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梦醒获预知，顾总请小心》 第一章 “怎么可能……你骗我的！我爸妈怎么会死……” 陆婉凝被拷在会见室的椅子上，浑身都在发抖。 明明昨天她才收到了他们的信，说已经找了最好的律师，一定会还她清白，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骗你做什么？他们会死，还不是拜你所赐？” 陆雪薇满脸戏谑：“本来淮墨是想放他们一马的，但他们不但上蹿下跳要把你这个罪人保释出来，还疯了一样狙击顾氏的股价，他也不能对他们手软了。” “你爸妈玩不过淮墨，欠下百亿巨款跳楼自杀，你的三个哥哥跑去顾氏集团想要袭击淮墨，现在已经被打断手脚送到国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已经把顾淮墨让给你了！” 她目眦欲裂瞪着陆雪薇，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陆家养了你整整二十四年，你怎么狠得下心害死哥哥和爸妈！” 陆雪薇笑得更加嘲讽：“因为我就是要把你的一切都抢走啊。” “本来他们疼爱的只有我，可认回你这个亲女儿之后，我就要什么都排在你后面，凭什么？” “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而我就要嫁给你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他娶你的时候，连婚礼都没参加吧？但为了我，他可是买了一座岛要准备世纪婚礼……陆婉凝，你输我输得彻头彻尾！” 陆婉凝的眼眸红得滴血，胸口起起伏伏。 陆雪薇只是陆家保姆的女儿，却在出生时被那个保姆调换，她父母不计前嫌继续养着她，给她优渥的生活，她的回报就是勾引了她的丈夫，还将陆家害得家破人亡！ 嘴里涌出一股血腥味，陆婉凝从椅子上挣扎起来，带着手铐的手死死勒住了陆雪薇的脖颈！ “你该死！你这个白眼狼该下地狱！” 她将陆雪薇压在身下，血红的眸子涌出一长串眼泪：“你害死我爸爸妈妈，我就要你给他们陪葬！” “救命！放开我！” 陆雪薇挣扎着呼救，陆婉凝的手却越勒越紧。 会见室的门忽然被踹开，一只大手掐住她脖颈将她拎起来。 冷凝含戾的声音响起：“陆婉凝，你疯了吗！” 陆婉凝踉跄摔在地上，抬头就看见顾淮墨冷沉阴郁的脸。 不等她开口，陆雪薇已经扑到他怀中。 “淮墨，你别怪姐姐，姐姐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爸妈和哥哥出事的打击才对我动手的。” 她脖子上还有青紫的掐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不用为她说话，她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 顾淮墨护着陆雪薇，冷冷看她一眼：“你就该在监狱里呆到死，好好忏悔自己的罪孽！” 陆婉凝看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胸腔一阵闷痛。 这就是她爱了六年的男人，是她当年心心念念要嫁的人！ “是，我是有罪，我就不该爱上你这个眼盲心瞎的蠢货！不该一意孤行要嫁给你！” 她唇角勾起自嘲的笑：“我父母和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就因为陆雪薇的一面之词，就信我想谋杀她，将我们一家逼到这个程度。” “你们这对狗男女，都不得好死！” “不知悔改。” 顾淮墨看她的眼神更冷，将陆雪薇打横抱起，直接走了出去。 几名膀大腰圆的管教走进来，重重一脚踹在她胸口。 “还敢袭击未来的顾夫人，真是活腻了！” “往死里打！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被拽住头发一下下撞在墙上，那些人对着她身体各处拳打脚踢，全不留手。 很快，她眼前便被血色模糊，意识也逐渐昏沉。 指尖忽然传来剧痛，她眼前一黑，顿时昏死过去。 …… 熟悉的铃声将陆婉凝惊醒。 从床上坐起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冷汗涔涔。 枕边的手机还在响，是大哥打来的电话。 她指尖有点发颤，看着熟悉的房间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个噩梦。 可那个梦也太荒谬了……她的丈夫怎么会跟养妹勾搭在一起呢？ 陆婉凝拿起床头的杯子喝了口水定神，才接起电话：“哥，怎么了？” 电话那头，大哥陆怀泽的声音有些艰涩：“凝凝……顾氏那个西城绿地的竞标方案，是谁做的标书？” 陆婉凝蓦然一愣。 那个梦里，大哥似乎也打来了电话问这个方案的事情，似乎是说标底被泄露…… 但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她掐了掐掌心，试探发问：“我不太清楚，淮墨也不让我插手公司运营，哥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们公司的标底可能被泄露了，顾氏对那块地的报价，只比我们高出一万。” 陆怀泽哑声开口：“算了，都是自家人，淮墨拿了也不妨事，你也别问了，就这样吧。” 陆婉凝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许久不曾回神。 竟然真的跟梦里对上了！ 她知道家里对那个方案很看重，计划书是大哥亲手做的，根本没让外人过手，怎么会泄露标底？ 但比自家公司只高出一万，又显得分外可疑。 陆婉凝无意识握了握拳，还是穿上衣服拿起车钥匙出门赶往公司。 刚到顶楼总裁办公室，她便听见一群人在那边窃窃私语。 “新来的那位助理还挺厉害的呢？这下应该会被总裁重用了吧？” “肯定啊，拿下这么重要的合作，至少让咱们本季收入涨两个百分点呢！” 陆婉凝有些恍惚。 顾淮墨换助理了？ 刚刚那个噩梦中，陆雪薇就是做了顾淮墨的助理，一点点抢走了她的丈夫，还害得陆家家破人亡。 可以陆雪薇的能力，根本进不了顾氏。 应该只是巧合？ 她抿了抿唇，挥去脑中那些荒唐的念头，敲响了顾淮墨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进。” 陆婉凝推门走进去，男人正在桌前看文件，英挺的眉眼被落地窗外的阳光映照得分外精致。 看见是她，他微微皱了皱眉，语气疏离冷漠：“有事？” 看见他这幅态度，陆婉凝莫名觉得胸口沉闷闷的。 结婚三年，他对她一直冷漠客气，就连他们的婚礼，他都没有出席，而是跑去国外谈项目。 在顾淮墨眼中，这场婚姻本来就和合作没区别，不过是她这个合作伙伴多了一层妻子的关系而已。 不过其实她也早习惯他这幅态度了，顾淮墨对谁都冷心冷肺，从没例外。 定了定神，陆婉凝单刀直入开口：“西城绿地那个项目，我哥怀疑是公司的标底泄露了。” 顾淮墨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在你眼中，我需要做这种下三滥的勾搭来赢过陆氏？” 他眼中冷意凌然，让陆婉凝下意识后退一步。 顾淮墨一向是个高傲的人，他的能力也配得上他高傲，说他偷走陆氏的标底，她也不信。 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么小的差距？ 抿了抿唇，她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能让我见见做标书的人吗？听说你身边来了新助理？” 顾淮墨的眉头皱的更紧。 “你也会这么无理取闹了？无端因为这种事怀疑我，还要见我的助理？”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更冷：“马上出去，别再打扰我工作！” 陆婉凝无意识攥紧了拳，正要开口，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娇软声音。 “顾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她错愕回头，正对上陆雪薇笑意晏晏的脸。 第二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婉凝下意识握紧了拳，太阳穴突突跳着，只觉得心脏一阵发紧！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难不成那个噩梦，就是在预知她的未来？ “姐姐，我，我在这里工作啊。” 陆雪薇似乎被她吓了一跳，手中的文件都掉在了地上，楚楚可怜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前几天从家里搬出来了，以后不会再打扰你和爸妈了。” 陆婉凝的指尖细微发着颤，转头看向顾淮墨。 他为什么会让陆雪薇做他的助理…… “姐姐，顾总没有因为我是陆家养女就给我什么便利，我是自己通过面试进来的。” 陆雪薇咬紧了嘴唇，看上去坚韧又惹人怜惜：“我知道你因为我占了你的身份十九年不开心，可是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如果是平时，陆婉凝看见她这幅脆弱委屈的模样，大概还会想着要宽慰她两句。 可梦中，陆雪薇不就是一边装得柔弱无害，一边再顾淮墨面前抹黑陷害她，将她的一切都夺走吗？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看着那双泫然欲泪的眸子，指甲几乎陷入掌心。 “我对你占了我的身份没什么意见，对你也谈不上不喜欢。” 她努力定了定神，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你是前几天入职的，那么顾氏西城绿地的方案，是你做的么？” 陆雪薇的眼神有些闪躲，咬着唇道：“是我做的，不过同事们也帮了我很多……” “那么标的金额，也是你算的吧？” 陆婉凝直接打断了她：“你偷看了哥哥的标书，故意用只高出一万的价格竞标成功？” 陆雪薇骤然咬紧了唇，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不敢置信。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眼泪大颗大颗滚出来，红着眼冲陆婉凝开口： “姐姐，你怎么能因为讨厌我就这样陷害我呢？虽然我和爸爸妈妈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把我养大成人，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而且顾总这样的人，需要靠窃取别人的标书来抢项目么？姐姐这么说，不但是羞辱我，也是抹黑顾总！” 她咬着唇看向顾淮墨，看上去分外委屈。 “闹够了么？立刻出去，我还可以当今天这些事没发生过！” 顾淮墨的脸色更沉了一些，幽冷的眼神锁在陆婉凝身上：“现在陆雪薇是顾氏的员工，容不得你在顾氏针对诋毁她！” 陆婉凝眉心又是一阵跳。 顾淮墨跟陆雪薇之前并不熟悉，他对她的态度也冷淡客套，不过这么短短几天，他就忽然转了态度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那个梦，真的会应验么？ 她强压着脑中那股燥郁开口解释：“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是事情太巧合了，作为你的妻子，难道我连询问你员工的权利也没有么？” 顾淮墨无声冷笑：“你为什么会是顾太太，自己心里有数，婚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喜欢乖觉识趣的联姻对象，所以，别挑战我的耐心！” 陆婉凝只觉得心里忽然一凉，像是一把冰碴子揉进胸腔，又疼又冷。 在他眼中，他们只是毫无感情的联姻，可她真真切切爱了他六年，他就一点感觉不到吗？ 这么久以来，她对他事事退让，百般体贴，哪怕不爱她，也该给她相应的尊重吧。 可是现在他为了回护陆雪薇，竟然可以这样直白的扯下他们之间那层遮羞布，让她颜面全无？ 她指尖无意识收拢，看着陆雪薇挑衅的眼神，感觉那个梦越来越清晰了。 梦里的她并没有来质问顾淮墨，只觉得是巧合，后来顾氏搬迁到新的办公大楼，那份标书从陆雪薇的柜子里调出来，她才知道是她泄露标底！ 当时她怒极打了她一耳光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陆雪薇却在众人赶来前将标书塞进碎纸机，反而在顾淮墨面前装可怜，说她嫉妒她能待在顾淮墨身边，才对她发难。 标底泄露的事情对上了，陆雪薇也真的成了顾淮墨的助理，那份标书，会在那里吗？ 她深深看了陆雪薇一眼，一语不发走向助理办公室。 陆雪薇错愕一瞬，忽然慌了神，踉跄冲上来想拦住她。 但陆婉凝却一把推开她，走到柜子前踮起脚摸索起来。 啪的一声响，一份文件被她扫落在地上。 陆雪薇瘫软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这贱人……为什么会知道标书被她藏在了这里！ 而陆婉凝动作一僵，看着那份标书，呼吸都是一滞。 真的在这里…… 所以那个梦里的一切，都会应验吗？她真的会被顾淮墨针对到家破人亡？ 顾淮墨匆匆进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陆雪薇，眼底一片寒意：“陆婉凝！你……” 陆婉凝攥紧了拳，逼着自己按捺下心中的惊惧和愤怒，俯身捡起标书抵到顾淮墨面前。 顾淮墨皱紧了眉，看着上面《陆氏集团西城绿地竞标方案》几个大字，拳头无意识握紧，目光转向陆雪薇。 陆雪薇慌了神，却还梗着脖子泪眼涟涟的狡辩：“顾总，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怎么？还想说是我在设计诬陷你么？” 陆婉凝扯了扯唇，弧度冷得惊人：“顾氏可不像家里，四处都有别墅，有哪些人进出过办公室，带回来什么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会马上报警，你最好是在警察过来时，也能有勇气狡辩！” 她拿出手机拨了110，正要将手机放到耳边，手腕却被扼住。 顾淮墨从她手中夺过手机，紧绷着唇挂了电话。 “那个方案，我可以交给陆氏，如果你还有不满，我也会弥补。” 他将陆雪薇拉起来，目光沉沉看向陆婉凝：“这件事，就算了吧。” 第三章 算了？！ 陆婉凝眸子一阵颤，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淮墨，从未觉得他如此陌生。 她怕自己是听错了，呆呆看着他哑声反问：“你的意思是，要包庇陆雪薇么？” 顾淮墨眼中闪过一抹焦躁，将手机放下冷冷开口：“我已经说过了，陆氏的损失我会赔偿，陆雪薇是我的员工，如何处置，我说了算。” 陆婉凝感觉浑身僵冷。 他从来是个冷硬到完全不讲情面的人，竟然会因为陆雪薇这样没有底线？！ 她成为他的助理才多久啊……现在就已经对她这样维护？ 陆婉凝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抱着些许期待。 或许他只是觉得这件事对两家的影响不好呢？毕竟陆雪薇是陆家的养女，说出去也是丑闻…… 她定了定神，努力克制着鼻尖那股酸意开口：“我可以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让你来处置她，方案也可以两家共同开发，但你必须开除她，可以么？” 她自觉这个条件已经足够宽容，却没想到顾淮墨紧了紧拳，许久才淡声开口：“怎样处理她，也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来干涉。” 原本脸色灰败的陆雪薇听见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缩在顾淮墨身后怯怯看着她，眼中却看得出得意。 陆婉凝的指尖细微一颤，看着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的身影，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痛得喘不过气。 她为他找的所有借口，都在这一刻被推翻了。 顾淮墨不是冷漠，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维护别人，不是规矩至上…… 只是在他眼里，她这个妻子，不是值得他打破底线的那个人。 但陆雪薇是！ 胸口那股痛感更重了，她几乎痛得站不住，只能死死盯着陆雪薇，眼眸红得滴血！ 真如那个梦一样，他对陆雪薇就是不一样的！ 对上她那样凄决的眼神，顾淮墨脸上的烦躁又重了一分，皱着眉看向陆雪薇：“你先出去，这里我来处理。” 陆雪薇咬着唇，看上去乖顺柔弱：“谢谢顾总，给您添麻烦了。” 等她走出去，顾淮墨才抿着唇冷然开口：“除了这个条件，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 任何条件？ 陆婉凝懂得这句话的分量，顾淮墨骄傲得很，用这种下定决心的态度跟她开口，恐怕她现在开口要他手中全部的顾氏股份，他也会毫不犹豫签字点头。 “在你眼中，她就这么重要，值得你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看着顾淮墨，声音哑得如同泣血：“那我又算什么？作为你的妻子，你这样维护过我吗！” 顾淮墨深吸一口气：“不可理喻！如果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态度，那我就直接去跟陆伯父谈！” 他拿起西装外套，便要离开办公室。 陆婉凝看着那道裹挟着冷意的背影，只觉嘴里一股血腥味，咸得发苦。 她慢慢开口：“好，那我们就离婚吧。” 顾淮墨顿住脚步，皱紧眉头不敢置信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 陆婉凝唇角掀起一个说不清是自嘲还是嘲讽的弧度：“顾总需要的妻子，要乖顺听话，要向下属一样对你忍气吞声唯命是从，我做不到，也不想忍了。” 顾淮墨瞬间攥紧了拳，手背青筋暴起：“还要胡闹？！婚姻在你眼中是可以随意任性儿戏的东西吗？” “那我也想问问顾总，在你眼中婚姻又是什么？” 陆婉凝声音带颤：“一场互相有利可图的合作？甚至不需要给合作伙伴最基本的尊重？” 顾淮墨胸口一阵起伏，紧绷着唇一语不发。 陆婉凝凄然一笑，将那份合同扔在他胸前。 “既然如此，顾总就当我要取消合作吧。” 她转身毫无眷恋离开，只觉得手脚都冰冷了。 之前她觉得那个梦荒诞可笑，可现在她却觉得，真正荒诞可笑的是自己！ 自以为是爱了他那么多年，最后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她不想落到梦里那个结局，也不想家破人亡，不如就此离婚，再也别跟那对狗男女扯上关系！ 走出顾氏集团大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总裁办公室亮着灯，顾淮墨也没有追出来的意思。 陆婉凝冷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麻木发动车子回到陆家大宅。 客厅里隐约能听见母亲的叹气声：“兴许只是个误会呢？淮墨那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会做那种事，你给凝凝打电话问，到时候小俩口吵架多不好？” “不过是个合作，那是咱们姑娘的丈夫，都是一家人，他好了，咱们凝凝也好啊。” 陆婉凝听着那些话，只觉得鼻尖更酸，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梦中，爸妈也是这么信任顾淮墨，为了她将许多本可以竞争的合作让给顾氏，可最后顾淮墨却将他们逼得自杀！ 她呆呆站在院子里想着梦中的点点滴滴，门却忽然打开，父亲拧着眉满脸担忧看着她：“凝凝？我就说好像有人在外面……你怎么忽然跑回来了？还在院子里呆站着？” 听见父亲的话，客厅里的母亲也跑了出来：“凝凝？哎呀……怎么穿那么少？外面多冷啊！” 她脱下外套裹住陆婉凝，拉着她回到沙发上，语气满含关切，又有点小心翼翼： “你是因为你哥那个电话回来的？千万别多想啊，肯定只是凑巧，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你跟淮墨的感情。” 陆婉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抱紧母亲哽咽开口：“妈，哥没说错，标底就是泄露了，是陆雪薇把标书偷走了！” 第四章 “雪薇？” 陆松明的眉头皱得更紧：“怎么会呢？那孩子偷标底做什么？” 陆母也是满脸震惊：“是啊，凝凝，你是不是搞错了？” 陆婉凝知道父母不会这样轻易就相信，毕竟陆雪薇是她们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而她一直到十九岁才被他们认回来。 他们对她的感情，其实应该比她深得多。 那他们，会站在她这边么？ 陆婉凝垂着眸子陷入纠结，肩膀却忽然被一只手按住。 父亲神色凝重，眼中的慈爱却难以掩饰：“爸爸相信你，不管是不是误会，你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雪薇虽然是我和你妈看着长大的，但你才是我们的亲女儿，只要你没错，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两个哥哥也听见声音下了楼，听说了缘由，表情也分外严肃。 “是啊凝凝，你先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陆雪薇那丫头会把标底告诉淮墨呢？” 陆婉凝紧咬着嘴唇，犹豫许久，还是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却没说那个梦，只说是自己看到了。 “这白眼狼！我们家对她那么好！知道她妈妈故意调换你和她，也没追究她什么，她还有脸害我们，跟凝凝的丈夫勾搭在一起！” 二哥陆轩然气得将桌上的茶杯都砸了：“她肯定是想用这种办法讨好顾淮墨呗！顾淮墨那混蛋也该死！居然护着陆雪薇，不相信自己老婆！我揍死他！” 大哥陆光奇也紧握着拳：“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方案无所谓，这么欺负妹妹，实在过分！把我们家当什么了？” 陆父则是紧绷着唇看向陆婉凝，犹豫许久才开口：“凝凝，你怎么想呢？” “这事虽说对家里有影响，但肯定是你的感受最重要，是爸爸去跟他们谈谈，问明缘由，还是……” 陆婉凝缩在母亲怀里，语气坚决：“我不想知道原因了，只想跟顾淮墨离婚。” 她知道两家的联姻很重要，也做好了需要说服父母的准备，却没想到陆松明毫不犹豫点了头：“好，离！” 他向来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老爸早看那臭小子不顺眼！要不是你喜欢他，我才舍不得让你去联姻！混账小子整天不给你好脸色，气死我了！” 说完，他大手一挥：“老大！取消跟顾氏的合作！” 陆光奇点头：“好，我这就去处理。” 看见家里人毫不犹豫站在自己这边，陆婉凝心里一暖，又有些担心：“可是爸爸，直接取消所有合作，会不会给咱们公司造成影响？股东会同意吗？” “股东不同意就不同意，不能让我女儿受气。” 陆松明毫不退让：“天塌下来爸妈顶着，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看着家人这样维护自己，陆婉凝格外窝心。 但在梦中，陆氏那么轻易被击溃并不全是因为对顾淮墨的退让，还因为哥哥身边出了一个奸细。 她被诬陷车祸，就是那个奸细配合陆雪薇做了手脚。 既然这么多事情都应验了，她或许也该去查清这件事…… 思索一瞬，陆婉凝开口：“哥，我最近也没什么事，能跟你回公司工作吗？” 她被父母认回来之后，也在公司呆了一段时间，靠着之前的所学帮公司促成了一些项目，只是结婚后就很少帮家里管理了，哪怕没有内奸，能帮帮家里，也是很好的。 “真的？！” 大哥眼前一亮：“小妹愿意来当然好！简直是大材小用了，公司能发展成这样，都多亏了你，不过你不用休息一阵吗？” 陆婉凝笑着摇摇头：“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家里自然不会反对，事情也就这么定下，陆婉凝上楼休息，第二天一早，便将离婚协议寄到顾氏，开车赶往自家公司。 车开到楼下，她却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车位上。 她无意识握紧方向盘，迈巴赫驾驶座的门却开了。 那道熟悉的颀长身影下车走过来，帮她拉开了车门。 顾淮墨下颌有了些清浅的胡茬，眼眸也泛着红，似乎昨天休息得并不好。 陆婉凝定定看着他，漠然开口：“顾总有事？” 男人定定看着她，许久才哑声开口：“跟我回家。” 陆婉凝隐忍着悸动，若无其事问他：“为什么？离婚协议书您没收到吗？” 顾淮墨的手背青筋暴起，几乎是咬着牙开口：“我不同意离婚。” 陆婉凝心里生出一丝期骥。 他这么快找过来，是因为对她也有些在意吧？ 六年的感情，哪怕是她单方面付出讨好，总不是说扔就能扔的。 哪怕那个梦是在警示她，她提前发现，也挑明了陆雪薇别有居心，他或许就迷途知返了呢？ 她不自觉勾起一丝笑，语气有些揶揄：“怎么？顾总舍不得我？” 可下一秒，男人冰冷的话便击碎了她的幻想。 “诚如你所说，我们的婚约是合作，贸然解除，对两家公司都会有影响。” 顾淮墨垂眸看着她：“哪怕你想离，也不是能这么草率决定的。” 陆婉凝张了张嘴，感觉喉咙一阵哽咽，忽然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事到如今，她竟然还在对他有期待。 他眼中从来就没她，谈什么舍不得？ “我无所谓，顾总那么厉害，想必也能解决，。” 她冷漠推开顾淮墨的手：“抱歉，我要去工作了，顾总请回。” 顾淮墨紧攥的拳细微一颤，正要开口，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第五章 看来顾总，有佳人相约 “顾总，您今天有时间吗？我，我想跟您解释一下标书的事情……” 陆雪薇小心翼翼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顾淮墨下意识抬眼，正巧对上陆婉凝冷漠的神情。 此刻那冷漠似乎有些消融，却转而变成了略带嘲弄的笑。 她就这样看着养妹给自己的丈夫打电话，甚至还能轻笑一声说： “看来顾总有佳人相约，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陆婉凝转身，踩着高跟鞋，迈入自家公司大楼。 而她脸上的笑容，却几乎在转身那一刻，就消失殆尽。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心脏微微的抽痛，内心翻滚着浓烈的不甘，但也仅此而已了。 陆婉凝告诉自己，有些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爱。 现在抽身，也算是及时止损。 “——顾总，你在听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将顾淮墨的神思拉了回来。 但他的目光仍旧注视着陆婉凝，直到对方摇曳生姿地走入大楼，彻底消失不见。 他扯了下身前的领带，心口莫名堵着什么，隐隐烦闷。 连带着面对陆雪薇时，语气也比平日更冷了几分：“有事？” 手机那边静默片刻，另一头的陆雪薇掐着手心，在心底暗骂陆婉凝贱人。 她这些天处处展现自己的工作能力，好不容易给顾淮墨留下好印象。 本想着过些日子，她再不经意流露一些惹人怜惜的身世背景…… 可是被陆婉凝这么一搅和，顾淮墨对她的态度又回到了最开始！ 陆雪薇咬唇，下一瞬就开始抽噎：“对不起，顾总……” “我知道您或许现在对我印象很不好，但我可以解释的，麻烦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淮墨看着被放在副驾驶位置的手机，垂眸神色淡淡，他此刻脑中仍是陆婉凝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 这三年来，他虽然见她的次数并不多，却对她的目光格外熟悉。 那是一双含情目，从前每一次望向他时，都盈满爱意。 可这几日，她的目光突然变了。 顾淮墨想着这些，不由得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聒噪。 偏偏此刻陆雪薇试探着问：“陆总您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顿饭……” 顾淮墨此刻心情不佳，语气冰冷：“陆雪薇，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他对陆雪薇，曾经是有几分欣赏的，但还远不到产生男女私情的地步。 …… 陆氏集团22楼。 听说陆婉凝要回归，公司内前所未有的热闹。 新员工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老员工们却已经两眼发亮。 “那可是小陆总！三年前数得上名字的项目，几乎都有她带领！” “说起来，自从小陆总结婚后，好久没见到过她了……” “好了好了都安静站好！小陈看到小陆总已经上电梯了！” 然后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此刻电梯内的陆婉凝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她看到电梯内壁上自己的倒影，莫名觉得有几分狼狈，于是僵着脸扬起一个笑容。 ……嗯，更不自然了。 陆婉凝叹息，决定还是保持高冷吧。 等led屏上的楼层数字跳到22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嘭！——” 陆婉凝还未反应过来，礼花已经纷纷扬扬落在了身上。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活力四射的声音：“欢迎小陆总回归！！” 陆婉凝愣怔一瞬，突然哑然失笑。 不用想，这肯定是洛丞风这小子带的头。 这一刻，她空落的心突然就被填补了些许。 “谢谢大家。” 陆婉凝扬起真诚的笑容，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也看到个别陌生的面孔，她不由感慨：“人更多了。” 下一秒，人群中挤出来一张青春洋溢的笑脸： “那当然了！不过没了凝姐，我这几年可累坏了。”是洛丞风。 当年她尚在读大学，刚进公司时，身边只带了个比她还小一岁的学弟当助手——也就是洛丞风。 公司内的老人，自然是有很多阳奉阴违的，觉得她不过是大小姐来体验生活。 陆婉凝那时年轻气盛，懒得与他们周旋，干脆单独成立了一个新的工作组，就叫c组。 这个c是从英文challenge（挑战）中取的。 c组的成员大多是她从底层员工提拔上来的年轻人。 短短几个月，陆婉凝就用成绩让那些偷奸耍滑的人再也不敢小觑她。 而经过几年的发展，当初的工作组如今已经单独成一部。 她不在的时候，他们则是大哥陆怀泽的忠实支持者。 想到往事，陆婉凝有些怀念，但瞥向洛丞风时，嘴里却打趣： “你放心，我回来后，你会更忙的。” 洛丞风果然翻了脸，那模样看着有几分可怜。 明明在公司内已经是许多人敬重的前辈，但在面对陆婉凝时，他身上仿佛仍残留着几年前的学生气。 但他向来自我调节能力极强，不过一瞬就把自己哄好了： “没事！能跟着凝姐忙，是我们赚到了！” 于是，因着洛丞风这个小太阳一般的存在，陆婉凝去公司的第一天，成功活成了吉祥物。 活是没有干一点，但吉祥话已经收了一箩筐。 好在第一天，陆婉凝本也只是打算了解一下公司现状。 而熟悉的氛围，也驱散了她内心的压抑。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然后被一通电话打断。 “……喂，妈。”陆婉凝看着手机上备注的‘婆婆’二字，笑容淡了下来。 虽然她努力控制，但语气还是平淡了许多。 诚实来讲，顾母对她不错。 所以即便她决定和顾淮墨离婚，在拿到离婚证前，她也还是会叫对方一声妈。 可也仅此而已。 “婉凝，今晚回陆家陪妈妈一起吃饭吧？我让淮墨去接你了。”顾母的语气如旧温柔。 陆婉凝是想拒绝的，她现在不想看到顾淮墨。 可再一想，这样也好，她可以趁机向顾母透露一下自己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好，妈，我一会儿就回去。” 说完之后，她就缄了口。 并非没有想说的话，而是不知道从何提起。 况且，就算对她好又如何？顾母终究是顾淮墨的妈妈。 挂了电话后，陆婉凝走向了落地窗，静静向下望着。 透过玻璃，隐约可见楼下有一个熟悉的黑点，是顾淮墨的黑色迈巴赫。 第六章 换一个助手 如果她今日没有来陆氏公司，陆婉凝大概此刻仍会为顾淮墨难过。 她毕竟深爱过他……六年。 可经过这一日，再对比这三年她在顾家的待遇……陆婉凝想要离婚的念头更加坚定了。 整理好心情后，她就叫来了洛丞风。 “凝姐，你找我有事？”洛丞风仍是那副满面春风的模样。 陆婉凝一度怀疑，自己丧失的活力是不是都被洛丞风给偷走了。 想起等在楼下的顾淮墨，她招了招手说：“今天不用加班了，我有事交代你。” 