穿过,她焦急地看向自己的师尊。 中年男人也是无奈,歉意的看向墨修尘。 墨修尘摆手道:“不必白费力气了,你们若真想离开无极仙门,那就去北域,或许我们还会重逢。” 道云拽着中年男人的衣角,捂着嘴呜咽着点头。 …… 北域。 苏沐寒今日打算离开镇妖关。 禹元锦相送。 两人并肩来到镇妖关渡口,那是一片天然石林,错落有致。 两人站在云端,在远处打量渡口。 渡口上横陈着一艘大如山岳的仙家渡船。 渡船上,陈列着亭台楼阁,井然有序,有炼气士在维持着秩序。 他们神色郑重,不敢掉以轻心,只要出一点纰漏,便会有杀身大祸。 这是大秦仙朝的渡船,名曰峻穹! 乃是大秦仙朝三大仙兵品阶的渡船,哪怕是面对上五境的攻伐,也能岿然不动。 每一次航行都要耗费无数神仙钱,便是三大宗门都难以维持这种品阶的渡船航行,而大秦却能将之维持航行数千年。 这得益于镇妖关的各种妖族尸体与法宝,那些妖族尸体会被运往大秦帝都的玄丹阁,也会出售给山上各大仙门,换取大笔神仙钱。 世间就没有亏本的买卖,更何况是一大王朝,在礼部的运转之下,每日周转的神仙钱数以亿计。 苏沐寒看着那艘渡船,虽然见过数次,却依旧难掩震撼,她说道:“大秦仙朝的底蕴无比庞大,你们兄弟俩想要扳倒李氏,首先要将其中的脉络梳理清楚,否则,一旦贸然开启问剑,只会是昙花一现。” “这种事情,我想哥早有算计,李氏一定要除掉,至于仙朝各部有何算计,又或者那位如何想,无非是利益问题罢了,只要哥能解决仙朝的既得利益,又有利于大秦仙朝,我想就算有人想要阻挡我们问剑,那位也会替我们解决掉。”禹元锦幽幽道。 苏沐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旋即露出一抹笑意。 她倒是没想到独自一人的禹元锦看问题能如此透彻,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声钟鸣自渡船上传开。 旋即,有一道雄浑嗓音穿透云层:“渡船将在一刻钟后开启,尚未登船的各位仙师,烦请尽快登船。” 苏沐寒转身与禹元锦稽首道别:“告辞!” “一路顺风!”禹元锦还礼。 苏沐寒迈步踏在云端,狂风拂动青丝,明眸中充满了惦念。 你何时归来呢? 全州。 丘氏祠堂。 今日丘氏各方供奉与家族掌权者纷纷现身。 身为家主的丘明远却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坐在一旁。 主位空悬,让在场众人难免心生疑惑,各自心声传音交谈起来。 都在好奇今日谁才是主事之人。 丘明远闭目养神,十指交错在腹部,呼吸绵长。 而在下方,泉宗华与求全两人坐在末位,两人心声交谈。 “老泉,少主那件事办成了?” “我也不知道,但今日如此兴师动众地召集我等来祠堂,估计尘埃落定了。” “今日主位之人莫不是少主?” “拭目以待!” 在众人心声攒簇交流之际,两道身影跨过了祠堂外门,路过天井,缓步而来。 两人跨过祠堂门槛。 见此二人,众人心头讶异,倒不是对丘志泽的到来感到意外,而是对于另外一人来此感到十分诧异。 丘氏祠堂,已经百余年没有外人踏入此间。 但每一次外人进入祠堂,都代表着丘氏将进入一个全新的转折点,或好或坏,都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丘氏未来的命运。 而丘志泽带来的人,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甚至有些局促不安的紧张。 丘明远快步上前,拱手作揖:“见过世子殿下!” 祠堂内的众人一一躬身行礼。 秦骁作揖还礼,道:“冒昧而至,诸位海涵!” 丘明远道:“不敢!” 秦骁目光扫过众人,将所有神色尽收眼底,然后看向丘志泽:“接下来,是你的主场了。” 丘明远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欣慰点头道:“志泽,今日议事,你来主持!” 丘志泽看向场中众人,感受到的是一股沉重的压力与责任。 丘氏从立族至今三百余年,从一个小氏族起家,靠着祖宗一点点积攒家业,将家业铺展至今,占据大秦仙朝南方数州商路,但丘氏始终在某些人眼中上不得台面,如今大势就在眼前,能否一诀而成,就在当下。 众人的目光落在丘志泽身上,在等待他的决定,更想知道如今这位公子的魄力,有无胆气登临主位。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没有丝毫躲闪,一一对视过去,知晓这些人都是老狐狸,一旦他的计划吐露,必将触及某些人的利益,也会让丘氏因此动荡。 可在他看来,有些人目光过于短浅,长久偏居一隅,无法看到无形的大势正在裹挟着这个世道。 而他想做的,或者说要做的,是带着丘氏在滚滚大势中活下去,甚至攀登至如今丘氏无法窥探的高处。 秦骁也在注视着他,他也想知道这个丘氏少主,放弃北方,转而将目光尽数投向南方,他真正的想法,或者说真正的底气是什么? 丘明远冲丘志泽笑了笑,为他正了正衣襟,道:“去吧!” 丘志泽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殷切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那张主位,迈动脚步,他的每一步都仿佛拖动着一座山岳在前行,沉重而坚定。 丘明远与他并肩而行,这一刻,这位双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目光如炬,心中无比自豪,那个曾经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孩子,如今有了独当一面的勇气与豪气。 丘志泽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他都忘记有多少阶,站在主位前,他身后抚摸着主位的扶手,心中幽幽一叹。 然后他霍地转身,目光锐利坚毅,缓缓端坐在主位上,深沉的嗓音在祠堂内响起:“议事开始!” 这一刻,所有人眼中仿佛看见了一个年轻人的崛起,看见了一个年轻人眼眸中的坚定。 那道嗓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令人不由自主生出臣服之意。 不知不觉,那个一无是处的少年,如今气势盎然,英姿勃发、 …… 时光黑洞内。 墨修尘的身形如一颗毫无规律的陨石,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时光长河在他身下翻涌咆哮,每一次涌动的浪花似乎都要将他卷入长河之内。 枯败的银发,褶皱的面容,干涸的筋脉窍穴,生机寥寥,似乎随时会化作飞灰。 剑印在识海内关注着外界的一切,每一次时光长河涌动,都会让时间产生扭曲,而它要做的就是稳定墨修尘身上的时间,不让其被时光长河卷走。 这条时光长河无处不在,一旦被卷入其中,不知会闯入哪一处渡口,又会进入哪个世代。 而剑印的第二个能力便是稳定时间,让一切陷入停滞之中。 这本来是杀敌的利器,但如今却是成为了墨修尘的救命稻草。 剑印沉声开口道:“你们都别看戏了,赶紧帮忙找到渡口!” 九条金龙显化而出,巨大的龙身在识海中盘旋,有声音传出:“找到渡口了又怎么办,估计都已经离开中域神洲老远了。” “废什么话,你们想跟着他一起游荡在这虚无之中吗?”剑印厉声道:“只要找到现世的渡口,自然会有人指路。” 九条金龙闻声也不再言语,点点金光在识海中溢散而出。 墨修尘眉心的印记陡然绽放出璀璨金光,只见那道金光在虚无中凝聚出一道铭纹,铭纹倏忽往时光长河上游掠去。 “追上它!”金龙咆哮着。 剑印看着那远去的金光铭纹,咬牙道:“青筱道人,劳烦控制这小子的肉身追上那铭纹。” 道宫天地内,一道缥缈身影现身,又刹那消失。 墨修尘的眼眸豁然睁开,清光顿时笼罩全身,身形逆流而上。 嗤啦! 一道剑光自虚无中斩来。 第两百四十七章:回归北域 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映衬着骄阳的鲜艳。 柏子默刚授课回来,书本都还没有放下,便察觉客舍传来一阵恐怖的波动。 他凝眉转头,身形一闪而逝,瞬息出现在一年前墨修尘休养的客舍前。 推开门的瞬间,便瞧得让他头皮发麻的场景。 虚空仿佛纸帛一般被剑气割裂开来,一缕金光一闪而逝。 还不待他反应,一道苍老身影便被那空间裂缝抛出。 这一刻,他如临大敌。 书院有文运庇护,寻常修士很难进入此间,更别提什么撕裂虚空而来。 但眼前怪诞一幕让柏子默惊悚到极点,他浑身气息沸腾,却又无比紊乱。 若是敌人,他不觉得如今书院能阻挡此人。 除非何秋亲临此地。 他担忧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书院内那万千学子的身家性命。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传讯庄雨华与桓孙两位副山长。 不多时,二人便部署好了一切,以最快速度赶来此地。 桓孙看着那道苍老身影,凝声道:“确定是从虚空中而至?” “特么的,老子眼睛又不瞎,亲眼所见,还用得着骗你们吗?”柏子默近乎跳脚,声音都在发颤:“希望不是恶人,否则我等三人怕是要葬身在此了。” 庄雨华打量着那道躺在地上的身影,轻声道:“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啊……”柏子默与桓孙二人惊疑不定,仔细打量了一番。 柏子默身躯一震,快步走上前去:“这玄墨法袍不是那小子的吗?” 桓孙将手搭在苍老身影的手腕处,凝声道:“是他!” 柏子默瞬间转头盯着那张略微熟悉的面庞轮廓,颤声道:“怎么会……如此?” 庄雨华心中也是一阵悲凉:“是否传讯何先生,或者是苏姑娘?” 柏子默摇头,他将墨修尘扶起,安置在床榻上。 他挥手道:“你们先出去。” 二人没有反对。 他们都知道,当日在阴门郡,若不是少年出手,他们不知道将会有何种不可承受的损失。 可正是因为少年的仗义相助,这才让那一场神灵之劫,得以安然度过,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自从少年突兀消失之后,他们都认为少年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将会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绽放璀璨的光彩。 现在,少年回来了,却是那般凄惨景象。 桓孙把脉之际,便已经查探清楚墨修尘的状态。 寿元几近于无,气血枯败,境界不存,人身小天地亦是一片荒凉。 筋脉窍穴中无任何天地灵力留存。 没有人知道墨修尘经历了什么。 以墨修尘的性子,万事皆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绝不会置身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眼下这般场景,与万劫不复又有何异? 二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无奈。 房间内。 柏子默先是取出一粒养神丹,稳固墨修尘的神魂。 再取九转逆生丹,为墨修尘保住生机。 做完这些,柏子默更是调动书院文运,以此镇压墨修尘身躯上的伤势,希望能等到其醒转之日。 他已经做不了更多了。 九转逆生丹,已经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了。 他也肉疼,这一枚丹药的价值,足以让上五境打生打死了。 这可是当年游历时机缘巧合之下才求来的,仅此一枚,数次危机他都没有动用,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保命。 他碎碎叨叨着:“小子,你可得醒过来啊,老子为了救你也是倾尽家底了。” 走到桌边坐下,桌上放着三柄传讯飞剑。 他拨弄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挥手收了起来。 同时传讯庄雨华与桓孙二人,不得将此事张扬出去。 墨修尘如今的状态,经不起折腾。 而大秦仙朝各方仙门若是得知墨修尘再次现身,估计又会掀起一场波澜,为墨修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选择封闭这个消息。 帝都那位如今正在收集墨修尘的消息,有意让其南下统军征伐,就眼下的墨修尘的状态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且,他也十分好奇墨修尘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中域神洲。 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各方势力已经在混沌屏障前聚集。 玄元州的三大宗门,云顶天宫、皇极宫阙,以及众多未入宗门的仙门。 多方势力的供奉汇聚在一起,交谈甚欢的模样。 而在这些人之外,还有几道不合群的身影。 比如夏紫羽、秦剑、幻云璃、绯月。 另外一边则是书院两大君子,陈同晓与龚明。 这两方虽然人数不多,但此时却没有人敢轻易招惹。 仙道神宫的一位供奉就因为挑衅,被秦剑当场斩杀,被转生符箓带走,这还是秦剑手下留情的原因,没有直接拘禁那转生符箓,不然那人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夏紫羽,他出现便一拳轰杀了两头虚涅境圆满的大妖,谁还敢自找无趣。 陈同晓与龚明二人就更没人敢触及霉头,书院君子,谁吃撑了才会傻不拉几地去招惹。 天下规矩都是儒家学宫定的,而君子就是行走的规矩。 他们不插手各方的厮杀就是最大的容忍了,再去招惹就是找死,届时学宫圣人亲自降临门内喝茶,那就不是两句好话能糊弄过去的,说不定宗主门主都要被喊道学宫去抄书了。 不同意? 那就等着学宫与道宫的制裁。 道宫仙人下山,管你是道门弟子还是什么,先赏你几道术法,再从道宫谱牒除名,从此不受道宫与学宫约束,给一个大自由。 大自由是到手了,但如何面对天下人的围剿,就是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宗门的如此行事,但结果嘛,便是三天两头被问剑问道,不到十年,那首屈一指的大宗门,宗门老祖飞升被一剑斩碎法相,宗门宗主被问剑跌境,整个宗门从此一蹶不振。 只要在规矩内行事,儒家与道宫从来不干涉,愿意给予最大程度的自有,但破坏规矩的下场,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陈同晓掐算着时间,视线扫过众人:“诸位,时机已至,可以开启法阵了。” 夏紫羽率先取出自己手中那三份传承之书,将之打入混沌屏障内。 幻云璃也取出自己那一份。 此后,拥有传承之书的年轻至尊,纷纷将自己的传承之书取出。 这些拥有传承之书的年轻至尊,此时心中都十分不痛快。 他们取这传承之书,本是为了玄关之内的机缘。 但等他们赶去之时才发现,玄关已经消失了,说明其中的机缘已经被人取走了。 当初对墨修尘出手的人则是悔不当初。 早知道是他取走了其中的机缘,就该不计代价地将其留下来,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世间没有后悔药,他们虽然遗憾,但好在传承之书的作用不仅是玄关的钥匙,更是前往最深处的钥匙,而在那里将有无限机缘在等待着他们。 夏紫羽看着众人的神色,心中一阵好笑。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机缘,但其中的危机可不是外界能比拟的。 邪、魔、神、妖、鬼、怪……里面都有,一片大凶之地就在眼前。 “神合境与武道七境之下的人就不必进去了,否则也只是自寻死路。”龚明沉声道:“热心提醒你们一句,一入此地,生死自负。” 陈同晓打了个响指,只见那混沌屏障之上,荡漾出一片涟漪,在涟漪扩散之地,一座涌动混沌气门户缓缓开启。 一股蛮荒的气机自其中冲出。 许多人承受不住那股爆裂的气机,当场就被轰飞出去数十里。 那激涌而出的气机,混乱,暴烈,无序,让人不适。 从外面看去,里面一片模糊,天机混乱,让人无法推演,一切都是无序的。 陈同晓望着那些倒飞出去的身影:“此中之地,转生符箓无效!” 话音落下。 陈同晓与龚明对视一眼,飞身掠入门户之中。 各方势力的供奉吩咐好门中弟子,便带着神合境之上的人进入其中。 夏紫羽开启长青神瞳,眸光贯穿混沌,得见一片蛮荒山河。 这一瞬,让他有种重回大荒的错觉。 在山川中,有数百丈高的神像矗立,在岁月的侵蚀下斑驳不堪。 有凶禽在高空翱翔,展翅便是数十里,遮天蔽日,有大虫匍匐山脉之间,等待猎物上门。 有猛虎咆哮林间,其声洞彻云霄,驱散乌云。 有龙子狻猊站在山巅,吞吐雷霆…… 如此种种,不正是年少居住的大荒之地吗? 夏紫羽来了精神,这种感觉让他有种回家的错觉。 而绯月却是一阵蹙眉,那种无序的蛮荒之气,让她人身小天地都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至于秦剑,自不必如此,他与夏紫羽常年居住在大荒,对于这种大荒之力,只能说是亲切。 而幻云璃,这个女子来自于那片天地,同样常年出入蛮荒,对此也不会有任何排斥。 唯有属于这方天地的大多数炼气士与武夫,他们没有接触过这种气机,才会生出不适之感。 可若是适应其中的气机流转,对于大道修行却是极有裨益的。 天地本不全,大道同样不全。 而这些蛮荒之地则是大道的承载之地,若是能借此补全自己的大道缺漏,未尝不是一桩机缘。 …… 覆云书院。 昏迷中的墨修尘,干枯手指轻颤。 他的意识昏沉,只感觉自己的眼皮如有千金重,数次想要睁开眼睛,却都失败了。 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如今的状态,人身小天地枯败不堪,没有半点生气,就仿佛一个将死之人。 睁不开眼睛,索性进入自己的人身小天地内。 气海天地中,海床干裂,以前那片一望无垠的汪洋已经消失,那一口海眼中天地灵力亦是寥寥。 仰头看向天穹,剧中的金色星辰光芒黯淡,仿佛一颗正在走向死亡的星辰。 日月已经失去了光辉,化作了两颗黑漆漆的星辰。 墨修尘一声长叹,他顺着天地神桥缓缓攀登。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天幕大门处。 道宫天地内与气海天地并无而至。 五尊神祇已经化作神像,神宫光辉黯淡,天地同样了无生气。 他苦笑不已,没想到棋差一招,却给自己造成如此可怕的结果。 继续顺阶而上,来打四极天地中。 这片天地已经进入混沌,唯有一抹光辉在混沌之中沉浮。 他想观想剑印,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但下一瞬,他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宛若扎入万千银针,头疼难忍,令他几乎再次陷入沉睡。 也就是此刺激之下,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蓦地睁开了双眼,费了好大力气才抬起手来。 他遮住刺目的光芒,等待瞳孔适应了光,这才缓缓看向周围。 “这是哪里?”墨修尘疑惑:“谁救了我?” 不论是当初阴门郡一战,还是如今重现此地,两次他都在昏迷之中,对于覆云书院的客舍陌生至极。 他看着自己满是褶皱的皮肤,心中不由得一阵苦涩。 抓起自己的头发,入眼更是一片枯败花白之色。 他不是没有想过行走时光长河的后果,却对亲眼所见,依旧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那种落差。 缓缓闭上眸子,他问自己,痛苦吗?绝望吗? 曾经意气风发,机关算尽,落得如此下场,甘心吗? 兴许是察觉到了客舍内的细微动静,柏子默推开房门,迈步走入房中,来到床榻前缓缓坐在床边:“小家伙,后悔吗?” 墨修尘缓缓睁开浑浊的眸子,无神道:“不悔!” “唉……”柏子默查探了一番墨修尘的状况,见并无什么变化,将他缓缓扶起,用枕头给他垫着后背上,方才缓缓说道:“别急着下床,你就在书院内好好修养。” “这是哪里?”墨修尘问道。 柏子默艰难的挤出一抹笑意:“覆云书院。” 墨修尘点点头:“挺好的。” 柏子默轻轻拍了拍墨修尘的肩头:“不给你白住,等你有口心气儿了,就去给我授课,为学子们传道授业。” 墨修尘张了张嘴,就被他打断了话语。 “别说你没读过几本书,我这书院最不缺的就是圣人典籍,你随时可以翻阅。”柏子默很是强硬地说道。 墨修尘无奈一笑,道:“我先修养一段时间。” 第两百四十八章:一计定江山 北方的天,漫天暴雨击打着地面。 墨笙站在战船甲板上,大阵将雨水抵挡在外,只剩狂风席卷大纛猎猎作响。 下方正是陵水边界,大军再深入三千里地左右,便能看见元烈王朝的王城。 而在东西两侧,武阳侯与风初侯的大军已经逼近王城两千里内。 如今就等墨笙手中的百万大军渡水了。 倒不是他不想渡水,但元烈王朝派遣到此的驻军之将,乃是号称元烈军神的虚妙玄。 墨笙对于此人颇为欣赏,手中的元烈屠甲卒,号称能与大秦青甲军一较高下的存在。 墨笙不敢大意,三个月来双方各有胜负。 这段时日他也颇为头疼,每次渡水能被对方恰到好处地截断,损失了数万兵力。 双方对阵,各有胜负。 好在风初侯韩魈的青甲军已经攻破了巨岩关,如今前方近乎一马平川,直逼王城而去。 武阳侯单建元的勇衢军杀穿了西方的天地关,如今正朝着腹水而去。 虚妙玄若是打定主意与自己在此僵持,墨笙不介意等待一段时间,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包饺子。 但他却是已经下令,命曾叔远率领三万大军于上游开凿河道,打算引水倒灌陵江城,而程辘则继续率军自下游四百里浅滩渡水,攻击曲水城。 他就不信虚妙玄能对此坐视不理。 虚妙玄若敢理会,分兵相助曲水城,那墨笙便能强渡陵水,直取陵水城,配合江水倒灌城池。 若是不理会曲水城的动静,借助江水倒灌陵水城掩人耳目,分兵去往下游,直取曲水城,再反攻陵水城。 声东击西之举,你不理会,那便暗度陈仓给你来一个釜底抽薪。 而他的阳神此刻早已经深入陵水之后。 在当初封王之后的时日,他的阳神便已经与单建元率军出征,与前部大军回合。 而真身在主持王朝大比后,便率领愿意成为随军修士的各方炼气士与武夫赶到大军驻地。 阳神便已经乔装渡水,成为寻找大秦暗子的存在。 灵禾款款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宗门传讯说,陛下有了南下的心思,如今正在择选统帅。” “北方大局基本已定,南下之事是该提上日程了,想来那位镇国公又可以大展抱负了。”墨笙对此颇为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灵禾却是低声说道:“镇国公拒绝了陛下的提议!” 墨笙面色一滞:“然后呢?” “陛下收回了白虎军团的兵权,如今兵权在陛下自己手中,陛下打算启用年轻一辈。”灵禾回应道。 “北境这边已经抽调了数位王侯,武阳侯、风初侯、青锋侯,甚至连樊王都已经北上了。”墨笙沉吟着:“如今朝廷还有几位王侯作为候选,能用之人在我看来不足三人,这个时候若是南下,没有一位能镇得住的人,军心不稳。” 墨笙转身回到军机房内,手指微动,一座全新的沙盘出现在房内,大大小小的王朝与附属小国呈现而出。 “南方疆域浩瀚,王朝八个,小国三十六个,而其中又以蛮神王朝与天赫王朝为最,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形势。”他拔剑指向最南方的一座王朝,沉声道:“周玄仙朝才是最难啃的骨头,这是一座古老王朝,建国五千多载,在时光长河中沉浮许久,却从未表现出倾覆之姿。” 灵禾同样面色凝重,起初她还没有感觉出什么,但随着墨笙逐步展开局势,让她有种大势倾轧而至的沉重感。 就在这时,龙影步入房内,单膝跪地,躬身道:“王爷,有你的信!” 墨笙神色疑惑,道:“可是帝都来信?” 按理说,如今兵部不应该干涉前线大军的布局才对,而那位也不会对自己的布局有所猜忌。 龙影的话语打消了他的疑惑:“是来自儒家学院的飞剑传信,具体却不知是哪座书院。” 墨笙与灵禾对视一眼。 墨笙接过一柄袖珍飞剑,一缕神识讯息印入他的识海。 “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 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 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 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 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 “故而陵水一战,若强攻求速,不可拖之,陵水背靠元烈王城,兵源不绝,长久僵持,必败之。” “亦不可强攻曲水,攻曲水,则恰中虚妙玄缓兵之计,前线大军非但不可为攻陵水破局,更会陷入两难境地,舍不可舍,撤不可撤,长久以往,将耗损其内。吾以为取上山城为最,对陵水攻谋、攻间,上善伐谋,由内破之。” “同理,北境之战,攻心为上,暗子齐出,搅弄朝局,使图利者失信天下,使图权者利欲熏心,届时各方为己而不为朝,为利而损天下,我大秦过处又有几何之将。” “攻上山城,取阜阳关,折往庐阳郡,断陵水辎重粮草,陵水不日可破。” “珺王若是已行取曲水,可少兵佯攻作伪,水灌陵水为幕,换大军过上山。” “此乃一点拙见,有纸上谈兵之嫌,珺王可取有用之法便宜行事。” 墨笙看完传信内容,神色惊喜莫名,甚至有些激动,因为这封传信近乎将北境大军局势一语道破。 他行取曲水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作三军夹击陵水之举,可此计的漏洞,就在于元烈的援军与辎重粮草并无影响,若久日拖延,大军的损耗将无比惨重。 但上山城离此地亦有八百里之遥,他觉得长途行军,不若一举破关渡水,一劳永逸。 但在传信之人看来,攻上山城方是最佳选择,不但能断绝粮草辎重,更可切断陵水后方。 墨笙走到北境的沙盘之前,观望而去,一条条路线在眼眸中浮现而出。 虽然绕了些,但战损结果比强攻曲水要少上三成。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激动,问道:“可知传信之人是谁?” 龙影微微摇头:“并不知晓,飞剑传信几经周转才到达大营。” 墨笙长叹一声:“若是此人率兵南下,外加国师布局,一切阻碍都不在话下。” “殿下如此看好此人?”灵禾好奇地问道。 墨笙颔首,眼神锐利,道:“他一计便可破陵水之局,而对于用兵作战之道,亦有独特见解,若是此人登上战场,大秦一代军神怕是真正的有主了。” 他旋即有遗憾摇头:“却不得知此人身份,若是知晓,他日定要登门拜访一番。” 他确定无遗漏之后,对龙影说道:“你亲自走一趟帝都,将飞剑传信呈交给陛下,记住,切勿经过他人之手,一定是你亲自交给陛下,断不可借他人之手。” 灵禾眸光一亮:“你这是想借陛下之手找出此人,更是想其成为南征的统帅。” “北境有我,而南征却差了一个能统筹帷握之人,假若此人出山,定能让大秦少耗费百年光阴,对未来神灵与妖族大举侵入人间之局,将成为奠定胜负手的关键。”墨笙眼眸深邃,盯着两座沙盘:“国师谋划数百年的局,断不能就此葬送。” 龙影收好传信飞剑,离开了战船。 墨笙根据那封飞剑传信,重新开始部署兵力。 这一场陵水之战,将打破元烈持久战的愿景。 这将是大秦铁骑彻底奠定胜局的一战。 …… 覆云书院。 墨修尘醒转已经有月余。 最初的三天,墨修尘只能做到下地行走,都不敢太过用力。 此后,他渐渐适应自己苍老的身躯,每日依旧迎着朝阳打拳。 虽然人身小天地依旧枯竭,但几大法门却已经能艰难运转,至少不会走两步就得跌倒。 只不过他如今的状态,就像是天人五衰,一切都走向了无序,走向混乱,走向寂灭。 他跻身晖阳境之后,最起码也有一千五百年的寿元,但是经过那时光黑洞之后,仅剩下三年寿元,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之人。 如今跌境入开元,几乎是万法不存,身躯有漏,若不是早已经修成‘金枝玉叶’,这点漏洞将恐会被无限放大。 就如柏子默所说,那一口心气儿不坠,墨修尘就不会停下脚步。 能行动自如之后,他时常会去山巅练拳。 今日朝阳初升,金色光辉甫一出现,便照耀在覆云山巅,一袭灰色长衫的老者缓缓撑开拳架,悠闲踏步递拳。 “哟,老头,又在打拳呢?”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山巅响起。 墨修尘刚打完一套拳,微笑着的回头看向那穿着儒衫的少年,嗓音略微沙哑:“林小子,你又逃课,就不怕夫子又打你板子啊。” 林姓少年不以为意,将书本揣入怀中,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中,躺在石头上,看向朝阳:“没甚意思,读书读了这么久,但我是文章写不出来,道理用不出来,每次卷试总是一塌糊涂,无趣至极。” 墨修尘莞尔一笑:“朗朗书声,要的不是我们一定会写文章,也不是道理一定有的用处,只是没到时机。” “此言何解?”林姓少年来了兴趣,歪头看向那个目光浑浊的老人。 老人呵呵一笑,拎起长衫下摆,缓缓盘坐在崖边,缓缓说道:“古人说刻舟求剑、掩耳盗铃、削足适履、邯郸学步,初闻不解意,待我们渐渐长大,见过这滚滚红尘的流逝,方知刻舟求剑是遗憾,掩耳盗铃是放纵,削足适履不过是将就,邯郸学步是从众。” 林姓少年听得恍了神,似乎有些懂了,但又没全懂,但却觉得这个说法十分新颖,他眼神一亮:“老头,你就是比那些夫子有趣,明明都是传道授业解惑,却生动而令人深思,不似那些老古板总是满口之乎者也。” 老人微笑,问道:“有什么疑惑可与我说道说道,若我知道的,就为你解惑一番,若我不解的,就先记着。” “我娘亲和爹爹昨日来了书院,临走前,我爹爹揉着我的脑袋说;孩子,跑慢点,前面的路并不好走。”林姓少年声音很低:“我不明白,我都在书院里了,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我都无比熟悉,他为何要像担心小孩子一样。” 老人闻声,许久未言语,只是眼眶有些微红。 少年问道:“老头,你不是睡着了吧。” 老人笑道:“我们年少时敢放心跑,是因为父母就在身后,而父母不在身边,我们的每一步都要很小心,很小心。” 少年懵懵懂懂,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但是快步下山而去。 老人看向太阳,呢喃道:“是这样的吧……” 柏子默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教书育人,教的不是书上文字,而是每一个用心良苦的道理。” “是啊,我们都在缅怀少年岁月,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孩子,总想着他们能茁壮成长,有朝一日能知晓,道理不仅是道理,而是前贤们的人生路。”老人幽幽道。 柏子默叹息了一声,取出一份山水谍报,递给墨修尘:“这是收集来山水谍报。” 然后又嗓音低沉道:“我去寻找了几个朋友,对于你这种境况,都无能为力。” 墨修尘笑着摇头:“预料之中的事情,山长不必介怀。” 柏子默坐在石崖上:“陛下这些时日都在收集你的过往经历,你有无什么猜测?” “李蕴将军已经率先南下,而樊王又被调往北境,镇国公在这个时候被收了兵权。”墨修尘翻开那厚厚的一沓山水谍报,缓缓道:“这个时候,陛下无非是想找出一位能率兵南下的统帅而已。” 柏子默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着墨修尘,啧啧道:“那你一身行头不是刚好合适,而且一步登天了。” 墨修尘摇头:“这个人我不希望是我。” “所以你给珺王寄去那封飞剑传信,就是为了破这个局?”柏子默好奇的问道。 墨修尘颔首。 柏子默看向山脚,沉声道:“怕是由不得你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神灵破封 中域神洲。 玄星秘境。 随着众人进入混沌屏障开启的门户。 所有人一字排开,那些对里面境况不明所以的人们,也终于知道他们究竟进入了怎么样的一片天地。 那是毫无人烟的荒芜之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雷云漫天,凶禽猛兽遍地,奇珍漫山绽放光辉。 凶险与机缘遍地。 “爷爷,等会咱们不跟任何人一组。”夏紫羽看向幻云璃:“你与绯月两人,记得跟紧我们。” 绯月看向那些仙门,问道:“我们有些势单力薄了。” 夏紫羽问道:“一直不知道你是哪家宗门的弟子,有这件法袍在,除非遇见你们所谓的九境武夫,不然除非是走到极境的虚涅境,才有可能杀你,所以,暂时你不用担心安危。” 秦剑适时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神仙钱去填这个窟窿。” “绯月师姐带了很多钱。”幻云璃小声嘀咕道。 绯月掐了一把幻云璃的腰:“小妮子,胳膊肘外拐是吧?” 两人的打闹让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夏紫羽与秦剑二人却是有些恍惚。 幻云璃让他们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子。 秦剑拍了拍夏紫羽的肩头:“会找到的。” 夏紫羽挤出一抹苦涩笑意。 “希望来的及吧。” 他站在三人的前方,眉心紧蹙,目光微红,可惜无人得见这一幕。 仙道神宫的供奉乔青云,这位隶属仙道神宫掌律一脉的炼气士,双鬓斑白,眉眼若剑,凌厉摄人,他沉声道:“诸位,接下来就各凭本事了。” “这片空间不小,天地灵力浓郁,机缘无数,我们就没有必要在最开始的时候争夺了,一切等待最终机缘的现身后再说吧。”无极仙门的老者淡漠地说道。 几方人马都没有意见。 各自率领门下弟子奔向不同的方向。 反倒是夏紫羽等人并未急着离去。 绯月疑惑问:“我们为何不走?” 夏紫羽嗤笑道:“走啥走啊,等会机缘会将他们都打回来的。” 机缘? 那就是一条死路。 没步入这方空间前,他以为是以蛮荒之地镇压神灵。 进入此间才发现,这特么是一尊神灵所化的天地。 混沌屏障乃是天然法阵,镇压着这尊神灵。 他现在都懒得找寻什么机缘了。 等神灵苏醒,干上一场,神灵死,机缘自然遍地都是。 陈同晓与龚明对视了一眼,问道:“他们怎么不去找机缘?” 龚明撇嘴:“那家伙古怪得很,已经知晓此地之秘也说不准。” 突然,天地一阵暴动。 凶猛的咆哮声响天彻地,狂暴的气息席卷天地。 一个狰狞的龙头在山峦中高高扬起,淡金色的竖瞳闪烁着凶光。 夏紫羽等人闻声望去,远处一片山峦开始缓缓挪动,漫天雷云之下烟尘四起。 轰! 一只巨大的爪子抬起,直接压碎一座千丈高峰。 “这的是多少年老蛟啊,怎么也得有三千丈的身躯了吧。”绯月惊呼不已。 要不是站在虚空上,都难以窥其全貌。 夏紫羽脸色凝重:“他娘的,竟然是上五境的蛟龙,无极仙门真会找事儿啊。” 秦剑面色也严肃了几分,上五境的蛟龙,在这方天地几乎无敌了。 混沌屏障外上五境的妖族也不是没有,但是碍于儒家的规矩,不能贸然出手,甚至直接带着自己的种族隐匿起来,不出现在外人面前。 也就是夏紫羽去掏人家老窝,被一头老龙给揍了一顿。 “咱们还是先躲着吧。”秦剑面色有些难看。 无极仙门这群人,好死不死的既然将那头蛟龙引向这边,这是打算借刀杀人啊。 夏紫羽想也没想,大袖一卷,紫金神辉漫天,裹着众人消失在原地。 陈同晓与龚明二人此刻同样目瞪口呆。 这等修为的妖族,竟然没有选择化身人形,反倒以真身显于世间。 这在外界乃是十分罕见的现象,就算是那些焰灵宫这个妖族大宗门,平日行走世间,都是以人身现世。 那千丈龙躯太让人震撼。 当龙躯盘旋在空中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挤满了。 仿佛这片天穹只有那条蛟龙。 “昂……” 一声嘹亮的龙吟声打破了天地的寂静,漫天雷云都在汇聚,蛟龙一头扎入其中,下一刹那便见漫天都是淡金色的雷电肆虐十方。 陈同晓与龚明二人身形直接消散在原地,懒得与这头蛟龙纠缠。 既然无极仙门的人喜欢惹事,那就自己解决这个麻烦。 周商祭出本命物,一朵尚未完全绽放的青色莲花显化而出,莲叶轻颤,一片青色涟漪荡漾出去,形成一片青色光辉,护住一众弟子。 而无极仙门的供奉曲池花白头发飘扬,手中浮现出一柄拂尘,拂尘由三千藕丝加大妖青云绯金牛尾祭炼成为,雪白中掺假这淡金色的绚烂。 拂尘甫一出现,便引动天地十方灵力,拂尘须在虚空上迎风飘荡,迎接向那万千雷霆而去。 虽然有此二人庇护,但一些神合境的炼气士依旧承受不住,被法力涟漪直接抹杀。 那头蛟龙实际都没有出手,仅是苏醒过来,舒展了一下身躯而已。 夏紫羽眼神轻颤,低声道:“比那条老龙还厉害!” 若是它出手,怕是没几人能活着走出这片空间。 “人族,你们不该来此!”巨大的龙头探出云层,竖瞳盯着无极仙门的一行人。 曲池嘴角溢血,连忙歉意道:“惊扰前辈修行,我等知罪,望前辈原谅晚辈的无心之举。” 淡金色的竖瞳充满了无奈:“晚了!” 无极仙门众人面若死灰,惊恐地望着那庞大身躯的蛟龙,浑身发颤。 就在此时,下方的山川开始崩碎,一只巨大的手掌将无数山峰掀飞,一股暴戾的气息席卷天地。 蛟龙身躯在雷云中翻转,咆哮道:“放肆,回去!” 伴随着龙吟之声,无穷的淡金色雷霆化作无数利剑,形成一片剑阵,镇压向那只巨大手掌。 无极仙门的人此刻已经不敢有丝毫动弹,那巨大手掌上传出的暴戾气息让他们近乎窒息,将他们体内的天地灵力压制下去,流转不畅。 “吼!” 咆哮声自天地中传来,巨掌往虚空中一抓,直接破碎那金色雷霆剑阵。 蛟龙见状,巨大的鼻孔中喷吐出两道炽烈龙息,在虚空中凝结成两团真火,随着一声龙吟响起,剧烈的龙息在巨掌周围爆炸,真火在虚空上形成一道真火罩,将巨掌笼罩在其中。 若是仔细看去,在真火笼罩之下的巨掌,浑身皆是绒毛,可这些绒毛却宛若金铁,坚不可摧,火不可炼。 龚明看着这一幕,沉声道:“这就是远古神灵?” 陈同晓刚要祭出法宝,就见天地中亮起一道灰白剑光,森寒的剑气如要将天地凝结。 “给老子死来!” 秦剑须发皆张,灰白的发丝飘荡不已,随着剑光落下的还有他的拳头。 幻云璃轻声与夏紫羽问道:“这神灵身上怎么有股星海战场的气机?”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帮他们。”夏紫羽声音冰寒,眼神更是宛若剑锋,森然无比。 浑身散发让人窒息的杀机。 绯月此刻怎么都无法将眼前之人,与当初在水下与自己抢灵药的登徒子联系起来,若说此前是玩世不恭,此刻就像是一个掌控他人生死的帝王。 夏紫羽拧转手腕:“这尊神灵已经将自己炼化成诡异了,好狠的心思,但老子斩的就是你这等游离在六道之外的鬼祟污秽之物。” 他祭出一尊小鼎,罩在幻云璃与绯月头顶:“你们别出去,有此鼎在,仙人也奈何不了你们。” 幻云璃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当心!” 夏紫羽回头一笑:“没找到你姐之前,我死不了!” 他一把扒拉开幻云璃的手,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连一点虚空波动都没有发出。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同晓身侧,按住其肩头:“底牌留着,等几大宗门先动用底牌。” 陈同晓与龚明瞬间炸毛,浑身寒气直冒,甚至连躲避都没能做到,两人惊恐地转头。 