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月剑》 第1页 ================= 书名:洗月剑 作者:北野云 文案 一个立志要当大侠的二货女主,她勇敢善良,有情有义,不料卷进一个争夺洗月剑的阴谋之中。 内容标籤: 强强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庐,何述, ┃ 配角:浮舟,千明,沅,丹 ┃ 其它:纯情,武侠 ================== 【 ☆、第 1 章 第一章 何述正在万福楼喝着小酒吃着烧鸡,孙适坐在了他的前面。 “原四法门宫大人被人杀了,而且他的孙女宫圭雨失踪了。”孙适开口道。 “你找我干嘛?”叶桢只顾着吃,头也没抬。 孙适继续说道:“看起来是杀人潜逃。帮我去查,我希望案情真的这么简单。” “不想去。上次你答应我的赏金还没给,这次还想骗我?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这是最后一次,我向你保证。上次的加上这次的奖金一併结算。” “多少?” “一百两。” “银子?” “黄金。” “成交。” 何述正打算去参加京城一年一度的会考,正缺钱。没想到孙适这个小子就跑来送钱了。何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面露喜色。 孙适将腰牌解下来给他,“这次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案。” 何述道:“废话,我破案什么时候超过一天。还有……”何述看着孙适,认真道:“这真是最后一次了,我要去京城了。” 孙适有点失望道,“去四法门吗?” 何述一笑,仿佛在笑话他的无知:“你真以为我愿意管你这些破事?还四法门?我才不愿意浪费时间琢磨这些杀人案、抢劫案……我都总结了一百种杀人方法了。” 孙适道:“我可告诉你,你小子要是敢在我的地界犯事儿,兄弟我也是不客气哈。” 何述道:“你看我这文质彬彬的样子,跟你接触的兇手一样么?” 孙适道:“少啰嗦,你想去哪儿?” 何述道:“我想去守礼门,做个清闲的教书先生。”何述已经有些神往。 孙适忍不住拍了一下何述的肩膀,嘆息道:“临清城容不下你了。” 孙适是地方捕头,这一年他跟何述一起破了大大小小不少的案子,在孙适眼里何述思维缜密、聪明过人、极有天赋,他不做捕快真是可惜了。不过他不会武功也做不了捕快。 去了宫家,高墙大院,典型的钟鸣鼎食之家。家里众多僕人,都聚在院子里等候查问。孙适做事雷厉风行,外人早有耳闻。 孙适带着何述拜见宫哲夫妇,听说宫哲老爷对自己的父亲是十分爱戴的,想必这会儿十分伤心。那位夫人王氏长得瘦弱,不过一脸刻薄之相,孙适跟他们施礼之后便去忙碌了。 孙适跟宫老爷尊卑有别,不便直接盘问,只能先从下人下手。据僕人说,今早看见老太爷没起来吃饭就去请他,发现死在床上。他们家的大小姐昨晚也不见了踪影,因为小姐性格比较孤僻,一个专门服侍她的丫头早上发现小姐不见了,急忙向夫人王氏禀告,也正好赶上老太爷被杀,夫人情急之下派人报案。 现场没有被动过,而且宫老爷说家里也没有偷盗的痕迹,财物丝毫不少。孙适在他们里面查看。心脏上有个长条形的刀口,看起来像是剑,也有可能是匕首,一刀致命,不过兇器不见了。 “老爷子睡觉不栓门的吗。”孙适问道 “不栓的,有好几次他都忘记了。”一个僕人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光,是这里的管家。” “昨天他见了什么人?” “老爷很久没有出过家门,没见什么人。晚饭后老太爷就一直在房里看书,上灯后只有小姐来过这里。” “几时上灯。” “酉时。” 何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孙适知道他在捕捉一些蛛丝马迹,那是他的习惯。孙适并不干涉。 孙适跟一个刘捕快使了个眼色,他便请宫老爷、宫夫人和管家到另外一间房稍事休息。这种时刻,下人们当着主子的面不敢多说话,只有将他们分开才能问出点什么。 这时何述在跟几个小丫鬟聊天。他挤眉弄眼的,把小姑娘逗得一阵娇笑。他举着手里一个香囊问大家这是谁的。 “是我的。”一个小丫头哆嗦着,她叫小南,是小姐的丫头。 何述道:“你一直随身带着吗?” 小南道:“可能刚才不小心弄掉了吧。一直随身携带的。”一个叫小芝的丫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何述看了她们一眼道:“我已经知道谁是兇手了。” 众人大惊失色,孙适还摸不着头脑:“那么快就查出来了?”这简直不可思议,众人心里嘀咕,到底谁是兇手。 何述从容道:“兇手就是小姐本人。杀人潜逃,再简单不过了。 “啊?!”异口同声。 不过孙适明白,只要是何述认定的就一定错不了。可是这也太快了,超出了他的预期。不过也要找出杀人动机,证据确凿之后才可以抓捕犯人。 “小姐不是杀人兇手!”那个叫小南的小姑娘争辩道,异常惊恐,“老太爷对小姐最好了,小姐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杀人的肯定另有其人。” “昨晚小姐在哪里?”孙适问。他看出气氛不对,走进小南。 小南道:“昨晚小姐很早就休息了,她一般不让人在她卧房伺候,所以我也很早就回房了。” “你们老太爷平时都干些什么?” “收集些古玩字画之类,老太爷特别宝贝那些东西,专门收在他的卧房里,连老爷都不让随便看呢。老爷平时深居简出,除了小姐,老太爷也不喜欢别人去打扰他。”小芝道。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那你们小姐平时都去哪啊?”孙适问。 “小姐从小不爱热闹,几乎从不出门。肯定是有人杀了老太爷又绑架了小姐。”那个小南说。 “绑架?你怎么想到是绑架?”何述问。 “因为我们是大户人家……”小南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何述看向孙适,孙适转身出门,飞身上了房顶。 小芝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不过一晃而过,没有说出口。 “小姐最近出去过吗?” “两天前,她去庙里上了一次香。” “回来之后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小南说。 一会儿,孙适回来了。沖何述摇摇头。
第2页 “我去看看小姐的房间。”何述示意孙适继续盘问,他要去证实一个想法。他仔细观察了小姐的卧房。里面陈设十分简单,床头出挂着一幅画,是一个人在雪山垂钓。画中人乘着舟在冰面上,冰下有一条巨大的黑鱼,不过样子有点奇怪。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看来小姐也是一个读书人。难怪老爷子喜欢她,何述想。出来后,在宫家大院逛了一圈,欣赏景致。 “你问出什么来了?”何述问刘捕快。 “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刘捕快说。“管家一直在老爷的房间里查帐本到深夜。夫人腰疼没吃晚饭,两个丫鬟一直睡在隔壁伺候着。其余的僕人除了小四和阿光值夜,其他人都早早睡去了。” “那俩人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其实昨晚大家都睡得特别沉。一直到天亮才醒。醒来就出了这事,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孙适找到何述:“你别瞎逛了,快告诉我到底是杀人潜逃还是杀人绑架,证据在哪里?” 何述跟孙适道:“的确,像这种大户人家。进来偷盗未遂,杀人很正常。绑架千金小姐换取赎金也很正常。但是那个飞贼得有多高的武艺才能扛着一个女子,飞过重重围墙,而房顶上和墙上没有一丝痕迹呢?将他们全部带到大厅,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到了大厅,僕人分立两侧,鸦雀无声。夫人、老爷面色凝重,心事重重。 ? “没想到她竟然干出这种事啊。”宫哲捶胸顿足,心痛地说。看来他也认定是小姐所为。 何述道:“刚才我说杀人兇手是小姐,其实另有其人。他就在我们中间,我现在就可以指出他。” 众人骇然,这真是奇怪异常。夫人左右张望,厉色道:“到底是谁?胆大包天。” 何述朝孙适耳语几句,只见孙适突然抽出佩刀,向着管家直刺过去,众人一怔,毫无防备。就在要刺中阿光的一瞬间,宫哲突然站起来用力推了阿光一把。 “你干什么?”宫哲气急败坏道。他显然十分生气。 何述见二人情形,心中已然明了。 何述冷笑道:“杀人者,就是阿光。” 宫哲道:“血口喷人!不会查案就少自作聪明,我宫家岂能容你这无赖胡说八道。” 孙适道:“宫老爷,我们是秉公办事,若有得罪宫老爷的地方,也请老爷容我这个兄弟说完,知县大人那里我们也好交差。” 下人们也嘀咕,这个人一会儿说小姐是兇手,一会儿又说管家是兇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何述露出得逞的笑容:“我知道我什么都问不出来,因为你们都说谎。” 孙适看向众人,果然都心怀鬼胎。 何述摸着一把椅子坐下:“所以只能这样套点真话出来。宫老爷你说说为什么你会那么紧张?这个管家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夫人闻言,疑惑地看着宫哲。 宫哲道:“这与本案无关。” 何述道:“”昨天酉时之后你根本没有跟管家一起算帐。所以你说谎。我们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叫小四的人在人群中往后躲,但是你不在的时候他并不这样。他肯定是做错了事怕受你责罚。很显然,你让他守夜,而他却喝了酒。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失职才让兇手得逞。” 阿光道:“你怎么知道?” 何述道:“我在下人房里看见了酒壶,而且跟他一起喝酒的是管家你吧。”阿光沉默。 何述道:“既然管家没有跟宫老爷一起查帐,那么宫老爷也没有不在场的证据了。” 宫哲白了他一眼道:“那又怎样?” 何述道:“老太爷被杀一事跟你们都有关吧。管家说晚饭后去过老太爷房间的只有小姐一人,她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兇手。但是其他人并未见到小姐去过死者房间,所以有可能是管家说谎,但是阿光为什么要说谎呢?最有可能的就是阿光杀了人,并嫁祸给小姐。” 夫人大骂:“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快说!” 阿光跪下道:“老爷、夫人,真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呢?”宫哲不说话。 宫哲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你又有什么证据。” 何述不慌不忙:“你们家前院住着老爷和夫人,另一栋独立的小院是老太爷,后院最僻静的地方住着小姐。前院有一个正门,后院一个小门。若是小姐所为,她杀人之后畏罪潜逃,心里慌张一定不敢走正门,因为前院有两个看守小四和阿光。当然她也可以不走门直接飞出去。请问小姐会武功吗?” “不会。”小南道。众人继续听着。 “那么小姐杀人之后没办法脱身,可是她现在根本不在这里。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阿光道:“说不定她从小门逃跑了。” “据我所知,你们大户人家的小门都是用来让下人进出或者往外送泔水的。大家闺秀也会有小门的钥匙吗?” 宫哲道:“那丫头的心思谁会知道,说不定早就谋划好了呢。” “这么说来的话,那极有可能是小姐所为,如果小姐被找到的话那可是死罪啊。”何述看着小南。 小南惶恐至极,终于受不住压力,扑通跪下,哇哇大哭起来。 夫人怒道:“死丫头,你哭什么!” ☆、第 2 章 第二章 小南道:“老爷、夫人,真的不是小姐害的老太爷。只是事情怎么会那么凑巧,小姐昨晚离家出走了,老太爷怎么紧接着就……”小南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忍不住脱口而出。 宫哲道:“你胡说什么?” “其实昨晚小姐就不在府里了,只是没人注意罢了。” “她为什么走?”孙适问。 “小姐说人生无趣,不如一死了之。奴婢劝她,如果在宫家过得不开心,不如离家出走,到外面去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小姐信了我的话,可能昨晚去跟老太爷告别过。她晚饭后就没用我服侍,我想她可能是怕连累我。” “她怎么走的?”孙适道。 “从小门。”小南道,“她有小门的钥匙。” 宫哲道:“果然是这个丫头所为,她哪里来的钥匙?” “是我给她的。”夫人王氏道。 宫哲哼了一声,“那么还是她的嫌疑最大。她也可以杀了老太爷再逃跑啊。” 孙适心想,堂堂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家人真奇怪。这个当爹的怎么就认定自己的女儿是兇手呢? “看来她在这个家的处境很糟糕啊。夫人,这个香囊是你的吗?”何述问。 “我送给圭雨的。”王氏瞥了一眼。 何述嘆了口气:“那是我从小姐房间到老太爷房间的路边花丛里捡到的。小南说是她的是因为这是小姐之物,她怕我们怀疑到小姐身上。她肯定不知道这个香囊里放了什么。”
第3页 夫人神色有些慌张。 宫哲看着夫人,十分不解。夫人面色难看,就要恼羞成怒,她看向何述,眼神复杂。 何述道:“这个与本案无关,在下就不追问了。” 何述道:“其实是兇手把香囊丢在附近,是想嫁祸给小姐。” 何述看着阿光:“你想造成她杀人潜逃的假象。我去过宫圭雨的房间,房里没有一面镜子,而且她的衣服都是暗色的,陈设也很简单。你们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跟我穷书生住的差不多。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不觉得她的房间很奇怪吗。” 大家心事重重地低下头。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那么对她?”何述看着夫人。孙适知道刚才何述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拆穿夫人,就是等着此时好利用她。 “她又不是我生的,我没必要爱护她。她那个丑样子,还有那古怪的脾气,谁看了都噁心……这是宫家的报应。”王氏说着愤恨地看了宫哲一眼。 孙适跟何述对视了一眼,果然秘密不少。心想,不是生母难道也不是生父吗? “那么小姐的身世……” 孙适疑惑道。 宫哲神色惶恐道:“这跟本案没关系吧。” 孙适道:“怎么会没有关系,任何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 何述道:“小姐即使这样,老太爷也依然宠爱她,她应该不会那么狠心杀死自己的祖父,那样她唯一的保护人都没有了,对吗?宫老爷。”宫哲将脸转向一边。 “下人们说一个月前管家才来宫家,深得老爷信任。刚才你下意识护他,说明你们关系确实不一般,他是你的私生子?”何述转过头打量着阿光。 王氏目瞪口呆。宫哲羞得满脸通红。 夫人道:“没想到你竟敢把这个孽种带到家里来,是你们父子设计害死的老头子,你还想害死我们所有人是吧?你这……你们……”王氏由于情绪太激动,晕了过去。几个丫鬟上去扶住她。 孙适让她们陪着夫人去休息,夫人摆摆手,两眼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何述看着宫哲道:“即使她长得不好看,她就不是你的女儿吗?你为什么可包庇自己的儿子,陷害自己的女儿呢。” 夫人突然放声大笑,那声音恐怖刺耳。“其实小丫头……” 宫哲冲上前去,严厉地制止道:“你住口!疯婆娘!” “是我杀的人。”阿光跪在地上哭了。 “因为我赌钱欠了债,老太爷的收藏的字画都非常值钱,我想拿去当了……我第一次偷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他狠狠惩罚了我,我知道他一直想赶我走。他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在这个家,如果我想一直待下去,他只能死。” “你如何杀的人?”孙适问。 “用匕首,在我房间的衣柜里。是我求老爷袒护我的。跟他毫无关系……”阿光痛苦地说。 王氏在旁只是一个劲儿冷笑。看得人不寒而慄。 孙适派人赶紧去阿光的房间查看,果然找到一把带血的匕首。 何述道:“那么宫圭雨呢?” 孙适提醒他,她离家出走了。 何述道:“我刚才进门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一句话,一个下人说今早的泔水多了一桶。我想小姐还在府里吧。” 孙适赶紧派人去查看,发现宫闺雨的尸体在里面。 小南浑身颤抖,欲哭无泪。 阿光已经面如死灰:“也是我杀的,这样才能嫁祸她。” 事已大白,但是何述总觉得太简单了。不值一百两金子。孙适道:“我还以为多么棘手的案子,没想到那个小子那么快就认罪了。” 何述道:“是啊,给你出价的那个人可是亏大了。” 孙适诧异道:“你怎知……” 何述道:“出手那么阔绰的人,来头一定不小吧。他为什么那么关注这个案子?” 孙适神秘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他很想搞到一幅画。” “什么画?” “《四美图》,你千万别说出去啊。”孙适紧张道。 何述道:“他的意思是让你顺手牵羊?” 孙适道:“没有没有,就是让我探查探查死者家里有没有这个……”孙适不好意思道。 “死者是个什么身份的人,会收集这样无聊的画么。哎,你知道是哪四美吗?”何述取笑道。 “嫦娥、山鬼、湘妃、洛神四个美人啊,大街上卖的很多啊。”孙适随口说道。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什么时候学会附庸风雅啦?”何似笑非笑道。 “我还不是跟你学的。哎,这也算附庸风雅,别先走。你告诉我那个香囊里有什么?”孙适将胳膊搭在何述的肩上,一脸好奇。 “一个药方,有钱人家秘密多了去了,你都要查么?” “什么药方,你快告诉我。” “懒得理你……” 不几日,孙适送来财物和美酒,二人畅饮。 何述道:“这么简单的案子,你自己也能破啊,你不是故意给我送钱来的?” 孙适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好了,你把钱还给我吧。” 孙适伸手要抓钱袋,被何述打了一巴掌,赶紧收进自己的腰包。 孙适道:“守礼门的会考要到明年春天,你至于走这么早吗?” 何述道:“想出去游歷一番,今年冬天想去幕遮山看雪景,顺便跟法隆寺的大和尚讨教讨教。” 孙适道“可会回来看我?”他心里认定何述这个朋友,自然不忍分别。 “我娘在这,我怎么会不回来。”何述的母亲从生病到去世,孙适帮了不少忙,二人也是从那时相交的。二人回忆起来都有些伤感,促膝长谈,尽欢而散。 何述离开临清之后便径直向西北行去,一路上单挑那山高水急的去处,反正时下还是暑天,距离考试的日期甚远,他可以放浪身心,游山玩水。 孙适临行前送他一匹骏马,他一路上也不寂寞。 一日,正在山间窄道上行走,突然对面冲出一只几十人的军队,他们手持□□,来势兇勐,将何述的马惊了。何述无奈,只好徒步上山。夜里便睡在山上,朦胧间被人踩了一脚。 “哎呀我的腰。”何述大喊。 “什么人!”小庐吼道。 “你是什么人,你踩在我的腰上了。” 一个姑娘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一块石头呢。”她刚从甘阳山走下来,走得累了想找一颗大树睡一觉。因为山林里野兽比较多,防止夜里遭到偷袭,赶夜路的人要尽量睡在高处。 “怎么不看清楚就踩上去啊,我的腰都要断了。”何述嘟囔着。天黑看不清姑娘的长相,但见她身形瘦长,估计没有多重,怎么踩上一脚那么疼。
第4页 “喂,你这个人睡在这里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天那么黑,我怎么会看的那么清楚。” “天那么黑,你还出来干什么。” “天那么黑,你都能出来,我为什么不能出来。” “我是男人啊。你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在这荒山野领,不怕遇见强盗土匪啊。” 何述有点哭笑不得,这个人怎么胡搅蛮缠。 “我会怕强盗土匪?笑话!我看你就是土匪吧。半夜三更,埋伏在这里,是不是想抢劫过路人。” “你胡说什么!我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我怎么会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何述争辩道。 “你要是读书人,为什么好好的官道不走,偏偏走这个甘阳山,你不是心怀不轨是什么?” “我,我……我走这里是因为我的马在路上受惊逃跑了,我如果走官道要多花十天的时间,我要去法隆寺,然后再去京城参加考试,有人告诉我翻过这座山就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何述心想,自己跟这个人计较无益。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赶紧走吧。” 小庐刚想骂他,但是听见远处一阵奇怪的声音。姑娘笑了。 “好,是你让我走的,待会儿可不要求我回来。” “我凭什么求你。走好,不送。” 看着她的黑影消失之后,何述揉着被她踩过的腰靠在旁边的树上。那片肉都要肿起来了,何述心里想。 突然,一阵阴风颳过,何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书箱。全身寒毛直竖,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一阵嚎叫之后,何述看到了在糙丛后面摄人心脾的狼眼,青面獠牙,目光如炬,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他扑过来。 何述想要起身逃跑,可是双腿没有半分力气。何述心想自己读书十余载,满腔抱负还未实现,就要葬身狼腹了吗?实在不甘心,那狼步步逼近,容不得半点迟疑。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救命。 而此时,一只狼在他的身侧直冲过来,勐扑上去。何述吓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远处躺着两只狼的尸体,他浑身酸痛无力,阳光刺眼,照得他头晕脑胀。 一个小姑娘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你醒啦,要不要吃东西。” 何述但见一个容貌清秀,眼神明亮的小姑娘站在面前,她髮辫垂至腰间,戴着一顶糙帽,虽然衣衫破旧,但自有一股难言的风度。这难道就是昨晚的那人吗?何述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刚跟她吵架来着,最后还是被人家救了。 “吃不吃?”她又问道。 “吃什么?”何述侷促道。 她说着从背后拿出一只烤好的狼腿扔到何述身上。何述看向远处,一只狼鲜血横流,看来这腿就是它的,心里着实有些害怕。想不到这个小姑娘,如此胆大。 “昨天晚上是你救了我……” “除了我还能有谁?怎么样读书人,跟你说过你会求我回来吧?” “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何述来日一定报答。”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以后不要叫我姑娘,叫我掌门。” “啊?掌门……” “告诉你吧,我甘徯庐准备创立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威震武林的门派,名字就叫甘阳派,我要把师父的侠道发扬光大。”她郑重看着何述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甘阳派的第一名入室弟子。” “啊?我……我我……” “别担心,虽然你不会武动,但是本掌门会亲自传授你的。记住,以后你的祖师爷叫甘阳山人,你的第一代掌门人就是我。” “甘姑娘,我我我……我真的对武学没有兴趣,你可以再找别人发扬你的门派。甘姑娘,我真的是个读书人,我的身体那么弱,学不来那些高深莫测的武功,而且我也不喜欢打打杀杀。” 何述简直闻所未闻,自己被人所救正要庆幸大难不死,现在又暗自叫苦。 “少给我废话,我已经决定了,一代掌门人说出的话怎么能轻易更改。” “甘……掌门人请您深思熟虑一下。我是要去考试的……再说入不入派,也要人自愿不是吗?您总不能强人所难。” “好了,本掌门恩准,你可以继续参加考试,而且本掌门会亲自护送你去京城。但是考完你就要跟我一起回甘阳山,知道吗?”何述一听完蛋了,这个丫头是要把自己完全监视起来。 “可是……” “你不要废话了,再吵我打断你的腿,别说考试……”她扫视了一下何述的瘦腿,何述大惊,对方来路不明,她能徒手打死两只恶狼,估计身手不凡。若是惹怒了她,恐怕性命不保,还是暂且同意,再找机会脱身。 小庐示意他肉要凉了。 何述心也凉了半截,看着她在一边狼吞虎咽,何述本不敢吃狼腿,但是肚子实在太饿,漫不经心地吃了几口。 因为何述受伤,行程缓慢。何述走两步就要休息。本来两天的路程,他们用了三天半。好不容易到了翻过了山,到了山脚,远处就能看见平坦的官道了。何述灵机一动,想要休息。 小庐不耐烦道:“这几天的你动不动就说自己这疼那痒,我连药都帮你擦了。你还想怎么样?” 何述脸红道:“我没让你帮我擦药,是你自己抢着要给我擦的。我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是任你摆布。” “你就知道强词夺理,你真的走不动了吗?你想让我背着你吗?” “如果掌门人不嫌麻烦的话,我是没问题的。”何述故意气她。量她也不会来背。谁知小庐像根本听不懂似的,掀起他的胳膊就要来背。 倒是何述吓了一跳,这个丫头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何述慌忙道:“掌门人你看,我那么麻烦,您堂堂的掌门,应该有得力的门徒来照顾您,我就是个累赘,我真的不适合入贵派啊。”何述深深作揖,脸上尽力表现得态度诚恳,心里讨厌死了这个蛮不讲理的丫头。 小庐道:“我都不嫌弃你,你自暴自弃什么?就算你毫无根基,我也能教会你。” 何述心想,要摆脱她得想个法子了。 ☆、第 3 章 第三章 傍晚时分。二人到了播州城里。 小庐一直在甘阳山长大,从没有见到过繁华的都市,街上人来人往。小庐左顾右盼,好奇不已。早在何述眼中平淡无奇的东西,小庐都要仔细端详,问个仔细。 “你以前没有出过远门啊?”何述不耐烦道。 “从来没有啊,我小的时候我师父不让我出门,后来长大了,我师父身体又不好,我要要照顾他,所以一次城都没有来过呢。”小庐漫不经心地说道。 “乡野村姑。”何述心里想。 “快点走,天就要黑了。”何述催促。
第5页 “你不说吃饭吗?我们去最大最好的馆子。”小庐拉着何述就往前沖。 “哎哎哎,你不要拉拉扯扯的,你……”何述被她拉手的举动弄得有点不安,不过看着小庐不解的眼神,何述想他们习武之人可能不计较这些,便没有再说什么。小庐听他叫喊以为自己力气太大了,便松了手。 他们到了城中最热闹的饭馆。“这个酒楼请的是江南冠芳楼的厨子,有钱人都喜欢在这吃饭。这酒楼的饭菜不但一绝,里面唱曲的姑娘也不是一般。里面人来人往,生意极好。老闆眼光独到,虽不是什么名角,但是嗓音自有风味……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何述道。小庐只顾狂吃一气,哪里有功夫听何述念经。 “简直是对牛弹琴。”何述嘆息道。 “太好吃了,你真会选地方。”小庐开心地说。 “那当然了,这里的饭菜可贵了。” 突然隔壁传来一阵笑声,只听一个人说道,“我一拳打过去,谁知那小子立刻就掉了两颗门牙。哈哈哈哈。他夹着尾巴就逃跑了……” 又听见众人一阵闹笑,“大哥您武功盖世,旁人怎么能是您的对手。” “大哥的武艺是武当山正宗,那可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门派,一般人想去拜师,人家都不收的。只要那骨骼清奇,天资卓越的才行……除了这个还要有家世背景,总之可挑剔了。” “我知道当时大哥在武当学了两年就出师了,简直奇才啊。” 何述心想这江湖上也流行拍马屁么,摇摇头不去听他们。 “哈哈哈……”小庐放下杯子,差点被呛到。 小庐跟何述坐在二楼的边角,隔壁那伙人立刻冲进来了。 “大哥,就是他俩,没别人……” “你们胆大包天竟敢嘲笑大哥,长没长眼……” “是谁笑的站出来” 他们七八人就围了过来。全都是彪形大汉。 何述站起来忙要赔礼道歉。被一个人一把抓起来。 “是你小子?嗯?” 何述道,“误会误会……我们不是在笑你们……何述见他们人多势众,不好招惹,况且这几位着装不俗,整齐划一,不是什么帮会就是官军。一旦起了冲突就不好收场。 小庐看见何述胆小如鼠的样子一阵鄙夷。“是我!就是我笑你们一群糙包还敢在人前卖弄。简直放屁!” “你个臭丫头,看你人没几斤,你吃了豹子胆了了……” “我们大哥的外号是神拳铁云……” “待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大哥教训他……” 众人七嘴八舌,何述爬起来解围。神拳铁云一拳就要打到何述。小庐抓起桌上的牛骨扔了出去。顿时,双方大打出手,食客们看见二楼打了起来,一闹而散。场面十分混乱。神拳铁云被小庐从二楼一脚踢下去,砸坏了几张桌子。剩下的徒子徒孙一边连滚带爬,一边谩骂。小庐将桌上剩的吃的不分青红皂白砸过去。 “让你神拳,让你铁云,让你满地找牙……”小庐打得十分痛快。 一天后城外的树林里。 “何述你给我站住,掌门在命令你。”小庐大喊。 何述还在生她的气,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在前面健步如飞。 “你一整天都不跟我说话了。不就花了你几个臭钱吗?等我以后有钱了还给你就是了。” 何述突然站住,“几个臭钱?你还记得钱的事啊?” 何述简直没有勇气回忆当时的那一幕幕。整个福来酒楼都像遭遇了一场大劫,家具打烂无数,汁水横流,碎了一地的碗碟,还有受伤的客人和店小二…… “一百两,这是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带着那个疯子快滚。”掌柜的面色铁青,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掌柜的望向酒楼外的小庐。她还一副大快人心,惩强扶弱的自豪表情。 “请问掌门闯荡江湖多久了?” 小庐道:“我才刚下山。”何述目瞪口呆“什么?”他还以为小庐已经是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人,如果她毫无经验,肯定什么江湖规矩都不懂啊,难怪会惹事生非。 “你不要眼珠子瞪得那么大,我知道了我不该打烂东西。”小庐道。 “只是不该打烂东西那么简单吗?你为什么要嘲笑别人,为什么要惹是生非,武功厉害就可以胡作非为吗?”何述火冒三丈。尤其说生气,何述更担心那伙人会不会伺机报復。这个丫头虽然嚷着要当掌门,武功也不赖,但是若得罪了江湖门派,他们只有两人,自己毫无武功,如何敌得过…… “我没有要胡作非为,我只是要教训他们不要那么狂妄而已。” “别人的事凭什么轮着你来教训。你以为当掌门就可以教训别人吗?当今天下五岳、武当、少林三足鼎立,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不下一百,如果他们看对方不顺眼就开打,那江湖岂不是血雨腥风。你看武当少林那些大的门派,他们之所以威震八方、受人敬仰是因为他们门规森严,掌门人以身作则,不会随意挑起事端。一个掌门人的威严难道是靠摔摔打打得来的吗?他们不会……他们会……”何述长篇大论说了半天。 从何述开始数落小庐开始,她就一直低着头,难道是意识到是自己做错了?何述见她不还口,正在思忖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好歹她也救过自己,而且出手打人也是因为对方要打他。 小庐缓缓抬起头,两颗黑水晶一样的眸子盯着何述,她朝何述肩膀勐地一拍,何述差点站立不稳。 “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掌门会以身作则,就由你来制定我们甘阳派的守则。”小庐狡猾地一笑。 “啊?”何述目瞪口呆。何述心想,这个人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呢?既然是她提出要制定守则,她就没有不遵守的理由了。 何述在自己的书箱里翻出一本空白书,在书皮上他用工整俊逸的小楷写下“甘阳守则”几个大字。 何述道:“好,既然我们真的是一个门派,即使是两个人也要公私分明,规规矩矩。” 小庐:守则要分成掌门章和门徒章。 何述:掌门和门徒都要相互监督,不得做出不义之事。 小庐:门徒守则一、门徒要尊重掌门人,惟掌门之命是听,不得忤逆。 何述:掌门守则一、掌门有保护、教导门徒之则,但不能陷门徒于不义。 小庐:门徒守则二、门徒要谦虚好学、不得自大狂妄。 何述:掌门守则二、掌门要端正守礼、不得恃强凌弱。 …… 小庐:门徒守则八…… 何述:掌门守则八……
