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君王》 第一章 连阙之光 皓月当空,赤炼国都熔炽城的古堡之中爆发出刺耳的婴啼声,御前侍卫面色凝重死守门闱。玄冰国二公主去年远嫁于此,却比她三年前入宫的姐姐怀孕在先,这是澜沧大陆前所未有的大事件,子时降生,母子平安。 待得婴儿降生,年事较高的接生婆已筋疲力尽,将婴儿轻轻抱在产妇面前道:“恭喜渊妃,皇子七斤六两,哭声通透洪亮,脊心处有皇族世传的黑火纹胎记。”话音刚落,一直蛰伏在窗外的黑服男子闪身夺过婴儿,吹一声口哨后纵身一跃融入无尽的夜色,窗外闻声飞至的炎龙稳稳将黑服男子承载于宽实的背部,振翅远扬了。 接生老妪惊叫一声奔至窗前,徒见月色下一头身形硕大的炎龙载着黑衣人飞向远方。御前侍卫闻声闯入,随身佩剑因剑主激动而飒飒作响,产床上躺着业已昏厥的渊妃,窗前呆坐着半疯的接生老妪,双目垂泪,口中念念有词:“皇子不见了,要被杀头了;皇子不见了,要被杀头了。”二位侍卫将瑟缩作一团的老妪架到当朝武皇娄宇门前,高叫道:“陛下,适才渊妃紧急临盆,所生皇子被接生老妪弄丢了!”武皇忙道:“推进来!”门应声推开,但见两个高头大马的御前侍卫将颤颤巍巍且双唇不停翕动的老妪推在殿前,“半个时辰前侍卫长派人来报渊妃临盆,当时我批阅最后一叠朝文,吩咐严加看护,这才经过几时,便来报知噩耗,稳婆,我便是由你接生,明知我不会杀你,你且安定情绪,把自己知道的线索报知与我。”稳婆经过这一时半刻,惊魂甫定,张着泪眼将自己所知情由尽皆报知武皇,武皇毕竟经过数次征役不似常人惊慌,沉声道:“左侍,你速寻王都统循迹追踪。”左侍按剑半跪允诺后退出门外,武皇又道:“右侍,你速去南宫寻通灵者占卜皇子踪迹,此去经年,想必他喂养的几只银翅鸟也足以胜任寻踪一事了吧,即使搜遍全国各城也要将皇子接回宫中。”言罢武皇回顾接生老妪道:“稳婆,罪不在你,你且回去休养些时日。” 三人尽去之后,武皇才双眉紧蹙,暗自思忖道:这炎龙是开国武皇圈养坐骑,为皇室独有,上古魔兽被封禁于澜沧海底之后已经多年未现身于世,只在东宫百余里处炎洞中喂养,再则便是西南部文皇所居的连阙城城南的熔洞之中所有,另有一头幼龙早年因看守失职不幸遗失,莫非……一念至此,武皇娄宇洪声道:“来人,传我口谕,责令侍卫长带人前往连阙城探听炎龙动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门前侍卫奉命离开后,武皇稳步踏入夜色,屏退左右上前来的侍从,向渊妃所在的产房走去,退回原位的宫女侍卫,第一次看到这位雄壮如山且骁勇善战的武皇娄宇,以前所未有的孤凄身影示人,伴着朦胧的夜色,若非那把无时无刻不泛着灼灼红光的淬火玄冥剑折射出的赤红月光,恐怕武皇早已被夜色吞没在远处。 黑衣人乘炎龙直飞到连阙城东一处村落的铁匠铺附近才飞身落地。黑衣人一脸疲惫,低头轻抚尚自嘤嘤啼哭的婴儿,“孩子别哭,我也是迫不得已,日后要跟你的奶娘相依为命了。”言罢抱着婴儿推门而入,奶娘已在主卧内等候多时,刚刚还哭声大作的男婴在咂巴声中渐渐入睡。 “陛下,您放心去吧,天就要亮了,以免被外人察觉。”奶娘诚挚的语调让黑衣人也不免动容。“飞鸿将军的事我深表遗憾,他自幼与我一同习剑,虽是剑侍,却情同手足,是我唯一信赖的人,那样东西要好好保管,先皇赠与我时我尚且年幼,后来发现我无法充分发挥它的价值,雪藏于此也有年余了,你们多保重,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的。”话音一落,被称为陛下的黑衣人便沉入夜色,只听须臾后炎龙撼动巨大的双翼向南飞去,树叶兀自落了一地。 妇人轻拍怀中婴儿,自言自语道:“九个月前这间屋子的男主人吴飞鸿被宣入宫,随武皇亲信骠骑将军一同前往世代联姻的玄冰国镇判,当时北方异兽横行,吞粮噬民,历时七月事态才渐渐平息,直到飞使来报,飞鸿将军逢战必捷,可最后一战追逐残军败寇太过深入,被围困在凛冬谷,骠骑将军奉武皇口谕临阵班师,失却支援的飞鸿人马在两周内饥寒交并,三千裘甲骑士无一幸免。徒留我一人雇工堪堪维持着这个用以掩人耳目的铁匠铺……”说到一半妇人抬手拭去眼角泪痕,又道,“飞鸿出走前我已怀有身孕,昨日午后生下一名男婴,为近日之事连夜送往城南的弟妹家,如今李代桃僵,我当将你视如己出,遵照飞鸿临走时的叮嘱‘男婴则称吴懈’,你要快些长大成材,我好对文皇、先夫有个交代。” 话分两头,黑衣人夤夜出行,此时已信步踱回正殿,凭窗而立轻叹道:“想我娄翼为先皇双生次子,却仅因晚生片刻便沦为文皇,自古文皇治民武皇掌兵,我的名讳每每被武皇讽为蝼蚁,就连与我青梅竹马的玄冰国二公主林渊,也在与我行一夜云雨之欢后被迫嫁与武皇,掐指算来这个婴儿必是我的后裔,姑且由飞鸿的遗孀代为抚养。若非武皇后林澜为不可生养的石女,此时依偎在我身旁的便是渊妃了。”一念至此,文皇娄翼紧攥双拳,正待拂袖入榻就寝时,外侍入报:“陛下,熔炽城侍卫长带人前往城南熔洞询问看守炎龙动向,幸亏陛下当初亲选熔洞看守,这个哑巴看守未曾得令不敢失言,眼线责我特来报知陛下。”文皇听罢挥臂屏退外侍:“你且退下吧。” 外侍走后,娄翼若有所思地遥望窗外,此时旭日初升,连阙城再次沐浴晨光,熹微的光线斜刺里落入正殿窗前,映得文皇佩剑寒光闪闪。 第二章 铁匠铺童 大隐隐于市,吴懈又一次在打铁声中惊醒,妈妈早已到厨房预备晨炊,三岁的他昨日走到淬火盆边,被激射而出的火星击中却毫发无伤,在小铁匠异样的眼神中小小的他兀自咯咯笑着歪歪扭扭跑开了。 连阙城与熔炽城相比虽规模不及十一,却人口繁多,聚集了由玄冰国与原木国远道而来的外地人口,以及由五国中心点金国的富商大贾,全城与吴懈同日生人也有数百。自三年前皇族男婴丢失至今仍在搜索,却依旧没有头绪。与早年撒网捞鱼式的搜寻不同,现今只在各个城头张挂榜文,悬赏金额颇高却无人问津。因为丢失的是武皇长子,子民平日里接触最多的是和蔼可亲的文皇娄翼。赤炼国财政虽不及隔海相望的邻国点金国,综合实力却雄踞五国第一,眼看男巫占卜用的银翅鸟在沙盘处俯伏在连阙城处,可经过地毯式搜索仍旧不得脊心有黑火纹胎记的男婴。加之文皇为了避免武皇所派人手为连阙城百姓生活带来不便,便规定一月为限,一月时光倏忽而至,一无所获的武皇侍卫长不得不偃旗息鼓、败兴而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值得庆幸的是武皇于去年冬月喜得皇子,取名娄,经历上次的变故后渊妃再次临产时产房外安插了重兵把守。所幸这次有惊无险,焦急等待在隔壁大殿之中的武皇娄宇来回踱步,直到听闻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才大踏步推入产房,轻轻抱起可爱的二儿子,这位久经沙场的剑骨眼角涌出难得一见的泪珠,轻轻道:“都怪爸爸无能,没有保护好你的哥哥,否则你们便可一起随我习剑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在诞生之日起卷入了长久以来五国之间的纷争。 连阙城东小庙村中的铁匠铺外,几个半大的孩童聚在一处学着大人的招式比剑,小庙村世代尚武,无论男女自学会行走之日起便拜当地最有名望的剑客为师,有些剑客名望颇高门徒甚众,有些则门庭冷落,还有生性孤高的剑客喜好云游列国,成为某国的门客,负责攘外安内。同村之中与吴懈年龄相仿的人中多半都找到了自己的终身剑师,唯有吴懈一人终日奔走在燥热难耐且响声震天的打铁屋,小屋正当中悬挂着一柄赤红色剑柄与剑鞘的长剑,每逢朔月剑鞘内便红光大盛,这是半月前小吴懈在半夜起夜时偶然目睹的,自此以后,这柄仿佛与他颇有渊源且沉寂在众多长剑之中的大剑便时常出现在吴懈梦中。梦中一位骑着巨大黑龙的中年人后背泛着烈烈炽焰,手执两柄红芒大盛的长剑,双手起落处血光飞溅,遍地横尸,却依旧有成群的妖兽前扑后继而来,有些周身泛着幽冷蓝光,另一些则有半堵城墙之巨,御龙战士身后还有四名龙骑士,身形大小不一。地面上躺伏着各色人种,剑士、术士、巨人、魔法师以及弓箭手,而极目远眺,流血漂橹的红色海面上矮人在战船上射箭扬帆,转瞬间却被海中凸显的巨兽吞入口中,甲板木屑漂散在血染的澜沧海各处。年幼的吴懈一身冷汗惊叫一声,随即将小小的头颅埋入妇人怀中,颤声道:“妈妈,我怕……”,妇人轻轻拍着幼童瑟缩的小身躯安慰道:“小懈不怕,有妈妈在,睡吧,睡吧,天快亮了。”小懈每逢受到惊吓时便会体寒,浑身冰冷如坠冰窟,而在激愤之时又燥热难耐,如盛日骄阳。小小的他让这位将军遗孀苦不堪言,含辛茹苦三载如一日,将小懈抚养至今,若非文皇派人周济想必早已曝尸街头。 澜沧历3064年,吴懈满四周岁,行路渐稳,还从众多小伙伴中偷偷习得一招半式,小铁匠对他疼爱有加,利用闲暇时间为他制作了一柄包了布头的木剑,每次小懈看着同村的玩伴在街口比剑时,他只身一人呆立路旁,时而嘴角含笑,时而半蹲手抹眼角,小小的他明白家中并不宽裕,从不主动张口索要玩具,就连几乎人手一把的木剑都在母亲犹疑的眼神中屡屡作罢,邻居小玲比小懈晚生一年,却也拥有一把精雕细琢的檀木短剑。眼见昔日的小懈哥哥独自站在自家阶前不知所措,极富同情心的她抱着与身形极不相称的木剑晃着身子来到小懈近前,声嫩气道:“小懈哥哥,这把剑太重了,地上脏,我不想乱放,你帮我拿一会儿吧,我先回去了。”话虽如此,小玲蹦跳着回到自家门内,却在须臾后探出头来看着自己的小懈哥哥如何处置这把“巨剑”,小懈受宠若惊双手举起木剑,学着大哥哥们的样子突刺、下劈、横斩,毕竟还是半大孩子,才挥得两三式便已力不从心,呼呼喘着粗气。激动喜悦之情交并的他抱着这柄出离漂亮的木剑来到小玲家门口,大声喊道,小玲在吗?我是小懈哥哥。”躲在门后的小玲一闪身跳到门口,将毫无防备的小懈吓了一个趔趄。小懈红着小脸道:“让汪叔叔收起来吧,这把剑真好看,就是太重了。” 次日午后,小铁匠把自己精心做好的楠木短剑递与小懈,小懈怀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几乎跳起脚来,轻轻掀开表层遮掩的蓝色条纹花布,分明嵌着“吴懈”两个鎏金小篆字样,由于尚未读书,小懈只说:“还是铁蛋哥哥最疼小懈,这花纹比小玲那把剑上的还要漂亮。” “小懈,你一定要牢牢记着,这上面的花纹就是你的名字‘吴懈’,当初你爸爸飞鸿将军给你起这个名字时暗含着无懈可击的意思,长大之后你就懂了。”说完,被唤作“铁蛋哥哥”的小铁匠半是同情半是爱怜地轻抚了一下小懈的小脑袋。毕竟还是孩子,拿到自己的专属“佩剑”之后小懈便飞也似的奔向往日的小伙伴。 第三章 少年英雄 光阴易逝,转眼到了澜沧历3068年,吴懈长至八岁,同村的其他玩伴都已找到了自己的剑师,虽实力参差不齐,但也好过吴懈这个快到驾驭铁剑年龄却依旧终日无所事事的少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眼见往日街头巷尾熟悉的身影都去剑师门下习剑,自己却不得不与比自己年龄低很多的小孩子一同嬉闹,这对小小的吴懈来说无疑是一种自尊心的摧残。他也曾试图向自家铁匠铺的诸位打铁师傅请教,可铁蛋哥哥见一再推诿无效不得不道出自己的隐衷:“小懈,不是哥哥不教你,习剑不是凭借一时兴趣,当初我随父亲拜到城中名望颇高的大剑师门下,才发现全城甚至外城的孩子都与我一同习剑,教我们的是剑师早年的门徒,学业有成后担任初级剑术指导,即便如此还是有学习门槛的,试验期为一个月,如果学业平平或天赋不佳都会被早早踢出剑馆,陪我同去的同村人中一大半折在试验期中,可怜我父亲辛辛苦苦积攒了两年的澜沧币,就这样打了水漂。为了偿还这份亏欠我才承袭他的事业,做起了打铁匠。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像大剑师们一样御剑云游四海,可是如今想想真是天真得近乎可笑。举国上下也不过七名大剑师,两位分别是当今文皇、武皇,两位新进的大剑师实力稍差,但也是官至都统、将军,也就是现居国都熔炽城的王都统和骠骑将军。大剑师近半居于国都,因此威慑力远播四海,此外一名严姓大剑师居于我们所在的连阙城,他便是我当年挤破头却又铩羽而归的标杆,他的学生数以千计,直系门徒却只有区区五个,且都在国中担任要职,严剑师生性怪癖,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传说早年与云游大剑师比武时曾受过剑伤,乖张的他深以为耻,于是闭门不出,时至今日也有二十余载,除点播天赋异禀的门徒之外,从不轻易露面。还有两名云游大剑师行踪不定,往往在各国之间以比武为乐,闲暇时帮口碑极佳且薪资丰厚的名门望族做事。再者,习剑贵在专一,这是当初入门时师父教给我的,剑道相左容易走火入魔,大伤元气,因此日后选择师父时一定要慎重。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其他铁匠师傅整日繁忙,各自有各自的苦衷,我劝你还是别去揭他们的伤疤了。对了,我去年给你捉来的小兔长大了吗?” 认真聆听铁蛋哥哥宏论的小懈表情瞬息万变,突然被问小白兔一事难免反应不过来。又被询问一遍时小懈才如梦初醒道:“长大了,长大了,我每天都带着它到林子里找吃的,现在胖得都有些抱不动了。铁蛋哥哥,打扰你这么久铁剑都快烧化了。”说完小手一指,便转身笑着跑远了。小铁匠回头一看才发现,辛苦打了半个时辰的铁剑,在刚刚言谈中被熔回原形,再回头看时,始作俑者早已不知去向,只得笑着摇摇头从头再来。 小懈跑到小玲家门口,高声叫道:“小玲,我们该走了~”可屋内并无回应,又叫了几声后小玲才缓缓走出房门,与四年前相比,现在的她身高已经与小懈相差无几,可声音却依旧稚嫩。眼见小玲眼眶泛红,小懈惊道:“小玲,谁欺负你了,小懈哥哥去找他算账。”说完双手攥紧木剑,一副煞有介事的小大人模样。“没什么,小懈哥哥,咱们带着小白去吃野菜吧。”原本欲言又止的小玲灵机一动如是说道。 二人与往日相同,带着小白钻入密林,小懈手执佩剑,未带辎重的小玲原本抱着小白,却奈何这只肥兔体重与日俱增,都快赶上一岁的幼童了。二人谨遵大人嘱咐,不敢迈入密林深处。这片位于连阙城东的原始森林外围风平浪静,内层却暗流涌动,剑师到此狩猎尚且不无性命之忧,何况两个少不更事的孩子。 小白今天无比乖顺,只在落脚处不远吃野菜。百无聊赖的二人又谈起了天“小玲,刚刚怎么叫了半天才出来呀,平时你从不这样的。”小懈问道。小玲见瞒他不过,便道出了原委:“小懈哥哥,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出来了,爸爸妈妈刚刚对我说我到了习剑的年龄,虽然是女孩子,也要学来防身,不能坏了汪家的规矩。他们已经瞒着我为我找到了剑师,姓严,在城中大宅深府里,明天我就要出发了,我哭闹了半天,往日对我言听计从的他们却对这件事十分坚持,眼见拗不过他们,又听到你的叫喊声,当时我心很痛,原本今天我应该被关在家里修养,以免经不起明天的奔波。在我一再央求下爸妈才勉强同意我出来,不过要早些回去。”刚说完,黯然神伤的她回身意欲抚弄几下身边的小白,却看到小白兀自跳向密林深处,随即摇动并排坐在自己身边的小懈的右臂道:“小懈哥哥,小白往林子里跑了!”刚刚还在垂头丧气的小懈暗道不好,拔腿就向林中跑去,眼看就要追上时,一只巨枭从天而降,双翼遮天蔽日却动作迅捷,捉起小白就向空中振翅,小懈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太多,纵身抓住巨枭的大爪,小玲见状焦急大喊道:“小懈哥哥,快松手啊!”话音刚落,巨枭已带着倔强的小懈和一只肥头大耳的贪吃白兔飞向了密林深处。小玲惊慌失措,哭叫起来,片刻后奔向小庙村,得知情况的小懈阿娘心急如焚,发动全村邻友到幽冥之森搜索小懈踪迹。可乡野莽夫虽敦厚老实热心肠,却也照样贪生怕死,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在外围搜索无果后谁也不敢踏入密林深处半步。摇头轻叹后表示无计可施,便悻悻然四散回家了。只有小玲张着一双泪眼抱着同样伤心的小懈阿娘颤抖不已的臂膀。 话分两头,文皇娄翼得到从小庙村传来的密报,铁匠铺幼子在幽冥之森失踪,具体情形也依样报知文皇,文皇却道:“无碍,林中如此巨枭只有一只,便是我师兄萧藏弓的爱宠,今日得遇也算他的机缘,此人向来深谙相机识脉之道,原本我要晚些时日亲自带他到这个性格乖张的云游大剑师门下拜会,看来不必我亲自动手了。不过小小年纪便有此胆识,真可谓英雄出少年呐。” 第四章 险中求艺 小懈竭尽全力抓紧在密林上空呼啸而过的巨枭,垂头看时,才发现参天大树下的各类珍奇异兽,空中的烈风飒飒作响,刚刚还拼命挣扎的小白,眼看已经奄奄一息,小懈也双手几乎脱力,眼看就要坠落之际,巨枭却在一片望不到边的大泽岸边落下,小懈重重落在地上,爬起来时小白已被一个紫袍中年仗剑之士抱入怀中,身边站着一位20岁上下的蓝袍执剑少年,吹息之间,小白又恢复往日的生机。小懈大踏步奔到中年人面前大喝道:“坏蛋,还我小白!”蓝袍少年不禁莞尔道:“不得无礼,什么小白小黑,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吗?小小年纪口出狂言。” “不管他是谁,夺走我家小白就是不行!”说完便上前意欲夺回小兔。刚跑两步便被巨枭右翼轻松挥倒,摔了个狗啃泥的小懈怀着满脸的委屈,浑身瑟瑟发抖,八岁的他一直以来强撑着要在妈妈面前扮作男子汉,因为他知道,爸爸是作为英雄战死沙场,没能与自己见上哪怕一面,留给自己的只有这满腔热血,还有一个勉强能够维持生计的铁匠铺。妈妈为了给自己攒钱求学习剑,终日起早贪黑做些缫丝与女红的营生,自己的第一把剑铁蛋哥哥亲手雕刻的上有自己大名的楠木短剑,也因为眼前这个坏人遗落在森林中。一念至此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所触残存着大泽水滴的地面迅速结冰,随后,小懈后脊暗光浮动,双掌赤红,地上的寒冰渐渐融化,最后变成水汽腾入空中。 蓝袍男子与紫衣男子不禁色变,“炎龙骑士后裔,莫非是武皇太子?可看样子年龄不符啊,师父,如何是好?”蓝袍男子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紫衣男子正襟问询道。双目业已赤红的小懈,魔性难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爸爸是吴飞鸿将军,九年前战死玄冰国凛冬谷,我的名字是他取的,无懈(吴懈)可击!”话音刚落便杀奔而来,紫衣男子剑未出鞘,徒手划出一道剑气,毫无防备的小懈徒手抵挡,空中擦出一道金光,“嘭”的一声,小懈应声倒飞而出,落入大泽浅滩,滩涂积水发出水火交并的“呲呲”声,随后,毫不服输的小懈再次爬将起来向紫袍中年人奔去,口中喊道:“这是铁蛋哥哥送给我的小兔,还给我!”“师父,你先回去吧,这个没大没小不懂礼数的小孩子交给我来处置。”蓝袍男子轻叫一声“回去”,双手合十后又迅速分出两道剑气,小懈抵敌不过,再次被抛向大泽之中,只是这次并非浅滩。谁知怀抱白兔的紫衣男子,御剑直飞到远去的小懈身边,只手托起早已昏厥的小懈。轻叹道:“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跟我年轻时一个性子。”佯怒的他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再次飞回屋前的紫衣男子对蓝袍青年抛下一句话,带他到林中小屋休息调息,这只兔子也别烧了,放到他的屋中,喂些食料,他醒来后把他带到我房间。” 蓝袍青年刚要说“可是”,紫衣男子早已回到屋中,便又改口道:“是,师父。”一旁的巨枭似是故意取笑,戾声鸣叫一息后便振翅飞去。“师父真是心慈手软,当初我求习剑术未果时稍有顶撞,可不是这蜻蜓点水的一道初级剑气,我足足躺了近一个月,如此想来还真是不公。”蓝袍男子暗自腹诽道。“青城,还不快去?”紫袍男子明明身处屋中却仿佛洞悉门外青年的一言一行。被唤作青城的蓝袍男子一言不发,怀抱小懈与小白御剑飞入林中小屋,调养恢复自不必说。 三日后,瘦削的小懈头痛欲裂,挣扎坐起,张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不明小屋之中,小白兀自在墙边吃草,窗外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他醒了。”正在品茶的紫衣男子轻描淡写道。“师父,我刚刚过来前特意看过,男孩那只小白醒了倒是真的,他还是前几天的样子,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青城说完见师父只顾品茶一言不发,便回到屋中,见精神恍惚的小懈挣扎半天才呆坐到床沿,你别乱动,我带你去见我师父。言罢不由分说便裹挟着小懈来到正厅,紫袍男子从屋中来到正厅问道:“好些了吗?”小懈不卑不亢道:“坏人,我在哪里?我只记得那天我问你讨要我的小白,你不给,还和这个蓝衣服大叔打伤了我,再后来我就躺在了刚刚那间小屋。”“你怎么吃打不记?你娘没教你要尊重长者吗?”青城愤愤道。紫袍男子摆手示意青城住口道:“无妨,三日前我派那只大枭去城中报信,回来途中经过森林外围恰巧捉到一只肥兔,原本是要给我二人做晚餐来用,却被你执意索回,我看你当时戾气大发,便想助你压抑魔性,没成想我徒弟失手打伤了你,现在看来已经好多了。你先在此住些时日,待你伤势痊愈我再让他送你回去不迟。”“首先,它不叫肥兔叫小白,其次,我向你讨要属于我的东西你还我便是,看你执意不肯我才上前争抢,你二人以大欺小将我打伤算什么本事,羞羞脸。”二人不禁莞尔,青城笑回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伶牙俐齿,可惜手上功夫却没嘴上功夫来得扎实,整个赤炼国举国上下有名有姓的剑师屈指可数,你师从何处,竟如此狂妄自大、口无遮拦,尽管报上名来,不劳我师父亲自动手,我便可以前去手把手教他训徒的规矩。”谁知谈到师从何处,小懈却红着面颊低下了头,轻声道:“我没有师父,我们家请不起……”还不等青城戏谑一番,紫衣男子便沉声问道:“鄙人萧藏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他一起随我一同习剑,至于师父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称呼,叫与不叫随你乐意与否,至于学费,我分文不取,你只消在学成后在我身侧侍奉几年,日后云游四海不要给我惹是生非便可。你意下如何?”如果八岁的吴懈知道认贼作父一词,冠到自己身上并不为过,小小的他一听习剑分文不取,加之三天前二人仅凭手中幻化的剑气便可将自己重伤,便不假思索地伏地便拜:“师父在上,孩儿吴懈愿意随您学艺,谨遵师命,绝不惹是生非。”侍立一旁的青城目眦欲裂,心道: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想当初天赋异禀的自己尚且因恃才傲物几经考验才成为师父唯一的弟子,成为当今世上首屈一指的年轻剑师,这小子单凭两三道剑气的苦肉计便成为我的师弟,我不同意啊!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而这文皇后裔吴懈此次当真是剑术险中求。小小的他明面上是因巧遇成为萧藏弓的弟子,实则因为他三日前展现的炎龙骑士血统独有的冰火一体的特殊体质。凡人遭受初级剑气攻击需要月余方可痊愈,而他单凭小小的枯瘦手臂抵挡了三道剑气,却在三日内勉强可以下床,也不由得青城师兄暗叹不公了。 第五章 剑道奥义 自那日幽冥之森搜寻小懈无果后,小玲心情低落至极,再看阿姨终日以泪洗面,不觉忧从中来。可是毕竟还是孩童,终究拗不过大人的执念,第二天硬是依照原计划被送到了城中名望最高的严氏大剑师府邸。 声名远播当真门庭若市,举国上下剑师多如过江之鲫,但也多为大剑师门徒,无非羽翼渐丰后自立门户罢了。习剑求学成本虽高,但回报不是显性的,通过刻苦求学与一年一度的幽冥之森试炼者方能肄业,而这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初学者需经过一月试验期的考验,剑道修炼分为五个阶段,分别为:剑童剑侍剑师大剑师剑皇,每一阶段又分初、中、高三层。遗憾的是澜沧史上仅仅出过三位剑皇,无一例外都是娄氏家族这一血统纯正的炎龙骑士中所出,第一位是赤炼国建元帝皇娄炀,第二位则是澜沧历1079年诞生的第二十七代武皇,第三位则是因与第二十七代武皇同场竞技时重伤挫败,随后销声匿迹的娄烨。值得一提的是,除开国帝皇娄炀外,后世帝皇都以长幼及能力分作文皇与武皇,帝皇需以身作则实行一夫一妻制,唯有在特殊情况下才可迎娶嫔妃,即武皇后不可传宗接代。文武皇原则上历代世袭,但每五十年会有一次文武皇子的擂台赛,虽是点到为止不可击杀,但也同样残酷异常。几经迭代,传袭至今,娄氏家族日益勃兴,历代文武二皇励精图治,拓疆治民,国内百姓安居乐业,甚而至于邻国征战年代流民四起之时都跨海前来,寻求庇佑。因此赤炼国疆域虽非五国最广,实力却是五国最强。和平年代常与北方邻国玄冰国皇室通婚,妖兽横行之时赤炼国也会派兵点将相佐铲除。 身为初学者的小玲与其余新面孔一起习剑,想到的却是将木剑遗落在林中空地上的小懈。小玲的师父是一名剑侍,功底颇深的他练到高级剑侍后再无寸进,无奈只得遵从师父安排,成为初学者指导,看着面前一张张稚嫩的面庞,导师会想起自己当年晋升剑童的坎坷之路。转瞬之后又竭力挥尽私心杂念,专心指导起各个半大孩童的执剑姿势。“习剑贵在心无旁骛,剑招位居第二,第一是意念,只有意念足以驾驭剑招时才能称之为一名合格的剑士。我负责指导你们初级剑招并纠正你们的姿势。这是基本功,有些人需要勤加练习一个月才能掌控进阶剑童的能力,有些则只需数周或半月,这其中一小部分取决于你们的天资,而更大程度取决于你们的勤奋程度。每天舞剑要超过四个时辰,学习剑招只需一个时辰。一个月后你们将在剑童进阶擂台比试,三百人中只有一百人通过,也就是说,将有两百名花费巨资到这里赌未来的少年将被驱逐,因此,如果你不想成为那两百人中的一员,唯一的办法就是比别人更勤奋。胜利不会眷顾弱者,听明白了吗?”演武场中三百孩童被眼前气场颇强的剑侍导师震慑,纷纷诺诺点头,只有一小部分自信的孩子高叫道:“听明白了!”导师颇为失望,再次洪声道:“你们都是小猫吗?拿出自己的气势,大声告诉我,明白了没有?”原本拘谨的孩子被身边自信的少年与现场振奋人心的气氛感染,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接下来的一周似乎每个少年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驱赶着竭尽全力研习剑招,小小的他们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几个来自偏远城镇的孩子心知自己是家族的唯一希望,不顾自己体能而强行长时间训练,意外晕倒在演武场,与小玲分到一组的是一个憨厚正直的小胖墩,虽然也勤奋异常,但每每在演武场与小玲对决时总是略逊一筹,一周后稍有懈怠的小玲在与小胖比完剑后正要离开,小胖张口道:“小玲,我是男孩子,出手比较重生怕失手打伤你,从你每天的剑招中我能感受到你的实力一直在突飞猛进,原本我只是出于谦让与保护,现在是真的打不过你了,不过,最近发现你习剑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多时候呆在莲花池旁一个人发呆,有时候还会落泪,想家人了吗?”“嗯,长这么大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虽然随行跟来了几个侍从,却终究不如爸妈的关心让人心里踏实。小时候同村孩子欺负我都会有个哥哥挺身出来为我出头,可是一周前,也就是我到这里的前一天,他在林中被一只大鸟带走了,到现在还没有音讯,我离得这么远又帮不上忙,我想如果他有幸活着,我一定要亲手把他救出来,可是我还小,学剑术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恐怕……”小玲说到这里又哽咽了。小胖忙安慰她道:“别担心,我妈妈常对我说‘吉人自有天相’,小时候我有一次走丢,差点被屠户家的恶狗咬伤,恰好赶上官兵骑马从街巷穿过,血红的大马一蹄子便把那只恶狗踢飞了,不然恐怕我就没机会到这儿来陪你练剑了。不过话说回来,那次官兵穿街走巷好像是找一个有什么黑色胎记的婴儿,那时我才三岁,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可怜。”小玲被小胖这么两三句宽心的言语说动,眉头舒展邀请道:“走,我让我家带来的厨子给你做好吃的,就在不远处的大院。”二人边走边聊,小胖特意叮嘱道:“小玲,你可千万不能马虎,你现在的实力在我们三百学童中的位置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有几个从国都特意前来的学童实力很强,连我们的导师都啧啧称赞。晋级与否倒在其次,你一定要学好防身的本事,不要像他们的搭档一样在数招之内便被击伤。我一个从点金国渡海过来的商人之后倒无甚所谓,家人只说我来这儿学个一招半式用来健体和防身,即便不能进阶,也能回去继续做我的甩手小少爷。你可是要去救你的天命哥哥的,一定要加油啊。” 小玲眼看快到家人特意为她安排的宅邸便向小胖调笑道:“嗯,小胖,没看出来,你一个无忧无虑的点金国阔少爷还挺会关心别人的嘛。”原本一脸关切的小胖佯装板脸道:“再叫我小胖我就回去了,都说多少次了,我有名字的,我的大名是陈凌霄。”二人嬉闹一番后才由小玲引路进入父母租住的宅邸。 第六章 初识澜沧 小懈自拜师之日起,便先随师兄青城一同习剑,师兄平日里虽常与他调笑,运剑时却格外专注,凝神屏息,小懈喘息间,师兄早已销声匿迹,随后一剑抵住小懈后心道:“我稍一用力你现在便已横尸于此,我从你眼前消失到现在你能判断出我的行踪吗?”“师兄,刚刚你说完话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你就已经不见了,而且我没有听到一丝声响,按说你的佩剑在空中移动应当有响声才对啊。”小懈不解道。 青城闻言耐心解释道:“刚刚我展示的是敛息法,早年我终日在林中习剑,后来在眼前这片源泽湖的湖面上习剑,来这里之前我曾以剑馆中年纪最轻的剑侍头衔肄业,一口回绝了留在馆中担任剑童指导的提议。因为我相信我可以变得更强,我的师父是赤炼国西南滨海城的剑师,他对我说我是一个可造之材,前途不可限量,我也是他见过的最为刻苦的剑客,运剑之道在剑侍阶段之前大抵相似,即使师从不同也不会相互排斥,但剑侍作为一个剑道分水岭是至关重要的。家乡的师父劝我到国都或者来连阙城继续求习剑道,以免贻误终身。我遵从师父意愿排除万难几经打探才知道萧藏弓师父的所在地,年轻时他喜欢云游列国,喜欢打抱不平,而现在人到中年相对收敛。我随雇佣狩猎团进入幽冥之森,当初还是中级剑侍的我若非狩猎团队员舍身相护,恐怕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历经师父的重重考验,出身平民且毫无家世背景的我,只能依靠近乎残酷的自我要求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进阶剑师之后我才掌握御剑飞行一技。因此,若想出人头地,不辱门楣,就要像我当初一样对自己残酷。”小懈面露难色,斟酌须臾后轻声说:“师兄,有句话我埋在心里很久了。从我误打误撞来这里到今天应该也将近两周了,我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知道我失踪肯定很担心,可不可以帮我向她报个平安啊?我学剑恐怕至少也要三年五载,我还想中途回去看望她几次,可以吗?”青城笑回道:“放心吧,两周前你魔性大发时曾说自己是飞鸿将军的儿子,我们久闻飞鸿将军大名,也为他的遭遇深感遗憾,可你当时出言不逊顶撞我师父,我实在看不下去便替师父教训了你。事后师父特意叮嘱我除了照顾好昏迷中的你以外,还要让那只名叫苍鹏的大枭,也就是你常说起的带你到这里的肥鸟,飞去铁匠铺报知你母亲你的消息,说你要在这里呆一个月左右,因为当时保守估计你也要休养一月左右,又不能告诉你母亲实情,以便让她安心。谁知你后来短短三日便可勉强下地行走,竟然还顺利成为我的师弟,虽然我内心极为不平,但奈何师命难违。你姑且用心习剑,等你成为剑童之后,我们再安排苍鹏带你回家探母。”先前愁容满面的小懈孩子气地便要扑上来以示感谢,却被青城一个老大暴栗弹了回去,随即道:“身为一名一只脚踏入剑客门槛的少年,应该学会剑客的基本礼仪,即使要感谢也应克制内敛,把剑入手、横陈胸前、轻俯前躯,再道一声‘多谢’即可。剑客遇事要冷静,虽然你只有八岁,但也要慢慢习惯仗剑之仪,明白吗?”小懈依样拜谢后在师兄轻轻点头之际,出其不意扑上前来欢叫道:“多谢师兄!”青城何曾想到小懈会来这一手,待到小懈跑远,正在板脸摇头的他一反常态地露出了笑容。 次日清晨,在师兄雷鸣般的叫门声中,睡眼惺忪的小懈才摇晃着踏出门外,揉着眼睛恍惚间发现天还没亮,当即不悦道:“师兄,恐怕现在连卯时都还没到吧,你不睡也不让别人睡吗?”“放肆,昨日之言犹在耳侧,勤加练习不是嘴上的功夫,速速更衣与我同来。”说罢,青城便拂袖而去,须臾之后,小懈身着蓝色绣边长衫,前摆及膝,手执青铜短剑(初学者不宜使用精铁长剑),缓步行至绿林环绕的圆形习剑空地,青城面露愠色,责难道:“为何如此之久?”“师兄,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星夜起床,我出门时小白都还没醒呢。”小懈无辜辩解道。“身为一名剑客居然还与不知人言的兔子相比,真是恬不知耻。不过正如你所说,念你第一次早起,姑且饶你这次,在开始之前我还是先告诉你一些澜沧常识,让你在拓宽视野的同时知道自己的定位和使命。”眼见小懈兴趣大增,青城故意顿了顿道:“我们所处的澜沧界历史渊源颇深,早在赤炼国建元之前的上古时期,澜沧界便已是一海五陆的格局,这片无边汪洋名为澜沧,五陆分别为赤炼、点金、玄冰、垒土、原木,后来的五国之名也由此而来。上古时期五陆分崩各自为政,各大世族豪强连年征战,直到澜沧历前147年,海底妖兽骤然间风起云涌,从沿海登陆,吞噬平民,各国残存的妖兽也大肆横行,引起五个大陆集体恐慌,豪强家族的勇士自告奋勇前往平妖驱兽,却只闻去信不闻捷报。当时每个大陆都存在一个龙族骑士后裔形成的家族,分别是炎龙骑士娄氏、金龙骑士付氏、冰龙骑士林氏、岩龙骑士石氏、青龙骑士杨氏。炎龙骑士魔性较强嗜杀如命,所习剑道霸蛮异常,加之娄氏家族几乎世代都有为剑身加附火性之能士,酣战时通体炽热,行动能力激增,使得在同阶剑士比剑时占尽上风,甚至在与越阶剑士的比试之中也能不落下风。可惜这一能力极伤元气,每次使用后都需休养一段较长的时间。因此,若非情急,怀有这种异能的娄氏剑客不会引动这一能力。金龙骑士研习各种法术,如风行术、烈焰术、分身术等,冰龙骑士擅于释放冰系魔法,有减缓对手速度、冰封对手行径之能,还可运用冰球、冰霜风暴召唤术击伤甚至击杀对手。岩龙骑士以身形高大体格强壮著称,能够抵挡较强的伤害,自我恢复能力也较为突出,善于赤身肉搏,训练方式骇人听闻,自我要求严苛。青龙骑士身形较小,作战手法灵活移动迅速,擅于运弓射箭,目力极佳。五大氏族甄选精兵强将,最终确定战场指挥为氏族头领,五人骑乘着各自的坐骑飞龙在天空中运筹帷幄,麾下战士数以百万计,战场气势雄浑,战况焦灼异常,五人麾下将军督阵,自发结成战阵,与海中通天巨兽鏖战,连战三日集合五人之力连成封印结界,将受伤的巨兽及依旧在不断涌出的异界妖兽封印于澜沧海底,由于结界由五人带有先天魔性的血液与法咒凝成,在施法即将结束之时遭到结界反噬,五人脊心处都现出了黑色火焰纹路。自此五大氏族后裔血统纯正者皆有黑火纹脊心胎记,且血液中魔性被唤醒时可控性急剧下降,因此五大氏族不约而同地在族规中添定一条‘如有唤醒龙骑魔性失控者,杀无赦。’经此大战后,五个大陆龙骑氏族名声大噪,纷纷被国内推崇,五族从此私交甚密,订立盟约、相互通婚自不必说,每年会举办一次五族同盟会,借以交流家族事务,巩固盟约,相互团结,以免使结界失衡乃至破坏重降天灾。百余年后五族在各自大陆平定内乱完成统一,纷纷建立政权,传袭至今也有三千余年,但各国内虽无外患但有内忧,平民不甘被五族把控失却自由,便揭竿起义,也有当地的名门望族相互勾结趁机反扑,因此每隔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便会有一次大型内乱,一族无力镇压便会召集邻国帮手予以协助,平衡终归得以维护。今日先讲到此,想必你也清醒了许多,今天我先教你练体技巧,以免日后运剑时力不从心。” 小懈不知不觉听得入迷,却被师兄猝不及防的一句“练体”硬生生拉回现实。青城先是指着一旁的两个盛满水的水桶道:“你先身体半蹲提起水桶,保持不动,天亮时我来看你,别想偷懒,我虽不能像师父一样察觉方圆五里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但察觉木屋前小小的你对我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我发现你第一次练习就偷懒,就别想早早见到你娘。”言罢,转身便向林中木屋走去。 第七章 五国格局 清晨第一道曙光洒在幽冥之森的中心,这片狭小的空地上一个八岁的少年,双臂颤抖不已,双腿则早已麻木,小木屋的兽皮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青城显然刚刚苏醒,眼见小懈依然保持原样,甚是欣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不错,身为初学者能够坚持半个时辰已是不俗,何况你坚持了整整一个时辰,不要怪我,身体是练习剑道的基础,理论上来说身体素质越优良,学习剑术的周期则越短,这也与天赋和领悟能力息息相关。当初我第一次手执青铜短剑时,仅仅挥动了不到半个时辰,双臂便已不听使唤,因此我痛定思痛,延迟了习剑时间,转而在家乡的师父的演武场中强身健体。当时不满七岁的我提着与你今日手中所举的水桶相仿,但我坚持了下来。也正是这段时间,我完成了自己身心的双重蜕变。能够静下心来打基础要比修习剑术本身重要得多,后来在与我的对手竞技比武时我占尽了先机,虽然他们比我练习剑术的时间更长,但他们力不从心,难以驾驭本该行云流水且没有丝毫破绽的剑技,剑技不在乎品阶高低,而在于执剑者对剑招的领悟。晋级剑童的擂台赛上我便运用的是初级剑招中几乎每人都烂熟于心的招式。所学相同,但彼此理解不同,我可以在对手行止间迅速预判他们下一步的落点,以至于三招五式之内,对手便对自己的剑术失去了信心,节节败退之下,我顺利挺进了决赛,最后击败我的是比我年长两岁却一直未曾晋级剑童的超龄预备剑客,它曾两次因不合格而被剑馆驱逐,但却在与我比赛的那一年技压群雄拔得头筹。他是垒土国迁徙而来的巨人后裔,身体素质极强,最终我因体力不支败下阵来。如果日后遇到比你身形强健且极难对付的对手时,你一定会感激今日刻苦训练的你。相信我,挥汗如雨终归好过血流如注。”青城正色道:“半个时辰后预备晨炊,在你休息的这段时间我再将澜沧界五族统一自身所处大陆后的状况,各国建国后的三千多年来国君励精图治形成了较为明晰的势力格局我们所处的赤炼国位于澜沧中西部,民风彪悍,极具侵略性,皇室后裔虽会承袭父位,但族内每五十年一次的擂台赛便会一改皇室格局,让皇室保持绝对的权威,又因结界搭建后龙骑血统惨遭反噬,赤炼国皇室不得不与玄冰国通婚,借以压抑魔性,现在综合实力居首;点金国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位于五国中心,君民富庶,购宅置田,炒房炒地,抬高了其余四国的房价物价,富商大贾多云集于此却为富不仁,虽实力雄厚却口碑不佳,金属储藏量巨大,每年除本国军械制造以外多数出口,现在综合实力位居第二;玄冰国位于北部极寒之地,以少女冰清闻名于世,男多高洁,女多冷艳,实力居中,扮演和事佬角色,调和五国关系;垒土国虽位居原木城之上却大半因其地理优势,垒土国位于澜沧海封魔要冲(即东部)陆悬城坚,人民身形高大(平均身长六尺)但思想相对保守,与世无争,开国初期历时数载将西陆高峻山脉几近夷平置于东南北三面作为护城墙,高耸入云,厚约数十米,即使其余四国共伐此地,也数月难下,然而城墙附近也因光照不足无法耕植作物,国都位于中西部,国门常闭,只有在一年一度的五国峰会召开之际才城门大开,进行通商与外交;原木国位于最南部,林木茂盛,且植物生长周期短,成型速度极快,每年将国土中百分之六十的原木出口到其余四国,是国民收入的主要来源,用以建房造船以及武器制造,君民却相对弱小(平均身高不及五尺),渔业及航海水平位居五国上游。(.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师父当年晋升至剑士中阶之后再难寸进,便毅然离开本土前往北方极寒之地,也就是玄冰国北部,此处妖兽云集,身高丈余的雪人偶有出没,需要整整一个狩猎佣兵团才能击杀,身居此地需长期忍受饥寒交并之感,虽然冰湖中的游鱼足可充饥,却在近三尺厚的冰面前变成了奢望。师父经过长达半年的训练突破到剑师高阶。这一实力即使放眼当时的整个澜沧界,也足可傲视群雄,因为最初的他只是一个娄氏家族中的侍剑童子,虽然是两位皇子的师兄,但地位却处于皇室中的中下游。因为他是前朝将军的独子,作为一名异姓人士能够享此殊荣已是不俗。何况他没有血统优势,仅凭一己之力在云游各国奇异重地之后晋升为首屈一指的大剑师。也恰恰是这一点,让师父成为了我心目中难以逾越的大山,平心而论,尽管我对自己的要求近乎严苛,但在师父的努力面前也只是入门级的,这也是为何你当初来这里时对师父那般无礼时我愠怒难消的原因之一。时辰也不早了,晨炊备好后我以击剑为号,紧接着我们再训练下一项,身体的韧性,你先回自己屋中吧。”青城话音刚落,小懈便拖着困倦的小身躯向小屋踱去。谁知小懈刚要关闭房门,睡一个甜甜的回笼觉,便听到了击剑之声。精神几近崩溃的他迫于师兄与师父之威不得不撇下屋角依旧安睡的小白,出门前小懈目光瞪视小白愤愤地抛下一句:“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不顾一切前来救你。” 等到小懈来到师父门前,却发现所谓的晨炊无非还是那只无耻的肥鸟“苍鹏”捉来的林中野物,架在不久前生起来的木制烤架上,荤腥油腻的早餐小懈实难下咽,勉强吞咽几口后便要回房,却被师兄一把拉到了源泽湖边,今天我来教你游泳,下水前你先绕湖跑三圈,待身体大汗淋漓时我再教你凫水的要诀。小懈放眼望去,这片源泽湖哪里有对岸之说,根本一眼望不到边际,更何况还要绕跑三周,小懈欲哭无泪,而又不得不跑,无奈之下只得迈开双腿向未知的湖对岸奔去,青城则御剑翻飞在源泽湖心。以监督为名,令小懈望而生厌,气喘吁吁的他口中念念有词道:“真不明白师父当初到底看中了这小子哪一点。” 第八章 剑童之争 连阙城中严氏府邸的演武场上,剑术指导高声宣布道:“一月训练时间已经过去,明天开始就要检验大家的学习成果了,依照平时的训练进度,我们初步划定了三十个小组,每组十人,组内实行淘汰制,每组获胜的五人,将进入下一轮竞技赛,初步淘汰的一百五十人进行重生赛,战胜超过五人的,将获得第二轮竞技赛资格,也就是说第二轮中仍然有一百七十五人同场竞技,这其中将有五位极为出众者获得定级资格,也就是确定其所处的剑童位阶,进而重点培养。其余一百七十人采取抽签的方式,选取对手,表现最差的七十五人也将从此离开演武场。明白了吗?”三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幼童异口同声道:“明白!” 翌日清晨,全国首屈一指的竞技场中挤满了成千上万的国内观众,这其中有竞技者家人,还有佣兵团和富商的剑师窥探者,意在发现可造之材,游说后纳入自己麾下,严加训练、悉心培养,将来为自己效力。 小玲被分到的小组都是小女孩,实力参差不齐,平日里都是关系要好的姐妹,今日却要在这无情的竞技场中一较高下,虽说心中不是滋味,奈何自己肩负家人的厚望与解救小懈哥哥的使命。小胖陈凌霄则被分到了他最不希望遭遇的一组,因为这一组当中汇集了三个他平日训练中一看便后心发凉的对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三人不仅天赋极佳,而且生于世家大族,从小便有出色的剑师指导,根基深厚,他只希望待会儿的随机分配中不要与其中的任何一个遭遇,他可不希望跻身于希望渺茫的重生赛。在随机分配结果出来后,陈凌霄长舒一口气,还好,水平没有过分悬殊,可以一战。小玲则被分到一个棘手的对手,往日的训练中她的对手曾创下连续数日最快完成训练指标的纪录。原本空旷巨大的竞技场中缓缓凸出大大小小一百多个竞技台,在观众喧闹的欢呼声中,各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不得不面临人生中的第一次大型竞技。在剑术指导宣布开始后,手执青铜短剑的各位选手,在每个竞技台旁的裁判的“开始”声中一展自己一月中的所学。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观众喝彩连连,然而须臾后位于左侧观众席旁的竞技台上一个执剑少年应声倒飞而出,可见实力之悬殊,裁判宣布道:“九号台柳风诺胜。”少年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缓缓走下擂台,他是全场第一个获胜的人,是自己命运的掌舵人,也成为了对手命运的仲裁者。之后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有百余名选手相继分出了胜负,场中只剩寥寥数个竞技台上仍在酣战。竞技场正中央,陈凌霄所对的少年名为秦昊,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近日与小胖交锋时才展尽运剑手段,利用小胖身形相对胖大的劣势游移在擂台之上,他不急于正面交锋,而是要利用自己的机动性拖垮对手,不战而屈人之兵。小胖明显体力不支,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输给对手,他甚至还未曾真正展现平日里所学的技法,终于,秦昊失去了耐心,自信面对眼前这只困兽,他只需稍一用力便可摧枯拉朽。谁知看似精疲力竭的小胖,得益于小玲陪自己不辞辛劳的训练,体内蕴藏的力量在盛怒之下爆发了出来,两剑交锋,“乒乒”声不绝于耳,秦昊暗叫不好,小胖势大力沉,原本身形灵活的秦昊被小胖的剑招弄得进退两难,虎口处隐隐作痛的他后悔低估了眼前这个胖大对手的实力。在不到十回合的交战之后,小胖陈凌霄虚晃一招后兜头劈下,来不及躲闪却又无力招架的秦昊无奈认输。几乎脱力的陈凌霄听到自己胜利的消息后瘫坐在地上,原来之前呼啸的剑锋与沉稳的剑招都是他用尽浑身力气使出来的,哪怕再多一时半刻自己就会因体力不支败北,他庆幸自己选择了坚持,感谢前一阵子小玲督促自己奔走在各大湖沼与密林之间强身健体,此时的他已经比当初刚到这里时瘦了几圈,却依旧显得身宽体胖。稍事休息后他环顾整座竞技场,却惊讶地发现,此时本该安坐在观众席看自己狼狈样子的小玲,却依旧在擂台上辗转腾挪,他不禁撑起身子走下擂台,前往最近的观众席为小玲加油。小玲的对手名叫蓝雪莹,是有名的蓝氏家族独女,平日里疼爱有加,难免骄纵异常,未尝败绩的她骨子里透露出三分冷傲,对小玲步步紧逼,不留丝毫余地。先前小玲只是一味招架,在摸清蓝雪莹惯常路数后她终于展开了反击,早已不耐烦的蓝雪莹只求速战速决,何曾料到刚刚还只顾招架的小玲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她不知道,一个心怀目标肩负使命的女孩,在长久以来内心隐忍与压抑之下所积蓄的能量,足以击溃眼前这个自视甚高且一味争强好胜的名门之女。小玲平斩流风后紧接一招落霞十字,随后牙突三式一气呵成,蓝雪莹招架不及,被小玲一剑直指咽喉,全场凝神屏息,蓝氏家族剑客执剑在手,几欲手刃擂台上这个不知高低的女孩。恰在此时,小玲猛收剑势,横剑在手,轻道一声“承让”,随后全场爆发出一阵空前的喝彩声,平生第一次,蓝雪莹遭遇重挫,泫然欲泣,转身悻悻离去。裁判高声宣布道:“二十七号台,汪羽玲胜。” 在随后的半日中竞争尤为激烈,原本惨遭淘汰的一百五十人中要产生二十五名重生选手,先前因遭遇劲敌而落败的选手也得以继续参与进阶剑童的竞争。第二轮淘汰赛开始之前,所有选手得以休养一周,以便用最佳状态迎敌,排除因不公平竞争而留下遗憾。这一周之中本该安心休养的小玲辞别小胖等人,选择回乡探望小懈的母亲,得知小懈安全的消息时,她双目充血,眼眶微红,手掩口鼻顿了顿用颤抖的声音道:“阿姨,真的吗?小懈哥哥从小对我照顾有加,还为我挨过几次同村孩子的谩骂殴打,您不但不怪罪我还总邀我到家里来找哥哥玩儿……”说到一半,小玲又哽咽了几声,继续道:“阿姨,如果哥哥回来了,就告诉他到城北严府找我,我有好多话对他说,再过几天我就要参加第二轮比试了,真希望能在此之前见到他。阿姨,这次回来我真的很开心,我先走了,过段时间再回来看您。”二人又寒暄一番后,小玲乘坐华盖遮阴的马车绝尘而去,车中的小玲转头深深望向两间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屋舍,往事桩桩件件浮现眼前,此刻想来却又恍如隔世,不觉间两行清泪滚落到锦缎铺陈的坐卧之上,略显孤凄的小懈妈妈倚立门侧,竭力挥动着老茧丛生的双手。 第九章 剑术入门 源泽湖畔,肤色渐深的小懈已不似当初那般吃力,藏弓师父这段时间受邀前往原木国参与镇叛事宜,只剩下师兄弟二人在此相依为命,师父不在的这段时间青城对小懈的要求越发严苛,在长达两周时间内,小懈终日顶着烈日穿梭在源泽湖畔与幽冥之森之间。原本白皙稚嫩的他哪里经得起这般摧残,很快肤色便日益加深,如今不似同龄人的古铜色肌肤不仅象征着健康,也昭示着前段时间无良师兄对自己的苛刻训练。 如今的小懈每日卯时醒来便要在林中空地上,全身保持蹲踞式,手腕上悬着的也不再是当初的水桶,而是结结实实的方形青石。半个时辰后,小懈吃过早饭便要在阔大的源泽湖周围绕跑五圈。起初小懈跑完一圈便已几近瘫痪,通过两周的训练,此时他已能独立完成,无需师兄监督。话虽如此,天上盘旋的苍鹏便是因师兄仍对年幼的小懈不放心而安排的。师兄则御剑于幽冥之森深处,猎杀野兽,用以制作一日三餐。上周师兄教会了小懈凫水的要诀与姿势,如今,只要小懈完成了当日的训练任务,便可在清澈广博的源泽湖中尽兴翻腾。 午后阳光正盛,小懈纵身跃入源泽湖中,腰部绑着一柄钨钢短剑,须臾之后,小懈跃出水面,刀尖上尚自插着一尾尾鳍摆动不止的大鱼,眼看就要滑脱时,小懈一只手紧握鱼身,另一只手则还剑入鞘。随后灵动的他摇曳身形,在水中犹如一尾灵动的大马林鱼,顷刻间便回到了木屋前的岸边。中午烤山猪时点燃的火堆余烬未灭,终日体能消耗严重的小懈便要将这尾鳙鱼烤来吃,不料抱薪而归的小懈,眼睁睁看着从天而降的苍鹏不由分说便一口将自己捉来的鳙鱼吞入腹中,顿觉天旋地转。小懈高叫一声:“你这只没有教养的肥鸟,自己不会去捉吗?真不害臊,改天一定把你的羽毛拔光烤了来吃。如果识相,就快去捉条大鱼来谢罪。”苍鹏也不应声,兀自向源泽湖方向飞去,原本以为它真的要去捉鱼的小懈正要说一句“这还差不多”时,却看到苍鹏并未一头扎入湖中,而是消失在了望不到边的源泽湖另一端。小懈不禁连连摇头,禽鸟终究是禽鸟,还不如我的小白听话,待到拔好野菜回屋时,却发现小白也不见了踪影,“莫非被这只不听话的呆鸟一并吃掉了?”一念至此,小懈又向源泽湖狂奔而去,正要兴师问罪时,只见小白兀自在师父屋前嬉戏,而在篝火旁,一尾长近两丈的大鱼在毒辣的日光下鳞光闪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小懈顿时呆立原地,心道:原来这只呆鸟还是有一点可爱之处的嘛。师兄此时拖着一只硕大的双头野猪精疲力竭道:“刚刚原本只看到这一头,结果我运剑斩杀它时不够干净利落,它的惨叫声引来一群同伴,我先是御剑带着它们在林中兜圈子,随后加速回到原处,将这头一人多高的野猪拖了回来,今晚你来烧吧,我回去休息一会儿。记着,一定要给我留一份八分熟的烤前腿。”小懈连连点头,心内嘀咕道:这样一头野猪足够我和师兄吃两三日呢,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随后他学着师兄的样子,将白天挖来的野菜用湖水淘洗后煮熟,之后又将野猪用短刀切成块在木架上烤,再撒上一些师父之前从原木国带回来的海盐和从垒土国带回的孜然,飘香四溢。本已还巢的苍鹏也被吸引而来,二人一枭便伴着天空中的下弦月,在习习夜风中尽享白天捉来的美味。 次日一早,小懈刚刚吊完巨石便被师兄召到师父屋前,正色道:“师弟,从你开始训练之日起到今天也已三周有余,我亲眼目睹了你体质上长足的进步。从今天起我要将初级剑术传授于你,开始之前我先将师父多年来总结的剑道心法告诉你,你一定要牢记在心,因为心法是剑道之根,术由心生,铭记心法才能幻化出诸多剑术,技法只是心法的外化。换言之,修习剑道心法即是修习无尽的剑术,关键在于你对它的领悟能力。当然,除此之外,我依旧会教授你几种初级剑招,做奠基与防身之用,你千万别小看这初级剑招,当初我进阶剑侍之前仅凭这简单的几个剑招便将对手一一击倒在面前。因为人往往贪心不足且眼高于顶,总觉得技多不压身,可他们忽略了技多意味着技杂,浅尝辄止怎能敌过烂熟于心。同样的剑招在熟练者手中便是杀人的手段,而在初学者手中便沦为了防身的伎俩。”青城待小懈点头后缓缓道出萧式剑道心法:“动静相生,缓急相偕,四相皆分,两仪相合,天地浑元,万象归一。”之后青城见小懈似懂非懂的神情,便又补充道:“别担心,毕竟你年龄还小,理解起来还有一定障碍,但你必须谨记这短短二十四字的心法。世上现存的数百种剑招,其奥义尽皆囊括其中,无非天赋上佳的前辈亲身尝试并总结出来供后人参考罢了。等到你能修炼到像师父一样大象至简的境界,恐怕即便你手中无剑也能将敌人手刃于虚空之中,也就是所谓的人剑合一。当日你冒言冲撞师父时,师父手下留情,仅用不足十一的剑风便让你倒飞而出,便是这个道理。”小懈紧蹙双眉,心中反复将心法默念数遍之后道:“师兄,我记住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学剑招了吗?” 青城也不多言,拔出腰间常佩的幽蓝色长剑,便开始在空中挥舞起来,速度极慢,为的是能让自己身后年纪尚小的师弟能够看得真切。饶是如此,青城行云流水的剑招硬是划出了破空之声,蓝色的剑光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绚烂的华彩,恰如母亲在小懈年幼时时常甩动的蓝色缎带,他想起了母亲终日纺出的蓝色缎带,在之后的漫长的日子里出现在了连阙城的大街小巷,而母亲也因此留下了一双老茧丛生的手。师兄舞完长剑之后轻拍尚自出神的小懈道:“这一招叫做回环揽雀式,怎么样,记住了吗?”小懈这才回过神来:“师兄,可以再舞一遍吗?刚刚我想我娘了。”原本笑容满面的青城瞬间黑下了脸。 第十章 回乡之闻 青城耐着性子重新演示了一遍回环揽雀式,小懈轻声道:“多谢师兄,我记住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今天你先练这一招,不足五十遍不准吃午饭。”青城正色道。小懈也不多言,先在师兄面前依样练了一遍,师兄点播数语后便离开了。 青城暗自嘀咕道:没想到这小子悟性还不错,当初我跟着家乡的师父练了三天才算基本掌握。可这小子只看了两遍便舞得有模有样,看样子师父果然眼光颇高,难怪当初收他做徒弟时有近乎笼络的意味。要知道,普通孩子练习这套初级剑招至少也要花费近一周,才能舞得像这小子刚刚的样子。虽然行止间动作略显稚嫩,不过这是受进阶剑童的年龄所限,假以时日定能充分发挥这套剑招的威力。 小懈如师兄所言扎扎实实地演练了五十遍这枯燥无味的剑招,可环视四周仰望天际,发现为时尚早,便又习惯性地到源泽湖畔每日的起点处,拔腿奔跑起来。青城啧啧称奇,这小子与同龄人还真大有不同呢,他到底经历过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他拥有如此坚韧的心性,难道只是如他所说的幼年丧父吗? 日影偏西时分,小懈一如既往地回到屋中倒头睡起了午觉,因为从未时开始,师兄又要催促疲惫的他开始训练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林中无四季,小懈仅能凭屋外的蝉鸣声判断出自己身处盛夏。梦中的他正与小玲坐在草地上聊着自己长大后的梦想,聊着小庙村的家长里短,谈论着又有哪个玩伴被送去习剑,回头时猛然发现自己的自己的小白兀自跳入密林深处,自己慌忙中与小林冲入林中,却看到一只二人多高的巨枭,巨枭仿佛遭受惊扰,从远处振翅而来,直扑向小玲,惊慌中小小的他举起手中的木剑便要作势抵挡,口中惊叫道:“不要!”叫声刚刚传出青城便御剑飞来,以为林中猛兽偷袭到此,推门却见小懈惊坐而起,汗流浃背,而汗珠却凝成大滴冰珠滚落在地上,青城上前双手搭在小懈肩上,担忧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师兄,小玲有危险,我得赶紧去救她,师兄,我得回去一趟,在这儿一个月来我还没有回家看望她们,我记得小玲说她要去严氏大剑师那里习剑,她一定受伤了,我放心不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双手因小懈肢体冰凉而迅速缩回的青城宽慰道:“师弟,你听我说,梦中之境当不得真,没准儿她现在正与别人嬉闹呢,这样吧,一月前我答应你娘会送你回去探望她,如今约定的时间到了,也该履约了,今日下午我再教你两招初级剑式,以备不时之需。明天一早我御剑护送你回去如何?”“一言为定。”小懈转忧为喜道。 未时日光正盛,赤着上身的小懈又从师兄那里习得两套初级剑招,分别是抵挡快速突进式剑招的烈马分鬃式,以及一套变幻无常、进退皆宜的风卷残云式。小懈从未时一直练习到日昃时分,才收剑入鞘,与师兄坐在源泽湖畔,吃着昨日剩下来的野猪肉,湖面吹来的凉风吹动二人蔚蓝的剑客短衫猎猎作响。明天就要回乡了,激动的小懈用无比快慰与宠溺的口吻叙述自己童年生活的细枝末节,铁匠铺中善良的铁蛋哥哥、关心自己的小玲、以及村中年纪相仿的大小玩伴。青城在听到酣畅处还会露出会心的笑容,这在小懈眼中是极为罕见的,平日里冷峻异常的师兄只有在自己有危险和遇到困难时才会显出他颇具人性的一面,大多数时间就如他腰间的那把佩剑一般,散发着幽冷的蓝光,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二天一早,小懈与师兄吃过早饭后便离开了共处一月的幽冥之森中心,师兄御剑在前,小懈战战兢兢地站在剑柄宽大处,死死抓住师兄的衣角。不到半个时辰,青城便对紧闭双目的小懈道:“师弟,前面就是小庙村了,你告诉我你们家所处的方位。”“就在村东靠近这片森林的地方,整日冒着白烟的便是我爹留下的铁匠铺。”小懈话音刚落青城便突然将所御长剑缓缓下落,接近地面时他揪起身后小懈便纵身一跃,还剑入鞘。二人缓步来到小懈家屋前,小懈推门而入却不见自己长久以来思念却难得一见的母亲,想来该是又到城中送自己辛苦织就的锦缎了。小懈招呼师兄在正厅稍事休息,自己去去就来。 小懈走到声音熟悉的打铁铺,正在潜心打铁的铁蛋听到一句期盼已久的呼唤,当即抛下即将完成的手中铁剑,红着眼眶抱起小懈道:“你可急死我了,一走就是一月,若不是前一阵子有只大鸟送信来,恐怕你娘都要寻短见了。让我好好看看,怎么黑了这么多?在那边吃得如何?睡得香吗?他们欺负你了吗?”面对铁蛋哥哥连珠炮式的询问,小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把自己一月来的经历约略数语概括地讲述与他。“想不到我们的小懈因祸得福竟能够拜藏弓大师为师,众所周知他深居简出,只收的一名爱徒,想必就是你刚刚所说的今日送你回来的蓝袍师兄吧?待会儿我洗净双手再去拜会,你娘昨日随汪府的车马前往严氏府邸观看剑童角逐了,听说小玲通过了首轮比试,今日未时就要参加第二轮比试了,实力强劲的对手大有人在,她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池才好。” 小懈闻言对小铁匠道:“铁蛋哥哥,家里这几日就靠你了,我得赶紧到城北区一趟,昨天我做了一个噩梦,但愿梦境不要成真,你多保重,我先走一步,过些日子再回来看你。”说完小懈飞奔到正厅惶急道:“师兄,不好了,小玲明日要比武,恐怕会有危险,我娘也去观看了,我得提早赶过去,以防小玲遭遇不测,虽说铁蛋哥哥曾告诉我剑童进阶赛的规则是点到为止,可手里的利剑可不长眼呐。” 青城见师弟如此焦虑,便放下手中的茶杯,拔剑出鞘后带着小懈御剑远去,打铁铺中的小铁匠只见一道蓝光划过,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低头继续手中即将完成的锻造工程。 第十二章 仗剑登台 鏖战至此,也算小胖陈凌霄不辱门楣,无奈力量与实力并不硬挂钩。自信的柳风诺并非没有在数招之内克敌制胜之力,只是此时的他并不想像第一轮那样快速解决战斗,他想一点点折磨对手,在消磨对手意志的同时获得胜利者居高临下的快感。 眼见身旁的小玲一脸焦急,小懈忙问道:“小玲,你怎么了?”小玲慌忙答道:“小懈哥哥,你看远处的三十一号竞技台,那个胖乎乎的男孩子叫陈凌霄,平日里对我照顾有加,知道我为你的事时常心不在焉时,还经常对我说些宽心的话安慰我,可他的对手明明实力比他高出不少却死活不认输,难怪一周前死活不告诉我他抽到的究竟是谁,你看他左右臂上布满了剑伤,怎么办,已经结束比赛的选手无故不能重新入场,可是我喊他也听不到啊!”此时的赛场上只剩下了孤单的三十一号竞技台上仍在比赛。如果劣势一方不肯认输,裁判不得强行干预,眼见小胖粗壮的双臂血流不止,却不肯认输。看台上的小玲心急如焚,一旁的小懈默默攥紧了双拳,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没见过如此残忍异常的同龄人,小时候即便自己被欺负也有人挺身而出帮自己一把,他仿佛在小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不禁义愤填膺,手按佩剑便想教训那个恃强凌弱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柳风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柳风诺仿佛瞬间失去了游戏的耐心,一记长风破浪席卷而来,小胖猝不及防险些被洞穿胸口,好在裁判及时喝止,比赛结束之时全场鸦雀无声,没有像先前那样充满谄媚的欢呼,只有无尽的沉默,须臾后柳风诺高叫道:“在场的还有哪位晋级失败的准剑童不服,可上台来与我一战。”嚣张至此,小懈再难隐忍,仗剑跃入旷大的擂台,小玲牵扯不及,只得在看台前默默为他祈福。 盛怒之中的小懈将手中的短剑攥得赤红,挥开一旁的裁判跳上擂台,左手轻轻扶起身披数道剑伤的小胖,缓缓送下台去。柳风诺若无其事地问道:“来人报上名来。”小懈毫不退让,洪声道:“你不配知道,只管放马过来。”原本要进入竞技场制止二人的剑侍被剑术指导屏退,他想看看,面对实力强劲且不可一世的柳家公子,这个半路杀出的翩翩少年究竟如何应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二人分站两侧,躬身行礼后便迅速交手,嘹亮的双剑交碰之声响彻安静的竞技场,与严氏门下所学剑术不同,却具备同样迅敏的速度,无论挥剑还是闪身都轻若鸿毛、迅若扶风,这在先前的两场比赛中是不多见的,柳风诺暗道不好: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运剑和行动速度不仅在他面前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而相形见绌。而在刚刚的交手之中明显能够感受到,此人并未完全展现自己的实力,我不能轻敌,要拿出全部技艺迅速将他击溃,否则今日输在场上的便是我了。一念至此,柳风诺使出来此之前向父亲学到的柳氏剑法,由于尚属初级剑术,虽势如破竹却依旧被小懈看出了些许破绽,他并不急于击溃眼前这个实力不俗的对手,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主意已定的他运起了师兄教他的烈马分鬃式,面对眼前左刺右突的柳氏剑法,小懈仍旧不落下风,在拆招之后瞅准空隙,小懈斜刺一剑,划破了柳风诺锦罗玉织的左袖,一丝鲜血从中渗出,事出突然,柳风诺丝毫没能反应过来。小懈趁胜追击,扬起终日悬在腰际的青铜短剑便舞起了自己曾反复演练过的回环揽雀式,剑锋游曳在压抑的空气中,如天际流云、又如九天繁星连缀成线,只听柳风诺衣衫处不断发出锦缎破碎的“呲呲”声,转瞬间形势逆转,先前不可一世的柳风诺在小懈凌厉的剑芒中毫无招架之力,平生第一次,在同龄人中自己感受到莫大的耻辱。谁知紧随其后的一幕令在场所有观众倒吸一口凉气,仍在做困兽之斗的柳风诺仍旧试图一雪前耻,小懈身形陡转,移动速度令远处的剑术指导都咋舌不已,使出一击柳氏剑法,在柳风诺圆瞪的双目中,分明看到了一丝难以置信,自己苦练至今的独门剑法,被眼前这个师出无名的黑瘦小子依样运出,反而比自己之前的气势更盛,眼见剑尖抵至眉心,柳风诺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片刻后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柳风诺睁眼看到:刚才还在自己眼前即将取走自己性命的黑瘦少年,此刻却无声地走向了来时的看台,而自己则站在空荡寂寥的擂台中央,听着刺耳的喝彩声,无尽的耻辱与孤独几乎将他吞噬殆尽。 小懈迎着喧闹的人声与凝聚的目光回到了小玲与妈妈身边,他牵起二人的手,回头向看台中央的汪氏夫妇点头示意,随后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无意于争夺严府所谓的剑童位阶,因为师兄与师父为他树立了难以逾越的标杆,在达到之前,即使眼前的一切握在手中也是徒然。而看台的另一端佣兵团探子与其他豪门代表一样相互耳语,询问刚才黑瘦少年的名讳,见众人都连连摇头后并不善罢甘休,至少他们知道:这个半路杀出的黑瘦少年与汪氏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如自己所料,师兄先自己一步来到了严府门口,小玲带着三人来到了汪家在城北租赁的临时府邸,特意吩咐厨娘多烧几道可口的饭菜。 餐桌上,汪氏夫妇与小懈母子相互道贺,随后详细询问了小懈一月多来的生活状况,以及小玲在训练时的细枝末节,小懈母亲心绪难平,自打丈夫战死玄冰国后,她便将培养小懈成材的愿望深深埋在心底,终日纺纱缫丝,还要督促铁匠赶工,可善良的她却沿袭丈夫生前的习惯,将铁匠铺的收入尽数分给了诸位铁匠,这也是众铁匠从小便对小懈呵护有加的主因之一。在听闻青城对小懈的照顾与期许后,小懈母亲不禁泪水夺眶而出,双唇颤颤,口不成言。 第十三章 遭遇重围 第二日,小懈同师兄青城与众人辞别,青城御剑穿行在连阙城北的上空,留下一道幽蓝的残芒,片刻后与蓝天浑然一色。 严府自昨日比试之后敲定了三百人的去留,五大氏族后裔都在留下的队伍之中,而其余两百人只能来年再到严府重新开始。这两百人中恰有在昨日比试之中身受十余道剑伤的小胖陈凌霄。离别时小胖特意叮嘱小玲:“昨日柳风诺虽然惨败,但听闻柳氏家族盯上了昨天替我出头的少年,还有血色佣兵团和其他家族都在打他的主意,你让他千万消失一段时间,等这阵子的风头一过再到城北这个是非之地来。今天我爹派马车来接我,身为点金国陈氏商号的唯一继承人,我不能从此一蹶不振,今年下半年我只能乖乖随父亲学习经商了,之前他知道我喜欢剑道,几经商讨才决定让我到连阙城来拜师求艺,谁知这么轻易便被他言中,可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过他,如果中途失败就死心塌地随他学习商道,以便将来接管整个陈氏商号。如果将来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们陈氏商号在一百多年前便将触角伸到了赤炼国,如今不仅在国都熔炽城开有分号,在连阙城中也有分支,这个是我们族人专用的身份牌,每人都可以分赠好友,日后若有需要,凭借这个牌子便可以在商号中畅行无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们多保重,代我向他道声谢,我实在不好意思当面向他道谢。”小胖将身份牌递与小玲后便登上马车绝尘而去了。小玲望着马车上的小胖高叫道:“陈凌霄,你也多保重,我会向他转达的!”正所谓世事难料,一月来二人谈笑风生、相处愉快,却奈何父命难违,二人也不得不从此分道扬镳。不知下次会面是何时何地。 幽冥之森上空,呼啸而过的青城向小懈问道:“昨日你所使的剑术是从何处学来的?”小懈笑回道:“你教给我的啊,怎么,难道还想赖账不成?话说昨天那个少爷的做派我实在看不入眼,何况他还公然欺负小玲的朋友,正好他自讨没趣,我也就顺手成全他了。”青城正色道:“我当然知道你前半场所使的三脚猫功夫是我之前教你的,我是问你最后击败他时所使的剑法是从何处学来的。我隐约记得你二人交手不久后,他使的就是那套剑法,而你却在短短数个回合中便偷学了过来,你就不担心班门弄斧被反扑吗?”小懈笑回道:“师兄你有所不知,我当时满心怒意想要教训他一番,可我只会三套剑法,担心被这个纨绔少爷看穿后趁势击败,于是我一边试探他的虚实,一边偷偷学习他的剑招,我还想起了师父留下的剑道心法‘四相皆分,两仪相合’,恰恰是这一运剑规律,于是身形倒在其次,我记住了他所执短剑的挥动轨迹,在格挡他数轮攻击后,我基本将他的招式默记在心。加上之前训练的优势,弥补了熟练度上的不足,最后交锋时我明显感觉到了他虚浮的心境与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只是让他引以为傲的东西破碎在我面前罢了。”青城微微点头,从半空急转向下,猝不及防的小懈险些因捉襟不稳落入林中。 回到林中小屋的小懈惊讶地发现,自己苦苦驯养的小白不见了踪影,随后却在屋后看到了几撮兔毛,再向远处行去时,小懈几乎惊叫出声,小白赤红着双目的胖头悬挂在远处的灌木之上,而灌木丛外则遍地散落着小白的尸骨。小懈后悔自己临走时的一时疏忽,将独自外出采食野菜的小白丢在了小屋周围。一定是夜深后小白进屋不得,被林中时常出没的野兽捉来填了肚子。回想起往日与小白的点点滴滴,怅然若失的小懈缓步行至灌木丛前,低头检视小白的尸骨时,他模糊的泪眼分明看到一撮新鲜的狼毫,因为若是昨日留下的狼毫此时上面应当布满了晨露,毕竟太阳刚刚升起不久,何况密林中晨露往往比外界的露珠晚消近半个时辰。小懈不禁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他直起上身,循着狼毫消失的方向一步步踏将过去,充耳不闻身后呼唤他的师兄,等到青城走到小懈刚刚呆立片刻后的地方时,他才恍然大悟,心内自忖道:毕竟师弟年纪尚小,只身前去恐怕危机四伏,回来时我曾信誓旦旦地向小懈妈妈保证小懈的安全,此时我不能坐视不管。 紧随其后的青城沿着小路走近时发现小懈已不见了踪影,恐怕刚刚他看到了银狼的身影,继而紧追不舍,他不得不御剑飞上密林上空巡视小懈的踪迹,眼见得前方不远处,小懈只身飞奔在一匹一人多高的银狼身后,眼看银狼就要逃脱,小懈向前飞掷出自己的短剑,银狼惨叫声响起,又向前缓跑几步后晃着巨大的腰身应声倒地,就在小懈即将近身之时,银狼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叫声回荡在参差错落的密林之中,片刻后林中的狼嚎声此起彼伏,似是随声应和,小懈暗道不妙,却为时已晚,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白天听到数声狼嚎,他加快脚步上前从垂死的银狼身上拔出自己的短剑,便要回身向来时的路口飞奔。 青城将一切映入眼帘,却丝毫没有落地帮忙的意思,师父临走时曾经再三嘱咐他道:“青城,待小懈练体结束后便将剑道心法传授与他,随后再教他一些剑技,虽然他还不满十岁,可炎龙骑士的后裔并不能照常规考量,因此,挑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到林中接受试炼,若他遇到高阶魔兽实在抵敌不过时再出手相救,不遇危难便没有训练的危机感,这句话我曾经对你说过,今天对你的师弟仍然适用。” 小懈眼见面容凶煞的银狼群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年纪尚幼的他第一次感到近乎绝望的无助,他高声呼唤师兄再三,却不见有一丝回应,兽敌当前,他该何去何从。 第十四章 锋芒初绽 十余头成年银狼先后从密林远处闻声围拢而来,小懈大有被包围之势,其中一头银狼尤为硕大,身长一丈有余,厚实的前爪所蕴含的爆发力令人望而生畏,这匹头狼显然对眼前这个黑瘦的猎物戒心不高,虽然他手上紧攥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青铜短剑,但在头狼眼中,这无非是一棵枯树挺出的枝杈,对自己来说无关痛痒,它向一同前来的同类低吼两声,群狼纷纷向后慢退几步。原来头狼想要亲自将眼前这个异类开肠破肚,进而告慰尸骨未寒的同类亡灵。 头狼前驱两步以探虚实,小懈岿然不动,它曾听娘说过,遇到野狼时不能退却,在呼唤长辈无果时便保持站立,否则野狼便会扑上前来把猎物撕个粉碎。狼性中暗藏着对未知对手的敬畏,无论对手的身形大小,在确认对手实力强弱后才会进行下一步动作。此时的银狼头狼便是如此,他并非要折磨对手,消磨小懈的意志,而是在试探实力。小懈与头狼僵持须臾后,头狼猛然跃起,遮天蔽日的巨大身躯在小懈身前跳起,他来不及思索,只能迎难而上,他右手斜握剑柄,一跃而起,在头狼巨大的前爪即将扑到自己时,小懈剑锋陡转,在头狼胸前竭力一刺,奈何剑身太短,而头狼前胸健硕,厚实异常,饶是如此,头狼仍被刺破一层皮肉,渗出几滴献血。其余狼众见势不妙几欲上前相助,头狼轻吼一声制止了移步向前的狼众。头狼张开巨口,露出锋利的狼牙,在日光下灼灼生辉,小懈回顾自己犹自滴着狼血的剑尖,他不想拖延下去,箭步窜出向头狼奔去。 小懈短剑一挥使出一招风卷残云,虚实相生,缓急相偕,头狼抵挡不及,于是左肩与右前爪都被短剑划伤,但却无关痛痒,头狼仰天狂吼一声,便又跳上前来,小懈本要俯身滚到头狼侧面,却奈何头狼身形虽大行动却异常敏捷,于是裂帛声响起,小懈左肩被头狼尖锐的爪子划出数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他无暇他顾,内心谩骂道:“平日我训练时稍有偷懒耍滑,师兄转瞬便会出现在我面前,如今我真的陷入危难,却连他的鬼影都看不到。看来无论到什么时候,唯一能够依赖的便是自己身上具备的实力。固定的剑招只能伤到它的皮肉,在刚才的两次交锋中,头狼全身都极为健硕,唯有脖颈处相对柔软,待会儿我需卖个破绽给它,即使自己受伤也好过成为它们腹中的午餐。小懈不再按照师兄传授给他的招式,而是选择了正面交锋,迎头扑向恶狠狠的头狼,头狼双爪呈倒八字形几欲撕裂小懈的胸口,小懈在即将被扑中之时使尽浑身力量跳向空中,之后反转身形将手中短剑插进了头狼的脖子,随后又用脚轻点狼身稳步落在头狼身后,头狼轰然落地,支撑不住庞大身体的它颓然匍匐在路中。它想咆哮一声,却被脖子上的短剑牵动了经脉,鲜血激射而出,它强撑着身体站立起来,如注的血流扑簌着洒在晨露未消的地面。它摇晃几步终究还是如坍圮城墙一般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其余狼众眼见头狼殒命,纷纷扑将上来,正当小懈紧阖双目接受死神的审判之时,一道蓝光乍现,自己被带上了晨风习习的幽冥之森上空,小懈惊呼出声:“师兄!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泪水模糊了小懈的双目,死里逃生的他似乎忘却了自己刚刚还在汗流浃背地与头狼对峙,忘却了自己左臂上深可见骨的爪痕,口中爆出的言语跟自己的年龄极不相称:“这恐怕是我习剑以来最辛苦的训练,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下次了,至少我为小白报了仇,跟几倍于自己的头狼搏斗,并将其手刃,我死而无憾。” 青城拍拍小懈右肩,安慰道:“说什么傻话,有师兄在,怎么能让你轻易死在这类畜生口中。”随后小懈问道:“刚刚我呼唤你时,你可曾听到?”青城闻言一时语塞,随后又支吾道:“刚刚我去森林外的双拳峰看苍鹏了,我们离开的几日恐怕它也不安生,回来时恰好路过那里,听到几声狼嚎,我却发现几匹银狼正向你步步紧逼。情急之下我才御剑将你救起。”小懈半信半疑,却不便追问,青城又道:“你的佩剑呢?”刚刚击杀头狼时留在它的脖子上了。”小懈原本若无其事的一句话却激起了青城的嗔怪:“什么?那可是当初师父亲手为我锻造的短剑,亏我当初好心赠与你,不过看在你自保的份上便原谅你了,等我回去再赠你一柄精铁长剑,那柄长剑原本与我这柄兰心剑是相生共存的双手剑,自打师父进阶大剑师后便把这两柄剑悬于正厅,三年前依我所习剑术属性赠与了我这柄动若涌泉、静如古井的水系兰心剑,另一把是烈性极强的火纹剑,那柄长剑虽重,但此时的你运用起来应当还算得心应手。你现在当属中阶剑童了,那日你在擂台上比试之时我曾窥破那个柳姓少年的位阶,他已是初阶剑童,而在他那个年龄能够达到这般境界实属不易,也无怪乎他有倨傲的性格。只是,月余之前还未摸清剑道为何物的你能有今天的修为,即使是师父在此也会不吝嘉赏之词。” 明日你随我到双拳峰一趟,我们需要一套新的训练方式,重复先前的训练手法,只能让你原地踏步,现在你随我回去,我给你敷些伤药,稍事休息后我在传授你一套攻守兼备的剑技,此技回环跌宕共四十余式,且繁琐异常,你须集中精力认真刻印在脑海之中,因为接下来的训练中会经常用到这套剑技。 身后的小懈诺诺连声,他所关心的是即将展开的新历程,以及那柄师父曾经爱不释手的火纹长剑。 第十五章 神兵始末 青城带小懈回到屋中,取出师父留存的止血伤药,在小懈黑瘦的胳膊上均匀涂抹。毕竟是第一次受到如此重的外伤,恐怕短期内很难痊愈。当日午后青城将师父珍藏的火纹剑递给小懈,要他好生保管,善加利用。 从小懈激动的眼神中可以发现,这柄火纹长剑锻造精良,从剑柄至剑身通体泛着炽烈的红光,小懈伸手接过后,火纹剑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从剑心流出一点红芒瞬间溢满整柄长剑的凹槽,犹如岩浆奔流,汹涌澎湃。小懈心内一凛,恰如剑魂附体,刹那间体内剑意激增。随后一点灵犀乍现,小懈理智地将长剑插回剑鞘,赤芒锐减,却依难掩蠢蠢欲动的红光。 青城轻叹道:“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当初师父将这柄兰心剑赐予我时,我终日爱不释手,每次训练结束我都会用源泽湖水亲手擦拭一遍,甚至在猎杀林中猛兽时也不忍心让兽血玷污了这柄剑,因此每次狩猎时,我仍旧用着初习剑道时那柄青剑,虽然材料也属上乘,但在这柄兰心剑面前着实相形见绌。师父曾说这两柄剑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是当年皇室御用铁匠岑襄樊亲手锻造而成,澜沧历2157年,赤炼国上空突降陨石,摧毁民居无数,死伤惨重,后由当地城主进献武皇,说此石所落之处异象频生,白天烈焰熊熊,入夜寒光闪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石质坚固异常,不知如何处置,特来进献陛下。当时岑襄樊身为过中少有的大剑师,嗜剑如命,虽然也曾用上等钢铁锻造出惊世骇俗的长剑,但在后来都被历史的尘埃淹没。唯有四把长剑传诸后世,分别是当今武皇所执的淬火玄冥剑、先皇赠与文皇的赤炎烈阳剑,以及这两柄双生剑兰心剑和火纹剑。当时岑襄樊大剑师主动请命,愿用那块陨石锻造神剑,随后的半年中,岑剑师夜以继日在国都熔炽城东的锁龙谷,也就是皇室囚龙禁地,用日夜奔涌的岩浆锻铸神剑,初时锻造的两柄质量极佳却并未讨得岑剑师十足欢心的长剑,便是你我手中所握的这两柄属性迥异却锋利异常的神兵。之后苦闷的岑剑师又花费九九八十一日,呕心沥血熔铸的长剑深得岑剑师之意,于是这两柄试手之作便被岑剑师雪藏,传给了他的后世子孙,而短短两百余年后,岑氏家族没落,振兴无望,其后人便在点金国著名的天心齐拍卖行,以两百六十万澜沧币的高价最终卖给了一家陈氏商号的族长,后来陈氏商号借助族中雇佣的一名大剑师坐镇,在五个大陆中相继设立分号,如今规模更是难以想象。陈氏商号不仅经营魔兽的兽皮与兽骨,还承接暗杀任务和狩猎佣兵团的业务,其眼线分布在五个大陆的各个国都和主要城镇,情报颇丰,交游甚广。因此,若日后你在异国遭遇麻烦,可到陈氏商号在当地的分号寻求庇佑,虽然花费颇多,但能够保住你的性命也算值得。后来师父在国中难遇敌手,便出奔各国,寻求各大豪强世族家中重金雇佣的大剑师比试,在挑战陈氏商号坐镇的大剑师时,二人鏖战两日,最终师父以体力上的微弱优势将对手击败,可师父也因此元气大伤,在接过对手奉上的这两柄神兵之后便强撑着回到自己的修炼之地,从此整整一年销声匿迹。师父在点金国深山荒谷之中休养了三月有余,随后的很长一段时日分别研究出了适合兰心剑与火纹剑的剑法,两者虽然属性不同,剑道却大抵相似。而我所学的便是高阶水系剑法,由于你体质尚弱,我只能传授你初阶剑技,待你长大些后再将高阶剑技传授于你,至于师父独创的火系剑法,要等他从原木国协助镇叛归来后亲手传授给你。你先休息一会儿,今日午后我便带你到双拳峰让你接受系统修行。” 当日午后突然阴云密布,青城不待小懈惊醒便将其硬生生拖上剑身,御剑前往十数公里外的双拳峰,由远及近时小懈分明看到,阴云笼罩之下,眼前不远处的山峰恰似紧握的双拳高耸入云,身后阴鸷的彤云中已雷声滚滚,好在师兄及时将他带至双拳峰一处紫竹林后的岩洞之中,小懈擎着红芒闪闪的火纹剑向内望去,两尺见方的入口处便可听到泉水叮咚之声,穿过狭小的洞口,一阵寒风从洞内涌出,瘦小的他不禁瑟瑟发抖,复行数步之后,他才惊讶地发现洞内自有别样一番景致,左侧山中滴水积聚成泽,右侧则石笋石柱林立,中间天然的小径直通洞天更深处,窄狭的崎岖小路只容一人通过,小懈毕竟年纪尚小,甚为胆寒,嘱咐师兄先行一步,自己紧随其后,青城浅笑一声便向内走去,幽暗昏明不知自己所往何处的小懈瞻前顾后,心惊胆战,恰在此时洞外雷声大作,猝不及防之下小懈身躯剧烈颤抖,好在前面的师兄没有亲眼目睹自己的窘况。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青城停止前行,小懈惊异道:“师兄,到了吗?为何不走了?”“听到前方的水声了吗?想必今日洞外大雨,雨水从数里外的‘天窗’倾泻而下,原本深陷的洞底水位大涨,积水从右侧出口倾泻而出,看来今日只能先在此留宿一宿了,来时匆忙,未曾多带衣裳和干粮,你先把我这份吃了吧,待会儿雨势变小后,我出去到湖中捉两条鲜鱼供你我充饥。”青城回道。 不待青城细说下去,小懈便抢先道:“师兄,你不是答应我到这里来修行的吗?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捕鱼,凫水的本事是你教给我的,现在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青城明知小懈是因为洞中阴森可怖而不敢多做逗留,却又不言明道破。 半个时辰之后雨声渐弱,师兄弟二人循原路出洞,向东南方向的大湖走去。 第十六章 黑火门宗 赤炼国自建国以来的三千余年,朝野上下一派祥和,然而娄氏家族独有的竞技封王传统导致败落的前朝国君后裔结党营私,建立了一个以黑火纹为门徽的组织,企图颠覆皇权,推举门派长老为掌权人,其余门众也可从中分一杯羹,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黑火门中无一例外都是娄姓子嗣,然而利欲熏心的他们不甘为人臣子,渴望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能够像先王一样大权在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怕只是在一座偏远的王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然而皇族的铁律为避免分权带来的无穷隐患,在每五十年一届的皇室竞技后,便会罢黜失败的前朝文武皇,若先皇后裔卫冕成功,便可安享接下来的五十载升平盛世遗憾的是,这样的情形极为罕有,于是养痈遗患,卸任皇宗便几经辗转悄然加入黑火门力图复辟。毕竟当权者手握重兵,黑火门短期内也难成气候,无尽的怨念导致黑火门堕入邪道,利用娄氏家族与生俱来的魔性血统练就一种以血养剑,促使剑意激增,实力大涨,从而迅速击垮敌人的杀人伤身之法。如果操纵者未能在短时间内将对手击杀,便会被手中所执的嗜血魔剑操纵,失魂丧魄沦为剑奴,变成纯粹的杀人机器,最终被众人诛戮或血尽而亡。 现今黑火门主是前朝武皇之后娄希,身为高阶剑师的他三年前便实力停滞,为门众诟病,但由于娄希所学的霸蛮剑术嗜血剑法,可以在一炷香时间内实力暴涨至接近中阶大剑师的实力,因此黑火门内尚且未逢敌手。坐镇十余年来,每每伺机谋叛,然而黑火门徒终究难敌武皇麾下数百万之众的士兵,举国上下二十余万门众分布在全国各城之中,每月中下旬会以聚集地圣火为号召集各地首脑到熔炽城西南连珠峰入口处的驿站汇集,商量黑火门管理与发展事宜。每年都会在门内举行一场盛大的地下比试,夺冠者可受到门主娄希的亲自督导,传授嗜血剑法,以及其他高级剑技,用以刺杀皇室之用。毕竟国都高手如云,武皇自身也是大剑师初阶,想要刺杀成功谈何容易,但年幼的皇子却没有自保能力,只得依赖侍卫长与诸多剑师侍卫的保护。(.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然而百密终有一疏,澜沧历3037年,黑火门所派杀手混入内朝,将醉酒后昏睡的前朝武皇击杀在帷帐之内。举国轰动之余,皇储娄宇与娄翼参与了当年临时举行的皇室竞技赛,二人一路过关斩将,将文皇之子击伤,其余皇子皇孙由于尚且年幼不足为患,而先朝皇室后裔也因不曾受过皇室大剑师的系统指导而不幸落败。武皇娄宇以微弱优势占据上风,将弟弟娄翼击溃而继任了武皇之位,屈居第二的娄翼不得不顺遂赤炼国例律,继任文皇之位。时至今日也已过去三十余年,再过十几年便将举行新一届皇室竞技赛,届时武皇之子娄也会参与其中。 黑火门近些年来动作频繁,吸纳的门众也与日俱增,娄希也因此享尽了土皇帝的优待。他们往日专门接收刺杀任务,每年豪门望族首脑的暴毙与遇刺多与黑火门有关,执行刺杀任务的黑火门杀手多接受过严苛的训练,实力强劲手段干练,往往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每次执行任务之前都会签下血书,若任务执行失败便自刎谢罪。每年在训练当中夭亡的黑火门众大有人在,但他们为了实现获得封地乃至坐享皇权的宏愿而在所不惜。此外,黑火门所组织的狩猎佣兵团会接受商号的猎杀清单,在全国上下魔兽聚居之地执行猎杀任务,这也是黑火门经济的主要来源之一,更多的门众则在各城的官道附近设有据点,每逢商户经过便将其洗劫,另有每年由各地进贡皇室的钱饷与珍奇异宝,便在上贡途中惨遭掳掠。黑火门虽然做着此等为世人不齿的杀人越货勾当,但他们并非无组织与预谋的撒网捞鱼,而是由各大商户中安插的眼线提供线报,才提前在必经之路上设有埋伏。所掠之人多为为富不仁之人或贪官污吏,城中普通的良善居民,他们秋毫不犯,这也是黑火门建立之初由黑火门宗主与各个长老协商制定,沿袭至今实属不易。毕竟黑火门众也曾是皇室贵胄,只可惜生不逢时家道中落,企图东山再起。 眼看年中擂台比武在即,黑火门内想要参与其中的门众犹如过江之鲫,除已接受刺杀或狩猎任务的门众之外,门内尚有几号种子门徒,他们分别是熔炽城长老之徒娄烊、连阙城长老之徒娄宇溱、泗水城长老之徒娄清风,其余诸城长老之徒技艺大略相当,唯有这三人实力有口皆碑,届时皇室宗亲刺客只能有一人当选,必将异彩纷呈,黑火门门主娄希年事渐高,此次比武非同一般,当选者有机会继任门主一职,于是门众纷纷猜测下一任当选者,这三个种子选手也因此备受当地门众爱戴,因为他们现在拥戴的门徒都有可能在此次擂台比武之后直接升任门主。 泗水城东北部的十万大山之中,一名黑衣少年脱离狩猎佣兵团大队伍独自挺近深山之中,二十岁上下的他身手矫健,眉宇之间透露着刚毅,行止之间毫不拖泥带水,华松之上几只受惊的松鼠翻飞在各个树冠之间,一道黑影倏忽而过,而在其身后约莫三里之遥处传出一名少女的呼唤声:“清风师兄,你慢些,等等我!”而在少女身侧则站立着十余名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他们此次都是到这里接受狩猎任务的试炼,手臂上印有醒目的黑火纹标志,眼看年中比武在即,师父特意嘱咐过他们这次前往十万大山执行任务时,务必要保证娄清风师兄的安全,从少女焦急的神色中足以看出,只有她对师兄的担心是发自内心的。 第十七章 剑师面授 小玲自竞技结束之日起,便被分到了原先剑术指导的治下,而其余几名初级剑童则找到了新的剑术指导,据说这名剑术指导虽是新晋的中阶剑侍,却年轻有为,接受剑术指导一职也只是为了迎合师父旨意,借以磨炼心性,昨日分组之时,许多剑童都争先恐后意欲加入这位蓝姓剑侍门下。 这位蓝姓剑侍英姿飒爽,加冠不久便顺利进阶,小玲在整个严府中早有耳闻,仙风道骨的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与相对熟络的师兄弟们也只是点头之交,大部分时间则只身远赴城南幽冥之森中猎杀魔兽,或从诸多野兽绞杀之中脱险,为自己制造出许多险象环生的训练机会。然而,长久的击杀训练让他获得了敏锐洞察力的同时也逐渐滋生了嗜杀的心性,从小出生在蓝氏家族的他却因其父在族中排行第三而不被器重,年幼的他受尽了堂兄与堂姐的冷眼,而最终改变他的是修习剑道这条出路,当年自己被母亲亲自送到严府时也与眼前这些孩子年纪相仿,他把心中压抑许久的屈辱与抱负借训练剑术统统宣泄了出来,于是年幼的他才凭借出众的实力平步青云,然而,在自己志得意满时,师父却给他以当头棒喝,他并没有像其他师兄师姐一样获得应有的待遇,而是像自己并未进阶且再难寸进的同辈剑侍一样,被分到了最为枯燥无聊且看不到未来的剑术指导一职。师父见他大失所望特意将他唤入房中,叮嘱道:“景晔,并非师父绝情,你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能有今天的实力也多归功于你,然而身为我门下最年轻的中阶剑侍,每每与对手对决总是杀意凛然,虽有常胜将军知名却怨念极重,凡事欲速则不达,我希望你能借这次做剑术指导的机会学会待人之道,同时将自己习剑的心得传诸后世,待你心性渐趋平和之时,我自会将平生所学剑道精髓传授与你,望你能够善加利用,你意下如何?”蓝景晔拜诺而出。 昨日选徒之时,蓝景晔看到了击败自己堂兄女儿蓝雪莹的少女汪羽玲,他不恨反喜,因为从自己这个千金侄女身上,蓝景晔看到了自己堂兄当年不可一世的影子,娇宠的她被汪羽玲教训一番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惜小玲并不知晓这一隐情,只听说新任剑术导师出自蓝氏家族,想起自己初试是未曾给蓝雪莹留半分颜面,她不禁涌起一股隐忧,若这位不知底细的年轻剑侍将来借训导之名伺机替侄女出头,自己岂不是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如此想来,小玲便转瞬之间打消了随蓝指导习剑的想法。 值得一提的是,当日蓝雪莹被小玲击败之后,却在重生赛中大放异彩,博得阵阵喝彩之余还顺利获得了仅有的二十五个重生选手之一的关键席位。在第二轮比赛当中,蓝雪莹凭借扎实的功底,令对手弃剑乞降。昨日分组之时,小玲又与蓝雪莹分入一组,这才知道蓝雪莹素来便与眼前这位年少有为的三叔不和,宁愿与自己昔日的对头分入同一小组也不肯拜入他的麾下。 自昨日分组结束之后,各小组成员便暗地里寻好了自己的搭档。今日第一场剑童剑术指导课第一道任务便得以省去,而第二项任务也是今日的重头戏,那便是聆听严氏大剑师的教诲。百闻不如一见的严府当家,今天终于要露出庐山真面目,在还是七八岁的初级剑童心中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诸位剑童早已在训练场上猜测起了这位传说中的大剑师容貌,然而片刻后当严剑师真正出现在演武场中时,各个少不经事的少男少女纷纷掩住几欲惊呼出声的小嘴,因为眼前的大剑师并非想象中那般和蔼可亲,道貌可人,右眼窝深陷的严剑师缓步行至台前,不怒自威道:“恭喜大家能在三百预备剑童之中脱颖而出,大家不必惊慌,我右脸的剑伤是十年前比武中拜对手所赐,江湖传言我深居简出潜心修炼,所言非虚,但我更多时候是在将毕生所学悉心传授给自己的爱徒,你们当中也会有一部分人在不就得将来享此殊荣,但前提是你们要像前辈一样刻苦习剑,想必大家早已有所耳闻,我严槿枫的门徒遍布全国各处,其中交游甚广的得意门徒悉皆官居要职,更有一些出色的严门剑客出奔其余四国,幸得招至世家豪族帐下,名利双收。今日的训练是你们研习剑道的起点,也是为自己将来大展宏图奠基。希望肩负家族厚望的大家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谨遵师命,刻苦训练,他日衣锦还乡之时才端的是不辱门楣。剑道创制之初,旨在发挥人体潜能,兼具强身与防身之能,而后被国君用于杀伐征战,虽与剑道初衷背离,却也无可厚非,沿袭至今,剑道沦为了剑客攀附豪强博取名利的工具,提及此事只是为了提醒大家,他日行走江湖,云游五国之时,切莫忘记习剑的初衷,弘扬剑道的同时切勿因利欲熏心堕入魔道,他日若有我严门弟子堕入魔道,还望大家得而诛之,替为师清理门户。”严剑师诉尽衷肠之后兀自在众多剑童雷鸣般的掌声之中回到后室,继续向亲传弟子面授剑道。 严剑师走后,蓝景烨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而小玲的师父公孙拓,也拔出身侧的长剑示意大家安静,准备学习中级剑技,此技乃严门独创,招式之间衔接紧密,自然流畅,威力稍逊于日后将要接触的高级剑技,却远强于身为预备剑童时的他们,所习的防身级剑技,因此大家在凝神屏息观看两位剑术指导的中级剑技之时,备极虚心,待得两位剑侍舞剑完毕之时,演武场再次想起了无尽的掌声与欢呼声,毕竟七八年来,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几近无懈可击且兼具观赏性与实用性的剑技。 然而此时此刻,远在连阙城东双拳峰西南湖沼之中的小懈,也即将面临人生中新阶段的考验。 第十八章 月夜飞枭 双拳峰西南,青城与小懈沿着山路行至泉水汇集之地,此处因天降暴雨而水位大涨。身后的双拳峰山麓,依旧有大量水源喷涌而出,溪流如注,沟通了山涧与原本窄狭的河道,将前方不远处的湖沼充填得满溢而出,湖沼四周茂密的竹丛与被湖水掩盖了腰身,低矮的灌木丛则消隐了踪迹。唯有原本在湖底的游鱼,因湍急的水流注入而翻腾不已,水下流波跌宕,湖心漩涡漫卷。小鱼刚刚跃出水面便又被吸附回原地,大鱼颇具蛮力,扭动腰身腾跃而起,落入湖沼边缘,此处水流较缓,大鱼得以休养生息。 然而,待三条大鱼几乎同时一跃而已时,青城御剑直逼湖心,拔出常年别在腰际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三条大鱼腰身,左手握着的一条大鱼被从湖心抛向岸边的小懈,小懈捉拿不稳,大鱼扑通一声落入水中,青城正待拦阻之时却见小懈纵身跃入湖中,一手握住了刚刚跌入水中的大鱼。然而湍急的水流具备的强大吸附力将膂力业已精进不少的小懈一股脑拉扯了进去,无奈之下小懈不得不将手中的大鱼奋力投向岸边,随后竭力挥动黑瘦的双臂向岸边游曳,可惜毕竟年纪尚幼,湖心巨大的漩涡因水位不断上涨而大有扩张之势,情急之下青城剑锋一转,冲向步步逼近湖心的小懈。一把救起小懈后,青城嗔怪道:“一条小鱼而已,何必搭上性命?”小懈咋舌道:“师兄,长这么大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力量的湖水,当初在源泽湖时,我在水中翻腾半个时辰都不觉疲倦,而刚刚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我便已力不从心,难怪你当日说在源泽湖附近练体难有长进。”青城闻言浅笑道:“我所说的训练可不是刚刚这半柱香时间内你在湖中挣扎的苦相,此等强度还不及接下来几日训练强度的十之一二。你且在岸边稍作休息片刻,然后到林中寻些干柴,虽然刚刚雨势很大,但幽冥之森的参天古树下依旧干燥如常,你只管去拾便是,我去将这几条鱼剔尽内脏,随后我们趁着月色吃掉烤鱼,我带你前往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华蓥山,华蓥山与双拳峰主脉相连,唯一较为近便的通道便是刚刚我们进入的溶洞,可惜刚刚的暴雨导致大水封路,我们只得在此逗留一日,待明日午时水势渐退,我再带你前往我当初呆了足足半年的险峰。” 小懈也不多话,点点头便只身前往幽冥之森外围,须臾之后抱薪而归的小懈却见师兄并未遵循前时之言,兀自用短刀将生鱼切片后吞入腹中。见小懈抱着一大捧枯柴回来,青城伸出穿有生鱼片的短刀示意小懈先尝一口。小懈将信将疑,皱着眉头把短刀上的生鱼片吞入口中,随即眉头舒展、啧啧称善。“师兄,两个月来你怎么一直都不告诉我生鱼如此可口?害我每次都要架大把柴火烤一两条小鱼。”“师弟你有所不知,源泽湖虽广,湖中的鱼也种类繁多,然而毕竟处于幽冥之森中心,陈年腐尸倒伏湖底,更有剧毒猛兽与水蛇暗藏其中,繁衍至今早年无毒的鱼群早已消失殆尽,你我所捕的鱼体内都多少带有毒性,若不加烹调随口进食便遗患无穷。此处处于幽冥之森外围,且常年活水不断,鱼类迭代迅速,山中甘冽的山泉孕育出的鱼种美味异常,即使不加调料也口内生津,回味无穷。适才叫你前去拾柴只是担心你吃不惯带有些许腥味的生鱼,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二人吃完生鱼后月影才上中天,奔波一日的二人谈论一番接下来几日的行程与训练计划后,便回到洞中倚剑入睡了。然而睡梦中的小懈犹自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须臾之后耳中真切地听到了飞鸟的振翅声。昏沉之中睡眼惺忪的小懈借着身侧火纹剑的红光,真切地看到近百只蝙蝠倒挂在溶洞顶端的钟乳石柱之上,还有几只刚刚叼着野鼠还巢的蝙蝠鸣叫着与其他蝙蝠分食猎物,从未见识过如此阵势的小懈后背阵阵发寒,冰冷的右手直伸到青城师兄的左臂上,未及摇撼,青城便惊叫一声“妖孽,闪开!”正欲拔剑的青城眼见吵醒自己的是师弟,才宽心道:“刚刚我梦到有具浮尸从洞中冰冷的水里爬出,一步一晃向你我二人走近,随后冰冷的大手触到了我的胳膊,醒来才发现是你。”原本便有三分忌惮的小懈经师兄这么一说,心内更是七上八下,惧意更增至十分,佯装镇定的他轻颤着双手道:“师兄,难得的月圆之夜,错过着实可惜,往日的这个时候我已经在林中蹲踞吊石了,不如我们到外面去透透气如何?”青城嘴角含笑道:“少来,你有什么打算我不知道吗?往日的你何曾如此勤奋?不过看在你态度着实诚恳的份上,我便屈尊带你到双拳峰顶,遥望一下远处的华蓥山,苍鹏所居之地也正在此。”话音刚落,小懈便拉着师兄向洞外奔去,青城一时来不及拿剑,破骂一声后,右手五指屈伸之间兰心剑从墙边应声飞出,回到青城手中。 双拳洞外青城御剑将小懈带上高耸入云的峰顶,月夜笼罩之下,硕大的苍鹏原本平伸的双翅几欲进攻,见突然造访的是两位师兄弟,便将双翅合在身侧,踱步向前,小懈也不多话,兀自上前轻抚苍鹏的羽毛,巨枭似乎大为受用,僵立不动。青城突然对小懈说:“师弟,让苍鹏带你飞到华蓥山涧如何?我随后便到。”不待小懈回答肯于不肯,青城便示意苍鹏俯身,用宽厚的右手将小懈扔上苍鹏宽厚的肩背。待惊慌失措的小懈抓紧巨枭的后背之后,苍鹏唳鸣一声后冲向天际,高悬的明月泛着幽冷的白光洒在苍鹏宽大的羽翼之上,犹如入秋后的白霜,在巨枭身上晶莹透亮,一人一枭在连绵起伏的华蓥山主脉上翻飞跌宕,枭啼与欢笑声不绝于耳。而在他们身后,青城倒御长剑,放眼望向远处,口中轻叹道:“师弟,好好享受你最后屈指可数的无邪时光吧,若干年后的你必将脱胎换骨,卷入波云诡谲的五国纷争。” 第十九章 棕熊殒命 黑火门所派众人穿行在十万大山的茂密松林之中,除师兄孤身挺进深山之外,其余众人皆在山腰缓步行进,毕竟前来的十四人当中,有近半是新晋的女剑侍,体力极佳却逊于护卫其左右的师兄弟。 一盏茶功夫之前,娄清风师兄沉声安排一同前来的众人道:“诸位师弟师妹,师父今年派我等十四人代表泗水城众兄弟前来猎杀高阶魔兽,并要求剥其皮剔其骨,众所周知中阶魔兽尚需近十名初阶剑侍才能击杀,此行意义非凡,尔等切勿掉以轻心,待会儿我到前方探路,还望诸位师弟能保护好自己身边的师姐师妹。