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矶西畔》 第1章 三个任务 第1章三个任务 端午,蓉城,二十一点。 夏日的夜晚,比春季更加热闹,但不代表没有相对僻静的街道。 一名娇小可爱型的少女,双手抱着书包,正匆匆地赶路,神色中露出焦急和紧张。 马上就要踏上更为繁华和明朗的街区,这时街边的一个饭馆门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两名酒气冲天的社会青年,正好挡住了少女的脚步。 少女吃了一惊,怀中的书包抱得更紧了,慌不迭地准备从两名青年的身旁绕过去。 也许是少女的体香刺激到了社会青年,他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摇晃着再次拦住了少女的去路,并伸出鸡爪子一般的手,一把拉住少女的胳膊,嘴里嚷嚷着:“妹妹别、别走,咱就k、ktv……” 少女被连吓带拉,尖叫起来,双手一抖,书包掉落在地,从中滚出一沓子钱。两个小子一看,眼立马直了,也顾不上少女了,低头就要捡钱。忽然间,每个人屁股上挨了一脚,跌了个狗啃食。 少女又是一惊,抬头望去,月光之下,站着一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她看了,一时间竟忘了害怕。 两个小子喝得多了,并不感觉疼,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其中一个胳膊纹着皮皮虾的小子,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弹簧刀,朝着青年冲了过来。青年侧身让过,脚一绊,手一带,皮皮虾跌出几米远,直接摔晕了过去。 另一个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的看到,把酒都吓醒了,扭头便跑。青年有心把他留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少女,正要开口上前,忽听背后一声厉喝:“干什么呢!” 少女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警察叔叔!” 青年扭头一看,身后站着一名警官,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被妙龄少女称作叔叔,年轻警官有点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又看了青年一眼,有意识地拉开距离,警惕问道:“怎么回事?” 少女连忙解释:“警察叔叔,他是好人,我取钱回来,走在路上,这两个人从饭馆出来,非要拉我唱歌,还抢我钱,是他,他帮我的。” 年轻警官放松了一些,看了看地上这位,又看了看青年:“你先不能走。”说着摸出步话机呼叫支援。 少女有些着急:“警察叔叔,我取钱为了给我爸交押金,我妈还在旁边医院里等着呢,能不能我先去医院,交完押金我再到派出所配合调查。” 年轻警官点点头:“请稍等,你先给父母打个电话。我同事五分钟后就到,我派人陪你过去。另外你能不能别叫我叔叔。” “好的,警察叔叔。” …… 十分钟后,警车、救护车都到了,年轻警官请辅警陪少女去送钱。这会儿皮皮虾也醒了过来,被抬上救护车检查了一番,除了挫伤没有大碍,随即直接被挪进了警车。当然,车上也少不了这位行侠仗义的青年。 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年轻警官要过青年的身份证,登录系统查验了一番,对青年道:“我同事去调附近的监控,如果没有问题,可以算你见义勇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住在哪里?” “刚到蓉城,还没找工作,也没地方。” 年轻警官一怔:“无业游民?” 青年嘴角轻撇:“您该不会是歧视穷人吧?” 年轻警官发觉说错了话,表情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刚说到这里,有人喊他去看监控。不大功夫,年轻警官回到办公室,语气比刚才热情了许多:“我看了监控,事实确凿。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功夫?” “沾衣十八跌。” 年轻警官眼睛一亮:”戚继光《纪效新书》记载,李半天之腿,鹰爪王之拿,千跌张之跌,张伯敬之打。我听教官说过,这千跌张之跌,就是沾衣十八跌,想不到你竟然会。” 青年听他也是个练家子,正准备说上几句,那名少女出现在了门口,歪头向屋子里探来。 年轻警官态度更加友善:我叫马松涛,在蓉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说完和青年握了握手,递过一张名片。 青年点点头:“行,少不了麻烦你。” 马松涛:“……”登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青年问马松涛问:“那个人会怎么处理?” “酒后闹事,持有管制刀具且意图伤人未遂,按寻衅滋事处理。这家伙属于社会闲散人员,他的同伙跑了,还没找到,你们小心一点。” 二人并肩走了出来。少女一副小家碧玉、我见犹怜的模样,抬头望着青年:“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我叫温云姗,你呢?” 时间回到三天以前,青城后山。 树林间掩映着一座小院,院内有一间堂屋,两间耳房。堂屋内坐着一名老者,鹤发童颜,身着道服。庭院内并无神像,仅堂屋墙上挂着一幅老子出关图,桌上燃着一炉香。 老者身前,一名白衣青年静谧地站立一旁,身形修长,身姿挺拔。一双臂膀露在短衫之外,显出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 老者啜一口茶水,笑咪咪地说道:“文龙,还记得你上小学那年,第一次来山上,当时还没桌子高,一转眼都十五年了。呵呵,一早叫你过来,有两件事要和你说。” 文龙点头致意:“师父,您请讲。” 老者捋了捋胡子:“先说第一件,我曾和你讲过,凡本门弟子,初学有成后,须出门游历三年。正所谓:不入红尘,不是真修。三年后,是继续在红尘历练,还是避世修行,皆由心定。 我三十多年前,也曾经教过一个弟子,当年便一去不还。嘿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如今你自考业已毕业,读了万卷书,不要就此躺平,正是该行万里路的时候。” 文龙星目含笑:“师父,您还知道躺平?” 老者哈哈一笑:“我是听前山的小道士说的。” 文龙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我走了,谁来照顾您?” 老者一摆手:“哎,我什么时候让你照顾过?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再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何况,人,总要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你跟我这么些年,难道不懂得这些? 倒是你,回家征求下父母的意见。乡里像你这么大的娃儿,要么娶妻生子,要么外出打工。你自幼恬淡,不近烟火,虽然有个弟弟,但父母养育一场,未当报还,如他们要你侍奉堂前,你也不可任性。” 文龙剑眉开展:“他们也赞成我去见见世面,不要老窝在家里练功。” 老者点点头:”那就好,说第二件事。本门虽与青城道观半山之隔,但不属道教,而是先秦道家。虽然说起来,都是经过百日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等途径,但个中差别,大相径庭。 可惜,你师祖当年以身许国,下山抗击外寇,自此再无音讯,只剩下师兄和年龄尚幼的我留在山中。师兄长我二十余岁,当时也只不过练到炼气化神的大成境界,我派传承,就此中绝。 师兄曾带我下山找寻本派的机缘,但世事变化太快,已难觅当年之迹。以前怕你分心,没和你讲,这次你外出历练,或许能另有奇遇。当然,此事不做强求,不要为此蹉跎了岁月。” 乍听到这件事,文龙有些遗憾。但看到师父的表情,又感觉责任在肩:“我明白,尽人事,随机缘。” 老者一拍身旁桌上的蓝靛包袱:“这里面有一封信,三包春梦散,六枚回生丹。出门在外遇到问题,尽量自己解决。实在有难处,可以联络你空山师伯。他不像我,和光同尘,交游广泛。” 文龙接过包袱,又陪着师父说了会儿话,临走时颇觉不舍,深鞠一躬,起身而去。老者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回耳房睡回笼觉去了。 文龙出了院门,健步如飞,如履平地,不一会儿来到前山。忽见山道台阶上,吊儿郎当坐着个人,正是表哥李钰。 李钰也看见了他,起身招手:“文龙,等你半天了。” 文龙走到近前,拍了拍李钰的胳膊:“你怎么不到后山找我?” 李钰比文龙略高略瘦,晃了晃脑袋道:”懒得爬山。听说你要外出打工,给你送个礼物。”说着递过一个口袋。文龙接过一看,里面是部手机。 李钰拍拍文龙的肩膀:“你那手机电池都快废了,这个是三防手机,防摔、防水、超长待机,最适合你这种不走寻常路的人士。” 文龙呵呵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那就谢了,我正要回家,到我家吃饭吧。你这是从哪过来的?” “从市里。” 文龙的家在鹤鸣山,离青城山不远,曾是道教二十四治之一,老子后人李傕,张道陵、陈抟、张三丰,都在这里修炼过。山中居民习武、修道、学医之风甚浓,多系家学渊源。 (本章完) 第2章 名成八阵 第2章名成八阵 文龙的父亲在乡里的小学教书,母亲在乡卫生所工作。还有个弟弟,并非亲生,原是文母家的亲戚,双亲在08年震中遇难,孩子被文家收养,起名文鹏,现在灌口读高中。 李钰见到文母,叫了声二姨。他的母亲是文龙母亲的表姐,曾经也住在这里,后来嫁到了灌口。吃过午饭,李钰起身告辞,到姥爷家去了。 一家三口坐着聊天,文龙将师父的话转述了一遍,又道:“我先去蓉城,找空山师伯,师父有信要我带。顺便积累一些社会经验,攒点路费,再做下一步规划。” 文父拍拍文龙:”道长那边我会常去看望,我们身体都好,家里也没有负担,你能活好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我同你讲过,人总是要死的,死法对于死人毫无意义,但活法对于活人区别很大。另外,将来你如果去京城,帮家里打听一件事。” “打听什么?”文龙问道。 文父扶了扶眼镜:“你从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副爱思考的样子,所以家里的事,也没和你多说。 你爷爷祖居京城,是家中的独子。解放初,道长师兄弟到京城寻访师父的下落,你太爷爷当时开着一家小茶馆,因生意不好,半间改成旅社。道长那时年幼,师兄怕他受苦,请你太爷爷帮忙照看了几日。你爷爷与道长年龄相仿,二人便成了总角之交,临走时留下地址,约定互通书信。 你爷爷大学毕业后在中学教书,当时父母均已谢世。 文龙听完,给父亲的茶杯中续了些水。文父饮了一口:“虽说人性禁不住考验,但毕竟血浓于水。你爷爷在世时,我怕惹他生气,从不敢提,也没主动做过什么。如果你有机会去京城,就顺便打听一下,我母亲是否尚在人间,家中是否还有其他亲人?” 在文龙看来,这属于执念,但不好打击父亲,问道:“我奶奶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另外您想好了,当年是他们不要您,现在都过去半个世纪了,即便找到,能有什么好脸色?” 文父无声地叹了口气:“比起无能为力,人生更痛苦的,是情非得已。即便找到了,也不要惊扰他们,心知肚明就好。你祖母名叫刘婉华,擅画花卉,年轻时便有画名。我姥爷家住在京城前海一带,也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 父子二人交代完正事,母亲接过话来:“钱带的够不够?” 文龙一笑:“放心吧,我从小就自力更生,前几年上山采摘草药,换了些钱。再说咱们这里出去的人也不少,也没见把谁饿着。” 母亲又嘱咐了几句,无外乎注意身体、别惹事,诸如此类。 趁着文龙去收拾东西,文父对文母道:“老大这次出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老二过年八成要到省里上大学,也只有寒暑假才能见到了。” “哎,你说从我娘家再抱一个怎么样?” “要不响应国家号召,再生一个吧?” “……” 后日一早,文龙背着行囊,买了张车票,从青城山站坐到蓉城。两地距离很近,到了地方刚过中午。文龙在车站附近吃过午饭,便直奔蓉城大学。 送信对象空山居士,并不是文龙的亲师伯,而是至交,与文龙的师父杜守中、李钰的姥爷李青隐合称“蜀山三友”。空山长杜守中五岁,李青隐小杜守中十岁,三人以师兄弟相称。 空山年近九十,一生未婚,早年曾出家为僧,后又还俗,常住雾中山,还在蓉城大学哲学系担任客座教授,每个学期开设讲座,期间就住在学校。文龙跑到学校打听,空山要到端午节后才会回来。师伯平时不带电话,小伙子只能悻悻而出。 出了校门,无所事事,文龙便在学校旁的广场公园寻了个僻静处打起坐来。一睁眼,已是晚上九点多。正所谓气足不思食,神足不思眠;文龙可以辟谷不食、寒暑不侵,此时又是夏季,也懒得找宾馆,想在公园凑合一宿,明日再说。 正准备起身活动活动,突然远处传来女子的尖叫。文龙寻着声音跑到路边,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事。 听温云姗说要回医院,文龙表示可送她一程。派出所到医院,说近不近,这个时间不好坐车,二人边走边聊。 温云姗是天府工商学院应届的毕业生,家距蓉城大学不远,父母都是国企的职工。今日温父突然腹痛,送到附近的医院检查是急性胃病,需要住几天院。交押金的时候,偏赶上收费处电子支付系统临时故障,院内还没atm机,小姑娘只好去附近银行取现。 “你说那个人的同伙,会不会报复我们啊?我这几天还要来医院看爸爸,万一又碰到他们怎么办?”温云姗有些后怕。 “警察正在找他们,他们不会那么傻,往枪口上撞。你要不放心,我这几天没事,路上可以护送你。”文龙秒变护花使者。 “真的?不会太麻烦你吧?”温云姗一脸惊喜。 “没事,我这几天都在这边等人,没其他的事情。“ 说着已到医院门口,二人交换了号码,挥手告别。文龙突然想起行李还在公园,飞也似地奔了回去。好在这片地方晚上没人来,东西还在。文龙想了想,决定还是去大学对面的旅馆住上几天,等师伯回来了再说。 后面两天,文龙白天去大学后面的森林公园练功,晚上陪温云姗往来医院,两人很快熟络起来。温云姗对文龙很是好奇“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准备做哪一行?平时有什么爱好?” “我一年级寒假随爷爷上山,见到了我师父,从此一边上学,一边修习,寒暑假就住在山上。高中毕业没高考,在山里修习,后面几年通过自考学完本科,是历史专业。工作嘛,等我见到师伯后再考虑。” 温云姗听完,轻轻“噢”了一声,随后道:“我爸明天就出院了,后天我和宿舍同学约着一起到武侯祠玩,你要不要一起?” “她们不认识我,贸然出现会不会尴尬?” 温云姗笑道:“没事的,我早就把你的英雄壮举告诉了她们,她们都说要见见你呢,来嘛,也让我尽下地主之谊。” 文龙不想拂人好意,点头同意了。 后日一早,二人从蓉城大学站出发,坐地铁来到武侯祠前。等了一会儿,从一旁钻出三个女孩,拉着温云姗又笑又跳。温云姗忙将文龙介绍给室友。 几个女孩看着皮肤白净、英气勃勃的文龙,夸张地叫道:“哇,姗姗,你男朋友好帅啊!” 温云姗脸腾地红了,慌不迭地解释:“你们别瞎说,我们才刚认识。文龙,你别理她们。“ 文龙也不在乎,只是笑笑,这几个女孩叫什么,他并没往心里记,只知道分别姓罗、姓沈、姓赵。 几个人笑闹着往景区走去,路上少不了盘问文龙。 “帅哥,今年多大啦?” “二十三。” “帅哥,你是哪里的人啊?” “帅哥,你觉得我们家姗姗好不好?哈哈哈哈” “……” 几个女孩即将踏入社会,满脑子全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问的都是些不着四六的话。文龙倒无所谓,温云姗却有点挂不住,将话题扯到了找工作上。提起这件事,气氛一下就由轻浮变得凝重了。 沈同学撅着嘴对温云姗道:“她俩倒是不着急,可我心里有点不踏实,实在不行只能回眉山了。你家里都帮你找好了吧?” 温云姗嚅嗫道:“我爸前几天求人帮忙,替我找了个事业单位的合同工,钱没多少,就是未来有机会转编制。” 赵同学点头道:“这不挺好嘛,女孩就图个稳定,将来好有时间照顾家里,挣钱的事,就交给男人喽。” 罗同学接口道:“好是好,可是上了四年大学,刚出社会就定型了,一眼能看到退休,也挺没意思的。” 大家边走边聊,已到了著名的“攻心联”前。几个女孩子来过数次,文龙中学时也曾来过,但学过历史后,又对卧龙先生有了新的认识。诸葛武侯不仅是法家名臣,还兼习儒道。这回本想仔细参观一下,但别人都嘻嘻哈哈地往前走,他也不好总站着,只能跟着走马观花。 几个人一路往里逛过去,最后女孩子们都累了,早早就坐下来吃饭。饭后她们商量要逛锦里,文龙实在不感兴趣,于是约定下午在景区门口见,便独自去文物区了。 他前脚走,后面几个女孩子就炸了锅。 有的说:“他好酷啊,姗姗你要好好把握,要不我可截胡了。” 有人说:“他好有个性,简直是被窝里放屁—能文(闻)能武(捂),就是不太合群。” 还有的说:“帅能当饭吃啊,又不当演员,当打星。” 温云姗别的没听进去,人家揶揄她要截胡的话,却往心里去了,莫名生出一丝紧张。 文龙对背后的议论一概不知,从文物区由里向外逛,最后来到文物馆。这周恰好举办天府武侯文化展,从天府大学、蓉城大学等高校,以及各大图书馆借了些古籍善本前来展示。 虽说是古籍,但书籍向来保存不易,这里的善本最早不过明版。文龙更加关注书的内容,馆里人不多,正好仔细端详。、 他一件一本地看过去,突然在一册古籍前定住了身形。 (本章完) 第3章 问道空山 第3章问道空山 书是清代的手抄本,名为《黄石遗册》,简签上写着作者:仲宗。文龙听师父提过,师祖江城子曾对武侯做过一番研究,诸葛孔明的岳父黄承彦疑是黄石公后人,孔明名扬天下的八阵图或源自黄家,但此事不可考。 今天遇到署名仲宗的这本书,文龙不禁浮想联翩,仲宗也许就是诸葛仲宗,即诸葛孔明之孙诸葛京。 诸葛京,字行宗,一说仲宗,世人只知行宗,多不知仲宗。孔明之子诸葛瞻和大儿子诸葛尚于蜀汉灭亡前双双殉国,小儿子诸葛京因为年幼逃过一劫,后在西晋时被招进朝廷,曾官拜江州刺史。如果仲宗就是诸葛京,为什么只肯署字;如果不是,书为什么会被放到这里? 而更吸引文龙的是,隔着玻璃,书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气息。 文龙自幼随师父内外兼修,小孩子模仿能力强,理解能力弱,故先学外功,再学内功。文龙自初中起开始筑基;筑基虽名百日,但那是在心无旁骛的条件下,当代人又要上学上班,有些人三五年也筑不成。而文龙只用了不到一年,就进入了炼精化气之境。此后先通小周天,再通了周天,最后已可以真气外放。当然这个外放,还做不到隔空,只能通过接触,渗透进去。近日来又有进境,已能隐约感知人体散发出的气息。 而此次气息来自一本书,引人遐想。或者抄书者是得道高人,以写符之法将气息留在纸间,但历经百年,居然气息尚存,这样的功力怕只有师祖才能做到。或者墨汁的成分中杂有富含精气的矿物质,方能历久弥新。 文龙定睛再看,简签写着:此书由蓉城大学提供,心里有了计较。掏出手机一看,已然五点多了,忙往外走去。 到了约定地点,只看到温云姗一个人。小姑娘见他出来,甜甜一笑。文龙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光顾着参观,忘了时间,你同学呢?” “没关系,才过了一会儿。她们先回去了。” 二人进了地铁,正赶上下班时间,车厢里人不少,彼此间挨得很近,从小姑娘身上传来隐隐的芬芳,文龙不由心神一荡。 回到蓉城大学附近,温云姗欲走还留,提出一起吃晚饭。二人找了个清净的小馆,坐下来才发现,这里的顾客好多都是大学生,成双结对,不经意间竟误入学生们的幽会圣地。 文龙不明就里,温云姗却是门儿清,扭捏了一会儿,渐渐自然了下来,说话更加轻声细语。一顿饭吃完,二人溜达着往温家走,从远处飘来一个杀马特青年。 温云姗最近成了惊弓之鸟,下意识地依偎在文龙身侧,双手抓住他的胳膊,结果杀马特青年只是擦肩而过,虚惊一场。温云姗放松下来,手却没有松,只是从双手变成了单手。 少女的柔荑握在臂上,隔着衣服传来触感,文龙感觉微妙,似乎与练功时的身心愉悦有些类似。听青城道观的师兄讲,古时内丹南宗有双修之法,通过此径能使人共同进步,或许有些道理。正自天马行空,温家小区到了。 文龙目送她往门口走去,温云姗停步回头,用力挥了挥手,再配上一个灿烂的微笑。这笑容和前几日相比,似乎有着更强的感染力,穿透幕晚,扑进文龙的眼眸。 次日一早,文龙又去学校蹲守,空山师伯总算回来了。 空山居士中等体态,面容慈祥,头上覆着一层短发,看上去并不像快九十岁的人。文龙恭敬行礼,将师父的信双手呈给师伯。 空山看过信,示意文龙坐下:“你师父是个老派人,正事都不在电话里说,非要写信或面谈。他在信里给我戴了一顶高帽子,请我指点你一二,怕你会虚度时光、误入歧途。” 文龙展颜一笑:“师父确实说过,他晚年隐居山林,不如您周游四海、和光同尘,还请师伯不吝赐教。” 空山莞尔:“有其师必有其徒,说话酸文加醋。人生一世,如果只跟洞里猫着,机械往复,百年和一日又有什么区别呢?就算能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义呢。何况佛祖觉悟前也曾历经世事,没有之前的上下求索,或许也没有后来的树下成佛。一味闭门造车或置身事外,都不算真实的感悟和体验。” 空山接着道:“每个人其实都是自然、社会和本我的交织。没有哪种理论和方法,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也没有哪种理论和方法,可以永远地解决问题。正如盲人摸象,人们都觉得自己了解的才是世间真相,殊不知最接近真相本来面目的,恰恰是将彼此了解的结合在一起……” 待空山讲完,文龙开口道:“师伯,我想借学校的一本书看,不知道能否麻烦您帮个忙?”随后将见到《黄石遗册》的事讲了一遍。 空山点点头:“你算找对人,像这种古籍,学校普通教师都不能轻易借阅,我正好兼着文史研究员的身份,可以行个方便。不过即便是我,也不能无缘无故将书带出馆,你只能随我一同进馆阅读。对了,你还没工作吧?” 见文龙点头承认,空山说道:“马上就是暑假了,图书馆有职工想倒休,我听他们说起,准备在暑期期间找个临时管理员,有兴趣吗?钱虽然不多,但这段时间可以有宿舍住。” 文龙大喜,正不知找什么工作,这下可以不用坐吃山空。二人起身溜达到图书馆,负责人见到空山亲自带着文龙前来,十分热情,很快就帮文龙办理了相关手续,让他今天就开始熟悉工作。工作很简单,就是把图书馆里没归位的书收好,再按规矩码好。这段时间临近期末考试,来借阅书的人比较多,暑假开始就会轻松一些。 文龙给温云姗发了微信,告诉她自己要上班了。昨天回去后,两人互相发了十几条微信,彼此间的关系似乎更近一步。文龙开始有点享受这种感觉,但并没想刻意去做什么。 此时此刻,在离学校几公里外的一个仓库里,跪着一名痞子模样的小青年,双手抚膝,一脸凄容,身后站着两个凶悍的汉子。痞子身前不远处,一位翘着二郎腿的中年光头正依在躺椅上,手里捏着一只蜜袋鼯,吱吱乱叫。 光头开头道:“说过多少回,最近要低调。结果陈斌那龟儿一进去,警察差点就摸到这里,幸好还没盯上我们。胡强,你还敢躲着我?” 胡强两股战战:“黄哥,是我没出息,斌子非拉着我喝酒,结果……谁知道那么倒霉,遇到这么档子事。我该死,看在老乡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说完不住低头。 “饶你,谁饶我啊!我们跟这里成天收破烂儿,能挣几个钱,好容易有笔外财,还差点让你搅和了。兄弟,这次得给你长个记性。”说完一仰脖,两名汉子会意,把连哭带喊的胡强拉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走了回来,俯身请示光头:“您看怎么处理?” 光头抬了抬眼皮:“把腿打折了,扔到田黑子那儿去告地状,一年之后送回老家等死吧。” 手下走后,光头摸出手机,电话还没接通,已是一脸媚态。电话通后,脸上媚态更盛:“宋爷,我是黄兴雨啊,前两天的事实在不好意思。一点小事,虚惊一场。您放心,绝对不会影响到您,耽误不了您的正事。好好,我一定在规定期限内弄到手。” 文龙这两天虽没正式上班,但已开始上手,尽管顾不上常和温云姗见面,但并不耽误鸿雁传书。今天午饭时,接到师伯的电话,说那批参展的书已经送回学校图书馆,让他吃完饭过来。 在师伯的带领下,文龙终于进到了不对外开放的区域,带着手套翻开了这本《黄石遗册》。 书中开篇有言:黄石公幼儿时被弃于黄山,故以黄为名。老子出关前,传道关尹子;关尹子得道后,再传鬼谷子、黄石公。一本道德真经,黄石公得其正,鬼谷子得其奇。至于黄石公授张良兵法一事,书中并未着笔墨,不过道教创始人张道陵,即为张良第八世孙,不排除传承的可能。 文龙接着往后翻,看完之后,微感失望。 (本章完) 第4章 城南旧市 第4章城南旧市 除了开篇,后面内容主要在讲八阵图,或许这就是本书被送展的原因。至于黄石公与黄承彦有何渊源,书中并未指出,也未提仲宗到底是不是诸葛京。 文龙的师祖江城子与四大名山均有渊源,丹鼎、符箓皆有涉猎,师门所藏的丹药、符箓多为师祖试制。但由于师父失踪,一双弟子修持本门功课尚且不易,哪有余力再学别的,故文龙的师父杜守中并不善此道。 书的最后一页,赫然画着一张符,用朱砂等原料调和写就。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当时在文物展上的感受一般无二。文龙虽不了解八阵图,也能大致断定此符与兵法无关,想必是抄书之人自己的续貂之作,但为何画在此处,匪夷所思。 这本书虽是古籍,却并不算善本,只能算普本,允许无闪光拍摄。文龙拿起手机,逐页拍了起来,即将拍完时,温云姗的电话打了进来。 “文龙,上次的事情,我爸妈说要当面致谢,你周末有时间吗?” 还要见家长?文龙打心里不愿意应付这些场面,推辞了一番,但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了。 再掏出手机继续拍摄时,却不慎碰了闪光灯,导致最后一张高亮了许多。文龙赶紧关了闪光灯,又补拍了一张。 空山正在和古籍部的人交流,文龙找到师伯,请他帮忙看下这本书。空山居士戴着眼镜端详了一会儿,把书放下道:“说到术数阵法,得找李青隐,他们药师宗自认李靖后人,传承的是庙堂武功,以兵法、剑道、箭术为三大根基,与江湖武功很不一样;据说当年宋、明两朝带兵的文臣多擅此道,范仲淹、王阳明就是个中翘楚。 至于这个符,我感觉似乎在《抱朴子》中见过。目前各大图书馆多是新版,即便有古籍,也很难接触到。我明日要回雾中山,不能多陪你,不过有个地方你可以去碰碰运气。城南立交桥附近,有几个成规模的二手市场,其中有些旧书摊,没准能淘到些东西。” “谢谢师伯。” 文龙回到宿舍,将书的照片发给李钰。李青隐是他表舅姥爷,他可不敢称其为师叔,否则非被母亲骂死不可。过了一会儿,李钰回了信息,说已发给姥爷,等老人家看完后再行联系。 第二天文龙和图书馆打了个招呼,坐车来到城南旧货市场。到了才知,旧货市场是个统称,并不止一处,都分散在立交桥的四周。这里地势空旷,个人来的不多,主要是车来车往。 文龙逛了半天,才找到几个有门脸的旧书店,挨个进门问了一遍。《抱朴子》相对冷门,即便有也是八十年代以后的版本。 既来之,则安之,文龙索性在一家较大的书店里转悠起来。店里大概没什么值钱东西,伙计也不看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而此刻从店铺里屋门帘后,露出一双眼睛。 胡强躺在床上,一脸绝望。他知道送到田黑子那里,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们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好不了也死不了。 恨黄哥,他不敢,但他敢恨陈斌,恨那个小娘们儿,恨那个管闲事的小白脸。他发誓,如果上天可以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绝不犯熊,跟丫死磕,起码能进局子,政府至少不打折人腿。 突然间他发现上天真的显灵了,因为他透过门帘,看到外屋有个人,没错,就是这个坏人。可惜上天只把仇人送过来,但腿还是折的,死磕是没法死磕了,但绝不能放过他。 黄哥是指望不上了,如果知道自己再惹事,大胯都得没了。对了,找勇子。他蹭到床靠窗一侧,趁文龙出门右转之际,揭开窗帘拍了张照,然后声泪俱下地打了个电话,全没注意外屋进来个人。 文龙逛的没意思,正准备往市场外走,忽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他下意识地回过头。那人看他忽然回头,也吓了一跳。 接近他的是个女孩。年纪不大,身材高挑,有点骨感,一身运动装,配上头短发,显得英姿飒爽。 女孩走到文龙面前,用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低声说:“先生,你认识一个叫勇子的吗?” 文龙莫名其妙,摇摇头:“不认识。” “那强子呢?”女孩有点着急。 “也不认识,请问您是谁?” “我……”女孩一跺脚:“我刚才进了书店,听见有个自称强子的人打电话,让一个叫勇子的去找你麻烦。你赶紧走吧!”女孩说完拔腿要走。 文龙忙叫住女孩:“请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 女孩回过头,一脸神秘:“我听那人说‘小白脸出门向右转了’。我出来看了下,外面人少,背影年轻的就你一个。你一转过来,我就确定是你。” 文龙一脸无奈:“……谢谢!能麻烦帮指下是哪个屋子么?” 女孩伸手一指:“就是那间叫“韦编三绝”的店铺,你赶紧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说完快步闪人。 文龙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 胡强再次绝望了。勇子根本不敢管,说是黄哥吩咐过,谁也不许帮他,否则就和他去作伴。正自咬牙切齿中,里屋门帘刷地被掀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大门外停下一辆警车,一名警官推门下车,正是文龙之前见过的马松涛。 马松涛昨天熬夜了,正在办公室补觉,电话响了,听了几句,就爬起来开车到了这边。下车一看,文龙正靠在门口,朝他递了个眼神,二人一同进了屋。 外屋内有个人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脸色惨白。里屋则是双腿骨折、一脸恐惧的胡强。 马松涛问文龙:“你干的?” 文龙摇摇头:“我刚才看过,应该是最近弄断的。” “那这个呢?”马松涛指了指外屋。 “他拿棍子从背后袭击我,被我踢了一脚。” 马松涛招呼了一声,从外面进来两个同事,把胡强和地上的人弄进了警车。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胡强忽然大叫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一时间各个店铺露出若干个脑袋。 警车绝尘而去。大约一分钟后,从房后拐出一个中年光头,咬牙望着警车的背影,然后一招手。 旁边闪出一个精瘦的伙计,光头眯着眼问他:“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刚才突然接到强子的电话,说是看见仇人了,让我帮他出气,我没敢答应。还以为没事了,然后警察就来了。” 伙计说着摸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是文龙的侧脸:“就是他。” 光头扫了一眼,目露凶光:“我不想惹事,他倒找上门来了。发给兄弟们,把人给我找出来。还有,全给我嘱咐一遍,谁都不许多嘴,要是让宋爷那边知道,这条财路就断了!” “中。” 文龙坐在马松涛的办公桌前,两人聊着天。马松涛点点头:“有困难找警察是对的,你这次不仅帮了自己,也算帮了我们。” 文龙摇了摇头:“我是看他瘸了挺可怜的。想你们帮帮他。” 马松涛有点泄气:“这家伙腿瘸的有点奇怪,不过他和另一个人都说是摔的,我需要调查一下。” 文龙接口道:“我师父对治内外伤颇有心得,对摔伤、打伤,我还是分辨得出的。如果是摔伤,为什么不去医院?我刚才闻了,他用的应该是改良过的金疮药,中西药结合,赤脚大夫有的会用这种土办法。”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马松涛双手扶桌:“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聊了,再次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说完起身和文龙握了握手,把文龙送了出来。 文龙下了楼,往警局外面走去,温云姗的电话打了进来:“我把饭馆的定位发你微信了,你看到了吗?” “我马上看下,刚才在派出所呢。” “啊,你怎么又去那儿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次骚扰你的另一个人也抓住了。” “太好了,这下不用再担惊受怕。对了,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要找《抱朴子》的古籍吗,我听同学说,国家图书馆已扫描完大部分馆藏古籍,已经上传到了网上,你成为会员就可以申请看。” “谢谢!” (本章完) 第5章 飞跃学院 第5章飞跃学院 文龙回到图书馆,经过一番折腾,终于登进国图网站,找到了明版的《抱朴子》,从中果然看到不少符字:五精符、六君符、七机符、九灵符、三十六将军符……大约七八十种。 文龙掏出手机,对比了半天,感觉《黄石遗册》尾页的符字,有些像“黄庭中胎四十九真秘符”,这属于入山符的一种,但细节上又有区别。不经意间,他发觉上次误用闪光灯拍的那张,和自然光那张略有差异,放大后仔细观瞧,在其中一张纸下,隐隐透出纹理。 他想拿原书再对比下,但师伯已经回雾中山,试着打了个电话,果然又关机了。没有师伯带着,只能碰碰运气。 走到古籍处,看见一名精瘦男子在门口转悠着。男子见文龙走来,瞬间一怔,打量了两眼,扭头朝旁边的综合办公室走去。 文龙进古籍部咨询了一番,果然没戏,只能原地向后转。正巧旁边的门也开了,精瘦男子媚笑着走了出来,后面跟出一个行政人员,边送边笑道:“你再过两天来。这刚考完试,马上又能归置出一批废书废纸,到时候你全拉走。”男子听罢,笑得更谄媚了,美滋滋地走了。 周六中午,文龙准时来到田席酒家,温云姗等在门口,笑道:“文龙,周末愉快,爸爸妈妈在楼上。” 上了二楼,温云姗的父母起身相迎。温父温母都文质彬彬的,态度很和善,温父一上来就道谢,文龙赶忙辞受。 温父温母见文龙虽然穿着简单,但身材相貌均是上等,第一印象很不错。酒宴上席,温母接过主导,开始旁敲侧击地了解文龙的情况。 “文龙啊,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啊?” “文龙啊,你在蓉城有亲戚吗?” “文龙啊,你准备找什么样的工作啊?” 文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对自然,倒是温云姗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温父温母看在眼里,偶尔对望一下。 暑假如期到了,文龙正式上岗,工作不算忙,但比较栓人,从早一直到晚。今天有几个学生一直到闭馆才走,还留下几本书没归位,文龙一丝不苟地收拾利索,完事已经快23点了。他作为最晚下班的人,自觉担负起了巡楼的职责。 图书馆一共八层,文龙开始逐层检查。到了顶层,看事情已完结,一时兴起,在厅前打了一趟拳。他正准备坐电梯下去时,忽听楼道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声。 文龙心中一动,闪到窗边,极轻地推开窗户,四下观瞧,发现墙外有个黑影,正扒着雨水管向下爬去。 他有心大喝一声,又怕这家伙受到惊吓,掉下去摔死,忙坐电梯下到了一层,此时也顾不上喊保安,直接纵身追了出去。 文龙绕到楼后,看见黑影正沿着墙根一路疾走。这家伙警惕性极高,几步一回头,发觉后面有人,撒腿便跑,速度奇快。文龙也不叫嚷,在其后紧追不舍。 楼后是一大片草坪,尽头处则是围栏。围栏接近两米,黑影冲到围栏边,竟不稍停,用手一扒,脚下一蹬,竟直接翻了过去。文龙心道:有点意思。照猫画虎,也蹦了出去。 草坪的一边是个体育场,几个学生正坐在场边的椅子上,一边喝酒,一边吹牛。撞见此景,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个体育学院的瞠道:“咱们学院啥时候出了这样的牛人?” 旁边有个其他院系的不服,抬杠道:“难道就不能是别的学院的?” 体育学院的冷笑道:“难道是你们行政学院的?” 行政学院的大怒:“整个学校,就我们学院的毕业生窜得最快最高!” 众人哑然。 越过栏杆,校外是一条主干道,黑影显然踩过地形,直奔地下通道而去,二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十米左右。 穿过地下通道,便是文龙常去的森林公园,此时已是夜深人静,黑影跑到这里,渐渐收了身形,转身狞笑道:“找死!” 文龙看这家伙个头不高,脸上戴着黑口罩、黑墨镜。对方摘下墨镜,朝文龙甩去,文龙侧身让过,这厮趁机抽出一把狗腿刀,挥刀便砍。 这种刀在国内并不多见,文龙不知其底细,不愿轻易冒险入白刃,用三角步游斗了一会,发现对方虽然身手矫健、刀式凌厉实用,但来回来去就那么几下,便懒得再浪费时间,趁其一刀挥下还未撩起,一个贴步闪,腾挪到对方右侧,一拳打在其耳下,这厮顿时瘫倒在地。 文龙把刀踢到一边,低头查看,发现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伸手取了下来。 打开一看,里面有几本古籍,其中一本赫然是自己看过的《黄石遗册》。不禁顿生疑惑:这家伙为什么偷这本书?难道此书很值钱吗? 他顾不上细琢磨,掏出手机给马松涛打了个电话。 马松涛今天忙了一天,累得半死,刚睡着一会儿,电话就响了。听了几句,只好爬起来穿衣服,哭丧着脸嘟囔着:“有事不会打110吗,为啥就认准了我呢!” 等他赶到时,地上的人已经醒了,文龙正制住他问话,这厮则一言不发。见马松涛来了,文龙一指地上的刀:“这东西能不能留给我?” 马松涛也是识货的人,一瞪眼:“这么好的东西能留给你?”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找补了一句:“这是凶器。”说着将人戴上铐子,拎起来带走了。 他们刚到警局,学校保卫处的人就到了。保卫处的领导对文龙大加赞赏,三人坐着警车,返回学校去勘察现场。路上文龙问马松涛:“那家伙什么来路,体质不错。” “没查到此人的身份信息,应该是个专业扒手,受人之托而来,其他一概不知,没准以前练过跑酷啥的吧。” 到了现场,马松涛转悠了一圈,回来和保卫处的人讲:“应该是白天藏在顶楼,晚上顺着雨水管爬下来,再翻进的屋子。” 保卫处的人皱眉道:“古籍部的人向来很严谨,门窗关得很紧,而这种窗户是很难从外面撬开的。” 马松涛解释道:“我看到旁边办公室的门没关好,窗户也没锁死,有可能是白天留下的口子,再以这间房做通道,进来后撬开古籍部的门。” 保卫处的点点头,汇报工作去了。 第二天,图书馆的领导知道此事,纷纷夸赞空山大师没介绍错人,决定奖励文龙一千元现金。 文龙却道:“老师,我不要钱。能否把这本书让我拿走,研究一下?” 领导有些为难,书其实不值什么钱,但也算是公物,这么给出去实在不妥。最后还是古籍部的领导想出一个办法:以空山居士名义,起个研究课题,将书调阅,至于什么时候还,就看课题什么时候研究完了,反正着落在大师身上。 古籍部出面给空山打了一个电话,居然通了,老居士一口答应下来。这下两全其美,众人称善。 过了几天,保卫处将失物领了回来,文龙如愿以偿拿到了书。他再次翻到最后一页,仔细地观察起来。 同其他页相比,这一页显然更厚,像是两张纸粘在一起,但从表面又看不出来。文龙将纸举在灯下,借助光线,纸的背面隐隐透出图形,但与正面的符字叠加在一起,很难看出轮廓。 他不敢搞破坏性试验,只能先将书用塑料袋封好,装在随身的小包里。 这两天他又查了下,据《八阵图碑记》记载:八阵图在蜀有二,一在夔州永安宫;一在新都弥牟镇。而后者就在蓉城。 周六没有班,恰逢温云姗约他出去玩,索性两件事合成一件,将地点定在了弥牟镇。 温云姗这个月已开始上班,成天被一群大姐大妈教育着,常听得目瞪口呆,个人的简况也被散到了单位的大小角落。一时间窥视频频、窃窃私语。办公室的前辈说,这属于新人入职后的正常波动。 两个年轻人从蓉城大学出发,倒了三趟车,用了近两个小时抵达。眼下天气炎热,女孩儿家昨天没休息好,有些打蔫。 在遗址上,文龙看得很仔细,但并没获得有价值的信息,温云姗更是兴致缺缺,二人吃过午饭,直接打道回府。 回来时倒是欢声笑语,文龙将前几天捉贼的事讲给温云姗,小姑娘又惊吓又崇拜。听到学校要奖励他,借机向文龙道:“老居士在蓉城教育界很有名望的,你找他帮忙说说,能不能让你留在学校呢?” 文龙并不想为这个事情张嘴,也没想好下一步的规划,摇了摇头。温玉姗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后面一个多星期,温云姗下班后常跟前辈去参加聚会,彼此联系的不多。这天晚上,文龙正在练功,突然电话响了。 (本章完) 第6章 一笑而过 第6章一笑而过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的女人在我们手里,别报警,你一个人过来。” 文龙听罢一怔:“什么女人?” 电话那头阴阴地说:“少装蒜,和你一起去弥牟镇的那个。” 温云姗出事了?文龙打了个激灵:“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 对方耐心渐失:“别废话,赶紧过来,来晚了等着收尸吧!再说一遍,不要报警,否则让你后悔一辈子。” “什么地方?” “湿地公园,湖边的那座王墓后面,给你十分钟。”说完挂了。 文龙掏出手机拨打温云姗的电话,提示关机。文龙不敢耽搁,拔腿出门。他前脚刚走,一个黑影便翻进了宿舍。 湿地公园面积广大,水系发达,有片区域内,分布着几座古墓,晚上人迹罕至。十分钟的路,文龙五分钟就到了,准备提前勘察下情况,以免仓促间中了埋伏。他常走夜路,目力极佳,但远远看去,并未发现什么人踪。 他本想再观察一会儿,绑匪的电话却打了进来。文龙叹了口气,把心一横,走到湖边。他人刚到,从古墓院内就跳出十几个人来,各个手持刀棒。 文龙正要说话,其中一人把手一扬,一股强光直刺文龙的眼睛。紧接着,耳畔、脑后风声乍起。文龙心想,反派出场都是先唠几句,这厮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他适光能力远超常人,凭听力躲过了两次袭击后,眼睛已然恢复正常。 对方知道他身手不错,刚才想用强光晃他一下,然后趁机打晕,审完之后扔到湖里。没想到策略失效,索性围了过来,准备来个乱拳打死老师傅。 但这些人的动作在文龙眼里,跟慢放也差不多,只是人数众多,又手持利刃,一旦陷入重围,处境将十分危险,便趁他们尚未合拢之际,下了重手。 当年杜守中授徒时,考虑到如今已是法制社会,动手时若将对方打得头破血流或筋断骨折,难免要吃官司;所以教文龙武功时,多以制人为旨,其中便包括独门功夫“截脉掌“。 截脉掌可用内气截封敌方穴脉,中掌部位立刻软弱无力,如不用本门独特手法逆转,轻则一年半载,长则终身无法恢复,且检查不出任何伤势。 文龙已能做到内气外发,截脉掌威力初现,中掌者纷纷器械落地,战斗力丧失,文龙再趁势补上一拳半脚,均打在神经丛上,中者立仆,昏厥过去。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十几号人躺了一地。 刚才那个用手电晃文龙的,似乎是个头目,之前并未参与围斗,见状不妙,跨上辆电动车直接开溜。文龙健步如飞,腾空飞踹,对方连人带车摔了出去。 文龙按住他,想了一下,用手捅了捅这小子的几个筋穴,厮涕泪横流,哀嚎不止,一个劲地求饶。 文龙这才问道:“人呢?” “没有人。”对方哭丧着脸答道。 “什么?!”文龙手上加劲,对方裤裆都湿了。 “您别急,您听我说,我们没绑人,绑架是重罪,犯不上,就是把她手机偷了,然后关了机。真的,不骗你。” 文龙心想自己还是嫩了,找出温云姗的微信拨了过去,等了一会,一个打着哈欠声音传了过来:“文龙,这么晚什么事啊,我都睡觉了。” 文龙忙道:“我打你手机关机,所以问一下。” “哦,我手机回家后发现找不到了,估计是丢了,准备明天去补卡,刚才用我妈手机登了微信。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明天还上班呢。” 挂了电话,文龙轻松了很多,继续问:“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针对我?” “是、是黄爷让我们来的。说是你、您坏了我们的事。” “我坏了你们什么事?黄爷又是谁?” “具体我也不清楚,勇子知道,你俩照过面,他没来这里,去你宿舍了。” 文龙心中一动:“那黄爷现在在哪儿?” “应该在、在天霸废品回收公司的院里,等着我们信儿呢。” 文龙想起去城南旧货市场时,见过这家公司,便不再多问,将其一拳打晕,骑上电动车便走。这帮人胳膊上中了他的截脉掌,活动虽然无碍,但短期内也就能拿动筷子和笔,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干不了什么坏事。这还是他手下留情,否则打在躯干上,就成了废人。 公园有处矮墙,文龙骑到这里下了车,一个助跑,扛着车蹬墙而起,越到了墙外,接着飞驰而去。 到了天霸废品回收公司,仓库里隐隐透出灯光。文龙上前推门,里面上了锁,文龙轮起电动车,一下子将门砸开,闯了进去,正好瞅见两个人从另一侧跳窗而逃,想必公园那边有人报信。 他赶到窗前,先朝外面扔了一把椅子,接着自己也跳了出去。落地一看,只见不远处两个人一前一后跑着。 文龙几步追了上去,后面那个人见跑不了,掏出刀和文龙拼起命来。文龙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古籍部门口转圈的精瘦男子。话不多说,三拳两脚将其打倒在地,前面那人已经启动汽车跑了。 文龙将俘虏揪回仓库,索性一掌砍晕,随即在黄爷办公桌上拿起电话,给马松涛拨了过去。 马松涛经过前两次的事,已经将文龙的号码单独设置成了静音,今天正要睡觉,一个陌生电话又打了进来,拿起一听,只恨得牙根痒痒。没奈何,还得爬起来做事。 趁着空档时间,文龙在黄兴雨的办公桌上扫视了一番,只见桌面凌乱,抽屉翻开,显然是仓皇出逃。文龙扫看了一遍,没见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经意间,桌面垫板下露出一个纸角,引发了他的注意。 拉出单,都是与历史掌故有关的古籍,约有十几本,每册书名旁都打了勾,只有两本未打,其中一本正是《黄石遗册》。 难道这个黄爷是个爱读书的小偷?不对,读书人的事,不能叫偷。文龙掏出手机,将名单拍下。过不多时,马松涛驱车赶到。 再次回到宿舍,夜已过央,文龙休息前,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一条温云姗的留言。 点开一看,上面写道:文龙,很抱歉跟你说这些话,爸爸妈妈不让我和你来往了,怕我惹上麻烦……我们家都是老百姓,只想踏实过日子,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对不起。很幸运认识你,也很感谢你给我的帮助,希望你早日有自己的事业,让生活走上正轨。再见……” 小姑娘是乖乖女,或许家里给了压力,或许走上了社会,思想受到洗礼,一段话写得温柔无奈却又不留余地,文龙看完,情绪有点低落。 二人相识一场,虽然还没产生太多想法,但这种朦胧的感觉,仍使他不自觉地流连。 他沉默半晌,回想起连日来发生的种种,确和大多数人的生活相差甚远,旁人唯恐避之不及也属正常。想到这里,不禁摇头苦笑。 他生性淡泊,又自幼修行,心态摆正,随即释然,继而打起坐来。此刻尘埃不起,思虑全无,心头宁静,头脑中感觉格外清明。 时光如水,已是八月。文龙每日里上班练功,清淡平静。这天上班时间,接到马松涛一个电话,说案情基本理清:这是一个以黄爷为首的团伙,多年前自北方和中原流窜而来,以废品公司为掩护,利用上门收购废品踩点,进行盗窃、销赃等犯罪活动。 前一阵经人牵线,黄爷接到笔买卖,买家让他们想办法搞到一批古籍,名单和线索均由买家提供,具体操作自己想办法,实在为难卖家会提供一两次援手,但绝对不允许连累上家,一本书开价一万,事成之后再给十万。 钱不多不少,但黄爷更看中和买家的长期合作,至于买家的情况谁也不知,只听黄兴雨称其为宋爷。之前到大学图书馆盗书,就是黄爷和宋爷唯一一次联手。 古籍位于高楼,校园里又有保安和摄像头,黄爷手下没人胜任,所以先由勇子踩好时间和路线,利用去办公室洽谈收购废品时,趁人不备将窗锁打开,再由宋爷派人埋伏下手。没想到遇到文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文龙听到这里,想起飞贼偷的那几本书,除了《黄石遗册》,其余并不在那张书单中,或者是飞贼伸手牵羊,又或为了混淆视听。目前黄爷在逃,无法顺藤摸瓜找出买家,线索也就断了。 马松涛接着问道:团伙中的好几个人,都声称自己被文龙废了,申请保外就医,结果一检查,啥事儿也没有,问文龙是否知道怎么回事? 文龙不爱说假话,但也不是傻子,推说不知,反正这些家伙过个一年半载就能渐渐恢复了。马松涛也没多想,又聊了几句便挂了。 文龙回工位的途中,忽然在阅读区的座位上,发现了一个布艺书包。 (本章完) 第7章 北方佳人 第7章北方佳人 文龙想起刚才接电话时,这个位置上的人还没走,这时候估计刚出门,便拿起包,凭着印象追了出去。 跑到厅外,刚好看见一名女子,正边看手机,边往电梯里走。文龙见其一身单色棉质连衣裙,正是之前位置上的人,便三步并作两步,在电梯关门前窜了进去。 突然多了个人,令女子吃了一惊,见这个身高约一米八的小伙子面带微笑,手里举着自己的包。女子这才想起落了东西,微笑道谢。女子身高中上,身形婀娜,一头黑发,肌肤赛雪,相貌虽说不上绝美,但温婉清丽,气质优雅,看样子像是学校里的在职研。 电梯里只有他们,也许是避免气氛尴尬,两个人聊了起来。 女子告知文龙:“我家在京城,是家传的中医,朋友介绍蓉城大学药学院暑期有培训,想多学些知识,就飞过来了。刚才着急给一个患者回电话,就把包的事给忘了,谢谢您。” 她的嗓音轻柔之中略带磁性,话语间透着从容淡定。说着话,电梯到了一楼,女子微笑告别。 后面几天,文龙偶尔能在图书馆见到她,见面时打个招呼,彼此间彬彬有礼。这天女子主动来找文龙:“培训结束了,我今天回京城,如果以后有机会来这边,请一定和我联系。“说完递上一张名片。 名片做成书签样式,古香古色,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衣映雪。 二人握手作别。太阳照常升起。 这一日马松涛打来电话,告诉文龙:“我过几天要去山城出差,这段时间要有什么事,你可以给我同事打电话。我把号码发给你。” 文龙想到还有一周暑期就结束了,此地事情已了,自己也想去趟山城永安宫,便问:“什么时候走?” “暂定下周。” “我和你一起走。” 一周转眼过去了,文龙向学校辞行。老师们都很喜欢这个勤奋有礼、有点慢热的小伙子,领导表态:如果将来文龙要找工作,可以直接找她。 文龙给师伯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又关机了。他背起行囊,去警局找到马松涛,二人驾车直奔山城。 车过市界,文龙抬眼看着闸口上方的几个大字,嘴角挂上一丝微笑。 明日就是开学日,越接近山城市区,车辆越多。马松涛告诉文龙:此行还是因黄爷那帮人而起,他们将胡强等人合并卷宗时,意外牵出了一个涉嫌拐卖妇女的团伙,中间人绰号田黑子。 而局里近期也接到报案,有两名女性失踪。线索整合起来,均指向山城某区。于是领导派他作为协调人,到山城协调当地警方,争取尽快破案。 文龙平生最恨欺凌老幼妇孺,表示愿助一臂之力。马松涛忙说不行:“你可别添乱了,我到了人家地盘上都要守规矩,更别提你这个白丁了。” 正说着,突然前面传来一连串刹车和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前方的车辆都歪七扭八的停了下来。二人都是古道热肠,马松涛忙将车停到道边,和文龙一起跑了过去。 只见一堆迫停的车前,有五辆车连环相撞,周边车辆也相互纠缠剐蹭,好在由于车辆较多,车速没提起来,碰撞不是太过严重。但路面已被堵死,后面的车难以通过。 两人奔到近前,逐车查看,五辆车都有人受伤,但尚能自理,只有一辆保姆车上,两排座之间躺着一个少女,昏迷不醒,司机抚着头坐在驾驶位上,还有些发蒙。 文龙看她脸色苍白,怀疑其内脏出血,恐怕危在旦夕,连拍窗让司机把门打开,他伸手摸了下少女颈侧,同时发觉体温较低,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此时路面已乱成一团,救援车辆短时间无法到达,没事的车过不来,出事的车要么无法启动,要么不愿开动。 文龙救人心切,摸出手机搜索附近医院,发现最近的不到五公里,他确认了少女没有骨折,一咬牙,抄起少女拔腿便跑,临走前不忘冲马松涛喊了一句自己的去向。马松涛无奈地摇摇头,等在原地,让司机赶紧联系少女的家人。 此地接近高速出口,文龙听着导航跑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所定位的那家医院。他曾扛过两百多斤的东西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但那时不用赶时间,而这次一路狂奔,不知逼出多少潜能。 他不敢停歇,朝着医院大门内奔去。急诊室的大夫中午刚吃完饭,忽见风风火火跑进一人,双手还抱着个大姑娘,口称车祸导致的内出血。大夫赶紧帮抬上床,一测之下,血压不足90/60。这位值班大夫资历尚浅,自己处理不了,也顾不上让文龙办手续,跑出去找人支援。 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文龙突然想起身上带的回生丹,系当年师祖和青城山上高道合力研制而成,对内外伤均有奇效。文龙的师父以前曾用回生丹救过坠崖的山民,但不知能否用于车祸,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摸出一粒,塞入少女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缓缓释入五脏六腑。 这时小大夫带着老大夫跑了回来,开始组织检查抢救,塞给文龙一摞单子,让他去缴费。这就算不错,没让他先交钱。患者身上没医保卡,全部自费,文龙交完钱,捏着单据直摸脑袋。 忽听身后脚步乱响,从门口涌入七八个人来。