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厝天下于心》 第1章 新花魁? 第1章新花魁? 天下大一统之势已然成就,三国被炎业铁骑扫平,只剩下南方的庆祐在苟延残喘,可这时,炎业皇帝病逝,新帝懦弱,安于现状,不愿再动战争,于是与庆祐签下协定,天下战火平息。平静之下却暗潮涌动…… 炎业边境徐州城城门 守城一夜的叶清河终于等到了换班的士兵。草草交代后,便回到自己住处睡下了。最近徐州不太平,有兵马从徐州频繁进出,上头下了命令,任何可疑之人不得随意出入徐州城。这可就苦了叶清河这样看守城门的士兵,每日轮番守城,疲惫不堪。 睡醒后,叶清河去买了些酱牛肉充饥。徐州城作为炎业边境三城之首,也算得上是繁华。走在徐州城的傍晚的街道上,周围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耳边传来不绝的吆喝声和叫卖声,虽是喧嚣,但叶清河感到了难得的美好。 叶清河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他而去,后来他像一株蒲公英漂泊在这人世间,见惯了世态炎凉。他见过生命在怀里流逝,见过繁华从眼前消失,或许有一天这徐州城的万家灯火也会顷刻间烟消云散吧? 他不愿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所以他决定参军,想去守住身边美好,去守住身边善意,去守住这份难得的天下安定。 尽管他现在只是一个守城门的,但这又有何妨呢?未来谁说得准呢? 想到这儿,叶清河又压下了自己的雄心壮志,这天下的法则岂是凭借他一人之力能改变的?就算是那些武道巅峰的高手,恐怕也做不到吧?我更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时间的微风既然把我留在这里,努力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便足够了。 叶清河一边嚼着酱牛肉,一边向前走去,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城门。 “欸!叶清河!到你了!”守门的唐诚跳起来朝着叶清河招了招手。 唐城是叶清河在之前游历人世的时候遇上的同伴,俩人都无依无靠,彼此就是自己最后的依靠,一路同行,最后来到了这徐州城。 “知道了!我来了!” “对了昂,明早我们俩就可以休息了,听说有一批新的军队要来徐州城,说的好像是啥加紧边防。刚好明晚我俩出好好放松一下。”唐诚一脸坏笑地说道。 “还有这好事?去哪?”叶清河心里期盼起来。 “红霞楼,听说新来了一位花魁,那脸蛋,那身段,嘿嘿嘿.......“唐诚一脸下流地说道。 “青楼?我是正经人,我可不去。”叶清河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这人,真没意思。”唐诚无奈地摊开了双手,神情低落的摇了摇头。 见唐诚这样,叶清河又说:“其实吧,去一去也行,花魁啥的都不重要,主要是想陪兄弟一起去。” 说罢,俩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唐诚离去后,叶清河抱着长枪,原本还想和其他同僚聊上几句,可那些人要么态度冷淡,要么一言不发。叶清河自识没趣,也便没在多说些什么,就安安分分站在原地,履行自己的职务。 夜空开始发亮了。在东方,人们可以看见一道亮光,上边发绿色,下边是粉红色,最后成为一道金红色的光,越来越扩大。可这时,地面上的石子突然震颤起来,同时远方也传来阵阵巨响。 叶清河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揉了揉双眼,举目望去,但见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旗帜上书着俩个大字——“隆庆”,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黑铁骑来了!”城头上有人大呼。 叶清河等人听到城头的叫喊声,连忙打开了城门,迎接黑铁骑进城。 近距离看黑铁骑更觉得有一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叶清河还没来得及惊叹,一句话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叶清河,该走了!” 叶清河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唐诚,我们这几天就不用守城了?” “不用了,这些活留给黑铁骑就行了。”唐诚边说边走到叶清河身边,接过了叶清河的长枪,“你先去休息,晚上我去找你,出去好好放松一下,你所有的开支我全包了。” “当真?”叶清河一脸怀疑地说。 “兄弟不骗兄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唐诚眼里充满了坚定。 清晨徐州城青石砖苔藓上晶莹明亮的露珠闪烁着,显得生气勃勃。整个徐州城一改夜晚的喧嚣,只剩下黑铁骑的马蹄声以及路上两名男子的交谈。 “唐诚,你说那些黑铁骑到底是为何要来徐州城,加紧边防我可不信,徐州城镇守炎业边境这么多年,为何要突然调军队来徐州?” “明面上确实是说的加紧边防,但这隆庆王一直是主战派,把自己的亲卫队派来徐州,恐怕目的不纯。”唐诚若有所思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家就在前面了,你就送到这吧。”叶清河站住了脚。 “行.......“ “怎么,有事吗?” “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你发现我接近你不是当年的偶然,而是有所图的。你会怎么办?”唐诚突然很郑重地说道。 “有所图?图我啥?我长的帅吗?”边说叶清河还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试图你长得帅,说不定我是.......“唐诚一脸坏笑,立马将手伸向叶清河的腰。 “咦额~你这人有问题。我先溜了,晚上见。”叶清河将身子一转,躲开了唐诚的咸猪手。 叶清河躺在了床上,他并不傻,他知道唐诚刚刚那句话应该是认真的,而绝非是为了调侃自己,也许......我身怀什么至宝?抑或是说我是什么物品的传承人又或者我有什么特殊血脉? 也可能....与我的父母有关? 叶清河越想越奇怪,甚至有一瞬间就觉得唐诚就是.....这都啥乱七八糟的。管他呢?唐诚现在是我的好兄弟,他对我的那份感情我感觉得到,是真的。只要他不是那啥,我都无所谓。 想着想着,一股疲惫感袭来,叶清河又逐渐睡着了。 夜晚,叶清河家 “醒一醒,叶清河,该起床了。”唐诚摇了摇叶清河,见叶清河没动静,清了清嗓子,“哼,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自己去红霞楼看花魁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带你。”唐诚作势就要往房门外走。 “花——魁——”俩个字如同一记闷雷在叶清河的脑海里炸响。叶清河猛然睁开双眼,一记鲤鱼打挺,翻身下床,穿好睡前特意准备的白袍,扎好头发,动作一气呵成,瞬息之间便打理好了一切。 色批本质彰显无疑。 穿戴好后,叶清河冲进院子,舀了两瓢水,一瓢漱口,一瓢洗脸,及其熟练。 唐诚怔住了,眼前一袭白衣的叶清河和之前那个慵懒的叶清河简直判若俩人。 “你这,至于吗?”唐诚一脸无语的问道。 “还是那句话,花魁啥的不重要,兄弟最重要!”叶清河嬉皮笑脸地说。 “我看你是兄弟啥的靠边站,花魁最重要吧?昂?”唐诚一脸嫌弃的说到,“走吧,别去晚了。” “好嘞,诚哥。” “这这这,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肤浅。” ......... 徐州城,红霞楼门口 人挨人,人挤人,人像蚂蚁一样多,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叶清河和唐诚好不容易挤到红霞楼门前,叶清河也惊讶于人气如此之高,他对唐诚说:“诚哥,这人怎么这么多?”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我说!这花魁什么来头?这么多人围观?!” “这花魁在来徐州城之前就被流传样貌绝美,身材更是一绝!所以今日花魁露面,就引得如此多人。” 两人在交谈间,人群又爆发出了铺天盖地的呼喊声,俩人向楼内望去,只见一名女子踩着莲步缓缓走出了红霞楼。 她身着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增添几分娇羞之色。垂地裙凸显出两条修长的美腿,纤细的腰枝盈盈一握,更加勾人心魄。 唐诚一时看的有些痴了,可这时一名丫鬟上前来说....... ??无奖问答:隆庆是哪朝哪位皇帝的国号? ? ???? (本章完) 第2章 好运(求收藏推荐) 第2章好运(求收藏推荐) “今日我家小姐第一次露面,将在各位公子选取两位,和我家小姐一同饮酒,欣赏我家小姐的舞蹈。” 底下的人听见了这话,热情又被调动起来,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那名花魁又上前了几步,莞尔一笑,行了一个礼后,又开始朝楼内走去。在进门之前,顿了顿,和门口的丫鬟低声轻语了几句。那丫鬟边听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眼见花魁回去了,底下的人顿时不干了,又开始骚动起来。 “还没选人呢?怎么这就回去了?” “红霞楼怎么回事?搞这么大阵仗,然后敷衍我们,多多少少再看俩眼啊?” ........ 那位丫鬟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清了清嗓子说:“我家小姐先进去,需要准备一下。各位稍安勿躁。”说罢,转身也进了红霞楼。 很多人自知没戏,失望地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转身离开了,还有人去了酒馆又或者去往红霞楼另外一扇门。 但仍然有许多人一脸期待,这些人要么是对自身学识以及长相有一定自信的,要么就是那些富家公子, 还有些败家的公子哥派出自家的下人前去打听,看能不能用金钱来买通。 叶清河看了看旁边的唐诚,有些许诧异,这唐诚见到美女也不至于这样啊,之前也见过其他美女,虽说可能比不上先前这位花魁那么惊艳,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 叶清河伸手在唐诚面前晃了晃,唐诚浑身一颤,才回过神来,可眼神中却充满了失落 叶清河察觉到了唐诚的不对劲,出言试探道:“花魁都进去了,我俩估计没戏了,要不......“ 话还没说完,唐诚就轻声说;“再等等,万一有戏呢?她回来的。” 叶清河满脸疑惑:“怎么,你认识人家?” 叶清河见唐诚不语也便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唐诚身边,等待这那名花魁的再次出现。 可就在这时,一句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平静“喂,不是吧,连城防军都敢在这等,你觉得你们有希望吗?人贵有自知之明,好吧?别丢人现眼,识相的话,快滚。” 叶清河看向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他一身的绫罗绸缎,腰间别着一根玉带,上嵌的不是猫儿眼,就是夜明珠。还配戴着一块玉。 都说君子佩玉,他挂着的那块玉着实叫人感觉不到君子的气质——无它,够大,也太大,叫人不由得怀疑,可是将备着雕玉壶的那块玉给整来了? 整个人浑身上下透露着富气,但同时也表现出了他个人的轻浮。他就是徐州城城主也就是炎业边境之王的儿子——温文起。他经常外出游历,时常进出徐州城,也就认得叶清河和唐诚是城防军所属。 叶清河自然也认得他是温文起,但平常他再嚣张跋扈,也轮不到他头,今日竟然欺负到他头上来。叶清河也是年少热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开口回怼温文起。可唐诚紧紧地拉住了叶清河,说:“算了吧,我们走吧,别为这个把工作丢掉了......“ 叶清河转过头来,正想要质问唐诚为什么,可却被唐诚一把堵住了嘴,然后用力拽走。在走之前唐诚还充满眷念地看了看红霞楼内。 “对嘛,这红霞楼本身就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好好回去守你们的大........”温文起话还没说完,又有声音响起。 那名丫鬟不知在何时又从红霞楼内走了出来,大声喊道:“两位公子请留步,不要着急走,我家小姐有请。” 唐诚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门口的丫鬟,确认是他俩之后,像是解开了什么枷锁一般,脸上又露出了微笑,轻轻地放开了叶清河。 “唐诚你干嘛啊?刚刚拽我干啥。”叶清河被怨气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名丫鬟。 “走。”唐诚只说了简单的一个字,说完便向红霞楼内走去。 “去哪?唐诚你别走啊。等等,你往红霞楼走干啥?刚才那名丫鬟叫我们了吗?”叶清河一边说一边跟着唐诚走进了红霞楼。 “嗯,叫我们了,可以进去了。” “好耶!” 叶清河开心得上蹿下跳,但开心了一会,又问道:“你不开心吗?” “开心啊,我很开心,。”唐诚转过头来对着叶清河笑了笑,“是啊,这是一件好事,应该开心。” ........... 两人走进红霞楼红霞楼,直到从外面已经看不到他俩的身影了。围观的人群才慢慢散去,众人都很疑惑,不明白花魁为什么要选两位城防军当作自己的客人。 然而,此时的温文起已是被愤怒填满了整个胸膛。