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太会撩了怎么办》 第1章 我回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扔进去。” 一个黑衣女人薄唇微启,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一丝温度。 话音刚落,她身后两名男子便押着一个少年上前,粗蛮的将其扔进了眼前一个被黑雾笼罩着的、充满未知危险的森林。 “砰——”的一声闷响,少年的身体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白衫早已被血迹染成了红色,凌乱的发丝被汗水濡湿紧贴脸颊。 少年艰难的掀起眼皮,透过掩映的发丝看向那边含笑的女人,清澈的瞳仁被滔天的恨意盈满,目光如炬,恨不能一刀刀活剐了她。 女人嫌恶的瞥他一眼,随即便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 少年的双手软若无骨,全身经脉被挑断,一身神骨也被抽离,宛如一个破碎的瓷娃娃,躺在那里就只有等死的份。 可是他不甘心。 脑海里浮现起母神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阿谲,不管多难都要活下去!” 对,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少年的眼中亮起了一丝光芒,如星星之火燎原,迅速在他绝望灰暗的内心燃起了一束火焰。 他艰难的翻了个身,借助膝盖发力,在地上匍匐着往方才女人离开的方向爬。 但是不消片刻,他异常敏感的听见了四周传来的细微声响。 他绷直了身子,眸带警惕的环顾四周。 渐渐地,动静越来越大,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首先从黑雾中出现,紧接着就是一只只凶兽。 少年心中大惊,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双腿用力的蹬,慢慢的退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前。 此时的他修为尽失、神骨尽断,不过肉体凡胎,如何打得过这数只凶兽? 少年咽了口唾沫,脊背紧靠着树干,眼睁睁看着那些凶兽目露贪婪、垂着口涎的一点点朝他靠近。 倏然,其中一只凶兽扬起前蹄,饿虎扑食般就扑了上去。 少年多次尝试凝聚仙力,却终是徒劳,看着扑上来的凶兽,眼中的恐惧一寸寸放大。 凶兽毫不留情的咬住他一条胳膊,刹那间鲜血喷涌。 少年死死的皱着眉,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凶兽的獠牙嵌进肉里的感觉,痛感从手臂处向全身蔓延。 有一只凶兽扑上去了,其余的便也都有些跃跃欲试。 终于,咬住他胳膊的凶兽向同伴投去一个眼神,剩下的那些凶兽眼中光芒大盛,一窝蜂的扑了上来。 一颗又一颗的獠牙刺进他的身体,他已经麻木了。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神情呆滞。 我要死了吗? 呵,两千年,两千年的逃亡,看到的全都是一双双白眼与嘲讽。 驱逐、追杀、谩骂······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少年闭上眼,一滴晶莹的泪珠淌过脏兮兮的脸庞,最终浑浊一片的滴落在地。 临死前,他脑海里浮现的竟不是幸福快乐的时光,而是一张张充满讥讽、嫌恶与恶意的脸。 “之子,就不该活着!” “你天生不祥,活着只会带来浩劫!” “你这个怪物,快滚出去,别来祸害我们!” ······ 一道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少年遽然睁开眼,眼神不复清明澄澈,取而代之的是狠厉毒辣和令人心惊的不甘。 凭什么? 那些人凭什么给他定罪?就因为他体内的之力超出掌控,令他们害怕了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着我是怎么用这股力量将你们碾入尘埃! 少年嘴角斜勾,身体冒起了一股黑气。 可笑,他们抽的是他的神骨,可是他们却忘了,他除了是神,他也是魔。 强烈的恨意激发了他体内被封印的魔气。 母神已死,这道封印冲破也罢! 随后便见少年仰天大喝一声,一道浓重黑暗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震开了所有的凶兽。 魔气游走在体内,所到之处经脉重塑,断骨重接。 少年双眸赤红的站起身,染血白袍猎猎作响。 他右手一伸,五指成爪,竟生生捏碎了一只刚爬起来的凶兽,在空中绽放出一朵血花。 其余凶兽见势不妙纷纷逃离。 但是强行破除封印所带来的的反噬接踵而至。 他的脑中嗡嗡作响好似厉鬼哀嚎,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将他的耳膜刺破。 昏迷前,他隐隐看见一道红光破开黑雾飞到他身前。 ······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哇——”的一声,冥澈吐出一口鲜血。 暗红色尚冒着黑气的精血落在石台下方的杂草上,不过瞬息间草便枯萎了。 他身边侍立的女子上前,关切道:“尊主,您······” 与此同时,一只小兽也从一旁跃入他的怀中,小脑袋蹭了蹭,发出不安的低鸣。 冥澈抚了抚小兽的鬃毛。 他脸色寡白,原本清澈无尘的双眸此时却是浑浊一片。 他托起掌心的一缕荧光,“这是我剥离出来带魔气的神识,留在罗刹地坐镇。” 女子郑而重之的接过,将荧光放入了一个琉璃盏中。 冥澈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方才他实施禁术剥离神识和封印体内的上古神力时心魔作祟,差点让他淹没在回忆的沙海之中。 他侧眼看向一旁静静地躺在石台上的修冥剑。 当初若非修冥认主,他怕就被魔气吞噬了。 “唯一,本座即日起便入洗心池涤净身上残存的魔气,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他手上动作不停的抚着小兽,侧首看向女子,“你带着神识和勾陈守在罗刹地,本座出关后直接前往神界。” 女子恭敬道:“遵令。” 冥澈拧眉,脑海里想起了方才的另一段记忆。 记忆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那人的容颜,只依稀变得她额间的一个优昙花印记,还有那一声声软甜的:“冥冥,冥冥,快来找我呀。” 可是任他搜遍记忆的每一个角落都无法找到有关这个人的一丁点痕迹。 据他所知,这六界之中额间有优昙花印记的,只有盘古后裔。 他晃了晃头,摒弃脑海中的杂念。随后他右手斜扫,石台上的修冥剑便化作一缕红影缠上他的手腕,变成了一个剑镯。 他抬眸,眼神透过层层黑雾看向外面碧蓝的天空,眼中透着隐忍的雀跃。 “我回来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第2章 哪里来的便宜徒弟 凡间一座连绵的山脉上空,一道携着祥瑞仙泽的紫色光影一闪而过,划破虚空落入山中。 紫影落地化作人形,正是阡若。 她杏眸横扫,状似无意的打量着这一片山林,额间一朵白色的优昙花印记圣洁无暇。 不错,是个灵力充沛的福地。 她醒了将近千年,日日待在云禅宫中都要发霉了,于是一时兴起下了躺凡间,想着寻一风水宝地,渡几个有仙缘的精灵,也算修点福德。 虽然她也无需这东西。 她正待迈腿,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一个白衣少年。 阡若面色毫无波动,足尖轻轻一点跃上了一旁的一棵巨树。 少年生得极其好看,五官精致,线条流畅,尤其那一双澄澈清明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 但此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布满了惊慌与害怕,慌张逃跑的姿势显得有些憨态与呆萌。 阡若不禁微微扬唇,随即往少年身后看去。 是一头刚成精的野猪。 阡若顿生看戏的心思。 她在树上一路尾随那少年和野猪,悄无声息的在树间游动。 这时,那少年却突然大呼一声:“救命啊——”他一边跑眼睛一边往树上瞟。 阡若停下脚步,足尖轻踩树梢。 竟感觉到她在尾随了? 她垂眸,刚好与少年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看着他眼里的恼怒与着急,唇边笑意愈深。 这时,那野猪精显然是没了耐心,刹住猪蹄,“嗷嗷”两声,硕大的嘴里迸射出一道光芒。 光芒虽并未打中少年,但其在地上激起的碎石与余震还是让少年磕绊了一下,然后摔倒了。 阡若站在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年预备怎么反击。 就在她染着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少年垮了脸,双手合十,竟是开始求饶?! “猪大哥你行行好,我······我灵力低微,我的肉不好吃的,你就放了我吧······” 阡若脸上的笑意僵硬,眼里的期待碎了一地。 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少年一边求饶一边状似无意的瞥过阡若,眼中意味很是明显。 您就别看热闹了,救不救的倒是说句话啊。 阡若觉得好笑,事实上她也确实是笑出声了。 然后便听得那野猪精口吐人言:“灵力低是低了些,但总归也是个仙人,凑活着吃吧。” 少年闻言脸耷的更厉害了。 阡若观他周身仙泽,怎么着也是个······天仙,竟被一头野猪精逼到如此境地,她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也罢,闲着也是闲着,顺手救了算了。 于是便在那野猪精张开血盆大口欲将少年拆吃入腹时,阡若打了个响指,一道莹莹紫芒自指尖溢出,犹如一条细蛇灵活的蜿蜒下去,打碎了野猪精一口白花花的牙。 野猪精怪叫一声,疼得眼睛里都泛起了泪光。 少年双眼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但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出现,他试探着睁开一只眼,便见那野猪精竟躺在地上打滚。 他把两只眼都睁开,一脸不可思议。 下一刻,阡若自树上跃下,裙摆飘扬,其上绣着的芙蓉花案宛如春日里一朵朵开得鲜艳的芙蓉花。 少年不禁看呆了。 他清澈的眸子里映着阡若天神般降临的身影,眼中渐渐染上膜拜与崇敬,一闪一闪的,比那夜幕中的星子还要亮上几分。 大佬! 他这是什么绝世好运气,一直在看戏的居然是个大佬! 阡若在他身前站定,看着他透亮的眼睛时心里有一瞬间的悸动。 但她不露声色,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端着架子,面上神情漠然,眼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随后她将目光转向那只野猪精。野猪精心知阡若是个厉害角色,二话不说就灰溜溜的跑了。 阡若侧目看向冥澈,却并未看见后者的身影,垂眸,却发现少年盘腿坐在地上,死死的抱住了她的大腿。 “你······” 听到她开口,少年仰起头,一双乌黑澄澈的眸子含笑看着她,咧着嘴清脆的喊了声:“师父!” 阡若眉心跳了跳,嘴角抽了抽。 这是哪里来的便宜徒弟,她可不要。 而且······ 阡若低头瞧了瞧他,想起方才他求饶的情景,随即眼中浮上一抹嫌弃。 若是叫雷阳那老头知道她收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徒弟,那她上尊的威严可往哪里放啊! 思及此,阡若抬了抬腿想要甩开他,却不想这小子的力气倒也大,竟不松分毫。 她不欲与这等低阶的小仙动法,便好声好气道:“放手。” 少年摇了摇头:“不松。”他双手又抱紧了些:“师父师父,您这么厉害,徒儿以后就和您混了。” 阡若眉心再次跳了跳。 弱是弱了些,但眼光倒是极好,这大腿一抱一个准。 但即便如此,阡若可不想拉低了她云禅宫的门楣,敛了神色,道:“我再说一遍,松手。” “不要。” “······” 阡若睁眼,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周身已经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 她伸出手,直接揪了这小子的后衣领,将他提溜起来。 “小子,你太弱了,不配做本尊的徒弟。” 话毕,她轻轻一扔,将少年扔了出去,随后挥了挥手,一道结界瞬间落成,她转身迈腿走了进去。 谁知,就在她前脚刚跨入结界,后头却传来一声呼叫。 “师父!” 阡若转身,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子跟在她身后,一步跨入了结界之中。 她皱眉看着结界内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小子,神色一派复杂。 他······他竟入了她的结界? 怎么可能?! 她可是盘古天神的后裔,承袭了天神的盘古神力,平素修习的术法也与神界各族不一样。 自数十万年前的那一场混沌之劫后,盘古天神与其麾下洪荒诸将纷纷神陨,其后这六界之中除她外便再无人有洪荒时期的神力了。 所以她布下的结界,即便是天帝拂风也断无可能这般轻而易举的就进来了! 可是眼前这人,却能紧跟在她身后,与她前后脚的跨入了结界之中!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阡若拧眉:“你是何人?自哪里来?师从何处?修的什么术法?” 她一连问了数个问题,直将少年问的有些懵。 少年愣然道:“我····我叫冥澈,从······从桑榆山来,没有师承,也······不知道修的什么术法。” 闻言,阡若皱眉。 她凝神思索了片刻,而后便抬手抵上他的眉心,探他的元灵。 片刻后,她骤然睁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冥澈。 他的体内,竟也有上古神力!而且他的气息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又是为何? 这六界之中分明就她一人承袭了盘古天神的神力,从未听闻还有另一上古后裔的存在。 而且还有一事奇怪。 这小子魂灵残缺,神识不全,且有一道封印封住了他的上古神力,这才使得他修炼滞后、灵力低微,连一只刚修炼成精的野猪都打不过。 她理了理思绪,很快便冷静下来。 她问:“你的父母是何人?” 冥澈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小子来路不明,身上有太多的疑点。 况那道封印也是有些棘手,若是强行破除,只怕这小子当场便爆体而亡了。 所以她也没深究。 这时,手臂处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 阡若垂眸,瞧见冥澈正轻轻的扯着她的袖子。 “师父,”他眨了眨眼,可怜巴巴道:“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酿酒,会逗师父开心······” 他如数家珍般的将自己会的一一说出来,让阡若有些忍俊不禁。 罢了,既在此相遇,也算是有缘。且他身上谜题尚未解开,那便先将他带回云禅宫,慢慢调查。 她那云禅宫冷冷清清的,若是有这么一个活宝在,也能给她无聊的神生带来点乐趣。 第3章 乡下徒弟初上天宫 “腾云术可会?” 阡若转头看向冥澈,却直直的撞入他清澈而充满迷茫的眸子。 好吧,她就不该问。 为了省力,阡若便只好将冥澈化为了······一方丝帕,而后将他别在腰间。 阡若倒是轻松了,但这可就苦了冥澈。 他只觉耳边狂风呼啸着,身体如同纸片在风中飘荡。别在阡若腰间的那一块角愈来愈松,愈来愈松,好似下一刻就要随风飘扬而去了。 “师父——” 他顶着狂风大声喊道,但声音却淹没在了啸啸风中。 阡若侧头瞄了一眼腰间的帕子,嘴边的笑意快要绷不住了。 “师父——徒儿快被风吹走了——” 话音刚落,那原本就松松垮垮的帕角终是不负所望的······松了。 “啊——” 伴随着冥澈的尖叫声,那一方丝帕随风飘去。 但阡若却丝毫没有要救他的意思,而是随意捡了一朵云,悠闲的站在云上看着丝帕飘落云端。 怎么办?怎么办? 冥澈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虽没有了狂风,但他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失重感。 定身术!对,用定身术! 可是定身术的咒语是什么来着? 他双手结印,嘴中嗫嚅着。 不对,错了。 他暗骂自己废物,关键时刻什么都记不住。 接着他便又念了几道咒语。 定身咒还没念对,反倒是施出了化身法。 这下可好,原先若只是一方帕子,也只是轻飘飘的落地,大抵是不怎么疼的。 可是现下,他恢复了原身,若是落地,不得摔成肉饼啊! “师父,救命啊——” 冥澈的身体还在不断的下坠。 眼看着越过了云雾后便是一座金色的殿宇,若是他再不能施出正确的术法,怕是就要将人家的屋顶砸穿了! 定身术,腾云术,幻形术······ 都不对啊! 冥澈欲哭无泪。 谁来救救我! 下一刻,只听耳边“嘭”的一声,后背传来强烈的撞击感。 他终究还是不出意外的将人家的屋顶砸穿了。 也不知道是砸了谁家的顶,以他的修为,怕是也修不好。 若是让他赔,他这一穷二白的,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 这厢,冥澈心里正在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悬在空中! “啊——” 一阵尖叫声将冥澈从乱想中拉回神来。 他猝然止住思绪,循着声音望去。 那边,有三三两两的仙娥手拿······锅铲,正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这名不速之客。 突然,冥澈感觉到屁股上传来一阵热意。 他低头望去,发现他正悬在一锅滚烫冒泡的热汤之上! 冥澈直接倒抽一口凉气。 他······他差点就变成一锅热汤了! 好险好险。 他又看向笼罩在自己周身的结界,喃喃:“咦,我何时这么厉害了,竟还能召出结界······” 就在他正沾沾自喜,感到无比自豪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无情的打碎了他的幻想。 “臭小子,你当真以为这结界是你召出来的?”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阡若白色的身影。 她摇头道:“面对生命危险都无法激发你的潜能,你的灵力该有多低啊。” 真不知道他体内的上古神力是怎么来的。 见是阡若,冥澈大喜:“师父,师父原来是你救了我啊,徒儿就知道师父不会如此狠心的。” 阡若扶额。 但最终还是施法将冥澈放了下来。 而一旁的仙娥们此时也都回过神来。 她们均是飞升不久的仙娥,虽并未见过阡若,但其额间的优昙花印记却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仙娥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锅铲,惶恐道:“参见上尊。” 阡若:“免。” 而后她便带着冥澈离开了。 两人走后,一直做恭敬状垂首的仙娥们纷纷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我没听错吧,方才那小仙君唤上尊师父?” “是的你没听错,我也听见了。” “上尊收徒了?何时收的?为何天宫之上半点风声也没有?” ······ 于是,阡若前脚刚离开食神宫,方才一事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天宫,并且越传越离谱。 “可听说了,上尊收了一个下界的男仙为徒,已经带他入了云禅宫了!” “我同你说个秘辛,上尊自下界带了一男仙入了云禅宫!那男仙肤白貌美、芝兰玉树,俊的很呐!” “什么?!云禅宫即将迎来男主人了?!” “依小仙拙见,咱这天宫即将要办喜事咯。” ———— 第三十六重天。 冥澈一脸惊艳的看着眼前这一座仙气缭绕、琉璃玉瓦的宫殿,还有时刻萦绕在身边的云雾与灵气。 “云禅宫。”他看着宫殿上首挂着的明珠牌匾上的三个字。 “此乃三十六重天,云禅宫,本尊的居所。”阡若径直迈步而入,“三十六天上只我一人,一宫,一林,一池,此外再无其他。” 她看向冥澈:“日后你便住偏殿。我喜静,宫殿内不可大声喧哗。” 冥澈点头如捣蒜:“遵命师父!” 阡若继续道:“天宫有天三十六重,一百零八座宫殿,我独居第三十六天的云禅宫。” 她带着冥澈在云禅宫内转了转,随后打了个响指,掌心便出现了一本玉石册子,“天宫实录,好好看看。”她随手将册子扔给冥澈。 “里头记录着每一重天的地形和殿宇分布,这天宫之上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你心里需有个底。” 冥澈忙不迭点头:“嗯嗯嗯。” 看着冥澈异常认真的神情,阡若掩嘴笑了笑。 随后阡若便带他来到了云禅宫后的梅林。 “哇——” 方才的凝重一扫而空,冥澈复又惊喜得张开了嘴。 他一脸兴奋的看着眼前这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梅林,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映着朵朵血艳红梅。 这一片梅林应该是三十六天上唯一的一抹亮色了,也怪不得冥澈这般喜欢。 冥澈轻快的小跑着上前,自然的伸手拉住阡若的广袖,开心道:“师父,这些梅花开的这般娇艳,定能酿出最鲜、最醇的梅酒!”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手上不自觉的晃动着阡若的衣袖。 阡若垂首看向拉着自己白袖的手,嘴唇微动,刚想说些什么,谁知冥澈却突然松了手,撒丫子跑向不远处的一颗梅树。 他在树边蹲下,伸手捧起地上散落的一堆花瓣,而后抛向空中。 层层花幕中,她看见冥澈蓦然回首,比清泉还要澄澈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盈不住满眼的笑意。 他笑着道:“师父,我们一起在树下埋一坛酒可好?” 第4章 泡温泉?想得倒美 “此乃梅泉,”阡若带冥澈来到了梅林深处的一处冷泉,道:“梅泉汇聚了整个三十六天的灵气,对你提升修为有很大的助益。” 说完,阡若回身去看冥澈,却发现后者已经褪去了衣衫,此时身上只余下了一条白色的亵裤。 他的身材很好,肌肉线条流畅,皮肤白皙中透着一点粉红,细皮嫩肉的,少年感十足。 阡若的目光不经意间下移,视线定格在他蕴含着力量感的腹肌上。 一块、两块、三块······八块! 没想到他年纪看着小,身材却是无可挑剔。 这时,冥澈注意到她的目光,他上前几步,微微俯身,泉水般的双眼毫无预兆的对上她的视线。 “师父,你看什么呢?”他歪了歪头,眼中一片好奇,“咦,你脸怎么红了?” 