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光字片开始》 第1章 光字片 “秉坤，你哥在么？” “晓光哥，你来了啊，我哥在呢，我姐也在，你自个儿进去找他们吧!”李云帆伸手指了指屋里。 他知道蔡晓光来自己家肯定是找周蓉的，只是不方便直接问，毕竟这年头，一个大小伙子来找年轻姑娘，总会招惹一些闲话，所以就把周家老大周秉义拿出来当挡箭牌。 “成，这是给你的。”蔡晓光递过来一根雪糕，拍了拍他的肩膀，“奶油的，你慢慢吃吧，我进去跟你哥说会话。” 等蔡晓光进去，李云帆继续坐在院子里发呆，他一时还无法适应现在的处境。 他原本刚研究生毕业不久，因为在学术方面颇有成就，在民族史领域闯出了一些小名声，所以得了某位学术大佬的青睐，一边跟着他读博，一边在大佬任职的高校当助教。 只是没想到才刚上班没几天，就被系统丢到了六十年代末的东北，成了热播电视剧《人世间》里的主人公，周家老三周秉坤。 哎，这周秉坤的命可不怎么好啊，家里哥哥姐姐个个成才，老大周秉义先当兵，后考上北大，最终进入官场，成了吉春市的大领导。 老二周蓉，同样考上北大，虽然遭受了诗人冯化成的背叛，可还有一直苦恋她的蔡晓光，也算是圆满。 唯独老三周秉坤，脑子不怎么灵光，长期处于哥哥姐姐的压力之下，个人生活也是充满遗憾，和郑娟的感情屡遭波折，周楠的去世更是让这个家庭备受打击，想做点什么似乎也很难做成。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知道未来几十年的大势，还有扎实的文化基础，料想周秉坤遭遇的那些悲剧怎么也不会落在我头上。 从早上到现在，李云帆勉强适应了自己的处境，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他所在的地方叫光字片，位于吉春市共乐区。 这地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时候北边的毛子国发生了大变革，一批批逃亡者在这里建起了一栋栋异国家园。 然后由于灾荒之年，也由于战乱，从山东、河北、河南、山西拥来了大批流民，这些身无分文的贫穷农民，就地取材，挖土脱坯盖起了一片片泥墙草顶的临时之家。 接着小鬼子也来了，他们在这里修建了员工宿舍：皆砖瓦平房，不高，窗台离地一米左右，都是一室半的格局，每排平房前，有机井、公共储藏库、厕所、浴室。 解放后，又有了新的变化，一条几乎笔直的柏油马路从机场通往市内，将共乐区一分为二，铁路这边，马路两侧，不仅植了树，且建起了六七幢五层的楼房。 由狭窄的土路形成的小街终于无一例外地有了街名，都是很阳光的街名，如光仁街、光义街、光礼街之类，因为街名都带有光字，所以时间一长，大家就把这片地方称之为光字片。 顺着公路向高处看过去，那里被称之为上坎，街道两旁多是有门前小院和进门台阶的俄式房屋，只是已经老旧，不复当年的美观。 如今这里的住户以中小知识分子和中小干部为主——老资历的中学教师、新政权任命的校长、报社出版社的老编辑、医生、区里的科长、派出所所长、国企小厂的厂长等。 周家住在街头，是这条小街的第一户，一共有里外两间房子，两间屋同样面积，都是二十几平方米的方正的房间。 这里的住户身份和他们差不多，大多是普通工人，房子也颇为类似，土坯的房子，油毡的屋顶，一家挨着一家，谁喊一声，整条街道都能听见。 他们家比别人稍微宽裕一点的是多了个十来平米的院子，天气暖和了可以在院子里坐坐，也可以养几只鸡。 虽说现在政策不允许，可如今食物短缺，一般人也顾不得这么多，而且周家是工人阶级出身，根正苗红，这点小事也没人找他们的麻烦。 再加上周母是个热心人，谁家女人坐月子，谁家小孩病了，谁家老人吃不下饭了，周母一听说，总是会送几个鸡蛋去，所以这几只鸡有一半儿是为全街道人养的，自然不会有人举报。 在上坎坡下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条斜着的胡同，这里的居住环境比周家所在的街道更差一些，周秉坤未来的老婆郑娟就住在这里。 现在郑娟应该还没遇到那个王八蛋，等有机会提前和她认识下吧，虽然李云帆尚未决定这辈子还要不要娶郑娟，可也不能看着她陷入悲剧之中。 这时候屋里的谈话声越来越大，周秉义、周蓉和蔡晓光总喜欢聚在一起读书、讨论、交流，现在讨论的似乎是《战争与和平》。 往常周秉坤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因为他跟不上周秉义等人的想法，现在换成李云帆自然不一样。 他起身就想进去加入到讨论中，等看见手里的雪糕忽然灵机一动，我这次穿越过来也不是啥也没带，系统还是给我外挂了的，要不现在验证下？ 李云帆看着手里的雪糕，刚冒出点想法，雪糕便消失不见，微微凝神，便看见雪糕悬浮在一处外人看不见的空间之中。 这就是系统给他的福利了，一个随身空间，至于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世界回去，系统只是告诉他，等任务完成就行了，但究竟是什么任务却没说，然后就彻底消失，估计要等到他离开这世界之前才会再次出现。 心思一动，雪糕重新出现在手上，李云帆把雪糕含在嘴里，一边留意屋里和街道上的动静，一边偷偷摸摸地继续试验起空间的用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咯吱一声门响，蔡晓光从屋里出来，周秉义在后面挽留，“晓光，这都快吃饭了，你回去干嘛，吃了再走呗。” “不了不了，和家里说好了要回去吃的！我明天再过来吧！”蔡晓光知道他们家不容易，不忍心留下蹭吃蹭喝。 周秉义和周蓉把蔡晓光送到院门口就回去了，李云帆想了想，快走几步追上，“晓光哥，我送送你吧！” 第2章 诗人靠不住 “秉坤，你这是有事儿？”蔡晓光只要不是遇到周蓉，脑子还是很机灵的，很快就发觉了异样。 “你是不是喜欢我姐？想跟我姐搞对象？”在李云帆看来，蔡晓光要比那个诗人冯化成靠谱多了，要是能让他俩在一起，周蓉日后肯定要幸福地多。 “你这么大点孩子，懂什么搞对象？”蔡晓光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然后搂住他的肩膀，“可能我俩平时的举动让你产生了某些误会，不过我俩确实不是对象的关系。” “我承认我是周蓉的追求者，但周蓉不这么想，我也理解她的想法，并且也愿意让别人误会；因为我俩给别的追求者的印象是恋爱关系，别的追求者就不至于对她纠缠不休了，这会让她减少许多不快。” 说着蔡晓光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为周蓉那么做，特别的心甘情愿；如果她是露茜，我也会无怨无悔地要求自己是卡顿。” 原作中，在周蓉偷偷跑去贵州插队之后，蔡晓光也当着周母和周秉坤的面说了类似的话，可惜周秉坤和周母没看过《双城记》，不知道卡顿和露茜的故事。 李云帆读的是文科院校，文艺气息比较浓，《双城记》这种名著自然看过，知道这个典故，在法国大革命中，有两个青年达尔奈和卡顿同时喜欢上露茜，但露茜只喜欢达尔奈，故事的结局是，卡顿成全了心爱的女孩，顶替达尔奈被杀。 哎，舔狗当到你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在现如今这个年代，卡顿的行为被许多年轻人视为莫大的浪漫，可惜来自后世的李云帆却不这么看。 “所以，我姐有自己的达尔奈了么？我怎么不知道？”李云帆问道，他可不认为冯化成是周蓉的良配。 “呦，你还知道《双城记》？”蔡晓光对他刮目相看。 “你们天天在屋里聊，我就算脑子再笨也能记住点吧？”李云帆背负双手，背起了《双城记》最有名的段落。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代，这是怀疑的时代；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绝望之冬；我们应有尽有，我们一无所有；我们一起走向天堂，我们一起走向地狱。” 啪！蔡晓光一拍手，“我就说么，你哥你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有个笨弟弟？你现在总算是开窍了！” 蔡晓光这话是好意，但听到耳朵里却有些不舒服，周秉坤日后的许多忧伤都来源于此，哥哥姐姐太过优秀，而弟弟太过普通，就容易被人无视，被人冷落。 李云帆不想聊这个，他继续追问道，“你还没跟我说，我姐的达尔奈到底是谁呢？” “周蓉不让我说！”蔡晓光依旧在为周蓉保密。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李云帆道，“这人在北京是吧？” “你偷看你姐的信？”蔡晓光脸色不好看了，他觉得偷看他人信件是很不道德的事，尤其这事发生在自己女神身上，那就更不能原谅了。 “没有，我才不干这种事儿呢！不过我家在北京又没啥亲戚，我姐时不时就来一封北京的信，收到信后关起门来一看就是好半天，每次出来眼睛红彤彤的，脸上却带着笑，这要不是遇到了自己的达尔奈，还能是哪样？”李云帆根据周秉坤的记忆回答。 她很少对我笑，也从来没为我哭过，蔡晓光心里泛着一股子酸楚，他愿意做周蓉的卡顿，却不代表他不会吃醋。 “你要不说，我就告诉我爸妈去。”李云帆威胁道。 “千万别，周蓉喜欢的真不是坏人！”蔡晓光很清楚，周父周母要是知道，肯定会极力反对这件事。 “我给你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在得到李云帆的保证之后，蔡晓光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周蓉初二时开始与北京一位诗人通信，通了一年信后，周蓉明白自己千真万确地爱上了这个叫冯化成的诗人。 周蓉本打算考到北京和他相会，可惜因为高考被取消，这个计划便落了空，其后她还是专门去了趟北京，这下就陷得更深了。 “秉坤，这冯化成虽然遇到了点问题，但人确实是好人，我也找人打听过，要不然也不放心。”蔡晓光生怕李云帆不能接受，特意帮忙解释。 蔡晓光的父亲是省商业厅的一把手，人脉颇广，有这样的老子，蔡晓光想打听个北京诗人的信息倒也不难。 “晓光哥，你这是生怕我姐和他成不了啊！”李云帆在心里暗中吐槽，要是把你当成网文主角，作者非被骂死不可。 “你姐喜欢有才华的人，我没多少才华，配不上你姐！”蔡晓光满是遗憾地说道，他也曾经想过，要是自己也能写出震撼人心的诗句来，是不是就能跟周蓉在一起了？ “晓光哥，我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这位冯诗人的诗到底好不好，不过我觉得吧，诗人可以崇拜，却绝不适合和他谈对象！”李云帆为了挽救周蓉，干脆放了个地图炮！ “为啥？”蔡晓光一时不能理解。 “因为诗人靠不住啊？你想想看，徐志摩的老婆是什么下场？司马相如又是怎么对卓文君的？苏轼是怎么对自己妾侍的？”李云帆一连串反问，这也就是穿越的时间早了点，要不然还可以加上顾城等一堆诗人渣男。 “徐志摩……咱们暂且不说，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不是挺好的吗？苏轼和妻子也很恩爱吧？”蔡晓光也不知道如何给徐志摩洗地。 “司马相如真对卓文君好，那《白头吟》又是怎么来的？”李云帆反问。 卓文君在司马相如落魄时和他私奔，等司马相如事业有成后，却开始嫌弃卓文君，想要纳妾，于是卓文君便写下《白头吟》，言明自己“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想法，司马相如为之羞愧不已。 “这……”蔡晓光还真读过《白头吟》，一下就卡住了。 第3章 郑光明 “至于苏轼么？我在书上看到过这么一段故事，苏轼有一个侍妾名曰春娘，在他被贬往黄州临行时，有蒋运使为苏轼饯行，苏东坡让春娘劝酒，蒋运使看上了春娘，便提出用自己的白马换春娘。”李云帆继续讲故事。 “苏轼不顾春娘当时已有身孕，便直接应允，春娘当即吟了几句诗，‘为人莫作妇人身，百般苦乐由他人；今日始知人贱畜，此生苟活怨谁嗔’；随即走下台阶，撞树而死。” “不可能？你不是记错了吧？苏轼给亡妻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写得那么真挚感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这个典故实在是让蔡晓光无法接受。 “能写出‘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的人，又能对女人多痴心？况且诗人作品里表现的，也不一定是自己的人品！”李云帆反问。 “写‘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李绅，一顿饭耗费经常多达几百贯甚至上千贯。” “元稹为悼念亡妻写了《遣悲怀三首》，真挚不在苏轼的《江城子》之下，可他的妻子韦丛是怎么死的？很有可能是韦丛在病重的时候，听到元稹在四川和薛涛浓情蜜意被气死的！” “而且元稹在韦丛之前跟表妹崔莺莺两情相悦，元稹发誓要娶她为妻，可惜进京后遇到了京兆尹韦夏卿的闺女儿韦丛，就果断把崔莺莺抛在脑后，抱上了韦夏卿的大腿！” 对经受过互联网信息爆炸洗礼的李云帆来说，要找出几个渣男诗人的段子，简直不要太容易。 “这些东西你都是在那儿看的啊？我不记得你家有这些书啊？”蔡晓光直接被整懵了。 “你们天天在家里看书聊天也不带我，我只能自己出去找书看喽。”李云帆也不怕被揭穿，反正他们几个一讨论就无比沉迷，那还记得周秉坤当时在干啥啊。 “秉坤，爱读书是好事儿，可也不能太偏激，总不能因为诗人里出了徐志摩，你就说冯化成也是这样的人吧？”蔡晓光还在为自己的竞争对手说好话。 “或许是吧！不过我觉得，诗人往往都是感性的，而生活却是需要理性的，诗人只关注花前月下，生活却要柴米油盐，和一个无比感性的人长期生活，得到的不一定是幸福！”其实不光诗人，许多艺术家都是如此。 李云帆觉得今天给蔡晓光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已经足够，再多说就过犹不及了，于是便暂且停下，“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比这个什么诗人更适合我姐。” 说罢李云帆停下脚步准备回去，“哦，对了，你也可以翻翻那些诗人的传记，瞅瞅到底是夫妻和睦的多，还是和元稹、徐志摩一样的多！” 蔡晓光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把李云帆的话记下了，等过段时间自己再赶在周蓉前面去插队，这样她和冯化成的事儿就该断了吧？ 走到街角，李云帆回头看过去，只见蔡晓光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估计脑子里还想着自己刚才给他说的话。 回到院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了做饭的声音，估摸着距离吃饭还得一会儿，李云帆就没急着回去，一转身朝上坎的方向走去。 到了距离上坎还有一百来米的地方，向右一拐便进了郑娟家所在的胡同，这条胡同约莫一里半长，两边挨得非常紧密的土坯房几乎连成了两道黄泥墙，屋子比周家所在街道两边的更加狭**仄。 看得出来，这里的居民生活条件比周家更差，胡同里的泥土小路一段高一段低，被雪壳盖得严严实实，踩上去又硬又滑，李云帆得很小心才没摔倒。 走在里面也分不出谁家是谁家来，都是一样的土坯房子，只有低矮残旧的门稍有不同，李云帆一时也不知道郑娟住哪家。 还好他运气不错，走了一段就看见一个坐在自家门旁的煤堆上，手举一片圆形的玻璃对着太阳望，这孩子和电视剧里的郑光明长得一模一样。 李云帆走到跟前，看见郑光明手中的圆形玻璃是一片磨薄了的茶色瓶底，听到脚步声郑光明耳朵动了动，却没出声，将瓶底揣入兜里，又掏出片蓝色的同样磨薄了的瓶底，继续对着太阳望。 郑光明的眼睛有问题，或许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感受光明吧？他其实不是郑家的孩子，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发现眼睛有问题觉得不好出手就丢在路边，幸好被郑娟的母亲碰见，于是就把郑光明带了回来。 李云帆还知道，郑光明的眼睛其实是可以治好的，只是他暂且没说，因为做手术是要钱的，郑家没钱，他现在也没钱，贸然给人希望却迟迟不能实现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还是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说吧。 “你这东西磨得挺细致，我家还有几个酒瓶子，明个儿拿过来送你好了。”李云帆开口搭话。 郑光明把头转了过来，拿瓶底的手依旧举着，用一种小大人的口气问道，“你是谁？干嘛要送我东西？” 这让李云帆想起了《陆小凤》里的花满楼，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内心却是晶莹剔透。 “哦，我叫周秉坤，住的离这儿不远，那几个瓶子早就破了，留在家里也没啥用，给你还能派上点用场！”要是他肯接受的话，那就可以认识郑娟了。 郑光明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要是不麻烦的话，那就谢谢你了！” “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反正那些破瓶子放我家也占地方，我明天就给你送来！我先走了啊，咱们明天见。” “嗯，明天见！”郑光明朝着声音的方向挥手向他道别。 一下子解决了两件事，李云帆心情很是愉悦，哼着歌回到家里，刚进屋就看见一大家子整整齐齐等着吃饭。 “回来了啊？先吃饭吧，吃完饭让你妈把你的衣服找出来，咱们明天去拍照！”一家之主周志刚招呼道。 第4章 下乡 别看他们一家五口现在团团圆圆，可马上就要面临各奔东西的局面，建筑工人周志刚要去大西南搞三线建设，老大周秉义响应国家号召报名参军，过了年就要奔赴建设兵团。 同时由于城市就业岗位有限，按照当下的政策，剩下的俩孩子里也只能留下一个，另外一个要去农村接受广大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以如今的交通条件，这一走就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面了，所以在离开之前，周志刚打算带全家去拍一张照片以作纪念。 “诶，爸，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那边要保重身体啊！哥，你和冬梅姐也是一样，家里别担心，有姐和我呢！”李云帆坐下说道。 “我的身子骨好着呢！”周志刚嘴上硬气，鼻子却微微有些发酸，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喜欢听到这些？ “咱家秉坤懂事了，那我去了兵团也放心。”周秉义颇为欣慰，他一直喜欢同学郝冬梅，就算郝冬梅受高干父亲的连累不能参军也不离不弃，好在郝冬梅要去的农场距离周秉义参军的地方不远，他们依旧能时常见面。 “就是，家里有我照应着，出不了啥事！”周蓉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李云帆，其实她已经想好了，等周志刚和周秉义一走，她就报名去贵州插队，家里以后就只能指望弟弟照顾母亲了。 周蓉这么做并不只是为了和冯化成见面，同样也是心疼最小的弟弟，能在城里待着，总归比去插队强得多，她担心弟弟受不了这个苦，自己去了贵州，弟弟就能留在城里了。 “吃饭吃饭，再不吃都凉了！”周母李素华一想到丈夫、儿子即将离开就觉得伤心，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抹眼泪让他们担心，只能借此转移话题。 饭桌上安静了片刻，只余下碗筷的磕碰声，过了一会儿，周志刚还是没忍住，絮絮叨叨地叮嘱，周秉义、周蓉和李云帆都认真地听着。 吃完饭，李云帆和周蓉一起帮忙收拾，李素华则去把家里人的衣服都翻出来，选了几件最拿得出手的，让大家挨个试了试。 第二天早上，全家五口人便来到东升照相馆，在照相师傅的指挥下排成两排，周志刚和李素华坐在前面，三个小的站在后面，咔嚓一声，画面就此凝固。 “给，这是你们的票，明天拿着票来取相片，可不能丢了啊，我们这儿是认票不认人！”工作人员接过钱，递过一张票据。 “谢谢。”周志刚小心翼翼地将票据收好。 回到家里，周秉义和周蓉把屋里的书全找出来放进一个箱子里，他俩一个要去兵团报道，一个打定主意要去贵州插队，这些书暂时用不上了。 “一共六十一本，有的是我同学的，有的是老师的，还有一些朋友的，都是冲着咱们是工人家庭才放在我这儿的，你可不能弄丢了啊！要是有时间的话，你最好也读一读！”周秉义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本书放进去。 “你就放心吧，肯定丢不了。”等他走了，转身就丢空间里，来多少人都搜不出来。 “我也会好好看的！”这年头也没啥娱乐活动，有这么多书在，好歹也能打发时间不是， 收拾完这些书，周秉义和周蓉就先出去了，他俩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前往其他城市，所以格外珍惜最后的时光，多和朋友聊聊，毕竟这一走，下次再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李云帆到院子里找出几个破瓶子，把瓶底敲下来，又打磨了一番，把玻璃茬口磨平，这才塞进口袋里，免得交给郑光明的时候割破手。 等他过去的时候，郑光明依旧坐在门口的煤堆上，拿着玻璃瓶底看太阳，郑母估计出去卖冰棍、糖葫芦去了，郑娟因为长得太漂亮，郑母一般不让她出门，免得惹上麻烦。 “是我，给你送瓶底来了！今天只磨了两个，剩下的等磨好了再给你送过来！”李云帆把瓶底递过去，要是一次送完的话，就没借口过来了，还怎么认识郑娟？ “谢谢周大哥！”郑光明还记得他的名字，“其实你把瓶子给我就行，我都习惯了，割不到手！”他也知道别人担心啥。 “那你挺厉害的！”李云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下次我要是没时间的话，就直接把瓶子拿给你！” 他也没把话说满，因为就算郑光明磨制瓶底的活儿已经做熟不会伤到手，可也不敢保证能把所有碎片都收好，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哦，或许原来这些活都是郑娟干的，要不然李云帆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看不见的人怎么收拾玻璃碎碴。 “我瞅瞅你是怎么磨瓶底的？”蹲着看了一会儿，李云帆起身离开，“嗯，手艺挺好，我有时间再过来吧！” 回去的路上，撞见了乔春燕，她是周秉坤的邻居，俩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如今也面临着去插队的选择。 “秉坤，你和你姐谁去插队啊？要不你跟我一起报名去胜利农场吧？离家不远，一个月还有三十二块钱工资，每个月都能回家！”乔春燕热情地说道。 周秉坤只把她当成一般朋友，乔春燕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对象，老是想跟他凑到一起。 她说的也是吉春市知青相较于其它地方的优势，因为吉春市周边有大大小小不少农场，本地初高中生不用出市就能上山下乡，还有工资拿，所以吉春市的动员工作相对要好做一些。 “我家还没定呢，等过完年再说吧！”李云帆已经想好要抢在周蓉前面去了，不过肯定不能跟她到一个地方去。 回到家里，帮着做了一些家务活，忙完就找了一本书边看边琢磨着将来的打算，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 早上醒来，周志刚带着票据到东升照相馆取相片去了，街道的工作人员也过来做动员了，一番寒暄过后，开始宣讲政策，“我要说的事它是这样的，上级政策很明确，多子女家庭，只能有一个留城的……” 不待她说完，周蓉就爽快地打断，“婶儿，打住，你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我现在就当你的面表态，我和我弟俩，我走。” “我姐留城，我走！”这回可是说啥也不能让你抢先了。 第5章 前进农场 丈夫和大儿子年后就要走，现在小儿子和女儿也要走一个，再听到他们争吵，李素华现在是无比的心烦意乱，“你俩争什么争啊？我还没表态呢，我这个妈是什么态度就一点儿不重要了吗？” “你们慢慢商量着，等有结果就告诉我一声！其实咱们吉春比其它地方强多了，周围那么多农场可以安置，每个月都能回家，还有工资拿，就当是提前上班了呗！”他婶儿安慰道。 周蓉想早点把事情定下，“我走啊，就算定下了。” 见李云帆还要说话，她瞪了一眼，“你是老疙瘩，我是当姐的，必须我走。” 老疙瘩是东北人对小儿子的昵称，小六子他爹也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一直被人叫老疙瘩。 李云帆知道她想去贵州，但于情于理都不该让姑娘家下乡，“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女的留在妈身边，我男的走！” 婶儿听到这话忍不住插嘴，“蓉儿啊，要是我家春燕报名，我肯定不拦着，你不行！在咱们光字片，那些小伙子顶多是偷偷看你几眼，去了其它地方可不一定！再说了，姑娘家的好日子就这么几年，耽误不得！” 说罢又看着李素华，“他婶儿，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俩孩子到底谁走？” “哎~~”李素华无比纠结，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孩子走她都舍不得啊，只能推辞，“等他爸回来再说吧！” “那行，你们好好商量吧！”婶儿起身走了，她还有好多户人家要跑呢！ 等周志刚回来听说此事后，沉默片刻便作出决定，“让秉坤去！” “我也觉得让秉坤去好点。”周秉义也是一样的态度，这并不是他们不喜欢周秉坤，而是和婶儿一样，他们都觉得这种事让大姑娘去更不合适。 “嘿嘿，我就说让我去，爸，哥，你们放心，周围的农场我也不是没去过，有时候不用放假，搭进城送粮食、运肥料的便车就能回家看看！”李云帆说着让他们宽心的话。 周蓉没有说话，眼神却依旧固执，她已经想好了，等周志刚一走就偷偷去报名，一定要去贵州见冯化成。 李云帆也想好了，既然周志刚和周秉义都支持，哪不用等周志刚、周秉义离开，就能去报名，怎么也不会让周蓉赶在前面。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志刚和周秉义在饭桌上不停地叮嘱着，让他到了农场要团结同事、好好表现，李云帆都一一应下，而往日一向话多的周蓉，这回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吃着饭。 一觉醒来，周志刚就去东升照相馆取了相片，回来一人发了一张，把底片交给李素华，“我洗了五张，咱们一人一张，这是底片，你放好，要用了再洗！” “哎，这张说不定就是咱们全家最后一张合影了。”一想到今后一家五口就要天各一方，周志刚就忍不住感慨道。 “大过年的说什么呢！”李素华抹了一把眼泪，觉得周志刚的话不吉利。 “实话，我和秉义都是两年一回探亲假，什么时候回来，都要看工作安排，很有可能我回来了他没回来，他回来了我又不在！以后啊，咱们全家想聚到一起难喽！”周志刚叹道。 周志刚要去重庆支援三线建设，以如今的交通条件，且不说火车票好不好买，就算能买到，那也得几天几夜才能回吉春，除了探亲假，实在是没有其他时间回来团聚。 周秉义好点，他要去的建设兵团也在东北，回来倒不用那么久，可兵团管理更加严格，也不是说回就能回的。 “爸，哥，你们放心，我一有时间就回家，保证把妈和姐照顾好！”李云帆向他们保证。 “秉坤，你长大了！”周秉义为弟弟的成长感到欣慰。 周志刚拙于言辞，只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他的眼神里也同样满是欣慰。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赶紧想想要备什么年货吧！”李素华想让家人在离开前吃的好一些，于是把家里的粮票、副食票全都翻了出来。 其它人也可以避开了这个让人伤感的话题，故作高兴地说着过年的打算，只是转过头去，大家的眼睛都有些泛红。 如今的春节假期可没后世那么长，初三的时候，各个单位就都上班了，安排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部门也不例外。 他们才刚开门，天天盯着他们的李云帆就窜了进去，“呦，婶儿，你也在啊，那刚好，我来报名！” “报名好啊，早报名不就等于早参加工作吗？到时候算工龄都能比其他人占便宜！你家里是确定你去吧？”婶儿问道。 “昨个儿您不是去我家了吗？我爸妈啥意思您还不清楚？总不能让我姐去吧？嘿嘿，婶儿，您看我这么早过来报名，是不是给我选个好点儿的地方？”李云帆套近乎。 “那肯定得是你去，你姐去了家里还不得担心死？”婶儿眼睛一转，看着李云帆道，“我家春燕准备去胜利农场，要不你也去？俩人还能有个伴儿！” 郑春燕喜欢周秉坤，她家里人也想撮合这俩小年轻，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实人家，姑娘嫁过去放心。 李云帆可不想跟郑春燕待一块儿，“婶儿，胜利农场还是远了点，我爸、我哥马上就要走，光留我妈、我姐在家我不放心，您瞅瞅还有没有近点的地方，我回来也能方便点！” “这么多街坊邻居帮忙照看着，有啥不放心的？”虽然嘴上这么说，婶儿还是翻开本子细细翻找起来，“胜利农场都嫌远，再近点的就只有前进农场了，走上十来里路就能到郊区，到了郊区坐公交，倒两次车就回光字片了。” “诶，成，那就前进农场！婶儿您帮我登记吧！”李云帆看了看墙上的地图，当即拍板决定。 然后填表签字按指印，这件事儿就此定下，婶儿给了他几天时间收拾东西和家人道别，李云帆便带着安置单回去了。 一进屋，他就把安置单亮出来，“爸、妈、哥、姐，我要去的地方定了，前进农场！” 第6章 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呢? “你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就去报名了？就这么想早点走？”李素华还是舍不得孩子离开。 “早走晚走都是走，前进农场我知道，当年还帮他们盖过房子，和其它地方比，前进农场确实是个好地方，离城近，回来也方便！以后啊，没事儿就多回来看看你妈、你姐！”周志刚伤感中带着些许欣慰。 “秉坤，你最近可是长进多了啊，想事情是越来越周全了！”周秉义称赞道。 唯独周蓉面如死灰，一屁股坐在炕上，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李云帆这么一走，她就没办法去贵州了，总不能把李素华一个人留在家里吧？ “蓉儿，你怎么了？”她这一哭，全家都慌了。 “蓉儿，别担心，你弟马上就十八了，前进农场又不远，你要是担心，到时候过去看他就行。”李素华还以为她是担心弟弟呢。 “你现在长进了是吧？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家里商量！”周蓉把气洒在了李云帆身上。 “之前既然已经说好让我去，那还不赶紧挑个好点的地方？要是去晚了，近点的名额被人占完了怎么办？先前去了前进农场，我隔三差五就能回来。”李云帆的理由让人无话可说。 周蓉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总不能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大十来岁的诗人，想去贵州找他吧？ 哭了一会儿，周蓉慢慢安静下来，周志刚。李素华、周秉义开始帮着李云帆收拾东西，虽说要走还得几天，可他们都想给家里最小的孩子准备地周全些。 家里的鸡蛋这几天就不送人了，都留着等走的前一天晚上煮好让李云帆带走；还有粮票和钱，李素华把自己攒下来的一人一半分给周秉义、李云帆这两个即将离家的孩子。 “妈，我去兵团，那儿吃喝拉撒啥都管，用不着钱，你还是都给秉坤吧！”周秉义想把这些全都给李云帆。 “让你拿着就拿着，穷家富路，出门在外的，没点傍身的钱怎么行？再说了，就算自己不缺，你也得给冬梅买点东西吧？”李素华又把钱塞了回去。 周秉义的对象郝冬梅要去兵团附近的农场插队，她家里现在被打倒了，生活艰难了许多，也确实需要支持。 “那我拿一半儿吧，秉坤，这些你收好了！不要放一个地方，分开放！”周秉义想想，收了一半儿，把剩下的交给李云帆。 “谢谢哥。”李云帆不好推辞只能收下，等将来到了农场，寻摸到赚钱的门路，再支援他们吧。 周蓉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似乎还没有放弃，可惜等她去街道想代替李云帆去插队的时候，工作人员却是说啥也不答应，“你要是早点来还好说，现在单子都报上去了，还怎么改？” 有道是片纸入公门，九牛拽不回，一旦开始走流程，那就好比火车启动，再想停下来那就难了。 周蓉出了办公室就去找蔡晓光，蔡晓光的父亲如今正当红，这事儿对一般人来说难如登天，可在蔡晓光面前，却未必没办法。 以往，蔡晓光对周蓉可是有求必应，唯独这次不一样，自打上回李云帆给他说了那番话后，蔡晓光回去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先想办法翻了一些诗人的传记，虽然写传记的人都会为尊者讳，隐藏诗人的负面信息，可从残留的一鳞半爪还是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再加上李云帆先入为主灌输给他的观点，蔡晓光也开始觉得，诗人可以拿来崇拜，但嫁给诗人似乎真的不一定是好事。 他愈加担心起来，便动用人脉让北京的朋友帮忙搜集关于冯化成的信息，结果查出冯化成先前受批斗，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作风问题，他在北京和某些姑娘有较为密切的关系。 有的甚至还发生在和周蓉通信之后，这下蔡晓光就愈加反感起来，越来越觉得李云帆说得有道理，诗人的情感是非常旺盛的，指望他一辈子对周蓉忠贞不渝，恐怕是不现实的。 有了这些担忧，蔡晓光对周蓉和冯化成的事也不像以前那么支持了，他固然愿意当周蓉的卡顿，可那也要对方是达尔奈才是，如果对方变成了徐志摩，他如何忍心让周蓉受委屈？ “周蓉，上山下乡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政策，省里面当成头等要事来抓，想换人难啊！”蔡晓光其实可以找借口先拖着，等到时间周秉坤一走，这事儿就算完了。 但是他不想先给周蓉希望，再看着她希望破灭，这对周蓉来说太残忍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来个痛快。 “真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么？”再三询问，始终没办法从蔡晓光这儿得到希望后，周蓉哭着走了。 蔡晓光看着她失落的背影，默默地点了一根烟，抽完之后他心又软了，起身往光字片走去。 刚走到街口，就看见李云帆从上坎的方向回来，李云帆又去胡同里找郑光明玩了，虽然郑娟依旧没有出现，不过他已经和郑光明成了朋友。 “秉坤，走，咱哥俩说点事儿！”这事儿不适合在周家说，于是蔡晓光带着他向外面走去。 到了一处僻静的街角，蔡晓光停下脚步，“秉坤，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把你的单子抽出来，到时候你留在吉春，我给你找个好点的工作，你就成全你姐吧！” “晓光哥，我真不觉得哪个什么诗人适合我姐，上回咱不是已经说了么，和诗人开展一场炙热的恋爱或许可以，但要嫁给他柴米油盐，我姐肯定不会幸福，以后受到的伤害绝对比现在更大！”李云帆不答应。 “秉坤，你知道你姐刚才从我哪儿走的时候多伤心么？她说，在这个时代，我们除了爱情还能有什么呢？而现在，她连爱情都没有了！我能感觉到，你姐说这话的时候魂都丢了！” 看到周蓉失魂落魄的样子，蔡晓光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第7章 郑娟 我们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呢？这句话放在后世显得有些矫情，但是在当下，却是许多人的心声。 因为在后世，人们固然渴望爱情，可还有学业、事业等诸多可以追求的东西；然而现在，这些都不存在。 周蓉学习成绩好，原本想上北大中文系，可惜现在高考已经取消，她的求学之梦就此破灭。 至于事业，现如今也不是你想要什么工作就能找到的，都要服从统一安排分配，而能安排给周蓉的工作，无非是些小工厂而已，这跟周蓉的梦想毫无关系，所以这条路也断了。 没了学业和事业方面的追求，那不就只剩下爱情了么？所以周蓉将和冯化成的爱情视为自己的唯一，而现在，连贵州都不能去了，周蓉生命中最后一抹亮色也即将黯淡，她能不伤心么？ “晓光哥，我觉得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正确！不管这人是好是坏，女性都应该独立自主才对！我姐应该是一棵雪压不倒的参天巨松，而不是攀援别人的凌霄花！”李云帆在这里借用了舒婷的《致橡树》。 东北这片儿倒是也有橡树，但终究不如松树那么普及，而且陈帅的“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同样符合当下的情况。 不等蔡晓光反驳，李云帆继续说道，“我姐渴望的只是爱情么？我觉得不是，她同样渴望有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如果能找到这样的机会，她应该就不会说除了爱情还有什么了。” “晓光哥，我知道你觉得自己的才华无法和冯化成相比，可想和我姐在一起，并不是只有用才华征服她，成为她的偶像和心灵寄托这一条路。” “肖邦在法国遇到了女作家乔治桑，乔治桑为肖邦提供支持，让他可以无忧无虑的创作，于是成就了肖邦的黄金十年！” “唐朝时，宰相宗楚客的女儿看到了李白留在墙上的《梁园吟》，便一见倾心，主动嫁给李白，供他游山玩水、写诗学道，期间李白也写下了无数佳作！他们能做到的事情，难道你做不到么？或者你不愿意做？” 这也就是穿越的早了点，要不然李云帆还可以搬出洪晃跟陈凯歌、林惠嘉和李安的故事来说服他。 蔡晓光的才华暂时没显现出来不假，却不代表他没有一丝赢得周蓉青睐的机会。 冯化成是替周蓉实现梦想，和冯化成在一起，看着他创作诗篇，周蓉也能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而蔡晓光却可以支持周蓉自己进行文艺创作，同样能实现周蓉的梦想，甚至比冯化成更好，毕竟看别人创作那有自己来的直接？ “秉坤？我怎么感觉你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些话别说以前的你了，就算秉义也说不出来！”蔡晓光看着李云帆的眼神满是惊讶。 李云帆这番话和当下流行的观点截然不同，但细细想来却非常有道理，而且每一句都是从他的角度出发，让蔡晓光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和冯化成相比的自卑，慢慢地滋生出一丝重新追求周蓉的勇气来。 你猜对了，确实是换了个人，李云帆这也是从日后周蓉支持蔡晓光拍电影得来的灵感，既然周蓉可以支持蔡晓光实现梦想，那现在蔡晓光也可以这么做啊？ “晓光哥，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要是能给我姐找份报社、电影厂之类的工作，让我姐慢慢朝着梦想前进，再加上冯化成在贵州肯定耐不住寂寞，说不定过两年，他俩就自然而然淡了，到那时候你……” 哎，为了你我也是操碎了心啊。 蔡晓光原本打算过来说服李云帆，没想到现在他反倒被李云帆说服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谁又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投入他人怀抱呢？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虽然嘴上还在犹豫，可实际上蔡晓光已经动心了。 “你慢慢想吧！不过也别想的太久，我姐这几天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有时候一个好消息就能让人振作起来！”李云帆拍了拍他的胳膊。 “行，秉坤，谢谢你啊！”蔡晓光道。 明明是给自己家里人找工作，闹到最后，就好像蔡晓光欠了自己人情一样。 回去的时候，李云帆又路过了郑娟家胡同口，这时，从胡同口的坡上，有一位大娘推着载有冰棍箱的小车缓缓而下。 冰棍箱上用草绳一道道绑着火把似的插棍，上面插着十几支糖葫芦，冬季毕竟不比夏季，冰棍难卖，所以卖冰棍的大多都搭着糖葫芦一起卖。 尽管大娘小心翼翼，小车却还是向一旁滑去，李云帆怕她连人带车翻入沟里，急忙上前，帮她拦住小车，把她扶了起来。 “大娘？您这是要去哪儿，我送下您吧？”此时李云帆已经认出，眼前这位就是郑娟的母亲。 郑母有些不好意思，可李云帆一再坚持，而且从这回家的路上还有好几处湿滑的地方，自己摔了不要紧，糖葫芦弄脏可就卖不出去了，郑母只好千恩万谢地答应。 走到门口，郑光明依旧坐在煤堆上，郑母指着他，“那是我儿子。” “呦，巧了，这不是光明吗？”李云帆打了声招呼。 “秉坤哥，你来了啊！”一听声音，郑光明就分辨出来。 “你俩？”郑母疑惑地问道。 “妈，这些都是秉坤哥送我的，每回过来都要陪我说好一会儿的话，秉坤哥是个好人！”郑光明站起来走到跟前，“妈，我帮你把车推回去吧！” “哦，原来是你啊，那我更得好好谢谢你了，这孩子也没多少朋友，平时孤单着呢！”郑母比刚才还要感激。 “秉坤，进屋喝口水吧！”因为郑娟太漂亮的缘故，郑母很少请人去她家，李云帆这次成了例外。 “妈，有客人？我去倒水！”郑娟在屋里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马上开始忙活。 尽管已经在电视上见过这张脸，可等见到真人时，李云帆还是觉得惊艳。 第8章 离别 郑家有两道门，第一道歪斜的破门，是北方人叫“门斗”的小空间，没有窗户，黑咕隆咚的，三四平方米大的地方，堆着蜂窝煤、劈柴、冻白菜、冻萝卜什么的，架子上倒扣着水桶，冰棍车也放在门斗里。 进入第二道门，便是住屋，郑家只有一间住屋，十五六平方米，火炕占去了一半地方，窗子在连着炕的一面墙上，仅四指宽的窗台。 窗台以上的玻璃结着冰，为了防止融化的冰水淌到炕上，窗台被抹布卷和布条卷全部侵占了。 地上，锅台和碗橱占去了另一半面积，有张旧桌子，一把让人看上去不敢往下坐的破椅子，还有看上去同样不结实的脸盆架。 此外，就啥东西也没有了，连箱子也没有，夏秋所穿的为数不多的衣服，叠放在火炕的一角。 炕上铺着几张报纸，报纸上堆着山楂，郑娟估计刚才是在帮家里穿糖葫芦，李云帆进来的时候刚好从炕上下来。 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左右，穿着红色毛衣，这毛衣很旧了，几处地方开了线，不过任谁看到她都会无视她的衣着打扮。 不同于周蓉坚定而又自信的眼神，郑娟的目光里满是惶恐，仿佛没怎么平安无事地生活过似的，她的样子，会让一切男人惜香怜玉起来。 想来也是，郑家全靠郑母卖冰棍挣钱，要养活这一大家子可不容易，郑娟又长了这么一张脸，如今街面上可不太平，她肯定没少受骚扰。 哎，穷人家出了漂亮姑娘，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罪过，上天赠与她们的礼物带来的往往不是幸福，而是危险。 “不用倒水，婶儿既然平安到家，我也该回去了。”李云帆瞅了瞅，实在是没有坐的地方，椅子不敢坐，上炕吧又不合适。 “你这孩子，来了水也不喝一口，这怎么行？娟，多放糖啊！”郑母拉着李云帆到椅子边，“就是看着破，其实挺结实的！” 李云帆只好坐下，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摸了摸发声的地方，“这有点开裂，换根木棍就成！” 这些活一般都是男人干的，郑母年纪太大没力气，郑娟没学过木工活，郑光明看不见，所以只能将就了。 “我在家里帮我爸我哥干过这些活，我帮你们修修吧，以后家里来人就不用担心了！”干坐着有些尴尬，李云帆就走到门斗，取了根粗细合适的木头，用放在劈柴边的斧子加工起来。 三下两下处理完毕，招呼郑光明，“光明，帮我搭把手，咱们一起把这根木棍磨一下，免得毛刺扎人。” “诶，好勒！”郑光明为自己能帮得上忙而欢呼雀跃，起码在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有用的人，而不是家里的拖累。 “你叫秉坤是吧？谢谢你啊，我可好久没看见光明笑得这么开心了！来喝口糖水吧！”郑娟这时候也冲好了糖水，双手递给李云帆。 “刚好有点渴了。”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善事，尤其是对郑家这种人家来说，他们因为生活的长期困顿而自卑，些许犹豫都会让他们惶恐，觉得别人是不是看不起他们？ 李云帆接过糖水抿了抿，“呦，还加了山楂，又酸又甜，好喝！” 他的爽快让郑娟松了一口气，“有点烫，不过冬天就是要烫点才好，要是夏天的话，就得放水桶里冰一下再喝。” 喝上两口放下，继续干活，干一会儿再喝几口，等糖水喝完的时候，椅子也修好了，李云帆重新坐上去，咯吱声没有了，坐得稳稳当当。 “光明，你也来试试，要不是有你帮忙，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修好呢！你今天可是帮了家里的大忙了。”李云帆知道，这种孩子最缺的就是鼓励表扬。 果然，听到这话郑光明高兴坏了，郑娟又过来要帮他倒水，李云帆赶紧把搪瓷缸拿开，“不了不了，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光明，我有空再来找你啊！”说罢李云帆揉了揉郑光明的脑袋，就往屋外走去。 “秉坤哥，那我等你！”一直到李云帆的身影消失，郑光明还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挥手，他实在是太缺朋友了。 “哎，是个好孩子。”明明是夸奖的话，不知道郑母为什么要叹息。 春节很快到了，年三十的时候，李素华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周志刚弄了瓶酒，桌上先摆了两个酒杯，后来又添了一个。 “秉坤年纪也不小了，又马上要去农场，也该试着喝点了！农场冬天可比城里冷，不喝两口熬不过去啊！” 三十晚上，谁也没说不开心的事儿，周志刚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人生经验，这些经验虽然浅薄，但那种父亲对子女的关切却无比浓郁。 到了初一，吃完饺子，周志刚和李素华出去了，李云帆则和周蓉一起把放书的箱子藏好，既然李云帆要去农场，那这些书就得周蓉收藏了。 “秉坤，你拿几本去农场看吧，还是那句话，多读点书肯定没坏处！”周蓉取了一本《牛虻》交给李云帆。 “嗯，哦，对了姐，你和哥当年的课本还在么？还在的话找出来我一起带过去吧！”高考再过几年就恢复了，自己总不能临时抱佛脚吧？ 李云帆参加高考都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现如今英语水平自然没得说，历史、政治的话，花点时间适应这个时代的知识体系也没问题，数学可就抓瞎了，必须得提前准备准备。 “对，现在高中虽然停课了，学习也不能耽误，我这就给你找，把我当初做的笔记一起给你！”弟弟爱学习，周蓉肯定支持。 一晃又是两天过去，转眼就到周志刚和周秉义要离开的日子了，全家一起将他们送到车站，依依不舍地送他们登上不同列车。 汽笛声响起，周秉义和周志刚先后离开，剩下三个一直在站台上看着列车远去，直到火车彻底消失许久方才离开。 “哎，你爸你哥走了，接下来就该秉坤了。” 第9章 凤凰烟 “光明，我过几天就要去插队了，以后怕是不能经常过来看你了。”离家前，李云帆又去了郑家。 “啊？你也要去插队？”郑母听到有些慌。 “是啊，婶儿，我们家三个，我哥当兵去了，我姐一个姑娘家，总不好让她去，那可不只有我去了吗？”李云帆应道。 “哎，我们家也是两个，可娟儿也是大姑娘，光明还小，谁去都不合适啊！”郑母这几天也是一直在担心这个。 “你们家情况特殊，光明也需要人照看，按照政策或许不用插队，待会儿我帮你们找街道说说吧！”李云帆去报名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由于郑光明是残疾人，所以郑娟完全可以留在城里。 只是很多事情，你自己不去了解，不去争取，其它人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类似的情况李云帆见得多了。 “真的？秉坤，那可就太谢谢你了！”郑母连忙道谢。 李云帆先前就有帮他们的打算，只是人家还没开口，自己也不好主动帮忙，现在有了这句话，就能去找人了。 出去后，先回家一趟，拿了一包烟，这才前往负责郑家胡同知青插队的办公室，进去后懒洋洋的问道，“这儿谁管事儿啊？”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打量了下，觉得他穿的虽然一般，可说话的口气，还有脸上的神情，都不像普通人。 他这个年纪的人早就过了和人置气的时候，于是小心翼翼站起来，尽可能露出和蔼的表情，“同志，你有什么事儿？” “这一片儿知青插队的事儿归你安排吧？”见他点头，李云帆走到椅子边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归你管就行，咱们坐下说吧？” 这是我的办公室吧？怎么感觉你倒成了这儿的主人？眼镜中年有些不爽，正想说话呢，就看见李云帆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 呦，凤凰烟！眼镜中年马上露出笑容，乖乖地坐到了李云帆旁边，亲切地问道，“您要去插队？您是咱们这片儿的？以前好像没见过啊？” 他眼力价不错，一眼就认出了李云帆手里的烟是啥牌子的，凤凰烟可不是谁都能买到的，这是上海出的高档香烟，一包就要五毛钱，吉春市普通人抽的烟才一毛多，甚至几分钱。 价钱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这种烟一般商店根本没得卖，只有某些特供商店才有出售，所以能抽凤凰烟的都不是一般人，要么是大人物，要么是大人物家里人、身边人。 他估摸着，这位或许是某位大人物家孩子，再想想李云帆刚才说话那种懒洋洋又满是不屑的语气，眼镜中年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实际上这烟是李云帆从蔡晓光那儿拿的，蔡晓光找他去家里商量事情的时候，李云帆瞅见桌上有几包，蔡晓光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没等开口就塞了几包过来。 用他的话说，你马上就要去农场了，到了地方，给人散散烟也能打好关系；至于李云帆说话的语气神态，也是跟着蔡晓光学的。 这一招果然管用，眼镜中年把自己当成了和蔡晓光差不多身份的人物，这样办事可就方便多了。 “我肯定不是啊？”李云帆斜了他一眼，似乎在说，爷们儿我怎么可能住这种破地方？ 嚓！打着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李云帆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身边有人，一只手把烟盒递过去，“抽烟不？来一根？” 一般给年长的人递烟，都要抽出来双手送上，完了还得帮人家点着，一只手递可是有点不礼貌。 不过李云帆的一番表演让眼镜中年误会了自己的身份，他不仅不计较还有些荣幸，咱也算是抽过凤凰烟的人了。 “托您的福，我这还是第一回抽凤凰呢！”眼镜中年接过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他不敢让李云帆多等，稍微尝了尝味道，就把烟递了回去，同时问道，“您有什么事儿啊？” 刚才李云帆进来的时候，眼镜中年正在写东西，他用的钢笔质量不好漏水，手指上也沾了些墨水，所以烟盒上留下了两个清晰地指印。 李云帆嫌弃地看了一眼指印，摆摆手道，“拿去自己抽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眼镜中年连忙推辞。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包烟么；咱说正事儿啊，你们这片儿是不是有个姑娘叫郑娟？也要去插队？我记得按照规定，家里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身体有残疾的，另一个不用插队吧？你们怎么还让她去啊？是不是看人家老实好欺负？”李云帆瞪着眼问道。 “郑娟？哦，想起来了！她妈是卖冰棍的吧？”郑娟是这片最漂亮的姑娘，李云帆一提他就想起来了。 哦，他肯定是看上郑娟了！眼镜中年恍然大悟，这就更惹不得了，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为了姑娘，可是啥事儿都能办的出来。 “她弟弟好像眼睛有问题？”眼镜中年飞快地回想着郑家的种种细节，“这事儿其实不赖我们，家里孩子身体有残疾，确实可以多留一个，可这要医院开证明，郑家没拿证明过来，我们也不好办啊！” “也是哈，要是没证明，那估计就有人要钻空子了！成，我让他们家去医院开证明去！对面的医院行不？”李云帆指着窗外问道。 “怎么不行，肯定行啊！对面医院的人我熟，待会儿您把人带过来，我领您进去，一会儿就能办好！”眼镜中年很是热情。 有人帮忙，手续当天就办好了，如此以来，郑娟就可以安安心心待在城里，不用去插队了。 “秉坤，这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到了郑家，郑母和郑娟都感谢不已。 “刚才那人说了，等过阵时间，下乡的青年都走了之后，就给剩下的安排工作，考虑到你家情况特殊，郑娟肯定安排在第一批！”这包凤凰烟作用挺大的，连郑娟的工作都解决了。 郑娟有了工作，就不会跟涂志强他们混到一起，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了。 第10章 去农场 “甭客气，就算没我，估计也有人告诉你们该咋办！而且我和光明这孩子投缘，也希望他能活的好点！”李云帆又摸了摸郑光明的脑袋。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光明，等下回我从农场回来，再来找你玩！”李云帆起身准备走人。 郑母赶紧拦住，“回回都是坐一会儿就走，今天怎么也得吃顿饭吧？” “不了不了，家里都说好了，今天给我做好吃的，我这在家也待不了几天了，这要不回去吃，我妈非生气不可！” “饭不吃，拿几个糖葫芦回去总成吧！你哪天走？我去送送你！”郑母有些着急，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挑了几串最大最好的糖葫芦，非要塞给李云帆。 “后天就走，我去的地方挺远的，您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就算了吧！再说了，我这离得地方近，隔三差五就能回来，也用不着送。”李云帆那好意思让她送啊。 “我妈不方便，我去吧！”郑娟脱口而出。 “对对对，让娟子去！”郑母已经想好了，这两天赶紧抓紧时间给做点吃的，到时候给他送过去。 李云帆拗不过他们，只好说了时间和地点，出去的时候，郑家又把他送出好远，等回了屋，郑娟便翻箱倒柜的找起东西来。 回到家里，蔡晓光又来了，正在屋里安慰周蓉，“……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放宽心点，昨天我遇到吉春电影厂的人，说他们厂缺编剧，想找几个文笔好的培养，我想着你过去肯定能被选上。” “编剧？我不会写剧本啊？”周蓉有些心动。 “一开始谁会？不都是慢慢学么！等选上了，电影厂安排资深编剧带你们，而且还可以看外国电影学习，你肯定喜欢！”蔡晓光准备的挺充分。 “我想想吧！”周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神采。 蔡晓光知道周蓉没那么快转过弯来，但只要她有兴趣，这就是好事儿，他也不急着催促周蓉，转过头来和李云帆说话，“秉坤，回来了？” “嗯，出去和几个朋友道了个别。”其实李云帆也可以让蔡晓光给郑娟介绍工作，只是先前已经拜托了他给周蓉安排，现在又去求人不好。 “前进农场离得近，想家了就回来。”聊了一会儿，感觉时间不早了，蔡晓光也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再次叮嘱，让周蓉好好想想工作的事儿。 两天后，李云帆离城的日子到了，李素华怕他路上冻着，把他裹成了大棉猴，东北零下二十来度的大冬天，李云帆依旧热的满头是汗。 “秉坤，到了地方放机灵点，我要是有时间，就去农场看你！”周蓉一边帮他整理衣领，一边叮嘱道。 “知道了，我有时间也回来看你们，现在家里就你跟妈两个了，妈身体又不太好，就只能你多费心了！”李云帆还有点担心周蓉不管不顾地去贵州，于是又旁敲侧击了一番。 是啊，现在家里就我跟妈两个了，我要是一走，妈谁管？看样子也只能留在吉春了，周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秉坤，再多带点。”李素华不停地给李云帆的包里塞吃的。 “妈，我要去的地方可是农场，饿着谁也不会饿着农场的人啊？您别装了，再装包就该撑坏了！”李云帆很是无奈。 “那这些钱你总得拿着吧？”李素华又塞了一叠钱和粮票过来，这回李云帆没有推辞，要是不收的话，李素华和周蓉肯定不放心。 “时候不早了，我该去车站了！再不走可就迟了。”李云帆提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和家人一起坐上公交车，前往预定的集合地点。 到了地方，很多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母亲拉着女儿的手，父亲看着儿子，不少人都哭了。 受气氛感染，李素华和周蓉眼圈也有些泛红，只是不想让孩子担心，才强忍着挤出笑容。 “秉坤！”刚进去就听见有人招呼，回头一看，原来是郑娟。 “你来了有一会儿吧？脸都冻红了！”李云帆看着红通通的脸蛋有些心疼。 李素华和周蓉都好奇地看着郑娟，这是谁家姑娘啊？秉坤啥时候认识的？周蓉嘴角还露出一丝笑意，我弟弟终于长大了。 “秉坤这是？”周蓉问道。 “哦，这是郑娟，我和她弟弟关系挺好；郑娟，这是我妈，这是我姐周蓉！”李云帆帮他们介绍。 “婶儿，蓉姐。”郑娟礼貌地招呼。 “多俊的姑娘啊！”李素华忍不住夸赞。 “妈，你过来下！”周蓉看出郑娟似乎有话要和李云帆说，就找了个借口把李素华拉开。 “秉坤，我妈说农场挺冷的，怕你冻着，就让我给你织了条围巾，你试试合适不？”郑娟取出一条红围巾递给李云帆，脸上的红晕似乎又重了几分。 “合适，肯定合适！”李云帆乐呵呵地将围巾围上，果然不长不短、不宽不窄刚刚好。 “这不像是替自己弟弟送人吧？”李素华都看呆了。 “妈，人家那是不好意思，你知道就行了，可别说出来啊！”周蓉赶紧提醒，生怕李素华太过莽撞吓着郑娟。 “这儿冷，你先回去吧！等我回来就去看光明！”李云帆想让郑娟离开，郑娟却执意不肯，一直待在这儿，直到李云帆上车。 “妈，姐，郑娟，我走了啊！你们照顾好自己！”李云帆站在卡车车厢里向他们挥手道别，在他身旁，都是一样要去前进农场插队的知青。 “秉宽，有时间就回来啊！”汽车开动，李素华、周蓉、郑娟一路小跑追着汽车向他挥手道别。 汽车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周蓉等人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冷风刮得也越来越厉害，知青们赶紧弯下腰，扣紧了帽耳，勒紧了围巾。 缓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慢慢聊起天来，都是年轻人，没多久便聊得热火朝天，忘记了冬日的严寒。 卡车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前进农场，从今往后他们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第11章 老司机带带我 吉春的冬天那可不是一般冷，平均在零下十五度左右，有时候还能到零下二十多度，这个温度基本上就别想在室外干活儿了。 所以他们到了前进农场后，并没有马上开始忙活，而是和广大农村一样，开始在屋里猫冬。 所谓猫冬，是东北土语，小猫最聪明，一到冬天，外面冰天雪地的它就不往屋外跑了，天天就老实在屋里炕头爬着，猫冬就由此而来。 寻常时候，每逢冬天，前进农场的农业工人们就闲了下来，有探亲假的就回家探亲，没假期的就留守农场，学习、修理工具准备年后的春耕，这是一年中难得的放松时间。 可现如今，他们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学习，每天也不能窝在暖烘烘的炕上了，一早就得起来，到农场的会议室里认认真真诵读语录，交流心得。 李云帆他们这些新来的知青也不例外，甚至由于他们文化水平相对较高，所以承担的学习任务比其它工人还要更重一些，其它工人每天走个过场就算完了，而他们却不能，另外除了诵读，还得写心得体会，几乎一整天都得待在会议室里。 这样的日子过上几天还无所谓，可一连十多天都是如此，李云帆就有些扛不住了，实在是太无聊啊。 不知道有没办法避开学习啊？他不得不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东北的冬天持续时间很长，四月份才开始春耕，这还有俩月时间呢，要是天天都这样，谁能扛得住？ 当然，直接说自己不想学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厂里领导给你扣个大帽子，那可顶不住。 所以还得考虑地周全点啊，李云帆细心观察起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 每天利用吃饭的时间多看看，多和农场的老工人聊聊，还真别说，这办法挺管用，两天下来，李云帆就发现了一位几乎不参加学习的人物，当初去城里接他们过来的农场卡车司机安得乐。 现如今卡车司机可是好行当，当下有这么一句话——方向盘一转，给个县长都不换，卡车司机社会地位高、收入不菲，一般人想干都干不了。 《平凡的世界》里，副县长家的孩子李向前，不愿意在办公室上班，跑去当卡车司机，谁也不觉得奇怪，卡车司机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农场普通工人一个月三十二块，而最低级的卡车司机一个月光工资就四十一块，除此之外，每次出车都有补助可拿，本省一天六毛，外省一天八毛，吃住公家都给报销。 另外，司机能到处见识世面，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自己少量带点货拿去卖，把山里的特产卖到城里，把大城市的稀罕玩意儿卖到乡下，遇到合适的机会，一个来回挣的外快比寻常人一个月工资都多。 农场领导也知道这些事儿，可谁让农场现在只有安得乐一个人会开车呢？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于是安得乐便成了前进农场最逍遥自在的人，只要没出车任务，想啥时候起来就啥时候起来，有时候误了饭点儿，食堂师傅还给开小灶。 先前刚来农场时候领导说了，等开春后就给他们这帮知青分配师傅，让他们跟着师傅干，要是能当上安得乐的徒弟，跟他学开车，那岂不是也能过上这种逍遥日子？说不定现在就不用天天去会议室里学习了。 冬天雪地里是没办法种地，可不耽误学车啊，既然动了这样的想法，李云帆就开始和安得乐套近乎了。 这天早上醒来，李云帆接了杯热水，端着洗脸盆出去洗漱，就看见安得乐把一个小镜子插在雪堆上，自己照着镜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再看人家的打扮，上身白夹克，裤兜里还塞着皮手套，这幅打扮往街上一站，绝对比后世开跑车还能吸引姑娘的眼神。 “安哥，这也就是在咱们农场了，你要是去了吉春市，往街上这么一站，肯定少不了漂亮姑娘给你打招呼！”李云帆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那是！上次回家待了几天，至少来了六波给我介绍对象的，医院的护士、学校的老师，还有一百货商店的售货员，哥们儿我都没看上！”安得乐得意的说道，他今年二十五六，正是好显摆的时候。 “安哥，抽根烟！”李云帆又祭出了大杀器，把凤凰烟拿出来散了一根。 “呦，凤凰？你小子家里是干嘛的？”安得乐顿时眼睛一亮。 “嗨，我就一普通工人家庭出身，这是我哥们儿给的，他家在商业厅！”这回李云帆没扯大旗作虎皮，还要跟安得乐一起相处很长时间，这事儿可瞒不过去。 “你这哥们儿够可以的！”安得乐点燃烟美滋滋抽了一口。 “我学习去了，安哥回见啊！”李云帆也不着急，这种事儿也急不来，今天算是先给他留下点印象，以后再慢慢拉关系。 “回见！”安得乐懒洋洋的摆摆手，眯起眼睛细细品味凤凰和其他烟的不同。 一天学习结束，晚上回去的时候，又碰见安得乐了，“秉坤，你尝尝我这个！银象，湖南的烟，咱吉春可没得卖！” 李云帆接过烟盒一看，常德卷烟厂出品，算起来估计还是芙蓉王的长辈，他接过来点着，见安得乐没跟着抽，瞬间就明白了，“安哥，我还真没抽过这种烟，要不咱俩换着抽？” “那感情好。”安得乐等的就是这句话，喜滋滋把银象递过来，从李云帆这接过凤凰塞进口袋里。 这两种烟价格差不多，要说李云帆也不算亏，这安得乐做事体面，李云帆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从这天起，俩人算是慢慢混熟了，安得乐偶尔也会来找他聊天。 又过了两天，李云帆终于等到机会了。 第12章 想不想学车 这天学习回来，看见安得乐躺在卡车地下忙活着，李云帆赶紧走了过去，“安哥，修车呢？” 安得乐从车底探出头来，脸上抹了几道机油，神情有些着急，“明天就要去城里拉拖拉机配件，今天来试车，没想就发动不起来了。” 五十年代，中国从老大哥哪儿进口了一批拖拉机，在开垦北大荒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前进农场也有几台，准备年后春耕的时候派大用场，只是因为年头过长，许多配件都要更换，这要是拉不回来，明年的春耕就得耽误了。 “呦，这可耽误不得！问题严重么？”李云帆弯下腰来。 “问题倒是不严重，就是挺麻烦的，你要是没事儿，帮我递工具吧？”安得乐一个人挺累的，见到有人过来就招呼帮忙。 当然，他也不是在谁面前都愿意开这个口，也就是这两天跟李云帆混熟了，才愿意让他帮忙。 当初给他递烟的时候，他还琢磨着李云帆是不是想讨好自己，跟自己学车，结果之后几天李云帆都没提这事儿，这让安得乐很满意。 他倒不是不想教人，而是不喜欢太功利的人，身为卡车司机，这种事儿他见得多了。 他在试探李云帆，李云帆同样也在试探他，要是安得乐抽了一根凤凰，转头就过来不停索要好处，那就算他肯教李云帆也不想学，这不是把自己当肥羊了么？要想学到全套本事指不定啥时候去了。 结果安得乐选择了换烟，这就说明安得乐还是很讲究的，没多少坏毛病，这样的人能处。 “没问题！”李云帆蹲了下来，按照李云帆的指挥把扳手、起子挨个递过去，接过来，顺便和他说说话。 “安哥，你这爬进爬出挺累的吧？”看了一会儿，李云帆觉得有些问题，卡车下面没有一般修理厂的修车槽，安得乐只能仰躺在地上，进出接工具很麻烦。 “没办法，我跟这车才来农场不久，还没来得及弄修车槽，这大冬天的，水泥也不好凝固，就只能等开春以后再说了。”安得乐也很郁闷。 “那不成，你还得修个把小时呢，老这么折腾也不是事儿啊！你先出来，我给你想个办法！”李云帆把他拉了出来。 “能有啥办法？修车不就是这样么？我都习惯了，这还是好的，有时候车坏在路上，甭管下面是牛粪还是碎石头，你都得躺下去！”安得乐年纪不大，开车的经验却不少。 这年头汽修行业没那么发达，修车点没有那么多，所以司机都会修车，安得乐所说的也是常有的事儿。 “没有我就不说这话了，走，咱们先去仓库要点东西。”李云帆带着他来到仓库，要了几个坏轴承，又找了些木板。 先把木板钉到一起，然后把轴承当成轮子按在木板下面，一个简易修车躺板就做好了，“安哥，你躺上去试试！” “咦，这法子不错！”刚开始安得乐还有些疑惑，看到这顿时明白了，乐呵呵地躺上去，兴奋地滑来滑去，“不错不错，有了这东西就省力多了。” 修车最麻烦的就是爬进爬出，底盘下面的空间狭窄，每次进出都要废好大功夫，有时候不小心还会碰伤，而修车躺板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不行，还是不够舒服，你等着，我去加点东西！”李云帆自己也躺上去试了试，后世的修车躺板有枕头，有凹槽，符合人体工学原理，躺的时间长了也不会觉得不舒服，而现在这块就是个平板而已。 “还不够舒服？这够可以的了吧？行，要加啥我给你要去！”李云帆现在说啥安得乐都听。 “咱农场不是有皮子么？再弄点木屑来！”李云帆一句话，安得乐几分钟就把东西拿回来了。 用两层皮子把木屑一包钉在木板上，再用块小点的皮子，做了个枕头给垫上，安得乐再躺上去就舒服多了。 “嚯！这就跟神仙一样！赶紧滴，咱们去试试！”安得乐一把拉着李云帆就继续修车去了。 “中号扳手！”呼啦一声，安得乐滑了出来。 “梅花起子！”又是哗啦一声。 “这叫一个舒坦！以后啊，我出车的时候就把这东西带上！路边要是看见有人修车，把这东西拿下去给他一用，能羡慕死他！”安得乐一边修车，一边兴奋地畅想着。 心情好了干啥都顺，原本预计一小时的进度，只花了半小时就搞定了！出来后安得乐擦了擦手上的机油，“这东西确实好用，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以后修车再也不用这么累了，走，我请你吃小灶去！” “其实这东西还能改，你看，在这两边做个工具槽，这样要啥工具一伸手就能摸到，就省得进进出出了。”李云帆指着躺板说道。 “我看行，不过今天就算了，明个儿我给领导说一声，说你帮我修车，就不用去学习了！”安得乐点头道。 “安哥，您明天不是要去城里拉配件么？”李云帆提醒。 “哦，对，一高兴啥都忘了！”安得乐一拍大腿，“那干脆你跟我进城算了，刚好还能回家看看！” “这能行么？”李云帆高兴坏了，这才几天啊，就能回家了？ “我去说，他一准儿答应！走走走，吃饭吃饭，都饿了！”把手上脸上的机油洗干净，安得乐搂着李云帆的肩膀就去了食堂。 “来个猪肉炖粉条子，来个地三鲜，再来瓶酒，秉坤，能喝酒吧？”安得乐要了俩硬菜。 “以前喝得少，不过安哥你都说了，我肯定得陪你啊！”俩人慢慢喝了起来。 司机都是话痨，安得乐去的地方多，李云帆见识广，俩人是越聊越对胃口。 “哎呀，以前出车要是有你陪着，路上就不会无聊了！”安得乐感慨道。 “对了，秉坤，你想学车不？想学的话我教你！”酒酣耳热，安得乐脱口而出。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李云帆一口答应。 第13章 回家 安得乐是个爽快人，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李云帆找到前进农场的场长姜贵平，“姜场长，你不是老催我早点找个学生么？我瞅着周秉坤挺机灵的，就他好了。” “哎呀，小安，我知道你来咱们这受委屈了，不过咱们这么大一个农场，也确实需要个卡车司机，你现在选中了人就好，争取早点把小周教出来，你就能继续回运输公司上班了！”姜贵平和声细语地说道。 安得乐是市运输公司临时借调过来的，从市里调到农场谁愿意啊？所以姜贵平生怕他撂挑子，从来不敢批评他。 “都是干革命工作，那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那从今往后，秉坤就不用去学习了吧？我保证尽快把他教会！”安得乐也想早点回城，虽说到前进农场每个月还能多点额外补贴，可这地方太无聊，哪有城里逍遥自在？ “没问题，小周，以后你可要好好尊敬安师傅，有啥事你都听他的！争取早点学会。”姜贵平满口答应。 “保证完成任务！”李云帆站得笔直，就差给姜贵平敬礼了。 姜贵平是转业军人出身，就喜欢这个，当即拍着李云帆的肩膀好生勉励几句，而李云帆也终于可以脱离学习了。 “场长，那我俩就走了啊，先去城里拉拖拉机零件，等回来就开始教秉坤学车！哦，对了，场长，你有啥东西要我带的没有？”安得乐问道。 “还真有，我这烟抽完了，你帮我带两条迎春回来，我给你找钱！”姜贵平从抽屉里翻了翻，把票和钱递给安得乐。 迎春烟一包不到两毛，名字来源于那首著名的“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是吉春市当下比较流行的牌子。 “成，我在给您带两瓶酒吧，咱们场谁不知道您就爱喝两盅啊！”安得乐一数有多，也没给姜贵平找钱。 “那我再给你找几张票！”买酒同样要票。 “不用，我有路子不要票就能买到！”安得乐没要。 姜贵平有些不好意思，想想拿了一包松子塞给安得乐，“咱农场后面山上打的，味道不错，回去炒了吃吧！” “那谢谢您勒。”安得乐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晚上回来找您！” 出去后，李云帆主动去驾驶座取了安得乐的水壶，给他接满热水，然后上车往吉春市的方向驶去。 “开车其实不难，只要上手很快就会了。”一路上，安得乐给李云帆说起了驾驶技巧。 李云帆学过车，虽然当初学的是小轿车，汽车的年代也不一样，不过道理都是共通的，就算有不一样的地方，也一下就能问到点子上。 “小伙子不错啊，脑瓜子机灵，要是你上手也能这么快，那我估计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回城了！”安得乐也想早点回去。 到了城里，先去拖拉机厂拉零件，拖拉机厂走流程要半天功夫，于是安得乐准备先把车放这儿，下午再过来。 “安哥，中午就去我家吃吧，我妈做的锅包肉那可真不错！”李云帆发出邀请，他其实想跟其它人一样喊师傅来着，毕竟这也算是拜师学手艺么，不过安得乐不喜欢，还是让他喊安哥。 “下次吧，上次来接你们时间紧，我也没回家来着，今天怎么也得回家看看！不过你别急着走，我先带你去个好地方！”安得乐从驾驶室取了一包东西，就带着李云帆离开了。 “我给你说，当卡车司机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能天南地北到处乱跑，每到一个地方，你带点当地特产回来，找人转手一卖，那就是不少钱！”当初安得乐学车的时候，师傅就是这么教的，现在他又教给了李云帆。 “直接去黑市卖钱能多点，不过人多眼杂不安全，我带你见个人，把东西给他就行了，虽然挣得少点，却也不容易出事儿！”安得乐带着李云帆来到百货商店的后门，找到一个姓蒙的经理。 “这是我徒弟周秉坤，以后他过来你可得厚道点啊！”到了蒙经理的办公室，安得乐直接把包打开，“一些蘑菇，还有两只飞龙鸟，你看着给个价吧！” “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小周，以后有啥东西尽管过来，想买啥也直接来找我，不用去外面排队！”蒙经理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我去，这可太刑了！李云帆被这东西吓了一跳，飞龙鸟学名花尾榛鸡，在后世那可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不过当下么，虽然不能说满林子都是，但绝对没到受保护的程度。 “人参熊掌飞龙鸟，这山里的好东西就是多！”蒙经理报了个价，似乎挺公道的，安得乐也没还价。 “先不用给钱，直接从你这儿拿东西吧，来两条迎春，两条牡丹，两瓶二锅头，再来两罐麦乳精，我带回去给我妈喝！算下还差多少，我给你补钱，秉坤，你要点啥？”安得乐还挺孝顺。 迎春和二锅头是给姜贵平的，牡丹是安得乐自己抽的，这烟三毛六一包，比迎春要好。 “我也来两罐麦乳精吧！”李素华身体不好，确实得补一补，“再给我姐买点抹脸油，嗯，来两盒吧！对了，你这有玻璃跳棋吧？” “有有有，我这就给你拿去！”蒙经理满口答应，接过他俩的钱找零，到外面取了东西，这交易就算成了。 “老蒙挺厚道，嘴也紧，好多人都愿意和他打交道；下回我再带你去其它地方，百货商店东西是不少，可也不是啥都有，多几个路子没坏处！”这也就是对自己的徒弟了，一般人谁会告诉他？ “行了，你先回去吧，咱们两点半到拖拉机厂门口碰面，再晚回去天就黑了！”到了公交站台，安得乐先上车走了。 “好勒，安哥！一准儿迟不了。”李云帆上了下趟车，中间倒了一次，半小时后就到了光字片。 我周秉坤又回来了！李云帆理了理衣服，朝着自家走去，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第14章 我家秉坤也有出息了 “他婶儿，你也别担心，前进农场不远，只要逮空，秉坤肯定能回来看你！”听声音像是住在不远处的王婶。 “哎，哪能不担心呐，秉坤这孩子从小就老实，也没出过远门，谁知道他在农场有没有受苦！”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担心孩子？ “咱们这条街啊，有几户不夸你们周家的儿女好？秉义一表人才，是重点中学尖子生，现在又去当兵了，前途一准儿好！” “周蓉是咱们光字片最俊的大姑娘，也是重点中学的尖子生，还去了电影厂上班儿，那多风光啊？” “秉坤吧，虽然长得一般，学习也一般，上的学校也不咋地，但打小就是乖小孩儿，从不调皮捣蛋，也从来没给家里惹过事儿，比我家强子好多了！” 啧，这话是夸人么？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哦，说秉义、周蓉就是聪明俊俏有前途，到我这儿就只剩下老实了。 李素华心里也有些不舒坦，自家秉坤是憨厚了些，可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啊？她不想继续和王婶说这些，就说起了她家王强，“你家强子现在去木材厂上班了吧？这单位不错。” “嗨，不错什么呀，比起电影厂来差远了！不过好在离家近，厂里福利也凑合，这不，才上班几天，强子就拿了几双手套回来，可别说，这手套还真暖和，你带上试试！”王婶可算是逮住显摆的机会了，连忙脱下手套硬要李素华试。 “不用试，看着就暖和！”李素华推辞。 “光看那能知道啊？上好的棉线，还用了双层，厚实着呢！”王婶硬要往她手上套。 有周秉义和周蓉在，老周家一向是光字片这些街坊邻居羡慕的对象，毕竟谁家孩子也没法和他俩比。 要不是他家还有个周秉坤，其它人的日子真没法过了，现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自家孩子能胜过周家孩子的地方，王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一边往李素华手上套一边继续说道，“听强子说，厂里老师傅挺喜欢他的，让他好好学，将来教他打家具的手艺，这手艺要是能学会，以后娶媳妇儿就不用操心了。” “那感情好，将来强子结婚，有啥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李素华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那也得是我先给你们帮忙，秉义和冬梅的事儿定了吧？周蓉就更不用说了，压根就不用担心！哎，就是秉坤愁了点，在农场可不好找对象！”王婶绕来绕去，又说到周秉坤了。 你家老大老二有出息又怎么了？不还有一个周秉坤么？我家孩子总能比他强吧？ “哎，农场的活儿说起来也挺累的，关键是还学不到啥手艺，你要是有办法，还是早点把秉坤弄回来吧？要不然就得种一辈子的地！”王婶心里乐呵着呢，脸上却做出一副为李素华着想的表情。 “年轻时候吃点苦没坏处，再说了，农场一个月也三十二块，不见得比城里差！”李素华也担心孩子，可更不愿意别人说？ 王婶说这些有用吗？自己不知道农场不好？可事到如今还有啥办法？要是有本事把他弄回来，当初就不会让他去了。 “有时候也不能光看钱，还得想长远点，汽车厂刚进去的工人一个月也三十二块，但是人家说出去有面子啊，前途也好！等将来找对象，人家说自己汽车厂的，秉坤好意思说自己在农场上班么？”王婶愈发来劲了。 “王婶，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李云帆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进去，打断了他俩的对话。 “秉坤，今天又不放假，你怎么回来了？你该不会是偷跑回来的吧？这可不行啊，你还小，千万不能犯错误，要不然一辈子都毁了！”王婶吓了一跳。 可这要真是跑回来的，那周家的麻烦就大了，说不定周秉义和周蓉的前途也得受连累。 王婶胡思乱想着，眼睛不住瞟向外面，你让她举报她不好意思，现在就盼着有人路过发现，这样她就可以看热闹了。 李云帆没理她，把麦乳精放到桌上，“妈，这是给你买的，你身体不好多吃点。” 然后才看着王婶，“婶儿，农场的司机安师傅刚收了我当徒弟，今天他来城里拉东西，顺道就带我回来看看，这事儿昨个儿就跟姜场长说了。” “秉坤？你要学开车了？”李素华都没顾得上问他麦乳精哪买的，和孩子的前途比起来，这算什么？ “秉坤，学车不不容易，脑瓜子不灵当学也学不会！”王婶满心泛酸，如今卡车司机啥社会地位她再清楚不过了。 周秉坤只要真能学会出师，那怕是在农场上班，只要李素华放出风去要给孩子找媳妇儿，愿意和他家接亲的人家能从门口排到木材厂！ “我也觉得我学不会来着，不过安师傅都说了，学车没啥难的，手脚全的都能学会！要是强子去学车，一准儿比我还快。”李云帆故意刺激她。 把学车说得难反倒不好，我今天就告诉你，这手艺是个人就能学会，可惜你家强子没这个机会啊。 这番话可是把王婶给噎了个半死，你生气吧，人家是在夸你儿子呢，可要啥也不说吧，这口气又下不去。 “你这孩子，人家愿意教你这是多大的恩情？你怎么也不请师傅到家吃顿饭啊？”李素华刚才的郁闷瞬间消散，心里可是畅快的很。 “我跟师傅说了，师傅说今天就算了，他也好几天没回去了，咋也要回家吃；您也不用着急，农场进城送货拉货的机会多着呢，以后我隔三差五就能回来，等下次说啥也得把安师傅请来！” “那就好，那就好！这跟在城里上班也没多大区别了！你先坐着，妈给你做饭去！家里还有点肉，妈给你包饺子！”李素华看着王婶，“他婶儿，你也甭回去了，就搁这儿吃吧！” “不了不了，强子也快下班了，我还得给他做饭呢！”王婶落荒而逃。 第15章 凭啥就周秉坤能学车 “他婶儿，急啥啊，让强子过来一块儿吃得了！”李素华追出门外，现在轮到他显摆了。 要是李云帆混得不如意，王婶也不介意带着强子过来吃饭，顺便在饭桌上扬眉吐气一番，可现如今人家都快当上卡车司机了，那她还过来干啥？给自己找气受么？所以李素华再喊也不见她回头。 “他婶儿，咋走这么快？没事儿再过来唠嗑啊！”李素华最后喊道，喊话的时候她也知道，起码最近几天，王婶是不会过来了。 “秉坤，你现在可是出息了！你等着，妈给你做饺子去！”李素华抹了一把眼泪，就去厨房忙活去了。 “妈，我姐呢？她中午回来不？”李云帆舒舒服服坐在炕上问道。 “回来，电影厂不算远，只要不忙就回来吃饭！你姐要是知道你当了卡车司机，肯定高兴！对了，待会儿你给你爸、你哥写封信，把这好消息告诉他们，也让他们高兴高兴！”李素华叮嘱道。 “成，我吃完饭就写，今天时间紧，待会儿两点多就要走，我先去给别人送点东西，马上就回来！”李云帆拎着擦脸油和跳棋就出门了。 “去谁家啊？”李素华追出来，李云帆已经走了，不过她依稀看见李云帆手上拿的似乎有擦脸油，李素华忍不住露出笑容。 孩子长大了，懂得给姑娘买东西了，不知道是不是上回车站见得哪姑娘，好像叫郑娟吧？这姑娘模样俊俏倒也罢了，关键是懂事，秉坤要是能娶到她，那可真是有福了。 走到郑家门口，郑光明依旧是老样子，坐在煤堆上玩玻璃瓶底，李云帆拿出跳棋盒子摇了摇，“光明，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秉坤哥，你回来了？”郑光明站起身来，循着声音走到李云帆面前，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走，“外面冷，进去烤火吧！” 到了屋里，没见郑娟，郑母正在炉子前忙活做饭，郑母看见李云帆惊喜地问道，“秉坤，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今天场里的车进城拉货，我顺便跟着回来了，路过百货商店，就给光明买了点小玩意儿！光明，我教你玩跳棋！”李云帆拉着郑光明坐在炕上，打开盒子取出跳棋，教他玩了起来。 跳棋看不见也能玩，郑光明脑子又聪明，很快就弄清楚了规则，摸着玻璃球和棋盘的孔洞和李云帆玩了起来。 李云帆一边玩一边和郑母、郑光明聊天，不用等他询问，郑母就主动说道，“娟儿现在去酱油厂上班了，这下家里可是宽松多了，要不是你帮忙，哪有这种好事儿？秉坤啊，中午就留下吃饭吧，婶儿给你做好吃的！” 呦，这不是周秉坤在电视剧里的单位吗？这活儿倒是不错，李云帆拿起玻璃球跳了几步，落在了最顶端的位置上，“婶儿，今天真不行，我待会儿就要回农场，刚出来的时候我妈已经开始包饺子了，等下回吧！” “啊？时间这么紧？就不能明天再走么？”要是只有吃一顿饭的时间，那确实不好意思留人。 “不行啊，我这也是工作间隙回家一趟，不过以后还会经常回来……光明，这把你可是输了，好好练，下回我回来咱俩再下！”李云帆的跳棋技术，欺负一个刚开始玩的新人还是没问题的，很快就把自己的棋子都挪到了郑光明那边。 “婶儿，我也该回去吃饭了，场里发的手套有多余的，给您带了双，您出去卖冰棍的时候带上！”李云帆上回看见，她的手套都破了，所以在百货商店给她买了双，这么说是免得郑母不好意思收。 “顺便也给郑娟带了点东西，回来您交给她，我先走了啊！”说完不等郑母客气，李云帆就下炕离开了。 “这孩子，你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郑母赶紧追了出去，可等她到门口，李云帆已经走远了。 回到家里，周蓉也下班了，正在帮着盛饺子呢，给李云帆盛了满满一大碗，“多吃点，场里的伙食咋样？没饿着吧？” “饿着谁也不会饿着农场啊？场里不光饭管饱，几乎顿顿都有肉吃，姜场长没事儿就带人进山打猎，给食堂添伙食，我都觉得我胖了。”李云帆乐呵呵说道。 前进农场有不少转业军人，枪法好得很，那些飞龙鸟和皮子都是姜场长带着他们进山打的。 李云帆琢磨着，等下次进山的时候，让他们把自己也带上，他还没见识过打猎是啥样的呢，要是能让自己开几枪那就更好了。 吃饭的时候，李素华絮絮叨叨埋怨着，“家里又不缺啥，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再说了，你还没发工资呢！” “农场里也没个花钱的地方，您就收着吧！”几乎所有母亲都是如此，孩子给买东西的时候，心里高兴，嘴上埋怨。 吃完饺子，李云帆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周蓉就该上班去了，李云帆也起身一起离开，“妈，我先走了啊，等下次回来，我把师傅带咱们家吃饭。” 来到拖拉机厂等了一会儿，安得乐也来了，此时零件已经装好了，俩人检查一番确定没啥问题后，便上车离开。 一路天南海北的聊天扯淡，安得乐觉得跟李云帆同车非常畅快，等快到农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呦，这跟会唠嗑的人一起走车确实不一样啊，没留神就到地方了！” 到了农场，把东西交给拖拉机组，验收完毕，安得乐就带着李云帆跟拖拉机组的工人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桌上自然少不了喝酒。 这一幕落在其它知青眼中，他们心里可不是滋味，“周秉坤走了啥狗屎运？凭啥只有他能学车啊？” 农场的工作就那几样，开拖拉机只能在农场转悠，播种耕地又太累，卡车司机算是顶好的了，他们自然也想学车，可没想到被别人抢了先。 “对啊，凭啥？走，咱们找场长说去！” 第16章 被孤立 自从知道农场需要一个新司机后，张卫民就把这活儿当成了自己的，在他看来自己是三中的尖子生，脑子聪明，学车肯定比其他人快，可没想到，这等好事竟然落到了他最看不起的周秉坤头上。 论学习，周秉坤是垃圾学校出来的；论出身，他住拖拉机厂家属院，周秉坤住“好男不扎辫，好女不嫁光字片”的穷地方，凭啥给他不给我啊？于是张卫民就想把这好事儿给抢回来。 不过他脑子还算清楚，知道自己单独去找领导不好，于是就撺掇着大伙儿一块儿去，只要不让周秉坤干这活儿，那么以他的脑子，这事儿到最后肯定会落到自己头上。 “走，咱都去，就算选司机也得有个公平选拔的机会吧？”沈刚脾气爆，被张卫民这么一撺掇就站起来了。 “就是，咱要是再不去就只能拿锄头下地了！”其他人或是不好意思脱离群众，或觉得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去看看热闹也好，于是众人一窝蜂地出了房间，奔着姜贵平的住处去了。 “场长，场里选人学司机，怎么也不给我通知一声啊？”都是十七八的半大小伙子，脾气冲，找场长说话也是这口气。 “几位小同志，别激动，坐，先坐下说！”姜贵平管着这么大的农场，还是有些手段的，暂且没有生气，笑呵呵招呼他们坐下。 “哎呀，知道你们都是城里长大的，来这地方受委屈了！不过咱们农场也需要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毕竟现在是新社会了么，种地也得懂科学。” “相信在你们的帮助下，前进农场今后的粮食产量一定会屡创新高，为祖国和人民献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先送上了一顶高帽子，不少人瞬间就找不到北了，沈刚马上表态，“场长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干，不辜负祖国和人民的期望！” “对，就是要有这股子精气神！咱们能打跑日本鬼子，能打赢美国鬼子，就一定能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吃饱饭！”姜贵平又夸了一句。 听了半天，似乎大家都被姜贵平的话给带歪了，忘了这回过来要说的是学车的事儿，张卫民顿时忍不住了，“姜场长，我们就是想知道，场里选司机为啥没通知我们！” 姜贵平依旧和颜悦色，“怎么？觉得学习无聊？想早点开始工作了？” “不是，不是！”这年头，谁敢说学习语录无聊啊？张卫民连忙否认，完了又觉得不对，“我们确实想早点开始工作，不过也知道，学习同样重要。” “呵呵，你们急于投身到热火朝天的革命工作中来，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在什么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你们为什么就盯着卡车司机呢？是觉得这工作风光有面子？”姜贵平问道。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开着卡车路边一停，从车上跳下来往哪儿一站，得有多少姑娘挪不开眼睛啊！这么好的事儿怎么能让给周秉坤呢？张卫民心里想着。 当然，嘴上他可不能承认这一点，“不是，我们都觉得运输工作非常重要，所以更要选合适的人来担任这份工作！” “那开拖拉机的工作就不重要了？咱们明年还有两千亩土地的开垦任务；管理农药化肥的工作就不重要了？粮食能不能丰收，化肥农药至关重要；这些工作也需要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年轻人么！”姜贵平突然提高了嗓音。 到底谁当这个司机，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只想着安得乐能早点把徒弟带出来，现在人家既然选好了，那就不要再突生枝节，免得安得乐不高兴撂挑子。 这一番连消带打忽悠老油条不管用，收拾这帮子小年轻倒是足够了，沈刚等人马上就改变了想法，“场长，那我就去学开拖拉机！” “不光得学开，还得学会如何修理，以前咱们场有文化的人不多，上面发下来的拖拉机检修手册不少人都看不懂，有了你们就好了，肯定能干好这项工作！”姜贵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就去管化肥农药吧！”朱华田跟着说道。 “农药化肥该如何保存，如何使用也得按照手册来，你这个小伙子一看就细心，这项工作交给你我放心！”姜贵平继续勉励。 挨个说了一圈儿，姜贵平走到中间，“从明天开始，咱们的学习就变一变，先都去学怎么开拖拉机。” 他知道这些小年轻天天闷在会议室怕是早就憋坏了，那就换个新鲜点的玩意儿让他们调节下心情，发泄发泄多余的精力，免得像现在一样闹腾。 “真的？”沈刚等人眼睛顿时亮了，开拖拉机虽然不如开卡车那么风光，但也比闷在会议室里学习好吧？ “明天一早，你们到拖拉机棚集合，我让程师傅教你们！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不休息好明天哪儿有精神学？” 就这样，众人乐呵呵地离开了，除了张卫民之外，其它人早就忘了此行的目的，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明天的练习。 李云帆吃完饭回来，张卫民马上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周师傅吗？周师傅又去请师傅吃小灶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沈刚、朱华田等人也看着李云帆，心里想着张卫民刚才说的，难道李云帆真是经常请安师傅吃饭才捞到这好差事的？ “我哪儿来的钱请客？今天回来得晚，大灶的饭没了，安师傅就带我吃了个小灶！我还给哥几个带了点好东西回来，哥几个喝点儿？”李云帆把一瓶酒、一包花生米放到桌上。 他早知道会有人羡慕，以后大家还要在一个屋住好几年呢，要是因此被孤立那就没意思了。 东北天冷，大冬天喝口酒暖和，睡着也舒服，所以这些年虽然年纪小，却大多喝过酒，也挺喜欢的。 于是赶紧拿出自己的杯子，轮着倒了点，窝在被窝里美滋滋地喝了起来，沈刚自己倒完顺手把酒瓶给张卫民，张卫民没接，“不喝，我先睡了！” 张卫民蒙着头，听着耳边传来的笑声，突然觉得不对了，咦，难道不是该大伙儿孤立周秉坤么？怎么现在成我被孤立了？ 第17章 出差 “哎，开拖拉机是不错，就是只能在农场里开，没办法进城啊！秉坤，学车好学不啊？”虽然沈刚他们已经被李云帆的小手段打消了嫉妒，但依旧对卡车司机充满向往。 “也挺累的，听安师傅说，开短途吧，路两边的景致都是看腻了的，没啥新鲜；开长途吧，时间一长是又累又困，还不能歇，你得紧赶慢赶才能赶到吃饭睡觉的地方，要是运气不好，车坏在荒郊野地，那就是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 李云帆很清楚，你得实惠就行了，没必要在别人面前显摆，要是这么干除了召来嫉妒就不划算了。 “也是啊，一个人跑那么大老远，又没个熟人啥的，确实难办！”其它人也纷纷点头。 沈刚、朱华田这批吉春市来的知青，大多都是国营厂的子弟，稳定和熟人关系已经深入他们的血脉，稍微想想下到陌生地方会遇到的问题，就觉得不自在，嫉妒之情又少了几分。 “不过能经常回城还是挺好的，我们想回家看看就不知道啥时候了！”有人开始想家了。 “等我将来出师能自己跑车了，你们要是能请到假，我出车的时候捎你们回去！请不到假也没关系，有啥东西要我带回家的，家里有啥东西要带过来的，都尽管跟我说！”李云帆拍着胸脯保证。 这下大家伙因为他即将当上卡车司机而产生的隔膜就更不剩下多少了，一个个热火朝天的喝酒聊天，吵得张卫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第二天，沈刚、朱华田他们去学拖拉机，李云帆则跟着安得乐开始正式学车，他原本就有开车的底子，如今再学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教了一会儿，安得乐干脆让他上车让他试着开，反正农场的空地又平又宽敞，就算出问题也不会栽倒沟里去。 一天下来，李云帆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安得乐也很高兴，李云帆早一天学会，他就能早一天回城里上班。 “照今天这样子，估计你用不了几天就能学会开车，到时候我再教你修车的本事，估摸着最多一个月，你就能出师了；哦，对了，还得带你跑几趟长途，给你涨涨经验。”安得乐欣慰地说道。 跑长途和短途会遇到的问题颇有不同，农场虽然不如运输公司跑长途跑得那么勤，不过偶尔还是有的，所以这个也得专门学。 “谢谢安哥，你这教的也太尽心了！”李云帆连连道谢，现如今开车跟后世可是大不一样，这些东西安得乐不教，他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才能学会。 “甭客气，我这也是为了我好，要是没教好，将来出点啥事儿还得落到我头上！走，今个儿接着喝！”安得乐拍拍他的肩膀，又喊他喝酒去了。 到了食堂，看着他俩走进小包间，沈刚等人笑着打了声招呼，张卫民深深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郁闷地扒着饭。 又过了几天，李云帆已经完成了全套驾驶技术的学习，开始学着修理各种常见的小毛病了。 瞅见姜贵平过来，安得乐马上竖起大拇指表扬李云帆，“姜场长，我可是给你们选了个好人手啊！这才几天功夫，秉坤已经学会开车了！我在运输公司待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学得这么快的！” “哈哈，这还不是你安师傅教得好？”师傅在后世不是啥好称谓，在眼下却是尊称，因为只有有技术的工人才能担得起这个称呼。 透过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也可以看出工人阶级的社会地位在今后几十年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夸了几句，姜贵平说起了正事儿，“安师傅，又要辛苦你跑一趟了，刚领导来了电话，说让给江辽建设兵团送一车良种过去，这一来一去怕是得好几天啊！” “还是咱们前进农场厉害，培育出来的良种名声都传到外省去了！”安得乐夸完，开始分析起这趟的线路来，“这条路我跑过，急的话两天能到，稳妥点四天就够了，看领导想让咱怎么跑了！” “不急不急，江辽比咱们这还冷，春耕也比咱们这晚，就可着四天的安排走，东西送到你要是想在那边待两天也成！反正最近也没其它任务！我让人给你准备全国粮票和差旅费去！” 如今在外面吃饭要用粮票，去了外地还得用全国粮票，住店、加油也得有介绍信，这些都得提前准备好了。 “场长，把秉坤也加上吧！咱农场跑长途的机会难得，刚好带他去涨点经验，免得将来不知道咋办。”安得乐说道，一个人跑长途实在是太无聊了，有个会聊天的陪着就有趣多了。 “那我就让他们多准备点。”姜贵平看看手表，“现在时间还早，我让他们快点装车准备，装好了就走，刚好还能回家吃顿饭！再睡一晚上，明天直接从吉春去江辽！” 下午，距离做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王婶又来周家唠嗑了，说着说着又说起了李云帆的事儿，“他婶儿，我不是说秉坤不好啊！这孩子从来不给家里惹事儿，不像我们家那小子，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家里告状。” “可这学车吧，得脑瓜子活络才好学，人师傅真愿意教他？”那天回去后，王婶总觉得事情不对，就周秉坤那榆木疙瘩一样的脑子，谁看得上啊？ 他一准儿是给家里说谎了，王婶觉得自己琢磨明白了，就赶紧过来找李素华，想把那天丢掉的面子补回来。 “就是，他婶儿，秉坤这孩子估计是不想让你担心才这么说的。”春燕妈也在一旁帮腔，她知道自家闺女儿一直喜欢周秉坤，也想把他俩凑到一起，可周秉坤要是当上卡车司机，那怕是轮不到自家闺女儿了。 李素华相信自家孩子没说谎，可这事儿太过离奇，周家最傻的孩子竟然能当司机了？谁信啊。 再加上她嘴笨不会说话，怎么解释王婶和春燕妈都不相信。 正说着呢，外面突然传来了喇叭声。 第18章 龙凤呈祥 “妈，我师傅来了。”喇叭声刚过去，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招呼。 李素华赶紧从炕上下来，满脸喜色迎了出去，“秉坤，你又回来了？呦，这位就是安师傅吧？我家秉坤多亏您照顾了！快屋里坐。” “婶儿，甭客气，我跟秉坤关系好着呢，外人面前他叫我一声师傅，到咱自己家我都让他叫我安哥！第一次上门，也不知道您喜欢啥，就给您买了点罐头，您留着自己吃啊！”安得乐懂礼，先去百货商店买了东西才过来。 “您看您，到徒弟家吃饭哪有拿东西的，您这不是打我们家脸么！”李素华说啥也不肯收，俩人便在门口推让起来。 “妈，咱先进去吧！待会儿吃完饭我送安哥回去。”李云帆给他看了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刚才怎么劝安得乐也不听，他便多买了些东西，打算一会儿去安家回礼。 “我家秉坤真是懂事儿了！”见此李素华才勉强接过安得乐手里的罐头，带着他进屋，“秉坤，你先陪师傅坐一会儿，我出去买菜。” “菜也买好了，查干湖的胖头鱼，咱们今天吃铁锅炖大鱼吧！”李云帆又提溜出一个网兜，里面装了条七斤八两的胖头鱼，这可是王冰冰代言的好东西，味道绝对错不了。 这么大还算是小的了，更大的也有，就是加上安得乐，待会儿吃饭的才四个人，更大就吃不完了，所以才没买。 “好，就吃铁锅炖鱼！”见小儿子越来越会办事，李素华高兴地很，从他手里接过胖头鱼就准备去厨房做，顺便还招呼王婶、春燕妈，“待会儿就别回去了，一块儿吃点？” 王婶咽了口唾沫，胖头鱼炖起来可是太香了，她就算知道李素华是客气下，也忍不住想要答应。 春燕妈拉了一把，“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呢，明个儿再过来找你唠嗑。”她可不好意思留下蹭饭。 李素华挽留了几句，春燕妈依旧坚持，拉着王婶便出了屋，王婶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眼见胖头鱼吃不上，王婶自然没啥好话，刚出门就啰嗦道，“这秉坤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这么大的胖头鱼，怕是得大好几块，就这么吃了？今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们农场管吃管住，又没个花钱的地方！再说了，这可是师傅第一次上门，弄得太寒碜也不合适！”春燕妈帮着说了两句好话。 同时心里叹了口气，哎，看样子秉坤真要当上司机了，这样的话，怕是看不上我家春燕喽！ 乔春燕现在在国营澡堂子给人捏脚，虽然工资也不少，可说出去终究有些不太好听，让她有些郁闷。 “安师傅，您先喝口水，我这就给你俩做饭去！哦，对了，秉坤，买酒了没有？没有我这就买去！”屋里，李素华还在跟安得乐客气。 “婶儿，不是给您说了吗？秉坤都叫我安哥，您也甭一口一个师傅的，叫我小安得了，免得见外！”安得乐坐在炕上，小桌子上放在李云帆刚给他倒的茶。 东北天气冷，来了客人都让到炕上先暖和下，于是进屋上坑便成了东北特有的习俗，这个在赵本山的小品里多次体现过。 李素华麻溜地处理好胖头鱼，加上土豆、酸菜、豆腐等配菜放到锅里慢慢炖，然后出来陪着他们聊天。 当听安得乐说起李云帆学车怎么怎么快，怎么给自己做修车躺板的时候，李素华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在她看来，秉义和周蓉脑子聪明不用操心，唯独这个老疙瘩太笨，时常担心他将来日子不好过，现在可是放心多了。 等鱼炖好，周蓉也下班回来了，四个人围着小桌坐下吃喝起来，周蓉也为自家弟弟的变化而欣喜。 李云帆依稀能感觉到，比起上次回来，周蓉的心思似乎好了点，看来符合心意的工作让周蓉稍稍走出了不能同冯化成相会的遗憾。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估计再过两年，周蓉就能彻底走出这段感情了，只是不知道蔡晓光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啊。 酒足饭饱，李云帆把安得乐送了回去，卡车就暂时留在光字片派出所跟前，如今这形势，也不怕人来偷。 到了安家，见到安得乐的父母，又是好一番感谢，坐下聊了半小时，才晃晃悠悠回去。 这时候时间太晚，就不方便去郑家了，好在刚才安得乐说反正只要四天送到就行，明天他打算睡个懒觉，十点才出发，那就明天早上过去看看吧。 回到家里，李素华和周蓉正在准备东西，有他出差要用的，也有给周秉义带的，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周秉义所在的单位，刚好给带点东西。 “当了卡车司机就是好，搁以前就只能给寄过去了，不光寄不了多少，邮费还贵得很！以后要是就机会去重庆出差就好了，还能看看你爸！”李素华高兴地说道。 “我们农场的良种全国有名，说不定还真有机会！”李云帆安慰道。 “真的？”周蓉眼睛亮了，能去重庆的话，那是不是也能去贵州啊？这样到时候我请假跟着去，是不是也能见到冯化成了？ “看情况吧，机会估计有，具体啥时候去就不清楚了！”李云帆知道她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李云帆起来，先去郑家看了看，这时候郑娟已经上班去了，郑母也忙着卖冰棍没在家，于是就陪着郑光明说了一会儿话，得知郑娟在单位还好，李云帆暂时放下心来。 十点钟，安得乐准时过来，俩人开着车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弄了点江辽省喜欢的本地特产，打算到江辽换成本地喜欢的好玩意儿带回来，这一来一去就是翻倍的利润。 出城后一路行驶，中午一点多在一个小镇停下吃饭，镇上只有一家小饭店，也没别的卖，只有面条，俩人就只能将就着吃了。 安得乐先架起了一筷子菜叶，“瞧见没，这叫凤凰单展翅！” 又夹了一根面条，“这叫独龙过江，两毛钱就能吃到龙凤呈祥，你还想怎么滴？” 噗，李云帆顿时乐了，东北人这幽默细胞真是天生的！ 第19章 周秉义 “都说咱当司机的光鲜，可咱们受的罪谁知道？这还算是好的了，有时候错过吃饭的地方，就只能喝冷水啃干粮了！”吃完饭回到车上，安得乐开始吐槽。 “不过这条路还算是好的了，中午没啥好吃的，晚上等到了地方，我带你吃好吃的去！”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安得乐刚才还是把面吃完了，他是山珍海味也能吃，冷干粮也能啃。 “安哥，你别顾忌我，我是哪儿的人啊？光字片出来的，啥苦没吃过？”李云帆怕他担心。 卡车继续前行，开了没多久，就看见有车停在路边，安得乐踩下刹车，“这一行的规矩，路上看见其他车停下，都得过去问问，要是能帮忙就尽量帮着修好，要是修不好就帮他打个电话，毕竟只要是在路上跑的，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 “我记住了！”李云帆跟着他一起下车，安得乐这是在给他传授经验，这也得亏是现在了，你要是再过十来年，估计就不一样了。 那时候治安环境不好，到处都是车匪路霸，假装求助拦车然后抢劫的案例多了去了，卡车司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一脚油门就跑。 “同志，啥问题？”安得乐走到车跟前，弯下腰招呼道。 听到声音，司机从车底钻出来，一脸惊喜地说道，“总算是来人了，倒不是啥大问题，就是有个零件坏了，同志你车上有备用的没有？要是有的话，借我用用，我给你钱！” “啥零件？”问清了后安得乐转身就回了车上，不一会儿就把零件和修车底板送了过来，“巧了，还真有，你拿去用吧，对了，你躺这上面试试？” 自打一出来，他就盼着能给人显摆下自己的修车躺板，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这位叫王金来的司机还很好奇，“这是啥玩意儿？” 等王金来真的体验过后，顿时赞不绝口，“哎呀，这可真是好东西，刚才躺在地上，是又冷又咯，现在可是好多了！这玩意儿也是你们单位发的？你们单位可真好啊！” “那倒不是，我这小兄弟给做的，其实做起来也不难，就几块木板加几个废轴承的事儿，你自己回去就能做！”安得乐一边美滋滋地抽着烟，一边随手给王金来递过去各种工具。 李云帆在旁边认真看着王金来修车，时不时问上安得乐几句，这都是宝贵的经验，等他将来独自开车的时候迟早会用上。 “你这小兄弟还没出师吧？不过有这股子学习劲儿，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己开车了。”修好之后，王金来滑了出来。 “哪是，也不看看是谁教他的！”安得乐拍了拍李云帆的肩膀，觉得这小兄弟又给自己长面子了。 王金来问了下安得乐的线路，然后一拍大腿，“巧了，今晚咱俩住一个地方，啥也别说了，晚上我请客，咱哥几个好好喝两盅！” 赶紧回车拿了钱塞给安得乐，两辆车就一起重新出发了，等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俩也到了今晚的目的地，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 到当地的运输公司，出示了介绍信，把车停在运输公司的停车场里，又在旁边的招待所办好入住手续，王金来就硬拉着他俩去食堂吃饭。 “来，我先敬两位一杯，要不是您二位帮忙，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修好呢！”几杯酒下肚，三人的关系变得熟络起来。 然后就是互相交流经验，哪儿的路好走，哪儿的路不好走，哪个地方的运输公司不好伺候，哪个地方有好吃的，说道最后，甚至还小声交流了一番各自的渠道，王金来给他俩说了几个靠谱的中间人。 安得乐也把潘经理介绍给他，“你要是去了吉春市，到百货商店找潘经理，报我的名字就成！” 李云帆在一边若有所思，怪不得安得乐在哪儿都有门路，看样子除了在运输公司招待所等人上门之外，和同行交流也是获取信息、渠道的重要路径啊，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第二天两辆车要走的路线截然不同，只能在路口分道扬镳了，临走前王金生再三叮嘱，“小安，小周，反正昨个儿已经把我家地址给你们了，将来要是到了延边，一定要来找我啊，到时候咱们再喝！” “好勒，王哥你要是来了吉春，也记得找我俩！”相互道别后，李云帆和安得乐继续一路向北。 等到路况较好、车辆稀少的地方，安得乐甚至还让李云帆试着开了一段儿，不过也只是几公里而已。 “今天先让你试试在路上开车有啥不一样的地方，等从兵团回来，再让你多开点！”安得乐说道。 现在卡车满载，惯性大，操控起来比较考验技术，等回来的时候就是空车了，操控相对容易一些，更适合新手练习。 一路不紧不慢地开着，第四天下午三点多，就到了江辽建设兵团三师驻地，兵团出来迎接他们的干部叫姚立松，长得倒是挺眼熟的。 姚立松很会做人，一见面就握着安得乐的手猛摇，“多谢兄弟单位给我们送来了良种。” 当李云帆说想找自己哥哥时，姚立松也是马上安排，“叫周秉义是吧？我马上让人去喊，大老远过来一趟不容易，今天怎么也得让你们兄弟俩聚一聚。” 完了吃饭住宿也是安排得妥妥当当，一看这姚立松就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只是从种种细节来看，他虽然在建设兵团工作，却不像是个军人。 周秉义很快就过来了，见到李云帆面露喜色，“秉坤，你怎么来了？” “上回信里不是说了吗？我当上农场的卡车司机了，这次跟安师傅一起来给你们送种子！”李云帆替他和安得乐做了一番介绍。 同时心里泛起了嘀咕，周秉义虽然脸上有喜色，可是似乎还是平淡了点，压根没多少惊喜，完全不像是亲兄弟见面该有的样子。 “安师傅，我这个弟弟多亏您照顾了，您还没吃饭吧？咱们先吃再说！”周秉义招呼道。 第20章 没意思 或许不是周秉义见到弟弟不欣喜，只是由于长期以来的习惯，他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少有激动的时候。 纵观全剧，他唯一一次放纵自己的心神，似乎就是在北边谈判的时候，遇到奥丽娅那次吧？ 身为周家的长子，他身上肩负了太多的责任，又身处于现在这样一个时代，让他愈发变得谨慎小心，不敢有丝毫差错，所以尽管现在周秉义才二十出头，做事却像是个中年人一般。 “秉义，既然你们兄弟见面，那我就不打扰了，待会儿你替我招呼好安师傅和周师傅，食堂我给说好了，待会儿你们直接过去吃就行！”姚立松看了一会儿招呼道。 姚立松现在是师部宣传科的副科长，这次过来帮忙接待是想找点宣传素材，不过看见人家兄弟相会，他便知情识趣的不去打扰，至于文章么，反正他们也不是马上就走，明天再去聊也来得及。 “谢谢姚科长。”周秉义敬了个礼，他已经想好了，尽管姚立松的意思是可以免费吃，但他还是打算自己掏钱，免得落人话柄。 “哥，冬梅姐呢？妈还让我给冬梅姐带了东西。”李云帆从车里拿出来一个大包，“这里面是给你的衣服、吃食，还有冬梅姐的！” 家里几个孩子，周志刚最喜欢周蓉，因为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李素华最喜欢周秉义，因为老大从小就没让家里操心过，学习好、为人处世也妥帖，像是个大哥的样子。 这也是人之常情，但难免会对老三周秉坤有所忽视，所以周秉坤日后在周秉义、周蓉考上大学后，周志刚带着他们出去的时候，周秉坤会那么失落。 冯化成说孝道分两种，养口体和养心智，伺候父母，照顾衣食住行是养口体；远走高飞有所成就，让父母以此为荣是养心智。 周秉义算是实现了养心智，周秉坤一直在老人身边养口体，其实不分高下，然而却常常被家人忽视，难怪周秉坤那么难受。 “你能过来我已经很高兴了，我在兵团有吃有喝，用不着带东西。”周秉义推辞道。 “哥，你就放心吧，我现在拿工资了，姐也上班了，家里宽裕着呢！这里面还有些是姐送你们的！”说到这儿，李云帆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一听说要来看周秉义和郝冬梅，周蓉就给准备了不少东西，可自己去前进农场的时候，除了问她要的那些高中教材，周蓉可是什么都没给。 虽说自己离得近了些，可以时常回家，他倒是不在乎这点东西，关键都是一个妈生的，凭啥就我被忽视啊？ “你也长大了！懂得给家里分忧解难了！好，东西我收下了。”周秉义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吃完饭，就赶紧去买些东西让弟弟带回家去。 “安师傅，秉坤，你俩先去食堂休息会儿，我去喊冬梅！”周秉义把他俩安排好，就急匆匆走了。 “你俩真是亲兄弟？”安得乐看着周秉义的背影，小声问道，他走南闯北见识过的人情世故多了，眼睛自然比一般人敏锐。 “我哥从小就是个小大人，年龄越大越来越稳重了。”李云帆还能说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周秉义就带着郝冬梅过来了，饭桌上郝冬梅多次问起了周蓉和蔡晓光的近况，关于其它人却问的很少。 这让李云帆想起了电视剧里他俩婚后的情节，周秉义对郝冬梅的父母，那可是比自己亲爹妈还孝顺。 反观郝冬梅，结婚多年对周家依旧很疏离，别说平常在周志刚、李素华面前尽孝了，就是周志刚过世的时候，作为长媳的她居然没有出现，反而还在上班；作为儿媳妇儿，在李素华中风躺在床上的那些年，也从来没有来照顾过。 或许在她眼里，只看得上周秉义和周蓉吧，因为他俩足够优秀，配得上自己，而周家其它人，显然入不了她的眼。 “安师傅，我敬您一杯，谢谢您照顾我弟弟，我这弟弟脑瓜子打小就不太灵光，劳您费心了！”周秉义端起酒杯对安得乐说道。 “呦，秉坤脑瓜子还不机灵？那我还真就不知道啥才叫机灵了，我要是有这么一亲弟弟，能高兴死！”安得乐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才跟我学了几天的车？就能自己开车了；瞅见我躺在车底修车辛苦，一转眼就给我做了副修车躺板！在前进农场，上到场长，下到刚来的知青，就没有不喜欢秉坤的！”安得乐替他抱打不平。 安师傅，您这话有点满了，其实不是谁都喜欢我，起码张卫民就一直看我不顺眼来着！李云帆在心里嘀咕着。 “秉坤，你长进了啊！”周秉义面露惊喜，郝冬梅却依旧没啥动静，或许在她看来，学车压根就不算什么吧。 “都是安师傅教得好，师傅，咱们干了！”李云帆瞅见周秉义说完，安得乐一直没动杯子，想着这也不是个事儿，就出来替周秉义解围了。 “干了！”安得乐这才拿起酒杯，挨个碰了下。 吃完饭，尽管先前姚立松说可以这笔伙食费可以报销，周秉义还是自己付了钱，因为他觉得，兵团要招待的是安得乐和自家弟弟，他和郝冬梅显然不包括在内，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都结了吧。 然后，周秉义送郝冬梅回农场，安得乐和李云帆去招待所休息，回到房间，安得乐还一直嘀咕着方才饭桌上发生的事儿，显然不怎么喜欢周秉义和郝冬梅。 第二天一早，他俩就准备离开了，周秉义过来送他们，顺便让李云帆把他买的东西捎回去。 到了车上，李云帆打开来看了看，发现给周蓉和李素华的东西不少，给自己的就那么两样。 哎，实在是没意思啊！李云帆郁闷地把东西收好丢到一边儿。 “秉坤，咱们中午去城里吃饭，江辽省的红肠那可是赫赫有名，中午咱们吃个过瘾。”安得乐看出了他不开心，便出声安慰道。 第21章 伙食费 江辽省的红肠味道果然不错，李云帆和安得乐不光吃了不少，还在把从吉春带过来的货出手后多买了些，这东西吉春虽然也有，味道却不能和江辽生产的相比，带回去不光自己吃、送人还是转卖，都是不错的选择。 来的时候花了四天时间，回去是空车，速度自然要快上不少，就算中间让李云帆开了一段儿，还是不到三天就到了吉春市。 先到潘经理那儿把多余的红肠和其它江辽特产出手，出来后分钱，李云帆数了数，就这么一趟，挣得比他一个月工资都多了。 这还是怕人发现不敢多带的结果，要是等我出师，能自个儿开长途了，利用随身空间装货出去卖，肯定能赚大钱！