他刚刚对叶清河和唐诚的嘲讽,众人都听见了,现在唐诚和叶清河却都进了红霞楼,温文起不觉颜面尽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路过的人对温文起频频侧目……眼里满是嘲笑之意。 温文起恶狠狠地对下属说:“一个时辰之内我要这两个人的全部信息,敢打我的脸,明天先让城防军将这两人除名,然后再......“ “是,属下遵命。” 温文起吩咐完后,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话说叶清河和唐诚一进入红霞楼,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四周全部用锦缎遮住,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地板上铺着色调柔锦锻绣的地毯,偶尔几处闪耀着艳红色的火焰。 两人跟这那丫鬟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推开房门。陈设之物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金牙床,锦被绣衾,帘勾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两位公子里面请,我家小姐就在帘子后面等着二位。”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临走之前还关上了房门 唐诚和叶清河点点头,径直走到了帘子前。 唐诚刚想掀开帘子,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走出一个少女来,那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她换了一身红裙,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内部的丰满,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翠玉发簪在灯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现在近距离看,看得更加真切,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唐诚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根青葱玉指放在了唐诚的嘴唇上,那名花魁抢先开了口: “唐诚,好久不见,近日可还好?” 此言一出叶清河震惊,原来这名花魁和唐诚真的认识,但同时也恼怒,这家伙认识这样的美女居然不告诉我?简直过分! 唐诚退后两步,微微一笑:“在这徐州城当一名城防军,挺好的,至少不用操心那些事了。”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到:“文月,你咋来徐州城当花魁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山门后,好似冥冥之中在指引我来到这里,来这里后我也不知道具体该去做些什么,就来这红霞楼当花魁了。我那日进城时坐在马车上,就看见你在城门口,今日搞这么阵仗,其实就是为了吸引你前来。”那花魁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的一把剑,“今日来都来了,好久没看我舞剑了吧?今天再给你舞一次。” 花魁又将头偏向了叶清河:“你是唐诚的朋友吧?” 叶清河刚准备回答,唐诚却抢先一步答道:“我过命的兄弟。” 花魁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帘子后面。 叶清河搬来板凳,和唐诚一起坐下了,一脸好奇的问:“你和这花魁到底啥关系啊?” “我媳妇儿,咋啦?”唐诚一脸得意地说。 “你媳妇儿这么漂亮啊?哦,不对,嫂子这么漂亮啊?!”叶清河一脸羡慕,“那我这岂不是沾了你的光?我还以为是我长得太帅了,被花魁看上了呢。” “你就搁那自恋吧你。” “没有啊,我觉得我蛮帅闷。”叶清河一边说着还真从桌子上拿了一面镜子,仔细瞧了瞧自己,觉得自己确实长得还不赖。 就在这时,奏乐缓缓响起,少女执着剑,随之舞动....... 叶清河一脸兴奋地说:“开始了!开始了!” (本章完) 第3章 重启 第3章重启 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 只见她把手挥向前方手腕转动剑柄,剑于是随之慢慢转动……渐渐地,剑越转越快,把地上的花瓣也卷起来,空中飘着淡淡的花香。不知是人随着曲舞,还是曲随着人奏……...... 一道锋芒划过帷幕。 帷幕被斩断,露出了里面正在翩翩起舞的文月,文月对着唐诚嫣然一笑,瞬间,万物为之失色,世界好似只剩下这起舞的女子。 还在迷醉她嫣然笑靥的那一刹,衣袂已经随她曼妙的身姿翩翾。她仿佛就是那月殿飘落的素女,轻盈清新。足尖轻轻一点,完美的旋转后,水袖在虚空中浅浅的一抹,就像是要拨开绵绵的云彩。 在层层叠叠的裙尾纷纷垂下后,一切事物似乎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谁知她的裙角此时又悄悄扬起,不是风,轻巧的步伐却更甚风吹。她的每一个动作,带给人的并不是窒息的压迫,而是沁透心底的震撼。 文月向唐诚缓缓走去。文月开始围绕着唐诚舞起来。 ........ 一曲舞罢,文月缓缓躺进了唐诚的怀里,水袖从天上飘下,盖住了唐诚的头。 现今有佳人,舞剑动四方 观者如痴醉,天地久低昂。 时间就这样定格在这里,万籁俱静,天地只剩两男一女。 等等?两男? 这自然还包括旁边心里一万只神兽碾压而过的叶清河。 叶清河此时只想仰天长啸:这干啥啊?!说好的舞剑呢?!舞着舞着还开始秀恩爱了?!上天啊!这不公平啊! 叶清河起身向门走去,出门前背着身子说了一句:“你们继续,我先出去,唐诚我在门口等你。” 唐诚看到这场面,也是一阵无语,差点忘了叶清河了,不过现在还是媳妇儿更重要。 唐诚慢慢拿开了脸上的水袖,满脸宠溺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和她真的好久没见了。想当初还是为了师傅那件事,唐诚被迫下山,自此两人便分开了。 唐诚刚欲开口,可这时他觉得情况不对劲。 一瞬间,危机感席卷全身! 他已经看到了一抹凛冽的锋芒,竟然直接向他胸口刺去,速度极快!他来不及躲开,本能地用手挡住了胸口,手掌上钻心的刺痛传来。 唐诚感觉到了无比的痛苦,他感觉到了了手掌被刺穿,胸腔被刺破,但更多得是诧异,为什么?!为什么文月会对我出手?! 唐诚微微张开了嘴,口里喷出鲜血,单膝跪倒在地。 文月把剑拔了出来,神情冷漠得好似一块寒冰,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唐诚。 听见房内有异响,叶清河冲进了房门,满脸震惊地看着房内这俩人。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叶清河刚想开口,唐诚却抬手示意叶清河不要出声,也不要乱动。 文月冷笑着开口:“怎么样?被剑刺很过瘾吧?” 唐诚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缓缓出声:“还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吗?果然,连你也不信我......“ “你让我们怎样信你,当时所有人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亏我之前还那么喜欢你。你真虚伪。”文月说这一边吞下一颗丹药,浑身上下气势暴增,抬起手来将剑指向唐诚,“今日我就要替师傅清理门户!” 唐诚看着眼前气势滔天的女子,他认出来了,那是血丹,以自身气血为代价换取下一击威力暴增。 唐诚苦笑,看来她真的铁了心要杀我。 “临死之前还有什么遗言要留吗?” 唐诚猛然间站起身来,用手抓住剑刃,鲜血顺着剑尖留下,一滴,两滴...... “我死在你手里,我并不怕,我只是想说当年那件事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站在一旁叶清河听到唐诚要死,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吼道:“怎么?!唐诚你就想这样一死了之?!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了解你,我不相信你会是那种会做出令人作呕的事的人,如果被人误会了,那你就去证明啊!一时证明不出来,你就努力啊!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屈服命运的人了?!” “你要记得你这条命是我在路上救了你,你这人都是我的,为了我,你也不能就这样轻易死掉!“ .......... 唐诚呆住了,他神情恍惚间,回忆起了许多事,回忆起了他与文月,他与师傅,还有他与叶清河,他们所有人的点点滴滴都被唐诚记在心底。 文月见形势不对劲,一剑斩下,剑气带着撼天动地的威势径直向唐诚冲去,强大的剑气把唐诚直接打进墙内,霎时间,烟尘四起........ 烟尘散尽,只见唐诚举着右手手臂,手臂上黑气缭绕,遭受这一击后,唐诚竟然毫发无伤。那手臂上的黑气开始蔓延,躯干,双腿,头部,左手,左手掌心处分明凝聚出一把漆黑如墨的剑! 黑溟元气! 唐诚缓缓站起,他的双瞳看向文月,身后不断有黑色的气体飘向空中。 “这就是你欺师灭祖拿来的黑溟元气?!没想到你还练成了?!今日你用黑溟元气又如何,我杀不了你,拼死也会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说着,文月已向唐诚冲去。 唐诚此刻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头发已经变得蓬乱,衣衫变得那么落魄,但看来已不再向方才那般憔悴! 他已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这几年来,当年之事一直是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唐诚心口,压得他喘不气来,他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剑,锋芒不露,所以没有人能看到他灿烂的光华! 此刻剑已出匣了! 他的手伸出,手中剑飞出,直指文月。 这一剑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森寒的剑气卷起地上的花瓣,刺破了西风! 文月举剑抵挡,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那把黑剑,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剑头。 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剑气突然消失无影,血雨般的花瓣却还未落下, 唐诚木立在血雨中,他的手仍平举当胸。 文月的剑也还在手中,剑锋却已被折断! 他静静地望着文月,文月也静静地望着他。 两个人面上都全无丝毫表情。 这景象凄绝!亦艳绝! 唐诚的手缓缓垂下。 最后的一片花瓣落下,房间中又恢复了静寂 死一般的静寂。 叶清河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的世界观好似崩塌了,他只听说过这世间有高手,挥手间撕裂空气的那种,可没想到,原来唐诚就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高手。 久之,唐诚转身走向叶清河,拍了拍叶清河的肩膀:“剑舞也看够了,该走了。” 叶清河回过神来,什么也没说,跟着唐诚离开了红霞楼。 文月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房间,她心中满是愤怒还有不甘,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人也能习得黑溟元气?为什么这种人也能得到天下五诀之一?! 她不服,她想复仇! 半晌,文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从窗户飞跃而下,楼下是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两名丫鬟立在马旁,见到文月前来,纷纷低下了头说了一句:“小姐。” 文月上了马车,马车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怎么样?没得手吗?黑溟元气真的在唐诚手上?” “是,他有黑溟元气,我处理不了他,交给你们了,但是唐诚的人头必须给我留下。” “嘿嘿嘿,只要确认黑溟元气在他手上就行,我们只要功法,尸体给你。合作愉快。”车外那位男子停了一下又说道:“通行证已经给你搞好了,炎业之内畅通无阻。” 文月没再回那位男子的话,吩咐丫鬟启程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桀桀桀,还挺傲娇,到时候你的人和黑溟元气都是我的........” 说罢,那名男子跳上屋梁离开了。 整座徐州城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 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上空,光线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泪。 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孔。 