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马松涛,身旁还有一个身着职业正装的年轻女性,俨然为众人之首。 女首领见马松涛直奔文龙,也径直走到近前,急道:“大小姐在哪?” 文龙会意她指的应该是患者,一招手:“跟我来。” 众人跑到ct室,少女正被推出来,送往抢救室。女首领拉着医生了解情况,医生边走边说:患者脾脏破裂大出血,造成失血性休克,虽然比刚到医院时出血减少,但依然情况危险,必须马上手术。 女首领与大夫交涉了几句,就听外面马达声响,门口的人喊道:“直升机来了。”随即有人领着几个大夫走了进来。 不一会儿院长也来了,看院长的态度,这几位必是名医。几名刚来的大夫接手病患,开始准备手术。 马松涛走在文龙身边,冲他一伸大拇指。文龙低声问道:“什么来路?” 马松涛用更小的声音作答:“有钱人。空中快递大夫!” 其实山城早有空中120服务,价格普惠,但能在短时间内,请外院大夫坐直升机前来支援,就需要一定的资源调动能力了。 一个护士跑了过来:“患者需要输血,医院配型血不够,请问谁是ab型?” 文龙和马松涛互看一眼,女首领抢在他俩身前:“我是。” 没过多久,女首领捂着胳膊回来了,旁边陪着两个秘书,还没走到排椅旁,女首领忽然身子一软,晕了。秘书一把没扶住,文龙反应迅速,抄在手中。秘书叫来大夫护士检查了一番,大夫表示没事,就是晕血。 女首领的身体看着有些弱,脸色比那个大小姐还吓人,大夫问要不要打点葡萄糖,女首领看了眼医院的条件,摇了摇头,连病床都不愿意躺。 文龙看着不落忍,在旁边说:“我帮你缓解一下吧。” 女首领有心拒绝,但似乎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文龙让秘书扶住女首领,伸手在她颈背部推拿了一阵。 文龙会治伤,但不会治病,不过晕血是一种心理障碍导致的生理反应,这种反应会促使血液流向下肢,引起脑部的血氧量不足,从而昏倒。文龙以内气调动对方的气血,促进血液回流,女首领顿觉舒服多了,同时一阵男子汗味飘入鼻中,却并不令人反感,反而有种淡淡的香气,以至于她错把文龙当成了喷香水的讲究人。 缓过来的女首领靠在排椅上:“这次真的谢谢你,要不然大小姐就危险了,你帮了我的大忙。” 文龙不明所以,只是笑了笑:“举手之劳。” 女首领看向文龙的眼神更加欣赏,主动伸出手:“我叫廖冬冬。” 文龙礼貌性地握了一下:“文龙。” 廖冬冬是标准的山城美人,鹅蛋脸,大眼睛,皮肤白净细腻,身材苗条,中等身高。 她见文龙没着急走,便试探道:“您家住哪里?我先让人送您回去。” 文龙其实早想走了,但刚才跑得太猛,就多缓了一会儿。见廖冬冬问,便答道:“今天刚来山城,准备找个旅社。”说罢起身告辞,突然想到,大部分钱都交了费。 廖冬冬听他说旅店而不是酒店,拦住文龙,吩咐秘书:“安排文先生下榻。”秘书会意,引着文龙朝外走去。文龙是个嫌麻烦的人,见有人承包,也没有客套。马松涛也跟了上去:“捎我一段,我取车去。” 秘书请文龙和马松涛上了辆商务车,先送马松涛回到高速上。此时事故现场已然清除,交通恢复如常,两人挥手作别。 秘书带着文龙来到一间酒店前,介绍道:“这是我们集团自己的连锁酒店……”一边引路一边不忘做广告:“江歌集团是一家集连锁餐饮、酒店、养生、休闲于一体的集团公司,是山城市百强企业,总裁廖冬冬女士已入选江岸区2023年十大杰出青年……” (本章完) 第8章 传奇人生 第8章传奇人生 廖冬冬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暮晚中的江景,两臂环抱,手里托着酒杯,杯中的红酒微微颤抖着,泄露出主人此刻的心情。 她的确紧张,今日受伤的女孩是重要合作伙伴的独女,是她好容易才搭上的资源。大小姐即将读大四,明日开学,她自告奋勇派车去接,居然出了车祸。虽然经过抢救脱离了危险,她也忍着晕血症献了血,但如果对方不买账,继而打压泄愤,她和她的企业根本承受不住。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文龙。刚才为了免责,她仔细调看了行车记录仪,这才知道文龙竟然十几分钟就跑到了医院,虽达不到世界纪录,但这毕竟是负重。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对自己意味着什么,遂立即把秘书叫来。 “派车送我去文先生住的地方。” “您陪了大小姐一天,从手术到转院,家属来了才走,都没顾上吃饭,要不明天再去吧?” 廖冬冬摇摇头,如果文龙退房走了,她到哪里去找。 秘书不敢再劝,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这种贴心话不花钱,万一劝住了,不仅能加分,还能早下班。但劝不住就要适可而止,千万别摆不正位置。 文龙一觉睡到晚上,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起身洗漱了一番,正要下楼吃饭,门铃响了。 开门小姐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文先生,您休息好了吗?我们廖总在餐厅等您。” 到了餐厅,烛光美酒旁,坐着明艳动人的女总裁。廖冬冬起身相迎,二人分宾主落座,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文龙望着一桌子海参、燕窝、王八汤道:“感谢廖总的款待。” 廖冬冬谦道:“都是些家常菜,不成谢意,我敬您一杯。文先生,您来山城,是短游呢还是长驻?” “廖总,您就叫我名字好了。我四处游逛,时间并不确定。您今天刚献血,就不要喝酒了。” 廖冬冬妩媚一笑:“好的,文龙,你也别叫我廖总,叫我冬姐好了。你这次无论住几天,就住江歌酒店里,食宿均由集团承担。请不要客气,集团平时也是这样招待客户的。” 文龙也不矫情:“那谢谢您了。” 廖冬冬就怕他推辞,听完大喜:“跟我还客气什么,等我把这件事忙完,带你好好转转。”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到大小姐身上,文龙这才想起还没问患者的情况:“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人已经醒了,脾脏也保住了,医生说实属罕见,这次真多亏了你。” 文龙摇摇头:“我看您很着急,是您的亲戚?” 廖冬冬面露愁容:“我要是有这样的亲戚就好了……” 她小学时随父母移居国外,后父母离异,各自成家。她大学毕业后带着风投回国创业,仅3年的时间,就利用杠杆并购,迅速崛起,成为山城数得着的企业。下一步准备将公司业务向全国铺开,成为第二家“足底捞”。 文龙看她年纪轻轻,比自己大不了两岁,没想到顶着这么大压力,不免有点同情。 廖冬冬性格坚强,但今日太过紧张,又献过血,开始说话还带着三分设计,到后面却真有些疲惫。文龙主动结束晚宴,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并约好明日和她一起看大小姐。 廖冬冬看目的达到,也即告辞。明天大小姐的父母就要从国外赶回,今日来的不过是本地亲戚,有文龙这尊佛挡驾,明日这关会好过一些。 廖冬冬口中的大小姐,本名叫做关娉婷。她的姥爷是一名民主人士,曾做过仁字旗圣贤二爷,在当地颇有影响,为山城解放做出过贡献。几个子女都是人中龙凤,关母是他最小的女儿。 老爷子从来不干涉子女生活,关母在申城上大学时,对做助教的关父一见钟情。关父一表人才,当时已经结婚,并育有一子,但怀才不遇,三口人住在一居室里,婚姻说不上幸福。 关母锲而不舍,甚至约出原配谈判,许以重利,以两套房的代价,抱得才子归。婚后育有一女,随了母姓,就是关娉婷。从此关父脱胎换骨,目前是一家大型合资企业的董事长。关母原是某部委的副巡视员,自关父功成名就后,已提前内退,专心相夫教子。 关娉婷是家族中最小的孙辈,又是唯一的女孩,自幼乖巧,善解人意,深得关老爷子夫妇喜爱,视若掌上明珠。关老爷子谢世后,关娉婷决定到姥爷年轻时奋斗的地方就读,关家直系虽已北上,但 关老太太很多的亲戚晚辈还在山城。廖冬冬上赶着照顾关大小姐,一方面要与关父的企业合作,另一方面也是看中关家在本地的关系网。 “山特奈瑞”是山城最好的私立医院之一,而公主套间又是这家医院最好的套间之一,在一缕柔和阳光的拂照下,关娉婷轻轻睁开了眼睛。这不是她车祸后第一次醒过来,但直到现在,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人靠在快艇的后排,海风拂面,波光粼粼,前方的驾驶位上,有一个白衣少年,正回头向她微笑…… 然后她就看到了白衣少年。但不是在快艇上,而是在窗边,旁边还有一位她认识的姐姐。此刻少年正好回过头,冲她温暖一笑。少年的手拉着窗帘,阳光洒在少年身上,他的眼睛熠熠生光。 少年走到她的床前,开口道:“你好。” 她刚想回答,门开了。一个高大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名中年美妇。两人快步走到近前,一脸关切:“毛毛,你好些了吗?” 关聘婷有些惊讶:“你们来了?” 一波嘘寒问暖后,中年夫妇注意到了旁边的一对璧人。廖冬冬主动走上前,一脸歉意:“郑总,关总,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大小姐,我再次向你们致歉!” 廖冬冬昨晚还是没休息好,她坚持要等到对方那边是白天时通话,提前沟通总好过现场难堪。 也许是昨晚的电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对方城府深,关父脸色不算难看:“廖总,这是个意外,你已经尽力了。”语气虽然温和,但仍听得出心情不佳。 关父转头看向文龙,表情比刚才多了些许诚恳:“您就是文先生吧?” 廖冬冬看向文龙。她并没有向关家提供文龙的信息,打算留到此刻娓娓道来,没想到关家的消息比她想得更加高效。 文龙冲关父、关母点头致意:“您好,我是文龙。” 关父面色和蔼:“文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文龙随着关父出了门,留下廖和关母陪关聘婷。两人站在走廊里,关父低头施礼:“我替聘婷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文龙连忙拦住:“不必多礼。” 关父渐渐恢复了平素的威严,但语气依然和蔼:“文先生在哪里高就?” “还没有找工作。” “你可愿屈尊来我的企业?”关父望着文龙的眼睛道。 文龙摇了摇头:“谢谢您的好意,我有自己要做的事。” 关父点点头:“那好。”接着道:“再次感谢你为小女做的一切,昨天垫付的费用我会派人送过去,请不要推辞。” 文龙当然不会推辞,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钱,不给就罢了,给了焉有不要之理。文龙对关父道:“今天过来,主要是来看看令千金的恢复情况,她气色不错,我就不再进去打扰病人休息了。” 关父将文龙送到电梯口,转身回到门前,这时从楼道那头跑过来一个职员,关父问道:“怎么样?” 职员回道:“查到了。” 关父点点头,进屋后看了眼女儿,随后道:“廖总,文先生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文龙回到酒店,查了一下永安宫的位置,没想到离市区如此之远,只能明天再说。吃过午饭,马松涛打来电话,欲言又止,最后来了一句:“晚上我去找你蹭饭。” 刚挂了电话,手机上又响起短信提示音,文龙以为马松涛要变卦,打开一看:“您的银行卡入账1000000.00元。” 江歌酒店是江歌集团旗下按五星级标准设置的文旅酒店,此刻在顶层的盛唐套房中,一名谢顶中年男子正在打电话:“那个姓黄的真是个废物,老师要的东西没搞到,还害我损失了一个人。” 电话那头答道:“我们鞭长莫及,只能靠这些地头蛇。听说有人搅局?” 谢顶男叹道:“这件事要让我弄,早就直捣黄龙了。你们就是太小心,绕了一大圈,还不是功亏一篑?诸葛一生唯谨慎,你们比他还胆小。” 对方淡淡地回道:“小心使得万年船,为老师办事,也得保护好自己。能花钱买别人的时间和劳动力,就不要脏自己手。至于老师那边,还得你帮忙解释。楼下有辆新车,一会司机会过来和你交接一下。” 谢顶男眼前一亮:“好吧,老师那边我去说。不过得先把屁股擦干净,听说有人摸过来了。” (本章完) 第9章 衣冠楚楚 第9章衣冠楚楚 华灯初上,酒店餐厅。 马松涛边吃边唠叨:他来到这边,直接去报到,市局很重视也很配合,帮他对接了线索指向的区域。但这片区域很大,地形复杂,目前又在汛期,人手不足,需要等几日。马松涛毕竟年轻,协调了一天,有些急躁,本地又没熟人,只能跑来解闷。 文龙询问:为什么不从其他地方调些人? 马松涛摇摇头,告诉他:没那么容易。你人少,别人那边就多了?你人命关天,别人那边就不人命关天?再说办事的也是人,你还能不让人吃饭睡觉、养家糊口?除非,除非上面压下来。 那就向上面申请啊,文龙又问。马松涛苦笑着批评文龙:你说申请就申请?就算让你申请,你知道一天有多少申请报到上面?谁先处理谁后处理?你说了算吗? 就像各家都送人到医院抢救,先救谁,怎么救,医院能听你的吗?你当然觉得你的事最重要了,但专业人士有自己的专业判断。 文龙默然,想起送关娉婷去医院时,那一刻就等于把命交到了对方手里。从检查到手术的任何环节,都有可能遇到同样急着抢救的人,或遇到不利索的工作人员,但你不能说人家没尽力。即便关家能力再强,一样有力有未逮的时候,比如当时在车祸现场。 马松涛说的他也明白,却并不以为然。只是现实如此,人生在世,遇到难题或冲突,有时候能靠集体,有时候得靠自己,有时候只能靠命。 文龙盯着马松涛:“我可以帮你。” 马松涛连忙摆手:“你可不能插手,我连说这些都是违反纪律的,多请我改善伙食就很感谢了。” 文龙陪着马松涛喝了不少酒,回到房间,饮了半升温水,逼出了一身透汗,酒气随之挥散了大半。 次日一早,文龙准备动身去永安宫,却又遇到了廖冬冬的秘书。 “文先生,廖总请你今晚去参加一个酒会,这是请柬。” “我今天有事,能帮我推掉吗?” “文先生,廖总说关大小姐的母亲今晚也来,夫人很希望能见见您。” “……好吧。” 定好的行程去不了,文龙便跑到老君洞转了转,顺便看看有没有师祖留下的蛛丝马迹。老君洞明代时曾为正一道场,清代时变成了全真道场。全真和正一两大道统的成型始于宋,前身则可以分别追溯到丹鼎和符箓。丹鼎、符箓并不是具体的门派,就像佛教的显宗、密宗。而宋代开始,便有兼学并蓄的道派。 文龙自幼常去青城道观玩耍,每次站在庭院之间,都觉得内心清净安宁,说不出的舒服,一站半天就过去了。这次也是如此,想起还有酒会时,已经下午五点,径直跑去了会场。 酒会在江畔的剑帆大厦举办,文龙赶到时,正准备开场,门口的接待员看过请柬,目送着穿白色棉麻衬衫的文龙,对身旁的同事说:“这衣服你看着挺一般,其实特贵,纯天然纯手工,不比普拉达什么的便宜。” 一旁的同事眯着眼,瞅了瞅文龙的背影,心说:我好像也有一件。 本次酒会由文旅协会组织,旨在促进跨省合作,关父的集团旗下有公司在山城,也在邀请之列。关父见关聘婷情况稳定,已经再度出国,留下关母陪着女儿。其实关母哪有心情参加这种酒会,但廖冬冬告诉她,晚上文龙会过来;她想见见这个小伙子,便应邀而来。 文龙站在这里,和热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看着这些衣冠楚楚的人相互寒暄,感觉像在看戏。这时廖冬冬的秘书走到近前,引着他朝一个偏厅走去。 偏厅内坐着一名贵妇,正是前日见过的关母,双方打过招呼后,关母作为长辈先开了口:“文先生,我想你可能有话要说。但我认为,无论是小女的生命,或是您的义举,都远不止这点价值。不瞒你说,每天医院那边的费用,就接近了这个水平。所以还请你不要驳我们这点薄面,要不作为娉婷的父母,我们会感到难为情的,我想这也是小女的意思。”说罢笑了起来。 文龙不善与人纠缠,见关母很老练地封堵住了自己,只好淡笑作罢。 关母接着说道:“文先生明天可有安排?” 文龙不知道她要干嘛,便答道:“您叫我文龙吧,没什么要紧的事。” “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如果方便,能否抽时间去看下聘婷,她这两天恢复的不错,想见见你。” “没问题。” “那我先替聘婷谢谢你了。聘婷是个单纯的孩子,她的愿望我们都尽量满足,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我们很乐意看到,她身边的朋友,都是像你这样正直优秀的青年才俊。” 文龙社交经验不多,但聪明绝顶,如何听不出关母话里有话。表面是称赞自己,鼓励自己和关娉婷交往,实际上却是在暗示,不要借机打人家闺女的主意。看来这笔钱还带有买断的含义,想到这里,他心下微有不快,但转念一想,自己要是拒绝,对方反而会担心他另有所图。 他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也不愿平添误解。师父曾说过,出门在外要与人为善,对别人的好意,不主动,不拒绝,不计较,但凭个人条件。天道贵衡,惟衡而久,每个人修的都是自己的平衡。 这时廖冬冬恰到好处地走了进来,关母跟廖冬冬客套了几句,就起身退场,二人随着往外走。 廖冬冬进来时,大小领导刚致完词,众人开始自由活动,正见到二人陪着关母往外走。很多人认识关母,纷纷上前献媚,捎带着连廖、文也高看一眼,而这正是廖冬冬想要的效果。 送走了关母,廖冬冬刚要和文龙聊会儿天,却有几个人围了过来。廖冬冬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冲文龙歉然一笑:“等我一会儿。”便替换成女总裁的风姿,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商场中了。 她一走,文龙倒了霉。他虽然衣着随意,但自有一种超尘脱俗的气质,加上都看到他和关母、廖冬冬一起谈笑风生,还以为是谁家的子侄,几名随风摆柳的妙龄女郎立刻凑上来。 文龙虽然定力不错,但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童男子,看着这一个个低胸高腰的美女,再加上混和着女人味的香水,也有那么点不淡定,瞬间想起师父的话:不入红尘,不是真修。 廖冬冬打发完几家企业,略有些失望,都是想从她那里分羹的,能互惠的却很少。正要去找文龙,一位带着金边眼镜,斯文白净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笑咪咪地道:“廖总,最近忙不忙?” 廖冬冬脸带惊喜:“赵总,您也来了。” 赵总名叫赵子圭,名下控制着几家投资公司,虽然不起眼,但商界都传说他掌握着一大笔神秘资金,和他合作过的企业,之后都身价倍增。廖冬冬和他打过几回交道,但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赵子圭伸手一比划:“能否请廖总到那边坐坐?” 廖冬冬随着他来到一个包房,双方相互敬了酒,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后,赵子圭切入正题:“听说廖总最近对现金流比较看重?” 话说的比较隐晦,但却在暗指集团资金链紧张,传出去很可能造成不良影响。廖冬冬立即否认:“您这是听谁说的,我自己都不晓得。不过赵总您是大金主,我们对资金的原则向来多多益善,如果有合适的资金,成本可以谈。” 赵子圭哈哈一笑,又和廖冬冬碰了碰杯:“今天拜会您,就是为了锦上添花。我们公司资金实力还是有的,但我们不是放高利贷的,而是听说贵公司要上市,想搭个便车。” 廖冬冬心中一动,说了个活话:“您真是消息灵通,我们确实有这个规划,但目前时机还不成熟,如果届时准备增资扩股,我一定优先考虑贵司。不知道您准备认购多大比例,还有支付多少对价?” 赵子圭又劝了口酒,眯着眼道:“30%,净资产入股。” 廖冬冬勃然变色。她白手起家,目前公司的持股比例中,天使投资占了20%,还有小股东持股合计10%,其余70%在她自己手里。给出30%,虽然自己还是第一大股东,但上市时还要公开发行至少25%的股份,未来几个大金主一增资,自己就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更何况公司做到这个程度,市场估值早已超过账面价值,赵子圭一开口就要净资产入股,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廖冬冬放下酒杯,克制着说道:“赵总您这是消遣我呢,以这个价格大比例入股,其他股东不会答应的。” 赵子圭依旧笑吟吟地:“廖总,我们还是还有点常识的,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改变股权结构。” 廖冬冬是专业人士,怎么会听不出弦外之音,这是要让自己代持。违规尚且不说,凭什么?简直欺人太甚。低头看了眼表,就要起身告辞。 赵子圭看在眼里:“廖总,不急,这些年我们也做了几笔投资,上下左右的资源也积累了一点,能量也有那么一点,上市的事说不定也能帮上忙,至于什么忙,现在还不好说。” 这就是赤裸裸地威胁了,同意了就帮忙,不同意就帮倒忙,忙不一定能帮上,倒忙则一定能。 见廖冬冬不说话,赵子圭皮笑肉不笑地说:“廖总你怎么把杯子放下了?来,咱们接着喝酒。” 对廖冬冬而言,这无异于飞来横祸。答应,就会少一大半股份;尽管上市后,身家可以更高,但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了对方的傀儡,未来说不定还要面对查处。 不答应,对方则有可能会落井下石,到头来镜花水月梦一场。她心中叫苦,又不敢翻脸,只能说:“赵总,这个提议太突然,您容我考虑一下。” “当然没问题!来,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本章完) 第10章 青衣花旦 第10章青衣花旦 廖冬冬在会场就喝了不少,又被赵子圭频频劝酒,酒入愁肠,便有些玉山倾颓。她虽然一身职业装束,此时却难免衣冠不正。赵子圭上下其眼,慢慢凑上前来,假意搀扶。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赵子圭喊了一句:“谁啊?” 对方不答,继续敲门,赵子圭无奈,只能起身。开门一看,门口站定一人,他不认识,廖冬冬却认识,正是文龙。 原来廖冬冬低头看智能手表时,已偷偷给秘书发了信息。秘书收到短讯,正琢磨如何得体地进去,恰好文龙待不下去,过来告辞。秘书大喜,请其出手帮忙。文龙也不推辞,便找了过来。等门打开,一点头走了进去。 “你是什么人?我这和廖总谈事呢。”赵子圭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文龙微微一笑,也不搭话,搀起廖冬冬就扶了出去。赵子圭要面子,也不愿再纠缠,只好放他走了。 秘书在不远处等着,看到他俩出来,忙把人接过。三人出了大厦,司机已经等候在门前。 文龙本想把人送进车就走,不料秘书妹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心说:你要走了,后面就练我一人了。 文龙看懂了她的眼神,陪着廖冬冬一起坐进了后排。 廖冬冬浑身无力,靠在椅背上,不停地向文龙身上侧歪,文龙只能一直扶着,不让她倒下。 到了廖冬冬家,二人一起把她送进门。待秘书安顿好领导,廖冬冬酒已经醒了一半,看两人都要离开,便叫住文龙:“先别走,我还有事找你。” 秘书见状,识趣地走了。 文龙有心避嫌,坐得远远的。 廖冬冬凝眸一笑:“你离我近点。” 文龙无奈,走到近前:“冬姐,有什么事,您说吧。” 廖冬冬俏脸一板:“别叫我姐,叫冬冬,我比你大不了两岁。” 文龙懒得和醉猫纠缠,点点头:“好,你说吧。” 廖冬冬握住文龙的小臂,楚楚动人地道:“今天的事多亏了你,我想请你做我的特别助理,条件你开。” 文龙摇摇头:“举手之劳,不过工作恕我不能答应。” 他师门有训:不沾黑,不卖艺,不惹事,不欺人。卖艺,就是用武艺换饭碗,委身官家或他人。 看廖冬冬有些失落,文龙补充道:“以后有什么事,作为朋友我会帮你。” 廖冬冬甩开文龙的小臂,嗔道:“我头疼。” 文龙不是伺候人的主,但见她一个人管理这么大企业,身边也没个人,心下不忍,便运功轻抚她头部的血脉和神经。廖冬冬也不说话,享受的差不多了才道:“我说的头疼,是指精神层面。” 她最近确实有点难。前期扩张得太快,七口锅八个盖,稍有不慎就会产生连锁反应,这次如能和关父的企业签约,公司就会更上一层,偏偏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出了意外,否则她才不怕什么赵子圭。 文龙也不计较她的小心机,陪她聊着天:“可以找人帮你分担一下。另外,你总待在那种环境,耗散太过,很容易身心疲惫,要多静休。” “我想找的人都不帮我。”廖冬冬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廖冬冬虽然喝的有点多,但还是有些顾面子,怎肯说出让文龙帮他修补裂痕,万一再被拒绝,只能更尴尬,便不接话头,转而幽怨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文龙替她叹了口气,安慰道:“师伯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有个青年深陷感情之苦,于是找到禅师,想获得摆脱痛苦的办法。禅师递给他一个杯子,然后往里一直倒热茶,青年被溢出的水烫到,于是大喊‘疼,疼!’禅师点点头‘知道疼,就放下。’” 廖冬冬决然地摇摇头:“不能放,放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文龙不了解个中缘由,也不再劝,看时候不早,便起身道:”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廖冬冬刚平复一会的情绪,被他这一起身骤然打乱,蓦地又想起今天赵子圭施加的种种欺辱,心里一阵难受,不由瞪向文龙,幽怨道:“你着什么急!” 文龙在酒会刚受过一场“折磨”,又在车里和廖冬冬耳鬓厮磨了半天,看她哀婉动人的模样,竟有一丝心猿意马。好在未食髓知味,尚能把持得住,陪她讲了几个《笑林广记》中的笑话,看着她和衣渐渐入睡,才悄然而去。 凌晨五点,廖冬冬从睡梦中醒来,想着昨晚的小女儿态,不禁有些羞惭。她虽然不到26岁就独当一面,但内心着实缺乏安全感。或许是文龙救人的风姿,已深深印在她脑海中,竟对其产生了没来由的信任,与这个萍水之人倾诉良多。 上午十点,在上次的病房里,文龙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关娉婷。小姑娘恢复得很快,已能下地走了,只是伤口疼,走走歇歇。 “我一直想亲口和你说谢谢!没有你,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关娉婷眨着一双大眼睛。她身高长得随爸爸,足有一米七,相貌则随妈妈,用亭亭玉立四个字形容很恰当。 文龙展颜一笑:“不用客气。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很高兴。” “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真厉害!”小姑娘感觉文龙很神奇,追着他问这问那。 或许因为是自己救过的人,文龙对关娉婷印象很好,怕她太累了,便道:“等你身体养好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好啊,我能不能跟你学功夫?” “呃……我现在的水平,还不能做别人师父,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些调养的方法。” “太好了,师父!” “别叫我师父,还是叫名字吧。” 一个小时后,文龙起身告辞,但小姑娘有些意犹未尽,这几天待得她实在憋闷,非要留文龙吃午饭,文龙只好奉陪。 这一日,文龙的计划终于成行,也没麻烦旁人,一早便坐上旅游专线,中间又倒了一趟车,到旱八阵遗址时已是下午。这地方总共没多大,坐车四个小时,看却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了。结果和在蓉城时一样,空手而归。 原先古城还有一处水八阵遗址,当地风俗每逢正月初七,人们都会来此踏游,被称作初七踏碛。前些年因长江水涨,现已位于水下,无缘得见了。 往回程车站走的路上,可以看到白帝城;今日江上起雾,远远眺去,云霭缭绕的古城带着几分孤谧。 长途汽车过了江,穿过一个长长的隧道后,忽然停了下来。司机下车查看了一阵,又打了个电话,沮丧地向大家汇报:车开不了了,只能等最后一趟长途汽车路过时,把大家一起接上。 车上人议论纷纷,却无可奈何。这地方两边是山,前站还有很远,只能原地等待。约莫一个小时后,最后一班车终于开了过来,跟着一起的,还有一辆来检修的小车。 末班车上本就有人,再加上前一车的人,顿时拥挤不堪,后上车的只能站着。但这种长途汽车,能站的地方有限,挤得门都关不上了。最后,文龙和一个中年汉子自愿留了下来,满满当当的大巴颤抖着开走了。 负责善后的人不敢把文龙他们留在这里,让小车司机先把二人送出高速再回来。 出了高速,仍是荒郊野外,但中年人称家就在附近,停在这里就可以了。小车司机着急回去,不住地看文龙,文龙无所谓,也跟着下了车。 车上时,二人曾聊过几句,也算相熟,中年人颇为热情,俩眼不断放光,请文龙到他家去借宿,表示只要一百元。文龙不怕他搞鬼,此时此地,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头应允了。二人走了几里山路,转进一片山坳。 中年人名叫甘厚朴,住山坳中的村子里。家里条件简单,两人一边吃喝,一边听甘厚朴介绍:家里其他人都在外打工,他自幼随父亲采药为生,就在本地讨生活。他老婆在白帝城做工,今天他正是从老婆那里回来,赶巧车坏的地方,离他家不远,听说可以退票,便放弃了换车。 文龙问甘厚朴:“您的草药都是哪里采的? 甘厚朴向他介绍:附近山多,名贵药材没有,但普通药材不少。再往山里走,有个甘田峪,住的人不多,以甘、田两姓为主。山上药材很多,但不让外人采摘。其实他祖上也算那里的人,可人家并不买账。 文龙随口问道:“峪里的人靠什么生活?” 甘厚朴一脸神秘:“除了采草药卖钱,听说还帮着外面的人藏人。” 文龙心中一动:“藏什么人?” 甘厚朴压低了声音,好像有人偷听似的:“不好说,说不好,我也是在卖药的时候遇到那边的人,不小心听来的,好像峪里有人在外面做见不得人的买卖,他们就勾搭在一起喽。” 文龙皱眉道:“没有人管吗?” 甘厚朴撇撇嘴:“山高皇帝远,没的人知道,哪一个来查。就算来,那么大一个山,随便藏在哪里,你怎么找得到?没有人带,把自己都搞丢了。”说完打了个哈欠。他习惯早起,聊了几句便回屋睡了。 (本章完) 第11章 山居秋暝 第11章山居秋暝 屋内响起鼾声,文龙想起马松涛说的事,纵身站了起来。此时天色已晚,外面月暗星稀,正好去查探一番。 文龙按照甘厚朴说的大致方向,一路找了过去。他自幼在山区游玩,走惯夜路,这点事根本难不倒他。 找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发现一片山谷,里面有灯火闪亮,或明或暗,看样子得有几十户人家。山居盖房不易,大都没修院墙,倒是便宜了文龙。 他轻轻地靠过去,将亮着灯的人家听了一遍,全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他接着去听黑着灯的人家,多数鸦雀无声。听到还剩十来家时,忽然一间屋内,传来两人的窃窃私语。 只听一个女声道:“这黑娃也不回来,那几个人养在这里,得费多少包谷。” 有个男声接话道:“这一个个都是城里娃,可饿不得、打不得,否则脱了相就没人要喽。你说咱这里家家都有婆娘,也不好自己留着。” “啪”地一声响,大概是女的拍了男的一巴掌:“要死,我说你歇够了没,赶紧的!” 男的低声哎呦了一下:“你使那么大力气干嘛,这下我还要缓一缓。” 女的哼了一声:“这黑娃可说啥时候回?我等着拿钱给娃作彩礼呢。” 男的答道:“上次听他说,要用这几个人搭上一个老板。老板有的是钱,偏就喜欢这边的女娃。嘿,不要说他,我看着都……” 又是啪地一声,女声嗔道:“别装死了,赶紧起来!” 后面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文龙盘算起来,自己身单势孤,一旦打草惊蛇,便前功尽弃。想给马松涛打电话,却发现这里没信号,只能先回去再说,便轻悄悄地回到甘厚朴家。 他毫无睡意,一想等到明早,还得找车回去,不如现在就走,于是放下一百元钱,出门朝大路走去。等到了大路,只需沿着大路一直往前,就是山城方向。文龙也不着急,在夜色中一口气走出十几公里,进了最近的县城。 此时天还没亮,文龙按照导航,找到去往山城的汽车站,等了一阵,头班车启动。他一路闭目养神,再睁眼时,已到市区。 今天周日,马松涛本想睡个懒觉,结果又被电话吵醒,拿起一看,心道准没好事。结果听了没两句,腾地坐了起来,直奔文龙住的酒店。 在酒店自助餐厅,马松涛听完文龙所述,一脸凝重:“不管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这件事都应该查清楚。不过仅凭你听到的这些,还不能行动,轻者鸡飞蛋打,重者群情激奋就麻烦了,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文龙笑话他道:“假如坏人多,你们就投鼠忌器了?” 马松涛啧地一声:“你这不是抬杠么。如今什么年代,你当还有啸聚山林的土匪窝吗?用我们的专业视角看,大多数人都是不好不坏,只不过因为利益,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伤害了别人的权益。这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可以教育的,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就行了。如果都教条地执行,那得抓多少?基层工作难做,就难在要掌握好尺度。” 文龙追问道:“就是说法不责众?那受害人的权益谁来伸张?” 马松涛无奈:“要照你说,抗战结束审判战犯时,还能把那些鬼子兵都毙了?都是伸张正义,但治大国,若烹小鲜,这和行侠仗义可不一样。后者快意恩仇,前者却得负责善后,把大人都抓了,孩子你养啊?就算养,你能代替亲爹亲妈么?说不定会产生连锁反应,并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暴力手段解决。不说了,我赶紧去请示,你已经立了一功,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士吧。” 二人吃过早饭,文龙回房补觉。虽然八阵图仍没收获,但马松涛办的这件事结束前,他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山城。 马松涛别看劝文龙头头是道,但在实际工作中却分秒必争,马不停蹄地来到辖区,要求当地派人协助调查。 一个看上去像干部的大爷,正在给他做思想工作:“我说你着啥子急嘛,我不是说事情不着急,我是说你的人太着急。按照你的情报,那两个女的肯定没大事,死是死不了的。” 大爷喝了口茶,把茶叶又吐回到杯子里:“可是洪水一来,好多条性命可能就没喽,哪个更急更重,还用说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马松涛寸步不让:“以前没明确目标也就算了,现在有了切确线索,不能就这么等着啊,家属那边多着急你知道吗?” 大爷看他又瞪上了眼,劝道:“我咋不知道。可也不能凭你两句话,就放下手头的活不干,总要先搞清楚嘛。那个地方可不小,三个两个的顶不了用。你有娃么?” “我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你问这个干嘛?” “好比你有一个娃,我是说好比,娃病了,做爹娘的,倾家荡产卖房子,也得给娃瞧病对不?可是,如果你有两个娃、有三个娃,你能把家当都卖了么?那别的娃儿吃什么?你心里再着急,也得给别的娃儿留点是不是?我要是走得开,二话不说就跟你走。” 马松涛气道:“你跟我扯这些干嘛?你们要是派不出人,我自己去。” 大爷眼睛圆睁:“你可不要惹事,这边的情况很复杂,你要是有点啥,我们还得救你,这不是添乱么!” 关聘婷这几天缠上了文龙,天天嚷着要见他。文龙倒也不烦,推着她在医院里溜达,陪她聊天遛弯,把她当成妹妹一样。 他一到山城就结识了两个美女朋友,相比廖冬冬,和关聘婷聊天让他感觉更轻松。今日关聘婷出院,请文龙下午到家中做客。 大小姐在山城的住宅是专门为她上学买的,是一套带江景的平层。她带着文龙这里逛逛、那里看看,又把他带到闺房,向他展示自己的战利品。这个是姥姥送的“水引之花”高尔夫球杆,那个是舅妈送的爱马仕马具,还有妈妈送的“情人桥”坤表,里面有刚学会打球、骑马时的奖励,也有成人礼、考上大学时的奖励。 介绍这些时,她就像一个向客人献宝的小孩子,并没有丝毫炫耀的意味。可惜文龙对这些东西一点概念没有,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你住了快两周的医院,耽误了不少功课吧。” “爸爸妈妈不让我那么早回学校,估计还有一两周,好想那几个闺蜜啊!至于功课嘛,不用担心啦,家里帮我报了几个专家的一对一网课,顺便为明年留学做准备。” “你出国打算读什么专业?” “还是商科啦,本科学的会计,出国准备学管理。不过,我改主意了。” “呵呵,准备改什么?” “我这么年轻,不着急定型的。我决定等毕业了,先跟你一起去探险,你带上我吧?”关聘婷说完一脸地期待。 文龙摇头笑了笑。小姑娘很单纯,从小被家里照顾的无微不至,吃喝穿用,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就连这次手术的切口与缝合,都没用一般的外科大夫上手,而是请的专业整形科大夫,就是为了让刀口最平整、最小化。 而文龙的生活三餐不定,居无定所,大小姐哪吃得了这样的苦,不过是小孩子式的幻梦罢了。 看文龙不表态,关聘婷噘着嘴道:“你不要怕我不能吃苦啊,我可是很独立的,从小吃饭、洗漱、穿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书读的不少了,也该出去见见真实的世界了。” 说到这里,关聘婷道:“其实我很佩服廖姐姐的,她完全不靠家里,就一个人创造了奇迹,我将来也想像她那样。本来这次可以向她好好学习一下,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爸爸妈妈有些不高兴。其实主要责任在我,我在车里躺着睡着了,就没系安全带。我已经和爸爸妈妈说了。” 文龙心想,这对廖冬冬也许算是个安慰。 此时的廖冬冬,已经顾不上想关聘婷父母对她的看法了。今天赵子圭又打来电话,约她一起晚餐。躲着不是办法,去了又要面对咄咄逼人,实在令人头疼。不过大江大浪都闯过来了,就当这是最后的考验吧。 此刻她突然想到文龙,也许他在身边,自己能踏实一点。但转念一想,文龙不过一介白衣,怎么可能真正帮得了自己,千万不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弱者心态,否则这些年的独立和自信,将会被慢慢瓦解,这甚至比经营失败还要可怕。 稳住了心神,她给赵子圭回信,今晚如期赴约。 (本章完) 第12章 草蛇灰线 第12章草蛇灰线 晚上文龙被留下吃饭,主菜是空运过来的干式熟成牛排。关母下午出去了,只剩下二人,气氛轻松。一顿饭吃到八点,文龙起身告辞。 回到酒店,文龙想起廖冬冬,打算告诉她关聘婷为其免责一事。虽然廖冬冬并未明说,但他还是能看出她有心结。 电话打过去,提示关机,他给秘书拨了个电话,被告知廖总去赵子圭的会所了,本来约好八点电话联系,却始终关机。 文龙上次见过赵子圭,感觉此人身上有一种阴郁之气,听秘书道:“你帮我搞一套送外卖的行头。” 江歌集团做的就是餐饮服务,酒店外送部自然有这些东西,径直把东西送到了房间。文龙将行头装在包里,按秘书给的地址骑了过去。 开到会所附近的小树林,文龙将车和包放好,空手向大门走去。 门口只有一名保安在乘凉,见文龙过来,直接挡了驾:“里面没有人,下班了,有事明天再来吧。” 文龙也不较劲,扭头便走。到摩托旁换好行头,回来围着会所转了一圈,心下有了主意,从地上捡起团泥,啪地一声打在玻璃上。他力道拿捏精准,泥又软,声音很响,但玻璃不会碎。 出声的位置离门口很近,保安听到声响,忙跑过去查看,文龙趁他出门空档,刷地切了进去,悄无声息地跑上二楼。 会所一共三层,文龙在转圈时,已经将开灯房间的位置都记在心里。他一直转到三楼,也没听到哪个屋里有人。他再次在楼道里转了一遍,感觉其中一个门像是老板的房间,便试探着推门。 运气不错,门没有锁,文龙探头探脑地走进房间,没看到人。他突然想起,刚才发现的是四个有灯光的窗户,但进来后只找到三个房间。对照位置,这间房该有两扇窗才对。 文龙再将房间扫视了一遍,发现大班台后屋角的位置,有一扇和壁纸浑然一体的门,门旁还有个书柜,遮挡住了来客的视线,不细看很难发现。文龙将耳朵贴到门上,果然隐隐听到有人说话。 为逼廖冬冬就范,赵子圭今日准备得很充分,在饭后特地将所有人遣走。他打算先将廖冬冬灌醉,然后趁机拿下。这么做倒不是多垂涎她的美貌,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更好地控制对方。 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廖冬冬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告诉他,这几天不方便,不能喝酒,一点都没有女总裁的外强中干范。这一下全盘打乱,他只能在嘴皮子上下功夫,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 “廖总,这是我拟好的一份代持协议,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廖总,你不知道南方有些地方,开口就直接要干股。相比之下,我们还是很讲究的……” “廖总……” 文龙听出是他俩的声音,试着推了下门,里面上了锁。他将手机调成了静音,走到赵子圭桌前,抓起电话给自己拨了一个。查到号码后,又给桌上的电话拨了回去,随后躲在书柜的一侧。 赵子圭正威逼利诱,忽听外屋电话响个不停,他有心不接,又被吵得心烦,只能出门走到桌前,刚拿起电话,忽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文龙一掌砍晕赵子圭,又快速接住,将其轻轻趴放到桌上。 就在他扶着赵子圭往桌面放的时候,感到此人西服口袋有个硬物,他略一犹豫,将其掏了出来,原来是个小本。 文龙快速翻了翻,上面有些电话和英文单词,此外还有三页十分眼熟,仔细单。其中一页和在黄兴雨仓库里找到的那张,内容完全一致。文龙来不及细想,将书单快速拍下,又揣回了赵子圭怀里。 廖冬冬此时心中叫苦,今日如果不答应,怕是很难走出这间屋子。刚才赵子圭以保密为由,让她将手机、手表都关了。 她正盘算如何脱身,忽见眼前出现一个外卖小哥,不禁吃了一惊,刚要开口,只见外卖小哥打开头盔,里面露出文龙的脸。 文龙打了个手势,廖冬冬会意,跟在其身后走了出来。 到了外屋,她看到趴在桌上的赵子圭,又是一惊。文龙摆摆手示意没事,两人快步关门下楼。 二人都是玲珑剔透,虽然没空用言语交流,但配合默契。到了一楼,文龙躲到一旁,廖冬冬叫过保安,请他带自己去卫生间。 保安完全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事情谈完了,便引着美女去方便,文龙趁机溜出大门。 察觉文龙已经脱身,廖冬冬忙改口不去了,也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文龙从车上摘下一个头盔递给廖冬冬,两人风驰电掣地跑了。 廖冬冬自回到山城,还没坐过摩托,幸好今天穿的裤装,此刻她趴在文龙结实的背膀上,望着走马灯似的街景,感觉很不真实。 一刻钟后,赵子圭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趴在桌上,惊得不轻。跑到里屋,自然是人去屋空。 他忙叫来保安,保安说廖总是一个人走的,神色如常。赵子圭觉得不对,但之前为了保密,会所内没装摄像头,再查看室外监控,只看到文龙来了又走,以及一个外卖小哥曾在楼外转悠过。 保安一口咬定,谁都没进来过。 赵子圭心想,难道是提前吃的蓝色小药丸,因为没用上,而产生了副作用?再一想绝无可能,问题必定出在文龙身上。 这小子三番两次坏自己的事。廖冬冬身边,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人来?他有心报警,又极好面子,只好自顾自地咬牙切齿。 将廖冬冬送到家,文龙回到酒店,从手机中翻出赵子圭那里拍来的照片,仔细看了起来。 文龙记性极好,除了黄兴雨这张,其他两张书单上的部分书籍,如张澍的《武侯文集》、清版的《诸葛家谱》等,都在上次的文化展上见过。他有些纳闷,难道这只是巧合?看来这个赵子圭,和黄兴雨脱不了关系,而他们的胃口,也远不止黄兴雨手中那几本。 这些古籍除了《黄石遗册》,其他书都算不上冷僻,想看想买都不需要那么费事,何必请人去偷呢?除非书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 想到这里,他决定让马松涛帮着查一下,但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只好等明天再说。 次日吃过早饭,文龙便打给了马松涛。第一遍没人接听,第二遍响了没几声,一个年龄偏大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是哪一个?” “我是马松涛的朋友,叫文龙,请问他在吗?” “你是他蓉城的朋友吗?我跟你说,你不要着急,他受伤了。” “什么?他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问清楚地址,文龙打车赶了过去。到了医院,只见几名身着警服的人守在那里。 文龙走上前表明身份,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干警将文龙带向病房,一边走,一边向文龙介绍:“身上多处刀伤,但都伤在皮肉,除了流了些血,倒是没什么大事。问题出在头部,像是摔的,至今昏迷不醒。刚拍过片子,正在会诊,说不好要开颅。” 说话已到病房。文龙走到床前,看到一身绷带、打着点滴的马松涛。老干警又说了两句,到外面抽烟去了。 病房内暂时没有别人,文龙翻开马松涛的眼皮看了看,又感知了一下颈侧和顶门,思忖了一阵,随后运起内气,在他头部几处要穴拂按起来,帮助其收敛出血,缓解颅压。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文龙松开手,站到一旁。从门外走进两名医护人员,还有一名干警,推起病床向外就走。 “请问这是要去哪里?”文龙问道。 “术前检查。”医护们忙着救人,语气上也顾不得客气。 几个人簇拥着病床走在前面,文龙慢慢在后面跟着。在等电梯的时候,忽然一个护士叫了起来:“病人醒了!” 大家围到床前一看,果然醒了。于是集体转向,又把病床推了回去。 随即进来两个大夫一阵忙活,马松涛耳鼻淌了点血后,终于稳定了下来。等别人忙得差不多了,文龙对那名干警说:“我看着他吧,您休息一会儿。” “行,不过等下我们领导会过来,你就不能待在这里了。”干警说完,到病房外面待着去了。 文龙走到窗前,轻声问道:“怎么样?” 马松涛表情痛苦:“头疼、胸口疼,浑身疼。” 文龙摸出一粒回生丹:“张嘴。” 马松涛一翻眼皮:“啥?” “仙丹。” “啥?!” “别不识货,就你这伤,给你吃都浪费。” 马松涛无声地咒骂了一句,张嘴把药吃了。 “你先养一会儿。”文龙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大功夫,护士小姐姐进来,把病人推走做新的检查。 大约一个小时后,马松涛被推回来了,护士临走时交代了两句:“出血和水肿有好转,再观察一段时间。有事按铃。” 马松涛的声音比刚才有了些底气:“头松快多了,好东西,再给我点儿。” 文龙摇了摇头。问道:“怎么弄的?” (本章完) 第13章 夜访药王 第13章夜访药王 马松涛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和大爷拌过嘴后,他决定自己去看看,有了眉目再呼叫支援。昨天白天,他借了一辆警车,换了身便服,开到文龙所说的山区附近,已是黄昏。 他徒步进山,在甘田峪外观察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便沿着山谷往山上走去,才发现远处似乎还有建筑。 为保险起见,他准备等峪里的人都睡了再过去。山里蚊虫太多,他回到车里,一觉眯到子夜,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里走。 离甘田峪还有一里多地时,突然远处跑来一人,浑身是血,步履踉跄。他正琢磨要不要上前,紧接着又追来两人,面带口罩,手持利刃,冲到那人身后,搂头便砍。 他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侦查,跳出来便要阻止,两名刀客停下身形,警惕地打量着马松涛。 趁这个机会,血人跑远了,其中一个刀客想去追,却被马松涛拦住。两人索性将血人放在一边,抽刀向他砍来。 马松涛也是练家子,还拿过区里大比武的名次,但这次身上只带了根警棍,三人斗在一起,别看那二人身材不高,但身手敏捷,配合默契。马松涛身上被砍了不少伤口,渐渐体力不支,且战且退。 他地形不熟,退着退着,一脚踩空,滚到一个坡下,昏了过去。那两人不再去管他,继续去追那个血人。 直到凌晨天蒙蒙亮,他才被一个采药的发现,在身上找到证件,报了警。辖区因他借了车彻夜未还,也正通过车辆定位找他,得到接警台的通知后,赶过来将他送进了医院。 文龙听完,沉默半晌,马松涛受伤果然是因此事而起,这让他觉得更不能置身事外。 马松涛突然问:“你知道那两个人使的什么兵刃?” “杀猪刀?” “……狗腿刀。” 文龙恐夜长梦多,嘱咐了马松涛几句,便离开了医院。 出了门,他给廖冬冬打了个电话,请她帮着调一辆摩托过来。廖冬冬正不知该怎么谢文龙,这点小事对她来说甚是简单。半个小时后,一辆摩托和护具便送到了文龙手上。 文龙跨上摩托飞驰而去。他前脚刚走,一辆挂着蓉城警牌的轿车,缓缓驶进了医院。 摩托车一路劈风斩尘,大约中午时分,文龙再次来到甘厚朴家。 甘厚朴正好在家,见文龙来了,十分高兴,忙问他吃了没有。文龙掏出两百元,表示今晚还要叨扰一下。甘厚朴见到钱,也顾不上问文龙为何又来到这偏僻之地。 两人边吃边聊,文龙问道:“这几天有什么新鲜事么?” “我跟你说,我昨天早起进山采药,突然发现山坡下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我过去大着胆子摸了摸,还有气,八成是摔坏了。赶紧将他拖上去,一翻他身上,原来是个警察。我跑回村里去打电话,顺便带了些八卦仙桃草,给他灌了一点。诶,你说,他们会不会发我奖金?” 文龙一怔,没想到第一个发现马松涛的人,竟然是甘厚朴,而且还给他用过药,怪不得马松涛昏迷了这么久,却比预料中醒得早。也亏得甘厚朴手下有点准,要是用活血的药,不定出什么热闹,不禁替马松涛捏了一把汗。 甘厚朴接着念叨:“你说那个警察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嘛?还弄得一身是血,会不会跟甘田峪那些人有关?”他哪里想得到,这件事的源头正是自己。 文龙心说,连你都能猜到,甘田峪的人如果看到,岂能不起防备,于是问道:“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看到么?” “那就不清楚喽,大清早的就我一个人,一直到警察来了,都没见到过路的。我们村一共没几个人,连村长都出去干包工头了。” 吃过午饭,甘厚朴又出去采药了,上午耽误了半天,得赶紧把时间补回来。文龙在屋子里闭目养神,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子时刚过,文龙就出现在甘田峪外,按照马松涛说的那条路,一直向山里走去。绕过山谷,又向前走了十几分钟,看到山上影影绰绰,似乎有个小院。摸到近前三个大字:药王庙。 文龙在院外仔细听了听,没听到有人走动。他突然想到,这里的人居然不养狗,否则还真是个麻烦,于是悄悄扒上墙头。 从墙外看下去,这个院子不算大,一座前殿加一个后殿,左右角各一间简易窝棚,估计是厨房和厕所。 文龙悄悄翻进过院墙,见前殿亮着灯光,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前殿门敞开着,里面供奉一尊药王像,文龙认得,这是唐代药王韦善俊,神像旁还塑着一条黑犬。据《列仙全传》记载,韦药王十三岁始奉长斋,后遇一道士,授以金丹秘要。平时常携一条黑犬,呼之为乌龙,一日黑犬果真化为乌龙,韦善俊乘之仙去。峪中的人不养狗,或许与敬韦药王有关。 大殿的右侧,有两名汉子正在里面吃喝聊天。其中一个红脸汉子道:“也不知道黑娃得罪了谁,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成了残废,幺妹跟着他,以后少不了受罪喽。” 另一个黄脸汉子喝了口酒,接话道:“要不是不敢送医院,也不至于残废。我说老二,咱家和田家,砸断了骨头连着筋。这几年黑娃没帮咱们挣钱,你我都是他舅子,可不能不管。” 红脸汉子点头道:“那是,那是。” 文龙在殿外听着,姓田,叫黑娃,会不会就是马松涛说的田黑子? 黄脸汉子接着说道:“明天让老三值班,我连着两天,白天都没气力了。” 红脸汉子气道:“那婆娘成天缠着他,咋跟她一般见识。钱她没少拿,出力的时候,连口粮食都舍不得。” 黄脸汉子劝道:“算啦,咱们做哥哥的,咋还能跟兄弟媳妇红脸。” 红脸汉子又喝了口酒:“再过一个多月就入冬了,到时候草药少了,这几个货再出不了手,咋帮娃还房贷,也不知道黑娃说的买家啥时候提人。” 黄脸汉子有些忧虑:“弄不好黑娃这次,就是买家下的手。” “什么?!”红脸汉子差点蹦起来:“为啥?” 黄脸汉子摇摇头:“敢做这一行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有时候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杀人。” 红脸汉子一拍桌子:“他娘的,就他敢杀人?咱家祖宗可是甘兴霸。” 黄脸汉子哈哈一乐:“你听老爹胡吹,那是小时候哄你玩的。” 文龙又听了几句,不想浪费时间,便往后殿纵去。 后殿中间有一扇门,左右各一个窗户。文龙先窜到左侧窗下,里面传来轻微的睡眠声,听声音应该不止一个人。从呼吸的轻重缓急可大致判断,女子的可能性偏大。 这扇窗户既非玻璃也非糊纸,而是白布。他确认屋内的人均已熟睡,也顾不得会留痕,运劲将白布悄无声息地刺破,向内观瞧。 洞中窥见,屋内一张大炕,上面曲卷着两名女子,睡姿各态,床边堆着几件衣服。从式样看,款式时髦,而平日劳作的人,不会穿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文龙基本断定,这两个就是马松涛要找的失踪女子。看来昨夜和今晨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引发他们足够的警惕。 