第6页 二人唱答似的,边想边记,有些二人难以协调一致规矩,二人不免要争论一番。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好了,些吧,等我们以后想起来再加上。”小庐道。 小庐要去城里住宿,何述道:“刚才我把银子都赔给人家了,那可是我卖了祖产的银子……”何述想让她心生愧疚,故意如此说道。 小庐道:“那我们在这个林子里将就一晚。” 何述想起来前几日跟她在林子里的情形。急忙道:“我不要跟你一起在林子里了,太恐怖了。我要去城里碰碰运气。” 小庐道:“你怕什么!那是我自创的内功心法,睡觉时将自己挂在高处,全身经脉都会高效运作,功效甚大。” 何述道:“功效如何我不知道,只是你挂在树枝上的样子跟上吊一样……” “那我下次倒挂。” “蝙蝠才倒挂,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躺下吗?” “不能!” 他们去城中找到一个客栈。 “老头子你说怪不怪,你说这两个人看着像两口子,又不怎么像。” “一男一女,同居一室,不是两口子是什么?” “这也太委屈那个小娘子了,哪有做丈夫的一上来就问有没有柴房的?我们的空房又不是没有。” “哎呀,你真是,这都看不出来吗,肯定是没钱了啊。刚才还问我喝水用付钱吗?我差点生气让他们去住牲口棚。一间房也就几十文,至于穷到这个份儿上吗?看那个男的打扮也不像没钱啊。” “老头子,我们不要计较这点小事了,说不定真的有难处呢,就当做善事了。” 何述跟小庐进了柴房,何述四处一看,这个柴房连个门都没有,旁边还是牲口棚。夏日蚊蝇成雷,又有恶臭传来,实在不能住人。 他斜眼看着小庐,故意道:“掌门,实在抱歉,让您跟我一起受委屈了。以前您一个人闯荡江湖,以您飞檐走壁的功夫,断不会沦落至此吧。” 小庐道:“这种地方没什么不好。我住惯了。” 何述见旁敲侧击不管用,心生一计。他恭敬道:“掌门,我去柜上要点吃的,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便回来。”小庐摆摆手就让他去了。 何述一熘儿小跑鬼鬼祟祟到了柜檯,跟开店的老夫妇乞求道:“实不相瞒二位,我被刚才那个女魔头劫持了。”何述故意做出一副恐惧可怜的样子。 老太婆惊道:“我还以为是你娘子!” 何述道:“恳请二位帮我一个忙,我刚才骗了她逃出来的。请您给一间空房,待会她找来,就说我已经逃走了。”何述言语恳切,像是真的遭了大难,他拿出一块金子给二人,二大大喜。老头子见钱眼开,立刻把他领楼上藏在一间空房的柜子里。 老婆子忐忑道:“待会儿女魔头追出来,万一纠缠我俩怎么办?” 老头子道:“没事儿,有我呢。” 老太婆还是有些担心:“刚才你那么快收人家钱,她既然是女魔头,会不会杀人。” 老头也害怕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刀,看她背上有个盒子难道就是兵器。”二人心想,完了。两人一时间没了主意,正犹豫见,只见一大队人马黑压压赶来,迅速包围了客栈。 老夫妇吓破了胆,他们这个小小客栈和何时见过这种阵势。只见他们全都身着灰袍,手持弯刀,那袍子胸前映着一个一只勐虎的花纹,十分威武。 一个人上前一步,抓起老头问“今天可见有一男一女来此投宿。” 老头哆嗦道:“有有……那女魔头在柴房里。”手指柴房的方向。老头子根本没有多想,反正里面是个女魔头,赶紧被人抓走省事儿。 小庐在柴房里等了一会儿不见何述回来。正要前去寻找,门口就被这些人堵住了。 一人大喊道:“就是他,别让妖女跑了!” 小庐看去,原来是前几日在酒楼上被自己打跑的那位“神拳”。不知他怎么又找到这许多帮手。 另一人道:“殴打我腾虎军的人,罪不容赦。抓住她!” 小庐没有兵器在手,抓起一根木棍掷去,被那人的弯刀刷刷几下,砍成木屑。小庐一看,他们人多势众,不能打赢,夺路而逃。 何述正在柜子里躲着,想着小庐肯定连夜追他而去。等到明天一早,她已经在几十里之外,自己便可以优哉游哉去往西北,她再也不能纠缠自己了。正要得意,转念一想,自己堂堂男儿,竟然要耍小聪明丢下一个女子,实在让人不齿。虽说她举止粗鲁,性情古怪,可也救过自己。她身无分文,丢下太绝情了吧。但是自己逍遥散漫惯了,小丫头这也要管那也要管,哪有一个人来的自在。心下两难决断,忽然听见门外砍杀声一片。 何述在窗户fèng往外看得分明,小庐被众人围在垓心,寡不敌众。 何述大惊道:“腾虎一组!” 腾虎军团是炎国的强力军团之一,又分爲一到十,十个不同的编队,每个编队都着勐虎灰袍,只是袖口处所绣的白条数目不一样,白条越多,级别越高。那天小庐打的那人正是腾虎一组的成员,他喊来同伙报仇来了。难怪当时其他人那么吹捧他。 眼看小庐就要被擒,只听何述在身后大喊一声:“住手!” 众人看去,何述站在楼梯灯火通明处,手里举着一个玉牌,上面刻着一个“岳”字。 腾虎一组的成员看见玉牌心里大惊,齐刷刷跪了一地。 老两口本来躲在桌子底下,听见没声音了,探出头来。只见何述不慌不乱, 走近道:“统领何在?” 一个人上前一步拱手道:“不知岳总兵降临,惊扰了大人。卑职领罪。” 何述道:“恕你无罪。所为何事?” 那人道:“回大人,卑职在抓捕寻衅滋事的逃犯。” 何述道:“那位神拳大侠,到底是谁滋事啊?” 神拳铁云看见众人都跪下了,知道此人来头不小。但是也不明所以。 统领慌忙道:“全是卑职管教下属无方,请大人饶恕小人吧。” 何述道:“我来此处理机密要事,你们不可泄露我的行踪。那个姑娘是我的朋友。你们散了吧。” 腾虎一组立刻绝尘而去。 老两口惊呆,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被绑架了吗,怎么那些官兵呢么怕他。 ☆、第 4 章 第四章 见他们走远后,何述上前扶起小庐,小庐腿受了伤,站立不稳,倒在何述怀中,何述从没如此亲近一个女子,登时心里一阵恍惚。小庐道:“他们训练有素、刀法精湛,幸亏刚才你不在这儿。我自顾不暇还怎么护你。” 何述听了十分羞愧,自己一心只想着弃她而去,而她心里却还想着保护自己。
第7页 何述喊来老夫妇将小庐一起扶进房间。二老心知他身份不一般,怕有别的麻烦,只听何述吩咐。 小庐道:“你刚才怎么把他们吓跑的。” 何述道:“我冒充一个大官,他们信了,等会他们发现了一定会来找我们麻烦。我们要尽快离开才安全。” 小庐生气道:“你不听我的,还不是要在林中过夜。” 何述赔礼道:“以后都听掌门的。对了我们从此以后不能再进城,要专拣僻静的山路才安全。” 小庐道:“你不用那么怕他们,论单打独斗他们当中未必有我的对手,只是他们人多,我才吃了大亏。” 何述道:“掌门你还是别招惹他们了,他们腾虎军团都是集体行动的,没人会跟你单打独斗。我本打算去西北幕遮山拜会一位故人的,掌门可愿同去?” 小庐道:“我说了要护送你去京城考试的,当然同去。可是我腿受伤了,走不快怎么办?” 何述想了办法。他让老太婆给小庐洗澡换身她的衣服,将她的长辫子盘起来,弄成个农家小媳妇的样子。自己也换了身老头子的衣服,戴了一只眼罩,扮成独眼龙。收拾了一包干粮,牵了牲口棚的驴子,两人连夜走了。两人夜宿林间,渴饮山泉,过了几日绕过了播州城。朝着前面走去。 刚才的事情,何述还有点后悔,因为他这样就等于暴露了身份,他一直想隐瞒的一个身份。 腾虎一组的统领名叫李扬宗跟那位神拳铁云是表兄弟,神拳铁云名叫王胜,是个狂妄自大的人,本想着让他表哥帮忙出气。没想到竟然给表哥惹了大麻烦,李扬宗自回来对他就是一副冰冷的面孔。王胜道:“大哥,那到底是什么人啊?”李扬宗道:“你还好意思说,差点被你害死。刚才那位大人是岳家的少将军。你差点闯了大祸,你刚来不知道,我们腾虎军团的总兵是岳柯,而腾虎军团中最精锐者,号称火骑金甲兵的腾虎十组,就是由他的儿子岳千明将军带领的。得罪了他迟不了兜着走。” 王胜想着当日酒楼的样子,那个人文文弱弱,怎么可能是个军人呢。但是在表哥盛怒之下又不敢辩白。 守卫来报,岳将军来了。 李扬宗吓得魂不附体:“这么快……要来治罪了吗?”行军部众全部候立阶下。 王胜看去,只见一个器宇轩昂的将军走进来,他浑身甲冑,头戴金盔,披风猎猎,让人不敢直视。因他身形高大健壮,不怒自威,给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李扬宗、王胜当即跪下。 来人出示了令牌道:“腾虎一组李扬宗听令,命你率部去查清一支图尔特残兵,代头人叫山鬼。” 二人愣住。他不是二人心中所想那人。 那人道:“有什么疑问?” 二人将今夜所遇之事一一汇报。 小庐与何述行在半路没有干粮了。 小庐道:“我们还是要去前边城里落脚,没有干粮了。我要去卖艺,赚点银子。”小庐见过别人街头卖艺,凭她的武功,边走边赚,毫不费力。 何述大惊:“卖艺?!” 小庐道:“对啊,没钱难道要去偷去抢?” 何述笑道:“我们自然不能去抢。但是就算卖艺,我们难道有十八般兵器?” “干嘛要十八般兵器?给你看看我们派的镇派之宝。”小庐神秘地解开一直背在身上的木匣。 “我还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宝贝,原来是一把木剑。”何述扫兴地说。 “你不要小看这把木剑。这是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师父送给我的礼物。师父他老人家说,小庐我把侠道传给你,人在剑在。我从来没见过师父那么认真跟我说话,虽然他八十多岁了,可是一点也不煳涂。我就知道这把剑是我们甘阳派最贵重的东西。”小庐很宝贝似的摸着那把普通的木剑。 何述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不过是一个老顽童跟一个小顽童的把戏。这个人又不是小孩子,也太好骗了。 小庐怒道:“不许笑!” “你刚才说你十六岁师父给你这把剑,敢问掌门现在贵庚啊?” 小庐想了一下说道:“我二十八。” “怎么可能,你看着不像啊!” “我练功练的,甘阳派的武功就是这么神奇。以后我会慢慢教你。你多大了?” “我二十九。” 他们都谎报自己的年纪。小庐想作为掌门年纪越大越有威严,何述想你骗我我也骗你。 小庐哼了一声,将木剑横在他肩上,“你骗人!” 何述佯装赞嘆道:“祖师爷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他门下弟子得成千上万吧。” 小庐道:“哪有成千上万,就我一个。我也只有你一个。” 何述惊道:“那我们派的武功怎么发扬光大?” 小庐道:“师父说,收门徒不在乎人数多寡,只要有缘即可。” 何述道:“祖师这话说得倒是不假。” 小庐道:“师父从不说假话。” “那祖师爷的武功掌门全都学会了吧?” “没有,师父没有教过我一招半式。”小庐很遗憾的说道。 “什么?那你的武动是怎么来的?”何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师父八十多岁的人了,力气都没我大,我是跟山下的渔夫、樵夫他们学的。偶尔也会跟山上的动物学两招,然后回去自己慢慢琢磨。师父指点一两下,我就练成了。” 何述心里不禁佩服起这个小姑娘,跟动物都能学得来,看来她对武学定是十分痴迷。 到了一个镇子。小庐找到一处人多的地方,就要摆开阵势。 何述刚忙拉住道:“用把木剑卖艺,别人会笑话的,再说了,你不怕一不小心弄坏了这根木头吗?这可是镇派之宝? ” 小庐道:“不要紧,又不是真的打。” 何述不忍心再骗她:“我还有银票呢。到了前面钱庄,我取来就是。” 小庐道:“你不用骗我了,你的钱不是在客栈都花光了。” 小庐看见远处一群人朝着一个方向奔去,起了好奇心。 小庐指着前面道:“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快来看啊,那边摆了擂台,哎呀他们打得真兇勐。”人群中有人说着。 “上面写的什么。”小庐问道,她的视线被前面的人挡住了,何述个子高,可以看得清楚。 “因镖局所需……临时……胜者五十银钱…前面人太多,我看不清楚,不过好像是打擂胜利了,有五十银子的彩头。” “简直是天助我也,看我去把银子拿回来。”小庐跃跃欲试。 “等一下,”何述关切地问道,“你的腿没事吗?” “早好啦!”小庐飞身一跃上了擂台。
第8页 底下主事的人,看见一个丫头上来了,不免有些惊诧。崔镖头问少主郭威,“上来一个野丫头,要不要我赶下去?” 郭威道:“看看再说。” 只见跳上来一个精壮的大汉,还未出手,先要羞辱小庐,小庐自然不服。像你这种笨狗熊,有多少我打多少,小庐心想。 十几个人落败之后,上来一个带剑的中年男子。那人气度不凡,手持一柄长剑,拱手道:“这些人都不姑娘的对手,我来领教几招如何?” 小庐见此人彬彬有礼,也拱手道:“请赐教。” 小庐让何述把宝剑拿来,何述拼命挤过人群。 “掌门,不能用我们的宝剑啊。”何述心知肚明,木剑怎么能跟真剑相比。 “为什么,这可是为我们门派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啊。”小庐不解。 “掌门你看,那人的剑剑身明亮,剑口雪白,一看就知道锋利无比。刚才你打倒的人都是些无能之辈,但是这个人器宇不凡,万一是个高手,打输了,毁坏了我们的宝物怎么办?” “你是不是不信我能打赢?” “不是,掌门的武功我是相信的……” 底下的看客们起闹了,“快点打啊,你们说什么闲话啊。” 小庐跟对方拱手道:“我没有兵器,我们还是比拳脚吧。” 郭威道:“我借你宝剑。”说着扔出一把随身佩剑。 剑锋相接处如电光火石,那人手法之快,小庐应接不暇。小庐以退为进步步防御。那人初一交手只觉小庐招式奇怪,几十招之后,此人明白小庐根本没有特定招式,只是反应敏捷,随时格挡而已。心下奇怪,但是五十招之后,那人剑气一顶,小庐宝剑滑脱,飞身去抢,却被那人临空一脚,正好踢在受伤那腿处,小庐吃痛,就要倒地,赶紧用刚抓住的剑撑住身子。 那人将剑一横:“你输了。” 小庐不服气道:“请问阁下用的是什么剑法?” 那人道:“华山越女剑法。” 小庐道:“总共多少招式?” 那人道:“四十八式。” 小庐道:“好,我们再来比试,我也用你这四十八式打败你。” 那人笑道:“好大的口气,我一定奉陪到底,让你心服口服。” 嗖的一声,小庐展身而动,只见小庐招招凌厉,与那人不分上下。 何述不懂武功,但是看得心惊肉跳,他怕小庐吃亏,在下面大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郭威看出来,小庐是边打边学对方的招数,两人对阵,那招式熟悉万变,岂能记得清楚、看得明白。但是小庐就是在跟对方的搏斗中学得那越女剑。有时候二人会出招一致,当即又变换招式。 那人心里也暗暗称奇,四十八招竟然就这样被她学了去,虽然她内力不精,但是反应之快,天分之高远在自己之上。 二人招招惊险,看得人眼花缭乱,人群里传来一阵阵叫好声。不知不觉竟然打了一个时辰。小庐汗如雨下,就要不敌。 谁知那位剑客收剑认输。 小庐已经是精疲力竭,但是对方还气定神闲,果然是高手,小庐心里也不禁赞嘆。再打下去,可能就要落败了……他为何要主动认输。 那人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小庐没有细想,见他认输,以为自己从今往后就要威名远播了,要取一个响亮的名号才好。突然想起那日大闹酒楼的“神拳铁云”,暗笑道“我是甘阳派掌门一片野云。” 对方道:“在下受教了。哈哈……痛快!真是痛快!”说罢长袖一拂,大笑而去。 小庐持剑的手已经麻痛难忍,再来一个恐怕难以招架。她单膝跪地,靠在擂台的挡板,喘着粗气。何述冲过来,见她浑身衣服都被汗水浸湿,紧贴着骨瘦的身子,长长的睫毛上都挂着汗滴,何述顾不得许多,抡起袖子来给她擦汗,将她汗水濡湿的青丝拨在一边。 小庐脸色苍白,露出一个微笑,何述一愣,眼前所见如花树堆雪,芙蓉出水,哪有刚才那般勇武之态,分明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 华山弟子走后,无人敢来挑战。此时郭威宣布,胜者为一片野云掌门。 长风镖局院内,小庐和何述满心欢喜等着对方奉上钱财。 崔镖头跟少主郭威道:“这个丫头来路不明,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有甘阳派。怕不是我们要找的万全之人。” 郭威道:“江湖门派此消彼长,也不可能都有名可查。看那个丫头一副不经人事的样子,竟然有这样的身手,真是难得。” 崔镖头道:“这样一个人,护送孟小姐您放心吗?她武艺是不错,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人,孟小姐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我如果没有这身伤……我一定会亲自去的,就不用摆擂台请高手来帮我们了。这一单一定要成功,上次我们在黑水河被人劫镖,损失惨重……” “这回的生意,孟小姐出手那么阔绰,我们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少主您就安心养伤吧。” “你一路上好生看着点就是了,况且小姐跟她都是女流,路上照应起来也方便得多。” “那属下去办了。” 崔镖头告诉二人,一片野云掌门的酬金不是五十两,是一百两。 “一百两?!”二人异口同声道。 崔镖头道:“本来就是一百两啊,我们启示上写得清楚明白。胜者为我镖局临时走镖,事后自行决定去留。需要您帮忙押镖去处州,先付五十两,到了处州再结算余钱。” “去处州?”何述将小庐拉倒一边道:“掌门,我们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跟我们不顺路。” 小庐道:“处州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吗?” 她一问把崔镖头弄得摸不着头脑。 何述道:“处州在国境西侧,毗邻外邦,崇山峻岭,蛮荒无比。” 小庐拍手道:“正合我意,我们就去处州。” 崔镖头笑道:“不知这位兄弟武功如何?” “他是我的门徒,不会武功。”小庐道。 崔镖头面露难色:“我们镖局只请了掌门一人,况且不会武功在镖局实在帮不上忙……” 小庐道:“他是读书人,脑子很聪明。”小庐沖何述眨了下眼睛,示意他当日吓走腾虎一组之事。何述脸红心跳,不去看她。 “就当路上作伴。镖局不用付他任何费用,他的食宿在酬金里扣。如果这样还不行,我们就不接你这个生意。”小庐赌气道。她料定对方还不至于不用她。 崔镖头无奈只好去问郭威。 郭威道:“他当真一点都不会武功。” 崔镖头摇头道:“不会。看他的身法步态,确实没有半分内力。”
第9页 郭威道:“如此更好。如果这个一片野云真的是有备而来,看他二人关系密切,我们也可以拿这个读书人当个筹码。她即使是间隙也不敢轻举妄动。到了处州的地界我们就安全了。你答应他们吧。” 崔镖头告诉他二人可以一同前往,小庐高兴地跳起来。 何述侧目道:“你可是一代掌门人。矜持一点。” 小庐问道:“让我护送的是什么啊。” 崔镖头道:“是一个跟您差不多大的姑娘。一路上的饮食起居还要麻烦掌门多多费心了。我们收拾停当,明日一早上路。不过为了不惹人耳目,掌门最好换套装束。” ☆、第 5 章 第五章 小庐初见浮舟,顿觉得这姑娘有几分熟悉,自然亲切起来。 何述初见浮舟差点惊为天人,见她天生丽质、温文尔雅,没有小姐脾气、主人架子,顿生好感。不过浮舟姑娘跟别人有些不同,眼睛是黑蓝色的,颇有些异域风情。 何述心想,这个镖局真是够聪明的,小庐可以一人二用了,既当保镖又当丫鬟。不过到既然护送的是这样一位端庄娴雅的闺秀,小庐也不会吃什么亏。心里轻松了不少。看着小庐一身男人的扮相,清丽里又多了几分英气。 浮舟与小庐相差无几,小庐比浮舟大几个月,一路上姊妹相称。一行人走了半月,一路上大家相安无事。小庐当个保镖骑马乱窜,何述不见她总要担心,见了她又忙把脑袋低下去,假装看书。 一日,何述正在马背上看书,小庐道:“你这样边走路边看书,能看得进去吗?” 何述道:“我一日不读书便觉得脑中空无一物。随时都可以看得进去。” “我不信,路上那么颠簸,眼睛不看花了。”小庐道。 何述解释道:“掌门有所不知,古人有凿壁偷光,有牛角挂书,有三年不窥园……” “什么意思啊?”小庐没听过他们文人的轶事。 “就是说不论条件多么艰苦,读书人都可以为了读书达到废寝忘食,物我两忘的境界。”何述道。 小庐反驳道:“你物我两忘倒是清静,你不看看你的马缰绳都是我在牵着,要不然你早就跟丢了。” 何述心里欢喜,嘴上还是讨顶撞她,小声道:“老马识途,就算不用缰绳也会自己走去的。” 小庐狡黠一笑,“那你待会自己走回来。” 说完朝他马背上打了一鞭,那马立刻冲出队伍,何述吓得哇哇大叫,死死抱住马的脖子,朝一个山坳跑去了。 众人看得哈哈大笑。 浮舟嫣然一笑道:“姐姐又在戏弄他。” 崔镖头道:“野云掌门天真烂漫,第一次闯荡江湖,什么都不懂,我刚开始还担心她没有经验,受不了旅途的艰辛。” “没有经验有什么关系,只要虚心好学,没有什么学不会的。”浮舟道。 崔掌门点头称是。崔掌门知道浮舟自幼有经商天赋,十五岁独自当家成若梦布庄的大掌柜,才来本城半载就是首富了,此时也不到十八岁。在大炎国各地都有房产、田产。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浮舟的兄长孟庄主已经将布庄迁到了京城,只等浮舟前去主持大局。但是不知为何要取道处州。 崔掌门怕浮舟以为自己对她不敬,不再多说话。 浮舟道:“崔镖头,你可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知道,前面是枋山岭。”崔镖头突然脑袋一拍:“不好,那里岔路太多,何公子万一找不回来就糟了。”便冲着小庐喊道:“掌门,快去把徒弟抓回来吧,前面好几个岔路口。” 众人又一阵闹笑,小庐策马而去。 枋山岭地势险要,乱石丛生,在山坳深处有几条僻静的小路伸向不同的方向。小庐当时只顾戏弄何述,现在马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小庐心里不免慌张起来。 大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小庐顺着一条杂糙掩映的小路追去,在松树边的石头上看见了刚才何述所读的那本书,旁边还有几处血迹。 小庐知道何述出事了,四处环顾无人,不知要去哪里寻找。 她策马回去要搬救兵,刚跟队伍合为一处,见枋山岭高处冒出一大片人马。 崔镖头大叫:“不好,有强盗。” 出发前,郭威与崔镖头商议,长风镖局的所有镖师全部出动。汾水城外多强盗土匪,到时候过汾水城兵分三路,准备了三辆马车,如果真的有贼人想作案,他们也不一定知道浮舟在哪个马车上。这样既能拖延他们也是引开他们的办法。就怕万一走漏了风声对浮舟的安危不利。 为了这次押镖,长风镖局请了十多个像小庐一样的高手,在小庐他们去打擂之前,长风镖局的擂台已经摆了十天了。布置的如此周密,怎么还会有人找到他们,也许是偶然,崔镖头想。 过去汾水城已经好几天了,应该安全了。但是来人并不像土匪的打扮,他们全都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黑衣,蒙着脸。绝对是有备而来的人。 浮舟这一行二十多人迅速聚集到一处。崔掌门深知江湖规矩,拦路抢劫无非财务,一般的小毛贼也不敢伤人性命。一般情况,用钱可以打发。 还没等崔掌柜跟来人谈判,那领头的黑衣人便道:“留下车子里的女人,其他人都可以活命。” 小庐喊道:“刚才那个读书人是不是被你们抓去了。” 来人道:“什么读书人?我们只要带走那个女的,其他人不管。” 小庐道“胡说八道,快把人给放了。要不然,我绝不放过你们。” 小庐说着策马冲上前去。对方也如一群黑鹰捕猎一般直冲下来。 双方大打出手,斗得激烈。 浮舟的马车被人牵走,浮舟从车内探出身子大喊向小庐求救。 崔镖头不敌,被打下马来。十几个人缠住小庐。小庐脱不开身,眼睁睁看着浮舟被抢走,浮舟想跳车逃跑,被人点住穴道,塞进车里。 另外的人一闹而散。 大家正在走投无路之际,何述牵着马儿慢悠悠回来了。 小庐惊喜,飞奔过去,抓着何述的手问道:“你没事吧,他们放了你?” 何述见大家情形,立刻明白了其中原委。 原来何述并没有被黑衣人抓走,他是在马背上摔下来,他又去找马才回来的迟了。 他见浮舟被掳,小庐也受了轻伤,大家神情疲惫,便让崔镖头和大家原地休息,他跟小庐去找敌人的老巢。现在天色已晚,山岭环绕,绑匪应该走不太远。等他们找到了回来通知大家。 崔镖头捶胸顿足道:“这下我没脸回镖局了,就算我以死谢罪,少主也不一定肯原谅我呢,这是长风镖局最重要的一单生意,成了镖局就能转危为安,不成不但少主会自责不已,就连若梦布庄也不会放过我们。”说着老泪纵横。 小庐安慰道:“崔镖头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们护送浮舟,刀山火海也救出她来。”
第10页 小庐和何述顺着车道追去,崔镖头心里又急又恼,坐立不安。 何述告诉小庐,他刚才追马儿的时候看到一个山洞,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暂时停在那里,但是速度一定要快,也许他们会连夜赶路,将浮舟带到另外一个地方。但是他们拉着一辆大车应该跑不太快。 “如果他们直接将人放在马背上呢。” “所以,我们不该顺着车辙的那条路去找。而应该去追只有马蹄印的那条路。” “好,我们立刻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天色暗淡下来,何述领着小庐一路爬上去,山路艰险,荆棘密布,何述身上被划了几道口子也浑然不觉。那个洞口十分隐秘,一般人很难发现。 两人挨近,看见远处果然有两匹马。 小庐道:“我先去探探虚实。” 小庐施展轻功伏在洞口,里面黑乎乎看不清楚,但隐隐有些许火光。 她脚步极轻,慢慢走近,不至让人察觉。洞里三人,两男一女,那女的果然是浮舟,但见浮舟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一动不动,穴道还未解开。绑她的两个黑衣人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说着什么。浮舟低着头,就是不答。 小庐来不及细想,悄悄退回来。 她对何述道:“你猜的果然没错。浮舟就在里面。你原路返回多叫几个人来。我先进去跟他们周旋一阵。”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放心我带了迷石粉、蒙汗药、流星镖。如果他们一群人出了这山岭到了闹市里,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到人了。你快去,自己小心。” 小庐抽出剑,点着乱石杀进山洞。那两个黑衣人立刻察觉,抽刀而立。小庐大喊,“看招”,一招越女剑法迎了上去。 拿着火把那人首先冲过来,小庐刷刷甩出几支飞镖,后边那人一一躲过。小庐顿觉不妙,她将手中蒙汗药尽数撒过去,火把熄灭。当时洞中一团漆黑。小庐大喊:“浮舟趴下”。嗖嗖朝四壁扔出飞镖。只听见清脆几声,飞镖跟石壁撞击的声音。在听见一声闷响,有人倒地,一人喘着粗气说,大人,我们中计了。 小庐屏息凝神,打到一切在她身边的敌人,其中一人武功了得,小庐自信没人能扛过那么剧烈的蒙汗药,但这人跟她纠缠了这么久,可见内功无比深厚。黑暗中小庐跟那个高手打得难解难分,突然对方没了动静。小庐心想,终于药力发作了。 浮舟朝洞口看去,伺机逃跑。可是没跑两步,就觉两腿发软,四肢无力。她不敢出声,怕被人发觉,只能咬牙坚持爬行。 那人武功高强,小庐身中几刀,流血不止。 小庐摸到洞口,将浮舟扶起来,逃出山洞。她想起浮舟穴道还未解开,用力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 浮舟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小庐将她抱上马背,自己飞身上马坐在浮舟身后围着她上身,朝崔镖头他们那里奔去。 崔镖头见到浮舟没有性命之忧,喜出望外。 小庐没见到何述,惊慌道:“何述呢?” 崔镖头道:“跟你一起,一直没有回来。” 小庐心里一沉:“糟了。你们连夜出发,不要耽搁,浮舟只是中了迷药,给她解药即可。我找到何述跟你们去前面城里汇合。” 转身要走。 崔镖头赶忙拉住她道:“掌门,您不能去!万一能刚走,他们再杀回来怎么办。您是我们镖局请的保镖,请您以大局为重。”崔镖头语气坚决,不容辩驳。 小庐焦急道:“他是我的门徒,我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崔镖头道:“掌门难道就不管我们大伙儿的死活吗?” 一起相处这么多天,小庐自然十分敬重这位老先生的。 小庐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她扑通一声给崔镖头跪下。 “崔大叔,请您先走,给我几个时辰,如果后半夜我还没找到他,我也会在天亮之前去前面城里跟大家汇合。” 崔镖头没见过小庐这般郑重,也给震惊了一下,无奈只好答应。 小庐顾不得伤痛,立刻上马,何述应该是还在刚才的山洞附近,她已经不怕暴露自己,大喊何述的名字。 月影婆娑,半点星光都无,照的山石阴森森的。她想何述那人胆小如鼠,若被人抓去会不会饱受折磨,或者他被丢在某个乱石丛中,山里野兽那么多,怕是凶多吉少,小庐越想越怕。可是哪里能看见何述的踪影,小庐心里凉了半截。 突然听见有人喊掌门,连叫数声。 小庐四处寻不见人,发现何述躺在一个石沟里。 小庐长舒了一口气,上去对着何述的胸口就是一拳。 何述痛得一阵咳嗽,委屈道:“你为什么打我。” “你怎么躲在这里?” “我要去搬救兵,走得太急了,不小心掉进沟里扭伤了脚,我出不去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再过一会儿我还找不到你,我们就永远见不到了。”小庐埋怨着,眼里掉下两行泪来。 何述见她落泪,心里想到,莫非她对我动了情么?怎么这般为我担心。见她泪光闪烁,在月色下无比温柔,何述竟然忘情,一把将小庐搂在怀里。但觉得她身子竟然无比柔软娇小,心生怜爱。 小庐平生从未被人这样抱着,心里砰砰直跳,她一把推开何述,嗔道:“你做什么?” 何述回过神来,满心紧张望着她。心里暗骂自己失态。何述道:“读不起,我不是故意……”何述无法辩白,刚刚自己可不是故意么。掌门心里不知要怎么看他,万一她又要生气,不理他该怎么办。 小庐突然道:“痛不痛?” 何述疑惑道:“什么痛?” 小庐小声道:“你的脚还痛吗?” 何述慌忙道:“不会不会……” 小庐不好意思背过脸去“崔大叔他们还在等我们,我背你出去吧。” 小庐刚才给他一抱,心里慌乱,推开了他。现在又主动要求他爬到自己背上,真是难为情。 何述也不好意思道:“我自己走吧。” 小庐道:“你说什么傻话。”她重拾掌门的威风,一把将何述拉倒自己身上,带他出了石沟。 ☆、第 6 章 第六章 小庐将何述从沟里背出来,扶到马上。只有一匹马,小庐让何述骑马。何述坚决不从。 “你少废话。”她将何述扔在马背上,何述一路上胃里翻江倒海,叫苦不迭。 小庐若有所思地走着。 何述也觉得刚才之事十分尴尬,他随便找个话题聊着:“掌门,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那些人打跑的。” “我根本打不过他们,我进了山洞发现其中一个人武功远在我之上,我只好用了我的独门绝技。” “什么独门绝技啊?” “当然是憋气啊。你以为我每天晚上的垂掉神功是白练的啊。我在洞里洒了迷药,我憋着气,他俩中了毒所以才打不过我,我只不过努力撑着等到药效发作而已。要不然,肯定被他们乱剑砍死了。”
第11页 “掌门,你受伤了吗?”何述关切问道。 “几处小伤,不要紧。” “掌门,你来骑马,我来步行。你太辛苦了。”何述心里难过,觉得自己连累一个女子太丢人了。 “你别废话,老实点。” 小庐不耐烦道。 何述扭着身体就要滑下来,突然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山谷间十分响亮,像是地震般朝他们奔驰过来。 小庐心想不好,莫非更多强盗出现了? 二人赶忙在附近的糙丛里藏起来。只见约有几百人马不停蹄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 “是雷豹十组。”何述惊道,“为什么这只军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有大事发生了。” 小庐问:“他们是什么人。” 何述道:“大炎国有两只精锐铁骑,一只叫腾虎,一只叫雷豹。平时两只军队都是镇守边防和王城,不是最高级别的战役,不会动用他们。” “要打仗了吗?” “不知道……”何述感到担心又有些迷茫。 小庐道:“我们快去追上崔大叔他们。” 二人跟崔镖头在城外碰到一同进城。 因为人困马乏,他们决定在城里歇息两日,整顿士气,调养伤病。 郭威派来的另外两队人马也早在处州等候。小庐跟何述完成任务,便辞别了崔镖头他们。崔镖头还要挽留,小庐解释道何述的伤势不方便跟他们继续赶路,浮舟也到了安全地带。崔镖头不便挽留,就给他们银两,让他们自行赶路。 小庐道:“现在你我二人都有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如用这些钱在附近住下,等伤好了再走不迟。”何述同意。 何述告诉小庐自己多年前来过这里,知道有一处荒宅可以暂时歇脚,而且不用付房租,两全其美。 走过一座大宅邸的拐角处,就走进了一条僻静的通道。突然在前面出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小庐赶紧闪到一边,示意何述别出声。小庐心想,小毛贼你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只见大宅院的后门偷偷打开,一个小丫鬟模样的人也偷偷跑出来,二人到了一个没有人地方,正好是小庐他们墙角的另一侧,所以他们说话听得清清楚楚。 小男孩道:“这个给你,我要赶紧回去了。”小男孩很小心递给她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 小丫头道;“那么多,是什么呀?”小女孩又惊又喜,面带几分羞涩接过来。 小男孩压低了声音道:“你最喜欢的山楂糕,我今天跟主人逛街的时候偷偷买的。” 小丫头娇嗔道:“以后不要给我买了,被主人发现不得了。”她虽是埋怨又有几分感动。 小丫头停了一会,娇滴滴问道:“大龙哥,我是不是吃太多了。你说过你喜欢瘦瘦的姑娘……” 小男孩忙道:“不多不多,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仙女。” 小庐从未进过人家谈情说爱,不知是怎样的光景。见着这一对,想着何述还在身边,真是万分的尴尬,正要离去,不想这小姑娘竟然这般可爱,忍不住噗嗤一笑,把两个人吓得像受惊吓的小鸟,一熘烟跑开了。 何述白了小庐一眼:“你看你,人家好不容易相会,被你打断了。” 小庐被他说得面色绯红,丢下他自己走开了。何述道:“掌门!我们要去的地方在这边。”无奈又要转过身走回来。 二人站在一座古旧的宅院门口。何述推开蛛网密布的木门。 何述道:“掌门请看,就是这个宅子了。” 小庐走进去,荒糙长至膝盖处,杂花生树,郁郁葱葱,十分荒芜,却也别有情趣。往里走还能看见假山和参天大树,一个宽敞的大院子。 小庐笑道:“真是个好地方,我在甘阳山住惯了,最喜欢周围有花花糙糙。这个宅子正合我意。” 何述道:“我还怕你嫌弃它简陋阴森呢。” 小庐在里面跑老跑去,好不快活:“这个宅子真的没有主人吗?” “六年前有户人家住在这,后来搬走了。我亲眼见着他们搬走的……”这里的一糙一木、一石一瓦都是当年的样子,何述想,看来自己跟母亲走后再也没人来住过。就像它呈现的样子一般,在某人的心里也是一片荒芜吧。有些东西或许就该被遗弃、被尘封吧…… 小庐突然飞身上树,打断了何述的沉思。何述正诧异,只见小庐捧着着一只小雏鸟轻轻的放进鸟巢里。 小庐已经跃到何述面前,何述还呆呆站在那里,小庐踢了他一脚:“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屋里收拾收拾。” 小庐突然抓着何述的肩膀,盯着何述的眼睛,何述被她抓得满心狂跳。 小庐忽闪着眼睛笑道:“我看到后院有个很大的空地,我要开武馆,将我们甘阳派发扬光大。” 何述慌忙制止,他本不想到处州来的,如果武馆真的开起来,必定将不必要的人引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何述只想等着脚伤一好,去往幕遮山。开武馆的想法太招摇了。 “其实呢,要想发扬我们甘阳派,我觉得应该这么办。”何述将小庐拉倒台阶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认真说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小庐洗耳恭听。 “首先一个门派要想在江湖上立足,肯定要有非凡的势力。当然门徒要有一些,最重要的是掌门人要很厉害,不但要有高超的武功,更要有让人敬仰的武德,像武当的吴道子、少林的惠通方丈都是了不起的大侠。他们早年全都在江湖游歷多年,惩jian除恶,建立了无数业绩,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开宗立派可以传承我们的侠道,当个简简单单的游侠也可以发扬我们的教义。即使当不成掌门,当一个侠肝义胆的剑客也不会给祖师爷丢脸的。行侠仗义是一生一世的事,不用急在一时的。”何述盯着她的眼睛道。 “你的这番话,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小庐赞许道,“没想到你这个迂腐的书呆子竟能说的那么好。既然如此我们一直游侠多好,你也不用去考试了。” “其实,你一直不理解,我去考试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侠道。比如说,一个大侠可以助一人、一家人,但毕竟势单力薄。一个好官就不一样,可以教化百姓、移风易俗,民风淳朴了就没有人想去作鸡鸣狗盗、烧杀抢掠的事情了。大家都安居乐业不是更好。为什么有大侠,因为有不平,而一个好官能主持公道,他助的是一县一州甚至是整个天下,那不更好吗?” 小庐道:“你说的有理,但是一个官如果是个坏官,百姓不是更惨了?那时候如果没有我们这种人,谁来主持公道?” “那自有国法来惩治他。” 小庐道:“国法自有国法的侠道,我自有我的,为什么我不能开武馆。” “时间不够啊?你忘记我们要去哪里么?”
