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日月》 第1章 天下苦莽久已 第1章天下苦莽久已 第1章天下苦莽久已 “大伯,出大事了!” 在一片松针树林中,露出几间黄泥土砖垒成的瓦房,两男正在三间瓦房中间的小院子里练刀,小院坐北朝南,三件泥瓦房呈东、北、西分布,房门对着院子敞开。 其中北面的正屋地基要高出一丈,屋檐下地面用各类石块拼凑起来,避免下雨天泥土被雨水冲刷。 院子里除了一棵超过三十年的梧桐树郁郁葱葱如华盖,屹立在院子南边外。 院子中间没有其他杂物,就只有两排兵器木架放在东西两侧,地面铺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石板,其中平整一面朝上。杂草在石板中间的缝隙里顽强生长着,最中间的一些石板布满了裂痕,像是被人踩碎了。 听到院子外的人没到、声先至的十足中气声,年纪大一点的中年男子双手握着一把长木刀,轻轻一点,正挑中少年正准备撩起的横刀刃上。 中年男子的木刀样式偏向一丈一寸长的环首刀,刀身笔直宽两寸。 环首刀是一千八百年前唐朝军中专用佩刀,单面开刃、厚脊,利于砍杀,厚实的刀背将轻易承受住猛烈挥砍的应力,是唐军对付北方戎狄骑兵的制胜法宝。 而少年的横刀是唐朝之后在环首刀基础上不断改进而成,尤其是炒钢法成熟后,并在武朝时大成。横刀只有两尺两寸,刀身直狭一寸,小镡长柄,更为轻便灵活,便于近身肉搏,将少年灵活的步伐、体形发挥出来。 明明只是轻击,少年拿刀的双手却差点握不住木刀,被反击得往后方甩去,整个人快速反应起来,直接后退三步,以拉开距离,避免父亲下一步的趁势追击。 “蛟儿,到此为止吧,你哥哥们回来了。”姜鸿飞将这种材质非常坚韧的木刀放回院子内的兵器架上,上面全是各类的木质武器,几件长木刀刃更是裂痕遍布。 “是,爹。”姜云龙忍着手腕出的疼痛,对着姜鸿飞一板一眼地躬身行礼后,将已经彻底裂开的木刀放回架子上。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坐在院子北面正屋的门口凳子上,看到两人结束了比斗,赶紧起身去厨房,准备给两人倒茶水。 也就在这会儿,两个相貌酷似的青年先后从山道跑进院子,身上还背了一件装满的布袋,后面还跟着一个续了长须的背剑男子,从山路向上不紧不慢地行走,逐渐露出全身。 比起几个人的麻衣、布丁,布袋子反倒完好得很。 “见过二叔,见过三位哥哥。”姜云龙站在兵器架旁边,对着四人拱手道。 “云龙,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傻里傻气的。”姜剑雄腰间挎着一把货真价值的长剑,对这个弟弟的书生气格外看不上眼。 “就是,我们是山贼,不是地主家的秀才,你这样文质彬彬的,将来还怎么继承大伯的寨主之位。” 说这话是姜剑雄的弟弟姜剑武。 在一府七县的古ez府,飞龙寨的姜氏兄弟也算得上是这片绿林之中的响当当人物。 大哥姜鸿飞相貌堂堂,一手追魂连环刀、连珠箭,曾在寨子口下的山坡树林中,几年前亲手斩下了七名武卫军骑,直接吓破了围剿飞龙寨的古铜县莽军县兵胆气, 老二姜行之不喜欢用刀,反倒尊崇岳父吕文柏的君子剑,靠着一本吕家的克己剑谱,竟然练出了浩然剑气,被方圆百里的江湖好汉送一个“游龙剑”的名号,名气比起他大哥姜鸿飞更胜一筹。 剑主中庸,刀行杀伐。 姜云龙虽然从小跟着几个兄弟一起师从吕文柏学文,但在武道上却是不同选择,自幼练刀。姜行之三个儿子性格轻佻、活泼,却跟着自家父亲学剑。 按照吕文柏的说法,喜好江湖事的姜剑雄、姜剑武、姜剑辉学刀才是,而性格沉稳、书生意气的姜云龙,更适合姜行之的剑。 “剑武,不许胡说八道。”姜行之轻喝一声,将手中的袋子丢给大儿子,说道:“大哥,这次跟着张坛主下山,见了陈帮主一面,大事可期。” 姜鸿飞笑道:“先进房里把盐放下,喝口水,等你岳丈、大舅子、恒兄弟、徐兄待会过来一起说。” 一行人刚进正屋不久,在老三姜剑辉的引领下,外面一对父子就带着几个拿着刀剑的汉子一起进入院子。 这群人与其说是山贼,不如说是猎人,除了为首的吕文柏、吕乾父子一副麻衣书生打扮,其余都穿着裸露胸膛的兽皮衣。 其中一个大胖子更是只穿了一件盖住腰部、大腿的野猪皮,那对大胸可以羡煞山下无数的妙龄少女。 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跟在后面,被周玉儿拦在院子里,不让这群小山贼扰了大人的议事。 “岳丈,吕兄,还有几位兄弟,这次下山我带回了几个好消息。”姜行之跟着大哥姜鸿飞站在屋内门口,率先开口道。 “不急,不急,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吕文柏手里拿着一把不应景的鸡毛扇子,也不知道是驱赶这山上的虫子,还是故作风雅。 三个外孙一起翻白眼。 飞龙寨不比其他绿林山寨,才建立不到30年,什么聚义厅、练兵场、演武厅之类的都没有,沿着山顶一层层往下,在茂密树林之中,清一色的黄土泥砖墙、淬火黑瓦顶。 整个山寨只有七十三户,算上所有人也才不到三百多人。 大多是山下周边村落的村民,受不了戎狄甲主欺辱、勒索,直接上山当匪了。 几个长辈坐在屋内的木凳上,姜剑雄、姜剑武等人只能簇立在一边,年纪最小的姜云龙更是端茶送水。 飞龙峰缺水,寨子里的水都是每天清晨、晚间各家各户少年一起从北面山沟里打水,然后双手提桶,沿着山路攀爬一里,倒入自家的水缸。 至于茶叶,那是没有的,简单晒干一种灌木叶,勉强凑合。 等到众人一起喝了一口苦茶,这场飞龙寨的会议才算是正式开始。 “行之,你下山三个多月,探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姜鸿飞和吕文柏一左一右坐在正堂两边太师椅上,对着右下方的弟弟问道。 “我这一次下山,首先拜会了沔阳的大江帮的陈帮主。”姜行之笔直坐在凳子上,右手扶着腰间长剑剑柄,神情颇为自得。 “噢,见到翻江龙了!”一群人很给面子的感叹羡慕。 “哥哥好运道!”长的超乎肥胖的恒玄坐在那张木凳上,大半个屁股悬空,也不嫌弃烙得疼。这个胖子武功马马虎虎,但靠着如同肉球的身体,有着堪比化劲巅峰的力量,在寨子里坐稳了第三把椅子。 如果说姜家两兄弟在ez府算得上是本地蛇,那么大江帮帮主陈友亮就是象、甘、锷三州二十一府一百三十七县的绿林龙头,最顶尖的风流人物。 这位而立之年的武夫,一身修为已踏入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大宗师之境,和佛道魔三教的陆地神仙平起平坐,凭着一把镇江刀,难有敌手,令戎狄江南总督沃阔泰也不得不敬畏三分,不敢让戎狄官僚随意掠夺唐人财富,肆意杀戮。 “陈帮主说了什么?”吕乾好奇道。 “举大事的机会到了。”姜行之低沉说道,眼中恨意满满。 “此话当真?”姜鸿飞、吕文柏尚未发话,其他人闹开了。 天下苦莽久已! 全民皆兵的戎狄五十多年前马踏南京,皇帝和宰相自尽,文朝结束,莽朝新立。 他们统治天下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掠夺财富,将千万唐人贬为农奴;一是满足征服欲望,唐人除了供给他们固定的田赋外,没有别的用处。 第一任皇帝合铁即曾规定,杀戎狄的偿命,杀色目人的罚黄金四两,而杀死一个唐人,只要上缴县府一头毛驴的价钱就可以了。 至于报案的唐人,事后更是会被报复不断。 有血仇不能报,有怨气不能泄,如此残暴异族,谁人愿为奴? 五十年下来,想要把戎狄拉下马的唐人数不胜数。 何况,姜家兄弟还有家仇在身,无一天不想着报仇雪恨! “笃笃”,姜鸿飞拍拍桌子,让众人安静下来,挤在屋外窗户边的几个女子也低下头去。 “行之,这句话怎么说?” 姜行之说道:“陈帮主跟我们提了一件事,年初时徽州花山三十六位英雄,聚集在茅山一座道宫,歃血为盟,破府杀戎。鞑子先是抽调周边府衙驻军,结果接连惨败。 后来直接动用驻守徽州一万夜狼军,连续三个月,不仅丝毫未能伤到三十六位英雄,反而让他们纵横出没,破甲三千。 要不是该死的盐商朱陈,明面同意释放花山义军兄弟,晚上率其党羽偷袭,徽州夜狼军定然要落个全军覆没。可惜三十六位英雄,没死在戎狄夜狼军下,竟然死在了我唐人叛徒之手!” “该死的叛徒!” 众人听到后无不勃然大怒,即便是心性稳重的吕文柏,怒发冲冠,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直接将这件松叶树制作的木桌震碎。 “各位兄弟,陈帮主说五十年下来,戎狄武备堕落腐朽不堪,夺田抢粮奸杀在行,行军打仗已是废物,为夺回我唐人天下,替先辈复仇,到了该我们举大事的时候!” “杀鞑子,报血仇,恢复天下,还我河山!” (本章完) 第2章 下山虎 第2章下山虎 飞龙峰算不上什么名山,更没有道佛两家散修落地修行。 不是“童石独过断”五种绝恶龙脉,但实际也不算太好。 这里各处山脉起伏连绵不定,而正在之中的飞龙峰最高,尽管千丈不到。 像西边的拳山光秃秃不长树木,全是石头,隶属五绝中的“童、石”两恶相,而南边的落鸡山,更是直接就此断开,山下是姜家、李家等湾耕种几百年的上好水田平原,向西南行走五十里地,就是县府所在。 西、南两侧是童、石、断三绝,东、北恰恰相反。 东面、北面则是连绵不绝、高低几百丈的小山脉,直到几十里外被长江切割。 飞来峰北面汇集各山雨水形成的堰塞湖,湖水沿着各山峰谷汇流至南,形成一条不算大、也算小的小河流,养育了落鸡山脚下数十个村落。 山是龙的势,水是龙的血。 水性使人通,山性使人塞,峰尖水秀则人文盛,山高水长则褔泽大。 风水先生分三等,上等先生观星斗,中等先生寻水口,下等先生随山走。 吕文柏就是介乎三等、二等之间,靠着那半生不熟的风水龙脉学说,在三十年前劝姜云龙的爷爷选择在飞龙峰落草为寇。 按照老秀才的说法,这片山脉就是长江这条大龙的支脉之一,而飞龙峰就是这小龙的龙神所在,而且还是龙抬头的飞天之势。 西边拳山是狰狞白虎,大凶之地,决不可住人点穴。 东边是青龙所在,缠多富多,护密人贵。但若于缠护之山建寨,即失真龙之气,亦大不吉。 反倒是这座飞龙峰,居高临下,身前落鸡山是南朱雀,北方山脉可谓是玄武。 可谓是四維之山水相配,为天元一气,四象齐全,人居其上,负阴抱阳,乘生气。凶煞随身,吉运罩体,凡事都可以转危为安、逢凶化吉,大吉大利。 姜行之把自己从大江帮领到的任务通告后,一群人确定举大事的时机和目标,就各自解散,开始勾连山脚下的各村各户。 年方十四岁的姜云龙没有什么事可做,他的修为才明劲巅峰,没能进入与道门八品守中境等同的暗劲,加上年纪还小,自然没有被自家爹爹给安排下山。 此刻跟往常一样,坐在山寨的最高处,一块巨石上面,视线越过飞龙峰山腰的堰塞湖,远眺峰北的连绵山脉。 “蛟儿,又在看山,不想下山去?” 姜云龙回身一看,是自家母亲李晓兰和童养媳周玉儿,赶紧起身行礼。 “嗯,每次看都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来。” 周玉儿有点恐高,站在李晓兰身后,原本扶着娘亲的手变成了紧紧拽着。 李晓兰没有看早就看腻的山脉,反而望向落鸡山下的村落。 一个月后,那里的村民们就会拿起枪矛刀剑,杀死常年为恶的甲主们, 这些甲主祖辈都是戎狄的牧人,不会武功,或本事低微,连地方的夜狼军都进不去。但在五十年前戎狄入主中原后乞丐翻身,成为戎狄统治乡下的最基层官员,在戎狄官员的庇护下可以随心索取唐人的女子和财产,为恶一方,而大多数都不会被追究。 