除我之外大家普遍是剑侍初阶乃至高阶,上周我侥幸进阶初级剑师,也是拜师傅所赐,此行城中长老推举我为队长,我着实受宠若惊,因此,我有责任保证大家的安全。待会儿我击剑吹哨为号,一声则为安全,大家只管沿路前进;两声则为危险,要注意地形与魔兽;三声则速速循原路返回,告诉师父我已凶多吉少,并已以死谢罪。” 为首的娄兰若跨步上前眼眶微红道:“师兄,从小师父便说十万大山之中葬送过无数门中前辈,其中不乏身手高超之人,何况你我都是新晋学徒,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大家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若你执意不肯,可否只带我一人先行探路?”清风嘴角含笑强自镇定道:“兰若师妹,你只管放心,刚刚我只是做万全的打算,虽然现在我只是剑师初阶,但已随师父学会了御剑之术,若待会儿我勘察地形觉察到前方危机四伏之时,我自会御剑折回,你不必过分担心。” 随后,心意已决的清风轻拍师妹师弟的肩膀,向前方密林疾行而去,每踏一步都在松软的山腰软泥上留下一个宽大的脚印,方便身后的大部队循迹前行。在清风疾行约莫三炷香功夫之后,山涧的水声渐小,而自己所处的位置逐渐升高,对面高山之上猿啼鸟鸣之声不绝于耳,悬泉飞瀑从峰顶倾泻而下,落声隆隆,回荡在本就不甚宽广的山涧之中。而刚刚回过神来的他则隐约听到一头高阶刚背棕熊的低吼声。很显然,这头棕熊嗅到了山脊处步步紧逼的入侵者,清风几欲走近,一览这头棕熊的全貌,然而刚刚转过山脊的他却被急扑过来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这是一头约莫七岁的成年刚背棕熊,此类棕熊喜欢捕捉中低阶魔兽,闲暇时倒卧在十万大山相对隐秘的松林之中,后背由于常年蹭有松脂,加上喜欢在地上打滚,几经反复而变得结实异常,普通铁剑与青铜剑若不附魔,很难刺入分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清风吃惊不小,趔趄一步后迅速御剑而起,堪堪躲过一劫。钢背棕熊见捉拿不着,便回身奔向自己洞中的幼崽,片刻后,清风见棕熊并无继续追杀自己之意,便落在路边长短剑交碰两声,随即又吹了两声余音袅袅的口哨。山涧回声幽远异常,一直边行路便侧耳谛听的兰若师妹,隐约听到了前方回荡而来且由远及近的击剑声与口哨声。却不能辨清究竟为几声,眼见身后众师弟师妹惊慌失措,心中同样忐忑不安的她回身高呼道:“前方呼号为两声,也就是说前行一段路途后便会遇到危险地形或高阶魔兽,大家千万小心。”听闻兰若师姐的一番言论之后,中师弟师妹逐渐安静了下来,纷纷拔出身侧佩剑握在手中。 行至一盏茶功夫,却看到清风师兄从远处御剑归来。兰若欣喜若狂,抬头询问道:“师兄,如何?”清风微蹙双眉道:“前方约莫十里的山脊后,有一头成年高阶刚背棕熊,凶猛异常,稍后我们依旧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战术将其击杀,只是在进攻时要着重穿刺其前胸,雌雄棕毛遍及全身,且结实异常,后背几乎金铁难入,唯一的弱点便是前胸寸许的心脏处,待会儿大家分列两队,吸引棕熊攻击,我瞅准时机御剑迫近,洞穿其胸,大家务必自保,若觉太过凶险时便迅速收势后退,我与另一对会拼死相救的。由于山脊另一侧为深不可测的山涧,还未习得御剑之术的大家若纷纷坠落其中,我难以分身相救,因此,待会儿围猎棕熊之时切莫以背示熊,更不要背向山涧,牢记之后我们便继续行进。”眼见大家诺诺点头,清风便重回队中,在排头带路,身后的兰若师妹几次趋近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遂屡屡作罢,安心赶路,这一切被众师弟师妹看在眼里,清风却丝毫未曾察觉,尚自左顾右盼观察地形与魔兽踪迹。 一时半刻之后,十四人赶到了清风先前折返的位置。此次一行人窃声低语,双脚落地时轻盈异常,位阶较高者更是直接用敛息术行路,意在对刚被棕熊实施出其不意的围剿。清风转过山脊,映入眼帘的一幕着实令他身形一颤:一只成年雌熊正将刚刚捕回的野山羊与大鱼分给四头幼熊进食,防备松懈的它则与另一只刚刚吃饱的小熊嬉闹,晶莹却不透明的宽大脊背映着日光灼灼发亮,见师兄毫无动作的二师弟娄晟抢先一步探头一看,轻叫一声:“师兄,切莫心怀妇人之仁,此时不杀更待何时。”言罢,不待清风吩咐,娄晟便一挥手只身趋近山洞,棕熊目力欠佳,嗅觉却极为灵敏,闻到入侵者气息的它反身杀奔而来,原本气势汹汹的二师弟娄晟见状两股战战,行路不得,清风本无意再行击杀,却奈何众师弟师妹纷纷向前救护,竟兀自摆开先前商讨好的阵势。棕熊伸掌拍向左侧分队众人,右侧分队则趋近其身妄图一剑将其击杀。而棕熊虽身形硕大,身手却并不迟缓,见进攻无果便停掌后撤。不待众人缓过神来,棕熊却突然向呆立正中且手执血红长剑的清风奔来,它清楚的记得刚刚前来入侵的便是眼前这个手执红剑的少年,怒火中烧的棕熊用尽全力向兀自出神的清风奔来,情急之下,兰若不顾众人阻拦强行运起所习不久的疾风术,将立在山脊一侧的清风师兄扑倒在地,棕熊因立足不稳,竟哀叫一声摔下山涧,满目对洞中幼熊的不舍。年幼的小熊只顾享用掌中妈妈捕来的美食,殊不知就在刚才,自己便与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棕熊妈妈再难相见。 回过神来的清风不顾一切地御起血色长剑向山涧飞去,奈何棕熊身形长达,近百尺之深的山涧,将厚实坚韧的刚背雌熊摔得粉身碎骨,不久后山洞前的众人听到涧中传来的近乎绝望的哀嚎,而这声音的主人分明是刚刚御剑飞去的师兄娄清风。 第二十章 携首还城 娄清风捧起双眼不知所踪的刚背雌熊那巨大的头颅,恰如当年小小的他双目垂泪最后一次捧起溘然长逝的母亲那柔若无骨的脖颈。须臾后御剑飞还洞前的他双目无神,只是低声吩咐众人将洞中的五只幼熊带回泗水城据点。 一路上,兰若师妹几次问询刚刚事情的情由,沉默无言的娄清风最终还是将压抑内心十年之久的苦衷倾吐而出:“十年前,我同其他初入黑火门的兄弟姐妹一样,对门内事物一无所知。但与大家不同的是,我的到来并非顺心遂愿,当年我爹同其他败落的王朝后裔一样,流落市井,未曾获得一片属于自己的封地,除了与生俱来的脊心胎记之外,我们似乎与所谓的皇室家族毫无瓜葛,听我爹说,他曾亲眼目睹了三十多年前那场盛大的国都皇室竞技赛,当时七岁的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兄弟惨遭同为皇室后裔的对手断去手足,因为皇族竞技明令禁止对决中击杀对手,却并未规定击伤对手的伤势程度。于是许多败北的竞技者从此与毕生挚爱的剑道无缘,更有甚者连行路都成问题,先父对我说权利是个可怕的东西,他曾亲眼见到众多往日亲如一家的族中人,在竞技台上毫无悲悯的御剑相争,他曾告诫我此生要做一个凡人,千万不能卷入皇族的任何纷争。哪怕娄氏的这一分支断送在我手上也在所不惜,然而天地不仁。我九岁那年国都中纠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黑火门门众,意欲讨逆复辟,替天行道,声称新任武皇暴虐无良,视百姓如草芥,当时身居熔炽城西的我们一家在父亲的苦心打理下开了一家染织作坊,身为平民的母亲亲自雇工并参与染织,到我记事那年家中也算得上相对富庶。然而当年冬月的一日黄昏,我从剑师门下训练归来,却发现家中火起,鲜血从门中流至街口,管家的头颅高挂在牌匾一侧,而父亲的首级不知所踪,唯有我娘一息尚存,她告诉我一切都是黑火门的人所为,只因来人再三邀我爹入伙谋叛无果,又恐我爹事后将其告发,忧惧交并之下将府中上上下下的雇工与亲眷屠戮殆尽,她让我千万不要前去寻仇,也不要再次卷入皇朝的纷争,从此隐姓埋名,随城南的堂叔一同生活,长大后自寻生路。然而当娘瘫软咽气之后,年少的我立誓要为他们报仇,于是我在迁至堂叔家后隐忍了三年,辞别城北师父,随堂兄弟们一起在城南新师父处刻苦习剑,三年后我作为首批年少进阶剑侍的师兄弟之一,决定独自离开养我三年的堂叔所在的城南娄府,临走那夜我书信一封放在桌上,潜出娄府,几经打探终于找到了国都中黑火门的分支据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在表明假身份后,据点长老见我是个可造之材,便将我分配到了泗水城中挑选徒弟最为严苛的长老门下,也就是现如今我们的师父门下,到这里之后的七年之中,我勤加练习,不敢有须臾怠惰,终于在上周晋级剑师,博得了师父的青睐与肯定,传授与我高级剑术以及今日我所运用的御剑之术。前来十万大山之前,我曾听闻泗水城中兄弟谈论不久后的门中竞技事宜,更听说熔炽城娄烊的师父娄易楠长老曾在十年前将城北经营染织作坊的娄氏一家屠戮殆尽,年幼的儿子因从师习剑逃过一劫,如今依旧不知所踪。我便知道我的灭门仇敌便是熔炽城的娄易楠,我只在师父面前称过他一次娄长老,因为嗜杀成性的他担不起这个称号。师兄弟们一向待我不薄,我感激不尽,但我从未忘记初衷,众师弟师妹中唯有你是最值得我信赖的人,今日之言你切莫讲与他人,稍后我们回到城中据点,我会将猎杀始末亲自报知师父,那五只幼熊我实在不忍诛杀,你们可代为抚养,兴许长大之后能为我们所用,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当时看到雌熊在喂食和逗弄幼熊,让原本杀意已决的我遥想起了最后一次陪爹娘一同吃饭时的情景,谁知娄晟师弟擅作主张意图杀熊险遭非命,引得诸位师弟师妹救他心切不由分说一同向前列阵。剑意凛凛的我却始终无法像当初的娄易楠那样痛下杀手,你却舍身护我,可惜崖前的那棵大树未能阻挡身形巨大的刚背雌熊,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待我挣扎起身时便听到了山涧中传来的巨熊与碎石的碰撞之声,可我不甘心,不希望这五只幼熊遭遇与我相同的命运,然而造化弄人,御剑之术纵可通天也不能够让化为奁粉的熊尸起死回生。我只得将这颗相对完好的熊首献给师父用以交差,你大可责我表里不一,心行相左,但为了我数十亲友的冤魂能够得以告慰重返轮回,这一切无关痛痒的过程我都在所不惜。” 言罢,娄清风紧攥双拳,将头转向来时的小路,一串串纷乱的脚印恰如他此时乱如蓬麻的心。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要回到城中据点交差了,这恐怕是数年以来完成任务最为顺利的一次了。师父的奖赏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自己又向谋划多年的复仇大计迈近了一步。兰若师妹第一次感到眼前这个终日陪自己一同习剑、闲暇时谈笑风生的少年那一种由衷的陌生感与距离感,她不敢也不忍心揭露自己倾慕已久的师兄这潜藏多年的秘密,她只能将刚刚师兄所说的一字一句当做流风飘散空中,当做餐食咽入腹内。 身后的诸位师弟师妹犹自逗弄着怀中的幼熊,似乎忘了他们便是害死幼熊母亲的元凶。半个时辰之后,泗水城东北,一所毗邻十万大山的客栈之中,清风率诸位师弟师妹向师父报捷,虽没有完全依照要求带回魔兽完整的兽皮与兽骨,却能够毫发无伤地完成任务,并带回了五只潜力无穷的高阶魔兽幼崽。师父微微颔首以兹鼓励,放下手中温热的茶杯后,长老起身命众人退下,唯独令大殿正中半跪的娄清风留下。长老一字一顿道:“清风,你是我带徒多年来最为得意的门生,我本不舍得你以身犯险,却奈何门中铁律明文规定,每年竞技之时,每位长老必须指派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参赛,更何况一月后的比赛意义非同凡响,还望你能把握机遇,为我们泗水城的众人一雪前耻才好,我沉潜十余年来终于又有了企盼,接下来的一月,我会将毕生所学尽皆传授于你,你一定要用心研习,切记,切记。”娄清风双膝跪地,将佩剑横陈在手,高呼一声“谢师父”,随后前身俯伏在地,直到师父点首称善后才起身离去。长老望着这个孤高的且异常坚毅的少年那落寞的背影,双目间喜忧参半。 第二十一章 华蓥山涧 破晓将至,小懈从苍鹏宽大的后背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华蓥山山脚下,青城师兄姗姗来迟,他似乎并不急于在阳光普照之前登上山顶。 小懈满怀期待地向青城询问道:“师兄,接下来的训练任务是什么呢?”青城从腰间取出短刃递给小懈道:“这个你先拿着,待会儿会派上用场的。”随后青城扬手向前方一指继续道:“看到前面的山涧了吗?这条奔流的大江名唤兰溪江,水势颇盛,稍后你的第一道训练任务便是逆流而上,直到五里外的一处直插云霄的峭壁,然后赤手攀岩直至登顶与我会合,由于山高壁陡,我担心你在长时间逆流凫水之后臂力不足,所以赐你一柄短刀,在无凸石可攀石便用它凿石攀附。”“师兄,这华蓥山足有百丈,让我直接攀援尚且难以完成,何况还要逆流凫水。”小懈不无顾虑道。 “放心,当年我初来乍到之时师父还给我限定了时间,我本与你想法一致,谁知不被逼上绝路便无法唤醒身体内的全部潜能。最后我拖着麻木的身躯登顶之后,再无一分力气,瘫软在山顶任由秋风吹过苦汗都已流尽的我。师父也不多言,静静将打来的山泉与烧好的三眼雕肉摆在我身旁,然后只身御剑前往了双拳峰。”青城双目凝视兰溪江尽头回忆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小懈闻言虽然心绪渐稳,却难掩对未知结果的惶恐,片刻后他心下一横斩钉截铁道:“师兄,你尽管先行一步,若我在此次训练中不幸夭亡,还望你替我照顾好师父和我娘,还有仍在严府中习剑的玲儿。”“小小年纪顾虑如此之多,我从不轻易许诺,师父、你娘还有你日思夜想的玲儿都由你自己照看,你只管去完成今日的训练任务。不必有后顾之忧。”青城不置可否,放话后御起兰心剑便向五里之外的华蓥山主脉飞去,留下无知所措的小懈望江兴叹。 回想起前日自己在湖沼漩涡之中的狼狈相,小懈双眉紧蹙,将师兄赐予他的短刃别在腰际之后便“噗通”一声跃入汹涌澎湃的兰溪江,由于前日刚刚下过暴雨,水位激增、水势也大为可观。刚刚跃入江中的小懈被秋后冰冷的江水打了个激灵,眼见自己离刚刚的落点越来越远,执着的他挥起双臂便向前竭力游去,约莫游了一炷香功夫,小懈抬头边游边认真观察兰溪江两岸的景物,分明郁郁葱葱,何来断崖之说,莫非师兄在考验自己的耐心不成?小懈将信将疑,兀自继续向前游去,突然眼前浮现一个庞然巨物,以飞矢般的速度向自己袭来,小懈不得不将身躯向左奋力扭去,随后一棵硕大的深黑色枯木从刚刚自己闪开的位置急速漂去,若非自己眼疾手快,恐怕此时自己已成江中游鱼的腹中食。 约莫一盏茶功夫之后,几乎脱力的小懈才在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前方浓雾迷蒙处,原本葱茏的山腰植被销声匿迹,裸露的岩石直延伸到参天的山顶之上。小懈暗道天助我也,又挥动细如竹竿的双臂向右侧岸边靠去,正当此时,后背处绑火纹剑的细绳终于因不断涌来的湍急水流侵蚀断裂,小懈忽觉身体一轻,暗道不妙。回头时却发现自己视若珍宝的火纹剑被江水冲走,情急之下,他不得不放弃登岸的念头,顺流洄游向与自己日夜相伴的火纹长剑,好在须臾后火纹剑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没有了绳索的绑缚,小懈靠只手难以反向凫水,无奈之下,小懈只得将火纹长剑执在手中,双手握剑的他恰似一条成年的金枪鱼,首尾尖细,腰身凸出,原本以为今日训练任务就要再次夭折之时,小懈惊讶地发现,红芒大盛的火纹剑不仅不曾沾有一滴江水,还硬生生将眼前奔涌而至的江水分作两头,恰好容得下剑身后瘦小的自己,比起片刻前负剑苦苦挣扎的窘境,此时的他当真称得上如鱼得水,游曳之间身轻如燕。刚刚因洄游索剑而退回的距离此时已轻松抵偿。小懈瞅准机会陡然将长剑横插在岸边的石缝之中,拼尽全力挣扎起身,终于重新回到了岸边,他轻轻将火纹剑放在路基之上,便仰躺在黎明的曙光倾泻而至的暖晕之中,他似乎忘了刚刚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又如何发现朝夕相伴的火纹长剑竟有避水之效。他只想好好看看眼前这今日的第一缕阳光,也可能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缕阳光,毕竟烟云环俟的陡崖之上,不知有多少未知的险境等待着初出茅庐的自己一探究竟。师兄曾一再叮嘱攀岩时切莫回顾后路,只看前方两步甚至十步,这并非破釜沉舟,而是将已经征服的险地抛诸脑后,继而看清接下来登向成功险峰的每一步。 小懈用崖底的藤条扭成结实的死结绑在火纹长剑的剑鞘之上另一头则仅仅勒在腰间。稍事休息的他仿佛重新焕发了往日的活力,他用一片厚厚的树叶盛了一些山脚的松土,以免稍后登山时因盈满汗渍的手打滑而导致自己坠崖。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小懈终于踏出了征服华蓥山主脉的第一步,他将双手沾满了叶子中的松土,循着凸起的结实岩角攀附向上,每过一段时间便在相对平实的断崖凸起处歇息片刻,随后再启程攀登,往复几次后终于将原本望不到头的断崖征服掉近半。正当小懈大感欣慰之时,他却陡然发现前方的岩石凸起极小,几乎难以掌握,只能运用师兄赐给自己的短刀才能勉强向上攀登,随着高度的激增,山涧中呼啸的寒风将因逆流而上而湿透的自己吹得瑟瑟发抖。 约莫半柱香功夫之后,小懈再难支撑,短剑犹自插在岩中,而羸弱的他却被脚下虚浮的步履带向了深渊。正当小懈惊呼出声时,一只巨枭由远及近,将不断向下坠落的小懈平稳地承接在背。筋疲力尽且绝望异常的小懈终于昏迷过去,待到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而原本应该粉身碎骨的自己,却平躺在双拳峰顶巨枭苍鹏的栖身之处,师兄青城则点燃了一簇薪柴,暖意融融的小懈却动弹不得。眼见师弟几欲挣扎起身。青城双手按在小懈肩上轻声道:“你只管安心静养,适才我让苍鹏在华蓥山涧盘旋,若你遭遇危险时便将你带回,果然不出我所料。毕竟已入秋许久,天冷水冰,再加上断崖处的寒风,极易引起重风寒。当初我第一次攀岩时还是初夏,年少气盛的我也只攀了不到一半,而不是先前骗你的整座险峰。你能有今日的训练进度已足够令我刮目相看,假以时日,这看似高不可攀的华蓥主峰定当乖乖臣服在你脚下,相信我。” 第二十二章 长老仙逝 泗水城东北,客栈十里外的后山上,娄清风手握血色长剑单膝跪地,静听师父指导,长老轻捋长髯沉声道:“清风,接下来我所演示的是我们黑火门中最为凶煞的剑技之一,嗜血剑式,可惜当初我追随门主征战之时没能尽数掌握其要旨,只习得剑招却难舞出剑意,还望你将这套凶悍无匹的剑招牢记在心,他日擂台比武之时,若非迫不得已,切莫用这套剑技,此技拔剑相向之时若不饮尽人血必减寿阳,若运用不当还极易堕入魔道。早年门中前辈曾定下铁律:‘擅用嗜血剑式沦为剑魔者,门众协力除之’,还望你习得此技后能够善加利用。” 长老言罢接过原本属于自己的血色长剑,用剑划破手掌,将鲜血滴入剑心,长剑刹那间红芒大盛,年事已高的长老竟无端凌厉了许多,挥舞长剑的右手在风中不断划出破空之声,长髯与白发随风猎猎飘动,若非身穿黑袍,此时的他恍如天神下凡。侍立一侧的清风双目泛红,因为他亲眼看到师父此时正在以血御剑,方才划破的右手此时依旧有浓黑的鲜血汨汨流出,顺着剑柄被血色长剑吸附而入。短短十二式剑招舞罢后,长老将长剑重重抵在地面上,挥手制止步步趋近的清风道:“清风,时至今日我已将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了你,接下来的修行就要靠你自己了,我的时间所剩无几,希望接下来的话你都牢记在心。自你当日踏入泗水城据点以来我就知道你志向并不在此,且城府极深,但我知道你骨子里是个好人,将整个泗水城据点交付你手我死而无憾,只可惜从我执掌此城的黑火门众以来并未有一位徒儿在一年一度的门中竞技当中拔得头筹,我心知你有此等实力,却奈何为师不能亲眼见证了,来此之前我已将一封长信交给右使,此人宅心仁厚,值得信赖,我殉剑之后,你便命右使召集城中首脑到正厅之中,并当众宣读我所写遗书。左使对长老之位觊觎已久,极尽谄媚之态的他每每令我后心发寒。日后大小事务千万不得尽皆告知于他,兰若是我苦心抚养的唯一爱女,我看得出她对你倾慕已久,我走之后你千万要善待她,不能让她有丝毫闪失,她本性善良,门中阴损事务我从未让她得知,还望你能替我一直隐瞒下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别了!”一言至此,长老长喷一口鲜血后强压依旧翻涌的胸中气血,颤抖着双手将长剑横陈在颈项之上,泪如雨下的清风凄嚎一声“不要”之后,却见一向和蔼可亲的师父一剑自刎后鲜血如注,从喉头喷薄而出。随后瘫软的身躯随长剑一并跌落在血泊之中,长剑犹自红光大盛,正当清风手捧尚未瞑目的师父那被先学染红长髯的头颅之时,血色长剑静静地将地上不断流淌的献血吸入了剑身。 清风痛哭失声,这是人生第二次,亲眼见证自己视若亲人的人死在自己眼前,堕入虚空般的无能为力之感将内心本就不甚强大的清风吞噬殆尽。他用因激动而颤抖不已的右手轻轻将师父尚未合起的双目抚闭,又将长剑入鞘后双手捧起师傅的尸身,一步三晃地缓缓向客栈走去,双目无神的他回想起当年十二岁的自己初到泗水城据点时,师父那如水般澄澈的双目,整个人不怒自威,命令一无所有的自己先同其余门众侍立在侧,没有轻蔑,没有奚落,只有习剑时细心的指导和犯错时耐心的劝告。“即使在因少不经事的自己失手将师父唯一的爱女击伤之时,盛怒之下的师父也未曾因公济私,重责于我,只是让我稍稍加强了训练强度。两年前第一次代表泗水城到熔炽城据点参与竞技赛时,惨败而归的我并未像预想那样被就地正法,而是听到师父遗憾的劝慰之声:‘不必太过自责,毕竟你才十五岁,来日方长,何况你的诸位师兄师姐也未曾获过三甲,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虽是解嘲,可我分明听出了你内心的不甘与自责。而今撒手而去的你却毫无顾忌的将整个泗水城据点交付于我,我何德何能竟至享此殊荣?” 到得客栈门前时,两位门徒惊呼出声:“师兄,这!”随后一人接过长老遗骸,另一人则跌跌撞撞跑进门内向左右使以及兰若师姐报丧。接下来的事务悉皆由长老心腹御前右使全权代理,遍布泗水城内外的各个分支首脑闻讯前来谛听遗训。熔炽城总部得到密报后默许了长老的遗愿,册立娄清风为泗水城新任长老,负责泗水城分部的大小事务。至于原先预定的竞技日程雷打不动,人员安排和竞赛选手也依照先前的既定名单参赛。 五日后,将长老遗骸安葬至十万大山风景极佳之处后,娄清风带着娄兰若在先前的御剑台习剑,进阶高级剑侍的兰若师妹在众人的安慰之下,逐渐走出丧父之痛,决定随师兄潜心修习剑道,毕竟此次代表泗水城参赛的人员当中除了清风之外,还有自己这个长老独女,以及先前随众人一同猎杀刚背棕熊的娄晟师弟,只不过自己与娄晟师弟参赛一事一直不被众人看好,倒是清风这个后来居上的师兄在竞技名单公布之后抢尽了风头。 入夜,清风凭立窗前,望着高悬天际的圆月自语道:“师父,你安心上路,徒儿此次一定竭尽所能不辜负您老人家的厚望,还有故乡娄府之中那惨死的七十三个冤魂,终有一日,我能凭借一己之力荡平元凶门府。至于兰若师妹,我会悉心照料,待到出嫁年纪,我便为她寻一个良善人家,日后相夫教子,安享余生。” 莲花池旁,兀自垂泪的娄兰若,仿佛有道不尽的苦水、诉不尽的衷肠。掐指算来都中竞技赛还有不足半月便将举行,自己仅剩的唯一亲人清风师兄可千万不要出任何闪失啊…… 第二十三章 初涉原木 小懈在华蓥山涧遵循师兄严苛的练体方法,反复一旬后,青城将先时传授与他的中级剑技和部分高级剑技传授给了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此时的小懈身高较之数月之前已长了些许,原本黑瘦的他,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与吞食兽肉,也相对结实了许多。当初第一次将火纹剑握在手中时,小懈还只是可以挥动一两套剑技,而此时的他却恰似飘蓬在手,能够挥动自如。 三日前,历经反复失败的小懈终于将华蓥主峰征服在脚下,而且不依赖火纹剑特性,也可逆流凫水十里上下。现在捕鱼与猎兽的工作全都交给了小懈,而青城则会定期回到幽冥之森的小木屋探查师父由原木国传回的书信。“原木国国都之中有一种可以日行数千里的飞鹰,名唤雷畲,目力极佳,方向感极强,早年曾随送还师父的原木国青龙一道熟悉了一遍到连阙城的路径,后来每次国中有难或有要事相商之时,雷畲便会不远万里将加急书信递与师父手中,师父不在之时便将书信留在兽皮门的门缝之中,十余年来统是如此。”青城向小懈解释道。 “师兄师父前往原木国已有两月有余了,不知他在那边的情况如何?”小懈担忧道。青城闻言又说道:“我也正要向你说知此事,师父前时奉命前往原木镇叛,谁知原木国此次叛乱规模之大,世所罕有,十三年前熔炽城中发动的叛乱也不过两万黑火门门众,虽说高手云集,手段狠辣,却终究难敌国都常年训练的正规军,最终虽被镇压,可余孽尚存,假以时日,一定还会伺机反攻。当年轰动全国的叛乱最终以两万比十万的敌我伤亡比例结束,当时的黑火门还不甚壮大,肯效死力争的门众更是屈指可数,纵使如此却依旧集结了两万心怀怨念与无尽欲念的门众不计后果挺进了城墙高耸的皇宫,为首的几个御剑闯入的剑师,在武皇与骠骑将军以及御前侍卫三人的合力绞杀之下毙命于正殿之前,其余门众眼见群龙无首却依旧拼死涌出宫中,侍卫见来敌溃不成军犹如荒野流民,随即舍身向前厮杀,却发现技不如人,掩杀一阵后,两军侍卫横死殿前,而武皇率众高手从正殿赶将出来,指挥残军硬生生将黑火门众割裂开来,黑火门溃军毕竟寡不敌众,却无一人逃窜,亦无一人投降,拼杀到最后一人惨喝一声后,尸体跪伏在正殿之前,而五岁的太子娄却兀自在偏殿之中随太傅学习五国时政,外宫喊杀声、悲嚎声充耳不闻。面对黑火门‘进击未必战死、退却就地正法’的铁律,武皇明显感觉到一丝寒意,究竟何等执念促使这帮悍不畏死的暴徒前来冲击皇宫。虽然此门早有耳闻,但真当一众门徒突然袭来之时,皇室内外依旧略感力不从心,高手云集的黑火门各个具备以一敌十的战力。纵使最终取得了胜利,也许长期重振旗鼓,将各城中精锐士兵抽调入都,看似简单,却极为劳民伤财,都强则城弱,遭遇各城中黑火门徒滋扰百姓,杂军稗将便难以抵敌,好在经历上次大战之后黑火门销声匿迹了十三年之久,再无大的动作。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内乱已定,外患又生。作为友好盟国的原木国突生叛乱,其余四国闻讯后纷纷派兵前往相助,然而前去辅佐镇叛的各国兵将依旧杯水车薪,近十万叛军,将原木国都周围数城接连攻占,被抽调至国都的将士犹如瓮中之鳖,消息难以抵达外城兵将,被围困的仓陵城岌岌可危,各国前来支援的志愿军还未抵达仓陵城便战死在途中,背水一战的都中将士兵分四路进击邻城,拔营扎寨自不必说,其中一军由赤炼国大剑师萧藏弓亲自督阵,气势如虹,将叛变的矮人射手团尽斩于阵前、林中、海上,为都中与外界杀出一条沟通要道。而前日来信中师父问及你我的训练进度,如果你已晋升剑侍,具备一定自保能力之后便可随我前往原木国辅佐前军,镇压叛军,你意下如何?” 小懈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此话当真?虽然我现在只是高阶剑童,但我相信再给我数天时间,你我二人便可一同前往原木国与师父相会,届时我也要亲自参与两军对垒,见识一下真正的战争,虽然所使武器不同,但将对手击杀的目的一致,这就足够了。当年先父正是因辅佐镇叛而罹难,我要继承他的衣钵,将远征志愿军的精神发扬光大,替他完成经年的遗愿。”青城微微颔首,随后扬手一指,看到山涧尽头处的水流源头了吗?”小懈目光随师兄手指方向望去,一股气势雄浑的悬泉飞瀑自山顶倾泻而下,激起数丈高的水花,水声由远及近隆隆不止。“接下来你要挑战的便是那道瀑布,你要在飞溅的水柱前保持直立,倒伏后依旧要挣扎起来,直到坚持超过一炷香时间才可回到山顶休息。当初我进阶高级剑侍时便是在这道飞瀑之中冥想半日,才窥破进阶的灵芒,鉴于你年纪尚小,便只消在激起的水柱中站立即可,时已入秋,水流冰冷彻骨,你要在洄游中热身,随后再完成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青城安排道。 当日申时,小懈孤身一人在兰溪江中逆流而上,直到飞瀑落水处才挣扎起身,飞瀑前一块深陷的巨石本是浑圆一体,而今却被割裂得一分为二,小懈站立在右侧巨石之上,双脚踩在深陷的巨石凹槽之中,却依旧摇摆如飘萍一般,倒伏数次后,找到窍门的小懈在水势顺逆之间强行保持身体平衡,直到训练结束,已是日影西斜,掐指算来,也有半个时辰之久,不知师兄此次带来了什么消息。疲寒交并的他,在岸边歇息片刻后,便向三十里之外的幽冥之森走去,毕竟他还需亲手猎杀林中巨兽,用以充饥。 五日之后,小懈经过林中试炼,终于成功进阶初级剑侍,师兄也履行先时承诺带领小懈飞往原木国,苍鹏又比两周前健硕了不少,载着师兄弟二人在空中展翅毫不费力,不知他们的师父当初是如何得遇此等高阶禽鸟,能通人言,睿智无匹。 第二十四章 地下擂台 黑火门泗水城据点处,清风与兰若立于正殿之中,对一并前来听训的门徒道:“感谢诸位半月以来对我的鼎力相助,师父仙逝后门众诸事繁多,在下初登长老之位,多有不妥之处,还望各位前辈指点一二。明日我就要携师弟师妹前往熔炽城地下剑台代表泗水城竞技比武,城中事务姑且交由右使全权代理,左使相偕辅佐,若有难于定夺的大小事宜,暂且搁置,待我从都中安然回来之后另行处理。”阶下门众齐声称诺之后便打道回府,自不必说,清风吩咐师妹将明日前往熔炽城的一众师弟师妹召集到殿前,自己则将手中的血色长剑还入鞘中,摆在长老座前的剑架之上. 待同辈悉皆立于正殿之后,清风沉声道:“今天召集大家到此是为了明日前往国都的竞技赛,此次擂台赛意义非同小可,拔得头筹者将会接管整个黑火门,并可向门主修习独门剑道。自泗水城建立据点以来,师父苦心经营,却从未在每年一届的擂台赛中斩获三甲,先师在世之时未曾亲眼得见爱徒享此殊荣,可谓一大憾事,而今你我又将奔赴国都,为泗水城的荣耀而战,我谨代表先师祝愿大家临危不乱,充分发挥一己之长,技压群雄,摘获我们应得的荣誉,今晚大家尽早歇息,明日星夜登程,直奔国都熔炽城。”倍受鼓舞的一众师弟师妹纷纷横剑在手前躯微俯后各自回房,唯有兰若尚且留在正殿之中。“师兄,明日一战恐怕凶险异常,如今只剩你我二人相依为命,千万不要逞一时之勇,前日我听闻熔炽城长老座下弟子娄烊受到师父亲传,所习剑道奇邪诡谲,随他一同习剑的诸位师兄弟中被其剑锋所伤者数不胜数,长老不但不责难于他,反而啧啧称赞,师徒二人数年来多遭诟病,想来也并非空穴来风,如若你我二人中有人不幸要与之对决,一定要万分小心,明日一早便要上路,师兄切勿多虑,速速就寝才是。”兰若言罢回顾再三,才安心向自己的居卧走去。 翌日凌晨,泗水城众人纷纷整备行囊踏上前往国都的马车,三位竞赛选手与十余名同辈门徒以及二十余名随从,驾着二十八辆华盖马车浩浩荡荡向熔炽城进发,直到未时登临地下擂台,鼎沸的吵嚷声直逼入口不远处,深达数十丈的地下擂台好似皇宫倒挂,内有乾坤。数千名黑火门内观众指手画脚,纷纷猜测着此次竞技中将要脱颖而出的选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擂台外更有下注池,几乎满溢而出的澜沧币昭示着某几名选手高昂的获胜呼声。 门主娄希浑厚的声音登时传遍阔大的竞技场中:“诸位肃静,接下来我宣布本届门徒竞技赛正式开始!”沉寂片刻后欢呼声喧嚷声较之先前更盛。裁判纷纷入场,侍立在两百擂台一侧,众位选手依次踏上擂台接受命运的仲裁。清风所对的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目光凌厉且不苟言笑之人,据说来自滨海城分部,所执长剑泛着清透的紫光,在开赛铃声响起的一刹那,数百长剑交碰之声响彻竞技场中,刺耳的金铁和鸣之声令在座的数千观众纷纷掩耳凝神,兰若所对的是一名及笄少女,虽然年纪尚小却剑道老练,在十余合的交手之中依旧能够不落下风,利用自身轻盈的优势辗转腾挪之间化险为夷,犹如绵里藏针,挥剑直指要害,这位来自羌炉城的少女本是整个黑火门中最为年轻的剑师,天赋异禀的她在一个月前的狩猎试炼之中仅凭一人之力击杀了一头中阶双头狼,虽然当时双头狼业已受伤,行动力受限,但小小年纪便可独当一面,着实气魄不凡。师弟娄晟不幸抽中了此次大赛三名种子选手之一的连阙城长老座下亲传弟子娄宇溱,其强横的实力令对手黯然失色,所有进攻的剑技在他面前勉强招架的伎俩,不消数合,原本代表泗水城前来迎战的三名代表之一便被一剑灌入左胸,好在裁判及时制止,娄晟才得以幸存,然而遭此重创恐怕没有一月左右的安心静养难以痊愈。 听闻师弟片刻败北,不远处擂台上的兰若原本古井无波的心瞬间泛起涟漪,正是这分毫的失神险些令自己送了性命,高手过招讲求心神的博弈,稍有不慎便极易丧命。好在娴熟的剑技救了兰若一命,见招拆招,适时反攻,好在年龄的悬殊让兰若占尽了力量的上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原本运剑如行云的对手终于因体力难当陷入守势,兰若瞅准契机,使出一记琼华落剑式,堪堪抵敌的对手终于气血翻涌呕出一口鲜血,置剑在地以示乞降。 入口不远处的擂台之上娄烊单手倒背身后,犹如君临圣驾,只手运剑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远道而来的对手逼入擂台一隅,对手不得不弃颜面于不顾,从地上翻滚回擂台正中,面对迅疾如织的剑锋,力不从心的他只得勉强招架几式,毕竟剑师中阶与剑师初阶实力天壤之别,能够坚持如此之久已是娄烊给足了面子,耐心消磨殆尽的娄烊谨遵师命,不能让别城长老颜面太过难堪,使出七分实力用以藏拙,片刻后娄烊用高阶剑童惯用的中阶升龙剑将对手击成重伤,并非对手不熟悉这一中阶剑式,而是因来敌势大力沉,一时抵挡不住,无奈中败下阵来。清风所对的滨海城弟子,半月前刚刚进阶剑师初阶,然而功底深厚的他沉稳异常,面对一阶之差的清风,依旧面不改色,所使剑技皆是高级剑技,行止间透露着蓬勃的自信,可见其师父在他参赛之前所注心血之丰,清风并不急于将对手击败,他需要在每一场比赛之中学习其他城池所派弟子的一技之长,毕竟师父所学也只是前任门主浩繁剑技之中的一招半式,门主这样做也有其深意,为了各分部能够制衡,其分部长老所习剑技必与其余分部相生相克,以免互起争端,直到清风将对手所使剑技揣摩透彻,才运用九分气力将对手一击挫败,场中选手已所剩寥寥,空荡的擂台中传来悠远的宣布声:“九号擂台,泗水城娄清风胜。” 第二十五章 乌金羽箭 苍鹏宽阔的后背与结实的双翼,确保师兄弟二人在两日内赶到了远在原木国边境的龙首城,此地因盛产高大的龙首香而得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茂盛的雨林遮天蔽日,本就矮小的原木国战士穿行其中犹如丛中野兔,机动灵活却难入目。苍鹏离去后,青城展开师父前时寄来的地图,随着仓陵城第二战队突围成功,沿途做满了标记,二人顺着标记一路向西,终于发现了军队扎营的踪迹,残羹冷炙四散在林中空地之上,篝火刚刚熄灭不久,想必部队拔营不久,此行不远,如果加紧赶路只需不足半个时辰,便可与师父相聚。 二人在啁啾的鸟鸣声与巨蟒的嘶嘶声中疾步前行,终于在两盏茶功夫之后听到了士兵的交谈声:“想当初我们兄弟几人刚刚从军时,这大名鼎鼎的皇家战队还有百万余名将士,如今却被四十万叛军冲击得七零八落,好在我们被分到了藏弓将军麾下,否则恐怕现在也已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此次战争结束我一定要退伍还乡,当初村中前辈衣锦还乡之时多是身披战甲,建功赫赫,我立志要做一名威震海内的大将军,而今自己真的入伍参军,却发现战士无非是战争机器,无论师出何名,战胜便是威武之师,战败则青史无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领导我们取得胜利的反而是从他国请来的大剑师,虽然心有不甘,却又别无他法。”原本噤声谛听的师兄弟二人不慎扶断了一棵合欢树的枝干,断裂声迅速引来了军中将士的责问声:“是谁?”几名闲时攀谈的将士手持弓箭瞄准两名不速之客,正待松开手中的弓弦,却见二人高举双臂从密林中缓步趋出。“壮士饶命,我们二人是藏弓将军的徒弟,还望诸位军士前去通报一声,就说徒儿远道而来与师父相会。”四位军士仔细打量二人一番后,发现他们身后都背有一柄巨剑,随即前往将军帐中报告此情,萧将军闻讯从放下演练到一半的沙盘分阵,到营外迎接两位爱徒,三人相互说知近期事态后,师兄弟二人主动请缨,想要到数十里外的敌军分部来个攻其不备,正所谓兵不厌诈,前时藏弓将军指挥小队士兵半夜劫营,不仅将前时深陷敌营的俘虏全部营救出来,还击杀了数百名熟睡中的叛军。哨兵都被视力极佳且膂力过人的超远程射手击杀于三里之外三人一齐放箭,哨塔上的哨兵闷哼一声齐声倒地,熟睡中的敌军何曾想到一直被动挨打的被围士兵竟有如此胆识与魄力。等到营中火起,盔不及身、甲弃于地的敌军毫无反抗之力便被乱箭射死在大帐之中,梦中受死也算死得安息。 师父吩咐道:“我分拨两千军士给你们,你们速速前往天葵城,半日前我接到飞报,此城危在旦夕,所谓唇亡齿寒,天葵城是国都仓陵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此城陷落,我们此行便是功亏一篑。”二人拿到地形图后便带着龙形金印指挥这两千军士浩浩荡荡向天葵城进发,天葵城中军民死守月余,兵粮寸断,眼看陷落在即,终于听闻城前专注攻城的叛军军士忽然后院起火,粮草营被火羽箭射中,借着风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弓箭仓储库也燃烧殆尽,转眼间形势逆转,城中守军眼见来敌粮箭尽失,犹如猛虎断齿,任凭他们气势汹汹,也难敌腹背受敌的战局。清风御剑将小懈带入敌军之中,二人施展尽所习剑技,眼花缭乱之中敌军已四散奔逃,小懈只用了一招秋风落叶式便将阵前的十余名矮人枭去首级,其余执意放箭的弓弩手眼见来敌气势如虹,虽未成年,却也膂力出众,如果叛军是手无寸铁的垒土城巨人,胜负便难以言说了。正当二人酣战之时,一支墨黑色羽箭由远及近射向人群之中被鲜血染红的小懈,青城眼见收剑不及,便后退一步以身挡箭,本以为小懈终于可以幸免于难之时,飞箭却洞穿其胸将小懈碎裂的肩胛骨死死钉住,谁知来势未消小懈如空中飞盾一般被羽箭带入乱军深处,执着的小懈宁死也未将长剑脱手,坍圮的左肩严重影响了年少的他原本疾行如风的身姿,堪堪斩杀十余名英勇奋战的矮人叛军之后,双目赤红的他身形不稳几欲跌落在地,好在青城拖着血流不止的身躯强行运用剑气,将小懈从乱军中救起,待到二人飞还大营之中时,小懈已不省人事,而青城也双唇紫黑,面容苍白憔悴。平日里生龙活虎的二人竟被一只不明出处的乌黑色羽箭贯穿,且险些丧命。军中年事高资历老的弓箭手颤声道:“此箭非比寻常,举国上下能够娴熟驾驭的也不过三人,一为都中帝皇,一为龙首城城主御弓长老杨觉民,再者便是此次叛军的首领杨靖弛。此人从不混迹阵中,他以无人能及的目力与超乎常人的臂力,隐匿在两军对阵的数里之外,熟悉历届叛军溃败的主因,即剑师剑技和御兵统军之术。此外,他还能借助风势增强羽箭杀伤和穿透力,他很少射出自己宝贵的乌金羽箭,因为每支乌金羽箭都由弓箭师淬毒制成,造价极高且良品率奇低,因此,每逢战局焦灼之时,在远处潜心观察许久的杨靖弛便会预判敌首身位,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两月来之所以叛军连战连捷,便多归功于此人神乎其技的御弓能力,每位军中将领都被一支激射而出的莫名羽箭击中须臾后毙命阵中。其余弓弩手无人指挥,散兵无谋,转瞬即溃。二位小将军稍等片刻,半年前军中统配了乌金羽箭的解药,可是存量有限,且用量因人而异,还望两位小将能够平安无事才好。”言罢,老弓手趋入侧帐取出暗红色解药送入二人口中,早已气若游丝的小懈此时并未见到丝毫起色,倒是身形宽大的青城服药后药效明显,气息逐渐平稳。恰在此时,小懈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浓黑的鲜血从喉头喷涌而出,随后意识并未清醒的小懈陷入了无尽的昏迷之中。 第二十六章 挥师东征 五日后,小懈从营中病榻挣扎起身,左肩疼痛难当,侍卫见小将军苏醒过来,匆忙飞奔至主营报告藏弓将军,青城闻言随师父一同向小懈所在营帐疾行而去。 小懈见师父与师兄二人走近前来,忙问道:“师父,我昏迷多久了?”“到今日正满五天,军医为你敷药拔毒,反复三日,毒已渐消,可惜你左肩肩胛骨碎裂,恐怕半年内难以复原,日后你习剑时要多加小心,以免旧伤复发,原本依照你的训练进度,半年内足以进阶中阶甚至高阶剑侍,现在看来你只能在澜沧海附近冥想或练习单手剑了,运用剑气不宜太过频繁,要适可而止。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灰心丧气,内功心法的修习与体质、剑术的修习同等重要。当初我苦于进阶不得,在玄冰国极寒之地苦修三个月内功心法,终于参透剑术密门,不仅创制出许多风格迥异的剑技,还提升了自己的剑格。参透内功心法便是窥破了习剑要冲,待你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再稍加训练,进阶便指日可待。” 青城轻抚小懈蓬乱的头发道:“好了,大丈夫岂能被这些小伤轻易击垮,现在你赶紧翻下木床随我到前方湖沼中洗掉你这一身晦气。”小懈闻言用右臂强撑起自己的小身板翻下床去,背起火纹剑便往师兄方向跟去,萧藏弓见状微微摇头道:“真是一对患难冤家。” 话分两头,国都仓陵城之围暂时解除后,叛军毫无退意,而先前挥师西进的藏弓所辖第二军连战连捷后,便分作两队袭扰南北敌营,国都中御前禁军也得以休养生息,整备结束后挥师东征,此行战阵指挥便是国中帝皇,郎中令再三劝阻无果后,帝皇手持雕纹煅金长弓号令二十万圣射手向东挺进,本已年近花甲的原木国帝皇杨奇振,身为举国上下唯一一名长弓圣射手,素以骁勇闻名于世,早年还是皇储的他便随父出征,七里外顺风一箭洞穿南部高阶魔兽头颅,自此扬名寰宇,待先皇亡故后,实至名归的他更是在三十七岁的年纪进阶长弓圣射手,这与龙首城的高阶圣射手城主形成鲜明的对照,自古贤良互礼,五年前还是升平盛世之时,杨奇振曾率领宫中能士巡游全国诸城,当时龙首城城主并非御弓长老杨觉明,还是穿弓隐士的他因在林中解救被魔兽围困的帝皇部队而官拜城主,铜章墨绶自不必说,从此龙首城通往国都的要道通行客商络绎不绝,因为外来客商都有耳闻,此路是举国上下唯一没有性命之虞的官道,此路也被帝皇杨奇振赐名觉明路,意在奖赏救驾有功的城主杨觉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次出征意义非同小可,皇储已年近不惑,如若此战中帝皇不幸战败身亡,立储事宜便要提上日程,纵使此次征战大获全胜,杨奇振也再难当大敌,需要退位让贤。因此,杨奇振临行前便将后事安排妥当,只是秘而不宣,直到自己凯旋或死于战阵之中再择日宣布。飘逸的雪色长髯随风飘扬,仙风道骨的一国领袖立于阵前大有鼓舞军心之能,一国之君尚且如此,麾下的二十万御前圣骑士怎能贪生怕死,背后的羽箭筒在耀目的日光下灼灼生辉,未曾列阵却已将浩荡的国威遍扬塞外。 叛军揭竿之时尚有四十万之众,此时却因兵分四路后战损颇多,仅剩不足二十万,而残军最多处便是帝皇将要征讨的东向诸城,三城陷落后,百姓苦不堪言,暴徒横征暴敛,屠城斩首骇人听闻,也正是因此,叛军攻城之时未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更没有大开城门跪拜乞降的盛状,每座城池中虽然守军有限,但兵民联合也堪堪苦守两月,直到箭镞耗尽,粮食奇缺,城门也未曾大破,城中百姓多成饿殍,残酷叛军则苦熬数月、损兵折将才将数千人的三座小城攻下,恼羞成怒的叛军入城后封闭四方大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哀鸿遍野,战火绵延,木制民居被接天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国都闻报再难隐忍,帝皇这才放弃明哲保身的最后一载光阴,决定承载民意前往硝烟未尽的东部三城。禁军连行数日未曾遇到叛军的一兵一卒,直到第七日凌晨,飞使来报:“陛下,前方十里处突现敌营,守将是前朝被斩将军后裔公孙弘彦,此将膂力骇人,先时守将多遭他毒手。”“来人,备马,我要亲自将他钉在营垒之中,约莫一炷香功夫,杨奇振纵马疾驰至敌营外五里左右,可惜当日东风正劲,羽箭难以顺风疾行击中目标的难度激增,杨奇振却气定神闲,心道:当年自己一战成名之时借助的是南北向顺风,一众宵小毁我胜之不武,今日我便身体力行将其封口。 随即,杨奇振搭箭引弓,屏息凝神,片刻后待风势稍定,羽箭激射而出,向东北方向的敌营飞去,墨色羽箭趁着夜色在东风的滞碍之下却箭势不减,微明的火把、火盆光亮的映照之下,正在军中端坐豪饮庆功的公孙弘彦手中大碗突然碎裂,大张其口的他被墨色羽箭洞穿头颅,顺着箭矢飞行方向倒飞而出,最后被死死钉在营帐之上,营中突生变故,原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众人,眼见将军横死,纷纷披甲及身,却搜寻再三不见敌人,而此时的杨奇振早已纵马回营,待天亮风定之后再踏平屠城叛军。 天葵城北门,小懈与师兄在营中与师父辞别,此次前来助战有功,虽然小懈也因此身受重伤,好在福祸相倚,他也因此能够暂别高强度的身体淬炼,可以安神修习剑道,体悟内功心法。皇储特意派成年青龙将两位远道而来的师兄弟送还赤炼国连阙城,两日后,几乎不曾停歇的青龙将二人送到连阙城外的幽冥之森,随即振翅飞还原木国自不必说,二人再次回到小懈家的铁匠铺中,将一月来自己的遭遇事无巨细地讲与小懈娘亲,谁知之后攀谈中他们却听说小玲一家两周前险些惨遭刺杀,究其本源,竟是因近两月前剑童之争时强出头的小懈所致。柳氏家族事后几经打探知道了汪家宅邸所在地,于是派人暗中询问小懈下落,汪氏夫妇自然守口如瓶,次日傍晚熟睡中的他们忽闻火起,推门而出却发现偏厅中有打斗声,且屋外门栏皆被大火殃及,外贼受伤逃遁之后才知道文皇一直派人暗中保护汪、吴两家,若非高手暗中相助,恐怕汪氏夫妇此时已惨遭毒手。而此时,最令小懈担心的还是远在严府习剑且无人照应的汪羽玲。 第二十七章 阎记当铺 清风与兰若师妹在首日竞技结束之后便赶往医馆看望师弟娄晟,娄晟左胸缠满被鲜血染红的止血布,虽然缝合伤口后撒了一些剑伤药,但此时的他因左肺破裂依旧呼吸不畅,喘息间表情狰狞可怖,清风紧攥双拳,若此时师父还健在,娄宇溱怎敢下此毒手,明日若让我对阵于他,我一定原样奉还,让他知道我们泗水城并非软弱可欺。 兰若双手拼命摇撼师兄手臂,惶急道:“师兄,切莫意气用事,竞技场上没有常胜将军,擂台比武自古胜负有常,今日事出突然,娄宇溱虽然下手甚重,可你如今毕竟是一城长老,小心隔墙有耳,我爹在世时竭力维护诸城长老的睦邻关系,虽然门中未尝出现入围三甲的高手,但论名望却一直不在其余数城之下。明日第二轮比赛中无论对手是谁,你我二人都尽心竭力便了,所谓胜不骄败不馁,倘若一时占据上风,便生怠惰轻敌之心,早晚会被对手趁隙反扑,而今你我二人因师弟受伤便怀恨在心,自乱方寸,岂非正中对手下怀?师兄你三思啊。”“兰若你放心,明日一战我自有分寸,我们将师弟安顿好后便先回客栈歇息,明天一早再做计较。”二人辞别后走出医馆,兰若突然对清风说:“师兄,长这么大我只来过国都两次,上次来时我年纪尚幼,我爹见我觉得什么都新鲜便在当年的竞技结束之后带我迅速离开,如今物是人非,我还依稀记得街对面那家阎记典当行,当初我爹刚刚成为门中左使,薪俸没有如今这么高,当时身无分文的他曾在这里当过一本古本剑谱,不知如今论价几何,兴许早已转手也尚未可知。不如你我二人前去一探究竟如何?我临行前带了三千澜沧币在身上,想来赎回我爹的遗物也该够了。” 清风闻言随兰若大步向街对角走去,典当行门庭冷落生意萧条,偶见来客便热情备至道:“客官要典当旧物还是赎回自己的东西?”兰若踮脚仰头向颇高柜面中的伙计道:“十年前有位叫娄希冕的客人在贵行典当过一本剑谱,不知还在不在贵店库中?”“客官稍等,我是新来不久的伙计,对陈年旧事知悉甚少,我去问问掌柜。”伙计言罢便向台后走去,片刻后一位长髯长者虚步趋出,攀上柜面仔细打量台下二人,随后道:“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之久,可我老头子却清楚地记得这本剑谱的主人,当时年近不惑的他带着九岁的女儿只身来到我的典当行中,想要用手中的血色长剑换些澜沧币,说要给女儿买些东西,可是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将那柄长剑收回手中背在脊后,随即从胸前摸出这本剑谱,要我一定好好保管,待到风平浪静之后再来赎回,可他一去就是整整十年,当初我只用区区五十个澜沧币便将这本剑谱收入库中,想来必定意义非凡,我未曾轻易示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想必你就是当年那个九岁的小姑娘吧?”兰若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正待说时掌柜又道:“不知令尊近来可好?身边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年应该就是你的情郎吧,刚刚我就看到了这位小伙子身后那柄长剑,正是当年令尊犹豫再三不肯典当的那柄血色长剑。”兰若双颊微红,却未加辩解,倒是清风抢先道:“掌柜切莫调笑我们二人,她是先师唯一的爱女,我们是同门师兄妹,情同手足。不知时隔十年之久,如今那本剑谱赎回需要多少澜沧币。” 掌柜遗憾道:“老朽年近古稀却依旧一息尚存,可惜当初的仗剑英雄却先我一步往生极乐。罢了,这本剑谱物归原主,我分文不取,正如你们目之所见,如今典当行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原本我守着先祖基业希望世代传承,可如今票号林立,典当行的掌柜纷纷另谋他路,整条街只剩我一家门店苦苦维持,等我作古之后,这家典当行恐怕也难以为继了,可惜这几个新招的年轻伙计又要四处奔波谋生了……”掌柜将剑谱搁置柜面之上,便佝偻着身躯落寞地回到屋中,伙计苦笑道:“掌柜为人忠厚老实,来往客商多慕名而来,有些盘缠有余的客商还会念及旧情故意将一些珍宝低价典当,说任由掌柜处理,自己不再赎回。可这夕阳产业能够勉强维持至今已是大幸,两位客官不必挂怀,自去便了。”言罢便做谢客状。 待二人出到门首,兰若面露不悦道:“师兄,其实刚刚我并不介意掌柜误会的,你又何必急于撇清你我二人的关系?”清风闻言忙说道:“师妹,师父曾再三嘱托我要照顾好你,他走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又怎敢再多考虑个人情怨,况且你我自幼相识,情同手足,如今师父仙逝,我们又大敌当前,还是多考虑明日一战才好。”眼见清风避重就轻,兰若也不便多做计较,便将手中剑谱递与师兄,随后二人大踏步向客栈方向走去。 翌日清晨,师兄妹二人前往地下擂台进行比赛抽签,兰若抽到的是来自紫琼城的娄秉杰,而清风抽到的则是连阙城娄宇溱的二师妹娄若曦,大战在即,众选手纷纷摩拳擦掌,未时开赛,此时便已纷纷入场,热身战结束后便可正式交锋,观众早已迫不及待,呼声高昂,引得擂台上众位选手也热血沸腾。 午时一过,未时金铁交并之声响起,裁判宣布开战后,各选手纷纷横执长剑俯身行礼,随后面容肃穆,开场后不久,兰若便被对手击伤左臂,对手臂力惊人,本就稍显娇弱的兰若第一次交锋时便顿觉力不从心,招架一二后竟被轻易划伤,好在师兄所处剑台离自己较远,否则必回因此分心。面对已是剑师初阶的对手,尚处在剑侍高阶的兰若心下沉吟不止,未至终场便要铩羽而归,内心羞愤难当,奈何一阶之差好似云泥之别,由不得自己继续做困兽之斗,裁判在二人下一番攻势结束之前及时喝止,因为娄秉杰剑芒所指必经要害,只是手下留情并未刺穿而已,裁判眼见实力悬殊,便责令二人退回原位互拜后安然退场,兰若眼眶微红,掩面回到观众席,仔细寻找师兄清风所处方位,不看则已,眼目所及令人咋舌,仿佛此轮竞技并非比剑,而是比狠。 第二十八章 泣血剑谱 娄清风所处擂台为二十六号台,此时的他与对手娄若曦战况胶着,同为剑师的二人剑技迥异,却剑道同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清风一招一式都透露着狠辣,剑锋直抵对手软肋,娄若曦苦苦斡旋却难敌对手愈加凌厉的剑气,嗜血剑本是黑火门四大神兵之一,与门主娄希的墨翟剑、熔炽城长老娄易楠的残阳剑,以及连阙城长老娄静的断肠剑齐名。四把神兵各有所长,嗜血剑可以吸人精血增长自身剑意;墨翟剑可化影随行,任意弯折以达到出其不意将对手击杀的效果;残阳剑轻如鸿毛却几乎无坚不摧,挥舞起来如残阳穿透云层透出血红的晚霞色彩;而断肠剑顾名思义,足令对手愁断肠,作为世间少有的重剑,运用者需有极强的臂力,可弥补执剑者内力上的不足,与之交锋者在两剑交并之时因其势大力沉而有肝肠寸断的错觉,反复几次后心下便已战战兢兢,锐气自挫三分。 娄若曦所执的精铁长剑虽在其余选手中已算出类拔萃的上乘剑器,然而在清风的嗜血剑面前便相形见绌,眼见清风以迅疾的剑招将对手左肩刺破,鲜血不及涌出便被嗜血剑吸入,瞬间红芒微露,清风顿觉神清气爽,剑意更浓,随后一招荡寇式如漫天繁星,令娄若曦应接不暇,须臾后双臂便徒增数道不着血痕的伤口,反观清风手中的嗜血剑已比先时剑芒更盛,而清风行止间步伐越发轻盈,运剑手法愈发诡秘,双目微红的他意识已渐渐模糊,红色的视线中只有不断闪躲腾挪的对手身影,而待清风一记落霞十字纵横斩出时娄若曦已无力抵挡,堪堪挡住一剑却再也来不及抵挡这套中级剑技的最后一式,眼看清风直取命门,裁判大喝出声:“住手!”饶是如此,意识稍微清醒一些的清风还是来不及完全收回覆水一般的剑招,剑锋未至剑气先到,娄若曦被阴鸷的剑气鱼贯而入,胸腹间血潮翻涌不息,最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清风眼见来不及躲闪便用手中嗜血剑抵挡,谁知血水刚刚沾到剑身便被吸附殆尽。清风却面不改色,依旧站立原位等待裁判宣布结果。似乎是被清风不知怜香惜玉的举动惹得不快,裁判打眼一瞥清风后语中愤愤道:“二十六号擂台,娄清风胜。” 擂台另一端,娄宇溱依旧顺风顺水,抽到的对手来自素来少有耳闻的宁邕城,虽是长老尤为器重的爱徒,却实力平平,身为高阶剑侍的他在宁邕城中尚属高手,而放眼全国后便被浩如繁星的剑师群体淹没,而身为中阶剑师的娄宇溱几乎是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位运气不佳的对手,只用不足七成的运剑之力便使对手感受到强大的威压,娄宇溱不想耽搁太多功夫,于是使出一招滴血残阳便令对手缴械投降。而速战速决的他回到观众席看到身旁落败的娄兰若后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的弧度,而当他随着兰若惊诧的目光看去时也不禁心下一沉,自己的二师妹,一个即将进阶剑师的种子选手竟惨遭娄清风无情地凌辱,满身剑伤的二师妹娄若曦掩泪黯然退场,身为大师兄的娄宇溱不禁羞愤难当,他恨不能迅速登台手刃这个比自己还要残忍的泗水城新晋长老,毕竟他早已有所耳闻,娄清风身为一名刚刚进阶剑师不久的大弟子,竟阴差阳错取代了师父的长老之位,凌驾于资历颇深的泗水城左右使之上。自己身为新晋中阶剑师几乎与自己的师父实力相当,却依旧安分守己地做着长老座下大徒弟,娄宇溱念及此情不禁心下一横,紧攥长剑面色因愠怒而微红。 熔炽城长老的爱徒娄烊则轻松将紫琼城娄秉杰的二师弟重伤获胜,夺取了晋升资格,而在接下来的两场车轮战中,大浪淘沙一般的擂台比试,将诸城中满载厚望的长老弟子淘汰净尽,唯有紫琼城娄秉杰与熔炽城娄烊以及连阙城娄宇溱和泗水城娄清风四人进入了半决赛,娄清风在抽签时抽中了熔炽城种子选手娄烊,而娄宇溱则抽中了本次比赛的黑马娄秉杰,历经一番残酷厮杀之后娄清风以微弱优势险胜娄烊,只因娄烊师父不够信任自己座下大弟子,而其所执长剑竟在二人酣战之时因对峙激烈而不幸折断,心灰意懒的娄烊失望落败,并非技不如人,而是师父未曾将运用极少的神兵残阳剑赏赐与他。身为初阶剑师的娄秉杰在先前的车轮战中极为幸运,直到此时的半决赛都未尝败绩,娄清风的师妹娄兰若也沦为了他成功道路上的垫脚石。然而在面对实力出离强横的连阙城娄宇溱时,他本就稀缺的剑技便显得捉襟见肘,在娄宇溱接连不断令人眼花缭乱的中高级剑技面前,娄秉杰原本高涨的自信心便自降三分,正所谓“自卑猛于虎”,原本行动如风,根基沉稳的娄秉杰此时却束手束脚,不敢大展拳脚,结果惨遭意气风发的娄宇溱斩去左臂,娄宇溱最后一记降龙斩兜头劈下,娄秉杰眼见抵挡不及,却又不得不挡,只得在情急之下伸出粗壮的左臂稍加抵挡,然而血肉之躯终究敌不过锋利的长剑,眼看剑势只降半分,娄秉杰心下一沉做出就死状,然而尚存一丝理智的娄宇溱及时收住剑势。此时的娄秉杰才强忍剧痛拾起断肢,面色狰狞地高举着鲜血喷涌的半截左臂疾奔下场,前往场后医馆。 此时此刻,早已精疲力竭的娄清风刚刚结束战斗,听闻“八号擂台娄宇溱胜”之后,用剑柄强撑起上身的他才看到那骇人的一幕,此时正迎来娄宇溱那不可一世的目光,眼眸中流露出的讯息仿佛是“这就是决战时你的下场”。 半决赛结束后照例有三日的休养时间,此时的娄清风却无暇静养,他翻开了师父未曾提及的当铺中遗留剑谱,剑谱封皮上赫然写着《泣血剑谱》,师父自刎殉剑之前教给他的最后一套剑技命名为“嗜血剑式”,不知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何联系。翻开扉页后正中写着“所谓泣血,乃执剑者以血祭剑,以血养剑,剑势既增更增剑意,凡七十二式,中招者血流不止泣血剑中,执剑者战损可消,循环往复,此消彼长,直至一人命魂丧于剑下。此术霸道异常,得此书者,阅后即焚,免生横祸。”强烈的好奇心役使之下,娄清风翻开第一卷,上书四字“嗜血剑式”。 第二十九章 远渡重洋 自从柳家所派杀手夜袭汪府之后,文皇暗中增派了保护人手,两家居所才算相对安全,性命暂时无虞。青城与小懈一同前往严府,再三询问后才知道,严府上下甚为安全,小玲也在前段时间顺利进阶高级剑童,而此时的她正在演武场中随剑术指导学习剑术。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小玲完成当日训练任务走出严府,这才发现正在府中询问自己这两个月来生活状况的小懈二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可认真打量才发现,小懈左臂至左肩处缠满了止血布,身后所背的长剑也是第一次见到,毕竟是少女心性,难以掩藏连串的疑问:“小懈哥哥,你那柄短剑呢?这把长剑又是从何而来?你离开的这近两个月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你左臂的伤又是被谁所伤?”小玲还要继续问下去,却被小懈打断道:“我们在这附近足足逛了一个时辰,你也不请我们到正厅去喝些茶水吗?”小玲闻言两颊微红道:“看到你变化如此巨大,我便急于一探究竟,倒把这事忘了,青城哥哥,你们随我来。” 师兄弟二人紧随其后,进入正厅安坐后小懈才将小玲的谜团一一解开:“两个月之前我从这里离开,回到幽冥之森后发现铁蛋哥哥送给我的小白被林中银狼残杀,我循迹追去将其击杀,却又被十余头银狼团团围住,在经过一番殊死搏斗之后我勉强将狼王击杀,正当我绝望就死之时,青城师兄从天而降,御剑将我救起,事后师兄念我因自保而将短剑遗落狼王颈中,于是遵循师父先时嘱托把这把火纹长剑馈赠于我,还教了我一些中阶剑技。之后我们便赶往了幽冥之森东北方的双拳峰,却因突降暴雨逗留一日,次日开始便沿着华蓥山主脉修身练体,约莫一月之后我完成了从剑童向剑侍的飞跃,师父从原木国寄来的书信之中要求我们师兄弟二人适时前往原木国辅佐他镇叛,从龙首城到天葵城的两三日中我们大致适应了当地的气候,可随后的遭遇远非我二人所能预料。我们奉师父之命佩戴龙形金印并率领两千人马在天葵城会战,阻截了敌军的粮草与弓箭武库。又深入敌军带兵混战,箭镞寥寥的对手被我师兄弟二人斩去数十,然而酣战之际却有一只乌金羽箭从天而降,洞穿替我挡箭的师兄左胸,又击穿我左侧肩胛,我被击入敌军更深处之后挣扎砍杀了约莫十余人,随即意识便渐渐模糊,当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在营中昏迷五日之久,师兄劝我收拾整备一番后随他回到连阙城中。就在今日清晨,当我回到铁匠铺时却听我娘说汪府险些遭遇不测,幸亏高人暗中相助,了解大致情形后我们二人便赶往这里,担心孤立无援的你会被歹人所害,此时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从气色上看你仿佛比两月前还要红润。” 汪羽玲目光灼灼,眉宇间随小懈所讲遭遇而展蹙不止,直到小懈说完她才惊问道:“小懈哥哥你刚刚说我爹娘二人险遭不测?难怪我昨晚梦中心悸不已,醒来却发现天光未亮,你知道想要谋害他们的是谁吗?我在府中习剑,终日与师父师尊等人同出同入,想来歹人也不敢冒险前来对我下手。”“听说是柳府所派的剑师杀手,身手不凡,却不知所为何事。”青城淡然道。小玲如梦方醒惊叹道:“小懈哥哥你还记得两月前剑童擂台赛时那个被你重挫的柳风诺吗?自那次以后便收起了往日不可一世的嘴脸,近来倒是颇为用功,三日前我听两位剑术指导攀谈时说起他,现在好像已经成为了我们这届学员当中唯一一名剑侍,还扬言要等待机会一雪前耻,你可要多加小心啊。柳府上下安插眼线,还雇佣了许多探子搜寻有关你的情报。想必他们已经知悉颇多,否则也不会到我们汪府寻求你的下落。对了,之前小胖临走时送给我一个陈氏商号的身份牌,说如果遭遇险情可以凭这个到陈氏商号在五国中的任意分号当中寻求庇佑。你此时突然现身就不担心有生命危险吗?何况你身负箭伤,行动不便,如果近日无事我们倒可以随来往客商一同到点金国去游赏一番,我们的剑术指导今早回乡奔丧去了,严大剑师准了我们一月假期,我想我们可以到点金国履约,去找小胖陈凌霄,让他带我们在点金国的名城之中游玩一趟,顺便找上好的医馆为你疗伤助你早日痊愈。”青城道:“我赞成小玲的提议,十多年来我一直被师父困在连阙城之中,今日难得有此等绝佳的机会,我很乐意为之。”小懈思索再三答应道:“好吧,不过我要先回去告诉我娘一声,以免她担心我的安危,还要向你爹娘通报你的消息,明日一早我们便随出城马队前往海边,乘坐前往点金国的大船。” 小懈回头向师兄示意,三人吃过午饭后暂时挥别。青城御剑将小懈载回城东的铁匠铺中,将小玲的情况与自己的打算通通告诉母亲之后便早早入睡,准备明日登程事宜。 次日日光正盛,小玲安排的马车停靠在城北府宅门前,三人将行囊备办整齐之后便登上马车,缓缓向海边的码头驶去。三日后,经过漫长的海上路程,三人终于如愿踏入点金国国门。巍峨高耸几近通天的鎏金大门折射出刺目的金光,城门上方赫然写着“錾汀城”,传言錾汀城是点金国西面最繁华的城池,综合实力仅次于国都宕宁城,因与实力最强国赤炼国隔海相望且往来便捷而闻名。而国都宕宁城据此尚有两日行程,在海上颠簸数日的一行三人,再难抵敌文明市井的诱惑,吩咐马车队伍赶往城中客栈落脚。经过守城公人反复检查盘问之后三人所在马车队伍才得以进入城门。与赤炼国木椽陶瓦折角飞檐的传统民居不同,点金国民居屋脚镂空,纯金属支架深入地下,撑起多层且造型各异的房屋主体,给人以活泼灵动之感。街头巷尾行走的路人身上的衣着风格也与赤炼国大相径庭,没有罗纹密织,没有珠翠琉璃,有的尽是随性搭配,大胆而前卫的着色设计,华服锦缎之中透露着品位与高贵,典雅中不失灵秀。 第三十章 蟾宫折桂 娄清风翻开剑谱第一卷惊讶地发现自己随师父所学的艰深剑招竟是出自这本《泣血剑谱》,正如书中所说,此等剑技的确霸道异常,师父内力深厚,气血旺盛,饶是如此,依旧在挥舞此套剑招之时面色惨白,双目赤红。昨日研习之中清风发现全书共分六套大剑式,每套剑式中又有十二个小剑式。师父教授自己的十二式正是这六套剑式中最基本的第一套剑式,纵使如此,也足够应对同阶中强横无比的对手。从第二套剑式开始难度逐级提升,威力也成倍增长,第四套剑式乃是全书的分水岭,因为从新旧程度上看,第四套剑式之后的书页还是崭新的,师父身为中阶剑师也只学到一套剑式,而自己身为初阶剑师又有何德何能,妄图掌握全书要领。 而在半日潜心研读之后,他才恍然想起:此书是十年前当师父还是中阶剑侍的时候留存在此,而今自己机缘得之岂非天意,我且尝试练习剑招,倘若学有所成,便可运用在两日后的比试之中。清风一念至此,便将嗜血剑搁置一旁,拿起另一把普通长剑,在客栈后的空地上兀自练习起来,兰若到清风房间找寻无果后便在客栈内外四处寻找师兄踪影,随后在店小二的指引之下来到后院当中,眼看师兄目光炯炯,潜心习剑,欲言又止的她犹豫再三之后黯然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之中。 清风在后院习剑到申时方才结束,长舒一口气后便回到自己的下榻之处,此时的他才想起前时不幸落败的师妹兰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清风来到师妹卧房门前,轻叩房门,待师妹出来后二人一同到街上闲荡散心,师妹喜欢糖人师傅捏的糖人,硬是拉着清风让师傅捏了两个与他们二人八分形似二分神似的糖人握在手中,清风在师妹滞留摊前时为她买了一支发簪。当他送到师妹面前时,兰若却掩面垂泪兀自向客栈奔去,清风一头雾水,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回到客栈后兰若才情绪稍定,从包裹中拿出另一支造型相似的发簪,只是相比之下古旧了许多。兰若抽泣道:“师兄,你知道当年我爹为何将那本剑谱典当在阎记典当行吗?就是因为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的我哭闹着要这支发簪,我爹爱女心切,在我娘亡故后对我百依百顺,却奈何囊中羞涩,无奈之下才去当铺当剑,而后犹豫再三还是将门主馈赠于他的剑谱典当掉后换来五十枚澜沧币,买这支发簪用掉四十枚,剩余的十枚澜沧币为我买了一碗阳春面,自己则在一旁饿着肚子笑看着我,说‘兰若戴着这支蝴蝶簪真漂亮’,现在想来往事犹在目前,刚刚你送我发簪时却有一种我爹依然在世的错觉,恍惚片刻后才惊觉是你,心内难受至极,一时把控不住便哭着跑了回来。师兄,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哭一会儿就好了,眼看决战在即,你还是回房修炼或静养吧。”兰若言罢便把清风推出房门,自己则在屋中独自垂泪。清风毕竟是不谙情事的毛头小伙子,侍立门前片刻后又回到了自己房中,盘腿闭目运起了内功心法,约莫半个时辰后,忽然红光大盛,清风后心黑焰隐现,待到清风再次睁开双目之时,且惊且喜的他幽幽道:“苦修至今终于进级中阶剑师了,两日后的对决,我定要让娄宇溱对我泗水城刮目相看。” 决战如约而至,偌大的竞技场此时只剩一处阔大的擂台,擂台中央两位选手各居一侧,门主娄希沉声宣布道:“恭喜两位选手披荆斩棘进入决赛,此时的你们无论谁输谁赢都将前途无量,望两位竭尽全力,为自己的师父和所居分部的荣耀而战。比试正式开始!”门主话音刚落,全场便响起了近乎疯狂的咆哮喝彩声,而两位早有龃龉的选手更是迫不及待地拔出佩剑,互相行礼后便开始交手,此时的娄宇溱手中所执长剑分明是连阙城长老娄静的断肠剑,想必娄静对此战的重视程度超乎寻常,竟把自己颇为珍视的佩剑在决战之前赠给了自己的爱徒娄宇溱。 清风运起长剑使出一记滴血残阳,娄宇溱则见招拆招使出一招荡波流风式,二人你来我往却丝毫占不到对方便宜,反观清风,因对手的断肠剑势大力沉而不得不吊起九分内力抵敌,原本自信满满的娄宇溱在交手片刻后便暗暗叫苦:“没想到娄清风竟在这短短三日内完成了初阶向中阶的突破,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让台下这群乌合之众讽我胜之不武。”然而重剑挥舞起来毕竟费力不少,自己才熟悉了不到三日,虽然威力无穷,却也消耗颇多,伤人五分自损三成。二人拼杀一阵后,双臂酸麻、脏腑震颤的清风竟气血翻涌起来,几乎一口鲜血便要从口中喷射而出。 眼见胜负堪忧,清风心下一沉,向后腾跃两步,便用手中嗜血剑划破手掌,鲜血迅速令剑身红芒闪动,而清风双目也微微泛红,此时的他消隐了表情,犹如一架冰冷的杀人机器,死死盯着他的目标向自己疾奔而来的娄宇溱。正当娄宇溱一跃而起使出一记降龙式时,却惊讶地发现刚刚还呆立原地的娄清风不知所踪,而几乎同时,后背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从空中跌落在地,原来清风瞬发的敛息术催动下,不消片刻便来到娄宇溱身后,如风的剑招凌厉挥下,在娄宇溱背后划出一道斜纹血口,涌出的鲜血稍纵即逝,而饮血入腹的嗜血剑如心脏跳动般忽明忽暗的剑身,引得娄清风行动越发迅速,剑招越发狠辣,刚刚落地的娄宇溱回身招架,奈何重剑挥舞不便,只能勉强抵挡数招,原本霸道的剑招在陷入无尽的被动招架之后便失却了应有的优势,直到嗜血剑式完整的十二式连斩完毕,先前嘴角挂满邪笑的娄宇溱早已面色惨白,粗喘连连,但倔强的他依旧不肯服输,面对身上十余道仍旧滴血不止的伤口,他毅然选择了提剑再战,并且破天荒地运起十分内力,将师父授予自己的独门绝学连阙九式向娄清风劈斩而来,清风并不急于提剑应战,纷繁错杂的剑气以几乎毫无破绽的火力网覆盖而来,强大的气势令全场屏息凝神,就在剑招即将如雨点般落在清风身体之时,清风却接连挥舞出数道红色剑芒,尖锐的两剑交锋声令在场所有低阶观众不禁掩耳,而门主娄希则频频点头,似乎心下早已有了分教。 泣血剑法第二式“浴血式”讲求置之死地而后生,毕其功于一役,将所有剑意汇于一处,在刹那间释放出来,随使剑者位阶不同而威力迥异。片刻后,断肠剑重重落在擂台之外,震颤数次后稳稳落在地上,而娄宇溱几乎体无完肤,胸腹之间豁出一道血盆大口,本应血流不止的身躯此时此刻却不着一丝血痕,反观另一端的娄清风,则用嗜血剑强撑着酸软的身躯,等待裁判那期盼已久的宣胜声,直到裁判颤声宣布“泗水城娄清风获胜”之后,娄清风终因体力不支而重重倒在擂台中央。自门中设立竞技赛以来第一次,选手违反规定将对手击杀,而门主娄希只在微微蹙眉后沉声向熔炽城长老娄易楠道:“待他苏醒后直接将他送到我府中。”说完便拂袖而去,徒留场中静默如山的数千观众。 第三十一章 收获良方 青城随二人在车马中羁旅一日,终于找到一处足以歇脚的客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点金国素以国富民强著称,进入客栈后,墙壁上赫然贴着各色服务清单且明码标价,诸如“车马寄存”、“客房入住”、“茶水及餐寝用具”。眼见列表上罗列的清单几乎囊括了所有需要的业务,而在列表一侧悬挂着数摞厚厚的单据,用以填写所需服务及用具,而在每间客房当中都悬挂了用以投放澜沧币的金属箱,通过询问客栈前台小二他们才知道,点金国上下诸城之中都以这种方式完成交易,充斥着信任与便捷。 所有客栈的投币箱都会定期清空一次,而且从不对照客人填写的列表上所写消费数额,因为数百年来的经验告诉他们:来往顾客在客栈中支付的澜沧币普遍多于他们所列清单的数额,至于具体多寡则取决于每个客栈的服务质量与态度。在填写好服务清单后,三人依照当日客房安排表进入了自己喜欢的客房,屋中陈设考究与否自不必说,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便有小二依据门前所贴的清单将一行数人叫起,以免延误行程。三人重整行装踏上了前往点金国都宕宁城,沿途风景多被人为破坏或改造,失却了大自然应有的状貌。初时三人还感觉新奇有趣,半日后便对沿途景物嗤之以鼻,用金属熔铸的各色前朝领袖每隔一段路程便会出现在官道一侧,这令并非本国国民的他们大感头痛,刺目的日光在诸多金属建筑的折射之下更加令人目眩神迷,三人不约而同地催促车夫快马加鞭,恨不能凭空生出两翼迅速飞到宕宁城中,寻找居于陈氏商号总部大宅的小胖陈凌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约莫一日之后,三人终于随车队来到了点金国都宕宁城中,几经询问才得知,陈氏商号在城东广袤无垠的人工开垦平原之上,风格一致的建筑鳞次栉比分列左右,而正中大殿巍峨高耸,气势雄浑,仿佛众星捧月一般突兀地立在平原中心点上。三人吩咐车夫立住车马,等询问道小胖下落之后再作打算。小懈当先一步走到陈府门前,却被四名面无表情好似石像一般的门前侍卫阻住去路,小懈这才想起先前小玲给自己的陈府身份牌。四人眼见来的是少爷的朋友,神情陡转,真可谓“色愈恭,礼愈至”。为首的门前侍卫三步并作两步向内庭奔去,陈凌霄一个月前随父亲从附近几座城池的陈氏商号中熟悉业务,回来后便在府中安心静养。闲暇时还是会练习自己钟爱的长剑,只是他自己心里清楚,恐怕这一生都难再有寸进了,只能认了子承父业的既定命运。 毕竟生于商号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的陈凌霄虽然不喜欢商场中的尔虞我诈,但他却深谙其道,看人识相颇有一套。前时父亲险些阴沟翻船,被多年好友横摆一道,好在陪伴在父亲身边的他明里是个小学徒,暗里却是父亲的业务助手。在两方会晤之前,小胖做足了功课,派了多名眼线调查对方近几年来的动向,前一日临行前整理出了此人的发展动向,先前在点金国中只是父亲部分业务的合作伙伴,而在长期接触后,其贪得无厌的本性逐渐暴露,自己私下开设了新的店面,偷偷与陈氏商号争抢客源,好在回头客多认准了陈氏商号的口碑,没有因贪图小便宜而轻易与陈氏商号断绝合作。就在去年年初,做了充分准备的所谓好友竟远涉重洋学着陈氏商号做起了跨国生意,就连经营业务也与陈氏商号多有重叠。只是老板的来历一直是个未解之谜,而具备此等实力的只有此人一人而已。 茶余饭后,契约未曾签订的双方决定斟酌几日后再做答复,回到商号总部后小胖才将具体情况告诉父亲,父亲毕竟在商海浮沉多年,虽然心下早已恨之入骨,却依然面带微笑与多年的合作老友握手分别。回到陈府后的第二日,小胖的父亲便大刀阔斧地将先前的所有合作项目全部腰斩,虽然支付了巨额违约费用,却无声地将对手名声击溃于市井之中。不出半月,没有陈氏商号支撑的先前伙伴便宣告破产,就连在邻国当中刚刚发展的新产业也相继以流产告终。 此次陈凌霄帮助父亲避免了巨额损失,随后得以休整一月之久。在刚刚听闻赤炼国好友前来,心内已有八分准备,可饶是如此,在严府会客厅中见到三人时还是不禁激动了起来,颤声道:“此去一别便是两月,临走时你们师兄弟二人已经离开,没想到当时留给小玲的身份牌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你的肩臂怎么了?”话说到一半的小胖目光转到负伤的小懈身上,突然惊问道。小玲将事情经过说与小胖后顺水推舟道:“这是一月前小懈哥哥谨遵师命前往原木国辅佐镇叛时受的淬毒乌金羽箭之伤,击碎了肩胛骨。小胖,我知道你们陈氏商号实力雄厚,不会连这点小伤都医治不好吧。”“刀剑伤与魔法伤都有医治之法,唯有这弓箭伤医治起来需要费些时日,我们点金国素来只与实力雄踞前三的国家过从甚密,至于原木国的武器历来不被重视,而这淬毒的乌金羽箭更是第一次听闻。这样吧,我吩咐管家到陈氏商号专属医馆中寻求一番医治之法,可能会复杂一些,但我有八成信心。只是你业已碎裂的肩胛骨复原起来依旧需要一些时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小懈点头称谢,随后三人便被管家安排到了三间上号的客房之中。当日午后,小胖带三人来到位于宕宁城中心的陈氏医馆,这间医馆历史悠久,几乎与陈氏商号同寿,坐镇医师多为朝中御医爱徒,擅于医治多种疑难杂症,在陈氏商号杀手执行任务身负重伤之时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小懈在金属长椅上坐定之后,中年医师吩咐他将上衣褪尽,原本神色镇定的医师看到小懈后背的胎记之时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惊喜道:“我终于在有生之年得到了医治龙骑士后裔的机会,虽然不知你在赤炼国身居何位,但毫无疑问的是,此等胎记纹路世所罕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所受箭伤我在古本医书中曾经浅尝辄止地翻阅过,我先为你敷一些消解毒素的普通箭伤药,待我问过师尊之后再来搭配药方妥善医治。”中年医师为小懈换过药后便匆匆赶往宫中。 次日未时,医师特意登门拜访,双手因激动而不停颤抖着将配药清单交付到小懈手中,随后道:“少侠,莫怪鄙人危言耸听,这一清单当中一共有十余味配药,其中四味举世难寻,好在商号中存有从狩猎佣兵团那里高价收购来的原料,纵使如此也还有一味药奇缺无比,就连宫中也不曾保留一丝一毫。便是青面灵猿的元气丹,此物乃成年灵猿的元气所在,青面灵猿居于点金国南部废城通往原木国的灵山之上,此物常年居于林中,极少在白天出没,夜晚出来觅食猛兽,就连普通高阶魔兽都难逃它们的毒手,此物颇具灵性,行动敏捷,但生性孤僻,喜欢离群索居,行踪难觅,自身恢复能力极强,相传当今世上自身恢复能力较强的便是垒土国国民,其次便是灵山中的青面灵猿。数十年来组建过近三十支狩猿佣兵团,却多半折损在灵山之中,有几位侥幸逃生的高阶猎人也在回来后不久因失心疯缠身而在梦中猝死。如果少侠不急于在短期内恢复伤势的话,我奉劝少侠还是保命要紧,在府中留宿调养半年方能痊愈。”谁知正当小懈犹豫之时,小玲一把夺过药方道:“大丈夫战阵中受伤,既有痊愈之法何妨冒险一试,小懈哥哥,这件事交给我吧。”小胖见状跟风到:“我这一月无所事事,倒不如陪小玲到灵山一探究竟也好有个照应。”青城无奈道:“论修为,我们四人当中应属我责无旁贷,更何况我答应过师父与小懈娘亲要照顾好他,不如我们到城中悬赏招募一队高阶狩猎佣兵团,前去一试如何?” 小懈若有所思,可毕竟事情关乎自己亲友的安危,自己又怎能独自留在府中。于是四人商讨一番后决定三日后前往点金南部灵山一探究竟,三日中少爷陈凌霄斥巨资招募高阶狩猎佣兵团,可惜慕名而来者云云,实力超群者寥寥。 第十一章 险胜敌手 一盏茶的功夫,青城便御剑将小懈带到了连阙城北最为奢华的府邸严府。严府正中为待客专用的大殿,而在整座深宅最里面则是演武场与数顷之巨的竞技场。由于近两周来所举行的剑童争夺赛,形成了万人空巷的局面,往日喧闹的街头如今却只有数个形单影只的商贩小摊。 严府近日来接待宾客礼数备至,外人进入毫无滞碍,一位名望颇高的大剑师府宅何患外人无端滋事,想来倒也合情合理。师兄弟二人来到竞技场时,未时刚过一刻,小懈揪心道:“师兄,待会儿你先在看台等我,我得在场中找到我娘和小玲所在的竞技台。”说完便奔入竞技场中,在旷大且人声鼎沸的竞技场中想要找到两个人谈何容易,好在今日比试的人数较之一周之前已减少了将近一半,在竞技台上上下翻飞腾挪闪躲的身影当中,小懈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朝思暮念的小玲,由于今日采取混战的方式,小玲所对的是一个身形中等、七岁上下的男孩儿。二人剑法难分伯仲,你来我往之中都在试探对手下一步意图,谨小慎微的二人在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情况下,断然不敢使出浑身解数,以免功亏一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小玲手中所持的青铜短剑几乎是按照当初那把木剑仿造而出,剑身花纹和剑柄构造以及剑长都与先前那把木剑如出一辙。 小玲撤身半步买个破绽后兜身前越,横搠一击却未能命中,男孩儿显然一惊不小,顿时后撤三步拉开安全距离,用眼神窥探小玲的下一步行动,小玲突刺与横扫相结合都未能将手中的短剑划进对手的防御壁垒。情急之下虚晃一剑避开对手反扑,能够坚持两柱香的功夫已是不俗,何况她还是个入门级的剑术初学者。二人站在擂台两侧,口中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小玲原本飘飘长发不得不因比赛而挽成了发髻。此时的她满面通红,汗珠顺着脸颊滴入巨大的石质擂台,对手则被汗水浸透了初学者剑袍,平日里只顾研习剑招的他在今日才悔不当初,不听搭档劝告,体质并不强悍的他仅凭男孩子的天然体力优势撑到现在。由于担心再拖下去自己成为待宰羔羊,他不得不主动发起最后一道攻势,否则片刻后自己所有的进攻便会沦为困兽之斗。 眼见对手猛然执剑刺来,小玲如临大敌,右手横起剑端,在清脆的兵器碰撞声中对手明显颤抖的手难以抵敌,退后时下盘不稳,堪堪退回原处,小玲乘胜追击运用先前所学的秋风落叶式,排山倒海而来,剑技连贯顺畅毫无滞碍,对手竭力抵挡几下便败下阵来,小玲见他有收剑放弃之势便将短剑停在对手心口不足一寸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金铁交碰之声响起,裁判宣布道:“五十二号台,汪羽玲胜。” 疲惫的小玲缓缓向看台处走去,入口处的小懈小玲所走的方向飞奔而去,途中撞到几个喧闹喝彩的大人,却也顾及不了太多,长达一个月的日子里,正是重新见到妈妈与小玲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如今海市蜃楼般的小玲近在咫尺,他高呼着叫了五年之久的“小玲”二字,却被更高的欢呼声淹没其中,直到小玲走进台阶时才隐约听到那个熟悉却恍如隔世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当那个几乎每日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少年,真的重新飞奔在自己眼前时,她却不敢相信,一定是自己太累了,而片刻后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日思夜盼的小懈哥哥真的回来了,就在看台前,就在自己即将踏上的台阶彼端。 刹那间小玲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目,自己一直以来的所有努力不正是为了重新相见的这一天吗?毕竟还是孩子的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仿佛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玩具,怜惜之情溢于言表。随后小玲拉着小懈的手,在看台前的空位上安坐下来,看台中央正是二人再熟悉不过的家长,从小的玩伴此刻重聚实属难得,小懈连忙越过人群将母亲带了下来,随口向小玲家人问好后便带着二人走出场外,离开沸腾的人群小懈才放低声音道:“小玲,妈妈,这一个月来我有太多的话埋在心里,从出生到今天的八年来,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过。那天我抓着那只大鸟的爪子一路到了一片叫源泽湖的湖畔,遇到了现在的师父和师兄,他们待我很好,只是青城师兄平日里对我要求非常严格,我知道那是对我好。这一个月来我虽然黑了不少,但比先前结实了许多。师父前些日子到原木国协助杨氏家族镇压叛乱去了,只留下师兄和我相依为命,我们打渔、狩猎虽然有些危险但由衷的开心。铁蛋哥哥送给我的小白也胖大了不少,就是比以前还贪吃。有太多话想对你们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小玲,你也累了,我们回赛场看台上看其他选手比试,等比试结束之后我们再好好谈。”“小懈,那天你失踪后全村人都到森林里找你,可后来还是没能找到,若不是后来那只大鸟送来你的消息,恐怕现在你就看不到娘了。”小懈妈妈说罢泫然欲泣,又被小懈和小玲安慰几声后重新回到了赛场。 此时赛场上仍在比试的选手已寥寥无几,只在周围观众的言谈声中小懈才知道刚刚有几名重生赛中脱颖而出的少年大放异彩,轻松击溃了在首轮淘汰赛中获胜的选手。而场上仅剩的几名选手则是先前最被看好的种子选手,命运弄人,抽签时不幸抽中劲敌,此刻战况陷入焦灼也在情理之中,而这其中就有五人是在第一轮免除竞赛,直接进入第二轮的,此刻的他们或喜上眉梢,或愁眉不展,出身豪族世家的他们并非真正实力超群,只是因家族触角远伸澜沧五国,加之从小便接受相对严苛的训练,便免去了首轮大浪淘沙的麻烦。 小玲突然惊呼出声,因为此刻心神稍定的她惊讶地发现,与小胖对决的正是首轮中创下最快退敌纪录的柳家少公子柳风诺。 第三十二章 拜见门主 自当日竞技赛结束之后,清风便被师妹等人悉心看护起来,约莫三日之后,原本精疲力竭的清风才苏醒过来,气血消耗过多的他,原本惨白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兰若如往日一般将亲手煲的鸡汤轻轻端进门来,却见一直闭目躺在床上的师兄此时已挺直上身靠在床榻一侧,惊喜之情涌上心头的兰若险些将手中的鸡汤洒在地上,放下滚烫的鸡汤后,兰若上前用手轻轻试了一下清风额角的温度,原本持续高温的他此时终于将体温降了下来。兰若温言软语道:“怎么样,好些了吧,这几日我们师姐弟几个轮番照顾你,生怕你醒不过来,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几人。鸡汤先放一会儿,温一些再喝。”说完,兰若便从木桌上端起一杯温水递给师兄,待他喝完后便匆匆奔向客栈中其他几个同门师弟师妹的卧房,将这一消息传达给日夜值守的他们。 众人到齐后,师弟娄晟抢先道:“师兄,这两日你可把我们担心死了。当日你把娄宇溱击毙在擂台上,很多长老都愤而起身,尤其是他的师父娄静,更是拔出长剑想要跃入擂台为自己的徒弟报仇。好在门主及时制止,并吩咐等你伤势痊愈后便去拜见他老人家。[.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两日你体温颇高,面色惨白,兰若师姐叮嘱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你,她自己更是几乎好几夜没合眼,有时疲乏至极便趴在你的病榻前睡着了。前两日你睡梦中还经常呼唤她的名字,以为你苏醒了的她惊坐而起,却发现是空欢喜一场,等你伤势痊愈后一定要带师姐在城中好好散散心,也不枉她对你这一番情意。”兰若羞红着两颊佯嗔道:“小晟你不要胡言乱语,我当时的确担心师兄的安危,但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更没有你说的什么一番情意。”清风见二人无端争执起来,便笑着解围道:“你们的心意我都记在心里,晟师弟,你先前的伤势如何了?”娄晟闻言捂着业已结痂的伤口道:“师兄,你看这几日光顾着照料你,连我自己的伤势都忘了。”说着便做痛苦状,真是神情瞬息万变。正全情投入表演的他却突然挨了个老大暴栗,原来是兰若师姐实在看不入眼,替师兄教训了他一番,在场的泗水城兄弟姐妹们见状都不禁莞尔。 十余人在屋中互诉衷肠一番后便各自回屋去了,毕竟师兄夺魁后有要事在身,便是前往城中总部,拜见门主娄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当日晚清风整备一番后便在第二日一早前往了城北总部,通过门外护卫通报后才进入正殿,此时的娄希已端坐在正殿的宝座之上,而清风进入大殿后,在距离门主约莫五十步距离处右手将嗜血剑立于青石地上,同时右膝跪地沉声道:“泗水城娄清风参见门主。”门主也不多言,长袖一挥示意左右退下。等到正殿之中只有二人时娄希才缓缓开口道:“娄清风,还记得十年前我将你分配到泗水城时的情景吗?当时我身边的侍卫听到我对你的安排后纷纷掩口笑出声来,的确,当时的泗水城实力着实位列分部之末,可是当你到了泗水城后,长老便换成了你的师父娄希冕,他为人忠厚且进取心强,在他的诸位徒弟当中也不乏能人强将,可惜似乎运气不佳,每年对决中都没能看到他徒弟的身影,但他的为人历来为各城门徒称道,既然他肯将毕生所学悉皆传授于你,我相信他的眼光,于是近一个月前我并未对你的上任妄加评议,尽管享有罢免你的权力,三日前的那场比试中你将同门兄弟当着数千人的面残忍杀害,若非我竭力相互,恐怕此刻你已被门中长老或一干徒众杀害。而今再看,当日嘲笑过你的二人依旧在门前侍立,没有丝毫长进,而你则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城长老。在此次比试之前恐怕你也有所耳闻,拔得头筹者将获得继承整个黑火门也就是我的衣钵的资格。先时你所用的剑法乃是十年前先师赠予并传授给你师父的独门剑法,但那并非孤本,原本在熔炽城长老娄易楠手中,我曾有幸得睹,苦心修炼也只能修炼到第四套剑技。威力之强恐怕身为当局者的你也能感受到,日后修炼之时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师父当年便是因修炼到第五套剑技时不幸走火入魔堕入魔道,被五成长老联合绞杀,如果实力不到却强行修炼,就是这样的下场。后两套剑技需要在达到高阶大剑师以上才能修炼,年近五旬的先师不甘心因滞留在中阶大剑师实力而无法习得更高剑技,于是落得个被同门长老诛杀的下场,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能修炼到二套剑技,等到你潜心修炼进级高阶剑师之后便可修习第三套剑技,而在晋升初阶大剑师之后便可像我一样修习第四套剑技,而这第四套剑技的确如江湖传言那般强横,足以用来诛杀高过自己一阶的对手,也就是中阶大剑师。如今你若以中阶剑师的实力当选门主,必定难以令其余门众心服口服,待到你一年内进阶大剑师之列,我便将门主之位传给你,这一年当中我会将门中大小事宜慢慢交由你来操办,也会教你一些修习剑道的方法,一切都要看你悟性如何了。” 清风闻言横剑在手拜谢道:“多谢门主,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先退下了。”娄希轻轻点首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修炼室中。心内激动不止的清风很快回到客栈将这一喜讯告诉了自己的师妹兰若,谁知原本开心至极的兰若思忖一番后忧虑道:“师兄,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呆在国都中生活?”清风见瞒她不过,便将实话告诉了她:“兰若,我曾答应过你爹要打理好泗水城,更要照顾好你,我怎么会将你独自留在泗水城当中呢?泗水城内大小事宜姑且交由右使打理,门内事务我也会逐渐接手,到时门主自会派能兵强将接任泗水城事务,而你我只需在熔炽城中安然度过这短短一年的过渡期。”兰若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平生第一次,将倾慕已久的师兄清风紧紧拥入怀中。清风犹豫片刻后,还是将双手揽在了兰若肩头。 第三十三章 杀猿取丹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凌霄经过三日不断增加悬赏金额,终于有一队点金国著名的高阶狩猎佣兵团前来问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佣兵团名为“猎头”,成员各个身怀绝技,团队协作能力与执行力极强,具备丰富的作战经验,所谓猎头,不光意味着接手任务多为赏格颇高且难以完成的高阶任务,还意味着逢战必捷,成员折损率低。 猎头佣兵团所选成员多为皇室杀手与密探,一共七人,四男三女,分别擅长风行术、寒冰术、护身术、夜视术、烈焰术、分身术以及光明魔法。小组七人分工明确,阵型多变,依具体任务与具体情况而定。在敲定合作事宜后,身为皇室成员的他们便把灵山地形与作战方案设计完善,鉴于此行还有四名非团队成员同往,七人几经协商制定了一套万全的作战方案,便是四人中的三人由青城保护,紧随深谙护身术与夜视术的两名佣兵团成员,以免遭遇青面灵猿偷袭。 经过一日行程,十一人组成的猎杀团队浩浩荡荡地来到地处点金国南部废城青灵城的灵山脚下,天光大盛的当日,从山脚望去漫山遍野的长茎斑竹几乎密不透风,将山体掩映成一个通天刺猬般的庞然巨物,而青面灵猿夜间出没在这等易于藏身及脱逃的所在,难度可想而知。十一人在上山之后分作三队对山间竹林做了标记,沿途还收集了灵猿时常出没的踪迹。眼看日影西沉,众人在一处茂密的竹丛中隐匿身形,青城等人分别运用敛息术伺机而动,约莫半个时辰后,西北方的一处丝线被动物触发,擅使风行术的队长付恒彤疾行而去,须臾后败兴而归,轻叹道:“刚刚是一只成年钢牙山猪,觅食经过。”话音刚落,不远处发出山猪的哀嚎声,不消片刻便又销声匿迹。付恒彤双目圆瞪,重新御起风行术便向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眼见一只身长近一丈的灵猿徒手掰断了钢牙山猪的獠牙,一只手折断斑竹瞬息间插进了山猪的咽喉,垂死挣扎了几下的钢牙山猪横死林中,正当青面灵猿抱起山猪尸体准备回到巢穴之中时,付恒彤吹响了口号,其余十人纷纷赶来,青面灵猿眼见拖着山猪尸首行动不便,便将山猪暂且搁置一旁,将断竹当做标枪向众人投掷而来,来势汹汹的断竹在即将射穿众人之际,一层巨大的护盾凭空生出,巨大的撞击声后,断竹落在众人眼前,青面灵猴则作势要走,却被一堵巨大的冰墙封住去路,巨大的猿臂挥舞几次却不见冰墙破碎,青面灵猿无奈之下只得背水一战,怒吼一声后双拳轰击胸脯,却似空谷回响,余音绕梁。体型硕大的它行动起来却尤为迅速,翕忽之间便已近在眼前,队员瞅准机会使出一记烈焰术,熊熊大火遍及青面灵猿厚厚的毛发,双手扑打几下并不见效,焦急中青面灵猿举起一人多高的长臂向众人轰击而来,队员再次御起护盾,与此同时,一直位居众人之后保护三个少年的青城挺身而出,御起兰心剑如飞梭般使出一记长虹贯日,直刺向灵猿心腹,灵猿眼疾手快,轻松一掌便将来势汹汹的青城拍击在身后的冰墙之上,隆隆的碰撞声不禁令在场的众人胆寒,青城打熬不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激射在冰墙之上,原本晶莹剔透的冰墙此时却泛着妖冶的红光,在月光映衬下更显一丝凄楚。眼见佣兵团施法不力,青面灵猿不痛不痒,队长也险些受伤,小胖绕到灵猿身后,将青城搀扶回队伍之中,擅长光明魔法的付芮唤起一道光幕,星星点点飘洒下来,落在青城身上之后便逐渐消退。原本咳嗽不止的青城身形稍定,脏腑因剧烈撞击而有部分破损,毕竟血肉之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依旧显得不堪一击。 正当此时,原本呆在众人之后的小懈,突然通体炽热,后背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光芒,右臂所持火纹剑赤芒大盛,原本瘫软的左肩也运用如常,两个瞬息便来到了众人之前,庞大的灵猿犹自轰击着队员御起的护盾,眼见施术者体力不支,光盾能量渐弱,小懈纵身跃出,绕过灵猿挥来的巨臂,直取灵猿心脏,灵猿坚实的胸脯在锋利的火纹剑面前依然发出了轻轻的噗嗤声,灵猿忍痛咆哮,大掌拍来,小懈只得拔剑抵挡,刚刚微小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扩大,仿佛被烈焰炙烤过的伤口发出焦枯的气味,小懈这才知道,先时医师所说的独有体质为何物,本就炎流动荡的火纹剑,在盛怒之下的小懈手中被增强魔性,虽未将灵猿胸口洞穿,但火性极强的剑气业已灌入其胸中,此时的灵猿恐怕胸中正烈焰熊熊,队长又为小懈施展了风行术,本就行动迅疾的小懈,此时更是难以捉摸行止,火纹长剑在暗夜之中如天际流火,辗转腾挪之间散发着死亡的烈焰,灵猿放弃了原本的攻势转而折断数根长茎斑竹,在空中挥动,谁料转眼便被削成数截,小懈运出一记天罡剑式,直捣灵猿咽喉,却被横空拍来的巨掌阻隔无奈收手,原本受伤的灵猿,竟在几个喘息间伤口渐渐愈合,青城强忍剧痛大喝道:“灵猿丹田是他的命门!”猎头佣兵团除光明魔法施放者付芮以外的六人同时祭起手中魔杖,唤起一道缚龙索,灵猿灵活自如的长臂被瞬间绑缚,竭力挣扎的它妄图将眼前只到自己腰身的毛头小伙子吴懈拍碎在掌下,却在片刻后永远的倒下。 吴懈沿用师兄未曾得中的长虹贯日,直取灵猿丹田,炎流迭荡的火纹长剑从青面灵猿的腹中鱼贯而入,咆哮一声后,灵猿再也无法恢复先前的雄风,硕大的身躯颓然栽倒在地,因看到师兄险些命丧灵猿掌下,盛怒之下的吴懈竟引动长久沉寂的炎龙骑士魔性,为火纹剑附魔后实力激增,原本受限的身体也在短期内恢复如常。而在灵猿被击杀之后,吴懈却捂着原本便已碎裂的左侧肩胛骨,额角因剧痛而渗出大滴汗珠。队长从青面灵猿腹中取出元气丹后,便带领众人星夜踏上了归程。 第三十四章 魔法学院 十一人的小队带着两名伤员回到宕宁城的陈府之中,陈凌霄派管家到城中医馆将先前的医师找来,虽然众人携带灵猿的元气丹奔波了一日左右,但元气丹依旧散发着青色的微光,医师赶到后,小玲将手中的元气丹递到他手中,医师一副不可思议的口气道:“你们区区十一人竟真的在三日之内带回了灵猿的元气丹。” 猎头佣兵团成员愧意难当道:“我们七人在这次的猎杀行动当中只起了辅助作用,吴懈与他的师兄青城功不可没。虽然任务完成了,但我们只拿我们应得的部分,先前说好的价格只需支付我们一半即可,我们商量过了,如果临行前我们拒绝你们的同往要求,恐怕不光任务难以完成,就连我们自己的性命也难以保全了。”陈凌霄慷慨道:“话不能这么说,每项任务都是合作才能完成,况且我们有约在先,任务完成后理当全数支付。”队长付恒彤见固辞无效,于是接受了陈凌霄的赏金,随后道:“我们几个是皇家魔法学校的高年级学生,趁着假期出来历练自己,先前的任务虽然的确如城中居民所言,我们不曾失败过,但是之前刚刚接受魔法修习,我们的品阶不高,只能接到中阶任务,数月前我们几人先后进阶高阶魔法师,离大魔法师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否则昨日也不会僵持那么久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如果日后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到城西的皇家魔法学院找我们,由于我们擅长的魔法属性不同,我们所在魔法班也不同。到时候你们到魔法学院时可以跟正门的魔法看护说寻找高阶风系魔法班的付恒彤,我会负责接待你们的。” 领过赏金的猎头佣兵团队员向众人辞别后,吴懈询问道:“医师,药方配好后我大概几日可以痊愈呢?”医师轻轻摇头道:“原本你的伤势敷药后大约一周便可痊愈,可这次你又强行催动身体内的真元力,而且看来还受到过重创,虚耗颇多,依照你的体质最快也需约莫一月时间。此次敷药之后,切莫再牵动肩胛肌肉群,以免旧伤复发,如果伤口反复撕扯不得痊愈,恐怕会留下终身的隐患,遇水或剧烈挥动左臂时便会疼痛难忍,这对一个剑客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因此,当我配好药之后,还希望大家能够看护好他,撑过这一月时间便可重新焕发往日的风采了。” 汪羽玲闻言连连称谢,随后还承诺亲自监督与照顾吴懈,过了即将来临的冬季,他们二人便又要增长一岁,对吴懈来说这无疑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蜕变。四人相约休整一日后在国都中游览一番,若还有闲暇时间,便应猎头佣兵团队员的邀请前往城西的皇家魔法学院,这所素来以实力与血统闻名的魔法学校的校史当中曾经出现过数十名一国之君和朝中要员,古朴的建筑与厚重的魔法文化底蕴令这所蜚声海内外的魔法学校屹立千年不倒,老式建筑稍加修缮即可,坚固异常,占地面积之广,就连陈氏商号的总部都不及其一半,每年皇室财资有接近四分之一分拨到这所魔法学院,这对一向殷实的点金国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分拨到魔法学院的资金抵得上原木国全年的木材销售收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拨款的三分之一用作学校维护与采购书籍魔杖等建设费用以外,三分之一用来支付魔法导师的教学费用,另外三分之一则用来鼓励各个魔法系的学院刻苦钻研魔法,每一季度会有一场大型魔法比试,各个魔法系当中角逐出最强的学员之后,再跨学院角逐出当年魔法学院的最强学员。据说去年的冠军最终被学院保送到皇宫任职,此时已是皇子的魔法指导,威望颇高。 次日一早,医师便亲自将配好的伤药送到陈府,并特意嘱咐每两日换一次药,每次换药时务必要清洗一遍伤口,以免伤口化脓。小玲谨记在心,送走医师后便亲自为吴懈敷药。