但夏紫羽没有看二人,只是眸子死死盯着那只巨掌:“等待机会,直接斩杀,不要封印。” 陈同晓颤声道:“不可能,学宫给我们的法器,只能做到封印。” “不,有人会来的。”夏紫羽看向天穹。 他推演过,有一个儒生会成为斩杀这尊神灵的杀手锏。 而且,还有一柄剑没出现呢? 一柄他年少时的佩剑。 也就在此一刻。 西北方向一抹剑光豁然斩开了天穹。 来了! 随着剑光浮现的,还有一头身高数百丈的白虎,浓烈的肃杀之力笼罩长空。 “该死的,这尊神灵是想全面破封!”龚明此刻也没心思揣摩夏紫羽的实力,心中只有沉重。 夏紫羽冷声道:“我要是你们,就学那小子的手段,直接将那些宗门搅屎棍全都堵在外界,敢有违抗者,直接杀了事。” 陈同晓叹息道:“是我们失误,没想到这尊神灵竟然会将这些人的力量,作为开启封印的力钥匙。 夏紫羽眸光瞥向两人:“难怪你们只是君子!” 两人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他们没有想过反驳,只是在愧疚。 “吼!” “唳!” 两道咆哮声在天地间传出。 举目望去,一青一赤两道庞大的身影在虚空上浮现。 夏紫羽看着这四个方位,心中一叹,四灵锁四极,那头颅的封印又该是什么呢? 突然。 所有手中掌握着传承之书碎片的人,都察觉到一股剧烈的波动,而自己手中的传承之书碎片也不受控制地往正东方向掠去。 完全不受他们掌控。 夏紫羽脸色一黑。 刹那间明悟,这传承之书的真正的作用乃是神灵破封的钥匙。 一路走来,几道关卡都有传承之书的影子,难怪当初玄星秘境的开辟者要将之分开封印,为的便是防止今日之情况出现。 这背后一直有只无形大手在推动,而那小子…… 他一直就在算计所有人,无形中便是在阻止此事的出现。 夏紫羽背脊发寒,那小子一定知道些什么。 “该死!”他暗骂了一声。 …… 在这狂暴天地之中,有一道形单影只的身影独自行走在山峦之中。 若是有人看见,一定会震惊于当下这一幕。 在满是杀机的山峦中,他如入无人之境。 顾青臧,七曜山的年轻至尊。 但此刻的他,双眸灰白,神色冷漠,浑身溢散出令人作呕的诡异气机。 他说道:“待你脱困,一定要杀了那群年轻至尊!” “放心,本尊定会让你如愿!”‘他’开口。 只见顾青臧朝着天穹轻轻招手,刚刚合并在一起的传承之书被他摄入手中,他狞笑道:“伏晟大圣,你是否算到有一天,河洛之匙会这么简单落入本尊之手呢?” 夏紫羽开启长青神瞳,看向传承之书消失的方向,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疑惑道:“错觉吗?” 他明明在隐约间看见了一个人,但为什么转瞬便消失不见了呢? 但他更关心传承之书的去向。 夏紫羽问道:“你们清楚这尊神灵被封印之前的境界吗?” “古札记载,这是一尊十四境巅峰的次主神!”龚明声音沙哑地回应,眼眶通红。 夏紫羽闻言忍不住破口大骂:“十四境巅峰,混元境,学宫的主事者脑子没事儿吧?” “十四境巅峰,就算被封印数千年,跌境又能跌到哪里去,怎么都得有仙人境实力,就让你们两个来封印,也不怕肉包子打狗。” 陈同晓面色涨红:“谁也没预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 玄星秘境入口。 一道儒衫身影悠然显现。 看向一众仙门的供奉,沉声道:“诸位,还望后退!” 所有人闻言皆往后退,无人上前找不痛快。 儒衫大袖飘摇,一片金色文字在身遭浮现,只见其并指一斩。 秘境入口顿时被斩开,而儒衫则是以真身进入其中。 无极仙门的上五境眼神发颤,与仙道神宫的上五境供奉问道:“那人是何秋吧?” 仙道神宫的老者暗暗点头。 “他竟然回中域神洲了!” 而何秋没有理会几人的心声交流,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步入秘境。 何秋便收敛了自身的大道气息,直接撕裂虚空,找到时光长河,沿河畔往上游而去。 第两百五十章:神灵的恐怖 杳杳虚无。 唯有那条时光长河亘古不变,时而溅起的水花覆又散。 何秋行走在河床之上,不受半点侵扰。 走着走着,他发现一抹金光也正在逆流而上。 而后,他便发现了一道苍老的身影,竭尽全力的追赶着那一缕金光。 何秋都以为自己出现错觉了,一个不到六境的炼气士竟然行走在时光长河之畔。 但当他看清楚之后,心头剧烈震动。 确定自己的没有看错之后,便掐诀推演了一番。 下一瞬,他的眸光便看向那道身影。 他想上前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孩子又怎么会闯入时光长河。 可二人之间却隔着一片时空。 “罢了,送你一程!” 下一瞬,在这黑暗的虚无中,一道璀璨剑光豁然亮起。 将某个时光长河的某个渡口斩开。 待那人跟随金光铭纹一同进入渡口,何秋这才继续往前。 除了时光长河之外,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 刹那。 一只硕大的拳头打破了虚无,一把拽着时光长河挥舞而去。 何秋见状,不加迟疑,身形跟着那虚空波动进入玄星秘境。 他俯瞰大地。 一尊近万丈高的漆黑神灵耸立在大地上,神灵的三个头颅遍布眼睛,每一只眼睛都有混沌在其中幻灭。 这尊的神灵的身躯已经发生了不可名状的异变,六条手臂长满了尖刺,身躯之上有污浊之力凝结而成的锁链,腰间长出一个黏糊糊的脑袋,这个脑袋没有眼睛鼻子耳朵,只有一张吞吐黑暗的血盆大口。 而在神灵周围。 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对抗。 仙道神宫的弟子组成大阵,由褚玉轩主持阵法。 供奉乔青云祭出一件半仙兵,一口巨大的斧头汇聚出狂暴的力量。 无极仙门则是曲池与周商两人共同主持法阵,庇护着身后的一众弟子。 而七曜山则是联合一众散修,共同防御神灵气机的碾压。 到了这一刻,所有人都放下了恩怨,寻求一条生路。 而主攻则是交给了几尊凶兽。 青龙操控雷云不断镇压而下,漫天雷云汇聚又溃散,一片末日景象笼罩长空。 一片赤红火焰在长空上掠过,在朱雀后裔的操控下撞向神灵的腹部。 玄武四蹄踏空,背上的黑水玄蛇仰天嘶鸣,自虚空中牵引九幽玄水,将神灵周遭的一切都冻结起来,为其余三尊大凶争取时间。 白虎咆哮,裹挟漫天的肃杀之气自高空一爪子拍下,利爪锋芒四射,试图将神灵头颅拍碎。 四头上五境大凶一起出手,引得天地一阵动荡,混沌屏障都在随之颤动。 脚下山河片片崩裂,难以承受这种气机的冲撞。 神灵咆哮着,腹部的头颅巨口凝聚出一片漆黑,仿佛一口吞噬万物的黑洞。 同时,砸入虚无的拳头扯着时光长河,将其当作长鞭抽打在青龙的千丈之躯上,瞬间将其掀飞出去。 青龙身上的鳞甲瞬间血肉模糊,血液渗透鳞甲缓缓滴落,它在此刻仿佛苍老了不少。 但这些景象在雷云之下瞬间消散,仿佛没有被重创一般。 白虎的利爪拍在一颗头颅上,瞬间将其拍得粉碎,而它自己则是被两只神灵之手扯断了身躯。 它驾驭神通瞬间脱离神灵之手,两截身躯在虚空上重组,一柄巨大的剑芒在虚空上凝聚,再次按向神灵的身躯。 玄武前足抬起,重重踏下。 一片玄冰涟漪瞬间扩散出去,将神灵身躯冻结在原地。 冰火相遇,形成绚烂的神光将神灵的身躯轰击得倒退数百里。 神灵脚下的山河瞬间崩碎。 神灵的胸口出现一口黑漆漆的大洞,神灵咆哮着,腹部头颅的黑洞瞬间掠向玄武与朱雀后裔。 白虎的攻伐之术此刻也到了,沿着神灵的肩头缓缓划下,将其身躯分割为两半。 青龙瞬间缠住其中一半躯体,将其带入高空,自口中吐出真火,试图将这一半身躯炼化。 剧烈的龙息让虚空一阵哀鸣,扭曲散发出去的涟漪让天穹崩裂,山川断裂,岩浆奔腾。 但那神灵身躯一拳轰击在青龙的头颅之上,让青龙头颅瞬间爆碎开来,化作漫天血雾。 青龙利爪扣住神灵身躯,瞬间将其撕成碎片。 爆碎的神灵躯体化作流光与另外一半身躯融合,形成一具完成的神灵躯体。 而青龙的头颅也在此刻凝聚而出,竖瞳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 四灵并肩而立,身上涌现出的气机就让天地崩碎,而神灵脚踩山河,将天地一切灵力汲取。 双方临渊对峙,涟漪如狂风暴雨般纵横天地。 而人族在此刻宛若大海之上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便可能在顷刻间覆灭。 夏紫羽看着几方人族阵营,苦涩摇头,本以为这些人还能帮上一点忙,如今看来,与大一点的蚂蚱又有何区别呢。 青龙率先出击,身躯扎入雷云,下一瞬裹挟数道雷龙冲向雷霆。 玄武占据北方,身躯上的浮现出一道道铭文,一方漆黑的玄甲盾牌出现在虚空中,在其驾驭之下,宛若开天神斧斩落。 白虎身躯上涌现无穷金光,一柄杀意盎然的千丈长枪贯穿长空,直指神灵头颅。 朱雀煽动双翅,一片真火之域在长空上展开,逐渐蔓延向神灵而去。 神灵六臂齐齐挥舞,由污秽之气组成的刀枪剑锏齐齐砸向虚空,同时将时光长河化作一条鞭子,抽向身前空间,竟是打算隔断时空。 四灵眼中都闪过一抹惊悚。 嗤啦! 一道剑光浮现,唐生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一剑斩碎了时光长河凝聚的鞭子。 四灵的攻击在这一刻尽数落在神灵躯体之上。 神灵身躯在瞬间破碎开来,但又在远处凝聚而出。 “人族,你们这些蝼蚁,真该死啊!” 话音未落,一道灰白剑芒横亘在天地间,将神灵斩成两半。 “该死的是你们这些所谓的神灵!”秦剑手提法剑走出虚空,漠视地注视着神灵。 几大宗门看着这一幕,都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每一击都让人绝望,哪怕他们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是虚涅境,可自认在这等恐怖杀伐之下能活下来。 但秦剑与唐生却可以,甚至还能与神灵针锋相对。 周商问道:“曲供奉,这二人什么实力?” 曲池看着那道白衣身影:“那个青年就是唐生,算是上一代年轻至尊的梦魇吧,至于实力,应该是玉暇境无疑了。” “是他?”周商此刻心中有些惊恐。 此前对那个鬼面少年落井下石之际,便察觉天穹有一股极为可怕的剑意,而那人自称唐生。 他居然能与神灵争锋。 在混沌门户边缘,庞峥嵘与一名女子站在一起,低声问道:“师父,咱们真就坐视不管了?” 女子百无聊奈地坐在虚空中,玉手托腮,盯着唐生,幽幽道:“不管,反正他挺能打的。” “切,师父,你就是不好意思。”庞峥嵘撇嘴道:“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就是不敢相见。” “唉,你这小崽子又欠打了是吧。”女子卷起道袍袖子,作势就要抽过去。 庞峥嵘连忙离得远一些,但又不敢太远,怕被余波直接给杀死。 女子眯眼看向皇极宫阙的方向,那里一座战车绽放金光,阻挡着双方的法力涟漪。 “那个老家伙也来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出手。”女子冷哼道。 其实他们这些供奉,都是压境而来,本身就是上五境,自然有相应手段能解开封印,但碍于这方秘境的规则,一旦解开封印,便会引导这方天地的排斥。 除非这方天地不再针对他们。 神灵怒吼,一拳朝着唐生递出,虚空在祂的拳锋寸寸崩裂,黑暗的虚空之力要将一切都拽入其中。 唐生舞动佩剑,天地间万千枫叶汇聚而来,在剑气的牵引之下,形成一柄枫叶长剑,轰然斩落。 山河震颤,在拳剑交锋之下,岩浆翻涌上百丈之高。 但下一瞬,唐生的剑便节节崩碎。 而唐生的身影也倒飞出去,鲜血在长空中洒出一条红线。 秦剑掠过长空,催动法门,手中剑诀打向高空,一柄灰白的混沌巨剑破开天门,足有万丈,挤满长空。 巨剑宛若一颗急速坠落的流星,凶狠地撞向神灵。 神灵扭转身形,再次扯断青龙身躯,一拳将裹挟漫天真火而来的朱雀轰飞,两颗头颅口中吐出漆黑雷霆,将白虎与玄武逼退,身形便拔地而起。 六只手臂齐齐挥动,天地间的污秽之力在此刻达到极致,在祂的头顶汇聚,各种印诀在六只手掌中凝结。 巨剑与神灵在虚空中对撞。 天地霎时间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遮蔽人们的视线。 夏紫羽迈步而出,瞬间显化出万丈身形,巨大的手掌笼罩着璀璨的紫金神光,拍入混沌之中。 一声怒吼传来,紧接着神灵的身影被砸飞出去,无数山峦被其身躯压得粉碎。 “人族,你们成功激怒本尊,尔等都将化作本尊的力量。”神灵三颗头颅的眼眸中灰白一片,扫视着这片空间的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都化作本尊的一部分吧。” 神灵六只手臂齐齐结印,印诀出现,天地间便风起云涌,山川间流淌的岩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而去,无数凶禽猛兽被化成血雾,神灵的上空一道漆黑龙卷急速汇聚。 天地间所有灵力都在此刻疯狂涌向这尊漆黑神灵。 夏紫羽朝着陈同晓与龚明斥声道:“还隐藏个什么劲儿,底牌呢?” 《长青神诀》在疯狂运转。 他打算以此来削弱神灵法诀的威势。 紫金神芒笼罩天地,夏紫羽冲入神灵法诀的范围,伸手按住神灵肩头,一把将之掀翻在地。 《长青神诀》在此刻发威,疯狂汲取所有力量。 就在所有人都松一口气之时,夏紫羽的身形宛若炮弹激射出去。 这具灵身遍布裂痕,气息正在急速下坠。 夏紫羽深吸了一口气,身形在山峦间翻滚,逐渐缩小,运转《长青神诀》炼化强抢而来的力量。 他太低估这尊神灵的力量,也太高估了自己这具灵身的实力,虽然有玉暇境的战力,但面对一尊近乎十二境巅峰战力的神灵,依旧孱弱不堪。 陈同晓与龚明二人不再掩饰自身的力量,同时祭出一尊大鼎,大鼎往虚空而去,顿时所有宗门的供奉感觉自身的封印松动了。 龚明目光扫视所有人,沉声道:“诸位,都别藏拙了!” 却在这时。 天地在数息间便昏暗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穿不透黑夜,唯有以神识探寻天地间的动静。 陈同晓说道:“诸位,我们有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无法重新封印这尊神灵,那就自求多福吧。” 龚明与他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明悟。 这一战,他们二人很可能会战死在此。 夏紫羽抹了一把脸,看向唐生的方位,惨兮兮地问道:“把你那柄剑借我使使!” “什么剑?”唐生冷漠地问道,他此刻脸色惨白,分身的人身小天地都快破碎了。 他在考虑要不要将真身喊来,直接砍死这尊神灵。 夏紫羽靠近唐生,并指点向其心窍,沉声道:“龙吟!” 唐生的身躯不受控制,他很想朝这家伙递一剑,但发现自己现在无法动弹,他心窍之中隐藏的剑匣瞬间掠出。 唐生瞳孔皱缩,震惊而又不可思议:“你怎么能控制它,又怎会知晓它的存在?” 他有些惊悚,夏紫羽能控制这柄剑,若是恶人,有些为祸天下,给这方带来的后果不亚于眼前神灵出世。 “别大惊小怪的,我就是借来用用!”夏紫羽摆摆手。 他将剑匣抓在手中,剑指一柄,轻轻抚过剑匣,轻声道:“好久不见!” 随着紫金玄光的灌入,剑匣之上的禁制瞬间解开,其中掠出一道惊天神光,将这昏暗的天地照亮。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一头黑金神龙盘旋在天际,身躯足有万丈,龙威仿佛压塌万古长空。 “昂……” 嘹亮的龙吟声传遍天地。 神灵的身躯不自觉地后退,但是有两只手臂横扫出去。 龙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剑气缭绕长空。 神灵的手臂瞬间被剑气割伤,流淌出漆黑的血液,淌落在大地之上,瞬间将大地洞穿出一个个巨大坑洞。 “摧城!” 夏紫羽长身而起,法袍猎猎作响,并指往神灵身躯一划。 黑金神剑如臂挥使,一剑斩下。 第两百五十一章:元神所在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 人总是高估自己在天地中的地位,实则不过是时光长河中的一粒微尘。 紫金剑芒照耀整片空间,在其映照之下,黑暗退散,神灵在剑芒之下被一分为二。 但下一瞬,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所有人的认知再次被打碎。 一切规则在神灵身上仿佛都失去了作用。 漆黑的躯体再次组合,六条手臂直接炸碎了剑芒,身躯如炮弹冲天而起,六只手掌裹挟着漫天污秽朝着龙吟覆盖而去。 “回来!”夏紫羽沉声一喝。 龙吟划破长空,裹挟着剑气瞬间洞穿神灵手掌,掠向夏紫羽的方向。 顷刻。 一杆旌旗悬空而立。 皇道之气弥漫长空。 皇极宫阙的战车上走出一位身穿蟒袍的中年,目光如炬,不怒自威,一顶玉龙冠冕绽放神光。 另外一边,女子将庞峥嵘安置好,笑道:“我还以为来的是某个老东西,没想到竟然是皇极宫阙的刑殿副殿主。” “没问题的……吧?”庞峥嵘望着那尊漆黑神灵的庞大身躯,话音有些发颤。 女子豁然一笑:“不就是去丢几道术法神通吗,能有什么问题。” 望着女子离去的身影,庞峥嵘苦笑摇头:“但愿如此。” 不过以他师父这性子,不可能是丢几道神通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天地间一朵祥云缓缓升起,而在云彩之上,女子彩带飘摇,青丝如瀑,一袭淡青水雾法袍,肤若凝脂气若幽兰,她的出现让天地都明媚了不少。 中年男人瞥向女子:“烟云宫主,许久未见了。” “呵,司徒殿主倒是别来无恙啊。”女子视线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落在远处的唐生身上。 乔青云驾驭开灵巨斧升空,对褚玉轩道:“带着众人离远一些!” 曲池见状,知道躲不下去了。 现在要么同心协力一同杀出一条生路,要么就全都死在这里。 他动用法力将周商一行人送离原地,驾驭拂尘朝着高空而去。 七曜山的老者佝偻着身躯,叹息了一声,也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可就在他出现的时候,乔青云与曲池都是面色凝重,老者撤去了障眼法,恢复了本来面目。 曲池眼角抽搐,同时心中涌动着怒意:“顾氏家主,顾云上!” 老者杵着拐杖行走在虚空中,讪笑道:“看来诸位不怎么欢迎老朽啊。” 司徒鸿玉不以为然,淡漠道:“既然顾家主都现身了,那就别磨蹭了,再等下去,这尊神灵估计能拍死我们。” 陈同晓可没与他们磨蹭。 在神灵重组身躯那一瞬,一巴掌就拍了下去。 这一掌笼罩漫天金色文字,在虚空中形成铭纹锁链,直接将虚空封锁。 神灵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锁链封锁,然后就被掀翻在地。 龚明一脚落下,法相遮天蔽日,一脚落在神灵胸口,手掌扣住神灵腹部的狰狞头颅,直接将之以力量碾碎。 两人心中都压着一股火气。 现在找到机会,毫不犹豫的就是强势手段。 神灵都有些发懵了。 这些人族一次次让他意外。 神灵那灰白的眸子逐渐化作血红,身躯之上涌动着可怕的力量,瞬间将铭纹锁链绷断,双手抓住龚明的法相,将之砸向陈同晓。 轰隆! 数道攻伐神通无差别落下。 神灵的身躯骤然顿在原地,身上出现数道恐怖伤痕,黑色血液滚落,景象恐怖阴冷。 三个头颅同时看向出手的几人,灰白的眸子中流淌出漆黑的气息。 而龚明的法相也在顷刻间被打散,身躯如炮弹撞向陈同晓。 陈同晓想退却不能,撑开一片光辉将龚明笼罩,硬生生接住龚明,二人同时倒飞出去。 两人此刻心中皆是怒火翻涌,但却没法发泄出来。 那些神通明明可以只轰击神灵,但这几人却毫无顾忌地任其扩散,让他们两人同时受伤。 何秋看得一清二楚,眼眸中透露着冷意。 烟云宫主明明已经将自己的力量全都砸向神灵,可司徒鸿玉竟然以自己的狂暴神通将其冲散,使得无法尽全力一击。 至于乔青云与曲池两人,完全就是故意而为之。 顾家那个老东西则完全是自找苦吃,明明驾驭不了神通,却还是倾尽全力发挥出自己的最大实力。 但结果不是很好。 这个老家伙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在对外敌这件事上倒是拿捏得很清楚。 否则,何秋怕到时候自己一个忍不住,神通不小心打错了人。 “这群孙子,看来同心协力怕是不太可能了。”龚明眼神发冷。 陈同晓无奈叹息了一声。 他不是没预料到这些人不会安分出手,但却不料竟然会如此糟糕,如此生死关头,竟还这般……不知轻重。 他们两人能忍,但唐生却是直接森寒出声:“你们几人,找死吗?” 司徒鸿玉瞥了一眼唐生,不以为然,但下一瞬他的身形就被神灵一把撰住,直接捏爆在虚空中。 烟云宫主驾驭云彩刹那爆退,一道彩云匹练横击在虚空中,瞬间迸溅出无尽火花,匹练顷刻便崩碎开来。 顾云上也不知道哪来的狠辣劲儿,手持一柄排云扇,朝着神灵猛地一扇,将瞬息而至的神灵给掀飞了出去。 他本人也不好受,身躯瞬间被一道漆黑气机炸碎在长空之中。 四灵加入战场,庞大的身躯将战场挤满,无可匹敌的倾轧之势,让苍穹碎裂。 而在其中,有两道渺小身影格外显目。 夏紫羽握住龙吟的刹那,浑身气机疯狂暴涨,本就走到虚涅境极境的他,在此刻崩碎了那层阻隔在中五境与上五境的桎梏,玉暇境的气机绽放,让本就破碎的苍穹变了色。 另外一道身影同样显露了恐怖的修为,漫天剑气疯狂席卷天地,雪白的剑气在天地间呼啸而过,仿佛巨龙在咆哮。 那是唐生的分身,他动用禁忌手段,让这具分身抵临上五境:“总算能发挥出五成战力了!” 夏紫羽看了一眼,嘴角抽搐,感情这家伙一直在藏拙啊。 四灵率先困住神灵,风雷火水在顷刻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直接让那神灵本就残破的身躯崩碎开来。 唐生与夏紫羽对视了一眼,二者在此刻毫不留手。 《浮生剑录》—放逐! 夏紫羽一剑斩碎虚空,无穷罡风在天地间呼啸,扯着神灵破碎的躯体进入虚无之中。 唐生眼神发冷,异象在身遭浮现,一片万剑天地中央,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剑掠出,发出铮铮剑鸣声。 神通—七玄魁星剑! 天地间乌云退散,七颗璀璨星辰照耀长空,随着唐生一剑递出。 星辰坠地! 长空涟漪如汪洋起伏! 秦剑手持一方法印,以倾覆天地之威盖压而下。 就在神灵躯体即将被虚空吞噬的刹那,所有躯体刹那组合在一起,只见其六臂张开,玄奥的铭纹显化,将溃散的时光长河凝聚,横亘在身前,将所有的攻伐神通尽数化解。 “人族,你们这一群蝼蚁,全都葬身在时光长河之内吧!”神灵怒吼,六条手臂在虚空中舞动。 时光长河剧烈震颤,无数水花溅起,崩散向天地十方。 “这黑王八要发疯了。”夏紫羽龇牙咧嘴,灵身此前被重创,又递此一剑,《长青神诀》都补不过来了。 话音方落,神灵裹挟漫天时光长河水花横撞长空。 所有人都感受到天地灵力在流逝,紧随着是生机在衰老,连思维都在变得迟缓。 轰! 神灵六臂猛然一震。 绚烂的水花散落在天地之间。 这一刻,没人敢樱锋。 他们这些人,自然也能行走在时光长河之畔,但却无法阻挡时间的流逝。 除非他们完全破开自身封印,才敢与时光长河接触。 而眼前这尊神灵敢如此行事,依仗的是这片空间乃是祂的身躯所化,所有的一切都可化作其力量本源。 无惧时光流逝带走的力量。 随着神灵的爆发,所有围杀者尽数被轰飞出去。 四灵离得最近,身躯当场化作血雾。 其他人自然也被重伤,浑身筋骨断裂,伤痕遍布身躯,血迹满身。 唐生生出一阵无力感,抹掉脸上的血污,他转头看向夏紫羽,心声问道:“你能控制龙吟,就没办法砍死祂?” “娘的,现在是真没办法,除非能找到祂的元神所在,但现实是老子无法推演。”夏紫羽有些气馁,强行拧动肩头,将断骨接好。 他看向重新凝聚出身形的秦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秦剑被一击抹杀掉。 一切都还好,虽然重创,但不致死。 他本来想趁着神灵尚未破封,依靠儒家那件文运大鼎,直接炼杀,却不想这尊神灵早有谋划。 不仅拿到了传承之书,甚至连元神都隐藏了起来,这片空间之内一切都是无序的,一时半会儿根本推演不出其所在。 是真难杀! 何秋关注着战场,但眸光却是注视着一处边缘山峰。 这片空间的山河都近乎崩碎了,但那座山峰在涟漪冲击之下竟是毫无破损。 或是身在局中,让厮杀众人都没有发现那边的异样。 不破其根源所在,那尊神灵根本无法被灭杀,况且那尊神灵已经将自己的躯体炼为诡异,只要身在这方空间,几乎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何秋不再去理会战场,身形消失在高空,出现在山峰上。 这座山峰倒是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高也不过百丈,平平无奇。 但那道身影却是证实了何秋心中的猜测。 顾青臧似乎有些意外何秋的到来,他的眼神变得阴沉,一双眸子转化为灰白之色,死死地盯着何秋:“又是你们这些臭教书的,真是阴魂不散!” “神尊何必恼怒,我们可以聊聊。”何秋云淡风轻,自顾自地走向前去。 顾青臧微哑的嗓音响起,自嘲道:“人族竟然也有了与本尊平起平坐的资格。” “不巧,神灵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远离人间,而你们这些遗落者不再是人间的主宰。”何秋幽幽道。 顾青臧懒得与他言语争锋,直截了当道:“不知道在你们读书人眼中,是本尊的死活重要,还是我手中这个蝼蚁的死活重要。” “怎么说呢?” 何秋抬眸轻笑:“其实你们都可以死了!” “虚伪的人族,你们不是向来最在乎自己人的生死吗?”‘顾青臧’冷笑连连,讥讽道:“如今我手中的蝼蚁,可是人族啊!” 何秋轻轻拂动眼前的污秽之气,声音冷冽:“他都不当自己是个人了,我又何必当他是人呢?” 顾青臧身上涌动着漆黑如墨的污秽之力,他的元神在神灵元神的蚕食之下,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说到底如今他的肉身已经完全是由神灵掌控。 不出意外,顾青臧将完全被夺舍。 何秋的眼神唯有一片默然,没有丝毫怜悯,利欲熏心便敢与虎谋皮,当真不知死活。 ‘顾青臧’见何秋没有丝毫动容,身形瞬间远遁,虽然元神足够强大,但这具身躯孱弱不堪,若是真与何秋对上,完全没有胜算。 何秋对此无动于衷,看着那远去的身影,仅是袖袍一挥。 ‘顾青臧’的身形便再次出现在山巅之上。 灰白的眸子看向何秋:“你当真要鱼死网破?” “借用那小子的一句话。”何秋淡笑:“鱼会死,但网不会破!” 何秋探出手,轻轻朝着顾青臧一抓。 顾青臧的身形瞬间被何秋拉到身前,五指紧扣其脖颈,森冷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你们这些余孽,若是不乱人间,何处不可去,但你们为什么要不知死活呢?” 砰! 话音未落,顾青臧的身形瞬间爆碎开来。 “本想再与尔等玩一会儿,但你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得死。”一团漆黑的元神在虚空中凝聚,隐约可以看见那是一尊身披金甲的身影,祂看向何秋,嗓音如金铁交击:“所以,都毁灭在这片空间之内吧。” 何秋眯眼看向祂,心中涌出一阵不祥的预感。 金甲元神瞬间消失在原地,甚至连何秋都没能禁锢对方的行动。 元神瞬间入主身躯,神灵此刻气机节节攀升,本来的十二境气机瞬间攀升至十三境。 身上翻涌的气机,将本就重伤的所有人再次掀翻出去,无数血花迸射开来,在昏暗的天地中绽放出鲜艳色彩。 神灵六臂舞动,竟是要撕开天幕,降临人间。 第两百五十二章:顺势而为 北域。 大秦仙朝,定骞州。 李氏祠堂。 李氏的重要人物到场。 身在主位的不是当今的李氏家主,而是一位老者,上任家主——李怀绍。 他端坐在主位之上,精神奕奕,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两眼却炯炯有神,眸子中透露出威严,不怒自威。 李氏袭承至今已有六百多年,而李氏正是在他手中逐渐走向巅峰。 不仅在朝堂身居高位,更是与商家合作,掌控大秦仙朝境内数州商路,与山上往来密切。 而他不仅身在朝堂,更是一位炼气士,如今已是九境修为。 而在他身旁坐着的才是当今李氏家主,这个中年男人神色沉稳,双鬓斑白,但一双眼眸如同虎目,精光迸射,他不但是李氏家主,更是当今仙朝吏部左侍郎--李承旭。 身为正四品,他手中有绝对的权利与资源。 他的长子如今亦是朝堂官员,虽然不是同在吏部,但在礼部亦是举足轻重,掌天下礼仪。 一门双侍郎,在大秦仙朝的朝堂算得上一桩佳话,备受尊崇。 而李氏内部,则设置商殿,刑殿,天机殿。 商殿顾名思义,则是为李氏赚取钱财,由李怀绍的第三子-李承渊掌控。 刑殿掌管李氏内部的刑法之职,由第二子李承希掌控,相当于一座山门的掌律。 至于天机殿,则是李氏的情报网与暗杀组织,则是由李氏供奉-何罡月控制。 三殿各司其职,又相互配合,解决了李氏暗中不少麻烦。 李怀绍看向何罡月,缓缓开口:“何兄,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高朗那孩子的伤势是否有好转?” 李高朗在数月前回家一趟,修为不稳,人身小天地紊乱至极,几乎就在跌境,这让李氏很是兴师动众。 当即便调动天机殿调查凶手。 何罡月摇头,叹声道:“没有什么线索,我也与二公子聊过,但一无所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若说在场谁的修为最高,在修道一途见识最广,非他莫属,但却从他口中听到一无所获四个字,让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能把一缕元神牵引离去,甚至让主人都无法察觉,这等诡谲手段闻所未闻,除非是……”何刚月苦笑摇头,觉得又不太可能。 李承旭目光灼灼地问道:“是什么?” “上五境!”李怀绍为何罡月回答了这个问题。 众人眼中都充满了沉重。 李怀绍摆了摆手,看向李承渊,目光阴鸷:“这件事且先放着,先说说丘氏那边的情况!” “丘氏已经全数收拢战线,现在正在接洽南方各个仙门,没有继续北上追击我们的打算,反倒是有种将战线往南转移的迹象。”李承渊缓缓开口,同时取出一份谍报将之交给管家手中。 李怀绍没接,反倒是让李承旭看看。 李承旭翻看过后,冷笑道:“他们也不敢鱼死网破,如今我们李氏已经与云顶天宫达成合作,更是与灵剑宗,以及元烈的灵剑山达成合作,如今燕云门也差不多松口了,届时有此两大仙门相助,北境之内除了云顶天宫,在商路上,就是我们李氏的天下。” “不要轻敌,李氏不过一年,便瓦解了李氏数百年布下的根基,更是在正面交锋上不落下风。”李怀绍看向众人,沉声道:“证明他们有底气与我们一战,且他们身后的高人至今没有出面,若是轻视,后果不堪设想。” 场中唯一的年轻人缓缓起身,先是行礼,方才开口说道:“其实我们可以加快与云顶天宫的合作,同时暗中给丘氏留下几颗钉子,搅乱他们的布局。” 李怀绍道:“说说看。” “丘氏拿下的不过是我们曾经的资源,但这些资源便当真牢固不可破吗?”年轻人侃侃而谈:“不尽然,否则我李氏又岂能会失算,不过是利益问题,只要李氏适时引导,我想丘氏必然要在其中吃个大亏,同时也为我们李氏未来南下做了铺垫。” 李怀绍却是摆手道:“不能轻视,但也没必要暗中使绊子,大秦仙朝太大,单凭李氏一己之力吃不下,李氏还没有那个能力,既然丘氏收拢战线,那此事就暂时告一段落。” 所有人都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主位,何时这位老家主如此好说话了。 李怀绍轻笑两声,眼底涌动着莫名的寒意,只听他话锋一转:“但丘氏在大军南下途中,受到大战波及,这就无可避免了,想必李氏也会心甘情愿地为大秦付出不是吗?” 所有人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李承旭开口道:“如今仙朝南下之帅尚未定论,但各路军帐已经在开始谋划了,最近兵部召集各路将军议事不下二十次,呈报给吏部的名单多达上百份,确实可以在上面下文章。” “礼部拨款那边我也可以吹吹风,届时可以让人肆无忌惮地开刀。”年轻人阴冷的出声。 李怀绍颔首:“这件事就交给你们父子去办。” 众人又就此事谈论了一番,李怀绍便就此离去了。 相继离场之后,李承旭带着年轻人走入一间小院。 这个年轻人正是他的长子,李阳宿。 李承旭坐在石桌旁,手中把玩着一柄团扇,看着正在煮茶的长子,问道:“阳宿,斩高朗分身的那小子如今有消息了吗?” 李阳宿将一杯煮好的茶递给李承旭,这才坐下缓缓开口:“那个人在一年前就仿佛失踪了一般,至今没有半点消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躲着。” “这个贱种若是现身,一定要除掉,否则以他的成长速度,李氏未来怕是会沦为第二个青山。”李承旭喝了一口茶,冷冷出声,眼神中寒光四溢:“陛下在收集他的消息,一定要在陛下找到他之前除掉他,李氏的利益不容有半点损失。” 李阳宿点头:“我会联系战神宫那边,同时联系青山,只要那小子敢现身,这一次一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自从那具分身被斩,高朗的道心便有紊乱之象,虽然已入晖阳境,但依旧道心受损,若是不能解开心结,将来都不说步入上五境会有心魔阻道,就是无相境这一关,怕都难过啊。”李承旭幽幽说道。 李阳宿自然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于是道:“我会注意的,天机殿那边也会时刻关注。” “朝堂上,近来有些声音对于李氏不太友好,我还需要去处理一下。”李承旭喝完茶水便离去了。 望着李承旭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李阳宿缓缓坐下,品着自己煮的茶。 眼神中闪烁着阴煞的光芒。 …… 丘氏自从议事之后。 便放弃了北方的争夺,丘明远将主导权放给了丘志泽。 丘志泽毫无意外地采取了墨修尘当初给他的建议,更让秦骁从中斡旋,有了战王府与樊王府的支持,丘氏在山上的布局也顺畅了许多。 梧州。 窦飞白看着丘志泽给他的堪舆图,随着往后翻阅,脸色便越发凝重。 他问道:“丘氏这是想要学李氏,将南方的商路尽数纳入丘氏?” “大人误会了,我们丘氏并不作此想,只是希望能与各方达成合作,我们借用资源,他们借助我们的商路,这样大家都能从中获益。”丘志泽缓缓说道,神色沉稳。 窦飞白看着眼前这位丘氏少主,赞叹道:“好想法,但为何丘家主为何不亲自与我详谈,而是世侄来此呢?” 丘志泽连忙起身,拱手道:“大人莫要误会,只是如今……” “还是不禁吓,这可不行……”窦飞白连忙挥手道:“坐吧,如今你才是丘氏的实际掌权者,别被人一诈就露怯啊。” 丘志泽有些尴尬,但还是坐了下来。 窦飞白笑道:“好了,你的想法与布局我也大致了解了,接下来咱们就聊聊利益的问题。” 丘志泽顿时来了精神。 做生意嘛,他熟啊! 然后,堂内就传出。 “少了……” “这还嫌少……” “那也不能只想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吧!” “那两成,不能再多了。” “不行,三成!” 砰! 也不知道是谁先拍桌子红脸,反正府中的侍卫没敢进去。 最后,两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窦飞白搂着丘志泽的肩膀,满脸笑意的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丘志泽大笑着。 最终待到丘志泽离开,窦飞白收敛笑意,对府中侍卫道:“去召集各个郡城的郡丞前来议事。” 他看着丘志泽离去的身影,双手负后,眼神深沉。 “看来,天风门这个麻烦得尽快解决了。” …… 覆云书院。 墨修尘握着一卷书回到了自己的客舍小院 便见柏子默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墨修尘走到石桌旁坐下,问道:“有结果了?” “丘氏已经开始行动了,梧州那边传来消息,天风门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柏子默揉着眉心说道:“李蕴传回的消息,那位让我赶紧给你瞧瞧。” 墨修尘拿过谍报,仔细看完后,浑浊眸子中精光爆闪,凝声道:“立刻传讯帝都,周玄王朝已经北上,若是天赫王朝被对方吸纳成为附属国,那将来大秦南下之举,将举步维艰,当务之急是破坏各方平衡,打破眼下周玄王朝的布局。” 柏子默叹息道:“但是如今我们的速度,想要快速南下实在太难了,先不说天赫王朝这层屏障,就是周围附属国便足够我们喝一壶了。” 墨修尘闻言一愣,直直盯着柏子默:“在这等着我呢?” “陛下的意思是,让你直接去帝都,然后率兵南下。”柏子默双手一摊,耸着肩头说道。 墨修尘佝偻着起身,幽幽道:“李氏不灭,我不会南下,更何况我如今这般情景,长途征战耗不起。” 柏子默眼神一亮:“那你呆在书院不也没有什么作用,难道你每天去给学子们授课便能恢复吗?” 他走到墨修尘身边,拍着他的肩头轻声道:“去了帝都说不定有机会。” 墨修尘闻言,思量道:“我考虑考虑。” 从那份飞剑传讯出去之后,他便知道自己藏不住多久。 但没曾想来得如此之快。 他如今这副身躯倒是恢复了一些,但是寿元并未有增多的迹象,勉强算是一个养筋境炼气士而已。 气海天地中,天地灵力刚刚铺满海床,尚未达到巅峰时期。 数月时间来,他终于明白为何‘金枝玉叶’为何会那么快速成。 一切都是因为他早早便能汲取星辉之力修行。 只是不自知罢了。 而星辉之力能快速帮助他修行,恢复实力,这才让他看到了恢复的希望。 几大法门也终于能动用了,不再是废人。 而这一切,还要得益于柏子默给他吃下的那颗九转逆生丹,若不是稳固人身小天地及时,自己怕是真的要废了。 所以,他十分感激柏子默。 柏子默坐下,无奈道:“你虽然年纪尚浅,但你经历如此之多的事情,想必也明白,如今天下并不太平,或许下一刻大乱就会来临。” “停停停……老子知道了。”墨修尘闻言没好气地说道。 柏子默嘿嘿笑着便走了。 走出院子,他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前些时日。 他依稀记得墨修尘讲的一个故事。 那是荆轲刺秦。 秦王问荆轲,为何刺他。 荆轲答:我为天下之百姓。 而秦王曰:诸多卑鄙的勾当,都假借老百姓的名义,你去翻翻那些历史帐簿,哪家的宫廷斗争里没有刀光剑影,看看哪个君王的手上没有血迹,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我不杀他,他便杀我。这样的故事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不永远不会绝迹。 荆轲答:秦王你穷兵黩武,发动战争,侵占邻国土地,扩大秦国版图,暴秦不灭,天下不能和平,我为了诸侯刺你。 秦王曰:你以为刺死朕,天下就太平了吗?哪个国家强大了不对弱国动武,哪个女人漂亮了不被男人惦记,利刃在手妄动杀心,权势无边必然腐败。 荆轲曰:侠士一出,驷马难追,我既答应了燕太子,焉能有反悔之理,我为了侠士之荣誉刺你。 秦王曰:尔总算是说道事情的根本,你们这些所谓的侠士,其实是一些没有是非,没有灵魂,仗匹夫之勇,行沽名钓誉的可怜虫罢了。 …… 当时柏子默就在讲堂之外,他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对话中的两人谁对谁错,好像谁都有理,但好像谁都站不住理。 可将之放在大秦仙朝,好像那位秦王并未有错。 但那侠士错了吗? 他站在门外听了许久。 墨修尘的答案是: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正义,不过都是在找中间的平衡罢了。 