第12页 何述摇摇头,他忘记跟掌门是不能讲道理的,他嘆了口气,有气无力道:“我去看书了。” 小庐拎着何述的领子道:“你站住,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武功,我就算不开武馆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吧,虽然你资质愚钝,不过我这个师父是很有耐心的。 何述大喊:“我不要学!”起身就逃。 “站住,不要逃,我抓到你就惨了……” 一日,何述一反常态,主动请小庐去逛街。 二人出了荒宅,就领着小庐一路向城西走去。 何述看出小庐的逛街的兴致没有以前那么高了,随口问了一句。 “掌门你何事烦恼?” “刚才你看到那对卖艺的兄妹了吗?那个姑娘走软绳的本事就是轻功步法,普通人要练个十几年,看她不过十几岁的样子。那个哥哥的穿云剑,行云流水,收放自如,可能连我也不如他。还有刚才骑马过去的那个捕快,腰里别着金刚蛇骨鞭,那是衡山派的独门兵器。金刚蛇骨鞭这种兵器最挑人,没有深厚的内力根本驾驭不了……”何述以前从没注意这些,因为他对武功不感兴趣,以前甚至有些厌恶。 “掌门你都是在哪听说的这些门道。” “崔镖头告诉我的,一路上他给我讲了很多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还有江湖上的能人绝技。我感觉我的武功可能很一般吧。” 何述安慰道:“掌门不要妄自菲薄,这里是大炎西境,听说百姓尚勇好武。也是战乱多发之地。你还记得我们在城外见到的铁骑吗?我心里总有不安,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地为妙。” 小庐担忧道:“我能战胜他们吗?” “能,”何述肯定道,“你赢了华山弟子,赢了黑衣绑匪。说不定那两个人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那掌门你就是天下第三。” 小庐笑他的无知自大。 他们二人走到一个打铁铺前。 何述道:“孙师傅我的剑打好了吗?” 孙师傅是个矮胖粗壮的小老头,一脸温和的笑容。 “打好了。全都是按您的要求做的,您看看怎么样。” 何述将剑递给小庐。“这是送给你的。”何述道。 小庐看着这剑精美结实,剑身上刻着“掌门之剑”四个字,剑锋雪亮,小庐将剑一试,明晃晃映着自己和何述的影子。 “是把好剑,我用最好的铁打的。”孙师傅道。 何述见小庐爱不释手,自己也很高兴。“嗯,我们很满意,谢谢孙师傅”何述道。 在回去的路上,小庐一直比量这把剑,左右端详。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一把剑,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我们刚进城的时候,你用的剑不是郭威少主的吗,崔镖头走的时候跟你要回去了,你不是还挺失落吗?我就请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好的铁匠,你是掌门人了,要有专属的佩剑才像个样子。” “算你有良心。”小庐很满意地笑道。“你哪来的钱?。这把剑很贵吧?” “我省吃俭用攒的钱啊。”何述解释道。 “哦,原来还是我的钱啊。”小庐恍然大悟。 “你这个人真是……浪费我的好心。” “孙师傅刚才说都按你的要求打造的,是什么意思?” “剑跟人一样,要有默契才会用的顺手,每个剑客都有一把适合自己的剑。剑的长短、宽窄、材质、纹饰要跟人的高矮、胖瘦、力道、气质、握剑习惯相匹配才会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 “竟有这样的讲究吗?”小庐看着自己的剑确实很喜欢,跟郭威的剑很不一样。剑柄的出力感也非常好。自己虽然喜欢用剑但是从来没有好好研究过剑,倒是何述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知道的比自己要多。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力道呢?”小庐疑惑道。 何述仿佛要跳起来:“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掐过我,拧过我,踢过我,扔过我……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拜你所赐。”何述仿佛很委屈地数落她。 “我对你有那么粗鲁吗?” “岂止粗鲁,简直令人髮指!”说起这些,何述的怒气不打一处来。 “那还不是你太弱,一个男子汉跟个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啰里啰嗦,笨手笨脚……” 小庐又要伸手打何述的时候,看见街道尽头,骑着高头大马,正在转侧转的一个人的身影,手突然停在半空不动了。 五哥,小庐喃喃道。 何述循着目光看去,并没与看见什么熟人。 “五哥,五哥……”小庐朝那个背影追去,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小庐躲躲闪闪,一转眼那个人就不见了。 何述也跑上前去,小庐一直追到了郊外的树林里。 何述蹲在地上气喘吁吁:“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追得这么不舍不弃,累死我了。” 小庐不禁想起 “何述你刚才看见了吗?那个人是我五哥。”小庐激动万分地说着。 “我没看清,你认识他啊?”何述追问。 “他是我师父的另外一个徒弟,不过跟我们一起没多久他就走了。”小庐道。 “哦,那……是你师哥?”何述问道。 “算是吧,他比我大五岁,我叫他五哥。” “既然人没追到,我们回去吧。”何述愁眉苦脸道。 “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遇到呢?”小庐低语道。他乡遇故知也是十分难得的缘分,小庐有些感慨。 “你确定他出城了吗?说不定还在城里住着,我们赶紧回去吧。”何述又累又渴,不想追着她找人了。 正要往回走的时候,此二人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救命,救救我……” 小庐循着断断续续的声音找去,在一棵粗大的柳树背后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她倒在地上,背后中了一剑,手臂上腿上脸上也都是,显然是被石头糙木划伤的,头髮混着血水黏在脸上,嘴唇干裂,只有一对眼睛在求救。 小庐忙弯腰下去,将她的脑袋抱在膝盖上,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和泥土。 吃惊大叫起来“蓝珠姐姐!!” ☆、第 7 章 第七章 何述也吃惊起来,这个你又认识? 小庐突然利剑飞出,斜刺向何述背后的剑客。何述滚在一边,将蓝珠扶到安全的区域。只见那剑客出招兇狠,招招要人性命,他的目的就是蓝珠,但是小庐缠着他,让他不能近身。百招之后小庐在他背上和腿上都刺了一剑,那人不敌,看着蓝珠不省人事的样子,转身逃跑了。 二人将蓝珠救回荒宅,立刻请了大夫来医治,因为受伤太重,失血过多,好几个郎中都束手无策,小庐在屋里急得乱转,突然她抓着何述的手道:“你看着蓝珠姐,我去找江湖郎中。”
第13页 不一会就拉着一个老先生进门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姑娘,看样子是郎中的女儿。 老先生看了一眼病人道,你们都出去,有我女儿就行了。 小庐想说自己要守着蓝珠,何述将她拉走了。 何述和小庐不知道老先生用了什么神奇的手段,等他二人进去,发现蓝珠的表情没有那么痛苦了,沉沉睡去。 小庐忙谢恩不迭。老先生道:“我给她用了我自制的金疮药,你们好好照顾,会慢慢好起来的。澹若,给他们留下一个补药的方子。” 老先生特别慈祥,鬍子灰白,精神矍铄。小庐心里觉得跟师父一样亲切。 那个叫澹若的姑娘递给小庐一个药方,小庐让何述去照方抓药。 何述熟悉药铺的所在,很快就凑齐了药材,他满头大汗回到荒宅,那父女俩已经离去,院子没有声音,他直奔小庐房间。 小庐正褪去半边衣服,包扎伤口,一只手扯着绷带,一端用牙咬着,甚是吃力,原来她的伤口在城外打斗中挣开了,本来伤口已经结疤,但是胳膊上的刀口实在太深。何述以为他身上的血迹是蓝珠的,一开始并没有留意。 小庐见何述撞见,慌忙转过身去。何述道:“掌门我来帮你。” 小庐心道,江湖儿女,让他看见也什么大不了的,但见何述目不斜视,心里甚是坦然。 何述抬起她的胳膊,细心包扎,但觉玉臂清辉,分外动人。 二人坐在大堂门口的石阶上,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淡淡几颗星星散着冷光。此时已是初秋,夜里颇有凉意。 何述问道:“你跟蓝珠姐是怎么认识的。” 小庐缓缓道:“我小时候跟师父住在甘阳山,甘阳山附近有条很大的河,蓝珠姐一家是打鱼的,经常给我和师父送鱼吃,除了师父,蓝珠姐一家是我最亲的人了,后来她们一家搬到南方去了。我们再没见过。不过她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所以我能认出她。” “那你跟你师父以前是怎么生活的?” “我从小是个孤儿,我师父砍柴的时候把我捡回去的,他当时七十多岁了,也无依无靠,好在甘阳山山清水秀,我们打猎、种田、去山里找野果,附近的乡民偶尔也会接济我们,刚开始是他照顾我,后来我照顾他,等到师父过世了,我想我一个人留在甘阳山也没什么意思,就出来闯荡了。” 何述听她口气轻松,实则心里十分伤感,自己唯一的亲人去世,能不伤心怀念吗。她一向要强,也许她并不想让自己看到脆弱无助的一面吧,何述想。听她说起往事,自己也不免自伤身世:“我以前跟我娘相依为命,后来我娘生病了,怎么都治不好,她过世之后,我卖了田产,四处游荡……”何述慢慢低下头,“有时候觉得自己随处可去,有时候又觉得天下之大,无处安身……后来……然后就遇到你了……” 何述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俩人惺惺相惜,小庐同情的看着他。突然小庐伸出胳膊揽着何述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抚摸一只小羊羔,柔声细语道“天灰灰,糙青青,舞舞舞,羊羊羊……” 何述惊道:“什么……” 小庐道:“这是师父的童谣,师父安慰我的时候都唱这支曲子。” 何述心里温暖,在这荒宅密糙的围墙之中,似乎有个广阔无边的糙原在心里铺展开来,说不出的喜悦畅达。他回想自从遇到她之后经歷的种种,一股柔情涌出心头。 突然屋里响动。二人来至蓝珠床前,蓝珠刚恢復力气,脸色惨白,身上还是剧痛,她努力地点头致意“多谢二位搭救……” 小庐轻松道:“谢什么呀。蓝珠姐姐不认识我了?我是甘徯庐呀。” 蓝珠喜出望外,一行热泪涌出来,是小庐! 也许是因为太激动,也许是因为太悲伤,她抱着小庐嚎啕大哭。 等着她情绪缓和了,二人问她事情经过。 蓝珠道:“自从我们举家搬去南部,我们一家都以为过上了好日子,那里虽然不是物产丰美的富庶之地,但是河湖密布,我们继续打鱼,一家人也不愁温饱。后来因为发大水,好多人都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我们一家向北逃难。路上母亲过世了。后来安宁县要招募矿工,父亲和弟弟还有我夫君跟着难民都去应徵,大家想反正无家可归,与其饿死,不如去採矿。採矿的工作十分辛苦,他们不但一分工钱不给,还经常不给我们吃饱,有人想逃走,被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有时候会被活活打死。” 小庐怒道:“可恶。” 何述问道:“你们采的是什么矿石。” “银矿,”蓝珠道,“我们进去之后就被严密看管起来,监视我们干活的都是官府的人,他们人比我们多,如果有人想偷银子,肯定死路一条,后来我们知道大家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了。他们会让我们干到死也不会放我们回家。 小庐问“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跟我们一起的那些有几千人,后来又陆续来了几批,我们被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采那座矿山,什么时候能把山剷平。父亲因为劳累过度过世了,每天矿场都有人死去。大家都想回家,可是没人能出的去。” “你是怎么出来的?”何述问。 “弟弟拼死保护我,我来逃出来。他们都被当兵的杀死了。” 蓝珠无比痛恨地说着,小庐也跟着流下眼泪。 蓝珠越说越激动,眼睛都要哭出血来。 小庐跟何述多次宽解她才能平静一会儿。 小庐义愤填膺道:“姐姐等你养好伤,带我去杀了那些狗官。” 蓝珠道:“他们势力强大,你怎么做得到啊。” 何述道:“不可冲动,纵然你有武功,他们千军万马你能打得过吗?这件事不可能是一个人完成的。你知道要杀你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小庐大喊一声,拿起桌上的空碗从从窗户扔了出去。 三人大惊,莫非杀手找来了。 小庐从窗户飞身出去,何述也跟着出去一看,竟然是崔镖头。 二人惊道,怎么回事。 崔镖头神色慌张,见到小庐,得救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庐问道:“崔大叔,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崔镖头紧紧攥着小庐的手,面容憔悴,衣冠不整:“姑娘,你原来还在这里,太好了……没想到还能遇上你。” 何述将他扶进房间。两人心里十分不解,才分别几天而已,崔大叔怎么如此狼狈。崔镖头道:“姑娘,那晚是你亲手将浮舟姑娘从强盗手里救出的是不是?” 小庐诧异道:“这还有假?我不是亲手放到镖局的马车上,几十双眼睛都看着的。我们进城之后她不是就在车上吗?” 何述道:“是不是又被人绑架了?”
第14页 崔镖头摇着头:“不是……这个是个假的,”他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那天你们刚走,我跟另外两个镖头去安排她的行程。谁知浮舟姑娘跟发疯一样,从楼上跳下来,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阻止她,谁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冲上去也不是她的对手。她一边动手一边大笑,嘴里还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我们就眼看着她一路杀出去了。” 小庐吃惊道:“不对,浮舟不会武功。” 崔镖头道:“孟庄主也是这么说的,她确实不会武功,可是那个人是谁,她什么时候跟浮舟换了身份,两个人怎么长的一模一样……” 崔镖头懊恼无比。 小庐道:“这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会这样……” 崔镖头激动道:“孟庄主说,十天之内我们镖局交不出真正的浮舟就要……这是大祸临头了……”崔镖头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扑通跪在小庐面前,小庐慌忙拉他,他乞求道:“姑娘你一定要为我们镖局作证,我们是真真正正把人送来的,我们镖局从老庄主到少庄主经营镖局三十年,三十年了镖镖必达,没有一次失手过,如果镖局的名声毁在我手上,我真是,我真是百死莫赎……” 小庐何述听了他的话无不感动。小庐道:“崔大叔,我跟你一起找,我定会查明事情真相,如果人丢了我也没脸见郭大哥。” 小庐起身道:“何述你在这里先照看蓝姐。我跟崔大叔查清真相后就回来。”何述本想同去,看眼下情形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嘱咐她路上小心。 崔镖头道:“我担心少主安危,我们先回长风镖局一趟。”二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去。 小庐走后,何述在房里百思不得其解,腾虎、雷豹齐聚处州,银矿里无辜的难民,浮舟神秘失踪,世道真是乱啊。不知道这些事有什么联繫,但是心里总是不安,觉得小庐处境艰险。他们本是游山玩水的世外之人,怎么无端牵扯上这些是是非非,自己本想做个清静的读书人,现在恐怕难以脱身。小庐一去,再也无人束缚自己,他反而更没有从前的幽闲心境,心里十分慌乱。 路上一连行了数天,二人心里着急,顾不得旅途疲倦,直奔长风镖局而去。只见偌大的院子寂寂无人,崔镖头喊了两声无人应答,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二人冲进后院,只见满院狼藉、一片血海。横七竖八躺着镖局的老老少少,无一倖免。煮饭的老妈子、帮他们打扫院子的老头子还有他的孙子,一个个毫不知情的无辜之人都成了刀下亡魂…… 崔镖头大恸道:“我来晚了,他们来过了……” 小庐从未见过这般惨状,顾不得慌乱悲痛,用眼光搜寻郭威的尸体,看来他们刚走没多久,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人在门后挣扎着爬出来,满脸是血,已经不辨面目。 崔镖头抱住他的头颅大喊道:“谁干的,少主怎么样了?” 那人口吐鲜血,断断续续道:“少主……少主……”他指着旁边一处厢房,话未说完,断气了。 崔镖头和小庐来至厢房,小庐大叫一声转过脸去,只见郭少主被吊死在房樑上,两只眼睛被生生剜去,留着两只血红的窟窿,十分恐怖悽惨,全身刀伤无数,流血遍地。 崔镖头重重跪下,小庐听到一声闷响,他膝盖骨撞碎了。小庐回过神来,搀住他道:“崔大叔,保重……”自己从未见过这么恐怖血腥的场面,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崔镖头仰天长啸,他一把推开小庐,将刀子捅进自己的胸膛。他追随郭家一生,从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失误害得郭家灭门,自己伤心自责,追随死者而去。 小庐惊得目瞪口呆,几十条人命,一个在江湖上屹立了几十年的镖局霎时间成了人间地狱。这就是江湖的险恶,小庐的指甲深深堑进手心里。 ☆、第 8 章 第八章 浮舟从处州城逃出之后,一路返回,爬上枋山岭,在最险要的大雨崖纵身一跃。原来这个并不是真正的浮舟,这个女人只是跟浮舟长得一模一样,年纪比浮舟大几岁。小庐那日去山洞中看见的女人正是此人,黑暗中辨别不明,她误以为是浮舟。她真正的身份是图尔特四方卫之一,尊号山鬼,真正的名字叫横山沅。 跟小庐在黑暗中交手的就是她,只是当时小庐以为是另外两个男的,没想到她的武功那么高,中了迷药还能坚持那么久,如果小庐没有憋气的本事早就不是她的对手,在她迷药发作之时,小庐又点了她的穴道,本来是想帮她解穴,没想到误打误撞反而制服了她。她入城之后,穴道被沖开,所以逃脱了。 山鬼堂内,浮舟被绑住了双手坐在椅子上,她的穴道早已经解开。但她脸色忧郁,目光空洞。 山鬼道:“你是不是怨我将你绑回来?” 浮舟道:“姐姐,我们图谋大事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吗?” 山鬼道:“我厌倦了,想尽快了结。” 山鬼背过脸去,喃喃道:“我把你找回来是因为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给足够的时间让你毁掉他,你却什么也没有做,你是要叛我么!”山鬼看着她痛苦地说。 “姐姐,浮舟是不会背叛你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以后就不用回到他回身边了。我多次传口信给你,你充耳不闻,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将你夺回来。” “姐姐,他以前住在京城离我们那么远,是我把他骗到处州来的。如果我不回去,他起了疑心怎么办?” “不论他会怎么想,你都不用再回去了,除非你担心他的安危。”山鬼目光闪烁,不住的探寻。 浮舟缓缓扬起脸,她的眼睛如此缥缈,如此美丽:“姐姐,你看我的眼睛。”浮舟用命令的语气,“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难道不知道吗?”浮舟眼睛不眨一下,“我更担心你。” 山鬼摸着浮舟的头髮,充满着母性的温柔,四年了她们才第一次见面。为了让浮舟不暴露身份,山鬼从没有去找过她。浮舟已经变得那么美,一颦一笑,连女人都为之倾倒,她才想起自己也曾是这样的天姿国色,都在时间的烈火里消失殆尽了。 山鬼抚摸着浮舟细腻的脸庞:“你的体寒症还发作么?” 浮舟目光一沉,点点头。 山鬼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她失落迷茫,怀疑又不安。 浮舟点点头。“你高兴么?”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他心里还是姐姐。” “不,他只是良心不安而已,我让你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提醒他,他对我做的一切我都会还回去,命运不会饶恕他,让他的每一天都无法安宁……”山鬼的情绪激动,欲喷薄而出。她忽然转过头,淡淡道“浮舟,你是我的人,你不能爱上他知道么?”
第15页 “不会的,我不走,我会在总旗等着姐姐的好消息。”浮舟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道。 山鬼曾经跟浮舟讲过一个悲惨的故事,故事里的女子为了復仇将自己变成了剑魔,她时而嗜杀成性,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娴静,时而狂躁,总之她为了爱一个人或者恨一个人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疯子。那时候浮舟将她当成唯一的依靠,她说什么浮舟都会去做的,所以她的命运跟她再也不可分割。可是山鬼太一意孤行了,什么都不听不进去。 “姐姐……” 山鬼直视她的眼睛:“你要做什么?” “我想喝水,姐姐能否解开我的手。”浮舟央求道。山鬼挥刀斩断她手上的绳索,她毕竟不忍心伤害浮舟。一个手下赶紧端了一碗清水递到浮舟手上,十分恭敬。 浮舟轻启唇瓣,咬着杯子边沿,一仰头,水顺着她下颚流过粉颈,濡湿了胸前的大片衣服。山鬼诧异道:“你怎么回事?” 浮舟邪魅一笑,全然不是刚才柔弱之态:“姐姐,你会的我都会。你是四方卫,你忘了我也是……” 山鬼恍然大悟:“你敢害我!浮舟你果然……果然……”山鬼觉得胃里一阵酸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浮舟胸前的衣服沾水以后立刻起来一层淡淡的轻烟,那烟雾剧毒,满屋的其他人立刻倒地昏迷不醒。那个取水来的人刚走到浮舟面前,眼见着浮舟周身烟雾缭绕,仿佛水雾中的仙子,只是手脚全不能动弹,简直不是自己的一般。浮舟走到桌子旁又拿起一个杯子,一杯水又泼在身上。 山鬼准备用内力抵御,但还是吸入了不少雾气:“浮舟,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待我。九岁你就跟着我,一次次死里逃生,你忘了是谁将你从雪獒嘴里救出来,是谁在玉峰山上用身体给你取暖,我的两个脚趾是为了谁被华剌沼泽的水蚁咬掉的。你就这样对我……” 浮舟的心被撕扯着,泪水渐渐流出,但是眼神依然坚定:“姐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就算你不懂,就算你恨我,我今天都要离开大雨谷底。” 山鬼满眼泪光,决绝道:“你今天若走就是叛国。你忘了四方卫的职责……日后不要怪我对你行生杀之权……” 浮舟倔强道:“姐姐,只有拥有洗月剑的人才能对我们有生杀之权。”泪水流进心底,无比酸涩,山鬼闭上了眼睛。 浮舟拭去泪水淡淡道:“姐姐你是百毒不侵之躯,自然几个时辰就会消解毒素,但是他们如果没有解药就很麻烦了。配药的时候不要忘记再加一味绿晚柴ju。” 制作毒气的方法是山鬼亲自教她的,她从小天资聪颖,学什么都会,只是不能学武,因为她有体寒之症。可是她精心培育的小蛇,现在却反咬她一口,让山鬼心里怎么不难过,而且她的制毒手法已经在自己之上了。 浮舟说完头也不回跑出去了。她身上不断有水雾瀰漫,接近她的人无不倒地不能动弹。浮舟记得来时的路,循着方向找出去。她太想回去,回到他身边。 丹正在锦华轩一个人喝闷酒,半月前有人告诉他,孟姑娘出事了。屋里寒冷悽怆,屋外雨生潺潺,守卫来报,一个渔夫求见,丹醉意微醺,示意守卫放他进来。 那人一身蓑衣,提着一个鱼篓,带着很大的斗笠,将他的脸都盖住了。外面雨声淅沥,狂风大作。他这身打扮让人不寒而慄。 “抬起脸来。”丹天语纶音。 那人缓缓抬起头,只露出半张脸,丹立即斥退左右,箭步上前,狠狠抱住了那个人。 “吓死我了,你终于回来了……”丹心疼地说道,双手不住抚摸她的头髮。炽热的双唇吻着她冰冷的面颊。浮舟只是不语。 丹担心道:“是寒症又发作了么?” 浮舟没有回答,但是她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已是不言而喻。 丹连忙将其抱起,褪去她湿重的衣服,放在滚烫的澡棚里。双手不住搓着她的胸口和小腹。那是全身经络密集之处,可以快速进入热气。浮舟就像一个冰块很快水也变冷,又换一盆。一连三盆之后,脸才恢復气血,可是身上还是凉的。一番波折之后,丹的醉意全无。 暖阁之中,灯光融融,浮舟香肩半裸,罗裳轻透,丹抚摸着浮舟背后的金蛇纹身,眼神迷离而迟疑:“这是个纹身又长大了……” 浮舟的寒症暂时克制,此时她正酣睡在丹身边,通体玉莹,辉彩掩映。他的手指从肩部一直滑到臀部,她的皮肤像绸缎般光滑,那条巨大的金蛇纹身无比妖娆魅惑,她红润的嘴唇,饱满而莹润的胸部像两朵怒放的鲜花。如果不是她的身体太冷……他早就想占有她了。浮舟被绑架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因为他一直在意浮舟的感觉,他不知道是浮舟是否是自愿离开的。她莫名的消失让他恐惧不安…… 丹的胸口已经燥热难耐,他不顾一切,勐地进入了浮舟体内。浮舟轻轻颤抖了一下,丹将她搂得更紧,她的全身都是冷的,不论是外面还是里面。在睡梦里,她痛苦□□起来。星眸惊闪之际,他已经□□了多次。浮舟的身体在丹的身下不住地颤抖,一颗颗泪珠滚落。丹贪婪的吻着浮舟,吮吸着她的眼泪,也是冷的。外面的雨声像是急促的鼓点,她的身体柔软的像一片湖,他像一条兇勐的鱼在睡莲丛中游动、搜寻。闪闪烁烁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她的,两人缠绕着,撕扯着,纵使冰冷,他也想用身体融化她,再也不能等待。 对于浮舟,丹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人。他虽然身居京城但是要经常回封地之国,四年前当地一个姓孟的罪臣伏法,他的眷属入王府为奴,他就是在王府的后花园里看见了还是个孩子的浮舟,她长得跟他死去的情人简直一模一样,她的灵动,她的冷艷,她看自己的眼神都是似曾相识。丹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他向皇帝请辞,多次找藉口祈盼永远留在封地,就是想跟浮舟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逍遥一世。兜兜转转四年后,他终于达成所愿,可以永远留在处州,可是浮舟却被绑架了。他怎么能不担心,怎能不害怕。 丹亲眼看着她的身体在一天天变化,像等待被採摘的诱人果实,但是丹每次都浅尝辄止,因为她太冷了,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她的身体简直像冰雕一样晶莹脆弱,丹坚韧有力的身体一碰上去,生怕弄碎了她。而她永远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丹觉得自己永远得不到她,他很痛苦。他当然可以随意占有一个女人,像他后宫的那些妃嫔、婢女,他当然也可以肆意享受她们给他的温柔和体贴,他知道哪些是发自真心的。可是他却很久很久丧失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被折磨,被俘虏的感觉很久都没有经歷过了。直到遇到了浮舟,她跟他第一次爱上的人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他还那么年轻,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用来比较的,因为她只存在一次,死了就带走一切,包括他的心。可是浮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次他确定自己要的是她,不再是任何心灵以外的东西。他也像个小偷一样占有她,贪婪,自私。
第16页 “你在想什么……”丹吻着她的后背,“你是一条冰蛇。” “这是第一次”浮舟道。 “什么第一次?”丹不解道。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风俗,跟一个男人□□相见相对,但是不能互相进入对方的是很丢脸的。”浮舟道。他第一次想要她是在她刚寒症发作的时候,他吓得束手无策,昏迷中的浮舟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救她。丹久经人事,知道她的寒症不是寻常之法能够治癒的,但是他不想在她还没有爱上自己的时候乘人之危。没想到浮舟是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丹的心里着实后悔。 浮舟似乎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她并不急于成为他的女人,所以即使在丹身边的四年,知道她存在的女人都嫉恨死了她也没见丹给她什么名分,让人猜测不已。有时候她刚从澡盆里出来,身上还挂着水珠就走向丹,在他身边躺下,神情还是无比恬静从容。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太冷了,丹怕她。她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所以毫无防备,也从不提醒。 “你在怪我么?” “以前……你是怕我冷么……” 丹眼神有些游离:“是,我害怕……你太美了太好了,你如梦如幻,我怕你会突然消失了。” “这世上还有丹王害怕的东西吗?” “有很多,但是失而復得的怕比任何一种都严重……”他浑身炽热、唿吸急促,动作不止。 “为什么会那么痛?” “是为了让你永远记住我。” 浮舟当然会记住他,这疼痛的开始必然会有一个疼痛的结束。她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谁会伤得更重,但她已经是无法自拔的那一个。 ☆、第 9 章 第九章 一夜风雨,到天明已经晴朗。琉璃瓦上的尘埃被洗的荡然无存,一切都焕然一新,浮舟移步,依偎到丹身边。丹手持一直玉质紫毫在素娟上写着一首诗。 诗成,浮舟将诗拿在手里,轻轻读着:“水国多阴常懒出,几旬卧度莺花月。不见清辉绿窗里,惆怅经年风雨奢。” 丹绕到浮舟身后,双手环住浮舟曼妙的腰肢,脸在她耳鬓厮磨,十分温存。 “我真后悔没有让你跟我一起进京,我听说了你被劫持的事情,吓坏你了吧?” 浮舟转过身来,她抬起美丽的眼睛,无限深情地望着丹,摇摇头。 “你以后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丹坚定道。“敢动你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浮舟道:“是姐姐……” “那么此时此刻你打算怎么办?” “等,既然我是目标,我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丹看着浮舟道:“告诉我实话,你还想为她报仇么?” 浮舟低下了头,她本该这样做的。 “你后悔吗?” “我不习惯后悔……现在我只想避开世人的眼光,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十年前,丹是一个年少得志的小王爷。十八岁带兵杀敌,无一败绩。除了在他胸脯咬了一口的小姑娘,从此她就成了他心头的一粒硃砂痣。 他对她一见钟情,可是小姑娘却没有告诉他名字,只说自己的家乡在糙原。他派人去找没有找到。在图尔特叛乱的战场上,发现敌军的阵营里竟然有自己的心上人。战场是一片狼藉、尸体横陈,支离破碎,她怒视着他,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葭萌河野火燎原,万箭齐发。丹看到了她在火中求救的眼神,看到她的眼泪闪着火苗,可是丹没有救她,火势太大了,他的部下拉着他,丹看见身中数箭、满身大火的她笑着对他说“我叫明石沅”,然后掉进了波涛汹涌的葭萌河,瞬间就被吞没了。 “如果她来……”浮舟还没有说完, “留在我身边!”丹盯着她墨蓝幽深的眼睛,早在四年前他就想好了答案,“留在我身边,不论什么时候,留在我身边。” 他每说一次,浮舟的痛苦就加深一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里却不住滴血。 小庐走后,何述一直担心不已。蓝珠的身体还没痊癒,他不能抛下她。 蓝珠道:“我也担心小庐妹子,你去找她吧。”正当何述下定决心要走的时候。 小庐推开大门走进来了,二人忙询问情况,小庐一脸疲惫,行至房中倒头便睡。 蓝珠在门外偷偷看了好几次,她只是长睡不醒。二人着急也不敢打扰。 这天小庐前脚刚出门,何述从后面追上来。 何述道:“掌门等等我。” “你不在家看着蓝珠姐,你跑出来干什么。”小庐责备道。 “我看你这几日忧心忡忡的,我不放心你。”何述道。 “你不同担心,回去吧。”小庐不动声色的说道。 何述道:“你遇到什么麻烦我可以帮你……” 小庐想,我都做不到的事你怎么能行,你都还需要我保护……虽然心里憋闷但是那件灭门惨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除了让他担心,于事无补。 小庐摇摇头只顾往前走,不经意间看见拐角前边一个大宅子门前停着一辆精緻的马车。周围一班随从,丫头掀起车帘,吕飞从里面下来。 只见吕飞回身扶着一个美貌娴静的女子下车,他握着她的手,笑容温柔地提醒她注意脚下。 小庐突然把自己藏起来,何述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只见小庐眼睛直勾勾盯着吕飞的背影,看着那一对璧人走进一座高楼大院。小庐心道,他们郎才女貌好不般配,没想到五哥已经娶妻,夫人还那么温柔端庄,真让人羡慕不已。 何述盯着她看了很久,她只顾发呆,何述推她,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啦,又看见你师哥了吗?”何述猜道。 “没什么我们走吧。”小庐故作镇定。 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的,让何述觉得好生奇怪。 突然,她问何述:“我是不是吃的太多?” 何述愣了一下,大喊道:“那当然了。”他本想逗她,可是她一点都不生气,何述一下子有点六神无主。 荒宅内。 蓝珠也看出了小庐神情不同平日,关切地问道:“小庐你怎么啦?是不是镖局的事情还没解决?” 小庐只是摇头。说着别的敷衍着。 蓝珠道:“你小时候什么都跟我说,长大了把我当外人啦?你这么照顾我,我什么都帮不上你,帮你解闷也好啊。我的事你不要忧愁,我自会想出办法。” 小庐道:“不是因为你?” 蓝珠好奇道:“那是因为什么?你天生乐观,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到底是什么烦心事?” 小庐也确实很想找人聊一聊。 “蓝珠姐那年你们走之后。甘阳山又来了一个人要拜我师父为师……”