这天下还能持续多久的安定? ....... (本章完) 第4章 启程 第4章启程 清晨 一帮不知名的人冲进了叶清河小院,却发现空无一人,只剩下墙上留下的3句话。 “你好。” “你好吗?” “你妈好吗?” 为首的一人看完后,沉默片刻就怒气冲冲地一拳砸向墙壁,“砰”的一声巨响,墙壁上出现了许多裂纹。可见此人也不是普通人。 “走,出城追。”那人一声冷喝。 ....... 徐州城内王府 “父王,黑溟元气又现世了,先前在道明山,无人敢动,今日这唐诚已经被赶下道明山,而且还被道明山的人追杀,怕是自身难保,不如我率领一些高手前去拿下唐诚?”温文起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慌,五诀之一在一个没有势力庇佑的人手里,怕是消息早就传开了,我们现在去无异于与虎夺食,先等消息,如有机会,便行动,没有机会,不拿也罢。” “可是,父王,这可是天下五诀之一,据说只要夺得其中之一,修炼至大成便可以到达武道巅峰。难道真的就.......“ “你是在忤逆我吗?!拿到五诀之一又能怎样?!要知道这天下从来不是武功高的人统领!难道拿到五诀我就能杀回皇城?昂?!” “是,儿臣明白了.......”温文起诺诺连声,离开了。 徐州城外 “唐诚,你这身衣服哪来的?”叶清河好奇地问道。 唐诚一改平常邋遢的样子,他昨晚出发前认真整理一下自己。 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那衣袂无风自动,更加符合他眉宇间的那股剑气。 “帅吧?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我觉得当城防军穿这玩意不合适,还有,我昨晚很强吧?”唐诚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笑了笑。 “帅啊。只是.......”说到这,叶清河神情突然低落了,低下了头。 “怎么了?没事,我到下一站给你也搞一件。这都是小事。”“不是,只是觉得你这么厉害,恐怕我俩这朋友恐怕当不久了,你是蛰龙,现在迎风百万里,而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之前还妄想护住所有人,简直可笑至极。”叶清河看向唐诚,认真地说:“不管你去哪里,明天我俩就分道扬镳吧,我在你身边不过是一个拖油瓶,只会连累你。” 唐诚久久不语,他低头思索着,良久,开口道:“我教你黑溟元气。” 叶清河一脸惊讶地看着唐诚,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就这样说好了,明天就开始教你。”唐诚伸手点了点叶清河的额头,宠溺地笑了笑。 叶清河满脸嫌弃地躲开了唐诚的手,不满地抱怨道:“欸欸欸,别乱动昂,我又没说当你儿子,搞得这么去亲密” 唐诚把手收了回来,双手抱胸,一脸不屑地说道:“黑溟元气还学不学的?点一下额头是为你调动体内真气,还躲?不教了!” 叶清河一听这话立马认怂,直接单膝跪地,用手撩起自己额头的头发,露出自己的额头,恳切地说:“大师您随便点,多点几下都行。” 唐诚一脸坏笑地看着叶清河,手指上凝聚出黑溟元气,一指重重点向叶清河额头。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声响起,叶清河也应声倒地,头上肿起一个大包。 叶清河就这样晕了过去。 唐诚却慌了,不至于啊,我刚刚力道是大了些,不至于直接昏过去啊?这小子,难道肾虚?到了下一座城市的时候得给他买两粒补气丹。 叶清河意识空间 叶清河慢慢睁开了眼,他翻身坐起,四周是一片白光,而这白色的天地内却又一缕不和谐的黑气。 叶清河疑惑地问:“这是哪?我不是倒在了野外了吗?现在这是梦境?” 叶清河走向前去,伸手触碰了一下那团黑气,那团黑气顿时顺着叶清河的手臂覆盖全身。 一股剧烈的疼痛油然而升,刺激着叶清河的神经。叶清河的肚子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一股绞心的疼痛遍布全身。一阵又阵的疼痛犹如钱塘江大潮一般朝叶清河涌来,一波又一波。 叶清河疼得跪倒在地,突然有声音响起:“叶清河,你想变强吗?” “谁,谁在说话?!有种你出来我们单挑!别搞这些虚头八脑的!”叶清河此时已经疼得额头上青筋条条绽出,整个人显得异常狰狞。 “我问你,你想变强吗?” “如果留住身边的人需要变强的话,我的回答是想!” 周遭安静下来,身上的剧痛慢慢消失,叶清河虚脱地躺在了地上,再次昏了过去,他不知道的是,他身上的黑气竟然变成了金色........ 他自己的意念彻底改变了黑溟元气...... 晚霞呈单调的铁锈红,沉重的翅膀,忽然叠响在半空中,一群蝴蝶一群金色的蝴蝶羽翼相连地扑飞在殷红的底色上。晚霞从翼翅的间隙中漏下,撒落在唐诚的眼中,如同梦幻一般,唐诚的瞳仁里来回闪烁着羽翼的金黄和晚霞的殷红,宛若秋夜的丛林中猎人燃起的篝火。 唐诚坐在叶清河的旁边,他检查过叶清河的身体了,并无大碍。但令他不解的是叶清河旁边闪烁这微弱的光点,这是他之前修炼黑溟元气从未有过的现象。 莫非,叶清河对着功法有排斥? 就在这时,唐诚感觉到旁边的叶清河突然动了动。叶清河翻身坐起,看着眼前的唐诚,顿时火冒三丈:“唐诚!你害死我了,教黑溟元气就教黑溟元气,偷袭我干啥?多多少少提前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搞得我疼死了。” “那你想咋办?”唐诚一脸狡黠的笑容看着唐诚。 “干....嘛?”叶清河被唐诚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往后挪了几步。 唐诚什么都没说,慢慢靠近了叶清河,搓了搓手掌,一脸贪婪的表情。 就这样,叶清河慢慢向后挪,唐诚缓缓向前靠。他逃,他追,叶清河终究都插翅难飞。 最后叶清河被逼到一棵树前,他已经没了退路。唐诚顺势把他推倒,然后开始脱叶清河衣服...... “啊啊啊啊.......不要啊.........”阵阵惨叫声从叶清河口中传出。 “别动,我在跟你运气呢。”唐诚一脸无语地说道。 “啊?哦。好”听到这句话叶清河顿时冷静下来。 “你还真以为我是那种人吗?” “等等,你运气扒我衣服干啥?你不会真的是?救命啊!良家妇男被辱贞洁啊!” “别叫,你第一次接触到黑溟元气,筋脉很脆弱,我不帮你顺通顺通,你容易爆体而亡。脱下衣服更方便我操作。”唐诚听见叶清河的话,心中已是一万驼神兽碾压而过。 叶清河乖乖坐下,唐诚在叶清河身后盘膝而坐,手轻轻放在叶清河的后背上。心中猛得一震惊。 靠北了?!这家伙的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光滑了?简直和女生的背一模一样?!这家伙该不会是是个女人吧?嘿嘿嘿,刚好趁机卡油。 “那个叶清河,你进入入定状态,这个东西可能要弄一整夜。期间不要随意乱动。” “哦,好。” 天空,深黑色的,似乎是一时地疏忽,墨水在宣纸上泛开了,肆无忌惮地蔓延向远方,而远处颜色却淡了。月亮半遮半掩地隐没在层云之中,似伊人嫣然一笑,掩面遮住了朱唇。 唐诚抬头看了看这夜空,这夜空是这无限循环的出口,看着夜空,心里说不出的欢悦,在一片万物寂静时刻,不再有任何的苦难,仔细看,明亮的群星多闪烁,不再有任何嫉妒、丑恶、无知,有的只是快乐,愉悦。忘掉一切,好好回归你真正的自我吧,做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真正有感情有血有肉的人。 或许该把过去的一切都扔掉吧? “不应该!” ............ 可以顺从,绝不依赖 可以退让,决不放弃 可以谦逊,绝不卑微 可以被击败,到从不可能被击倒! 我不怕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我不怕面对过去,只怕失了自我! (本章完) 第5章 归程(一) 第5章归程(一) “谁?是谁?快出来?别鬼鬼祟祟的。”唐诚一脸警惕的望向四周。 “我是你叶大爷,我是谁?把你的脏手从我的背上拿开,早就感觉到你没在运气了。你这人......” “啊?你怎么在我心里说话?woc?”唐诚连忙把手从叶清河背上拿来下来,开口说道:“你一品啊?还能心灵交流?” 叶清河转过身来,刚欲开口,一阵凛冽的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噤。对着唐诚大吼道:“衣服!冷死我了。” “哦哦哦,我这去拿。”唐诚连滚带爬地去捡起昨晚扔在地上的衣服 叶清河穿好衣服后,盘坐在地上一脸幽怨地看着唐诚。 唐诚挠了挠头,一脸尴尬地开口:“那个,你肯定饿了吧?我去找吃的昂,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叶清河望着唐诚离开的身影,心里将唐诚骂了不知多少遍,简直就是一个变态!居然摸兄弟的背。 他喜欢的人不是背叛了他吗? 我把他当兄弟,他居然要拿我当....... 不过说回来,自己那个金光是怎么回事?黑溟元气按道理说应该是黑色的呀,为什么我的是金色的?等一下,要不要问问他? 才不要!这家伙万一又找各种理由来接触我,那我岂不是完蛋? 叶清河下定了决心,要自己琢磨一下这金光的作用,叶清河伸出了手掌,将体内的元气汇集。渐渐的,手掌变成了金色。虽然很微弱,但是也算是有效果。 他想要将它凝聚成形,可是那些金光就好像附骨之蛆一般附着在他的手掌。 叶清河尝试很多次之后,还是失败。最后叶清河用带有金光的手掌攻击了一下树干,发现树干毫无反应。 叶清河无语了,这该不会是我还没修炼成功吧?不对呀,有光芒多多少少也得有点威力。难道这个死唐诚教了我一个假的? 但是现在自己又不能去找唐诚请教这个功法。叶清河很害怕。 这个时候唐诚带着一些红薯回来。 叶清河看见了红薯立马兴奋的像一个兔子一样冲了过去。一把抢过红薯,用衣服擦了擦表面的泥土,直接就啃了起来。 “喂喂喂,不是吧,你喜欢吃红薯的话,这也要烤一下,直接生吃,小心拉肚子”唐诚一脸无语的说道。 “要你管?!”叶清河说完,转头又开始啃红薯。 唐诚无奈,就地生了一堆火。放了一些红薯,在火上烤。然后还是问出了自己早上的疑惑。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我的心里和我交流的?” “不清楚,当时就感觉到你这个死变态在摸我,我就有这个意识” “我不是死变态。唉呀,怎么跟你说呢?我真的在跟你运气!我是无辜的!” “要不要再试试?”唐诚看向了叶清河的手臂。 叶清河立马向后躲去,像看到怪兽一般的看向唐诚。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真的没有对你有那个意思啊,我真的是个正经人呐。” 唐诚看到解释没有效果,也就放弃了。 一会儿,红薯的表面渐渐变成了焦黑。一阵阵香气直往叶清河的鼻孔里钻。引得叶清河坐立不安,一脸渴求的看着那些烤熟了的红薯。 这时候,叶清河开口了“唐诚,给我丢一个红薯过来,要最大的那个。” “万一扔到了地上怎么办?我还是给你送过来吧。” “我不要,你就坐着,我自己过来拿。”说完,叶清河还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 唐诚头上落下三根黑线,沉默不语。就看着叶青河从远处慢慢靠近,然后跑到火堆旁伸手抢走一个最大的红薯,然后就跑了。 两人三下两下的干掉了这些红薯。地上那些还冒着热气的红薯皮就是证据。 唐诚朝着叶清河招了招手:“走,出发去幽州城” “好!” 叶清河看到唐诚确实没有歹心,也就重新和唐诚一起上路了。 叶清河刚刚走到唐诚的身边,说时迟,那时快,唐诚一把抓住了叶清河的手臂,将自己的意念传了过去:叶清河能听到我说话吗? 叶清河被触碰到的一瞬间,如同触电一般,想赶快抽出自己的手臂。可是却感受到手臂上那巨大的力量,使他无法离开。 他只听到传来一个声音:叶清河能听到我说话吗? 叶清河一个意念传过去:我又不是聋子,我怎么听不到? 等等,这个时候叶清河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和唐诚似乎都没有开口,但是都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叶清河随即放开了叶清河的手。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随后出声道:“和我想的一样,由于是我帮你运的气。然后你练的功法和我的一样,所以我们两个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共鸣。导致我们可以像一品高手那样交流。” “一品高手?那什么?天下武学者还分层次吗?” “那是当然,天下武学者分为1到9品不等。其中,一品高手和二品高手尤为特殊。二品高手能够将自己的思维外放,而一品高手甚至能做到隔空传话。” “那你是几品?”叶清河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我按照实力分的话,应该是三品左右。”唐诚说着还一脸骄傲的神色。 “三品啊?这么逊吗?” “逊?你怕是对这个东西没有一点点概念。我这已经很强了。” “那我现在算几品?我有九品的实力了吗?”叶清河一脸好奇的问道。 “有个鬼哟,你这只是未入流。” 叶清河一脸骄傲的说:“迟早有一天我会比你强。然后成为天下第一!” “想多了吧你?就你,不可能的。” “如果连想都不敢想,又岂能有成为现实的那一天。” …… 一帮马匪老早之前就盯上了这两人。 一名用眼罩遮住眼睛的马匪青山问了问旁边的人:“老大,你说这两人能有钱吗?” 那位被称作老大的人用力一拍那个人的头,厉声喝道“你是不是瞎呀?你没看到那个人穿的衣服是锦衣吗?这肯定是哪家公子跑出来的。” 被打的那个人捂住自己的头,连忙点头称是。 “都跟紧点,就在前面的小路上拦住他们。” 众马匪连忙跟着老大,转身向身后的树林里钻去。 另一边,唐城发觉了后面有人在跟踪,他和叶青河说道:“后面有人在跟踪。注意点。” “啊?那怎么办?不会又是哪位花魁派来的吧?”叶清河朝后面望了望,但是什么人也没看到 “不会,那几个人身上没有气息波动。