战争会发生,死亡会如约而至,暴虐无处不在。 站在君王的角度,秦王没错。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荆轲身为燕人,看燕国百姓流离失所,流血漂杵,哀鸿遍野,所行之举,站在他的角度,亦是无错。 深究其根源,一切不过一个道字。 观天之行,执天之道。 顺势而为罢了! 第两百五十三章:抉择 玄星秘境。 混沌屏障内。 神灵的爆发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绝望在人群中蔓延。 此刻。 唐生已经有了舍弃这具分身的打算。 原本是用来斩乔青云的,但因为神灵的现世,不得已而搁置。 如今神灵强势,在场众人中,就属他和夏紫羽战力最强。 但依旧无法阻止一尊十三境的神灵。 夏紫羽的神色同样凝重。 看向远处的秦剑,心声道:“准备撤了,这尊神灵我们无法抹杀。” 他的灵身同样已经达到极限,若是舍弃,在这方天地的所有维系都将断开。 他并不想如此。 人都是自私的,他亦如此。 他能带走的人不多,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事不可为,他会尽全力突围,带走几人。 好在史英奕并未进入此间,不然他就得认真抉择人选之事。 他如今也只能带走自己身边的人,外加几个年轻至尊而已。 做不了更多了。 他从唐生心声道:“别纠缠了,与我一起开启混沌通道,突围出去。” 唐生看向他:“你有办法?” “别废话了,再晚就都得死了。”夏紫羽沉声道。 同时他也心声与褚玉轩、冷筱、庞峥嵘说了此事。 褚玉轩却有些犹豫,因为他的身后还有十几个仙道神宫的弟子。 夏紫羽没有在乎这些,在他看来,一切都是褚玉轩自己的抉择而已。 不过,在这一刻,他看到了褚玉轩身上的一丝人性中的良善。 他深呼了一口气,一剑劈向荡漾而来的狂暴气机,借力往混沌屏障掠去。 他冲唐生喝道:“递剑!” 唐生见状不再犹豫,身形一闪而逝,漫天剑气如巨龙冲撞而去。 紫金剑芒在天地间亮起,剑气巨龙与之交织在一起,狠狠撞向混沌屏障。 “他们想要打开混沌门户!”有人猜测出他们的目的。 “对,现在只有逃走,不然都会成为劫灰。” 所有人都在绝望中发现了一抹曙光,疯狂地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夏紫羽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何必呢? 这些人只知道眼前有希望,但没想过一旦分散,这些人只会当场死亡而已。 噗噗噗…… 果不其然,天地间朵朵血花绽放。 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但他的眸子中瞬间转冷,手中的龙吟铮铮作鸣,被他催动到极致。 四灵却没有掺和这边的事情,在虚空中凝聚出自己的身躯,承受着神灵的威压拼死向前,压榨着自己最后的力量,势必要将这尊神灵镇压在这片空间之内。 陈同晓从一团血雾中凝聚出身形,惨笑地看着龚明,道:“咱们就不走了吧。” “不走,今日就算损毁那件器物,也要将其镇压在此。”龚明凝声道,他神色惨白,儒衫破碎不堪。 陈同晓咧嘴一笑,看向那些争先恐后往混沌门户赶去的人,苦涩道:“那就为他们开一条活路。” “好!” 两人并肩站在虚空上,各自祭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陈同晓朗声道:“山崩!” 一直轻点,神灵脚下的山川崩碎开来。 言出法随。 龚明仰天道:“九天雷劫,诛魔!” 昏暗的天穹瞬间被劫雷劈开,轰在神灵躯体之上,顿时嗤嗤作响。 神灵却只是跺脚挥手,这一切便都已经消散了。 实力差距太大了。 大到让人看不见希望。 下一瞬,青龙驾驭两团炽烈的龙息冲到神灵身前,将之狠狠拍在神灵头颅上,可青龙的身躯瞬间被两只巨掌撕碎开来。 惨烈的龙吟响彻长空。 白虎尚未近身,就被神灵眼中迸射出去的灰白光辉搅碎。 在虚空上溢散出无数血雾。 朱雀后裔裹挟着漫天真火临近,被一巴掌就拍得当场爆碎开来。 玄武被两只手抓住,另外又有两只手抓住其背上的黑水玄蛇,在玄蛇惨烈的嘶鸣声中直接将之断成数十截,玄武的龟壳也被活生生的撕扯下来,鲜血宛若河流流淌在大地上。 陈同晓驾驭法相冲撞而去,却被无形力量直接斩碎在前进的路上。 龚明的法相被无数污秽长矛洞穿,将之禁锢在原地。 神灵一步踏空而来,重重地落在地上,六只手掌将法相的头颅活生生地拧断。 这一刻,神灵无敌,任何术法神通在祂的面前都黯然失色。 挡在身前的所有都被神灵破灭,看向即将打开的混沌门户,咆哮着奔跑而去,大地震颤不止,随着祂的奔跑起伏不定:“想走,全都给本尊死!” 六柄污秽长枪凝聚而出,被祂掷出,朝着混沌门户激射而去。 这一瞬,所有人都感受到死亡的降临。 夏紫羽咬牙,沉声道:“唐生,你来递剑开门,老子忍不了了。” 只见夏紫羽豁然转身,迈步在虚空中,磅礴的气机在他身上绽放出来。 “真当老子怕你!” 银发激扬,法袍鼓荡,一尊法相虚影在虚空上浮现,那尊法相不知有多高,哪怕神灵身高近万丈,但在那尊法相虚影之下也宛若尘埃。 天幕仿佛都被那尊法相虚影打破,一片浩瀚星空环绕着那道虚影。 法相缓缓垂眸,看向那尊神灵。 夏紫羽一剑递出。 那尊法相虚影一掌按下,无数紫金剑气自天外而来。 神灵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何秋都呆滞了。 但夏紫羽下一瞬头也不回地折返的,一剑斩在混沌门户上:“还不跑,等死啊。” 紫金剑气落下,神灵躯体之上铿锵作响,无尽的火星亮起,宛若无数黑河在其身躯上开辟。 看似声势浩大的一击,却不能让神灵重创,只能短暂地困住神灵。 轰! 混沌门户终于被打开。 但这一刻,人性也暴露无遗。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出去,自然不愿意落于人后。 于是混沌通道前,有人朝着自己身边人出手,下手之狠辣让人侧目。 顿时那里便成为了一片流血之地。 神通术法、法宝争先恐后地亮出。 褚玉轩游离在仙道神宫的弟子之中,阻止他们自相残杀,但结果便是,所有人都将之视为阻碍。 “褚玉轩,你是年轻至尊,哪怕走在后面,乔供奉自然会救你,何必要让我们死呢?” 但接下来的一幕,震碎了褚玉轩的三观,乔青云一掌拍死挡在身前的弟子,率先进入混沌通道内,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种情况,不仅发生在仙道神宫内,无极仙门、七曜山亦是如此。 这一刻,众人都只想活着,或许是死亡笼罩着他们,使他们丢到了心中的善,或许他们本就是恶,谁又说得清呢? 庞峥嵘看向自己的师尊:“师尊,咱们不走吗?” 烟云宫主眸子清冷,气息紊乱,摇头道:“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等差不多了,师尊就送你出去。” “要走一起走!”庞峥嵘斩钉截铁道。 烟云宫主眼神慈祥,苦笑道:“傻小子,放心吧,我还要喝你的喜酒呢,不会寻死的。” 她越是如此说,庞峥嵘越是不安:“你就知道骗我!” “没大没小!”烟云宫主没好气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她看着那混乱的通道,眼神中一片悲哀。 夏紫羽将幻云璃与绯月接引到自己身边,免得被有心人打主意。 唐生眼神中闪过一抹厌恶,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究竟该不该活,倒不如死在这里面的好。 他不由得有些理解墨修尘。 人性如此,世道如此。 也怪不得那小子狠辣。 夏紫羽道:“走吧!” 一行人结伴而行。 本以为没人会不长眼。 但战车上的皇道一瞥到几人,立时与司徒鸿玉道:“做掉他们!” 司徒鸿玉看向了一眼夏紫羽头顶上那尊小鼎,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顿时驾驭战车撞了过去。 爆发开来的涟漪冲击的混沌门户一阵剧烈摇晃,更是让许多年轻炼气士当场爆碎开来。 唐生眼中顿时涌动出杀机:“自掘坟墓!” 夏紫羽按住他的剑柄,道:“么事,等出去之后,老子找人踩烂他的祖师堂。” 秦剑眯眼打量着那架战车:“好物件!” 而在此刻,神灵已经行动自如,近万丈的身躯拔地而起,朝着混沌通道门户这边激射而来。 陈通晓与龚明恢复行动能力,同时驾驭文运大鼎,朝着神灵镇压而去。 神灵背后的那颗头颅咆哮,两只手臂挥舞,无穷的污秽之力聚集,将文运大鼎击飞出去。 何秋一步迈出,接住文运大鼎。 身躯在迈步间暴涨至与神灵差不多高,一手抓住文运大鼎就砸了过去。 神灵瞬间被砸的横飞出去。 陈同晓与龚明对视了一眼,各自眼中都有惊喜。 而混沌通道门户内的众人也察觉到了后方的动静,转头望去,便看见了那道儒衫法相手持文运大鼎,将神灵砸飞出去的动作。 唐生眼眸中有讶异,但随之而来的是担忧。 那尊神灵已经十三境,可何先生…… 于是,他果断折返。 夏紫羽在他身后喊道:“你疯了!” 唐生摇头:“你们走吧,我留下助他!” 他的话语很是坚定。 但下一瞬,何秋的嗓音便在他的心湖间响起:“速走,接下来交给我。” 唐生脚步顿住,问道:“何先生能解决吗?” “走!”何秋焦急的说道。 下一瞬,两道身影被何秋丢入通道内,只留下四灵与文运大鼎。 所有人都被送入通道中,何秋大袖一挥,一片金色文字顿时封锁了门户。 所有人都无法窥探其中的场景。 神灵摔碎了不知道多少山川,一条条岩浆长龙在其庞大的身躯之上盘旋,试图将之吞噬。 轰! 天地间浮现无穷污秽之力,将所有岩浆长龙搅碎,神灵挣脱束缚,翻身站立,六只拳头出拳如虹。 文运大鼎迅速放大,金光大盛,与拳锋激烈对撞。 何秋看向四灵,道:“你们来控制大鼎。” 刚刚重新凝聚身形的四灵,没有犹豫,将法力注入大鼎,控制其撞向神灵。 天地间就仿佛有两颗星辰在快速掠过,天崩地裂,万物绝灭。 何秋也没有坐山观虎斗,法相在神灵身后升起,按住对方的头颅就撞在文运大鼎之上。 神灵咆哮一声,拳肘相继轰砸在法相之上,天地间顿时溅起无数金光。 何秋冷哼,抓过被四灵灌注法力的大鼎,当头砸下。 神灵半边身子都被打碎。 吼…… 白虎瞬间杀到,利爪重重拍下,肃杀的风雷毫无保留地轰击在神灵剩下的半截身躯之上,将胸腔打穿。 何秋死死按住神灵肩头,趁此机会将其按在半截山峰上,掌心有金色文字显化,将神灵的头颅斩落。 玄武口吐玄冰,将山河冰冻后控制无尽冰川砸向神灵。 青龙与朱雀不甘示弱,相继杀到。 雷电交加,真火焚天,一时间这片空间崩碎了数百次,脚下山川一片狼藉,被打沉数十丈。 剩下的半截身躯也在接踵相至的攻伐之下,被彻底打散,天地间下了漆黑的污秽大雨。 何秋手中提着神灵仅剩的一颗头颅,五指微微用力,一片金色文字在掌指之间缭绕,仿佛世间最纯粹的真火,将那颗头颅焚烧成虚无。 同时,在他的控制之下,文运大鼎中荡漾出无尽金色火焰,在天地间形成一片火焰大网,将弥漫天地的污秽之力割裂,神灵的血肉骨骼在火焰中被焚烧成劫灰。 神灵的元神在天地间咆哮,汲取漫天污秽之力,试图重组躯体。 一柄污秽长枪破开天幕,虚空嗡嗡作鸣,在枪尖下崩碎,裹挟着恐怖杀机洞射而下。 四灵难以承受那种杀机,躯体在缓缓皲裂,四尊大凶汇聚在一起,各自吞吐自己的本命神通,联手抵御长枪的下坠。 何秋没有耽搁,操控大鼎横击长空,撞在长枪之上。 以自身大道牵引文运,在天穹上形成一道道锁链,缠绕想神灵元神。 虽然损失了肉身,但神灵元神依旧不愿束手待毙,以一柄黑玉灵芝撑开防御,黑色玄光将所有金色锁链驱散在外。 “人族,好本事!”神灵元神阴冷开口:“但你们以为如此便胜了吗?” 轰! 黑玉灵芝瞬间炸碎。 磅礴的法力涟漪,先是撕碎虚空,虚空吞噬万物。 天地间出现一口上百丈的黑洞,天地开始扭曲,山川大地开始朝着其中涌动,岩浆连接成片被拉扯而去。 四灵庞大的身躯在逐渐解体,天幕被扭曲破碎,虚无在其中浮现。 何秋那庞大的法相也在这灭世之威下,难以稳定身形,脚下的山川被连根拔起。 “罢了!”他苦涩万分:“看来是留不住!” 本想保全这件文运法器,可神灵失心疯的一手,摆明是想着同归于尽。 这方空间若是破碎,整片秘境都得被虚无吞噬,化为黑洞劫灰。 届时,玄元州必然成为一处九幽之地,文庙将长久受此牵制。 他借力掠向文运大鼎,双手抓住大鼎两耳,牵引那一杆尚未被完全磨灭的长枪刺向黑洞。 神灵元神虚幻,处于仙兵爆炸的最中央,祂首当其冲,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随时会消散在天地间。 祂不甘,被封印数千年,谋划了上千年,重见天日却是身死道消之日。 但,那又如何? 如今的人间,再也不是神灵所主宰的那个时代。 人族才是天地的主角。 第两百五十四章:双墨谋局 混沌门户外。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何秋手持文运大鼎轰开门户,迈步而出,儒衫上沾染着神灵之血。 众人的目光透过通道缝隙,瞧见那后方山河,一片支离破碎,岩浆流淌而过,仿佛炼狱在咆哮,天穹扭曲,窥不见天日所在,一切变得更加无序。 何秋来到外面,看着守在外面的众人,沉声道:“神灵伏诛,诸位散了吧。” 说罢,他将传承之书取出,还给众人。 顾云上佝偻着身子走出,稽首行礼,颤声道:“先生,可曾见到我那青臧孩儿?” “节哀!”何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夏紫羽站在远处,看着何秋,长青神瞳居然窥探不透其境界,这让他瞬间来了兴趣。 何秋心有所感,对着夏紫羽暗自点头。 而后看向唐生,道:“单独聊聊。” 唐生看了一眼仙道神宫方向,随后跟着何秋步入虚空。 仙道神宫所在,乔青云出来之后,就没敢吱声,他是真怕被一剑砍个半死。 难道还妄想其他宗门支援? 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 不,是一定会被落井下石,不被砍死,也会被暗中阴死。 此前他敢阻扰唐生出手救陷入时光黑洞的小子,是自以为是的觉得唐生没有底牌,但当唐生展现出玉暇境的实力时,他是差点吓破了胆的,此刻自然不敢再去招惹对方。 当年那家伙又不是没去仙道神宫闹腾过,一人一剑直接从山脚砍到祖师堂,硬是没有人能接他三剑。 而那时,唐生才初入玉暇境,且连仙人境都照砍不误。 最后还是宗主亲自出手,才摆平了风波,最终还将仙人境的炼气法门送出去,这才平息了对方的怒火。 还得加上一件仙兵。 也不是仙道神宫真就怕唐生,而是怕那家伙身后的靠山。 一个十四境的剑修。 就坐在仙道仙道神宫的祖师堂内。 当时整座仙道神宫的穹顶皆被浓郁剑气笼罩,稍有异动,那些剑气就会落下。 这么些年,仙道神宫都在寻找合道十四境的方法,但始终不得其门。 哪里又敢招惹一尊十四境剑修。 但乔青云知道,唐生一定会回来问剑。 夏紫羽看着离去的两人,道:“我们也走吧。” “你们要是没有落脚地,可以跟我们去彩云阙!”幻云璃听闻夏紫羽要走,连忙说道。 她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仙武神庭在星穹中崩碎,是谁所为? 那个投靠神灵的人又是谁? 那场大战,她没资格参与,但她想知道答案,终有一日,她要杀回去,找那人讨个说法。 夏紫羽沉默了半晌,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修行,待到离去之日,我来彩云阙接你。” 他又何尝不知道幻云璃的心思,当初仙武神庭崩碎,是他亲自封印了幻云璃,将其送入虚空,但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她背后的真相,一切的波澜壮阔,如过眼云烟,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追根究底,只会引来祸端。 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让灵身达到十四境,这样才有与那两位谈话的资格,才能帮助真身完成破局。 幻云璃眼眸微红,颤声道:“姐姐她还好吗?” 夏紫羽身躯一颤,他的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伤怀,沙哑道:“好!” 秦剑没有打扰两人的对话,但心中早已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这片人间有数万年美好,虽然世道让人不那么喜欢,但人族活得还不算糟糕。 可……那是因为有将身赴死。 幻云璃没有继续追问,看着夏紫羽的侧脸,还是如记忆中那般,总是藏着别人难以察觉的忧伤。 她轻声道:“姐夫,你和祖父是我在这片天地唯二的亲人。” “走了!”夏紫羽轻笑一声,带着秦剑走入虚空,身影在几个呼吸间便消失。 望着夏紫羽离去的背影,绯月小声问道:“他有道侣吗?” 此前二人一直都是心声交谈,绯月又不能截取二人的心声,所以现在见人离去,这才开口问道。 幻云璃一笑:“咋的,看上他了?” 绯月白眼一翻,掐了一把幻云璃的腰间,道:“小妮子,我看你才看上他了。” “咱们也走吧!”幻云璃拦住她的手说道。 绯月看了一眼那些四散而去的人,颔首道:“也是,该看的也看了,该拿的也拿了,没什么好玩儿的了。” 但是她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夏紫羽离去的方向。 “不是没吃过亏,但是能让我吃亏还找不回来了,就只有你这家伙。” “非得找个机会,揍你一顿,让你知道老娘不是好惹的。” 她看向幻云璃问道:“咱们去北域玩儿!” 幻云璃啊了一声,道:“那可远了。” “不远的。”绯月洋溢着,此刻的她仿佛一朵世间最灿烂的梅花,冲庞峥嵘道:“傻大个儿,啥时候出发。” 庞峥嵘正在与褚玉轩交谈,听到绯月喊话,头也不回地说道:“等我一会儿啊,喊两个人一起。” 褚玉轩道:“她们也去?” 庞峥嵘笑道:“惊喜吧,告诉你吧,白君可就在北域呢。” 褚玉轩一把拽过史英奕:“师兄,别置气了,一起。” 几个年轻至尊凑在一起,商议去往北域之行。 而在一行人离开秘境之时。 玄元州的一处书院内。 何秋取出一卷古札交给唐生,沉声道:“你回到北域,找到那个小家伙,将此物交给他。” 唐生接过后,神识一扫,目光凝重地看向何秋,道:“皇极宫阙的《升龙经》,这可是皇极宫阙的不传之秘,先生何处得来?” 他不记得何秋与师徒鸿玉打交道了啊。 “来此之前走了一趟皇极宫阙,找他们宫主借的。”何秋轻松写意的说道。 唐生嘴角抽搐,找皇极宫阙的宗主借的? 他记得那位宫主早在一千年前就是十三境巅峰了吧,何先生居然把人家手中的不传之秘借来了。 唐生目光盯着何秋打量个不停:“先生,你究竟几境啊?” “你就当我是个十三境就行。”何秋笑了笑。 唐生知道问不出答案,耸了耸肩:“先生还是低调。” 何秋却道:“低调不是我,而是这方天地。” 三月后。 一艘龙川渡船自中域神洲的西北方启航,往北域而去。 北域。 覆云书院的山巅。 墨修尘独坐看斜阳。 不知是风太大,还是受了凉,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林安宁将一件青色狐裘披在他身上,轻声道:“先生,入秋了。” 墨修尘摸着披在身上的狐裘,呢喃道:“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林安宁闻言看了看周围,挠头道:“草都枯黄了,也没有梧叶啊……” “你不是把家里的银子都拿来给我买狐裘大氅了吧?”墨修尘看着这件大氅觉得不对劲,林安宁的家境并不殷实,这一件狐裘估计能让那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吃上两年了,他皱眉道:“老实说来。” 林安宁躺在石头上,嘴里嚼着枯草,不以为然道:“我可没钱,这是庄先生让我带给你的。” 墨修尘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不是你偷了家里的钱就好。” “我也得敢啊,我老爹要知道我偷了家里的银子,非得把我腿打折喽。”林安宁打了个寒颤,弱弱地说着,脑海中想起了被扫帚支配的恐惧。 墨修尘憋着笑:“找我何事,文章上又有疑问了?” 林安宁摇头:“没有,我就只是单纯想上来看看。” 然后少年猛地起身,一拍额头,看向墨修尘:“先生,子默先生说找你来着。” 墨修尘闻言道:“你故意的吧?” 林安宁尴尬一笑:“这不被你刚才的诗句打乱了思绪嘛。” “那在送你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墨修尘摇头笑道:“滚吧,小崽子,又够你炫耀一段时间了。” “先生,你说世间的好人为什么那么少呢?”林安宁突然问道。 墨修尘刚迈出的脚又收回来了,道:“你家里出事了?” 林安宁摇头:“没什么事儿,先生赶紧去找子默先生吧。” 墨修尘看了一眼少年,见对方不想说,便迈步走下山去。 但他不知道,少年的眼角淌着泪水。 庄雨华来到山巅,问道:“为何不说?” 林安宁抹去眼角的泪水,挤出一抹笑意:“庄先生!” “为何不说呢?”庄雨华道:“若是有人可以帮你,应该就是他了。” 林安宁摇头:“连书院出面都无法解决,墨先生怎么会解决得了。” 庄雨华叹了一口气。 对方在规矩之内行事,书院确实不能强硬出手,否则就坏了规矩。 但墨修尘不一样,若是对方出手,只要在规矩之内,书院同样可以坐视不理。 但林安宁不想说,他也没有办法。 那边的做法确实过火了。 墨修尘还没有走到书院,便在瀑布旁发现了柏子默。 他上前问道:“何事让你如此焦急?” 柏子默将一份谍报交给他,舒缓了一口气,道:“平荆书院传来的消息,周玄王朝在三个月内已经拿下了三个附属国。” “那你这般着急干嘛,无论是大秦统一北域,还是周玄统一北域,对书院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才对。”墨修尘翻看了一下,觉得无甚意思。 周玄王朝的手段算不得如何高明,虽然强势推进,但后期的隐患很大,而如今周玄王朝那位陛下的眼光也尚浅。 柏子默叹息道:“不一样的,若是可以,我更支持大秦统一北域,至少我们知道那位国师是真正为天下谋局,但周玄王朝……” 墨修尘却是笑道:“大势倾轧之下,可由不得他们想做什么,学宫会有相应手段。” “你小子,能不能别说风凉话,这天下又不是儒家与道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柏子默没好气地说道。 墨修尘摆了摆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柏子默瞪了他一眼:“韩芸来了。” 墨修尘哦了一声,收敛玩笑之色,面色顿时肃杀,本就苍老之态的他,此刻眼神默然一片,令与之对视之人不免胆寒。 看着墨修尘的背影,他叹息了道:“你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家伙,真不知道恢复实力的你又会搅动怎样的风云。” 客舍小院。 女子身穿一袭暗纹玄裳,青丝用一根白玉丝带系着,两缕鬓角青丝随风飘荡。 她坐在石桌旁安静地等待着,眼神打量着这间小院,上次来是这样,这次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院内的树叶黄了。 墨修尘步入院子,看见那道身影,问道:“如何了?” 韩芸连忙起身抱拳:“先生,大致布局已经完成了,珺王答应了将李氏在元烈的布局清除。” “很好,接下来就是拔掉李氏在山上的钉子了。”墨修尘眼神中透露着寒光:“听闻珺王与灵剑山有怨?” 韩芸低着头:“确是有些恩怨。” “很好,回去告诉珺王,那就先斩掉李氏与灵剑山之间的维系,掐断这条路。”墨修尘看向韩芸:“云顶天宫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韩芸回答道:“吴钧舵主已经答应了先生的条件,全力配合宫主。” 墨修尘手指轻敲桌面:“很好!” 这是他与墨笙的交易,墨笙断掉李氏在北域的布局,而墨修尘让云顶天宫接洽灵剑山,但灵剑山不会知道,这一手是墨修尘为墨笙埋下的暗子。 等墨笙想要清算灵剑山的时候,云顶天宫就会让灵剑山知道,他们也仅是一颗弃子。 想要分割利益,就要做好满盘皆输的打算。 墨修尘取出一份谍报交给韩芸:“告知另外两家,可以动手了。” 韩芸接过谍报,看向墨修尘,问道:“珺王问先生,打算何时问剑李氏。” 墨修尘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不急,至少不要让李氏在瞬间绝望,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有希望。” 韩芸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她已经猜到墨修尘的打算了。 要让李氏在煎熬中度过,不仅绝望,还要在看见希望时将之一脚踩进谷底。 她不是很喜欢墨修尘这样的人,老谋深算,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似乎在对方眼中,一切都只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收敛好自己的心思,”墨修尘眯眼看向她,冷笑道:“不要轻易表露出来,我不喜欢一个很聪明的人替我办事。” 韩芸身躯一震,拱手道:“明白!” 墨修尘盯着她:“最好如此,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 第两百五十五章:未入无相,却也无相 天边的鱼肚白拉开序幕。 墨修尘早早便登山练拳。 这一年来在书院的日子,他日复一日往返在山巅,拳耕不辍,没有一日停息。 肉身终于可以汲取外界天地灵力,气海天地也恢复了大半。 至于修为,依旧只有四境样子,寿元也没有增多。 但至少让他有了些许自保之力。 而在这期间,他将太极拳练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也许只有真正静下心来,才能体会到太极的真正玄妙。 前生的世人总是将其认为是一套养生之法。 但随着墨修尘的练拳,发现这套拳法的精妙之处,可容纳万千拳法,包罗万象,更可视为一种剑法。 或许是其开创者早就领悟了道,才开辟了此拳法。 打完一整套拳,他才缓缓盘坐下来,汲取天地紫气开始淬体。 这一步,同样从未间断。 这也是他的肉身能快速修复的原因。 内视己身,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自己的下半身的没有阴影,但上半身却仿佛有一层黑色薄纱笼罩。 而这便是他身躯之中的死气。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死气从何而来。 但这些都不重要。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在这仅剩的两年时光找到突破寿元限制的办法,同时在这波云诡谲的大势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半个时辰之后,墨修尘收功起身。 他佝偻的身躯站在崖边,俯瞰整座书院。 其实他已经不用保持这般老态,但他没有打算恢复,至少不是在这书院内。 他有些奇怪,为何林安宁那小子回乡三月都未曾归来。 林安宁心中有事,他是知道的,但却没有细问。 离去之际,那小子还曾来道别。 林安宁虽然看似惫懒,但读书却在心上。 墨修尘觉得这小子将来可以成为个贤人君子什么的。 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兴许那小子家中确是出现了难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读书了。 这也让他想起了那个在元灵山的小子,不知道在元灵山还生活的习惯与否,两年过去了有没有长高,与师兄弟们关系好不好。 “静极思动吗?”墨修尘自嘲一笑。 “那就出去走走,什么都躲在幕后,怎么统筹全局?”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墨修尘的思绪。 墨修尘转头望去,看见一个令他惊讶的身影,他欣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一袭白衣的唐生见到他还活着,心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下了,来时的路上,他都在担心何秋是在安抚他,才说墨修尘没死。 如今见到了,心中的愧疚消散了不少。 他上前看着墨修尘那满头银发,依旧觉得有些心酸。 他如何感知不到墨修尘如今的状态。 浑身散发出腐朽的气机,明显是寿元不多的征兆。 他问道:“你还剩多少时间?” 墨修尘神色愣了愣,然后释然一笑:“两年不到!” “难怪了!”唐生呼出一口气,翻手取出一片玉简,道:“这是何先生给你的礼物!” 墨修尘疑惑,但那片玉简已经烙印进他的识海之中。 《皇极升龙经》 墨修尘的识海内出现了一片金灿灿的经文。 经文不过百字,却让他觉得浩渺玄妙,感受到一股玄妙的道意在识海内流淌。 他有些惊喜,这篇经文不是任何杀伐之术,而是一片延寿之法。 他本意是打算炼《黄帝内经》来打破寿元桎梏,但那部法门却不是如今能修的,最起码要等到身躯彻底恢复,而《皇极升龙经》却没有那层限制,随时可以修行。 这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但《皇极升龙经》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便是会加重天劫之威,因为这是窃取天地大道的悖逆之举,天罚之下,一览无余,所受劫难自然会增加。 墨修尘缓缓睁开眼眸,眼中闪过一抹精芒:“替我谢谢何先生!” “好好活下去,到时候你自己亲口跟他说吧。”唐生走到崖边,看向那片云海之下的书院:“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他转头看向墨修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其实我很好奇,你当日布局,究竟是为了杀谁?” 玄星秘境内,其实年轻至尊并未真正与墨修尘交过手,最终年轻至尊几乎都活着。 那么,墨修尘的局究竟为何? 墨修尘闻言,嘴角扬起:“为了日后讨债啊。” 唐生神色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顾青臧已经死了吧?”墨修尘眼神深邃,幽幽地问道。 唐生豁然转头:“你早就知道了?” 墨修尘翻手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近身碎片,冷笑道:“本想做局先把他弄死的,没想到史英奕那家伙竟然引爆了时光黑洞,差点把自己干死。” 唐生恍然大悟,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墨修尘一现身就直冲顾青臧而去。 墨修尘一早就察觉到了秘境内有神灵元神存在,而在确定是谁之后也没有声张,直接就提剑砍对方。 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所有人都现身,这样才能确定最终携带神灵元神之人。 他问道:“那你为何不告知我,也不与书院两位君子道明。” “有用吗?”墨修尘眼眸似一汪深潭,他缓缓道:“且不说当时你们信与否,信了又当如何?” “拿走我手上的金身碎片,还是让我暴露在众人之前?” 墨修尘注视着唐生,他深知人性的黑暗,当金身碎片暴露,不仅会引来众多窥探,也会让唐生与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唐生叹了一口气:“是啊,人心难测。” 他不否认墨修尘的担忧,他只能保证自己的本心,可这些不足以让墨修尘安心。 指甲盖的金身碎片就足以让人疯狂,何况墨修尘手中的金身碎片足有拳头大小,一旦暴露,就是稚子持金过市,足以让所有人疯狂。 山风拂过,两人的衣衫在风中飘荡,身后的树叶飒飒而鸣。 两人都陷入沉默中。 唐生率先开口:“静极思动,刚好有件事你可能感兴趣。” “何事?”墨修尘转头问道。 “柏子默说林安宁回不来了,若是可以的话,想请你去看看。”唐生说道。 墨修尘神色微变,但如今的他不能推演,亦不能起卦。 但他心中没来由生出一种悲哀。 “好!” 他答应了下来。 在此山中呆了一年有余,也该出去看看了。 两人并肩下山。 分别之前,唐生说道:“问剑李氏,算我一个!” 墨修尘一笑:“好说!” 第二日清晨。 墨修尘将自己的样貌定格在三十岁左右,只是那一头银发依旧,梳妆打理面容,取出那支幽瑄真人赠送的木簪,将之别在发间。 褪去儒衫,换上一袭窄袖金边锦服墨衫,外面披上一件烟灰色广袖云衫,高挑修长的身形挺拔如出鞘利剑。 镜中之人容颜如画,眸光深邃,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个温和的邻家公子,说不出的雅致。 饶是柏子默知晓他长得不赖,但此刻依旧在门外愣了愣。 那镜中人是如此觉得自惭形秽。 他实在是不知道那张连女子都要嫉妒的容颜是如何长出来的。 墨修尘缓缓转身,笑道:“山长,来得挺早!” 柏子默闻言回过神来,盯着墨修尘瞧了又瞧,啧啧道:“这出去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子?” 墨修尘没有理会他的打趣,转而问道:“山长此来,可是有嘱咐?” “有些事,书院不好插手,但安宁那孩子就这么断送了前程,实在是不值当,劳烦你多费心几分。”柏子默深感无奈,他也不想给墨修尘太大的压力,若是可以,他宁愿墨修尘将修为与寿元之事解决再下山不迟。 墨修尘莞尔一笑:“山长这还跟我客气哈!” 他始终记得,是柏子默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连九转逆生丹都拿出来了,自己顺道帮忙看看又能如何呢? 他是冷血,但不是忘恩负义。 “小子,祝你此行……龙行万里!”柏子默作揖拜别。 墨修尘作揖还礼:“山长,再会!” 墨修尘取出剑匣,千秋与长仙皆在匣中。 此行,负剑,开局! 墨修尘一路下山,朗朗书声在耳畔响起,令他的嘴角勾起。 这段时光虽然平静,但同样令他心中闲适。 生活中各种困顿我们应接不暇,但别忘记偶尔停下脚步,看看身旁的风景。 心如主人,目如门户。 本来真心,空空洞洞。 无我无人无物,与太虚同体,焉有生死? 墨修尘恍然间明悟,他只顾着修行,将《黄帝阴符经》当作法门修炼,却不知道其中最主要的是修心。 他回望山峰,豁然开朗。 一步迈出,已然开元。 天地长桥骤然绽放璀璨神华,道宫天地云雾翻涌,五座神宫皆有神华冲霄而起。 星辰生机弥漫,日月如重生,金色星辰光辉万丈,弥漫苍穹。 未入无相,却也无相。 他跨越乾元境的意境,直达无相之真意。 “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山间回荡。 “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 山巅上,柏子默啧啧道:“真是妖孽的悟性,竟然瞬间入无相意境。” “你在山上这么多年,这么也没能修出个上五境?”唐生揶揄道。 柏子默瞬间急眼了:“不带这么骂人的啊。” 墨修尘顺着往北而去。 林安宁的家离此有上千里距离,他打算先去看看情况。 那孩子不说,自己也总不能不管。 答应了柏子默的事,自然不能食言。 走出覆云书院的地界,他直接调动山河之力,一步便是十里。 虽然只有开元境修为,但微微调动山河之力还是可以的,不然那无相意境岂不是白悟了。 很快,他便来到了一座小镇上。 白石镇。 镇上有几千户人家,还有两个氏族。 这两个氏族在覆云州的官场上都颇有人脉。 而林安宁却不是这两个氏族内的子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父母为了让他读书,这些年都在氏族中做工,为了偿还欠下的债。 墨修尘在一家客栈停步,打算找人询问一下林安宁家的位置。 可还没等他找人询问,就听到了一则消息。 “林家也真够惨的,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种子,眼看就要光耀门楣了,出这档子事儿,连根都没了。” “嗝,这算什么,这么些年来不都是这样吗?” “没办法,我们这样的人在那些人眼中,就好比地上的蚂蚁,碾死都嫌脏鞋。” “要是书院早些插手,说不定还有几分气数,但现在林氏就剩那对兄妹了,被青山的人带走,就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嘘,人多嘴杂,还是少说两句吧。” “我呸,也就是仙朝这两年在备战,否则青山敢如此明目张胆行事吗?” 客栈掌柜的笑呵呵端着一壶酒去到那桌人面前,满脸苦笑:“几位,今日的酒水钱咱就不收了,还额外赠送你们一壶上好的白云酿,但请你们嘴下留情,我这客栈经不起折腾。” “掌柜的,对不住啊,哥几个闭嘴。” 墨修尘不知道何时来到桌前,问道:“请问你们口中的林家,家中是否有一个叫林安宁的少年?” 掌柜吓得的冷汗直冒,用袖子不停擦着额头。 他想阻止墨修尘继续询问下去,但在看见墨修尘身后的剑匣,浑身一颤,又闭上了嘴。 他苦不堪言,劝也不是,不劝吧自己的客栈怕是要被拆了。 墨修尘看向掌柜的,宽慰道:“放心,不会给您惹麻烦。” 掌柜还想说些什么,他却见到了一双深渊似的眼眸,平静的深渊中却恍若有一头恶龙,抬头俯瞰着他。 他感觉浑身变冷,仿佛下一瞬便要置身死地。 墨修尘缓缓转头,继续问道:“那户人家在何处,还请告知!” 在墨修尘眼神的注视之下,终于有人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取出十两银子交给掌柜的,道:“他们的酒水钱与我的赔罪钱。” 说完,墨修尘便已经离去。 掌柜的回神往外张望,却发现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海之中。 而墨修尘在走出客栈的瞬息,便已经到了十里之外,这里没有镇内的繁华,而是一片破败荒芜之象。 打量四处,发现这里并没有人居住,但各处都有修缮的痕迹。 “不应该如此才对,都出去劳作了吗?”墨修尘有些疑惑。 他迈步走在泥地上,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朦胧细雨。 沿着蜿蜒小径,走到一处破败宅子前,他驻足良久,最终还是推开了简陋的木门。 进入院中,一切都完好地摆放着。 可却传出令人不适的血腥味儿,以及尸体的腐臭味儿。 他蹙眉不前。 神识笼罩整座院子。 眼底顿时涌动出汹汹黑焰。 第两百五十六章:上青山 嘎吱…… 刺耳沉闷的开门声在院中响起。 墨修尘推开内屋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暗红色血污,随着他的目光移动,破碎的血与骨散落在屋内。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境,冷? 好像是这样,他的心境并未有起伏,而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冷漠。 但又有一种不该如此的悲哀。 他步入屋内,打量一番之后,便退出了房间。 屋内是两个人的残肢。 若是无错,应该是林安宁的父母。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就是不说呢?” 他问过的! 为什么当时就不能多问几句? 