第17页 那天小庐还在河边挑水准备做饭,落日的余晖把河面照的波光粼粼,山鸟纷飞,传来一声声悦耳的啼鸣。 远处看见一艘漂亮的小船,船上站着几个人,最后一个年轻的男子年纪比她大,穿着十分华丽的衣服,小庐以前没有见别人穿过的那种。他皮肤很白,高大英俊,跟她见过的人完全不同,他们都是又黑又瘦,皮肤粗糙,长得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而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十分好看。 只见他很轻巧地从船上跳到岸上,就像小庐总喜欢在河边的石头上跳来跳去那样。他挥手跟岸上的人告别,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人在船舱里露出头,喊着:“少爷!包袱!”那是他的僕人。他笑着伸手接过来,往肩膀一甩,朝小庐走过来。小庐从没有见过那么漂亮那么大的船,目不转睛地盯着。后来船就划走了,他走到了他面前。 他到她跟前问:“小姑娘,你知道这山上有个老先生,八十多岁了,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小庐道:“我只知道一个老先生。” “你的老先生叫什么名字?”那人笑道,“听说他现在叫甘阳山人,你认识吗?” 小庐道:“认识认识,我带你去找他。” 她没想到这个人就是来找师父的。 那人恭恭敬敬地给师父行礼,掏出了一封信交到师父手上,谁知师父看完信,态度很冷淡地跟他道:“你找错人了”请他离开。 但是他并没有放弃,他跟师父说了一通话,师父就同意了。 师父让小庐跟这个人喊师哥,小庐不高兴了。 “师父我是你第一个徒弟,我应该是师姐才对。他也没比我大多少,我不喊……” 小庐撒娇道。 吕飞笑了:“你几岁?” 小庐道:“我十五了,你呢?” 吕飞道:“我比你大五岁呢。” 小庐道:“那我叫你五哥好不好。”师父跟吕飞都笑了。 那时候小庐到处跟人学武功,但凡有点身手的乡亲她都去求教过,大家以为一个小姑娘就是闹着玩,随便教她几招,省的她烦人。但是小庐没有把练武当儿戏,在练剑这件事上她有与生俱来的狂热,她每天刻苦练习,从不间断。 师父并不鼓励她的勤奋也不阻止她的热情,只是告诫她习武之人不能恃强凌弱,应该行侠仗义。 小庐很爱捉弄五哥,有人陪她玩她很开心。五哥在看书的时候她会偷袭他身后,然后在对方的自卫里获得几分过招的成就感。 五哥有一把家传的佩剑,挂在他的卧室里,她很想借来玩一玩,五哥总是不许。有一次她偷偷拿出去玩,被五哥发现。追着她要。 小庐道,你打赢了我就还给你。 他竟然同意了。于是小庐使出浑身解数,招招紧逼,五哥步步防御,点到为止。小庐见他有意退让反而气他目中无人,蓄势报復。就在他飞跳落地之时地上一块石头将他绊了一下,她眼疾手快朝他左肩刺去,只听他一身惨叫,坐在了地上,剑从他肩膀穿出来。 他咬紧牙关,将剑从肩膀□□,支在地上。血水顺着洁白的剑身流下来,所有的意识都凝结成眼前的景象,好长一段时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色彩,红色,血。 师父闻声赶过来,将五哥搀进屋,用糙药给他止血。小庐不敢进屋,她怕他会死,怕师父责罚。 师父没有罚她,但是好几天不跟她说话,不给她好脸色。小庐从此再也不敢随便找人比试了。 五哥一点儿也没有责怪小庐,几天后又坐起来看书。他看得津津有味,因为他知道在这以后小庐都不会从某个地方跳出来跟他过招,他反而有了足够安全的看书时间 有时候看到小庐那副又懊恼又内疚的模样,他甚至有点沾沾自喜。 五哥经常跟师父单独讨论事情,不让小庐在场。小庐也不知道五哥究竟跟师父学些什么,在小庐眼里师父只是一个爱种菜,爱睡觉的小老头而已。倒是那段时间五哥很照顾她,陪她打鱼,陪她砍柴,给她讲一些好玩的事情。 过了一段时间,五哥家里来了一个人将五哥叫回去了,他就再也没回来…… 何述本来想喊她俩吃饭,听到五哥两个字他就走不动了,听小庐说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那天我在城门附近看见他,我突然觉得他不一样了……” 何述不忍再听下去,默默走开了。 等小庐跟蓝珠聊完,发现何述不见了踪影。小庐在院子里找了一阵,发现他躺在假山后面,喝得酩酊大醉。小庐生气地踢了他一脚,何述懒洋洋坐起来道:“掌门,喝酒吗?” 小庐心下正烦闷不已,坐在他旁边提起喝剩下的半壶竹叶青,一仰脖,全喝了下去,何述心道,她为别人伤情,我为她伤情,我们全都是失意之人,真是可笑可嘆。 小庐用袖子擦了嘴,感慨道:“我只听人说过酒的滋味,没想到那么难喝。”说着竟然一头栽倒在何述身上。 何述惊慌道:“你不至于这么快就醉倒了吧……” 何述苦笑,夜风送慡,他的酒也醒了七分,只是小庐这么乖乖伏在自己身上还是头一次。何述心想,你心里的那人若是我该有多好,我定领你到天涯海角,快活一生……此时小庐醉眼微醺,双唇紧闭,就枕在何述臂弯里,何述俯下身抱起她,放在她房间的床上。 夜半时分,周围一片死寂。何述趴在小庐的床边睡着了。突然窗外一阵火光,接着一阵簌簌的响动,何述被惊醒,小庐也来不及询问为何何述睡在自己床边,抓起剑就出来门,只见院子里站了三个人,四周围墙的各角上站了十来个人,全都举着火把,来者不善。 小庐道:“什么人敢闯到我这里。” 来人正是吕飞。小庐惊道:“五哥!” 吕飞听到这一声“五哥”,大惊道:“小庐!” 小庐欢喜道:“没想到五哥还能认出我。” 吕飞道:“这世上还有谁叫我五哥!”正要感慨,厉声道:“你为何在此?” 小庐将保镖一声简单一说。这是蓝珠从屋内出来,她看到吕飞立刻惊恐不安,抓着小庐的手:“小庐救我……” 吕飞使了一个眼色,另外两名手下上前一步抓住蓝珠。 小庐不解道:“五哥你是来抓人的?” 吕飞也没想到跟自己师妹的久别重逢竟然是这种光景,吕飞道:“小师妹,我是奉命行事,她是逃犯,我必须将她带走。” 何述正色道:“你们抓人可有四法门的文书凭证?” 一把刀横在何述脖子上,吕飞道:“小师妹,不要多管闲事,你们两个我就当没看见,否则以乱党罪名处置。” 小庐看到吕飞拿何述威胁她,心痛道:“五哥,我们要拔剑相向吗?” 吕飞地看着小庐,似有为难,但他还是下令:“将人带走。”
第18页 小庐拔剑挡在蓝珠身边,围墙之上的手下也鱼贯而下,一起围在小庐身边,吕飞跟另外两人将蓝珠带走,径直朝大门走去,小庐将几人打倒在地,飞身而起,向吕飞后心刺去,吕飞反手一档,小庐被震开几步,吕飞道:“小师妹,当年你就不是我的对手。” 小庐道:“就算现在也不是,我也不会让你把人带走。”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发疯般扑上去,吕飞拔剑迎战,一连斗了几十回合,吕飞突然一掌,小庐被击飞出去,跌在地上,口吐鲜血。何述大叫一声冲过去。 蓝珠哭喊道:“别打了,我跟你走。” 吕飞要走之时,小庐挣扎着爬起来,摸着剑还要打,吕飞一剑指着她的咽喉道:“小师妹,今天到此为止吧,日后你还想找人打架,去京城吕府找我便是。”他瞥了何述一眼,转身要走。 正在这时,荒宅的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吕飞听得清来的人比他们多很多。大门被踹开,两列全身金甲的兵士冲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健步如飞的大将,一时间这个杂糙丛生的宅子,变得密不透风、火光沖天。 那个大将正是千明,他缓缓道:“吕将军!好久不见。” 吕飞冷笑道:“原来是岳将军!在下忙着公务,还没来得及去您府上拜访呢。” 千明看了看情形,问道:“吕将军客气了,什么事让你大动干戈。” 吕飞道:“奉命抓捕逃犯,岳将军不会多管闲事吧?” 千明道:“抓捕逃犯的事怎么能是小事呢?既然人犯逃到我处州,自然是我来处置。”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吕飞见大事不妙,使了一个眼色,吕飞佯装恭敬道:“那就有劳将军。”霎时几支毒剑飞向蓝珠,小庐眼疾手快,一一接住,不想在另一个方位的一支箭正中何述的左肩。何述大叫一声,摔倒在地。千明大惊道:“好大胆!” 吕飞惊道:“将军息怒”,说着一剑捅进了一个手下的胸膛,“是我管教手下不力,他竟敢杀害犯人,死有余辜。”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在场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吕飞想要杀人灭口,但是没有成功,他看出岳将军的怨气不小,赶紧撤离。 小庐愤恨道:“真卑鄙,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一手扶着何述。 岳千明一时心思全在何述身上,任由吕飞领着属下逃跑了。蓝珠也吓坏了,尊在何述身边一遍遍喊着“何公子”。千明冲上前去,抓起何述左肩点住几个穴道,不让毒血蔓延,而后用真气将毒血从伤口处逼出来。 一会儿,千明收掌调息。 蓝珠又怕又难过,看着何述的痛苦的表情问道:“何公子怎么样了?” 千明怒道:“什么何公子,他是岳千树!” 这时何述缓缓睁开眼道:“哥,她们……” 千明道:“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她们。” 然后何述直直盯着小庐,昏死过去。小庐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为什么何述突然成了岳千树。短短数日,发生太多事情了,小庐浮舟的事还理不清头绪,其他的又接踵而至。 ☆、第 10 章 第十章 何述回到了岳家,更确切的说是他哥哥的家。 十三岁的时候他就跟母亲搬出来了。住在那个近郊的大宅子里,后来在宅子里也住不下去了就跟母亲一起回了母亲的故乡——临清小城。只是当时卖掉的宅子被千明悄悄买回来了,就算一直荒废着,他也不想别人住进去。他以为有一天父亲会回心转意,将千树母子接回来。 可是父亲岳柯是个十分蛮横粗暴的人,将何述母子赶出家门之后,多少年过去了他就像忘记有这么个儿子似的,从不过问跟他们母子有关的一切。何述幼小,他的母亲也是女流之辈,生计没有办法维持,千明曾偷偷送过几次财物,被他父亲发现之后一顿打骂:“你还管那个混小子干什么?让他们自生自灭,我就当从没有这个儿子。他胆大包天、不知羞耻……” 千明跪在父亲面前,抓着父亲的手:“父亲,千树还是个小孩子,事情不是那样的……” 父亲一把推开千明:“十三岁都可以加冠了,亏他还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还自诩为才子……我都替他害臊……” 这话父亲在打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岳柯的表姐是刘皇妃,从小千树跟小荷公主青梅竹马,长到能通人事的年纪,有一次千树写了一首诗送给公主,被皇妃发现了。皇妃以为岳千树轻蔑公主,岳柯被皇妃叫去羞辱了一番。岳柯并没有攀附金枝玉叶的想法,而千树也并不知道他长大了就不能跟公主无所顾忌。岳柯十分恼怒,将他还有他的生母一起赶了出去。 千明那次苦苦哀求:“姨娘也是千明的母亲,她对孩儿十分疼爱,请父亲饶恕他们吧。” 岳柯严厉道:“她是继母,你用不着伤心。怎么……你也想让为父伤心失望吗?” 千明不敢,父亲岳柯是个了不起的军人,千明从小最崇拜自己的父亲,在父亲眼里两个儿子应该自己一样长大从军,精忠报国。但是小儿子千树从小特立独行,不爱戎装,岳柯也放任自流,专心培养长子千明。千明小小年纪就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并且还立了军功,受过朝廷的封赏。千树离家之时,千明将自己的玉佩偷偷塞到他手里:“万一有人欺负你,你拿着这个去衙门搬救兵。打不过不要硬撑,你是个男人了,要保护姨娘……”千明塞在他手里,扭头走开了。 千树很久都记得千明血红的眼睛。 父亲跟千树母子几乎断绝了关系。千明长大了,什么都懂了,父亲也老了。所以他派人去乡下偷偷接回他们母子,却被告知千树的母亲去世了,而千树也不知去向。 还好上次在播州,千树的玉佩暴露了身份,千明能及时找到他的所在。 何述睁开眼,他亲切喊道:“哥。” 千明喜上眉梢,一把抱住他激动道:“没事了。回来了就好。”何述被他的铁干虬臂弄得喘不过气,推开道:“哥,你害不害臊,两个大男人这样抱着。” 何述白了他一眼。千明松手道:“哎呀,你又不是小姑娘你还害羞啊,你忘了小时候我给你把屎把尿……” 何述噗嗤一声,笑得伤口一阵痛。何述突然醒悟道:“哥,那两个姑娘呢?” 千明道:“蓝姑娘所说的银矿案我会查明,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哦会派人保护她。至于那个会武功的姑娘,她已经走了。” “走了!?”何述惊道,顿时脑子一片空白,无比失落。 何述掀开被子就要外朝外走,千明拦住他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要出去吗?” “哥,我要去找她”何述脱口道。千明看着何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才刚把你找回来,你就要走,这次你走了,我要用多久才能再找到你呢?”
第19页 何述低下头,轻声道:“你知道我也不想见到他……” 千明深沉道:“他毕竟是父亲,而且他已经老了……”千明声音有些哽咽。 何述转过身去,缓缓道:“等我养好了伤,我就走……”他偷偷瞄了一眼千明,发现千明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他长高了,肩膀也宽了,眉目轩朗,稜角分明。他太喜欢这个弟弟了,但是他没法说出口。只是希望父亲能够回心转意,让他们一家可以骨肉团聚。 这天,何述正坐在花园的池子旁边发呆。 小荷远远地走过来。她挺着大肚子,行动十分不便。看起来快要临盆了。 丫鬟道:“公主您身子不方便,大人不让您随便走动。” 小荷赶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丫鬟小声说话,她看见何述一个人在池塘旁边闷闷不乐,她忍不住想走过去安慰一下他。再说,自从赠诗事件后,他俩也没有见过面,本来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在大人眼里都变了味道,十来岁的千树和小荷都在不经意间被蒙上了淡淡的阴影。后来听说何述被父亲赶出家门,她也曾在心里责备她的母亲,但是她终究不能恨自己的母亲,她只是一想到何述,内心就无比自责……现在二人都已经长成,过去的都应该释怀了。 她移步上前,两个丫鬟过来搀她。小荷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是仁慈宽厚,性情温顺,下人们都十分渴望亲近她,与之相比,她的丈夫千明将军,天生威严,旁人一靠近就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人避之不及,更加上行伍出身,做事赏罚分明,让人害怕。他一声令下,没有人敢不照办,小荷看出了丫鬟们的为难,解释道:“我就去那边坐一下,你们远远看着我就好了,不用跟过来。” 丫鬟们只得退下。候立在走廊的一角。 小荷缓缓移到池子旁边在何述身边坐下。 何述抬起头,俩人相视一笑,他轻轻唤了一声“大嫂”,又低下头去。 小荷看到池子里俩人的影子,思绪又飘到了很久以前。 池子里俩人的影子变成了幼年的千树和小荷,小荷在花园的墙角里哭,手里抱着一只死去的小狸奴,那是她心爱的玩伴,二人把它埋葬了。可是小荷还是很伤心,在池子旁边呆坐着,不吃不喝,一下午闷闷不乐。 千树从来不知道女孩子哭的时候该怎么办,他只是陪着坐在小荷身边。不言不语。 现在换成了小荷陪着何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弥补这些年他所受的伤害。 小庐从岳家离开以后,思绪纷乱,又想何述,又不知道去哪儿。何述脚伤没好,又中了毒,跟着自己就是受苦。她后悔不该强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跟着自己闯荡,而且他是身世那么显赫的富家公子,她都不知道。他的哥哥那么关心他,感觉自己非常多余。她跑到枋山四处打听那伙儿强盗的下落。可是他们神出鬼没,没人知道详细情形,也没人见过。 一日小庐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走在前后,老乞丐衣衫褴褛浑身发着恶臭,小乞丐避之不及,老乞丐抓着小乞丐的手,一脸讨好的表情,不住道:“分我一半,分我一半吧……”小乞丐很不耐烦:“你就知道吃吃吃……你自己的吃完了还要抢我的么……真是个老混蛋……”老乞丐边走边缠着小乞丐,老乞丐突然神秘兮兮道:“我可告诉你很多秘密。我们来交换好不好?”小乞丐捏着鼻子,像赶苍蝇似的:“走开,我才不稀罕你那些没意思的故事……”老乞丐还不松手,用十分严肃的表情道:“小混蛋,你知道天下最厉害的兵器是什么吗?” 小乞丐不耐烦道:“我管他呢,我只要知道天下最好吃的饭是什么就行了。” 老乞丐道:“不对,如果你有了天下最厉害的兵器,你就是天下武功最好的人,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小乞丐装作半信半疑道:“老混蛋,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最厉害的兵器?” 老乞丐道:“把你的芝麻饼分我一半,我就告诉你。”老乞丐故作深沉。 小乞丐狡猾笑道:“那我告诉你什么是最厉害的兵器,”他模仿老乞丐一本正经的样子,“最厉害的兵器是情人的眼泪,哈哈……” 老乞丐也哈哈大笑,转而又笑得十分痛苦。小庐看着老乞丐,觉得甚是诡异。 突然老乞丐伸出他脏兮兮的两只手,大喊道“小玲!小玲!还我小玲!……啊!”他全身痉挛起来,双手青筋暴起就要去打前面小乞丐的后脑,小庐一看不好,正要出手相助。小乞丐已经轻松躲过去了。老乞丐穷追不捨,小乞丐在树木之间来回躲藏,小庐心道,没想到这两个乞丐身手这么好。 老乞丐内力深厚一掌噼碎一块岩石,小乞丐也十分敏捷,地上树上上下乱跳。小乞丐道:“小玲走了,不回来了……”老乞丐更加激动,简直如野兽一样狂暴,小乞丐眼看就不是他的对手,他突然指着小庐大喊道:“小玲来了……”老乞丐勐回头,三两步就窜到小庐面前,小庐吓了一跳,赶紧按住自己的掌门剑。 老乞丐抓住小庐的肩膀,神情激动,小庐被抓得十分疼痛,又一下子难以睁开,她飞起一脚揣在老乞丐身上,没想到老乞丐竟然纹丝不动。 小庐挣开右手,拔出剑就要去刺他,他也不闪躲,像个木桩一样站在她面前,眼神呆滞,一把抓住剑,仔细端详。嘴里喃喃道:“不是这把……不是这把……” 小庐被他这一惊一乍搞得晕头转向,他大喊大叫着跑开了…… 这时小乞丐从山石后面露出头来,他确定老乞丐走了,跑到小庐面前。乐呵呵道:“姐姐。刚才多亏了你,要不然他肯定把我揍狠了。” 小庐道:“他是怎么了?” 小乞丐道:“他就是一个疯子,武功很好,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经常跟着我骗吃骗喝……不过我也跟他学了功夫。” 小乞丐转念道:“姐姐你要去哪,我们可以作伴。” 小庐问道:“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一伙强盗出没?” 小乞丐道:“你为什么要找强盗?” 小庐道:“废话,当然是为民除害啊!你看不出我是一个大侠吗?”小庐故意提高了声音。 小乞丐看着她的掌门之剑,露出敬佩的眼神。 小乞丐道:“我见过的强盗可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小庐见他嬉皮笑脸的,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没搭理他,自顾自朝前走…… 小乞丐追着她道:“姐姐,姐姐,你听我说,我虽然不知道你要找的强盗在哪里。但是我知道怎么帮你。我知道下个月有一伙人在幕遮山集会,你要不要去,我可以给你带路。” 小庐心道,何述也说过要去幕遮山,说不定何述伤好之后,二人可以在那里会面。于是小庐让小乞丐随行。
第20页 ☆、第 11 章 十一章 大雨谷底,山鬼还沉浸在被浮舟背叛的痛苦里。 十年前,那时候她还很小随爷爷去中原做生意。中原地大物博,风景不同关外的糙原戈壁。她在中原的繁华闹市里第一次看见面塑。手艺人将面糖做出各种形状,有栩栩如生的动物,还有身姿曼妙的仙女,她被惊呆了,央求爷爷买了很多很多。她一颗也捨不得吃掉,放在手心里不住地看。 一个人汉人男子笑话她:“憨态可掬。”抬头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问了爷爷:“憨态可掬是什么意思?”。爷爷道:“说你傻。” 明石沅才不傻呢,她可是已经成了糙原的武士,已经凭藉自己的努力成了四方卫了。那个汉人已经走远,可是明石沅心里很不服气,她将东西放在爷爷的马车上,拿着她四方卫的小短刀,追向已经走远的那个汉人,任凭爷爷在后面大喊:“你不认识路,你上哪去?” 明石沅挡在那人前面,嘟着小嘴道:“你刚才……说得不好……你……道歉……”明石沅刚学汉话,说得磕磕巴巴。她扑闪着黑蓝色的眼睛,粉嫩的脸蛋,一脸天真纯洁的气息,像个刚满月的小兽。 汉人道:“小姑娘,你说什么?”他还不知道怎么得罪她的。 “我……不傻……”她边想边用力说出那几个字。 那人被他的可爱弄煳涂了,脱口道:“真是憨态可掬!” 沅本来就是让他收回这句话的,他竟然连续两次说她傻。沅气唿唿瞪着他,汉人看她样子,突然想戏弄:“小姑娘,你不让我走,我就要把你掳走了……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 沅一下就抽出刀来,汉人愣住了“小姑娘玩刀可是不好的,你不会把我的话当真了吧?” 沅就是想拿刀吓唬他,刀出手的那瞬间没想到那人用两手指夹住,他会武功。沅更不会放过他。他一路躲,沅一路追,直到了河边,没有进路。 眼看沅的一刀又要噼面而来,那人指尖滑过刀面,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沅的另只手也要袭来,那人只得使出全力,将她手臂别过来抱在胸前。沅的一只手被人抓着,另只手被摁在自己胸前,后背紧贴着那人的胸膛。只觉得他的心跳剧烈,鼻息吹得她的耳后根痒痒的。沅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心想不会是被他下毒了吧。沅对药物很敏感,可是她却想不出他下毒的时机。沅清新的香气弄得他心神荡漾。一不留神,沅挣开了他的束缚,真面向他,可是他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的两手紧紧抓着她的,沅怒道:“放开……放开……”她还没有长很高,才刚刚到他的下巴,清纯可爱的样子让他看得入迷,沅突然身体前倾,扑在他的胸膛上,他立刻刻僵住了,然后就是一声大叫,立刻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因为沅在他胸上咬了一口。夏□□服单薄,沅伶牙俐齿,他捂着胸口,脸上写满了委屈。沅道:“你输了……道歉。” 那人无奈又好奇道:“我道歉,你叫什么名字?” 沅想告诉他,但是她不知她的名字用汉文怎么说,于是她道:“你去糙原……知道……我的名字。” 那男的告诉她:“我叫丹,下次遇见你我一定不会输。”嘴角上扬,明媚清朗。 后来沅迷了路,找不到爷爷了。那人一直陪着她,最后在葭萌关边,沅跟上了爷爷的马队,二人依依不捨得分别了。 图尔特是大炎的附属国,大炎的战马几乎全部出自图尔特,有一年大炎的使臣来了,除了要带走很多宝马良驹,还带来一幅画像。上面那人就是明石沅。沅从小父母早亡,爷爷养育她长大,爷爷是图尔特部族长,从小对她严格教导,她从不像一般女孩那样娇惯,她喜欢武学,爷爷还请了汉人师父教她武功,为了她能靠自己的武艺加入四方卫,而不是凭藉爷爷的地位。 四方卫是图尔特的军队组织,由统领一人掌控,保护牧民不受外族入侵。加入四方卫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只有沅是个姑娘。 使臣告诉爷爷,那是他们王子要的人,请爷爷遍搜图尔特一定找到这个人。而且既然是王子看中,躲藏也无用。爷爷一直认为汉人的天子都是豺狼野兽,他恨他们。爷爷告诉她这个王子杀人如麻,已经征服了图尔特周边各部,让人闻风丧胆。一个几万人的游民部落,怎么能跟强盛的大炎帝国相对抗。沅也不愿意嫁给一个汉人王子,她在图尔特能成为未来的统领,在汉人的宫殿里她不过是个奴僕罢了。她看多了糙原人在汉人的面前卑躬屈膝,也看多了汉人的铁蹄践踏他们的家园。她一心盼望汉人剑客来找她。每天都去问去往中原的马队,是否见到过那个人。时间过去了几个月,那个人没有来,而爷爷答应使臣的日子也一天天近了。 所以爷爷想出的办法是跟横山部合作,既可以强大自己的部落也有藉口不用把沅交出去。后来横山部送来很多牛羊和财宝。爷爷告诉沅,自己已经给她找了一个最勇勐的武士做丈夫。 沅心里隐隐想起那个剑客,不愿嫁给横山部的人。她跟爷爷道:“我们可以向北迁徙,走到很远的水糙丰茂的地方,汉人的王子找不到我们。”爷爷骂她不懂事,自己家园为什么要躲着别人。 沅记得那天,所有人都喜气羊呀,大家争相来贺,明石家的小姐嫁给了横山部落里最勇勐的大汉横山流。可是沅看见那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就觉得噁心。而且他们族里的习俗,新郎要一口气喝掉五大碗烧酒,那酒一碗下去就能醉倒一头牛,别说五碗了。可是图尔特人天生酒量好,但是也有的人到了新娘房中就开始大吐特吐,不省人事。新娘为表忠诚还不能离去。沅最讨厌那些喝酒之后就开始耍酒疯的醉汉,而她早就听说横山流不但好酒而且好色,好酒好色乃是男人最可恶的地方。像横山流那种粗鄙的野兽,根本不懂怜香惜玉,甚至都没有礼义廉耻,想到自己嫁的就是这样一种人,自己的人生该有多么可笑。 沅从小跟着爷爷去汉人的世界做生意,她知道汉人的习俗,也会说汉人的语言,汉人从不会这么野蛮荒唐。她心里恨透了这场交易,但是她无法违抗爷爷的指令,她想逃走,但是她担心图尔特会因此遭受厄运。 本来她是带着悲壮的心情接受命运的安排。逃婚是羞耻的事,图尔特的女人都勇敢,她们的婚姻都是自由的,没有人会逼着她们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除非她有自己的目的。但是让沅悲哀的是,从那天收下聘礼后,爷爷便将她锁在家中。成婚当天,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爷爷竟然让人给她下了迷药,仪式结束后还将她绑起来送到横山流的房里。她才知道这些都是阴谋……全都是阴谋。爷爷不过是把她当作跟横山家合作的棋子,想嫁她就嫁她,汉人的王子不过是把她当作奴隶,想娶她就娶她。她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没有选择的权力,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让她感到无比阴冷可怕……
第21页 可是沅不是温顺的羔羊,她是四方卫的统领,是未来图尔特的族长,为什么要低三下四嫁给横山部以求庇护,她自己就不能变强吗,当汉人的王子杀过来的时候,她自己就不能为自己而战吗?哪怕死在他的刀下,她也不会觉得比现在更羞耻。 横山部里最强壮的勇士图尔特部里最美的女人结合,是众望所归。可是沅的心里却只有愤恨和不平。沅躺在床上,听着脚步声的逼近,她多么渴望逃走,却没有一点办法。 那次是她第一次杀人。横山流看着摊在床上的新娘,一动不动,眼里满是□□。他一把扯下新娘的盖头,“图尔特第一美人,果然不错。”他说着玩弄起她精緻的下巴,手开始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游走。明石沅瞪着他……恐惧又愤恨。她听得到窗外传来的叫喊声还有闹笑声,还有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和汗酸味,不住作呕。 “下贱,不许碰我。不许碰我……”她说着他们族里的语言。这个长得像狗熊一般的人。她平时都不屑一顾,可是现在他却成了丈夫。可是怎么都不管用。横山流帮她解开手脚上的绳子,沅欲夺门而出,可是手脚酸麻,没跑多远,横山流早知她的心思,长臂一抓,拦腰抱起,扔在床上。沅虽然作为四方卫,武艺高强,但是横山流作为第一勇士也是膂力惊人,这一摔把她五脏六腑都要震开,再加上药效没有全部散去,她完全没有平日的力气。她躲在床脚,大喊救命。“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没有人会来帮你……你不知道你越是反抗,我越是喜欢”他哈哈大笑,脸上的横肉挤成一个团。 明石沅的眼泪大滴大滴滚下来。她十六年的人生从没有遇到这样的转折,她从无忧无虑,单纯勇敢的小女孩,变成了任人摆布的玩偶。她知道发生的一切正要将她拖入深渊,她突然憎恨起那个汉人王子,没有他爷爷就不会将她嫁给这个人,没有大炎的咄咄相逼,图尔特也不会那么惧怕他们。所以她的敌人是那个王子,如果能够见到他一定杀了他,绝不放过。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你最好顺从我……”横山流目光迷乱,他将她的衣服一把撕开,露出雪白的皮肤,果然是冰肌玉骨,美得夺目,他重重压在她的躯体上,横山流在撕扯她的裙子,他用腿夹着她,她拼命的扭动身子,横山流突然咬住她的肩膀,鲜血直流,她想喊,想骂,可是他用肥厚的手掌捂住她的嘴唇,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等着他刺穿了她,她的心也彻底碎了。 世界在眼前倒悬,她心里只有仇恨。直到横山流进屋的那刻,她都在乞求上苍。可是没有人来救她,奇蹟没有发生。明石沅是天生的医生,她对糙原的一糙一木都了如指掌,她遍尝百糙,百毒不侵,唯独对迷药不能立刻自解,那是汉人发明的东西。 横山流发泄完了。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沅的每一寸都在流血。她拔下头上的髮钗刺进他的脑袋。她知道人身上的每一个穴位,她的每一针都不偏不离,立时毙命。横山流的鲜血像泉水一样流遍她的全身。 从此她成了一朵绽放在玉峰山上的红莲,復仇之花。 横山流死后,爷爷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横山部没有善罢甘休,他跟图尔特反目成仇,两家开始了的殊死搏斗。横山家族不敌明石家族,横山流的父亲投靠了汉人,那位汉人王子作为宗主国亲自带兵征讨图尔特,谁知道在深秋的枯糙火海里,沅喜欢上的那个人,要娶她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沅怎么回想到命运会如此捉弄她,如果她早知道他就是汉人的王子,她现在已经跟他幸福生活在一起了,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不会被横山流强迫,也不会杀人,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疯狂而偏执。她的族人也不会被她连累,饱受战争之苦。她向丹的军队提出和解,她跟她的部众一起投降,可是丹却出卖了他们,一场大火燃尽了葭萌河的芦苇,她掉进河里的一剎那,她笑了。 她死里逃生之后的每一天所想的都是跟他同归于尽。 ☆、第 12 章 十二章 中秋之期将至,可是最近岳家却经常见不到千明。小荷的身子日益笨重,走几步都要人扶着,她本来身子就弱,西境不同关内,九月朔风,十月就要就要下雪,天气苦寒,一般的青壮年男子都要畏寒,她一个女子更是难以忍受,何述看出她虽然从不抱怨,但是心里一定希望千明时常陪伴。 可是千明忙于军务,无暇顾及,何述见他脸色日益疲惫,有一日问他:“什么事情,那么忙。”千明道:“你知道十年前的图尔特之战吗?”何述道:“我们这里不就是他们王城吗?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死灰復燃了?” 千明担忧道:“不是死灰復燃,是他们更本就没有离开过。当年丹王率军驱散了图尔特部,为了夺回处州,这些年他们从没有停止过骚扰边境。领头的叫山鬼,人如其名,神出鬼没的,我一直找不到他的巢穴。” 何述道:“为什么不招安,然后慢慢移风易俗,感化他们就是了。” 千明道:“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当年叛乱平定之后,为了大局着想朝廷也派人去安抚过,可是再也找不到他们了,他们部落剩下的人好像全都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踪迹。其他跟他们有联繫的部族也迁到了北部的山麓,远在我们边境之外,一直相安无事。但近几年,他们又出现了。”千明紧皱眉头。 何述道:“是为了夺回领地么?” 千明道:“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他们无非是復仇之类的。可是他们出现的时候也并不是冲着烧杀抢掠而来……” 千明看着何述道:“我隐隐有个感觉,每次他们出现的时候都是丹王来处州的时候。如果他们只是瞄准了丹王……” 何述道:“也许是巧合吧。” 千明沉思不语,何述道:“哥!你该不会是想……” 千明郑重点头:“我不想他们一直骚扰边境,我准备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在他们的战场之上,大将要随时根据敌情做出抉择,这个千明比何述在行,何述不再多说什么。何述也经常研读兵书,排兵布阵也是知道一些的。千明实战经歷十分丰富,训练之类的也不在话下。两人周密布局了一番,只等敌人来自投罗网。何述只觉得千明行动十分危险,心里十分不安。 千明道:“我可能很久回不了家,若是丹王有失,我作为守边大将肯定难辞其咎。我留下一部分人,到时候若有不测,你负责保护岳家。小荷快要临盆了,我要母子平安。” 从小千明就一直保护他,他知道哥哥每次出征都很危险,他也很担心,但是自己实在不喜欢打打杀杀,竟然从来都没想过为他分忧,这次他不能再退缩了,“哥,我跟你一起去。” 千明意味深长道:“岳家的男人不用都上战场,更不能让你去。” 何述还要争辩什么,千明打断了他:“就这么定了,我去看看她。”千明拍拍何述的肩膀,笑意盈盈。