说完,他径直伸出双手捧上阡若的俏脸,“我的手很凉的,给师父降降温。” 阡若愣住了,双颊传来一片冰凉的触感。 这······干什么呢! 她瞬间回神,“啪”的一下重重打落冥澈的双手,愠怒:“放肆!”竟敢对她耍流氓?! 冥澈吃痛的缩回双手,皱着眉,委屈的撇了撇嘴:“疼啊师父,徒儿不过是想给师父降降温,无意冒犯。”他垂头,揉着被打红的手背。 阡若一时语塞。 确实是她先······咳咳,想入非非,也怪不得他。 阡若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没见过俊俏的男仙,怎的就被他撩拨到了? 然后她便拉过冥澈的手,玉手为掌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扫,一缕淡淡的仙力拂过,那一片红印霎时便消散了。 冥澈有些兴奋的看着自己的手,“师父这是什么法术,徒儿也想学。” 阡若瞥他一眼:“就你这底子,还是先老老实实筑基吧。”她指向梅泉:“每日在里面泡上三个时辰,修炼最基本的心法。” 冥澈闻言,眸中兴奋更甚。他边脱鞋袜边道:“泡温泉啊,徒儿喜欢。” 温泉? 阡若挑眉。 他从哪里看出来这是温泉的? 这梅泉灵气充沛,泉水比之人间的极北之地的雪水也不遑多让。 泡温泉?想得倒美。 思及此,阡若突然起了看戏的心思。 她不点破,好整以暇的看着冥澈“噗通”一声跃入了梅泉。 下一刻,便只听见冥澈疾呼一声,双手抱臂,苦着脸就往岸上走。 他边走便咕哝道:“师父,这水好冷啊!您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儿呢?” 谁知他的一只脚刚跨上岸,下一瞬便动弹不得了。 被定身了?! 冥澈惊而抬头看阡若:“师父······” 阡若道:“这么一小会儿就受不了了?” 冥澈苦着脸,想起方才阡若说的要在里头泡三个时辰。 “师父,这水太冷了,徒儿会被冻死的······” 阡若没有理会他,而是抬手轻轻一挥,瞬时间,冥澈的面前便出现了数行浮在空中的字。 “这是梵音诀。在梅泉里泡着时聚气于丹田,心中默念梵音诀心法,这些寒气便无法近你的身。” 她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当然,若是你学不会,那便少不得要受这寒气侵扰之苦了。” 冥澈欲哭无泪:“师父,您忍心看徒儿被活活冷死吗?”他一双清澈无尘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阡若,神情可怜兮兮的。 阡若扯了扯嘴角,心若磐石:“待着吧你就。”话落便转身欲离开。 冥澈喊她:“师父,您去哪儿?” 阡若不语,化作了一道淡紫色光芒消失在云端。 阡若走后,冥澈身上的定身术也收了。 恢复了自由身,冥澈喜不自胜,赶忙搓着胳膊就要往岸上走。 冷死了冷死了,师父不在,刚好可以偷个懒。 正这么想着,倏然间,岸上传来一阵阻力,阻住了他上岸的步伐。 冥澈满心奇怪的伸手试探性往前触了触,不出所料的摸到了一个薄薄的结界壁,还颇有弹性的抖了抖。 他瘪了瘪嘴:“师父真是不给我留活路啊!” 话音刚落,那处结界壁突然动了动,凝结成了一只手臂的形状,毫不留情的将冥澈推入了梅泉之中。 冥澈一时不察,一个踉跄跌倒在泉里,直被冷的一哆嗦。 继而阡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子,还不快点修梵音诀。” 冥澈抱着胳膊在梅泉内跳了跳,牙齿打着颤:“遵命师父。” ———— 离开梅林后,阡若径直去了文曲星君的文曲殿。 彼时,文曲星君正一丝不苟的擦拭着书卷上的细灰,忽然便察觉到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 他倏尔抬头,看见一道淡紫色光芒进入了他的神殿,而后便化成了一白衣女子。 文曲星君眯了眯眼,待瞧见来人额间的白色优昙花印记后浑身一颤,赶忙放下书卷,提着衣摆跑到阡若身前。 “上尊仙安。” 阡若淡淡道:“免礼。”而后便看向文曲星君:“文曲,你的藏书塔内可有关于上古洪荒时期的记载?” “上古洪荒时期?” 文曲星君感到奇怪。 这上尊不就是盘古天神的后裔吗,莫非对上古洪荒时期之事还不了解? 就在他疑惑间,猛然便听到了阡若淡淡的一声:“嗯?”。 文曲星君惊而回神,忙道:“有一卷《洪荒轶事》,但记载甚少。” “无妨,带路。” “是。” 文曲星君便带阡若来到了藏书塔的第五层,而后道:“上尊稍候。” 随后他便绕过层层叠叠的玉架,在数以万计的书卷中拿出了一卷光洁剔透的玉石卷,恭而敬之的呈给阡若。 阡若接过。 翻开玉卷后,只见一排排的金色字体自卷上飘离,在阡若的眼前铺陈开来。 《洪荒轶事》言:洪荒初期,盘古天神开天辟地,以骨为柱,是为擎天。六界初开,盘古天神与挚友魔神化混沌浊气,封上古凶兽······ 阡若颦眉。 都是再寻常不过的记载,六界尽知。 她封上玉卷,凝神沉思。 混沌之劫后,盘古天神和魔神等一众洪荒创世神尽皆神陨,她也不过是盘古天神弥留之际留下的一滴精血,在落尧山修炼成神,这才拥有天神的盘古神力。 那冥澈呢? 他体内的上古神力又是从何而来? 阡若便复又打开玉卷。 “修冥剑、血魇魔盘、开天斧、神兽勾陈、凶兽犼······” 是啊,若冥澈并非是创世神的后裔,那或许他不过是偶然间侵染了上古洪荒时期所留下来的神器的上古神力。 “六界之中,开天斧在落尧山,但落尧山山门早在我离开时便关闭了,排除; “封印着浊气的血魇魔盘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塔,魔神的修冥剑自封于西边的罗刹地,且有神兽勾陈守护······” 阡若喃喃自语,直听得文曲星君一头雾水。 “上尊可是还要找什么,可有需要小仙帮忙的地方?” 阡若摇头:“不必。”她将玉卷归还于文曲星君,而后便离开了。 刚走出文曲殿的殿门,迎面而来便是一仙气飘飘的神使。 神使见礼:“上尊仙安。” “嗯。” 神使又道:“上尊,陛下有请。” 第5章 天帝拂风 第十三重天上,有湖名为摩夷。 湖边有亭,亭边有云,云上有白袍男子,长身玉立、墨发飘扬。 男子脚下的云彩微动,他扬唇,嗓音温和:“你来了,阿若。”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阡若,眉目舒展,笑容温润。 神使见过礼便躬身离开了,留两人在此单独说话。 天帝拂风,年轻有为、仙风道骨、温雅自威。 他迈腿走入亭中,在亭内的玉石凳上落座。手掌扫过,玉桌上便出现了一套玉瓷茶具并茶烟袅袅。 阡若面色平静的在他对面坐下。 拂风为她斟了一杯茶:“尝尝。知道你嘴刁,这是昆仑山来的茶叶,泡茶的水乃是南海汀泉。” “拂风,”阡若直呼他名讳,“我认为以你我二人现在的关系,似乎并不适合单独坐在一处叙旧吧?” 拂风的笑容顿了顿,但旋即便恢复如常:“不过是喝杯茶而已,有何不可?” 阡若又看了他几眼,最终还是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 茶香四溢,回味甘甜,余香萦绕。 确实合她口味。 “说吧,找我何事?” 拂风状似无意道:“听闻你今日带了一低阶的男仙上了三十六天,可有此事?” 阡若也不隐瞒,大大方方道:“确有此事,不过这是我云禅宫的事,怎么,你想插手?” “无他,不过是想提醒你,男女有别。你那云禅宫内除你之外并无他人,现在突然多了一男子,孤男寡女的,众仙怕是会议论。”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与我何干?” “阿若,人言可畏······” 阡若有些不耐的打断他:“此事我有自己的决断,便不劳你费心了。” 话毕,她起身便欲离去。 拂风在身后叫住她:“阿若,你可是还在怪我?” 阡若脚步顿了顿,留下一句:“没有感情,何来怪怨?”而后便离开了。 只余拂风一人坐在原地,神色苦然。 ———— 待阡若回到梅泉,却哪里还看得见冥澈的身影。 这臭小子。 阡若甩了甩袖袍,转身正欲去寻,却突然脚步一顿。 她耳廓微动,而后便循着声响的方向走去。 只见一棵梅树下,冥澈正撅着屁股,一晃一晃的,蹲在那儿不知在做什么。 阡若迈腿上前,走到他身旁居高临下的看他:“好玩儿吗?” 闻声,冥澈昂起头,见是她来了,咧着嘴就笑:“师父,我方才用梅花酿了酒,将酒埋在树下,百年后定当香飘千里、醇香厚烈。” 阡若冷冷道:“你倒是有闲情逸致。梵音诀学会了?” 冥澈拍了拍手上的泥,旋而便站起身,骄傲的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 “哦?”阡若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有想到。 她设下的那个普通的结界他能破开倒是不足为奇,因为他体内有上古神力,在人间时尚能畅通无阻的随她入了结界。 但是她走了似乎不过一个时辰吧? 这就把梵音诀学会了? 似乎是看出来阡若的不相信,冥澈提了口气,旋即便双手结印,嘴中默念咒语。 只见下一瞬,冥澈的丹田处出现了一阵回旋的气流,紧接着梅林内的灵气便都似受到召唤般的在他丹田处聚拢,随之被他吸入体内。 阡若猛然蹙眉。 怎么会? 梵音诀乃最基础的聚灵心法,但此聚灵只是帮助修炼者聚己身灵气于丹田,如何能吸纳外界的灵气? “停下。” 阡若沉吟。 虽然一头雾水,但冥澈还是依言收了手。 他疑惑道:“怎么了师父?” 阡若:“世间的灵气只能起到辅助修炼的作用,并不能被直接吸纳。若是你吸纳了外界的灵气,那么······” 她转头看向附近的几棵梅树,果不其然,那些原本娇嫩滴翠的梅花已经枯萎了。 “万物灵气,均有规法。你吸收了外界的灵气,那么被你所吸收了灵气的灵物便必然会灵气衰竭。” 阡若神情沉重的看向冥澈:“你是如何做到的?此等违背万物规法的术法,在六界中是被明令禁止的。” 说到这里,阡若突然顿了顿。 不,六界之中还有一界奉行此法。 魔界。 千年前,魔族之人便是因公然挑衅天界神威,且行事狠辣、修炼之法违逆了万物法则,所以被天帝联合其余四界之主制裁,将魔君囚于困兽之海,这才使魔界收敛了些锋芒。 冥澈不清楚事态的严重,迷茫道:“我方才在修炼时发现心诀有一处可以稍加改进,便······自作主张的改了心诀······” “胡闹!”阡若叱他。 随后阡若便抬手抵上他的眉心,重新探一探他的元灵。 片刻后,阡若收了手。 并无魔气。 莫非当真只是偶然,只是被他阴差阳错的撞上了? 不,世上哪有这么多偶然。 虽然当下并未差探出什么,但阡若的心里终究还是埋下了一棵怀疑的种子。 看来将冥澈带上天宫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第6章 师父快来睡啊 入夜。 阡若刚从禅室回到寝房,一边往浴房走一边宽衣解带,待走进浴房时身上已经只剩一件浅白色亵衣了,里头藕粉色兜肚若隐若现。 她正解着亵衣的衣带,一抬头,毫无预兆的撞入冥澈清亮的眸子里。 她猛地刹住脚,手上动作一顿,愣神片刻后赶忙拢住半解的亵衣。 “你······”她看着冥澈,秀眉颦蹙,“你怎么在这儿?” 冥澈眨了眨无辜明亮的大眼睛,下巴朝浴桶努了努,“给师父热洗澡水。”他咧嘴笑着,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他的手放在洗澡水上空,微弱的的仙力缓缓流动,依稀可见浴桶中冒出的热气。 阡若看了一眼浴桶,而后又看向冥澈,只觉莫名其妙:“谁让你做这些事的?出去。”不知怎的,她心中有些燥乱。 冥澈撅起嘴,然后收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咕哝着:“我可是暖了许久才暖热的,脚都麻了······” 听他小声嘟囔,阡若无奈扶额。 她道:“下次不要做这些事了,你不是云禅宫的仙侍,无需做这些。” 冥澈闻言踏着小碎步上前。他本就比阡若高一头,此时站在她身前压下一片阴影,竟有些许的压迫感。 “可是师父需要人服侍啊。”他拍了拍胸脯,“徒儿就是那个人。洗衣做饭、洒扫清理、暖床热水,我都可以。” 话落他走到阡若身后,宽厚炽热的手掌搭上她的肩头,“徒儿给师父宽衣。” 他手掌的温度滚烫,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落在肩头。然后他的手指拈起她前襟的衣料,脱衣时指腹不经意间扫过她的锁骨。 阡若一激灵,慌忙的抬手扯过衣领,双手抱胸,将亵衣紧紧拢住。 她转身,微仰起头看他,好半晌才憋出两个字:“······出去。” 冥澈不解:“怎么了师父,徒儿是哪里做错了吗?”他又俯下身,盯着阡若颊畔的两抹红霞,奇道:“师父你怎么又脸红了?”他抬起手,“要不要······” 阡若触电般弹开,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着冥澈。 这小子,与他说道理是说不通的,那就不废话了,直接动手。 然后阡若伸手揪住冥澈的后领,拎小鸡仔般轻松将他提起,然后把他丢了出去。 冥澈滚下房外的台阶,在几步外停了下来。 他站起身,将散在身前的墨发甩到身后,看着紧闭的房门一脸疑惑。 这时,他突然想起云禅宫后的梅泉,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师父定是不喜欢洗热水澡。”他笑嘻嘻的打了个响指,“没关系,我还可以做其他的。” 随后便踏着轻快的步伐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浴房内,阡若肩膀以下的身体都没在水中。她伸手划了划水,荡起一层水波。 水很暖,像她平素在梅泉里泡惯了的,即便是沐浴也是洗冷水,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被热水包裹着的感觉了。 她不自觉的想起方才冥澈蹲在浴桶旁的情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傻子,明明就没多少仙力还要浪费用来给她热水。 不过傻归傻,但是傻得可爱。 阡若摇头笑了笑,掬起一捧水洒在肩头。 抚上锁骨,刚才冥澈的指腹轻轻扫过时的那种酥麻感再次袭来,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有些发烫。 她晃了晃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想什么呢阡若,他是你的徒弟,就算再是饥渴也不能去意淫自己的徒儿啊。 别想了,清醒点。 她脸上红潮未退,胸膛微微起伏,呼出一口浊气。 随后她藕白的手臂一伸,不远处屏风上搭着的衣物便飞入手中。 穿好衣服后她赤脚走进寝房,身后落下一个个水渍脚印。 但是当她走到床榻边时,她再一次凌乱了。 只见玉石床榻上冥澈侧身躺着,手掌支起脑袋,额前的发丝染上了水汽带着湿润。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衣,领口因为他斜躺的姿势而敞开,露出胸前一大片瓷白的肌肤。 阡若咽了口唾沫,喉咙有些发干。 不带这样儿的,一晚上来两次? 她虽贵为上尊,对外始终得端着架子,但她内心也不过是一个未经情事的少女啊!也会有小女孩的隐秘心思。 一个肤白貌美、细皮嫩肉的小仙君一个晚上撩拨她两次,这谁顶得住啊? 偏偏又在此时,冥澈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的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地方,“师父快来睡啊,徒儿已经帮您暖好被窝了。” 阡若阖眼,心中默念清心诀。 冥澈还在没心没肺的说:“师父您放心,徒儿方才去洗过澡了,身上很干净的。” 冷静,冷静,阡若你要冷静,他还小,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 她能。 然后,她再一次的拎了冥澈的后领,第二次把他丢了出去。 冥澈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胳膊,喃喃自语:“师父也不喜欢我给她暖床。”他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充满疑惑的边走边嘀咕:“那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一瘸一拐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房外。 房中,阡若坐在榻上静心打坐,但她越是想要静下心来,她的心就越乱,就好像有一只小鹿在她心里横冲直撞,心跳如鼓擂,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罢了。 阡若泄气,一歪头倒了下去。她杏眼睁得大大的,目不斜视的看着顶上的琉璃盏。 阡若啊阡若,你终归是阅历少了,竟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撩拨得心猿意马。 不过很奇怪,她每每见到冥澈时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他身上的气息总是会让她想起一个人,哦不,是一把剑。 那是她还未离开落尧山时,彼时她刚修成人形,还是一个奶娃娃模样,穿着粉色的袄子,头上扎两个小揪揪,很是富态可爱。 当时落尧山中除她之外就是花圃中的花花草草,还有魔神留下的佩剑修冥。 修冥剑随魔神征战四方,早已有灵。 所以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阡若最喜欢的就是和修冥剑一起玩耍。 修冥剑很调皮,老是喜欢挑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那般锋利的剑刃只轻轻一碰,绑头发的发带便断了。 然后阡若就披头散发,插着腰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喊:“冥冥你太调皮了!赔我发带。” 如此一人一剑就在落尧山的空中追逐打闹,而花圃中的花儿们纷纷摇晃着身子,看戏看得乐此不疲。 不过修冥剑虽喜欢逗她,但也时常会幻化形状陪她玩闹。 偶或化作一个秋千,偶或化作漫天萤火虫,偶或化作一艘会飞的木船······ 想起那时的点点滴滴,阡若的眼中盈满了笑意。 但是后来等她出了落尧山修冥剑就离开了,回了他故主的修炼之地,就此封剑。 阡若朱唇微启:“冥冥,不知是否还有相见那一日。” 第7章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师父师父——” 冥澈手里攥着一张白色雕花帖子,兴致勃勃的往阡若的寝房跑,边跑边喊:“师父师父,你起来了吗?” 他跑到门口,刚伸手想要敲门,下一刻门就从里打开了。 阡若一袭浅青色裙衫,目光淡淡的扫过冥澈。 冥澈“咦”了一声,俯身凑近看着阡若下眼睑下的鸦青,“师父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阡若眨了眨眼,从她这个视角望过去能清楚的看见冥澈根根分明、卷翘浓密的眼睫,她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然后伸手推开冥澈的脸。 “被蚊子扰得有些心烦罢了。”一整晚脑海里都是冥澈蛊惑似的喊她一起睡觉,还有那雪白的、蕴含力量感的肌肉······ 阡若倏尔闭上眼,又在心里念了几遍清心诀。 过后她再睁眼时已经心如止水,“我有事出去一趟。” “等一下师父。”冥澈叫住她,忙将手里的帖子拿到阡若眼前,“这是今日一早出现在云禅宫上空的。” 那是天后珞珩生辰宴的请帖。 阡若扫了一眼,吐出两个字:“没空。” 然后便飞走了。 冥澈看着那道紫芒渐渐隐入云端,有些奇怪的挠了挠头。 “师父的性子怎么阴晴不定的。” ———— 鬼界。 阡若凌空而立,垂眸看着下方高高耸立的黑塔,澄莹的眸子里映着塔顶金色的古老符文。 她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符印有任何破损与异常。 随后她便又提出自己的一缕元神。 元神畅通无阻的穿过符印后便进入了塔内。 甫一入塔,她便察觉到一阵强大的怨气猛地扑了上来。 虽然那些怨气都堪堪停在几寸外,但还是让阡若感受到了压迫感。 她不欲与这些恶鬼多加纠缠,一路朝着塔顶而去。 十八层地狱塔,共十八层。 而塔顶,则是另一个空间的入口。 无间地狱。 在无间地狱内的鬼魂生前均是罪大恶极,死后魂魄不得转生,被判入无间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受苦无有间断,以赎生前罪孽。 这里面的鬼魂可就不同于外间的了。 他们一见阡若的元神入内,便蜂拥而至,犹如饿虎扑食,尖声连连。 若非阡若有本源神力护体,怕是就被这群恶鬼给吞噬了。 阡若的元神艰难的穿过恶鬼的包围圈,来到了无间地狱内的化生池。 血红色的化生池中间,一个黑红色的圆盘被血气托在上方。 这便是洪荒时期被盘古天神和魔神联手封印的血魇魔盘了。 在化生池周围几里内,没有鬼魂敢靠近。 阡若刚想上前查看,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往外。 她本想试着抵抗一番,却在下一刻,血魇魔盘内突然爆发出一股红色的烟雾,直将她的元神震出了塔。 塔外,阡若的元神归位,她只觉喉头一更,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好强的怨气! 虽然她被震出了塔,但她方才在里面时能清楚的感觉到血魇魔盘上洪荒时期的神力,并没有被转移。 所以,冥澈应当与血魇魔盘无关。 正在阡若陷入思索之时,突然塔顶上方的符印震了一震。 霎时间,塔内浮现出一道虚影,被符印挡在了里头。 一道浑厚沙哑的嗓音传来:“盘古?是你吗?” 阡若目露警惕,右手稍稍翻转,一道银色的光芒凝聚在掌心,下一刻便化作了一柄银剑。 这是她的本体神器——归梦。 归梦剑剑身银白透亮,通体散发着盈盈灵气。剑柄上镌刻着古朴的神纹,神圣而秀丽,其上还嵌着一颗淡紫色的灵石,莹润剔透、流光溢彩。 阡若执剑,眼神犀利冷冽,朱唇微微抿着,没有出言。 这时,那虚影又道:“不对,你不是盘古,气息弱了些。”他似是在思索,自言自语道:“你不是盘古,你是谁?盘古呢?还有赤荒,他们在哪儿?他们将我封印在此数十万年了,他们人呢?” “不对,我听那些东西说,数十万年前有一场混沌之劫,他们都死在那里了。对,他们都死了,死了!” 说完,他激动起来,符印也随着他情绪的波动而开始震颤。 不好! 血魇魔盘在洪荒时期本就是承载天地浊气的一个容器,加之被封印在无间地狱数十万年,早已沾染上了里面的怨气、戾气与恶气,怕是已凝成了自己的意识。 思及此,阡若一跃上前,以指作笔,画出了一道加固符印,以源源不断的灵力加注在符印内。 但她终归不是盘古天神,也没有魔神助她一臂之力。 很快的,她的神力便呈现了衰竭之势。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红色的天际倏然飞来一道剑影,划出一道血色的痕迹,最后落在她身旁。 这是一柄通身血红色的剑,剑格刻纹繁复古朴,中心处一颗血色的珠子鲜艳欲滴,剑身中间一道长长的银色凹痕,在如血的剑身里显得格外锋利冷冽。 修冥剑! 阡若当机立断,一个旋身过去握住了剑柄。 修冥剑并不排斥她的接近,反而在她手上散发出了剧烈耀眼的红光。 一时间天地一片血色,仿佛被血染红了天际。 阡若手执修冥剑,默念咒语,横剑一挥,金色的符印上便铎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辉。 