姜云龙的爷爷就是不愿奶奶受戎狄甲主欺辱,连夜杀了村里三个戎狄甲主,带着愿意跟他的族人、亲友,一起上了飞龙峰。 山里的黄泥比不上山下千年育肥养熟的黑泥水田,但没了甲主在赋税以外的几倍征粮、纳税、缴赋,又有山里的野物、大江帮的私盐,生活并不算贫苦。 “娘亲,可是担心父亲他们安危?” “怎么能不担心,戎狄哪有那般好对付。” 李晓兰站在巨石上,有些忧心忡忡。 她不懂男人那些功名大事,只希望自己丈夫可以平平安安地回来。 虽然一直奔走在山下的姜行之说如今的戎狄铁骑早没了五十年前那纵横天下无敌手的军势,驻守在南方的各地夜狼军犹如纸糊的灯笼,一捅就破。 可她还是感到十分不安,弟媳妇吕静微向她们介绍过天下大势。 念及这里,李晓兰后悔道:“当年就不该让你们习武的,学那神仙道术、儒门浩然气才对。” 姜云龙轻声说道:“娘,如今这个天下,山上神仙也不快活,必须在那帝师拔思身前卑躬屈膝,儒门士子空有一腔浩然气,却对付不了戎狄刀剑,仁义道德都被马蹄踩进了泥土,唯有手中有刀,才能保护自己。” “这一起事,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命丧战场。”李晓兰看着已经身高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儿子,“蛟儿,我知道你爹是个不认命的,特别是当年你出生时,恰好山洪爆发,这条小溪一夜之间犹如虎蛟下山,浩浩荡荡冲了下去,淹没了十几个村子的田地。” “你吕叔叔给刚出生的你取小名虎蛟,认为是天降大任与你。可这不是胡说八道,那天出生的孩子可不止你一个,山脚下还有几家孩子出世呢。” “娘不图什么富富贵贵,只愿你无忧无虑,在这山上好好生活。你爹他们想要建功立业,就让他们去吧,你就跟着你吕爷爷,好好读书,实在要下山去,那也做个谋士,不要去那血淋淋的战场打滚搏命。” 姜云龙只敢低着头,不愿出声答应。 自家娘亲只希望守着山上几亩薄田安太平,可山下的火迟早要烧上山。 何况寨子里受了大江帮三十年的恩惠,哪里能不报? 更别说自家父亲、叔叔们各个刀剑在手,熬了二十年,早就想下山杀人,为自己,为孩子博个封妻荫子、世袭爵位。 连弓箭都十射不中的戎狄都可以当官为将,凭什么他们几个化劲、先天武夫只能躲在山沟里啃糠谷? 身怀利刃,心有猛虎! 五十年前,三教高人有箴言传世:黑龙起势,重开日月。 无数草莽英雄无不在枕戈以待,准备一朝风云起,拔刀斩豺狼,做那从龙之人。 大好神州是三皇血裔天下,而不是无道戎狄草原。 (本章完) 第3章 战前筹备 第3章战前筹备 姜鸿飞等人下山得很快,回来得同样很快,以他们这群化劲武夫的脚力,十几里路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要是全力奔驰,不惜耗费劲气,更只需要用一炷香。 一个个笑容满面,把贩卖完毕换来的铜钱、粮食、草药等交给吕乾清点整理,各自在姜云龙的正屋落座,汇报各自的下山成果。 “大哥,姜家湾已经联系好了,只要我们振臂一呼,到了那天他们就动手杀了那几个甲主和那些叛徒,有八十三人愿意和我们一起先夺了县府,然后分田分地。” “大当家,李家村也是,但敢参战没那么多,只有三十五人。” “没胆怂货,姜龙口一百一十二户,可出人一百一十一人。” “可以啊,恒胖子。” “也不看看胖爷我是谁!” “那是,胖子出马,一个顶两。” ······ 等到统计完毕,大家都很满意。 几十个村子联动下来,累计有超过三千六百多人愿意参加暴动。 “少了。”吕乾放下简陋的珠算,脸上并没有大家的欢喜,反而感觉这点人马有些不足。 “我的秀才爷,你还没当上军师呢,就开始嫌弃兵少啊。” 恒玄举起双手,张开三根手指,说道:“这可是三千多人马,这还少?” 吕乾温言道:“大家说是一起参战,可到了那天,真有多少人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一起干,说不好。好的话,大约有一千人,不好的话,能有五百人就不错了。” “不至于吧,大家可都是说好了。”恒玄有点不相信吕乾的话,可吕乾是寨子里仅次于大当家的智多星,论智谋手段样样不差。 “这,五百人能干什么?”姜剑武忍不住插话道:“县府有县兵六个百户,还有衙役大约两百人,加上那些叛徒的家生子、奴仆、门客,整个县城的人马至少超过一千人。就算我们能打,县兵怕死,可我们是攻城,他们是守城,这么一点人怕是不够。” 吕文柏坐在正屋唯二的太师椅上,轻声道:“别说五百,就是三千也不够的,我们在山里有草药、野味撑着练武,山下可没有。比起每日三操的县兵、家生子,我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姜剑雄站在姜行之的身后,闻言后问道:“外公,你的意思是我们就放弃首攻县府,和其他几个寨子一起合作?” 姜鸿飞笑道:“县城是一根难啃的骨头,汪中海、吴启他们愿意攻,那就让给他们,我们不打县城,打赵家集。” 众人不解,只有吕乾快速想通,面露笑容。 恒玄性子急,但姜剑武三兄弟更急。 “大伯,打赵家集干嘛?他们家的坞堡比县城更难打啊!”姜剑雄问道。 “是啊,赵家的家丁也有四五百人,还有弓弩、铠甲。”姜剑辉补充道。 姜行之、吕文柏同时一笑,也想明白了姜鸿飞的目的。 姜鸿飞说道:“我们有兄弟在里面。” 恒玄挠挠头,他不像吕乾、姜行之等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耐不过头痒,每次头发稍长,就让姜云龙用刀子帮他割掉一茬。 所以他在山下有个外号,叫做假和尚。 “我的哥哥们,你们打什么哑谜,赶紧说出来。” 吕乾微笑道:“玄兄弟,你说我们古铜县,哪里有粮食?” 恒玄对这个异常清楚,在山上他都是靠着各家接济才勉强填饱肚子,早就想下山吃个饱,闻言立马回答道:“当然是县府后面的粮仓,那里可是装满了稻米。” 吕乾摇摇头,解释道:“这些当官的,怎么可能真的填满粮仓,你忘了几年前水东西之乱,戎狄抽调粮食,结果那群贪官污吏再次加征的事吗?” 恒玄说:“这个当然记得,那个该死的督粮官不去告发贪官盗卖粮食,反而睁眼不见,任由狗官们抢粮。” 徐和泰恨声道:“他们都是戎狄,戎狄朝廷对他们一向宽松,只要不耽搁他们的事,就不会计较。至于他们在地方对我们唐人做了什么恶事,更不会出来主持公道。” 吕文柏说道:“莽朝对戎狄官员宽松,对唐人残暴,无需多说。县城的粮仓,不用多想,根本不会有多少。一个古铜县,半个赵家集,赵家掌握了县里三分之一的上等水田,又和戎狄眉来眼去,家中存粮只要有兄弟们说的一万石,都够我们招募一千人的一年口粮。” “一千人也没什么用啊。”长相不像父亲,更像母亲圆脸的姜剑武纳闷道。 姜行之叹口气,自家三个儿子练武天赋不错,就是这脑袋瓜子不行。 “一千人一年的口粮,我们可以招募三千人,只要在四个月内整合其他寨子的小批量人马,汇集起来至少有六七千人,到时候再一起攻城,定然手到擒来。” 恒玄问道:“六七千人,这一天得吃多少粮食啊?” “当然不能留着这么多兵力,等打下了县城,先把城里的戎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拉出来斩了,全部家产充公。有了那批钱财,就可以整顿古铜县义军,发粮发饷,淘汰弱小,保留主干,建立一支精干队伍,不用太多,只要三百义勇和七百人杂兵就够了。” 说到这里,吕乾像是看到了一个月后的得胜场景。 恒玄搓搓手,扭扭大屁股,说道:“大当家的,到时候你当县太爷,二当家当县尉,吕兄弟当主簿,这个捕头就交给我来做吧。” 姜鸿飞、姜行之等人见状,哈哈大笑。 恒胖子拿起宣花大斧头砍人一流,但跑起步来,走不了几里路就得歇息一会儿,让他负责缉盗抓贼,岂不是大材乱用了。 “放心,等这一仗成了,我们兄弟有福同享,人人住城里,披官服戴官帽。” “还得娶老婆,那些戎狄的姨太太就不错。”恒玄哈哈大笑道。 “戴什么官帽,打算娶几房姨太太啊?”李晓兰站在窗户边突然斥道。 “这个哪能啊?夫人,放心,真有合适的,那也是给剑雄、剑武、剑辉三人的,还有恒兄弟他们。” 姜鸿飞豪爽一笑,大手一挥,让三个侄子、恒胖子等人眉开眼笑。 (本章完) 第4章 刀剑之争 第4章刀剑之争 李晓兰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丈夫,对着屋内的人说道:“行了,大家也说累了,先一起吃个饭吧,蛟儿今天巡查,陷阱里杀了一头野猪,一半分给了各家,还有一半留给你们。” “虎蛟,好样的。”恒玄暴喜道。 飞龙峰草木茂盛,尤其是堰塞湖、溪流附近,周边野猪有不少,但各个很机灵,白天躲在洞穴里,晚上才出来,经常半夜见着了这群煞星基本溜之大吉。 即便是挖陷坑,这些野猪落入陷坑后靠着獠牙,一夜时间很容易给它们挖出一道生路来。 但猎物怎么比得过猎人的狡猾,姜云龙在野猪时常出没的水源地方设置七八个陷阱,不仅有三丈深,还在陷坑底部布下一道削好的成排竹枪,掩盖陷阱的草皮也不是恒玄等人随便收集的野草,枯死了也不管,而是每隔一天就更换的嫩草。 基本上每个月都有一两只的收获。 “剑雄,剑武,收拾桌椅。”姜行之对着两个儿子说道,至于老三姜剑辉早就跑到厨房端菜去了。 一群人吃过了一顿野猪肉,就带着从山下买回来的面食、鱼肉各回各家。 姜鸿飞、姜行之、吕文柏、吕乾四个人要商议下个月的起事参与人员和负责人,姜剑辉、姜剑武、姜剑雄三人带着一群孩子练剑、练刀。 武功不比炼气术,必须日炼夜炼,勤学不断。 “喝!” “杀!” 这群小家伙武功不怎么样,刀法剑术更是没入门,但练起来的气势学个十足。 “不错,就是得有这股劲。”恒玄占据着大半个正屋大门,对着院子里的孩子们笑道。 “李世靖,怎么跟你爹一样软骨头,没吃饭吗?” “恒胖子,做你的事去,不要欺负小靖。”李晓兰坐在正屋门边的屋檐下,没好气地瞪了恒玄一眼。 她拿着针线缝猪皮,野猪皮没有牛皮坚韧,但防御力也还不错,至少可以削弱一部分弓箭、刀剑伤害。 这只野猪皮是给姜云龙准备的,因为姜鸿飞已经宣布要把自己的儿子也带上。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李晓兰争不过丈夫,只能想办法给儿子增加皮甲。 “大嫂,照我说,小靖也应该练刀,你看他耍剑,软绵绵的,这有什么用?”恒玄拍拍背上的宣花斧说道:“我们不读书的粗人,就该用刀和斧头。剑客,那是读书人用的武器。” “你少胡说,既然圣人都倡导练剑,这里面肯定有圣人的道理。” 李晓兰一边说话一边缝线,手里的针线依旧很麻利。 刀剑之争,由来已久。 神州历朝历代大多数圣人喜剑不喜刀,尤其是儒佛道三教,以佩剑为尊,到了文朝这种风潮更是抵达巅峰。 而更实用劈砍厮杀的刀器,除了江湖人、军中武夫外,不受贵族、士子、民众喜爱。 两千年来,每一次刀中魁首与剑之圣者意气之争,都会引来三教九流观斗。 恒玄看着小家伙们耍把式,继续闲聊道:“大嫂,刀子也不差啊,吕夫子不说过前朝有个皇帝都是刀术大宗师吗?” 李晓兰感觉几分好笑道:“那是八百年前的武朝,那时武夫当国,刀道最繁盛,太宗皇帝是刀术大宗师。” 吕乾出来透口气,叹道:“武朝以武胜天下,行伍之中出过几个以陌刀威名天下的刀圣,军中百战老兵可入圣,真正的出将入相,压得佛道儒三教、名门世家三百年抬不起头。 等到了文朝统一天下,结束百年乱世后,儒门主政,三教联手打压武夫,世家名门再次复兴,君子剑畅行天下,四百年来剑道直接压了刀道一筹。” “过犹不及,文胜武荒,是文朝覆灭的根源。儒门盛极一时,转眼衰败,无数传承千年的名门世家子弟死于戎狄铁蹄之下,可恨,可叹!” 