不是习武之人。” “那总得解决吧,有人盯着咱们总是不好。” “别慌,这些可都是送财童子。嘿嘿嘿.....” “啊?” ...... 枫叶正红,不像那种鲜艳仿佛画上颜料似的红,而是经过时光沉淀的颜色,那向上的枝桠,显得它高傲而坚强,加上今日有些昏暗的天气,有些奇异而莫测,美轮美奂。 唐诚说:“差不多该来了?” “什么该来了?那些人?”叶清河将信将疑地问道。 “对”唐诚一脸笃定的说。 两人在树林里站了半晌,毫无动静。四周除了输液掉落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叶清河一脸不屑,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有个鬼啊?你就装吧你。” 唐诚笑了笑任然站在原地不动。 叶清河刚欲说话,发觉到脚底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6章 归程(二) 第6章归程(二) 霎时,一阵阵滚滚的热浪,从叶清河脚底向上蔓延。 殷红的血光四处飞溅,溅到了支离破碎的树干上上,流淌到了四分五裂的大地上,仿佛盛开的红蔷薇,妖艳夺目。 唐城一把推开叶清河,单手挥出,手上阵阵黑气涌动。大喝一声:“凝!” 这并没有完全控制住爆炸的威力,冲击波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四处乱撞,唐城被冲击波掀飞而起。刚好压到了一旁的叶清河。 “啊,卧槽,唐城你大爷。”叶清河心中十万头神兽碾压而过,刚准备继续说下去,脑后被重重的锤了一下,然后就晕了过去。 “哈哈哈,老大的炸弹果然就是那么厉害,这么轻松就撂倒了这两个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呀!”随着声音的传出,旁边的草丛里走出几人,发出声音的那位正一脸媚笑地像一旁的一人拍着马屁。 为首那人身披重甲,脸上带着一张面目狰狞的恶鬼面具,头上还带着黑色的帽子,神秘而又令人恐惧。那人的腰间别着一把细长的刀,虽然那把刀此刻还放在刀鞘之中,但依然掩饰不了其中的寒气森森。 那人用眼睛瞥了眼旁边正在拍着马屁的手下,不耐烦的说道:“行了,不要这么多废话,快点把财物拿了就走,免得惹出多少事。” “是是是。”旁边的人连声答应,然后向叶清河和唐城走去。 恶鬼面具人将身子转了过去,望着树林,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照进了面具眼睛的部分,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 正当他养神之际,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惨叫。转身看去,先前那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而现在躺在地上的,则是自己已经被打趴了的手下们。 唐城轻松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腕,颇为不屑地说:“呵呵,就这,我还以为多牛呢,装什么大哥逞什么英雄?给你个机会,是我把你痛扁一顿,然后把东西抢过来,还是你自己乖乖下跪,磕三个响头,把东西交出来?” 那名恶鬼面具人一语不发,右手慢慢的握住刀柄,然后将刀渐渐拔出。 那是一把暗紫色的太刀,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张惊了的脸,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刀身的两面,赫然刻着两个“鬼”字,太阳的光辉照耀在上面,仿佛要被吞噬一样。 唐城表情一凝,右手空心握拳,在手掌心之中凝聚出了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随后黑气顺着右手手臂覆盖全身。 他明白,当他看到这把刀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恐怕是要出意外了。 唐城斟酌再三过后,立马又开始满脸堆笑,微微躬下身子:“要不这样好了,你把你的手下全部都带走,我把我的人也领回去,我不抢你们的钱,你们也不动我们身上的东西,咱们以和为贵?你说好不好?” 如果只有唐诚一人,他有把握做到全身而退,但是现在还有叶清河在场,他不能拿自己的伙伴生命开玩笑。所以他选择了退让。 “好你个头。”随着声音而带来的是一记紫色的刀斩,那刀斩遮天蔽日,仿佛能够侵蚀人的心灵,恐怖如斯。 “李奶奶的,好歹给点准备啊,这么快?”唐城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黑剑横挡在身前。 刀斩和剑芒碰撞出出炫目的火花,但是只有唐城退了三步。 那人拿刀傲立在唐城面前,眼中满是轻视。 唐城知道退无可退了,那只有全力一搏,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 唐城凝聚全身力量在那剑尖上,一剑刺去,那人也将刀高高举起一刀劈下,嗤啦一声,唐城将那些人的衣袖上的铠甲切开,露出了里面白皙的手臂。 同时,唐城自己的手臂也被砍开了一个大口子。 唐城没有犹豫,再出一剑,但是那人好似也不想再给他机会,又是普通的一刀,但是上面却有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气势。 那一刀直指唐城肩膀,唐城来不及躲闪肩上正中一刀,顷刻间,鲜血如同泉水一般咋开。 唐城捂着肩膀后退数十步,拉开一定距离。然后就像疯了一般大吼:“这可是你逼我的!” 唐城的身上黑气更为浓郁,慢慢将整个身体完全的覆盖住,全身上下就宛若一只黑色的幽灵。 唐城此刻已经超负荷的将黑溟元气用到它所能用到的极致。 半步准黑极! 另外一人也没有闲着,他同时身上的气势暴涨,身上同时有着暗黑色的气流上下翻涌,然后冲向四周。 可是与唐城截然不同的是,那人的气流更更像是污浊的水一般,好似有着实体,而且像淤泥一样粘稠。 糟了!这是业障! 这是斩杀众多生灵之后长期积累而形成的业障。 要是叶清河北被这种业障所污染后果将不堪设想,轻则精神疯癫,重则经脉错乱,然后直接爆体而亡。 为什么?这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打劫的里面会有这种大人物? 唐城想不明白,他始终都想不明白。 原本按照自己计算好了一切,可以拿着这帮人的财物上路。结果现在自己真的要被人送上路了。 唐城朝天怒吼:“啊!给我吸!”顿时,以唐城为中心,四面八方所有的业障黑气都向唐成奔涌而来。 可是无论唐城吸收多少,对方总是能够像一个没有尽头一样,源源不断释放出更多更多的业障。 唐僧佝偻着背脊,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在劫难逃,但是他现在只想护住叶清河,他想好了,要和那人同归于尽! 他将所有的气体凝聚在右手,随后,一拳挥出,空气之中发出了强烈的音爆之声,前方的大树轰然炸开,那人也被打得直接倒飞而起,也躺在了废墟之中。 这一拳挥出,唐城的经脉已经接近崩溃。 但是他在笑! 没错,他在笑! 他欣慰自己护住了自己重要的人。 可是眼前景象却让他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那人又站了起来,只是左肩上的铠甲破了一个大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其余部位毫发无伤。 唐城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身上所有的黑气慢慢散去,露出了里面的人形,他现在的肩膀还有口鼻都在不断地淌出鲜血。 表情接近于绝望,业障在他的体内不停的翻搅着,他很难受,他非常难受。 那人将唐城高高举起,一把丢在了叶清河旁边。他看着旁边昏迷不醒的叶清河露出了苦笑。 看来还是失败了吗?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身体里面的业障,透过自己的身体,直直的钻入了叶清河的体内! “不!”唐城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喊到。 一切都完了 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他就不应该自作聪明扮猪吃老虎,就不应该自己冒险还搭上伙伴的性命。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这样满带遗憾的结束吧!有好多好多愿望没有实现,好多好多景色没有看,好多好多人都没有遇到。 可是都没有了。 骤然间,唐城瞪大了眼睛。 眼前,异象凸显! (本章完) 第7章 回忆 第7章回忆 鲜血一般的红色! 唐诚的眼瞳之中映射出一片红色。 业障由漆黑的墨色变成了鲜血一样的红色。 渐渐的,唐诚感觉到自己周身的业障越来越稀薄,所有的业障都如同长河一样径直涌向叶清河。 原本昏迷的叶清河突然皱了一下眉毛,然后翻身,最后又躺平了。 唐诚此时此刻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舒畅,体内所有的翻江倒海都消失了,他望向了叶清河那任然在昏迷的状态,无语了。 还在昏迷啊?你得是有多虚?还有这红色的业障是怎么回事啊喂? 在唐诚无语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恶鬼面具人再已思绪万千。 惊讶,更多的是害怕! 业障为什么会变成血红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业障不是像外界说的那么简单,仅仅只是靠杀生就能行。 业障是他们这一脉人煞气以及杀气的具体表现,就算有人真的有幸练成了足够凌厉的煞气和杀气。如若没有他们这样的体质,而又妄图去强行掌握业障的人,他们的尸骨早就堆积成山了。 现在,眼前这个小子居然能够吸引常人根本不敢触碰的业障,而且业障还换了颜色,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恶鬼面具人沉吟片刻之后,径直冲向叶清河。 可是刚一靠近,一股强压扑面而来。 瞬间,面具震碎!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恶鬼面具人竟然是一名女子! 绝美的女子! 顷刻间,那名女子身上所有的黑气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全部都吸入叶清河体内。 叶清河站起身来,他缓慢睁开眼眸。眸子深邃而又带着猩红。 叶清河双手掐住那名女子的脖子,正欲结了她的生命。 可是天地间竟然传出来幽幽的一句话: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该醒醒了,各位。 三个人眼神一凝,好像什么东西轰击在他们身上似的。 回忆回到了一个本不该回到的地方。 白光泛滥成河。 每到夏天来临的时候,四街就会变成整个城市最让人羡慕的一条街。但实际上真要说起来,四街并不繁华,而且还是这个城市里最短的一条街道。 说最短,是因为从街头到街尾,只有短短的三百米不到的距离。可是在这短短的距离之内却沿街长了三十七棵巨大的香樟树。三十七棵是叶清河初一那一年夏天的暑假里一棵一棵数过来的。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七棵。 一到夏天,遮天蔽日的树荫就像为整条街装了个巨大的中央空调。连绵不断的绿荫在头顶滋长蔓延,像要把颜色染到天上去。 天空飘过的云朵都似乎能擦上一些绿色。炽热的光线被挡在树荫之外,猫和狗,都在围墙下眯着眼睛睡觉。 等傍晚太阳落下去之后,往家门口洒点水,水迹蒸发干净之后,整条街就像是初秋一样地凉爽。 冰凉的石板路,散发着类似薄荷一样好闻的味道。 学校也很容易听到这样的对话。而且是几乎每天都可以听到:“放学后去四街么?” “嗯,好啊。可是我只能逛一个小时。回家晚了我老妈会怒的。她更年期,我有点顶不住。上次我回家晚了半个小时,她在门上放了一盆水………” “哈……那你中招了吗?” “哦,那倒没有。我外婆买完菜回来中招了……” “好啦,不管如何,我们就逛一个小时!” “好!老娘来了!” 整条四街街上,最有名的、最热闹的、女生最多的,是一家叫“冰冰乐”的卖冷饮的小店铺。 并不是东西有多好吃,也不是环境布置得全是粉红色的心形桌椅卡哇伊得让女生尖叫,也不是因为东西便宜,更不是因为这家店的名字多么地诗情画意一事实上,冰冰乐实在是土得掉渣,根本拿不出手。 这里人声鼎沸接踵摩肩的原因,是这里有一个自己号称冰沙王子的人,而碰巧冰沙王子又真的长成了一副王子样——而且,他一点都不冰沙,反而有点热情似火、人畜无害。 所有女生在跨进店门的瞬间就会看到他抬起头咧着嘴大笑,展示着一排白色健康的牙齿,然后是一声很响亮的“欢迎光临”。 于是所有的美女或者恐龙,只要是雄性生物,就一起淹死在那个笑容里。——不然你以为那些飞着飞着就突然掉在门口的苍蝇是怎么回事?母的! 大部分的女生坐下来后也不敢抬起头打量他,她们只能假装看甜品的菜单,恨不得把头埋进脖子里去。她们红着脸用手指这个指那个,却始终不敢指那份用粉红色字写的甜品“我喜欢你”。 偶尔有个女生横着胆子叫了份这个,然后等他送过来,弯下腰把甜品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再低声温柔地像初夏的柔风般说一句“我喜欢你,请慢用”。 随着温柔的话语还传过来年轻男生洗发水的味道,有时候靠得近几乎可以感觉到口腔里随着说话而呼出的热气吹在脖子上——这简直是max超必杀啊。 于是刚才已经淹死在“欢迎光临”的笑容里的人又硬生生地活过来,然后又活活地在“我喜欢你”里再淹死一次。 如果在街头快打里面,那么对手发出这样一招,那几乎大半管血,就没了。