初时的刺痛在小玲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痛都忍不了怎么能行?”之后便强忍了下来。 四人依照原计划准备前往城中一览究竟,小玲毕竟从未出过远门,更遑论五国中最为富庶的点金国了。国都宕宁城取自第一代帝皇付宕宁,当时他几经征战与游说,终于带领付氏家族统一了整个点金大陆,后来施行休养生息的治国之道,在之后漫长的五十年中再未大兴兵戈,人民对他拥戴至极,可惜建国时年近不惑的他,在五十载太平盛世之后的一个月夜溘然长逝。举国哀悼之余,为了纪念这位开国帝皇,其后世子孙特意将国都改名为宕宁城。而在短短四十年后,宕宁城西兴建了一所魔法学院,用以系统培养大魔法师,一者用于增强国力,二者则为了防范百余年前那场源自澜沧海的浩劫。 与点金国中的其他城池不同,宕宁城并未融入太多的新鲜元素,几乎保留了历史遗留下来的古城原貌,布局与规划都颇为讲究,市集与民居分列两侧,护城河围绕在广袤的主城城墙之外,由于长期以来未兴兵戈,人民普遍热情好客,慷慨有余,虽世代经商,却从不利欲熏心抹黑固有的招牌。 四人在古朴却不失繁华的主城之中逡巡一日,直到日落时分才乘着马车来到占据国都七分之一面积的皇家魔法学院,高耸且爬满紫色蔷薇的学院大门处,一位仙风道骨的长髯老者正翻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籍,繁密的文字都是古语留存,晦涩难懂,正当四人准备直入大门,以免打扰魔法看护老人专心的阅读,却被一道无形的光墙阻住去路,老人颤声道:“年轻人,你们是报到还是寻人?从气脉上看只有这个胖乎乎的小伙子是点金本国人,而你们三人应该是赤炼国的外来客人吧?”随即手执魔法杖便要起身,陈凌霄笑道:“老爷爷果然见多识广,我们是来找人的,先时我们有约,特来拜访,请问高阶风系魔法班的付恒彤现在何处?”“昨日他们提前返校,说之前去南边废城猎杀青面灵猿大获全胜,想必你们几位就是他们同行的队友吧,稍后你们从这里进去,向前方走约莫半个时辰后向左行两柱香功夫,便可以看到风系魔法学院,到时询问那里的魔法看护即可,再过三日便要正式开课了,你们虽是外来客,但皇家魔法学院只看重个人能力与修为,并非皇室后裔专属,如果你们有兴趣,也可参加入学测试,如果合格便会有专门的魔法导师负责指导你们修习魔法。当然这里的环境极佳,学费自然不菲,若非富商世家,恐怕难以担负。”长髯老者言罢便继续潜心读书,仿佛刚刚只是一阵流风从门前吹过。 第三十五章 剑台习剑 赤炼国都熔炽城武皇宫中,年仅七岁的皇子娄一直以来默默随太傅学习御兵之道,同时还学习了许多国内诸城地理风物以及五国现状。值得庆幸的是,娄似乎生来便对运兵、治国颇感兴趣。有时太傅无心中忽略掉一些诸国细节,娄便会提问,有时问题略显刁钻,连往日以学识渊博著称的太子太傅都大感汗颜,不得不许诺回去认真查阅书典再做回答。 武皇娄宇自十年前经历失子之痛后,对这一爱子怜惜有加,直到七岁这一习剑年龄才亲自执教,传授他御剑之道。当日娄应父亲要求在清晨前往位于皇宫最隐蔽静谧处修习剑道,此处曾是文皇娄翼、武皇娄宇以及当年的侍剑童子萧藏弓的习剑场所。他们的师父乃是当年声名显赫的高阶大剑师萧鸿宾,也就是萧藏弓的父亲,原本萧鸿宾是前代武皇的御前大将军,曾率领不足对手三分之一的兵力大溃敌军,也就是五十年前的一场黑火门屠城事件,当时黑火门精兵强将云集,单单初阶大剑师便有四名,分别是四城的分部长老,门主更是与先皇同阶的中阶大剑师,所习剑道阴损异常,威力极强,当时萧鸿宾带领前代骠骑将军对阵四名黑火门长老,御前侍卫长则与前代武皇一同抵御黑火门门主,最终萧鸿宾以一人之力击杀两名黑火门长老,并协助骠骑将军重伤两名长老,待二人率领残军溃退后,唯有黑火门门主一人与武皇及侍卫长周旋,虽然三人都是中阶大剑师,可门主的剑道着实诡异,伤敌七分自损三成,所执长剑名为嗜血剑,当时他手中长剑血色渐浓,挥舞之中腥风四起,实力竟不逊于大剑师萧鸿宾,眼看分列两个战场的四人来不及相互接应,而黑火门门主的嗜血剑随着其八个分身刺来,情急之下侍卫长舍生忘死运用平生最高剑技“无方四相”,分出四个剑身予以抵挡,而前朝武皇则被侍卫长推出剑阵,电光火石之间,皇宫正殿之前的汉白玉阶便洒满了侍卫长的尸身碎片,却不见一滴血痕,而当此之时,黑火门门主手中的嗜血剑已由先时的吸血变成回流,浓浓的献血顺着剑柄逆流而上回到了门主体内,当时的门主青筋暴起,长发因激战而在风中猎猎飘动,双目红光四溢的他行动力大涨,御剑疾行向武皇飞去,就在二人即将再次交锋之时,萧鸿宾人未到剑先至,火光大盛的淬火玄冥剑剑身被萧鸿宾的剑意附着其上而倍增其势,约莫丈余的大剑从天而降,直垂在二人之间,门主宕开一式,迂回向前,淬火玄冥剑却又随着萧鸿宾的剑意催动而变换方位,终于从远处飘然而至的萧鸿宾收回长剑,一记高阶荡寇式将来势汹汹的门主逼退回十步开外,萧鸿宾嘱托武皇退回宫闱暂时规避,自己则念动剑诀,向门主挥剑而去,明明差距一阶之遥,二人在交手中却不相上下。前时萧鸿宾因以二敌四消耗太多真元力,此时御起剑诀未免力不从心,而片刻后,门主嗜血剑身鲜血耗尽,又从门主体内引动血脉以供其役使,在场三人无不惊叹“剑魔!” 原来嗜血剑借门主之手诛杀侍卫长之后便被催动剑身中暗藏的上古剑魂,而在刚刚不足一炷香功夫中,巨大的能量消耗导致供需不均,身为中阶大剑师的黑火门门主难以再用理智操控长剑,而变成了剑奴,剑身中的剑魂附体导致傀儡般的门主短时间内化身剑魔,与眼前的萧鸿宾对峙,可惜原本修为是中阶剑皇的嗜血剑剑魂在屈居门主体内之后能力大打折扣,只有高阶大剑师的实力。因此在短期内二人打成了平手,可同样是真元力损耗颇多的二人,萧鸿宾尚且能勉强支持,可沦为剑奴的黑火门门主血液消耗迅猛,在反复攻击无果之后竟血枯而亡,剑魂重新回到嗜血剑中,等待下次诛杀高阶对手之后被重新召出。而内力大损的萧鸿宾则从天空重重跌落在地,雕工精湛的汉白玉阶被砸成数段,可比起武皇的性命来,这点损失着实不值一提。 事后黑火门人员调动范围极广,就连门主之位也几经易手。血枯而亡的前任门主那柄嗜血长剑则被武皇封存在国都藏剑阁中。可就在十二年前,长剑连同一头炎龙幼龙被一伙暗藏在宫中多年的黑火门门徒窃走,从此不知所踪。而仅仅两年之后的月夜之中,一个御龙黑衣人便将刚刚诞生的皇子掳走,从此音信全无。在武皇娄宇眼中,这二者之间必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从那次宫中大战之后,萧鸿宾大剑师便被先朝武皇优渥相待,平日里除了出谋划策之外,便只需教授两位皇子御剑之道,而一同传授自己独子萧藏弓的提议也被先朝武皇特意恩准,于是萧藏弓成为了千百年来第一位能够与当朝皇储同台习剑,并成为二人师兄的奇男子。 而此时,立于这一习剑台上的父子二人则是当朝武皇娄宇及其爱子娄,娄宇所传授的剑诀正是当年师父传授与他的萧式剑诀,就连用以锻铸基础的训练方式蹲踞吊水桶都与当初如出一辙。有趣的是,此时尚在点金国中的吴懈这一本该居于皇子之位的少年,却阴差阳错成了武皇大师兄萧藏弓的二弟子,而这一切变故的始作俑者文皇娄翼却将这一秘密深埋在心底,等待时机再一举道破。 娄宇与先师一样,无论平日对随自己习剑的孩童多么宠溺,来到习剑台上便改换了脸色,真可谓凶神恶煞、不近人情,双腿与双臂都酸麻难当的武皇太子娄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便向将水桶扔在一旁,身为九五之尊的他,平日里都有专人照应起居,何曾受过这般刁难,心中十分不悦的他大呼出声:“父皇,可否让我休息一时半刻,练体讲求循序渐进,急不得啊。”娄宇面露难色,却不发一言,眼看爱子双腿战战,豆大的汗珠从额角直流到眼角、脖颈等处,原本干燥的习剑台的地面上不时发出汗水落地的滴答声,终于,武皇放言:“时辰到了,放下来吧。”话音刚落,娄不及多想,水桶中的水撒了一地,自己则如一滩稀泥一般瘫倒在地。天光大亮,刺得娄那双被汗水浸入的眼睛因疼痛而睁不开一丝一毫。可是,对他来说,这只是个开始,他那远在点金国的哥哥娄懈曾经受过的苦,他又从何得知。 第三十六章 魔导团队 一行四人依照长髯看护所言,从大门进入之后便沿路前进,一路上大小灌木遮地,更有珍奇异兽在学院中游荡,各个建筑上的动物徽记与雕塑都在不停地变换姿态,建筑外层的色彩随着天气阴晴也不断转换,原本造型古朴的建筑物在诸多变换之中充满了新意,每幢学院大楼都在历史的积淀之中庄严耸峙,先前的疑团逐渐揭开,屹立千年的学院建筑何以经久不衰,后来人不仅无法颠覆陈年的建筑设计,更无法开宗立派,只得循规蹈矩沿袭前人设计传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饱览学院景色的四人在学院内来往的魔法学员的指引下,终于来到了通往风系魔法学院的大路。复行一盏茶功夫,高耸的螺旋纹大楼矗立在众人眼前,流动的光晕从楼底展延至楼顶,与绚丽多姿的路旁植被相映成趣。待四人呆立在大楼门首时,陈凌霄上前问询道:“请问高阶风系魔法班的付恒彤此时是否在大楼之中?”大楼魔法护卫回道:“你说的是猎头佣兵团的队长吧,现在学院还未开学,他此时应该在北面的魔法训练场中,你们可以到那边找找,不过像他这样提早多日回到学院修习魔法的人还真是不多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不得已之下,四人只得沿路返回,向看护所说的北面魔法训练场进发,到达训练场时夜幕早已沉沉落下,腹中饥饿难耐的四人终于在训练场的入口处看到了正从里面出来的付恒彤。五人寒暄一阵后,汪羽玲当先道:“走了一整天,我们先找一处地方填饱肚子再聊吧。”不争气的吴懈早已肚腹翻涌,咕噜声不绝于耳,付恒彤满怀愧意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学院找我们了,一周后才会开学,这期间只有极少数留校生以及从外城提前赶过来训练的人在学院内出现。至于你们刚刚所说的出现在学院绿茵场上的珍奇异兽其实都是由学院内的魔导师用法诀幻化而来,只是为了增添学院内的生气,不具备攻击能力的,你们大可放心。学院东部除了五幢不同属性的魔法大楼之外还有两个巨型面包状建筑,一天中不同时段会变换不同形态,其实那是提供学院师生餐饮的所在,当日的建筑形状代表当时的招牌食品,我来带路,请大家品尝一下这所有近三千年历史的学院中风味独到的食堂佳肴。” 五人在一番赞许声中水足饭饱,付恒彤一脸欣慰道:“刚才的招牌点心只有这个时段有售,开学期间总是供不应求,也算是你们口福不浅,稍后我会带你们到学院建造的供外人或魔法学员家长住宿的大楼,一应费用都由我来支付,这几日希望你们玩得尽兴,开学之后不久会有一场新老学员的友谊赛,今年许多选手都报名参加了,我也不例外,到时希望你们能来捧场,有些新学员初来乍到为了猎奇也会报名参加,当然也有许多学院中的美女出场,虽然我在这里修习魔法已有四年之久,但要到大成尚需几年,好在有大小比赛能够供我们切磋娱乐,否则整日研习魔法,我怕自己早晚成为像学院中的魔导团一样的魔法痴,到那时可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听闻有许多学院美女出场的吕青城顿时目光灼灼,回头看向同样一脸好奇地吴懈师弟,而吴懈身旁的汪羽玲怒目圆睁,用手扭了一下好奇心极重的吴懈道:“魔法学院的女孩子各个美若天仙,你留在这儿吧,我先回去了。”说完便起身欲走,吴懈拉住小玲的手道:“我在好奇恒彤兄刚刚说的魔导团,又不是像青城师兄这样的低级趣味。”青城闻言大为不悦道:“小懈,你要对你刚刚说的话负责,我吕青城二十余年来虽然没有太多机会跟女孩子接触,但我也是有兴趣底线的,刚刚恒彤队长说到魔法学院美女时我的确心内一凛,但我与你对视也正是因为魔导团一事。”而在一旁半天不曾发言的小胖陈凌霄一脸坏笑,似乎对青城刚刚的一番言论将信将疑,倒是方才还闹着要离开的汪羽玲此时又无端的笑逐颜开了。 一头雾水的付恒彤在终于弄清事情的原委后莞尔一笑道:“魔导团是魔法学院中相对独立的存在,他们负责钻研魔法属性与新的魔法技能,平均年龄在七旬上下,分布在学院的各个方位,每周都会有一次大的讨论会,其中一位成员想必你们都已经见识过了,就是掌管学院大门的魔法看护。”在四人的惊叹声中付恒彤继续道:“他们曾经都在学院内长期担任魔法导师,年纪渐长之后不肯离开苦心经营大半生的魔法学院,甘愿做一些不太显眼的工作,有一位魔导团成员在学院的魔法书藏书大殿之中做魔法书籍管理员,此人饱读各类魔法书籍,深谙各种魔法道术,尤其以光明魔法见长,听说有令人起死回生之能,不过也只是传言,终究无人能够亲眼得见在太平盛世中夭亡的将领或国君被他救活。另一位魔导团成员在学院中负责灌木与草坪的修葺工作,你们所看到的珍奇幻兽多是由此人施法创造出来的,此人也是所有魔导团成员中最为有趣的一人,曾经有人慕名向他拜师学艺,可惜被都以种种理由拒绝,其实并非他不想收徒,而是因为大多数人资质平平,他不想在晚年因为收徒不力毁掉清誉。其余几人你们会从以后几日在学院当中游览时偶然得遇,我一向对他们颇为敬重,他们普遍鳏居一处,潜心研究魔法,仿佛整个世界尽皆囊括在魔法之中,其中的奥秘值得他们终其一生殚尽竭虑。我自问没有这样的觉悟,但我衷心希望能够有人在不久的将来继承他们的衣钵,学院在三千年来屹立不倒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有着这样一群无私奉献的魔导长者坐镇,在不断传习与创新中保持魔法持久的魅力与活力。” 第三十七章 剑魂之约 泗水城的黑火门分部中,从熔炽城远道赶回的娄清风与师妹娄兰若等人此时在大殿中等待着从其余据点的头领在这里聚首。早在一周前便听闻新任长老娄清风技压群雄,为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泗水城一雪前耻,毕竟是黑火门门主的候选人,此时的待遇当然与前时不同,各个据点的头目在接到通知后不久便纷纷赶来大殿,执剑拜会后静静等候娄清风发号施令。 娄清风却与前时一样道:“感谢诸位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能将泗水城分部中大小事宜打理得有条不紊,尤其是左右二使,你们功不可没,我谨代表各位与我一同前往国都中为泗水城门众的荣誉而战的师弟师妹向大家表示感谢,想必大家也知道即将到来的分工变化,门主特意遣我回来宣布委任状,右使将接替我的位置,担任泗水城长老,而新的右使将从接下来的一批学员中产生,左使暂任独使,负责打理分部中的具体事务,我这次离开之后恐怕再次回来的机会就寥寥无几了,今晚我们摆宴庆功,希望各个据点的头领能够将这一消息传达下去,我们泗水城的旧制不改,一定要任人唯贤,切不可任人唯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说罢娄清风便带众人到会客殿中品尝右使按吩咐摆好的宴席,诸位头目与师弟师妹在推杯换盏中互诉衷肠,仿佛此次一别便永生难遇,兰若与娄晟等人在与清风把酒时回忆起当年一同习剑的经历欢笑不断,然而片刻后却又相拥而泣,美好的回忆不知不觉便在如流风般易逝的光阴里凝结成永恒。他们来不及与往昔挥手道别便迎来了突如其来的人事变故,娄晟伤势渐愈,兰若也把先前比剑中的不愉快抛诸脑后,唯有清风一人面对熟悉的众人却想起了自己一时激愤御起剑诀失手将连阙城长老的座下爱徒娄宇溱击杀时的场景,当时的他在恍惚间似乎丧失了理智,被手中的嗜血剑操控,杀意凛凛的他满目只剩一具充满血肉的枯骨以及无尽的杀戮欲念,直到娄宇溱胸腹洞穿仰躺在地之时,精疲力竭的他意识才渐渐恢复,可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场的数千观众只能看到结果,却并不能洞悉当时他的心境。而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原本只想为自己父母苦心经营的印染坊中众人的冤魂报仇的他,此时却阴差阳错成了仇敌所在门宗的首脑候选人,原本只有一名潜藏敌人的他,此时又树了新敌,他便是连阙城长老娄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自己只有不断提升实力,直到令对手望而生畏才能将原本的计划完满实施。 当晚众人宴饮至戌时才陆续散去,原本就不胜酒力的娄清风在右使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卧房倒头入睡,次日辰时才醒转过来的他又孤身一人前往师父自刎的习剑台上,这个满载他记忆的习剑台上依稀可以看到岁月雕琢的痕迹,他兀自盘坐在习剑台中央,感受着周遭吹来的冬日寒风,再过一月左右恐怕就要飘雪了,而他却不能在此处逗留哪怕一时半刻,悲从中来的他不禁陷入冥想,双手放在腿上的长剑剑身,片刻后脑海中竟浮现出诸多杀戮场景,而场景中有自己熟悉的娄宇溱、有自刎的师父娄希冕,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与陌生的建筑,其中一处尤其令人心惊胆战,一个门主装束的中年男子幻化出八个分身,弹指间便将对手斩杀成块散落一地,而随后却被一名挥舞附着着熊熊火光长剑的长者拖延至死,血枯而亡的他到死都未曾闭上血红的双目。正当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清风头脑中回荡:“年轻人,想获得无上的御剑实力吗?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可在十年内飞升剑皇,获得与我相同的实力,到时你我便可合二为一,享受双重剑皇的可怖力量,你意下如何?”青城闻言不禁浑身一颤,他不知声音源自何处,但脑海中的场景却似乎是真实再现,他斗胆问道:“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刚才的声音再次浮现道:“我是你手中嗜血剑的剑魂,我曾是这把长剑的第一任主人,也是这把长剑的锻造者黑火门第一任门主娄烨,当年身为中阶剑皇的我因不满宫中比试的不公,在被第一任武皇击败后便隐姓埋名创立了黑火门,可惜我殉剑之后黑火门的发展令我大失所望,你师父娄希冕原本是被我选中的黑火门继承人,然而生性保守的他历来与人为善,不肯接受我的进阶修行之法,直到后来如我当初一样以身殉剑,好在前段时日你将当初我暗示他重新书写完成的《泣血剑谱》副本重新寻回,我看你资质上佳,且身负极浓的戾气,便有意将我创制的习剑之道传授与你,只是这套剑道凶戾异常,需要新鲜的血液不断注入才能保证我的命魂不灭,你可以在日后亲手诛杀心怀异心的门众之时达到这一目的,我一直在等有缘人,刚刚你看到的门主模样血枯而亡的人便是另一位被我选中的剑魂守护者,可惜他心性太急,等不及十年之期,否则整个赤炼王朝早已由他把控。” 原本并不乖戾的娄清风竟被剑魂一番言论说动,却又难下决心,毕竟前几任剑魂守护者都未曾得以善终,究其本源,虽与本人性急不无关联却也与利欲熏心息息相关,一心想报仇却又苦于实力不足的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剑魂娄烨的要求,二人约法三章,互惠互利,娄清风负责提供血源,娄烨负责传授剑道与修习之法,看似公平的约定却隐藏着极大的祸患,自古以来哪有跟魔鬼签订契约且占得便宜之人,无非是画饼充饥、自欺欺人罢了。毕竟剑魂实力远超清风,倘有一日差池,以身殉剑也只是一念之差而已。 当日午后,清风安排好泗水城后续事宜之后,便带着兰若向国都熔炽城进发,而晨间习剑台上一事他却深深地埋在心底。 第三十八章 学员报到 一周后,皇家魔法学院正式开学,来自点金国大小城市的新老学员纷纷按时返校或报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偌大的魔法学院之中站满了魔法学员,各个魔法学院的导师用手中魔杖幻化出了自己执教的属性,火系魔法学院导师魔杖上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身前则站满了新到的学员,而风系魔法学院导师的魔杖上则缠绕着一股青色的漩涡风,最引人瞩目的依然是光明系魔法学院导师的报到处,并非因为光明系魔法威力无穷,而是因为光明系魔法学院的导师是新任的留校美人,擅长光明魔法的她曾在去年年终比试魔法时以第三名的成绩获得了留校执教的机会,而其余两名优秀学员则选择了为皇室效忠。 光明系报到处早已人满为患,可大多数却是慕名而来的其他魔法系老学员,只为趁此机会一睹美女导师的芳容,原本百无聊赖的吴懈被师兄强行拉到了光明系魔法报到处,个子依旧不高的吴懈被眼前的人墙阻隔准备知难而退,却被青城师兄一把扛到了肩上,登高望远的吴懈此时才感到了无比的窘迫,视野倒是开阔了许多,可周围的男女学员都以异样的眼光注视着自己,这令吴懈不禁为之脸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可正当此时,光明系魔法导师上官飞云指着最为显眼的吴懈道:“这位学员,我刚刚点名时漏掉你了吗?你叫什么名字?”吴懈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是来凑热闹的,我是一名赤炼国的剑士。”回答时吴懈才清楚地看到,这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魔法导师果然肤如凝脂、指若削葱,一缕云鬓垂在耳侧,飘飘长发因天气晴好而盘作发髻,一只镂空雕纹钗子直插在发髻之中,无端散发出一种高贵却亲和温婉的气息,一袭曳地白色魔法长裙在绿茵场上尤为耀目。上官飞云并未责难于他,又继续着刚刚的点名,师兄弟二人见新学员各个锦帽貂裘,初入寒冬时节的魔法学院内外却是冰火两重天,学院外的百花早已开始慢慢凋零,学院内却温暖如春,所谓花开四季说的便是这一景象,于是那些刚刚从外面进入学院内的学员还未来得及换上凉爽的春装便急急地前来报到。待到各个学院新学员报到结束之后,院长捋着白色的长须用魔法杖召唤出一只巨鸟带他双足踏上后才缓缓升至半空,对着绿茵场上的各色华服点缀成的彩色人浪道:“欢迎各位魔法班的新学员前来报到,我们每个魔法系的学员都需要修满七年,届时会有一场评定,是你们的魔法导师按照你们的临场表现来评议的,当然,你们也可以参加接下来的七年的数十场比赛,每场比赛的前十强都会获得不同的奖金或其他的物质鼓励,比如一部限量的魔法大典,或者由全国著名的魔法师亲手绘制的魔法图鉴,这一切都要看你们是否努力,是否受得起这份厚礼。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将会被魔法导师带到你们所属的学院大楼,观摩学习,不只是你们选择了皇家魔法学院,也是皇家魔法学院选择了你们,珍惜接下来的七年时光吧,祝大家都能够通过用心修习魔法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与价值,谢谢大家。”伴着场中喧闹的掌声,老院长驾着幻化出的飞鸟飘然远去,而他所去的方向正是整座学院最为恢宏的建筑魔法书藏书大殿。 新鲜的面孔带着澎湃不止的热情,踏着老学员的足迹走向了人生的又一高峰,屹立千年的各学院建筑中培养出了诸多名望颇高的学员,没准这一批新学员当中又会走出令世人敬仰的魔法宗师也未可知。在导师们带领学员参观结束后,导师纷纷宣布当晚会有本学期以来第一场魔法比试,这其中包括最高年段的学员以及自愿报名参加的新学员,时间定在当晚酉时到戌时。并非学院学生的吴懈与汪羽玲却异常兴奋,因为除了猎杀青面灵猿那一日以外,他们再没有与魔法有丝毫瓜葛,更谈不上亲眼观看各个属性魔法之间的较量了。陈凌霄与吕青城则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今晚参加比赛的男女比例大约是多少,又有多少美貌出众的学员会在擂台上大放异彩呢? 酉时的魔法钟声敲响,在魔法练习场另一侧的巨大竞技场中早早便坐满了前来凑热闹的观众,白天的众多陌生面孔再次出现在了观众席中,而候场中心则排满了表情坚定的老学员,吴懈从诸多老学员当中找到了前时一同前往灵山猎猿的光明系高阶魔法学员付芮,毕竟此人缓解了青城师兄的伤势,虽然算不上风华绝代,却也别有一番少女韵味,只是与汪羽玲相比略显沉稳,少女心性早已被枯燥的训练内容消磨殆尽。各系的魔法擂台居于不同方位,每个擂台周围都有一层无形的高阶防护结界,以免释放出来的魔法伤及观众席上的众人。裁判多为高阶魔导士,这在学院分属当中也算得上位高权重了,点金国的魔法分阶大致为魔法士、大魔法士、魔导士、魔导师、魔法宗师(即魔宗),每一阶又分低中高三层,循序渐进,训练难度逐渐升高,实力也成倍增长。裁判虽是魔导士,但放眼整个点金国也只有区区四十余名,因此他们有足够高的傲人资本。 在老院长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之后,各个擂台上不同属性的魔法逐一施展,令在场的观众欢呼不断,火系魔法擂台上的火球术不断撞击在无形的防护结界上,能量的波动带来的视觉震撼力丝毫不亚于魔法本身,更有高阶风系魔法学院在运用风行术的同时释放出数道破坏力极强的旋风,好在擂台足够坚实,暂时没有被破坏的风险。最有趣的依然是以治疗能力著称的光明系魔法,原本用以攻击对手的光明系魔法,在久经演进之后攻击性渐削而恢复性渐涨,不过比试时依旧能够大放异彩,高级光明魔法足以洞穿血肉之躯,讲求能量的汇聚,而非治疗时的能量分散,这对施法者的专注力与转换力要求极高,能将二者自如转换的佼佼者便是现如今的魔法系最年轻导师上一届年终季军上官飞云。 第三十九章 长剑秘闻 熔炽城黑火门中,娄清风带着师妹兰若与一只两个月大的刚背棕熊回到了门主为他们安排的两间专属卧房,门主娄希则吩咐清风在安顿好后前往他的修炼室门首静候,清风对门主言听计从,系剑在腰的他报告门前侍卫后便在门前踱起步来,约莫一炷香功夫之后,修炼室大门缓缓打开,娄希从里面扬声道:“清风,进来吧。” 清风闻言步入训练室中,轻轻将木门合上,单膝跪地只手扶剑道:“参见门主,不知此次所为何事?”“抬起头来,我要你熟悉这个修炼室中每一样物件的陈设位置,并保证以后会善加利用,因为从明天起你就将是这间修炼室的新主人。”娄希如是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与眷恋。清风这才抬起头认真打量着这件别有洞天的修炼室,身高丈余的铁人上面爬满了因训练而产生的深浅不一的刻痕,数条用于蒙眼的遮目布,整齐地分列在雕花木纹案桌之上,室内墙壁上插满了长明灯,室中摆着一鼎巨大的龙纹镂空檀香炉,用以提神养气的香炉中正冉冉地飘出几缕幽香,再往前行数步,墙壁上绘满了似曾相识的人形剑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娄希继续说道:“没错,整间修炼室的墙壁都绘制了《泣血剑谱》剑招,当初我先后找了七十二名民间画师,历时三月有余才绘制而成,我每日面对这六套高深莫测的剑招,如今都已印在脑海,可惜我年纪渐长,修为却停滞不前,强行修炼后面的剑式对我有损无益,不知这套霸道异常的剑技由何人所创,我多次怀着虔诚敬仰的信念试图揣摩其中暗藏的剑意,以期有所突破,却在屡试屡败之后选择了传诸后辈能人,能够与我一同站在这里已经是缘分使然,我平生从未收徒,没想到让贤之时还会背弃当初自己终身不收门徒的誓言。作为我的关门弟子,日后若有疑惑大可前来找我问询,无论是剑道剑招还是门中事务,只要我能帮你答疑解惑,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间修炼室依山而建,尽头处有一暗格,机关设在一旁铁人的手臂处,如果室内修习之法你已熟稔于心,便将铁人右臂左推,左臂右推,待得双掌合十,通向山体的暗格自会旋转,山体内凶险异常,在未晋升大剑师之前还是不要冒险进入为妙,此室由先代门主督造,我只是在原有的室中遣人绘制了这套剑技,进入山体之法也是由前代门主告知于我,这间修炼室只有门主可以进入,门中铁律‘未经门主允许私自进入修炼室中者杀无赦’。” 随后,偌大的修炼室便留与了娄清风一人,借着墙体上的长明灯,娄清风清楚地看到了《泣血剑谱》上的六套剑招,而兵器架上则陈列着大小样式各不相同的数把长剑,有些相对古旧的长剑剑身留有数道缺口,另一些则像刚刚列入兵器架,寒光闪闪,唯一一把拥有剑鞘的长剑则歪歪斜斜挂在剑架后的墙壁上,娄清风在好奇心驱使之下上前小心翼翼地摘下这柄造型独特的长剑,剑鞘血络隐现,剑柄却与自己的嗜血长剑十分相似,待清风用力拔出这把长剑之后险些惊呼出声,这把剑竟与自己所佩的嗜血剑如出一辙,只是剑身只剩残损的一半,另一半则不得而知,惊疑交并的清风一时想起了昨日习剑台之约,于是他将这把古朴的断剑也放在身侧,静静盘坐在屏风后的蒲团之上,双手按剑如昨日一般冥想起来。片刻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年轻人,你我果然有缘,这柄嗜血剑原本乃是双生双手剑,奈何我与先代武皇竞技之时折断一把,自刎之后七魄藏于断剑剑身,三魂则在这柄完整的长剑之中,刚刚那个门主娄希因为灵力不足未能与我通灵,于是我放弃了将秘密告知他的机会,这柄残剑之中有我的四魄,另一半剑身在刚刚他所说山体之中,我在殉剑之前将山体设了诸多机关结界,从山脚到山体内部的机关危险重重,不到大剑师之境切不可执意闯入,我的遗骸在山体正中一道石门之后,到时我会告诉你开门之法,我的其余三魄正在我遗骸上的另一半断剑剑身之中,待得你晋升高阶大剑师之时便可直通山腹取出另半只断剑,届时我会教你一套设坛还魂之法,你我便可合二为一,我重获新生之日,便是你实力超群之时。现在你所需要做的便是潜心修习剑道,你大可不必前去找娄希询问习剑之法,他当初闭门造车研习出的旁门左道只会延误你我共襄大计的日程。当初我的习剑之地便是你身后那座秋名山,我殉剑之后后世有缘人寻得这把嗜血整剑,并且督造了这间修炼室,一方面用以掩人耳目,另一方面在潜心修习剑道的同时将我的尸身永远的封禁在了身后的秋名山之中。好在天不亡我,让我再次得遇有缘人,你我有约在先,此时此刻你大可安心在室中闭关,不出半月必有小成。”清风听闻剑魂娄烨的一番陈述将信将疑,不过最后一言却深得其心,毕竟一心希望为娄府冤魂报仇的他早就希望实力精进,能够与身为高阶剑师的熔炽城长老娄易楠决一生死。 自此,娄清风在将闭关消息告诉门主娄希以及师妹兰若之后便将自己反锁在偌大的修炼室中,按照剑魂所言充分利用室中大小修习用具锤炼剑技,夜间盘坐蒲团之上的清风则心无旁骛地冥想打坐,直到夜幕低垂月上中天之后,清风才倚着靠在墙壁上的长剑渐渐入眠,江湖传言“剑痴者,因剑忘食,每悟剑诀所指剑道,必拔剑出鞘手舞足蹈,痴傻癫狂形色毕现,深为世人诟病,其人置若罔闻,恍若参透生死,探求至臻剑技化境,妄图身剑合一,羽化登仙。”由此想来,清风未报世仇身堕剑痴为时不远矣。 第四十章 辞别学院 吴懈与其余三人在观看完当日的魔法学院开学竞技赛后唏嘘不已,各国竞技皆有所长,身为剑道初学者的他们连剑道为何都不甚清楚,何谈参透剑技深旨。汪羽玲依旧遵循医嘱,每日耐心为吴懈更换伤药。付恒彤队长则邀请四人在魔法学院中逗留一日,先前的猎头佣兵团中七人,一同请他们在魔法学院外的一处宴客酒肆之中叙旧品酒,四人眼见盛情难却,只得在此继续叨扰一日,待明日再作计较。 当晚弦月高挂天际,先时一同前往灵山猎杀青面灵猿的十一人,在酒肆一隅占满长桌推杯换盏。吴懈、小胖以及汪羽玲却因年纪尚小固辞不饮,青城则豪言道:“无妨,我吕青城一饮而尽,代他们感谢诸位连日来的盛情款待,昨夜在魔法竞技场中观战时的情景依旧在我眼前闪回不断,付芮虽然只拿下亚军,不过你大可不必灰心丧气,毕竟你们只读了四年便已越级至高阶魔法班,这是多少魔法学员梦寐以求的成就。倒是你们的新任魔法导师,叫什么上官飞云的,不知是什么来头,年纪轻轻便能做上魔法指导,在与我相仿的年纪,真可谓年轻有为啊。”付芮闻言巧笑一声道:“其实今年的开学竞技赛并不精彩,许多实力雄厚的老学员都在备战两个月后的学期中竞技赛,他们一方面为了隐藏实力,另一方面也不想锋芒毕露惹得众人非议,影响自己接下来的学习生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更何况历年竞技赏金中最低的便是学期初这个类似友谊赛、摸底赛的擂台赛,很多优秀的魔法学员都对此不屑一顾,只把它当做新学员的入学狂欢,至于你刚刚所说的我们光明系魔法班的新任指导,其实是当今点金国宰辅上官虹的嫡传孙女,从小就酷爱魔法,六岁时便用父亲教她的初级光明治疗术救治过一窝从树冠跌落的雏鸟,宅心仁厚的她深谙救治之道,对进攻性光明魔法却并不感兴趣,虽然她在这一方面也天赋极佳,受家世熏染,自幼接触光明魔法的她在入学前便已是中阶魔法士,入学后更是以每学年晋升两阶到三阶的可怕进阶速度不断跳级学习魔法,其他学员连自己学年的学习任务都自顾不暇,她却能够用闲暇时间到高阶魔法班旁听,也恰恰是这一习惯令她总能快人一步。正所谓‘若想人前显贵,必先人后受罪’,可惜她的理想并非终身执教,而是借此机会留在她深爱着的皇家魔法学院中,继续研读卷帙浩繁的魔法书籍,在传授光明系魔法的同时能够救治点金国上下的平民与军士,等到自己垂垂老矣,便像诸多魔导团前辈一样,静静地隐藏在这个渊源极深且历史韵味颇浓的魔法学院中,用剩余生命中的全部精力钻研魔法,开拓创新的同时为人所不能为,传诸后世、留名青史,像前辈一样最终能将自己的魔法肖像永远的陈列在先贤魔法馆之中供后人瞻仰。可惜的是,时至今日她都未曾贪恋情事,似乎是个独身主义者,无数向她示好的望族之后都被她以种种理由婉言拒绝了。” 青城闻言春心大动,可惜自己身无长物,只懂闷头习剑的他连接触女孩子的机会都寥寥无几,追求一个异国女子谈何容易,于是一个转念便打消了这一荒诞想法,继续把盏豪饮。倒是付恒彤安慰他道:“不过别担心,上官飞云导师如此禁欲绝情又何妨,我偌大的点金国中美女如云,心地善良又擅长魔法的女孩更是大有人在,当日在灵山之时,你被灵猿击伤,付芮就心急如焚,竭尽全力为你疗伤,等你渐渐恢复才眉头舒展,我看倒不如……”付芮闻言双颊泛红,也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被队长言中,只是一味辩白道:“恒彤队长你血口喷人,救死扶伤是光明魔法学员的天职,更何况我们有约在先,要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保证每一位成员的安全,至于我那天双眉紧蹙是因为情势危急,而青城兄又伤势严重。”话说到一半付芮见原本喜笑颜开的吕青城一副落寞低头黯然神伤的情状又轻声补充道:“不过当日青城兄的表现的确英勇过人,比起你们几个口口声声深谙魔法奥义的男魔法师不知强多少。”众人哄笑一番后,付恒彤捧腹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如此当真,居然又无端护起短来,把我们几个昔日的魔法队友贬低得一文不值,莫非你真的对青城兄有意?”付芮无言以对,拿起手中魔法杖佯装催动法诀状,付恒彤眼见一时失言起身奔逃,却被其余两名队员一把拦住去路,付芮追上前来用魔法杖敲打起了付恒彤的头。身为当事人的吕青城则在一旁笑出声来,险些将刚刚吞咽入口的烈酒喷出口来。 酒过三巡,兀自埋头吃菜的吴懈等人提议,早些回学院休息,以免明日登程过晚。众人尽兴而归,相互搀扶着回到了魔法学院之中。值得一提的是,回去路上,众人主动让位,以便酒量惊人的青城将付芮亲自搀送回远在学院东侧的魔法女学员寝宿大楼。皎洁的月光下,入冬后的宕宁城一片萧条,先前枝繁叶茂的大树都凋敝殆尽,不似学院中的青葱盛景。出来时并未添置衣物的付芮身上无故多了一件长衫,而一向不苟言笑的吕青城却衣衫单薄地兀自在风中轻颤,不时叹道:“天气到底还是冷了。”而一旁昏昏欲睡东倒西歪的付芮却无声地与他凑得更紧了些许,众人看在眼里,默然不语,只是相视一笑。 翌日辰牌时分,四人几欲不辞而别,以免离别时触景感伤,却在魔法学院门口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七人,他们为四人备好了车马,吩咐车夫将四人带到城中陈府,车夫见赏金颇丰诺诺连声。而后一景不禁令其余九人咋舌不已,本以为昨夜只是趁着酒兴开怀逗乐的吕青城与付芮二人,竟在门首长谈话别,青城登车临行时分,付芮高声道:“记得你刚才说的话!”青城在渐行渐远的马车中大声回答道:“谨记在心。”一路上,吴懈三番五次询问师兄刚刚说了什么,青城却目视前方笑而不答。 第四十一章 师徒重聚 陈凌霄等四人回到回到陈府之后,管家向陈凌霄报告了这些时日中陈氏商号的赢收情况,还将老爷的的意思转达给了他,作为陈氏商号的唯一继承人,小胖责无旁贷,终究还是依照父亲的意旨提前结束休假,担起整个商号的担子,吴懈等三人识趣地说道:“凌霄,这段时间我们在这里很开心,虽然过程比较复杂,但还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疗伤良药,如今老友也会了,点金国的大街小巷也游赏过了,我们是时候回去了,师父恐怕也该回去了,我们此次擅自出来只留了些许信息,这么久没收到我们的音讯,恐怕我娘与小玲父母他们也担心了,我们乘今天下午驶往錾汀城的马车,两日后从国门乘船返回赤炼国,此行畅通无阻,你大可不必担心。” 陈凌霄见三人去意已决也不便强作挽留,便不舍道:“虽然我们相识不足三月,却也相见恨晚、情同手足,尤其是青城兄,可谓不虚此行,想必日后还会时常跨海到点金国来独自到皇家魔法学院寻人的。对了,我这里还有两个陈氏商号的通行身份牌,一并送与你们,以备不时之需,前路遥遥无期,相逢不知何时,大家各自珍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此别过。”随后三人分别与小胖拥抱过后,不舍地乘马车离去,自此,点金国之行似乎就在此刻画上了句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经过漫长的颠簸,三人所乘的马车终于来到了錾汀城,中途的两晚沿途住宿着实有点像蜻蜓点水,太阳落山时入住,不待旭日东升便又踏上归途。乘船复行三日后,“滨海城”三个大字赫然映入三人眼帘,吕青城对这三个字有着难言的情愫,十九岁离家前往连阙城拜师习剑,至今约莫五个年头,他未曾好好回乡拜会自己的师父,自幼便是孤儿的他,是由师父收养并一手带大,这也是为什么他习剑尤其刻苦的原因之一,并非为了不辱门楣,而是为了师父的抚养和知遇之恩,青城吩咐二人乘马车先行返回连阙城,自己则要到师父的剑馆好好拜会一番。 熟悉的街巷,熟悉的居民着装,这让前往点金国近一个月的三人体会到了难言的亲切感,吴懈与汪羽玲循着原路返回了日思夜想的连阙城汪府与铁匠铺,家人相聚分外情深,就连远在滨海城的吕青城,也在见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师父时也难免热泪盈眶,将自己的情况与遭遇一一报知师父后,青城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是日夜,一弯镰月高悬天际,恰似数人团聚时的笑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他们却不知,多年后即将爆发的一场浩劫,将会撕碎此时他们珍惜呵护的一切。 两日后,青城御剑飞回连阙城,将吴懈一并带回了他们原本相遇的地点幽冥之森的源泽湖畔,师父门前兀自飘着一缕刚刚熄灭不久的残烟,师兄弟二人互望一眼,加快步伐轻唤一声师父后敲门而入,萧藏弓的长剑悬于墙壁一侧,而此时的他却稍显憔悴,不似先前分别时的精神状貌,萧藏弓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当日你们离开之后,我便率领北征的兵士大举荡平了被占的两座北地城池,虽然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兵马,好在也缴获了数千把良弓与十余万支羽箭,降将数十、降兵更是难以计数。谁知当日深夜,降兵营突然火起,粮草与缴获的羽箭尽皆焚毁,降将逃逸,降兵四散近半,有守志者以死殉道,不到一个时辰便哀鸿遍野如堕人间炼狱,城中残存兵民眼见救火不及,纷纷迁徙出城,自此我便牢记一条‘叛军无降卒,进亦死退亦亡’,于是我派偏将传令下去,降兵降将悉数斩杀,并非我胸中不怀仁,奈何叛军为我军中将士切齿痛恨。次日起,北征军所向披靡,而分派往南的兵将却苦不堪言,每逢大战必有骁勇将领中箭身亡,羽箭来势极凶,有时射毙二人,有时射毙三人,后来者望而生畏,不敢恋战,气势大伤,希望我能在北征军安定后御剑前往南部两军对峙处支援。我听闻飞报后便将大任赋予偏将,让他暂居我位,代为治兵。我星夜兼程赶往南部,两日来不曾稍歇的我疲敝极甚,加之烽烟遮目,我仅能凭剑意斩杀叛军前排奋勇参战之人,而后我军气势渐盛,对手退却五十里重新扎营。当晚烟雾散去,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一支飞箭由远及近,可惜为时已晚,待我从帐中爬起时,羽箭已经射穿帷帐向我飞来,一身戎装褪尽的我来不及挥剑抵挡,便被羽箭射入右臂,片刻后便如当日小懈的情状一般,整只右臂迅速青紫,我令帐前侍卫将军医传唤到此,可惜南军的军医不似北军军医通晓战伤,为我止血后便派雷畲带信前往北地天葵城东侧邻城的军营之中,半日后雷畲将伤药带回南军军营,好在我用真气将箭毒困于右臂,等到伤药送来,军医用清水为我濯洗一番后,轻轻拔出羽箭,并将伤药敷在伤口处,痛极一时的我竟轻呼出声,令侍立一侧的南军偏将出帐督阵,以免叛军趁夜来袭。好在当夜一过,两军相安无事。又从东军传来捷报,帝皇夜袭敌营,将敌将射杀之后率领二十万大军趁势荡平东部叛军,安抚军民已毕,率军返回都中,皇储继位,帝皇带领剩余部队前来西南辅佐镇叛,遍洒眼线之后得到飞使来报,敌军首领杨靖弛隐匿在西南部一处雨林之中,最终帝皇杨奇振弯弓对月一记“沧海落月弓”将潜心观战准备射杀南征军将领的杨靖弛射毙,他直到殒命都不知从天而降的精铁羽箭从何而来,正如他射杀的数十荡寇将军死前所想,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正是此类死因。叛军群龙无首,虽个人能力极强奈何无力回天,四十万叛军,在长达三个多月的鏖战之后终于被远征军逐个击破。此次辅助镇叛之后,我被授予镇国大将军,可世袭爵位,可惜我并无子嗣,于是新登基帝皇特允你们师兄弟二人日后进出原木国一应费用皆由当地城主支付,其余特权也会在日后酌情给予。不过我的右臂因此次医治延误,剧毒入骨,恐怕今后再难执剑,左手虽然也可运剑,可是威力会大打折扣,唯今之计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们二人身上,若往后列国有难,修为精进的你们便须代我前往,莫背前誓。” 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随后单膝跪地手执剑柄微微颔首诺诺连声,此时的他们仿佛被命运绑缚到一起,又对疼爱自己的师父先前的遭遇深感惋惜,不觉间早已眼眶微红,泪水盈满双目,垂垂欲滴。 第四十二章 攫取异能 半月时光倏忽而逝,吴懈随师兄前往双拳峰峰顶,在苍鹏的伴随下望着华蓥山脉静静冥想。入冬后凛冽的寒风由朔方袭来,早已身穿兽皮长衫的吴懈依旧会感到阵阵寒意,青城则吩咐体型庞大的苍鹏立在一旁,以免其他飞禽打扰到师弟的潜心修炼。 原本用以站岗放哨的苍鹏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吴懈的风墙,苍鹏厚重的羽翼在寒风的吹拂下发出了低沉的簌簌声,接近一月的时间,未曾运御长剑的吴懈比先时结实了不少,每日荤素搭配的食谱,加之充分的休养,面色红润的他又比在点金国时长高了些许,年仅十岁的他,在这个年纪经历了太多难言的变故,稍显稚气的脸庞却透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坚毅。自从回到这个熟悉的习剑峰,他便无端地沉默寡言起来,自幼背负的重任让他在逐渐成长中体悟到了更多男儿立世的艰辛与担当,他想像先父一样成为一名出色的剑士,在自己成年后背着母亲偷偷参军,争取早日升任护国大将军。那个背信弃义且害父亲惨死玄冰国凛冬谷的骠骑将军,以及为君不仁的武皇娄宇早晚要死在自己剑下,这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吴懈要做的只是谨遵师命刻苦训练,在伤愈之后更加勤于习剑,将这两月来耽搁的修习进度尽早追回。好在返回赤炼国的大半月来,自己冒着寒风与暴雪冥想的成果也逐渐显现,先前运剑时自己仅凭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意与熟悉的招数对敌,而他本身却不知这一切看似行云流水的对阵技巧的根源在何处。一周前,吴懈在山巅端坐冥想时,师兄青城从双拳峰山麓御剑飞至峰顶之时,吴懈仅凭剑侍的神识竟能隐约窥探到不远处身为高阶剑师的师兄那澎湃的剑意,这对先前的他来说近乎痴人说梦,可当这一切真切地发生在眼前时,吴懈还是一惊不小,难怪当初自己刚刚受伤时,师父特意叮嘱自己要充分利用这段时间锻炼剑意,增进神识,这对日后自己在对敌时显得至关重要,高手过招讲求毫厘之差,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许多时候胜负只在一念之间。师兄则于一周前在兰溪江尽头的石梁飞瀑下顶着刺骨的水幕,赤红的上身却似一座巍峨的险峰,一个时辰后,青城催动剑诀,将不远处岸边的兰心剑引至面前,他则从瀑布巨大的水幕中一跃而出,身体嘀嗒着无尽的水珠,如同登仙剑客一般踏着剑身从华蓥山涧飞往双拳峰方向。“想来师弟也即将冥想结束了,身为一个十岁的孩童能有这般毅力实属不易,历经长达半年的修习,我终于进阶大剑师之列了,虽然与师父的修为尚有差距,但放眼整个赤炼国,能与我一决高下的人仍然屈指可数。”青城在寒冷的山涧中暗自思忖道。 青城还未及走近,吴懈便开口道:“师兄,你成功进阶了,恭喜你。”这短短一句话却让青城吃惊不小,眼见师弟双目微合,却能如师傅一般窥探到周遭的动静,甚至来人的修为,这对当初的自己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稍稍迟疑片刻后,青城笑回道:“看不出,短短半月的冥想便有此等成效,看样子还要感谢当初在原木国的那一箭呢。两月前我苦于修为停滞,却在原木国一番历练之后初窥进阶的玄机,可惜灵光乍现,随后又一闪而逝。半月后在点金国灵山山腰与青面灵猿的一番遭遇战后,我被重重甩到冰墙之上,整个人如同重塑一般,加之付芮对我的一番治疗,在随后的一炷香之间我陷入了冥思之中,当日的感觉历历在目。今日瀑布下冥想之时,那种感觉终于再现,我顺应灵犀的万般变化,与不远处的兰心剑形成一条无形的纽带,我仿佛能够感知到兰心剑那暗藏的剑意,身体在水幕的冲刷下荡尽了我内心的杂念,最后我运足丹田内积蓄已久的剑意贯通了四肢百骸看似纷繁的剑气,随后澎湃的剑意便如漫卷的洪流般从内到外循环起来,再也不像先前那般纷乱。说这么多只是为了给你一些启迪,剑道修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希望你能在我和师父的经验教训中少走一些弯路,加上你自身血统的优势,日后必有一番作为,但愿你能善加利用你令人艳羡的天资。” “师兄,实不相瞒,从我第一次与那个嚣张的剑童对阵时,我便隐隐觉得自己有一种难言的天赋,可惜当时并无系统的概念,只是下意识地模仿对手剑技,并且预知对手接下来的运剑轨迹,刚刚在你御剑登顶之际,我才明白这一切的来由我能通过神识窥探和预判。虽然不知这种忽隐忽现的能力如何运用,但我已经基本掌握了它出现的时机,那便是我全神贯注于一件事物之上的时候,我想这对我今后对敌定有帮助。师兄,这些时日你为我敷药疗伤也费了不少心血,数日后便是点金医师所说的痊愈之期,届时你我二人便又能够一同习剑了,这次我一定要征服华蓥主峰的那个峭壁。”吴懈言罢渐渐起身,青城点头称善,从苍鹏身后取过先时为了热身放在这里的首批长衫,远离冰冷瀑布须臾的青城此时此刻才再次感受到冬日寒风的凛冽,海拔百丈的双拳峰顶再次飘起了鹅毛大雪,山下的灰兔则踏着先前的积雪觅食归来,长串的兔蹄印一直延伸到山洞的入口处,这是吕青城前日从林中捉来的食物,却被吴懈“失手”放脱,照他的话说,这只灰兔定是小白转世。青城并不置辩,毕竟吴懈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怀恋旧物情有可原,只是当夜原本饥肠辘辘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只灰兔就势躲入二人暂居的山洞之中。灰兔惊觉,有这师兄弟二人在的地方,平日捕捉自己的蝙蝠便安生了许多,它贪生怕死的性格倒是像极了先前惨死的肥兔小白。 第四十三章 门徒祭剑 黑火门习剑阁中,娄清风在剑魂娄烨的指导下剑术日益精进,尚处中阶剑师的清风幻化出一个分身,在剑魂的催动下终日与清风缠斗,那柄断折的嗜血残剑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半日前清风代替执法剑士处决了一名私自劫掠过往客商的门徒,此人嗜赌成性,每月执行任务所得薪俸悉皆用来沽酒赌博,原本胸怀大志的他还妄图在一年一度的门中竞技赛中获得一席之地,随后与诸位长老共图大计。然而天不遂人愿,连续三届擂台比武都在预选赛中便遭遇劲敌,身为初阶剑师的他郁愤难当,自觉丢尽了槟坞城的脸面,于是在此次竞技赛结束之后,他便主动提出前往佣兵部接受分派,每次跟随佣兵团成员前去猎杀魔兽时他都一马当先,手段狠辣至极,仿佛是为了泄愤,又像是为了一击毙命。在一次执行杀手任务时,他却擅自离队,虽然他独自一人将重兵护送的商队首脑一剑贯穿咽喉,但却不及时收手,将十五名中阶剑侍全部斩杀在官道之上,被假扮商队的一众队伍分散了注意力的佣兵团大部队,险些因判断失误导致任务失败。初阶剑师屠戮商队结束后,提着悬赏的人头御剑飞回槟坞城总部,却被告知因为自己擅自离队残杀商队佣兵,导致槟坞城城主安插军士彻查此事,险些暴露了黑火门众的身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如果因为此次不完美的任务导致槟坞城分部毁掉名声断绝财路,那么此人不光要被官府通缉,还会被黑火门列入猎杀黑名单。而这次对他的惩罚便是退为新手训练指导,这对一名潜心修炼至初阶剑师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自己近二十余年来的所有努力都因为这一次任务的不完美执行而化为奁粉,毫不甘心的他终日沉溺于酒肆、柳巷与赌场之中,脾性也不似先前的随和恭谦。 约莫一周后,当他在赌场中负债累累,沽酒的酒肆也赊欠不少,终于被迫干起了违背门规的劫掠营生。毕竟在黑火门中呆了十余年,自幼便到此习剑谋生的他深谙槟坞城大小通道的情况,客商途径官道的日子与时辰都由线报汇总在总部之中,他只需暗中留意,便孤身赶往离城十余里外的荒山下,伺机而动。当日卯时,天光初亮,自滨海城运往琉郾城的商号澜沧储币,被此人趁隙劫掠,杀伤无数走卒,砍翻两名骑乘高阶剑侍,自己也被砍伤右臂,他御剑劫走一个装满澜沧币的金属箱之后便飞还下榻的客栈,在附近医馆略行敷药包扎之后便前去赌场、酒肆还尽赊欠,却被早已蹲守在赌场内的黑火门执法长老擒获。 原来自当日卯时商队遇袭之后,幸存者便择人报知素来门规严苛的黑火门,门中出了私欲倾天的败类。当日右臂纹有黑火纹标志且身负重伤的只有不知所踪的那名初阶剑师,执法长老花费半个时辰调查清楚了这名剑师劫掠的主因,于是潜伏在赌场之中,特意叮嘱赌场主管不可声张。这名剑师并未多加置辩,只是一副敢做敢当的架势,次日一早,依照门律破规叛门者都要交由国都门主亲自惩处。娄清风乐得代劳,正愁嗜血剑没有养剑祭剑之人,便有从槟坞城千里运来的祭品,可惜大好的执剑门徒为黑火门效力十余年,却因时运不济诸事不顺折在自己熟悉的门规之中,命丧下一任门主的嗜血剑下。 娄清风自当天处决破规门徒之后,便继续在习剑阁中与临时寄居着剑魂的分身比剑修炼,这个凭剑意修为分出的分身在剑魂娄烨的催动下勇悍异常,好多次险些将娄清风击伤,他在连续三次死里逃生之后渐渐掌握了分身的动向与运剑习惯,剑魂受分身实力所限,不能尽展自己的御剑之道,只能勉强运出剑招的情状,速度与威力都大打折扣。饶是如此,身为中阶剑师的娄清风还是叫苦不迭,分身明明是由自己的剑意所化,却任由剑魂摆布,反倒多次令自己命悬一线,不过想起当日自己与剑魂定下的盟约,他便只能微微摇头努力撇尽私心杂念,大仇未报,十年之约也才刚刚迈出第一步,他不能认输,只能对剑魂言听计从。 就这样,娄清风向自己的分身习得了三套高级剑技,剑魂娄烨还告诉他,待到日后自己修为精进,能够幻化出更多分身时,他的修炼进度会以指数倍增长,知道某日出关时,令一众门徒咋舌不已。他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加入黑火门十年来,除了自己的师父与师妹,他一直倍受冷眼,尤其是在去年预选赛中惨遭淘汰时,他更是变得沉默寡言,潜心习剑终有收获,短短一年不断接受历练的他便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他对自己成长十年的泗水城有了交代,但还没能完成自己报仇的夙愿,但他坚信,这一天指日可待。 门主娄希在日前清风肃清破规弟子时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并非因为娄清风撇开执法刃不用而专用嗜血剑,而是因为他日益浓烈妖邪的剑气,长期修习泣血剑法的娄希知道,这日益浓烈的妖邪剑气并非泣血剑法使然,执法时娄清风一反常态的邪笑更令娄希不寒而栗。莫非是自己选人不当?为何他对未来接管自己事务的娄清风产生出一丝淡淡的隐忧。 当日午后,待娄清风再次孤身进入习剑阁闭关习剑时,娄希将左右使及其余亲信纷纷召集在侧,着意叮嘱道:“想我娄希近二十年来在都中运筹帷幄,黑火门先前大伤的元气才得以渐渐缓和,如今我到了该退位让贤的年纪,如果不出差错,下一任门主便是泗水城娄清风了,此人是十年前孤身加入黑火门的,来路并未深究,近几日我会派线人打探他的底细,毕竟偌大的黑火门,如果不能交由心腹之人善加管理,我这一生的心血都将毁于一旦,还望大家看在我们近二十年来的情分上与我盟誓,如若他日娄清风意欲只手遮天,弃黑火门初衷前途于不顾,大家联手将其诛灭。此事切莫声张,也许是我上了年纪的缘故,徒生顾虑,希望大家谨记今日之言,他日莫背前誓。”待众人应诺盟誓四散之后已是明月初升,娄希徐步踏出正厅,望着东方天际的新月唏嘘不已,二十载门主生涯,不日便将交付他人之手,难免渐生怅然若失之感。 第四十四章 云梦环蛇 无尽的寒冬堪堪过去,春风拂过澜沧五个大陆的巨川林木之间,一丝绿意重新萌发。赤炼国连阙城东北的华蓥山巅,积雪尚未消融,青城与吴懈二人在此处习剑已约莫两月之久,吴懈在两月前便已旧伤痊愈,肩胛骨的裂纹消失殆尽,就连先前恐怖的箭洞也在源自点金国的奇药协助下完全弥合。 重新执剑在手的吴懈好似故交重逢,难言的情愫涌上心头,数月前,不得强行运剑的他饱受难言的折磨,自己爱不释手的火纹长剑终日澎湃着无尽的剑意,剑心无时无刻不流淌着炎流,却奈何长剑主人身负箭伤。如今,在峰顶、林间、瀑布下冥想两月的吴懈已将神识锻炼到接近剑师的水准,这对一个修为仅为初阶剑侍的他来说利弊共存,益处是在与同阶甚至越阶对手交手时,他可以凭借神识判断出对手的运剑习惯、对手身位以及剑招落点,缺点则是当自己修为不足以驾驭神识时,纵使吴懈预测到了对手的种种运剑信息,却也力不从心。因此,若想弥补这一不足,吴懈只得安心修习剑道,待到神识与修为大略一致时,他便可以成为同阶剑士中的佼佼者。两月间,吴懈出离坚定,当初喜欢与师兄开玩笑的他仿佛逐渐蜕变心性,话不多却能一语中的,孩童心性逐渐从他身上剥离,这一年吴懈十一岁。 吕青城将吴懈的修习进度照实报知师父,自吴懈孤身呆在双拳峰与华蓥山冥想修习以来,他再也没有回到幽冥之森之中,所有消息全都由青城师兄御剑返报。萧藏弓近三月来一直饱受之前在原木国镇叛时所留后遗症的困扰,好在早年研习双手剑的功底还在,不致彻底与一生挚爱的剑道绝缘,只可惜与修炼至剑皇乃至升仙得道的年轻时立下的梦想再无瓜葛。吴懈一直静静等待自己进阶后的第二次试炼,可惜冬日的幽冥之森萧索凄然,高阶魔兽从不出没,夏秋之交便已开始储备越冬的食料,秋末时节便纷纷躲藏到栖身之处,幽冥之森不比其余地点,此处冬日酷寒难耐,每年冬季结束时都有不计其数的动物尸身掩藏在厚厚的积雪之中,而这一季节恰恰是腐食动物最喜欢的,春日来临时冰雪消融,遍地的腐尸便唾手可得。而冬眠结束后,高阶魔兽才纷纷出没,半月前吴懈终于进阶中阶剑侍,这也得益于他先前修炼神识时所做的铺垫,先前熟练的剑招在长久未曾练体后运用起来略显力不从心,吴懈只得从头再来,身形逐渐厚实起来的他从依旧冰冷的山涧江水中洄游,已经不似当初那般狼狈,难怪师兄在寒冬中赤膊立于石梁飞瀑下却不曾瑟瑟发抖,习剑与练体也是相辅相成的,再强大的剑技都需要强健的体魄加以支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当日午后,饱餐过一顿的吴懈被师兄带去华蓥山支脉的深山之中,极言此处的凶险,原本进阶不久的吴懈充满了自信,却被师兄的一番说辞弄得胆寒不已。当初师父带青城在山中完成进阶剑师的试炼时,若非师父在侧,恐怕青城早已命丧魔兽之口。他们此次需要寻找的是一种名为云梦环蛇的银灰色大蛇,这种蛇较之巨蟒身形略小,却极为灵活,擅于隐匿在山间灰色岩石附近,有时也会扮作枯木枝干僵立不动,常常出其不意地将猎物击杀在自己的隐蔽处附近。由于它的体温并不恒定,时常在夏季藏身,秋冬出没,而初春与孟春时节便会在繁杂的动物气息中悄然趋出,伺机而动。之所以名为云梦环蛇是因为此蛇有种致幻的毒液,当它咬伤猎物后便会用尖锐的毒牙注射毒液到猎物体内,猎物虽然不致速死,但却在长时间内产生出各种奇异的幻想,这取决于猎物的心性,强大的猎物往往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令自己愉悦的场景,而中低阶猎物更多的是产生令自己恐惧的幻想,高阶魔兽多是在逸乐的幻想中窒息而亡,而中低阶魔兽则是死于惊恐,这是精神力的博弈,只有足够顽强的意念才能使自己在受伤中毒时依旧保持清醒冷静,沉着地应对来自这种美丽却杀伤力极强的高阶魔兽那奇异的猎杀手段。青城御剑将吴懈带至深山山麓之后边让吴懈只身登上山腹,需找这种常见却又不易发现的云梦环蛇,吴懈战战兢兢地从山脚缓缓登上山腰,可谓步步为营,依照青城师兄的描述,此蛇应当在较为隐蔽的枯木或者广袤的岩石群附近,然而当无懈顶着初春的山间彻骨寒风在山间徘徊时,却丝毫看不到云梦环蛇的身影,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的最后一丝耐心也消磨殆尽,于是吴懈还剑入鞘,想要将一根枯木折断,用来打掉前方树杈上依旧未曾消融的厚厚的积雪,正当此时,原本应当温吞的枯树枝却异常冰冷,而原本落在枯枝上的积雪却无端滑落,吴懈心内一凛暗道:“莫非这就是师兄说的云梦环蛇?”原本要折断“枯枝”逐渐颤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整棵“巨树”的颤动,厚厚的积雪簌簌落下,“枯树”才逐渐显现出它的本来面目,粗壮的枝干竟是云梦环蛇那令人心惊胆战的身体,而枯枝则是它的尾尖,它凭借自身收缩的异能硬是将原本粗壮的尾巴收缩成枝。其余部分则是枯树原本的构架,攀附其上的云梦环蛇几乎将其取而代之。巨大的枯树树冠竟张开血盆大口滴着硕大的涎水,令树下的吴懈不禁后撤数步,云梦环蛇将身体从枯树上开解下来,身体拖到初消的冰面上,吴懈脚下湿滑,趔趔趄趄地退到旁边的山岩之前,岂料山岩岩角也无端抖动起来,吴懈扑通着幼小的心脏微微回顾,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赫然出现在眼前另一只几乎同样身形的云梦环蛇张开眼睛挣扎起身,抖落身上的积雪,吴懈不禁暗骂起来:“这个无良师兄,倘若此番我能幸免于难,看我将来怎么‘回报’他!一只魔兽便够我缠斗半日,何况眼前身形几乎一只的两只成年云梦环蛇呢?都怪我刚刚心生懈怠。” 不得已之下,吴懈只得将自己倍加爱惜的火纹剑再次拔出剑鞘,他不想向师兄求救,男子汉孤身奋战又何妨,纵使身死险滩也不向他人摇尾乞怜。只是大敌当前,他的料事如神的师兄真的会袖手旁观吗? 第四十五章 完成试炼 山腰之上,吴懈手握火纹剑,面对两条云梦环蛇暗道不妙,纵使此刻运用敛息术也逃不出两条大蛇的攻击范围,每当遭遇凶险他都感叹自己未能如师兄一般掌握御剑飞行之术,否则即使抵敌不过,逃命也完全不成问题。 青城等候了约莫半个时辰不见师弟返回,便呼唤苍鹏在山巅俯瞰全貌,如有师弟消息即刻返报。片刻后苍鹏振翅飞还,为青城指路向山腰飞去,青城眼见吴懈遭遇两条大蛇的围困,当即飞入战阵,却并不急于带吴懈离开。师命难违,接受试炼并非一句空话,若想提升修为磨练心性,此次击杀云梦环蛇就必须亲力亲为,但师父并未禁止青城予以协助。眼见师弟被双蛇环俟,驾驭着兰心剑的他撇下身后的苍鹏孤身落在吴懈身边,两条大蛇吐着树枝般长短的长舌逐步向二人逼近。师兄弟二人背靠背迎敌。吴懈心绪难平道:“师兄,我本以为只有一条大蛇,却不小心惊动了另一条,绝望之余竟能看到你孤身前来,倘若师父得知,恐怕我们二人都不好交代啊!”青城宽心道:“你伤病初愈,况且进阶时间也并不长久,两个高阶魔兽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应对的,我姑且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我只能抵挡一只大蛇,另一只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万事小心。”青城说罢便向岩石附近几欲攻来的大蛇飞出一剑,巨大的身形却并不能影响它灵活的行动力。 相较于其他高阶魔兽,云梦环蛇的攻击方式较为单一,却杀伤力十足,也是猎物死亡过程最为痛苦的一种。中低阶猎物在被注入毒液后,先是被致幻,产生恐惧的幻觉,然后被云梦环蛇缠绕身躯,逐渐窒息而亡,青城回想当初自己只身应对一只成年云梦环蛇时的情景,凶险程度却不及今日的一半,吴懈运起剑身,在山体与树林间辗转腾挪,大蛇紧随其后,粗壮的尾巴此时也展露出它的原貌,“嘶嘶”声不绝于耳的吴懈眼见云梦环蛇头尾几乎一般大小,且沿途的巨树与灌木全部被大蛇的尾端摆断,倘若自己一不小心落入环蛇攻击范围,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命在?青城则相对轻松,一则自己有对战经验,二则自己修为远胜师弟。他御剑将大蛇引至东方,眼看师弟向西方渐行渐远,于是运起一记破魔斩,剑身瞬间增大一倍不止,锋利的剑刃径直向迎面扑来的大蛇的命门挥去。幼蛇七寸是其致命所在,而成年云梦环蛇的名门则更加难以揣测,稍有不慎便会与击杀任务的完成失之交臂。巨蛇尾部大力摆来,青城眼见击杀不成,只得用兰心剑抵挡,锋利的剑刃划过硕大的蛇尾,瞬间将蛇尾斩断,大蛇抖擞一番,发出尖利的嘶鸣,随后将巨尾收回,尾端被生生切断后轰然落地,可就在片刻后云梦环蛇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便展露无遗,巨蛇尾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生出新的尾端。青城趁势趋近大蛇头部,将长剑灌入长蛇的血盆大口,随后又在另一端稳稳地接住了沾满大蛇血液的长剑,大蛇约略挣扎了几下,便轰然坠地,修复能力极强的它,在被兰心剑击碎五尺处的蛇心之后,滂沱大雨般的血液便从大蛇被割裂处汹涌而出,此时的它再难做任何挣扎便颓然瘫软在未曾长出新叶的初春山林空谷之中。 吕青城驾轻就熟的手法吴懈并未习得十之一二,但他有自己对剑技与对战方式的理解。锋芒毕露的火纹长剑在刺到云梦环蛇那坚固的鳞甲之时,还是会爆发出短暂的金属碰撞声,随后“呲呲”的水火交融声便是火纹剑剑身的炎流与大蛇冰冷的血液交汇时发出的声响。大蛇每每触及便会退后数步,待吴懈没有进一步动作后再向前侵扰。两月来练体与习剑兼顾的吴懈本想放弃此次任务,待自己状态极佳且修为提升后再来与大蛇一战,可惜一切并非如自己所想,分开前师兄特意叮嘱他要保护自己的同时圆满完成任务,这样才能回去交差。先时的信誓旦旦此时却变成了畏首畏尾,毕竟是个十一岁的孩童,终究难以摆脱小孩子的心性。吴懈眼见自己用尽剑招也只能伤及云梦环蛇的皮肉,并不能将其击杀,这才想起前几日师兄着意教导他的阔剑劈斩之法,这种只有剑侍以上修为才能驾驭的运剑之术若想熟练运用,并非一日之功。吴懈催动剑诀,将手中的火纹长剑悬在空中,随后微阖的双目突然睁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屡试屡败的阔剑剑诀终于在情急之中得以生效。这种阔剑之术只能在短时间内增加长剑的体积,却并不能使运剑者本身的杀伤力增加,不过面对体型出奇庞大的对手时,阔剑之术无异于救命稻草。此时的吴懈才深深体会到先前师兄再三催促自己认真修炼的剑招背后隐藏的用意。云梦环蛇扭动身姿在初消的冰面上极速前进,吴懈躲闪不及只得迎头回击,大蛇尖锐的牙齿外露,使人望而生畏。不断滴落的涎水将冰面腐蚀陷落,吴懈将火纹剑横执在右手之上。体积扩大了一倍的长剑散发着幽幽地火焰,令冰冷的大蛇不敢靠近,逼近之前的几次攻击都已失败告终。 小小年纪的吴懈虽然进攻技法不够老辣,但却足够灵活,一人一兽在山腹间追逐与短暂交锋,终于将云梦环蛇的耐心消磨殆尽。吴懈纵身一跃至一颗参天杉木之上,借助枝杈的弹力将自己反弹到半空之中,此时的他惊讶地发现师兄正倒御长剑在空中一边擦拭兰心剑一边观看自己的战局,他并不多言,只是竭尽全力运出一招沧海落月式,正欲盘上树来的云梦环蛇一个躲闪不及,被扩大后的火纹剑兜头劈下,半个身躯在“噗嗤”一声后裂为两段,蛇血激射而出,将吴懈的兽皮长衫染得殷红,杉树下尚未消融的积雪也被蛇血染成了鲜红色,一丝妖艳的情景映入师兄青城的眼帘,嘴角不禁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第四十六章 囚龙之谷 熔炽城帝都之中,皇子娄在父王娄宇的指导下也逐渐将剑术参研出些许门道,有专人陪侍练剑的他虽然只有七岁,但也有模有样地挥舞起了玄铁短剑,经过长期的训练,此时娄的腕力远非昔日可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十日前的习剑台测试中,娄仅凭一人之力便将匠人特意赶制的机械人偶用短剑击溃,灵活的身形丝毫不亚于幼年高阶魔兽。距东宫百余里之外有一处活火山群,而在此处熔岩释放出的玄火之力汹涌澎湃,是皇家修炼的绝佳之地,能够驱动炎龙族血液魔性的娄氏家族,历代修行多在此处,而外人却并无此等机遇。旁姓并无此等异体,娄氏家族后裔脊心处的黑火纹,在接近这片囚龙所在的活火山群时便会躁动不已,仿佛是被这上古玄火之力牢牢吸引,每隔一段时间,皇宫中便会分派一些家族强者前来修习神识与剑意,为了更好地操控体内暗藏的龙血魔性,后辈修习便会委派大剑师在此处督阵,一方面传授吸收玄火之力的正确方式,另一方面则防止皇族后裔因违规强行吸收玄火之力导致魔性失控,轻则扰乱修习场中其余龙血贮藏者正常修炼,重则因不可估量的破坏力而被大剑师督导当场正法乃至毙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每个大陆都有属于它的独特力量,而在各个大陆上的至尊强者都是历经长久的修炼,以及吸收大陆中独特力量而日益强横,直至封王都会坚持早年修炼时的习惯。 这一日,春朝旭日冉冉悬天,宫中柳枝在清风中摇曳生姿,嫩绿的新芽从枝条中延伸而出,荷塘外的青草地上枯草消弭,浅绿色的草地上正有皇子的爱宠蹦跳嬉戏。谨遵父命,今日随同骠骑将军公孙豹以及其余几位宫中的要员武将,前往囚龙谷静坐冥思,在感受澎湃的玄火之力的同时,提升自身对龙族血脉魔性的掌控能力,神识的提升只是在这一过程中顺带提升的附加属性。而对于宫中多出强者的铁律也正出于此,外人无权踏入囚龙谷半步,倘若有外人无端闯入,结界的暗流便会惊动囚龙谷看守的注意,此人修为难测,据前人说此人是不知哪朝的剑皇亲信,修为高深,能够渡魂到新鲜肉身之中,并且保证修为不减,举国上下能够安心修习此等异术且得到历代统治者首肯的也只有此人,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此人堪称寿与天齐,只是从未在战阵中露过面,想来能够在数百年来令囚龙谷不出差错,设下难以打破的结界,令活火山喷射而出的岩浆与火山灰没有一丝一毫延伸到百里外的皇宫之中实为不易。而唯有一次疏忽导致一只幼年炎龙被混迹于前来修习的宫中武将盗走,以至于后来无皇后裔被夺都有不可分割的联系,至少在武皇娄宇眼中,若非当日囚龙谷看守失职,恐怕自己的孩子都已经有十一岁了。每每念及此情,武皇都不禁黯然神伤,好在失子之痛逐渐被新生皇子聪颖的天资冲淡。 娄宇命骠骑将军公孙豹在带领诸位军中爱将,以及潜力臣子到囚龙谷火山群中修习冥想时一定要着意看管,切莫再发生多年前的丑闻。娄一马当先,走在大部队的前面,紧随其后的便是此行的督阵头目公孙豹,此人在十一年前随同文皇所派大将军吴飞鸿出奔玄冰国辅佐大军镇叛,可惜中途被勒令班师,将独自率军追击叛军残部的吴飞鸿将军弃之不顾。直接导致后来三千裘甲军士尽皆葬身凛冬谷,虽然罪不在他,但是他明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却为了明哲保身免遭祸殃而率军班师。虽然揽功无数,却从此失掉了军心,数十万大军在他麾下,却都在暗中诟病与他,若非军令如山,此时他们早想另谋明主,只是这一天的到来恐怕遥遥无期。 十三座巨型活火山分散在囚龙谷周围,而这正中央的炎流汇集之处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熔岩洞,据说这是熔岩循环的炎穴所在,十三座活火山的岩浆喷发之后多会流淌至此,再次回到起始之处,如此往复由古至今。而这一喷发与重聚的过程中所释放出的澜沧之力在赤炼国都以玄火之力的形式表现出来,为娄氏家族这一炎龙骑士后裔所用。在保证其实力强横的同时,继续肩负维系赤炼大陆的稳定以及结界安全的重任。到这一代,恐怕就要交给武皇后裔娄等人了,至少在短期内这是众人的共识。 话分两头,远在连阙城北的汪羽玲自回国之日起便将神思拉回了出国前的状态,她要努力提升自身修为,在上次灵山猎猿一行结束后,她深感自己需要提升的地方太多,以至于无从琢磨,她只能认真随同剑术指导以及其余习剑童子一起,将自身修为迅速提升,她还需要提高自己身体的强度,以免在日后的比试当中身陷因体力不支而惨遭淘汰的窘境。想到比自己年长一岁但心性尤为坚韧的吴懈哥哥,她便动力大增,下次吴懈哥哥有机会前来观看自己的比赛时,好将自己这数月以来的努力全部展示出来,勤能补拙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想必不会在自己身上失效的,柳氏家族自上次袭击失败后便收敛了许多,他们至今未能调查清楚暗中保护铁匠铺与汪家的是哪方势力,为了藏拙,他们只能不动声色,暂时静观其变。眼看进阶剑侍后的比试又快到了,刚刚进阶不久的汪羽玲心内极为焦躁,自己虽然习得多套剑技,却奈何修炼时间短促,熟练度极低,若想在数周内练习得游刃有余,尚需多番功夫,而自打小胖陈凌霄走后,自己的固定习剑伙伴便更换一新,而这位自私的对练从未以诚相待,在完成每日固定对练任务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令汪羽玲大感头痛,“凡事只能靠自己”这一良训竟然被这一花季小姑娘过早参透,如果被刚刚结束试炼的吴懈哥哥知道,真不知是喜是忧。 第四十七章 斩龙潭史 熔炽城西南连珠峰的驿站之中,娄希得知熔炽城长老娄易楠进来动作频频,于是到连珠峰背后秋名山下的习剑阁中寻找娄清风。 秋名山茂密的竹丛几乎将习剑阁掩映其中,山间春风习习,山谷中的古柏业已焕发新的生机,谷中有一处斩龙潭,将如洗的碧空悉皆囊括其中,下过春雨之后,原本只有冰雪融水与原本潭中之水的斩龙潭水位渐涨,淹没了不远处的浅滩,相传第三十一代剑皇曾在此处斩杀过一条为祸四方的蛟龙,此蛟在潭中蛰伏数百年之久,修为之高几乎与成年炎龙有一拼之力。连珠峰之外曾有一个村落名为罗溪村,当年此村落中的居民名风朴实,与世无争,每年除了上交应当给付的钱粮之外,都留作自用,可是不过十年,村中便常常丢失羊群以及耕地的黄牛,更有甚者,连村中的居民也逐渐减少,后来村中人才发现,大凡有人畜靠近山中的水潭,便会一去不复返。自此,由连珠峰到秋名山山麓的这条必经之路便被封禁,直到潭中蛟龙修炼超过百年,有了登陆化形的异能,便再也没有规律可循,每逢深夜,便有凄厉的牲畜悲鸣声响起,第二日清晨,村民便发现圈养在牲畜棚中的牲畜不翼而飞,只有巨爪的爪痕留在围栏之上,村长曾经在城中的佣兵团中悬赏能人异士前来辅佐斩除妖兽,可惜揭榜者不可胜计,完成榜上任务的却并无一人。半年之后,村中原住民陆续被迫搬迁,离开这是非之地。村长满含热泪望着这片世代居住的热土,无奈摇头,原本几十户居民,失踪了十余口,搬迁了四十余口,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以及难以割舍的祖居居民。此事传到宫中已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事务官将此村落的遭遇上表朝廷时被当朝武皇草草略过,直到事后随手翻阅才看到潭中恶蛟为祸,致使西南居民民不聊生,纷纷搬迁,导致青山秀水弃之不顾,原本开垦的数十亩良田也逐渐荒芜,这对于升平盛世的一国之君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当即派下数员猛将前往连珠峰背后的水潭斩除妖兽。然而巨蛟颇具灵性,深不见底的水潭中正好藏匿身形,整日盘踞潭中寸步不离,数员猛将苦苦蹲守数日却并无捷报,无奈之下只得返回宫中照实报知武皇,武皇也未曾责难于他们几人,面对深不见底的潭水,并不熟悉水性的宫中将士束手无策,而具备坐骑的武皇只得亲自出马,身为炎龙骑士后裔的他乘着成年不久的炎龙飞往熔炽城西南的连珠峰,从天空俯瞰这片曾经的沃土,错落有致的民居仍旧依稀可见,只是部分民居早已坍圮,连牲畜棚都早已塌陷,而山体上下的数十亩良田此时也变得荒草萋萋。此情此景不禁激起武皇的愤怒,乘骑在炎龙宽阔厚实后背上的他运起手中的淬火玄冥剑,催动剑诀,刹那间剑身便扩大了数倍不止,宝塔般的巨剑轰然落入潭水之中,一声沉吟自潭底飘出,由远及近逐渐变得响亮,庞大的百年蛟龙从潭底一跃飞出,口中喷射出一股洪流般的水柱,却被炎龙的巨翼轻松抵挡,炎龙眼见修道之蛟竟在自己眼前造次,于是振动双翼飞向半空中的蛟龙,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灼热的炎流,蛟龙喷出水柱抵挡,却被顷刻间化为烟雾蒸腾飘散在空气之中,炎龙乘胜追击,武皇则勒令炎龙放缓速度且不要插手,而自己则御剑飞行,眼见蛟龙近在咫尺,他双手合十,将脚下的淬火玄冥剑引至手中,硕大的剑身由橙变赤,灼灼的火光激射而出,武皇以电光石火之势运起一记斩龙诀,此式在对阵中极少用到,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蛟龙几欲回到潭中栖身,御起一道水幕,却在顷刻间被武皇劈斩开来。蛟龙眼见逃脱不掉,只得正面迎敌,盘旋天际的它身体越转越快,随后竟生出一道通天的水柱,潭中之水水位大减,周围也因近处强劲的风力而剧烈摇撼,一些灌木与矮竹被吸附进水柱之中,随后蛟龙将水柱引向步步紧逼的武皇,武皇见只手难敌,只得由攻转守,竭尽全力劈出一道高阶剑气,却在通天水幕外围被轻松化解。 武皇眼见这条百年蛟龙修为精进只得重新改变战龙策略,水柱中心空无一物,外强中空便是突破口,一念及此,武皇便御起长剑飞向通天水柱的顶端,这也正是高速旋转的蛟龙所在,他用尽全力催动斩龙诀,将长剑灌入水柱中心的蛟龙所在,并且急速反方向旋转,几乎在须臾功夫,伴着凄厉的龙吟,大如车盖的龙鳞便随着重新落下的潭水落入潭中,随后无数片龙鳞漂浮在潭水之上,而蛟龙被褪去坚固的外壳,便犹如手无寸铁的俘虏,任人宰割。元气大伤的武皇用尽最后一丝剑意,将身负重伤的蛟龙斩为两段。眼看蛟龙身首异处远在连珠峰峰顶静观其变的原住民所居罗溪村村长热泪盈眶,他终于在有生之年见证了妖兽被除,罗溪村终于能够恢复往日的宁静与生机。只可惜物是人非,他自己也只是凭着一丝执念苦苦撑到今日,家徒四壁的他早已成了孤家寡人,后辈子孙早已搬出这个是非之地,一介老夫在风烛残年原本毫无希望可言,而就在刚才,他亲眼得见为祸四方的蛟龙被当朝武皇御剑斩杀,大快人心之余,他也可以放心见到九泉之下的失踪村民了。 从此之后,连珠峰背后的深山巨谷之中,这片平静如常的潭水便被命名为斩龙潭,时至今日,斩龙潭边的秋名山之巅依旧有剩余村人所搭建的武皇祠,一方面用以告慰亡灵,另一方面用以纪念这位舍身犯险斩妖平祸的一国之君。而蛟龙之所以能够在此仅用百年便可化影随形,便得益于此处充沛的澜沧之力,只是与囚龙谷的玄火之力不同,此处隐藏着磅礴的冥水之力,只是此力邪异难当,为魔道所推崇,黑火门门主之所以将门宗总部设立于此,也正有此番考虑。 第四十八章 趁夜来袭 待得娄希赶至习剑阁,才发现娄清风早已闭关结束,听门前侍卫道:“回禀门主,门储前日闭关结束出来后便回到了秋名山腰的临时卧房,是否需要前去通报一声?”娄希闻言心神略定道:“你速速唤他下山,言明‘门主找你有要事相商,速速随我下山,与门主在前厅会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风此时刚刚结束为期一个半月的闭关修习不久,脸上的倦容还未完全舒展,此时的他从气脉上看已经步入高阶剑师之境,虽然与门主娄希的实力尚且存在一些差距,但已经相去不远。连阙城长老娄静与熔炽城长老娄易楠的修为皆在高阶剑师之列,只是他们二人的实力都在高阶剑师中期,而门主娄希的修为则为高阶剑师巅峰,加之娄希所习的泣血剑式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修为最高提升至中阶大剑师,二人虽然觊觎门主之位许久,却只能垂涎不能有任何实际行动,否则即使二人联手都未必能够将门主除掉并自此易位。而今,眼看自己在门中辛苦三十余年,门主之位却要拱手让与一个后辈宵小,且实力与自己相类,加之先前的门主之争擂台赛中,娄清风将娄易楠的座下大弟子娄烊击溃,又失手将连阙城长老娄静的爱徒娄宇溱击杀,二人怀愤已久,终于在月前的一次密会中相约趁门主出巡诸城之机,将娄清风暗中击杀,面留后患。自古前朝重臣便不曾落得好下场,所以大凡门主易位,或者帝皇更替,前朝大将重臣都会给新任门主或帝皇留下极大的隐患,如若前代朝臣自觉告老还乡,便还可拥爵受赏,而反观那些眷恋旧权故势的前代朝臣,多以纷繁的名目被处决或暗杀。两位门主便有此番考虑,纵使二人不协同谋反,日后门储升任门主之日便是二人退位或被以种种名目处决之时,一月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也并不短促,足够二人商讨出一套切实可行的谋逆方案。只是风险略高,倘若稍有差池,便会致使二人轻则身败名裂,重则陨首示众,二人孤注一掷,胜则携手执掌门宗,溃则自此消亡。 娄清风下山后直奔议事前厅,娄希在此等候多时,将眼线传来的密报告知娄清风后便担忧道:“你涉世未深,不知这帮长老的手段,先前我未曾让你过早接手门中事务就是有这番考虑,而今不到三月时间,便将这两只隐藏颇深的人面虎揪了出来,眼线只说二人有权倾门宗的意向,却未曾知悉具体时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虽然泣血剑式能够助你在短时间内实力大涨,却终究难敌两个手段狠辣的长老手执神兵的联合绞杀,今日饮食起居都要多加留心,我会派人对你严加看护,如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你便遣人迅速报知于我。”言罢,门主娄希颇有深意地重重拍了两下娄清风的肩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终究还是一言未发,默默地从正厅前门趋出,御剑飞还驿站之中,再有约莫半月,待得他例行最后一次巡游诸城分部结束,便将门主之位安心传与修为日渐精进的娄清风。想当初自己登临门主之位也是前代门主力排众议而被选中的,自己的孩子早年随同他到垒土国修行时,一时看管不慎,被山野巨人当做领地入侵者拍碎在山谷之中,死状之惨难以言喻,此后他痛定思痛,将门中有能力的门徒提拔上来,尤其是此次的娄清风,倘若早年夭亡的儿子幸存至今应当也与他年纪相仿,于是娄希将娄清风视如己出,呵护有加,自不必说。 一周后的深夜之中,娄清风将门前的侍卫纷纷驱退,自幼便特立独行的他,不习惯门前有人把守,有一种束手束脚之感,正当他将木窗打开让孟春的山风徐徐吹进之时,却看到门前不远处倒伏着两具尸体,借着月光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二人正是片刻前自己驱退的两名侍卫。究竟是何人具备此等修为?又是何人竟然妄图加害于他,稍作思忖之后娄清风想起了一周前,门主特意前来与他攀谈近一个时辰的事由。娄清风警惕性大涨,将桌案上的嗜血剑紧紧握在手中,修炼数月来,只有自己幻化出的分身与自己对练剑招。来袭的二人并未多作掩饰,一人手执残阳剑,另一人则手握断肠剑,原本仙风道骨的他们在入夜之后竟显得无比妖异,长髯随风猎猎,一人沉声道:“娄清风,我的爱徒娄宇溱尸骨未寒,你却即将登上门主宝座,这对我们诸城长老来说是极为不公的。当日你打破擂台规则击杀对手,门主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二人在门中效尽死力,苦心经营,却终究难敌你一次简单的竞技获胜。历来新任门主继任之后,便会将前代诸城长老更换殆尽,其余诸城的长老可以忍气吞声,但我们不能,我们辛苦经营数十载,缘何竟被你一介无名宵小霸占门主之位,论情论理都难以说通。今日我们二人便替天行道,将这个陈年陋规改弦更张。我们也不欺你年少技穷,只需我一人便可将你屠戮在此。”说罢,便将刚刚执剑站立在门首的娄清风逼上绝路,几欲手刃眼前这个进阶高阶剑师不久的门储。 月光映照之下,娄清风手中的嗜血剑泛着幽冷的紫光,直到清风将蓬勃的剑意灌注在剑身之中,剑柄至剑尖才逐渐恢复了应有的赤芒。娄静须发尽白,目眦欲裂,回想起当日自己的爱徒惨死在自己目前,而自己又迫于门主的威慑不得公报私仇,只能忍气吞声,漫长的三个月,他总能梦到自己悉心教导爱徒娄宇溱时的情景,而这一切却在一时狠辣的娄清风的长剑之下化为泡影,虚浮的脚下微微生风,他就这样渐渐悬于半空,宛如仙道堕入凡尘,妄图降妖除魔,而正邪之道自在人心,两位长老相互勾结希望维护一己私欲,岂知欲壑难填。究竟娄清风能否化险为夷,尚属未知。 第四十九章 失传剑技 山鹞啼叫,春夜虫鸣,山间的竹涛在入夜春风的徐徐吹拂下簌簌作响,而木屋前的娄清风却没有丝毫心情,去细细谛听这一系列自然的恩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连阙城长老娄静正步步紧逼,迫使他拔剑就范,而娄清风却依旧对他心存幻想。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并不欣赏这位分部长老,但二人若非娄宇溱之故也并不会交恶。此时此何,熔炽城的娄易楠长老,这个屠门杀手,这个一直以来潜藏在娄清风内心的魔障真切地侍立在娄静长老一侧,伺机而动。娄清风不禁攥紧双拳,尽管门主娄希特意叮嘱他如若二人有所动作便第一时间派人报知于他,也好有个帮衬。 而此时的娄希正在滨海城例行巡游,无暇他顾。门首的娄清风耳闻娄静提及其爱徒娄宇溱之后,一时愧怍难当,回想当日的擂台决胜之战,娄宇溱势不可挡,几欲手刃眼前这个击伤师妹的冷血恶魔,谁料手执断肠重剑的他臂力并不似想象中那般强悍,面对娄清风凌厉的攻势与毫不退却的剑锋,只得沉心应对。奈何修炼泣血剑式多时的娄清风竟在不经意间催动剑诀,划破手掌,御起了第一套剑招嗜血剑法,未曾亲眼得见此种邪异剑技的娄宇溱虽然已经运出了连阙九式,试图毕其功于一役,却被修为暴涨的娄清风在失去理智的瞬间剑势难收,一道剑芒洞穿身躯,当即毙命于擂台之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心中怀惭,面对正在对他兴师问罪的娄静不知如何解释,他一言不发,静静等候命运的审判。倘若自己率先动手,便失掉信义,自己尚未登上门主宝座,不能过分盛气凌人,但他并不畏惧,经历三个月漫长的剑术修习,他对自己在黑火门中的定位再清晰不过。除了门主娄希,没有人能在数招之内将其毙命,即使是两位长老联手也许花费一番功夫,更遑论胜负难料。 娄静强压内心的哀伤与愤慨,朗声道:“娄清风,我与你师父娄希冕乃是故交,倘若没有此次接二连三的变故,恐怕我还会协同门主一并将你着意提拔。而今一切已成定数,再过不到半月,你就将登上门主之位,取代一直以来并未对我们二位长老以诚相待的门主娄希,届时不用你亲自动手,他便会将你斩除后患,将我们各城的长老重新洗牌,更换一新之后还会以各种名目诸种手段将我们暗杀,丝毫不念昔日旧情。恰如当年我们追随他时一样,将前代长老逐个暗杀,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得最后一位长老倒在我们几人面前时说的那句话‘天道往复,因果循环,今日的孽障终究会在来日悉数偿还’。我们不想坐以待毙,与其静候死神,不如执掌命运,你也不必责难我们二人,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即使是颇具灵性的世间万物都明白‘飞禽走兽,追食猪肉’这一自然定律。不必熔炽城长老亲自动手,我一人便可将你结果在此。”娄静话音刚落便运起手中的断肠重剑,而娄清风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山腰向山谷走的小路,二人紧随其后,御起长剑,飞驰而来,而在斩龙潭岸边的空地之上,三人分列三处,借着月光,娄清风清楚地看到两位长老狰狞的面庞,他似乎能够联想到当日爹娘临死之前看到的情景,斩龙潭水面微漾,似乎是被岸边背对月光的娄清风那激增的剑意所激荡,刹那间娄清风向率先动手的娄静疾奔而去,终日与分身比拼的他等待这一日多时了,实力相差无几的对手一直是他所渴望的。可是如若两个位阶相似的长老同时攻上前来,他并无几分胜算,好在娄易楠长老被责令不得插手,娄清风先运出一套中阶剑技一探虚实,在被迅速瓦解攻势之后,他基本了解了对手运用剑技的老辣独到,难怪可以在连阙城这个全国第二大城担任长老多年从不易位。眼见自己的攻势被轻易破解后娄静步步紧逼,娄清风不得不调出九分实力予以回击,一招穿云破月式轰击在如雨点般袭来的剑锋之上,终于能够不落下风,差点就被逼入斩龙潭的他,又为自己赢得了些许施展空间。明亮的月光洒在剑身之上,又被折射在剑锋所指之处,潇洒流荡的剑招恣意运出,就连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娄易楠长老都不禁微微咋舌,这等修为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实属不易。娄静眼看自己占不到便宜,年近花甲的他已经不似当年那般运剑如风了,如若短时间内不能分出胜负,胜负归属就不得而知了。 无奈之下娄静不得不提起十分剑意对敌,他想用一己之力证明当日爱徒落败实属偶然,于是令娄清风心惊的一幕再次上演,娄静不顾战况强行运出自己独创的毕生绝学连阙九式,相比先前娄宇溱的剑式,娄静运用出来更加老成纯熟,行云流水般的剑技向斩龙潭边的娄清风袭来,但他并不惊慌,剑魂曾教他许多高阶剑技,而这其中很多因为剑式生僻难记而逐渐在门中失传,他将剑意增至十分,浩荡的冥水之力在嗜血剑的牵引之下逐渐灌注在剑身之中,就在两兵相接的瞬间,娄清风出人意料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素以沉稳著称的断肠剑竟被眼前从未得见的剑招逼退,这分明与片刻之前的娄清风判若两人,虎口处几乎被震裂的娄静正色静观,连阙九式的前三式被巧妙化解,后六式强行运出,单手难以完成,双手紧握剑柄,剑身短时内被放大,势大力沉的御剑之人自信的邪笑令娄清风心内一凛。他不想催动封禁已久的嗜血之能,伤人伤己两败俱伤。而目前看来倘若自己执意不肯催动剑魂助阵,恐怕年轻的他今日就将寿终于此了。他并未向当日一般划破手掌,而是疾行中放出一个熟悉的分身,而分身之中暗藏着嗜血剑魂,拥有独立意识的剑魂刹那便来到了娄静身边,以君临圣驾的气宇给予了最后的审判,一套九幽玄冥剑劈斩而至,娄静来不及躲闪用重剑剑身拼命抵挡,怎奈分身如同魔王突至,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娄静暗叫不妙,眼前这个分身邪门得紧,倘若不是身体受限,恐怕修为远超自己所想,这套剑技更是见所未见,唯有呆立一旁的娄易楠惊呼出声:“莫非这是门中失传已久的九幽玄冥剑?娄清风,你到底师从何处?!” 第五十章 手刃长老 斩龙潭岸边,月影逐渐西沉,眼见天光愈发黯淡,三人想要将积怨就此了结,一旁对阵娄清风分身的连阙城长老娄静尚且自顾不暇,灌注着剑魂三个命魂的分身此时剑意逐渐消退,但一旁的娄静早已伤痕累累,年近花甲的他逐渐因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生僻的剑招;浓烈诡异的剑意;仿佛研习已久的剑技,这一切都让执掌连阙城分部数十年之久的娄静诧异不已。居然被一个后辈宵小的分身几乎挫骨扬灰,这如果传将出去,想必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与地位便将在顷刻间崩毁于前。 娄静单膝及地,捂着胸前的伤口吐出一口老血,此时此刻,娄易楠再也不能坐视不管,倘若自己仍旧依照前时之诺侍立一侧,静观其变,那么二人煞费苦心制定的计划便会落空,身败名裂也只在弹指一挥间。未及娄易楠动手,娄清风便抢先幽幽道:“娄易楠长老,还记得十一年前的一个午后吗?当日你随同门众前往熔炽城北部的一家印染坊笼络一个皇族后裔,在被断然拒绝后担心事情败露而心魔笼罩,将娄府内外六十九条性命逐一屠戮,而当时有一个习剑的幼童因为在外习剑免遭横祸,这十一年来难道你就没有片刻不安吗?”娄易楠闻言当即色变,声音微微虚浮道:“莫非你就是当日侥幸避祸的孽种吗?当日我们二人色谦恭礼备至,将一同入宫勤王的好处一一对他讲明,谁知他不识好歹,还扬言要报官,印染坊内的数十个不懂礼数的帮工纷纷趋近几欲与我们开战,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怪不得别人。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倘若我没有怀着妇人之仁因一时心软而未曾听娄静长老的劝告前去城北剑阁将你一并搜捕诛戮,也便没有了今日的这番波折。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我认栽,但是我并不后悔,倘若再给我一次同样的选择机会,我还是会如当日的决断一般将城北娄府屠戮净尽。” 听着眼前这个屠灭自己家族的恶魔一番陈述,娄清风不禁紧攥剑柄,他为了今日一战受了太多煎熬与痛苦,他想替十一年前惨遭杀害的六十九名娄府帮工与亲眷复仇,可是身体在刚刚的一番纠缠之后虚耗颇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需要稍事休息,否则只能逼不得已运用门主明令禁止他催动的剑诀,眼看娄易楠挥舞着变化无常且轻若鸿毛的残阳剑步步紧逼,刚刚进阶高阶剑师不久的娄清风单凭自己长期的努力修炼是弥补不了二人之间修为的差距的,纵使使用同样一套剑技,娄易楠也比他熟练老辣得多。情急之下娄清风决定不再托大,浪费这绝佳的契机,即使最终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此时的他仿佛彻底忘了他母亲临终前的忠告与嘱托切莫寻仇,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别再陷入帝国皇室的纷争,忘记仇怨,好好生活。静静划破手掌的他,在老旧的伤口之上重新汨汨流淌出了大量鲜血,转瞬之间手中的嗜血剑便红芒大盛,虚晃的意识中轻轻响起一阵呢喃“年轻人,一切都交给我吧,以你现在对嗜血剑的驾驭能力只能在片刻间耗尽气血而不能手刃仇敌。”声音一闪而逝,但变化却迅疾真切地发生了,娄清风明亮的眼眸因充血而变得妖异无常,原本愤怒的神情也逐渐归于平静,但恰恰是这一变化让娄易楠心内绝望突生,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当年他看娄府上下近七十人时也用了同样的眼神,这是看待死人的眼神,赤红却平和的眼神仿佛是命运的审判从天而降,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笼罩了这个对娄清风再熟悉不过的熔炽城长老,以他们二人的调查了解,纵使此时的他运起门主娄希传授与他的嗜血剑法,他们二人也有一拼之力,而就在刚才娄静的表现来看,这小子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这柄嗜血长剑必有蹊跷,可是一切都明白得太晚了,他把手中运用如飞的残阳剑不间断地挥动起来,诡谲的剑锋所到之处飒飒生风,精湛的剑意令娄清风的潜意识都暗叹精妙,可惜此时执掌娄清风本体的是剑魂娄烨的三道命魂,霸蛮异常且冷酷无情的他丝毫不给娄易楠做困兽之斗的机会,一套虹吸剑诀让适才还在灵动翻飞的娄易楠行动受限,所有剑端的指向都在片刻间被封锁,就好像他所使用的剑招为娄清风所创,因太过熟悉而轻易遭到反制,事实上,黑火门的开门宗主娄烨也的确对得起自己开山鼻祖的称号,数十套传至全国诸城黑火门分部的高阶剑技都为他所演化,虽然很多生僻难懂的剑技不慎失传,但他开宗立派的划时代意义并不能因此而轻易抹杀,年近花甲的娄易楠被无尽的乏力感笼罩其中,伤势稍稍稳定的娄静妄图上前帮助,岂料须臾幻化出的结界将他生生逼在外围不得近前半步。这对名剑师实在是奇耻大辱。被一个后辈宵小轻易阻隔攻势,而在自己所划定的攻击范围轻易施加各种近乎凌辱虐杀的攻势,最终,娄清风借助剑魂的控制而在一套滴血残阳的轰击之下被贯通腹背,强大的吸引力将一具鲜活的肉体转瞬间便吸成了人干,娄静本欲上前协助的身形变成了临阵脱逃,谁知剑意增至这一位阶巅峰的娄清风宛若魔王现世,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几欲转身奔逃的娄静面前,邪异一笑后幻化出四个形态各异的分身,而在刹那间不顾身负剑伤的娄静那无谓的招架姿势而从四面合体,四相飞剑贯穿全身,几乎被肢解的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人生最后一声惨叫便瞬间殒命,斩龙潭水面就在娄清风收住剑势的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在岸边无端多出两具被榨干的尸身。 第五十一章 复归点金 幽冥之森中心的木屋中,师兄弟二人匆匆赶回,在师父的居卧正厅中将自己的成果报知师父,吕青城抢先道:“师父,我与师弟在华蓥山支脉的山谷中遭遇两条成年的云梦环蛇,师弟伤势初愈,只手难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便上前帮他引开并击杀了其中一只,另一只则完全由他一人斩杀,晋升到剑侍中阶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参加魔兽击杀试炼,而且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我想接下来的时间我可以带他到别处走走,两个多月来他一直在山巅冥想,在山涧习剑,闭塞的环境不利于他的发展,我们二人想暂时离开幽冥之森一段时间,还望师父恩准。”青城言罢跪地便拜,态度诚恳至极,吴懈见状也跪地拜请道:“师父,实不相瞒,回来之前我答应我娘要在伤愈后不久回去看望她,以免她一直为我担心。如今我在师兄的协助下终于完成了剑侍的试炼,希望可以出去走走,也能够接受新一番试炼。” 萧藏弓双眉紧蹙,吹饮了几口热茶之后徐徐放下茶杯道:“不是为师铁石心肠,修习剑道不能够仅凭一时兴趣,当年我独自出来闯荡,最长的时段我曾经整整一年居留在深山大川之中,当你真正潜心研究一件事时你便会逐渐忘却诸事纷扰,也恰恰是这一状态下才有难以置信的收获。既然你们二人执意离开,我也不便横加阻拦,但我们需要约法三章,前时之约不可背弃,我现在废掉了右臂,不能得心应手地御剑,倘若过些时日别国派人邀我前往共商大事,你们须代我前往。我需要花费数年时间修炼左手御剑之能,暂时不想离开此地周游列国,你们放心离开便了,但是不可在一处逗留太久,即使是出到别国也要勤加练习,切记,切记。”二人诺诺连声,扶剑便拜,三人吃过晚饭后便欲各自回房,屋前侍立许久的苍鹏在吴懈的轻轻抚摸下将高昂的枭首低垂,低吟一声后不舍地离去,阴云遮月,黯淡无光的夜色中,巨大的苍鹏振翅向双拳峰方向飞去,徒留师兄弟二人怅然而又憧憬地各怀心事向自己的小木屋走去。 次日一早,二人辞别师父后便一同踏剑离去,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幽冥之森外的小庙村中,铁匠铺的打铁声依旧清脆悠扬,街对面的大黄还是汪汪声不绝于耳,而吴懈的娘亲则在纺纱间之中,机杼声隆隆不断,吴懈让师兄在正厅稍事休息,自己则只身进入纺纱间轻唤道:“娘,孩儿回来了。”初时吴懈的娘亲并未听到,而在片刻后飞蚊般的轻叫声才冲破轰鸣的机杼纺纱声传入娘亲的耳朵,她难以置信地松开手头的纱线,大睁着视力衰弱的眼睛向门口窥去,眼前的一幕登时令他热泪盈眶,时值破云佳节,每年这一时节连续两周的阴云渐渐散去,庄稼开始肆意生长,民生乐逸,街口便有吴懈娘亲最爱吃的仲枣糯团贩售,吴懈此时手中正捧着仲枣糯团缓步走近,吴懈娘亲这才骤然起身,轻拭眼角的泪痕低声道:“小懈回来了,娘亲的手刚刚不小心被纱线和飞梭划破了,你回屋等我一下,我洗洗手给你做午饭去。”吴懈点头道:“娘,我师兄也来了,待会儿你先趁热吃了这两份糯团,我们不饿,不急的。” “对了,前些时日你的铁蛋哥哥跟邻村的王姑娘成亲了,原本他要等你回来再举办婚事,可是女方再三催促,担心中途生变,就邀朋聚友举办了婚事,当时我也去了,王姑娘人不错,踏实善良,就是右脸有一小片胎记,他们二人年纪相仿倒也登对。你铁蛋哥哥还特意让我带了好多喜糖给你,看得出,当时你没能亲自到场他有些失落,毕竟你是他从小看大的,铁匠铺他今后也不能来了。在数十里外的丁岭村安家落户了,家中有十余亩良田,又雇了十余名精壮长工,恐怕几年内很少能够回来看我们了。”吴懈娘亲言罢,吩咐吴懈招待好自己的师兄后便转身向厨房走去。青城此时正在正厅来回踱步,想着半日后前往点金国的行程。吴懈此次回来并未着意前往城北的严府探望汪羽玲,他想暂时让汪羽玲安心习剑,自己则随同师兄到点金国探望故友,尤其是师兄终日惦念不已的高阶光明魔法师付芮。 吃过午饭后,师兄弟二人将近三月来的见闻与经历事无巨细地向吴懈娘亲娓娓道来,吴懈娘亲也为自己爱子的剑艺精进而大感欣慰,稍后吴懈将前往点金国重会旧友的念头告诉娘亲,令他略感意外的是娘亲不仅没有犹疑,反倒十分支持道:“你今年也有十一岁了,当年你爹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背着父亲孤身到都中的军营报名处报进了少年培养营。半年才能够回乡一次,我希望你能像他一样拥有征战扬名的魄力,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今你有剑艺精湛的师兄在一旁看护,我自然深感安心,倘若他日你能够在澜沧威名远播,我也能够坦然面对你九泉之下那个战死沙场的爹了。” 红日西偏,师兄弟二人踏剑前往了远在滨海城的大港,约莫入夜之前终于登上了最后一艘驶往点金国錾汀城的巨轮,而后的两个日夜,他们几乎不曾成眠,在大陆生活许久的他们如同上次乘坐巨轮时一般,胸腹中翻江倒海,好在此番心中抱定见到故友的信念,才勉强稳住身心,船舷处的二人望着翻涌不息的海水,月色之中心绪难平的他们恰似水面翻腾的浪花,不时有两条尾鳍平阔的抹香鲸从海中腾跃而起,空中三五只海鸥从船侧向后飞去,倦意袭来,海风轻抚着脸颊,伴着二人慵懒的身形回到船舱中倒头入梦。睡梦中,吴懈梦到了精灵古怪的汪羽玲自信地登上剑台,灵活机动地将对手击溃在擂台一隅,对着观众席中的吴懈莞尔一笑。而另一侧的吕青城则面带微笑轻唤道:“小芮,我如约回来看你了。” 