金红色互相掩映、交相辉映,径直将那黑色的虚影给打入了塔内。 完成符印加固后,阡若并未察觉到修冥剑上那棵血色宝石中飘出了一缕红烟,红烟蜿蜒上浮,悄无声息的钻入了她的鼻端。 下一刻,阡若只觉脑中一片混沌,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她手上一松,修冥剑便“咻”的一声飞上了天际。 她正欲去追,可是浑身无力,体内的神力停滞无法流转,最后身子绵软的跌落云端。 在她急剧坠落之际,一直隐去气息藏于塔底一棵巨树后的冥澈飞身上前,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阡若。 冥澈宽大的手掌搂着她的腰身,她的腰肢很软很细,身上一股淡淡的梅香充斥在鼻尖。 两人在空中旋转着缓慢落地,红云为幕,衣摆飘扬,仿佛红幕上盛开的一朵青白双色花朵,清雅迤逦。 冥澈双脚平稳落地。 但阡若神识模糊,四肢瘫软,根本站不稳。 冥澈直接一手捞起她的双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阡若意识不清,记忆尚停留在方才修冥剑飞走的那时候。 她很想叫住修冥剑,可是张开嘴却变成了一声朦胧清浅的:“冥冥······” 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传入了冥澈耳中。 他搂着阡若腰肢的手掌紧了紧,抿唇,一言不发的转身召来一朵云彩正待踏上去时,身后传来一阵低吟。 “修冥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冥澈皱眉,随即不顾其他踏上了云彩。 第8章 是可爱的 云禅宫。 冥澈蹲在床榻边,一只手掌托着下巴,眼中笑意淡淡,脑袋一晃一晃的,目不转睛的看着躺着的阡若。 看着看着,他伸手轻轻扫开阡若额前的碎发,指腹摩挲着眉心白色的优昙花印记。 冥冥。 她昏迷前叫了这个名字。 所以她就是那个莫名出现在他记忆中的身影。 可是他很肯定自己之前从未见过他,且他刚出生那会儿据说她因妖神大战陷入了沉睡,两人根本没有交集。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记忆里? 冥澈脑中思绪万千,手指不自禁顺着她嫩滑的脸颊往下,勾起一小绺发丝把玩着。 这时,阡若睫羽微动,缓而慢的睁开了眼。 她侧头,看着冥澈指间的她的头发,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见她醒了,冥澈手掌撑着床沿欺身凑近,灵动清澈的眼睛里亮起了星光,“师父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阡若闭了闭眼,有些无奈。 “你这动不动就突然靠近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冥澈断然拒绝:“不能。”他坐上床沿,扶着阡若坐了起来。 阡若起身后细细打量着冥澈,在十八层地狱塔时的记忆涌入脑海。 “跟着我做什么?” 冥澈撅起嘴,低头,“师父我错了。”声音闷闷的,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等着责罚的小孩。 阡若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便也没再深究,“下不为例。” 冥澈闻言抬起头,咧嘴笑着:“我就知道,师父既然都唤我冥冥了,定然不舍得责罚徒儿的。” 冥冥? 阡若愣了愣:“等等,我什么时候这么唤过你?” 冥澈歪头:“就在塔那里,师父昏迷前唤的。”他移近了些,鼓了鼓腮帮子,“难道师父不是在唤我吗?那师父是在唤谁。” 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垮着脸道:“莫非师父另有新欢,不要徒儿了吗?” 呸呸呸,什么新欢,会不会说话。 “瞎想什么,你知道什么叫新欢吗?不会说话就闭嘴。” 冥澈不依不饶:“那师父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唤我?” 阡若被他闹得脑瓜子嗡嗡的,“是是是,就是在唤你。” 冥澈闻言眉飞色舞,眼角眉梢尽是开心。 看着阡若掀被子下床,冥澈忙搀着她的手臂,“师父要出门吗?”他看了一眼阡若散落的墨发,道:“既要出门,那徒儿给师父绾发吧。” 说完也不待阡若反应,径直搀着她的胳膊,半拉半拽的将她拖到铜镜前。 “你······”阡若刚想回头,却被冥澈的两只大手给掰了回去。 “师父放心,徒儿的手艺很好的。” 阡若的心里是拒绝的:“不用。”绾个头发而已,不就是捏个诀的事吗,何须亲力亲为。 “师父既不喜欢徒儿给你热水,也不喜欢徒儿给你暖床,但徒儿就是闲不下来嘛,总想着能给师父做些什么。” “······” 罢了,随他去吧。 看着铜镜中倒映着冥澈认真仔细的神情,宽厚温暖的手掌拂过她的发丝,一举一动就好像是一片羽毛轻轻的划过无澜的湖面,在她心中泛起波澜。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很久以前在司命殿看过的一个话本中描述的一段:夫为妻画眉、点唇、绾发,四目相接间情意浓浓、柔情满满。夫挑起妻的下巴,微微俯身,双唇相贴······ 那些板正的文字此时就好像活了一般,一个个飘进她的脑海形成了一幕异常真实的画面。 她自动将自己和冥澈代入其中,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薄唇和脉脉含情的双目,阡若的脸“腾”的就红了。 “师父?师父?” “啊?”阡若猛然回神,随后一巴掌拍在额头。 天呐阡若,你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她干咳两声,抬眸看向铜镜,却在看见铜镜中的自己时话语更在了喉咙。 这······什么鬼玩意! 阡若一脸惊愕的抬手摸了摸发顶的两个小揪揪,神色古怪至极。 冥澈俯身,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脑袋凑在她旁边,看了一眼镜中人又侧头看阡若,笑着点头:“极好极好,是可爱的。” 好个*啊!她堂堂上尊,简直是······不伦不类、滑稽至极! 阡若内心有些崩溃。 她这是收了个什么冤种徒弟! 阡若指尖拈起一丝仙力,轻轻一扫,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便换成了其他样式的发髻。 “你······”她猛地站起身看向冥澈,却发现后者已经垂下了头,一副乖巧待批的模样。 阡若气急反笑。 她嘴唇微动正要说话,却在此时她的脑海里闪过一段记忆。 那两个小揪揪,好像是她幼时常绑的发髻。 “冥澈,你······” 她话还没说完被冥澈打断,他噼里啪啦道:“师父我错了,不知为何在给师父绑头发时突然想起自己梦见过一个小奶娃,就是绑的那两个小揪揪,所以下意识的就绑出来了!” 阡若闻言一怔。 梦里,奶娃娃,小揪揪。 冥澈,修冥剑,冥冥。 这之间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串联在一起,但阡若的脑中一片混乱,怎么也无法揪住那根线头。 冥澈偷偷抬起头,迅速的瞄了一眼阡若的反应时又迅疾低头。 最后,冥澈再一次不负所望的被阡若丢了出去。 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阡若坐在床沿,拧眉深思。 今日本想再去一趟罗刹地,但不料出了些变故,如今看来,冥澈体内的上古神力极有可能与修冥剑有关。 看来需寻个时机去会会故友了,哦不,是故剑。 ———— 虚无秘境中,有一着暗红色大氅的男子长身玉立,在纯白虚幻的空间里格外惹眼。 这时,一阵淡淡的兰花清香袭来,伴随着清浅的脚步声。 一个女子迈着缓慢的步子走上前,脚下所过之处留下片片浅色兰花,所谓步步生莲当如是。 男子并未回头,风帽掩住半张脸,仅露在外的薄唇张合:“她已经开始怀疑了。”他的声音凉薄甘冽,一如清泉沁人心脾却又冷彻心扉。 女子莞尔:“如此甚好。” “蓬莱仙岛近来有什么动静吗?” 女子回答:“蓬莱桓氏一族与凤凰一族联姻,请帖已发至各界名人大能手中。云禅宫自然也有。” 男子低低一笑,心情似乎很是愉悦:“蓬莱、凤凰、鬼母,真是好一出大戏。”他的嘴角斜斜勾起,“桓陆,你准备好接收我送给你的大礼了吗?” 第9章 本尊的徒儿,岂容你羞辱? 天后珞珩生辰宴这日,阡若正在房内清修,此时外间却传来了一道温婉的女声。 “珞珩求见上尊。” 阡若静默的坐着,不为所动。 未隔多时,外间便又响起那道女声。 “珞珩求见上尊。” 阡若依然未动。 珞珩孜孜不倦的反复说着,似是今日若阡若不见她她便不走了。 但阡若并无搭理她的打算。 她垂着眸子,双手交叠着放于身前,神情恭谨泰然。 如此几番下来,珞珩倒是未失耐性,反倒是她身后的仙娥有些耐不住了。 她上前几步站在珞珩身近,不甘道:“殿下身份尊贵,上尊这般摆着架子,置殿下于何地?依小仙看,莫不如修书······”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珞珩打断:“够了。你还嫌本殿与上尊的关系不够紧张吗?” 这小仙娥乃是天后自母族带来的,见自家殿下如此受辱,如何能忍。 小仙娥愤愤,张嘴便又要说,却发现自己的嘴唇死死的黏在一起,根本出不了声! 鹭嬛向珞珩投去求助的眼神。 珞珩一见,心下了然。 她朝云禅宫内揖手:“珞珩御下不严,冲撞了上尊,请上尊责罚。” 宫内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时,有一仙侍步履匆忙的来到了珞珩身前。 “殿下,玉露台有人闹事,已经打起来了!” 珞珩蹙眉,神色不虞:“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本殿的寿宴之上闹事?” 仙侍眼神有些闪躲,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云禅宫,而后支支吾吾道:“······是···是上尊的徒弟和······雷阳上神门下的弟子······” 他话音刚落,众人便只见一道紫芒自云禅宫内闪出,霎时便消失在了云间。 ———— 玉露台。 冥澈鼓着腮帮子,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里染上了怒意。 他用手指着面前一名着深蓝色长衫的男仙,愤愤道:“坏人,我定要让师父好好教训你!” 那男仙嗤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介灵力低微的天仙,还妄想拜上尊为师。人家上尊可从未对外宣称过你是她的徒弟。不过是你恬不知耻,打着上尊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 他甫一话落,周遭看热闹的仙人们便都开始窃窃私语。 “他说的在理,上尊从未对外宣称自己收了徒,许是这小仙君胡诌。” “对啊,上尊神力高强,身份何等尊贵,又如何会收这样一个低阶的小仙为徒。” “许是上尊见这小仙肤白俊逸,想······” “快些住嘴吧你!私下里议论便也罢了,总归上尊极少下三十六天。可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妄议上尊,若是叫陛下听见,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那小仙当下便噤了声。 冥澈的脸气得通红。 男仙笑的不怀好意:“我瞧着,许是上尊在三十六天耐不住寂寞,见你细皮嫩肉的,便想带你进云禅宫侍奉。” 听他这般言语,其身后雷阳仙府的大弟子枢冕忙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臂,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够了垣江,适可而止。”他看向冥澈,眼神有些不屑。 “这小子虽是个废物,但上尊也非你可妄议的······” 垣江却是不以为然,甩开同门的手,又继续道:“这上尊啊,总归是个女子,不过是仗着天神传给她的盘古神力,年龄尚轻,又无建树,怎能和雷阳上神相比?” 他话一出口,其余众仙便都变了脸色,看向垣江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愕与叹惋。 冥澈疾声:“你竟敢对我师父不敬!” 话毕,他合掌结印,嘴中念着咒语,一缕极其细微的白色灵力从手上溢出。而后他掌心托着灵力,一掌向那男仙打去。 垣江神情颇为不屑,只甩了甩袖子便打散了冥澈那一击灵力,反而旋身回以一掌。 但冥澈的防御术却根本不足以挡住他这一击,便被生生的打倒在地。 见他如此不堪一击,垣江不免嘲讽:“这么弱还敢上这天宫?莫要给云禅宫丢脸了!” 而后便是一阵似有若无的哄笑。 冥澈躺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脖颈间青筋暴出。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狠辣,丝丝缕缕的血色慢慢的从眼周往瞳孔处蔓延,眉心处也出现了一缕红芒,逐步的形成了一道印记。 就在他的掌心托起一股黑红色烟雾时,那边却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垣江的痛呼。 “啊——” 刹那间,冥澈身上的所有异样均在瞬时间消散,一切归于寻常。 他站起身看向垣江,发现后者已经倒在地上,神色痛苦狰狞。 下一刻,天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本尊的徒儿,岂容你折辱?” 第10章 云禅宫的小殿主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紫芒落地,阡若的身影出现在众仙眼前。 众仙纷纷愣了一瞬,旋即便一齐请安:“上尊仙安。” “免。” 冥澈见她来了,小跑着上前站在她身前,轻轻扯住她的衣袖,委屈道:“师父,徒儿被人欺负了。” 阡若瞪他一眼:“可真是给云禅宫长脸,竟叫雷阳的弟子给打趴下了。” 冥澈颇为羞惭的垂下头。 这时,垣江也站了起来,行礼:“上尊仙安。” 阡若却并未搭理他,而是对冥澈道:“笨小子,瞧好了。” 她伸出右手,凝聚一道仙力于掌心,道:“平心静气,感受身体内的仙力涌动,将其汇聚于丹田,而后过渡拢于手掌,对准目标击去。” 话落,她掌心那股仙力便携着破竹的气势往垣江而去。 垣江受了阡若这一掌,直被打得飞了出去,险些飞出十九天,好在被枢冕及时给拉了回来。 阡若问:“如何,可学会了?” 冥澈一脸钦佩的看向阡若,后又眸带兴奋之色的看向自己的手掌,有些跃跃欲试。 但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上尊何故伤我门下弟子?” 是雷阳上神。 阡若淡淡的眸光瞥过去:“雷阳,你若是教不好门下的弟子,本尊不介意帮你管教一番。” 雷阳上神脸色不太好看:“哼,便不劳烦上尊了。上尊身份尊贵,瞧他不顺眼教训了他,我也便认了。” 说完便欲带着垣江离开。 却被阡若叫住了:“怎么,对本尊出言不逊,还伤了本尊的徒儿,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雷阳上神咬牙:“上尊不是已经打回来了吗,还待如何?” 阡若浅漠道:“这不过是还了伤本尊徒儿的账,还有对本尊出言不逊的账未曾清算。” 雷阳上神快语道:“分明是你徒弟先动的手!” 阡若闻言挑眉:“那又如何,冥澈乃本尊的徒儿,云禅宫的小殿主,他若是出手教训谁,那人受着便是,谁给他的胆子还手的?” 她侧头看向冥澈:“记住了,你是云禅宫小殿主,日后在天宫之上需挺直了背脊,为师叫你横着走你就莫要缩着走,别丢为师的脸。” 冥澈看着阡若的目光热烈而明亮,眸子里闪着细碎的星光,忙不迭的点头。 有靠山的感觉就是好。 于是冥澈横目一扫,脊背挺的笔直,下巴微挑,神情倨傲的看着雷阳。 阡若见状轻笑一声。 雷阳看看阡若,又移开视线看看冥澈,气得胡子都在颤抖:“你!蛮不讲理!” 阡若不欲与他多加纠缠,敛了神色道:“怎么,本尊常年不出云禅宫,尔等便以为本尊两耳不闻窗外事、以为云禅宫能任人欺辱吗?!” 她刻意压低声音,音色冷冽,不怒自威,专属于盘古后裔的气场威压直将众仙压的低下了头。 雷阳深吸一口气,回想九千年前阡若的高光时刻,即便他再不甘不服气也只得尽量保持恭敬:“垣江对上尊不敬,是我管教不严,还望上尊念其初上天宫的份上高抬贵手。” 阡若扯了扯嘴角:“不抬。” 她道:“雷阳门下弟子垣江目无尊卑、妄议本尊、对本尊出言不逊,着其打入下界,贬为地仙,万年内不得踏入天宫半步!” 她看向雷阳,道:“可有异议?” 她话一出口,垣江“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上尊恕罪,上尊恕罪啊!小仙修习不易,还望上尊网开一面!” 此刻,玉露台上众仙纷纷摒住气息,噤若寒蝉。 雷阳憋红了脸,脾气也上来了:“我都豁出这张老脸求你了,为何上尊偏偏要步步紧逼?” 阡若轻笑:“你的脸很大吗,你凭什么让本尊给你面子?” “你——” 这时,上方传来一道温和却有力的声音:“天兵何在?还不遵上尊令将此狂妄之徒押往下界!” 众仙循声望去,但见天帝拂风携天后珞珩自天际腾云缓缓而来。 “拜见陛下、天后娘娘。” “诸仙卿免礼。” 步下腾云后,拂风的眼神扫过诸仙,当目光落在阡若身上时,他下意识的便松了握着珞珩的手,甩袖后双手负于身后。 他斜睨着侍立两旁的天兵:“愣着作甚?” 天兵猛地一惊,忙上前押了垣江的双臂。 雷阳虽心有不甘,但陛下发话,他却只得忍了这口气。 天帝看着阡若,嘴边浅浅扬起一抹弧度。而后当他看见阡若身旁的冥澈时,神色微变,眼神有些复杂。 但很快他便敛了思绪,笑道:“上尊大驾,还请上坐。” 阡若虽不喜此种场合,但今日出此事端,她还需在此坐镇,给冥澈镇镇场子。 于是她便拉了冥澈的手腕,转身走向了上首的座椅。 ———— 一重天上,两名天兵押着垣江往堕仙池的方向走。 而垣江尚在垂死挣扎。 “两位仙君,烦请帮小仙通禀一声,小仙想见雷阳上神。” “······” “仙君,小仙乃是由地仙修炼,历经万年方修成天仙,能踏足这天宫,还请两位仙君帮帮小仙!” “······” “仙君······” 一名天兵是在受不了他这般絮叨,便不耐道:“蠢货,你可知你今日惹的是何人?” 垣江有些愕然。 天兵轻蔑道:“那可是上尊,承袭了盘古神力的上尊。曾在九千年前以一己之力毁炼狱鼎,救下了碧落海鲛人一族和亿万被妖皇挟持的凡间生灵。” 天兵眸子里燃起了一簇火焰,神情慢慢变得激动起来,似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闻言,垣江面如死灰,双眸无神,满心尽是懊恼。 天兵笑垣江不知深浅:“上尊虽自妖神大战后便深居简出,这天宫之上也不乏有人嫉妒和不甘,但却没有任何仙人胆敢明目张胆的对上尊出言不逊,即便是雷阳上神。” “况且上尊与陛下······” 他还待说些什么,却被另一名天兵给打断了。 “够了。你非初上天宫者,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天兵忙闭上嘴,脚下步伐加快。 第11章 司命是也 一场寿宴下来,众仙根本没有心思欣赏仙女们优美的舞姿和玉石桌上的琼浆玉露,而是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在帝座下首坐着的阡若师徒二人。 真是活久见了,不曾想他们竟有一日能看见上尊出现在天后的寿宴上。 偶尔他们看向上方时,恰巧发现天帝的目光也停在了上尊的身上,而天后的目光则跟随着天帝。 这让众仙内心波澜起伏,隐隐起了看好戏的心思。 但他们的期待却是落空了。 因为寿宴方结束,阡若便已经闪离了。 留下冥澈一人被众仙包围着对他阿谀奉承,他费了好大劲才终是从众仙的包围圈里遁走离开。 冥澈挥了挥胳膊,活动活动筋骨,抱怨道:“这些仙君,一个个跟豺狼虎豹似的。” 他正走在第二十重天的云桥上,身后却有人叫住了他。 “站住。” 冥澈回身,见是一个身着鹅黄轻纱的仙子。 仙子双手抱臂,走近几步,道:“你便是上尊收的男宠?哦不,你便是将上尊迷的五迷三道的那个惑神妖孽?” 她摇了摇头:“不不不,你便是上尊收的、让她冲冠一怒为男颜的徒弟?” 冥澈虽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却听懂了上尊和徒弟两个词,便点头道:“是我,”他挺了挺胸,神情骄傲:“云禅宫的小殿主。” 仙子又上前几步,围着冥澈走了一圈,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而后道:“嗯,上尊的眼光还是极好的。瞧这小模样,千百年后不知要祸害这天宫上多少女仙。” 冥澈后退几步,问:“你又是谁?” 闻言,仙子绽开笑颜:“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司命是也,你师父的挚友。” 她笑嘻嘻的问:“如何,有没有兴趣去我司命殿坐坐喝杯茶?” 瞧她这不怀好意的模样,冥澈内心是拒绝的。 “不······” 但是拒绝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只见司命已经跨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随便召了朵云便带着他跳上去离开了。 司命殿。 冥澈抬头看着殿内玉石壁高高耸立,一眼竟望不到尽头,还有玉石壁里嵌着的名册,透亮的双眸中掩饰不住的惊叹与好奇。 司命对冥澈眸中流露出来的惊奇感到很满意。 她在殿内旋转一圈,颇为自傲的道:“司命司凡人命格以及众仙下凡历劫的相关事宜,”她指着四周环绕着的玉石壁:“这些便是所有我曾撰写过的命格。” 冥澈一脸钦佩:“哇塞,这么多命格,你是如何记得住的?” 司命自豪的笑了笑:“你以为随便哪个神仙便能成为司命吗?那必得是我这般能力超凡者才能居之。” “本司命,天生便是······” 这厢司命还在自我陶醉的说着自褒的话,那厢冥澈却被一盏灯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盏浅黄色的圆灯,但却并未封顶,且上头源源不断的冒着乳白色的细雾。 冥澈走近些,从上往下看,竟从圆灯内看见了凡间的万家灯火、华灯璀璨、人头熙攘。 下一刻,场景变幻。 圆灯内出现了一个房间,房内有一张檀木床,床架上垂着红色的轻纱帘幔。 而层层帘幔后,冥澈看见有两个人影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一男一女,一丝不挂、举止粗鲁,过大的动作直将那檀木床摇得都快散架了。 冥澈感到好奇,便又将头凑近了些。 这时,说得热火朝天的司命终于发现她的听众已经走开了。 而当她看见那边的冥澈时,脸色微微一变,闪现上前揪住冥澈的后领将他带离了那盏灯。 “小子,算你命大。”司命指着这盏灯,眼珠狡黠的转了转,道:“这可是尘世灯,专吸神仙神识的。” 闻言,冥澈忙后退几步,心里一阵后怕。 见状,司命得逞一笑。 果然被吓到了。 她的视线轻轻扫过尘世灯,当里头的景象入目时,她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随即素手一挥,那场景便消失了。 “真是个傻小子。”司命忍俊不禁,“不逗你了。