——所以呢,在这样重伤的情况下,也就没人在乎“我喜欢你”这份小小的冰沙后面的价格是28人民币。 傍晚的太阳像是打碎的蛋黄,软绵绵黏糊糊地涂抹在天空上,地平线有一圈赤红色的金线,看起来有一种灼人的美。 叶清河等最后一个客人走了之后,一边打扫桌子一边朝着店里面挂着的门帘说:“江红花,要么再加一道甜品叫‘我爱你’吧,标价48rmb,价钱便宜量又足。还可以附送美少年的微笑一份。”说到最后用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嘴里说了句怪腔调的“哦耶”。 屋子里面传出来一句回答,“不要吵!等我把动画片看完!” 叶清河就是那个冰沙王子,而江红花不是他的姐姐,也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叶清河的妈妈。在叶清河上了小学,念了书,识了字,有了点自己的逻辑分析能力和社会关系认知之后,他幸灾乐祸地嘲笑了江红花这个名字。 无论他老妈多么面红耳赤地说着这个名字多么地具有文化底蕴因为是来自“日出江花红胜火”。 叶清河心情好的时候会笑眯眯地叫她小红。 夏天从头顶轰隆隆地像雷声一样滚过去。下了几场大雨。刮了两次台风。 吹落了很多很多绿色的黄桷树叶。雨水汇聚成细流,沿着街道哗啦啦地朝两旁低处涌。树叶湿淋淋地贴在地上,铺满了一整条街。 而几次大雨之后,夏天就渐渐地消失了热度。白昼缓慢缩减,黑夜渐渐冗长,漆黑的夜晚,不再能够将胳膊和腿肆无忌惮地露出来,明显的凉意让人无意识地裹紧毯子。 年纪大一点的人有时候早上起来就会觉得有点受不了,于是哆嗦着进屋多披一件外衣。 于是夏天也快要结束了。 日照每天晚三分。清晨打球的男生在习惯了的五点走到院子里发现天空依然很黑,路灯上还有飞蛾不停地撞来撞去。于是揉揉眼,回去继续睡觉。 时间就是这样缓慢流淌的。人们在无意识里,度过了一季,一年,一辈子。 (本章完) 第8章 记忆里的唐诚 第8章记忆里的唐诚 唐诚有时候会去冰冰乐找叶清河。不过大多数是星期二、四、六。因为叶清河和他老妈讲好了,在这个暑假里星期一、三、五要在店里看店,然后等暑假结束后就给他五百块钱当作打工的报酬。 虽然叶清河也抗议过欺压童工工资太低。 可是被老妈一句“已经十六岁的人了还童啊童的,你没发育啊你,我要是个爷们儿我就绝对不这么说”气得胸闷了半天。抗议到最后达成协议以六百块告终。 所以唐诚也就不会在一、三、五去找他了。因为去了他也是在看店。而即使是二、四、六去找他,也要下午。 因为上午去的话,他一定在睡觉。而从大清早就坐在店里的那些女生,就会一直地坐在店里,喝完一杯冰又叫一杯水,目的就是等那个冰沙王子起床可以看他两眼。 那些女生每次听到毕妈妈讲小浪还在睡觉的时候都会脸红心跳地低下头去,脑中想象的全部都是他睡觉的裸露性感画面或者头发乱翘的可爱镜头,却集体选择性地忽略了那本该和“懒惰”联系起来的本质。 青春期的荷尔蒙是最美的颜料,能够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描画成最迷人的样子。风的呼吸,又或者雨的脚步,都成为见证恋爱的乐曲。 不知道他睡觉会不会流口水呀? 流口水也很可爱! 会是裸睡吗? 陈秋霞你真不害臊! 算了吧刘诗兰,你上次还和我说你梦见叶清河在游泳更衣室里换衣服脱得精光光呢! 我去你大爷…… 唐诚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他从一群目光发烫的女生中间穿行过去,然后和毕妈妈半尴尬地打过招呼后掀开门帘,穿过后院屋檐下一段小小的距离,然后转弯进了叶清河的房间。尽管他对于听到叶清河叫他妈妈江红花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现在的面无表情,可是要他按照叶清河说的那样叫“红花”或者“小红”还真的是项挑战心理极限的运动。 所以他每次都是小声地叫一句“阿姨”后,就把眼光丢到地上死也不抬起来。 没有任何意外,他果然是刚刚起床,头发在后脑袋上翘起一小块。一双眼睛半睁半闭。 夏末午后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在他鼻梁照出一块明亮的光斑,他的五官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篷而立体,刀削斧凿般的轮廓此例笼罩在一片不耐烦的起床气里。 “早上好。”叶清河打了个哈欠。 “谢谢你。”唐诚朝那个巨大的用来做沙发的沙袋上一躺,“现在两点四十七。” 叶清河没理他,穿着短裤走去浴室,伸手在脑袋后面比画了一个“我懒得理你”的手势。“你该改改你的作息时间了。你还记得明天开学么?”唐诚对着浴室里问。 “啊?快开学啦?”叶清河压根儿忘记了这档子事儿。 “所以我来找你,一起去买书包吧,我之前的那个书包差不多应该换了。”唐诚看了看他挂在墙上的那个书包,“而且正好,你的书包不是也坏掉了么。” “是的,因为毕业吃散伙饭那天被你踩了六脚。我还记着呢。”因为刷牙,所以声音含糊但还听得清楚。 唐诚也记得。 初三毕业吃散伙饭那天,所有人都喝高了,啤酒泡沫洒得满地都是。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初三的一切都他妈见鬼去吧。 这一句话就像咒语似的突然砸落在每个人的头上,然后所有人就跟鬼上身一样集体从包里拿出那些试卷参考书字典风油精,等等等等,能撕的都撕了,能摔的也摔了,实在搞不动的就泄恨似的踩两脚,别提多兴奋了。 特别是那些平时一副鸡都能咬死她般娇弱的女生,也异常地凶猛,像是冲在战场最前线的革命战士,就差撕开胸口的衣服大吼“向我开炮”了。 叶清河和唐诚合力踩扁了一个书包后,叶清河勾着唐诚的肩膀,摇摇晃晃地眯着眼睛打量着地上那个面目全非的书包说:“哈哈,真解恨……就是有点眼熟,有点像我的·……靠!就是我的!” 叶清河一边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出来,“可是我老妈还没给我钱。”抬手指了指写字台上的那个机器猫,“就它肚子里有十几个硬币,我估计能买个好一点的塑料袋。” “我有钱。我送你个好了。你收拾好了没?好了就走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你管我,老子有的是钱。” 夕阳从井池的西面倾斜着照过来,照穿了一整条街。 树荫摇晃着,仿佛无数双手,不舍地挽留着最后的夏天。橘红色的光点铺在路上,有着模糊而光亮的边缘。夕阳铺在每一片爬山虎的叶子上。 于是围墙也变成金黄色。风吹过去,叶子翻出灰色的背面,于是围墙又变成灰蒙蒙的一片。 夕阳照着往回走的两个男生的后背。一个两手插在口袋里,一个双手交叉在脑后,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头。 而相同的地方是他们的背后,大腿的地方,都是一个黑色的背包,往上是长长的斜背的黑色肩带,越过青春期男生日渐宽阔的肩膀,消失在肩膀的另一边。 “夏天就快要过去了吧。” “嗯。可是……不想告别夏天。”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叶清河习惯性地伸出手,摸到闹钟后抓起来扔了出去。现在用的这一个闹钟有着橡皮球的外壳,看起来就像个小型篮球一样,就算被丢出去撞到墙壁或者地板还可以跳来跳去,怎么丢都弄不坏。 这是江红花的伟大发明。因为叶清河已经摔坏无数个闹钟了。 丢掉闹钟后也不知道闹钟滚到了哪个角落。反正声音小了很多。叶清河闭着眼睛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可是睡着睡着总觉得不踏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继续睡了半个小时之后一个翻身,叶清河就像五雷轰顶般地觉悟了为什么—— “老妈我今天开学啊!你有点做母亲的样子好不好啊!为母则强啊!你一把年纪了你应该为人师表啊……” 叶清河嘴里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急吼吼地拉开抽屉,从一堆纠缠在一起的衣服里扯出衣服和裤子,胡乱地往身上招呼着。长胳膊长腿儿,舒展在清晨的阳光里,看起来有一种少年所特有的清瘦。 “妈有没有吃的啊?” 水龙头晔啦啦地流水。牙膏喷在水槽边上。 “妈我的学生证和家长意见书呢?” 洗面奶的泡沫涂满了年轻而英俊的面庞。 “妈?” 叶清河打开江红花房间的门,然后看到同样的闹钟被丢在了地板上,叶清河当时扶住额头有点脚软。 胡乱地洗漱完毕之后,叶清河从冰箱里倒出一大杯冰橙汁喝下去。然后又拿出一盒罗买的饭团。 然后吼了一句“江红花我上学了”。然后把书包甩到肩膀上去,又垮着脸嘀咕了一句“哪有做人家妈妈的样子啊”就跑出去了。 太阳从井池长巷的尽头升起来,照在冰冰乐的招牌上。 (本章完) 第9章 记忆里的…佟千里 第9章记忆里的…佟千里 叶清河一边把昨天去新学校领回来的校服往身上套,一边朝四街的街转角跑,那里是去学校的公车站点。穿好衣服他拿出手机打给唐诚。 “喂,我马上就到你家门口了,你快点出来啊。要迟到了。” “……我在学校搬桌子……马上开始全校开学典礼了……” “……你大爷的!你起床怎么不叫我?” “我打过电话给你了。”电话那边的人变了个怪腔调继续说,“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那你打我家的座机啊!” “这都什么年代了,谁想得起还有座机这个东西啊。” 佟千里拉着扶手,随着公车摇晃着朝学校开过去。 今天是高中开学第一天。在佟千里从小到大的意识里,因为看了太多的漫画和日剧的关系,于是心里认定了开学第一天总是有新的帅哥可以发现。 而且,在松山一中里,本来就是男生占压倒性的格局。在市一女和建安中学的学生口中,松山一中的别名就是松山男校。甚至在学生家长的口中,都会出现这样的对话: “听说你家小姑娘要考松山一中啊?” “嗯,是啊。” “好好的干吗考到那种男校去呀,会被带坏的。还是考市一女比较好啊,都是女孩子,不容易学坏。” 而且在佟千里的印象里,这三所学校你死我活地斗争到现在,矛盾源远流长,像是从秦朝就开始了一般。仇恨无可化解。市一女出了个文科状元,松山就一定要出个理科状元,然后建安拼一条命也要去拿个数学竞赛金奖。 像三个杀红了眼的武林世家。 而佟千里的处境就变得很尴尬。她于市一女初中毕业,然后考进了松山一中,听起来多多少少有一种“叛徒”的味道。于是在众人疑惑的议论声中“帅哥满山跑”就成了佟千里安慰自己的一个很大的理由。 佟千里早上起了个早,洗澡洗头磨蹭了半天,把头发夹直了又弄卷,然后又夹直,既想美美地去学校可是又必须穿规定的校服,最后只能很闷骚地在头发上别了个可爱的樱桃发夹。 就这样搞了半天,弄得几乎要迟到。 跳上公车的时候,佟千里内心的独白很澎湃。 “老娘一定要血洗初中没人追的耻辱呀~” 公车发出突突突的声音靠站了。佟千里抬起头看见是四街的站牌,于是内心升起了“放学后应该过来逛逛,采购几个漂亮的笔记本,或者买一个新的笔袋。老师说新学期新气象嘛”的念头。 然后在关门的瞬间一个穿白衬衣的人跳上了车。门咣当在他身后关上了。那男生喘着大气,然后朝车厢中间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瞪那个司机,似乎在埋怨他把门关得太快。 然后那男生在佟千里身边站定了。长手长脚的男生朝上面伸手抓住了吊环,而且都还不用伸直就能抓住。不像佟千里,踮着脚伸直了胳膊,才勉强碰得到,对于佟千里这种只能抓着面前座位的靠背的人来说,这样高大的男孩子,就充满了吸引力。 黑裤子,裤子口袋边上是一条半厘米长的金色滚边。白衬衣,肩膀上两根金色的肩线。肩头上一枚白色的扣子。 哦,原来也是松山一中的。 再打量就看到中等长度的头发,似乎有点硬。乱神槽地竖在头顶上,像头狮子。用毛很粗。眼睛大得放在男生脸上有点过分。鼻子很高。嘴巴……嘴巴上还含着交通卡。 算是个好看的男生吧。正想着,却发现男生也转过头来看自己,于是当下有点管乱。尽量控制着脸红,装作很值定地去跳望窗外的美丽景色。 心里得意的词“老娘终于也有今天……”才说到一半就觉得有点不对,回过头去发现男生看的并不是自己的脸也不是那枚可爱的樱桃发夹而是自己的胸。 佟千里有点怒了,“讨厌。”虽然是对着窗户外面的马路骂的,不过也足以让男生心领神会。 男孩子拿下嘴里的交通卡,指了指她,表情很严肃地说:“喂,说清楚啊,谁过厌啊?谁讨厌来着?我看的是你的胸牌,又不是你的胸。紧张什么呀。 声音太响,全车的人都回过头来。 佟千里手一滑差点没抓稳,脚也有点软,正在考虑是不是跳车算了,结果末了那男的还嘀咕着补了一句,“况且又没什么胸。” 佟千里感觉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一股脑地冲到脑袋上了。此刻,她肯定自己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只随时都要爆炸的红苹果。 而更可气的是,那个男生说完之后,就若无其事地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开始发短消息了。 好像他刚说的那句“况且又没什么胸”是和“早上好”一样自然而又普通得不得了的句子。 佟千里当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过了会儿,他在包里翻来翻去,然后拿出枚胸牌,然后胳膊撞了撞佟千里,说:“喂喂喂,看,我们一班的哦,刚才就是在看你的这个东西。” 佟千里看了看他的胸牌,上面的文字和自己胸口上的一样——一年(4)班。佟千里艰难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对他微笑了一下,心里的台词是:我倒了什么血霉! 风刮过高大的香樟树树梢。沙沙的海浪声传进耳朵里,像是有人拿着棉签在耳朵里温柔地掏来掏去。 回忆里的日光贯穿整个操场。走廊四下无人。只剩走廊尽头的水龙头滴答地漏着水滴。 广播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话简里传出训导主任“喂喂喂喂”抑扬领挫的试音,在操场上空回荡着。 