话这么说着，陆婉凝却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包。 洛丞风一愣，再一看时间，恍然。 到点了，陆婉凝要下班了。 洛丞风追上她的步伐，跟进了电梯，失笑说：“凝姐，您这老习惯倒是一点儿没变。” 这说的是陆婉凝从不加班的习惯。 当年对组内成员也一样，她更追求工作效率，而非工作时长。 加不加班不重要，做出来什么样的计划书更重要。 “嗯。”陆婉凝兴致不高，随意应了句，“倒是你，快把我的习惯忘光了吧。” “我本来还想着，自己刚回到公司，身边缺一个助手……” 这话一出，洛丞风机灵地反应过来： “——这不巧了吗，公司还有谁能比我更熟悉凝姐的工作习惯啊？” 他是陆婉凝滞进公司的，在他心里，真正的上司始终都只有陆婉凝一人。 陆婉凝如果需要助手，他绝对是第一个毛遂自荐的。 “凝姐……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在陆氏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要是看到您身边有了新人，我往后怕是要寝食难安、措手不及、惊慌失措……” 洛丞风的话成功让陆婉凝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而她本也是逗他的，在她眼里，洛丞风就像是她的弟弟。 “行，那就你吧。”陆婉凝怕他再说下去，就要把她形容成负心汉。 洛丞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收起扮可怜的模样，又是满脸笑容： “我就知道，凝姐心里有我。” 然而这话刚说出口，他突然感觉周身一阵冷意。 一抬眸，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通体冰寒的男人。 黑色的迈巴赫与黑色西装的顾淮墨，几乎融为一体。 男人倚在车旁，目光定定地望向陆婉凝，眉头紧蹙。 “陆婉凝，陆氏公司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吗？”他用余光瞥着洛丞风，肉眼可见的不满。 陆婉凝想了一下刚刚洛丞风说的话…… 好吧，效果超出她预料。 她承认，刚刚是故意叫上洛丞风的。 说不出究竟是出于幼稚的报复，又或者故意想让顾淮墨误会点什么。 想必此刻，他应该更讨厌她了吧？ 陆婉凝觉得离婚的日子指日可待，忽视掉顾淮墨，对洛丞风说：“丞风，以后你和三年前一样做我的助手，原本职位的事，能交给别人就交给别人。三天交接时间，可以做到吧？” 洛丞风哪敢说做不到，他已经认出眼前的人就是陆婉凝的丈夫，顾氏集团的掌权人，顾淮墨。 他向来自信，自认比他优秀的只有他哥洛星洲。 但顾淮墨一出现，就让洛丞风感到很强的压迫力，再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 “好的，凝姐，那我就先走了。”他干脆利落地决定溜之大吉。 陆婉凝看着跑得比兔子都快的洛丞风：“……” 罢了，反正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她扭头看向顾淮墨，勾起嘴角，迟迟回答他：“顾总说笑了，丞风是我的助手。” 顾淮墨眉眼低沉，眼底一片晦暗，显然是不信。 丞风？助手？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陆婉凝大概是在报复他。 顾淮墨启唇，冷冷地道：“换个助手。” 他看不出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除了傍富婆外，还有什么能力。 顾淮墨固然不爱陆婉凝，但没有男人能忍受妻子身边有别的男人献殷勤。 然而陆婉凝却仿佛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 “顾总，您贵人多忘事，是不是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 他说过什么？ 顾淮墨凝眸，显然真的忘了。 陆婉凝于是好心提醒他：“洛丞风是我的员工，如何处置，我说了算。” ‘陆雪薇是我的员工，如何处置，我说了算。’ 几乎同一时间，顾淮墨脑中就回想起了自己曾对陆婉凝说过的话。 “……所以你这是在报复我？”顾淮墨心口一堵。 陆婉凝又笑了：“顾总，多年前我进陆氏工作，他就是我的助手了。” 顾淮墨深吸口气，更堵得慌了，可她偏偏说的都是实话。 顾淮墨想不通，明明那天在顾氏，是她先大闹一通。 怎么事后，她反而一副浑身带刺，对他格外抗拒的模样？就因为他的助手是陆雪薇？ 陆婉凝可不管顾淮墨在想什么，她双手环抱，冷冷地看着他： “顾总如果不是来接我的，我可就自己回家了。” 顾淮墨此刻气格外不顺，但多年的涵养让他仍维持着表面的矜贵，只是周身气质更冷。 幸亏顾家的司机还算有眼色，此刻连忙打开车门：“夫人，您请。” 陆婉凝弯腰坐进去，甚至对司机道了声谢：“谢谢。”但唯独不再看顾淮墨。 两个人明明坐在一起，却仿佛是陌生人。 尽管直觉告诉顾淮墨，陆婉凝对洛丞风并没有男女之情，可此时此刻，他却仍有些诡异的醋意。 因为他看到了，当陆婉凝和洛丞风说笑时，神情熟络而自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顾淮墨试图回想陆婉凝与他的过去。 然而除了这两天，他们上次见面时三个月前，当时他仅在家中留宿了一晚，第二天就飞往欧洲。 而因过于疲惫，他甚至未和她搭一句话。 上上一次是半年前，二人一同出席一场晚宴。 再往前……顾淮墨按了按眉心，忽然觉得有些讽刺，他似乎从未去了解过陆婉凝。 然而此时的陆婉凝，正在回复洛丞风的消息。 【凝姐！你刚刚一定是故意的qaq，你把我害惨了……】 陆婉凝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悠然回复。 【我可没有让你满嘴跑火车，放心，你肯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第七章 这本是给他的礼物 黑色的迈巴赫稳稳停在陆家，一下车顾淮墨就看到了一辆银色宾利。 陆怀泽与陆婉凝几乎同时下车。 “……大哥。”顾淮墨目光一暗。 意料之外，又似乎意料之中。 难怪早上还闹着要离婚的陆婉凝，晚上却这么干脆就跟他回陆家。 原来是早有准备。 看到自家哥哥后，陆婉凝板着的脸终于有了笑容：“哥。” 陆怀泽冲着顾淮墨点了下头，扭头看向自家妹妹，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护着她： “看来哥哥来得正巧。” “这说明我们兄妹心有灵犀。”陆婉凝调皮地笑。 如果说在洛丞风面前，她是成熟的，知性的。 那在哥哥们面前，陆婉凝则是娇软的，甜腻的。 而无论哪一种，对顾淮墨而言，都是陌生的。 顾淮墨沉着目光，内心的郁结更多。 佣人带着几人进了陆家，顾母已经早就在此等候。 “淮墨，婉凝……”顾母笑着迎上去，转眼看到陆怀泽，微微一愣。 陆婉凝早就想好了说辞：“妈，我大哥听说顾家的厨子是您重金请来的，做的饭比许多私房菜都好吃，早就想尝尝了。” “这不，正好有机会……”她拉着顾母的手撒娇，“咱们家应该不缺我哥一副碗筷吧？” 顾母很快反应过来，目光在一脸阴沉不说话的顾淮墨身上流连片刻，冲着陆婉凝笑道： “你这话说得，都是一家人，我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在顾母看来，多半是两个孩子间吵架了，或者闹矛盾了。 但这三年来，她对陆婉凝这个儿媳是极为满意的。 她儿子是个榆木脑袋，怕是现在还没开窍。 但顾母知道陆婉凝一直喜欢顾淮墨，所以仍旧很看好他们二人。 餐厅内，四份餐具整整齐齐地摆上。 陆婉凝左手边是哥哥，右手边是顾淮墨，正对面是顾母。 ——至于顾淮墨的父亲，此刻恐怕忙着与金屋里的美娇娘共享烛光晚餐呢。 这种情况在顾家这样的豪门，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陆婉凝内心轻叹，发觉自己对顾母，还是难以狠下心，大概因为都是女人吧。 “妈，这是菩提手串，我想着您喜静，应该会喜欢。”陆婉凝从自己包中拿出一个木质礼盒，她双手捧着礼盒递给顾母。 即便决定要离婚，仍打算尽一点最后的孝意。 顾母神色意外，很快欣然接受：“还是婉凝有心，不像淮墨，满脑子只有工作……” 顾母说着，胳膊肘碰了碰顾淮墨： “说你呢，工作再忙也要顾家，婉凝是个好姑娘，你别总冷落她……” 顾淮墨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胳膊，最终憋着气应了声：“……嗯。” 见他答应了，顾母又多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的儿子似乎快要开窍了。 然而顾淮墨其实只是联想到了他对陆婉凝近乎为零的了解。 如果从前，他不会觉得自己冷落了她。 他们本就是联姻，各取所需。 可今日，他突然觉得，这几年对她的关注，的确少得可怜。 顾母喜笑颜开地带上了菩提手串，顺便敲打顾淮墨：“光说可不行，你也得有点行动。” 这回顾淮墨就没应声了。 而陆婉凝看着那串菩提手串，眼底隐藏着一抹郁色，这本应该是送给顾淮墨的。 是她专门去寺庙，找高僧求来的。 她倒是不信鬼神佛祖，只是图个好兆头。 可惜，这个本该在前两日，他们结婚纪念日，送给顾淮墨的礼物，如今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顾淮墨手上了。 而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下一个纪念日。 顾家的厨子的确不凡，上桌的饭菜既家常又美味，无论荤素，都色香味俱全。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和睦，只是吃完之后，几人都有些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顾母打破了平静：“婉凝……听说你准备去陆氏工作？” “是。”陆婉凝点点头。她在思考怎么跟顾母说，想和顾淮墨离婚的事情。 顾母则是接着说：“去工作也好，婉凝本就是帝都大学毕业，让你困在家里反而屈才。” “不过，既然淮墨如今是顾氏的总裁，你直接来顾家的公司上班，其实也很方便。” 陆婉凝懂了，顾母想让她去顾氏工作。 而用餐期间一直少有言语的陆怀泽，此时终于开口： “凝凝从前就在陆氏，今天回公司，不少人都期待着。” “凝凝心软，肯定放不下公司里从前的工作伙伴。” 陆怀泽当然不可能让陆婉凝去顾氏上班。 虽说之前陆松明说要和顾氏断绝合作之类的话是情绪上头，实际操作远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他妹妹在顾家过得不快乐，想要离婚，他只会劝离不劝合。 他们陆家的小公主，陆家自己会宠。 顾母自然听得出来陆怀泽话中的意思，扭头看向陆婉凝：“婉凝……” 陆婉凝扯着唇角笑了笑，最终决定直白点开门见山： “妈，其实，我和淮墨，准备离婚了。” 她和顾淮墨结婚时，他就说过了，不允许她插手他公司的事情。 因此她纵有能力，也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 如果从前顾母让她去顾氏工作，她大概会很开心。 可黄粱梦醒，她的心境有所不同了，她爱不起顾淮墨。 说这话时，陆婉凝嗓音略有干涩，顾淮墨难得从她眼底看出些许悲戚。 于是鬼使神差反驳了她：“我没有同意离婚。” 他觉得，她还是爱他的。 而他对她过往的乖巧懂事，也很满意。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妻子，像陆婉凝这样，就很好。 “这……”二人的话，让顾母彻底愣住，毕竟这事来得太突然。 前面三年，顾淮墨几乎对她不管不问，陆婉凝依旧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妻子的角色。 怎么今日顾淮墨态度似有软化，反而陆婉凝说他们要离婚了？ 顾母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也是好事。 “看来最近，你们小两口吵架了？”顾母暂时不提去顾氏上班的事了，而是看向二人。 “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夫妻间难免争吵磨合。” 她握住陆婉凝的手说：“他既然让婉凝伤心了，你就冷他几天，等消气了再说……” 至于离婚，显然，顾母是不希望的。 陆婉凝有些无奈，她能对顾淮墨冷言冷语，却不可能对顾母这样。 这也是陆婉凝为什么希望顾淮墨同意离婚。 如果是他坚持，那么顾母也没办法再挽留她。 第八章 他从未爱过她，或了解她 离婚的事暂且搁置不谈，顾母心思一转挽留说： “婉凝，你难得回来一次，今晚不如就留在顾家。” 顾母说着，神情流露些许自嘲： “顾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别墅里待着，实在寂寞。就当是陪陪我，可以吗？” 顾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姿态放得很低，陆婉凝有些于心不忍。 顾家的情况，无非就是顾父天天不着家，外面彩旗飘飘。 “凝凝……你也许久没回陆家了，爸妈都很想你。”见陆婉凝为难，陆怀泽便出言相帮。 既然妹妹都有了离婚的打算，那自然是和顾家牵扯越少越好。 而就在这时，顾淮墨突然出了声。 声音依旧是寻常的淡漠，只是眼底藏着看不透的幽深。 “天已经黑了，你留着吧。”说完，又补充道，“公司最近比较忙，我今晚还要回公司一趟。” 也就是说，顾淮墨今晚不会留在陆家。 这话一出，陆婉凝瞬间放松了许多。 她看了哥哥一眼，示意对方放心，而后对顾母笑着说：“那我就留下来陪您。” 陆怀泽见妹妹有了决定，微张的口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知道，妹妹即便留下，也不是为了顾淮墨。 “那就过几天吧，正好到时候你三哥也回来了。”陆怀泽当着顾母的面，提前打好了招呼，“到时候，小妹也可以回家里住段时间。星洲这小子常年跑国外业务，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 陆怀泽说着摇摇头，一副忧愁的模样。 但在座的都不是蠢人，谁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呢？这是明摆着护着陆婉凝。 又或者说，是告诉顾家，陆婉凝要离婚，他们是支持的。 陆婉凝听着大哥的话，内心一暖：“……好呀，我的确很久没见到三哥了。” 几人又随意说了些寒暄的话，陆怀泽就向顾母道别了。 即便如今还是亲家，陆怀泽却有意撇清关系，他自然不必留在陆家。 “大哥，路上注意安全～”自从做了梦后，陆婉凝就总想这么提醒大哥。 因为在梦中，大哥被陆雪薇雇人伤了心肺，自那以后，身体一直孱弱。 至于被打断双腿丢到国外……则是更后面的事情了。 在此之前，大哥就已经饱受病痛折磨。 陆怀泽只当小妹是寻常的关心，露出些许笑意：“好，大哥到家了给你发消息。” “好。”陆婉凝隐去眼底的隐忧，恋恋不舍地望着大哥离开的背影。 而顾淮墨此刻，也作势要走，但他刚起身，就被顾母叫住了。 “淮墨，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顾母面对自己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顾淮墨不为所动，他知道顾母想问什么。 顾母风韵犹存的美目一瞠，瞪他一眼：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我不过问你几句，又不是吃了你。” 顾淮墨只得妥协，陆婉凝乐得看顾淮墨受气，乐呵呵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刷牙洗漱，准备睡觉！她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呢。 许久不接触陆氏的公司事务，如今陆婉凝颇有些心潮澎湃，跃跃欲试，只是她一不小心把手包落在了会客厅。 陆婉凝想去取但又害怕，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来做贼，没必要躲在屋里不能见人。 但她显然运气不好，去取包的时候，就这么凑巧地碰到了顾淮墨。 会客厅内灯光调暗，虽然能够视物，但与刚才的灯火通明截然不同。 而顾淮墨此刻坐在沙发上，往日端正的身姿此刻略显随意地后仰，靠在靠背上。 他一只手自然垂下，一只手放在扶手上，轻轻叩击。 没有节奏，也没有什么规律，似乎也代表了手指主人的心。 灯光晦暗不明，藏在阴影中的男人失神放空。 “噔、噔、噔——” 这一刻，陆婉凝的脚步声突然静止，她立在旋转楼梯上，没有继续往下走。 心口是密密麻麻的疼痛，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即便再见千百次，她大概也会为这副皮囊心动。 可，这个当初让她一眼惊艳的男人，在梦里和陆雪薇一起，毁了她和她的家人…… “嘶……”陆婉凝汲气，生出了转身回屋的念头。 可她的脚步迟迟未动，在没有遇见顾淮墨之前，她也曾满心高傲。 而如今，既然心中有了决断，那总有面对这鲜血淋漓的伤口。 逃避或许有用，却只是一时。 但陆婉凝要逼着自己，一遍遍体会痛心。 唯有如此，她才能失望的透彻，离开的洒脱。 于是，陆婉凝深吸气，又缓缓吐气：“呼……” 等她心绪渐渐平稳，才终于一步一步，稳稳下楼。 而她不知道，顾淮墨早在她下楼的那一瞬，就听到了动静，发现了她。 他刚从顾母房间出来，此刻有些许烦躁。 但这烦躁并不只来源于顾母的劝诫，而是积攒了一整日。 而当他发现陆婉凝一步步向他走来时，内心竟诡异地波动了一瞬，隐隐期待她靠近。 但当陆婉凝停下，他就知道，她发现他了。 只是她终于还是继续下楼了。 顾淮墨觉得，她果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他。 她不可能突然就不爱他了。 于是，当陆婉凝与他擦身时，顾淮墨很想当然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陆婉凝，闹够了吧？”他以为陆婉凝是来求和的。 陆婉凝刚才的心动却是突然消散，看，这才是她曾经爱过的人，真正的面目。 他从未爱过她，或了解她。 陆婉凝心口仍旧酸涩，但面上却伪装得完美。 “顾总。”她又换回了这个生疏的称呼，却是眼底含笑，微微俯身。 以往陆婉凝从不会与顾淮墨这么亲密，因为她不屑于用美貌吸引他。 况且她深知顾淮墨不近美色，只欣赏能为他创造价值的人。 但此刻，因她突然地靠近，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臂。 她已经换了睡袍，是毛茸茸的材质，蓝粉色兔子，连胳膊都没有露出。 可爱或许有一点，却绝对与性感无关。 然而顾淮墨看着她从领口露出的锁骨和雪白的脖颈，却喉结滚动了一瞬。 尽管再往下，那一排扣子一个不落的，都被扣上。 顾淮墨移开眼，语气放缓：“西城绿地交给陆氏开发，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往后……” 第九章 今晚我也留在陆家 “往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顾淮墨话没说完，却已经被陆婉先一步打断。 “往后我们一刀两断，各不相干。”陆婉凝笑意吟吟地说。 而后目光一转，看向顾淮墨的身侧，那只被她不小心落在这里的手包。 她又俯了俯身，直到能够弯腰拿起包。 然后骤然起身，退开一步：“顾总，我只是来拿东西。” 陆婉凝垂眸，目光落在顾淮墨拉住的那只手腕上。 意思很明显，要他松手。 顾淮墨一丝不苟的冷漠，有了些许要崩开的痕迹。 陆婉凝能感觉到，他本来只是虚虚握着，此刻却突然收紧。 男人的指腹温热，摩挲过她的肌肤时，让陆婉凝微微蜷缩了手指。 好在下一刻，顾淮墨就松开了手。 陆婉凝心中暗暗松一口气，不忘提醒顾淮墨：“顾总不是还有工作吗？” 看着这个千方百计要推开自己的女人，顾淮墨气笑了。 “你这是在赶我走？”对她而言，向来都是女人倒贴着也要凑上来，包括从前的陆婉凝。 为此，顾淮墨心中隐隐猜忌：“如果这是你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现在可以收起来了。” 陆婉凝想翻白眼，但她还是注重个人形象的。 因此她只是轻笑一声，扭头往楼上走。 “我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顾总这么自恋。” 当一个人不再想要在另一个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时，她所有的真实才会真正显露出来。 这话说的就是如今的陆婉凝。 然而当发现顾淮墨跟着自己上了楼时，陆婉凝还是有些不淡定了。 她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男人，搞不通他又想干什么。 而顾淮墨十分自然地把自己半小时前的话当成了狗屁：“太晚了，公司的事情明天再说。” “今晚我也留在陆家。” 这话一出，陆婉凝攥紧了手心。“你匡我？”她语气冷了下来。 如果知道顾淮墨会留下来，那她绝对不会待在陆家。 她只是不忍拒绝顾母。 顾淮墨却没有丝毫表情变化，淡淡说：“只是临时决定。” 陆婉凝扯了扯嘴角，当他在放屁。 她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现在换衣服回家，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反正她也已经打算离婚了，早晚都要让顾母失望的。 而说什么来什么，顾母似乎听到什么动静，打开门看了一眼。 于是，隔着长长的走道，顾母看到顾淮墨和陆婉凝一前一后站在门前。 二人僵持不下，气氛冰冷。 “淮墨……婉凝？”顾母走了过来，有些疑惑，但又目光微亮。 显然，二人此刻纠缠的模样，让她更坚定了，他们是夫妻吵架闹矛盾。 陆婉凝却灵机一动，对顾母说：“妈，今晚我陪你睡吧。” “反正淮墨今晚要加班，您一个人也孤单，不如我陪您晚上说说话。” 她全当刚刚没听到顾淮墨说自己要留下来。 只要她和顾母在一起，她留不留下来，都影响不到她。 顾母却猜到陆婉凝这么说，一定是自己儿子说了什么，有些犹豫不决：“婉凝……” 顾母看了顾淮墨一眼，希望他出面解决，这毕竟是两人的矛盾。 她虽然从顾淮墨口中没说出来多少东西，却能感觉到自己儿子是不想离婚的。 既然不想离婚，不得抓紧机会哄好媳妇儿吗？ 但顾淮墨是不可能说出哄人的话的，他只是说：“……今晚我留下。” 他有些不满，陆婉凝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又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可他们从前也不是没有共枕而眠过，她那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 而顾母一听这话，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婉凝啊，既然淮墨留下，还是你们叙旧吧。” “他一天天忙工作，你们应该见面也不多吧？难得今天有时间，可以多聊聊……” “有什么误会或者矛盾，都趁这个机会说开了，夫妻嘛，哪有隔夜的仇？” 顾母说完，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只有陆婉凝快要气炸了，夫妻是没有隔夜的仇，可是人家是相爱的夫妻。 而他们呢？他们也没有隔夜的仇，因为这仇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纵然只是黄粱一梦，可梦中一桩桩一件件，陆婉凝都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感受真切。 她回不去了。 因此，当顾母最终站在儿子这边后，陆婉凝扭头对顾淮墨说：“既然这样，那我走。” 她就算不会陆家，自己也有多处房产，断然没有非要在这里让自己难受的道理。 陆婉凝态度坚决，顾淮墨却不得其解。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他靠近了一步，将陆婉凝逼到了角落。 陆婉凝后背紧贴着房门，危险与不安的感觉渐渐袭来。 她深吸口气，指甲陷入手心：“我在想，顾总是打算明天就和陆氏签协议，将西城绿地全权交给陆氏开发吗？” “……不是说我们两家共同开发？”顾淮墨拧紧眉头，他对这块地也很看重。 陆婉凝觉得这个人既要又要。 她嗤笑一声，神色嘲弄：“顾总，那是有条件的，可你不愿意开除陆雪薇。” “不过现在嘛，过期不候。” “就算你现在同意开除陆雪薇，这块地陆氏也不同意和顾氏一同开发。” 开玩笑，一个陆雪薇，怎么配和这么大的项目相提并论？ 顾淮墨却反问她：“你能做得了陆氏的主？” 在他的认知里，陆氏现在仍旧是陆父做主，即便这几年权力逐渐交接给陆怀泽，陆怀泽也并未完全掌权。 但陆婉凝信誓旦旦：“我能。” 她此刻和顾淮墨接触越多，越觉得自己痴心错付。 他对她，是真的一无所知啊。 而顾淮墨联想到今日陆怀泽的态度，以为她的倚仗是陆家对她的宠爱。 想到母亲告诉他，有时候男人要做出让步，顾淮墨最终还是松了口。 “……好。”顾淮墨面不改色地放下了上亿的项目，“我会让他们尽快拟好合同。” 陆婉凝心口的气终于顺了些许。 她也稍作让步，强调了一句：“三天内。” 这么大的项目，不是说给就能给的。 明天或许有些牵强，但三天，够了。 最终陆婉凝也懒得折腾，还是在陆家过了夜，因为顾淮墨保证不碰她。 这话她还是信的，毕竟从结婚到现在，他也就结婚当天…… 陆婉凝抖了抖脑内的废料，占了大床一角，闭眼构思着回归陆氏后，自己要做的事情。 第十章 他身边，有了其他女人？ 这一夜，同床异梦。 或许是忧思过重，精神疲惫，陆婉凝很快就睡着了。 但顾淮墨却在深夜里，久久难以入眠。 房间的踢脚线处镶了灯带，亮度不高，仅能视物。 这本是为了方便起夜，此刻却让顾淮墨在深夜里也能看到陆婉凝的睡颜。 “吱……”陆婉凝翻了个身，面向了他，带出些微的声响。 顾淮墨的指尖动了动，回忆起刚刚握住她手腕时的触感，又回忆起一些很遥远的记忆。 三年前新婚的那个夜晚。 他向来清心寡欲，但大概正因如此，当某种念头突然涌上来时，会变得格外强烈。 下一秒，顾淮墨果断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于是，陆婉凝半梦半醒中，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 “……谁啊？有病吧。”陆婉凝嘟囔着骂了一句，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她此时意识蒙眬，根本没有去思考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是觉得对方很烦，扰人清梦。 于是当顾淮墨裹着浴巾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陆婉凝整个人几乎埋在了被子里。 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几根头发丝。 这下他倒是生不出其他旖旎的心思了，只是坐在床头，盯着自己的右手五指，神色不悦。 而一床被子被陆婉凝抢了大半，顾淮墨不可能抢回来，只好让佣人重新拿来一床。 “少爷，需要我帮您铺好吗？”佣人站在门外，视线试图往屋内探，却被顾淮墨遮挡了视线。 他示意对方小声，而后冷冷地接过被子：“不用。” 佣人顿时不敢多问，不过今晚的情况，他们也大概知道。 看来少爷和夫人，这是还没和好呢。 “好的，少爷。”佣人应声，低着头离开，看背影，隐隐像是生怕触了谁的眉头。 顾淮墨有一种自己夫妻不和被人撞破的无能狂怒感，这种心情有点糟糕。 这些陆婉凝都是不知道的，她睡着之后，梦见西城绿地在她的带领下日进斗金，险些被美梦笑醒。 ——但当她醒来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凌晨六点，天色尚未透亮，陆婉凝的生物钟却很准时地叫醒了她。 只是醒来之后，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陆婉凝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蹬腿，结果提到了什么热乎乎硬-邦邦的东西。 而且，她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硌得慌呢？ 下一刻，她惊得直呼顾淮墨大名。 “——顾淮墨！？” 她此刻睡眼惺忪，却勉强意识到，自己这是和顾淮墨四肢交缠在了一起。 而她刚刚踢到的是顾淮墨的小腿……可她睡前明明把自己裹得挺严实的。 顾淮墨被她吵醒，眉梢低垂，带着不悦：“……吵。” 男人的嗓音有些低哑，显然是刚刚醒来。 睁眼那一瞬，一向深邃的目光此刻带着些许朦胧。 额前碎发盖住眉毛，目光少有的并不冰冷。 陆婉凝是爱美的，并且爱看美人。 如果不是此刻情况不对，她应该会好好欣赏一番。 但现在，她只是咬牙问顾淮墨：“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 明明说好的不碰她，虽然她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应该的确没有发生什么。 可大早上发现自己和即将离婚的丈夫纠缠在一起，依然让陆婉凝感到一些荒谬…… 而顾淮墨眼底渐渐清明，终于意识到眼前什么情况后，同样皱起眉头。 “……需要给出解释的，难道不应该是你？” 顾淮墨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陆婉凝的身侧。 陆婉凝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旁乱作一团摊开的被子。 ……大半截都垂到了地上，而这个被子，她熟，是她昨夜睡前盖的那条。 而顾淮墨补充道：“这是我昨晚重新拿的被子。” 陆婉凝感觉这个世界更荒谬了，所以是她在顾淮墨睡着后，钻进了他的被窝？ 陆婉凝开始沉思，并且心虚。 她睡觉的确有时候会乱动，这也是她喜欢大床的原因。 陆婉凝没了气焰，一边坐起来远离顾淮墨，一边轻咳一声说： “不好意思，我睡觉不太安分。” 顾淮墨没应声，他以为自己会很生气。 因为他睡觉时很讨厌被打扰，更无法忍受别人离他太近，但实际上他此刻心情不错。 不知道是因为看陆婉凝突然哑火，还是因为别的。 但这么一愣神，也就错过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陆婉凝已经拿起自己的衣服，准备换衣服，又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陆婉凝张口，本来是想让他出去的。 但想到自己刚刚理亏……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婉凝抱着衣服，走向了卫生间。 洗漱收拾完后，陆婉凝拿起包，本想直接去公司，却想起来昨晚坐的是顾淮墨的车。 她的车还停在公司车库。 “婉凝，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仍穿着睡衣的顾母，打着哈欠看到了已经打扮得体的陆婉凝。 她想起来陆婉凝要去上班，然后又说：“陪妈吃顿早餐再走？” 陆婉凝下意识要拒绝，顾母却继续说： “吃完饭，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去公司，肯定来得及的。” 话说到这里了，她也不好再拒绝。 餐厅里，顾母与陆婉凝二人对坐。 ——至于顾淮墨，他接了通电话后，说公司有急事，已经先走了。 陆婉凝默不作声地喝着粥，终于还是等到了顾母的问询。 “婉凝啊，你和淮墨看起来还没和好？” 陆婉凝不得不抬眸回应：“嗯。” “妈，我现在还愿意这么叫你，是因为你之前对我的确不错。” 她用勺子搅动着碗底，声音平静：“但和他离婚，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顾母看得出来，陆婉凝的神情并非作假。 她不由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陆婉凝突然如此失望？ 顾母仍是想要挽留的：“婉凝，能告诉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婉凝摇摇头，没有多说。 她不可能告诉顾母自己做了个预知梦，也懒得说陆雪薇的事情。 回头顾母要是因为她三言两语对陆雪薇做点什么，顾淮墨难免不会去找她的事。 陆婉凝不想平添麻烦。 但同为女人，顾母的心思是很敏锐的：“……难道是淮墨身边，有了其他女人？” 这话说得并不准确，但若要真论……也勉强沾边。 因此陆婉凝微愣，脑中闪过梦中，陆雪薇挽着顾淮墨的场景。 第十一章 小陆总也是小姑娘 陆氏集团。 经过昨天一天的热闹，今天陆婉凝终于被放去工作了。 洛丞风看她松一口气的模样，忍不住笑她：“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像你这样，盼着工作的。” “……小姑娘们太热情，我招架不住。”陆婉凝摇了摇头，是真的心有余悸。 