吕文柏不喜欢这种归罪三教的论调,说道:“当年文朝亡时,我儒家士子赴死难者不计其数,殉国者更是超过十万。 亡国之祸,归于武弱,并不合理。其中祸因,也有北戎崛起的因素在内。天命转移,非人力可以挽回。 何况那些家中藏有武学秘籍的数百年世家宗门知道天倾之祸难以避免,直接开库免费赠阅,以对抗即将到来的暴政。 就连一直打压武夫的佛道大派,也纷纷流出各类高明内功、轻功、剑术、刀法等秘籍,这才让五十年后的天下武道再次有了武朝的兴旺大势。” 恒玄听到吕乾父子的话,感觉得到了夫子的支持,说道:“可不是嘛,所以现在江湖中人为抗衡戎狄欺压,都选择杀伤力更强、用力更刚猛的刀,而不是攻守均衡、修习更难的剑。” “好了,大家歇息一会。”姜剑雄对着小孩子们说道。 一群人连欢呼的力气都没多少,一窝蜂冲向厨房,排着队等喝水。 这是姜云龙的要求,谁敢插队、抢水,谁就得挨揍。 姜鸿飞坐在屋内说道:“等这次起事成功,陈帮主就会解除戎狄的八大禁,到时候三州之地大兴武道,人人持刀,届时必然再次迎来武道盛世。” “大伯,什么是八大禁?”姜剑辉接过周玉儿送过来的茶水,在门口边问道。 姜行之冷笑道:“禁止唐人打猎,禁止唐人学习拳击武术,禁止唐人持有兵器,禁止唐人集会拜神,禁止唐人赶集赶场作买卖,禁止唐人夜间走路。” 姜剑武嘻嘻哈哈笑道:“他们怎么不禁止我们种田,禁止我们出门,禁止我们用菜刀,干脆全部禁止算了。” 姜云龙继续在山顶上的巨石上,观摩飞来峰周边的龙脉山势,运转内劲行走。 他在恩师吕乾房中的一本杂记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体赋于人者,有百骸九窍;形著於地者,有万水千山。自本自根,或隐或显。胎息孕育,神变化之无穷;生旺休囚,机运行而不息。 人体经脉与山水龙脉相似,神州有大河、长江、龙岭三条巨龙,而人体有任、督、脊骨三条经脉,昆仑在三龙外延伸出十条中龙,分叉出无数条小龙。而人体也是如此,任督二脉外还有十条正经以及无数细小支脉。 古代高人观天地沧海,看地龙、水脉流转,创出种种秘术法诀,正是道祖所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姜云龙没有可观天望地的大神通,四年来,就是尝试运转内劲,模拟飞龙峰这条小龙的行气法门,可总是差了一点。 不过比起最初的观山地形势,到此刻的悟龙抬头的山势,收获绝对不算少。 (本章完) 第5章 家祭告乃翁 第5章家祭告乃翁 伴晚,在晚霞之中姜鸿飞带着姜家一群人来到飞龙峰的阴面,这里埋藏着姜家、吕家、李家等老一辈以及大量的衣冠冢。 虽然飞龙峰北面阳光少,但草木同样丰盛。 不过这处距离堰塞湖不远的墓园,基本没有什么杂草。 姜鸿飞、姜行之等男丁人人带刀挎剑,几个女丁也腰间插着一柄匕首。二十多年前有村民被野狼咬死后,寨里就立下一个规矩,只要是离开院门,寨里人都得带上武器。 墓园入口布置了两尊一文一武的石像,用来守护先人元灵,不受山中精怪惊扰。 姜鸿飞进入前,先带着众人敬拜两位武圣。 关于守墓石像,吕文柏与姜鸿飞有过一次争吵。 神州镇墓兽历史悠久,南北各有不同。 两千多年前江南盛行山神像镇守墓穴,有镇压邪崇、驱除妖鬼的功用。等到了三国南北朝时,道门跟着唐人一起南迁,于是南方开始流行白鹿、仙鹤、神龙等镇墓兽。 武朝时盛行“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放气概,镇墓兽也换成了国初时两位赫赫有名的武圣。 等到了文朝,皇帝重用儒门,但信仰道家,而且愈演愈烈,最后一位末代皇帝更是自封“玉清教主玄微道君”,每年耗资千万用于修行道法。 于是民间又开始使用道门守护仙兽,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出现了鼠、牛、虎、兔、龙、蛇等十二种神兽。 姜鸿飞准备以武朝这两位杀得戎狄百年不敢犯边的武圣为镇墓护卫,既是继承武朝的风气,也是以此自省,让自己牢记必须用戎狄的血来祭奠先人。 吕文柏认为两位武圣杀气太大,不利这处潜龙穴位,更倾向于布置四相调和山风龙气,以进一步培植阴宅风水灵韵,遗泽后人。 两人各不相让。最终结果后墓园的门口摆放两尊武圣石像,墓园内四周摆放四相石像。 “后辈姜鸿飞恭请两位先圣,十月后我飞龙寨武士将大半下山,帅我唐人杀尽戎狄豺狼,有请先圣庇佑,让我等后人再现武朝盛世,廓清宇内,驱逐鞑虏,为五十年来亿万唐人冤魂洗清怨恨。” “请先圣在天有灵,护佑我等胜利归来,届时必以三牲叩谢!”姜行之在一旁轻声跪拜道。 “武圣在上,保佑我们剑术大成,守卫神州。”姜剑雄三兄弟叩拜得格外认真。 “两位先圣若有灵,请在冥府护持我唐人子孙,不受戎狄迫害。”姜云龙跪在草地上三拜九叩,嘴唇微动,无声祈祷。 人间事人间了,如真有幽冥,姜云龙更希望这些历代圣贤,可以守护神州那些无数枉死、冻死、饿死的族人,杀尽戎狄阴魂。 几个女丁没有男人那些雄心壮志,更多期盼武圣保佑她们的丈夫、儿子们能够完好归来。 姜鸿飞将把摆放在秦穹石像前的三杯酒恭敬倒下,姜行之则负责尉撩子石像。 等三杯酒倒完,大家这才起身。 李晓兰、吕静微把摆放在两座石像前的米饭、野猪肉、肉馅饼倒在草地上,将六个空木碗收进食盒里。 几个人于是进入墓园内。 姜云龙的爷爷、奶奶墓穴就在墓园的天元位置,《历书》记载“王者易姓受命,必慎始初。改正朔,易服色,推本天元,顺承厥意”。 天元就是飞龙峰阴面东西南北中的正中位置,周边的墓碑就像飞龙峰周边的山峰一样,拱卫在四周。 这里每一座墓碑都是用一整块大石头精心削平而成,上面用刀气刻着各位墓主人的名讳和亲眷。虽然没有像山下地主乡绅那样在墓碑边缘雕刻各类祥兽,但也不是寻常百姓只用一块不方不正的石头代替。 比起进园的献礼,墓园内严苛许多。 嫡长孙姜云龙负责摆放贡品,周玉儿、李晓兰、吕静微没有资格进贡,在一边焚烧黄纸,姜剑雄、姜剑武、姜剑辉三兄弟拿着砍柴刀将周围长得只有一寸高的杂草再次清理掉。 姜鸿飞、姜行之拿着一把从镇里买来的香,用黄纸火焰点燃,然后分给众人。 姜云龙跟着父亲一起跪在墓碑前,抬头看着石碑上有棱有角、勾子形笔画有力的字迹。墓园的所有墓碑都是姜鸿飞亲手用环首刀气雕琢,上面的字迹也像他父亲的刀子,含蓄内敛,稳重却不失凌厉。 姜鸿飞抬头看着墓碑,将香插在两块石板中间,手上青筋暴露。 “爹,娘,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今日前来禀告,准备十五年,我们家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姜鸿飞的声音十分低沉,在这肃穆的墓园中带着几分杀气。 “十月一日我们就下山起事,一切准备妥当。陈帮主率大江帮攻打江城,张坛主负责夺回ez府,儿子我是古铜县堂主。 到时候三州七百万户四千万唐人一起暴动,杀鞑子,复血仇。你在天有灵,就看着儿子、孙子如何杀死县里的那六百鞑子,为我们三家列位祖宗复仇。” 姜鸿飞跪在墓碑前,虎目泪流不止,说完后重重磕在墓碑前方方正正的石板上。 姜家众人一起磕头,姜云龙额头触石,连续三下。 但三个哥哥格外用力,直接“梆梆梆”连续敲动,面目再也没了往日的嬉笑,全是满满杀意。 “毁我祠堂,掘我祖坟,断我香火,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请各位先祖为证,不肖子孙不杀尽鞑子,绝不收刀!” “呱呱”,墓园外树林的飞鸟像是被墓中杀气所惊,也可能是被几人的高声誓词所扰,张开翅膀飞离而去。 十五年前的一个夜里,姜鸿飞、姜行之就是这么跪在正屋里,年纪只有两三岁的三兄弟茫然地跪在父亲后面。吕文柏、吕乾站在一旁,李晓城畏畏缩缩在门口边。 心中郁结十五年的老人躺在竹床上,两手用力抓着两兄弟的手,在回光返照的短短十几息内,交代后事,字字泣血。 “鸿飞、行之,可记得我姜家长房七家五十三口血债?” “孩儿一日不敢忘!” “可记得鞑子毁我祠堂,挖我祖坟,暴骨荒野?” “孩儿一日不敢忘!” “很好!” “你们记住,不杀尽古铜鞑子,我死不瞑目!” “不以鞑子首级祭拜祖宗,祠堂不可重建!” “不为长房七家五十三口复仇,我在地下无颜面见祖宗!” “是,爹,儿子这辈不能报仇,还有孙子,孙子不成,还有重孙子,我姜家后代必报血仇,百世不休!” “王师北定中原之日,尔等家祭勿忘转告,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是夜,飞龙寨第一任寨主三声“杀鞑子”后吐血身亡。 (本章完) 第6章 几年前的敌人 第6章几年前的“敌人” 天还没亮姜云龙就起床,拿起横刀系在腰带上,然后在厨房麻溜拿着两个木桶,先去山腰的溪流查看陷阱是否有猎物。 此时天色朦胧,星光仍在。 “表哥,等等我。”刚经过舅舅家院门,同样早起的吕弘方就在小院里高声叫道。 小家伙提的是一个只有两寸高、一寸宽的小木桶,轻快地跟在姜云龙后面。 寻常人眼力不好,很少会走夜路,尤其是山路。 不过两人都是练武的,加上天光渐亮,丝毫不受影响。 “表哥,今天能抓到野猪吗?”吕弘方边走边问,每一次抓到野猪,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吃肉的开始。 “今天估计不行,那群野猪的鼻子很灵的,可以闻到血腥味,十几天后有机会。” 姜云龙对陷阱猎物没报太大的希望,山里的野猪嗅觉不比狗差多少,据说可以闻到十几里的特殊气味。尽管他将昨天的陷坑完全掩埋了,但还是没能消除其中的血腥味,这会吓跑野猪们,让这一处的五个陷阱全部作废。 不过他也没将陷阱全部埋掉,等十几天后血气味消失,那群贪吃的野猪还是会回来的。 “什么时候湖里的鱼可以再多点就好了。”吕弘方抬头看一眼山路下的湖泊,又赶紧低下头看路。从飞龙峰南面向下绕到北面的山路被寨里的人长期践踏行走,没有多少野草,但不小心很容易跌倒。 “没事,等以后下山,我们就可以吃长江的鱼。”姜云龙慢慢走在前头说道。 堰塞湖在天地的鬼斧神工下,形成一道天然的堤坝,堵塞了山谷,五六个山头的山沟泉水全都流入这个圆形玉佩状的小湖里。 吕文柏给它取了一个很有灵韵的名字,称为玄龟湖。 尽管小湖最长直径不过五十来丈。 姜行之曾在山脚下带回大量鱼苗,这几年每年元旦时分,就会打捞两寸长以上的大鱼分给各家,但平时严禁捕捞,以确保鱼群生生不息。 江南六七月的梅雨季节,每隔几年会爆发一次小山洪,这时玄龟湖就会出现一场独特的场景。 无数的鱼儿被洪水裹挟着冲向山下,而这些吸纳了飞龙峰灵机的黑背鲫鱼不甘认命,反而在洪流水面上不断跳跃,逆流朝上,妄图返回玄龟湖。 山寨众人当然舍不得便宜了山下的村民,一个个用简单的渔网层层设卡捕捞。 姜云龙自小看过三次,每一次都是惊心动魄。 寨里的水源地在飞龙峰堰塞湖上方不远的山沟里,这里有一处泉眼,泉水源源不绝。 沿着山路转入山沟后,木屐踩在山沟的无数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两边的青草比其他地方茂盛一两丈。 一条溪流在山沟中间静静流淌。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隔着几百丈远,他就听到了野猪的哀嚎声。 “有野猪,表哥!”吕弘方兴高采烈道,当即想要冲过去,被姜云龙一手拉住。 “叫声不对劲,弘方,待在我后面三十丈远,没我同意不准靠过来!如果有危险,立刻回头去找我爹,决不可停留在这里。” 自幼在山里长大,在一二岁就看到过长辈用横刀杀猪,七八岁用陷阱坑杀了第一头野猪,姜云龙对野猪的临死嚎叫声非常熟悉。 