学生按照操场地上用石灰画出来的白线区域坐下来。开学典礼开始了。 同小学或者初中任何一个开学典礼一样的无聊。校长讲话之后是成千上万个副校长讲话。佟千里无聊得头皮有点发麻,于是开始数羊打发时间,一个校长跳过去。两个校长跳过去·…第七个校长摔倒了,第八个校长继续跳…… 有点昏昏欲睡。却又不敢真的睡过去。 太阳朝着头顶升上去。虽然已经9月了,可是光线洒在身上还是很烫。佟千里转过头去看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就是公车上的那个男生。 他刚从书包里摸出罐可乐,打开偷偷摸摸地喝了两口,就被老师敲了头。最可怜的是可乐被没收了。他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后来佟千里在班级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上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叶清河。 叶清河上讲台的时候嘴里还在胡乱地咽下一团寿司。于是口齿变得很不清楚。说完“大家好我叫叶清河”之后,台下竟然响起一片眩晕的声音。 “……耶呵?” “……野核?” 叶清河冲着那个像突然被火烧了头发般尖叫着“野核”的女生面目狰狞地吼了一句“你还是上单孤儿呢你!”他其实第一个蹿进脑海的是“fw(法王)(废物)”,还好他选择的是第二个念头。说完之后,他从桌上拿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叶清河”三个字。 那是佟千里第一次看到叶清河写字,很漂亮的行楷。远远出乎佟千里的想象。 佟千里心里想,原来这样的一个人也会有优点。 然后心里下一句台词是“天理何存”! (本章完) 第10章 百变叶清河(第一更) 第10章百变叶清河(第一更) 可是后来佟千里慢慢发现,上帝还是很公平的。因为似乎叶清河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优点就是字写得好了。 除此之外,他几乎可以用笨蛋来形容。这让佟千里在整整三年的时间里都觉得内心充满了优越感。 特别是唐诚。佟千里甚至都记不得在第一节课上的自我介绍上有这样一个人自报了姓名。按道理说这样一个好看的男生是不应该没印象的啊。 在困感了很长时间之后,佟千里得出的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因为叶清河那天太兴风作浪导致他太鲜明而别人太黯淡。 可是无论叶清河多么地鲜明,都无法掩盖唐诚身上的那种若有若无的,但是却永远存在的光芒。 而这种光芒也随着时光的打磨变得日渐耀眼而又内敛——仿佛是从他身体内部,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光晕。 无论是在高一结束的期末考试中拿到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或者是一整个夏天没有穿过重复的t恤让佟千里差点吐血而死——没有任何一个女生可以容忍一个男人竟然比自己的衣服都要多; 又或者是佟千里无意路过体育部的时候看到他的名字被贴在门口那张松山一中体育纪录表上,后面跟着的一行小字是“跳高纪录保持者”。看得佟千里忍不住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好证明这不是真的。 而这样像是神奇生物一样的人,竟然是叶清河从小到大的朋友。 “也差太远了吧。实在难以想象一只凤凰竟然和一只鸡从小到大是好朋友。”可是仔细想想,叶清河还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就像在秋季学期的那次科技小组成果展上,他弄的那个所谓的矿石收音机。 在佟千里眼中,那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石头被一些更莫名其妙的铁丝铜圈什么的捆在一起的一种后现代另类雕塑。 可是当佟千里从这堆另类雕塑里面听到单田芳的声音高声朗读着的时候差点尖叫出来以为闹了鬼。 可是当佟千里想到他可以考出三十二分的历史成绩的时候,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念又会崩溃。还是有点抗拒去相信这是一个聪明的人。 “也许那个收音机真的是闹了鬼。” “人家也不想考三十二分的嘛!”叶清河盘着长腿坐在桌子上,身体左摇右晃地叫着。 佟千里突然觉得胃要抽筋。闭着眼睛摸了本厚厚的历史书朝他砸过去。“你给我好好说话!“ 佟千里实在不也着一个一来八二的男生装可爱,况且他还能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老娘都没敢戴这种帽子!” 回过头去看到唐诚一脸惨白。佟千里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他表情有点痛苦,松了松咬紧的牙齿,说:“我有点想吐……” 叶清河捂住耳朵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相信的表情说:“坏人!你竟然这样说人家!” “……呕……” 窗外的天空满是黑色的云。很厚很厚的黑色的云。被狂风吹乱了在天空里疾走而过。窗口时不时地飞过几个塑料袋,或者几张废掉的油墨试卷。 听不到风声,但是还是可以肯定是很大的风。大到不像冬天的风。很像每一年夏天伴随着暴雨而来的那些大风,把四街一棵棵的大树都吹得弯下腰,树枝压得快要扫到地面。 “几乎要变成夏天的台风了呢。”叶清河望着窗外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乱搞一气也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难过吧。佟千里望着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生心里想。 因为当佟千里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句“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考上松山一中”的时候,佟千里清楚地看到他那两道很浓很浓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变得更浓。 然后他的眸子在渐渐变弱的光线里暗下去,就像是清晨在天边闪烁着,突然隐去的星子一样。于是佟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转过身去收拾书包。 其实已经放学很久了。佟千里和唐诚一直坐在教室里面,等这个因为历史考试最后一名而接受打扫教室作为惩罚的叶清河放学。 整个教学楼几乎人去楼空了。四下安静得有点不像话。叶清河弯着腰在扫地,难得地安静着。不像他。 只有唐诚坐在窗台那里,低低地哼着什么歌曲。声音低沉得像是浮在昏黄的空气里的水。湿漉漉地沾到头发上。 音乐可以听得出几句歌词是“当眼神开始放逐冷漠略显无辜。”以及“相信你多轻浮的吻。” “嗯,那是什么呢”。 歌词,被很轻很轻,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唱着。最后一点夕阳的光芒从他身后的窗外缓慢地涌了进来。像一个巨大的怀抱,拥抱着他们三个。 已经不像夏天了呢,可以有漂亮的金黄色阳光在教室里折射出毛茸茸的光晕来。 关好窗户,锁好教室的门,三个人还没走出校门,就开始下雪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三个人并排走着。松山一中是一所在山顶上的学校,寒气很重。 从山脚到山顶沿路都长着茂密的大树。将整个山覆盖起来,无数的飞鸟和小兽出没其中。这也是松山一中最最骄傲的地方,也凭着这一点每年都代表着市里拿到全省的最佳环境单位。 佟千里刚来的时候简直觉得走进了一个生态保护区,满眼看不完的大树和树叶间鸣叫的各种鸟类,让她感觉随时都会有导游拿着话筒带队走过。 寒冷的季节里,天色也暗得很快。经过学校下山的那一段长满参天大树的道路时,几乎彼此都要看不清面容了。空气里冰冷的粒子,在黑暗里迅速地膨胀。 佟千里拉紧了领口打了个哆嗦。然后听到身边那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可能真的是笨蛋吧。”叶清河的声音里是伪装出的无所谓,正因为听得出是伪装的,所以更加让人觉得压在心里难受,“连那些明明昨天就背好了的题目,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样的自己……还真他妈的挺……” 唐诚拉了一下从肩膀上滑下去的背包带子。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身边这个看起来无所谓的大男生,微微地抽了下鼻子,然后小声地几乎听不见地说了一句: “真可笑呢,昨天还背到三点。早知道就不背了。不过……也无所谓吧……”其实怎么会无所谓呢。叶清河从小到大就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有光,如果有萤火,如果有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地流淌,如果有星星突然渺茫地从云层中出没。 如果突然这些光都从他发梢飞过,就可以看到,他那一张悲伤的,沉静的,放弃的自责的脸,曾经让所有少女都呼吸停顿面红耳赤的那种属于少年特有的神采飞扬的光芒,消失在黑暗里。 (本章完) 第11章 三个人温柔的青春(第二更) 第11章三个人温柔的青春(第二更) 在唐诚的记忆里,是那个被邻居嘲笑不会翻跟斗,于是在家一个又一个晚上通宵练倒立练空翻的小孩,最后是整条四街街上最会翻跟斗的人,也因此而把胳膊摔脱了臼,在初一那一年唐诚帮他抄了一个月的笔记。 在唐诚的记忆里,是那个旷课跑到图书馆,一定要弄清楚矿石收音机怎么能够发出声音的男生,虽然因此逃课被惩罚抄了一百遍学生守则。唐诚帮忙抄了四十遍。 在唐诚的记忆里,是那个因为被女生嘲笑字写得难看而把唐诚家里全套的钢笔字帖都搬回家去的人,一个月之后就写了一手和唐诚一模一样的漂亮的行书。 洗完澡,头发还没有干透。唐诚拿毛巾擦着头发,坐到写字台前拧亮了台灯。还有一张英语试卷没做。 看到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于是唐诚拿起来,一条新信息。 唐诚,你应该还没睡吧。我看你家灯亮着。刚才我在看一部番,里面有一句台词说:不管自己多么努力,还是有做不好的事情。不管自己多么努力,还是有无法达成的事情。这就是人生么?唐诚,你说是么? 唐诚探出头去,隔着一些距离的街那头,叶清河的窗户一片漆黑。 应该睡了吧,本来打算回的,于是也关了手机。唐诚坐回到写字台前。 墨水在冬天里显得干涩,在试卷上划出沙沙的声音。 窗外是冬天浓重的黑色。恍惚着,可以听到一些鸟的叫声,贴着黑色的天空飞快地划过,像是流星一样。 应该是迁徙的候鸟吧。再过些时候,这里就进入深深的冬天了。 唐诚喝了口咖啡,朝有点冻僵的手上哈了口热气,把试卷翻过了一面。 好在叶清河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无论多么困难的事情,无论多么糟糕的局面,他也只会难过一小阵子,然后继续笑容满面地生活,这是他性格里最讨人喜欢的地方。 佟千里就曾经说他像是身体里装了一百台发动机一样马力十足。不过叶清河听到这句话后的回答让佟千里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答理他。他看着佟千里一脸悲痛地说:啧啧,小姑娘整天都想些什么呀,别让黄色思想腐蚀了我们健康的心灵! 随着高一的过去,高二的过去,佟千里渐渐也了解了这两个像是南北极般不同的男生。 她知道了唐诚家里其实很有钱,只是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所以唐诚从小就和家里关系不好。内向,优秀,难以接近。 可是和叶清河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比较开朗而且善于搞笑。她也知道了他进冰冰乐一定会说一碗红豆什果冰但不要红豆,多加桂圆多加糖。 他手上戴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晶,原因是听到别人说戴水晶可以消孽障,自己做过的错事都可以补救。唐诚就深深地信了,因为他一直相信,每个人活在世界上,每天都在做着各种各样错误的事情,伤害别人的事情,难以挽回的事情。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也知道了叶清河是单亲家庭的小孩,父亲在他五岁那一年离家出走,至今没有任何音信。可是他有一个很好很善良的妈妈叫江红花。她也知道叶清河叫她江红花或者小红而不是叫妈妈。 她也知道叶清河热衷于讲冷笑话经常搞得大家冷场。她也去冰冰乐喝过东西也和唐诚一起在他家吃过饭,听过他对他妈妈说出的类似你明天要再敢做出这样难吃的饭来给我吃我就告诉隔壁那个老王大爷说你喜欢他! 这样的对话。而每每这个时候佟千里和唐诚都是装作乌鸦飞过头顶般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内心里面幽幽地笑岔了气。 也渐渐习惯了这两个男生的讲话方式。 如 高二的时候佟千里看到两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勾肩搭背很神秘地挨着头聊天。 走近的时候听到几截零散的对话。 “一个星期四次算多的么,叶清河抓了抓头发,会不会生病呀?” “我不知道反正我没这么多。