文龙又挪到大门旁,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他透过门缝向内观瞧,突然瞪大了眼睛。只见堂屋地上趴着一条大黑狗,正在打着盹。文龙心知不妙,不敢停留,以最快的速度翻出了院子,随风潜入夜色中的山林。 一口气跑出几里地,文龙才停下脚步。他倒不担心自身安危,那两个不过是酒囊饭袋,但惊动了对方,就得提前动手,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女子,在山中走夜路,必然步履维艰,万一天亮前跑不出去,还不如不救。 他看了看手机,决定先回甘厚朴家,明天一早再联系马松涛。 天刚蒙蒙亮,文龙便与甘厚朴作别,再次来到通往甘田峪的山口。这里是进出谷的必经之路,无论人车,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正要寻个地方隐蔽,忽听背后传来汽车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几辆警车从远处开了过来。文龙没动地方,几辆车越开越近,最前面的面包车推开窗户,探出一个脑袋,正是马松涛。 车开到近前停了下来,马松涛问道:“你怎么来了?” 文龙反问道:“你怎么也来了?身体好些没?” 原来马松涛受伤,惊动了蓉城警方,那边派了两名干部过来了解情况。山城这边召集相关人员,做了详细介绍。 之前当地有抗洪重任,事情又指向不明,因此耽搁了几天。这次线索明确,又有干警遇袭,山城方面决定立即行动,派出十几名警力,让当地干部带路,一大早直奔甘田峪。本来马松涛尚未痊愈,但这件事缺他不可,只得弄了辆面包车,躺着送了过来。 听了文龙掌握的最新情况后,马松涛又惊又喜,立刻向两地领导进行了汇报。领导们一合计,分出一半人马随文龙上山救人,另一半在乡干部的带领下,去甘田峪拿田黑子。 (本章完) 第14章 山中霸王 第14章山中霸王 文龙带着六个棒小伙儿进了山口,沿着甘田峪直奔药王庙。半个多钟头后,他们来到庙前。他让干警们先贴墙隐蔽,自己翻进了院子,却发现前殿已经没有了人,便向后殿探去。此时后殿的门已被打开,里面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 文龙没往前走,转而回身打开院门,几名干警蹑手蹑脚地跟了进来。几人刚要前行,忽然从屋后窜出一条黑影,文龙眼疾手快,上前就是一掌,黑影呜咽倒地,昏了过去,原来是条一米多长的大黑狗。 众人将狗拖进前殿,关好门,快速向后殿奔去。后殿堂屋没人,左右各一扇内门,众人兵分两路,一路撞向左侧,一路撞向右侧,文龙则在堂屋等候。右侧的门没有锁,两名干警一撞之下,差点摔倒在地。定睛一看,屋内有一男一女,正在炕边搂抱。 屋中二人被吓了一跳,也没看清进来的是谁,女人一下躲到男子背后,男子冲着干警们断喝:“谁啊?” 几个人没搞懂这俩人什么情况,并未马上动手。只见那男子穿着质朴,女子则打扮入时,浓墨重彩。这时左侧的屋门也被撞开,随即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一阵哭声。 右边屋的干警知道没搞错,厉声喝道:“我们是警察。” “警察?”一对男女表情各异。女子有些不知所措,男子反应奇快,从炕沿抄起一根棍子就打了过来。三名干警都训练有素,合力将其拿下。那女子见状,突然哭了起来:“你们可算来了。” 几个人被他哭蒙了,也不知道她到底算哪头的。那女子见大家没反应,忽然飞起一脚,直踹在那名汉子裆下。汉子正被两名干警按在炕上,一声惨叫,浑身发抖。还好这女子没有穿鞋,否则……真不好说。 一旁的干警看得心中一紧,直替那厮疼得慌,赶紧拉住女子。那女子却进入了状态,不依不饶,指着汉子破口大骂:“你个哈儿,居然还想白……吃老娘的豆腐,你这@#¥%…*!……” 左边屋已解救出两名女子,经三言两语了解清楚后,正带着往外走。右边屋赶紧喝止了女子的胡闹,众人抓紧时间出了庙门。 为防止半路遇到拦截,文龙带着大家从另一条小路向山外走去。途经甘田峪外围时,几个人商量一下,文龙和其中一名干警去甘田峪,与大部队汇合,将这边的结果进行通报。其他人带着三名女子和那名汉子出山口,将人带上留守的警车,原地待命。 文龙二人赶到时,现场气氛极为紧张,峪里几十号人,拦在警方面前。旁边的乡干部正在向领导介绍:“看到前面那两个么?是三兄弟,另一个没在。老大叫甘石一,老二叫石庐,老三叫石辉,自称甘氏三虎,这几个人是最厉害的。他们这个地方人少,和旁边村都是一个村长,可他们根本不听外面管。” 文龙顺着乡干部指的方向看去,为首的,正是昨夜在前殿看到的两个人。他忽然想到一事,找到面包车上的马松涛,将自己的怀疑讲了一遍。 马松涛一竖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黄兴雨偷书是姓宋的指使,我们已经知道,去大学偷书的是宋的手下,手里拿的是狗腿刀。宋是黄兴雨介绍给田黑子的,如果田黑娃就是田黑子,那两个持狗腿刀追杀他的人,大概率也是宋的手下。但姓宋的为什么要追杀田黑子呢?嗯……” 他转而向身边同事说:“请领导过来,再拿个喇叭!” 不一会儿领导和喇叭都过来了。马松涛和领导嘀咕了几句,后者点点头,又嘱咐了拿喇叭的人几句。 拿喇叭的人开始喊话:“田黑子,田黑娃,我们知道你就在屋子里,不要心存侥幸。我们已经掌握,昨天要杀你的人,就是你的买家。你是明白人,靠你自己,躲不过去,还要连累你的家人。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跟我们合作。希望你考虑清楚,出来自首,否则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说罢,又喊了一遍。甘田峪能住人的地方不大,山谷又拢音,只要人在屋内,必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这一喊话,围拦的人有些躁动,有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只有为首的红、黄脸的汉子面露不忿:“喊什么?不许喊。” 两三分钟后,从后面挤过来一个女子,拉着为首的二人商量了几句。甘石一叹了口气,一挥手,身边走开几个人,不一会儿,从后面屋内抬出一个担架,送到了人群面前。 担架上躺着一人,满身的包扎,看不清模样,一名从蓉城过来的警官带着乡干部走上前,辨认了一下,回身点点头。几名干警加着小心,从人群面前将担架抬走,双方开始撤退。 就在这时,从山上跑下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奔到了甘石一面前:“庙里没有人了,狗也被打伤了。” 甘石庐在一旁听到急了,冲到担架面前喊道:“不许走,把石辉给我送回来,要不谁都不许走。”此时人群已散了大半,还剩十几名汉子,也冲到了担架面前。已经散去的人中,也有人回转了过来。 一个干部怒斥道:“什么石灰?给你水泥要不要?我们已经宽大处理,不要得寸进尺,小心玩火自焚!”人没有抓到现行也就罢了,抓到了还要被迫交出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肯答应。 眼看双方又要陷入僵持,这时从警方队伍中走出一人,朝甘石一说道:“我不是警察,你们关的人里,有我的亲戚,你弟弟也是我带人弄走的。咱们私人恩怨私人了,打一架,我输了,把人给你送回来,你输了,就让开路。是汉子的,敢不敢比一比?‘’ 说话的正是文龙,甘石一和甘石庐上下打量着他,将信将疑。之前和马松涛在一起的领导走了上来:“就这么办。”刚才马松涛已经和他介绍过文龙,即便真的输了,也是履行诺言,好歹有个台阶下。 甘石一和甘石庐冲文龙喊道:“怎么比?” 文龙面无表情:“我就一个,你们随便,一战定胜负。” 甘石庐看文龙只身一人,心下窃喜,佯怒道:“别瞧不起人,我和老大跟你斗一斗。”说完和他哥交换了下眼神,攥着手里的柴刀就要上。 一名干警吼道:“不许用凶器!” 甘氏三虎虽然彪悍,但毕竟不是疯子,在警方面前动刀,万一挨枪咋办。甘石庐瞪了一眼喊话的干警,把刀扔在地上,回头一招呼,七八条汉子将文龙围在当中。 比试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一阵“砰、哎呦,噗通……”之后,文龙成了场上唯一站着的人。其他人都是点到为止,只有甘石一和甘石庐脸色发白。一个女人跑上前,对着警方喊:“他打人,你们咋不管?” 一名干部双眼圆睁:“怎么不管?“冲着文龙一摆手:”你,跟我们走一趟。”文龙一撇嘴,跟着警方一起撤了,留下那个女人在原地凌乱。 众人上了警车,浩浩荡荡地开走了。过了几秒钟,从山口林子里转出一个人,瘦小精悍,手里攥着一部手机。 路上马松涛赞不绝口:“要不我跟领导说说,给你安排个差事吧,你小子有前途。”文龙笑笑,摇了摇头。 他想起在赵子圭兜里发现的线索,便用手机给马松涛发了过去。马松涛看罢点点头:“这赵子圭必然和姓宋的脱不了关系。我们这两天就回蓉城,先好好查一查再说。” 后面几天,文龙没事就去赵子圭的会所盯梢,想查看些蛛丝马迹,但赵子圭就跟失踪了似的,一直没有露面,这家伙很可能是狡兔三窟。 这一日,他接到马松涛从蓉城打来的电话:“田黑子交代了……” 田黑子,本名田黑娃,常年混迹蓉城,以组织告地状、拉皮条为生。去年他通过黄兴雨搭上了“宋爷”,姓宋的说有个暹罗的大老板,就喜欢益州这边的女子,让他想办法找一些,一次最少三个,双方约好在田黑子老家接货。为了安全起见,找的人必须自愿,还给他开了一人三万的条件。 田黑子觉得这钱挣得容易,让手下去游说在蓉城的小姐,就说有机会出境挣钱,为期一年,每人保底十万,大老板高兴了,另有打赏。内地法治清明,生意不好做,小姐们动了心思,还真有几个想去的。但时间一长,有人发现联系不到那边的姐妹,渐渐胆子都小了。 田黑子心里着急,许下一人一万的价码,让手下限期找人。有个手下半天只找到一个,情急之下,从ktv捡了两个喝得烂醉、还磕了药的女子交差。不承想,这两个穿着暴露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姐,而是生活奔放的富家女。两天后家属发现人不见了,当即报警,开始千方百计地找人。 (本章完) 第15章 早发白帝 第15章早发白帝 捅了马蜂窝,田黑子自己还不知道,跑回山城等着宋爷联系他。结果每次干脆利索打钱的买家,这回却音信皆无,等来找去,等到的是刀砍斧剁。好在遇到马松涛,总算捡了一条命。 据田黑子交代,他并没见过姓宋的,只是和接货的人打过交道。这次涉案人数不少,虽然大多数不务正业且自愿参与,也引起了蓉城警方的高度重视,准备查个水落石出。 马松涛一气呵成,说完在电话那头喝了口水,接着道:“还有一件事,你猜是什么?” “是不是书的事有了进展?” “哈哈,姓黄的自首了。” 黄兴雨自从仓库逃跑后,四处躲藏,过了一阵,发现没太大动静,觉得自己的事又不算什么大案要案,大概风声已经过了。没想到刚一露头,就遭到了不明追杀,所幸运气不错,只受了点轻伤。 他比田黑子更奸诈狡猾,又见过宋爷派出的飞贼,一看到两个瘦小精悍的杀手,便猜到是宋爷要灭口。他百思不得其解,多大点儿事啊,至于要人命嘛。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在里面安全,一咬牙投案了。 据黄兴雨交代,除了他们这一伙,宋还找过其他团伙帮忙。警方根据文龙的书单和黄兴雨提供的线索进行了追查,发现有些单位和人,还不知自家书丢了。至于这三张书单上的书,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即全部是手抄本。其中有五六本,曾在文化展上出现过,但事后都返回了原处,当时并未丢失。 这些书还算不上孤本善本,因此整件事涉案金额并不大。姓宋的大费周章盗书,甚至不惜杀人,其目的是什么,令警方颇为不解。文龙也暂时将这件事放到一边,对他而言,这些书远没有那几个女子的安危重要。 今天是中秋节,文龙刚和父母、弟弟通过电话,关聘婷就打了进来,约他明日来家里玩,文龙爽快应邀。 第二天见到关聘婷,小姑娘笑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文龙知道她偶尔古灵精怪,微笑不语。 关聘婷翘嘴道:“今天咱俩结缘整一个月。” 文龙有点尴尬,这算什么日子? 关聘婷正色道:“一个月前的今天,你救了我的生命,我获得了新生,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决定,把那一天当作我第二个生日,每到那一天我都会请你吃饭!” 文龙不禁莞尔:“好啊,那一天无论我在哪里,都会赶回来陪你吃饭。” 关聘婷大喜,随后神秘道:“今天我要送你一个比月亮还圆的礼物。”说着走回卧室。 功夫不大,她再次出现在文龙面前,递过来一个袖珍的箱子。 文龙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块银壳的mtm辐射red表。 他不愿平白受人礼物,正要推辞,关聘婷看出端倪,抢先开口道:“我知道爸爸妈妈表达过感谢,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所以无论如何不要拒绝我哦,这个很便宜的,是我用零花钱买的。” 小姑娘这点倒是随她妈妈,文龙只好点头称谢,并在对方的要求下,将表带到了手腕上。 中午照例留下吃饭。席间廖冬冬打来电话,相邀共进晚餐,文龙不好厚此薄彼,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黄昏时分,廖冬冬坐在自家餐厅的办公室里,有些失神。 这几天连续有人向食品监督部门、工商管理部门举报,说她旗下的餐厅和酒店存在各种质量和经营问题。这些问题一旦坐实,被施以行政处罚或停业整顿,将对公司的上市造成很大困扰。她知道,这些都和赵子圭那个人渣脱不了干系,但她却无可奈何。 正想到这里,敲门声响,秘书领着文龙进来了。 二人相视而笑,廖冬冬道:“先不忙着吃饭,我先送你两件礼物,谢谢你两次英雄救美的行为。” 文龙不禁好笑,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要送自己礼物。 廖冬冬从衣柜里拎出两个盒子,打开来,是一双登山靴,和一件半长款的户外风衣,都是国际高端品牌。 廖冬冬让文龙穿上试试,文龙却不好意思当着女孩脱鞋。廖冬冬取笑道:“你该不是袜子有洞吧?你下次再救我一回,我就送一双袜子给你。” 文龙毕竟是年轻人,被廖冬冬所感染,也笑道:“那得多救你几回。” 廖冬冬哼道:“下下次再救我,就送你一条内裤!” 文龙脸一红,打岔道:“吃饭吧。” 席间廖冬冬兴致很高,不住干杯,文龙怕她又喝多了,控制着节奏。廖冬冬嗔道:“我都不怕,你一闲云野鹤怕什么。不过逢年过节是我们最忙的时候,等过完节,我准备听你的劝,休息几天,到时候你陪我出去玩。” 文龙点头称善:“有什么计划?” “白帝城。” 一连七天,文龙闭门不出。节后第一天的清晨,廖冬冬的轿车停到大堂外,文龙带好随身的包,走出酒店。 看到文龙穿着她送的风衣和鞋,廖冬冬很高兴,和文龙商量:“现在出发,开过去就中午了,咱们下午登白帝城,晚饭坐船到夔门那边吃。船是我租的,不受时间限制,在那边住一晚,第二天返回。你看怎么样?” 文龙表示:“客随主便。” 白帝城得名于西汉末年,其时公孙述割据天府,因见此地一口井中,常有白烟冒出,形似白龙,遂自称白帝,并在此建都。 白帝城曾与陆地相连,长江水位上涨后,就变成了一座岛屿,现在要去上面,需要通过风雨廊桥。今日人烟稀少,文龙和廖冬冬徒步走在山道上,凉风习习,好不惬意。 廖冬冬张开双臂,呼吸着山里的空气:“好久都没这么轻松了,真想留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可惜这是痴人说梦。” 文龙微笑道:“《庄子.天下篇》中提到【镞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意思是说,箭飞行在空中,既是运动的,又是静止的。箭在空中当然是运动的,但如果把此端到彼端的时空,拆分成若干个点,也可以说,箭在每一个点上都是静止的。也正因为箭连续停留在每一个点上,才能从此端飞到彼端。” 廖冬冬眨眨眼睛:“就像动画,每一帧都是静止的,但连起来就是动的?” 文龙颔首:“人也是这样,日子得一天一天过,才能到达彼岸。既然如此,工作日和休息日都应该全身心投入,这种状态,被称为‘临在’。人在这种状态里,是愉悦而宁静的,不会患得患失。” 廖冬冬听之神往:“这种状态很难做到吧?” 文龙宽慰道:“刚开始当然不容易,静定下来,渐渐就可以了。有时也需要契机,或许是一件事,或者是某一天。比如我在练功时可以做到,但是练题时就做不到。”说完挠挠头。 廖冬冬没看他,摇头道:“时不我与。要是能像看电影那样,跳过不喜欢的情节就好了。你知道我什么要来这里?” “?”文龙传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刚回山城时,自己来这里玩。那天下起了雨,我跑到夔门那边的一个山寺中,当时有些无聊,便对着庙里的神像许愿:如果三年内能成功,一定前来还愿……” 他们边聊边逛,不知不觉已到景区下班时间。两人下到环城路,向码头走去,此时天色已暗,偌大个地方只看得到他们二人。 途经廊桥附近时,忽然从码头方向跑来一个人,正是廖冬冬的秘书小李。廖冬冬有些奇怪:“你不在码头等我们,怎么跑过来了?” 秘书气喘吁吁:“公司那边急着找您,又打不通您的电话,我只好跑过来迎您。” 廖冬冬刚才聆听完文龙的教诲,将手机调成了静音,连忙掏出一看,果然一堆未接。她忙问秘书:“出什么事了?” “姚总和梁总今天上午突然提出辞职,之后就离开公司了。” 廖冬冬愕然。姚克和梁阳是她手下的副总,人脉广泛,关键时期突然辞职,从个人的角度,这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对方却走得毅然决然,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此刻她玩心全无,定了定神,对文龙道:“抱歉,我得赶回去一趟,你先坐游船过去,小李已将住宿安排好了,我明天就回来还愿。” 文龙看她心神不宁:“我和你一起去吧。” 廖冬冬忙道:“别,我路上要打很多电话,你在旁边不方便的。” 文龙一看只好如此,劝道:“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电话。”说完拍了拍廖冬冬的肩膀。 廖冬冬这会儿没心情想其它的,点点头,让秘书把那边度假屋的地址电话交给文龙,二人匆匆从廊桥那边走了。 文龙来到码头,船已在此等候。这是一艘双层的游轮,看上去比一般的渡轮豪华不少。船下一人招了招手:“是文先生吧?”文龙点点头,两人一先一后上了跳板。 一声呜鸣之后,游船缓缓出发了。船工引着文龙向一层的座舱走去,文龙却笑着摆摆手,径直走向二层。他平时坐船渡江的机会不多,想登高领略一下夔门之美。 (本章完) 第16章 浮出水面 第16章浮出水面 廖冬冬的车朝着公司疾驰而去。一路上,她不停地打电话,给高管,给下属,给朋友,给关系,终于将山雨欲来的事态,暂时控制了下来。此刻她口干舌燥,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疲惫。 车终于进了市区,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到了公司。廖冬冬让秘书先下班,她准备再梳理一遍接下来的工作。秘书点头称是,刚要走却回过头来,犹豫道:“度假屋打电话过来,文先生还没有到,打他电话没有信号。” 廖冬冬的思路尚未切换过来,一时有些茫然:“那他去哪了?”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廖冬冬低头一看,是赵子圭,但用的却不是手机号,而是脸书的语音通话软件。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廖总,好手段。” 几个小时前…… 白帝城距夔门的航程不过两三分钟,文龙还没看够滔滔江水、霞光林壁,船已到达码头。岸边迎过来一个年轻人:“文先生,我是小孙,廖总让我在这里等你,这边请。” 文龙随小孙穿过景区,向度假屋走去。这间度假屋也是江歌集团旗下产业,离廖冬冬当年许愿之地不远。走出不久,前方石阶被施工牌拦住,小孙介绍道:“前面路基出现塌陷,咱们走这边。”说着带文龙走进一条林中小路。 此时已入仲秋,林中幽暗,空气湿润,沁人心脾。文龙正自走着,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寒意,他本能地向前一扑,再迅速转身,只见一名汉子手持利刃刺了个空。 文龙正待上前捉拿,忽地又从其他方向窜出三名刀手。领路的小孙见状,撒腿便跑,几名刀手也不管他,将文龙团团围在当中。 双方瞬间交上了手,四名刀手配合默契,和上次湿地公园那群乌合之众不可同日而语,若论单兵能力,皆在那名盗书飞贼之上,在这种崎岖狭小之地颇具杀伤力。 文龙施展师门步法“游刃蝶舞”,与对手展开周旋,这种步法最擅长以无厚入有间,在夹缝中求生存。但此时四面楚歌,想切到外围谈何容易,他唯恐夜长梦多,决定险中求活,忽然矮身蹲下。刀手眼前一空,正要挥刀齐下,文龙借他们反应的空档,狸猫一般,从两名刀手腋下弹了出去,随即反身挥手,一掌打在一名刀手的颈后。 他这一掌用上截脉掌力,那名刀手登时瘫倒在地,但由于距离稍远,只手掌前部接触到对方,效果打了折扣,对方虽然战斗力已失,却仍挣扎欲起。 剩下三名刀手再次扑了上来,但包围圈的威力已不比当前。文龙转守为攻,又将一名刀手膝盖踢碎,那厮哀嚎倒地。剩下两名刀手心生惧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文龙正待逐个击破,忽见那名断腿的刀手从腰后摸出一把手枪,抬手就射。 文龙一个激灵,双脚一蹬,倒飞了出去,扭身便跑。一名刀手从同伴手里接过枪,和另外一人急追不舍。最早中掌的刀手挣扎到断腿刀手的身旁,喘着粗气问道:“谁让你把它带出来的?!” 断腿刀手咬着牙道:“不带,全都得埋在这里。” 文龙撒腿狂奔,耳后不停传来枪声,忽然他感到左臂一疼,身子一个趔趄。他不敢稍停,不断变向,忽见前方有个小院。小院院墙不高,文龙双脚蹬墙,单手翻了过去,身子还未落地,忽然觉得不妙。 他从墙外跳入院内,不曾想竟直接跳进了一口井中,再想反应已然不及,径直掉了下去。 扑通一声,文龙落入水中。他抬头看去,井很深,井口宽,井壁滑,自己肩膀受伤,想爬上去是不可能的,如果杀手追到这里,人就成了瓮中之鳖。他闭了一口气,将头缩入水中,由于左臂不能用力,身子在水中倾斜起来,文龙右手去扶井壁,却扶了一个空。 他忙睁开眼,只见井壁上有个涵洞,洞口直径不足一米,没在水中,里面黑漆漆的,深浅难测。文龙将头露出水面,正考虑这是个什么洞,忽听井上传来一阵响动,他来不及再想,潜入水中钻了进去。 文龙进入洞中,不敢往里太深,但他随即发现,这个洞的走势是朝斜上方的,水位只与井水齐平。文龙试着向上攀爬,开始只能爬行,到后来角度改变,已能直起身子,只是脚下湿滑,步履维艰。 又攀爬了一会儿,文龙的脑袋露出了地面,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进入到山腹之中。文龙出了地洞,打开手机照明:这个山洞高而狭长,最宽之处不过三米,从头到尾约有十几米,从地面看像个月牙儿。 文龙也来不及多想,抓紧时间处理伤口。他这次出来游玩,只带了随身的小包,里面除了一套换洗衣服,剩下的就是师父给的药,和从大学“借”的书。他的包本就防水,这些药品书籍又经过密封,因此都没有湿。 他仔细查看伤口,子弹应该是擦肩头而过,造成了一道血槽。文龙体质异于常人,刚才还血流如注,此刻已将将凝固。他打开一包师门配置的伤药,又取出包里的杯子,盛接了一些从山壁上流下的水,一半口服,一半外敷。 此药名曰“春梦散”,听名字很容易让人误解,实则取春梦了无痕之义,指服了此药,伤口将消弭于无形。 文龙服过药,又将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在山中寻了一块高出地面的大石,仰面而卧,开始运动调养,继而缓缓睡去。 办公室内只剩下廖冬冬,她不解赵子圭所指,怔道:“赵总,你在说什么?” 赵子圭笑了起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和关大小姐双娇夺面,你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才设计了一出好戏。哈哈,哈哈!” 廖冬冬心中猛跳,瞬间明白了什么,喊道:“赵子圭,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对文龙做了什么?” 赵子圭笑道:“我能做什么?地方是你安排的,人也是你安排的,传出去,媒体和警方会轻易相信你么?” 廖冬冬怒喝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文龙在哪里?” 赵子圭哈哈大笑:“我怎么知道,你又何必管他在哪里?一边是几千名员工,一边是个带不出手的小子,相信廖总不会不知轻重,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吧,现在我们之间可以更加顺畅地沟通了。时候不早了,廖总你早点休息,明天咱们接着聊。” 挂了电话,廖冬冬看着手机犹豫再三,最终泪流满面:“文龙,对不起……” 良久之后,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喃喃道:“凡杀不死我的,都将使我更强大!” 次日清晨,文龙睁开双眼,药物的作用加上一夜的休息,让他感觉状态恢复了些,只是昨日流了不少血,当下还有些虚弱。 这时文龙发现,洞内的能见度似乎强了一些。他抬头望去,山洞高度大约有三层楼高,两壁一侧前倾,一侧后仰,到了顶端则挨在了一起,上面隐隐有天光透入,就像山中常见的“一线天”。 文龙看了看山壁的斜度,自己的左臂再恢复一天,应该能借助山石摸爬上去,看看是否另有出口。他虽然能辟谷,但毕竟是血肉之躯,而且没有营养,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俗话说,山中无岁月,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虽然没东西吃,但他仍感到身上又轻快了一些,左臂也有了些力气。后仰的山壁角度与古代城墙相仿,他手脚并用,攀了上去,较之平时要缓慢许多。 随着距离洞顶越来越近,山壁上已无可借力之处,文龙抬头看去,上面的缝隙很窄,虽能看到一线天空,但植被交叉覆盖,人根本无法通过。他身体尚未恢复,无力再试,慢慢转过身来,靠在山壁上,准备歇一口气,先爬下去,等伤彻底好了再上来找机会。 在歇脚的时候,文龙发现前倾的山壁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很多字,如果不借助光线,根本发现不了。他仔细辨认,只见上面写道:“余避祸江陵,行至此地,倏尔山倾地陷,夹困于此间……”看着看着,一阵困意袭来。 此时此刻,在山城的一间办公室内,关父正在和一位男子交谈:“大舅哥,麻烦你了,一大早就把你拘过来。” 长相和关母有些像的大舅哥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我们调看了录像,车祸的原因,是由前车突然刹车引起的。而这辆车原本在相邻道上行驶,以那条道上的路况,其实根本没必要并线,而并线之后却又降低了车速。 此外,虽然前车突然并线,造成了江歌集团的车追尾,但以当时的车速,碰撞并不严重,而紧接着后面一辆车,又追了江歌集团的车尾。” 关父皱着眉:“难道他们是故意的?” (本章完) 第17章 南梁一梦 第17章南梁一梦 “大舅哥”摇摇头:“如果只看录像,并不能证明什么。当时五车连撞,江歌集团的车处在第二辆,我调阅了五辆车的信息,第一辆和第三辆车都是租来的,分别属于不同的租赁公司,但出租的时间都是在事发前三天内。 我接着调查第一辆和第三辆车的司机,两个人都是失业不久,但之前都开过网约车,虽然这可能只是巧合,我还是调取了他们的资金记录。结果发现事发后半个月内,这两个人都分别收到过一笔钱。” 关父眼中迸发出凌厉的光芒:“谁雇的他们?” “大舅哥”说的有些急,端起水喝了一口:“给这两个人汇钱的,是另外两个人,表面上看没有任何交集。我托了关系,查到了他们的简历,二人都在投资公司干过,而这两家投资公司,早在一年前就已注销。但两名法人代表之间,有个共同的亲属,叫作赵子圭。” 关父缓缓收起了眼中的锋芒,抬头看着“大舅哥”:“这个人我听说过,但素来和我们没有恩怨。” “大舅哥”眯了眯眼:“此人有点能量,有些企业是又想要他的钱,又害怕他的人,私下里都管他叫‘金手指’,但他很可能是个白手套。如果是他在背后指使,很可能是为了一件事:把江歌集团逼进死角。” 关父表情严肃:“只要确认和他有关,无论他是谁,也不管什么原因,做事没有底线,谁也保不了他。” “大舅哥”走了,关父拿起电话:“马上安排毛毛去国外的子公司实习一段时间,如果可以运作,之后就留在那边上学吧。” 文龙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到了西晋,一切都从司马炎传位给司马衷开始。一个“何不食肉糜”的傻皇帝,一个看谁都像篡位者的丑皇后,终于酿成了“八王之乱”。八王之乱让西晋摇摇欲坠,迁居内地的匈奴贵族刘渊等势力趁势起兵,拉开了“五胡十六国”的序幕。 十六国:两赵、三秦、四燕、五凉、成、夏也。 北方沦陷,晋室携士族百姓“衣冠南渡”,史称东晋。后被汉楚王刘交二十二世孙刘裕篡权,改国号为宋,与一统十六国的北魏南北并立,史称南北朝。 后来,汉丞相萧何二十四世孙萧道成篡宋,建立南齐,萧氏走上舞台。之后南齐又被同宗的萧衍取代,更名为梁。萧衍笃信佛教,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在位最久、寿命最长的一位人主。 萧衍立长子萧统为太子,史称“昭明太子”,太子惊才艳艳,可惜英年早逝。萧统去世当晚,建康城中有一姓谢家女子星夜出走。 谢姓女子名为谢如蕴,据说取此名是因为仰慕家族中的一个先辈。太子修订《文选》时,谢如蕴毛遂自荐来帮忙,以至于日久生情、珠胎暗结。谢如蕴受太子嘱托,连夜离宫,在高人的指引下,隐居巴蜀一尼姑庵中,八个月后诞下一子,取名萧逸,便是山壁留书之人。 萧逸长到一十三岁,谢如蕴将他的身世和盘托出,自己出家为尼。萧逸拜别母亲,四处闯荡,遇到了墨家后人墨白,随其学习治国行军,并得授钜子符印。三年后,侯景作乱,将萧衍饿死在宫中,萧衍七子萧绎遣王僧辩平乱,后在江陵称帝,史称梁元帝。 萧氏才子众多,“四萧”成就堪比“三曹”,其中尤以萧绎最为突出,是唯一入选诸子百家的皇帝(不是先秦版)。但此人性格扭曲,不仅对自己的兄弟子侄极为凶残,和皇后的关系也不好(就是“徐娘半老”那位)。 萧逸找到萧绎,表明身份,愿助叔父重振南梁。萧绎对这个便宜大侄子心生猜忌,表面上却假意招揽。萧氏一门皆明易理,萧绎曾著《连山》三十卷(不是上古那本),他知道萧逸是爱学习的好少年,以赠书的名义将其引至文德殿,拟来个瓮中捉鳖。 萧逸身负重伤,凭借跟墨白学的机关之术,带着《连山》逃了出来,半路被“死而复生”的陶弘景救下。陶弘景曾与梁武帝萧衍书信相交,人称“山中宰相”,但传言已于十六年前谢世。其实这不过是得道高人的障眼法,葛洪、达摩都玩过。陶弘景将其带往茅山,授以道术。 两年后的某一天,萧逸在替师父采药时,误打误撞,进入了号称十大洞天之八的茅山“句曲洞府”,得到了葛洪留下的心法,功力大增。他徜徉其间,废寝忘食,出来后发现已过去了二十年。 此时陶弘景已不在茅山,萧逸下山云游,进入北方,无意之中结识了汉太尉杨震十四世孙——杨坚,二人互相欣赏,结为异姓兄弟。随后几年,他助杨坚韬光养晦、建功立业,终于一统北方,称帝中原。 后来萧逸被杨广所忌,屡屡挑拨离间。萧逸因杨广王妃萧氏亦为南梁皇室,不愿和他一般见识,只身离开大隋,回到巴蜀。不料经过一个山涧时,突然地动山摇,导致两山相撞,将萧逸困在当中。 萧逸本无牵挂,索性在此洞中闭关。一日,他忽有所悟,将《连山》与茅山道法融会贯通,自创出四套功法,连同自身生平,一同刻在山壁之上。至于萧逸归宿,洞中并见其仙蜕,想必是脱困而出了。山下的井和隧道,很可能就是萧逸以原先的山涧为基造建的。 文龙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还靠在山壁之上。他转身慢慢下到地面,回忆起石刻文字,脑海中浮现出萧逸所创的功法。这几套功法以后天八卦为根本,衍出水、火、风、雷四法,其中水为太阴取其徐,风为少阴取其疾,火为太阳取其势,雷为少阳取其厉。 文龙天资聪颖,基础又好,在心中将四套功法推演了一遍,发现与师门所传并无冲突之处,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出去。 四套功法中,疾风之法可以快速调动气血,为肢体、器官给养,人便能发挥出更快的速度、更大的潜能。但此法较为消耗体力,运功后需及时滋补调养。文龙决定试练此法,或许能在最后阶段跃上洞顶,找寻出口。 他凝神静气,开始练功。随着调动气血的速度越来越快,感觉伤口的愈合也随之加快。不过他现在只有消耗无处进补,不敢过于耗费自身精气,只能等运行熟练之后,再一鼓作气。 不知不觉,又过去三天,文龙功法愈加熟练,伤口也好了大半。不仅如此,因这几日聚精会神地练功,本已达到临界点的境界,隐隐有突破迹象。是夜,他返听内视而眠,渐渐地,自己能清晰地感知到身体在熟睡,而神志却清醒澄明。这是神形初分之兆,炼气化神之境指日可待。 到了第六天的头上,文龙决定一试,他攀爬到上次所能及的最高处,然后抬头仔细打量着上方。 从他站立之处到洞顶缝隙出,约有一丈左右,按文龙原来的功力,在没凭借以及没受伤的情况下,能摸到两米出头。这次挑战三米以上的高度,如果抓不住上面的山石或植被的话,就会自由落体,直落洞底,或者摔在山壁斜坡上。 但弓在弦上,必须放手一搏,他看了看上方洞口的地形,决定跳向右手方向。于是运用疾风之法,就像踩下油门一样,人直窜上去。 他升腾而起,向着洞顶缝隙处扒了过去。可惜差之毫厘,没有抓住山石,只握住了一株植物的枝条,只听咔嚓一声,枝条被他扯断,人直落而下。 文龙再度运用疾风之法,努力控制身体的方向和速度,终于在落到一半之时,抓住了山壁一个突出之处,停了下来。但一抓之下,身体下坠之力将手臂扯得生疼,险些拉伤。 他并不气馁,慢慢退下,回到洞底。落地时他看到地上有条树枝,正是自己从洞顶扯掉的那根,枝条之上,密密麻麻缀着许多黄豆大小的果实。他常年山中游走,对是否能够食用大致心中有数,他捻了一颗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于是尽数吃到肚子里。 修道辟谷并非不吃东西,而是在能量吸收与消耗的效率上,要高出常人许多。虽然这些果实加起来不过一小把,但也让文龙补充了些许体力。他将刚才的过程回想了一下,决定再尝试一次。 他再次攀爬到刚才起跳之处,观察洞顶。这次他发现,刚才扯动的那株植物周边,几块泥土和山石已经脱落,原本巴掌宽的缝隙,已经变成脑袋大小,将将够一个成人爬出去了。 文龙大喜,一股希望油然而生。他借助这股子心气,再次起跳,成功抓住了一块看上去较为结实的山石,所幸山石并未松动,他单臂一较劲,头部已经伸出洞外,而后手脚并用,从洞里爬了出来,站定一看,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矮峰之上。 (本章完) 第18章 炼气化神 第18章炼气化神 被困七天,终于重见天日,文龙找了块石头坐下。此时的他并无太多悲喜,脑中盘算着下一步的去向。 掏出手机,李钰送的手机还有些余电,此时又重新有了信号。他在进洞当晚曾查看过,廖冬冬秘书打过两个未接电话,此刻信号恢复,他本想回拨过去,却又停了下来。 此次遇袭,他并未怀疑廖冬冬,但这几天没有一条来自廖冬冬的电话和微信,却说明了很多问题。文龙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叹了口气。 他又翻了下微信,有一条来自关聘婷的未接语音和留言,大致内容是:她被母亲安排到国外实习,没有拒绝的余地,临走前想和文龙打个招呼,却没人接听,只能草草留言,等到了国外再联系。 文龙想着这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不禁一笑。他没想给马松涛打电话或报警,一方面他不能确定是谁下的手,贸然报警,只会给廖冬冬带来麻烦,何况这时马松涛已经回到蓉城。另一方面,此事他并不想假手于人。现在敌暗我明,手中有枪,但迟早有一日,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身上的风衣已经破损,又沾满了血污,已无法再穿,他换了件衣服,将旧衣挂在洞口缝隙之处,朝山下走去。 他边走边观察地形,所在的山峰一边是江崖,三边是山林,自己该何去何从?回到山城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继续向前,踏上新的征程。他掏出手机导航,走向夔门码头。 文龙走到码头时,一艘长江游轮停靠在那里,他心中一动,找到游轮的工作人员询问,是否可以在这里上船。眼下正是淡季,船上没有满员,工作人员巴不得多卖出一张票,很快帮他办好了手续。 此时在夔门游玩的船客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一声呜鸣,游轮缓缓沿江而下。文龙站在甲板之上,听着远处山上的猿啼,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山城。 此刻游轮大厅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一条新闻:江歌集团启动上市流程。 游轮上热闹非凡,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但文龙并不感兴趣,宁愿待在甲板上欣赏两岸风光。夜色渐浓,他进了船舱,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船舱形色各异的人等,文龙发现,自己的境界已进入炼气化神的第一个层次:神识。 在几个月以前,他已摸到了望气的边缘,但终究还不能“望”,只是模糊地感知,并且仅限于修行中人。而现在他运气凝神,可以“望”见这些普通人身上的气息,或纯静或驳杂,或阳躁或阴郁。 到了这种程度,人就可以运用自己的能力,给他人“算命”或“诊病”了。当然从专业角度讲,仅有这些还达不到精准,但和没有功力,只能运用工具和理论的人比,已是高下立判。不过“望”同样耗气,轻易没必要使用,文龙也志不在此。 晚饭是自助餐,文龙将近一周没有吃东西,总算逮着了不限量的饭,他慢条斯理,直吃到碟盘等身,服务员两眼发直。卖给他票的工作人员恰好就在附近,心想,这下相当于票打了六折。 吃过晚餐,文龙向房间走去。在他前面的走廊上,并排走着一对年轻男女。走廊很窄,男子搭着女子的肩头,两人轻声细语,不紧不慢。文龙不想失礼,没有蹭过去或催促他们,只是跟在后面保持着距离。 男子感觉到后面有人,拉着女子往旁边让了一下,文龙点点头,走到自己的房间前面开门,巧的是年轻男女就住在他的隔壁。男子冲文龙一笑,和女子进了房间。 游轮上的房间和山洞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文龙很快就睡着了,约莫十一点多,他再度醒了过来,感觉神气十足。 船上的房间和一般酒店相仿,都不太隔音,文龙自境界提升之后,感官的灵敏程度也随之提升,刚开始入静练功,耳边就传来旁边屋内小情侣的切切私语,他正要敛神闭听,一个名字传入耳中。 那名男子道:“累死我了,歇会儿……我去,刚才同事发微信过来说,公司涉嫌违反多项金融法规,被有关部门立案侦查了。” 女子惊疑道:“你不说你们子规公司特牛吗,你不说你们老板赵子圭很有背景吗?” 男子哀叹道:“同事说,赵总目前失联,传言已经被警方控制了。白天多名股东发声撇清关系,客户都跑到公司要求撤资,看来公司要黄了。” 女子急道:“那你的提成还拿得着吗?” 男子怪声道:“休假回去就等着失业吧,一点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女子不悦道:“我今天心情可是很好的,你不要影响到我,没有经济价值就算了,再没有情绪价值,你能干吗?” …… 文龙听到这里,不愿再听,心中暗想,也不知那个姓宋跑到哪里去了,希望马松涛他们能够将其绳之以法。 这时旁边房间的说话声却大了起来,私语变成了吵嘴,怕是聋人也能听得见。他返听内视,开始练功。 次日吃过早饭,文龙照例来到甲板上欣赏两岸风光,这时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晚在走廊里见到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连衣厚长裙,俯靠在围栏上,甲板上风大,裙摆随风而动。文龙见她背部不断地起伏,加了留意,试着走到附近,凝神去探,发现女子气息涣散,情绪正处于不断崩溃之中。 他担心出事,移到女子身旁,劝道:“不要冲动。” 女子吃了一惊,扭头看到文龙,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开口嗔道:“是你啊,我们很熟吗?” 文龙不擅搭讪,只能道:“昨晚你们声音很大,我不小心听到了,刚才看你有些激动,怕你想不开,没别的意思。” 女子态度缓和下来:“想不到你这么好心。我们声音很大?那你不是饱了耳福?”说罢竟然嘻嘻笑了起来。 文龙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又不知如何解释。这会儿看她气息已然平复,心想这位真是奇怪,一下要死,一下高兴,倒是切换自然。 女子见他不说话,笑道:“谢谢你了,陪姐谈谈人生呗,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一有钱就变坏?” 文龙还是不知如何回答,又不能不说话,只好回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男朋友发财了?” 女子一撇嘴:“切,我说的不是他,是我前男友。这家伙以前还人模人样的,考了个公职。后来领导外调到企业,把他也带了过去,没两年就抖起来了,开始沾花惹草,哼。 后来遇到这家伙,他以前是给明星当助理的,没钱,但会伺候人。后来那个明星臭了,给他介绍到一个朋友的公司,哄老头老太买理财,不知道多受欢迎。我就看中他会哄姐开心,没想到如今还要我反过来哄他。你说我命怎么就这么苦,真想死了算了。” 文龙心道,这叫命苦?这就要死?摇头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见财起意,见色心喜,都是本能驱使,跟钱关系不大。乡下没城里富裕,一样有这些事情。只不过,有钱的资源多点,没钱的能力小点罢了。 只是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能管好自己,否则和其他动物有什么区别?你想找男朋友,就要找有自控能力的,找对你有感情的人,而不是一个被能力暂时抑制住欲望的人。” 他说得头头是道,女子在旁边听得是目瞪口呆。其实这些都是李钰这家伙用来自辩的,只不过被文龙批判地运用了。 女子听他说完,两眼放光:“小哥,你简直就是妇女之友,你住山城哪里?哪天姐有时间,去奖励奖励你,加个微信呗。” 文龙心想,这真是劝人不成反被调戏,借口尿遁,匆匆下了甲板,连风景都顾不上欣赏了。不料回到船舱,又碰到了那个男子,非要拉着他喝酒,文龙听他倒了半天苦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下午时分,船已入荆楚,到了神龙溪景区,后面便是最后一站。文龙对人文景观不感兴趣,此地又离道宗四大名山的仙室山不远,他找工作人员签了个字,提前下了游轮。在旁边的商店买了两身衣服后,文龙坐上了景点的扁舟,朔支流而上。 与长江的壮美不同,神龙溪以奇丽见长,一里一景,令人心旷神怡。环保船到达“神龙谷”时,已近黄昏,再玩需要明天。文龙下了船向东而行,准备寻个民宿住下。 走不多远,忽听远处传来一阵男子的喝骂声,还间杂着女子的怒斥。文龙一开始没往耳朵里听,以为是寻常纠纷,忽然间女子的怒斥变成了惊叫。文龙飞身过去,只见一个露天的饭摊前,一名女子正与两名男子对峙着,其中一名男子正拿起菜刀,一步步朝着女子紧逼。 文龙走上两步,惊讶地发现这个女子他竟然认识。 (本章完) 第19章 未来高道 第19章未来高道 这个女子,就是当初在城南旧货市场,好心提醒他的那个姑娘。 姑娘发觉身后有人靠近,还以为是对方的同伙,回头一看,也怔住了,随即露出笑容:“嗨,是你啊。” 文龙看她这种情况下居然笑得出来,也被她的心大所感染,笑道:“是啊,真巧。” 拿刀的男子感觉自己被忽视,大怒道:“往这儿看,赶紧给钱!” 文龙看了他一眼,转而对姑娘道:“怎么了?” 姑娘气哼哼道:“遇到宰客的了。” 原来她和文龙前后脚,也是今日到这里来玩,玩了一天有些饥饿,正好看到此处有个面摊,摊主正在卖力吆喝着:“十块一碗,十块一碗。” 这姑娘吃不惯当地的辣味,见到有不辣的面食,赶紧叫了一碗,结果吃完结账,一碗面居然要一百元。姑娘不解:不是十元一碗吗? 老板一瞪眼:谁给你说十元一碗,我说的是十块,十块面,十块面做成一碗面。说完手往案板上一抓再一张,手心里露出若干个小面球。谁让你自己不问清楚的! 姑娘明白这是碰上卖糕的了,一般外地游客初来乍到,荒郊野岭,身单势孤的,很多人也就忍了,一百元也买不了啥,也就买个吃亏上当。但这位姑娘显然不是个识时务的主,居然指着人家的鼻子痛斥起来。 老板恼羞成怒,拎起菜刀就要动武。他们这些人每天傍晚出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为了一百元真的敢伤人,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两个人常年和面抻面,力气大得吓人,根本不把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老板举刀对着文龙的鼻子:“要不你替他给钱,要不赶紧滚蛋。”随后他就发觉手中一轻,菜刀到了对方手里。 老板被吓了一跳,这时伙计攥着两根擀面杖站到老板旁边,嚷道:“把刀还给俺们!”然后,他们就看到菜刀在年轻人手里慢慢变弯,接着哐当一声被扔到他们的脚下。 二人见状不妙,推起面摊的小车飞也似地跑了。 姑娘哎呀一声,文龙奇道:“怎么了?” “十元钱都不要就走啦?” 文龙无话可说,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后面的路,二人结伴而行,按照导航找到了一家民宿。文龙怕她再惹事,出面和店主要了两间房。文龙没吃饭,姑娘经过刚才这一折腾,又饿了,便重新点了一桌,姑娘边吃边介绍自己:“我叫姜薇,英文名叫ginger,我爸爸是港岛人,我妈妈是狮城人,妈妈来港岛大学读书,认识了爸爸,后来就有了我。我在英格兰读完生物学硕士,准备读博士,可是不知道选什么方向,准备在国内转转,找找灵感。” “ginger?”文龙英文水平一般,但他读过外国史,知道大白洋之间,也存在着鄙视链。英格兰最早的原住民凯尔特人,头发是姜红的,后来黑头发的罗马人征服了此地,再后来金发碧眼的盎格鲁萨克逊人又征服了这里,称红头发的为gingerhead(生姜头),带有一丁点的戏谑成分。 姜薇点点头:“我知道,我姓姜,所以英文名字也叫ginger(姜),他们爱怎么想,我才不管。对了,你呢?” 文龙将自己的情况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姜薇听完很感兴趣:“你要去探险?我跟你一起好不好,说不定我的论文就着落在你身上呢!” 见文龙面露难色,姜薇游说道:“我能照顾自己的,我自己有钱,我的身体也很好,我学过攀岩、滑雪、游泳,我还练过柔术……这样,你不要把我当女孩子好了,我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也不娇气,胸也不大,才b……” 文龙赶紧伸手叫停,无奈道:“你要觉得不会浪费时间,那就一起吧,不过可能会遇到危险,你考虑清楚了。” 姜薇看他松口,一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我都是成年人,不会成为你的累赘,也不会粘着你的。” 文龙看她故作男孩气,不免有些好笑。姜薇长得很知性,尤其是戴眼镜看菜单时,而一身户外装,让她添了几分英气。 二人商量了一下后面的计划,各自回房睡了。 次日一早,二人退了房间,朝神农架进发。路上,姜薇问文龙:“你为什么要修行?” 文龙想了想:“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他见姜薇不太理解,又解释道:“你可以将人理解为两个部分,生物的我和灵魂的我。生物的我‘思考’是基于本能的,生存和繁衍,就是生物的本能,它驱使人活下去和留下后代,这与其他动物没有区别。比如,一个孱弱的人胆小,是因为生物的我为了保护“自己”,对身体形成的约束。 生物的我,我称其为本我;灵魂的我。我称其为真我。修行,就是为了让灵魂的我,摆脱生物的我的驱使,成为一个升华的人。道家管这样的人叫真人,而佛门称其为觉者。” 姜薇睁大了眼睛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生物学的专家哦,你说的‘生物的我’没有问题,但是‘灵魂的我’经过科学验证,并不存在的。” 文龙思忖了一会,答道:“你说的那些实验我知道,他们的对象都是普通人。对于没有修行过的人来说,和本我交织在一起的真我是很微弱的,它大部分时间表现为生物本能驱使下的一厢情愿,或是被洗脑后的颠倒妄想。 而通过修行,可以在清净中培育真我,将真我从本我中释放出来,使其壮大,逐步摆脱身体的束缚,实现真正的自由。这一过程也被佛家称为觉醒。” 姜薇夸道:“你说得真好,我差点就接受了。可灵魂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呢?如果你能有答案,全世界的奖项你就可以一个人包揽了。” 文龙摇摇头:“人这种生物,上百万年就存在了,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是一种会直立行走的猿猴罢了。直到几万年前,一部分智人的大脑突然异变,离开非洲大陆,向亚洲和欧洲迁徙。在此过程中,实现了对直立人和尼安德特人的碾压,成为现代人的祖先,这些你都知道。” 姜薇耸耸肩。 文龙接着道:“这部分智人为什么会突然‘觉醒’,并学会了大规模协作,和创造具体的、抽象的事物?我理解,是因为他们产生了‘灵魂’。 灵魂帮助智人摆脱了人猿的范畴,开发了智慧。只不过,随着社会的演进,很多人的灵魂‘退化’了,就像阑尾。但还有些修道之人,没有忘记掌握灵魂的方法。至于灵魂如何跑到这部分智人身上,而不是降临到所有人类身上,我确实不知道。” 姜薇若有所思:“我们大胆猜测一下。也许是一种微生物,甚至是暗生物,经过某次‘感染’,这种暗生物寄宿在了某些智人的大脑中;再经过一系列生化反应,使人类的基因链进一步开放,促进了大脑的发育;又在此基础上,产生出不同于生物本能思考的自由意志,我们称之为‘灵魂’。” 文龙点点头:“有道理。” 姜薇又道:“可是,如果灵魂只能与人体这个‘宿主’伴生,那就永远无法摆脱人体,也就无法彻底地升华,你说的一切便失去了前提。” 文龙正要回答,忽听前面有人喊:“星星,村里有人做法!” 姜薇听着新鲜,她见好几个人都跑去看,也拉着文龙跟在人家后面。 走了没五分钟,只见村口内一所房子前,稀稀拉拉围着一群人。或许是村里的老人都已司空见惯,看热闹的都是些年轻人。 人群当中有个身着道服的小伙子,正手持法器,口中振振有词。 文龙看他年龄和自己差不多,操作步骤娴熟规范,显然得自正派传承。这时年轻人从桌上拿起几张符箓,贴在了门窗上。文龙凝神观瞧,符箓上气息极弱,显然写符之人功力不够,比批量印刷的“逢考必过符”强不了多少。 年轻人自信满满地将全套流程走完,掏出罗盘检查,却看见指针来回乱动,不由得愣住了。 文龙看在眼里,用望气之法扫视了一遍房前屋后,没发现什么驳杂阴郁的气息。看这位有些下不来台,便走到他旁边,轻声道:“屋子没有问题,是你罗盘坏了。” 年轻人恍然大悟,一拍文龙的肩膀,大声道:“师兄,你的问题我一会帮你解决,我这边马上就好。”说完装模作样地又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然后对人群中一名中年人说道:“您房子的风水都调理好了,踏实住吧。” 房主十分高兴,掏出红包递了过去,又邀请年轻人中午留下吃饭。年轻人接过红包,推辞说还要帮师兄解决燃眉之急,就不吃饭了。房主也不强求,众星捧月一般将他们送了出去。 (本章完) 第20章 武当山麓 第20章武当山麓 文龙二人继续朝着景区走去,没有多久,就听身后有人喊:“师兄,等等我。” 姜薇回过头,只见刚才那个做法的年轻人追了上来,此刻他已经穿上了普通服装,中等身高,不胖不瘦,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笑起来很喜兴。 看到文龙停了下来,他紧走两步,开口道:“师兄好,我叫周礼新,今天多亏了你帮忙,请问怎么称呼?” 周礼新一边陪着他们逛景,一边介绍自己:他今年大学毕业,学的市场营销专业,不想找工作,就想子承父业。家里是世传的道人,四柱六爻、风水法事学了一肚子,但功夫不够,只能工具来凑。这次跑到神农架玩,看到村里有人起新房,自告奋勇替人安宅,没想到差点现了眼。 听说文龙他们准备游览神农架和武当山,周礼新主动当起了向导:“师兄,神农架我刚逛完,跟着我走就行。武当山我更熟了,我家就在那附近,我舅舅可是龙虎山传人的弟子。” 姜薇见他有趣,又是当地人,欢迎他加入团队。三个人结伴而行,姜薇问周礼新:“你一个荆楚人,为什么有关东口音?” 周礼新笑道:“我姥姥他们那一代,有好多关东的师傅过来帮忙建设荆楚,各个工厂里都有,慢慢就成了工人们的官方语言,我姥姥以前就在厂里工作。你知道甄灵么,她的情况和我一样。” 神农架景区广大,仨人逛了一上午,姜薇和周礼新都累了,嚷着要坐下来吃饭,正要找地方,姜薇忽然拉住文龙,悄声道:“你看那边。” 文龙顺着她所指瞧去,只见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摆摊,正是昨天卖霸王餐的老板和伙计。此处距离昨晚纠纷之地有十几里远,他们居然跑到这边。不过今天摆的不是面摊,而是草药摊。 文龙对草药还算熟悉,看了一眼,知道又是个把戏。借着大山,将这些不值钱的草药吹得天花乱坠,你不摸不问价也就算了,摸了问了,就非要卖给你不可,不然不让走。 下山前师父曾告诫过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轻易不要驳人面子、砸人饭碗,否则逼的人走投无路、铤而走险,就不是在做善事,而是在制造祸端。所以他看到这二人,也没多想。 偏周礼新是个好事之人,见姜薇脸色有异,忙凑过去八卦。听完原委,他嘿嘿一乐:“姐,我帮你出气。” 姜薇早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不过骤然遇见,有点意外。见周礼新古灵精怪的,怕他惹事,劝道:“算了吧。” 周礼新摆摆手:“放心,你们在一旁看着就行。”