他有些纳闷,野猪掉入自己的陷阱内,被竹矛刺穿后,叫声会异常嘶吼、狂暴,并会企图在死前疯狂刨土,以逃出坑洞,直到气血耗尽死亡为止。 只是这只野猪叫声凄厉,更像是受到重伤后的绝望。 “啊?嗯嗯!”吕弘方用力点点头,看着表哥的神情,也难免紧张起来,赶紧把木桶丢在一边。 老天保佑,不要有什么山精鬼怪出现! 吕弘方心里一遍遍念叨道,山上鼓噪的日子里,除了练武、农活,就是姜剑雄三兄弟讲解的各种故事,其中神仙志怪、高手对决等是他们最喜欢的,只是事后晚上想起那些妖魔鬼怪难免担惊受怕。 姜云龙放下两只木桶,将腰间横刀抽了出来,双手持刀,同时将木屐脱下来,轻轻朝着哀嚎声方向走过去。 他走得很慢,神情戒备。 山里不是山下,野狼的狼吻、毒蛇的毒液、野猪的獠牙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吕弘方不比恒通的儿子,对姜云龙这个表哥格外乖顺,听话地站在三十丈后面。 距离陷阱十几丈,姜云龙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小心翼翼靠近陷阱,还没等他看清楚两丈外陷阱内的情况,一轮银白色如同半月状刀气当面射来。 姜云龙早有准备,以八卦游龙步中的太一行九宫之法,手随步开,腰随步活,脚步从中宫位转巽位,身子犹如行云流水般灵活走动,将步法第三层次的活九宫展现得淋淋尽致。 银色月刃边沿从姜云龙的右肩边擦过,割开了麻衣,留下一道浅浅血痕。只差两寸,这道横向的月刃就会将他右臂切下。 月刃异常锋利,掠过姜云龙后,直接将一棵斜长在山沟边沿陡坡上的松叶树一分为二,余势不止冲进黄土里。这课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直径两寸的大树从六丈高的陡坡滚落下来,掉进姜云龙的身后溪水里。 姜云龙吓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里面是一位化劲高手,高声暴喝道:“弘方,跑!” 站在三十丈后的吕弘方拔腿转身就跑,“表哥,坚持住,我去找大姑父”。 姜云龙缓缓后退,直到被身后的大树挡住。 野猪的嚎叫声消失了,一条全身泛白的巨狼从陷阱里跳了出来,粗壮的四肢稳稳落在草地上,一条长长的刀迹疤痕从狼首的右眼斜着向下,切掉了它的小半鼻子。 姜云龙的瞳孔瞬间收紧,对方的眼神像是高高在上的王侯贵胄在俯瞰他,里面充满了得意和怨恨。 看到这道刀疤,让他知道这只充满智慧的妖物来历。 “畜生,我们没去找你,你还敢回来!” 姜云龙双手持刀,死死盯着这只几年前抢夺自己猎物的孤狼,那一年他的力道不足,没能一刀砍死对方,让它逃了出去。 话里很镇定,但他心里没有底。 妖怪的修炼,跟炼气士很不讲道理,有的练了一辈子会死在普通人的猎弓下,有的短短几个月就会突飞猛进,化形成人。 就像眼前这只巨狼,几年前是一个差点被自己砍死的短尾狼,现在就变成了堪比化劲的妖物,这让日日夜夜苦练不断的姜云龙情何以堪! 他缓缓移动身躯,背后的大树影响了他的八卦步法,不便腾挪。 已经通灵的巨狼不屑地望着姜云龙游走,同时转动身体,银白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姜云龙的身影。 不等姜云龙完全离开大树区域,巨狼动了,四肢向前猛冲,狼嘴再次喷出一道月刃。 因为左边被大树拦住,姜云龙只能向右边的乾位挪移。 月刃几乎贴着他的肚皮飞过,将大树树枝、叶子切断。 短短一息,巨狼就向前冲刺七八丈远,一个前扑,张开的獠牙对着他的脖子咬来。 (本章完) 第7章 飞龙入我怀 第7章飞龙入我怀 面对如同猛虎扑过来的巨狼,姜云龙扭转身子,双手举起的横刀猛然劈向巨狼脖子。 巨狼眼中闪过狡猾的光芒,两只前爪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在半空狠狠一拍,形成一道向前推移的银色气墙,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刀。 “妖术!” 姜云龙心中一沉,对方的聪明超过了他的预料,没想到一头狼也会使用这种形同来炼气术的法术。 “干!”姜云龙紧握的横刀被气墙撞得往后回缩,左手不得不松开刀柄握拳防御。 面对速若迅雷,就要咬到自己的狼嘴,危急关头,姜云龙没有随着气墙后退。 后退是死路,巨狼前扑的速度肯定超过自己的后退步伐,往后退只会让对方咬断自己的脖子! 他瞬间做出选择,身子顺势向后仰倒,整个人倒在溪流里。 气墙、跃起的巨狼从姜云龙身上飞过。 “去你娘的畜生,试试小爷的厉害!” 在疯狂的叫喊声中,姜云龙面色狰狞,强忍着肚皮的剧痛,左手一拳打在巨狼下颚,将朝下咬来的狼嘴打得往上撩起,同时右手的横刀再次切下,锋利的白色纹理刀刃包裹在一层薄薄的黑色气芒。 像是玄龟湖的黑背鲫鱼,不服天命,不惧死亡。 白纹横刀转黑刃,锋芒无匹。 如同周玉儿割猪皮,划过巨狼的腹部,留下一道横切的巨大伤口。 坚韧的狼皮被切开,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可惜姜云龙这一刀不是第一刀蓄足了力道,没能直接将巨狼肚子内脏完全切中。 在他出拳的同时,两只前狼爪、后狼爪划过他下躺的胸膛。 巨狼飞过姜云龙,落在溪流石块上,飞速扭过身子,回头看一眼姜云龙,歹毒的蓝色目光阴森而又可怕,扭头冲向山沟的陡坡。 八丈高的陡坡没有拦住巨狼多少,两息之间,它就跃了上去,身子钻进灌木中急速奔逃,红色的狼血沿着狼毛流落进溪水、草叶上。 姜云龙低头一看,就差一点,只要狼爪再向下半寸,他就会被开膛破肚。 “想跑,老子要宰了你!” 也不顾身上的十八道爪痕,差点身死的姜云龙得势不饶狼,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直身子,再次双手持刀,用力一踩溪流的石头上,身子腾空落在陡坡上,再次一脚踏地朝上跃起。 身形刚刚拔地而起,还没落在陡坡上面,一道蓄势的月刃精准朝着胸口射来。 “好畜生!” 巨狼没有观看自己这回马枪的偷袭,扭头就跑。 姜云龙不是先天高手,可以凌气行空,顾不上会损坏横刀,暴喝一声,双手劲气全力运转,全力劈中月刃。 在生死危机下,意志空前集中的姜云龙有若飞龙峰的顶天立地,全身精气神融为一体,横刀从上往下,山势融入刀身,劈出了比刚才还要强的一刀。 雪白的横刀再次凝练出淡淡的黑色光芒,与银白月刃碰撞在一起。 已经失去弯月形状的月刃被黑色刀芒直接斩碎,姜云龙落在草地上,顾不得领悟的刀意,全力追上去。 不杀死这个已经通灵、天赋很高、睚眦必报的妖兽,寨子里的其他人都会有危险。 在一旦被追上就会死的危机下,巨狼的速度比姜云龙快得多,很快距离从十丈远拉到二十丈,三十丈,五十丈,直至一百多丈。 可姜云龙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穷追不舍。 “畜生,你跑不了,越跑你血留的越多,最后死得越快!”姜云龙一边追赶,一边高声说道。 巨狼没有搭理他,试图甩开身后这个该死的敌人。 “你跑吧,等你血流得差不多了,就是你的死期!”姜云龙也不管通灵妖狼是否听得懂,就按照舅舅家里书籍记载的传说故事,当做对方听得懂自己的话。 姜云龙胸口的伤势不轻,巨狼前爪、后爪十八道狼爪在上面留下了皮肉伤流血不止。 他一跑动,伤口就自行裂开,疼得他龇牙咧嘴。 巨狼腹部受了一刀,全力奔跑一会后一路狼血暴涌、疼痛无比,同样是痛苦难忍。 偏偏姜云龙牢牢跟在身后,只要它的伤口没有愈合,隔得再远也可以沿着血迹跟上去。 一狼一人就这么不顾伤势,在这密林中快速奔跑数里。 直到速度开始放慢的巨狼扭头见到对方不放过自己,遽然停住脚步,转身凝视着不断靠近、脚步同样放缓的姜云龙。 它的下颚已经被姜云龙重创,柔软的腹部血流不止,一道银白的光芒闪耀在伤口处,但狼皮被完全切开,一时间无法愈合。 巨狼再次张开嘴巴,用锋利的犬牙、低沉的呜咽声威胁姜云龙。 理性告诉它不及时逃离这里,它就会其他人类抓住,沦为对方的食物。 如果恨意可以杀人,姜云龙一定死了几百次。 一人一狼,黑色眼眸与幽蓝色的狼眼彼此隔空对峙。 不到十几息,一道月刃再次袭来,只是比起第一道的一尺宽、第二道两寸半,这一道仅有一寸。不过姜云龙依旧不敢硬碰硬,精钢横刀可以将月刃打碎,但横刀也必然会受损。 “畜生,怎么不跑了!”姜云龙隔着二十丈,嘴角间充满冷笑,“来来来,再来一道妖刃!” 巨狼抬头看着这个人类,充血的眼珠幽光闪烁,狰狞的狼嘴喘着粗气。 大量的失血让它的力量不断消退,原本自信的瞳孔变成了恐慌,一种懊悔的情绪充斥它的心头。 早知道眼前这个人类这么厉害,它一定不会来此报仇。 人急烧香,狗急跳墙。 陷入绝境的巨狼喘息一会后,再次蓄满力,前爪用力刨击地面,后爪向前拍打加速,冲着姜云龙发动最后的袭击。 姜云龙站在灌木中不慌不忙,双手握横刀,在巨狼跃起的瞬间,不退反进,向前两步,散发着黑光的横刀直接砍断巨狼的脖子。 但他也没好过多少,巨狼临死前的反扑,扭头对着他的脖子射出了一寸月刃。 相比起前面几道月刃,这道月刃已经基本不成形,更像是姜剑雄平时用精钢剑挥出一道驳杂剑气,没有什么威力可言。 在近距离下,姜云龙没有完全闪开,被月刃切中左肩,留下一道见骨的伤口。 鲜红的狼血从刀口上喷射而出,溅了姜云龙一身。 魁梧狼尸体惯性下向前,跌落在灌木上,四肢颤抖几下,就彻底不动。 “哈哈哈!畜生,还是我赢了!” 姜云龙仰天大笑,笑完之后,颤抖着背靠在旁边的树干喘息起来,连续三次作死,加上一路追赶,他的力气也差不多耗尽了。 如果巨狼没有回头,而是继续逃跑,说不定真的可以逃出生天。 几乎脱力的姜云龙没有选择返回山寨,用嘴咬住横刀,右手撕开胸口的麻衣,不顾上面的狼血,熟络地缠在左肩伤口上,静静等待山寨里来人。 太阳已经露出了一点,早上的云霞光芒照亮了大地,一身皮肉伤的姜云龙眯着眼,感悟着自己三次危机时施展出来的刀意。 (本章完) 第8章 有福同享 第8章有福同享 “蛟儿。” 毫不意外,父亲姜鸿飞是第一个赶到并发现姜云龙的人,一步七八丈掠过树木,短短几息就冲了过来,没等姜云龙开口就急声问道:“伤在肩膀?要不要紧?” 至于肚皮,上面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初看不是很严重。 “嗯,唔,爹,不是什么致命伤,只是皮肉伤。这头畜牲受了我一刀,施展了好几次妖术,没有多少妖力可以使用。” 姜云龙站起身,右手将含在嘴里的横刀收回刀鞘,这才开口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姜鸿飞松口气。 当他听到吕弘方上气不接下气的告警时,根本来不及听外甥说清楚,听到一尺宽的刀芒后就心急如焚,全速下山来到山沟里。 那根被月刃削断的大树吓了他一跳,不管是人还是妖,这至少是劲气出窍的化劲高手。 姜鸿飞将儿子抱起来,转身说道:“二弟,把狼妖带回去。” 姜行之、吕乾一前一后的从山沟那边跑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巨狼尸体,神色隐藏不住的惊讶和兴奋。 人类吐纳灵机修行,兽类同样可以吞食灵气修炼。只是比起天生灵智的人类,野兽通灵要难上无数倍。一只开悟的妖兽,实力很难界定,但肯定比明劲武夫强,尤其是这种可以口吐妖力的妖物,基本介乎暗劲、化劲之间。 如果这只妖物再进几步,踏入三炼境,就可以幻化成人,用人类的天生道体修行。 