墨修尘看向官衙所在之地,身形拔地而起。 天空中响起闷雷之声,如秋雷炸响。 他停留在官衙之上的云端,祭出‘千秋’紧握在手。 最终,他又收了剑。 转身离去。 有些事还是不涉及朝堂才好解决,例如递剑青山,又例如拳出年轻一代。 而在墨修尘离去后不久。 林家附近便现身两个少年,他们咧嘴笑着,甚至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言语。 “刚才那家伙是与林家有故,要不然咱们把他也给做了。” “那家伙是个炼气士,血肉可炼丹,可煮食,瞬身骨头也可以炼制为法器,全身都是宝啊。”少年舔着嘴角,眼神中涌动着狂热。 另外一人露出嗜血的笑意,道:“还是林家那小丫头让人回味无穷,那一身皮我都舍不得吃。” “走,咱们回去好好筹谋一番,这个猎物可不能就此放过。” 墨修尘回到小镇,打探着关于林家的各种消息。 林安宁的妹妹被青山的人看上了,据传有修道根基,于是青山便登门拜访。 但第一次见面林家与青山的人不欢而散。 林安宁的妹妹很害怕陌生人,所以林安宁的父亲拒绝了对方。 常理来说,家中有人拥有修道资质,全家人都会很开心,也会热衷将孩子送到仙门之内修行。 但林家却是直接拒绝了,这点让墨修尘有些疑惑。 按理说,林家父母不应该会如此决绝,能将林安宁送到书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直接青山又与林家接触了几次,但林家父母依旧没有松口,甚至还报官了。 在官府的斡旋之下,本以为会告一段落。 可当青山的人再次出现时,官府却哑口无声,再也没有出面过。 林安宁回乡之后,十分坚定地告知青山的人,他的妹妹不会进入青山修行。 之后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等到再次谈起林家,已经是林家在镇上失踪的消息。 虽然没有明确证据表明这些与青山有关,但很多人都在猜想这一切与青山脱不开干系。 而林家院门紧闭,由于居住的比较偏僻,所以也没几个人前去查看。 林父做工的氏族也缄默无声。 墨修尘眯眼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 官府不出面,氏族不出面。 显然是不敢,害怕得罪幕后之人。 或者,拿了足够的好处。 否则,林家父母的尸体也不至于无人收尸。 下场如此凄惨。 手段之狠辣,让墨修尘都觉得自愧不如。 他现在,只希望林安宁兄妹没有出事,那个小子在他眼里,一直都很懂事,也很善良,与他也说得上话。 在他心里,那小子算是自己的半个朋友。 墨修尘觉得有必要走一趟官衙。 起身的瞬间,他暗自蹙眉,有两道无形的目光在窥探自己。 他环视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样。 “有趣,这是在暗中监视林家吗?”他暗自呢喃。 他心中冷笑,正愁找不到头绪,就有人送上门来。 若真是青山,他不介意让大秦铁骑将之踏平。 因为在大秦仙朝,但凡有炼气士敢对普通人出手,那就是死罪。 大秦铁骑可不管你是几流仙门,还是宗门,一律铁骑围山,稍有反抗,踏平就是。 若是认为大秦铁骑好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大秦仙朝开疆拓土的一千多年来,踏平的山上仙门还少吗? 当年自认大秦境内的第一仙门又如何,还不是被大秦铁骑横推,整座宗门被山君一脚踏平,至今那座宗门遗址都是各路炼气士寻宝求财的圣地。 一个连宗门都不是青山,甚至都不需要山君出手,只要大秦铁骑登山,便足以让他们知道,在大秦仙朝,山上人永远不得触犯律法,一旦触犯,那就迎接朝廷的雷霆之怒。 而此刻的青山。 兵部侍郎站在大殿之内,手持秦帝诏书。 这是一个年轻人,器宇轩昂,眉宇如锋,目光如炬。 他虽然站着,但目光却似在俯瞰所有在场之人。 青山山主,气度不凡,一袭玄色法袍让他有种仙风道骨的淡然之感,一双眼眸充满了温润之意。 他问道:“侍郎大人,许久未见,突兀造访让本座有些始料未及。” 兵部侍郎邪孟淡然地看向他:“玉山主,兵部接到禀报,说青山在接触普通人,听说已经超出了规矩,所以,尚书大人差我前来问问,你们……逾越规矩了吗?”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同时亦是一脸疑惑。 玉陇烬看向下方一众供奉客卿,道“传讯各自弟子,询问是否有此事。” 邪孟凝神以待。 玉陇烬说道:“侍郎大人可以暂时呆在青山,本座一定给朝廷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他示意一位供奉,引着邪孟去休息。 待邪孟离去。 他眯眼看向其他人,沉声道:“谁的弟子,迅速给我召回,不得再去接触那一家人。” 一位老者缓缓起身,道:“山主,是我的弟子,但他们在半月前已经回山了,我这就可以将他们叫来询问。” 玉陇烬摆手道:“暂且不必,先等待其他弟子的答复,但愿没有逾越规矩。” 他接着说道:“风语堂去收集山水谍报,看看最近覆云州有哪些可疑之人,都给本座揪出来。” “有人想拿青山做棋子,那也得让本座知晓是何缘由。” 吩咐完毕,便让众人离去。 大殿之内,唯他一人独坐,手指轻轻敲击在扶手之上,温和的眼神透露出刺骨寒光。 青山在王朝大比上狼狈不堪,本想借机对墨氏余孽出手,可结果却是让人家玩弄在掌指之间,甚至连他这位山主都差点被留在帝都,不得不损失三位供奉保命,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年来好不容易才让朝堂对青山的印象有了转变,如今又出这档子事儿,青山想要跻身宗门的愿望,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五指握拳,强压心中的怒火。 若是门内当真有人阳奉阴违,他不介意来一次大清洗,配合大秦铁骑将青山内部清洗一遍。 “但愿不是如此!” 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 白石镇官衙。 墨修尘毫无阻碍的走进官衙之内。 或是对于山上修行者的尊重,亦或是恐惧,官衙侍卫对墨修尘十分客气。 在通传之下,墨修尘很快便见到了官衙主事。 一个佝偻的小老头儿。 见到墨修尘的瞬间便已经迎接而来,作揖道:“白石镇主事扬全见过上仙。” 墨修尘三两步上前,还礼道:“长念见过主事。” 杨全将他引入大堂,吩咐人端来茶水,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长念上仙来此有何要事?” 墨修尘闻言一笑,这些能在官场混迹的老人,自然都是人精。 一个修行之人,迈入官衙,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索性便不浪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 “小镇有一户林姓人家,似乎遭遇了生死劫难,林家父母死于非命。”墨修尘目光看向杨全,笑问道:“不知主事可知晓此事?” 杨全仰头一叹:“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看来官衙这边是知晓此事的。”墨修尘冷笑。 “上仙有所不知,官衙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杨全讪笑道:“我们曾经斡旋过,但结果不是我们能处理的,甚至所有官衙的官员家属都遭遇了生死之威胁,于是,这件事我便上报了。” 墨修尘沉声道:“可林家父母死了,甚至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杨全被吓的一激灵,起身赔笑,指着天上说道:“上仙莫要动怒,这是上面的意思,下官也不好去触碰。” 墨修尘缓缓道:“这件事朝堂高层已经知晓,但尚未告诉你们如何处理是吗?” “上面下令说,这件事有人会处理!”杨全拿出一封诏令,将之交给墨修尘。 看完之后,墨修尘神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知道你会注意这件事,所以朕给你一个考验,将那些虫子抓出来,同时这件事若是完成,朕会给你一个惊喜,小子,朕对你寄予厚望,莫让朕失望!” 杨全关注着墨修尘的神色,他很是奇怪,不就是一个让白石镇官衙不可涉及此事吗? 上仙的脸色有何会如此难看呢? 他已经想好了各种说辞,免得被这位上仙嫉恨。 这些山上人讲规矩,但也不讲规矩。 他可不想一家老小整天生活在生死边缘。 墨修尘收起诏令,道:“这封诏令,我带走,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 “这……”杨全老眼中闪过疑惑,瞬间又是惊喜。 墨修尘作揖离去。 当务之急是去一趟青山。 诏令已经说明青山与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干系,但这并不代表青山是干净的。 墨修尘察觉那两道无形的目光已经在窥探自己,可为了不打草惊蛇,自己不能直接将之揪出来。 “再等等,解决了青山的事情,就将你们这些蝼蚁清理个干净。” 这些人敢杀普通人,就已经让墨修尘心中有了怒火,修行路上残酷,但不是对普通人出手的理由,而且还是他朋友的家人。 走到隐蔽处,墨修尘拔地而起,‘千秋’掠出剑匣,在天际划出一道长虹。 两道身影在墨修尘离去的巷子中现身。 嗜血的光芒在两人眼中闪烁,狂热的眼神注视着天际的长虹。 “啧啧,他到底是剑修,还是御剑术。” “若是剑修我们就得小心了,若是御剑术,也一定要弄到手。” “真是越来越期待他的味道了。” “联系暗子,开始布局吧,他很快就会回来找我们的。” 两人身形消散在白石镇内。 在两人的离去之后,一道带着鬼面的身形自虚空中走出:“我也期待以你们会面。” 他伸手往虚空一握,一片时光碎片在他掌指间凝聚而出。 收起时光碎片,他再次进入虚空。 这一切,无人知晓。 只有时光长河在静悄悄地流淌。 三日后。 墨修尘来到青山脚下。 仙雾缭绕的群山,宫殿成片。 山门有两个看门人。 一人上前,稽首问道:“请问这位道友来此何事?” 墨修尘取出诏令:“前来拜访玉山主!” 两人看见墨修尘手中的诏令,对视一眼之后,躬身行礼:“见过大人!” 墨修尘跟随两人在登山谍上留下姓名与修为,便随着其中一人登山而去。 玉陇烬得知又有朝廷之人来访,便早早来到大殿等待。 瞧见墨修尘的身影,也没有丝毫怠慢,亲自上前迎接:“见过大人!” 墨修尘稽首道:“见过玉山主。” 两人各自寒暄一番,才进入正题。 玉陇烬喝过茶水,问道:“大人此来可是为了白石镇林家一事?” 墨修尘倒是并不奇怪,反倒是觉得理所当然,朝堂既然已经接到官衙禀报看,自然也有人处理此事,索性并点头:“确是为此而来,不知玉山主可有线索。” 玉陇烬叹息道:“倒是有些零碎的线索,但无法从中推测是何人所为,青山也在肃清内部,但效果甚微。” 墨修尘颔首,思量一番之后,道:“玉山主,不知能否让我见见那位朝廷来的侍郎大人。” “自无不可,我这就让人请邪大人过来。” 墨修尘摇头道:“不急,我还有些细节需要与山主商议。” 玉陇烬看着墨修尘郑重的神色,拂袖将大门给关上,同时布下禁制,防止其他人窥探。 墨修尘见到玉陇烬如此谨慎,便坦然道:“玉山主,我需要绝对忠诚的人,布局几个地方,且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 玉陇烬知晓这件事对于青山的影响,而青山也可以从中得利,欣然道:“但说无妨!” 接下来的谈话,便只有两人知晓。 第两百五十七章:愤怒 大殿中,玉陇烬面色铁青。 与墨修尘的交谈,实则就是一场谈判。 对方的心机,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深沉。 他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青山想要完全摆脱嫌疑,便要全力配合墨修尘与邪孟,提供资源与人手。 这些都没有什么,可墨修尘竟然要求青山放弃一处灵石矿脉,与灵剑宗断开利益往来。 更为主要的是,青山要派出百名晖阳境与乾元境弟子,进入钦天监修行,此后一切安排由墨修尘说了算。 这一切,更要宣告天下。 这一手,对于青山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他又岂能不知墨修尘的用意,这是要让青山在灵剑宗与朝堂之中做出选择。 墨修尘说得明白,只要青山与林家这件事稍有干系,大秦铁骑便会大军封山,届时可就不是简单的战队与利益问题,而是青山还能否存在的问题。 玉陇烬当时面色涨红,眼中怒火几欲喷吐而出,可对上墨修尘那双深邃的眼眸,他硬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整个青山,稍有不慎,便会让青山上千人跟着陷入大秦铁骑之下,他不敢赌对方是否当真有如此能量。 至少,那诏令做不得假。 而这一切还不能告诉其他人,只有等尘埃落定之后才能公之于众。 他捏碎手中的琉璃盏:“欺人太甚!” 顿时他的面色一凝,耳边传来墨修尘的嗓音:“山主,气大伤身,莫要动怒!” 玉陇烬神色阴沉,压下心中怒意,笑呵呵道:“长念大人倒是好手段。” 远在青山脚下的墨修尘淡淡道:“惭愧!” 收回那一缕神识,墨修尘化虹远去。 他相信玉陇烬会做出有利于青山的决定,如今大秦仙朝尚有六个宗门候选的位置,青山想要晋升宗门,那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大秦朝堂。 没有足够的功德,也没有名震一域的上五境,就算是绕开了大秦仙朝,他又如何叩开文庙学宫的大门。 反正墨修尘是想不到。 他也见了一面朝堂那位兵部侍郎,这一见吓了墨修尘一大跳,那邪孟竟然是一个神合境炼气士。 他都忍不住吐槽,这些神合境都不要钱的吗? 除了玄星秘境内,能见到这些动辄无相神合的炼气士,在大秦仙朝,他几乎很难见到这一类年轻人。 如今在他的印象中,也就石通是无相境剑修。 秦连山那一类不算,怎么说人家也是皇室嫡系,修为高一点没什么。 但这个邪孟确实出乎墨修尘的预料,在他身上,墨修尘感受到了一阵压力,说明此人绝对不弱,甚至与史英奕那等走在无相境极境的都差不了多少。 墨修尘想着,或许是他的眼界还没有打开。 北域这么大,定然藏龙卧虎。 但大秦仙朝真的弱吗? 弱的话,那位国师敢率领一众上五境登天? 还是自身太弱了,坐井观天一般。 得加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来到此方天地已经三年了,不知何时才能登临上五境,想要横渡虚空,最起码也需要上五境的实力。 同时还得收集星图,否则无法定位故乡所在。 且,那个星系在星海中狂奔,没有星图指引,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他如今体会到了那种势单力薄的感觉,什么都需要自己亲自出手,可如此一来,自己修行的时间便少了些许。 难道还要自己成立一方仙门不成? 墨修尘自嘲一笑,自己如今这点修为,加上自己身上的因果,怕是山门成立之日就是覆灭之时。 “看来《皇极升龙经》的修炼得提上日程了。”他自语。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找到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林安宁兄妹的所在。 站在云端上,墨修尘掐诀,一缕灵光自指尖掠出。 墨修尘御剑而去。 当日他在那个巷子留下了一张断灵符箓,就是为了追踪那两人。 如今,算是派上用场了。 裕德郡。 须淄镇外。 一座不过三十丈的山峰内部。 空旷的洞府内,一名老者盘坐在中央的高台之上,在老者周围还有十来具尸体。 死状凄惨,如出一辙的是在这些死者的天灵盖都被掀开了。 两个少年步入其中,眼神不敢看向高台。 他们低垂着头颅,脚步迈得很轻,不敢发出声响,连呼吸都几乎静止了。 等走到高台之下,两个年轻人跪在地上,三拜九叩之后俯首在地。 其中一人颤声道:“师尊,大秦仙朝的官员已经出现了,且钦天监也有炼气士出动。” “大秦铁骑有无动静?”老者缓缓睁开眼眸,嗓音如九幽而来的魔鬼,刺耳森冷。 “大秦铁骑却是没有动作。”一人回应道。 老者眼神骤然闪过一抹狠厉凶光,浑身荡漾出不明的灰色光辉,整座洞府开始摇晃:“两个废物,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两人的头埋得更低,浑身发颤,一股冰寒刺骨的目光正在凝视着两人。 老者身形瞬间来到两人身前,一只脚踩在左边少年的背上,瞬间传出骨骼断裂的声响:“乌灾小儿,你想杀我?” 名为乌灾的少年浑身浴血,眼眸泪水淌落,他颤声道:“不敢!” 老者哦了一声,一脚将乌灾踢飞,任其在洞穴墙壁上滑落。 提脚又踩在另外一名少年手上,将整只手踩得的血肉模糊,骨渣四溅:“那就是你喽!” “宰塬不敢,对师尊绝无二心。”少年咬牙说着,刺骨钻心的疼痛让他浑身冷汗直冒。 “不敢,我看你们两个很敢,当着我的面抖落杀机,活的太滋润了是吗?”老者森冷地看着宰塬,将其踢飞出去。 两个血人躺在洞府之中,面对老者的威压瑟瑟发抖。 墨修尘落在洞府之外,打量着洞府入口的禁制,眼神寒光闪烁,窥妄之力开启。 落脚在阵纹之上,却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他拧转手腕,淡然地朝着洞内走去。 看见洞府内的三人,他笑着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三人在这一瞬间寒气直冒,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老者刹那站在高台上,眯眼看向墨修尘,同时操控禁制,却发现禁制并未出现损毁。 他面色阴沉似水,看着墨修尘问道:“你是谁?” 同时余光看向乌灾与宰塬二人,恨不得一把捏死这两个虫子,竟然给他带来这么一个麻烦。 墨修尘淡笑着环顾四周,同时用脚翻动地上的尸体,啧啧道:“真惨!” 他看向那老者:“你又是谁?” 却不料老者直接控制禁制一掌砸了下来。 灰色光辉瞬息在洞府内凝结出一只十丈手掌,试图撰住墨修尘的身形。 可下一瞬,老者的脸色就变了。 墨修尘的身形刹那来到他的面前,探出手按在老者的肩头,讥笑道:“老东西,想要抹杀我?” 砰! 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脚下的石板瞬间粉碎,鲜血自法袍中渗出。 他的面色扭曲,冷汗从额头不断冒出。 墨修尘抓住他的头发,冷冷道:“姓甚名谁,来自何地,想好在回答我!” 老者的牙齿都在打颤,这一瞬他惊恐到了极点。 明明对方透露出来的气机只有开元境,可那速度却堪比鬼魅,连虚空都没有半点波动,便挣脱了他的禁制束缚。 对方的手掌搭在他的肩头,仿佛有一座山岳压顶,让他无力反抗。 大秦仙朝的炼气士何时这般恐怖了。 一个五境的炼气士能让他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乌灾与宰塬已经被吓破了胆,本就满脸血污的两人,此刻蜷缩在角落里颤抖不已。 他们此前跟踪过墨修尘,但此刻相见,却让两人绝望到了极点。 虽然同为开元境,但墨修尘却能让他们的师尊下跪,甚至能惨叫声都不敢发出。 这等实力,让二人望尘莫及。 同时为自己之前的座位感到可笑。 墨修尘缓缓走下高台,对老者视而不见,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两人,道:“问你们两人几个问题,想好了再回答我,若是答错了……” 铿! 狭刀出鞘,顶在宰塬的眉心。 墨修尘淡漠道:“是会死人的。” 宰塬感受着刀尖传来的寒意,洞府内传开一股骚臭味儿。 墨修尘蹙眉,看向他:“就这么点胆子也敢跟踪我?” 心念一动,狭刀洞穿了宰塬的头颅。 “啊……”乌灾瘫软在地,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在他眼中,那说不清是剑气还是刀芒的雪白锋芒,顷刻间让宰塬化作劫灰。 墨修尘看向他:“林家的人是你们杀的吗?” 乌灾神情恍惚,在生死边缘的他已经道心崩溃,只是不断颤抖着蜷缩在墙边。 “算了,还是自己看吧!” 墨修尘自言自语,五指落在乌灾的头颅上,神识冲入对方的识海。 一片片记忆在墨修尘的眼中呈现出来。 这几人来自周玄王朝? 墨修尘不由得眉头微皱,他继续翻看对方的记忆,发现这些人在半年前便已经入境,而且来的人还不少,一共十三人,来自周玄王朝的不同仙门。 至于来此的目的,竟是想要大秦内乱,引起山上山下的战火,使得大秦铁骑无法南下,为周玄王朝北上争取时间。 而这些人接下来的手段,刷新了墨修尘的认知。 他们在大秦境内宛若捕猎,将一些修为低微的下五境野修当作猎物,年岁小的捕捉来,活生生将其剥皮抽骨,血作药汤,肉做丹材,三魂七魄则被炼制为一盏添油灯。 女子更为凄惨,被这三人先后侮辱,再将一张完整的人皮剥落,然后血肉进行煮食。 手段之狠毒,墨修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墨修尘不断翻检对方的记忆,终于翻到了白石镇的片段。 他有些不愿意去看。 可如今林家兄妹去向不明,林家父母惨死家中,这一切总归需要一个答案。 翻看那段记忆。 墨修尘的眼眶温热,一股暴戾在他心中升腾。 青山确实接触过林家,但并未强行带走林家人,甚至话语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青山接触无果,只能无功而返。 这给了乌灾与宰塬机会。 二人佯装青山弟子,几番恐吓威胁,使得林家父母心惊胆战。 在林安宁回乡之后,便已经有了迁徙的打算。 可人算不如天算。 在某天夜晚,这两人突兀现身林家院子,以残忍的手段杀了林家父母。 将林安宁手脚筋挑断,打晕了林安宁的妹妹。 之后便回到这里。 至于此后的记忆,与他们对付其他人的手段并无而至。 林安宁被卸去了四肢,在林安宁的注视下,这些人吃掉了他的血肉,甚至还强迫林安雪吃下了她哥哥的血肉。 之后的一系列画面,丧心病狂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几人的行径。 墨修尘抓住乌灾的头颅,将之砸入墙壁之中。 他在尸骨中翻找着林家兄妹的尸骨。 那是两堆白骨。 墨修尘抚摸着白骨,甚至能感受到这对兄妹死前的痛苦,薄皮削骨,吃下自己兄长的血肉,那个女孩儿又该有多么绝望。 在死前,那个傻小子还在安慰自己的妹妹,说不疼…… “傻小子,你们兄妹承受的痛苦与绝望,他们都会如数尝受。”墨修尘收起两堆白骨,眸子涌动着血色。 杀意自他身上涌动而出。 洞府的禁制铭纹在杀意冲击之下,开始崩碎,附近的尸骨在杀意之下化作灰尘。 老者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被磨灭了。 他虽然跪在地上,忍受着屈辱的痛苦,但没有坐以待毙,依旧在掌控禁制,试图给予墨修尘致命一击。 可当那股杀意崩碎他的禁制铭纹之时,他的心跌落谷底。 墨修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缓缓走上高台。 “黄宣化,启阳门供奉,周玄王朝人氏,”抓着满头花白的老者,墨修尘冷声道:“老东西,你死一万次都磨灭不了我心中的杀机。” 黄宣化骤然抬头,两柄骨刃浮现在他的手中,狠狠刺向墨修尘的腹部。 骨刃透露出令人发寒的死气,侵蚀人的灵魂。 墨修尘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抓着对方的脑袋,注视着对方的眼眸,身躯绽放琉璃光彩。 两柄骨刃不得寸进。 墨修尘冷笑不已,他是重伤在身没错,但也不是一个纸糊的晖阳境可以拿捏的。 黄宣化惊恐万分,颤声道:“这不可能!” 第两百五十八章:预料之外的惊喜 人总是在大难临头,才悔不当初。 墨修尘冷漠地俯视着他:“没有什么不可能,若你我同境,你连我人都见不到。” 黄宣化眼睛瞪大如铜铃,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来自周玄王朝,见识自然不浅,凭借一门隐匿法门,行走各方,只要不遇见上五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等危机。 他自信大秦仙朝内没有谁能威胁到自己,就那么几尊上五境,谁有时间来关注自己呢? 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对方是如何窥探到自己师徒三人,且这只是一个下五境炼气士,能窥破自己的秘法也就罢了,还拥有不属于下五境的实力。 如此妖孽,放在周玄王朝,绝对是各方宗门争夺的对象。 而他对于这类天之骄子向来最痛恨,他既是惊惧,又是嫉妒,咬牙齿切地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墨修尘冷笑着,大袖一挥,黄宣化的双臂便已折断,骨刃扎入其双肋中。 “啊……啊……” 哀嚎声在洞府内回荡不绝,黄宣化完全变了脸色,整张面孔都疼痛的扭曲开来。 墨修尘伸手往虚空中一抓,一张晶莹如玉的符纸出现在手中,他看向黄宣化,眼神戏谑:“你们师徒三人的隐匿之法确实厉害,几乎都要瞒过我的眼睛,但这世间从未有完美的法门。” 黄宣化的瞳孔内闪过一抹疯狂,盯着那张符纸:“你是大宗子弟!” 他震惊于那张符纸的材质,那可是白玉符纸,价值连城的东西,仅仅比金灵符纸低上一些,居然被对方拿来画一种最低级的断灵符,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这种东西放在宗门内也是稀珍,所以他才会觉得对方是大宗子弟。 墨修尘也没有反驳,就任由对方去猜测好了。 反正都得死。 他收起那张白玉符纸,问道:“除了你们三人,另外十人在何处作乱?” “我不知道!”黄宣化颤声道。 墨修尘哦了一声,一道剑芒骤然斩下。 黄宣化的惨叫声在洞府内响起,他的右手被斩掉了三根手指,鲜血直流,剑气如跗骨之蛆,啃食着他的肢体。 如有万千银针扎入他整条手臂,剧烈的疼痛近乎让他晕厥。 墨修尘冷哼一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黄宣化的身形被拍飞出去,口中牙齿簌簌掉落,他已经无力的哀嚎,只想墨修尘能给他个痛快。 “杀了我!杀了我!”黄宣化沙哑着嘶吼,凌乱的头发,被血液浸染的法袍,惨不忍睹。 “这才刚开始!”墨修尘的声音低沉,环顾四周,宛若一尊魔在缓缓低吟:“他们饱受的痛苦,今日让你一一体悟。” 墨修尘左手往虚空一抓,乌灾被无形的力量扯向高台。 乌灾呜咽着:“不……不要……放过我!” 墨修尘掐着他的脖子,嘴角噙着冷笑,身遭的杀意涌动,钻入乌灾的身躯中。 他一把将之扔在地面上,道:“放心,一时半儿死不了。” 乌灾本以为自己可以躲过一劫,但墨修尘又岂会如此放过他,死个痛快都别想。 当得知林家兄妹遭受的苦难,以及那些大秦百姓被如此对待后,就已经注定乌灾与黄宣化不得好死。 杀意在乌灾体内肆虐,先是肌体被杀意寸寸割裂,皮肉剥离,比他们杀死林家兄妹的手段更为残忍。 为了避免乌灾中途昏死,墨修尘还特意为其注入灵力,维持意识清明,他要乌灾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肉掉落。 墨修尘也没闲着,挥手打造了数十根拇指大小的石钉。 拂袖将石钉打入乌灾的身体内。 使其人身小天地流转不畅,让灵力在其体内乱窜。 黄宣化趁着墨修尘不足以,以神识调动禁制,试图传讯其他人。 墨修尘对此视而不见,讥讽道:“我既然都来了,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传递消息吗?” 他闪身来到黄宣化的身前,一脚踩在其背脊上,只听咔嚓一声,黄宣化的背脊应声而断。 …… 在墨修尘折磨黄宣化师徒之际。 邪孟下了青山,去了沧州。 钦天监传来消息,沧州于干郡有几名修道胚子失踪,去向不明。 他本想去找墨修尘一起,但思量一番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重点是他好奇墨修尘的身份。 钦天监内并未有长念这个人,但对方手中确实有诏令,而且还不是尚书省下的诏令,而是那位亲自下的诏令。 往常不论何事,那位都会告知尚书省,再有尚书省传达六部。 可长念手中那份诏令并未经过尚书省。 钦天监没有这个人,朝堂也没有这个人,那究竟会是谁? 他想不通。 索性不想,他相信二人定会有相见之日。 去往沧州,必然得先见一见玄渎水君。 沧州水祠。 一袭龙袍的水君看着御风落地的邪孟,大笑道:“你小子,总算是到了。” 邪孟作揖行礼:“见过大渎水君。” “别客套了,这回有点麻烦,你们不来,我就要以人身入山。”玄渎水君脸色不悦道。 他这些时日可真是窝火,附近几座城隍庙都上门兴师问罪来了,他又不是不想办事儿,可他娘的那几尊小山神拿着朝廷的规矩压他,他能怎么办? 他都想一爪子拍碎那几个小山神的金身了。 邪孟颔首道:“委屈水君了,此次我便是为此而来。” 玄渎水君冷哼道:“你们啊,凡事循规蹈矩,要我说就该像某个小子,直接砍死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再将那些虫子揪出来,一个个剁碎。” “水君说的是谁?”邪孟好奇地问道。 玄渎水君翻了个白眼:“亏你是朝堂之人,竟然不知道我在说谁?” 引着邪孟步入水底龙宫,他问道:“听闻近来李氏日子不好过?” 邪孟笑着摇头:“水君也关注这件事?” 走入金碧辉煌的水底龙宫,玄渎水君对水妖吩咐道:“去取两壶上好的玄水酿,再弄点下酒菜。” 也没等邪孟拒绝,就让水妖下去了。 邪孟一脸苦笑。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龙宫,云霞关大战之前,他便来过一次。 与这玄渎水君也算是老相识。 所以,到达沧州第一时间便赶来这边。 一方面算是打个招呼,朝廷要在这边办点事,另一方面,则算是见见朋友。 虽有以公谋私之嫌,但也无伤大雅。 玄渎水君坐在龙椅上,嗤笑道:“李氏这种毒瘤,皇帝陛下能留着他们蹦跶,却不知收敛,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实属活该。” “近来李氏确实不好过,先是灵剑宗那边断开了往来,反而搭上了云顶天宫这条大船。”邪孟颇有些幸灾乐祸:“在元烈境内的布局也被推翻了,珺王亲自下令,所有山上仙门想要接洽大秦商路,必须经过北境泉司拍板。” “但谁不知道,如今北境泉司皆在珺王控制之下,李氏现在就跟吃了苍蝇一般,找珺王理论,那不是找死吗?” 玄渎水君闻言不由得心情舒畅。 他娘的,终于有人收拾这李氏了。 当年一个都还不是中五境的小子,竟敢打砸他的水祠,最后李承旭那家伙还让他不要与一个小辈计较。 甚至话语中还拿山水考评来威胁他。 如今又如何? 知晓李氏境况不好,他便开心了,问道:“有没有墨修尘那小子的消息?” 邪孟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这个曾经在朝堂与山上都掀起轩然大波的后起之秀,仿佛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了,让很多人都不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许多人都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玄渎水君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邪孟,道:“还是眼窝子浅。” 他有八成把握,李氏如今的境况就是那小子搞出来的。 邪孟问道:“水君,你是否知道那几个虫子的踪迹?” 他可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 他公务在身,自然不能懈怠。 玄渎水君取出一份谍报丢给他:“就在这上面。” 邪孟过目一遍,眼神森冷:“好手段,这是想要朝堂与水君决裂啊?” “都是些小把戏,你们还是尽早把暗中的暗子拔掉吧。”玄渎水君不置可否。 于他而言,玄渎不过是容身之地,就算大秦当真有眼无珠,大不了舍弃这一渎水运不要,登天而去也不是不可。 邪孟颔首,但旋即道:“水君还请为我等护道一场。” 玄渎水君切了一声。 …… 洞府内乌灾与黄宣化的身影已经消失,徒留一地碎肉碎骨渣滓。 两人的元神被墨修尘抓在手中,三魂七魄被禁锢,哪怕如此两人的元神依旧在瑟瑟发抖。 在两人心中,墨修尘才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将他们的血肉剥离就罢了,还将血肉煮熟让他们自己咽下去。 骨骼被一寸寸打碎,已经拼凑不出一个人样。 墨修尘收拾完两人,将掉落的法宝收起。 一脚跺下。 整座洞府瞬间坍塌,将其中的尸骨掩埋。 至于乌灾与黄宣化的魂魄,被他收入了一杆小旗子中。 想要轻易解脱,哪有这般容易。 墨修尘自乱石中走出,眼神淡漠如水,他看向沧州:“都躲在这里是吗?” 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大秦。 他暗自可惜,并未找到大秦境内的叛徒,否则都能一锅端了。 如今兵部已经有人来了,钦天监的人就在暗中,只要找出来这些隐藏的棋子,都跑不掉。 不过在此之前,先得让南方的几大仙门乱上一乱。 墨修尘化虹而去。 秋风萧瑟,枯叶飘舞。 不觉便已是深秋。 南方的几大仙门都收到了来自朝堂的消息。 暗中派遣弟子供奉弟子下山,追杀周玄王朝的炼气士与暗子。 玄渎以南的边境,已被大军完全封锁。 周玄王朝的炼气士与暗子皆惶惶不可终日,不断躲避众多炼气士与武夫的追杀。 邪孟更是手持诏令亲自打碎了几尊山神金身。 让所有山上人知道这一次大秦震怒了。 若是解决不好周玄王朝的炼气士与暗子的消息,南方几大仙门的消息可就不好过了。 将来想要与大秦钦天监争夺修道胚子,便会难上加难。 但若是解决好这件事,将来不但随军修士的军功不会打折扣,甚至南方的修道胚子任他们挑选。 军功能换取功德,功德决定能否晋升宗门。 而修道胚子的基数决定将来山门的根基,是否能日益强大。 虽然都是看不见的利益,但对于各方来说,都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 试想将来大秦铁骑南下,修道胚子不是越来越多吗? 还用得着每次与邻居打生打死的吗? 而这一切的主谋。 如今正在玄渎龙宫闭关。 墨修尘来此已经有月余时间。 而让南方仙门下山的谋划,是他借助水君的手传递上去的消息。 而他也能借此时间,修行《皇极升龙经》。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修行的重要,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逆转局势。 李氏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彻底扳倒存在数百年的李氏,就不能仅是将其商路断了。 他要李氏分崩离析,人心涣散。 至于让他办好周玄王朝炼气士入境一事,他已经将自己摘出来了。 他可不想率军南下。 墨修尘想做的,只是行走四方,修行己身,登临上五境。 密室内。 他的身周金光弥漫,仿佛有九条真龙环绕,衬托得其如一尊神灵。 至于来此闭关的原因,便是因为玄渎水君的真身乃是真龙后裔。 龙宫弥漫着龙气,对他修行《皇极升龙经》大有裨益。 同时他的修行也能反哺龙宫,使得玄渎水君感悟真龙之意。 《皇极升龙经》相传乃是皇极宫阙的先祖,观真龙渡劫演化而来,其中蕴藏着真龙九变之玄妙,虽有窃天地玄妙之嫌,却不可否认其逆天。 只要未登临上五境,便能为自己增添寿元,这也是皇极宫阙底蕴强大的原因,在这世上,只要活得久,一切就都有机会。 《皇极升龙经》一共分为三卷,而墨修尘手中只有下卷,之后的修炼法门与神通法门皆没有。 墨修尘虽然遗憾,但他明白这等逆天法门,不全才是完美,何秋能讨要来一卷已是殊为不易,恐怕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道宫天地内。 随着天地长桥逐渐恢复真容,五座神宫相继绽放出璀璨神光,一道雄浑的钟声在天地间荡漾开来。 墨修尘明白,这是天地在恢复的征兆。 虽然在这一年中,他已经让气海天地与道宫天地恢复了些许,但始终无法使得其恢复至巅峰状态。 但现在,他的气海天地已经恢复了八成,道宫天地也恢复了五成。 寿元在闭关的这一个月增长了三倍之多。 察觉到自身的境况,墨修尘喜出望外。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缓缓睁开眼眸。 “该去帝都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坠船 月暗云霄,星沉烟水。 厚重的石门在隆隆声中缓缓打开。 墨修尘眼中的金色流莹消散,九条金色龙形虚影被他收入身躯之中。 水君打量着起身迈步而来的墨修尘,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笔买卖不亏。 整座密室有缕缕龙气萦绕,他只是稍加感应,便觉得灵魂都在舒适的颤栗。 这种感觉很是美妙。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墨修尘衣袂展动,发丝飞扬,眼底恢复如深渊般的深邃,看着水君,道:“多谢水君!” “倒是用不着谢我,你帮我把那小子送到元灵山,让我了却一桩因果。”水君双手负后,走在前面:“算下来,实则是我欠你的。” “举手之劳!”墨修尘谦虚道。 水君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往前走:“你倒是变了许多。” “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墨修尘看着水君的背影,轻声道:“回不去的从来不止时间,不是吗?” 水君霍地转身,盯着墨修尘,似乎要看透这个已经不年轻的年轻人。 墨修尘目光坦然地与之对视。 水君良久才笑道:“很难想象这消失的一年多,你都经历了什么?” 墨修尘没有诉说自己的经历,而是说道:“水君大人是否有登天而去的想法?” 水君顿住了脚步,淡笑了两声。 两者皆没有言语,就这么走着。 时光在往前,人亦在往前。 墨修尘登上了去往帝都的渡船。 水君将之送到玄渎中断,目睹他登船才离去。 登天而去,谈何容易? 这人间之事,暂时没有了结,大秦仙朝决不允许他带着一渎水运。 那位国师大人让他驻守玄渎百年,以待大势,他既然答应了,又岂能背信弃义。 他行走在水流中,脚步轻缓,龙形虚影在他身周环绕,大渎水裔在他周围欢快徜徉。 “是该去找那头恶龙聊聊了!” …… 定骞李氏。 钟灵毓秀的群山中,李氏山庄在云雾间若隐若现,在阳光映射下宛若仙家宫阙,美不胜收,举目忘去令人沉醉。 而今日的李氏却格外沉重。 家族产业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大秦境内的仙门纷纷与之断开商贸往来,甚至连山下的商路也几乎被完全截断。 现在唯一没有断开的路,就仅剩云顶天宫这一条。 但李氏如今的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是出售玄晶石,这已经是李氏手中唯一的牌了。 今日,连李氏最老的老家伙都出现了。 李乾元。 曾经执掌尚书省的老人。 满头银白的老人,目光透露出如狼一般的凶狠,他扫视着场中所有人。 