第五十二章 魔法初窥 两日后,吴懈与吕青城终于从海面的颠簸中脱离,登岸的刹那顿感脚踏实地的舒爽,眼前硕大的鎏金刻字在耀目的阳光中刺入二人眼中錾汀城。三个月多前的他们第一次看到这陌生的字迹时,并不曾想到会发生些什么,而今重游故地别有另一番感触。 青城率先打破凝固的气氛道:“师弟,咱们还要赶路才能在天黑前找到临时居所,上次到这里时险些露宿街头,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了,对了,咱们下船前把澜沧币放到哪里了?”吴懈惊异道:“师兄,你不是将钱袋放到你的枕头下面了?我以为你自己带出来了呢。”青城不禁心慌不已道:“这可如何是好,下船的乘客是不可再次登回到行船上的,况且这上面的位子是别人数天前就已经预约好的,恐怕我们的钱袋此时已经被人‘收藏’起来了,我身上的澜沧币恐怕连支付马车夫的服务费都不够。”正当二人愁闷不已时,吴懈垂头捻弄自己的身侧的玉佩,突然想起小胖陈凌霄的一番嘱咐“倘若他日有难,你们大可凭借腰间的身份牌畅行于各大陈氏商号之中,后会有期。”谁知这一天来得太过迅疾,从不习惯叨扰他人的师兄弟二人无奈之下只得利用时常挂在腰间的陈氏商号身份牌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几经询问才得知,陈氏商号的分号在錾汀城的南北城各有两家分号,而距离他们最近的城南分号也有约莫一个时辰的行程,肚腹因饥饿而翻涌不息的二人无奈之下只得继续赶路,眼看西沉的红日只剩最后一线血红色的光明,他们借着早早亮起的街灯向守城侍卫所指方向御剑飞去,五国中唯有点金国是凭借光明魔法师施展的长明魔法点亮街巷夜色的,其余四国在入夜后皆需在街巷点起灯笼,且每过一个时辰便要由夜巡吏更换街头巷尾的灯烛。虽然夜晚的街市并不繁盛,但还是要为晚归的路人行个方便。 约莫一个时辰后,师兄弟二人终于在低空中看到了陈氏商号醒目的标牌,随后,欣喜若狂的他们从兰心剑上跃身落地,径直向大门敞开的商号走去,入夜已有一个时辰,街头的行人依旧繁盛,难怪商号选址会在此处,吴懈手握身份牌在门首轻唤道:“请问我可以在这里赊借些澜沧币吗?”商号的侍童热情向前,仔细勘验过身份牌的真假之后,将二人迎入商号内部道:“二位莫怪,前些时日有人用伪造的身份牌到此骗财赊账,被扭送到了城中的官府,你们手中这个少爷的身份牌是真的没错,请问二位想赊借多少呢?八位数之内我们都可以接受,原本这个身份牌是可以借九位数的,可惜我们这个分号前时遵照老板的意旨竞拍了一把高阶玄铁寒冰杖,花费颇高,现金流受限,还望二位海涵。(.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用不了那么多,实不相瞒,我们正要到宕宁城陈府寻找你们的少东家,只是路上不慎遗失了盘缠,只能到此暂时赊借一些路费和住宿费,他日必定悉数奉还,我们只需五千澜沧币即可。”老板为人倒也慷慨,像极了少东家陈凌霄的行事风度,从账房取出一万澜沧币道:“我择人估算过,二位从此处到宕宁城尚需两日行程,中途吃住行若要保证中档消费,没有一万澜沧币是断然不可能的。既然是少东家的朋友,我们擅自提供额外赊借并无大碍,万勿推辞。”老板热诚道。二人接过刺花钱袋,拜谢连连,里面五张崭新的银票整齐叠放,他们从商号中趋出,辞别老板便到前方不远处的驿站落脚,在勾选了单子上的服务项后便轻车熟路的安心上楼就寝去了。 翌日清晨,付过小费的他们驾乘日行近万里的垒土国进口彪形大马,虽然要价颇高,但二人心甘情愿,因为各自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尤其是师兄青城,一想到前晚的美梦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飞驰的马车依旧不能满足他似箭的归心,经他一再催促,马车夫不禁暗暗拉下脸来,心内暗叹道:“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土包子,连此等良马的属性都不知道,便罔顾马力任意催逼,真是无理取闹。”此种汗血枣红马身形是普通大陆马种的近两倍,马力则是它们的六七倍,素以体力超群、行车平稳却速度如飞著称,倘若此等良马都不能满足二人的赶路需求,放眼整个澜沧界,恐怕都难以找到同类马车服务了,如若时间着实紧迫,就只能到城中心的禽鸟租借处询问了,只是最劣等的行路禽鸟的消费都是一般马车消费额的数十倍不止,要乘坐足以载动两人的禽鸟,恐怕他们身上的一万澜沧币便要花去近九千之巨,这是他们万万无法接受的,师兄青城的御剑之术虽然速度迅疾,却奈何消耗真元力颇多,要想完成两日的行程,恐怕停停走走都足以令吕青城喋血而亡。 中途休旅一日的二人终于在第三天一早来到了宕宁城的陈府之中,二人被先时的管家热情迎入,可惜陈凌霄被商号事务牵绊,得到二人远道而来的消息后并未能及时脱身,前来恭迎两位旧友,管家将二人稍事安排后遵照二人的意思将二人派车送往了城西的皇家魔法学院,从大门记录身份后便得以成功进入,二人在路口分开之后便驾轻就熟地寻找各自提早计划好要寻找的朋友,吴懈向风系魔法学院寻找付恒彤,而师兄青城则径直向光明系魔法学院走去,眉目间盈满了憧憬。 付恒彤此时刚刚结束半日的课程培训,正要前往魔法书藏书大殿,恰巧路遇前来寻找他的吴懈,惊喜之余,二人寒暄一番。吴懈将此行路途中的各种遭遇全部道与付恒彤,付恒彤则在一番长吁短叹之后道:“我带你到藏书大殿中观览一番我们的魔法书籍,上次过来没能带你们逛遍整个魔法学院,不无遗憾,此番到来可断然不能再次错过了。”吴懈点头称善道:“终于有机会直面魔法之道了,也不知与剑道究竟有何不同。” 第五十三章 催生火球 约莫两柱香的功夫,付恒彤带着吴懈来到了气势恢宏的魔法书藏书大殿门外,付恒彤在门口的检查处与魔法看守交谈一阵后,挥手招呼一旁百无聊赖的吴懈道:“上来吧,今天正值周末,外人也可以进入,不过不能逗留太久,且不得触碰魔法书籍,稍后你随我进入一楼的初级魔法书藏书库后,我会给你翻阅几本入门级的魔法书籍,方便你来探究魔法的奥秘。那些初级魔法书用语通俗易懂,图文兼并,只是威力不强,不过为初等魔法修习者构筑魔法根基已是绰绰有余。” 二人徐步走入正殿,七八米高的内部精雕细琢,墙壁与廊柱上的镂刻与绘图都风格各异,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玄奥至极,给人一种神秘而庄重的感觉。密集的藏书整齐而有序地摆放在大小书架之上,每层的分类都以魔法文字光晕的形式流荡在层级之间,方便初来乍到的魔法修习者迅速根据类别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书籍。而在一层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旋转金属球,上面雕刻着大小魔法文字,旋转间焕发着微光,学员可以在此处将一只手放在金属球上,催动特定的查询魔法决来检索自己所需要的书籍所处方位,而外人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身份证明法诀,只得在周末有限的时间内从形态相仿的无数个书架中凭借上面的魔法光晕来查找。而这一切也是对学院内学生的变相保护,倘若学员与外来访客同时需要一本书,学院内的学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在既定方位获取自己所需要的魔法书籍。吴懈从门首进入后迅速被眼前卷帙浩繁的盛况牢牢攫住眼球,自幼生活在草庙村中的他只在妈妈的指导下约略学习过一些关于文字的基本常识,澜沧界五国除了通行的澜沧文之外,各国均有属于自己的文化体系,庞杂的门类与晦涩难懂的文字形态,都让初来乍到的吴懈顿感天旋地转,相较于赤炼国的方块字,点金国的变体杂文几乎令他昏昏然瘫厥在地,好在每部魔法巨著都有点金文与澜沧通行文两个版本的数册图书有序地排列在书架之上。 吴懈轻轻合上点金文版本的入门魔法书,随即捧起了一部书页较大且用澜沧通行文书就的魔法入门书籍,封面上赫然写着《火系魔法入门》。从小便对冰与火两种元素情有独钟的他很快便被这本书深深地吸引,从未亲身涉猎过魔法之道的他终于在付恒彤的指引下获得了这一难得的契机。扉页上数行大字,大体讲的是澜沧界生灵均具备与生俱来的灵力,只是每个个体对魔法元素的感知能力有所不同,且每个大陆修习的武术、剑术、道术等体系不同,但追根溯源都需要吸收一定的澜沧之力,譬如赤炼国的玄火之力、冥水之力;点金国的金元之力、流风之力;玄冰国的极寒之力、暗黑之力;原木国的木纹之力、圣光之力,以及垒土国的龙岩之力、惊雷之力等。诸般澜沧之力可以共生共存,只是能够将花样繁多的澜沧之力完美吸收并内化聚合的人寥寥无几,倘若有人能够完美吸收内化其中三种以上浩瀚的澜沧之力,那么此人必定能够纵横五个大陆而难遇敌手,澜沧界数千年的历史当中并无一人能够有如此良好的元素亲和力,纵然他熟谙自己所处大陆的一种强横的武力之道,但是能够脱颖而出立于大陆之巅的,也只是能够将其中一种或两种澜沧之力良好的吸收与操纵的能人异士。此书只是作为一种指引来促使魔法修习者更好地吸收与运用自己体质所适合的澜沧之力,以及初级火系魔法法诀。 大体知道这部魔法入门书籍的用途之后,吴懈从第一章开始沉心阅读,全然忘却了自己是由皇家魔法学院的学生带进来观览概况的,仿佛自己本因属于这里,只是阴差阳错来晚了而已。每两个书架之间便有一张长桌,偌大的魔法书藏书大殿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虽然每日的人流量巨大,但是每个进入此地的学院内外人员都很有节制,能够在寻找自己所需要书籍的同时保持自律,以免打扰到潜心研习魔法的人。也正因如此,吴懈捧着一本火系魔法入门书籍自然地坐在书架间的长桌旁时,作为引路人的付恒彤几乎在大殿一层迷失,早已各自自由观览的二人此时几乎背道而驰,吴懈悄悄的凭着感觉来到了大殿东侧的入门魔法书密集处,而早已有所打算的付恒彤则到大殿西侧的中高级过渡魔法书密集书库进行查阅浏览,而在近半个时辰之后,他才恍然想起,外人只能在周末的下午呆在藏书大殿两个时辰,他想前去寻找一同前来的吴懈这一注意事项,以免被书籍管理魔导士以拒不离开为由而用光系魔法拘系惩处间中。安静恬淡的藏书大殿一楼中每个人都神色宁静,唯有付恒彤这个在皇家魔法学院之中学习了四年之久的学员显得像极了外来人员,他想大声呼唤那个闷头阅读或早已独自离开后在门外等待的吴懈,可是强大的自制力迫使他没有这样做,否则恐怕要被以严重违反学院规定的行迹而做降级或开除的处理。 反观位于大殿东侧的吴懈,此时此刻正悠闲地混迹于魔法学院学生的队伍之中,几乎望不到边的长桌之上,“稀稀拉拉”的坐着几名穿着魔法学院服装的学员,唯有吴懈一人身背长剑且穿着异国剑士服装正襟危坐,显得极为特立独行。对于陌生事物具有与生俱来好奇心的吴懈已经默默地看了数十页之多,而对于这个习剑四年的小剑士来说,似乎剑道之外的魔法对他来说也具有同等的吸引力,不消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便已经无师自通,微微抬起右手,口中念念有词,紧闭的双目间灵光微露,轻微的“哔啵”声响起,吴懈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幕时的他险些惊呼出声,因为此时的他,右手上赫然燃烧着一团微小却流动着初级魔法能量的火球。 第五十四章 魔法督监 皇家魔法学院的魔法书藏书大殿一层东侧,正在为自己初次尝试而欢欣鼓舞的吴懈,此时正在专心研读火属性魔法的操纵之道,而正从西侧中高阶过渡魔法架匆匆走来的付恒彤此时正焦躁不安地四处搜寻吴懈的踪影,片刻后终于在拐角处瞥到一团明灭的火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背负火纹长剑的吴懈,兴奋的他丝毫罔顾身旁十余双狐疑且蔑视的目光,的确,这种基础火属性魔法放眼整个魔法学院都不算什么值得一提的本领,有些学员早在入学前便已经基本掌握这种火属性力量的操控方法,只是对此初次涉猎的吴懈略显大惊小怪罢了。 付恒彤长舒一口气将喜出望外的吴懈拉到一旁用飞蚊般的声音道:“可找到你了,再过一个半时辰咱们就该离开了,你可要抓紧时间了,这个魔法符文金属牌你先拿着,待会儿时间快到了我会催动法诀提醒你的,届时这个符文牌便会微微震动,到时候你只管出到大殿之外与我会面即可,倘若你实在觉得无聊想尽早离开也可以轻按符文牌背后的凹槽,我便会有所感知,自然会到大殿之外去找你,刚刚那个火球虽然不大,但对于一个初涉魔法之道的异国剑士来说实属不易,我继续到那边去找我需要的书,你安静些待在这边,二楼以上都是高阶以及珍藏级魔法书典,概不外借,外人也无法进入,你只需在一楼四处观览一下,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大殿管理员是一个脾性极其古怪的老者,据说魔法操控能力在整个点金国都数一数二,只是终身与魔法为伴,是魔导团成员之一,上次我向你们提到过,不知还有没有映像,我先过去了,不要随意催动火属性魔法法诀,倘若失手点燃藏书架上的书典你可要在此囚禁数月不止呢!”付恒彤言罢,见心不在焉的吴懈连连称是,半信半疑的他缓步从东侧藏书架群中离开,向先前的西侧走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吴懈隐约想起刚刚付恒彤说过的话,准备打消在长桌前继续尝试火属性魔法的念头,奈何适才成功幻化出一团具有能量波动的小火球那成功的喜悦还未消隐,加之魔法书上诱人的成功案例以及各种初级魔法的造型都令吴懈焕发出继续尝试的冲动,毕竟还是十一岁的孩童,在猎奇心的驱使之下,他又伸出左手,双手抬至半空后依照魔法书上的提示口中念念有词,专注的神情令刚刚还想嘲弄他的几名学员暗生敬畏之心,当一个人全神贯注地去做一件事情时往往会令一旁的人心生敬畏,这一规律放之四海而皆准。谁料澎湃的火属性力量突然从背部源源不断地涌入手中,火纹长剑汨汨流淌的剑心此时也愈发炽热,只是这一切都在暗中发生,吴懈丝毫没有感受到,只觉得手中仿佛突然有无尽的火属性能量聚集而来,须臾之后两道火光竟在瞬间连作一处,一道长长的火焰缎带在吴懈双手间翻涌,而吴懈只会催动不会熄灭,眼看火势越来越猛烈,焦躁不安的他又腾不出手来按动付恒彤交付于他的符文牌,正当他觉得自己将因自作孽而葬身于此之时,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袭来,由头顶直奔吴懈双手,原本不断增长的火焰缎带瞬间熄灭,连同吴懈的双手也一并冻结,一个长髯老者飘然而至,手中握着一柄纤长古朴且泛着紫红光晕的魔法藤杖,看得出来,此种藤杖并非凡俗之物,必定被持有者赋予了一定的高阶甚至宗师级魔法,否则怎会与先前看到的所有魔法学员以及魔法指导手中的魔法杖大有不同。 “年轻人,看你并非学院学子,而且好奇心强烈,只是你未曾仔细研读藏书大殿的规则,严禁借阅者在藏书殿中练习魔法,适才第一次我念你是初犯并未横加阻止,奈何你在一盏茶的功夫中两次触犯规则,且面带笑容并无悔过之心,险些因一时失控引燃整个一层藏书殿,稍后我会将你送至大殿一隅的黑屋之中闭门反思,这段时间内学院会保证你的饮食起居,但会限制你部分自由,你想阅读的书籍我也会派人送进去供你打发时光。如果不将你稍加惩处不足以立威警示后来人。”说着便施展出一条冰带将双手动弹不得的吴懈牵扯至大殿北侧最深处的黑屋之中,刚刚踏进门黑屋中的长明魔法灯便被打亮。长髯老者借着光亮又略微颤声道:“刚刚人多眼杂,有些话不能讲明,保证藏书大殿书籍的绝对安全是我的本分,但你刚刚对火属性魔法的感应与驾驭能力在初学者当中绝对属于上乘,我是前国家魔法督监匡百威,今年已经七十有六,再过四年我便要彻底告别我钟爱一生的皇家魔法学院了,五十年来我未曾收过一名徒弟,但凭借直觉我相信你会成为值得我骄傲余生的关门弟子,我的魔法驾驭能力在整个点金国有口皆碑,只是你作为一名异国人士可能对我一无所知,这两日你可以先在这里研读初级魔法,如果你有同伴在此,稍后也可以出去与他们讲明原委,答应与否我不强求,只希望你最终能够满足我这一余生的愿望。”吴懈若有所思,恍然间想起付恒彤在三个多月前说起的魔导团队,其中有一人从未收徒,性格古怪难测,但是实力超群,想必就是此人,可是自己毕竟在赤炼国已经拜师,此番如若自己随便接受拜师邀请岂非背信弃义?再三斟酌之下吴懈开口道:“老人家,你我素昧平生,但我能感受到您的诚意,刚刚我有错在先,我在此深表歉意,但是拜师之事事关重大,我还需与我朝夕相伴的师兄商讨一番,毕竟剑道与魔法修习体系不同,倘若他日二者相互冲突导致我走火入魔,毙命林中岂不可悲可叹,还望您能将我暂时放归,待我们二人商量出结果之后我再亲自上门拜访您老人家可好?” 长髯老者见吴懈并未固辞且礼节备至便宽心道:“无妨,倒是我老头子爱才心切,对你催逼过甚,你自去便了,我在此处静候佳音。”吴懈深深点头后默默按动手中符文牌的凹槽,回头看了一眼黯然神伤的老人那孤凄的背影之后踯躅片刻,随即心内自有三分主意的他大踏步向藏书大殿的正门走去。 第五十五章 破釜沉舟 心绪难平的吴懈回想起刚刚长髯老者的一番话,心内早已乱了分寸,只是脸面上依旧强作镇定。此行之前他还未曾想过自己会与魔法有任何瓜葛,就在刚刚却无端被一位自称魔法督监的长髯老者说动,可惜不知此时师兄身在何处,他想认真与他商讨此事,毕竟拜师后私自师从两处是对第一任师父的大不敬。 片刻之后,吴懈不知不觉出到殿外,而早早接到符文牌提示的付恒彤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眼见日影西斜到了吃晚餐的时间,他正要询问吴懈想要吃些什么,却被吴懈突然提问道:“恒彤队长,你知道魔法督监是什么吗?”付恒彤被吴懈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凝滞片刻后才缓缓回答道:“魔法督监是旧时官名之一,相当于现如今宫中负责魔法系统管理层的总督监,又称魔法总督,是保证整个点金国魔法系统正常运行的重要官职,与护国魔法宗师享有同等级的待遇,此等官职是享有终身认证待遇的,选拔时极为苛刻,不光要在魔法界享有一定的声誉,还要拥有极强的魔法驾驭能力,在熟谙各类魔法常识的基础上还要负责各系魔法精英的统筹与新魔法体系的规划,是一份资质要求极高且被全国魔法师敬重的职位,虽然享有终身认证待遇,但往往魔法督监都在五十岁上下被推举任职,而在古稀之年便要自行退位让贤,而在新任魔法督监也就是现如今的魔法总督走马上任之后,先前的魔法督监并不会选择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而是选择继续以其他方式继续为自己钟爱一生的魔法事业鞠躬尽瘁。据说我们学院的藏书大殿中便有一名魔法督监,在告老卸任之后的数年中主动要求来到皇家魔法学院的魔法书藏书大殿管理和看护魔法书籍,说来也怪,尽管皇家魔法学院藏书大殿的藏书量数之不尽,但都被这一古稀老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迄今为止的数年当中我并未有幸亲眼得见这位钟爱魔法的强者,但我由衷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有机会向他学习一些瓶颈期的突破方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一个异国来客,是从何得知魔法督监这个十年前便已不再沿用的官职名的?” 吴懈闻言不禁哑然,看来刚刚的长髯老者并未戏耍自己,而他此时的第一要务便是迅速找到自己不知所踪的师兄,他要赶快把刚刚的见闻转述与他,再由他帮自己稍做定夺,毕竟还是十一岁的孩童,即使自己再有想法都希望得到比自己有阅历的长者的参考性意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口中却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刚刚我在看书时无意间浏览到这一生僻词汇,一时无解便想一探究竟。”毕竟刚刚的奇遇是因自己的违规举动而发生的,他不希望让付恒彤队长心生疑窦,难以启齿的他默默与付恒彤到外形多变的主题饭堂略进晚餐之后,便在队长的指引下来到了付芮所在的光系高阶魔法班女生宿寝大楼下咨询付芮此时的动向。大楼看守一见付恒彤便道:“猎头佣兵团的队长又来探望自己的团队成员了?刚刚付芮和一名赤炼国的剑士向校外去了,她在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好像说是要到一家酒肆去品酒聊天,此时追上去应该还能看到他们。”付恒彤连连称谢后带着吴懈向学院大门方向奔去,他知道,依照付芮恋旧的性格,此时一定又拉着吕青城到他们冬日感情升温的地点重温旧梦去了,而那家酒肆此时应该人满为患才是。来不及多想的二人步伐急促,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十分亲昵的二人,待得付恒彤跑近后重重地咳嗽一声,二人骤然回头,看到了身后的二人后不自觉地放开了紧紧挽着的双手,吕青城道:“师弟,你不是跟着付恒彤队长四处观览去了吗?为何此时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师兄,闲话休提,此时我有要事相商,借一步说话。”话音刚落,吴懈便将师兄生拉硬拽到一旁,将自己的遭遇以及内心的想法通通告诉师兄,谁知初时还佯装愠怒的吕青城在吴懈的一番描述之后,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惊喜和由衷的喜悦,自己的师弟根骨优于自己是他早已心中有数的事实,但是具备极佳的魔法元素亲和力以及与生俱来的操纵能力是他始料未及的。在思索再三之后,吕青城双手轻轻拍着吴懈的肩膀道:“你我相依为命四年来我深知以你的性情如若决定了某一事情是绝无挽回余地的,我充分支持你的选择,师父那边我会替你担着的,如果你想魔剑双修我并不阻拦,但你要答应我,切莫令师父与你娘失望。魔法之道我一无所知,只是在前些年隐约听师父说起过大路上的一些奇闻异事,其中便包括能力双修甚至多修的强者,他们身上所发生的种种奇迹。师父年轻时也曾追求过剑术之外的能力,可惜在尝试不久便纷纷夭折,你有此番奇遇应当珍惜,三日之内,如果你下好了决心,便将结果告诉那位魔法督监,剑道无论在何处都能修炼,即使你想短期内留在点金国进行魔法与剑道的双重训练也未尝不可,只是我需要独自赶回赤炼国一段时间,将你的情况如实报知师父,而你只需按照我的指点在此处安心修炼,各种能力之间都是相通的,都是澜沧之力的外化与运用。不必拘泥于一些固定的招式与能力,希望我的建议能对你有些许帮助,师兄现在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明日午时我们在校内的招待宿寝大楼碰面,我会在那里等你的好消息。” 吕青城说完便回到刚刚的位置,牵起付芮的手径直向学院大门外走去,原本对师兄的一番话激励得暖意盈身的吴懈在目睹了师兄刚刚的一系列动作之后,心里不禁又犯起了嘀咕“师兄刚刚所倾吐的究竟是肺腑之言还是逢场作戏,真令人摸不着头脑,好在他勉强算一个说话算数的人,他答应了为我保密便从未向人提及,此番答应为我向师父陈情也一定不会令我失望,明日一早我便去回应长髯老者的盛情,但愿我今日的选择不会令我悔恨终身。” 第五十六章 初习魔法 翌日清晨,吴懈只身来到皇家魔法藏书大殿,却被门首的魔法看守阻拦在一侧道:“少侠留步,今日谢绝外来人员进入,你还是等周末再来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吴懈闻言突然想起付恒彤队长先前的告诫非学院内学员只能在周末进入并逗留几个时辰,以免打乱皇家魔法学院的正常教学进度。 吴懈询问道:“请问匡百威魔导此时在大殿之中吗?我们二人前时有约,还望你帮我转告一声,就说有一名赤炼国的小剑士前来履约,还望看守你帮我通报则个。”魔法看守见吴懈小小年纪便礼数备至,且询问的人正是大殿总管,普通学员根本不知道这个素来低调行事且几乎很少露面的魔导团成员的名讳,于是宽心道:“少侠稍等,匡魔导此时正在大殿四楼研习新魔法,待我前去通报一声,稍后再做回复,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万望理解。”一位新的魔法看守在片刻后暂时接替了前去通报的看守所处位置,不到一炷香功夫魔法看守便吩咐吴懈随他进入藏书大殿二楼的隔间之中,这是匡魔导的会客厅,也是一种重视的象征。 待魔法看守关门离开后,吴懈沉着道:“匡魔导,感谢您的一番盛情,我与赤炼国的师兄商量再三,决定让他代我回国告诉师父我向您学习魔法的事情,希望您能够遵从前时之言,收我为徒,鉴于我第一次接触魔法,若有不妥之处您一定要及时指正。”未及匡魔导开口,吴懈扣头便拜,俨然一副当初向萧藏弓拜师学艺时的样子。匡魔导激动之情难以言喻,轻轻抚摸了两下吴懈的头顶后颤声道:“想我匡百威研习魔法数十年,纵然自己掌握巨川般的魔法知识,却终究会在十余年或二十年后随我的肉身一道归于尘土,早年从不收徒的我拒绝过无数的可造之材,而人到晚年却渐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可惜自己不收徒的名声早已传将出去,即使我再想收徒都难以再次遇到合适的徒弟了,好在昨日午后在我无意中用神识窥测大殿之中众人的根骨与修为之时,你恰恰正在练习初级火属性魔法,这是我最擅长的魔法系统之一,而你的表现令我大吃一惊,常人需要花费半个时辰才能吸收的火属性元素,你只消片刻便能得心应手地聚集起来,尤其是你在尝试初级向中级过渡的烈焰缎带术时更是有一股强烈的玄火气息隐隐浮动,并且源源不断地从你背后汇集在手中,我扪心自问,纵使我在你这一阶段都不可能像你昨日那么出色地将玄火元素聚集在手中。当我从四楼的魔法研习室走到你所处的位置时,你所无意聚集的奇异玄火之力险些造成藏书室的巨大损失。好在我及时赶到并将你手中的火焰缎带冻结,而你的双手被冻结时却并未有异常的能量流动,说明你的体质能够完美的抵御冰与火的侵袭,这是甚为罕有的体质,极其适合冰火系魔法的双修,换言之,你我二人的体质相似,我可以指引你在魔法修炼的道路上少走一些弯路,他日你必定能够超越我,甚至替我完成我多年的夙愿。现在你所要做的便是随着我的手势前往三楼测试厅测试你的元素亲和力,我会按照不同的比例为你制定一套接近完美的魔法修习课程,前时你被我关进去的小屋也可以作为你独特的魔法练习室,这间小空房间被我施展过强化结界,高阶以下的魔法并不会导致小房间的破损,而在开始阶段我也会为你列一个书单,当然都是澜沧通行文,每过一段时间我会亲自前往视察你的修炼进度,倘若你有任何疑惑之处,尽可大胆向我提问,你意下如何?” 吴懈若有所思一阵,仿佛是在反复琢磨匡魔导刚刚的一席话,待得全部内化在心后坚定地回复道:“好,徒儿谨遵师命!”匡魔导闻言便带领吴懈回到一楼的藏书大殿之中,不消片刻便将吴懈所需要的书目悉皆聚合一处,并且让吴懈抱在怀中只身前往先前的正北“惩戒厅”中。吴懈乐得从命,直到现在,昨日催动法诀时手中随即幻化出一颗火球以及一条火焰缎带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怀中厚厚的七本风格各异的入门级火属性魔法书籍,足够吴懈研读三日之久,若非匡魔导说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前来抽检吴懈的修习成果,恐怕吴懈又会像当初第一次练习剑术时的不紧不慢、从容淡定。翻开第一本书,吴懈不禁哑然失笑道:“这不是昨日我钻研到一半的那一本入门指导书吗?师父还真能偷懒。”刚刚还在琢磨师父意图的他此时又被图书中的内容吸引住了,玄火之力,长到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毕竟只有赤炼国皇室享有吸取玄火之力增进修为的资格,看样子这部入门级图书多半是介绍澜沧之力的方位以及相互关系,再则便是如何初步吸收存在于大陆各个位置甚至是空气中的微弱澜沧之力,并且能够在聚集之后善加运用。当吴懈再次催动吸引澜沧之力的法诀之后,昨日的情景重现,此时的他才后知后觉莫非昨日澎湃的火属性力量是源自身后这把终日与自己相伴的火纹长剑? 火焰缎带再次汇聚目前,吴懈尝试着放开一只牵引玄火之力的手,仅用右手挥动起这条妖冶的魔法缎带,谁知在火焰缎带抽打到墙壁上时,一片流动着光晕的魔法结界在四处激荡起来,吴懈想尝试着在收势无果后用师父留下的一柄旧魔杖呼唤不知所踪的师父前来指正自己召唤火焰缎带时所出现的问题,每种魔法几乎都包含一种召唤与反召唤的机制,可惜仅限于初中阶魔法,匡魔导在听闻吴懈的求救时轻回道:“你继续阅读那一章节的后半段,那里有详尽的反召唤方法。”好在吴懈耐心翻开了之后的数页内容,成功催动了反召唤法诀。看来魔杖并非只有施展魔法之用,还有对话媒介之能。 第五十七章 魔剑双修 藏书大殿一层北侧的惩戒厅之中,吴懈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钻研了三个时辰的初级火属性魔法,此时的他已经可以较为熟练地完成初级火属性魔法的召唤与反召唤,据他所知,较强破坏力的魔法不可完成反召唤,这是一种不可逆的能量释放。至于长剑与魔杖的区别他也有了初步的认识,长剑的用处在于将人体聚合的能量较为均匀地释放出来,在实战当中的表现为澎湃的澜沧之力被长期习剑的剑士以剑意激增后释放出的剑气,辅之以锋利的剑刃从而达到击伤甚至击杀对手的效果。而魔杖则不同,魔法之道在于将能量聚于一点,集中释放,而这也恰恰增加了命中风险,倘若能够百发百中自然能在数道魔法技能之后完成对战的胜利,而对手往往是机动性较强的人,若不经过长期的训练,这种集中能量释放而出的技能很难完成对阵的杀伤。 习惯于运用长剑恣肆挥动甚至在剑术极为熟悉的情况下,数招之内令对手毙命目前。魔法则不然,长长的魔杖是法诀催动时的缓冲带,待得澜沧之力逐渐汇聚在魔杖或者双手之中时便会顷刻间迸发出来,倘若有足够强大的先知神识或意识,能够保证较高的魔法命中率,那么便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魔法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魔法实力的一个重要评判标准之一便是魔法命中率,这是需要长期的训练积累的。即使是付恒彤队长这样的高阶强者,也依旧需要经常到魔法训练场中磨合魔法决与魔法杖,以期达到二者之间平衡稳定的效果。在宗师级魔法当中存有一定的追踪魔法,这是再矫健的身姿都无法躲避的噩梦般的魔法,一旦被魔法宗师的魔法技能锁定,那么其所释放的魔法将会在短时间内追踪对手的移动轨迹,直到击中目标为止,这也是为什么高阶魔法师都对魔法宗师心生敬畏的重要原因之一,这是熟练度都无法弥补的差距。 随着吴懈对魔法系统以及魔法常识的了解逐渐增多,他对增强自己魔法修为的欲念便越发难以抑制,他在之后的训练之中忽然想起青城师兄的介绍“火纹长剑与兰心剑等皆是由一个源自澜沧之外的天降陨石锻铸而成,火纹长剑自身常年涌动着澎湃的炎流。”而在前段时间的尝试之中他终于明白这是一种奇异的玄火之力,能够自行恢复损耗,在涌动的过程中产生新的玄火之力,这对吴懈来说无疑是一个必须缄口不言的秘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事实上匡百威魔导早在日前便有此等明悟,只是并未点破而已,他想让吴懈自己意识到后倍加珍惜。这一发现也是吴懈在勤加练习魔法时依旧不愿意放下身后火纹长剑的原因之一,再则便是为了借此物时刻提醒自己,出身剑士的他在修习魔法的同时要兼顾剑道与体质的训练,之前没有属于自己的魔法杖的吴懈甚至想过使用火纹剑做魔杖,却在三次聚合失败后选择了放弃,而在吴懈选择妥协之后,只得拾起墙角边一直用来惩处偷书以及损书贼的旧式魔杖。谁料吴懈刚刚将这柄魔杖拾起不久便派上了用场联系自己不久前刚刚拜见的师父,自此以后匡魔导便默许了吴懈这一做法,戒杖再次摇身变为魔杖时自有一番莫名的感觉,第一部入门级的魔法书籍终于在吴懈拜师成功两天后彻底研究完成,此时的吴懈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幻化出十余种初级火属性魔法,并且较为浅显地了解了整个澜沧界的能量体系与分布。第二部入门级图书的书名为《玄冰术入门指导》,这是一部关于初阶冰系魔法的论述巨著,据传也是由匡百威魔导十余年前书就的,众所周知,冰系魔法几乎是与暗黑系魔法修习难度并称的魔法系统之一,这一魔法关键在于施放者的体质,任何魔法都有反噬召唤者的风险,只是有大小之差,初中阶魔法之中的反召唤方法多有一行醒目红字的提示:“魔法一经施放便不可完全没有能量损耗的返回体内,释放前一定要斟酌再三。” 吴懈竭力保持初时对魔法的兴趣,终究在开始学习魔法的三日后逐渐减损下来,他恍然想起向赤炼国师父萧藏弓汇报消息的师兄吕青城,三日不见恐怕已经将消息告诉了师父。谁知在魔法学院饭食大堂之中吴懈竟讶异地发现了师兄吕青城与付芮二人的身影,这令年仅十一岁的吴懈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次日一早,吴懈跑到青城师兄惯常选取的招待居卧寻找师兄的踪迹,随后他终于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倾吐与自己的师兄道:“师兄,三日前你不是答应我一定要回去通报师父我们二人的消息吗?若非今日在饭食大堂得睹你们二人的身影,恐怕我还依旧被蒙在鼓里。”吕青城闻言笑回道:“师弟,你别担心,学院魔法看守告诉我点金国都中有擅长传达消息、书信的南国雷畲,飞行能力极佳,经过严格的锻炼也可以完成一定的远程飞行任务,虽然花费较多,但我还是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相比海陆两种方式,这是能够让师父尽早得知消息的最便捷的方式。不过话又说回来,到此也有四日之久,你拜会新师父也有三日左右了,魔法修习进度如何,可曾在闲散时间巩固先前我教你的剑技,倘若数日后你的初级魔法修习结束,我们需要暂时回到赤炼国照顾师父一段时间,而师父却发现你的整体综合实力激增而剑术稍退,那么我这个信誓旦旦为你担保的师兄颜面何存,师父一定会因我监督不周而给我降下惩罚的。” 吴懈听闻师兄的一番解释,将信将疑,但又不便明言,只得在结束一整日的魔法法诀修炼之后在付恒彤队长的带领下前往到深夜也不会闭门的魔法练习场中,一望无际的魔法训练场正如吴懈此时的心境,空荡而寂寥,他忽然想起出发前并未来得及前往连阙城北探望三月有余不曾见到的汪羽玲,背井离乡的他此时终于仰头面对天际浩瀚的星海轻叹一声,却又在片刻后沉心修炼起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各色剑式,过了今晚,他还需坚持在入夜后寻找师兄,请教他部分对自己剑格进阶大有助益的剑术修习之法。 第五十八章 门主易位 紫琼城黑火门分部之中,娄希默然站立在正厅桌案一侧,踱步逡巡一番后愤而将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此时晨光微露,由娄希安插的眼线,千里迢迢从熔炽城星夜赶来将二位长老夜袭门储娄清风一事报知于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原本从紫琼城分部巡查结束后他便要登程回都,岂料二位长老如此焦心,竟趁着门主出巡之机夜袭门储,此等逆谋正合前时之言,无论公仇私怨以长击幼,以多欺少都为世人所不齿,何况二人趁夜偷袭,好在娄清风福荫深厚大难不死,反倒将两位修为精进的长老击杀,莫说娄希此时正恨不能手刃两名门中败类,就算真的让自己以一敌二,在他这个年纪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没有一处伤口地将他们击毙。 虽然过程惊险,好在自己后继有人,长老之位原本就是要易主的,娄清风此番的动作正合娄希之意,只是眼线的一句“死法怪诞,死相甚惨,容颜难辨,全靠身上不整的衣衫来判断身份,娄易楠门主更是大张其口,双目惊恐却没有丝毫血丝,因为自己无故变成了一具干尸,似乎是被吸尽气血而亡。”令娄希都顿感不寒而栗,娄清风前时才刚刚晋升高阶剑师,却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不落下风,而且最终毫发无伤地将两位长老击杀在斩龙潭岸边。由此想来二人还真是自取灭亡,就此次的突发事件来看,娄清风不只是可造之材这么简单,假以时日定能振兴逐渐衰落的黑火门。 三个多时辰之后,娄希赶回到位于熔炽城的黑火门总部之中,择人将门储娄清风从秋名山唤到驿站正厅,约莫一盏茶功夫之后,娄清风面色苍白且脚步虚浮地步入正厅,行过跪拜礼后询问道:“娄清风参见门主,不知门主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清风,门中探查情报的门徒已经将你昨夜的遭遇报知于我,二位长老有错在先,你大可不必担心,何况还有两名护卫门徒横死在你屋前,单凭这两人的性命就足以拿他们二位已故长老兴师问罪,此种败类居然在我门中安然任职三十年有余,是我用人不当,想必你也知道我此行结束归来后所要做的事情与你息息相关。我年纪渐长,体力、精力渐衰,若想让黑火门能够有强劲的生存能力,我便需要将它托付给一个实力强横且值得信任的人,在磨合约莫三个月后的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将它托付于你。诸城长老已被我一一说动,代你走马上任之后,他们便会选取门中一名优秀可信的年轻人接任他们的位置,从而保证诸城之中的黑火门能够永葆青春活力。你进步之迅速足以令门中任何一人拍手称道,只是接下来的路还长,你要学习的还很多,我会在三年内居留都中,倘若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择人或者亲自问我,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你能够出色地将黑火门振兴起来,倘若你一味谋取私利不顾门众劝谏,被我得知,我也会联合我自己多年的亲信前去你的居所将你正法。话虽如此,我还是由衷的希望你能结果这个担子,不要令你已故的师父失望,至于你的师妹娄兰若,我会为你们督造一处居所,就在你时常习剑的秋名山与斩龙潭之间,此处风景极佳气候宜人,正适合你们长期居住。明日会有一场门主登基大典,诸城代表都会赶来,届时我会向你介绍每一座城池分部的长老,以及他的可取之处和致命缺陷,方便你日后的管理。”娄希语重心长地说了许多,仿佛过了今日便要彻底离开,而刚刚的一席话便是诀别语。 翌日午后,骄阳正盛,毕竟还处在春末,天气依旧凉爽,来自全国各地的分部代表奉命前来观览新任门主的登基大典。二十出头年轻有为的新任门主只身鏖战两名同阶长老的辉煌战功,被默默传遍了黑火门的各个分部。几乎一夜未眠的娄清风依旧精力旺盛地把盏豪饮,与各个分部的代表推杯换盏,言语间透露着自己对黑火门的深厚感情,似乎他早已在前日晚上击杀仇敌之后,彻底忘记了黑火门给自己带来的伤痛,他终究还是成为了自己最痛恨的人。可惜命运的齿轮从不为他初时的理想做片刻停顿,他只能顺其自然逆来顺受,母亲“切莫再次卷入皇室纷争”的临终忠告依旧萦绕耳际,可他却被迫要与皇室作对,只是他刚刚结果前任门主的摊子,还需花费较长时间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否则门主虽然易位,但是人心不曾易位,这边对他是一种莫大的隐患。娄清风与嗜血长剑的剑魂签下的十年之约,此时却连一年都还没到,他需要训练进度的提升,终日与自己的分身对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需要更强的训练环境与对阵对手,斩龙潭中的冥水之力适合他的习剑属性,他需要在今后的日子中从斩龙潭内吸收大量的冥水之力,待得自己修为精进之后再去他处神游,澜沧界辽阔的五个大陆他还未曾见识过,他想寻求一个契机前往其中一个大路上寻找强者并与之切磋,在对阵中不断强化自己,提醒自己需要极大的耐心。家仇虽然已经中结,但挑战还远没有结束。习剑阁中的铜人机关还没开启,按照娄希的话说,一定要到大剑师修为之后再打开那扇通往秋名山墓穴的大门。 当日娄清风经过一番慷慨激昂的讲演之后,宣布门主之位正式易手,自己接管黑火门之后的种种憧憬与计划都会按部就班地妥善施行。如有像娄静与娄易楠一般居心叵测的长老,娄清风必定会前去亲自将其肃清。于是黑火门阴差阳错的再次间接回到了创始人娄烨手中,只是此时身为剑魂的他与新任门主订立了盟约,待得自己与秋名山尸身上的残剑之中的七魄融合,由娄清风亲自设坛施展起死回生之术便可让娄烨有机会重返人间,当初强悍的修为并不会因近千年来的曲折而大打折扣。 第五十九章 萧式剑诀 经过一周的磨合训练,吴懈终于逐渐适应了魔法与剑术的交叠修炼模式,自辰时起便刻苦修炼的他,将师父为他罗列的七本魔法入门书参研了大半,还有两部双修要诀类图书,吴懈暂时不想研读,因为先前的两部火属性入门书催生了他极强的控制欲,他想先把火属性魔法深入练习一番,至于自己元素亲和力较强的另一种冰属性魔法,待到之后再慢慢研习。一周前的粗略阅读当中,吴懈便深感冰属性魔法艰深的理解难度,好在自己身后的火纹长剑能够为自己提供长盛不衰的火属性能量,不过两日前的一次召唤术释放当中,吴懈顿感元素聚合不似先前顺畅,待到他将火纹长剑解下来安放在桌案之上时才讶然惊觉,自己连日来肆无忌惮的元素聚合导致火纹长剑内蕴含的玄火之力耗损较多,原本盛放着赤红光芒的火纹长剑此时光芒略微收敛,转而成为较浅的橙色,剑心奔涌不息的炎流也放缓了流动速率。 正当吴懈为此大感忧虑之时,师兄青城负剑来到了魔法练习场中寻找每日再次恭候他“大驾”的师弟,满面春风的青城约略的询问过吴懈当日的修炼进度之后便对他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每柄长剑都有自己的特点,而它们的共同特点便是反映剑主人的身体状况。早年师父将兰心剑刚刚交到我手中之时,我对它爱不释手,在随后的一月修炼之中甚为用功,初时的兰心剑终日泛着幽深的蓝光,在月色下显得极为妖异鬼魅,而在我半月不顾自身体质的超额训练之后长剑的剑身色泽竟逐渐黯淡下来,可我并不以为意,于是在短短一周后一场大病险些将我击垮,好在师父将我及时送往连阙城中心的医馆之中,调养了两周面色才逐渐恢复。也正是那时兰心剑恢复了往日幽深的蓝光,师父告诉我此事的原委时,我才对先前的种种迹象有所明悟,长剑的特质便是呼应剑主的体质,所以习剑之人最高境界便是人剑合一,终日以剑为伴,对阵时长剑似乎便具有了灵性能够通灵识意,在灌注了执剑人的剑意之后爆发出意想不到的能量。而你刚刚所说的情况即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近日身体欠佳,再者便是你最近吸取的玄火之力过量,不及剑身自行恢复。不如明日你与我前往陈氏商号总部寻找陈凌霄,一来我们借此机会还清之前在他府上赊欠的一万澜沧币,而来请他带你到陈氏商号名下的医馆找名医诊治一番,身体无恙便好,倘若真有了些许问题也可及时医治,以免养痈遗患,你意下如何?”吴懈经师兄一说便连连点头道:“师兄,倘若真如你所说长剑有此奇效,我们明日登程拜访陈凌霄又何妨,只是我们赊欠的一万澜沧币早已使用净尽,哪来的巨额钱两还账?”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一周来我趁你修习魔法的功夫在点金国都中接手了大量商会悬赏任务,有些是跟着佣兵团合作完成的,另一些稍有风险但大体能够一人完成,赏格颇高,我也经不住诱惑,于是趁此赚些澜沧币,一来还尽赊欠,而来也可以用多出来的澜沧币带你未来的嫂夫人在附近的几处名胜食饮逍遥一番。再过些日子我便要只身回国了,师父右臂的旧伤时常复发,他一人本就孤寂难当,况且至今没有子嗣环集在侧,辛苦培育的两个爱徒如今又身在异国,不能依靠,想想便甚是凄凉。此番我重归魔法学院也算应了前时之诺,付芮她也有自己的学业,再过两年才能肄业的她被我的突然到来打乱了生活与修习魔法的节奏,想必还需一些时日才能逐渐恢复。我在前几日的任务完成过程中也得到了许多锻炼,知道了自己修为的欠缺之处,此行结束之后我便回去听任师父遣派,师父他毕竟见多识广,知道我若要继续提升修为应当前往何处。而你刚刚拜师不久,魔法导师千金难求,你一定要珍视这个千载难逢的契机,罗列给你的书单也要用心攻读,至于你留在家乡的‘妹妹’汪羽玲,我会替你多加留心的,倘若严府的习剑徒众之中有人胆敢欺负她,我会挺身而出替你狠狠教训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将两套适合在你这一位阶修炼的剑技传授于你,稍后我还会送你一套剑谱,师父授技从不固定形式,但毕竟每套剑技都有自己的特点,我在之前的几年中利用修炼之外的时间,默默将师父传授于我的剑技绘制在了这套剑谱之中,由于这是由多套剑技综合而成的杂本,于是我将剑谱命名成了《萧式剑诀》,书册虽厚,但只要你用心研究其中的奥秘,终能将剑谱看做薄薄的简本,直到完全内化于心,做到万变不离其宗,以不变应万变。待我归国之后,你便安心居留在此,直到你学有所成或者对我们太过思念,便可远渡重洋回乡探视我们。”青城说完潜藏在心的肺腑之言后便怅然向魔法训练场深处走去,仿佛是为了平复心情,又像是为了让师弟消化自己刚刚传达出来的庞杂信息。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吴懈调动出体内每一分剑意,只为把握好这近期内最后一次与师兄一同习剑的机会,往日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心生抵触之心的他,终于被师兄刚刚的坦诚打动,厚厚的剑谱是师父与师兄全部辛劳与智慧的结晶,倘若自己按部就班地修炼,定能追赶上二人的修为,只是自己若想走得更远,接下来的路便要依赖自己的努力了。点金国,一个契机遍地却又以实力论高低的国度,他身处这个亲友寥寥无几而又言语不甚通同的地方,只能依靠仍旧只有十岁出头年纪的自己。他仰慕的人云集四海,虽然有些只是从师父和师兄的只言片语之中得知,但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心却从未有片刻怠惰。 第六十章 情丝缱绻 点金国东南部有一片辽阔无垠的密林,其中单单树木种类便有近千之巨,而占地面积更是高达数千公顷,约莫两座城池的占地面积却并未开垦过。在这个由付氏家族统御的国度,林木储备虽盛,但多半还是储藏在国土东南的这片被誉为“碧海林波”的原始森林之中。 吴懈在与师兄偿还陈凌霄的赊欠之后,亲自将师兄送上远在錾汀城的跨国渡轮,师兄弟分别难免言语繁多,直到渡轮洪声远去,在翻涌的波涛之上,渡轮平稳地渐行渐远,残阳夕照在别离的海面上洒下一片无尽的血红,师兄青城挥动的双臂也逐渐消逝在了万顷碧波之上,凝神远望,满是离殇。是日夜,吴懈乘着匡师父的爱鸟“千里”融入了錾汀城去往国都宕宁城的夜空之中,以千里的飞行速度,次日凌晨时分总能回到师父为自己开辟的眠宿之处,虽然掐指算来只能休息不到三个时辰,但对吴懈来说,只要师兄能够安然归国,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次日清晨,吴懈只身来到皇家魔法学院的食堂当中,在近两周的习惯下,他终于将付恒彤队长为自己准备的魔法学院统一服装穿在了身上,相比原先习剑时常穿的剑士服,这种自由洒脱风的魔法袍更加舒适便捷,不似先前紧腰束身的剑士服那么刻板拘谨。付恒彤在一周前吴懈正式拜在匡百威魔导门下之后才从吴懈口中得知这一消息,虽然二人师从不同,但毕竟也勉强算作同校的校友了,只是作为身居魔法学院五年之久的老学员,付恒彤依旧打心底羡慕吴懈的机缘,再过两年付恒彤就要从这里正式肄业了,不知他心内有何打算,单从他现在的修为来看,虽然不能算是出类拔萃,但放眼整个点金国来说也算中阶强者了,魔法学院历来人才辈出,就算只是中阶强者也足以应付来自赤炼国的剑师级别对手,至于实力依旧停滞在剑侍级别的吴懈来说,这依旧是令他羡慕不已的实力。每日三餐吴懈都会和付恒彤一同进餐,而在周末时分,付恒彤则会将付芮也一同叫来,在校外的餐馆内一同吃饭品茶,以吴懈的年纪尚且不能吃酒,会对他的中枢神经以及周身脉络造成一定损伤,待他成年之后再与师兄及其余好友一同饮酒畅谈不迟。每逢这一时间,付芮都会对吕青城的过往趣闻好奇不已,虽说青城与付芮二人相处了近十日之久,但大多数时间当中,青城还是瞒着师弟吴懈只身到各大商会的悬赏板上接手赏格较高的任务,终日游走在各大任务执行地的他只在黄昏之后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与自己心爱的人散步谈天,一来可以缓解身心的疲惫,二来能够增进彼此的感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只是当事人从来不会将自己曾经的窘况示诸他人,这也是为何付芮不得不向吴懈询问过往趣闻的原因。 吕青城千情万景掐算净尽,却不曾料到自己最信赖的师弟会将自己的过往和盘托出,倘若他预先知悉此情,断然不会在先前一同习剑之余的无聊时光中将自己曾经的点点滴滴娓娓道来的。吴懈品了一口茶馆中的极品臧荼茶,初时微苦,须臾后又变得清香四溢,茶香芬芳持久,吐息间宛若暗芷幽兰,闭目凝神中种种令他愉悦的场景再现目前铁匠铺前,铁蛋哥哥赤着健壮的上身对着他喜笑欢颜;汪羽玲则依旧是旧时样貌,蹦跳着从汪府大门向街口嬉闹的幼童们奔去;而母亲还是自己六七岁是满头青丝年轻貌美时的样子。恍然间吴懈被付芮一句“小懈,你师兄他平时都跟你讲过些什么啊?他有跟你提起过我吗?”打断了连篇浮想。张开双目后吴懈再次回到了现实中的“唯品茶馆”,将记忆稍作梳理后,吴懈开口道:“芮姐姐,还记得数月前我们临行时师兄对你说的话吗?你高声对他说‘记得你刚才说的话’,而师兄他则坚定地回答‘谨记在心’。当时我再三逼问师兄你们二人之间说了什么,他一路上只是笑而不答,眉目唇角间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直到一个月后一次超长时间的冥想之后,我们二人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师父的爱鸟苍鹏在一旁为我们抵御朔方袭来的冬日妖风,但终究无济于事,回到温暖的居所之前,似乎是为了用温暖的记忆消弭八方袭来的阵阵寒意,师兄破天荒地将你们当日别离时的话语几乎原封不动地讲述于我听当日你们分别之际,你对师兄说‘虽然你我二人远隔数十万里,但我相信只要你愿意,我们终究能够排除万难再次相聚,答应我,此次一别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要成为像你师父一样纵横四海的御剑高手,我默默为你祈福,但一有机会你便要像此行一样前来宕宁城看我。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们还在马车上等你,快去吧。’二师兄当时只是攥着你冰冷的双手默默点头,之后的情景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就不加赘述了。我曾问过他对你的感觉,他说‘从小到大我都是由滨海城的师父一手带大,他老人家有恩于我,我不能为儿女私情所限,俗话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跟女孩子交往时间加起来都不及与我长剑相伴时间的万分之一,但付芮不同,自打当日他在灵山之上因为我的伤势而从双目间流露出无尽的焦虑,我便知道我彻底地被她那温润的柔情融化了,你还小,好多话我只能点到为止,但我相信,你对那个所谓的妹妹汪羽玲也有类似的感情,恰如当日你因为她倍加珍视的好友被欺侮时,你愤而离席跨入擂台与那个无耻宵小酣战时的感觉。我对她的感情几乎不可遏制,但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我应当继承萧师父的衣钵,更要以未来远播四海的名望来回报抚养我长大的滨海城师父的鸿恩。我只能在修习剑道的过程中尽量抽出时间陪她,至于未知的未来我自己都无法掌控,只能顺其自然了。’随后师兄他便颤着身子御剑带我飞回了幽冥之森中心的木屋之中,至于先前发生在他身上的趣闻,待我们日后相聚时再逐个道来,时候不早了,学院大门快要关闭了,我们先回去可好?” 尚未尽兴的三人无奈踏入了行人寥寥的街口,春雨淅沥沥地飘散在屋角房檐,浸透了付芮及肩的长发,也沾湿了她微微泛红的眼眸。 第六十一章 精神之力 皇家魔法学院中的时光不似常年游离在外那般迅速流逝,虽然终日修习的魔法不甚相同,但体式基本类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吴懈经过半月的反复训练钻研,终于把匡师父为他所列书单中的书目全部内化于心,而师兄吕青城临行前为他留下的《萧式剑诀》,吴懈也勤练不辍。 没有了师兄的陪伴,吴懈在夜幕低垂时分倍显寂寥,偌大的魔法练习场上,分散各处的学院学员都在默默挥动着手中的魔杖,口中念念有词,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专注折射出他们对魔法修为提升的渴望,而在场地西南侧的吴懈却拒绝了付恒彤队长与付芮的好意,决定一人静静修炼,因为白日里的他在匡师父的指导下魔法修炼进度极为迅速,他对火属性魔法的掌控能力已经相当于火系魔法班二年级的学员,而对冰属性魔法的掌控能力则稍稍逊色一些,按匡魔导的话说“在之前的测试当中,你对冰与火的元素亲和力相当,然而在近日的训练表现当中,你对火属性魔法的掌控能力明显优于冰属性魔法,这不仅因为你身后那柄奇异的长剑,还因为你内心的畏难情绪,没有一种魔法驾驭能力是唾手可得的,每一名初学者都妄图走捷径,却往往在现实面前摔得粉身碎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学习魔法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不能仅凭一腔热情和一时的兴趣,站在大陆巅峰的强者,无不是经历过非人的磨练才扬名四海的,你身上潜藏的惰性我早在两周前纳你入门只是便已窥知一二,但我相信既然你能在你赤炼国中的师兄与师父的督促下将剑道修炼的风生水起,那么同样对你大有裨益的魔法修习也必定不会逊色太多,只要我悉心从旁指导,赶超学院内大部分根骨平平只靠刻苦修习弥补天生元素亲和力差距的学员,而这也正是我当初决定收你为徒的原因之一。我的时间所剩无几,能够传授给你魔法知识的多寡,取决于接下来你的刻苦程度,倘若有朝一日我静静地在学院为我开辟的魔法研究室当中溘然长逝,也许对你来说只是少了一位魔法导师,可对整个点金帝国来说,却是失去了一位为数不多的魔法研究员,我从来不曾希冀你能继承我的使命,但我希望你能够传承我对魔法的态度,万物诞生皆有灵,万事有法皆可循。我不知你的过往来由,却由衷地希望有朝一日在你训练结束时能够向我娓娓道来,我们师徒一场,不希望只是传统的教学关系,如果你对整个学院甚至整个帝国的任何地方有所疑惑,大可向我咨询,年近八旬的我虽不能说万事皆通,但相比学院内的年轻魔法指导来说也算知悉颇多了。从你日常的表现当中,我可以窥知你的来历不凡,想必遇到过常人未曾遭逢的特殊经历,我既然成为了你的师父,便会在近期为你在学院内建立一个特殊档案,他日你蜚声海内也可算作著名校友,被学院注塑一个专门的蜡像陈列在蜡像馆当中供后人瞻仰,至于先前受限的图书查阅浏览功能,也会在我为你建档之后自动解锁,你所要做的便是潜心修炼,不被外事分散精力侵扰心智。” 经过师父一番论说,年纪尚小的吴懈仿佛被一双无形的眼睛洞悉灵魂,当时听到一半的吴懈竟在不知不觉中觳觫起来,颤抖的身躯像在抖落精神当中不够纯粹的东西,直到匡师父讲话结束,一直保持魔法师恭敬拜礼的吴懈才逐渐直起上身,眼眸中百味杂陈,斟酌再三后却还是只饱含深情地道了一声:“多谢师父,吴懈谨记在心。” 自这一日之后吴懈仿佛脱胎换骨,训练中的表现丝毫不似其他同龄人一般,他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加勤奋高效,因为他知道,若想在几年内达到匡师父的期望,换言之,在匡师父寿终正寝之前,他必须竭尽全力激发自己的潜能。而白天刻苦的魔法修炼也并不都是对身体的损伤,还有一种奇异的增值效果,那便是令自己钻研起剑术来更加得心应手。众所周知,剑道与魔法之道运行机制不同,二者既然不会相互冲突,那么必有通同之处,经过吴懈短期内的亲身体验,终于得出一个未加证实但多半确凿的结论:剑术剑道重在身体与精神力的磨合统一,所习修习剑道既需要大负荷的身体淬炼,还需要长期的冥想,二者完美结合才能促成一个御剑强者的诞生。反观吴懈正在兼顾的魔法之道,却重在精神力与元素亲和力的交叉运用,强大的精神力用以引导与生俱来的元素亲和力将逸散在澜沧界各处的隐形元素汇集在一处,从而达到聚合元素瞬时爆发的效果,进而达到预期的破坏力。只要稍加留心便可以发现,二者之间之所以能够没有冲突的同时修炼,便归功于同时依赖的一个重要因素精神力。也就是说一个人的精神力越强,他所能承载的修为变迁便越大,而他所能达到的修为高度也便越加可怖。而精神力的修炼与增强方式也多种多样,最常见的锻炼方式之一便是吴懈一直默默坚持的冥想,先前在双拳峰顶上他之所以能够跨越修为限制窥探到自己师兄修为的变化,便是因为精神力在长时间的冥想过后强力扩张的结果。 吴懈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接受庞杂的冰系、火系魔法知识,并且善加利用,便归功于他在赤炼国期间经受的长时间精神力锻铸训练,尤其是在他负伤在身的时光中,竟不知不觉地为自己游历点金国、拜会匡师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就在这一日清晨,匡魔导一反常态地正色道:“小懈,你拜在我门下也有两周有余了,修为增进明显却缺乏实战的演练,明日我会安排几位魔导师在魔法学院最为宏伟的建筑奇迹群中,为你和几位学院当中的同阶学员设下一个复杂的魔法阵,率先突围者会有来自皇室的高额封赏,祝你好运。” 第六十二章 阵前准备 当日午后,吴懈结束了半日的魔法修炼,也暂停了剑术修习,因为匡魔导建议他在明日的魔法阵突围之前,先到其余几位同阶学员的聚集地与大家碰个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在匡魔导的指引下,吴懈来到了位于学院西部几个魔法系建筑大楼一侧的学员活动中心,这里每逢节假日或某些建校以来的特殊日子便会由学院号召学员举办中小型活动,其余时间则由部分接受临时试炼的学员举办短暂的见面会,至于年中或年终竞技赛以及全国性大型比赛,则在位于藏书大殿之后近百里的特大竞技场中举行。 刚刚走到活动中心门口,吴懈便听到了几名学员激动的讨论声“听说这次与我们一同接受试炼的人当中,还有一位魔导团成员的关门弟子,就是不知他实力如何。” “据说还是一名从赤炼国远道而来的剑士呢,真不知他为何要修习魔法,奇怪至极。” “你们小声点儿,待会儿人家进来若是听到,以我们几人的实力未必敌得过人家呢!” “怕什么,虽然人还没到齐,但我们这里好歹也有七名中高阶魔法士呢,虽然没有专门的师父为我们撑腰,但他的师父身为一名魔导师,总不至于会为一丁点儿小事与我们算账吧?” “那可未必,姑且不说人家的师父爱徒心切,就是对我们内讧一事不闻不问,以你对初级魔法的了解,兴许能够抵挡还未成长起来的空降关门弟子,但你有对人家所修习的剑道了解多少呢?倘若人家发起狂来,御起长剑,我们又不是各个都会你的风行术,想必逃命都来不及呢。” “嘘,刚刚我好像听到有脚步声到门口哪里便消失了,恐怕咱们说的话都被人家听到了,大家好自为之吧。” 吴懈与师父相视一笑后缓缓步入正厅之内,偌大的场地好似空谷回响,难怪刚刚几人的悄悄话都被放大了不止一倍,进而传到了师徒二人耳中。吴懈一改往日羞涩腼腆的形貌,趋步上前向大家行了个标准的法师恭敬礼,而后温文尔雅地道了一声:“大家好,在下吴懈,是从赤炼国远渡至此,修习魔法之道的新人,这是我的恩师匡魔导师,我初来乍到,对本国的礼仪不甚了解,若日后有失仪冒犯之处,望乞海涵。”“吴兄弟言过了,天下修习魔法之人是一家,只有切磋时技不如人被击败的状况,何来冒犯之说?若他日我们无意中有了小的摩擦也不必太过挂怀,我叫秦书僮,往日不修边幅,大家都说我不像钻研魔法之道的魔法士,倒像个游手好闲的乡野匹夫,枉费爹娘冥思苦想为我取的极具书生气的名字,他们平时都喜欢叫我‘书童’,但我名字当中那两个字并不是‘书院书童’的‘书童’,不过也差不多,随你怎么理解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待这个憨态可掬的魔法士挠着头说完刚刚的一席话,周围的其余成员早已笑成一团,原本尴尬的气氛也一下子缓和了不少。有了第一个站出来自我介绍的,便有了后来相继自告奋勇自报家门的,直到众人逐个自我介绍完毕,吴懈也算记住了几个极具特点的魔法士,这几人都将在明日与自己协力完成魔法阵突围任务,年纪相仿的他们当中最大的便是刚刚那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魔法士秦书僮,外表虽然愚笨,但他内心却十分强大,也许是平时遭受的凌辱颇多,他对大家玩笑般的讥讽言语早就自动略除了。吴懈反倒对这个乐观可爱的高阶魔法士抱有天然的好感,因为凭他的记忆,当他与师父一同走到活动中心门口时,唯有这个声音未曾加入关于他这个空降关门弟子的讨论,说明此人行事光明磊落,对自己不甚了解的事情从不妄加评论。其实秦书僮深谙一个道理“存在即合理”,空降关门弟子自然有他万中无一的特点,只是心胸狭隘之人喜欢妄议其能罢了。 在随后到来的几位魔导师的吩咐下,一共十二名即将接受魔法阵突围试炼的魔法士,依次列队聆听训导。匡百威魔导当先沉声道:“今日召大家来此集合,为的是明日即将展开的魔法阵突围试炼,这在历届魔法修习的教学活动中都是有先例的,只是每一届的试炼形式有所差异,但唯一不变的是参与训练的每个人都是学院初级班中最具潜力的学员。也许在日常的训练活动中你们都不曾感觉自己与他人的差距,但在你们入学当天,随同你们所在院系的魔法导师进行的体能体质检验,便已经决定了你们在今后的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发展轨迹。魔法修习生涯,勤奋占据很高的比重,但是长期占据最高比重的一向都是与生俱来的元素亲和天赋。你们每个人几乎都来自不同的院系,但你们几个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掌握两种以上的不同属性魔法,也许你们会好奇,自己偷偷到其他院系蹭课的事情怎么会被我们得知,我来告诉大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自发地感觉现阶段接受的魔法知识与魔法训练,不足以满足你的魔法修习潜力,这是因为你们的元素亲和力高于其他普通魔法学员,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你们已经具备施放两种以上不同属性魔法的能力,这是每个学员魔法导师都暗中统计并讨论得出的不争事实。明天便是你们自我检验的绝佳时机,如果你们都能抓住这一机会,竭尽全力破除魔法阵并成功突围,我向大家保证,你们都会拥有一个专门的魔法权威导师在接下来的求学生涯中悉心为你们指导。除此之外,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在此次魔法阵突围试炼中率先逃脱的前三名学员将会荣获帝国魔法机构颁发的高额封赏,接下来的时间,其余几位魔导师会针对性地为大家做出一些伏笔式的提示,你们可以在他们离开后仔细回味他们说过的话,从而设计几套针对明日突围的团队合作应对方法,明天试炼成功与否,多半取决于接下来数个时辰的提示与参悟,祝大家好运。”匡魔导言罢背身离去,徒留十二个对未来无限憧憬又无尽惶恐的修魔少年,正厅之中还静静站立着几位正在斟酌组织言语的魔导师。 第六十三章 战术研析 请输入章节匡魔导走后,其余几位魔导师依次为大家做了提示,虽说是提示,但若非大家集思广益,魔导师的话也与日常谈天无异,这无形中为大家的魔法阵突围造成了一定难度。例如,第一位魔导师意味深长道:“此次从众学员中选出你们十二人并非毫无依据,魔法阵由我们六人协力铸成,内部机关重重,魔法阵当中的的建筑物有虚有实,但外观上根本无法区分,一些道具是破除部分机关的关键,另一些则有可能破坏既定的出阵路线,所以你们在发现道具时一定要万分小心。除此之外,在你们经过的路口或机关一定要将原有的样貌铭记在心,因为一旦有人误触道具改变了原定的出阵路线,那么很可能与先前不同的已通过路线便成了你们的逃生出口。当然,既然是魔法阵突围试炼,那么便有魔法幻兽充斥在大小路口与机关要道之中,杀伤力依人数而定,如果你们在分岔路口被迫分散开来或主动分头行动,那么在各个路口的魔法幻兽便会依照人数与你们所擅长的魔法而改变自己的攻击方式与攻击能力,不排除因为有人施放错误魔法或没有尽力施放攻击魔法而导致人员伤亡的可能。魔法阵突围过程中,没有技能施放限制,不存在因为运用魔法之外的能力而导致突围无效的情况。需要注意的是,魔法阵是有一定结界的,你们不要试图从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寻找魔法阵漏洞,我们六人在你们进入魔法阵之后会时刻关注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一旦进入魔法阵,你们便与外界彻底隔绝,换言之,一切向外界求援求救的行为都是无效且愚蠢的行为,这样做只能暴露你们内心不够强大且在遭遇突发状况时不能及时、有效、沉着应对的缺陷。你们十二人当中每人所擅长的魔法几乎都不一样,而且还有五名女性成员,原则上男性成员要竭尽全力保护女性成员,如果男性成员中有人是因为舍身护救女性成员而导致突围失败,那么他依旧有机会重返魔法阵,只是出现的地点与他‘阵亡’的地点会有所不同。曾经出现过有队员经过秘密商讨企图蒙混铸阵魔导师,联合女性学员故意创造舍身救护‘阵亡’机会,一经发现,我们会严肃处理,轻则剔除出潜力成员名单,重则彻底从皇家魔法学院中除名,我要说的注意事项暂时只有这些,匡魔导师的话你们也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他的话中并非完全出自动员之心,其余需要注意的问题将会由其他四名魔导师逐个提出,希望大家悉心谛听。” 就这样,接下来的数个时辰当中,十二名形貌各异的少年目光凝视着位于活动中心大厅中央的魔导师,他们是点金帝国中实力的象征也是魔法系统权威的象征,能够让他们几人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设计魔法阵考验他们几个魔法初学者,已经是他们一生的荣耀,当五名在场魔导师将各自的组织好的暗藏提示的话语依次讲完后,一头雾水的十二人还是秉持着入学当天便被灌输的魔法礼仪拜送了五位魔导师。待五人彻底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之后,以秦书僮为首的活跃分子便率先展开了讨论,秦书僮激动道:“刚刚第一位魔导师说‘选出我们十二人并非毫无依据’,也就是暗示明天的魔法阵突围试炼需要我们十二人各尽其能,或者机关数正好是十二也未可知,除此之外他还说魔法阵当中的建筑亦真亦幻,道具更是有可能改变既定的出阵线路,这和什么都不说有什么分别?真是猜不透这几个老顽固,不过话又说回来,好像他还提到没有技能施放限制,也就是说吴兄弟的运剑之术也能够派上用场,虽然具体情形还不知道,但我爹送给我的破魔刃兴许能派上用场,据说这个东西能够在短时间撕裂法阵。”没等秦书僮把话讲完,来自风系魔法学院的穆云鸿便打断道:“‘书童’,别做白日梦了,没听最后一位魔导师讲吗?除了魔法杖与随身武器外不得携带任何与魔法阵相冲突的道具,吴懈的长剑是随身武器,而你所说的破魔刃可正是人家明令禁止的‘与魔法阵相冲突的道具’,依我说,我们倒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分头行动的事情,既然每个机关要冲都设立着可以根据人数与其所持擅长的魔法攻击技能而改变自身攻击方式与攻击能力的魔法幻兽,那么我们无论如何分工探寻魔法阵出口,终究可以通过几个人的通力合作击杀魔法幻兽,进而通过机关要冲逼近魔法阵出口。” 一位来自光系魔法学院的女学员慕容梓苓辩驳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你有没有注意第一位魔导师强调的‘不排除因为有人施放错误魔法或没有尽力施放攻击魔法而导致人员伤亡的可能’,也就是说尽管分组正确,合力施放魔法的小团队阵容无可挑剔,但只要有一人没有施放正确的击杀幻兽魔法或者没有尽力施放魔法,便有可能被魔法幻兽击伤甚至击杀。不是我不相信你,但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被分到掌握两种攻击技能的吴懈所处的小队。”吴懈见状面色赤红道:“这位名叫慕容梓苓的小妹言重了,魔导师所陈述的可能性都是经过极端化处理的,既然是试炼,就难免会有损伤,但以我在藏书大殿闲来翻看相关书籍的经验来看,皇家魔法学院的历届试炼当中并无一人在试炼当中死亡,也就是说魔导师所说的伤亡是指魔法阵中的伤亡,不知诸位有没有注意魔导师轻描淡写的一句‘如果男性成员中有人是因为舍身护救女性成员而导致突围失败,那么他依旧有机会重返魔法阵,只是出现的地点与他阵亡的地点会有所不同’,既然阵亡可以重生,那么在魔法阵中的伤亡自然也是概念上的伤亡,只要脱离魔法阵,自然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众人原本险些因为女学员的话激起内讧,却被吴懈细心分析魔导师的话而轻易化解。 就这样,十二人在六位魔导师相继离开后陷入了缜密的分析与战术讨论,目的只有一个从容应对明日即将来临的魔法阵突围试炼,并且最终取得胜利。 内容 第六十四章 剑士傀儡 约莫第二日巳时时分,十二人再次相聚在学院西部魔法系建筑群一侧的活动中心当中,在匡魔导的带领下,众人内心忐忑地向西北部的建筑奇迹群中走去。所谓建筑奇迹群,是指在皇家魔法学院建成之初,承建商依照帝国帝皇之意广招天下建筑奇人,只为筑造一片永不落伍的建筑群,与学院当中其他建筑的功能不同之处在于这一建筑群外形多变,但地基不变,在数十名出类拔萃的建筑设计者的合力设计下,在占地百余公顷的学院西北侧构筑了一片地基结构纷繁复杂且能够承载最强为高阶魔导级魔法阵的地方,由于点金国历史上有名的魔法宗师屈指可数,所以即使能够承载魔宗级魔法阵也变得毫无意义,无论地基设计者还是筑造者都是帝国花费巨资请来,用了数年才将这一建筑奇迹群建设而成。 此时此刻,十二人站在深陷地下的无边地基深渊之前,如同观察海市蜃楼一般看着目之所及处虚幻飘渺的建筑轮廓,可惜刚刚才看到的景象,片刻后便改换了另一番模样。匡魔导见状发出低沉庄重的声音道:“你们不用试图从此刻看到的建筑外形中揣测内部结构,我们六人夜以继日地设计施放出的魔法阵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将其解构,多变的外形只是为了让你们不致因为看到眼前的地基深渊而太过惊慌,稍后我会用高阶传送魔法将你们送到地基深渊,也就是魔法阵的入口处,你们一旦进入魔法阵,一切就只能依靠你们和自己的队友了,祝你们好运。”匡魔导话音刚落,十二人便被一道光柱笼罩,须臾之后光柱消散,眼前便是一道光晕流转不息的波动大门,吴懈回头向众人示意后轻轻推开了大门,五位女学员被安全保护在队伍最后,本以为魔法阵内部将会漆黑一片的吴懈高擎着火纹长剑用作火把,却在一只脚踏入魔法阵后便还剑入鞘,暗骂自己近乎愚蠢的设想,高约十余丈的内部,廊柱明晰,且每根高耸的廊柱上都环绕着八盏魔法长明灯,空荡的入口内部被照得亮如白昼,琉光白玉地面没有明显的拼接痕迹,若不是因为这是魔法幻象,众人都要赞叹建筑师的鬼斧神工了,就在数十丈之外有另一道高耸的大门与入口处遥相呼应,而正当众人下意识向对面走去时,吴懈惊讶地发现,约莫一半路程处,左右相对出现了另两道与入口处一模一样的大门,整齐对列的廊柱在外形上没有丝毫分别,吴懈陡然凝滞在大厅中央道:“大家注意,每道门的外形都毫无二致,虽然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大家不觉得我们此行太过顺畅了吗?按照我们之间设定好的分组变化列队,我带两名女魔法士,其中包括胆子最小的慕容梓苓和另一名来自风系魔法班的商婉柔,其余三队各带一名女魔法士,大家分头行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之所以分开四支队伍是因为进入第一个关卡后,先前的入口便极有可能已被设定为激活另一个地方的重要机关,我们从正中分开,我带她们二人到北面大门尝试破门,你们三组自行分工,一有危险男成员一定要保护好女队员,切记!” 吴懈说完便带着两位女魔法士向北门行去,待四组队员都站在四方大门之前后,吴懈发令道:“开!”众人打开大门的瞬间身后的数道廊柱竟瞬间展开连接成一面面密不透风的墙壁,隔绝了四组队员的视线和声音,无奈之下吴懈只得带着二人缓缓向前行去,狭窄的回廊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盏嵌入墙体的长明灯闪闪发亮,而回廊中央有两尊高大的剑士模样雕塑屹立在侧,长剑握在手中双目无神,饶是如此,两位女魔法士毕竟年纪尚小,对未知的情况充满了原始的恐惧,一人一边紧紧地牵着吴懈的魔法袍,此时的吴懈身后背负着灼灼生光的火纹长剑,右手紧握着师父送给他的产自帝国东南部的点金黑节魔杖,质轻而坚韧无比,有加速元素汇聚的奇效。三人步步为营到接近回廊正中之时,两尊剑士雕塑突然抖落体表脆弱的石质外壳,站立起身,手中扶着的长剑却并未改换形貌,雕像身上折射着长明灯的光泽,金属铠甲及身的他们行动却并不迟缓,其中一人忽然开口道:“唔……护剑重地,外来入侵者,杀无赦!”未及吴懈反应过来,两名剑士便左右开工向三人刺来,商婉柔及时运起风行术将三人的行动力大幅提升,而刚刚还战战兢兢的慕容梓苓情急之下救护心切催动光盾咒在三人面前划出一个硕大的光之盾,剑士突刺未及又追赶而来,三人眼见回廊狭小,无法施展自身所长,只得且战且退,被逼回开门时所在的“廊柱墙”环集之地,好在此处相对开阔,即使对阵也并不慌张。吴懈无奈之下收起暂时没有用武之地的魔杖道:“你们相机行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一人只能暂时应付一名剑士,待我解决它之后再来协助你们,切莫因我分心。” 火纹长剑应声出鞘,剑意拂身的吴懈暂时忘却了数周以来终日研习的魔法,以剑对剑,再公平不过,以剑士傀儡稚拙的剑技想要依赖硕大的身形在吴懈这名进阶高级剑侍的资深剑士面前班门弄斧,还真是可笑之极。吴懈运起去年师兄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示的敛息术顿时消失在剑士面前,须臾之后出现在剑士身后的吴懈运起《萧式剑诀》前半册当中的临渊刺,向剑士傀儡后心刺去,岂料剑士铠甲竟被高阶护盾魔法强化过,根本无法令长剑有所寸进,眼见不远处正在闪转腾挪的两位女魔法士几乎要被另一名剑士傀儡追及,情急之下的吴懈不得不运起极其损伤身体的附魔剑式。所谓附魔剑式,便是吴懈在自我探究当中无意中发现的,曾在灵山猎猿一战中无心施展过的技巧,短时间内唤醒龙骑血液当中暗藏的魔性,将之灌注在手上的长剑之中,不仅剑势激增,且洞穿护甲能力也大有涨幅,只是每次运用之后都会破损长期以来调息好的经络,需要花费一些时日用以恢复。 吴懈后撤数步,强行调动体内潜藏的龙骑血统,后背暗光流转之余,手臂上隐隐有烈焰浮动,顷刻间便被火纹长剑吸附其中,原本只有剑心流荡着赤炎的火纹剑,此时被熊熊火光紧紧包围,吴懈激增的剑意迫使他以迅疾的剑势浮光掠影般穿过强化铠甲及身的剑士傀儡,飞梭般透体而过的吴懈闪身来到另一名不断追击着两个娇弱女魔法士的剑士傀儡,一记烈焰斩将魔法幻化而成的剑士傀儡斩杀得烟消云散。 第六十五章 玄铁重剑 两名同队的女魔法士眼见身形飘忽不定的吴懈赤红着双目,杀气腾腾地站立在她们面前,几乎失声尖叫出来,好在残存的理智让她们及时收住了几欲呼嚎出来的口型。目力极佳的光系魔法士慕容梓苓装着胆子趋步上前,用魔杖轻点魔化状态下的吴懈,岂料吴懈刹那间提起剑柄险些将趋身上前的慕容梓苓斩于剑下,好在商婉柔及时催动一记初阶旋风术,将举剑欲劈的魔化吴懈吹开一小段距离,而又不至于令他受伤。 岂料魔性渐退的吴懈刚刚挥动长剑的动作已是强弩之末,意识模糊的他只是下意识对外来侵袭的官能反应,加上商婉柔摧枯拉朽般的一记旋风术直接让意识涣散的吴懈倒伏在地,挣扎不起。刚刚还险些遭遇魔化吴懈毒手的慕容梓苓眼见吴懈倒地不起,赶忙奔上前去将他轻轻扶起,丝毫顾不及向对自己仗义相救的商婉柔道谢,反观应急反应迅速有效的商婉柔,也紧随慕容梓苓之后,上前探查吴懈的伤势。眼见口中呓语不止的吴懈恢复了正常模样,浑身却似碳烤一般炙热,刚刚还将双手放在吴懈手臂上的慕容梓苓瞬间便将娇弱的双手抽回,随后又将双手搭在吴懈右肩之上,以免吴懈向后倒去。情急之余,慕容梓苓转头向商婉柔道:“婉柔妹妹,稍后你扶稳他的上身,我来对他施加光明魔法,助他恢复,我仔细观察过了,他的体表没有明显的外伤,想必是催动体内某种内耗极高的能力而导致的体力不支,虽然我们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但恐怕我们要在此耽搁一段时间了。”商婉柔闻言连连点头,关切地将吴懈上身扶稳,而慕容梓苓则双手运起魔杖,微光点点落在吴懈体表,体表赤红的他在这一温润的法术施加之下面色逐渐恢复如初,只是意识尚未清醒,呓语不断的他逐渐将声音提高,变成了轻轻的呼唤“娘,孩儿走了,你多保重……小玲,小玲,我娘就交给你了……我还年轻,不要……”正在施展光系治愈术的慕容梓苓竟隐隐从吴懈口中听到了自己的乳名“小苓”,讶异之余不禁满面羞红,心中暗道:“才认识不足两日,他如何对我这般称呼?莫非他已经知道了我心中所想?不行,此时身处险境,怎么能有此等荒唐想法,一定是我听错了,一定是这样。” 约莫一炷香功夫之后,双臂酸麻的商婉柔眼见慕容梓苓施法结束,一直苦撑着的她豁然松手,谁知不再呓语的吴懈竟颓然向后倒去,倒下的方向正是盘腿端坐的商婉柔方向,商婉柔见情势不妙,只得再次伸手将吴懈撑起,慕容梓苓无奈之下轻唤道:“婉柔妹妹,你歇歇吧,我来扶着他,他现在体温已经稳定了,只是意识还未觉醒,再过一会儿就没事了,放心吧,你先到回廊壁附近歇息一下。”商婉柔乐得从命,率先向回廊走去,片刻后走入回廊的商婉柔惊叫一声,慕容梓苓关切道:“婉柔妹妹,怎么了?你没事吧?”商婉柔回来后将身后的大门虚掩着,颤声道:“梓苓姐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回廊的小门自动打开了,小门之外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回廊,只是中间有一层魔障阻隔,再远处好像是正在与幻兽缠斗的秦书僮三人,我想等吴懈醒后我们一同前去协助他们斩除幻兽,刚刚我伸出魔杖触碰阻隔在回廊中间的魔障,瞬间就被弹开了,我现在虎口处还有些疼,我惊叫一声后他们三人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声音,看样子还真是有些棘手呢。” “既然我们破除这两个剑士傀儡之后回廊小门自动打开,那么他们三人在成功击杀幻兽之后定能与我们会合,现在只能默默等候吴懈他赶紧醒来,而书僮他们三人又能尽快斩除幻兽。”正当此时,吴懈微阖的双目渐渐睁开,胸口的剧痛又令他咳嗽不止,须臾之后挣扎起身的他问道:“情况怎么样了?你们没事吧?”二人将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他听之后,吴懈道:“我们先去回廊看看情况如何了,小玲是我在赤炼国中的发小,我们情同手足,恐怕刚刚是我神志不清时脑海中浮现了一些幻想,你们切莫多虑。” 回廊尽头,透过魔障映出的影像,秦书僮三人分作三处,对高可接顶的幻兽施展轮番轰击,可惜魔法品阶太低,根本无法撼动幻兽坚实的铠甲,正当三人心急如焚之时魔障映出的影像陡然消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波动的能量结界,三人霎时间陷入无尽的迷茫之中,内伤依旧没有痊愈的吴懈捂着伤口仔细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并在心内思忖起来:“先是两名静静侍立在回廊两侧的执剑傀儡,深处是一道并不高大的回廊门,回廊门上有两道交叉的凹痕,在吴懈将两名剑士傀儡击杀之后,形神兼灭的两名傀儡,手中的长剑却相继应声跌落,并未随同身躯一同消散。而此时回廊门虽然大开,但是却依旧有一道阻绝的魔障,莫非……等等,回廊门上有两道交叉的凹痕,而两名剑士傀儡形灭后长剑仍在,况且在他们刚刚被惊醒之时曾说过‘护剑重地,外来入侵者,杀无赦!’,看样子这两柄长剑必有玄机,我且尝试一番。”吴懈将自己的想法向二人说知之后便回道回廊外的廊柱墙环集之地,拾起地上的两柄巨剑,强忍着胸口剧痛的他却并未呻吟出声,知道将巨剑交叉嵌入回廊门之后,吴懈才退步向后,静观其变,谁知原本朴实无华的两把巨剑竟在嵌入门中之后剑身发出了带有魔法篆刻形状的光芒,大门再次应声打开,只是此时的场景已与前时不同,内部别有洞天的宏伟架构令三人目瞪口呆,墙体上精湛的雕塑艺术浑然天成,地面暗光浮动且水平如镜,将图形精美的穹顶完整地映照其中,而在大殿正中有一柄玄铁重剑模样的长剑插在贮剑台之中,想必这便是两名剑士傀儡竭力守护的长剑了,只是它的用途还不得而知,三人踏入大殿之后身后的大门便被自动关闭,退无可退的他们只得勇往直前,看似古井无波的大殿又不知暗藏着什么玄机,三人只求这不是大战前的短时平静,因为两名女魔法士所依赖的吴懈此时伤势还并未痊愈,短期内再也经不起大战的洗礼了。 第六十六章 骷髅法师 空旷的贮剑大殿之中,慕容梓苓轻声问询道:“小懈,接下来我们如何是好?虽然偌大的大殿之中只有这一个高耸的贮剑台,但为何我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吴懈闻言安抚道:“万事有我,你们紧跟在我身后,即使遭遇变故也好有个照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三人生怕脚踩的地面突然凹陷令三人应声跌落,几乎步步为营,用手中的魔杖触碰身前的地砖发现没有异常之后在继续前进,于是短短的几十步路,走了近一盏茶功夫,当三人走近贮剑台之后发现高耸的剑台根本无法触及。正当其余二人束手无策之时,商婉柔轻声道:“我有一计不知当讲否,我会一种能够令人位移的风系初阶魔法,只是成功率很低,之前将小懈吹开的低阶旋风术也是我情急之下不小心释放成功的,不知小懈是否愿意一试?”愁眉不展的吴懈听闻有解燃眉之急之法,当然愿意一试,也不似平日那般瞻前顾后,可谓病急乱投医。 商婉柔待吴懈在贮剑台前站定后手执魔杖微阖双目催动法咒,只见吴懈站立的位置忽然生出一阵由地面向穹顶吹去的大风,吴懈反应不及,没能从地面直接飞上贮剑台,倒是将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了贮剑台壁上,本就胸口剧痛的他此时仿佛腹背受敌,身体由内向外抽痛不已,商婉柔见状掩面转身,仿佛吴懈的惨状已经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谁料吴懈惊魂稍定之后轻轻揉捏肩臂与后背等处一番,坚强地说道:“无妨,幸亏师兄曾带我淬炼身体,若不是我体内带有‘微伤’,刚刚这一点儿小小的碰撞根本无伤大雅,再来!”于是,商婉柔大着胆子,吴懈耐着性子,将刚刚的风卷之术故技重施了近十次之后,吴懈终于被一阵狂风吹上了贮剑台顶端,还险些撞上锋利的玄铁重剑的剑刃,好在有慕容梓苓为他施加的光盾术,身体才免遭割裂。 吴懈站在玄铁重剑一侧,竭力将长剑拔出凹槽,奈何玄铁重剑名符其实,以他经过长期淬炼的体质依旧不能将其拔出,几次三番之后吴懈负手而立,着意思考应对之法,身体则倚靠在剑身之上,谁料刚刚靠在剑身之上,重剑便向后倒去。吴懈赶忙稳住身形,长剑收住倾倒之势后,却听到不远的某处有大门打开的声音,贮剑台下面的二人循声奔去,之间贮剑台之后的台体之上有一处巨大的缺口,而缺口之中有一个自上而下的旋转式阶梯,商婉柔壮着胆子向内望去,只见到无尽的深渊,因为大殿提供的光亮着实有限,只能看到约莫三层的地方。吴懈在贮剑台顶端焦急地询问剑台下面的情况,二人却因太过专注而不及回答。吴懈只得在上面耐心等候二人细致观察之后的回复,谁知却只得到一句“光线太暗,明灭不清”的回应。在商婉柔低阶旋风术的承接之下,吴懈才轻轻坠地,他稍微定了定神便让二人紧随其后,手中高擎着火纹长剑,将剑身探入阶梯入口之中,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放心带二人进入。 正当三人战战兢兢地向阶梯深处缓慢行进时,却听到自下而上袭来一柄飞刃,情急之下吴懈赶忙用手将正探头向下的慕容梓苓抱回原地,只见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飞声插进顶部的缺口之中,随后入口处的石壁再次闭合,眼看没有任何退路的他们只能孤注一掷不停向前。 责任感极强的吴懈一马当先,胆子最小的慕容梓苓紧随其后,女中豪杰性情的商婉柔走在最后。三人在盘旋向下的昏暗阶梯中缓慢行进了大约三炷香的功夫,终于看到了一处平地,才行了五步左右,吴懈便险些踩到一具魔法士着装的尸骸,而尸体的枯手则指向不远处的一处尚未点燃的灯烛,吴懈催动低阶火球术飞向灯烛所在之处,转瞬间整个令人窒息的空间便如星火燎原一般被连接成片的灯烛点亮,豁然开朗的空间中,借着明亮灯烛火焰依旧可以辨明墙体之上的图形:一个女魔法士手中握着一柄魔杖,魔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祖母绿宝石,另一个女魔法士手中紧攥着一柄花藤造型的乌金魔杖,顶端则镶嵌着一枚硕大的夜明宝珠,而在二人前方,也就是墙绘图案转角处,竟是一名身后背负长剑手中紧握魔杖的少年,三人面面相觑,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墙体上所绘的场景不正是此时三人的样子吗?吴懈壮着胆子又向前走了几步,清晰地看到他们魔杖所指之处正是一名骷髅魔法师,慕容梓苓惊叫出声,低头看向刚刚险些踩到的魔法师尸骸,却早已不翼而飞,而站在队伍最后的商婉柔不禁心内一凛,微微转头向后看去。空洞无物的骷髅头正在自己不足一臂的距离之外,两排牙齿上下咬合仿佛是在催动法诀,手中的魔杖闪闪发亮,眼看魔法便要释放出来,吴懈用手中的魔杖将尖叫不已的二人用力挡开,自己则催动修习不久的冰系魔法绝对零度,他想用冰封之术将眼前的骷髅魔法师冻结在原地,谁知魔法师法诀已经催动完毕,魔杖中放出两个跳动不已的中型火球,慕容梓苓见状催动一记圣光柱,妄图将火球洞穿击散,却奈何火球飞行速度过快,几乎要将法诀尚未念完的吴懈轰成奁粉,就在吴懈即将被两颗火球吞噬的瞬间,冰系法诀催动完毕,一面波浪形的冰波应声飞出,将火球割裂的同时继续向前飞行,火球因突然遭遇低温而降低了飞行速度,能量迅速衰减之余最终消散在贴近吴懈眉目之前方寸之间的位置,冰波余威仍在,只是经两颗火球轰击之后反被分列成三道冰波。骷髅魔法师闪躲不及只得狼狈向下倒伏,商婉柔见状催动风卷之术,将倒伏当中的骷髅魔法师吹回原状,法术施放完毕的慕容梓苓此时也终于让圣光柱轰击而出,三道不同属性的法诀几乎同时抵达骷髅魔法师的干枯身躯之上,冻结在原地的骷髅魔法师被紧随而至的圣光柱透体而过,由脊柱开始重新碎裂成渣。 惊魂甫定的三人重新向壁画深处走去,不知之后的图样会否改变三人已经狼狈不堪的命运。 第六十七章 水帘疑冢 壁画从旋转阶梯入口处向内绵延至更深处,三人循着壁画延展处向内行进,暮然发现,骷髅魔法师图样身后有一道旋转到一半的门,再往深处便是一些纷杂的彩饰图形了,根本没有任何实用价值。 三人盯着环集在侧的墙体,还有数盏连缀成片的灯烛,陷入了无尽的遐思,在慕容梓苓的提醒下,终于打破了僵局“我们刚刚从旋转阶梯下到这里时,这具骷髅的手臂不是指向墙面正中的那盏灯烛吗?难道他所指的只是点燃灯烛,用它照明吗?”吴懈恍然惊觉,大踏步向墙面正中的那盏灯烛奔去,然而在吴懈耐心摆弄一番之后,除了在对火焰免疫的手臂上沾上了数滴滚烫的灯油之外一无所获,就在此时,吴懈发现灯烛之下工整地写着三列纵向文字,只是以他的了解,这并不是澜沧通行文,他摆摆手示意其余二人前来认真观察观察一下这行小字是什么意思。商婉柔率先靠近,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年轻人,我是一名来自沧溟城的魔法师,被困于此约莫七日之久,墙上的图案不知所绘何意,但那具骷髅魔法师手中的魔杖与我的一模一样,于是我知道了我的宿命,幽冥之光照我前行……”从商婉柔口中吴懈得知这段话由古体点金文书就,若非家学颇深,恐怕连商婉柔都读不懂这一段话的意思,只是这唯一的线索似乎又在此处断掉了,接下来他们该何去何从呢? 慕容梓苓反复咀嚼道:“幽冥之光照我前行,幽冥之光……既然他是一名魔法师,而且提到了光,加上先前他所施放的技能为火球术,那么基本可以推定他是一名火系魔法师,而且同时会使用一点光系魔法,只是不甚精通,在尝试不同系别的初级魔法时唯有光系魔法奏效,却并未成功使他逃脱,我可以尝试对墙体施放初级光球,看看有没有必要的线索。”慕容梓苓言罢,举起魔杖对着骷髅魔法师被击杀的方向施放了一颗初级光球,就在光球即将抵达墙体时,墙上映出了一副图案,图案上绘制了一个联合法阵,他们三人对这个法阵再熟悉不过,这是一个必须由三人以上共同施放的杂系法阵,被众人联合催动之后法阵本身会旋转不止,用于破解初级封印。惊喜之余,三人连忙催动了法阵法诀,待法阵成型后,吴懈一声令下,三人将流转不止的法阵共同推向了封印图形所在的方位,而在解除封印的初级法阵印在墙体上之后,剧烈的颤动声响起,最终旋转门如之前墙上绘制的样子一般半开着指引三人进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欣喜若狂的三人似乎暂时忘了随同他们一起来到试炼之地的其余九人,沿着昏暗的通道继续向前行进,在前方不远处,一尊女神像高擎着没有点燃的火把,而在女神左右两边各有一名童子塑像双手拱向女神像,造型憨态可掬。吴懈催动初级玄火决,将女神像手中的巨型火把点燃,火焰的光芒瞬间将附近的景物照得通体透亮,刚刚双手拱向女神像的可爱孩童塑像却在火把点燃后将身体转向了前方,也就是吴懈三人所在的方向,当此之时,从天而降的巨型铁笼将三人笼罩其中,变故突生,三人都反应不及,铁笼连同三个塑像在内的一大片地面都在轰隆声响起之后,向上缓缓升起,直到一炷香时间后才停滞不动,吴懈与其余两人分工,将两个孩童塑像重新旋转至先前的位置,铁门才陡然打开,而通向下一个地方的通道则比先前任何一个都宽阔得多,谨小慎微的吴懈还是嘱托商婉柔催动初阶风系魔法用以探路,前方虽宽,但在顶端与过道两侧都有密密麻麻的小洞,无怪乎三人甚为警觉,商婉柔用魔杖相继催动三道中阶旋风术,经过的地面随之凹陷,而充满小洞的三面墙体内瞬间发射出数以百计的毒枪。好在有惊无险,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从过道通过后,吴懈耳闻大殿内部有哗哗的流水声,当三人完全步入大殿之后,眼前壮观的一幕令三人咋舌不已,水幕水帘在大殿三面流动不息,不知从何处流出的水幕最终落在了四个角落阔大的凹陷处,而他们三人所处的平台也便被孤立出来,商婉柔壮着胆子向凹陷处望去,下面完全是由一片汪洋组成,偶尔还会有巨型食人鱼跃出水面,而在平台当中有一部巨型的魔法书典,书页大开,但上面书写的仍然是点金国通行文,商婉柔与慕容梓苓精心研读之后说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是整个败落魔都的中心位置,这座魔都陷落之后便成了魔都魔王葛洪雯的墓冢,各处都有玄机,每行一段路程便有一个护墓幻兽,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水帘疑冢,用来障眼误导外来入侵者。正前方不可直达的铁门隐藏在水帘之后,而水帘的开启之法魔法书典上面没有记述,只是说要小心四角的水幕深渊,小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吴懈再三思忖都不得机关破解的要领,铁门隐藏在水帘之后,而水帘与自己所处平台之间又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尚未习得御剑飞行之术的吴懈对此状况也束手无策,而慕容梓苓则建议吴懈使用冰系魔法为大家搭建一座冰桥,方便大家迅速通过,吴懈则解释道:“在前几周的魔法学习当中,我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火系魔法之上,冰系魔法玄奥至极,每每读到冰系入门书典都令我昏昏欲睡,只是在师父的督促下学习了几个初级寒冰术,能够施放出冰桥如此庞大的高阶魔法的话,之前在贮剑台就不必劳烦婉柔妹妹了。” 百无聊赖的慕容梓苓绕着魔法书典所在的存放台仔细观察,发现存放台之后有一组细长的魔法符文,不知是什么作用,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凹凸有致且造型古怪的魔法符文,却发现符文突然亮起,随后大殿四角的水幕深渊中传出了不知名的唳叫声,慌忙中商婉柔上前观看,发现魔法符文是由古点金文书就的“沉寂之虬,发于至柔”八个大字。看样子是需要女子才能唤醒的机关兽,而单是听声音便已令人惊悸不已,一人内伤在身,二人柔弱不堪,面对四条沉寂之虬,三人又该如何脱困…… 第六十八章 双重魔法 一条巨大的水虬从水底挣扎而出,咆哮着向三人所处方位喷出一道水柱,三人迅疾散开后发现之前的那部张开的魔法书典被水柱击碎并四散飘飞,眼见最后的线索被这只巨大的水虬顷刻间击成碎片,三人头痛不已。(.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面对身形巨大的沉寂之虬,吴懈的第一反应是上次在华蓥山支脉当中完成中阶剑侍试炼时遭遇的云梦环蛇,而这只水虬不仅身体比云梦环蛇庞大,还会喷射破坏力极强的水柱,而三人所处的平台四周都是水幕深渊的临界之处,避无可避之余,水虬突然开始疯狂咆哮而并没有发射水柱,不知是何原因的吴懈却听到慕容梓苓轻声说:“大家稍后用眼神行事,我施展了自己掌握的第二种魔法,隐形术,水虬暂时看不到我们,但如果发出声音的话它可能会循声攻击我们,千万小心。”慕容梓苓话音刚落,找不到攻击目标的水虬便开始任意攻击,险些被水柱击中的商婉柔御起了瞬发风行术才避过一劫。 慕容梓苓示意吴懈施展火属性魔法予以回击,而正在他催动魔法口诀之时,商婉柔也举起魔杖,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二人几乎同时施放出一记魔法咒术,吴懈发出的两颗硕大的火球,其中一颗被水虬激射而出的水柱摧毁,另一颗则重重轰击在水虬头部以下两尺有余之处,轰击在身之后发出了明显的呲呲声,商婉柔所施放的,是她利用闲暇时间在雷系魔法学院旁听并努力修习成功的雷系魔法奔雷术,奔雷术的目标原本是水虬头部正上方,却在水球喷射水柱之时误中了水虬的一只眼睛,强大的破坏力导致水虬那人头般大小的眼睛瞬间爆裂,视力大受影响,而吴懈的火球术则作用在了水虬最为柔韧灵动的地方,之前气焰嚣张的水虬脖颈与眼球同时受伤,行动与视力同时受限之后向“空无一物”的平台之上喷射了最后一记破坏力大打折扣的水柱,随即便要将身体潜回水面之下,二人正要乘胜追击,却发现水柱轰击的方向正是慕容梓苓所处的方向,隐形术暂时停止念动的她连忙催动光盾术,岂料水柱破坏力虽然大打折扣,但依旧十分可观,虽然未能直接击伤慕容梓苓,但强大的水势还是将慕容梓苓轰击向水幕深渊方向,深渊之下便是另三只凶狠饥饿的水虬,只是恐怕在这只受伤的水虬命令之下未曾一同出击罢了。 商婉柔催动旋风术从商婉柔飞落方向之外逆向吹动一阵旋风,将慕容梓苓从背后吹回平台之上,惊悸之余慕容梓苓重重地喘着粗气,胸腹起伏不定的她催促二人继续施法,看能否将其中一只彻底击杀,倘若能够击杀便有希望逃出这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吴懈的火球术与冰系魔法施法距离有限,何况火球落入水幕深渊之后不知能否奏效,恐怕犹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商婉柔站到平台正中,运起十足法力做最后一搏,法师长袍无风自动,手中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魔法杖急速转动,终于在十余秒后大殿四角响起了滚滚雷声,破坏力惊人且声势浩大的天雷术在商婉柔不停翕动的唇齿念动下丝毫没有息止之意。终于在片刻后四声凄厉的悲鸣声响起,不停翻动的水幕深渊下的水面终于归于平静,商婉柔听到水下的变化终于在嘴角绽放出一抹久违的笑容,而在此后精疲力竭的商婉柔便眼前一黑昏厥在地,不省人事。 当商婉柔再次张开疲惫的双眼时,自己已经被吴懈与慕容梓苓二人带到了另一处地方,此处花香四溢,草木繁盛,还有日光般耀眼的光系照明魔法灯在空间顶部闪闪发亮,清新的空气终于令她为之一振,在她的询问下,慕容梓苓开口道:“一个时辰前你因法力施放过度昏倒在了平台之上,而在你昏倒之后,通往水帘之后那盏大门的通道便从水下缓缓升了上来,遮挡大门的水幕也自行分裂开来,仅供我们通行的宽度着实合人心意,门上有一处机关锁,机关锁两侧各有一句点金古风情诗‘心若双丝网,中有数千结’;‘落花虽无意,新柳总关情’。不知暗藏何意的我们再三思忖,面对眼前的数字机关锁,突然注意起了两句诗中暗藏的数字,‘双’即是‘两’,‘千’仍是‘千’,‘无’即是‘空’,‘空’即是‘零’,‘总’便是‘长久’,‘久’即是‘九’,这样便形成一个四位数两千零九。小懈他用这个数字在数字机关锁之上尝试了一下,居然成功打开了,再之后我们就来到了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你昏迷期间我为你施展了光系恢复术,可惜你体能耗损过于严重,几乎是用透支自损的代价施展的法术,唯有好好休养才能清醒过来,于是我们便决定在这个难得的休养之地等待你的苏醒。这期间我与小懈谈了很多,小懈将他来点金之前的诸多事情逐一向我道来,别看他年龄与我们二人相仿,经历却比我们丰富得多,只是对于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来说,命运似乎对他稍显苛刻,虽然不知道接下来我们应该何去何从,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只要紧跟在他身后,必要时施展我们二人所长就一定能够出去。” 吴懈闻言深感惭愧道:“梓苓姑娘,你这样说我心底反倒没有了先前的无畏之感,此时压力倍增啊,婉柔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之前在水帘疑冢当中时,那部魔法书典当中好像说我们已经到了一座什么古墓的中心地带,也就是说此时我们已经行程过半,不过说来这座古墓还真是规模庞大呢,我们兵分四路,恐怕每一组都有特定的经历,如此说来六位魔导师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我心内觉得以他们六人对魔法的热爱与钻研,恐怕没有时间去研究建筑方面的事情,我们这段时间历经的种种关卡一定是他们参照某个古墓原型改造的,不过这还只是我个人的猜想,究竟具体情况如何待我们出去后才能得到证实。当务之急是等婉柔身体机能恢复之后再继续向之后的关卡发起冲击,你们意下如何?” 两位本就没什么主意的“弱女子”在能言善辩的吴懈面前并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有跟随并协助他早日一同闯出这个人的魔窟这一个祈愿。 