最重要的是,妖物的肉身吐纳天地灵机,蕴藏着庞大的能量,天然就是大补。 飞龙峰周边虽然野兽很多,可妖兽还是第一次碰到。 “哈哈哈,好蛟儿,连妖物都可以杀了。”姜行之将巨狼抓起,神情很满意。 这么一头比野猪还大的妖物血肉,抵得上几十头野猪,一块精肉堪比佛道灵药。 “走,回去。”姜鸿飞抱着儿子,轻轻跃起,稳步折返山寨。 等到三人回到寨里土墙出口,首先是姜剑雄带着一群孩子在路口边围上来。 “虎蛟哥留了好多血!”恒通大声叫嚷道。 “不是他的血,是狼血!”吕弘方坚决不承认这一点,自己崇拜的表哥可是亲手杀了一头妖狼,这可是会吐月刃的怪物。 “好大的一头白狼!”大多数孩子则被姜行之手中提着的狼尸吸引了目光。 “是妖狼!”吕弘方纠正道。 “好了,好了,别挡路,回去通知你们家里,今天中午在我家分妖狼肉。”姜鸿飞对着孩子们吩咐道,脚步继续向上疾驰。 七八个孩子看着大当家如同神仙般一步几丈远,眼光羡慕地快要瞪出来,几个人杂七杂八各自回家,一边高声嚷着姜鸿飞的吩咐。 “爹、娘,晚上可以吃狼妖肉了,大当家又要分肉了!” “还有野猪肉,狼肉有没有野猪肉好吃?” 回到自家院子时看到满身是血的李晓兰、周玉儿差点晕过去,幸好姜鸿飞解释这是狼血,姜云龙只是受了皮肉伤,并不碍事。 姜行之把狼尸、野猪尸体丢在厨房的木桌上,快步回到正屋拿着从大江帮领到的上好金疮药出来。 姜鸿飞把儿子放在竹床上,让李晓兰、周玉儿打盘清水清洗伤口。 将狼血清洗完毕后,几个人才发现姜云龙差点就被开膛破肚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遇上这种妖物,不赶紧回来,跟它打什么?你要是有了三长两短,我怎么去见你姜家列祖列宗?” 李晓兰颤抖着手,几乎晕倒。 一向胆小的周玉儿这会儿反而镇定,拿着毛巾轻轻擦拭伤口,将金疮药轻柔地敷在伤口上,只是小脸蛋的泪水就像是夏天的暴雨,源源不绝。 “娘,这只狼妖是来复仇的,我要是转身逃跑,才是必死无疑。” 姜云龙不得不解释道:“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只能拿刀面对,把后背交给狼妖,一道月刃就可以将我一分为二。” “不错,把背后交给敌人,是勇者的耻辱!”姜剑雄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说道。 “面对强敌,宁死不退才能杀出一条生路。”姜剑武补充道。 姜剑辉看了看两个大哥,也决定说出一句壮志豪言,可惜想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所以然来,只好弱弱一句:“四弟,这次选择很对,真跑起来,肯定没有狼妖快。” 周玉儿出来肚皮的伤势,姜行之、姜鸿飞则在厨房处理狼妖肉。 这种妖兽肉必须及时切割、吃掉,否则里面的能量会不断的外溢流失,除非他们有玉石盒子、金属封盒等炼气士的特殊法器。 周玉儿折腾了一会儿,才上完药。 一群孩子钻进厨房捣蛋很快被姜行之赶出来,他们一个个的手掌全是血红色,偏偏趾高气昂,仿佛自己也是斩杀狼妖的高手。 恒通最淘气,他把自己的木刀也给涂满了狼血。 “恒通、李世靖、弘方,你们这群笨蛋!一个个脏成什么样子,赶紧回去洗手、洗脸,不然等狼血干了,难受死你们。” 周玉儿红着脸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拭着姜云龙的胸口的血迹,脸蛋上的泪水还没有彻底干涸,一边对着这群小家伙说道:“要是血迹干了,你们手想要弄干净可就要脱层皮了!” “回去,赶紧全部给我回去!”姜剑雄从兵器架拿出一根木棍将他们赶走。 “吃狼肉哦!”这群小家伙欢呼着离开小院子,从山路跑回家。 恒玄带着一群人挤在厨房门口,盯着里面正在切割的肉,喉咙颤动。 “好宝贝啊!这个时候居然跑来送死,天命在大当家啊!” “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入明劲?” “估计不止,吕夫子不是说过一两神仙血,三炼皮肉骨。这狼妖就算比不上神仙血,但好歹也可以帮我们进入暗劲吧?” “胡说八道,能进入明劲,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肉少了,这么多人,分下来也就几两。” “要是再来一只就好了。” “你去?” “哈哈,我哪行啊,肯定是三位当家啊!” (本章完) 第9章 翻江龙,山上蛟 第9章翻江龙,山上蛟 小院子里的人愈来愈多,他们都是奉命过来领取肉的。 姜鸿飞曾说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每年的鱼肉钱财,各家有份。 “蛟哥儿,没事吧?” 姜维昌、姜维林两兄弟看着肚皮、肩头绑着白色丝绸布,上面的血迹、金疮药交杂。 两人虽然年纪大很多,但辈分却和姜云龙是一样。 “两位哥哥放心,死不了。”姜剑雄大大咧咧道。 “不就一只通灵阶的狼妖吗?”姜剑武坐在木凳上,说道:“怎么会是老四的对手?” 几个人一起翻白眼。 正常的狼兽就已经可以威胁成年人,何况是一只掌握天赋妖术的狼妖。 李云轩站在竹床边,好奇道:“云龙,你用什么招数,居然一刀砍在狼妖腹部,一刀直接砍断大半个狼妖脖子?” 姜云龙将整个过程简单叙述一遍。 “就三招?”姜剑辉纳闷道:“难道不应该交手几个回合吗?” “高手对决,往往胜负就在几招之间。”江湖经验更丰富的徐和泰说道,“越是顶尖高手,招数越是返璞归真。就以枪法来说,分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舞花等” “但是,无论怎么变,根本就一样,那就是打败敌人。不论是防御,还是进攻,都是以打败敌人为前提。我曾在江城长江边见过陈帮主和戎狄大宗师脱脱木花的交手,他们都只是出了一招,一击必杀的绝招。” “徐叔,快说说看。”姜剑辉催促道。 徐和泰闭上眼,回忆那场被南方武林视为无上荣耀的一战。 “那时候,陈帮主刚刚年过三十,踏入了大宗师之境······” “陈帮主站在大江水面上,神刀出鞘,三百丈刀气化作浩瀚青龙。” “青龙踏水逆流直上,滚滚长江一分为二。” “河底淤泥清晰可见,无数鱼儿疯狂逃避。” “耳尖只有刀气切割大江的无量水声。” “那杀得北境草原马贼数万人的脱脱木花,则在上游一里处搭弓放箭。” “刹那间一轮黑色的圆月让天地一暗。” “青龙撞碎了圆月,化作无边刀气。” “脱脱木花不得不放出第二箭,这才避免被刀气加身。胜负自然明了,冷月弓的传人败给了大江帮新任帮主。” 听到徐和泰讲述几年前的那一战,众人各自目光灼热, “徐叔,那你怎么不学刀,反而拿枪?”姜剑雄疑惑道。 “呵呵,我本来是学刀的,可从那年起,我就弃刀学枪,因为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那般刀法,更忘不了那一刀分大江的无匹刀意。” 徐和泰的笑很苦涩。 那天在场的不仅仅有江湖武夫,还有无数炼气士、三教高手以及莽朝将军、番僧。 有的人观看后修为可以再进一层,有了更远大的目标和追求,求道之心更加坚定。有的人则彻底放弃刀法,心境破碎后只能另选他路。 “徐兄弟,枪法也不错。当年文朝武穆公,一杆铁枪横扫戎狄。最后一战,要不是一人先破万骑,真气损耗严重,戎狄四大宗师至少要死几个。” 吕乾朝徐和泰安慰一句,大声道:“大家记得狼肉需要熬煮三个时辰以上,九岁以下只能喝半碗肉汤,九岁至十六岁最多半两,大人可以多吃点。” “三当家,放心。”一群人一阵点人。 不愧是大江帮的上好刀伤药,仅用一天,姜云龙就感觉伤口在愈合。 伴晚时分,吃过狼肉后,一边跑在陡峭的山路上,姜云龙一边提着两桶水,想着自己的暗劲什么时候可以大圆满。 感谢这只狼妖,姜云龙不仅将父亲所教的斩蟒刀意、和自己数年观山的山势凝练成一股,顺带在吃下一两碗妖兽肉后踏入暗劲。 要不是着实搏命危险,生死一线,他还准备多历练几次。 穷学文,富学武,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儒门士子只要悟得道德真意,就可以养出浩然气。炼气士更是高明,大多是天生灵根,可以采集灵机云霞,驾云御风。 但武夫不行,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三年蹲马步,五年炼气感,十年方小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五六岁就得上山砍柴火,七八岁就得下田做农活,十几岁就已经承担家里事务,哪有这么多闲工夫练武。 更别说一些武功还得使用各类秘药。 整个古铜县是锷州少有的大县,十几万户五十余万人,抵达先天境的武夫,也就五人,姜家独占两位。 这也是飞龙寨明明只有几十户,却能吸纳恒玄、徐和泰等人的原因。 大江帮ez府分坛主张承全更是引为心腹,将古铜县帮派事务交给两人打理。 等到姜云龙第三次下山打水,其他家的孩子也加入了挑水行列。 姜家两兄弟都在一个院子里,各居正屋两边的卧房。和姜云龙一起住的姜剑武三兄弟已经进入了化劲,过了炼劲的阶段,每天早晨、伴晚吐纳气机,无需打水熬力气。 年纪比姜云龙小了五岁的吕弘方,也提着两个小木桶,小心翼翼地踩着山路前行。 过了一会儿,就不得不选择一块平整的路边歇口气。 看着前方表哥姜云龙提着两个大桶,双脚不断踩在黄土上,犹如猿猴爬山,疾步如飞,将陡峭山路视若无物,小眼睛满是艳羡。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这么又快又稳的行走啊?要是我跑得快,早一点让姑父知道,表哥就不会受伤了。” 恒玄的儿子恒通跟他爹一样,也是一个小胖球,拎着一大桶水,喘着粗气靠在前面不远的树木上。 “形如松,走如龙,运劲于涌泉,纳气靠两窍,劲当快,气需缓,一刚一柔,一动一静。你要是领悟了这句话,就可以跟蛟哥儿一样了。” 吕弘方虽然小,可跟着三个表哥厮混,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死胖子,你自己都没学会,还教我!” “我这是因为胖!” “呸,轻功和肥胖又没关系。” 一群孩子苦中作乐,一点点往上爬,姜云龙没有停歇,劲气游走全身,每次抬脚向上,一步跨出两丈远,不多出半寸,也不会少上半寸。 这是他这三年来提桶练出来的结果,步伐长远是有规矩的,太远了耗费力气,太近了与自身劲气运转不契合,容易身体不协调。手中的两桶水会因为动作杂乱,摇摇晃晃,将大半的水浪费在山路上。 从最开始的一步一尺,几年下来,他已经做到了一步两丈。若是换成了平坦大路,施展时一步三丈远,持续七八里路不成问题。 要是全力疾驰,一步五丈,三四里路只用六十息就可抵达。 (本章完) 第10章 时运相济,大吉大利 第10章时运相济,大吉大利 江湖上,评论一个人战斗力,不仅仅是考量他的境界高低,内功真气、超凡武技,轻功身法、战斗经验、对决心态等都是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 从本质来说,狼妖的实力超过姜云龙,后者至今还无法做到刀气出窍。 可凭借着第三层的八卦游龙步,临阵突破的黑蛟刀意,以及悍不畏死的冲杀,狭路相逢勇者胜,结果赢家却是姜云龙。 可怜的狼妖反而进了众人的肚皮,成了他们修行武道的资粮。 在轻功上,飞龙寨也只有姜鸿飞、姜行之的速度胜过姜云龙,即便是境界高了两阶的姜剑武三兄弟,也没能掌握这门八卦游龙步第三层,灵巧上更是大大不如。 