这神族众神啊,最高神阶便是上神,而飞升上神的最后一劫便是尘世劫。去往凡间,历经生老病死、爱不得、求不得、怨憎会、贪嗔痴。 “若是有哪位上仙修习到时候了,那这尘世灯上的白雾便会自动结成那人的名字。届时只需将那人的神识放入尘世灯,辅以我为他安排的命格,便可下凡历劫。历劫成功后神识重回仙身,便算成功飞升了。” 冥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若是历劫失败会如何?” “失败?”司命笑了笑:“轻则掉几成修为,重则掉阶,沦为地仙,永世不得飞升。” 冥澈喃喃:“后果竟这般严重。” 而后他抬头,问了一个很是犀利的问题。 “那你岂非得罪了很多上神?” “······” 司命一时被噎住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她给那些历劫的上仙们安排那么悲惨的人生,待他们神识归位,肯定多少有些怨恨她。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尘世劫,自然是越惨越好,这样方能看破红尘,大彻大悟。 冥澈又问:“那这凡间数亿凡人,你若是每个人都要写命格,岂不是写到手都断了?” 司命打了个响指:“好问题。”她笑吟吟道:“起初确实是累些,不过慢慢的我便自己整理出来了一套模板,照着模板套便是。” “啊?那你这也太随便了吧!这样凡间不都是一些平庸之辈,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司命弯唇:“小子,你可知道我除了要编写这些活着的凡人的命格外,还有一些死了的人入冥界投胎转世后的命格也是我来编写。这么多的凡人,我又没有多几双手和几个脑袋,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认认真真的去给他们写命格? “而且虽然我写的命格没意思,但他们自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这数万年来,我也不乏见过一些不甘平庸、逆天改命之辈,若是他们意志坚定,当真可以使命格簿发生变化,那我也就随他们去了。” 她向冥澈眨眨眼:“况且我偶或无聊时也会仔细琢磨琢磨,给某些凡人认真编写命格。这大抵就是凡人口中说的天选之子。” 冥澈举起手:“我还有一个问题。” 司命瞪他:“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冥澈忙道:“最后一个。” “说。” “师父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第12章 你师父的那些年 “这个嘛,”司命斜睨着他,笑:“真想知道?” 冥澈点点头。 “好罢,那本司命便同你说说你师父的那些年。” “两万年前,落尧山山门大开,前任天帝与众神在山门口等候,等来了阡若。先天帝封她为上尊,赐名阡若,与彼时尚为太子的拂风和云臻公主同吃同住,一起修习。 “那时阡若年龄尚幼,也是小女孩心性。一次偷跑出宫来到了我的司命殿,看上了我那些话本,此后便时常偷溜来这里。我会与她说说凡间之事、在观尘镜前看人间四季,也会邀她与我一同为凡人编撰命格。 “当然,我们有时会产生分歧,然后吵的不可开交。但最后总是我先服软。”司命无奈的耸耸肩:“谁让她是上尊呢,我可得罪不起。” “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司命似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神情变得有些伤感。 九千年前,妖皇发动妖神大战,杀海皇海后、以上古凶器炼狱鼎锁凡间亿万生灵。 彼时被浊息黑雾笼罩着的幽冥渊上空哀嚎阵阵、惨叫声声,一息之间便会有生灵散去。 天帝与神界各族主神并百万天兵立于云端,与幽冥渊中的妖兵对峙着僵持不下。 就在天帝孤注一掷、命悬一线之际,天际突然一道紫色的剑芒划破虚空,眨眼间便来到天帝身前,切开了他的仙力与炼狱鼎力量的连接。 天帝被巨大的力量波动震开,踉跄着后退,最后以凌霄剑为着力点,单膝跪在云层上,拂风等人忙上前搀住他。 紧随剑芒而来的是一道单薄瘦削的紫色身影。 阡若一手执归梦剑,一手负于身后,一袭紫衣猎猎,墨发随风飘扬。 她的眼神坚定肃穆,低低垂眸,居高临下的看向软轿上的荼冶。 “妖皇好大的威风。”她的声音清浅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力量感,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妖皇荼冶坐起身,眯着眼看向站在云层最前的阡若,突然笑了:“不曾想盘古后裔竟长得这般美艳,不若与本君回妖界做本君的妖后如何?” 阡若嘴角斜勾,不置可否。 下一刻,她骤然将手里的归梦剑掷出,眼神里闪烁着紫蓝色的火焰,妖冶狠厉。 荼冶没料到阡若竟会突然出手,他感受着那股强大的威压,丝毫不敢懈怠。他收起了脸上轻挑的神情,忙召出自己的妖兵迎了上去。 归梦剑所到之处剑气横扫,紫芒乍现,位于软轿周围的妖兵和软轿上的妖姬纷纷被震飞,软轿更是化为齑粉。 荼冶所立之处地面凹陷,他的双脚深深地陷入地里。他闷哼一声,几乎快被归梦剑强势的力量压扁。 他厉喝一声,加注妖力于妖兵,终是勉强挡下了这一击。 荼冶右手拄刀,单膝跪地,斜飞的凤眼含着肃重与畏惧看向阡若。 盘古后裔,看来是我小瞧她了。 云层上的阡若身姿挺立,但她负于身后的左手却紧握成拳,微微发抖。 ······ 司命长叹一声:“此战耗费了阡若太多神力,之后她便陷入了沉睡。但是这件事情其实鲜少有人知道。” 冥澈咬了咬唇,眼睛里泛起了水光。 “所以啊阡若的徒弟,你要知道,你师父她是很不容易的,你定要······” 冥澈打断她:“我知道了!我定会刻苦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样才可以保护师父,早日接下师父的衣钵,也好让师父享享清福!” 他一脸认真的点头,通澈的眸子里闪着坚定与执着。 “······” 司命有些想笑。 阡若还没老呢,这小子就想着夺位了。 她道:“阡若的徒弟,我不是这个意思。” 冥澈侧头,一脸认真的问:“啊?难道我不要认真修炼,要懈怠偷懒吗?” “不不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司命忙摇头,“我的意思是,你除了认真修炼外,还要温暖你师父冰冷的心。” 冥澈愣了愣,神情很是茫然:“温暖?怎么温暖?” 司命促狭的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冥澈的心脏:“用你的心。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关心,感受到你对她的爱。” 这下冥澈就更茫然了。 “爱?爱是什么?” 闻言,司命垮了脸,嘴角抽了抽。 这傻小子,是还没开窍吗?瞧着当有几千岁了,是少根筋还是缺心眼啊? 不过问题不大。 司命重新堆起笑容:“爱······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冥澈点头:“嗯,你问。” “你想和阡若永远在一起吗?” “想。” “你想保护她吗?” “想。” “你想照顾她吗?” “想。” “若是她被人欺负了呢?” 冥澈的神情突然变得凶狠:“那我会把欺负师父的那个人揍一顿。” 话落,司命突然猛地一拍手掌:“很好。阡若的徒弟,这就是爱。” 冥澈被她吓了一跳,神情有些许懵懂:“这就是爱吗?我······爱师父?”但随即他后知后觉道:“我有名字的,我叫冥澈,幽冥的冥,澄澈的澈。” “好好好,冥澈。”司命点点头,“我们继续方才的话题。你爱她,所以让她感受到你的爱,让她也爱上你。” “那我该怎么做啊?” “抱她。抱住她,给她温暖。”司命边说边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她闭上眼,声情并茂道:“然后凑近她耳边,轻声说:师父,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就算是天神也不能将你我二人分开。” 冥澈一脸嫌弃的看着司命,一时无语。 没有听见冥澈说话,司命睁开了眼,在瞧见冥澈的表情后她轻咳了咳,敛了脸上那浮夸的神情。 “随意说说,不要当真。” 而后她开始认真的思考。 “嗯······”司命抚上下巴,垂头陷入思索。 须臾,她抬头,上下打量着冥澈。 看着冥澈身上这一件白色的衣袍,司命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她指着冥澈身上的衣裳,道:“云禅宫清冷无比,冷气沉沉,没有一丝颜色。你这衣裳颜色太过浅淡,在阡若眼里就如同宫墙一般。 “所以,你该换个颜色,让阡若眼前一亮。” 司命喃喃:“该换个什么颜色好呢?”她又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她眼中一亮:“有了。” 司命打了个响指,便只见一股红色的烟雾自冥澈脚底升起缠绕而上,所到之处,冥澈身上的白衣便变成了红色。 冥澈瞧着身上这明晃晃的红,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但司命却是拍手叫好:“不错不错,极好极好。是时候该给云禅宫内点缀些颜色了。” 冥澈耷拉着脸:“司命,红色着实太过扎眼了,师父她不会喜欢的。” “臭小子你懂什么。相信我,阡若定会喜欢。届时她见着你,心里欢喜,也自然就会对你好些了。” 冥澈有些不相信:“当真?”师父脾气古怪,性子阴晴不定的,正愁着不知怎么逗她开心呢,现在好了,有高人指点就简单多了。 司命非常笃定:“当真。” “放屁!”一道嘹亮的男声突然响起,“司命,你怎么又在误人子弟了?” 第13章 师父你瞧我的衣裳好看吗 听见这声音,司命翻了个白眼。 而冥澈则循着声音望去。 但见一蓝衣男子,摇着一把折扇自殿门口走入。 他一头蓝发飘逸,容貌清隽。尤其那一双碧蓝色的眸子,好似海水般湛蓝,海面波光粼粼、星星点点,极为漂亮。 是的,是漂亮。 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男子。 司命似乎非常讨厌他,一见他来了,径直转身便走到了玉石壁旁,正眼都不给他。 男子也是傲慢的“嘁”了一声,随后便不再看她,直接走到冥澈身前。 他揖手:“泽林,来自碧落海,乃是隶属于神界的鲛人一族的二皇子。” 冥澈忙回礼:“你好你好,我叫冥澈,上尊的徒弟。” 泽林直起腰,摇了摇折扇:“我知道,云禅宫的小殿主嘛。” “嘿嘿,是的。”冥澈挠了挠头,有些羞赧。 这时,泽林看向他身上这件红色的衣裳,颇为嫌弃的摇了摇头:“啧啧啧,不好不好,太过艳俗了。” 说完,他将折扇收拢后轻轻点在冥澈肩上。 霎时间,那件红色的衣袍便换成了浅蓝色。 泽林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瞧着就顺眼多了。” 他是满意了,但一直用余光瞥着这边的司命却不乐意了。 司命走过来,瞪向泽林:“死鱼,你什么意思?” 闻言,泽林摇了摇头:“哎,司命,说话文雅些。这里还有一个孩子呢,注意措辞,莫要教坏了小孩。” 但谁知司命却是啐了他一口:“我呸,你这条死鱼。方才也不知是谁先爆的粗口。莫要在我面前装谦谦君子了。” 这么一说,冥澈倒是想起来了。 方才正是泽林先说的一句“放屁”,是他先爆的粗口没错了。 于是冥澈将目光投向泽林。 见被司命拆穿了,泽林也就不再端着架子。 他收了折扇,双手叉腰,抬手指向司命:“我说司命,我说你放屁是说错了不成?这云禅宫装饰淡雅,且上尊平素穿着也均是素淡,这足以瞧出上尊喜素。你将小殿主弄的那般花枝招展,上尊见了会喜欢才怪!” 司命也学着他的样子叉起了腰:“你懂什么啊!正是因为平日眼中的颜色太淡了,这乍然间见到了亮色,那必然会眼前一亮!你这条死鱼懂什么?!” “我不懂?本皇子在神界可是号称审美第一神,你敢说我不懂?” 司命上前几步,瞪着他:“对,你就是不懂。” 说完,司命目不转睛的挥了挥手,将冥澈身上的衣裳换回了红色。 见状,泽林也上前几步,咬牙:“犟牛,什么都不懂!” 话落,他也目光不移的挥了挥手,又将冥澈衣裳的颜色变回了浅蓝色。 司命再近几步,双眸直勾勾的瞪着他:“死鱼,是你不懂!” 有重新换回红色。 泽林也近:“犟牛,你不懂!” 换回浅蓝色。 ······ 冥澈看了看正斗嘴的俩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变幻不定的颜色,嘴角一垮,欲哭无泪。 师父,您快来救救徒儿吧! 那边俩人还在吵。 冥澈身上不断有光芒闪来闪去。 他张了张嘴,好几次想出言相劝,却是插不了嘴。 最终,冥澈还是决定走为上计。 趁着这俩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冥澈悄咪咪的跑了。 离开时,身上衣裳的颜色是红色的。 ———— 云禅宫。 阡若正在房内入定。 而此时,外面却乍然响起了冥澈的呼喊声。 “师父!师父!” 阡若心如止水,一动不动。 “师父!师父!师父你在哪儿?” 仍然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师父!师父你在书室吗?不在。” 声音愈来愈近,已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师父!师父!师父你在房内吗?” 阡若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悦。 她睁开眼,一眼便瞧见眼前的门扇被打开了一条缝,而缝里,冥澈的一只眼睛正一眨一眨的。 她轻叹一声,下榻走出房间。 冥澈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衫,顿了顿后走进房中拿起屏架上的一间白色披风走了出去,站在阡若身后为她披上了披风。 “更深露珠,师父仔细莫要着凉了。” 他跨步走到她身前,垂眸,白皙修长的手指连动,在她胸前系了个还算看得过去的蝴蝶结。 虽然她乃神躯,不惧寒暑,却还是被他这一个细微的举动暖到了。 冥澈见她眸色淡淡,随即咧嘴一笑,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师父你瞧我的新衣裳好看吗?” 火红色的衣摆铺散开来,好似绽开的一朵烈焰红花,嚣张恣意、张扬耀眼。 夜色下,莹白的月光洒落铺在他身上,愈发衬的他肌肤如雪、红衣如血。他的笑容明艳,墨色的瞳孔里盛着漫天星河。 阡若不自觉的牵起嘴角,万年孤寂早已将她的心冰封,却在此刻被他一点点的化开了寒冰,有了丝丝温度。 “司命说云禅宫颜色太过浅淡了,让徒儿稍加点缀。” 见阡若笑而不语,冥澈以为她是因为今日宴席上的事情而不开心,便也皱起了眉。 师父不开心了,怎么办呢? 这时,耳边响起了司命说的话。 你要让她感受到温暖,感受到你的爱。 抱她。 对,抱她。 想到这里,冥澈直接扑上前,伸手抱住了阡若。 他凑到阡若耳边,轻声道:“师父,徒儿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永远。以后有徒儿在,师父再也不会一个人了。” 此刻,阡若的脑袋是懵的。 她好像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耳边清楚的感觉到他说话时一股温热的气流划过耳廓,让她的心神为之一荡。 还有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是那么的清晰。 他说,他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他说,有他在,她再也不会一个人了。 他说,再也不会让她感到孤独了。 阡若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里一股陌生的情绪正在席卷整个胸腔。 一个人,孤独。 是啊,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去司命殿和司命一起喝酒写命格了,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和拂风一起切磋了,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和云臻一起躲在被子里私语了······ 好像在她决定担起上尊的责任那一刻起,这些就注定与她无关了。 因为她是上尊,是盘古天神的后裔,天生便应该担起守护六界的责任。 所以一切会影响她心绪、左右她感情的事情和人,她都要摒弃。 而冥澈他,着一袭红衣,莽莽撞撞的闯入她冰冷无色的世界,点亮了一抹颜色,也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阡若眼眶有些湿润。她颤抖着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他的脊背。 就一小会儿,让她做回那个无忧无虑、会哭会笑的小女孩。 这一刻,她不再是神界上尊,她只是阡若。 ———— 司命殿。 司命和泽林仍然在吵,不过换了一个话题。 “你当初失责,使我历劫的命格出了差错,害得我差点历劫失败,你这不是不靠谱是什么?!” “我都说了那是失误是失误,而且我后来不是弥补了吗?!你老是揪着干什么,小心眼!” “自己犯了错还不让人说······”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淡紫色的光芒飞入,堪堪停在俩人头顶,而后散作点点光斑。 阡若的声音紧随而至。 “司命,你若再教冥澈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我去找拂风给你和泽林赐婚!” 闻言,司命惊骇的睁大了眼。 泽林也是一脸惶恐。 俩人转过头来对视一眼,而后便触雷般的别开脸。 司命忙走到玉石壁旁,随意拿起一本命格册翻阅。 而泽林挠了挠头,眼神四处瞟了瞟后便也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第14章 我为尊,你为卑 四海之外有仙岛名蓬莱,仙鹤桓氏一族世代居于此地。 桓氏一族与凤凰一族同为神界十大神族,是以两族联姻此等盛事自然是惊天动地的大办,邀请了各界各方叫得上名号的大能。 原本祥静冷清的蓬莱仙岛登时便热闹起来了。 天渊初开之际,七彩祥云铺就的天边闪过一道五彩霞光,一道清脆的凤鸣声划拨虚空,响彻蓬莱上空。 凡是见此景闻此声的人无一不仰起了头投去炙热艳羡的目光。 霞光直跃而下,落地时化作一个人影,这便是今日主角之一——凤凰一族主神夷焰。 夷焰穿着一件五彩衣裳,领口搭着一块凤凰毛领,站在清一色穿着素白衣裳的神仙们中就显得极其突兀。 桓陆忙笑脸相迎:“夷焰真神,快请上坐。” 夷焰神情倨傲的仰着头,双手负于身后,派头十足的在桓陆的引领下在上首的座位落座。 其带来的一众族人也是个个骄傲自满,以目空一切、高人一等的态度无视一些主动打招呼的仙僚,径直落座。 “夷焰真神主事有方,珞珩公主入天宫为后,沅凰圣女与桓巳上神喜结连理,当真是令我等钦佩啊。” “是啊是啊,不知夷焰真神可有秘诀传授我等?” “什么秘诀啊?这都是夷焰真神天生的王者风范,与生俱来的主神气质。” ······ 众神的阿谀奉承听得夷焰心花怒放,但面上却丝毫不露,端着一派强者的高傲架子,连眼神都不屑给他们一个。 但这个局面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不多时,天际的七彩祥云突然簇拥在一起,蓬莱仙岛上翱翔的仙鹤也纷纷往祥云聚集处飞去,鹤鸣阵阵,祥瑞之光大盛。 即便是百鸟之王的凤凰也不由得生出敬畏恭谨之感。 渐渐地,阡若的身影在祥云与仙鹤的环绕簇拥之下出现在众神眼中。 她的盘古神力微微外放,与生俱来的天神威压让在场所有的神仙都为之一颤,纷纷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和阡若一起的还有冥澈,他站在阡若身后,学着她的样子高高的仰起头,挺胸收腹,尊贵的气质浑然天成。 众神的目光偷偷地在阡若和夷焰身上来回游走,眼中浮上一丝看戏的意味。 阡若在殿中站定,淡淡的眸光扫过众神,“怎么,偌大的蓬莱竟无人迎接本尊吗?” 她此言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桓陆身子一哆嗦,脸色“唰”的就白了。他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夷焰,随即忙迎上去,“不知上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上尊莫要怪罪。” 阡若瞥他一眼,“蓬莱的待客之道,不过如此。” 桓陆拭去额头渗出的细汗,点头哈腰:“是是是,上尊说的是。”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却在往上首看去时脸色僵了僵。 上尊从未出席过任何盛会,所以即便他依着尊重也给云禅宫递了张请帖,但他心里是认定她不会来的,便只安排了一张上座椅。 而现下夷焰就坐在那里。 桓陆陷入了两难。 站在阡若身后的冥澈看了夷焰一眼,眼中有杀气和恨意一闪而过,并未被人察觉。他装腔作势道:“怎么,是想让师父和本殿一直站在这里吗?” 桓陆忙道:“不敢不敢。”他偷偷看了一眼上座坐着的,脸色不太好看的夷焰一眼,随即一咬牙,“上尊,小殿主,请上座。” 然后阡若师徒俩走上了上座,在夷焰面前站定。 阡若和夷焰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隐隐有火光迸现。两人周身的气泽纷纷外放,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场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下首一名神仙凑到同伴耳边轻声道:“有好戏看了。” 看着阡若与夷焰之间的暗流涌动,众神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数千年前的那个场景。 彼时,夷焰当着神界数百名神仙的面挖苦讽刺阡若:“上尊身份尊贵,却总归不过女子之躯,还望上尊知荣明耻,莫要纠缠有妇之夫。” 就在所有神仙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向阡若时,却只看见后者牵起一抹轻蔑的笑,然后就在一双双眼睛下扬手,一道手掌形状的紫色虚影重重的打在夷焰脸上。 那一巴掌可谓是异常清脆响亮。 众神均瞪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夷焰也懵了,随后他愣怔的眼中聚起了怒火,大喝:“本神乃凤凰一族主神,你······” 阡若厉声打断:“本尊乃盘古后裔,先天帝亲封的上尊!” 她说话时周身一股强烈的气流涌动,夷焰直接被那股威压压得跪了下去。 阡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夷焰你记住,我为尊,你为卑。再敢对本尊出言不逊,本尊直接端了你的凤凰老巢!” 然后就在一道道热烈膜拜的目光中潇洒离去。 ······ 众神从那段回忆中回过神来,心里暗搓搓的期待今日又会发生什么令人大跌眼镜的事。 