她以为自己离开陆氏三年，再回来恐怕要费一些功夫收买人心。 谁曾想，在洛丞风等人的宣传下，她反而一来先收获了一波小迷弟/妹…… 这时候陆婉凝就格外佩服她二哥了。 二哥陆轩然自小在钢琴方面天赋不凡，长大后干脆一猛子扎进娱乐圈，如今每次音乐会都座无虚席。 她现在很佩服他，面对那么多人狂热的注视仍能面不改色。 洛丞风看她这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无奈：“凝姐，谁是小姑娘还不一定呢。” “陆氏可是很少收应届生的，c组虽然新人多，但也大多有几年工作经验……” “你口中的小姑娘，也许和你一般大！” 而陆婉凝之所以看着比她们成熟，不过是因为她接触公司事务过早。 再加上她能力出众，大家遇事不决就想找她定夺。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小陆总可靠，稳重，冷静，却忘了小陆总也是年轻的小姑娘。 洛丞风这话让陆婉凝静默半晌：“……那看来是我心态老了。” 现如今，很多年轻人都晚婚晚育，甚至是不婚不育。 而她却因为顾淮墨，早早步入婚姻的坟墓。 公司里很多刚毕业工作两三年的人，仍觉得学生时代刚结束，自己还小。 而她上学时就接触公司事务，这几年更是周旋于家族内务…… 越想，陆婉凝越觉得自己因为顾淮墨，而错过了太多。 但没关系，还来得及。 正如此刻洛丞风所说：“那我只能尽力，让你之后找回那颗年轻的心了！” “说实话，我很挺怀念当初你初生牛犊不怕虎，锋芒毕露的模样。” 然而面对洛丞风说的这些，陆婉凝却感到有些遥远。 三年……好似只是一瞬间，又好似隔了大半个世纪。 然而，纵然感慨，陆婉凝却不打算继续回望过去。 她屈起手指，敲敲桌子：“你的这些感慨，留着多年后写回忆录吧。” “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想起这件事，陆婉凝一切的感叹都抛之脑后了。 她双眸微眯，带着些许凝重，和不易察觉的愠怒。 在梦中，陆雪薇之所以能够让顾淮墨看重，就是因为她工作能力突出。 可陆雪薇人生的前一二十年，都是被宠坏的大小姐，不热衷于学习，更没在经商方面表现出什么天赋。 陆婉凝不信，陆雪薇真有那些能力。 相比起来，她更愿意相信，陆氏出了奸细。 洛丞风看陆婉凝郑重其事，顿时也收了平日里嬉笑的神情： “凝姐你说，不管什么事，我一定尽力去办。” “放心，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洛丞风面前，她总是想开他几句玩笑。 但玩笑过后，还是要回归正题，陆婉凝将自己在顾氏发现了陆氏标书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而后引出自己猜测：“顾淮墨不屑于做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但陆氏一定有人，早就不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主子。” 洛丞风闻言，神情也有几分震惊：“竟然真的有人泄露投标文件？” 原以为只是标底可能不经意中流了出去，可如今看来…… 要是不加以制止，陆氏不久后怕是会漏成筛子。 这次泄露的是标书，下一次就可以是锁在保险柜内的机密文件。 陆婉凝毕竟这几年不在陆氏的权力中心，抬眼望向洛丞风：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想想，有没有什么人，是你觉得可疑的？” “这个人，不能过于位高权重，会太显眼，容易被发现。” “可也不能太寂寂无闻，那样就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些事务。” 洛丞风难得拧了拧眉头，陷入沉思。 半晌后，他轻咳一声：“……凝姐，我寻思着，你这像是在点我呢。” 陆婉凝：“……” “滚。”陆婉凝笑骂他，“今天下班前，你最好把能想到的人都给我想一遍，列几个怀疑名单给我。不然，我就当你真是那个贼了。” 洛丞风一张风流倜傥的脸，此刻变成了苦瓜： “您放心，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我也肯定会好好想的。” 洛丞风悻悻退出了陆婉凝的办公室，陆婉凝却没打算真的将一切寄托在他身上。 她靠在老板椅上，双眼闭上，脑内闪过这两日看到过的人脸。 可是公司内成百上千号人，她不可能挨个了解并且认识。 她纵然再聪明，不能知己知彼，也无法从中找出那个叛徒。 这种时候，陆婉凝就想到了一个人。 她骤然睁眼，眼底是流转的微光，而后拨通了一个并未备注的号码。 “……z？”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朗如月，却带着些许惊讶。 而这人，正是洛丞风的哥哥——洛星洲。 虽说他是洛丞风的哥哥，但与洛丞风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如果说洛丞风是明媚无忧的太阳，那洛星洲则是一缕清浅的月光。 “是我。”陆婉凝应声，不自主就放轻了声音。 洛星洲是个很温柔却也沉稳的人，在他面前，陆婉凝也会不自觉变得柔和。 陆婉凝开门见山地说：“我近期想要黑一家公司，但是不方便自己出手。” 她准备亲自设局，引对方上钩。 洛星洲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思索片刻说：“可以，你告诉我时间和地点。” 陆婉凝轻咳一声：“时间还没定，但地点你应该还算熟悉——陆氏总部。” “不需要太麻烦，这只是一个诱饵，五分钟后恢复正常即可。” “正好借这个机会，回头能把陆氏的防火墙再加固一下。” 听陆婉凝说要黑陆氏的系统，洛星洲终于还是沉默片刻。 ……难怪她不方便自己出手呢，显然，她要做局内人，主持大局呢。 洛星洲轻笑一声，最终只是玩笑般讨要了一个保障。“那你可得给我打点掩护，别到最后真把我抓了。” 陆婉凝笑着，心中松了一口气：“这点你放心。” 第十二章 她的机会来了 大致计划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陆婉凝终于着手看陆氏近期的发展规划。 结果这一看，陆婉凝竟然看到了一个积压几个月，没有解决的项目。 巧的是，这家公司她还算熟悉。 四年前，就是她牵线搭桥，促成了两家公司的合作。 陆婉凝看着文件上的负责人，将人叫过来问了一通。 “这个项目为什么几个月了，还停滞不前？” 负责人低着头，脸上笑容僵硬：“小陆总，这……” “怎么，有什么事情，不能说？”陆婉凝将合同往桌子上一甩，冷眸看着对方。 最终陆婉凝终于了解到，是公司里那群死而不僵的老古董，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又作妖了。 他们觉得佳源集团是陆婉凝拉来的合作商，这几年内，总是想克扣利益抑或者排挤对方。 而佳源集团这几年发展的势头很好，虽然陆氏是老牌公司，但一再压缩待遇，已经没有了合作的诚意。 纵然对方老总和陆婉凝相识，也不至于一再让渡自己公司的利益。 陆婉凝听完冷笑：“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些事我回头会和大哥提的。” 这差不多是明着警告了。 那些老古董最爱做的就是搞这些暗地里的小动作，实际上却不敢让他们发现。 这些年陆氏其实已经在慢慢洗牌，但大哥统筹全局，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些漏网之鱼，就由她来抓。 陆婉凝思索片刻，心下就有了决议。 她找到佳源集团李总的联系方式，最终犹豫了一下，没有拨过去。 这几年陆氏的一些行为，定然是惹得对方不悦了。 她贸然联系，也只是消磨以前的交情。 但她知道李总有一个习惯，每周五下午，都会去打高尔夫。 ——恰巧，今天就是周五。 …… 与此同时，顾家。 顾父这些年在外彩旗飘飘，顾母却依然在上流圈子无人敢嘲笑，靠的自然不是‘顾夫人’这个身份。 她本也是有手段，有人脉的人。 因此查一下顾氏公司发生的事情，还是并不难的。 当知道陆婉凝要和顾淮墨离婚的导火索竟然是因为顾淮墨包庇陆雪薇后，顾母神色一冷。 一切和她当年，竟是如此相似。 “淮墨……人最怕的就是行情踏错。” 顾母轻轻呢喃，脑中浮现的却是自己当年第一次发现顾父出轨的场景。 她和顾父，虽是商业联姻，但她年轻时并非没有过少女怀春。 她也曾希望，即便不是至死不渝，至少相敬如宾，但顾父和她的表妹勾扯到了一起。 “表姐……姐夫昨晚是喝多了，把我认成了你才……” 那个从小就与她不对付的表妹，那时脸上梨花带雨地为顾父辩解。 顾母却觉得恶心至极，真要喝多了，什么都做不了，还能乱来？ 她自那时起，就对顾父没有了任何期待。 但顾淮墨是她怀胎十月，熬过生死关头生下来的。 顾母这些年尽心尽力地教养，就是为了不让他成为第二个顾父。 “淮墨，作为母亲，我能包容你一时没看清人，却不允许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坏了你往后的人生。” 顾母独自坐在沙发上，不远处虽有佣人来往走动，别墅内却依旧让人感到了无生气的空落，她独自喃喃着，眼底闪过深深的厌恶。 她倒要去会会，这个能让她儿子和婉凝离了心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而远在顾氏的陆雪薇，此刻打了个喷嚏。 “陆助手，最近的天气乍暖还寒，你可要注意保暖啊～” 周围路过的一个女秘书，眼波轻挑，明明是关心的话，却目光看向陆雪薇短裙下露出的大腿。 虽说女性的职业装有许多就是这般，但对方这直白的眼神，显然就是有所暗示。 毕竟这两日，公司已经有不好的传言了。 陆雪薇咬着牙，抬眼却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这就不劳烦秦秘书关心了。” 这几日，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她似乎犯了错，被总裁不喜。 而她来顾氏，本就分了许多人的蛋糕，其中以秦秘书对她敌意最大。 陆雪薇可不信对方嘴里能吐出什么对她的好话。 陆雪薇目光阴郁，思考着要怎么才能重获顾淮墨的关注。 但最近两日，顾淮墨即便是路过她身边，也目不斜视，没有分给她一分目光。 “顾总……”陆雪薇每次想要上前搭话，结果被忽视，都心如刀割。 凭什么，凭什么陆婉凝想得到什么，都轻而易举。 无论是陆氏千金的身份，还是顾淮墨妻子的身份。 陆雪薇内心不甘，看着走入总裁专属电梯间的男人，眼底是深沉的阴郁。 身边的小姑娘们，每次见到顾淮墨路过，都要惊叹一番。 “顾总今日依旧帅得惨绝人寰哇！” “噗……哪有你这么夸人的？顾总的帅，明明是如高山雪莲，遥不可攀……” “就是可惜了，这么完美的男人，国家就算是批发量产，也轮不到我们就售空了。” 是啊，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就不能是她陆雪薇的？ 明明在没有陆婉凝之前，她才是陆家的千金小姐。 陆雪薇心中满是如何将陆婉凝的一切夺回来，知道接水的水杯已经溢出了许多水。 她从一旁抽出纸巾，随意擦了擦被打湿的手指，而后将杯子中的水都倒掉，转身走出了茶水间。 她和那些花痴顾淮墨的女人不一样，自己才是顾淮墨真正的良配。 但内心膨胀的陆雪薇，此刻还要面临顾母的刁难。 “陆雪薇是吗？中午十一点，我在顾氏楼下的咖啡店内等你。” 这两句话是顾母的原话，但却不是她亲自告诉陆雪薇的。 顾母随便差使了个人，不巧，正是秦秘书。 秦秘书笑意吟吟地看着陆雪薇：“这些是顾夫人——也就是顾总的母亲，嘱咐我告诉你的。不过我想，以你和顾总的交情，顾夫人应该也不会为难你吧？” ——才怪，陆雪薇和顾淮墨能有多少交情？ 就算本来好不容易有了点，现在也所剩无几了，但陆雪薇此刻却出奇地淡定。 “顾夫人百忙之中约我喝咖啡，我不胜荣幸。”陆雪薇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 她瞥了眼秦秘书：“秦秘书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毕竟顾淮墨最不喜欢有人插手公司的事务。 当初的陆婉凝不行，现在的顾母，顾淮墨就算愿意容忍，却也终究是有限度的。 而她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并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十三章 给你500万，离开我儿子 “陆小姐，听说你是陆家的养女？” 咖啡店靠窗的位置上，优雅高贵的女人风韵犹存。 顾母原名白采薇，也曾是白家如珠如宝捧着的千金。 此刻她搅动杯中的咖啡，看向陆雪薇。 那双大多时候都温柔的双眼，闪过凌厉的光： “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然而此刻的陆雪薇，却如同一朵娇弱的小白花，她低着头，看着格外胆怯的模样。 听到顾母的话后，咬唇抬眸，一张脸楚楚可怜：“伯母，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陆雪薇脸上尽是无辜之色： “我的确是陆家的养女，但我不知道这一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虽然我的亲生父母心思恶毒，但陆家对我很好，我一直心怀感恩，无论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还是养女，我都是发自内心地尊敬他们。” 陆雪薇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自己的身份，听起来，的确是个被亲生父母拖累了的可怜孩子。 顾母却并不信她说的话，她要是真得如此光明磊落，又怎么会偷拿陆氏的标书？ 顾母不愿与她费尽口舌，敛眸淡淡说：“我不关心你和陆家的事情。” “我只有一个要求。”顾母伸手推出一张500万的支票，“你从顾氏离职，支票归你。” 陆雪薇愣住，眼底没有任何的纠结或者心动。 她只是惊讶，而后是羞恼：“顾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您难道觉得我和顾总有什么吗？” 陆雪薇仿佛被羞辱了一般，紧咬唇瓣，泪珠在眼眶打转，却迟迟忍着不落。 “顾夫人我知道顾氏有钱，而我只是陆家的养女，但我进顾氏工作，凭的是自己的能力。” “普通人尚且有机会去争取工作的机会，请恕我无法接受，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质疑我。” “况且，您今天跟我说这些，不也是对顾总的不信任吗？” “可顾总的为人，我也算有所了解，他向来不近女色，根本不会因为我而假公济私——” 陆雪薇吸了吸鼻子，似乎被伤到了自尊心，她仓促地站起来，却一不留神崴了脚，之后又手忙脚乱中，碰倒了咖啡杯。 黑褐色的咖啡液，瞬间就翻倒。 其中一半泼在了桌子上，一半在陆雪薇起身时泼在陆雪薇的衬衫上。 还有些许，则是飞溅到了顾母的衣服上。 顾母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陆雪薇一脸惊恐。 “……对，对不起！伯母，我不是故意的……” 旁边的服务员已经拿着纸巾走上前来，陆雪薇却赶在对方之前，抽了几张纸想要去给顾母擦拭衣服上的咖啡渍。 然而顾母和顾淮墨一样是有洁癖的，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并且眉头皱得更深，连带着语气也多了不满：“……你离我远点。” 陆雪薇顿时停下了动作，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她看上去好不可怜，明明自己满身狼狈，却在担心顾母，口中一直小声道歉：“对不起……” 若顾母是个男人，恐怕也要被骗了了，可惜她不是。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果然留不得，也难怪她儿子会被这女人蒙蔽了双眼。 男人总是有着的英雄主义，最爱救风尘。 呵，顾母嘲讽地看着陆雪薇：“你这么好的演技，在我面前演，实在是浪费。” “天底下好公司不只有顾氏，你要努力工作也没有人拦着你。” “但你，就是不能出现在我儿子的身边。” 顾母盯着陆雪薇的眼镜，暗含警告：“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陆雪薇屈辱般低着头，咬紧下唇不松口。 顾母收回目光：“看来你没听懂。” “伯母，我刚刚已经跟您解释过了……” 陆雪薇深吸口气，鼓起勇气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 顾母用手帕擦着指尖，最后将用过的手帕丢到桌上：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离开，那之后就不要怪我对你做点什么。” 说完这句话，顾母转身离去。 身后狼藉一片的桌子上，精致的绣帕被丢到了打翻的一摊咖啡中。 陆雪薇垂眸，看着那帕子，眼底哪还有刚刚的倔强。 她轻嗤一声，再抬眼却又是泪眼汪汪。 然后和服务生连连抱歉，姿态放得极低。 ——而她之所以做这些，无非是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会被顾淮墨知道。 顾氏集团，22楼。 总裁办内，顾一将电脑打开递给顾淮墨。 “顾总，顾夫人今天去找了陆雪薇。” 这个顾夫人当然指的不是陆婉凝，但顾淮墨脸上已然是显而易见的愠怒。 顾一是顾淮墨的另一个助手，也算是他在顾氏的心腹。 顾淮墨可以算是经商奇才，他有敏锐的商业感知力，总能提前预知到下一个风口。 这些年，顾氏在顾淮墨的带领下节节高升，这与顾淮墨的铁血手段脱不了干系。 他管理公司，决不允许他人插手。 顾母虽说没有插手公司的项目，却擅自做主要开除他的员工。 这和陆婉凝前几日的行为一样，引来顾淮墨的不满。 “我知道了。”顾淮墨冷着声音，摆摆手，示意顾一离开，却留下了那台电脑。 只见那屏幕上的画面，正是咖啡店内的监控画面。 顾母的趾高气扬和陆雪薇的屈辱不堪，被他尽收眼底。 顾淮墨深吸口气，今天被为难的是陆雪薇还是别的人，其实并不重要。 他的人，只能他来处置。 更何况，陆雪薇之前工作的确尽职尽责…… 顾淮墨偶尔也会有些许的反叛之心，此刻他觉得，再给陆雪薇一次机会，也未尝不可。 “噔噔噔……” 总裁办的门被敲响。 顾淮墨头也不抬道：“进。” 而当陆雪薇拿着需要签名的文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淮墨刚刚合上笔记本的一幕。 她依稀扫见，屏幕上一闪而过，咖啡店内的设施。 她的目的，达到了。 陆雪薇扬起职业笑容，只是嗓音温柔中有些许嘶哑：“顾总，您要的文件。” 她此时身上的衬衫已经换了一件，头发和妆容也是重新整理过的。 但不知道是不小心忘了，还是刻意遗留。 原本应该涂着艳色唇彩的唇，如今唇色很淡，显然是没有修饰。 但也因此，让她被咬破的下唇，更加突出。 “嗯。”顾淮墨接过文件，目光在扫到她的下唇时，微微一顿。 第十四章 我下次睡觉，一定避着你 明明几分钟前，陆雪薇还一身咖啡，狼狈不堪。 而此刻，她衣装整齐，笑容标准，恪守职业本分。 要不是看到她被咬破的嘴唇，顾淮墨险些怀疑刚刚受尽委屈的人不是陆雪薇。 顾淮墨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对陆雪薇的印象却好转了几分。 但就在顾淮墨接过文件的那一瞬，陆雪薇的指尖划过纸张，却引得她深吸了口气：“嘶……” 顾淮墨眉头微微蹙起，掀眸问：“手怎么了？” 其实刚问出口，顾淮墨就想到了那碎掉的咖啡杯。 她的手多半是被被子划伤的。 而他这一问，陆雪薇完美的表情瞬间溃散，变得惊惶失措： “对不起，顾总……只是不小心划伤了，不会耽误我工作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急切，眼神中满是恳求，一张脸楚楚可怜，却恰到好处。 她像是真的很在意这份工作。 但其实，她所有的表演，都只是为了得到顾淮墨此刻对她多看的这一眼。 顾淮墨并未回应她的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陆雪薇佯装松一口气，然后在转身准备出门时，因为手指受伤，忍不住抬起手指再放在唇边哈气。 她像是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轻手指的疼痛。 顾淮墨看着她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最终声音冷冷地提醒了剧：“……去找个创可贴，免得感染。” 陆雪薇却受宠若惊般，突然回过头看向他，又下意识藏起受伤的手指。 “谢……谢谢顾总关心。” 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陆雪薇原本不安沮丧的神情，瞬间变得布满欢欣。 顾淮墨从前最讨厌别人对他花痴。 但陆雪薇对他的喜欢，却既隐晦又明确，让人很难讨厌。 ——而这让顾淮墨想起对自己冷嘲热讽的陆婉凝，内心更加不满。 想到这里，顾淮墨不由得沉了面色。 “陆婉凝……” 他原以为，等西城绿地的合同签完，再过段时间，他和陆婉凝就能回到原来彼此满意的状态。 但陆婉凝安分了三年，却偏偏在最近，屡屡挑战他的耐心。 先是之前让她开除陆雪薇，再是现在，想借助顾母之手，报复陆雪薇。 ——是的，在顾淮墨看来，顾母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找陆雪薇，一定是陆婉凝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而顾淮墨很久前就告诉过陆婉凝，不要插手他公司的事情。 他的员工，无论赏罚，都应该是他来处置。 顾淮墨拧眉，昨日对陆婉凝生出的那点复杂心思，此刻都变成了隐隐的愠意。 偏偏此刻，顾一送来了西城绿地的转让合同。 “顾总，这是和陆氏的合同，您之前交代过要给您亲自过目……” 顾淮墨闭眼，压抑着心中的情绪，话音愈发冰冷：“放着就好。” 顾一偷偷瞥一眼顾淮墨的表情，从中读出了‘滚出去’的意思。 于是半秒钟也不敢多打扰，悄悄地退出去了。 顾淮墨深吸口气，尽力平复心情，但看到‘西城绿地’四个大字时，还是不由得心口一堵。 他忽地冷笑一声，然后起身拿起合同，吩咐顾一。 “备车，我现在去陆氏。” 顾淮墨自认自己对陆氏，算是诚意十足。 无论陆雪薇是有意还是无意得知了标底，他在得知后，就决定弥补陆氏的损失。 即便没有昨天晚上陆婉凝的催促，合同也已经在拟定了。 而昨晚，他更是为了陆婉凝做出让步，把原本合作开发的合同改成了转让合同。 但陆婉凝偏偏要背后耍一些小聪明，自以为让顾母出手，她就能高枕无忧？ …… 与顾淮墨的满腔阴郁不同，陆婉凝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此刻正聚精会神地浏览着陆氏近几年的重要项目文件。 她内心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酝酿——让陆氏转型。 但转型并非小事，她还需要之后与大哥商讨。 而顾淮墨到了陆氏之后，一边有着‘西城绿地’的合同作为借口，一边又是陆婉凝的丈夫，下面的人根本不敢阻拦。 他几乎畅通无阻地进了陆婉凝的办公室。 更准确点说，是闯进。 “——陆婉凝，你是不是需要跟我解释点什么？”男人的声音如寒冰，带着强硬的问责。 ——但陆婉凝戴着耳机，脑中一半是节奏感强烈的重金属音乐，一半是跟随音乐节奏飞速流淌入脑海中的资料内容。 见陆婉凝不理会他，顾淮墨干脆走上前去，将她的头戴式耳机摘了下来。 这回，陆婉凝终于有反应了：“……你干嘛！？” 因为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小陆总一旦工作起来，就会屏蔽外界的一切，并且最讨厌被人打断思维。 所以陆氏一般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打扰陆婉凝。 她会让手下的人在固定的某个时间，来集中给她送文件。 所以当顾淮墨突然出声时，陆婉凝如惊弓之鸟般，猛然抬眸，眼底是凌厉和不悦。 当看到面前出现的是顾淮墨后，那些情绪变得更为浓烈。 而顾淮墨阴沉的面色，也同样愈发阴沉。 “陆婉凝，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他又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陆婉凝却一脸茫然，想不出这男人又抽的什么风。 ……她左思右想，也只想到，昨天晚上。 她因睡觉不安分，把自己的被子踢走后，钻进了他的被窝。 陆婉凝有些纳闷：“……你总不能还惦记着我抢你被子的事情吧？” 她的神情太过于真实，让顾淮墨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陆婉凝却不管他在想什么，眸光一转看到了他手中的文件，原本被打断的不满骤然消散。 “……如果你是为了转让书的事来找我的，我愿意就昨晚自己的行为做出检讨。” 陆婉凝心情不错的时候向来很少说话。 只不过话说得好不好听，却又是另一回事。 “对不起，顾先生，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陆婉凝面色诚恳，下一秒却话锋一转。 “我错就错在，明知自己睡觉时不安分，还因天色太晚而留宿在顾家，不得不和你共居一室。” “不过请放心，我下次一定会睡觉的时候避着你的。” 顾淮墨：“……” 他原本纵然有滔天的怒气，此刻都只剩下无言以对。 这女人扯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第十五章 可她的声音，却像是欲拒还迎 顾淮墨捏了捏眉心，险些被陆婉凝气笑。 但原本的气闷此刻竟有些提不起来了。 即便如此，他仍不愿纵容陆婉凝一点点把手伸进顾氏集团，干涉他做事用人。 顾淮墨平静下来后，再度开口：“陆婉凝，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陆雪薇的事情。” 听到陆雪薇这个名字，陆婉凝脸上笑意尽失。 她双手环抱看着顾淮墨：“可我不想跟顾总谈她。” “顾总不是说了吗，她是你的员工，我无权干涉。”陆婉凝瞥向放在一旁的转让书，“所以我如今所求的，只是西城绿地。” 听她如此大言不惭，顾淮墨冷笑一声：“我不信你没有干涉。” “如果不是你，我妈怎么会去找她？” 这话一出，陆婉凝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顾淮墨会气势汹汹地来找她了。 ——这不就是她极力避免的局面吗？ 可她明明已经没有和顾母说陆雪薇任何的坏话了，还是背上了好大一口黑锅。 陆婉凝心中也来了气：“就不能是妈自己得知了前几天的事情后，想替我出气？” “你觉得我会信？”顾淮墨冷眼看着她。 陆婉凝顿时就不想解释了。 当一个人认定你是凶手的时候，自证是没有用的。 “……随你。”陆婉凝心中郁闷。 她此刻唯有看着转让合同，心情能好一点。 既然顾淮墨带来了合同，那么不管他今日是来兴师问罪还是别的什么，陆婉凝都会把这块地拿下。 于是空气中只剩下她一页页翻看合同的声音。 顾淮墨见她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模样，愈发认定她是没办法辩解。 但他不喜欢这样争风吃醋的陆婉凝。 他更喜欢她之前，不争不抢，安分守己的模样。 即便到了此刻，顾淮墨依旧觉得，若是他们的相处能回到前几年的状态，他愿意原谅陆婉凝这几日的小动作。 而他思索了很久陆婉凝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最终想起顾母昨天对他说的，夫妻之间，无非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顾淮墨想到自己之前对陆婉凝的冷淡，将她的叛逆理解为，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于是下一刻，陆婉凝惊呼出声：“……喂，你又要干嘛？” 她的身体突然腾空，被顾淮墨打横抱起。 而她不得不勾住他的脖颈，生怕自己掉下去。 陆婉凝的办公室是当年陆父专门给她准备的，虽然不是总裁办，却比陆父的办公室设计得都用心。 所有设施一应俱全，休息室自然也有。 顾淮墨此刻就正抱着她向休息室走去。 并且在进去之后，反手锁住了门。 陆婉凝终于有些慌乱：“你放我下来！” 顾淮墨闻言，的确将她放了下来。 却是躺在了休息室的床上，并且下一刻，自己也倾身靠近她。 “我想做什么，不明显吗？”顾淮墨的执行力向来出众。 他既然认定了陆婉凝的转变是因为他的过于冷淡，而他又不想离婚，那做点什么补偿一下她，是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 顾淮墨思索了一下说：“我刚刚反思了一下，当初我们结婚时，的确没有说过不需要履行夫妻间的义务。” “以后只要有空，我会尽量多回晟园的。” ——晟园是陆婉凝和顾淮墨的婚房，这三年来，除了最近，她几乎都住在那里。 但此刻，陆婉凝只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理解顾淮墨的脑回路。 他是怎么能够，前一秒质问她为什么欺负陆雪薇，下一秒又要和她履行夫妻间的义务的？ “……顾总，你在开玩笑吗？”陆婉凝想到这三年来，她无数个深夜里，独自面对空荡的房间。 不管顾淮墨说多回晟园是出自什么心理，她此刻都感到有些讽刺。 “你这话，应该三年前跟我说，我或许会感动。” 陆婉凝伸手抵在顾淮墨身前，阻隔他的靠近。 可内心深处，密密麻麻的痛，却熟门熟路地上涌。 三年前，刚嫁给顾淮墨时，她何尝没有满怀期待过？ 即便知道他不爱她，依然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感化这座冰山。 可冰山还没化啊，她的血却已经快冷了。 陆婉凝别开眼，突如其来的情绪，让她无法面对顾淮墨。 顾淮墨看着她突然从刺猬变成了受伤的猫儿，不通情爱的他，某一刻却似乎感知到了她的难过。 他的心有一瞬间的软化：“……现在说，也不迟。” 过去的事他无法弥补，他那时根本不觉得，自己忙于工作不常回家有什么问题。 但此刻想想，纵然没有爱，出于责任，他也应该给予她适当的关注。 陆婉凝却什么也没说，因为答案在心中早已确定。 ——来不及了。 从他在梦中，与陆雪薇一同，害她家破人亡起，一切都来不及了。 顾淮墨不会懂她难过的并不只是这几年的冷落。 陆婉凝看着这个自己曾深爱过的男人，此刻只剩悲戚。 顾淮墨心口发闷，不愿看她这副神情，鬼使神差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而后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陆婉凝心中难受，此刻神思倦怠，甚至提不起心力反抗。 但她仍紧闭牙关，不愿让顾淮墨更进一步。 奈何男人在这方面似乎总是无师自通。 顾淮墨一边描摹着她的唇形，一边用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的衬衣纽扣。 当碰触到那柔软细腻的肌肤时，顾淮墨微微眯起双眸，脸上的冰雪难得消融。 留下的是沾染了丝丝欲色，而更有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双眸。 “叫我。”顾淮墨的声音，此刻在低哑中，带着诱哄的意味。 陆婉凝竟诡异地品出一分温柔。 直到自己下意识声音娇软地唤他：“淮墨……” 陆婉凝陡然清醒了几分，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被顾淮墨勾起了某种渴望。 但勉强找回的理智让她努力别过脸：“顾淮墨，我不想……” 尽管在说这句话时，她就连喘息都带着颤抖，声音更是与身体一同，柔化酥软。 顾淮墨咬着她的唇，又吻了过去：“但我想。” “昨晚你睡着后，我洗了个冷水澡。” “当时我很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不碰你。” 他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并且说完，他大概是回忆起昨夜的某些片刻，神色愈发火热。 连带着亲吻，也愈发用力。 偏偏陆婉凝的身体早就背叛了她的理智，就连推拒都只使得出微不足道的力气。 而顾淮墨已经将手探到了她的大腿内侧，试图勾开那薄薄的布料。 陆婉凝心尖一颤，却连溢出的声音也像是欲拒还迎：“别……” 她哀求般看向顾淮墨。 奈何那眼底的盈盈水光，与眼尾的那一抹红，都只会勾得男人愈发急不可耐。 却不想，就在顾淮墨刚解开自己的裤带时，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噔、噔——” 第十六章 备孕的话，要戒烟戒酒 “噔、噔——”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陆婉凝从情欲之中乍然清醒了几分。 尽管她知道，不会有人贸然进她的休息室，可她还是心中一慌，下意识就要推开附在自己身上的顾淮墨。 可顾淮墨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时，陆婉凝上身的衬衣扣子被解开了大半，下身的裙子则是被推到了腰间。 