这门步法是江湖中流传最广的口诀之一,几乎大江南北都有人修炼。 步法以九宫八卦划分,刚开始练习时根据九宫方位树立木桩,长宽度为身高的两倍,练习者九宫路线在九宫桩空隙中首先运用鹞子穿林式穿走闪避木桩,待完全熟练后再进行鹿步以及趟拉步的训练。 练成后当面对群敌围攻时就需要闪避穿走对方人与人之间空隙,进行避让对方的强势。 第三层的活九宫,就是打破九宫顺序随意穿走,传言可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 爬上自家院子,将最后两桶水灌满厨房的大水缸,远处天边的夕阳越发红。 姜云龙拿着斧头,在院子里开始将木头砍成木块,砍完后将这些一尺长的木头,用吕弘方等孩子在堰塞湖边堆泥房子的形式,按照第一层东西两块、第二层南北两块的方式层层垒叠起来。 这些木块只有晒干了才好烧,未干的木柴不仅不容易点燃,而且烟气很大。 姜云龙在砍木头上也有一份自己的心得。 跟龙脉、经脉一样,每一根木头都有自己的纹理、分支,沿着这些脉络下斧头,不仅节省力气,而且木柴干的更快。 就像是一名武夫,一旦经脉受损,就会真气外泄。 读书可以明理,明理可以致知,致知则行事无阻。 姜云龙很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并把道理运用在生活各处,观山是如此,行走是如此,砍柴还是如此。 姜云龙还没将所有的木块搭好,就看到二哥姜剑武急冲冲从屋顶出现,直接跳在院子内。 “爹,大哥突破了!” 没等姜剑武进屋,正在正屋内炼化狼妖肉精气的姜鸿飞、姜行之、吕乾、吕文柏、恒玄等人就一起冲了出来,然后先后跃上屋顶,径直掠向山顶。 姜云龙虽然心中好奇,但还是先把剩余的木块搭完。 稍后他跃上房顶,踩着瓦片,左脚一步踏在屋顶的树木分支上,借用树枝的反冲力,身子像个小孩子打水漂的石头向前掠行三丈,下落后右脚踩在一根粗如手臂的树枝上,再次一跃而起,如此反复几次,然后稳稳落在巨石上。 大堂哥姜剑雄正坐在巨石打坐,晒得发黑的皮肤一点点由黑变粉,一层薄薄的黑色油脂逐渐从皮肤内外溢出来。夕阳下,黑油闪闪发光,就像是寺庙里的黑面韦陀。 姜鸿飞、姜行之、吕文柏、姜剑武、姜剑辉、恒玄、徐和泰等人矗立在一边看着姜剑雄踏入武夫梦寐以求的先天境面色各异,其中欢喜居多。 武夫在先天以前,即使是化劲,最也多只能算是十人敌,面对围攻时,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被人在背后偷袭。 可一旦进入先天境,出窍劲气倍增,面对先天境以下的武夫,任你力道雄厚,一缕劲气隔空打来,不死也得重伤。而且武夫进入先天,返本归元,虽然没有炼气士那般可以延寿一甲子,但也能增加几十年寿命。 在这个即将下山的时候,姜家先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斩杀一只狼妖,接着再次增加一名先天武夫,这让在场众人心中难免嘀咕几句天运加身、福泽连绵的话。 “看看,我就说飞龙峰是大吉大利之地,没说错吧!你爹当年说我不懂风水形胜,挑了这么一个上山麻烦、下山也麻烦的地,却不知道飞龙峰承接日月精华,吐纳四方灵气,是个一等一等修炼福地。这要不是我眼力好,哪有今天这般好运道。” 吕文柏摇着扇子,神情怡然自得,一副事后褚葛孔明的样子。 姜鸿飞心中偷笑,当年两个老人一个选择在堰塞湖边盖房,一个选择在山顶,争吵了半天,还是最后大家信了吕文柏这一套。 一命二运三风水,天河地龙大水脉,在儒家以外十分盛行,哪怕是儒门最盛的文朝,皇室照样养着钦天监监察着天地灵机、龙脉流转。 “大吉之象啊!”恒玄搓搓手,大胖脸上一片兴奋。 姜剑雄睁开眼,就看到自己两个弟弟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像是打量什么宝贝。 恒玄见姜剑雄收功,连忙问道:“快说说,大剑剑,有什么感觉?” 姜剑雄没有和往日一样跟恒胖子扯淡,有点懵懂道:“不就是搬运气机吗?有什么感觉?” 姜行之微笑道:“雄儿,你破先天了。” 姜剑雄扭头望向父亲,见他点点头,又看向自家大伯,姜鸿飞也点点头。 “我成先天了?”姜剑雄有点不自信问道。 恒玄白了这个后知后觉的大侄子一眼道:“废话,你没成先天,我们看个屁啊,你又不是春香楼的大姑娘,就你这黑不溜秋的,我真担心你将来怎么娶老婆。” “滚,没什么感觉啊,就是真气运转更快。”姜剑雄闭上眼,高声惊喜道:“合谷、曲池、阳溪等几处窍穴可以吞吐灵气了。” “一入先天境,点穴开窍,洗阀肉身,可惜我们手里没什么高明的口诀,否则你这次进入先天,一气呵成,说不定可以开启更多的窍穴。” 吕文柏有点遗憾,纳气法门都是各家各派的不传之秘,大多数运气路数都是一样,沿着奇经八脉以小周天、大周天的运转。 其中小周天是真气在体内沿任、督二脉循环一周,从下丹田出发,经会阴,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与任脉接,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 大周天内气运行的路线除任督二脉外,也在其他经脉上运行,周而复始,循环运行。 各家除了周天运气路径特殊外,还有行气中途有很大的区别。 越是修炼高级法门,在运气时的差异就越大。 姜剑雄确信自己破境,顾不得身上的不适,右手拔出腰间的精钢白铁剑,剑尖朝外,一道青黑色的真气顺着经脉流转,从右手窍穴流出,沿着钢剑边沿吞吐着青黑色锋芒。 “哈哈哈,我先天了!” 姜剑雄对着山风狂笑,许久后才停下来,又低头看着钢剑上的剑气。 “怎么不是白色?” 姜行之好笑道:“你要是领悟了浩然意,体内的真气自然就会转变成浩然气。” 恒玄望着剑尖上三寸剑气,自觉比起姜行之那坦荡无邪的方正剑气威力差了一大截,对姜行之的话很不以为然。 姜行之的三个儿子各个天赋不错,但心性根本不适合儒门的君子剑路。 (本章完) 第11章 山上有蛟龙 第11章山上有蛟龙 不论是炼气士,还是武夫,又或者神道、鬼修,吞吐灵机、搬运灵气的心法是重中之重。 飞龙寨上下修炼的都是大江帮赠送的玄武定息术,中正平和,是道门圣地武当派外门弟子最基础的武道法门。 这种内功心法吸纳了道门的炼气术的部分精华,真气以小周天行走在丹田、经脉,一路平缓,不急不躁,功夫到了,经脉、窍穴等自然畅通。 而南方道门魁首之一的武当混元先天功、纯阳功等玄妙心法,在武道的每一层口诀都不一样,经历每处经脉、窍穴时速度不一,流转时间有长有短,甚至每一层还有心性要求。 五脏心、肝、脾、肺、肾所主的经络叫“阴经“,六腑小肠、大肠、膀胱、胆、胃、三焦所主的经络叫“阳经“,各家行气都有自己的独门要领。 也就看似微弱的不同,导致了武夫在真气的巨大差异。 先天功的先天真气可以洗练肉身、改换根骨,让寻常的武夫资质朝着炼气士的先天资质逐步蜕变,越炼到高阶,修行速度越快,而且一招一式的威力越大。 纯阳功不能更改肉身根骨,但真气霸道,一寸劲气抵得上寻常武夫的一尺真气,杀伤力十足,天生克制阴邪魔功。 这些内功心法往往只是比玄武定息术同类心法多了几句话,或几个字的行气法门,在先天境可以更快的洗练窍穴,吞吐灵机,在被誉为小宗师的三炼境可以更好的炼皮、炼骨、炼髓等。 但玄武定息术也有几个好处,首先就是姜鸿飞等人日后想要改换功法,几乎不用舍弃这苦练的真气,可以直接转化成其他内功真气,哪怕是至凶的魔道法门。 其次是玄武定身术练到极致,同样可以晋升大宗师,乃至武圣的境界。 就像是姜云龙,没有一心追逐破境,而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运气,洗练经脉,以大圆满的明劲踏入暗劲,真气在飞龙山真意加持下,有若飞龙峰溪流法洪水时的下山黑蟒,滚滚而下,任督二脉、奇经八脉等一日就彻底贯通,至少节省了一两年的水磨工夫。 “明劲通任督,暗劲开八脉,化劲点窍穴,先天洗根骨,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完全打通八脉!” 恒玄很眼馋,心里很不得劲。 眼瞅着连姜云龙这个小侄子都踏入了暗劲,自己却还在慢慢攀爬,真是着急啊。 “别羡慕了,等把这些狼肉吃完,借助这股精气,说不定你就可以打通奇经八脉了。”吕乾安慰道。 “好了,剑雄,别耍宝了,回家沐浴更衣,然后再吃点狼肉,培本固原,巩固气机境界。”姜鸿飞打断了侄子准备在山顶尝试表演的想法。 等姜云龙各自回家就着剩余的狼肉狂吃,一群听到消息的小孩子就跑到院子里,嚷着让大哥展示先天剑气。 早就想看看自己剑气威力的姜剑雄哪里忍得住,带着这群小孩子去了院子侧面的树林里,开始演练君子十二剑路。 就连二婶吕静微也忍不住去了后面,看自家长子挥洒剑气,将一棵棵大树枝丫削成两段。 姜云龙不慌不忙喝完了小米粥,他在一年多以前见识过自家父亲和二叔的切磋,三丈剑芒、刀气碰撞,即使隔了十几丈也不算安全,随时可能被破碎的气机割伤。 自家大哥的三寸剑气,没什么看头,还不如自家娘亲做的肉酱好吃。 不过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龙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可以这么厉害啊?”年仅十岁的周玉儿将姜云龙的木碗收起来,没有和往日一样端着木碗、木碟子进入厨房清洗,而是坐在小凳上,有点黝黑的小脸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周玉儿并不是本地人,她家里原本算是小有田产,但无奈母亲姿色不凡,被戎狄看上了。被戎狄逼迫下,她的父亲只能将她和母亲在几年前一起贱卖给了这个戎狄,不久这位戎狄得罪了千户,接了被姜鸿飞杀死的甲主位子。 新任甲主担心赴了前面几任同僚的厄运,人还没到,就先把母女两送上山,外加十二贯铜钱、三十六贯铁钱,保证不会滥杀无辜、欺辱姜家湾村民,只求活命。 看在足以在山下买下两亩水田的铜钱、铁钱份上,姜鸿飞答应了下来。 可惜周夫人上山后,看到自家女儿有了照顾,彻底没了念想,不堪往日耻辱,直接吞金自杀,临死前李晓兰答应这个可怜的妹子,将尚且五岁的小丫头指派给了姜云龙。 山上的生活很苦,就算是姜云龙,六七岁也要打水、烧火等,小女孩原本一副俏丽的小脸蛋也在生活的压迫下,变成了小黑妹。 “没事,不急在这一时,时机到了,就快了。”姜云龙轻轻擦去小女孩脸上烧火时残留的灰尘,把剩余木碟里的肉酱用另一件木碗盖住,避免虫子偷吃。 不等姜云龙收拾碗碟,周玉儿就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九月以后,飞龙寨、林山洞、鹰苍山厉兵秣马,各自勤学苦练技艺、武功,随时准备下山起事,隐藏在各个村落的大江帮古铜县分堂弟子也在四处联络。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姜鸿飞下达的收集各戎狄甲主罪证、清点各村愿意一起杀戎的人员名单等命令,让这些分堂弟子心情振奋。 众人都以为飞龙寨大当家又有大动作,准备清理古铜县北面两镇里的甲主们。 十年来,这样的下山“割稻谷”已经进行了五次。 最厉害的一次就是三年前,飞龙寨一口气割了十七颗甲主脑袋,大当家姜鸿飞还在飞龙峰的半山腰与当时出阵叫战的武卫军高手捉对厮杀。 可怜这七人只是过来押运青铜山制作的精美铜器,结果心高气傲,来了飞龙峰,白白葬送了性命。 