上首,桓陆无辜受累,被那两股强烈的气流压得喘不过气来。 冥澈自然也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 他凑到阡若耳边,轻声道:“师父加油。” 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阡若打了个激灵,随即便不再与夷焰耗下去,素手一挥,轻轻松松的打回了夷焰的气流。 夷焰的身体往后仰了仰,脸色由黑转白,配着身上花里胡哨的衣裳显得很是滑稽。 他恨恨的剜了一眼阡若,而后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上尊请坐。”他正抬起一只脚准备往下首的座位走去,余光却瞥到阡若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 “一股子鸟味儿,本尊不喜。”话落,她挥了挥手,在上首的另一处变了两张座椅,带着冥澈坐了过去。 夷焰咬牙,脸色不停地变幻,胸口憋着一口气却不得不含泪咽下。 桓陆尴尬的招呼着夷焰重新就坐,心里那个懊悔啊。 落座后,阡若看向在首座坐立不安的桓陆,“听闻蓬莱的蓬丘果五万年一开花,十万年一结果,有修补神识之功效。” 她笑着看了眼旁边的冥澈,随后继续道:“本尊这徒儿神识残缺,便想借这蓬丘果给他温养温养,可否?” 阡若尾音上扬,笑的温婉。 桓陆嘴角抽了抽,再次拂袖拭去额头的汗珠。 可否?他有说否的资格吗? 说是借,若她不还,莫非他还能上门去讨债不成? “自然可以。”桓陆笑得牵强,他吩咐一旁侍立的仙侍:“去,取蓬丘果来。” 阡若闻言笑得更温婉了。 现下,因阡若的出现,场上气氛变得凝重压抑起来,方才还被众星捧月的凤凰一族,尤其是夷焰,现在却再无一人上前奉承,这落差感可不是一般的明显。 夷焰全程冷脸,捏着瓷杯的手指尖泛白,看着斜对面有说有笑的阡若师徒俩,只听“咔嚓”一声细响,瓷杯裂了一条缝。 气氛直至吉时一对新人出现方有所缓和。 蓬莱上空,由仙鹤凤凰两种神鸟护送的新娘銮驾出现在众神的视野,新郎则架着仙鹤王行在队列最前,笑意盈盈,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在一片祝颂掌声中,一对新人拜过了天地。 桓巳拉着沅凰的玉手,含情脉脉:“阿沅,桓巳此生唯爱你一人,宠你、敬你、护你,若违此誓,愿遭天谴。”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轰隆”一声,天上一道玄雷劈下,直劈桓巳。 第15章 菩提仙子 原本祥云笼罩、霞光铺就的天边此刻却聚集了大片大片的乌云,黑云滚滚,雷声阵阵,依稀可见层层云雾下的电光火石。 沅凰惊呼一声,扶着被雷劈中的桓巳,目露担忧。 桓巳捂着心口,转头看向首座上一脸阴霾的桓陆。 不同于这些人的反应,阡若和冥澈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饮着茶水,一个眼角带笑、好整以暇的看热闹。 就在众神都一头雾水之际,翻滚的黑云中有一个身影渐渐地上前,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神秘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大而宽的风帽罩住了整张面容,皮包骨的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弓,隐隐有雷电闪现。 “桓巳上神花烛之喜,竟也不请我来喝杯喜酒。”来人声音沙哑浑浊,好似一只只小虫钻入了皮肤,令人难受至极。 神秘人踏着一朵黑云落地,一步步的走进正堂。 随着她的靠近,一阵尖锐的、凄厉的尖叫声在众神耳边环绕,听得他们心神不稳,仙力也出现了波动。 而阡若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波动,但她侧头却看见了冥澈皱着眉,周身气息有些不稳。 她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随后便施法在她和冥澈周身布下了结界。 这时,桓陆起身,目露警惕的看着这名不速之客,“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蓬莱仙岛!来人,拿下!”话落,便见四面八方涌入大量仙侍将来人围了起来。 神秘人一改沙哑的声音,发出一声尖细的笑:“哈哈哈哈,百年前你们求着我入蓬莱,而今却对我刀剑相向。” 她握弓的手紧了紧,旋即右腿后撤一步,拉弓挽箭,一支裹着雷电的箭矢搭上箭弦,“咻——”的一声,雷电之箭破空出击,直奔桓巳。 雷箭所过之处电流外溢,冲开了包围着神秘人的仙侍。 桓巳推开沅凰,右手横扫,一柄银光锃亮的长戟被他握在手中,用长戟挡下了这一箭。 而神秘人手里的弓在射出这一箭后便消散了。 “你究竟是谁?”桓巳拄着长戟,剑眉紧锁。 “我是谁?”神秘人反问,随即咯咯直笑,“巳郎,区区百年,你就将我忘了吗?” 听得这一声“巳郎”,桓巳瞳孔骤缩,身体变得僵硬,“······菩···提?”他似是极其艰难的说出这个名字,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位神仙中就炸开了锅。 “菩提?哪个菩提?是我想的那个菩提吗?” “你傻啊,六界之中还能有第二个菩提吗?” 一个仙者语气不稳的说:“···佛祖座下的······菩提仙子?” “可是我怎么听说菩提仙子百年前就······死了。” 众神仙倒抽一口凉气,带着询问好奇的目光投向堂上两人的身上。 神秘人桀桀的笑了一声,而后抬手捏住风帽,慢慢的将帽子往后拉。 众神仙瞪大了眼睛,脑袋不断前仰,心脏随着帽子一点点的落下而提起。 神秘人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露出了真容。 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说呢,神秘人的容貌和百年前冠绝神界的菩提仙子根本挨不上边,甚至可以说她长得非常恐怖吓人。 一张瘦的骨头凸出的脸,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窝深陷,一双眼睛黢黑深邃,仿佛无底深渊。 但是,她的颊畔有一个与菩提仙子一模一样的菩提叶印记,只不过菩提仙子的印记是金色的,而她的却是黑色。 菩提叶印记,六界之中除了菩提仙子便再无其他神仙有了。 而黑色的菩提叶印记就说明,她已坠了仙道,入了邪道。 桓陆与桓巳父子俩脸上颜色变幻,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看,甚至眼底有恐惧慢慢的爬了上来。 桓巳声音涩哑:“菩提仙子,别来无恙······” 菩提闻言尖声道:“无恙?你看我这副样子像是无恙吗?”她的情绪陡然出现了极大的波动,身上逐渐有邪气冒出,刚才的凄厉惨叫再次响彻堂中。 众神仙纷纷捂住了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只有少数神力高强的神仙能避开这邪气的侵扰,这其中自然就包括阡若。 冥澈看着那边剑拔弩张的两人,好奇的问:“这两人之前就认识吗?” 阡若淡淡的“嗯”的一声,随后放下手里的茶盏,道:“我刚苏醒那阵子,佛祖点化了座下莲池中的一颗菩提,便是菩提仙子。 “那时在神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桓巳高调张扬的求爱菩提,没过多久菩提便沦陷了。此后两人出双入对,浓情蜜意,一时间也是神界的一段佳话。” 冥澈闻言不解的挠了挠头:“那桓巳怎么另娶他人了?” 阡若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那厢,桓巳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菩提,百年前我听闻你已仙逝,怎么······” “仙逝?”菩提冷笑,五官变得狰狞,“你和桓陆取了我的菩提心,我自然是死了的。”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在场所有神仙脑瓜子嗡嗡的。 取了···菩提心? 桓陆和桓巳父子俩,取了菩提仙子的菩提心? 一直沉默的桓陆突然一声断喝:“胡言乱语!妖孽休得胡说!” 桓巳也反应过来,佯作伤心的道:“菩提,我不怪你。你已入邪道,被邪气侵扰才胡言乱语,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本意。” 菩提气急反笑。她不欲与他父子二人争论,而是看向沅凰。 “沅凰圣女,你知道你嫁的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吗?你知道他的心是红是黑吗?”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神,在看向阡若那边时微微停顿了一瞬。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仔细了。” 说完她扯松胸前的系带,露出宽松大氅笼罩下瘦骨嶙峋的身体。她陆续的又脱去外衣、中衣······ 看着她此番动作,堂上所有男仙纷纷别开了眼。 当最后一件衣物褪下后,那些看着她的女仙们纷纷呼吸一滞。 第16章 安心去吧 那是······什么鬼东西? 眼前所见给她们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有男仙忍不住好奇的回过了头,却在目光触及菩提时一脸愕然与惊惧的张大了嘴。 菩提的身体,不,那应该说不上是身体,因为她身上并没有女子身体的构造。 本该是胸膛、小腹等部分的地方,代之的竟是一张脸! 一张硕大的、五官俱全的人脸!其狭长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脸好奇的那些神色各异的神仙。 沅凰被吓得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满堂惊吓错愕的目光中,那张脸开口说话了。 “爹爹!”人脸的视线定格在桓巳身上,声音尖细,“爹爹,爹爹,娘亲,我找到爹爹了!” 桓巳脸色古怪,一脸厌恶的看着那张脸,“邪物住嘴!” 菩提闻言眼中露出了悲切:“巳郎,这是我们的孩儿啊,你怎能叫他邪物呢?”说完她垂头,一脸慈爱的抚了抚那张脸,“阿愈真棒,阿愈找到爹爹了。” 下一刻,只听得沅凰厉声尖叫,随后晕倒在了侍女的怀里。 夷焰的脸色黑如锅灰,他沉声:“带圣女回去。”随后又看向桓陆和桓巳,“此事,你们桓氏一族欠我一个交代。” 桓陆忙道:“夷焰真神稍安勿躁,这都是那邪物一面之词。她已入了邪道,所言是在当不得真。” 他恨恨的剜了桓巳一眼:“阿巳,还不快些向真神解释!” 桓巳揖手,恭敬道:“真神,我与菩提早已言明,我们性格不合,百年前便分开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甘心,加之邪气作祟,这才胡言乱语构陷小神。” “性格不合?不甘心?邪气作祟?构陷?”菩提一字一句,语气带着嘲讽,“我知道我如今这般模样你们定会倒打一耙。” 她拢起衣物,笑得张狂:“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我就让你看看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毕,菩提抬手抛起一颗莹润的珠子,随即双手连动结印,嘴唇阖动念出一段古老的咒语。 众神仙看着空中散发着浅碧色光芒的珠子,均是一脸不可思议。 溯时珠,辅以上古时期的一段禁咒可让有限范围内的神仙的神识进入施咒者的脑海中,亲眼看到施咒者生平所有记忆。 但此咒一旦施展,施咒者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桓巳眼神一凛。 糟了。 他扔出手里的长戟想要阻住菩提施咒,却在长戟刚离手半寸时,一道强势的神力将其拦住了。 桓巳循着神力源头望去。 便见阡若伸出了一只手,一缕紫色的神力从手掌旋出,缠在了长戟的柄上。 她五指微屈,长戟登时便被神力拉到了她的手里。她将长戟随手扔给冥澈,“给你玩儿玩儿。” 冥澈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接住了长戟。他掂了掂重量,“也就凑合。”然后侧头问阡若:“师父,徒儿什么时候能有一件自己的神器啊?” 阡若道:“看你表现。” 那厢,桓巳见阡若插手,便只能恨恨的看着菩提念完了咒语。 空中的溯时珠光芒大盛,在场的神仙们只觉得眼前一晃,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菩提的记忆中了。 他们看到的,是菩提内心深处最难忘也是最深刻的记忆。 记忆中,菩提身处一间暗室。 她一袭白衣清冽绝世,颊畔的金色菩提叶印记铎着圣洁光辉。 此时的她坐在石床旁,面露关切,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神色焦躁暴戾的桓巳,惊呼:“你入魔了!” 桓巳闻声遽然睁开眼,眼中腾起了一缕魔气。他转头,用力的捏住菩提的肩膀,后者吃痛的吸了口凉气。 “菩提,我想要你。”他突然凑近,滚烫的呼吸落在菩提的肩颈。 菩提哆嗦着后仰,轻轻推了推桓巳:“巳郎你冷静些。” 桓巳哑声道:“菩提,你常年受佛祖的光辉拂照,气息最能涤荡魔气,你帮帮我好不好?” 菩提微愣。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桓巳已褪去了她的外袍,里衣衣带也散开了。 菩提陡然一激灵,用力推开桓巳,“我······我给你渡仙力······” 谁知桓巳却冷了脸色:“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这点事都不愿意为我做吗?若是如此不如乘早分开罢了。” 然后就抬腿下床。 菩提咬唇,明亮的眸子闪着泪光。须臾,她似是下定了决心,从桓巳身后抱住了他。 “······我愿意。” 随后画面一转,依然是这个暗室,但情景却大不相同。 菩提被九曲厄神链锁住了双手,发丝凌乱,衣衫残破,原本天真明亮的双眸此刻却是黯淡无光,一脸绝望的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每次只要桓巳的魔气发作,他便会来此强行逼迫菩提与他交欢,以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魔气。 终有一天,脚步声再次响起,桓巳高挑的身影从暗处走出,身后跟着桓陆。 桓巳蹲下身,捏住菩提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瞧瞧,我们纯真圣洁的菩提仙子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模样。”他看着自己造的因,眼中竟有些自豪。 菩提眼神空洞,一言不发。 桓陆上前道:“莫要耽搁了,开始吧。” “好。”桓巳伸出手掌,一道仙力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琉璃色匕首。 菩提在看见那柄匕首时终于有了反应。她干裂的嘴唇微动,声音沙哑:“···剜心······你要剜我的心?” 她的无上菩提之心乃是六界最为明镜之物,可涤净所有邪恶魔气。但若是要取她的菩提心也是不易的,需要特殊的神器。 这柄琉璃匕首无疑就是那个可以取菩提心的神器。 桓巳笑了:“还不算太蠢。”说完,他高高举起匕首,毫不留情的将其插入菩提的心口。 画面戛然而止,众神仙的神识归位,久久不能回神。 后面的事他们便也都能猜得到了。 菩提被剜心时已经有孕,后来许是被高人所救,为了活命修了邪道,这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堂上唏嘘不已,看向桓陆桓巳父子二人的眼神道道如刀,充满了反感与鄙夷。 桓巳脸色苍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捏了个诀,正准备遁走。 但下一瞬,阡若甩出一条捆仙索绑住了他,瞬移至他身前。 “好一个蓬莱,好一个桓氏。”阡若神情淡漠,甚至有些冷意,“此间事宜我会如实禀告陛下,涉事之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的目光瞥过桓巳和桓陆,随后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菩提。 “我会将你送回佛祖身边,安心去吧。” 菩提牵起一个惨淡却满足的笑,身体渐渐泛起荧光,一点点的消散。 在彻底消失之前,她的脑袋垂向一边,望着某个方向,轻且浅的说了一声:“谢谢。” 话音刚落便化为了一颗委顿暗淡的菩提子,静静地躺在阡若掌心。 第17章 现在,该还债了 曲终人散,人走茶凉。 早先还热闹非凡、一派喜庆之色的蓬莱仙岛正殿此刻却是一片寂静凄凉。 桓陆颓废地坐在上首玉阶上,神情苦涩,他的目光在殿中逡巡,一一扫过玉石铺就的地面、冰晶制成的桌椅、琉璃雕刻的仙鹤塑像······ 完了,全都完了。 蓬莱仙岛、桓氏一族数十万年的辉煌全都毁在他手里了。 桓陆懊恼地抱着头,百年前他们就不该妄想将桓巳捧上真神的位阶,以致桓巳修炼操之过急走火入魔,这才将主意打到了菩提仙子身上。 而从他接近菩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桓氏一族的悲剧。 桓陆颓然地站起身走到殿中,仰头无比眷念的看着蓬莱仙岛最后剩下的辉煌。 却在这时,一团黑气自殿外而入,飘至桓陆身前时化作了一个身影。 桓陆后退几步,一脸戒备:“尔乃何人?” 来人外罩暗红色大氅,黑金流云纹自衣摆蜿蜒而上,贵气而神秘。大大的风帽遮住整张脸庞,身前抱着一只温顺的小兽。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弄着小兽的鬃毛,不急不缓地开口:“第二个找你讨债的人。”他的声音朗润,带着浅浅笑意。 桓陆召出神器,锋利的剑尖直指来人。 那人低笑:“桓陆,怪只怪你欠的债太多了。”他突然抬起头,背光之下模糊可见风貌下的轮廓。 桓陆眯了眯眼,总觉那张脸有些熟悉。他挥剑横扫,凌厉的剑气余波震翻了周围了桌椅,直击红衣人。 那人凌空侧翻堪堪躲过剑气,却也在落地时风帽也随之落下,露出了那张俊朗独绝的脸。 桓陆一脸惊愕:“小殿主?” 可不就是方才还跟着阡若一起来参加婚典的冥澈。 “你怎么······”桓陆上下打量着他,很快便觉出不对,“不对,气息不对。”眼前这人通身无半分仙气,反而是充斥着浓厚的暗黑魔气。 桓陆再次杨剑:“说,你究竟是谁?” 冥澈垂眸看着怀里安稳睡着的小兽,眼皮未抬:“桓陆,你可还记得七千年前在笞神台欠下的那笔血债?” 七千年前?笞神台? 经他这么一提醒,桓陆脑海中涌入了一个回忆片段。 他很是讶异:“洛云仙子!你是······”他的声音带了丝颤意,“你是······那个身负之力的小男孩?” 冥澈懒懒地掀起眼皮,弯唇:“承蒙你还记得我。既然想起来了,那我们之间的血债也是时候好好清算了。” 桓陆闻言冷哼,未执剑的手已经开始蓄力,“好个狂妄嚣张的之子,当初我那一掌该打在你身上才是。” 他的话似是勾起了冥澈一段不好的回忆,眼角眉梢纷纷染上了寒霜,周身气压骤低,一股剧烈的压迫感袭来。 “小子,且不说我蓬莱现下乾坤未定,即便是没落了,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以残识之身活着走出去?” 他掌心凝聚的仙力愈加明盛,“让本神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自知之明。” 就在他欲出手之际,冥澈怀中的小兽睁开了眼睛。 “我残识之身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不知真神觉得,你是神兽勾陈的对手吗?” “神兽勾陈?”桓陆根本不信,仰天大笑,“你以为魔神坐骑是你怀中的小兽吗?可笑至极。” 他剑锋一转,厉声:“认清现实吧,你今日休想活着走出蓬莱!” 话落他不再废话,手中仙力击出,执剑紧随其后。 冥澈扬眉,他眼中丝毫不见惧色,也没有闪躲的意思,清澈的眼睛里光波越来越大,桓陆的身影愈来愈近。 就在光波袭至眼前吹乱他一头墨发时,他怀中的小兽身上突然光芒大作,一道五彩神圣的屏障生成,然后不断外扩,击退了桓陆。 紧接着就在桓陆一脸的不可置信下,小兽从冥澈怀中跃下,落地时抖了抖身子,不过一息之间就变幻了体型,直有方才数十倍大。 “······神兽···勾······勾陈。”桓陆结结巴巴,“不可能,绝无可能!” 他手中的剑“哐当”落地,高高的仰着头看着比自己不知大多少倍的神兽勾陈,嘴唇哆嗦着,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 冥澈摸了摸勾陈的腿,声音温和:“乖,擒住他就是了,命留给我。” 勾陈甩了甩头,低鸣一声以作回应。随后它扬蹄,一步步朝着桓陆走去。 桓陆一直后退,直至退无可退瘫坐在地,眼神惶恐的看了眼勾陈,又看了眼冥澈。 他还欲垂死挣扎,凝聚本源神力抵挡勾陈的靠近。 笑话,勾陈乃上古神兽,魔神坐骑,随魔神征战四方,哪是如今那些养尊处优的真神能比拟的? 勾陈直接一爪子压下,桓陆的神力破散,“哇”地呕出一口鲜血。 看着自己清亮的爪子上那一滩鲜艳的血迹,勾陈不悦的仰头长吼,有些暴躁的一爪掀开桓陆。 冥澈见状上前,施法给它处理干净爪子,“好了,乖乖一边待着去。” 勾陈垂头蹭了蹭他的胸口,随即便变回了小兽,自己跑到一边去蹿上蹿下。 冥澈转身看向桓陆,后者四肢无力地躺在地上,脸色灰白。 他上前,以居高临下的王者姿态睥睨着他,“现在,该还债了。”他伸出右手,以手为爪,一缕魔气自掌心蜿蜒而出,扼住了桓陆的脖颈。 冥澈手臂微抬,魔气钳着桓陆的脖颈将其举起。 桓陆双脚临空,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呼吸不畅,张牙舞爪。 冥澈片刻不顿,五指微缩,只听得“咔嚓”一声,桓陆脖子一歪,没气了。 他扔下桓陆的尸体,而后念了一段咒语,再次伸手引出桓陆的神魂和神识。他的掌心托起两抹暗淡的光亮,随即一捏,光亮消失。 这,才算真正的、成功的弑神。 冥澈甩袖,仰头望天,闭眼。 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画面。 那是七千年前他的母神被押在笞神台受刑,却为了将他送走释放了所有的本源神力,而桓陆,却在她防备不及时在她身后击出一掌,那一掌,断了她通身神骨,散了她全部修为。 但她却紧咬牙关,用本源神力撕开了一条虚空裂缝,将他送离。 他哭着喊着,眼泪糊了一脸,最后看见的是母神唇边那一抹凄烈却欣慰的笑:“阿谲,活下去,不管多难都要活下去。” 冥澈猛地睁眼,将心中巨浪袭来般的痛苦与伤感强自压下。他看着桓陆的身体,薄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沧桑更咽:“第一个。” 第18章 四世情缘,三生情断 九重天,凌霄殿。 拂风着帝袍、冠帝冕,端坐于白玉龙椅之上,一双沉稳肃穆的眼睛透过十二道珠旒看向殿中诸神。 不久前阡若提着桓巳上殿,将其中缘由与他说了个大概后便离开了。她走后,那些出席了蓬莱婚典的主神们随之而来。 