反倒是顾淮墨，虽然解开了皮带，身上的其他衣服仍旧一丝不苟的模样。 而他看着分神的陆婉凝，拧眉有几分不悦：“陆婉凝，这种时候需要专心。” 他看起来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打算。 二人之间虽然还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布料阻隔。 但陆婉凝却觉得，也不差什么了。 她此刻生怕下一秒就丧心病狂到不顾办公室外的人和她发生点什么。 于是难得在顾淮墨面前示弱，小声请求：“别……有人……” 因着刚刚的亲吻，陆婉凝此刻的声音变得与平时截然不同，像是沾染了水汽。 话一出口，她就险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她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揉造作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就连双眸也是湿漉漉的。 全然没有往日里在众人面前的稳重端庄。 顾淮墨本以为自己不是耽于美色的人，但今天内心的一些念头却愈演愈烈。 他很快就说服自己，自己和陆婉凝本就是夫妻。 这种事情，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放心，他们不会进来的。”顾淮墨并不打算停下。 他说着，捉住陆婉凝想要推开他的双手，而后紧紧扣住。 他那双向来结着冰霜的眸子，此时早已霜雪消融。 “顾淮墨……真的会有人进来的……” 陆婉凝这次是真的哀求，她真怕被员工们发现点什么。 她想挣开双手，奈何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让她挣脱顾淮墨。 而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 他为刀俎，她为鱼肉。 她只好好声好气地解释：“我给他们说过，如果敲门我没有应，可能是没听到，送文件的话可以——唔——” 顾淮墨突然埋首在她心口。 于是，陆婉凝的声音突然就变了调。 口中原本要说的话再出口时，突然就感觉变了意味。 “可以……直接进来……” “嗯。”顾淮墨应了声，而后再度提醒她，“换个称呼。” 陆婉凝的身躯微微颤抖，空气在此刻也似乎变得稀薄，以至于她不得不急促地呼吸着。 她咬着牙，心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问题是，这明明是她家屋檐，怎么低头的反而是她？ 纵然心中百感交集，陆婉凝开口的时候，却变得乖巧娇软：“……淮墨。” 她现在只希望顾淮墨及时刹车。 果然，顾淮墨闻言，眉眼舒展了些许。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过去的陆婉凝。 听话、懂事、乖巧、从不会忤逆他。 而办公室外，原本送文件的女员工，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后，拧动了门把手。 “咔嗒——” 这声音本应很细微，但陆婉凝此刻满心都关注着门外的情况。 纵然还隔着休息室的一道门，却仍旧听到了这声响。 “……陆总？”一门之隔的办公室内，一位名女生喃喃道，“怎么不在呢？” 而休息室的门后。 陆婉凝在小声地汲气，她现在只恨自己怎么只顾着发展智力，怎么忘了锻炼体力。 但凡她今天不是打不过顾淮墨，此刻恐怕早就要翻脸了。 “你……”陆婉凝忍了又忍，最终选择紧咬下唇，开始憋气。 不能骂人，不能骂人，门外此刻还有人呢。 顾淮墨不介意被发现，她还介意呢，只要等门外的人离开了就好。 只是这个等待的过程，实在是有些漫长。 顾淮墨虽然大发慈悲地没有进行下一步，手上的小动作却接连不断。 他似乎发现了一种新的解压方式，手中的力道忽轻忽重，并恶趣味地想要在她身上留下一些痕迹。 他难得勾起嘴角，低沉的嗓音意味深长：“你的身体，这么敏感的吗？” 陆婉凝听着他略带调笑的话语，紧咬着嘴唇，并不想说话。 要不是知道顾淮墨身边没有别的女人，陆婉凝险些要怀疑他是情场老手了。 而她有什么时候被这么对待过，好在这次来送文件的并不是洛丞风。 而其他人和她不够相熟，也不会贸然敲她休息室的门。 来送文件的员工，放下文件后，虽然疑惑，却还是离开了。 “咔嗒——” 门锁再一次响动。 陆婉凝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冷汗淋淋。 顾淮墨此刻正看着她此刻衣衫不整的模样。 被突然打断后，他此刻有些不上不下，念头仍旧在，却不再那么急不可耐。 而陆婉凝看出他的态度有所转变后，咬唇试探着问：“要不，今天就算了……”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提议。”顾淮墨皱眉，不太乐意。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他没道理带着一身火离开。 陆婉凝心中的顾虑却要比他多得多，她此刻理智回神，一边想到自己要和顾淮墨离婚，一边又想到，她办公室可没有准备计生用品。 她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陆婉凝声音放软，试图说服顾淮墨：“淮墨……可是我们今天什么都没有准备……” “我不想吃药……我也知道，就算怀孕了，你也不会不管我……” “可是我希望自己以后的宝宝能够健健康康，如果之后有怀孕的打算，我们也需要提前半年备孕的。”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拒绝的借口：“我听说备孕的时候，是要戒烟戒酒的。” 而印象中，顾淮墨虽然不怎么抽烟，却常常有应酬，不可能的酒不沾。 她相信，顾淮墨既然这些年对自己严格约束。 那么对自己的后代，定然也是有高期待的。 ——当然，陆婉凝没有真的准备和顾淮墨生孩子。 她这么说，不过是想要说服顾淮墨，不要被冲昏了头脑，让她承担风险罢了。 她只是为自己的身体考虑。 等解释完，陆婉凝再次抬眼看向顾淮墨：“所以，这次可不可以，先放过我……” 第十七章 吃不到肉，总要喝点汤 不就是装楚楚可怜吗？陆婉凝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眼尾红红。 她只需要态度上稍微软化，再轻轻咬着唇，露出为难却又小心翼翼的神色…… 就自然而然会勾得男人为她心软。 陆婉凝对自己的美貌向来自信，她只是从前不屑于用它作为武器罢了。 但此一时非彼一时——如果这一招此时对顾淮墨有用的话，陆婉凝并不介意偶尔用一用。 见他没反应，她又动了动指尖：“淮墨……？” “嗯，听见了。”这回顾淮墨应得很快，此刻他的心情其实有点复杂。 陆婉凝不知道，顾淮墨听着她的话，并不觉得她只是害怕怀孕。 他反倒是觉得，她果然还是爱他的。 ——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甚至已经提前了解过备孕要做什么准备。 如果不是因为爱他，以他一年半载都少有归家的状态，她怎么会想到备孕呢？ 顾淮墨确实有了几分心软，但他并不甘心无功而返。 于是，顾淮墨松开了扣住她的手，转而拉起她一只手，探向身下。 “既然不能吃到肉，那你总要让我喝点汤吧。” 顾淮墨用着最平淡的语调，面不改色地说着：“——你帮我。” 陆婉凝下意识就要拒绝，而当指尖突然碰触到滚烫的某物时，更是险些整个人弹起来。 虽然结婚三年，可她和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而陆婉凝的为难，让顾淮墨再度有些不悦：“……不想？” 当然不想！陆婉凝心想，他自己没有手吗？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不是也靠着自己的五指姑娘，就这么过来了吗？ 怎么今天，偏偏要给她出难题呢？ 可她怕自己不答应，顾淮墨一会儿就反悔了。 于是，陆婉凝违心地说：“……没有。” 然后她就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般。 陆婉凝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却仍旧不敢用力，更不敢紧握。 最终还是顾淮墨用手包裹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下下动作。 良久之后……顾淮墨已经离开了陆氏。 他带来的文件，陆婉凝也交代给法律部审阅了。 但陆婉凝却还有些恍恍惚惚，时不时就看着自己的右手五指。 “……哎。” 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叹息了，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呢？ 她明明是打定主意要和顾淮墨离婚的，结果，现在却在休息室里，被顾淮墨险些剥了个干净。 陆婉凝最终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心口有几处很明显的牙印和指痕，她忍不住想要暗骂顾淮墨。 “狗男人！一边为了陆雪薇来找我的麻烦，一边却又和我不清不白” 陆婉凝此刻有些拿不准顾淮墨究竟是什么心态了，她的预知梦中，他明明三年后爱上了陆雪薇，但毕竟那是很久之后了。 此时陆雪薇不过刚刚进入顾氏，相比和顾淮墨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吧？ 即便如此，陆婉凝仍旧对他感到不齿。 既然他能为了陆雪薇来找她，就说明至少陆雪薇装可怜是引起了他的怜悯的。 而他扭头，却能够和她亲热。 “看来这怜悯，也不怎么值钱……” 陆婉凝嗤笑一声，眼前虽然摆着一份文件，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 她甚至没留意，自己办公室内又多了个人。 “凝姐，你在嘀咕什么呢？”洛丞风不知何时来了，将目光移到陆婉凝手中的文件上。 上面是黑体加粗的标题——陆氏集团五年内发展规划。 洛丞风面露疑惑：“什么不值钱……是这份规划写得不行吗？” 陆婉凝僵住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洛丞风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之间反应这么大：“就刚刚啊，我敲了门的。” 陆婉凝：“……”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跟顾淮墨看来是天生犯冲。 一碰到他，事情就都变得糟心了起来。 她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于是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洛丞风看起来却很无奈：“……凝姐，你是不是今天有点累了？” “你忘了吗，你早上说的，下午要去‘见’李总的。” ……陆婉凝还真给忘了。 洛丞风看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开始大胆猜测： “我听小陈说，刚刚她来找你的时候你不在办公室……” “我记得中午的时候，顾总似乎来找过您，当时你们不会……” “打住——”陆婉凝叫停了洛丞风。 “停下你发散的思维，帮我准备一套去高尔夫球场穿的衣服。” 她现在开始思考，要不要改一下自己定的规矩。 原本她允许其他人敲门后可以直接进来，是因为她有时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能会听不见敲门声。 她觉得他们直接进来放文件，放完后走人，这样就很方便。 可是她从来没有设想过，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但她要是突然改了规定，洛丞风恐怕更要联想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了。 ——尽管真相和他想得，也所差无几。 …… 高尔夫球场。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运动服，瞄准，挥动球杆。 他目光盯着飞起的球，眼看球只差一点点就要进洞，却在球洞周围打起了转。 好在最终那颗球还是进了洞，击球的男人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陆婉凝也在此时走过来，赞赏道：“许久不见，李总的球技更精进了。” 被称为李总的男人扭头看向陆婉凝，神色意外：“……你是，陆婉凝？” “是我。”陆婉凝掂了掂手中的球杆，笑着问，“李总介意和我比一场吗？” “不过我很久没来球场了，怕是要献丑了。” 李总却笑了起来，将球杆放到了一旁：“当然可以，不过我可能要先休息一会。” 陆婉凝听出来，这话语里其实有些许婉拒的意思。 看来因为陆氏那些老家伙作祟，李总终究对她的态度有了些许转变。 但她在商场上，从来不玻璃心，也不觉得有交情对方就会一直和你关系好。 利益才是商场上，永恒不变的真理。 她索性也放下球杆：“那正好，我索性也开门见山。” 陆婉凝其实并不喜欢绕弯子，她更喜欢开诚布公，有商有量。 所以此刻，她直白地说：“其实我今日来找李总，是为了陆氏和佳源集团的合作。” 第十八章 若没有那场梦，她仍难以清醒 李总全名李佳源，佳源集团是他大学时创的公司。 他那时大概也没想过，十几年后，自己的公司还会在，并且在这几年发展得越来越好。 其实起初，佳源集团是研究装配式建筑的，然而2008年地震后，原本势头很足的装配式也跟着沉寂。 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有人预测装配式建筑会有广阔的前景，市场导向却始终是选择更保守和更低廉的建造方式的。 所以如今佳源集团虽然并未放弃装配式，主营业务却已经变成了新型建材方面，以及商品混凝土的供应。 尽管陆氏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关系好的建材公司有很多，可陆婉凝仍旧想争取佳源集团。 因为她能看得出来，李佳源是颇有些远见和魄力的。 而陆氏，需要创新。 她对佳源集团的很多新型材料，都很感兴趣。 然而李总沉吟片刻，却显得有些坚决：“陆小姐……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我想我们并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当初，因为看到你的诚意，再加上陆氏是老牌公司，我的确很愿意和你们合作。” “而我也自认在合作期间，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李总说到这里，眼底有些不愉：“只是很遗憾，最终并没有好聚好散。” 陆婉凝听着这些话，只在最后点了点头：“我能理解李总的心情。” “尽管这并非我的本意，但我还是要说一声抱歉。” “毕竟您当初是在我的邀请下和陆氏达成的合作，之后却……” 陆婉凝尾音拉长，却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 她转而说：“我只能说，我依旧是欣赏李总的，并且看好佳源集团。” “公司内部的明争暗斗，您想必也有所体会……但既然现在我回来了，那些有眼无珠的人，我都会一一处理。” “您放心，我一定打扫干净了屋子再请客。” “我今天来找您，只是想向您表明态度，之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也希望您能考虑合作。” 说这些话时，陆婉凝语气坚定。 依稀间，让李佳源觉得回到了三四年前。 尚且年轻的女孩模样看着漂亮乖巧，做事却雷厉风行。 听了陆婉凝这一番话，李佳源的神色好转了许多。 “说实话，我对你一直是信任且欣赏的。”李总大概想起些三年前的事情，颇有些感慨。 “你若不是女子，相比今日能有更大的成就……” 三年前陆婉凝从陆氏离职，传言是要结婚了，当时他便暗自惋惜过。 在他看来，当时陆婉凝风头正盛，若是她继续在陆氏，想必以后即便是她大哥，也无法撼动她在公司的影响力。 可女人，避免不了会因为婚姻、孩子，而回归家庭。 李佳源曾以为陆婉凝会不同，但这三年陆婉凝的消失，让他逐渐失望。 陆婉凝却并不认可李佳源的话：“我会不会有更大的成就，和我是不是女人，没有关系。” “只是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我有了不同的选择而已。” 她想，三年前迈入婚姻的时候，自己是怀着满腔期待的。 处理公司事务，对她而言并不难。 但去爱一个人，或者让一个人爱上她，却是她那时还没有体验过的事情。 若没有那一场梦，她或许仍难以清醒。 “……不过李总可以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您重蹈覆辙。” 李佳源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 显然，他依旧持观望态度。 但这就已经够了，陆婉凝也没有想要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 今天不过是重拾一下过去的友情，重新混个脸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李总……”陆婉凝斟酌着开口，下一秒却被打断了。 “不急，小陆总不是要和我打球吗？” 李佳源看了眼时间，笑着说：“正好休息了十分钟。” 闻言，陆婉凝先是微微一愣，再是心头浮上些许喜悦。 她站起身拿起球杆，轻笑应声：“……对，是要打球来着。” 看来，她的面子，比想象中好用。 ——但在陆婉凝和李总打球的时候，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百米外。 顾淮墨身旁站着几个神色讨好的男人，时不时提几句自家公司的项目。 毕竟顾淮墨从指缝中露出来一点油水，对他们而言，都是难得的机会。 但顾淮墨的目光和心神，却根本没有落在身边人的身上。 陆雪薇在一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她适时地提醒着：“顾总，前面有台阶，您小心些。”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让她朝着某处望去，而入眼却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陆婉凝。 当顾淮墨看到陆婉凝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甚至一同打球时，他的神色顷刻间就冷了下来。 而他周围原本在恭维他的人似有感知般打了个冷战，回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顾总，您看我刚刚提到的项目……” 凑在顾淮墨身边的中年男人脸上堆满了肥肉，此刻脸却笑得有些僵。 陆雪薇很会察言观色，此时微笑着站出来说： “各位老总，今日顾总是约了朋友来放松的，不谈工作。” 最终，那些人只得无功而返，顾淮墨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些。 但耳边的苍蝇虽然离开了，他心底的不快却并没有减少。 而此刻，有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咦，淮墨？你原来在这儿啊……” 来人正是今天约顾淮墨来这里的人，帝都宋家的独子，宋义成。 虽然有一个寓意不错的名字，宋义成却可以说完全辜负了他爹妈的期望。 他虽然有不错的商业头脑，却一心投身娱乐行业，自己开了家娱乐公司，全然没有要继承家产的意思。 而此时，宋义成正说着刚刚的见闻： “我刚刚看到一个女人，背影很像嫂子，差点就准备把她挖到我公司了……” 这话源自当年宋义成第一次在顾淮墨身边见到陆婉凝的时候。 他当时刚创立公司，开玩笑说： “嫂子啊，你但凡没有跟了淮墨，我都得把你挖到我公司去当台柱子。’ ‘看看这身段，这气质，当今娱乐圈内，我看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你。’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 陆婉凝毕竟是陆家的千金，除非她真的对表演有兴趣，不然谁能请得动她？ 而回到现在，宋义成仍在感叹。 “就是可惜，她身边有个男人……”说着，他颇感遗憾，“现在的小姑娘，总是想着走捷径，啧……” 第十九章 看来我以前，对你不够了解 宋义成全然没想过，她口中‘想着走捷径的小姑娘’就是陆婉凝本人。 因为这三年来，陆婉凝鲜少露面。 顾淮墨身边的朋友基本觉得，陆婉凝人如其名，是个安分顾家，温柔懂事的女人。 而顾淮墨听到宋义成的话，脸色瞬间黑了下去。“你看到的，是陆婉凝。” 明明只是陈述事实，宋义成却从他这话中，听出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啊……？”宋义成这下傻眼了。 酷似陆婉凝的女人，居然就是她本人，这是他前所未料的。 他这才正眼看向自家兄弟，以及瞥了眼陆雪薇。 宋义成自上而下将顾淮墨扫了一遍，沉吟：“……你们这是搞得哪一出？” 从前顾淮墨和他们见面，虽然也很少带陆婉凝，却也从不带别的女人。 而这次，顾淮墨出来带了个女人，却不是陆婉凝。 而陆婉凝在外，身边却是另一个男人，恕他难以理解眼前的一切……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顾淮墨和陆婉凝感情破裂了——虽然本来也没多少感情。 这么想，他也的确这么问了：“你和陆婉凝，也准备各玩各的了？” 这种事在圈内不算少见。 很多商业联姻的夫妻之间，只有利益没有爱情，更不愿意彼此迁就，索性各玩各的。 但听到这话，顾淮墨的脸色显得更差了：“……没有。” 他没有那么大方，既然她已经是他的女人，顾淮墨就无法容忍别人再去染指。 宋义成轻笑一声，目光瞥向陆雪薇：“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头再说。”顾淮墨并不打算现在解释。 他带陆雪薇来。本质上做给他母亲看的。 他不想和母亲起争执，索性用这种方式让母亲不要试图动他身边的人。 男人的心理就是很奇怪，他可以自己辞退陆雪薇，却不容许别人插手。 至于顾母会不会误会些别的，顾淮墨显然并未考虑那么多。 “……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宋义成摇摇头，懒得深究。 他算是发现了，顾淮墨今天根本不是来陪他打球的。 他就说，一直最难约的顾淮墨，怎么今天答应得这么爽快。 只是余光瞥向那边的一男一女，宋义成眼底仍有好奇。 谁都知道，陆雪薇对顾淮墨是有感情的。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和其他男人出现在这里？ …… 另一边，陆婉凝说‘献丑’，是真的‘献丑’。 在顾家的这三年，她最多也就在家里的健身房踩踩跑步机，高尔夫可以说很久没碰过了。 李佳源止不住地摇头：“小陆总，你这球技可生疏得不止一点半点啊。” 陆婉凝并不在意这些，聚精会神，又打出一球： “但我学东西向来快，何况现在只是重拾以前的技能。” 李佳源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听罢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说得对。” 绝顶聪明的人，即便停滞了三年，再回赛道，也依然是天之骄子。 而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相处得还算愉快时，身后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嫂子，这么巧，在这里居然碰到你了？”宋义成含笑的声音隔着十米，就遥遥传来。 陆婉凝扭头，就对上了宋义成探究的眼神，她眼底划过惊讶，但很快就只剩下坦然：“是挺巧的。” 对她而言，宋义成只是一个认识，却算不得朋友的人。 等她和顾淮墨一离婚，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而李佳原则是在这一刻，才真切地感受到，陆婉凝结婚了，这个事实。 宋义成却更加好奇，余光看向李佳源，问的却是陆婉凝：“你身边这位是……” 宋义成不认识李佳源，但李佳源却是认得他的。 “宋总，这是我的名片。”李佳源微微俯身，态度是恰到好处的谦恭。 毕竟这年头谁不需要打广告呢？ 而宋义成的天娱传媒，在电影、电视剧、综艺、纪录片等领域全面开花。 近几年大热的节目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天娱传媒的身影。 宋义成垂眸扫了眼递来的名片，并未第一时间去接。 直到陆婉凝开口介绍： “这位是佳源集团的李总，他们公司研究的新型材料，陆氏很感兴趣。” 看在陆婉凝的面子上，宋义成点点头，收下了名片。 “能让陆氏另眼相看，想来李总是有能力的。”宋义成任何时候都似乎是一张笑脸。 但其实他此刻感到有些扫兴，因为这两人表现得太过于坦然，显然并没有什么可供他八卦的。 宋义成转而好奇：“嫂子什么时候管起陆氏的事情了？要管，不也应该进顾氏……” 陆婉凝笑而不语，无论是顾母还是宋义成，都觉得她就算要工作，也应该去顾氏。 但她如果要去，早就去了。 李佳源并没有在意宋义成口中的顾氏，听他疑惑的口吻，不由解释： “宋总看来当年还不认识陆总，当年她刚念大学，就进了陆氏公司做事，起初大家笑称她‘小陆总’，其实是带着些看笑话和嘲讽的意味的。” “但三个月后，就没有人再敢看笑话了——而如今重回陆氏，也算是众望所归。” 这事宋义成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毕竟帝都那么大，陆婉凝当年出名，却更多是对陆氏内部的影响。 陆婉凝并不是张扬的人，自然也不会大肆宣扬自己的事情。 他不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兄弟的妻子了。 “……看来，我以前的确对嫂子不够了解。”宋义成眼底又划过兴味。 他在想，顾淮墨有没有发现这些呢？ 还是说，他依旧认为，自己的妻子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玫瑰花？ 说曹操曹操到。 在宋义成话音落下的下一刻，顾淮墨的声音就自陆婉凝身后传来。 “看来我以前，也对你不够了解。” 男人的声音明明一直如此淡漠，陆婉凝却仿佛应激一般，瞬间紧绷了身体。 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中午在休息室内，二人相处的情景。 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缓缓汲气，平复着不安的内心。 然而，等她终于平静了些，转身看向顾淮墨时…… 却率先看到了陆雪薇带着微笑的脸。 二人四目相对，她从陆雪薇眼中，看到一抹隐藏很深的得意。 第二十章 祝您和助理，玩得开心 她在得意什么？难不成是因为，顾淮墨将她带在身边？ 说实话，陆婉凝并没有看懂。 但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当看到陆雪薇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跳瞬间不再失紊。 而是一下一下，变得很缓，很沉。 “顾总，好巧。”陆婉凝看向顾淮墨，脸上是淡淡的疏离，客套的笑意。 甚至于面对宋义成时，都比对他要显得熟悉。 顾淮墨顿时心中郁闷，觉得这女人简直翻脸不认人。 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双眼含泪可怜兮兮地哀求他。 宋义成则是满脸八卦，并且一语道破二人的关系： “嫂子，你和我哥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这是闹别扭了？” 陆婉凝扯了扯嘴角，想解释，又觉得麻烦，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之间只是闹别扭。 除了父母和哥哥们，似乎没人相信，她是真的想和顾淮墨离婚。 顾淮墨却在这时候替她回应了：“你少管。” 而李佳源也在此时顿时醒悟，这位顾总，恐怕就是陆婉凝的结婚对象。 而宋义成口中的顾氏，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帝都顾氏集团。 李佳源对顾淮墨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尤其是陆氏和顾氏早期发展方向类似，对之前的李佳源而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合作伙伴。 但看顾淮墨面色冰寒的模样，他察言观色下，这回没有急于递上名片。 “看来陆总遇到了熟人，我就先不打扰了。”李佳源是个聪明人，很懂适时退出。 对于陆婉凝的家事，他并不想掺和进去。 顾淮墨也并没有阻拦李佳源，因为他看出来，陆婉凝和他之间的确没什么。 况且，如果说洛丞风至少阳光帅气，那李佳源则只是普通人的样貌身量。 顾淮墨不觉得陆婉凝会喜欢这样的，但即便如此，他的心情依旧不算好。 尤其是当陆婉凝对李佳源露出微笑说：“我送李总到出口吧。” 几乎没等李佳源回复，顾淮墨就率先冷笑一声：“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 陆婉凝闭了闭眼，只觉得呼吸不畅。 李佳源轻咳一声，为她解围：“陆总不必这么客气，你们继续玩就好。” 说完，李佳源就赶紧离开了。 他今天注定是没办法在顾总面前留下什么好印象了。 既然如此，不如早点走人，等下次再有幸见面了，再接触也不迟。 陆婉凝这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看着顾淮墨。 “既然我的客户都走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陆婉凝的语气瞬间充满凉意。 虽然不至于冰冷，却也与往日的温婉截然不同。 她勾起些许笑容，眼底却没有笑意：“顾总，祝您……和您的助理，玩得开心。” 陆婉凝扫了一眼陆雪薇，看向顾淮墨时，神色嘲讽：“我就先不打扰了。” 哪怕是几天前，她如果看到顾淮墨身边出现了别的女人，都不会如此淡定。 可这几天，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顾淮墨早已并非良人。 尽管她仍会被牵动情绪，但面对他时，却也不会再歇斯底里了。 陆婉凝转身欲要走，下一秒却被拉住了手腕。 顾淮墨攥住她的手腕，熟悉的触感让他想起几小时前在休息室内的场景。 而两相对比，也让此刻顾淮墨脸色更差：“站住。” 他手中用力，出口的字句也同样咬字用力：“我允许你走了吗？” 陆婉凝感受到手腕被攥得发疼，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顾总要是不介意我在旁边碍事，我是无所谓的。”她索性也不反抗，只是垂眸看向手腕说，“但是，你弄疼我了。” 顾淮墨闻言，如同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但他终究还是松了手，陆婉凝也如她所说并没有离开。 她只是找了个椅子坐着，然后双手环抱在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碍眼或许谈不上，但的确添堵得很。 几人就这么静默无言。 直到陆雪薇打破沉默，咬着唇轻声开口：“姐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当顾总的助手……” 听着陆雪薇的茶言茶语，陆婉凝面露微笑，全然不按套路出牌。 她张口就应得理所应当：“是啊——所以你能主动辞职吗？” 陆雪薇脸上的无辜与可怜，顿时僵住。 “姐姐……这是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陆雪薇下一瞬就眼眶含泪。 她垂下眼眸，一副不敢反抗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的模样：“我不像你，一进陆氏就能做主事人……” 陆婉凝欣赏着陆雪薇绝佳的演技，内心感慨，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她甚至真的拍了拍手，而后看向宋义成： “宋总，我今日第一次发现，雪薇实在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要不是顾总恐怕不愿意放手，我该向你引荐她了。” 她这话说得，三个人没有一个神色好看的。 陆雪薇是愤怒，却面上隐忍，只继续伴着可怜。 顾淮墨是烦闷，不明白陆婉凝怎么突然吃了枪药，又觉得她实在胡闹。 豪门里真正和睦的夫妻寥寥无几，可大多都会维持表面的和平。 而她刚刚在李佳源面前，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 此刻在宋义成面前，也对陆雪薇冷嘲热讽。 