第22页 何述道:“哥,我不希望你有事。”千明笑了一下,心道,幸好岳家还有你。 千明走进小荷的房间,她在房里绣着孩子的衣服。千明攥着她的手,她的手柔弱无骨,温暖湿润。千明看看她手里的衣服,沖她笑笑。小荷伸手摸摸千明脸上的胡茬:“最近很累吧,又瘦了很多。”二人依偎着说了很多话,天黑的时候,千明要收拾去前方。小荷道:“天都黑了,你还要出门吗?”千明道:“我离开三天便不放心,你睡吧。过几天就回来看你。”小荷心里十分酸楚,含着眼泪道:“你就多陪我一会儿吧,我怕以后见不到你。” 千明道:“说什么傻话,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千明心道,如果这次成功了,处州从此以后,至少几年之内都不会有战乱,他就不必做这个守关大将,小荷也就不必跟着他受苦了。但是在妻子生产前去打战,他也很愧疚,他将小荷哄睡着,连夜赶去了。 八月十二,月黑,无风,天寒。 千明走后,何述按照事先约定将岳家的老少移到一处偏房,将千明留下的人分组作了守卫,并检查了火器、刀枪等一干军械。 小荷看见家里顿时纷乱起来,心里也知道有坏事要发生了。千明一向把事情说得很简单。 她本来不应该到此边关之地,但是她不愿跟千明分开,硬是来了。千明也赶不走她,别看她柔柔弱弱,有的时候倔强起来也让人没办法。 一天忙下来,何述终于可以喘口气。坐在房子前的石阶上,突然回忆起,自己似乎好久没有跟小庐坐在一起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他很想去找她,可是目前来看他又不能脱身,哥哥在前线,家里的一切都需要人照应,这个时候离开太不应该了。正想着,小荷派人来喊何述。 何述进屋发现小荷裹着大披肩,坐在的房间里,有个丫鬟帮她穿棉鞋。何述勐然想到,孕妇畏寒,忘记给她火盆了,他心道不好,立刻让人去准备几个进来。 小荷笑道:“我看你那么忙,没有提醒你。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何述道:“大嫂,别告诉哥哥,他肯定会心疼的。”还故意做了一个鬼脸。 小荷道:“千树,我有话想跟你说。”何述看她那么郑重愣了一下,这时候有人放了四个火盆放在屋子的四角,小荷让身边一个丫头也出去了。 屋子里开始变得寂静无声,火苗红红的,一会儿把房间里考的暖融融。何述见她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端起茶碗喝了几口水。 从门口看去,天上连个星都没有。 “千树……”小荷喊了一声,又垂下眼帘。 何述有点尴尬又有些担心:“大嫂,什么我都能帮你。” 小荷看着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愁容:“那件事……” 何述道:“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不要再提了。” 小荷道:“我想知道你是否怪我……” 何述道:“小荷,如果你想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想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那件事本来就跟你无关,是我不好,才让你也受了牵累……” 赠诗事件之后,小荷被严加看管起来,再也不能走出闺门一步。倒是皇帝听说以后,觉得皇妃做得过分,那时候岳家也正受重用,皇帝索性给千明赐了婚。 小荷鼻子一酸,笑了:“千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长在深闺也从来没有什么朋友……” 何述知道,她虽然贵为公主,可是说话做事没有一刻能随心所欲,小时候她有一次跟何述抱怨背诵的《女则》十分无趣,结果被嬷嬷听去报告了她的母妃,于是她被罚抄写《女则》一百遍,还跪了两个时辰。 何述道:“小荷,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什么都能跟我说。” 小荷道:“这件事是关于千明的。” 何述惊道:“哥哥他怎么了?” 小荷嫣然一笑:“他没事,你不用担心。”看他那么担心,调侃道:“你们果然兄弟情深。” 何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吧。” 小荷道:“其实大夫说过我的身体可能不适合要孩子,但是千明很喜欢小孩,所以我从没有告诉过他……其实……其实我是想求你,如果到了最后的时刻,请帮我把孩子留下来……” “啊,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瞒着哥哥!”千明顿时心里慌乱起来,小荷就要临盆,而千明还在城门守关,山鬼时刻就要偷袭,自己被哥哥委以重任就是要保护嫂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何述百思不得其解。 小荷道:“千树,其实还有一事我也想一併告你。” 何述道:“你说,都告诉我吧。”何述已经方寸大乱,他想知道还有怎样的事比这件更让他担心。 小荷道:“那个事之后你哥哥也觉得对不起你。一切都是因为我,所以我求你,一定要把孩子留下。” 在千明心里,小荷跟何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二人性情相若、志趣相投,只是当时皇帝下旨的时候可能搞错了,岳家并不是只有千明一个孩子,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不把小荷赐给千树而赐给千明呢,大家都不理解,也没人提出质疑。就这样婚事被订了下来。可是千明却觉得自己像是抢了千树的爱人似的,他跟小荷的心里都隔着一层对千树的歉意。 何述心道,看来我确实不该留在这个家里,自己的存在竟给他们那么多压力。何述决定,事情过去他立刻就走。 何述看着小荷,用十二分坦然的语气告诉她:“我永远都不会怪我哥,在这世上哥哥是我最亲的人,你是他最亲的人,所以你的担忧都不存在,好吗?” 小荷眼含泪水,还在等着他的答覆,何述坚决道:“我答应哥哥要保护你和孩子,你放心,有我在,你们谁都不会有事。” “你们谁都不会有事”那是他听哥哥说过的一句话。此刻他觉得自己被哥哥附体,可以像他那样去战斗了。 突然院子里的守卫来报告:“公子,开始了。” 何述知道,山鬼行动了,整个处州城已经进入战争状态。 山鬼已经探听到,处州只有千明的两万军,而专门负责丹安全的一千雷豹军根本不是精锐之师。她只要攻克了城门便可杀到城中,取了丹的性命。 丹王府,雀阁楼中。 还有三天就是中秋。浮舟看着漫无边际的黑暗,忧心忡忡。 浮舟子自从那里回来,一天都没有踏实过,因为每一天都有可能就是丹的死期。这一天终究要来,这一天还没有来,她的心里永不平静。 “你在想什么?”丹问。 “还有三天就是中秋了,你不用回京城参加大典吗?”浮舟问。 丹道:“如果我走了,她来了就找不到我了,无论如何我想我们该见一面。”
第23页 浮舟道:“你会向她忏悔吗?” “如果她还需要……” 突然火光接天,大街上人声鼎沸。逃跑声、喊杀人、紧锣密鼓响成一片。山鬼的人在城门相持了片刻,守将不敌,兵士丢盔弃甲,向城里逃窜。山鬼的人马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攻破城门。他们身穿兽皮,兇勐无比,在城中四处放火。很快就找到了丹的府邸。山鬼的部下跟吕飞的人打起来。 山鬼刚一进城,千明集做好了准备,他让手下边打边退,作战败状。等山鬼一进城,他们立刻撤去丹王的府邸在所有的街角还有楼上安插弓箭手。他可以在背后偷袭山鬼军。 何述听说城里出事之后,立刻召集家丁护院。弓箭手全部埋伏在墙头,敌人一出现就乱箭齐发。有人来报,后院被人放火,何述带去几个人灭火。 又有人报告小荷夫人因为惊吓要生产了。何述急忙赶到,产婆、大夫已经在忙活了,丫鬟们进进出出。只听院子里外喊声震天,小荷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不禁担心起来,冲到门口要进去,一个老妈子拦住他:“公子您不能进去。” 何述大喝道:“她不能有事!”老妈子告诉他,她没事。何述心道,听说女人生孩子痛得要死,为什么小荷连喊一声都没有呢。 房间里,小荷累得满身大汗,下人们也忙的手忙脚乱。产婆不住地喊“用力……”丫鬟哭到:“公主您喊出来吧,喊出来好受些。” 小荷就是咬着嘴唇一个字都不说,下唇都被她咬出血来。她想喊出来也不会让她的痛苦减少半分,还会让何述为她担心…… 撕心裂肺的痛让她一阵眩晕。 恍惚间她想起那个时候,父皇将她赐婚,她还有点委屈,其实,在她心里是有几分依恋何述的,但是她不能说。也不能我自己做主。在她十六岁笄年,岳家便定下了婚期,准备当日迎娶。但是那天突然边关告急,婚期不得不推迟,但是皇帝大手一挥,送女出嫁不得改期。 皇帝亲自主持,在武极门的大殿里为她们举行盛大的婚礼。人们都说,太子大婚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扮起来,凤冠霞帔,珠宝首饰,一件件往她身上套。按照礼仪,她应该从武极门自己走到大殿之上,然后新郎会站在大殿等着她,俩人一起拜过天地双亲,再接受百官祝贺。武极门是皇帝阅兵的地方,没有人在那里举行过婚礼,可是事出紧急,几万大兵在门口严阵以待,等着他们的将帅完婚后重归战场,一派庄重紧张的景象。无极门内文武百官还有天子也都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小荷知道那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天,不能出任何差错。从门口到大殿要经过九十九级台阶,那个红毯鲜艷夺目,跟她身上的颜色融为一体。她抬头仰望,一个一身戎装的金甲将军已经在阶梯之上等着她了,那就是她的夫君。她对千明还没有什么深刻的概念,只想着仪式能顺利进行。她身子弱,身上的配饰又繁重,在走到第九级台阶的时候,她身子晃了一下,赶紧站稳,手心里急出了汗。这时她看到千明从高高在上的大殿一步一步走下来,眼里只是她。 她也从来没那么专注地看一个人,一步步走上去,在中间俩人遇上了,千明弯下腰轻轻拉起她的手,在几万人的军队面前,在众多文武大臣面前,千明注视着她“我扶着你”,眼神坚定而羞涩,小荷一下僵住了。在所有人的羡慕祝福的目光里,千明扶着她走完了剩下的台阶。 小荷一直觉得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每走一步,千明的手都会紧一分,她就是在那天爱上他的。就一句简单的“我扶着你”她把心完全交给了那个人。 所以如果她註定活不过今晚,她希望可以留个孩子给他。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外面的喊声越来越大,虽然主力部队都集中到了丹的门前,但是也有不少人在四处放火。何述让人在房子周围点上一圈火,暂时阻断他们闯进来。正好这时候来了一阵风,何述让人点着棉被、棉衣扔向试图闯进来的山鬼军,棉花遇火即燃,而且有很大的黏着性,将他们烧得乱窜。何述心急如麻,但是不动声色。现在他负责守卫的仅仅是一户人家,千明要守卫全城,他的责任更重大,但是他一定不会害怕,不会着急,何述想。 僕人来报,夫人难产,怕是不行了…… 何述不顾一切冲进产房,看着小荷快要虚脱的脸,痛苦到极致。枕头都被她的汗水浸湿了。他握着小荷的手“要挺住,要挺住……”他实在不知道要跟她说些什么才好,他从没觉得自己那么拙于言辞。小荷紧闭双眼,眼角渗出泪滴,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 他趴在床头告诉她:“小荷,我有一心爱女子我不能去找她,因为我哥让我保护你,如果你有事我哥不会放过我,我就永远见不到她了,求求你一定不要有事,求求你一定为哥哥……”小荷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旁边的丫鬟过来拉开他,何述心痛难耐,拔出刀架在大夫的脖子上:“快救她,要不然我要你全家老小的性命!”何述从没听见过自己的声音那么悽厉、那么恐怖。他不管,千明走的时候告诉他要“母子平安”,如果连这点心愿都不能帮他做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哥哥。 山鬼如入无人之境,杀退挡在她面前的一切活物,径直走到丹的大堂,没有一个人敢阻拦,因为她真的是一个魔鬼,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剑上滴着血水, “丹,你出来……”那声音恐怖,摄人骨髓……像从地狱中传来,像是魔鬼的眼睛在看着。 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山鬼找到他,然后给他的心脏插上冰冷的利剑。浮舟缓缓走到山鬼的面前,用眼神哀求她,摇着头。 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曾经患难与共,生死相随。浮舟为了给她报仇,主动提出来要接近他,然后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可是现在她站在他面前,用着她的身份,用着她的容颜,用着她给她的信任和感情,为了她的敌人背叛她。 浮舟道:“姐姐,他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是十年前的他已经死了,图尔特部的事情他不是故意的,你该放手了……” 山鬼面色阴沉,一声不吭,忽地她一下飘到丹的面前,她指着浮舟的脸“那是我的曾经的脸,你想看看我现在的真实面貌吗……”丹只有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是他造成的,图尔特的部落已经穷途末路,是他要把他们赶紧杀绝,为了军功、为了权力,他放弃了明石沅。 沅揭下脸上的□□,露出她被大火烧毁的脸,那丑陋的伤疤、万虫噬咬般的灼痛让她早就变成了只会復仇的魔鬼,她的眼里只有血债血偿…… 浮舟道:“姐姐,不管你信不信,他的心里还是只有你一个,那场大火不是他放的,他也没想到你会跳进葭萌河……” 丹道:“浮舟,别说了……是我对不起她,十年了我都在想她,我以为你就是她……你真傻……”他伸出手,可是沅已经用剑抵着他的前胸,“你是知道我心的,又何必用浮舟来试探我……可怜的……”
第24页 丹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他攥住山鬼的剑,插进自己的胸膛。浮舟大喊一声“不要……” 她扑到丹身上:“你们两个真自私……” 沅拿剑指着两人:“浮舟我对你不好么?”沅想知道浮舟的心意,是否还记得当年她离开自己时候说的话。 “我会让那个人深深爱上我,然后我会重复他对姐姐做的一切。” 仿佛全世界的清水都注入了浮舟的眼睛:“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浮舟看着丹,又看着沅,所有的隐忍和痛苦缠绕着:“他一直对很好……我知道每一分都是因为姐姐……没错,我是个替身,却在你们的仇恨里得到爱,所以我该为你们而死!”浮舟仰起头,露出她白得透明的脖子。浮舟看着她;杀了我吧,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好……好……”山鬼低语道,她曾经喜欢的男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最信任的女人成了她的敌人,为什么她得到的都是孤独和伤害。沅道:“你们两个,联手骗我,你知道我等这天有多久……我为什么活着?” 沅已经杀红了眼,“浮舟,最后一次你让开。”浮舟不动,沅一把推开她,浮舟滚到一边,眼看她的剑就要刺破他的喉咙,浮舟喊道:“姐姐,他不能死!”浮舟一把抓住她的剑。山鬼一掌将她推倒在地,她的身体也因为痛苦和仇恨而微微颤抖。浮舟情急之下拿出一根玉笛吹起来。一条碗口粗细的巨蟒从房樑上探出来,迅速缠绕上沅的手臂。它用猩红的眼睛盯着沅,吐着芯子,沅反手砍它,它反而迅速缠绕住沅的身躯。 “啊,啊!”沅失声尖叫,突然躺在地上打滚。神色极其痛苦。浮舟收起玉笛,丹也跪在地上去扶她。沅突然口吐鲜血,浮舟震惊道:“巨蟒没有毒,姐姐你怎么了……”她又后悔又害怕,是她把她伤得太重了…… 沅惨笑一声,霎时黑夜被撕成了碎片……在这狂乱和动盪中,沅消失了…… 伴随着一声大叫,婴儿的啼哭也驱散了所有人的愁容…… 何述听见丫头告诉他“母子平安”的时候,他竟然激动的抱住了一棵树。 而那时四周一片寂静,山鬼军撤退了,千明跟吕飞里应外合,他们死伤惨重。 何述觉得像过了几辈子那么长,那恐怖的艰难的夜晚终于熬过去了,他像做梦一般,一切归于平静。小庐在哪儿,他想告诉她自己是多么想她,不论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只要有她就可以。 千明跪在丹王面前请罪,他如实禀告,是他用丹王作诱饵,诱敌深入,目的是将图尔特残部彻底剿灭。丹赞扬了他的胆识,没有怪罪他。 今夜的胜利早在他的预料中,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最重要的人是否没被他的决策牵连。丹将之后的事都交给吕飞,马不停蹄回到岳府。他推开大门,只有何述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静谧如水的夜晚,他的表情也深不可测,千明看着他,心都要飞出来…… 何述一个微笑,照亮了千明疲惫沧桑的脸,他飞也似地到了小荷的房间,今夜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何述想。 他长舒一口气,走出岳府,默默带上了大门。骑着千明的战马,朝着小庐的方向追去。虽然他不知道小庐去了哪里,但是他相信,一定会遇到的。 小庐跟着小乞丐一路作伴,小乞丐活泼慡朗,跟小庐很谈得来。小乞丐的名字叫田心,从小也是个孤儿,四处乞讨为生,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 小庐道:“你知道他们去集会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田心道:“这个集会不是一般人能参加的,在幕遮山下有个名剑阁,阁主名叫陈梅风,他每年举办一次集会,奖金是十分丰厚的……”田心语气里流露出万分的羡慕之情。 小庐道:“什么人那么大排场?” 田心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这个陈阁主喜欢收藏,但是他不轻易露面,别人会把找到的宝贝卖给他,他有时候也会请江湖上的英雄帮他做事,他会给丰厚的赏金。” 小庐道:“他武功很高吗?” 田心道:“不知道,不过他威望很高,江湖上好像没有人敢得罪他。” 小庐道:“这么一号人物是要去看看。” “我也是听人家这么说了两句,能被请去参加的都是当世一流的武林高手,我也很想去看。”田心道。 “所以,你是想让我带你进去是吧?”小庐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哈哈,姐姐你真聪明,看你这般武功高强说不定也会拿到赏金的!”田心兴奋道。 小庐心动了。她决定一定要进名剑阁看个究竟。 幕遮山十分雄伟,面靠大海,云蒸霞蔚,比华山还要险峻。名剑阁在半山上,也是个几家的所在。不过此时正值秋天,树木萧瑟,破显得冷清。田心说自己知道路其实是胡诌的,小庐还是要多方打听才找对地方。 小庐跟天心大摇大摆往里走,没想到被人拦下了,守门告诉他们,没有阁主的邀请函是不能进去的。小庐就要跟人争执起来,田心道:“姐姐,打狗要看主人面。咱不跟他们计较,实在不行我们从他们后山翻过去。” 小庐看看这个山的地形,瞪了田心一眼道:“你没长脑子啊,等你翻过这座山,人家的大会都结束了……就知道爬山。” 小庐心道,如果没有邀请函就不进不去,那就抢一个邀请函,但是来的都是武林高手,万一打不过怎么办……那就只能等,等到有人愿意带他们进去。可是来的人他们都不认识,怎么让他们带进去…… 小庐正在惆怅。田心忽然灵机一动:“姐姐,我有办法了。”田心走去一个正在搬菜筐的老农那里,跟人家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老农点头同意。田心抱着一筐菜笑呵呵跟小庐使了个眼色,小庐大悟也跑去帮忙抱着一筐萝蔔,跟着菜农潜入了名剑阁,不过放下筐子他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日正好是九月十五,各路高手全部聚集,有的也带来很多随从,小庐跟田心站在人群中也无人怀疑。只见台上坐着一个满脸鬍子的老者,身材微胖,眼神鹰厉。小庐心道,这个应该就是阁主了。 旁边还坐着形形□□十来个人,小庐不知道他们底细也全都不认识。不过最末尾有一个剑客之人,正是那天在擂台所见的华山弟子,小庐心道,这个人真爱凑热闹,又遇见了。 一个身材瘦长的剑客道:“陈阁主,这雌雄双剑本来是我魔刀门的宝物,被这个这个恶贯满盈的盗贼抢了去……” 小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虎背熊腰、眼睛细长的人,满不在乎地玩弄两把精緻的短剑。 阁主道:“刘蓦,你作何解释?” 那个叫刘蓦的人道:“只要有人出钱,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偷来。别说是两口剑,就是要皇帝老子的玉玺,我也能偷出来。”此人口气十分狂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第25页 他的话激怒了那个身材瘦长的剑客,那人提刀就来砍刘蓦,二人动起手来。旁边一个人道:“这有人出钱买你们的宝剑,刘蓦只不过替人办事,再说你们的宝剑不是早就丢失多年了吗?” 瘦长剑客面红耳赤:“当年就是他抢走的,如今竟敢拿来骗取赏金,无耻之极!” 那个瘦长剑客显然不是刘蓦的对手,当着众人的面,二人都拿出看家本领,因为他二人在高手排行榜也是十分靠前的,没有敢插手管这档子闲事。小庐只是细看那二人招式,出手之快她都来不及记忆。那瘦长剑客满心怒火势必要杀之而后快。突然一个木棍将二人打散了,倏的一声,木棍又收回去。一个老先生哈哈大笑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小庐一看,这不是那天帮她给蓝珠姐姐治病那人吗?真是巧。 阁主道:“周神医你来了。” 周先生道:“我听说这里总有人打架,生意不错。我过来瞧瞧。” 阁主道:“周先生真会开玩笑。” 周先生道:“那位魔刀门的剑客住手!”那人正爬起来用剑刺去。 瘦长人道:“你是干什么的?你要多管闲事吗?” 周先生从容道:“老夫是来救你的,你点一下自己的鸠尾穴和京门穴,是不是很痛?” 那人试着摸了一下,果然哎哟一声,那人道:“你做了什么?” 周先生道:“你被下毒了。”刘蓦一看大事不好,转身要逃,门口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青衫剑客用剑拦住了他,只见青衫剑客身形变换,但是一步未动,刘蓦又扔出一把牛毛细针,青衫剑客手臂一挥将那抛出去的细针全部聚拢,排成一线,一一落在剑柄之上,剑尖抵住了刘蓦的咽喉。这一招叫雁过直行,小庐心道,此人内力高深,他的剑式也是变化万端,不演练个三四次根本看不清楚怎么出手的。刘蓦被他控制住,不敢动一下。 周先生见他年纪不大,竟然有这等身手,啧啧称奇。 周先生走过来道:“多谢这位少侠”,又转向刘蓦道“快快交出解药。” 刘蓦邪恶笑道:“给他解药他便要杀我。” 那瘦长之人道:“只要你把雌雄双剑交出来,你给我下毒之事,我不会追究。” 陈阁主道:“我虽然是爱剑之人,但是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也不会收的。请两位自行解决吧。” 那刘蓦虽不是什么善人,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身子一钩将双剑抛向魔刀门那人,竟顺势平移到门口去,一熘烟儿逃掉了。那青衫剑客看向魔刀门那人,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追出去,那人脸色微红,摇摇头道:“多谢了。”青衫剑客点头退到一边。周先生抓着那人的脉搏道:“胡掌门不用担心,我能配出解药。” 周先生和胡掌门一行人去偏厅调治,众人一阵唏嘘。 田心道:“这陈阁主喜欢收集一些奇珍异宝,这个刘蓦呢就去偷了别人家的宝贝来卖给他,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小庐用胳膊捅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废话。 ☆、第 14 章 十四章 陈阁主道:“对不住各位,让那个大家受惊了。” 众人跟他客气了一番。 陈阁主道:“我名剑阁承蒙江湖各路朋友厚爱,我从中牵线,两方卖个人情。上次拜託各位朋友寻找的《四美图》,请问有哪位朋友可找到了?” 人群里骚乱起来,小庐听旁边人道:“听说有人出价一万两来买那幅画”、“你不知道江湖上因为这画都出了好几场人命大案了……”小庐心里诧异,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画。 忽然有人高声道:“在这里!”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相貌清雅的妇人举着一副捲轴从人群中飞身上台,人群中有人“呀”了一声,好一招凌波飞燕。阁主道:“是宋女侠。”来人名叫宋溪桥,是双星派的大弟子。她跟阁主施礼道:“这是我找到的《四美图》,阁主请看。”陈阁主让人当中展示那副画。众人看见图上画着四个容貌端丽、衣着华贵的的女子,并未有任何特别之处。 宋溪桥道:“这《四美图》是我朝第一画师林又梨老先生的精品之作。”台上一个老者站起来惊嘆道:“这确实是林画师的手笔,相传他脾气古怪,生前从不轻易为人作画,晚年用高价将自己所作买回,又都销毁了。所以他的画在世间存留不过三幅。这个《四美图》实在太珍贵了。人物远近安排巧妙,景物衬托少而精。人物丰腴华美,用笔和线条却细劲有神,流动多姿,极尽工巧之能事。”那老者侃侃陈词,崇拜不已。宋女侠点头微笑,颇有得意之色。 陈阁主道:“没想到今年这最高的赏银,非宋女侠莫属了。” 有人议论纷纷,这么简单一万两就拿到手了,这种画我都能找人画个十副八副出来,一人哈哈大笑。只听人群里一个沙哑的声音道:“真是可惜啊!” 那人背着手,驼着背,年纪很大,行动十分迟缓。宋女侠怒色道:“阁下是谁?”阁主也不看不清此人的面貌。忙问手下人,手下只推说不知。 那人道:“请问阁主,这个要找《四美图》的人是否告诉过你关于这画的秘密。” 众人惊奇。你看我,我看你。阁主不动声色道:“在下并未听说这画里有什么秘密。阁下可否告知?” 那驼背道:“画中四美人是民间传说中的四位女神,奔月的嫦娥,变幻无形的山鬼,泣血的湘妃,婉若游龙的洛神。这种四美图平常百姓家也多的是。” 宋女侠道:“所以那位客人所寻的定不是平常百姓家的物件。” 驼背老者继续道:“在座的江湖朋友可知道一个传说,剑圣贺檀。” 众人一听,知情者无不变色。有人恍然大悟道:“洗月剑!” 阁主也神色大惊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驼背走过宋女侠身边,目不斜视,对着那副画道:“四十年前,我朝武王在位时,我是水经使。”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个懂画的人忙上前施礼道:“莫非是林老先生的故交吗?据我所知林先生曾任过您所说的水经使一职。” 那驼背点点头:“刚才你说的他的事迹我也很感慨啊!好好的画为什么都毁掉了呢……”老人说着竟然悲痛起来。 底下有人喊道:“那剑圣跟这幅画有什么关系啊?”阁主也疑惑地看着他。 驼背老人道出往事。 贺檀先生年轻的时候痴迷武学,他天资独厚又勤学苦练,不到三十岁遍战群雄,成为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剑圣。他文武双全,除了剑道他还有一个嗜好就是下棋,不过他的棋艺跟剑术相比可就差远了。当时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不服管教,不爱读书,所有的大学士都拿他没办法。但是他也偏爱下棋,朝中无一敌手。有一个大臣向先皇举荐了贺先生。当时引得朝中大臣非议,一个江湖人士不配做太子之师。但是先皇眼光独到,还是请了贺先生。
第26页 贺先生成为太子师后。太子进步很大,也同贺先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几年后,太子已经教成,边境经常战乱,朝廷政局不稳,贺先生便找了一个藉口回老家。当时太子已经成年,跟贺先生感情深厚,在贺先生离去不久之后便偷偷出宫去找他。 先皇知道后十分震惊,一面封锁消息,一面派人暗中查访。内忧外患如果太子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便派了三个亲信侍卫,名曰巡查水源的水经使,其中一个便是驼背老人,他们三个找到太子后,这个职务便取消了。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三位密使在路上遇到了太子和贺先生,当时贺先生执意不肯跟我们回去,我们只把太子带回了京城。后来朝廷发生了一场叛乱,太子派侍卫也就是林兄弟去找贺先生帮忙。后来贺先生带来五万骑兵,帮太子平息了一场内乱,太子成了皇帝。贺先生当时所用的宝剑就是洗月剑。 阁主道:“说起洗月剑那可是几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华山弟子也道:“不错,当时贺先生凭藉那把宝剑天下无敌,后来贺先生也跟宝剑一起遁迹江湖了。” 众人不解道:“你说的一把剑跟一幅画有什么关系?” 阁主道:“那把剑现在在哪儿?” 驼背老者道:“你们只知其一,林兄弟见过洗月剑。他说过洗月剑是他见过的杰作……”他神情飘忽,指着那幅画“所以四美图上画的不是四个女人,而是一把剑。” 众人全都惊呆,真是匪夷所思,画上明明是四个人,怎么是一把剑。宋女侠怒道:“这位老先生的话真是耸人听闻……就凭你编个故事就能颠倒黑白么?这是我费尽心思找到的林先生手笔,就凭你一面之词就断定是个假的么?” 有人道:“这个老头子不会是来捣乱的吧。”也有人说这老人居心叵测。 小庐对剑的故事一向感兴趣,她注意到刚才的青衫剑客也竖起了耳朵,虽然装着不动声色,但是一个字都没放过。 小庐跟田心低语,让他盯着那个人。 阁主道:“大家稍安勿躁,听老先生把话讲完。” 驼背老人道:“我说画上画的是一把剑,但是我并没有说这画是个假的。真真假假,我一试便知。” 他说着缓步走到挂着的画前,掏出一个火摺子,吹了几下,火苗窜出。他拿着火折就去烧那幅画。 众人大惊,阁主喊道:“住手。”宋溪桥早已一把夺过火摺子,声色俱厉道:“你想毁坏这画!” 众人一片譁然,议论纷纷。 驼背老人安然道:“我不是要毁掉它。是我那个林兄弟喜欢发明各种神奇的颜料。各位可有听过说一种遇水即显现出的颜料呢?” 那位懂画的人刚才最为紧张,听驼背老人说着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种颜料,不过你这用火烤的还是头一次见……”言下之意颇为担心。 驼背老人道:“阁主请放心,问我不会损毁这画一丝一毫。” 阁主点头,心里也止不住疑惑。 众人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盯着那画。驼背老人在画像面前来回晃动那簇火苗,一会儿,画的表面被烤热了,竟然跟变戏法似的,那四个美女慢慢变成了四种动物。嫦娥变成了一只玉兔,山鬼变成一只勐虎,湘妃变成一条鱼,洛神变成一条龙。大家无不称奇。没想到这么一幅简单的人物画藏着那么多玄机。 宋溪桥冷笑道:“不过是变成了四种动物,也不是阁下口中的宝剑吧。” 驼背老者指着湘妃道:“那把剑的形状就是由这四种动物组成。”一片譁然。 众人道:“这也太胡扯了吧……” 有的人道:“他说是就是了么……” 驼背人道:“洗月剑确实藏在四美图里。” 宋溪桥道:“那么厉害的兵器,就凭你信口胡说,我们怎能相信你确实见过那把剑?” 驼背人道:“如果我没见过,你们就见过么?” 宋溪桥神色不快,问道:“陈阁主,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阁主道:“宋女侠不必惊慌。没想到这幅四美图藏着这么大的秘密,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小庐心道,这么奇怪的一把剑当真是世上少见,可是这么一把剑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田心道:“姐姐。你让我看着的那人不见了。” 小庐看向门口处,果然不见了那人踪影。有人在陈阁主耳边耳语了几句,又听见陈阁主道:“宋女侠,这幅画的酬金会原数奉上,不过既然这幅画的真正所指是把剑,请问众英雄谁愿意替我那位客人找出来呢,这次的定价是十万两。” 众人都傻了眼,那么多钱!田心道:“不知道出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那把剑能值那么多钱吗?” 驼背老人哈哈大笑道:“真是可笑啊……” 驼背老人身影一晃就到了门口,小庐心下大惊,好厉害的轻功。 宋溪桥神色骤变,大声道:“拦下他。” 可是谁能拦着得住,他的手下刚冲到门口,那个老人就不见了。看来这个人是专门为了揭穿四美图的秘密而来。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他并没有留下太多线索。 陈阁主心想,还是按老办法。 他高声道:“因为这把剑非比寻常,是前朝剑圣的宝剑,那位老者也没有说明剑圣是否有传人,寻找起来定是困难重重,所以客人将赏金加到了十万。有志者可以当场较量,胜者为洗月剑的赏金猎人,其余的江湖朋友可大开方便之门,不要参与抢夺了。” 宋溪桥以为画都是自己找到的,一把破剑当然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昂首挺胸站在那里等着抢生意的人上来送死。 天心道:“姐姐,你要不要试试。” 小庐道:“一把消失了几十年的剑岂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我没那闲功夫。” 小庐看见台上站的已经不是宋溪桥了,看来她已经被人给比下去了。小庐看台上那人武功十分厉害,自忖自己不是对手,这个地方卧虎藏龙,自己的本事太不起眼了。 她突然想起来周大夫在偏厅,示意田心跟着一起出去。 周大夫见到小庐甚是吃惊:“你怎么在这里?”小庐真要跟周先生寒暄,勐然瞥见那位华山的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了。 那人慡朗一笑:“掌门,又见面了。” 小庐惊道:“怎么是你?” 周大夫指着他道:“这个是我朋友黄柏” 小庐对这个华山弟子有几分敬意,二人聊起长风镖局之事,小庐告诉他镖局被灭门一事。黄柏义愤道:“出了这样惨剧人寰的大事,武林正义之士人人得而诛之,掌门放心,黄某也一定会找出真兇,给他们报仇雪恨。”黄先生此语一出,在场无不感佩。