现下正在殿中义愤填膺、神色激动地议论桓陆父子俩的恶行。 就在他们热火朝天地商量着如何处置桓氏一族时,殿外骤然响起的一道破空之声令说话时戛然而止。 诸神循声望去,便见九天之外的天际一颗神星陨落,带起的万丈光芒转瞬即逝。 “有神星陨落了,那就代表有真神神陨!” “这是哪位真神神陨了?” “近来并未听闻有哪位真神要应劫身归混沌啊,来得也太突然了些。” “若非应劫,怕就是他杀了。可这六界之中有本事杀死真神的人屈指可数。” “此言不妥,你怎知便是他杀,今日桓氏经此一遭,是他觉得愧对神祖以死谢罪也未可知。” ······ 底下议论纷纷,龙椅上的拂风也是皱起了眉头。 似是为了给诸神解答,一名天兵步履匆忙地走入殿中。 “陛下,桓氏主神桓陆神陨,自戕于蓬莱正殿。” 拂风猛地站起,珠旒下的面容爬上几分错愕。 诸神闻言大惊,惊讶之声此起彼伏。 “你说什么?你说我父神怎么了?”被捆仙索绑着跪在殿中的桓巳激动的站起身,怒目看向传信的天兵:“你胡说!” 天兵未曾搭理他,呈上一纸便笺:“这是蓬莱差人送来的,说是桓陆真神死前留下的。” 拂风复又坐下,一手搭上龙椅旁的龙头扶手,一手招来便笺。 上书:桓陆教子无方酿成大祸,今以死谢罪,望陛下留桓巳一命。 看完后拂风挥手,将便笺呈于诸神眼前。 “拟旨,桓巳堕仙入魔,犯下大过,着削其仙籍,抽其仙骨,封其五感,永世囚于毗娑牢狱。” 说完,拂风拂袖离开。 留下满殿诸神唏嘘不已。 蓬莱桓氏一族,日后便要渐渐地消失于神界的历史之中了。 所有神仙都在为桓氏一族感到悲哀,只夷焰除外。 他带着下属走出凌霄殿,神色是鲜有的凝重。 “吩咐下去,加大人手进入罗刹地,扩大搜寻范围,尽快将那小子给我抓回来。若是可能,想办法将神兽勾陈和修冥剑一同带出来。” “是。”下属看着他略有些不安的脸色,疑惑:“真神可是有什么顾忌?” 夷焰沉吟:“桓陆死得太突然了,我心中总有些惴惴。”他侧头,语气严肃:“记住,尽快把那小子抓回来。” “真神放心。” ———— 云禅宫。 冥澈盘腿阖眼坐在床榻上,而阡若则以同样的姿势坐在他身后,两人之间悬着一颗碧油油的仙果。 阡若的手掌放在蓬丘果上,以己身的神力引渡蓬丘果的仙力再输送给冥澈。 源源不断的仙力入体,冥澈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反而皱起了眉头,隐有忍耐痛苦之色。 他能很清晰的感知到位于罗刹地的那部分神识的波动,只能暗自施法压制住蓬丘果的仙力,稳住被他剥离出去的神识。 不行,若当真让蓬丘果召回了他残缺的那部分神识,那他的秘密怕就藏不住了。 冥澈睁开眼,悄无声息的伸手点了身上的几处穴道,随即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阡若见状忙收回了手,秀眉颦蹙:“怎么回事?” 冥澈恹恹的歪头靠在阡若怀里,气息有些虚弱,“不知道,就是觉得难受。”他蹭了蹭脑袋,语气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阡若抬手探他的元灵,“是体内的本源神力排斥蓬丘果的仙力。”她收手,疑惑:“不应该啊,蓬丘果是仙物,仙力温和,不该引起排斥才对。” 冥澈闻言扯了扯她的袖子,微微仰头,“师父,我难受。”他噘着嘴,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乞求。 阡若轻叹:“罢了,先缓缓。”她扶着冥澈躺下,“我去翻阅古籍,看看有什么解决之法。”说完便转身欲走。 不料冥澈揪着她袖子的手突然用力,她猝不及防的被拉了回去,扑倒在冥澈身上。 阡若清晰的听见了冥澈胸膛里强有劲的心跳声,她的心跳漏掉一拍,随即猛地弹起,双手撑在床榻上。 四目相对间,阡若看见了他根根分明的睫羽,在他点墨般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面容。 而从冥澈的视线上移,停留在她眉心的优昙花印记上,看着那枚印记,心里没由来的一片柔软。 他抬手,微凉的指尖轻轻触上那枚印记。 眉心传来淡淡凉意,阡若心里一颤,立刻退开站了起来。 “你······好好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 随后步子略有些慌乱的走了出去。 阡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冥澈坐起身,目光怔怔。脑海里又浮现出方才阡若那张微红的脸庞,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一抹弧度。 ———— 西方梵境。 阡若双手合十,向坐于金色莲蓬上的佛祖行礼,随后张开掌心,“佛祖,菩提仙子参悟世间情道,迷途归家。” 佛祖伸出金色的手掌,接过那颗枯萎的菩提。 “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劫。”话落,他掌心佛光大盛,托起菩提将其送入了前方的莲池,“万年后望你心有所悟,灵台空空。” 阡若再次行礼,“阡若告退。”说完便转身抬腿准备离去。 谁知身后又传来了佛祖浑厚的声音:“四世情缘,三生情断。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阡若脚步一顿,转身:“还望佛祖明示。” “言尽于此。”说完他大掌一挥,一道佛光将阡若笼罩在内,送她出了梵境。 阡若神色微怔,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方才佛祖的话。她拍了拍脑袋,“云里雾里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缘情断的,她哪儿来的情啊。 思及此,阡若摇头笑了笑,召来一朵祥云踏了上去。 正好,罗刹地与梵境同向,便顺道过去看看罢。 第19章 罗刹地 罗刹地,死气弥漫、浓雾连绵,几十里外无一只飞鸟走禽等活物敢靠近。 且无论修为多高,若想以法术强行自上穿过罗刹地,轻则折损一半修为,重则殒命。 但里头因为有魔神留下来的修行法典、奇珍异宝、神器灵石,更有神兽勾陈和修冥剑,所以即便是危险重重也不乏有人前仆后继。 此刻,便有一批寻宝者刚从一群异兽的爪牙下逃脱出来,正在一空地稍作休整。这些人里,半数以上都是凤凰一族。 这些人初入罗刹地时统共百十号人,但眼下却损失过半,即便是活下来的也是各有负伤。 那边,神界的三名上仙正闭着眼打坐调息,其周身各自笼罩着轻灵的仙气。 其中一名上仙调息好后便睁开眼,眸光扫过其余疗伤的众人,而后开口道:“诸位,依在下拙见,若想顺利进入罗刹地深处寻得修冥剑,还需得大家联手。” 说话这人是神界的惊玄上仙,凤凰一族中的佼佼者。 闻言,众人神色各异,纷纷侧头与同伴商议。 人界。 “掌门,我等凡夫肉胎是最为弱势的一群,何不利用他们顺利寻得修冥剑后再趁机除掉他们?” 魔界。 “睚焕大人,那些凡人和小鬼小妖的不足为惧,麻烦的是这几个神仙。我们可以用他们做挡箭牌,待他们伤重之际再做掉他们。” 妖界。 “夫君,奴家觉得那位上仙言之有理。至于寻得修冥剑之后嘛,”女妖嬉笑两声:“嘻嘻,过河拆桥,我们最擅长不过了。” ······ 于是片刻后,众人便各怀鬼胎的纷纷同意联手。 见大家达成了共识,惊玄便起身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快些离开此地,谁也不知那些异兽何时会再追上来,此地不宜久留。” “好。” 众人三两成群,结队往罗刹地深处走去。 而惊玄却总觉有些不对劲。 他驻足,抬头往上看去。 层层树枝掩映下,隐约可见上方的晴空,白茫茫的。 但诡异的是,晴空中竟有一轮圆圆的黑月! 不错,就是黑月! 黑色的月亮! 惊玄皱眉,双眸直勾勾的盯着那一轮黑月。 他若是没记错,他们一行人该是凡间申时入的罗刹地,方才与异兽搏斗约莫两三个时辰,此时外间应当天黑了才是。 而且他们刚进入罗刹地时,天空上是没有黑月的! 他也从未见过白日黑月的景象。 这······究竟是什么? 这时,他的同伴发现他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跟上去,便转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惊玄,看什么呢?” 惊玄猛然回神:“没什么,走吧。” 他脑子里没有一点思绪,便只好继续跟着大家一起往前走。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看见,天空在霎时间便黑了,又在刹那间亮了。就好像是一块幕布,迅速地遮住了白日和黑月,又快速地掀开。 寻宝者们顺着那一条小道往前走着,一路上并未遇到险情,但是他们走了个把时辰后,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出发时的那块空地。 “我们,绕回来了?” “看来是迷路了。” 就在众人思索破解之法时,某个地方却传来了一阵细小的啜泣声。 听见这声音,寻宝者们面面相觑。 惊玄首先召出了法器浮凝箫,眸带警惕的环视四周,最后找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其余人也相继亮出了法器,跟在惊玄身后,小心翼翼的往声源处走去。 惊玄打头阵,神情紧绷,眼神锐利。他的右手紧握浮凝箫,长箫周身淡淡的起了一层白雾,蓄势待发。 越往那边走,那阵啜泣声便愈加清晰。 但就在众人即将靠近时,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众人感到奇怪,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四周便又响起了诡异的声音。 有哭有笑、有老有少、有大有小、有男有女。 诡声似乎远在天边,却又好像近在耳边。 这刺耳的声音,连绵不断地环绕在耳边,几乎要将人的耳膜刺穿。那几个凡人已经受不住七窍流血了。 即便是法力稍高些的,也是双手紧捂耳朵,表情狰狞地蹲下身去。 惊玄见势不妙,忙拿起浮凝箫放在唇边。 聚灵沉气,以法力催动长箫。 下一瞬,一曲婉转悠扬的曲子自长箫里流传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缕缕蜿蜒的仙气,将众人环绕其中,渐渐地结成了一道结界。 结界落成,那尖锐诡异的怪声便被阻隔在外了。 寻剑者们也终是松了口气。 那女妖福了福身子:“多谢上仙出手相助。” 惊玄颔首致意:“夫人客气了。” 睚焕是在见不得这些神仙装腔作势的模样,便有些不耐道:“这结界有什么用,莫非我们要一直待在里面吗?” 惊玄瞥他一眼,也没有好脸色:“阁下觉得没用那出去便是,没人拦着你。” “你——” 睚焕的属下忙拉住他:“大人消气,我们现在有求于人,莫要惹恼了他。” 下属言之有理,睚焕便只好忍下了:“哼!” 耳边终于清净了,惊玄这才凝神思考接下来的出路。 而就在他思索的时候,玉色的半透明结界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还有一张长相与惊玄神似的脸。 母神?! 怎么会? 母神怎么会在此?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结界外的女神道:“玄儿,母神察觉你有难,心急难耐,便赶忙过来了。” 闻言,惊玄愣住了,眼中有水光闪烁。 此时,不仅是他,其余人也均在结界外看见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阿欢······” 女妖眸光怔怔,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眼前人,但她好像离自己很遥远,于是女妖便忙扑上前,一个跨步跨出了结界。 这厢寻剑者们依次步出了结界,那厢惊玄也是踟蹰着伸出手想要抚上母神的面颊。 却在即将碰上时,母神却后退了一步。 下意识的,惊玄也追上前,走出了结界。 “母神,玄儿好想您······” 惊玄眼角泛着泪光。他上前几步,将头埋入了母神的怀抱。 但他却没有看见,当他抱住母神的那一刻,他的母神的脸色却骤然一变,面容也渐渐的扭曲。 母神的嘴角扯起一个诡异的笑,而后她抬手,五指弯曲,霍然变成了一只尖利的利爪,携着劲风便要插入惊玄的脊背。 但不过须臾之间,母神的利爪堪堪停在半空,她的面容也变得僵硬。 她的身后,惊玄手握短刀刀柄,而刀刃则已没入了她的颈间,却没有一丝血迹。 惊玄的眼中没有了泪水,而是冰冷与狠厉。 他淡淡的开口:“你不是我的母神,我的母神早便神陨了。” 说完,便听得这女子一声凄厉的惨叫,下一刻便消散了。 解决完这边,惊玄转身看向自己的同伴。 此时,有数名寻剑者陷入幻境,被眼前那些东西击杀。 但也有一些意志坚定者,同惊玄一样洞察一切,手起刀落的解决了眼前的东西。 经此一事,惊玄心中有一个猜测。 他对剩下的寻剑者道:“大家跟我一起跃上树枝!” 话落,他足尖轻点,一跃而上。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 惊玄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的黑月,问:“不知大家可有听说过幻瓶?” 第20章 罗刹主宰 “幻瓶?你说的是元清仙尊的手持法宝?” “不错。” “可是幻瓶自元清仙尊神陨后便不知所踪了,”这人说着说着便顿了顿,随后愣道:“你的意思是······” 惊玄笑了笑:“不错,我们此时身处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罗刹地!” 又有人疑惑道:“不是真正的罗刹地?那这是哪里?” 惊玄目露肯定:“幻瓶。我们此刻正身处幻瓶之中。众所周知,幻瓶里有一个空间,可以凭持瓶者的心意随意变换。而我们在幻瓶里所遭遇的,均是我们内心深处最害怕的和最渴望的。 “其实我们自刚踏入罗刹地的那一刻起,就是踏入了幻瓶。” 听完他的讲述,众人纷纷静默不语、神情古怪。 有人喃喃道:“会是谁呢?是谁用幻瓶······”说到这里,这人遽然闭嘴。 众人面面相觑,均从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恐惧与惊慌。 “是······是······” 惊玄接话:“罗刹主宰,慕谲。” 又有人声音颤抖着道:“是那个七千年前······被···被六界唾弃追杀的······那个孩子。” 惊玄皱眉。 他复又抬头看向天空,旋而抬手指着天边的黑月:“那根本就不是天空,而是持瓶者的眼睛!那轮黑月就是他的瞳孔!他正在瓶口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转头对众人道:“大家一起攻击他的瞳孔,破了这幻瓶!” 闻言,众人纷纷召出法器,齐齐对准了那轮“黑月”。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声低笑,紧接着,整个罗刹地便开始剧烈地晃动,眼前的一切景物也变得扭曲。 惊玄只觉天旋地转,自己的五脏六腑也在翻江倒海。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不知道要落在哪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惊玄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一摔,摔在了实地上,浑身的骨头好似摔断了般疼痛。 他皱着眉站起身将脱臼了的手臂重新掰正,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在他的周身,剩下来的那些寻宝者也都陆陆续续地起身,倒吸气声此起彼伏。 惊玄看着四周,道:“这应该就是真正的罗刹地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方向处传来一阵笑声,低沉醉人、浑厚醇烈。 “小上仙,你倒是聪明。” 众人心中一凛,忙拿起法器,目露警惕,一脸戒备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刻,众人首先见到的是一只五爪锋利的前蹄,而后便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长而尖的獠牙。接着是一对金色的犄角,靛青色的鬃毛。 神兽勾陈。 魔神的坐骑。 而在勾陈背脊上坐着的,是一名红袍男子。 男子里着一袭黑衣,外罩一件红色的大氅,大大的兜帽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只有一张微微泛白的薄唇露在外头。 他手上拿着一个琉璃色的玉瓶,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 待勾陈停下步伐后,男子收了幻瓶,一个旋身落地,被风带起来的黑红色衣摆在绽开一朵血花时便萎然垂落。 待他站定,勾陈扬了扬前蹄,下一瞬便缩小几倍跳入了男子的怀中,任他纤细白皙的手掌抚弄着它的身体。 男子看向惊玄:“小上仙,你是唯一一个看出本座幻瓶的人,本座都舍不得杀你了。”他的声音低沉,但带着几分笑意与戏谑。 惊玄神色漠然:“慕谲,那些死在幻瓶中的人何其无辜,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男子轻笑:“无辜?都是一些贪婪自私之辈,哪里无辜?” 惊玄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便有人抢话道:“小崽子,当年就该将你和你那不知廉耻的母亲一并杀了!” 闻言,男子兜帽下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寒芒,抚摸着小勾陈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怀里的小神兽不满地发出一声低鸣,将男子的思绪拉了回来。 男子安抚的顺了顺小神兽的鬃毛,而后语气无辜道:“小上仙你瞧,他都要杀我了,我难道要傻傻的等着他来杀吗?” 话落,只见男子身后一道红芒乍现,红芒作刃,以飓风之势飞向方才说话那人。 不过眨眼间,那人的脑袋便落了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脖颈上一个齐整的切口。 惊玄微怒:“你——” “不陪你们玩儿了,”男子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接下来让我的朋友们帮我招待一下你们吧。”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森林深处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银铃声。 惊玄握紧浮凝箫,左手已捏好了诀,一脸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不多时,便有一着黑紫色长裙的女子自暗处缓缓步出,发顶戴着的紫金玉冠垂坠下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缓缓摇曳。 女子长裙逶地,紫金玉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腰前,如玉般白皙剔透的右手上佩戴着一只银镯,银镯连着指环,而指环之上有一个浅绿色的银铃。 女子站在慕谲身后,双膝微弯:“尊主。” 慕谲并未瞧她,只是淡淡吩咐:“唯一,好好招呼招呼我们的客人。” 说完,他广袖一挥,身后便化出了一张黑金长榻。 他一撩衣摆,颇为闲散地斜靠上榻,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而唯一在慕谲吩咐后便抬起了双手,而后对右手的银铃镯施法。 乍然间绿芒大作,慢慢的在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幽绿色铃铛,被唯一推向了惊玄等人的上空。 说时迟那时快,惊玄蓄力一击,左手一道白光携着迅猛之势向那只铃铛打去,却是径直的没入其中,而铃铛丝毫未动。 这时,铃铛开始轻微地晃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一个小小的光圈自铃铛下摆旋出,随后逐渐变大往下落去。 惊玄拿起浮凝箫,像彼时在幻瓶中那般凝出结界。 但慢慢的他却发现,那些光圈似乎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落下后便不断扩大,没入了周围的森林。 不多时,周围传来了一阵呜咽声。 第21章 你能奈我何 “是死灵!”有人指着一个从森林里飘出来的半透明“人形”,惊声叫道。 死灵,乃是枉死之人的怨气所化。他们没有实体,只凭着一股怨气飘散在世间,迟迟不愿转生。 所以他们不具有任何攻击性,脆弱到尽管只是被轻轻一碰就会散开。 但眼前这些死灵似乎不同,他们身上的死怨之气非常浓烈,让惊玄都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他拧眉:“不,他们已经不是死灵了,是恶灵。” 恶灵,是在死灵的基础之上产生的,他们被赋予了力量与攻击性,激发了死怨之气,成了控制者的傀儡。 而这个控制者,很明显就是慕谲身边的那个紫衣女子。 他们头顶上空的铃铛,便是这些恶灵的力量之源。 眼看惊玄布下的结界已经被恶灵们击出了裂缝,惊玄对同伴们道:“结界已经挡不住了,等会儿结界一破,我会去毁了那女人的铃铛,大家便先抵挡一阵。” “好。”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结界便应声而碎,恶灵们如猛虎扑食般一拥而上,与寻宝者们扭打撕咬在一起。 惊玄的目光锁定了唯一,一个瞬步移去,手中的浮凝箫被他化作了一柄长剑。 唯一嘴角牵起一抹嘲弄,琥珀色的眼珠里锋利的剑尖以迅雷之势向她逼近。 在剑尖离她只剩一寸时,她的身体瞬间便消失了。 惊玄刹住脚,眸色一凛,身形回转,手中长剑向后扫去。 他的身后,剑尖几乎是贴着唯一的脸颊而过,一缕飘扬的发丝被长剑割落。 惊玄眉头紧蹙。 方才与这女子交手之时,他发现她竟然只是一个凡人! 一介凡胎,如何会在这罗刹地,又如何能操纵这么多的恶灵? 但此时的情形容不得他细想,他便将长剑抛向上空,念了个诀,霎时间长剑便化出了千百道虚影,齐刷刷向唯一袭去。 唯一当机立断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符,而后击出,以作符盾挡住眼前的剑雨。 但此剑雨来势汹汹,惊玄又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上神仙阶,她却总归也只是个凡人,又如何能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全身而退呢? 就在符盾出现裂痕即将破碎之际,那边一直含笑旁观的慕谲出手了。 他将怀里的小神兽往空中一抛。 小神兽似是不情不愿地嘶鸣一声,但还是乖乖地变回原身,一跃至唯一的身前。 它高高扬起前蹄,旋而怒吼一声,瞬间一股气流扰乱了剑雨的攻势,然后便将千万把虚剑尽数吞入腹中! 勾陈合上嘴,硕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似乎是极其的嫌弃,而后打了个嗝,嘴中吐出来一把湿漉漉的长箫。 