说完让文龙二人站在摊子的视野盲区,自己将道袍换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摊主见到周礼新,一脸地不耐烦,八成是想:老子就是蒙人的前辈,你个毛孩子居然糊弄到我头上? 但没过一会儿,摊主的脸色就变了,连连地点头。到最后从兜里摸出一百元,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周礼新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拿起一块压摊子的石块,口中道:“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才特地来点化你一二,这块石头,就算结个善缘吧。”说完,飘然远去。 文龙他们远远地看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跟了上去。路过药摊时,摊上二人全没注意他们,就听老板正对着伙计感叹:“前一阵那个算命的说我四十岁上有高人指点,我还不信。大家都是同行,生意不好做,也不能内卷啊,想不到就应在今天了。” 姜薇忍住了笑,和文龙去追周礼新。走出不远,看见已换回衣服的小周正等在路旁。 姜薇指着周礼新的手问道:“你要他们一块石头干嘛,是贼不走空吗?” 周礼新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姐姐,这是天然的朱砂好么,这俩不识货的。我们教授说的对,人注定挣不到认知以外的钱。” 朱砂是写符的重要原料,还能入药,可惜天然朱砂矿石日益减少,价格一涨再涨,所以很多地方都用人工朱砂替代,但用来写符,效果会大打折扣。 周礼新将石头收好,对文龙说道:“师兄,等磨好了分你一半。” 文龙不想占他这个便宜,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见他此时才将东西收起,暗赞此子可交。 两天的神农架之旅结束,仨人启程武当山。周礼新这次是开家里车来的,两地距离不远,路上只需要三四个小时。 路上姜薇无聊,问周礼新:“你爸爸也是道人吗?” 周礼新开着车:“是啊,我们家祖宗八代都是干这个的,当然没活儿的时候,也务农,也打工。” 姜薇吃惊道:“道人也能结婚?” 周礼新哈哈笑道:“我们算是正一一路,即便全真南宗,也不都出家,清修的主要是北宗,所以南宗近道,北宗近禅。何况我们首先是国家公民,你说是婚姻法大,还是行业自律公约大?” 文龙怕姜薇干扰周礼新开车,接过话题:“就像显宗和密宗,密宗也有参欢喜禅的,显宗的居士也能修成正果。道家讲性命双修,修道要摆脱的,是身体欲望对真我的控制,而不一定要摆脱身体和欲望本身。当然如果认为在家影响到自己的清修,也可以出家。” 周礼新笑道:“现在出生率下降,再要是都出家了,谁缴税?现代科技发达,可以替代人工,但在古代,人口可是重要的资源。历史上为什么会有大规模的灭教呢,还不是宗门势力太大,和皇权争夺人、地资源。经济好,这点资源不算什么,经济不好,看谁都像养肥了的猪,只好来浑的。” 姜薇夸道:“看来你是个好学生,专业课学得不错。” 周礼新突然愁眉苦脸道:“我们一个二流大学,毕业了找不到好工作,挣的钱都能算出来。俗话说得好:英雄不挣有数的钱,一想到上班我就头疼。我就喜欢干这个,有意思,有成就感,可是女朋友催着我早点结婚,将来还要在市里买房,再想到未来还要生鸡娃,愁死我了,拖一天是一天吧。” 姜薇好奇道:“你女朋友能同意你干这个?” 周礼新一撇嘴:“她嫌我现眼。我咋了?替天行道,替别人排忧解难,替自己解决生存问题。凭本事吃饭,丢人吗?切!” “替天行道?你要劫富济贫吗?”姜薇笑道。 周礼新解释道:“犯法的事咱可不做。《道德经》中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我们教授说,这是对经济周期最精辟的诠释,可以申请诺贝尔经济学奖了。 当人之道演绎到极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时天之道就会发挥作用,使世间恢复平衡。我做的事,和奢侈品一样,都是将有钱人的财富收拢过来,转而投入到社会再分配中去嘛。哈哈!” 武当山,和青城山、龙虎山、齐云山并称道教四大名山,很多人知道武当山,还是因为武侠电影和小说。 周礼新的家距离武当山不到半小时,进门才知道,周父带着周母、女儿女婿,被别人请去了。仨人坐在客厅,一边歇脚,一边商量去武当山的观光计划,这时周礼新的电话响了。 “舅舅,我爸我妈都出门了,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什么?您来武当山了,我正好要带朋友去山上玩,下午见。” 周礼新挂了电话,兴奋道:“我舅舅到武当山来看朋友,现在就在山上,一起去吧。” 文龙听说能得见前辈高人,自然没有意见,姜薇更是无所谓,三人匆匆吃过午饭,开车直奔武当山而去。 在清凉静幽的武当山逍遥谷,大家见到了周礼新的舅舅张御风。张御风约莫五十多岁,本职工作是道都中学的地理老师。听说文龙来自青城山,又认识空山居士,张御风很是高兴:“老居士来过我们学校,很受老师和学生们的欢迎,我也受益匪浅。” 文龙忽然想起山腹中看到的话,请教道:“张老师,请问真有洞天么?” 张御风看着文龙:“青城山号称十大洞天之五,你可曾听他们说起过洞天?” 文龙摇摇头:“小道和我一样,老师父讳莫如深。” 张御风微笑道:“龙虎山位列七十二福地,我在那里这么多年,自己又是搞地理的,却从未发现。听老人说,只有天师知晓其中奥秘。” 姜薇好奇道:“什么是洞天?” 张御风和文龙还没回应,周礼新在一旁表情严肃:“那是另外一个世界。” (本章完) 第21章 初识洞天 第21章初识洞天 姜薇吓了一跳:“什么?” 周礼新哈哈笑道:“吓唬你呢,不过也差不多。按照古人的说法,洞天指山中的洞府,藏于各大名山之中,空间有大有小,所以有十大、三十六小之说。这些空间连接天地,进入其中可以修炼,还能直达上天,飞升成仙。至于福地,意指得福之地,居住其间可避大兵大难,修成地仙。” 张御风点头道:“还有一种说法,洞天福地即人间仙境,乃真人‘结气而成’,说白了,就是得道高人为了清修,制造的结界。” 姜薇也点点头:“这个说法靠谱一点,可他们是怎么制造的呢?” 张御风答道:“因地制宜,就像在一块硬盘上,再划出一块虚拟空间,使用起来和真的差不多。” 姜薇问道:“那陶渊明的‘桃花源’,会不会就是个洞天福地?” 周礼新抢答道:“桃花源就在我们这里的竹山县,改天可以去看看。不过真要有洞天福地,恐怕早就被发现了,哪轮得到咱们。” 文龙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找出《黄石遗册》,呈给张御风,又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张御风接过翻看了一阵,沉吟道:“我不太懂兵阵,但可以看出这不像是术数阵法。最后这一张符,似乎不是普通的入山符,里面好像加了一种变化。此符气息强劲,想必是前辈高人的手笔。至于你说可能有夹层,我认识一个绘画装裱方面的高手,姓曾名胜,可以请他帮你看看。” 文龙要过曾胜的联系方式,准备告辞之际,突然想起师父的嘱托,便将找寻师祖江城子下落一事和盘托出。只是江城子失踪近百年,当时张御风尚未出世,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忽然身后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贫道见过江城子前辈。” 众人急忙回头,张御风也起身施礼:“天谷长老!” 眼前站着一位老道,道骨仙风,正是张御风的忘年交天谷长老。天谷年逾九十,比文龙师父年龄还大,文龙欲行大礼,被老道拦住。 老道呵呵一笑:“都坐吧,此地平时清净,今日倒多了几个后起之秀。”随后对着文龙道:“你说的江城子前辈,可是青城的陆江城?” 文龙抑制住激动:“正是。” 老道捋了捋胡子:“那还是80年前,我刚刚拜入师门不久,一日,江城子前辈来武当山造访我师,我师与他一席长谈,最后依惜话别。” 文龙动容道:“天谷长老,您还记得我师祖可曾提过去向么?” 老道点点头:“师父和前辈讲话时,我当时未在身边,但是送行的时候,我曾听到师父说起,‘此去江北,战火连绵,道友身贵,切记保重。’” 文龙起身施礼:“多谢长老!” 次日上午,小伙伴们开着车直奔市区,去拜访装裱高手曾胜。 曾胜的工作室在南山公园附近,地方不小,约有四十平米。文龙他们到时,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检查一张刚裱好的道德真君图。 他们没有打搅主人工作,坐在一旁安静等候。文龙看曾胜约莫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体格结实,四方脸膛,手很大,一头硬发根根直立,人看上去很干爽。 曾胜检查完作品,招呼众人坐下,对周礼新说道:“这是帮武当山的朋友画的,刚刚装裱好。你是道家中人,来看看怎么样?” 周礼新不懂画,但自幼见惯这类图画造像,也是个识货的。平心而论,神像题材因为限制较多,较难展现画家的艺术成就,但这幅神像勾勒精细、人物传神,是同类中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周礼新看罢,爱不释手。 姜薇爱学习的毛病又犯了,也不避着曾胜,便问文龙:“你觉得真的有神仙吗?” 文龙看了曾胜一眼,看他没在意,便回答道:“释道两家的正信,均持无神论,不承认有创世神,也不认为谁是超出天地之外的主宰。能主宰我们的,只能是我们自己,否则我们也没必要修行。而仙佛,正是修成正果、实现了进化的人类前辈,是修道人的榜样。” 曾胜在一旁听着,赞赏地看了文龙一眼。姜薇继续刨根问底:“既然没有神,那为啥还造出各种神放在寺庙里,写在故事里?” 文龙笑着摇摇头:“《中庸》上说‘至诚如神’,树立神像,是为助人立诚,由诚意入专注,由专注入静穆,由静穆入神通,佛家称为方便法门。不过既然是方便法门,便不能总赖于此,否则便止于此。所以《临济录》中有‘逢佛杀佛,逢祖杀祖’之说。 禅宗自达摩东渡以来,也经历了从如来禅到祖师禅,再到越祖分灯禅的演进。我们追随圣人,是要学习他们的方法,自己也成为圣人。如果自我矮化,或故步自封,又如何能真正到达彼岸呢?” 姜薇笑道:“我差点忘了,智人产生灵智后的最大改变,就是学会创造虚拟概念,搭建故事结构。至于你说的‘至诚如神’,倒有些依据。美军曾发明过一种‘专注头盔’,有个女记者跑去采访,接待处的人先让她打了一盘虚拟cs。她面对游戏里凶神恶煞的坏人,吓得不行,一分钟就over了。 但带上头盔后,据女记者描述:整个世界安静了。这绝对不是静音效果,她面对坏人时不再感到恐惧,镇定自若,反应迅速,居然坚持到了游戏结束,并把坏人全部干掉,自此迷恋上了那种感觉。” 曾胜在一旁接口道:“外物终不可靠,能让你镇定,便能让你服从。到时候,你以为的自己,还是自己吗?对了,你们找我什么事?” 文龙将《黄石遗册》拿出,递到曾胜面前,说出对最后一页的疑惑。 曾胜接过,端详了半天,开口道:“有难度,有难度。” 顿了顿,又解释道:“从纸张、装订上看,是清版书,这最后一页,确有可能是粘压而成的,但如果用传统的揭裱手法,很难在不伤害书的前提下,将两页分开。最麻烦的是这上面的符,稍有不慎,气息败坏,就作废了。这活儿我没有把握,你们另请高明吧。钱算我的。”说完表情严肃地将书双手奉还,还掏出两百元钱。 三人面面相觑,周礼新正要从包里拿出手机给舅舅打电话,突然眼前一亮,从包中摸出那块朱砂矿石,一拍脑门道:“哎呀,曾老师,你看我这记性,舅舅让我把这点心意带给你,我怎么给忘了。” 曾胜听完一楞,指着周礼新笑道:“你小子真会演戏。我要是答应了你,岂不是被你看扁了。不过我有个朋友,需要配药治人,正寻这野生朱砂不着,人命大过天,我拼上名声,就试上一试。 如果成功了,这块朱砂我切三分之一。假如失败了,分文不要,还保你原书不损。但希望你能见一见我的朋友,让一点给他,价格上肯定不会亏了你。怎么样?” 众人大喜,将书又递给曾胜。曾胜沉吟了一会,拿着书进后堂去了。 过了一节课左右,曾胜托着一个木板走了出来,木板上正是那本书。大家见他胸前后背都湿透了,都有些惊讶。 曾胜将木板放在桌上,长出了一口气:“幸不辱命。” 文龙虽然性情淡定,此时却也忍不住小小地激动了一下。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却看到原来的位置已变成两页,前一页是那张符,后一页则是一张简单勾勒的水墨图画。 众人都凑了过来,曾胜指着那幅新出现的图道:“这一页的纸张用墨和其他页都一样,想必是原书作者有意为之。从画的内容上看,这应该是一副地图,而这张符,很可能是为进入图中区域准备的。” 文龙和周礼新都是圈内人,对曾胜的推测表示认同,但这副图上一个字没有,如何判定这画的是哪个地方呢? 曾胜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们不能老在这里打扰人家,只能回去后慢慢琢磨。想到这里,文龙看了一眼周礼新。后者会意,将朱砂矿石交给曾胜。 曾胜正要找锯子,文龙接口道:“我来吧。” 朱砂矿石硬度较低,文龙双手轻轻一掰,石头就分成了四六开的两半,文龙将较小的那块递给曾胜,再次表示了感谢。 曾胜要朱砂确实有用,也不矫情,冲着文龙点点头。 文龙带着两位朋友从曾胜家出来,正琢磨下一步去哪儿,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钰的声音:“文龙,你在哪里呢?” “我在荆楚。” “嚯,你怎么跑那里去了,我跟你说,外公把你发的那本书看了个八九不离十,又跟我讲了一遍。你给我发个定位,咱俩见面说吧,电话里一句半句的解释不清。” 文龙挂了电话,心想周礼新的父母今日就回来了,不能再打扰人家。抬头看到附近有家旅馆,便将定位发了过去,再将李钰要来荆楚一事,和姜、周说了。姜薇这次来找灵感,巴不得搞点事情,周礼新也有颗不安心的心,索性一起在宾馆住下,等着李钰前来。 (本章完) 第22章 山不在高 第22章山不在高 次日午间,文龙等人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李钰。这家伙一副玩世不恭、瘦瘦高高的样子,眼睛不大,有些小酷,还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作:躺平绅士。没事就跟家组队打游戏,在电竞圈还小有名气,还靠这个挣了一些钱,从此更加放浪形骸了。 年轻人见面,彼此熟络得很快,李钰做在旅馆的床上,拿着《黄石遗册》给小伙伴们上课:“外公说了,书中的八阵图,不是完全按后天八卦排列的八阵,也不是小说中所说的,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排列的八阵,更像前些年中州出土的风后八阵……” 文龙自到达“神识”层次后,悟性更增,周礼新则听了个囫囵。至于姜薇,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不过并不影响她的兴致。 李钰如滔滔江水般讲解完,太阳已经转到了西边,众人的头都大了,周礼新指着最后一页道:“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钰瞅了一眼,也有些蒙圈:“之前的照片里没有这一页啊!不过外公之前说过,这本书将符和阵放在一块,绝不是无的放矢。如今又多了这张地图,我认为,这个地图上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布阵之地,这张符则很可能是阵法的枢纽。” 姜薇问道:“之前张老师也是这么说的,问题是这张图画的是哪?” 文龙道:“我觉得要从书作者,也就是诸葛京身上入手。诸葛瞻殉国时,诸葛京还是个幼童,当时根本不可能学会布阵和画符,那么这个阵只可能诸葛京的先人布置的,诸葛京只是发现并记录下来。” 姜薇追问道:“你有什么线索?” 文龙点点头:“诸葛亮去世之后,其后人在蜀国身居要职,如果会布阵的话,在战争中不会不用,但迄今未见有相关记录,所以此阵为诸葛亮本人所布的可能性较大。 但布置八阵图费时费力,纵观诸葛亮的生平,待得比较长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南阳,一是蜀中。蜀中有八阵图记载的地方我都去过,虽然当时没见过地图,但回想起来,没有相吻合的地方。” 李钰一拍大腿:“那就只剩南阳了!” 文龙点头道:“据古籍记载,蜀汉灭亡后,诸葛京曾隐居河东,晋泰始四年,被人保举,出任郿县令,后调任江州刺史。从线路上看,诸葛京自郿县至江州赴任途中,大概率会路过南阳。 而孔明早年隐居卧龙,少有人打扰,又有黄承彦的指点,有可能曾经在当地布置过八阵图。诸葛亮临死之前,或许将这件事告诉过诸葛瞻,而诸葛瞻又告诉了诸葛京。诸葛京很可能利用赴任的机会,找到了这个地方,印证之后,留下了这本书。” 周礼新边听边翻手机,找到一副景区地图后对比着:“不像啊!” 文龙摇摇头:“卧龙岗很多建筑都是晋后建的,当然不可能出现在地图上。” 姜薇在一旁问道:“曾胜说这本书是清版,怎么可能是诸葛京所做?” 周礼新解释道:“诸葛京的书哪能留到现在,这本书必定是后人誊抄下来的。而且很有可能,抄书之人曾进去过,否则没必要将地图藏起来。” 文龙表示赞同:“有道理。” 姜薇腾地坐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去卧龙岗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精神一振,都觉得此行不可不去。 卧龙岗距离拾堰的距离不过200多公里,路程3个多小时,周礼新跟家里打了个招呼,当晚集体出去准备相关物品。 第二日上午,众人已经踏上了中州,站到了卧龙岗前。卧龙岗的武侯祠建于魏晋,投魏的蜀汉故将黄权及其族人在此首次建庵祭祀,也是历史上最早建庵和祭祀诸葛武侯的地方。 四人将地图拍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分头去按图索骥。此时已是冬季,但一直找到满头大汗,也没发现任何端倪。 几人寻了一间饭馆,坐下来盘算,李钰抱怨道:“这地方虽然不大,可我们就四个人,还一个女的,这么找效率太低了。” 姜薇哼了一声:“女的怎么了,看你虚的,要不要找个中医看看?” 李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文龙岔开话题:“我们忽略了一件事,如今的卧龙岗及周边,和魏晋时大相径庭,即便真有八阵图,但如果已另做他用,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了。” 周礼新摇摇头:“到目前为止,历史上没有在卧龙岗发现八阵图的记载,如果是近年发现,也早就上了新闻,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姜薇道:“已经改造的地方迄今没有发现,那我们就从没有被改造过的地方入手。” 三位男士表示赞同,众人各自掏出手机,搜索方圆五十里左右的自然景观。以古时卧龙岗的交通状况,孔明如果不是个驴友,五十里地已足够覆盖他日常的生活半径了。 周礼新突然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这附近有个玄妙观,观里有个老师父是我附近的朋友,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不多时,周礼新挂了电话,对其他三位说:“卧龙岗附近,孔明最可能常去的地方,就是紫山。其时庞统庞士元在那里隐居,和诸葛亮一起在紫山弹琴吟唱,指点江山。” 紫山,在南阳古城附近,十几位明朝王室都葬在此地,所以又被称作“南阳十三陵”,看来此地阴宅风水上佳。 紫山距离卧龙岗二十多公里,众人到达山下时,已经黄昏。周礼新拿着八卦罗盘,左瞧瞧、右瞧瞧,口中不住地称赞:“好地方,好地方。” 李钰看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再琢磨吧。” 周礼新摆手道:“这山上佛寺道观都有,咱们是行内人,大白天的这么踅摸转悠,惹人忌讳,不如趁天黑前先把大致方位摸透。 我刚才搜了下地图,山南是佛寺,山北是道观,如果有八阵图,说不定早就发现了,即便发现不了,我们也占不到便宜。而山中是凤雏台,就是当年庞统的住所,既然卧龙凤雏当年常聚,说不定就在那里。” 众人点头称是,绕到东侧,蜿蜒上山。凤雏台原有前殿、大殿、左右配殿、山门等建筑,但历经久远,目前仅剩残垣。大家再次调出地图,分四个方向分头探索。 大约十五分钟后,四个人回到原地,汇报各自的发现。李钰摇了摇头,姜薇两手一摊。文龙道:“附近的‘刘秀床’和图上有个标记很相似。” 周礼新也兴奋地道:“我也发现了一个地方很像,看来八九不离十。” 虽然天色已晚,但山顶上地势开阔,明月当空,视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这玩意和拼图一样,找到一块两块,再找其他的就容易了。众人兴致不减,又继续寻找起来,其中最有兴致的是李钰,以前都玩假游戏,这回玩真的了。 几经周折,众人终于将“地图”拼凑完整,基本确定这里便是书中最后一页所指之处。但新的问题来了,从表面上,看不到任何与八阵图有关的事物,难道已经随着凤雏台被摧毁了? 几人正在思索,姜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文龙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发现快十点钟了,便对大家说:“已经很晚了,明早再继续找吧。” 周礼新也有些累了,举手赞成。四人下了紫山,在附近找了间农家院住下,早早睡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心里装着事的小伙伴们不约而同地爬了起来,收拾利落出发了。 当众人再次站在昨日的落脚点时,文龙拿出那枚符,问周礼新:“怎么用?” 周礼新挠了挠头:“先得找到门,钥匙才管用。”说完掏出罗盘,前前后后地推敲起来。可惜这个罗盘时灵时不灵,他自身功力又不济,只能凭理论推演,大清早就弄得一头汗。 文龙看指望不上他,下意识地看了下表。这里是旅游景点,初冬的早晨虽然没人来,但万一有跟他们一样的闲人,届时就有些不方便。他一看之下,忽然受到了启发。 文龙闭上眼,回忆了一下昨晚最后的场景。然后对其他三个人:“麻烦你们往边上走个几米。”三人依言朝一边走去。 等众人走远,文龙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自己又朝着不同方向走了几次,每走出几米,再看一下表。然后对众人一招手:“我有发现。” (本章完) 第23章 步罡踏斗 第23章步罡踏斗 众人闻言围拢了过来,等着他解释。原来关聘婷送他的这块mtm表,自带辐射监测功能,如果周围的辐射量产生变化,表上的数字就会产生波动。 辐射存在于所有物质之中,是原子核从一种能量状态转变为另一种能量状态过程中,所释放的微观粒子流,是宇宙中普遍存在的自然现象。所以自然界中的一切物体,只要温度在绝对零度(零下273.15摄氏度)以上,都会向周围散发辐射。 昨天晚上他最后一次看表时,虽然没有专门观察辐射值,但不经意间还是有点印象,今天再次看表时,变动的辐射值给了他启发,他不停地走动,果然发现辐射值在同一个位置是相对固定的,而在另一个位置则不同。 文龙对着手表又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这地方的辐射值居然为零,有些不正常。他低头一看,脚下就是传说中的“刘秀床”。 相传西汉末年,刘秀被王莽追杀,睡在紫山一块隐蔽的大石板前,躲过一劫。后来刘秀起兵南阳,建立东汉王朝,号称光武帝。而当年刘秀睡过的大石板,便被人们称作“刘秀床”。 紫山的山体石质为黑云母花岗岩,花岗岩的辐射值虽然很不高,但不会为零。文龙想起张御风的话,洞天乃“结气而成”,八阵图依托八卦方位而建,可将其视作一种洞天的半成品,阵成后会将同一区域分割出不同的气场。而正常情况下,自然界同一区域的气场通常是趋同的。 而这个位置的辐射与大环境不同,很有可能此地的气息被某种结界屏蔽了。文龙将其他人叫到跟前,指了指地上的“刘秀床”,示意大家站上来。 这块石头不小,但四个人站在一起很挤,姜薇拽住文龙的胳膊才站稳。文龙掏出符箓,递给周礼新。小周口中念念有词,试图驱动符箓,但他念完后,并未出现什么异像,但身旁的文龙却感到,符箓上的气息开始朝着北方流动。他跳下大石,招手让大家跟上,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见他神神秘秘,也不方便问,都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文龙随着流动的气息走了几里,在一个山洞面前停了下来。 洞口无人,文龙用望气之法往里探了一下,浅近处也未发现什么人迹,便招呼着大家往里走。 四人掏出手机,沿着山壁默默前行,心中充满了期待。又往前走了几分钟,前面出现三条岔道,气息到此盘旋不进。 周礼新蹭到近前,掏出罗盘摆弄了一下,对文龙道:“让我来。” 说完向后退了几步,像写“之”字一样地走了起来。 姜薇看着好玩,问文龙:“他在干吗?” 李钰在旁边插口道:“这是禹步。” 禹步相传为大禹所创,又称步罡踏斗;聚气、避险、辨向皆可行此步,实乃穿山入林之必备。 周礼新将禹步走完,正好停在左侧的洞口,神气地一挥手:“跟我来。” 三人一挑大指,跟着他迤迤然走了进去。 往里走了不知多远,眼前映入一片天光。 山道的尽头,也是个洞口,四人走出洞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小山谷中。在山谷的正中,有一个八角凉亭,而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石屋。 山壁很高,大家抬头看了看天,和外面没什么不同,只是没看到太阳的位置,或许是在山谷之中的缘故。 李钰忍不住开口道:“到了?” 文龙点点头:“应该是。” 周礼新边看边道:“你们说这地方是古人留下的,还是后人开发的?” 姜薇蹲下身,指着地上的几株植物说:“我虽然不是植物学家,但是这几棵花草明显和外面山上的不同,后人会那么大费周章吗?” 四人走到石屋面前。石屋的门窗虽已腐朽,但尚完好,断不像经过近两千年的模样。 文龙再次用望气之法向屋内探去,未发现什么异样,便伸手将门缓缓推开。 随着门被推开,屋内流出一股浊气,但很快就被风涤荡干净了。 文龙率先走了进去,见这间石屋约莫15平米左右,依山壁而建,屋内一座石炕,一张石桌,一把石椅。此外再无别物。 屋内的壁上,留有两篇墨迹,文龙赶紧走上前去观瞧。其中一篇字迹斑驳,已不可辩,另一篇虽然也已侵蚀,但尚能辨认。 只见墙上写道:“余俗名纪沧海,道号云帆,平生好古,敬慕先贤……” 这篇字行文浅白,四人都看了个明明白白。原来这纪沧海,是清道光年间人士,自幼出家为道,号云帆道人,云游四海。一次在九江,偶然间发现了一本已快散乱的《黄石遗册》,闲来无事,便着手研究起来。 原书本有一篇序言,为诸葛京所述,写的是其赴任江州途中,路过南阳,拜谒先祖,在早先武侯所住的茅庐中,无意间发现一卷竹简,便带回了江州,誊抄在绢帛之上。 云帆道人将书看完,按照书中所指的线索,来到卧龙岗。当年的地貌与如今大不相同,却与古时更加接近,纪沧海找起来比文龙他们容易了许多,终于寻到了这里。 为了研究八阵图,他在这石屋之中住了一年有余,后来原书被翻烂了,他便重新誊写了一遍,但做了些手脚,隐去了序言,还将符箓和地图用特殊方法黏在了一起。之后纪沧海飘然而去,临走前留下了这篇墨迹。 众人看完墨迹,尚未自拔,周礼新忽然叫道:“师兄,你看这里。” 周礼新之前看得囫囵,所以比较快,他不好打扰别人,就到处踅摸。后来发现鞋带开了,弯腰的时候,见到石床之下有个木头箱子,便叫了起来。 文龙和李钰分别分出左右手,将箱子从床下轻轻拖了出来。箱口处没有上锁,李钰轻轻将箱盖打开。 箱子里放着四样物品,一把伞,一把剑,一个罗盘,一块木牌。 木牌很像古代打仗发号施令的令牌,不到一尺长,正面有八个字:箱中物品,留待有缘。字迹深陷,转角圆润,竟然是以手代笔书写的。背面画有一只鸟,看样子像是麻将里的“幺鸡”。 周礼新看完令牌上面的字,指着罗盘,激动道:“几位哥哥姐姐,这东西能不能给我?” 其他几个人都不是贪婪之辈,自然没人和他争。文龙将罗盘轻轻拿起,见其制作精良,上面隐隐有气息流动,远胜周礼新原先那个。他将罗盘递了过去,说道:“你现在还不能真正发挥它的威力,回去要好好练功。” 周礼新郑重地点点头,将罗盘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两个人谈论罗盘时,李钰已将那把剑抄了起来,仓啷一声,拉开剑鞘,一股寒光直透而出,上面隐隐有血气缭绕。 文龙一凛,将剑拿过,还入鞘中。对李钰道:“把剑交给舅姥爷吧。” 李钰虽没有文龙勤于用功,但也是家学渊源,知道这把剑对自己而言,有些喧宾夺主,便将剑收在了包里。然后拿起那把伞看了起来。 伞有些沉重,伞柄和伞骨竟是金属做的。伞面似乎是皮质,看上面的纹理,有些像蛇蜕。李钰想将伞撑起来,一推之下却没动,又观察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一旁,用掌一磕伞柄底端,伞刷地一声打开了。 “前清就有自动伞了?”李钰觉得挺新鲜,又磕了一下,伞自动收了起来。他递给文龙道:“这个归你了,以后背着它,别提多潇洒了。” 姜薇对这些都没兴趣,看完他们分赃,揶揄道:“知不知道女士优先?” 李钰嘿嘿一乐:“我们已经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你了。” 说完一指那块木牌:“名人手迹,独一无二,这要上拍了,你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姜薇恨不得把木牌拍他脸上,但又一想,贼不走空,聊胜于无吧。 几个人见屋子里没啥可淘换的,便出门朝凉亭走去。 这座八角凉亭面积不大,颇为古朴。当中有一石桌,桌上有个石瓮,石瓮上雕有八条长龙,龙尾朝上,龙头朝下,龙嘴张开,每条龙口中含有一枚石珠。龙头下方还摆有八个石腕,每个碗内画有一个符号。 姜薇指着这石瓮道:“你看它像不像张衡地动仪?” 李钰点点头:“八成就是,张衡也是南阳人,只不过诸葛孔明出生时,张衡已经逝去了几十年,但张家是南阳大户,武侯隐居南阳时,也许去拜访过张家后人,兴许见识过地动仪。” 周礼新猫着腰端详着其中一个龙嘴:“很多科学家都复制过地动仪,但似乎从来没起过作用,不知道在山谷里摆它做什么。”他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说着不禁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嘴上尚未闭拢,就听“啪嗒”一声,龙嘴里的石珠掉了下来,落在了下方的碗中。周礼新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将石珠从碗里拣出来,忽然觉得脚下一片晃动。 (本章完) 第24章 死生契阔 第24章死生契阔 他忙直起腰,打算询问旁边的人,却见另外三人都脸上变色。这时忽听头上风声雷动,几个人抬眼打望,只见头上天空,风起云涌,凉亭竟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再看脚下和四周,茫茫大地,无边无沿。 四人面面相觑,还没顾得上说话,就见远处前尘四起,大地震动。文龙目力最佳,定睛看去,不禁一怔,脱口道:“木牛?” 话没说完,其他三人也看到了,足有几百头木牛正朝着众人碾压过来。木牛脚下生轮,体型庞大,就像一辆辆战车,席卷而来,眨眼间已经面前。 这些木牛阵势浩大,速度奇快,跑无可跑,避无可避。文龙反应迅速,一把抱起姜薇,迎着一头木牛跳了上去。李钰无奈地看了眼吓傻了的周礼新,也一把拽住他的后腰,将他带上另一头木牛。 这些木牛横冲直撞,彼此间不断地挨碰,李钰和文龙无法在木牛背上长待,只能不停地向前调换。周礼新滋哇乱叫,姜薇则紧紧搂住文龙的脖子,眼睛眯缝着,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牛群带起万丈尘烟,能见度很低,也不知道有多少头木牛奔过,即便是文龙,也累得汗流浃背,李钰带着周礼新,更是气喘吁吁。好在没过几分钟,后面的木牛便渐渐接续不上。 四人跳下牛背,全都是灰头土脸。姜薇从文龙怀里跳下来,擦了把汗:“好、好家伙,赶上非洲大草原上的野牛迁徙了。” 周礼新身上都和泥了,咋舌道:“妈呀,这、这就是八阵图?”喘了口气,接着道:“这算是哪一阵呢?刚才是木牛,不会还有流马吧?” 李钰气道:“你别乌鸦嘴啊!”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轰鸣声起。四人连忙转头观瞧,只见漫山遍野的铁甲马奔腾而来,气势更胜刚才。 周礼新腿都软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文龙一把搂住姜薇的腰,迎着一头马跑了过去,眼瞅着马头到了近前,文龙用空余的一只手搂住马颈,旋身腾空而起,骑了上去。李钰照葫芦画瓢,带着周礼新也窜上了一匹马。 这些马虽然跑起来比木牛更颠簸,但彼此间相对分散,而且体型高大,文龙他们骑在背上,较之站在木牛背上倒更加稳些。 铁甲马队信马由缰,撒开欢向前奔去,文龙等人骑在马上,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只是眼前一览无余,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或许是文龙他们在马背上,影响了胯下马的速度,很多马已经跑到了他们的前面。这些马跑起来虽然大方向一致,但各有各的小目标,原本文龙和李钰的马相距不远,但此时已跑得看不见彼此。文龙有些担心,从马背上直起身来找寻。 他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天空红霞万丈,将铁甲映照的熠熠生辉,万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景象豪迈而壮美,马背上的二人都看得有些痴了。此时文龙发现,前方的马都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处,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又向前跑了一会儿,文龙无心情欣赏景色,腾身而起,站在马背之上,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原来所谓的地平线竟是一条长长的悬崖边缘,那些马匹径直向前,都腾空而下,坠落悬崖。 他急忙搂住马颈,试图让马停下来,但马丝毫不为所动。文龙见于事无补,俯身拽起姜薇,纵身跳下马背。不料姜薇的背包竟然被铁甲挂住,文龙一把没抄住,姜薇被马带着直冲悬崖而去,好在马匹高大,姜薇攒身挂在马侧,倒也没被马拖死。 文龙使出全身的力气,冲着姜薇追了过去。姜薇竟不叫喊,只是朝文龙使劲伸出手臂,但此时马身距离悬崖只有一丈之地,文龙使出疾风之法,瞬间赶到了马的前侧,一把将姜薇扯了下来。 文龙扶住姜薇,问道:“没事吧?” 姜薇冲问文龙展颜一笑,伸出袖子想去擦文龙脸上的汗渍,不料却擦了个空。就在这一瞬间,文龙竟被一匹后面跑过来马撞落了悬崖。姜薇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 以文龙的反应和身手,这匹马他原躲得过,但他当时注意力都在姜薇身上,竟将眼前的险境忽视了。姜薇追到崖边,俯身下看,只见万丈悬崖,深不可测,下方隐隐有水光波动。 姜薇两眼含泪,全然不顾身旁不断闪过的如自由落体般的铁甲马,在崖边怔怔发愣。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后传来一个声音:“看什么呢?” 姜薇如闻天籁,骤然回头,文龙正蹲在身后,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她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转身爬起,一下扑在文龙的身上,叫道:“你没死!” 文龙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赧笑道:“差点儿。” 原来他被撞落的瞬间,自身已经反应过来,疾风之法加速运转,在空中连续几个转身,贴在山壁之上。而在转身的过程中他也发现,这里的引力似乎没有外界大,否则即便能抓住山壁,也要再落个几十米。 这山壁几乎直上直下,文龙小心翼翼,以意领气,以气驱身,一寸一寸爬上悬崖。上来时看到姜薇正在趴在不远处凭吊,便过去打了个招呼。 此时马群已然没了踪影,两人重逢,都格外欣喜,但瞬间又忧上心头,附近并未看到李钰二人的身影,难道他们都掉落了下去? 文龙站起身来,四下眺望,看到身后方向,有一座山,山顶上有白云垂落,仿佛天地相接,一如人间仙境。他来不及欣赏美景,准备爬上去,查找一下李钰他们的踪迹,于是扶起姜薇,走了过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两人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山脚之下,又花了半个多小时,才爬到山顶。 山顶地势开阔,有一大片草甸,距离他们不远处,有棵大树,大树之旁,竟然也有一座八角凉亭。 文龙二人朝着凉亭走去,还没走到近前,忽见从树后转出二人,正是李钰和周礼新。 四人相见,脸上都流露出惊喜。姜薇刚想欢呼,周礼新一下拦住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指凉亭。 李钰一招手,带着其他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凉亭。文龙和姜薇头一次进入凉亭,一看之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个凉亭,赫然和在山谷之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当中竟也有个地动仪。文龙冲李钰点了点头,四个人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回到大树之下。 李钰向文龙讲起他们俩的遭遇。在途中两匹马分道扬镳之后,李钰他们的马转了个大圈后,竟然掉转了方向,最后撞向了这座山。李钰带着周礼新跳下马,看到附近就这一处高地,便想出了登高望远的办法。两人爬上山顶,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凉亭,琢磨了一会儿,没敢靠近,只好先在大树下休息。 几个小伙伴商量了一会儿,都觉得这凉亭必然是进出阵的关键,但待着这里,又觉得不踏实。 文龙问周礼新:“你还记得刚才掉下的珠子,是什么方位的么?” 周礼新摇摇头:“仓促之间,没记住啊。” 李钰猜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八个方位之中,必然有一个是出口,既然有八个方位,想必和八卦位置相合,最终还是要着落到这地动仪身上。” 众人觉得有理,又回身朝着凉亭走去。 再次进入凉亭,文龙正准备掏出《黄石遗册》,对着地动仪研究一下,忽然起风了。 山顶有风,不足为奇,但一阵风过后,只听得“啪嗒”一声,一颗石珠又掉了下来。 众人大惊失色,文龙一把搂住姜薇,周礼新直接拉住了李钰的胳膊。瞬间之后,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弄得人不能视物。等四人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又换了地方。 此刻他们的身前是一片茂林,而身后则是一片水域。李钰和文龙对视了一眼,还没顾上商量,就听林中传来一声虎啸。大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这时骤然响起一阵破空之声。 李钰自幼跟姥爷跟前习武,虽然没有文龙刻苦好学,但常年耳渲目染,又钻研过《黄石遗册》,因此比其他人反应更快,他大喊一声:“抄家伙!”,便刷地抽出从石屋中得到的宝剑,然后拉着周礼新向河边跑去。 文龙和他十分默契,也扽出那把铁伞,拉起姜薇跑了起来。说时迟,那是快,从林中升起一片箭雨,漫天蝗虫一般向着众人飞了过来。周礼新和姜薇没命地向前跑,文龙和李钰则是边跑边观察。 眨眼间箭雨已飞到近前,这些箭矢较之普通羽箭更为粗长,但箭身一体成型,没有箭簇和箭羽,只是一根根削尖的木杆,导致飞行的速度和准头都打了折扣,但如果直接射在人的身上,重力加速度,同样会透体而入。传说孔明曾发明过一种“诸葛弩”,由于装在弩机之中,为了不卡膛,必须有所取舍,故去掉了箭簇箭羽,这些或许便是原型。 李钰跟在周礼新身后,持剑拨打木箭,文龙则撑开铁伞,将姜薇护在身后,同时快速转动伞柄,避免弩箭透伞而过。 (本章完) 第25章 易名归藏 第25章易名归藏 铁伞面韧性十足,这些木箭射在上面,竟然都被弹落。当然这也是文龙膂力强劲,如果换个人持伞,很可能禁受不住连连地撞击。 树林和大河之间的开阔地,大约有一百米宽,他们快跑到河岸时,飞来的弩箭已然不多,似乎其飞行极限只能到岸边。文龙和李钰正琢磨如何进退,只听前面的周礼新狂喊道:“船,船!” 他们顺着周礼新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河岸上,搁浅着一艘木船。周礼新赶到船边,一边往水里推,一边招呼众人上船。由于无法确定是否还有第二轮发射,众人只能跳上小船,先将这一关躲过再说。 上了木船,却发现船内没有桨,姜薇指着船舷道:“这上面有字。” 众人低头观瞧,只见上面写着:只恐轻轻蚱蜢舟,载不动,许多人…… 周礼新愣住:“这是宋词,改的?……” 李钰撇嘴道:“八成是那个云帆道人搞的鬼。” 话音刚落,平静的水面突然波澜起伏,小船随之晃悠起来,进而天空中刮起了风,风卷水动,竟渐渐在远处的水面形成了一个漩涡,小船随波逐流,向漩涡越靠越近。 众人大惊失色。此处水深不测,一旦被卷入漩涡,九死一生。 浪越掀越大,风越刮越急,空中呜鸣,隐隐有龙吟之声。文龙忽地警醒,想起李钰所转述八阵图谱时讲过的话,转头对其他三人道:“趴在船上,不要起来。” 三人依言俯卧,死死扒住船底,文龙却站起身来,凝神运气,听风辩势。 唐代的李淳风善于鉴风,据说是世界上第一个给风定级的人,文龙曾听师父讲过,但并未深究,此刻全无退路,只好全神贯注,临时抱起佛脚来。 他自从进入炼气化神之“神识”阶段以来,知觉较以往更加敏感,再与疾风之法相互印证,很快摸到了规律。水面上的风并非一股,而是三四股风相乘相除,将水面搅动得动荡不已。 李钰和姜薇怕他有闪失,一人抓住他一只脚。周礼新看别人都上手了,也想帮点忙,瞅了瞅文龙的裤裆,没敢下手。刚要低头,却见文龙冲他一指船底的伞,周礼新会意,忙递了过去。 文龙站在船尾,将伞撑开,感受着风势调整伞柄。风吹在伞面上,使小船有了动力,竟渐渐摆脱了漩涡的区域。但船太小,人却太多,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并未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每次向前而动,又被波涛抵消了前进的距离。 李钰见状,直起半个身子,对周礼新和姜薇道:“划船。” 说着伏到左舷,用手做桨,用力划水。周礼新和姜薇见状,也爬到右侧,划起船来。小船在几个人的合力之下,终于朝着对岸驶去。 直划到几个人的胳膊都没了知觉,才将将划到了岸边的浅滩,三个人身上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河水还是汗水。 周礼新一边捯气,一边嘟囔道:“果然是逢林莫入、逢船莫渡。” 文龙收了伞,看几个人实在划不动了,便跳下水去,将船推到了岸上。姜薇看他身上也湿了半截,心理平衡了一些,幽怨地道:“你这个家伙倒比我们三个还轻省些。” 李钰有气无力地道:“这就叫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其实刚才那一番听风“掌帆”,文龙的心力也消耗颇巨,只是表面上没那么狼狈罢了。此刻的他,全没注意赖在船底的几个人说什么,因为他看到了一座凉亭,八角凉亭。 三人见他不回应,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然后就都愣住了。但逃避总不是办法,否则有可能会一直困在这里。几个人定了定神,蹒跚着朝凉亭走去。 凉亭的中央,果然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套地动仪。文龙看着地动仪道:“这次我看到掉的是哪颗珠子了。”说完指了指震位。 文龙接着道:“按照书上的布置,震位属于伤门,对应的是虎啸阵。” 接着又指着坤位道:“知道了第二次的落珠的位置,再回想第一次的位置,应该就是这里,坤位死门,对应的是地载阵。” 李钰摇头道:“第一次的攻击比较符合书中所记,但第二次在水中,明显不是虎啸阵的风格。” 文龙沉吟道:“也可能是云帆道人改动了阵法,将八阵两两组合在一起。第一次我们踏入死门,遭遇了木牛流马,也就是地载阵。但在相反方向,遇到了一座高山,如果没猜错,山对应的是艮位,也就是云垂阵,但因为那里是生门,故此没有遇到危险。” 他顿了顿,又道:“但第二次我们脱离虎啸阵后,相反方向则是兑位,也就是惊门,所以同样凶险。刚才水面上的,应该是龙吟阵。” 周礼新问道:“如果我们先碰到的是艮位呢?” 李钰也明白了,替文龙回答道:“那样的话我们会先出现在山上,但从山上下来后,同样会遇到危险。” 姜薇缓过来一些,插口道:“我记得你讲过,虽然叫八阵图,但其实是九个阵,还有一个中央阵位在哪?我们出去是不是要找到它才行?” 文龙轻轻拂了拂地动仪:“我怀疑这个亭子就是第九阵位。但我们出去不能靠它,哪有进了阵从中间蹦出去的道理,只能在剩下的阵中找。” 周礼新崩溃道:“还要进阵啊?饶了我吧。” 李钰叹了口气:“不然怎么办呢?” 说完指了指离位和坎位:“这里或这里,是景门和休门,一平一吉。比巽位和乾位的组合要更安全一些。” 周礼新不解:“巽位杜门虽然小凶,但乾位开门可是大吉大利,说不定出口就在这里呢。” 李钰答道:“开门在这个阵法中,更有可能是诱敌深入用的。此外,之前我姥爷请人到出土风后八阵的县城去看过,和这本书上说的,有许多相似之处。据传风后乃黄帝驾下大将,当时依据的,并不是后来以乾位为尊的周易,而是以坤位为尊的归藏,所以不能用周易去套。” 周礼新一拍大腿:“就按你说的来。”说完走到离位之前,双手击掌,啪啪直响,但这次龙嘴里的珠子却纹丝未动。 李钰示意他让开,自己走到龙嘴,啪啪打了两个响指,仍没有任何反应。想伸手扒拉下来,又不太敢。 正准备换个方位,这时姜薇凑了过来,冲着石龙展开笑容,挥手道:“嗨~” 只听啪嗒一声,石珠落了下来。 李钰斜眼嘀咕道:“龙性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头上风声大作,风云变幻,能见度急剧下降。 虽然几个人都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面,仍不免有些紧张,等一切平静下来,果然又换了场景。 这次小伙伴们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盆地,地面裸露,满是细碎的砂石,也有一部分地面上,覆盖着半人高的茅草,从茅草中延伸出一条淡淡的溪流,蜿蜒着向山后而去。 烈日当空,众人只觉得闷热异常。此刻一阵微风吹来,文龙闻到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腥气,轻轻抽了抽鼻子,问李钰:“你闻没闻到一股腥味?” 李钰正在手搭凉棚,观察出口,茫然道:“没有啊,怎么了?” 文龙用视觉和嗅觉无法确定腥气飘来的方向,便用耳朵仔细聆听,风中传来一阵轻微地嘶嘶沙沙的响动,但无法判断是风吹茅草,还是其他什么。 周礼新看没有异像出现,长出了口气:“看来这条路选对了。” 这时姜薇却皱眉道:“我也闻到腥味了,以我的专业判断,这种味道应该来自水生生物。” 周礼新害怕起来:“妈耶,大姐,你别吓人啊!” 文龙和李钰分别抽出伞和剑,站到姜薇和周礼新身前警戒起来。文龙通过望气,感知着周围的气息波动。这时从空中传来一阵炎热之气,似乎和姜薇所认为的水生生物有些南辕北辙。 突然炎热之气加速向这边飘来,文龙忍不住喊道:“小……”,“心”字尚未出口,一条粗大的影子如闪电般地扑至眼前。文龙向后一退,顺势撑开铁伞,护住身前,那闪电般的影子砰地撞到伞面之上,竟将文龙撞翻在地,伞也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他的身后本是姜薇,文龙后退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免撞到她,但此刻被撞倒,却将姜薇让到了前面。文龙此刻方看清,这个粗大的影子,竟是一条巨大的蟒蛇,颜色淡银,看上去足有十几米长,直径赶得上一辆轿车轮胎。 姜薇不愧是学生物出身的,表现得远比常人冷静,只见她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吓傻了。总之蟒蛇没有攻击她,而是瞪着一双黑亮的怪眼,吐着一尺来长的信子,盯着地上的伞。 文龙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收敛气息,缓缓走到姜薇身后,扣住她的腰,突然向后一纵,两人倒跃出五六米远。 蟒蛇受到刺激,直立起半个身子,张开了巨口。 (本章完) 第26章 世外桃源 第26章世外桃源 周礼新就在不远处,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忍不住哼出了声音。蟒蛇径直朝他窜了过去,李钰一推周礼新,摆剑朝着蟒蛇的七寸刺去。 李钰用剑稳而快,那是他姥爷打出来的成果。一剑之下,正中要害,但蟒蛇只是扭曲了一下,并非破皮流血,反而一甩尾部,抽向李钰。 李钰一个空翻,躲过蟒尾,但一旁的周礼新却没那么幸运,被尾尖扫到肩头,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到地上,头破血流。 文龙赶上前去,将周礼新交给姜薇照看,然后捡起铁伞,和李钰双战蟒蛇。这蟒蛇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二人使出浑身解数,也奈何不了那厮。 文龙冲姜薇、周礼新喊道:“跑,进到溪流里跑。” 他和李钰常年在山区活动,对蛇类的习性比较了解,蛇类最敏锐的是嗅觉,视觉和听觉都不好,但对地面震动比较敏感,有颊窝的毒蛇还对温度敏感。踏入溪水跑,可以影响蛇的一部分判断。而且溪水很浅,这么大的蟒蛇,根本游不起来。 周礼新除了表皮有伤,并不影响行动,和姜薇互相搀扶着跑了起来,剩下文李二人纠缠住蟒蛇。此地天气炎热,两个人辗转腾挪一番,体力消耗的不小,看那两位已经跑远,李钰冲文龙道:“得想个办法脱身。” 文龙想起怪蟒似乎对铁伞颇为感兴趣,于是将伞重新撑开。蟒蛇的行动慢了下来,缓缓朝着文龙游动过去。文龙一边举着伞慢慢后退,一边示意李钰撤离。李钰会意,也踏入溪水追姜薇他们去了。 和蟒蛇耗了一会儿后,文龙决定赌上一把,他猛地轮动铁伞,像投掷铁饼一般,将其扔向不远处的茅草丛。 蟒蛇果然被吸引,循着铁伞抛去的方向滑走了。文龙也没工夫心疼伞,扭头便跑,步李钰他们的后尘而去。 大概跑了五分钟左右,远远看到李钰三人还在趟着水跑。文龙又了追了一会,终于和大部队汇合上了。 李钰他们看到他追了上来,都松了一口气。姜薇体能不错,一边跑一边还能说话:“你的伞呢?” “扔了!” 姜薇一脸遗憾:“太可惜了,我还说研究一下呢。” 李钰接口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研究伞干嘛?” 姜薇答道:“那条蟒蛇像是网纹蟒,但银白色的还是第一次遇到,我看它对伞颇感兴趣,觉得伞面的材质很可能和它有关,所以想要过来研究一下,没想到,哎,早知道刚才面对面的时候,拍张照好了。” 周礼新捂着脑袋一溜小跑,哼哼唧唧地道:“大姐,你当朋友圈秀美食呢,命都快没了。哎,文哥,你说我这会不会破相啊?我可还没结婚呢~” 几个年轻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忘不了贫嘴,文龙顾不上听他们那些解压的话,不住地回头,警惕着后方。 又跑了几分钟,李钰一指前方:“看!” 其他三人放缓了脚步,看到前方有个山洞,溪水一直流了进去。洞口大约一米五高,五十公分宽,人要低头侧身才能进去。 几个站在洞口前商量,姜薇道:“要不要进去躲一下?” 周礼新慌道:“这万一是那家伙的窝咋办?就算不是,有其他怪物也够咱喝一壶的!” 李钰环顾四周:“暂时没有更好的去处,那大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上来,得赶紧做决策。” 文龙摇头道:“此洞必定阴暗潮湿,与那条蟒蛇身上的阳亢气息很不相符,应该不会是它的洞穴。”说完掏出手机,率先进洞。 从洞口往里走不远,洞内的空间逐渐高阔起来,再往里走,只见一个大大的水塘横在面前,从外面进来的溪流缓缓汇入水塘。水塘上漂着一艘小艇,倒像是公园里游玩的鸭子船,船头翘起,仿佛鸟首,两侧有翼,船后有尾。 文龙没有多耽搁,转身走出洞口,将里面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众人听说没有危险,都跃跃欲试。突然周礼新指着后面大叫道:“它,它又来了。” 其他人急忙回身,只见那条银色巨蟒正向山洞这边匍匐而来。文龙知道它快起来的速度,赶紧招呼众人进洞。 大家都进来后,一起向外观察,只见蟒蛇径直朝着洞口而来,显然是发现了他们。姜薇用手指着蟒蛇道:“你看它嘴里还叼着东西。” 李钰眼尖:“是那把伞,它居然给收起来了。” 周礼新惊奇道:“它该不会是专门来还伞的吧?” 李钰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他:“你当是白娘子呢,它那是舍不得松嘴,只能叼着。” 文龙让姜、周二人先到水塘等候,他和李钰留在洞口处截击蟒蛇,如果五分钟后他们不到,周礼新就带着姜薇先走。 周礼新满脸感动:“钰哥,文哥,兄弟不会丢下你们的。”说完拉着姜薇往洞里走去。 说话间蟒蛇已到洞口,意图往里伸头,却被洞口中的伞挡住了。李钰攥着剑对文龙道:“趁着机会把伞抢回来。” 文龙有些不忍和一个动物抢东西,没有接口。李钰才不管那些,这家伙都不肯放过他们,还替它着想?将剑伸出洞外,朝着蛇眼刺了过去。 蟒蛇虽然皮坚肉厚,但对刺向眼睛的剑颇为忌惮,向后一缩。但此举显然激怒了他,它再次将头伸向洞口,张开血盆大口。啪嗒一声,伞掉在地上。 李钰喊道:“快!”说完朝着蛇眼又是一剑。 文龙来不及多想,将手伸出洞外,一把抄起了铁伞。蟒蛇更加狂躁,用头直撞向洞口。李钰见文龙得手,也不恋战,一摆头,二人朝洞内撤去。 巨蟒身躯庞大,即便没有伞,洞口也能将其险险卡住。但蛇的身体收缩弹性很大,如果它能冷静下来,很快就能从最下端缓缓挤入。但这厮毕竟是只动物,狂怒之下,犯了轴劲,非要硬撞进来。 李钰二人顾不上欣赏它的执着,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水塘前。