第六十九章 花冢余威 魔法阵当中的试炼时光悄然流逝,吴懈恍然想起师父在他们进入魔法阵之前曾再三叮嘱过:“率先从魔法阵当中突围的人将会受到几乎是来自帝国的最高试炼奖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环顾此时四周的景物,以及身边的两位女魔法士,吴懈忧心如焚,他所担心的并非是能否得到那虚无飘渺的奖赏,而是可否尽早离开这个只度过半数关卡的墓穴。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在慕容梓苓的协助下,商婉柔的法力终于有所恢复,准备离开这个环境酷似外界的人造花冢,高阶圣光魔法在花冢穹顶之上恒久闪耀,穹顶的数十个开口直通外界,新鲜空气源源不断地从外面的世界吹来,不似先前墓穴内的任何一处令人烦躁憋闷的沉郁气息,繁花似景,令原本心情低落且焦急紧张的三人稍稍放松片刻,从花冢内的布置看得出,这是由能工巧匠精心设计督造的,效仿凡尘俗世中芳草园地的设计,意在令埋葬于魔冢之中的亡魂能够在冥府中享尽凡俗世界当中的乐趣,花冢当中并未设置魔法幻兽对三人的行进加以阻止,也算让他们能够获得些许喘息之机,而在离开花冢之后的另一片更为旷大的空间当中,三人却逐渐产生了幻觉,眼前的陈设与站在身前的人都改换了另一番模样,身体本就虚弱的商婉柔,眼前出现的是在旋转阶梯下的骷髅法师,明明早已身形俱灭的它缘何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而相伴左右的吴懈与慕容梓苓二人却突然不知所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惊慌失措之余,商婉柔不得不竭尽所能施放出自己最擅长的法术旋风术。反观手握魔杖的慕容梓苓,眼中出现的竟是在上次新生魔法竞技赛当中未对自己留丝毫情面的对手,那名暗系魔法施放者飞速念动法诀,几欲将自己摧毁在擂台之上,五颗泛着浓浓墨色的暗系法球在对手的发张之前渐渐催生,覆盖面积之广,让慕容梓苓无处遁逃,只能强行接下并予以反击,不及多想的她迅速做出了回应,她耗尽近半法力吸引身体周围暗藏的圣光元素到魔杖之前,随时准备将催生的魔法发射出去。意志力相对较强的吴懈在精神恍惚片刻之后便及时回过神来,背后背负的火纹长剑明灭不定,意味着吴懈的神识也在清醒与恍惚间摇摆不定,情急之下,吴懈伸出双手猛烈挥向自己的额头,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得到了片刻安神之机,而此时此刻,眼前的两位队友则魔杖相向,催生的魔法也已经由远及近即将对撞,眼看回天乏力,吴懈只得采取下下之策,默默念动冰系法诀,在二人身前塑出两道坚实厚重的冰墙,自己则险些被两道能量极高的魔法溅射而出的余波殃及,好在自己还有一柄火纹长剑可以稍加抵御,转瞬之间拔出长剑竖在身前,不知是因剑主强烈的自保意愿影响,还是长剑本身的异能,混合着圣光弹与旋风术的杂色法球在强烈对撞之后分成四个小型法球分别飞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其中一颗在火纹长剑的抵御之下竟如水入汪洋般瞬时消隐无踪,原本抱着非死即伤打算的吴懈张开双目,眼前的一幕却又令他无所适从两道坚实的冰墙在被混杂法球轰击之后砰然碎裂,几道结实的冰渣以溅射的方式继续向二人飞去,只有纤细法杖能够稍加抵挡的两个弱女子,终究还是如同弃甲之兵一般,在被攻势波及之后毫无抵抗之力地倒飞而出,两道鲜血从二人口中相继飙飞,好似天际彩虹般出现不久便又渐渐消逝。 之后的血雾迷蒙了吴懈的双目,都怪自己无能,连两个对自己无条件信任的伙伴都保护不了,眼前的路还很长,可是与自己相伴且希望一同闯出魔窟的队友却突然丧失心智自相残杀,同样险些被心魔所摄的自己即使以最快的反应速度做出应急救护措施,还是没能令她们安然无恙。想起一路来静静呆在自己身后的她们,在关键时刻不顾自己安危挺身而出的她们,一阵强烈的刺痛涌上心头。吴懈紧攥双拳用力轰向自己所跪的地面,强烈的情绪起伏迫使他的魔性频繁波动,难以抑制的魔性血液渐渐蔓延全身,发髻无端飘飞的他此时赤红着双目,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体能的凶煞魔性,仰天怒号一声的他右手持剑左手执杖,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成了冰天雪地之景,从地底缓缓爬出的骷髅如成群的蝼蚁一般向三人方向趋近,地上躺着的也不是刚刚看到的慕容梓苓与商婉柔,而是一个身穿裘甲嘴角涎血的中年剑士,身体僵直不动的他手里依旧紧紧攥着一柄暗紫色的长剑,而他身前倒伏着的是一匹血红战马,战马同样身披裘甲,坚实的马掌在呼啸的风雪中寒光闪闪,吴懈突然意识到,这恐怕便是父亲战死的凛冬谷,而自己眼前的两具尸身便是自己的父亲吴鸿飞以及他呵护有加的战马,而凛冽的寒风将地上的积雪吹动得翻飞不止,最终洒落在吴懈父亲与战马的尸身之上,骷髅兵源源不断地向他们聚拢而来,魔化状态且处于盛怒之下的吴懈按耐不住体内涌动不息的力量,终于,他动了,向着密密层层的骷髅兵奔去,他用尽前时所学,一边挥剑一边催动法诀,硕大的火球从吴懈法杖前端飞出,而右手之上那柄长剑则在辗转腾挪之间挥落了十余个骷髅兵的头颅。 吴懈抛下轰击了成片骷髅兵的法杖,用最纯粹的方式扫尽余孽,一招风卷残云几乎令他在顷刻间统御了战场,身形不定的他身上早已千疮百孔,恶虎难敌群狼,纵使他能将骷髅兵尽皆斩除,可在行止间难免被骷髅兵手中的利刃击中。此时此刻,吴懈忘记了此行的初衷,忘记了身负重伤的队友,只有被心魔所摄后难以熄灭的复仇之焰,浴血迎敌的他在斩杀最后一个骷髅兵之后面对眼前无尽的风雪与横尸,一抹空荡寂寥的意念涌入脑海,敌将早已退去,自己终究未能为父报仇,而就在此时,吴懈却感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小懈……快救救婉柔,她好像快要不行了……”而当吴懈赤红着双目的魔化神情映入手的主人慕容梓苓的眼帘时,刚刚清醒的慕容梓苓终究难敌前后的多重变故而昏厥过去。魔性渐退的吴懈逐步恢复如常,可体力急剧下降且身负剑创的他看到眼前的一切也不由得为之一震。 第七十章 误入歧途 吴懈身前躺着嘴角渗血的慕容梓苓,而面前不远处则倒着完全人事不省的商婉柔,放眼望去,自己所处的大殿满是败落断折的花藤,而断折花藤的中心处则亮着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眼看依然处于昏厥状态的慕容梓苓摇撼不醒,吴懈只得拖着乏力且满负剑创的身躯向发光的明珠走去,待他下意识地将不知沾满谁的鲜血的手覆在光球之上后,大殿远处的墙体上竟出现了一段魔法影像,影像的主角并非他人,而是吴懈的师父匡百威,匡魔导语重心长地对他道:“小懈,看得出你已经尽力了,之后的数个关卡凶险异常,纵使你们三人以完全充沛的精力加以应对也未必得心应手,稍后你们身后会出现一个传送阵,你将她们二人逐一安置到传送阵当中后,我便会启动阵法将你们带出来。你们大可放心,出了魔法阵之后不久,无论你们在阵中的身体状况如何,都会很快复原,只是在阵中你们心内所起的变化却是无法消除的。”话音刚落,魔法影像便消失不见,而被诸多断折花藤包围的魔发光球也随之熄灭,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刚刚只是吴懈的一场大梦。 吴懈闻言转头向身后看去,果真有一道阵法光圈流转不息,此刻的他根本无法辨析刚刚发生的一切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只能凭着感觉,跟着最后一条线索走,那便是依照师父的吩咐带依旧昏迷不醒的二人从传送阵当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吴懈吃力地将二人相继抱进传送阵后,传送阵突然亮起,正如来时一般,未及反应,他们三人便又来到了地基深渊之外的观测台,六位魔导师此时正通过两个宽大的魔法荧幕观看其他选手的表现,匡魔导见从魔法阵中中途退出的三人,刚刚还在昏迷的两位女魔法士此时已经睁开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众人,慕容梓苓激动道:“匡魔导,莫非我们率先突围了?不可能啊!”匡魔导不忍直接击碎她的幻梦,稍微顿了顿之后对体力飞速回复的他们道:“你们现在已经彻底脱离魔法阵范围了,但并不是因为你们出色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而是因为我出于私心和对你们的保护。其实打从一开始你们这只小队便误入了歧途,你们初始时段的抉择并没有错误,我反而还因为你们最开始迅速果决的决定而几乎拍手叫好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因为历届魔法试炼阵突围任务当中,能在一开始便用如此短促的时间做出最正确有效决定的战队,你们是第一支。然而在回廊处我们为你们设下的陷阱有人巧妙绕过了,而你们三人却聪明反被聪明误,那道双剑大门是用来误导你们进入歧途的钥匙,谁料你们却因没有等待的耐心而另谋他路,最终灵光一闪以为自己想到的便是最正确的方法,虽然也行得通,却在无意中增加了两个分队的试炼难度,要知道,你们所经历的数个关卡之中,除了第一个以外都应该由六人合作才能相对轻松顺利地通过。回廊处你们能够看到另一组的表现,说明你们是有机会会合的,这一点你们的确也成功想到了,然而由于缺乏等待的耐心,你们选择了另谋他法,导致唯一的会合机会被你们错过,同时也无端增加了另一只分队的试炼难度,而另两只幸运的队伍此时已经跨过你们自相残杀的花冢关卡进入了下一个试炼关卡,而秦书僮分队之所以还未失败,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破关速度稍稍逊于你们,你具备唤醒魔性之能这一点我在你入阵之前并不知晓,否则你们的破阵难度恐怕比你们之前所经历的更高。值得褒奖的是,即使在最危难的关头,吴懈都能够保持理智,以保护队友为原则,不惜牺牲自己而保全你们二人,两次因唤醒体内魔性而损耗身体机能,要知道,倘若你在阵中因魔性反噬而走火入魔,我们即使将你救出阵来也无力回天。所幸试炼虽然失败了,但你们的收获却并不能用帝国的奖励来衡量,这座效仿自点金帝国建元之前,各大世家豪强当中最为强盛却也在最后难逃没落命运的葛氏家族当中最后一代族长葛洪雯魔王的墓冢,其中又添置了一道机关设置与关卡设计,这对于尚且年少的你们来说稍显苛刻,但是你们的天资本就过人,正所谓能者多劳嘛,能力越强责任也就越大,我们对你们的期许与要求自然也不同于别的学员。稍后你们在魔法阵当中的损耗会以最快的速度加以恢复,你们可以随我们一同观看另一支小队与一支大队的表现。” 吴懈与慕容梓苓以及商婉柔听闻匡魔导的一番言论与解释之后,几乎将先前的所有疑问都一扫而光,只是在最后那道花冢的关卡中所遇的怪事还不知其所以然,在静静观察秦书僮小队的表现之后,刚刚的疑云也迅疾烟消云散了。原来从水帘疑冢逃脱后进入的花冢也是众多疑冢之一,只是这一疑冢令人心旷神怡,在经历前面的多个心惊肉跳的关卡之后,难免会在此多做停留,至于吴懈小队,因为商婉柔的体力超负荷而调息恢复了一个时辰之久,在此吸入的曼陀罗花粉自然比其他小队要多,而在离开花冢主厅进入空旷的大殿之后,曼陀罗花粉便会与大殿中的空气形成一种魔法分子对撞效应,轻则如同云梦环蛇的攻击效果一般的致幻,重则彻底迷失心智堕入精神上万劫不复的深渊,好在他们三人只是在致幻之后做出了自相残杀的行为,且没有造成伤亡惨状,而秦书僮小队则没有那么幸运,三人无一幸免的被同时致幻,而年龄较长且修为最强的秦书僮则险些将另两名队友悉皆戗杀,好在魔导师及时介入纷争,将三人从相互屠戮的局中局里解救出来。 第七十一章 杀阵突围 在众人的关注下,秦书僮三人顺利进入了花冢之中,刚刚合力闯过水帘疑冢的他们此时才将疲乏的身体放空,瘫倒在芳香四溢的花冢地面之上,秦书僮很敏感,他特意提醒其余两名队友小心,越是安静祥和之处越是暗藏杀机,在关卡如此紧凑的魔法阵之中,怎会无端设置一处足以令人沉迷其中不肯拔步向前的安乐窝呢? 秦书僮想的没错,却无奈禁不住其余两名队友的轮番言语攻势,依旧戒心十足的他提出自己要去前面的大殿看看,而其余两人则固执地呆在曼陀罗盛放且有光有风的花冢前厅。秦书僮徐步趋进大殿之中,目之所及只能看到一个硕大的光球,而片刻之后,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波动的情绪突生,令他始料未及,然而往日意志颇为坚定的他在竭力控制多变的情绪时,似乎感到了一丝蹊跷,于是循着原路准备返回花冢前厅,然而在他转身之时眼前的一幕令他身体为之一振。灌木丛生的山脚下,两个猎人握着长弓,身后背负着装满箭镞的箭囊面对一头年幼的斑纹剑齿虎,搭箭入手后拉满长弓,正在灌木丛中纳凉的斑纹剑齿虎浑然不觉近在目前的危险,依旧安逸地舔舐着自己毛茸茸的肉垫虎掌,两名猎户四目相接之后便同时利箭出手,破空声呼啸着接近了未曾涉世的幼年斑纹剑齿虎,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剑齿虎尚未完全发育的身体被利箭洞穿,死死钉在了矮灌木丛生的山麓,就这样再也没有了上山嬉戏的机会,它恐怕连捕食都还未曾尝试。秦书僮伤心欲绝,自己幼时的痛苦回忆再度上演,自己花费三月时间将受伤遭弃的幼虎养大,却在自由嬉戏时被两名下山的猎户盯上,几个呼吸间被利箭射穿。内心的伤痛无法弥合,轻颤双臂的秦书僮怒目圆睁,手中的魔杖突然亮起,准备向两名不知情由的猎户爆发他的盛怒。 然而眼前的一切并非秦书僮看到那样,其他两名队员正背向他认真观赏芳香四溢的各类奇花,头顶的长明圣光令人心内畅爽不已,而源自穹顶的微风又环绕在整间花冢之中,一扫先前憋闷烦躁的心绪,可他们不知道,危险正步步紧逼。平日里谈笑风生且一副老好人模样的秦书僮双目充血,口中默念着法诀,两根旋转不止的冰锥悬在半空,秦书僮大喝一声,体型逐渐增大的冰锥终于应声出手,急速向二人飞去,听到喊声的其他两名队员回头时却看到,刚刚还心平气和说要向前探路的秦书僮,此时已经面皮翻转对二人怒目而视,两只硕大的冰锥在脱手后迅速飞向二人所处方位,急忙用魔杖抵挡的二人却丝毫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势,细长的魔杖只能挥击飞速冰锥的侧翼,二人躲闪之际却惊讶地发现,中阶魔法士无法改变魔法运行轨迹的规律,竟被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轻松打破。闪转腾挪的二人本以为完全可以避开庞大的冰锥,却奈何冰锥被秦书僮操纵行迹,直到此时二人才知道,秦书僮掌握的不知有被誉为“魔法险峰”的冰系魔法,还有诸多魔法师梦寐以求的御行之术。所谓御行之术,便是在魔法攻势出手之后,能够依照魔法释放者心意改变行迹的统御之术,虽然御行之术本身没有直接杀伤力,但是却有大幅增加命中率以及加速、减缓魔法攻势的异能,这在对阵之中无疑是一个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高手过招往往重在细节,同等位阶以及同样伤害效果的魔法师对局当中,移形换影闪避法技多在几个喘息之间,而法术承载力和身体机能却是有限的,如此一来,纵使一方再强,体能再盛也经不住灵活多变魔法师的车轮战,直到精疲力竭无力再战之时,便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御行之术效力尽显,秦书僮双手摇摆不定,两只冰锥翻飞不止,二人被梦魇般的冰锥刺入胸腹,狂啸一声后倒伏在地,原本应该血流不止横尸于此的两名队员,竟在身受重伤之后化成了幻影,明灭数次后消失在了原地,与他们一同消失的,还有魔法释放者秦书僮。三人相继被召出法阵之后,身心才渐趋恢复,当看到吴懈三人时,清醒后忏悔不已的秦书僮露出满面惊讶的神情,身材稍显臃肿的他此时脸上混杂着惊疑、失望与懊悔,手中的法杖也默默地背在了身后,尚未完全恢复且惊魂未定的两名队员捂着痛感十足的胸腹静静地谛听着魔导师的解释。历经数轮考验的他们同样身心俱疲,企盼着能够尽早脱离魔法试炼阵的围困,虽然未能依照先前的计划顺利脱困,竞争帝国给予的最高奖赏,但是能够接受多重幻兽与关卡的考验,闯过原本不可能通过的疑冢,这本身就是一种对自己能力的锻淬。美中不足的是,在协力击杀了数个幻兽之后,队员竟然败在自相残杀的局中局之内,如此想来,外在的劫难远逊于内在的心魔杀伤力惊人,在毫无保留的攻势与出其不意的效果之下,倘若这并非试炼魔法阵而是现实的心灵博弈,恐怕再顽强的团队都经不起这般离心的劫难。 六名试炼队员在相继落败脱阵之后,全神贯注地与六名法阵设计者魔导师一起观看其余六名幸运团结的学员继续完成法阵试炼,花冢一役有惊无险,两名熟谙光系魔法与净化术的团队成员,在入冢之时便为自己套上了笼罩全身的圣光盾,当其余四名魔法士不同程度被心魔所摄表现诡异之时,她们便运出自己擅长的净化术,将四位意识渐渐迷离的团队成员从精神涣散或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而接下来的试炼阵与魔冢便不似先前那般相对轻松了,非齐心竭力不能顺利通过,面对未知的数个关卡,重新聚集在一起准备共同御敌的六人心内充满了激动与惶恐,但在帝国最高封赏的感召下,他们依旧选择继续坚持,直到顺利走出魔法阵,从各个杀阵中突围为止。 第七十二章 玄武岩龟 魔法试炼阵当中只剩幸运的六人,为首的是来自乐陵城的分队长周通,此人在十岁出头的年纪却已约莫有了十三四岁少年的轮廓,一头短发透着青春与干练,眉宇之间英气勃发,深邃的眼神时刻焕发出沉静思索的情态,挺拔的身姿将身后的五人笼罩在自己保护的范围之中,原本相对宽松的魔法长袍却在他成长一年后的今天显得格外紧致,好在卧云蚕丝纺就的魔法长袍不仅具有极强的韧性还能够适应较为多变的外界环境,只是高昂的造价令点金国上下也只有富商以上相对富足的家庭才担负得起此等材质的服装。在一同配合之下顺利脱离花冢前厅与正厅的魔法分子对撞效应引发的致幻内斗之后,他们从正厅仅剩的巨型明珠释放出的传送柱传送到了另一个未知的关卡。 在落地的一刹那,六人便被一股热浪席卷全身,好在身上的魔法袍很好地隔热与散热效果不至于让他们迅速沐浴在汗水之中,一条狭窄的通路绵亘向未知的前方,路阶之下是滚滚赤红的岩浆,翻涌之中还伴着阵阵刺耳的“呲呲”声,熟谙中阶火系魔法以及硬化魔法的他早已对外界环境的更替有了一定的免疫,只是出于分队长的责任之心,他不得不身先他人,将一切变故的可能施加在自己身上。好在一路走来并无落阶与岩浆喷涌吞没他们所在路阶的情况发生。然而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在他们踏上半悬空的路阶之后不久,不急不缓的他们隐隐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落石声,且节奏在不断加快,处在队伍最后的萧翎回顾身后的情景,心中不禁阵阵发寒,只会一点强化魔法以及初阶暗黑魔法的他对炽热的岩浆没有丝毫的好感,若不是两位分队长因看到自己身形高大且在分配队形时一言不发,也不会落到为队伍断后以保证两名女性队员的人生安全的地步。他见身后的悬空路阶纷纷坠落在岩浆海洋之中,于是高声催促道:“大家加快脚步,路阶越落越快了,不想变成岩浆的话就赶紧向前跑啊!”其余五人听到后纷纷下意识回头,在目睹石阶落入岩浆的瞬间溅起极高水花的一幕后,他们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谨小慎微地探路了,与其被即将到来的死亡悬阶带入火热的深渊,还不如被前方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吞没,宁可无准备的死也不愿无准备的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身处队伍中间部分的方菲边跑边念动疾行之术,令亡命奔逃的其余五人也加快赶路的速度,在花冢之中时她便运用自己掌握的净化术解救了陷入大厦将倾般颓势的队伍,此刻又在危难临头之时用疾行术令队员免遭横祸。而在队伍第二位上迅速奔逃的是另一个分队的分队长陆玑,此人不仅擅长光系魔法还熟练掌握土系魔法,能在短时间内化出一道坚实的壁垒,也可在岩壁或其他危险高峻的地方搭建一条以一块块土阶为桥梁的安全通道,同样能够在瞬间幻化成杀人的利器,以大面积落土落石而覆盖轰击,是群体攻击的一柄利刃。在脱离盘旋的落阶之后他们终于登上了一座不甚广阔但相对安全的平台,而就在此时,平台突然剧烈颤动起来,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弥漫在六位队员身体之间,无法预知的变化令仅剩的两名魔法女学员紧紧抓住了身旁男性队员的臂膀,手中的魔杖也不由得颤动起来,学习魔法至今,她们还是第一次接受如此规模宏大的实战检验,虽然在之前的数个关卡中她们表现相对出色,但冷静一词却终究与她们二人无缘,一头沉浸在岩浆海洋之中的巨型玄武岩龟,在不断惊醒与颤动的过程中,它抖落了身体周边不够坚实的岩石等杂物,而身上密密层层地长出一根根廊柱长短的尖刺,险些将密集聚集在玄武岩龟背部的六人刺穿。 在方菲疾行术与陆玑圣光盾的庇佑下,其余几个队员多次免遭一劫,尖刺阵的突然来袭让他们始料未及,而在队伍最后身形高大的萧翎在尖刺从背后掠过的瞬间,突然被一层硬化皮肤笼罩,饶是如此,他还是被玄武岩龟的尖刺划伤了向后甩动的手臂,他捂着流血不止的右臂伸头向队伍最前面的周通示以诚恳的感激。而周通则在颤动的岩龟背部不断寻找着逃离之法,击杀如此庞然大物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他抬头远望,却发现了对面岩壁之上隐约有一道暗光浮动的小门,只是小门位置偏高,且距此距离较远,只能求助擅长高阶魔法的魔法师才能解决天堑般的距离问题。好在周通从尖刺中环绕了岩龟身体半周,发现岩龟的眼睛是唯一相对脆弱的部位,腹部完全沉浸在汹涌澎湃的岩浆海洋之中,想要它翻转受戮无异于痴人说梦,而一直紧闭双目的岩龟似乎无法张开常年紧闭的双目,若想让它带众人离开岩浆中心,而向暗光浮动不息的岩间小门挪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在此时,位于队伍中后方的无言女魔法士站在玄武岩龟的脖颈处,口中念念有词,先是将两道巨型水柱在岩龟的双目上倾泻而下,在岩龟因强烈的温度反差刺激下张开双目的瞬间,又催动起了摄魂术,虽然初级摄魂术只对身形较小且意志相对不坚强的生物才有作用效果,但是中阶以上的摄魂术的威力却不容小觑,虽然玄武岩龟身形庞然可怖,但它的首轮尖刺阵突袭结束后还未来得及展开第二轮攻势,便被这位来自羌竺城的无言少女韩湘婷的中阶摄魂术命中,原本反应强烈的玄武岩龟在挣扎片刻后逐渐停止了反抗,而在攻势缓和直至停歇的片刻后,令众人惊诧不已的一幕发生了浮岛般硕大的玄武岩龟,竟乖顺地徐徐向暗光浮动的岩体小门方向挺进。 第七十三章 暗系魔法 玄武岩龟在羌竺城少女韩湘婷施展的摄魂术役使之下,逐渐走到了暗光浮动的岩壁小门处,分队长陆玑则施展了岩梯之术协助其余队友相继登上小门前面的平台。 最后登上平台的是因不断施展摄魂术而法力耗尽面色惨白的韩湘婷,这个很少与队员交流的少女总是在破除关卡的过程中给予重要的协助,却在整支分队从疑冢中突围之后重新“消隐”在队伍之中,从不邀功从不炫技,其余队员也是第一次知道她所掌握的第二种异技竟是极其难以修炼的摄魂术,在自身心性不断打磨锻淬之下,终于将摄魂术的威力提升至中阶。面貌并无任何优异绝佳之处的她,向来不喜欢与人交流,唯一感兴趣且勤耕不辍的便是魔法导师为她量身订制的一套双修书目,其中详细记载了修炼两重魔法的可行性与具体方法,还有水系魔法入门以及精神系魔法摄魂术,精神系魔法作为与冰系魔法难度相当的魔法种类,其对修炼者自身素质以及悟性要求极高,能够浅尝辄止地将入门书参透并约略修习到一两套初阶精神系魔法已经实属不易,何况韩湘婷仅凭一己之力,在认真修炼水系魔法之余,还凭着自身毅力将精神控制力需求极强而改变战场格局效果极佳的摄魂术修炼到了中阶,这对一支外出征战的威武之师来说只有两种意义此人留居敌阵便是梦魇,而在己方则是战场统御之神。[.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眼看韩湘婷几乎因为法力虚脱而险些向前滚落到喷涌的岩浆之中,陆玑当机立断,在用一堵坚实的土墙挡住韩湘婷滚落的方向之后,伸手奋力将他从尚未摆脱摄魂术控制的玄武岩龟。片刻后这只体型硕大的玄武岩龟便陷入了暴怒之中,往日自在为王的自己,竟在无知无觉之中遭人役使,奇耻大辱自不必说,它抬起坚实的前肢,一道道炽热的岩浆流从它身侧滚落,眼看众人所处方位并无任何遮挡之物,除早已昏迷的韩湘婷外,其余五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转瞬之间一声轰响爆发在他们身后丈余之处,原来狭小的乌门门口窄小的平台处,甚至不足以容纳玄武岩龟那庞大的前肢,再轰响几声之后,五人相继张大了眼睛,看到眼前一幕的周通队长安定众人的心道:“我们六人破关至此也算团结幸运,稍后我先研究一下这道乌门的开启之法,你们帮我殿后,一定要保证大家的安全!”周通话音刚落,平台缺口外亮起了一道光墙,不仅阻隔了玄武岩龟势大力沉的攻势,还将轰隆隆的穿凿岩壁声阻绝大半,好让周通能够安心研究身前那道泛着墨色光晕的小门。周通伸手触摸墨色大门之时一股强大的吸力源源不断地向自己手臂袭来,慌乱之下身后的萧翎一把拉住周通扶着魔杖的左手,并且奋力向后拉扯,好在有惊无险。目睹这一情状的萧翎在将周通队长拉回原地之后皱紧双眉,轻轻道:“这道大门被人施展了暗系吞噬魔法,此法没有瞬间伤害能力,但却能将承受魔法的人逐渐摧毁心智,因为大部分人对黑暗与未知有着莫名的恐惧,当自己被此类暗系吞噬魔法吸附时,它会将受控制着一点点吞入‘腹’中,由于对自己即将陷入的境地一无所知,而产生剧烈的抵触与逃脱之念,可惜这种吞噬魔法越是挣扎越是难以逃脱,在刚刚受控之时若能有同伴及时施救还可勉强逃离,倘若在身体三分之一以上被吸入之后则无力回天了,这种暗系魔法并不会将人吞噬后迅速‘消化’,而是作为一种媒介沟通两种完全不同的空间地域,这就意味着连魔法释放者都不清楚这种随机的暗系魔法会将受控者带向何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暗系魔法不似空间魔法那般能将人传送到同类环境甚至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每次传送都是一种环境逆差,破解方法只有一个,便是在这个吞噬魔法之上覆盖另一重吞噬魔法,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反方向的吞噬魔法,这样一来形成均衡之势,如果魔法能量相当或相仿,便会在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产生立竿见影的奇效。可惜我只会一些初阶暗系魔法,没有十足的把握将这种吞噬魔法释放出来,倘若稍后有任何异样,大家尽管放下我另谋出路。” 萧翎将手中笨重的乌木魔杖缓缓举至胸前,双目微瞑,嘴唇翕动不已,稍后魔杖前端便有一道墨色封墙渐渐生成,表面流动着暗黑元素的特有光泽,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萧翎额角与下巴滑落,在炽热地面的炙烤之下发出呲呲的水汽蒸烤腾空之声。一道与小门前大小相类的墨色封墙完全形成之后,萧翎将魔杖前伸,令这道暗光封墙与小门上附着的封墙贴合。须臾之后有趣的一幕产生了,原本暗光流动的方向逐渐改变,直到形成反向螺旋状之后才逐渐加速,约莫一炷香功夫过去,众人之中除了忙着为韩湘婷施治的光系魔法掌控者陆玑之外都将心跳提到了脖颈以上,倘若此次尝试失败,身后的光墙根本撑不了多久。 就在众人默默祈祷之时,两道重合的封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坍缩,直到最后消弭于无形,捏着一把汗的萧翎终于落下了心中的巨石,暗红色大门露出,门锁却是一个巨大的凹槽,凹槽由深变浅,而大门之上又写着两道赤金大字“玄武护门多迭代,无耻之徒怎得开?”周通将两句话认真揣摩一番后丝毫没有头绪,紧紧盯着大门凹陷处的方菲道:“这凹槽的形状像极了某种动物的巨齿,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周通盯着门锁凹槽与赤金大字反复研读联想之后,终于有了一个令其余队员瞠目结舌的解读:“玄武护门指的是门前那头巨大的玄武岩龟,无耻之徒恐怕指的是没有得到岩龟巨齿却又妄图打开关卡大门的人,刚刚玄武岩龟在轰击这个嵌在岩壁内部的大门之时我从它前肢摆动间看到了它巨大的尖齿,形状恰好与门上的凹槽吻合,如此说来,恐怕我们要准备好齐心协力龟口拔牙了……” 第七十四章 玄火魔杖 萧翎闻言虎躯一震,完全不想仓促应战的他悄悄站到了队伍后排,而此时韩湘婷原本惨白的脸上渐渐生出血色,不停施放光系恢复魔法的陆玑也终于停下了手中旋转不停的魔法杖,轻轻靠在岩壁内侧,哧哧的喘着粗气,鬓角及肩的他原本具备的意思秀气在此时荡然无存,空洞的眼神昭示着再次释放中阶以上魔法技能随时会要了他的性命。 光墙顷刻间消失无踪,隆隆巨响再次传来,此时的玄武岩龟已经接近暴怒,岩体随时有塌方的危险,身为分队长的周通身先众人,有着乐陵城男性独有的勇悍无畏秉性,他在吩咐其余队员为他施加强化术与疾行术之后,深深地看了队员们一眼,最后补充了一句:“倘若我不幸罹难,一切就靠你们自己了,萧翎,身为男人要在朋友遭遇危难时挺身而出,他们交给你了。”话音刚落,周通便趁玄武岩龟大张着嘴咆哮之时跃向它的口中,陆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催动了一个坚硬的魔法岩柱,正好立在玄武岩龟口中,撑住了它即将到来的咬合攻势,就在这争取来的片刻时间内,周通用中阶烈火术先将岩龟巨齿根部炙烤得泛出红色,随后又用强化乌金魔杖奋力挥击巨齿,“咔嚓”一声巨响,玄武岩龟的一颗巨齿应声飞向五人所处的平台方向,他们下意识地躲避开巨齿的落点,随后又由两人合抱起巨齿,反方向投入关卡门的凹槽之内,只见由方菲施展疾行术后飞速退回门前平台之上的周通,用一个硕大的中阶火球术催生的巨型火球将玄武岩龟逼退了一截相对较长的距离,玄武岩龟的巨齿刹那间光芒大盛,关卡门终于向内打开了,而当六人相互搀扶着彻底脱离岩龟疑冢之时,岩龟的本体竟在关门的一刹那化成了一座由岩石堆砌的小山,轰隆隆沉没在了翻涌的岩浆海洋之中。 关掉身后的关卡门,六人来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地方,此处建筑物的建筑风格尤为独到,内部也极为空旷,由入口向内的壁柱以及台阶逐渐升高,而在越升越高的平台之上有一尊硕大的寒冰棺椁,静静地躺在平台最内端,棺椁之后较远的王座一侧有一把火焰包围全身的玄火魔杖,仿佛被附上了魔导级魔法师的顶级附魔魔法“增幅炙炎”,它不仅能够强化魔杖持有者的魔法品阶,还能增强其释放出来魔法的魔法强度。这是只有在皇家魔法学院二楼的珍品藏书阁中一部名为《点金神兵大事记》的古书里才有记载的,自从点金国建元之后,这柄名噪一时的高阶火系魔法神兵便在全国上下销声匿迹,此时看到这一幕的周通队长仿佛自己先前的疑问得到了解答,激动之情难以言表。他想亲手触摸这柄象征火系魔杖中的顶级神兵,可惜远处的寒冰棺椁中静静躺着的那具尸体血肉尚丰,一层薄霜覆盖在他英武的面庞之上。六人经过先前各种疑冢关卡的洗礼,掌握了一门必要的生存技能,那便是“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周通与陆玑、萧翎三人相约凑近那具寒冰棺椁一探究竟,眼看棺椁中的陈尸毫无反应,于是擅长火系魔法的周通轻轻踱步向前,那柄表面盛放着熊熊火焰的魔法杖仿佛时刻在向他召唤,谁料周通刚刚靠近玄火魔杖,手中的乌金魔杖便被瞬间吸到了玄火魔杖之前,随着距离的逐渐缩短,乌金魔杖被玄火魔杖外围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一滩金属液体,唯有原本魔杖顶端那颗巨大的钻石依旧闪着血红的光芒。 眼见长久以来与自己度过一年训练岁月的武器因自己的好奇心而折损,周通先是一阵怅惘,旋即却又转悲为喜,恰恰是化成金属液体这一点证明了神杖的无上法力。周通慢慢贴近温度极高的玄火魔杖,却在自己将手扶在王座扶手上之时,王座竟轻轻向寒冰棺椁滑去,玄火魔杖极高的温度将寒冰棺椁整个融化殆尽,里面横着的尸体穿着极为复古,倘若匡魔导在身边,一定一眼便可认出陈尸身上的装扮乃是上古时期点金国贵族的穿着。 “唔,来人为谁?竟敢打搅本王清净,我乃魔王郡帝王葛洪雯,只需轻轻动动嘴唇,便可将你们几个孩童烧成灰烬,若非当初最后一役当中我的队伍因轻敌而寡不敌众最终落败,恐怕整个点金大陆便是我的疆土了。想必你们便是那无耻付氏家族所建帝国的子民吧,感谢你们将我唤醒,作为回报,我会让你们几个死得痛快,少受折磨。”身体机能逐渐恢复的几位队员此时也相继做好了应战准备,却无奈他们丝毫不熟悉对手擅长魔法的类型,无从寻找突破口,唯一的线索便是那柄喷着火焰的玄火魔杖,由此基本可以推定,魔王葛洪雯生前擅长的一定是火属性魔法。一片范围性火属性魔法从天而降,落点毫无规律可言,好在除周通可以自己释放硬化术之外,其余人全都被笼罩在一片光幕之中,每一个小型火球落在光幕顶端都会激起一片光明的涟漪。原来眼见状况突变,队员们纷纷聚集在一处,协力催动了可与高阶魔法媲美的圣光守护墙,魔王葛洪雯这种群体范围的魔法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在防守片刻后,天空中突降的火雨才渐渐停息,队员们趁着这一魔法释放间隙学着学院中魔法导师曾经教授的协力封印魔法,如果配合得当,完全可以封禁较为强势的生物或魔法师。葛洪雯明显对这一群体法诀有了本能的抵触,原本口中念念有词的他选择了速战速决,除高阶火系魔法外还使用了他较为擅长的空间魔法,在众人防守反攻的同时出其不意地改变了自己原本所处的位置,如此一来,众人协力构筑的封印结界便有极大可能无法命中。萧翎及时运用强化术强化了六人协力构筑出的魔法结界,而方菲则催动疾行术令六名队员能够迅速有效的进行追踪,二人如此做法客观上增大了魔法阵的命中率,也增强了他们及时从魔法试炼阵中突围的信心,可这一切努力真的能够奏效吗? 第七十五章 魔王尊严 葛洪雯手执玄火魔杖口中不断吟诵魔法法诀,周通则在六人合力唤出的封印法咒脱手后念诵了一段土系法咒,于是在葛洪雯躲闪的轨迹上突增了一道土系封墙,虽然只能短暂地阻碍魔王的行迹,却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葛洪雯须发飘飞不定,眼看封印法阵降临在即,他手中的玄火魔杖竟火色渐消,当封印法咒整个降落在葛洪雯身体所处位置时,却发现魔王早已不见了踪影。 原来葛洪雯作为魔王郡末代帝王,实力依旧强劲,身怀双重魔法技能的他,此时便渐渐将自己所擅长的魔法逐一施展出来。除了高阶火系魔法之外,还有高阶空间魔法,这意味着若想将他完全封印,单凭他们几个魔法初学者无异于痴人说梦,六人原本孤注一掷的心此时完全被现实击碎,行踪不定且魔法品阶极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几乎都是没有弱点的,六人纷纷环顾四周寻找这座巨型陵墓的主人葛洪雯,片刻后,本体飘忽不定的葛洪雯出现在了远处的王座之上,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远处飘来:“没想到你们几个小毛孩子也有一点本事,若非本尊肉身朽灭仅剩这个用法力重塑的身躯,恐怕你们早已在我眼前消失了,尽管法力受限,但扫除你们几个魔法初学者依然不在话下,速速受死吧!”黑色魔法袍无风自动,法袍上纷繁错杂的纹路因飘动不已而显得尤为诡异,须发略白的他生前年龄也不过四十有余,也许是因殚尽竭虑而显出过早衰老的痕迹,长髯过肩的他此时正仰头向大殿穹顶瞑目诵咒,魔王降临的阵势令魔力虚耗的六人心下惊惶不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知魔法施放范围为几何的他们只能展尽一己之长,纷纷在他们四周御起了各类防御魔法,圣光盾、凝土墙、初阶魔法黑洞等等,在此类魔法施放结束后,六人又齐心协力召唤出了一道五光十色的魔纹防护罩,此时此刻,紧闭双目的他们已经做好了就死的准备,仿佛接受命运审判一般,而他们命运的仲裁者魔王葛洪雯,终于将浩瀚的范围性魔法催动结束,近百巨型火球以螺旋状飞速下落,在六人所处的魔法阵当中轰然坠落,每一个火球重重砸在他们祭起的防御魔防上都会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五光十色的防御魔法阵数十次凹陷后缓缓复原,险些被近乎无穷的火球击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毫无规律可言的巨型火球魔法终究还是冲破了第一层防护,外圈由单体施放的防御魔法被轻松摧毁后,内圈的防御魔法也最终难逃一劫,犹如玻璃破碎一般的声音划破声音纷乱的大厅那沉闷浑浊的空气,六人合力搭建的生命之墙也在最后一轮飓风天火的压迫之下彻底崩溃,苦撑许久的他们再也无法承受这源自魔王郡末代帝王怨念幽魂的暴怒,败下阵来,即使是在性命难保的最后一刻,四位男性队员遵照先时的承诺“如遇危难,挺身而出”,将两名娇弱且令人怜惜不已的魔法女学员牢牢的护在身下,以免被硕大的火球重重击伤甚至击杀。 长达半柱香时间的飓风天火术终于落下了帷幕,四名男性队员彻底丧失了还手之力,不仅如此,衣衫褴褛的他们此时已气若游丝,想必再过一时半刻就将彻底断绝呼吸,每人口中都喷出几道鲜血,原本明镜般的地面此时已模糊不堪,只有两名身体相对完好的女队员尚无性命之虞,但却因透支魔力而瘫倒在地。倘若此时再有一个哪怕是初阶攻击性魔法施加在六人身上,恐怕他们几人都不用等时间流逝便会即刻撒手人寰。方菲竭力张开双目,倚着昏迷不醒的韩湘婷,从模糊的视线当中他看到原本不可一世的葛洪雯的魔魂,此时更加稀薄,只有隐约几道光影暗示着王座之前还有一道幽魂,以此趋势不消片刻魔魂便将彻底消失。 原来刚刚不曾间断的毁灭性的魔法是魔王葛洪雯怨念极深的亡魂耗尽命魂施放的“魔王的尊严”,实为强弩之末的魔法纵然只有本该具有的七成威力,但也足够六人消受,而在飓风天火术施放完毕之后,便也意味着失去了命魂的魔王幽魂彻底的消散。只是六名苦苦坚持到最后的试炼魔法士成员中,有四人即将随他一同消亡,虽然这只是魔法阵意义上的消亡,但刚刚他们四名男性成员的举动已经足以令魔王葛洪雯由衷赞叹了。须臾之后,四名男队员相继停止了喋血,也相继停止了呼吸,而魔王御座之前也只剩下了一条散发着魔法盛炎的玄火魔杖静静地躺在地上,这条满载着魔王荣辱一生的神兵魔杖似乎终究还是难逃伴着主人销声匿迹的命运。而正当此时,六人都纷纷沐浴在一道道圣光之下,仅仅两个呼吸之间,魔王冢大殿之中便只剩下几处杂乱的血迹以及一张述说着无尽仇怨的魔王座椅,六名魔法学员则不见了踪影。 建筑奇迹深渊之外,早已恭候多时的众人凝视着刚刚从魔法阵之中被吸回外界的六名队员,心中百感交集,若要完全从死亡与濒死状态苏醒尚且需要一段时间,他们需要知道的真相太多,其中不仅包含第一个关卡时他们误打误撞得以重逢的原委,以及花冢与水帘疑冢中暗藏的玄机,还有许多与其余中途便早早失败退场的六人所区别的关卡,至于最后一关魔王冢正殿当中所遭遇的种种重挫的前后因果。虽然他们已经脱离了整座仿制魔王陵寝的魔法试炼阵,但他们不够了解的细节还有很多,待他们醒转过来之后,奖惩自然会逐个降临。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六人从最后一道关卡的大殿消失后,王座之前的玄火魔杖也随之不见了踪影,而作为旷世神兵的它究竟去往了何处,局内局外的学员都不得而知,恐怕只有六位早已协商好的魔导师才知道答案。 第七十六章 试炼终章 魔法试炼阵历险到此也算告一段落,只是从入选参赛到中途离开,吴懈等六人似乎除了内心的些许变化之外并无太多收获,如果非要总结一些经验教训的话,那便是在此次魔法试炼过程当中暴露出自己的许多缺点,无论是判断力还是魔法品阶都极其欠缺,摆脱不掉少年稚气的枷锁就无法在短期内迅速精进。 匡魔导将众人带回位于魔法系教学大楼附近的活动中心正厅之中,像前时为魔法试炼准备交流会一般庄重地洪声训导道:“大家的表现可圈可点,基本在我们的预料之内,只是部分学员因判断失误而错失良机,虽苦苦坚持到了试炼阵半数以上的关卡,却终究无法战胜自己的心魔。前两关几乎是为了让你们能够迅速适应魔法阵中的环境而增设的入门级关卡,之后的一些关卡则是效仿点金帝国建元之前的一个魔王所处的魔冢设计而成的,最后两关中你们遇到的幻兽、魔尊品阶完全取决于你们几人的实力和隐藏实力,寒冰棺椁作为整个墓冢的最后一个墓冢,完全是利用了你们团队成员的好奇心才得以触发,虽然在设计过程中只将魔王葛洪雯幽魂的实力限制了一半,但其十足的破坏力依旧足以令汝等魔法初学者肝肠寸断、头痛不已,之前在吴懈与秦书僮两个分队相继被迫脱阵后,我们屏息凝神密切关注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好在一切变故依旧在我们几位魔导师的可控范围之内,至于那柄在大战结束后消失不见的玄火魔杖,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虽然你们在魔法试炼阵当中感觉时间尤为漫长,但你们到现在为止其实只过了短短四个时辰,里面的度日如年之感只是因为其中一名魔导师运用自己擅长的时间魔法减缓了魔法阵内的时间,使魔法阵内外的时间失衡,这也是你们脱离魔法阵范围之后身体恢复几位迅速的重要原因。明日一早,我们会邀请帝国帝皇与诸位魔法系统的现任操纵者们前来颁发属于你们的奖赏,封赏事宜不宜太过盛大,这与历届魔法英才培养计划相吻合,以免因声势过大引起学院内其他学员的不满,这对你们几个魔法学院中的初学者来说是极为不利的,要知道,嫉妒的力量也不可估量,我们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潜力学员因我们保护不当而被其余学员孤立,最终郁愤难平香消玉殒。我们甄选出的魔法学员都是历届当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满负潜力少年,在元素亲和力与魔法控制力方面都有相对精妙的天赋,而且你们也在此次初阶魔法试炼阵当中充分展示了一己之长,有些队员遇事沉稳冷静,有些则具备明锐的嗅觉与洞察力,在应变能力方面更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此次我要着重褒奖的是我们的八位男队员,无论在什么突发情况下都能够本能或有意识地舍身上前保护女队员,即使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也在所不惜。数个关卡当中你们的出色表现都侧面折射出你们身体里潜藏的力量,今后的魔法修习当中我们会着意提升你们亟待开发的潜力,虽然部分学员未能顺利完成试炼,但我们依旧会遵照前时的承诺,配给你们专门的魔法导师,以便你们在魔法修炼道路上少走弯路尽早登上属于自己领域的巅峰。时候不早了,诸位叙谈一番后便自行散去好好休整,准备明日巳时的秘密受赏吧。” 匡魔导率其余五位魔导师相继离去,十二名参与魔法阵试炼的少年心内百感交集,此时的他们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恰如前日在此第一次会面时一般,一种无端的陌生感袭上心头,并不是因为彼此不甚熟悉,而是因本次试炼当中的诸多状况而在内心产生了变化,犹如沉静碧波因石子抛入而泛起的一丝涟漪,他们因为试炼阵当中的某个或某些关卡而突然长大,譬如花冢当中毫无防备的他们被彼此信任的队友袭击险些丧命,又如前往墨色小门途中遭遇落阶与玄武岩龟后背突刺时众人的四散奔逃,还有寒冰棺椁大殿中魔王葛洪雯的盛怒之下的最后一击,倘若这些关卡当中其他队友选择完全自保,那么队伍当中的成员早已所剩无几,更别说突破重围完成试炼了。慕容梓苓与商婉柔的感受难以言喻,凭借吴懈的实力如若分到其他任何一个队伍当中都不至于落得这个结果,而他却在分队之初毅然选择了表现并不出色的自己,单凭这小小的情谊都足以令二人对他刮目相看,犹记得试炼前的那个黄昏,她们也是在这个小小的活动中心平台之上悄悄议论着这个空降的魔导师关门弟子,自己甚至还与其他几名学员随声附和了几句,而今想来不禁面红耳赤羞赧难当,想到此处,二人耳语一番后,一向少言寡语的商婉柔趋步上前对吴懈道:“小懈,我们同队一场,经历了许多坎坷,这个过程中我与梓苓承蒙你的照顾,还拖累了你突围受赏的脚步,实在对不起,其实之前我对你的映像并不好,但只是因为我们听信了一些道听途说,缺乏自己的判断,如今我希望你能尽释前嫌做我们的好朋友,好吗?倘若以后还有机会一同试炼或者一起修习魔法,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想到我们。”一向慷慨洒脱的吴懈听罢红着耳根憨笑着闹闹前额道:“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从第一个关卡便将你们引入了歧途,这才招致后来突围失败结果的,至于我们第一次碰面时的情景我都忘掉大半了,只记得刚跨进活动中心的大门,便看到了躲在人群之中相对冷艳的你和阳光活力的梓苓,经历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呢,竟然还说这么生分的话,来日方长,我们日后还能经常交流同习魔法的嘛,皇家魔法学院虽大,但也不至于迷失在找寻朋友的路上吧,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我们明早再见。” 其余队员也在互诉衷肠一番后不舍离去,而吴懈手执魔杖背负长剑,独自踏上前往师父为自己开辟的宿寝时,心内依旧袭来一抹莫名的感伤,娘亲与小玲还有师父师兄此时都在遥远的赤炼国中,许久未见的心焦灼不已,昏黄的残阳默默拉长了他微微颔首低垂的小头,仅为一丝执念与一句诺言,十一岁的他背负了太多本不该由他这个年龄孩童担负的东西,可他依然选择了坚持,因为他答应过娘要像战阵中身亡的爹那样即使结局苍凉也要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辉煌。 第七十七章 动身离开 拂晓过后,明澈的晴空将日光映衬得尤为耀目,时值仲夏,但皇家魔法学院当中却四季如春,晨风吹过,依旧带有一抹凉意,吴懈一早便惊醒过来,从宿寝地缓缓向位于魔法系建筑群一侧的议事厅走去,历来所有秘密会议都在这个小小的议事厅中举行,空间虽小,但到此参加会议的各色人等都在各自领域当中极具代表性,这次也不例外,出席此次秘密会议的人有点金帝国现任帝皇付翰昌,以及多名帝国现任魔法系统要员,再则便是十二名参加此次魔法试炼的学员,以及六名魔法试炼阵构筑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吴懈因过早前往议事厅,心下惶恐不已,再三斟酌之后还是决定先到藏书大殿当中寻找自己的师父匡百威魔导师,经历颇多的他想必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在二人碰面后,匡魔导悉心向他谈论了理解魔法试炼者破关后的受赏情况,其实没人都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封赏,只是奖赏力度略有差异,作为隐性投资,帝皇无论奖赏多少都只是唇齿交碰之间的事情,无非为了服众会在奖赏的差异性上大做功夫,如今吴懈与其他五人一样没能顺利完成试炼任务,但却在试炼的过程当中找到了自己身上的许多不足。师徒二人来到议事厅之后却发现多名队员早已坐到了自己选择的位子上,但从宫中远道而来的贵客却并未现身。就在众人暗自腹诽之时帝皇穿着一身狩猎装便大步踏入议事厅正门当中,随从如众星捧月般将他环在正中,而后又逐个离开到门外或门侧守卫着这位一国之君,稍后帝皇付翰昌以及诸位魔法系统掌控者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便匆匆离去了,留下十二名各有所获的团队少年掩藏不住的喜悦攀上眉梢。 原来在最后一关当中消失不见的玄火魔杖早在帝国创立后的建元之初便被妥善保管在了国之府库之中,此中缴获的珍奇宝物数不胜数,多用来供后世帝皇自己把玩或者犒赏到更加合适的人手中。玄火魔杖作为上古神兵竟被他交到了分队长周通手中,此人不仅擅长火系魔法的操控,还有硬化之能,这两项技能对于一名魔法师来说意味着更长时间的在战场中滞留,而不必担心自己很快便被无端击伤或从马背上击落。从关卡中顺利突围的六名学员除已经受赏的周通以外都获得了其他封赏,诸如免除他们接下来六年在皇家魔法学院当中求学的一应费用,还寄予了他们肄业后留校任教的优先选择权。至于其余六名未曾顺利破阵的学员也因其出色的表现而获得了相对优渥的待遇吴懈因极强的责任心和单体击杀能力而获得了一套珍藏级别的冰系魔法丛书,从入门到精通的一整套修炼流程尽皆囊括其中,除此之外他还与其余五人一样获得了点金帝皇免除三分之二求学费用的口谕,至于那所剩无几的三分之一求学费用也只是为了体现出破阵与未破阵的差异性而已,单凭学院每年发放的奖学金都足以填补这一资金空缺。在颁发其余不痛不痒的励志奖之后,十二名学员当中出吴懈这个已经拥有一名魔导级法术指导师之外,其余每人都获得了其他魔导师的青睐,有些魔导师收到了两名甚至三名颇具潜力的学员,喜不自胜之余,六名筹措此次魔法试炼阵的魔导师在封赏结束后亲自将帝皇及魔法系统首脑送离了魔法学院。 当与本次魔法试炼相关的诸多事宜彻底了解之后,吴懈的心突然沉入了深渊,对前途一片迷惘的他在这阶段性测试结束之后想到的只有远在家乡的诸多亲人,依稀记得在他离开赤炼国之时汪羽玲即将接受剑侍进阶赛,没能及时到场观看助威使他颇有一丝介怀,而现在能够抽出一丝空闲的他想要回到赤炼国连阙城的心怦动不止,然而正当他要向藏书大殿奔去寻找即将回到自己魔法研究室的匡师父之时,却被慕容梓苓拉住了衣袖,她幽幽道:“小懈,受赏礼刚结束不久,你这么急着离开干嘛?我们几个待会儿想要出去办一场小型庆功宴,不要一起来吗?我们相互之间也好谈谈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没准儿我们还能帮上你的忙呢!不了,梓苓,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办,到这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娘一人在家乡操持着铁匠铺与纺纱女红两个极其耗费心血的买卖,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我身为独子即使不能侍奉左右也应当时常回去探望她才是,何况教我修习剑道的入门师父以及对我关怀有加的师兄都已经许久未见了,我还有一个妹妹在我临行前即将接受进阶竞赛,我都因为自己的事情没能亲临现场见证她的成长。我想回去待一阵子再回来,你们多保重,我回来之后自然会时常去找你们的,放心吧。”商婉柔闻言调笑道:“你说的妹妹恐怕就是在试炼阵当中昏迷时不断呼唤的‘小玲’吧,青梅竹马多时未见难免尤为思念,尽快上路吧,不过你要记住你的话,尽早回来与我们一同修习魔法。”吴懈连连点头,憨笑着从议事厅喧闹的谈笑声中离开了。而在议事厅一角,原本一脸笑意的慕容梓苓不知被那几句话触伤而满怀心事,望着议事厅尚未关紧的大门发呆,直到商婉柔轻拍她的香肩时才猛然醒转过来,再次满脸堆笑,只是言谈颦笑之间透露着一丝不甘与幽怨。 匆匆赶回藏书大殿时已是一盏茶功夫之后,吴懈在询问大殿管理员匡师父行踪之后大失所望,原本只是送行的匡师父一干人等,却在帝皇与魔法系统要员的盛情邀请之下,前往了国都宕宁城中最为繁盛的月嵘酒楼中品尝盛夏时节最美味的时鲜菜品,顺便商讨一下此次魔法试炼当中最值得栽培的几位学员。此时两个选择摆在吴懈面前,一则静候师父回来的消息,届时再将自己回国探亲访友的意愿报知于他,再则书信一封交由藏书大殿管理员另行转交,自己则独自一人从速赶回赤炼国,争取早日回来继续修习魔法。吴懈在踱步思忖一番后还是选择了后者,他花费两柱香时间写了一封长信,其中感谢了匡师父一直以来的照料与指导,还将自己在本次试炼当中的收获与教训详细罗列了出来,最后才将自己回国探亲的想法阐述出来。一切备办就绪,吴懈便静静从皇家魔法学院离开,向錾汀城渡轮方向赶去,夜色下的吴懈仰头望,弦月悬天,不知何时才能重圆。 第七十八章 屠街惨案 三日后吴懈顺利回到了他朝思暮念的连阙城故乡,熟悉的铁匠铺中却不似往日的金铁和鸣,街巷中萧条冷落的景象令身处盛夏骄阳中的吴懈都不禁心内一凛,自己在此居住了十年之久,除深冬之外并无此等直觉。直到吴懈疾奔向母亲卧房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连街对角的大黄狗都不曾吠叫一声,这条熟悉的小庙村街道究竟怎么了?”吴懈暗自思忖道。 当吴懈习惯性地推门而入时才发现,往日陈设干净整洁的母亲卧房此时却凌乱不堪,而且从桌案上的灰尘来看,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打扫过了。越向自己熟悉的卧房靠近,吴懈便越发慌乱,长这么大以来他从来不会因为母亲的安危而担心,一向只做些女红用以贴补家用的她从来不为吴懈增加负担,而此时却不见了踪影,寻踪无果的情况之下,他奔出卧房,向熟悉的大街跑去,沿途的房门都未曾关闭,直到在街角的拐弯处他才发现一个痴傻疯癫的乞丐,一见到身背长剑的吴懈便因害怕而颤抖不已,口中不断期期艾艾道:“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不断重复之中吴懈发现了端倪,但他不愿意也不敢相信自己大胆的猜想,他上前扶住乞丐的肩膀道:“阿桂,你看清楚,我是吴家的小懈呀,小时候我经常偷偷给你送馒头过来的,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不是什么坏人啊,村子里究竟怎么了,为何一个人都没有?”吴懈一边道明自己的身份,一边轻轻用双手摇撼着患了失心疯一般的名为阿桂的乞丐,如此反复两三次之后,乞丐阿桂才渐渐将略显失常的神经变得缓和,此时此刻他才转惧为哀双目含泪道:“真的是小懈啊,你终于回来了,一个半月前有一帮身着蓝月装的怪人突然来到村口,为首的一人喝令众人分头行动,在硬闯汪家和你们家时将上前询问和阻拦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全部杀掉,手中的画像似乎就是你这幅模样,只是当时已经是黄昏,我没能看清,平日里你们两家对我的周济我都记在心里,只可惜我也无能为力,铁匠铺中打铁的铁匠纷纷赤膊上前加以阻止,却奈何无甚修为被轻松击伤击杀,街坊四邻相继从街头巷尾赶到,拼尽全力与蓝衣人搏斗,却都被一剑封喉,可怜十余年甚至几十年的街坊就这样纷纷殒命,当时我见场面越发失控,便奔向五里外的衙门报官,可惜门前的侍卫以为我故意寻衅滋事便将我赶走,当我再回来时,街头巷尾横满了尸体,鲜血从街尾汇成小溪直流到村口不远处的小河中,蓝衣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何原因,第二天一早下起了倾盆大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直到街巷中的血流被彻底冲刷干净为止,后来听说没有参与的邻居在经过此次变故之后,再也不敢冒险住在这个是非之地了,而后便相继搬离了这里。作为本次小庙村巨变的主要原因,你们吴家和汪家的人似乎并未全部诛杀,你娘和小玲父母都被蓝衣人带走了,至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只是隐约记得,事发前一晚,从城北回来的小玲似乎也没能逃脱此次劫难,只是他们都已不知所踪,你还是到城北严府打听打听吧,兴许能够知道些什么。” 吴懈原本还想详细问一下当时的情况,却见阿桂时而正常时而癫狂,无奈之下只得遵从阿桂清醒时的最后一句话,到城北严府去探听一下消息。当他反复在迅疾如风的马车上仔细咀嚼阿贵的一番言论,双手不停颤抖的他想到了蓝月装人手中的画像,想到了直奔目的地吴府与汪府,还想到了事发前一晚,小玲从城北赶了回来,这三个消息犹如巨石一般一桩桩一件件地压在吴懈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只希望能够尽快赶到城北严府中寻找此事发生的缘由,还有印证阿桂消息的准确性,当晚戌时才敲开严府大门的吴懈甚至在击伤门童的情况下才得见严府管家,管家并未嗔怪吴懈的莽撞,而是静心安抚道:“少侠你切莫多虑,蓝月装的组织只有一个原则,那便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只要决定活捉目标就一定不会损伤目标哪怕一丝一毫,如今整个蓝月教完全有柳氏家族掌控,而在两个月前的剑侍进阶赛当中,柳氏家族引以为傲的少公子险些被一个名叫汪羽玲的对手结果了性命,也就是在那日后第三天,从城南官府传来了屠街惨案,吴汪两家的主要成员尸骨无存,但愿他们只是暂时被带去了其余地方,少侠你为何趁夜前来打听这间晦气的怪事呢?”吴懈苦笑一声道:“因为蓝月教众手中的画像是我。” 严府管家瞠目结舌,旋即又迅速恢复如常,可以帮他的只有这么多,当他再次关上严府大门时,管家便不由自主地暗自回想道:“真不知民风淳朴的城南小庙村原来如此卧虎藏龙,只是从小经常调笑的邻居许多不幸遇难令人疼惜不已。”在吴懈离开的刹那,管家似乎从他原本明澈的眼眸中窥到一丝盛怒的火焰,双臂青筋暴突的吴懈在关门后便涌出一股强烈的杀意,‘蓝月教’、柳氏家族,他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早在剑童之争时期他便听闻自己上台击溃的人便是柳氏家族的少年继承人柳风诺,以及半年前汪府发生的一次有惊无险的暗杀。吴懈心下忐忑不已道:“娘,你和小玲一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我马上就搜寻踪迹前去解救你们,孩儿不孝,都怪我没能陪在你身边,才让暴徒有可乘之机。”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先前一次深夜遇袭会因高手而化险为夷,这次所谓的高手却消失了踪迹呢?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第七十九章 蓝月神教 吴懈从连阙城北离开后在雇佣兵集散之地墨色玫瑰佣兵营,找到一个租赁乘骑型飞鸟的中年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以三百澜沧币获得了暂时乘骑的权利,吴懈挑选了一只三眼鹰,付过佣金之后便趁着浮云遮日向幽冥之森中心处飞去,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吴懈从空中看到了一缕炊烟飘向空中,如他所料,师兄正在为师父准备午餐,熟悉的木屋,亲切的源泽湖,可当这一切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心中涌起的并不是由衷的欣喜而是一丝莫名的感伤,离开二人也有近三个月之久了,往日随师父与师兄一同进餐一同习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本该回来向二人报告自身修习进展的自己,却带了一个坏消息回来,兴许还要劳烦二人陪自己一同离开幽冥之森一阵。[.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三眼鹰从空中急速降落,之后又缓缓停在源泽湖畔不远处最靠近小木屋的地方,只听青城师兄朗声笑着从木屋里出来,向身前不远处的吴懈道:“师父果然料事如神,刚刚我烧野菜到一半时,师父忽然灵光乍现说你回来了,而且修为比以前精进了不少,还有一股淡淡的魔性从体内逸散出来,当时我还驳斥说你滞留在点金国修习魔法,没有三年五载不会回来,谁知你这么不争气,才不到三个月时间便灰溜溜地跑回来看我们了,虽然我们也很想你,可你这样那位姓匡的师父不会责难你吗?”原本心情大好的师兄,在自以为能够让酸楚重逢情景变缓和的言语说完之后,却看到本就潮红着双眸的吴懈泪水夺眶而出,还想说些什么的他意识到情况似乎与自己预想的大不相同,兴许师弟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他疾奔上前关切道:“师弟,有泪从不轻弹的你今天究竟怎么了?师父就在屋中,我也会为你撑腰的,你尽管说出来。” 吴懈闻言几乎失声道:“我娘还有小玲失踪了!”一向爽朗豪放的吕青城彻底被吴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住了,凝滞在原地的他口中不断重复着“不可能”、“怎么会”一类难以置信的胡话,却在吴懈伸手摇撼他的双臂一番后猛然醒转过来道:“你先进来,跟我和师父好好说一说你知道的情况。”青城言罢便将小懈拉近了木屋,小屋中的师父耷拉着无力的右臂轻唤道:“小懈回来了,刚刚你们的对我我听到了,你只管把你知道的情况说知与我,我们自会为你前去寻找她们。”吴懈泪水依旧在眼眶中打转,此类事情本就不是十岁出头的他所能承受的,稍稍平复一下心情后,他哽咽道:“昨日我从滨海城回到连阙城之后便先向我家的铁匠铺奔去,往日金铁交碰声不绝于耳的铁匠铺中竟空无一人,这在我十年的记忆当中是不曾发生过的,隐隐觉得事有蹊跷的我随后便向我娘的居卧跑去,里面的陈设落满了灰尘,根本没有我娘的身影,在之后我拖着酸软且不断颤抖的双腿回到熟悉的街巷,却发现每家每户都房门大开,同样空无一人,连张屠户家的黄狗都不见了踪影,后来我在街尾的小屋背后那个叫阿桂的乞丐口中才得知一个多月前有一群身穿蓝色剑士袍的人带着一副形貌像我的画像分头奔入汪家府邸和我娘的纺纱间,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拿人,在我娘与汪府的人喊叫之下,多数邻居从屋中奔出想要协助他们赶走恶徒,却无奈无甚修为而被屠戮殆尽,其余街巷中的幸存村民四散奔逃,随后举家迁往了外地。我娘和汪府的部分知情人则被身穿蓝色剑士袍的恶徒绑走了。而后我又向官府询问情况,却得知官府知悉情况较晚,只在一场大雨之后负责将街巷中散落的石首遗骸统一在城西的乱葬岗中弃置掩埋,可怜那些从小看我长大的邻居因我而死,我内心恍如烈焰炙烤,痛苦至极。只是在阿桂的描述中提到一个名为蓝月教的组织,似乎现在在为柳氏家族效力,不知有何背景。” 吕青城在吴懈的一番描述中神情几经变换,最终又摇了摇头道:“虽然早年在我滨海城的恩师口中有所提及,但也只是有所耳闻罢了,不知具体是什么来头。”而沉默思索半晌的萧藏弓则徐徐悲叹道:“蓝月教原名为蓝月神教,教众素来便以善杀嗜杀闻名于世,早年乃是效力于皇室的秘密暗杀组织,直到七十年前的一次暴乱中,蓝月教教主不服皇室管束而想要自立门户,甚至派出训练多年的一支实力强横的职业暗杀队伍蛰伏宫中想要将毫无谈判念头的武皇刺杀在批阅奏折的宣室殿中,可惜在身为初阶大剑师的御前侍卫与常年保护武皇的中阶大剑师协力护卫之下,以御前侍卫重伤殒命为代价,才将七人的刺杀队伍斩杀五人且重伤二人,自此皇室与自己一手栽培的蓝月教彻底决裂,之后蓝月教教主因为无力承担高昂的新人培植费用与蓝月教日常运行费用而不得不以霸王条款为准则投靠到财团柳氏家族门下,时至今日蓝月教中大部分任高职的长老多为柳氏家族之人,在约莫三十年前,蓝月教总部随柳氏家族的发展触角迁往了远在北部极寒之地的玄冰国,倘若此次绑架你娘与小玲的蓝月教教众依旧留在本国之中,那问题便迎刃而解,倘若在这一个多月时间内她们被紧急转移到了我们不甚熟悉的玄冰国总部中,那么事情就棘手多了。” 吴懈闻言顿觉天旋地转,生来丧父的他一向与娘亲相依为命,自幼的玩伴、自己心仪的女孩小玲,都在这次恶徒屠街绑架过程中被带离,还有那些枉死的邻友冤魂,哀莫大于心死,吴懈不知自己还能否继续撑下去,直到与她们重聚的那一天,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第八十章 趁火打劫 吴懈在师父与师兄的陪同下准备暂时回到小庙村中寻找蛛丝马迹,看能否在蓝月教缔造的废墟之中找到些许有用的线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萧藏弓与吕青城双双御剑前行,而吴懈则乘着送他前来的三眼鹰与二人一同飞往小苗村方向,与来时一般花掉将近半个时辰才落到铁匠铺前的街道之中,三人分头行动,在吴懈娘亲的居卧以及汪府中寻找一些有效的线索,大约一盏茶时间过去,吴懈惊叫一声,在汪府侧厅之中,凌乱的血迹以及乱发之中,吴懈惊讶地发现一条血巾,血巾原本只有一角露在八仙桌之外,敏感的吴懈在一番苦寻之后终于找到了这条用活人鲜血书就的血巾,上书一行血字蓝月教奉命拿捕数人,见此书后令吴懈本人到玄冰国枫雪城的长风客栈中,以“蓝月一出,寒夜无风”为号联系酒童。 一无所获的萧藏弓与吕青城闻声赶来,在看过血巾之后商讨起接下来的行程,吴懈率先道:“师父师兄,我原本想在回来探亲后回到点金国继续修习魔法,却遭遇此等噩耗,唯今之计只能先将现在的情况书信一封报知我在点金国的匡师父,然后在与你们一同前往玄冰国一探究竟,争取早日将我娘她们解救出来,以免夜长梦多,你们觉得如何?”萧藏弓屡屡灰白的胡须沉思片刻后道:“小懈,自打你拜入我门下以来我从未真正花费时间关心过你,倒是让你几次涉险,在原木国辅佐镇叛一役当中,你更是险些因我安排失当而送命,这次事关重大,我和你师兄自然应当竭尽全力协助你,正如你刚刚所说,在我们出发前你应该尽快向点金国的匡师父报知详情,兴许他也能在必要时给予你一些帮助,通往玄冰国的关口位于我国最北处的羌郎城,那里从秋末冬初开始便会形成一处绵延数十万公里的冰路,一直通往玄冰国最南端的靠海城市,然而此时我们还处于夏末秋初,通往玄冰国的路途遥远而冰冷但却尚未结冰,每过三日便会有一艘吞吐量约万吨的巨型渡轮前来搭乘来往玄冰国的旅人以及大量货物,我们需要一个时辰整备行囊,稍后便动身到羌郎城探问一下万吨巨轮的行程安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吕青城连连点头,随后便在师父的叮嘱之下备办了许多跨国用的行李,而吴懈则在母亲的卧房中含着泪书就了一封道明原委的长信,交到了代办跨国书信传递的陈氏商号当中,稍后吴懈又将三眼鹰放归雇佣兵集散地墨色玫瑰佣兵营之中。 直到青城师兄将一切准备就绪,三人便御剑飞往了位于北国的羌郎城,眼看长达两日的行程稍显漫长,三人不得不走走停停,直到第三日一早才感到羌郎城之中,码头便在羌郎城东北方的一处海湾边,随着三人脚步渐近海岸,背负行囊或赶着马车的行者便逐渐增多,吴懈心急之余追问一个匆忙赶路的中年客商道:“叔叔,请问通往玄冰国的渡轮几时才有啊?”客商眼见身后礼貌的小男孩眼神急切,一时心软便回道:“不瞒你说,我现在要赶的正是三日一艘的跨国渡轮,虽然午后才会收锚,但却一牌难求,我还要速速赶去才是,再见了小兄弟。”吴懈闻言将他听到的消息告知师父与师兄,二人不得不拖着困乏的身躯再次御剑将吴懈带往前方约莫两公里的码头,当三人赶到时,发现发售登船牌的地方可谓人山人海,若不是萧藏弓与吕青城二人身形高大,恐怕连人群中透出的微光都看不到。而放眼望去,摆在巨型桌案上的登船牌已经所剩无几,心急不已的三人一筹莫展,正当此时,一个声音幽幽地向三人传来:“三位可是急着赶这艘三日一班的渡轮?”还不及萧藏弓回应,吴懈便抢先道:“是啊,我们有要事在身,可是看样子我们要与这次难得的登船机会失之交臂了。”一脸怅然的他眉宇间透射出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忧伤。“我身上有四个登船牌,可是我的三个兄弟因故无法及时赶到,浪费掉着实可惜,不知三位是否有意收购?”吕青城两眼放光道:“不知先生要价几何?”“每个只要一千澜沧币。”吴懈闻言双目圆睁,明明听到远处传来贩售登船牌的定价也不过三百澜沧币,此人却坐地起价翻了三倍有余,自己身上除了先前雇佣三眼鹰花费的三百澜沧币之外仅剩七百五十澜沧币,萧藏弓眉心一皱,稍后又难得一见的与转售登船牌的奸商讨价还价道:“兄台听我一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此次遭遇了切齿之难,还望兄台看我薄面削价与我如何?我们一口气买三个,两千五百澜沧币可好?”转售登船牌的奸商表情九转,最后仿佛从心肝处剜去四两肉一般长叹道:“罢了,看你们三人也是真的遇到了困难,我就好人做到底,削价转给你们便了,不过我们有言在先,现货抛售概不赊欠,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时不候。” “好说好说。”吕青城看着萧藏弓的眼色,一边应和一边忙着从背囊中掏出三把澜沧通行巨额钱票,三千钱票递到奸商手中后,奸商左顾右盼地将登船牌以及一把散碎的澜沧币票从长衫袖口中取出,数清楚后递到了吕青城手中。钱货两清的四人随即分道扬镳,然而往登船口走了不过半柱香功夫,便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三位可是急着购买登船牌?我这里有十余个登船牌,每个只要五百澜沧币,如果三位接受不了,价格我们好说好商量,再过不到一个时辰渡轮就要开了,下次搭乘恐怕就要到三日之后了,你们三思啊!”三人闻言强忍住胸中几欲喷薄而出的一口老血,铁青着脸快速向登船口奔去。正所谓“若不货比三家,便遭趁火打劫”,不过营救吴懈亲友要紧,权当破财消灾了,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狩猎一年售卖所获的澜沧币,就这样无故被“抢”,吕青城着实欲哭无泪。 第八十一章 冰海遇袭 时光如飞矢般从身边一闪而逝,三人来时还是清晨,转眼间便在登船饱餐一顿后到了午时,再过不足半个时辰渡轮就要开了,眼看长达三日的海上航行即将启程,吴懈站在船舷处深深回望身后的这片热土,海岸上依旧有川流不息的人群蜂拥而至,可惜并非他们中的所有人都能登上这艘庞大的客货混合渡轮。 风乍起,狂沙漫卷,贩售登船牌的雇工纷纷收桌登船,群集在侧的客商面红耳赤地想要一哄而上,却无奈守船的不知有膘肥体壮的护船工,还有羌郎城官府特意派遣的护船官兵,耳听得渡轮呜呜声响起,眼见得一股浓烟直冲云霄,没能顺利登船的客商纷纷悻悻离去,而在这众多寥落孤凄的背影当中,吴懈一眼便看到了先前为他之路的好心客商,明明之前在他们之前,却因行不如飞丧失了排在队伍前面的机会,高价登船牌虽多,但轮到他时想必也已所剩无几,价格之高足够令他望而却步,由此想来,浩荡的购牌长龙终究还是阻碍了这位晚到客商前往玄冰国的行程,只可惜下次再来便是三日之后了,而那时吴懈三人恐怕早已登岸。 吴懈凝望着逐渐变小的羌郎城城门,以及稍显绵长的海岸线,旋即收回神思用不自信的口吻询问师兄道:“师兄,我们这次前往玄冰国能够顺利救出我娘和小玲她们吗?为何我的心狂跳不已,总感觉将有大事发生,但愿只是因为我近日睡眠不足的缘故。”青城师兄闻言,轻抚吴懈微露的额头道:“放心吧,有我和师父在没有屠灭不了的恶徒,虽然师父经过上次原木国一役右臂遭受毁灭性的损伤,但凭借他早年修习双手剑的功底,在你居留在点金国期间,师父逐渐适应了左手御剑,依我看来反而比先前运用右手使剑时还要灵活自如。而你娘和小玲素来命相颇硬,你大可放心,何况蓝月教此次只是奉命捕捉二人诱你前去总坛,在你抵达蓝月教总坛之前她们对柳氏家族来说还有十成作用,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依旧没有赶到的话,他们便会认为帮到的人对你没有丝毫牵扯力度,才会降低利用价值直到在总坛法场处决。不过我所说的这些也都只是我目前的猜想,具体情形我们到了玄冰国才能知悉。”“师父呢?刚刚我站在船舷时还看到你们二人坐在餐饮舱就餐,一转眼他老人家便不见了踪影。”吴懈背对青城师兄四处搜寻道。 “师父常年深居简出,只在天气晴好时在幽冥之森附近独自练习左手运剑,你会来的前一周他几乎没怎么合眼,不瞒你说,当日我从点金国带着你要留在皇家魔法学院修习魔法的消息返回幽冥之森那间小屋时,师父一脸怅然若失,那是对自己剑术的不自信,其中还夹杂着对你这个年纪最小弟子的担忧,可是没过多久师父便释然了,对我说‘人总要长大的,你师弟根骨不错,是一个可造之材,当初我收你为徒时看中了你勤恳愿意吃苦的品性,习剑方面也颇具慧根,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而你师弟则更像我的二师弟,也即当今文皇,他体内暗藏的魔性是我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兴许他的选择是对的,跟随一个熟练掌握各类魔法的魔导师好过一个一肢残废的废人,至少可以协助他善加利用或者抑制体内的魔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也正是从那天起,师父便时常强迫自己忍着剧痛强行修习剑术,为的只是早日习惯运用左手融汇当初自己一手创制的诸多剑技,而今你回来得正好,师父修习小成,正想一展往日的雄风。只是此行前途未卜,我们只知道与蓝月教的勾连对接方式,此外我们对这一对手一无所知,即便到了玄冰国,我们也只能被其牵着鼻子走,倘若教众早有准备,仅凭我们三人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难再见光明啊。”青城一语道破前路之险,可这些情由吴懈早有七成准备,饶是如此,心下还是犯起了嘀咕。 想必师父已经先行回居卧舱休息了,疲乏困窘交并,纵是铁打的剑师也消受不起,眼看一轮满月从东海岸徐徐升起,将偶有浮冰的海面映照得波光四起,翻涌的海浪拍打在万吨巨轮之上却毫无明显起伏,恰似蚍蜉撼树。巨轮中憋闷的空气令吴懈肚腹翻涌,满怀心事的他被一阵噩梦惊醒之后便再次从居卧舱中疾奔而出,直到船头的百尺风帆之下才撑着腰深深呼吸起来,入夜后海面吹来的风不似白日里那般温吞,而是洞穿肺叶透彻心扉的寒冷,大声咳嗽着的吴懈单手掩住口鼻,缓缓向巨轮最前方的船舷走去,轻轻扶住船舷的他竭力睁开双眼,放眼向夜风肆虐的海面尽头望去,午夜的海上阴云遮月,约莫三百海里外的巨大浮冰一隅,阵阵闪电荡地而来,远远眺望的吴懈侧耳倾听也能听到滚滚雷声渐近,眼看大船就要驶向浮冰海面了,却不见船长发号施令辗转船头。情急之下,吴懈匆匆奔向掌舵舱,还未叩开舱门,边隐隐听到一番悚人的对话 一个粗声粗气的中年悍匪沉声威胁道:“船长,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在澜沧北部海域讨生活有多不易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们也只是在春夏两季与你们有几次错身的机会,乖乖将船上资深客商的仓储舱大门钥匙交出来,我们保证拿了东西便乘小船离开,届时你们只需向陈氏商号报告失窃,自然会有人承担这笔损失,我们两厢交好,日后也好有个照应,倘若其他同行对此船有所企图,我们自会帮你们摆平,不知船长意下如何?”另一个年龄较长资历颇深的老者用平稳如常的声音回答道:“我在这北部湾纵横数十载,带出的船长也不下数十,无一不是秉承了我韩思聪的行船之风,倘若我今日轻易答应了你们的无理要求,岂不是自毁招牌,枉负文武二皇与先皇数十年来的信任,仓储钥匙不在我身上,这我适才便提醒过,即使你们恼羞成怒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偌大的渡轮不可能只有我一个掌舵人,倘若一人遭遇不测,便会有十余个我的接班人替我完成此次航程,劫船并非如此简单,你们从速离开吧,这里每过一炷香时间便会有查岗卫兵前来巡逻,掐指算来你们时间已经过半,仅凭你们几人的修为恐怕连查岗卫队的一半都无法击溃,何谈完美收场?此时离开的话我还可以为你们保密,再过须臾我便无能为力了。” 正当此时操控舱内又传出一阵惊呼:“老大,前面好像有大片浮冰,而且雷暴也快要接近了,我们怎么办?”先前悍匪的声音再度传出:“韩老头,别不识抬举,我们既然敢上来劫船便是做足了准备的,早在半年前我们就已经摸透了船上的一切规律,现在你要做的是从这里离开,绕过主航道开赴玄冰东南的凛冬城,那里有一个我们专门开凿的码头,前面不远处雷暴正在接近,以我十余载的行船经验足够你施展应急措施,如若这等风浪都无法规避,别怪我秦枫瞧不起你,快点儿!” 第八十二章 凛冬码头 自称秦枫的海盗团团长一声令下将五花大绑的船长从背向船舵的方向调转过来,吩咐两名海盗喽听从船长的口令。韩思聪船长虽然已经年逾花甲,但身子骨依旧壮硕,常年在海上经历风浪吹打以及烈日的曝晒,皮肤变得黝黑而粗糙,中气十足的他一声令下,两名喽应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打了个左满舵,随即船身开始大幅度左偏,船长又吩咐他们扳动船舵右侧的摇杆,正当二人要下手时秦枫喝止道:“韩老头,别耍你的鬼把戏,此时规避雷暴与浮冰要紧,否则这艘载着数千客商以及近万吨货物的巨轮便会在不足一个时辰之内彻底沉没,即便玄冰国与赤炼国派专人合力搜救恐怕都无法知悉我们遇难的具体方位。”韩思聪船长难得一见地怒吼道:“看清楚,这里谁是船长?你们这些只会开小船的匪徒都给我闭嘴,按我说的做!”船长话音刚落,几个毫无防备的海盗团成员险些被这久经磨砺的老船长那无可辩驳的气势震慑得全身一颤,就连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秦枫都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两名负责掌舵的喽更是下意识地按吩咐迅速扳动了右侧的摇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几乎就在同时,船身右侧响起了巨大的排水声,而原本转向较为迟缓的船体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偏离了浮冰聚集区,原来这艘巨轮的主操控舱中结构极为严密,除了掌控船体大方向的船舵外还有两个分管左右两侧排水系统的摇杆,全天十二个时辰有专人负责在摇杆牵动的轮轴集散地船底舱排水闸通道轮岗,一旦排水闸一侧的轮轴大幅摆动便说明船长预见了前方即将遭遇的险情,需要紧急增大排水量以变更巨轮的行驶方向。刚刚秦枫的应急措施及时有效,船体右侧的排水闸缓缓打开,巨大的排水量推动万吨巨轮向反方向扭动,终于在即将撞上浮冰群之前及时调转船头,虽然前方航道极有可能是秦枫所说的凛冬城海盗码头,但也好过短时内沉没在仲秋时节北部湾的冰冷海水之中。 直到巨轮航行趋稳,船上的众人才逐渐缓和情绪,眼看巡逻队伍稍后便到,加之刚刚的险情,更是令巡逻队揪心不已,情急之下秦枫决定将韩思聪船长从操控舱转移,稍后再作计较。谁知舱门一开便闪进一个十岁出头的负剑少年,事发突然,令众人吃惊不小,秦枫更是仓啷啷拔剑而出,大骂道:“废物一般的岗哨,这么大的孩子都看不到吗?亏我还放心让他在门外值守。”旁边一名喽道:“老大,你忘了我们从船侧攀上船时折损了两名岗哨,现在除了接应的船员就只剩我们几人了。”恍然惊觉的秦枫因尴尬而咳嗽几声,命令帮手将倒伏在地的少年一并捉走。吴懈突遭变故,无端被卷入另一起劫船之围,幸好自己在刚刚众人的对话中用剑尖刻出了重要信息,诸如“海盗秦枫”、“船长韩思聪”、“凛冬城码头”等,谁知刚刚刻完不久便被突然打开的舱门闪入,连逃遁都来不及。危难之间吴懈下意识地竭力呼喊:“救命呐!师父!师兄!”未及吴懈再次出声,便被秦枫的帮手一掌击晕,随即迅速撤离的众人在一声口哨吹响之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吕青城猛然从睡梦中醒转过来,他隐约听到了师弟的呼救声,恰如当初小懈被困狼群之中时发自内心的呼唤,青城回头看师弟的床榻,却讶然发现师弟不见了踪影。“莫非刚刚的一切不是梦?”青城自语道,但又不忍摇醒困乏酣睡中的师父,只得轻声蹑脚地向宿寝舱外走去,手执兰心剑的他凭着对刚刚声音传来方向的印象向船前方风帆出疾奔而去,还未行远便看到大批巡逻队神色仓皇地向操控舱奔去,人声逐渐嘈杂起来,两名船长模样的人也在巡逻队护送下向前方疾行而去。青城明白船上必定发生了较大的变故,先是船体剧烈摇晃,随即又隐约听到师弟的呼救声,青城不敢继续放胆假想下去,只能随大部队先奔向船舷附近一探究竟。“小懈,你可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啊,我答应过娘要护你周全,如今你娘被恶徒绑走,难不成你也要离我和师父而去了吗?” 直到青城来到驾驶舱,发现舱中空无一人,唯有一盏长明灯随着船体沉浮而微微摇晃,几名经验丰富的巡逻兵蹲踞在操控舱门外口中述说着什么,青城边近身向前边侧耳倾听,就在快要靠近舱门之时却被凶恶的巡逻队长横加阻拦道:“船长遭劫,此处是事发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半步,以免破坏重要线索。”“队长大人,我刚刚听到我师弟的呼救声便赶往此处,那位兄台说字迹像是孩童刻下的,我想应该是我师弟所留,还望队长通融通融,放我过去,兴许我能帮上一些忙也未可知。”队长闻言神情稍稍缓和,斟酌一番后沉声道:“别靠太近,倘若不是你师弟所留便速速离开,以免妨碍我们公务。”青城努力赔笑道:“队长放心,一定一定。” 怀着忐忑不定的心慢慢靠近后,青城一眼便认出了师弟的字迹,毕竟那是数年来师弟随自己一笔一划学到的正宗赤炼国通行方块字,还未及看清所留何字的他早已被夺眶而出的泪水模糊了双眼,自己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师弟,不知师弟刚刚遭遇了什么,想到此处,青城着意看了师弟留下的内容,从中初步判断是遭遇了海盗,而船长和他很可能被劫往了最后留下的那个地点“凛冬城码头”,经青城一再追问,巡逻队长才告诉了他凛冬城的大致方位,而在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我护船十余年往返玄冰国与赤炼国近百次,却从未听说过凛冬城还有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码头,真是奇了……” 第八十三章 可怜可恨 天空破晓,彻夜未眠的吕青城几乎要将船头用金属构筑的护栏攥穿,目视前方的他一直经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那无情的拍打,巨轮两侧时不时便有北部湾独有的冰鸥鸟盘旋不止,预示着不远处将有群集的海鱼经过,可惜船上的客货早已满胀,无法再承载数吨的鱼群,否则以打渔见长的船上水手早已摩拳擦掌准备撒网捕鱼了。早年在滨海城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吕青城当然对这一切熟稔于心,而此时他却对此提不起丝毫兴趣,印在他脑海中的只有昨夜在操控舱门口看到的由师弟亲自刻划的线索,他不断地自责诸如“要是我当时没有贪睡而是陪师弟在船舷处透透气就好了”、“如果当初登船时我为师弟备办些防止晕船的特效药草就好了”、“倘若……”的话。可是再多的如果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一如当初撇下在点金国修习魔法的师弟独自回国的自己心中那无限的怅然。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波澜恢弘的海面刹那间便被旭日射出的第一道曙光照亮,薄薄的云层再难掩映它不羁的光芒。据巡逻队长说,要想到凛冬城码头至少还需两日时间,而就在昨晚,巡逻队从众多乘客当中稽查出一名神色仓皇目光闪转不定的乘客,他在各个居卧舱之间徘徊却不曾进入其中的任何一个舱门,终于在巡逻队员的严刑拷问下道出了事情,海盗队在紧急撤离时因小船无法承载所有想要登船的队员,最终无奈将其抛下,离开前秦枫想要用毒镖将其击毙,可惜巨轮一侧的海浪巨大,秦枫没能将滞留在巨轮之上的他准确击杀,反而将船侧的绳子割断令他无法登船,灰心丧气之余,他不得不放弃登船离开的念头,而将绳子抛入大海,任由搭载海盗团成员的小船离开,自己则在巡逻队赶到之前强作镇定地回到了居卧舱通道,而夜间在操控舱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楚每一个细节,此时被巡逻队盘问缉拿后吃打不过,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供认出来,巡逻队长在他陈述之前还是将船头独自出神的吕青城叫到了审讯舱。 被捕的海盗团成员如是说道:“小人名叫赵六,是玄冰国澜沧城中的一个普通渔民,去年年初被同村的王五蛊惑进一个叫鸿蒙海盗团的组织,他说这个海盗团团长重仁重义值得信赖,原来好像是什么赤炼国镇叛军的一个副将,在大部队被围后的最后一战中侥幸逃脱,之后因身份特殊且言语不通,独自滞留在凛冬城海岸的石碣村,也就是我们的邻村之中,凭借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技征服了一众村民的他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以劫船为生,他从来不劫困厄渔民的渔船,专劫过往富商大贾的专用渔船,此次劫船也是事出有因,大部分客商在凛冬城附近海域吃过哑巴亏之后便长了记性,附近百余海里再无商船经过,好久没有票子入手的我们不得不冒险到远海碰运气,昨日是第一次在远海劫船,遇到的还是前所未有的巨型客货混装船,副团长拗不过团长秦枫,只得以身犯险抛出绳钩登船。说来也怪,我们登船时恰好赶上一个对着海面解小手的船员,团长将其击晕后带到风帆一侧相对隐蔽的角落用剑要挟他,询问出了船上的许多情况,诸如你们巡逻大队的巡逻规律、船上各舱的大致方位以及操控舱中船长的相关信息。后来我们经过一番简单商讨安排决定趁隙进入操控舱要挟船长交出富商存储重要物资的仓储舱钥匙,谁知他不识相死活不肯交出来,团长便骗他说我们对此次劫船预谋已久,他无需隐瞒,最好乖乖配合我们。在之后就遇到了浮冰群以及雷暴,在船长及时有效的指挥下这艘船上的所有人才幸免于难,我们看劫船一事并不顺利只得暂时作罢,将船长绑缚回凛冬城再图大计。谁知撤离时遇到了我刚刚说到的我被捕获前发生的意外情况,既然你们将我捉到了,我也无需继续隐瞒,而且秦枫他不仁不义在先,不仅狠心抛下我还想要杀人灭口,我会把我知道的都慢慢告诉你们,只是在这之前我想先吃些东西,不瞒你们说,昨晚登船之前我们小船上的食物已经有限,为了保证我们能够活着回到凛冬城码头,我们不得不把食物分成两份来吃,现在我已经饿得连继续说话的力气都所剩无几了。”巡逻队长闻言恩威并重道:“这个好说,稍后我就吩咐队员为你取些吃食过来,我身上还有一些干粮,你可以拿去先垫垫肚子,记住,别想跟我耍花样,我用过的刑比你捕过的鱼还多,他们最后都乖乖开了口,如果你想活命,就跟我合作,事后兴许我会在公堂上为你开脱几句。”被捕的赵六连连点头,接过巡逻队长递来的糯米饭团之后便狼吞虎咽起来,他的吃相不由的激起在场大部分巡逻队员的同情,若非此人与劫走船长的海盗团有着直接联系,兴许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向他伸出援手。 在赵六如饿虎般饱餐一顿过后,他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继续招供道:“他们的小船预计两日后到凛冬城码头,他们一定会拟定好赎人的条件,届时你们若想安全营救回船上的两名人质便需要听从我的指引,毕竟他们的老巢我比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得多,只是好端端的不知为何会有一个毛头小孩闪进操控舱,否则也不会节外生枝,不知那个毛头小男孩是谁家的,深夜不睡却出来自寻死路。”本就一肚子火气的吕青城闻言当即怒发冲冠,将身旁的数名巡逻队员推开拔出兰心剑便要手刃眼前这个口无遮拦的海盗团成员,只是还未等巡逻队员上前阻拦,理智便将吕青城屠戮的架势限制在可控范围之内,他因盛怒而颤抖着的右手缓缓垂了下去,而左手却大力挥去,将下意识捂脸的赵六一巴掌扇得向一侧重重倒去。“放肆!待我救出师弟后一定将你削成肉泥,你根本不知道他在这个年纪都遭遇了什么!”毫无防备的审讯舱中众人被吕青城释放出来的威压震慑得一言不发,徒留倒在地上的赵六浑身抖动,因一时失言而再次陷入死亡的无限恐怖之中,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由此看来所言非虚。 第八十四章 海上夜话 话分两头,当晚吴懈与船长韩思聪二人被鸿蒙海盗团成员击晕绑缚到小船中之后,便在风浪中扬帆摇曳着向玄冰大陆驶去,北部湾的海风冰冷刺骨,小船之中物资奇缺,本就饥饿难当的众队员却不得不将口粮分出一部分给两名人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颠簸不堪的小船中时不时会有浪花卷入,拍击在众人身上后顿感寒意袭人,秦枫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躁道:“小毛孩,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深夜不乖乖呆在舱中睡觉,居然跑到甲板上吹风,还敢在舱外偷听我们讲话。”早已被冰冷的海水浇醒的吴懈一脸无辜道:“舱中太过憋闷我便出来透透气,后来从船舷的护栏处看到大量浮冰,而掌舵的船长却迟迟不做任何应急措施,这才想要跑到操控舱提醒船长的,谁知刚到舱门外便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为何只有你一人,你爹娘呢?难道你与我一样从小便是孤儿不成?”秦枫继续问到。“自打我出生之日起就不曾见过我爹的模样,只是从我娘口中得知父亲生前是个大英雄,不像你们这些做苟且营生的刁民,伤天害理,蝇营狗苟。”吴懈继续说到。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外人对自己的无礼,又或许是因为秦枫不屑于跟小毛孩计较,他哂笑一声道:“笑话,什么狗屁大英雄,每个热血男儿都想当个大英雄,可是在我眼中大英雄只有一个,可惜他英年早逝,过早的弃我们兄弟而去,伤怀过往不提也罢。”“我娘说我爹是因为辅佐盟国镇叛才命丧战场的,他可是数千裘甲军的统军大将军,只可惜被奸人所害,追击摆阵敌军过程中孤军深入,却迟迟不见援兵,最终在凛冬城被围致死。”原本一副超脱生死模样的秦枫被吴懈的一番言语攫住耳朵,随即追问道:“你爹姓甚名谁?你又叫什么名字?”吴懈信口回应道:“我爹是吴鸿飞大将军,我的名字也是他带兵出阵前为我取的吴懈。” 刚刚还是盛气凌人样子的秦枫神情陡转,随即单膝跪地,浑身轻颤道:“末将秦枫,当日鸿飞将军助我突围脱困,令我回到大本营中寻求援兵,岂料车骑将军早已被武皇用数道龙符金印抽调回国,徒留我们几千残兵苦苦支撑,当我脱阵时我们的裘甲军便已所剩无几,眼看战局陡转而我又寻求援兵不得,无奈之下便又奔回凛冬谷想要以身殉战,宁死不做逃兵,可当我冒着寒风顶着漫天大雪回到阵前数里时,却惊讶地发现大战早已结束,而鸿飞将军到死也依旧保持威武的站姿,长剑倚在身后,唯独不见了首级……”说到此处,秦枫因悲痛而微微啜泣起来,而后又猛然抬头坚定道:“哀伤之余,我决定将偏将与鸿飞将军的残尸加以雪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谁料敌军检尸队在勘察是否有苟延残喘的士兵和逃跑败兵时,看到了正在拖着尸体艰难前行的我,情急之下我只能将尚未雪葬的偏将那早已僵直冰冷的尸体留在原地,而自己先行离开,约莫御剑飞行了两柱香功夫,我确定追兵无法追及后才落下地来,我在附近找到一个村落名为石碣村准备找一户良善村民家借宿一宿,第二日再到拥有码头的流岚城寻找归国的渡轮。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当我匆匆御剑赶到凛冬城的邻城流岚城时,却发现四处都张挂着绘有我肖像的通缉榜文,赏格有一万澜沧币之巨,比我四年的薪俸还多,由于担心被人认出,我只得御剑飞还石碣村另谋他路,谁知这一留便是十二年。犹记得辅佐玄冰本土镇叛军镇叛之前,鸿飞将军时常提起你娘怀有身孕时的样子,每每提及都满面幸福洋溢,只可惜他没能亲眼见到自己的骨肉便以身殉国了。你爹的事情我很遗憾,没能陪他一同战死凛冬谷令我至今都时常被噩梦惊醒,当日惨烈的战况时常重现目前,让我满身大汗从睡梦中惊坐而起,血红的厚厚积雪上冒着尚未冰冻的血液那缓缓升腾的热气,断折的人手、马腿,飘飞的马鬃、人发无不令观者胆寒,令受戮者亲属心生凄凉。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近两个月便是你十二岁的生辰了吧?” 吴懈听完秦枫副将的一番声泪俱下的陈述之后心下一软,亲手将秦副将搀扶起来回复道:“没错,月余之后便是我的十二岁生辰,秦叔叔你快快请起,令我大惑不解的是你原本好好的一个副将缘何会流落到做海盗的地步呢?还希望你能将我爹生前生活与参战时的细节说知与我。”“自从我滞留在玄冰国石碣村之后,正值立秋时节,早已被冰雪覆盖的大陆,根本没有我擅长的谋生技能的施展之处,除了带兵打仗使剑御剑之外我只会务农和捕鱼,而这两样都在这个冰封的季节无法使用,我又不能坐吃山空,将村中良善居民家的越冬储粮吃尽,无奈之下我只得纠集村中数个无业游民,教了他们一些唬人的伎俩,随后便与我一同到冰封的海面上劫掠过往客商的冰面行船,待到冰消雪融之后再随村民一同务农。如此循环往复,时至今日大概也十年有余了。” 摇摆不定的小船终于在第二日天亮之前抵达了凛冬城的海岸,相比万吨巨轮来说,小帆船的灵活迅疾的优势便在此刻彰显得淋漓尽致。绵长的海上航程度过的并不冷清无聊,在秦枫滔滔不绝的忆叙当中便悄然度过,自幼便无缘与自己父亲交流的吴懈从一个落草的副将口中知悉了大部分细枝末节,而从秦枫阐述的大事小情中他对自己阵亡多年的父亲有了性格、样貌等多方面的了解,这一切在他被绑缚后尚未脱困的母亲口中是无法获得的。此般遭际仿佛冥冥中自有天定,皆是命运使然。 第八十五章 登临海岸 开往玄冰国的万吨巨轮之上,吕青城终于看到了抵达海岸的希望,而萧藏弓则独自一人站在船尾反复咀嚼着徒弟吕青城告诉他的情况,着急担心已经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将等案之后的应对之策想出来,倘若海盗团只是图财,那么便全权交由巨轮归属的海运管理团解决即可,只要保证吴懈的安全其余便都不重要了。可是如果海盗团另有所图,比如巨轮途经海域的长期控制权等无理的条件,那么之前预想的一切可以用澜沧币解决的问题便都不可能善了了,只能依靠武力与智慧从中斡旋最终达到安全营救的目的。 当日黄昏时分,吕青城在巡逻队队长以及赵六的指引下,远远看到了一处小海湾处的极不起眼的码头,由于是人工开凿,所以沿岸长满了隐天蔽日的棕榈树和椰子树。代理船长下令让船员紧急抛锚,船速放缓后巡逻队长才解释道:“海岸本就窄狭,何况水位颇浅,倘若万吨巨轮在此处搁浅,那么日后断然不可能凭几百人的微薄力量便将其撼动迫使其再度离岸远航。况且巨轮行程有所限定,一艘巨轮抵达,另一艘巨轮便也在另一国抵达,如此循环交替才能保证两国通航顺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随后巨轮之上抛下两艘较小的帆船,用以搭载前往凛冬城与海盗团交涉的巨轮负责人,以便尽快与劫持船长与你师弟的海盗做个了结。稍后你与你师父也随我们一道上岸谈判吧,如有不测,你也好上前援护,从而保证你师弟的安全。”吕青城点头称善,巡逻队长与代理船长跟着巡逻队主力相继跳进了帆船之中,而吕青城与萧藏弓则在船上数千名船员与乘客的注目之中御剑向凛冬码头飞去,赤炼国御剑高手虽多,但多效忠于世家大族与皇亲国戚的府邸、商会之中,普通客商与百姓很少有机会亲眼得见能够御剑飞行的剑师级以上的高手,此番得见无不惊为天人,身为中阶剑师的巡逻队长见状不禁微微咋舌腹诽道:“真是少见多怪,我十年前便可以御剑飞行了,只是没有机会在万众瞩目之下施展罢了,若不是这些巡逻队员与手无缚鸡之力的代理船长对我束手束脚令我无法急速赶路的话,我也早已随你们二人御剑登岸了。” 众人相继登岸之后,看到了海岸边的一艘飘荡不已的孤舟,在赵六的指引之下他们来到了通往石碣村与东莱村的大道之上,约莫三炷香的功夫之后几缕炊烟映入了众人眼帘,从来往村民的着装打扮以及欢声笑语之中初步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小村落,若不是秦枫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驾临,想必数十年都不会有劫船害命的勾当出现,事已至此,吕青城按耐住内心焦躁不安的心绪,乖乖跟在大部队之后伴随着师父萧藏弓相机而动。赵六在村口突然停下脚步道:“诸位在此稍后,我的亲人故交全都在这个小村之中,就连鸿蒙海盗团中的大部分成员也都是我从小的玩伴,只是一念之差做了伤天害理的海盗,倘若稍后大家有任何分歧,还望克制再克制,以免伤及无辜,我会从中调解,切莫大动干戈。”说完,赵六突然加快脚步,引得众人也不由得快步跟进,片刻后在村口不远处的一处风格迥异的瓦房屋舍之前停驻,赵六用手一指道:“大家也都看到了,偌大的村落之中唯有这一处房屋建造风格不同,这是由于此屋的主人来自赤炼国,他便是我们鸿蒙海盗团的团长秦枫,时值黄昏,他们此时应当正在屋中,由我进去打探通报一声,既然是谈判,你们就应当拿出十分的诚意,让巡逻队长一人随我进去与秦老大交涉,倘若不肯,那我便无能为力了,他行事历来讲求诚信,最痛恨的便是偷奸耍滑斗心眼,因此你们如果有任何毫无诚意的谈判手段,还是奉劝你们趁早打消念头,否则人质有任何闪失,别怪我赵六没有事先提醒你们。” 谁知巡逻队长随赵六进去后不久,屋中便传出一阵欢声笑语,致使门外众人一头雾水,随后赵六与巡逻队长面带笑容向屋外众人招呼道:“原来都是自己人,大家都进来吧。”待众人进入屋内之后,吕青城与萧藏弓惊讶地发现船长与吴懈两名原本被绑缚的人质此时却无端成为了海盗团窝点当中的座上宾,在吴懈向师父与师兄认真解释一番后,他们才恍悟到原来赵六口中赤炼国辅佐镇叛军的副将便是吴懈早已亡故的父亲萧藏弓的副手,阴差阳错滞留在玄冰国之后便扎根在石碣村中,一边谋生一边打探当初害死吴鸿飞将军的叛军的消息。如今时过境迁,叛军早已被玄冰国军队彻底剿灭,而当初临阵班师的骠骑将军则依旧在赤炼国中过着饮食丰饶、华服锦衣的生活,回想起十二年前被雪葬在凛冬谷中的吴鸿飞将军等浴血奋战的兄弟,秦枫依旧情不能自已,几欲手刃违背协力杀敌誓约的骠骑将军,他明明知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定律,却依旧因为一己私欲将早年同阵杀敌的战友弃置不顾。如今吴鸿飞将军的儿子业已年近十二岁,再过些许年月便可独当一面,倘若届时此等忘恩负义的“大将军”依旧带兵督阵,那此子一定会前去为父寻仇。不足三日前,秦枫带领众海盗团成员前去劫持商船,不料遭遇了那艘万吨巨轮,一时头脑发热率领众兄弟登船干一票足以令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的大买卖,可惜过程并不顺利,却无意中遭逢自己最敬仰的大将军的遗腹子吴懈,如今两面交代清楚,自然开解了心中的郁结,况且在回来后的一个时辰之中,吴懈还将他母亲和邻人被蓝月教绑缚到枫雪城总部一事告诉了自己亡父生前最得力的副将秦枫,他怎会置若罔闻,只是不知吴懈口中的秦叔此番能否真的帮他解围,救助其母与小玲一家逃离魔窟。 第八十六章 枫雪接头 经过一番波折,巨轮上的巡逻队员与鸿蒙海盗团成员并未发生冲突,但万吨巨轮的航程却因此次绕行凛冬码头而有所耽搁,好在被绑缚的船长韩思聪并未因此而怨怼不已,只是承诺在一个时辰之内加速航行尽快赶到原定于半个时辰之内抵达的长风海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直到巡逻队长等人离开之后,吴懈与师父师兄才沉心坐定,将内心的疑惑纷纷提出,以期得到秦枫的解答。