这样的行为，让顾淮墨心生不悦。 至于被波及到的宋义成，此刻正讪笑着，干巴巴地说：“嫂子说笑了。” 陆婉凝面色不改，笑着回应：“当然是开玩笑了。” “毕竟术业有专攻，转行哪有那么容易。” 这话简直就是在暗讽，陆雪薇连去娱乐圈当戏子，都不达标。 若不是顾淮墨和宋义成就在身边，陆雪薇恨不得上去撕烂陆婉凝的嘴。 而顾淮墨看着她明媚地笑，微微眯着眼。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陆婉凝居然这么牙尖嘴利？ 眼看陆雪薇快要被贬到了尘埃里，顾淮墨终于开口：“你可以先走了。” 陆婉凝下意识以为他说的是自己，起身就要离开。 然而下一秒，顾淮墨又不悦道：“你走什么？” 陆婉凝疑惑抬眼，结果发现，顾淮墨将目光瞥向了陆雪薇。 她顿时懂了，合着是看不下去她数落陆雪薇，所以让陆雪薇先走呢。 但陆雪薇显然不这么认为，她此刻只感到深深地屈辱。 偏偏她还要维持着表面的笑容：“……好的，顾总。” 而当陆雪薇背过身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转而浮现的是怨恨和羞愤。 第二十一章 我跟你一起，回陆家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下来。 宋义成轻咳一声，打破寂静：“……要不，我也先走？” 他此刻，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一不该贸然约顾淮墨来打高尔夫，二不该好奇顾淮墨的家事，三不该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 到最后，球是没打上的，瓜是没吃明白的，人是尴尬至极的。 而当球场只剩下顾淮墨和陆婉凝后，她终于将目光落到了顾淮墨身上： “顾总，我能走了吗？” 顾淮墨咬牙，那笑声几乎是从牙关中挤出来的：“当然能。” 但当陆婉凝朝着出口走去，却发现身后有一道脚步声如影随形。 而她停下后，顾淮墨也跟着停下。 陆婉凝：“……” “顾总，你这是缠上我了？”陆婉凝感到纳闷，但好像又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男人嘛，骨子里总是贱的。 你越是贴着他的时候，他越是不屑一顾。 而当你对他不屑一顾了，他反而会扭头关注你了。 当陆婉凝对顾淮墨卸下滤镜，把他当作普通男人来看待后，她突然就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顾淮墨和世界上千千万万的男人没有任何不同。 顾淮墨闻言，面色不改：“顺路。” “……”陆婉凝懒得再费口舌。 她去停车场找到了自己跟大哥同款的银色宾利，只想快点回家。 现在格外想念父母和哥哥们。 可偏偏顾淮墨在这时，拦住她关车门的手说：“我跟你一起，回陆家。” 陆婉凝抬眸，看向他，难得露出一个微笑：“顾总，你不回自己家，是因为没有家吗？” 她的话成功让顾淮墨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陆婉凝，你中午在休息室里，可不是这个态度。”他此刻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一张面孔才是陆婉凝的真面目。 他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被陆婉凝骗了。 可过往三年来，陆婉凝显露出的爱意，有让他觉得不像作假。 此刻他看陆婉凝，就如同雾中看花。 而陆婉凝仍在稳定发挥： “顾总，我中午在休息室，也没想到你扭头带着女助手和朋友相约在球场啊。” 要是谈工作也就罢了，可顾淮墨显然不是。 她此刻想到自己中午意乱情迷时差点心软，内心只觉得晦气。 而她的话，却让顾淮墨得出结论：“……你果然在吃醋。” 这让陆婉凝再看向他时，不由多了一分怜悯。 世界上大概真的有人只适合用脑子赚钱，而不应该用脑子思考感情上的事情。 他一思考，上帝都忍不住发笑。 “顾总说得是，我就是见不得你身边有别的女人，尤其见不得你身边的女人是陆雪薇。” 陆婉凝打不过就加入。 只要她主动背起黑锅，就没有人能把黑锅再甩给她：“现在顾总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顾淮墨沉着面色，半信半疑。 她的语气像是在说反话，可行为却似乎又能够解释得通。 于是，顾淮墨思考到最终，也只是对陆婉凝误会更深。 ——他觉得陆婉凝对他的爱，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最终陆婉凝还是没能阻止顾淮墨跟着她回家。 毕竟她可以不让顾淮墨上自己的车，却不能阻止对方开车跟着她。 ……虽然她真的短暂思考过，如果报警告诉警察，自己的丈夫开车尾随自己，能不能把对方当作跟踪狂抓起来。 等到了陆家，当顾淮墨想要跟着她进大门时，陆婉凝恰好停下了脚步。 “顾总，我似乎没有邀请你进门。”她说着，对旁边看门的刘叔说，“刘叔，以后我们家，顾淮墨与狗不得入内。” 刘叔显然是知道小姐准备和顾家离婚的事情的。 因此锦棉顶着顾淮墨的压迫力，也仍旧僵硬着笑容点头：“好的，小姐。” 顾淮墨则是终于在陆婉凝一路的刺激下，忍耐到了极限。 他上前一步，贴近陆婉凝，目光居高临下地锁定她：“陆婉凝，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的。” “嗯嗯嗯。”陆婉凝敷衍地应了一声，准备听听顾淮墨还能说出什么冷笑话。 面对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顾淮墨深吸口气：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会和你离婚？” 提到离婚，陆婉凝可就不觉得无聊了。 她连忙端正态度，就连站姿都少了几分随意。 陆婉凝满脸真诚地看向顾淮墨：“我没有这么认为，只要顾总愿意，我随时随地可以离。” 顾淮墨：“……” 他有一种想去健身房的冲动，因为此刻要有一个沙包，来帮他宣泄心中郁结的气闷。 若非他自小的教育不允许他暴跳如雷…… 顾淮墨深吸口气，突然冷笑：“你就这么想离？” “那我偏不会让你如愿。”他话音一转，低沉的声音寒若冰霜，“陆婉凝，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陆婉凝听着他放狠话，嘴角笑容僵住，合着她激起了他的叛逆之心？ 这回，陆婉凝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陆怀泽远远看到陆婉凝站在陆家的大门口。 “凝凝？怎么不进去？” 陆怀泽随手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陆婉凝的肩上。 随后关切叮嘱她：“女孩子本来就容易体寒，最近又是昼夜温差大的时候，你天黑以后不要在外面久留。” 陆婉凝看到大哥，心情渐渐好转，尤其是当听到陆怀泽的关心，她更是心头一热。 而在大哥面前，她那些尖利的爪牙也都统统收起。 陆婉凝仰头看着陆怀泽，唇角绽开发自内心的笑容：“好好好，我听大哥的。” 她突然就觉得和顾淮墨离不离婚都无所谓了。 反正只要家人都在，只要她随时可以回家，离不离婚也只是一张离婚证的事情。 但最终顾淮墨这只狗还是进了陆家。 陆婉凝本来扯了扯大哥的袖子，不太乐意来着： “大哥，我刚刚跟刘叔说，以后顾淮墨……咳，不能进我们家。” 奈何陆怀泽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是爸妈让我请他进来的。” 身为长辈和哥哥，他们纵容陆婉凝的小脾气，却也要比陆婉凝考虑得更多。 总是让陆婉凝和顾淮墨争吵是没有意义的，他们身为长辈，也需要表态。 所以说——来都来了，不敲打一番怎么行呢？ 第二十二章 都不说爱了，你喜欢我妹妹吗？ 陆家。 陆父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 三哥陆景澜此刻还在国外飞着呢，二哥陆轩然姿态傲然，目光锐利。 大哥陆怀泽反倒是最温和的那个，但对顾淮墨也仅有淡淡的礼貌。 若不是一旁的陆母手足无措，看着颇有些忐忑，眼前这场景，俨然就是三堂会审。 然而陆婉凝一来，瞬间就破坏了氛围：“爸、妈，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吗？” 陆松明于是露出慈祥的笑容：“放心，都是你爱吃的。” 说完后，他余光看见顾淮墨，又立刻绷紧了嘴角。 陆婉凝看着父亲这样，忍不住想笑，但又感动。 与此同时，她心中还在想。 那也就是说，很多是顾淮墨不吃的咯？ 而当佣人将饭菜呈上来后，果然与陆婉凝预想中的相差无几。 “——好多虾啊。”陆婉凝目光微亮，她是很喜欢吃虾的。 偏偏小时候陆雪薇霸占了她的身份，而她那时候是‘佣人的女儿’。 养父母待她颇为苛责，陆婉凝很少能吃到虾。 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的弥补，长大后陆婉凝对虾热情依旧，哪怕其他饭菜也很好吃，她却总会多吃几口虾。 陆母看她急不可耐的模样，将她按在座位上：“这么大人了，吃个饭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然而看似是斥责，实际上却是宠溺：“你好好坐着，想吃什么妈给你夹。” 而眼前的其乐融融，让顾淮墨愈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尤其是他对虾过敏，所以顾家的餐桌上，几乎很少能见到虾。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陆婉凝真的喜欢，还是陆家有心要为女儿出气，才故意这么做。 但今天是他要跟来的，顾淮墨只能继续忍耐着。 一顿饭吃下来，陆婉凝和她的家人心满意足，顾淮墨却几乎没动几筷子。 顾父顾母不知道他不吃虾，就算知道也不会为了他让陆婉凝迁就。 等饭吃得差不多了，陆松明轻咳一声，终于引入正题： “淮墨啊，你今天既然来了，想必是有话要说吧？” 顾淮墨闻言放下竹筷，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他是自控力极强的人，这会儿功夫已经调整好情绪。 开口的时候，虽然语气淡淡，却比往日多了不少尊敬：“爸，我和婉凝结婚三年，却很少陪她来看您，即便没有特殊的事情，也该来看看你们。” 听到顾淮墨这么说，陆婉凝顿觉他仿佛变了个人。 ——还是说，他明明就会说人话，只是平日里懒得动脑子？ 但这几日，陆婉凝在陆家，没少说顾淮墨的坏话。 她既然要离婚，就没必要再帮顾淮墨打掩护。 他忙于工作是真，可常年不归家也是真。 他是经商奇才，可也是真的为对她有过半分上心，更别提喜欢或爱。 他不同意和她离婚，可另一边却一在庇护陆雪薇。 因此，此刻陆松明听到顾淮墨说的这些，丝毫不为所动：“哼！你也就这时候说得好听。” “你来不来看我，我都有自己的妻儿相伴，可凝凝这几年在顾家，你不回家，她要独自挨过多少寒夜？” 顾淮墨对此自认理亏，垂眸说：“过去的确是我做得不妥。” 陆松明嗤笑一声：“你既然也知道，那就早点和凝凝离婚，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而今天看起来态度出奇的好的顾淮墨，在听到这话后，却没有立刻回应。 他今日来，就是试图从陆父这里下手，向陆家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只要陆家也不希望陆婉凝离婚，陆婉凝再和他吵闹，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夫妻矛盾。 因此，顾淮墨掀眸，语气坚定道：“爸，我不会和婉凝离婚的。” “过去我的确忙于工作，对她有所疏忽，但经过这几天，我逐渐反思了自己的问题。” “您曾经创立陆氏，想必能理解，管理一个硕大的公司，并非容易的事情。我并非故意疏忽。” 他觉得，陆父再怎么说也是男人，并且是陆氏曾经的掌权者。 对于他工作的事情，陆父应该是能够理解的。 可顾淮墨若要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陆松明摇摇头，颇感失望的模样： “淮墨，你呢的确比我当年更有经商天赋，可也仅仅适合管理公司。” “至于当凝凝的丈夫，你曾经不合格，未来也很难做到。” 他是男人，固然能理解工作忙碌。 可陆母陪陆父白手起家，即便是工作最忙的那段时间，也会忍不住想见陆母。 即便是他后来发达了，许多人觉得陆母的性子过于小家子气，陆父的心却始终未变。 也因此，陆松明听得出来，顾淮墨不爱陆婉凝。 听到陆父的评价，顾淮墨终于还是微微蹙起了眉：“……我不这么觉得。” 而一直未曾出声的陆轩然，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凭什么不这么觉得？” 因着什么事都有陆怀泽扛着，陆轩然自小就是最潇洒肆意的。 此刻，说的话也最直白：“就不说爱了，你凭心而论，你喜欢我妹妹吗？” 陆轩然在家里，是最比老三陆景澜更像老幺的存在，而离开家，则是国际舞台上声名赫赫的钢琴家。 他向来是有些理想主义的，也因为陆家和谐的家庭环境，让他自小对爱情或婚姻，有着高标准。 在他看来，婚姻应该是相爱的人决定相伴一生后，许下无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的承诺。 当初若不是陆婉凝喜欢顾淮墨，他是不同意小妹和顾家联姻的。 因此，此刻他也是言语最犀利的。 “顾总，你不想离婚，是因为你是既得利益者。” “结了婚后，有我妹妹帮你处理不想处理的家族关系，帮你挡桃花，处处对你百依百顺。” “可我妹妹从你身上得到过什么？你又了解过她的过去，性格，爱好吗？” 面对陆轩然的质问，顾淮墨哑口无言。 甚至于，他自己都险些被陆轩然说服。 可即便诚如陆轩然所言，顾淮墨也依然不会愿意离婚。 他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受，只知道，陆婉凝越是千方百计想逃离他，他就越是不想放手。 这就如同他面对陆雪薇一样。 可以是他亲自开除，却不能是别人想要赶她走。 而对于陆婉凝，可以是他某天主动提起离婚，却不能是他被陆家逼着和陆婉凝离婚。 “……抱歉。”顾淮墨抬眼扫过陆婉凝的家人，心知今天注定要不欢而散。 但他毅然决然地表明态度说：“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但也不会离婚。” 第二十三章 他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闻言，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的态度都已然鲜明。 一切似乎并没有继续商讨的必要，毕竟没有人打算转变想法。 “……既然如此，顾总，请回吧。”陆怀泽起身，准备送顾淮墨离开。 顾淮墨最后在离开之前，看了一眼陆婉凝。 却只是紧抿嘴角，没有再说更多。 而陆婉凝，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躲，眼底没有更多的情绪。 顾淮墨离开后，陆松明目光沉沉，他其实是不愿与顾家交恶的。 毕竟两家若不能成为盟友，就必然是竞争的关系。 但他亏欠女儿良多，如今自然不愿女儿在婚姻中委曲求全。 “……怀泽，之前说的，取消和顾氏合作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松明偏过头，看向陆怀泽。 闻言，陆怀泽默了一瞬，面露歉意： “我们这几年和顾氏合作不少，取消合作的事情公司内有很多股东并不赞成……” “也就是说，还没有真正实施？”陆松明呼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强势一些了。” 这是要不顾股东反对，强制实施的意思了。 陆怀泽心中隐隐担忧，但仍是点了点头：“好的，父亲。” “怀泽，这件事对你而言，或许可能面临阻碍，但也是一个挑战和机遇。” “近几年你虽然能力不错，却始终有一些人暗地里搞小动作。” 陆父看向陆怀泽，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做事沉稳，这点我最为放心，唯一欠缺的，就是偶尔的果决。” 陆怀泽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毕竟任何事情都无法十全十美，他越是试图考虑周全，往往越是难以周全。 父子二人谈论这些的时候，陆轩然向来是不参与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向陆婉凝：“小妹，商业上的事，我是不懂，但我最近新学了点拳脚功夫，你要是被谁欺负了，哥帮你揍他去！” “……扑哧。”陆婉凝笑得窝进了沙发里，“二哥，你还是悠着点吧，你的手可是上过保险的。” 身为钢琴家，陆轩然的手可是很贵的。 “让你去帮我打架，也不知道是你风险更大，还好说对方风险更大。” 提到手，陆轩然这才正经了些，露出笑容说： “这倒也是，那我还是多给你找几个保镖吧！” 陆婉凝没有拒绝，又跟陆轩然聊了几句后，见陆父和大哥仍在交流公司中的事情，她不由走近听了几句。 看他们一点点分析，在和顾氏不再合作后如何挽回损失，陆婉凝心中一暖，同时隐隐愧疚。 “大哥，爸爸。”陆婉凝叫住他们，“你们放心，公司是因我才造成的损失，我之后也会竭尽全力创造更大的收益的。” 陆松明挥了挥手，略有责备：“这说的什么话？” “凝凝能为公司赚钱，是你有本事，但爸爸不能是因为这个才敢和顾家断绝合作。” 陆怀泽也在一旁应和，眼底是淡淡的宠溺：“凝凝，你不必多想，这些只是我和爸想为你做的事。” 陆婉凝听着家人的话，眼睫微微眨动。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暗回想着，近期公司有什么项目能够立竿见影地看到水花。 以及……她一定要防着陆雪薇，不能让她计谋得逞，不会让家人出事。 好在她有预知梦，记得一些事情发生的大概节点。 …… 之后的一段时间，陆氏公司的所有人都很忙。 大哥力排众议，要终止和顾氏的合作。 但很多项目一旦毁约，对双方都是极为麻烦的事情。 最终陆婉凝说服大哥，慢慢来即可。 一些太麻烦的项目，可以选择一个比较好结束合作的节点，在之后结束合作。 一些本就快到时间的合约，则是可以选择不续约即可。 她知道父亲下定决心和顾氏断绝合作，早已做好了承担一切风险和压力的准备。 可陆婉凝不能这么自私。 陆怀泽知道陆婉凝这是为了公司大局着想，不由心中酸涩： “凝凝，你有时候实在是过于懂事了……” “有吗？”陆婉凝仰起脸，看着大哥露出笑容，“我觉得自己还没长大呢。” 除此之外，陆婉凝还在忙别的事情。 最终在洛丞风的提醒下，想起来一个三年前立项的项目。 “凝姐，这几个社区最近都竣工验收了，不过这几年房价一直在逐渐回落，很多人的买房意愿并不算高。” 洛丞风虽然自己不缺钱，但常年接触这个行业，对大众的心理也颇为了解。 “很多人会觉得，等等还会更便宜，这一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陆婉凝听着他的话，点点头，却没有应声。 房子建好了，自然不可能立刻全部卖出去。 但很多人依然是租房需求的，并且年轻人往往不愿意委屈自己，总想要追求一些环境比较好的小区。 陆婉凝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只是仍需要见到实物，毕竟这个项目，她这几年都没有跟过。 “你说的话虽然都是事实，但是出了我办公室，就别说了。” 陆婉凝对洛丞风招了招手：“我们要赚的，是那些本来就有意愿或者有潜力成为我们客户的人的钱。” “我打算先去看看那地方建得怎么样了，你去安排一下吧。” 陆婉凝的冷静，让洛丞风找回了主心骨。 其实这些年来，他早就很少去感慨或抱怨。 只是他们这些曾经的下属，一旦面对陆婉凝，总会下意识将心中的担忧或顾虑讲出来。 因为在他心里，陆婉凝永远胸有成竹，能帮他们解惑。 而在洛丞风出了办公室后，陆婉凝躺在老板椅上，心中在纠结。 她的手机屏幕此刻停留在通讯录的页面，上面显示着宋义成的名字。 “呼……” 良久后，陆婉凝呼出一口气，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拨通了通讯录中的电话。 “喂，嫂子？”宋义成大概也在忙工作，语气比平日正经不少。 听着这个称呼，陆婉凝想了想还是说：“宋总，我今天是想找你谈工作的事情。” 宋义成大概也听说了一些陆氏和顾氏最近的事情，默然了片刻。 他顾哥的妻子前脚让自家公司和顾家断绝合作，后脚又来找他合作。 ……他这是该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但商场上，没人会把话说太死，因此他还是笑着换了称呼：“陆总，你说。” 第二十四章 是，是我喜欢陆小姐 陆婉凝当然知道自己这举动在宋义成看来大概很奇怪。 可因为有预知梦，她提前知道了哪些剧综和电影能火。 一部大爆的剧或者电影，若是适当推广，是极好的宣传，陆婉凝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是这样的，您公司旗下的几部剧或者综艺，陆氏之后都有赞助或者投广告的意向。” “按理说这种事情根本无需打扰您，您不会细致到去管一部剧有几个贴片广告有几个中插广告。但是我知道您和顾总关系不错，恰巧我和他最近关系不佳……” 陆婉凝说了这么多，终于引出自己的顾虑：“我只是怕我到时候和贵公司签了合约，您却碍于兄弟感情毁约，所以索性提前向你问清楚。” 如果宋义成真的要和钱过意不去，她自然也会考虑别的方案。 宋义成听完，基本明白了陆婉凝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这样吧，你等我思考一下，我这几天给你答复。” 陆婉凝于是懂了，这是要去问顾淮墨呢。 她叹口气，心中遗憾，看来这个热度她是蹭不上了。 但眼下，比起投广告这种小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此刻，洛星洲给她打来了电话。 陆婉凝这几天忙得很险些忘了之前要做的事情，此刻甚至还有些发懵：“怎么了，星洲？” 洛星洲仍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没事……只是来问问，你还记得之前交代我的事情吧？” “……！”陆婉凝顿时坐直了身体，“你提醒我了，你先别急着动手。” 毕竟要让鱼上钩，她得先撒饵。 不然直接下网，鱼可不会自己傻了吧唧地撞上来。 “好，我等你。”洛星洲性格温柔，做事却干脆利落。 说完，二人也没有更多寒暄，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陆婉凝则是吩咐洛丞风，去召集c组重要成员开会。 会上，她首先大致将最近的任务布置了下去，包括东郊新区的宣传方案，新项目的策划案等等。 但在最后，她冷眼扫过众人，不怒自威：“此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大家强调。” “据我所知，之前西城绿地的标书曾被泄露过。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这种行为，陆氏绝不会姑息。希望今天在座的各位，日后能谨言慎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泄露信息都是要被追责的。至于之前的叛徒，我们已经在资料室内找到了线索，抓到他也只是迟早的事。” 听到标书被泄露，办公室内的众人瞬间哗然。 之前陆怀泽想的一直都是暗中调查，再加上顾淮墨有意护着陆雪薇。 陆雪薇又是陆家明面上的养女，陆怀泽做事始终留有一线。 但陆婉凝的行事风格却与他大哥有所不同，她知道今日来开会的这些人中，未必会有那个叛徒。 但她今天在这里说了标书被泄露的事情，一些耳聪目明的人，转眼就会听到风声。 她要的就是对方暗自警惕，但抱有侥幸。 陆婉凝在办公室内，难得悠闲地煮了杯咖啡。 “凝姐，果然有几个人听到消息后看起来反应不对。” 洛丞风站在陆婉凝身旁，同她汇报。 “那就对了。”陆婉凝打开手机，给一个陌生号码发消息。 【好了。】 不过几秒后，对方就回复她。 【五分钟后行动。】 陆婉凝看了眼时间，此刻是帝都时间15:55，五分钟后也就是下午四点。 而后她就删了那条短信，将陆氏的监控调到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脑上。 但如果公司监控室的人来看，就会发现，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些角度的监控。 因为这是陆婉凝最近几天新装的，摄像头的位置都布置得非常隐秘而刁钻。 五分钟后，当分针指向零点时，陆氏公司所有的灯光，突然一黑。 “啊？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备用电源呢？” “不对啊，你看我们的电脑——” 只见办公室内的电脑，有大半都突然黑了屏，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黑桃a的图标，但还有个别人的电脑仍然正常：“我的好像没事哎……” “好像是因为，我刚刚觉得公司的网传文件有点慢，所以自己开了热点？” 而所有连了公司局域网的电脑，此刻都统一被黑了，人群中一阵哀嚎。 有人在祈祷自己的文件懂点事自动保存，有人在担心公司会不会因此信息泄露。 而工作群这时候，则是统一通知大家在自己的工位上，不要随意走动，公司正在进行网络维护。 然而大家突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一时间只能聊天，办公室内依然比平常混乱许多。 在这混乱中，有人就找了个去卫生间的借口偷偷溜走了。 “走吧，去抓贼。”陆婉凝看着屏幕上那个移动的人影，勾起唇角。 资料室内。 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正在翻动着什么，大抵是怕被发现，他佝偻着身形，动作极快。 等他终于翻到写着‘西城绿地’四个字的文件时，顿时松一口气。 但当他随手翻开一页，看到灰色的印章时，顿时傻眼了。 难道他当时给陆雪薇的是原件，自己把复印件留在这了吗？ 大概是精神过于紧绷，他一时间没注意有什么逻辑不对的地方。 他抽出这份文件，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要如何补救，可已经来不及了。 资料室内，灯光骤然亮起。 洛丞风俊朗的面容上此刻满是冰冷：“夏艾，果然是你。” 男人身形一僵，扭头就看到了陆婉凝和跟在她身旁的洛丞风。 而陆婉凝手中拿着一份和他手中的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文件，俨然就是他想要找的原件。 “西城绿地是大哥负责投标的，带他去见大哥，剩下的事情也交给他处置吧。” 陆婉凝垂下眼眸，意兴阑珊。 并没有想象中抓到内奸的开心，因为她知道，这不过是个炮灰。 只要顾淮墨愿意护着陆雪薇，或者夏艾死不承认，那她就很难让陆雪薇真的受到惩罚。 果不其然，夏艾见了陆怀泽后，对自己泄露公司信息的事情供认不讳。 但坚称，这是他个人的行为，他自己鬼迷心窍，出卖了公司。 而问他是谁向他买消息的时候，却选择了沉默。 “是陆雪薇吧。”陆怀泽替他说道。 夏艾下意识双目瞪大，但很快就否认：“不是。” 但陆怀泽已经从陆婉凝口中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那为什么她那里，会有一模一样的标书？” 见瞒不下去了，夏艾憋了半天说：“……是，是我喜欢陆小姐。” “我知道她在做这个项目的投标书后，就想暗中帮她，她并不知情……” 这解释多少有些牵强，陆怀泽面露失望：“既然如此，你就做好坐牢和赔偿的准备吧。” 第二十五章 她的父母，生来就不会喜欢她 东郊新区。 这片地就在帝都，但帝都内环寸土寸金。 即便郊区也有许多是别墅群，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新区这片地，五年前陆氏盘下来时，花的钱并不算多，但到了现在，随着新区这些年的发展，这里的地也越来越贵。 陆婉凝三年前接手这块地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块地未来一定会升值。 但她毅然决然，还是否决了当初那些打算建别墅群的提案。 如今，这里矗立起了一栋栋高楼。 “陆总，这里的室内外装修都已经基本完成，你看你是想了解哪些方面呢？” 带路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据说是这个项目后来的负责人。 他面上倒是恭恭敬敬，只是看到陆婉凝一个小姑娘，身后跟着一个白面小子，显然有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陆婉凝自然看到了他的神情，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洛丞风语气也冷了下来：“听说陆总要来视察，你除了几百斤肥肉，就没准备点别的？” 户型图和详细资料，洛丞风虽然也准备有，但眼前这个负责人，明显态度不行。 “这……您这通知得太临时了，的确没来得及给您准备下午茶……” 听到这话，陆婉凝和洛丞风的脸色都不算好。 “你下去吧。”洛丞风估计这人自己也未必熟悉这些房子。 等赶走了那男人，洛丞风才忍不住说： “他是公司的老人，资历比我高，之前就总是明里暗里跟我针锋相对。” “看得出来，陆氏的蛀虫不少。”陆婉凝心中暗暗盘算着，什么时候去跟她们算个总账。 但这事急不来，陆婉凝着眼于眼前，瞥向洛丞风： “你带路，从一单元开始，每种户型都带着我挨个看一遍。” 好在洛丞风本就曾接触过这个项目，而且也大致看过资料，此刻对照着地图，也不至于迷路。 “凝姐，这一整个社区一共24单元，基本是小户型的，其中一单元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最适宜独居。目前虽然装修完成，但还需要等甲醛释放，所以并没有正式开始售卖。” 洛丞风一边介绍，一边和陆婉凝走进电梯。 他们抽样调查，看了几套房子后，陆婉凝眉头微皱。 “……我记得当初我们的计划是，所有房子最后都应该完成精装？” 其实不只是精装，她当时想做的是，让租客或者住户能够拎包入住。 “凝姐，您当初的设想要更加费时费力，但是后来的负责人想要尽快把房子出手赚钱……不过在我的据理力争下，9号单元楼是按您当初的设想来的。” 9号楼房型混杂，三室两厅，三室一厅，两室一厅，一室一厅应有尽有。 陆婉凝当年就有用它进行试点的念头。 听到洛丞风这么说，她终于点了点头，心中有了预感。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先以九号楼试水宣传，之后根据舆论情况和普查结果来定下一步的方案。但现在这样——我是不太满意的。” “初步的营销，可以试一试营销单身公寓这一点。目标用户大致是20~45岁的独居女性。具体的你们下去完善。” 陆婉凝向来不喜欢大包大揽，她如果有想法，会提出一些概念，但不可能有时间去细化这些内容。 看完房子后，洛丞风说附近有一家餐厅味道不错，她索性和洛丞风一起去了。 而到了店里，陆婉凝却微微愣住了。 这家店，她曾经来过。 某些她以为早已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场景，几乎一瞬间浮在眼前。 - 陆婉凝出生的时候，陆家的佣人把自己的孩子和陆婉凝进行了调换。 他们把她养在东郊的一个小村子里，养父是个酒鬼，白天去工地砌墙，晚上酗酒。 养母每天要去陆家做工，隔三岔五才会回来看她一眼。 她小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并非养父母的亲生女儿，父母待她不好，作为孩子只会认为是自己不够乖巧。 所以在陆婉凝还少不更事的时候，常常是带着小心翼翼和讨好，来面对自己的养父母的。 他们交代的每一件事，她都会下意识想要做到最好，包括他们莫名其妙的一些吩咐。 “凝凝，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爸去看看你妈怎么还没来。” 那天是陆婉凝的生日，养父将她骗到这家餐厅，告诉她要请她吃大餐。 她虽然早慧，但对于养父母，惧怕与期待并存，再加上他们心情好的时候，对她似乎‘也不错’。 也是她信了，可是养父却把她一个人丢在了餐厅里。 直到她被一块石头砸了一下，陆婉凝扭头看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是养父母后来又生下的儿子，庄言。 他砸完她，见她看过来，立刻就往角落里跑。 陆婉凝，又或者那时候应该是庄婉凝，下意识就追了上去。 最终，陆婉凝将庄言堵在了卫生间门口： “跑什么？你要是走丢了，爸妈知道之后，会怪我的。” 小庄言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他们不会怪你，他们要卖掉你。” 陆婉凝起初不可置否：“你在说什么，今天是我生日，爸妈要来这里给我过生日。” 庄言看起来有些着急：“他们就是要卖掉你，我都听到了！所以你今天才被他们带去洗了澡，换了漂亮的红裙子！