李怀绍低垂头颅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下方。 所有人都是站着的,无一人敢坐下。 老人目光在几人间来回移动,最终落在最前方的李承旭身上,雄浑的嗓音响起:“承旭,身为家主,你来说说,如今李氏到了哪一步?” 李承旭闻言,身躯一颤,额头渗出冷汗,半晌没敢出声。 “说!”爆喝声传遍李氏祠堂。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爆喝吓了一跳。 “天玑殿,刑殿,商殿三者相辅相成,甚至有战神宫在后面,为何李氏会陷入今日之境地。”老者的目光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狼,盯着所有人:“谁来告诉我!” “是天玑殿的疏忽,这背后一直有一只手在掌控一切。”何罡月站了出来,刚毅的面容有几分苦涩:“但一直没能追查到是谁的手笔。” “谁的手笔,能调动墨氏余孽,还能让各大仙门纷纷断绝与我李氏的往来?”李乾元须发皆张,一巴掌拍碎座椅的扶手:“既然早有察觉,为何不报,为何不处理?” “祖爷爷息怒,这件事也是近期才察觉出来。”李承旭抹着额头的冷汗,硬着头皮说道:“唯一能确定就是丘氏当初的手段就是那只手所为。” 李乾元坐在主位上,本想将手搭在扶手上,余光却看见一地碎木屑,眼神越发阴沉,收回手道:“丘氏这只虫子不是已经收回手了吗?怎么还与这件事有关?” 李承旭在此时开口道:“先祖,丘氏如今是收手了,但在此之前,屡次与我李氏冲突,且没有半点畏惧,进退有据,想必是早有谋划之事。” “不仅如此,丘氏在南方的布局极快,似乎早就有布局。”李承渊取出一份详细的谍报,将之送到李乾元手中:“他们起初是打算北上与李氏厮杀一场的,只是不知何故退往了南方。” 李乾元看着那份谍报,脸色逐渐变化,最后指尖腾起一抹火焰,将谍报化为飞灰:“真是好胆,当初就该趁着山上大乱,一举将丘氏给灭了。” 他看向祠堂内的所有人,沉声道:“既然云顶天宫这条线还在,那就去打开缺口,看看能不能借助这条线让珺王松口,与此同时,战神宫那边的联络加快,让穆氏搭把手,找到幕后之人。” “是!”所有人在此刻皆抱拳行礼。 李乾元冷哼道:“承旭,既然在朝堂为官,那就找机会参上几本珺王的不是,这个墨氏余孽张狂的太久了,很碍眼。” “尊法旨!”李承旭连忙道。 李承旭看向李阳朔,眯眼道:“去见见你弟弟,看看能不能揪住那个小贱种的尾巴,我怀疑他与李氏如今的境地脱不了干系。” “恭送老祖!” 李乾元在众人的目送之下离开了祠堂。 外面的秋风已经能感受到冬的凛冽。 就好是李乾元眼眸深处的寒意。 定骞州。 整个州都只出了一个李氏,也只能有一个李氏。 城主府不要也罢。 他很狂妄,狂妄到自认李氏在大秦已经举足轻重。 但他不知道,如今某人正在等待李氏这一子落下。 …… 浩如山岳的昆船。 就仿佛一尊山岳在天地中前进。 在山岳半山腰的一间洞府内。 墨修尘仍在苦修之中。 可位于道宫天地的青铜钟却突兀响起。 雄浑而急促的钟声瞬间将墨修尘从修炼中唤醒。 突然,山岳剧烈摇晃,洞府开始坍塌,禁制铭纹开始溃散。 在墨修尘满脸惊愕中,青铜钟掠出人生小天地,瞬间笼罩住他的身躯,裹挟着他撞入虚空。 而在昆船上方,一只巨大的手掌狠狠拍向山岳。 昆船在瞬息间爆碎开来。 无数炼气士在惊慌中御风而起,化作虹光四处奔逃。 但有几人能活下来,却是未知。 青铜钟在千里之外跌出虚空,墨修尘身形狼狈地落在一座山巅。 看向那昆船爆碎的地方,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水君曾告诉他,昆船可以抵御玉暇境的攻伐,就算仙人境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碾碎,可如今墨修尘却亲眼目睹昆船爆碎。 他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人出手了,竟然几巴掌就拍碎了昆船。 这可是大秦境内,如此明目张胆出手,就不怕大秦追杀吗? 最令墨修尘不解的是,谁有如此手段悄无声息地出手? 仅是看了两眼,他便直接远去。 他不想掺和进去。 对方这等修为,自己他在人家眼中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若是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他估计已经死了千八百次了。 简单地推算一番时日,登上渡船不过半月而已。 墨修尘取出堪舆图,确定自己如今的位置。 距离帝都已经不远,只要搭乘玄霄宗的渡船一月便可以抵达。 “玄霄宗原来在这里,或许天意如此吧。”他轻轻抚摸着发髻上的木簪:“真人,晚辈这就送你回家。” 他一直没有忘记让幽瑄真人落叶归根,可惜被各种事情缠身,才拖延了几年之久。 云霞关一战,若不是幽瑄真人护持法阵,云霞城坚持不了那么久,也拖不到李蕴斩杀周嘉德。 无数英灵葬身在战场上,如今还有几人记得当初誓死拼杀的那些人呢? 墨修尘现在依旧谈不上对大秦的归属感,那心中仅存的亲切,或许就是当初云霞关的一群人在他心中留下的。 毕竟他初来乍到,唯一的印象就是这里叫大秦。 却不是一统六国的大秦。 而如今大秦仙朝之举,未尝不是另外一种一统六国的壮举。 但与他墨修尘并无多大的关系。 当他接触的越来越多,恐惧也随之增加。 他害怕自己的预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惊天大局,而他只是其中一枚棋子。 他只想跳出这个棋盘,护住自己在意的人,回到那个家乡。 见过章景焕,见过林安宁,他才明白,他的心中不是没有眷念,只不过是被他藏了起来,因为在那个时候随时都能回去,可如今,他不知道何时才能踏上回家的路。 三年了,自己父母的人生还能有几个三年呢? 他不想如中的人物那般,回去之后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遗憾。 放下心中愁绪,他御剑往北。 玄霄宗离此地还有一段距离,御剑都得半月。 而在墨修尘赶往玄霄宗之际,大秦仙朝的山上与朝堂却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尚书省下辖的监察司出没在各个仙门。 秦帝的龙影也在暗中行动。 三大宗门也在寻找蛛丝马迹,让游历各方的子弟归山。 大秦境内的两座书院也在调查是何人所为。 玉暇书院的山长狄秋亲自下山。 顾四白也走下了玉暇书院,亲自前往昆船被袭击之地。 覆云书院则是两位副山长下山,去往南方的几座仙门,本来就因为周玄王朝之事,各方仙门都不太安分,如今又出这档子事,自然不能再乱下去。 而钦天监则全力追杀在境内作乱的修士,几大仙门不再各自为政,也不得为了战功争个头破血流,一切以配合为主。 庄雨华与桓孙二人则去往仙门祖师堂敲打各大仙门。 谁想趁此作乱世间,皆会被书院问责。 …… 玉龙雪山之巅。 皑皑白雪纷飞,群峰的宫殿皆被厚厚的雪层覆盖,仙气缥缈中有几分厚重。 主峰山巅,原本只见白雪覆盖的山巅,白雪簌簌滑落,一道紫衣身影显现而出。 清澈的眸子看向山下,冷淡的眼眸中有了些许温和,他缓缓起身,振衣而立,一步迈出。 出现在主峰仙宫前的广场上。 一道身影先后出现在他身后。 “宗主!”紫衣身影回身看向他,沉声道:“唤我出山,大乱已至?” 青袍道人挥舞拂尘,一道禁制结界将二人笼罩:“前些时日,大秦的昆船被毁,如今各方云动,道宗该出山了。” 紫袍眼神微动,掐诀推演一番之后,面色凝重:“仙人境?” “看来掌律师兄已经推演出来了。”青袍轻笑道。 紫袍负手而立,眸光洞穿虚空,他身形消失在原地,刹那又去而复返。 他伸手抹掉嘴角的一缕鲜血,沉声道:“时光长河紊乱,出手之人实力深不可测。” 他步入时光长河之畔,逆流而上,却差点被时光长河卷走。 昆船被毁之地,时光已经完全被打乱,就算是十四境出手都不可能复原。 显然出手之人早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袭击昆船也将自己陷入死境中。 除非那人是十四境,无惧时光长河的混乱风暴,否则必死无疑。 但他能推演出来,就证明对方绝对不是十四境,最多与他同境而已。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收敛思绪问道:“宗主可有玄霄宗的消息?” 青袍无奈一笑:“玄真那家伙问了一次。” “看来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紫袍笑了笑。 “我打算召集各方子弟回山,接下来大秦那边应该会来人,我会挑选一部分人南下。”青袍颔首。 紫袍皱眉:“上宗会答应?” “他们还想管我?”青袍冷哼道:“有本事来两个能打的,跟我切磋道法,赢了就听他们的。” 十六年前就不让他出手,让墨氏被人如此算计,最后离去得如此憋屈。 他心里不爽了十几年,如今大乱来临,还不让他做点什么,他担心自己道心不稳。 紫袍呵呵了两声:“你修为高,你说了算。” 他心里同样不爽,墨氏当年与他有莫逆之交,却受制于上宗,无法出手相助,愧疚了这么些年,不做点什么说不过去。 两人并肩而立,看向脚下山河。 这么美的山河,被倾覆了岂不可惜。 第两百六十章:南华城后是玄霄 阑风长雨秋纷纷,四海八荒同一云。 烟雨,长街,油纸伞。 是墨修尘对南华城的第一印象。 神识笼罩中,这里大多数都是园林式的建筑,红砖青瓦,通幽小径,巧夺天工的亭台楼阁,在烟雨中如一张浑然天成的水墨画。 而眼前的长街好似没有尽头,仿佛之上南华城后的群峰。 南华,南华,庄子的道号。 如今在玄霄宗山脚下,竟然有南华城。 这让墨修尘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儒家、道门、兵家、墨家、纵横家…… 如此种种,仿佛就是那哥百家争鸣的时代。 但这方天地,不仅仅只有这些,这里充满了各种术法神通,有炼气士御风徜徉天地间,有精怪盘踞崇山峻岭,以及各种神灵。 他撑着油纸伞走在街上,往那尽头而去。 过往的行人都会打量他,有女子与他错身而过,恍惚间手中的伞都掉在了地上,自己却浑然不知。 男人们眼中则是充满了嫉妒与佩服。 那一袭烟灰色云衫法袍仿佛要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银白的发丝被秋风轻柔地拂动着,唯有那双深邃眸子没有半点波澜。 这座城池里,墨修尘没有感受到浮躁,颇有种超然物外的宁静祥和之感。 或许是因为玄霄宗励精图治的效果,也可能是因为生活在玄霄宗的山脚,令人们的心中多了几分道意。 无论哪种,对于各方来说,都是极好的。 至少有人有宗门愿意去为之付出,不单只是图一个利字。 走到长街尽头,这里没有城墙,只有群峰为障。 墨修尘仰头望去,眼前是一条登山之路。 玄霄宗坐拥千里山河,有九大峰,分别冠以道家九字真言命名。 而九峰之首,则是临峰。 临峰高有千丈,仰头望去就仿佛是一柄剑柄,笔直刺入大地之中,山峰上树木繁茂,却又怪石嶙峋,两种原本不该同存的景象,却在山峰上呈现出相得益彰的融合。 墨修尘有些明白幽瑄真人为何总是那般,中正平和,道气自然。 他左脚踏上台阶。 发间的簪子颤动了一下。 墨修尘眼神闪过不可思议之色,心中却有些悲戚,如今自己终于踏上玄霄宗,但幽瑄真人却长眠在发簪之中。 走在烟雨暮色中,很快便抵达了玄霄宗山门处。 看门的是两个道童,扎着小小的发髻,头上别着相差不大的木簪,两名道童的服饰却是不同,一人身着翠青色道袍,一人身穿淡绿色道袍,两人在大门牌坊边上的亭子里下着棋,此刻两人皆是眉头紧锁,似乎被棋局给难住了。 而他们煮着的茶水已经沸腾,咕噜噜地溢出了水壶。 但两个道童却忘乎所以,不予理会,眼珠子死死盯着棋盘。 以至于墨修尘都走到了两人一侧,还把茶壶给拎开了,茶香扑鼻。 墨修尘转头看着那两个道童,这玄霄宗的炼气士们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兴许是因为茶香太过浓郁,飘进了道童的鼻子里,让两个道童同时转头。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瞪圆了眼珠子。 两个道童互相对视。 眼神中似在询问,你认识他吗? 一人摇头,表示不认识,你难道也不认识? 两个道童同时转头,又仰头,异口同声问道:“您哪位?” 墨修尘没有回答,而是指着棋盘:“落子在此,可以换取一线生机,延长一口气,徐徐图之未必不能取胜。” 翠绿色道袍的道童闻言,将信将疑地转头看向棋盘,然后落了一子在左上角的星位之上,顿时让略显零散的黑子连成一股牢不可破的大势,而白子的优势在瞬间消失,失去了至关重要的掣肘之力。 随着白子逐渐消失,淡青色道袍的道童顿时惊呼出声:“许可,你耍赖!” 名为许可的道袍嘿嘿直笑:“终于打断你的连胜了。” “这局不算!”淡青色道袍的道童气鼓鼓的抱着手。 然后他又转头盯着墨修尘:“话说你是谁?” 墨修尘稽首道:“散修长念,见过二位道友。” “没听过。”两个道童摇头,一脸疑惑。 许可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还是得仰着头看着墨修尘,不过语气倒是老气横秋的:“不管你从哪里来的,先说说你来干什么吧。” 淡青色道袍的道童呵呵道:“还能干什么,不就是想来挑战荀裕师兄吗?” “也是,自从荀裕师兄出关,来往挑战切磋之人不计其数,我们玄霄宗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许可露出原来如此,果真如此的表情望着墨修尘。 两个小道童就跟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没给墨修尘开口的机会。 他不由得苦笑,同时心中好奇,这个荀裕是什么人,只是出关就能让各路修士前来挑战切磋,很出名吗? 但他没听说过啊? 许可双手负后,绕着墨修尘走了一圈,然后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长得倒是怪好看的,就是瘦弱了点,不知道能不能抗住荀裕师兄一击。” “许可你就别难为他了,让他赶紧上山,最后灰溜溜的下山陪我们聊天打屁。”翠绿道袍的道童憋着笑。 墨修尘莞尔,感情这两个小家伙是已经先入为主了。 索性他也不解释了,只要能登山就行,届时先打听幽瑄真人属于哪座山峰,再决定将幽瑄真人的遗体交给谁。 “那个谁,过来登记登山谍。”许可老气横秋的说道。 同时取出一本册子,翻到最新一页。 墨修尘提笔将自己的化名写上。 许可则是将一块登山令交给他,说道:“持此令牌登山即可。” 墨修尘稽首道谢:“谢过两位道友。” 等道墨修尘的背影消失在山门。 两个道童这才低头,看着墨修尘落笔在登山谍上的字,那两个字仿佛要脱离玉谍而去。 登山玉谍在两人眼中抖动起来,似乎是在约束‘长念’二字。 突然,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字体挣脱玉谍束缚,消散在天地之间。 两个道童浑身发冷,脸色泛白,瞳孔中尽是不可思议,细密的冷汗在二人额头上浮现。 “闯祸了!” 两人抱着头颅仰天长啸。 大山中鸟雀惊飞。 …… 已经走到半山腰的墨修尘终于看见有人下山而来。 不过似乎心绪有些低沉。 墨修尘站在路边,等那人路过之后才继续登山。 清风掠过,一个墨绿色法袍的青年拦住墨修尘的去路,冷眸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无故闯山!” 墨修尘很是疑惑,自己何时就闯山了? “在下散修长念,此前已经在山门处登记。”他稽首行礼,取出登山令,解释道:“这是两位小道友交给我的,应该不会有假。” 青年接过登山令,查探了一番,眉宇微蹙:“那为何在登山玉谍上无你之名?” 墨修尘耐心解释:“不该如此,小道友既然能将登山令交给我,说明我已经登记,为何会无我之名呢?” 青年思量一番,然后将登山令交给墨修尘,道:“我来引你上山,若真不是故意为之,山门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多谢道友!”墨修尘再次行礼。 他没有心生不满,对方也并未咄咄逼人,没有一上来就动手,说明玄霄宗的名声不是虚有其表。 否则,放在墨修尘可就不会这般客气,而是直接留下幽瑄真人的遗体,转身离去了。 青年嗯了一声,走在前方引路。 “你也是来挑战荀裕师兄的吗?”青年问出了与两个道童同样的问题。 墨修尘有些愕然,问道:“荀裕道友很出名啊?” 听这几人的语气,如今的玄霄宗很是热闹啊。 “当然出名,他可是近十年来我玄霄宗的天骄翘楚,年岁不过半百,便已经迈入无相境极境,那可是有望年轻至尊的天骄。”青年满脸自豪。 墨修尘哦了一声,思索道:“那要是拿他与你们门内的前辈做对比,谁更强一些?” 青年思量了一番,说道:“不好比,我们门内的那些先辈在年轻岁月,自然也是天骄,特别是我们的掌律,据说在千年前,可是年轻一辈无敌手的存在。” 墨修尘在脑海中搜寻关于那位掌律的信息。 在关于玄霄宗的记载中,玄霄宗当今掌律,确实在北域境内都是罕逢敌手的存在,当年更是独自游历三域之地,归来已是仙人境。 但墨修尘想听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想知道关于幽瑄真人的事迹。 可惜对方完全不清楚墨修尘的心思,所以关于幽瑄真人并无只言片语。 “你们门内真是人才辈出啊,那山门的两个小道童,都已经是养筋境了,亦是修道的好胚子。”墨修尘不吝夸赞。 对于墨修尘的夸赞,青年相当受用。 只不过查探到墨修尘不过开元境的气机,却是有些不解,问道:“你的修为才开元境,挑战荀裕师兄怕是得被胖揍一顿。” 墨修尘淡然一笑:“道友误会了,我就仅是来观摩一番,并未有下场的想法。” 谁料那青年闻言却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就差指着墨修尘的鼻子怒声道:“你这是什么心态,我辈修士,当迎难而上,不可自甘沉沦才对,不就是下场切磋一番嘛,有何惧哉?” 墨修尘身体往后倾斜,既怕对方戳到自己的鼻子,又担心被对方喷一脸口水。 “若是谁都如你一般,境界不济便不敢下场,连切磋的勇气都没有,那还修什么道,不如回家种田去。”青年激扬陈词:“我辈修士,就该如幽瑄师祖那般,迎难而上,步步求稳,也要勇于挑战。” 墨修尘心中一震,眼底闪过一抹哀色,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的话音平稳,才淡淡问道:“那位幽瑄师祖后来是什么境界?” 青年闻言如泄了气的皮球,整儿人焉儿在那,脚步十分沉重:“他老人家到死也才无相境而已。” 听到那个死字,墨修尘眼皮微颤。 他压抑着声音:“他出自哪一峰?” “落云峰-阵峰!”青年叹息道:“虽然师祖修为不高,但一手符箓法阵,就算是上五境也难以解开,但……” 墨修尘默然。 青年也没有了言语。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的向上走着。 许久后,青年突然问道:“道友,我师祖死的时候应该很壮烈吧?” 墨修尘心头悚然,顿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青年的背影:“道友何处此言?” 青年半转脑袋,眼眶微红,颤声道:“你应该是从云霞城来的吧,否则又怎会有我师祖的道簪呢?” 他回身看向墨修尘,稽首道:“落云峰方千云,见过长念道友。” 墨修尘伸手轻柔抚着木簪,那是幽瑄真人送给他的礼物,他苦笑,自己竟然忘记了这回事儿。 看向方千云,缓缓道:“他走得很壮烈,也很慷慨。” 墨修尘虽然没有亲眼得见风采,但云霞城当初能支撑那么久,定然少不了幽瑄真人主持阵法的功劳,否则当初也撑不了那么久。 几十万大军就是以尸体堆过去,也能让城墙崩塌了。 “那就好!”方千云点着头,可话音却有些发颤。 将墨修尘带到玄霄宗的客舍,方千云便离开了。 玄霄宗也没有什么忌讳,除了祖师堂不能进入,其他的地方只要有登山令皆可进入,哪怕是藏书阁亦没有忌讳。 方千云告诉他,若是实在睡不着,可以到处走走,不惊扰住客就行。 墨修尘却确实没有睡意,到了这方天地后,他似乎就没有认真的睡上一觉,不是在修行,就是在厮杀养伤。 此峰正是落云锋,站在客舍廊道,透过廊道镂空的空花墙便能看见那座主峰-元峰.临。 不过墨修尘并未打算今晚就过去,而是想登山瞧瞧。 玄霄宗的布局并没有引人注目的悬空仙宫,一律依山而建,次第坐落在山峰各处,建造很是精巧,材质也是上好的木材,与南华城一样的红砖绿瓦,让人心生亲近。 虽然已是夜晚,但游客也不少,三三两两走在山道上。 雨已歇,却寒意透体,山风刮面。 墨修尘缓缓行走在山道上,遇到打招呼的炼气士,他也会点头回应。 他发现,越是接近山巅,发间簪子的颤动便越发剧烈。 他的眸光看向山巅。 “那里有什么?” 第两百六十一章:真人,到家了 元峰山巅。 元仪巅,祖师堂。 中年人点燃清香,插在香炉内。 渺渺烟雾萦绕在祖师堂内。 中年男人身穿一袭金边紫袍,头戴莲花冠,乌黑长发垂落,宛若雕刻的面容上带着几许悲伤,他负手在后,道:“他就是师叔选的那小子?” “应该是他没错了。”中正平和的嗓音响起。 一个身穿淡金色法袍的男子走到中年男人身侧,目光看向众多排位的中间一个排位,第三代祖师幽瑄真人之灵位,他叹息道:“当初师祖下山,我们都劝过,但劝不动。” “烨煋,当年那一卦我们都知道,师祖自己算出来的,他这些年始终在自责愧疚,如今也终于算是遂愿了。”中年男人嗓音微颤:“你代我见见那小家伙吧。” “道玄真,你特么真是一点因果都向撇个干净啊。”烨煋瞪着眼,一脸不爽的看着中年男人:“老子是掌律,你丫才是宗主,要不你退位给我算了。” 道玄真眼神一亮,满脸笑意:“那感情好啊,宗主掌门你一肩担。” “我去娘的,没门儿!”烨煋拂袖而去。 祖师堂外还有几个听墙根儿的,在那憋着笑。 烨煋走出大门,僵硬地转着脑袋,看向墙角的几个家伙:“你们在那瞅什么?” “快跑,祖师又要骂人了。” 所有人顿时一哄而散。 烨煋揉着眉头,遇见这么个不靠谱的宗主,算他这辈子倒了最大的霉。 他咬牙切齿,卷了卷法袍袖子,冲祖师堂喊道:“道玄真,出来干一架。” 祖师堂内的道玄真闻言,立马身形消散。 干架? 他就没能干过这家伙一次,找虐吗不是。 墨修尘登上落云峰的山巅,那里有一个茅草屋。 有些破旧,但在风中却屹立不倒,似乎时常有人打扫。 但这里竟然没人。 他想开启窥妄之力瞧瞧,有只手却突兀搭在他的肩头上,道:“这里,外人进不去。” 墨修尘浑身寒气直冒,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飞出去了。 他无法想象身侧之人修为有多高,才能这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肩头。 来人拍了拍他的肩头,淡淡道:“别紧张。” 墨修尘宛若机械般缓缓转头,露出一个尴尬笑容:“见过……前辈!” “传闻你小子处变不惊,心思城府多变,怎的到了此地却如此……拘束?”烨煋打趣着问道。 其实在墨修尘落笔长念二字时,祖师堂那边便已经有了感应。 烨煋与道玄真二人同时现身,查看情况,得知是故人归山,便没有出手阻止,一切都顺其自然。 他们本以为会有些小风波,毕竟传闻中的墨修尘可不是那般好言语之人,只要玄霄宗的子弟以势压人,这小子定然会有些不满,甚至出手都有可能。 可墨修尘一路行来,却并未生出任何不满,甚至还与方千云那小子……相谈甚欢。 墨修尘闻言,诚恳道:“玄霄宗素来名声颇好,何况两位小道友与方道友待人也挺好,否则晚辈估计也上不了山,只是不曾想惊扰了前辈。” 当烨煋说出那句话时,其实他便知道,玄霄宗恐怕一直注意着自己。 烨煋满脸笑意,指着山道不远处的亭子,道:“往往走到那处灌云亭便已是终点,但你既然已经走到了此地,再不相见,就是玄霄宗不会做人了。” “那晚辈这就下山。”墨修尘就欲要转身下山。 倒不是他如何畏惧,而是自己似乎跨入了玄霄宗的山门禁地。 烨煋摇头:“既然能入得此地,便不必再倒回去了,况且这本就是师祖的清修之地。” 既然身份已经被对方识破,墨修尘也不再隐藏,稽首道:“掌律前辈口中的祖师可是幽瑄真人?” “随我来吧。”烨煋声音变得低沉,率先走向那座茅草屋。 烨煋其实已经好多年没来这里了,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段青葱岁月。 他曾经给道玄真两个还是少年时,便经常来这边玩闹,石桌上还有两人刻画的铭纹法阵,虽然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上面的铭纹清晰可见。 那边的悬崖,是他们经常吐纳修行之地,在那崖边还有一汪清泉,那也是当初二人调皮捣蛋,术法神通把捏不准,炸了山崖,却不想炸出一汪泉水。 只可惜那一片菜圃被改成了药园,再也没有幽瑄真人除草的身影,也没有天天追着山鸡漫山跑的老顽固。 往昔历历在目,转眼一人已是掌门,一人已是掌律,而那个老人却永远留在了过往中。 烨煋低沉的嗓音在前方响起:“我与宗主昔日皆在祖师这里求学,但实则自从祖师下山,我们都再没踏足过此地。” 他们不愿看到空无一人的山巅,也不敢回顾往昔,很多时候都是走到灌云亭,便折返回去。 虽然山上谁都不说,但知晓的人都知道,幽瑄真人走后,最伤心的是如今掌管宗门那两人。 墨修尘沙哑问道:“幽瑄真人可有后人?” 烨煋闻言紧握着拳头,试图压制内心的疼痛,却无法阻止悲伤从眼角溢出,他颤声道:“随我来!” 墨修尘默默跟在身后。 前方的修长身影肩头微颤,搭在木门上的手骨节泛白,没人能看见那个人的表情。 木门在嘎吱声中被推开,里面纤尘不染,布置整齐,只是在茅屋内有三个灵位显得格格不入。 看清楚那三个灵位,墨修尘的眼眶瞬间红了。 司空阳云长子煌之灵位。 司空阳云之妻木氏之灵位。 司空阳云长女萱之灵位。 墨修尘嘴角微微抽动,他缓缓转头看向烨煋,眼神闪躲,颤声道:“都在这儿了?” 烨煋迈过门槛,声音哽咽:“都在这儿!” 墨修尘感觉眼前有些模糊,这个世道不该如此啊。 “师祖母过世很早,渡劫之时伤及了大道根本。”烨煋抚摸着桌子,眼前被水雾模糊,嗓音沙哑:“而两位师伯则是死在神灵手下。” 墨修尘久久没有言语。 他好像看见了幽瑄真人的身影,在房间内不停地忙碌,坐在椅子上独自神思,凝望着排位黯然神伤的模样。 他取下木簪,嘴唇微颤:“真人,到家了!” 在烨煋的注视下,墨修尘将幽瑄真人的遗体移了出来。 幽瑄真人的遗体一如当初,面色祥和地盘坐着,双手垂放在膝盖上,紫色法袍上的血迹已经被墨修尘清理干净,让其看起来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烨煋上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幽瑄真人那冰凉的手,他就那么垂着脑袋,久久不曾起身。 不知何时,门外站着一袭紫袍的道玄真,他看着遗体,脸色苍白,负后的双手死死攥着,指甲已经嵌入血肉都不自知。 悲伤,哀痛在此刻笼罩着整个山巅。 墨修尘本想开口提醒烨煋,却被道玄真阻止了。 三人合力在茅屋后面找了一处风水之地,望水背山,阴阳相接,以此安置幽瑄真人的遗体。 谁都没有动用术法,全靠一铲子一铲子地挖出的墓地。 道玄真取出一块上好的石料,将之打磨成墓碑,铭刻上玄霄宗第三代祖师司空阳云之墓,将其道号以及妻女子嗣刻在真名两侧。 将一切都安置好后,三人坐在清泉崖边,看着夜色下的云海。 墨修尘将那支木簪递给道玄真,道:“宗主,这是前辈的遗物,如今交还玄霄宗。” 道玄真摇头道:“小家伙,簪子收好,师祖将此物交给你,便是你的,我们可不能替他老人家做主。” “不错,这是他老人家的决定,我们不能擅自更改。”烨煋话音突然凌厉:“但若是有朝一日,你为祸一方,这支簪子就不再属于你,因为那时候你配不上。” 墨修尘闻言心中明了,眼眸微微眯起:“我虽然行事不羁,可为祸一方倒是谈不上。” “信你。”烨煋颔首。 能得师祖看重,又岂会当真只是个心思狠辣的渣滓。 最主要的是,他能看到环绕在墨修尘身遭的恶。 都说墨修尘杀人如麻,但在他眼中,墨修尘身周却是一片祥和,并无恶绕。 因此,他会道出‘信你’二字。 第两百六十二章:前夕 樊州。 樊王府。 云雀落在窗户上,眼珠转动着,充满了灵性,朝着屋内张望了一番,没见着人影,便叽叽喳喳地叫唤了起来,似在呼唤某人。 打坐的苏沐寒睁开清冷眸子,自蒲团上起身,乌黑的秀发简单地束在身后,一袭玄色滚边法袍随着她的步伐摆动着,清冷的眸子透过纱帐,瞧见了窗边的云雀。 这并不是属于王府的云雀,她轻声道:“北方来信了吗?” 玉手轻轻拨开纱帐,云雀仿佛受惊一般,振翅而起,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尖锐而急促。 但瞧见苏沐寒的面容之后,云雀安静了下来,又落回窗边,低头用鸟喙啄着自己的脚边,示意苏沐寒取走自己的脚上的东西。 苏沐寒缓缓上前,对云雀露出一抹笑意,轻轻取下绑在云雀脚上的信。 她其实挺好奇是谁的来信,正常来说,为了震慑与传信速度,通常都是采用飞剑传信,云雀传信十分少见。 速度慢是一回事儿,更重要的是云雀这种灵性十足的东西很难驯服,很多仙门都已经淘汰了这种传讯方式。 她将云雀轻轻抛入空中,只见云雀振翅而起,转瞬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让她心中惊讶,这只云雀竟然有修为,展现出来的速度并不比飞剑慢上多少。 这让她更好奇是谁的来信了。 打开信件,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与惊喜。 步入纱帐,以极快的速度打理梳妆,取下挂在墙上的‘蓝枫’,走出房间,身形拔地而起。 王府另外一处小院。 美妇人沐云霜仰头,无奈一笑:“女大不中留。” …… 镇妖关。 茶酒铺子内。 顾凌月手中抓着一只云雀,伸手替云雀梳理羽毛。 禹元锦打开信件,眉宇蹙起,指尖腾起一缕火焰,将信件焚毁。 “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铺子你照看着。”他目光看向外面淡淡说道。 顾凌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禹元锦疑惑道:“你要去哪里?” 禹元锦摇头。 “切,不说便是,搞得谁好像很想知道似的。”顾凌月一脸傲娇地说着。 禹元锦看了她一眼,便朝着铺子外面走去。 顾凌月赶紧拦着在他身前:“什么时候回来?” 禹元锦微微摇头:“不知!” “那能不能带我一起去?”顾凌月注视着他的眼睛,期待的问道。 “不能。”禹元锦干脆地说道。 说完便绕过顾凌月径直走出了铺子。 顾凌月气的直跺脚,但又无可奈何。 眼眸微红,鼻尖有些酸涩:“不能就不能,你就是个混蛋。” 禹元锦充耳不闻,身形消失在大街上。 城头。 秦龙甲看着禹元锦问道:“是打算离去了?” 禹元锦微微颔首:“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且自去便是,其实不用回来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秦龙甲幽幽道:“镇妖关不仅是我们这些人的镇妖关,也是天下的镇压关,没有谁一定要留在这里的道理。” 禹元锦道:“还不够,怎么也得斩掉那两个虚涅境大妖才行。” 秦龙甲莞尔:“这是记仇了啊。” 其实在他看来,禹元锦做得不能再多了。 那间茶酒铺子,看似简陋,但是为这城中许多人解开了心中之结,那些郁郁心绪,在酒后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总归是有个发泄之地。 常年厮杀,每个人心中都压着一块巨石,若是长此以往,换谁都得疯掉。 而禹元锦如此做,也算是帮了秦龙甲一个大忙,让这城中军民不至于人心涣散。 何况,他亲自递剑杀妖,护持人族大军阵形,每次出城,必然杀妖无数,身为一个无相境剑修,面对虚涅境大妖的袭杀,不仅未死,还能以伤换伤,让这满城将士军心大振。 若是奢求更多,便是他秦龙甲的苛求了。 大可不必如此。 禹元锦微微勾起嘴角:“记仇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儿。” 秦龙甲站在城头,暗红色的战甲斑驳不堪,他的目光凝望十万大山深处,摇头道:“去吧,上一战妖族损失了八尊虚涅境,暂时不会冒然进攻。” 禹元锦稽首行礼:“告辞!” 看着禹元锦的背影,秦龙甲说道:“他若是现身,将是一场风暴,你们要做好准备。” 禹元锦脚步微顿:“谢谢将军提醒。” 秦龙甲微微一笑,转身看着那十万大山。 镇守在此许久,外界好像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真是羡慕那些年轻人,充满朝气,快意恩仇,绽放属于年轻人的光辉。 玉暇书院。 戴四白刚回书院,就收到一封传信。 看完之后,他大笑起来。 随即便下了山。 石通在回山途中,御剑悬停,继而转身朝着北方掠去。 唐生自覆云书院山巅一闪而逝,剑光破开长空,往北而去。 天赫王朝中部。 李蕴身穿一袭褐色法袍,头皮披散,行走在山间。 突然,一缕玄光没入他的识海。 他嘴角微微扬起:“要动手了吗?” 天地间,一杆长枪破开苍穹,不知去向。 …… 玄霄宗。 完成了约定,墨修尘心中也好受了不少。 在普通人心中,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虽然难以接受,但终究会被时间冲淡。 可在山上,修道长生是每一个炼气士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于身边人的逝去,会比普通人更加难以接受,每每惦念,就像是一场刻舟求剑的自讨苦吃。 玄霄宗并没有举行盛大的葬礼,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幽瑄真人的遗体已经归山安葬。 墨修尘并不觉得不对,相反,这或许就是幽瑄真人心中所想,而道玄真他们只是尊重这位祖师的意愿而已。 打坐中的墨修尘被敲门声叫醒。 起身去将门打开,方千云站在门外,冲墨修尘笑道:“长念兄,有没有兴趣去观战?” 墨修尘闻言一笑,知晓定是那荀裕今日又应了邀约,他也好奇这个荀裕究竟有何经验,于是点头道:“正好闲来无事,瞧瞧也无妨。” 方千云有些意外之喜,面露喜色,连忙带着墨修尘御风去往斗峰演武场。 其实此前他已经数次邀请墨修尘前去观战,只是墨修尘都在修行之中,并只得作罢。 其实他还想带着墨修尘了解一下玄霄宗的其他风气,但都不了了之了。 他本就是热情之人,又得了祖师堂的旨意,就愈发好客了。 按祖师堂所说,希望能通过这些让墨修尘留在山上修行,甚至是加入玄霄宗成为祖师堂嫡传, 方千云挺好奇墨修尘的身份,但碍于这种事情犯忌讳,对方不说,他也不好开口询问,只是帮助墨修尘熟悉山门,以及帮着解答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宏塬峰-斗峰。 乍一看,此峰宛若一根擎天白玉柱,山上树木稀少,皆是通体泛白的奇形怪石,而在此峰上,有一块十分突兀的平台。 平台向外延伸出去,很是宽阔,足可容纳上万人。 方千云解释道:“这便是演武场,看似大半悬在空中,但实则坚不可摧,不仅有本身山体的支撑,更有法阵禁锢绑缚,足可以支撑数位仙人境的联手攻伐而不毁。” 墨修尘眼神微动,十分震惊,问道:“看来玄霄宗下了很大的功夫。” “这些都是前几代祖师的功劳,但现在祖师们不是羽化就是飞升登天了。”方千云感叹:“我是没见过那等炼气士的风采。” 两人落在演武场边缘的看台上,一位玄霄宗的弟子为他们让开位置。 墨修尘打量着方千云。 方千云无奈一笑:“没办法,前来观战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说玄霄宗的弟子,就是其他一些游历而来的仙家子弟也会前来观战,若是不找个熟人占位置,咱们就只能在天上看了。” 墨修尘点头表示理解。 坐下之后,方千云为墨修尘介绍为他们占位的人:“这是乔姝然,是不是忒秀气一名字。” 乔姝然瞪了他一眼,便继续关注演武场中央的切磋。 墨修尘打量了两眼,此人身形高大,面色刚毅,身着一袭紫红法袍,眼神如炬,与名字有极大反差。 方千云指着台上,道:“那个黑白相间的家伙就是荀裕了,算是我们这一辈中最杰出的人之一。” “之一?”墨修尘疑惑。 “你想什么呢?玄霄宗好歹是宗门,门下惊艳的弟子还是挺多的。”方千云不满墨修尘的反应,为此解释个不停。 “意思是门内还有年轻至尊?”墨修尘问道。 方千云面皮微颤,眼神闪动,似乎在考量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但墨修尘已经猜到答案了。 说明玄霄宗中有这一类人,看方千云的神色,应该还不止一人。 若是如此,玄霄宗可就不简单了。 他去过一趟中域神洲,对于年轻至尊的认知还是不少的。 那一类年轻人,强大无匹,哪怕是初入虚涅境,也能在同境界中处于不败。 当初见到的那几个年轻至尊,皆是同境无敌之人。 哪怕是史英奕,处于无相境极境,便能同辈不败。 自己当初若不是仗着人身小天地内的浩瀚灵力,估计也会败下阵来。 他从来不会去否认别人的强大,而这些强大之人正是他要追寻的脚步。 演武场上,就好似两团风暴在接触。 爆发出来的法力涟漪令的演武场的铭纹法阵都在颤动。 荀裕是一个很清秀的年轻人,浑身笼罩着一层清光,应该也是修行的《玄霄正经》。 施展的几道术法,都是最普通的道法,但在此人手中,术法却展现出非比寻常的威能。 与他对战之人,听闻乃是战神宫的弟子,修为也在无相境。 但两人的切磋却仿佛不在一个境界般。 墨修尘看得清楚,荀裕应该已经站在无相境的极境了,就算是对上神合境也能不落下风。 这已经算是年轻至尊之列了。 而战神宫的那个炼气士,各种不俗的神通施展出来,哪怕是风云变色,却依旧无法突破到荀裕身前。 一个时辰之后,战神宫的炼气士败下阵来。 两人相隔不过三步,荀裕驾驭一柄法剑抵在对方的眉心,淡淡道:“你败了!” 战神宫的弟子一脸不甘,脸色铁青一片,他咬牙道:“你已经踏出了那一步?” 荀裕收起法剑,淡淡点头。 那人满脸愤恨地掠出了演武场。 荀裕看向场下,轻声道:“还有人要切磋吗?” 一时间全场寂静了。 方千云连忙站起身,大喊道:“有!” 乔姝然一脸不可思议,问道:“你要下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顿时爆笑出声。 因为方千云当初可是被揍得鼻青脸肿,让所有人都记忆犹新。 方千云对此不以为然,环抱双手,朗声道:“下场的是我身旁这位长念兄弟。” 墨修尘面皮抽动,骨节作响,恨不得揍一顿这个家伙。 他就知道没好事儿,轻声道:“别搞事!”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聚焦在墨修尘身上,所有人都被他的面容惊艳了。 鬓角的两缕白发为他增添了几分魅力,让许多女子为之侧目。 方千云心声道:“长念兄,你看所有人都望着你呢,总不好这个时候怯场吧。” 墨修尘心中都快将这个家伙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了。 他说道:“老子才开元境,你居然让老子去挑战一个无相境,你脑袋秀逗了吧?” 乔姝然却在此刻与墨修尘心声解释规则:“其实大可以试试,上场之后演武场会根据你们的修为高低压制修为高的一方,让你们处于同一个境界内,接下来无非就是你们对于道的感悟,以及运用。” 当方千云将墨修尘暴露出来之后,整个演武场都沸腾了。 不仅是因为其容貌,更是查探到墨修尘的修为仅有五境,这几乎是所有挑战荀裕的人中修为最低的了。 “小老弟,上吧,我们看好你。” “这位兄台,演武场不论修为高低,上去揍他。” …… 各种拱火声此起彼伏,声音响彻在群峰之上。 元仪峰上。 