李云帆美滋滋地想着。 安得乐开车把李云帆送到光字片，约好明天早上再过来接他，然后就回家去了，李云帆提着东西返回家中。 “妈，我回来了！这是大哥给你们的，这是我带回来的红肠。”一进屋李云帆就开始发东西。 “秉坤回来了？路上没啥事儿吧？看看这小脸儿冻得，都红成啥样了！赶紧炕上煨着暖和会儿，妈这就给你做饭去！”李素华见到儿子回来，心疼地不行。 “哥和冬梅姐在那边咋样？冬梅姐从小到大没吃过多少苦，在农场日子一定不好过吧？”周蓉则一开口就是哥哥嫂子。 “哥挺好的，他有文化，又会拉二胡，刚到兵团就得了好些领导的欣赏，听说过段时间有可能调到宣传科去！”李云帆上炕盖上被子，果然暖和了不少。 “你哥从小到大就没让我们操心过，他啊，就算遇到事情也是憋在心里，很少和我们说。”李素华在厨房搭话。 “锥处囊中，终有脱颖而出的时候。”周蓉一向佩服自己这个哥哥，“秉坤，别光说我哥啊，冬梅姐到底是啥情况？” 你都问到没过门的嫂子了，怎么就不问问你亲弟弟？李云帆现在愈加体会到了周秉坤的心情。 “冬梅姐在农场干活儿呢，咱哥每星期都去看她，有咱哥照看着，她过的比其它知青好不少！东西也都给冬梅姐了，她让我替她谢谢你们。” 到吃饭的时候，李素华不停地给李云帆夹菜，还是母亲心疼儿子，纵观整部电视剧，周秉义、周蓉时常忽视周秉坤，周志刚性子粗暴，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周秉坤挨了好几回，李素华虽然最喜欢周秉义，却也一直疼爱留在家里照顾她的老疙瘩。 “妈，你也尝尝这个红肠啊？专门给你买的！”李云帆给她夹了几块红肠，“这东西能放的住，明天我去邮局给爸寄点。” “待会儿吃完饭，再去给春燕家送点儿，你走的这几天，春燕可是天天都过来问！”李素华虽然见过郑娟，但还是更中意乔春燕当自己的儿媳妇儿。 乔春燕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她和春燕妈还是好姐妹，对他家是知根知底，这要是将来两家能凑成一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吃完就去！”李云帆答应了，起码在电视剧前半段，乔春燕一家对周家是真没的说，乔春燕经常送他们澡票，李素华去了澡堂子，也是尽可能的照顾；李素华犯病躺在床上，春燕妈和乔春燕也没少照顾。 人家对自家好，自家也不能当成是理所当然，家里有啥好东西了就分点，时常走动走动，这也是应该的。 吃完饭，李云帆拎了一网兜红肠过去了，这年头，肉制品可是稀罕玩意儿，春燕妈可是高兴坏了，又是倒茶，又是找瓜子的，完了就找借口要带着春燕爸出去了，留下李云帆和乔春燕独自待着，她早就把周秉坤当成了自家女婿。 “婶儿，我不坐了，我还要去下晓光哥哪儿，等下次回城再过来！”李云帆可不敢多待，这要是真留下，搞不好得被乔春燕给逆推了。 不等乔春燕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又回家取了东西，一转身就去了郑娟家，说了一会儿话，临走的时候留了些红肠给他们。 “光明，哥走了啊，等下次回来，哥带你听电影去！”郑光明虽然看不见，却很喜欢去电影院，光听声音就能让他高兴好几天。 到了蔡晓光哪儿，他同样询问了周秉义和郝冬梅的情况，不过也没忽视李云帆，问了不少路上的情况。 “当卡车司机虽然累点，可是能经常去外面长长见识，对你将来挺有好处的。”蔡晓光为他感到欣慰。 “晓光哥，你和我姐最近怎么样？我姐还在和那个冯诗人写信？”周蓉现在没出贵州，他俩应该成不了了吧？ “每星期最少一封！上回遇到的时候，你姐还说冯化成在那边日子过得苦，所以她打算等发了工资，就给冯化成寄钱过去，你姐啊，还想着要去贵州找他呢！”蔡晓光叹道。 “哎，上回又有北京的朋友给我说冯化成的事儿了，我原本以为他之前离婚是因为感情不和，现在才知道，他前妻的父亲原本是高级干部，后来和冬梅的父母一样受影响靠边站了，他为了撇清干系才离婚的！” “这就有些让人不齿了，你哥可是从来没嫌弃过冬梅！而且他现在能为这个原因离婚，将来形势变了，他前妻的父亲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他会不会又去缠着要复婚？我可不想你姐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蔡晓光很是郁闷，这些事情他是知道，可由于身份的原因，又不能直接给周蓉说，周蓉听了一准儿不信，还可能怀疑他另有图谋，这样的话，他俩怕是连现在的关系都不能维持了。 “哥，没事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姐迟早能看清楚他！”李云帆安慰道。 回到家里，看到周蓉，李云帆就想起了方才蔡晓光说过的话，于是冒出个主意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二十块给李素华递过去，“妈，我现在也拿工资了，今后每个月都给家里交伙食费！” 第22章 水自流 这年头，都是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孩子要是拿工资了，是要上缴给家里的，不然你好意思在家里白吃白住？ 当然，家境稍微宽裕一些、体贴一些的家长会给孩子留些零花钱，毕竟孩子都长大了，也有谈恋爱、社交等需求，身上没点钱不行。 李云帆每个月三十二块钱的工资，交家里二十块不多不少正合适，剩下的钱也够一般人开销了，更何况他还有挣外快的机会。 交完钱李云帆心想，我不在家里吃住都给家里交钱，周蓉天天在家待着，好意思不给？她给了的话，估计就没钱寄给冯化成了吧？ “你爸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吃饭买菜用不着你的钱！再说了，你每个月回来几天啊？不过妈还是替你收下了，先攒着将来给你娶媳妇儿用！”李素华乐呵呵地把钱收下了，“哎，我儿子长大了，都能挣钱养家了！” 李素华慢慢盘算着，周志刚每个月五六十块，给家里寄三十，小儿子再交二十，这就是五十块了，她和周蓉吃饭才能花几个钱？这样每个月都能攒不少钱，有个三年两年的，就够操办婚事了。 “我爸在西南累得很，我待会儿写信告诉他，我现在能养家了，让他该花的时候就尽管花！”李云帆看了一眼周蓉，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爸还没老呢，轮不上你养家，再说了，你爸啊，在大山里面也没个花钱的地方！只要你们三个日子过得好，你爸和我就放心了。”李素华说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她也想周志刚啊。 周志刚在西南大山深处挖山洞，这日子可苦得很，日子累倒也罢了，关键是山里面啥都没有，一想到这些，李云帆也叹了口气。 虽然周志刚有些小毛病，但是对这个家绝对没得说，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妈，我现在也领工资了，以后每个月我也交二十块给家里吧！”周蓉不情不愿地说道，她现在开始嫌弃弟弟多事了，要不是他把自己架住了，李素华才不会问她要伙食费呢。 “好好好，妈也给你攒着，将来给你当嫁妆！哎呀，我们家三个孩子都挣工资了，这在光字片可是独一份儿！”李素华越发地高兴了。 周蓉却发愁了，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现在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出头，扣去二十块的伙食费只剩下十来块，自己还要买书买东西，还怎么给冯化成寄？ 不行就少买点书，反正电影厂图书馆里面的书我还没看完呢，其它开销也能省就省，先每个月寄十块过去吧，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李云帆先去邮局，把给周志刚的信和红肠寄了出去，然后到商量好的地点，等了一会儿，安得乐就过来了，俩人一起回到前进农场。 先去姜贵平哪儿汇报工作，把兵团给农场的回执交给他，安得乐还送了一网兜红肠，“姜场长，江辽省的红肠那可是一绝，您拿回去下酒吧，也算是我和秉坤的一点儿小心意！” “心意我收了，这红肠多少钱，我找给你们！”姜贵平不肯白拿他们的，又想吃红肠，便打算掏钱买。 客气了几个来回，安得乐最后还是把钱收下了，不过姜贵平还是记下了这份人情，毕竟这东西你就算拿钱也不好买。 “哥几个瞅瞅，这是啥？”回到宿舍，李云帆从身后又提溜出来一串红肠，他自然也不会忘了这些舍友，还要在一个宿舍待好几年呢，处好关系对自己绝对没坏处。 “呦，红肠！这可是好东西啊！”沈刚、朱华田等人口水顿时就下来了，在农场确实不用担心吃不饱，可平日里也没见啥荤腥，大家都馋肉馋的紧。 “我已经请食堂大师傅帮忙处理好了，切了就能吃！我出肉，你们出酒，咱喝点儿？”李云帆笑眯眯说道。 “有！”沈刚哧溜一声，就从炕上下来，从角落翻出一瓶吉春大曲来。 “上回谁说一滴酒都没有来着？这是什么？竟然还会藏私了，这种行为必须得批斗啊！”朱华田起哄道。 其它人一拥而上，有的收拾桌椅，有的去拿碗筷酒杯，有的翻出了自己私藏的吃食，宿舍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唯独张卫民直接把被子蒙在头上，完全没有参与的意思。 “别理他，他就是这德行！”有人想叫，被沈刚拦住了，原本张卫民想孤立李云帆，现在自己却闹成这副局面。 几杯酒下肚，大家伙的感情又亲近了几分，对李云帆当上司机的嫉妒也是越来越淡了。 平日里工作的时候各忙各的，下班回来李云帆一边听他们吹牛，一边拿着高中教材认真学习。 沈刚等人问起，李云帆就说，学车修车要用到不少物理、化学方面的知识，而且多学点东西肯定没坏处，这话未尝没有提点他们的意思。 有人听进去了，问李云帆借书学习，有人则当成了耳边风，依旧每日只是喝酒吹牛，完全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有时候遇到星期天，又没啥出车任务不方便回去的时候，安得乐便问姜场长借了枪，带着李云帆进山打猎。 东北的大山里好东西可是多得很，人参、猴头菇眼下季节不对暂时没有，不过还是有些动物不冬眠的，安得乐枪法不错，打猎的经验也挺丰富，于是整座大山都成了他们的猎场，每次都有不少收获。 李云帆也跟着学了不少打猎的技巧，枪法也算是入门了，以后就算安得乐离开，他也能自己上山打猎了。 过了一段时间，李云帆慢慢地可以出师了，这次遇到进城的任务，安得乐干脆让他自己去。 像往常一样，李云帆先处理好正事儿，然后去百货商店找到潘经理做买卖，办完事儿出来，正要上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兄弟，借一步说话！” 回头一看，说话的人面目清秀，走路一拐一拐，这不是水自流么！ 第23章 涂志强 “我不认识你！”李云帆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水自流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并不想和水自流惹上关系。 水自流是郝冬梅的哥哥，在战争年代和家人失散，从小在别人家长大，现在没了依靠，又找不到正经工作，就只能干一些投机倒把的事情谋生，这样的人在李云帆刚从百货商店出来的时候找上自己，会有什么事儿不用想也知道。 无非是看上了自己手里的渠道，想要借机挣几个钱罢了，按道理说把东西卖给谁都是卖，可水自流日后是出了事儿的，要是因为这个受牵连，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他身边的人很杂，有些李云帆并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比如骆士宾，在李云帆看来，水自流做事还可以说比较讲究，骆士宾就纯粹是个人渣了，电视剧里，他给周秉昆带来了太多的不幸，这样的人不收拾也就罢了，难道还要给他送好处不成？ 说着李云帆就要往车上走，这时候后面又冒出两个人来，一个穿得跟棉猴似的，另一个则喊了声，“秉昆，是我！” “强子哥？”这下李云帆有些不好走了，因为喊话的人是涂志强。 前阵街道干部到处动员的时候，因为吉春市有很多农场，这些初高中生不出省就可以上山下乡，还有工资可挣，所以动员工作比较容易开展，大多数适龄青年都选择了接受安排。 但还有不少人选择了顽抗到底，说啥也要留在城里，涂志强就是其中之一，他母亲在他几岁时病故了，涂志强由父亲拉扯大，他父亲是木材加工厂电锯车间的老锯手。 木材加工厂在另一个区，涂志强的父亲得跨区上班，五十多岁了，每天都来回跑的话，身体扛不住。 所以在涂志强上中学后，父亲就经常住在厂里，周末的时候才回家一次；他是独子，既失母爱，亦少父爱，形成了孤僻内向、寡言少语的性格。 按政策，独子是可以留城的，父亲却巴不得他赶紧走人，因为那他想续老伴，儿子走了，这个愿望便更容易实现。 既然家长巴不得儿子早日离开，街道干部们当然便将涂志强视为赖在城市里的坏典型啰，涂志强猜准了父亲的打算，不禁满腹怨恼，于是就更得赖在城里了，父子由此形同路人。 但留在城里得有钱花才行，涂志强跟父亲闹掰了，父亲自然不会给他钱，同时由于和街道的矛盾也不好，人家也不会给他安排工作，于是涂志强就只能自谋出路，不知怎地就跟水自流、骆士宾他们混到一块儿，干点投机倒把的买卖。 涂志强也生活在光字片，两家住前后街，从小一块儿长大，小学同班，中学同校，要不是李云帆，日后周秉昆还会跟他在一个厂上班。 “秉昆，这么快就出师，能自己开车了？”涂志强走到跟前，眼睛看向车里，似乎想瞅有没有其它人在车里。 “师傅教得好！”李云帆有点后悔今天来潘经理这儿了，不过转念一想，吉春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干这个买卖的就那么几波人，就算今天不遇见，迟早也会碰到，还是得跟他们打交道。 “强子哥，这天眼瞅着就黑了，我才刚自己开车，回去晚了不好开。”李云帆客气了几句就想走人。 “从这儿到前进农场也没多远，聊上几句不耽误事儿！”水自流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李云帆，“来一根？” “家里管得严，不敢抽！”李云帆婉言谢绝，他除了刚开始去给郑娟帮忙办事，和跟安得乐打招呼外，就没再抽过。 这话其实还有另一个意思，我怕家人担心，不会掺和你们的事儿，所以你们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不抽好，抽烟是种坏毛病。”水自流指着涂志强和骆士宾，“他俩也不会，所以他俩也是好青年，在你们几个好青年跟前，我很惭愧。” 刚刚说罢惭愧，他却用手一弹烟盒，再一低头便把烟叼在唇间，骆士宾立刻掏出亮晶晶的打火机恭敬地替他点烟。 由此可见，在这个小团伙里面，水自流应该是说话最管用的哪个，他抽了一口，抬手拍拍李云帆的肩膀，“既然是强子的朋友，那咱就不是外人，强子总不会害你是吧？过去聊几句？” 既然涂志强在，那他们就能弄清楚我住哪儿，而且刚才已经提到了前进农场，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摸过我的底了，这样的话就算这次拒绝，下次他们还会找上门来，那也只能看看情况再说了。 “就几句话啊！”李云帆反手关了车门，跟着他们仨来到一处角落。 “秉昆，你是强子的朋友，我们也是，所以肯定不会害你；你放心秉昆，我们绝不是些杀人放火、欺男霸女的坏人，别人找岔儿想和我们打架，我们都尽量避让，我们之间讲义气，对愿意和我们交往的人也讲诚信。”水自流抽着烟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阴柔，却透出一股子说一不二的味道，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怪不得他能成为这个小团伙的头目，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秉昆，我们找你也不是让你干啥坏事儿，你去老潘哪干啥我们都清楚！我敢给你保证，水哥给的价绝对比老潘更公道，你想要什么，我们也能给你弄到，价格还是比老潘的更好，肯定不会让你吃亏，所以今后你就别去他那儿了，有啥东西直接给我们得了！”涂志强直接说道。 “对，这个你先拿着，就当是见面礼了！与其和外人做生意，还不如跟朋友做呢，你说是不？”骆士宾掏出两包牡丹就要塞给李云帆。 递到一半儿，他想起人家刚说过不抽烟，赶紧又补充了两句，“就算自己不抽，拿去送人也是好的！你喜欢啥东西，我们下次再给你补上。” “强子，这个真不行！”李云帆抬手挡住。 第24章 拒绝 “秉昆，你这就……”涂志强原本想着自己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再说这事儿对他也没坏处，还不是开口就成？所以一听这个就有点上火。 “强子哥，你先听我说完！”李云帆拍了拍他的胳膊，“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关键这东西也不是我的啊，是我师傅让我过来的。” 他这话倒也不全是假的，这次确实有一半儿东西是帮安得乐带的，“你们想啊，我学车才多久，还没出师呢，这种好事儿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可不得听我师傅的嘛？” 涂志强眼里的火气弱了几分，水自流和骆士宾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微微点头，他们都觉得李云帆说的有道理。 “再说了，老潘也知道我啥情况，要是以后都不去找他，他迟早会注意到，那时候可就不好交代了！”这下把他们将来的打算都堵死了，要不然等自己出师之后，他们还会来找自己。 “强子哥，你要啥东西给我说一声，我给你捎点也没啥，太多可就不行了！”当然，也不能全落了人家的面子，所以李云帆最后还补充了一句，你私人想要点啥没问题，打算靠我挣钱那没指望。 涂志强觉得自己面子被圆回来了，虽然觉得生意做不出有些可惜，却也没生气，“哎，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你说的也对，厂里的新工人想学手艺那就得听老师傅的，学车肯定也一样。” “强子！”骆士宾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寻来一条靠谱的门路，怎么听了几句话就要放弃？ “没事儿。”水自流把他拦住，他和涂志强关系很不一般，自然不愿意涂志强为难，“做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秉昆这边不方便，怎么就别为难人家了；秉昆，将来要是合适了，你再给强子说，你信不过我们，总能信得过强子吧？” 对啊，就是信不过你俩，要光是涂志强的话，这生意也不是不能做，李云帆心里嘀咕着，尤其是骆士宾，这家伙可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别说给你送钱了，不弄死你就算好的了。 “那今天先不耽误你了，下回遇到了再聊！”水自流让李云帆先行离开，他走了几步后，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争吵声，估计骆士宾不高兴了。 看来下次得备点防身的东西了，弄点扳手啥的丢随身空间里，万一遇到事情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就算事后被警察逮住也不怕，我一个卡车司机，随身带把修车的扳手，这很合理吧？ 回到前进农场，李云帆把这事儿给安得乐说了，安得乐夸了他几句，“秉昆，这事儿你做得对，咱们干得事情要真说起来，那绝对是投机倒把，所以务必得小心才行，不能贸贸然和别人合作！” “我给你介绍的，都是靠得住的，这么些年也没出过啥事儿，就算万一有事儿，老潘他们也不会把咱们供出来，咱们帮着照顾好他的家人就行！这几个家伙年纪小，不知道轻重分寸，要是出事儿就是大麻烦。” “下回他们再纠缠你，你就跟我说，这个水自流我也听说过，知道找谁跟他说话管用！”看样子安得乐认识的人还不少。 听安得乐说起照顾家里人，李云帆又想起来了，电视剧里，水自流要给郑娟钱的时候，骆士宾还表示过反对来着。 他们挣钱或许不容易，可涂志强是替他们背锅，要不是涂志强，他俩也得进去，这么大的恩情连照顾人家的家人都不愿意，更何况郑娟还怀着骆士宾的孩子，这家伙简直不是玩意儿。 开春了，农场变得忙碌起来，耕地、播种……整个农场都是从早忙到晚，李云帆有任务的时候出车，没任务的时候就帮着开拖拉机开垦土地，这项技术他现在也学会了，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连回家的次数也少了。 忙了一个多月，才轮到一次回城的机会，这次是给城里某个单位送点东西，然后等一晚上，第二天去另一家单位拉东西回来。 先把东西送到，然后去下一家单位把车停好，让他们装车，自己赶紧回了光字片。 走到巷子口，好巧不巧又遇到了涂志强，“秉昆，回来了啊？” “是啊，春耕太忙了，一个多月，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呢！”李云帆停下脚步。 “那你赶紧回去吧，你们肯定想你！”说这话的时候，涂志强有些羡慕，他很早就没了妈，从下到大也没享受过被母亲疼爱的感觉。 李云帆这段时间多次回想过涂志强的经历，要是他不干预的话，涂志强很快就会因为盗窃被抓进去。 不过这次没坐多久牢，涂志强进去没几天，他父亲便死在厂里，他是在电锯破碎飞起之际为了保护工友而死的，被追认为烈士，市报发表了号召人们学习的长篇报道。 厂里的干部职工联名给市里写信，要求批准保释，也有不少市民给有关方面写信，表达同样的心愿。 结果，涂志强仅被劳教了三个月，之后居然得以接他父亲的班，成了木材加工厂的一名青年工人，他还免了学徒期，直接挣一级工的工资。 在这里，他又和周秉昆成了同事，在工作里时常照顾周秉昆，扛木头的时候总主动抗更重的那头。 李云帆琢磨着，涂志强父亲的死有些蹊跷，说不定是老人为了救儿子故意为之的，连涂志强都知道利用钉子卡住锯片偷懒，他这种干了几十年的老工人能发现不了电锯的隐患？ 可惜，老人的牺牲并没能挽救涂志强，要是涂志强在牢里好好改造，等他出来的时候，水自流和骆士宾就进去了，自然不会发生醉酒后杀入被枪毙的事儿了。 哎，这家伙也不是坏人，要不提醒提醒他？看看能不能挽救回来吧，李云帆心思一动，伸手拦住了涂志强。 “强子哥，刚好这回也给你带了点东西，我送你家去吧？”李云帆拍着自己的包说道。 第25章 妈，我俩真不合适 “啥好东西？”涂志强接过一看，原来是罐午餐肉，便乐呵呵的收下了，“这可是好东西，刚好带去跟水哥他们一块儿喝酒！秉昆，你去不去？” “我都一个月没回来了，肯定得先回家啊，而且我这人胆儿小，不敢去。”李云帆暗示道。 “嗨，都是哥们儿，去了能把你咋滴？不说了啊，水哥他们还在等我呢，下回你回来，我也给你点好东西！”涂志强显然没听进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李云帆心中暗暗叹息，也是，他和水自流可不是一般关系，光凭我这几句话就想让他回头怕是不可能了。 涂志强这人从小缺爱，好不容易遇到个水自流，自然难以割舍，甚至愿意为他去死，可惜了啊。 现在是不可能了，将来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机会，李云帆一时也没啥好办法，站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哎呀，秉昆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家春燕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妈也想你的很！”走了没多远，又遇到了春燕妈。 “婶儿，我没在家的时候，我妈劳您照顾了！”陪着春燕妈说了一会儿话，李云帆就回家去了。 春燕妈也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乔春燕，乔春燕二话不说就出门，奔着周家来了。 “婶儿，婶儿，我给你送洗澡票来了！呦，秉昆你回来了啊！”乔春燕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看见李云帆故作惊喜。 “嗨，春燕，上回给的还没用完呢，咋又送来了？还没吃饭吧？跟你秉昆哥一块儿吃点？”李素华是巴不得他俩好上，别说晚上吃饭了，就是乔春燕吃完饭不走，跟李云帆滚一个被窝，她都没问题。 乔春燕到了他们家就跟回家一样，从来都不带客气的，“秉昆哥又拿啥好东西回来了？这我可得跟着沾沾光！” “看你说的什么话？婶儿去澡堂子的时候跟你客气了？”李素华嗔怪道，“你俩先坐着啊，我去做饭！晚上咱们吃饺子！猪肉白菜的！” 李素华还是心疼儿子，一个月不见，回来肯定得给吃点好的，于是就包起了饺子。 “妈，我姐啥时候回来？”李云帆瞅着乔春燕的眼神瘆得慌，就差把自己给吃了，要不是李素华还在家，她估计能扑上来。 “快了快了，你姐现在是准点下班，哎，要是你爸你哥还在家就好喽，也不知道他俩今年过年能不能回来。”李素华想周志刚、周秉义了。 “我问了我们场长，今年还有去江辽建设兵团的任务，到时候看我哥去！咱们场也有支援三线建设的任务，说不定还能去看我爸！要是有消息，我就跟你们说，咱们给他们多备点东西。”李云帆安慰道。 “秉昆哥，这澡票你拿着吧，吃完饭去我们澡堂子洗澡去，你也试试我的手艺，我跟你说，我技术可好了，来的客人就没有不夸我的！”乔春燕把澡票塞到他手里。 “我们农场也有澡堂子，还是免费的，我有时间就去洗，这些还是留给我妈、我姐吧！”李云帆可不敢去。 “你那农场的小破澡堂子，能跟我们这儿比么？我们这儿可是全吉春数一数二的大澡堂子！”乔春燕哪个气，就没见过你这么木的男人！ 还好周蓉很快回来了，李云帆赶紧询问她的工作，以及蔡晓光的近况，才算是把自己解救出来。 “晓光干得不错，刚调到办公室，听说他们领导挺赏识他的。”周蓉脸上不见多少欣喜，估计依旧沉浸在对冯化成的相思中。 “吃完饭我去他家瞅瞅，都一个多月没见了！”李云帆觉得，自己要是不走的话，还真不知道乔春燕会怎么样。 吃完饭，李云帆就提着东西准备出门，乔春燕赶紧跟上，“秉昆哥，你顺道送我回家吧？” 你打小在光字片长大，闭着眼睛就能走回去，还用得着我送？李云帆正想找啥借口呢，李素华就发话了，“秉昆，人家春燕专门给咱送澡票过来，你是得好好送下。” 得，这下没办法，只能跟着乔春燕一起回家，到家的时候，春燕妈热情地招呼他进去坐坐，李云帆落荒而逃，“不了不了，我还得去下晓光哥家里呢。” 出了巷子，一转身就奔着郑娟家去了，郑光明听到他的声音很高兴，“秉昆哥，咱们来下跳棋吧，我给你说，我现在下的可好了，我姐跟我妈都下不过我！” “好好好，陪你下，陪你下！”李云帆摸了摸郑光明的脑袋，把东西递给郑娟，便上炕陪郑光明下棋，郑娟在一旁笑眯眯看着，眼光不时落在李云帆脸上。 临走的时候，郑娟递给他一个小包，“上回你不是说毛裤有些紧么？我给你重新打了条，你回去试试合适不，要是不合适的话，下回带过来我给你改。” 李云帆走后，郑光明笑呵呵问道，“姐，你是不是喜欢秉昆哥，我瞅着他当我姐夫挺好！” “瞎说什么，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多，咱们总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吧？”郑娟脸红了。 “我瞧着这小伙子也挺好，就是怕人家嫌弃我这个拖累，看不上咱家。”郑母是既高兴又担心。 “秉昆哥才不是这种人！”郑光明现在完全站到了李云帆这边。 去了趟蔡晓光家，说了会儿话，一直到八点多快九点，李云帆才回到家里，一回来李素华就追问，“秉昆，你跟春燕儿在路上都说啥了？” “没说啥。”哎，都这么晚了，你咋还不睡呢？ “秉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瞅着春燕挺好的，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你俩好上你妈我放心！”李素华依旧想捏合他俩。 “春燕是不错！”电视剧大部分时间，郑春燕对周秉昆真是没话说，也就最后出了点问题，这姑娘就是典型的东北大妞，性格豪爽，对朋友够意思。 “你答应了？”李素华惊喜地问道，周蓉也竖起了耳朵。 “她好是好，可我俩真不合适。” 第26章 有人在哭 “春燕咋不好了？你没见她现在模样是越变越俊了，不用化妆，眉心点颗痣，在哪儿盘腿一坐，像活观音；搁咱们光字片，也就你姐能比她好看，剩下的姑娘谁能和她比？”李素华不高兴了。 “再说人家工作也不错，在单位是标兵，大照片挂在墙上的；人家春燕是图强上进的姑娘，兴许明年就能评为全市服务行业的标兵；人家姑娘说了，如果真评上，有决心争取评为全省、全国的。” 当母亲的一说起儿女的对象问题，这就没完了，李云帆实在扛不住，“妈，我也没说人家不好啊，不过这找对象也不是只要人好就行了的吧？” “哦，人好还不行，你还想怎么样？”老一辈的人都是这想法，只要对方人好、能踏踏实实过日子，这就足够了！ 实际上这样的婚姻往往更加持久，只是越往后人的想法越多，已经不满足于人好能过日子了，这样的婚姻多了许多激情，但也相应的脆弱了不少。 “妈，我就这么跟您说吧，我和春燕从小玩到大，压根就没把她当姑娘看，刚送她回去的时候，她还拉我手来着，我这么大一小伙子，被一姑娘拉手，心里愣是没啥感觉！” “噗！”周蓉笑了，“妈，我明白秉昆的意思，他是说和春燕之间缺乏爱情应有的激情，您啊就别逼他了！” “你一大姑娘，天天说这些情啊爱啊的，好意思么！我和你爸就没琢磨过这些事儿，一辈子不也过得稳稳当当么！从来没红过脸！”李素华嘟囔着，“还有你啊，和蔡晓光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俩要是真好，就早点把事情定了！” “妈，怎么就说起我来了？”周蓉郁闷了，本想着替人解围，没想到最后反倒是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了，“我和蔡晓光没啥，经常和他在一起是不想让别人骚扰我！” 李云帆愈发同情蔡晓光了，看来这段时间你是白费了啊，我给你创造的机会你也没把握住啊。 哎，瞅瞅有什么机会，看看能不能让其他人把冯化成的底子透露给周蓉吧，总不能让她一直惦记着冯化成啊。 “妈，给你，这是这个月的伙食费！这个月没啥花钱的地方，多给您交五块。”李云帆赶紧用其它事儿转移李素华的注意力。 “我帮你存着是好，不过也不用这么多吧？你就不自己留点？我听说现在谈对象都要一块儿看电影逛公园啥的，这不得花钱么？” 看电影你得买票、买瓜子吧？逛公园是不花钱，可逛完不得吃饭么？李素华倒是盘算的清楚。 “妈，我现在还不到十八呢，考虑这些早了点！等过两年再说吧！我现在就想跟着师傅把车学好！”哎，这咋又绕回来了呢。 看到母亲把钱收下，周蓉有些为难，想想还是掏了十块钱递过来，“妈，我这个月买书有点多，就先交十块吧，下个月发了工资给你补上。” “该用钱的地方还是得用，不用老惦记家里，你俩就算给我，我也是给你俩存折，家里的花销有你爸寄回来的钱足够了！秉昆，这五块钱你拿回去自己花，就算在农场也有几个朋友吧？平时吃饭喝酒啥的不能老让人家出！” “知道，我平时也没少请他们啊！”李云帆自打跟着安得乐开始卖货之后，可没少挣钱，给了家里自己还能剩不少。 他估摸着，带上随身空间的外挂，要是一直不出事，等能高考的时候，他攒下来的钱肯定会吓人一跳。 而且有这样的外挂，就算出事儿，那也只能是潘经理那边的问题，依照安得乐说的，只要照顾好潘经理的家人，他也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当妈的还是心疼孩子，李素华还是把多余的五块钱塞了回来，李云帆也只好收下，下次回来也别多给钱了，还是多买点实用的东西吧。 又过了俩月，在这段时间里，安得乐越来越放手了，只要是短途，基本都是让李云帆开。 长途的话，他带着李云帆认认路，等他熟悉了就让他自己开，这时候可没啥导航系统，知道哪儿路好走，哪儿路不好走，也是老司机的宝贵经验。 期间李云帆也回家了几次，还利用周末时间带郑光明去电影院听了电影，三年前拍的老电影《地道战》。 这可把郑光明高兴坏了，出来的时候一路唱着歌，“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 李云帆记忆最深的还是那句台词，“高，实在是高！” 不久之后，又有去江辽建设兵团的运输任务了，这回安得乐索性偷了个懒，“秉昆，这条路你应该熟了吧？那我就不陪你去了，在家玩几天，老在农场憋着，可是把我憋坏了！” “行啊，您要捎带啥，我给您带回来！”李云帆讲规矩，这回安得乐虽然不去，该给人家的还是得给。 “给我带点红肠就行！”安得乐要了小份，大份给了李云帆，这也是规矩，谁出的力多谁就拿大份。 去潘经理哪儿采购完毕，带上家里给周秉义、郝冬梅的东西，李云帆就奔着江辽建设兵团去了。 一个人开车确实有些无聊，所以李云帆每到一个地方，便找个看起来靠谱的，让他搭便车，陪着聊聊天啥的。 他既不收人家的钱，也不让人家请吃饭，所以落了不少好，不少人下车的时候，都一再叮嘱，以后去了他那儿，一定要到家里做客。 快到兵团的时候，李云帆拐了个弯，准备先去农场接了郝冬梅，再一块儿去兵团找周秉义，这也是出发前电话里和周秉义说好的。 不一会儿，前面就能看见农场的房子了，李云帆有点憋不住了，便停下车，钻进小树林里，结果刚脱了裤子，就听见有人哭，而且还是个姑娘。 李云帆纳闷了，就算我的异于常人，也不至于把姑娘吓哭吧？她们见了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 第27章 陶俊书 听哭声虽然凄凉，但似乎也不是很急，所以李云帆还是先放完水，再提起裤子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绕过几棵桦树，李云帆看见一个留着中短发、皮肤白皙、模样俊俏、围着绿围巾的姑娘正蹲在树下哭。 这姑娘看起来和郝冬梅差不多大年纪，一双手格外引人注目，十指修长、肤色白净犹如春葱一般，在这种地方还能把手保养成这个样子，确实不容易。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李云帆在距离她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下，小声翼翼的问道，生怕把姑娘给吓坏了。 “啊！”就算如此，还是把姑娘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躲在树后，只露出半张脸看着李云帆，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来这儿干嘛？” 通过这半张脸，李云帆也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这不是电视剧里和郝冬梅在一个知青点的陶俊书么？ “哦，我叫周秉昆，从吉春来给兵团送东西，顺道去前面的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接下郝冬梅，我哥在兵团，他是郝冬梅的对象。”李云帆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没事儿，不用你管，你赶紧去农场接她吧！”听到郝冬梅的名字，陶俊书稍微放下心来，不过依旧不想和李云帆多说。 “姑娘，看你的样子，也是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的吧？我也听冬梅姐说过你们那儿的情况，和城里比起来，这儿的日子是苦了些。”李云帆出言安慰道，在他看来，陶俊书还是很值得同情的。 她是富家小姐出身，父母受到波及家境中落，她也不得不来到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和其它知青一起务农。 郝冬梅等人尽管不喜欢当下的处境，不过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还能慢慢学着种地干活儿，陶俊书却想法设法躲避劳动。 她这可不是吃苦怕累，而是她打小学钢琴，六岁就开始弹莫扎特，几乎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钢琴，她的手绝对不能干粗活，要不然就没办法弹钢琴了。 可能有些人觉得她是交情，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后世网上不是有这么一条热搜么？郎朗结婚后和妻子吉娜一起出行，郎朗空着双手，吉娜帮他提行李，照片刚一曝出，就迎来了无数妹子的谴责，说郎朗不懂得照顾老婆。 不过很快就有业内人士出来解释了，郎朗是世界顶尖的钢琴家，他的手需要精心保养，不能干重活，就算提行李这点小事儿也有风险。 那怕是郎朗主动要求，吉娜也不会让他提行李，因为郎朗这双手可比她的手值钱多了，看样子吉娜远比那些起哄的妹子清楚分寸。 “苦我不怕，我怕的是看不到希望！在这儿呆着，我一点儿希望都没有！”陶俊书又哭了。 “哎，你这双手啊，确实不像是干粗活的手，看上去倒是适合弹钢琴！”李云帆的话瞬间就勾起了陶俊书的伤心事，哭得更伤心了。 “你怎么知道我弹钢琴？郝冬梅给你说的？”等缓过神来，陶俊书的语气约法冲了，她还以为郝冬梅泄露了她的隐私，她不想自己的事被别人乱说。 “没有，冬梅姐跟我们聊天的时候，顶多就说些干活儿的事，从来没说过别人的事儿；我之前见过一些钢琴家，感觉你的手和他们很像。”这都是后世的事情了，李云帆陪姑娘去看过一些音乐会。 “你见过谁？”陶俊书问道。 哎呀，这可是把我难住了，郎朗、李云迪啥的现在还没出生吧？这一代的钢琴家我不认识啊？ 李云帆赶紧回想，终于想起了一个周蓉曾经提到过的名字，“我见过鲍蕙荞，听过她的《降b小调谐谑曲》。” 鲍蕙荞是当下最优秀的青年钢琴演奏家之一，56年，波兰总理西伦凯维兹到中国访问，伍豪同志陪他参加音乐会，年仅十六岁的鲍蕙荞便在这场音乐会上演奏了《降b小调谐谑曲》，受到广泛好评。 “鲍老师啊，她对肖邦乐曲的阐述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我当年去听的时候佩服地五体投地。”在家境宽裕的时候，陶俊书还去看过鲍蕙荞的演出。 “可惜我只是远远地看过几眼，还没机会聆听她的名字。”李云帆不敢多说，害怕露馅，赶紧转移话题，“你还真是钢琴家啊？” “钢琴家是我的梦想，我现在的水平和鲍老师相比还差很远，不过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赶上，但是现在，这个希望似乎没有了！我就算想尽办法逃避劳动，但要想在这种地方活下去，这双手迟早都会毁掉！” 陶俊书对着阳光张开创收，痴痴地看着手指，“来这儿以后，我甚至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有钢琴天赋，如果没有的话，我或许就不会为再也不能弹钢琴而伤感了吧？” “姑娘，古典音乐我听的不多，不过贝多芬的《命运》我还是知道的；这人呐，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能放弃希望，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迎来转机了呢？”李云帆觉得，这种时候，实在是没有比《命运》更好的劝说理由了。 陶俊书手指重重地在空中按了几下，似乎在敲击着《命运》的开头，崩崩崩崩！崩崩崩崩！ 她按了几下就按不下去了，摇摇头道，“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自从来了这儿之后，已经很久没人和我聊音乐了！不过我远不能和贝多芬这样的巨人相比；再说，就算最困难的时候，贝多芬身边也没离开过钢琴，而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吧……你如果想离开这儿，重新弹上钢琴，倒也不是没办法！”李云帆想了想说道。 电视剧里，一直要等到三年后，陶俊书才利用推荐上大学的机会离开这里，为此她付出了太多太多，一想到这些，李云帆就愈发地同情了。 “真的？”陶俊书眼睛顿时亮了，旋即又变得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第28章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之前也帮冬梅姐问过，人家说要是一般人就给办了，可是她家里背景不一般，要动的话动静太大不好办，所以我就没敢！”李云帆上次来兵团送货结束后，到市里倒腾东西的时候还真问了。 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在兵团附近，兵团和地方上说话都管用，和李云帆合作倒腾物资的这些人，都是当地有门路、有办法的人，把一个普通知青调到城里不算啥难事儿。 “你的话，只要家里不跟郝冬梅一样，调到城里应该不是问题，就看你愿不愿意了！”李云帆说道。 陶俊书肯定愿意啊，但是这荒郊野地的，突然来个陌生人说能帮她办这么大的事儿，任谁都会起疑心吧？于是她再次问道，“我家里以前经济条件不错，有问题但问题不大，不过你有什么目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开始打鼓，自己现在有啥她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他提出这方面的要求，自己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其实她先说自己家里的情况，再提出质疑已经表明了态度，对陶俊书来说，钢琴就是她的一切，只要能让她弹上钢琴，什么都可以商量，所以日后她才会屈从那个什么薛主任，可惜遇人不淑，被人占了便宜还没落到好处。 “这样的话，我去找人说说应该能办！”李云帆看着她，“我姐其实和你有些像，只不过她喜欢的是文学，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就当是我出于同情心才帮你的吧！” “得，我现在得走了，我哥还在兵团等着我和冬梅姐呢，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就把自己的情况写出来，我待会儿送冬梅姐回来的时候顺道取下，拿给地方上的同志看，让他们把你调到城里去！要是不想就算了。” 说完李云帆走了，他倒也不是没想过把陶俊书捎回去，只是这么做有些不合适，一来陶俊书容易紧张，二来会引起其他知青的误会。 来到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郝冬梅已经收拾好东西在这儿等着了，李云帆帮忙把东西提上车，就往兵团的方向驶去。 出了知青点，看见陶俊书正往回走，她站在路边看着卡车离去，许久方才重新起步。 回到宿舍，看见只有董卫红一个人在，陶俊书试探着问道，“我刚看见冬梅坐卡车走了，开车的是谁啊？” “周秉义的弟弟呗，冬梅真是好福气啊，人家每次来都给带一大堆东西；喏，那边的饼干是冬梅留给我们的，也有你一份儿，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吧！”董卫红指着桌上的饼干罐说道。 “卡车司机这么厉害？”陶俊书想知道李云帆到底有没有本事办成这件事。 “方向盘一转，给个县长都不换，这话你没听过？在我们老家，你家里不是县团级以上，想当司机门都没有！”董卫红的社会经验比陶俊书丰富多了，所以日后就算用了同样的手段，陶俊书吃了亏没落到好处，她却得了实惠。 顺顺利利的跟姚立松结婚，虽然两者没有感情，可董卫红在物质上却是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 看陶俊书还在疑惑，董卫红就继续解释道，“当卡车司机不光工资高、有补助，关键还能弄到各种稀缺物品，有了这些东西，你想办什么事儿办不到？要不是郝冬梅父母以前的级别太高，他走走门路，把郝冬梅调到城里都不是问题。” 董卫红原本只是打算说明下卡车司机的社会地位，不想刚好打消了陶俊书的顾虑，她赶紧借口给家里写信，拿出纸笔写起李云帆要求的个人情况来。 李云帆把东西送到兵团，交接完毕后和周秉义、郝冬梅在食堂吃了个饭，吃饭的时候，顺便把上次询问的结果说了出来，“我找人问了问，现在形势还有点紧张，把冬梅姐调回城影响太大，没人敢办。” “只能委屈冬梅姐再等等了，待会儿去城里我再找人问问，估计等稍微松一点就差不多了。” “不要紧，我在这边挺好的，秉昆，你年纪还小，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别问了吧！”郝冬梅现在是愈发小心了。 “你冬梅姐说得对，你想帮忙我俩都知道，只是这些事情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你弄不清楚。”周秉义也是一个意思。 “哎，你们还把我当小孩子，我现在都能一个人开车跑几百公里路了。”李云帆发了阵牢骚，也就不说了。 吃完饭，把家里给周秉义的东西留下，又把周秉义给家里和郝冬梅的东西丢上车，李云帆就带着郝冬梅离开了。 重新回到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李云帆还想着陶俊书的事儿呢，就从车上下来，“冬梅姐，我帮你把东西搬进去！” “现在天色还好，你喝口水再走吧！”郝冬梅不疑有他，带着李云帆进到宿舍里面，给他倒了杯水，顺便给大家做介绍，“这是秉义的弟弟秉昆，卫红见过，你们几个还没见过吧？这些饼干、点心就是他送给咱们的。” “冬梅，他们家对你真好，这么大老远还送东西过来，我要是有这么一对象就好喽！”几个活泼的知青打趣道。 陶俊书也专门道谢，“我也谢谢你的饼干，挺好吃的，我都好久没吃过了。” 说完她就出去了，在知青点外面的路上等着，过了约莫十来分钟，李云帆开车出来，她瞅见车上没其它人，就赶紧把车拦下。 “你……你刚才说的事儿还算数么？你要真能帮我调回城里，保住我这双手，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现在那怕再渺茫的希望，陶俊书也要拼命把握。 她甚至不奢望能重新弹上钢琴，只要可以保住自己的手就足够了。 “我待会儿就去城里见几个人，要是能办好，过阵儿你就知道了，我要的东西呢，你写好了没有？”李云帆问道。 “写好了，给！”陶俊书从衣服里取出还带着体温的信封。 第29章 陶老师 李云帆接过翻看一番，基本的情况都写清楚了，而且她家问题确实不大，便收下了，“待会儿到了城里我就去试试，有结果了就给你打电话。” 农场里有电话，知青点附近也有电话，郝冬梅就曾经用过，虽说距离稍微远了点，不过总比写信来得快。 “记住，不管是在知青点还是将来进了城里到单位，都不准提起我的事儿，就算在冬梅姐面前也不例外，要不然不光给我惹麻烦，你自己也没啥好处，说不定还得回来！”这一点必须得说清楚了，李云帆愿意帮她，却不愿惹上麻烦。 这年头，一点儿小麻烦往往都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更何况他做这事儿原本就不合规矩。 “我知道，我肯定不乱说，那怕是父母问了也不说。”陶俊书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连忙保证。 “嗯，我看你家里问题其实不大，说不定过上几年形势变了，你和父母都能回去！”到时候返还资产，陶俊书就又是大家小姐了。 “现在哪敢想这些啊！”陶俊书苦笑道，“我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儿，保住我这双手。” “我尽量给你找音乐老师之类的工作吧，要是找不到，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清闲点的活儿先将就着，将来等形势有变化了再说，说不定那时候你还能上大学。”这是陶俊书原有的机遇，总不能给她耽搁了。 “这也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陶俊书重新忐忑起来，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李云帆承诺的东西，远远超出了自己能给的回报。 “回报不回报吧，将来再说！”要说李云帆不想要陶俊书那就太虚伪了，不过他也不愿意乘人之危，这种事情要你情我愿才好，委委屈屈的勉强答应又有什么意思？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你赶紧回去吧，等我的电话！”李云帆把信封塞进包里，摆摆手发动汽车离开了。 晚上躺在炕上的时候，陶俊书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一会儿梦见自己等来了电话，结果却是噩耗，一会儿梦见自己终于弹上了钢琴，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刚到城里，就被赶了回来…… 与此同时，李云帆带着一堆紧俏货找到了这边的熟人李主任，李主任和潘经理一样，都是有门路的人，他清点一番收下，乐呵呵说道，“都是好东西啊，可惜你不是常跑吉春和咱们这条线的，下回再有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要是天天有，这些东西反而不值钱，有时候少点也有好处！”东西稀少不仅更能卖的上价，而且还安全。 “那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想多点！对了，这次你打算带些啥回去？明天一早肯定给你准备好！”李主任问道。 “不急不急，其实我还有事儿求您帮忙来着，上回您不是说我冬梅姐她们家影响太大，盯着的人太多不好办吗？那要是家庭背景普通点的行不行？”李云帆说起了正事儿。 “那要看想进啥单位了，好单位肯定不好办，一般的倒也不算难！就看怎么运作了！”李主任颇有深意地说道。 无非就是索要好处么，这个简单，李云帆爽快地答应下来，把这次带来的东西全都交给李主任运作。 这年头的人胃口还没后世那么大，再说了把一个知青从农村弄到城里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第二天李主任就去跑门路去了，李云帆走的时候，据他反馈，事情还算比较顺畅，过段时间就有结果了。 回去后没多久，李主任专门给农场打来电话，“秉昆，事情办好了，二小正好缺个音乐老师，以她的条件绰绰有余，手续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送到知青点儿去。” “哎呀，那可是太谢谢李主任了，等下次去了你们哪儿，我可得好好敬您几杯！”果然啥时候都是找对了门路好办事儿啊。 “酒是一定要喝的，你要是能再多带来点东西那就更好了！对了，你最近有没有来我们江辽出差的计划啊？”李主任更关心的还是这个。 “这个还真有，下个月十五号出发，还是给兵团送东西，您想要啥现在就给我说，我一准儿给您备好！”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李云帆当然积极。 “松花江酱油厂的酱油最近行情不错，你多带点儿……”虽然不管带啥肯定都能卖出去，可啥东西行情好，啥东西最近疲软，还得提前沟通下，这样才能获取更大利润。 这些东西潘经理那儿都有，李云帆满口答应，挂了电话后，又拿了起来，请接线员联系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那边有人接起来后李云帆告诉他找陶俊书，那边还得去知青点喊人，所以约好一小时后重打。 出去跟着安得乐学了一会儿汽车维修，李云帆重新拨通了电话，这次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陶俊书忐忑不安的声音，“喂，我是陶俊书，那位找我？” “是我，周秉昆！恭喜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叫你陶老师了。”李云帆笑呵呵说道。 “啊？真的？”陶俊书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还什么都没给呢，人家就把事儿给办了？ “刚那边给我打来电话，说给你安排的是二小的音乐老师，二小可是当地最好的学校之一，教学设备齐全，钢琴也有，虽然只是台普通立式钢琴，不过总比没有的好吧？”李云帆把好消息细细说了一遍。 “秉昆，我真是……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了，能遇到你我真是太幸运了！”陶俊书直接哭了。 “不说这些，把你丢在知青点才是遗憾，你这双手啊，确实适合弹钢琴！”李云帆安慰了一会儿，临挂电话之前又说道，“对了，我下个月还要去兵团送货，你想想你缺啥不，我给你带点儿？” 这回他来了，我肯定得好好谢谢他，陶俊书想着。 第30章 礼物 陶俊书没说让李云帆给她带啥东西，毕竟她已经得了这么大的好处，怎么好意思再开口？但是她不说，李云帆却不会不准备，于是利用回吉春市送货的机会又找到了潘经理。 “呦，秉昆，这东西现在可不好找，你得给我点时间！”听完李云帆的要求后，潘经理有些为难。 “不急，下个月才用呢，十五号之前准备好就行，到时候我去江辽之前过来拿，对了到时候你想带点啥也可以先给我说！”李云帆又把江辽那边要的货物清单报了过来。 “用不了那么久，最迟下周就能搞到！”这下潘经理放心了，“包在我身上，肯定耽误不了你的事儿。”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潘经理果然啥都准备好了，另外给了李云帆一张条子，上面罗列着他需要的物品清单，最主要的还是红肠，这年头就数吃的最好出手，尤其是肉类产品，压根就不愁卖。 “行，那我先走了，过几天就回来。”李云帆带着东西走了，这次依旧是他独自前往，安得乐继续留在市里面逍遥。 他跑车的时间比李云帆长多了，这年头又没啥花大钱的地方，所以他宁愿少赚点钱，也得好好在城里玩几天，他在农场待的实在是憋坏了，好在李云帆已经接近出师，再过一阵儿他就可以彻底不用去了。 到了江辽省，依旧是先去农场接郝冬梅，再去兵团找周秉义，吃了顿饭，李云帆就去了市里。 找到李主任，感谢一番，一起吃了个饭，再把从吉春带过来的货给他，把要带回江辽省的东西藏好，李云帆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忙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时候去陶俊书那儿有些不太合适，所以李云帆就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带着礼物离开。 拿着李主任给的地址，李云帆找到了陶俊书现在的住处，李主任挺会办事儿，没把陶俊书安排在二小的家属院儿，而是在距离学校还有两条街的地方给了一间清静的屋子。 到了屋门口，李云帆下车敲门，很快里面便传来了脚步声，“谁啊？” 陶俊书的声音有些紧张，估计一般也没人来她家里做客吧？李云帆应了一声，“是我，周秉昆。” 这下脚步声顿时轻快了不少，哗啦一声房门打开，露出陶俊书的俏脸，和上次见面相比，陶俊书脸上多了几分轻松和愉悦。 “秉昆，你终于来了，快屋里坐！”进屋之后，陶俊书赶紧给李云帆倒水，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和在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相比，我现在的日子就好像在天堂一样，不用干重活，还能天天弹钢琴，有时候睡觉醒来，都迟迟不敢睁开眼睛，生怕一睁眼就又回到了知青点，现在的日子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你的压力还是太大了，再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在学校没遇到什么事儿吧？要是有事儿可别瞒着我，千万别不好意思，免得小事儿拖成大事儿。”李云帆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味道有些甜，陶俊书还特意给他加了糖。 “暂时还没有，刚来的时候他们问我是怎么从知青点调到城里的，我就笑笑不说话，他们还以为我有啥大背景，所以也没人找我的麻烦。”没想到李云帆叮嘱他不要多话，还有意外的效果。 “这样就好，要是有事儿记得打电话，急事儿的话找不到我就去找这个人，一说你的名字他就知道，他会帮你的！”李云帆把写有李主任地址的纸条交给陶俊书，自己终究不在江辽，还是得以防万一。 “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了。”陶俊书接过纸条，忽然猛地站起来，“哎呀，你还没吃饭吧？我现在就去买菜。” “刚在招待所吃过早饭了，现在吃午饭还早，等会儿吧！”李云帆打量着她的房子，发现了一处和其他人家不一样的地方，“咦，你平时不在家里做饭啊？哦，差点忘了，你这双手还要留着弹钢琴呢。” 切菜容易伤到手，炒菜也容易烫伤，这对陶俊书来说都太危险了，随时有可能葬送自己的职业前途。 陶俊书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而且我从小到大也没学过做饭，平时就在学校食堂吃，周末就随便将就点了。” “嗯，这是个好习惯，那我也不能让你轻易冒险啊，午饭咱们就在外面吃好了，我找一地方，你绝对喜欢。” 说着李云帆拍了拍自己带过来的箱子，“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你一准儿喜欢。” “来就来，还带……呀，留声机！”看清楚箱子里面是什么的时候，陶俊书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张是埃米尔-吉列尔斯演奏的《布拉姆斯协奏曲》，这张是约瑟夫-罗西娜-列文涅的《蓝色多瑙河》。”这两位都是红色帝国享誉盛名的大钢琴家，他们的作品自然不俗。 “列文涅女士的《蓝色多瑙河》，演奏技巧的完美是前所未见的，我以前家里也有这张唱片，可惜已经好久没听到了，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了，没想你竟然给送来了！”陶俊书感动的热泪盈眶。 身为女性，自然更关注女钢琴家的作品，列文涅这样世界顶级的女钢琴家更是她的偶像，见到这么贴心的礼物，陶俊书怎能不激动？ “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听，不过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听的时候留神点，别让外人发现了！”要不然有可能被人扣上小资产阶级作风的帽子。 “要是万一有人发现，你就把这张拿出来换上，你是音乐老师，业余时间听这个谁也说不出不是来。”李云帆又递过来一张《红色娘子军》。 陶俊书小心翼翼地把唱片摆好，放下唱针，《蓝色多瑙河》悠扬的乐曲声随即响起，她很快便沉浸在音乐之中。 十来分钟过去，陶俊书终于从沉醉中醒来，“对不住，对不住，我一听音乐就什么都忘了。” 