周礼新和姜薇此时已经上了小艇,正琢磨如何让其动起来。看到他们二人过来,大喜过望:“文哥,钰哥!” 文龙二人跳上小艇,四人像上次一样,两左两右,试图用手划船。但一试之下才发现,小艇竟然颇为沉重,划起来事倍而功半。 李钰率先停了下来,仔仔细细地观察起船体,文龙也陪着一起检查。李钰指着船尾道:“这里有个机关。” 小艇的船尾,有如鸟的尾羽,插着几片竖着的木条,但当中缺了一条。在空缺的位置上,还有一个凹槽。凹槽处画着一个兽头,貌似梼杌,凹槽正好处于兽口的位置。 周礼新哭丧着脸:“先划吧,不怕慢,就怕站。” 文龙看着小艇的尾羽,觉得有些眼熟,正要细琢磨,却听见身后处一阵哗啦声响,显然巨蟒的锲而不舍发挥了作用,洞口的山石禁不住它一顿狂锤,开始崩塌了。 时间紧迫,怪蟒随时可以追击进来,文龙突然灵光一闪,急匆匆转身,姜薇正在他背后探头探脑,这下脸对脸,差点吻在一起。 文龙一按姜薇的肩膀,姜薇的腰不自觉地向前一弓,脸贴到文龙结实的胸膛上,耳中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 文龙迅速拉开姜薇的背包,从中抽出在石屋中发现的令牌。这时就听周礼新带着哭腔嚷道:“它进来啦!” 李钰起身持剑,想跳下船上岸搏斗,文龙一把拉住他:“快坐下。”随后立即将令牌插入到船尾的凹槽处。 此时巨蟒已扑到水中,水花四溅,信子几乎喷到了文龙的脸上,这当口就听咔哒一声,小艇像离弦之箭,嗖地向前飞了出去。 水塘的前方连通着一条河,小艇进入河道,众人耳旁风声呼啸,景物在眼前飞晃而过,仿佛置身地铁之中。不一会儿光线变换,众人抬头一看,小艇已驶出山洞,上方一片星光。 小艇在河道内飞驰,周礼新和姜薇看得头晕目眩,只能闭上双眼,捂住耳朵。文龙、李钰勉强抬眼观察,恍惚间,两岸不时可见房屋,似乎已经出阵,回到现实中了。 众人都有些乏累,姜薇昏昏睡去,周礼新也打起了呼噜。文龙摸出“春梦散”,给他的额头上了些药。然后和李钰双双打坐,修生养息。又过了一阵,李钰身子向后一靠,也见周公去了。 等文龙再次睁开双眼,发现小艇还在快速行驶中。不大功夫,远处出现一个洞口,小艇速度渐缓,驶了进去。 行驶速度的变化使其他人醒了过来,周礼新惊疑不定:“又进洞啦?” 李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应该已经出阵了。” 小艇渐渐停了下来,文龙观察周遭,见洞中的河道已到尽头。众人下了小艇,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始寻找出口。走了一会儿,被一块山石拦住去路。 文龙率先窜了上去,再递下背包,将周礼新和姜薇拉上大石,李钰则自己蹬了上去。 众人从大石的另一侧滑了下来,眼前出现一个半人高的出口,洞外被一丛灌木遮挡住。四人逐一钻出洞口,外面天光大亮,景色迷人,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燕雀相和,松竹交翠。 几个人正琢磨此地何处,忽然从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身着古装,男女相伴,口中文辞拗口,谈笑风生。 (本章完) 第27章 大仙出马 第27章大仙出马 周礼新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指指点点:“我去,我去,世外桃源,世外桃源,我们找到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啦!” 说着跳过草丛,在几名古人的身后长揖到地:“小可周礼新,乃武当人士,敢问几位贤长,此地仙乡何处?” 几位古人愕然回头,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作答,忽然斜刺来跑来一个现代装束的中年人,手持话筒,身穿马甲,冲着周礼新喊道:“谁让你进来的?我们这拍戏呢,全被你搅和了,走走走,赶紧走。” 李钰三人之前也被几个古人惊住了,正要追随周礼新翻出草丛,却见到这么一出,赶紧以手遮面,恨不得再钻回洞里去。 周礼新被弄懵了,站在原地瞠目结舌,久久不能从巨大的反转中清醒过来。李钰摸出个口罩戴上,赶紧将他拽走了。转过拐角,此地无人,众人互相瞧了瞧,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周礼新看到不远处有个指示牌,便跑了过去,一看之下,再度惊叫起来:“我去,我说这么眼熟,这里竟然是隆中,我大学时来过!” 隆中,在荆楚的襄阳,因诸葛孔明的《隆中对》而天下闻名。他们坐小船从阵中逃出,一夜之间,居然跑到了一百多公里外的隆中,实在匪夷所思。 周礼新毕竟是荆楚人,琢磨了一会儿,分析道:“从紫山有支流汇入到白河,白河顺流南下,又汇入唐白河,唐白河又有支流延伸到隆中,我们很可能是这么过来的。说不定当年孔明隐居期间,便利用阵法和河流,往来于两地之间,就像水浒里那个神行太保。” 李钰点头道:“也说不定是那个云帆道人的手笔。” 姜薇忍不住发问:“这究竟是什么道理?为什么孔明或者道士设计个阵法,便能自行变化?” 李钰摸了摸下巴,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髯胡:“敏儿好学,无耻瞎问!这类阵法,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古代的人工智能。就像电脑能作曲、能下棋,智能汽车能根据系统自动驾驶;触发-判断-反馈-调整,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机器语言赋予了它们自我学习的能力。” 姜薇点点头:“你是说古人掌握了一种沟通非生命体的语言?” 李钰笑吟吟道:“褥子可浇也。这涉及到灵魂三问中的其中一问‘我们从何而来’。在几十亿年以前,地球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又过了n年,开始出现了有机物,接下来是初级生命体,然后是高级生命体。说到底,大家都是从低到高进化而来的,自然存在沟通的基础,就像不同机器之间,虽然使用不同的语言程序,但底层都是0和1。 当然,说非生命体不准确,应该说是能量体,没有能量的东西是无法沟通的,就像我们不能指挥一台没电的机器。古时候祭司或巫师沟通天地之前,都要祭祀,就是因为祭品中蕴含有能量,才能向天地传递信息。” 李钰虽然成天打游戏,但好歹也是灌口软件学院的毕业生,用计算机常识解释玄学,竟也说得头头是道。 姜薇对物质起源当然不陌生,正准备跟他讨论,旁边的周礼新一拍后脑勺:“哎呀,我的车。” 众人这才想起,周礼新的车还停在紫山脚下,而他们的大件行李也都放在车后备箱里,免不了还得返回去取一趟。 李钰这次轻装前来,带了些东西,都是给文龙的。他懒得再折返回去,表示直接从襄阳回灌口,回家去筹备元旦的游戏大赛。 众人漫步出风景如画的隆中山,先送李钰上车,其他人再次踏上去南阳的路。临走时相互约定,谁都不要将这一段经历透露出去。 在去往南阳的路上,周礼新接到一个电话,支支吾吾地讲了半天。姜薇见他挂了电话后就闷闷不乐,试探性地表示了关心。周礼新叹气道:“是我女朋友打来的,跟我说,如果我再不找个正经工作,就跟我分手。” 姜薇知道这种事没法劝,宽慰了几句。文龙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父亲说过,比起无能为力,更难的是情非得已。你珍惜眼前人,没有错,但也不要放弃自己的信念,等将来形势好转,还可以重拾梦想,什么时候都不晚。” 周礼新颇为感动:“文哥,谢谢你!跟你们在一起,虽然有时候很危险,但我感觉特别开心和充实,将来有机会,咱们还一起探险。” 文龙知道小周放不下他的“事业”,但水平堪忧,不做这行,对他而言未必是坏事,但如果以此为生,终究避免不了凶险。他想起萧逸所创的“少阳雷法”,觉得很适合周礼新,便找到笔纸写了出来,再逐字逐句地讲给周礼新听。 周礼新智力在线,又有基础,但眼高手低,一直没练出真功夫,经过这段时间和文龙、李钰相处,对二人既钦佩又羡慕,早就暗自立志,准备苦练内功,看到文龙给的东西,知道对自己的“事业”有莫大帮助,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 从襄阳到南阳,比从十堰更近,不到半天的功夫,小周又见到了他的车。文龙和姜薇将行李取下,与周礼新依依惜别。 目送走周礼新,姜薇转头对文龙道:“接下来去哪?” 文龙想了想,此地距离嵩山不过几个小时的路,左右无事,何必错过? 嵩山是神州大地最古老的山,形成超过23亿年,岩石演变历经太古宙、元古宙、古生代、中生代、新生代,被地质学界称为“五世同堂”,还有着神州最古老的岩系:登封朵岩。姜薇虽然不是搞地质的,但地质往往与生物沾边,自然求之不得。 文龙看她没有反对,接着道:“之前从山洞里逃出时,情急之下举动有些粗鲁,抱歉。” 姜薇想起小艇中的情景,并不以为意,搭着文龙的肩膀,凑近他耳边笑道:“没关系。” 文龙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扭了过去。姜薇不是个随意的人,但文龙越老实,反而越想逗逗他。对方真要是个登徒子,她一定跑得比谁都快。 傍晚时分,两人已抵达嵩山脚下。为了方便明日登山,他们找了个比较近的民宿客栈。 客栈不大,但有采暖,卫生条件也说得过去,是一家网红店。这个季节来嵩山的人已经不多,店主是位中年女性,对他俩说:“抱歉,明天没有早点,请两位自己用餐吧。” 接着又不好意思地说道:“明天张家沟的章大娘开门待客,一天就一百个名额,我得一大早去排队去。” 姜薇好奇道:“章大娘?是做什么生意的?” 店主笑道:“算命的,可准了。我得让她算算我闺女的对象。” 文龙随口问道:“这位章大娘用的是四柱排盘还是周易六爻?” 嵩山地区的历史文化底蕴很厚,店主显然听懂了文龙的话,摇头道:“都不是,听说这个章大娘原本是个嫁到张家沟的小媳妇,十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之后就有特异功能了,一看一个准,不过她不给多看,一个月就看一次。” 姜薇大感兴趣,想要继续再问,被文龙用眼神制止住了。 晚上姜薇来到文龙的房间,文龙向她解释道:“像章大娘这种情况,被称作出马仙,指被灵体附身后产生特异功能的人,一些地势环境历久不变的地区,有时会出现这样的事。我看店主对她比较恭敬,就没让你刨根问底。” 姜薇愕然:“灵体附身?” 文龙笑道:“你还记得咱们在神农谷遇到后,你没问完的问题么?” 姜薇恍然道:“你是说灵魂离开身体能否存活的事?” 文龙点点头:“我们来从头顺一下。从非洲走出的这批智人及后代,可以说都拥有灵魂,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多数人的灵魂变得很弱小,甚至终身无法感知,以至于身体衰败后,灵魂得不到滋养,也随之消亡。如果想要灵魂不灭,就要趁身体还在时,开始修炼。” “如何修炼?”姜薇担负起了捧哏的角色。 “古人称灵魂为‘神’,滋养灵魂,需要用‘气(炁)’,正所谓炼气化神。气是一种能量,灵魂得到气的滋养后,会逐渐壮大,从依附身体到控制身体,最终摆脱身体。当然,后面还需要经过炼神化虚、炼虚合道等境界,但只要有气在,灵魂就不会湮灭。”文龙解释道。 “那气从何来?” “大部分从‘精’转化而来。精也是一种能量,生于天地之间,日月、水火、草木、玉石中皆有精华,人体内亦有先天元精,但不足以支撑自身持续的修炼。不过天地间的能量精华,大多数普通人不能直接吸收转化,由精化气,只有植物和一些动物具备这个功能。 古人试图通过服石炼丹吸收精华,可惜失败了,直到有前辈通过仿生,掌握了“炼精化气”的方法,继而创出内丹之法,才为修炼奠定了通途。” 姜薇的悟性很高,很快理解了文龙所讲,接着问道:“那这和出马仙有什么关系?” (本章完) 第28章 浮戏之山 第28章浮戏之山 文龙微微一笑:“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即便掌握了正确的方法,但各人的进度有快有慢,有些人活着的时候,就已元神强大,即便离开身体也能遨游于天地之间。但有些人到死之前,虽然已能元神出窍,但依然无法脱离身体太久,否则赶上打雷刮风什么的,很可能就会魂飞魄散。” “那怎么办?”姜薇追问道。 “借体重修。” “就是网络小说里写的‘夺舍’吗?” 文龙笑了笑,没想到她这个学霸还看这些,摆手道:“夺舍为正道所不容,被其他修道人发现,是要被灭的,况且正常人对外界信号的屏蔽能力很强,根本做不到夺舍。所以只能退一步而求其次,附到动物身上。 但动物也有讲究,离人群太近不行,离人群太远也不行,最好的选择是生活在人群周边的小型野生动物。人们看到有些动物通灵,还以为成了精,其实不过是被借体了。” 姜薇睁大了眼睛:“那怎么又跑到人身上去了呢?” “动物毕竟是动物,修行起来很不方便,进度比人体要慢很多。所以有机会遇到一些因生病等原因,身体屏蔽能力下降的人,再加上环境机缘,灵体也会转跳到这些人的身上,一方面借助宿主修行,一方面通过宿主,从有所求的人那里收获气息,供养自己和宿主。但有些借宿者不太讲究,修行过急,很可能会过度消耗宿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姜薇点头道:“不过就算灵体可以不死不灭,又怎么能做到预知未来呢?” 文龙摇摇头:“人有想法,信息会散发出来,常人捕捉不到,但练气有成之人可以,就像无线信号,可以被基站截获到。至于灵体,本身即是一种带有神智和信息的能量体,与宇宙间的信息相通相用。掌握了这些信息,再体察势态的走向,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当然,如果对算命之人抱有敌意,屏蔽加强,对方便很难获得有效信息了。” 姜薇偏头问道:“你不打算找章大仙算算吗?” 文龙淡然一笑:“她算不了修道人的命,修行者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姜薇看已经九点多钟,结束了话题,临走时冲文龙神秘地说:“少年,我看你命中必有一劫。” “什么劫?”文龙有点惊讶。 “桃花劫。”姜薇说完嫣然一笑,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文龙关上房门,刚准备练功,突然想到一件事,摸出电话,拨了出去。 马松涛今天难得正常下班,刚要早些休息,电话又响了。摸出一看,困意全无,马上接了起来:“你小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听了文龙的讲述,马松涛笑了:“真羡慕你啊,当代徐霞客。你知道赵子圭被抓了?不过这个案子我们没插手,毕竟他犯的是当地的案件。所以你问书单的事,我暂时没有更多的消息。 不过那个姓宋的,我们多少了解了一些。这家伙全名叫宋柘,是个东南亚的外商,表面上是做外贸的,身边常带着几个保镖,据说都是国外的退伍兵。目前我们和当地警方都在找他,暂时还没有新的发现。 和马松涛又聊了几句,文龙挂了电话。那本《黄石遗册》带来如此惊人的发现,而书单上其他书籍的背后,不知又藏有怎样的秘密。可惜无法从赵子圭和宋柘身上获得更多信息,只能先将这件事搁在一边。 次日一早,两人收拾利索,开始登山。嵩山是三教重地,少林寺自不必说,还是道家第六小洞天,儒家则有宋初四大书院之一的嵩阳书院矗立此间。 姜薇陪着文龙先逛中岳庙,此庙占地十万平米,宏大雄伟,二人不赶时间,慢慢转悠着。 今日阳光明媚,有几个身穿道服的大小道人,站在庭院里晒太阳,偶有善男信女上去求问致礼。姜薇听文龙介绍完中岳庙的简况,看到有个道人身边无人,也凑上去攀谈。 “道长,传闻此间有道家第六小洞天,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二?”姜薇笑眯眯地说道。 道人看了她一眼,仰着脖子道:“洞天就是本山,本山就是洞天,山河形胜,清幽有之,壮美有之,实乃神州第一胜地。” 姜薇看他摇头晃脑地有趣,揶揄道:“本山不在铁岭吗?” 道人嘴角抽了抽,连带着嘴唇上的胡子也翘了翘,不再理她。 文龙忍住笑,把她拉到一边,说道:“假如此地真有洞天,也是天大的秘密,估计庙里也没有几个知道,你这么问人家,能问出来才怪。” 姜薇探险上了瘾,摩拳擦掌道:“要不我们去探上一探?” 文龙看她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赶紧摆手:“有主的山庙哪能随便让你探,人心更胜天险,千万不要这么想,机缘可遇不可求。” 姜薇有些泄气,但很快又恢复了兴致,跟在文龙身旁问这问那。 嵩山可玩之处甚多,两人在这里呆了三天,顺便连阳城遗迹也去了,那里是禹王建立夏朝之地。只不过在考古学上,有关夏朝的直接证据还是太少,即便有“二里头”佐证当时中州大地已有文明,但尚不足以证明那便是夏朝。不过这都是学术上的争鸣,丝毫影响不了游客们的自豪与热情。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两人玩得差不多了,坐在客栈的茶室内休息。 姜薇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人,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文龙看她少有严肃,也端容道:“你说。”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另外,我想借下你的伞,我联系了港岛大学的实验室,想研究一下铁伞伞面的成分,这对我下一阶段的研究很重要,你同意吗?这是你冒着危险得到的,如果不愿,可不要勉强。” 文龙看着姜薇道:“到我房间说。” 姜薇的严肃表情马上消失了:“你不会让我用色相换吧?” 文龙懒得搭理他,起身走了,姜薇赶紧跟在后面。 二人回到房间,文龙从柜子里拿出伞,递给姜薇:“送给你了,作为我们共同经历的见证。只是八阵图的事,不要对别人说,就让武侯的心血继续留存于世间吧。” 姜薇接过伞,眼中流露出感动:“谢谢你,好人!我会还给你的,保证不会损坏它。我整理完资料,陪爸妈过完春节,接着回来找你玩。你可不要躲着我,要不我就真不还你了。” 文龙笑道:“不会的。” 次日一早,文龙将姜薇送上通往机场的专线,二人挥手作别。 离嵩山几十公里外,有一座伏羲山,位于密县,也是发现风后八阵图的地方,此地距离南阳两百多公里。伏羲山从前叫做尖山,又名浮戏山,后来有位老先生考证,浮戏即为伏羲,遂改名伏羲山。 文龙左右没事,准备到那里去转转,由于离着不远,上午启程,下午便到了,准备找间民宿住下。他常在青城山,很清楚靠旅游为生不甚稳定,所以愿意照顾这些小生意,就像当初借宿甘厚朴家一样。 他边走边逛,就见到从远处走来几名男子。这几名男子行色匆匆,加之冬天暗得早,没注意到文龙,但文龙目力异于常人,却惊诧地发现,其中有两位,正是那晚在夔门山中袭击自己的人。 文龙警觉起来,准备等这几人走过,悄悄跟在后面。他自习练少阴疾风后,反应更胜从前,如果再遇到有人拔枪,只要尚未扣动扳机,便有八分把握避过。不过对方有五六个人,万一不止一把枪,危险系数会大幅上升。他抬眼望了望,看到不远处有个小饭馆,于是快步走了进去。 饭馆内没有客人,文龙见柜台上放着一筒筷子,随手抓起一把,对柜台后面坐着的人道:“老板,这把筷子卖给我吧。”说完摸出五十块钱拍到台上。 筒里的筷子,是那种便宜的韩式不锈钢筷子,筷头尖,筷身扁,国人用起来不甚方便,但正合文龙的意。这把筷子也就三十多根,柜台后的人看到钱,啥也没说,向文龙咧嘴一乐。 文龙点头称谢,将筷子揣在风衣兜里,扭身出门。到了门外,朝那几个人去的方向眺望,尚能看到背影。 他不紧不慢地缀在其后,边走边琢磨:这些人想必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这时候在这里出现,又没有开车,很可能就住在左近。他决定跟到他们的老巢,如果顺利的话,就制住问个明白,再考虑是否报警。 这些人浑然不知被跟踪,一路向山里走去。说起来,他们选择这里,并非没讲究。如果太过偏僻,新来的人显得太过扎眼,如果大隐于市,又很容易被摄像头锁定。找这种流动性相对较大的旅游地区,反而不容易被关注。 那几个人脚力颇快,约莫走了十几分钟,拐入一片峡谷。此时天已擦黑,文龙眼瞅着他们进入一个院子。他在附近寻了个地方藏住身形,翻出食物和水吃了一些,准备天完全黑下来再摸进去。 (本章完) 第29章 她的故事 第29章她的故事 约莫一小时后,文龙把大包放在原地,背着贴身小包向院子走去。他没有直接翻墙,而是先来到大门处探望。院门处缝隙较大,能大致看到,里面有三四间平房,还有人员交谈声。从内容判断,这些人正在吃饭,这时候人的警惕性容易放松,正是摸进去的好时机。 他正要翻身进去,忽觉一股疾风直扑脑后,文龙反应迅速,矮身加转身,一气呵成。刚转过身,就见一只大手拍向自己的头顶。 他侧身一滚,然后迅速起身,和对方斗在一起。此时他方才看清,偷袭者是个四十左右的道人,目光凌厉,下巴上留着一丛胡子。两人交起手来,都暗自吃惊,对方功夫之高,竟是平素少见。 以往除了师父,文龙还没和这种高手正式动过手。他现在也顾不上院子里的人,抖擞精神,使出截脉掌,袭向对方两臂。由于不知对方底细,又见其身着道袍,文龙不敢直接打要害。但对方显然无所顾忌,招招直击文龙面门和胸口。 文龙见对方一言不发,出手毫不留情,也不再留手,否则等着院里的人出来,万一有人开黑枪,足够自己喝一壶的。但他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身法,竟然和自己用的“游刃蝶舞”有几分相似。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别看两人斗得挺热闹,但都很难碰到对方。不过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道人毕竟年长于文龙,这么耗下去,迟早要吃亏。也许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道人突然向后一纵,围着文龙游走起来。 文龙并非鲁莽之辈,没有贸然追击,而是以静制动,观察敌人的动向。道人转着转着,转到了文龙当面。就在两个人脸对脸,目光相对的一刹那,文龙突然一阵心神不宁,意欲将眼神避开,但已太迟,紧接着被道人一掌印在心口,飞了出去,紧接着摔落在地。 道人追上前去,想趁势取了文龙性命,却见眼前寒光闪闪,急忙侧身让过。地上的文龙趁机弹了起来,以超出常理的速度飞驰而去。道人跟在文龙身后,紧追不舍。 两人交手了一阵,里面的人已经警觉,跑出院外时,道人已经追远,其他人撵了几步,看差得太远,都悻悻地回去了。 原来刚才倒地之后,为防止道人趁胜追击,文龙匆忙之中甩出了几根钢筷,虽然失却准头,但仍然起到了惊惑敌人的作用,于是他趁着道人后退的当口,运用疾风之法飞掠了出去。 此刻两人距离约在二三十米左右,文龙前面跑着,只觉得天旋地转。疾风之法本就颇耗精力,但强敌在后,他不敢松懈,只能强打精神。这时他看到右侧峡谷下的河流已然结冰,急中生智,纵身跳了下去,落地之后,他一边保持平衡,一边催动身法,像滑冰一样在冰面上溜动起来,果然省却了许多力气。 道人看他跳到冰河之上,也想踏冰追去,但他常年待在炎热地带,对冰面甚是陌生,想了一下,仍是沿岸奔跑。这样一来,此消彼长,两人距离越拉越远,又跑了一小会儿,道人挺住脚步,脸色发白,直喘粗气。他与文龙交手,虽然并未受伤,但此时已明显气力不接,看上去消耗颇巨。 文龙出了峡谷,看到两山之间有一条窄道,下意识地穿了过去,这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神志渐渐模糊,从两山之间跑出去不知多久,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恍惚间,只见一个人朝自己喊着话。他用仅存的一点清醒判断着,如果是对方的人,不会这么嚷嚷,因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摔伤…… 当他再次清醒时,已是第二天早上,自己正躺在一间农舍的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文龙回忆了一下,隐约能想起后来发生的事,但细节已经模糊。他想挣扎着起床,但觉着身子颇为沉重,试着运了下气,自觉气息甚弱,一用功就胸口烦闷,可见内伤之严重。 他半掀开被子,看着胸前背心处血迹斑斑,看来自己曾经吐过血。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大概30岁左右的的青年妇女走了进来,看到文龙醒了,惊讶道:“哎呀,你醒了。” 文龙知道是人家帮了自己,想起身道谢,却被妇女拦住:“你是来爬野山的游客吧?昨天七荤八素的,我们家那位正好晚上回家,看你没有大事,就把你搀了进来,这边晚上没有车,想着今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听完青年妇女的话,文龙颇为感动。如今大家法律意识都普遍较强,还能这样“多管闲事”的人,显然少之又少。听说要去医院,文龙摆手道:“麻烦您跟大哥说,我不用去医院,我自己就是大夫。” 青年妇女也不太懂,见他气色尚好,就放下了心,转身和家里男人说去了。 又过去了一会,一个男子和青年妇女一起走了进来,看样子大概三十五六岁,身量不高,一只脚有点跛。 文龙猜他就是昨晚把自己背回家的人,拱手道:“这位大哥,多谢!” 男子咧嘴一笑,摆手道:“不用谢,我救的人多了。我就说你死不了,她还跟着瞎操心。”接着对青年妇女道:“你先去弄点流食。” 男子走到文龙面前,瞅了瞅他的面色,又抓起他的手腕,摸了摸脉,对文龙道:“你这八成是摔出了内伤,到现在还能缓过来,说明内脏没破,这不轻不重的,中西医估计都没啥办法,只能养着,没有三个月别想好。你家里是哪儿的,要不要联系一下?” 文龙看他还懂点医术,笑道:“您说得对,估计得调理调理,我出门打工,回家他们也帮不上忙,我就耽误您这一半天,等明天好些了我就走。” 男子摆摆手:“不着急,你要是家远,就在这里先住着,农村现在房富裕,随便住。你要有钱,就给个饭钱,没钱就当我没说。” 文龙从小包里摸出一千元现金,放到炕沿上:“那这几天就打扰您了。” 男子也不客气,把钱收起来,对文龙道:“我叫王广孝,你叫我老王就行。我以前在城里当护工,当得不错,他们又让我跟着救护车出车,抬个人什么的,也跟着学了点急救常识。可惜骑摩托把脚摔跛了,只能回家务农。” 说着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不过我回来后,用城里学的知识和俺们村老姚换了点中医医术,现在有点小病小灾看得比他还好,哈哈!不过大病看不了,还得去医院。” 两人又聊了几句,王广孝让文龙好好休息,转身出去了。 文龙重新躺下,回想昨晚的交手场景,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失神的情况,整个过程中也未发觉道人使用什么药物,想来这应该是一种乱人心神的术法。他对旁门左道知之甚少,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 本以为掌握了对付枪的方法,这次行动十拿九稳,不料对方还有这样的高手。想到如果下次再碰见,自己恐怕仍束手无策,不由得有些挠头。 他正想着,青年妇女端着个盘子走了过来,拉过一张炕桌,放到文龙面前。文龙点头称谢,和对方聊了起来。 青年妇女名叫赵阿英,是竹林村的人嫁到了本村。这里叫做二郎沟,两地相距不到20公里。赵阿英今年二十九岁,之前王广孝在城里打工时,她做个小买卖,孩子也生在城里。 王广孝受伤后,在城里没了收入,他不愿让赵阿英养活,想回到乡下靠土地生活,赵阿英不愿意孩子离开城里上学,便将孩子转到一所寄宿小学,每个月去看一趟,自己陪着王广孝回到乡下务农。 赵阿英离开后,文龙从小包中翻出一粒回生丹,服了下去,慢慢用功炼化药效。回生丹不愧为内伤圣药,服下之后,不多时,果然伤痛减轻了许多,但内伤不比外伤,这次估计要个把月才能见好。 文龙在王广孝家住了下来,王广孝话不多,但人闲不住,总是东家西家地帮忙。两天下来,文龙已能下地溜达,今天天气不错,他在院里晒着太阳,看到一间空房门开着,里面露出一辆边三轮摩托。 正好赵阿英从屋里出来,文龙笑道:“赵姐,早啊!” 赵阿英也笑道:“大兄弟,恢复得挺好吧?我这刚擦完车。” 文龙赞道:“这车您保养得挺好。” 赵阿英摇了摇头:“是他从朋友手里接的二手货,就图个出行方便。前两年这里下暴雨,他出去救人,结果掉坑里,把脚崴折了。守着医院,不在医院里治,非要去私人的骨科诊所,结果没接好,落下了病根。我弟弟今年大三,我和广孝商量,把车卖了,给他凑点零花钱,免得连个女孩子都不敢约。” 文龙笑道:“现在很多大学生假期都实习实践,还能提前适应社会。” (本章完) 第30章 离奇失踪 第30章离奇失踪 赵阿英温婉一笑:“城里孩子打工叫体验生活,我们这些孩子还用体验吗,我们就是生活。人这一辈子,可能就上学的时候能轻松一点,将来有大半辈子都要在社会里挣扎,还怕没时间适应么?我这个做姐姐的,没什么能力,能让弟弟在最好的年龄,过得美好一点,就算没白帮忙。” 文龙听她谈吐不俗,对她有些好奇,听着赵阿英讲她自己的事。 赵阿英是家里的长女,上学时成绩不错,但当地教育水平一般,所以考高中时,家里权衡再三,给她报了个职业高中,学的是厨师。没想到这专业是个花钱的营生,家里虽不至于负担不起,但也难免发愁。赵阿英是个孝顺的孩子,寒暑假就去饭馆打工,早起贪黑,没少历练。 真等毕业了,他们所在的学校档次不够,大饭店是进不去的,而见多了饭馆里龃龉的赵阿英,也不想再做这行,转而干起了家政。她本以为自己勤快、干净,做饭又是准专业水平,在市场上应该很受欢迎,没想到那些女主人看她年纪又小,模样又好,根本不敢往家招,直到一家人雇她照顾家里的老太太。 老太太姓崔,是个知识分子,对赵阿英很和善,也很喜欢吃她做的菜,两人相处得不错,老太太借了很多书给赵阿英,还教她写诗绘画。在崔老太太的熏陶下,赵阿英进步很快,展露出一定的艺术天赋。 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二年,老太太故去了,赵阿英从人家出来,嫁到了王广孝家,又跟着王广孝出来打工,但一颗艺术之心并未熄灭,还在打工期间,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建了一个群,叫做“白衣卿相”。 文龙看赵阿英说起这些时,表情留恋,便道:“您那些诗还在不在?能不能让我拜读一下?” 赵阿英听完,又兴奋,又扭捏,沉默了一下,回自己屋里去了。一两分钟后,赵阿英带出一个本子,递到了文龙面前。看着文龙打开本子,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紧张。 本子里的诗大概有几十首,抄写的整整齐齐,基本上都是自由体或散文诗,他随手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写道: 冬天,是思念的季节;空白,留出想念的空间 曾对别人说,春季,是失恋的节候;但现在,却怀念起它来 是怀念那柔嫩的柳丝么,它借着风,动摇了我的心 是怀念那开冻的冰河么,它载着船,带走了伊人 然而这复苏不再属于我了,我种下的,不会重生在明年…… 这个冬天,止于思念。 文龙虽然不是每首都能看懂,但努力地欣赏着。看到文龙认真的样子,赵阿英的眼睛亮了起来,整个人也增添了几分光彩。她长得并不难看,身材也保持得不错,只是疏于打扮,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几岁。 文龙看到都是几年前的旧作,便问:“您现在还写吗?” 赵阿英摇了摇头:“广孝不喜欢,退群了,踏实过日子。” 文龙鼓励道:“您写得很好,喜欢的话就坚持,和王大哥谈谈。” 赵阿英浅浅一笑:“写诗靠坚持是没用的。大兄弟,虽然咱们相处得很好,可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事你未必能理解。” 文龙听她说完,蓦地想起温云姗、廖东东和关聘婷,自己跟她们,何尝不是两个世界的人呢。那么王哥、赵姐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自己又和谁是同一个世界的呢? 文龙在王广孝家将近住了一个月,每日里和王广孝、赵阿英聊天,倒也轻松快活,内伤业已好了大半。明天就是新年,一些在城里打工,又离着不远的村民即将回来,赵阿英也要回到自己娘家一趟。 两村离着不远不近,但没有车的话,还是不方便,王广孝听说文龙会骑摩托,想请文龙送赵阿英一趟,文龙恐怕赵阿英不好意思,但赵阿英并不在意。 这日一早,文龙载着赵阿英回到竹林村,为了避嫌,只是把摩托开到了村口,约定下午过来接她。 文龙没有回王广孝家,这附近除了伏羲山,还有青龙山、长寿山、蝴蝶山等景区,文龙没有进去,只是骑着车在周边转了转。 午饭过后,文龙驱车来到村口,这时响起了短信提示声,文龙拿起手机一看,是姜薇发过来的新年短信,嘴角挂上了微笑。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小两口在寄宿学校的孩子要放假回来了,文龙自觉已经恢复,这一天准备向王广孝夫妇辞行,却发现两口子都没在家。正要活动活动,院门被推开了,王广孝夫妻表情沉闷地走了进来。 文龙看出有些不对:“王大哥,出什么事了?” 王广孝整张脸皱在一起,对文龙道:“老姚他们的小外孙丢了。”他口中的老姚,就是和他交换医术的那个人。 文龙问道:“报警了吗?” 赵阿英点头:“警察昨晚来过,找了大半天,还是没有结果。我们这边山多,经常有小孩结伴到山里玩,但很少有丢的。” 她忽然对文龙道:“大兄弟,你会算卦吧,帮着算算行不?”她知道文龙修炼,便以为修行之人都会摇卦。 文龙苦笑着摇摇头,也很替老姚痛心,不过警方已经接手,自己人生地不熟,很难帮上什么忙。 正说话间,赵阿英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一听,脸色变了,安慰了对方几句,挂掉电话对王广孝道:“我表哥家的小儿子也找不见了。”三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太过蹊跷。 文龙问赵阿英:“这一带最近出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奇怪的人了吗?”他说完这句话,脑中浮现出那群人和那个道人的面孔。 赵阿英摇摇头,看向王广孝。王广孝爱串门,摸着后脑勺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对文龙道:“大兄弟,还得麻烦你送我老婆回趟娘家,我再去老姚那里问问。” 文龙自然答应,让赵阿英收拾了一下,两人骑着摩托出发了。 到了竹林村,刚把车停在一个院子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声。赵阿英看了眼文龙,文龙点点头,和赵阿英一起走进了去。 院子里住的是赵阿英表哥的丈母娘,赵阿英表哥夫妇出门打工,孩子还没上学,就放在丈母娘家照看。 就见老太太坐在屋里,一边哭,一边骂,看到赵阿英进来,悲声更甚,旁边劝的人故事早已听了个七七八八,此刻已没有耐心再听她嚎啕,连忙把观众席让了赵阿英和文龙,纷纷找借口离去了。 文龙按照自己的思路,让赵阿英引导老太太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老太太情绪不高,表达能力又有限,直说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才听明白大概。 孩子是今天早上不见的,老太太踅摸了半天都没看见,就到村里别人家打听,满村问遍了,却没有人见过孩子。老太太说要报警,有人说超过24小时才能报案,结果耽误了半天功夫。后来才知道,不满十岁的儿童失踪,是不需要等的,这才慌忙报警,文龙他们来的时候,警察刚走。 至于这几天孩子的动向,老太太支吾了半天,才说起,几天前来了个风水大师,到这里看阴宅,大师进村说要借个小孩领路,原因是儿童眼净,可以更好地确定风水。大师表示,愿意支付一百元的报酬。 老太太贪便宜,便带着自己的小孙子同大师走了一遭。大师完事后,支付了报酬,便离村而去,当时及之后,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文龙问大师什么模样,老太太也形容不清楚,只说是个长头发的男子,穿着中式服装,南方口音。赵阿英又陪老太太待了一会儿,再问不出更多的东西,看她有些累了,安慰了几句,起身告退了。 二人回到王广孝家里,王广孝也刚进门。问过情况,王广孝一拍大腿:“咦,老姚前几天也遇到一个大师,事情和你说的一模一样,看来是遇到拍花子了!这下咋办?” 文龙知道此事绝非偶然,虽然整个过程中都没人提到那帮人和道人,但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他想今晚再去峡谷里打听情况,可是道士的手段,自己并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贸然报警,又很难让人相信自己。何况两个案子分属不同的派出所,自己也没有能力协调。 想到这里,他问王广孝:“您在市里有没有公安局的朋友,级别稍微高一点的?” 王广孝吭哧了半天,摇了摇头。文龙虑了一下,拿着手机给马松涛拨了过去:“我好像查到了宋柘的线索。” 其实他根本不确定,当初袭击自己的人,以及那个道士,究竟和宋柘有没有关联,但为了那两个失踪的小孩子,只好扯起虎皮做了大旗。 马松涛听完,果然非常重视,想了一会儿,自己在商都确实有认识的同行,但这种事私人关系作用不大,只能发挥牵线搭桥的价值,还得公对公,依靠组织的力量。马松涛让文龙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会尽快跟单位汇报。 和马松涛讲完,文龙又给周礼新拨了个电话。 周礼新接到文龙的电话,别提多激动了:“文哥,想不要你记着兄弟我呢,我跟你说,我现在别提多惨了!”紧接着一顿牢骚,说他现在上的这个班,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996、大小周,白加黑(白天加黑天)、夜总会(夜里总开会),把女的当男的使,把男的当牲口使…… 文龙听他一通说,心生同情,听他唠叨了半天,临挂电话才想起正事没说,赶紧问道:“你是否听过定阴宅风水,需要小孩作陪的?” 周礼新也没听说过,表示问问自己的父亲和舅舅,再给文龙回过去。 (本章完) 第31章 玄微秘法 第31章玄微秘法 半个小时后,文龙接到了周礼新的回电,据小周的父亲讲,古代土葬的时候,会建那种很大的墓室,有些修墓者会雇个小孩,让其进去帮着布置,但到了最后,小孩往往离奇失踪,在人命如草芥的朝代,不外乎花钱了事。 至于小孩的去向,有人说封在了穴里陪葬,也有人说是被风水师吸掉了元阳,以弥补其构筑阴宅所消耗的阳气,但这些都是老人传下来的故事,在现实中还没遇到过。 文龙挂掉电话,有些头皮发麻。如果真像周父所说,这两个孩子怕是凶多吉少,即便没有此事,绑两个乡间小童也断不是为了勒索。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将自身安危忘在脑后,准备再探大峡谷。 吃过晚饭,他跟王广孝说要出去溜达,便起身出了院门。之前他的书包都丢在峡谷,此刻身上的穿的衣服,都是王广孝从村里借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不是本地人。 借着夜色,文龙再次来到上次的地方。这次他学了乖,运用望气之法,探查院内外是否有修行者的行迹,再三确认后,才翻进院墙。 院中空无一人,文龙将几个屋子找了个遍,也没发现有用的信息,不禁有些泄气。此地不宜久留,他出了院门,忽然想到当初藏包的地方,或者包仍在原地也未可知。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文龙再次来到这里,包竟然原地未动,只是时间久了,落了一层厚厚的浮土。文龙摇了摇头,使劲甩了甩、拍了拍,背起来走了。 再次路过院子时,他忽然发现,从远处飘来一束亮光。文龙心中一动,闪到一旁,看着亮光由远至近,原来是一辆电瓶三轮车,后面挂着一个斗。 三轮车看着挺新,从车上下来一人,左右踅摸了一下,开锁进了院门。文龙看清楚不是那个道人,心里放下了一半,也悄悄翻进了院墙。 那人进了院子后,直奔其中一间屋子,并打开了房灯。文龙在窗外看着他,只见他跪在床前,手从床下伸入,似乎在床板下方摸索着什么。没过多久,这人从床下掏出一个纸袋,捏着走了出来,驱车而去。 这个人现在是唯一的线索,文龙展开身法,远远跟在后面,电瓶车速度有限,再加上山路崎岖,开出峡谷又开了半小时左右,车子在一个孤零零的农家院前停了下来。此人将车停进了院子,文龙刚想跟进去,发现那家伙又走了出来,步行而去。他来不及进院,只能继续跟在其身后。 又走了十来分钟,文龙尾随着进入了一个山沟,里面荒无人烟,前面的人左拐右拐,走进一处破落的院子。 文龙在外面等着,听到里面踏实了下来,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院子里有两间屋子,都冒着烟囱,一间黑着,一间亮着。文龙凑到亮灯的房间前,侧耳倾听。 里面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其中一人道:“老四,你去哪里了?” 另一个人道:“待着闷,出去透透气。二哥你还没睡呢。” 二哥道:“就知道你闲不住,不过咱们和尼印不一样,人家是御林军,咱们是雇佣军,拿人钱财,要守规矩,万一从你这走了信儿,你这不是逼着老大执行家法么?” 老四呵呵一乐:“放心吧二哥,我不会惹事的。” 二哥语气缓和了一些:“早点休息吧,明晚上还得转移呢,这地方不能长待,家属肯定早就报警了,等把这俩交给玄同大师,凑齐人数,咱们就交差了。到时候踏踏实实地放假。” 文龙没继续听二人聊天,转而去了旁边的屋子。屋子没有窗帘,借着月光,文龙看到炕上躺着两个小孩,一个大点,一个小点,浑身脏兮兮的,小点的孩子已经熟睡,大点的还在瞪着眼睛发愣,目光呆滞。 他今天在赵阿英表哥家,看到过一张小孩的照片,和那个睡着的孩子有几分相似,本来他想放长线吊大鱼,但眼见这两个孩子,实在不忍他们再受离别之苦,把牙一咬,转身朝着亮灯的屋子走去。 屋里二人还在说着话,突然房门被一把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二人都是练家子,反应很快,但对方显然更快,还没等他们出声动手,二人已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文龙将那个老四踢醒:“不要叫,除了这两个孩子,其他人在哪?” 老四面露谄笑:“兄弟哪路的?要钱?要命?” 文龙看在他身上摸了摸,从他怀里摸到一个对折的纸袋,对他道:“要不要我把这东西交给你二哥?” 老四吓了一跳:“别,你想怎么样?你是警察?” 文龙懒得和他废话,施展出上次在湿地公园的手法,又踩住了对方的嘴。老四疼的浑身冒汗,又喊不出来,没过一会儿,露出求饶的眼神。文龙停了下来:“说吧。” 这家伙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们一共十五个人,之前并不认识,只知道彼此都有黑背景,几年前被老板凑在一起,组成两个团队,号称“七狼八虎”,他们属于八虎。 这些人都有武功底子,又都心黑手辣,经过半军事化训练后,单人和团队武力都很强。他们目前听一个人叫尼印的人调遣,此人不是东南亚人,但是会说中文。 文龙听完心中一动,问道:“宋柘现在哪里?” 老四听他喊出宋柘的名字,瞳孔一缩,犹豫了一下,道:“宋先生是尼印的老板,跟尼印在一起。” 文龙一诈之下,果然凑效,心想还真蒙对了,接着问老四:“别车轱辘话来回说,宋柘、尼印,还有那个玄同,都在哪?” 老四见搪塞不过去,只好道:“他们都转移到了云台山的大王谷……” 文龙又问道:“这里是哪儿?这些孩子是怎么拐来的?” “这里是大杨沟,孩子都是玄同大师弄来的,我们只是负责看押。他会法术,趁着把孩子借出来的功夫,给孩子下了咒,三天之内,小孩会自己走出家门,到了我们指定的地点,我们再藏起来。” 文龙恍然大悟,摸出手机,给王广孝拨了过去。王广孝见文龙半天不回来,正有点着急,听电话声响,赶紧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出文龙的声音:“王大哥,我找到孩子了,我现在把定位发给你,你赶紧报警,另外找人帮着把摩托骑过来,我有用。” 王广孝不敢怠慢,赶紧去找老姚的儿子,让他骑摩托带自己去见文龙,然后又按文龙的吩咐报了警。 文龙在等王广孝的功夫,打开了手中的纸袋,里面是几张纸,开头用签字笔歪歪扭扭地写着:《玄微秘法》。 他往后看了两眼,大吃一惊。玄微二字人多不知,但鬼谷子的大名无人不晓,他的两个徒弟苏秦张仪纵横战国。相传商鞅也曾在其名下受教,上承法家,下开帝王术之先河。 文龙看过《鬼谷子》,对其印象较深,但外篇《本经阴符七术》却只有总纲,并无具体方法,一直以为只是原则性的讲述。今日看到这本《玄微秘法》,原来竟是《本经阴符七术》的具体用法。 更令文龙吃惊的是,七术之中,像“分威法伏熊”、“散势法鸷鸟”等术法,居然可以用来震慑对方心神,使对方身不由己。他想到那天与玄同的交手时,自己突然间心生恍惚,想必就是受到了玄同的震慑。 文龙来不及细看,问老四:“这哪儿来的?” 老四苦着脸道:“从玄同那里偷看来的,他有次看到一半就出去了,书放在桌上,我偷拍了下来,但我们手机要经常刷,留不住,就抄在纸上了。” 大杨沟离王广孝住的二郎沟不远,文龙刚把老四两人捆好,王广孝他们就到了。老姚的儿子小姚见到炕上的孩子,失声痛哭。文龙想尽快赶到云台山,以免夜长梦多,便对王广孝道:“你们在这里等警察,我先去云台山,有什么事让他们审问屋子那两个人。” 说完从王广孝手里接过钥匙,疾驰而去。王广孝望着他的背景,满脸钦佩,大声喊道:“大兄弟,多保重!” 云台山距离大杨沟一百多公里,文龙骑在摩托上,耳边风声呼啸,想到那日在山城也是这般,胸中豪气万千。 开出十几公里,文龙忽然想起马松涛,忙停下车拨出电话,也没顾上看现在几点。马松涛倒是没睡,见是文龙电话,赶紧接了起来。 “认识你之后,我都神经衰弱了。什么?你发现了宋柘,在哪里?啊!我刚跟人说在密县,你怎么又跑到修武去了!你等着,我赶紧联系当地,干脆我也去一趟得了。哎呀,我怎么过去?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本章完) 第32章 关山飞渡 第32章关山飞渡 文龙挂断电话,继续风驰电掣而去。大概两个多小时后,摩托在大王谷外停了下来。 老四给的位置不甚精确,文龙藏好摩托,不敢开手机,凭着目力,在黑暗中找寻。夜色中的山谷没有灯光,足见这帮人警惕性很高。好在能藏这么多人的地方,自然不是犄角旮旯,大概找了十五分钟,便发现了一处建筑。 这处建筑面积不小,也不知是养殖场还是种植园。他怕夜里有人值守,围着建筑转了一大圈,未发现外围有人的气息,这才跳了进去。 文龙一边前行,一边查探人的气息,同时观察是否有摄像头,最后基本确定,除了主建筑外,其他房舍均无人住。不过主建筑内的气息颇为分散,为下一步的行动增添了变数。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未在其中感知到修行者的气息,难道对方已能做到在睡觉时神光内敛?这明显与老四提供的情报不符,那个玄同究竟是已经走了?还是和上次一样,埋伏在四周呢? 文龙合计着,自己是现在进去,还是等到警察来了再说。从手头掌握的情况,后者的胜算更大一些,但万一警察在天亮前没能赶到,这帮人却提前动身,到时候自己的把握就更小了。 他除了和朋友在一起时,平素都喜欢独来独往,既然左右都没有十分把握,不如遵从自己本心,趁着玄同不在,先把这帮人解决了再说。 但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摸出《玄微秘法》,借着月光,临时抱起佛脚,以备不测。 书的前三章为体,以蓄养为主;后四章为用,讲述如何神气外放,以心制物,在谈判、对阵时影响对手。 文龙对修行的认识已经到了一定层次,知道以正御奇、以体化用。他从前三章看起,果然看到第三章“实意法螣蛇”中写道:识气寄,奸邪得而倚之,诈谋得而惑之;言无由心矣。 意思是说,如果心思不定而游离在外,奸邪之徒便可趁机而入,迷惑对方,人便可能做出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事。这些被玄同里加以利用,便成了害人的法门。 文龙略一思索,便明白当初是如何被玄同所乘,于是接着往下看。后面写道:守真一而不化,待人意虑之交会,听之候之也……其意是说,须坚守专一之道,静待别人敞开心扉,我方听之侯之。 他合上书,大致想好了对策。以自己当前的境界,尚不足反制对方,但抱元守一,因势利导,自忖还可以做到。想到这里,他给马松涛发了个信息,开始着手进入建筑。 整座房子的门窗都关得很死,文龙不会溜门撬锁的勾当,又不能硬来,想了一下,爬上房顶。屋顶的主体部分由玻璃幕墙组成,文龙趴在上面,下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中央一间大厅,两个人在大门附近支着床睡觉。左手三个房间,其中两个房间各有两个人,还有一个较大的房间,分布着几个幼小的身躯,屋内还栓有两条大狗。文龙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孩子,瞬时怒气上涌。 他控制了一下情绪,又朝右边看去。右边也有三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一人,另外两个房间亦各有两人。 文龙一时间想不出不打草惊蛇,又能一网打尽的办法,只能来个速战速决。他看到不远处有块玻璃翘起,便爬了过去。双手用力,意图将玻璃板抠起。 这些玻璃板均由金属支架与框架连接,以文龙的力量,用爆发力可轻易掀起,但为了控制动静,只能缓缓而行。半分钟后,玻璃被推了起来,文龙看了看距离地面大约五米左右,运起少阴疾风,一跃而下。 虽然文龙落的又轻又稳,但从这么高的跳下来,身体必需要稍作调整,还未等他扑向大厅里熟睡的二人,左边房间里的狗已经狂吠起来。床上的人瞬间惊起,其中一人伸手便向床边摸去。 文龙这次不打算再近身肉搏,他上次买的三十多根筷子还剩了不少,于是双手连挥,接连甩出四根。被击中的二人仰面而倒,左右肩膀各中了一根,入肉颇深,手臂再也抬不动了。 这手飞镖绝技还是他跟李钰学的,现在倒有青出于蓝之势。文龙不再管中镖的人,迅速跑向左侧房间。 此时从左边也跑出两人,一人手里持枪,对着文龙便射。文龙用疾风之法加游刃蝶舞侧身让过,手中钢筷并不迟缓,飞射而出。两声惨叫后,对方的枪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文龙赶上前去,一脚将枪踢了个不知去向。 这工夫又有两个人跑了出来,同时他的身后也传出声音,只是一个字也听不懂。文龙看到身前的二人没有枪只有刀,放下心来,扭头观察身后。 只见从右边房间跑出五个人,其中两人手持狗腿刀,正朝自己扑来。另外有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正护着一个人朝大门外跑去。 这时前面的人的已到近前,他回过头,甩出四根筷子,这次准头稍偏,二人分别只有一肩中镖,但已足够丧失战斗力。紧接着两把狗腿刀从脑后劈来,文龙转身以空手入白刃,双方站在一起。 这二人刀式凌厉,配合默契,搁在几个月前,足以阻挡文龙的脚步。但对眼下的文龙而言,两人的动作就跟慢放一般。他轻松避过刀锋,使出截脉掌,打在二人持刀的臂膀之上,只听当啷声响,钢刀落地。文龙顺势捡起一把,追向正向外面跑的三人。 逃跑的三人见他追来,当中的中年人大喊:“尼印,尼印!”,一人听到喊话,回身阻挡住文龙。 看样子,此人便是尼印,约莫三十岁上下,精干彪悍,虽是寒冬,却只穿了一套紧身衣,行动起来,肌肉如走珠一般上下游走。两人顷刻间交起手来,这家伙动作奇快,身手明显在其他人之上。 文龙没心情和他切磋武艺,甩出两根筷子,却都被尼印挥刀击落,文龙借机绕到他的身侧,用刀背砍在这厮颈中。 旁人中了这一下,只怕当场昏倒,这个叫尼印的,竟然只是一个趔趄,便又起身扑了过来,只是动作略有松散。 文龙吃了一惊,又和他过了几招,再次晃到他的身后,一掌拍在他的后脑,这家伙才踉跄倒地,昏了过去。 此时前面二人已跑到房后,文龙刚才在踩点时已然得知,房后停着两辆车,一大一小。不过当时不确定房内是谁,他没敢贸然毁人财物,只是在前轮下方顶了几块大石。 文龙赶到时,两人已经拉开车门,其中一人见到文龙追来,举枪便射,文龙闪过一旁,手中刀飞了出去,正中那人手腕,那厮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中年人慌不迭地打火着车,被文龙揪住后颈拽了下来。 看到中刀之人血流不止,文龙一脚将其踢昏,点了几处止血的穴位,扔到了车上,将门反锁,枪则被文龙踢到车下。被揪住后颈的中年人拼命挣扎,文龙看他大半夜的还戴个墨镜,将墨镜摘了下来,饼子脸上露出一双小猪眼。 文龙揪住中年人原路返回,路过尼印身旁,将他顺手也揪了起来,一手一个,回归大厅。 正巧刚才中了截脉掌的二人正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被文龙正好堵上。他扔出手中二人,正砸在他们身上,文龙上前又是两脚,将他们踢昏。 中年人被他一扔,摔得差点昏了过去,文龙索性成全了他。他先将中年人和尼印拽回大厅,又将剩下两人扽了回来。 大厅之中其余的六人,此刻正挣扎着往一块凑。两臂都已受伤的四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晃荡着,只有单臂受伤的两人,还在四处找枪。 看见文龙,二人掉头向左侧大房间跑去,文龙猜到他们想去劫持人质,抽出两根筷子,正中二人大腿。 文龙挨个将清醒的人打昏,连同中年人、尼印等人,都扔到了一个屋子内,然后快速步入关着小孩的房间。 刚要进门,一只狼犬便扑了上来,文龙一根钢筷甩出,直插入这畜生咽喉,一命呜呼了。另外一只见状呜咽一声,趴在地上再不敢造次。 文龙环顾屋内,只见床上地下散落着六七个孩子,浑身脏兮兮的,有的还穿着单褂,瑟瑟发抖,满地狗屎狗尿,惨不忍睹。文龙见到此状,忍不住热血上涌、眼睛润湿。 他走上前去,挨个检视这几个孩子,发现其中有个孩子浑身滚烫,已然气若游丝。文龙略通医术,帮其推拿了一阵大椎,又喂了些水,但只是治标不治本,还需尽快药物治疗。 检查到最后一个孩子时,对方不哭不闹,只是对着文龙喃喃道:“小林不见了。” “小林是谁?他在哪里?”文龙问道。 “他跑了。”再问,孩子还是那几句话。文龙见没个头绪,不敢耽搁,将剩下的一条狗击昏,回到另一个房间,摇醒中年人。 “认识我吗?” 中年人这才看清文龙,惊惧道:“你没有死?” “你果然是宋柘,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偷那些书?” (本章完) 第33章 大罗金仙 第33章大罗金仙 宋柘一双猪眼眨了眨,刚想否认,文龙看出他想瞎编,一把将他拽起来,用截脉掌打在他的后腰上,然后一松手,宋柘双腿无力,瘫到地上。 “你不说,下半辈子就这样。” 宋柘感到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觉,惊恐万分:“我说,我都说。” 