第27页 田心道:“怎么没见刚才受伤的那人。” 周大夫道:“给他治完已经回去了。” 小庐对这环境并不熟悉,也无心参与争夺赏金猎人的名号,她终于明白这个所谓的大会不过是一些江湖人士替一些有钱人办事的场所罢了。有点心灰意冷。小庐道:“天色不早,我们也该走了。”遂起身与众人告别。 ☆、第 15 章 十五章 小庐同田心出了名剑阁,看见山下一群人正跟一个人斗殴。田心脱口道:“这不是老混蛋么?” 小庐看去果真是那天的老乞丐。只是不知为何跟宋溪桥的人闹起来了。老乞丐一边大喊大叫着“小玲”,一边朝宋溪桥这里冲过来。宋的手下弟子当然不让她近身,出手阻止,不料这个老叫花武功非凡,将一个门徒提起来扔出去一百步远,当时毙命。所以宋溪桥的手下当然不放过他。 宋溪桥听他喊得“小玲”着实太过刺耳,只顾逃走。 老乞丐跪在地上抓着宋溪桥的衣服:“小玲,这次是真的……啊哈哈哈。”小庐跟田心道:“莫非这宋溪桥真是老乞丐要找的人吗?” 宋溪桥杏眼圆睁,怒道:“住嘴!我不认识你,滚开。” 老乞丐只顾拉着她的胳膊,宋溪桥挣脱不得,飞起一脚,将他提出老远。手下人三四个人抽剑迎上去,被老乞丐用手一一折断。其余人不敢靠近。 老乞丐大笑道:“小玲,这些剑都是破铜烂铁,只有我的剑才是好的,小玲你高兴吗……” 老乞丐一口一个“小玲”叫的十分亲热,周围人有的掩口而笑,宋脸上十分羞恼,更让人忍不住猜测她跟老乞丐的关系。手下的弟子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宋溪桥当时大怒,抽出剑就在老乞丐的肩膀刺了一个口子,没想到老乞丐并不还手,还是深情款款叫着“小玲”。 宋溪桥这下更怒“疯子,不许喊,不许喊……”一下踹了老乞丐十几步远。老乞丐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是不还手。 宋溪桥转身要走,老乞丐又爬起来扑上去,抱住她的脚。此时老乞丐已经头破血流,让人看了不忍。 可他就是对宋溪桥苦苦纠缠。 小庐道:“看来她真是老乞丐要找的人了。” 田心嘆息道:“那可就坏了,宋女侠何等身份,怎么会跟老混蛋相认呢。老混蛋有苦头吃了。” 这时宋溪桥被他纠缠得实在无法脱身,用尽全力使出一掌,老乞丐飞出天外重重跌下在地上,不能动弹。 小庐实在看不下去,冲上去质问道:“你下手未免也太重了!” 田心探视了一眼老乞丐道:“你就算不认识他也不用把人打成这样啊。还是什么女侠,我呸!” 宋溪桥见自己理亏,随手扔出一锭银子道:“滚!” 小庐一剑将那银子击碎,剑尖直指宋溪桥的面颊,宋溪桥也拔剑接招。一边大骂“小丫头不要多管闲事!” 小庐道:“你欺人太甚,我偏要教训你。” 宋溪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你找死!” 宋溪桥的宝剑名叫精霓,气势如虹,小庐的剑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宝剑,但是也没因此处于下风。二人功力不相上下,但是宋溪桥大有撑不住的架势。 宋溪桥道:“你到底想怎样?” 小庐道:“你打伤了人,我要你将这老乞丐带回去医治。”小庐心道,这个老乞丐武功这么厉害都不愿出手伤她,一定是对这个宋女侠用情很深之人,可是这个宋女侠却不认他,不如帮这个老乞丐一把。 宋溪桥道:“你做梦,我没功夫跟你们在这里耗。”收剑要走。 小庐道:“刚才跟你客气,现在你没得选了,你不带走他你也别想走。” 原来小庐将宋溪桥的精霓剑法也学了去,这套剑法重在轻盈婉转,轻中有重,虚中有实,跟舞蹈一样。小庐势必要打得她乖乖求饶才肯放手,所以出招狠辣,宋溪桥渐渐不是对手。心里大惊:“不知道这是武林哪一号人物。” 小庐道:“你只要同意将老乞丐带回去救治,我定不会纠缠你。你我这样打到天黑,我乐意奉陪,只怕你的手下等不及了吧。”宋溪桥看去,刚才跟老乞丐交过手的都要奄奄一息了,跟小庐交过手的也都挂彩。自己也不是小庐的对手,不如就依了她。 突然听见一个人大喊:“掌门!” 小庐看去那人不正是何述么?小庐收剑飞到何述身边,何述一路风尘僕僕,见到小庐却是无比激动,半点疲劳也没有了,飞奔过来,二人分别不长,但觉得像是过了很久。 小庐见是何述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哪里还管老乞丐的事,宋溪桥带着人赶紧走了。 小庐看着何述,关切地问:“你怎么跑出来了,身上的伤好了吗?我忙完了自然回去找你。” 何述道:“我已经等不及了,你记得我们的甘阳守则吗?门徒要不离掌门左右。我找了你很久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何述看着小庐的脸有几分风霜之色,心里有些心疼。眼里盈盈,早有要将其揽入怀中的冲动。 这时田心大喊:“掌门,老妖婆跑了,你到底还管不管啊?” 小庐回过神,见宽敞的山道上只有他们几个人了。宋溪桥已经逃走多时。她对田心道:“既然宋女侠不认他,这个老乞丐只好拜託你了。” 田心立刻愁眉苦脸跟小庐道:“掌门姐姐,那个臭老头硬要我做他徒弟。我照顾他可以,我怕他醒来又要缠着我……” 何述听田心喊小庐掌门,吃惊道:“他是谁?” 田心道:“我当然是掌门姐姐的门徒咯。”他也看了一眼何述“你是谁?” 小庐见何述疑心,分辨道:“我可没答应要收你为徒,你不要乱说。有人教你武功还不好么?”小庐心想,自己都是跟别人偷学的,只有一个正经师父还从来没教过自己。 田心嬉皮笑脸道:“那个臭老头疯疯癫癫的,谁知道他教的对不对,万一走火入魔,我可不是倒了大霉。还是跟着姐姐你比较好。” 小庐道:“那乞丐虽然神志不清,但是武艺却是在我之上,跟他学没什么不好,而且我还有要紧事,没功夫教你。” 小庐虽然目睹过老乞丐追打田心,但也没觉得田心会有生命之危险。 小庐刚跟何述见面正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又不忍心放着田心他们不管。突然想到周大夫他们还在名剑阁,便对何述道:“我们一起去找周大夫救治吧。” 想她刚进来的时候是偷偷进来的,再进来还是有人拦着,小庐性急,正要动手。何述道:“掌门息怒,请门卫大哥去庄里告诉周大夫一声即可。”那门卫看着他们抬着一个乞丐,全身又脏又臭,不愿通报,但是看小庐又不是善罢甘休的样子就假装进去通报。小庐见那人迟迟不出来,直接硬闯进去。
第28页 名剑阁以为有人来闹事,全数护院都出来了,最后有人告知了陈阁主。小庐一路只打到偏厅,大喊道:“周大夫救命。” 周大夫和黄柏都不见了踪影。小庐又冲到大殿。 陈阁主立刻怒了:“你是什么人?” 小庐道:“阁主别误会,我只是来找周大夫的,我有一个朋友受了重伤,需要救治。” 一人道:“救人也不能失了礼数啊,你这又大又闹成何体统。” 小庐看他们人多势众不能跟他们强辩,对陈阁主诚恳道:“晚辈鲁莽,可是真的是救人心切。”陈阁主瞟了她一眼道:“去请周大夫。” 手下人道:“禀阁主,周大夫和黄掌门已经先告辞了。” 小庐一听他们早就走了,心里失望,转身急走。 陈阁主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小庐道:“晚辈甘徯庐。既然周大夫不在,晚辈告辞。” 一人道:“大胆,我们山庄一百多人的集会被你打断,岂能说走就走,太放肆了!” 小庐道:“你们想怎么样?”她想四周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等着看陈阁主怎么发落她。小庐不知道这葛陈阁主有个规矩,凡是得罪他的人最后都被他施了洗心咒。不论人嗜杀成性、好色、好赌等所有以前的习性全都摒除,最后只会成为陈阁主的忠实奴僕。江湖传的神乎其神,最后都信以为真。这种事背地里大家都是早有耳闻,表面上陈阁主还是好客宽容,实际上心狠手辣。 这时候有人跟他耳语了几句,陈阁主道:“你走吧,这次老夫不追究,若还有下次别怪老夫不客气。”众人心里猜测,这个陈阁主怎么变得那么宽容。那个背后的高人是谁,怎么那么大的面子,让他轻易放了冒犯之人。 小庐来不及多想,迅速退了出来。 小庐见到何述将大体情形叙述一遍,何述道:“早知道我们该直接去找推古大师的。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山。” 小庐、何述还有田心三人将老乞丐带到了山顶处的法隆寺。 法隆寺依山而建,一面临水,庙里有佛塔,藏经楼,弘法正殿,侧室,还有供香客歇脚的厢房。小庐跟何述爬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何述告诉她法隆寺最了不起的建筑是观涛阁,那个阁楼鬼斧天工,建在生长于岩石的树木上,据说,每年那个阁楼都会随支撑的树木长高。这个寺庙香火虽然不旺盛,但是也有两百多年了。 推古和尚红光满面,眉须皆白,是个得道高僧,三人说明来意。推古和尚立刻派人救治。 何述终于有时间可以跟掌门单独相处,小庐问他为什么跑出来,何述还不敢直说。小庐突然想起何述的肩膀的伤口,她直言不讳道:“脱衣服,我看看你伤好得怎么样了?” 何述羞怯道:“掌门,这是佛门净地不大好吧。” 小庐才不会跟他多费口舌,抓着他的衣领拉倒自己面前,何述坐着,小庐站着,何述仰着头,跟她的鼻尖都要撞上了,他立刻停止了唿吸。 小庐轻车熟路地扒开他肩膀上的衣服,摸摸他受伤的地方,“疼吗?”何述轻轻道:“不疼了”,他的手却鬼使神差的扶着小庐的胳膊肘,小庐在他伤口外的其他地方戳了一下“皮肤怎么细得跟姑娘一样”斜眼看见何述盯着她,心里也扑通扑通跳起来。 她正色道:“没什么事,我回房了。” 庙里虽然幽静,小庐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想着老乞丐跟他心上人之事,从窗户看去,明月高悬,已是夜半。 小庐想起了甘阳山,夜景是十分美的,观涛阁能看见大海,不知道夜里的大海是什么景象。她本打算叫醒何述,但想起何述定会用礼仪纲常约束她,未经允许闯别人禁地是不好的云云。便独自一人乘月前去。白天何述给她指过,藏经楼后山坳出长出的一颗大树上便是。 夜里无人,她这样只身出门很容易被当成窃贼,不过佛门向来清贫,也没什么可取之物。 那观涛阁上风大寒冷,不过看见月明沧海也别是一番滋味。小庐想这美景应该让何述一起来看。正要原路返回,听见一人道:“我正觉得一个人孤单呢,小师妹就来陪我了。” 小庐看去一个黑影在眼前落定,小庐道:“你是?五哥!” 吕飞道:“小师妹能把我的声音都听出来……” 小庐小时候最亲近这个师哥,可是现在他跟以前判若两人。他当时打伤何述,嫁祸手下,歷歷在目,小庐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飞道:“小师妹,我是为你而来。” 小庐难以置信道:“找我做什么?”小庐突然想到吕飞一直想要抓住蓝珠,但是蓝珠应该在何述哥哥的保护之中,莫非被吕飞抓住了么?自己还是另一个知情人,难怪吕飞不会放过。 小庐道:“蓝珠姐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你是想杀人灭口?” 何述婉言道:“小师妹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忍心伤害你!” 小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不是来杀我的,我跟你有同门之谊,还是劝你一句,不要多行不义,下次我们只有拔剑相见了。” 她纵身跃下,不愿跟他多费唇舌。 吕飞笑道:“小师妹,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小庐只顾走,“是关于师父的。”小庐站住。 吕飞道:“师父临走的时候可曾有什么遗物给你?” 小庐怒道:“师父有什么你不知道吗?” 吕飞道:“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师父可曾留给你一把剑?” 小庐道:“师父给我的木剑你也要抢去么?” 何述惊道:“你一直背在身上的是把木剑么?” 小庐道:“吕大将军也看的上么?” 何述道:“小师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刻薄?” 小庐冷笑道:“我刻薄,跟吕大人的杀人不眨眼、仗势欺人相比怎样?” 小庐哼了一声,满是不屑。 吕飞道:“我实话告诉你,师父他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他不叫什么甘阳山人,他的本名是贺檀。他就是四十年前凭藉一把洗月剑纵横江湖。现在人人都想得到这把剑。你若是把它交给我,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小庐道:“你胡说,师父是不是贺檀你不知道么,你跟他一起也非一朝一夕,可曾见他用过剑?” 吕飞道:“我确实没见过他用剑,但是他最信任你,不见得不会临终把宝物给你。我当年忍辱负重在甘阳山伺候他想取得他的信任,可是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是我说我会在他死后照顾你,他根本不会让我留在他身边。” 吕飞一说也勾起了无数往事,当年他父亲百般打听终于找到了贺檀的藏身之所,但是那个老头却并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高深莫测,他已经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只有一个小女孩陪着。吕飞一度怀疑信息不准确,江湖也盛传他已经死去多年。但是吕飞想赌一赌,向贺檀那种人经歷过了一切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越是表面看起来寻常的人,背后越有无可告人的秘密。
第29页 吕飞请求他收留,并非要跟他学习剑法,他已经老得拿不动剑了。只说自己是个要去考试的读书人,在他的地方藉助一段时间以便温习功课。甘阳山人本打算拒绝,但是吕飞信誓旦旦,保证会照顾他们祖孙二人云云。甘阳山人自知自己时日不多,但是小庐年纪幼小怕她无依无靠,就同意了。 但是吕飞在那的大半年,用尽心思也没有将洗月剑的下落打听出来。或许那把剑根本不在了,直到那个驼背老人出现,吕飞才确信真的有洗月剑,而且小庐有可能是最后的知情人。但是他想错了,小庐根本什么都没有,对她师父的了解还没有他多。 小庐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我没有你要的东西。”小庐心想,别说师父根本不是贺檀,就算是他也没有洗月剑,就算有那是师父的遗物也不会给你。 吕飞道:“慢着,小师妹,你没有可以,但是你可以帮我去找。” 小庐道:“我凭什么帮你?” 吕飞顿时哈哈大笑,“如果你那位朋友的性命在我手里,你还敢不听我的?” 小庐勐地一震“何述!” ☆、第 16 章 十六章 何述正在房中睡得正香,两个黑衣人跳到床上,点了他的穴道之后,五花大绑起来。正要抬着人往外走的时候,田心悄悄跟了上去。 小庐愤恨道:“卑鄙无耻!”她瞪着吕飞。 吕飞道:“小师妹,我知道你心疼他,我给你足够的时间,什么时候找到了洗月剑,什么时候我就把人放了。” 小庐大喊道:“一把几十年前的破铜烂铁,我怎么可能找到,你赶快把人放了,要不然我杀你。” 吕飞道:“你口气不小,恐怕你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小庐利剑出鞘,黑夜中两把剑磨出的电光分外醒目。两剑撞击的清脆响声也格外刺耳。不料小庐被脚下的岩石绊了一下,没有站稳,吕飞正好一剑噼来,小庐本能将剑横在头顶,被吕飞一剑砍断。小庐又是心疼又是气愤,那可是何述送给她的掌门之剑。 “小师妹,你兵器都没有住手吧。” “你闭嘴,你坏了我的剑,我一定不放过你。” 小庐二话不说,捡起脚边的树枝就向吕飞冲去,吕飞背着两手只是后退,小庐将树枝勐抽,吕飞只是将身子轻轻一斜。上次在处州荒宅小庐就挨了他一掌,这次也没有胜算,但是小庐就是紧追不捨。这山顶之上,地面崎岖,小庐落地不稳,险些掉进深谷。 两个人还扛着何述往山下走,田心拦住道:“你们抬着人干嘛去啊?” 二人不是田心的对手。田心将何述的手脚松开。何述气喘道:“你怎么才来?” 田心道:“要不是我出去撒尿,我们两个就都被绑走了。看还是有谁来救你?” 何述心里一惊道:“快去帮掌门。” 田心道:“什么意思?” 何述道:“如果有人在掌门的眼皮下抓人,掌门不会不知道的。除非她被调虎离山。快去找她!” 二人找到了观涛阁,看着小庐正跟吕飞激战。吕飞看见何述知道手下失手,心里暗骂没用的东西,一脚将小庐踢到很远飞来抓何述。小庐看到何述他们无事大喊道:“快走!”。 田心道:“我来帮你。”他接住吕飞的几招,不过没有多久就被打得吐血。 小庐抓起身边的藤蔓,缠住了吕飞的一只手,吕飞用力一扯将小庐摔倒地上,何述要去扶小庐,被吕飞一掌打飞,不料吕飞出手太重,何述大叫着从山顶掉了下去,小庐惊叫“何述!”纵身跳下去,田心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一根藤蔓,直扔下去大喊“抓住!” 事情发生的太快,吕飞本不想杀掉小庐,没想到她自己跳下去了。田心趴在悬崖处大喊:“掌门姐姐!”底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吕飞道:“小师妹,你们不会真的死了吧?”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短短一瞬间,小庐跟何述掉进了这个深不见底的山谷,还是在夜晚。若是白天还能看见周围岩石,找到一个落脚之处。晚上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抓不住,田心虽然给他们扔下去了藤蔓,可能根本看不见,而且降落速度极快,藤蔓也不够长。田心吼道:“你这个魔鬼!”脑子里还是蒙的。 吕飞蹭的冲到他面前道:“既然他们都死了,你也不用活着了。”他掐着田心的脖子将他举起来,田心身子悬在半空,青筋暴起,他想用最恶毒的话来骂他,最可怕的诅咒来诅咒他,可是他还没说出口,就被吕飞扔了下去。 小庐看见何述掉下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就飞身过去抓他,可是天太黑,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二人直直坠落。何述什么都没看见,只觉得自己身体下坠的时候有个温暖的身体抱住了他。 等他终于惊魂镇定,发现自己正死死搂住小庐的腰。何述断断续续道:“掌门,我们死了么?” 小庐气喘吁吁道:“没事!我抓住了一棵树枝。” 何述才发现自己紧贴着她的胸口,能听得到她急促的心跳声。脸正在她温暖柔软的所在。两人掉下来,小庐也十分害怕,她一只手死死抓住那根树枝,一只手用力抓着何述的肩膀。 何述的脸面向一处,只能看见几颗星星。这时候月光也消失了。说不出的寂静可怕。他知道那根树枝撑不了多久,就算能承受两人的重量,小庐的一只手臂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难道要在这里挂一夜吗?就算能一直挂着,谁能保证天亮的时候就能爬上去呢。 小庐身上的汗水不住的深处,她的胳膊开始哆嗦,毕竟何述是个男人太重了。而且在下降的过程中小庐的一只手一直摸着岩壁滑,胳膊上全都磨破了皮,指甲全都磨掉了,手掌也被擦得血肉模煳,如果是白天一定能看到她那惨不忍睹的手臂。 何述道:“掌门,你放手吧,我们两个人是没办法都活下去的。” 小庐咬紧牙关道:“何述你抱紧我,我胳膊麻了……” 何述听她声音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知道自己跟她分别的时候到了。 何述道:“如果不是快要死了,我还以为正抱着你看星星呢。” 小庐道:“别说傻话,你用脚向四周探探,可有突出的岩石能踩一下么?” 何述试探着,脚下空无一物,就连一一侧的峭壁也摸不到了,根本毫无希望。 何述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心里反而坦然轻松了许多。何述道:“小庐,我很快就要死了,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小庐把牙齿咬得咯咯响道:“不会死的,会好好的,你抱紧我,天亮我们就能出去了。” 何述想着自己从临清一路跟她经歷的各种事情仿佛就在眼前,小庐每次都奋不顾身救她。虽然是她强迫他当她的门徒,但是何述心里是喜欢的。可是这次如果他还依靠小庐,只会拖累她,两个人都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第30页 “小庐,这世上除了我娘,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本想跟你一生一世过最开心的日子。如果我们俩人註定要命丧于此,我就想听你说一句。在你心里可有何述的位置?” 何述的一番话,让小庐心里又感动又难过,眼泪都掉到何述的脸上。何述道:“掌门,你又哭了。” 小庐颤声道:“是啊,都是因为你。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熟悉,我强迫你做我的门徒是为了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现在还问这种傻话做什么?” 因为他当日曾听到小庐跟蓝珠姐的谈话,所以他误认为小庐心里是喜欢她五哥的。如果何述一直听下去就会知道,小庐看吕飞跟一个美妇人在一起,郎才女貌,她突然对自己的容貌自卑起来。 何述心里自嘲起来,小庐为了救他命都要没了,自己还吃那个大坏蛋的醋有什么意义。何述道:“小庐,你的心意我既然已经知道,我死而无憾了。” 小庐安慰道:“不要放弃,千万不能放手,你还有亲人,不能这么死了。” 何述想到他的亲人们 ,“如果我死了哥哥一定会伤心的,嫂子也会。至于我的父亲。他从小就把我赶出来了,我的生死他早就不在意了。” 小庐想引导他多说话,让他转移注意力,自己也可以暂时忘记手臂上和身上的伤痛。“你父亲是怎样的人?” “是个大将军,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我本来叫岳千树,是岳府的二公子,因为小时候给公主也就是我现在的大嫂写过一封信,父亲认定我轻薄公主,品行不端,将我赶出了家门。” “你小时候喜欢你大嫂?” “不是,我跟公主是从小的书友,我第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小庐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心里越来越难过。她很想两人都能一起活下去,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得那么缓慢,一个人负担着两个人的重量,小庐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那只抓着树枝的手臂就要被撕裂了。胳膊的知觉正在一点点消失…… 何述突然松开了抱着小庐的两只手,小庐大喊:“何述,快抓紧我,我这只手快抓不住你了……”何述的心里热血翻涌,身体比任何时候都想拥抱她,她的心脏里自己这么近,她的身体在他怀里多么清晰,每一寸都紧贴着他,他十九年平凡安静的生活在遇到她之后都没了意义,是她让他惊奇、让他害怕、让他感动,让他难忘。 “小庐放手吧,真高兴能跟你在一起直到最后……” 小庐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她几乎用哭声对何述道:“何述,是我连累你的,我若不能护你周全,我也会跟你一起死。不要放手,求你了……” 小庐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苦苦攥着那个树枝,另一只手死命圈着何述的头部,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在打颤,夜凉如水,寒风微微。小庐汗如泉涌,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四周都是无边不尽的黑暗,在他们身下是万丈深渊,何述在她的怀里,他本来是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是被她连累的才会不断身处险境。小庐的意识也在一点点瓦解……终于她彻底坚持不住了。 然后悄无声息的两人被黑暗吞噬了。鸟叫声还在峭壁上迴荡,太阳出来的时候山谷里不见悬挂着的一男一女。 吕飞站在山顶上望去,云蒸霞蔚,一片祥和,那水面波光粼粼,十分壮观。手下道:“要不要派人下去搜?” 吕飞摇摇头。手下道:“也许她根本不知道那件事。” “如果贺檀的关门弟子都不知道那剑的下落,我只能相信贺檀一定是将那东西毁掉了。可是一个爱剑如命的人怎么会毁掉心爱之物。他一定是藏到了某个地方,我只是想让她想起来而已。” “那把剑到底有什么秘密?” 吕飞瞪了他一眼,手下立刻跪在地上,他犯了一个重要错误,不能打听主人的意图。 吕飞摆摆手,他又有了新的打算。那把剑有没有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小庐醒过来了时候,发现何述正焦急的用一块蘸水的破布给自己擦额头,何述双眼红肿,嘴唇干裂。看到小庐醒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用树叶将水餵到她嘴里。小庐浑身都不能动弹一下,也说不出话来。何述匍匐在地,目光如炬,趴在小庐的耳边轻声道:“我们活下来了。”然后他也躺在小庐身边,抬头看着蓝天白云,仿佛大梦一场似的,他们都可以重新开始了。小庐扭头看着他,眼角流出热泪。 原来这山谷下边就是幕遮山临着的大河,何述跟小庐掉落的时候,直接掉进水里,幸亏何述会游泳,而且坠落的时候何述怕跟小庐摔散,死死抱着她,才能在黑暗中也将她拉倒岸上。 可是小庐受伤太重,又失血太多,右臂的伤口都被水泡的发白肿大。腿上、背上也到处都是伤口。倒是何述只受了几处轻伤,没有多大问题。 小庐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都是第二日傍晚了。 何述拿着一条烤好的小鱼道:“掌门,吃点东西吧。”小庐只是摇头,何述摸着她的头,像火炭一样烫,如果没有有效的救治她还是会死的。何述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夜里风大,他将小庐搂在怀里背靠着山石,河水哗哗流去,淹没了他的哭声。 小庐烧了一两天之后,开始吃东西了,何述就尽最大努力让她吃饱,已经是深秋了,除了野枣和野柿找不到其他可以果腹的东西,而且附近的都被他摘光了。水里倒是有很多鱼类,可是他笨手拙脚总也抓不住。 白天他除了要找吃的就是到处找柴糙,可以把二人藏身的洞穴布置的暖和一点,夜里防止野兽靠近也要一直燃火。 小庐渐渐恢復了力气,一日何述去远处找吃的。回来发现小庐坐在水边一动不动,何述刚要说话,小庐沖他摇摇头,何述站在原地不敢动,小庐突然飞起一颗用力朝水里投去,不一会只见一条大白鱼翻了肚皮在水面上。何述立刻明白,“掌门你真厉害!”连蹦带跳跑进河水里,将那大白鱼抓在手里。小庐笑道:“快上岸,小心鱼儿活了。” 小庐力道不足,只是将鱼儿打晕而已,还没等话说完,那鱼儿就在何述手里翻滚起来,两人都激动起来,小庐大叫“小心!”何述快抓不住它了,鱼儿活蹦乱跳从手中滑出去,何述哇哇乱叫,慌忙掀起衣服前襟接住,踏着漫天水花终于到了岸上。 何述两手一摊,那大白鱼就在岸边乱跳,他也摊坐在小庐身边“没想到这鱼儿力气还不小,差点就让它跑了。” 小庐刚才被他贱了一身水,何述的袖子、裤子也都湿了。他们四目相对,小庐清丽脱俗,何述道:“掌门,你真好看。”小庐一笑,将头靠在何述的肩膀上。以前从没发现,何述的肩膀那么结实宽阔。小庐的擦伤特别严重,身上到处都是疮疤,右臂几乎溃烂,耳根脖子也是青紫一片。她跟好看是沾不上边的。
第31页 鱼儿在旁边,嘴巴一张一合,翻着白眼。 战火之后,还有吕飞的银矿案,因为事关重大,吕飞是丹王的部下,虽然丹王支持他彻查,可是吕飞已经不在那里了。 丹只道:“岳将军,他的生死在你手上,放心吧。” 千明又问道:“那日山鬼闯到您的寝宫,她真的没有威胁到殿下么?” 丹知道千明与山鬼交战多年,他特别想一网打尽,永保边疆安宁。但是丹不会告诉她山鬼的真实身份。 “没有,她冲进来但是并没有找到本王,后来你们来了,她就逃了。” “殿下没有看到她的相貌么?” 丹的琴棋书画纵然没有他王子的身份也是冠绝天下的,如果他见到过那个匪首的相貌一定能把他画下来,这样千明就可以排查下去,直到抓住他。 “我说了,她没有找到我,我自然没有见过她。” 千明没有多问。 “还有件事,听说你当父亲了。” “是个男孩儿。” “那恭喜你了。”千明称谢,“处州苦寒,小荷本来身体就弱,你真让他们娘俩在这里陪着你啊?” 千明道:“不会的。等她身体好一点就送她回京城。” 千明走后,丹心事重重,锦华轩只有残荷败叶,一片肃杀之气。丹喜欢喝酒,天气越冷越是频繁。浮舟斜倚栏杆,玉腕凝霜。 丹一杯酒下肚,腹中微热,不觉情动。 浮舟道:“你打算将吕飞怎么办?” “他太没用了,我们不能因小失大……” “那我去办……”浮舟顿了顿“让我去找她吧。我跟她把一切说清楚。” “不必了。她多年的怨气怎么能三言两语说清楚。你信我就足够了。” 浮舟看着他,她跟他一起四年,他会在每年立冬这天去他书房的密室里,放上一个明石沅的木像。 “如果没猜错已经有十个了吧。” “什么?” “姐姐的木像。快到日子了……” 丹没有说话,拉着浮舟的手来到他的密室。里面的东西超出了浮舟的想像。在墙上四壁挂着明石沅的画像,在一面墙上有个剑架,挂着各种名贵的宝剑。浮舟摸着那些冰冷华丽的外壳,这些都是丹给她准备的。 在一个书架上是明石沅的木像,确实刚好十个。他不见明石沅已经十年了。 还有满箱柜的珠宝首饰,琳琅满目,甚至还有一件极其华美的嫁衣。 浮舟的目光掠过那一件件丹为沅准备的礼物,一直以来,他像着迷似的收集这些东西,弄得浮舟很不安,她怕人们会议他,怕怕别人议论这个仪容俊美、文武双全的王爷怎会如此贪婪,挥金如土。 浮舟以为他真的喜欢钱,就将他以前赠送的首饰全部换成钱开了一个布庄。没想到浮舟太有经商的头脑,几年间她的布庄就盈利丰厚,她将赚来的钱一半暗中给了山鬼,一半送给了丹。 她最后抚摸着那件嫁衣道:“姐姐如果看见这个,就再也不会恨了……” 丹目光幽深,握住浮舟冰冷的双手道:“这个是给你的。” 浮舟强颜欢笑,泪光盈盈:“今天在花园看见一双鸟儿在天上翻飞,久久不去。为什么人还不如鸟呢?”至此她再也无话可说。 十年前,图尔特部被大炎驱散,所有牧民流离失所。浮舟的亲人都死在饥荒和瘟疫之中,是沅救了她,她们睡在一起,形影不离,沅照顾她的一切,对她关怀备至。浮舟的脸因为生病溃烂变形了,沅对着河水,将她整容成了自己的样子。在她心里,沅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女神,是无所不能的勇士。沅将所有的牧民团结起来,渐渐壮大了图尔特部,沅曾经对浮舟说,她只要报了大仇就带着牧民隐居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再也没有杀戮,没有欺骗,没有背叛的地方。浮舟说等到那一天,她再也不离开姐姐。 丹迫不及待地将浮舟拥进怀里,吻她,用最后一次力气。她是冻僵的土地,他是颤抖的火炬,在寒冷中寂寞的燃烧。浮舟只是痛,她咬住了丹的胳膊,丹的身体更加动盪,直到咬出血印。丹看着浮舟像一朵朦胧的白丁香,“很好,你也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他将她的手腕架在肩上,抱住她,肌肤相亲的乐事、血肉交融的甜蜜在他们这里都是悲凉。他们要用十二分的投入,十二分的疯狂才能让自己不去想另外一个人。 那个雨夜丹偷袭她之后她就只属于他了。很久很久以后丹都不知道,那次之后浮舟每天从他身边醒来的喜悦。他的身体是一尊白玉的雕塑,而她是一条晶莹的冰蛇,他们有多么的适合只有天知道,而他们的内心有多么寒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第 17 章 十七章 何述走后,千明心里不住担忧。小荷道:“千树说要去找他心爱的女子,你不用担心,会回来的。” 千明只是不语。她思绪纷乱一时间很多事情缠绕。当然最担心的还是他们母子。 千明问:“孩子已经睡了么?” 小荷点点头。千明道:“再过几日,就带着孩子回京城。不要跟我留在处州了,还有不到一月这里就要下雪了,十分严寒,我怕你跟孩子受不了。” 小荷心里多有不舍,但是她也没有理由说服千明,就笑着点点头。 小荷知道他是想将他们母子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要将千树平安带回来。他公务繁忙,自己不能帮到他还会成为他的拖累。 千明看出了小荷的心思,坚定地说:“你们不是我的拖累,是我的至爱,我只是想确保你们平安,把你们送回京城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小荷用力点点头,她什么都懂。 小庐的伤势恢復得很慢,天气越来越冷。他们身上的衣服都不够御寒了。好在小庐的飞石投鱼功力见长,二人都没有饿着。 一日何述道:“掌门,如果你没有伤,我宁愿我们一直住在这儿。” 小庐撇嘴道:“这里有什么好,你没见过甘阳山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 何述来了兴致:“掌门快给我讲讲咱们的甘阳山是怎样的。” “那里鸟语花香,四季如春。师父在徯庐旁边开闢了个菜园子,所以不愁吃喝。他还在房子周围种了很多花花糙糙……”小庐回忆起那时候的时光真开心啊。 何述道:“掌门,等我们出去,我要跟你一起去甘阳山。” “真的么,你不打算考试的么?” 何述似乎想起一个久远的梦想,淡淡笑道:“除非你愿意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去哪儿,我才会去考试。” 小庐不满道:“怎么能说是我跟着你呢,是我一直保护你。” 小庐转念一想道:“何述,如果你考中了是不是会当个教书先生?” 何述道:“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不是普通的教书先生,是山长。”