在秦枫的耐心回答之下他们才知道,十二年前出战玄冰国之时他才刚刚二十一岁,长期的军旅生涯令他无心过早成家,以最年轻副将身份参加助战裘甲军北伐的他,深得吴鸿飞将军的关照,可惜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之后他便亲眼目睹了三千裘甲军的覆亡,身为残兵败将的他最后滞留在石碣村中,收留他的良善人家最后将自己的妹妹下嫁与他,可惜二人未过一年恩爱时光,妻子便染疾辞世,据说是因为某只过往商船在稍作停靠时,有无良商贩在登岸后向村民兜售驻颜奇药。当时秦枫正随部分村民出海捕鱼,谁料刚刚进屋便看到自己心爱的妻子七窍流血倒在梳妆台前,而不远处的茶桌之上则放着一碗布满药物残渣的汤碗。初时他还以为妻子是因一时想不开而服药自尽,可早晨当他出海前妻子还满面堆笑地吩咐他“早些回来,注意风浪”。后来在同村村妇的描述下他才得知,是两个时辰前一艘商船经过,他的妻子被无良商贩说动,花费数百澜沧币买了两包所谓的驻颜奇药,结果商贩走后不久,屋内便传来了阵阵惨叫,最后屋中便彻底沉寂了。 秦枫作为一个军中副将,流落到石碣村中,倘若不是此番诱因,他是断然不会沦落到出海劫船做海盗的地步的。自从他的妻子亡故之后,途径的大小商船都成了他报复掠夺的目标,他只希望其中一艘商船上载着害死他妻子的罪魁祸首,只可惜当他赚得盆满钵满之后,却终究没能捉到那个做露水随缘买卖的无良商贩。 鸿蒙海盗团中的其他成员在秦枫的一番劝说下决定随他们一同前往枫雪城,协助吴懈等人营救被困在蓝月神教总部之中的吴懈娘亲与小玲一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此时的秦枫已经决定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澜沧币分发给诸位随同自己在海上漂泊劫掠的村民,倘若此行遭遇不测,他们的家人也有继续生存下去的资本。出行前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后,约莫三十人的队伍向枫雪城进发了。 时值秋末,玄冰大陆由南向北都已被冰雪覆盖,就连直通赤炼国的北部湾海面都漂满了浮冰,来往船只不由得放缓航速,以免被暗藏在海面下的坚冰刺穿船体或不幸撞上由远及近的硕大浮冰。凛冬城距离枫雪城尚有两日的行程,由于冰盖范围较广,而往日的官道上都被平滑的雪面充盈,三十人的小队不得不将两村中被誉为“冰上飞”的穿冰鹿全部高价收购,而后形成了六架穿冰鹿车组成的队伍,相比赤炼国与点金国中常见的马车,这种穿冰鹿车具有得天独厚的行路优势,穿冰鹿的巨蹄周围生有尖刺,收放自如的尖刺在冰消雪融的时节便会收回蹄中,而在踏上冰雪地面时便会伸出尖刺,这样一来疾行如飞的穿冰鹿便可以在冰天雪地中依旧保持较高的移动速度,也正因如此,整个玄冰国中便充斥着各类穿冰鹿种,普通穿冰鹿通体浅棕色,身形较汗血马稍大,食量一般且饮水需求不高;良种穿冰雄鹿通体暗红,头上生有枝杈般的鹿角,尚未骨化的鹿角生有茸毛,可以入药,良种穿冰鹿可以在拖行数吨重货物的情况下日行近千里,食量与饮水量都较大;极品穿冰鹿通体雪白,在冰雪地面上行走有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之感,灵动至极,身形较普通穿冰鹿大一半以上,可以在拖行数吨中货物的情况下日行数千里,食量与饮水量惊人,运输能力之强令人咋舌不已,只可惜一分钱一分货,幼年极品穿冰鹿售价普遍在十万到七十万澜沧币之间,而成年极品穿冰鹿更是有超过百万的拍卖纪录,由于此种穿冰鹿寿命较长,约莫七十到八十年不等,而运输时限更是有五十到六十年不等,因此每个跨国商会都会不惜重金买下纯种极品穿冰鹿,纵使不用它运输货物,倘若有幸拍卖到两匹雌雄极品穿冰鹿,单单用来配种售卖都有数百万的回报,只可惜穿冰鹿发情期较短,且受孕年限较长,往往每头穿冰鹿一生之中只能孕育五到六头穿冰鹿。在玄冰国皇室的管控下,全国上下大部分极品穿冰鹿都在宫中雪藏,以供皇室成员出行及游猎甚至征战时使用。只有为数不多的极品穿冰鹿在民间流转,且多在实力雄厚的商会之中以供驱驰。而吴懈等人此行所乘坐的穿冰鹿车所用的鹿种是在玄冰国平民群体中最为常见的普通穿冰鹿,虽然运货能力稍差,但搭载出行的人群在城际之间往返根本不成问题。 从凛冬城去往枫雪城的路上,吴懈看到漫天飘舞的大片雪花,较之赤炼国最北端城池之中降落的雪片有过之而无不及,与点金国路边高耸的金属雕像不同,此处充满了各色冰雕大师的杰作,花样繁多的冰雕赏心悦目,在迷蒙的风雪之中平添了一丝令人心旷神怡的情趣。只是凛冽的朔风拍打在众人赤红的面颊犹如刻刀划过,生冷刺痛,而比之恶劣环境带来的刺痛,更令吴懈揪心的还是几个被绑缚到枫雪城蓝月教总部中的生死未卜的几个至亲之人。在前往枫雪城长风客栈的路上,他的内心备受煎熬,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厚厚的极寒雪貂皮袄,到枫雪城接头的路程在严寒且空旷的官道上显得遥遥无期。 第八十七章 长风客栈 第二日入夜时分,众人来到了枫雪城中,全城都笼罩在一股肃杀之气当中,城门外矗立着几尊术士模样的巨型雕像,然而当吴懈等人畅行无阻地进入枫雪城中时才发现城中原来有无数居民裹着厚厚的兽皮衣穿梭在大小街巷之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是由于气温实在太低,城门内显得毫无生气。还未进入隆冬的玄冰国,气温已经低于其余四个国家的最低实时温度,吴懈等人无心继续观览周围的建筑与行人,只在询问街口的一个四十余岁的络腮胡大叔之后,得知长风客栈在枫雪城东北面的千人巷正中。所谓千人巷,是因为此处在重新规划建造之前是处决犯人的重地,从玄冰国建元开国至今已经累计斩首上千名重刑犯,只是在约莫四十年前才将周围陈旧的建筑夷为平地,重新建造了许多风格迥异的时兴建筑,长风客栈所处的位置真是原先押送犯人游行及最终处决的最中心地带,此处戾气极重,据说天阴或入夜时分,客栈的部分客房之中便会传来客人的尖叫声,有些在第二日清晨被发现惨死屋中,另一些人则离奇失踪且再也没能找到其踪迹。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最终非外地前来或途经此地的客商或游人,根本不会在入夜前后入住客栈,与之相反的是,白日里会有来自城中各地的居民到此沽酒,据说此客栈的酒酿虽非陈酿却风味独到,只是偶尔会飘来一丝淡淡的甜腥味,口感适中并不十分浓烈。 直到众人赶到长风客栈时,街上行人已经寥寥无几,打更提醒的声音从客栈外隐隐传来,回声在空旷的街巷之间更显空灵。吕青城在踏入长风客栈的瞬间,便四处呼喊召唤酒童,酒童似乎习惯了夜间没有客人沽酒或入住客房,便沉心酣睡,眼见没人应声,吕青城费尽周折才从酒窖内层叠的酒坛之后找到趴在桌案上鼾声大作的酒童,尚且未及加冠的他却生有酒量惊人者独有的酒糟鼻,惊诧之余,吕青城用力将其摇醒后询问道:“你知道蓝月神教的据点在何处吗?”刚被摇醒时,酒童满面不耐烦,几欲闭眼再睡,可是听到“蓝月神教”四字后,他不禁一滞,随后又支支吾吾道:“什么蓝月神教,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要沽酒还是住店,沽酒的话你到酒窖外的大坛之中用沽酒罐盛满后付给我钱两便了,住店的话我可以带你到柜面上填写信息随后办理入住。我不是万事通,你要询问事情的话就到城南的‘万事通’之中咨询,不要打搅我睡觉。”吕青城见他戒心极强,于是便先退回客栈大厅之中,将众人都安排妥当之后才再次进入酒窖中,对酒童说道:“我们到此住一晚便走,还望小哥行个方便,随我到大厅之中办理入住。” 酒童虽然疑心深重,但眼见到手的买卖不做便是亏,游移不定片刻后还是随吕青城来到了大厅之中,近三十人同时办理入住虽然有些困难,但剩余的空房仍然有很多,两到三人挤在同一间客房也并非不可。吕青城心想:一日行程劳顿,且外面风寒导致众人手脚僵直难曲,倘若此时完全暴露了前来的目的,极易遭遇不测,毕竟他们对蓝月神教总部的情况还一无所知。 一行人全部进入自己的客房之后便昏昏欲睡,准备补充好体力之后待明日再作计较。谁知当众人熟睡之后,约莫午夜时分,部分客房之中飘入了几缕迷烟,在客人彻底昏厥之后,几道黑影纷纷潜入其中,先是无声无息地翻动客人的行李,随后用匕首刺穿客人的颈脉,喷涌而出的献血被黑影用极大的套头袋采集进去,随后被放空鲜血的“干尸”便被弃置在床,部分住店客人尚存些许意识或是被剧痛惊醒,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吕青城在睡梦中隐隐听到冰冷的客房过道有轻微的脚步声,警惕心极强的他想起询问酒童时,酒童犹疑的神情,瞬间内心砰跳不止,睡在隔壁的师父想必已经有所察觉,只是自己的师弟以及秦枫等人不知有没有警惕,他摇醒身边的师弟后不让他发出声响,吴懈竭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后发现门外有一两个黑影刚刚过去,声音很轻像是有意为之,他随即横扫困倦之意明白了师兄的用意,二人轻轻行至门前,看到一缕白烟正缓缓飘进冰冷的客房,二人运起敛息术,藏在房门之后,当黑衣人悄悄打开房门准备加害于二人时,师兄弟二人纷纷从门后窜出,一剑穿喉一剑刺胸,将这个不速之客结果在门口,随后二人分作两头去帮其他人击杀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行到师父门前时吕青城惊讶地发现师父早已不见踪影,也不见其他客房有何动静,而当他继续向前走去时却发现连续几间客房之中都倒伏着一具黑衣尸体,原来师父快自己一步,已经将潜藏的祸患扼杀在萌芽状态。 吕青城奔至酒窖,却不见前时酣睡的酒童,而他要转身从酒窖中离开时,用寒铁铸就的酒窖门却无端被人从外面关闭并锁紧,布满酒坛的酒窖之中虽然有几只用于照明的火把,但却摇曳不已,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从未有过的无名恐惧感袭上心头,吕青城只能在冰冷刺骨的酒窖中寻找出去的方法,每一口酒坛都被严密封住坛口,只有门口的几坛新开的酒坛尚未封口,里面装着与平常酒酿无异的新酒,只是不知为何并未填满,像是故意留着一些空隙用来盛装其他东西。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吕青城用剑挑开了其中一坛尚未开封的酒坛,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手中的兰心剑,吕青城拔下墙壁上的火把凑近一看才发现竟是一个完整的人身,只是勃颈处有一道用短刃划开的伤口,僵坐在酒坛之中的尸体早已被冰冻在酒酿之中,体内仅剩的血液也彻底与巨坛之中的酒酿融为一体,吕青城猛然想起街角络腮胡大叔所言:“长风客栈的酒酿比之别家更为香醇,里面还有一丝淡淡的甜腥味。”结合长风客栈诸多怪事传言,吕青城不禁汗毛倒竖,想起师弟还孤身一人在客栈的客房回廊之间辗转徘徊,他的心再次跌入深渊,刚刚重逢的师兄弟二人,就这样被一道寒铁大门再次分隔开来,吕青城望着直通向黑暗深处的酒坛海洋,心里不禁覆上一层悚人的冰霜。 第八十八章 冰火营救 吕青城举着火把在旷大的酒窖之中行走搜寻多时,却始终不见通向外面的出口,无奈之下他只能顶着内心无限的悸怖再次走到寒铁大门之前,他先是奋力敲击并大声呼救,希望师父与师弟能够听到他的呼喊并前来施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在持续许久之后吕青城不得不用手中的兰心剑劈砍眼前厚重的大门,然而当他用尽全力劈下之后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么幼稚,此等寒铁本就在塑形后再难改变原本的形状,况且天寒地冻,大门被彻底冻僵,即使是兰心剑这种精品剑都只是在厚厚的寒铁大门上留下些许刻痕,眼见呼救与劈砍大门都无济于事,吕青城几乎陷入了绝望。 客房回廊处,萧藏弓在解决掉数名黑衣闯入者之后遇到了正与其中一名黑衣人缠斗的吴懈,正当吴懈即将用压倒性的刺杀剑技将黑衣人击杀之时,他抢先上前将黑衣人击晕,并用绳索绑缚起来抛在墙角处。萧藏弓对吴懈问道:“小懈,这是最后一个房间的黑衣人,我们留下活口方便审讯。你师兄呢?为什么没有跟你在一起?”吴懈这才想起与自己分头行动的师兄,讶异之余反问道:“刚刚我和师兄察觉到异样之后便分头行动准备协助其他人脱险,师父你刚刚过来时没有遇到师兄吗?”“没有,不过我倒是听到一层当中隐隐有几声撞门的响动,不过并不明显,也许是我年纪逐渐增大之后变得疑神疑鬼了,稍后我会亲自审问这个昏迷过去的黑衣人究竟受何人指示,目的为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快去将你师兄寻来,我们也好集结其他人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随后再作计较。”萧藏弓回应道。 吴懈将信将疑地从二层的客房回廊阶梯走到大厅之中,客栈之外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客栈大门隆隆作响,饶是如此,吴懈还是从燃着檀香炉的大厅之中听到了细微的人声,他侧耳谛听才发觉声音是从东北角传来的,而这个方向似乎是入夜前师兄寻找到客栈酒童的方向。怀着忐忑不定的心情,他拔出背后的火纹长剑,而右手则紧紧攥着那柄魔法杖,在即将失去声音来源之时,他又听到一声刺耳的金铁撞击之声,随着声音的彻底消失,他基本断定了声音传来的方位,就是一道屏风之后通向地下的地方。他加快脚步向不远处的屏风奔去,屏风之后是一个扣着木盖的酒坛。“声音明明是从这个方向传出来的,怎么会突然消失呢?一定是我错过了什么线索。”吴懈自语一声之后便轻轻敲击酒坛,谁知随着酒坛敲击部位的改变,从里面发出的声音也有所差异,当吴懈用魔杖敲击酒坛靠近地面的部分时,似乎听到了一丝不均匀的回声,这意味着酒坛之下并非实心的地面,而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吴懈想到此处便竭力将装满佳酿的酒坛向一侧推去,随后他却看到酒坛下并无任何不同之处,木板之间几乎有着完美的品阶,可就当吴懈准备彻底放弃之时,他将魔法杖用力杵在附有一层薄霜的地面之上。“咚”的一声巨大回响传来,吴懈坚定了先前的判断,此处的确有一暗格,他用火纹长剑用力劈斩,木屑纷纷断碎在下面的石质阶梯之上,他借着火纹长剑的光亮沿着昏暗的阶梯向下行去,而后仅仅一个转角便看到一道上了三重巨锁的寒铁大门,他用力敲击大门并高声呼喊道:“师兄!师兄!你在里面吗?”吕青城从绝望的恍惚意识之中听到了师弟的声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极易导致自己被困于此不久后便只能任人宰割,谁知刚刚的一番呼喊竟真的将自己的师弟引到了这里。他赶忙用兰心剑敲击寒铁大门并回应道:“小懈,我在里面,快想想办法把我救出去啊!” 吴懈虽然从外面听到了师兄急切的回应,但终究还是无法迅速将门外的三把巨锁解开,在用火纹长剑劈砍一番无果之后,他最终决定用初级玄火术将被冰冻的巨锁解冻后融化,或者仅仅是将表面厚厚的冰层融掉,以便火纹长剑施展它本有的威力。约莫一炷香功夫之后其中两把巨锁已经被吴懈手中魔杖释放出的玄火术熔化变形,而最后一把却只是微微发红。愁容满面的吴懈只得耐着性子先用长剑将两把熔化变形的巨锁劈断,而最后一把巨锁较之前两把色泽更加沉浑,且锁身更加坚硬。正当此时,他想起了匡百威老师对他再三叮嘱的话“学习魔法关键在于长期的积淀与领悟,比如你所擅长的两种魔法技能一者为火系魔法法技,第二者则是你同样拥有极强驾驭能力与领悟能力的冰系魔法,而这相互结合会有意想不到的破坏效果,有机会你一定会用到的,相信我。” 一念及此,吴懈决定先催动冰系法诀将眼前最后一把巨锁彻底冰冻,而不是外部环境造成的只在巨锁表面附有薄冰,紧接着便迅速用中阶炎流术将包裹巨锁的寒冰彻底融化,随后令人意想不到的画面发生了,在巨大的噼啪声中,眼前的大锁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了裂纹,接下来的一个转瞬之后,巨锁竟彻底碎裂开来,寒铁大门失去了巨锁的保护后便轻而易举地被吴懈打开。眼看酒窖内直通黑暗深处没有火把光亮,壮观的酒坛海洋还是令他不禁浑身为之一振。转眼看到刚刚还在积极回应自己的师兄,因为出来击杀黑衣人时没有来得及披一件兽皮长衫在身上,此时已经彻底被冻得眉发尽白,颤抖不已的他若不是靠盘坐在原地循环着源自丹田的运剑之力,恐怕早已变成了城外随处可见的冰雕。 谁知刚刚被解救的他竭力从不断打颤的双唇之间挤出一句话:“快去找酒童,将先前在小玲家废墟之中看到的口令说与他……” 第八十九章 夜审恶徒 “哗”的一声冷水兜头泼下,黑衣人当即从昏迷中醒转过来,萧藏弓冷冷的持剑站立在桌前,言语中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一具尸体谈话“你们受何人指使?目的何在?”谁知黑衣人似乎并不吃萧藏弓这看似冷峻的一套,惊醒后却一直保持沉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萧藏弓见状先是冷笑一声,随即伸出左手在面前一挥,黑衣人耷拉着的右手上其中一个指关节便应声断折跌落在地,鲜血从断指处不断涌出,而黑衣人抽动着面部肌肉却依然一言不发,任由手指上的鲜血洒在地上。 黑衣人的反应大大出乎萧藏弓的预料,他只用了六分力,手中幻化出的剑气便已将黑衣人的手指关节斩断,原本他还想用八分力将其右手或右臂彻底斩断,如此看来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像个汉子,以前落到我手中的人没有不叫痛不迭而最终说出实情的。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早就做好了什么情报都得不到的准备,我们都是凭借一己之长混饭吃的人,只是你不太幸运,今晚遇到了我。倘若再早几年兴许我们还能成为知己,这家长风客栈之所以能够在此屹立如此之久想必有他独特的经营方式,只是你们如此不懂待客之道,那我便要好好教训你们一番。不瞒你说,我们此行是为了救人而非被迫杀人,如果你知道蓝月神教的事情便点点头,我不会强迫你说什么,但如果我觉得你没有任何继续存活的价值我自会助你尽快超脱。”黑衣人思忖再三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萧藏弓便继续道:“你可知道‘蓝月一出,寒夜无风’有何特殊意旨?”黑衣人似乎终于决定与眼前这个恩威并重且稍有诚意的中年男人配合,他言语中克制而沉郁道:“虽然不知此口令你从何得知,但这一句往往用于进入蓝月总部的最后一道关卡,我自幼便被蓝月教徒抚养成人,见证了太多血腥与杀戮,倘若果真如你所言是为了救人,我自会与你配合,数月之前我听其余教众谈及,有一对穿着体面的中年夫妇以及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被绑缚到了总部地牢之中,还有一个据说是‘大诱饵’的女人却被单独关到了水牢之中,我只知道这么多,至于今晚前来杀人取尸纯属奉命行事,谁料还未得手便被你全部杀尽,我知道自己时间所剩无几,你也一定会杀我灭口,只是我即便能够活着回去也定然活不过明日午时,因为所有未完成任务便归位的蓝月教徒都会被以各种教中名目施以极刑,动手吧,我只求你能够给我个痛快。”言罢,身着黑衣的蓝月教徒便准备引颈就死,谁知萧藏弓背转身轻叹一声道:“稍后我会放你走,但同时也会给你另外一个选择,倘若你愿意先行带路,届时我们二十余人的队伍便可以将其总部连根拔起,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你能够将我们带到现任教主常居之地,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你意下如何?” “蓝月教由外而内都安插了重兵加以把守,每过一盏茶功夫便会有一批专门守护神教总部的教徒经过,几乎能够覆盖到教中每一个点和面,而现任蓝月教教主虞衡越素喜清静,不愿意被来往巡逻的教徒打扰而规定,教主居卧所在地贯云坛周围方圆五里不得有教中徒众擅自闯入,如若有人明知故犯致使教主修炼被扰则会被执法长老枭去首级,如果实在有要事需要通报,则将通报内容写于书信纸上绑缚到教主养的一种名为白头翁的通信鸟腿上,然后白头翁便会从贯云山下带信直飞到高耸入云的贯云坛之中,由教主亲自定夺。贯云山就在蓝玉城东北处一个罕有人迹的清净所在,到时候你们只需沿着官道一直前行,在蓝玉城东侧城门入城之后向东北方的大路行进约莫两个时辰就可接近贯云山,你们在十余里外便可以看到唯一一座穿破山雾直通云霄的险峰,那便是贯云山,而清晰可辨的大路也就是在那里几乎绝迹,只能靠你们自行探路登山,除了每月例行的两次教中大会之外,教主几乎寸步不离能够显著提升他修为的贯云山,掌教二十载以来,他已经修成了一套玄冰国独有的召唤术,召唤出来的善战术兽品阶较高,能够轻易将中阶剑侍及以下的赤炼国剑士轰成肉屑,倘若你们前来救人的队员当中有中阶剑侍修为以下的人,我劝你们趁早不要前去冒险,因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充其量只能算作炮灰。劝说至此也算仁至义尽,若非蓝月教对我有恩,恐怕我早已离开那里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从小无依无靠的我生来便是傀儡,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否则便会被其余教众视为异类,蓝月教中与我一样的人成百近千,我只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如果不久后的某一天你们真的营救亲人成功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在我的荒冢上撒一些陈酿,为我诵唱一段往生咒术,也算为我沾满鲜血的灵魂超度。”黑衣人言罢咬断自己的舌头痛苦挣扎一番后溘然长逝,从他口中涌出的鲜血从桌脚一直流到门槛附近,滚烫的鲜血在屋内冰冷的空气中升起片片白雾,随后又逐渐冻结成冰,萧藏弓目睹眼前的一切后心内不由地泛起一丝涟漪,只是在最后,他躬下身去为这最后一名黑衣人解下身后倒背的绑绳,随后将尸体用麻袋盛装起来,放在客栈后的穿冰鹿车之中,准备在接下来前往贯云山的路上掩埋起来,之后再作计较。 吴懈奋力将体寒如冰的师兄从酒窖之中扶出,并一步步向客房方向走去,约莫行至大厅时恰巧看到满身血迹却衣衫完好的师父从牲畜棚方向回来,二人将自己的经历交代清楚之后决定上楼让同行的其余成员先到别处暂留一段时日,只带秦枫一人前往贯云山。接下来他们便要乘坐穿冰鹿车前往远在蓝玉城东北的蓝月教教主居住修炼之所贯云坛,至于此行能否顺利通达,他们四人心中也没有着落。 第九十章 潜入贯云 枫雪城北门大开,却没有一个守城的军士在此盘查进出此城的行人,略感诧异之余,秦枫跳下座位很高的鹿车,向前观望一阵,发现在冰雪覆盖的官道之上,仅有一道浅浅的车辙印向前无限延伸,随即又单膝及地,用右手轻轻拂去一部分刚刚降落地面不久的新雪,师徒三人因秦枫巨大身躯的遮挡而未能看到地面上的具体情形,只是隐隐看到他的身躯莫名一颤,待他重新回到车驾上后依旧任凭他在车前赶鹿。虽然拖行鹿车的是普通穿冰鹿,但拖动仅仅载有四人及一具尸体的大车还是得心应手的。 秦枫没有回头,只隔着一层用以阻隔风雪进入口鼻的绸布向身后的三人传声道:“今日我们未及天明便动身上路,官道上竟然已经有一道尚未完全被新雪掩埋的车辙印,即使昨夜城门未闭也定然有一到两名守城卫兵把守,而此时天光未亮,城门处却不见一个守城卫兵的踪迹,只有尚未完全被掩埋的纷乱的车辙印与脚印留在城门附近,依我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昨夜此处因卫兵不肯放行而发生了缠斗,因此刚刚我用手拂去了城门前的部分新雪,发现大滩散落各处的陷入血迹的雪面,我由此断定守城卫兵未及清晨换岗便被昨夜硬闯出城的人结果了性命,只是究竟何人如此匆忙,又有何等要事需要以惊动官府为代价前去办理呢?这一点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身体稍有缓和的吕青城裹着厚厚的兽皮长衫却依旧瑟缩不已道:“昨夜我匆匆前去酒窖当中找寻酒童,却被人从门外锁住,将我牢牢困在里面,而后我们在出发前还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发现酒童的踪迹,况且据师父所说黑衣人都是蓝月教众,酒童又是我们此行当中被安排与蓝月教联系的唯一接头人,我想昨夜当他发现黑衣教众全被我们三人击杀之后便落荒而逃,准备将客栈之中发生的询问蓝月教一事与击杀教众一事全部说与教主,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即便教主处在闭关期间也不得不亲自过问此事。而至于守城卫兵的尸体,恐怕早已被抛到近百里之外荒郊野外了。” “看样子我们还需尽快赶路,倘若被酒童捷足先登,将我们前来救人一事通报给蓝月教主,不仅被困地牢的几人有性命危险,就连我们四人能否从魔窟中全身而退都成了问题。”秦枫话音一落便扬起手中的赶鹿鞭嘹亮的响声弥散在空荡的官道两侧茫茫雪景之中,空旷无垠的路旁空地上偶尔有几个小小的山丘拱起,吕青城决定由此下车,在天地一色的风雪之中将鹿车后放着的黑衣人尸体加以雪葬,倘若他日能将被困的几人成功解救出来,他们便回来按照此人临终时的嘱托那样回报他。雪葬事宜结束之后,四人重新回到了官道之上,约莫三个时辰之后,他们前面终于出现了一面高耸的城墙,上面写着三个用澜沧通行文书就的大字“蓝月城”,当四人问过此处是蓝月城南大门之后便继续向东北面疾行而去。 又过了一个半时辰,穿冰鹿车终于离开了大路而向高山丛集的路段驶去,远远看去,一座峰顶淹没在云海之中的高山出现在四人眼前,而山路越来越狭窄崎岖,直到鹿车完全不能通过之时,他们决定御剑向峰顶进发,两夜未曾合眼的他们此时已经疲乏不已,但目标近在眼前,他们不能坐以待毙。萧藏弓倒背双手,在风雪之中御剑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自然恬淡,而吴懈则站在师兄身后,感受着狂风暴雪在高空中肆虐脆弱面颊的刺激感,秦枫则稍显理智,他不断地分析山下的地形,甚至站在了队伍最后方以保证大家的安全。 不多时四人便来到了贯云山腰,云海流荡如洪波涌起,他们置身其中感受到的不是一丝清凉而是比山下还要刺骨的寒风,穿破云雾,他们终于看到了微醺的日光,而在阳光投射而来的方向,一座琼楼宫阙跃然眼前。四角飞檐,白玉砌阶,镂空雕纹楠木窗,上书巨幅匾额“贯云紫霞宫”,而玉石阶之下还有一片巨大的平台,平台之上有些许裂纹,显然是年代久远而又不曾修缮,正宫气势雄浑,而偏宫则相对内敛含蓄,整体的建筑风格像极了赤炼国皇宫的设计思路,但又有细节方面的不同,时值玄冰国初秋,但对于风雪持续三季之久的玄冰大陆来说,此时的建筑上普遍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好在宫顶设计成了滑面凸顶,因此只有一层薄薄的新雪覆盖其上,待到积累到一定的厚度便会自动滑落到石阶之下,飞檐远伸到石阶之外也正是出于此番考虑。 四人逐渐接近贯云紫霞宫,在行进到不足正宫之外三里之时,萧藏弓惊异道:“奇怪,以我的神识检视范围来看,一座正宫以及八座偏宫之中竟然空无一人,莫非酒童已经先我们一步将消息报告给了蓝月教主?倘若他依旧在贯云坛中,依照澎湃的元力我应该已经能够察觉到了,罢了,既然坛中无人我们也正好可以好好熟悉一番地形,青城,你留在此处望风,倘若有人靠近贯云坛或者虞衡越从总坛中回来,你便尽快到坛内通知我们,我们四个联手,不可能斗不过他。秦枫兄弟,你随吴懈到西边的偏宫中一探究竟,我先到北侧偏宫检视一番,然后在由东向南检视,最后我们到贯云紫霞宫也就是正宫之中会合,记住,动作一定要快,待我们将此处的格局了然于胸之后我们便可以瓮中捉鳖,纵使他有通天的本领也奈何我们不得,我们这就分头行动。” 其余三人点头称诺之后便分开行动,这一片山顶的空地之上,九座建筑精良的宫殿如阵法中的九点寒芒一般令人心内生悸,除了眺望远处一番后开始冥思检视周围动静的吕青城之外,其余三人越向里面的偏宫行去越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压迫感,只是不知究竟源自何处。 第九十一章 雕纹明珠 吴懈与秦枫二人沿着西边的偏宫一座座检视过去,却发现宫殿之中并无异样,除了常见的茶具以及部分画轴以外,便只有一些参不透的召唤术书籍,且全都是用玄冰国独有的文字书就,他们二人唯一能够看懂的就只有书页之中穿插的勾描画,虽然只是简笔勾描,但依旧将召唤师的手法与召唤兽的形态描绘得栩栩如生,每一座偏宫中的书籍都有所不同,但内部格局却大同小异。 萧藏弓径直来到北侧建筑风格最为奇异的偏宫,当他逐步靠近宫门之时却感到阵阵寒风从中飘出,当他轻轻推开宫门之后,却发现里面无端碎落着一大片块状坚冰,而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聚合在一起,而且随着宫门外吹进宫中的寒风逐步增多,碎裂寒冰的聚合速度也越来越快,眼看寒冰渐渐形成了一个身形巨大且手握战斧的坚冰古战士,萧藏弓顿感不寒而栗,难怪前时用元力检视各个宫殿内部时除了隐隐的不祥预感之外并无其他感觉,原来那阵无名的压迫感正源于此处,比殿门还要高上些许的坚冰古战士成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萧藏弓,然而当他的巨斧即将落到萧藏弓身上之时,却发现刚刚还在门口处的萧藏弓瞬间不见了踪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再次现形时,萧藏弓便已来到了古战士的身后,他运起中阶怒涛剑法向古战士的腰部砍去,本以为可以完成腰斩的他却惊讶地发现,在刺耳的“乒乒”声过后,除了深浅不一的数道刻痕之外并无其余致命的伤痕能让古战士瞬间失去战斗力并轰然倒下。正当萧藏弓一筹莫展之际,他发现刚刚用近八成剑意砍出的数道刻痕竟在寒风的吹动下渐渐弥合,就像刚刚坚冰古战士成型前那样。古战士回身挥动战斧向萧藏弓袭来,萧藏弓预判战斧落点,随后高跳起身翻转两圈之后用脚轻点古战士的宽肩然后向宫外一跃而出。 正当此时,吴懈与秦枫二人从西侧最后一座偏宫中出来,眼见萧藏弓被一个体型硕大的坚冰古战士袭击,于是加快速度上前协助,秦枫从身后拔出一把浓墨色长剑,从拔剑时的声音与姿态便可以看出此剑之重若非力能扛鼎的力士不能轻易挥动。他疾步上前,与萧藏弓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二人左右开弓,将古战士的移动范围封锁在北侧偏宫之内,但古战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竟将二人的攻势轻松化解,眼看脚底打滑且勉力支撑的二人慢慢被逼退,在金属撞击声中,二人终于选择了暂时规避,向八座偏宫正中的空地退去,坚冰古战士俯身从宫门中追击而出。行动过程虽然相对迟缓,但攻击与追砍时的行动力却并不输于二人,本就头痛不已的秦枫与萧藏弓却惊讶地看到,在漫天风雪之中,坚冰古战士的体型正逐渐增大,且身体上原本棱角分明的地方竟逐渐被逐渐覆盖其上的雪片填充,更像一个通体雪白且有血有肉的垒土国狂战士。眼看在这样任其增长最终结果只能是全部被其屠戮,正当二人满面愁容之时,从远处飞来的一颗巨型火球由远及近飞抵古战士近前,硕大身躯来不及躲闪的古战士只得抬起手中巨斧加以抵挡,谁料火球极高的温度竟将他引以为傲的战斧融化大半,在火球体型消解一部分后并未就此停滞而是继续飞向坚冰古战士的躯体。在一声轰响与咆哮声之后,坚冰古战士的腰腹竟失掉一半,从空洞的腰腹处依稀可见其身后的北侧偏宫大门。可是依照二人对古战士的了解,这等伤害只能勉强拖延时间,并不能将古战士彻底击杀。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向火球飞来的方向望去,吴懈正手执魔法杖且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双目微合的他突然睁大双目,眼前正在依靠没有息止之意的风雪恢复身体的古战士头顶竟然降落起了大片火球,无论他向哪个方向移动都能被火球击中,何况失去武器且腰腹空空的他行动大为受限,只能坐以待毙。可惜火球术持续时间较短,毕竟吴懈在勤加修炼火系魔法的同时还要修炼冰系魔法,此等小成已经足以令他远在点金国中的师父拍手称道了。前时还无所畏惧气势汹汹的坚冰古战士转眼间便已千疮百孔,咋舌之余,萧藏弓瞅准时机用一记高阶穿云破月剑式彻底将古战士轰成冰渣。当此之时,从古战士胸腔中跌落一颗造型奇异的雕纹明珠,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像是一种符咒又像是普通的纹饰,这一切只能等日后再一探究竟。萧藏弓还剑入鞘,用手将雕纹明珠捡拾起来,逐步向其余二人走去,吴懈此时已脚步虚浮,不似先前那般精力旺盛,看样子完全恢复还需一段时间。 秦枫伸出双手拍拍吴懈的双肩,随后鼓励道:“小懈,不错嘛,正所谓虎父无犬子,真不愧是吴将军的儿子。”话音刚落,吴懈竭力挤出一丝笑容,然后便颓然晕厥过去,秦枫见状急忙将其捧住,身高只到秦枫胸腹的吴懈竟然体内蕴藏着如此强大的能量,这是令他史料未及的。萧藏弓上前仔细一看,吴懈面色微红,额角处更是渗出大滴的汗珠,这在气温极低的山顶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看样子这两日没能好好休息的小懈真的累坏了,加上气候不适令年纪尚小的他在刚刚的一番透支施技后身体彻底奔溃了。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先将他好好安置下来,刚刚在西侧第三个偏宫之中有一鼎巨大的松明炉,温度适宜,且芳香四溢,虽然不知那间偏宫的具体用处,但相对于吴懈此时的状态一定大有裨益,藏弓兄你意下如何?”萧藏弓斩钉截铁地回复道:“秦枫兄弟,就按你说的做,我尽快到其余三个东侧偏宫中一探究竟,随后我便去与我的大徒弟青城会合,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异样,小懈就交给你了。” 第九十二章 道破天机 萧藏弓从偏宫空地走到贯云紫霞宫前向吕青城问询道:“青城,情况如何?教主还没回来吗?”吕青城原本正在全神贯注地向远处翻涌的云海感知外来者的动向,却被突然前来的师父打断,心内不禁一凛,轻声回复道:“师父,短短三炷香的时间之内,除了感受到身后的偏宫中心处有一阵子强烈的能量波动之外,其余地方并无异常,您吩咐我再次望风不得轻易离开,我便没有前去一探究竟,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萧藏弓偏转头颅沉声道:“还记得刚上山时我对你们说的话吗?我说‘以我的神识检视范围来看,一座正宫以及八座偏宫之中竟然空无一人’,但随后我们三人越靠近里面的偏宫越能感觉到一种隐隐的压迫感,就在刚才,当我打开最北侧偏宫的宫门时发现里面有一大片碎冰,随着寒风的吹动而不断堆积拼合成型,最终形成了一个体型巨大的坚冰古战士,任凭我如何施展剑技都无法将其彻底摧毁。当我闪到偏宫中心的空地之时,你师弟和秦枫兄弟及时出手协助,吴懈更是因为透支体力施放魔法且感染了风寒而昏了过去,好在最终坚冰古战士被轰成了冰渣,而在冰渣之中我发现了这个造型古怪的雕纹明珠,虽然不知道它的具体成因,但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种用来配合某种延时咒术或依赖某种特定环境才能成功施放其能量的东西,而且明珠上的纹路越复杂形成的召唤术兽就越强大,我们姑且将这枚来路不明的雕纹明珠放在身上,兴许日后能够派上用场。现在他们二人在西侧偏宫之中,秦枫正在为小懈渡元气,依照我对你师弟的了解,相信很快他便能醒转过来。” 正当吕青城准备询问吴懈的具体现状时,萧藏弓面色陡转道:“不好,蓝月教主回来了,此时已经快要到山腰了,我们速速到西面第三个偏宫中与他们二人会合,希望小懈能够尽快醒来。”言罢,二人便急速向西北方奔去,当他们推门而入时,吴懈已经张开了双目,只是言语之中依旧有气无力,萧藏弓上前道:“小懈,委屈你了,蓝月教主虞衡越已经快要到山顶了,我来助你恢复元力,希望在他察觉到贯云坛中的异常之前你能够恢复如常,青城,你和秦枫兄弟到门口处观察一下外面的动静,倘若虞衡越过来与我们对拼,我们也好有个防备,我需要全身心地为你师弟渡元力,面对玄冰国的召唤师,我们三人恐怕只能与他释放出的的召唤术兽反复周旋,并不一定能够将其消灭,而唯一相对有效的对策便是你师弟在点金国中修习的魔法,因此若想孤注一掷,便只能暂时牺牲一点我的元力,以保证小懈元力的加速恢复,你们二人再为我争取一点时间,一炷香时间就好。” 秦枫闻言便立刻到门首侍立远观,当青城随后跟进时却发现蓝月神教现任教主已经发现了贯云坛中的异样,因为每次回到贯云坛中的他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源自最北侧偏宫登云宫中的隐藏元力,那里散落着兼具防御外来闯入者以及训练召唤术兽品阶的上古玄冰巨斧战士残肢,而其核心,也就是被萧藏弓称作雕纹明珠的精品符符纹珠,是由第四代蓝月教教主亲手雕琢而成的附有能够在特定环境下召唤出高阶召唤兽符纹的符纹珠,而对于这一高阶寒冰符纹珠的特殊环境要求便是孟秋之后的寒风以及数块环俟在这颗精品符纹珠周围的能够在低温下长期保存的寒冰,其成型后的上古玄冰巨斧战士破坏力相当于两到三名赤炼国初阶剑师的总和,而其护御能力更是足以抵挡初阶大剑师的数轮中度剑术攻击,只是面对火系魔法时其超强防护力便丝毫体现不出来,这也就是先前萧藏弓在对阵那一古战士时感到力不从心而吴懈的火系魔法却能轻易将其击溃的原因。而这一代蓝月教教主虞衡越在四十余岁的年纪,已经能够召唤出一到两个媲美上古玄冰巨斧战士的召唤术兽,此等修为放眼整个玄冰大陆都已是召唤师中的佼佼者。难怪他在执掌蓝月神教接近十年之久都未曾有教中人产生异议,因为绝对的实力就代表着不容置辩的发言权,其实这一浅显易懂的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只是大部分明白这一道理的人从不言明道破罢了,愚者恒愚,智者未必。 当虞衡越徐步行进时,他的神情瞬息万变,这令屏住呼吸凝神观看其动向的吕青城与秦枫二人心内焦躁难耐。虞衡越似乎转瞬间彻底洞悉了北侧偏宫正门大开的原因,他毫无预兆地突然将身体转向众人所在的位置西面偏宫,站在门内的二人眼见再难掩盖行踪,于是将大门轰然打开,拔出身后的长剑迎面向前走去。岂料在见到二人后,虞衡越并未怒容相向,而是笑脸相迎道:“你们想必就是随吴懈一同前来的人吧,你们在枫雪城的‘战果’,我已有所耳闻,你们的实力的确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期,我本以为吴懈纵使力能通天也不过能够吸引一到两名剑师级高手前来助阵,谁知中途又杀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高阶巅峰剑师,你们师徒二人的大驾光临我心中早有准备,屋中正在为吴懈渡元气的想必就是萧藏弓吧?这个二十七岁上下的应该就是吴懈的师兄,刚刚进阶高阶剑师不久的吕青城,而你究竟是何人?”虞衡越指着秦枫疑惑道。 “我是吴懈亡父生前的副将秦枫,前来营救吴懈的母亲以及其他被你困在蓝月教中的人,同时还要取你狗命,闲话休提,速速就死便了,我们也好给你个痛快。”虞衡越闻言狂笑道:“就凭你们几个?简直是笑话,既然敢派人将他们劫到总部,我们便有十足的把握。实不相瞒,我们对他们的底细了如指掌,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将吴懈诱至此处,从他先前的种种表现来看都像极了十二年前武皇丢失的长子,而且他的习剑天赋之高为我平生仅见,我们希望他能够为我们所用,如果他能够乖乖与我们合作,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他,但如果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们不仁不义了。” 第九十三章 秦枫之死 风雪渐渐收势,虞衡越步步逼近,满脸放肆的邪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吕青城回头望望师父与吴懈二人后,仿佛突然下定了决心,在一声绝决的“上”大喝出声后,秦枫与他一同挥剑向偏宫空地上的虞衡越攻去,虞衡越气定神闲地从袖衫之中划出一道符咒,口中念念有词。不过须臾之间符咒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气势凶悍的雪白色吊睛猛虎。正所谓虎啸山林,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向疾奔而来的二人咆哮一声之后,却并未第一时间冲上来与二人一决雌雄,反而向更远的正厅方向奔去,秦枫见势不妙,追击上去,中途回头叮嘱吕青城道:“不要跟来,守住宫门!” “别再负隅顽抗了,你们斗不过我的。”虞衡越边说边划出另一道符咒,转瞬之间身前便又多了一个与吕青城几乎一模一样的剑士,还未等吕青城缓过神来,虞衡越便几个闪身来到了贯云紫霞宫后门,轻推一下便没入了正宫长明烛微弱的光亮之中。接下来的时间着实难熬,被猛虎纠缠不休的秦枫在正宫正门白玉阶前闪转腾挪,身为高阶巅峰剑师的他充分利用一技之长,凭借粗壮的臂膀与虬结的肌肉,将手中浓墨色的重剑挥动生风,数次交锋中,猛虎似乎被人操纵一般,竟能在每次秦枫运剑近身之前率先跳开,而当秦枫一轮凌厉的剑式挥舞结束之后,它又猛然发动进攻,来不及脱身的秦枫只得防御招架,两轮攻势下来,秦枫不仅没有占到半分便宜,还被猛虎的巨掌掠到了左胸,厚厚的兽皮长衫被瞬间撕裂,就连壮硕的前胸肌肉都被撕开数道血红的伤口,鲜血从中汨汨流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秦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丝毫没有叫喊出声,这也是一名驰骋沙场多年的军中副将应有的风骨。谁知本来身处下风的他竟突然满脸堆笑自嘲道:“想我秦枫杀人如麻,从未被对手近身击伤,今日竟被一只畜生撕裂了胸口,简直是奇耻大辱,你且嚣张片刻,畜生终究是畜生,只会这几下三脚猫的伎俩,待我将你手刃白玉阶前,不得瞑目。”一念至此,秦枫用老茧丛生的左手轻点兽皮长衫上自己的鲜血,在舌尖上一咂,嘴角的邪笑瞬间收敛。 下一刻,手握重剑的他竟猛然提升了自身的移动速度,在逐渐加快并形成幻影的身形中秦枫招式百变,随后骤然分成三个分身的他向左扑右突的吊睛猛虎攻去,一招幻影分身最终将气势汹汹的猛虎分别贯穿胸、腹、颈,在一道凄厉的嘶吼声中吊睛白虎颓然倒地,随后如一道燃尽的符咒一般烟消云散,直到此时,牵动伤口的他捂着鲜血直流的胸口徐步向偏宫环俟的空地走去,因为此处不断响起击剑之声。然而当秦枫绕过贯云紫霞宫时,眼前的一幕令他大为震惊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吕青城正在自相残杀,但用的招式却并不相同,初时他总感觉到一丝异样,但随后的一个念头令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其中一个吕青城所使用的剑技正是刚刚自己所用的剑技,在未能顺利斩杀吊睛白虎的情况下,自己所使用的几套中阶剑技竟无端出现在了眼前那个“吕青城”的剑式之中。倘若此番对决之中,真正的吕青城因为自己的剑技而受伤甚至死亡,那么秦枫接下来的生命中将会沉浸在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之中,他不能容许此番情况的发生,于是忍着滴血的伤口那刺骨的剧痛,以及不断灌入伤口的寒风,强韧的他毅然冲向了对决之中。因为以他的了解,自己所使用的剑技是军中独有,且为吴懈的亡父吴鸿飞亲手指导才勉强习得,修炼数十年之久的他对此等剑技了若指掌,真正的吕青城不可能掌握自己那几套剑技,他不能让自己信赖的人再次在他眼前死去,恰似当初凛冬谷一役中那般痛彻心扉的失去。正当此时,其中一个“吕青城”行动力陡然提升,且大有分身之势,秦枫暗道不妙,于是放任伤口的撕裂,两个箭步强势融入对拼之中。此时正在分身的“吕青城”已经完成了剑式准备,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一记幻影分身的最后一招“合身刺”,秦枫用力挥动重剑,“乒乒”两声后其中两个分身便烟消云散,而“吕青城”的真身则直刺向另一个手足无措拼命招架的吕青城,在距离他还有两个身位之时,秦枫突然松开拖动行动力的重剑闪身到吕青城身前,他身后的吕青城眼睁睁看到一柄“兰心剑”从秦枫背部突出,上面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双目圆睁的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随即狂吼一声运出了师父交给他的一记剑影微茫,划出一道湛蓝的人影弧线,随后将秦枫身前的“吕青城”枭去了首级。失去头颅的“吕青城”刹那间化为奁粉消散在即将息止的风雪之中,身体厚实的秦枫抵挡了大半来自符纹咒符幻化而成的“吕青城”那颇具杀伤力的最后一击,本就失掉大量血液的他伤口被大量冰冷刺骨的寒风吹入,换做常人早就已经重伤倒地,更遑论上前出手相救,以身援护了。 相识不过一周,却能做到不顾一切舍身挡剑,刚刚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如同幻梦一般,吕青城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切发生过的,就在不足一盏茶时间之前,两人还在偏宫门内交换眼神,决定一同保护吴懈与萧师父,此时的战友便已奄奄一息。秦枫口中喷涌出大量鲜血,竭力挤出几个字:“快,带小懈过来,我有话对他说。”吕青城的肩膀被秦枫紧攥的右手抓痛,但他顾不了许多,飞速进入偏宫将已经恢复大半的吴懈扛在肩上奔回秦枫身前。秦枫让吴懈凑近耳朵,吴懈红着眼眶,泪珠在眼中打转,泫然欲泣的他俯身贴近有气无力的秦枫,秦枫断断续续地说了什么,但声音太小连近在咫尺的吕青城都没能听清。秦枫最终突然提高声音,用呛着浓血的声音吼道:“无论对谁都不能说……切记!切记!”剧烈抽搐几下后,秦枫终于撒手而去,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不舍,可这一切都已无法挽回,这个唯一熟知父亲生前事迹的人,这个答应小懈要在今后的日子里将他父亲生前的生活细节向他娓娓道来的人,最终还是死在了小懈目前,他无法接受这一切,一如当初回家探母时见到与听闻的一切,一种深深的无力与自责几乎将他推入无底的深渊,而刚刚秦叔在弥留之际对他耳语的几句更是令他如坠冰窟,他无法承担这一切,上天缘何如此不公,竟要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不断承受几乎能够摧毁神经的种种变故,难道只是为了让他在挺下来之后不断变强吗?还是在为日后更加残酷的挑战与打击埋下残酷命运的伏笔…… 第九十四章 天外佳音 风停雪住,用尽全力手捧秦枫瘫软后逐渐僵硬的上身,开始时啜泣不已的他依旧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自己的身体机能尚未完全恢复,却又被失去秦叔的伤痛彻底淹没。 吕青城上前将吴懈轻轻扶起,伸出右手拂去他脸上的泪痕,安慰吴懈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之后的路恐怕要靠你一个人走了,我和师父也不能永远跟在你身边,但此次我们营救你娘和小玲她们的任务尚未完成,稍后我们会将秦叔厚葬的,放心吧!当务之急是将龟缩在贯云紫霞宫中的虞衡越击杀,替秦叔以及小庙村中的亡魂复仇。”萧藏弓额角的汗珠密密涔涔,一脸疲态的他早已静静站在偏宫门口,他缓步凑上前来吩咐吕青城将秦枫的尸体扶到一个干净的所在,自己则与吴懈向正宫行去。吴懈由怒转恨,内心熊熊的复仇之焰几乎将他整个燃尽,在即将抵达正宫门口之时,里面传来了一道飘渺的声音:“吴懈,现在你年纪还小,你以为你眼中看到的一切就是真的吗?现在的你眼中只有是非对错,但我要告诉你,没有绝对的是非,只有永恒的利益,在利益面前好人的面目也会变得狰狞,而坏人也可能显得慈眉善目。我知道你现在满是仇恨,几乎想要尽快将我手刃,但我要告诉你,以你们三人此时的状态想要与我逗几乎等于送死,我可以给你们半个时辰从这里离开,姑且饶你一命,倘若你执意要与我纠缠拼杀,那么你们一个都别想完好的从这里离开,秦枫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我蓝月神教爱才如命,如果你就此归顺我们,我将不计前嫌为你提供最好的修炼与生活环境,但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虞某人不仁不义了。” 听到虞衡越再次提及秦叔的死,吴懈近乎失控,手中的火纹长剑炎芒大盛,双目赤红的他背后黑焰熊熊,浑身都散发出腾腾热气,在山顶冰冷的空气中甚为扎眼,就连雕工精湛的白玉石阶上落满的白雪都被融化后蒸腾。萧藏弓见状发现已经收拾不住,只得与魔化的吴懈一同在正宫门口做好迎敌的架势。宫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惊讶之余,二人发现刚刚声音的主人虞衡越却不见了踪影,只有几盏长明烛灯在开门后吹入的寒风吹拂之下摇曳生姿。他们继续向内走去,一股莫名的窒息感骤然袭来,左顾右盼之后,出了一个奇大无比的橙黄色明灭不定的雕纹石珠之外,他们并无任何其余的发现,正当此时,一滴巨大的绿色汁液从头顶滴落在地,二人循着汁液来源仰头看去,一只遮盖了整个穹顶的长毛蜘蛛已经结好了一张足以装下数十人的大网,正当此时蜘蛛从上面吐出一根井绳般粗细的“丝线”妄图将二人一同裹卷起来牵引到蛛网之上,眼疾手快的吴懈跳将起来,挥动手中的火纹长剑瞬间将粗壮结实的蜘蛛丝斩断,然而当他即将落地之时,十余道同样粗细的蜘蛛丝从不同方向席卷而来,萧藏弓翻动手腕斩断其中几道,而其余几道则相继缠绕到了二人的腰际、腿上以及脖子上,虽然手臂未被完全束缚,但越勒越紧的蜘蛛丝令二人越来越喘不过气,原本体力相对充沛的吴懈此时也无计可施。但渐渐地,吴懈因全力挣扎而将体温逐步升高,蜘蛛丝也发出了“嘶嘶”的燃烧卷曲之声,稍微有所喘息的他用力挥动手中重新绽放光芒的火纹长剑,将身体上缠绕的大部分蜘蛛丝砍断,但他的师父萧藏弓则没那么幸运,虽然掌握的剑技颇多,在赤炼国之中也称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却在此等不怕冰冷铁剑的生物面前显得束手无策。蜘蛛的八条主肢中间都有锋利的刚刺,两条螯肢末端则有锋利的用于切割的刀刃状结构,在长明烛灯光亮的映照之下寒光闪闪,让人看来不禁心惊肉跳。口中不断分泌的汁液中蕴藏着大量的腐蚀性毒素,仅仅在刚才滴落到地上的几滴汁液便将地面腐蚀出了恐怖的浅洞。 眼看师父即将被硕大的蜘蛛牵引到遮蔽了整个穹顶的蛛网之上,吴懈想要飞身上去挥剑将师父救下,然而毕竟年纪尚小,连御剑飞行之术都未曾掌握的他更别谈飞身到宫殿高耸的梁柱之上了,当此之时,吕青城从偏宫赶来相助,见情势危急便御剑向屋脊房梁之上飞去,却在半空之中被飞来的数道蜘蛛丝绑住,其中一根更是直接击中吕青城的腹部,痛呼出声的他想要催动剑诀将脚下的兰心剑脱出,然后用飞羽剑式将蛛丝斩断,但双手被紧紧绑缚住的他连手势都无从变幻,兰心剑更是应声跌落。 前所未有的绝望蒙蔽了吴懈不甚坚强的心,如若只有他一人在场,他甚至想尽快逃离此地,但眼前的现实却是师父与师兄双双都将被绑缚到蛛网之上变成待宰的羔羊,连剑师级都未曾达到的吴懈行动能力受限,无法上前施救,无奈之余,他的魔化时间将尽,身体中相对充沛的能量正在以具体可感的速度悄然流逝。万般无奈之下他大声吼道:“好吧,我答应你!但你要将他们全部放走,包括我娘以及小玲一家,今后我任你驱驰,只求你放了他们,求求你了……”到最后,吴懈的声音之中甚至带有一丝哭腔,“爹,娘,师父,秦叔我对不起你们,师兄……我实在忍受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小子,天阙有路你不走,先前我为你指引的坦途你竟不屑一顾,此时此刻虽然幡然醒悟但我已改变了心意。”与先前同样的声音竟从穹顶上那只恐怖丑陋的斑点蜘蛛口中说出,他继续道,“作为擅闯我贯云坛且视我威望于不顾的惩罚,他们几人我可以放,但必须有一个对你极其重要的人牺牲,我给你几个人选你娘、你师父、以及你很依赖的师兄。”“我不要选,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便与你同归于尽。”吴懈近乎嘶吼道。“小懈……别犹豫了,让老夫先去吧。”萧藏弓竭力吐出一句。“小懈,你师兄我无牵无挂……让我代大家受死便了,快说啊!”几乎被蜘蛛丝封住口鼻的吕青城挤出一句。 就在此刻,贯云紫霞宫之外飘入一道熟悉的声音:“何必寻死觅活,如此这般,置老夫于何地?” 第九十五章 落荒而逃 跪伏在地的吴懈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声音他何尝不熟悉,在不足半个月前这个声音还时时在自己的耳畔响起,可是他此时不是应该远在点金国之中才对吗? “小懈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世间跪父母,岂有跪与妖孽之理?真是丢尽了我们皇家魔法学院的脸面!”熟悉的苍老声音如是说道。吴懈轻轻揉了几下模糊的泪眼惊异道:“匡师父!怎么会是你?我不是给你寄过书信说明情况了吗?为何你此时会身现此地?”“先让为师帮你除掉这只小蜘蛛再来跟你训话!”匡魔导轻描淡写道,仿佛轻易绑缚掉萧藏弓与吕青城的巨型斑点蜘蛛真的只是一只不值一提的小动物而已。 还未及吴懈反应,仙风道骨的匡百威魔导师便将手中的百节魔杖抛掷而出,随后身体犹自悬空的匡魔导右手食指与中指直伸,口中不断诵念出大段匪夷所思的咒语,随后百节魔杖顶端的硕大水晶钻石便光芒大盛,而在贯云紫霞宫穹顶之上的斑点蜘蛛则再次释放出数段结实粗壮的蛛丝,妄图将正处于不断旋转状态之中的百节魔杖绑缚后一并抽回到蛛网之上,好与萧藏弓和吕青城二人做个伴。正当此时,一道肉眼可见的炼狱火焰从百节魔杖中喷薄而出,并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破十数道前来缠绕的蜘蛛丝,径直向眼前的斑点蜘蛛冲去。岂料斑点蜘蛛丝毫不曾退却,反而将两个被绑缚的人质挡在自己身前。吴懈见状惊呼出声:“师父!”,在正宫之外时刻感知着宫内动向的匡百威,右手挥动不止。被绑住的师徒二人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然而片刻后不见死神的降临,张开双目的他们才发现,原来匡魔导施放出的一道炼狱火焰早已偏转了原定的方向,此时他们二人俨然化身成了斑点蜘蛛的挡箭牌,只要有他们二人在,就连匡百威似乎也拿他束手无策。 “击碎那颗符纹球!”吕青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向吴懈“嘶吼”道。直到这一刻,吴懈才恍若梦醒一般,他回头望向刚刚闯入宫门时便看到的那颗明灭不定的巨大符纹球,刚开始他还不知道此物有何用处,只是隐隐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戾气拂面而来,经师兄这么一喊他才明白,原来穹顶上那只由蓝月教主虞衡越幻化而成的斑点蜘蛛与这颗明灭不定的巨型符纹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重新握紧手中的火纹长剑,向那颗符纹球奔去。然而当他飞身用力劈斩之时,符纹球表面却漾起了一圈圈咒术符文涟漪,身后传出了吕青城凄厉的惨叫声:“额啊!师弟,别管我,击碎它!”斑点蜘蛛更是将口中的毒液径直喷射向竭力挥斩手中长剑的吴懈,匡百威逐渐接近贯云紫霞宫的正殿,用一记冰墙挡住了具有极强腐蚀性毒液的攻击,然而厚厚的冰墙也在遭遇浓浓的毒液之后转瞬消解。“还记得为师先前教给你的最强组合技吗?随着品阶的提升它几乎无坚不摧。”匡百威分心调教道。 吴懈闻言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在长风客栈时为了解救师兄施展出的一套组合法技,也就是冰系魔法与火系魔法相继瞬时施放,运用得当的话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在匡师父为他营造的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中,他开始伸出魔杖,口中默念中阶冰系魔法“绝对零度”,当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在符纹球之上后,只能从外面隐隐看到里面光亮的闪动,而后吴懈再次微阖双眼,催动出一个相较于符纹球小两圈的中型火球,在一道冰面破裂声之后,符纹球表面原本纹路清晰且律动不止,此刻却变得支离破碎,但依旧没有彻底毁灭。正当因体力不支而喘息不已的吴懈对眼前的状况深感无力之时,一道巨型冰锥由远及近向表层碎裂的符纹珠激射而来,在一声轰鸣之后,符纹珠表层的防御符文被彻底击碎,就连内层也覆上了厚厚的冰层。此时此刻蛛网上的二人已经被粗壮的“蛛丝”勒得窒息而亡了,然而匡百威却毅然选择了从根本上解决后顾之忧。在一个两人高直径的庞大火球轰击在失去屏障的符纹球之上时,穹顶上忽然应声落下三个形貌不同的人,他们分别是被打回原形的蓝月教教主虞衡越,以及前来帮助吴懈营救娘亲及发小一家的萧藏弓和他的师兄吕青城,师徒二人因斑点蜘蛛强劲的缠绕力险些窒息而亡,此时落地的他们面色青紫,令人望而生畏。刚刚挣扎起身的虞衡越一脸疲惫,却毫不甘心,趁着众人无法顾及将他捉拿并加以压制的空隙,从后门夺路而逃,原本是赤炼国人的他本就具备一身相当于剑师中阶的实力,他御起腰间佩剑向西南方飞去,匡百威眼看自己不甚擅长的风系魔法风行之术派不上用场,无法追击向西南方逃窜的虞衡越,于是将宫中转速放缓的百节魔杖收回手中,上前查看众人的伤势。 伤势最重的当属先前竭力开口为吴懈指点迷津的吕青城,命悬一线的他气若游丝,脉搏更是虚浮无力,而萧藏弓的伤势则更为悚人,他的背部被斑点蜘蛛不慎低落的腐蚀液腐蚀了很大一块,最深处已经约略可以看到骨骼,然而同样气息不足的他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无尽的恐惧与之相伴。吴懈因魔化状态时抽空了大部分真元力,而在刚刚不计后果地使用冰火混合魔法之后,彻底将萧藏弓为他渡去的真元力再次抽空。 此番挣扎不仅没能顺利将娘亲以及小玲一家解救出来,还令刚刚结识不久的秦枫秦叔枉死在偏宫环俟的院落之中,之后在广阔的贯云坛正宫空地上还险些失去两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他内心中还充满着许多疑问,他想待自己身体痊愈甚至将娘亲与小玲一家顺利救出。他们要做的还有很多,吴懈只希望经历此番曲折之后,虞衡越依旧不会拿地牢中的数人来泄愤。“娘、小玲、汪叔、汪婶。你们可一定要等我啊……” 第九十六章 酝酿杀机 虞衡越自贯云坛逃离之后,身心俱疲,他用尽最后一丝御咒之力召唤出一只鸢尾鹰,捂着胸口的他用左手紧紧抓着鸢尾鹰后颈坚硬的羽毛,以防虚弱的自己从寒冷的高空中坠落下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在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原本紧紧抓着鸢尾鹰后颈羽毛的虞衡越完全无力抓牢那丰满的羽毛,只能将整个身子趴到鸢尾鹰的后背之上,用意念继续操控它向蓝月神教总部飞去。当他再次看到那熟悉的建筑群之时,眼神中竟透出一丝重获新生的意味,仿佛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险些令他与自己朝夕相对的教众天人永隔,一向自信而威严的他,数十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窘境。眼下他已顾不得许多,在贯云紫霞宫当中时,符纹魔珠将他化形为一只迅捷而坚韧的巨型蜘蛛,此等以自己为媒化身成极具攻击性魔兽的邪术极其耗损真元力,况且之前在大战尚未结束之时,吴懈与其传习魔法的师父协力将符纹魔珠击毁,导致完整的化形仪式被迫终结,后果便是遭到邪术本身具有的魔性反噬,他不得不花费大量真元力抑制魔性在其体内肆意妄为,本就施放并操控过两个召唤术兽的他此时已经弹尽粮绝,倘若刚刚匡百威追击上来,兴许自己便要埋葬在常年居住及修炼的贯云坛之上了。 蓝月神教建造在一片冰雪的海洋之中,方圆数十里当中仅有一条大路通于此处,但大陆的尽头却并非蓝月神教,而是一片汪洋般的冰湖,每年仅在夏季才会冰消雪融,流淌着来自群山上的冰雪融水,清澈而甘冽,秋冬两季以及春季之时,冰封的湖面之上时常会有来自蓝月神教中的巡逻队伍,以免外人擅自闯入神教之中,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鸢尾鹰终于载着蓝月教主虞衡越回到了数个时辰之前刚刚离开的神教总坛之中,当守卫抬眼向天空望去时,本以为是外来入侵者,但心明眼亮的副使却看到了趴在鸢尾鹰宽阔的后背只露出一颗疲惫头颅的教主。看得出,教主一定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挑战,追随他数十年以来,副使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教主,在他的映像当中,教主一向是举止沉稳且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的人,莫非在回贯云坛的路上遭遇了埋伏?那不可能不向山下的哨卫求援的道理啊……正在此时,鸢尾鹰忽然消散,仅凭一丝意念成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虞衡越终于从消散在空中的鸢尾鹰背后坠落下来,双目渐渐闭合的他,被一跃而起的副使稳稳地承接住,并安排侍女与护卫将昏迷过去的教主送到总坛之中的教主卧榻之上,自己则迅速向总坛中的医疗贤者求助,以免耽搁了教主的最佳恢复时机。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副使门前响起了轻轻叩门的声音。“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副使警惕地疑问道,同时将床榻上放着的佩剑握在手中以防不测。只听门外回应道:“启禀副使,教主他刚刚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还有一点虚弱,叫你赶快过去一趟,他有要事要跟你商量。”“好,你过去吧,我随后就到。”虽然不知道何事竟比教主养伤调息还重要,但他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在被告知之后不足半柱香功夫便迅速赶到,此次也不例外。没过多久,副使便赶到了整个蓝月神教总部中最为幽静的所在落霞宫,此处原为前几代蓝月神教教主颐养天年与处理教中事务的宫寝,现在则为虞衡越的临时落脚地,个中原委待后叙明。 “钟楚雄参见教主,昨日您劳累过度昏厥过去,不知此时是否有所好转?”副使毕恭毕敬地向靠在床榻一侧的虞衡越回禀并询问道。虞衡越一口一口喝掉碗中的汤药之后运足中气向钟副使回道:“昨日我被几个来自赤炼国的无名宵小暗中埋伏,不过我除掉了其中一个,其余几人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糟老头出手相救,我苦心雕刻近十年的魔化符纹珠也被他们联手摧毁,当时我以血媒化形,却在符纹魔珠破碎的刹那被彻底抽空,心内一沉后应声落地,我顾不及身上的伤痛,更没有时间估量自己的损失,在偏宫空地上的祭出昨日那只鸢尾鹰之后我便随着它向总坛飞来,凭着一丝意念撑到了你救我的那一瞬间。”“教主无碍就是我蓝月教全体教众之幸,不知您急着叫我过来所为何事,以我对您的了解,您以往从不会因为某些决定如此紧迫地唤我过来的,只要楚雄能做,必定不惜任何代价,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钟副使此番豪言壮语一出,虞衡越便宽心了许多,他将手中的药碗递到床榻前半跪的钟副使手中,示意他将药碗放到茶桌之上,随后神色不惊道:“今日你替我去做一件事将地牢中的汪氏夫妇做掉,不过要穿我们一直在寻找的赤炼国吴懈常穿的衣服,在你暗杀他们二人之前,我会吩咐狱卒在汪羽玲的茶饭之中放置一些致幻的药粉,此种药粉能够荡除部分记忆甚至依照药效完全发挥之前的眼见之景改写先前的种种记忆,我要你做的便是趁她意识不甚清晰之时,穿着吴懈常穿的衣服,亲手将她困在地牢中的父母二人屠戮在她面前,让她将吴懈这个阻碍我们大计视作不共戴天的仇敌。至于吴懈那个不识趣的娘亲就暂且留她一命,兴许日后能够派上用场。” 正在向茶桌走去的钟楚雄闻言不禁为之胆寒,险些将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他强自镇定地应命道:“遵命,那楚雄暂且告退了,事成之后我再亲自向您报告。”“吴懈的一身行头我已经在今晨苏醒后绘制出来,并交由坛中的织坊赶制,想必中午之前就能交到你手上,大业能否成功就在此一举了。”钟楚雄闻言诺诺连声,躬身告退。 虞衡越望着床榻一旁脏污不堪的衣物回想起昨日之辱,心内恶狠狠道:“吴懈,既然你不肯与我们合作,那就休怪我不给你足踏万人坐地为王的契机,我要让你儿时的美梦逐个破碎在眼前……” 第九十七章 撤离贯云 贯云坛之上,匡百威对虚弱的三人道:“虽然不知你们三人此行之前是否有充足的准备,但从结果上看,你们并未顺心遂愿,从小懈寄来的书信当中我了解到,小懈娘亲以及他的发小一家被蓝月神教绑到了玄冰国之中,自从我接到书信的当天我便乘上了由点金国开往玄冰国的渡轮,当我抵达海岸之后,看到了由赤炼国驶来的渡轮,当我询问走下船的巡逻队时,巡逻队长竟说你们几人在一个名为凛冬码头的地方下船,据说还在离码头不远处的村落中遇到了小懈亡父生前的副将,于是我便乘船向他描述的码头驶去,登岸后我沿着密密麻麻的雪地脚印向一处村落行去,村中的村民对我说你们在半日之前便乘着穿冰鹿车前往了枫雪城的长风客栈之中,而我只得在邻村购买一辆穿冰鹿车,沿着官道上的路标尽情驶去,而在短短数个时辰之后,我便看到了偌大的长风客栈空无一人,而在楼上的十几间房间之中都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黑衣人尸体。正当我以为线索完全断掉之时,却在门口的打更人口中得知,有一队人马向城北方向疾驰而去,不知所为何事,也正因如此,我才得以沿着城北向远处唯一的官道行去,直到蓝玉城守卫告诉我清晨便有大队人马询问城中最近的客栈在何处,此时应该已经从那里离开,我只能试着向那家客栈驶去,在我询问过客栈之中的小二之后才知道,你们组织的人马竟有大部分留在了客栈之中,而有四人很快便从客栈离开,我断定四人当中的三人便是你们师徒三人,只是不知另一人究竟是谁,当我寻到居留在客栈之中的自己人之后,我阐明身份消除他们的疑心,才得知你们前往了东北部贯云山之上的贯云坛,知道这一消息后我心急如焚,因为倘若此处真的是众人说知与我的蓝月教教主所在之地,那么你们将面临巨大的威胁,于是我顺着大路一路前行,终于在一个分岔路不远处看到了你们留下的穿冰鹿车,当我用中阶御风之术将自己送往贯云山上时,却听到小懈凄厉的吼叫声,再之后的情形你们便全都看在眼里了。待你们休息片刻我们便先离开这里,以免蓝月教集结大批教众前来复仇,趁虚而入。小懈,你们四人当中的另一个人现在何处,为何迟迟不见他的身影?莫非……” 精疲力竭的吴懈,在听到匡师父的一番描述后瞬间理解了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当他问及秦叔的下路时,再次勾起了吴懈熊熊的复仇之焰,只可惜以吴懈现在的实力着实不足以对虞衡越这般召唤咒术师构成强有力的威胁,反而容易将其激怒,并引起无妄之灾,导致本无任何过错的被绑众人遭受牵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吴懈因悲从中来而颤声道:“秦叔他为了救我青城师兄而被虞衡越的召唤人偶用利剑刺穿命脉,最终惨死在我怀中,接下来我真的不知应当何去何从,线索从虞衡越刚刚逃离的那一刻起便彻底断开了,纵使我们知道蓝月神教总坛建在何处,我们现在的状态过去,不仅不能将被绑的几个人质救出,反而羊入虎口将自己也葬送其中,我想听听师父和师兄的建议。” 经过片刻调息,萧藏弓终于率先从死亡的阴影当中脱离,深思熟虑一番后神思清明却有气无力道:“小懈,我有一个相对中肯的建议,既然我们留在此处也只是做困兽之斗,莫不如就此作罢,先回去修炼调养一番后再作打算,这样做并不是怂恿你弃亲友而不顾,只是为了让你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反抗都只是无力的挣扎,当你的实力足够强劲之时,区区蓝月神教教主也要臣服在你脚下,你对他们来说是有用之人,也可以说是一种巨大的威胁,以你现在的修炼进度,要不了多久你便可以将欺侮威胁过你的人逐一踏在脚下,遗落身后,青城对我说他将我教与他的所有剑技都化形绘制在一册厚厚的书页之中,希望你能够善加利用。你在点金国当中修习魔法一事我全力支持,但你需要更加努力才有可能改变自己一直以来被动的命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大可以一直追查虞衡越的下落,直到找到蓝月神教总部为止,届时你需要拼尽全力将自己所学施加在教众或者教主身上,只可惜这样只可能鱼死网破,你毫无大获全胜的可能。或者你暂且跟随匡师父回到点金国当中继续修习你尚未研习明白的中高阶魔法,届时你将逐渐拥有与虞衡越一较高下的能力,但这样一来你便需要花费数年时间磨练自己,知道将自己锻淬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只要你还活着,他们便不可能将他们几人全部斩杀,因为现在他们还需要将你的把柄握在手中,从而牵制你对他们的威胁。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嗅觉的确很敏锐,他若你选择了后面那条相对稳妥的路,你便要忍受接下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不能与他们相见的痛苦,但是这样至少你能够最终成功将他们救出,而不是做出无谓的牺牲。” “小懈师父所言极是,今日虞衡越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若非匡师父出手相救,恐怕我们都将被困于此,甚至有人已经撒手人寰,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些,此时切不可意气用事,留得青山在,何患没柴烧,我也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勤习剑技,争取日后能够帮到你。”吕青城用尽全力说出这段话之后,险些因身体虚脱而再次昏死过去,短暂窒息的阴影依旧如浓雾般笼罩在他身上。 小懈良久没有作声,随后终于饱含热泪叹说道:“娘,孩儿技不如人,不能尽早将你从魔窟中解救出来,含辛茹苦这么多年,我却未曾用一时半刻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反而令你身陷绝境,待我苦练绝技后再回来救你们,不要怪孩儿,个中隐衷,待我以后向你叙明,好男儿一诺千金,我是吴将军的儿子,一定不会丢他颜面的,放心吧娘!” 第九十八章 魔法助教 五年后,点金国皇家魔法学院之中,一个帝国史上最年轻的魔法助教诞生了,他不仅熟练掌握火系魔法,还掌握较高阶被誉为“魔法师梦魇”的冰系魔法。[.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的师父在一年前,因测试一种苦心研究多年的暗黑系魔法系统而导致魔性失控,最终命丧于他倾注了数十年心血的魔法研究室。他曾承诺在他仅有的数年剩余时光中,他会竭尽全力将自己毕生掌握的魔法系统与魔法修习原理传授给自己的唯一徒弟,虽然没能等到完全履行承诺的那一天,但他却将自己研究多年的成果绘制编撰进了一部又一部厚厚的魔法书册之中,由于都是手稿,整理起来颇费时日,但却将他整个漫长人生中最精粹的部分保留了下来,他以这种特殊的形式令自己达到了永生。 “吴懈,都连续好多天了,怎么最近都没有来光系魔法学院啊?”慕容梓苓嗔怪道,十七岁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俨然一副贵族小姐的派头,然而此话一出却又像幽怨不止的闺中怨妇。“最近在忙着迎接迎接新一批魔法学员,我不像你,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有慕容家族的显赫背景为你撑腰,我只能完全靠自己,匡师父一走,我在整个点金国之中便成了孤家寡人,除了整日修习魔法、传授魔法以外还要修炼一套又一套新的剑技,五年来我一日不辍,只为尽早完成我未了的心愿。”吴懈一脸倦容地应和着,当初的稚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褪去七成,同样十七岁的他身高已经与赤炼国之中大部分成年男子相当,英武之气不输当今世上任何军中将领,在他代课的两种魔法班之中无端聚集了大量少女,这令其余魔法学院的魔法导师头痛不已,因为其他魔法学院的学员抱怨魔法班中的男女分配极其不均,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并非刻意为之,只是在早期选班之时好多修习魔法的少女都慕名报入了吴懈门下,年龄相差无几的他们对魔法的掌控能力却天差地别。 所谓魔法助教即是介于魔法学员与魔法导师之间的特殊群体,他们的数量远多于魔法导师,在担任魔法助教的人群当中,有一些是为了赚取名望,有一些是为了最终成为终身制的魔法导师,而另一些则只是因为生活所迫,需要大量资金以供自己生存。[.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而吴懈就是最后一种魔法助教,两年前他便已经成功晋级初阶魔导士,而在去年成功晋级中阶魔导士的他面临师父驾鹤西去后无依无靠的苦恼,原本规律的生活彻底被打乱。好在皇家魔法学院破天荒地为他四年之中对学校魔法系统的传承与完善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名利双收机会,那便是以最年轻魔法助教的身份继续留在魔法学院之中。点金国毕竟是澜沧界五国之中经济最为繁盛的国家,除了消费高昂以外还有大量日常用度,皇家魔法学院之中的花销,除了天价学费以外还有每次修炼魔法之时的器材消耗费。这令失去师父之后的吴懈来说是难以承受的,随着自己魔法修炼品阶的逐步提升,他的现金消耗也与日俱增,虽然没有子嗣的匡百威默默为他留下了一笔足令外人瞠目结舌的遗产,但他不想不劳而获,将那笔费用留作别用,他知道师父生前最喜欢资助一些前来皇家魔法学院求学却无甚资金的好苗子,还有研究并扩展现有魔法系统的浩繁工程,这些都需要大量资金,虽然部分魔法研究能够获得点金帝国皇室的资助,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因为每一次魔法尝试所消耗的资金都足以建立一个崭新的小型魔法军团,代价之高连点金国现任魔法总督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与魄力才能够予以资助。研究新魔法甚至魔法系统极其烧钱是帝国中每个魔法研究者都深有体会的事情,值得庆幸的是匡魔导在仙逝之前积攒了大量因出色的魔法系统研究成果而获得的帝国奖赏。 匡魔导深知魔法研究的极度危险性,于是早在近十年前他便暗自拟好了一份遗书,这件事在收吴懈为徒之后不久便告诉了他,凭着一份无端的信任,吴懈挑起了这份本可以逃避的重任,他没有忘记五年前在玄冰国蓝玉城贯云山顶上发生的一切,若不是匡师父的突然降临,恐怕他早已深陷蓝月神教之中委身成为他们的傀儡,就连他的萧师父或吕师兄都承蒙匡魔导的出手相救。只可惜他老人家再没机会亲眼目睹自己这一年当中的蜕变了,他曾经许诺要在自己羽翼丰盈之后亲自到玄冰国中将自己的娘亲与小玲一家救出魔窟,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如今已是初阶大剑师的他,不仅掌握了熟练的御剑飞行之术,还通晓青城师兄留给他的那本萧式剑诀中大部分剑式,在十七岁的年纪,他承受过太多非人的高强度修炼,无论是严苛的剑道修炼还是艰深晦涩的魔法修习,都令当初的他痛不欲生,但每每念及自己幼时的欢乐时光以及想象中母亲等人遭受的痛苦,他便硬生生撑了下来,在这五年当中,他还集结了数个值得信赖的队友,这之中不仅包括当初一同前往灵山猎猿的猎头佣兵团成员,还有第一次参加魔法试炼时认识的秦书僮以及商婉柔、慕容梓苓等人,他们此时都有足以摧毁一个中型魔法军团的实力,在吴懈的精心组织安排之下,他们答应随他一起前往玄冰国的蓝月城之中寻找潜藏多年的蓝月神教总坛,还有那个心机深重手段狠辣的教主虞衡越。他需要将长达五年之中的隐忍与怨恨全部在蓝月神教总坛之中发泄出来,这一刻他等待太久,以至于在每晚梦到的团聚瞬间都不禁因激动而浑身颤抖起来。 这一刻终于还是要来了,“娘、小玲你们还好吗?原谅当初脆弱愚蠢的我所做的最糟糕的决定,我要让他们知道,与我吴懈作对的可怕后果是他们根本无法承受的!” 第九十九章 剿杀海怪 仲夏清晨,正值皇家魔法学院漫长的两个月假期,吴懈集结了十余人的队伍前往玄冰国。为了此行他积攒了整整三年的跨国渡轮费,虽然到最后还由他们从小结识的陈凌霄支付掉了一部分回来时的渡轮费用,但这已经充分体现出了吴懈在这五年中与昔日伙伴培养出的浓厚感情。 从点金国出发的航程他们从未体会过,只听说海上的中部湾时常有大型海怪出没,早在三十多年前就曾经发生过大型渔船在中部湾远海之中捕捞时被海怪攻击沉没的事件,而这一次他们依旧要经过那片被誉为死亡之海的中部湾。众所周知,五个大陆之间通航的客货轮船长之中长期航行在中部湾的船长薪酬最高,因为单是短短一百年通航史之中便已经有四位驾驶技术超群的船长不幸罹难。当巨轮驶入中部湾中心区域之时已是第二天的入夜时分,那里距离玄冰国依旧有一半海程,当吴懈一行人在渡轮尾舷上趁着清爽的海上夜风商讨剿灭蓝月教众并营救被绑缚数人的计划之时,渡轮之上突然响起了海难预警,于是他们纷纷向离海面最近的地方奔去,从而观察海上发生的剧烈变化,一条只露出宽平尾鳍的巨型海怪将周围原本相对平静的海面激起了千重翻滚不息的浪花,当海浪波及这艘万吨巨轮之时依旧有剧烈的摇晃感,海怪单单尾鳍部分便有船帆一半大小,吴懈甚至不敢继续想象下去,如此庞然巨物为何会在近几年中频繁出没呢?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他们也不得而知,只能默默祈祷这前往玄冰国的最后一个海上之夜能够平稳度过。 忽然间波澜汹涌澎湃,船体开始剧烈摆动,纵使点金国特制的金属渡轮也害怕翻覆入海,一尾海岛般大小的庞然巨物从海面上一跃而起片刻后重新回到海中,巨大的冲击力令本已经翻涌不息的海面彻底激越而起,遮天蔽日的海浪向万吨巨轮席卷而来,正当所有船员以为在劫难逃之时,包括吴懈在内的三人联手诵念出了高阶冰系魔法极寒冰幕,于是面前滚滚巨浪硬生生停在了巨轮之前,以一道巨大的冰幕形式将海怪与船体阻绝开来,岂料海怪眼见第一轮攻势未能将船体翻覆,于是展开了第二轮攻势。它游动到巨轮之下,想要用坚实宽厚的巨背将船体顶起来,船长应对及时,命令船底舱的船员将船底的数排齿轮释放出来,高速旋转的齿轮如同绞肉机一般,将海怪的巨背刻划的血肉模糊。一声咆哮从海中传递出来,令船上的乘客与船员不寒而栗,吴懈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大的海中巨兽,但却没有太过惊慌,因为他知道,身为此次玄冰之行的组织者,他需要有极其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与敏锐的判断力,他要在任何突发状况之前都保持冷静,他深知自己早已不再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需要有极大的担当,只有自己沉着冷静才能令众人安心。自己已经因为当初的懦弱险些失去师父师兄,而今即将年满十八岁的他体型精壮而修长,面容精致且气宇轩昂,眉宇之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毅,本是赤炼国人的他却有着一种玄冰国男子特有的冷峻气质,长长的曳地法师袍,行动起来略显不便,但却将庄严神圣的法师气质完美地衬托出来。仅从第一轮攻势的抵挡之中,便已博得了船上所有人救世主般的欢呼,而随后带着浓浓血色的海水再次暗流涌动,吴懈吩咐众人做好一级战斗准备,随时等候执行第一套联合攻击计划。 海怪带着数排齿轮划伤的印痕再次从海中一跃而起,只是这一次改换了另一个方向,它从东侧逐步逼近,在阴云密布的天气中更显妖异,它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大量海水从它口中喷射而出,向巨轮激射而来,吴懈高叫一声“就是现在”,吴懈先将喷射而来的海水冻结成冰,秦书僮则将冰柱以高阶御术之咒回馈给了大张其口的巨型海怪,然而本以为这样可以刺伤海怪血盆大口的他们却发现海怪用它极高的反应速度及时用力咬合,将向自己急速飞来的冰柱咬碎跌落,再次回到了海水之中,在巨兽跌落回海面之前,吴懈洪声鼓励众人发动第二轮联合攻击,于是高阶惊雷术、风卷狂澜术、炼狱焚阳术以及透体圣光术同时发动,相继命中了巨型海怪的不同部位,在一声凄厉的鸣叫声中,海怪拖着焦烂不堪的身躯重回海中,此次攻击令它折损了一侧巨鳍,一只眼睛彻底失明,由背部向尾鳍延展的躯体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浓浓的血腥味从海中直扑上来,本以为就此结束的众人,再次听到了海中长长的凄鸣,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反而令他们怀疑起了刚刚做法的正确性,然而船长的一席话瞬间令他们释然了“海上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丛林法则也是如此,弱肉强食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定律,不要毫无意义的悲悯之心,也许你此刻的心软怜惜便会成为你日后追悔莫及的原因,这片本因碧蓝沉静的中部海湾,原来一直是渔民的天堂,但不知从何时起却摇身变成了他们的地狱梦魇,一批又一批到此捕鱼或者途径此处的巨轮被无情吞没,没有原因,更不曾有一丝怜悯。刚刚你们听到的最后一声凄厉的鸣叫声想必是那头巨大的成年水虺被水下食肉海鱼甚至其余未成年水虺分食时发出的绝望嚎叫,再过几个时辰渡轮就要抵岸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无论如何我们大家都为你们刚才的无畏举动而表示由衷的感激,我会向船长与渡轮商会详细报告你们的作为,争取为你们申请到一个免费通航的机会,这也就意味着你们日后乘坐此轮都能享受到元首级免费优先待遇。如果可能的话,你们随时可以搭乘此班渡轮,如果渡轮商会答应,我们希望你们可以考虑到渡轮援护团中任职,高额的薪俸你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第一百章 蓝月总坛 天芜城码头,吴懈组织的十余人小队相继从万吨巨轮上下来,此时玄冰国的温度与点金国初春的温度相近,没有厚重的兽皮长衫,走起路来也轻盈了许多,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远在三城之外的蓝玉城,没有冰雪覆盖的官道,行起路来反而变缓了许多,因为穿冰鹿独有的优势在此时荡然无存,在玄冰国的夏季当中纵使是比普通穿冰鹿矮小些的汗血马,其速度也与前者相差无几,费用更是比穿冰鹿要便宜不少,十余人的小队分坐四辆马车,在两日之后终于贯穿三城来到了蓝玉城之中,吴懈依然记得四人上次从东北方的小路赶往贯云坛,虽然结果并不称心如意,但至少他们判断出了蓝月神教总部大略方位,当时身受内伤且法力几近枯竭的虞衡越从贯云紫霞宫中逃往远方,粗略估计他催动并驾驭法术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的搜索范围之中有两处可以排除,一处是西南方一片相对宽广的湖沼,四周地势平缓,因此发展了诸多小城镇,另一处则是东南部群山环俟之地,窄狭的山地间隔不适合建造规模广大的蓝月教总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两处较有可能的地点一处是西北方一个丘陵迭起的地方,冬日的雪景之中观看这片丘陵有着难以言喻的欣喜感;还有一处则为东南部一片茂密的红杉林林。吴懈不想让团队分散,于是便派他们其中一员前往东南部红杉林一探究竟,另一人则前去西北方丘陵区打探一番,谁知半日不足,二人便纷纷赶了回来,前往东南部的队员只看到一片广袤的红杉林,而前往西北部丘陵探路的队员则称,当他经过一条大河上空之时,接二连三的弩箭险些将他射成马蜂窝,最初他以为自己之时遇到了一队有组织的山贼,岂料山贼所在的河对岸丘陵顶部有着一条绣着幽蓝月亮的大旗,这与先前在和虞衡越对阵之时看到的蓝色月亮标识如出一辙,他并未多做逗留,而是在发现之后第一时间回到营地之中与大家商量对策与自己看到的蓝月教总坛的大致规模。吴懈从发现蓝月神教总坛位置的队员口中得知,从他们暂居的客栈到那里尚需一个半时辰,一条宽阔湍急且伴有部分浮冰的河流阻断了通行的大路,吴懈祭起魔杖口中诵念不止,须臾之后魔杖上的血钻大亮随即眼前出现一道厚厚的冰路,众人抓住时机赶向前方忽然间密密麻麻的弩箭由远及近向众人射来,慕容梓苓与另一个光系魔法师协力召唤出一个巨大的光盾,将众人安全的笼罩在他们的保护范围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河对岸逐渐纠集了大量听闻坛中警报迅速赶来的蓝月教徒,越靠近蓝月教总坛,吴懈焦躁如烈火焚烧的心便愈发难以抑制,整整五年时间,他经历了太多人事的变迁,唯一未曾改变的就是当初那份想要解救被绑四人的心,只是他不知道,早在上次贯云坛一役后,四人中他已失去两人,准确地说是失去三人,因为小玲被坛中副使悄悄从餐饭中灌入了精神控制药螺株草,不仅抹去了旧时的部分记忆,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娘被吴懈模样的人断去头颅,并将尸体悬在其监牢对面,一道深深的绝望化作了满腔仇恨。当药效挥发到极致之时,她被狱卒带到了教主虞衡越面前,虞衡越对她如是说道:“小玲,我虞衡越与你爹娘交好多年,前段时间他们带你到此寻求我的庇护,说有一个叫吴懈的魔武双修者一直在追杀你们,于是迫于无奈我只能暂时将你们安置在相对安全的教中地牢之内,岂料前日夜吴懈潜入教中戗杀狱卒后找到了你爹娘,至于为何没有将你一并杀害我却不得而知。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你能节制情感,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会竭力向你提供一切可用的资源,直到你彻底为你爹娘雪恨的那一天。我会派专门的剑师传授你正宗的剑道,倘若你想要修习玄冰国独有的召唤之术,我也可以给予你最大的帮助,你意下如何?”正是从那日起,小玲逐渐发生了蜕变,一向单纯善良无甚心机的她被迫磨练起了心性,每逢入夜,小玲总会梦到当日爹娘被吴懈残杀的情景,惊坐而起后一身冷汗的她便会下床攻击由虞衡越专门择人打造的吴懈模样铜人。五年时光足以改变许多既有的事物甚至情感,儿时的玩伴与至爱却转瞬化作了冰火难容的仇敌,只是这一切并非命运而是阴谋,一个由虞衡越一手构筑的阴谋。 在十六人联合拼杀之下,河岸躺满了被法术或剑术击杀的蓝月教徒,原本杀气腾腾的几十个蓝月幸存者亲眼目睹了其他徒众毫无还手之力便被击杀的情景后心生退却,缓步向山腰的总坛方向退去。位于丘陵地区的总坛,建在唯一一座高耸的山脉之上,气势轩昂,纹路繁密的蓝月教旗高悬在总坛外墙不远处,随风猎猎,煞有介事。与吴懈同行的十五名队员跟随他乘胜追击,向汇集着近千名徒众的总坛继续进发,他们几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随他同来的,没有重金的酬劳,没有加官进爵的许诺,只有数年来种种命悬一线共患难的经历使他们心甘情愿随他同来。当众人行至山腰雄伟的蓝月教大门前时,一个身着特制蓝月召唤术士服的中年男子阻截了他们的去路“吴懈,不出教主所料,时隔多年后你终于还是来了,有我钟楚雄在,你们休想踏进总坛一步,识相的就速速束手就擒。”副使钟楚雄耀武扬威道。 谁知原本双目圆睁目眦欲裂的吴懈在看到钟副使身后的人后,泪水竟渐渐盈满他的双眸,他颤声道:“小玲,你怎么变成了这番模样,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懈哥哥啊……” 第一百零一章 物是人非 “怎么会不记得?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当日你将我爹娘的头一个个斩下时可曾有片刻不安?还是因为你一直都不把我当做一个威胁?整整五年,我在教主的庇佑与培养下终于有了与你一较高下的能力,我要让你知道,我汪家并非后继无人!吴懈,准备受死吧!”汪羽玲怒气冲冲地如是说道,仿佛此时她眼中的吴懈便是吴懈眼中的虞衡越,身份可悲而又可笑。 眼看气势汹汹的汪羽玲就要接近吴懈的身体,但他却精神恍惚仿佛置身于一个意想不到的世界,慕容梓苓无法容忍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幕,她眼神焦虑地祭起一道光盾,并示意其余几位同行队员保护吴懈,当吴懈身前的光盾遭到汪羽玲的猛烈攻击时,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吴懈这才从怅然的思绪中抽离,眼前的汪羽玲再也不复当年清纯可人的形象,原本扎起一束可人马尾的她,鬓发覆广额,双耳似连璧。双目幽深而澄澈,鼻翼偶有汗珠,眉心有一点淡痣,从来不施粉黛的她却在短短五年后的今天,脸颊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且用一条丝帕将双眸以下遮掩起来,吴懈只能通过熟悉的眉宇眼睛判断出她的身份。正当汪羽玲准备发动再一次进攻时,商婉柔从一侧施放出一道并无太大杀伤力的中阶暴风术,意在将汪羽玲以及她身后的诸多蓝月教众暂时逼退,因为从吴懈的言谈之中可以判断出她便是吴懈时常提及的“小玲”,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的队员失手伤害她,即使自己被她手中的长剑刺伤也在所不惜。感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能跨越时间搁置仇恨,也能浓缩时间滋生怨怼。当商婉柔的风系魔法轰击在包括汪羽玲在内的众多蓝月中人时,汪羽玲的面纱被悄然吹落,一道深深的伤疤由耳根一直延伸到下颌,原本攻势凌厉的她在感觉到遮面丝巾掉落后猛然收势,仿佛受惊的小猫一般瞬间凝滞蜷缩,其状甚是惹人怜惜,吴懈心内最后一道堤坝轰然坍塌,一向强悍无畏的他因接二连三的现实打击精神几近崩溃“当日你将我爹娘的头一个个斩下时可曾有片刻不安?”原来自己五年来一直想要拼死相救的汪叔汪婶早在他们四人被迫离开蓝玉城那天便被残杀,只是为何小玲会误以为是自己呢?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吴懈心内苦苦挣扎。幼时一同在小庙村中煞有介事地练习木剑;一起带着铁蛋哥哥送的小白在林中觅食;吴懈甚至不顾自身安危上擂台去教训欺负小玲朋友的柳风诺;一起毫无顾忌地在点金国南部废城的灵山之上猎杀青面灵猿……这种种或甜蜜温馨或痛苦酸涩的回忆却无端被抹去,此时唯一深深刻印在小玲脑海中的反而是一个子虚乌有的杀人魔王“吴懈”。原本面容清秀脱俗且心底良善的小玲此时脸上却多出了一道可怖的伤口,吴懈不甘心,他一定要找到问题的根源,这五年当中究竟在小玲身上发生过什么,他想一探究竟。 儿时种种美妙的记忆在不足十年之中相继粉碎在自己面前,他感到自己就是一个极其不祥之人,自己还未出生,身为三千裘甲军将领的父亲便战死在风雪遮天蔽日的凛冬城;拜师学艺不久师父便身中乌金羽箭,右臂几乎不能再娴熟运用自己心爱的佩剑;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小庙村中左邻右舍因为自己遭受牵连,被屠灭近尽;深爱自己且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娘亲也在五年前被绑缚到此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况且时至今日都生死未卜;小玲一家更是因为自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唯一知道父亲生前生活细节的秦枫大叔更是为了援护师兄吕青城而不幸被剑士傀儡贯穿胸腹喋血而亡。他不敢继续思量下去,此行之中随自己同来的十五人,仅凭一种发自肺腑的信任与不图回报的仗义便决定助他解救被绑四人,他生怕人未救出却白白令自己数年来结交的兄弟姐妹们命丧于此,从未有过的惶恐与担忧在此刻渐渐涌上心头,周遭纷乱的战斗场面逐渐在他眼中放慢速度,连钟楚雄猛然间向自己发动攻势的样子都变得扭曲不堪,时间仿佛还在减慢,当钟楚雄大叫着向精神涣散的吴懈迫近之时,吴懈却突然动了,他以前所未有的攻击速度向对面茫茫的人海发动了反击,带着诸多亡魂的怨念,载着或许一息尚存的娘亲那热切的企盼,他将《萧式剑诀》大剑师部分的群体攻击剑技施展得淋漓尽致,倘若他的师父萧藏弓在此兴许也会不吝嘉赏之词,几个闪身的间隙,原本喧嚷的蓝月神教门楼前的诸多徒众便再也无法发声了,当吴懈在此停住疾驰的脚步之时,数十个蓝月教众便鲜血喷涌着倒伏在地,连身为高阶剑师的钟楚雄都未能完全窥破吴懈刚刚的攻击轨迹。 心生退却之意的钟楚雄在拉扯着刚刚重新蒙好面纱的汪羽玲回到总坛的大门之中,他号令蓝月总坛中剩余的徒众将眼前的十六人悉数斩杀,若有生擒者必将重赏。在繁密如织的对手之中唯独不见始作俑者虞衡越,原来自五年前那场耻辱之战之后,虞衡越除了指导抹杀旧时记忆的汪羽玲修习剑道与召唤之术以外,大多数时间都留在贯云坛之中苦练精英阶召唤术,只是不知成果如何。总坛中的日常事务都交由钟楚雄代为打理,而就在刚刚,当岗哨发现有外敌入侵之时,便择人速速前往贯云山去请教主及时前来支援,他们还需苦撑近一个时辰,不知深谙召唤咒术的钟副使与以刺客技法见长的汪羽玲能否带领大家暂时拖延时间,抵挡住前几轮攻势,直到能够扭转战局的教主虞衡越的到来。岗哨心急如焚,不断从蓝月神教总坛的望塔向教主所在方向望,他需要一个奇迹,一个大敌当前之时也能令近千畏缩不前的徒众能够为之振奋的奇迹。 第一百零二章 宿命对决 天空逐渐阴翳起来,两方僵持不下,终于开始全神贯注于此次战斗的吴懈决定先将被困的娘亲解救出来,随后再逼问钟楚雄等可能的知情者小玲变化的原因,倘若有恢复如常之法则再好不过,但如果没有,他只能忍痛将整座蓝月总坛荡为灰烬,包括无法改变复仇执念的汪羽玲。 风乍起,吴懈双手一挥示意众人发动磨合很久的第一组范围性魔法,蓝月教众四散奔逃,而内层以钟楚雄为首的高阶教徒则合力祭起一道抵御魔法攻击的大幕,中低阶的教徒则在外圈相继惨死,吴懈嘴角第一次泛起一抹邪笑,随即几个闪身便拔出背后的火纹长剑突入无法抵御突刺型剑技的咒术阵之中,一招高阶若柳扶风将对手前排的高阶教徒重伤在地,而此次左闪右突之中却伴有几道红影从旁搅扰,原来是高阶剑师汪羽玲,虽然实力尚且不及吴懈,但在她这般年龄能够堪堪进阶高阶剑师已是不俗,吴懈并未对她多做留心,只是一心将法阵之中的诸多徒众阵形打乱,以便其余十五名队员能够成功将召唤出的大型法术阵轰击在众人之上,一番袭扰之后全身而退的他,眼看冰、火、风、雷法术相继陨落在时而密集时而分散的蓝月教徒众身上,凄厉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然而吴懈却逐渐变得无动于衷,当日秦叔被刺身亡之时又何尝没有忍受此般痛苦,假扮自己的那个恶徒在残杀汪叔汪婶之时又何曾有过一丝怜悯。 蓝月教众溃散之际,吴懈回身与不断追击自己的钟楚雄交手,手执紫色幽冥剑的钟楚雄在汪羽玲的配合下堪堪与吴懈战成平手,因为吴懈不忍使出八成实力,担心凌厉攻势下下的他失手将小玲击伤,无奈之下他只得且战且退,当小玲不在他剑技覆盖区之时便猛然提升剑意,挥剑速度骤增且势大力沉,原本就自顾不暇的钟楚雄被吴懈的剑势挥击的节节败退,每次交锋都顿感脏器翻涌欲裂,吴懈瞅准时机将长剑脱手,借着剑势改变运行轨迹,在钟楚雄想当然承接剑招之时从他的招架范围中鱼贯而入,随即火纹长剑从他的左侧肋骨中斜刺而入,熊熊烈焰将他炙烤得惨叫不已,焦黑的胸口的背部伤患之处发出“呲呲”的声响,虽不致速死,但已基本丧失了继续战斗之力。然而当此之时,小玲却尖叫出声道:“钟叔!”随即彻底情绪失控地向吴懈杀奔而来,紧攥手中血红色熔岩剑的她此时双目微红,她再次见到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亲人被吴懈刺穿胸口重伤倒地,却无奈实力不及对手,无法迅速追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正当此时,原本四散奔逃的蓝月教徒却朝天振臂高呼起来,天空之上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召唤咒术师乘着一只精英级飞龙由远及近向总坛方向飞来,原本正欲交锋的吴懈与小玲也循声望去,此人正是吴懈视为死敌的虞衡越,五年不见,早已白发丛生的他却更显从容,就连召唤出的坐骑都品阶提升,给人一种无端的威慑力。不待虞衡越召唤出的的死灵飞龙振翅着陆,吴懈便高呼一声:“他就是虞衡越,发动第三套联合魔法!”话音刚落,吴懈便出于保护用强大的剑气将小玲击飞而不击伤,眼看小玲向蓝月教众密集方向坠去,自己则加入到其余十五人的魔法召唤术队伍中,一道蕴含着黄、蓝、灰、白四色的球形魔法由小逐渐增大,当吴懈高叫一声“放!”之后,联合法球从眼前飞脱,向着半空中正欲降落的虞衡越所乘坐骑飞去,死灵飞龙先时加速飞行,妄图躲过向自己疾飞而来的法球,岂料施法的十六人中秦书僮深谙御术之法,他口中诵念不止从而操纵法球的运行轨迹,眼看联合法球就要轰击在死灵飞龙之上时,死灵飞龙却不再闪躲,而是选择正面迎敌,口中一道紫焰飞出,与硕大的联合法球正面对撞,谁知不但没有相互抵消,反而逐渐融入其中,正当法球即将轰砸在飞龙之上时,一道黑影一闪而逝,随即死灵飞龙被法球吞没其中,一声凄厉沉重的龙吟从天空中传出,随后一片坍缩后急剧爆裂的能量波猛然从接近地面的地方激荡开来,强烈的能量波动令地上的众人下意识地匍匐在地,直到能量波渐趋缓和众人才抬头观察周遭的变化,一个巨大的光盾遮挡在吴懈等人面前,一脸担忧的吴懈发现死灵飞龙的陨落只在瞬息之间,而先前那道黑影却不知所踪,正当他用眼睛四处搜寻虞衡越下落之时,总坛的蓝月神教大旗却被人高高擎起,挥动不止。