隔壁家的小花姐姐，被人卖掉的那天，也是像你这样。” 小孩子的表达能力有限，举例子时也未必准确。 陆婉凝听着，联想到庄言口中的小花姐姐。 她前段时间嫁人了，但村里有人说，她爸妈是为了一万块钱，把她卖给一个老瘸子当媳妇的。 直到这时候，她仍旧以为是庄言误会了。 之后却突然听到养父的惨叫声，听到他跪在地上向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求饶，口中念念有词着。“我也不知道那小贱蹄子跑哪去了，明明让她等在这里的……” 当时，她和庄言就躲在角落里。 后来陆婉凝才知道，养父那段时间酒后和人打了一架，对方要她赔偿五千块的医药费，不然就要折断养父的手指，后来又看到了她的照片，说用她抵债也成。 很久后再回想起这件事时，陆婉凝才意识到，庄言当初被她忽略的那一句‘我都听到了’，指的是养父和债主的交易。 那一年，陆婉凝12岁。 在她生日那天，她险些被父亲卖掉。 那是她第一次于朦胧中意识到，原来乖巧没有用。 她的父母生来就不会喜欢她，甚至是随时可以伤她、害她、弃她于不顾的。 那也是她第一次冒出了一个念头，逃。 但此刻，除了想起过去，她的目光却落在店内熟悉的人影身上。 洛丞风显然也下意识看向陆婉凝。 只见不远处，陆雪薇正眼眶红红，低头啜泣。 而她身旁，是顾淮墨立在一旁，身形颀长，西装笔挺。 第二十六章 她从小就特别乖巧懂事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陆雪薇收到了父母的信息，不是陆氏夫妻，而是她的亲生父母。 但她更多时候在心里叫他们穷鬼，从不承认他们是她的爸妈，更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雪薇，给爸转点钱呗？听说你去顾氏上班了，赚的钱应该不少吧？】 如果是平时，陆雪薇早就把他们骂一顿，最后告诉他们‘陆婉凝才是他们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让他们去找她。 但今天，想到顾淮墨似乎外出视察，而那个地方离那对穷鬼住的地方很近…… 陆雪薇眸光一闪，突然有了计谋。 【我手头也没有多少钱……而且我一个人在外这么久，你们从来都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的钱。】 这话半真半假，真在内容是真的，假在情绪与语气，都是她伪装的。 最后，那个酒鬼答应了和她见面，才把陆雪薇‘哄好’。 对方大概是想着，只要见了面，总能从她手中抠出点钱来的。 但见面后，陆雪薇却坚持自己没有钱。 直到最后，陆雪薇被逼无奈一般说：“……要不，我给我上司打电话问问他，能不能预支一点工资？” ——当然是不能的，至少顾氏不能。 但她只是想要借机，让顾淮墨生出怜惜之心罢了。 于是，顾淮墨接到了陆雪薇的电话。 电话那头，陆雪薇声音紧绷，仿佛不太情愿，却又迫于无奈说：“顾总。”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或者预支我一点工资，哪怕一千块钱也行。” 陆雪薇的声音越说越轻，仿佛难以启齿。 然而电话那头，另一道男声却分外不满： “一千块？这都什么年代了，一千块能干个什么？你进了大公司，一个月至少不得个万把块钱？我庄有为是没有文化，但又不是傻子！” 而男人的声音逐渐模糊，因为陆雪薇连忙捂住了手机。 “顾总，对不起……你不要听我爸说的话。我知道您最不喜欢破坏规章制度的人，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陆雪薇极力让声音显得镇静，但其中的恐慌仍旧出卖了她。 只是这对顾淮墨而言，都并不重要。 他并不想管别人的家事，也不想烂好心。 他这次若为陆雪薇开了先河，以后在公司里，每个人都想开个先例。 所以顾淮墨只是说：“如果对工资有疑问，请找财务部。” 说完，他就要挂断电话。 可这时候，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嚣张的男声。 “雪薇，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血缘上的父亲！” “婉凝被认回陆家这么久了，我还天天找她要钱呢！也没见她像你这样抠抠搜搜！你怎么说也是陆家的养女，我不信你真的没钱……” 听到‘陆婉凝’的名字，顾淮墨本来要挂断通话的手，突然一顿。 他蹙起眉头问：“陆雪薇，你现在在哪？”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陆雪薇始料未及，但还是下意识报出了餐厅的地点。 巧合的是，这家距离顾淮墨此时在的地方，只有一公里的距离。 “我现在过去。”顾淮墨在挂断前又交代了一句，“你和……你父亲，都在那等着。” 而餐厅内，陆雪薇一时间摸不透，顾淮墨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但……他既然愿意为了他赶来，想必对她，终究是有所动容的吧？ 陆雪薇压下内心的喜悦，望向自己那穷鬼父亲，眼底有隐藏很深的厌恶。 但她口中只是说：“爸，顾总说他一会儿来……他可能是怕我遇到什么敲诈勒索了……” 然而听到顾总要来，虽然庄有为不认得顾淮墨，却也知道叫‘什么总’的人一定有钱。 于是，他瞬间变了笑脸：“瞎说什么呢，爸怎么可能敲诈勒索你。” “我看啊，是我女儿出息了，居然钓到了个金龟婿。” 陆雪薇闻言，紧咬下唇，早该毫无波动的内心，此刻仍是浮上屈辱的感受。 但她很快深吸口气，眼底暗光闪过，开口说： “爸，你想什么呢，顾总会帮我，恐怕是看在陆婉凝的面子上。” “他是陆婉凝的丈夫，而我是陆家的养女，他只是看在这层稀薄的关系上。” 她这么说，本来是想引导庄有为以后去找陆婉凝要钱。 谁料她的穷鬼父亲听完之后，果然更加兴奋：“还有这层关系？那就更该好好利用了——” “有这层关系，你不是更好靠近顾总吗？就算是混不到名分，跟着他也能混到不少好处……” 陆雪薇在心里暗骂，没出息的东西，居然想让她当顾淮墨的情人？ 她在陆家吃山珍海味的时候，陆婉凝恐怕还在啃硬馒头呢。 顾淮墨也好，陆家的宠爱也好，本就应该是她的。 她要做的，可不是屈居陆婉凝之下。 她要的是，夺回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只是这幻想很快就被打破。 顾淮墨沉着面色来到餐厅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并非关心陆雪薇，反倒是对着庄有为： “你之前说，陆婉凝被认回陆家后，还在找她要钱？” 原本嚣张跋扈的男人，见到顾淮墨后，突然就不敢大声。 “顾、您就是顾总吧？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顾淮墨周身气场更冷，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陆雪薇原本的幻想瞬间被打破，她终于意识到，顾淮墨原来，是为了陆婉凝来的。 ……可顾淮墨，什么时候开始关心陆婉凝的事情了？他从前不是从来都不在意她的吗？ 而她那穷鬼父亲，明明顾淮墨就说了两句话，却已经被吓得快跪地求饶： “顾总，冤枉啊……那都是我胡编乱造的……” 顾淮墨的神色依旧冰冷，显然不信他的话。 庄有为只能全盘托出：“顾总，我刚刚不过是想让我女儿给我点钱，才瞎说的……” “我起初是找过陆婉凝几次，可是那贱……那丫头油盐不进！全然不顾我们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简直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庄有为越说越愤懑：“小时候若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她恐怕早就死了！没良心的！” 他口中的词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却在这一瞬间对上了顾淮墨寒冰般的眸子。 顿时，他就又成了缩头乌龟： “不是，顾总，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婉凝挺好的，她从小就特别乖巧懂事……” “……乖巧懂事？”顾淮墨在口中品味了一番这个词，忍不住冷笑一声。 他目光一凌，看向男人：“你最好保证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庄有为连连点头，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钱不钱的。 见到顾淮墨后，他腿都站不直。 顾淮墨嫌恶地看着那人：“滚。” 第二十七章 顾总，麻烦您松手 其实直到此刻，顾淮墨其实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听到陆婉凝的名字，就贸然决定去见一个下九流的人。 他那时候只是脑海中电光石火般联想到，陆雪薇的父母，那不就是陆婉凝曾经的养父母？ 他对陆婉凝的过去知之甚少，而今天居然无意中从陆雪薇这里窥见冰山一角。 ——堪称糟糕的养父母。 此刻，她的养父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我这就滚，这就滚……” 滚之前，他也不忘偷偷看了一眼陆雪薇。 眼底隐隐藏着殷切，显然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要钱的初心。 果然，庄有为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里不久，陆雪薇就收到了消息。 【雪薇啊，你要到了钱，记得给爸爸转过来。】 陆雪薇感觉到体内气息顿时郁结，但深呼吸后，她瞬间将这种情绪转化成了自己的武器，看向了顾淮墨。 陆婉凝紧紧攥着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发青。 她眼底泪珠欲落未落，声音听着也像是忍耐着哭腔：“顾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您工作的……” 她说着，又想到顾淮墨是为了陆婉凝来的，于是话音一转又提到陆婉凝。 “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姐姐才来的，但是我还是很想谢谢您……” “还有就是，我爸后来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姐姐现在是陆家的千金，又是顾总的妻子，他们是不敢招惹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找上我这个早就被陆家厌恶的陆家养女了……” 陆雪薇喃喃说着，神色黯然。 任谁看了也要感慨一句，美人垂泪，实在让人心动。 奈何她面对的是顾淮墨。 顾淮墨只是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她：“你不需要跟我讲，我或者别人，都帮不了你。” 陆雪薇顿时身形一僵，她望向顾淮墨，满眼不可置信：“顾总……” 他怎能如此无情？ 尽管传闻里顾淮墨就是这般，可陆雪薇从来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冷心冷面。 直到今天，顾淮墨如此直白地告诉她。‘他不关心她的事。’ 然而，顾淮墨已经别过眼，并不打算久留。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扭头，撞上了陆婉凝的目光。 “顾总，好巧。”陆婉凝声音很轻，听起来有些不真实。 她神情淡淡，眼底隐隐藏着其他的情绪，只是极力隐忍着。 顾淮墨张了张口，欲要说什么，却最终紧抿着唇，不知从何说起。 而陆雪薇回过神后发现了陆婉凝，再次神思一动：“姐姐，你怎么在这……” “你不要误会，我和顾总其实是因为工作……” 陆婉凝此刻并没有太听进去陆雪薇说的话。 所有的声音都入了她的耳朵，却又似乎距离她格外遥远，仅仅是遥遥徘徊在她的脑海外。 陆雪薇却自顾自地演着。 最终还是洛丞风替她嗤笑了声：“我倒是第一次见，在郊外的餐厅谈工作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小姐，您是代表哪家公司来和顾总谈合作的呢？” 陆雪薇表情一僵：“我是顾总的助理……” 然而这么一说，似乎更加暧昧了。 毕竟助理和秘书，也就一词之差。 陆雪薇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漏洞百出。 她说完低下头，最终不堪重负般啜泣道：“对不起，姐姐……其实我是走投无路了才向顾总求助的。” “你曾经跟着那男人生活了十几年，肯定知道他满脑子只有钱……可我现在根本没有……” 陆雪薇知道陆婉凝不会同情她，可她要的就是陆婉凝对她冷漠。 这样才好引人同情，不是吗？ 陆雪薇始终不信邪，她觉得顾淮墨总会有一瞬间对她心软的。 男人不都喜欢柔弱可怜，能激发保护欲的女人吗？ 陆雪薇满心算计，脸上却楚楚可怜：“姐姐……你不要因为我和顾总置气好不好？” 而顾淮墨本来想说点什么，在听到陆雪薇开口后，就又不出声了。 陆婉凝却将他们忽视了个彻底，在打过招呼后，就缓缓扭头看向洛丞风说：“丞风，我们走。” “啊……好，凝姐，我们换一家吃饭。”洛丞风莫名心中一紧，觉得此时的陆婉凝情绪有些不对劲。 可就在陆婉凝抬脚要迈出餐厅的那一瞬间，顾淮墨叫住了她：“陆婉凝。” 陆婉凝没有理会，甚至没有回头。 下一瞬，顾淮墨就上前两步，拉住了她的胳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陆婉凝想说，她没有误会，因为她根本不关心，最多也就是糟心一瞬。 但一来到这个餐厅，就会让她周身笼罩上一种奇怪的情绪。 那并不是情景再现，想起那些事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曾经的情绪，却似乎扎根在她的身体里，每当一些特殊的时刻或场景与它们共鸣，那些情绪就会立刻占据她的大脑。 正如此刻，她就觉得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浮上心头的说不上是恐惧还是震惊，却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现在不是十二岁了，不需要躲起来，你可以用语言，用行为，去捍卫自己的意愿。’ 陆婉凝如是告诉自己，而后扭头看向顾淮墨，极为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放手。” 顾淮墨眉头皱得更深，下意识手里一松，却又紧接着握得更紧：“我可以解释。” 可陆婉凝不想听，她用力挣了挣，最后挣脱了外套的半截袖子。 她干脆脱下那件风衣，淡淡回应他： “解释什么？陆雪薇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还是她说得有哪里不对？” 她极力模仿自己平常的口吻，只是语调仍出卖了她。 若是平常，她应当是语气嘲讽，音调婉转，尾音上扬的。 可此刻，她只是极为平淡地复述了一遍这句话。 洛丞风看向他的目光渐渐多了一丝凝重和担忧，他心知自己现在开口或许不合时宜，却还是挡在了陆婉凝身前，直面顾淮墨道：“顾总，麻烦您松手。” 顾淮墨在此时，才难得正视了一眼洛丞风。 他冷笑一声，眼眸眯起：“我若不松呢？” 洛丞风与他四目相对，两相较量。 但与顾淮墨始终目光沉沉不同，洛丞风只是起初稍有严肃。 他就如同一阵风，忽而飘过，让你觉得寒冷，但很快下一阵风，却又送来春暖花开。 “顾总，那我只能委屈自己了。”洛丞风笑着，作势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现在昼夜温差大，一会儿天黑了，凝姐会冷的。” 第二十八章 毕竟，我只是她的助手嘛 洛丞风目光看向顾淮墨拽着的那半截衣袖。 “你如果非要拽着她的外套，我又不忍看他受冻，那只有牺牲我自己了……还望顾总不要介意。” 洛丞风说着，眼眸微微一眨：“毕竟，我只是她的助手嘛，顾总肯定能理解的。” 顾淮墨闻言，看着洛丞风下一秒就准备脱掉外套披在陆婉凝身上的模样，整张脸都黑了。 而一旁的陆雪薇成了背景板，本来就已经够憋屈的了，此时居然还要被内涵一番。 她忍不住开口，差点没控制住形象，说到最后才勉强挤出几分无辜： “如你所说，你是她的助手，而我是顾总的助手。” “你可以和我姐姐一起出现，为什么姐姐却要因为我生顾总的气？” 洛丞风却表现得比她更无辜：“啊？凝姐生气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陆雪薇这回算是碰上对手了，被噎得无话可说。 陆婉凝也在这片刻的时间里终于从那种奇怪的感觉中脱身。 回神的下一秒，她就果断脱掉了风衣。 见顾淮墨仍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勉强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不喜欢这个餐厅，跟你没关系。” 她也不知道顾淮墨究竟听不听得懂，大概是不懂的。 但这回顾淮墨终于没有再阻拦她。 只是最后在她出门前，将风衣地给她：“衣服还给你，穿好了。” 陆婉凝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探究更多。 她点头接过自己的风衣，却并未穿好，在刚披上的下一刻就打开了大门。 当傍晚的风灌入她怀中时，她迎风扣上了纽扣，和洛丞风一起没入地平线。 顾淮墨的心口莫名一空，内心升起浓浓的陌生感。 刚刚那一刻，他仿佛见到的是另一个陆婉凝。 以往他见过的，乖巧懂事的，嚣张跋扈的，甚至都可以归结为同一个陆婉凝。 而刚刚某一瞬间，眼中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的时候，才是另一个她。 或者说，是陆婉凝的另一面。 他没有再理会陆雪薇，尽管陆雪薇的说辞和经历，听起来也很可怜。 可莫名地，反倒是陆婉凝什么也不说，却让他就感到心口发紧。 …… 走出很远后，洛丞风这才敢偷偷瞥着陆婉凝，问：“凝姐，你好点了吗？” “你刚刚……”他迟疑着，虽然知道自己或许不该问，但少年的心思总是藏不住的。 他当年上大学时在陆婉凝面前，就是如此。 三年过去，即便在为人处世上成熟了些许，在陆婉凝面前却依旧难以掩饰想法。 “没事了。”陆婉凝并没有解释更多，当看到洛丞风的担忧时，不想解释的念头则是更加坚定。 她这时候莫名想到洛星洲。 如果是他，大概就什么也不会问，只会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吗？ 又或者是递给她一杯温水，目光中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柔。 即便他什么也没说，却会让她生出一种，自己做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的感觉。 洛丞风显然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哎，这时候要是我哥在就好了，他天生就长着一张能安抚人心的脸，哪怕什么也不说，也能把别人稀碎的心重新拼凑起来。” 听他这么说，陆婉凝忍不住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的稀碎的？” 洛丞风于是又露出熟悉的无辜表情： “那凝姐也没告诉我别的理由……我只知道，你见到顾总和别的女人出现在一起后，就不对劲了。” 陆婉凝是不会被她套话的，敲了下洛丞风的脑袋说： “有空管我的感情生活，不如思考一下怎么帮我赚钱。” “提前说好，接下来的几个月很关键。”陆婉凝神情严肃，“我们不仅要赚钱，而且要赚大钱。” “否则，就不是我们把公司里的臭虫赶出去，而是所有人先一人一口唾沫把我们淹了。” 既然陆氏一意孤行要断了和顾氏的关系，那就要拿出能够令人信服的实力。 洛丞风连忙站正，端正态度说：“凝姐，你放心，我对待工作，还是很一丝不苟的。” 这点陆婉凝倒是知道，她揉了揉肚子说：“那现在，我们需要先重新找一家餐厅吃饭。” 话题回到最初的起点。 洛丞风认命地去重新搜索餐厅。 ——可即便陆婉凝觉得自己其实没事，她今夜依旧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太过于真实，她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在梦里又回忆了一遍那些快被她遗忘的细节。 梦中，她和庄言躲在暗处，看着养父求饶，最终一声惨叫。 “啊——” 养父被那男人生生用手掰断了手指。 而当时明明才刚上小学的庄言，却凭借孩童的敏锐，帮她避免了一场灾难。 事后，是庄言带着她从另一个门进入。 然后面对养父的怒火，颤巍巍地拉着她说： “爸爸，对不起……是我看到你们带姐姐出去玩不带我，心里不乐意，追着你们出来，谁知道最后……” “姐姐刚刚看到我在街道上乱跑，就出来追我了……” 养父从不怀疑自己的儿子会说假话。 听说陆婉凝是为了自己儿子才离开后，养父忍着手指的痛，没有对陆婉凝做些什么。 而在梦中，回望她幼年时的经历，陆婉凝竟意外地发现，自己其实被庄言保护了很多次。 “爸，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总是打我姐了，我同学有一次看到她了，说我姐姐是捡垃圾的流浪汉……” “妈，你给姐姐买件新衣服好不好，不然她来接我下学穿着脏兮兮的旧衣服，我在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 “我吃不下了，这些肉给我姐吃吧……” 从前，陆婉凝并不觉得这些话有帮到她。 她那时候想到的是，看，她的父母就是这样，重男轻女。 对她的每一分好，都不过是为了满足儿子的要求。 而她虽然对庄言算不上讨厌，却也算不上多亲密。 只是今日骤然回到那个餐厅，想起庄言帮她躲过一劫…… 陆婉凝惊觉，她的‘弟弟’，或许一直在默默保护着她。 又或许他只是无意，可她却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些言语，才得以安然长大。 “庄言……” 陆婉凝在睡梦中，突然有一滴泪划过眼角。 等她清晨朦胧着睡眼苏醒时，仍念着这个很久没有被她想起的名字。 第二十九章 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在陆婉凝成年后，很少再回望过去。 甚至从她十几岁起，她所谋划的，就一直是逃离那个让她窒息的家庭。 而庄言这个名字，也不知何时就被她抛在了身后。 但今天，陆婉凝突然就生出了一些想要问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的念头。 她被认回陆家的时候，他尚且在读中学。 但印象中，庄言学习还算不错，想必如今应该在上大学了吧？ 而这么想之后，陆婉凝从通讯录最下面，翻出来这个许久未曾联络过的名字。 “嘟嘟嘟……” 然而电话响了很久，迟迟没有被接通。 终于被接通后，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喂？你谁啊？” 陆婉凝不由得看了眼屏幕，确认这就是庄言的号码后，问：“庄言呢？” “……什么庄严？这里是夜店，来这里的人就没有能跟庄严扯上关系的！” 陆婉凝：“……” 这都是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陆婉凝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问：“那你是手机的主人吗？如果不是，麻烦你让他接电话。” 她听着电话那头嘈杂喧闹的声音，再联想到那头男人轻浮的口吻，和提到的‘夜店’，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陆婉凝内心稍有不安，回想起庄言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实在难以将对方和夜店联想到一起。 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哄笑：“哈哈哈，原来你找那小子啊？就是不知道……你是他什么人？是女朋友，还是富婆金主啊？” 轻佻的话语让陆婉凝忍不住皱眉，同时确认了，庄言就在某个夜店内。 她无心和这种人周旋，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而后，陆婉凝直接打开笔记本，追踪刚刚那通电话的ip地址，最后果真定位到一家夜店。 “魅色……”陆婉凝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眼底隐隐有愠怒。 庄言还真是出息了。 魅色是帝都知名的夜场，许多富二代公子哥们都很喜欢在那里相约。 她上一次去，是跟着顾淮墨，去见他关系好的那几个公子哥。 但大概碍于有她在场，他们都收敛许多，就连游戏都没玩什么过火的。 可这不代表着，陆婉凝不了解，这个地方平常是什么样的。 她至今仍记得，当初顾淮墨紧蹙眉头对宋义成说：“约什么地方不好，约在这儿？” 宋义成那时大抵是不太把陆婉凝放在心上的，笑嘻嘻说： “这儿怎么了？这儿日进斗金，我没开公司前，可都靠着魅色来养活自己那些豪车呢！” 陆婉凝也是这才知道，原来‘魅色’幕后的老板竟然是宋义成。 …… 魅色。 如今已经是清晨。 包厢内，要么空空如也，要么则是横七竖八睡倒在一起。 显然是玩闹了一夜，如今筋疲力尽了。 陆婉凝径直走向其中一间包厢，而后放缓了脚步，思考着是该踹门而入，还是提前跟宋义成打个招呼。 想了想，她给宋义成发了个消息。 【我要从魅色提个人走，要是不小心损失了什么东西，全都算我账上。】 说完，她先随手转了两万块钱过去。 但其实陆婉凝也不需要踹门而入。 因为她手中还拿着一张黑金色的会员卡，是顾淮墨当初给她的。 拿着这张卡，服务生们对她都是毕恭毕敬，她要找人，他们就带路。 等陆婉凝站到门口后，服务生则是拿着备用房卡开门。 而房门内，此刻一片萎靡。 酒瓶丢了满地，三男三女搂搂抱抱地缩在角落里。 他们几乎玩了个通宵，这会儿正是困的时候。 庄言也抱着一个女人，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他正被一个女人抱着。 “滴滴——” 当门卡打开房门时，细微的动静显然不足以吵醒他们。 迷蒙中，只有庄言警惕地睁开眼，而后险些怀疑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姐姐……？”庄言喃喃唤了一声。 结果他身后的女人，模糊听到了，‘嗯’了一声，大概以为他在叫她。 陆婉凝即便已经有所预料，在打开包厢门的时候，仍旧整个人血液凝固一般，站在原地。 “庄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陆婉凝开口时，语气冷淡。 她脑海中那点柔软，几乎是顷刻间就被打碎。 难怪有人说，人类会给回忆加上滤镜，而回忆只有在回忆中才显得分外怀念。 陆婉凝睁着双眼，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她眼看着对方睁开睡眼惺忪的一双眼。 下一刻，他似乎是不以为然，别过眼。 而当她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炸响时，他终于如梦初醒般猛然清醒。 “……姐姐，真的是你？”庄言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这一瞬间，他身上靡靡的感觉又突然褪去。 他像是个犯错的孩童，正在等待父母的审问。 陆婉凝却没有继续发问，只是眸底如墨色一般，深不见底。 她一边懊悔，自己似乎太久没关注过庄言，竟然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而另一边，她又内心有着隐隐的愤怒，愤怒庄言为什么，变成这样。 可面对她无声地问责，庄言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垂下头，一言不发。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陆婉凝最后给了他一次机会。 庄言态度依旧，闭上眼摇了摇头：“一切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他似有不堪，似有忐忑和羞愧，却唯独没有迫不得已，没有求助或求救。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知道原本抱着庄言的女人突然感觉怀中一空，然后揉了揉眼睛，看向站起身的庄言： “……你站在这干什么？” 而熟悉的女声，让陆婉凝又是目光一凛。 她这才侧了下身，看到了那个原本被庄言的身形恰好遮挡住面容的女人。 那女人有一张成熟妩媚的脸，举手投足都能最大程度地吸引男人的目光。 她伸出手指，将自己的散落在身前的波浪卷发别到了耳后。 陆婉凝顺势看到了一张略有熟悉的脸——是顾淮墨的表姐，白英。 “……你是陆婉凝？”而对方显然也在此刻，认出了陆婉凝。 她眼神中仍带着些宿醉的迷蒙：“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说着，她又看向了一旁绷紧脊背，却低头不语的庄言：“是为了他？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第三十章 他沉着冷静，一如初见 白英的目光在庄言与陆婉凝之间徘徊。 与庄言的目光闪躲不同，陆婉凝直视着她的目光： “他是我弟弟，白小姐，这件事应该我来问你——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虽然对方是顾淮墨的表姐，可顾淮墨此人情感淡薄，和白英自然也算不上亲近。 她现在和顾淮墨都已经闹僵了，见到白英，也很难伪装亲切。 陆婉凝之前见她时，印象中对方知性优雅，落落大方。 可今日再见……白英多少是颠覆了她的想象的。 但她并不想了解白英，只想带走庄言：“人我就先带走了。” 说着，她目光如炬，盯着庄言。 庄言看起来左右为难，显然是生怕得罪白英的。 他这般神情落在陆婉凝眼里，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但他最终还是缓缓挪动脚步，走到了陆婉凝身旁。 白英却在这时神情清醒了许多，突然叫住陆婉凝说：“等等。” 陆婉凝看白英欲言又止，于是看向庄言：“你先去我车里等着，你的事我一会儿再问你。” 陆婉凝身后带路的服务生极为有眼色地上前一步：“这位先生，你跟我来就行。” 陆婉凝也跟着出了包厢，在二层的走道里站着，她也有话要和白英说。 对于白英，她虽然了解不多，但是隐约记得，她是有联姻对象的。 只是对方久居国外，公司业务也在国外，二人除了一纸婚约，其他的关系几乎名存实亡。 可毕竟有那一纸婚约。 陆婉凝忍不住在心里骂庄言，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上的人都是什么人？ 而此时的白英，稍稍整理了衣物，似乎又回到了那副名门贵女的模样： “婉凝，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 陆婉凝神色淡淡：“嗯。” “但我想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她看下那扇半合上的包厢门，刚刚打开门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酒精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息之间。 此刻她的指甲陷入手心，已经设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但白英给出的答案倒是显得稀松平常：“……其实我和那男生之间没有什么。” “昨天是我生日，两个朋友说要给我过生日，她们都带了男伴，而我没有，最后……” 白英斟酌着用词，最终说：“最后叫来了刚刚那男生。” “我记得我只让他在坐在一旁倒酒来着，后面大概是我睡着了，下意识想找抱枕，结果才有了你看到的那一幕。” 陆婉凝半信半疑，白英刚刚依赖迷离的神情，可不像是你想让庄言替她倒酒。 但她不必深究这些，豪门圈子里，夫妻同心才是鹤立鸡群。 而白英是需要情感的慰藉也好，需要别的也罢，都和她无关。 她只点了点头，然后同白英说：“既然如此，那你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吧？” 这虽然是个疑问句，但陆婉凝目光定定地看向白英，让白英觉得，这其实是个祈使句。 白英稍稍迟疑，垂下目光：“……大概。” 陆婉凝点点头，得到这个答案后，就打算走了。 但在走之前，白英又一次叫住了她。“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白英目光探究，显然对庄言，还没有完全断了念头：“……他真的只是你弟弟？我怎么没听说陆家有他这号人？” “白英……”陆婉凝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语气却稍稍软化。 