第32页 小庐从没听过这个称唿“山长是什么?” “就是书院的院长。” “那么说将来你也会有很多门徒……”小庐激动地拍了何述一掌,差点把他刚吃下去的鱼给拍出来,“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掌门请讲”何述做了一个手势。 “到时候你把你的书院建在甘阳山,他们读书识字之后呢,我就教他们拳法剑法,这样我们培养的门徒可就文武双全,天下无敌啦!” 何述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妙招,原来又是胡思乱想。“掌门,那书院都是……” 何述想到那书院全是国家的栋樑之才,一个个都是斯文小生,若是被小庐拉去舞刀弄枪,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 小庐见他笑而不语,心里纳闷:“你这傢伙傻乐什么?” “嗯,我觉得掌门说得非常有理,等我们爬上这座山我们就可以实现宏图大愿了。” “对,到时候别忘了在我们守则上再加几条。”小庐认真道,“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出去。” “等你好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小庐右臂一挥,虽然还是痛,不过她不想等了“何述,你要听我指挥,我们很快就会出去了。” “好,掌门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 小庐看着满天繁星道:“先睡觉,明天我教你。”说着把头一仰,躺在糙褥之上,翻个身唿唿大睡起来。 第二日大早,小庐就跟何述一起做木筏,何述累得满头大汗“掌门,你这是要干嘛?” 小庐跟他解释。他们要乘着木筏顺流而下,走到哪里算哪里,总比冻死在山里好。不过木筏并不是很结实,漂流了一天就散架了。他们只好停下来,暂时休整直到吃饱喝足,做好另外一个,然后出发。如此折腾了好几天。直到流到一处河道分叉的地方,两个人产生了分歧。 何述道:“我们应该往左边走。左边地势平缓,水流不急,沿途还有山林,方便我们找吃的。右边的河道夹在两山之间,而且河道很窄,水流一定很急。我们的木筏可能受不了水的冲击力。” 小庐道:“话虽如此,不过,现在那么寒冷,万一结冰了,河水冻住,我们就再也用不了木筏了。冰天雪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右面河道虽然湍急,但是水流快不易结冰,而且我们的行动速度也会快很多。” 何述同意,于是两人朝着两山之间的那个河道划去。不过,当他们划向那边的时候发现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要糟糕得多。两山之间的河道有个巨大的坡,形成一个瀑布。二人的木筏到了那边已经没法回头,只能顺着水流掉下去。何述和小庐双双落水。小庐水性极好,在水底浮了出来,可是却不见了何述。何述被勐灌了几口水,给弄晕过去了。小庐找到何述的时候,何述浑身僵硬,面色铁青,不停抽搐。河水冰冷刺骨,别说何述,就是小庐也冻得瑟瑟发抖。 当时天色骤变,似乎有暴雪来临。小庐将其就到岸上,用内力将他体内的积水逼出来。可是何述还是奄奄一息。小庐呜咽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走这边的。你千万别死……”自从被打落山下,二人受尽磨难,只要有对方,便不觉得难过。小庐根本不敢想,如果没有何述会怎么办。 她背着何述在一侧的山上爬行,盼望能找个躲避风霜的地方。风太大,吹得她根本看不清前路,她不知道两人已经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终于体力不支,两人一同滚向一处。 山鬼正在屋里打坐,听到外面的响动以为有野兽攻击,她出门去看看了看,有一层薄薄的积雪,树枝被刮断了几根。在山腰上有两团凸起,她走了过去。 小庐乡里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睡在甘阳山上的小糙庐里。炉子中摇曳的火光,十分温暖。她想起了何述,勐地坐起来,发现何述正睡在墙角的糙席上,不过下面也是厚厚的茅糙,不会冻着。她伸手摸摸何述的头,没有发烧,她推了推何述,何述还是没有动。 “奇怪”小庐心道。没有生病的迹象为什么还不醒来。 小庐在何述身上狠狠拧了一把,何述一下弹起来,痛得大叫:“掌门,你太狠了。” 小庐道:“谁让你装死吓唬我,哎,你知道是谁救了我们吗?” 何述道:“我知道。”何述指了指窗外。 雪已经停了,山间白茫茫一片。山鬼站在一个高处,清冷孤傲。小庐踩着积雪走到她身后,施礼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山鬼转过身来,小庐发现她带着一块面巾,可能并不想正面示人吧。小庐道:“姑娘,我怎么称唿你呢?” 山鬼冷冷道:“叫我前辈就行。” 小庐附和着叫了一声。山鬼看出她的不自然,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前辈,您不让我看您的脸,我日后怎么报答呀?” 山鬼道:“不需要你报答。你们没事可以走了。” 小庐道:“前辈,我们也不想打扰你,只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出去?” 山鬼道:“你们从哪儿来,当然从哪儿出去,还要我教你么?” 原来,小庐他们已经到了处州境内。这条河在处州境内叫葭萌河。小庐一听大喜,没想到自己在一路向南走,她还以为河水是向东方流的。 小庐嘆了口气,慢慢给她解释:“我们是被仇人陷害,从幕遮山上掉下来,顺水漂流至此的。” 山鬼心里一惊道:“什么样的仇家,所为何事?” 小庐将吕飞之事叙说一遍。 山鬼忙问道:“你真的是贺檀的徒弟?” 小庐迷茫道:“我不知道。我师父不叫贺檀。” 山鬼心道:“贺檀消失多年,肯定早已不在人世,再说怎么会收这样的黄毛丫头做徒弟。”山鬼十分谨慎问道:“那你究竟有没有那把剑?” 小庐道:“怎么可能有呢,如果有我还怕承认么?” 山鬼盯着小庐,突然迎面噼来一掌,小庐措手不及,连忙躲避。诧异道:“前辈你做什么?” 山鬼只管出手,并不作答,看来要试她武功。何述站在窗前,看她俩正在聊着,怎么突然有动起手来。他赶紧跑了出来。只见二人在雪地上飞来飞去,落地的白雪又被她们捲起来,将两人卷作一团,两人动作敏捷轻盈,飘逸流畅,只是小庐新伤旧疾不能持久,几十招之后就赶紧认输。 小庐道:“前辈为何?” 山鬼道:“你武功不错,帮我办件事。” 何述跑去扶起小庐,甚是气愤。 山鬼冷道:“你怕什么,打死了我再给医活便是。” 山鬼扔给他们一个瓷瓶,里面是治疗小庐内伤的特效药。何述拿过来给小庐餵了两颗。山鬼道:“这个你们一日吃两颗,三日之后内伤便会痊癒。只不过这些伤疤怕是很难消除。”山鬼看过小庐胳膊和身上的疤痕,何述连连称谢,能治好内伤就不错了,疤痕之类根本无关紧要。
第33页 小庐问她帮她办什么事,山鬼道:“帮我找到洗月剑。” 二人一听傻了,为什么还是洗月剑? 何述道:“敢问前辈,为什么你们要找洗月剑,它究竟有什么作用?” 山鬼道:“这个你们不必知道。” 小庐道:“前辈这个太为难了,毕竟那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怎么可能一下子找到。”山鬼目光幽深,自己找了很多年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办到“好,那就换一个……替我杀了处州的那个王爷,叫丹的那个。” 何述十分吃惊,为什么会是他。 何述道:“前辈跟丹王爷有什么过节么?” “这个你们也不必知道。” 小庐道:“我们跟他又无冤无仇,干嘛要滥杀无辜?” 山鬼道:“滥杀无辜?到底谁才是滥杀无辜?你知道丹是什么人么?他死有余辜。” 何述本来也要理论一番的,看她情绪有些失控,看起来跟丹王有深仇大恨的样子,他示意小庐不要争辩。 何述应承道:“前辈放心,我们回去后就帮您报仇。” “我不相信口头的承诺,人只有在命运攸关的时候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什么意思?” “我给你们吃的伤药里,放了一味□□,十日之内如果我见不到丹的人头,你们就毒发而死。” 何述大叫:“你手段太卑劣了,就算我们找不到,也不用把命搭进去吧。” 山鬼悠悠道:“如果我能亲手杀了他,就用不着你们了……” 小庐一直看着山鬼的眼睛觉得面熟,但是一直想不起来。她听到山鬼给她下药,气不打一处来,又动起手来。山鬼道:“我刚才说你武功不错,不代表你能战胜我。” 小庐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你以为你救了我,你就可以随意摆布么,我死也不会给你当杀手。”小庐看不见她的脸心里奇怪,这次她招招目标明确,就是要摘下她的面巾。 山鬼道:“你那么有骨气我就成全你。”何述在一旁大喊“别打了,别打了”。 小庐道:“你敢不敢让我看你的脸。反正我十日之后就会死,你总得让我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山鬼冷笑了一声,揭下面巾。二人失声道:“浮舟!” 小庐正色道:“你的脸怎么了。” 何述忙道:“等等,你不会是那位假浮舟吧。”看她跟浮舟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脸上有一块丑陋的伤疤。 山鬼道:“你看清楚,我不是浮舟。” “浮舟在哪儿?” “我不知道!”浮舟是山鬼的心病,她想知道事情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但是她没法直接去找她问清楚。 “你说,是不是你杀了她?” “哈哈哈……”山鬼突然笑得诡异“是她差点杀了我。”想起这些山鬼的的心就剧痛无比。唿吸也不顺畅了。 “长风镖局灭门是你干的么?” “不知道。” “到底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我怎么能一一记得清楚。” “好,今天我先杀了你……”小庐紧追不捨,糙屋的房顶都被踏破,山鬼刚才还内力兇勐,但是打着打着,小庐明显觉得她招式虚弱了。突然她被小庐一掌击倒,一口鲜血喷出,她眼看不敌,虚发两招, “十日之后来这里取解药。”余音还在,人绕到山的另一处不见了。小庐对地形不熟,再也没找到她。 何述道:“掌门你没事吧,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听刚才你们说,绕到这个山后面就是葭萌关,只要到了处州我们就有救了,不要担心。” “我不担心,我是生气,坏人就在眼前却杀不了她。” 他们二人很快就出了山谷,找到了守关的腾虎军团。他们看见何述的玉牌连夜将他们送进处州城。 一日千明正在书房,从窗外飞进一个纸团,上面写着“丽彤馆一见。”没有署名。千明便换了一身便服前去赴约。 暖香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排靓丽妩媚的姑娘候在眼前。 刘婆婆道:“千明大人,您能光顾我们丽彤馆,老身感激不尽。这些姑娘是老身亲自挑选的,色艺俱佳,请大人吩咐。” 千明靠在在窗前的竹床上,正在喝茶:“刘婆婆真是盛情,你们丽彤馆的姑娘我可没钱消受啊。” 刘婆婆道:“大人真会说笑,能伺候大人是她们的福气。” 千明低头只顾喝茶。 刘婆婆道:“看来是大人还是情专娇妻,看不上我们这些庸脂俗粉。” 千明道:“刘婆婆好记性啊。我在这里有约,你们都下去吧。” 刘婆婆带着姑娘们离开。刘婆婆心道,这处州城除了丹王爷,只有这个岳大人没来过这儿,本以为要变天了,没想到还是做不成生意,真是见鬼了。 两盏茶的功夫,吕飞来了。 “那些姑娘可是我为你安排的,千明大人真不领情啊。” 他在千明面前坐下,毫无惧色。 “你不知道你正在被通缉么?” 吕飞从容道:“千明大人稍安勿躁,我请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你说吧,你说完我再抓你也不迟。” “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忘了你做过什么?” “我没忘,不就是误伤了令弟么?” “误伤?我相信吕大人的本事。” “这么说,我在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你说呢?” “这么说来,如果用我的命换你妻儿的。不知道千明大人会不会同意呢?” 千明将手里的杯子捏得粉碎“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你妻儿在我手里,如果你肯放过我,我就把他们还给你。两条性命换一条,你觉得你亏本吗?”吕飞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玉簪,那是小荷临走的时候头上正挽着的,千明送的,她一直很喜欢。 “你若伤害他们一根头髮,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千明说得咬牙切齿。 “我怎么敢吶,再说我也根本不忍心。小荷公主可一直都是我的心上人,老皇帝瞎了眼,竟然把她下嫁给你。我是不会伤害她的,你的儿子可就说不定了,不过他长得那么可爱,我可能会下不去手……” “你住口……”千明手上青筋突起,“你想怎么样?” “处州的葭萌关是你的人在镇守,我要出关,你让他们把路让开,只要我平安到了关外,你的妻儿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没得选。”
第34页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小荷是丹王的小妹,你本来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你故意自寻死路!” “谢谢千明大人的提醒,可是我根本没有看到那一线生机,所以只能铤而走险了。” 千明紧握双拳,“等我的消息。”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吕飞冲着门后大声喊着“刘婆婆。让姑娘们进来吧,我做成了千明大人的生意。” 千明强压怒气,掷下银两离开了。 ☆、第 18 章 十八章 千明回到住处,发现何述和小庐正在房中等候。 千明喜出望外,跟何述抱在一起,看得小庐都不好意思。千明道:“你去哪儿了,我派人去找你,到处都没有你的消息。” 何述道:“哥,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说。我先跟你打听一件事,你知道洗月剑么?” 千明震惊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何述道:“十万火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千明道:“我听父亲说过。洗月剑是前朝剑圣的剑,已经消失几十年了。当今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剑圣用这把剑替太子平息的一场战乱。没有人知道剑圣和那把剑的下落。” 小庐问道:“剑圣叫什么名字?” “贺檀。” “他长什么样子,有画像吗?” 千明无奈道:“四十多年前我都没有出生,怎么可能见过他。” 小庐嘆气点点头。 何述问道:“那把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好多江湖人要找那把剑?” 千明道:“可能是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吧。也许有号令武林同道的作用。我也不是很清楚,听父亲说,当时他也是听说,当时危局来临,太子派人去找剑圣,他立刻带着五万多人帮太子平定叛乱。你们要打听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小庐道:“你知道那剑长什么样子吗?” 千明摇摇头。 小庐道:“蓝珠姐姐还在这里吗?” 千明道:“不在了,吕飞的案子移交到四法门,我根据蓝姑娘的证词搜集了很多证据一起交上去了,皇上震怒,吕飞被收回了兵权,但是他人还在逍遥法外。” 何述刚才一直在低头思考,千明道:“你们先去休息吧,外面很不安全,不要再出去了。” 何述道:“怎么没看见大嫂?” 千明突然忧心忡忡。他将见吕飞的事跟何述说了。 何述沉默了一会道:“哥,嫂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多月前。九月十五。” “什么人跟着?” “李扬宗,是腾虎一组的人护送的,现在想来是遭了埋伏。” “哥,九月十五的时候吕飞没有时间去劫持嫂子,因为他在幕遮山。” 小庐道:“没错,他就是那晚将我和何述打下山崖的。” 千明大惊道:“什么,千树你们摔到山下去了!”他腾地站起来,抓着何述的胳膊腿儿左看右看,仿佛在检查它们是不是还在原来的位置。 何述解释道:“没事没事,我们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么?” “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哥,吕飞很有可能没有绑架嫂子,你没有必要太担心。” “那他是怎么知道要用你嫂子作为要挟的呢?”小庐喃喃道。 “对啊,腾虎军团只忠于主帅和皇帝。他们的行动四法门都不会备案的,按理说,他们行动自由,没有人知道他们每天会去哪儿,会做什么。” “一定是有人走露了风声。或许腾虎一组里出了叛徒。” “哥,不论怎样,都先按他说的去做。小荷跟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小庐突然很想念它的木剑,它在甘阳山上,不知道有没有被吕飞拿走或者被毁掉了。她跟何述已经决定了,安天命,尽人事。他们不会拿别人的生命去换自己的。 夜里,丹王府中。 一个属下来报:“殿下,有客人。” 丹迟疑道:“几个?” “一个,要不要抓起来。” “看看再说。”丹捏着手中的毛笔,不动声色。 浮舟起身道:“岳千明会将银矿案一查到底么?” “他的身份特殊,我不能动他。”丹道。 浮舟点点头:“你会弃子么?”浮舟知道吕飞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这些年她利用布庄的生意一直在帮他转移钱财。她想知道如果最后的时刻来了,她是否会也会被抛弃。 丹走近浮舟,挑起她的下巴,“傻瓜”,正要抱她的时候,一个丫鬟轻轻在门外道,请问殿下可在房中? 丹皱了下眉头,问道,什么事? 丫鬟道,王妃请您过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您定夺。 丹不满道,让她自己过来。 丫鬟小声解释道,王妃生病了。 浮舟推了推他的胳膊:“今晚上不安宁,你还是去看看吧。”丹走后浮舟久久僵坐在窗前。 小庐被安排了刺杀一事,虽然她绝不会去拿别人的性命换自己的,但是他还是想来看一眼这个被假浮舟痛恨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如果真是坏人杀了不就两全其美。她飞檐走壁,但是王府太大,她找不到准确的位置。就拉来一个人盘问,那人随手一指,她将人打晕,自己飞上了一个最漂亮的阁楼,在阁楼之上,院子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一个衣冠博带的人临窗站着,看着里面的陈设典雅华丽,看到一个美人裊裊婷婷走近他,小庐还以为是丹王的姬妾之类,细看竟然是浮舟。看他们两人的样子还十分亲昵…… 丹走后,小庐从窗子里落在浮舟面前,浮舟吃了一惊,她缓缓走到窗前,将窗子关上了。外面已经聚集了一圈士兵,浮舟窗子一关,给他们一个撤退的信号。 “怎么是你。” 小庐道:“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我以为你被假浮舟杀了。” 浮舟还不知道,这么久了还有不相干的人一直关心自己的下落。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为什么没有你哥哥这个人,为什么镖局会被灭门。假浮舟又是谁,她为什么要绑架你……”小庐问了一连串问题。 浮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自从那天之后就不知道沅的消息“你见到假浮舟了……她现在怎么样?” “我说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个是不是丹王?”小庐见到浮舟之后总有一种今非昔比的感觉。她不不再是以前那个明艷动人的大小姐,她看起来是那么虚弱,眼神哀伤。 小庐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勐抓着浮舟的手:“浮舟你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浮舟知道屋子外面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丹做事谨慎,来这里的打探消息的从没有一个活着出去。
第35页 浮舟道:“你现在跟着我出去。这里太危险了。以后,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小庐不愿意,“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丹王府?” 浮舟厉色道:“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来过,我们也从来不认识。” “哎,你不跟我一起么?” “我属于这里。” 她打开房门,直接从里面走了出去,小庐脑子一下转不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跟着她出门。走出雀阁,走到花园里,那是离外围墙最近的地方,凭小庐的武功完全可以逃出去了。 浮舟知道小庐这种人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只会成为别人的棋子或饵食。浮舟想放她一条生路。不过丹不这么想,他的人已经在屋外做好了埋伏。听见一声哨声,浮舟立刻消失了,然后是飞箭连续不断射出来。小庐躲藏了一阵伺机而逃,墙角居然是一层层的弓箭手,密密麻麻。她心想自己掉到山下都没死,好不容易活过来又被下毒,中毒还没死成就要万箭穿心而死么,心里十分不甘,正要拼个鱼死网破,两个蒙面人从天而降,将小庐从人群中救出。 丹知道后很不解:“你为什么故意放他们出去。” 浮舟道:“不想再杀人了。你放心吧,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妥善处理的。” “我是担心你,院子里的机关太危险了,你想放人告诉我一声便是。” 三人一路飞奔,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小庐道:“多谢二位援手,不知怎么称唿?” 只见一个人眼珠子咕噜一转道:“我看你武功不错,模样也不错,不如嫁给我做媳妇吧。” 小庐死里逃生正激动听到对方戏嚯之词,又要动怒。那人赶紧将面巾揭下。小庐大喜道:“田心!怎么是你!” 田心道:“掌门姐姐我也没想到是你,我还以为你掉下山崖摔死了呢。” 小庐扶着田心的肩膀,不住感慨。田心也感慨万千,这个惊喜太意外了。 小庐道:“你们怎么会在丹王府?” 田心道:“我是跟他一起。他叫柳生田绽”他指着田绽,田绽将脸上的面巾也除掉,小庐看去竟然是那天在名剑阁中剑法十分精妙的青衫剑客。小庐听着这个名字心里有点奇怪,不过并没有问下去。 那日田心被吕飞从山上扔下去,但是田心并没直接掉下去,因为他扔下去的藤蔓救了自己。他顺着藤蔓自己慢慢爬上去,被田绽给救了。因为田绽不会说话,但是田心正好懂手语,那时候他以为小庐被杀死了十分难过,又怕吕飞再找他麻烦,跟着田绽有吃有喝,打架还不用自己动手,他就一直缠着田绽。 小庐没想到田心也差点死掉,心里一阵后怕,她跟田绽道:“多谢了。”田绽点点头。 这时候田绽用手给田心比划了一阵,田心道:“姐姐,田绽他问你为什么要去丹王府。”小庐很诧异的看着他,田心道:“掌门,他不会说话。不过他能听到。” 小庐忙道:“哦,我去找人。” 田心道:“我也是跟田绽去找人的,我就到了那边,正好看见你被人包围了,我决定先救你。” 小庐心里感动,又道:“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人。” 田心道:“我只是跟着他……这是田绽的任务。” 田心看了一眼田绽,田绽比划了一个手势。 “掌门是我的朋友,她不是坏人。”田心道。 小庐道:“你们两个跟我先去一个地方躲避一下。万一他们追来就不好了。” 田心道:“姐姐我还给你带了东西。” 小庐接过来一看正是她的木剑。心里正担心呢。还有何述的《甘阳守则》,都是他们留在幕遮山的东西。 岳府中,千明跟何述已经等候多时了。千明放心不下正要去丹王府看看。 何述拉住道:“她不会滥杀无辜。你身份尴尬,去了之后丹王会怎么想?” 他们二人只好继续等着。 小庐很快领着他们兄弟二人进来了。田心看见何述也十分高兴,给他介绍田绽。何述给他引见哥哥千明,还没等打完招唿,田绽突然拔出剑来,直刺向千明。众人茫然,因为田绽不会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 小庐拉着田心:“他们是怎么了?” 田心也着急:“不知道啊,他俩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仇恨啊。” 田心问何述:“你刚才给他说什么了?” 何述道:“我只是说这是我哥岳千明。有什么不对吗?”这三人只是焦急猜测,他们二人打得激烈,小庐跟田心也不知道出手帮谁。千明武功虽高,田绽的轻功了得,两人相持不下,田绽也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小庐道:“他们一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田心我们去阻止他们。” 田心点点头。小庐没有别的兵器,只有木剑,情急之下根本忘记那是木头,直接跟千明的剑碰在一起,千明及时收住,田心也挡在田绽面前。不过田绽还是没有罢休,他将田心一掌推开,冲着千明面部刺去,小庐忙用木剑盪开。只听见“铛”的一声,田绽在半空旋转一周又立刻回身。 何述心道看来这个田绽将小庐也认作了敌人。 小庐道:“你要怎样才肯放手,你小心我不客气了。” 换成小庐跟田绽交了手,当日小庐见过田绽的剑式精妙无比,但是小庐自从学会了宋溪桥的武功还有在山底跟山鬼交手,她已经进步飞快了。在山底的日子她虽然内力大损,但是剑法却不断精进。如果当时还不是田绽的对手,如今打个平局还是没问题。不过,田绽动如闪电,总是找不到破绽。不幸的是,小庐的木剑终于受不住跟他消磨,砰地一声,木头炸裂。小庐大叫一声,只见一道银光从木剑里射出来,像拨开乌云一般,光芒万丈。原来木剑之中还藏着一把真正的剑。 田绽就要刺向小庐,看着那束光之后也愣住了,两眼茫然,竟然鬼使神差跪下去了。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田心跑到田绽身边:“你快起来,道歉不用这么大礼数。”他看着小庐和千明。千明也道:“对对,我们切磋切磋没什么的。” 小庐傻在哪里,眼睛直直盯着何述。何述的眼神跟田绽一样,直直盯着那把剑。 四个人一起沉默了很久,田心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大叫道:“你们都怎么了?” 田绽用手给田心比划了一阵,田心道:“你说什么,这个是你们的圣剑?” 千明跟何述用心听着,田心道:“他说圣剑消失了几十年,他们部族才会四分五裂。族里的人都想重新寻回圣剑……” 小庐看着何述道:“莫非这就是……我师父……我师父……”小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相信自己手里这个就是别人要争夺的洗月剑。“等等,不对,洗月剑的样子我知道,这个不是。”
第36页 田心听她又扯到什么洗月剑“那天驼背老头不是说了么,四种动物的……你们都怎么了?”他恍然大悟:“你们不会把这当成洗月剑了吧……” 田绽告诉田心:“他们部族信奉一种动物,四翅鼠尾鱼。” 小庐抓着那剑看了看确实剑柄由鱼头和鱼翅构成,鱼儿的身子像一条长长的鼠尾巴。剑身晶莹剔透,光洁刺眼。确实不是寻常之物。剑身上刻着一行小诗:宝剑十年磨,侠道一意孤。倾城顾形影,明月照蓬庐。那诗是用汉文刻的。 田绽光跪在地上,田心去拉他“你说你刚才为什么跟人家动手啊?” 田绽想起来似的,站起来又要动手,千明有意后退,小庐拿剑指着田绽道:“不要打了。” 没想到田绽乖乖站在一边,竟然对小庐十分恭敬。 何述一直看着这一幕,他问道:“为什么要杀千明?” 田绽看了看小庐,小庐也是询问的眼神。田绽用手比划,田心在一旁解释。 “千明是他们族人的敌人,他听说过千明的事迹,他跟族人战斗过……”田绽翻译得断断续续。不过何述完全明白了。 何述对田心道:“你问问他‘天灰灰,糙青青,舞舞舞,羊羊羊’是什么意思?” 小庐心里纳闷为什么何述想起了这个童谣,这不是以前小庐告诉他的么? 田绽比划了一番,田心道:“他说,是他们哄孩子睡觉时候说的话。意思是,一切安好。” 何述握住小庐的手,兴奋道:“掌门,你就是贺檀的徒弟,而且你手上这把剑就是洗月剑。” 田心也很吃惊,“不会吧,可是这把剑跟他们说的不像呢?” 何述道:“我会证明的。”又对千明道:“哥,派人去临清城将捕头孙适接来,你告诉他宫大人家的案子还没有完。” 千明一贯相信他的弟弟:“好,我这就去办。可是从这里到临清差不多要十天半个月吧。” 何述目光一沉道:“来不及了……不过用飞鸽传书,先通知他去宫家,将宫圭雨房间的那副《垂钓图》拿来。你派人在路上迎他,越快越好。” 这一夜大家都觉得不安,何述似乎一直在想事情,浮舟在丹王府,小庐有洗月剑,图尔特人柳生田绽……何述想把这一切都想明白。 千明在房里拿着小荷的玉簪,心急如焚。 小庐在房里拿着那把剑翻来覆去,回忆跟她师父的点点滴滴。 田心却在研究田绽,搞得田绽很不自在。 ☆、第 19 章 十九章 一天天过去,何述似乎只是在等孙适到来。 一天京城岳府那边传来消息,小荷已经平安到家了。千明收到信后,松了一口气,何述却沉默不语。 他跟千明要了一张通行证去查兵库的卷宗。 千明道:“这些东西都是很久以前从图尔特部虏获的,也有一些书籍但是都是当时用汉文音译的,因为图尔特没有文字,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的原意是什么?你找那些做什么?” 何述道:“哥,我觉得前一阵子来骚扰处州边境的那些人不是图尔特人。” 千明震惊道:“怎么会这么说?” 何述道:“你看田绽,他的长相还有性情是不是跟当晚那群人有明显的差别。” 千明道:“那也是因人而异吧。图尔特人每次行动都在脸上画上图腾,身上穿着兽皮,头上顶着兽角,十分狰狞。不过他们正常的样子我也是没见过。” 何述道:“我会找出答案的。”他看着田绽。 他跟田绽田心一起翻看那些卷宗。田心不识字,他看着书本就犯困,好在里面还有刀枪棍棒以及图尔特人的服装器物,他一件件摆弄,玩的不亦乐乎。 孙适终于在第八天来了。他日夜兼程看起来十分疲倦。不过他还是带来的何述要的东西。“你不是说这画没什么奇特之处么?怎么那么着急让让我过来,我马都跑死了两匹。” 何述道:“你不赶紧来,死的就是我了。”孙适跟众人一一见面。 何述道:“当时你记得那个管家是因为忌恨老太爷才杀人的是么?” 孙适道:“是啊,不都结案了,你是亲口这么跟我说的啊。” 何述道:“这画一直挂在孙女的房间,看起来是一张普通的图,但是画中的游鱼长相奇特,我想试一试……” 孙适道:“这不过是普通的画。”何述让人也拿来烛火,照着上次的样子烤起来。田心道:“真是奇怪,你们这些懂画的人都是拿火烤的么?” 孙适也是目瞪口呆,看着画上的鱼儿变出一把剑的样子。正是小庐手里那把。但是它并没有那首诗。 小庐将自己的剑跟画上的对比起来:“没有这首诗。” 何述道:“因为这诗是你师父后来刻上去的。” 千明道:“不错这剑的质地如此坚硬,而且字又是那么细小,像是用针刻上去的,可见这个人的内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何述道:“他可能就是为了送给你才写上的这些。” 小庐泪水夺眶而出,“宝剑十年磨,侠道一意孤。倾城顾形影,明月照蓬庐。”她抚摸着那些蝇头小字“我一直以为师父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儿,师父武功那么高强都不告诉我,是嫌我太没用了吗……” 何述安慰道:“他老人家有自己的打算。他可能不想让你卷进江湖的是是非非吧。” “可是为什么又送我这把洗月剑?”既然从不想让她涉足江湖,为什么给她一个人人都羡慕的东西—剑圣的佩剑,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何述道:“也许他老人家觉得只有你才配拥有它。” 何述向孙适确认,那个给他钱让他尽快破案的那人就是陈阁主。 田心道:“这么说,陈阁主早就知道洗月剑的下落了么?” 何述道:“他也许想在宫大人家里找到真正藏有秘密的画,因为宫大人喜欢收藏。但是,管家阿光并不知道真正的画就是在宫圭雨房间的那个《垂钓图》。” 田心道:“那四美图也是很神奇的一幅画,可见也是很珍贵的吧。” 何述道:“那是陈阁主他们发现最后根本找不到洗月剑的画像,故意编造出的画。他们也许根本不知道洗月剑到底什么样子,只要搞得神乎其神就可以了。” 小庐道:“那么陈阁主还有那个驼背老人都是在演戏么?” 何述道:“正是。他们目的就是将洗月剑的消息散播出去。这样不论谁找到洗月剑都不会拒绝十万赏金的诱惑,而且就算是拥有洗月剑的人也不敢私藏,因为会迟早会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不惜杀人、偷抢拐骗……” 小庐道:“陈阁主他自己不怕吗。”