道玄真掌观山河。 笑问道:“你说这小家伙会不会上场?” 他其实挺好奇墨修尘真正的实力,对于墨修尘身体的状态他已经看到了几分。 虽然只是开元境的气息,但真实修为却是晖阳境,甚至能感知到一股无相境的势,这些让道玄真十分好奇墨修尘的真正战力。 “这小子擅长隐藏自己,既然跟着到了演武场,那就表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烨煋磕着小道童放在桌上的瓜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而在演武场那边。 墨修尘缓缓起身,看着人山人海。 无奈一笑,知道今天是躲不掉了。 那便试试。 第两百六十三章:演武场上 鸣山。 异象突起。 漫天雷霆。 血光弥漫。 鸣山千里一片鲜红。 一位女子走出山巅洞府,微微仰头,长长的睫毛展动着,灵动无比,眼底闪烁着疑惑的光彩。 长枪洞穿长空,自那血光中刺向山巅。 女子秀眉微蹙,纤纤玉手往前探出,一律五彩火焰在虚空中弥漫,就要铺盖而去。 下一瞬,她的眼睛睁大,连忙将火焰收起,蹦跳了两下,很是欣喜:“那谁你来了,修尘也来了吗?”. 李蕴双手撑着膝盖,头发散乱,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听闻女子言语,他连忙摆手,声音有些沙哑:“你让我歇会儿。” 五彩带着他步入一座凉亭,给他沏了一壶茶水,又赶忙问道:“修尘怎么没和你一起来,都快三年了也没来见我?” 李蕴大口灌了一口茶水,这才缓缓说道:“你可真不给人休息的时间,我好歹从上百万里外赶回来的,很累的好不好?” 五彩小声嘀咕:“你又没说。” “嘿……”李蕴一大个无语。 一刻钟后,李蕴调息好自己紊乱的气机,这才开口道:“跟我去趟定骞州。” 五彩使劲儿摇头:“不去,我走了,修尘来就找不见我了。” 李蕴抚额,他是半个字都不想说了。 他倒是很想问一句,那小子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就知道那小子。 半晌他才开口:“去那里能见着他。” “那我去。”五彩不假思索便说出口了。 李蕴瞪大眼睛,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就喷了一地,然后看向五彩问道:“不问为什么?” 五彩双手撑着脑袋,双眼眯成月牙,晃着脚丫子:“能见着就行。” 李蕴彻底闭嘴。 你个混小子,等着进修罗场吧。 …… 玄霄宗。 墨修尘被万千目光聚集。 他确实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却没曾想竟然是被别人推上台。 方千云贱兮兮地朝着墨修尘挤眉弄眼,示意他:“去吧,看好你。” 墨修尘咬牙切齿道:“淦你娘的,你给我等着。” 乔姝然见到二人如此斗嘴,也是见识了,不是说这个长念风度无双,与人言语如沐春风吗,怎么感觉就是痞子似的? 墨修尘慢悠悠地走出座位,行至过道才往台上行去。 “不是吧,这小子不会御风吗?” “他这出场的方式还真是别致,真能跟荀裕过两下子?” “他长得这么好看,还以为会来一个耳目一新的落场呢?” “也算是耳目一新了,毕竟头一份儿。” 墨修尘甚至都是跳上台阶的,就好像是一个完全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进入演武场。 铭纹法阵瞬息开启,荀裕的修为也被压制到开元境圆满。 墨修尘打量了一眼铭文法阵,对他而言,这些铭纹法阵确实挺玄妙的,玄妙的铭纹仿佛与天地相合,完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参透的。 荀裕看着四处打量的墨修尘,问道:“长念兄弟,久闻大名。” 他并未怪罪墨修尘打探铭纹法阵,而忽略了他的存在。 墨修尘闻言连忙看向荀裕,突感自己很是失礼,稽首道:“长念见过荀裕道友。” 荀裕淡然一笑,稽首还礼道:“荀裕见过长念道友。” 墨修尘拧转手腕,歉意道:“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不碍事,好奇心每个人都有。”荀裕笑着开口,并不意外墨修尘的反应。 墨修尘见对方似乎当真没有怪罪之意,若是面部神色可以作伪,但眼底的东西可隐藏不了,若是荀裕当真如此心机深沉,那就很可怕了。 “既然咱们境界一致,那就开始吧。”荀裕含笑伸手。 墨修尘咧嘴一笑,身形一闪而逝,下一瞬便已至荀裕身前,一记正蹬踢向荀裕的胸膛。 荀裕眼神微眯,身形如幻影消散,瞬息出现在十步之外。 略微有些惊讶地看着墨修尘:“很快的,武夫?” 而墨修尘的出手也几乎让所有人为之侧目,全场惊呼声如海啸般传开,紧接着则是全场的死寂,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演武场上的两道身影。 荀裕话音方落,墨修尘便再次现身在他的身侧,一臂横扫而出,空气发出一阵爆鸣声。 荀裕顿感劲风扑面,脸上一阵刺疼,仿佛要被割成千百片一般,他身形翻转,试图避开这一臂横击,可念头刚起,身形就不受控制横飞了出去。 “哦……” “他的速度好快,你们谁看清楚了?” 乔姝然猛地起身,按住方千云的肩头,眼中精光爆闪:“他真的只是五境?” “我哪知道啊,他展露的气息却是五境没错了,我没与他交过手。”方千云一脸懵的说道。 他的震惊并不比任何人来得少,玄霄宗上下与墨修尘接触最多的人就属他方千云,但他却从未想过墨修尘的实力竟然如此不合常理。 荀裕身形在空中横飞,长发都被打散了,一缕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墨修尘则是呆滞在原地,暗自呢喃:“不会打死了吧?” 他身形掠过,来到荀裕身后,试图接住荀裕,但下一瞬眼前便被一片清光笼罩。 他眼神微凝:“草,玩儿阴的。” 他掌心五色神光攒簇,猛地一掌拍了出去,两者皆倒飞出去。 荀裕倒退了数十步,诧异地盯着墨修尘看了许久,震惊道:“你武道双修啊?” 他拢过披散的头发,用一根白玉丝带将之束起,道:“继续!” 墨修尘退了三十步才站住身形,振衣而立,盯着荀裕:“看来是白担心了。” 荀裕抹掉嘴角的鲜血,苦笑:“下手挺狠的啊,那我可就不让你了。” 轰! 清光弥漫,风云皆动,异象横生。 荀裕悬空而起,手中清光如丝丝缕缕的藕丝,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墨修尘此刻倒是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机,调动道宫天地内的五座神宫之力,在此在掌心攒簇五色神光,大袖一挥,五色神光顷刻如雨落。 清光丝线与五色光雨接触的刹那,便发出嗤嗤声,虚空荡漾出一片涟漪,美轮美奂,仿佛一张唯美画卷在徐徐展开。 荀裕眉宇微蹙,浩气清光,虽然是不是神通,但在他的控制之下,其未能比一些神通也差不了多少,对方竟然如此轻松就破解了。 “有意思!”荀裕暗自点头。 他掌心清光大放,所有丝线在虚空中反扑过去。 墨修尘嘴角一扬,身形拔地而起,拳锋上罡气裹挟,将那些丝线一一打碎,瞬间近身,以太极云手探向荀裕。 此前他只是小试牛刀,发现对方的术法根本扛不住自己五色神光的冲击,索性直接用拳头破开。 荀裕眼神微动,已经了解了墨修尘的肉身之力,自然不会轻易让墨修尘近身,脚尖轻点,身形掠出上十里远。 双手掐诀,所有丝线聚拢,竟然将所有丝线凝聚出一柄剑,刺向破空杀来墨修尘。 墨修尘脚尖轻点虚空,身形倒掠出去,并指往虚空一斩,一道剑光倏然浮现,与清光剑在虚空上碰撞出剧烈剑气。 “随手一剑,便能与荀裕的术法斗个不相上下,此人的术法造诣不低。”天武阁的弟子眯眼盯着墨修尘的身影,对身旁人问道:“可知其来历。” “具体身份不明,似乎是落云峰的子弟。”有人回应。 “不愧是宗门,当真是藏龙卧虎,此子成长起来,未来怕又是一个荀裕。”境月山的人眼神深沉地盯着墨修尘的背影。 就在众人惊讶之际,墨修尘一记罗汉伏魔拳递出,演武场中仿佛有一头猛虎在咆哮,使得虚空一阵动荡。 荀裕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神色认真了几分,双手掐诀,术法横空,一道阴阳印朝着虚空拍去。 拳罡刚猛霸道,阴阳印则是以柔破刚,转柔变刚,轰然在虚空上炸开。 墨修尘见状一笑:“怕是让你失望了。” 荀裕出手之初,墨修尘便已经猜测出了对方的想法。 现已术法压制他,试图找他破绽。 不过这个想法挺好,却用错了地方,试探之意太过于明显。 而他则刚好相反,懒得试探,一力降十会。 且术法他也不缺啊。 如今《十绝杀伐》暂且不便暴露,《秋风萧杀术》也不好随便透露,但他还有一些更玄妙的东西。 双手掐诀在胸前,玄妙的九宫将整个演武场分割开来,然后墨修尘双手往前一推,便见风云汇聚,八卦突生。 九宫八卦包裹拳罡,瞬间破开阴阳印,直冲荀裕面门。 荀裕连忙撑起防御,拳罡狠狠轰在防御清光之上,天地发出一声闷响,而他也在此刻闷哼出声。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冲击着清光的拳罡,交手到现在,他居然没能占据一次上风。 墨修尘眯眼笑道:“道友还是全力吧,否则局面可能不太好看。” 他大致摸清楚了荀裕的实力,感觉不及史英奕,毕竟当初史英奕可是让自己受伤了,且还是重伤。 但他多留了一个心眼,他总觉得荀裕在藏拙。 荀裕面色微动,眼底闪过一抹惊愕,但旋即平复下去。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倒是真低估了你。” 墨修尘窥妄之力开启,发现对方竟然没有丝毫惊怒,只有诧异。 他有些欣赏此人了,玄霄宗的弟子果然心性极佳。 “为了表示尊重,接下来我便不留手了啊。”墨修尘面带笑意。 如此山门,如此风气,他这般猜忌多疑,倒是落了下乘。 荀裕伸手,笑道:“请!” 墨修尘身上琉璃光彩弥漫,身遭剑意搅动风云。 轮回! 一剑递出。 四面八方都是剑芒。 荀裕被这一剑惊艳到了。 他神色凝重起来,知道该动真格了,《玄霄正经》催动,清光大盛。 掐诀往虚空一按,一只清光大手在天地间展开,风云被拍开,往前横推而去。 “云罗手!”观战者惊呼。 “云罗手一共三式,此前上场之人可没能让他使出第二式,不知道此人能不能扛得住。”玄霄宗的弟子惊呼。 墨修尘并指往前一挥,无数剑芒从虚空与地底窜出,轰击向那只清光大手。 演武场中绽放出无尽火星,一层层涟漪冲击向四面八方,整个演武场剧烈摇晃,法力玄光冲霄而起,风云皆变,罡风卷动十方。 清光大手势如破竹,与之接触的剑光皆被拍得粉碎,如陨星横冲直撞,破开一切阻碍抓向墨修尘。 墨修尘不慌不忙,剑诀一变:“玄真绝灭!” 溃散的剑光迅速凝聚成为一柄惊世锋芒,横掠长空,一剑破开清光大手,如刀切豆腐般简单。 看台上,无数人激动地站起身来,惊呼声响彻长空,皆被惊艳。 元仪峰上。 烨煋眼中精光爆射:“好玄妙的剑法,此子莫不是剑修?” “这小子在藏拙,此前为众人所知的手段皆未动用。”道玄真薅过去一把瓜子,自顾自地嗑了起来。 烨煋注视着山水画卷中的场景,颔首道:“你说他为何隐藏?” 二人其实一早就知道墨修尘在隐藏身份,不然何至于用化名登山,当初云霞城关一战的内幕,他们是知道几分的。 “看来李氏的事情怕是与他脱不了关系。”道玄真吐掉瓜子壳幽幽地开口。 烨煋顿时眯眼看着道玄真,而后注视着演武场中那一袭烟灰色云衫的身影,只觉得头皮发麻,他问道:“他还未到及冠之年吧?” 道玄真微微颔首。 烨煋放下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掌,靠近烨煋,小声说道:“及冠之年,算计一座堪比山上仙门的李氏?” 道玄真点头。 “几乎成了?” 道玄真依旧点头。 烨煋有些麻木了,而后头皮发麻。 他的目光幽幽。 “此子心机着实可怕,李氏此局已经布局良久,且影响之深远,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少年能谋划出来的。” 道玄真颔首:“确实不像,但他偏偏做成了此事。” 烨煋长长呼出一口气:“那你还让他加入玄霄宗,不怕他是在算计。” “但他是个好人。”道玄真说道。 烨煋刚要言语,便见山水画卷中爆发出一阵刺目剑芒。 演武场上空,一柄剑锋自天穹而落。 仿佛要将整座演武场一分为二。 道玄真笑道:“荀裕败了。” 第两百六十四章:小师弟? 山有清风,风有正邪。 其心不成,未见仙神。 荀裕面色苍白,人身小天地的天地灵力急速损耗。 云罗手有三式。 第一式-横断风云。 被墨修尘以剑法破之。 第二式-定天破魔! 被墨修尘一拳击碎。 而这一拳从未在外人面前出现过。 这一拳墨修尘其实也不是很熟练,发挥出来的力量不足此拳法的三成,但仅是一拳,便将云罗手第二式摧破。 甚至让演武场的地面都皲裂了,若不是有法阵修补,仅是那一拳便能让整个演武场坍塌。 墨修尘自己都吓了一跳。 “神灵之法中蕴含的拳法竟这般恐怖?” 内观气海天地,发现金色星辰黯淡了不少,萦绕的气机少了有三成有余。 “我靠,一拳就让老子的金色星辰损失三成之力,这一门拳法要命啊。” 收敛心神,稳住自身气机,看向身形倒飞出去的荀裕,他笑问道:“道友还有无后手,没有的话,在下可要胜之不武了。” 荀裕苦笑,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立定身形,道:“还有一式尚可,长念道友当心了。” 墨修尘一笑,脚踩罡步,如拾阶而上,步步升高:“我也尚有一剑,请荀裕道友赐教。” 演武场上空被两股恐怖气势笼罩,清光涤荡风云,如有万里清光,浩气巍巍。另一边,雷霆万钧,风云交汇,天地变色,如有魔神立身其中,要降九天劫罚。 “这两人当真都是压制在五境?为何我感觉两人的实力已经堪比晖阳境后期了。” “二人皆有越阶而战的实力,更为心惊的是那长念,一个五境中期,竟然能与压制在五境圆满的荀裕僵持到这个地步。”有人眼神暗沉,台上之人越发惊艳,就越发让他们自惭形秽。 两个道童不知何时偷摸站在演武场外的高楼之巅,瞪大双眼盯着演武场上。 “姜筠你说这小子究竟有何来历,既然能与荀裕师兄战到这般?”许可啃着青梨。 姜筠摩挲着手中的青梨,没好气道:“为啥我这个烂了一块?” “唉,不是好的吗?”许可一把将青梨抢了过来,然后也一口将坏掉的啃掉,递给姜筠,再次问道:“你说师兄能干得过吗?” 姜筠颔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许可含糊不清道:“这家伙的神通好生奇怪,都不是常见的术法神通。” “人各有奇遇,不一而同也是正常。” 战场上两道气机疯狂激荡对撞,涟漪让周围的彩云溃散,铭纹开始扭曲,有崩溃之象。 好在演武场的铭纹法阵威能激发,瞬间稳固演武场,让涟漪不会波及看台。 清光汇聚,荀裕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机,涤荡出七彩玄光,他身后一轮黑月凌空升起,一只枯骨巨手自其中探出,拍向天空。 “第三式,玄元孚日。” “荀裕祭出异象了,看来是打算一击定胜负了。” “荀裕的异象为玄月,可纳世间玄阴之力,此异象与云罗手无比契合,可使其威能翻数倍。” 观战者无不惊奇,此前荀裕虽然会施展神通,但却从未祭出异象,可当下一战,荀裕竟然被逼出异象,让所有人为之震惊。 “不知道那小子有何手段破局。” 墨修尘见此异象,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他迈步长空,长发飘扬,衣袂展动,七彩琉璃神光猛然大涨,直冲云霄,气海天地日月之力齐齐涌动。 “天绝!”墨修尘口吐道音。 天地间剑气弥漫,瑰丽绝伦的剑芒,宛若开天字画徐徐展开,玄妙纵横的剑芒横贯长空。 万千剑气皆如有生命一般,在雷霆之中交织汇聚,一点寒光在雷霆风云中乍现。 枯骨巨手裹挟无数玄月光辉,贯穿长空,朝着墨修尘的身影抓去。 墨修尘并指轻轻点指前方,轻声道:“落!” 剑尖忽现,顷刻间一柄巨剑寒锋激落而下,一剑斩向枯骨巨手,无穷剑气弥漫天地十方。 剑锋与枯骨巨手对撞现身,便让演武场剧烈摇晃,无穷神光让外人难以窥见其中景象。 元仪峰巅。 道玄真道:“荀裕败了!” 烨煋百无聊奈,笑着摇头:“是该败了,荀裕几乎是全力出手,但那小子竟然连看家本领都没用。” “这小子啊,我记得还有一手剑术,但如今所见,却没有施展,说明他的实力很可能杀六境。”道玄真眯眼看向山水画卷:“他的意境已达无相境,但修为却没能跟上,有些奇怪。” 烨煋笑道:“这小子,将来可不简单,如此年岁可入无相境之人少之又少。” 道玄真颔首:“这就是为何我有意让他进入玄霄宗的缘由,大势之下,我们都不适合带着宗门走向未来,但这小子可以,心狠手辣的好人,才能在乱世中活下去。” “难怪当初那老家伙会让你当宗主。”烨煋笑了。 “唉,这个宗主给你当也无妨。”道玄真看着他:“你正直的发邪!” “闭嘴吧你!”烨煋没好气地说道。 神光散去。 演武场上一片狼藉。 所有地板都被掀飞破碎。 墨修尘半跪在地上,嘴角鲜血淌落,头发披散,甚是狼狈。 他看向前方,荀裕躺在地面上,面上尽是鲜血,双臂法袍破碎,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挣扎着起身,拖着脚步走向前方,将荀裕搀扶起身。 荀裕颤颤巍巍起身,苦笑着抱拳:“是我败了!” 墨修尘看着他的眸子,有些苦涩,有些不甘,但无怨恨,歉意道:“是我没掌握分寸,见谅几分。” “无碍,这样才痛快。”荀裕畅快笑道。 两人在众人注视下走出了演武场。 轩然大波这才爆发开来。 方千云与乔姝然连忙跟了上去。 至于身后的惊呼声却是与他们几人相行渐远。 去往荀裕的府邸。 荀裕路上换上一袭崭新法袍,掸去污秽,只是面色依旧苍白。 虽然是压制在五境圆满,但那一身天地灵力确实枯竭了。 最后一式云罗手算的是他手中威势靠前的神通,却在墨修尘手中没能讨到半分便宜,不,是从头到尾都落入下风。 墨修尘问道:“当真无事?” 荀裕拍着墨修尘的肩头:“心服口服!” “道友如此实力,不知师承何人?”荀裕好奇道。 方千云连忙接话:“他就一散修,并无师承!” 荀裕面露惊讶,看墨修尘的眼神彻底变了,欣喜道:“入玄霄宗呗,匡扶天下,除恶降魔。” 墨修尘注视着荀裕的眸子,问道:“难道道友不应该好奇我修行的法门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况修行法门乃是炼气士的根底,岂能容外人窥探了去。”荀裕眼神澄澈,话语真诚。 墨修尘沉默了。 他感受到了荀裕的善意,那种发自肺腑的诚心之言,让墨修尘心中有些触动。 方千云说道:“长念道友,你与玄霄宗实在是有缘,加入玄霄宗乃是缘分所致,不如考虑考虑?” 墨修尘微微一笑。 看着周围这几个人,心中有些羡慕。 羡慕他们生长在这个澄澈的山间,心中始终保持着良善之心,他们修行只是为匡扶天下,除恶降魔。 但他自己确实满心算计,整日勾心斗角。 他叹息道:“我配不上玄霄宗的风气,会让我自惭形秽的。” 荀裕三人看着墨修尘。 他们却不知道墨修尘之言乃是诚心之言,墨修尘看得越多,就越是知道自己与玄霄宗确实不太合适,他如今身上琐事缠身,甚至在朝堂上还有一层身份,并不合适此地。 若是牵连过深,难免为玄霄宗带来麻烦。 “合不合适还不是宗主一句话的事情。”方千云面带笑意,意味深长的说道。 荀裕颔首道:“确实,只要宗主点头,就算是下面的主峰首座们也无法反驳。” 墨修尘想要解释,但接不上话了。 乔姝然道:“其实宗主早就有此心了。” “原来如此啊,那咱们这场切磋就是让大家认识你,如此正好,声名也有了,加入玄霄宗就水到渠成了。”荀裕欣喜。 墨修尘想转身就走,再这么下去,他估计就算不是玄霄宗弟子,估计也是了。 荀裕招待几人在自己的府邸喝茶。 复盘刚才的战局。 荀裕挠着头看向墨修尘:“我怎么感觉在同境,无论我如何出手,依旧会败呢?” “错觉,别吓自己。”墨修尘笑呵呵地说道。 墨修尘喝茶思索此前的斗法,荀裕实力自然不差,但缺少几分厮杀经验,就如他自己所言,如何出手依旧会败。 固然荀裕还有底牌,但墨修尘身上自然也有底牌。 生死厮杀谁能活其实两说,不过二人只是斗法切磋,走不到那一步,所以荀裕如何都会败。 荀裕摆手:“不是我自谦,不论是肉身之力还是术法,你皆在我之上,同境相搏我不是你的对手。” 墨修尘蓦然一笑。 方千云放下茶杯,眼神古怪地看向墨修尘,道:“首座说宗主让我带你去元仪峰。” 荀裕闻言一笑,轻轻放下茶杯,盯着墨修尘道:“看来咱们很快就会多出一位小师弟了。” 墨修尘嘴角抽搐,道:“没那等事。” “走吧!”方千云说道:“别耽搁太久。” 墨修尘起身稽首:“荀裕道友,再会!” “小师弟,再会!”荀裕笑意盈盈。 墨修尘无奈一笑。 墨修尘跟着方千云离去。 荀裕目送二人离去,眯眼轻声道:“你说他到底是谁?” “云川铁骑,李蕴麾下,墨修尘!”乔姝然不以为然地开口。 荀裕猛地转头,看向依旧坐那喝茶的乔姝然,呵呵道:“你们什么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好看我笑话是吧?” “等他身份明朗,你也算是虽败犹荣不是。”乔姝然撇着嘴:“让你丫的揍我们的时候下狠手。” 荀裕嘴角抽搐:“你们就笑吧。” 他坐回位置,看向乔姝然道:“他的身份有几人知晓?” “没几个,如今多了你一个。”乔姝然说道:“暂且别透露出去。” 荀裕白眼道:“我又不是傻子。” 半刻钟后。 元仪山巅。 方千云带着墨修尘落在广场上。 烨煋扔掉手中的瓜子壳,看着两人:“哟呵,来得挺快。” 姜筠与许可站在凳子上,怀抱双手:“刚才打得不错。” 墨修尘有些懵地看着桌子旁边的五个人。 有些看不懂对方在下什么棋。 许可在凳子上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王八拳,冲墨修尘喊道:“喂,那个家伙,过来一战!” 道玄真一巴掌拍在小家伙后脑勺上:“调皮,还不赶紧挪凳子。” “师祖,你老这么拍我,会变傻的。”许可捂着脑袋委屈地说道。 烨煋冲墨修尘招手:“过来坐!” 墨修尘看了一眼方千云。 方千云则是自顾自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抓起桌子上的瓜子磕着:“师祖,人给你们带来了。” 墨修尘看着这奇怪的一幕。 似乎在这山上谁都舍弃了繁杂的礼数,率性而为,身为宗主与掌律也没有任何怪罪之意。 墨修尘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稽首行礼:“见过宗主,掌律,各位道友。” 突然,墨修尘感觉自己下摆被人扯动着。 他低头一看,发现一个半尺高的小人儿扯着自己的下摆,示意他坐在凳子上。 道玄真随和挥手:“这些礼节就不必了,坐下聊。” 墨修尘坐下,将那个小人儿提起来放在桌子上,觉得十分讨喜,伸出手指着戳着小家伙的肚子,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他逗弄着小家伙,减轻了几分心中的不适,看向道玄真与烨煋,恭敬道:“不知宗主与掌律找我来有何事交代?” 道玄真挑眉看了看方千云:“你没说啊?” “说了啊!”方千云磕着瓜子,吐掉瓜子壳回答道。 墨修尘闻言连忙起身:“两位前辈,此事不可!” 烨煋伸手压了压:“知晓你不喜束缚,也知你所谋之事甚多,这些都无碍。” 墨修尘傻眼了。 “二位已经知晓我身份了?” 道玄真笑道:“自然知道,师祖过世前有传信回山。” “其实你一路北上,诸多事迹我们皆有关注,虽然你行事可能与我们心中有些不符,但生死之下的选择,恐怕没几人能做出更好的选择。”烨煋幽幽道来。 墨修尘闻言,心中悚然。 玄霄宗都会关注,那帝都那边恐怕只会关注得更多。 “先不要急着拒绝”道玄真道:“其实这件事是幽瑄师祖的意思。” 墨修尘缓缓坐下:“不知前辈需要我做什么?” 第两百六十五章:帝心如渊 人间小满胜万全。 “也不用做什么,在你成长道路上,玄霄宗会成为你坚实的后盾,只盼将来在乱世中,你能带着玄霄宗活下去。”道玄真幽幽说道,眸光有些暗沉。 墨修尘头上的簪子微微颤动。 《玄霄正经》自其中掠出,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在虚空上呈现:玄霄代师收徒。 墨修尘整个人呆滞在原地,注视着那一行大字,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回想自己与幽瑄真人的相处,似乎从未有提及过此事啊,怎么就代师收徒了? 道玄真等人亦是止不住心中的震惊之意,他们确实想将墨修尘收入玄霄宗,且同样是小师弟,但不曾想幽瑄真人的决定更为惊世骇俗。 那一行大字逐渐变化,来自过去的信徐徐展开: 修尘,当你得见此信时,应该身在玄霄宗了,而老朽应也身死。生命本该是短暂的,如流星划过苍穹一闪而逝,我们这些炼气士乃是天地窃贼,盗取一段光阴常驻人间而已。 你应该是云霞城仅存的数人之一,这一切是我们共同谋划所致,要为云川铁骑留下火种,也为了让人记得曾经的云川铁骑,老朽的条件便是让几方答应让你成为玄霄宗的弟子。 小师弟,且容我这般称呼你,原谅师兄的擅作主张,当年师父推演过一段未来岁月,有一人会出现,我想那人会是你,就算不是你也无妨,相信你可以理解,大势之下,万灵倾覆在所难免,师兄不忍这世间饱尝苦难,你的出现让我有了几分希望。 我知道,没有征求你意见,是我的不对,但时间来不及了。你心中或许对大秦乃是这方天地都没有归属感,我们都曾被抛弃,但纵使苦难无数,也希望你能保住心中之良善,世间美好无数,苦难再多也无法掩盖,我们都要学会去发现这世间之美好,并为之去做些什么。 小师弟,佛家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挺好的,希望你能看透世间浑浊,找到心中那一缕尘光。 最后,转告玄真与烨煋两个小家伙,不必为我悲伤,人来世间一遭,总归是要做一些自己开怀的事情。 小师弟,代师兄看看,这世间的美好。去练拳,去修剑,少年郎,且向前走。 墨修尘怔怔看完,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心中的情绪,现在他一切都想通透了,为何当初云霞城一战,自己会被压在地底不得而出,等自己出来之际,一切都结束了。 原来,这些都是有心而为。 是有人为了救他所谋。 他眼眶微红,值得吗? 他是不想死,但他没想过用那么条命来换。 是敌人,他可以手段歹毒狠辣,甚至斩草除根。 可自己身边人,他不忍见生死离别。 他呆呆地坐着,双目无神,脸色涨红,拳头紧握,手背青筋毕露。 他凭什么值得这么多人以死相护? 他凭什么? 凭什么? 烨煋想要开口,被道玄真一把按住,冲他微微摇头。 许可与姜筠则是完全呆住了,使劲儿揉着脸,时不时还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两下。 什么意思,这小子一跃成为咱们的祖师爷了? 方千云张着嘴,口中的瓜子都掉出来了。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 墨修尘半晌都没能回神,最后还是小家伙爬到他的肩头,这才将他拉回现实。 他看着众人的神色,脸色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道玄真率先起身,拉起下摆,缓缓跪在地面上:“玄霄宗第五代宗主,见过祖师!” 烨煋冲其他人示意了一下,然后起身退后一步,缓缓跪地。 姜筠、许可、方千云有模有样。 墨修尘连忙起身,将他们一个个扶起。 “你们快起来,我担不起如此大礼!” 一个个是站起来了,可都不落座,这可让墨修尘一阵头疼。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宗主,掌律,你们倒是坐啊,就算我加入玄霄宗,你们不都还是宗主与掌律吗?” 道玄真闻言一笑:“祖师这是答应加入玄霄宗了?” 墨修尘嘴角抽搐,这特么就没一个省心的,看样子今天要是不答应这档子事儿,是走不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幽瑄真人的遗愿如此,那便如此吧,但我修为低微,见识浅薄,暂时不能为宗门做些什么,还望见谅。” “小师祖,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行,宗门这边有我与烨煋,还有各大主峰首座在,暂时无碍。”道玄真见墨修尘松了口,他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 至于身份什么的,他完全不在乎。 幽瑄真人早已经提及过此事,他们还因此召开了一场祖师堂议事,但没人反对。 至于反对的,当场就被逐出祖师堂了。 自然是没人反对了。 敢质疑师祖的决定,不是找削吗? “我接下来不会经常呆在山中,会北上一趟帝都,然后很可能会被谴往南境。”墨修尘坐下后缓缓说道。 烨煋抓起瓜子,道:“问剑李氏?” 墨修尘没有惊讶,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自己的谋划就已经呈现在这几人面前了。 他也不再掩藏:“当年背刺之事,总归得有个了结。” “那就放心问剑便是,至于南下之事,我去趟帝都,看看能不能就此换人。”道玄真凝声说道:“朝堂如百鬼夜行,这等祸事,小师祖不必亲自前去。” 墨修尘闻言一笑:“我自然知晓朝堂水深,但如今还需借助他们的力量震慑一些宵小之辈,不得已为之。”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当年云霞关一战,山上朝堂,有些人从中作梗,叛国投敌,让云霞关孤立无援,一桩桩一件件,总得有人来还。” 烨煋看了一眼道玄真。 道玄真思量道:“这件事那我先不掺和,小师祖自行决断便是,但请师祖记住一件事,如今你是玄霄宗师祖,不论任何事,整个玄霄宗都站在你身后。” “谢谢!”墨修尘颤声道谢。 “师祖可想在诸峰上开辟一处修道场所?”烨煋问道。 墨修尘摇头:“真……师兄那个茅屋不错,我若在山上,就住那儿吧!” 他其实有些不适应。 他并未准备加入某方势力,此前是想进入钦天监谋求修行,但如今自己只需休养一段时间,便可再入六境,至于寿元一事,有《皇极升龙经》,亦可缓缓解决,钦天监已经可以不去了。 可他实在没想到竟然成为了玄霄宗子弟,还是什么劳什子师祖了。 他现在脑子都还是懵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幽瑄真人还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他知道天下暗流涌动,必然有风云,他想的不过是自己独善其身,如今还得搭上一个玄霄宗,真是在难为他了。 道玄真憋笑打量着墨修尘,道:“等会你让千云这小子带你去趟前字峰,那边有一枯云树,取枝叶泡茶,可延寿十年。” “好!”墨修尘突然瞪大眼睛,盯着道玄真:“啊?” 其他热附和点头。 墨修尘喉咙干涩:“这特么的是仙药吧?” “本体确为仙药,当年被第一代师祖带回山上,如今就在前字峰。”烨煋颔首笑道。 墨修尘有些理解为何大家都热衷于加入宗门了,底蕴与资源根本就不是野修可以比拟的。 自己如今身上资源也有不少,舍弃那两件至宝不谈,其他东西估计连人家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墨修尘嘀咕道:“自个儿眼窝子还是浅啊。” 他笑了笑:“暂时就不必了。” 《皇极升龙经》已经足够他用了,就不去折腾仙药了,他可承受不起这等福分。 虽然答应加入了玄霄宗,但人情这东西,能不欠就不欠,世间最难偿还的,就属这人情债。 道玄真与烨煋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也没强求什么,今日对于墨修尘的来说,冲击很大,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消化。 太过用力只会适得其反。 “千云,带师祖回落云峰!”烨煋示意方千云。 墨修尘起身行礼。 转身便欲离去,却发现那小家伙扯着自己的下摆,他尴尬地看向道玄真他们。 道玄真微微一笑:“小家伙如此亲近师祖,师祖便带着他吧。” 墨修尘双眼微眯:“这等精灵之物,让我带走?” “世间机缘,首重德性,而精灵之物,最重正气,小家伙亲近师祖,不正是我玄霄宗之幸吗?”道玄真意味深长地看着墨修尘。 墨修尘思量少许,将小家伙放在自己的肩头,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言,御风离去。 道玄真走到广场边缘,看着远去的背影,露出一抹笑意。 “那小家伙本就是当初师祖带回来的,你却用它来做人情,可以啊道玄真,你说师祖要是活着,会不会打死你。”烨煋没好气道。 道玄真回头看向他,嗤笑:“你认为小师祖会不知道这些。” 烨煋疑惑:“他为何知道?” “小师祖抵临山巅,那小家伙便十分亲近他,而师祖的簪子在那一瞬间有些异动,那一瞬,小师祖的眼神明显异动,那时起,他其实便已经知晓小家伙的来历了。”道玄真笑道。 烨煋恍然,摇头苦笑,察言观色,他差得太远了。 道玄真言语转变:“让兵殿那边动手吧,将那些蛀虫赶下山就行了。” “也该动手了,我都等不及了。”烨煋眼神微眯。 “山风不可坏,若是风气腐败,小师祖便不会留下了,当年师祖们的初心也都辜负了。”道玄真负手而立。 烨煋走到他身旁,双手搭在栏杆上,眼望浮云,轻声道:“小师祖问剑李氏,战神宫必然插手,要不要让人走一趟战神宫?” 道玄真轻拍栏杆,微微摇头:“不必,届时玄霄宗现身李氏,将会是最有力的言语。” 两人并肩而立,负手远眺,云海翻涌,诡谲多变,如这天下大势,不可揣摩,无法尽算。 两人各有所思,心中也有隐忧。 如今,各方云动,战神宫有人跻身上五境,行事越发跋扈,各方仙门也开始动作,结盟的结盟,合作的合作,都想在乱世之下求存。 古今往来,宗门何其之多,但能长久传承下去的,又有几个呢? 玄霄宗自然也要作考虑,与朝堂结盟,也不是没想过,可朝堂行事,想来求取利益,而在其中,他们也没有能信得过的人。 与其他山门结盟,更是不敢依托,大难临头,皆是惊弓之鸟,背刺之事时有发生,玄霄宗不敢下此赌注。 好在他们苦恼之事,让玄霄真人为他们解决了,不仅是玄霄宗的子弟,更是一个好人。 落云峰上。 回到住所的墨修尘,当即就将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内。 此前他满脑子混乱不堪。 没有考虑周全之事,没有思量完整之事,此刻才缓缓开始梳理。 李蕴当初身为云霞关守将,幽瑄真人主管随军修士,何秋是儒家之人,三方各自谋划,达成协议。 自己成为三方之间的一个维系。 但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墨修尘取出纸笔,将三人的名字一一写在纸上。 然后将众人的关系网画出。 墨修尘凝视着那张纸,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头皮发麻,呢喃道:“何先生,你可真是下了一手好棋啊,” 何秋来自儒家,更是曾经大秦玉暇书院山主,读书修道数千年,至今没人知晓其修为究竟几境。 但何秋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儒家,儒家又掌控着世间山上仙门的宗门考评,更为重要的是何秋是那位国师的师弟。 幽瑄真人,玄霄宗三代祖师,玄霄宗乃是大秦境内三大宗门之一,但却是道气侠义最重之地。 李蕴,大秦将军,身后乃是大秦铁骑。 而自己则只是一个卒子。 无依无靠。 可这恰好是何秋最希望的,没有任何依靠,行事可无所顾忌,而自己更是云川铁骑最后的火种。 自己一路北上,一开始自然不会引人瞩目,但在李氏的推波助澜之下,他墨修尘就将暴露在众人眼下。 借自己的手查探各方势力,同时也为大秦清除祸患,各方异心者,在此局中的每一步,其实都在某人的视野之下,除与不除,只看那人的心思。 自己这只鱼饵……前路艰险! 墨修尘缓缓起身,站在窗户边上,深邃的眼眸中波涛汹涌。 “帝心如渊!” 第两百六十六章:定骞之变 人身如棋,步步艰险。 理清楚各方脉络,墨修尘心中并未好受几分。知道自己的实力低微,成为棋子无可避免。转头看向桌上那张关系图,长叹一口气,满脸苦涩笑意。 “何先生啊,你这一手,是要把我当作过河卒啊,后退无路,唯有向前,生路只在前方。” 他大袖一挥,一缕赤金色火焰将关系图焚毁,眼神变得锐利:“李氏,你们该落子了。” …… 定骞州。 白鹭郡城。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唐生手倚凭栏,望着三山庄园倾吐诗句。 李蕴诧异的看着他:“这些年长了不少学识啊!” 唐生一笑,轻轻拍打凭栏,道:“这句诗可不是我作的。” “嘿,那就是那小子了。”李蕴一笑,他有些好奇那小子究竟哪来的那么多道理与学问,他记得那小子也不怎么看书啊。 唐生盯着李蕴,眯眼道:“你当初一枪挑了衍玄门,倒是快活。” 李蕴负手而立,眼神凌厉,沉声道:“我边军将士可不能白死,只是挑了祖师堂而已,没一枪凿穿破玄峰,就已经算是留了情面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云霞关数万将士的惨状,那座宛若废墟一般的城池,死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当初参与云霞关之事的四大仙门,他只走了一家而已,还剩下三家没机会。 陛下不准,他虽然有心挑山,但不好抗命。 可就目前情况来看,比起自己挑了他们祖师堂更难受的,是那小子接下来的谋划了。 大军南下大局已定,而且有心让墨修尘统率大军,如今大军尚未集结,钦天监那边便已经在行走各方宗门。 这就是要让所有山上人明白,谁也躲不掉,谁也别想躲,大军南下,大秦境内的山上人也得南下。 怕死? 违抗诏令? 那就先死! 如此狠辣手段,如此不顾山上山下关系的谋划,敢做此决断的,大秦少之又少,自然是有人提纲挈领。 而根据收到的消息,说不是那小子所为,他是不怎么信的。 最重要的还是墨修尘竟然能说服那位,甚至连朝堂众多声音都给压制了下去。 他们曾经为了这小子互有谋划。 但现在看来,这小子每走一步,都有令他们意外的落子,且局势让搅得越发扑朔迷离了。 墨修尘在一步步走出棋盘,自己做执棋人。 问剑李氏只是他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扯起一张惊天蓝图,就是不知道墨修尘究竟要如何做。 唐生颔首道:“换我去,衍玄门就不必在了。” 李蕴白眼一翻,你是大剑仙,说啥都有理。 唐生好奇地看向托腮的五彩,小声问道:“这是谁?” 李蕴嘿嘿一笑,附在唐生耳边嘀咕。 唐生瞪大眼睛瞥向五彩,一脸吃瓜的表情。 五彩盯着茶壶,纤长手指抚摸着茶壶上的纹路,百无聊奈地轻声问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啊?” 李蕴看着沉声道:“不急,他现身之处应该会在三山庄园那边,到时候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唐生问道:“他此次问剑,喊了多少人?” “这个却是不知,他若是真的兴师动众,恐怕来的人会不少,可以他的性子,估计来不了几个。”李蕴微微摇头,他可猜不透那小子心中所想。 李蕴看着街道一道背影,疑惑道:“这小子如何来了?” 他不记得那小子与顾四白有这么好的交情啊。 “顾四白,当年玉暇书院的君子。”唐生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道背影。 李蕴笑道:“你认识?” 唐生颔首,打量了一番之后,笑道:“当年与他有过接触。” 他其实与之也不是很熟,就是当年这小子非得与自己递拳,说什么要看看拳剑之间的差距。 至于结果,自然是每次顾四白都得在床上躺上数日。 