文龙一脸鄙夷,这些所谓高层平时里净给手下洗脑,到了关键时刻,自己却转向的比谁都快,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宋柘一嘴的南洋腔调:“我们和你无冤无仇,本来不想节外生枝,只不过你三番两次妨碍我们的计划,才想要除掉你啦。那些书是老师要的,一两句话说不清,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啦。” 原来宋柘、赵子圭,还有那个玄同,都是一个组织的,总部在东南亚。组织规模不大,宗主貌似是个道人,被他们称作老师。这个“老师”是华人,90年代到了当地,由于武艺、术法高强,很快在华人圈子里闯出名堂。 但道家在东南亚并非主流,资源有限,老师便委派弟子和门徒,出任“法、侣、财、地”四大信使,到内地寻找修炼资源。 法使名为安玄德,是其大弟子,负责代师授业,以及寻找散落在内地的术法,那些书便是配合他找的。地使全名支玄同,是其二弟子,负责寻找洞天福地,及藏身聚集之所。但他和安玄德都是南洋人,对国内不甚熟悉,实际上寻找藏身聚集之地的任务,多是宋柘手下的七狼八虎跑腿。 侣使和财使各有两位,宋柘和赵子圭是负责南方地区的侣使、财使,主要帮老师找女人和钱。至于负责北方的侣使、财使,宋柘、赵子圭都没接触过,均是和安玄德单线联系。 听完宋柘讲述,文龙才将从蓉城开始的一系列事情串联起来,原来背后全是这个组织在作祟,更想不到的是,这些人也在发掘洞天福地。 “你们组织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诱拐女人和小孩?” 宋柘苦笑道:“老师看不上那边的女子,再说总要维护形象,兔子不吃窝边草嘛,但似乎又没那么简单,我们也不敢问啦。至于小孩子,是这次支玄同带来的任务,具体原因他没明说。我们组织嘛,叫做大罗门。” 文龙听到“大罗门”三个字,不禁有些吃惊。据说在仙家,管老君门下直系弟子叫做大罗仙,管独立门户或自修成才的仙家叫做太乙仙,由于该叫法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不利于团结,故后世的道家门派没人敢擅专此名。 文龙之所以吃惊,是因为听师父说过,本门曾经就叫大罗门,直到师祖江城子开始才改名。 “支玄同去哪了?” “眼下不知道啦,我们搬到这里后,他就总往云梦山跑。” 文龙想起《玄微秘法》,心下有了计较,顺手一掌将宋柘打昏,解开他的截脉掌力,朝外面走去。 此时天色未亮,文龙担心那个发烧的孩子,掏出电话看了下,见马松涛给他回了一条短信,里面有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 电话拨过去,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我是张晓强,你是文龙吧?我是马松涛的师兄,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刚进山口,还没找到具体地点,怕干扰你,就没给打给你。” 文龙告知了对方具体位置,一想到上次蓉城救美后的种种手续,便有些头疼,赶紧又说道:“有一个跑了,我去追,你们先到现场,有消息我通知你们。”说完将现场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马松涛此前已经打过招呼,对方听文龙这么说,也没有勉强。几分钟后,几辆警车和救护车悄然而至,从车上跳下二十几名特警,为首的一人,是个圆脸的汉子,慈眉善目。 此时文龙已经绕出山口,骑上摩托,行驶在去往云梦山的路上。 云梦山在朝歌,战国时鬼谷子曾在此地隐居。从云台山到这里,不到一百公里,文龙开到山口附近停了下来,掏出手机了解地形。此山算不上大,开发得较为充分,山中能藏人的地方,不外乎那几个山洞。 他自听李钰讲解过《黄石遗册》,又与周礼新同赴八阵图探险,对地形禁制之术已有了一点心得。云梦山的水帘洞号称鬼谷子隐居处,文龙首先寻到这里,确认无人后,摸进洞仔细勘察,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他一口气又将南山的几个洞府全部探完,仍然一无所获。难道对方已经离开此地? 再转念一想,支玄同持有《玄微秘法》,又常来云梦山,说明此山中还有他需要的东西。白天景区人来人往,不便下手,他大概率会在晚上行动。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届时景区上班,再找人就难了。想到这里,文龙转身向北山奔去。 北山有处庞涓洞,相传庞涓死后被镇于此,由于与其他景点相距较远,故事又不是那么美好,人迹相对较少。此洞矮小,文龙猫着腰,几眼就看完了,正要出洞,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只鞋,从尺码看,是只童鞋。 鞋不大不小,看样子鞋主应该是个小学中年级的学生。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般都有些自理能力,大冬天的,怎会把鞋丢在这里?而且上面并未落太多尘土,显然时间不长。他突然想起在云台山时,最后见到的那个小孩的话,再次举起手机查找起来。 文龙认真查看了鞋旁边的山壁,并未发现有特殊之处,倒是能看到一些字,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游人留下的大作。他又趴在山壁上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文龙低头凝思,琢磨着是否漏了什么信息,不经意间,看到山壁上两行歪歪扭扭的诗: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这是李白的《望庐山瀑布》,不知被谁写在这里,并不应景。文龙摇了摇头,正要接着思考,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庐山……他蓦地想起另一首同样有名的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他向后退了几步,换个角度审视山壁。渐渐地,他感觉这面山壁的起伏好似人的面部轮廓,只是没有眼睛。他再度凑到石壁前观察,发现在眼睛的大致位置上,有两个绿豆般大的小孔。 这种小孔在这类山岩上比比皆是,常人绝不会注意,文龙在“脸”上按了半晌,石壁没有任何动静,只好又将注意力放到小孔上。他不经意间碰了下兜,灵机一动,从里面找出两根筷子,比了比,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将两根筷子同时插入小孔。 当他松开双手,再向壁上望去,本来留了一多半在外的筷子,嗖地没入石壁一截。紧接着,头顶传来缓缓的轰隆声,就像夏日雨前的闷雷。文龙抬头看去,头顶上方露出一个黑洞。他伸手扒住洞口,将自己拉了上去。 文龙窜入洞口,发现除了洞口位置,其他都是实地。从洞口位置向前,有一条甬道,黑漆漆的不知深远。他不敢用手电照明,凭借目力向里面走去。走了几步,甬道开始拐弯,又走了几步,前方隐约现出亮光。 文龙警觉起来,随着距离亮光越来越近,甬道再次出现了转向,但他已经能清楚地感知到,就在这个拐弯后面,有两个人的气息,其中一个是修道之人。 他伸手向兜里摸去,还剩硕果仅存的几根钢筷,他攥在手里,屏住呼吸,探头观瞧。 拐弯后面是一个石室,内有石椅、石床、石桌,石桌上有盏照明灯,一个人正举着手机观瞧山壁,从侧面看,正是那天和自己交手的道人,也就是宋柘和老四口中的支玄同。石床上还曲卷着一个孩子,支玄同此时正全神贯注,但床上的小孩却翻过身来,抬头看向这边, 文龙大惊,来不及多想,只能先下手为强,运起疾风之法,闪电般扑向支玄同。支玄同瞬间警醒,将手机扔向文龙,文龙扔出一根筷子,正插在手机之上,两件东西一起跌落在地。 二人瞬间交起手来,文龙双手正握钢筷,以奔雷之势,招招直插支玄同双眼。他并非狠辣之辈,此举只为阻挠对方施展阴符七术。 自从看过《玄微秘法》后,他已明白支玄同施法,必须对视敌方双眼。那日一个不慎,被其钻了空子,因此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想好对策,一上来便直接抢攻。 支玄同躲过文龙的一轮猛攻,已明白对方的战术,他速度不如文龙,想拉开距离,却总是拉不来,况且石室不过20平米左右,腾挪空间有限,他眼珠一转,拧身向床上的孩子扑去。 支玄同突然转向,文龙随即明白,他想用孩子做人质,但还是慢了半拍。一旦被他得手,这厮就可以躲在孩子身后施法,届时自己投鼠忌器,很可能又会着了他的道。此刻他距离支玄同不足一臂,而支玄同距离孩子只有一手之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不杀人的前提下阻止对方。 (本章完) 第34章 长生不老 第34章长生不老 文龙急中生智,猛地甩出一根筷子,掷向桌上的照明灯。支玄同此时已将将摸到孩子,突然室内漆黑一片,没等他眼睛适应过来,后颈已挨了一掌,身体如高位截瘫一般,倒在床沿上。 灯光再度亮了起来,原来是文龙打开了手机电筒。文龙捡起地上的灯,试了两下,居然还能亮,看来刚才只是受到撞击后导致的接触不良。支玄同望着文龙,惊愕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截脉掌?” 文龙听他喊出截脉掌,比他还要纳闷,这是本门不秘之传,他一个东南亚来的假道人如何得知? 又想到刚见面时,看他施展身法,自己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便是本门的游刃蝶舞,便试探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支玄同也在揣度文龙的身份,迟疑道:“我老师叫姜鑫淼。” 这个名字对文龙来说很陌生,或许是师伯陆守神的遗脉。他这个亲师伯,四十年前便离开青城,不知所踪。虽然师兄弟二人感情很好,但杜守中每提及此事,却总是一派淡然。 文龙接着问道:“你这《玄微秘法》是不是从这洞中而来?” 支玄同又吃一惊,对方竟然无所不知,更加怀疑文龙的身份:“你是老师派来监视我们的?你知道进来的方法?” 文龙见他误会,索性将计就计,也不说话,只看着他。 支玄同绷不住,只好吐口。原来宋柘、赵子圭此前按照安玄德的吩咐,找到了二十多本手抄古籍,但当时安玄德不在南方,全都在宋柘那里存着。后来宋柘从山城逃出,与正在中州找寻秘境的支玄同汇合,支玄同看到这些书,便要了过来。 宋柘正嫌带着累赘,索性都放在他那里,支玄同左看右看,有些书完全没有头绪,但其中一本《禅祖要术》却让他发现了端倪,便将书私扣了下来。宋柘事不关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他按图索骥,来到云梦山,经过一番波折,找到了庞涓洞中的秘密,并在石室的墙壁上,发现了《玄微秘法》,于是抄录成册。习练之下,果然有用,令他欣喜如狂。 本来安玄德让他帮着找寻十岁以下的儿童,他正为此事发愁,有了这个术法后,他将其与东南亚的秘术结合,便假冒得道高人,跑到乡村去诱骗贪小便宜的老人,借机对小孩施法,不到半个月,便凑到了十个孩子。 不过自从上次对文龙施法后,他总感到神气亏耗得厉害,稍微剧烈运动,便胸闷脸白。于是又跑回石室,想查看当初是否抄错了什么。赶上今天有个孩子跑了,他一路追寻,终于将其捉到,反正也不着急送回去,索性先到这里继续核对石壁上的东西。 文龙听完大怒,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果然发现二本手册,一看之下,正是《玄微秘法》和《禅祖要术》。文龙打开《禅祖要术》,快速翻阅,上面果然有进洞指引。 他将两本书收在自己身上,问道:“为什么要绑这些小孩子?你大师兄又在哪里?” 支玄同心生疑窦:“你不是老师派来的?” 文龙也不废话:”说出来我就解开截脉掌力。否则时间长了,我也无能为力了。” 支玄同双眼生出希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大师兄在京城,他说老师已经掌握了长生不老的方法,要提取小孩子的骨髓精血制作春风丹。 我问过大师兄,怎么将这些孩子运出去,提炼完了怎么处理?大师兄说等他通知,就地提取。至于这些孩子未来会怎样,因此事尚在实验阶段,恐怕老师也说不好,所以暂时还谈不到处理。” 文龙听到“长生不老”四字,倍感震惊。南北朝之前,修道之人多追求长生不老,整个两晋,到处都在流传这类的故事,葛洪就曾在《抱朴子》说提过,仙有三种:上品天仙,可白日飞升,但非有大功德、大机缘不可。中品地仙,可长生不老。下品尸解仙,先死而后蜕。传说葛洪、陶弘景,都是在80岁左右下世,几年后开棺再看,棺内已空空如也。 隋唐之后,或许受佛、儒影响,又或为彻底摆脱身体的束缚,主流道家不再追求所谓的长生不老,认为有形的肉体终将寂灭,唯有真灵可以长存。王重阳曾道:今之人欲永不死而离凡世者,大愚,不达道理也。刘处玄也说:万形至其百年则身死,其性不死也。 想不到今时今日,还有个南洋道人妄想长生不老,甚至不惜跑到神州来祸害。文龙听姜薇说起过,目前东西方的超级富豪,都热衷投资基因工程,试图在不久的未来实现永生。 永生这件事,消耗的资源是巨大的,届时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怕是要被大佬们打破了,不过这些毕竟是在法律框架下进行的,和以他人身体为代价的邪术不可相提并论。 想到这些,文龙对这个假道人无比厌恶,从内心深处不愿帮其化解掌力,但又不想失信于人。 他的犹豫被支玄同看在眼里,以为文龙要食言,不禁大恨。他与文龙功力在半斤八两之间,虽然不会截脉掌,但源头相类。刚才说话时,便暗自运功冲穴,一试之下,被封之处竟然有所松动。 他本想趁着文龙为他化解掌力的机会,施加偷袭,不料文龙并未立刻兑现,更以为文龙要下杀手,情急之下,开始强行冲关。 文龙见他沉默不语,正考量如何处置他,忽然见支玄同口喷献血,接着竟然一跃而起,向自己扑来。 文龙反应迅速,及时架住对方的手臂,一掌反打在对手的胸口上。支玄同顿时面色发白,往后便倒。床上的小孩刚才一直未动,此刻却一个骨碌躲到了床尾。 支玄同摔到床上,突然回身抱住石枕,用力扭动。只听嘎嘎声响,整个石室开始剧烈晃动起来,石壁上的岩片扑簌而落。 文龙大惊,一把抄起小孩,向外便跑,身后传来支玄同的疯狂咒骂之声。 他以最快的速度向洞口跑去,正看到洞口在缓缓闭合。文龙腾身跃起,抱着孩子跳出了洞口,再抬头时,洞口已然合拢。 文龙没想到支玄同竟能冲开自己的掌力,但也知如此一来,这家伙不是废功就是瘫痪。他抱着孩子出了山洞,向景区之外奔去,此时天已蒙蒙亮,文龙回到摩托旁边,将孩子放到挎斗之内。 他摸出手机,将支玄同的位置和两段录音发给了马松涛,录音是他之前录的宋、支二人交代的内容。文龙对小孩说:“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孩摇摇头:“我没有家,我不回去。” 文龙有些无奈:“那你从哪来的?你爸爸妈妈呢?” 小孩又摇摇头:“我不能说,说了你该把我送走了。我没有爸爸妈妈。” 文龙彻底没辙:“那你也不能跟我啊,你家里人会着急的。对了,你还有个朋友,我已经把他救出来了,你不想见他吗?” 小孩还是摇摇头:“我都没有家,哪来的家人。我的朋友?你是说郑亮吗?他能照顾好自己。如果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去流浪。” 文龙不禁打量起这个孩子。正常个头,略有些瘦,眼睛很亮,一双招风耳,顶着个脏兮兮的帽子,身上穿着棉袄,脚下只有一只鞋。 文龙依次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你在哪住,在哪上学?鞋怎么就剩一只了呢? 小孩望着文龙:“他们都叫我小林,今年不是8岁就是9岁;我没有地方住,也没再上学;鞋是我故意掉的,希望能有人看到,来救我。” 文龙笑了起来,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运气也不错,要不是碰到自己,鞋就算白掉了。 “你有什么打算?你这个年龄,应该上学的。” 小林摇摇头:“我打算跟着你,你让我上学,我就去上学。” 文龙本想把小林交给警方,但看他人小鬼大的,知道他迟早还得跑,只能先稳住他。想到这里文龙点点头:“好吧,你可以先跟着我。不过我也有我的事,你跟着我会吃苦的。” 小林也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我什么苦都吃过。” 文龙听罢一阵心酸,把身上的外衣脱下,盖在了小林身上。 他想了想,摸出手机操作了一番,又给王广孝发了一条信息:“王哥、赵姐,我有急事,就不向你们辞行了,请见谅。感谢你们一个月来的照顾,听说您要卖摩托车,我很喜欢它,就卖给我吧,钱我打到您的卡里了。这个世界上真正勇敢的人,除了那些勇于牺牲的,还有敢于重新开始生活的人。相信这一点种子,能在你们手里变成千倾良田。青山不改,来日再见。” 王广孝每天醒得很早,刚翻身起床,短信提示音就接连响了两次。往日很少有人找他,包括推销和骗子,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再看下一条,怔住了。上面写着:您的银行卡收到现金200000元。 (本章完) 第35章 泰山北斗 第35章泰山北斗 此刻的文龙正行驶在通往冀州的省道上,挎斗里坐着熟睡的小林。摩托车的油已经快耗尽,所幸沿途有的是加油站。 他曾经给王广孝打过两千元的伙食费,所以知道他的卡号。之所以选择这个数目,他是经过考量的,少了不起作用,大了则容易有反效果。王哥好面子,赵姐很要强,但他们也都是务实的人,自己的诚意不会被浪费。 之所以要去冀州,是小林跟他说了一段话。 小家伙告诉他:“那个道人在说谎。” 文龙:“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他和另一个人打电话。电话里那个人说:他已经联系好了一家医院,就在冀州边上。 道人问那个人:师兄,这些孩子事后怎么处理?” 那个人说:死不了人,但弄出这么大动静,你还能把他们还回去吗?交给医院处理吧。” 听小林复述完,文龙奇道:“你能听到电话另一端的话?” 小林有点心虚:“我的眼睛、鼻子、耳朵都特别灵,你刚才进屋之前,我就闻出有生人的味道。” 文龙笑道:“白骨精吗,还生人的味道,你从小就这样吗?” 小林点点头。 这还是文龙头一次见到有先天禀赋的孩子。人类和低级生物的重要区别,就在于基因链的开放程度。越低等的生物,基因链越封闭,完全是在“生命程序”的驱使下生存。比如海龟,从没见过家长,但一样懂得觅食和交配。 高等动物的基因链开放程度则较高,而自主程度高,固化的程序就少,因此很多事都需要学习。无论人类幼崽还是狮虎的幼崽,离开教育都无法存活。 同时,开放程度高,稳定性就差,容易产生变数,例如会出现天赋异禀的人,当然也会出现像达斯汀霍夫曼演的那种“雨人”。 文龙又问:“他们说医院名字了吗?” 小林摇摇头。 正当文龙有些失望,小林却说道:“但我听见那个人提到‘濮院长’。” 文龙精神一振,掏出手机要打给马松涛,却显示占线。 冀州与中州的交界处,距离云梦山一百多公里,骑摩托半天就能到,但冬天里带着孩子,却甚为不便。他想过托付给马松涛,但看到小林期望而信任的眼神,又实在不忍。 小林没身份证,没办法买票,文龙决定先带着他去打个前站,等马松涛收拾完这边的事再商量不迟。想到这里,文龙给小林捂了个严实,开着摩托慢悠悠地上路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已到了荡阴。别看地方不大,这里却是周文王、扁鹊、岳飞的故乡,号称“三圣之乡”。 文龙在一家宾馆的门口停了下来,将小林摇醒。孩子手脚冰凉,他赶紧抱进屋里,开了一个房间,又要了两碗热汤面。 他正要和小林一起吃,马松涛的电话来了。文龙走到屋外接起手机,里面传出传来马松涛沙哑但兴奋的声音:“哈哈,我听张师兄说了,你小子立了大功了。” 原来马松涛星夜兼程赶到中州,联系上了张晓强,又将文龙给的录音和线索交了上去。当地紧急行动,在尽量不损坏原貌的情况下,破入山道,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支玄同。 警方将此事暂时认定为跨国特大拐卖案,开始抓紧组织审讯宋柘,并让其交代“七狼”和其他同伙的下落。辛苦了一夜的干警们得到了嘉奖,而张晓强按照马松涛的嘱咐,选择性地降低了文龙的戏份。 当文龙讲完医院的事,马松涛又惊呆了:“你小子简直是福将啊,这事好办,我们马上联系当地卫生部门,请他们提供医院负责人的名录。一定将他揪出来。” 最后,文龙拜托马松涛,让他找到那个叫郑亮的孩子,问问小林的来历。马松涛一口答应,因为这一系列案件,他目前已经从蓉城的区分局调到市局,参与协调各省,处理这件跨省跨国的奇案。线索越多他越兴奋,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文龙听说警方排查医院效率很高,便打消了自己找的念头,打算顺势北上,去趟京城。自从发现支玄同和本门存在渊源,他就想了解更多的情况,并打算去京城找那个安玄德。万一真和本门有牵涉,他有义务清理门户。 他正往回走,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穿皮夹克的青年人,站到自己房间前停了下来。青年人刚要敲门,文龙叫住他:“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青年人约莫二十七八,生得虎背熊腰,看见文龙,露出讨好的笑容:“请问,院里停的那辆挎子是您的吗?” 文龙听他管边三轮叫“挎子”,知道他是个发烧友,点点头。 青年人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能麻烦您商量个事么,我挺喜欢您这款车的,已经停产了,市面上不多,我看您保养得挺好,能不能让给我?我给您3万,您看行不?” 文龙听赵阿英说过,这辆车是王广孝花了两万块钱从朋友那里收的,没想到还升值了。他其实挺喜欢骑摩托,但带个孩子,确实有些鸡肋,便回答道:“可以,但眼下不太方便,我们要去趟京城。” 青年人听他松口,忙道:“我有车,我这两天也要去京城,我可以带你们去。我多嘴说一句,没别的意思,您这个车进京上不了路。” 文龙一想是这么回事,同意了青年人的请求。 青年人大喜,摸出手机一边转账,一边介绍自己:“我叫许琥,兄弟你怎么称呼?我明天一早出发,我过来叫你。不过我得先到深县看比赛,你要是着急,我就请我师哥把你送到京城。” 文龙倒没那么着急,听他又是比赛又是师哥的,便随口问道:“您说的是什么比赛?” 许琥一脸自豪:”是‘争春杯’内家拳邀请赛。主办方是我师叔。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和许琥约好时间,文龙回到房间,小林已经睡了。桌上的两碗热汤面,一碗吃得干干净净,一碗纹丝未动,让文龙对这个孩子又高看一眼。 他昨夜一宿没睡,又经历两场剧斗,将面吃过,也上床休息去了。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文龙感觉身边有响动,便睁开眼睛,看见小林正趴在床上看他,肚子里咕噜噜直叫。 文龙赶紧翻身坐起,让小林先去洗澡。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老妈:“臭小子,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往家打个电话,你在哪里呢?” 文龙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去京城。” 老妈高兴起来:“你这是去帮你爸找妈吧,看来没把家里的事都忘了。” 文龙汗颜,自己其实早将这件事忘在脑后,只好打岔:“快过年了,你们有什么计划?” “你爸听你要去京城,刚在旁边说,我们都去京城过年,咱们在京城碰头吧,儿子!”说完哈哈大笑。 文龙心说这倒不错,省得来回跑了,和老妈约好时间,便挂了电话。 小林洗完澡走了出来,文龙看他这身衣服又脏又破,实在不忍心让他再穿上,让他在被窝里等着,自己跑出去买衣服。 宾馆对面就有个商场,文龙没用多长时间,就置办了两身童装,正往回走,马松涛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马松涛简单向文龙介绍了下情况:他们顺藤摸瓜,已经找到那家私立医院,控制住了院长,院长心理素质不过关,见警方上门,很快就交代了。这家医院投资不小,但由于出了医疗事故,门可罗雀,院长只好铤而走险,和安玄德勾结在一起,同意帮着提取孩子们身上的干细胞。 安玄德打听到院长有黑历史,为了让他就范,答应他完事之后,将孩子们留在医院,院长则准备将这些男孩卖给以前道上的朋友,如果安玄德能多提供些小孩,他就能持续地赚钱。 至于那个叫郑亮的孩子,和其他人情况都不同,他本是齐鲁人,离家出走去少林寺学功夫,半路上认识了流浪儿童小林,两人结伴而行,却落入支玄同的魔爪。 据郑亮讲,他也不知道小林的来历,小林从来不说。马松涛又比对了全国失踪人口目录,并没有与小林身份相符的人,他让文龙看好孩子,等他们忙完了手头的事,再想办法解决小林的问题。 文龙回到宾馆,让小林换上衣服,二人出去吃饭。一夜无话,次日上午许琥如约前来,载着文龙二人前往深县。 路上许琥向文龙介绍道:“这次是第一届比赛,由我师叔主办,我老爹赞助,我师爷坐镇的。你知道我师爷是谁吗?” 文龙礼貌地回了一句:“是哪位前辈?” “说出来吓你一跳,就是当今武林的无冕之王,武圣人汪雨斋!” (本章完) 第36章 瞻之在前 第36章瞻之在前 文龙听师父说过,当今武林有“泰山北斗”的说法。泰山非特指某个人,而是指地位,其中公认的有五个人,即中州恒林大师、京城仁增大师、京城夷希道长、荆楚天溪道长,还有一个就是冀州汪雨斋。 汪雨斋之所以被称为“无冕之王、武圣人”,是因为他教出的几个徒弟,个个成才。其中最出名的有七位,两人在军界,两人在警界,两人在体育界,一人扬名海外,都是所在领域的中流砥柱。这七个人的实力,基本可以代表当今武林中年一代的最高水平,故被好事者冠以“北斗”的美名。 许琥滔滔不绝,恨不得揭了自己的老底。他老爹是hd人,老妈是荡阴人,许老爹复员后做运输起家,家庭殷实。许琥自幼喜好武术,学习一般,但体育不错,尤其崇拜岳飞,听说形意拳是岳飞所创,哭着喊着非要学。 他老爹就这么一个儿子,看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便送他去体大读武术专业,可惜几年下来,除了饭量涨了,其他都没涨,唯一的安慰是混了个毕业证,但没拿到学位。后来他老爹想起来,自己有个战友是深县人,好像练的就是形意拳,便给人家打了个电话,带着儿子上门去了。 许老爹的战友叫王涵增,是汪雨斋的早期弟子,虽然不在“北斗”之列,但形意功力很深,看许琥体格不错,又是科班出身,便收了下来。可惜时间一长,崔老师发现,这孩子不仅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是练武的料,白长了一副好身板,脑子不开窍。只是交情在这儿呢,人品也不错,就这么教着吧。 这次“争春杯”邀请赛,是汪雨斋的七大弟子之一,进入体育界的高燕英所创设的,旨在推进内家拳各流派间的交流。进入三甲者,可获得高燕英为期一周的指导,而头名状元,还可以请汪雨斋指点三天。 文龙他们到的这天,大赛刚筛完海选,下午将开始复赛,共有32名候选人。许琥将座位和房间安顿好,便带他们去吃午饭。 饭馆离比赛场地不远,偶尔能看到脸上挂相的练家子进进出出。许琥一边吃,一边向文龙介绍汪雨斋的轶事。 汪雨斋今年七十有余,当时旧社会留下来的老一辈武术家尚未谢世,他先后练过通背披挂、戳脚翻子、三皇炮锤、螳螂、八极,后来又被深县郭云深一脉的老拳师收为弟子。 汪雨斋天资聪颖,悟性过人,具备博采众长的先决条件,是武术界不世出的人才,除了形意,之后又过学过尹、程两派八卦,陈、杨两式太极,中年后开始研习意拳,最终化繁去简,开创出属于自己的功夫体系,并在教学上取得了同辈难以企及的成就,被多家武术院校聘为客座教授。 许琥说的有些口渴,倒了一杯啤酒,这当口听见旁边桌上,有几个人也在喝酒吹牛。 只听一人道:“汪雨斋成名后来过永年,想拜访祖师爷,二人一搭手,被祖师爷挑起来又墩在地上,鞋底都碎了,牙也碎了好几颗,现在满嘴都是假牙。” 许琥一听之下,怒不可遏,刚要张嘴骂人,顾忌文龙在边上,强忍了一口怒气,抬眼向那边看去。只见这桌有六七个人,身上还穿着统一的服饰,上面写着:混沌太极。 许琥把酒墩在桌上,走到对方桌前,一拱手:“请问令师爷是不是姓猴?” 其中一人抬眼看着许琥,以为他说的是侯,看样子知道自家的威名,得意道:“你也认识?” 许琥咧嘴一乐:“馄饨猴啊,谁不认识。” 这几个人虽不是当地人士,但“馄饨猴”这个牌子还是知道的,才明白许琥是在消遣他们,勃然大怒,都噌噌噌地站了起来。 许琥一抬手:“别跟人饭馆里捣乱,咱出去谈谈。” 几个人互相瞧瞧,都壮了胆色,双方结了账,出了饭馆后门,来到一条巷子里。许琥走的时候,嘱咐文龙安心吃饭。 文龙很无奈,武林间这种内卷实在太多。他曾看过一本写太极历史的书,几乎所有流派的内部版本都宣称,自己的师祖曾经战胜过当时所有的名家。但把这些资料放在一起,就成了乱账。好在没人深究,只要自己徒弟信了就行。至于这个混沌太极,他实在孤陋寡闻,也不知是几成新的门派。 虽然不想掺和这种纷争,但文龙怕许琥出危险,让小林自己先吃,随后也跟了出去。 出了饭馆,双方分开站立,许琥问:“你们谁先来,还是一起上?” 其中一人对他们当中体格最壮实的人道:“大师兄,您先请。” 大师兄碍于面子,率先走了出来,摆了个架势:“来吧。” 话音刚落,大师兄脑门上就挨了一拳,直接倒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之际,还在想着:接、化、发…… 在文龙看来,许琥这拳虽然有准头有劲头,但速度一般,如果参加职业拳赛,撑不过两个回合,但对方居然没躲过去,可见严重缺乏实战。 混沌一族看见大师兄被揍躺下了,一片哗然,对方不讲武德,居然不等大师兄准备好就动手,我们跟这种人不能拘泥于武林规矩,一起揍他! 面对几个人围殴,许琥根本不怕,仗着皮糙肉厚,也不躲,一拳一个,又打躺下了三个,剩下三人一看不妙,纷纷后退。许琥还以为他们要跑,没想到这仨倒有默契,转身从地方各自摸起砖头、棍子、破椅子,向许琥抡来。 木石不比拳头,挨上必然受伤,许琥一时间躲不开,只能不管不顾,先把眼前的人解决了再说,其他两个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等他把眼前这个踢倒在地,身上也没多挨一下,回身一看,剩下那俩都趴在地上,正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巷子里除了他们没有他人,许琥知道是文龙帮了自己,兴奋道:“想不到你也是练家子。改天咱俩切磋一下。要不也别改日了,就现在吧。” 文龙懒得理他,但被缠得没辙,只好推脱说回去找小林,将切磋拖到了晚上。他俩也懒得管那几个装死的人,直接回饭馆吃饭去了。 许琥的师父王涵增有个拳馆,这两天大家都在忙乎拳赛的事,馆里没有其他人,晚饭后文龙安顿好小林,跟着许琥来到这里。 文龙让许琥找来一根水洗笔,用二指捏在手里。许琥不明所以,也不怕文龙用笔戳他眼睛,信心满满地让文龙先出招,等他喊完“开始”,眼前已经失去了文龙的身影。 接下来的几分钟,许琥累得浑身大汗,却连文龙的衣角都没摸到,而自己的前心后背和脸上,都被文龙画了好些点,如果换成拳,早就趴下了。 许琥垂头丧气,文龙笑着拍了拍他,让他先去洗洗。等许琥换了身衣服出来,文龙说道:“你从小练功,本力又大,普通人挨上一拳,非倒地不可,但移动不行。”然后给他讲了一件武林往事。 民国时国术盛行,曾举办过两次大擂,申城有个名家,人到中年,掌力十分厉害,挨者立仆。这位名家为了不惹事,平时都戴双厚手套。其中一次大擂,他也报了名,自觉必是三甲,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但结果令人大跌眼镜,他连决赛都没进去。原来对手功力虽然不如他深厚,但移动灵活,整个比赛,他一掌都没打到人家,却挨了人家十几下拳脚,最后被评委判负。 当然,如果是在街头,人家打你十几下你都没事,你只要逮到对方一拳,对方就躺下了,想想也很厉害。但倘若对方手里是刀呢,你挨得了十几刀么? 文龙讲完这个故事,又拿下午的事举例:陷入重围,最忌原地不动,更不能像小孩打群架那样跟一个人较劲,否则当中有人带刀,你的命就没了。 许琥虽好武,但缺少实战,请教道:“那咋办?” “要在运动中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俗称‘看一个,打一个’,用虚招晃住眼前对手,令其下意识自保,然后迅速回身,打倒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如此这般。” 文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如果遇到的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团队,就难了。再厉害的功夫,也敌不过专业抓人的捕快们。捕快不怕功夫,头疼的是高来高去的飞贼。 所以真正的武术家,没有‘一招鲜,吃遍天’,都是技不压身,内功外功、硬功轻功、兵器暗器,博采众长,才能应对各种情况。只是进入民国,多了许多职业武术家,靠教学就能自足,不用再走镖护院,逐渐失却用武之地。” 许琥听得不明觉厉:“你说我该怎么练?” (本章完) 第37章 身动步随 第37章身动步随 文龙看着许琥:“形意拳的三角步、之字步,都是很实用的步法。话说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但以你父亲他们之间的交情,你应该学过吧?” 许琥挠挠头:“去年开始练的,总是快不起来,就懒得练了。” 文龙犹豫了一下,替人教育徒弟,是武行的忌讳,但他自认不算武术界的人,也就没避嫌:“身动步随,步动身领。你师父讲过没?” “讲过,也教过,但还是不懂。”许琥实话实说。 文龙叹了口气:“步法不是先迈脚,身体再跟过去。而是要用重心带着身体和四肢走,见过‘醉八仙’么?就是将重心运动用到极致的例子。” 许琥只是悟得慢,但并不是傻,听完这些,仿佛窥见了一线曙光。 文龙讲了一阵,见时候不早,心里惦记着小林,便告辞了。 回到酒店,文龙见小林还没睡,站在落地玻璃前,也不知看什么。文龙刚想问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回来,这孩子竟然无动于衷。于是走到小林身边,才发现这孩子竟在梦游。 小林扭头看了看他:“那个道人给咱们施了法术,但对我不管用,我先找机会逃出去,再回来救你们。” 文龙恍然大悟,他这是在梦中重演前天晚上的情节。果然,小林说完,走到沙发前,开始穿外衣,开门往出就走。 文龙只好跟在后面,小林一直走到酒店门外。幸好没过马路,围着酒店转了一圈,又走了回来。文龙提前把房门打开,小林走回房间,自言自语道:“这下安全了。”然后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去了。 看着小林的状况,文龙有些担心,得亏自己回来及时,否则这孩子不定跑去哪里,再找可就费劲了。想到这里他给马松涛发了个短信,让他了解下其他孩子是否也存在异常。 过了一会儿,得到回复:暂未发现。 小林的梦游或许和支玄同有关,或许无关,但一样要治疗。文龙甚至怀疑,他离家出走,未必就是故意的,或许是醒来后受到惊吓,失忆了也未可知。 第二天的比赛分为上下午,上午是32强进16强,下午是16强进8强。其中上午的比赛,共有4块场地,每块场地有4场比赛。赛制为三局两胜制,3分钟一局,中间休息1分钟,不过前后的铺垫却有几十分钟。 吃过早饭,许琥带着文龙和小林来到一赛场,这边有几个选手是举办方看重的种子,号称死亡之组。 九点,比赛正式开始,主持人宣布规则:只许用拳,不用用掌、用指攻击,但可以抓。不许打咽喉、后脑、下阴;不许扼颈、不许踩踏、不许用反关节,其他随便。随着锣声一响,第一对选手进入场地。 主持人介绍:红方是深县本地的形意拳拳手,蓝方是来自中州的六合拳拳手,双方年龄都在30岁以下,但体重上差了十几斤,身高差了半头,深县本地选手个子较矮,但体重较大。 这次的赛事参照传统国术比赛,在考虑安全的基础上,立足于实战,没有按重量分组,但在抽签时,还是将体重接近的选手凑在了一起。比赛使用分指手套,便于选手使用传统手法,上身背心,下身长裤,脚下有袜没鞋。 裁判员手一挥,双方选手打在一起。红方选手下盘稳重,出拳均整,移动速度也很快,蓝方挨了几拳,有些承受不住,开始改用腿攻。蓝方身高腿长,这下找回了便宜,红方反而吃了亏。 蓝方欺负红方没学过摔跤,频频起脚,许琥不干了:“这家伙练的是内家拳么,怎么老使高腿?” 文龙不禁有些好笑,内家拳是有“起脚半边空”的说法,腿法素以低腿为主,但就不许人家兼学外门腿法么?只要规则允许就行。 正说着,第一回合结束了,蓝方获胜。双方走回自己的地盘,教练过来,在选手耳边细细密语。 一分钟后,比赛再次开始。红方改变了打法,看到蓝方有起脚的苗头,不再下意识向后退挡,而是用步法切进去贴身近攻。这下蓝方不但起不了脚,反而失去平衡,被红方打倒了两次。 文龙点点头,这个战术是对的,充分发挥了步法的优势,否则内家高手面对腿功高手时,岂不只剩下了挨踢。 第二回合,红方顺利取胜。第三回合,蓝方还是没能找到更好的对策,优势殆尽,被红方连连追击。 这时小林说道:“红方要赢了。” 许琥摸着他的脑袋,笑道:“小孩子别瞎猜。” 小林暼了他一眼:“不信咱俩打赌?” 许琥想逗逗他,却被文龙制止了:“小孩子不能赌博。” 最终红方取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晋级了16强。许琥冲小林一竖大拇指:“还真让你这小家伙蒙对了。” 小林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蒙的。” 第二场比赛,是两个太极选手,红方来自冀州广平,蓝方来自中州,两人打了几下,大概都认为这样赢不了对方,不约而同地搭上手了。 许琥看得瞠目结舌:“玩儿呢这是?” 推手是太极的一种训练方式,其他门派的内家拳也有推手训练,但和太极的推法又不一样。不过在真实对战中,大多是点触式的对抗,除非是高手,否则很难强迫对方接手。 不过毕竟是32强,和业余选手黏黏糊糊的推手大相径庭,二人出手发力,都干净利落,观众看得也不沉闷。到第一回合结束,尚未分出胜负,评委们商量了一下,按平手计。 第二回合开始,红方不再寻求搭手,一把揪住蓝方背心,却被裁判制止了,原来不让揪衣服,理由是不成体统。 红方松了手,又趁机拢住蓝方的肩,脚下就是一个绊子,然后抱住腰,想来个抄腿。幸好蓝方桩功过关,才稳住阵脚。 许琥哈哈大笑:“这家伙,还会掼跤和洋跤呢,有点意思嘿。” 蓝方看他不再推手,也使起了跤法,但和红方跤法又不一样,属于武术跤中的散手快跤,摔起来又快又脆,红方猝不及防,被撂倒了好几次。随着一声哨响,蓝方拿下了第二回合。 第三回合蓝方主动出击,既不推手也不摔跤,而是使起了炮锤,但这路炮锤,明显和市面上流传的不同,连几个评委都伸长了脖子观瞧。 小林这时小声嘀咕道:“蓝的要赢。” 文龙虽然也看出态势,但他知道小林不会武术,以为小孩子猜上了瘾,也不当真。 红方在蓝方突如其来的攻势之下,完全跟不上节奏,最终蓝方取得胜利,但蓝方教练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别人没有注意,却被文龙看在眼里,知道蓝方选手在比赛中露了底,教练担心他下一场不好打。 第三场比赛,是一个京城八卦掌选手,和一个京城意拳拳手,意拳拳手胜在实战经历丰富,打了两个回合,就取得了胜利。但令文龙惊奇的是,小林居然又提前预测准了结局。 文龙有些好奇:“你能看得懂?” 小林摇摇头:“看不懂。” 许琥在一旁听见,哈哈笑道:“你要是再能猜准,我就送你个礼物。” 上午最后一场比赛,红方是一个八卦太极拳的拳手,蓝方是一个形意太极拳的拳手,比赛打得难解难分,但水平较之前三场有些下降。头两回合一胜一负,到了第三场,蓝方体力不支,这时小林又开了口:“蓝方赢了。” 文龙的判断与他相反,红方此时优势明显,无论如何看不出有败的端倪,连许琥也笑道:“哈哈,你这次可说错了,我的礼物省了。” 小林也不犟嘴,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声。 正在这时,本已占据优势的红方不知为何放缓了进攻,蓝方开始反攻,继而红方摔倒在地,随即比赛结束。裁判们经过讨论,蓝方获胜。胜利者喜形于色,频频向观众席招手,向裁判席鞠躬。 文龙看得莫名其妙,突然脑子里冒出三个字:打假拳。但这话讲出来,许琥的面子不好看,况且选手间相互勾兑的事情屡见不鲜。他转而看向小林,这样的结局小家伙都能猜准,令他十分感兴趣。 中午吃饭时,趁着带小林上洗手间,文龙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谁能赢的?” 小林皱了皱眉:“我也说不好,就是看他们的动作,能感觉到他们下一步会怎么样。” 文龙听完大喜,这孩子竟然能通过观察,提前洞察别人的动向,再加上耳朵异常灵敏,简直就是练武的奇才。 他突然想到什么,随即对小林说道:“这件事不要和其他人说。”文龙担心,如果有人知道,会利用这个孩子。 下午文龙要练功,比赛没有去看,小林则被许琥借走了。文龙知道他要干嘛,相信许琥是个有分寸有底线的人,便随他们去了。临走时,他和小林相互对视了一下。 (本章完) 第38章 北斗七星 第38章北斗七星 傍晚之前,许琥带着小林回到酒店,见到文龙笑道:“哈哈,这小子真神奇,四场比赛猜对三场。”文龙和小林相视一笑,文龙知道,错的那场比赛,是小林故意的,这孩子是个机灵鬼。 许琥转身告辞,说晚饭前再来找他们。临走时小林提醒他:“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许琥打了个响指:“放心吧,我这么大人能骗小孩么。”说完摆摆手走了。 文龙走到小林身前蹲下,温和地说:“人都有秘密,也都该自己做主,但是有些事,比如说赌钱,无论大人小孩都不应该碰。一旦沾上了,只有了不起的人才能摆脱。但是了不起的人是不会赌博的,他们凭的是本事。” 小林认真点了一下头,望着文龙不说话,双目中充满了期待。文龙伸出双臂抱住小林,小林也抱住他。窗外的天色暗淡下来,室内显得更加明亮。 一个小时后,许琥再次登门。进来就嘿嘿傻笑,让文龙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我师叔你知道吧,高燕英。想你吃个饭,希望你赏个光。”许琥一边说,一边摩擦着后脑勺。 文龙听罢“幽怨”地看着他。这家伙果然把自己“出卖”了,这顿饭恐怕没那么容易吃。 许琥知道自己嘴贱惹了麻烦,被文龙看得心里发虚,又开始傻笑:“我下午陪他聊天,师叔说,既然是朋友,就一起吃个饭,替我尽尽地主之谊。” 文龙知道对方是前辈,既然开了口,自己不去就失了礼数。叹了口气,伸手做了个“头前带路”的手势。 许琥见文龙同意了,放松了不少,忙道:“坐我车去。对了。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文龙摇了摇头,又不是相亲,换衣服做什么。他扭头看到小林,刚要开口,许琥抢着道:“一起去,一起去。” 吃饭的地方就在比赛的主会场,这里本是一家大型礼堂,有配套食堂和住宿,规格还不低,几名评委就住在里面。 许琥带着文龙来到一间小型的宴会厅,帮他推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则拉着小林站在门外。 文龙心道讲究还挺多,定睛向厅内看去,只见餐桌旁边的一组沙发上,坐着个中年人,一张长脸,眼睛不大,目光中带着为人师长的严厉。 文龙几步走上前去,对着中年人拱手施礼:“前辈您好。” 中年人打量了一眼文龙,站起身来,露出一丝笑容,双手一托文龙的双肘:“不用客气。” 文龙刚要顺势直身,突觉一股升力自下而上传来,仿佛喷泉一般,自己险被掀个后仰。他不动声色,稳住身形,拱手弯腰,再次施礼。 中年人一托之下,居然没掀翻文龙,有些意外。看文龙再次施礼,手上立刻加了把劲。两股劲顶在一起,一时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时候,许琥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二人身边:“文龙,这是我师叔高燕英。师叔,这就是文龙。” 中年人和文龙同时收势,前者“爽朗”地笑了起来:“听许琥说,他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我这人好客,就做主把你给请过来了。咱们上桌吧。” 说着,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右手轻拢文龙的后背,脚下移步,亲切地将他引向餐桌。 文龙只觉一股浑厚的推力顶在后背,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前走,立刻伸出左手,也托住高燕英后侧腰部:“前辈,您先请。” 高燕英被文龙的横力一推,右手力道被卸掉不少,立刻松腰坐胯,避免脚下拌蒜。这两下较量,令他对文龙不敢小觑,随即收回右手。 文龙感到背后的力道消失,也收回左手,二人分宾主落座。 高燕英笑得比刚才更真诚了些:“我这个师侄啊,头脑比较简单,爱冲动,我听说那天就和人打了起来,要不是你在旁边帮忙,差点就挂彩了。听他说,你不仅功夫好,还给了他很好的建议,不知道师承何派高人?” 文龙心想,但愿不会给师父找麻烦,随即如实相告。杜守中常年隐居山林,在武术界名声不著,高燕英听完一怔,随即点头:“久仰、久仰!” 酒席上来,高燕英说了一会儿没营养的话,又吃了些菜,便提前离席,俨然一副领导的做派。文龙也不挑眼,觉着走了更好,专心带着小林吃饭。 第二天就是决赛,上午是8进4,下午争夺冠亚军。上午的比赛文龙没有去看,这些人的水平,他大致了然于胸,并对比了一下自己认识的人。马松涛如果参赛,应该也能进8强,他更感兴趣的是4强的水平。 午饭过后,主会场内座无虚席,许琥的票比较靠前,可以清楚地看到擂台上的情况。经过上午的比赛,4强已定,分别是来自京城的意拳拳手,来自三晋的心意拳手,来自冀州的形意拳手,和来自中州的太极选手。之前16强时他们看过的那几个,只有一个进来了,便是那个形意拳手。 首先,是来自京城的意拳拳手和来自冀州的形意拳手对阵。意拳拳手披红,形意拳手挂蓝,双方身高相仿,但红方看上去要瘦弱一些。蓝方携主场优势,气势很足,上来就主动紧逼。 红方不紧不慢,闪转腾挪,角度距离掌握得恰到好处,脚下跟跳舞一样,手上也随之挥舞,像是在指挥音乐。 文龙对意拳不熟悉,问许琥:“这是?” 许琥是科班出身,解释道:“这是意拳的健舞,多用在模拟训练中,在擂台上这么随意的还真少见。” 文龙见红方有如闲庭信步,知道此人基本功很扎实,这场比赛赢面很大。但蓝方也是个沉稳的人,并未被对方带崩了心态,步步为营,试图将红方挤到擂台角落。 红方似乎没看出蓝方的意图,越退越靠近边栏,就在蓝方看准了他避无可避,一拳挥出。红方却贴着蓝方的身体,从对方的拳下滑了过去,并趁蓝方调整身体之际,一招弯弓射月,用拳头在对方腮上轻轻一蹭。 蓝方刚想反击,身体却突然软了下来,随即倒在台上。谈判跑到他身边,正要读秒,马上又双手连挥,示意救护人员赶紧上台。 台下一片哗然,挨了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拳,竟然就休克了? 文龙看到这些,眼前一亮,四强中果然有高手,他自忖一拳也能将蓝方打晕,但未必能这般举重若轻。不过红方也不是无懈可击,这是擂台,才给了他充分的蓄力机会,如果是复杂的实战场景,岂能如此轻松。身心松不到一定程度,是打不出这么一拳的。 随后裁判终止了比赛,评委一致认定,红方胜利,蓝方由于身体不适,退出后面的比赛,三甲提前产生了。 本地选手就这么谢幕了,观众席上不免有些唏嘘,但深县号称武术之乡,来的很多都是行家里手,知道蓝方输得不冤,仍向获胜者报以掌声,展现出了良好的赛场素质。 从文龙的角度看去,红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反而带有一分歉然。 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场。来自中州的太极拳手为红方,来自三晋的心意拳手为蓝方,锣声一响,双方立刻拉开了架势。 红方身高腿长,许琥在旁边介绍,这位以前是散打冠军,退役后为谋个出路,考了个太极证书,又花钱拜了个名师,现在在一家拳馆教拳。 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有眼光的学员,更喜欢有实践的老师。而且有散打冠军的招牌,有几个自称太极正宗的敢来踢馆?当然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保不齐有为了蹭热度上,赶着挨揍的。 这次比赛,红方有绝对优势,如果再拿个奖,事业还将上升一步。唯一的遗憾,就是稍微有点年轻。 在红方的衬托下,蓝方显得有点普通,人长得方方正正,一脸的忠厚,肌肉倒是很结实,而且抗击打能力很强,挨了红方好几脚,却跟没事人一样。蓝方也反击了好几次,但都被红方灵活地躲开了,比赛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红方气焰高涨,不断做出挑衅的动作,被裁判警告了好几次,其实这只是一种心理战术,但在放在传武的擂台上,就显得有点薄德。这时,蓝方的脸上显出一丝怒色,在不远处的文龙,能明显感到其身上气息的鼓荡,如果蓝方的反击能击中对手,红方很容易受内伤。 但很快,蓝方的内气平息了下来,第一局红方毫无悬念的获胜。 第二局红方越打越有自信,动作也越来越潇洒漂亮,丝毫不担心被蓝方抓住机会反击。突然红方一个下蹲近到蓝方身前,双手一抄蓝方双腿,蓝方噗通一声躺倒在地。 红方本可起身离开,赢得这两分,但却趁势扑到蓝方身上,作势要打,台下观众都紧张起来,裁判也向他们跑去。 红方拳头还没落下,蓝方突然双腿绞起,锁死红方,并拧身压住红方。 许琥兴奋起来:“深藏不露啊,这家伙还会格雷西柔术?” 文龙摇摇头:“应该是糅合了醉拳的地躺拳。” (本章完) 第39章 原来是你 第39章原来是你 此时的红方,丝毫动弹不了,不仅关节处疼得要死,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赶紧拍手认输,裁判见状拉开了双方,第二局出现逆转,蓝方获胜。 评委席见他主动认输,一致判定蓝方赢得最终比赛,红方教练不服,上去理论未果。其实以红方的专业素养,只要稳扎稳打,拿下比赛不成问题,可惜却得意忘形,大意失了荆州。 后面的比赛,是前两场的胜负者交叉比。因此第三场的比赛双方,是第一场的胜利者——京城的意拳拳手,与第二场的失败者——中州的太极拳手。前者为蓝,后者为红。 众人本以为还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赛,出人意料的是,蓝方竟有些畏手畏脚,在红方面前十分消极,生生拖了三个回合。而红方这次知耻而后勇,凭借丰富的比赛经验,最终积点数获胜。 文龙看到这里,摇了摇头,这家伙基本功扎实,心理素质却不过关,这要是在实战中,往往会输给实力不如自己的人。 接下来的比赛,本该是冀州的形意拳手,和三晋的心意拳手间的比赛,但冀州的形意拳手此刻还在医院里观察,因此三晋的心意拳手不战而胜。 最终根据前三场的成绩统计,三晋的心意拳手成为本次大赛的冠军。而太极拳手和意拳拳手,分别获得了亚军和季军。 颁奖过后,观众陆续退场,文龙他们经过评委席时,正看到冀州选手的教练,正追着离席的高燕英嘀嘀咕咕,面色铁青。高燕英面无表情,只是碰到别人好奇的目光时,有一丝不自然。 文龙他们刚走出礼堂,许琥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听了没几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一把拉住了抬腿要走的文龙。 许琥挂了电话,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师爷要见你!这可真不是我说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了。” 文龙也有些惊讶,自己就那么受人重视么?刚见完师叔,师爷就出来了? 许琥请他们在原地稍等。不一会儿,驶过来一趟七座商务车,停在了许琥身前。 汪雨斋的家位于深县城郊,是一所由老宅改造的大院。推开院门,眼前是偌大的演武场,往后看,是高大的正堂和左右厢房。堂屋约有五十多平米,正对大门的墙上,没挂牌匾或楹联,只是在中堂的位置上,从上至下写着三个行草大字:天行健,每个字都有车轮大小。 文龙对画不太懂,对书法却有些心得。这几个字直接在墙上写就,笔力虬劲,仿佛入墙三分。墙高约四米,第一个字起头约在三米高,文龙似乎看见一人,手挥一根斗大毛笔,腾身起落,挥洒自如。书写者必然文武双全,否则难以一气呵成。 他正看得入神,耳边就听许琥喊道:“拜见师爷!” 文龙扭头看去,许琥正朝着一个身材高大、花白短发的老者鞠躬施礼。老者的旁边,站着一位个子稍矮,但同样魁梧的中年人。两个都长得鼻直口阔,大耳垂轮;不同的是,老者脸方,中年人圆脸。 文龙也走上前去,鞠躬说道:“见过汪前辈。” 汪雨斋目光炯炯,面色红润,等文龙直起腰来,呵呵笑道:“小伙子看着不错。”说着用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文龙的肩膀。 文龙顿时感觉两股气流施加在自己身上,这笑声就像在头上加了个气钟,震得头皮发麻,两耳嗡嗡作响。而这一掌,则像是股电流,刷地一下,从肩头一直麻到脚底。但这两股气力对身体并未造成丝毫伤害,反而极为舒坦,就像是被人以极高明的手法按摩过一般。 “看我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汪雨斋仍是满脸笑意,但气息已归敛于无形。还没等文龙开头,许琥抢先爆料:“这是师爷六十岁那年写的,没用梯子凳子,左手拎墨,右手执笔,上窜下跳,一鼓作气。” 他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下,汪雨斋身旁的中年人斥道:“会说话不会?” 许琥赶紧跳到一旁,咧着嘴傻笑。汪雨斋哈哈一笑,摆摆手:“没事,他说的很形象嘛。”然后对着文龙道:“这是我的徒弟崔铁夫。” 文龙听许琥说过,七大弟子之中,有两名进入警界的弟子,一名在部委,另一名在冀州,后者就是崔铁夫。 崔铁夫伸出手来,声音洪亮:“你好!” 文龙心说这手怕不是那么好握,也伸出手来:“崔前辈,您好!” 果然,双手相握之际,文龙就感到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坚硬,并且还在不断加压。而崔铁夫则觉得文龙的手就像充了气,自己再使劲,也无法将其捏破。 两人握了足有十几秒钟,崔铁夫觉得没意思,便松开了手。顺便偷看了眼,文龙的手连个印子都没有。但文龙自己却觉得,手有些血流不畅。 汪雨斋笑道:“老戳在这里不是待客之道,来吧,咱们后厅用饭。” 这面墙的左右各有一个过门,穿出去便是后堂饭厅。当中摆着一张大八仙桌,坐十个人不成问题。 