第31章 我不嫁你 “音乐的魅力的确如此，我听到这首曲子，似乎也置身于多瑙河畔，想起了诗人卡尔贝克的那首诗，‘你多愁善感，你年轻，美丽，温顺好心肠，犹如矿中的金子闪闪发光，真情就在那儿苏醒，在多瑙河旁，美丽的蓝色的多瑙河旁。香甜的鲜花吐芳，抚慰我心中的阴影和创伤不毛的灌木丛中花儿依然开放，夜莺歌喉啭，在多瑙河旁，美丽的蓝色的多瑙河旁。’” 这首诗也是《蓝色多瑙河》曲名的由来，李云帆在现实世界里，也是扮过文艺青年撩妹的人，这么有名的段子自然听过。 “这首诗你也知道？”陶俊书愈发惊喜了，虽然他长得普通了点，但有品位、有素养、还懂得欣赏音乐，这年头这样的男人可是太难得了！ “我不光知道这首诗，还听过一件小约翰-施特劳斯创作这首曲子时的一件趣事，你想不想听？”李云帆买了个关子。 托互联网时代的福，类似的段子八卦李云帆实在是听得太多了，《蓝色多瑙河》这么有名的曲子，他自然记得。 “想听，想听，你快说啊！”陶俊书的小脑袋点的和小鸡啄米一般，激动之下甚至拉着李云帆的手摇了起来。 “据说又一次，小约翰-施特劳斯回家时换下一件脏衬衣，他的妻子发现这件衬衣的衣袖上写满了五线谱。” “有时候音乐家灵感来了，身边又没有纸，身边有什么就写在什么上！”陶俊书表示理解。 “她知道这是丈夫灵感突现时记录下来的，便将这件衬衣放在一边，几分钟以后回来，她正想把它交给丈夫，却发现这件衬衣不翼而飞了。”讲到这儿，李云帆又故意停住了。 “哎呀，这要是找不回来可就糟了，音乐家的灵感很宝贵，要时候当时冒出来的灵感，事后再回想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陶俊书又是拉着他的手一阵儿猛摇，“急死我了，你倒是继续说啊，衬衫到底找到没有？” “这还不是正要说么，原来，在她离开的瞬间，洗衣妇把它连同其他脏衣服一起拿走了。” “她不知道洗衣妇的居所，就坐着车子到处寻找，奔波了半天，也没有下落，在她陷于绝望的时刻，幸好一位酒店里的老妇人把她领到那洗衣妇的小屋。” “施特劳斯夫人猛冲进去，见洗衣妇正要把那件衬衣丢入盛满肥皂水的桶里，她急忙抓住洗衣妇的手臂，抢过了那件脏衣，挽救了衣袖上的珍贵乐谱，这正是约翰-施特劳斯的不朽名作——《蓝色多瑙河圆舞曲》。” “多亏了施特劳斯先生有一位理解他、支持他的夫人，要不然的话，说不定我们就听不到这首曲子了。” 故事讲完了，陶俊书也是长出一口气，“你说得对，幸好他有这么一位夫人，要是这首曲子消失，那就太遗憾了！” 这时候，陶俊书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握着李云帆的手呢，下意识想要抽回，可一想起刚才的故事，她又停下了。 施特劳斯夫人挽救了施特劳斯最伟大的作品，而我的钢琴生涯也是得益于他的帮助才能够延续，要是继续留在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的话，这双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粗糙不堪、满是伤痕，再也无法把握细腻的节拍了吧？ 于是，这段时间萦绕在她心头已久的念头又浮现出来，陶俊书不仅没放开，反倒是把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 “秉昆，其实我到现在还不清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原因，可能这么说有点不要脸，但是除了你看上我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其它原因了！” “这个……”李云帆想解释。 陶俊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听我说完，你的家庭情况我听冬梅姐说过了，根正苗红的工人家庭出身，我家里的情况你清楚，你要是娶了我，对你的前途影响太大了。”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可不能恩将仇报连累你！所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结婚绝对不可能！” “只要你来江辽，我请假都陪你；你要是没时间，我放假去吉春看你也行！你该找对象找对象，该结婚结婚，我绝对不干扰你，哪天你要是厌了，给我说一声，我就从你的生活里消失。” 李云帆正想说自己没打算和她谈恋爱，哪知道陶俊书直接就把他的话给堵死了；要说和陶俊书结婚，李云帆真没这个打算，可一个这么漂亮的妹子给他说，不干扰他的生活，随时可以放手，这谁顶得住啊？ “这……这对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李云帆还有点顾虑。 “其实我无所谓的，我把我的生命都献给了钢琴，恋爱、结婚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我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么，只要能让我继续弹钢琴，我做什么都可以！” “而且……”陶俊书大着胆子伸手摸李云帆的脸，“能在这样的时代，遇到一个可以一起欣赏钢琴曲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那怕你没帮过我，就因为这个，我也愿意和你发生点什么。”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从来没谈过恋爱，今天之前连男人的手都没有拉过，就是……就是最近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让我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还是……”李云帆快顶不住了。 “其实要是你一来就提这事儿，我估计也会答应，但心里多少有点疙瘩，不过从你进来之后，一直规规矩矩的，连出格的话都没有，我反而变得心甘情愿了！今天刚好周末我不上班儿，我这儿平时也没啥人来，现在刚好可以！” 说着陶俊书就拉着他的手往炕上走去，“你看，我一大姑娘都这么主动了，你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嫌我长得不好看？” 感觉到李云帆有所松动，陶俊书就抱着他，贴在耳边小声说道，“待会儿你温柔点啊，我听人说会有些疼。” 我去，顶不住就不顶了吧！李云帆彻底放弃抵抗了，“等会儿，我先去把门关上！” 第32章 金屋藏娇 这次虽然是陶俊书主动，不过她毕竟是第一次，约莫五万三千七百八十六个字的情节过去，俩人就结束了。 躺在床上，李云帆下意识点了一根烟，他平时倒是不咋抽烟，不过老觉得这时候应该来一根，要不然似乎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陶俊书趴在李云帆怀里，此时安心了许多，她觉得发生了这种事情，俩人的关系必定会亲密许多，对方看上去不像是寡情薄义的人，自己以后可以一直安安心心的在这里教书、弹钢琴了。 “秉昆，你说我会不会怀孕啊？”忽然，陶俊书又担心起来，这年头杜老师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所以他俩刚才没采取啥安全措施。 “不会，刚不是问过你的时间了么！”李云帆其实也担心这个，所以提前询问了陶俊书亲戚是啥时候走的，确定在安全期之内才提枪上马。 下次的话，就提前备上，他来江辽的时间也不固定，每次都很宝贵，总不能因为时间不合适就啥也不干吧？ 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挺难搞到的，对有门路的人却是稀松平常，不管是潘经理还是李主任那儿都能弄到。 一提起这个年代，好多人都觉得这是一个禁欲的年代，实际上么，对普通人来说的确如此，而有些人照样玩得很嗨。 涂志强第一次被抓是因为啥？电视剧里没咋提过，小说原著中却写了很多，他和一群同样不想离城的家伙混在了一起，这些人靠偷盗等手段谋生，同时私生活也很复杂，写成小黄文都是大尺度的。 这些人里，有几个可不是一般家庭出身，不管是杜老师还是事后药家里都有，他们能弄到，李云帆肯定也能搞到。 休息了一会儿，陶俊书身体恢复过来，起床帮着自己和李云帆擦洗身子，结束之后俩人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走，先带你去吃午饭，然后买些东西，你家里缺的东西还多着呢！”李云帆说道，陶俊书刚到城里没几天，而且也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很多东西没来得及也没钱置办。 坐上公交车先到马迭尔餐厅吃了顿饭，然后去百货商店买东西，李云帆不缺钱也不缺票据，那自然是缺啥就买啥，食物、护手霜、衣服……买了一大堆。 重新回到家中，李云帆帮着把东西收拾好，又陪陶俊书说了一会儿话，就该离开了，临走前，李云帆安慰道，“以后我要是来江辽，就提前给你打电话，你在这边遇到什么事情也给我打电话。” “嗯，你放心吧，知青点那么苦我都熬过来了，在这儿就更没问题了。”陶俊书体贴地帮他把衣服整理好。 “今天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你，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早知道我在路上就跑快点，还能多陪你两天！”李云帆握着她的手，才拿了人家的一血，就要走人，似乎有些不厚道啊。 “不要紧，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回去的时候也小心点。”陶俊书眼睛里水汪汪的。 “下次过来，我找人打听打听，江辽以前大学里也有音乐系，看看能不能找几个老师继续教你弹琴；这样，等政策有变化的时候，就可以让你去读大学了！”陶俊书在电视剧里，三年后就读了大学，李云帆总不能让她亏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已经很好了。”陶俊书愈加感动起来，能遇到这样的人简直是太幸福了。 “你的钢琴水平在小学当音乐老师太浪费了，大学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就安心地等好消息吧！好了，我走了，下个月估计还要来江辽，那时候再来找你！”说着李云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我送送你吧！”陶俊书把李云帆送到公交站台，原本她还想跟着上车，一直把李云帆送到地方，却被李云帆拦住了。 “你现在身子还没恢复，刚才又逛了那么长时间商店，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哦，对了，我给你留了点钱和票据，就在你枕头底下，以后过日子不用太拮据，该买的东西就买。”李云帆临上车的时候说道。 刚才不说是怕陶俊书推辞，现在她就算想推辞也没办法了，说完李云帆就上了车，挥挥手道，“好了，我走了，你赶紧回去吧！” 公交车离开站台，透过车窗看见陶俊书不停地摆着手跟他挥手道别，等陶俊书的身影消失，李云帆才回头过来。 到地方取了车，李云帆又去了趟李主任那儿，拜托他帮忙找下钢琴老师，有消息了就给自己电话，然后踏上回家的旅程。 卡车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道路两边开着五彩缤纷的花儿，李云帆的心情也像路两边的景色一样心花怒放。 没想到一时心软随手帮了陶俊书一把，还有这么意外的收获，以后再来江辽，日子就不会太寂寞了，总会有那么一位温柔漂亮的姑娘在家中等着自己。 咦，我这算不算是金屋藏娇啊？虽说屋子破旧逼仄了点，但里面的主人绝对称得上是美娇娘。 可惜这次的时间紧了点，陶俊书又是第一次，所以没能尽兴；等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要跑快点，这样就能在江辽多待两天、痛痛快快的陪她一阵儿了。 为了下次能和陶俊书多聚些时间，这次回去的时候，李云帆便加快了车速，想测试下在不出问题的情况下，能用多短的时间回到吉春。 等抵达吉春市的时候，距离农场要求的返程日期还有一天多时间，李云帆也不急着回去，先去潘经理那儿交接物资，再去安得乐那儿把该给他的那份一分，顺便把车放他那儿，然后上了公交车准备回家。 明天就在家里待上一天，陪陪家人，顺便去看看郑光明，一路盘算着明天的计划，不知不觉便到了光字片。 到家，刚一推门进去，就听见李素华在屋里哭，李云帆顿时急了，“妈，出啥事儿了？” 第33章 周蓉走了 “秉昆，你快来看，这信上写的都是什么？你姐今天没回来，就留下了这个！”李素华拿着信纸急匆匆过来，都顾不上问李云帆为啥这早回来。 “我看看！”李云帆接过信纸飞快地浏览起来，看着看着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你别光看，倒是给我念啊！信上都说了啥？你姐到哪儿去了？”李素华连声问道，她也是急坏了。 “我姐说她请了长假，要去趟贵州找人！”周蓉还是没能按捺住对冯化成的思念，跑去贵州找他去了。 “她去贵州找谁？你爸在重庆啊？不在贵州！”李素华还不知道冯化成这个人呢，“你不是看错了吧？” “没错，就是贵州！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我琢磨着啊，这事儿蔡晓光肯定也帮忙了，要不然我姐怎么请的下这么长时间的假？还有火车票可不好买，她自己肯定买不到！”李云帆这个气啊，蔡晓光你太不争气了吧？ 明知道冯化成这人不靠谱，你还配合周蓉过去找他？就算是当舔狗也没这么当的吧？ “她去贵州这么老远的地方干嘛啊？”李素华闹不明白了，吉春在东北，贵州在西南，这一去可就相当于穿越了大半个中国。 “她说这事儿蔡晓光知道，让我们去问蔡晓光！妈，您就算不相信我姐，也该相信蔡晓光吧？他这人靠谱，要是不安全肯定不让我姐去！你在家等着，我这就找蔡晓光去！让他过来给您说清楚！” 李云帆把李素华安慰好，就赶紧去拖拉机厂找蔡晓光去了，找到之后不顾他还在上班，就直接提溜出来。 上了公交车就开始责怪，“你不是都查到那冯化成不是好东西了么？干嘛还让我姐去贵州？”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遇到你姐就没办法！”蔡晓光舔狗本性尽显，“你姐一直说想去贵州找冯化成，我一急就把先前打听的情况说了出来，原本想让你姐对冯化成死心来着，谁知道适得其反。” “你姐说什么也不信我那些话，还怪我污蔑冯化成！愈发坚定了要去贵州的心思，逼着我找医生给她开了病假条，又让我找人帮她买票！我要是不帮，那就是嫉妒，她跟我断绝一切来往，这我能不答应么？”蔡晓光两手一摊，显得无奈到了极点。 “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了，你在其它人面前精得跟啥一样，为啥每次遇见我姐就犯傻呢？”李云帆也是服了。 “你就不会找个我姐信得过的人，让她给我姐讲冯化成的事儿？你就不会让火车站的人说没票了？”阻止周蓉的办法多了去了，蔡晓光却做出了最傻的选择。 “那现在怎么办？”蔡晓光现在丝毫不见昔日的精明。 “你还是赶紧想好怎么安慰我妈吧，我妈身体可不好，受不得刺激！”李云帆现在最怕李素华被刺激出啥毛病来。 一想到这个他就生气，电视剧里，李素华躺在家里好几年，都是周秉昆和郑娟照顾的，结果倒好，周志刚一回来就打周秉昆，还把郑娟给赶走了，周秉义和周蓉没出啥力，反倒没挨一句骂，这还是亲生的么？ 回到家里，蔡晓光细细给李素华说了一番周蓉和冯化成交往的经过，好在他还有几分脑子，没说冯化成那些劣迹。 尽管如此，李素华听着听着就开始哆嗦了，要是让她知道冯化成是个人渣，那还得了？ “妈，你别担心，我姐这不是才走不到一天么？我也去单位请假追过去，肯定完完整整把我姐带回来！”李云帆还能咋办？只能安慰李素华了。 “秉昆，我帮你买票，家里你也放心，我帮着照顾！”蔡晓华连忙应道，这事儿他要担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现在做这些都是补偿。 “秉昆，你这阵儿到处跑，见识过世面，你可得把你姐找回来啊，要是她有个好歹，我怎么给你爸交待啊！”李素华死死拉着李云帆的手说道。 “婶儿，你放心，秉昆去了肯定没问题！”蔡晓光现在是愈发信任李云帆了。 “我先去找师傅请假，晓光哥你帮我买票！”俩人赶紧出去了，一个去火车站，一个去找安得乐。 “行，这半个月我帮你扛着，场里不会说啥，不过怎么也得提前和老姜说一声，我带你去打电话！”安得乐满口答应，带着他到传达室打电话。 现在李云帆归属安得乐管辖，人家直属领导都说话了，姜贵平自然不会枉做恶人，“安师傅，只要不耽误场里的运输任务就行，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你让秉昆也小心点。” “谢谢场长，运输任务你放心，肯定耽误不了！”安得乐笑呵呵挂了电话。 “我再给你弄点全国粮票，待会儿咱们先回场拿介绍信，西南那边我也认识几个人，你把他们的名字和单位地址抄上，有啥时候就去找他们，报我名字！”这时候出门不容易，安得乐把能想到的都搬出来。 “师傅，我可真不知道咋谢你了！”李云帆真心实意地说道，将来等政策放开的时候，送他一场富贵吧！不过就凭安得乐的脑子和人脉关系，以后怕是也不会缺钱。 赶紧回场里开了介绍信，等重新回到吉春市的时候，蔡晓光已经把火车票买好了，“今天直达贵州的已经没有了，只能从西安转车，不过好处是车速快点，到贵阳的时间也就比你姐晚五个小时。” 李云帆接过车票看了看，“还有三个小时出发，我收拾收拾就走！妈，你就安心在家里等着，一有消息我就会给家里发电报。” “秉昆，我天天来家里看婶儿，你就放心吧！”蔡晓光愧疚地说道，李素华要是出点事儿，他就真没脸见人了。 收拾好东西，李云帆提前走了，他没让人送，先去找了潘经理紧急补了一批货，这才匆匆赶往车站。 上车之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几天几夜的火车，就慢慢熬吧！ 第34章 贵州 绿皮车硬座长途很难受，坐了几个小时，李云帆就感觉腿不是自己的了，好在他有办法，利用在过道抽烟的机会，和路过的乘务员套近乎，花了点代价换了张硬卧一路躺倒西安。 在西安等了俩小时，中途出站到外面吃了个凉皮肉夹馍，再进站换乘去贵州的火车，然后故技重施，又一路躺倒了贵州。 尽管是硬卧，李云帆也累得不行了，而且到的时候还是晚上，今天想去找人怕是不成了，于是拿着介绍信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住下。 吃了顿饭，抱着渺茫的希望在火车站附近问了问，果然没有打听到周蓉的消息，只能回去睡觉。 睡醒之后，翻出小本找到安得乐朋友的地址，一路打听着过去，安得乐这位朋友也是运输公司的，以前曾经到吉春送过货，安得乐给了他不少照顾，所以一见面报上安得乐的名字，对方就很热情地招待了李云帆。 一起吃了顿饭，通过饭桌上的谈话，李云帆感觉此人比较靠谱，就把从潘经理那儿带来的红肠等东北特产交给他，请他帮忙出手，分润了他一些好处。 有人情，又有利益牵绊，对方帮起忙来自然用心，一听说李云帆要去知青点找人，马上就动用关系给他想办法。 没多会功夫就给李云帆把问题解决了，“正好，有认识的司机要去附近给三线建设工地送建筑材料，你就跟车走吧！那边经常有车来往，我给去那边的车都打好招呼了，回来的时候你报我单位的名字就能上车。” “谢谢龙哥，等回来的时候，咱俩再好好喝两盅！”李云帆连忙道谢，顺便让他这段时间帮自己收集点贵州的特产，好回去的时候带上，然后就准备出发。 “军子，这是我朋友，去知青点看亲戚，你路上招呼着点！”安得乐朋友把他带到货车前介绍了一番。 “既然是杨哥朋友，那也是我朋友，上车吧！”顺顺利利地上车，然后军子就发动了汽车。 “秉昆，来一根？”开了没多久，军子就拿出了香烟。 “军哥，你试试这个，朋友给的，尝个新鲜！”李云帆拿出一包凤凰递了过去，虽说不给也能送到地方，不过毕竟是帮忙，怎么也得表示下。 “呦，凤凰，我还真没抽过，今天就借你的光见见世面！”果然，抽了李云帆的烟，军子的态度就更热情了，一路上给李云帆介绍着目的地的情况。 “你要去的地方我知道，九山半水半分田，当地的老百姓啊，只能在石头缝里抠出点地来种，也种不了啥好庄稼，只能种点洋芋、苞谷啥的勉强糊口；当地的老百姓都这样了，更何况是知青，你亲戚啊，怕是吃了不少苦！” 我管他冯化成吃不吃苦？把不得他饿死才好，这样就省得再劝周蓉了，可惜按照电视剧的情况来看，人家冯化成在这儿一个月还有二十块，这笔收入在贵州的山里绝对不低，指望他饿死怕是不可能的。 离了贵阳，路边便不时有人挥手搭车，车上还有地方，军子便让他们上来了，通过简单地对话，李云帆发现，这些人要么是知青、要么是来搞三线建设的工人，本地的农户倒是不多。 想想也是，本地人要去哪儿走着就过去了，偶尔要出远门，也会选择更加熟悉的班车。 知青天南地北的都有，三线建设的工人则大多来自东北，这是因为东北最先成为中国的重工业基地，东北工人们开始大规模工业建设的历练最早，经验最丰富，最善于攻坚打硬仗，周志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派到了重庆。 这些东北工人在广大三线建成了无数工厂、基地，为国家工业进步和国防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 散上几根烟，再说几句东北话，李云帆很快就跟这帮人打成一片，等快要到地方的时候，还遇到了认识冯化成的人。 “哦，冯化成啊，我晓得，在金坝村跟前的车站当搬运工，戴个眼镜、瘦瘦的没多少力气，不过人家有文化，又是北京来的，好像还写过啥东西，不少附近的女知青都经常过来看他。” 我就知道冯化成这种人肯定不可能安分，李云帆赶紧问道，“那他没在这儿找个对象？” “对象？应该有吧？他娘的，还是小白脸吃香，咋就没个大妹子看上我？”这位工人不忿地说道，他还年轻，之前在东北的时候没来得及谈，到了这边儿，三线建设工地上几乎全是男的，偶尔有几个女医生、护士都成了工地的宝贝疙瘩，怎么可能轮得到他这个普通工人？ “呦，听你这么说，冯化成的对象还不错？”这消息可是太有用了，周蓉看到冯化成和对象你情我浓，总该死心了吧？ “何止不错，那可是附近几个知青点最漂亮的姑娘，听说家里还是干部出身，不知道为啥就跟了冯化成。”年轻工人说起这个满是羡慕。 诗人在当下年轻姑娘心里，那可不是一般存在，一不留神就会被他身上的光环晃花眼，冯化成前妻家里也是高级领导，他自然熟悉这种家庭出身的姑娘的想法，短时间内拿下也不稀奇。 汽车开进一座山间盆地的村子里，村里大约百十户人家，有条不宽不窄的河从村中流过，河两岸油菜花开了，而水稻田里新一茬秧苗已长到半尺高了李云帆眼前一亮，觉得这里真可以说是风景如画。 然后又向前开了一段，在一座小火车车站附近停下，这就是冯化成所在的地方了，李云帆从车里下来准备守株待兔。 等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又一辆卡车在附近停下，周蓉从车厢里跳了下来，看了一眼站名，满怀喜悦的走了过来。 等到了跟前，周蓉的笑容凝固了，“秉昆，你怎么在这儿？” 李云帆站起身，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然后抬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 第35章 冯化成 “啪！”周蓉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在家里父母疼她，哥哥宠她，弟弟敬畏她，从小到大她别说挨打了，重话都没说她几句，谁想在千里之外遇到弟弟，劈头盖脸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周蓉，你知不知道咱妈心脏不好，你要是再一出事，咱妈还活得成活不成了？到哪时候你怎么跟咱爸、咱哥交待？”李云帆怒斥道。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泼来，周蓉刚刚冒出的哪点怒气顿时雪融冰消，捂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不是给家里留了信吗？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没出过远门，能出什么事儿？” 一说起这个李云帆就更来气了，上次出远门为了啥？还不是去北京见冯化成？你还真够可以的，为了冯化成就什么都不要了？ “光一封信就能不让咱妈担心？周蓉啊，周蓉，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回去的早，咱妈说不定走了都没人知道！”一想到这个李云帆就感到无比庆幸，得亏先前为了测试从江辽到吉春最快能多久走完，提前回了家。 要不然李素华发现周蓉离家出走没人安慰，说不定就真挺不过去了，只是不知道到哪个时候，周志刚急匆匆赶回来，又会把巴掌抽在谁脸上，是按照农场命令去江辽出差的自己，还是不管不顾离家出走的周蓉？ “我要是给妈实话实说，她会放我走么？再说了，我也是算着你回来的时间走的，我走了你刚好回来，而且我还让蔡晓光一下班就去咱家里看，咱妈肯定不会有事。”周蓉的倔脾气上来了。 “你算好了？要是按照正常速度，我第二天才能回家，哪还来得及么？至于蔡晓光，人家欠咱们家里的啊？你说啥就是啥？”李云帆听到这些愈加火冒三丈，你怎么就光想着自己，连亲妈的命都不顾了？ “周蓉，你记住，是咱们家欠蔡晓光的，不是蔡晓光欠咱们家的！你自己乱来也就算了，还让蔡晓光背上责任，这算什么事儿？”要是李素华没扛过去，蔡晓光还怎么做人？ “那都是他自愿的！我早就跟他说过，我不可能喜欢他，他还缠着我怪谁？”周蓉一点儿也没把蔡晓光放在心上。 “啪！”李云帆又是一巴掌抽过去，“你要是不喜欢蔡晓光，就别接受人家安排的工作，就别给人家添麻烦！你现在享受着蔡晓光给予的好处，还拿来接济冯化成，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周蓉的眼泪夺眶而出，此刻她倍感屈辱，从小到大家里人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更别说被打巴掌，父母兄长宠爱她还来不及呢，尤其这次打她的还是平日在家里最被她看不起的弟弟。 “周蓉，你要是遇到靠谱的人，勇于追求自己的爱情，我和大哥不会不支持你！可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人？冯化成那是可以托付爱情的对象么？”你这不光是不顾家里，而且还眼瞎啊。 “我不许你说他！他的伟大不是你能理解的！”听到这话，周蓉顿时激动起来，觉得爱人被污蔑的怒火胜过了被打巴掌的屈辱。 “伟大？你说的伟大究竟是先趋炎附势娶了领导家的闺女儿，然后在他们倒台之后又选择离婚的无耻？还是作为一名已经结过婚的成年人，还诱拐十四岁未成年少女的恶心？亦或是拿着无知少女的接济，又去勾搭附近知青的花心？” “周蓉啊，周蓉，冯化成这个人有什么地方称得上伟大？”他的文笔或许称得上出色，但人品实在是太过不堪。 “他没有！他和妻子离婚是因为感情不和！他也没有诱拐我，这都是我自愿的！他更没有勾搭其它人！”周蓉这种恋爱脑和琼瑶笔下的女主角一样，一旦觉得自己坠入爱河，那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你要是劝她，她只会觉得你无情，你冷漠，你无理取闹，你这种凡夫俗子根本无法理解伟大的爱情。 “好，这都是你说的！走，我们去找冯化成面对面的说清楚！”李云帆指着周蓉的脸说道。 “去就去！我绝对相信他！”周蓉对冯化成可谓是无条件的信任。 “你这就叫不到黄河心不死。”李云帆拉着周蓉走向车站，到了门口对工作人员说道，“请问方继红今天过来了吗？” 工作人员看了看他俩的打扮，还以为是附近的知青，“哦，你们是方继红一个知青点的吧？她在里面呢，你们进去吧！” 顺着工作人员所指的方向走了进去，周蓉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来找冯老师的么？方继红是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方继红就是冯化成来这儿之后新勾搭的姑娘，据说也不是一般人家出身。 电视剧里，德宝经常幻想自己能娶个落难的公主，然后等姑娘家平反，他就可以实现阶层跨越了；冯化成既然当年就能娶高级领导家的闺女儿，现在有同样的想法一点儿都不稀奇。 穿过候车室，进入站台里面，看见站台上的搬运工已经结束了今天的工作，正零零散散的坐在那儿休息。 这处位于山间的小站台周围风景不错，铁路桥从小河上穿过，桥头两边的山地上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而冯化成就站在花丛旁，一边朗诵诗歌，一边折下花朵插在一位年轻姑娘的鬓角。 那姑娘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眼睛像被黏住一般，一直停留在冯化成脸上，只要是人就能看出她和冯化成的关系不一般。 “那个就是方继红了！看到这一幕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李云帆指着这俩人说道，他刚才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方继红的长相，并且提前确认过。 周蓉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她先前没有通知冯化成便过来，为得就是给他一个浪漫的惊喜。 只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不远千里从东北跑到大西南，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景象。 第36章 你是谁? “看，这就是你所说的伟大，拿着你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钱，却花在了别人身上。”李云帆又给周蓉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对此，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诗人这么情感丰富的物种，怎么可能安于寂寞？只满足于和千里之外的崇拜者通信，而不去采摘触手可及的花朵？ “不是，肯定不是这样！”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就算亲眼目睹了冯化成和其它姑娘的暧昧，周蓉还是不相信，因为如果是真的，那她此前的付出岂不是浪费了，她所期待的浪漫爱情岂不是成了谎言？ 所以她拼命找着借口，“这一定是冯老师在朗诵诗歌的时候情感太过投入，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那个姑娘不一定是他的恋人！” 她甚至在幻想，冯化成在朗诵诗歌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肯定是自己，以至于把眼前这个姑娘当成了自己，才做出这番举动的。 “是不是问问不就知道了？走，咱们去问问他！”李云帆指着一个背靠柱子抽烟的搬运工说道。 “问就问！”周蓉嘴上不认输，脚步却明显迟疑了许多，被李云帆拽着才不情不愿地向前走去。 “同志，抽根烟！”李云帆散了一根烟，然后说道，“我们是冯化成的朋友，从外地过来看他。” 说着露出暧昧的表情，指着方继红问道，“哪个是不是他的对象啊？他来贵州也没几天吧？这么快就找到对象了？” “呦，大前门，好烟啊！”搬运工赶紧点上美滋滋地抽了一口，然后才回答，“这冯化成啊，别看人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可就是讨姑娘喜欢，才来我们车站没几天，就和方继红好上了！” “真好上了？别是你们误会了吧？”周蓉还在负隅顽抗，“他是诗人，平时热情了些，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前几天他俩还去找领导开介绍信，说要结婚来着，都到这地步了，能是误会？”搬运工指着不远处的同事，“不信你问他们去，这事儿咱们车站谁不知道啊？” 李云帆又散了几根烟，其他搬运工也纷纷表示，他们亲眼见证了冯化成和方继红从认识到好上，再到谈婚论嫁的全过程。 “狗日滴小白脸运气好呦，离了婚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婆娘，劳资到现在还在打光棍！”不少人谈起这事儿的时候都满是羡慕。 原本从吉春找到这大山深处已经很辛苦了，全靠怀着即将和爱人相见的欣喜撑着，结果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周蓉再也坚持不住了，身子晃了晃就要摔倒。 早有准备的李云帆赶紧上前把她扶住，周蓉缓缓睁开眼睛，“秉昆，带我走，咱们这就回去！” “回去？你不是要见冯化成么？怎么到了跟前却改主意了？”要说刚才周蓉想回去，李云帆一百个答应，可现在李云帆却觉得，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太便宜周蓉跟冯化成了。 “走，好歹是相识一场，又是大老远跑过来，怎么也得跟人家打声招呼不是？”说着李云帆就拽着周蓉走向桥头。 听到脚步声，冯化成略带不满地回过头来，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趣，打扰自己泡妹子？方继红稍稍向后退了点，她可没冯化成那么胆大，还是有些含羞的。 “冯化成？”李云帆走到跟前问道。 “对，你们是？”冯化成疑惑地看着他俩，看他们的年纪，难道是喜欢自己诗歌的知青？ “冯老师，你不认识我了？”见冯化成没认出自己，周蓉就更心酸了。 事实上她见冯化成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冯化成又不是周秉昆这种没女人缘的，几年时间里，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姑娘多了去了，周蓉虽然模样出众，却也没到让他一见就难以忘怀的程度，眼下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你是谁？我们见过？什么时候？在哪儿？”冯化成愈加疑惑了。 周蓉的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流了下来，她现在是越想越心酸，自己辛辛苦苦数千里的跑过来，结果到了跟前，人家压根就不认识。 “姑娘，别哭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继红心软，尽管她隐约觉得过来的这位漂亮姑娘估计和冯化成有点什么关系，可见到周蓉哭，还是忍不住上前安慰。 “冯化成，你好好想想，最近都是谁给你寄钱来着？”李云帆愈发替周蓉感到不值了。 “寄钱？”冯化成下意识看向方继红，然后硬着头皮猜测，“韩雪？你从成都过来了？” “哈哈！”李云帆直接给气笑了，合着给冯化成寄钱的妹子不止周蓉一个啊。 “哇~~”周蓉哭得更伤心了。 “你再猜！”这下李云帆也不急着说出周蓉的身份了。 “昆明的唐玉？”冯化成又报出一个名字，他可是小有名气的诗人，在这个念头，诗人的粉丝一点儿也不比后世那些流量明星小，所以尽管他现在落难了，依旧有不少女粉丝牵挂。 看到人家找过来，他就本能地从近处猜，从成都、昆明到这儿还稍微近点，他压根就没想到周蓉竟然是从遥远的东北过来的。 “不对，你再猜！”李云帆活动着自己的手指，琢磨着要不要也给冯化成来一巴掌。 “我……”这下冯化成尴尬了，猜错一次、两次就已经很不好了，要是再猜错第三次，那可是没救了。 “不用猜了，冯老师，我是周蓉！”周蓉现在觉得自己心好痛，好难受，恨不得从桥上跳下去。 “啊，周蓉，你从吉春过来了？”总算是冯化成还有几分良心，没有忘记这个名字。 只是往常收到周蓉信的时候，他总会能感受到一种被年轻女孩儿崇拜的虚荣感，当然，随信寄过来的汇款单也让他感受到了实惠。 可眼下，周蓉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就让冯化成无比的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37章 去重庆 “化成，她是谁？”方继红敏锐地觉察到了周蓉的异样，再回想起冯化成方才报出的几个名字，一种上当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她……她是我的……我的笔友，因为喜欢我的诗歌，所以经常给我写信，寻求一些关于人生道路的指引。”冯化成磕磕绊绊地说道。 李云帆看着周蓉，听见没有，你把人家当爱人，人家又是怎么对你的？你大老远跑过来千里送人，结果就是这个样子？ 原先周蓉还抱着渺茫的希望，觉得诗人都是多愁善感的，冯化成来了这种荒郊野岭，自己又不能过来陪他，想寻求一些情感上的抚慰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可现如今冯化成压根就不承认他俩之前的关系，周蓉直接陷入崩溃之中。 周蓉看起来聪明伶俐，但精神却异常脆弱，此前全靠对自己和冯化成美好爱情的幻想支撑下去，现在连这个幻想都被冯化成亲自戳穿，她的希望就此破灭。 再加上她性子又倔，原先对冯化成有多少爱意，现在就有多恨他，于是当即发作，“笔友？只是笔友？你怎么不敢跟他说你之前在信里都给我写了什么？” 说罢周蓉不管不顾地从包里拿出冯化成此前写给她的信诵读起来，又是“我的女神”，又是“我的缪斯”的，听得李云帆一阵儿牙酸。 方继红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夺过信纸自己看了起来，一看果然是冯化成的字迹，而且信里面那些浓情蜜意显然不是给一般笔友的，当即便火冒三丈，“冯化成，你不是说你没对象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脚踩两只……哦不，好几只船呗！你该不会他心里只有你一个吧？事实上你只是他在贵州这边吃苦时候的备胎而已！”李云帆毫不客气地说道，要不是自己拦住了周蓉，没让她来贵州插队，哪儿轮的上你啊。 “我敢说他保持这种关系的远不止我姐一个人，刚才你也听见了，还有什么成都的韩雪，昆明的唐玉，这还只是他刚才说的，实际上有多少搞不好连他自己也数不清！我要是你啊，就赶紧去翻他的宿舍，瞅瞅到底有多少封这样的信！”李云帆指着信纸说道。 这话提醒了方继红，她二话不说就往车站宿舍走去，周蓉也赶紧跟上，冯化成顿时慌了，“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冯老师，您怕什么呀？要是没问题，让她们看不就完了？”李云帆呵呵笑着拦住了冯化成。 冯化成毕竟是个文人，远不如李云帆身体好，拼命挣扎也没突破李云帆的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方继红和周蓉进了自己宿舍。 不一会儿，方继红抱着一大摞信封出来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一封封拆开，捡紧要的诵读，周蓉听着听着脸色愈发苍白了。 原来正如李云帆方才所说的一样，在冯化成信里，把对方成为“缪斯”、“女神”的远不止她一个姑娘。 读了几封，方继红就读不下去了，红着眼圈走到冯化成面前，狠狠一巴掌抽上去，“你无耻！” “啪！”周蓉也跟着上去来了一巴掌。 李云帆看着很满意，对么，就要两边对称才好看，要是只有半边脸肿着，那多难看啊。 “你叫周蓉是吧？咱俩现在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方继红比周蓉坚强许多，很快就恢复过来，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咱犯不着为这种恶心人生气，你大老远过来肯定累了，走，到我那儿休息去吧。” 周蓉就像根木头一样被方继红拉着离开，李云帆也跟了上去，只留下冯化成被车站的搬运工围在中间嘲笑。 “我想好了，回去就给这些可怜的姑娘写信，把冯化成的真面目告诉她们，她们要是不信，我就在信后面留下其它姑娘的通信地址，让她们相互打听！”方继红扬了扬手里的信封，她走的时候也没忘记带上。 “厉害！这才像是咱们新时代的女性！”李云帆竖起了大拇指，她这一招可是救了不少姑娘，相较而言，拿人信件这点不道德就不算什么了。 “周蓉，你要是肯帮忙，咱们就一起写！”可惜周蓉和她差远了，现在只知道哭，根本没心思琢磨这些。 方继红有些看不起她，回头看向李云帆，“多亏有你在，要不然这小姑娘还不知道会被冯化成骗成什么样！” “谁让我是她弟弟呢，姐姐出了事，能不着急么！”李云帆也很无奈啊。 “你们是你从吉春过来的？这可真是够远的，冯化成到底做了多少孽啊！现在天都快黑了，你们也走不了了，就在我们知青点休息一晚上吧，明天我帮你们问问有没有车？”方继红很热心。 “我和人都说好了，那边的工地天天有车回贵阳，明天一早就能去搭车。”李云帆谢绝了她的好意。 到方继红的知青点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人一起离开，李云帆和周蓉准备去贵阳，方继红则熬夜给那些被冯化成欺骗的姑娘写好了信，准备到镇子上去邮寄。 到了附近的工地，找到一辆回贵阳的卡车，报上龙哥的名字顺利搭上便车，等到镇子上的时候方继红先下了车。 “周蓉，别想不开，这种男人没什么值得留恋的！过阵儿我就给你写信，你想回就回，不想回信也无所谓；秉昆，照顾好你姐姐啊！”方继红向他俩挥手道别，周蓉依旧想丢了魂似的，坐在那里不动弹。 回到贵阳，找到龙哥感谢一番，顺便把委托他收集的贵州特产丢进随身空间里，然后请他问问有没有去重庆的便车。 这都是小事，龙哥当天就办好了，下午的时候，他们便上车前往重庆。 上车之后，周蓉总算是说话了，“秉昆，咱们这是去哪儿？回家的话不是该坐火车么？” “都到贵阳了，离重庆就几步路，不去看下咱爸合适么？”李云帆冷冷地说道。 第38章 凭啥打我 “去重庆？”一听到这个周蓉顿时有些慌，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和冯化成事被家里人知道，之前担心他们反对，不让自己去见冯化成，而现在却是没脸和他们说这个。 过去她一直觉得自己聪明，家里人都不如自己，唯独大哥周秉义勉强还可以，但大哥有时候太胆小了，遇见爱情也没有勇敢的去追求，最后还是在她的鼓励下，才和郝冬梅确定了关系。 但是现在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事，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冯老师，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甚至满肚子的龌龊，自己竟然喜欢上这样一个人，让别人知道多丢脸、多难为情啊。 “秉昆，你不是说妈身体不舒服么？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周蓉赶紧说道，李素华那边还好说些，当妈的总会向着女儿，只要自己撒个娇，抹几把眼泪，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而父亲那边，虽然往日在家里就数他最疼自己，但正因为最疼爱，才唯恐自己走错路，一旦知道自己不告诉家里就偷跑出来，而且所托非人，父亲肯定会大发雷霆，这一关可不好过啊。 “刚从贵阳走的时候，我已经让龙哥帮忙发电报了，现在家里应该已经知道咱俩的情况，妈应该不会担心，再说了，不还有蔡晓光帮忙照顾么！要是让妈知道咱们离重庆这么近，肯定也支持咱们过去看看爸的！”李云帆不为所动。 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受代价，而且往日周志刚那么疼你，现在你离他这么近，不去看看合适么？ 周蓉无话可说，只能勉强打起精神琢磨着等见到周志刚该说什么话，才能让他不那么生气。 卡车在山里绕来绕去，从贵阳到重庆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但由于这两个地方群山耸立，公路多是盘山而建，所以实际距离要远得多，不是当天就能到的。 晚上到了遵义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出发，李云帆还帮着司机开了一段路，这让周蓉刮目相看，自家弟弟才学车多久？就能在如此崎岖的盘山路上行动自如了？再联想到他近期所为，周蓉不得不承认，自家弟弟的进步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顺着遵义一路向北，很快便到了重庆境内，此时距离周志刚所在的三线建设工地已经不远了。 他们在距离工地较近的一处镇子上下了车，然后在路边拦车，这条路过去的车八成都是去工地的。 一听说他们是从东北过来看望父亲的，司机就热情地招呼他们上车，都是一个工地上的工友，彼此就像是兄弟一样，现在兄弟家的儿女来了，他们能不热情接待么？ 司机还多绕了几步路，一直把他们送到周志刚所在工地外面，才重新返程继续完成自己的运输任务。 到工地门口，拿出介绍信亮明身份，门卫也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一边让人进去喊周志刚，一边给他们倒水喝。 听说周志刚的家人来了，领导也体贴地给他放了假，周志刚连忙放下手头工作，急匆匆赶到门口。 “爸！”看到周志刚的身影，李云帆和周蓉赶紧从门卫办公室出来。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见到久违的儿女，周志刚激动地眼圈有些泛红，不过出于父亲的尊严，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周志刚马上又紧张起来，现如今交通不便，要不是出大事儿，他们干嘛千里迢迢过来看自己？ “爸，家里没事儿，我就是想你了！”周蓉又拿出了惯用手段，上前挽着周志刚的胳膊撒起娇来。 听到家里没事儿，周志刚总算是放心了，笑着打量自家闺女儿，“这么大老远过来，肯定受了不少苦吧？” 李云帆原本在旁边看着，没想周志刚很快就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板着脸看向自己，“你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就不怕你妈担心？万一路上有点什么事情，你怎么跟家里交代？” 说着就扬起巴掌抽过来，“我走的时候怎么给你说的？让你照顾好你妈、你姐？看来你是没把我的话记在心里啊！” 这要是搁在周秉昆身上，巴掌说不定就挨实了，李云帆可是一见周志刚的表情变化就有准备，电视剧里，每当周志刚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该周秉昆挨打了，他可不想白挨。 飞快地往后退了半步躲过巴掌，心里的怒气却是愈发浓烈，这特么的还是亲生的么？对周秉义和周蓉百般宠爱，为啥到了我这儿就非打即骂？ “你还敢躲？”周志刚脾气上来了，原本只想抽一巴掌就算了，这回非得好好收拾下他不可！ “凭啥打我？”李云帆也火了，这要是做错了事，我认打认骂，可你啥也没问就直接上巴掌，我又不是贱得慌，为啥要受着？ “凭啥？我从家里走的时候怎么说的？说我跟你哥都走了，就你离家近点，让你照顾好家里，你倒好，不声不响就带着你姐来重庆，这好几千里的距离，路上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周志刚质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带我姐过来的？”李云帆一发火，也顾不上替周蓉隐瞒了，“事实是我姐偷偷离家出走，要去贵州找她的相好，我妈差点没给急病了，我一回家就赶紧追过来了！跑到贵州才把我姐追回来！” 周志刚在女儿不经意间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以后，经常想的其实只有一个问题一一长成一个大美人儿的女儿，将来会嫁给什么人？或者反过来说，什么样的男人才有福气做自己女儿的丈夫？ 然而现在听到姑娘为了一个男人竟然离家出走，他脑子里第一反应却不是欣喜，而是恐慌和愤怒。 他慌的是女儿的做法超出了自己的语气，愤怒的则是贵阳和重庆这么近，她竟然不先来找自己，让自己帮忙把关。 “周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9章 争吵 周志刚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聪明伶俐的女儿突然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她什么时候谈的对象？为什么不给家里说？为什么要瞒着家人千里迢迢去贵州找他？而且也不先来重庆和他商量下？ “爸，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李云帆插话道，工地门口人来人往的，说这些私事肯定不好。 周志刚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听从了李云帆的建议，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周蓉，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周志刚这么叫自己，周蓉知道他肯定很生气，因为以前都是喊她蓉儿的，不过她依旧不认为在这件事全都是自己的错，“爸，我当初就说过，我将来的爱情肯定要由自己做主，希望你们到时候给我充分的自由！” 周志刚想起来了，自己当时在外屋大声表态，“给！给！绝对给！爸才不会替我女儿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这不一样，我们肯定不会给你包办，但是身为父母，总得知道女儿究竟找了个什么样的对象吧？你年纪还小，要是上当受骗了怎么办？”周志刚的想法和所有父亲一样。 “我就知道你和妈会这么说，所以才打算先去贵州的。”说到这儿周蓉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确实被冯化成骗了。 “秉昆，你姐找的是个什么人？”见周蓉不再说话，周志刚只能问李云帆。 “一个从北京下放到贵州的诗人，蔡晓光都给我说了，这个诗人在北京已经结过婚，娶的是一位高级干部家的姑娘。”李云帆说道。 “他们早就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周蓉倔强地插话。 听到这个李云帆更加生气，电视剧里，周志刚去贵州见到冯化成的时候可没怎么生气；然而回到家里，听说周秉昆看上郑娟却是直接上手就打，类似的情况，为啥待遇差别就这么大呢？ “感情不和？蔡晓光可是说，冯化成是瞅着他前妻父母下台，才赶紧划清界限的！而且他一转身就去和别的姑娘勾三搭四！”一气之下，李云帆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周蓉的谎言。 “周蓉，你打小聪明，怎么在感情问题上就这么糊涂啊！”周志刚心痛到了极点，能扛上百斤石头的身子都站不稳了。 他猛地朝女儿转过身，几乎暴跳如雷，以至于把周蓉吓得后退了两步，周志刚突然喝道，“跪下！” 周蓉浑身一哆嗦，备感屈辱地跪下了，周志刚悲怆地说道，“你哥和你弟，他们的人生还长远，我不允许因为你不负责任牵连了他俩；你妈心脏不好，你要是再一出事，你妈还活得成活不成那就难说了。” “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能有什么好下场？我还是那句话，你为不为我这个父亲考虑无所谓，你为不为你自己考虑随你的便，但如果那样，你就要与我们这个家庭脱离关系！”周志刚年纪大，知道这件事的厉害。 这话有些重，但终究没有动手，李云帆心里愈发的不舒坦，家里该打的不打，不该打的逮着一个劲打，怪不得日后会闹出这么多事儿来。 周蓉犯了倔劲，一言不发，周志刚逼得急了，她也喊了起来，“爸，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就算我犯了错，可现在不也跟他断了么？我到现在为止并没连累哪一位亲人！更没连累你继续当模范工人！真有连累的那一天，我会跟咱们这个家彻底脱离关系的！我会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从此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我认了，对不起哪位亲人了，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谁！我的做法有错不假，但对哪一位亲人都没罪！对你这位父亲也没罪！” “从一见到你，我就句句话赔着小心跟你说，只因为那么几句我随口说说的话，你就逮着机会对我凶起来没完了？你心里对我还有多少怨恨，趁现在没人，一股脑儿都冲我发泄完了吧！”周蓉捂脸号啕大哭。 见周蓉哭了，李云帆和周志刚的反应截然不同，李云帆只想冷笑，周蓉考虑的依旧只是自己，要真和冯化成在一起，搞出什么事情来，难道是你说脱离关系就能不连累家人么？ 电视剧里，周秉昆不就是因为冯化成坐牢了么？他出来的时候，你们有过一点儿抱歉的意思没有？ 周志刚又蒙了，女儿的哭声让他心碎，他将女儿轻轻搂在怀里，自责地说，“好女儿，别哭别哭，是爸不对，爸接受你的批评；爸最近在工地上太累了，累得直想找个机会冲谁发火，不哭了，不哭了，爸都向你认错了……” 他几句话一哄，周蓉又破涕为笑。 李云帆还能说啥呢？心中唯有替周秉昆感到不值，周蓉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哭几声就算过去了，而轮到周秉昆又会如何？ “你妈身体怎么样？你姐出来，你也跟着出来，家里没人照看怎么行？”安抚完女儿，周志刚又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我回去的时候，我妈拿着我姐留下的信急得直哭，得亏这次回来的早，要是晚上一会儿就真不好说了！”李云帆想着，要是周秉昆把李素华气得差点生病，周志刚会这么轻松原谅么？ 肯定不会吧？没见电视剧里，李素华因为担心周蓉情急之下犯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周志刚回来，没有责骂周蓉，反倒直接就一脚把周秉昆踹倒，脑袋磕到了炕沿上，要不是周秉昆运气好，搞不好就跟李素华一样躺下了。 “我妈担心我姐，我就赶紧坐火车追过来了！家里有蔡晓光和春燕妈帮忙照顾着，应该没啥问题。” “既然把你姐找到了，就赶紧早点回去，还来我这儿干啥？”周志刚一着急，又说出了让人伤心的话。 “你是我爸，我到了理你这么近的地方，不来看看你那还算是人么！”李云帆直接火了，合着专门跑过来看你还有错了？而且怎么感觉你骂我骂的比周蓉还多？ 第40章 走了 “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走还不行么！”李云帆没来得受这个气，把包往周蓉手里一塞就走了。 做父母的对儿女有所偏爱正常，可你也不能偏心到这种地步啊？事情是周蓉惹出来的，你为啥迁怒到我头上？要不是她我能跑到这么大老远的地方来么？ 她连断绝家庭关系的话都说出来了，也没见你生气，我就在旁边站着啥也没说，你就劈头盖脸的骂，你是当爹的，我不好回嘴，那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他……他怎么就走了？”周志刚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几个月没见啊，为啥一向蔫里吧唧的老三突然就这么大火气了呢？ 你还没见他是怎么对我的呢？前两天一见面就是啪啪两巴掌，抽的我到现在还脸疼，周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周志刚愈发生气，就算我冤枉了你，你受了委屈，可当儿女的被爹妈委屈下又怎么了？当年我爹别说骂我了，就是打我，那我不也是乖乖站在那里受着么？别说扭屁股走人了，连点不满的眼神都不敢有。 “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顾惜你啊，你还要回去呢，一个大姑娘家的，坐几天几夜的火车，身边没个人陪着，这我能放心吗？”周志刚又开始替周蓉担心起来，原本他还想着俩孩子一起回去，老三还能帮着照顾点周蓉。 他似乎忘了，当初周蓉可是一个人就从吉春跑到了贵州，这路程可是比从重庆到吉春还要远；而且要算年纪的话，老三今年才十七还没成年呢，周蓉比他大三岁，今年已经二十了，要说照顾，那也得是周蓉照顾周秉昆才对。 “爸，咱不说这些了，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啊？在这累不累啊？你带我参观下好不好？”李云帆离开，周蓉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啥，自打挨了那两巴掌之后，她对过去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弟弟产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畏惧心理，似乎这个弟弟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只知道用崇拜眼光看着她和周秉义的小孩子了。 “不累，不累！”在女儿面前，周志刚一点儿让她担心的话都不会说，“不管到了哪儿，爸干的还不是以前的工作？这些都是做熟了的，没啥辛苦不辛苦的，就是经常会想家，想你，也想秉义！” “你跑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坏了吧？那就在爸这儿多待几天，爸带你好好转转，咱们先看看周围的山水，这重庆的山跟咱们东北的山可不一样，等你看腻了，我再带你去重庆转转，最后再送你上火车！”周志刚怜惜地说道。 至于老三累不累他没想过，就算偶尔想到肯定也觉得没啥，男人么，吃点苦怎么了？我当年吃过的苦可比这多多了。 周志刚先带着周蓉找到后勤处，工地上也有供外单位人来出差和家属探亲使用的招待所；周志刚自己舍不得花钱，平日里是能省就省，但对女儿可是非常大方，怕她跟其它人住不惯，没让周蓉去睡大通铺，给她要了个单间。 “蓉儿，钥匙你拿好，你先在屋里歇会儿，我去给你打热水，等回来咱们一起吃饭！”进了屋子，周志刚马上去拿暖水壶。 “爸，我来吧。”还好周蓉有点分寸，没让当爸的去干这些，赶紧从他手里抢过暖水壶。 “好好好，还是我女儿懂事！”周志刚脸上笑开了话，这一对比，愈发显得老三甩脸子走人可恶了。 周蓉走后，周志刚习惯性拿出了烟想点一根，然后又收了回去，这房子可是周蓉晚上要睡的，弄出烟味不好。 