李蕴心声道:“四白,上楼!” 走在人群中的顾四白,脚步顿住,转头看向唐生他们所在的楼阁,身形在人群中缓缓消失。 不多时,楼阁房门被推开,顾四白走了进来。 而楼外不知何时已然琼花飘落,鹅毛舒卷,沁沁凉意入人心。 顾四白看着屋内三人,满怀大笑:“这小子居然就喊了这么几个人?” 李蕴笑说:“等等,重头戏不是我们,今儿恰好,看一场大戏。” 在场之人疑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李蕴手腕翻转,袖袍轻轻挥动,桌上碗里的茶水摇曳,一张山水画卷在虚空中徐徐展开。 山水画卷中,白鹭郡城主府被重重围困。 李蕴拉动山水画卷,得见城主府中的状况。 城主府。 定骞州州丞,岳骑锋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踩着椅子边缘,拿着洁白的帕子擦拭着法剑,目光中带着不屑,神色平静。 老者李乾元手托青色宝塔缓缓穿过人群,来到众人前方,注视着椅子上的岳骑锋,目光阴沉:“岳州丞,劳烦将官印交出来吧。” 岳骑锋闻言,缓缓抬眸,嗤笑道:“怎么,李氏是打算谋反了?” “谋反说不上,只是如今定骞州不需要州丞大人驻守了,”李乾元笑眯眯地望着前方,脸上尽是岁月的褶皱,眼底的寒光不言而喻。 岳骑锋放在手中帕子,站起身来,杵剑而立,眼神无比平静,伸手讨要道:“陛下的诏令!” “并无诏令,不过在此之后,我李氏自然会取得诏令。”李乾元沙哑出声,手中宝塔绽放青光。 “呵……”岳骑锋温和的面庞上尽是不屑,一袭蓝白相间的官袍在风中飘荡,话音铿锵:“如无诏令,恕难从命!” 李乾元闻言,大笑起来,眸光看向前方一行战甲士卒,道:“如今你还有多少能用之士?” 如今定骞州除了这处州丞城主府,其他各个郡县皆已在李氏掌控之下,岳骑锋敢面对他李氏,但其他人却不敢得罪李氏。 拿下其他郡县并不费力,最大的阻碍就是在这岳骑锋身上。 楼阁上。 唐上盯着画卷,神色不悦:“要不然我落剑砍死他得了。” “别,这就是那小子故意的,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一子落下,李氏便再无转圜余地了。”李蕴幽幽说道。 顾四白取出一壶酒,咕噜噜喝了两大口,捻起两粒花生米丢入嘴中:“李氏彻底完了。” 唐生眼神微眯:“他早早就在布局?” “自从云霞关于李氏起了争锋,他便开始谋划了,李氏手段齐出,但结果嘛还是那小子棋高一招。”李蕴不屑一笑。 城主府已然是剑拔弩张,如今城主府内仅有十来人披甲士卒,但李氏足足上百名炼气士已经将其围得水泄不通,街上行人已经闭门不出。 顾四白笑问:“你们说岳骑锋会交出官印吗?” “会!”李蕴笃定,端起一杯茶水送入嘴边。 顾四白略微思量,便明白了其中关联,微微耸肩:“我要是摊上这么个对手,估计会被恶心得睡不着觉。” 一道玄光掠过苍穹,落在李蕴手中,他看向几人:“他已经在路上了。” 唐生道:“那咱们就先在此等着。” 顾四白看了唐生两眼,问道:“你现在几境?” “还要试试?”唐生斜瞥他。 顾四白打量了一番,然后摇头:“算了。” 他估摸着自己还是打不过,既然如此就不自找苦吃了,否则等会鼻青脸肿的不好看。 不过他好奇那个不说话的妖族女子是谁,但那女子好像有些不太愿意说话,他又不好搭讪,几次欲言又止。 李蕴与唐生对视了一眼,两人暗自憋笑。 突然,一道白影被扔出了楼阁,还传来一声惨叫。 李蕴与唐生同时转头,只见五彩叉着腰气鼓鼓的瞪着飞出去的顾四白。 李蕴额头冷汗直冒,弱弱地问道:“这是咋了?” “他拔我羽衣上的翎羽。”五彩双眸都快瞪出火来了。 李蕴连忙伸手往下压,安抚道:“不生气,不生气啊,修尘来了见到你这样,还不得被吓跑了。” “让他欺负我,修尘就不会。”五彩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唐生与李蕴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唐生心声道:“郡主应该也会来吧?” “已经在城中了。”李蕴笑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 “你这是故意将她们两凑一块儿啊。”唐生眼神古怪的盯着李蕴。 李蕴呵呵一笑:“那小子在其他事儿上面都算无遗策,看看这个修罗场他怎么闯。” 唐生忍着笑意:“你就不怕他给你一剑!” “他现在又打不过我,何况我还是他的将军。”李蕴撇嘴。 唐生呵呵:“同境他能打死你。” 李蕴转着脑袋:“他这么厉害了?” “问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出所料。 岳骑锋脸色铁青,翻手取出那方官印,丢了出去,他冷笑:“拿稳了,我会拿回来的。” 李乾元接过官印,眼中精光爆射,摩挲着那方官印,他如何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看向岳骑锋道:“放心,不会有那一天。” “是吗?听闻李氏最近可不太平,而且似乎有人即将登门。”岳骑锋坐回椅子,讥讽地看向李氏一众炼气士。 李乾元呵呵一笑,眼神中杀意盎然:“登门找死才是。” 李氏的天玑殿,早已经收到消息。 墨修尘已经现身,只是没有办法将之揪出来。 墨修尘隐匿行踪,天玑殿各方眼线都没能找到此人,若是能揪出来,岂有登山一说。 看着山水画卷中的景象,唐生差点没笑出声来。 李氏的眼线想找墨修尘? 若不是早知道墨修尘的真实容貌,唐生估计就是当面都难以认出,更别说李氏了。 如今墨修尘的身上气机大变,容颜更改,若非墨修尘自爆身份以证,估计没人能认得出来。 只是唐生好奇墨修尘的登山问剑的底气在哪里。 这也是李氏如此狂妄的原因。 李氏如今有两大虚涅境,还有一个神合境,几个无相境。 且其他的中五境炼气士数十人,六七境武夫也有数人,墨修尘若是登山,他的底牌是什么呢? 就算这一切都可以实现,可李氏身后还有大秦朝堂,墨修尘又要如何应对? 李蕴说道:“刚刚收到消息,李氏已经拿下了定骞州所有城池,且外围已经重重布控,只要墨修尘出现,便会被察觉。” 他神色凝重,转身走到凭栏处:“不仅如此,四门三宗皆有人至,朝堂那边也有人来。” “那小子是想在李氏祖祭上出手啊。”唐生转眼看向三山庄园的方向,那里一片祥和,更有祥瑞之光冲起。 一道清冷嗓音在门外响起:“李氏虽然北进之路被阻,但暗中依旧打通了不少道路,这场祖祭他们是想告诉天下人,就算没有珺王相助,他们依然有自己的门路。” “四门三宗的路……原来如此,云顶天宫在暗中相助,李氏攀上这棵大树,几乎就可以省去一大半麻烦,难怪如今依旧有如此大的阵仗。”李蕴自嘲一笑,抱拳行礼:“见过郡主。” 苏沐寒走进屋内,目光凝聚在五彩身上,清冷的眸子中有点点杀机,道:“鸣山那尊大妖?” 李蕴刚想解释,苏沐寒眸光生寒,瞪了他一眼。 李蕴耸肩,与唐生表示无可奈何。 五彩托腮看着她,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她:“你是谁呀,好凶的样子。” 五彩缩了缩脖子,起身离开座位。 苏沐寒问道:“你是谁?” “五彩!”五彩倒退着回答她的话语。 苏沐寒问道:“他取的。” 五彩无辜的眨着眼:“他是谁?” “墨修尘!”苏沐寒盯着她问道。 五彩靠在墙角,不知如何作答。 李蕴连忙上前打圆场:“郡主,这件事还是等那小子亲自与你说吧,五彩她比较单纯。” 苏沐寒瞪着他:“李将军拉红线的本事见涨嘛,不知能不能再给本宫牵一牵哪?” 李蕴心里叫苦不迭,他有心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墨修尘与五彩也只有一面之缘,并无过多的相处,但奈何五彩心思单纯,与纯善之心本就亲近。 墨修尘那小子虽然杀人狠辣果决,但他从未伤害普通人,并未仗着修为为非作歹,反倒是心中始终秉持着底线。 五彩乃是天地之灵,虽是单纯,可对善恶始终分明,这也是为何当初他们三人能结缘的原因。 可苏沐寒在乎的点不在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墨修尘解释了。 他尴尬行礼:“郡主殿下说笑了。” 苏沐寒冷哼地看向李蕴,说道:“罢了,可知他何时抵达定骞。” “三日后抵临定骞。”李蕴回答道。 “看来李将军眼线不少。”苏沐寒转着手中的茶杯,将鬓角捋过耳后:“他与你联络多吗?” 李蕴摇头:“其实他并未联系我,这些都是眼线给我的消息。” 苏沐寒闻言眼神变幻不定,默默放下手中茶杯,道:“他总是如此。” 李蕴叹息道:“静候佳音吧。” 第两百六十七章:登临李氏 玄霄宗。 落云峰巅。 道玄真独自站在茅屋内,注视着那些灵位,他神色肃穆,开口道:“师祖,小师祖已经下山了,当年我们推演那一卦,开始了。” 泽风大过之象,恰如当今玄霄,外强中干,看似庞然大物,却又无法承重,需破局可解。 墨修尘便是破局者,那个近乎算无遗策的小家伙,尚未及冠,便能以一人之力搅动大秦风云的少年。 烨煋现身茅屋外,沉声道:“三位首座皆已回山,可以启程了。” 道玄真将手中的香郑重插入香炉之中,轻轻震动衣衫,缓缓转身,眼神逐渐锋锐,走出茅屋:“走,回元仪峰!” 两人身影一闪而逝。 山巅清风拂过,枯黄树叶在风中摇曳,仿佛在为人送行。 元仪峰巅。 两人现身在广场上,看着坐在石桌旁的三道身影,道玄真微微一笑:“都听说了吧。” 身着藏青色法袍的中年男人转头看向两人,笑道:“既然是小师祖的事儿,那我们总得帮帮场子不是。” 斗峰首座-竹鸿羽,玉暇境圆满,眼神坚毅,浩气萦身,同时也几乎是玄霄宗内最强硬的人,对外从来不妥协,护短至极。 道玄真微微一笑,看向三人中唯一的女子,乃是行峰首座-云虞,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女子眉目如画,俏丽如花,展颜笑道:“去看看我家小师祖,顺便看看能不能长辈分。” 道玄真脚下不稳,差点被此语雷在地上,他咳嗽道:“你可别胡来,我怕玄霄宗被踏平喽。” 女子捂嘴轻笑,眨巴着眼睛,闪烁着超凡绝俗的光彩,令人叹为观止。 烨煋撇着嘴道:“你这修道上千年都没能找到道侣,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就别去祸害小的了。” “烨煋,你找砍是吗?”女子转头盯着烨煋,美眸中冷笑盈盈。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听到了什么吗?”烨煋看向几人。 云虞看向剩下那仙风道骨的老者:“大师兄……” 老者仿佛刚睡醒,打着哈哈:“我什么都不知道。” 道玄真无奈一笑,挥手阻止他们继续胡闹:“小师祖已经下山半旬,我们也该北上了。” 老者伸手摩挲着自己的银白胡须,问道:“这次李氏祖祭恐怕会风云汇聚啊。” “定然不会少,毕竟李氏可是连本钱都拿出来了,如今可正是得意之时,岂能不展现自己的实力,邀请各路道友也在情理之中。”道玄真负手而立,分析着局势:“大秦朝堂自然也不会缺席,另外两宗也会参与,其余的山门就自不必说。” 竹鸿羽轻敲桌面,呢喃道:“小师祖选在这个时候登门,是要让李氏永无翻身之日啊。” 道玄真颔首,神色严肃:“我们此行,就是为小师祖压轴。” 老者起身,嘿嘿笑道:“那还等什么,干李氏义不容辞啊。” 道玄真看着烨煋,沉声道:“这段时日,宗内事务就交给你了。” 烨煋没好气道:“滚滚滚……” 道玄真看向云虞三人:“出发!” 四道虹光破空而去,玄霄宗内所有人都能看见那四道虹光在天际留下的印迹。 烨煋看着远去的背影,长长吐出一口气,玄霄宗已经走在了岔路口,今后前程未卜,玄霄宗何去何从,就看李氏一行了。 烨煋捻动指尖,一道道玄光掠向其余八峰。 “诸位,变局开始了!” …… 一艘小巧的仙家渡船以极快速度掠过长空。 墨修尘走在甲板上,俯瞰下方万里河山。 雄伟的城池矗立在大地之上,仿佛一头猛兽匍匐着,蓄势待发,一朝起身,山河震荡。 “下方便是大秦帝都。”韩芸走到他的身边,俯瞰下方城池为墨修尘解惑。 墨修尘幽幽道:“帝都城池如此庞大,占地千里有余,其中生活了多少人?” 韩芸回答道:“帝都内外,足有几千万人。” 墨修尘微微颔首,注视着帝都中央,那里建筑恢宏,磅礴大气,如有真龙匍匐,威严肃穆,更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大势笼罩。 墨修尘本想开启窥妄之力查看那大势根底所在,可当即心头悸动,死亡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韩芸浑身颤栗,脸色惨白,浑身骨骼噼啪作响,扑通跪在甲板上,她颤声道:“公子,不可!” 墨修尘连忙撤回目光,笼罩着自己的气息也在瞬间散去,他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扶住凭栏,满脸冷汗,沉声道:“速速离开!” 方才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大势降临,仿佛有一尊大凶在凝视自己,稍有异动,便会身首异处,那一瞬,他对于大秦帝都有了新的认知。 渡船一掠而过,不敢有任何停留。 帝都皇城内,有一道目光目送渡船远去,目光的主人缓缓闭上了眸子。 帝都去往定骞,路程比不算遥远,半天时间便已经抵临定骞州外围。 墨修尘看着下方山河,眼神锐利如锋,冲身后之人说道:“接下来无你之事,可自行离去。” 韩芸抱拳躬身:“恭送公子。” 墨修尘脚尖轻点,身形一掠而去,天穹雷声乍起,响彻长空。 一袭烟灰云衫落在大地之上,看向前路:“李氏,你们可准备好了?” 李氏三山庄园。 今日之李氏,整个庄园隆重无比,爆竹声自清晨起就没有结束过,各路人马接踵而至。 李氏祖祭,乃是李氏十年一次的大事,而今日恰好是冬至。 李乾元今日穿着一袭玄袍,并未出去迎接客人,而是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李怀绍等人。 三山庄园很大,大到普通人三两日都无法走完,外界已经冬天,但在庄园内却依旧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暖意盎然。 李阳朔身为朝堂之人,与他的父亲便成为理所当然的迎客之人,他们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今日是他们扬眉吐气之日,各方都觉得李氏已经是强弩之末,可谁会知道李氏早已暗度陈仓,完成了各方商路的收拢布局。 李阳朔以心声与李承乾交谈:“父亲,今日朝堂那边会派谁来?” “不知道,但镇国公今日会到场,任何意外都能压下去。”李承乾冷笑着在心间言语,面上却是言语和善地与来人打着招呼。 李阳朔眼神低敛,今日必然会有意外,但只要老国公坐镇此地,就没人敢放肆。 两人交谈间,前方一行人龙行虎步地走向庄园的大门。 一个面容略显阴鸷的年轻人脱离队伍,朝着大门走来。 李承乾眼神微亮,迎接而去:“承乾见过瞿供奉!” 队伍前方的中年人淡淡地点头,稽首微微行礼:“见过家主!” 李承乾眼神看向那年轻人,说道:“与你哥聊聊,我带瞿供奉进去。” 双方各自奉承着,缓缓走向庄园内。 迈过大门,便有管家迎着战神宫的众人走向划分的位置。 李承乾行礼道:“瞿供奉,多有怠慢了。” “无妨,李氏大喜,来往繁多,我战神宫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瞿供奉呵呵笑道。 至于李高朗则是跟着自己的兄长走入庄园,走过蜿蜒廊道,进入庄园后方的瀑布行水亭。 李阳朔面色严肃:“可有那贱种的消息?” 李高郎双手搭在廊道凭栏上,双手青筋暴起,眼神阴鸷如鹰隼,满脸阴沉:“没有,风声都不知道从哪里传开的,战神宫的谍子也没有查到其踪迹,人也杀了不少,但没有结果。” “今日乃是祖祭,最好是半点风波不起,他若在这个时候登门,就只能借他立威了。”李阳朔神色阴冷,眼眸中煞气如刀,如要将瀑布分割开来。 “他如若敢来,今日我必要他尸骨无存。”李高朗冷哼开口。 当年他的法门即将功成,却因为墨修尘的关系,使得自己无法结丹极品,只能成就一品金丹,心中那口恶气郁郁不得出,他发誓要墨修尘死无葬身之地。 李阳朔拍着他的肩头:“暂时不急,或许他没那么大胆子。” 就在此时,庄园深处的响起一道钟声,雄浑悠扬。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李阳朔道:“镇国公到了。” 话音未落,又是几道急促的钟声响彻云霄,已经接近午时,各路大人物都相继现身。 两兄弟结束对话,往庄园前面走去。 庄园广场上,各方势力各坐一方,相熟之人相互打着招呼,自然也有独来独往者,比如大秦派来的官员,左相殷英奕。 大秦朝堂就只派了他一人来此,没有任何官员陪同,连个侍卫都没有。 他孤身一人坐在角落,独自喝着上好的酒水。 有心人自然想要上前打声招呼,但瞧见殷英奕那张冷峻的面容,就此打了退堂鼓,不敢上去找不痛快。 大秦两位丞相,老者庄程,为人圆滑世故,各方交好。殷英奕则不同,为人刚毅,不喜言语,一切以大秦律法为尊。 所以此刻没人敢上前去攀交情。 殷英奕喝酒之时,目光扫视着各方人马,他在思量今日有多少人是来看热闹的,反正他是来看热闹的。 李氏做的那些事早就被他查了底儿朝天,只是陛下没有下令动他们而已,依旧任由李氏父子在朝堂上为官,山下交易陛下也不去理会。 但这并不代表李氏那些所作所为不为人所知,任何一桩拿出去,就足以让李氏身败名裂,万劫不复,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谋划,殷英奕不好做些什么,便只得作罢。 直到前段时间,关于墨修尘的要登门问剑的消息传出,他才明白了那位陛下的谋划之深远。 云顶天宫被安排到了最前方,只是他有些好奇,那个年轻人是谁? 大秦与云顶天宫素有合作,且对于云顶天宫的天骄也是有了解的,却没有这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啊。 那个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殷英奕的目光,举杯示意,仰头一口喝尽。 “好敏锐的灵觉。”殷英奕收回目光,心中暗自心惊。 同时他还发现,李氏广场上有一些陌生的年轻人,男子英俊,女子靓丽,都不是凡俗。 可都不是大秦记录在案的那些天骄。 三山脚下。 雪白法袍的禹元锦望着官道上的身影,他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脸上的担忧之色就此消失,他挥手道:“哥!” 那人一步来到他的身边,伸手拍着他的肩头:“伤势无大碍吧?” 禹元锦微微一笑:“早就好了。” 墨修尘打量着他:“又长高了。” “哥,你这两年怎么突然就销声匿迹了?”禹元锦问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墨修尘的安危,哪怕身在镇妖关,也没有不担忧的。 墨修尘笑了笑:“先登山吧。” 禹元锦愕然,看着墨修尘道:“咱们就这样直接上去?” “不然呢!”墨修尘开口, 既然来此,就没打算再隐匿身份,谋划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的今日吗?边关之难,路途数次截杀,如此种种,他墨修尘又岂会忘记。 既然墨修尘有自己的决定,禹元锦便不再多说,原因无他,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兄长。 两人就这么办堂而皇之地登山而行。 登山路上,并未有人阻拦。 墨修尘的容颜更变,没人能认得出来,至于禹元锦,与李氏没有正面冲突,自然没有记录,所以两人的登山十分平静,被李氏暗中的侍卫当作了前来道贺之人。 禹元锦的担心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他尴尬地看了看墨修尘,确实认不出来了,他能认出墨修尘,也是因为墨修尘自己当初将容貌告知了他,否则,自己也难以辨别。 在二人登山时,李氏的祖祭也开始了。 李氏所有嫡系都出现在祠堂内,跟随着李乾元三拜九叩,各自上前敬香,李氏嫡系并不多,只有男子才能进入祠堂,所以祖祭进行得很快。 至于客人们自是不能进入祠堂的,他们只能在庄园前面游玩。 所有人敬香过后,李乾元看向堂下十来人,道:“今日待客应该是没有意外了,都去招待好各方,不得生事。” 李承乾带着众人离去。 祠堂内便只剩下李乾元与李怀绍二人。 李乾元道:“确定没有那小子的身影?” “没有,整个定骞州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若是现身,必然逃不过谍子的眼睛。”李怀绍沉声道:“除非他用障眼法易容了。” 李乾元声音冰冷:“你去吧。” 李怀绍领命离去,李乾元翻手取出一柄玉如意,将三山方圆百里的景象尽数纳入其中,他将墨修尘的画像印入其中,却依旧没能寻觅到对方的身影,他呢喃道:“难道真的只是幌子不成?” 走到庄园大门不远处的墨修尘心头悸动,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光透过那恢宏大门:“是在找我吗?” 第两百六十八章:问剑李氏 心狠手辣,才立得稳。 大门之后。 宾客尽欢,李承乾等一众李氏子弟各自行走在人群中,一一敬酒。 李承乾端着酒杯走到殷英奕面前,微微躬身:“左丞大人,酒水吃食可还合胃口?” “大富人家就是不一样,个中味道都是极好的。”殷英奕端起酒杯示意,一口饮尽杯中酒水,笑道:“侍郎大人不必管我,自去待客即可。” 李怀绍则是与战神宫的人站在一起寒暄,各大势力若说亲近,还是战神宫与他们的关系最为亲近,这也是李氏这么些年来的底气。 作为李氏幕后掌舵人的李乾元走入场中,朝着云顶天宫的桌子走去。 云顶天宫今日领队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名为千关,乃是云顶天宫北域的次席供奉,李乾元前来敬酒,千关却是说道:“这杯酒可不该敬我。” “哦,还请千供奉指教。”李乾元放低姿态。 千关眼神看向魁梧男子,眼眸带笑道:“这位便是李氏幕后掌舵人。” 魁梧男子微微抬眸,也不起身,端起酒杯与李乾元碰了一下,道:“恭喜。” 李乾元一时间摸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瞧见千关对年轻人的恭敬之色不似作假,便将姿态放得更低了,献媚而笑:“还得感谢贵宫相助。” 魁梧男子不置可否,道:“不必理会我,自行忙去吧。” 道宗与玄霄宗的两个供奉坐在一起,两人也不怎么言语,只是目光看向场中之人,李氏前来敬酒之人被他们随意打发了。 今日来的人却是挺多的,三大宗门皆有人至,还有一些仙门也都有人前来道贺。 在这个隆重的日子,李氏算是赚足了面子。 殷英奕坐在角落,打量着周围,自顾自地喝着酒,嘀咕道:“怎么还不来?” 魁梧男子的目光也在四处张望,与几个年轻人对视摇头。 “墨修尘,前来道贺!” 雄浑清冽的嗓音在庄园外响起,却响彻庄园内的每一个角落。 正在敬酒的李乾元眉宇微皱,眸光投向李承乾,眼底涌动着杀机。 李氏所有子弟此刻皆是身躯一颤,不可置信地相互对视着,那个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的变数出现了。 所有来客的目光都聚集在李氏子弟身上,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曾接到消息,知晓今日会有人登临李氏问剑,就在他们以为这是个幌子时,那道声音出现了。 李乾元以心声质问李怀绍:“怎么回事,为何安排的暗子没有半点消息传回。” “父亲息怒,我这就去处理。”李怀绍眼神扫向李承乾,示意他与自己迎客。 李阳朔与李高朗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凶光闪烁。 玄霄宗与道宗的两位供奉闻言一笑,异口同声道:“来了!” 云顶天宫的魁梧男子缓缓起身,嘴角带笑,走向其余几个年轻男女,轻声道:“好戏开场了!” 众人的目光都透过影壁,投向大门之外。 李承乾与李怀绍二人大步走到大门处,看到不远处的两人,皆是眉头微蹙,对视一眼,皆是看到眼中的疑惑。 墨修尘与禹元锦并肩而行,看向李承乾与李怀绍,两人眼神人畜无害。 墨修尘看向李怀绍,笑道:“李氏上任家主,久仰!” 李怀绍负手而立,看着容貌大变的墨修尘,不敢确定地问道:“墨公子?” “怎么,李氏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都不请我吃杯酒水?”墨修尘微微颔首言语道。 李承乾打量着墨修尘,沉声道:“自然是欢迎,就是不知墨公子祝贺之外,还想做些什么?” 墨修尘眼神转冷,道:“侍郎大人这是害怕了?” 李怀绍阻止了李承乾的继续言语,侧过身形,冷声道:“请!” 墨修尘与禹元锦对视了一眼,迈步走向庄园。 待两人步入庄园,李怀绍与李承乾立马跟上,往园内行去。 李氏父子吃不准墨修尘的来意,墨修尘身上的气机绝对不超过五境,禹元锦也仅是无相境修为,如此两人,问剑李氏? 李乾元坐在高台上,眼神凌厉地注视着走进院内的两人,双手按在扶手上,问道:“两位小友,欢迎前来的祝贺。” 他看向李高朗笑道:“高朗,去招待一番墨公子。” 李高朗领命走下高台,眼神阴森地看向墨修尘,缓缓走向墨修尘。 墨修尘看向在场中人,轻笑一声:“容我奉上贺礼。” “哦!”李高朗似笑非笑:“不知墨公子准备的是何贺礼?” 场中来客亦是好奇墨修尘准备了什么贺礼。 云顶天宫的魁梧男子自然是跨域而来的庞峥嵘,与他站在一起的正是仙道神宫的史英奕与褚玉轩,另外两个女子则是幻云璃与绯月两人。 褚玉轩很是诧异的盯着墨修尘,小声言语道:“他的变化如此之大?” “落入时光黑洞,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容颜更改并不为奇。”绯月心声言语。 他们刚到北域不久,云顶天宫在庞峥嵘的吩咐下不断收集墨修尘的消息,但近两年来墨修尘仿佛消失了一般,直到月余前,一则关于墨修尘要问剑李氏的消息传开,这才赶来李氏祝贺、 因为除了那则消息之外,没有人知道墨修尘的踪迹,这让他们一阵好找。 同时关于墨修尘的信息,让他们心中无比震撼,因为实在太年轻了,就算是在他们眼中,墨修尘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已。 却能让诺大王朝为之风云皆动,李氏这等氏族,已经堪比一方仙门了,却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心智让人为之恐惧。 此刻除了禹元锦之外,并没有人站过去,而是好奇墨修尘有什么手段。 砰! 在众人的目光汇聚之下,大地一震颤动,数具棺材轰然落在广场地面上, 墨修尘似笑非笑地看向高台上的李乾元,道:“这便是在下的贺礼,不知李氏可否满意?” 李乾元脸色铁青,手中就被砰然炸碎,被气得浑身发颤,眼神中凶光翻涌,似要择人而噬。 “放肆!”李承乾厉声呵斥:“墨公子,你这是前来羞辱我李氏吗?” 李高朗眼神微微变化,脸上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脑袋微微倾斜,口中发出咯咯的笑声。 墨修尘冷冷扫了他一眼,望着高台上的身影道,完全无视李氏等人散发的威压,不卑不亢,眼神平静:“羞辱谈不上,这是在下的一份心意,难道李氏家大业大,瞧不上在下的贺礼?” “你……”李怀绍点指墨修尘,想要开口呵斥,却一时语噎。 墨修尘自顾自地上前,笑道:“看来是很满意,都不知怎么夸我了。” 场中来客震惊之余,也难免憋笑。 墨修尘前来砸场子,大多数人都是知晓的,只是没曾想动手之前还要将李氏羞辱一番。 李乾元挥手,平复心绪,这才缓缓开口:“承乾,将这份贺礼收下,免得大家说李氏不懂礼数。” 墨修尘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异,倒是不曾想这李氏先祖是个沉得住气的,受此羞辱竟然能忍住怒气,确实不简单,也难怪能让李氏发展至此。 李高朗缓缓上前,对着墨修尘,狞笑道:“好兄弟,你的贺礼别有趣味嘛。” “不急,还有更有趣的。”墨修尘冷笑道。 李乾元看向下方的墨修尘,沉声问道:“墨公子可还有事,若是无事,请入座饮酒。” 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发难,免得外人说李氏以势压人,但出了李氏大门,生死不论。 但李乾元如此想,并不代表墨修尘如此想,他来此就是砸场子的,怎么会这般简单,他嗤笑道:“前辈,晚辈有一事,还望前辈应允!” 禹元锦知道正戏开始了,缓缓退至一旁,神识锁定李氏所有人。 庞峥嵘搂着褚玉轩的肩头,饶有兴致地看向一袭烟灰色云衫的墨修尘,道:“这小子太有魅力了,我要是个娘们儿,估计都要沦陷了。” 绯月与幻云璃眼神不善地瞪了他一眼,褚玉轩也浑身鸡皮疙瘩泛起,赶紧躲开一点。 战神宫的位置上,瞿现与李阳朔问道;“可知道他的后手?” 高台上的李阳朔心声回应:“不知,我们的人暂时没有察觉异样。” “当心些,本座感觉不对。”瞿现提醒道。 李乾元微微眯眼,盯着墨修尘道:“不知墨公子所言何事?” 墨修尘抬眸,冷声道:“想请李氏在李氏基业与李高朗之间做个选择。” 霎时间,场中一片寂静,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道身影。 李乾元脸色逐渐变化,然后仰头大笑,雪白发丝在风中飘扬,笑问道:“墨公子在与老朽说笑吗?” 墨修尘双手拢袖,无惧李乾元那凌厉目光,与之对视道:“给前辈三息时间考虑。” “老朽若是不答应,你又当如何?”李乾元怒气翻腾,眼神如刀,恨不得将墨修尘就此格杀。 “三!” 墨修尘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狂妄霸道,肆意张扬。 李承乾爆喝出声:“贱种,你放肆!” “二!” 墨修尘依旧神态自若,目光不偏不倚,与李乾元对视着,那双深邃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墨公子,做人还是别太狂妄了。”战神宫的瞿现开口,言语居高临下,如在俯瞰一只蝼蚁。 “啧啧,战神宫这是将李氏当成自家的附属了吗?”玄霄宗的供奉端着酒杯,意味悠长地言语道:“人家又没有问你战神宫,你怎么还管上闲事儿了?” 瞿现被一句话噎住了,他愤恨地坐下,说道:“李氏乃战神宫至交,何来闲事一说。” “一!” 墨修尘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言语,看向李乾元问道:“不知道前辈考虑得如何了?” 李乾元呵呵冷笑:“这个抉择老朽不做。” 墨修尘哦了一声,耸肩道:“那就得罪了!” 他扫视场中所有人,沉声道:“诸位,若是与李氏没有瓜葛,就请诸位退场了。” 群雄皆惊,旋即神色不善地盯着墨修尘,质问道:“小友未免有些霸道了。” 墨修尘负手而立:“诸位还是各自的传讯法宝再做决定。” 听得此语,所有人面色疑惑地打开自身携带的传讯法宝,不出片刻,一个个脸色皆变,冲李氏高台方向歉意行礼告辞了。 热闹的场景一扫而空,场中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了,李氏众人面色难看至极,因为很多都是近期才与他们达成合作的仙门势力,如今走得没有丝毫犹豫。 “前辈,实在不好意思,灵剑宗明暗的交易都与李氏没有关系了。”灵剑宗的供奉丢下一句话便带人离开了。 天武阁的大长老看了一眼禹元锦,然后对着李乾元微微行礼,带着人也离开了。 境月山,金刹门…… 一个个势力相继离场,让李氏众人眼前发黑。 李氏刚刚拾起的颜面此刻被踩的稀碎。 玄霄宗与道宗的两个供奉,大秦仙朝左丞殷英奕,战神宫的瞿现及几名弟子,云顶天宫的千关与庞峥嵘等人。 李乾元缓缓起身,佝偻的身躯站直,嗓音沙哑,杀意透体而出:“小子,你做了什么?” 墨修尘踱步在广场上,幽幽道:“也没有做什么,就是与各自势力做了点交易而已。” 他扫视场李氏众人:“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珺王将李氏的手斩断了,山上仙门也切断了与你们的合作?” “是你干的。”李承乾怒目圆睁,指着墨修尘咬牙切齿质问着。 墨修尘啧啧道:“真是有趣啊,耗费家底将商路铺到北境,本以为能就此一飞冲天,却不想……摔得粉碎。” 李乾元见到云顶天宫的人还在现场,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些离去的仙门势力,虽然让李氏损失了不少,但只要云顶天宫尚未离场,那他们李氏就还有机会。 他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煞气不受控制地散发而出,问道:“然后呢?你当如何?” “我方才给过你机会,但你没把握住,既要基业又要保下李高朗,那就索性什么都别留下了。”墨修尘笑看着云顶天宫的千关,笑道:“千供奉,您认为如何?” 此语一出,李氏之人面色剧变,不知道墨修尘是何用意,甚至还直接询问千关,难道他们之前便已经相识了吗? 李乾元察觉千关神色不对,连忙稽首行礼:“千供奉,莫要被这贱种言语蒙骗,他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蝼蚁而已,此时不知用了何等障眼法欺瞒我等,待我将之拿下……” 庞峥嵘吹了个口哨:“我觉得可以。” 李乾元闻言看向庞峥嵘,当即呵斥道:“哪家小辈,家中长辈没有教你外出莫要多言吗?” “李道友,这位是云顶天宫亲传弟子,还请言语恭敬些。”千关终于开口了,他转身对着墨修尘行礼:“如墨公子所愿,云顶天宫与李氏就此断绝往来。” 噗! 李乾元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身形剧烈摇晃,李阳朔连忙上前将之扶起,看向墨修尘的目光怨毒阴冷。 墨修尘目光平静,没有丝毫怜悯之色,言语铿锵如剑: 墨修尘,问剑李氏! 第两百六十九章:李氏的选择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 李乾元面色阴沉,仰头大笑,眼神冰冷:“凭你?” 墨修尘闻言一笑,大袖翻转,在场中打了一个响指。 在三山庄园西侧,一道清冷身影缓缓走出虚空,目光冷冽,嗓音冰寒:“苏沐寒,前来观礼。” 甫一现身,围观在庄园外围的人群就炸开了锅。 “樊王之女,她怎么现身了,看着架势,是为那墨修尘撑腰来了。”有人小声言语。 “单是她也无法改变什么……” 话音未落,庄园东方,李蕴缓缓走出虚空,轻展玄袍:“李蕴,前来观礼。” “我嘞个乖乖,李将军竟然来了。” “传闻墨修尘乃是李蕴的门生,或者说是弟子,连《十绝杀伐》都传授出去了。” “那可有趣了,李蕴若是出手,绝对是一场大戏。” 就在众人满怀热血准备看一场好戏之际,又有身影现身。 北方,唐生带着石通一同现身,唐生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盯着庄园之中,石通无奈一叹:“剑修石通,前来观礼。” “石通,这个人倒是没听过。” “好像是沧州人氏。” 庄园正大门处,五道身影并肩而礼,望着那庄园大门,五人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一袭青色儒衫的汉子开口:“戴四白,前来观礼。” 道玄真迈步向前,朗声开口:“玄霄宗前来观礼,师祖墨修尘开始问剑!” 院内,李氏众人面色不断变化,精彩至极,这些人中除了石通这个名不经传的石通,没一个是李氏能招惹的。 苏沐寒,樊王独女,樊王手中握有数十万大军,名震四方。 李蕴是谁?那特么是一人一枪挑了衍玄门的狠人,更是边关大将军,一身修为臻至虚涅境圆满,《十绝杀伐》加持之下,甚至能硬撼玉暇境炼气士。 站在石通身边那个背剑年轻人,虽然一言不发,却给人一种锋芒的危险之感。 至于后面大门处那几个人,更是李氏仰望的存在。 最令人心惊的还是道玄真说出的那句话,师祖问剑? 谁是玄霄宗的师祖?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只见院内玄霄宗的那位供奉,缓缓从角落中走出,对着墨修尘行跪拜之礼:“次席供奉龚存,拜见小师祖。”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乾元感觉自己的心脏慢了半拍,一口气久久没能吐出来,而李氏其他人此刻更是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观望着亦是震惊无比,墨修尘竟然是玄霄宗的师祖,这一层身份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哪怕是苏沐寒亦是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庞峥嵘眼睛瞪得老大,然后大笑起来,看向千关问道:“小爷就说,他怎么可能没有背景。” 褚玉轩皱眉,心中不解,不是说大秦王朝的上五境都登天而去了吗? 可院门前那身穿法袍的几人都是上五境,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个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男人,身上没有半点气息透露,这等无漏境界,最起码也得上仙人境起步。 仙人境,多吗? 就算是中域神洲,仙人境炼气士也不是大白菜,在仙道神宫内也仅有寥寥数人而已。 可他如今看见了什么? 李乾元此刻心中翻江倒海,惶恐不安的情绪在他的心头滋生,他看向墨修尘,沉声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墨修尘身上。 墨修尘微微一笑,伸手指向李高朗,道:“此前我已经告诉你了,李氏基业与他选一个,但你没选。” 李乾元满眼怒火,李氏的基业是数百年积攒而来,历经千劫百难,要他放弃,如何也做不到,李高朗乃是李氏嫡系,是李氏未来的掌舵者之一,他能放弃吗? 李高朗面色铁青,余光注视着李乾元的神色,他心中不安,他害怕自家先祖将自己逐出李氏。 他看向李承乾与李阳朔,希望他们帮帮自己。 可李氏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敢将目光看向那高台之上的老人。 墨修尘嗤笑道:“看来直到现在,前辈依旧没有作出选择,那小生斗胆为李氏剖析一番。” 所有人都有些好奇,将目光投向广场中央的墨修尘,想要知晓他还有什么惊人之语。 “李氏如今的后路皆在我手中,我能断,自然也可为之衔接。”墨修尘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乾元:“我不仅可以让李氏今后与云顶天宫的合作更加紧密,更可以说服珺王让李氏大举进军北境,今后李氏可以占据北方八成商路。” 李乾元自然不相信墨修尘如此好心,咬牙切齿道:“什么条件?” 墨修尘笑道:“简单,将李高朗踢出族谱,废其修为。” 李乾元双手抓在座椅扶手上,青筋暴起,眼神阴鸷无比。他如何不知墨修尘的心思,他现在选哪条路都将是李氏的末路,放弃李高朗,就等于放弃了李氏的人心,只要将李高朗逐出李氏,李氏将来人人自危,各自心中都揣着算盘,甚至联手杀了他这位老祖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放弃与各方的合作,李氏将来寸步难行,哪怕朝堂上有李承乾与李阳朔打点,难道还能再明面上为李氏谋私吗? 墨修尘翻手取出一卷竹简,丢给李乾元,笑道:“别急着做决定,看完再说答案,我不赶时间。” 