四大一小分宾主落座,这时过来一个保姆,问是否现在上菜。汪雨斋回道:“稍微等一下。”然后看向文龙:“听说你是杜守中杜老哥的徒弟?” 话音未落,四座皆惊,文龙惊的,是汪雨斋居然认识自己师父,至于自己是谁的徒弟,想必是高燕英说的。崔铁夫和许琥惊的是,汪雨斋竟然和文龙的师父平辈论交。 汪雨斋仿佛看懂了文龙的疑惑,笑道:“没错,是燕英告诉我的,他这个人,有点小毛病,但是爱武爱才之心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举办这个比赛。要说挣钱,武术和其他体育没法比,很多练武之人,连个好出路都没有。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利用这一点点的影响力,做点添柴加火、摇旗助威的事。” 文龙拱手道:“汪前辈,您认识我师父?” 汪雨斋点点头:“我和杜老哥有一面之缘。当年我学完形意,便前往天府,想追寻本门一位薛姓前辈的足迹,让自己更上一层楼。后来在青城遇到杜老哥,一席长谈,受益匪浅,对形意的领悟更为深刻。我也投桃报李,与他交流了一些形意的步法。想当年我才三十出头,一晃半生过去了。” 文龙知道汪雨斋说的那位薛姓前辈,当年曾与同门争胜,入蜀学艺,后下山回乡,技惊四座。 形意与道家存在相通之处,亦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的说法,想必汪雨斋和师父聊的与这些有关。听汪雨斋一说,文龙也想起一件事,师父曾提过,他在中年的时候,对本门的游刃蝶舞进行过改造。细究起来,果然有些形意步法的影子,原来竟有汪雨斋的贡献。 想到这里文龙再次施礼,正在这时,背后有人说道:“师爷,我来了。” 文龙转头一看,原来是他。 桌前站着的这个人,约莫三十上下,中上身高,身材结实,但体型略瘦。近距离看,五官棱角分明,身上还带着书卷气。他正是本次大赛的季军,来自京城的那个意拳拳手。 汪雨斋指着这个年轻人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王栋。”转而又对崔铁夫说:“他是光明在京城的弟子。” 梁光明也是汪雨斋七大弟子之一,目前在军队任教。许琥听完,赶紧叫了声师兄,王栋则朝崔铁夫施了一礼,又向文龙点头致意。 汪雨斋示意王栋坐下来,通知保姆开席。文龙虽是客人,但不肯自居客位,最后坐在了崔铁夫的下首,汪雨斋没有勉强,笑称和他不见外。小林则坐在了文龙的旁边。 座上都是习武之人,第一瓶酒很快就喝光了。崔铁夫起身,自己去后厨拿了两瓶外形略异的白酒过来。一瓶交给许琥,一瓶直接放到自己面前。 崔铁夫对文龙说道:“既然贵老师与我师父兄弟相称,那咱们也是兄弟了,来,咱哥俩喝一个。”说完拧开瓶子,把文龙的分酒器倒满。 文龙低头一看,72度老白干……心说您直接喝酒精多好。再看许琥手边那瓶,52度。 崔铁夫指着酒:“这个酒是我们这里招待贵客的,他们想喝都喝不着。”说完将杯中酒斟满:“做哥哥的先敬你一杯。” 文龙不是不懂礼数,但最讨厌强人所难,正要拒绝,崔铁夫手中酒杯竟直接递了过来。原来敬酒是假,还是在考教功夫。文龙用左手挡住了崔铁夫的右手:“您别客气,我自己来。” 二人僵持在一起,许琥偷眼观瞧,两人的胳膊均已离席,屁股也离开座位,等于扎着马步在较劲。 今天桌上只有五个人,除了汪雨斋、崔铁夫、文龙、小林挨着,许琥和王栋都是隔着座的。小林本坐在文龙旁边,就在两人交手的前一刻,离开座位坐到了许琥身旁。许琥还以为他喜欢自己,搂着小林,帮他倒了些饮料。 (本章完) 第40章 尊师名讳 第40章尊师名讳 两人仍在推挡,只见崔铁夫酒杯中的酒,开始生出一层涟漪,紧接着像岩浆迸发一般跳动起来,到最后,杯中酒已所剩无几。 文龙见状,收回了手,笑道:“师兄,这杯酒我干完了。” 崔铁夫将酒杯放在桌上,直接把分酒器拎了起来:“这杯子太小不过瘾,咱用这个喝。”说完一仰脖,竟把足有二两的老白干一口干了。 文龙碍于汪雨斋的面子,又是在别人家中,只好也学着崔铁夫的样子,一口气把酒喝干了。他虽然有些酒量,但一下喝这么多高度酒,只怕当场便醉了,只能运功散酒。 文龙喝酒的同时,功也运得差不多了,头不晕,胃不灼,上迅速热了起来,出了一层细汗。崔铁夫见他喝完和没事人一样,脸上露出一丝讶异,刚要说话,文龙却拿起酒瓶,将自己和崔铁夫的分酒器再度倒满,并举起分酒器说道:“这次我敬您,先干为敬。” 崔铁夫打得如意算盘,要么文龙不敢喝,要么喝完就撂倒了,自己都能赢。没想到对方越战越勇,只好硬着头皮也干了下去。这两大壶急酒喝完,连他这种海量都有些不淡定了,冲文龙一竖大拇指:“好小子,好样的。” 文龙知道自己取巧,被人家这一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崔铁夫接着说道:“我不是夸你酒量好,部里的协查通告我看了,这才是学武之人的本分,本门第三代弟子中,目前还没人能做到你这样。”说完一指酒杯:“敬你酒,不光是试试你,也是替那些孩子敬你,替那些干警敬你!”说完伸出手。 文龙被他说的有些动容,也伸手相握,这次感受到的,是一只温暖的大手。 汪雨斋在旁边看见,朗声笑了起来。随后朝着小林招手:“孩子,坐到爷爷这边来。” 小林也不管什么座次,直接坐到了汪雨斋身边。刚才他的举动,全被汪雨斋看在眼中。汪雨斋摸着他的脑袋,端详了一会儿,问道:“孩子,你愿意和爷爷学功夫吗?” 此话一出,包括文龙在内,全愣住了。 这么小的年纪,和汪雨斋直接学功夫,那不就是“北斗“的师兄弟,武圣人的关门弟子吗?这要是被武术界知道,非引发关注不可。 文龙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小林如果跟着汪雨斋,肯定比跟着自己强,前途无忧。忧的是,小林的天赋恐怕被汪雨斋发现了,如果汪雨斋道貌岸然,以他的能量,不仅是小林的大祸,也是社会的大祸。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着小林开口,小林抬眼瞧了瞧汪雨斋:“您年纪大了,我要和哥哥学。”说完看向文龙。 许琥听到这话,一口茶喷到台布上,赶紧捂住嘴,憋得直咳嗽。 汪雨斋摸着小林的脑袋,仰头大笑:“你这个孩子,说我老了。我就让看看,爷爷老不老,也帮你把把关,看看你哥哥能不能教好你。” 说完一伸懒腰:“都吃得差不多了吧,起来活动活动。”站起身来,率先向前厅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汪雨斋要亲自动手考教文龙?几个人不敢怠慢,纷纷跟了出来。文龙虽说艺高人胆大,但面对师父的老朋友,心里仍不免有些打鼓。 汪雨斋站好位置,微微一笑,对文龙说道:“动手吧。” 文龙抱拳施礼,开始试探性地走了几步,才发现汪雨斋已经到了“神光笼罩”的高明地步,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只能通过不断变换角度,意图趁虚而入。但汪雨斋每次只略微调整身形,刚创造出的机会就再次消失。 一连换过十几个角度之后,文龙知道再耗下去也是徒劳,决定利用速度优势生切进去,于是单刀直入,硬打硬进。 看着文龙闪电般突击而来,汪雨斋微微一笑,双手虚抱,向内一合,文龙登时感觉行进受阻,仿佛被两扇门关在了外面。他旋步换掌,让过阻力,紧接着向前劈出,指尖已将将挨到汪雨斋的袖角。 汪雨斋身形微拧,双手向下一拍,文龙只觉得身体突然失重,向地上坠去,急忙丹田运气,舌顶上膛,将身形强行拔起。不料汪雨斋等的就是他这向上一拔,借势向前挥出,大笑道:“去那边坐会儿吧!” 文龙被一股大力撞着,向后直飞出去。他之前看过大厅布局,知道身后几米之外,有一排明式官帽椅,自己已然输了一招,无论如何不能再坐上去,否则真叫是一败涂地。 他瞬间运起少阴疾风,身体高速旋转,生生改变了原来的走向,重新转回了汪雨斋的正前方,落脚处与汪雨斋大约相距三米。经过这一番较量,文龙才知此老功力深湛,和师父亦在伯仲之间。 汪雨斋没想到他竟然生生扭转住了颓势,眼前一亮,脱口道:“好身法,想不到杜老哥还有如此妙招。” 文龙本来只想用本门功夫,以振师门之名,没想到还是被迫使出了萧逸四法。听汪雨斋这么一说,微感惭愧,据实以告。 汪雨斋听罢,一挑大拇指:“好小子。”又转向小林:“爷爷替你考察过了,你这个哥哥无论做人还是武艺,都是你的榜样。”说完冲小林一招手。 小林走了过来,汪雨斋从腕上脱下一副手串,套在他的手腕上,“这是爷爷送你的见面礼,你好好带着他。将来如果有麻烦,这些叔叔大爷都不会拒绝你。” 文龙熟悉各类药材,认出这竟是一串沉香,造型古朴,当是价值不菲。 汪雨斋对文龙说道:“你和我来。” 文龙跟着汪雨斋来到书房,汪雨斋示意文龙坐下:“你这个年龄,能练到这个程度,已经超过当年的我。我再来考你一下,你说说,武功的根本是什么?” 文龙沉吟片刻,回答道:“我师父说,武功之根本,就在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名字里。” 汪雨斋哦了一声,问道:“敢问令师伯的名讳是?” “陆守神。”杜守中师兄弟的名字,皆由师父陆江城所取,一个源自《黄帝内经》、一个来自《道德经》。 汪雨斋听完一拍茶几:“精辟!我来说说我的看法。一拳含三理:生理、物理、心理。对敌的首要是什么?反应。独立守神,练的就是这一份敏感。其次是神意对身体的支配能力。只有肌肉若一,才能在反应的同时做出应对,这是生理范畴。 而拳的间架基础,便是守中用中。唯有用中,才能发挥出优势力量,这是物理范畴。不光练拳,做人亦要守中,找到了中,就有了立足于世的坐标,方能不迷失自我。至于心理,亦称心法,为的是充分调动人的潜能。” 汪雨斋从另一个角度阐述武学,文龙听完,对师父从前所讲又有了新的理解,站起来躬身施礼:“谢谢您的教诲。” 汪雨斋摆摆手:“你我两家功夫,虽有相通之处,但技术路线毕竟不同,我不能实际教你什么,和你聊些心得,也算略尽地主之谊。 武释道三家,其实围绕的是一个主旨:自我主宰,自由自在。只不过道侧重人与自然的关系,武侧重人与他人的关系,释侧重人与自我的关系。把各种关系处理好,就能做到圣人所说的‘随心所欲’。对敌就是在处理关系,校准自身的坐标,利用角度、距离,评判对手,做出决策……” 两人在书房待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文龙又随汪雨斋走向前厅。 路上汪雨斋对文龙道:“那个孩子,好好培养,如果你自觉难以胜任,找我,找铁夫都可以,不要放任不管或让他误入歧途。等到他懂事的时候,如果想找父母,顺其自然,但眼下未必是最佳时机,他的前况,便是明证。” 文龙深以为然,点头应允。 前厅里许琥在带着小林参观,王栋正陪着崔铁夫说话,看见汪雨斋和文龙出来,都聚拢过来。文龙向汪雨斋、崔铁夫一抱拳:“感谢前辈的款待和教诲,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去,改日再登门拜谢!” 汪雨斋哈哈一笑,带着崔铁夫、王栋,将文龙送出门外,仍用自家车将他们送回了酒店。 临下车时,许琥和文龙约好,明天早饭后在酒店楼下碰头,他开车送他们去京城。 晚上睡觉,文龙担心小林又梦游,没想到他睡得挺踏实,看来这个病不是每天都会发作。 次日一早,文龙他们刚出大门,许琥的车就到了,副驾驶位置上还坐着一人,正是昨晚见过的王栋。 汽车发动,将深县的一众建筑甩在身后。文龙看着车外倒退如飞的景物,又看了看身边的小林,想着自荆楚到中州,再到冀州,这一路遇到的人,以及种种事,心中感慨良多。 (本章完) 第41章 京城访友 第41章京城访友 从深县到京城,大概三个多小时,路上许琥和王栋聊了起来。王栋今年三十整,是一名出版社的编辑,他所在的单位曾有军队背景,后来顺应部队不搞三产的要求,集体脱装转制。 有一次,汪雨斋的高足梁光明想出版一本意拳教程,托朋友找到了出版社。当时王栋刚毕业不久,负责梁光明这本书的编辑,两人十分投缘,最后梁光明将王栋收为了弟子。 王栋自幼就喜欢习文练武,成天忙得不亦乐乎,连对象都没时间谈,家里最后也懒得管了。拜入梁光明门下后,功夫一日千里,就是有点书生意气,更喜欢自修自研,对动手兴趣不大。 这次比赛,还是他师父力主,希望他能增加实践经验,才勉为其难地来的。这点和许琥正相反,那家伙就喜欢和人切磋,对拳理却不求甚解。 许琥的车进了京城市区,王栋率先下了车,坐地铁走了。 许琥扭头对文龙道:“咱哥俩吃顿饭再散。”往前开了一会儿,在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这里是许琥老爹公司的京城办事处,能吃能住。 许琥和里面的人热络地打着招呼,一个小伙子冲他招手:“许哥,饭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一顿饭堪堪吃完,刚才的小伙子推门进来:“许哥,货到了。” 许琥点点头,对文龙道:“吃好了吗?跟我去看看。” 文龙和带着小林走出屋,见到门前停着一辆两座的电动自行车,车型精致,用料高档。 许琥对小林眨眨眼,胡撸了下他的小脑瓜:“这是我答应你的,你看琥哥说话算数吧?” 转头又对文龙笑道:“本来想弄辆更带劲的,不过京城这地方,上牌上路都有要求,所以只能退一步而求其次。不过这款是市面上最潮的,妞牌。” 旁边的小伙子捅了捅他,低声道:“许哥,是牛头牌。” 文龙看看小林,又看看许琥,这小家伙,上次和许琥打赌,替自己赢了一辆电动车,不过也是许琥的一番心意,文龙如何不懂? 他微笑着摸了摸小林的脑袋,又拍了拍许琥的臂膀。 (小林内心独白:我以后要是谢顶了就找你们……) 文龙从许琥处出来,想到在京城还有几件事要办,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又带着个孩子,犹豫了一下,摸出一张名片:“衣映雪吗,我是文龙,我刚到京城。” 衣映雪的家,是一所位于南城的小院,院子不大,但胜在独门独院。院内有一间正房,左右各一厢房,西厢房是衣映雪和她姥爷坐诊的地方。 文龙来到衣宅时,衣映雪刚送走一位病人,时隔半年,两人再次聚首,相视一笑,犹如老友重逢。 衣映雪带着文龙步入正房,正房中间是客厅,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她姥爷的卧室。衣映雪的姥爷施云亭正在书房内写字,见衣映雪带朋友来了,报之以微笑。 文龙递上来之前备好的茶礼,见这个老人身材消瘦,面目清癯,神光内敛,一看便知养气功夫十足。文龙让小林见过施云亭,施云亭拉着小林的手,刚想送点见面礼,突然眉头一皱,抓住小林的手腕,摸起脉来。 片刻之后,施云亭又翻了翻小林眼皮,看了看他的舌苔,抬头对文龙道:“这不是小孩该有的脉象,这孩子思虑极重,积郁在内,饮食不和,睡眠不宁,长此下去,对身体很不利啊。” 文龙虽然一路上对小林关照有加,但一来不会医术,二来毕竟没照顾过孩子,因此对小林的身体情况反而不如施云亭了解。 衣映雪也对文龙道:“我姥爷主攻儿科,在京城几家中医院、儿童医院都有坐诊或担任顾问,他说的你一定要重视。” 文龙点点头,让小林跟衣映雪在院里转转,又将小林的情况对施云亭讲了一遍。施云亭听完,眉头紧锁,沉吟片刻道:“这个病不能耽误,如果你不嫌弃,也不急着离开京城,就让孩子在我这里住几天,我帮他调理调理,钱的事好说,你看如何?” 文龙自然应允,但又担心小林梦游。施云亭摇摇头:“小儿梦游乃常见,或因思念亲人所致,等长大些自然就好了。我刚才闻到他身上,有上等的沉香味道,此香有沉静安眠的作用,想必他近几日没有发作吧?” 文龙点点头,想到汪雨斋的拳拳之心,心下微生感动。 和施云亭谈好,文龙找小林去商量。看到小林眼里的担忧,文龙向他郑重保证,小家伙这才释然。 这时衣映雪也从姥爷屋里走了出来,眼圈微微泛红,看来也从姥爷处听说了此事,文龙不禁暗叹女孩子情感丰富。 衣映雪似乎看穿了文龙的想法,微微一笑,请文龙到自己的房间,给他讲了讲自家的事。 这个小院是施云亭家的祖业产,施云亭育有两女,衣映雪是长女所生。曾经两个女婿都没房,一家三代都住在这里。衣映雪上小学前,父亲调到了外交系统工作,需要常住国外,按规定可以携妻,便把衣映雪留在了国内,自此聚少离多,一年也见不上两回。 两个人为了外交事业奉献,小衣映雪的心中却是不能理解的,虽然还有姥爷和姨妈照料,但毕竟不同。后来姨夫投资发了财,买了别墅,一家人也搬出去了,院子里只剩下她和姥爷。小林的遭遇,不知触动了她哪根心弦。 文龙听完,同情之余心生赞赏,自己和人家不过一面之交,对方能坦诚相待,足见人品心胸。他想宽慰两句,却找不到恰如其分的话。 衣映雪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摇头道:“没什么,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所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淡然一笑。 这一笑清浅之极,但在文龙眼中,却是满室生春。 文龙本来没想好住哪里,但如今小林将放到施家,自己就不能离太远,便咨询了下附近的宾馆旅社。衣映雪却建议他租个民宿,这样成本更低,住着也自在。 文龙想到过几天父母也要来,也觉得租房是个办法。突然想起一件正事:“你是否听说过一个叫刘婉华的老画家,是位女先生,擅长花卉。”他此前在网上搜过,但一无所获。 衣映雪摇摇头:“我一会儿问问姥爷,他有很多书画圈的朋友。” 文龙点头称谢,又问道:“京城这边,修道的人多吗?” 衣映雪想了想:“京城这几年流行供养黄庙的师父,我的病人里有好几个。至于道家,应该也有,逢年过节,素云观、东岳庙都是人山人海,但似乎没前者那么热,尚未形成风气。详细的你可以问我表弟,他在道医馆实习。” 文龙要过姓名和电话,抬头一看已然三点多,再不走,该被人误会要蹭吃蹭住,便起身告辞。 堂屋里老爷子正在和小林说话,看衣映雪陪文龙进来,知道他准备告辞,便说:“你放心把孩子搁这儿,每天过来看看。” 文龙谢过老爷子,对小林道:“你乖乖的,听爷爷和姐姐的话,我每天都过来看你。”说完又掏出两千块钱,作为小林的伙食费。 老爷子和衣映雪都是斯文人,没有出现饭馆里抢着结账的那一幕,而是微笑摇头,态度温和而坚决。文龙只好将钱交给小林,让他有需要自己买,不要手心朝上,小林接过钱,眼睛眨了眨。 拜别了施老爷子,文龙搜到离衣映雪家一公里外有个小区,还没等他联系,中介的电话就进来了。令他不禁感慨大数据和后门真是无处不在。 和中介约好,文龙驾车来到了小区门口,门口大妈见文龙骑着电动车,语重心长地问:“送外卖还是送快递?” 文龙老实交代:“看房。” “你是中介?” “我租房。” “好啊,以后咱就是街坊了,社区有规定,电动车不能往家推。” 文龙下意识看了下车,大妈紧接着说:“电池也不能往家拿。” 文龙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大妈,大妈又道:“也不能从楼上拉线。” 文龙总算听明白了,虚心请教:“那怎么充电?” 大妈微微一笑,手中若有羽扇,心中若有成竹:“有户外充电桩。” 文龙点头称谢,大妈突然嘴角向下:“咱小区没有。” (本章完) 第42章 撄宁道长 第42章撄宁道长 文龙刚想请教跟外面怎么防盗,大妈的嗓门突然高了起来:“tm你说这叫什么玩意儿,我们家老头子,都六十好几了,还得成天被它折腾。前两天刚把电瓶丢了,你说孙子不孙子……” 文龙终于意识到,大妈在本国,不,全球范围内都是无敌的,什么东岳北斗,不在话下。他正愁无处藏身,突然中介呼啸而来。文龙像见了救星,跟着中介落荒而逃。大冬天的,竟出了一脑门子汗。 中介边走边神秘地说:“刚才那是霍大妈,情绪不太稳定。” 带看的房子还不错,两室一厅,南北通透,文龙当场拍板,签约交钱,这下总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送走中介,文龙将房子的位置发到了家中,收获了一片赞扬。 道医馆在京城很有名,几年前的全球性流行病中,道医馆无偿献出自家秘方,为缓解患众情绪焦虑,做出了贡献,也受到了国内同行的赞叹。 因为快过年的缘故,医馆这几天很冷清。文龙刚要给衣映雪的表弟打电话,这时从里面走出两个人,一个是年长的道人,一个是身着便服的年轻人。 道人领着年轻人避开门口处,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说你紧张个啥,又不是让你给人做手术。你比人家病人还紧张,怎么给人看病,你学的那些不都白费了吗?” 年轻人长得斯文清秀,身材细长,皮肤白皙,一脸尴尬。道人训了几句,最后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回去调整一下,这是《清静经》,没事多读读,对缓解你的紧张有帮助。”说完甩手回去了。 文龙本来想打听,看年轻人心情不好,不好意思打搅对方,索性直接打电话,电话刚拨出去,年轻人的兜里也响了起来。 电话接通,文龙先开了口:“你好,我叫文龙,是衣映雪的朋友。” 对方回答道:“你好,我是衣映雪的表弟。” 文龙和年轻人同时抬头,文龙笑道:“是你?” 年轻人有些腼腆:“是我。” 衣映雪的表弟名叫靳江南,太爷爷曾是京城地下党,为和平解放立下过汗马功劳。在战争年代,靳老太爷和施云亭的父亲结缘,两家成为世交。在施云亭那一辈,两家都是小子,终于到了衣映雪父母这代,结为秦晋之好。 靳江南和他表姐一样,自幼立志继承家学,不过衣映雪主攻妇科,他是内科,是中医药大学的大四学生。 寒假里施云亭托了老朋友,送到道医馆来实习。不曾想这孩子学习挺扎实,却没有自信,今天带他的师父让他施针,结果他紧张得不行,不但针扎不进去,还給病人弄出了血。 文龙见靳江南有些垂头丧气,陪他到旁边的茶馆坐了一会儿,等他心情轻松了一些,便将自己想要了解的事说了出来。 靳江南认真听完,对文龙道:“京城道观最大的有两处,一是京西素云观,是全真三大祖庭之一。一是京东东岳庙,是华北最大的正一道观。再有就是道协了。 这几家里的老人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应属协会的撄宁道长,道医馆的馆长,曾跟他学习过。不过老道长年事已高,不问世事,我们这些小辈想要找他,怕是连面都见不到。” 文龙听他讲完,问道:“道医馆的馆长,是撄宁道长的学生,就是说老道长也会医术了?” 靳江南答道:“这个我不清楚,或许会吧。” 文龙点点头,想了一下,从包里摸出一丸回生丹,递给靳江南:“你把这个交给馆长,我想和他见一面。” 靳江南接过药丸:“这是什么?” 文龙将回生丹的效用讲了一遍,靳江南听完,有些犹豫:“馆长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文龙答道:“我想他会同意的,万一不同意,药就送给你了。” 靳江南连忙摆手:“这么贵重的药,我可不敢要,我一定尽力。你等我一下。”说完起身回医馆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靳江南回来了:“馆长今天不在,我将药交给了师父,师父答应,等馆长回来交给他。” 文龙知道这不是着急的事,便准备起身去看小林。靳江南听说他要去姥爷家,也要回去看看,俩人各坐各的车,分头走了。 进了施家,靳江南已经到了,在施云亭屋里说话。 衣映雪正陪小林看书,见文龙进来,笑道:“这孩子认识上千个字,快能看大人的书了。”文龙报之以鼓励的笑容。 施云亭书房里,隐约传来靳江南的诉苦和老爷子的安慰,不大一会儿,祖孙二人走了出来。打过招呼,靳江南开始做饭,文龙没想到他还有这手艺,不禁刮目相看。 午饭过后,靳江南过来找文龙聊天:“文哥,道医博大精深,和中医有异有同,我想留在那里深造,不过目前没有一技之长,人家也不好留我。听姥爷说你是得道高人,能否指点我一下?” 文龙苦笑,我算什么得道高人,医术还不如你呢。但自己受衣映雪一家的倾力帮助,现在人家的晚辈有事相求,焉有不帮之理。遂问道:“你今天因为什么被师父教训?” 靳江南脸一红,将自己在医馆的糗事又说了一遍。文龙对其他领域不在行,但对经脉穴道,却自有心得,于是让靳江南给自己演示一下如何施针。 别看靳江南面对病人严重缺乏自信,但演示的时候却有板有眼,毕竟是科班出身。但文龙也看出来,他的手法,和大多数人没有区别,都浮在表面,效果有限。 同时他还发现,靳江南的手很不稳,捏针时爱不自觉地轻微抖动,这是神经气血不通达的表现,便道:“起来走两步。” 靳江南听完一楞,以为文龙在消遣他。文龙说完,自己也笑了,摇头道:“不拿你开玩笑。” 靳江南这才明白,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圈。 文龙瞻前顾后,发现他走路中轴不稳,想必神经、肌肉长期缺乏锻炼,手部的稳定性、头部的气血自然受影响。施老爷子是中医名家,想必也知道个中道理,但这个问题药石无用,就得靠自己。 文龙请靳江南坐下:“你练过功吗?” “太极拳算不算?跟姥爷学过一阵,没坚持下来。” 文龙明白这位小兄弟是个宅男,琢磨了一下,选了一篇道家入门的卧功给他讲了,让靳江南每天睡前先练半小时,使气血通畅、心神安宁,白天时如果紧张,也可以坐着练,有助于恢复平静。 卧功简单易学,靳江南一听便懂,连忙道谢。文龙让他先练两周,然后再根据进度加码。 和靳江南聊完,文龙准备带小林去外面逛逛,施云亭和衣映雪白天要行医,不能老陪着他,好容易来趟京城,总跟屋里闷着岂不是浪费。靳江南听说文龙要带小林出门,自告奋勇要带他们逛天坛。 晚上文龙将小林送回施宅,看到衣映雪正在练字。文龙看她用的是灵飞经字体,写的是一首诗: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首《题龙阳县青草湖》的作者是元末明初人,因为写得太好,曽被后人误收入《全唐诗》。衣映雪见他端详自己的字,淡然一笑,二人聊了一会儿书法和诗词。 次日上午,文龙接到靳江南的电话,说馆长约他见面。 道医馆的馆长姓刘,亦有道号,但在医院内部或面对病人时,他更愿意人家叫他的名字。在他看来,无论中医西医,都是严肃的科学,如果不能厘清边界,容易将看病这件事引向神秘化,最终难以判断医生的水平和责任。 刘馆长五短身材,面色黑里透红,很难从脸上看出年龄。见文龙进来,吩咐看茶看座,随后严肃地道:“我仔细辨过这枚药,用料确是不凡,它真有你所说的功效?” 文龙点点头:“我亲身试验过。” 刘馆长精神一振:“你可愿将此药送给医馆研究?需要什么条件?” “帮我引荐一下撄宁道长。我将药方一并给您。” 刘馆长吃了一惊:“这么珍稀的药方,你肯献出来?”他没想到,文龙未经讨价还价,就直接提出送药方。 文龙正色道:“对于药来说,救治的人越多,它的价值才越高。” 回生丹讲究用料天然,否则无法发挥药效,且制作复杂,难以量产,只有像道医馆这种水准,才能将其发扬光大。 刘馆长郑重点头:“我答应你。但可否告知,你为什么要找撄宁长老?” “想请教一桩故人往事。” (本章完) 第43章 故人往事 第43章故人往事 火神庙在京城有好几处,撄宁道长在的这一座,以前是素云观的下院。如今的撄宁道长,早已卸下俗务,在庙里颐养天年。 文龙看到老态龙钟的撄宁道长,上前深施一礼。撄宁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轻轻一挥,表示不用多礼,随即操着苍老而缓慢的声调问道:“小娃娃,你找我何事?” 文龙将师祖江城子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听说建国初,师伯师父曾来京城寻找过师祖,不知您是否和他们打过交道?” 杜守中师兄弟二人来京城找师父的事,文龙还是听父亲说的,杜守中并未向文龙提供过什么线索。本次到了京城,自然要求证一番,只是时隔日久,希望渺茫。 撄宁道长半合着眼,也不知想了多久,睁开眼道:“令师祖、师伯的名讳我还是首次听说,但你讲的事,我有些了解。不过据我所料,令师伯可能已然得知其师的下落。他没有告诉过令尊师吗?” 文龙吃了一惊,答道:“师父当时年幼,而我从未见过师伯,个中缘故,实在不知,道长如果有什么线索,可否再叙说一遍?” 撄宁道长点点头,继续用一分钟六个字的语速讲述道:“抗战胜利后不久,我回上院看望师长,见寝舍中多了一位前辈,便向师兄打听他的来历。原来是师叔的故交,从齐鲁而来,身上有伤,在这里将养。 我幼时常受师叔的照顾,师叔离观几年未归,我便去问这位前辈,向他请教师叔的下落,并照顾了他几日。这位前辈告诉我,师叔和他,都是一个组织的,由南北丹鼎、三山符箓的道友,还有一些游方道人,自发成立,为了不连累门派,全部秘密进行。 许多高道异人,以往长隐山林,当年为天下计,背剑下山,斩妖除魔,但国运不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少人因此死生不知。这位前辈本次前来,就是带回我师叔的下落。” 说到这里,撄宁道长语态有些激昂,随即又恢复了常态:“他本待将师叔的事告知本观后,再前往下一处送讯,但旧疾发作,只好写了几封书信,请我帮忙发出。 我当然效劳,信寄出时,按照邮局的要求,发信地址均填成本观。之后半年内,陆续来了几拨道友,都是来拜访这位前辈的。又过了几个月,他看没人来了,自己觉得叨扰得太久,便辞行了。那时我已回下院,后面的事,全是听师兄弟说的。 之后又过了几年,有一天我回上院交差,听师弟说,前两天来了一位道友,要找几年前的那位前辈。但前辈的去向,他们也不清楚,只知他出自齐鲁五庄观,姓韦名长庚。师弟说,那位道友自称来自青城,我当时送过的信里,的确有青城,想必便是令师伯吧? 信的内容我虽然不知,但料想必然涉及令师祖的下落,难不成写一封信,就为叫别人过来?所以我想,他很可能已从信中获知了方向,只是一时不便去找罢了。来京城,只是为当面求证更详尽的细节。” 文龙耐心听完,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师伯接到信时,师父年纪还太小,留在青城无人照料,带着又不便远行,所以一直等到师父将近十岁时,才到京城求证,可惜又与那位前辈失之交臂。 至于师祖的生死,师伯心中怕早已有了答案,只是没有告诉年幼的师弟。他们二人上京城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信中没有言尽的内容。不过在师伯眼中,这些恐怕都没有师弟重要。想到这些,文龙对师伯又多了一分敬意。 文龙再次谢过撄宁道长,又道:“久闻您在京城德高望重,一呼百应,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撄宁道长抬了抬眼皮:“听志远(刘馆长的名字)说,你肯拿出药方,可谓义举,说吧。” 文龙便将安玄德、支玄同所做的恶事讲了一遍。话音刚落,一直陪在旁边的刘馆长蹭地站了起来:“长生不老?一个人活着,就要消耗资源,能量越大,消耗得就越多,一直活着,全天下都要消耗殆尽,其他生灵还怎么活?这是有违天道。” 他侃侃而谈,一时忘了撄宁道长的感受,反应过来时,赶紧住了口,脸上有些发窘。 撄宁道长咧嘴一笑,摆了摆手:“无妨,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如果慈禧老太后还活着,我等又如何能赶上这太平盛世。何况生老病死,就像这四季轮回,修道之人,讲求天人合一,何必拘泥于皮囊。志远,你告知京城道友,如有发现这些人的行踪,相互通个气。” 他继而转向文龙:“你这个孩子,古道热肠,我很喜欢。正月十五,在齐鲁东岳,将举办一场罗天大醮,届时很多不世出的高人都会到场,我写一封信,你带在身上,一方面帮我问候些老朋友,一方面也可打听令师祖的音讯。” 文龙走后,撄宁道长捋着胡子,对刘馆长道:“此子有古人遗风。” 从火神庙出来,文龙前往施宅。衣映雪正在教小林练字,见他进来,捻起一根狼毫,蘸上墨,递给文龙。 文龙没想到她要考自己,想了想,写了半阙词:万象挂空明,秋欲三更。短篷摇梦过江城。可惜层楼无铁笛,负我诗成。 这是现代词宗夏承焘《浪淘沙·过七里泷》的上半阙,用颜真卿自书告身帖的笔意写就,词的高古与字的古拙相得益彰,又与衣映雪前日写的诗暗暗相合。 衣映雪看过,点头道:“你这个字,倒是比我更适合教孩子。” 文龙笑道:“小时候常看爷爷写这首词,我也跟着学,后来帮师父抄书,又练了几年。” 衣映雪想起文龙拜托的事:“姥爷托了一些书画界的朋友,目前还没有打听到刘婉华这个人,别着急,再等等。” 文龙点头称谢,跟小林玩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后面几天,文龙每天都过来看望小林。小林用文龙给的钱,网购了一个书包和一套小学教材,文龙有时看着衣映雪教导小林,写字画画,有时陪着衣映雪、施云亭聊天喝茶,心中一片宁静喜乐。 今天是和老爸老妈在京城团聚的日子,在高铁站,文龙见到了大半年没见的父母,和快一年没见的学霸弟弟。 文龙话不多,但性格豁达,弟弟文鹏话更少,性格则有些内向。文龙见弟弟身高已赶上了自己,就是有些文弱,拍了拍他的肩膀。 进了“家”门,一家人围着文龙,听他讲述这段时间的奇闻异事,文龙将一些不便出口的事情隐去,大致讲了下自己的遭遇。当听到文龙解救儿童这段时,文父一拍大腿:“你爷爷当年没白送你上山,能救这么多孩子和家庭,就是拼命也值了。” 他刚说完,背上就挨了一巴掌,文母嗔道:“会不会说话?武侠小说看多了你。”扭头对文龙道:“别听他的,七零后的爹就是不靠谱。” 当听到小林的事,文母很是上心,让文龙把孩子带回来住。文龙也正有此意,陪家人吃过午饭,便来到施宅。 施云亭听说文龙父母来了,发出邀请,让文龙请他们来家里做客,又对小林的治疗交代了一番。 经过一周左右的调理和休息,小林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只要再服药一周,基本就能稳定下来。 很多家传的中医看病,只给药不给方,但施老爷子对文龙很信任,写了一个方子给文龙,让他把小林接回去后,自己抓药煎着吃,就不用天天往里这跑了。文龙谢过老爷子,如数缴纳了诊金药费,带着小林回到家中。 文龙将小林引见给家人。当听到文龙说:这是咱妈、咱爸时,小林下意识地就要开口,话到嘴边却犹豫了一下,有些腼腆地说道:“……您好。” 文父是老师出身,看到小林嘴型变化,心中一紧。 不过很快小林就和热情的文家人熟络了起来,一家人其乐融融。晚上睡觉时,文龙为大家分配房间,父母一间,小林和文鹏一间,自己睡客厅。 次日文龙带着全家逛了逛京城,晚饭前采办了一些年货,如约来到施宅。 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着京式火锅,文父与施老爷子谈论文史,衣映雪则陪着文母交流些急救的心得,宾主尽欢。 晚间从施宅回来的路上,文母悄悄对文龙说:“这姑娘不错。” 文龙向来“迟钝”,听完这句话,内心没来由地一慌。 (本章完) 第44章 法不轻传 第44章法不轻传 一年中最喜庆的节日到了。吃过年夜饭,文母给孩子们发红包,发到小林时,文母问他:“小林,你想找你的父母吗?” 经过这几天,小林已和文父文母相处得十分融洽,听到文母这么问,摇了摇头。 “小林,你的大名叫什么?”文母又问道。 小林又摇了摇头。 文母、文父对视了一眼:“你愿意和你哥哥一样,姓文吗?”说完指了指文龙和文鹏。 小林人小鬼大,如何听不出这弦外之音,睁大眼睛,看看文母,又看看文父,突然退后一步,噗通一声跪倒磕头:“爸爸,妈妈!” 文母吓了一跳,连忙拉起小林,抱在怀里,眼圈发红:“从今以后,你就叫文麟。”文父也在一旁擦着眼镜。 这个年夜,对文家每个人来说都是永生难忘的。当激动的心情和喜悦的泪水退却后,大家开始筹划起文麟的未来。 毫无疑问,文麟要跟着父母回鹤鸣山,上学的事自然由文父搞定,户口和收养手续的事则需要办手续,文龙想起马松涛,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马松涛看是文龙的电话,还以为这家伙要给自己拜年,结果一听是这个事,表示全力支持,争取在寒假结束前办妥。 电视里响起了熟悉的乐曲,辞旧迎新的一刻来临。文龙的手机上接到几条拜年的短信,有周礼新的,有许琥的,有姜薇的,有关聘婷的。关聘婷自从出国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文龙联系。年轻人的一切都未定型,当初的信誓旦旦可能只是心血来潮。 而衣映雪恪守养生之道,这时候早就睡了。文龙也发出了两条祝福,是给王广孝和赵阿英的。 夜深人静,一家人纷纷睡去。文麟慢慢睁开眼睛,从包里摸出一个紫米手机,连上网络,开始摆弄起来。 靳江南这些天心情不错,由于帮道医馆得到一张珍贵的药方,带他的师父受到褒奖,连带他都被高看了几分。最让他高兴的是,自从练过文龙教他的卧功,不但平心宁神,而且十根手指也有了一点点气感。嘴里没事还念叨着:一吸便提,息息归脐;一提便咽,水火相见…… 今天是大年初五,他来到姥爷家,刚进门,文龙也到了。文父文母准备后天回鹤鸣山,临走前想回请老爷子,让文龙专程来请。 靳江南一见文龙,赶紧汇报这段时间的练功效果,文龙看他虽然底子薄弱,但进步挺快,似乎有点天赋。文龙感觉时机成熟,便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套行功之法写了出来,并逐句讲给靳江南听。 这套行功之法,以萧逸的太阴生水功法为基,将内气运用到针灸手法当中,以意领气,以气领针,顺针下气,针气结合,以达到更好的治病效果。功法被文龙命名为水银针法,取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之意。 这套功法本由杜守中所创,不过是用本门内功为基,再结合拿穴按摩手法,以往曾用于帮乡民治病,这次被文龙套用了过来。萧逸四法的好处,就是根基尚浅的人也能修炼,不用像道家功法那样,须一步一个脚印。当然要想要练至高深,亦省不得功夫。 文龙给靳江南讲课,路过的施云亭见了,停下脚步听了两耳。他是老前辈,虽然不以针灸见长,但也是行家里手,对文龙道:“这东西千金难买,你讲出来,可否征求过师门的同意?” 文龙知道施老爷子是个讲究人,微微一笑,表示不妨事。 施云亭转而对靳江南道:“你初学咋练,不知道它的价值,好好习练,足以让你扬名京城。俗话说,法不轻传,这样浮皮潦草的有失诚意,你得拜师学艺。” 靳江南听完站了起来,脸一红,犹豫着就要行拜师礼。 文龙赶忙拦住,他本没想这么多,但施老爷子做事认真,他又岂能自己拆台。考虑了一下,便提议代师收徒,不过代的不是杜守中,而是师伯陆守神。一来师伯没有徒弟,二来也省却了请示。 代师收徒,通常是传授之人觉得自身分量不够,或认为学艺之人不下于自己,所想出来的折中之法,被代之师多半谢世。 施老爷子听完,知道文龙照顾靳江南的颜面,对其人品更加肯定。 接下来,按照施老爷子的布置,靳江南行完了拜师之礼,改口称文龙为师兄。文龙再次开口教授,施云亭本欲回避,却被文龙留了下来,请他在一旁指点。 医术容不得半点马虎,施云亭也怕有什么闪失,遂在一旁帮着记听,偶尔也会提出些见解。一天下来,三人各有收获。 除了送水和开饭之外,衣映雪一直没进入堂屋,显示出良好的家教。文龙亦没有勉强,偶尔彼此望见,相视一笑。 傍晚文龙回去复命,文麟听说初七就要回天府,拉着文母的衣角:“再多待两天吧。” 文父和文鹏都在放寒假,文母的单位也要到十五之后才有人来,见文麟开口,也愿意让他在京城多玩几天,便将时间改到了初十。 晚上大家陆续睡去,文麟悄悄摸出手机,编了一条信息:按约好的来吧。随后发送了出去。 一眨眼几天过去了,回请过施老爷子,文龙又陪着家人,将知名景点逛了个遍。明天就要回程,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这时门铃响了。 打开门,快递员递上一个信封。信封上的发件人写的是许琥,收件人则是文麟。文龙没有打开,将信封送到文麟的面前,文麟看了一眼,又将信封递给了文龙。 文龙有些纳闷,随时信封被打开,从里面掉出两张彩票。文龙正要问文麟,手机响了。 许琥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兄弟,快递收到了吧,我还怕出差错,寻思应该亲自送过来呢。小林这孩子了不得,我也跟着发了一笔小财,改天我请客。” 许琥又胡扯了几句,挂掉了电话。文龙听了一头雾水,扭头看向文麟,文麟却怯生生地,蹭到了文父身后。 文龙猜了个大概,蹲下来,温和地对文麟说道:“能告诉我吗?”文麟犹豫了一下,讲出了原委。 自从上次和文龙、许琥看过比赛后,文麟对自己的能力有了大致的把握。见过文父文母后,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便悄悄联系许琥,让他帮着买春节后第一轮篮球比赛的彩票,本金用的是文龙给他的钱。 这件事的难点在于,他预测比赛,是基于观察现场选手的表现,和赛场形势的发展,但彩票却要在比赛之前就买好。小家伙便利用别人睡觉的时间,将相关队伍本赛季所有的前赛,都看了个遍。 为了保险起见,他让许琥买了不止一种结果。随着昨天第一轮比赛结束,他知道预测对了其中一套,便请许琥将彩票快递了过来。 文麟小声嘀咕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做这些,我只是想给家里减轻一点养我的负担……” 众人心里颇不是滋味,文龙摸着文麟的脑袋,轻声道:“我不会怪你的,只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一切都有我们。” 文麟点点头,这时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文麟抬头,就见文鹏站在他们身侧,另一只手搭在文龙的肩膀上。 兄弟们沉浸在这安宁祥和的氛围中,突然一声怪叫打破了平静:“天哪,三十万!” 多年以后,文龙才从文麟口中得知,这孩子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大概十年之前,在春城车站,发生过一起恶性事件。当时在现场,有一对年轻情侣,男方遇到此情此景,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跑了,竟将女友扔在当场。幸亏后来公安武警及时赶到,迅速控制住了局面。 女方遭此大变,对男友彻底失望,只身回到老家后,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犹豫良久,成天上网查询,终于决定将孩子生下来。但孩子真的出生后,她却后悔了,在一个夜晚,将孩子遗弃在一家孤儿院的门口,悄然离去。孩子的身上,有一封信,记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小林长到六岁,在孤儿院的安排下进入小学。在一次暑假的劳动中,他在孤儿院的办公室里,无意间发现了那封信。 小林这个名字,是他生母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中的人物,被孤儿院沿用。如果不是这个名字,小林还不知道这封信写的是自己 看过信,小林脑海中对父母的幻想全部破灭,他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于是利用一次外出活动的机会,偷跑了出来,从此浪迹天涯,直到碰见文龙。 直到他看见文父文母,幼小的心灵再次迸发出希望。他觉得,这就是他梦中父母的样子。他特别害怕,怕文父文母没有接纳他的意思,但这一次,梦想终于照进了现实。 后来文龙异域探险、文鹏扬名海外,文麟却始终没长时间远离过父母。在他看来,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 (本章完) 第45章 罗天大醮 第45章罗天大醮 罗天大醮,是斋醮科仪中最隆重的活动之一,旨在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罗天,即网罗诸天之意;醮,即斋醮仪式。 据道经所载,大醮有普天、周天、罗天的区别,普天大醮供奉3600醮位,周天大醮供奉2400醮位,罗天大醮供奉1200醮位。三种大醮做法、规模虽有区别,但作用相同。 新社会后,曾举行过八次罗天大醮,素云观、仙室山、青诚山都承办过,本次罗天大醮,将在东岳山极顶举办,旨在为全天下祈福,尽早恢复繁荣;顺颂国运昌隆,众志成城。 待文麟的临时身份证办妥,文龙将一家人送上火车,自己只身来到东岳。 本次大醮不对外开放,只有参与仪式的人和受邀的观礼嘉宾才能入场,而文龙的嘉宾身份,是刘馆长帮他弄的。此时距离大醮还有三天,文龙找了间旅社住下,打算先在周边逛逛。 来到齐鲁,岱庙是不能不去的,其与故宫、曲阜三孔、避暑山庄外八庙,并称神州四大古建筑群,是历代帝王举行封禅大典的地方。文龙到得早,中午时分,已然逛得差不多了,简单吃过午饭,来到碑林观碑。 文龙站在汉张迁碑前,揣摩着古人的气韵笔意。他自从看过汪雨斋的字后,于行气运笔又有了新的感悟。当日在衣映雪家练字时,便隐隐有些引动内气、破纸欲飞的臆动。此时观瞧张迁碑,又在此前的感悟上,感受到了一些苍虬之力。他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 文龙侧目一瞥,见旁边这个人正猫着腰,眯缝着眼睛,凑近了看碑,似乎有些近视。 此人感觉灵敏,文龙看了他一眼,他便有所察觉,也瞅了文龙一眼。当然二人之间并未发生“你瞅啥?”“瞅你咋地!”之类的对话。 不过一看之下,这人不再瞧碑,转而改瞧文龙,看得文龙直发毛。 文龙看出他没有恶意,但不明白他为何盯着自己,正要开口,这人却冒出一句:“同道中人!” 文龙见他中等身材,约莫四十出头,头发半长不短,下巴和嘴角两侧还留了点稀疏的胡子,大冬天的,敞着穿了一件单褂,里面露出中式衬衫。这家伙看人两眼直勾勾的,换做别人,会把他当成神经病。 这人见文龙没有否认(其实文龙是不知道说啥),喜道:“你是不是来参加罗天大醮的?” 文龙心道这都猜得出来,于是点点头。这人更加惊喜了:“我问了好几十个,终于找对了。” 文龙听完有点郁闷,但也不能不理他,回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 这人一怔,自言道:“我有什么事?” 突然好像醒悟了过来:“啊,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道痴,我听说这次要来好多高人,我想会会他们,你有时间没有?我请你吃饭。”说完一脸的期待。 “不好意思,我刚吃完。”文龙看他确有几分痴气,虽不忍心打击他,但也不想再吃一顿饭。 李道痴愣住,他似乎不太善于言辞,被人拦住话头,便不知道下面该说啥。又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吃过了,没关系,你喜欢看碑?我对这里很熟,我给你当向导。” 看碑需要静观,旁边多个人尚且别扭,何况还叽叽喳喳的。但文龙看他如此热忱,想必是憋闷坏了,也就由他去了。不料李道痴虽然神神叨叨,对小篆却有真有心得,文龙听他讲解李斯篆碑,觉得耳目一新。 文龙随李道痴边逛边听,不知不觉已到闭园时间。文龙向李道痴告别,对方却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弄得文龙挺别扭。看在对方说了一下午的份上,文龙提出请李道痴吃晚饭。 李道痴听完大喜,拉着文龙便往前走。他带着文龙来到一个开放式的老小区前,指着一套位于一层的房屋说:“这就是我家,你等我一下,我回家拿瓶酒。” 不大功夫,就听李道痴指的那套房屋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呵斥声:“又出去喝酒,把衣服晾了再走!” 紧接着,李道痴失魂落魄地从走了出来,领着文龙来到一家小饭馆。饭馆坐落在进出小区的必经之路上,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饭馆不大,做的菜倒是挺地道,李道痴喝着家里拿的陈年景芝白干,开始分享自己的修道心得。在文龙听来,都是些道听途说的野路子,练不出功夫,却也不至于走火入魔。 李道痴滔滔不绝说得正欢,忽听有人敲窗户,二人扭头一看,一个五大三粗的妇女正盯着他俩。 李道痴把窗户推开,装模作样道:“干嘛?” “喝完酒去小卖部买袋面,我要带孩子出去。”壮妇冷冷道。 “好咧,好咧!”李道痴赔着笑应道。 妇女走了,李道痴撇撇嘴:“别理她。” 被人打断,李道痴有些气短,转而向文龙请教问题。文龙知无不言,李道痴刚开始连连点头,到后来随着内容加深,就剩下迷茫了。 一来二去,李道痴彻底郁闷,开始诉苦:他本名李学磬,小时候看动画片《崂山道士》入了魔,成天嚷着去崂山,后来发现东岳附近有不少道观,没事就往里扎,也不好好好上学。 他家是本地人,到了他这一辈,拆迁给了两套房,住一套,租一套。三十好几也不结婚,就惦记拜师,钱都请高人吃饭了。有时也帮人看个相、算个命,挣个三头两百的。后来家里好说歹说,哄着他结了婚。 刚说到这里,外面又有人敲窗户,扭头一看,又是他媳妇,手里还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李道痴推开窗:“又干嘛?” “孩子补习班开课了,赶紧去交钱!”他媳妇说完,撇了一眼文龙。 孩子在一旁咯咯直笑,突然冒出一句:“扎心吧,老铁!” 媳妇带着孩子走了,李道痴一脸尴尬:“这孩子成天看手机……”突然欲哭无泪:“家真是修道人的大敌啊!” 文龙在这方面毫无经验,让他这么一说,突然想到几句老歌词: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样样不理它。如今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看李道痴喝得差不多了,文龙结了账,陪着他往回溜达。到了小区前,两人拱手作别,文龙沉吟一二,拍拍李道痴的肩:“大道三千,道在屎溺。” 李道痴望着文龙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打了酒嗝,瞪着眼睛道:“倒屎倒尿?” 正月十五,东岳山极顶。 参加这次罗天大醮的足有上千人,一个个仙风道骨,据说上百岁的就有十几位,反正都不用身份证,怎么说怎么是。现场没有闲杂人等,井然有序,庄严隆重。 文龙跟着京城协会的人进入会场,相对于借力天地鬼神的仪式,文龙更愿意以身心合天地,静静修炼。不过此场面多年难得一见,又是为天下大众祈福,他自然不能轻慢,坐在那里静穆观瞧。 在观礼仪式上,文龙悄悄运气勘察着周边,结果发现,周围上百人中,有十几位的气息强度不逊于自己,还有几位气息浑厚,更在自己之上。有的人察觉到气息流动,露出警惕之色,文龙马上归息敛气,做无辜状。 勘察完周边,他又向主观礼台望去。只见当中端坐九人,分别来自丹鼎三大祖庭、符箓三宗、道协总会和齐鲁分会。还有一人,是昭真观的太上长老。文龙看这长老,生得就像画上的老寿星;更巧的是,头上也有一个包,只不过没那么大。 长老仿佛知道文龙看着自己,朝着文龙坐的方向微微一笑。 头场仪式从早上开始,一直进行到中午。午休时间,各道观的参众都在自己区域内用餐和歇息,文龙按图索骥,来到昭真观的坐席区域。 正好遇到个年轻道人起身溜达,文龙走过去施礼:“师兄您好,请问常明道长在吗,我有一封信要交给他。” 年轻道人还了一礼,将文龙引到一个老道长面前:“师祖,这位师兄有封信要交给您。” 常明道长看上去七十多岁,接过信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是京城火神庙的道友。”过了一会儿,常明收起信,对文龙道:“撄宁长老可好?” 文龙简单介绍了撄宁长老的近况,常明点点头:“今天仪礼结束后,你再来找我,我带你见几个老家伙。” (本章完) 第46章 护世道盟 第46章护世道盟 黄昏之前,文龙如约来到丈人峰的一处松石前。此处空无一人,他正要踅摸,从四下里蓦地转出几个道人,有的坐在石前,有的依在树下,还有的随意坐在地上。 除了中午见过的常明道长,其余是文龙都不认识,有两三个和师父岁数相仿,看上去高深莫测。 文龙上前施礼,常明在一旁介绍:“这位是太清宫的观复道长,这位是太虚宫的和光道长,这位是太公祠的玄通道长,这位是蓬莱的致柔道长。” 待文龙见完礼,常明道:“这几位,都是撄宁长老在齐鲁的师弟或朋友,你有什么想问的,跟他们说吧。” 几位老道长听完文龙的来意,沉吟半晌,观复道长首先开口道:“你说的这个组织,和韦长庚前辈,我都没有听说过,看他们几个的模样,估计也是如此。不过五庄观的人,我倒是认识,他们的长生道长,是我的师兄,前两年刚仙逝。我给他徒弟打个电话,你去五庄观走一趟吧。” 文龙一听,敢情老前辈也不都是撄宁、师父这样的老古董啊,也打电话。 这时致柔道长问道:“小伙子,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些?你出自哪家道观,师承哪位仙长啊?” “小子出自青城后山的青杖门,家师杜守中,师祖陆江城。向各位前辈请教,主要是为了探寻师祖当年的行迹。”文龙如实相告。 青杖门这个名字,还是师祖陆江城起的。青城山又名丈人山,大罗门的创派祖师,当年人送尊号青城丈人,是故取其音,以替代原来的派名。不过门中还真传来下过一阵青竹杖,在杜守中的手中。 “你是江城子的徒孙?”一个声音在文龙耳旁响起。 文龙顺声转头,只见一个身材不高,长得像老寿星一样的老者站在身侧,正是今日坐在主观礼台上的那位太上长老。几位道长见此老到了,也都起身行礼。 常明走上前去,深施一礼:“虚极长老。” 虚极长老冲在场的各位哈哈一笑:“我看你们几个老家伙鬼鬼祟祟的,也来凑个热闹。”转而对文龙道:“我见过江城子前辈。” 文龙喜出望外,欲再施礼,被虚极长老拦住:“莫急,我虽然见过令师祖,但他最终的去处,我并不得知。他与我师兄是忘年交,曾在昭真观里小住过几日,后来两个人一同下山,再也没有回来。” 众人又聊了几句,见没有其他事,都散去了。 文龙拜别各位前辈回到旅店,观复道长已经告知五庄观那边的联系方式,他准备明天就启程。 次日一早,他推开房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小孩,瘦瘦的,大脑袋,看年龄约在十二三岁。小孩看见他,开口道:“你是文龙大哥哥吗?” 文龙笑道:“我就是,请问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小孩答道:“跟我来。”说完扭头跑了。 文龙跟着追了出去,小孩跑得飞快,文龙竟然用了些力气,才没跟丢。他住的地方,在东岳山西南,小孩沿着环山路,一直跑到山西北的一个村子,才停了下来。 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一口气跑了近十公里,而且用时不到一个小时,令文龙有些吃惊。小孩在一个院落前停下,冲文龙招招手,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宅院,但是修建得比较讲究,有些古建的味道。院内的石桌旁,坐着两个人,一个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相貌普通,架着眼镜。一个则是昨天见过的虚极长老。 小孩走到戴眼镜的人面前:“我把他带过来了。” 眼镜男哈哈一笑:“跑步的任务完成了,去做蹲墙吧。” 小孩一耸肩,跑到一堵墙边,练起了蹲墙功。 文龙走到虚极长老面前施礼,又冲眼镜男点点头。虚极长老哈哈一笑,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徒弟,何清,你们多亲近。” 何清伸出手,和文龙握了握,请文龙坐下。 虚极长老对文龙道:“昨天有些话说着不便,今日特地将你请到这里来,是有些事要告诉你。” 文龙洗耳恭听,虚极长老开口:“令师祖江城子,是个不世出的高人,当年在我院小住时,我颇为仰慕他的风采。他还对修道界,做出过莫大的贡献。以往北派的修道之人,进入炼气化神的境界,男子要斩白龙,女子要斩赤龙,出家人还好说,对在家修行之人,却甚是凶险。是江城子前辈,与青城前山分享了贵派传自先秦的道法,才解决了这一难题。只是此事甚少人知。” 虚极长老顿了顿又道:“我曾听他和师兄讲,修道之人,当替天行道,否则愧谈天人合一。