不一会儿，周蓉就回来了，周志刚起身准备带她出去吃饭，周蓉想了想，把刚才李云帆塞给她的包也带上了。 “蓉儿，你这是单间，又没其它人住，出去用不着带东西！”周志刚还以为这是周蓉自己的东西。 “爸，这是秉昆给你准备的！”大老远过来，总不能空手吧？所以李云帆还特意准备了礼物，可惜没等亲手交给周志刚，他就被气走了。 “给我的？”周志刚一时有些恍惚。 “对，就是给您的！”周蓉把包打开，一样一样翻出来给周志刚看，“这是江辽的红肠，您上回写信来说工友们喜欢，所以秉昆又给您带了些；还有这个，秉昆在西安转车的时候，特意跑到钟楼旁边给您买的腊牛肉；这是在贵州买的茅台酒，还是专门托了人才买到的，听说伍豪同志最喜欢喝这个……” 这些礼物来自好几个不同的城市，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听着周蓉挨个给他介绍，周志刚心里隐约开始有些内疚了。 可终究还是维护父权的想法占了上风，感慨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变成了责怪，“他这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这么多东西得多少钱？怕是顶得上他俩月的工资，哪有这么乱花钱的？” 秉昆现在可能挣钱了，一个月光基础工资就三十二块，再加上出差补助，挣得比我还多；而且农场管吃管住，压根就没花钱的地方。 再说了，他也没乱花钱吧，每个月都给家里交二十块呢，这些话周蓉想想还是没说出来。 “爸，既然给您了，您就留着吧！我帮您提到宿舍去！”周蓉提着包和周志刚一起离开了。 快到宿舍的时候，刚好遇到相熟的工人下工，看见周志刚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工友们很是羡慕，“周工，你女儿来看你了？这么大老远过来，也太孝顺了吧？” “哈哈，我们家几个孩子啊，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姑娘，现在看来，可是没白疼她！”一转眼，周志刚就把周蓉惹出来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孩子还给带了不少好吃的，走，咱们一块吃点去！”周志刚拿出了红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提这是小儿子送的，听到工友们耳朵里，就感觉好像是周蓉特地送过来的一样。 “蓉儿，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徒弟郭诚，他可是咱们工地有名的大才子，不光文章写得好，还会写诗！” “真的？”周蓉眼睛顿时亮了。 第41章 回家 在周志刚拿着自己给的东西招待工友们的时候，李云帆已经搭着便车来到镇上，然后继续用好烟开路，又搭上了前往重庆的便车。 同是卡车司机，又能说会道的，再加上凤凰烟的作用，不等下车，李云帆已经和司机称兄道弟起来。 到了重庆，都不用去找招待所，司机直接把他带到自己家里，让老婆做了两个菜，就跟李云帆喝了起来。 喝完就在他们家客厅支了张床睡了，第二天还带着李云帆找熟人帮他买了回程的火车票。 “杨哥，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有机会去吉春，千万记得找我啊！”李云帆拉着他的手百般感谢。 “那肯定要去！现在到开车还有几个小时，你可以到解放碑转一转，我还要上班，就不陪你了！”杨哥又把他送到通往解放碑的公交站台，这才离开。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李云帆还给他留了两瓶酒，杨哥这下愈发感慨了，别看人家年纪小，这事情做得厚道啊。 昨天喝酒的时候，李云帆已经从杨哥哪儿问到了本地类似潘经理的人物，找到人，拿出从贵州买的特产，换了重庆这边的特产，又去解放碑打望一番，见识了下这个时代的重庆美女，这才登上了返程的火车。 上车后不久，故技重施，换到硬卧车厢躺下，盘算起这趟旅程的收获来，先带着吉春特产到西安倒腾一次，然后在贵州又倒腾一次，这回在重庆是第三次，等回吉春还有一次。 这就相当于一趟旅途做了四次生意，少说也是三倍的利润，而且这还不算自己留下来的东西。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肯定不能光图挣钱，陕西的腊牛肉、贵州的茅台酒、重庆的涪陵榨菜，这些好东西自己也要留一些。 尤其是茅台酒，李云帆花了大力气搞了两箱66年的三大革命，这可绝对是好东西。 1966年，茅台酒厂响应号召更换背标并加入“三大革命”字样，贴在内销和特供的茅台酒瓶上，于是此种酒被称为“三大革命”。 这个时期因为受国际封堵、国内动荡等多重因素影响，茅台酒厂产量一降再降，因此“三大革命”茅台整体存世量较少，加上不断消耗，到后世已经不剩下所少了，每一瓶都弥足珍贵。 78年产的一瓶都得十万块往上，更何况李云帆这两箱还是六六年的？这要是搁到后世，换套房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李云帆可不打算这么做，等到茅台可以换房子的时候，他要是在北京没个十来套四合院，那可真是丢尽了穿越者的脸！所以啊，这些好酒就收着自己慢慢喝吧，好东西不自己享受那岂不是太遗憾了？ 这趟列车是直达的，所以不用倒车，李云帆就晚上睡觉，白天拿出腊牛肉、榨菜和酒，满车厢乱窜，找聊得来的乘客一起喝酒聊天，要是遇到乘务员下班休息，也喊过来一起热闹。 几天几夜的火车坐下来，酒肉消耗了不少，朋友也结识了一堆，等下车的时候，都不用去公交站台等公交，有人直接就把李云帆拉上了单位来接他的车，把他送到了光字片。 “秉昆，我单位和家里的地址都写给你了，有时间记得来喝酒啊！”临走的时候，对方还有些舍不得呢。 这倒也不光是李云帆能说会道的缘故，最主要还匀了他几斤腊牛肉，虽说李云帆也没少收钱，可这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他花了钱还得承人家的情。 “那肯定得去啊。”说完李云帆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以后想要点啥，就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 这位在政府里面很有门路，和他维系好关系肯定没坏处，说不定啥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大老远把李云帆送过来，为得就是这句话，当下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妈，我回来了！婶儿，这几天可是麻烦您了！”回到家里，瞅见春燕妈也在，正在家里和李素华拉家常。 “秉昆，怎么光你回来，蓉儿呢？”李素华看到李云帆身后没人，顿时担心起来，“她该不会…….该不会出事儿了吧？” “妈，您放心，没事儿！我姐在重庆我爸哪儿呢，她假期长能多待几天，我这边单位事情多，就提前回来了！”现在有外人，李云帆没好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只是周志刚也不发封电报回来，亏他还好意思骂我让家里担心了，李云帆心里又不舒服了。 “哦，在你爸这儿啊！那就好，那就好！”李素华顿时松了一口气，想问周蓉和冯化成的情况，可春燕妈在这儿一时也不好开口。 “他婶儿，秉昆刚回来肯定饿了，你赶紧给他做饭吧，我也得回去给春燕做饭了！”春燕妈笑呵呵起身离开。 “婶儿，这是从重庆带回来的涪陵榨菜，您拿回去尝尝！”人家帮自己照顾了几天家人，总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吧？李云帆拿出一包榨菜递了过去。 腊牛肉和茅台酒都太贵了，倒不是舍不得给她，只是你送这么重的礼容易让人家误会，要是当成想提亲那就不好了。 春燕妈前脚刚走，李素华后脚就拉着李云帆问起了周蓉的事儿，李云帆也没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造孽啊，蓉儿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人！还好有你拦着，要不然还不知道她会被骗成啥样！”李素华听得是心惊胆颤。 “要我说啊，就是你们以前太惯着我姐了，所以她才想干啥就干啥！”但凡你们多抽她两回，你看她敢不敢一句招呼不打，就跑那么远去？ “你姐打小聪明，学习又好，原本想着她和秉义这辈子肯定不用我们操心了，谁知道会这样啊！”李素华也不明白，为啥好好的孩子，长大就变了呢？ “我给你做饭去！今天想吃点啥？”问完了，李素华也放心了，“对了，你啥时候去上班儿？” “反正请了假，就在家里多待两天吧！”这不得去看看郑娟？ 第42章 冲突 在火车上虽然有硬卧，但几天几夜躺下来还是很累，所以吃完饭李云帆就上炕睡觉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九点多才醒，收拾收拾赶紧出门，“妈，昨个儿没来及去蔡晓光哪儿，我得赶紧去单位给你说说，要不然他肯定一直担心着呢；还有，我中午晚上都不回来吃，你就别做我的饭了。” “是得去，前天给我说单位派他去外地出差，说应该今天回来，就是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担心的问题解决了，李素华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上了公交车直奔拖拉机厂，到了门口，看门的大爷瞅了瞅就让他进去了，李云帆来拖拉机厂找蔡晓光的次数挺多，他都认识了。 进到办公室里面，蔡晓光刷得就站了起来，“秉昆，你姐到底怎么样了？她回来了没有？” 问话的时候极其紧张，唯恐听到周荣已经和冯化成在一起了的消息，早先他虽然不甘心，但想着冯化成也是个好归宿，他唯有当好自己的卡顿就完了，可后来打听到许多冯化成的负面消息，他的想法已经变了。 “我俩见到了冯化成，你猜那时候他在干什么？”李云帆先买了个关子，差点没把蔡晓光给急坏了。 等听说冯化成已经在贵州和人好上了，而且还继续写信勾三搭四的时候，气得蔡晓光差点摔了杯子，“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我瞅着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东西！还好当场揭穿了他的真面目，接下来他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李云帆幸灾乐祸道。 冯化成原本就是出了问题被下放的，结果到了地方还不老实，被人在单位揭穿了他的作风问题！那个方继红也不是吃素的，估计搞不好这会儿功夫车站已经在批斗他了吧？ 另外，方继红还在联系其他上当受骗的姑娘，无论是昆明的唐玉还是成都的韩雪，亦或是其他姑娘，在得知真相后肯定不会继续接济他，冯化成以后只能靠着当搬运工那点钱过活了。 “这还不够！”蔡晓光依旧不解气，他想了想说道，“我听说他那个前妻对他还念念不忘，北京那边还有不少姑娘想着他！这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理，我得找人把这些事情告诉她们才行。” 李云帆拍手叫好，“对，咱们这也是避免无知少女上当受骗，这种好事必须得做。” “那周蓉就留在重庆了？你怎么不等她一块儿回来啊？”蔡晓光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太对劲。 “和我爸吵了几句，一气之下就走了！”这话不好给李素华说，当着蔡晓光的面却没啥可隐瞒的，李云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啧！”蔡晓光砸吧砸吧嘴巴，也有点不知道说啥太好了，周志刚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太偏心了，到最后也只能用最俗套的话安慰，“他毕竟是你爸，父子哪有隔夜仇？” “我这几天也在琢磨，现在算是琢磨出点东西来了！我爸这人呐，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由于家庭的关系，一直很敬重知识；我哥、我姐打小学习好，所以他是不打也不骂；到了我这儿呢，就远远不如了，这攒下来的打骂自然而然就全落到我头上来了。” 周志刚的父亲是个农民，小时候跟着私塾先生学过几年，虽然没学出啥东西来，可对知识的尊敬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周志刚自然受到了他的影响。 日后周志刚有了孩子，周秉义和周蓉学习那么好，他自然喜欢，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相较而言，周秉昆就啥也不是了。 “这人啊，各有各的长处，而且我也不觉得你脑瓜子就比他俩差，顶多是醒事迟了点而已，你爸这么做确实不妥！而且照我看啊，他将来的养老还得落到你头上！”蔡晓光和周秉义、周蓉实在是太熟了，知道让他俩在家安安分分孝敬老人是不可能的。 “不说这些了，我姐顶多再有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赶紧抓住机会啊！”李云帆勉励道。 “哎，我看怕是难啊！没了冯化成，谁知道你姐会不会又喜欢上张化成、李化成的！你姐要是能喜欢我还用等到今天？”蔡晓光自嘲地笑笑，言语间满是失落。 看得李云帆都有些不忍心了，“晓光哥，说实在的，我也不觉得我姐的能好好过日子的人；回头你要是瞅着她还没有这个意思，就赶紧换个对象吧，别在我姐那一棵树上吊死，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这话你前些年说，搞不好还管用，现在啊，晚了！”得，蔡晓光已经情根深种没救了。 “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啊！晚上去你家找你喝酒。”李云帆拍拍他的肩膀，先离开了，从重庆带回来的东西到没急着给他，在单位不方便。 离开拖拉机厂，先去了趟安得乐家，他还在农场上班不在，李云帆就把东西交给他的父母。 “我姐去外地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我妈一个人不放心，怕是要委屈师傅再帮我忙几天，等我姐一回来我就去单位！” “谁家里还没点事情来着，这事儿不算啥，再说了，你之前也没少替他顶班儿，每次跑长途，他都躲在家里偷懒，这点也是他该做的。”安得乐的父母很大度。 他俩还想留李云帆吃午饭来着，李云帆赶紧说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和他俩吃饭哪有和郑娟吃有意思？ 到了胡同里，郑光明依旧坐在门口的煤堆上，李云帆远远地打了声招呼，郑光明就高兴地跳了下来，想过来迎接他，李云帆快走两步，生怕他踩到坑坑洼洼的地方摔倒。 “妈，秉昆哥来了，你中午多做点。”郑光明拉着他就要进屋。 “诶，正好你姐昨天割了两斤肉回来，我这就包饺子！”郑母高高兴兴答应了。 俩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郑娟和人争吵的声音，回头一看，涂志强正在对郑娟纠缠不休。 “这家伙天天要送我姐回家，我姐不让他死皮赖脸的非要！”郑光明说道。 “我去跟他说！”李云帆走了过去，一场冲突即将开启。 第43章 这很合理 “强子，你这是干啥呢？”李云帆走上前去，把郑娟挡在身后。 “秉昆，这儿没你事儿啊！你赶紧回家去！”涂志强扒拉着李云帆的胳膊，他还想越过去继续纠缠郑娟。 “怎么能没我事儿？我跟光明是哥们儿；强子，我劝你一句，既然人家不喜欢你，你就别烦人家了！”李云帆寸步不让。 原本他对涂志强的遭遇还有点同情，但仔细想想就有点恐怖了，他和水自流好上倒也没啥，李云帆毕竟是后世来的，对这种事情看得开一些。 但找郑娟当挡箭牌就有点恶心人了，你这不是毁人家姑娘一辈子吗？光想着自己能避开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了，就不想想人家姑娘有多难？ 更恶心的是骆士宾强奸了郑娟之后，他竟然继续水自流、骆士宾混在一块儿，这明显是没把郑娟当人看啊！ 骆士宾也是一样，你自己造下的孽，水自流建议每个月给郑娟钱的时候他还有点不乐意，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日后要不是他出了事儿不能生育，铁定不会继续回来找孩子认亲。 这就是一帮子垃圾，绝对不能让他继续再纠缠郑娟，李云帆回过头去，“郑娟，你先和光明回去，我跟他说！” “我不走！”郑娟依旧站着不动，看向涂志强的眼睛里不见一点儿怯懦，“涂志强，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想和你搞对象，你别再来了！” “娟子，难不成你看上这家伙了？这家伙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比我多份工作么？可我挣得也不见比他少！你要是跟了我，家里肯定能过上好日子！”涂志强还是不甘心。 虽然说他只打算找个媳妇儿当幌子，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他和水自流的关系了，但是也得找个好看的吧？这样出去才有面子。 而且找郑娟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家里亲戚关系简单，只有一个老母亲和瞎弟弟，不像其他人父母兄妹姐弟一大家子的难伺候；综合考虑，这么合适的人选还真不好找，所以涂志强就愈发不舍得放弃了。 “是我不喜欢你，干秉昆什么事儿？”郑娟不想因为这件事连累自家恩人，这话说完之后她心跳明显加速，脸上也一阵阵儿发烧，生怕这么说之后，周秉昆就不来她们家了。 “强子！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瞒着了，我就是喜欢郑娟，想和她搞对象，看在咱们多年同学的份上，这回就算了，下次要是听说你还纠缠不休，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李云帆语气温和，眼神却愈发坚定。 “周秉昆，你小子现在出息了啊？我今天要是不给你点教训，你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涂志强顿时火了，呼的一巴掌就朝李云帆抽过来！ 妈的，为啥最近老有人想抽我？周志刚抽我我不好还手，难道还不敢揍你？李云帆身子一晃躲了过去，然后一把抓住涂志强的手腕一扭，涂志强就不由自主地转了半个圈，被李云帆一脚踹在屁股上，摔了个狗吃屎。 这年头当卡车司机虽然不如八十年代初期那么危险，可终究还是有些麻烦的，所以李云帆在农场也特意练了几手。 农场里多的是转业军人，其中不乏身手过硬的，不管是擒敌拳还是他们当兵前自己练的套路，只要肯教，李云帆就愿意学，学完再和他们进行模拟实战演练，被他们摔打多次之后，李云帆的身手也慢慢好了起来。 你让他现在去跟部队的侦察兵过招那肯定打不过，然而收拾涂志强这种小混混已经足够了。 涂志强年龄比周秉昆大点，往日里见面都是一口一个强子哥的叫着，谁知道今天竟然被这个比自己小的邻居给揍了，涂志强可受不了这个。 起身就要揍回来，然而他那几招王八拳，在李云帆面前根本不算啥，不光没揍回来，还又被李云帆摔倒几次，这还是李云帆顾忌有郑娟在这儿，没敢下重手，要不然涂志强可就爬不起来了。 摔了几次，涂志强总算被揍醒了，他终于明白，以自己的身手，单打独斗的话，怕是讨不了好了。 “你等着，这事儿没完！”撂下几句狠话，涂志强灰溜溜地走了。 “秉昆，你没事儿吧？”郑娟紧张地问道，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李云帆的眼睛，她可没忘李云帆方才说的话。 “没事，就他内样的，再来两个也不怕！”李云帆潇洒地摆摆手？ “秉昆哥，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屋说吧，饺子快好了。”郑光明招呼着。 到了屋里，郑母也关心地问了几句，李云帆索性借着这个话题把事情说开了，“.……原本呢，我是和光明投缘，才时不时过来的，后来呢，慢慢发现郑娟是个好姑娘…….婶儿，你和娟子要是瞅着我这人还行，就给个机会，以后看我表现。” 郑母原本就挺中意李云帆的，自然不会反对，郑娟害羞没有直接答应，可不反对已经是表明了态度。 等吃完饭，郑娟也该去酱油厂上班了，李云帆跟着起身，“我瞅着涂志强没这么容易放弃，我送你去单位吧！” 郑娟没有拒绝，送郑娟去酱油厂的路上倒是没出啥事儿，可回来的时候，马上就快到光字片了，涂志强突然出现在面前。 然后身后同样传来脚步声，水自流和骆士宾堵住了他的退路，估计这三个家伙已经等了半天了。 一见这架势，李云帆就知道要有一场恶仗，当下也不啰嗦，左手在涂志强眼前一晃，趁他分神，一记勾拳捣在他下巴上，涂志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拿家伙，下狠手！”水自流经验丰富，看出李云帆不是善茬，马上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铁棍来。 骆士宾也是如此，李云帆侧身躲过水自流的攻击，右手一晃，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亮锃锃的扳手来，反手就朝水自流好的那条腿砸过去。 第44章 都给我进去吧 “啊！”水自流一声惨叫，噗通跪倒在地，这一扳手正好砸在他的膝盖上，疼得顿时站不住了。 “你别过来啊！”骆士宾原本想着三个打一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谁曾想自己刚冲到一半儿呢，涂志强和水自流就都跪了，顿时一个急刹车，铁棍指着李云帆，生怕自己也挨一扳手。 “周秉昆，今天要是弄不死你我跟你姓！”涂志强的伤轻一点儿，毕竟是用拳头打的，一咬牙又朝李云帆冲过来。 他觉得周秉昆从小蔫里吧唧的，一向就不咋看得起，今天却在对方手上连续吃了两次亏，心头的火气是越来越旺，气急之下就什么也不顾了。 一看这架势，骆士宾觉得又找到了机会，也不怂了，抡起铁棍就朝李云帆的后脑勺砸来，这家伙下手可是够狠的，这要是砸中，搞不好命就没了。 “你小子刑啊，不过我们老周家可不敢要你这这样的王八犊子！”李云帆向前一步，刚好躲开骆士宾的铁棍，再一脚就踹在涂志强的迎面骨上，这地方没肉，踢着最疼，涂志强又趴在地上嚎起来了。 骆士宾方才用力过猛又打了个空，一个踉跄超前冲来，李云帆也不回头，身子一侧伸出右脚，骆士宾便摔了个马趴，好巧不巧正好摔在涂志强上面。 李云帆下意识看了眼水自流，这地方以前应该是你趴的吧？现在被骆士宾趴了，有没有一种被绿的感觉？ 虽然是三打一，可他们仨愣是没占到啥便宜，但是就这么走了又没面子，水自流、涂志强和骆士宾只能继续缠着李云帆。 李云帆也乐得给自己多刷点打架的经验，反正随身空间里家伙多的是，要是有个万一拿出来也能扳回局面，于是四个人就继续打斗起来。 “干什么呢！”打得正热闹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喊叫，回头一看，穿着蓝色制服的片儿警龚维则正和俩同事从旁边经过。 “雷子，快跑！”水自流反应快，一瘸一拐便向小巷钻过去。 李云帆那能让他跑了？快走两步一个飞踹正中水自流背心，然后双手一张拦住了骆士宾和涂志强的去路，这才笑着对龚维则说道，“小龚叔叔，他们仨想揍我，我这可是自卫反击！” “周秉昆？你怎么和这帮人混到一起了？”龚维则在光字片干了很多年，周秉昆和涂志强可以说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眼就认了出来。 在他印象里，涂志强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他跟人打架不稀奇，只是周家这个老三一向老实，他怎么和这帮人闹起来了？ “都带回去好好问问！”既然撞见了，就不能当做没看见，龚维则一挥手，和同事一起围了过去，李云帆没有反抗，涂志强和骆士宾也没胆子和警察动手，四个人都被带走了。 “呦，还带着家伙，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一名警察把他们丢下的铁棍、扳手捡了起来，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 “小龚叔叔，你是知道的，我身为一名卡车司机，随身带把扳手这很合理吧？”李云帆空间里还有其他防身器械呢，为啥就拿了扳手出来？不就是因为这个？ 著名实战派高手陈鹤皋老师可是说了，要习武得先学《刑法》，铁棍和扳手都是铁器，可要认真追究的话，在法律上，这俩一个是工具，另一个却是凶器，概念截然不同。 到了派出所，把他们分开审问，龚维则考虑到周家老三一向老实，便先从李云帆这儿开始。 “小龚叔叔，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中午我去……”除了那把扳手收藏的地方，其它也没啥可隐瞒的，李云帆就把中午在郑家门口遇到涂志强引发冲突，再到他们仨人围攻自己的经过说了出来。 只是没提之前水自流想和自己合作的事儿，料想他们也不敢说出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加刑么？ 龚维则听完便信了八九分，又让人去找郑娟过来作证，郑娟的证言坐实了李云帆的说法。 “在这儿签个字就可以走了，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动手，先跑了再说，然后来派出所告诉我们，我们去抓他！”龚维则叮嘱道。 “我也想跑，这不是前后路都被他们堵住了么！”李云帆可不承认自己当时有些手痒想打人。 “对了，小龚叔叔，他们仨到底咋处理？”李云帆问道，他倒是不怕涂志强报复，不过他如果继续纠缠郑娟，那还挺麻烦的。 “耍流氓、聚众殴打他人，这仨小子怎么也得在里面待上一阵儿；哎，可惜了老涂啊，怎么养了个这么不安生的孩子？你可不能跟他学？听见了没有？”龚维则训了李云帆几句。 “那肯定不能。”李云帆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却在嘀咕，我就算打架也会牢记陈老师的叮嘱，绝对不会让自己在法律层面处于不利地位。 “诶，这姑娘是你对象？模样挺俊的啊，你小子挑媳妇儿的本事倒是不错！”正事说完，龚维则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嘿嘿，将来要是成了，肯定少不了请您喝酒！”李云帆嘿嘿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走人，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赶紧回头问道，“小龚叔叔，我的扳手呢？你可得还我，要不然我都没办法修车了。” 龚维则陪着他去领了扳手，继续叮嘱道，“这回算你运气好，没弄出啥大伤来，要不然就算你是自卫，也要吃点苦头；还是那句话，以后遇到这种事，赶紧跑就完了！” “小龚叔叔，他们仨估计是啥处理结果？”李云帆接过扳手问道。 “持械聚众殴打他人，这可不是小事儿，不过你也没受啥伤，这性质就要轻多了，估计关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放了。” 那可不行，十天半个月太轻了，我得想点办法让他们待久一点儿，要不然他们教训没吃够，出来肯定还会想着报复。 第45章 借势 “秉昆，真对不住，要不是因为我，你也摊不上这事儿。”出来后，郑娟一个劲地给他道歉。 “没啥，你也别内疚，别说我原本就打算找你当对象了，就算是咱俩没关系，我也不能看着有人光天化日骚扰大姑娘啊！”李云帆安慰道，“你也别担心他们，刚听小龚叔叔说他们牵扯的问题挺多的，不止这一件，短时间内怕是出不来了。” 把郑娟送回家，她还想留李云帆吃饭，要是搁其他时间，李云帆一准儿答应，今天可不行，“我约了朋友晚上喝酒，明天再过来看你。” 早上和蔡晓光说好的，还要去他家呢，到了蔡晓光家，他父母工作忙没回来，蔡晓光自己下厨做了俩菜，就着腊牛肉和涪陵榨菜喝了起来。 李云帆没提打架这事儿，只是和蔡晓光说着冯化成和周蓉，原先李云帆觉得蔡晓光跟周蓉挺合适的，但是现在认真想想，又觉得不是这回事儿。 蔡晓光固然喜欢周蓉，可周蓉会喜欢蔡晓光么？起码现在不行，如今的周蓉还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折磨，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没有冯化成，她也不会喜欢上蔡晓光，而是回继续去找李化成、张化成。 电视剧里，周蓉是和蔡晓光成了，可那都过去多少年了？周蓉也变得实际起来，现在她依旧飘在半空中，是不可能踏踏实实和蔡晓光过日子的。 “我姐啊，虽然经历了这样的事儿，不过照我看，她的想法还是没变，我以前想的还是简单了些，你把大好的年华都用来等她实在是太浪费了，她不值得你这么做！”李云帆诚恳地说道。 “秉昆，你年纪还小不懂，我这辈子就认准你姐了，等多久都愿意！”蔡晓光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我不懂？我见识的场面比你多到那儿去了，不就是舔狗和女神的故事么？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也不是没有，可大多还是一无所获。 “得，我也不劝你了！”周蓉的想法短时间内不会变，蔡晓光也是如此，既然这样，那说的再多也不管用，有时候还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李云帆换了个话题，给蔡晓光说起各地的见闻来，聊天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俩人喝了一瓶，李云帆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他没和蔡晓光提涂志强等人的事儿，人家帮自己已经够多的了，没必要事事都找人家，李云帆可不会像周蓉那样，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而且他也不是没其他办法，回到家里休息一晚，早上醒来陪着李素华说了话，然后就又出去了。 从随身空间里取了点样品，找到潘经理，把样品往外一亮，潘经理高兴坏了，这些东西一转手就能赚上不少，“腊牛肉，榨菜，这可都是好东西啊！你有多少我全要了，价格上面保管亏不了你。” 听了报价，李云帆觉得挺合适，就点头应了下来，“行，就按你说的办，你给我弄辆三轮车，我给你拉去！” 东西太多，光靠手提可拉不过来，百货公司拉货的三轮车多了去了，潘经理二话不说就给他整了一辆。 李云帆骑出来到处溜达一圈儿，找到个没人的角落，从空间里取出东西装好，又骑回了百货商店。 到仓库里清点完数目，潘经理把一堆钞票、票据塞给李云帆，李云帆赚了一大笔，潘经理也赚了不少，一高兴就拉着李云帆去喝酒了。 到百货商店的小食堂，找了个小包间坐下，俩人便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潘经理今天似乎心里有事儿，话里话外都在打探李云帆的想法，李云帆一直不接话，逼得潘经理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秉昆，听说你昨天跟人打架了？你该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水自流、涂志强他们的生意，对您也有点影响吧？他们这一进去，您的生意肯定能好上不少！”他们几个跟潘经理虽然路子不一样，但都是做黑市买卖的。 吉春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是在一个行当里面混的，过去肯定有些小冲突，现在等到机会了，潘经理肯定巴不得他们在里面待得越久越好。 潘经理有点尴尬，他原本想怂恿李云帆出头来着，没想到人家虽然年纪小，可一点儿也不糊涂，一下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还好李云帆没让他尴尬多久，“话又说回来，我也想他们能在里面多待一些时间，我毕竟经常出门在外的，要是他们去我家里搞事情肯定不好！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咱俩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啊！” “那咱们就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嗨，您看我这话说得，潘哥您是既有钱又有门路，就算没我也能把这事儿办得妥妥的！” “不过既然这事儿对我有好处，我啥也不出就太不厚道了；潘哥您琢磨琢磨，这事儿要去找那些人？送点啥东西？您面子大劳您辛苦走一趟，该送啥东西就从我这儿出了！” 李云帆数了一摞钞票、票据塞过去，“这些您先拿着，不够了再跟我说！” 总之一句话，钱我出，跑门路的事儿你来，务必要让他们在里面多待一阵儿，还不能让他们觉察到这事儿是我干的。 “你啊你，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啥？”潘经理指着李云帆，“得，啥也不说了，这事儿你就瞧好吧！” 潘经理把钱和票据收了下来，他的目的也算是勉强达到了，能用别人的钱来帮自己减少竞争对手，这也是好事儿。 至于李云帆这儿，能花点小钱就消除涂志强、水自流、骆士宾等人的隐患，同样也是好事儿。 喝完酒，去郑家带着郑光明到外面逛了逛，听了场电影，又去帮他买了两本盲文书，这东西可不好买，还是潘经理给说的地方。 把郑光明送回家，郑母还想留他吃晚饭，李云帆没留，回来才几天，就在外面吃了好几顿，今天怎么也得回家吃。 到了家里，刚进屋就看见有人等着了。 第46章 出师 “涂叔，你这是……”来人李云帆也认识，就是涂志强的父亲，他家就在周家后面，以前街上走着时不时就能看见。 自从他媳妇儿走了之后，基本就待在木材厂不回来了，想再找个续弦，因此和涂志强产生了不小的矛盾，不过到底是亲生的孩子，现在涂志强进去了，他这个当爹的可不得想办法吗？ “秉昆，你叔是为强子的事儿来的，等你好半天了！”李素华有些为难，按道理说这事儿是涂志强不对，可毕竟是街坊邻居，因为这点事儿就让人家坐牢，似乎有些不太好。 “秉昆啊，是我不对，没把孩子教育好，强子没伤着你吧？”涂志强父亲倒是还拎得清，一上来就给李云帆道歉。 “叔，我倒是没啥！还没打几下呢，小龚叔叔他们就过来了！”李云帆把话说开，这可不是我让涂志强进去的，而是被龚维则给撞见了。 “不过得亏小龚叔叔他们来得早，不然我怕是有罪受了，三个大老爷们拿铁棍打我一个，我哪儿扛得住？” “哎，我现在就后悔啊，为啥一直住在厂里，更不该替他报名去乡下！”涂父觉得，要不是他们父子生了罅隙，涂志强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秉昆，强子的事儿到底要紧不？”李素华问道。 “光打架这事儿还不要紧，小龚叔叔说关上几天就能放出来！”不等涂父松口气，李云帆又是话锋一转，“不过他们可不光是打架的事儿，我听人说，另外俩可不是啥好东西，除了打架斗殴之外，还在搞投机倒把！” “这事儿要是查出来，可就不是几天的事儿了！”你别找我，我的是小问题，这个才是大问题。 “哎~~我没缺他吃也没缺他穿的，他怎么能干这事儿啊！”涂父后悔地捂住了脸，他家现在就他和涂志强俩，现如今一个工人养两口人简直太轻松了，过去周志刚一个人养五口人也没见周家过得比别人差多少。 “他要是进去了，将来怎么办？坐过牢的人哪家单位肯要啊，他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涂父着急起来。 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当初想找个续弦只是为了照顾生活，再让他生个孩子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就只剩下涂志强一根独苗了，还指望涂志强继承自家香火呢；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才主动寻死，把涂志强从牢里捞了出来吧。 李云帆觉得这事儿他固然有责任，但也没到用命来偿还的地步，于是就宽慰了几句，“叔，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咱光着急也不是事儿，要不您去看看强子？给他说道说道，让他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强子年纪还小，我估摸着他跟着那俩人也没混多长时间，就算有责任也比较轻，说不定一立功就把他放了呢？”李云帆给支招，这总比你自己送死强吧？ 涂父睁大眼睛拼命的回想，可死活也想不起来涂志强到底啥时候跟水自流、骆士宾混到一块儿的，他不由得愈发后悔了。 原本涂父过来是想寻求李云帆的谅解，以减轻对涂志强的处置，可过来才知道，涂志强涉及的事情严重着呢，而且跟周家没关系。 这样就不好继续在周家待了，涂父赶紧起身走人，他还要想办法找人得到一个探视涂志强的机会，从而说服他配合政府。 “他叔，有啥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强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想他出事儿。”李素华和李云帆一直把他送到院门口。 涂父佝偻着腰渐渐远去，这腰不只是干活累的，更是因为涂志强的事情和自己内心深深地自责。 过了两天，涂志强的事情还没啥结果，周蓉就先回来了，李云帆不想和她多说话，就赶紧回了前进农场。 回去先找场长姜贵平销假，然后赶紧去向安得乐道谢，“安哥，这回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还不得急死。” “嗨，谁家还没点事情来着，我以前遇到急事的时候，单位同事也都帮着顶班来着，只要上班时间稍微长点，总有别人给你顶班，你给别人顶班的时候，以后你就知道了。”安得乐丝毫不觉得有啥。 “师傅，我从贵州带了点好酒，咱俩喝点儿去？”李云帆从怀里拿出一瓶茅台来，这酒他舍不得给别人喝，给安得乐可是心甘情愿。 “嚯，这酒你都舍得喝？你要是拿去送人，直接就能调到城里！”安得乐瞪大了眼睛。 “那得看是给谁，请安哥喝我愿意的很！回城的事儿就算了吧，我在农场待的挺自在的！”要是回到城里，那岂不是天天都要和周蓉碰面？这就太膈应人了，我还是继续在农场逍遥吧。 “喝！我还真没尝过茅台是啥滋味呢！不过好酒可得好菜，咱们先进山打点好东西去！”安得乐接过酒塞进怀里，去农场借了枪，带着李云帆就上山了。 这俩人也不是第一次进山，哪儿有好东西清楚地很，摘了猴头菇、采了黄花菜，又打了两只野鸡。 便在山间小溪边生火炖汤烧烤，等野鸡散发出阵阵香味，先一人拧了一根野鸡腿啃了一口，便打开瓶盖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安哥，现在我回来了，你就不用继续在农场窝着了，明个儿一早就回城歇着去吧！”李云帆说道，安得乐帮自己顶了这么长时间班，还没怎么休息呢。 “我正要跟你说来着。”安得乐拍拍李云帆的肩膀，“秉昆，我的手艺你基本都学会了，现在差的就是那么点经验，以后自己多跑跑就行了！” “所以啊，我明天是要回城，不过这一回就不过来了！换句话说，就是你小子现在可以出师了！以后有时间的话，记得找我喝酒！” “啊，师傅？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想跟你多学学呢！”李云帆有些舍不得。 “我还想早点回城逍遥呢，这破地方有啥待的？”安得乐嘴上嫌弃，实际上他也有些留恋，这么好的徒弟那儿找去吧！ “师傅，我敬你一杯！”李云帆也只好斟酒和他道别。 第47章 又想拜师 俩人正喝得兴高采烈的时候，李云帆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摇动树叶的簌簌声，下意识转过头去，同时手也搭在了枪身上，难不成山里有什么野兽闻到香味钻过来了？ “朋友，别紧张，我是闻到了酒香过来的！”一个戴着狍皮帽，穿着狍皮衣的中年男子从树后探出头来。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阿什库啊！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过来喝两杯吧！不愧是隔着几座山头就能闻到老虎气味的老猎人，这鼻子就是灵！你今天运气好，这可是秉昆从贵州带过来的好酒，伍豪同志最爱喝的茅台！” “秉昆，这是咱们吉春周边方圆几百里，最厉害的猎人阿什库，他是鄂温克人，阿什库在鄂温克话里就是狩猎技术高的意思！人家也没白叫这个名字，死在他手里的老虎、熊瞎子都不算不清有多少头了！” 安得乐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连忙帮他们做着介绍，李云帆听得一愣一愣的，杀了不少老虎、熊瞎子？这可太刑了。 不过这些成为保护动物都是日后的事情了，眼下山林里还多，而且经常下山骚扰祸害周围的老百姓，每到这个时候，就会组织人上山打猎、清除祸害。 “伍豪同志都喜欢？那肯定是好酒，我今天沾你们的光也来尝尝！”阿什库听得口水直流，三步两步就跳到跟前。 李云帆拿起酒瓶，阿什库赶紧掏出一个桦树皮做得杯子接住，鼻子不停地吸气，“这酒可真香啊！” “来，干了！”三人碰了下杯一饮而尽，李云帆和安得乐喝过了还好些，阿什库可是第一次喝这种好酒，喝完之后舍不得说话，眯起眼睛慢慢地回味着。 “阿什库大哥，你可是好酒没下山了啊，我还记得你上次过来，带了两个熊掌，那味道……啧啧……我到现在还忘不了！”阿什库馋酒，安得乐馋野味。 “哈哈，春天我们一般不打猎，这是山里的鸟兽生殖繁衍的季节，这时候出去把怀孕的鸟兽打了，将来打什么？”阿什库性格爽朗，说话往往伴随着大笑。 “熊掌今天是没有滴，去年冬天打得熊都被他们分了，今天先烤个狍子腿将就下，等下次打了熊，一定给你留两个熊掌！”阿什库起身去树后面拖出来一只新鲜的狍子，割了一条腿稍事加工，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又砍下两条腿分给他们，“山里的规矩，见者有份，你们带回去吃吧！” 安得乐哈哈一笑收了下来，“你这是下山来换东西？待会儿去我那儿，我给你拿两瓶酒！” 见他收下，李云帆也收了下来，同时猜测着这项规矩的由来，或许一方面是因为山里人少，遇到了就算缘分；而另一方面呢，要是别人看到自己收获满满起了歹心怎么办？分他点的好处，可能就不好意思下手了吧？ 这下喝酒的变成了三个人，安得乐一边喝一边给李云帆讲着阿什库的英雄事迹，“别人打猎还要看脚印、寻踪迹，阿什库大哥进了山就像是回家一样，到地方之后，把篝火点燃后，外面转一圈，就能赶在锅里的水烧开之前扛回一头狍子。” “你要是想吃啥野味，找阿什库大哥一准儿没错，他这人啊，不好别的，就喜欢喝酒，只要有好酒，不管是老虎、野猪、熊瞎子都能给你弄来！” 安得乐说得起劲，很快就给李云帆讲起了故事，“上回旁边公社的张自强得了支气管炎，这病可不好治，去了好几回医院也没治好，后来有人就告诉他了个偏方，说吃野猪的苦胆能治好！” “可这玩意儿谁有啊？就只能找阿什库大哥了，阿什库大哥说，你来的有点不巧，现在还没到打陶日劳合意……哦，这是鄂伦春语野猪的意思…..的时候呢，你过一阵儿再来吧，我带你去打！” “过了一阵儿，秋天到了，俩人一起进山找野猪，两条猎狗在前面开路，他们骑着马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阿什库给张自强讲野猪的情况，野猪分为两种，帮猪和孤猪；帮猪是由老母猪领着当年的猪崽和不满二年的猪组成，少一点儿七八头，多的能有二、三十头，它们最能糟蹋粮食，一晚上没看住，几垧地都毁了。” “孤猪特别厉害，它们是长成离群的大公野猪，孤猪年龄越大，性情就越暴烈，不好对付。” “孤猪有两个特点，獠牙和厚皮，它们嘴里有一对儿长獠牙，犹如两把刀，锋利无比，年龄越大獠牙就越长，我见过最长的獠牙这么长。”安得乐用手比划了一尺二、三的长度，“要是被它扎到肚子，那就没救了！” “他们刚进山没多远就遇到孤猪了，山里有句话叫宁惹老虎不碰孤猪，一般猎人见到孤猪就躲得远远地，可阿什库大哥不怕！” “一声口哨，两只猎狗就冲上去，围在野猪左右两侧，它们不断试探性地靠近，只要野猪扭头，就稍稍后退，野猪回头，它们又凑过去。” “过了一会儿，一条猎狗叼住了野猪的耳朵，另一条抓住机会，咬住了野猪的另一只耳朵；阿什库大哥瞅见机会，一个箭步上前，手起刀落，‘噗’的一声，正中野猪左胸！” “两百多斤的孤猪，只哼哼了几声，啥獠牙、厚甲来不及用就被阿什库大哥一刀放倒！这本事，你跑遍长白山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安得乐竖着大拇指夸赞。 “不算啥，不算啥。”阿什库摆着手，不过看他嘴角浮现出来的笑意，还是很为这件事自豪的。 一般的猎人就算用枪都不一定收拾得了孤猪，面前这位一刀就解决了，这本事厉害啊。 李云帆听了心思一动，他平时在农场除了开车也没啥事儿，空余的时间多得是，既然如此，要不要拜师学学这打猎的本事呢？ 他赶紧拿起酒瓶又给满上，“阿什库大叔，您收徒弟不？” 第48章 猎犬 “呦呵，这一想拜师，连辈分都变了！”安得乐在一旁起哄。 “您看，您是我师傅，您叫大哥，那我不就得叫大叔吗？”李云帆乐呵呵说道，玩枪打猎，哪个男人不喜欢？只要能行，叫声大叔怎么了？ 搁到后世，打猎已经成为少数人的专属，寻常人想要尝试下几乎不太可能，现如今有进山打猎的机会，李云帆怎么舍得放弃？ 当然，不拜师自己进山也行，但这样的话只能在外边晃悠下，打点兔子、野鸡之类的小猎物，大点的就不敢碰了，野猪、黑熊这些，可不是新手能搞得定的，没点经验就算拿着枪也是白费功夫。 空跑一圈儿还算是好的了，要是运气稍微不好，那就是主动进山给老虎、黑熊啥的送菜了。 “你跟安师傅开车多好？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为什么想要学打猎啊？还是算了吧！”阿什库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愿意答应。 “在农场也不是天天有活干，有时候闲在那里也太无聊了，就想进山转转，这山里面的好东西可是太多了！就是没点本事不敢往里走！”李云帆一个劲地给安得乐使眼色，让他帮忙说话。 “说实话，要是我一直留在农场上班，我也想给你学本事，你别看他年纪小，其实懂事着呢，保管不会给你添麻烦，而且能吃得了苦，学东西也快，你要是收了他，一准儿不会后悔！” 安得乐和李云帆的关系好成什么样了都，自然会帮着他说话，“别的我不敢保证，起码以后你想喝酒是不用愁了。” “阿什库大叔，我给您满上！”李云帆赶紧又倒了一杯，“以后我每个月准点给您送酒，您要换点盐巴、布匹啥的，我也帮您处理好！家里缺啥东西给我说一声就成，我经常进城，方便得很！” “来来来，咱们再碰一个！”不等阿什库开口拒绝，安得乐又拿起了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一瓶茅台哪够他们仨喝的？眼瞅着还剩下半瓶，李云帆起身就走，“师傅，阿什库大叔，你们俩先喝着，我再回去拿酒去！” 又拿了两瓶酒过来继续喝，喝到酒酣耳热之时，阿什库还是没耐得住师徒俩的软磨硬泡，终于松口了，“师傅徒弟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只要想学，我教你就是！我就住在这座山上，上了山顶就能看见，以后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吧！” 李云帆高兴坏了，又举起酒杯敬了阿什库好几杯，晕晕乎乎回去，第二天也没活儿，赶紧背了一背篓东西来阿什库家正式拜师了。 “师傅，这些酒是送您的，这点布让师母给家里人做几件衣服吧，还有点油盐、调料、香皂，都是经常要用的！”一到家里，李云帆就把东西往出倒。 这么多东西搞得阿什库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翻出皮毛、狍子肉啥的回礼，完了仍然觉得不够，干脆一咬牙抱了条小狗交给李云帆，“想学打猎，没条好猎狗可不行，这只小的你带回去养吧！” “这就是鄂伦春猎犬？”李云帆眼睛顿时亮了，只见这狗体型瘦削，腿长腰细，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聪明劲，身上披着短而厚密的双层毛发。 长腿细腰说明爆发力好，毛皮厚实说明能耐寒，可以跟着主人在冰天雪地中追踪猎物，聪明就不用说了，好猎狗就没有笨的。 “嗯，这是天下最好的猎犬，也是我们鄂伦春人最好的伙伴。”阿什库满是自豪地给李云帆介绍着鄂伦春猎犬的种种好处。 这种狗长期生活在山林中，天生具有狩猎天赋，是极好的猎犬品种；耐力好，爆发力强，服从性很强，灵敏度好，容易训练，智商高，不常叫，而且也能适应城市生活，对儿童友善，护家，尤其护主。 鄂伦春猎犬适应环境能力，抗病能力强，不但能为主人充当眼睛，而且在追踪、围捕猎物时充当极其重要的角色。 这条小狗的父母就是当年协助阿什库一刀捅死孤猪的哪对，有着如此优秀的血统，这条小狗将来肯定也能成为好猎犬。 “这小家伙有名字没有？”李云帆按照阿什库的指点，一边轻轻抚摸小狗培养感情，一边问道。 “这小家伙的嘴巴尖尖的，所以我们一直叫它绰布绰克，这是鄂伦春话里尖嘴巴的意思！你也这么叫它好了；绰布绰克，以后啊，你就跟着他了，记住了没有？”阿什库揉了揉绰布绰克的脑袋，指着李云帆说道。 绰布绰克似乎听懂了，汪汪叫了两声，要从李云帆腿上跳下去，看样子还有些舍不得离开。 “哈哈，我们鄂伦春人的猎犬，只要认了主人一辈子都不会更改；待会儿你按照我说的去做，绰布绰克慢慢就会跟你熟悉了。”阿什库见了哈哈大笑。 猎犬的最佳认主期是三四个月的时候，这时候主人要定时给它喂食，让它知道它吃饭的由主人分配的。 同时进行捕猎和生活技能的训练，做对了要奖励，做错了要惩罚，让它形成一个“你是发令者，它是服从者”的潜意识。 如何驯养猎犬，鄂伦春人有着悠久的历史经验，阿什库教的认真，李云帆学的仔细，没过多久，绰布绰克就成了李云帆的小跟班，他走到哪儿，绰布绰克就跟到哪儿。 要是有事儿去找领导、或者开会，李云帆进门的时候往旁边一指，绰布绰克就乖乖地蹲在那里，等他出来。 更可贵的是，除非是遇到猎物或者其他危险，其他时候绰布绰克绝不乱叫，几乎不会干扰到其它人，所以农场的同事们也都很喜欢它，遇到了总想喂它点什么，可惜除了李云帆之外，谁喂它它都不吃。 没过多久，安得乐便正式调回了市里，李云帆成了前进农场唯一的司机；安得乐走后没几天，又有新的任务过来，依旧是去江辽省的，李云帆又可以见到陶俊书了。 第49章 过年了 和以前一样，李云帆先回了趟家，“妈，这是点狍子肉，我自己打的，农场分了些，还剩下两条腿，你和姐留着吃吧！” “你自己打的？别是去深山老林了吧？那地方可危险的很！”李素华不由得担心起来，当母亲的都这样，唯恐孩子遇到危险。 “没事儿，我跟着鄂温克老猎人一起去的，人家都打了几十年猎了，也没听说有啥事儿，再说了，我小心着呢！这还有几张皮子，也是人家给的，您瞅瞅是做袍子好呢，还是做靴子！” “还有几张我带给我哥，让嫂子给他俩也做几件，江辽比咱们吉春更冷，到冬天了正好派上用场！” “咦，你还带了条狗？这小家伙瞅着真好看！”周蓉看到了跟着李云帆进屋的绰布绰克，伸手就想去摸。 “汪汪！”绰布绰克一点儿也没给她面子，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汪汪的叫了起来。 周蓉讨了个没趣，李云帆心中暗爽，“这是鄂温克猎犬，对陌生人警惕着呢，等熟了才能摸。” 在家里吃了顿饭，李云帆又出门去了，提着几条狍子腿，到郑娟、蔡晓光、安得乐家里挨个转了一圈儿。 自打涂志强他们进去之后，也没人骚扰郑娟了，她现在就每天上班下班，回来帮着母亲串糖葫芦，日子简单而又充实。 李云帆给她弄了套教材，让她也跟着慢慢学，现如今到恢复高考还有好几年呢，从现在开始准备完全来得及。 郑光明也在认真地学着盲文书，郑母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心满意足，现在的日子可比过去好多了，要是娟子能顺顺利利嫁过去，她觉得那时候就算自己死了也没啥遗憾了。 到了蔡晓光家，他两眼放光缠着李云帆给他讲打猎的经过，最后羡慕不已地说道，“我要是啥时候有空，一定去前进农场找你去，你也带我进山过过瘾！” 安得乐回了城里，日子更加逍遥了，李云帆过去的时候，他刚从上海回来，直接就给他塞了两条好烟，李云帆倒是不咋抽烟，不过这东西现如今可是硬通货，拿出去可是能办大事儿的。 转悠一圈儿，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了，直接上炕躺下，一觉醒来吃过早饭便准备出发了。 照旧先去潘经理那儿备货，潘经理告诉他了一个好消息，“水自流他们几个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他和骆士宾是领头的，估计得判上大好几年，涂志强才跟他们混没多长时间，应该会轻点！” “涂志强没主动交代点啥？”李云帆问道，昨个儿听李素华说，涂志强的爹还进去劝过他来着。 “这家伙嘴挺紧的，啥也没说。”潘经理直摇头，“年轻人么，把义气看得比什么都重，连好赖都分不清了！” 哎，回去的时候到找涂志强他爹聊聊吧，他可不能再跟原著中一样，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家伙主动寻死了。 备好货出来，带着绰布绰克一起前往江辽，这小家伙蹲在副驾驶座位上，两只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致，大山外的一切对它来说都充满好奇。 走了一阵儿，绰布绰克突然“汪汪”的叫了起来，李云帆疑惑地停下车，绰布绰克马上就从车窗里跳了出去，直到看见这家伙在电线杆旁边翘起了后腿，李云帆才明白，它是尿急了。 有绰布绰布做伴儿，一路上也不那么无聊了，李云帆刻意加快车速，两天多就到了江辽。 这次要送的货是给市区的，所以只是在兵团吃了顿饭，把东西交给周秉义、郝冬梅就走了。 吃饭的时候，周秉义说起了周蓉，“哎，谁能想到冯化成竟然是这样的人呢！秉昆，多亏有你啊，要不然还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啥样。” 从这一刻起，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弟弟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云帆冷着脸道，“不瞒你说，我现在还生气呢，她想追求爱情是没错，可办事情就不能多想想？当时要不是我回去的早，指不定出啥事儿；我回去的时候看咱妈那脸色白的，实在是太吓人了，事后我找医生问了下，医生说这要是再晚点，人就得进医院！” “说起来，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周蓉当初和冯化成通信的时候，我就知道一些信息；那时候我也没想到冯化成竟然会是这样的人，不光没有阻止，还鼓励她勇敢地追求爱情，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周秉义自责道。 “大哥，你多写信劝劝吧，这次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下次要是还有李化成、张化成呢？我年纪小说话没分量，家里啊，也就只有你能劝她几句了。”至于李素华和周志刚，已经管不了周蓉了。 “嗯，我会写的！”然后周秉义问起了李云帆的工作，听说他最近迷上打猎时，周秉义微微皱起眉头，在他看来，当上司机说明受到农场的重用，这时候就该努力上进才对，把时间浪费在其它事情上似乎不太好。 他劝了几句，李云帆打哈哈过去了，他又不指望在农场呆一辈子。 到了城里交接完工作，就奔着陶俊书那儿去了，这回李云帆提前打过电话，等他过去的时候，陶俊书已经买好吃的在家等着了。 在陶俊书这渡过了两日激情，李云帆重新返回吉春。 接下来半年时间，日子过得平淡不惊，除了水自流等人被判了几年之外，没啥意外情况发生。 帮农场送货拉货，闲暇时候跟着阿什库一起进山打猎，在他的细心教导下，李云帆的打猎技艺不断进步，每次进山都能收获不少猎物，绰布绰克也越长越大，明年就能正式胜任猎犬的工作了。 回城的时候，就去郑娟家里坐坐，和蔡晓光、安得乐喝酒聊天，偶尔再去江辽看看陶俊书。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很快就又要到春节了，等李云帆放假回家的时候，李素华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秉昆，你说我们两家人要不正式见个面？” 第50章 拜年 “啥意思啊？”李云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还以为你今年脑子醒过来了，咋还这么木讷呢？”李素华是恨铁不成钢啊，“你不是说在跟酱油厂的郑娟在搞对象么？这都有大半年了吧？事情定了没有？要是定了，那咱们不就得跟亲家母正儿八经见个面么？” “妈，我今年才十八！”李云帆都无语了，这么早催我结婚干啥，“法律规定，男的二十岁，女的十八岁才能结婚！咱可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家庭出身，不能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 “哎，也是。”李素华叹了口气，“你说这编写法律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啥要等那么迟才结婚？我还在娘家的时候，好多人十六七就嫁了，也没见怎么滴。” “这话您就在家里说说得了，可不能到外面说去！要不然大帽子就扣上来了。”李云帆提醒道。 “还用你说，我不比谁清楚？”李素华白了他一眼，这么多年李素华还真没出过啥事儿，比周蓉省心多了。 “再说了，我哥，我姐都没结婚，我哪能抢到他们前面啊！”李云帆又换了个角度分析，这也是个问题，周蓉还好点，男女毕竟不一样么，可怎么也不能抢在周秉义前面吧？ “说你的事儿呢，可别扯上我啊！”周蓉一听不乐意了，自打和冯化成断了之后，她也没跟蔡晓光好上，不过似乎依旧在不停地给外面写信，也不知道是写给谁的。 “哎，你哥，你爸今年是回不来了，这个年啊看来只能咱们娘仨一块儿过喽。”李素华想起了在外的家人，周志刚和周秉义都是三年一次探亲假，今年是他们离家的第一个春节，还远没到能休假的时候。 “再等两年吧，过两年就能回来了！”李云帆也只能如此安慰，“要不，等年后天气暖和点的时候，我要是还去江辽的话，把你也带去？你看看我哥？” “我这也坐不了车，一上车就想吐！”李素华纠结起来，她倒是挺想去看看周秉义的，奈何身体情况不允许啊。 “嗨，我都被你绕进去了，现在说得是两家人要不要见面的事儿！你别拿你哥当挡箭牌啊，冬梅的父母下放了，想见也见不到，郑娟的妈可是就几步路的事儿，总得见见才好！”李素华瞪了他一眼。 “不用，都说好了，我去给他们家拜个年，然后郑娟跟我回来见见您和我姐，这就行了，两家人见面啊，等过两年再说吧！” 李云帆心里嘀咕着，郝冬梅的父母就算了吧，等他们平反回来，你照样见不到，似乎电视剧里，这两家人就没碰过面吧？ “也是，两家一碰面就得琢磨结婚的事儿了，确实有些早！”李素华虽然想早点看到孩子成家，可现在无论年龄还是先后顺序，都不太合适，就只能等着了。 她转而说起了郑娟的情况，“哎，这一家人也是够可怜的，得亏是娟子有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要不然这家子就难熬了！” “也不知道你爸怎么看，她家其它倒还好，就是有那么个弟弟，将来估计也得你们俩照顾！” “那也是我应尽的责任，总不能把孩子丢到一边儿吧？”李云帆已经想好了，结婚后就找个机会给郑光明把手术做了，他那么聪明，花点时间考大学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将来绝对有出息。 李素华也就是说几句，她心软见不得人受苦，不会真的反对他俩；周志刚的话，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懒得管了，周蓉跟冯化成结婚也没征得家里的同意，后来不也接受了么？凭啥就看我不顺眼？ 聊完李云帆就带着东西去郑家拜年，米面粮油是让她们过年吃的，布让他们一家三口过年也能穿上新衣服。 “怎么这么多东西？秉昆，赶紧把东西放下，要不然就别进来！”郑母有些不高兴了，这也太多了吧。 “婶儿，这不是过年么？”李云帆还是死皮赖脸挤了进去，“就这一回，下次我肯定空手过来！” “说好了啊，下次再拿东西，我就把你打出去！娟子，给秉昆倒水，我做饭去！”郑母去灶上忙活了，郑娟倒完水和郑光明一起陪着李云帆说话。 李云帆说起了刚才的事儿，“我其实也想让咱们两家早点见见，可是按照吉春的规矩，两家人一见面，最迟半年就得结婚了，我俩还没到年龄呢，所以今年就先算了。” “你瞅瞅我准备的这些东西合适吧？以往倒是听你说过一些你妈和你姐的喜好，可心里还是有点没底！”郑娟拿出了给他们家准备的礼物，让李云帆帮忙参谋。 “好着呢，她们见了肯定喜欢！”李云帆瞅了瞅，东西都挺合适的。 “就是有点少，我明个儿再去买点吧。”郑娟暗暗算了下李云帆这次带过来的东西值多少钱，再和自己准备的比了比，觉得有点少。 李云帆劝了两句，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说，郑娟这是不想给李素华、周蓉留下贪便宜的印象，酱油厂今年过年的福利不错，多买点也不至于给她家里造成多大的负担，既然如此那就由她去吧。 “明天下午，你来接我，然后咱们一起过去！”郑娟说道，这第一次登门，可不能姑娘自己来，得对象陪着。 第二天一早，郑娟就赶紧到商店排队，排到中午才把东西卖齐全，回来商量收拾一番等着李云帆过来。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李云帆来了郑家，稍微坐了一会儿，陪着郑母说了会儿话，就和郑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了。 “看见没，这就是我家了，好找的很，从这儿进来第一家，整条街唯一有院子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到了家门口，一边推门一边嚷嚷着，“妈，姐，你们看谁来了？” 进门一看，李云帆直接傻了，咋家里还有客人呢？ 乔春燕和春燕妈正坐在桌子边，嗑着瓜子和李素华聊得热火朝天呢， 第51章 夜谈 女大十八变，几个月不见，乔春燕的模样又变了些，现在围着鲜红的长围巾，穿件过膝的灰呢大衣，确实比之前好看了些。 春燕妈在哪儿乐乐呵呵地给李素华夸着自家闺女儿，“她两个姐姐在兵团都挣工资，养活自己不成问题，逢年过节还都往家里寄点儿。” “她爸的工资除了养活我们老两口，每月还能存个十元八元的；春燕儿呢，就快出徒了，算上奖金，不比秉昆挣得少，这孩子也能干，甭管针线活还是洗菜做饭，都不比别人差，谁要是娶了春燕儿，一准儿享福！他婶，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李素华尴尬地笑着，原本她也挺喜欢乔春燕的，觉得这姑娘能说会道，刚好和蔫里吧唧的周秉昆形成互补；而且她和春燕妈还是好姐妹，他俩要是成了，以后两家互相照应着，日子肯定好过。 谁想这一年多自家老三变化越来越大，已经不需要一个能说会道的姑娘帮他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有了自己的打算，自己就把对象找好了。 自打春燕妈带着换了新衣裳的乔春燕进门，李素华就知道她们想说啥，有心拒绝吧，又怕伤了人家的面子，毕竟人家也没明说不是？就只能这么尴尬地听着，一不留神就忘了时间。 “秉昆，这就是你对象？长得确实好看！”乔春燕一眼就看到了郑娟，心里泛起浓浓的醋意。 “妈，婶儿，姐，春燕，这是我对象郑娟，在酱油厂上班儿，现在已经转正了；春燕，这是我妈，我姐……婶儿跟我妈是好姐妹，春燕跟我是同学……”李云帆挨个给他们做介绍。 “多俊的闺女儿啊！”春燕妈瞅着郑娟，再瞅瞅自家闺女儿，心里暗暗叹息，我这姑娘在光字片也算是不错的了，可跟人家一比，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说长相，整个光字片除了周蓉，就没有能跟郑娟比的；说工作，人家在酱油厂，这可是吉春市数得着的好单位，名声响亮、福利待遇也好，春燕在澡堂子给人捏脚，虽说都是为人民服务，可说出去终究不如酱油厂好听。 “阿姨，给您拜年了！”郑娟大大方方的问好，“婶儿，我也老听秉昆夸你们来着，说你们过去可帮了他不少忙。” “嗨，都是街坊邻居，谁家有事儿大家伙儿不都是一块儿帮忙？我们家也没少找他们帮忙！”春燕妈觉得不好再待下去了，便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做饭去了，你们慢慢聊啊！春燕儿？” “婶儿，这是几张澡票，刚好趁着年前还没放假过去洗啊，到了地方就来找我，我一准儿帮您安排的妥妥的！”乔春燕取出几张澡票递过来，她还没放弃希望，她试图通过打动李素华来在这场竞争中获得最后的胜利。 “这都快到饭点了，还会去干啥？我都准备好了，就在家里吃吧？”李素华客气地挽留。 “不了不了，我家老头子怕是早就饿了。”春燕妈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秉昆，过年的时候带你妈你姐来我家玩儿啊。” 她想借此来展示两家人非同一般的关系，顺便给俩孩子创造机会，她觉得这俩人年纪都还小，一两年之内肯定不会结婚，只要没领证春燕就还有机会。 “那肯定得去给您家拜年啊！”李云帆答应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跟春燕妈预期的不一样。 把她们送到外面，等重新回来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自己人了，李素华怜惜地拉着郑娟的手，“大冷天的还专门跑一趟，冻着了吧？” “秉昆，还傻站着干啥？赶紧去给炉子里加点火啊？”完了又假装嗔怒埋怨起李云帆来。 “婶儿，没事儿，我这一路都裹得严严实实的，都快冒汗了。”毕竟是第一次登门，郑娟也有些紧张。 “姑娘，你在酱油厂干啥工作啊？上班累不累？给，自家炒的瓜子儿，你尝尝味道咋样！”李素华拉着郑娟到桌边坐下，把零食盘推倒她跟前。 “在厂里给瓶子贴标签，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比秉昆轻松多了。”郑娟说起了在厂里的工作，偶尔夹杂点单位的趣事，听得李素华忍不住笑了起来，房间里的气氛轻松不少。 “蓉儿，你跟秉昆陪郑娟说会话，我去给咱们做饭去！”聊了一会儿，李素华对郑娟很满意，放心地起身忙活去了。 “郑娟，你不上班的时候都干嘛？喜欢看书么？”两个漂亮姑娘撞到一块儿，自然想分个高下，周蓉方才在旁边瞅了半天，单纯从容貌身材上来说，郑娟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就想从其它地方找点优越感了。 “前两年家里全靠我妈一个人养家，学校又不好好上课，基本没啥时间读书，现在上班总算强了点，秉昆上次给我说了之后，我就把中学课本建起来慢慢学了！”郑娟似乎没觉察到她话里的意思。 “人还是应该多读点书的，待会儿我给你拿几本吧！”周蓉觉得自己获得了胜利，脸上绽开了笑容。 不一会儿，李素华就把饭做好了，小鸡炖蘑菇，炒狍子肉，整的都是硬菜，饭桌上不停地给郑娟夹菜，生怕把她饿着了。 吃过饭，郑娟就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然后又坐了一会儿，李云帆才把她送回家，告诉郑母，家里都挺喜欢郑娟的。 回到家里，聊了一会儿，到九点就上炕睡下，李云帆睡外屋，李素华和周蓉睡里屋。 闭上眼睛，听见李素华和周蓉还在聊着郑娟，李素华说道，“姑娘是个好姑娘，工作也好，就是她家的情况，实在是有点放心不下啊！你说，将来结婚了，她那个弟弟怎么办？秉昆还得帮她养一辈子？” 李素华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要是娶了乔春燕就好了，不光不会被拖累，她两个姐姐嫁人之后，几个连襟彼此之间还能相互照应。 “我倒是奇怪，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看上秉昆了呢？”周蓉说道。 第52章 郝冬梅掉井里了 “你这是什么话？咱们秉昆可是卡车司机，配她一个酱油厂工人怎么了？”到底是自家孩子，李素华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妈，我不是说秉昆不好，就是……就是这郑娟的模样也太出挑了吧？这样的姑娘不管到哪儿，肯定都是一大堆小伙子捧着！别说卡车司机了，说不定小车司机都有。”周蓉从自己的经历判断。 她自打模样长开之后，就不停地有人想方设法套近乎，要不是拉着蔡晓光当挡箭牌，她就别想清净了。 呵呵，合着还是把我当过去哪个周秉昆啊？搞得我好想就只配找乔春燕那样的，稍微找个好看的，你就觉得别扭了？ 要不，那天带你去江辽瞅瞅陶俊书？你要是看到一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女钢琴家心甘情愿的给我当小彩旗，会不会直接就崩溃了？李云帆心中冷笑。 “也不看看当初围在你身边转的都是什么人？除了蔡晓光之外，有一个安生过日子的没有？对了，你跟蔡晓光到底怎么样了？”李素华寻思着，既然冯化成的事儿已经过去，周蓉怎么也该跟蔡晓光好上了吧？ “妈，这事儿不用你管，我跟你说不清楚！”没想事情又绕回到自己头上，周蓉开始烦躁起来。 “我怎么能不管？你爸跑到这么大老远的地方，家里除了我还有谁操心你？得亏上回秉昆把你找回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咋给你爸交待！”李素华现在着急啊。 周秉义和郝冬梅的感情一直很稳定，小儿子现在又找了对象，就剩下女儿让自己操心了。 偏偏周蓉又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放着蔡晓光那么好的对象不要，非要跑到外地去找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还离过婚的。 现在李素华一想起当初的事儿就心有余悸，多亏小儿子有本事，把她给拦住了，揭穿了那个坏东西的真面目，要是周蓉真被他骗了，留在贵州跟他结婚，那她还不得被气死？ “我爸当初都同意了，说不干涉我的恋爱自由，您也甭管。”周蓉一转身，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都过去多久了，你还老拿这事儿来说，烦不烦啊！我都多大的人了，找对象还要你们管？ 她现在连带自家弟弟也埋怨上了，你说你才刚过十八，就着急找对象干嘛？害得我也受你连累；她倒是忘了，她自己当初给冯化成写信的时候还是初中生呢，比自家弟弟现在的年龄小多了。 “哎！”李素华向来说不过女儿，一时间也没啥好办法，唯有叹息而已。 马上就要过年了，李素华也不想闹得全家不开心，打第二天起也就不提这事儿了，只和李云帆聊着郑娟的事。 “你给你爸写信说了郑娟的事儿没有？这么大的事儿可得让你爸知道下！”李素华慢慢盘算起来，“你爸估摸着要到73年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探亲，那时候你俩的年龄都够了，等他回来成亲正好！” “说了！”李云帆给周志刚写信也只是尽下义务而已，他可不像周秉昆那么怂，害怕周志刚反对就不敢和郑娟结婚。 周志刚同意自然更好，他要是不同意，那就自己领证去，凭啥周蓉就能自由恋爱，我结个婚还得你同意？我又不指望你啥。 “你们几个现在都有正式工作了，等你们将来一结婚，我跟你爸啊，这辈子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哎，要是郑娟没有那么个弟弟就好了，李素华现在唯有这点遗憾。 “妈，我出去趟，中午不回来吃了！”周蓉有点受不了了，她觉得李素华现在说啥都是在针对自己，干脆出去算了。 回来之后也没啥好脸色，就待在里屋看书，再加上周志刚和周秉义都不在家，这个年过得就有点没啥意思了。 李云帆干脆带着李素华去街上转了转，那怕是这个年代，遇到过年的时候，街上还是有些热闹景象的，这让李素华的心情好了些。 等初三的时候，春燕妈把李素华喊了出去，李云帆终于可以忙活自己的事儿了，安得乐、蔡晓光那边年前已经去过了，现如今人家估计也忙着和亲朋好友团聚，不太好打扰，那就跟郑娟出去逛街吧。 原本还想带着郑光明来着，可这孩子聪明，不愿意给他们当电灯泡，借口要看书留在了家里。 这下李云帆可是高兴坏了，带着郑娟去江面上滑冰，去电影院看电影，进了电影院，等灯一关就把小手给拉上了。 出来后还觉得有点不尽兴，顺路便去了公园，找个没人的角落便抱着亲了起来，郑娟有些紧张，却没有拒绝，在她看来，都已经见过家长确定关系了，亲亲抱抱似乎也正常。 只是现如今的公园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检查小情侣、野鸳鸯啥的，他们没亲几口就听见脚步声，赶紧松开走人。 “等下回你放假，我带你去山上玩儿，到哪儿没人管！”李云帆觉得有点不尽兴。 “嗯！”郑娟红着脸，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应道，她也很享受刚才的感觉。 过了年，李云帆回到前进农场继续工作，开春的时候，农场里面临着春耕的任务，显得异常忙碌，现如今农场又只有他一个司机，那就更忙了，一连俩月都没多少机会休假。 偶尔回城，也只是在家里和郑娟哪儿打个照面就走，尽管补助和外快都赚了不少，还是让李云帆有些遗憾。 好在很快，农场又给了新的任务，让他送物资去江辽，这下就又可以跟陶俊书见面了，李云帆提前打了个电话，说好到达的时间，便一路飞驰向江辽省奔去。 到了江辽，照旧先去农场找郝冬梅，准备带她去见周秉义，谁知到了农场郝冬梅却不在。 一个叫董卫红的南方姑娘告诉李云帆，“郝冬梅前两天打水掉井里了，被冻得不轻，现在正在医院治病呢！” “哪个医院？怎么走？”李云帆连忙问道，这件事儿怎么还没躲过去？ 第53章 咱家只能指望我了 李云帆问清楚地址后，就赶紧开车过去，到了医院一路询问，找到了郝冬梅的病房，到门口就看见郝冬梅躺在床上，周秉义站在床边听医生说些什么。 “病人落水的不是时候，正好是在经期，水中的各种病菌很容易入侵女性生殖道，同时经血也给病菌提供了繁殖的环境，进一步逆行侵袭感染宫颈、子宫内膜、输卵管、卵巢等，诱发了一些妇科疾病……”医生说着诊断结果。 “医生，那能治好么？”周秉义紧张起来。 医生犹豫了一会儿，“额，这个，大部分病症是能治好的，但是有一样……以后病人恐怕很难生孩子了。” “啊~~”郝冬梅原本就很虚弱，再听到这么刺激的消息，一时接受不了，直接就晕了过去。 “冬梅，冬梅！医生，你快看看冬梅到底怎么了？”周秉义话音未落，医生便检查起来。 “刺激太大晕过去了，等醒过来就好了，这段时间病人的情绪波动会比较大，你要多陪陪她！我再给她开点药吧，你跟我过来。”检查完毕，医生松了一口气。 “谢谢大夫！”周秉义帮郝冬梅盖好被子，就跟着医生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瞅见了李云帆，“秉昆，你……” 刚才医生的话他是不是都听见了？要是他回去告诉家里人，爸肯定会反对我娶郝冬梅吧？一瞬间，周秉义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坚定了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尤其是周志刚。 “有人来看你？那你们先聊着，过会儿来我这儿取单子！”医生察觉到了不对，赶紧闪身走人。 “哥，我来江辽送货，顺便给你和冬梅姐带点东西，到了五道江公社知青点，才听人说冬梅姐住院了，就赶紧过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给家里人说啊！”李云帆连声问道。 “这么远，说的话除了让家人担心还有什么用？”周秉义郁闷到了极点，你说你早一天来晚一天来都没事，为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下倒好，岂不是啥都让你听见了？ 周秉义一向喜欢独立处理问题，尽量不影响到别人，但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正常来说，听到这么大的消息，身为弟弟他肯定会告诉家人。 “秉昆，你跟我来下！”周秉义回头看了一眼郝冬梅，就拉着李云帆出了医院，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问道，“刚才医生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医生说冬梅姐以后可能生不了孩子了！哥，你也别信他的话，这儿的医院水平肯定赶不上市里，我车就在外面，咱们这就送冬梅姐去市里的好医院！”李云帆并没有否认。 原本他想假装没听见来着，不过后来一想，自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就算这么说，周秉义也不信啊，那干脆如实回答好了。 周秉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闹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第一次感觉到命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很快便缓和下来，看着李云帆，缓缓摇头道，“刚才那位大夫就是市一院下放过来的，他的医术在整个江辽省都是数得着的，要是市里面的医院能治好，他肯定早就说了。” “既然人家没说，那就说明你冬梅姐的身体确实治不好了！”说着周秉义长叹一声，“哎，这都怪我啊，没把冬梅照顾好！” 周秉义也在后悔，他来知青点的次数还是少了，为了有个好表现，他舍不得休假，每次和郝冬梅见面，也多是让她过来，他就没去过知青点几次。 要不然的话，他肯定能发现水井的安全隐患，从而提前把这个危险消灭，只要把把井壁砌高一些，就不会有落水这回事儿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秉昆，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我以前对冬梅太马虎了，不然肯定不会这样！”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和郝冬梅结婚成亲，为此他甘愿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这就和他在周志刚面前说自己身体有问题，不能生育一样。 “这怎么能怪你呢？”李云帆不忿起来，他觉得周秉义现在跟蔡晓光几乎没啥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周秉义得手了，其他时候都一样，不管怎么委屈自己，都要让心上人高兴。 但是他似乎没想过，他委屈的不光是自己，还有家人！没见电视剧里周志刚听说他不能生育之后都快崩溃了么？ “秉昆，你听我说！这事儿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周秉义死死盯着李云帆的眼睛，“我跟冬梅肯定是要结婚的，你回去一说，除了让爸妈担心，让他们恨我之外还有什么用？” “可这……” “秉昆，你现在年纪也大了，都谈对象了，也该清楚这结婚啊，并不光是两个人的事情，更是两个家庭的事，要是咱爸咱妈对冬梅存了偏见，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周秉义继续说服。 我怎么不懂？没见周志刚是怎么看郑娟不顺眼的？周秉款和郑娟为了这个受了多少苦啊？ 周秉义絮絮叨叨说着郝冬梅在知青点的辛苦，说着郝冬梅对自己的照顾，以及这事儿让周志刚、李素华知道后的严重性。 最后李云帆只能屈服，“好吧，我肯定不说，对谁也不说！” “你回去后，咱妈和周蓉要是问了，你就说我和冬梅临时去其它地方去了，没见着咱们俩！待会儿你直接忙你的去吧，冬梅这时候估计也不想见人！”为了避免郝冬梅担心，周秉义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要让他俩碰面的好。 李云帆想了想，也确实如此，自己这时候出现在郝冬梅面前，只能让她焦虑，让她怀疑自己不能生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于是留下东西便走了，在去市里的路上，李云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然后猛然间意识到，既然这样的话，那老周家的香火怕是只能指望我了。 第54章 马守常 来到城里，交付货物，然后和陶俊书吃了个饭，进行了一番有益身心的活动，第二天李云帆便回吉春去了。 回家之后，也没和李素华、周蓉说郝冬梅的事儿，这事儿让他们知道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接下来一年多时间就在平淡中度过，李云帆继续待在农场里，开车、学习……偶尔遇到忙的时候，他还会帮着干些农活儿。 工作不那么忙的时候，或是进山跟阿什库学习打猎，或是在农场里拉着转业的老兵学习格斗、射击技术，这地方无聊的很，不找点事情干实在是难熬，而且多学点本事总归没啥坏处。 他和郑娟的感情一切顺利，每次回城的时候，俩人都会单独待一阵儿，要不是如今风气保守，估计李云帆连最后一道防线也突破了。 郝冬梅很快出了院，听周秉义说她得知自己不能生孩子之后，很是消沉了一阵儿，但在周秉义的安慰下，也慢慢地振作起来。 周秉义有文化，还会乐器，为人处世也让人无话可说，所以很快就赢得了兵团领导的青睐，把他调到宣传科，当上了副科长，而且据说好几位军队上的领导都很看好他，准备把他要过去。 李云帆是从姚立松哪儿得到这个消息的，不过他知道，因为郝冬梅的关系，就算真有机会，周秉义也会选择拒绝的。 蔡晓光还是没能赢得周蓉的芳心，虽然没了冯化成，可周蓉喜欢才子的心却没有变，她在电影厂谈了个青年导演。 说是青年导演，其实已经三十多了，比周蓉大十多岁，和冯化成倒是差不多年纪，这让李云帆很是纳闷，为啥她就喜欢这种？ 要说缺少父爱从而产生了恋父情结，那也不像啊？全家仨孩子，就数她最得周志刚的宠爱。 周蓉带着他来家里的时候，这位导演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些蒙太奇、慢镜头之类，让人一听就觉得很高大上的词汇，听得李素华一愣一愣的。 李云帆好奇地问这位青年导演有什么作品没有？他顿时脸红了，随即说些什么论资排辈、打压后进的话。 周蓉也赶紧帮着解释，说现在电影厂每年拍摄任务有限，很多有才华的导演都得不到机会。 李云帆也就不说啥了，不过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没有从脑海中搜出这位导演的名字，估计他将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李素华对周蓉找了个比她大这么多的有些意见，不过周志刚在信里表示了支持，她也就不说啥了。 李云帆看到来信时候只是冷笑，之前他也在信里说了郑娟的事儿，周志刚的意见可是不小，一再强调郑光明的问题。 李素华现在就盼着1973年的春节了，周志刚和周秉义三年一次探亲假，到73年刚好够三年，到时候一起回家热热闹闹地过年，顺便商量下几个儿女的婚事，只要几个孩子顺利结婚，李素华就觉得自己这辈子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这天，李云帆开车回来，准备在家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回农场去，吃过饭李素华拿出了乔春燕给的澡票，“秉昆，你去洗个澡吧！你是不知道啊，春燕上班的澡堂子可气派着呢！肯定比你们农场的好！” “妈，那咱俩一块儿去吧！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李云帆知道，李素华自己肯定舍不得去享受这个。 李素华只好同意，从光字片到乔春燕上班的澡堂有点远，李云帆干脆就开着车去了。 到了门口，都不用亮澡票，看门的就直接让他俩进去了，“婶儿，春燕儿最近还老给我们念叨，说您好一阵儿没来了。” 由此可见，乔春燕在澡堂子里混得还不错，李云帆刚要进去，就看见一个男服务员背着个人冲了出来，背上的人叫疼不止。 “怎么了这是？”过往的人七嘴八舌问道。 “老爷子洗完澡快穿好衣服的时候，脚下一滑给摔着了，站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估计是腿摔坏了；你们赶紧帮忙看看，路上有车没有？要是没车的话，把咱的板儿车推出来！”服务员急声道。 “这么冷的天儿，推板车可扛不住啊！诶，对了，门口不是有辆卡车么？这是谁的车？请司机同志帮个忙吧！”有人便喊了起来，“司机同志在吗？司机同志在吗？” “我就是！”这年头路上车少，自己不帮的话，那就指不定啥时候才能有车了，李云帆不能坐视不理，随即让李素华先进去洗，自己拿出钥匙准备开车。 “同志，这可真太谢谢您了！”男服务员就要把老人往车斗里抱。 “不行不行，上面风大，老人家还光着脚呢，这要是一开车，就算原本没事儿也冻坏了。”李云帆脱了大衣包住老人的脚，“坐副驾驶吧！你们甭管了，我送去医院。” 老爷子哼哼着说道，“小伙子，求你送我到一三一啊！” 男服务员下意识反对，“市立一院近，一三一远不少呢！” 老爷子坚持，“听我的，去一三一！” “也就是多两脚油门的事儿，老爷子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这会功夫，李云帆也认出来，这老爷子不是别人，正是周秉昆的大贵人马守常！ 马守常那可是开国少将，而一三一医院是部队的医院，他自然更习惯本系统内部的服务。 一路油门踩到底，没多会功夫就到了一三一，老爷子吩咐，“我叫马守常，你进去告诉他们，让他们用担架来抬我；只要是医院三十五岁以上的人，见着哪一个告诉哪一个就行。” 李云帆进去一喊，听到的人马上带着担架队健步如飞冲出来，把老爷子抬了进去。 很快又走出一名护士来，“同志，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单位的？” “不必了吧？”李云帆客客气气说道。 护士马上就不耐烦了，“我在执行命令，叫你留你就留，别啰嗦，要真实的，快点儿。” 李云帆顿时觉得火大，“你什么态度？合着我做好事儿还做出错了？” 第56章 团圆 周秉义和郝冬梅腊月二十七上午双双回到周家，周秉义请这个假可不容易，兵团想回家过年的人太多了。 郝冬梅则要方便很多，知青点那边冬天都在猫冬呢，也没啥活儿可干，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他俩回来的时候，李云帆带着李素华去火车站迎接，周蓉、蔡晓光也来了，几位昔日一起读书的好朋友，时隔三年又重新团聚。 回到家里，周蓉翻出了当年周秉义让他帮忙保存的书，“哥，你交给我的书都在这儿呢，这些年还添了几本。” 周秉义和郝冬梅兴致勃勃地翻着周蓉新添的书，只是过了一会儿就有些意兴阑珊了，他俩和三年前相比，人生阅历增加了不少，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像当初的自己和眼前的周蓉一样，把这些书当成精神支柱了。 “嗯，都是好书，这些天我肯定好好看！”周秉义不想扫周蓉的兴，和郝冬梅各选了一本收好。 然后屋里屋外看了起来，只见屋外的雪堆里堆放着半扇猪肉、几条胖头鱼、两根狍子腿，还有一些其它杂七杂八的吃食，这些都是李云帆提前准备好的。 屋里也添置了不少东西，炕桌上摆着一台收音机，正在播放着《红色娘子军》的歌曲，餐桌也是新做的，原来那个太小了，只能坐得下他们一家五口，现在家里添了人，于是李云帆便找人重新打了个大的。 椅子也是新做的，家里原本的旧柜子、旧箱子也都换了新的，炕上换了新被子，墙上贴了新的报纸，看起来比以前干净多了。 “这才三年功夫，我都快忍不住来了，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周秉义心中泛起了些许愧疚，置办这些东西肯定没少花钱，而自己这些年因为要照顾郝冬梅，还要接济有困难的战友，往家里寄的钱实在是太少了。 “这些都是秉昆置办的？”周秉义想了想，父亲远在西南，周蓉肯定不会想到这些，那么除了自家最小的弟弟还能是谁呢？ “嗯，你弟说这是冬梅第一次来咱们家过年，肯定得好好收拾收拾，所以找人打了新桌椅、新柜子，又买了新被子！还弄了这么多吃的，怕是吃到十五都吃不完！”李素华笑着说道，“我说从你爸寄回来的钱里面出，他愣是不要。” “其实也没花多少钱！”李云帆既不想显摆自己的功劳，更不想让周秉义觉得难堪，便把事情说得轻巧了些，“木头都是我在山上自己砍的，咱们农场就有打家具的师傅，请他喝了顿酒就行了，基本没咋花钱！” “秉昆，没想到你把家里照顾的这么好，要是咱俩掉个个儿，你去兵团工作，我留在家里，我也不一定比你做得更好！”周秉义很清楚，这么多家具，肯定不是一顿饭就能完了的。 “不过你也别光顾着家里，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得想想自己的事儿，将来结了婚，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不提前存点钱肯定不行！”周秉义认真叮嘱道，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等弟弟结婚的时候，要不要支援他一些。 “哥，这你就别担心了！秉昆现在每次出车都有补助，他现在每个月工资、补助加起来比咱爸还高，他啊，现在可能是咱们家最有钱的了！”周蓉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甚至还隐隐地有些不忿，凭什么他赚得比我还多啊。 吃饭的时候，郑娟也过来了，李云帆正式把她介绍给周秉义和郝冬梅。 晚上，李素华和郝冬梅、周蓉住里屋，李云帆和周秉义住外屋，上炕之后都没有急着睡觉，兴致勃勃地诉说着彼此这些年的经历。 “秉昆，这些年你辛苦了，我在外面这么多年，也没给家里帮上什么忙，说起来我这个当哥的心里有愧啊！”周秉义一边感慨，一边开始为另一个问题头疼了。 三年没见，他们都长大了些，今天五个人在家里已经很挤了，明天的话，等周志刚回来，估计就更挤了。 硬要挤的话，周志刚和他们兄弟俩睡一个屋，李素华和周蓉、郝冬梅睡一个屋其实也挤得下。 但周志刚离家三年，肯定有很多话要和李素华说，这么挤的话怕是连点私房话都不好说了。 周秉义想了个办法，“今天在家睡一晚，明天的话我跟冬梅到旁边招待所住，我跟冬梅已经领证了，拿着介绍信就能去住！” 这也是周秉义带着郝冬梅回家住的原因，要是没领证，那可不好意思直接就把媳妇儿带回来。 “哥，这个你就甭操心了，你跟冬梅姐第一次回来，怎么能让你们住外面？我都安排好了，我跟运输公司招待所的经理熟得很，他给我留了两间房，到时候我跟姐去外面住，你俩在家。”到时候临睡前还能和安得乐喝两盅。 周秉义愈发地感激了，“你和郑娟打算啥时候结婚？到时候我和冬梅都请假回来给你帮忙！” “打算今年来着，日子还没想好，等明天再商量吧，就是怕咱爸不答应啊！”就信里的内容来看，周志刚依旧不喜欢郑娟。 “郑娟多好啊？咱爸为啥不喜欢？就因为她那个弟弟？要我说，这反而证明郑娟是个好姑娘，她把弟弟照顾得那么好，将来嫁过来，也肯定会对咱爸咱妈好！明天等爸回来，我帮你说！”周秉义终于找到回报李云帆的机会了。 “那我可太谢谢你了！”李素华早就被说服了，周蓉不会反对，现在连周秉义都站到自己这边儿，周志刚还能说啥？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全家就去火车站等着接站，火车在晚点三小时后终于抵达吉春站，周志刚背着大包小包从车里下来了。 “爸！”周秉义眼睛尖，第一个看到，连忙向周志刚挥手。 挤过人群，一家人终于见面了，时隔三年，周家人总算是迎来了第一次团圆，只是这次团圆会像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么？ 第57章 不愉快 两天三夜的硬座坐下来，再加上一路晚点，周志刚进到家门的时候已经疲惫极了，没和家人说几句话就上炕倒头便睡。 大家也不好打扰，把满肚子的话都憋在心里，李云帆和周蓉去了招待所，其它人轻手轻脚的上炕睡觉。 第二天，周志刚在早饭桌上才看清了郝冬梅的模样，现在距离上次见到郝冬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这姑娘长得越发出挑，周志刚对儿女的终身大事那还是有一定形象要求的，他觉得她完全配得上自己的大儿子，心中不由暗喜。 郝冬梅对他也很尊敬，“爸、爸”一声声叫得很亲，周志刚更是喜上加喜，大儿子就是懂事，从小到大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就把一切办得妥妥的，婚姻大事也这般顺畅，着实让他省心。 吃完饭郝冬梅主动收拾碗筷，周秉义在一旁帮忙，李素华在院子里里问周志刚，“你觉得怎么样？” 周志刚说，“太有资格成为咱们周家一口人了，或穷或富，这是老百姓谁家都决定不了的，我从不寻思那些；我只一个希望，就是咱们周家的人一脚迈出家门，男人有男人的样子，女人有女人的样子，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音刚落，李云帆和周蓉就进了院子，招待所离得稍微有点远，他俩就没在家里吃早餐。 “爸！”李云帆和周蓉同时喊道。 “蓉儿，自从上次你回了吉春，已经两年多没见了吧？爸想你啊！”昨个没来得及说话就睡了，周志刚还没好好看过最心疼的女儿呢。 “爸，我也想你！要不是路太远，我们单位又批不了那么多假，我肯定早就去重庆看您了！”周蓉知道父亲最喜欢什么。 和周蓉聊完，周志刚又看向李云帆，对这个孩子，他情绪有些复杂，家里现在啥情况他都看见了，比自己在的时候好了不少，听老婆说这些大多都是小儿子操办的，这让他对小儿子的看法有所改变。 可你让周志刚夸他吧？周志刚又开不了这个口，因为他一见李云帆就想起当日在重庆给自己甩脸子走人的场景。 所以到最后，也只是淡淡的来了句，“这几年，家里辛苦你们两个了！你们把你妈照顾的挺好！” “不辛苦，应该的！”李云帆同样淡淡的回应，父子间似乎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周志刚原本极好的心情又被这句稍显冷淡的话给弄得有些糟了，李素华没有觉察，依旧在给小儿子说好话，“秉昆现在也谈对象了，就等着你回来见见，然后去领证来着。” “是么？啥时候过来？”周志刚问道，一想到郑娟家的哪个弟弟，他的心情又差了几分。 “就中午吃饭时候，秉昆说了，你和秉义都好几年没回来了，这又是冬梅第一次正式登门，所以咱们就别在家里自己做了，到外面吃去！秉昆在春发合定了个大桌子，咱们待会儿一起过去！郑娟和她妈、她弟都来，周蓉对象也来。” 李素华说道，春发合是吉春市有名的老字号饭庄，三十年代就开业了，现在更名为三道街饭店，不过老百姓没谁记得这个新名字，依旧喜欢叫春发合。 虽然饭店名字改了，可当年的老师傅大多都留了下来，饭菜的口味依旧出色，尤其是锅塌豆腐、锅包肉、雪衣豆沙等菜肴，那绝对是全吉春都数一数二的；这年头，谁要是能去春发合吃顿饭，那可是太有面子了。 “咱们又不是啥大户人家，干嘛去这么贵的地方？”周志刚盘算了下，这么多人去春发合吃饭，怎么也得十来块钱，要是加上酒水，搞不好二十块都打不住。 周志刚一向节省，在工地的时候，什么都省，靠着早澡堂子捡别人用剩下的肥皂碎料，一年就能省下来两块香皂，他实在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 “就在家里吃，这东西不是多着么？”周志刚看着雪堆里埋得猪肉。狍子腿，不由得更心疼了，这得多少钱？ “我一开始也说在家里做，可秉昆说了，你跟秉义都好几年没回来了，冬梅这又是婚后第一次来我们家，吃好点也是应该的！我想着也是，几年就这么一会，又不是每个月都去，大过年的吃顿好的也是应该的。” 李素华这几年被李云帆照顾的好，消费观也在李云帆的潜移默化下有所改变。 “他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去春发合吃一顿，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周志刚依旧舍不得。 “爸，这也是秉昆的一番心意，咱们就去吧！”周秉义和周蓉也帮着说话，周志刚这才勉强答应。 这几年原本就是我在当家好么？你寄回来的钱李素华全攒着了，周蓉就交了几个月伙食费，之后各种借口不交，家里的开销全都是我在负责，李云帆心里嘀咕着。 “叔，您可算是回来了！好几年没见，您这身体还挺好哈！”春燕妈和乔春燕过来给他们拜年来了。 坐下聊了几句，乔春燕看周志刚走路有点不利索，就起来蹲下帮着周志刚捏了起来，“叔，您这是坐火车坐久了，我给捏下就好！” “这怎么好？你来是客，那能让客人干这个？”周志刚连忙推辞。 “嗨，啥客不客的，咱们两家啥关系？再说了，我干的就是这个，您别动啊！过会儿就好！”乔春燕麻溜地帮忙捏了起来。 等按摩结束，周志刚起来走了走，感觉果然好了许多，腿是既不酸了也不涨了，浑身上下都觉得自在。 “春燕儿，你可是太能干了，谁家小子要是娶了你当媳妇儿，那以后可是有福享了！”周志刚看这姑娘是越看越喜欢。 两家人知根知底，这孩子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找她当儿媳妇儿，怎么也比那个带着瞎弟弟的好吧？ 这郑娟有什么好的？为啥这小子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要找她啊？周志刚的心情愈发不愉快了。 第58章 领证 周志刚原本不咋看得上乔春燕，虽然他们两家都是光字片出身，可在周志刚看来，在澡堂子上班终究不算啥好工作；而且乔家也没个儿子，就仨闺女儿，没个顶梁柱终究不好。 但是和郑娟一比，乔春燕的优势就显出来了，起码人家家里没啥拖累不是？俩姐姐都比乔春燕大，现在已经找了对象，将来娶了乔春燕也不用接济他们家，不像郑家，老太太、瞎弟弟都得靠秉昆养着。 春燕妈和乔春燕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周志刚严肃地对李云帆说道，“秉昆，你也长出男人样了，像我年轻的时候；我年轻时，不少人说我要是扮武生，周瑜、赵云、姜维、马超什么的，是会很有扮相的，扮武松也接近；我把话当你面儿搁这儿，你不要自己乱搞对象，得尊重你妈的意见，你妈那还是很有原则的。” “凭啥我哥我姐自己谈对象您一句话都不说，到我这儿就得管着了？而且郑娟怎么不好了？”李云帆的逆反心理上来了。 这具身体终究是换了灵魂，李云帆愿意替周秉昆照顾父母，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要听他们的，说得对照着做，说得不对也照着做那不成了愚孝吗？ 你能和你哥你姐比？你哥你姐打小让我们操过心没有？周志刚倒是忘了冯化成那回事儿了，只觉得小儿子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爸。”眼见气氛有些僵，周秉义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您没在家这几年，秉昆挺好的，把家里照顾的妥妥的，就这一点来说，他对这个家的贡献比我大！而且是大得多！您也别再用以前的眼光看秉昆了。” 大儿子的话让周志刚有所缓和，他觉得大儿子有文化，有主见，现在又当上了兵团的领导，说的话肯定有道理。 “在我看来，好青年正确对待个人问题有三原则，要对自己负责，对对方负责，还要对双方的家庭主要是父母负责。” “对自己负责就是不勉强自己，凡当初勉强，婚后生活必有裂痕；对对方负责就是要真诚坦白，不能为了与对方实现婚姻目的就隐瞒自己的实际情况，要明明白白地讲清自己是怎样一个人，自己家庭是怎样的家庭，让对方一清二楚，要让对方做出感情和理智的决定。” “从这几个原则来看，郑娟对秉昆正是这么做的，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情况；在单位工作也踏实上进，昨个儿晓光给我说了，酱油厂的领导很喜欢郑娟，今年还给她评了优。” “这样的姑娘，家里就算有点拖累，那也没啥大不了的，从我的角度来说，我觉得他俩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我也觉得郑娟这姑娘挺好的，他爸，既然儿子喜欢，那就由他去吧！”李素华这些年和李云帆接触的最多，受影响也最大，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儿子了。 至于周蓉，她虽然没支持，可也没表示反对，见家里人都支持郑娟，周志刚也不知道说啥才好了。 有心反对吧，可大儿子、媳妇儿都支持，而是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改口支持吧？一时又转不过这个弯来。 最主要的是，他好几年才回来一趟，原本想着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团团圆圆的过个年，但是一回来，小儿子就给自己添堵了，让他心里不畅快。 “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既然你喜欢，那就由你吧！”大过年的总不好吵架，而且自己过几天就要走了，这要是一走，孩子想和姑娘结婚，他还能硬拦着不成？周志刚也只能认了。 不过他心里这口气还没放下，所以到春发合饭庄吃饭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用来跟郝冬梅还有周蓉的对象聊天，郑娟那边，只有她和郑母主动说话，才会回应两句，然后很快又扭过头去，继续和其它人说话。 送郑娟回去的时候，郑娟有些不安，“秉昆，你爸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你这是受了我的连累，我们家仨孩子，我爸最不喜欢的就是我了！我哥办事儿妥帖，谁也说不出话来；我姐吧，不管她做什么，我爸都觉得是对的；唯独到我这儿，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不过你也别担心，反正过一阵儿他就去重庆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我俩肯定孩子都有了，老人么，见了孙子那还不得高兴成啥样？这点小疙瘩自然而然就过去了！”李云帆尽量说着让郑娟宽心的话。 过完年，周志刚路远，先一天回去，第二天周秉义和郝冬梅也走了，家里重新安静下来。 得了周志刚的同意，等单位一上班，李云帆就和郑娟去各自单位开了证明，然后去拍照领证，结婚证上，周蓉笑得开心极了。 郑母原本就年纪大了，身体也有问题，这些年一直强撑着，现如今看到郑娟出嫁，李云帆又那么喜欢郑光明，她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地走了。 于是在一个晚上，安详地离开了人世，等郑娟发现的时候，她的脸上依旧挂着平静的笑容。 出了这样的事儿，肯定不能马上结婚，李云帆做主，给老太太办了丧事，然后开始收拾郑家的房子。 周家就两间屋，挤进去住着肯定不方便，郑娟的资历也够在酱油厂分房的，所以未来几年，李云帆还是住这儿比较好。 不过郑家的房子实在是太破旧了，不好好收拾下肯定没法住人，于是李云帆请了些朋友帮忙，花了个把月时间，把房子收拾一新。 把原本一间的房子改成了两间，原本的房子翻新给自己和郑娟住，在先前门斗的地方又盖了一间房，这是给郑光明的，他俩都结婚了，自然不方便再和郑光明挤一个屋。 忙完这些，郑母过世的影响也渐渐消散，李云帆便选了个周末，把亲朋好友叫来，办了一场简单而又热闹的婚礼，从今天开始，他和郑娟就是正式夫妻了。 婚后第二天，郑光明找了他俩，“姐，姐夫，我该走了！” 第59章 77年 “为啥要走？”李云帆拉着郑光明的手坐下来问道。 从他的话里，李云帆得知，郑母在临死前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于是给俩孩子说了他们的身世，郑娟和郑光明都是她捡来的，俩人并无血缘关系。 如此以来，郑光明难免就多想了点，他觉得郑娟没有义务照顾自己，自己也不该给人家添麻烦。 “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就算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比亲姐弟还要亲了！你这么一走，你姐不得伤心死？而且别人怎么看我？说我一结婚就把你赶走了，那我还怎么做人？” 李云帆揉揉他的脑袋，“你啊，就安心待着吧，我经常在农场，还指望你留在家里照顾你姐呢！” 这一番话释去了郑光明的心结，他继续安安心心待在郑家，李云帆不在的时候，就在家里学习盲文教材，顺便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李云帆一回来，他就跟着去周家一起吃饭，吃完饭便留在周家睡觉，把郑家的房子留给李云帆和郑娟，让他们可以放下顾忌，尽情享受婚后生活。 过了一阵儿，李云帆听到了一些消息，同时刚好有去江辽省的任务，于是他便飞速抵达江辽，处理好手头的事儿后找到陶俊书。 “俊书，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今年工农兵上大学的流程变了，以前都是组织推荐，服从安排（分配院校和专业非本人意愿）；而现在的流程是，个人报名，群众评选，组织推荐，获得考试资格，参加省区统考，排列分数，院校选择，组织决定，服从安排，所以你也有机会去读大学了。” 这几年李云帆一直叮嘱陶俊书好好学习，陶俊书在学校教书，时间比较充裕，文化课肯定没问题。 同时，今年文化部将在京的中央音乐学院、中国音乐学院、中央戏剧学院、北京电影学院等9所学校合并为一所中央五七艺术大学，汇聚了全国最高质量的艺术教学人才，开始招收音乐、美术、电影等多领域的艺术人才。 以陶俊书的钢琴水平，通过专业考试肯定没问题，说不定很快，她就能前往北京，在她渴望已久的钢琴名师指导下学习了。 “我也听说了，只不过我父母的问题还没解决，应该没资格参加考试吧？”陶俊书也想去，但是想想自己的情况，又觉得没啥希望。 “你没了解清楚，还有一条规定呢，上面也给了和你一样的人一个机会，在一百个考试名额里，可以有一个给你这样的人；我去找人帮帮忙，拿到考试资格不成问题，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李云帆这些年经常来江辽，每次过来都给李主任等人带来丰厚的收益，现在拜托他们帮点小忙，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这又不是直接让陶俊书去上大学，而是给一个参加考试的机会而已，剩下的全靠自己争取；所以李主任爽快地答应下来，他找了几个人走动走动，陶俊书便顺利拿到了报考资格。 郝冬梅也有资格参加考试，但考虑到周秉义没办法参加，她也放弃了，先前周秉义为了她放弃了晋升的机会，如今轮到郝冬梅做同样的决定了。 李云帆也没劝他们，反正再过几年就要恢复高考了，那时候的教学质量比现在好得多，早几年晚几年倒也没啥。 而陶俊书学的是钢琴，现在正是涨技术的时候，早去一年有早一年的好处，而且五七艺术大学也不缺好老师，所以还是赶紧走的好。 至于李云帆自己，他自然也能参加考试，可郑娟现在已经怀孕了，他可不舍得抛下郑娟自己去读大学。 所以还是跟周秉义一样，多等几年，等郑娟把孩子生下来，等孩子两岁多的时候，就把孩子交给李素华照顾，然后自己和郑娟一起去大学。 六月份，考试正式开始，时间安排的很紧密，第一天上午考语文、政治；下午考物理，第二天上午考数学、化学，中午12点结束高考。 考试的那一天，来自全国各地的知青从农场中，从林场的窝棚中，从军马场的军营里，从工厂车间里，纷纷赶到了吉春市的考点附近准备参加考试，有的知青从山里赶来，光路上就整整走了一天。 前进农场也有几位知青参加考试，场里还专门安排了李云帆开车送他们来城里参加考试。 考试结束之后，李云帆给陶俊书打了个电话，她自我感觉发挥还好，李云帆便放心下来。 大概过了一周左右，文化考试的成绩和分数线下来了，陶俊书顺利通过；李云帆又赶紧去了江辽，找到李主任帮忙。 这时候不求别的，只求陶俊书不会因为场外因素被刷下来，李主任办事妥帖，又过了几天，便通知陶俊书去体检，至此李云帆知道陶俊书的审查肯定通过了，因为只有审查通过，才能参加体检。 等到七月下旬，一个电话打到农场，陶俊书激动地告诉李云帆，五七艺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她顺利进入音乐系钢琴专业学习。 “那就好，你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钢琴练习了，我过几天去趟江辽，给你送点东西，免得你到了北京啥也没有！” 到江辽给陶俊书送了一些钱、票据，还有上大学所需的文具等物品，然后亲自把她送上火车。 “秉昆，将来到了北京，一定要来找我啊！”火车站台上，陶俊书依依不舍地跟李云帆道别。 三年多时间一转而过，很快便到了1977年，这时候李云帆和郑娟的儿子周聪已经两岁多了，不再需要母亲天天照看，他可以和郑娟安心地参加高考读大学了。 “咱俩互相监督，好好学习，我哥我姐都打算参加高考，咱俩可不能落后了！要不然到时候全家就咱俩没考上，那多丢人？”李云帆可是还记得电视剧里，周秉昆没考上大学的失落呢，这个遗憾肯定不能再有了。 第60章 简单的高考题 周蓉也在专心备考，她那个青年导演对象已经谈崩了，双方不再往来，周蓉没和家里说原因；李云帆估摸着，应该是那位导演的才华无法让周蓉长久地产生崇拜心理，所以才会放弃吧，毕竟这几年也没听说他有啥作品。 至于周秉义，李云帆去江辽的时候也和他聊过，周秉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要考大学的想法，“我虽然已经快三十了，但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这次的高考有没有年龄限制，我肯定是要参加的，你嫂子也一块儿报名。” 只不过考前面临一些状况，到底是先返城把户口落回到吉春再参加高考，还是直接从兵团报名参加高考，他犹豫过。 姚立松开导他，你不管从哪儿考上大学，户口便又成了集体户口，毕业时把你分到哪儿没准，所以你考前户口落在哪儿没什么实际意义；不如安心在兵团复习，周秉义觉得人家说得有道理，就没返城。 “你打算考那所大学？”李云帆问道。 “北京大学中文系！”周秉义毫不犹豫地回答，“周蓉信里说她也打算考北大中文系，刚开始我还有点别扭，觉得兄妹俩一起读书是不是不好，不过后来想了想，这样的话，我还能照顾她。” 周秉义和周蓉打小就是学习尖子，考试从来没考过第二名，所以那怕是北大，他们俩也信心满满。 “你俩都去北京，那我就在家里照顾咱妈好了，读个吉春大学就差不多了！”李云帆说着自己的想法。 77年的高考题非常简单，对他这种后世的研究生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要他愿意，不管清华还是北大都手到擒来。 不过他又不打算和周秉义一样走仕途，先去大学逍遥四年，等政策开放之后就下海扑腾去算了，所以大学的好坏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吉春大学在本省招的人多，你考这个也保险点！”周秉义心中的老印象还是没怎么变，觉得弟弟的学习成绩可能不太好，北京的学校肯定考不上，选择吉春大学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儿希望。 “哎，只是这么以来就苦了你了，我跟周蓉去了北京，家里只能辛苦你跟郑娟了！”周秉义丝毫不怀疑自己和周蓉能考上北大。 “没事儿，都习惯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说得好像就算你们在家，就能帮我照顾李素华一样？周蓉这些年可没咋管过家里的事儿。 跑完这趟，李云帆就办理了回城手续，离开了前进农场，临走的时候农场同事们都颇为不舍，这些年李云帆可是帮了他们不少忙，好在从前年开始，李云帆就开始带新司机，他走了也不缺人顶上。 郑娟和周蓉也都给单位请了长假，一起专心复习；十月二十号，高考的时间终于公布了。 高考前，除了报名、审核资格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填报学校志愿，没错，这次填报志愿是在高考前进行的。 后世拿着厚厚的报考指南，还有很多学生不知道怎么填写，更何况信息闭塞的现在？好多人都填了清华北大，因为他们只知道这两所院校。 有些略微有点见识的，甚至填了牛津和剑桥，只是他们只知道这两所学校是好学校，却不知道牛津和剑桥都不是中国的。 还好有一个服从分配的选项，要不然这里面肯定有好多人考试成绩过了线，最后却没大学可上。 李云帆和郑娟都报了吉春大学，蔡晓光填的志愿是北京广播学院，也就是后世的中国传媒大学，他对周蓉依旧念念不忘，想去北京继续追她，只是估摸着自己考不上北大，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十一月二十八号，吉春市各个考场外都挤满了人，只等时间一到就进入考场开始考试。 这届高考一共两天时间，第一天上午数学，下午政治；第二天上午语文，下午史地，由于条件的限制，这次高考各省分别命题。 拿到试卷，李云帆吓了一大跳，他早就知道这次的高考题会非常简单，但没想到能简单成这个样。 填空题： 1.《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作者是（）。 2.《攻关》的作者是（）。 3.《红楼梦》的作者是（）。 4.《国际歌》词、曲作者分别是（）。 5.《母亲》的作者是（）。 除了第二道，其它的后世随便找个初中生都能答出满分；而第二道题在当下也不算难题，因为这首诗的作者是叶帅，最近在报纸上多次出现过。 政治考试就更夸张了，有两道题的答案就是挂在考场教室墙上的标语，监考老师发现后紧急摘下；这或许也是后世高考考场要清理一切标语的原因吧。 数学考试，考了一元二次方程判断有没有实根，因式分解、方程、椭圆、三角函数、等比数列的概念等，这些后世随便一所中等水平学校的高中生就能考满分，但是在当下，好多人连勾股定理都弄不清楚。 历史和地理在同一张试卷上，无论题目的数量还是难度，都比后世差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而且政治色彩比较浓郁，只要平日里稍微关心点时事，就能考个不错的分数。 最后一门考完，周蓉喜滋滋地回来，“这次的考题太简单了，北大肯定不是问题，等开学的时候，我就能跟我哥在北大相聚了！” 饭桌上，周蓉的嘴巴就没停过，不停地说着考题又多简单，自己又是如何答题的，甚至还声情并茂地背诵了自己的作文。 李云帆和郑娟都没咋说话，安静地看着她表演，周蓉也没觉得有啥不对，最后还是李素华问了句，“秉昆，娟儿，你们俩考得咋样？” “还行吧，吉春大学应该不成问题！”李云帆和郑娟在路上就对过答案了，考上吉春大学绰绰有余。 “吉春大学也不错，在咱们省算是定好的了！”周蓉随口说道。 又过了些日子，公布录取结果的日期就要到了。 第61章 北大清华都来人了 这一年的高考成绩是不公布的，只公布初步录取名单，录取时间越来越近，凡是参加高考的，每天都盯着报纸，唯恐错过一点儿信息。 这天，几个陌生人来到光字片，一进来就到处打听，然后找到了周家，正在院子里看书的周蓉瞧见了，连忙起身问道，“你们找谁？” “我是北大招生办的，请问这是周家么？”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问道。 后面另一个地中海也马上亮出工作证，“我是清华招生办的。” “我没报清华啊？”周蓉愣了下，赶紧把他们迎进来，“你们是来发录取通知的？我考上北大了？不是说邮寄通知书么？怎么还有人专门过来？全国这么多考生，你们能跑得过来？” “额。”清华那位刚想说点啥，被北大的拦住了，“这位同志，你也报了我们北大？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周蓉！报的是北大中文系！”周蓉更迷糊了，听着好像不是找我的？可你们不是找我来我家干嘛啊？ “周蓉？我想想啊！”他皱眉想了想，“哦，想起来了，你的分数确实过了线，要是没啥意外的话，再过一阵儿就能收到通知书了！” “真的？”尽管周蓉对自己的成绩很有信心，但听到确凿的消息依旧很开心，当下就转身向屋里跑去，“妈，我考上北大了！我要去燕园读书了！” 只留下几个招生办的人站在外面风中凌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了李素华喜极而泣的声音，“我闺女儿考上了，考上了，待会儿咱们就给你爸发电报去！” 李云帆瞧见外面有人，便出来招呼，“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姐太高兴了！几位快进屋坐吧！娟儿，去把我上回买的茶叶拿出来，就是那罐龙井！” “不急不急，我们先核实下信息，请问你们家有个叫周秉昆的没有？”眼镜男问道。 “我就是，不过我好像就报了吉春大学，没报你们学校啊？”李云帆好奇地问道。 “准考证还在吧？能拿来给我们看看么？”地中海多了个心眼儿。 “在，咱们进屋，我给你们拿！”这次他们总算是进屋了，郑娟给他们倒茶，周蓉依旧沉浸在兴奋中。 仔细核对过李云帆的准考证，眼镜男面露喜色，“周秉昆同志，总算是找到你了，你这儿实在是太难找了！” “你们是来找秉昆的？