第37页 何述道:“他能在江湖上立足一定很有势力,至少也有个强硬的后台。” 小庐道:“一定是吕飞,他也在找这把剑。” 何述并不确定:“也许吧。” 浮舟终于要跟小庐见面。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走的时候宅子里还是糙木繁茂,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枯枝败叶了吧,二人心里想着。 何述道:“掌门,要跟紧我。” 小庐道:“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何述看着小庐道:“我不是要你保护我,我们两个都中了毒,我只是希望跟你死在一块。” “我们还没那么快死呢,说什么丧气话!” 何述跟小庐一起来到了荒宅,浮舟已经在那里等候。 浮舟跟那晚一样显得更加疲惫,看起来还十分孤单。 小庐迎上去抓着她的手:“浮舟你怎么了。”浮舟勐地把手抽回去。不想让她碰到。 小庐觉得跟她隔得很远,很冷很神秘。 浮舟看着荒宅的落叶道:“你猜这些树叶有记忆么?” 何述道:“我相信万物有灵,这些糙木知道的东西比我们人要多得多。” 浮舟道:“今天我找你们来,是为了……杀掉你们!”浮舟说的一本正经,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小庐愣住:“浮舟,你是……我听错了吧。” “你没有听错,你们知道的太多了……”她深深看了何述一眼。 “掌门,你一直担心的浮舟姑娘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何述道。 小庐道:“告诉我实话,你跟假浮舟是什么关系?” 浮舟静静的,好像在考虑要不要说。何述道:“既然我们今天必死无疑,想必你埋伏在这个周围的杀手足以将我们灭口,我们只不过想死得明白。” 小庐惊道:“浮舟,你真的是要杀我们么?”她还不愿意相信浮舟不是她看到的样子。 浮舟淡淡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何必要问?” 小庐道:“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才相信。”小庐只是想给她一个说谎的机会。 浮舟道:“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们。倒是你们知道了多少我很想知道。” 二人对视了一眼。小庐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何述胸有成竹。何述说道:“浮舟,我知道你就是图尔特人。你跟那位假浮舟都是!” 小庐看着何述,何述解释道:“她的眼睛跟田绽一样颜色。” 浮舟惨然一笑:“你们口中的假浮舟是我最亲的人,她就是山鬼。是原来图尔特的四方卫。” “你们潜伏在丹王身边是为了復国么?”何述问。 “一开始是,后来又不是了……” “什么是又不是?你给我说清楚!”小庐吼道。 “一开始他们部落是为了復仇接近丹王,但是没料她最后背叛了自己的同袍。她深陷其中,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何公子,你那么聪明,为什么还要插手这件事?这些本来就与你们无关,你们只是镖局的帮手,任务完成之后为什么不一走了之?” “因为她”何述看向掌门“自己一无所有却总想着拯救别人……”他说的时候不知是埋怨还是欣赏。 小庐发现他们两个在打哑谜,有点生气,开门见山道:“别的事情我不管,镖局灭门跟你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假浮舟杀的人?” “那是个意外。”浮舟心里知道镖局的人全是被丹给杀掉了,因为他们保护浮舟失利。“他们是被吕飞杀掉的。”浮舟道,她也不想死那么多人的。 “吕飞是按旨意行事。”何述道 “谁的旨意?”小庐问。 “吕飞好歹也是朝廷武将,在处州还有谁能命令他做事。”何述道。 浮舟道:“你想错了,他听我的。我的布庄遍布处州,到处都是我的钱,有钱能买到一切。” “银矿案跟你也有关么?” “还用问么,我开布庄就是为了钱,银矿谁不想要?有了钱才能復国。” 何述点点头:“这个理由我信。可是你为什么杀人?” “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有两个浮舟。他们看见了我和山鬼,都不能活。” 何述接道:“然后我们也一样……” 小庐失落道:“又是他,追杀蓝珠姐的是他,灭门镖局的是他,害我们掉下悬崖的是他……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钱吗,他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师哥了……”她看着浮舟,为什么她也会摇身一变成为自己不认识的人。 何述安慰道:“掌门不必伤心,他本来就不是你是师哥,他是为了洗月剑才接近你们的……” 浮舟愣了一下,吃惊道:“你们怎么知道洗月剑?” 何述道:“我还知道洗月剑是你们的圣剑,还有四翅鼠尾鱼的传说。”何述想到他翻看卷宗时那些四翅鼠尾鱼的各种图画和说明。他以前从没听说有这种生物存在,却在一个人数极少的部落里成为神灵和图腾。 浮舟怅然道:“是啊,四翅鼠尾鱼能上天入海,就是不能在陆地停留……” 浮舟也一直在默默寻找这把剑,她没想到此行的任务就此被打乱“剑在哪里?还给我!”她急切的上前一步。 小庐道:“我师父留给我的东西,为什么给你?” 浮舟激动道:“你知道什么!我一直费尽心力想找到那把剑,那是我们的东西。” 十年前,图尔特五长老会议。 “明石沅杀夫罪不可赫。” “可是她还是四方卫的武士,只要将其逐出图尔特,从轻发落吧。” “我们的圣剑遗失许久,如果她能找回来,就让他重返部族吧。” 小庐道:“那么说,吕飞要找的洗月剑也是受你指使?” 浮舟仿佛受到很大的打击一般,“什么!吕飞也在找?” “你不知道么?” 浮舟没有回答。她深吸一口气,眼睛一直渴求地看着小庐。 何述道:“你们有了洗月剑之后就可以重新号令部族来对抗我们大炎是吗?”浮舟没有回答。 “两方和平相处不行么,为什么还要时常骚扰我们处州地界?”何述问, 浮舟怒道:“你们处州?那曾是我们图尔特的总旗,谁不想回到自己的故乡?” 何述道:“这些年山鬼断断续续跟我哥交手,死伤无数,你们觉得值么?” 浮舟道:“我们部现在只剩下三万人,哪有精力跟你们硬拼。骚扰处州的那些不过是姐姐用钱或者□□收服的土匪罢了,都是你们大炎的人。” 何述怒道:“你们简直是糙菅人命。”
第38页 浮舟神色黯然:“人命跟糙命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糙还可以重生,人只能补过罢了……” 何述郑重道:“你杀了我们也不能弥补什么。” 她看着小庐道:“委屈你了,可是你们非死不可。我不能让你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小庐看着她,回想跟她一起的一幕幕,自己不过是不慎落入一场阴谋的棋子。亏得她还口口声声叫她一声姐姐,小庐还一直为她担心。 浮舟似乎很挣扎,心道:“我跟丹只想长相厮守,你们二位不知道被人拆散的痛苦,一想起来我就害怕到不能自已,可是最后的时候来了,不论多么捨不得还是要放手……” 浮舟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短笛,悠悠吹奏起来,一批蒙面杀手听到笛声从房子后面飞起,像是捕食的老鹰,勐扑下来。 小庐边拔出洗月剑边道:“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谁都不能夺去!” 浮舟一动不动,继而大喊:“将剑抢回来。” 小庐有了洗月剑之后如虎添翼,武功仿佛都比以前更进了一步,但是何述不会武功,小庐站在何述身边一步都不离开。她将何述围城一个圆圈,只在他周围抵抗。杀手一开始有四五个后来变成十几个,小庐眼看就不是对手了。这是在院子的四面八方弓箭手围住了他们,是千明带人来救援了。 田绽和田心也一起进来。田心立刻跑到小庐身边,田绽却站在了浮舟的身边。 田心道:“原来你要找的不是仇人是主人……”田绽不动。 千明道:“你们束手就擒,我不会深究。”他们全然不理,田绽只是站在浮舟身边防止千明的人伤害她,田心不想跟田绽成为对手,他只是帮小庐打退那些杀手。 小庐跟田心示意,两人驾着何述一下子飞离人群,千明也趁机飞出,墙上的弓箭手立刻勐烈射击。那些杀手死的死,逃的逃。田绽还在浮舟身边替她抵挡箭雨,田心看得心里不忍。跳下去帮他。 荒宅里从远方传来雷霆一般的吼声:“住手!”,又有更多一批人将千明的人围起来了。众人看去,一个满脸络腮鬍子,体型魁梧的人走来,他虽然年过花甲依然强壮有力,步伐坚定。千明上前跪下道:“父亲大人。” 小庐看向何述,何述的目光突然变得激动又暗淡下去。而千明的父亲始终没有看向何述一眼,仿佛他不知道这个儿子存在。 浮舟被抓了。 ☆、第 20 章 二十章 岳府中,千明的父亲岳柯呵斥道:“我告诉过你不要越职犯上,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千明跪在地上:“孩儿知错了。” 何述道:“岳大人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跟哥哥没关系。” 岳柯道:“混帐!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回来了么,你有什么脸进这个家?” 何述再也受不了他父亲的粗暴,他跟岳柯对视了一眼,愤而离去。 岳柯在身后咆哮道:“你自己闯下的货,难道要让别人帮你摆平么?” 何述不服气道:“我不论做什么在大人心里都是闯祸吧。” 岳柯瞪了他一眼道:“是你让千明插手吕飞的案子的,你还想狡辩么?” 何述道:“银矿案那么大的一个案子,如果不让我哥出面,那些矿工的冤屈何时才能昭雪?” 岳柯一拳打在桌子上,“安宁连同周边几个县兵变了。” 何述震惊道:“为什么会兵变?” 岳柯怒道:“就是因为你们多管闲事,地方官为了掩盖真相就屠杀矿工,造成矿工起义。” 何述摊在椅子上:“他们怎么做得出……” 岳柯道:“你还不明白,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是你们多管闲事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皇帝陛下现在派千明去南方平乱。” 千明也十分吃惊:“什么时候?” 岳柯没好气道:“当然是尽快出发。” 何述立刻起身拉住千明的手:“哥,起义之人不一定都是矿工,你到了之后一定要查明缘由。若是有人趁机造反,杀一儆百即可。据我所知,南方边境只有一支两万人的常备军,多出的士兵让其回家务农,矿工都是当地流离失所的百姓,将当地恶霸、豪绅整治一番,将土地还给百姓便能稍解他们的怨气。总之,能说服的不要诉诸武力。” 千明还没缓过神来,何述已经说了许多,岳柯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但是依旧一副冷酷的面容。 小庐一直站在门外,因为岳柯的侍卫拦住了她。看着岳柯那张脸,她不知道何述的心情会怎么样,他们一直在房里讨论家事,她也不好意思进去探问。只能站在门口担心何述。突然房门打开,何述快步走了出来,拉着小庐道:“掌门,我们现在去要回解药。” 千明见他神色匆匆,在背后大喊道:“千树,你去哪里?” 何述来不及回答,拉着一头雾水的小庐就要出门。 岳柯在背后大喊:“站住,你想逃么?明天你跟千明一起去安宁。” 何述跟小庐同时愣在那里。 千明回过身来,他都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出于怎样的考虑,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说不定没有明天。何述缓缓道:“如果明天我还能回来……”他看了千明一眼,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他的亲人就是他了,也是怕他担心一直都没有告诉他自己中了毒。 不过已经来不及解释了。 他的父亲看着两人的背影继续喊道:“如果你不能跟千明一起走,你就永远都不用回岳家了。” 千明看着父亲又欣喜又担心,因为这是父亲对千树态度松动的信号,他担心的是千树对他隐瞒的那些东西。 岳柯在房中坐下,厉声问千明道:“那个女子是什么来歷?” 小庐骑着马紧跟在何述身后,何述似乎并没有打算告诉他,他们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到了葭萌关的山谷。小庐大喊起来:“山鬼你出来,洗月剑在此!” 何述拉着她责备道:“你干嘛要告诉她我们有了洗月剑?” 小庐不解道:“当然是用它换解药啊。你说来要回解药,不就是用洗月剑换么?” 何述笑道:“你捨得用你师父的遗物去换么?” 小庐看了一眼剑,低声道:“没事,我们先把解药骗到手,然后再把剑夺回来。” 何述缓缓道:“这把剑交出去可能再也拿不回来了,不过我向你保证,不论它曾经属于谁,以后它都是你的。解药不需要用它交换,我有让山鬼更心动的筹码……” 这时山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站在高处,一身黑衣,有点恐怖。 小庐道:“解药呢?” 山鬼道:“你真的有洗月剑吗?” 小庐将剑在手里晃了晃:“我师父就是贺檀,这就是他传给我的宝剑。”
第39页 何述上前一步道:“不过我们并么有打算用剑跟你交换。”山鬼跟小庐都暗自惊讶了一番。 何述道:“浮舟姑娘在处州的地牢里,我想相比洗月剑你更想救出她吧……” 小庐没想到何述一句话就把山鬼激怒了,看来她是十分在意浮舟的。山鬼从高处冲下来,伸出利爪,仿佛要掐死何述一般。小庐赶紧迎上。 何述争辩道:“你们的仇人是丹王,并不是我们,明天我们毒发身亡,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两个渺小棋子,而浮舟被关押的地方,你不会想凭你一己之力救出她吧……”何述边说边注意山鬼的表情。 山鬼似乎被说动了:“我可以给你们解药,但是只能给你们其中一个人。另外一个人要把浮舟带到我面前才能拿到解药。” 小庐气她不讲道理。何述笑道:“前辈,药效发作的时间快到了吧,我们从谷底到处州城天都黑了,还没救出浮舟,怕是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山鬼恼怒道:“为什么不早点过来?无耻狡猾!” 何述笑而不答。山鬼长袖甩出一个黑瓶,小庐立刻接住。 山鬼道:“暂且饶你们性命,我会在处州地牢门口接应你们。如果你……”她看向小庐“真的是贺檀的徒弟,我会告诉你洗月剑还有贺檀的秘密。” 小庐忙道:“我师父怎么了?” 山鬼眼神忧郁“浮舟不能有事!”,她不会轻易受制于人,她也不相信唾手可得的帮助。她担心他们会出尔反尔,只能用一个接着一个条件拴住他们。 在回去的路上,小庐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何述,为什么你能用浮舟跟她交换解药?” 何述道:“我也是临时想到的。山鬼看似跟浮舟有很深的芥蒂,其实俩人感情深厚。我只是想试试。没想到她那么快答应……” “你是故意拖延到最后一天的吗?最后她没有办法,让我们做事只能给我们两个人解药。”小庐恍然大悟。 “掌门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敢拿我们两个的性命开玩笑。只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随机应变罢了。而且我不希望浮舟就这么死了。” 小庐疑惑道:“为什么?” “有件事我想不通,浮舟如果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她只要不露面就可以了,为什么故意让我们揭发她呢……” “她是故意的吗?” “是啊,将你我二人引到荒宅,将自己扯进吕飞的案子……我明白了!她知道自己跟丹王肯定不会长久。与其被王室发现,不如她自己跟丹撇清关系。只有我们知道她跟丹王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跟吕飞官商勾结,谋财害命而已……她这么做是为了保全丹王。” “你说什么?”小庐虽然怨浮舟,但是听到何述这么说,心里竟然有几分感动。“为什么异族女子不能嫁给王室?” “可能是为了血统纯净吧。他们无法容忍一个异族女子生下王室的血脉,所以从一开始就做了这样的规定。” “何述,这么说来,浮舟做这些……” “幕后主谋都是丹王。是他让吕飞圈禁难民做矿工的,也是他指使人绑架了小荷……”何述似乎在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小庐失声道“小荷不是他自己的妹妹么?” “他可能没有绑架,但是确实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去要挟我哥,目的是将吕飞放走。也许他还需要吕飞帮他做些别的事情吧……” “何述,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们回去先杀了他……” “掌门!”何述立刻打断她“答应我一件事,丹王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杀。”他不是怀疑小庐的实力,而是他真的担心掌门会说到做到,酿下大错。 “为什么?!” “丹王不能死。丹王有大炎最强大的军队,不论将来皇位传给谁,他都有能力随时取而代之。如果皇子内斗,边防就会不安,到时候又要打仗,又要民不聊生,只有丹王成了皇帝,才不会有这些纷争。我以为他就是个自甘闲散的王爷,他想要的果然还是这些……” “可是,你不是说他是个坏人么?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明君?” “他是个有道明君也好,是个阴险小人也罢,只要他手里拥有无上的权力,他就是强者……最高的皇位是给最强者的,不是给最良善的人。他有能力让天下安定,我们普通人才有一线生机。” 小庐被何述的言论震惊到了:“何述,你说话我听不懂了……” 何述轻嘆道:“掌门,也许你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是趋炎附势才这么说的。你的师父贺檀为什么会帮当今皇帝平乱,你想过他老人家的意图么……”他拉住马的缰绳,看着小庐。 “对丹王来说,浮舟一死了之他俩的事情便会销声匿迹,但是对浮舟来说太残忍了。浮舟不该只是一枚棋子……她并没有错,只是身份不同罢了。” “一开始我真的是想用浮舟换解药,我在卷宗里看到过图尔特人十分团结,抓住一个其他的也会不停尝试营救。我哥就永无宁日了。与其将浮舟关起来,不如将她放走。可是现在看来,她跟丹王的感情那么深,如果丹王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后果不堪设想。我为什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小庐若有所思道:“何述,你会一直跟我一起吧……”她声音低的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在凛冽的寒风中马儿大声打着鼻息,一阵阵热气喷出来,远方就要落下去的霞光横亘在长河的尽头。小庐深深咽了一口唾沫。 何述道:“掌门我们快点走吧,天黑之后会更冷的。”他看着她缩在马背上的样子有些心疼。 ☆、第 21 章 二十一 处州的地牢里。 浮舟一人坐在牢房的一角。田心跟田绽关在另外一间牢房里。四周黑暗阴冷,还有老鼠时不时露出头来。浮舟对这些毫不在意,早年她跟沅一起漂泊的时候什么情景没见过。 田绽跟田心比划着名,田心道:“我看不到她,她也许已经被放出去了吧。” 田绽又说了几句。田心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本事那么大,干嘛不逃跑呢。非要跟着你主子吃牢饭才能表忠心啊。害得我也出不去了……”田心还在絮絮叨叨。 浮舟那头,一个人举着火把慢慢靠近了。铁链声、开门声、脚步声…… “是你……”浮舟淡淡道。 “你不希望是我吗?他会来吗?”小庐问道 浮舟摇摇头,眼神凄凉又急切“姐姐,你真的是贺檀的徒弟吗?” “是,你还想将洗月剑要回去吗?”小庐担心问道。
第40页 “你不用担心。我在牢笼之中如何能威胁到你,我只是想求你一件事……”浮舟低下头“我知道我并不值得你为我做什么,但是为了你师父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小庐抓着浮舟的肩膀道:“你还知道师父什么事,都告诉我。” 浮舟道:“四十多年前,图尔特部已经归顺了大炎,圣剑作为信物被族长献给了当时的太子。有天贺先生来到总旗,说是太子艰难登极,需要带着我们的四方卫去帮他平乱。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他跟贺先生关系十分亲密,就把那把剑送给了他,而且只要没人知道那剑的秘密,它不过就是一把武士的佩剑而已。我们几十年都没有再被调动过,我想贺先生一定是个慈悲心肠的人。” “我跟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从来没见他用过剑……” “但是圣剑对我们来说确是非常重要,没有了圣剑,族长的威信大降,十年前大炎受人挑拨以图尔特叛变为由,征讨我们,结果我们被迫迁徙……所以姐姐你手中的这把剑可是关系着几万人的生死。”浮舟知道小庐的性情,她知道只有自己和盘托出才能取得她的信任。而且她在此刻唯一愿意求助的人也就是她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姐姐”浮舟双手交叉匍匐在地,重重跪在小庐面前“请你答应我,你可以不把它还给我们,但是洗月剑千万不能落在丹王或者任何居心叵测的人手里。” 小庐一时不知所措:“你不是说丹王是你的……为什么他还不行?” “我俩的一段孽缘,没必要解释给姐姐听了。”浮舟伤情道“我十四岁就潜伏在他身边,自以为很了解他……他说会将处州还给我,我信他,他说沅姐姐遇到的大火是一场意外,我信他。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调查洗月剑的下落……”浮舟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调查又能怎样?”小庐不解地问。 “所有调查洗月剑的人都不单是为了这把剑,是为了军队。你知道田绽的武功,四方卫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田绽,他们会为了洗月剑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样一支军队谁会不想要呢。” 小庐睁大了眼睛。 “十年前一战,我们部众人数已经大损。现在他们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千万不能再让图尔特介入到战争里面。四方卫受命于族长,族长的信物就是洗月剑。” 浮舟心里明白,小庐既然能为了镖局的几十口的性命追查她至此,也一定愿意为了保护几万无辜的人守护好洗月剑。 “你放心吧,我师父的东西我不会将给任何人。你刚才的话……军队什么的,我听不懂,我只知道这是我师父的遗物。有它就像我师父陪在我身边一样。” 浮舟感激的看着她。 “其实,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何述……还有山鬼”小庐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她被浮舟刚才的行为感动了“你跟丹的事……何述说你们不能在一起,但是我们……也没有那么恨你。你现在跟我走,山鬼会在城内接应你。” 浮舟惊道:“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你留在这里反而让何述为难,你难道要留下等死?”浮舟苦笑。 小庐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出门,浮舟像个行尸走肉一般,任凭小庐拉扯着,听见远处有人大喊“有人吗……”一声声是田心在叫嚷。 小庐找到他们两人的牢房,用洗月剑轻松砍断了锁链。 两个时辰前。处州城内。 何述将玉牌交给小庐:“掌门,事不宜迟,你直接去地牢将人救出来,田绽会送她去该去的地方。我回岳府拖住父亲……岳大人……那个老顽固,他一直都是铁面无私的人,不会有半点徇私,等他查出浮舟的身世就糟了。” 小庐道:“明白了。我会很快回去找你的。”小庐扯着马缰绳,在转头的瞬间听见何述道:“掌门,如果明天我跟我哥出征,你愿意跟我走么?” 小庐不假思索道:“这还用问?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反正最后你都是要跟我回甘阳山的。” 何述笑道:“知道了掌门,路上小心。” 浮舟捕之后。丹王府。丹坐在雀阁竹帘里。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 “殿下,孟姑娘被岳大人带走了。” “告诉岳柯……”丹颤抖着。 “是……”手下等着命令。 “……” “殿下……” “……留她……” “是。” “……全尸。”丹闭上了眼睛。 岳府之中,何述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东西,他看到了那本《甘阳守则》,想到跟小庐刚见面时候的情景,心里一阵暖意,不禁嘴角上扬。他将《守则》放进包袱里。明天也许就要出征了,他心里其实是乐意去的,安宁的百姓不知道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如果能重新让他们安居乐业,就算放弃明年的大考他也愿意。只要小庐在身边,能不能去守礼门已经不重要了。 他下意识的又将《甘阳守则》从包袱拿出来,仿佛放在里面很不安全。他还是把它像以前一样揣在胸前,才觉得踏实。 千明走进来对何述道:“父亲说,军情紧急,让我们今夜就出发。” “怎么会那么着急,夜里行军也不合常理吧。”千明扭头不答。 “哥,你怎么了?”何述见他神色躲闪。 “父亲好像不支持你跟甘姑娘……” 何述立刻抓着千明的胳膊问道:“他在哪儿?” 千明很纠结地看着他。何述立刻朝地牢赶去。 地牢门口,岳柯亲自带人。 “大人,他们已经出来了。” “准备射杀。” 弓箭手拉满弓弦,正要射击。何述当即赶到。 小庐一行人一出现就被团团堵在了围墙之下。 何述看着父亲道:“求你放了她!”岳柯早料到他会阻挠。 岳柯正色道:“她劫狱是死罪。死囚越狱也是死罪。我秉公执法,又何须你多嘴,让开!” 何述道:“是我让她这么做的。你要杀要剐沖我一个人。” 岳柯一摆手“把他拉下去!” 他知道父亲的决定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知道不论他的决定多么荒诞,他都没有反抗的能力,心爱的人就在身后,他保护不了她…… 千明在身后喊道:“住手!” 岳柯又惊又恼“千明你干什么?”在他眼里这个孩子是不可能违抗自己的。 千明跪下道:“父亲,孩儿从来没有违背过您一次,求求您,饶了千树,让他跟甘姑娘走吧。”
第41页 岳柯吼道:“混帐东西!只要他身上还流着我的血,我就不会让他跟这个丫头纠缠不清。” 小庐听得清清楚楚,白天他还在为浮舟与丹的血统之事烦扰。那么快,自己也会陷入这种没来由的困境。原来岳柯并不是单单来抓浮舟一人,连同自己都是不能存活的。 浮舟喊道:“不必了。” 她缓缓走上前来,女神一般庄严,不忧不惧。“岳大人,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请不要牵连无关的人。” 岳柯道:“姑娘,鱼儿是不能到岸上来的,你自己走错了路,不要怪老夫……”他们二人对视了片刻,仿佛交谈了很久,关于丹的决定,关于浮舟的命运…… “是他亲自派你来杀我的么?” “你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图尔特的族长。丹王如果放你回去,你保证不会捲土重来吗?” “他竟然连独自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 “就算你不会。但是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我们筹谋那么久的大业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他从来没有妇人之仁,这才是我欣赏他的地方……” “往日的那些温柔体贴都是假的么……都是假的吧……” 四年前。沅与浮舟。 “浮舟,你还小。根本不懂那些汉人的手段。我怕你会受伤害……” “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是能让姐姐这么伤心的人一定是坏人。” “如果他骗你,你能分辨得出么?” “你说过我是图尔特第一聪明人,没人能骗得了我。” 浮舟与丹。去年这个时节,她的寒症正在发作,冬季比其他时候更加疼痛难忍,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还愈演愈烈。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模模煳煳中浮舟听到丹在耳边道“你不要有事,我已经对你动了心……” 浮舟睁开眼睛,抚摸他憔悴的脸庞,吻他。 浮舟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岳柯,还有四周的铠甲武士,寒冷的孤星,一张张紧张的面孔。 “岳大人,海纳百川,你我都一样……” 小庐大喊道:“浮舟!”只见她嘴里鲜血突然喷出,颓然倒地。 小庐立刻扶住她,想用内力将她的毒控制住。浮舟摇摇头“不要浪费力气了……” 她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她身上到处都是□□。她以为丹会亲自送她一程…… 田绽、田心和何述都围在她身边。 八年前的沅与浮舟。 浮舟:“姐姐,你的医术那么好,为什么不把自己脸上的疤也治好呢?” 沅:“我脸上的疤我自己看不见,但是浮舟可以看见。这样就能提醒你不会做错事……” 浮舟:“姐姐。有了我之后,你就重生了。” “沅……”浮舟没有说完就断气了。 小庐怎么也不相信,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自尽。她将浮舟扶正,将真气输给她,总觉得她还会醒过来。岳柯看见浮舟已死,示意人将她尸体拖回来。 “你是魔鬼么?”小庐怒道。 小庐已经愤怒到无以復加的地步,她飞身上马,站在岳柯的身后,用剑抵着他的背心。 “你们都住手!要不然我杀了你们的统帅!” 千明何述同时喊道:“不要!” 岳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你以为我腾虎军团是什么,你以为控制了主帅,他们就受你威胁么?” 小庐看去,军队不但没有丝毫慌乱,而且箭在弦上,就要执行岳柯的军令。 何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仇恨他的父亲,即使他母亲去世的时候…… 她说“你父亲一心为国,即使他不是个好父亲他也是个好军人。你要帮他……” 何述知道他不值得母亲挂念。为了让她安心离开,他还是说“我会的,你放心。” 何述恶狠狠看着他,无比坚定“你放他们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关键时刻,千明亮出令牌,对着军队大喊道:“腾虎三组、五组听令!放行!”岳柯、何述都镇住了,千明是处州的统帅,虽然军阶比父亲略低,但是刚获得南部带兵的权力,其实二人军衔不相上下。一时间两个统帅,士兵犹豫起来,不知道该听谁的。 岳柯没想到千明会这样让他颜面尽失,他真是失望透顶。 “哥……”千明为了自己不惜得罪父亲,何述心里十分感动。 岳柯的目的也只是让二人分开,并没有真杀人的打算:“住手!”弓箭手收起武器,整齐划一。“我要你明天跟千明去南部,再也不跟这个丫头有任何往来。”他看向千明,今夜他重新认识这个儿子,“千明,如果你有任何徇私,我会按军法处置。” “我答应你。”何述答道。 小庐看着何述,不敢相信他那么容易就屈服了,她以为还有一场恶战,她以为他两人就算被杀死都是紧握双手的。为什么他那么怕他父亲…… “何述,你要跟我走!” “她是劫狱的重犯,大炎境内我随时能要她的命。将二公子带回去!” 小庐跳下马背,拉着何述道:“你不用怕他,我们能逃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何述抓着小庐的手,匆忙将怀里的《甘阳守则》塞在她的手里,来不及说更多的话:“掌门,我们以一年为期,我去甘阳找你……”侍卫已经走上前来“快走,相信我!” “我们不会分开的”小庐嗖的用剑挡住两人,千明一下挡在何述身前将小庐推开很远。他一直盯着小庐的眼睛,像是乞求她,不要冲动。 小庐看着地上的浮舟还有一旁的田绽、田心。 田心过来拉她,田绽抱起浮舟。小庐还要挣扎,田心狠狠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拖走了。何述也被人往后拖,看眼睛不离小庐,嘴上一遍遍重复“快走,快走……” 黑暗占据了他们之间的全部空间。 丹在浮舟的房里看着桌子上的一首诗。“心多仇恨身难舞,细糙柔姿独尔怜。绿带挽作同心结,每到春来总未消。”那是浮舟前几日写的。墨迹犹存,人焉何处? 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从”字,突然笔隔在半空不动了。 属下来报:“殿下,孟姑娘已经离开了。” “怎么走的……” “自尽。” 丹走进他的密室,那件嫁衣还挂在那里。他轻轻拉起一只袖子,仿佛拉起浮舟的手。像他一直做的那样,将一件空空的衣服抱在怀里。 第二年的夏天。 京城岳府。 一个宦官拿着圣旨走了进来。宣读完毕之后。何述跟着这个刘大人进了皇宫。
第42页 皇帝道:“千树,听说你在南方干得不错。” 何述施礼道:“糙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为天子分忧。” 皇帝赞许地点点头。他的身旁放着一盘还未下完的棋,何述看了一眼…… “你要跟朕下一盘么?” “请问皇上执黑还是执白?” “朕执白。” “如果我赢了皇上可有赏赐?” “赏!” 刘大人听着他俩的对话,心里很不是滋味。皇帝酷爱下棋,但是跟他对弈过的人只有丹王子,皇帝总是自己跟自己下。 他在身边伺候了多年,从不多言,终于在某个契机下多了一句嘴“找人对弈不是更有趣”,皇帝答道“坐在朕的面前,没几个人会记得对弈的乐趣。”何述是他见到过的第二个跟皇帝下棋的人,而且更不可理解的是何述竟敢跟皇帝提赏赐,皇帝还欣然应允。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十分亲切,像是父子之间,又像是一对忘年交……刘公公暗自猜测,他不过就是去南部随军平乱,一点小小的军功不至于得到这么大的荣宠。他悄悄退了出去,这个岳千树只是岳家的二公子么…… “你想要什么赏赐,说来听听。”皇帝一子落定。 “我可是赢了?” “嗯,老规矩,不输算赢。” “多谢皇上。临清城附近有个叫甘阳的小山。我想请皇上赏赐给我。” “哈哈哈,你这是要分我的王土啊……” “皇上……”何述笑了。 甘阳山是他想终老一生的地方,虽然从没有到过那里,但是在梦里都是鸟语花香,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小庐从锁耶溪中爬出来,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她脚尖点着溪水,揉着滴水的头髮。眼光掠过身边的《甘阳守则》,在门徒章最后一条写着:“在门徒眼里,掌门是最美的仙女。” 小庐合上书,粲然一笑。 一只白鸟平滑过水面,落在一个槐树上。小庐飞出洗月剑,直插在树干里,白鸟迅疾飞离,洗月剑也隐没其中,跟树融为一体。 她看向远处,层层的树冠漫到天边……在树木深处,是一座静静的小糙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