她最后劝告道：“你如果不能反抗自己的人生，那就只会拉别人下水。” “而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人，被你拉下水。” 白英表情微微僵硬，果然没有继续问，她笑容略带苦涩：“我知道……” 她说的不是‘我知道了’，而是‘我知道’。 这让陆婉凝下意识抬眼看向她，但也仅仅如此。 她和顾淮墨尚且一片狼藉，没有资格去指点别人，不过白英大概也不需要她同情或怜悯。 “我先走了。”想到庄言应该还在等她，陆婉凝不欲多耽搁。 然而等她出了‘魅色’，来到自己车前，却发现车内空空如也。 陆婉凝在副驾驶座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与几年前相比，庄言原本一笔一划规整的字迹，现在变成了带着些许飘逸。 如同幼苗抽枝发芽一般，褪去了些许青雉。 【姐姐……其实我大概没有资格这么叫你。我知道我或许让你感到蒙羞，但我这样的人，注定就是会烂在泥里的，你不必为我劳心费神。】 最后庄言甚至没有落款写下自己的名字，而是写了另外的四个字。 【谢谢，再见。】 陆婉凝看着那个‘再见’，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悲伤。 像是笼罩在自己内心的雾霭终于被风吹散，但她的骨头，也在风中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陆婉凝这才知道，有些过去的人是抓不住的。 他们既然早就分道扬镳，便注定了会走向不同的人生。 再重逢时，纵然感慨万千，却早已物是人非。 而她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生活。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注定烂在泥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想过要联系我？’ 陆婉凝想问些什么，但这些年来她何尝不是早就放手。 于是一切都似乎变得没有意义，就连她今天之所以会来找他，也不过是想起来小时候的片段经历。 她为的，也只是自己，而不是庄言本身。 而此刻，她有些想念大哥。 然而电话‘嘟嘟……’了良久，却没有被接通。 陆婉凝隐约猜到陆怀泽此刻或许在去公司的路上，又或者正在公司开早会。 可她还是在这一刻，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脆弱。 她整个人蜷缩在驾驶座上，双手抱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闭上的眼睫轻颤着，过了一会儿，她就感受到了湿润的水汽正在酝酿。 可她脑中空空，此刻甚至什么也没想。 直到有人敲响她车窗的玻璃。“噔、噔——” 陆婉凝没有理会，那人却锲而不舍。“噔噔——” 她终于不耐烦地扭头，降下车窗想骂对方一通，结果却对上了顾淮墨的双眼。 那双眼亦如他们初见，沉着冷静，像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动摇他的信念。 陆婉凝有时候其实挺佩服顾淮墨这种莫名的自信。 而她微张的口，此刻莫名就卡住了。 第三十一章 你难道以为我喜欢陆雪薇？ 车窗的玻璃缓缓被放下。 顾淮墨原本朦胧的面庞也渐渐在她眼前变得清晰。 陆婉凝按向自己的心口，深吸口气，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抛了出去。 但顾淮墨却伸出手，指尖捏着一包纸，透过车窗递给她。 陆婉凝没有接，只是抬眸面带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大清早出现在‘魅色’，陆婉凝能想到的就是像白英那样，刚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夜晚。 然而顾淮墨此刻西装笔挺，眉目清明，全然不像是刚刚从夜场出来的模样。 “宋义成说，你在这里。”顾淮墨解释了句。 而下一句话，果然就打破了陆婉凝对他的幻想：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魅色也有熟悉的人了？” 陆婉凝思索了一下，故意不顺着他的意来：“那可能是顾总还不够了解我，我是来接我弟弟的。” 虽然这个弟弟，已经不打算认她了。 顾淮墨紧紧抿着下唇，眉眼肉眼可见地紧蹙：“陆家什么时候有的弟弟？” 陆婉凝笑了声，突然向他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也没说是亲弟弟呀？” 顾淮墨咬着后槽牙，盯着陆婉凝含笑的目光，突然就反应过来。 “……你这故意激怒我。” 陆婉凝垂眸，不得不承认，他一语中的。 但她当然不可能承认，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顾淮墨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转过身走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面对他的不请自来，陆婉凝颇有些不满：“……你干嘛？” “嘭！”顾淮墨关上了车门，“我来和自己的妻子交流交流感情。” 狭小的车内，因为多了一个人，空间瞬间变得拥挤。 陆婉凝咬牙，瞪着顾淮墨：“我们没什么好交流的。” “可我觉得我从前对你，了解得太少了。”顾淮墨面色冰寒，似乎隐隐压抑着愠怒。 可他的行为，从来都是克制的。 此刻最出格的也不过就是，逼近陆婉凝，俯身盯着她的双眼。 陆婉凝大概不知道，自己此刻有一双眼波撩人的眸子。 隐隐的水光仍在眼底流淌，湿润的眼睫更显浓密，她此刻只感受到了浓重的压迫感。 陆婉凝自知男女体力悬殊，当顾淮墨向她靠近时，她就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后背很快就靠上了车门。 而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冷意，透过车窗灌入她的衣领，让陆婉凝打了个颤。 顾淮墨余光一瞥，显然也注意到了。 下一瞬，他的手就伸到了她的身侧。 陆婉凝双手环抱，精神紧绷，结果却听到耳后传来一阵“嗡嗡”声，车窗重新升了上去。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顾淮墨这些日子见多了她的牙尖嘴利，再看她此刻不安惊恐，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他轻轻笑了声，车窗升上后，却没有撤回自己的手，而是撑在陆婉凝的身侧。 此刻若是从车外看，就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几乎交叠。 陆婉凝缓了片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顾总，你能不能先……”回到副驾驶。 这句话刚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因为顾淮墨突然伸手，附上了她的手。 他的手要大她很多，此刻是带着热意的。 而陆婉凝却指尖冰冷，唯有缩在袖子里的那半截手腕才留有温度。 温暖的感觉瞬间通过肌肤传递到陆婉凝的身上。 紧接着是顾淮墨惊讶的声音传到耳边：“……怎么这么冷？” 陆婉凝本来是要挣脱的，可她的身体又下意识想要汲取温暖。 好在顾淮墨并没有更多的举动，她松一口气后，努力忽略他的手说：“我体寒。” 养父母从小喜欢将她关在屋子里，那时东郊格外落后，村子里的房子都是自建房，什么采光通风都不必考虑，砌完墙再封个顶，就算是建成了。 陆婉凝至今仍旧能记起那扇又高又小，她只有抬头仰望才能看到的窗户。 这样的环境，阴冷潮湿是可想而知的。 但顾淮墨并不理解：“……嗯？” 陆婉凝却不想解释，她既然要和顾淮墨离婚，现在说起自己的悲惨过往又算什么事？ 她不是陆雪薇，也不需要向顾淮墨卖惨。 只是二人靠近后，不自觉就呼吸交缠，陆婉凝很快就耐不住问：“顾总，你不用去公司的吗？” “我现在对你更感兴趣。”顾淮墨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握住了她另一只手。 当热意突然退散时，尽管指尖仍留有余温，陆婉凝还是下意识指尖一动，险些想拉住他。 但她可以骗自己忽略一次，却没办法一直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 因此这次陆婉凝躲开了，她伸手抵住顾淮墨：“顾总，那你还是把你的兴趣放在陆雪薇身上吧。” 如果没有做过那个梦，她此刻大概会短暂被顾淮墨的行为迷惑。 可既然知道了梦中的悲惨结局，陆婉凝就不会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片刻的暧昧中。 顾淮墨却突然拧起了眉头，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陆婉凝一愣，脱口而出：“这有什么为什么……” 她心中知道，他未来会喜欢陆雪薇，并且会帮陆雪薇害她。 但很快，陆婉凝就反应过来，那是几年后了。 而此时陆雪薇仍在处心积虑地让顾淮墨对她心生怜悯。 下一刻，顾淮墨就证实了她心中的念头：“——你难道以为我喜欢陆雪薇？” 后面的话不必他说，陆婉凝都猜得到：他只是讨厌有人干涉他的决断。 至少目前，应该仅仅如此。 是她望到了结局后，带着对未来的失望，来面对此刻的他。 陆婉凝一时语塞，只能沉默。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轻易对顾淮墨改观。 顾淮墨最终在她的沉默中松开了她的手，回到了副驾驶上。 陆婉凝这才舒一口气，感觉周围的空间重新变得安全了，但与此同时，心尖也轻轻一颤。 像是舍不得那手心的温度。 而顾淮墨再次开口，也已经转移了话题：“宋家老爷子过几天大寿，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陆婉凝虽然此时对他心情复杂，却仍旧摇了摇头：“我会去，但不是和你一起。” 顾淮墨原本淡然的目光，再次凝实。 他注视着陆婉凝，显然并不乐意，可陆婉凝显然也不会被他说服。 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像是两条平行线，隔着距离相望，互不干涉。 而某天这线突然不再平行，就变成了相交后，愈行愈远。 第三十二章 就算不离婚又怎样？ 尽管陆婉凝作息规律，向来醒得早，但今天一番耽搁，到公司时仍旧晚了。 陆怀泽给她回拨电话时，顾淮墨仍在她副驾驶坐着。 “凝凝，怎么了？” 听到陆怀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顾淮墨的眉头肉眼可见松了些。 陆婉凝却已然没有了倾诉欲，更何况身侧还坐着顾淮墨。 于是她含糊着说：“没事，就是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今天可能晚一点到公司。” “遇到什么事了，麻烦吗？”陆怀泽一如既往地对她关怀备至，“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记得告诉大哥。” 然而这却让陆婉凝此刻心中莫名愧疚。 在回到陆家前，陆婉凝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她后来有了能力，却也只是为了对抗自己的命运。 可陆怀泽的关心，突然提醒了她，她也是庄言的姐姐。 她暗自叹一口气，难得没在陆怀泽面前卖乖：“大哥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最终，陆怀泽又关心了她几句，确认她没有事后，才挂断电话。 而向来准时的顾淮墨，在她这里耽搁了这么久，也早就迟到了。 顾淮墨最终没有再说更多，只是丢下一句：“不管怎样，我不会同意离婚。” 这话陆婉凝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就算不离婚又怎样？反正也不会回晟园。 而当车内只剩下她一人后，陆婉凝沉思片刻，还是决定找人调查一下庄言的事情。 她不会贸然干涉庄言的人生，但至少，在他可能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应该一无所知。 等陆婉凝姗姗来迟赶到公司时，洛丞风已经等她很久。 “凝姐，你总算来了……”洛丞风长长呼出一口气，见陆婉凝神情正常，这才敛去眼底的担忧。 陆婉凝猜到，他大概是昨天看她在餐厅时情绪不对，想到了别的。 而避免胡思乱想的最佳做法就是，别当闲人。 陆婉凝冲他招招手：“干站着干什么？去下通知，半小时后开会。” 会议内容自然是关于昨天去东郊看过的项目。 虽然陆婉凝昨天才去视察，但这个项目的宣传方案却是早就开始准备了。 就算最后没办法在天娱出品的节目中打广告，项目也不会搁置不前。 只是当看到那些平平无奇的宣传方案时，陆婉凝再次感觉到，陆氏内在的腐朽。 “你们看着自己写的东西，扪心自问，能够吸引到自己吗？” 陆婉凝将策划案撂到了桌子上，目光一沉。 了解陆婉凝的人此刻都不敢反驳，但这项目这几年的负责人却不服气： “陆总，这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目前大家都是通过这几种方式宣传的，我们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从来没出现过问题。” 陆婉凝闻言点了点头。 “作为打工人，我理解大家不愿意出错，索性中规中矩。”说着，她话音一转，“但如果我是客户，看到这烂大街的广告，我不会生出任何，想要去了解的冲动。” 负责人不以为然：“可是这些年房地产行业本来就不如十几年前的景气……” “你说得对，现在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了。”陆婉凝接上他的话，环视所有人。 “这些年各行各业都在求创新，求突破，各位……如果你们永远是通过经验主义，用十年前的认知来做事，那我想，将来如果陆氏要裁员，第一批要裁掉谁，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说罢，她又看向那位负责人：“毕竟，近几年房地产不景气嘛。”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一片哗然。 只是碍于陆婉凝还在，不敢放肆讨论。 熟悉陆婉凝的人，早在刚刚就已经在思考了，此刻稍有想法后，立刻有人开口说： “陆总，我有一个大致的想法。”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网络上的营销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像普通的banner广告之类，对我们其实收效甚微……毕竟房子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买的。” “与此相比，我觉得我们应该，打造一个独特的ip，幸运的话通过营销带起一阵热潮……” 这话一出，洛丞风笑着接过了话：“你的想法不错，之后你单独做一版宣传方案交过来。” “另外，昨天陆总去考察过后，决定以9号楼试点，营销关键词可以尝试围绕着‘单身公寓’和‘独居女性’。” 这话一出，刚刚默不作声的其他人顿时眼红了。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小陆总早就已经有了想法。 若是他们刚刚开口，现在得到提点的指不定就是自己……但世上难买早知道。 接下来的会议中，陆婉凝直接换掉了项目负责人，把这个项目暂时交由洛丞风接手——说白了就是她要自己跟这个项目。 至于其他人，陆婉凝自认算得上仁慈了： “剩下的人，我谅解你们中或许有人还不熟悉我的做事风格，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今天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c组的任何人，之前我是怎么对他们的。” “至于你——”陆婉凝看向那个原先的那位项目负责人，杀鸡儆猴般当着众人的面说，“你可以去申请离职了。” “不管陆氏是否裁员，我这里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大哥那里，我也会阐明情况。” 那人顿时愣住了，口不择言道：“你、你一个丫头片子，你懂什么！——你不过是狐假虎威！” 她勾起唇角，并不在意，甚至引以为傲： “你说得很对，以你的身份，应该不值得我父亲或者大哥愿意为了你而让我不开心。” 正因为她是陆家的女儿，所以她才能一来公司就成为‘小陆总’。 正因为大哥和父亲对她信任宠爱，所以她才能够在公司雷厉风行地实现自己的想法。 这些本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优势，她不会否认，也不会因此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这些外在因素，不过是锦上添花。 但今天，想要锦上添花的人似乎还不少。 等会议结束后，陆婉凝正打算去吃午饭，却接到了宋义成的电话。 “嫂子……咳，陆总。”宋义成话一出口，就连忙刹车。 陆婉凝有些意外，又觉得早上的事情应该不值得宋义成给她打电话吧？ 而宋义成很快为她解惑。 “经过我的多方考虑，我觉得与贵公司合作，是互利共赢的，陆氏的广告或者赞助，我们不会拒绝——不仅如此，之后如果有别的合作，也欢迎陆总来找我。” 第三十三章 看起来，你昨晚没有睡好 宋义成答应了。 不仅如此，还向陆氏示好，表明之后愿意深度合作。 这对陆婉凝而言，是意外之喜。 至于对方和顾淮墨关系好……这在商场上，根本不值一提，只要对方人品信得过，他和顾淮墨怎么样，陆婉凝才不会管。 她总不可能要求所有和她有合作的公司，都不能和顾氏有任何牵扯。 那她是自己把路走窄了。 “好，宋总，有你这句话，以后有合作我肯定会第一个想到天娱。” 陆婉凝虽然意外，但很快就笑着回应。 此刻她的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预知梦中，有哪些即将播出的剧和综艺之后会大爆了。 印象中，其中一部悬疑类型的单元剧，会红极一时。 已经做好的剧，现在已经没办法赞助投资，但贴片广告便宜又好用，陆婉凝决定让写文案的人多下点功夫。 争取要写得有趣又贴合剧情，不让观众出戏又能对她想宣传的东西提起兴趣。 陆婉凝构想着之后的场景，不由得心潮澎湃。 但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z，你最近要不要来我这儿一趟？” 电话那头，洛星洲话音温柔，让陆婉凝的心绪逐渐平静。 但同时，她也猜到，肯定是洛丞风说了什么。 陆婉凝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是丞风跟你说了我昨天的事情？” “是。”洛星洲显得过于坦荡，以至于陆婉凝甚至生不出气来。 她想说，自己最近没事。 早上陆怀泽问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陆婉凝想到昨天和今天早上，又有些说不出口。 “……下午吧，等我下班后。”陆婉凝最终还是答应了。 洛星洲是医学世家，陆婉凝曾跟着他祖父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然而医者不自医，她自己其实一直久病未愈。 抑或者是，她无数次以为自己已经好了。 可心理和精神方面的疾病，往往就是会在你以为早已拨云见雾的时候，突然雨雪霏霏。 陆婉凝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严重的抑郁发作史，但其实在她日常生活 活中，她更多时候是处于轻躁狂状态。 轻躁狂本身并不是精神障碍，但是当轻躁狂与抑郁同时存在，就需要治疗了。 处于轻躁狂状态的她，思维活跃，创造力提高，自我感觉良好，常常很难被发现，甚至她自己也不能确定。 正如此刻，她也突然不太确定：“星洲……我怀疑我最近可能有一点不对劲。” 听到她的话后，洛星洲声音仍旧温和，转而说：“那今天我去接你吧，放轻松，工作上别太累了。” 陆婉凝闻言松了口气，这大概也是她会和洛星洲成为朋友的原因。 无论她处于怎样的状态，有什么想法，做什么事，洛星洲都如能够海纳百川一般，接纳她的一切。 她当年的心理医生是洛星洲的父亲，后来大概也是在她和洛星洲兄弟二人成为朋友之后，才越来越少因为心理问题去看病。 但除了日常的相处，陆婉凝之前常常会每周和洛星洲单独聊一次天，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或者不会在日常生活中说出来的感受，和洛星洲进行交谈。 这有点类似于心理咨询，但对方是洛星洲的话，陆婉凝会觉得比和心理咨询师交谈更有安全感。 “凝姐，该下班了。” 最终，还是在洛丞风的提醒下，陆婉凝才骤然从文件中抬头。 想到洛星洲还在等她，陆婉凝终于搁置手头的事情。 说起来，自从结婚后，她和洛星洲很少再见面了。 当她在公司楼下看到洛星洲的车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陆婉凝深吸口气，诡异地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上来吧。”洛星洲率先摇下了车窗，稍稍侧过目光，“你可以在后座休息一会。” 洛丞风这时候探出脑袋，轻咳一声： “哥，你上次不还告诉我，坐别人后座不礼貌吗？像是把对方当司机——” “还有，接一个人是接，接两个人也是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也送我回家呢？” 洛星洲看向洛丞风，笑得温柔：“我说的话更适用于日常社交，但并不是固定的公式。” “至于送你回家……那你上来吧。” 洛丞风撇了撇嘴，明明他哥答应了，他却莫名心中慌慌的。 他后退半步，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了：“那个……我想了下，好像不太顺路，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洛丞风有一种预感，他今天如果当了这个电灯泡，或许短时间内，满足了他八卦的心，但事后，多半会发生点不太妙的事情。 他哥的笑容，只有面对凝姐的时候，是真正的温柔。 面对他的时候，恐怕是口蜜腹剑。 果然，洛星洲也没有挽留他。 在陆婉凝上车后，就缓缓起步，只留给了洛丞风一阵汽车尾气。 “……果然我才是那个外人。”洛丞风无不有些愤然。 于是他决定，明天多给陆婉凝送些文件给她处理。 而陆婉凝此时已经蜷缩在后座，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本来其实是端正坐姿，在后座坐着，并且试图和洛星洲搭句话的。 但对方目视前方，神情专注，似乎并没有分心的念头。 车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洛星洲的车速也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平稳安逸。 于是陆婉凝不知不觉中，身体与精神都一同松懈下来。 等到她朦胧醒来时，发现车已经停下。 洛星洲透过镜子察觉到她醒来，将纸盒往后座推了推：“醒了？” “嗯……”陆婉凝此时有几分倦怠，几乎下意识抽了张纸，但隔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 她的手心常年都容易出汗，虽然治疗过，却收效甚微，最后索性懒得管。 也只有洛星洲总是事无巨细地记得这些细节。 她缓了一会儿，等脑中终于清明后，乍然惊醒般摸出手机看时间：“……我这是睡了多久？” “其实也就两个小时。”洛星洲先一步报出了时间，“但是看起来，你昨晚应该没有睡好。” “确实……”陆婉凝抿着唇，隐隐想要叹息，“我梦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但主要是和庄言相关的。” 如果顾淮墨此刻能看到他们相处，大概会发现，此时的陆婉凝，和面对他时又有所不同。 不再具有攻击性，也算不上脆弱或悲伤。 笼罩在她身上的，只是一层淡淡的，甚至难以察觉的雾气。 而她隔着雾气望向人间，于是似乎与所有人都有所隔阂。 第三十四章 那关于顾淮墨呢？ 不得不说，每当面对洛星洲时，陆婉凝就会觉得自己身上没有秘密。 他有着洞察一切的敏锐，却并不锋利，以至于她也很难生出隐瞒的念头。 其实陆婉凝曾想过，如果她没有爱上过顾淮墨，洛星洲大概会是她理想中的另一半。 但世界上没有假如。 更何况，她和洛星洲明明相识得更早，不是依旧没有互生情愫吗？ “先下车吧，我们换个地方叙旧。”最终在洛星洲的提醒中，陆婉凝终于下车。 之后久违地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 屋内的摆设一如既往，简单中带着温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沙发与茶几在正中央，周围摆着几盆绿植，看起来生机盎然，应该一直有人照料。 而应陆婉凝要求增添的书桌，则是被安置在靠窗的角落里。 上面有个小小的书架，其中书籍却只有寥寥几本，更多的是一个个被封存起来的笔记本。 她曾经无法宣之于口的噩梦、迷茫、与抗争，都被寄存在这个角落。 大概因为太久没有见面，这次他们聊了很久。 但陆婉凝着重讲述的，却是自己做了预知梦之后的事情，讲她最近突然迫切地希望身边人能平安健康，讲她有些愧疚，有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格外自私，仅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最后，她甚至讲到自己对陆氏未来的一些展望，讲她希望之后的项目能够按计划进行。 在此期间，洛星洲更多时候只是聆听和应和，只在少数时候开口问： “你会感到愧疚，是因为庄言的事情吗？” 陆婉凝在沉默中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不止。” 除了庄言，还有她当初一意孤行嫁给顾淮墨。 那时候，顾家有意联姻，但更多是想和陆氏强强联合，从而进一步垄断整个行业。 可她的爸妈从来都是以她为先的，如果她当时不喜欢顾淮墨，那么预知梦中的一切就不会发生，自然也不会有她如今的担惊受怕。 洛星洲沉思片刻，给了她新的观点：“可人生在世，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有时候你会突然发现，不管怎么选，好像都是错的。” “但其实，不管怎么选，也都是可以的。” “但我想这些你应该也明白……只是情绪总是不可控的。”洛星洲望向她，嗓音温润却令人信服，“当然，任何情绪或性格的存在，也都是合理的。” “正如怯懦与鲁莽之间才是勇敢，滑稽与粗鄙之间才是机智，羞涩与无耻之间才是谦逊……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你也一样。” 陆婉凝听着他的声音，点点头，紧接着又反驳： “但我即便相信你说的，下次大概依旧会不可避免……在心理学上，这应该叫情绪闪回吧。” 虽然她当初跟着师父学得更多是临床医学，但久病成医，她多少能够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洛星洲哑然失笑，但很快语气又轻松了起来：“虽然我觉得你喜欢清楚认识自己这一点很好，不过有时候我其实更希望你抛开那些学术名词，仅仅关注自身的体验和需求。” 说这些话时，尽管包含了建议的意味，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他仅仅在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对方即便不遵守或认同，也没有关系。 “……那可能我还需要再努努力。”这样的氛围让陆婉凝心弦一松，突然小脸皱了皱，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做。 但洛星洲并没有鼓励她，反倒是告诉她：“不急，也不必刻意做什么。” 陆婉凝也的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因为这些年她从洛星洲一直向她传递的观念就是，接受自己，认可自己即可。 在这之后，转变会在潜移默化中发生。 他们就这样轻飘飘调笑了两句，而后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陆婉凝不由再次感慨，如果说和人社交是一件消耗能量的事情，那么和洛星洲沟通则是能够补充能量。 他总是恰到好处地把握着某个度，却又从不刻意。 ——但这种恰到好处，在今天还是有一瞬间被打破。 洛星洲大概迟疑了良久，才终于决定开口问她： “那关于顾淮墨呢，你愿意和我聊聊你们之间的事情吗？” 她今天说了这么多，却没有提及这个名字分毫。 可她突然决定回归陆氏，又显然和他相关。 洛星洲知道陆婉凝的几乎所有事，唯独不了解的部分，就是关于顾淮墨。 而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陆婉凝原本嘴角浅浅的笑意，终于再次消散。 “他……”她垂下眼眸，声音拉长，却并没有酝酿出进一步的描述。 “关于他，我没什么好说的，又或者不知道怎么说。” 陆婉凝轻咬下唇，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内心深处，自己依然是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孩童。 她的怯懦显然要多于鲁莽，因此不够勇敢。 从前是出于羞涩无法诉说少女心事，如今则是回望过去，为自己曾爱过顾淮墨而感到深深地难以启齿。 因那些触动都太过平常与细微，仿佛映射出她当初的脆弱与天真。 “……没事，那就先不说他了。”洛星洲看见她的神情，便知道自己不必再追问了。 他看出陆婉凝已经没有什么想倾诉的了，转而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问她：“要我送你回去吗，还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陆婉凝应当知道，这套房子并非他常住的地方，这里唯一一间卧房，也只有她曾经住过。 都说在社交中，如果别人给出两个选择，那么后者会更容易被选择。 但陆婉凝开口，却格外干脆地说：“送我回陆家吧，我刚刚告诉他们我晚点回家，再晚他们会担心的。” 洛星洲便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他将陆婉凝送回陆家，甚至和陆怀泽打了个照面，陆婉凝也坦然将他介绍给家人。 但当她走进陆家后，洛星洲却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回到了刚刚二人交谈的小房子。 屋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因此并不算明亮。 他走向窗边，看到书架上堆放着的一排笔记本。 其中一本大概是刚刚陆婉凝随手翻过，被放在了桌面上。 笔记本的封皮上，写着陆婉凝摘录的话。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然而。’ 洛星洲心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庄言。 而她甚至不会对他，心怀愧疚，尽管这正是他所期待的…… 然而，然而。 第三十五章 这不正说明，她坐不住了吗？ 几天后，宋家老爷子大寿设宴，陆家自然也收到了请柬。 陆婉凝自然是会去的。 一来陆家本来和宋家就不算交恶，何况她还和宋义成即将合作。 陆松明这些年退居幕后，因此这次依旧是大哥陆怀泽出席。 一路上，陆怀泽担心陆婉凝会不适应，因此叮嘱她： “一会儿如果不喜欢和他们周旋，就去甜品区坐会儿，吃点东西。” “还有我记得东门有一个小花园，虽然晚上不宜赏花，但胜在环境幽静……” 陆婉凝听着大哥的关心，起初还能乖巧点头，后面实在没忍住打断了他： “哥，你忘了，这几年在顾家，不少场合也是我代替顾淮墨出席的。” “毕竟数学家还会不喜欢收拾桌子呢，顾淮墨则是不屑于虚与委蛇。” 其实以他如今的成就，也不会有人能让他虚与委蛇，但大多的名流宴会，在顾淮墨眼里依旧是浪费他的时间。 大多时候都是陆婉凝和顾母一起参加的。 陆怀泽便突然不说话了，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些落寞。 陆婉凝不由思考，自己会不会是伤到了大哥脆弱的小心灵。 但到了宋家，陆怀泽就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周旋于众人之中。 而不巧的是，顾淮墨的黑色迈巴赫几乎是紧跟着陆怀泽的车停下。 这就导致宋义成迎客的时候，看见陆婉凝和顾淮墨几乎是一前一后地走来。 “哥，嫂子。”他目光流连在二人之间，显然误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 毕竟今天顾淮墨并没有带别的女伴，而他们两个的衣服又正好是同色系的。 陆婉凝本想反驳，奈何紧接着就又有人走来，宋义成已经转而去迎接其他人了。 “……”她只能瞥了顾淮墨一眼，然后扭头跟着陆怀泽走入宴会大厅。 说实话，她本以为陆雪薇会作为顾淮墨的女伴跟来，谁曾想顾淮墨竟然没带她。 这让陆婉凝一瞬间想起来之前自己的猜测，现在的顾淮墨，或许真的还不喜欢陆雪薇？ 没有自己讨厌的人添堵，陆婉凝当然是开心的，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开心早了。 “你就是陆婉凝？”一道趾高气扬的声音传来，陆婉凝抬眸，就看到一个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样的小姑娘。 她本不想理会，谁料对方却不依不饶：“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白玉瑶双手叉腰，脸上的娇蛮盖过了衣装的甜妹： “听说你要和淮墨表哥离婚，那怎么还跟着来这里啊？” 陆婉凝叹息，放下手中的甜品，再次感慨，如果有人想要找你麻烦，不管你是躲到甜品区还是卫生间，都是没有用的。 她扬起笑容，起身迎向白玉瑶，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评价道： “难怪外人提到白家千金，想到的都是你姐姐。” “比起白英，你的确是差远了。” 这话瞬间就像是戳到了白玉瑶的痛点，让她瞪大双眼怒斥： “陆婉凝，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不过就是麻雀飞上了枝头，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吗？” 而面对她的话，陆婉凝仅仅是掀了下眸，再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对于白玉瑶，她们算是谁也看不上谁。 白玉瑶从前就和陆雪薇交好，后面陆家认回了陆婉凝，她也只觉得陆婉凝抢了她好朋友的位置。 而白玉瑶自己，本就是白家的私生女，只是对外说是白夫人的二女儿。 但白玉瑶应当很小就知道了自己的出身，所以最不愿意别人拿她和白英对比，奈何她表现出来的品性和能力，又和无数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没有什么不同。 应对她，陆婉凝甚至不需要思考过多，只需要轻飘飘抛出一句：“但我的确是陆家的亲生女儿。” 她只是当年被抱错了。 明明她后面什么也没说，白玉瑶却还是仿佛被踩到了尾巴： “你……那又怎样。真正和陆伯父伯母生活了十几年的，是雪薇，而不是你。” “在我心里，也只有雪薇才是陆家千金，而你就算占据着这个身份又如何？骨子里依然是只麻雀！” 听到她这么说，陆婉凝忍不住鼓掌：“这后半句，说得有点道理。” 白玉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毕竟她自己才是那个，占据白家千金的位置，实际上原本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你——！”白玉瑶本来就年纪小，看起来脑子也一般般，哪里说得过陆婉凝。 本来想要和陆婉凝呛声，结果到最后自己反而先快被气哭了。 “陆婉凝你——”她伸手指着陆婉凝，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瑶瑶，我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儿呢？” 在顾淮墨面前楚楚可怜的陆雪薇，到了白玉瑶这里，瞬间像是温柔知心的大姐姐。 “雪薇姐姐……”白玉瑶顿时找到了主心骨，抱住了陆雪薇的胳膊。 她再度挑衅地看着陆婉凝：“雪薇姐姐是我带进来的，陆婉凝，你可别想欺负她！” 陆婉凝：“……” 这现在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她的耐心逐渐耗尽，冷下面色：“那你说话做事前，也最好想想，自己担不担得起，影响陆家和白家合作的后果。” “还有……”陆婉凝将目光落到了陆雪薇身上，扯了下唇：“从你做了那件事起，你和陆家就再也没有关系了。要不是你今天来我眼前蹦跶，我差点都忘了，回头得提醒他们，给你改个名。” 陆婉凝本就身材高挑，此刻俯视着陆雪薇，气势上便胜她一筹：“毕竟和陆家没关系后，你应该叫庄雪薇，不是吗？” 说完这些之后，陆婉凝就转身离开了甜品区。 不喜欢虚与委蛇的，不只有顾淮墨，她也一样讨厌这样的场合。 当她放下对顾淮墨的某些念头后，说话做事也不再需要考虑一定要谨慎得体。 但对于陆雪薇和白玉瑶而言，却是一直都不瘟不火没有脾气的人，突然开始对自己发难。 “雪薇姐姐……她怎么这样啊！”白玉瑶满心不忿，“她从前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与之相比，陆雪薇就平静太多，她甚至安抚白玉瑶说：“这不正说明，她坐不住了吗？” “大概……是看我最近和淮墨走得近了些，所以心中不舒服吧。” 白玉瑶闻言撇了撇嘴：“她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如果不是她，你本来才应该是嫁给淮墨哥哥的人。” 第三十六章 姐姐，我们九年前见过的 离开了甜品区后，陆婉凝和一些从前接触过的人打过招呼后，跟着陆怀泽一起，准备去给宋老爷子送礼祝寿。 “凝凝，刚刚没人欺负你吧？” 陆怀泽平日里多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却在面对陆婉凝的时候有点像老妈子。 陆婉凝忍不住露出笑容，但没打算说刚刚的事情：“没有，谁能欺负得了我。” “也是，是我关心则乱。”陆怀泽松一口气，紧绷的神情松懈些许，“毕竟公司那些董事会的人都不得不佩服你，参加个宴会又算什么……” 话正说着，他们也到了宋老爷子面前。 陆怀泽有意让妹妹表现，因此今天的祝寿礼物是交由陆婉凝介绍的。 陆婉凝也毫不忸怩，将早就准备好的字画捧起：“宋爷爷，听说您喜欢字画，这是我们经过多方周转终于联系到了黄老先生，请他为您特意画了一幅祝寿图。” “好好好，你们有心了。”宋爷爷乐呵呵点头，只是目光扫过陆婉凝和陆怀泽，‘嘶’了声：“我记得，陆家的丫头跟淮墨那小子是一对，对吧？” 宋义成愣了下，有些迟疑地说：“的确是……” “那今天，怎么没跟着淮墨一起来？”宋老爷子面露疑惑。 尽管最近这段时间，类似的问题陆婉凝已经听过了许多遍，然而此刻她依然只能不厌其烦地解释：“宋爷爷，这其实是因为……” 陆婉凝正斟酌着要怎么说合适，身后就传来了那道冷冽的声音：“抱歉，宋老，是我和婉凝最近吵架了。” 顾淮墨阔步走来，一路上宾客自动避让，而他目不斜视，神情冷傲。 唯有在走到陆婉凝身旁时，神情稍显舒缓，而后对宋老说：“让您见笑了。” 陆婉凝张了张口，只能咽下了口中的话。 如果换一个场合，她大概会义正词严地否认。 可这是宋爷爷的大寿，她这点儿女私事实在不值一提。 陆婉凝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破坏别人的心情。 “你小子……”宋老对陆婉凝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几年前，此刻劝慰的话自然也还是那几句，“婉凝这么听话懂事的姑娘，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惹她生气的。” “不过你们还年轻嘛，吵吵闹闹倒也正常，到了我这个年纪再看，就觉得年轻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有趣的。” 顾淮墨虽然神情淡淡，却并没有反驳，反而垂眸说：“……是我的错。” 陆婉凝忍不住看了顾淮墨一眼。 他真的是本人吗？不是什么人套了顾淮墨的皮来招摇撞骗？ 后来，陆婉凝终于是听不进去他们聊她和顾淮墨，在他们寒暄的时候，陆婉凝同陆怀泽打了声招呼后，决定先去别处透透风。 这时候她并不知道，有个人从她刚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她了。 …… 宋家花园内。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花园内仅有稀疏灯光，却也算不得明亮。 但这样静谧的氛围，却让陆婉凝感到放松。 她找到一处吊篮摇椅，索性坐了上去，眯起双眼，双脚悬空，微微摇晃着。 后面她渐渐觉得高跟鞋不方便，干脆将鞋子脱下放到了一旁。 就在陆婉凝觉得自己靠在摇椅上昏昏欲睡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啊？” 这音色和顾淮墨有些许相似，但比顾淮墨听起来更年轻和柔软。 陆婉凝险些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幻听，但当她迷蒙中睁开双眼，看到了眼前面带青涩笑意的男人时，终于晃了晃脑袋，神思清明些许。 “……嗯？”陆婉凝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似曾相识。 可是任凭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也没有认出他是谁。 她于是冷淡疏离地望向对方：“我应该不认识你。” 尽管眼前的男人，又或者说少年，看起来的确稚气未脱，目光清澈，笑容干净。 可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个二十来岁的弟弟。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被她的冷淡影响到，反而笑意愈发蛊人：“但是我认识你。” 顾乾锦说着，却没有立刻解释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垂眸看向陆婉凝放在一旁的高跟鞋，没等陆婉凝阻止，就伸手捧起。 “姐姐，一会儿宴会就要正式开始了，我替你穿上吧。” 顾乾锦单膝下跪，半蹲在吊篮摇椅前。 尽管他嗓音清澈，眼波勾人，但陆婉凝此刻还是想说。 你有点冒昧了，这位弟弟。 奈何她刚刚在摇椅上，行动没有那么方便，没来得及阻止顾乾锦的动作。 眼看顾乾锦一手托着高跟鞋，像是真打算替她穿上时，陆婉凝连忙开口：“你别动——” 说着，她从摇椅上跳下来，干脆光脚踩在青石板上：“我自己来就好。” 顾乾锦看着她绷紧的脚背，还有那原本圆润莹白，此刻却沾染了些许尘埃的脚趾，似乎有些遗憾。 但他还是很听话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只是陆婉凝在弯腰勾起系带时，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这让她手中的动作不由加快了些。 她现在叹口气，觉得以后买彩票肯定不能找大哥刮，因为这运气多少事有点背了。 而就在陆婉凝准备返回宴会大厅的时候，身后的男声再次叫住她：“姐姐。” “忘了跟你自我介绍，我叫顾乾锦。”他有一双上挑的眼尾，本应该是一双狐狸眼，却偏偏里面盛满了澄净的溪流，“严格意义上来说，顾淮墨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陆婉凝顿时知道了他的身份。 她一直都知道，顾家有一个私生子，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存在，顾母才和顾父彻底关系破裂。 在顾母的抗争下，最终顾父不得不将顾乾锦送到国外，并承诺他二十岁之前不会让他回国。 而今天，是陆婉凝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的人。 她多少有些意外，或许是因为他说出自己身份时过于坦然，又或许是她第一次发现有男人也可以完美地融合妩媚和清纯这两种特质。 “……所以你叫我姐姐？”陆婉凝怀疑他是不是在国外待得太久，以至于对中国文化过于生疏。 虽然她也并不想让顾乾锦叫她嫂子。 然而顾乾锦却摇了摇头，目光深深，似乎陷入回忆：“姐姐，其实我们九年前见过的……在伦敦。” 闻言，陆婉凝呼吸一滞。 第三十七章 你是，当初那个小男孩？ 九年前，伦敦。 那是她的16岁，是她……拼尽全力，终于逃离养父母的那一年。 那一年，她本以为自己会自此开启崭新的篇章，却在心口卸下一块石头后，骤然被压抑在心底的浪潮淹没。 那是她抑郁发作最严重的一次，也是那次她确诊双相情感障碍。 但也是在这一年，她开始接受心理治疗，并跟着洛星洲的爷爷学医。 很久没有回首过的往事，在近日似乎接踵而来要闯入她的生活。 陆婉凝看着顾乾锦，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你是，当初那个小男孩？” 当初她偶尔会跟在师父身后当助手。 那时候她见过不少患者，现在能够想起顾乾锦，全靠她过人的记忆力和当初留下的丁点印象。 印象里，那是个喜欢穿白衬衫的男孩，病历上说他13岁，但他看起来要更小一些。 医生护士都说他经常发呆，也不跟人搭话，但他当时是因烧伤入院，这里并不是精神科，他们也只是觉得他性格内敛。 只有陆婉凝大概突然联想到自己，于是多对他倾注了几分关注。 但她其实也并未和他主动说话，只在师父督促她吃饭时随口抗议般反驳了一句： “师父，你每次劝我吃饭的时候，都像是在哄小孩。” “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长高高了，我只比6号病房的男生大三岁，却比他高两个头……” 那时候，即便是面对较为亲近的人，她也远没有如今活泼。 说话时，声音总是闷闷的，而无处倾泻的情绪，最后都被她用叉子戳进了牛排里。 这话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到了顾乾锦口中。 一直闷不吭声的小孩下次见到她时，突然抬起头跟她说：“我会再长高的。” 陆婉凝打住回忆，看向此刻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的顾乾锦，莫名露出些笑意。 嗯，的确是长高了。 “姐姐终于想起我了吗？”顾乾锦见她神情有所转变，眼底渐渐亮起光来。 说实话，陆婉凝依然有些难以将他和当年的小男孩联系起来。 但他们本也只是几面之交，更何况中间还横亘了九年的时光。 “嗯。”陆婉凝点了点头，尽管神情舒缓，却也没有要了解更多的意思。 她随手摸出一张名片，但想想好像也没必要给顾乾锦，于是说：“我姓陆，你看着称呼就好。” 顾乾锦显然被她的态度冻到了，略显受伤地看着她：“你不喜欢我叫你姐姐吗？” 陆婉凝神情复杂，多少有点招架不住。 她身边的弟弟，有庄言这种嘴硬心软，倔强叛逆的，也有洛丞风这种阳光开朗，活泼明媚的，但唯独没有像他这样，让她觉得图谋不轨，不怀好意的。 尽管他看起来像是只小白兔，但陆婉凝内心却莫名警觉，觉得他应该不止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而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知觉。 但顾乾锦显然是得寸进尺的类型，他甚至垂下脑袋，继续抛出之前的事情： “我记得，九年前我叫你姐姐的时候，你很开心的。” 陆婉凝回忆了一下，觉得‘开心’这个词大概是用反了。 她那时只是稍稍失神，或许有片刻动容，又或许某一瞬间想起了庄言，这算是她那时的痛点。 你拼命想要逃离的过往，偏偏在某一刻，又拉扯着你想要回望。 严格意义上，她那时应该是感到心痛，又或者是，无助、窒息、自我厌弃。 “乖。”陆婉凝口中说着亲昵的话，那摇曳的目光中却只有淡然，“姐姐现在，更喜欢你称呼我，陆小姐。” 说完，陆婉凝就离开了花园。 她仅仅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再回去时却感觉氛围已经变了。 有不少人正议论纷纷，没想到谈论的中心，竟然就是刚刚她在花园内遇到的顾乾锦。 “顾家如今不是已经交给那位了吗？顾承鸿多久没有出席过这种场合了……怎么偏偏今天来了？” “这谁知道？但看起来顾总应当不知情吧？” 说这话的人，颇有些看好戏的感觉。 “呵……顾淮墨要是知道，还能让他带着自己的私生子来吗？” 陆婉凝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她久未谋面的公公，想要借助宋家的宴会，来让顾乾锦正式出现在众人视野。 当年白采薇逼他将私生子送走，如今他就偏要高调地将顾乾锦介绍给所有人。 陆婉凝一时间只剩失语，最终想了想觉得，反正现在顾家的事情，和她也没有关系。 这些是顾淮墨的麻烦才对。 想到这里，陆婉凝不由又有些幸灾乐祸。 “嫂子，您怎么还在这里笑呢？”宋义成这时候举杯走来，瞥了眼角落里的顾淮墨冲陆婉凝说，“我哥现在可是心情不佳。” 陆婉凝已经懒得纠正他们的称呼了，只要涉及工作的时候他别叫她嫂子就行了。 她顺着宋义成的目光扫了眼顾淮墨，脸上却笑意不减：“那看来，顾总的情绪管理，还有待学习。” 她觉得宋义成大概对她有什么误解，才会觉得她看到顾淮墨不开心，会有所触动。 宋义成摸了摸鼻子，显然对她的反应感到意外：“……这，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觉得自己今天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收获也颇丰，应该能用今天这话嘲笑顾淮墨一整年。 而陆婉凝看到宋义成，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你们这儿，有什么安静点的地方吗？” 她觉得自己最近工作已经够辛苦了，实在不想在宴会上继续跟人周旋。 更何况今天想要上台唱戏的人显然另有人在，她不想凑这个热闹。 宋义成被她问住了，最后绞尽脑汁想道：“……有一个阳台，毕竟隐蔽。” 宋义成给她指了大致方位，之后欲言又止。 他想说，顾淮墨其实也挺喜欢去那边的。 但想了想，最终没有给他兄弟坎坷的情路添砖加瓦。 不过陆婉凝也只是问问，她也不能真的一整场下来，出席五分钟，放风两小时。 但她今天实在是运气极差，也就在会场多待了五分钟，白玉瑶就举着酒杯，又一次迎面向她走来。 “嫂子，终于找到你了。”她这回看上去被指点过了，虽然眼神依旧傲慢，但至少内敛了许多。 白玉瑶似乎看破她和顾淮墨的不和，阴阳怪气道： “我刚刚看淮墨哥哥一直坐在那里，却没看见嫂子的身影……” 她说着，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 就在陆婉凝心中厌烦他们怎么都三句话不离顾淮墨的时候，白玉瑶突然手一松。 嫣红的酒水瞬间洒落到陆婉凝的身前。 第三十八章 也不多，就八百万 “哎呀……我是不小心的。”白玉瑶说着，神情却颇为理直气壮，“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对吧？” 陆婉凝甚至能够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些许的挑衅。 她这才知道，白玉瑶来找骂只是个幌子，想要趁机让她出丑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陆婉凝本就穿得单薄，如今一杯酒水泼下来，她的礼服和发梢，无一幸免。 “我如果要怪你呢？”她顿时冷下了脸，轻笑一声问：“不小心？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 “你！你这个人怎么依依不饶？小家子气，哼，难怪淮墨哥哥不喜欢你！”白玉瑶遇事不决搬出顾淮墨。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陆婉凝都是对顾淮墨情根深种的。 白玉瑶说这话时，自以为会踩到陆婉凝的痛点。 可陆婉凝的表情毫无破绽：“他不喜欢我，是他的损失。” 明明被泼红酒的是陆婉凝，可此刻，湿润的发尾，贴身的礼服，还有肩膀锁骨上沾染的点滴酒红色液体，只是为她更添一抹艳色。 白玉瑶听了，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要反驳。 大概是陆婉凝的姿态，太过于理所当然，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信服。 但她很快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冷哼一声说：“你可真是大言不惭！” 陆婉凝没说话，她此时正透过白玉瑶，看到不远处事不关己的陆雪薇。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心中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少不了陆雪薇在背后教唆。 但说实话，这种小打小闹，陆婉凝并不在意。 她最在意的，还是关乎她家人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毕竟梦里的她和陆家，起初都相信陆雪薇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尽管心存疑惑，却依旧把标书的事情当作一个巧合。 而陆雪薇也实在是会伪装，在陆家人面前，扮演着乖巧听话的形象，在她面前，也屡屡和顾淮墨划清界限，让她打消疑心。 因此，陆雪薇在预知梦里，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和她撕破脸皮吧？ ……可现在，她们已经算是针锋相对了。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凭什么觉得淮墨哥哥没有你会有损失？” 白玉瑶看陆婉凝不理她，跺了跺脚，十分不悦。 陆婉凝懒得搭理她，转身要走，却被白玉瑶握住手腕。 有时候陆婉凝不怕遇到聪明的对手，就怕遇到这种脑子不够使的，毕竟聪明人至少有分寸，而白玉瑶则是不管不顾。 “你躲什么？我堂堂白家二小姐，跟你说话，你对我就这个态度？”白玉瑶显然有公主病，而且病得不轻。 陆婉凝神色不耐，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却先一步传来了一道男声。 “——你在干什么？” 顾淮墨冷峻的脸庞半边在灯光下，半边隐在阴影内，让人感受到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白玉瑶瞬间就有些腿软，只是想到这是她表哥，很快又硬气起来：“表哥，是表嫂她得理不饶人……我只是不小心弄撒了红酒。” 陆婉凝很佩服她的自信，别人说这种话至少会心虚，而她满脸写着‘理直气壮’。 她扯了扯唇角，嘲讽道：“嗯对，我只是被毁了一件礼服，但你是不小心的嘛。” “表哥……你看她！”白玉瑶说不过陆婉凝，于是又将目光投向顾淮墨。 陆婉凝不由开始反思，自己这三年来，究竟在别人面前树立了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竟然所有人都默认，顾淮墨不会喜欢她，不会为她出头，甚至可能厌恶她。 她在内心为自己地赶到深深地不值。 而顾淮墨，看了眼白玉瑶后，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道歉。” 白玉瑶顿时摇起了尾巴：“听到了吗？淮墨哥哥让你给我道歉！” 有时候谁有理根本不重要，只要顾淮墨愿意站在她这边，那她说的话就是真理。 然而下一秒，顾淮墨却沉下脸色，对白玉瑶说：“我是说，让你道歉。” “……什么！？”白玉瑶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些年，仗着她是白家千金，又是顾淮墨的表妹，几乎没有人敢忤逆她。 而她也下意识觉得，她和顾淮墨的关系要更亲近。 “淮墨哥哥……”白玉瑶觉得顾淮墨一定是搞错了。 可不等她接着说完，耳边就又传来一声训斥和急促的脚步声。 “白玉瑶，白家的家教都被你丢到太平洋了吗？”白英踩着细高跟，迟迟赶来。 她不过一眼扫过几人，就猜到了大致情况，扭头看向白玉瑶斥责：“还不快点道歉？” 说着，白英又面向顾淮墨和陆婉凝说：“抱歉，瑶瑶被宠坏了。” 陆婉凝看着他们你方唱罢我登台，不知为何内心感到十分的疲惫和无趣。 有时候她觉得白英和顾母一样可悲。 困于不幸福的婚姻中，在外却又要维护家族利益，不得不为白玉瑶兜底。 至于顾淮墨的维护…… 她起初有些意外，可很快又觉得，自己怕不是被顾淮墨pua了。 明明她本来就是占理的那个，顾淮墨不偏帮，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道歉就不必了。”陆婉凝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却只是对白玉瑶说，“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原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 说完，陆婉凝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刚还不觉得，现在酒水渐渐挥发，她身上黏糊糊的，让人难受。 顾淮墨却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紧跟着拉住她说：“你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委曲求全。” 陆婉凝今天本来就有点讨厌听到顾淮墨这个名字。 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感觉被泼红酒都没有生出的气，在此刻骤然堵住了心口。 “……你的面子很值钱吗？”陆婉凝语气不太好，多少有点迁怒于他。 眼看着现在她倒变成了非得接受道歉不可，陆婉凝汲气，轻笑说：“白小姐要真的想给我道歉，不如先把礼服的钱赔给我。” 她轻轻启唇，吐出的话却毫不心软：“——也不多，就八百万。” 白玉瑶顿时瞪大双眼：“……你抢钱吗？市面上的礼服哪有这么贵？我看你这件充其量也就三十万！” 她就算是白家千金，平日里也不会无缘无故给她这么多零花钱。 况且今天的事情被白英撞到了，之后指不定她的零花钱还要被克扣。 顾淮墨的眉头也微乎其微地皱了一下，有些意外：“这么贵？” 他并未仔细观察过陆婉凝身上的礼服，只是心中觉得，陆婉凝原本在他内心的形象一再崩塌。 印象中，他这几年见到的陆婉凝，大多时候都衣着简单朴素，参加宴会的服装大多时候也是母亲帮她准备。 她处处得体，却也从不出挑，更不会抢人风头。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此刻居然说，她一套礼服八百万。 第三十九章 可你从前，不是这样 “三十万？你是在开玩笑吗？” 就在陆婉凝烦不胜烦的时候，突然有一道清澈的嗓音传来。 紧接着，是一身白色西服的顾乾锦，含笑走来：“哥，她没有眼光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觉得，这套礼服不值八百万？” “不过巧了，我的专业与设计相关，对服装设计也略有涉猎，我正巧认得这件礼服。” “这是vision品牌的当季新品，官网标价110万欧元，按现在的汇率折合人民币至少也要850万。” 陆婉凝听着顾乾锦侃侃而谈，尽管原本对他也并没有好感，此刻却还是心情舒缓了些。 以她倔强的性格，断然是不屑于解释这些的。 而顾乾锦就仿佛她的嘴替，帮她把她没说出口的都说了。 而她只需要淡淡应和一句：“他说得没错。” 陆婉凝目光扫过白玉瑶，最后又瞥了眼顾淮墨：“如果没有疑问的话，麻烦先让我去换衣服。” 顾淮墨见她显然是误会了他话中用意，一时间欲言又止，却又不得不松开了手。 他几乎已经想到了应该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陆婉凝。 可不知为何，看着陆婉凝干脆离开的身影，他竟然有一种，自己不够资格的错觉。 于是他只能在陆婉凝走后，沉声看向白玉瑶：“这笔钱我不会替你出。” “如果赔不起，就让白家出。”说这话时，他看向了白英。 其中意味很明显，是要让白英把这件事情告诉白家的意思。 白玉瑶顿时脸色一白。 但此刻没有人去管她，包括白英。 陆婉凝做事向来都会以防万一，因此她除了身上这件，还带有其他礼服。 只是在她去换礼服的路上，身边又黏了一块牛皮糖。 顾乾锦在她面前，一改刚刚的气势，像只乖巧的小动物：“姐姐，我刚刚表现不错吧？” “他们那些人有眼无珠，竟然看不出姐姐身上礼服的价值……但要我说，即便真的只是2万欧的礼服，有幸穿到姐姐身上，也应该升值十倍！” 陆婉凝面对他的无脑吹捧，不由失笑：“……你这些话，用来追女孩子应该很好用。” “真的吗？”顾乾锦目光亮了一瞬，而后突然向她靠近了些许，原本清澈的嗓音被他压低放软，“那，姐姐……对你也好用吗？” 陆婉凝于是再一次感受到，原来‘蛊惑’这个词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只可惜，她的心现在无心情爱。 她伸手点在顾乾锦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将他推远了些。 而后话语毫不留情：“对我，这招没用。” “……这样啊。”顾乾锦顿时看起来很是失落。 陆婉凝一边觉得他是演的，一边又不由觉得，她真该死。 面对这么清纯可爱的弟弟，她怎么就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呢？ 陆婉凝叹了口气，最终斟酌着说：“顾乾锦，我想我得提醒你，至少目前，我还没和顾淮墨离婚。” 她不知道顾乾锦为什么认出她后就一直黏着她，也不觉得自己当年那短暂的几次碰面，能真的让顾乾锦念念不忘。 她更倾向于，顾乾锦只是因为这期奇妙的巧合，而对她短暂地产生了兴趣。 抑或者，是因为和顾淮墨天然对立的立场，而故意接近她。 但不论是哪种，她都不可能去回应。 顾乾锦却并不气馁，反而因为她的解释，再次面带笑容：“我知道的，姐姐。” 陆婉凝于是知道，自己的话显然他是听不进去的。 她叹口气，不再多说，找到休息室后，反手关门，将顾乾锦隔绝在门外。 等她再出来时，门口已经没有了顾乾锦，但当陆婉凝想起来宋义成提到的天台，准备去吹吹风时，却转而碰到了沉着一张脸的顾淮墨。 看他这阴沉的面色，陆婉凝险些以为他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来找她麻烦的。 结果他开口却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刚刚是想要帮你。” 陆婉凝反应了半天，才终于脑袋转过弯来：“顾总……你这是在跟我解释吗？” 顾淮墨不置可否。 陆婉凝却觉得，最近的顾淮墨越来越奇怪了。 他有时候，正常地让她竟然觉得，他有点不正常了…… “但我说的也都是我的真心话。”陆婉凝念及自己刚刚的迁怒，此刻尽量平稳语调地解释了句，“白玉瑶就算跟我道歉，也不会走心，只会因此更加恨我。” “所以我的确不在乎她道不道歉……但礼服白家还是要赔的。” 顾淮墨闻言语气坚定：“会赔的。” 陆婉凝并不知道他已经交代了白英，只是想想，白玉瑶向来是打肿脸也要充分胖子。 顾淮墨都开口了，她不相配也得赔，她赔不起，白家也赔得起。 因此，陆婉凝倒是不担心这钱她拿不到：“嗯，我知道。” 她随口应付着顾淮墨，转而说：“麻烦顾总让一让，你挡到我路了。” 于是，刚刚还觉得自己和陆婉凝之间气氛好转的顾淮墨，转瞬就表情一僵。 顾淮墨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终沉声问她：“……你还准备闹多久？” 陆婉凝在此刻，竟然有一种，‘熟悉的顾淮墨终于回来了’的错觉。 她刚刚对顾淮墨好转一点的态度，瞬间又降回冰点：“顾总，有些话我实在是不想说第二遍。” “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们。”陆婉凝想到白玉瑶和顾淮墨也有亲缘关系，于是说，“我有时候很怀疑，你们家的基因里，是不是有一组显性基因，叫‘自大’。” 顾淮墨听了她的话，脸色愈来愈黑，但最终困惑又似乎占据了主导。 “……可你从前，不是这样。”顾淮墨似乎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陆婉凝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但从陆婉凝的双眼中，他又的确看到了确切的怅惘。 她轻轻叹一口气，目光和语气难得柔和些许。 “但那是从前了。”陆婉凝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回应顾淮墨。 她其实还是无法全然释怀的。 可偏偏，她的爱与恨，都不够彻底，于是，既不能够为爱沉沦，也不能够纯粹地恨他。 她只是时而痛心，时而动摇，却又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梦中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