所以这一次古铜县各村以为山上好汉们准备下山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各个欢喜。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汪四风村的戎狄甲主莫日根就是这么一位,虽然他的名字寓意着神箭手,可他自家知道自家事。 除了年少时练过一阵弓箭,这几年当上了甲主,哪天不是在家里与侍妾玩耍。 如今,以他那稍差于假和尚恒玄的体格,哪匹马经得起他这一坐? “这些天都不对氛围啊!”安稳了三年的莫日根坐在太师椅上,连往日最喜欢的一名丰满侍妾穿着的单薄丝衣红肚兜都视而不见,脸上有点忧心。 “再观察几日!”莫日根心中暗道。 (本章完) 第12章 富漠北,贫江南 第12章富漠北,贫江南 九月是一年中难得的闲暇好时机,这个时候江南二季稻谷尚未成熟,到了十月上旬才会结出那金黄色的饱满稻米来。 此时绝大多数农民一般将田间的杂草清除完毕后,就可以在家里歇息。 农忙之后,孩子、大人上午蹲马步,下午练把式,这是姜鸿飞定下来的练武规矩。 姜云龙等人则跟着家长在正堂参与十月的起事计划,主要是组织分配问题。 姜云龙、姜剑雄等四人参与进来,主要是姜鸿飞等人用心良苦。 这是为了培养后辈,谁也不知道这场仗会打多久,会不会形成与武朝节度使叛乱导致的十国并立大乱世。 面对四人询问相关备战日期原因、目的等。 姜行之则一五一十的给自家儿子、侄子解释,有他无法理解的,就由吕乾代为分析。 大江帮下达的日期选在十月一日,正是想在戎狄收割江南秋收粮税之前。 在这个时机,只要大江帮快速推翻戎狄在江南腹心三州的地方统治,利用秋收粮食扩大兵力,可以筛选出可战的精锐。 “舅舅,驿站八百里加急传递,南京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兵吧?”姜云龙问道。 “云龙,戎狄驿站可没有那么快,按照江南驿站的传递消息速度,南京接到消息差不多是在二十天后。” 吕乾不屑道:“若是文朝时,我儒家当政,二十里一个驿站,马停人不停,八百里加急,一天就可以将大江帮谋反的消息传过去。 若是八百年前的武朝,消息传递更快,奉命驻守在各府的炼气士,直接水镜传书,不到一天就会有精锐滚滚而来平定叛乱。” “可戎狄以上两项都做不到,为数众多的唐人道佛两派炼气士根本不可能真心为戎狄效命,戎狄可没有武朝的七八个武道大宗师以及数万平均水准在暗劲级别的雄军。 道佛只是名义上臣服了戎狄,暗地里招数不断,不然玄武定息术不会落到人人可修的程度。至于那些只会奸淫掳掠的黑教番僧,走的时候神道路子,如何会炼气术秘术,而且他们各个位子比千户还高。” 吕文柏带着几分讥讽与愤恨道:“大秦传承下来的驿站制度,早已经被戎狄的权贵们彻底玩坏。这本来是用来接待官员、传递情报的驿站,到了戎狄手里,就变成了各地官僚往上都老家寄送财物的快捷通道。” “各处驿站最好的战马都被权贵们挪用,至于公文、战情之类的,统统靠边站。” 看到四个年轻人迷糊的目光,吕乾说道:“戎狄贵族的大本营在漠北,那里居住着大量王爷贵胄,我们中原、江南是他们的封地。通过驿站制度,每年有五十万石粮食、无数的财宝被输送到漠北。 他们掠夺我们中原的财富,让往日荒凉的漠北、漠南地区出现了畸形的繁荣,甚至可以与中原媲美。在漠南的上都,出现煌煌千舍区、奇货耀日出的诗文,这里面全是我唐人的累累尸骨。” 说到这里,吕乾想起儒家子弟暗中传递书信所说的事,脸色愤恨难消。 “当地商旅滚滚,建立了一座超过数十万戎狄贵族居住的大城。相反,我们中原、江南却因为持续掠夺而愈加穷苦,富夸漠北,贫极江南,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等到戎狄在南京的小朝廷知道,至少是二十天后,而决定出兵,首先要筹集军队粮草,又要调集其他各地驻军,必然要到十二月腊月寒冬。 在这个时机出兵,就算是那些戎狄世侯们愿意,夜狼军也不同意。这样一来,未来的战事只能拖到来年开春以后,中间半年的时间,可以给我们大江帮一个短暂的整顿时机。” 四个人恍然大悟,兵书说天时地利人和,只有短短几句话,如何比得过实际操作。 但对于姜鸿飞等人来说,他们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虽然姜鸿飞挂上了大江帮ez府分坛古铜县堂主的身份,可汪中海、吴启两个香主听调不听宣,真正的根基只有飞龙寨以及古铜县北方两镇十六村里。 其他的四十多个乡村虽然反抗意识不浅,但真正心向飞龙寨的为数不多,更像是墙头草。 “爹,二伯,几位叔伯,娘让我煮了肉汤。”周玉儿甜糯声打断了房内众人的思虑,小丫头手上端着一块木托盘,上面正放着六碗肉汤。 姜云龙起身快步上前接过木托盘,然后把肉汤先献给吕文柏,然后是自家父亲、二叔、老师、恒玄、徐和泰。 “玉儿,不是刚吃完吗?怎么送肉汤了?”姜鸿飞放下手中粗糙的地图,抬头看着未来小儿媳笑问道。 “爹爹,已经快中午了。”小丫头恭敬说道:“娘和婶婶正在炒菜,过会儿饭菜就熟了,让我过来告诉叔伯一声。” 姜云龙把托盘交给小丫头,说道:“我们几个就不用了,待会一起吃。” 被代表的姜剑雄、姜剑武、姜剑辉一起翻白眼。 “过得可真快。”姜鸿飞没想到只是和大家讨论了一下起事时间以及戎狄会什么时候出兵,一下子上午就过去了。 “爹爹,我回厨房了。”周玉儿年纪虽然小,可从小跟着李晓兰、吕静微,聪明懂事,没有留在正屋打扰长辈的交流讨论。 “嗯,去吧,让你娘把前几天我带回来的酒拿出来,今天我和几个兄弟一起小酌一杯。”姜鸿飞端起姜云龙放在桌上的木碗,轻轻喝了一口。 “嫂子煮的肉汤,可比我家老娘煮得好多了,我家咸得需要加水才行。”恒玄端着木碗忍不住说道。 姜剑雄三兄弟一脸幽怨地望着自家四弟。 姜云龙蹲下身子,看着地图上的几个小石头、小木棍。 石头上有吕乾用毛笔标记着的参加人数,小木棍则是大家一起集合的路线,七八根木棍的最终指向,朝向了赵家坞堡。 杀戎狄甲主容易,但逼迫赵家坞堡难。 赵家集是古铜镇五个集市之一,也是最大的一个集市,控制集市的赵家在古铜县不亚于半个县太爷。 赵家不仅控制着青铜山的矿藏、冶炼,富甲一方,还和戎狄的权贵有密切的关系。传闻每年青铜山出产的铜器,一半送入南京,一半被赵家拿去出售。 小小赵家明面上只有一个先天境的赵志勇,实际上藏了多少武夫谁也不知道。 (本章完) 第13章 劝说与送礼 第13章劝说与送礼 姜云龙蹲在地面,目光停留在粗糙的古铜县地图,尤其是落在赵家集格外认真。 “蛟儿,你在看什么?”吕乾问道。 “舅舅,我在想我们能否先礼后兵。”姜云龙轻声道。 “虎蛟,你说什么傻话?”恒玄已经一口喝完了汤,对着这个行事一向自我的大侄子说道:“我们寨里能有什么礼物,可以让赵家拿出几万石粮食来?” “那妖狼皮很不错。”姜剑辉小声道。 “不错,以我之见,还是直接聚集所有人马,联系我们安插在里面的兄弟,破了赵家坞堡,同时收回青铜山。有了赵家的粮食、铜钱,青铜山的兵器铠甲,再加上三千义军,就算是到了江城,大当家也可以挺起腰杆,说不定还可以被陈帮主封一个郡尉。” 徐和泰也不赞同姜云龙的建议,在他看来,得到赵家的全副家当,才是最好的路子。 不提赵家勾结戎狄,单单是赵家的钱财,就可以解决军饷问题。 有了兵马,才有战功,才能让他们这一批非大江帮的嫡系出人头地,获得更高的武道秘籍、灵药和权势。 “可是徐叔叔,赵家既然都可以把网子送入南京,占了连戎狄千户都垂涎三尺的青铜山,又怎么可能没有高手供奉?” 姜云龙说道:“要是赵家只有这点本事,怕早被ez府的戎狄夜狼千户给暗中剿了,事后丢给我们飞龙寨。” 戎狄和唐人历朝历代不一样,他们是分封制,世袭罔替。 皇帝大可汗最高,手底下是各个王爷,王爷底下是万户,万户底下是千户,一层层分下来。 千户在莽朝算得上一方小诸侯,掌管一府数县,在文朝相当于五品武官。 戎狄全民皆兵,重武轻文,文官们都是给武官服务。 军中等级、爵位既有戎狄的传统部落户口制,也有部分叛变唐人、契人荐立的将军、爵位制度。 但实际基本按照军队的十户、百户、千户、万户以及最高的元帅来划分,军权才是第一位,其中卫戍皇帝、王爷的武卫军比其他军队高一级以上,甚至有时里面一个百户长,却挂着一个四品的杂号将军衔、伯爵封位。 护卫万户、大贵族的虎豹军稍差一筹,但也是南京、西京、大都、中都的主力部队,里面同样有着各类世袭封地的贵族后代。 而夜狼军则是地方驻军,三分之二是戎狄,三分之一是色目人、契人、叛变唐人等。 各地的县太爷、县尉、主簿等官员面见这些同品级的军官,都得主动降品相待。 这与重文轻武的文朝截然相反。 “一个千户不算什么,现在戎狄千户的手底,撑死了也就七八个先天境武士。可赵家五十年居然可以在ez府几个千户替换下,始终牢牢掌握青铜山,这上面至少是一个关系亲密的大贵族,比如戎狄的王爷。 也只有这个级别的权势,才可以压得万户下面的千户,不敢冒犯。否则就算得罪了一个万户,灭了赵家又如何?他们的上头也是万户,根本不用担心被报复,顶多就是换个驻地继续作恶。赵家可以跟戎狄王爷联系,钱财、功法、灵药不缺,肯定不止一个先天境。” 姜云龙的话打醒了还在做着县令、县尉美梦的姜行之、恒玄、徐和泰、姜剑雄等人,反倒是姜鸿飞、吕文柏、吕乾三人面带微笑,丝毫没有改变。 “蛟儿,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姜鸿飞笑问道。 “让进入赵家坞堡的叔叔回信,确认赵家的高手数量,如果还是一个或两个,我觉得我们需要和平谈判,而不是夜袭。” “为什么,一个不是好事吗?” 姜云龙起身看着恒玄说道:“叔叔,赵家肯定不止一两个,潜伏进坞堡的叔叔这么回信,只能说明他没有发现赵家的实力,或者只看到了赵家让他看到的东西。他的身份没有暴露的话,只说明他在坞堡的地位很低,根本够不着更高处。所以我们夜袭的时候,他能否打开坞堡大门,就很值得怀疑了。” “万一偷袭没成,双方彻底结了死结,我们就进退两难,让另外两家笑话,丢了大家的信心。反倒不如直接围城后,先送礼,不成的话,再行三场比斗。我们赢了,他们交出一万石粮食。我们输了,直接撤兵。” “可我们有什么礼物可以送?”恒玄问道。 “赵家的全族性命、青铜县令,就是最好的礼物。”姜云龙认真说道。 “县令给赵家?”恒玄、徐和泰心里有点不悦。 要不是看在姜云龙是大当家唯一的继承人份上,两人说不得当场就给脸色了。 “我们或许打得过赵家,打得过夜狼军,可虎豹军、武卫军来时,又该怎么办?” 姜云龙轻声道:“戎狄夜狼军为祸地方、军纪败坏,可南京、中都、大都、上都、西京有超过五十万的武卫军、虎豹军,这些精锐军队靠着数千万唐人养活,不事生产,专门习武,才是他们赖以统治天下的根基。 一旦南方三州起事成功,打残了夜狼军,那更凶狠的虎豹军,甚至是卫戍可汗皇帝的武卫军都可能亲自出动。只需要一队百户,就可以轻易覆灭我们飞龙寨。所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朋友,将更多的人拉上义军的旗下,才能增加我们将来自保的力量。” “爹爹,吃饭了。”周玉儿从门口边露出小脸蛋。 “好,大家先去吃饭,剩余的事,我们下午再议。”姜鸿飞笑着说道,让姜行之、恒玄、徐和泰等人沉凝面色好了许多。 有大当家在,就算是有麻烦,总有解决的办法。 姜云龙把地面上的石块、木棍、地图收起来,放在正屋左边的卧室里,姜剑雄、姜剑武一起把放在正堂角落的大木桌搬到中心,然后把四条长凳也搬过来。 吕文柏辈分最高,直接坐在北面,和姜鸿飞、姜行之一起,吕乾、恒玄、徐和泰就坐在了东侧,四兄弟跟着周玉儿去厨房,把拿饭菜。 