我铭记在心,日后也是这般教导徒弟。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他们都加入了一个组织,叫做护世道盟。二人后来一同南下,至于去向何方,或许你去过五庄观后,才能知晓。如果能同时知道我师兄的线索,别忘通知他。”说完一指何清。 这时那个小孩走了过来,对何清道:“一千个,做完了。” 何清点点头道:“玩去吧。” 小孩听到这话,走到房前,双脚一蹬,一跃上房。文龙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咂舌,何清冲他一笑:“我儿子,何奇。” 五庄观位于鲁南,虽然不及东岳山有名,但一座五庄观占地极大、气派非凡。文龙在第三进院落的配殿中,见到一位六十多岁的道人。道人打量着文龙,问道:“我就是法道,听观复道长说,你想了解长庚师叔祖的情况,你是他什么人?想了解些什么?” “我不认识韦前辈,今天冒昧前来,是想找寻我师祖的下落。”文龙说着,便将撄宁道长所述又讲了一遍。 法道听完后,皱眉道:“小兄弟一片孝心,令人敬佩,只是想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寻找令师祖的情况,有如大海捞针。长庚师叔祖仙逝已久,又没有传人,我也只是听师父提起过,怕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您可曾听过说‘护世道盟’?”文龙不甘心地问道。 “你究竟是谁?”法道警惕起来,随即站起身形,做了个手势:“请!” 文龙觉察他气息流动,不禁愕然: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有心解释,又没想好如何说,只好先随法道走到庭院中。 法道毫不拖泥带水,等文龙站定,就率先动了手。文龙见他身手不凡,自己又不敢放开手脚伤人,只好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昨天山上刚下过雪,此刻庭院内还是白茫茫一片,两人交战其中,如雪中游龙,煞是好看。 和法道斗了几个回合,文龙突然感觉身上发冷,身形不自觉地迟滞起来,他想运用少阴疾风加快身形,一运之下,却觉得寒意更甚,这是从未有过的情景。法道看他动作见缓,趁机加紧攻击,文龙顿时险象环生。 他忽地闪过一念,想起萧逸四法中的太阳真火。他火法没有风法熟练,但也算习练有成,运用之下,果然有效,只觉得热气升腾,身子渐渐灵活起来。法道见他片刻之后便行动如常,甚感讶异。 仅凭武功论,自受汪雨斋指点后,文龙已跻身当时一流高手之列。法道则是借助地利之便,调动庭院中的寒气侵袭对手,令文龙一度气息阻塞,但随着此法失效,自身也消耗颇巨,渐渐便有些不支。 文龙见好就收,跳出圈外,拱手道:“前辈好身手。” 法道感觉文龙气息高古,俨然名门正派,且身手规矩,明白对方没有恶意,也就坡下驴,将文龙重新请回偏殿。 二人再度落座,法道拱手道:“刚才多有得罪,但护世道盟对我们而言甚为敏感,所以才格外谨慎。听师父讲,长庚师叔祖当年仙逝前,曾将一函书册交给他保存,并吩咐小心看管,不可轻易示人。 师父虽没给我们看过书册,但向两位师兄简单提过此事。几十年前,法地师兄无意间提及护世道盟,没过几日,便有一队带箍的人上来检查,还毁坏抄走了不少东西,此后这四个字便成为禁忌。我入门较晚,近些年才知晓此事。刚才乍一从你口中听到,我有些急虑,还望见谅。” 法道说完,引着文龙来到最后一排宿舍前。敲了两下房门后,二人走了进去。一名老道正在炕上盘腿打坐,见他们进来,微睁开眼。法道施礼道:“法天师兄,这位小兄弟是长庚师叔祖故人之后,想借阅师父留下的书函。” 法天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又过了片刻,一指墙角处的柜子。 法道会意,打开柜子,摸索了几下,取出一个盒子,示意文龙随自己来。 法道将文龙带到一处空房,将盒子放在桌上,对文龙道:“你在这里慢慢看吧,有什么需要告诉我。”说完转身出去了。 (本章完) 第47章 再见姜薇 第47章再见姜薇 文龙将书函摆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取出两本书册,认真翻阅起来。期间有小道士送来瓜果、点心,他也没顾上吃,整个人被书册记载的事情,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两本书没有名字,开篇是几句诗: 凡我洞中人,当同天道合; 乾坤存浩劫,岂可独消磨; 养体无足念,托身山与阿; 元神游浩宇,自在舞星河。 诗写得说不上高妙工整,但明白晓畅,一读之下,便能知作者心迹。下面是两个人的名字:召集者江城子;联络者韦长庚。 后面则是一串长长的人名,每个人的名下,都有百余字左右的注述,包括:出身、生平、去向、结局等。 文龙首先翻开师祖的注述,上面写道:江城子,本名陆江城;青城山青杖门门主,首徒陆守神,次徒杜守中。为道盟华东道召集人,于民国二十九年下山,奔走齐鲁、江浙、淮皖一带,联络同道,共赴国难,后于民国三十一年奔赴句曲山,与……,最后写道:下落不明。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此处,文龙的心仍不免有些沉重。再往后看,大多数人的简介结尾,或写着:下落不明;或写着:捐躯山野;有的写着:断臂、目损…… 文龙看着这一篇篇短文,眼前浮现出一个个傲然临风、飒爽英姿的修道之人,或老迈,或英挺,在漫天刀兵炮火之中,手持青锋,杀敌救人…… 两本书册不过几千字,文龙从上午一直看到黄昏。他终于明白为何战争结束,道盟中人仍然讳莫如深。在道盟诸君眼中,只有国难,没有政治,也搞不懂青红皂白,但后来形势变换,这些便成了忌讳。自此道盟风云流散,各自回归山野,闭口不提当年事。 文龙合上书册,来到偏殿。法道仍在处理事务,见文龙进来,点头致意:“有你想要的答案吗?” 文龙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道长,不知长庚前辈后来如何?” 法道放下手头的事,沉吟道:“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过,抗战结束后,长庚师叔祖曾去过一趟京城,寻访道盟华北联络人。不料旧伤发作,耽搁了些时日,后来辗转回到这里,闭门不出,直至仙逝。” 文龙思忖片刻,缓慢开口道:“弟子有个不情之请,这两本书册,能否让我带走?” 法道一怔:“这……” 文龙解释道:“我没有恶意,只是不想前辈之风采,沉寂于字里行间。” 法道蹙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毕竟是本派前辈留下的手卷,就这么让你带走,我不好交代。” 文龙听到这里,想了一下,从包中找出那本《玄微秘法》,双手递给法道:“弟子用这本功法来换,可否?” 法道犹豫着接过,打开看了几行,眼睛便再也离不开。他擅合天地之力制敌,但一直苦于神力不强,效果有限,所以才被文龙脱困而出。而这本《玄微秘法》上所记功法,正是他所亟需的。 法道看了足有五分钟,才想起文龙还在等着,合上书道:“你等我一下。”站起身来,匆匆走了出去。 文龙自从看过《玄微秘法》全书,已琢磨明白,支玄同之所以能用其害人,是嫁接了南洋的邪术,如今即便将书给了法道,也不至重蹈当日覆辙。而他相信法道,也不会如此邪佞。 一刻钟后,法道兴冲冲回到偏殿,朝文龙点了点头。文龙知道事情已成,拱手施礼。 双方各取所需,两下愉悦,法道请文龙在山上留宿,文龙自然客随主便。 吃过晚饭,文龙在山上溜达了一圈,回到寝室后再次拿出书册翻看起来,当看到一个名字时,文龙用手机拍下,给何清发了过去。 不大功夫,何清回了电话,对文龙表示了感谢。文龙对何清道:书册内有数十个名字,齐鲁占了近三分之一,很多道观恐怕还不知道,他们的前辈高人曾为这片土地做出的牺牲。您如果方便,可否将这些名字,带到尚未结束的罗天大醮上,请各山各观前来认领。 在前几年的反***胜利纪念活动中,二战老兵曾组成方队,共同出现在庆典之上,而时至今日,道盟诸君亦无需被历史长河湮没。让世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事迹,对道家乃至社会,都是一桩功德。 何清对这个提议大为赞赏,请文龙将名字都拍给他,又询问了些有关护世道盟的事,表示立刻着手去办。 与文龙通过电话,何清来到昭真观,向虚极长老转述了文龙的发现与想法。虚极长老捋了捋胡子:“你觉得这孩子如何?” 何清点了点头。 与何清通过电话,文龙正要练功,电话响了起来,耳畔传来甜美的笑声:”好人,猜猜我是谁?” 文龙不由笑了起来。 姜薇是个闲不住的人,回港岛处理完自己的事,又陪爸妈过完圣诞、春节,便急不可耐地地打来了电话。听文龙说要去句曲山,姜薇表示将赶到那里,二人在当地汇合。 句曲山,原名地肺山。古人认为,该山为昆仑山的一支山脉绵延至此,系地中之肺,山上的洞穴和地穴,为肺叶、肺管。句曲山素有第八洞天、第一福地之称。 宋理宗时,曾令三十五代天师主领三山符箓。到了元代,并行于江南的天师、上清、灵宝逐渐合流,但句曲山的很多教义谱系仍按上清派沿传,这里亦曾是抗击萝国人的后方之一。 文龙在机场接到姜薇,乘车来到句曲山下。此时寒假已过,正是淡季,并无什么游人香客。 姜薇见到文龙,准备来个大大的拥抱,被文龙苦笑着躲开了。姜薇拉着文龙要他讲这段时间的经历,文龙捡紧要的说了一些,当听到文龙在中州受伤时,姜薇打趣道:“看来我说得没错,你果然命犯桃花。” 文龙莫名其妙,姜薇解释道:“你都吐血了,血什么颜色?红的。桃花什么颜色?红的。所谓桃花劫,就是指吐血。” 文龙笑她强词夺理,但瞥见姜薇的一脸关切,才明白她是借着胡说来排遣紧张,心下微生感动,笑道:“你要去摆地摊算命,肯定发财。” 姜薇也笑道:“那是,有文化者事竟成。” 二人找了间宾馆,开始商议入山计划。 句曲山最盛时,宫观道院达两百处,房屋五千余间,但百多年间屡次蒙难。太平天国时,连遭兵祸,至清末仅存三宫五观。民国间,政府宣布,道教“不是善教、应切废除”,自然无心修葺。二战时,萝国人侵占句曲山,焚烧道观。几十年前,又遭损毁。直到八十年代才开始重建,现有格局为两宫一观。 现在的句曲山,和当年相比,早已人物皆非。到哪里去探寻江城子的遗踪?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用个笨办法。 次日一早,二人开始登主山。找师祖遗踪是文龙的事,姜薇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光陪着自己,于是一边逛,一边查,将主山的道观问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这也是意料之中。 问道人问不出个名堂,只好从史料入手。第二天,他们再次上山,参观句曲山纪念馆。文龙看得甚为仔细,姜薇在一旁协助,直看了大半天,仍未发现蛛丝马迹。文龙也不气馁,八十难都过了,还差这最后一关么。 离此不远有个纪念碑,两人来到纪念碑前,看到一个小型的参观团在放鞭炮。姜薇感到纳闷:“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文公答不上来,旁边有热心人道:“在纪念碑前燃放爆竹,就能听到吹号的声音。你们到那边去等着。” 姜薇拉着文龙到了指定位置,果然爆竹声后,出现了几声号响。姜薇惊诧道:“这是什么原理?” 这时就听一个导游模样的人对参观团成员介绍:“很多专家都进行过研究,有的解释说,与纪念碑前的台阶有关;有的解释说,与山体结构有关;还有的解释说,是因为地磁场的作用……” 姜薇听了,啧啧称奇。二人瞻仰纪念了一番,往山下走去,行到景区出入口附近,迎面走来一位老者。 此时天色已暗,老者一个不慎,踉跄着就要倒地。老人最怕摔,摔坏了髋骨,就要长期卧床。卧床久了可导致多种疾病和器官衰竭,进而有生命之忧。因此,髋骨骨折也有“人生最后一场骨折”的说法。 就在老者朝着地上坠去的瞬间,文龙及时赶到,一把将老人家扶住。姜薇见老人没事,也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替文龙捏了一把汗。 老人连连称谢,姜薇道:“老人家,天都快黑了,怎么还进去玩啊?” 老人约莫七十左右,摆手道:“我哪里是去玩,这附近有所老年大学,我要去那里讲课。这接我的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怕耽误学生上课,只好自己跑上来了。” 文龙看老人这身体素质,说道:“我们送您过去吧。” 老人点点头:“也只好如此,麻烦两位了。” (本章完) 第48章 诸葛后人 第48章诸葛后人 文龙陪着老人边走边聊,老人介绍自己:复姓诸葛,单名一个润字。退休以前,是区档案馆的研究员,专门研究当地的史料。 姜薇听了,笑道:“老人家,您和诸葛卧龙有什么关系吗?” 诸葛润兴奋了起来:“当然有啊,我出自儒林八卦村,我们那里的人,大多姓诸葛。诸葛孔明的后人为避战乱,于宋末迁到了那里。临省也有个八卦村,我们之间,彼此认亲,同宗同祖。” 文龙听诸葛润说完身份,心中一动,开口道:“老人家,能否向您请教一个有关句曲山的问题?” 诸葛润搞了一辈子研究,退休后才被老年大学聘为讲师,满腹经纶派上新的用场,越讲越有成就感,忙道:“你尽管问,别的不敢说,这句曲山的事情,我是最了解的。” 文龙将江城子和护世道盟的事讲了一遍,诸葛润听完,摸着后脑勺道:“要说有道人参与抗萝,我是知道的。萝国人中有人信佛,但对道门不是太感兴趣,所以肆意烧杀,亵渎神灵。 可道爷们眼里不揉沙子,岂能容下这些魑魅魍魉。可惜神仙难躲一溜烟,萝国人有热武器,非个人所能抗衡,只能仰赖这里的山川地形,军民协作,共同抗击萝国人。但受当年条件所限,无法一一记录这些仁人志士,要想从中找到你的师爷,难度不小啊!” 姜薇看他走路不看路,光在那里叨叨,这是又要找摔的节奏,赶紧扶住了他。诸葛润被小姑娘搀着,有点受宠若惊,突然冒出一句:“虽然帮不上你们的忙,但你们今天帮了我,我告诉你们一个独家发现。” 说完压低了声音道:”句曲山之上,别有洞天,听说就在那三个天然溶洞之中。” 说到这里,老年大学也到了,二人与诸葛润挥手作别。姜薇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你说,你师爷会不会躲进洞天福地里去了?” 文龙摇摇头,心说师祖要想躲着,跟青城待着多好,何必跑到这里。但转念一想,师祖常年在外奔走,较一般出家人,更了解科学之昌明,面对敌寇,不会直接硬来,当会扬长避短。姜薇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文龙看向姜薇,姜薇正好也看过来,四目相对,心生默契。 在句曲山的大茅峰上,有三个天然溶洞,华阳洞、玉柱洞、仙人洞,文龙他们白天时都逛过。玉柱洞洞口很小,从外貌看,当年亦是如此,因此首先被排除。仙人洞倒是可以参观,不过只开放了一部分。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华阳洞。华阳洞周边水清山秀,怪石林立,即传说中的第一福地,但洞内一直未对外开放。现在景区已闭,文龙带着姜薇,不便再返回,决定先回去做好功课,明日再仔细观察。 二人回到酒店,查询《真浩》、《句曲山志》等与句曲山有关的资料,一查之下,竟然大有收获: 据记载,华阳洞内,有传说中的十大洞天之八:句曲洞府。华阳洞共有东西南北五个洞口(南面有两个),合称五便门。 洞中央为长形洞室,上有天窗,日月星光能从天窗照入洞内,传说凡人从天窗出去,便可登临仙界。 华阳洞五个洞口虽然都有明确的方位,但迄今未被发掘。这是因为有的洞口小如动物巢穴,难以发觉;有些洞口虽然很大,但越往里走越小。据说洞内有山灵把守,人须“斋戒寻之”,才能“精感得开”,被招入内。 正南洞口在主山大茅峰下,洞口很小,被称为南便门。二茅真君有言:当有两个太阳照到山上时,诚心向道之人以礼参拜,洞门即开。文龙他们今日游览时,并未注意到相似的山洞。 南面的另一个洞口,在主山元阳观石坛下,又称作茅洞。文龙发现了一张岛国学者拍摄的照片,洞口大小和南便门差不多。 华阳洞的东便门,在主山之外,是二茅峰东面山坡上的一个小洞。据记载:洞口有石块掩塞,仅留有一个杯口大的小孔,但越往里越宽敞。从此门进入,是通往华阳洞内阴宫的捷径。 这三个洞口都很小,无法正常进出,师祖到句曲山是有使命的,以当时的环境,不会花费太多功夫探秘。因此以上三个门,可以排除掉。 文龙接着看资料:华阳洞的西便门,在主山的积金峰东岭之下,人们口中的华阳洞,以及他们白天看到的,就是这里。 据说八十年代时曾开发过此洞,整个开发过程接近半年,但洞内陡峭水深,施工难度太大,最终只能停止。后来又多次尝试未果,目前也没有作为景点开放。 西洞洞口较大,进人不成问题。但白天时,文龙曾听洞旁的一位道长讲过,洞内水流较多,虽然有一些铁索可供攀援,但均已腐朽,十分危险。 这时文龙突然想起,萧逸在山壁上写过,他拜在陶弘景门下后,曾偶入句曲洞府。葛洪当年所在的抱朴峰,就挨着华阳西洞所在的大茅峰,据传葛洪从祖葛玄的师父左慈真人,也进入过句曲洞府,还得到了茅君所赠的灵芝。 萧逸留在山壁上的功法是真的,其他的话应该也不会假,说不定句曲洞府当真存在。但以今日之条件,举集体之力尚不能窥见全豹,师祖当年怕同样难入,西便门这个线索也只能暂且放下。 “你说,仙人洞未开放的部分,会不会也能进入第八洞天?”姜薇突发奇想。 文龙摇头道:“古书上没有记载,后来的开发者也没有发现,况且天天都有人看着,我们也无法证实,先放在一边。” 最后,二人将目光放在了华阳洞的北便门上。 北便门名叫良常洞,在良常山北,离主山尚有一段距离。唐代的司马承祯,将良常山列为36小洞天的第32洞天。南朝的陶弘景认为,小洞天是通往大洞天的入口,良常洞就是通往句曲洞府的北大门。 此外茅君和陶弘景均发现,“北大洞犹有鬼神去来”。此处的“鬼神”,当是更早来的尚未成功的修炼者,良常洞被他们作为进出口。这是五便门中,唯一记载发现有“人”出入的地方。 这时姜薇指着屏幕道:“你看下这个。” 文龙凑过去一看,当年某抗萝队伍,曾驻扎在良常山柏子洞、三官洞、老君洞一带。而良常山上,还有个老虎洞,据考证,老虎洞就是良常洞,也就是北便门。想到诸葛润讲过,良常山南边的元天观,曾与萝国人爆发过激烈冲突。综合判断,师祖很有可能到过那里。 有了明确的指向,文龙和姜薇都很振奋,这时才发现离得有点近。 次日一早,二人朝着良常山进发。 资料显示,原本到老虎洞,有条大路,但后来因为修水库,大路被淹没了,所以现在去那里,路不太好走,这大概是北便门迄今未开发的原因之一。 在山口时,他们遇到几名当地的山民,向其打听良常洞口所在。但山民们表示,未听说过良常洞,也未听说过老虎洞。所幸又遇到一位路过的道人,才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文龙向道人请教进一步的情况,道人却摇摇头,说自己能找到这个地方,还是上次陪一支萝国学术小队考察时,共同发现的。道人听说他们要去探洞,也不多说,从怀中掏出一张入山符递过来。 文龙谢过,交给姜薇。二人按着道人所指,走了一段山道,拨开茂密的枯草丛,来到一处岩地,果然看到一个洞口。 此地周边密林围绕,但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时有猿猴出没,鸟鸣其间,令人心旷神怡。 老虎洞口比华阳西洞要小,但容人进出不成问题。洞旁还有一垂直深孔,不知是原本就有,还是人工打凿。 文龙向姜薇表示,洞内吉凶未知,这毕竟是自家的事,请她再考虑一下。 姜薇笑道:“你之前不是这么婆妈的,说好的事不要变来变去。” 文龙点点头,在洞口处固定住一根牵引绳,戴好面罩和头灯,率先走了进去。 从洞口向内,是个向下的斜坡,走到最低处,前方是一条高耸的山道,感觉脚下都是砂砾,这里以前可能是河床。 走了一会儿,脚下湿了起来。文龙怕有闪失,将姜薇背在身上,后来发现,水只能没过脚面。 又过了几分钟,眼前出现一片高于水面的石地,石地的另一方,也连着一个洞口。 在石地的中央,有块像桌子一样的石头,看形状应为天然形成,但石头上却刻着一个棋盘,难不成这棋盘也是天然形成的? 突然姜薇道:“你看这里。” (本章完) 第49章 良常洞天 第49章良常洞天 文龙顺着姜薇所指,看到石头的侧面有个小孔,周边发黑。两人对视了一眼,肯定了彼此的判断:这是一个弹孔。文龙皱了皱眉,二人朝着另一头的山洞走去。 走了约有五分钟,山洞到了尽头,从另一端的洞口穿出来,眼前豁然开朗,似乎是一片山谷。文龙倒没觉得什么,姜薇却惊讶地发现:这里面的植被,都不是这个经纬度上该有的。 文龙摘下面罩,感到此地精气流溢,在这里练功,事半而功倍。姜薇掏出手机一个劲拍摄,文龙则四下张望,除了植物之外,偶尔能听到鸟叫,没看到其他动物。 姜薇只顾拍摄,忘了注意脚下,被不知什么东西一绊,就要摔倒,文龙眼疾手快,一把抄在手里。 姜薇嘻嘻一笑,低头看去,突然大叫起来。文龙被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赶忙松手。却见姜薇指着地上,脸色大变。 文龙低头观瞧,地上竟是一具骸骨,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勉强可以看出是宽大的长袍。姜薇毕竟是学生物的,胆子比一般女孩大很多,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掏出小剪子,将骸骨的衣服剪开,仔细观察起来。 过了一两分钟,她抬头对文龙道:“胸骨骨折,应该是受过重击,死因估计也和这个有关。至于是什么造成的,看不出来,除非法医鉴定。” 文龙对伤势颇有心得,也蹲下来看了看,又往周边瞧了瞧,走过去捡起一块石头:“应该是被人掷石击中胸口,内脏破裂而死,骨折也是石头冲击造成的。” 姜薇撇嘴道:“你怎么肯定就是这块?” 文龙笑道:“我又没说是这块。” “你~”姜薇为之气结。 文龙忍着笑道:“拿伤口对应周边的石头,确实这块嫌疑最大。” 姜薇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二人军事常识有限,难以断定骸骨身份,不过既然见到,索性做点好事,找了些石块,将骸骨盖了起来。 山谷貌似环形,直径约为一里地,文龙二人围着边界走了一圈,在入口处的山洞旁边,又发现了一具骸骨。与上一具不同,这具颈骨处被折断了。 此处除了入谷时的洞口,并未发现其他出入口,但找到一些石头做的生活用品,以及貌似炼丹的工具。 书上说,这良常洞天为李真人所治,这些东西,莫非是这位老神仙留下的? 姜薇分析道:“书中记载,良常洞天是通往句曲洞府的门户,说明此处必然另有出口,我们再找找。” 他们向山谷中央走去,这里生长着几棵挺拔的大树。文龙将背包交给姜薇,开始爬树。树大概有五层楼高,姜薇看着文龙的身影越来越小,不禁有些担心。 到了树干顶端,文龙找了根最粗的枝干站了上去,这里是全谷最高点,整个山谷尽收眼底。 他四下观瞧,突然想到一件事,又迅速爬了下来。 “有什么收获?”姜薇问道。 文龙摇头笑道:“说不定有人已经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姜薇好奇道:“谁啊?” 文龙一指刚才的埋骨之地:“他。” 姜薇琢磨了一下,恍然道:“将枪眼和骸骨结合起来,死者应该是追人到此地,他趴下的方向,很可能就是杀他的人遁走的方向。”随即又笑道:“你进来之后,比原来聪明了,也活泼多了。” 文龙自觉没什么变化,只当她是说笑。 刚才埋骨时,骸骨的头部指向,二人还记得,此时顺着方向走去,大约一百米后,来到一个高草丛前。 草约一人多高,十分茂密,文龙看了一眼,拨开草丛,一座小山映入眼帘,有石阶逐级而上。 文龙刚才在树上时,并未看到这方向有山,他略一犹豫,迈腿便欲踏上台阶,忽然身后有人拉自己。 他心中一动,向后退了几步,回头看去。 姜薇拉着文龙,满脸奇怪:“你要干什么去?” “我打算顺着台阶上去看看。” “哪有什么台阶?” 文龙心中一凛,忙运功护住心神,再向台阶处观瞧,依然没有变化。他转头问姜薇:“你没看到此处有台阶吗?” 姜薇被他一问,有些含糊:“哪有什么台阶,这不就是一块大石头嘛,我看你往石头上撞,这才拉住你。” 文龙虽然只有十余年的功力,但在年轻人中已是翘楚,自从吃过支玄同的亏,更仔细研究过《玄微秘法》,如果是幻觉,断无自己中招而姜薇没事的道理。 他想了一想,吞吐道:“你,这几天,是不是……?” 姜薇把眼一瞪:“不是。” 文龙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一事:“刚才道长给的那张符呢?” 姜薇从兜里掏出,递给文龙,随后叫了起来:“我看见台阶了。” 文龙心下佩服,上清符箓果然厉害,只是如此一来,仙邪均难加身。但他随即发现,自己手持符箓,台阶却依然在眼前,难道这入山符只对普通人有用? 他不再多想,转而盘算道:这里空间有限,被追的人如果看到台阶,定然会拾级而上。而身后的追兵,更不会带符箓,看到要追的人跑上台阶,必然紧追不放。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看向姜薇。姜薇点点头,文龙率先走上台阶。文龙边走边数,数到108阶时,台阶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一座石门,他象征性地推了下,石门纹丝不动。 文龙想起茅君所言,要以礼拜之。但自己未学过道门礼仪,只能回想青城山、鹤鸣山上道人礼敬时的做法,但一番操作之后,石门依然没有反应。 姜薇在身后捅了捅他:“连你都这么费事,那个跑上来的人岂不就等着挨枪子了?你是不是心不太诚?” 文龙恍然,看来自己先入为主了,难道逃逸和追逐还讲求心诚吗?他无奈地摇摇头,手上加力开始推门,石门随之缓缓而动,一个巨大的山洞映入眼帘。 这个山洞之大,远胜于刚才所在的山谷,以至于无论向哪个方向看,都一眼看不到头,只能大致判断,是个长圆或长方形。 虽说是山洞,但光线充足,空气清新。光线中仿佛带有薄雾,姜薇忍不住伸手去抓,触手却没有感觉,她看向文龙:“这里是不是仙境?” 文龙没理会她的自说自话,抬头观察上方。山洞顶部呈穹顶形,距离地面甚高,边缘处至少也在百米以上。他又向四周看去,身前是一条平坦的大路,两侧是田野、森林、平湖,还有烟云缭绕的山丘。 二人沿着大路向前而行,突然姜薇指着路边叫道:“你看!” 文龙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道旁倒落着几具骸骨,衣服破碎的程度,较之山谷中的骸骨更甚。除了骸骨,地上还散落着几条枪支,有些骸骨上,还依稀可见弹痕。 但文龙并未停留,仍然向前方走去。姜薇紧走几步追上他,满腹狐疑。 她今天已经见过一次骸骨,此时再见,虽然数量较多,倒也不至于害怕,但不知为什么,尽管这里美如仙境,她却越走越是胆战心惊。 突然她感到身后传来响动,回头一看,只见那几具骸骨,就像提线木偶一样,缓缓站了起来,随即朝着他们追了过来。 姜薇只觉得头皮发麻,连话也说不出,一把拉住文龙,疯跑起来。 他们一跑,骸骨的速度也随即加快,越追越近。 跑着跑着,几具骸骨突然在空中散开,然后又迅速拼凑在一起,组成一个身形高大的多头骷髅,大踏步地追了过来。 文龙见姜薇跑得太慢,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施展开少阴疾风的身法,才逐渐拉开与巨形骷髅的距离。 姜薇被文龙抱在怀中,稍感心安,不敢去看身后,但她随即发现,前方的地面突然起伏起来,很快便开始塌陷。而文龙此时正回头看着骷髅怪,脚下依然不停歇地在奔跑。 姜薇急得大叫,伸手去扳文龙的脸。谁知手刚到他的脸,突觉身体失重。她低头一看,二人身下出现了一个深坑,一起朝着坑中掉落下去。 文龙反应迅速,双手一扬,将姜薇向上抛出。姜薇下意识地伸手,扒住了深坑的边缘,而文龙却加速下坠。 姜薇还没来得及感伤,文龙手中突然扬出一段绳索,套住了姜薇的背包。 姜薇只觉身子一沉,死命扒住坑边,用力抵消文龙的体重。好在文龙只借了一下力,就荡到了深坑的壁上。姜薇见状,长出了口气。 这时她感到手上传来震动,抬头一看,骷髅怪已然追到坑边,正伸手向自己抄来。 姜薇吓得一缩脖,骷髅怪动作笨拙,一把没抄到,竟然向坑中栽去。姜薇紧贴着坑壁,生怕被砸到。 骷髅怪几乎擦着姜薇落入坑内,下方竟未传来声响,想必是深不见底。 姜薇低头找寻文龙,只见他正一步步向上攀爬,离自己越来越近。 (本章完) 第50章 句曲洞府 第50章句曲洞府 文龙越爬越高,头顶已接近姜薇脚底。突然姜薇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她看到深坑之内伸出一只白骨大手,一把抓向文龙的脚踝。 姜薇急切地喊道:“快!”但白骨大手刹那间已抓住文龙,向下拽去。 文龙用力相抗,但白骨大手颇为庞然,文龙的力量虽远大于常人,但和对手显然不在一个量级上,两只手的关节被拉得发白,连被扒住的岩石也开始瑟瑟发抖。 姜薇忙将脚伸向文龙,示意他抓住自己。文龙深深地看了一眼姜薇,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 姜薇泣不成声地,嘶喊道:“no!”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文龙被拽入深渊。 姜薇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手也随之松开。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文龙没入黑暗前的微笑。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大道旁的绿地上。没有白骨骷髅,也没有天塌地陷。 她撑起身子,四下观望,看到春光明媚的田野上,从远处走过来一个身影。身影越走越近,她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这笑容如此熟悉,又恍如隔世。 “你这家伙,竟然没死?”姜薇腾地坐了起来。 “呃……”文龙不知道该怎么接,面露苦笑,伸手递过一个水壶。 姜薇喝了一口,感觉甘甜无比。急忙问道:“这是究竟怎么回事?” 文龙双手一摊:“你刚才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 姜薇恼羞成怒:“我跟疯了一样?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你刚才经历了什么?”文龙蹲下身,关切地问道。 姜薇脸一红,将遭遇大致说了一遍,突然觉得颈侧有些疼痛,狐疑地看着文龙。 文龙有些无奈:“我看你不太正常,就把你打晕了……” 姜薇嗔道:“你不会小点儿劲啊!原来我昏过去你干的。我就说我这么坚强的人,怎么会为你殉……” 随即打岔道:“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经历了这些?你呢?” 文龙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也遇到一些恐怖的事,但和你讲得不一样。”随即摸出入山符,递给姜薇:“还是你带着吧,这个对我没用。” 他现在方明白,从石阶处开始,他们已然迈入句曲洞府,洞天里的一切,修行之人都无法避免,必须经受考验。而普通人如果不佩戴入山符,同样会受到洞天的影响。 忽然姜薇指着自己的手臂:“这也是你干的?” 文龙低头一看,姜薇白璧无瑕的手腕上,有几块明显的淤青和划痕。文龙一脸无辜,表示不知情。 姜薇慌道:“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的?” 文龙沉吟道:“亦幻亦真。” “什么意思?别卖关子。” 文龙边想边组织语言:“洞天乃结气而成,换句话说,此处乃得道高人因地制宜,造出的结界。真正的大能,如佛祖道祖,不仅能造结界,还能造一方世界。这虽然是幻,但佛家有言:相由心生,境随心转。你能看到,就是你的世界,种种因果,也能作用到你的身上,所以也是真。” 姜薇惊道:“天哪,这么神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天人合一,你就是它,它就是你。既然本来一体,自然能万法归一,一生万物。” “这简直比八卦阵还高级。既然你和我看到的不同,那就是说,你和我不在同一个世界喽?” 文龙解释道:“从物理的角度,你我都是这方宇宙微不足道的一员。但站在哲学的角度,你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人和物,以及各种关系,都是围绕你展开。如果你不在了,世界也就不在了。 换句话说,无论物理世界如何,对你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你的世界已经崩塌。当然我也是如此,从这个角度,我们的确不在一个世界。” 姜薇不愧是高智商,被文龙云山雾绕地一通讲,居然没有晕,还做出若有所思状。 文龙接着说道:“后面的路,你不能跟我一起走了,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你带着符箓,只要不乱跑,不会再有危险。” 姜薇确实有些惊魂未定,也不再倔强:“快去快回吧,乖徒儿。” 两人相视一笑,文龙起身挥手,迈向前方。 文龙继续向前,没有姜薇陪伴的路途,似乎格外漫长。但他随即发觉,并非是自己耐不住寂寞,而是这条路的确很长,长到即使是他,也感到有些疲累。 书上说,句曲洞府周长160里,从东到西45里,南北35里。以自己的速度,无论东西南北,两个小时也走完了,但半天过去了,还是看不到头。此时他身上的水已经喝完,环境温度却开始升高。 虽然又渴又热,但对文龙来说,还算不了什么。这时他发现地势开始向上,随着坡度越来越大,眼前出现一座巍峨高山。此山绵延数十里,山上没有路,高度至少在二千米以上,无论是绕是爬,都省不了工夫。 虽然道阻且长,但文龙自幼爬山,并未太放在心上。不知爬了多久,日光变作了月光,他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停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下再走。 他盘坐在地,运功调息,渐渐觉得没那么累,也没那么渴了,当他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又回到山脚下开始登山的地方。 文龙有些无语,不过情绪依然稳定,他感觉有些不对,猜测这恐怕又是一个考验。但身体的反应,并不因为他看破而消失,只要他想继续向前,无论是否看破,都只能继续下去。 想到自己在夔门时,身上有伤,只能喝水,眼前这点磨难又算得什么。他定下心神,再次迈步上山,这一次他不再停下休息,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他已然翻过山顶,朝着山下走去。 通往山下的路,比上山更崎岖,他被一条宽阔的山溪拦住去路。他迈步走入水中,感觉脚掌清凉了一些。他蹲下身来,掬了一口水喝,这是一天多来第一次喝水。但当他站起身时,发现竟然又回到了起点。 文龙摇了摇头,没有抱怨,没有不平,但前面的失败对他多少还是有一点影响,这一次的速度,相比前两次慢了很多。同时他感到,行走在此间,身体较之外界更为沉重。 这一次,他是凭借着意志力在走,将身体的反应抛在脑后,就像一个苦行僧那样。月光褪去,日光升起,他终于走下高山,望着眼前的一望无际的大路,长出了一口气。但随即,他再次回到了起点。 文龙按捺住心绪,咬了咬牙,准备再次上山,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山洞中珠光宝气,富丽堂皇,他看到许多道家的法器,锻金镶玉,无比精美。文龙猜测,这个山洞,可能是茅君等先辈给经受住考验的后人提供的奖励。 文龙对这些法器并不感兴趣,只暼了几眼,就穿行而过,进入另一个洞室。 这个洞室之中,摆满了炼丹的工具,和许多已经练成的丹药,文龙拿起闻了闻,只觉得精神饱满。但他并不了解这些丹药的效用,青杖门也不提倡用外丹辅助练功,所以他稍作停留,继续向前穿行。 文龙在下一个洞室停了下来。这个洞室摆满了各种功法,有武功,有道功。他拿起翻开,都是外面没有见过的功法,言辞之高妙,令人手不释卷。 文龙想起师父嘱咐他寻找功法一事,遂找了几部与本门路数契合的,收到背包中;又取了几部武学功法,将行囊塞得满满当当。 在功法的旁边,还摆有一些书函,打开来是一张张符箓。有的似曾相识,大部分则没见过,但能感知到上面传来的强劲气息。较之《黄石遗册》最后一页的那张,尚更胜一筹。 文龙拿了几张,但转念一想,如果对这些符箓产生了依赖,很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精进的步伐,于是毫不犹豫地放回原处,走出了洞室。 他出了山洞,才发现已然到了山的另一侧。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就在他正适应时,忽感到身侧有风声。 如果是寻常高手,觉察左侧有袭击,会下意识避向右侧,但杜守中身为一代大家,在平素训练文龙时,有针对地反本能而行之,是以文龙的反应和多数人截然不同,他以身为轴,向左向后拧转,身体朝前旋去。 在这一过程中,他不但避开了袭击,还趁机将左右后方的情形尽收眼底。只见两名手持利刃的蒙面人,正一左一右砍向自己,第一刀落空后,又迅速并肩向自己砍来。 文龙纵身向后,让过第二刀,随即喝道:“什么人?” 洞天之中居然有强人拦路,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左侧一人厉声道。 文龙冷笑一声:“山洞里有的是,二位不会自己去拿?” 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两人守着宝山,居然要抢劫自己,或许醉翁之意并不在酒。 “少废话,我们要进得去,还会在这里等你?”依然是左边的人在说话。 “你们在等我?”文龙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本章完) 第51章 仇人相见 第51章仇人相见 “让你死个明白,以现在的科技手段,我们早知道你要进来,提前等着你半天了。想不到你小子体力还挺好,爬了这么多次山,还活蹦乱跳的。”右边一人终于开口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文龙是真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此设局等着自己,真可谓神通广大。 “哈哈哈哈!”这次的声音,却来自身后。 文龙骤然回头:“是你?” 他素来镇定,但居然在这里看见了支玄同,确实超乎他的想象。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支玄同笑容不减:“没想到吧?我居然能跑出来。” 经过前面几轮的磨砺,文龙虽然有些体力透支,但自忖对付他们三人还绰绰有余,看着得意忘形的支玄同,他冷声道:“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支玄同狂笑起来:“我知道,我们几个绑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们手上有牌。” 文龙刚要接口,突然感觉头顶上方气压激增,他一个激灵,团身凌空而出,身子还没落地,就听身后“砰”地一声巨响,待他落地转身,就见刚才站立的地方,被砸出一个小坑。 砸出这个坑的非石非木,而是一人凌空而下,用掌力空击而成。偷袭之人见文龙躲过,一个翻身站在地上。 文龙打量了下,只见来人中等身高,一身道袍,看年纪比支玄同要大上几岁。 支玄同走上前施礼:“大师兄。” “你是安玄德?”文龙在京城没找到此人,不想却在这里碰到了他。 安玄德微微一笑:“听说你联合警方在找我?现在我主动送上门了,你有办法把我留下吗?”话音未落,身形已动。 文龙见他形同鬼魅,快似闪电,知道遇上了劲敌,打起精神,和安玄德交上了手。 其他几人也不围攻,退到一旁坐山观虎斗。这倒不是他们武德高尚,而是对安玄德颇有信心,以及……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几招过后,文龙暗暗叫苦,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收拾支玄同他们还不成问题,但对付安玄德却有些吃力。此人功夫与自己在伯仲之间,越往后打,对自己越发不利。 他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是尽快脱身,但此行将前功尽弃;二是强行使用萧逸秘法。但此时的他犹如强弩之末,如果拿不下对方,若再起波澜,自己连跑的机会都将失去。 安玄德见几十招下来,都没能拿下文龙,突然怒吼一声,分出几道残影,一齐向文龙袭来。 文龙没见过这阵势,只能急用少阴疾风,闪转腾挪,避其锋芒。但像这样只守不攻,被击中是迟早的事。 他猛然想起,汪雨斋讲过“百转千回是一式”的心得,瞬间突发奇想,将少阴疾风和太阳真火结合起来。 施展太阳真火,会使周围的人感受到较大压力,安玄德的数条残影顿时迟缓下来,有些还未逼到文龙身前,就已消散不见。文龙立刻发现了对方的真身所在,在电光火石间,一招截脉掌,击在安玄德的肩头。 安玄德被击出圈外,一条臂膀已然抬不起来,文龙正要趁胜追击,就听支玄同叫道:“住手!” 文龙转头一看,另有两名黑衣人抓住一名女子,正往这边走来,而被抓的女子,正是姜薇。 看着黑衣人的利刃架在姜薇脖子上,支玄同狞笑道:“这回能把功法交出来了吧?” 文龙目露寒光,将包放在地上,远远地退开。支玄同小心翼翼地靠近,眼睛一直盯着文龙,他慢慢弯腰拾起包,刚要退开,忽然包中传来一阵真气流动。支玄同大惊,下意识把包扔下,低头去看。 还没等他搞明白,一条绳索像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脖子。支玄同被绳子拽得飞了起来,而绳子另一头的文龙,正迅速向他接近。 文龙等的就是这一刻。当他把包放在地上时,就偷偷拿走了一捆牵引绳。等到支玄同拎起包时,他按照周礼新教过的方法,催动了包中《黄石遗册》内的符箓。 这张符箓在此地其实毫无用处,如果是普通人,也根本感受不到。但支玄同等修行之人,却能感知到波动,文龙利用的就是他们这一瞬的惊愕,果然偷袭成功,将支玄同控制在了手中。 这下双方各有人质在手,安玄德看着文龙,摇了摇头:“你我都是修道之人,或许还有些渊源,何至于像黑帮流氓一样,干这种烂俗套的事。我们目的很明确,用我师弟加书,换那个女的。” 文龙也摇了摇头:“在我的眼里,书没有人要紧,但是,我不相信你们。你放人,我交书,最后放你师弟。” 安玄德看看文龙,又看看支玄同,支玄同则欲言又止。 安玄德点点头,示意两名黑衣人放开姜薇。姜薇绕过众人,向文龙跑来,黑衣人则趁机拿到书包,递到了安玄德手中。 安玄德接过包,也不管支玄同,径直打开,取出书翻看起来。看了几眼,脸上勃然变色,目光阴森地瞪着文龙:“你敢骗我?” 文龙听罢一怔:难道这是天书?只有我才能看到? 安玄德面露狰狞,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朝文龙扔了过来。文龙打开手机,屏幕上有两张照片,一张是文龙全家在京城的合影,令一张是文龙师父的身影。 文龙一声怒喝,将手机摔在地上,一掌拍在支玄同的颈后,随即迅速向安玄德纵去。而挨了一掌的支玄同顿时口吐鲜血,瘫软在地。 安玄德没想到文龙如此冲动,竟然不受威胁,一边向后急掠,一边指挥四名黑衣人拦住文龙。 文龙面对围上来的,下手毫不留情,一个连环踢,分别踢中两名黑衣人的腹部,紧接着一个拧身,双掌齐出,又击中两名黑衣人的胸口,四个人先后倒地,昏死过去。 安玄德没跑出多远,文龙已追了上来。安玄德一臂受伤,已不是文龙的对手,被文龙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文龙上前一把将其揪起,截脉掌力直逼安玄德的顶门。此掌如果打实,安玄德不死也要成植物人。 他自出道以来,还从未下过死手,这次安玄德触动了他心底的忌讳,令他怒不可遏。但在一掌拍下的瞬间,文龙强行阻止了自己的杀心。 正当他天人交战之际,安玄德口中猛然喷出一口粉雾,正散在文龙的面前,文龙没想到他居然留了一手,猝不及防间,粉雾已然吸入。 文龙此时如痛下杀手,安玄德仍无可幸免,但他却将掌下移半尺,击在安玄德的下巴之上。后者飞出去倒在了地上。 吸入了粉雾,文龙只感觉意乱情迷,视线模糊。正在这时,一道身影冲他奔了过来,文龙举掌欲击,只听得一人喊道:“是我。” 文龙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紧接着,一个温软的身子扑到身前。 对方的身体有一股好闻的香味,文龙受到香味的冲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其抱住。 文龙看不清楚怀中的人,眼前却掠过数个人影,有温云姗,廖冬冬,姜薇,衣映雪…… 当衣映雪浮现在眼前时,他突然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抱着一个人靠在山壁之上,但这个人不是衣映雪,而是姜薇。 文龙赶紧松开姜薇,发现彼此都有些衣冠不整,但尚不致裸露。他不敢直视对方,低声道:“我……没什么吧?” 姜薇半嗔似笑地看着他:“你没什么,你只不过像个医生一样,用手和嘴帮我检查了一下身体。” 文龙听完,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捂住了双眼,有哪个医生用嘴检查身体?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窘迫,但事已至此,逃避无用。他稳下心神,望着姜薇道:“对不起,我……” “哼。”姜薇没有听他说完,甩手走开了。 文龙臊眉耷眼地跟在后面,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怎么来了?” 姜薇回过身,拍了拍文龙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呢,也犯了唐三藏的错误,自己跑出了圈,一路找寻了过来。然后就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抽风,我也想给你脖子来一下,结果……咳咳。” 文龙听完愣住了。他本以为爬山那段是对他的考验,而见到支玄同之后都是真实的,没想到仍是南柯一梦。他这才注意起周边环境,他们正处身在一个穿山隧道中。 他又打开书包,这回把自己吓了一跳。包里哪有什么功法,竟然全都是骸骨!他连忙全倒出来,四下里踅摸,只见沿途散落着不少骸骨,从头骨的数量上推断,至少有十几具。 文龙叹了口气,怪不得那个安玄德看着有点眼熟,现在想起来,分明是给他符箓那个道人的长相。 两人继续前行,大约走了几百米,终于出了隧道,来到一片林地之前。 林地茂密非常,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其间,时而能看到一些小鸟。这是他们首次在洞天看到动物,姜薇有些兴奋,仔细辨认着鸟的种类。 走着走着,前方的路被几棵倒下的大树拦住了。文龙跳到树干上,将姜薇拉上来,再跳下去,接住姜薇。如此反复了几次,二人来到一个大坑前面。 (本章完) 第52章 门派传承 第52章门派传承 坑的面积很大,但并不很深,里面长满了杂草,周边倒落着许多树。文龙站在坑边往内探望,能隐约看到青草间有白骨,从密度上看,应该不少于隧道内的。 “什么情况?”姜薇在一旁问道。 文龙隐隐有了些猜测,但并不确定,只是摇了摇头。 二人绕过大坑,又翻过倒下的树,眼前看到的是一座矮山。矮山呈扇面状,山前有一洼潭水,时有游鱼浮出。 文龙一眼看去,在矮山和潭水之间,树立着一个石碑,只是周边长满了高草,遮挡住了字迹。 他绕过水潭,来到石碑前,拨开草丛,只见石碑上刻着几个用指力写就的大字:江城子之墓。 文龙被震惊到了,大约半分钟后,才恢复如常。竟然真的在此地找到了师祖的归宿,一时间他百感交集。此时姜薇从后面跟了上来,陪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站着。 文龙将碑边杂草整理了下,在碑前长揖到底,深深地鞠了三个躬。青杖门自江城子起,废除跪礼,无论敬神敬师,均施揖礼。门中有训:敬人者,首当自敬;尊师者,以师为阶。 除了石碑外,山前没有其他人工痕迹,也不知此碑由何人而立。文龙继续在周边找寻,这时一只小鸟掠过山前的水面,迅速抓起一条小鱼,落到矮山之上。 “这是一只伯劳。”姜薇认出了小鸟的品种,忙眺望伯劳的去处。伯劳个头不大,但具备猛禽的特征,故被称为最小的猛禽之一。姜薇追着鸟飞的方向看去,见它落在矮山山腰的一棵树上。 文龙本在低头踅摸,被她一喊,也跟着她张望了几眼。他目力远超姜薇,发现鸟落的那棵树后,有一个被碎石塞住的山洞。 文龙和姜薇打了个招呼,自己率先攀登到石洞之前。石洞约有半人多高,从痕迹上像是人工开掘,又被用碎石和泥堵住,有些地方已经斑驳脱落,露出缝隙。 洞口的一侧,有一面像刀砍斧凿过的山壁,刻着密密麻麻的字:民国三十一年,余与虚灵赶至句曲山,当年仙境,已成焦土,九霄诸观,生灵涂炭。我辈中人,是可忍否,驱鬼除魔,死不足惜…… 文龙读着石文,终于弄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八十年前,陆江城年受道盟的委托,带着虚灵(就是虚极长老的师兄)来到句曲山,支援此地道观。 句曲山道观自二战伊始就和萝国人干起来了,虽然道爷们都不是怂茬,但冷兵器对热兵器,业余对职业,即便有地势和道阵的加持,以及我军的帮助,依然免不了战火涂炭。尤其是萝国针对句曲山,特别成立了一只50人的神忍小队,而且都配备了热武器。 队长是来自伊贺的忍者,副队长则是神道教的高手,还有一个翻译,曾经也是道人,后来犯了戒律,受不了惩处跑了,常在城里招摇撞骗。小队的成员,也多是忍者和神道教的成员,对句曲山道观威胁很大。陆江城到后,利用一身武功道法,屡屡斩杀小队成员。 但一人之力毕竟有限,陆江城和元天观、云霄宫的几位主持商议良久,主持们决定破釜沉舟,将句曲山洞天和盘托出,陆江城和虚灵历经千辛,终于掌握了洞天内外的情况。 之后,虚灵依计入城,假意交好神忍小队的翻译,向其透露句曲山有洞天,且有我军高层藏身其内。 某日神忍小队夜袭句曲山,陆江城且战且退,将神忍小队从元天观引向良常洞。鬼子素知国人善用地道,见到陆江城进洞,便派了几个忍者把守洞口,全队主力追了进去。 良常洞本甚难走,陆江城为了诱敌深入,特地将一路的障碍全部清除。也正因如此,文龙他们进来时才如此顺利。 按说以神忍小队的素养,不至于轻易上当,但抓人夺宝心切,以致于利令智昏,孤军深入。 陆江城入洞一开始,就先击杀了相对了解情况的翻译,之后边杀边退,利用洞天内惧、怒、贪、色等幻阵,使那些忍者陷入癫狂、自相残杀,到了密林之中时,仅剩下三分之一。但由于情报不足,江城子没能料到两件事。 一是神忍小队早有探洞之意,因此携带了大量的炸药。二是副队长是个汉学家,对道家术法了解颇多。 最后时刻,副队长用重金购来的符箓换得了半刻清醒,才明白自己落入了圈套,此时队长已然毙命,副队长绝望之余,引爆炸药,神忍小队全军覆没。而陆江城因为身处混战之中,也身负重伤。 他自知残躯难以复原,凭借一口真气,攀到矮山之上,在山壁留书后,掘洞自封。 石文的最后写道:千年以上,或本无我派,千年以降,又何必有我派,惟望长徒幼儿,早逢盛世,半生甘苦,留待有缘。江城子绝笔。 文龙站在山壁前,默然良久。历经曲折,总算找到了师祖的下落,解开了当年往事,遗憾的是,本门功法传承仍无下落。但正如师祖所说:放眼古今,千年以前,本没有青杖门,千年以后,有没有青杖门,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人只需无愧我心,坦荡豁达,便足矣了。 姜薇此时也到了洞前,看过石文,轻声问道:“那块石碑是你师祖自己立的么?” 文龙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她一问,也有些疑惑。 “有可能是虚灵前辈,只有他和师祖进来过。”文龙猜道。 姜薇摇摇头:“韦长庚书函内所记虚灵的牺牲时间,和陆前辈写绝笔的日期很近,不一定是他。” 二人在酒店查阅资料时,文龙曾将书函拿给姜薇看过,她还特地做过笔记,是以印象深刻。 文龙准备采些野果来祭拜,脑后忽然传来一阵鸟鸣。他回过头,刚才那只伯劳正站在枝头,冲着自己叽叽喳喳地叫。 看这鸟不怕人,姜薇很兴奋,一个劲冲它招手。伯劳从枝头飞了下来,扒在洞口的缝隙处,竟一头钻了进去。文龙正想从缝隙处往里观瞧,它又钻了出来,飞到不远处再次停下,又朝着他们叫了起来。 姜薇觉得蹊跷,拉着文龙去追鸟。伯劳飞飞停停,将他们引到山腰的左侧。这边竟然也有一个被堵住的石穴,以及一面刻字的石壁。文龙走到近前,看见石文,大吃一惊。 撰写这篇石文的,竟然是文龙从未见过的师伯陆守神。整篇文字用白话写就,记录了陆守神师兄弟二人的来历和寻师过程。 原来,陆守神是陆江城收养的义子,从小跟着师父长大。而杜守中,竟然是陆江城的儿子。 陆江城中年时,曾救下一名孤身逃难的女子,在照料女子的过程中,二人产生情愫。杜守中出生后,因陆江城时常外出,为生活方便,母子二人平时就住在前山。杜守中一岁时,女子在空袭中丧生,陆江城将杜守中接回门中亲自抚养。为纪念妻子,杜守中随了母姓。 后来陆江城加入道盟,将杜守中托给陆守神照顾,自此一去不归。陆守神等杜守中到了能照顾自己的年纪,带着他千里寻父,可惜多年无果。后来陆守神见杜守中根基已成,不欲他分心此事,自己一人踏上了寻师之路。 功夫不负苦心人,当时尚有一些前辈高人在世,经过多年探访,陆守神终于打听到了师父的下落,一路寻到句曲山,最终进入洞天,找到了师父的遗蜕,并得到了本门的传承。至于这传承从何而得,文中并未提及。 此时陆守神已年过六旬,不想再往返奔波,用秘法知会师弟之后,便安心在此地修炼,那块石碑正是陆守神所立。 一晃半个甲子过去,陆守神年近百岁,自感大限将至,遂将毕生心得记在某处,而后开穴留文,伴师长眠。 文中最后记载,收录心得的地方,仅能保存十余年,过时不候。世上机缘,本来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成事。虽然逆行者有之,偶得者有之,但亦是天道的一部分,就像快感是身体为了繁衍,给出的诱惑。真正能抵御妄念,不凭运气成功者,方能持久。 文龙看到这里,心生感叹。看来师父已然全盘得知,没和自己说,是想历练自己,能否得到这份机缘。自入洞天以来,虽然貌似顺利,但如不能经受耐心、杀心、贪心、色心的考验,定然走不到这里。 按照文中推断,师伯谢世已将将十年,不知心得现在何处,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 他摇了摇头,采摘了些野果献花,放在师祖和师伯的墓前,又在师伯墓室前鞠了三个躬。刚直起身,那只伯劳鸟又叽叽喳喳地飞了过来,站上了文龙的肩头。 文龙转头看向小鸟,就在人目与鸟睛相对的一霎,文龙眼前金光一闪,如坠梦中,只觉得无数光点涌向自己,感觉就像是两只手机通过蓝牙在传输数据。 不知过了多久,文龙悠然醒转,伯劳已不见踪迹。他忙运了一遍功,未感觉有什么不适,脑中却多了一些从未学过的知识。 这些知识与本门功法有很高的契合度,只是更为高深,自己目前还无法直接掌握。 想不到本门的传承会在一只鸟身上,师伯是怎么做到的?难怪石文上说只能保留十余年,原来是受限于小鸟的寿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