他没报北大啊？”听到这句话，周蓉总算是醒过来了，赶紧走到跟前，“我还以为你们是来通知我的呢！” “按照规定，正常报考的学生，通知书是统一邮寄发放的！只不过现在遇到了个特殊情况！我们在吉春审核录取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年全省最高分竟然只报了吉春大学。” “哎呀，我们也不是说吉春大学不好，只是觉得这么高的分上吉春大学实在是有些浪费，于是就本着珍惜人才的态度过来问问，看看周秉昆同志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才没有报我们学校的，要是你愿意更改志愿，我们北大的专业随便挑！” “我们清华也一样！秉昆同学的数学成绩很好，很适合读工科类专业！”地中海生怕李云帆一口答应，赶紧抢着说道。 “等会儿？你们是说秉昆考了全省第一？”周蓉压根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她眼里一向不咋聪明的弟弟竟然比自己考得还好？这不可能啊！ “是的，没错！我把周秉昆同志的成绩条抄出来了，数学满分，其它几门也都是主观题稍微扣了点分，客观题几乎都是满分！”地中海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条展示给大家看。 “这个成绩，比我们北大在你们省的录取线整整高了一百多分，比吉春大学就更不知道高了多少，所以我才说这个成绩读吉春大学太浪费了；周秉昆同志，你喜欢什么专业？”眼镜男警惕地看了一眼地中海，生怕李云帆说个工科专业。 “那我考了多少分？”周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们的话，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竟然考得不如弟弟。 “额，这个就不清楚了！”眼镜男脸色有些不好看，我的事儿还没解决呢，你老插话干嘛，一点儿礼貌都不懂。 “除了个别成绩特别优秀的，其它人的分数我们都不怎么关心，只看过线没过线！不过我好像记得，这次咱们北大在你们省录取的考生里面，成绩最好的也比周秉昆同志低三十多分，最低的甚至差了上百分！” 他有点生气，所以说话便有点冷嘲热讽了，连最高的都比周秉昆差这么多，更何况是你了。 “哪个，我能麻烦下您，问您件事儿么？”李云帆问道。 “想问什么随便说，我们这次来，就是解决你的顾虑的！”眼镜男赶紧扭过头来，满脸堆笑说道。 “我哥这次也报了你们北大，他在江辽省那边参加高考，我想知道我哥录取了没有？哦，对了，他叫周秉义！”自己和周蓉的分数都出来了，周秉义那边还没消息呢。 “哎呀，这个就不知道了，江辽省那边是其它同志负责的，我们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打个电话问问！”眼镜男殷勤地说道。 “怎么还是先说完你的事儿，然后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办手续的时候，我就帮你打电话问！” “这样啊？那我说下我哥自己给自己估的分数，你们看看能录取不？”李云帆没有跟他们走的意思，当即把周秉义告诉他的估分结果说了出来。 “这个分数足够了！江辽那边的录取分数线我也知道，超了几十分呢，肯定能考上！”眼镜男笃定地说道。 “哎呀，你们这一家人可是了不得，将来哥哥姐姐弟弟三个人一起去北大报名的时候，肯定能轰动全校！”眼镜男忍不住畅想起来。 地中海一脸的郁闷，要是人家就想全家在一所大学，那他们清华可就没希望了。 “实在是对不住，我不想去北大。” 第62章 蔡晓光的麻烦 “秉昆同志，那就来我们清华，我们清华好多专业都是全国第一，你想学什么都行！”清华招生办的地中海老师转忧为喜。 “秉昆，我看你报的应该是吉春大学历史系吧？我们北大的历史系绝对比吉春大学的好！”眼镜男有些慌了。 “几位老师，谢谢您们的一番好意，不过我在报志愿的时候就想好了，除了吉春那儿也不去！这不是那所学校更好的问题，而是我妈年纪大了，我家孩子又小，我不方便离家去读书！所以我还是去吉春大学吧！”李云帆把话说明白了。 几位老师同时宕机，怎么会有这种人？全国最好的大学过来请他他都不去？非要去普普通通的吉春大学？就因为要照顾家人？ 他们下意识看向李素华，这位瞧着也不怎么老啊，每到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吧？而且你不是有老婆么？ “咱们完全可以这样么？你爱人留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你来我们北大读书，毕业后，再想办法把家人接到北京去不就行了？” 李云帆依旧摇头，反正将来打算下海做生意，读啥大学并不重要，选择历史系就是因为自己原本就是学这个的，容易应付考试。 哦，或许去北京读大学能认识一些更有门路的人，可跟这些人打交道也有风险，未来还有很多波折，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受到牵连。 而且他很清楚，未来十来年里，东北这片将会诞生一个最大的暴富机遇，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舍近求远？ “我前几年在农场上班，家里全靠我媳妇儿照顾，现在好不容易回城了，哪舍得继续让媳妇儿吃苦？再说了，我媳妇儿也要去吉春大学读书，我俩在一个学校挺好的！你们几位不用再劝了，我是不会改主意的！”李云帆态度坚决。 地中海和眼镜男还想发动家人劝说，然而李素华这些年一向听李云帆的，周蓉原本就不愿意弟弟给自己在一个学校，所以这一招还是没管用，他们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这伙人又来了两次，请来了街道的干部、前进农场的领导甚至是酱油厂的干部来帮着劝说，李云帆就是不松口。 吉春大学喜出望外，赶紧派人过来和李云帆协商，看看他有啥额外要求没有，不管是换专业还是其它的都好说，能留个全省状元在自己学校，那可是大好事儿。 李云帆也没客气，当即提出，自己和郑娟家就在吉春，又已经结婚了，所以在考勤这方面能不能宽松点儿？让自己可以回家照顾母亲孩子？ 这点儿小事儿还能拒绝？吉春大学马上就答应了，只要他能按时上课，晚上在不在宿舍住一点儿都没关系，甚至偶尔有事请假也行，只要考试成绩说得过去，一切都好说。 李云帆高兴了，他可不想受那么多约束，这样自己以后就能有不少自由时间，来忙活自己的事儿了。 然而事情还没完，周秉义得知消息回来了，周志刚也大老远从重庆请了假回来，他们都想劝说李云帆改主意。 李云帆就是不答应，周志刚火了，“你要说你考不上也就算了，明明分数够了，为啥不去北大，那可是北京的大学！毕业了有机会留北京的！” “北大是好，可那也不代表我就非得去吧？”李云帆依旧不改主意，他还拿出了周蓉当年的事反驳周志刚，“当年我姐放着好好的重点中学不去，上了咱家附近的普通学校，您也没说啥吧？” 周蓉打小就叛逆，她每次语文和数学考试都考双百，成绩名列前茅；如果说这还算不了什么，那么，音乐、体育、美术与手工成绩也一向获优的学生，全校则只有她一个人了。 一次，班主任老师找她谈话，说只要她能保持那么全面的好成绩，学校就会保送她到全市最好的中学去，她却说不愿被保送。 因为好中学都在市区，她不愿学校离家太远；那么一来，冬天上学放学会挨冻，还不如去附近一所很普通的中学，离家只有十几分钟的路。 老师说，“你上哪所中学可不仅是你的事，关系到学校和班级的声誉，你趁早打消那样的念头。” 周蓉却说，“我上哪所中学完全是我自己的事，老师要趁早打消你们的念头。” 六年级上学期考试结束时，她的各门成绩都刚刚及格，这让全校老师大跌眼镜，赶紧把李素华叫过去，说周蓉是成心的。 周蓉也承认了这一点，李素华说不过她就让周秉义帮忙说服，周秉义也没说服周蓉，只能撒谎告诉李素华说周蓉已经同意好好考试了。 等到周蓉参加中学考试，结果让老师和妈妈瞠目结舌——各门功课又都是刚刚及格，那样的分数也只能升入光字片附近那所普通中学。 李素华第一次拿扫帚疙瘩打了她，然后周蓉就绝食了。 周志刚回来问明原委却不以为然，依他看来，女儿聪明伶俐，学习又很用功，并不是惹是生非的孩子，至于她自己想上哪一所中学，为什么不依她呢？ 要是哪次周志刚也狠狠收拾下周蓉，说不定她性子就改过来了，然而周志刚的宠溺却让周蓉愈发肆无忌惮，所以才酿成了日后的苦果。 李云帆拿出这件事来，堵得周志刚无话可说，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你总不能双标吧？当年既然你支持周蓉放弃重点中学读普通学校，现在你也没道理反对我不去北大，上吉春大学吧？ 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所以带着几个孩子给光字片的邻居汇报孩子考上大学的好消息时，只夸周秉义和周蓉，几乎不提李云帆跟郑娟。 李云帆也不在乎，安安静静等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快过年的时候，他们四个的通知书终于来了，然而蔡晓光却遇到了麻烦，他因为受父亲的牵连，明明分数过线，却有失去读大学机会的危险。 第63章 不用找我哥 “秉昆啊，我现在算是明白啥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了，我爸当年在位的时候，我办点啥事儿，那怕是不合规矩的，从来就没人说过什么，厂里的领导麻溜地就给我办好了！”蔡晓光最近有些憔悴。 这种憔悴不仅来自高考和之后的等待，同时还因为社会身份的急剧变化，他这个领导家的孩子，因为父亲的问题，在拖拉机厂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 “现在倒好，我的职位就不用说了，我爸既然已经下去了，那我不占着领导职位可以理解，我不当了，我上大学去总成吧？结果倒好，我顺顺利利地的考上了，厂里却不放我走！这是分明想让我继续在厂里受罪啊！” 过去一个个自己看不起，被自己鄙视的人反过来鄙视自己，而且这种日子还要一直持续下去，蔡晓光哪儿受得了啊。 “所以我就打算找你哥帮忙来了，你嫂子的父母最近不是恢复工作了么？只要他们一句话，厂里肯定会放我走，这样我就能读大学了！” 郝冬梅的父母如今已经平反，她父亲还成了全省一把手，拖拉机厂只是厅级企业，这么大的领导发句话，拖拉机厂敢不听么？ “我哥去我嫂子家了，不知道今天回来不！”自打郝冬梅的父母恢复工作之后，周秉义在家的时间就少了。 “你能给打个电话不？”蔡晓光现在是真急了，要是错过了报名时间，那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晓光哥，你这是关心则乱啊！这事儿你找我哥其实也能办，就是不大好！”李云帆不紧不慢地说道。 “怎么个不大好？他们家现在就剩下郝冬梅一个孩子了，你哥让郝冬梅说句话，这点小事儿有啥难的？”蔡晓光还没转过弯来。 “这么说吧，假如现在上面突然来道命令，让你恢复职位继续当拖拉机厂的领导，这时候我找你，说想进拖拉机厂上班，你咋办？”既然不明白，那就再启发启发。 “你不是刚考上大学么，吃饱撑的想去拖拉机厂……等会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蔡晓光的脸阴沉下来。 “要是搁以前，你想进拖拉机厂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能开大卡车的可是稀缺人才！但是现在不一样！我要是刚恢复职位，肯定得先夹着尾巴做人一段时间，这时候给自己办私事儿不太好！” “对啊！”李云帆一拍大腿，“你才下来多久就是这样的想法，郝冬梅的父母下放都多少年了?” 李云帆伸手指向天上，“而且你以为现在就彻底云散天晴了？郝冬梅的父母肯定不这么想！所以在这时候，他们只会更加慎重！” “而且，说句实话，就你家现在的情况，别人避之还唯恐不及呢，他们家怎么可能愿意沾上？” “我哥去说，郝冬梅的父母估摸着也会答应，毕竟他们俩不在东北的这些年，郝冬梅一直都是我哥帮忙照顾的，而且我哥之前也没求他们办过什么事儿，无论于情于理，他们都不会轻易驳我哥这个面子！”所以电视剧里最后还是给办了。 “但这样的话，他们心里就会有疙瘩，觉得你哥这人不懂事，不会体谅自家的难处！而且你们家又是这样一个条件，开了这样的头，以后再有事情来麻烦他们怎么办？”蔡晓光彻底明白了。 “是啊，最关键的是给我们家办事儿是没有回报的，我们没啥东西能拿来交换！”李云帆附和道。 郝冬梅的父母就真的铁面无私？绝对不给人办事儿么？绝对不是，瞧瞧他们家柜子里的那些礼物就知道。 而且他警卫员老婆的户口工作，都给办得妥妥的！毕竟是身边人么，给些好处人家才能真心实意的为他们服务不是？ 反观周家有什么？就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哦，了不得再多几个大学生，现在大学生宝贵是不假，可也要看是对谁来说，在郝家面前，大学生压根不算什么，等他们成长起来的时候，他们早就退休了。 所以，这两个家庭是极其不对等的，帮了这样的人不仅没有任何好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还会成为自家的拖累。 蔡晓光父亲的级别虽然不如郝冬梅父亲，可类似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先前只是太过着急没反应过来，李云帆稍一提点，他就想的清清楚楚。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得，秉昆，你今天就当我没来过，没和你说过这件事儿！你说得对，你哥现在确实挺难的，我不该再给他添麻烦！”蔡晓光叹了口气，就要起身离开。 “诶，别急啊！”李云帆一把把他拉住，“我只说找我哥办这事儿不合适，又没说不能办！” 别的不说，就冲蔡晓光给周蓉找了工作，周家就欠着人家的人情呢！蔡晓光可以不把这当回事儿，周家人却不能记不得。 “这事儿说起来压根就不用惊动郝冬梅的父母，让他出马那不是大炮打蚊子么，路径渠道就不对！只要找对门路，一个科长就能给你办了！”蔡晓光的问题说起来也不大，不就是放个普通职工离开么？那用得着大领导出马？ “晓光哥，你放心，我给你把这事儿办了，你就在家等好消息吧！”李云帆拍着胸脯保证。 “你？”蔡晓光有些不相信。 “你可别小瞧我啊，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吉春市大大小小的单位，那家我找不到门路？”李云帆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些年下来，他可是倒腾了不少物资，也认识了一些有能量、有渠道的人，或许这些人的级别远比不上郝冬梅父亲，可在某些事情上，由他们出面有时候比大领导更管用。 毕竟就算郝冬梅父亲发话，最后的执行还是会落到这些人头上，只要找到合适的人，这件事轻轻松松就能办下来。 “你给我三天时间，要是三天之后还没消息，我就去找我哥！”李云帆已经想好该找谁了。 第64章 搞定 李云帆听过一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国家是由处长治理的，因为不管再大的问题，最终落实的时候，都是由处长负责的。 而缩小到一个市，很多时候问题都是由科长们解决的，蔡晓光的问题不是啥大问题，动用一把手实在是太夸张了，只要找对了人，一两个科长就能给摆平，而李云帆这些年经营的人脉关系，完全可以接触到这些科长。 依旧是春发合饭庄，李云帆要了个包间早早等着，没过多久，约好的人就陆陆续续到了，潘经理作为中间人，向他引荐了教育系统和拖拉机厂的两位科长。 李云帆没有一来就说正事儿，先把菜单递过去请他们点菜，有时候从点菜的选择上也能看出一些东西，就好比这几位点的菜，油水足、价格中等，这说明他俩肚子里也缺油水，想过把瘾，但是胆子不大，没敢点太贵的。 潘经理看着李云帆笑了笑，似乎在表功，怎么样？看吧，我找的这人可以吧？这样的人才好办事，既能把事情办了，还不会花太多代价。 “张科、马科，你们太客气了，来，我再添两个菜。”李云帆拿过菜单，啪啪点了几个硬菜，又拿出两瓶茅台。 “呦，这酒怕是有十来年了吧？这可是好东西，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批酒是当年特供军队的，只有正团级以上才能弄到！”潘经理恰到好处的扮演了捧哏的角色，给这两位科长普及了这两瓶酒的来历。 张科、马科顿时肃然起敬，看样子这个年轻人的背景不一般啊，他肯定不会白请咱们喝这么好的酒，待会儿看看事情大不大，不大的话就帮他办了吧！ 菜一上来，大家先干三杯，然后一边吃菜一边喝酒聊天，潘经理能说会道，李云帆肚子里的东西多，如此以来酒桌上的气氛很快便热闹起来，张科、马科也渐渐放下警惕，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这难得的美酒。 酒宴接近尾声，张科首先按捺不住了，“潘经理，周同学，今天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承蒙你们不嫌弃，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有啥事我能帮得上忙的，千万不要见外，尽管开口。” “你看你这还不见外？真把我们当朋友，叫啥子经理、同学？直接喊老潘、小周得了！这得罚酒啊！”潘经理责怪道。 “对对对，必须罚酒！”马科跟着起哄。 “我错了，认罚，认罚！”张科晃晃悠悠站起来，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给大家亮了一圈儿杯底。 “好！”其余三人同时鼓掌叫好，“张科海量！” “诶，这就不对了，我都认罚了，你们还喊张科？该叫小张、老张啊！罚酒罚酒！”这回轮到张科开罚单了。 “认罚，认罚！”三人乐呵呵的喝完，接下来就不称呼职位了，纷纷按照年级，老张、小周的叫着。 感觉气氛差不多了，李云帆终于说起了正事儿，“不瞒两位老哥，其实我还真有事请两位帮忙来着！” “小周你说，只要我俩能帮到的，绝不含糊！”饭也吃了、这么好的酒也喝了，两位科长都拍着胸脯保证。 “蔡晓光你们肯定都听说过，就是今年考了全省前三的那个，在拖拉机厂上班儿！他跟我不是兄弟胜似兄弟，这些年没少帮我的忙！现在他遇到事情了，我这个当弟弟的义不容辞！” 原作中，蔡晓光考了全省第二，现如今多了一个李云帆，他就只能从榜眼变成探花郎了。 李云帆把事情说了一遍，“所以我这次想请两位老哥帮忙，让晓光哥能读大学去，这事儿不算难吧？” “小周啊，不是我们俩不愿意帮忙，主要这事儿有人盯着呢，你也知道，蔡晓光的父亲当年…….”这俩面露难色，蔡晓光父亲当年很是威风了一阵儿，不少人都记恨在心呢。 “呵呵，两位老哥难道不觉得奇怪么？”李云帆伸手指了指酒瓶，“我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穷学生，怎么能搞到这种酒？” “额…..这个……”李云帆的话让他们陷入沉思，他们哪儿知道李云帆的门路。本能地想到了蔡晓光哪儿。 “我不否认，蔡伯伯当年得罪了一些人，不过欠他人情的、念着他好的人同样不少！”李云帆又暗示了一番。 是啊，虽然蔡晓光的父亲现在下去了，可人家毕竟是解放前就参加革命的老资历了，谁知道有多少人脉关系在？马科、张科觉得自己懂了。 “而且我说句实在话，这些年有多少人下去了又上来了，上面的事情咱们没能力管也别掺和，凡事小心谨慎，别得罪人就行了！”潘经理帮着敲边鼓。 “这话实在是太对了！”马科、张科心有戚戚，然后很快想到，要是自己没吃这顿饭还好，现在吃了却不给人家办事，那可不就是得罪人了么？ “我再提醒下两位老哥，晓光哥这回可不是刚过线，而是全省第三，要是咱们省的第三名最后都没大学可上，这传出去可不是啥好事儿啊；为了这次高考，教员选集都停止印刷了，把纸拿出来印试卷，由此可见上面多重视。” “所以你们让晓光哥顺利上大学，不只是帮他的忙，也是替你们单位的领导减少隐患，要是最后晓光哥去不了，有人把这事儿捅上去，那时候怕是有人要挨板子呦！”李云帆又加了把火。 马科、张科的目光又落到了茅台酒瓶上，他们还以为李云帆想说提供这些酒的人，也就是蔡晓光父亲的人脉会把事情捅上去，他们绝不怀疑人家有这个本事。 “小周提醒的对，老潘说得也有理，不管上面啥情况，我们可不能得罪人，明天我就让他们把蔡晓光同志的档案放了！” 潘经理的话点醒了他们，李云帆的话让他们有了说服领导的理由，这俩人顿时觉得事情能办了。 过了两天，蔡晓光顺利拿到档案，可以去学校报道了。 “秉昆，大恩不言谢，晚上我请你吃饭！”蔡晓光专程过来道谢。 “今天不行，晚上我得去别人哪儿吃饭。” 第65章 周志刚回来了 “谁啊？你安师傅？叫着一起呗？”蔡晓光问道，他也认识安得乐，还跟他俩一块儿喝过酒。 “不是，郑娟不是在酱油厂上班么？和曲主任关系不错，听说郑娟考上大学，曲主任喊她去家里坐坐，还有酱油厂其它几个考上大学的！”李云帆如实回答。 “得，那我不耽搁你了，不过明儿晚上说啥也得好好喝两盅，再叫上你哥你姐他们，咱们好好热闹下！”蔡晓光知道马守常和曲秀贞，一想到人家现在的处境和自家的问题，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行，不过吃饭的时候，咱就别说你的事儿了，免得他们多想。”李云帆叮嘱道。 周蓉心里没蔡晓光，肯定不会多想；周秉义可就不一样了，他或许会为自己没帮上忙而内疚吧。 至于郝冬梅，要是她把这事儿当成闲谈的话题说给金月姬听，鬼知道这老太太会琢磨出啥来着，所以不说最好。 回到家里，周志刚已经走了，他今年过年才能休探亲假，听到李云帆考了全省第一才临时请假急匆匆赶回来，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就是春节了。 郝冬梅的父母已经平反，在周家待了几天后就回家去了，周秉义也跟着去拜访她的父母，如今家里就剩下了周蓉跟李素华。 和她俩说了一声，李云帆就去了郑娟哪儿，半路上还遇到了乔春燕和曹德宝，他俩倒是有缘分，那怕李云帆没去酱油厂上班，他俩还是在李云帆和郑娟的婚礼上认识了，并且一见钟情，最终走到了一起。 那时候曹德宝作为酱油厂的同事过来帮忙，乔春燕作为周家邻居同样过来帮忙，俩人在婚礼上打了个照面，乔春燕被曹德宝吹口琴的本事吸引，很快就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曹德宝虽然一直念念不忘娶个落难的公主，但他既没有遇到落难公主的机遇，也没有吸引人家的资本，别说落难公主了，就连酱油厂的普通女工也不咋看得上他，这样的人遇到乔春燕的倒追，哪儿顶得住？ 所以在李云帆和郑娟结婚后不久，他俩也结婚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还是和电视剧一样，给孩子取名曹远方，小名牛牛。 李云帆和曹德宝没电视剧里的交情，简单打声招呼也就算了；到了郑家，和郑娟收拾收拾，便去了马守常哪儿。 今天饭桌上除了马守常夫妇和他俩，还有两个人，一个叫吕川，一个叫唐向阳，都是今年考上大学的。 “哎，以前啊，每次叫厂里的年轻同志来我这儿的时候，都叮嘱他们要努力学习文化课，到最后就只有你们三个坚持下去了；剩下那些，有的是确实缺乏学习条件，不过更多的还是觉得学习没用，现在倒好，高考来了，他们倒是想着学习了，可惜已经赶不上了啊！”曲秀贞叹息道。 “小唐你父母是老师，有学习的条件，也有人督促；郑娟，你爱人考了全省第一，可见平时也是下了功夫的，你跟着他耳濡目染养成学习的好习惯也不难！最难得的就是吕川，你没他俩那么好的条件，可学习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刻苦！” “我还记得唐向阳刚来酱油厂那天，我给你们介绍唐向阳的家庭背景，说他爸爸是中学校长，妈妈是数学老师，其它人都没啥反应，只有你的眼里放着光，一下来就缠着他问问题！” “后来让你们学英语也是一样，事后我考你们，其它人都不记得几个单词，你都能用英语对话了！”曲秀贞对吕川的表现很是欣慰。 “和秉昆相比，我还差得很远！”吕川客气地说道，“以后我还得多向秉昆他们请教！” “你的学校院系我知道，我的你也知道，以后咱们可以写信联系么！”以后吕川在仕途上走的可是比周秉义更远，而且以他的性格，出不了什么问题，李云帆乐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至于唐向阳，全程也没多少话，而且他日后变化挺大的，所以李云帆并没有和他扯上关系。 第二天，李云帆继续带着郑娟赴宴，蔡晓光摆了一桌，请他们吃饭，饭桌上蔡晓光果然没提李云帆帮他这事儿。 过了几天，家里收到周志刚的电报，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办好退休手续，将于某天某时乘坐某趟列车抵达吉春市。 由于如今列车晩点司空见惯，而且周志刚还要倒两次列车，所以他们去了两次火车站，才接到人。 回到家里，李素华和郑娟、郝冬梅忙着做饭，剩下几个陪周志刚坐在院子里聊天，周志刚上次回来的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好好研究家里的变化。 如今再看，情绪颇为复杂，一方面，为家里的房子变好、并且多了这么多家具、电器而高兴，另一方面则有些失落。 因为这些变化都不是他主导完成的，而是小儿子搞定的，他寄回给家里的钱一分都没动，周志刚意识到，就算没有自己的收入，小儿子也能把这个家照顾的很好。 这让他有些不适应，过去几十年，都是他一个人养活全家，现在情况似乎有了变化。 等李素华喊他们回屋吃饭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浓烈了，因为他已经没办法麻溜地站起来了。 周志刚从事了一辈子重体力劳动，今年已经六十多了，这个年纪往往意味着风烛残年的开始，没谁拉一把，坐在矮板凳上往往不太容易站起来，这种时候，作为父亲的尊严就开始在儿女面前大打折扣了。 饭桌上，周志刚依旧想维持父亲的尊严，于是他说起了另一件事儿，“秉义，你当年和冬梅结婚的时候，我不在，冬梅的父母也不在，当年情况特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咱们说咱们两家现在也是亲戚了，我这回从贵州带了两筒好茶叶回来，你给冬梅的父母带去，也算是咱们家的一点儿心意吧！” 第66章 偶遇 周志刚这么做，倒不是去巴结郝冬梅的父母，毕竟，人家是大领导，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这点茶叶还真入不了人家的眼。 但这两筒茶叶，是周志刚能拿出最好的礼物了，他不远万里从西南带回来，自己都没舍得留一筒，就全部让儿媳妇带回娘家。 他送茶叶有两层意思，一是对亲家的感谢，在周志刚心中，冬梅爸是大领导，而他是工人，人家没有嫌弃，肯把宝贝女儿嫁给他家，这是他们周家的荣幸，更是冬梅爸妈的明事理。 其次，冬梅爸之前曾经就光子片的改造提出过建议，在光子片人们的心中，这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周志刚跟其他人一样，发自内心地敬重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好官；所以，在冬梅爸妈被改造时，他一再叮嘱儿子要对冬梅好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想法，家里仨孩子，周蓉还没结婚，郑娟父母早就过世了，只有郝冬梅父母还在。 周志刚这一辈的人，都喜欢跟亲家坐在一起聊聊子女们的事；所以，他是很想跟这个亲家聊聊天的。 但周志刚心里这么想，却并没有这么说，他有自知之明，冬梅爸是大领导，每天要操心全省老百姓的大事小情，人家很忙，没时间和他聊这些，所以只把茶叶交给周秉义就算了。 可惜，郝冬梅的父母收到礼物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这些，他们随意地让秘书把茶叶收起来。 不过，他们还是给了周家一个惊喜，郝冬梅的母亲说服爱人去周家拜访，这下可是把周志刚激动坏了。 原本要说一起去照相馆照全家福，毕竟周秉义和周蓉就要去北京读大学了，这一走，下次全家团聚就不知道啥时候了。 可听说亲家要来，当下便照片也不拍了，全家一起出马，把院里院外，甚至外面的路都扫了一遍。 怕中午做饭屋子里烟味太大。周志刚还让中午不能生火，一家人买来包子凑合一顿；全家人精心收拾好一切，就等着亲家上门。 忙完这些事情，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早，李云帆看着整洁的家里，想了想说道，“爸，我去找个照相师傅过来拍吧，我认识人，不多花钱，这样既不耽误事儿，也不浪费咱们的辛苦！您瞧，家里这么干净，拍照片多合适啊！” 今天已经年三十了，明天照相馆就放假了，等他们重新上班的时候，周志刚就该回去了，要是今天不拍，那就只能等下次他回家再拍了。 周志刚想了想，就同意了，李云帆骑着自行车出去，找了家照相馆，塞了包好烟就把照相师傅请过来了。 时隔多年，全家人又聚到了一起拍全家福，和上次相比，多了几个人，这个家看起来似乎越发地兴旺了。 拍完照片，李云帆重新骑上自行车，送照相师傅回去，然后顺路去了趟马守常家，马守常和曲秀贞现在都已经退休，曲秀贞还好，马守常则有点不适应退休后的生活，天天待在家里不愿意出门。 李云帆过去的时候，他俩正在下跳棋呢，为了一步棋争个不休，见他过来还让他帮忙评理。 “马叔，咱婶儿说得对，您是得出去走动走动，老憋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李云帆劝道，马守常过世的比曲秀贞早，说不定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您要是觉得无聊啊，我给您出个主意，您看怎么样？我以前上班的前进农场，附近有个学校挺缺老师的，您可是当过军事学院院长的人，去这儿教孩子绝对绰绰有余啊！而且哪地方风景空气都挺好的，对您的身体也有好处！” 马守常现在主要是闲着，给他找点事儿干就行了，只要有事可忙，他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我看行，老马可以给他们教数学，我给他们教语文！外语也行啊！不上课的时候，我再陪他去农场转转。”曲秀贞满口答应。 “教孩子挺好的，孩子啊，没那么多心思！”马守常刚退休，也算是感受了一番人情冷暖。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等过几天我陪您二位去学校看看？”这俩都是好人，李云帆也希望他们活久点儿。 “咱可不能空手去，这个学校有多少学生？咱们买点笔、本子啥的带过去吧？”曲秀贞和马守常商量起来。 说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呦，金大姐，您过来了!”曲秀贞闻声而起，金月姬不光是她革命时期的领导，还是她和马守常的媒人，关系自然不一般。 金月姬是代表她爱人来拜访吉春市老干部的，之前已经转了好几家，现在轮到马守常这儿了。 进来后，打完招呼，转达了组织上的慰问，金月姬的目光落到了李云帆身上，“这是你们的……”她把李云帆当成了马家的子侄辈。 “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周秉昆，也算是我俩的忘年交吧！秉昆，叫金阿姨！”马守常介绍道。 “金阿姨好！马叔，曲婶，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天家里还有事儿呢！”李云帆问好后准备告辞。 “周秉昆？”金月姬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你和周秉义是？” “那是我哥！”哎，你问这个干嘛啊？要是不问，大家装作不知道不挺好的么？现在一问，待会儿你再去不了我家，那不是尴尬了么？ 哦，合着你有时间来看马守常、曲秀贞这样的老干部，就没时间去看看自己的亲家？连送礼物都那么不用心？ 可是现在既然问了，李云帆也不好隐瞒，只好实话实说，金月姬顿时陷入尴尬之中，怎么就在这儿撞上他的家里人了呢？ “这倒是巧了，我就是郝冬梅的妈妈，早就听冬梅说起过你，说你高考考了全省第一，你们周家几个孩子都了不得啊！待会儿去了你们家，可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来！”金月姬很快回过神来。 第67章 这秘书不能要了 金月姬这名字听着像是朝鲜族，其实不是，老太太是汉族，金月姬是她的化名，革命时期使用化名也是很常见的事情，由于大家都熟悉了这个名字，所以在解放后也没有恢复原名，就这么一直用着。 她在革命时期受过伤，留下了病根，所以解放后一直担任闲职，每个月倒是有大半时间待在家里，没怎么参加过实际工作。 这就让金月姬和曲秀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于长期不接触群众，所以这位就有些不接地气了。 除了下放那段时间，和她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家里的保姆、老郝的秘书等人，时间一长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 这两种性格融合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金月姬和马守常、曲秀贞这些差不多身份的人说话还好些，偶尔和李云帆说几句，总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所以李云帆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便起身告辞，“马叔叔、婶儿，金阿姨，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虽然金月姬级别更高，不过这是在马家，所以李云帆还是先给这两口子说，最后才轮到金月姬。 “秉昆，反正待会儿还要去你家，不如再待一会儿，到时候你坐我的车，咱们一起过去？”金月姬用的是问句，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味道。 要是寻常人听她这么说，怕是不好推辞，可李云帆却不在乎，我又不欠你的，凭啥委屈自己顺应你？ “不了不了，待会儿我还要买点东西呢，我爸我妈早就盼着能和您二位聊聊了，所以从早上就开始忙活，就这我爸还觉得准备的不够充分，这不，临时又让我出来买东西了！我还得回去给我爸交差呢。”李云帆说道。 这下金月姬就不好挽留了，只得让李云帆离开，“真是辛苦你们了，我和冬梅她爸待会儿就过去。” 回到家里，一直等到邻居都开始吃晚饭，也不见郝冬梅的父母过来，刚开始家里还热热闹闹的聊天，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是越来越沉默了。 郝冬梅坐立不安，周秉义在旁边小声地安慰着，然后生怕他们找不到路，早早地就去了路口等着。 终于等到汽车过来，然而从车里下来的只有郝今龙的秘书，秘书告诉他，郝今龙在视察化工厂的时候突发哮喘，送到医院急救去了，金月姬去了医院陪护，今天是不能过来了。 “我爸的哮喘药没带在身上么？”郝冬梅急忙问道。 “带了，可是用了两下就没有了。”秘书解释道，并安慰他们放心，“哮喘就是发病的时候危险，现在已经没事了。” 然后抱着一箱礼物进了他们家，秘书放下礼物说了几句就走了，李云帆去帮他领路，剩下的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因为在这堆礼物里，就有周志刚辛辛苦苦从大西南背回来，送给郝家的两罐茶叶，周秉义送给他们的南方特产。 把人家送的礼物又原样送回来，这放到什么人面前都是打脸，郝冬梅想要解释，周志刚表面上大度的表示了理解，还帮着说了几句，不过从他紧锁的眉头依旧可以看出，他心里憋屈的很。 时候不早了，大家也该散了，周秉义带着郝冬梅准备回金月姬哪儿，李云帆也和郑娟准备回郑家，郑光明还在家里等着呢，不过倒是把周聪留了下来，让他陪着爷爷奶奶。 四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郝冬梅忍不住开口了，“秉义，你刚才怎么不让我把话说完呢？把人家送过去的礼物又送回来，这很不礼貌也很伤人，但这不是我爸我妈的本意，都是误会，既然是误会，那就得解开……” 周秉义想安慰几句，李云帆却先开口了，“嫂子，我刚在马叔叔家里遇到金阿姨了，她现在也忙，要代表郝叔叔看望老干部；而且我算了下时间，叔叔哮喘发作的时候，她应该还在马叔叔家呢。” “在这个时候，金阿姨还能记得这件事，打电话给秘书，让他把礼物带过来，说实话我们已经很感激了！这事错不在叔叔阿姨，而是秘书没把事情办好！” 郝今龙和金月姬有没有错？当然有，他们明显没把周家放在心上，不要用身份什么的说事儿，教员会对刘思齐的父母这样么？ 但在周秉义、郝冬梅面前贬斥他们明显不合适，可憋在心里也不是办法，于是李云帆就把气撒到他秘书身上了。 “秉昆，黄秘书也很忙！”周秉义不想让他继续说。 “哥，这事儿你别拦着，我这也是为了冬梅姐的父母好；你想啊，秘书那可是领导的身边人，再忙也不能出错啊！” “幸好这次是给咱们家送的，我们能理解；要是换成是其它领导，谁知道人家怎么想？要是因为这点误会影响了工作怎么办？”李云帆反问道，黄秘书能给亲家送错礼物，那也能给马守常他们送错！ “而且这还是小事儿，最关键的是啥？郝叔叔有哮喘病，他身为秘书，竟然连随身携带的哮喘药快用完了都不知道！幸亏这次运气好，是在市里视察，要是跑得远点去了郊区或者村里，那可就危险了！” 李云帆又把问题的严重性上升了一个档次，说实话他看电视剧的时候就觉得这儿有问题，一位高级领导的随身救命药都能出问题，这秘书都是怎么当的啊？现实中发生这样的事儿，直接撸了都是轻的。 “秉昆，你说的很对，我回去是得提醒下我爸我妈！”郝冬梅也警醒过来，对啊，这秘书的问题太严重了，连这种事情都能犯错！ “哥，到路口了，我跟郑娟先回去了，你俩走慢点儿！”话已经点到，李云帆也就不打算继续打扰他们夫妻俩说私密话了。 周秉义安慰了一路，可郝冬梅心中的愧疚依然没有消散，回到家里，她先问候了父亲的病情，然后把李云帆的担忧说了出来。 第68章 开学 金月姬虽然长时间不参与工作，可最基本的政治素养和警惕性还在，听完郝冬梅的话，也很赞成，“你爸刚恢复工作没多久，小黄也是组织上给安排的，他品性不错，就是有时候工作做得不那么细致！” “或许秘书这个职务真的不适合他，等过一阵儿，我跟你爸提一提，给小黄找个更适合他的岗位吧!”金月姬也动了换秘书的心思。 是啊，人家说的挺对的，送礼送错是会得罪人的，这次是亲家倒也罢了，要是去给省里其它领导的也搞错了怎么办？ 而且最不可原谅的就是哮喘药快用完了都没发现了，往轻里说是工作不细致，说重点那可就是没把领导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了！这样的秘书要是继续留着，将来还不知道能惹出什么祸来！ 说完这事儿，金月姬又提出明天再去周家拜访，郝冬梅拒绝了，因为周秉义路上给她说了，这时候两家人最好还是不要接触的比较好。 李云帆倒是不这么觉得，明天不见，这问题算是按下去了，可在两家人心里都是疙瘩。 周志刚觉得憋屈，一来是丢了面子，二来是想和亲家聊聊的愿望没有实现，明天见面把话说开这两个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或许周秉义是不想让郝今龙和金月姬给周志刚道歉吧，他觉得这样会让他俩丢面子；可你丈人丈母娘的面子是面子，你亲爹亲妈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么？ 其后，郝冬梅和金月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郝冬梅受了委屈，周秉义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第二天，郝冬梅也没去周家。 过了几天，郝冬梅回来了，周志刚带着全家人一起去给左邻右舍拜年，他常年在外，也很久没有见到这些老伙计了。 “老哥，过年好啊！”每到一户人家门口，周志刚就要和人家聊几句，“看你这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啊。” “比不上你啊！哎呀，你们周家现在算是厉害了！俩儿子是大学生，闺女是大学生，俩儿媳妇儿还是大学生，一家五个大学生，别说咱吉春市了，就算放眼全国也不多见吧？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育的！” “哈哈，都是孩子们自己学的，我自己还不认识几个大字呢，那能教出来大学生啊！”周志刚爽朗地笑着，心头的块垒消散不少。 一家挨着一家，拜访几户后终于到了乔家，乔春燕的父亲也很羡慕他们家，“你们家仨孩子有出息，我们家这三个压根就不能比！” 这也是老一辈人的毛病，夸赞别人家孩子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贬低自己孩子，却不知道这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别人家的孩子一度成为许多人的童年噩梦。 乔春燕俩姐姐倒是不觉得啥，乔春燕却听得直翻白眼，李云帆帮着说了几句好话，夸了她两个姐姐，又说乔春燕如今已经是妇女主任了，将来肯定风光。 谁知道乔春燕她爸更来劲了，“哎呀，你说我家这孩子，咋就没长你家孩子的前后眼呢？还是你好啊，你现在不光孩子有出息，连孙子都抱上了，现在只等周蓉出嫁，秉义再给你添个孙子，你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这话听得，周秉义、郝冬梅、周蓉心里都不舒服了，周秉义和郝冬梅要不了孩子，周蓉也一直没找到能让自己倾心的人，大过年听到这话能高兴么？ 周秉义还好，握了握郝冬梅的手表示安慰，周蓉就不是受气的性子，“爸，咱还要去其他家呢，就别老耽搁人家了！” 说完不等周志刚应声就直接走人，于是大家又一窝蜂地出去，接着拜访其他人家，只是接下来周蓉就没参与了。 转悠完，周志刚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然后在饭桌上又想起了乔春燕父亲的话，“秉义，你和冬梅打算啥时候要孩子啊？” “爸，我哥过阵儿就要去北京读大学了，毕业前那有时间考虑这些啊！”李云帆帮着打岔，总算把这事儿应付过去。 周秉义投来感激的目光，要不然这事儿他还真不好交代，虽然想好了要说自己身体有问题，可身为男人，这种事儿那好轻易出口？ 休完假，周志刚便登上了前往大西南的列车，从哪天郝今龙生病到今天周志刚离开，好几天的功夫，郝家愣是没说过来看看的话。 77年高考很特殊，不管之前还是之后，大一新生都是在八九月份才进入大学开始新生活的，唯独这一届是在春天入学。 所以元宵节刚过完，周秉义和周蓉就收拾东西去了北京，家里顿时冷清下来，于是李云帆便搬回了周家，把郑光明也带了过来，让他和李素华彼此有个照应，也能帮着照顾年幼的周聪。 搬过来没几天，吉春大学开学的时间就到了，李云帆和郑娟一起去学校报道，等到了报到点，报出自己的名字，顿时引起了轰动。 “你就是咱们省的状元周秉昆啊？以前一直念叨，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大家伙就跟看稀奇一样，团团把他围住，好不容易才脱身。 报道流程走完，李云帆来到自己的宿舍，宿舍是八人间，四张上下铺的木床，中间摆着两张方桌，暖水壶啥的都放在进门的墙角，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宿舍里其它七个都到了，进去首先互报姓名和年龄，这时候，有一个特殊时期才有的情况显现出来。 后世同一级的本科学生年龄差个三四岁已经了不得了，现如今他们宿舍年龄差距却远超这一数字。 最大的李国庆三十三岁，最小的侯国斌只有十七岁，李云帆今年二十五岁，算是中不溜吧。 这就引发了一个问题，侯国斌方才一直把李国庆喊叔，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把李云帆叫啥好了，叫叔吧显老，叫哥吧，那不是比李国庆低了一辈？ “没事儿，咱们各论各的，你喊我叔，我把国庆喊哥。”李云帆开玩笑道。 第69章 文学热 “也行……不对啊，这哪叫各论各的，你还是想占我便宜！”侯国斌反应过来了，闹到最后，依旧是各论各的，以侯国斌继续喊李国庆叔，喊李云帆哥，李云帆则喊李国庆哥而结尾。 同宿舍的人虽然年龄差异巨大，却并没有因此产生代沟，因为如今社会阶层差距没有日后那么大，过去那段日子的社会变化，也没有后世那么迅速，大家出身相仿，经历的事情都是相似的，顶多是听说过还是自己亲历过的区别而已。 再加上吉春大学在全国也算是排得上号的重点大学，能考进这所院校的，都是热爱学习的，所以大家很快就适应了校园内的新生活。 和过去的生活相比，大学校园就好似天堂一般，如今的学生都领着国家补助，他们几乎不用担心吃不饱的问题，而且图书馆还有那么多的书可看，这让他们感受到了莫大的满足。 李云帆选择的是经济系，他将来是打算下海做生意的，那怕如今学校教授的知识太过落后，也比没有的强，而且他还可以根据后世的记忆来进行融合印证。 除了本专业的知识之外，他还特意学了俄语，好为将来的计划做准备，做生意最难的是第一桶金，他现在虽然有些积累，但谁又嫌第一桶金太多呢？再过些年，北边就有机会把他的积累翻上数倍甚至数十倍，所以学好俄语绝对有好处。 至于英语，对高分通过六级考试的他来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他甚至还琢磨着，等俄语上了轨道之后再试着修一门日语，以便于将来趁着广场协定的机会，去收割一波。 宿舍里其它人每天几乎都是教室、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李云帆的生活则要丰富许多，得益于提前和学校达成的协议，他和郑娟不用每天都住在宿舍，所以不那么忙的时候就回家去。 一般都是先去郑娟哪儿，做些夫妻该做的事情，然后互相交流一番最近的学习所得，然后再到周家，陪李素华、郑光明吃饭，顺便抱抱自己的孩子。 如今的大学校园，尚且没有八十年代那么开放和浪漫，但是一些萌芽也在缓慢的萌发中，文学类、美学类的图书大受欢迎，从一个相对单调的时代走出来，人们迫切渴望接触不一样的东西。 周蓉在这种时候就如鱼得水了，在校报上接连发表了好几篇文章，成为北大的风云人物。 所以等李云帆利用假期去北京看望他们顺便倒腾点物资的时候，看到的周蓉可比当初在家的时候容光焕发多了。 周秉义对此表示了担忧，一方面是过去的风波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而且他又向来谨慎，只想平平安安的完成学业，从来不馋和敏感的事情，见周蓉这样，生怕她出啥问题。 另一方面则是周蓉又遇到了冯化成，冯化成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他重新回到北京，又成了那个风光的诗人，经常前往各大院校进行演讲，并受到学生们的热烈欢迎，他和周蓉就是在这时候重逢的。 时隔多年，周蓉已经忘记了当初在贵州遭遇的尴尬，见到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冯化成，昔日的爱慕又重新涌上心头。 而冯化成在贵州苦了多年，如今刚回到北京，身边也没个伴儿啥的，所以他俩的复合便水到渠成了。 李云帆也跟着劝了几句，周蓉却对他们的劝解不屑一顾，“哥，你和十年前不一样了，十年前你心中还有浪漫，还会和我热情地谈论文学作品，现在你却变得越来越可怜，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活像契诃夫笔下那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李云帆差点没忍住笑了，周蓉这个评价虽然尖酸刻薄，却也并非没有道理，自从去了兵团之后，周秉义确实很少流露出个人的喜怒哀乐了。 接下来周蓉又开始说他了，“秉昆，你虽然和哥的性格不一样，不过你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感受过文学的魅力，自然不理解我对先生的爱慕！” 一听先生这两个字，李云帆差点酸的牙都掉了，而且他对周蓉的评价也不认可，要说文学作品，我看的不知道比你多到哪儿去了，你可不能说我对文学毫无鉴赏力。 周蓉丝毫不理会他的话，这让李云帆有些生气，“我觉得一个人有没有文学素养，不在于他看了多少书，而在于他能不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来，在我看来，你的作品压根就不算什么，你哪位先生的诗歌也是乏善可陈！” 这回轮到周蓉生气了，“那你呢？你说的这么好，也不见你写出点东西来！” “我只是不想写罢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抽点时间随便写点吧！”李云帆说道。 他倒不全是为了和周蓉置气，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意识到一股文学热潮即将到来，这对作家可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靠文字赚钱了，而且还是远超当下平均收入的钱。 李云帆不缺钱，但这些钱可不太好方便拿出来，要是写本畅销书，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改善家里环境，送郑光明去做手术了。 和周蓉争吵结束，李云帆去了艺术学院，如今陶俊书已经毕业，并且拿到了公派留学的资格，马上就要去欧洲进修了，他这次过来，最主要的事儿还是给陶俊书送行。 陶俊书至今未婚，并且听她的话也完全没有结婚的意思，正如之前所说的那般，她准备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钢琴，按照学校的安排，等留学归来，她就会像她崇敬的鲍蕙荞一样，进入中央乐团担任钢琴演奏。 李云帆表示了祝福，预祝她在欧洲学习顺利，然后陪着她在北京转了两天，让她渡过了愉快的两天两夜。 陶俊书登机后，李云帆便返回了吉春，开始准备抄书了，不过到底该抄那本书呢？李云帆陷入纠结之中。 第71章 孽债 高加林离开后，小芳的肚子就渐渐有了变化，父亲得知后大怒，想让她把孩子打掉，可小芳心里依旧念着高加林，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为此她在村里遭受了无数冷言冷语，昔日全村最惹人爱的姑娘现在变得人嫌狗弃，就连家人对她也没啥好脸色。 在这里，李云帆用了些电影的手法，将小芳在村里的不幸和高加林在城市里的幸福生活进行穿插。 现在，终于到孩子出生的时候了，但孩子却迟迟生不下来，村里人没有生孩子去医院的习惯，小芳的母亲为她接生，可土办法用遍了也不管用，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小芳已经奄奄一息了。 小芳临终前给这个女孩取名高美霞，因为当年高加林还在村里的时候，最喜欢带她去看晚霞，并恳求父母把这个孩子养大，等高加林回来接走，父母含泪答应了，小芳也闭上了眼睛。 小芳父亲请人捎信给高加林，高加林得知自己有个女儿后略微有些心动，但最终还是维持现在生活的念头占了上风，便坚决不承认自己和小芳有啥关系，把送信的人给赶走了。 高加林很清楚，要是让于海棠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孩子，而且还隐瞒了他和小芳的过往，一定会生气离婚的。 他舍不得新潮的城市姑娘于海棠，更舍不得于海棠当领导干部的父母；先前他为了回城抛弃了小芳，现如今他又为了前途不认女儿。 至此，小说的前半部分已经结束了，故事的主线是从《小芳》和《人生》中来的，只是做了一些修改。 而细节则是根据自己这些年在前进农场和其它地方的所见所闻填充的，类似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 然后李云帆直接把时间线拉到了十多年后，并以另一部作品《孽债》为主线进行展开。 《孽债》是上海电视台于1994年拍摄的20集家庭伦理类电视连续剧，根据作家叶辛的同名小说改编；该剧讲述了五个孩子从西双版纳到上海寻找自己亲生父母、多年前返回上海的知青的经历。 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曲《哪里有我的家》，虽然不如《小芳》那么出名，却也同样让人记忆深刻。 “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这歌声一响起，好多人都能跟着哼唱几句。 依旧和之前一样，把故事的背景从上海、西双版纳挪到吉春、大东北，然后保留主线、填充细节。 十多年后，高加林已经成了知名作家，于海棠给他生了孩子，生活优渥、家庭幸福，每日游走于灯红酒绿之间，享受着城市的繁华。 高美霞的生活就惨多了，因为从小没爹没娘，村里的孩子都嘲笑她、欺负她，每次她哭着回家问爷爷奶奶，自己的父母到底哪儿去了，爷爷奶奶也只能抱着他痛哭流涕…… 某天，高美霞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同学又嘲笑她，这次高美霞没忍住，和他们打了起来，老师发现后不仅没有安慰，反倒严厉的批评了她。 高美霞想不通，就和村里几个和她一样被返城知青抛弃的孩子偷偷爬上火车，想要去吉春寻找生养了自己，又抛弃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到了吉春，几个村里孩子大开眼界，城市里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新奇，然而这些美好却不属于他们。 吉春的亲生父亲都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儿女；千里寻父的孩子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到来就像一枚枚炸弹，将给父母的家庭掀起多大的冲击波澜。 当孩子们站在亲生父亲或者亲生母亲面前，好几个家庭都被炸蒙了，他们的配偶怒斥对方的隐瞒，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们自己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于海棠也是一样，气急之下她扇了高加林耳光，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高加林，第一次反抗了她，反手就一巴掌抽了过去。 因为于海棠的父母都已经退休，于家的权势对高加林来说已经没用了，而且高加林在签名售书的时候，遇到了不少仰慕他的年轻姑娘，他没能经受住考验，已经在考虑和于海棠离婚了，这次的事刚好提供了借口。 高加林当即提出了离婚，于海棠一时懵了，她父母闻讯过来怒斥高加林，高加林则针锋相对，历数他们这些年是如何看不起自己，这种日子他早就不想过了。 他干净利落地抛弃了妻子和孩子，带着新欢去北京迎接新的生活，就和当年抛弃小芳回城一样。 于海棠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病倒了，她和高加林的孩子在学校也遇到了高美霞一样的情况，成了同学们嘲笑的对象。 这时候原本痛恨他们的高美霞，此时却对于海棠的女儿高玉敏产生了同情，帮她回击了那些孩子，并和高玉敏成了好朋友。 于海棠病好之后得知了这件事，她把高美霞请到家里，亲自下厨做饭感谢高美霞。 在饭桌上，于海棠听高美霞说起了她母亲和高加林的故事，还有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最后于海棠抱着两个孩子痛哭不已。 于海棠做了一个决定，她收养了高美霞，并把她接到城里来上学；而高加林则在北京混得风生水起。 又过了很多年，高加林的时代已经过去，读者们不再喜欢他的作品，而他的红颜也卷了他的财产跑路了，他的晚景愈发凄凉。 某天，高加林应邀担任歌唱比赛的评委，在比赛中，一位年轻姑娘唱了他写的歌《小芳》，高加林大加赞赏，并回顾了自己创作这首歌的过程。 当然，他是肯定不会说实话的，他对这个故事做了诸多美化，把自己说成是无辜者。 没想到那位年轻选手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谎言，并且演唱了一首新的歌曲，“美丽的松花江啊，留不住我的爸爸，吉春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 第72章 出版 一些老一辈的创作者有两个习惯，留白和宽恕，前者多为作家，作家不喜欢把角色的最终结果交代的太明白，喜欢用留白的手法来给读者想象的空间。 后者多为编剧，尤其是反应现代生活的作品，总喜欢来个大团圆的结尾，不管反派过去做了多少坏事，到最后结果都不会太差。 李云帆不喜欢这些，所以在小说的结尾里，把几个主要角色的结局都交待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爸爸有了新家，妈妈她走啦，就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高美霞长大考入音乐学院，成了一名创作型歌手，这首歌就是她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写的，一听说高加林将担任这次比赛的评委就专门过来。 借着比赛的机会对高加林进行控诉，将他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情全部公布出来，高加林因此名声丧尽，于一个寒冷的冬夜，孤独地死在冰冷的地下室里。 高美霞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歌手，她妹妹高玉敏考上大学成了一名教师，姐妹俩对于海棠都非常孝顺，为她养老送终。 高美霞也没忘了自己的爷爷奶奶，成名后帮他们在村里盖了最好的房子，让他们能够安享晚年。 好人有好报，坏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这样的结局才让人心里畅快不是？或许有些文学评论家会说这样太过浅白，缺乏深度；可李云帆觉得，事情原本就该这样，这样才是对的。 写好之后，李云帆先拿去给郑娟还有吉春大学的同学们看了看，听取他们的意见。 许多人都对李云帆的作品表示了赞赏，或是称赞他对农村生活描写的真实，或是对小说里未来的描述感到新奇。 嗯，书里后半部分是李云帆根据自己的回忆写的，但在其它人看来却是对未来的畅想。 因为按照时间算的话，高美霞今年才三四岁，后面那些故事要到九十年代初期才会发生，结尾更是到了世纪之交。 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位同学在看小说的时候面露惭愧之色，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干了和高加林一样的事儿。 