救下唯一后,勾陈便一摇一摆的回到慕谲身前,又化为了小神兽,使劲的往慕谲怀里蹭,似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慕谲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脾气倒是见长了。” 此时,那些恶灵已经将除惊玄以外的所有寻宝者拆吃入腹,但却犹不满足,一脸贪婪的盯着惊玄。 唯一看了一眼慕谲,随后便收了铃铛,遣散了所有恶灵。 惊玄方才被勾陈那么一吼,此刻双耳还在不断地嗡鸣着,对四周的动静反应有些迟钝。 待他恢复听力后,愣愣的看着手上拿着的、还在滴着勾陈口涎的浮凝箫,而后脸色发黑的收起了箫。 慕谲好笑的看着他:“小上仙,你应当知道,即便是勾陈的口涎,如果你喝了它,也是对修为有裨益的,你倒也无需嫌弃。” “······” 慕谲轻笑:“小上仙,你很聪明,也很有趣,所以本座并不打算杀你。” 惊玄冷然道:“你既已驯服了神兽勾陈,那想必修冥剑也在你手中吧。” 慕谲点点头:“不错。”他手腕翻转,顷刻间手中便出现了一柄血红色的剑,其上散发着的红色煞气令人望之胆寒。 惊玄嘲弄的笑了笑:“那些人心心念念的修冥剑早已认了他主,可笑他们却还不知死活的一股脑往罗刹地冲。” “是啊,多可笑。”慕谲桀桀笑着:“可是这样才有人陪本座玩儿啊。” 惊玄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寒意:“陪你玩儿?你不让一个人活着出去,不让外界知道修冥剑已经认你为主,让他们一个个像傻子一样的来送死,就只是因为你无聊?” “对啊。” “简直,”惊玄咬牙,“不知所谓!” “呵呵,你能奈我何?”慕谲站起身,含笑看着他:“回去告诉夷焰,我还没找他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本座也准备送上一份大礼。” “礼”字刚落音,暗黑深邃的树丛里一道紫芒带着千钧之势凌空而来,在飞至慕谲眼前时被他怀中的勾陈张嘴吞了下去。 然后它还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 慕谲弯唇,垂眸戳了戳它圆鼓鼓的肚皮,随后看向紫芒来处。 阡若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手执归梦剑。 慕谲的身体一僵,风帽下明亮的眸子里一丝慌乱转瞬即逝。 阡若打量了一下周围,声音不辩喜怒:“罗刹地,何时成了你的屠戮场?” 她想起方才一路走过时的遍地尸骸白骨,还有一些没有散去的神仙残识,心里有一团怒火正在以燎原之势蔓延。 慕谲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刻意变了声音:“他们都把武器摆在我家门口了,我不出手难道还等着他们杀上门来?” “那也无需如此残暴的杀戮!”阡若抬剑,紫色的剑芒凌厉,剑尖对准慕谲,“说,你是何人?修冥剑和勾陈为何会认你为主?” 慕谲握住修冥剑,抬剑横扫,在身前布下了一个禁制,“我劝上尊指责前先回去问问那些道貌岸然的各神族主神,他们七千年前都做了什么好事。”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落音,他转身,红色的身影消失。 阡若想追上前,却被那道禁制挡在了外面。 那道禁制是用与她同根同源的上古神力布下的,饶是她也无法保证在冲破禁制后能全身而退。 她看着慕谲离开的地方,蹙眉。 奇怪,为什么总觉得他浓重的魔气下有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第22章 予澜天妃 “听说了没,予澜天妃回来了。” “予澜天妃?天宫上有这号人物吗,我怎的从未听说过?” “你初上天宫不久,不知道也正常。” “说起这予澜天妃啊,也算得上一个奇女子。” “怎么个奇法?” “这神界上下哪个不知陛下心仪之人乃是上尊,若说陛下娶了凤凰一族的公主为后那是为了巩固帝位,但这位予澜天妃却是······” “却是怎么?” “予澜天妃明知陛下心有所属,也迎娶了天后,却还是求着擎越真神说情,最后嫁入了天宫。但此事怪就怪在她如愿嫁给了陛下,却并不争宠,而是镇日外出云游,数百年都不见踪迹。” “啊?她既不是心悦陛下,也非贪恋荣华,那她上杆子嫁过来作甚?” 一名仙子摇了摇头:“关于此事在天宫上有多个版本的猜测。有人说她是为了躲一个位高权重的上神的求爱,也有人说她想借身份之便行不轨之事。众说纷纭,大家也就听个热闹。” 前头几名仙子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了一路的冥澈。 待行至岔路时,冥澈拐了个弯,和众位仙子分道而走。 往前走了没几步便进入了花神圃,错落的阡陌小路中有一个小花亭,亭中有一粉衫仙子正打理着桌上的一盆兰花。 冥澈只是经过,淡淡瞥了一眼后便准备继续往前走,但堪堪走了两三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柔的女声。 “冥澈。” 他回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疑惑道:“你在喊我?” 粉衫仙子掩嘴轻笑:“不然呢?” 冥澈带着疑惑走进小亭,“这位仙子识得我?” 仙子笑容婉约,“予澜,同你一样出自桑榆山,我们曾见过的。” “原来你就是······”方才那些仙子嘴中谈论的奇女子。冥澈忙止住话头,改口:“予澜天妃。” 予澜莞尔,在冥澈对面坐下,继续打理那盆兰花。 “这盆兰花瞧着很是特别。”冥澈仔细看了看,旋即恍然:“这是素冠荷鼎!” 予澜闻言很是讶异:“你竟识得素冠荷鼎?” “那是自然,我母神生前酷爱兰花,曾养了一株素冠荷鼎,宝贝得紧呢。”冥澈说着说着眼神就暗淡了下来,“母神仙逝后将它留给了我,可是我却把它弄丢了。” 予澜微愣,“既是如此,不若我将这盆赠与你如何?” “使不得使不得,这素冠荷鼎六界之中仅有三株,很是难得,我不能夺人所爱的。” “无妨,我本体便是素冠荷鼎,所以这对我来说算不上稀罕物。” 冥澈有些动摇:“······如此,那就谢谢天妃啦。” ———— 房中,冥澈将素冠荷鼎摆在桌案上,他抬手轻抚白色娇嫩的花瓣,随即花瓣散发出一抹浅淡的光亮,冥澈随之闭上了眼。 他的一缕神识进入了素冠荷鼎中的虚空世界,那里,予澜已经等候多时了。 “如何,是否比你拉开虚无秘境省力多了?” 冥澈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问:“给夷焰的大礼准备的如何了?” 予澜答道:“放心,万事俱备。” “好。正好借此机会让残识归位。” 予澜一愣:“残识归位?可是那魔气······” “梼杌的内丹可掩盖魔气。与其被动的让蓬丘果召回残识,不若化被动为主动。” “嗯,你总是想得很周到的。”予澜浅笑,她上前两步伸手想要抚上他的脸颊,“你瞧着瘦了。” 冥澈后退两步避开她的手,“你的错觉。” 予澜的手僵在半空,神情有些落寞,“慕谲,你似乎变了,你的眼里多了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冥澈眼皮轻抬:“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了,不要逾界。” 予澜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见冥澈眼神一凛,沉声:“有人来了,先出去。” 神识归体,冥澈睁开眼睛看着门外投下的影子,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师父,你怎么去办件事办了这么久,把徒儿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他撇嘴,伸手扯住阡若的衣袖晃来晃去。 阡若还未说话,眼神扫过房中那盆素冠荷鼎,鼻尖微动:“你身上······什么味道?” 闻着像兰香,却并非是花朵散发的香气,反倒是像女子身上的体香。 冥澈嗅了嗅身上,“哦,可能是沾上的兰花香吧。”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素冠荷鼎。 说谎。 阡若眼中透出不虞,“素冠荷鼎哪儿来的?” 冥澈挠了挠头:“予澜天妃送的。” 阡若挑眉:“予澜天妃?你何时与她相熟了?” 冥澈嘿嘿两声:“予澜天妃和我同出自桑榆山,算是同僚,也不是很熟,泛泛之交而已。” “泛泛之交?”阡若轻嘲,甩开冥澈的手,“泛泛之交能将如此珍贵的素冠荷鼎送给你?”骗鬼呢。 “真的就只是普通的交情而已。”冥澈又抓了她的衣袖,“师父你是生气了吗?如果师父不喜欢的话我以后绝对不同她往来了,花我也还回去。” 阡若再次甩手,语气有些冷硬,“我生什么气,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她目露嫌弃地瞥他一眼:“你身上太臭了,熏到本尊了,在你洗干净之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冥澈一脸懵地站在原地。 当阡若的气息远去时,冥澈脸上的呆愣懵懂散去,他扬唇,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吃醋了。 第23章 他捡了个漏? 司命殿。 “你怎的又来了?又被阡若赶出来了?”司命一边整理着命格架,一边对躺在椅子上翻话本的冥澈说。 冥澈绵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何,师父她突然就生气了。” “你师父还少生你的气吗?”司命整理好命格架后便走到冥澈身旁坐下,为他斟了一杯茶,“自你拜她为师以来,修炼停滞不前惹她生气,她一生气你就跑来我这里看话本她更生气,你偷偷喝酒也惹她生气,还有。” 司命斜眼瞥了一眼殿门口:“你招蜂引蝶也惹她生气。” 殿外,有两三个小仙子正扒拉着在门边偷偷往里看,瓷白的脸颊上染着两抹红晕。 也不怪乎他招蜂引蝶了。 司命打眼瞧着他。 斜眉入鬓,清澈无澜的星眸,高而挺翘的鼻子,红润单薄的嘴唇,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红颜······蓝颜祸水。 还有那身材,宽肩窄腰,比她还高出一个多头! 司命摇头啧啧感叹:“啧,如此男色在前,也不知阡若她是如何忍住的。” 冥澈将眼光从殿门口收回,有些无奈:“每次我下三十六重天都有许多的仙子喜欢往我身边凑,我也无可奈何啊。” 司命问:“说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惹你师父生气了?” “应该,可能,”冥澈挠了挠头,“是因为予澜天妃送我的礼物?” 他语气不太确定:“师父可能是怕我以后同予澜天妃走的太近便不与她亲近了。” 闻言,司命也有些吃惊:“予澜天妃?!你何时与她认识的?她又为何要送你礼物?” 冥澈答曰:“予澜天妃和我都是出自桑榆山,出于同僚的情谊她便送了我一盆花。” 司命问:“她送了你就收了?” 冥澈认真地点点头:“自然,不要白不要。” “你啊,”司命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额头:“真是个榆木脑袋。” 司命扶额:“送你什么了?” “素冠荷鼎。” 闻声,司命横他一眼:“傻子,她那不是生气,是吃醋了。” “吃醋?”冥澈皱眉想了想,而后突然眼中一亮:“就是话本里说的,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亲近,心里就会酸酸的不高兴是不是?” 司命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这样。” “嘿嘿,”冥澈憨憨的笑了笑,“吃醋好啊,吃醋就说明师父喜欢我在意我,我以后要让师父多吃点醋。” “醋”字刚落音,司命便赶忙打断道:“别。吃醋虽好,但吃多了伤身伤心,还是要酸甜结合才是正道。” “什么是酸甜结合啊?” “就是你师父现在吃了醋,心里头酸涩难当,那你这时便该给她尝点甜头,让她高兴高兴。” “尝点甜头······”冥澈喃喃。 忽然,冥澈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喜。 他看向司命,嘴唇微张,话在嘴边。 司命满眼期待的看着他,等着他开窍。 “雷阳上神今日出关,还要祭出他新炼的法器举行择主仪式。我去捣个乱,搅黄了他的仪式,师父定然会开心的!” 话刚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嘴角抽抽的司命。 “······” 孺子不可教也。 ———— 雷阳仙府的后山上此时围了许多的神仙,个个伸长了脖子往一座石门处看。 “据说雷阳上神此次炼的法器乃是用万年玄冰铁锻造的,里头还融入了一只神兽的内丹!” “万年玄冰铁?!那可是锻造修冥剑的主要材料!早在魔神铸剑时,这六界中的万年玄冰铁便早已用尽了啊!” “魔神铸剑时确实是用尽了所有万年玄冰铁,但百年前雷阳上神不知在何处偶然间发现了一块遗漏的!” “这也能被他发现?!” “不然你以为今日此处为何会有这么多神仙?都是想来看看与修冥剑一样用万年玄冰铁练出来的法器会有多大的威力。” “这倒是一大看点。不过我倒是更想看看这个法器最终会落到谁手上。” 这头众神们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甚至已有神仙暗暗的赌上了,赌雷阳仙府的哪个弟子会得到这件法器。 而站在最前列的雷阳弟子们自然也是将这些对话尽收耳中。 其中有人对着最前面的一名男仙道:“大师兄神力高强、修为深厚,上神炼的法器定然是大师兄的囊中之物。” 其他弟子也奉承道:“对对对,除了大师兄外,还有谁有资格得到上神炼的法器。” 那被众弟子奉承的男仙便是千年前在天后寿宴上与垣江一样看不起冥澈的枢冕。 他傲然地昂起头,面上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这时,石门外的结界有所波动。 片刻后,结界消散,石门大开,雷阳迈着稳健的步伐自里走出。 经过数百年的闭关,雷阳身上笼罩的神力愈发浑厚了,眉宇间也多了些持重。 众神均揖手:“雷阳上神。” 雷阳回礼:“诸位有礼。” 相互寒暄过后,雷阳抬起右手,霎时间一道红光升起。 红光在他手掌上空跳跃,极其桀骜跳脱,似乎是想冲出桎梏,获得自由。 这个法器比雷阳想象的更强大,强大到他都要费些力气才能压制住它。 雷阳施法让那团红光凝结,慢慢的变成了一双短小的弯刀。 弯刀短柄、翘首,刀身泛着寒冷的银芒,刀柄异常的红艳,每一丝红都好似是鲜血,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凶煞之气。 “此为本神用万年玄冰铁铸造的一件法器,其中融入了神兽的内丹,所以有灵。今日便在众神的见证下让它择主!” 说完,雷阳的目光带有暗示性的看向枢冕。 枢冕向他点了点头,神情志在必得。 如此,雷阳便解开了对法器的桎梏,任它裹挟着凶煞之气横冲直撞地冲向天际。 枢冕及一众弟子忙追了上去。 但这一双弯刀的速度极快,每每在枢冕即将抓到它时它却一个瞬闪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在带着他们捉迷藏,存心逗他们玩儿。 枢冕又一次与它失之交臂。 他的心神开始有些不耐与浮躁,眸子里渐渐地染上了些怒气。 而此时冥澈也来到了雷阳仙府的后山。 他仰着头看天上飞来飞去的一些蓝点在追着一个红点跑,但偏偏那么多的蓝点就是追不上一个红点。 冥澈扯了扯嘴角:“傻不傻,被一个法器耍的团团转。” 就在他思索着要怎么捣乱时,突然便感觉到一阵劲风朝自己扑来。 他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一道红光正迅猛的往他这里冲,骤然在他眼前停住,化作了一双弯刀。 刀柄上的一颗红润的珠子熠熠生辉、波光流转,好像是一只眼睛正在与他对视。 冥澈愣了一愣,随后伸出了手。 弯刀非常乖巧地飞到了他的手中,凶煞之气也在一瞬间消散。 在冥澈接下弯刀的那一刻,一股红色的烟雾将他围了起来,在他身上缠绕着流动,最后全部汇成一丝红烟汇入了他的眉心。 怎······怎么回事? 冥澈一脸愕然地摸了摸手上锋利光洁的弯刀。 他这是······捡了个漏? 第24章 这才是师父的好徒儿 法器······认主了? 法器认主了?! 认主了! 雷阳如遭雷劈地盯着冥澈。 什么情况?!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万年玄冰铁、拼死拼活击杀的神兽才获得的内丹、闭关数百年花费数成修为才炼成的法器,就这么认主了?! 而且还不是他门下的弟子?! 竟然是阡若的废物徒弟?! 雷阳只觉得眼前一花,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浑身瘫软在地。 枢冕也是恨恨地瞪着冥澈,双手紧握成拳。 而其余一众看戏的神仙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忽儿看向雷阳,一忽儿看向冥澈,一忽儿又看向枢冕等弟子。 他们眼中看戏的火焰愈烧愈烈了。 冥澈看了一眼表情空洞的雷阳,心情极其雀跃。 这下好了,师父知道了定会开心的。 冥澈拿起掌中的弯刀,一左一右两把,细细的打量着。 而后他发现弯刀的弧度是相反的,于是他便将两把弯刀的刀柄拼在一处,竟形成了一把半刀环! 冥澈双眸一亮,在众神的瞩目下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 云禅宫。 “师父——师父——” 千年如一日的,云禅宫内又响起了冥澈真诚的呼唤。 “师父——”他扯着嗓子喊着,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门却都未见到阡若的身影,“师父你在哪儿啊——” “师父——徒儿有好消息要告诉您!” 找着找着,他突然想起来:“对,这个时辰师父应当是在梅泉静修。” 说完他便蹬着欢快的步伐往梅泉跑去。 “师父——” 果不其然,当冥澈来到梅泉时阡若刚从里头出来,正系着外袍的腰带。三千青丝垂落,发尾尚滴着水珠,鸦羽般的眼睫上也氤染上了几分水汽。 “大呼小叫的,又闯祸叫为师去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怎么会呢,徒儿这么乖。” 冥澈笑着走到阡若身后,左手托起阡若湿润的乌丝,右手凝力将其抚上,一股白色的雾气自掌心溢出,不消片刻黑发便干了。 “火氤术倒是练的不错,”阡若不吝夸赞,而后便迈腿往殿中去,“找我何事?” 见阡若问起,冥澈笑容满面地走到她身前,献宝似的捧起双手。 阡若停下步伐。 下一瞬便见他的掌心浮现出了一双弯刀,样式精美、做工精致。 最重要的是,阡若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它强大的力量。 阡若挑了挑眉:“是个好东西,哪儿来的?” 冥澈将脸凑近,一脸骄傲:“在雷阳老头子那儿捡到的。” “捡到的?”阡若觉得好笑,“雷阳耗时数百年炼出来的法器,被你捡到了?” “可不。”冥澈硬气地拍了拍胸脯,然后将在雷阳仙府发生的事情一一道与她听。 阡若看着冥澈声情并茂地给她讲述雷阳仙府的事,他欢快愉悦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脸上神情尽显兴奋得意。 渐渐地,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的声音,阡若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她早便发现,虽然冥澈的修为不高,但他却总能轻而易举的影响她的情绪。 自从他来到云禅宫,这座宫殿便不再像从前一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了。这里多了许多的欢声笑语,让她生出了眷念之情。 “······这件事的过程就是这样了。”冥澈邀功似的看着阡若:“怎么样师父,徒儿是不是很厉害,让雷阳老头子吃了好大一个瘪呢,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角落气得胡子都在抖。” 看着他得意洋洋的在自己面前蹿来蹿去,阡若压下内心的悸动,故作镇定道:“怎么,得了这么一件宝贝没有去和天妃分享一下好消息?” “没有啊,徒儿第一时间就来告诉师父了。” 闻言,阡若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双眸也染上些笑意。 见状,冥澈试探性地问:“师父,您不生徒儿的气了吧?” 阡若含笑看着他:“我何时生你的气了?”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不生气了。 冥澈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他让雷阳吃瘪这件事做对了,师父果然就不生气了。 就在冥澈暗自欢喜时,阡若问他:“前几日教你的御风术学的如何了?” “御···御风术?”冥澈愣了一愣,“学是学会了,就是······” 他没再多说,直接施法。 片刻后梅林骤起······微风,只飘落了几朵梅花。 看着轻轻飘落的花朵,阡若表情麻木,似是早已习惯了。 这千年来冥澈只学会了几种低阶的术法,修为毫无长进,就遑论飞升仙君的天雷劫了。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他体内的封印和残缺的神识。 阡若叹了口气。 罢了,就这样吧。 飞升不了也没关系,他可是云禅宫的小殿主,背后有她撑腰,总归不会受欺负。 但是吧,看开了是一回事,总归还是不能放弃的。 “冥澈,你这件法器威力虽大,但任何法器或者术法的威力能发挥出多少全看施术人或持法器者的修为有多高。” 阡若语重心长道:“所以啊孩子,还需好好修炼才是,莫要放弃。” 冥澈用力地点点头:“徒儿知道了,徒儿定不会放弃的!” 阡若一脸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嗯,这才是师父的好徒儿。” “对了,法器可有名?” “有啊,”冥澈笑着道:“这一双弯刀弯弯的像月牙,便叫它斜月吧。师父觉得如何?” “可以,你的法器自是你说了算。” 正在师徒俩聊着的时候,自三十六重天外飞来了一道金光。 阡若止住话头,伸出右手拂开了金光,便见一行文字铺陈开来。 有要事相商,速来摩夷亭。 看完后阡若便拂散了文字,伸手往殿内虚抓,取来了外衣。 穿好衣服后她便迈腿欲离去,却被冥澈叫住了。 “师父你要去哪儿?” “有事出去一趟。” 冥澈绞着手指,撇了撇嘴:“是要去见天帝吗?” 阡若“嗯”了一声,而后便召来一朵行云飞离了三十六重天。 天帝,又是天帝。 冥澈脸上浮上一抹烦躁与不悦。 不行,那个天帝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 于是他唤来一朵行云,偷偷地跟在阡若身后。 而前方的阡若察觉到了冥澈的存在,嘴角微勾,刻意放缓了些速度。 第25章 满满的茶味 摩夷亭中,拂风一袭白袍,其上用鎏金丝线绣着腾飞的祖龙纹样,典雅庄严。 阡若到此时,玉石桌上已泡好了茶水,茶香袅袅、茶汤青碧。 她在拂风对面落座。 “有何要事?” 但拂风并未回答她,而是问:“你带了客人?” 