唐诚有点脸红。” “啊,那你肯定得病了!” “去死!” “聊什么呢?”佟千里从他们两个脑袋中间挤进去。 叶清河温柔得像春风一样笑眯眯地说:“我们在聊一个星期自己解决多少次呢。” 佟千里突然觉得脖子像是卡在两个人中间一样抽也抽不回来,整个人肌肉都僵掉了。眼睛瞄过去看到唐诚很冷静地在看物理书,可惜书拿反了,额头上还有一滴汗。 就好像 前几天,佟千里和唐诚在学校的食堂吃饭的时候,唐诚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唐诚因为手上有油就按了下免提,然后叶清河的声音就从里面像鬼一样地钻了出来。听完之后明白了是他要唐诚帮他办一件事情,唐诚也已经要挂电话了,结果他最后一句突然拔高了音调吼了出来: “唐诚小外甥你要是办不好你就脱光了在床上躺好等着我。” 佟千里觉得饭卡在喉咙里,伸手想要去抓汤勺。 唐诚一脸惨白,最后做了个放弃的无力表情,眉毛耷拉着,说:“别憋了,你要笑就笑吧。” 然后他几乎马上就后悔说了这句话,因为佟千里放声大笑的声音几乎引来了一整个食堂的人的目光,甚至让门口啃着骨头的那只被大家叫做伏地魔的狗停了下来回头张望,目光格外忧患。 唐诚瞬间觉得有点头晕,伸手无力地扶了扶墙,“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佟千里笑得闭起眼睛,正午的阳光白得刺眼,世界像是悬停在一片银色的光芒里。 雨水把地理兴趣小组放在池塘里的浮标抬升了三厘米。 风将风标吹过了每一个方向。 日光变化着强度照穿整条狭长的走廊。 三个人像是行走在被游鱼鳞片光芒所照亮的深海峡谷,缓慢而冗长的旅程,青春的触角爬上四壁。一路都不觉得寂寞,或者悲伤。眼中的感知和内心的触摸,都被烙上了温柔的标记。 是这样美好,而又温暖的青春时光。 只是偶尔,偶尔的。在佟千里一个人走在学校下山的路上,看到像火焰一样的赤色云朵烧红天空,大雨将下未下,风将停未停,树木的叶子像雨水一样簌簌地落下来,覆盖沿路走过的脚印。在这样的时刻,她被这些柔软而温暖的景色撼动了情绪,才会微微地觉得,自己会不会和他们两个太熟了点?他们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女孩子吧? 只是这样的情绪也是很微弱的,在青春的弦上像风过般撩拨了一下。并没有激起太多的弦音。 只是仅仅会让佟千里怀着这种类似忧伤而又愉悦的心情,缓慢地缓慢地,抱着带回家的参考书和试卷夹,走过学校这一条沿路大树参天的道路。 飞鸟像游鱼般从头顶飞快地穿越深深的树的海洋。 四季洒下海潮一样的阴影。覆盖上成长的那份发黄的卷宗。 我们记得的太少。我们忘记得太多。 个世界上有几件事情会让佟千里觉得匪夷所思。 比如突然看到一条恐龙站在斑马线上等着红绿灯过马路。 比如突然听到日剧里男主说:“嗯,我喜欢的女生,叫做佟千里,在松山一中念书,她头发黑色,喜欢.......” 再比如,就是叶清河突然中了魔法一样地喜欢上了隔壁班那个叫做姜钥的女生。 (本章完) 第12章 忘掉一些吧......(第三更) 第12章忘掉一些吧......(第三更) 可是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活生生地在她眼前发生了。 起初还和唐诚一起嘲笑着他。可是,当她看着叶清河每天早上很早地等在楼梯转角,只为了和她偶遇并相伴走过一段楼梯; 当她看着他上课的时候趴在桌上,在草稿本上胡乱地涂着她的名字,弱智一样地无声发笑; 当她看着他算着钱包里不多的零花钱,然后从学校小卖部买回两罐可乐,上午给她一罐,下午给她一罐,自己也舍不得喝的时候; 当她看着他站在篮球馆窗外偷看里面女生上篮球课的时候; 当她看到他站在校门口撑着伞,拿着雨衣等待着姜玥放学的时候,佟千里微微地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就像是黄昏时空荡荡的走廊。水龙头孤单地滴着水。滴着水一般的,怅然若失。 连佟千里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感觉莫名其妙。 可是,一想到叶清河终于能正经地喜欢一个女生了,佟千里心里又会浮起那种温暖的愉悦感。是很奇怪的,没有来由的感觉。 唐诚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总是看着叶清河花痴一样地笑着,自己也跟着笑了。 叶清河喜欢姜玥是因为她在艺术节上唱了一首歌。叶清河在台下流了一个下午的口水。 高三开学的秋天。 学校很难得地同意了让高三年组参加全校组织的秋游。叶清河兴奋了整整三天,因为姜玥同意了和叶清河中午一起吃便当。 秋天的井阳山很漂亮。无边无际的枫树,风吹过像红色的海。 唐诚和佟千里微笑着走在叶清河和姜玥的身后,中途看着叶清河好几次想伸出手去牵身边的女生,最后都胆怯地缩回了拳头。唐诚微微地笑了。 有一片树叶轻轻地掉在他的肩膀上。他低下头,风在那一瞬间穿越过透明的背景。 天空无限蔚蓝,是寂寞,又美好的,十八岁的蓝天。 中午的时候学生都在山顶的一个平台休息,所有人拿出便当在人工修出来的仿树墩的椅子桌子上坐下来。 所以,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叶清河,佟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 脑海中还是圣诞节前他幸福的样子。在他家里的时候,他从书架上抽出厚厚的一沓彩色全铜版纸印刷的杂志。几乎都是他买的游戏攻略。在一起这么久了,佟千里自然也知道叶清河是个游戏狂人,这些杂志每出一期他就必买,而且宝贝得像是银行存折一样,几乎碰也不要别人碰。 佟千里看着他一本一本地从书架上抽出杂志,“于是有点疑惑,你要干吗?” “卖掉呢,”拍了拍杂志上的灰尘,叶清河回过头来,“这样装帧精美的书,似乎能卖个不错的价钱。”然后用手比画了一个胜利的表情,“哦也。” “上帝。你想干什么?” 从凳子上跳下来,叶清河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圣诞节快到了,我想买个戒指嗯,买个戒指送给姜玥,顺便也正式向她表白一下哈。可是钱不太够啊,虽然已经从上个月开始存钱了,不过,似乎还差一些呢。” 叶清河挠着头发,看着佟千里,突然问:“你有东西要卖么?要么你也卖点借给我好啦。我一定加利息还给你。” 眼前的叶清河笑容是那么的温暖,看得佟千里有点微微地眼睛发红。很多复杂的情绪在心脏的各个角落出没。以前,佟千里从来没有觉得叶清河会是对女孩子这么用心的一个男生,印象里依然是那个在公车上口无遮拦的傻瓜一样的讨厌鬼。 佟千里说:“那你向唐诚借啊,他应该有吧。” 叶清河敲了敲她的头,说:“别傻啦。哪有为了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买戒指而去找另一个男人的啊。” 佟千里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老说我是男人么?” 叶清河低下头,眼睛对着佟千里的脸,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语重心长地说:“佟千里,你不能因为老和我俩一起,而真的就以为自己是个男生哦。” 佟千里差点背过气去。 眼前似乎还是那个抱着一堆杂志在自己身后大笑的叶清河,可是呢,两条浓浓的眉毛已经皱在了一起。 已经快要十点了。四街也渐渐安静了下来。白天喧闹的街道在晚上恢复了宁静。 爬山虎在冬天已经全部枯萎了。剩下那些在夏天里蔓延了几乎一整条街的藤蔓依然贴在墙壁上。像是干涸的脉络。干枯的叶子被风不断地吹下来。在街道上被风赶着朝前打着滚。 晚自习下课之后,佟千里乘车回家,顺道去唐诚家拿那本刚刚在晚自习的时候聊到的画集。结果刚跨进玄关换了鞋,唐诚的手机就响了,是叶清河打来的。 唐诚接起电话就问他:“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你已经消失一天了。” 电话里的声音嗡嗡得像得了重感冒一样,也听不怎么清楚。 于是唐诚也没多说,就说:“我来找你吧。”然后挂了电话。 拿了画集后佟千里和唐诚出了门,朝着四街街的冰冰乐走过去。 冬天的傍晚很冷。佟千里把帽子又往下拉了拉。 爬山虎的叶子在脚边打滚。路灯照出两人的影子。拉长。缩短。再拉长。 佟千里突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话。说人生就是一个重复的圆,你一定会重复曾经让你快乐的点,也一定会重复曾经让你悲伤的点。永无止境。 叶清河坐在家门口的石头凳子上,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腿朝前面伸着。看到唐诚和佟千里走过来,就抬了抬手,动了几下手指算是打过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唐诚突然觉得他很孤单。 三个人并排坐下,路灯萤绿色的光从头顶上洒下来。 叶清河吸了下鼻子,:“像是感冒了,去了杭州呢。” 佟千里和唐诚都没有出声。只是陪着他一起发呆地望着街对面的长满爬山虎的墙壁。灯光里有很多的飞蛾。鳞片随翅膀四下扩散。 是因为叶清河知道她喜欢玩一个游戏,所以答应帮她买那个游戏的周边玩具,她喜欢那个波利的抱枕他是知道的。可是在这里的活动时间却被他忘记了。后来去网上查到杭州今天还有最后一站,于是早上就乘火车过去了。可是却忘记了她要的是红色,买了个蓝色的回来。 脸上有微微冰凉的感觉,佟千里抬起头,似乎觉得下了雪。可是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天空中又没有雪花。 “她很生气,她说我一点都不在乎她,她说我根本从来没认真地听过她说的话可是,我真的只是忘记了。” 刻意控制得很平静的声音,却还是让人听得出有些更咽。 风声在深夜的街道上空旷地回荡着。 唐诚站起来,走到路中央,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下来抬起头望着路灯。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回过头来,望着他说:“忘了吧,我是说,你最好把这些忘了。” 叶清河抬起头来,眼睛有点湿润的蓝色。他说:“你说,我怎么会是这么笨的一个人呢?我很难过的是真的很难过的觉得胸腔里乱糟糟的一团。” 他刚说到动情的地方,就停住了,他带着一脸惊讶无法相信的表情望着街的对面,唐诚和佟千里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就觉得这画面有点太震撼。 因为街对面,一只猫扶着墙吐了 叶清河一脸我的上帝的表情,说:“不至于吧!我说得有那么恶心么?” 唐诚陪佟千里在街口的车站等着回家的末班车。 晚上这条路上的车很少。偶尔过去一辆。灯光从两人安静的脸上扫过去。 (本章完) 第13章 归来再见 第13章归来再见 叶清河的情绪在那只通了灵的猫的恶搞下似乎缓解了过来。 所以很难得的在对他们说再见的时候又做出了他招牌式的哦也的手势。平日里看见他做这个手势和表情的时候都是被他气得几乎要炸掉,而今天,看着他能够满脸笑容地做出来,佟千里暗暗地呼出了一大口气。 看着转身走进冰冰乐的叶清河,佟千里在想,这样的男孩子,真的是天使吧。永远只记得快乐和幸福,永远都会忘记痛苦和悲伤,永远只记得别人的善良,从来不曾记住别人的残忍。 而随着时光的打磨,这样的品质一定会像是宝石一样绽放越来越耀眼的光芒吧。到那个时候,会不会连靠近他身边,都会觉得自己不够美好呢。 佟千里,唐诚突然说了话,可是并没有转过脸来,反倒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下去:“你还记得你高二捡到的那个抄了很多纳兰性德的词的笔记本吧。” “嗯......“ 高二的一节体育课,佟千里因为脚摔伤了而被送回教室休息,走过唐诚的桌子的时候发现地上掉了本黑色的笔记本。翻开来里面抄满了纳兰性德的词。 漂亮的行楷。是看习惯了的唐诚的笔迹。那一节课佟千里都在看上面的词。这是佟千里第一次接触到纳兰性德的那些像是被忧伤浸泡透了的词。 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一扇大门,光线汹涌进来照亮了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佟千里一行一行地读过去,浑然不知窗外下起了暴雨,等到唐诚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冲回教室,她才抬起挂满泪水的脸,伸出手去把本子递给一头雾水的唐诚。 “那个笔记本怎么了?”佟千里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事情。如果不是他说起,她几乎要忘掉了。 “其实那个笔记本,是叶清河的。” “哈?” “你看到的那些漂亮的行楷,也是他写的,只是你并不觉得他会是一个喜欢纳兰性德那样忧伤的词的人吧,所以下意识地认为是我的。” “其实所有人眼中的叶清河,应该都是那个记性很差,玩世不恭,成绩马马虎虎,喜欢逗女生的人吧。只是我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五岁和他一起上幼儿园,看着他爸爸从他家里面离开,看着他追着跑出门摔倒在街上大哭,然后看着他一天一点自闭到几乎不说话,再一天一点打开内心变成一个像是傻瓜一样简单而幸福的大男生。 在我的眼中,这几乎是一件要用伟大来形容的事情呢。他尝试着和别的小孩打招呼,尝试着和别人一起玩,尝试着去了解女生喜欢什么东西,尝试着去看很多冷笑话。然后一天一天地,变成了那个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人。 他曾经在我生日的时候对我说,希望我和他一样只记得幸福,不记得难过。” 唐诚转过脸来,表情微微有些严肃,还有些忧伤。 “在我心里,叶清河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 窗外有很轻很轻的风,把雾气吹得缓慢移动。 佟千里裹紧了被子还是觉得有点冷,于是起床拿了条毯子铺在床上。 心里反复地出没着唐诚那些话,像是一个催眠师一样反复在耳边重复。特别是那一句你别看他可以笑着对我们说哦也,其实他回到家,躲进被子,一定会哭红眼睛。 那一句话像是魔咒一样缠绕在佟千里心里。 四下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所有躲藏在灌木草丛中的虫子也被寒冷逼进了土壤深处温暖的洞穴。 这样的冬天,也应该快要结束了吧? 北方的冬天到得很早。南方似乎还是秋天的样子,而北方已经开始出现积满雪花的那种黑色的厚厚的云,低低地浮在天空下面。昏黑色的天空,让人提不起情绪。 佟千里坐在唐诚的自行车后面。风吹进她的脖子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冬天真的到了。抬起头看着唐诚的背影,似乎又宽阔了一些。看不到脸,只看得到下巴锐利的边缘,消失在外套的领口里。 佟千里把头靠在他的背上,闭上眼睛。 这是进入大学的第一个冬天。 整个校园满地都是凋落的梧桐树叶。 学校的图书馆号称全省最大的图书馆。佟千里喜欢二楼古典文学阅览室的那一排长长的几乎要看不到尽头的木头长椅。 很多时候,她都坐在靠近窗边的那个位置上看书。那本纳兰性德的词笺注一直都是她在借,怎么看都看不厌。借书卡上也写了长长的一排佟千里。 阳光从高大的窗户玻璃上凿进来。照到眼皮上,几乎耀花了眼。这样明亮的白光,皮肤上灼热的温度,几乎要让人觉得是夏天了。 半年前的夏天。她和唐诚从松山一中毕业,考进这所很多的学生都想进的大学。这是值得喜悦的事情,可是两个人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叶清河没有参加高考,成绩太差,需要重读一年。 倒不是因为对秦钥的告白失败而让他荒废了学业。因为叶清河是个很乐观而开朗的人。在难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叶清河竟然渐渐地忘记了悲伤。像是从来未曾有过这样的一个女孩子重重地在他心上划下痕迹。 只是,似乎忘性太大,连带着英文单词,连带着化学方程式,连带着正弦定理都一概忘记了。这让佟千里和唐诚在高三最后的日子里几乎搞大了脑袋。 可是唐诚也明白,每天晚上自己关掉灯睡觉的时候,探出头去,依然看得到叶清河家的台灯亮着。虽然江红花总是鼓励他说考不上大学又不代表人生就没了希望,依然可以做一个又帅又聪明的冰沙王子,而且叶清河也总是哈哈大笑着说江红花你真可爱! 可是...... 唐诚看到过在实验楼楼顶的那些粗粗的包着锡纸的银白色管道间,叶清河把刚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折成了无数小小的纸飞机。他傻傻地看着那些飞机在风里越飞越远。表情被落日映照出悲伤的轮廓。 唐诚觉得心里很痛。 三个人都没有参加毕业典礼。他们脱掉穿了整整三年的制服,在电动城里玩了一个通宵。 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叶清河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什么,变得很红很红。 他说:“你们先去大学踩点,然后等我来会师哦!” 日出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青春美好的轮廓。 太阳慢慢落下去了。不知不觉又在图书馆里打发掉了一个冗长的下午。佟千里从桌子上爬起来,揉揉睡得涩涩的眼睛,发现周围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窗外的落日像是在天空里打散了的蛋黄。 佟千里微微有些想起半年前的夏天,火车站的站台上叶清河送自己和唐诚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落日。像是世界末日一样的悲伤的颜色。 那天叶清河突然说:“所谓的毕业,就是从彼此的身上硬生生地抽走三年么?” 他很少讲这样酸的话,本来想嘲笑他的自己,看到他认真而略显悲伤的表情,那些轻松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叶清河把包递给佟千里,然后念了句纳兰性德的词:“人生若只如初见.......” 然后他皱了皱眉毛,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然后表情却莫名地变得有些焦虑。 佟千里忍不住念了下一句:“何事秋风......”可是刚念了一半,就被叶清河粗暴地打断了。 “我记得!不用你帮忙!”没来由的脾气,似乎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于是声音低下去,“我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的白痴。” 然后他抱了抱唐诚,转身离开了站台。佟千里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看到他抬手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佟千里飞快地眨着发酸的眼睛,像是按动快门一般地,咔,咔,咔地记录着这个像是世界末日般的黄昏里叶清河的背影。心里的潮水漫成一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然后。叶清河就消失了。不但佟千里找不到他,连唐诚都找不到他了。 打电话永远关机。写信到学校里去却被退回来,信封上注明查无此人。打电话给以前的班主任却被告知他好几个月前已经退学了。 就像是凭空地少掉了这样的一个人,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像是夏天落在发烫地面上的雨水,瞬间蒸发了痕迹。 以至于佟千里在大学的圣诞聚会上都要拿着红酒杯下意识地对着天想要敬叶清河一杯。等反应过来这个举动太过触霉头,才慌乱地在木头桌子上用力地敲了三下。 像是在心里敲出的空荡荡的回音。咚。咚。咚。 (本章完) 第14章 真的只是忘记了 第14章真的只是忘记了 终于等到放寒假的时候,下了火车,刚刚把行李放回自己家里,唐诚匆忙地洗了把脸,不顾母亲在身后大叫着“吃饭”,就急匆匆朝着四街街街尾的冰冰乐跑过去。 当佟千里也从家里朝冰冰乐跑过去的时候,她先是看到了坐在大门看天的唐诚。然后再看到唐诚身后热闹的店铺。可是店铺里却不是挤成提团的对着冰沙王子的脸红少女,而是坐在桌子前面伸着手,安静地做着指甲彩绘爱漂亮的女生。 这里已经不是冰冰乐了。这里是做指甲彩绘的地方。门口的招牌上写着:nails’party。 四街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依然有着最时尚的玩意儿和最时尚的年轻女生和英俊男生。 依然制造着这个城市里一季又一季的流行。 当佟千里也从家里朝冰冰乐跑过去的时候,她先是看到了坐在大门看天的唐诚。然后再看到唐诚身后热闹的店铺。可是店铺里却不是挤成提团的对着冰沙王子的脸红少女,而是坐在桌子前面伸着手,安静地做着指甲彩绘爱漂亮的女生。 两边的围墙依然长满了爬山虎。在冬天里依然掉光了叶子,剩下甘苦般的脉络,交错着分割每一块灰色的砖。 佟千里和唐诚沿着街道往回走。两人都没有说话。脚边是被风吹着往前滚的打卷儿的叶子。像是时光都倒流回来,只是身边少了那个把双手交叉在脑后,用怪异腔调说这“哦也”的人。 听到对面走来的人发出轻微的“啊——”的一声,佟千里才像是从梦中醒来过般的抬起头,然后用力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对面的人提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两大袋东西,停下了脚步。眼睛微微的有些湿润。 三个人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风在身边四下出没。虽然彼此都很熟悉,可是这样的组合也一直让过往的学生微微侧目。江红花坐在两个年轻人的中间,本来显得年轻的面容,在身边两张更年轻的面容下,被衬托出了苍老。 “阿姨,”唐诚张了张口,“叶清河呢?你们搬走了么?” “嗯,搬走了,”江红花从口袋里拿了一大把糖,塞到唐诚和佟千里手里,“叶清河也退学了,因为……念的也很辛苦呢。” “叶清河现在在哪儿?家里这儿远么?”唐诚隐约的觉得叶清河也许出国了。没有任何理由的这样想着,却越发坚定着这个想法。于是心脏微微的痛起来。 “啊,没有搬多远呢,”江红花的笑容在落日里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悲伤,“就在结尾的最末尾那里,只是换了家店铺,他现在应该也在店里呢,叶清河还是很受女孩子欢迎呢。” 捏紧的拳头慢慢地松开了。心理那些本来越来越响的警报像是被风吹散在空气里。“是么?”唐诚呼了口气。笑容由浅到深的在脸上扩散开来。佟千里按住自己的胸口,起伏的呼吸还未平息,她知道自己快要哭了。 像是突然到来的巨大的喜悦,迅速而锐利的射穿了胸膛。 唐诚拉起佟千里,然后对江红花说了声再见,就朝着街尾跑过去。可是却在身后传来的话音里,僵硬地停住了脚步——“你们别去了。叶清河……已经不认识你们了……” 一定有什么东西搞错了。弄混了。误解了。扭曲了。像是被人恶意的涂抹上了厚厚的黑色的墨迹。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所有人不知道的。从未觉察的。轻松忽略的。像是被我们粗心忘记掉的约会。是那些在眼皮底下匆忙消失的夏天么?还是迟迟不肯离开的冬季呢? 时光倒流回高一刚刚开学的夏天。 体育课上叶清河被一只横空飞过操场的足球砸到了脑袋。当时哇啦哇啦倒地,不过只是头晕目眩了一下然后也没什么事。 倒是江红花非常非常的紧张,硬拉着大叫着“大惊小怪”的叶清河去了医院。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叶清河依然轻松的玩着篮球走在四街的街道上。只是跟在他身后的江红花手里紧捏着诊断书。汗水打湿了一整片后背。 功能性记忆细胞丧失症,病情缓慢持续恶化,记忆力逐渐衰退,记忆细胞逐渐死亡。暂时没有治愈的方法。暂时没有治愈的方法。 每天醒来,每天醒来,逐渐得失去曾经的记忆。十年前的。五年前的。一年前的……到最后只会记得半年前、一个月前、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意外被球砸到。也许谁都不会想到要带他去做一次脑部监察。如果一直没有检查,也许谁都只是觉得,他仅仅是个粗心大意的男生。 并不是他忘记了开学的时间。只是他病了。并不是他忘记了前一天刚刚看过的历史复习资料。只是他病了。并不是他忘记了秦钥喜欢的是红色的抱枕而买错了绿色的抱枕。只是他病了。 并不是他那么快就走出了失恋的阴影,那么快就忘记了他喜欢的女生。只是他病了。并不是他忘记了那些英文单词那些数学公式那些化学符号。只是他病了。 并不是他忘记了纳兰性德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是他病了。 阳光从云里裂开来,照射进唐诚的眼睛,刺得流出了眼泪。 并不是他忘记了曾经陪伴了他十五年的自己。只是他病了。 冰冰乐在冬天里生意依然很红火。这多亏了叶清河这个不折不扣的冰沙王子。半年过去了,脸上的轮廓日渐锐利起来。当初的美少年渐渐显露出更加显耀的锋芒。 身上有着十九岁介于男孩和男人间独特的吸引力。这也是冰冰乐在大冬天能吸引到这么多人来喝冷饮的主要原因。他依然像三年前一样微笑着眯起眼睛,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说着欢迎光临。依然弯下腰对所有脸红的女生说请慢用。 唐诚和佟千里站在冰冰乐的门口,看着这一切像电影一样被复制剪辑,播放,重倒,循坏。心脏像一张摊平的纸被揉成一团。 叶清河看到站在门口的这两个男女生微微觉得有些印象,只是摸了摸后脑勺依然没有想起来。在开口问了他们要什么之后,那个男生说:“一碗红豆什果冰但不要红豆,多加桂圆多加糖。”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明显起来,只是依然没有头绪。“带走么?还是堂食?”叶清河微微笑着。“带走。”唐诚也笑着。像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只要叶清河笑了,他也会跟着笑了。 回到店里面,叶清河做到一个喝着“我喜欢你”的女生旁边,用胳臂肘撞了撞她,说:“喂,你看马路对面坐着喝东西的那个男生和那个女生,是不是明星啊?” 女生低下头,“那个男生还是蛮好看的啦,可是哪有那么夸张,不是明星啦。” “是么,”叶清河微微皱起眉头,“我怎么好像觉得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呢?”然后也没再纠缠下去,转身逗着身边这个脸红得像苹果一样的女孩,“你是第一次来吧,以后要常来哦!” “讨厌啦,”女孩做出不高兴的表情,“人家已经来了好几个星期了!” “啊啊,”叶清河双手合起来,“对不起!下次请你喝东西!” 暮色四合。店里的学生也几乎走完了。落日的余晖照在冰冰乐的招牌上。叶清河打扫好店铺,在拉下铁门的时候,抬头看到下午过来的那个男生和那个女生依然坐在对面的街角。 两个人都是很悲伤的表情。该是一对情侣吵架了吧。叶清河想着,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他把手拢在嘴上,朝着他们喊:“喂,你们!嗯,就是你们呢!别再吵架啦!别再悲伤啦!这些悲伤,很快就会忘记的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