整理了同学们的反馈之后，李云帆对稿子进行了修改，先节选了高加林离城前把小芳带到小河边的片段整理成短篇小说投给文学杂志。 时下正是伤痕文学当红的时候，他这部短篇小说很快得到发表，不光让他小赚了一笔稿费，还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这时候，整部小说也修改整理完毕，李云帆便带着杂志、读者来信和稿子，找到出版社一位相熟的编辑，请他吃了顿饭，把稿子交给他。 编辑回去认真看过后，递给了总编，总编觉得如今发表的伤痕文学作品多是短篇，长篇还相当少见，这部小说正好填补了空缺，很有出版的价值。 李云帆也带着礼物走动了一番，双方一起发力，这部《小芳》得以顺利出版付梓，进入新华书店销售。 前面已经说过，时下人们对文学作品的渴望在上升，但书店里的文学作品，尤其是反应当下生活的作品却很少。 再加上伤痕文学的热潮，《小芳》初一面世，就受到了读者的热烈欢迎，第一版印刷的五万册刚进书店就销售一空。 于是出版社赶紧进行了第二版印刷，这次直接印了二十万册，可这依旧没坚持多久，很快又开始了第三次印刷。 李云帆也拿到了稿费，按照当下的行情，新人作家的稿酬是千字三到五块，由于他已经发表过文章，而且反响不错，所以出版社就把标准提高了些，按照千字八块计算，现在书卖得好，出版社长又给调高了，直接给千字十块。 这部书一共三十来万字，基础稿费的话结了三千多块。 另外还有印数稿酬，每万册基本稿酬的5％，第一次印了五万册，第二次印了二十万册，一共二十五万册，所以印数稿酬就是基础稿酬的125％，差不多四千块，两笔加起来七千多。 八十年代是图书市场的黄金年代，不少作家的作品都卖出了让后世作家羡慕到哭的数目。 巴金的《家》光人民文学出版社和另一家出版社的两个版本印数合计就达到457万册，紧随其后是印数443万册的《红楼梦》，406万册的《骆驼祥子》，255万册的《呐喊》…… 这还只是人民文学出版社一家的统计，李云帆估摸着，就自己这本书的火爆程度，不敢说两百万印数，一百万肯定是有保障的。 这样的话，光靠这部书，他就能挣到两万多块，几万块也不是不敢想，这在当下绝对是一笔大收入。 拿到稿费后，李云帆第一时间找到郑光明，“光明啊，我听医生说，你的眼睛其实还能治，就是以前没钱不好跟你说，怕你刚得到希望又破灭；现在好了，咱有钱做手术了，你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带你去北京做手术。” 郑娟也为弟弟感到高兴，只是还有担心，“秉昆，你花这么多钱给光明做手术，家里不会说啥吧？” “不会，他们都能体谅！再说了，光明这么聪明，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他要是过意不去，就当是我借给他的，将来还给我就行！光明，你有没有这个信心？”这么说也可以督促郑光明好好学习。 “好，我将来还你两倍，不，十倍！”郑光明果然答应了。 “那我不成放高利贷的了？小龚叔叔听了还不得把我抓起来？”李云帆揉着他的脑袋笑道。 去给学校请了个假，然后俩人带着郑光明来到北京，蔡晓光已经提前帮他们联系好医院和大夫，到了之后做完检查、第二天就开始手术。 手术完成地很顺利，休息几天，拆掉蒙眼的纱布，要是没问题就可以回家慢慢休养了。 郑娟回去照顾李素华，李云帆留在北京等郑光明出院，周秉义和周蓉也过来看望，然后他俩同时聊起了《小芳》。 第73章 争吵 周秉义先说话，他高中时候就入了党，在兵团又当了领导干部，考上北大之后学习优异、团结同学，所以便顺理成章的当上了系学生会主席。 当他知道自家弟弟出版了一部小说后，仅仅高兴了片刻就陷入不安之中，连忙找来《小芳》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看过之后他愈发担心了，早就想和弟弟长谈一番，只是学习太忙不方便回吉春，现在总算是找到机会了。 “秉昆，我原本以为你已经慢慢成熟了，为什么做事还是这么莽撞、这么不计后果？”周秉义拿出小芳，一页一页的给李云帆指出那些他觉得敏感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对未来的回忆，哦，在周秉义看来那是畅想。 “……秉昆，你这本书有些地方思想很成问题啊！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慎重呢？你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书？”周秉义的话里满是担忧。 “因为能挣钱啊！”李云帆坦坦荡荡的回答，“光明做手术要钱，而且要很多钱，光靠我和郑娟以前攒下的根本不够！而且医生也说了，这种手术越早做成功率越高，年纪越大就越容易失败，所以我也等不到毕业分配工作了。” 周秉义直接愣住了，来之前他设想过无数理由，或是为了和周蓉赌气，或是想出风头，或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但唯独没想过这个！ “周秉昆，你这是在侮辱文学！”周蓉气得两眼直冒火，在她心中文学是无比神圣的，没想到却有人把文学当成了牟利的工具，这比扇她耳光还难受。 “文学能让一个看不见的孩子重见光明，我觉得这比什么都有意义！”看到她这样，李云帆心里可是畅快的很。 不等周蓉反驳，李云帆又刺了她一句，“我要是跟胡适一样，一个月拿三百八十块大洋，那我也天天吃喝嫖赌，还写个屁的小说啊！” 周蓉最喜欢胡适，当年还偷偷看过胡适的文集，先前李云帆用金钱来侮辱文学已经够让她生气的了，现在又污蔑胡适，她就更不能忍了，“你……你胡说八道！哪有这样的事！” “诶，这可是胡适自己在日记里写的，他在日记里清清楚楚的记录了，59天，逛窑子10次，平均不到一周一次，不信我给你背几段儿？”李云帆对这些民国文人的黑料可是熟悉的很。 “一开始是义正言辞：今日急务，在于一种新道德，须选造成皆知女子堕落为天下最可怜之事，令人人皆知卖良为娼为人道大罪，令人人皆知狎妓为人道大恶、为社会大罪。” “然后又严肃警告自己：在上海时，亦尝叫局吃酒，彼时亦不知耻也。今誓不复为，并誓提倡禁嫖之论，以自忏悔，以自赎罪，记此以记吾悔。”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忏悔警告还没几天呢，等他去济南参加有关新学制的会议时，又改口了：去看看济南的窑子是个什么样子…….” 这语气这说辞跟周蓉在《胡适文集》里读到的一模一样，一听就是胡适亲笔写的，周蓉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周秉昆，我不跟你说这些！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这部小说的主人公为什么要这么写？是不是在拐着弯骂冯老师？冯老师不是这种人！” “他是不是这种人，咱们不是在贵州亲眼见过了么？哦？怎么，你现在还跟他有联系？”李云帆写这部作品的时候还真没想过冯化成，不过要认真琢磨的话，他和《小芳》里的高加林还真是一种人。 “你姐和冯化成又好上了，还说等一毕业就结婚！”周秉义黑着脸说道，他也反对这件事，奈何周蓉不听啊。 “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离得远不知道，你可跟姐在一个学校啊，怎么不看着点？”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的事儿都没做好。 “我和冯老师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们将来肯定会幸福的！”周蓉是个倔脾气，别人越反对她越坚持。 “我哪儿有资格管你啊，我就是关心下，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爸交代吧！”得，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将来别哭就行。 这次相聚最后落了个不欢而散，三人对彼此都有不少埋怨，从这天之后，他俩也再没来医院看过李云帆。 蔡晓光倒是来过几次，李云帆和他说起周蓉的事儿，蔡晓光唯有叹息，他其实早就知道了，但依旧放不下。 在京城又待了个把星期，郑光明眼睛上的纱布终于可以拆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五彩缤纷的世界呈现在他眼前。 “回去后还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彻底稳定下来，这段时间不能用眼过度，慢慢增加睁眼的时间，从一天俩小时到四小时，再到八小时、十二小时……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医生给开了一些保护眼睛的药，并详细叮嘱了注意事项，李云帆都认认真真记在本子上。 谢过医生后，李云帆带着郑光明出院返回吉春，和郑娟换班照顾他，直到眼睛完全恢复正常。 等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李云帆找了关系，把郑光明安插到吉春最好的学校，他终于可以和正常孩子一样读书了。 李云帆也在学校认真地学着俄语、日语和专业课，偶尔利用假期出去倒腾点东西。 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1981年快毕业的时候，别人都在操心分配工作的事儿，李云帆却毫不关心，打算搞把大的。 他把这些年倒腾物资的积蓄，和稿费都拿出来，全部买了烟酒囤起来，因为他知道，今年年底，国家就要宣布降低涤棉布的价格，提高烟酒的价格，只要能弄到货，一转手就是暴利。 为此他找了不少熟人，把钱全都换成了物资，一开始他们还有些不明白，等国家通知下来后，又急匆匆找到李云帆，加价把刚从他们手上卖出去的烟酒又买了回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李云帆的积蓄已经到了一个很可观的数字，第一桶金算是到手了。 第74章 毕业分配 等他忙完这些，周秉义和周蓉先后给家里打来电话，说了他们的安排，周秉义接受分配回吉春工作，周蓉打算继续读书，并且已经考上了研究生，而且打算利用大四毕业和研究生报道这段间隙和冯化成结婚。 周志刚得知大儿子当了干部很高兴，在他看来，一个工人家庭，能出一个在政府上班的干部，这是很光彩的事情。 至于女儿要嫁给冯化成，他本能地想要反对，于是就去了北京，不知道周蓉给他说了些什么，周志刚就乐乐呵呵接受了这一现实。 郝冬梅在吉春医学院读书，以她家里的背景分配工作压根就不用操心，顺顺利利地进了吉春最好的医院。 郑娟听从李云帆的建议，去了一家相对清闲的单位，好有时间照顾周聪，郑光明现在已经用不着她照顾了，恢复视力的郑光明展现了优秀的学习能力，在学校连续跳了好几级，现在已经赶上进度，和他的同龄人同一年级读书了。 至于李云帆，同样不担心自己的工作问题，因为他原本就没打算走体制内发展的路，跟周秉义一样进入政府部门，然后借着干部年轻化、学历化的大势，以及自己穿越者的先见之明一路飞起，最终成为《新闻联播》上的常客。 这路线听起来倒是过瘾，然而从十年前开始，点娘就不让写了，李云帆也是颇为遗憾啊，所以还是下海发财算了。 所以对他来说，啥单位都是一样，去了也就是过渡几年，等到84年全民下海的时候，自己就正式走人。 周末回家，看见周志刚正在细心地涂抹着墙面，他又回来探亲了，现在家里事情少闲不住，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干，所以他就把收拾好这栋房子当成了自己最大的事儿。 李云帆也没反对，虽然再过几年，等政策放开的时候，他就可以在吉春弄块地，给家里盖栋大房子，这套老房子也就没啥用场了；但是考虑到周志刚的心情，也就任由他去了。 人还是有点事干比较好，彻底闲下来反倒不安宁，涂抹墙面这些活儿又不重，每天干上一点儿还能锻炼身体，所以他专门给周志刚买来工具、材料，让他可以乐在其中。 如今小院儿的地面已经全部涂抹了水泥，墙上也抹了石灰，这在整个光字片可都是头一份，左右邻居都羡慕不已。 “秉昆，娟儿，都回来了啊？今天想吃点啥？我给你们做去！”李素华乐呵呵地打招呼。 如今周志刚回来了，几个儿女也都有出息了，可以说除了周秉义还没生孩子，女婿有点不中意之外，她也没啥遗憾了。 “都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李云帆乐呵呵应道，郑娟去看了下孩子后，就去厨房帮忙了。 “你的工作还没定？我听说现在毕业分配都快结束了，该不会有啥问题吧？”饭桌上，周志刚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事儿。 在他看来，工作的好坏那可是关系到人一辈子的大事，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呢？ “差不多快定了，眼下有这么几个单位想要我，市政府、铁路局、外贸局。”李云帆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如今大学毕业生的工作都是国家分配的，缺少选择权，不过那都是对一般人而言，向李云帆这样成绩优秀的学生，好多单位都会抢着要，都会想办法和他提前接触，这还是他往少里说的，实际上想让他去的单位更多。 有的还给了承诺，说只要他愿意去，就尽快给分配房子，而且将来提拔晋升也会优先考虑。 “市政府好，你哥在省政府，你在市政府，将来也能有个照应。”周志刚本能地觉得第一个选择最好。 “就是因为我哥在省政府，所以我就没答应去市政府！”李云帆解释道，“您想啊，郝冬梅她爸妈现在是啥职位？我哥又去了省政府，我要是再去市政府，那肯定有人说闲话。” “那去外贸局吧，听说外贸局福利好，而且有啥进口货到了都能第一个知道。”李素华最近也听了不少这方面的八卦。 “嗯，你会这么多外国话，去外贸局也能派上用场，就是跟外国人打交道，凡事得小心点，千万别犯啥错误。”周志刚提醒道。 “嗯，我也怕犯错误，所以就没答应，我想着还是去铁路局算了！铁老大么，说出去多有面子？而且谁想买个车票啥的我还能帮忙！”李云帆早就想好了，铁道部门最适合他。 将来想去北边倒腾点啥，那可不得依靠铁路系统么？先进去上上下下都混熟了，然后再跳出来自己干，肯定是如鱼得水。 “铁路局啊！你想去就随你吧。”周志刚叹了口气，“哎，之前你要是去了清华或者北大，工作肯定好得多吧？” 他现在对李云帆也是没啥办法了，反正说啥人家也不听，时间一长周志刚也就只能由他去了。 之后没几天，李云帆跟铁路局的同志透露了自己的想法，他们顿时高兴坏了，赶紧去运作了一番；于是乎，等公布分配结果的时候，李云帆就顺利去了铁路局。 然后是没完没了的散伙饭，等拿到毕业证、学位证和分配证后，同学们就陆陆续续离开校园，准备迎接新的人生。 从毕业到去单位报道，中间还有一段时间，李云帆便带着家人到北京、上海玩了几天。 回来后，便拿着各种文件到铁路局报道，一去便受到了热烈欢迎，并把他分配在办公室担任中层领导。 “谢谢领导对我的厚爱，不过我才刚来，对咱们系统内的情况还不熟，所以我希望能把我派到一线去接受一段时间的锻炼，这样才能更好地为单位作出贡献么！”李云帆感谢过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要干的事儿，可不是只认识几个领导就行了的，最好是上上下下都能认识几个人，这样才好开展计划。 第75章 又见金月姬 刚开始的时候，单位领导还以为李云帆是客气，不过在他的一再坚持下，领导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先让他从列车上的工作开始熟悉。 这正好遂了李云帆的心愿，于是便登上了火车，一边沿路倒腾物资，一边熟悉单位的同事，没花多少时间就结识了不少朋友。 列车上的作息和其它工作不太一样，李云帆连续值了几个班，换取了一次较长的假期，他利用这个假期和过去的朋友聚了聚，找安得乐喝了顿酒，再去蔡晓光的新单位看了看。 当下分配工作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原则，所以蔡晓光毕业后也回了吉春，进了公家单位上班儿。 如今大学生可是抢手的很，他一到单位便有人想给他介绍对象，可惜那怕是周蓉结婚了，蔡晓光依旧念念不忘，坚决地拒绝了介绍。 除了他俩，李云帆还去前进农场看了看，老场长姜贵平依旧没有退休，继续带领前进农场为国家种植粮食。 喝酒的时候，他给李云帆诉苦，现在粮食的产量一年比一年高，但农场的情况却是越来越难了，一方面回城的人越来越多，新来的人却补不上。 另一方面粮食产量上去了，收购价格却没怎么变，物价倒是一涨再涨，最后一算账，总效益还在下跌。 “哎，现在上面也说，只要交够给国家的，剩下的粮食可以自主售卖，可东北这边也不缺粮，我们想卖都卖不出去。” 李云帆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将来说不定啥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在农场休息一晚，第二天背了一箱酒上山去找阿什库，和他好好喝了一顿。 收假前一天，他又去看了马守常和曲秀贞，他俩自从退休之后，就很少有人上班拜访，难免觉得寂寞，现在李云帆来了自然高兴。 听说他主动去了基层后，曲秀贞表扬道，“你做的很对，大学生知识水平确实比较高，但在象牙塔里待久了，难免会不接地气，多去去基层，多了解了解一线的运行情况，这样才能做好工作。” “我这也是跟您学的！听郑娟说，您当年到了酱油厂，就没怎么在办公室待过，厂里每个车间都去过，那个环节有什么问题您清楚地很，所以酱油厂才能发展地那么好！”李云帆挺佩服曲秀贞的。 “哎，可惜现在酱油厂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曲秀贞叹了口气，“如今乡镇企业是越来越多，生产酱油的技术门槛比较低，好多乡镇酱油厂的酱油价格比咱们的便宜、口味还要好得多，酱油厂要是再不思进取，我看啊，前景恨不乐观！” “终究还是像您这样的领导太少了啊！”李云帆很清楚日后的发展，这才那儿到哪儿啊，以后倒闭的工厂多了去了。 聊了一会儿，外面有人进来，这可就太巧了，来的不是别人，又是郝冬梅的母亲金月姬。 这次倒是不用问，金月姬就认出他了，“呦，秉昆又来了？听说你现在大学毕业分到了铁路局？” “对，而且秉昆一到铁路局，就主动申请去一线，现在已经跟着列车跑了好几回了，跟我俩说起跑车的情况来，那叫一个门儿清！”马守常帮着说起了好话。 “年轻人就是要能沉的下去，我们家老郝啊，最近见了些大学生，文化水平那是没的说，就是谈事情有些想当然，飘在半空中沉不下去！”金月姬听了也很满意。 原本她担心周家人会仗着亲戚关系经常来找他们办事，结果从来就没有过，这么多年下来，她总算放心了。 现在周家小儿子已经毕业开始工作，而且听起来很有潜力，她觉得这孩子已经通过考验，可以试着接纳了。 于是便主动发出邀请，“秉昆，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吧，我们两家毕竟是亲戚不是？而且老郝也很想听听年轻同志的想法。” 马守常和曲秀贞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连忙提醒李云帆，“秉昆，到时候你就把刚才给我们说得再说一遍，老领导听了肯定高兴。” “郝书记工作这么忙，我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基层干部怎么好打扰？”李云帆婉言谢绝。 呦，现在想起我们两家是亲戚了？要说茶叶那事儿是误会，可现如今四年都过去了，怎么也没见你们来家里看过一回啊？ 金月姬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她没想到在吉春还有人能拒绝自己，他难道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么？ 你要说你不想巴结领导，可干嘛经常来马家跑？你难道不清楚，我们家的级别比这两口子高多了？ 过了一会儿，金月姬耷拉着脸走了，马守常和曲秀贞好心提醒，“秉昆，就算你不想讨好领导，亲戚间的走动也该有吧？” “我哥和冬梅姐结婚这么多年了，我这还是第二次看到冬梅姐的妈呢！”李云帆点到即止。 这俩人一听也不好再劝，要真是这样，那确实是金月姬做得不太对，儿女亲家几年时间一面都不见，这算什么事儿？ 过了几天，又轮到了休假，李云帆回到家里，发现周秉义和郝冬梅也在，一家人吃完饭，周秉义说道，“现在光字片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回城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原来的房子就不够住了，就只能挨着原来的房子搭建，你盖一间，我盖半间，盖的房子多了，自然就变得不认识了！”李云帆说道。 “春燕她们家门口原来挺宽敞的，后来她俩姐姐回来没地方住，就盖了两间，把路挤得差点都过不了人了！” 说起来乔春燕当时还想过问李云帆借房子来着，就是郑家的那套，被李云帆用这房子是郑光明的为理由拒绝了。 这房子可不敢轻易借，一旦借出去人家赖着不走，那就麻烦了！然后给他们联系了些便宜建材，毕竟是邻居，一点儿忙不帮也不好。 “秉昆，你带我走走吧！让我看看光字片的变化到底有多大！” 这是要跟我说事儿吧？ 第76章 机会 和家里打了声招呼，俩人便出了院子，李云帆装作啥也不知道，沿路给周秉义介绍着周围的变化。 这半间屋子是谁家盖的，为了给儿子盖房子，这两个几十年的好邻居现在已经变成仇人了巴拉巴拉。 周秉义刚开始还认真听了点，见李云帆一直说，他终于忍不住了，“秉昆，你前几天见了冬梅的妈？” “嗯啊，在马叔叔家见的，她还请我去她们家做客来着！”李云帆如实回答，怎么着，你还想当说客？ “那你怎么不答应？你还记着当年那两罐茶叶？”周秉义问道。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我活了小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人把咱家送过去的东西又原样送回来呢！”李云帆毫不客气地说道，那是你丈母娘，又不是我的，我凭啥惯着她？ “秉昆，那件事咱们不是说清楚了吗？都是黄秘书不小心选错了礼物，而且事后黄秘书也被调走了啊！你至于为这点小气生这么多年的气么？”周秉义感觉很累，为什么家里人就不能多理解一点儿呢？ “是不是黄秘书不小心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一件事儿，每年她去看望马叔叔和曲阿姨的时候，礼物可都是自己选的，从来没出过半点儿错，马叔叔、曲阿姨喜欢什么她都清楚得很！” “要不你回去问问，看看她知道我们家里人都喜欢啥不？”李云帆反问道。 “这不是那天出意外了么，要不是冬梅爸爸突发哮喘，带什么礼物肯定是冬梅妈妈去选的！”周秉义继续解释。 “大哥，你送礼都是临出门儿再挑啊？我们家去哪个亲戚家不是提前商量好的？要是提前商量好，那送什么都一清二楚，秘书还会犯错？”周秉义的解释完全说不过去。 “这就是他们嫌咱们家穷，怕咱们拖累他们，压根就没把咱们当亲戚！既然这样，那我又何必舔着脸送上门去呢？” “那不一样！我们是普通人家，事情不多，礼节来往也不多，有时间也有精力慢慢挑选，冬梅的父母工作太忙了，他们压根就没时间做这些！”周秉义依旧想解释。 “你说的确实是事实，那么我再问一句，你在郝家的时间也不短了，有没有见过他们再把礼物送错人？她就是嫌弃我们家！”李云帆就不信了，接下来的秘书还和黄秘书一样白痴？这根本不合常理！ 周秉义无言以对，李云帆说得很对，这么多年了，他就遇到过一次送错礼的事儿，还偏偏就发生在自己家。 “如果他们嫌弃我们周家，干嘛要把冬梅嫁给我？”周秉义也只能用这个反驳了。 “哥，这件事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要不是那一特殊时期，要不是你考上了大学，要不是你无论在兵团还是大学，都表现地这么优秀，他们根本不会同意你俩的婚事！”这一点李云帆很清楚。 电视剧里，曹德宝念念不忘娶个落难的公主，这样等公主返回上界的时候也能把他提溜上去。 这只能说他是想多了，他的素质和周秉义差太远了，先不说能不能赢得落难公主的青睐，就算他遇到个傻公主，趁着那段特殊的历史娶了人家，等她们家问题解决的时候，难道就不能离婚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茶叶的事儿是误会，可这都过去四年多了，他们有提过再见面的事儿么？四年时间，一面都没见，哪个儿女亲家会这样啊？” “在我看来，他们家接受的只有你一个，至于你的家人，跟他们压根就没一点儿关系！”要是说得不好听点儿，那就是郝家压根就是把周秉义当上门女婿看，谁家会在乎上门女婿的家人啊！ 赘婿么，自从嫁过来之后，那就等于跟原来的家庭脱离关系了，偶尔让你回家看看就是好的了，还指望我们认他当亲家？ “哥，我从来没图他们家什么，也不想他们有啥关系；你跟冬梅姐的事情我也一直支持，那怕是你当着爸的面说不能生孩子的责任在你，那怕爸当时伤心成哪个样子，我也没透露一点儿消息！” “所以，哥，这事儿你就不用说了吧！你就当我是烂泥糊不上墙，不配进郝家的高门大院儿，以后别再跟我说这事儿了！” “秉昆，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是不是因为我们两家社会地位相差太大自卑了？”周秉义不敢深想李云帆刚才的话。 “哥，你非要让我说些不好听的是不？”李云帆不耐烦了，“这么多年了，你想想你是在郝家的时间多，还是在咱家的时间多？在你心里，你首先是周家的儿子还是郝家的女婿？” “金月姬生病你是什么态度？咱妈身子不舒服你又是什么态度？照我看，自卑的是你吧？”李云帆说完直接走了。 周秉义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回到家里，兄弟俩谁也没提刚才的事儿，依旧有说有笑，但是谁都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一转眼又是两年时间过去，在这两年里，李云帆和郑娟又多了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太寂寞了，还是给他添个伴儿的好，趁着现在还年轻，多要一个也好，反正李云帆也不担心自己养不起。 至于工作，李云帆这两年把铁路系统各个部门都转遍了，不管是基层一线还是管理部门，李云帆都认识了不少人，结识了许多朋友。 到了1983年，李云帆出差去深圳，在深圳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机会，然后一回来就跟单位提出了辞职。 这让单位领导吃了一惊，现如今大家伙儿都争着抢着要端铁饭碗，为啥你饭碗到手了还要走？ 好在这两年单位又进了不少大学生，大学生也不那么稀奇了，最主要的是，也没见李云帆和郝家有啥来往，再加上李云帆找人说了不少好话，最后单位还是勉强同意了他的辞职。 这下，李云帆终于可以大展手脚了，辞职的第二天他就去了深圳。 第77章 截胡 深圳，蛇口，四处都是繁忙的景象，李云帆在这里难得的目睹了堵车，堵车在他所处的后世实在是太常见了，不管啥地方，只要是到了早晚高峰期，就没有不堵车的，但是在八十年代，这就太稀奇了。 “算了，我下车走过去吧！”李云帆等了一会儿，见堵车还没有疏散的迹象，就付了车费，从出租车里下来。 往前走了一段儿，情况总算是好了点，只见不停有满载的大货车开进前面的工厂，而在工厂里，耸立着几个高大的白铁皮金属罐。 工厂门口的招牌上写着正大康地公司的字样，这就是李云帆此行的目的地了，于是便走了过去。 正大康地公司是泰国正大集团旗下的子公司，而泰国正大集团的老板是潮汕人谢易初、谢少飞兄弟于1921年在泰国曼谷创办的。 公司最早以种子销售起家，其后慢慢扩展到化肥、饲料、粮食种植、农牧产品加工等多个领域，是全球赫赫有名的超级农业集团。 由于出身的缘故，谢家一直很关注国内的变化，改革开放的消息刚放出，正大集团便和国内进行了接触，并一举拿下深圳、珠海等多个城市的外资企业001号牌照，正大康地公司就是他们在深圳的第一家公司，也是深圳的第一家外商独资企业，牌照编号为“深外资证字0001号”。 上次来深圳的时候，李云帆就注意到了正大康地有限责任公司的消息，然后瞬间就想到了后世某位大佬的发家史。 他赶紧和正大康地公司的人进行了接触，了解到了这些白铁皮金属罐的真相，这些都是正大康地公司存储的玉米，准备拿来做饲料用的。 而这些玉米还是他们从泰国运过来的，一斤的进价为七毛钱，前进农场的玉米则只要两毛钱不到，怪不得王石能靠这个赚大钱呢，只要能把玉米从东北运过来，那不就等于是白捡钱么？ 玉米好说，有钱就能买到，但运输是个大难题，从东北到深圳，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先火车运到大连港走海运；要么一直走铁路，先从东北到北京，然后再从东北走京广线到广州，从再转车到深圳。 现如今铁路的货运商业化运营还没有放开，寻常人想要拿到车皮无意于做梦，但李云帆就是东北铁路系统出来的，上上下下认识的人多！而且还可以披着为东北玉米解决销路的大旗操办。 在他辞职的时候，就和铁路局的领导说好了，现在他包里就放着车皮的批文，还有前进农场销售玉米的合同。 “我找你们谢总，昨天打过电话了！”李云帆来到门口，报上自己的名字，门卫给里面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人过来接他。 把他带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儿就进去了，“谢总你好，上次和你说的事儿，现在有结果了！” 这位谢总也是谢易初家族的子弟，深受谢家现任掌门人谢国民的信任，被派来深圳开拓市场。 李云帆上次和他打过交道，知道他不喜欢那些虚礼，就直接拿出了铁路局的批文，还有前进农场的玉米供货合同，当然，价格肯定是遮住了。 “好，只要你能准时把玉米运过来，运到多少我就收多少！价格我给你五毛钱一斤！”谢总大为高兴。 从一斤七毛变成五毛，节约了大量成本；而对李云帆来说，他从东北收玉米一斤两毛，运到深圳就是五毛，除去运费还有其他开支，那也有翻倍的利润，这么好的生意那儿找去？ 双方立马签署合同，正大康地公司支付了订金，李云帆拿着合同一转身就回了吉春，为此还托关系弄了一张飞机票。 降落到吉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前进农场，二话不说把正大康地预付的订金交给姜贵平，“姜叔叔，从今往后，咱们农场的玉米就不用发愁销路了，有多少我全包了！” 姜贵平这的玉米存了一大堆，早就想卖出去了，等财务核实完款项，马上就安排人大车小车送到火车站装车。 为了赚钱，李云帆也顾不上累了，直接就跟着货车一路南下，从吉春到北京，再从北京到广州，最后从广州把五车皮玉米送到正大康地公司手里。 这次一车皮玉米是六十吨，五车皮就是三百吨六十万斤，一斤五毛钱，李云帆从正大康地公司这儿拿到了三十万货款，抛去开支净赚十多万。 “小周啊，你办事的效率太快了，这次可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谢总大为吃惊，自从来了深圳之后，他感觉国内的人干啥事儿都慢吞吞的，原本想着这批玉米就算能来，也要到下个月了，谁知道这才几天功夫，人家就送过来了。 “第一次没敢发太多，下次的话，起码能有十车皮，质量还是跟这次一样。”李云帆笑着说道。 “嗯，你们的玉米质量相当统一，这对我们进行加工可是一件好事！还有这样的玉米，有多少我们要多少！”正大集团财大气粗，这次又是抱着树立样板的心态在深圳开子公司，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他也不是不知道李云帆赚了钱，而且还赚了不少，但是对一家大饲料公司来说，货源的品质和稳定性才是第一位的，他巴不得李云帆能赚大钱，因为只有赚了钱才会继续和自己合作。 在深圳休息一晚，第二天又飞回了吉春，开始运作下一批玉米，然后继续跟车前往深圳。 来回倒腾了几次之后，李云帆就不用亲自跟车了，把这活儿交给信得过的手下，自己就负责组织货源和争取车皮。 这天，他又来到正大康地公司，准备通知下谢总下一批玉米到达的时间，当他走到公司附近的时候，看见一位约莫三十来岁，发际线有些靠后，身上带着一丝军人气质的男子正盯着那些玉米存储罐看。 “你们的玉米哪儿来的？” “东北！” “哦，这样啊！”男子听完转身走了，不知道为啥，他似乎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 第78章 买房 折腾了两月，生意终于上了正轨，他总算是有时间回家歇歇了，到家后，李素华关心了一番，确定没啥事后埋怨起来，“好好的工作，你咋说不干就不干了，你爸一知道就打电话回来，把我埋怨了一顿，怪我咋没劝你，还说要回来。” “嗨，我这工作也没多大意思！不干就不干了呗！我又不是挣不来钱，难不成还能饿死？”李云帆一点儿也不在乎。 “现在的个体户是挺能挣钱的，可他们没单位啊，孩子上学、家里人看病这些都不好办！而且你现在年轻不觉得咋地，等老了可怎么办？人家老了有退休金拿，有单位管着，到时候谁管你啊？”李素华苦口婆心劝道。 就吉春的情况，现在那些还在单位上班的，将来还指不定有的管没有呢，李云帆心里暗暗吐槽。 不过他也清楚，老一辈的想法已经固化，短时间内很难改变，别说现在了，就算是到了后世，不照样有科学尽头是神学，宇宙尽头是考公的说法么？ 尤其是在东北这片儿，进体制内、进国家单位才是老辈人对儿女的共同心愿，其它的那都不叫正经工作。 李云帆听同学讲过一段子，说某位青年才俊留学归来，进了某家大型外企，年纪轻轻就年薪百万了，就算在北京也是实打实的金领阶层、成功人士。 奈何他家里非要让他回去考公，最后愣是跑到他公司，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你年纪也不小了，在外面胡混了这么久，也该回家找个正经事儿干了！” 青年才俊无奈至极，只好跟着父母回老家，考了个公务员，每个月拿着千把块钱混吃等死，父母这才满意，觉得孩子这辈子有保障了。 这虽然是个段子，可也能说明一些事儿，估计周志刚回来，也得逼着自己去找领导，继续回铁路局上班儿。 “我自己管自己！妈，您就甭操心了！趁着这几天有时间，咱们去看房子吧！”李云帆打算用其他事情来转移话题了。 “啥？看房子？住的好好的干嘛要看房子？”李素华一时没反应过来。 “孩子都这么大了，再过段时间爸也该退休回来了，家里就这么大地方，怎么住得下？那可不就得多整套房子么？”其实李云帆早就想买房了。 “你都从铁路局走了，人家还给分房子？哦，是娟儿她们单位要分房？”李素华完全没有买房的概念，还以为是分房呢。 “您跟我们走就对了！”李云帆叫上郑娟，娘仨一起出门，沿着光字片的主街慢慢向上走。 前面都已经说了，光字片在一处缓坡的下方，坡上则是当年老毛子闹革命的时候，从北边逃亡过来的毛子贵族的聚集地，郑娟家则在这两个地方中间。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缓坡上方，街道两边都是独栋或连体的俄式楼宅，美观得如同老俄国时期的贵族府邸。 十几条街的道路皆由马蹄般大小的坚硬的岩石钉铺成，那叫“马蹄石”，实际上是由一尺长的条石一凿凿敲凿成钉状，再一排排按照图案砸入地里，那样的街道几乎没有凹陷一说。 当年，一辆辆马车载着老毛子的逃亡贵族经过街道时，马蹄踏石发出的脆响声伴着悦耳的马铃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宛如出行进行曲。 其后，先是走了一批，然后有些老毛子落魄搬走了；等日本人来的时候，把剩下的也赶走了，将这些别墅拿来自己住。 后来解放了，这些房子又成了知识分子和干部的居所，比如老资历的中学教师、新政权任命的校长、报社出版社的老编辑、医生、国企厂的厂长等。 有些住房是分配给他们的，属于公房，有些机灵的找机会买了下来，前些年有些住户被下放，房子也被收了回去，回城后又返还给他们，成了他们的私房。 走到跟前，李云帆看到许多别墅已经因为缺乏保养维护而变得残破不堪，这也是难免的事，一来这么大的房子保养维护需要不少钱，大多数人都没这个钱，或者不舍得在这方面花钱。 二来么，这么多年过去，家里原本三五口人，已经变成了十多口，甚至二十来口人，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住户翻了好几倍，损耗自然严重。 “妈，您瞧这房子怎么样？”走了半天，终于到地方了，李云帆指着前面那栋大别墅说道。 这座别墅建筑外观看起来有古典主义风格，又有着巴洛克元素，采用左右对称设计，中间六根爱奥尼式罗马柱支撑，从正面看起来十分庄重优雅；女儿墙上采用了花类纹饰修饰，跟爱奥尼式罗马柱上下呼应，形成了一个主体的设计，非常巧妙。 建筑一共四层，地下一层，地上三层，前后都有花园，旁边还有车库、杂物间，据说是当年某位白俄伯爵的居所。 解放后被一位老教授买去，现在教授已经病逝，几个儿女为了别墅的所有权争执不下，最后决定卖了分钱，然后老死不相往来算了。 可是这么大的房子，寻常人哪儿买得起？所以卖了好一阵儿也没卖出去，最后消息传到李云帆这儿，他一瞅挺合适的就过来看了。 外面看着还算光鲜，里面就有些不行了，壁炉早就不用了，墙上的壁画、壁灯啥的也被糟践的不成样，原本宽敞的卧室被隔成了小房子…….这要是买过来，还得好好收拾一番才能入住。 不过承重墙、主结构还是没啥变化，重新装修也不算太难，所以李云帆看过之后还是决定买下。 谈价格的时候，兄妹几个谁也不肯避开，最后给钱也是如此，掏完钱他们现场就分了，连大家伙一起吃顿饭的话就不说，就各自拿着钱离开，看样子彼此也是恨的狠了啊。 交易完毕，李素华还没缓过来，“秉昆，这么大一栋房子，现在就归咱们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第79章 偶遇 “我之前不是写书赚了点钱么？前段时间去特区又赚了些，买下这套房子绰绰有余！”李云帆解释道。 “赚钱？你该不会在搞投机倒把吧？”李素华听到这话不仅没高兴，还担心起来，“这事儿咱可不敢干啊！” “妈，没事儿，我可不是投机倒把，我这是给咱们东北的玉米寻找销路！您瞧，这是前进农场给我开的公文，还有铁路局给我的批文！”李云帆早就知道她会担心这个，提前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亮出鲜红的公章大印，再加上一通忽悠，总算是把李素华安抚下去，这也就是今年了，等明天政策继续放开，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 “这么大房子，咱们怎么住啊？我现在可干不了太多活儿了，这楼上楼下的，光打扫房间我就得累坏了！”李素华刚才已经看过来，楼上楼上卧室、书房、洗浴室、厨房啥的加起来，就有十多二十间房子。 老周家以前的房子才里外两间，等于一下子就翻了十多倍，李素华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现在不是好多人进城当保姆吗？到时候咱也雇俩，打扫房间的事儿就不用您干了！”李云帆肯定舍不得她跟郑娟干这些活儿啊。 回到家里，李素华还跟做梦一样，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辛苦了一辈子，临老却住上了这么大的房子。 “妈，以后啊，您就跟着我享福吧！今天您别忙活了，我给你们露一手。”李云帆让郑娟去喊郑光明，自己到厨房忙活起来。 菜做好上桌，李素华才稍微缓过来，“秉昆啊，小时候我可怎么也没想到，你能有这么大的出息，有你们几个孩子，我算是享福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在心里，李素华还是有杆秤的，前些年周秉义一直不在家，周蓉又光顾着自己，伙食费交了几个月就不交了，家里全靠小儿子撑着。 这些年吧，周蓉一直待在外面不回来，周秉义倒是回吉春了，可他一直待在郝家，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几面，家里还是小儿子两口子照顾。 当年她跟周志刚对周秉义、周蓉给予厚望，至于小儿子么，不求他给家里什么帮衬，自己能把日子过好就行了！结果谁能想到，现如今，就这个小儿子对自己最好，要不是小儿子，谁知道自己现在日子过成啥样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李云帆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收拾房子上了，现如今解放前盖过洋房的老工人有些还在，他们虽然已经退休干不了活儿了，可眼光还在，请了几位帮忙盯着。 能恢复原样的尽量恢复原样，另外再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了一番现代化改造，这房子好是好，可毕竟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了，那时候那会考虑电视、空调这些现代化设备啊？ 重新涂抹了墙面，铺设了地板，水电管线也全部重新收拾了一番，然后请谢总帮忙，弄了一堆进口电器回来，一栋八十年代放眼全国都算顶尖的房子就这么收拾好了。 选了个好日子，把亲戚朋友都叫上，正式搬到了这里居住，蔡晓光、安得乐、姜贵平等人都过来了，周秉义工作太忙，今天没能过来，之前也没时间来看。 “秉昆，你这可以啊！我都羡慕了！这电视哪儿来的？能给我弄一台不？看着确实比我家的舒服！”安得乐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的陈真怒闯虹口道场，吊打日本武士。 “朋友帮忙弄的进口货，你想要我下个月过去给你弄一台！”安得乐现在也从运输公司出来自己单干了，虽然不如他玩的大，也赚了不少钱，买台进口电视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光字片的邻居们就只有羡慕了，他们可买不起；春燕妈还动了心思，想借周家的老房子住。 按照李云帆的想法，宁肯直接卖给他们也不愿意借，免得生出麻烦来，至于到时候拆迁的那点利益，他早就看不上了，春燕妈和李素华是好姐妹，这些年也没少照顾周家，这点好处让给他们也就让了。 只是这房子毕竟是周志刚一砖一瓦搭起来的，不管是借还是卖，都得他说了才算，李云帆不方便帮他做主。 周志刚听说李云帆辞职就想回来，可最近刚好临近退休，好多手续还没办完，所以又等了俩月才带着大包小包回到吉春。 李云帆借了辆车，到火车站接上他回家，见走过光字片还不见他停车，周志刚就纳闷了，等到了新家门口，周志刚直接就呆住了。 “这……这是咱们的新家？”周志刚年轻时候，曾经无数次从这栋门口走过，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有能住进去的一天。 “对，就是咱们的新家！以后啊，您就跟妈安心地享福吧！”李云帆把俩孩子喊过来，让他们叫爷爷。 吃完饭，李云帆给他解释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就感觉他一直沉浸在恍惚之中，没办法，这个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到了第二天，周志刚起床后，屋里屋外转了转，相中了门前的花园，“这么好的地空着太可惜了，种点庄稼吧！” “行啊，您想种什么都行！”李云帆也不在乎这个，他高兴就好。 于是周志刚用忙碌代替了担忧，到工具房取了锄头开始忙活起来，李云帆也帮着一起干。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溜小汽车开了过来，在李云帆邻居门口停下，然后金月姬挽着郝今龙从车里下来。 “秉昆，这谁啊？”周志刚问道，说来也是奇葩，儿子娶媳妇儿都这么多年了，他愣是连亲家公亲家母长啥样都不知道。 “郝冬梅的父母，咱隔壁住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估计他俩是过来看望老教授的！”李云帆淡淡地说道。 周志刚一下愣住了，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而金月姬刚好一抬头，也瞅见了李云帆，心里顿时嘀咕起来，他怎么到这儿来了？再看看他俩手里的锄头，这是帮人干活儿来了？ 第80章 茶，上茶，上好茶 “郑教授，我今天代表全省人民看望您来了！”郝今龙握手站定，让随同记者拍照，然后走进屋里。 金月姬稍微落后一点，小声对秘书说道，“挖地的哪个小伙子好像是秉义的弟弟，你去问问是啥情况？” 而在隔壁，周志刚心情也很复杂，自打那两罐茶叶被还回来之后，他就断了和郝家来往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今天偏偏在这儿遇到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待会儿他们要是出来，是不是请到家里坐坐？ “爸，人家这么一大帮子人跟着，说不定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咱就不用打扰人家了吧？”李云帆猜出了周志刚的想法。 “哎，也是啊！全省的事儿都归他管，这能不忙吗？我累了，先回去歇一会儿，你自己忙活吧。”周志刚叹了口，把锄头靠墙放好，背着双手进去了。 此时郑教授那边，有资格跟着进屋的已经进去了，剩下的人都在屋外等着，辛秘书念着金月姬的叮嘱走了过来，“你好，请问你是周秉昆同志吧？” 辛秘书比黄秘书机灵，尽管两家人很少来往，依旧把周秉义家里的情况记在心里，倒是免了过来还要询问名字的尴尬。 “对，是我！”李云帆走过去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你这是？”辛秘书有点摸不准，你说他是来给人干活的吧，看上去不像。 “家里新换了套房子，我爸想种点庄稼，就先把地翻一翻！到屋里喝口水把。”对方说话还挺礼貌，李云帆就把人迎了进去。 进去一看，辛秘书直接就呆住了，进口的大电视、大音响、空调，真皮的沙发，红木的桌椅，瞧上去比郝今龙现在住的都要好，这都是那儿来的啊？ “读大学时候，写了本书，赚了些稿费；之后又去特区闯荡了一番，算是赚了点小钱儿吧；正好我爸退休，想着老人辛苦了一辈子，临老也该过几天舒坦日子，就把家底儿掏干置办了些家什。”李云帆轻描淡写的说道。 辛秘书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等金月姬出来，小声地将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等回到家里，金月姬和郝今龙说起了这事儿，“你知道住郑教授隔壁的是谁不？” 郝今龙当然不知道，他也从来没见过周志刚和李云帆。 “是秉义的父母和弟弟，他这个弟弟啊，有点不一般，去深圳折腾了几个月，就赚了不少钱！”金月姬信息渠道比寻常人通畅的多，一般人现在还在担心投机倒把的帽子扣到头上，她却已经知道，政策很快就要放开了，所以对李云帆赚了大钱一点儿也不在意。 “这也算是顺应时代发展吧！”郝今龙没想太多，对他来说，一点儿钱算什么？赚了就赚了呗。 金月姬就不这么想了，“老郝，我看咱们抽个时间去趟周家吧，到底是亲家，这么多年不走动也不像话。” “你又打算干什么？”郝今龙很清楚，这肯定不是单纯的亲戚走动。 “我就想啊，咱们就一个女儿，现在有我们照应着，冬梅还能过得不错！可我早就退居二线了，你也没几年就要退休了！咱俩都退了，冬梅怎么办？”金月姬叹了口气，哎，要是能把冬梅的两个哥哥找到就好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了，不还有秉义么？最近几个同事都在我面前表扬秉义了，他有学历、做事妥帖，将来照顾冬梅完全不是问题！”郝今龙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哎，我这一辈子啊，什么都放得下，就是放不下冬梅！秉义是不错，可他太谨慎、对工作太投入了！我们要是不管，冬梅以后是要吃苦受累的！” 郝今龙看着金月姬，金月姬接着说道，“各方面的信息都在反映，将来的政策肯定会越放越开，所以将来赚大钱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既然小周在这方面有长处，那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拉他一把，这样将来就算我俩退了，冬梅也不会为物质上的事情发愁！”现在已经有人在这么干了，金月姬也是受他们的启发。 郝今龙总觉得别扭，可金月姬一再坚持，他又心疼女儿，最后还是应了下来，于是在新房子收拾好之后，周秉义终于回家了。 “呦，秉义，你今天总算是有空了！先坐下歇着，妈给你做饭去！”李素华见到久违的长子，心里很高兴。 “爸，那天您回来，我正好在外面出差，所以没能去火车站接您！”周秉义先给周志刚道歉。 李云帆在心里嘀咕着，你出差回不来可以理解，但郝冬梅就在吉春上班儿，她怎么不过来？我要是有事儿回不来，一准儿让郑娟去火车站接人。 说到底，你还是没敢把郝冬梅真正的当成周家媳妇儿，在你心里，她依旧是哪个郝家的大小姐。 “上班听单位安排，这事儿怨不得你！你在单位干得怎么样？”周志刚没想那么多，问起了儿子的工作情况。 周秉义老老实实回答，等他俩聊得差不多了，李云帆插话道，“哥，以前你们单位没分房子，咱家也没地方，你跟冬梅姐只能住在她父母家，现在家里这么多房间，你完全可以回家住么！” “咱爸咱妈住一楼，剩下的二楼、三楼你随便挑，想住哪儿都行！”这下你还有什么理由住在丈母娘家？ 周秉义陷入尴尬之中，李云帆的话合情合理，让他不知道如何反驳，但是让郝冬梅离开郝家过来住，她肯定不愿意啊。 “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他只能使出拖字诀。 “今天我回来呢，其实还有件事儿，冬梅的爸妈想来咱们家坐坐，你们看啥时候方便？”这才是他过来的目的，金月姬和郝今龙总不能直接上门吧？得提前约好时间才好。 李云帆笑了，要不是前两天遇见，他们肯定不会说这话，李云帆起身端起茶壶给周秉义倒茶，“茶，喝茶，喝好茶！” 第81章 大结局 周志刚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苏轼到访寺庙和方丈的这段故事，只觉得小儿子怎么说话变得啰嗦起来。 周秉义可是北大的高材生，自然听过这个典故，脸顿时就红了，是啊，郝家多年对周家不闻不问，现在看到周家搬到大洋房里住，就想起还有这样一门亲戚了，不就和苏东坡遇到的哪个老方丈一样么？ 他看着李云帆，只见李云帆眼神坚定，想来是不会改主意了，周秉义也就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有些事情意思到了就行，说开了反而不好，于是周志刚还没搞明白呢，周秉义就不再提亲家见面的事儿了，更没有说起自己回来住的话，郝冬梅肯定不同意。 不过，改变还是有的，过了一阵儿，就到了周志刚的生日，这是他退休回家后的第一个生日，李云帆给他好好操办了一番。 去外面请了几个厨子，在家里摆了几桌，请了周志刚的老工友、光字片的邻居，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 也通知了周秉义和周蓉，周蓉正在临近毕业分配的关键时候走不开，周秉义则说看单位安排。 到了时生日那天，周志刚和李素华换上新衣裳坐在客厅里，享受着工友、邻居们的祝福。 “哎呀，老周你现在这日子没得说！咱们光字片挨个数过去，谁家也没你日子过得好！” “就是，这么宽敞的房子，这么孝顺的孩子，孙子孙女儿也聪明懂事，我们是比不了喽！” “以前大家伙都说秉义懂事、周蓉聪明，就是秉昆老实了点，比不上他哥他姐；现在才明白，志刚你有现在的好日子，还是多亏了你们家老三！”左右邻居眼睛不瞎，都知道周家的好生活是从哪儿来的。 说话间，外面又有人进来了，周秉义带着郝冬梅，手里还提着礼物，“爸，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回来了？单位的事儿忙完了？你说你也真是的，下班再过来也一样，用不着这么早，还害得冬梅也请假！”周志刚嘴上嗔怪，心里却高兴得很。 这人呐，年纪越大就越喜欢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现在周秉义和郝冬梅一回来，全家就差周蓉了。 “爸，工作再忙，您过生日总得回来啊！这是我爸妈让我给您带的。”郝冬梅展开一幅卷轴，是郝今龙写的字。 “桃李盛时甘寂寞，雪霜多后竞青葱。”周秉义一字一句念道，“爸，这是说您年轻时候甘于为国奉献，愿您退休之后身体健康！” 这两句诗原本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么解释倒也不为错，虽然不是郝今龙自己的原创，但能在浩如烟海的古诗词里，翻出这么两句贴切的话，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和当年那两罐茶叶不可同日而语。 “好好，冬梅，回去帮我多谢谢你父母！”周志刚脸上并无多少变化，他不懂诗词，却也能看出亲家的用心。 只是现在终究是晚了，要是当年郝今龙和金月姬能如此用心，他肯定感激不已；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都没啥联系，等小儿子给自己买了大房子，亲家却变得热情起来，这事儿稍一细想就觉得没啥意思。 时间一到，生日宴准时开始，饭桌上周志刚有说有笑，郝冬梅说些啥，他都点头称是，但一直到宴席散去，也没提过两家人多走动的话。 李云帆也能猜出金月姬的想法，无非是看上自己的本事，想给女儿多留条路罢了。 对他来说，跟郝家搭上关系，在短时间内确实大有好处，只是一来心里那道坎始终过不去，二来那怕是从功利的角度考虑，郝今龙马上就要退休了，跟他加深联系未必是好事，所以还是算了吧。 生日过后，李云帆继续忙活着，一边不断把玉米从东北运到深圳，供应给正大康定公司和其它饲料企业，一边为将来做准备。 而周蓉也已经毕业，她没有像其他人预想的一般留在北京，继续和冯化成生活，而是离了婚，返回吉春。 因为冯化成老毛病又犯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同时随着婚姻的持续，冯化成在周蓉面前也渐渐流露出世俗油腻的一面。 最让周蓉无法忍受的是冯化成和她争吵时候说的这番话，“爱上了我你不吃亏，现在我让你成了北京人。知道不？有的女人为了北京户口甘愿与任何男人上床！” 周蓉愤怒地反驳，“胡说！没有你，我照样上北大！” 冯化成却看不上她的成就，“北大学生多了，毕业后不可能个个都留在北京吧？你却肯定会留在北京，因为我又是北京人了，归根到底你还是沾了我的光。” 所以周蓉一气之下便和冯化成离了婚，好在她为了读研究生，迟迟没有要孩子，没像电视剧里一样变成单身母亲。 这件事也让北京成了周蓉的伤心地，所以在分配工作的时候，她也没怎么争取，按照安排回了吉春，成了大学老师。 对此，大家伙反应不一，李云帆已经懒得说她了，周志刚有些后悔当年对女儿的约束太少，害得她现在受苦了；蔡晓光则倍感欣喜，他以为他自己又有了机会。 李云帆现在懒得管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因为1984年已经来了。 这一年在中国的商业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随着政策的进一步放开，许多有志青年纷纷投身商海。 他们所开创或者改变的公司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有鉴于此，许多人都把1984年称为中国企业元年。 就跟许多人想的一样，李云帆也认为在这一年，干大事的时候到了，于是他再次来到深圳，准备干把大的。 这次他不在满足于倒买倒卖，这样的生意确实能赚到钱，而且还可以赚好些年钱，但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仅仅赚点钱了。 他也想和史玉柱、李经纬、李东升等人一样，开创一番事业，在中国企业史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李云帆在做生意上算不得有天赋，好在他知道后世的发展方向，又有在当下来说还算得上丰厚的资本，这样赚钱就相对比较容易了。 几年下来，李云帆的资产呈倍数增长，但他并没有盲目扩大经营规模，而是勤练内功，在管理和技术等方面做好提升，这样才能在未来的竞争中占据有利地位，避免被时代所淘汰。 在此期间，他又见到了骆士宾，这家伙从牢里出来后也来了南方，而且凭着当年倒卖物资时候的机灵和敢打敢拼，在时代的浪潮中赚了不少钱，收购了一家拔丝厂，日子过得似乎也不错。 李云帆对他并无好感，所以在骆士宾厂子遇到麻烦的时候，顺势推了一把，骆士宾破产，然后又进了监狱。 而在家里，周志刚和李素华退休后日子过得很逍遥，现在周蓉和蔡晓光也结婚了，除了大儿子，家里终于没啥让他们烦心的事儿了。 一转眼，老毛子那边的问题终于爆发了，早有准备的李云帆立刻北上，借着毛熊倒下的机会，让自己的资产翻了好几倍。 不过他并没有像其他倒爷一样沉迷于简单的倒买倒卖当中，而是利用这笔钱对自己的企业进行了全面的升级，继续做大做强。 这时候他再回到吉春，就连吉春的一把手也会主动登门拜访，希望他在吉春做点投资。 周秉义此时已经当上了吉春市的副市长，也陪同一把手一起过来，他此刻感觉非常奇妙，如今也算是回自己家了，怎么感觉反倒是像个客人，而且还是陪客。 周志刚看着这一场景默默不语，他仔细回想三个孩子的经历，周秉义和周蓉的确如同他预料的那般有了出息，一个当上了大领导，一个在大学里教书，说出去都挺有面子的。 可是这俩孩子，一个忙于工作经常不落家，就算偶尔有时间，也是在郝家陪伴老丈人、丈母娘的时间多，反倒是他这个亲爹，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 打小最疼的女儿吧，日子却过成了一团糟，先是跟了个大她十来岁又离过婚的，后来又离了婚，搞得他开始自责起来，要不是当年对她太过宠爱，何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在周蓉和蔡晓光已经结婚了，而且也渐渐变得不像当初那般飘在半空里，总爱由着性子来，现在也慢慢变得踏实了。 蔡晓光花费好几年时间写了个剧本，想拍成电影，李云帆听到消息后就主动帮了他一把，投资把剧本拍成了电影，虽说没赚到什么钱，却也让蔡晓光第一次在周蓉面前挺直了腰杆，享受了一番周蓉的仰慕。 蔡晓光和周蓉不忙的时候，也会时常回家里来看看，帮着照顾陪伴他们老俩口，周志刚和李素华也算是欣慰了。 只是每当这个时候，周志刚就想起了周秉义，哎，这事情怎么闹的，女婿比亲儿子回来的还勤快。 对小儿子，他现在已经没啥可挑剔的了，过去老是觉得这个老疙瘩太过木讷，又不懂事，没想到最后家里三个孩子里最出息的就是他了。 周志刚和李素华比电视剧里多活了几年，走的时候也非常安详，拉着李云帆的手对他表示了感谢，并对当年自己的行为郑重地对做了道歉。 在他的葬礼上，周秉义也没说让郝冬梅回去休息的话，和家里其它人一样，陪着守夜。 葬礼结束之后，李云帆脑海中也传来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