李乾元接过那卷厚重的竹简,打开的瞬间,神情瞬间僵硬,身形仿佛被定在原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似乎无法相信竹简上面的内容,他的嘴唇微微发颤,喉咙滚动,目光迷茫一片。 墨修尘在广场中缓慢踱步,双手拢袖,目光在李氏众人身上的打量,他的目光定格在李阳朔身上,以心声询问道:“李大公子,听闻你在礼部掌权,可知三年前济州城的玄矿一案?” 李阳朔闻言瞬间变色,眯眼看向墨修尘,寒声质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墨修尘笑道:“不如猜猜我都知道些什么?” 李阳朔刚要开口,便听见高台上的李乾元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有气无力的开口:“自今日起,李高朗不再是李氏弟子,剔除族谱。” 久久未曾开口的战神宫供奉瞿现拍桌而起,怒视李乾元,质问道:“李氏这是要自绝生路吗?” 龚存闻声而起,嗤笑开口:“瞿道友这是要干涉李氏的决定,亦或者说李氏不过是战神宫的附属。” “李氏与战神宫乃是世交,李高朗更是我战神宫弟子,所以才在此提醒李道友,莫要因为外人几句言语便自乱阵脚。”瞿现冷哼反驳,目光则是逼视着李乾元。 李乾元不敢与之对视,微闭双目,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李高朗不再是李氏子弟。” 李高朗脸色煞白,第一次他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如今,他听清楚了。 他眼神哀求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李承乾不忍,扑通跪地:“老祖,此事不可啊。” “放肆!”李乾元怒目而视,他微颤着身子指着李承乾:“你住嘴。” 没有看见那份竹简,他的心里都还带着几分侥幸,但看见了那份竹简,他心底最有一丝侥幸彻底被破碎,上面有李氏所有的命脉,任何一处破绽,都足以让李氏万劫不复。 正因为如此,李乾元不敢赌。 李承乾刚想要继续求情,就被李乾元一袖子打飞出去,他腆着老脸起身走下高台,朝着墨修尘走去:“墨公子,此前是李氏过错,万望恕罪。” 墨修尘看着李乾元佝偻的身形,眸子生寒:“不必,前辈好生坐着就行,小生先处理点私事。” 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李高朗,朗声道:“李公子,咱们之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李高朗满腔怒火,本就因为被剔除族谱而悲哀,此刻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心底的杀意再也掩藏不住:“你!该!死!” “想杀我,简单,今天各位前辈都在场中,咱们厮杀一场,不论手段,生死自负。”墨修尘注视着满腔杀意的李高朗,嘴角噙着冷笑,同时毫不拘束身上的杀机。 李高朗想要杀他,他又何尝不想杀了这个背刺自己的表面兄弟。 “不可!”李承乾焦急地喊道。 墨修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劝你最好别插手,否则……” 李承乾对上那双冰寒的眸子,身躯一颤,他眼神哀求地看向高台。 李乾元无动于衷,紧闭双眼,他的决定无可更改,他承担不起李氏就此覆灭的结果。 李高朗看着自己的父亲,沙哑道:“父亲,不必求他。” 李承乾嘴唇发颤,双眼通红,喉咙干涩,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高朗大袖一挥,广场中众多桌椅被一扫而空,他目光阴厉地看向墨修尘:“动手吧!” 磅礴的气机如风暴般席卷开来,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气机倾泻开来,朝着墨修尘碾压而去。 墨修尘大袖一卷,滔天杀意透体而出,血海汪洋让整个广场都陷入血红之中,将李高朗的气机压制回去。 李高朗一步迈出,三色玄光爆发开来,双手掐诀,一掌横推而出,漫天风云凝聚出一只巨掌,直直拍落而下。 漫天玄光,恍如琉璃大日,驱散血海汪洋,可怖威势冲击出去,让围观之人各自施为抵挡。 李氏的人注视着广场之上,他们希望李高朗能一举杀掉墨修尘,只有墨修尘死了,李氏就不必再顾忌那么多,所有的一切针对李氏的算计,都将随之烟消云散。 墨修尘淡然地敲着那张巨掌,他估算过李高朗的实力,本命飞剑造就的小天地内,李高朗拥有八成实力,如今真身在前,也不会超过晖阳境巅峰。 他曲指一弹,血红剑光随之落下,巨掌顷刻崩碎,化作光雨消散。 骤然,无数锋芒如狂风暴雨倾落而下。 墨修尘见状,右手探出,往虚空中遥遥一握,漫天血红涌动,锋芒尽碎。 李高朗眼神微变,他虽是有意试探,但就算是晖阳境也不可能如此轻松抵挡下来,可观墨修尘却是轻而易举,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墨修尘冷笑:“不必试探,还是全力以赴。” 他知道李高朗的手段,但对方却不知道他有什么底牌,两两比较,李高朗几乎毫无胜算可言。 但为防意外,他嘴上不屑一顾,心里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阴沟里翻船。 李高朗冷哼,身形一闪而逝,下一瞬便突破杀意阻碍,寒光簌簌的剑锋刺向墨修尘的眉心,剑尖儿喷吐的杀机让虚空扭曲开来。 叮! 清脆的响声传遍每一个人耳中。 “好诡异的身法!”庞峥嵘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史英奕却道:“跟那家伙比速度,李氏这个家伙找死吧。” 话音未落,墨修尘双指并拢,使得法剑无法寸进,左手缓缓握拳,杀意汇聚,一拳递出。 砰! 李高朗身上三色玄光筑起的防御顷刻破碎,身形如箭矢倒飞出去数十丈才堪堪立住身形。 墨修尘嗤笑:“总是不长记性,近身搏杀,你拿什么与我相持。” 褚玉轩道:“他的境界怎么回事?” “跌境了呗,没死已是万福,只是跌境而已,修回来便是。”庞峥嵘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褚玉轩摇头:“他五境没错吧?” 庞峥嵘颔首。 “李高朗六境没错吧。” 庞峥嵘再次点头。 史英奕白眼道:“那小子就是个怪物,打个晖阳境而已,费不了几分力气。” 果不其然,场中突然失去了墨修尘的身影,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天地中传来一阵嘶鸣声,如大鹏掠空之声,下一瞬,他的身形便出现在李高朗近前,一腿横扫出去。 李高朗祭出一张盾牌挡在身前,玄光如大日升起,硬生生抗住这一击,还将墨修尘震飞出去。 “有点意思!”墨修尘身形出现在百丈外,盯着那张盾牌。 李高朗祭出了法宝相持,反应速度自然不慢了,墨修尘这一击并未伤到他。 墨修尘打量了几眼盾牌,心中了然,脚踩罡步撑开拳架,瞬息临近,一拳递出。 漫天杀意形成的罡气呼啸如龙,重重轰击轰击在那张盾牌上,玄光与罡气甫一接触,便爆发出一阵肉眼可见的涟漪,令众人感觉天地都在震颤。 李高朗双手掐诀,那件盾牌飞速旋转,破开罡气的刹那,宛若一柄巨剑,一斩而下。 广场被撕裂出三丈沟壑,盾牌之锋势不可阻! 第两百七十章:杀入群山,临渊对峙 事过无悔,大步向前。 盾锋之利如切天地,李高朗双手掐诀,一片铭纹烙印进虚空之中,一轮盾牌形状的大日缓缓升起,冲撞着四周的山水法阵,令虚空都震颤出绚烂涟漪。 褚玉轩注视着广场中央的场景,心思百转,眼眸中很是惊异:“这个李高朗不简单,已经触及道了,随手便能引得虚空中的道与铭纹共鸣,假以时日北域年轻一辈中,有他一席之地。” “但他招惹错了人。”庞峥嵘指着墨修尘:“那小子到现在都没有动用任何术法神通,三两拳却逼出了对方的神通,他才是最可怕的那个。” 史英奕嘴角抽搐:“这小子还在藏拙!” 他们这一行做客北域的年轻人,估计没人比他清楚墨修尘的实力,同境之中,没人是墨修尘的对手,哪怕走到极境,面对墨修尘除非能一击制胜,否则便只有败阵。 绯月双眸放光,扯着幻云璃的衣衫:“妮子,你说那个小子同境能否打过那谁?” “难说!”幻云璃凝视着场中迎风而立的墨修尘。 当日在那祭坛,墨修尘已出现就以晖阳境去砍一位年轻至尊,这种气魄让人心神震荡,如今展现出来的态度,同样让人为之震撼。 一人对上一族。 若非是有山水法阵隔绝,场中两人的威势足以让山水庄园百里之地化为废墟。 盾牌带着惊天杀气一掠而过,地上裂开的沟壑也随之延长,眼看就要将墨修尘撕成两半。 云虞扭动腰肢,惊呼道:“宗主,小师祖危,要不要我暗中出手相助一把。” “你可拉倒吧,小师祖就不是善茬,你给我安分点。”道玄真脑壳有些疼,云虞这妮子都上千岁的人了,还跟个女娃子似的。 竹鸿羽轻笑:“小师妹是觉得小师祖长得好看吧。” “那可不,我都想上去捏一把他的脸蛋儿。”云虞捂嘴轻笑。 另外一边,苏沐寒眼神如寒冰,心声与李蕴问道:“若是有人暗中出手,你出手直接杀了。” “郡主还不放心那小子,他既然敢一人站在李氏面前,就有绝对把握让李氏不敢妄动。”李蕴回应着。 五彩在他身后探出脑袋,轻声道:“下面好多坏人。” 李蕴闻言一笑,道:“不碍事,修尘会收拾他们。” 嗡! 墨修尘立住身形,右手微微探出,五指之上一团琉璃光华浮现,一把便抓住了那疯狂旋转的盾牌法宝,他抬眸看向那以铭纹凝聚出的盾牌神通,眸子寒光洞射虚空,拎着手中法宝就砸将出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手给惊呆了,那可是法宝啊,就这么被他抓在手里,更是借此还击。 围观者中响起一片咽口水的声音,他们震撼地望着那道身影,觉得那么不真实。 “这小子的肉身竟然能硬抗法宝!”顾四白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惊得吐了出来。 他是武夫,最明白肉身的强横代表什么,他如今的肉身都不敢说硬抗法宝,可那小子硬抗不说,还接下来了:“也就是说,这小子如今的肉身堪比九境武夫,只要有心,一拳就能打杀李家小子。” 顾四白突然笑了:“心都脏!” 突然,广场中央突然炸开,层层涟漪如潮水拍击着山水法阵,那等威势让法阵之外的人都觉得心惊。 李乾元眼神凝重地盯着场中,心声与战神宫供奉瞿现恳求道:“瞿供奉,待会儿若是高朗落败,还请您出手相助。” 瞿现冷哼道:“既然都将之赶出李氏了,还如此惺惺作态干甚?” “供奉勿怪,实在是李氏已陷入绝境,将他踢出族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李乾元苦涩着说道。 瞿现陡然转头看向场中的墨修尘,这一瞬间他的头皮仿佛炸开了,他想通其中大部分关键,这才明白墨修尘的可怕。 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让李氏陷入万劫不复,永世再无翻身之日。 而李高朗很可能成为李氏唯一的独苗,但他当真能拦得住吗? 四面八方都是墨修尘的人,现场唯有朝堂的态度不明。 轰! 铭纹盾牌轰然炸碎,那件盾牌法宝也出现了些许裂纹,漫天光华中,有一柄杀意凝为实质的利剑缓缓落下。 李高朗眼神惊骇,双手掐诀间,一柄倏然而现,在瞬间绽放出无穷光华,漫天剑气如大江倒流,逆斩长空。 嗡! 血色巨剑轰然炸碎,法剑裹挟剑气直冲墨修尘而去。 “又一件法宝,战神宫的底蕴可真深厚啊。”道玄真幽幽开口。 老者翻出取出一尊小鼎,笑道:“要不咱们也送小师祖一件?” “我觉得可以。”云虞笑眯眯的说道。 可一瞬,几人都闭嘴了。 墨修尘双脚跺地,脚下石砖粉碎,身形如箭矢直射苍穹,与此同时,一方大印浮现而出,倾轧之势顷刻间禁锢虚空,漫天剑气当即粉碎开来,身形登高途中,血海汪洋般的杀意被他伸手一抓,宛若一张细密被提起。 步步登高,如若无人般,大印在虚空中不断放大,顷刻间便已经覆盖了整个广场的上空,他俯瞰下方:“出来痛快一战。” 倒不是在下方无法斩杀李高朗,而是会让李高朗心有不甘,今日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李高朗,当日云霞关外一剑之仇,永远无法三两剑了结,他要让李高朗底牌齐出,然后将之一一打碎,他要让李高朗亲身感受绝望。 墨修尘单手擎着法印,将杀意丝网裹在法印之上,轰的一声将之砸向山水法阵:“开阵!” 李乾元闻声盯着上方,眼中寒光爆射,显然有心借助法阵之威镇杀墨修尘。 可当感受到几道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身躯微颤,再也不敢有歹意。 他在心头大骂不已:“这该死的天玑阁,这就是没有背景的小人物?” 他长叹一声,掐诀打开上空的法阵。 现在这个时刻,他就算不想打开也得开,难道还等着人家一剑斩破这山水法阵不成。 他算是看清楚了,只要墨修尘愿意,今日李氏掩藏在废墟之下也不在话下。 头顶法阵缓缓打开,墨修尘率先掠向更高的天穹。 李高朗握住法剑,紧随其后。 看着跃向更广阔天穹的两人,苏沐寒这才将出鞘的剑锋收回剑鞘内,冷冷扫了一眼李乾元。 唐生的剑也出鞘了,剑气搅动长空,他其实挺不喜欢麻烦的,若是他来问剑,一剑下去哪还有什么李氏。 高空之上。 没有法阵束缚,两者间爆发的威势令人惊心动魄。 长空上金光与血光不断冲撞,荡漾开来的涟漪令虚空都在不断褶皱,下方山石爆碎,江河断流。 墨修尘看着李高朗,淡漠开口:“拿出你的全力吧,比如《登仙圣录》!” 李高朗瞳孔微缩,这道法门他从未显露,就算是战神宫内也没有几人知晓,墨修尘的话语如惊雷霹雳般在他心间炸响。 “是你!”李高朗猛然抬眸死死盯住墨修尘:“牵引我元神的是你!” 墨修尘呵呵笑道:“你猜啊!” 李高朗面色凝重,眼神中杀机四起:“你得死!” “这就对了嘛!”墨修尘话语冷漠,抬起大印就递出去。 大印如岳,横压山河,天地一片黑暗,大日的光辉被遮蔽,而大印恍若一轮流星坠地,去势极快,下方山河风云皆动。 史英奕见到那方大印,面皮抽动,当初自己就是被法印夯了脑袋,这个仇都不知道啥时候能报了。 同境相争,他觉得在场所有人都不无法胜过墨修尘。 以境界胜之,却是失去了意义。 褚玉轩凝望高空:“这方法印品阶不高,但在墨修尘的力量加持之下,足以堪比极品法宝了。” 绯月的兴致也提了起来:“这家伙忒古怪了,肉身变态就罢了,那法力也比同境之人凝练数倍,怎么修炼的。” “我要是告诉你那小子修行不过几年岁月呢?”庞峥嵘嘿嘿笑道。 几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他:“这种玩笑有点大了。” 庞峥嵘翻手取出山水谍报,道:“你们自己瞧瞧吧。” 褚玉轩翻开山水谍报,面色一变再变,最后也只徒留一声长叹。 没有靠山,没有资源,孤身一人北上,炼出个中五境,炼出个同境无敌。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墨修尘是如何做到的,他们都是修道了几十年的人,虽然在山上他们岁月年轻,但若是放在普通人中,他们都已经是老一辈的人了。 “这特么是个怪胎吧?”史英奕倍受打击。 修道三年,年岁不足及冠…… 褚玉轩自嘲一笑:“这要是有宗门培养,估计与我们同境了,年轻第一人怕是实至名归了。” 而上方的天穹。 剑气弥漫,血彩漫天,争锋相对,风云万变。 大印被李高朗一剑斩飞出去,剑气宛若长空游走苍穹,以无可匹敌之势冲撞而去。 法印缩小,悬浮在墨修尘头顶,垂落丝丝缕缕的血色光辉,墨修尘眯眼看向那剑气长空,并指为剑,在他身遭同样有无数剑气蒸腾,将长空都要破碎。 嗤啦! 一剑递出。 长空破碎,剑气消散,两者之间出现一片扭曲的真空之地,虚空褶皱处传来一阵阵纸帛翻卷之声。 两者此刻都已经再无顾忌,全力施为,展现出自己最强盛的姿态。 两人的速度极快,片刻间对撞数百次,冲向葱葱郁郁的群山,墨修尘不想因为厮杀余波波及外界城池,而李高朗则是不愿李氏庄园被毁。 此时,已是正午,烈阳如一尊火炉,在天空洒下灼热的光芒,群山青翠也抵挡不住那火辣光辉。 他们足足远离城池数百里,这才停下来,下方无尽大山耸立,江河如线,沟壑起伏,原始的风貌展现得淋漓尽致。 高空中一众人等跟随而至,全都凝望场中的两个人,两人的冲突众人都早有耳闻,只是墨修尘一直没有正面应对,全在算计中,直到今日终于爆发。 李氏名动大秦,这数百年来野蛮生长,又有父子在朝中为官,纵使诸多势力不满李氏行径,却不敢与之撕破脸,而除去战神宫外,另外两宗则是懒得理会,诸多势力却不敢撄锋。 李高朗身为李氏才俊,向来自负,又得战神宫赏识,进入其中修行,成为亲传弟子,行事自然也就跋扈。 墨修尘则是突然崛起的天骄,近三年才名传天下,早先不为人知,可以说是突然冲天而起的一个强势人物,但不论心思算计,还是同境之争,似乎从未失手,面对数次截杀,依旧安然无恙。 阳光洒落下来,李高朗身着战甲,手持法剑,闪烁着灿灿的光辉,璀璨无比,英姿勃发,唯有那双阴鸷眸子让人不适。 他的眸子森然与阴冷,像是两道闪电从地狱中射出,钻进的人的魂魄中,吞噬人的心神,杀意如海。 手中法剑倾吐剑意,剑意低垂向下,吞吐出的杀气让群山中乱叶纷飞,不断凋零。 墨修尘平静而立,站在虚空中,黑发轻舞,眸子深邃,一动不动,自信从容,仿佛一切不过如此。 杀意在两人间激荡,还未开战,就已经让人如坠九幽,身心皆颤,强大的道意与可怕的杀气在弥漫。 咔嚓! 两人脚下的山峰支撑不住冲击,山体皲裂,碎石滚落,古木爆碎,被那可怕的杀意碾压所致,两人脚下的山峰突然炸开无数裂缝,声势骇人。 轰! 山体终于承受不住,巨石崩裂,山巅崩塌,乱石穿空,烟尘四起,令天地一片昏沉。 墨修尘脚下山体因强大的杀意所致,若是有修为不足之人进入场中,一定会顷刻间被碾杀,这是便是《十绝杀伐》的恐怖,动辄就会形神俱灭。 李高朗催动《三生无量》,三色玄光倾落而下,在虚空上荡漾开来,夹杂着无尽杀机抵御着墨修尘的杀意。 随着三色玄光倾落,他脚下的数座山峰同时爆碎开来,乱石击天。 许多走兽飞禽惊恐逃向四方,天地一片混乱,更有许多猛兽匍匐在地。 飞鸟冲天而起,试图离开这片可怕地域,离得近的瞬间崩爆开,绚烂的血花在天空中绽放。 杀意如刀,风雷皆动,万灵颤抖。 第两百七十一章:各展神通 风雷滚动,罡风呼啸。 李高朗动了,手捏剑诀,群山动荡,万木爆碎,残叶凋零,山脉中充满了肃杀之气。 “万灵枯荣!” 李高朗甫一出手便神通,浑身玄光炽盛,绽放出刺目的光辉,成千上万道可怕的剑芒激射而出。 剑气凌云,山川颤抖,无穷剑芒劈将出去,斩碎长空,山河倾覆,摧枯拉朽。 “嗡!” 上万剑锋,每一=柄都寒光摄人,悬立长空,立斩而下。 仿佛一片剑芒海潮,恐怖的风暴淹没了一切,向前横扫而来,摧毁一切阻碍之物。 这是一种群杀神通,纵然面对千军万马亦可荡平,无差别地攻杀万物生灵。 此时却都全都攻杀向一个人,这种威势不可估量,天地在剑锋海潮之下崩溃,江河倒卷长空而去。 法剑吞吐出的剑芒化成了海洋,吞噬一切,横扫一切,拥有无可匹敌的威势! 轰! 剑芒都如洪水滔天,骇人之极,让远方观战的人都震惊骇然,李高朗倾力而为竟如此强大,墨修尘当真能敌? 一式神通便抵得上千军万马,这种惊世神威同境有几人能接得下来? 纵然是宗门亲传弟子能与之匹敌的也是少之又少,稍有不慎估计也得重伤垂死! 而墨修尘现在只有五境而已,纵然能越级厮杀,可那只是拿普通人作为对比,可现在的李高朗是一个未来的年轻至尊人物。 墨修尘心中凛然,昔日他就曾与李高朗厮杀过,只是两次交锋,其实都是墨修尘占了便宜,加上自己的肉身强横,以及占据小天地之利。 如今,他再次面对的李高朗,乃是全盛状态。 轰! 在他的气海中,电闪雷鸣,金色星辰飞速旋转,气海波涛汹涌,无尽金色光辉涌向四肢百骸,金色神光将他淹没,他驾驭山河图往虚空中铺展开,挡住了外界的剑海! 轰隆! 苍茫气息在天地中弥漫开来,在山河图的上方,有无尽的雷电劈舞,一座座大岳宛若自天外而来,横档在天地之间。 ‘千秋’入手,衣袂飘动,他平静地走向居中大岳的山巅,以大岳挡住那万千剑锋的攻伐。 墨修尘双眸微眯,在考虑是否祭出本命飞剑,造就出一方小天地,将李高朗直接镇杀在其中,毕竟李高朗这个时刻强的有些可怕。 还不待他多思量。 “啊………” 李高朗长啸一声,满头发丝像是燃烧了起来,持剑挥动滔天法力,斩出千丈剑芒。 李高朗眸光如天剑,如要洞穿天地,宛若一尊战神,勇不可挡,手持法剑,仿佛要将天地劈斩开来。 “墨修尘,我要将你肉身斩碎,炼化你的三魂七魄!” 咆哮声响彻长空,他持法剑立劈而下,气血冲霄吼动河山,无穷山脉都在摇动。 无穷剑锋劈斩在数座大岳之上,碎石击天,烟尘四起,山岳摇动,生机勃勃的大岳,呈现出荣枯之象。 剑锋斩进大岳中,撕裂天地,扑杀向墨修尘,这便是这一式神通的恐怖,不仅杀伐之力惊人,更能剥夺一切生机。 庞峥嵘等几个中域而来的年轻人都呆住了,李高朗果然有傲视同境的实力,竟然以剑锋攻入了山河图显化的大岳之中,这是何等犀利与强大的攻击? 史英奕眼神凝重的看着那一式神通,与他的万千鹏羽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威势稍逊一筹。 剑锋铺天盖地,都如陨铁铸成的寒锋,杀意狰狞,神武无匹,裂天地碎虚空。 强大绝伦的攻势,无穷剑锋纵横山岳之中,一声声铿锵声,要崩塌这片山岳,其声令人心神欲碎。 若是其他五境此刻必死无疑,被这万千剑锋杀到近前,根本无力回天,可是墨修尘则不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缓缓开口:“我都尚未出手,你拿什么杀我!” 他持剑而立,周身血色褪去,玄墨光辉将之笼罩,血气冲霄,轰了一声巨响,他的数大法门此刻倾力催动。 而后,墨修尘终于动手了,手持‘千秋’,一剑横扫,玄墨剑芒宛若一片黑色汪洋铺天盖地! ‘千秋’的剑锋上,一层玄墨色的剑气宛若夜幕,在墨修尘的手中一片迷蒙,划动出一片漆黑。 看上去好似没有任何涟漪,但却可怕无比,漆黑迷蒙的剑气摧枯拉朽般摧毁一切,攻伐山岳的剑锋在那迷蒙之下一一湮灭。 看似缓慢的,却也仅是电光火石之间。 墨修尘动作太快了,持剑无情出手。 就好像一笔青山绿水间的浓墨重彩,让人为之侧目。 铿,铿…… 千秋不断劈斩,李高朗的剑锋不断被湮灭,万千剑锋在虚空中化作光雨消散。 这是一种无可匹敌的威势,哪怕剑锋临身,也无法对墨修尘的肉身造成伤害,头顶垂落的玄墨法力涤荡一切。 “小师祖随手一剑,便已有神通之威,若是施展神通,一剑下去,千里山河都将倾覆。” 站在道玄真身后的老者幽幽开口,眼神中无比震撼,欣喜无比。 褚玉轩看向史英奕,问道:“他的实力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史英奕白了他一眼,目光注视着千里之外的两道身影,心中的震惊可不比任何人少。 李高朗一声长啸,一件战甲披挂在身,迈步踏裂天空,浑身法力如江海翻涌,如神灵降世! 墨修尘眸光微动,看着那件金色战甲,有些意动,这特么身上的防御之物可真多啊。 李高朗挥动法剑,发动了最为猛烈的攻势,天穹上的光雨仿佛燃烧了起来,将所有玄墨剑气灼烧一空。 墨修尘浑身玄墨法力化作剑气,千秋微微撩动,万千剑气如孔雀开屏般,在虚空中缓缓展开,他宛若天地的主宰者般,闲庭信步的迈步向前。 他不可撼动,所有剑气法力都难以临近,玄墨剑气磨灭在虚空之上。 墨修尘单手一抓,一尊大岳擎天,被他横砸了出去,山岳倾天,天穹动荡,恐怖的威势遮天蔽日。 “可怕,这小子的实力完全超出常理了。”唐生赞叹,眼中神采飞扬。 李高朗收起法剑,双手掐诀,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虚空之上,同样双手掐诀,在他的头顶之上,风云汇聚,雷电翻涌。 “吼……” 咆哮声传遍万里天地,乌云中利爪缓缓浮现,长空燃烧起来,如要将天地都灼烧殆尽。 “那是,火麒麟!”绯月眼神微凝。 褚玉轩微微摇头:“只是神通而已!” 在众人注视之下,火麒麟一爪子拍下,山岳爆碎,漫天都被火光倾覆。 另外一边的风云之中,一头虬龙翱翔天际,喷吐雷电,利爪扯着万千雷霆砸向下方。 “轰!” 所有消散的玄墨剑气在此刻再次浮现,汇聚出两柄恐怖的千丈巨剑,横斩长空。 剧烈的爆炸声中,无穷的绚烂光彩遮蔽长空,所有人的视野中唯有一片光华。 待所有人的视野恢复之后,长空之下只有两道临渊对峙的身影。 墨修尘持剑而立,衣不染血,眼底平静无波,他微微抬头,沉声道:“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今日彻底粉碎你的妄想。” 远空,众人震撼,墨修尘展现的实力太过惊人,所有神通一念而成,心念所致,剑锋斩落。 这等威势,是下五境该有的实力吗? 道玄真虽然面色平静,可心中也忍不住赞叹,眸子也越发深邃了。 他身旁的云虞等人也没有再开口打趣的心思,全都将目光投向远方。 李氏等人站在法阵内,心头凉意不觉四起,没有想到墨修尘如此逆天,心念一动便破了李高朗的神通。 瞿现面庞都有些僵硬,他自问就算是与李高朗同境界,也无法如此轻而易举破掉这一式神通。 唐生并未表现出很吃惊的神色,因为他知道墨修尘的意境已经达到了无相境,唯一吃惊的是墨修尘神通的威势而已。 李高朗发丝凌乱,眸子如刀一样迫人,身遭的气机扰乱山河。 两道身影宛若电光划过长空,一左一右夹击而去。 一边锋芒如瀑,一侧青沙卷天。 狂暴的气机卷动万千重山,迫压虚空,似要将墨修尘碾碎在虚空中。 隆隆…… 三山庄园上空,一片赤红,云层燃烧起来,一艘庞大战舰缓缓显露峥嵘,甲板上站着身披战甲的士卒,战甲上闪烁着森然寒光,煞气逼人。 殷英奕缓缓起身,身形瞬间拔地而起,三山庄园的法阵于他而言如若无物,他落在战船甲板上,俯瞰下方,嗓音淡漠:“今日问剑,我大秦做个见证。” 李乾元的心在此刻彻底跌落谷底。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那艘战船,殷英奕立在甲板上,俯瞰长空,朗声道:“诸位莫慌,本相仅是为护住我大秦山河百姓而已。” 道玄真瞪了他一眼:“行啊,左丞这是怕我们没有分寸是吧,要不咱们聊聊?” 心声却是另外一番:“左丞,朝堂这是要插手李氏之事?” “宗主放心,对你们小师祖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儿才对。”殷英奕笑着回应。 他能站在此地,依仗的无非是这艘战船。可要面对道玄真,还是算了,就是再来十膄战船也不够拆的。 道玄真眯眼看着甲板上的一行黑甲士卒,冷声道:“最好如此。” 殷英奕讪笑着负手看向群山深处的战场:你这小子,别闹得太大,黑甲都给你接下了,但你闹得太大可就不好收场了。 群山深处。 山川摇晃,江河被拧成两段绳子一般,狠狠砸向两个李高朗。 同时,山河图中的江河也被引动出来,宛若数条千丈真空翱翔在天际,嘹亮的龙吟声震破耳膜。 加上被墨修尘拧成绳子的两条江河,一共九条龙裹挟着漫天水雾横冲直撞。 李高朗身形陡然顿在虚空,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之色,愤怒的咆哮着,身上的战甲金光大盛,宛若一轮大日,试图阻止神通冲撞。 墨修尘见攻势被阻,嘴角带下笑,手中长剑指向天穹,只见漫天雷霆攒簇,五光十色的雷霆凝聚成为一颗雷球,瞬息砸向李高朗而去。 在那雷霆之中,异象纷呈,其中仿佛有万灵诞生、有山河变更、有星宇幻灭、有混沌翻涌……像是在演化天地,造化万物,开辟寰宇。 但没有人怀疑雷霆的毁灭之力,墨修尘持剑斩出,雷霆如瀑轰隆而下,如一尊开天辟地的神祇,俯瞰众生万物。 李高朗脸色变幻不定,若是被这种雷霆斩中,绝对九死一生,他丝毫不怀疑墨修尘的手段。 因为从始至终,去杀墨修尘的人都死了。 “万化阴阳,登仙开天!” 他驾驭战甲与法袍抵御九条江水长龙,分身乏力,但他没有坐以待毙,浑身绽放出绚烂光彩。 仿佛有仙临尘,一片恢宏的光晕在天穹上散开,乌云溃散,天空浮现出一扇青铜门。 道玄真看向那道青铜门,脸色微变:“那个老家伙将登仙圣录传出来了。” “小师祖有危险!”竹鸿羽眸子微寒,浑身气息涌动,大有出手阻止之势。 道玄真按住他,沉声道:“先不急,再看看!” “轰!” 青铜门缓缓开启,从中涌动出灭世的气机,冲向墨修尘而去,要赶在雷霆斩落李高朗之前要毁灭一切。 李高朗手段凌厉,要直接斩灭根源,宁可两败俱伤也要杀出去。 墨修尘感受那股极致的危机感,心中一沉,那青铜门异象威势骇人,开启一丝便让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气机碾碎。 “要拼命是吗?” ‘千秋’横亘在身前,墨修尘双手掐诀,虚空中一片涟漪荡漾。 “让你拼命,老子要你死!” 墨修尘眼神发狠,此刻气海天地与道宫天地内的天地灵力已经彻底沸腾开来,五座神宫自其中掠出,盘旋在天际,绽放出五彩神光,与青铜门剧烈地僵持起来。 下方的千里山川再次遭受不可承受的劫难,山体爆碎,碎石缓缓飞向上空,宛若在堆砌一座祭坛。 无穷的余波荡漾出去,使得各方不得不施展术法抵挡。 第两百七十二章:底牌皆出 永远隐藏自己,永远留着底牌。 这就是墨修尘的底气,他的底牌从未完全展现过。 五座神宫的神光冲霄而起,虚空仿佛先后崩碎了,所有人观战都震惊得不轻。 李高朗太狠,青铜门毁灭空间,甚至打碎了自己的术法神通,自身也置身在那青铜门气机的碾压之下。 每一个人都毛骨悚然,因为自身一旦被牵连进去,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灭。 “这李家子弟是疯了吗?”竹鸿羽眼神冰冷。 道玄真微微摇头:“看见他身上的战甲了吗,那是远古神灵的甲胄,可抵消青铜门的气机碾压,看似疯狂的行为,实则是为了引小师祖入局。” 虚空崩溃,山河被无形的力量湮灭,这样的恐怖手段,连一众观战者都皱眉头,登仙圣录的可怕各方皆知晓,而这也是战神宫能成为宗门的原因之一。 此刻,就连唐生都皱眉。 轰…… 天地间仿佛有万千雷霆在轰鸣,青铜门缓缓开启,自其中涌动的力量散发可怖的气机,天幕被撕开一道缝隙,星宇在裂缝中浮现。 “这个李高朗真是果决,敢这样施展神通,他自己必然也会大伤元气”, “行事果断,此子让人生畏!” “损自己道行施展禁忌神通,镇压墨修尘,他有如此手段,着实让人惊叹”, 登仙圣录,为北域无上法门,名震一域,可演化仙古青铜门,与同境炼气士大战,先天立于不败之地,没有几个人可以抗衡。 也唯有墨修尘这样的肉身能承受,不过此时他却大蹙眉头,九条江河真空被碾碎,虚无之力沸腾,横扫而下,纵然是他也不宜樱锋。 五座神宫大门开启,五彩光华弥漫长空,自神宫之中迈出五尊神祇。 神祇掠空而起,驾驭神宫遮天蔽日,五色神光在天地间连成一体,溢散出去的光辉冲撞出去,与青铜门溢散出的气机僵持在虚空之上。 虚空崩塌,山河倾覆,千里河山不见天日。 恐怖的涟漪连褚玉轩几人都不敢樱锋。 两者对峙之下,无形的虚无之力绞杀一切。 轰! 无边无际的虚空之力汹涌,墨修尘咬牙,浑身气机节节攀升,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狂暴的气机冲霄而起,他立身在五座神宫的中央,气息瞬间攀升至晖阳境。 阴阳轮异象在五座神宫中间浮现,墨修尘长发飘摇,不再留手,双手掐诀,他在争时间抢速度,李高朗的实力让他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嗡! 一层涟漪如水一样冲了过去,墨修尘仿若一尊战神,千秋换长仙。 五色神光汇聚在长仙之上,虚空在剑锋之下瞬间扭曲,褶皱如涟漪般瞬间溢散出去,荡漾在长空之上,连青铜门周围的虚空都遭到波及,无法阻止。 “我就知道这小子指定是藏拙了!”史英奕激动地惊呼。 “平平无奇的异象,却让人胆寒!”石通通体发寒:“以前的他拳头厉害,如今步入晖阳境吗,神通之威也让人大为震惊。”。 李高朗表现出来的战力何其强大,绝对是可以睥睨同境任何人,可是眼下却拿不下墨修尘。 李承乾担忧的问瞿现:“瞿供奉,高朗他……” “高朗杀晖阳境圆满如斩草芥,杀初入乾元境的炼气士也不成问题,可是眼下我却看不透。”瞿现皱着眉头,目光死死盯着墨修尘的身影。 李氏听到这个,全都变了脸色,莫不惊悚。 嗤啦! 宛若纸帛撕裂之声响起,天穹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倾力一剑,破碎河山,如同末世降临。 所有人的目光中没有万里山河,没有日月星辰,唯有那天地一线。 砰! 李高朗的身躯四分五裂,哪怕远古神灵甲胄的庇护,依旧被一剑斩得爆碎开来,惹来一片惊呼声,李氏府邸上空传来一阵悲戚哀嚎声。 墨修尘挟异象与神宫横渡而去,青铜门并未消散,灭世的气机依旧存在,让他忌惮不已。 轰 虚空崩塌,彻底湮灭,幸好这般场景是在长空之上,不然脚下这片河山定然被夷为平地,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毁灭,李氏庄园也会被不可避免的波及。 “高朗……”李承乾哀嚎着,满眼通红地看着李高朗身形消散的虚无。 李氏其他人也都在悲痛,一个强大无比的嫡子,能够展出登仙圣录,前途无量,就这样被一剑轰杀了。 “他没死!”褚玉轩凝眸注视着那方青铜门。 “登仙圣录,传闻有九死登仙之说,不知道李高朗能承受几次死亡的恐惧。”道玄真眯眼。 远处,墨修尘一剑斩手捏剑诀,汇聚五行之力递出惊天一剑,轰击在那青铜门上。 涟漪恍若凝为实质,冲击向天地十方。 墨修尘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青铜门内,一道身影正迈步走来。 他有些心惊,寒声道:“你挺难杀啊!” 闻听此语,围观者都瞪目结舌,明明见到李高朗被一剑斩杀了,现在居然自那青铜门中完好无损的复活,再次现身在众人身前。 “此子有大机缘,居然得到修成了登仙圣录的至高神通!” “传闻这登仙圣录,乃是上古仙人所创,最高神通便是魂不灭,身不死,可从古至今能修成了也寥寥无几!” “这等传承,乃是战神宫的不传之秘,而李高朗竟然得此机缘,战神宫藏得挺深啊,这是有意让他成为一代年轻至尊啊!” 众人惊叹,羡慕不已,能加入宗门乃是众多炼气士毕生所望,但加入之后能得到栽培,这才是最让人眼红的。 墨修尘向前逼去,他自然不会罢手,今日定要让李高朗形神俱灭。 无非是暴露出一些底牌而已。 “你真的很可怕,短短时间竟然已是六境,但今日你杀不了我,而你将死在此地。”李高朗很从容,脸上没有半点怒意与沮丧,与此前判若两人。 墨修尘虽然很强势,但此刻却不敢大意,李高朗极度强大且机缘傍身,肯定有无比厉害的后手。 是生死大敌,亦是宿命之敌。 “我怎么觉得李高朗似乎还有后手,而且那具甲胄竟然丝毫无损,”有人低声道。 “此子极端可怕,而且似乎天生近道,否则也修不成那登仙圣录的最终章,墨修尘那一剑,同境之中几乎没有人能抗下,他却是死而复生,深不可测啊。” 所有人都在琢磨李高朗的底牌,唯有墨修尘知晓,李高朗还有底牌未出,至少当初在小天地那一记神通尚未施展。 嗡! 青铜门周围一片星辰浮现,将李高朗环绕其中星光无尽,他宛若置身星空,站在那青铜门前方宛若一尊谪仙。 轰! 突然,李高朗星辉蔽体,身上甲胄冲出万丈光芒,强大的气机让人忍不住惊叹,整个人飘逸出尘。 “星河异象!” “这等异象重叠,稍稍出手便宛若星河倾轧而下,太不可思议了!” 所有人都无比震撼,任谁都没有想到,李高朗能让两种异象同时出现。 “此前听闻珺王黎城一战中,数种异象接踵现世,重叠之威势不可匹敌,没想到李高朗也有如此逆天手段。” 李高朗不显山不露水,很少展现出这样的能力,眼下展现出这样实力,自然让人惊叹。 墨修尘心头一沉,李高朗果然可怕,修出几重异象,还有无上神通傍身,若不是自己有诸多手段,若自己没有恢复到六境,这场恶战谁胜谁负恐怕都两说。 一境一重天,实力相差巨大无比,低境界几乎不可战胜高境界,而墨修尘能逆斩上位,依仗的是自己肉身的强大,术法神通的强绝杀力。 墨修尘也不得不赞叹李高朗的手段,一直隐藏自己,让自己的光辉被李阳朔遮盖下去,都以为其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不亚于任何一个年轻至尊。 “你该伏诛了!”李高朗冷漠地盯着墨修尘,空灵飘渺,如谪仙在轻叹。 墨修尘身形被阻挡在百丈开外,五座神宫缩小环绕身遭,借此抵挡青铜门与星辰之威,他持剑冷冷开口:“该伏诛的是你!” “那就送你如地狱吧!”李高朗面和平和,但眼中的杀意却无比狂暴。 “轰!” 李高朗出手了,他要以真正的实力击杀墨修尘,才能让所有人对他的重视。 他双手掐诀,青铜门横空,其中涌动出金色光辉,如金色云朵,遮天蔽日,挟无上神威向墨修尘盖压而去。 四方皆惊,这样的狂暴之力,有几人可以抗衡? 墨修尘眸子中射出两道犀利的光芒,盯着那朵金色云朵,单手掐诀,一片片铭纹掠空而起。 “轰!” 李高朗怡然不惧,印诀变幻,漫天星辰浮现,一颗又一颗大星光辉涌动,汇聚向那个金色云朵。 星光如水,从他掌指间不断流出,这是一种恐怖的景象,星河在他手中幻灭不定。 他所立身之所,就好似一片真正的星宇,各处都是星辉闪烁,天穹仿佛都被黑夜笼罩,唯有星辰明亮不朽。 金色云朵轰然落下,在那云朵之中有星辉连接成片,绚烂恢宏,生灭不定,压向墨修尘,云朵在瞬息间铺满千里长空,散发出令人惊惧的气机。 生死对决,两人气势如虹,凌厉气韵充斥着虚空,谁都不敢有任何疏忽,行将就错一步就会形神俱灭! 墨修尘身后那轮阴阳图悬空而起,日月旋转,力压苍穹,不断向前逼近,主动攻杀,强势不可阻挡。 而自他身遭腾起的铭纹则是掠向天地十方,汇聚天地灵力,连接成片,封锁虚空。 虚空中金色铭纹连接出一片厉芒,这张厉芒周围呈现出六只角,这六角周围又继续往四周延伸。 天地如同开辟出一片小天地,将所有星辰与青铜门封锁在其中,令所有气机无法突破出来。 轰! 虚空陡然崩裂,成片的六角厉芒爆碎开来,一只巨掌浮现在天地中,朝着墨修尘抓来。 墨修尘眉心微皱,《太初六封》他只修行到中期,但从未失手过,如今却被一掌拍碎了。 两人的战力太可怕了,神通所过之处,一切尽毁,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墨修尘微微垂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娘的,难杀是吧!” 嗡! 他的异象融入身躯,阴阳图化作阴阳鱼进入气海天地中的日月中,一刹那,他的身形仿佛消失了一般。 虚空陡然炸开,一股可怕的风暴席卷开来。 他们的身形在虚空中若隐若现,每一次碰撞都让虚空崩碎。 这是一场惨烈的大战,两人全都是同境界中的绝顶人物,每一击对撞都无比惨烈,虚空仿佛在哀鸣。 待众人看清楚之后,才发现李高朗的真身驾驭青铜门与之对撼,而一具分身同样身穿甲胄侧面绞杀墨修尘。 “罗刹劫煞!”李高朗轻喝,他主动攻伐,如仙灵出世,通体晶莹,金光如虹。 可是,在他的双手结印时,恐怖的威压让人心胆欲裂,他那修长的手指划出一片片铭纹,繁复而玄奥。 轰! 星宇笼罩天地,星辰在重组排列,顷刻化作罗刹鬼蜮,无边煞气向墨修尘碾压而去。 虚空如破画,被轻易撕开了,罗刹鬼蜮挟星辉之力,毁灭一切! 嗡……嗡…… 虚空不断地崩塌,漫天劫煞如劫云,拥有无抗衡的可怕劫煞之力,对于同境之人来说,堪称禁忌神通。 然而此时,别说在场观战的年轻人,就是连云虞等人都觉得脊背嗖嗖的,李高朗的战力也太过恐怖了。 轰! 墨修尘从容应战,并没有一丝慌乱,五大法门甚至是六大法门全力催动,持剑而立,以《黄庭经》为引,牵动天地玄黄,铭纹如道纹,玄秘难测。 嗤啦! 他一剑递出,所有神光在此刻都失去了颜色,唯有一道玄墨剑气横亘出去,无物不斩。 李高朗的分身脚踩罗刹鬼蜮,结印往下猛地按下。 谁料那罗刹鬼蜮中竟是再次浮现出一道青铜门,只不过这一道青铜门煞气阴森,令人心里发寒。 “轰!” 一剑掠过,鬼域暗淡,青铜门溢散出来的气机被削减,光辉都黯淡了不少。 但这一击之后,两人都受了不小的伤势。 墨修尘身躯上出现了皲裂,血液横流,惨不忍睹,哪怕剑气缭绕也遮蔽不住其伤势。 李高朗两具身躯都大口吐血,眼神森然,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