坛中的剩余教众再次欢呼起来,口中不断地齐声高呼道:“教主万岁!” 虞衡越将斗篷上的帽子掀到脖颈之后,随即抛出三道咒符,口中不断念诵着晦涩难懂的咒术,随后飘散在空气之中的三道咒符猛然幻化出三个造型各异的巨斧战士、近战巨人以及一个身形修长且手握长剑的剑士,在虞衡越的指挥之下,他们分三个反向向前来总坛寻仇的十六人狂奔而去,正中的是比吴懈身形高大但也极为敏捷的精英阶剑士,其实力竟与吴懈不相上下,若非亲眼所见,吴懈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真切地发生在自己眼前,一个召唤术兽都有与大剑师一较高下的实力,其操纵者的实力可见一斑。五年时间虽短亦长,吴懈惊人的实力成长便是最好的例证,虞衡越多年不曾突破的位阶也终于在前两年当中骤然突破,可以不必劳烦自己亲自化形便能够召唤出实力出众的召唤兽,而且数量上也着实令人咋舌不已。 吴懈眼看即将展开的宿命对决当中自己断然不可能占得先机,只能听天由命,接受命运的裁决。毕竟最坏的时光都挺了过来,所有美好的曾经都逐一在眼前化为泡影,还有什么能令他这个几乎已经一无所有的人感到畏惧的东西呢? 第一百零三章 玉殒香消 浓云密布,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天空中渐渐有雨滴坠落下来,大战在即,三个高阶召唤兽在蓝月教众的开道让路之下向十六个结伴前来复仇的魔法师杀奔而来,久经魔法催动的他们都略感乏力,但迫于无奈只得拼尽全力再次释放一次联合法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迎面而来的三个精英阶召唤兽身形之巨有蓝月神教大门过半高度,众人在其身侧犹如蝼蚁一般,仿佛被其踏上一脚便会粉身碎骨,与当初在贯云坛北侧偏厅遭遇的上古战斧狂战士大有不同的是,他并无明显的缺陷,不会因为某一种特定的法术而大大降低自身的抵御能力,其余两名精英阶召唤兽也是如此,头痛不已的吴懈无奈下令实施第四套联合方案,猎头佣兵团的队员在吴懈身上施加了短时的隐形术,他骤然加速向威胁最大的精英阶剑士奔去,谁料当他迫近剑士召唤师身侧时,澎湃的剑意将他彻底暴露在精英阶剑士神识之中,仿佛他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一般,吴懈的每次攻击都能被他巧妙化解,眼看二人暂时只能战成平手,其余十五人便将联合法技分成两股强有力的能量波向被吴懈吸引的三个召唤兽轰击而去,由于力量的分散,原本能够造成巨大杀伤力的法技在轰击到其余两个召唤术兽之后只能暂时限制他们凌厉的攻势,为吴懈争取一点时间,正当此时,一个受伤暴走的召唤兽猛然向队员们扑去,他强韧的身体,任凭队员们如何施展单体法技都是徒劳,商婉柔与另一名风系魔法师为了安全起见只能与其群体加速技疾行之术,在一名冰系魔法使及时施展出一道厚厚的冰墙之后,疾奔而来的召唤兽才逐渐收住脚步,正当众人以为这样就相安无事之时,一只巨大的铁拳瞬间将厚厚的冰墙彻底击碎,在绝对的蛮力面前他们第一次感觉到恐慌和绝望,魔法师毕竟是一个身体不甚强韧的职业,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与无可比拟的破坏力,也终究会害怕近身肉搏的英雄,除非魔法师以攻为守,在对手接近自己并施加致命一击之前将其彻底击毙,否则结果就截然相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吴懈以一敌二着实无力之至,他想用敛息术以退为进,暂时保全体力,然而正当此时左右夹攻而来的两名巨型召唤术兽猛然发动攻击,就连一直从旁观察等待时机与教主号令的汪羽玲都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手刃吴懈这个相继将自己亲人当面残害的杀人魔,凭借长期的身形锻炼,吴懈的行动力有了长足的进步,笨重的召唤术兽虽然行动力极佳,但想要迅速追上飞速退避的吴懈也还是无异于痴人说梦,正当他脑中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时,从他身后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哀嚎声,他腾跃而起向后落去,转头后却惊讶地发现慕容梓苓为了保护身后精疲力竭的众人,强行将身体内残存的法力透支使用,她深知这种做法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她依旧义无返顾地选择了保护大家,一道尤为光亮的光盾祭起后,由远处强悍无畏的巨人召唤师抛来的巨石重重轰击在光盾之上,光盾瞬间破裂,而慕容梓苓也因此气血翻涌,倒飞向身后众人的她口不成言,一口浓烈的热血涌上喉间却喷涌不出,反而呛住了她急促的呼吸,眼看生命垂危的她就要彻底合上眼睛,但在这危急时刻,她却用力撑起上半身,用颤抖的右手向不远处的吴懈举起示意,商婉柔痛彻心扉,眼看姐妹伤势如此之重,不禁尖叫失声,吴懈也因此注意到了身后的变故,心内如万兽啃噬般剧痛的他御剑飞向重伤中的慕容梓苓,双目含泪的他攥紧慕容梓苓伸出的右手道:“梓苓,你怎么这么傻?再撑一会儿,我们便带你回家……”因呼吸不畅而脸颊泛紫的慕容梓苓竭力挤出一丝微笑,声音断断续续道:“小懈……我……你,一定……要救出……你娘……我不能……继续陪你……了,来生……再见……”话音未落,慕容梓苓这个贵为点金国慕容家族中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善良少女便剧烈抽搐着全身,紧紧攥住吴懈双手的她几乎将长长的指甲嵌入肉中,一丝丝鲜血不知不觉中从吴懈被紧攥的手上渗出,两行热泪从一向滴泪不流的他眼眶中滚落,滴在慕容梓苓逐渐冰冷的脸颊之上,与她口中流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难以辨明,吴懈浑身剧烈颤抖,再也不无法克制他内心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焰,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向身后仅剩的十四人道:“替我照顾好梓苓,我很快回来。” 在向不远处即将赶来的三个召唤术兽行去的路上,吴懈的身后一团隐现不止的黑焰逐渐将其吞没,右手从背后的剑鞘中抽出的火纹长剑也火芒大盛,连他左手握着的魔杖也泛着两种不同色泽的光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席卷向三个身形高大且不断向他逼近的召唤术兽,本就已是初阶大剑师的吴懈在此时跃升至中阶大剑师巅峰,爆发之下的行动力足可用恐怖来形容,手执战斧的战士抢先跃起,想要以巨大的撞击力与强而有力的攻势一举将缓慢行走中的吴懈劈作两半,然而未等他落地攻击,一道橙黄色与浓黑色交叠的影子便从地上飞向半空,随后移形换影一般辗转两次当人影落地之时,手执战斧的战士却无端失去了粗壮的手臂,而攻势灵活多变且势大力沉的执剑召唤术兽则被人用强而有力的反向攻击力,将其执剑的手臂弯回,深深地刺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另一个将慕容梓苓摧枯拉朽班一击毙命的赤膊狂战士便没那么幸运了,交错的剑芒覆盖在了他几乎每一块肌肉之上,而这一切都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数十块棱角分明的肌肉从狂战士身上相继跌落,血肉模糊的他每行一步都吃力异常,到最后轰然跪地,随后大量鲜血混着脏器跌落在地,直到寸步难行。 吴懈没有回头,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的他面对着依旧存留着两百余名具备反击之力的残军,高声咆哮道:“虞衡越,你的人头我要定了,挡我者死!”声音由远及近,一阵狂风呼啸而至,手执蓝月神教大旗的虞衡越眉心微皱,随即一抹邪笑重新攀上他的嘴角,未作回应的他眼看着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击在失去主要战斗力的巨斧召唤战士身上,当即化为一堆高耸的焦土。暴雨骤至,迷离了众人的双眼,唯有无懈脸上混杂的不知究竟是雨滴还是泪痕。 第一百零四章 雨幕恩仇 雨势不减反增,滂沱大雨之中前往青石铺地的总坛那亦短亦长的道路上,吴懈逐渐泥足深陷,但这一切丝毫不能削弱他想要登上总坛制高点,与一直退避甚远的虞衡越做个了断。 在汪羽玲的指挥下诸多蓝月教徒不顾自身安危上前与吴懈做最后一搏,魔化状态下的吴懈虽有复仇之意却无杀伐之心,他只用凌厉的剑气将最前排的数十人掀翻在地,随后浓浓的雨雾和飞溅的泥水便彻底将他们吞没在吴懈身后,山体的雨水逐渐沿着大路向山下的河道汇集而去,而汪羽玲依旧对吴懈纠缠不休,吴懈残存的一丝理智不容许他用八九分的剑意将不自量力的小玲击伤甚至击杀,毕竟中阶大剑师与高阶剑师之间简直是云泥之别,还未开战便已高下立判。 虞衡越兀自站在云麓台之上,高层屋角飞檐完全将他荫蔽其中,免遭瓢泼大雨的侵袭。吴懈越向总坛内圈走去越发感到内圈徒众实力的阶梯式增长,比之先前遭遇的诸多乌合之众,内圈的众人更像是接受过长期严苛的训练才有这般修为,可惜吴懈无心恋战,他御起火纹长剑直接向直插云雾的云麓台上飞去。毕竟魔化时间有限,且极其耗损体力,雨水顺着吴懈过耳的长发珠帘一般倾泻而下,赤红的双目之中仿佛蕴含着无限的火焰,火纹长剑上不熄的火光更是在迷蒙的雨雾之中显得尤为耀目,虞衡越并不曾有片刻惶恐,依旧静默如山的他仿佛胜券在握不待吴懈攻上前来,他便抛出两道符咒,随即手中便出现了一柄紫色长剑,身上增添了一件金色战甲,几乎全副武装的他面对吴懈这个以凌厉剑式见长的魔化大剑师,信心瞬间提升了数倍,以虞衡越现在的剑术实力,不知是否与魔化状态下的吴懈有一战之力。 吴懈左手轻弹剑柄,随后身体陡然加速,一记剑啸龙吟向虞衡越挥斩而来,纷乱的剑招令虞衡越应接不暇,数次抵挡不及,被吴懈的剑锋轰击在铠甲之上,除了几道深深的刻痕之外并无大碍,虽然剑招狠辣却并不能完全占据上风,吴懈心内陷入焦灼,毕竟魔化时间有限,倘使自己竭尽全力的攻势未能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会完全陷入被动,这对其余幸存的十四名队员来说无疑是一大噩耗,毕竟战斗至此身心俱疲的他们面对数百实力较高的残余教众再无一战之力。吴懈深知这一点,于是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各种攻击方案,金色战甲从头武装到脚,但一定有一处破绽是他尚未发现的,不可能有一种战衣是无懈可击的,反观身着贴身法师长袍的自己,没有丝毫防护地与其交战,仅凭一腔复仇之心和十余年的苦心修炼,面对虞衡越这个久经杀伐的战场老手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金色战甲除了全身大面积覆盖保护之外还有质轻便与高速移动的特性,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令吴懈想到了战甲的破绽既然战甲能够在保证安全的同时确保灵活性,那么在关节衔接处必定对锻铸做了妥协,也就意味着整套战甲之上的各个关节处相比其余部分都极为脆弱,尤其是全身柔韧度要求最高的腰腹之间。想通这一原理之后吴懈在接下来的攻势之中便充满了目的性,没有再做多余的剑术重复以致体能浪费,每次难能可贵的攻击都挥落在虞衡越的腰腹以及其余关节之上,在两轮剑术轨迹覆盖之下吴懈终于看到了虞衡越紧皱的眉头,他深知再这样拖延下去只会令自己越来越处于绝对意义上的被动。已经在手肘与腰腹间隐隐有几丝鲜血缓缓流出,依旧强撑着的他号令众人杀尽蓝月教徒将其余毫无还手之力的魔法师,暴雨依旧没有息止之意,蓝月总坛上早已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强势的反击令虞衡越很是棘手,他运出一道只有大剑师级别的剑士才能够使出的高阶虹之斩,极速挥动之中分作七道不同的剑锋向吴懈飞去,吴懈并不急于强行抵挡,只是运用高阶敛息术在几个呼吸之间绕过虞衡越剑芒所指的方向,转瞬后出现在虞衡越身后,然而虞衡越通达的神识及时辨别出了吴懈的运动轨迹,并且最终在吴懈拦腰劈斩的瞬间用长剑抵挡了几乎要嵌入腰际的那柄神兵火纹长剑。 二人眼看短时提升的实力正在逐步散失,吴懈毅然使出一记万剑归一,短时内瞬间分成四个分身的他剑式纷繁无序,而虞衡越则在最终运出一道沧海落月,攻击范围瞬间扩大为身体周围,然而当他感到自己一定不会有性命之虞时,原本较为分散的假身却骤然间合为一体,并从虞衡越的各个关节及腰肢割裂而过。当二人一击即散之后分别用长剑支撑着地面,大滴鲜血从虞衡越腰间流出,而吴懈也并不好过,他是以被刺左胸为代价堪堪赢得了最后一场交锋的胜利,当他剧烈咳嗽着喷出一口郁积在胸腔的老血之后,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却从云麓台一侧奔来,当他勉力回头之时,却发现汪羽玲从地上一跃而起,锋利的剑刃沾着几滴雨水几乎滑落在吴懈背后的石台之上,情急之下,吴懈下意识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汪羽玲将长剑刺在自己身上时,把火纹长剑反向掷出,火纹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刺进了汪羽玲的胸口,原本杀气十足的她终于在落地之前把手上的长剑滑落,“砰砰”的落剑声响起,魔化状态下的吴懈逐渐恢复了神智,却发现汪羽玲瑟缩着倒伏在自己身后,而不远处则是手捂腹部跪地不起的虞衡越,鲜血从云麓台上一直流淌到了几乎被雨水淹没的总坛之中。 两道惊雷骤然轰击在云麓台飞檐不远处,雨势渐收,幸存的人们在哀鸿遍野中享受着命运对自己唯一一丝悲悯。 第一百零五章 福祸相倚 玄冰国仲夏的雨来去如风,一场豪雨过后整个蓝月神教总坛显现出一副全新的模样,往日碧瓦琉璃的盛状在雨水冲刷之下更显迷蒙,而总坛之外的泥路小径则混杂着多人鲜血汇成的溪流。 山腰附近,由虞衡越召唤出的三大战士也在被吴懈刺伤击残之后丧失了战斗力,而此时的虞衡越口中不断涌出大口鲜血,吴懈勉力支撑疲软的身躯,他凑上前去勘验身后女尸的伤势,却发现一道巨大的贯穿剑伤豁口赫然呈现在他眼前,吴懈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颤抖着右手揭开女尸的面纱,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狠狠将吴懈脑海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溃,他放下沾满鲜血的火纹长剑,双臂环抱起汪羽玲因失去生命迹象而逐渐冰冷的尸体,如泣如诉道:“小玲,你不是答应我要一起习剑闯荡世界的吗?你不是说等你从严大剑师剑馆中肄业之后便回小庙村指导小孩子们习剑的吗?我们还没有找到跟小白一模一样的小兔,没能在幽冥之森中一起漫步一起猎杀低阶魔兽,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你说那句多年来一直藏在我心底的话啊,小玲,你醒醒啊!你睁眼看一看我是那个呆头呆脑的小懈啊,你怎么不理我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懦弱,五年前那一日如果我执意搜寻到此兴许还能拼尽全力将你们全部救出,可惜造化弄人,一切都回不去了,你那么美,小时候我甚至不敢多看你几眼,只是一只默默看着眼前的风景与你聊天,你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何会不记得我……” 不远处的虞衡越发出一阵紧促的咳嗽声,随即紫色长剑跌落的声音响起,犹如一道惊雷传入正沉浸在回忆漩涡之中的吴懈耳中,他恍然记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奄奄一息的虞衡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吴懈轻轻放下手中宁静安详如陷入沉睡一般的小玲,拖着长剑捂着脏腑翻涌的腹部一点一点向虞衡越瘫倒在地的身体移去,逐渐逼近的吴懈听闻虞衡越发出的剧烈喘息声,心内百感交集,归根结底,虞衡越也不过是一个受人摆布的棋子,只是相对其他棋子而言拥有所谓的“自由”,其实他们都一样,被禁锢在既有的圈子之中无法跳脱出来,柳氏集团叶茂根深,并非一个小小的吴懈所能撼动,而看似强大的蓝月神教充其量也不过是柳氏集团出资运行的一个杀手组织,他们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行事规则,但无不在柳氏集团强势的干涉下做出妥协,这一点仅从蓝月神教高层的位阶分部便可看出,虞衡越身为蓝月神教的现任教主却只能拥有并支配极少数教中资源,除副使以外的大部分教会意见决策者都是来自柳氏集团中的家族继承人,一些是柳风诺的叔叔,另一些则是柳风诺爷爷最为亲信的得力干将,只可惜冲锋陷阵的都是虞衡越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而另一些龟缩在总坛会堂之中的都是剑术与玄冰国召唤术都不甚精通的酒囊饭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吴懈将壮实的虞衡越翻转过来,眼看脸上逐渐失去血色的他打起了寒颤,吴懈竟心生不忍,但想起因他而起的诸多纷争以及直接或间接被他害死的众多冤魂,他不禁鼓起满腔郁愤之情向他诘责道:“你我之间总要做一个了结,也许对你来时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征兆,但对我来说却是长达五年的煎熬,每天每夜我辗转反侧,想起自己经历的诸多故事,想起被你困在总坛地牢中过着暗无天日生活的我娘与小玲一家,想起种种横生的变故,我便情难自已,而今当我真的将你击溃在眼前时我却一点儿都无法释然,因为我所珍视的一切都逐渐化成了泡影,我不想穷究其源,此时的我只想问你“幕后主使是谁?究竟是谁令身为教主的你不惜以千余教众的性命为代价去完成一个无论成功与否都无利可图的任务?我只是赤炼国之中万千修习剑道的人当中极为渺小的一份子,何必为了我而劳师动众,还搭上如此多的无辜性命。我娘现在何处?而小玲脸上刺目的伤疤又是从何而来?” 谁知意识逐渐模糊的虞衡越却在身体极为痛苦的情况下竭力笑出声响,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一口浓血呛在喉头,令仰天大笑的他再也无法笑出声音,只有裂开一道长长剑伤的腹部依旧大张着口。直到虞衡越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都没有对吴懈的诸多疑问作出哪怕一个回答。怅然若失的吴懈逐渐涣散的神思与目光停滞在虞衡越的腰牌之上,这是蓝月神教执掌者的身份象征,也是众多蓝月教徒奉为圭臬的标识,每次执行大型集体任务之前虞衡越都会亮出这道腰牌,它意味着此次执行的任务为高级别任务,任务失败之后,前去执行任务的成员都会被处以枭首之刑。群龙无首的残余教众在看到吴懈手中的教主腰牌之后纷纷聚集在云麓台之下的总坛空地之上,在经过这短短两柱香功夫的战斗之后,从点金国前来的十四名幸存队员也逐渐向总坛之中赶来,看样子吴懈是要宣布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你们的教主已经死了,玄冰国从即日起便不再有蓝月神教的根基了,你们自由了!”吴懈言罢用火纹长剑上依旧燃烧着的火焰在蓝月教旗上引火,随即一股熊熊的火焰彻底将依旧濡湿的蓝月教旗彻底吞没,正所谓溃不成军,数百号幸运的蓝月教众不知是何原因迟迟不肯散去。 吴懈想要尽快找到被关在地牢中的娘亲,在溃散后的蓝月教徒指引下他终于来到了幻想多次的地牢,却在阴森潮湿的地牢环境中隐隐听到了一丝水声,唯独不见被长久囚禁的娘亲,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当自己成功与五年前的仇敌决一死战后却不能找到自己一直以来最想解救的人。“娘!你究竟去往何处了?”监牢之中,一句久久回荡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第一百零六章 可怖计划 看管地牢的狱卒在离开之前对吴懈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劳神费心,你娘早在去年便已被上头提走,我曾偶然听到钟副使说起,柳氏集团在五年前你们策划的那起营救行动失败之后便将你娘单独带回了分部之中,只是不清楚究竟被带到了哪个柳氏分部。”吴懈闻言追问道:“那你可知一个叫汪羽玲的少女究竟在狱中遭遇了什么吗?” “那日不是我当班,只是听另一个小哥说钟副使奉命假扮成一个叫吴懈的赤炼国少年的样子,也就是你的样子,还命当班的小哥提前在汪羽玲的午餐中放一种药粉,据说是会令人丧失部分记忆,产生短时幻觉的药粉,后来钟副使当着汪羽玲的面将她的爹娘全部斩杀,她亲眼目睹这一惨状之后无法承受横生的变故于是昏倒在地,钟副使便命人将她抬到了许久不曾开放的兰香阁之中,那里本是历任教主的妻女居住的卧房,却无故让一个地牢中的人质居住。我听服侍教主的婢女说,第二天汪羽玲醒来之后,教主与钟副使便与她碰了面,说他们与汪羽玲的爹娘是多年故交,此番他们一家被一个叫吴懈的仇人追杀,不得已才将他们暂时关在相对安全的地牢之中,谁料吴懈趁夜将他们全部杀害后便逃之夭夭,当他们发现时为时已晚,吴懈之所以没有对她痛下杀手是因为吴懈觉得她根本构不成威胁,无需多费气力。也正是从那日起,总坛中便传出教主收养了他‘多年故交’汪氏夫妇的爱女,还愿意传授他毕生掌握的剑道与召唤之术,数月之后,在一次汪羽玲与教主的召唤兽切磋之时,被无情的召唤兽误伤面部,再之后我们看到汪羽玲时她便一直蒙着面了,她从来不与总坛中人交谈,甚至不跟侍奉自己的婢女多说一句,我们对她并无好感,因此也不会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她,何况教主担心身为狱卒的我们无意中将实情告知于她,便着意叮嘱汪羽玲不得靠近地牢半步,你娘原本关在离这里不远的水牢之中,却在五年前你们大闹贯云坛之后被抽调到了柳氏集团的某个分部之中。我只知道这么多,其他的就要看你造化了,实不相瞒,我们蓝月神教的教徒多是玄冰与赤炼两国之中家境贫寒或者父母早亡的穷徒流寇,承蒙不弃,被蓝月教驻扎在两国的分部探子发掘并带回分部,只有资质尚佳的人在经过短期培养后才会被安排到总部之中,奉命执行一些相对困难的任务。因此蓝月神教有恩于我们,尽管某些教中的做法我们看不过眼,但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因为寄人篱下且受人恩惠后身不由己。在你进入地牢之前,那个与我轮班的小哥便便将你们在地牢之外的发生的事情跟我讲了,从你到此寻找娘亲我便知道你就是五年来常闻其人不见其身的吴懈,如你所说我们自由了,可是离开这里我们又一无是处,不得不再次做回强盗、流寇借以维持生计。”狱卒坦诚道。 吴懈终于明白了当他宣布众人重获自由之后他们却迟迟不肯离开的情由,他连连点头抱拳在手以示感谢,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的他重新向地牢外奔去,他在一个显眼处高举腰牌道:“你们当中如有愿意前往募兵府应征入伍的,便留在此处,据我近些年对玄冰国兵制的了解,今年正是大量征收新兵入伍的时候,众所周知,玄冰国的军中待遇是仅次于点金国的第二大优良军待,比之在外流亡朝不保夕优势高下立判,距这里百里之外的城中募兵府便可应征入伍,以你们的修为假以时日必有所成。”在残余蓝月教徒面面相觑之际,吴懈到云麓台之上奋力抱起亡故后身体变重的小玲,却发现一旁的虞衡越不见了踪影,想来必是一些知恩图报的教众将其尸首装殓起来予以安葬了。吴懈抱着小玲的尸体,内心痛苦不堪,短短半个时辰之中相继失去了两个对他而言几位重要的人,他们从尸体群集泥垢遍地的蓝月总坛中缓缓离开,在其余十四人复杂的眼神之中,吴懈看出了太多疑问,但却无心作答,他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他伤心欲绝的是非之地,回到赤炼国之中,毕竟他的师父和师兄还留在此处,多年未见的他们有许多话要讲,有许多未完成的初时愿望不曾达成。他像上了发条的命运齿轮,被迫驱动旋转,却不曾为自己活过哪怕一时半刻,他忽然很想回到连阙城,回到小庙村,尽管那里早已鲜有人迹。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将慕容梓苓与汪羽玲的尸体放进了两口硕大的冰棺之中,吴懈对众人道:“劳烦诸位回到点金国之后请代我向慕容家族说明情由,他日我必当亲自登门谢罪,把梓苓的尸身交与慕容家族妥善处理。至于小玲,我要将她带回赤炼国,常言道魂归故里,我不忍心让她的孤魂在异国他乡飘荡。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还请你们代我向学院长老请辞,感谢你们悍不畏死地陪我冲锋陷阵,往后如果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遭遇危难,我必当竭力相助,有机会我定当亲自回到皇家魔法学院与你们重聚的。” 众人从来时的天芜城码头依依挥别,吴懈在开往赤炼国的巨轮之上在船员的强烈要求下,吴懈不得不做出妥协,装殓着小玲的冰棺被安放到了巨轮的寒冰储存舱,停船靠岸之后才能再次取出。 难熬的三日海上路程,与五年前第一次乘坐前来玄冰国的巨轮时看到的海上风景相比,此时的风景变得温婉可人了许多,然而天际的火烧云那道灼目的绯红却不由的令吴懈想起了许多往事,只是当这一切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中时,心内的感受却难以言喻。一头巨大的单眼座头鲸从蔚蓝中映着天空暗红的海面上浮出,头顶喷出一道直冲半空的水柱,站在甲板、船舷上的乘客当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仿佛这是渡轮指挥司故意安排的表演节目一般,喧嚣热闹的人群之中,唯有望海沉思的吴懈面无表情且一言不发,显得极不合群的他此时此刻正酝酿着一个成年人眼中的可怖计划他要到国都熔炽城之中参军,凭借自己相对丰富的战斗经验,相信很快便能攀升到一个军中高位,届时便可以时常见到害父亲战死凛冬谷的骠骑将军以及那个可以下达班师令的武皇娄煜,他甚至可以临时调兵遣将,一个小小的柳氏集团如何能够经得起皇家禁军的铁骑,解救娘亲也只是时间问题,仅凭现在势单力薄的他,无论如何是无法单独完成诸多尚未完成的夙愿的。 第一百零七章 应征入伍 三日之后,赤炼国北部羌郎城码头,吴懈带着一口巨大的冰棺,租赁了一架汗血马车,每过一段时间吴懈便需要为装殓着小玲的冰棺施放冰系魔法,从而保证在他们赶回连阙城之前冰棺不会融化。当“他们”再次回到连阙城的小庙村时,这里的居民又逐渐多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只觉得此地民风淳朴,建筑风格也相对复古,且居民甚少,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如此宜人的住所为何却空无一人,就连街口的一处矮屋都四门大开,唯有一间铁匠铺房门紧锁,不知里面暗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吴懈亲手将小玲的尸体掘土埋葬在他们幼时时常带着小白吃草的地方幽冥之森外围的小树林中,每掘一层土吴懈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滴落下来,一滴滴融进即将掩埋小玲的土壤中,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仿佛昨日之景却又恍如隔世,过了今日他便了无牵挂,他需要拥有更强的实力和权力,才有可能替父寻仇并将扣押在柳氏集团某个分部中的娘亲解救出来。他不想借助师傅的力量,因为身为曾经的护国大将的萧藏弓深知皇室之中阴暗狡黠的斗争手段,否则也不会毅然从高位请辞,周游列国成为一名云游剑客,只要萧藏弓愿意,便只需到连阙城或熔炽城的募兵府中打个招呼,吴懈便可毫无滞碍地进入任何一个预备兵营,凭借他此时的实力,假以时日必能节节高升。 吴谢在含泪埋葬汪羽玲之后便御剑向连阙城中的募兵府飞去,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吴懈便到了目的地,当募兵长问及吴懈想要加入各个兵种的新兵营时,吴懈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听凭发落,但求入伍。”分明是一句妥协让步的请求,却被吴懈说出了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威胁的意味。一直埋头记录新兵报名情况的募兵长被眼前这个从容不迫好似久经风霜的少年吸引,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多看了几眼。随即奋笔疾书到“吴懈,连阙城小庙村人,年十七,聪颖寡语,器宇不凡,骨节粗壮,实为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即日起分至冲锋营接受最为严苛的军事训练,他日必揽大事。” 吴懈拿着入伍军需证明身份牌,前往城中最为宽平的军储区,这里地势低平军营广布,却又相对规整,然而集训区与特训区又相去甚远,普通兵营中的士兵被分配在四座城门轮岗,只有在紧急事件爆发后才会大规模被派去平息骚乱、安置百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而每座城池之中的军储区都有一个特殊的军营,名为冲锋营,冲锋营顾名思义即是冲锋陷阵营,每次发生较为棘手的恶性事件,城中的城主便会奉旨安排冲锋营前往缉拿要犯,而与莫高荣誉相伴的是无与伦比的性命危险,据不完全整合统计,从赤炼帝国军中的冲锋营建设至今,已经有近千名冲锋营成员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不幸丧命。在第一日的新兵见面集训之中,吴懈第一次见到了可能要朝夕相处的十个小队成员,每个小型军旅分十组,每组十人,吴懈被兵曹分配到了最难管束的第三组,据说这个十人小组是十组当中成分最为混杂的,有小商户子嗣、屠户后裔、铁匠铺继承人以及几个眉目并不清秀曾经做过偷盗营生的梁上君子,只是这一切在募兵府报名之时是无从详述的,只能依靠募兵司与募兵长的征兵经验判断其好坏强弱。就连吴懈在募兵府报名之时也刻意隐瞒了自己既有的实力与所掌握的攻击手段,因此当募兵府的募兵长见到吴懈时只能隐隐感觉到一丝强者的气息,却并不能准确判断出他的具体修为,当募兵长问及吴懈是否有习剑经历时,吴懈只是支支吾吾道:“家师仙逝多年,剑术早已荒疏,小子仅对剑道略知一二不甚通晓,还望军司将士多多指点。”募兵长听后显然大为受用,原本对吴懈无意间释放出的剑威有所忌惮的他又觉多虑,便慢慢端坐起来,哂笑一声后将吴懈安排到了“登峰之乐”与“坠崖之哀”同在的冲锋营。相比吴懈被分到的第三小队,其余小队便正统得多,他们当中的成员多是退役老兵后裔以及普通农户家的次子、末子,拥有机敏的头脑以及壮硕体格的他们多是在分营分队之时力压群雄进入冲锋营之中的,唯有第三小队是因为某些出众的特质被募兵长免去比试直接推荐到分管冲锋营的兵曹之中的,按照募兵长事后闲叙时的说法,他愿意无偿推荐这十人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帮狗崽子的做派,像极了老子年轻时的样子,别看平时玩世不恭,关键时候能够独当一面的兴许只有他们。”也正因为这句话,吴懈所在的第三小队也被众人誉为“狗崽队”,仿佛正是应了募兵长的那句预言,从新兵报到那天起,狗崽队就注定与别队不同。 在兵曹的指挥之下,每个小队都需要在当天完成十五项训练任务,例如盘山行进三个来回、用浸水超过十日的超重楠木训练十人小组的协调负重能力、单手俯卧撑一百个重复三组、用绑好沙袋的腿反复踢击木桩直到木桩产生裂纹甚至断折为止、在激流中逆水洄游五公里……诸如此类的体能训练每日都需要满额甚至超额完成,尽管每项训练任务都有明确的定量,但冲锋营的训练与普通兵营的训练方式稍有区别,那就是最后完成当日任务的小组,哪怕只是这一小组的一名成员不幸掉队,整支小队的成员都要接受惩罚,受罚者需要在十五项训练任务中抽取一项重新完成,这看似冷酷严苛的不成文规则却促成了从冲锋营走出的战斗勇士那超强的团队协作力以及悍不畏死的持久战斗力。实际上,每项训练任务都是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升级的,例如最开始的绑腿踢击,到后来便逐渐演化成赤腿踢击,坚韧的外皮与强悍的骨骼久经磨砺便具备了无法想象的破坏力,训练道具也会由最初的细小木桩换成十年生松木桩,在连续踢击数十下后,不断摆动的木桩便会应声折断,观者触目闻者惊心。 第一百零八章 新兵激战 在持续一个月的训练结束之后,冲锋营与其他数十个营地参与了一场盛大的比武活动,这在连阙城西部最为宽阔的主营基地可谓盛况空前。一月以来的高压训练令冲锋营当中的十支队伍体能得到了大幅提升,在随机抽取的混战队伍中,根据都尉的要求,兵曹在分配混战比赛时需要安排三支普通兵营的小队与一个随机冲锋营小队对阵。吴懈所在的狗崽队抽到三支实力较强的普通营小队,在日常训练当中这三支小队中的两支便时常超额完成任务,他们为的只是证明自己并非天生技不如人,尽管他们超额的训练任务依旧不及冲锋营日常训练任务的一半。 比赛正式开始时,场中便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因为冲锋营队员的破例加入,且战斗形式新颖,就连站在裁判台的军曹都不禁热血沸腾起来,回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也像场中的他们那般战意十足,双手擂动战鼓的力道也不由地逐渐增大,不得不以一敌三的冲锋营队员虽然只经过一月的常规训练,但训练强度已经大大超过普通战斗营队员接受的训练强度。此时的他们身体中充满了无穷的潜力与爆发力,用肩膀相互倚靠围成一圈的队形犹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对手几乎无法突破他们搭好的围阵,军方严格规定肉搏阶段不得携带武器,以保证对阵的公平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尽管如此,双方的对垒还是显示出了较为明显的差距,当防守阵型在片刻后主动变换时措手不及的对手下意识后撤数步采取了招架的站姿,然而冲锋营新兵匪夷所思的腾挪速度还是令他们不禁为之一振,心内暗忖道:“这还是一个月前与我们同时入营的新兵吗?” 三个冲锋营十人小队几乎分割了战场,偌大的比赛场地只见数十人在三个不同的区域展开了肉搏,虽然只是近身肉搏但也几位残酷,要知道即使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凭借队员们强悍的腿击以及锋利的手刀也足以令对手叫苦不迭,眼看冲锋营十人小队配合默契,在与三十人的对手周旋之时也能够方寸不乱地估计自己以及队友身后的敌人,当对手大规模进攻之时,小队成员便在闪转之中趁隙进攻,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令对手痛彻心扉却又不致当场昏厥,这其中唯一不同的一支小队便是吴懈所处的狗崽队,他们无心浪费宝贵的训练时间在陪对手嬉戏之上,吴懈带头用诡谲难猜的空手拳术将身前耀武扬威的九人悉数击晕,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几个喘息之中。当观众席爆发出惊呼与雷鸣般的掌声之时,吴懈却先他人一步准备撤身到一旁冷眼旁观了,因为在他看来,如果花费大量时间在这小儿科一般的对阵之中,简直玷污了近一个月来艰苦卓绝的训练任务,虽然他们小队从未出现在每日训练任务的后七名之列,要知道在这体能颇为强悍的十组冲锋小队之中保持在前三不掉队困难程度不亚于跟兵曹正面交锋获胜的几率。 在军营之中,吴懈掌握了一套除剑道、魔法以外的全新战斗体系,这套体系讲究对人体的全面把控,需要对人类先天构造缺陷有一个精准的把握,当遭遇对手时,在二人正面交锋之前迅速精确地判断出对手呼吸频率及运动习惯,在眼神顾盼之中预判出对手即将发动的攻击轨迹及类型,当对手出手的瞬间,我方以最大的力量最快的速度攻击到对手最为脆弱的要害部位,以期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当然,军中有明确规定,营地日常训练及比武当中不得私自械斗、重度群殴以及攻击对手遭重创后无法恢复的部位,因违反上述任何一点而致人死亡的,将遭受最高军事审判。判决结果下达后一个时辰之内当场执行军事处罚,因此军中结怨再深也不会不经大脑直接泄愤,也正因如此,每一次比武大赛都显得异常精彩,长期训练积蓄的能量与压力需要这样一个机会释放出来。而军事战斗又分为上肢搏击与自由格斗两个层级,上肢搏击主要表现为以上肢力量与攻击技巧击打对手非要害部位,是一种以进攻为主且不易发生战斗意外的常规比赛形式;而自由格斗则不同,它讲求迅速直接,有一种“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意味,不仅可以运用上肢灵活攻守还能够充分使用下肢爆发力与战斗技巧,这是一种极为危险但精妙绝伦的战斗比赛形式,是观众最为欣赏但参战者最为头痛的比赛形式,因为经验告诉他们,每次自由格斗比赛结束之后他们每个参赛队员都在战场中因猝不及防而变得体无完肤,很少有针锋相对后依旧能够完好无损走出战阵的选手,强悍如管理千军万马的都尉,都不曾有这等自信。 眼看吴懈从九个普通战斗营的倒伏身体旁缓步经过,其余战斗营队员竟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清晰可辨的的道路,然而吴懈从旁经过之后,仿佛感觉威胁大减的战斗营队员便再次投入胶着的战斗之中,因为兵曹早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便大声鼓动道:“凡是能够击伤击倒冲锋营队员的战斗营士兵,都能够获得三日免于训练和加入冲锋营的机会。”单是三日免于训练便足以吸引大部分痛苦不堪的战斗营队员,何况加入冲锋营又是另一些希求早日加官进爵、光耀门楣的士兵孜孜以求的梦想,冲锋营馋人的高福利是尽人皆知的公开秘密,两个条件叠加,无怪乎每一个战斗营的士兵如此竭尽全力的奋力拼杀,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每日的训练差距扩充到一个月是何等可怕的结果,倒伏在地的九名战斗营普通士兵就是最好的例证,并非其他冲锋营士兵无法做到吴懈的战斗爆发力,只是因为他们不想这样做,终日单调乏味的高压训练任务催生了他们近乎变态的虐杀心理,在他们眼中战斗营的士兵无异于一群待宰的羔羊,胜利时间的长短仅仅取决于他们游戏的耐心。然而每件事都有例外,战斗营之中也并非都是酒囊饭袋,至少有两支十人小队不是这样,凭借着一腔不服输的热血,他们在完成既定的每日任务后,还会为自己增加一倍的训练强度与训练量,而这一切加起来,竟与冲锋营的每日训练任务不相上下,一场战斗的结果也正因为这样一群人的存在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无意结怨 普通战斗营当中位列第一的小队个人实力在整支军队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具备与冲锋营队员一较高下的实力,在此次会战比武之中,一些战斗营队员更是崭露头角,在割裂阵型之后与冲锋队员的对垒中竟能够不落下风,稍有轻敌懈怠便会被迎面而来的几名战斗营队员以肘击、腿击、锁喉等格斗技巧彻底控制。 吴懈所处的第三冲锋队在仅剩九人的情况下依旧战力十足,攻击范围逐渐由点到面辐射开来,凌厉直接的攻击手段令对手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每发力都会被冲锋营队员率先截击,自信心大大受挫的他们不得不选择暂时退守再伺机观察进攻机会。约莫一炷香功夫之后,队员们仿佛失去了游戏的兴趣,于是将伤痕累累却依旧心存侥幸的战斗营队员全部攻击倒地。场中形势风云变幻,刚刚还风生水起的冲锋营队员却在阵阵倒彩声中有人败下阵来,有一个就有两个,随着被战斗营击溃的冲锋营队员的增加,战斗营原本低迷绝望的气势被逐步提振起来,直到兵曹鸣鼓击柱表示比赛暂时结束之时,两名时常在日常训练中掉队的冲锋营队员在队阵中被对手趁隙击败,他们的命运也由此发生转折,原本一片光明坦途的他们注定了要沦为军制改革的炮灰,早年只要加入冲锋营便不存在淘汰制,现如今却变成了优胜劣汰的比武淘汰制,因为这样更显公平合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当比赛正式结束之后,兵曹站在高台之上对此次比武当中的出色表现进行了褒奖,尤其是三名战斗营的士兵,以他们执着有力的进攻阻击将冲锋营当中的寄生虫一举击溃,夺得了加入冲锋营的机会,而此次比武大会的最佳战斗队员评出三人,吴懈赫然在列,虽然没有进行长时间的缠斗,但其迅速有效的战斗艺术依旧令众人叹服,在兵曹挥斥方遒的演说之中,吴懈捉住了要点,那就是三名最佳战斗队员将被派往国都熔炽城的护卫营接受最为严苛但前景最为可观的集训营之中。据说位于熔炽城中的这个被誉为地狱营的集训营地,每半年便会有来自全国各个城池的新鲜血液注入,虽然能力参差不齐,但总体上都堪称惊才绝艳。刚刚到此训练一个月,自己便将被派往那个心驰神往却又内心微漾的地方,吴懈不禁诚惶诚恐起来,人往往对陌生的事物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抵触与天然的惶恐,护卫营,一个听起来并不那么令人忧心的名字,里面却包藏着来自全国诸城的形形色色的高手,毕竟从这里走出来的人都被相继派往深宫之中,成为了文武二皇以及诸位皇子皇妃的护卫人员,无论是战斗技艺还是守口如瓶的本领都应当融汇在骨髓之中,虽然平日里并不会有大的风浪,但倘若有暗杀组织派遣顶尖高手前来刺杀,护卫的重要性便凸显了出来,即使他们无法战胜对手,也要为援护队伍的赶来争取充分的时间,纵使自己血肉模糊也要撑到最后一时一刻。 狗崽队因吴懈的离开而陷入了短时的低迷,毕竟往日的训练任务当中,因为有吴懈这个极其拼命的队友,才能够不断激励他们追赶他的步伐,这也是狗崽队长盛不衰的重要缘由。两日之后,吴懈乘坐新兵营派遣的专车随同两名在千军丛中脱颖而出的战斗队员来到了目的地护卫营,这是一个地形复杂的训练营地,远离市井,静谧到连野兽咆哮的声音都不曾听闻,原因很简单,山中走兽都被他们以生存训练的形式徒手擒住宰杀后烹食净尽护卫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军中没有任何粮食供给,每日训练结束,营中队员便有大把时间可以猎杀当日用来果腹的食物,因此护卫营的伙食质量取决于队员的猎杀生存本领。 当他们进入护卫营的大门之后,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军队教官,而是一排排壮硕如山的护卫营队员,目光犀利,仿佛刹那间便能够洞悉他们心中所想,好在片刻后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一个高阶军士模样的人从远处走来,身高超出吴懈一半的他,手臂便有吴懈大腿般粗细,一头干练的短发将棱角分明的脸型衬托的分外明晰,护卫营队员面朝刺目的阳光却丝毫没有不适之感,目视前方的他们双手背在身后,以跨立的站姿等待军官的训导。谁料迎面走来的军官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轻描淡写地低吼一声:“愣着干嘛,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绕城负重疾跑开始,太阳落山之前回不到这里的,就会出现在明天的通缉令上,你们知道成为逃兵的下场!”门口的三人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单单这一项任务便抵得过吴懈在冲锋营中三日训练强度的总和,冲锋营中训练任务失败只需加罚一项训练任务,而这里的惩罚却颇为严厉,要知道赤炼国之中对逃兵的容忍度几乎为零,一经发现便会遭到烹刑、腰斩、车裂等数十种惨绝人寰的刑罚当中的一个,时至今日吴懈才知道,原来深宫之中每日侍立在宫室门外看似悠闲自得的护卫都曾经过着朝不保夕的提头日子。 当晚吴懈坐在自己挑好的铺位准备展开被褥休养一番时,身后却有一只飞脚踹来,身材精壮却未完全发育的吴懈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飞至旁边的一张立式高床一旁,当他挣扎起身时才发现一个天生棕发的壮硕青年正向远处的他怒目而视,他低声呵责道:“小兔崽子,一看就知道你是新来的蠢材,没看到床上的十字符号吗?那个位子是老子的,想要的话先问问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 吴懈轻轻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不置一词,而棕发青年一旁的人轻声耳语道:“老大,新来的不懂事,今天姑且饶了他吧,看他身子骨这么弱,万一失手打死了他,宋教官那里不好交代,上次那个黄毛小子的事若不是大家竭力为你辩护,恐怕……”棕发青年回身一掌掴在说话人脸上道:“杂毛,这还要你说,当我跟你一样吗?吃打不记的东西,让他给我打一盆洗脚水,我泡舒服了,今天就姑且饶他一命。” 被称为“杂毛”的劝阻人唯唯诺诺地向吴懈走近,他边说边递眼色道:“黄毛小子,还不快给老大烧洗脚水去?老大泡舒服了,今晚的账兴许就一笔勾销了。”看着“杂毛”身后原始森林般壮硕群集的护卫营老队员,吴懈不禁森森然略显忌惮,自己竟在初来乍到的第一晚便无意中与这里的老大结怨,他深感自己如坠深渊…… 第一百一十章 噩梦之始 任何人的人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成功与否关键在于自己身处逆境时选择如何应对,因一时羞愤难当而不计后果地与对手拼个两败俱伤,那是逞匹夫之勇,如若失败,不但没有人加以同情,更有甚者还会在你唯一的退路上横插一脚,所谓落井下石者是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匹夫报仇则从早到晚,在彻底摸清楚对手的底细之前,吴懈不准备轻举妄动,他选择了隐忍,长达五年的营救大计都挺了过来,何况此时小小的委屈呢?自己又不是当年的七岁孩童,他有自己的判断力,更有自己的“回馈方式”。 吴懈一言不发,准备拿起棕发青年床下的打水盆到门外不远处的热水炉所在地打水,刚刚伸出手的他又被一脚踹翻在地,“让你用我的盆打水了吗?用你自己的脸盆去给我打洗脚水,快点儿,老子有些乏了。”棕发青年见吴懈这般没有男子汉血性,心内仅有的一点担忧也迅疾荡然无存,“老大,今日不早了,为一个无名宵小犯不着生这么大气,况且明日天不亮便又要接受新任务训练了,不然……”“杂毛”再次为吴懈如是开脱道。没等“杂毛”说完,吴懈便从地上爬起,面不改色地将他随行带来的水盆拿起准备到水房去打水,当他略微跛着脚走到门口时却被一个比他高两头的精壮青年拉住手臂,他沉声道:“别怕他,你跟我来。”于是吴懈被生拉硬拽到一个上下双人木床铺前站立,青年指着上铺道:“今后你睡这里,有我在没人奈何得了你。”话音刚落,棕发青年便高声道:“黄林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小心我连你一并教训了去。”此时却忽然有一半人向黄林峻方向走来,背对着他与棕发青年对峙,另一半人则依旧站在棕发青年身后,摩拳擦掌的双方互不相让,眼看大战一触即发,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句“他娘的,这雨下得简直邪门儿,淋了老子一身。”厚厚的铁门随即被一只大脚轻易踹开,“熊崽子们,大半夜不睡觉站着干嘛?嫌今天训练任务轻是吗?今天来了几个新兵蛋子,别用别人玩剩下的手段欺负他们,小心日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军营之中的战友是你们日后在战场上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不要自掘坟墓四处树敌明白吗?倘若今后有一天要执行任务,你们敢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你们曾经欺侮过的人吗?记住,腹背受敌无异于自寻死路,不要耍你们的小聪明,老子用屁股都看得穿你们这些熊崽子在动什么歪脑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带过的兵比你们见过的男人都多,整个护卫营当中只有我宋仁杰和王都尉能自称老子,明白吗?赶紧睡觉!” 双方的战火因宋教官的到来还未燃起便迅疾熄灭,吴懈暗自庆幸,在这个高手云集的护卫营当中,自己无异于一只蝼蚁,没有火纹长剑与魔法杖的他如同折了翼的雄鹰,在冲锋营当中掌握的战斗技巧显然在此处上不了台面,否则也不会落得个被动挨打的下场,他需要一段时间深入了解这间名为神机营的营房之中居住的人都是什么来路和何等实力,尤其是刚刚无来由便挑起事端的棕发青年,那个被唤作“杂毛”的人明显在处处维护自己,但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兴许只是迫于棕发青年的淫威才与其为伍的,相比这些人,吴懈更感兴趣的是自己下铺的这个短发青年,关键时刻不计后果地挺身而出为自己解围,而且神机营营房中似乎有接近一半的人与他站在一起,显然势均力敌,好奇心役使之下,吴懈竟暂时忘却了先前的伤痛,仰头看着营房穹顶的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而他忘了,这里是需要终日接受魔鬼训练的护卫营,睡眠时间对他们来说像极了市坊居民中的奢侈品,可遇而不可求。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光未亮吴懈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吵醒“熊崽子们,起床受训了,一个个像沉溺在温柔乡里胸无大志的游民流寇一般,有什么出息,一炷香之内赶紧出门列队,否则待会儿我的脚印就会出现在你们一文不值的面皮之上。”吴懈又惊又困,却又不得不迅速穿上护卫营特制的军服,舒适贴身而又充满了皇家卫兵的气息,但吴懈根本无心细细观赏上面的纹路,连早饭都不曾闻一口的他,竭力睁着惺忪的睡眼赶在最后一刻站到了神机营营房前队伍的最后面,倒不是因为这个位置是为他预留的,只是因为十七岁的他不止年龄是这群人当中最小的,连身形也是数十人之中最为“娇小”的,尽管以他现在的身形放诸连阙城冲锋营之中已是出类拔萃。可是任何优秀都只是相对的,它只是一个人在经验阅历不足时自我感觉良好的代名词,一旦跳出既有的圈子便会发现:世界如此广袤,自己的眼界又是多么狭小。 “昨日的任务你们完成得很出色,没有人掉队,没有人受罚,但是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昨日隔壁营盘之中有三人被处以烹刑,原因很简单,在完成任务时因一时偷懒而被远远抛在了队伍之后,日落之前没能第一时间回到营地,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四处逃窜的他们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逃出被誉为‘地狱集训营’的护卫营那严密的监视,当他们放弃任务准备从中途逃窜之时,宫中专门负责监视训练者训练进度的御风骑士便会第一时间将他们捉回营地接受处罚,常年以山中飞禽走兽为食的他们三人最终沦为了野兽的熟食。我这样说并非危言耸听,平时训练当中少流的汗都会在今后的实战当中以千百倍鲜血的代价还回来,用心尽力去完成每天的训练任务,否则他们三人的昨日就是你们几个熊崽子的明天!” 第一百一十一章 泥足深陷 天光未亮,道路两旁的露水借着微明的月光依然清晰可辨,众人双腿绑着十余公斤的沙袋,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几名新近加入的队员由于不曾接受过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任务,军官特意为他们降低了训练难度,饶是如此,严苛得近乎不近人情的护卫营军规还是令他们喘不过气来,仿佛自己的项上头颅只是暂时寄挂在他们肩上一样。 离护卫营主营地数公里之内的山上丝毫无法听到山中猛兽的咆哮声,原因很简单,大凡能够发声的猛兽早已变成了护卫营队员的腹中食,吴懈在队伍最尾端艰难跟进,强健的体魄是他一直以来最为自信的一点,然而自从宋仁杰教官接手他的日常训练之后,他便深感力不从心,公示栏上的每日任务清单如同一道催命符一般令他看后生不如死,但是一想到杳无音信的娘亲以及自己下定决心加入军营时的决定,吴懈便坚持了下来,尤其是加入护卫营的组成部分神机营之后的第一晚,那切肤的耻辱令他情难自已,以他现在的体能与力量别说雪耻,就连自保都是个大问题。第一日的训练吴懈堪堪支撑了下来,若不是前一晚身体遭受重创后难以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彻底痊愈,兴许吴懈完成得还能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在日落时分,吴懈下意识地跟到了昨夜出手相救的下铺青年身后,在两句兴冲冲的自我介绍之后,青年却头也不回地轻描淡写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感激,在弱肉强食的护卫营当中,没有谁能真正帮得了你,唯一不变的真理就是绝对的智慧和力量,昨夜我出于同情替你解围你不必挂怀,因为当初我刚来时也有人替我解了围,只是那个人我再也见不到了。”“他入宫做了御前侍卫吗?还是衣锦还乡了呢?”吴懈惊异道。“他死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杂毛’口中提及的‘黄毛小子’周荣,半年前在一次体能训练结束后,他因为替险些任务失败的我开脱被教官加罚了一组足以榨干他最后一丝体力的训练项目,深夜当他回到神机营营房之时已经精疲力尽,平日里喜欢替新人说话的他时常跟张聪作对,张聪也就是昨夜那个变本加厉欺侮你的棕发青年,二人积怨已深,却奈何势均力敌,然而受罚后深酸软无力的周荣刚刚进入神机营营房大门,便被等候多时的张聪按在了墙上,他被张聪按在墙上当着众人的面痛殴了一番,当初也是新人的我因为懦弱无能,在几次上前相助无果之后便眼睁睁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周荣被盛怒冲昏头脑的张聪生生打死眼前,看着浑身是血的周荣四肢无力地瘫坐在地时,张聪还上前羞辱道:‘这么不经打,别装死,起来继续和老子对着干呐!’谁知片刻后周荣依旧没有醒转过来的意思,张聪便慌了手脚,身为前任教官之子的他习惯了在营中横行,仗着自己超乎常人的壮硕身形以及他父亲在护卫营中的余威,它几乎能够在教官无法顾及的地方为所欲为,就连现任的宋仁杰教官都是张聪之父张明远先前的老搭档,直到张明远被拔擢升迁之后,宋仁杰才有机会继任其位成为整个护卫营分部神机营的唯一直接指导教官,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我们不得不在平时看到的种种所谓的是非对错面前保持沉默,因为无论我们站在哪一方,到最后都抵不过张聪及其党羽在宋教官面前的巧舌如簧。对我有恩的周荣死后,我一直忍气吞声,因为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与张聪等人对抗,但经过半年严苛的自我约束训练,我不仅赶上了其他人的训练进度,还在两次一对一对手战斗训练中与张聪战成平手,也就是在近一个月中我的实力大有超越他的趋势。神机营当中我的口碑还属上佳,与营中大多数人一样,我对张聪那毫无来由的强烈控制欲充满了厌恶,于是很快我便吸纳了一些跟我志同道合的营中好友,也就是昨夜自发站在你我二人面前与张聪等人对峙的那群人。说了这么多,还未曾告知你我的名讳,在下许昌金,日后免不了一起训练、一同作战,倘若他日有缘能在宫中相见,那再好不过。”许昌金解释道。 吴懈闻言对营房中的一部分人有了初步了解,尤其是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棕发青年张聪。随后他又询问道:“那昨夜处处为我辩白说好话的人又是谁,只听张聪一直叫他‘杂毛’,却不知他的真名为何,又是什么原因使他加入了张聪的势力之中?看得出他似乎只是迫于无奈才与之为伍的。”许昌金闻言回道:“他叫张卿,是张聪的堂弟,自幼便被张聪欺负,性格稍显懦弱,行事风格较为诡异,但本性良善,他之所以能够进入护卫营并非因为自己技艺超群、惊才绝艳,只是因为他的大伯是张明远,想必在今日的训练当中你也看到了,跟你们几个新手一同被抛在队伍最后的便是张卿,其实每一个护卫营的老队员都知道,护卫营的每日训练任务早在一年前便被修改一新,但奇怪的是,此次训练任务的改动并不是训练体系的更新,而是训练计划与训练量的下调,而且每天的训练任务完成度也变得较为灵活,而这一切的固定受益人便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张聪跟班张卿,张明远在升迁调任之前做的两件事分别是将自己的爱子张聪以及爱侄张卿交给了自己的老搭档宋仁杰,以及根据这二人尤其是张卿的身体承受力修改了延续多年的护卫营训练任务及任务量。正是因为这一切,张卿才不得不跟随在堂兄张聪身边。” 许昌金的一番话瞬间点醒了一头雾水的吴懈,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两日间发生的一切违反营中“不得杀人”铁律的张聪仅因营房中同党的几句“极力开脱”而安然无恙;能够横行于营地各处而不被处罚;唯唯诺诺的小跟班“杂毛”张卿那躲闪的眼神;以及每日任务结束时张卿时常落在队尾却恰到好处地完成了每日任务……吴懈此时才知道,从冲锋营离开之前,队友以及兵曹那喜忧参半的眼神中蕴含了太多太多他现在知道为时已晚的东西。此时的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陷泥淖而不能自拔。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暗藏杀机 接下来的两个月中吴懈不断突破自我,每日训练任务结束之后他并不急于回到神机营营房之中,而是孤身一人深入远山,在猎杀野兽的同时继续锻炼自己,有一棵二人合抱的大树之上深深的刻着一个人形,其身高与张聪相似,而吴懈每天都会到这里练习腿法。早在冲锋营之中时吴懈便能够将小腿粗细的木桩踢断,而来到护卫营之后,原始纯粹的力量是他急需提升的,毕竟坐以待毙不是长久之计。 体内流淌着炎龙骑士血液的吴懈在长达两月的训练当中逐渐积累了大量作战经验,每两周都会举行一次的格斗技巧培训与对练促进了吴懈在作战能力方面的飞跃,当初在冲锋营之中习得的搏击技巧在纯粹的自由格斗手法及腿法面前显得极为幼稚拙劣,然而复杂的战斗技巧意味着吴懈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调整适应,无论是飞身腿击还是回身肘击,无论是手臂锁喉还是盘腿锁喉都需要一套完整的作战体系加以支撑。毕竟任何致命招式都需要一个自然平稳的过渡,在出其不意中完成控制甚至击杀,当不在以来任何武器之时,身体的重要性便逐渐凸显了出来,这也是护卫营一直崇尚极端体能开发的重要原因所在。当自己被彻底打造成一个攻守兼备的战斗机器之时,自己本身便是最好的武器,辅之以任何利刃坚盾都只是锦上添花,而无法在根本上改变战局。吴懈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便与许昌金一样,在每日任务结束之后便自行寻找地点锻铸自己的身体,他们的睡眠时间总会比别人少近一个时辰,但睡眠质量却出离的高,并非他们有奇绝的睡眠技巧,而仅仅是因为人在极度疲乏之时连自我意识都疲于控制,像极了因遭受重击而昏迷不醒的人,但经过长期的适应和调整,吴懈逐渐适应了这样的训练方式。他似乎为自己请了一个无形的训练导师,监视并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忘掉所有令他变得更为强大的诱因那些曾经害他家破人亡的人、那些无端欺侮过他的人以及那些不把他放在眼里肆意凌辱的人。他并不是懦弱的不敢抵抗,而仅仅是因为此时的反抗稍显无力,纵使自己能赢也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他要做的是令对手毫无还手之力地接受他的“回赠”,他想要让这些人最终臣服在自己脚下,而此时此刻他正在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条辽远无边的道路铺筑基石,但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实现,对此他深信不疑。 三日后的一个黄昏,狩猎结束的张聪带着一票人马百无无聊赖地谈到了平日里一言不发的吴懈,张聪开口道:“许昌金和吴懈那个混小子最近除了训练便不知去了何处,而且二人直到深夜才回来,神出鬼没的,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难道他们以为老子真的怕了他们?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在背着我商量对付我的办法。”“哈哈,老大你大可不必担心,凭他们二人的三脚猫功夫,还不够给老大你提鞋呢,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女人都看不到,他们还能去哪儿呢?”一个留着分发的黑面青年调笑道。“黑脸,还真别说,没准儿他们二人不甘寂寞,在那深山巨谷之中行苟且之事也不一定呐,哈哈哈!”另一个侧脸生着一撮黑毛且痞气十足的青年说到一半又继续道,“难怪吴懈那个混小子刚到不多时,许昌金那个家伙就处处维护他,跟老大作对,想来一定是对那混小子有几分意思。不过话说回来,杂毛那天晚上好像也为吴懈百般维护,莫非……”“你们几个别信口胡言,我张卿虽然平日畏缩了些,但我绝对是个如假包换的纯汉子,只可惜早早便被我伯父安排到此,时至今日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唉,说多了都是眼泪,伤害的都是感情,不提也罢。”张卿见不经意间引火烧身便极力辩白道。 “一群混账,老子让你们分析这二人有什么险恶用心,你们竟能由此扯到一些苟且之事,跟老子混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丝毫长进,枉费我一直以来对你们的极力栽培。”张聪见众人如跳梁小丑一般各抒己见,却不曾得出什么对他梳理思路有所帮助的结论便正色呵斥道。众人闻言口不出声却面面相觑,仿佛在说:“正是因为在你身边耽误了这么久才不进反退,要不是你的‘极力栽培’我们也不会如此不长进,终日与许昌金等人为伍的神机营队员早已各自将修为提升上来,唯有我们只是一直重复谜一样的无提升训练。” 在顺着大路前行的过程中,张聪忽然发现前方有一条泥路小径上有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从脚型上判断像极了他们刚刚还在讨论的吴懈所留。于是新月初升的雨后夏夜,众人借着阴云后不时微露的月光向远处行去,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中隐隐传来击打树干的声音,而且还伴着阵阵的“嘿”“哈”声,随着距离的渐近,张聪愈发辨清了声音的主人,正是吴懈这个混小子。张聪回头向众人示意,他的脸因激动哂笑而颤动扭曲,这千载难逢的教训机会令他不禁热血沸腾,一边靠近一边自语道:“混小子,怪只怪你当初站错了队,准备受死吧。” 吴懈潜心对着刻有人形的粗壮树干交替腿击,全然不顾周遭渐近的威胁,由于长期反复腿击,导致吴懈原本白嫩的腿部肌肤变得青黑光亮,单单着眼看他的小腿时,多会误以为这是死人的小腿,没有丝毫正常人的血色,又像极了杀人武器点金国的乌金短棍。而事实上,此时吴懈的小腿已经彻头彻尾地变成了杀人工具,两个月未曾与张聪正面交锋的他期待着日后即将爆发的复仇之战,他有足够的信心将张聪这个狐假虎威的粗壮懦夫击溃在面前,只是他还需要些许时间,些许为自己提供杀人理由的时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正面交锋 一只慵懒的猫头鹰在远端树梢上咕咕鸣叫,吴懈却从未将它击落,因为这只猫头鹰默默陪伴了他无数个孤寂的训练之夜,与其在每日的训练当中只能听到周而复始的击打树干声,倒不如在虫鸣鸟叫声混杂的交响中完成枯燥但大有裨益的训练任务。 然而当吴懈将深深嵌在树干之中的右腿拔出时,却听到了的响动,这声音不同于往日野兔等小动物从旁经过时发出的响声,而像是陌生人渐渐逼近时碰到周围灌木的声音。吴懈警觉地将挽起的裤腿放了下去,做好了防守反击的准备,虽然不知来人究竟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跟自己相熟的好友,因为在这两个多月之中自己相继结交了几个善良诚恳的战友,并且他们知道自己在每日训练任务结束之后去了哪里、在做什么。直到来人从繁密的树影里出来,吴懈才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模样。“你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也好,我们之间总该有个了结,只是我希望你身边那几只跗骨之蛆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对决。”“放心,解决你用不着他们上前出力,他们几个加入只会干扰我的视线,没准我一失手,到时候死的就不只你一人了,这里离营地有五十里之遥,军中的规定是倘若士兵在军营四十里范围之内无端遇害,不仅要彻查凶手予以究责,还要杀一儆百悬头示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这里已经超出了军规的管辖范围,纵使我将你大卸八块也没有人奈何得了我,他们几人自会为我制造不在场证明,我们只是到离此处十五公里外的山头猎杀黑曜熊了,别担心,我们刚刚的确猎杀了一头成年黑曜熊,我们只需将猎杀地点布置成那里即可,而已经变成尸体的你,是无法给出任何反驳证据的。如果超过两日不见你回营,你的名字与肖像便会出现在国都乃至全国各地的通缉榜之上,你也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一个因不堪忍受每日训练任务而背国叛逃的逃兵。许昌金那小子不值得你不顾一切地紧随其后,当日你若乖乖为我打回那盆洗脚水,也不会惹来今日的杀身之祸,我择人探听过了,许昌金那混蛋今日早早回营准备明日的晋升擂台赛了,不过你不需要了解,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上台给我们神机营丢人现眼了。”张聪奸笑着双目紧盯着一言不发的吴懈,满脸横肉因为满满的屠戮欲念而虬结在一起,一头棕色短发的他在四周虫鸣鸟啼声的交响之中,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正在逼近的众人大喝道:“你们几个乖乖呆在远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近前一步!” 张聪毫无预兆地突然向吴懈袭来,吴懈急忙招架,奔波一日后又在此处反复练习腿法的他不得不聚精会神地迎接面前这个超过一百四十公斤的七尺壮汉那招招致命的凌厉攻势。虎背熊腰的张聪似乎是为战斗而生的天然格斗机器,在两次试探性攻击结束之后,吴懈基本掌握了张聪的战斗习惯,力量型选手往往敏捷性不足,而轻量型选手则相对灵活多变许多,二人如同两种不同兵器之间的交锋,各自带有极强威慑力,但却有着大相径庭的取胜手段,张聪的攻击手法像极了上古战斧,单从外形上看便咄咄逼人,不给敌人以丝毫的喘息之机。而吴懈则不然,他更像是一柄小巧的匕首,虽然看上去不会令对手胆寒,但与其他匕首的不同之处在于吴懈是一柄淬了毒的短刃,一旦给他切近的机会,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发动致命一击,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短兵相接时纯粹直接的索命手段。恰恰是这一点,令原本自信过头的张聪略显担忧,他在心内不断思忖:“看样子今天要想取这小子的狗命需要费些工夫了,真是伤脑经。” 张聪背向月光向吴懈发动一组组合冲拳,可惜这套组合冲拳毫无新意,没想到在护卫营中摸爬滚打近一年后,他所掌握的战斗技巧仍然是新兵入营时刚刚学会的初级格斗技法,然而稍显轻敌的吴懈在片刻后便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多余,本以为张聪是抱着“跟你决斗只需用初级格斗术便足够了”的念头,谁知片刻后张聪所施展出的拳腿组合技连吴懈都不禁咋舌不已,两个月来由浅入深的格斗技法传授训练当中吴懈见过太多千篇一律的组合技,唯有张聪正在施展的组合技他从未见过。吴懈没承接一次源自张聪的攻击,脏腑便会因巨大力量的传导而稍感震颤,反复几次后吴懈便有种肚腹翻腾且很难抑制的呕吐感,于是他发现自己不能继续与其正面交锋,再这样拖延下去,最终惨败的一定是自己。于是吴懈在奋力一击后身体向后急速跳跃,预留出一段缓冲距离,用以预判张聪的攻击方向,由于长期不断重复的腿部训练,吴懈几乎忘记了自己那两双同样强而有力的手臂,用宋教官的话说:“致命武器拥有一种便足以驰骋战场,因为太多的攻击手段只能导致自己因分心而无暇令自己最为擅长的攻击技得到精致淬炼。切记,我们赤炼国的剑士讲求一剑封喉的御剑化境,而我们护卫营的队员在接受入宫前剑术方面的系统训练之前,要把自己本身锻铸成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刃,其他任何技法、武器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并非主导甚至逆转战局的主要因素。” 吴懈在几个闪念中分析出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以及积极的应对措施,他要把眼前不可一世的张聪当做一棵参天的朽木,自己一个多月来不断踢击的那棵大树上刻划的人形正是此时他眼前的张聪,也就是在刚才张聪到来之前,吴懈凝神聚气心无旁骛地运出会心一击,纤瘦但刚硬的右腿便深深地嵌进了那棵二人合抱的树干之中,而从旁细心观看便会发现,刚刚嵌入右腿的地方上下左右布满了高低深浅大小不一的凹陷,上面还沾染了吴懈早期反复踢击时留下的鲜血,此时早已沏进了树干之中。倘若这一切努力被眼前这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假想敌张聪知道,不知他是否还能保持此时这般猖狂无畏的嘴脸。 第一百一十四章 犯我者死 张卿等人在一旁心急如焚,二人酣战至此已经过去一柱香时间,却依旧高下难分,倒不是因为张聪攻势不凶,而是因为对手太过奸猾,畏畏缩缩不肯上前正式对决,饶是如此,张聪还是占尽了便宜,因为在相同的体力消耗前提下,吴懈承受的压力与损伤远大于施暴者本身。 吴懈下定决心要通过一套自己多次尝试和脑海中预演过的格斗组合技彻底击垮张聪苦心建立起的强大自信心。开始之时吴懈过渡性地硬接了两下张聪的拳风,而后他趁隙开始了自己的大面积反攻,由于张聪没有料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于是慌了手脚,原本势如破竹的攻势也因吴懈突然加大的攻击力道而略微放缓,从加入护卫营以来吴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长期占据在护卫营体型三甲之列的彪形大汉眼角流露出的一丝难以置信,当他用自己刀锋般的双腿去迎接并趁势反击张聪的踢击之时,吴懈深深感到自己一个多月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因为他真切地感受到一向以腿法见长的张聪此时已经不再主动使用踢击了,而是开始频繁使用强而有力的上肢组合拳,由于攻击方式的改变,张聪的攻击手段也大为受限,原本采取主动攻击的他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转为了防守反击状态,这与刚刚开始对决时的情形几乎如出一辙,只是攻守方之间进行了相互对换。 “混小子,没想到短短两个月中你便已经具备了跟我一战之力,虽然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但倘若你此时还有丝毫胜利的幻想的话,就别怪我给你上一堂生动的野外生存训练课了,我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你继续周旋下去了,明天的营中比赛不允许我以七成的精神状态参加,我会尽快将你解决,然后带着他们几个回到营中若无其事地好好睡一觉。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这样一来兴许我会为你留个全尸。”张聪依然如往常一般用不容置辩的口吻说道。 吴懈并不做任何辩白,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唤醒了一直压抑在胸中的那团炎龙骑士之炎,原本希望继续隐藏他与生俱来的这项可怖实力的吴懈终于还是被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负“棕熊”彻底激怒了,往日的一幕幕在不知不觉间从深层记忆中不断涌入他飞转的脑海之中,犹如拼接的断片一般令他窒息不已 “小兔崽子,一看就知道你是新来的蠢材,没看到床上的十字符号吗?那个位子是老子的,想要的话先问问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让你用我的脚盆打水了吗?用你自己的脸盆去给我打洗脚水,快点儿,老子有些乏了。” 训练之中总在队伍前列的张聪在离开主城之后便会时不时地放慢脚步退回吴懈身前,不断用手肘攻击身后的吴懈,而队中的众人眼见此状却不曾横加阻止,反而嬉笑不断,为吴懈的出丑而紊乱了原本均匀的呼吸。因为吴懈的痛状是他们在训练当中最希望看到的,这是一种内心的减压,也是一种长期接受非人训练后的心理病态表现。双目逐渐泛红的吴懈双手散发着一股源自幽冥地狱般的黑焰,阴云逐渐将那轮新月掩映其中,茂密的树林之中只见一双赤红的眼睛闪着妖异的光亮,这一切令正在激战之中的张聪深感胆寒,他深知眼前人的身份是什么,一个赤炼国之中尽人皆知的公开秘密,能够唤醒炎龙骑士血液之中潜藏的力量,这是只有皇室后裔或者败落前朝统治者后裔才拥有的能力,无论是这二者中的哪一个,都是他无法挑战的,在由萧氏家族掌控的赤炼国之中,任何人都不得不为其纯正的血统让路,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他生出退却之心。从某种意义上说,挑战眼前的吴懈便是挑战整个炎龙骑士家族,就是挑战整个赤炼帝国的统治者,自己的父亲再强、官阶再高,充其量也不过是萧氏家族的一个小小的棋子,自己未来将要承袭的官位也都有赖于这一家族的稳固与发展。可是,吴懈分明姓吴啊,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正是这片刻的心怯犹疑,导致渐渐对身体失去控制的吴懈那成倍增长的战斗力扎扎实实的轰击在了张聪身上,伴着一阵短促的骨骼断折声,高壮的张聪被击退数步,他捂着微微凹陷的胸口难以置信地呼呼喘着粗气,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渗出了鲜血,他知道自己早已发育成型的肋骨已经在刚刚几个瞬息之间大多断折,他不能坐以待毙,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在护卫营中培养的势力以及身后树林中一直关注着他们战况的跟班,他不能退却,即使对手是魔化状态下的炎龙骑士后裔也不行! 当张聪积蓄全身力量准备运出由其父张明远亲自传授与他的杀手级自由格斗技之时,魔化的吴懈骤然突至,飞起全身将刚刚露头的新月再次掩藏到自己身后,右腿突然出击后,张聪下意识地竭力将捂着胸口的双臂护在头部之前,岂料来势之猛纵使是一棵两人合抱的成年柏木横在身前也会在片刻之中彻底断折,何况是不堪一击的血肉之躯,“嘎啦”一声脆响后“砰”、“噗”声接连响起,张聪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飞到身后的巨树之上,原本就几乎断折的大树终于不堪张聪巨大身形的冲撞而向斜后方倒了下去,正在全神贯注观看二人对决的张卿等人猛然看到头顶正在不断倒下的大树,纷纷惊叫一声后向一旁闪去。而张聪则顺势跌落在了残留的树桩之上,脊椎瞬间被反折的他双目微凸,源自体内郁结的血液也从他残破的身体中汨汨流淌出来,他原本粗壮的手臂也在遭受重创之后瘫软下来,明显弯曲地垂在身体两侧。吴懈渐渐从魔化状态下恢复过来,步步逼近依旧在苟延残喘的张聪身旁,他轻抚酸疼的右臂,微微俯身对大张着双目却无法发出一声的张聪道:“曾经有无数人欺侮过我,并且希望能够彻底击倒我,我也曾用各种方式暂时逃避过,但唯一不变的是,我的所有对手最终都以希望看到的我的下场倒在了我的面前,跟他们相比,你并不特殊,甚至远远不如……”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狱之危 在茂密的丛林中因二人激斗而引发的一系列变化之后,诸多声响都渐渐绝迹,就连先前在远处树梢上偶尔啼叫的猫头鹰都在不知不觉间飞离了此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着死状甚惨的张聪,吴懈却未再做片刻停留,而是大踏步地向营地方向走去,他知道,虽然这一切都是张聪咎由自取,而且事发地也远远超出了军规的统辖范围,但是单凭张聪是护卫营前教官之子这一点,便足以令他身败名裂以死抵罪。但他想为自己搏一把,进亦死退亦死,与其就此逃脱被全国悬赏通缉,倒不如坦然回营,兴许后果并没有自己设想当中那般可怕,正所谓“好男儿立世无所畏惧”。 在经过张聪往日的跟班之时,吴懈并未抬头,而是目视前方径直向通往营地的大路走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接受命运伸出的橄榄枝之前总要经历一些非人的痛苦,成败与否关键在于自己能否支撑得住。当晚不足三个时辰的睡眠时间令吴懈无法完全恢复往日的生气,刚刚来到主营集合的他便看到早早到场的诸位护卫营成员盯视着自己议论纷纷,往日最早到此催促大家尽快开始训练的宋教官阴沉着脸从远处走来,显然他此时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一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吴懈出列!”宋仁杰的暴怒声清晰可闻。吴懈没有显出一丝惊惧,稳若泰山的他彰显出了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心理控制力。 “昨夜戌时至亥时你人在何处?是否有人为你作证?”宋仁杰质问道。 吴懈慢条斯理却极其清晰客观地解释道:“当时我在距离营地五十里外的牛泊山中独自修行、狩猎,随后张聪等人无端赶到,我们之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些小摩擦。” “小摩擦?哼,若是小摩擦值得痛下杀手吗?你可知道昨夜张卿等人一夜未归,直到刚刚才抬着张聪惨不忍睹的尸体回到营中?他们几人详细描述了你昨夜在牛泊山密林之中对张聪采取的灭绝人性的残杀手段,你明知护卫营中不得擅杀营地成员,违者处以极刑……你可认罪?”宋仁杰说完竭力压抑着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毕竟对他而言张聪平日里虽然稍显骄纵,但终归是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同僚张明远的独子,自己在护卫营中将其从小看大,至今依旧没有子嗣的他早已将其视如己出,在面对他做出少许逾矩但不致罪的行为时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一夜过后天光未亮,他便不得不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现实。然而身为护卫营中唯一的现任教官,他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能明显流露出不满与偏袒,这对一向行事果决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首先,我曾明言自己是在距离营地五十里外的牛泊山中训练与狩猎,也就是说我所处的位置早已超出护卫营‘不得擅杀营地队员’这一军规的管辖范围;其次,是张聪挑衅在先,他意欲杀我而后快,只不过技不如人不幸惨死罢了;再次,他们人多势众,若想合而攻之我此时哪里还有命在?是张聪自己自负过头主动挑战一个远远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对手,在切磋过程中因对手严肃对待而自己稍显松懈轻敌而最终殒命。刚刚我所说的这一切张卿等人都看在眼里,宋教官你大可亲自向他们几人求证。大家时间有限,我不希望因为一个前途渺茫的自负队员影响大家的训练进度,还望宋教官三思。”面对平日里一言不发、唯唯诺诺却又突然间逻辑缜、伶牙俐齿的吴懈,盛怒之中的宋教官竟一时间无言以对。曾被张聪欺侮过的营中队员面面相觑,激动振奋的心情难以抑制地洋溢嘴角,若不是担心不合时宜,他们早已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宋仁杰强作镇定地对面前神态各异的吴懈与众人咆哮道:“混账!强词夺理!稍后我自会让你明白这样做的下场,你要为你所说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原定于今日举行的自由格斗比赛临时取消,待此事纠察清楚后再重新举办,稍后进行一对三徒手格斗训练,自行组织分组,如果让我看到任何一个人想要偷懒、逃避训练,休怪我宋仁杰不念旧日情分!吴懈,你随我来。” 黄昏时分,吴懈被都尉派遣的士官押送到了熔炽城刑部之中,而枷锁之上赫然写着“杀人、僭越”,这意味着吴懈在军营之中不仅犯了击杀队员之罪,还藐视上级说越权之言或做越权之事,这在护卫营乃至整个赤炼国之中都是无法容忍的。血红的大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刑部“此人为一级危险分子,应当从速坐罪,尽早处决”,然而事有凑巧,当值的典刑官例行公事入宫述职,需要三日后才能回到刑部总部,副刑官不敢擅作主张,于是依奉典刑官入宫述职之前的留言“大案要犯待我回来再做定夺”,准备将此事暂时搁置。然而押送吴懈的士官刻不容缓、再三催逼,副刑官无奈之下只得择人携带一封加急书信赶往宫中,准备亲自呈递到典刑官手中。国都中的刑部离武皇所处行宫并不遥远,不出一个时辰,刚刚将刑部近况陈述到一半的典刑官与认真谛听的武皇便听到养心殿外的左侍高声请示道:“陛下,刑部来人,说有要事通报,不知可否近前详述?”武皇娄煜正襟危坐,抬手示意典刑官暂停述职,随即高声回复道:“让他进来吧。” 来使行色匆匆,将书信呈递上去后又将自己在刑部时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报知陛下:“当时由护卫营押来一名囚犯,年轻俊朗,身披枷锁,上书‘杀人’、‘僭越’四个赤红大字,后来在士官的解释下我们才知道,此人于昨夜在护卫营营盘五十里之外的密林中当着诸多队员的面将营中一名队员残杀,而被害人并非他人,正是右将军张明远的独子张聪!” 第一百一十六章 意外之喜 武皇娄煜闻言双眉紧蹙,砚台一旁的左手渐渐握紧,发出一句:“放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逆贼,发生此事教官也难辞其咎。上次我亲临护卫营时还曾见到张明远那个独子,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子身形之巨大有媲美垒土国巨人之势,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将此等战将苗子扼杀在营地之外。”武皇心中充满了种种疑问,一种强烈的好奇感涌上他的心头。 “回禀陛下,此子名为吴懈,据说是连阙城小庙村人,具体家世背景不详,三个月前刚刚加入新兵营中的冲锋营,两个月前被破格派送到护卫营的神机营之中,开始时少言寡语不与人亲近,但是极有毅力,在每日训练结束后还会为自己增加训练量,迫使自己变强,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张聪的失败甚至死亡并非一场意外,其实我们早有耳闻,张聪仰仗着自己父亲在护卫营当中的余威以及自己先天强而有力的身形,时常欺负新来的队员,新人往往敢怒不敢言,有人忍气吞声敬而远之,有人担心自己被大多数人孤立而不得不委身于张聪私下里勾结的党羽之中。早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便有一名叫周荣的队员惨死神机营营房之中,虽然得不到证实,但此事多半也是张聪所为,只是在其党羽的机理辩白与宋仁杰的全力袒护下才不了了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吴懈自己也曾明言,当时自己孤身一人在主营地五十里外的牛泊山中训练、狩猎,而后张聪等人骤至,这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出人意料的事情,还望陛下三思。”来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悉数客观详实地报知武皇后便继续低头跪伏在桌案之前。 “也罢,你们二人今日先回到刑部之中处理大案要务,此事暂时搁置,暂时不得对吴懈用刑,明日一早将其送到宣室殿之中,届时我会亲自闻讯,倘若此人是罪有应得,我自会择人对其处以极刑,还张明远大人一个公道,但如若此人是被冤枉至此,那也不能徇私诽谤强行令其坐罪,人命关天,惩处自是必然,关键要惩处得当。你们退下吧,明日再做定夺。”武皇娄煜说完回身面向身后的屏风作拂袖状,示意二人即刻退下,从背影可以看出,武皇对此事踌躇两难,一方是能力卓绝的可造之材,另一方则是朝中要员的独子。若想权衡好二者的矛盾并非自己一道口谕便可迎刃而解的。况且,从刚刚来使的陈述当中,他分明听到连阙城、小庙村、吴姓等重要信息,这所有信息都指向一个人,他便是十八年前被他一道班师令遗弃在玄冰国凛冬谷之中的吴鸿飞大将军。虽然时过境迁,但当日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 当时武皇正在养心殿中谛听多位官员述职,而后一道加急信从遥远的玄冰国送来,这是一封由军用炎畲鸟飞速送来的辅镇军遇围求援信,然而武皇心意已决让不会因为这一支区区三千人的裘甲军搭上五万辅镇军大部的性命,于是武皇一方面写信安抚求援的裘甲军,鼓励他们多坚持一些时日,另一方面又加信一封催促辅镇军大部从速归国,以免损失加剧,如此一来救命的求援信无意间化作了一道催命符。苦苦等待无果后,裘甲军三千精锐将士最终还是在饥寒交并之中被玄冰国叛军拖延至死,谱出一曲荡寇不力反遭围困至死的悲歌。虽然这一切都是用兵打仗难以避免的手段,但武皇自身为此却耿耿于怀了十八年之久,每逢冬末春初他都会前往为三千殉国裘甲军塑造的缅碑前诚心祭奠,一方面借此凭吊亡魂,另一方面也可以让自己的良心稍安。然而吴懈的前来再次令其愧怍难当的心激起了轩然大波,他想看看此人究竟是何模样,是否与其骁勇善战的父亲有几分相像。 翌日清晨,典刑官带着几名押送官奉命将吴懈绑缚到了宣室殿之中,武皇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他对吴懈高声道:“来人可是吴懈?把头抬起来。”吴懈闻言竭力将被押送官按着的头抬起来道:“回禀陛下,正是小人。”然而娄煜看后一惊不小,不禁起身下座,准备趋近细观,谁知一旁的典刑官提醒道:“陛下,此人战力较强,切莫近前,以免无意中圣体受伤。”娄煜并不答话,而是在认真打量一番后,不断思忖道:奇了,此人明明是连阙城吴氏后裔,却偏偏有我娄氏遗风,眉宇间还与渊妃有几分相像,而这身形轮廓更是像极了自己,等等,此子年约十七,掐指算来正与我十七年前丢失皇子的时间相吻合,莫非…… 在武皇疑窦丛生之际,吴懈忽然打断其思绪道:“不知陛下欲定小人何罪,但说无妨。”武皇从自己的一番推断中醒转过来,他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但一定要给张明远将军一个交代,于是武皇屏退两名押送官后对典刑官耳语一番,之间典刑官神情瞬息万变,随即诚惶诚恐的他望着眼前依旧跪伏在地的吴懈浑身因激动而颤抖不已,转而对武皇道:“微臣遵旨,这就回去亲自办理此事。” 当典刑官趋退之后,大惑不解的吴懈仰头注视着在宣室殿中来回踱步的武皇却一言不发,他要听凭发落,只是不知武皇想以怎样的手段结束自己的性命。然而武皇的一句话令他愣在原地“你可是在十七年前初秋时节降生在连阙城小庙村中的吴将军之子?” “一言不差,陛下从何得知?”僵在原地的吴懈片刻后惊异道。 武皇意味深长道:“这你无需知道,也许你现在最关心的是我将如何处置你这个大将军的遗子,一个残杀队友的新兵。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适才我已命典刑官在死囚牢中挑选一名与你最为相像的死囚代替你从速处以极刑,届时也算对张明远右将军以及整个护卫营一个交代。而你也不能继续留在赤炼国之中了,我会派专人将你秘密护送到玄冰国国都之中,那里有我军常驻的分部,我会给你一个极小的军衔,借此将你与新兵区分,但届时能否服众并逐渐有所作为就要看你自身的造化了。倘若你最终不负众望地节节高升,我自会将你风风光光地迎接回来,在宫中担任要职。这一切并非我有意偏袒,只是因为我有我的隐衷,只是暂时还不能对你尽说,你只管照做便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路遇悍匪 不明所以的吴懈并不寻根究底,他深知自己无需多问,只要能够保住性命,自己初时的计划便早晚会有实现之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武皇高声命令门前的左右侍卫将吴懈解绑后带到御清宫中盥洗一番,午后时分安排专人将其送往羌郎城,再由羌郎城乘坐跨国渡轮前往玄冰国都凝冬城。 在解绑之前,武皇将左侍招至身前轻声道:“稍后你们择人注意一下此子脊心处有无我萧氏后裔独有的黑火纹胎记,并且要及时报知与我,切记!” 正午时分,吴懈一切备办就绪,身着典型赤炼国服饰的他在出发前却突然要求回到连阙城小庙村一趟,对于吴懈此等无来由的要求,武皇却未曾驳斥,只是吩咐他尽早按照原计划登程前往玄冰国。 一日之后,在三名护卫的陪伴下吴懈回到了小庙村中,他轻轻推开那扇被封闭数月之久的铁匠铺大门,三名护卫在他的请求下侍立门外,在墙壁最内侧的众多废剑之中,吴懈依然找到了幼时自己时常看到的那柄会发光的长剑。他还想起了秦枫大叔在弥留之际对自己说的那段话:“小懈,先皇曾将一柄上古凶剑传与文皇,而文皇又将其雪藏在小庙村的铁匠铺中,此剑尘封多年,你一定要守护好它,这是吴将军着意嘱托与我之事,可惜我不能完成他的遗愿了,现在此事只有文皇与你知晓,切莫让第三人知道,无论谁都不可以!切记!”秦枫亡故后吴懈将此事深藏在心,无论何人与之亲近都不曾将此事透露出一分一毫。而此时吴懈深知自己即将长久离开赤炼国,他需要将此凶剑带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以性命相护,毕竟这是亡父生前的遗志,也是秦枫大叔交给他的的最后一个任务,一个无法拒绝的任务。 他并未将此长剑拔出,而是把一块落满灰尘的破布抖动再三后将长剑卷了起来背在身后。吴懈第一位恩师萧藏弓送与他的火纹长剑被羁押在护卫营的军械库之中妥善保存,他第二位导师送给他的魔法杖也与自己的其他行李一并留存在护卫营当中的仓储库内。他需要这样一把趁手的兵器,却又不能将其公之于众,不到危难时刻一定不能过早暴露这柄凶剑,凭借儿时的记忆,吴懈想起了每逢朔月便红光大盛的这柄凶剑为自己带来的诸多可怖的梦境,他需要探究这柄长剑的来源,也需要了解这柄凶剑的特性,既然长期淹没在众多废剑之中,便必然有它被雪藏的原因,正所谓“掩藏一棵大树的最好方法便是将其置于森林之中”,此剑得以安全保存至今的重要秘诀正在于此。 当吴懈从铁匠铺中走出时,三位宫中护卫趋近询问道:“身后所负何物?”吴懈淡然道:“我娘为我留下的小物件而已,没什么特殊之处,我们即刻登程吧。” 近两日之后吴懈在三名护卫的“护送”下来到了羌郎城码头,身后长剑之外包裹的破布也换成了崭新的绸缎,只要吴懈心绪波动不明显,身后的长剑就像当初在墙体上悬挂时的状态一般沉寂。由于剑鞘通体呈浓墨色而剑身则呈暗红色,吴懈意欲称其为墨樱剑,然而转念一想,一柄凶剑取如此柔媚的剑名简直抹杀了他上古凶剑之身,于是他转而称其为魔影剑。 漫长的海上时光倏忽而逝,一行四人从天芜城码头抵岸后便乘坐穿冰鹿车径直向玄冰国都凝冬城驶去,中途在驿馆之中休整两晚后他们终于在第三日清晨赶到了位于玄冰国中部偏西的凝冬城之中。此城中的建筑风格与吴懈成长至今所见到的所有建筑都大不相同,没有奢靡的粉妆玉砌,也没有精致到苛刻的雕刻艺术,只有流畅的线条和汪洋恣肆的艺术构架,这里的建筑师仿佛深谙大道至简之理,他们极力追求建筑风格的统一,每一处建筑都能从外观上迅速判断出建筑的作用,例如入城后不远处便有一家玉石工坊,整个建筑都透出一种温润、剔透之感,就连每一面墙体都被工匠精心抛光,令外层的石墙切削出玉石般的滑腻清冷之感。 正如早年青城师兄所言,玄冰国男多高洁女多冷艳,市坊之中来回游走的行人即使相互认识也只是彬彬有礼地浅浅寒暄,并不像赤炼国平民那般热情攀谈,而玄冰国中连普通平民的面容都极为精致,拥有一半玄冰国血统的吴懈至今还不自知,只是隐隐感到自己似乎与这座城池这个国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没能在自己周围找到第二张与自己六分相像的脸,这在赤炼国中是极为罕有的,除非他是娄氏家族的成员,那个历代与玄冰国通婚的家族产生的后代都与普通民众有所差异。 当吴懈被三人带入一条前往目的地赤炼国在玄冰国驻军总营的必经之路时,却在一片枯树林中遭遇一伙强人,分明是赤炼国人打扮的他们却操着一口浓郁的赤炼国方言口音道:“呔!来人驻足!我们十几个兄弟饿了三五日不见行人,今日终于等到了你们几个待宰的羔羊,乖乖交出钱粮饶你们不死。看样子还是几个赤炼国护卫模样的高手啊,可惜在我们几人面前也照样没有还手之力,哈哈。” 护卫吴懈的三人之中为首的一名御前执剑侍卫冷笑道:“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身为赤炼国人竟不知我们几人的来头,简直笑话,速速让路,我们几人有要事在身,若再纠缠时,休怪我们不讲情面让你们几个小匪人头落地!” 匪首昂然不惧,依旧谈笑道:“区区御前执剑走狗也敢远渡重洋在我们兄弟几人面前耀武扬威,告诉你,赤炼国那一套在这里根本一文不值,看你们身后这个毛头小子倒有几分贵相,难不成又是一个两国通婚的棋子?哈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迫交手 巧舌如簧的悍匪在枯木林中占尽先机,谈笑间尽显匪首势在必得的从容淡定,仿佛从眼前四个倒霉鬼身上榨取钱财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岂料三名护卫不宣而战,他们拔出腰间佩剑疾步上前,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地向嚣张的匪首攻去,谁知匪首周围的同伙不待三人趋近便纷纷涌上前来迎接他们的攻势,原本剑技精湛的三人经不住近二十名训练有素的劫匪车轮战的消耗,终于体力不支节节败退下来,在紧要关头,三人高声喊道:“吴懈,由此向东北方再行六十五里便是驻军营了,赶紧走啊,别忘了你答应陛下的话!” 吴懈正欲依言逃脱却听闻不远处的匪首大笑出声,几个闪身后来到了刚刚转过身的吴懈身前道:“小子,拔出身后佩剑与我一战如何?倘若你能胜得我时,我便毫不犹豫为你们几人开道放行。”吴懈知道,自己不能意气用事,身后的长剑是断然不能拔出来的,倘若自己拔出来了就必须把见过此剑的人全部杀掉,否则沉寂了数十年之久的寻剑之争便又会因为自己的一时不慎而再次无止无休。于是他没有半分把握地强说道:“击败你何须拔剑,以免脏了先师留给我的赠物。”原本以为势在必得的匪首正色道:“臭小子,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不过我姜山喜欢,年轻人就是应该有一股你这样的闯劲,只可惜这是你最后一次说这种不计后果的话了。”话虽这么说,自称姜山的匪首还是将佩剑还入鞘中准备来一场赤手空拳的“君子之战”。说来可笑,一名释刑犯与一名劫匪匪首之间何来“君子之战”?姜山本就占据人数与年龄优势,在一个不足十八岁且未行赤炼国加冠礼的少年面前施展拳脚,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此时若是再使用手中的长剑,那就连自己的十几位兄弟也要瞧他不起了。 不远处正在酣战的人因为二人突然间正要展开的对决而停止了缠斗,一方面被众人反复牵制的三名护卫早已体力不支,周身都布满了大大小小因一时无暇抵御而被剑锋划伤的伤口,最终被仅仅十余人的悍匪队伍绑缚在了身前。