在场众人不算外人,李晓兰、吕静微、周玉儿也不用避讳,一起围着这张八仙桌而坐。 正常人家里周玉儿作为童养媳,是要在旁边侍候服侍长辈的,但姜云龙不喜欢这种礼仪,小时候发了几次脾气后,逼得讲究礼仪尊卑的吕文柏、吕乾、姜行之、吕静微等人只得照顾侄子的偏好。 总不能看着大侄子带着小丫头两个人单独在厨房吃饭吧? (本章完) 第14章 一斗盐一石钱 第14章一斗盐一石钱 饭桌上的菜式很简单,野猪肉配野菜,熬煮的骨头汤,韭菜炒鸡蛋,再就是豆豉以及酱肉。 菜样少,但分量很足。 韭菜炒鸡蛋是唐人最喜欢的一道青菜之一,最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出现了,这种割完一茬长一茬的青菜,基本每家每户都种了很多。 比起山脚下的村落,这样的伙食已经算得上非常不错了。 山下的农户,一年到头,也只有在年关才舍得买点酒肉,平日里青菜没有什么油,连盐都舍不得多放。 飞龙寨也是靠着大江帮的关系,从帮里拿到不少私盐贩卖,才解决了盐的问题。 “下次盐多放点,咸就咸点,几个孩子都在练武的关键时候。”姜鸿飞对着妻子说道,顺手给吕文柏倒满一杯浊酒。 人是不能离开盐的,几天不吃盐,就会变成软脚虾。而武夫格外需要补充盐,食物、盐都是常人的三倍以上,越是高阶武夫,每天吃得食物、盐越多。 飞龙寨也是靠着贩卖私盐,和青铜县北部的乡村结下香火情。 大江帮垄断大江运输,从蜀地偷挖盐井产盐,乘船顺江直下,让各地的分坛、堂口只用官盐三分之一的价格暗地出售,既收买了三州民心,也让各地绿林武夫纷纷归心。 “那群色目人至今还一斗盐一贯钱。”姜行之抿一口谷酒后说道。 “呸,这些该下地狱的恶鬼,比那些世侯还黑。” 吕文柏黑着脸说道:“戎狄大可汗收不回地方赋税,看着地方万户、世侯们有钱有人有粮,越来越难以掌控,就假惺惺降低课税,却把盐价加倍,还号称比之古代圣君。 那帮叛徒也是无耻,居然有脸到处吹嘘。可谁不知道真正执掌地方的都是那些万户侯,戎狄皇帝降低赋税的旨意,让万户、世侯停止盘剥,跟废纸没有。该死的戎狄皇帝,靠着盐价抢了我们唐人多少钱财。” 姜行之说道:“听许荣许长老说,天下之赋盐利居半,这几年大江帮联手大江下游徽州的张志诚,明面上贩卖一点官盐,实际上转卖的私盐五十倍不止,让戎狄大皇帝的赋税直接少了一半。” “要我说,直接让他们官盐一分都卖不出去才好!” “对,穷死戎狄的王爷、皇帝们,最好是武卫军发不出饷银!” 戎狄皇帝统治的疆域,是文朝的三倍,武朝时的两倍,可莽朝的帝室、朝廷是历朝历代最穷的。 因为分封在地方的军侯、王爷拿走了八成的赋税,只有两成缴纳给朝廷,逼得皇帝不得不打压地方的军侯,下旨降低赋税,确保平民手中有一定的财富。 但戎狄皇帝和内廷也不是出自什么好心,他们可不是文朝的仁宗,而是敲膏吸髓的财狼,通过重用贪婪的色目人为户部官员,巧立名目,用盐、铁、茶、酒专卖制度,好将平民手中的钱财尽数掠夺走。 因为盐铁高价,以至于盐价是前朝的几倍,铁价更是闹出了十二户共用一把菜刀的笑话。 这也是为什么姜鸿飞等人训练后辈使用木质兵器的原因,一把普通的三尺铁刀就价值一贯铜钱。姜云龙珍藏的一柄精钢横刀,如果是市面上购买,至少要花了一百贯铜钱。 也只有暗中掌握了蜀地铁矿和冶炼的大江帮可以暗中做到化劲级别弟子人手一把,姜云龙靠了自家父亲,才得到了这把杀人利器。 不过这里面也有莽朝各类物品价格暴涨的原因。 在文朝时粮价一贯铁钱一石,丰收的时候更只有五百铁钱就可以买到一人足够吃一年的粮食,可莽朝把江南粮食大规模北运,导致江南的粮价高达一百贯的天价,前几年更是高达两百贯铁钱。 “快了,等到了十月,戎狄皇帝、宰相们就等着发不出月俸了!”吕乾轻笑道。 “来,走一个,提前预祝大事成功。”姜鸿飞举杯说道。 “喝!”一群男人一起举杯,只有姜云龙未满十六不得饮酒。 姜云龙也不在意,他不像姜剑雄三个哥哥,十四岁就偷喝姜行之献给吕文柏的酒。趁着三个哥哥喝酒,赶紧给自家娘亲、吕静微、周玉儿加了几块鸡蛋、猪肉。 姜家女人有个不好的习惯,总是把肉、鸡蛋等认为大补的食物都让给男人,每次自己则吃着素菜、肉酱、豆豉。 姜云龙从来不喜欢这个习惯,每次都主动给她们加菜。 李晓兰用筷子拍了一下姜云龙继续给周玉儿夹肉的右手,“够了,成什么样子。” “娘,玉儿这么瘦,必须多吃点。”姜云龙丝毫不理会自家母亲的“生气”,继续给小丫头加菜,周玉儿却不敢接,端着碗捧在怀里。 “龙哥哥,不要给我夹了。”周玉儿红着脸小声道。 “傻丫头,我抓的野猪,我们多吃点,难道不对?”姜云龙抓着小丫头手里的木碗,将一块大半是白色的排骨放进去。 “蛟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吕乾拍拍桌子。 姜云龙恭敬道:“舅舅,有些人伦大礼当遵从,有些礼不合人情,就不该按照上面的来。所谓礼,说到底还是古之圣贤罗立的规矩。既然是人立的规矩,就应该跟变法一样,善则用之,不善改之。” 吕文柏打趣道:“虎蛟,你这是准备当圣人?要想立规矩,只有圣人才行。” 姜云龙说道:“外祖父,说不定我将来可以成圣呢?” “有志气!”徐和泰高声赞扬道:“虎蛟,虽然剑雄他们三人现在境界远高过你,可我觉得你才是最有望踏入小宗师的。我们修行武道,并不是炼气士,心性开悟,就可以一跃千里,三年大成。武功更讲究打好基础,比真气纯净,这里怕是大当家都不如你。” 姜鸿飞笑道:“徐兄,你夸归夸,可别把我拿来作伐啊,我可没得罪你。” 徐和泰端起杯子说道:“大当家,我说错了,自罚一杯。” “呸。”恒玄笑骂道:“徐瘦子,一人一杯酒,你这是拐着弯给自己加酒呢!” (本章完) 第15章 风起飞龙峰 第15章风起飞龙峰 中午吃完后,几个人继续在屋里研究计划,查漏拾缺。 三兄弟不太喜欢这种计划,按捺不住后就去了院子里练剑,顺带继续指点小孩子们,姜云龙继续在正屋里,帮助长辈完善计划。 山上的日子很简单,除了平日的练武、打猎、农活之外,就是一群人伴晚时分听着三兄弟讲解每次下山听到的各类江湖故事。 金秋九月的伴晚时分,江南天气最好的时候,仅次于春花灿烂的日子。 姜剑雄三人坐在巨石边缘,一群小孩子直接席地而坐。 姜云龙则背对着众人,继续观摩周边龙脉,通过树林的颤动,捕捉那无形无色的风行气转。 “上一次我们讲到了北方江湖豪杰刘复同为保全家族,不得不带着乡人去修补黄河。这一次我们讲花山的三十六位英雄,跟大家说说他们是怎么三十六人结阵破万甲。” 姜剑雄率先开口,讲述徽州花山三十六英雄。 三兄弟讲的很虚,牛皮吹得很大,什么一剑杀十人,一拳退百兵,三十六人结成天罡剑阵,剑剑叠加,无数剑气纵横,犹如银河星辰。 一缕剑气杀一人,数百道剑气瞬息灭杀三四个百户人马。 这当然是假的,要是这么杀下去,人口总计只有不足三百万的戎狄说不定就跟数千年来草原上的匈族、回族、蒙族等一样,彻底灭绝了。 有这个本事的修行者,境界至少是三炼境界的小宗师。 三十六个小宗师结阵而行,莫说已经可以直接入徽州首府安庆城城刺杀万户、总督,就算是南京城,也够让戎狄王爷们抖上三抖。 不过小孩子喜欢啊。 三十六个大英雄,对抗夜狼军一万兵马,三个月来且战且胜,杀得茅山血流成河。 听到三人的讲述和补充,一群小家伙心神向往,恨不得自己也是三十六之一,拿着宝剑、利刃,杀尽鞑子,扬名立万。 “剑雄哥,戎狄这么弱?为什么他们占了天下?”吕弘方问道。 “这戎狄的武功并不弱,最早是武朝末年边镇节度使们散出去的秘籍,大多数是军中功法,算不上什么高深法门,可这群人学习武朝的做法,南征北战,以战养战,给他们练出了一支举世无双的强军和武道高手来。 好在五十年来,上一代的戎狄武道高手们纷纷死翘翘了,留下的这一代人,全都是好吃懒做、欺压百姓的货色,一生下来就是皇亲国戚、公侯贵族,哪里吃得练武的苦头。如今神州、北地、西域、南蛮尽数攻略下来,这以战养战的法子没了用处,自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但是上一代戎狄是真的强,有一枪一弓一刀一拳四个大宗师,还有几十个小宗师。赤血枪拔都灭契国,冷月弓哲别征西域,刀圣术赤伐南蛮,合台马踏中都、南京。这四人不仅武功高强,更是从小就带兵打仗,我们输的不冤。” 姜剑雄不由想起前几天外公、舅舅在餐桌上讨论的过去历史。 文朝四百年,文胜武弱,武道积弊到边军由一群流氓、罪犯组成,要不是靠了墨家大工们设计制作海量的神臂弓、床子弩等利器守城,怕早被外族打进中都了。 神臂弓、床子弩启动后,飞箭如飞剑,箭雨之下,就算而炼的小宗师完成了铜皮铁骨的修炼,也只能命丧黄泉。 可惜最好的武器,落在一群胆小如鼠的官僚手里,最终也只能白白便宜异族。 南京陷落时,数千江湖汉子死不瞑目,大多数就是死在了这些文朝大工制造的利器上。 “他们都死了?”恒通问道。 “他们虽然死了,但还有一个最强的没死。” 说起这件事,姜剑雄有点愤色。 姜剑武说:“莽朝帝师,大圣法王,西域大都督拔思,统领帐下十三万户,总制西域一百万户。这个妖僧至今还活着,并亲自坐镇在大都。他是戎狄最强者,当世一品巅峰,传言可以化身黑死神,力压道首佛魁。” “剑武哥,番僧多少岁了,将来多久才会死?”吕弘方挥舞着木剑问道。 “这个人今年才四十五岁,想要等他老死,至少还有五六十年,说不定更长。番僧在十几年前神道大成,妖法强大,就算死了,也可以转世重生。” “那怎么办啊?”恒通担心道:“要是妖僧来我们这里,爹爹怎么办?” “笨蛋,拔思是戎狄帝师法王,就算是皇帝见了也要跪拜,怎么会来我们这里?”姜剑武道:“他虽然是天下第一,可我们唐人神仙也在。我们锷州有武当张昆阳,一品大真人,一手太极剑可以与拔思的黑死神相抗衡。蜀地峨眉金顶的长眉真人,施展两仪剑剑气如落雨。还有昆仑山上的罗汉寺首座,虽然打不过,但也不会输。” “就是啊,就是啊。”姜剑辉在一边狂点头。 “那为什么他们不联手杀了他?”吕弘方困惑道。 “这个,高手对决,怎么能以多打少!”这个问题几人还真不知道,姜剑武有点底气不足。 “太极剑和太极拳有什么关系吗?”周玉儿问道。 小丫头也是一个喜欢听江湖故事的人,可惜吃不了练武的苦,当年开始跟着姜云龙蹲马步,蹲了几天后就开始耍滑。 “它们都是张真人所创,但太极拳软绵绵,没啥用处。”姜剑雄说道。 “可龙哥哥天天练啊,还说这是直指大道的无上拳术。”周玉儿起身舞了几下,学得有模有样,太极拳挺简单的,小丫头练得很起劲。 “我感觉我有一点劲道了。” “哈哈哈,玉儿,直指大道是很厉害,可天底下有几个人能从拳术中悟得阴阳变化的大道。”姜剑武扭头看一眼还在“悟道”的四弟,小声道:“你们看老四,三岁能识文,五岁可作诗,七岁会望气,聪明吧?可这都多少年了,天天看着这破山头,还不知道哪天可以悟出大道来。” “悟道,悟道,哪有这么容易领悟的。要是老四学剑,说不定现在都是先天境了。” 几个人正说着,一股晚风袭来,压得各座山头树林摇动。 正在看山的姜云龙眼中闪过一眸神采,大风过山,高山密林颤动不止,低凹山谷的树林却动作更大。 以往姜云龙把目光盯在了山岭之上,但听到周玉儿关于太极剑与太极拳的说法,心有所动,反倒注意到了这山峰之间的谷底。 太极剑与太极拳一体两面,本质一样。 这山峰与谷底,不也是这样? 地龙运转的是地气,是天地大脉。 风是天地呼吸,是天地之气,这谷底同样也是环绕着经脉的小脉络,流转的则是生气。 地龙走气,蕴藏在内,没有玄妙神通不可见,可这谷底行风,几乎一目了然。 姜云龙体内任督二脉的真气忽然散开,化作无数道,就像眼前山风,遇山则分,遇谷则入,流经各处大小经脉。 正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