另一方面,包括三名护卫在内的他们都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足令国都中的武皇不惜抽调三名御前护卫亲自护送到远在异国的驻军营,要知道眼前的少年明显还涉世未深,这在二十岁才算成年的赤炼国中可谓奇闻一件。除非此人为皇室至亲之人,才有机会到玄冰国这个最能历练人的所在接受军事洗礼,从而迅速成长。其实他们猜测的没错,只是还不够深入罢了。任谁都不可能想到,这个衣衫更换一新却丝毫不具备长期接受皇室仪礼熏染应有气质的少年,便是多年前弄得满城风雨的遗失皇子。 至此,吴懈终于要爆发出数日以来极为压抑的胸中郁愤:因为军中教官宋仁杰一心想为自己的义子报仇,他险些被刑部处以极刑;自己两位师父相继赠与他的挚爱神兵以及剑谱、法诀都被扣押在护卫营之中,而他又不能擅闯护卫营讨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当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缓一口气时,却又在目的地六十五里之外的枯木林中被一伙看起来作战经验丰富的劫匪拦路。他原本很想逃避这场战斗,逃避自己已经破败不堪的生活,短短数年时光,他相继失去了自己最为珍惜的人,他也许再也不能去见自己想要见到的人自己的师父、师兄以及点金国中为自己奋不顾身的那些至爱亲朋,还有为自己营救大计而倾囊相助的陈氏商号继承人小胖陈凌霄……他无疑已经陷入了绝境,但命运总是有转机的,对此吴懈坚信不疑,他只需坚持,再坚持,总会等到时来运转的那一刻。仅仅一周之前,自己还在刑部之中犹如刀俎上的鱼肉,而此时的他却又完好无损地来到了玄冰国的凝冬城之中。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命运就是这般以人生戏谑为乐。 姜山摆好战架后右手一勾,示意吴懈尽管使出浑身解数向自己进攻。吴懈毫不示弱,他飞速冲向前方不远处自信而淡定的对手姜山,虽然年龄相差近十岁,但二人身形却大抵相仿,能够提振吴懈信心的是他近十年来接受的大小试炼以及对阵过的诸多对手,虽然实力参差不齐,但都足够令他积蓄实战经验。在二人正面交手的一刹那,姜山不禁为之一震,他心内暗自思忖道:“奇了,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力道,看样子此人来头不小,我自提起十二分精力,以免此战落败后遗为笑柄。”飞肘腿击之中尽显二人的体能所长,认识姜山以来,悍匪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地与对手比拼,往日的他总能在短短几个回合中夺取胜利,而此番想来必是遭遇了劲敌。 “臭小子,看你身手不错,与其在那夺人心智、苦苦卖命的驻军营中被利用,倒不如加入我们,给你山头第二把交椅来坐如何?”姜山趁战斗间隙劝说道,吴懈并不答言,只是几个呼吸间拳风凌厉了不少。姜山眼看最后一个“招募良将”的手段未能得逞便下定了杀戮的决心,与其纵虎归山不如扼杀在自己目前,以免夜长梦多。 吴懈丝毫没有想到,一个落草为寇的劫匪,言语之中似乎对他们即将前往的驻军营十分了解。他不想继续与其缠斗,正如牛泊山中的那一晚,长久的拖延只会无限降低自己的胜算,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最直接的方式令对手毫无还手之力,他能想到的最有胜算的方式便是利用自己利刃般的双腿将其彻底击垮,他竭力回想张聪在落败之前试用的那套诡谲精妙的组合格斗技,酝酿一番后,他终于出招了,他仿佛对此早已烂熟于心,行云流水般的格斗技巧令在场的众人都不禁想要掩口惊呼,倘若这是出现在一个军中少将之手,那便没有了这种出人意料的效果,可是他们明明看到吴懈原本是准备落荒而逃的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架感言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默默陪伴,我诚惶诚恐地把这部一手绘制的蓝图申请上架了,明天就是这部小说上架的日子,这意味着今后每天都会有稳定且较长篇幅的更新。 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也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的作品,里面包含了我太多想要说的话和想要表达的情感,它还承载了我多年来的梦想。也许大家会觉得我每天更新的文字数量有限,相较于其他日更一万的所谓大神来说我的产量是捉襟见肘的。但细心的书友会发现:在如今这个浮躁的数字时代,大多数小说作者都变得唯利是图、疲于应付,失去了创作当中应有的认真与热情,文段空洞、无病呻吟,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空虚和无所适从之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也是一名资深的网络小说爱好者,虽不敢说博览群书,但只要是各大网络小说排行榜榜上有名的小说我几乎都看过,有些甚至读过不止三遍。 网络小说于我而言是整个学生时代当中令我魂牵梦萦的存在,当初的我甚至可以少吃不睡连续两天沉浸在小说跌宕起伏的情节和主人公浮沉飘渺的遭际之中,直到大学选择了中文系,学习了写作与文学方面的系统知识,阅读了大量古今中外名著之后,我才战战兢兢地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撰写的故事“执笔”铺陈在广大小说爱好者面前。我很担心,担心这个值得一写的故事被我拙劣的笔触完全破坏。其实在这漫长的数月创作过程中我曾多次想到过放弃,但正是不离不弃的你们让我感到自己有责任把这个“事业”圆满地完成。 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希望自己在毕业前能够为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今后无论走上什么样的工作岗位都能有一个美好的回忆,回忆中有一路默默陪伴我支持我的你们。你们是我作品完成的精神支撑,是整部小说灵魂之外的灵魂。 我很少像其他作者一样在每个章节的最后写一些感想或感激的话,因为我不想让自己一时的情绪影响各位读者的阅读感受,破坏掉自己精心构筑的小说情节走向和情感宣泄节奏。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有必要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跟大家说的心里话适时地表达出来,我想像萧鼎、沧月、何楚、月关等前辈那样能够用自己的双手写出令读者热血沸腾、广为传颂的精彩作品。 人总会死去,灵魂终将消灭,但经典的作品却能载着作者的精神不腐、不朽。所谓“继往开来”也许就是我正努力在做的事情吧,但愿这一切能有哪怕一点意义。也许我还会继续在这条创作的“不归路”上固执地走下去,人生如此没有定准,未知的未来就随它去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活在当下,做好自己的事情罢了。 贯穿小说后文的女主人公即将正式登场,我们的小主人公也即将迎来全新的生活,欢迎广大书友继续关注小说后续的进展。最后,再次谢谢大家,真的。 第一百二十章 一线希望 吴懈拳拳到肉的格斗手段本已足够出乎众人意料,但他诡异的腿法更是令在场的其他人深感匪夷所思,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他竟越战越勇,眼看对手已经显出节节败退的迹象,他却没有丝毫收势的意思,原本对自己战斗能力颇为自信的姜山此时甚至不敢用自己的双腿硬接来自吴懈的腿击。他不明白,吴懈这双结实到匪夷所思的小腿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历练,当他与之接触时分明感受到的是两根经过锻淬的点金国钢柱,而非正常人的双腿。 不待吴懈痛下杀招,姜山竟背弃前言闪身抽出腰际的佩剑道:“臭小子,看样子是我小瞧了你,自古以来战斗便只论胜负不讲过程,论近身格斗我的确稍逊于你,但论剑术你便与我相去甚远,尽管放马过来吧,你若执意不肯拔剑,就休怪我欺负你‘手无寸铁’了!”奸猾至此,追随他如此之久的其余悍匪应当也对其有了新的认识。 眼看吴懈依旧迟迟不肯拔剑,姜山再不顾忌获胜的手段,他用手中的精铁长剑向吴懈刺去,吴懈并不慌乱,凭借自己大剑师初阶的神识,窥破眼前这个“区区”高阶剑师修为的匪首那“拙劣”的运剑轨迹丝毫不成问题,于是众人便看到:每当姜山出招之后,吴懈总能用最短的时间躲避袭击而来的剑招,有时甚至能在防守之余进行反击,令姜山头痛不已。“没理由啊,这分明是一个被‘押解’到玄冰国充军的释囚啊,为何每样攻击技巧都能占据上风,莫非是我太过轻敌?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的姜山犹自思忖道。 吴懈在摸清姜山的攻击路数之后终于采取了致命的反击,当姜山用直刺的会心一击想要直取吴懈项上头颅之时,吴懈轻点右脚向左侧闪身,随即飞踢一脚将姜山直伸的右臂重重向上踢去,只听“嘎巴”一声骨骼反折断裂的声音之后,姜山手中的精铁长剑向远处抛飞而去,因手臂断折而疼痛难忍的姜山扭曲着面庞,汗水大滴大滴地顺着鬓发向地上滴去,正当吴懈意欲再次趁势攻上来直取他性命之时,姜山却迅速抬起扶着瘫软右臂的左手示意停止道:“我输了……实不相瞒,我们兄弟十几人原本都是驻军营中的队员,只可惜那里的统军都尉唯利是图,平日里不仅安排我们大量近乎透支的训练,还会隔三差五指派我们以狩猎训练为名为其猎杀高阶雪地魔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许多队员因此折损,而后又不得不在国中抽调新人过来补缺,一次我们十几人小队在猎杀魔兽过程中险遭伏击。于是情急之下四散奔逃,性命虽然保住了,但统军都尉却因为我们未能如愿为其带回成年高阶雪地魔兽的尸体而将我们逐出了驻军营。好在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我们不光掌握了许多野外求生的技能,还看穿了偌大的赤炼国容不下我们兄弟十几人这一事实,于是我们选择了留在玄冰国并占山为王,漫长的三年中,这条路上经过了各色人等,唯一不变的是,我们的劫掠目标最终都因为敌不过我们几个而乖乖缴纳了过路钱粮。起家于路人,最终败给了路人,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你们走吧,从此我们秋毫不犯,这几年中我们也积攒了一些本钱,是时候收手了,若是两个月前我听取老二的劝阻,想必此时也能保留个完好的胳膊。罢了,都是我咎由自取,不过臭小子你听我一言,切莫加入驻军营,你的大好前程不应该受困于此,至于那三个一无是处的御前护卫就交给我们几个处理,你从速离开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吴懈虽然不明白原本身为匪首的姜山为何性情陡转,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之所以有极高的军事素养和战斗造诣,都有赖于在驻军营中接受的大小历练。恰恰是这一点佐证了姜山刚刚解释的一切,这也意味着他的耐心规劝兴许是发自内心的,胜败乃兵家常事,他能在被击败之后如此慷慨也称得上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大丈夫了。然而倘若自己不去驻军营之中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这等背弃承诺的事他是断然做不出来的,自己被武皇解救之后他曾信誓旦旦地承诺会跟着护卫们前往玄冰国的,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此时却又要改换心意岂非情人所难?然而转念一想,无论如何若非武皇本人当初下达的那道班师令,兴许自己的父亲吴鸿飞大将军此时还在连阙城之中与娘亲过着恩爱祥和的生活,后来发生的种种变故也根本不可能发生,自己这个本该与他人一样顺利成长的将门之后也不会流落到流落异国四处漂泊的境地。吴懈回头轻轻一瞥护送自己前来玄冰国的三人之后,背负着魔影剑大踏步地向驻军营的反方向走去了。 西南方,这是凝冬城主城的所在,也是玄冰国统治者的权力中心所在,吴懈先是用身上仅有的澜沧币住进了一家临街客栈之中,它需要为自己谋划一下今后的生活,至少数年内自己无法再回到赤炼国之中了,倘若三名护卫被悍匪们一杀了之,那么武皇在久久得不到三人回宫的消息后自然会安排专人前来寻拿自己,届时他在玄冰国中的安全也无法得到保障,甚至不能到跨国渡轮的大港乘坐渡轮,因为这样一来自己依然会被发现然后缉拿回国,除非自己改头换面,弃用原来的装扮以及形貌,可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正当吴懈内心苦苦挣扎之时,他却在客栈之外闲荡之中看到了一家“陈氏商号”,他恍然想起陈凌霄曾经轻描淡写地对他这样介绍过自家所开商号的特点:“陈氏商号自创始至今不断扩充自己所经营业务的范畴,由最初单纯的五国货币兑换与本国平民货币储蓄等与钱财运作直接相关的业务,逐步扩充到医疗、狩猎、拍卖、雇佣兵招募与运作等各个能够迅速赚到利益的行业。”而医疗当中还包括着一种较为繁复但却极为有用的手段易容术。此术过程相对复杂,但效果极为明显,与之相称的是其令人瞠目结舌的高昂造价,面对陈氏商号业务承接处上悬挂的价目表,吴懈几乎要放弃刚刚燃起的念头,他需要一个迅速赚钱的手段,足以支撑这个能令他日后在各国中畅行无阻的易容术所需的费用。 当吴懈步入陈氏商号之后,掌柜问他有何需求,他从腰际拿出那道与他相伴多年且一直随身携带的身份牌,小心翼翼地呈递到了柜面之中。那是早年在连阙城北的严大剑师府邸中,自己挺身而出替陈凌霄教训那个目中无人的柳风诺之后,小胖陈凌霄请汪羽玲转赠给吴懈的陈氏商号通行牌。先前在点金国自己与青城师兄身无分文之时也曾使用过,只是在那之后吴懈便再也没有了使用这个身份牌的机会,换言之,自那次落魄之后吴懈的人生似乎再也没有如此潦倒无助过。一言以蔽之便是“身无分文,举目无亲”。 吴懈见掌柜似乎在看到身份牌的一瞬间明悟了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请问贵分号可有易容之能士?” 掌柜热情道:“既然是陈少爷的挚友我们自然不会亏待,只是每种业务都有专门的店面承接,司掌易容之术的易容馆距此尚有一百八十里之遥,稍后我会书信一封交与客官,不便之处还望海涵。”不足一盏茶的功夫掌柜便优先将吴懈交付的任务办妥,随后招呼门童备办了一驾上等的穿冰鹿车以供驱驰,整套花销分文未取,原因很简单,“执陈氏商号通行牌者,一应花销皆属日常损耗,累积到一定数额后不仅可寻总部报销,还能从总部账房处提取花销当中一定百分比的奖励。”恰恰因为陈氏商号中的这等明文规定,使得众分号的掌柜很乐意接待配有童通行身份牌的客人,这意味着他们将有一笔意外巨资收入囊中,因此他们色愈恭礼愈至,极尽奢礼之能事。一来方便了馈赠身份牌的陈氏商号上层人员那颜面上的希求,再则极大程度地帮助解决了身份牌持有者的燃眉之急,隐形的收益也正是这样一点点累积出来的。这是历代陈氏商号执掌者智慧的结晶,也是世代承袭的惯例,恰恰因为这一规定而促使陈氏商号在各国中一直处于行业的上游,其全能的地位几乎不可撼动。而这一切利好是当初挺身而出的吴懈所无法预知的。由此可见命运待他也并非极端苛刻,只是这十年之中他似乎失去的远比收获的多得多。 吴懈退掉先前在街角预订的“寒酸”客房后乘坐着上等穿冰鹿车前往了位于凝冬城西侧一百八十里外的易容馆,他要在易容之后展开全新的人生,彻底告别过去自己的种种遭际,他还需要用更大的决心去努力偿还此次易容的高额费用,毕竟这笔钱本就不属于自己,现在唯一属于他的便是身后这柄未曾出鞘的魔影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易容少女 夏末秋初的玄冰国已经渐渐蒙上一丝冷意,道路两旁的树木都相继凋落了树叶,冰冷的雨水滴落在穿冰鹿那厚厚的毛皮上,在寒风中奔跑许久之后混杂着密密涔涔的汗水凝结成了成片的小块冰球,在阴翳的光线中反射出律动的光点。 吴懈坐在穿冰鹿车之后,双手交叠胸前的他穿着相对单薄的衣服,从赤炼国到此已经超过两日,他甚至没有时间和澜沧币根据天气置办一些换季的衣物,好在双层锦缎包裹的穿冰鹿车后座之中,只要将两侧的窗帘遮蔽便能抵御外面时时吹进的冷风。吴懈将双手放在横陈于腿部的魔影剑上,轻轻打开包裹在上面的绸缎后,吴懈用手轻轻抚摸这柄长剑剑鞘上古朴繁复的纹路,雕纹由上至下逐渐变得纤细,但并不会打破剑鞘上花纹的统一风格,他轻轻敲击长剑的剑鞘,回馈的声响沉郁而悠远,仿佛剑鞘之中空无一物但又好像被剑身满满的充填其中,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吴懈想要将其拔出,可是当他用手试着拔出长剑时才发现,无论自己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将其拔出,难道因为此剑多年未曾出鞘已经锈死在剑鞘之中了吗?不可能啊,此种剑鞘分明是用比精铁、钨钢等高级锻铸材料还要精致稀缺的材料铸就,除非……除非这柄凶剑曾经被人施以大师阶封剑术,以免被人轻易拔出,如此一来吴懈对此剑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当日在与姜山对决时他还迟迟不肯拔剑,而此时想来自己真是愚钝之际,倘若当时自己尝试着拔剑却迟迟不曾拔出,兴许心下便已怯了三分,恐怕随后的对决也就胜负难料了,而今唯一一个勉强能够算作武器的魔影剑却根本无法出鞘,假使日后遭遇危难,自己的抵御之法岂非屈指可数?莫非自己要将其连同剑鞘一并挥舞,当做一把尚未开刃的钝剑?吴懈甩甩头抛掉了这个荒谬可怖的想法,看样子自己还需要花更长的时间研究这柄长剑,既然秦叔在弥留之际让我竭力守护这柄凶剑,那此剑就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吴懈儿时对此剑的记忆还仅仅停留在朔月起夜之时看到的景象在幽冷月光的投射下,魔影剑随着吴懈的步步靠近而由内而外地泛出一股赤红色的光芒,站在月光之中的吴懈被此情景惊骇不已,然而吴懈娘亲闻讯走出来时却发现打铁铺中并无任何异常,吴懈手指悬挂在打铁铺墙体之上的魔影剑,透过那古朴的剑鞘他分明看到剑身正在阵阵泛出红色光芒,而吴懈的娘亲依然无法看出任何端倪。当时的吴懈不懂,为何娘始终不相信自己的话,时至今日吴懈回想起来在恍悟到,也许真的只有自己才能透过剑鞘看到里面剑身发出的光芒,一切都只能等到下一个朔月才能知道答案。 在穿冰鹿相对平稳的奔跑之中吴懈渐渐在锦缎包裹的后座中渐渐入梦,近一个时辰的路程对驾车的车夫来说仅仅是几个转瞬,而对于近两日不曾入眠的吴懈来说却已经是一种奢望。半个时辰之后,酣然入眠的吴懈被戛然而止的穿冰鹿车摇醒,他知道自己应该已经到了易容馆,当他打开锦缎帘后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荒无人烟的松林之中,松林内部有一片相对宽广的空地,而空地中央则是一间由粗壮松木搭建的医馆模样建筑。吴懈不禁疑惑道:“驾车师傅,你确定这里就是掌柜所说的易容馆?为何附近荒无人烟呢?倘若我只身前来恐怕早已迷失在这片茂密的松林之中了。” 车夫解释道:“少侠有所不知,易容之术在各国之中都是被严格管控的,每位易容师都曾在官府中有过身份记录,并且需要将每个接受易容术的人易容前后的模样以精致画像的形式留作备份,以便官府定期检查是否有越狱者或逃兵接受过易容之术的改头换面,先前在商号之中若不是你有身份牌在手恐怕你出价再高也都需要排队许久。而这间荒山易容馆是由分号掌柜出金资助的私家易容师的专属易容馆,与其他在官府中备案的易容馆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这家易容馆是违背玄冰国禁令的,这个易容师在习得易容术之后并未像其他易容师一样到官府之中备案而是在肄业之前便提早终止学业,这样一来他既掌握了易容之术又不会被强制安排到官府之中备案,也正因如此,分号掌柜便出巨资供他在此为一些想要隐姓埋名或有难言之隐的人施展易容之术,这样掌柜便可以获得商号定额薪俸之外的灰色收入,而且不必向官府缴纳高昂易容费用中一定百分比的税收,同时还保护了易容者的信息,可谓一举两得。早在你上车之前掌柜便将你的信息告诉了我,他说根据着装与谈吐断定你是赤炼国人,根据你当时风尘仆仆且行色匆匆的状况判断出你遭遇了一定的变故,再者你额角的‘囚’字烫印还未完全消弭,明显是押解途中脱逃或者刚刚得以释放的囚犯,尽管你前额的头发将其遮掩的很好,但是你忘了在长途跋涉或者经历一场酣战不久又未曾淋洗身躯,前额的头发早已粘滞在了一起,‘囚’字烫印自然就在不知不觉中显露了出来。随后你有不出掌柜所料地询问了易容相关事宜,掌柜自然只告诉你这家荒僻的所在,不过别担心,这个易容师在易容术上的造诣绝对不输任何一个当世有名的易容名士,只是他平时少言寡语喜好安静,除了抚琴养鸟之外别无其他嗜好,这片广袤的云松林正合他意。少侠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行告辞了,否则月上中天之时我也未必能够回到凝冬城主城之中向掌柜交待,这一趟中程奔袭也就没有赏钱给我了,还望少侠海涵。” “可是你走之后我如何回城?这穷乡僻壤、荒山野岭别说穿冰鹿车了,就连一头能够快跑的山猪都未必能够见到。”吴懈忙问道。 “少侠,据我所知此去东南四十余里有一处村落名为罗石村,届时你若有什么需要大可以到那里备办,老夫先行告辞了。”不待吴懈回话,经验老道的车夫便驾车离开了,身无分文的吴懈只得硬着头皮向炊烟袅袅的木屋走去。 时间已是酉时,易容师想必正在烹制晚炊,早已饥饿难耐的吴懈一步步向易容馆走去,当吴懈正准备敲门时木门却兀自打开了,一个约莫破瓜之年的少女站在门前道:“恭候多时了,三盏茶功夫之前我的银雀便从树林外飞回告诉我有客人到访。刚刚我听到一个毫不设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便知道一定是银雀报告的客人。” 吴懈闻言一边迈步进屋一边认真打量这个料事如神的少女,此女子因烹制晚炊而将长发盘在脑后,两道鬓发掩在耳后,原本气质脱俗的她却因为一脸稀疏的麻点而彻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右耳处还有一颗淡痣,在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尤为刺目,身高与吴懈耳根齐平,少女只顾翻搅锅中的食料,一直没有回头招呼刚刚进门不久的吴懈,然而吴懈正耐心观察眼前的易容师时却听到少女悠然道:“少侠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将这两盘荤菜端到桌案上去,我随后就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顿感自己有些失态的吴懈刹那间红透了脸颊和耳根,笨手笨脚的听从少女吩咐将灶前的两盘热气腾腾的荤菜端到了桌案之上,整个晚餐过程气氛尤为尴尬,因为依旧沉浸在刚刚失态中的吴懈只顾埋头吃饭,丝毫没有听清楚易容师对他讲的一番寒暄问询之语。 少女仿佛看出了吴懈的心事,于是宽慰道:“我一向心直口快,你不必太过挂怀,说一说稍后你想要如何改头换面,我这里有近千张人像供你选择,放心,当初我在师父那里系统地学习过各国人的面部结构特征,我能在保证你模样特殊的同时根据你的心意美化或丑化自己今后的模样,由于原材料稀缺所以造价相对高昂,我这样说不是瞧不起你,只是出于易容师的尊严考虑,即使你富可敌国要求我为你更换数张不同的面孔,但这种不可逆的易容术一旦塑形结束就意味着你将长期带着一张完美贴合的面具度日,撕毁一张不合心意的‘面具’对你们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对我们易容师来说,每张崭新的脸都倾注着我们超过三日的精雕细琢,我们从心底里不希望自己的作品造人弃之于地。我这样说,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眼见吴懈似懂非懂地频频点头而后又略微摇头,原本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的易容师又变回了先前面无表情的样子,对这个莫名其妙得到商号掌柜眷顾的愚蠢青年充满了抵触情绪。 对易容师一系列表情极为敏感的吴懈愁上心头,他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个怪丫头不要将对我的看法带入到她即将到来的工作中去……否则自己一向自信的脸便极有可能毁于一旦,然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相较于之前的种种打击而言,这次易容给他带来的打击更令他无法承受。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整装待发 三日之后的一个清晨,照例蜷缩在兽皮地毯上的吴懈被一道刺目的阳光照醒,睁开惺忪睡眼的他用一只手遮着通透明亮的阳光,恍惚间看到一个轻盈灵动的身影从窗前掠过。吴懈用手抓挠了几下瘙痒的脖子后挣扎起身,对着刚刚身影消失的方向道:“紫川,你这又是何必呢?有什么惊天伟业需要你如此起早贪黑?你不睡我还想睡呢。你明明知道我这两日在外面冒着寒风修炼回来就几近深夜了,唉,罢了,跟一个不经事的小姑娘也说不出个长短。”原本稍显嗔怪的吴懈说着说着声音逐渐降低,到最后几乎是用飞蚊般的音调自言自语起来。 久久没有听到紫川回应的吴懈整个人沐浴在和煦的晨光之中,依旧闭着双目的他回想起了三日前二人在餐桌前的那次促膝长谈 “在下吴懈,赤炼国连阙城人氏,被押解从军途中得幸逃脱,希望通过易容之术彻底摆脱昔日凌乱破败的生活。不知小姐姓甚名谁,何处人氏,芳龄几许?”吴懈毕恭毕敬,仿佛眼前正在狼吞虎咽且丝毫没有少女应有矜持模样的人是个隐居于此的避世高人。 然而少女不待完全吞咽掉口中的食物便含糊着回答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叫林紫川,是本国都城凝冬城人氏,今年冬至过后年满十七。我自幼被师父抚养长大,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王侯贵胄的待客礼数,你多多包涵。”说到一半,林紫川喝了一口汤,略微定了定神后继续道:“两年前师父辞世,当时的我已经接触易容之术有十年之久,常言道‘耳濡目染胜过勤操勤练’,我的易容手法多半就是在这十年的观察与协助过程中习得的。师父在易容方面的造诣在整个玄冰国乃至整个澜沧界都极富盛名,他教过的学徒遍布各国,其中一些相对优秀的人还自立门户并逐渐在易容界小有名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师父在他弥留之际告诉我,他在抚养我之前曾经娶过妻室,然而妻子却在生产时因失血过多医治不及而溘然长逝,她勉力生产的女儿也在不久后夭亡。绝望至极的他后来在一个天光初亮的清晨,从医馆门前的石阶上看到了身在襁褓酣然入梦的我,所谓‘医者,父母心’,他看到襁褓中的一封长信后便安心将我收留,信的内容他到最后都未跟我提及,只是告诉我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人看到我的后背,还不能将我身上的玉佩轻易示人。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为了生计我还是接受了师父生前好友金掌柜的资助,他派人为我搭建了这间易容馆,还时不时地为我推荐一些出资高昂的人前来易容。我师父他不仅精通易容之术,还擅长多种治病救人之法,常年采药、配药甚至亲自尝药的他身体内积累了大量毒素,终于在两年前的一个午后集中爆发,当时的我按照他的吩咐到药王谷中采药,回来时却发现他面容紫黑、气若游丝,仅凭一丝意志力撑到我回到医馆之中……” 说到此处,林紫川突然哽咽,而后强作镇定的她又绽开一脸笑容道:“过去的事情不说也罢,还没有问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的面容,由于整个易容面具制造过程极为复杂,还望你能够考虑再三后再做定夺,照你现在的处境恐怕也无力承担第二张面具的造价了吧?” 吴懈也不争辩,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几乎把自己的遭遇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对你有任何威胁吗?” “凭我的模样恐怕对我再有危险的人在见到我的正脸之后也就变得没有威胁了吧……”林紫川调侃的语气当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愁绪,而后又继续道:“实不相瞒,自从你进入这间易容馆的一瞬间我就看出了你并非大奸大恶之材,至于你为何落到这般田地我虽不甚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你所做的大部分决定都并非出自你的本心。一个安心被押解参军的释刑犯知恩图报乖乖参军犹恐不及,怎么可能人到中途又骤然反悔,你一定有你的难言之隐,身为一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易容师,我本无权过问你先前的种种遭遇,但我希望你能够借此次易容的机会考虑清楚日后你将要走的路。” 若有所思的吴懈片刻后佯装镇定地对林紫川说:“既然你年龄比我小,今后我就叫你紫川妹妹了,我对易容面具的要求不高,只要让别人认不出我即可,略微丑一点也无大碍。” 林紫川闻言双手下意识地托着下巴苦思冥想一番后,一拍脑袋道:“有了!这几日你先在附近修炼,按照我以往的制作速度,这个面具要想做好,少则三五日多则七日。入夜之后你安静地睡在易容馆正中的这条暖和柔软的兽皮之上,本小姐还到我自己的闺房中安睡,记住,虽然本小姐略有几分姿色,但你自己要控制好自己,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不会在梦中杀人,听明白了吗?” 正在狼吞虎咽的吴懈闻言险些将口中的食物悉数喷出,强忍一番之后,涨红了脸的他响亮地咳嗽几声道:“紫川妹妹你多虑了,就算我梦游到你的闺房之中想必也会被你‘惊世骇俗’的模样惊醒,随即狂奔而出。” 三日前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终日认真呆在易容馆中用一套特殊的放大设备观察并精雕细琢易容面具的材料,每当此时吴懈都不敢上前打扰,就连出门冒着寒风训练之时都要轻轻关上那道稍显破旧的木门,他生怕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将林紫川手中的“作品”破坏掉,姑且不说这张面具高昂的价格,就算为了日后自己能够有一张不太“出众”的面孔,他也应该“义不容辞”地这么做。 而就在刚才,一反常态的林紫川一大清早便将吴懈惊醒,显然有着以外的惊喜。“莫非是自己的易容面具做好了?这也太过高效了吧,不是说好三到七日的吗?虽然她能够超额完成既定的任务我很欣慰,但为何我却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呢?”大感不妙的吴懈暗自嘀咕道。 当吴懈来到香气扑鼻的餐桌前时,发现林紫川早已端坐在楠木椅之上,双手把玩着一张与人皮几乎如出一辙的面具,脸上洋溢着开心的微笑。眼见吴懈步步走近,她将手中的面具递上前来兴奋道:“赶紧戴上试试吧,我经过多次重新绘图与设计最终根据你的脸型和面部线条走向为你量身打造了这张契合面具,戴上之后只要你不在短时间内反复撕扯或者接触剧烈高温,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张面具的耐久性,至少可以用五年时间。” “我花费如此高昂的费用只换来五年时间的新面孔,况且禁忌事宜还有如此之多……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兴许不足五年我就不需要这个新身份的掩护了。”吴懈说完接过面具,在林紫川的协助之下将其严丝合缝地贴在脸上,当吴懈站在铜镜之前时激动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林紫川终究还是将他未来五年的形象彻底毁弃了,眼看脸上稀疏的麻点以及下颌处的一处明显的淡痣将自己原本“白璧无瑕”的面庞全然破坏,吴懈气不打一处来,他转头正欲呵斥洋洋自得的林紫川,回头却发现她正在迅速地吃着已经变得温热的早餐。 “鬼丫头,居然还有心思吃饭,看看你干的好事!”微怒的吴懈指着自己的新面孔嗔怪道。林紫川不动声色地继续将自己的最后一点早餐吃完,随即道:“我觉得还好啊,你先前不是说什么‘略微丑一点也无大碍’吗?” “这话我的确说过,可是你仔细瞧瞧这是略微丑一点吗?这张面具跟你现在的模样有什么区别?”然而吴懈的话音刚落,紫川便转身向自己的闺房走去了。吴懈似乎陡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说辞很是伤人,满心惭愧的他面对镜中“崭新”的自己,想到此时因为这张不甚满意的新面孔而背负的巨额债务,又想到林紫川因为刚刚自己一时的气话而落寞回房,百感交集的他再三斟酌之下还是选择了到林紫川紧闭的房门前诚心诚意地安抚道歉,毕竟是自己一时失言有错在先。 吴懈站在闺房门前低声道:“紫川妹妹,刚刚我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太当真,先前我遭遇了一系列变故,要我接受一张全新的面孔总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嘛,这张新面孔虽然造型普通了些,但总体来说做工还是很精良的,看得出这三日来你很用心。易容也结束了,我要走了,你如果执意不肯见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会在吃完早餐后安静离开的,你多保重。” 吴懈在门口等候了一会儿依然不见林紫川从闺房里出来,于是只得悻悻地独自到餐桌前吃那一份早已冰凉的“爱心早餐”了。当吴懈食不甘味地将早餐吃完准备起身离开时,林紫川的闺房房门却突然打开了“你就这样走了吗?”,一个娇嗔的声音从屋中传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卷 轴长画 吴懈木然驻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什么事请忘了做,还有什么话忘了说,只得僵立在原地。当他转回身向身后看去时却发现喜欢将长发披在两肩及后背的林紫川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衣服,及肩长发也清爽地束在了身后,右手轻拂散开的发尾,手腕的桂花编苇铃应声作响,一双俏皮的虎纹登云靴严丝合缝地穿在了她的脚上,顾盼生姿中尽显少女的青春与灵动。 吴懈暂时忘却了见到林紫川第一眼时的感受,相隔数丈之遥的他们似乎对彼此有了新的认识,而这新的认识不只限于样貌,还在于内心的感受。短短三日的相处,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彼此有意无意间的相互戏谑与调侃,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长相的吴懈,却因为一张即将取代自己先前模样的易容面具而大发雷霆。由此可见,吴懈并非真的对自己的模样漠不关心,而是毫不担心,而就在三炷香功夫之前,他满怀信任与憧憬地戴上那张即将伴随他整整五年的面具后,铜镜前的那张脸分明就是麻脸紫川的翻版。而吴懈刚刚因一时气愤而口不择言后险些伤了紫川那孤苦伶仃的少女心,好在当他准备默然离开时,那个活泼可爱的易容少女又面带笑容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刚刚你所说的一切可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林紫川明知故问道。 “我都要离开这里了,何必还要再骗你呢?只是不知道此去数百里漫漫长路应该去往何处……”吴懈边说边摇摇头。 “你先前跟我说你因为这次易容欠了很多钱,我知道一个来钱极快的手段,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随我一同冒险。”林紫川话风陡转建议道。 吴懈闻言又问:“如此甚好,只是你的易容馆如何是好?难道你要将它弃置不顾不成?” “金掌柜曾经答应过我,倘若有朝一日我找到了更好的事业,我便可以书信一封离开这片人迹罕至的密林,去过我想过的生活,其实在这短短的三日之中我曾反复思考自从你闯入我平淡的无奇生活以来你带给我的冲击,从小到大我都过着别人为我规划好的生活,我顺着师父的心意上山采药、医治病患,听从金掌柜的安排,独居在这个荒山密林之中等待着远道而来的高价易容者,甚至连我的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出生后不久便被生父母遗弃在师父的小医馆门前,近十七年来除了一日三餐由自己决定,其他的绝大部分事情几乎都是按部就班完成的,如果跳脱不出这个生活模式,我想我迟早会闷死在这片高耸入云的密林之中,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更没有人会在乎一个郁郁而终的麻脸少女,这种感觉你不会也不可能理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直到今天早晨我才恍然发现,你我二人何其相似,你几乎也是被命运推着走,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有着同样的起点,你要面对你的崭新人生,而我也将踏上未知的旅程,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二人在接下来的游历生涯中做个伴可好?”林紫川忘情地征询道。 吴懈一反常态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从未因为一个即将变为同伴的人而如此纠结过,片刻后她拖着下颌的右手终于重新放在了桌面上,他正色道:“既然你主动要求与我一同面对接下来的种种未知境遇,那你我便需要约法三章,大凡你违反了以下约定中的任何一条,你便需要无条件地从我身边离开首先,作为身心健全、外秀慧中的少女,你需要在没有身体异常的前提下为我准备好一日三餐,食材我自然会为你准备,这是女孩子的本分,我这样做也是间接地为你着想,毕竟你日后是要嫁人的嘛;其次,遇到危难你自觉躲在我身后,如果连我都解决不了的麻烦,我命令你迅速离开你不能做片刻逗留;再则,虽然我天生俊朗,纵使这张与你有三分相似的面具也遮掩不住我不断外放的英武之气,但是不论你我在一起相处多久你都不能让我感到你对我有超越搭档的感情;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倘若今后的某一天,我遇到了迫使你我二人分开的因素,一旦我提出分道扬镳,你不能以任何理由赖着不走,明白吗?”吴懈看似无理取闹的要求却分明洋溢着对林紫川的关怀与保护,只是不知最后一则要求是处于何种考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的这些所谓的要求简直厚颜无耻,但念在本小姐宽宏大量的份上就姑且同意你的种种无理要求,作为回敬,你是否也应该答应我几个要求呢?不过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林紫川一脸鄙夷地回答后又反问道。 吴懈见林紫川竟如此豪爽便坦然道:“但说无妨,我会酌情考虑的。” 林紫川微微点头,随即开始了自己的要求陈述:“第一,在我们结伴而行的这段时间你我要以兄妹相称,以免外人误会;第二,在离开闹市区之后你我必须相隔至少三个身位,若非不得已我不想在你身边显示出哪怕一点点的亲昵;第三,入夜之后,如果你我二人不得不在荒郊野外留宿,你要负责放哨与保护;第四,尽管本小姐有几分姿色,但你也要学会克制自己,无论在什么场合何种情况,你都不能盯视我超过三个呼吸的时间;第五……”不待林紫川将自己的“约法三章”表述完整,吴懈便将其打断道:“女人就是婆婆妈妈,这些你尽管放心,你要对自己的样子有自信,我是不会违反以上要求中的任何一条的,如果你的众多要求都与这些大抵相仿的话我们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你只需要挑选你最重视的几条原则性要求跟我说明即可。” 林紫川正欲跳脚呵斥无理打断她说话的吴懈,却在吴懈说完后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于是接着刚刚戛然而止的要求继续说道:“第五,不论你我在一起相处多久你都不能让我感到你对我有超越搭档的感情;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倘若今后的某一天,我遇到了迫使你我二人分开的因素,一旦我提出分道扬镳,你不能以任何理由赖着不走,明白吗?” 林紫川话音刚落,吴懈感到一口老血郁结胸口,几欲喷薄而出,这最后的两条分明是自己为了防止她对自己日久生情而列举出的要求,此时竟被她以蔑视性重述回馈给了自己,他感到了来自这个年轻活泼却又心机颇重的少女那澎湃的恶意,结伴的行程还未开始,他便已经后脊发冷,不敢继续设想下去,他渐渐后悔刚刚想要与林紫川结伴闯荡而下定的决心。沉着如他还是不能做到不动声色并顺势还以颜色,激动的他红着耳根道:“没问题,但愿我们彼此能够信守承诺,默契合作。” 太阳不知不觉便已爬上中天,他们二人从易容馆离开后便裹着厚厚的兽皮长衫向东南方走去,依稀记得三日前送吴懈前来的穿冰鹿车车夫告诉他从易容馆所在密林向东南四十余里有一处村落名为罗石村。他们二人可以先到那里备办一些日后远行的必需品,随后再向更远处进发,半个时辰后吴懈踏着依旧未曾出鞘的魔影剑,载着因第一次升上半空而激动不已的林紫川来到了罗石村中,村口的幼童见天上降下一对少男少女,纷纷欢呼不止,喧闹声不久便引来了村中的不少成年村民。“不知二位少侠从何处来?到我们罗石村有何贵干?”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询问道。 “老人家,我们二人赶路途经此处,想要备办一些补给消耗品,以免接下来的日子忍饥挨饿。”吴懈当先回答道。 “这个好说,我们罗石村虽然不算富庶,但给你们二人提供些许赶路用的干粮还是绰绰有余的,听口音这个小伙子不像本国人,我年轻时曾经去过一次一海之隔的赤炼国,那里的人时常身背一柄长剑,修为高深的剑客更是能够御剑飞天,看你如此年轻便已有此等修为,真是羡煞老夫了,咳咳……”老人说到动情处不禁捂着胸口轻轻咳嗽起来。 二人扶着长须老者顺着他的指引来到了他的“府邸”,一件略显陈旧的老宅几乎四面漏风,纵使如此老人还是一副心满意足开心过活的模样,当他们二人搀着老人进入屋中之后,墙面上一道卷轴羊皮长画便紧紧地攫住了二人的眼球,由左至右铺满了正面墙体的羊皮卷轴长画上细致入微地画着山体、丛林甚至城墙、屋瓦,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吴懈难掩心中的激动,颤声向老者问道:“老人家,不知画上所绘何处?竟如此巧夺天工,描绘得细致入微。” 正欲从储粮罐中拿些干粮出来的老人闻言回头微笑道:“年轻人,实不相瞒,这是早年我出村前村长给我们一队年轻人的地图,只可惜当初与我一同出村闯荡的人多半已经辞世,徒留我一个老糊涂虫在村中虚度余生,我的孩子在十八年前被强制征兵参战后便音信全无,想来必定是与其他离村从军的年轻人一样战死了吧,我一个糟老头子留着它也没甚用处,你们如果需要拿去便了,不必客气。”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佣兵团队 再三推辞无果之后,吴懈与林紫川二人深感盛情难却,最终还是接下了那张巨幅画卷,老人将干粮用心包裹在二人的行囊之中后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道:“休息休息就准备上路吧,离这里最近的集镇都有约莫三个时辰的路程,何况此时天寒地冻,没有一辆属于自己的穿冰鹿车,在这条狭窄的乡村小路上空御剑飞行,对他这等瘦弱的身体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考验,你们路上小心,有缘再见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老人将二人木送至小屋前不远处后便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尽快上路,吴懈与林紫川在尚未出鞘的魔影剑上回望,老人本就瘦小的身躯变得越发渺小,直到二人融入空中的身影离去后,老人才呓语般地惊异道:“奇怪,小伙子脚下的那柄长剑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唉,可惜年纪大了就越来越不中用了,可我分明记得此剑来历不凡,怎么此时竟会出现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身上呢?” 二人顺着村口不远处早已被寒风封冻的小河向集镇飞去,卷轴长画上的地理风物吴懈早已铭记在心,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在日头西沉之前赶到最近的集镇之中,待他们二人休整一夜之后再作打算,好在经过这两年的易容之术林紫川积攒了不少积蓄,而身无分文的吴懈不得不紧紧跟在她身后,深秋的玄冰国空气中那透骨的寒气直逼行人的灵魂。长时间在半空御剑飞行的吴懈,身上的兽皮长衫似乎早已失去了抵御寒冷的功能,呼吸之间冰冷的空气也顺势猛烈地灌入胸中,吴懈在剧烈咳嗽几声后才逐渐适应了前往集镇途中的空气。 地图上显示正南方约莫九十余里有一座中等规模的城镇唤作胡珏城,此处因为盛产胡珏玉而闻名,可惜近十余年来此地的胡珏玉矿藏逐渐匮乏,城主不得不号召城中百姓转谋生路,以免矿藏彻底枯竭时胡珏城发展停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好在有数十年售卖胡珏玉的资本积累,胡珏城百姓相对富足,转手做起了其他买卖。饶是如此,此城还是逐渐显现出了诸多问题,由于玄冰国每年有长达三季的严寒天气,农作物无法大规模成活,全国百分之六十五以上的粮食都靠从其他国家采购,也正因如此,在原木国分文不值的粮食被运到玄冰国之后便千金难求,由此可见,澜沧界内并非每座大陆的资源都绝对公平。 近两个时辰后吴懈终于经过三次中途休息载着林紫川来到了胡珏城之中,日中出发,等到他们入城已是申时,城守经过简单的询问将二人放入城中。吴懈转头向林紫川问道:“先前在易容馆之中时你不是曾经说过你知道一个来钱极快的手段吗?此时我们二人已经彻底远离了那片令你困局三年密林,有什么建议尽管说出来便是。” “从我记事起,我师父便时常寻访、收购各类雪地魔兽的胆魄、筋骨与兽皮等等,有些可以入药,有些能够直接用于病患且药效奇佳,还有一些则用来搭配其他材料制作精致易容面具。医师、药理师以及易容师是在各国都备受敬重且收入颇高的职业,而这三者往往又极易想通。当初我师父除药方面理略逊于其他名医之外,在医术以及易容术方面都颇有造诣。只可惜高收入的同时也意味着高风险,每次尝试配药都需要一定的成分配比,这不仅考验医师的判断力与操控力还极其考验医师在药理方面的造诣,有些药材根据不同的配比配制出来的成品药效果也大不相同,因此医师是一个极其考验人心智的职业。也正是因为如此高的操作难度与入门门槛,澜沧界五座大陆当中绝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在本国修炼主流技法,‘物以稀为贵’也逐渐显现了出来其优势所在。但经过我十余年的总结,我发现一个铁律中高阶雪地魔兽浑身都是宝。它们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分几乎都能够卖出一个可观的价格,有些极其稀缺的魔兽器官更是化作拍卖品在拍卖行被人争相竞拍。每一国当中都有属于自己的民间佣兵团,想必你也早已见识过佣兵团的整体实力,众所周知,论综合战斗力一直以来都是赤炼国的剑士佣兵团最为强悍,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他们似乎自成一体,每一个佣兵招募营以及佣兵任务操纵组织都有严格得近乎苛刻的要求,毕竟每个佣兵团在任务失败后不仅得不到应有的赏格,还要被强制除名并要求赔偿一定的任务时间拖延费。而实际上任务时间拖延费的惩罚往往是不会付诸实践的,因为面对中高阶魔兽,一旦任务执行失败,也就意味着这一佣兵团伤亡惨重,甚至已经全体阵亡。若要快速赚钱你就需要铤而走险,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佣兵团,人数至少需要在五个以上,我除了医术与易容术之外只会一点召唤术的皮毛,但愿你不要因此觉得我会拖累整支佣兵队伍。要知道在玄冰国之中一名专职医师每年的薪资足以令你目瞪口呆,我不仅会免费医治你组建的佣兵团成员的伤势,还会为你们尽可能地提供我所知道的玄冰大陆信息。要知道我师父所经营的医馆可是在一年之中要接待近千名来自各地、各种职业的人,他们所掌握的信息是你用澜沧币都无法买来的。”林紫川对吴懈道出了她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 “既然如此我们争取在日落之前赶往一个城中规模最大的佣兵集散地,那里想必有我们需要的信息。”吴懈闻言催促道。 在一家酒楼之中吴懈得知最近的一个佣兵营在胡珏城东城门附近,那里每日都有大量的佣兵团前来询问任务信息,据说这一佣兵营童叟无欺,在全国诸城的佣兵营之中信誉颇佳,几乎从未因故拖欠佣兵团赢得的酬劳。操纵佣兵任务信息的佣兵营以每项任务两成的赏额抽成,其余八成全都由完成任务的佣兵团成员分配。当吴懈带着林紫川来到位于城东的佣兵营前时,瞬间被佣兵营浓烈的杀戮氛围笼罩,他刚刚从半空落地便看到一个九人的佣兵队扛着一只银灰色折翼麟鹏由远及近,最终将其轰然置地,其他佣兵团成员见状纷纷下意识地为其让路,为首的彪形大汉双手滴着鲜血,后背钢甲映着溶血后凝结成冰的冰花,跃入眼帘后显得极为摄人心魄。 吴懈与林紫川紧随其后进入佣兵营大厅,里面长长的队伍排得井然有序,由左至右的三个端坐在柜面之内的人分别负责接待组建佣兵队的咨询者、佣兵任务询问及接受者,还有一个是负责发放成功完成佣兵任务佣金者,很显然,前两条队伍蜿蜒曲折,大有延伸出大厅的趋势,然而第三支队伍,也就是领取任务佣金的队伍则寥寥无几,而刚刚从门外进来的彪形大汉却径直走到了佣金领取处,佣金发放者似乎毫不关心前来领取佣金者的伤势,他头也不抬地询问道:“报出你所在的佣兵团名称、队长姓名以及任务完成度。” 只听双手滴血的大汉淡然却又自信道:“猎龙佣兵团,队长林烈,任务魔兽被震碎心脏毙命,体外有二十余处深浅不一的伤痕,骨骼完整,不曾受损。” 原本一脸木然的佣金发放者在翻到猎龙佣兵团的相关信息后猛然一震,随即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粗壮大汉,语调也随之恭敬起来:“这是一百二十万澜沧币兑换票,凭此票可以在全国各大票号支取澜沧币,稍后会有专人前去检验你们的任务成果,如果与你所描述的没有出入你便可以取走这张足以令众人眼红的澜沧币兑换票了。” 吴懈猛然回头道:“紫川,一只成年麟鹏竟有此等价值?那我只要猎杀一只岂不是在偿还易容花销的基础上还有些许剩余吗?” 紫川闻言一脸鄙夷道:“你以为这等高阶雪地魔兽是你一句话就能猎杀的吗?姑且不说一只成年麟鹏的猎杀难度,单单从寻找麟鹏这一方面来说都足令你头痛不已,每个魔兽猎杀团都需要对目标进行全面的了解,并且花费较长时间的蹲守与搜索才有机会与之遭遇。除此之外,还要有足够完善可行的作战体系,在面对强大魔兽之时需要有多套应对方案才有机会以最低的损伤获取最大的利益。据我所知有一句话流传在佣兵界之中‘活着才是获得佣金的最好保障’,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以保障的话,纵使你所在的佣兵队最终完成了猎杀任务,但你的死亡对他们来说不光无关痛痒,还会因此扩充自己的赏额,毕竟每项猎杀任务的赏额总量固定,唯一能够促使利益最大化的方法便是在确保任务能够完成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减少成员人数。” “没看出来,你一个常年在密林之中深居简出的小女子竟然对外界的事情如此了解,看来我痴长的一岁完全被你的锋芒掩盖掉了啊。事不宜迟,我们尽量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充分了解一下佣兵队组建与佣兵任务承接的相关事宜吧。”吴懈跃跃欲试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猎杀任务 在林紫川的牵引下,吴懈顺着人潮涌向了蜿蜒曲折的排队长龙,在约莫三盏茶功夫之后终于轮到了他们二人,柜面之内响起一声喑哑的询问:“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吴懈毫不迟疑地回道:“我是来自赤炼国的林东诚,身后这位是我的妹妹林紫川,我们想要招募六名队员,不知这里招募佣兵队员有何具体要求?烦请悉数告知。” “你们隶属于哪一家族,是否曾经组建过佣兵团队,你们对佣兵团成员有何要求,你们预计的雇佣金额是多少?是否有招募队员的具体要求,诸如男女成员性别比例、个人战斗能力与作战特长。”柜面内的咨询回答人员耐心引导道。 “我们属于凝冬城林氏家族旁系亲属,在此之前未曾组建过佣兵团队,我们希望每位新晋成员能够严格听从我的指挥,最好男女高手能够分散开来,雇佣金与其他队伍一样,依据当次任务所获酬金抽成分发,但是我们依旧会为每位团队成员保留一份基础薪酬。至于战斗能力与作战特长方面,我希望能够掌握两种以上的战斗方式,能够配合我将对手一举击溃。”吴懈对答如流,丝毫不看站在一旁不断盯视着谎话连篇的他的林紫川。 “这种要求好说,我这里有近半个月来此寻求加入佣兵团队的人,里面有近半符合你们刚刚所说的要求,稍后我会给你们他们几人的相关资料,还望你们顺利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佣兵团。”咨询服务人员衷心祝愿道。 当所有信息询问清楚之后他们从大厅中退出来,林紫川拉扯着吴懈的衣角道:“方才在佣兵营大厅之中你信手拈来的名字让我都不觉一震,为何都不与我商量一下呢?万一日后遇到此类情形你我口风不一致,岂不自毁前程?虽然我不知道你所编造的名讳有何隐藏意义,但可以可定的是你把我的出身也一并编造了出来,我何曾与林氏家族有半分关系?你可知道林氏家族在玄冰国中的地位?看你一脸茫然,我也懒得在此处与你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迅速物色几名实力强悍且足以与我们磨合搭档进而猎杀魔兽赚取些许钱粮。另外,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我从今天开始便在外人面前称你为东诚哥哥,你依然叫我紫川妹妹便了。” “刚刚我急中生智,最先想到的竟是先父战死之地——凛冬城,于是顺势取了个名字林东诚,既然我们把各自信息与成员要求填写在了备选名册之中,想必不出三日必定能够结识几个愿意与我们一同闯荡的人吧。你身上不是还有一些周转的钱粮嘛,只要撑过这几日,今后赚的澜沧币你我三七分成都不成问题,谁让你是我一奶同胞的妹妹呢!”吴懈稍作解释后不忘调侃道。林紫川眼见吴懈没有半分正经的样子,随即用双手同时扭动吴懈的皮肉,吴懈面部抽动却又不敢在众人把守的佣兵营门口高叫出声,只得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着实苦不堪言。 他们正准备在门外不远处人群聚集的地方稍事休息,然而人声越来越响,引得他们二人不禁向前趋近。一个头戴毡帽的青年男子激动道:“奎山之上竟出了一头成年穷奇,幼时我曾听村中樵夫提及,数百年前妖兽横行之时,胡珏城四周的大山都遍布各类巨兽,这其中就有穷奇巨兽,通行于澜沧界的《妖兽志》当中就明确记载——‘穷奇异兽,其状如牛,遍身猥毛,声若嗥狗,嗜食人。’没想到十余年未曾听闻此兽音讯,而今有人高价悬赏猎杀此兽,纵使不能亲手擒杀,但是能够在有生之年得见其尸身也足以了却此生了,不知何等勇士才敢接下这一任务。” 青年男子言罢人群中不禁哄闹起来,纷纷交头接耳,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奎山附近竟有此类异兽,想必是从其余人迹罕至的山头迁徙至此,伤到了名望颇高的游猎家族成员,由此才不惜高价悬赏希图猎杀此兽。更有人说成年穷奇肩生两翼,本就奔跑如飞的它们借助两翼巨大的力量更是变得行踪不定,纵使有人在某处与其遭遇,不仅不能毫发无伤地将其擒拿,还极有可能化作它果腹的食物,相较于穿冰鹿等大型运输走兽,此类两栖异兽能够日行千里,除比自己凶悍的高阶魔兽之外几乎没有食物限制,因此,即使是在三季寒冬的玄冰国也并不会因为饥饿而殒命,唯一能够阻碍他们大规模繁衍生息的条件便是不断扩大势力范围的狩猎佣兵团。随着佣兵营近几年的迅猛发展,城镇周边的魔兽山头多半被血洗一空,一些具备较高智慧的魔兽不得不选择另谋他路,从原有的舒适生存环境中跳脱出来,否则极有可能面临灭族的威胁。 吴懈听闻众人的描述,突然对第一个青年男子口中所说的《妖兽志》产生了极大兴趣,他向林紫川询问道:“刚刚那个壮士所说的《妖兽志》你可曾听说过?倘使你知道的话可否带我购置一本,毕竟短时间内我们需要与各类珍奇异兽打交道,直到我将债务还清,甚至能够凭借这段时间积攒的积蓄完成先师完善既有魔法体系的遗志。” “术有专攻,我只知道部分异兽身上能够入药的部位及疗效,至于价值连城的无药用价值妖兽我一无所知,不过我知道玄冰国中售卖书册的地方,一般与全国通行书册相关的贩售点集中在城池西南部,而具体方位则因不同城池城主规划而异。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先到本城西南的书馆之中购置一些与狩猎相关的书册,然后在周围寻找一家客栈暂住一宿,明日天亮后再作计较如何?”林紫川建议道。 吴懈稍作打算后还是御剑带着紫川向城西南方向飞去,在半空之中林紫川聚精会神地观察脚下的建筑,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胡珏城西南部一处造型古朴奇特的建筑之前。整座建筑相较于周边的建筑豪且雅,豪体现在其规模之上,玄冰国普通建筑往往只有两到三层,而这座建筑却与其他建筑大不相同,五层的高度令它有傲视群雄之感,宽广的外围雕饰石墙完好地阻隔了外界相对喧嚣的环境,不知是建筑主人有意为之还是周边建筑自发腾让,最终这座造型古朴的建筑如灌木丛中偶现的参天巨树一般屹立在大路一旁。而雅则体现在其外观设计之上,外围的石墙一体成型,镂饰之中还带着素雅的风貌,四堵围墙犹如巨幅卷轴山水画一般铺陈开来,令途经此处的行人都不禁驻足欣赏。再往里行,一方巨石砚般的书馆跃然眼前,顶端横陈着一支巨椽“毛笔”,平日里两头光秃做建筑的配饰,一旦有新的书册上架,便会在“毛笔”两端悬挂巨幅新书名目。而主楼规模层层递增,呈倒松树状屹立,这对建筑设计师的要求极为苛刻,好在整体感觉极佳,没有明显的建筑失衡之感。建筑正中最为醒目的地方赫然写着“墨香书阁”四个大字,整幢气势恢宏的书馆之中没有酒肆当中喧闹吵嚷的气氛。 在林紫川的带领下,吴懈径直向三楼的人、景、物、兽类百科书层行去,在中间的书架当中吴懈看到了他想要的《妖兽志》,在粗略翻看一番后吴懈得知此书成书于四百多年前,书的作者有数十位之众,由于妖兽品种采集及相关背景、特性等庞大的数据量要求,需要诸多人员参与采样、绘制、编撰,仅仅四百多年前的初稿当中便囊括了二百余种低阶到高阶的妖兽种类,其中中高阶的妖兽有极为详尽的资料,而低阶妖兽由于重要程度与稀缺程度都较低,所以没有作为重点编撰入册,而仅仅在成书的近百年之后,逐渐壮大起来的妖兽爱好者自发组织在五国当中游历深山巨川,研究并汇集多方资料,最终形成了《妖兽志》的第二版刊行册,也就是吴懈手中第三版的前身,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妖兽的进化、淘汰,时至今日,最完备的妖兽研究体系催生了第三版《妖兽志》的诞生,当吴懈认真研读其中绘声绘色的内容时,一种窒息之感顿时袭上心头。由于近千种妖兽的类目与名称的涌入,吴懈几乎瞬间被繁密的文字与千奇百怪的妖兽外形震慑,如此庞大的数据统计与图文绘制书写量,是年轻的吴懈所断然无法接受的。他只希望寻求一种快速有效的查阅方法,能够使他在日后接受狩猎任务时用最短的时间获取最有效的信息。 事实证明吴懈做到了,在林紫川的协助之下,他将厚厚的三册《妖兽志》分门别类地标注了类目,以便在之后的猎杀任务中缩短寻找妖兽的时间。而吴懈在详细了解过穷奇异兽的资料后越发激动起来,他回想起白天在佣兵任务公示板前的见闻之后更加笃定自己接受猎杀穷奇任务的决心。他对不断翻看《妖兽志》的紫川道:“明天我们到佣兵营接受猎杀穷奇的佣兵任务……” 第一百二十五章 短刃强者 全神贯注的林紫川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好!”之后才恍然惊觉道:“什么?你疯了吗?我们两个还没有组成佣兵团的新人以何种勇气与能力接受此类高阶任务?虽然每项猎杀任务的最短时限都有二十日之久,但是仅仅从寻找妖兽来说都需要十天半月之久,你这么荒唐的决定恕我不能同意,如果你执意要接手,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我要事先跟你说明,倘若你因为此次不计后果的荒唐决定而意外殒命,我是绝对不会‘顾念旧情’为你掩埋尸体的,不过细细想来也许是我多虑了,因为一旦你冒然接手这项任务,就有七成的几率命丧穷奇之口,尸骨无存的你根本不可能为我留下用来掩埋的遗体。好了,我要赶紧寻找一些容易猎杀而且极易接手的中低阶妖兽猎杀任务,常言道‘细水长流’,尽管你我都知道高回报意味着高风险,但你还是宁愿冒着送命的风险去贪图一时之利。我们还年轻,来日方长,何必逞这一时之勇呢?” 吴懈没有多作辩驳,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句:“明天我们到佣兵营接受猎杀穷奇的佣兵任务。”他不容置辩的口吻令正色劝阻的林紫川都不禁心虚下来,“难道我刚刚的一番规劝是在自言自语吗?这个混蛋怎么油盐不进呢?”正当林紫川暗自思忖之时,吴懈却在第三本(也就是汇集着各类精英甚至传说级妖兽的)《妖兽志》之中圈圈点点,还不时地点头,一副略有明悟的样子。林紫川不禁追悔起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都怪自己过早地相信一个陌生少年,同样少不更事的他们何谈默契忍让一说,她只求过了今夜吴懈能够忘记方才的荒唐设想,否则接受高阶猎杀任务当真与直接送死无异。他们花费了部分盘缠买下了全套《妖兽志》以及其他几本对他们接下来的猎杀生活大有裨益的工具书册,由于从书馆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他们二人不得不在距离书馆不远处的一家客栈暂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吴懈背着长剑径直向佣兵营行去,丝毫不顾及林紫川的想法,此时的林紫川刚刚吃过早饭,没想到住在她隔壁客房的吴懈却没有问她是否愿意同去,便孤身一人前往了昨日执意要去的佣兵营。如今她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当初她信誓旦旦要与吴懈共进退,如今吴懈的第一个决定就被她以不信任与嘲讽的语气彻底回绝。大凡二人合作,遭遇此等意见相左的情形,往往会影响之后的种种合作进程。这也是为什么吴懈不再多做辩驳与周旋的原因,其实林紫川昨日的言辞多半是一时气话,女孩子在面对诸多不确定因素以及危险时多半会不自信地选择放弃,这是最安全的自保方式,只是当林紫川这样做时却没想到固执的吴懈丝毫不听取她的劝阻,毅然坚持次日要到佣兵营去领取猎杀穷奇的任务。此时的她无比尴尬,明明心里希望吴懈这个半路结交的搭档能够平安无事,另一方面又少女自尊心作祟,不肯明言对吴懈这个“呆瓜”的关心,于是便转化成了一阵无来由的争吵。紧接着出现了一大早的这一幕,吴懈深感多说无益,便径直出门到佣兵营接受高阶任务,丝毫不顾及隔壁客房的搭档林紫川的想法。 吴懈御剑来到胡珏城东的佣兵营,虽然还是辰牌时分,但在佣兵营外已经汇集了超过两百号接受任务和回复任务的佣兵,而在另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却只有寥寥数人,他们各个喜怒不形于色,身后背负着各色武器,这其中只有极少数人偶尔会耳语几句,随后便有恢复了先前的冷漠淡然,怀着巨大的好奇心吴懈向那边走去,在一个编着一缕发髻的刚猛男人身前他停了下来,身材已经算是欣长的吴懈却在这个留着青黑色胡渣的男人面前相形见绌,他微微仰头询问道:“在下林东诚,前来召集佣兵,可惜来晚了些,看样子还要等很久才行,初来乍到,对此处知悉甚少,不知壮士可否慷慨相告?” 谁料身背藏青色短刃的高壮男人却在粗略打量吴懈一眼后双目继续看向远方,权当吴懈的话是一阵不痛不痒的微风拂面而过,多年来吴懈虽然阅人无数,但对于这类油盐不进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一向左右逢源的他居然瞬间没了对策,于是暗想道:奇怪,早年听青城师兄对我说玄冰国男多高洁女多冷艳,可没说有这么高傲啊,难道我刚刚不小心失言了吗?不可能啊,莫非这里的人都已经知道我林东诚的名字是假的?没道理啊,我刚到这里一天有余,难道我的威名已经不胫而走?正当他要继续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骚乱,就在刚猛男人眼目所及之处,两批身着佣兵营特制服装的人列队向封闭的大门走去,为首的皮靴男人将手中的短鞭扬手一甩,清脆却通透的声音便响彻整个广场,其功力可见一斑,原本相对喧闹的人群随着这声脆响也不禁安静了下来,紧随其后的便是“咯咯”的木门开合声,佣兵营正中央那气派十足的大门应声打开,两名恭候多时的门前侍卫从门内出来,恭恭敬敬地向队首的皮靴男人拱手俯身问候道:“杨司马辰时登堂,候驾多时,请正厅入座。”被唤作杨司马的皮靴男人微微颔首后目不斜视地向自己的“高位”行去,而在落座前娴熟地低喝一声:“各司其职,莫乱纲法。” 话音刚落,数十名训练有素的佣兵营行官便分散各处,准备接待早早在营外等候的佣兵,当吴懈涌入人潮想要前往昨日刚刚到过的佣兵招募台时,却发现,在佣兵招募台前赫然站着前时冷漠无视自己的刚猛男人,他的藏青色短刃在逐渐高升的太阳照射下显得尤为耀目,原本只是顺着人潮的涌动而向前行进的他在这一幕的催动下狠命向前拥挤,几个耐性极差的佣兵对此丝毫不能容忍,不仅破口大骂,还用中等力道的惩戒性拳脚向吴懈轰击而来,可惜不等拳脚落下,他便已经悄然涌进了人潮更深处,眼看自己离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几尺之遥时,那个男人却在微微皱眉后离开了。直觉告诉吴懈,他的事情办得并不顺利,莫非他也要征收部分实力强劲的佣兵?还是仅仅作为应征佣兵到此碰碰运气,而由此人刚刚的一系列表现来看,更像是一个前来应征的佣兵,只是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 怀着种种疑问,吴懈抢先一步在一个瘦小却颇有些贵族风范的男人前抢到招募台旁,他抱有几分歉意的表情虽不能令他身后的瘦小男人彻底打消对他的反感,但却有效地阻止了一起不必要的争吵,招募台内的行官头也不抬地询问道:“姓名及目的。” “林东诚,前来招募佣兵,我想问刚刚离开的那个高壮男人是否为应征佣兵,如果是,可否向我提供部分他的信息资料?” “我们有责任和义务为每一位前来寻求招募、应征佣兵的人保密,除非你有强烈与之合作的意向。在此之前,你必须先预付一定的承诺担保金,这项相对高昂的花销将会在你们双方确认合作后按成交金额的百分比扣除,这一点你无需担心,可是,一旦你们当中的任意一方有愚弄或挑衅性质的恶意合作要求,导致其中一方浪费宝贵的佣兵狩猎时间,我们便会全额扣除过错方的承诺保证金,我的描述听清楚了吗?” “需要多少?” “鉴于你是第一次缴纳,没有任何佣兵招募和应征的信用记录,我们只能收取你一万澜沧币,但是不要紧,我们不一定非要收取等额的现钞,你也可以支付任何一个在澜沧界通行的商号或票号的信用支付票,一切无误后我们会原样奉还的。” “真是狮子大开口,这可相当于顺利完成三次高阶猎杀佣兵任务的全额奖赏,简直是霸王条款,恕我不能接受。” “那对不起,请原谅我不能透露任何关于刚刚那位佣兵的任何信息,如果林少侠你没有其他需要请让后面的子爵先生先办相关事宜可好?” 吴懈闻言在几经变换的表情之后还是选择了故作镇定地暂时离开,此时的他其实极想将一万澜沧币的支付票拍在招募台上,借此给行官一记响亮的耳光,然而英雄气短,没有任何积蓄在身的吴懈,在没有林紫川协助的情况下几乎寸步难行。可是回想到腰跨藏青短刃的男人那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神情依旧让吴懈无法释怀,他想知道此人究竟有何等能耐,竟至如此狂傲,又是什么情况能够令他微微皱眉。男人的尊严让吴懈选择了忍气吞声,而不急于向颇有些资财的林紫川求助,毕竟经历了多次大小战斗的洗礼,这一点点挫折并不能令他就此作罢,吴懈还是选择了另一个看似不可行但却在此时唯一具有可行性的方案:沿着刚猛男人之前离去的方向御剑飞行,定能在短时间内追上他。可是这附近虽然相对空旷,但辰时一过,街市上来往的行人便逐渐增多,极大地干扰了吴懈的视线和判断力,执着的他锲而不舍地向短刃男子离去的方向追去,可他真的能够如愿以偿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乎意料 在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内,吴懈在冰冷刺骨的空中寒风里硬撑了下来,为的只是不久前那不屑一顾的眼神,比起对手的恶语相向,吴懈更难以接受的正是此类不理不睬,视自己为无物。一股源自心底的屈辱感令这个身经百战的十七岁少年重新燃起熊熊斗志,他知道,只要用自己玄铁般的意志,定能最终打动这个有可能纳入自己麾下的寡言男人。 终于,在胡珏城东侧城门不远处,吴懈看到了那个腰跨藏青短刃的刚猛男人,此时的他正在与另两名与之身形接近的男人交谈着什么,从神情上看,交谈的内容并不令人欣喜,因为纵使是三个看似冷漠无情的杀手级勇者,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遗憾。 吴懈深知此时介入并非明智之举,但他还是选择了不合时宜地收剑落地,落在三人面前的他还未开口,那个腰跨短刃的男人便认出了他,很显然他也为之一振,如果是低于自己修为且正在运用武器的人靠近自己数丈范围之内,无论在空中还是地上,他都应该可以感受到才对,而直到吴懈这个死皮赖脸的“混账”落地,他才发觉他的存在,这一点不禁令他神情一震,尽管这个表情一闪而逝,但还是让心思细腻的吴懈捕捉到了,他询问道:“不知三位在佣兵营中记录的是雇佣佣兵还是应征佣兵,在下不才,但希望能够得到三位的帮助,从而组建一支足以猎杀穷奇异兽的佣兵队,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岂料“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常理并不适用于一向运气不好的吴懈,腰跨短刃的男子在猝不及防间便拔出腰间短刃抵在了吴懈的脖颈之上,“臭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你刚刚听到了什么,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更不要打探我的消息,否则惹恼了我,你可承受不起。”说罢,跨刀男子用冰冷的刀背狠狠地抽击了一下吴懈被刺破一点皮肉的脖子,头也不回地吩咐其余二人随他离开此地。 事已至此,吴懈只能断了念头,悻悻地往佣兵营御剑飞去,时常背着一柄古剑的他深知暴露的后果,于是他选择了用一条稍显破旧的斜纹长布将其包裹起来,若非遇到极其危险的情况并不会将它拔出,倘若吴懈用的是天蚕丝之类上等的包裹材料,恐怕身后的长剑早已被无数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 谁知当吴懈用并不算快的遇见速度飞还佣兵营时却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晨间被他刻意舍弃在客栈客房当中的紫川此时赫然站在佣兵营告示牌前不远的高台上,并且不时地左顾右盼,仿佛是在寻找什么人。 “紫川,你怎么来了?我走时你不是还在睡觉吗?怎么这一会儿功夫……你手上攥着什么?”吴懈问到一半突然发现紫川的手上竟攥着一张佣兵雇佣通牒样的东西。 “还好意思说,昨日你坚持要在今天来佣兵营接受什么高阶猎杀任务,我拗不过你就置气回房了,谁知你以为我真的生你气不理你,竟然不来找我安慰我,反而一大早就弃我而去,我听到你房门开合的声音就惊醒了,看你并没有要带我同来的意思便失手将床榻旁那尊胡珏玉浮雕玉颈瓶打翻在地,路过的店小二闻声敲门,非要我赔偿玉颈瓶的损失,我本以为在这个胡珏玉遍地的城池之中这种装饰瓶并不值多少钱两,谁料人家张口便要七千澜沧币,都够我们在那里住一个月了,还是上等客房,唯一能够依靠的你还离我而去了,无奈之下我只能把自己身上的盘缠用去一半赔给人家才放我离开。我知道你定然来了佣兵营,于是雇了一辆穿冰鹿车往这边赶,当我赶到后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你的身影,于是我自作主张跑到昨日我们询问的雇佣兵咨询台前,人家告诉我的确有个叫林东诚的人一大早便来找麻烦,区区一万澜沧币都拿不出的人,却扬言要雇佣多名资深佣兵接受高阶猎杀任务。”林紫川言罢竟一反常态地噗嗤笑出了声。 “你别笑,之前不是有你嘛,我便没有因为钱的事情担心,当那个无良行官跟我要那一万承诺担保金时,我才意识到,没有你在我旁边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不过话说回来,后来你怎么做的?” “还能怎么做,一想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你,我就善心大发,不能自已,从自己辛苦积攒的‘养老钱’用来为你揩屁股了。”紫川说罢便将手中的雇佣通牒递给了吴懈道,“喏,你要的雇佣通牒。” “别说得这么凄凉嘛,我还不知道你?堂堂的易容女大师,会因为一万澜沧币而心肝肉扭着疼?不过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应该考虑你的感受,毕竟从我决定带你一起闯荡那日起,我们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呸呸呸,谁跟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是你我是我,我愿意帮你是因为我堂堂易容女大师同情心作祟,看到路边饥肠辘辘的小狗我都会跑两条街为它买一屉热包子,更何况是个可怜至极的大活人。”林紫川言罢把头转向一边,一副高冷无匹的作态。 “行行行,看在你一早便晦气袭身的份上就不跟你争辩了,说正经的,我今早在这里苦等之时,看到一个深藏不露的人,以我对他实力的感知,并不在我之下,他在我前面询问了雇佣兵的情况,虽然我不知道他所为何事,但凭直觉我知道他能给为我们所用。” “并非我有意打击你,在这偌大的雇佣兵广场上,随便捉来几个人,实力都不在你之下,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谈什么‘为我们所用’之类的痴傻言语,如果不出我所料,那个人一定断然回绝了你伸出的橄榄枝。” “……”吴懈一时语塞,滞了片刻后低声说道:“你说的不全对。” “什么不全对?难道那人还犹豫了片刻不成,你别想骗我,显得我们像昨天才认识的一样——我对你一无所知。” “……”吴懈想了一下应该怎么回答,可终究还是大丈夫敢作敢当地说:“人家根本没理我……不仅如此,当我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终于找到他后,他还威胁我不要再跟着他,打探任何有关他的消息。”说着,吴懈扬手随意地摸了一下自己脖颈处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 本以为林紫川会借机狠狠地嘲笑自己一把,谁知她却一反常态道:“什么?!简直欺人太甚,不答应就算了,何必用利刃划伤对他表现出如此诚意的伯乐呢?连我的人都敢欺负,岂有此理。他有留下什么线索吗?这口气即使你咽得下,姑奶奶我可咽不下,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 “不要显示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让我有一种你真的关心我的错觉,身为男人却让一个女人为自己出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更何况你的修为还不及我的一半,怎么替我出头,我自有分寸,其他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你能在我害你生气的情况下还为我担心,并且替我弄到这份雇佣通牒,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你尽管跟在我身边就是,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之二——‘遇到危难你自觉躲在我身后,如果连我都解决不了的麻烦,我命令你迅速离开你不能做片刻逗留’。” “真是拿你没办法,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你自己解决吧,懒得管你的闲事。”话虽这么说,但真当吴懈迈开脚步向雇佣咨询台走去时,林紫川还是紧随其后,生怕他再次丢下自己独自离开。自从师父离世后,她已经受够了孤身一人立世安命的生活,放眼整个澜沧界,哪个十几岁的少女不是生活在温暖的家中享受着万千宠爱,唯有自己不得不过着放浪形骸漂泊四海的苦日子,虽然金掌柜为她提供了三年安心居留密林深处的与世无争的日子,但比起世间繁华盛世,那片监牢般的密林却将她古灵精怪的少女心消磨殆尽,直到眼前这个名叫“林东诚”的混小子出现在自己百无聊赖的生活中,才让她重新燃起闯荡世界的念头。他像一棵救命稻草,将深陷沼泽的林紫川救了出来,尽管林紫川嘴上没有丝毫让步,但她知道,心里对吴懈的依赖和信任是其他人无法取代的。 吴懈兀自排到雇佣咨询台前,看着眼前这个无赖再次站到台前,行官的表情瞬息万变,一方面自己打心里不想接待这个没有耐心和贵族胸襟的穷小子,另一方面却看到穷小子手里拿着鲜红的雇佣通牒,出于工作要求,他不得不违背自己心意地接待这个名叫林东诚的混球:“请问有什么需要?鉴于您已经缴纳了承诺担保金,您现在有权限获取大部分参与雇佣或应征的客户信息,您需要我为您提供什么类型、什么人的信息呢?” “我只要晨间我询问的那个腰跨藏青短刃的男人的相关信息。” “虽然我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龃龉,但我希望您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害我们损失两位潜在的长期客户,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 “放心,我不会失去理智地因为寻仇来向你收集信息,恰恰相反,我要与他合作,你只管把他的资料给我便是。” 行官闻言稍稍放心一些,回身在繁密却有条理的资料箱中寻找起那个男人的资料。片刻后,他便拿着一叠精致牛皮封皮的资料出现在二人面前,不待吴懈翻看,行官便颇有深意道:“需要提醒你们的是,那名男子并非应征,而是跟你们一样在雇佣高手,而且出价是你们的几倍……”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雇佣纷争 吴懈闻言正要翻开牛皮封皮的手不禁凝滞在空中,像悬停在空中的蜂鸟恍然间不知所措,终究还是站在一旁的紫川为他翻开了他期待已久的资料册—— “雇佣者:孟非凡。籍贯:玄冰国国都凝冬城。 身份:皇家护卫队退役高阶近战刺客。(退役原因:不明)。 擅长武器:短刃、鸳鸯刺、魔宗轮盘。(常用武器:翠枫刃)。 雇佣目的:组建佣兵队猎杀穷奇。 雇佣通牒有效时限:永久。(新晋佣兵营会员,两周后非资深会员无法查看此资料文件) 雇佣要求:1.擅长两种以上攻击手段,火系魔法与光系魔法通晓者优先。 2.具备三次以上猎杀高阶魔兽经验者优先。 3.拥有高阶召唤术及束缚能力者优先。 4.具有极强团队协作能力、统筹能力及环境适应力者优先。 5.通晓高阶魔兽习性及藏匿地者优先。 6.熟悉澜沧界诸国主要城池地形地貌者优先。 赏格:1.满足任意一条雇佣要求者起薪一万澜沧币,猎杀或活擒成功后另加赏额的一成收益; 2.符合任意两条雇佣要求者起薪两万澜沧币,猎杀或活擒成功后另加赏额的两成收益; 3.符合三条及以上雇佣要求者起薪四万,猎杀或活擒成功后另加赏额的三成收益。 雇佣人数:满员五人,符合一号赏格条件者两名,符合二号赏格条件者一名,符合三号赏格条件者一名,雇佣者符合三号赏格条件,会与其余四名应征者一同参与猎杀任务。 雇用时间:秋历二月一日至二月十五日。 雇佣合同内容:……” 吴懈认真看过这份厚厚的雇用资料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自思忖道:“幸好我晨间并未意气用事地向这个叫孟非凡的男人还手,身为雇佣者的他竟然满足三号赏格条件,这就意味着此人至少符合三种以上雇佣要求,按照他的雇用条件,我恐怕勉强只能算作符合二号赏格条件的人。” “奇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已经是澜沧界秋历二月十三日了,不知这家伙已经招募到了多少人?而且照他这个奖励的方法,即使猎杀成功也并不能在佣兵营获得太多报酬啊,毕竟在四个队员的高额赏格送出之后身为雇佣者的他只能得到穷奇异兽奖赏的三成,据我所知,穷奇在佣兵营的赏格虽然有三十万澜沧币之巨,但在分发后剩余的三成也只有九万澜沧币而已,算上其余四人的起薪八万,身为雇佣者的他也只能得到一万澜沧币而已。按照资料中的说法,孟非凡也跟我们一样是佣兵营的新晋会员,这就意味着他也压了一万澜沧币在这里。倘若任务中有任何差池,他不光鸡飞蛋打,还要赔上性命,那他这次雇佣的意义何在?真是想不明白……”吴懈把自己满腔的疑惑向咨询台内的行官和身边的紫川提了出来,希望能够得到哪怕一丁点有价值的线索。 “原本我不该向你们二位新晋的会员提供任何资料以外的信息,但看在这位少侠如此执着的份上我便将我知道的一点其他信息告诉你们吧,何况两周后你们自然也会变成这里的资深会员,虽然不知道到时候你们是否还能从猎杀任务结束后活着回来。”行官说到这里略微摇了摇头,看到台前的二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又继续说道,“近两周前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稍显焦虑地来到这里,一言不发地先将一万澜沧币的商号支付票与你们看到的那份资料拍在桌前,示意我记录在案,并且封档留存,只留一部分招募信息在不远处的招募板上,事后我遵守归档流程,在归档前派人调查了这个名叫‘孟非凡’的人,实不相瞒,资料中‘籍贯’、‘身份’、‘擅长武器’这三栏在他递交给我时是空着的,我们的调查者在半日后回报给我,我才将其完善并予以封存,我们在国都的总部将此人的魔法影像与存留在玄冰国档案库中的人员魔法影像进行对比后才获得了相关信息,我们之所以在他‘皇家护卫队退役高阶近战刺客’这一身份之后补上了‘退役原因:不明’这一项的原因是,连我们总部的高级身份调查员都没有获悉权限,我们甚至不敢妄加猜测此人的实际身份究竟是什么,不过后来我也释然了,毕竟这等问题不是我一个小小行官需要关心的,我所要关心的便是每位封存在我这里的客户档案资料是否需要修改、是否遗失或损坏、是否需要予以销毁等等,也许我告诉你们的信息对你们并没有实际帮助,但如果你们认真听取了我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那想必你们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 行官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反应并不机敏却又好奇心极重的林紫川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疑问,道:“什么结论?” 吴懈不等行官回答便佯装用力敲打林紫川的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追问下去,转而问行官道:“还有两日这份雇用资料就要作废了,不知他已经招募到了多少人?都是什么实力?” 行官欲言又止,吴懈见状将自己行囊中仅剩的一千澜沧币拿了出来,塞到了行官手中,随即道:“我出门带的钱两不多,日后一定补上,但求行官大人稍作提点。” “少侠,其实一周前已经有两名应征者在此签了这份雇佣合同,分别是一名符合三号赏格条件者还有一名符合一号赏格条件者,现在还缺少一名符合二号赏格条件者和一名符合一号赏格条件者。”行官在拿到吴懈赠与的一千澜沧币后谈吐也不自觉地流畅了许多。 吴懈感谢了行官一番后带着紫川暂时离开了排满长龙的雇佣咨询处,这时的他们才发现,原来身后竟排了数十人之多,许多等候者甚至摩拳擦掌准备教训他们这两个磨磨蹭蹭的雇佣者了。 “刚刚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发问呢?难道你知道那个无良行官秘而不宣的究竟是什么结论吗?另外,前些日子我们在街市上路过摊点时你连一个区区几十澜沧币的小物件都舍不得给我买,今日缘何又无端阔绰起来,一出手便是一千澜沧币,据我所知,这次与我同行,刨去前些日子的一些吃穿用度、车马住宿之外你也只剩一千左右了吧,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我出门带的钱两不多,日后一定补上。’”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懂什么,那名行官之所以讲那么多关于此人身份的事情,无非是为了打消我们二人继续妄图接近他、了解他的念头,而我之所以突然变得‘阔绰’也并非我一时头脑发热,想必你刚刚也看到、听到了,这个叫孟非凡的人来头一定不小,虽然是在澜沧界极少出现的近身刺客,但能够混到皇家护卫队之中的近身刺客,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既然行官认定我们没有能力接触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短刃强者,我偏要想方设法接近并且最终与他成为队友,哪怕我委身加入他的佣兵队也没关系,相信我,那一千澜沧币的投资绝对比你之前的任何一次投资都有价值。”吴懈回道。 “少来,你真是一个反复无常、性情不定的人,不足两柱香功夫之前还夸我为‘堂堂易容女大师’,一转眼就变成了‘小姑娘家家’,再者,你我明明年纪相仿,无非你比我早生几个月而已,有何资格评判我的阅历?你第一次听到的事情就一定是奇闻异事吗?据我所知,单单在玄冰国便有超过十位近战刺客成为皇家护卫队成员,这一点并不新鲜,可能在你们剑士横行的赤炼国近战刺客很难获得一席之地,但在以法术与召唤术为主流战斗技法的玄冰国,近战刺客还是有很高成功几率和社会地位的,而你作为一名无资可投的无名鼠辈,竟然跟本姑娘大谈投资,真是不自量力。” 面对一向伶牙俐齿的林紫川,吴懈再次语塞,只是对吴懈知之甚少的林紫川一定不知道:在点金国之时,吴懈的魔导师师父匡百威曾经为他留下一大笔足以令林紫川目瞪口呆的财富,只是善良单纯的吴懈选择了继续完成师父的遗志,将这笔巨额遗产用在了魔法研究的浩大工程上,在他离开点金国之前,这份工作便移交给了其余多名魔导师,更何况吴懈的至交之中还有一个陈氏商号的继承者陈凌霄,身上的陈氏商号身份牌就是最好的赊账工具,只是在与吴懈接触的十余天时间中,他即使再困难也没有使用身份牌到陈氏商号的玄冰国分部中赊取一些澜沧币,这是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不到万不得已,吴懈不会轻易动这个念头。而这并不代表着吴懈真的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失败者,很多时候,人脉便是不可估量的巨大财富。 吴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与一个并不了解自己的女孩子多做争辩并不能解决问题,终究还是需要依靠自己。吴懈让林紫川在路口右侧的飞云客栈等他,他很快便回来,将信将疑而又大惑不解的林紫川还是遵照一脸神秘的吴懈那不容分说的吩咐,暂时前往飞云客栈等他,谁知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吴懈拖着稍显疲惫的身躯进入飞云客栈,在找到林紫川所在的客房后,他将手中紧攥的精致储物袋抛到了林紫川手中,随即一头栽倒在林紫川尚有余温的床铺上,不省人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储物香囊 看着一向神气活现的吴懈史无前例地累倒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原本稍显愠怒的林紫川百万怨愁都纷纷化作绕指柔,一双明眸旋即温柔如水,凝视着瘫倒在枕上的吴懈,心想:这混小子虽然平日里总与自己作对,但却从未食言,刚刚不知他去往了何处,竟在短短一个时辰内赚到了一只中品储物袋的钱,看他进门时紧紧攥着这只储物袋,显然里面装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应该不只有钱这么简单,据她了解,吴懈是个很率性的人,不可能会为一点小钱就这么紧张。 正当这时,林紫川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一直以来背负在吴懈身后的长剑不知去向,莫非……紫川试图将储物袋打开,却发现被一种特殊的魔法封住,根本无法取出里面的东西。 在宽广浩荡的澜沧界,一直以来都存在着诸如储物袋这样看似小巧却作用巨大的东西。在点金国之中,富商大贾云集,而日常商业活动中难免遇到仅能使用现金或大量实物交易的情形,为了避免交易失败而造成的大量运输损失等不必要的损耗,早在澜沧历249年,第一位在魔法学院之中求学的大魔法士看到了商品交易中蕴藏的巨大机遇:当时的大客商往往出于信任只用样品以及商号的支付票便草率地进行巨额交易,而谨小慎微的商人则更愿意采取一种万全之策,那便是将事先商量好的价格与商品以财物面对面清点、检验后再完成一次交易,这中间出现了一种名为“担保中间人”的群体,他们负责暂时保管两方的货款以及商品,待两方正式达成买卖协议并最终完成交易后,再将财物进行交换。 然而这样一来,本该简洁高效的商业活动便被繁琐的流程和毫无安全保障的运输损耗而大幅度削减了其效率。一种既安全又便携的储物装置便在这样的基础上被一个在皇家魔法学院中求学的富商后裔陈梓霖想到了,他翻阅了所有能够在皇家魔法学院藏书大殿当中找到的记载了道具制作的书籍,然而在储物道具方面既小巧又精致的样本唯一可作参考的竟然是一个首饰盒大小的铂金箱。这一点令当时突发奇想且踌躇满志的陈梓霖倍受打击,姑且不论这种体积的储物道具无法满足希望隐藏自己经商意图的商人那起码的需求,就连能否大规模制造并推向整个澜沧界的各个国家都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但陈梓霖并未选择放弃,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并非无稽之谈,每一项伟大的发明创造都需要第一个站出来尝试的人,自己是陈氏家族的第六代继承人,世代经商的陈氏家族有足够的资本供他挥霍,更何况是用一点点投资来创造不可估量的巨大商机。 在尝试了约莫三十种承载储物魔法的道具后,陈梓霖几乎陷入了绝望,明明近在咫尺的成功却屡屡陷入困境,他甚至在这段时常失败的时间内练就了一套熟练的储物空间魔法,只要能够寻找到合适的承载魔法介质就可以大规模投入生产。一日午后,又被失败阴霾笼罩的他习惯性地揉捏着自己身侧的荷包,从小他便被要求终日佩戴着这个颇有寓意的天蚕丝荷包,生来体热的他需要一种名为极寒冰片昂贵物料佩戴在身边,从而保证他体温的粗略恒定,每当他头脑中的思绪纷乱不堪时,他便会用手揉捏这个天蚕丝荷包,也许是从小习惯了这一动作,以至于他并未感到有些许不妥,然而当一丝凉意从他的手心一直传递到脑海中时,他猛然想到——我为什么不试着把储物空间魔法施展到人们时常佩戴的荷包中呢?于是他从自己的行李中找到了家族中绣娘专门在他前往皇家魔法学院求学时给他带的备用荷包,陈梓霖尝试着将一种初级储物空间魔法施展到那个手掌大小的荷包中,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他紧闭双眼期待着自己的设想能够得到证实,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情况发生了,由于储物魔法品阶过低,需要的介质空间还需更大,这也意味着荷包大小并不能承载初级储物空间魔法。 然而陈梓霖并未因此心灰意冷,他清楚,储物空间魔法品阶越高,需要的介质空间便越小,好在经过前段时间失败的试验,他竟掌握了不算纯熟的中阶储物空间魔法,但为了证实自己的雄心与卓见,他还是硬着头皮对荷包施展了中阶储物空间魔法,整个施法过程虽然只持续了一盏茶功夫,但经过两次极其消耗真元力的空间魔法后,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不过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天蚕丝织就的荷包近乎完美地承载了中阶空间魔法,而它的储物量却发生了质的变化,从手掌大小的极寒冰片扩充到了一间客房大小。 为了将自己创造的全新储物道具与其他储物道具区别开来,他将这种便携的荷包称为储物香囊,但他并未止步于此,他深知,既然自己的设想可行,那就意味着只要自己努力提升修为,并在日后掌握高阶储物空间魔法后,他甚至可以将一个皇家魔法学院藏书大殿大小的空间嵌入到扳指大小的戒指当中,然而这不仅要求施法者具备魔导师级别的修为,还需要上乘的储物介质,普通的扳指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庞杂的信息,而且极易损毁,这无疑是暴殄天物的行径,于是在找到合适的高阶空间魔法储物介质之前,他不会贸然去消耗极大的真元力来验证这一缪想。 仅仅一个月后,在一年一度的陈氏家族治下的拍卖行中,一件全新的天价法宝横空出世,而这件被搬上拍卖展台的神秘宝物被称为乾坤香囊,蕴含着内有乾坤之意,当它的功能被详细讲述之后,竞拍者不计其数,起价本就高达一千万澜沧币的乾坤香囊,却在十几轮哄抬其价后最终以一亿三千万澜沧币被一个代为竞拍者买走,除了皇室贵胄以外,能够有如此雄厚的资金者放眼整个澜沧界也不足十个,而看到此物潜在价值的神秘购买者直到最后也不曾显露真身,只是从此以后,除了陈氏家族之外,在整个澜沧界各国中的大型商会场所中都有些许新的储物香囊出现,陈家知道,这一定是将乾坤香囊买走的神秘商人在派遣专人经过分析研究后将乾坤香囊的设计原理窥破了,这就意味着身为发明者的陈家今后不能独享此物带来的巨大利益,然而具备空间魔法修习天赋的人本就屈指可数,更何况大多数都因为修炼困难且看不到空间魔法的未来而中途放弃了,殊不知,他们放弃的正是别人求之不得的财富。然而储物香囊还有一种利弊共存的情况,每个够得储物香囊的人都需要在封袋之前要求创造者对它施加一种封印,而这种封印只能由物品的所有者来短时解除,随后又会自动重新封印。这就意味着每个储物香囊一般只能有一个主人,除非主人授权或者其他极其特殊的原因,才可以要求封印施放者解除封印并重新施展封印,由于封印普遍都是按照储物香囊所有者独一无二之处设计,因此不必过分担心会被轻易破除封印。这也就是为什么林紫川无法打开吴懈扔给她的储物香囊的原因。 陈梓霖穷其一生也未能如愿以偿地修炼到魔导师位阶,他毕生想要达到的目标也终究在他弥留之际也未能亲见,尽管他找到了足够承受高阶储物空间魔法的介质——流星泪扳指,此物世间稀有,是由上古时期一颗坠落在垒土国东北处的流星陨石当中极其坚硬难破的材质制成,不仅难以损坏,还具备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是承载高阶空间储物魔法的不二之选。而此后陈氏家族当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在空间魔法方面极有造诣的人,倒是涌现出不少经商的奇才,使得陈氏家族的各种产业在澜沧界不断扩展延伸,资产雄踞大陆三大家族之首。 直到第二天一早,吴懈才睁开朦胧惺忪的睡眼,仿佛精神初振的他回忆起昨日发生的事情不禁暗道一声“不好”,谁知当他正要寻找紫川的下落时,却发现离床不远处的茶水案桌上,紫川正安静地趴在上面酣睡,浅浅的鼾声表明她也十分疲惫,仿佛刚刚睡着不久,吴懈不忍心吵醒她,却在下床后感觉室内依旧略显冰冷,在遥远而冰冷刺骨的玄冰国,若非从小在此生长,根本无法适应这里不可理喻的天气,这里的人口长久以来都极其稀少,因为往往婴儿在出生后不久便因为无法承受酷寒不幸夭折了。 吴懈将床榻上的备用轻暖锦缎被褥取下来,轻轻盖在林紫川单薄的身上,紫川偏在一旁的脑袋微微一颤,随后又恢复了平静,原来吴懈在为紫川盖锦被时不慎惊醒了安睡中的紫川,她张开微红的双目,知道发生了什么后便又甜甜地假装继续安眠了,数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别人对她的关心呵护,内心逐渐由感动转为悲戚,不知不觉中眼角便有泪水滑落,滴入了她枕着的左臂袖子中。吴懈毫无半分异样的察觉,依旧回到他温暖的床榻上,感受昨日焦灼战斗后的片刻宁静,好在自己并未食言,为紫川带回了他们急需的物件——储物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