阡若低头饮茶,并未言语。 见事情败露,冥澈也识相的自一棵树后探头而出。 “嘿嘿,陛下又找我师父喝茶呢?”他干巴巴地笑着走进亭中,“说来我也渴了,正好尝尝陛下泡的茶。” 说着,他毫不避讳地端起阡若面前的茶盏,仰头便饮尽了。 末了,他皱着鼻子抱怨道:“怎么这么涩啊。”他吐了吐舌头,想快些将嘴里的苦涩之味驱散。 阡若看着他的表情,双眸染上两分笑意。 拂风看了一眼阡若,放于大腿上的双手握紧了些。 他语气有些不快:“这是阡若爱喝的茶,你若是喝不惯倒也不必勉强。”他便又重新为阡若斟了一杯,继续道:“就好比这茶和茶具,好茶自然要配上好的茶具,断然不能用劣等的茶具相配,否则会失了茶味。” 冥澈赞成地点点头:“是这样的,所以陛下这上好的茶具配上等的茶,我才能闻到这满满的茶味呀。” “好了,”阡若打断两人毫无意义的对话,“聊正事。” 拂风深深地看了冥澈一眼,而后收回目光,神情肃穆道:“有人破除了封印,释放了凶兽梼杌。” “梼杌?” 阡若皱眉。 这梼杌是在上古时期被魔神封印的,封印于凤凰谷内鬼神难入的十万里冰湖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破了封印放出了梼杌? 拂风又道:“是谁破了封印我们暂且先放一边,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是尽快找到梼杌的下落,否则怕是又会掀起一场风波。 “梼杌再次出世,在凤凰谷大开杀戒。凤凰一族元气大伤,主神夷焰也受伤闭关了。 “前几日我派衡瑕等三名上神下界搜寻梼杌的下落,昨日收到他们的传信,言明在凡间的钟离山发现了梼杌的踪迹,其后他们便失去了消息。” 阡若道:“怕是凶多吉少了。” “嗯,”拂风神色沉重,“他们三人与梼杌大战,力战不敌,魂飞魄散了。而梼杌也失去了踪迹。” 阡若眸色凝重,她道:“此事便交由我了。” “嗯······万事小心。” 师徒俩离开后,予澜自摩夷亭的另一个方向走来。 她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细长的凤眼斜下方点缀了一朵淡粉色的小兰花,粉腮微晕、身材轻盈、脱俗清雅。 拂风随口问道:“听闻近来你与冥澈走得极近?” 予澜在拂风身旁坐下,低头微整裙摆:“他与我同出自桑榆山,偶见故人,来往便多了些。” “予澜,你我二人成婚乃是擎越与父帝一手促成,我说过,若你某日得遇自己心仪之人,我会放你自由,让你追寻所爱。” 若是换了旁人听见天帝此言定会感恩涕零,但予澜却只是浅浅一笑:“陛下说笑了。” 如此,拂风便也没再多言。 ———— 司命殿。 尘世灯上又出现了两名上仙的名字,司命便又开始撰写命格。 此时,数不尽的命格石壁上却突然亮起了一道金光。 无数的命格卷中有一卷出现了异动,颤抖着从石壁上飞出。 见状,司命伸手一捞捞过命格卷,卷轴上挂着的玉牌显示了两个字。 云臻。 这云臻可不是等常神仙,她乃天帝一母同胞的妹妹,也是她与阡若的挚友。 她的命格卷出现了异常,司命分毫不敢懈怠,忙打开卷轴。 只见本该铺满文字的卷面上此时却只剩下了开头的寥寥几行文字,也就是司命为她安排的在人间的身世背景。 而后面的文字全都消失了。 “糟了,有人扰乱了云臻的命数。” 司命皱起眉头,当机立断对尘世灯施法,召出了观尘镜。 她将玉牌上云臻的名字用法术引出放入观尘镜,不过须臾,镜中便出现了画面。 那是一个阴暗的山洞,隔着观尘镜司命都能感受到里头弥漫着的怨气。 而在这昏暗阴森的山洞里,一袭红衣显得格外突兀。 司命瞳孔骤缩。 云臻! 是云臻! 云臻此时身着一袭残破的红色嫁衣,价值斐然的金冠被拆的五零八落散在一边,头发凌乱,神色悲绝。 她的双手被两条粗壮的铁链锁着,而铁链之上刻有古朴的文字,正散发着金芒。 捆仙索! 司命呼吸一滞,脸色有些发白。 是谁,是谁用困仙索囚住了云臻? 司命继续用法术催动着观尘镜,正想细看一探究竟,谁想画面却突然变成了一团漆黑。 一道阴森浑浊的声音从观尘镜内传出。 “偷窥?偷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音刚落,一股黑烟倏地自镜中冲出,直击司命命门。 司命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猛地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后用力一拽,堪堪避开了那股黑烟。 司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后便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鼻端被一股淡淡的海水味道所萦绕。 她以为是墙壁,便用左手抓了抓,却发现有些柔软。 她觉得奇怪,抬头后径直撞入了泽林碧色的眸子。 泽林也在看她,眸色有些复杂。 原来她不是撞上了墙壁,而是撞上了泽林宽厚的胸膛。 她的右手被泽林抓着,而左手······摸着他的胸。 所以,她刚刚抓的,是泽林的······ 司命触电般的松手,向后弹开。 她有些紧张,眼神四处乱瞟,左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的触感。 泽林也有些局促,他们鲛人分明是通身冰凉的,但他此刻却觉得胸口处一片滚烫,双颊也微微发热。 司命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又来了?” 泽林轻咳两声:“咳咳,路过······路过······” ······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良久,待泽林身上的异样褪去后,他方正眼看向司命:“方才那股黑烟怎么回事?” 说起正事,司命也压下内心的波动,神情严肃起来。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他既然能看出云臻的身份,还能透过观尘镜攻击我,想来不是善茬。” 司命收好命格卷,声音急促道:“我需得去一趟凡间探探情况。” 闻言,泽林不假思索便道:“我陪你一道。” 司命不解地看他。 泽林移开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好歹我们也算是一起在碧落海长大的······朋友,这个东西太过危险,本上神便纡尊降贵的帮你一把。” 司命撇嘴:“谁稀罕。” 但最终却还是默许泽林跟她一起去了凡间。 第26章 他闹她笑,她付钱他玩闹 凡间,仓陵城城郊的小树林。 一道紫芒自天阙而下,落地时化作了两个身影。 正是阡若和冥澈师徒俩。 阡若戴着一顶白色的帷帽,着一袭紫绡翠纹裙,腰间松松系着浅色腰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外罩浅白云丝披风,其上绣着飘然的白云。 而他身旁的冥澈着一件天青色锦袍,其上用银丝绣着精致的花纹,腰束玉带,映着阳光为天青色的锦袍铎上了一层霜华。 他的黑发高高束起,戴着一顶嵌玉小银冠,身形颀长,丰神俊朗中又透着几分少年的恣意。 冥澈感觉身体有些变化,便双手作势捏诀,但他却发现自己凝聚不了法力,竖起的双指上只浅浅地冒出了一簇小火苗便又立马熄灭,只余袅袅升起的青烟。 “怎么回事啊师父?”冥澈有些着急,“为何我感觉自己的法力变弱了?竟连最基础的火苗都变不出来了?我以前也没这么弱的呀!” 但阡若却并不着急,似乎对此现象见怪不怪了。 她淡淡道:“六界之中人界最为势弱,他们不会法术,寿命也只有短短百年。所以当女娲造出人界时为了公平起见,天神制定的法规中第一条便是不可在人间施法、不可伤害凡人。 “但也不乏有罔顾法规者,于是天神便在凡间布下了结界,凡是人界之外者入凡间,其法术必会削弱一半以上。若有人伤害了凡人,便会引来天雷以示惩戒。” 冥澈听得懵懵懂懂:“是这样的啊······”他看向阡若,问:“那师父你还剩多少法力啊?” 阡若看了眼手掌,一言未发的便迈腿往前走去。 冥澈追在她身后道:“师父,既然您的法力也削弱了,那我们届时可如何对付梼杌啊?我们能打赢吗?我们会不会死······” 他话还没说完,阡若猛地停住脚步。 即便是隔着帷帽冥澈也能感受到那一层白幔之下阡若犀利的眸光。 他识相的闭上了嘴。 师徒俩自小树林往东走了约莫十几里路,便来到了一座名叫仓陵的城池。 城中街道上各类商铺琳琅满目,推着推车在街边摆摊的摊贩也是数不胜数,整个街道之上充满了小贩的吆喝声和客官还价声。 正所谓是人群熙攘、车水马龙、笙歌鼎沸。 而依冥澈这般好玩儿的性子,自入城那刻起眼中便泛起了精光,目不暇接。 不仅如此,就冥澈这张俊的人神共愤的脸,在天宫时便迷倒了数以万计的仙子,遑论是这些凡夫俗子了。 师徒俩不过入城片刻,便引来了许多女子的注意,甚至有大胆些的竟直接往他身上扔荷包绣帕之类的。 但阡若的眼神只淡淡一扫,一股寒意蔓延开来,那些女子们缩了缩脖子,便都识趣地散开了。 冥澈拉着阡若的袖子,满面欢喜地拿起一个摊子上的瓷娃娃,“师父你快看这是什么,好惊奇的小玩意儿。” 他蓦然回首,将瓷娃娃放在脸庞朝阡若做了一个同款表情。 “师父你觉得像不像?” 阡若帷帽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几不可闻地低笑一声。 这时,冥澈又被对面的一个摊子吸引住了目光,拿着人家的瓷娃娃没付银子便跑了过去。 摊贩赶忙喊道:“哎!还没付钱呢!” 他正欲追上去,阡若上前两步,自一个荷包中拿出了一锭白花花的雪花银。 “我来。” 摊贩咧着嘴笑着接过,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又张嘴咬了咬,而后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厢,冥澈又在一个摊子上拿走了一个剑穗,他前脚刚走,阡若后脚便过去付了银子。 “师父师父——你快闻闻这个,好香啊!” 冥澈拿起一盒女子用的香粉,伸直了手递到阡若鼻端。 阡若乍一闻到如此呛鼻的味道,只觉鼻子一酸,“阿嚏——”一个喷嚏打了过去,将盒子里的香粉吹了冥澈满脸。 冥澈眯着眼睛,嘴角垮了下来,忙放下盒子去清理糊了一脸的香粉。 看着他这般滑稽的模样,阡若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冥澈噘着嘴不满道:“师父你还笑!” 帷帽下传来阡若带笑的一声:“活该。” 待冥澈清理好脸上的香粉后,斗志重燃地又跑向了别的摊子。 “师父——这个糕点好好吃啊,你尝尝。” “师父——你快看这个糖人好可爱,我让他照着我们的样子做两个好不好?” “师父——你看这用一根竹签串起来的红彤彤的东西看着很美味的样子,你想吃吗师父?” “师父······” ······ 师徒俩就这样走一路买一路吃一路,往往都是冥澈在前头拿,阡若在后头付钱。 堪堪走到半路,冥澈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脂粉味,伴随着一声声娇滴滴的声音。 “公子,进来玩儿会儿呀~” “郎君长得可真俊俏,要不要进来看看~” “公子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奴家想死您了~” ······ 冥澈满心好奇地循着声音走了过去,便见一座牌匾上写着“欲仙居”三字的房子。 而房子外头站了好些个袒胸露臂、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那些女子个个抛着手中的丝帕,不断地冲路过的男子眨眼,有更甚者竟直接扑了上去。 冥澈一口咬下一颗糖葫芦,嘴里嚼吧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场景,时不时的目露不解。 以他这般瞩目的样貌,顷刻间便有女子发现了他。 那女子面上一红,随后便一扭一扭地朝他走来。 冥澈当时害怕极了,女子每靠近他一步他便往后退一步。 “你······你别过来······”冥澈伸出糖葫芦指着女子,颤声道:“你,你······你不要再靠近了,我会······动手的。” 谁知那女子却是掩嘴一笑,声音娇媚道:“郎君莫要害羞,尽管对奴家动手便是。”说着她便甩了甩手里的丝帕。 那丝帕眼瞅着就要甩到冥澈肩上了,下一刻一道细小的紫色光珠自他身后飞出,正中女子手腕。 光珠在打到女子手腕上的那一瞬间散开,散发的紫色雾气直将女子震开,使她摔倒在了几寸以外。 见状,冥澈回头。 阡若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摊子前,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意,披风无风自动。 她的身边无故起了一阵怪风,直将摊子上的物件儿都吹落在地。 阡若三两步上前拉住冥澈的手腕便离开了这是非地。 第27章 师父,我们成亲吧 “师父你方才怎么动手了?”冥澈被阡若拉着走,边走边望天,“会不会引来天雷啊?” 思及此,冥澈反手抓住了阡若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身后拉,“师父你快走,徒儿会帮你挡住天雷的!” 他一脸警惕地抬头看着碧蓝色的天空,身后却久久没有动静。 就在他开口催促阡若赶快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浅笑,似取笑、似侃笑。 “傻瓜,区区天雷能奈我何?” 冥澈愣了。 是啊,师父这么厉害,天雷怎么敢来呢? 但是······ “师父,你方才为何动手啊?” “我手痒,不行吗?” “行行行,师父做什么都是对的。” 至此这个话题便打住了,师徒俩穿过仓陵城后又走了几里路便来到了事发地钟离山。 出事之前,钟离山本是山灵毓秀、树木繁茂,乃是人间鲜有的一处灵力茂盛之地,是以也有许多修仙者会选择在此修炼。 但此刻阡若师徒俩眼前的景象却是山崩地裂,放眼望去一片残枝断木、碎石土渣,原先郁郁葱葱的山峰已被烧的精光,死气扑面而来。 这般灵气充沛之地,想来也孕育了许多花鸟精怪,却遭飞来横祸,还未来得及修成正果看看这花花世界便夭折了。 阡若伸出右掌,掌心旋出一道光波。 她阖上眼,感受着此处曾发生的一切。 三位上神与梼杌死战,战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来却因梼杌放火烧了山脚的一个村庄,三神为救百姓而被梼杌偷袭,神陨钟离山。 待看清整个事件的经过后,阡若哀叹一声,双手合十,手势变幻,念了一段往生咒。 冥澈虽不知道阡若看见了什么,但他知道阡若念的是往生咒,便也双手合十,阖上眼默哀。 神界上尊亲自为亡者超度,她每念一段咒语便有一缕缕的魂气自钟离山上升起,最后化作清风云雨消散。 而后阡若利用此地残留下来的梼杌的气息施法,找到了梼杌逃离的方向及大概方位。 西边,断魂谷。 “走。” ———— 要去断魂谷需得穿过一座森林。 因为附近镇子里的百姓时常会有入林打猎砍柴者,所以森林外头的小路上便有人支起了一个小茶摊。 “听说了没,今天知府大人家的小姐出嫁,嫁到咱们镇子里来了!” 茶摊外的四方桌上围着三个刚从森林砍柴出来的大汉,喝杯茶的功夫便唠起来了。 “什么?!嫁到这里来了?知府大人难道不知道我们镇子里发生的怪事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就是偏不信这个邪。” “那他这爱女可就保不住喽。” 三人有说有笑,讨论的话题便是这个月来镇子里发生的惨事。 而这三人旁边的桌子上,阡若和冥澈师徒俩将他们所说的事尽收耳中。 阡若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壁,帷帽半开,表情若有所思。 照他们方才所言,这个镇子此月所有成亲的人家都在拜完堂后会突然出现一股诡异的黑烟,伴随着一阵阴森尖锐的笑声。待黑烟散去,新娘就消失了。 次次如此,毫无例外。 县令多次调查无果,受不住家属施加的压力,便干脆称病闭门不出。 截至目前为止,失踪的新娘已有九个了。 这时,茶摊不远处有一个大汉小跑着过来。 他在那三人的桌子上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喘着气说:“没了,又没了。” “我就说,那知府大人还偏不信邪。走,看看去。” 四人便拿起各自的东西往镇子的方向走去。 他们离开时,正好与一男一女迎面碰上。 正是司命和泽林。 阡若抬眸,与司命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司命面上一喜,忙跑到阡若他们那一桌坐下。 冥澈眼睛一弯,笑意盈盈。 他与司命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司命?泽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阡若?冥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跟在司命身后的泽林则是礼数周全的施礼:“上尊、小殿主。” 阡若点头致意。 司命首先解释道:“云臻命格有异,我用观尘镜测算出她此刻的大概方位便来到了这里。” 她说完后冥澈也解释道:“梼杌被人放出来了,我与师父是追着梼杌来到这里的。” “梼杌?” 司命一脸惊愕,转头与泽林相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见到了不可置信。 “这么一来便解释得通了,”司命神色凝重,“以梼杌的能力,完全可以看破云臻的身份并透过观尘镜攻击我。”她看向阡若,问:“那现在该怎么办?云臻还在他手上呢。” 然后三人便齐齐将目光投向了阡若。 一直都不曾开口的阡若此时却突然说出了一段莫名的话。 “梼杌,状如牛,白身四角,其豪如披蓑,是食人。这是凶兽录上所载。”阡若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其余三人:“但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癖好——人皮傀儡。” 冥澈等三人不约而同道:“人皮傀儡?” “不错。而且这人皮还需得是从新嫁娘身上、人活着时生生扒下来的,再施以法术,用丝线贯皮,是为人皮傀儡。” 冥澈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眼神嫌恶。 司命一脸愤恨地控诉:“丧心病狂、天理不容、毒魔狠怪、杀人如麻,还有······”她一时有些词穷了。 于是泽林便接道:“惨无人道、十恶不赦、令人发指、恶贯满盈、雕心雁爪丧尽天良!” 司命一拍手掌:“对!这种东西就不该把他放出来!” 泽林赞同道:“就是,就应该让他永生永世被冰封于十万里深的冰湖底!”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一个比一个言辞激烈、情绪愤然。 而冥澈则双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得不亦乐乎。 泽林愤怒地拍案而起,看着阡若道:“上尊你发话吧,上刀山下火海,我泽林都不带怕的!” 司命也心潮澎湃地站起身:“这种不是东西的东西,我一定要把他踹回他的冰棺材里去!” 看着情绪激昂的俩人,阡若无奈扶额。 “先坐下罢。我们在人间的法力受限,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闻言,那俩人讪讪一笑便都坐下了。 突然,泽林又猛地拍了下桌子,不禁让冥澈有些怀疑他的手是感觉不到疼痛吗?那张四方木桌经他这么两下都已经出现裂缝了! 泽林道:“鄙人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司命道:“说来听听。” 泽林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梼杌这般喜欢抢新娘子,那我们便利用这点办场喜事引他现身。” 说完,司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但一看阡若和冥澈师徒俩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莫不是觉得此法可行? 她忙道:“不行啊,我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且不说我们上哪去找这么一对无私奉献的新人,便是找到了我们如何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泽林一听就不乐意了,驳道:“你傻啊你,我们自然不能找凡人啊。”他努了努自己的下巴,看向阡若师徒俩:“这不是有现成的嘛。” 见状,司命会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司命笑道:“是啊,咱们几个神仙在这里,哪能让凡人替我们犯险啊。”说着,她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阡若。 阡若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只是挑了挑眉,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一言不发。 泽林也说道:“但我只是一条柔弱的鱼,是万万担不起这项重任的。”话落,他向司命使了个眼色。 司命完美接收,附和道:“对,他这条鱼太弱了,不能冒险。而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星君,难以担此重任啊。”说完,她带有暗示意味的眼神看向阡若冥澈两人。 而冥澈这傻孩子自然就掉司命他们的坑里去了。 他赞成地点点头:“这样就只有我和师父了。”他看向阡若,询问:“师父,你觉得呢?” 虽说阡若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但也无法否认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是阡若点头道:“嗯,就这么办。” 她话音刚落,司命便激动地站了起来,兴奋道:“好!那我马上就去镇子里给你们采买成亲要用的物件儿。” 泽林也起身道:“我去帮你们找场地和雇高堂、媒婆和宾客!” ‘客’字刚落音,这俩人便立马闪人了。 留下一脸疑惑的冥澈和眸中带笑的阡若。 冥澈求知欲满满地问:“师父,成亲这么麻烦吗?要买东西还要雇泽林口中的那些人?” 阡若低笑:“成亲一事不论是在人间还是其余五界都是头等大事,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这样啊,”冥澈低头喃喃,旋而倏地抬头,清澈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看着阡若:“师父的事在徒儿心里就是头等大事。所以师父,我们成亲吧。” 阡若愣住了。 看着眼前这双像盛着星空般闪烁的眸子,还有他方才那句清脆悠扬的“我们成亲吧”,阡若心跳好像漏掉一拍,但下一刻却又剧烈的跳动,一声一声强有力的抨击着她的胸膛。 她鬼使神差般的应了一声:“好。” 第28章 娘子本来就是天仙 “新娘子来咯!”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房间外背对而立的冥澈闻声转身。 眼前的雕花门自里打开,一个穿着艳丽的妇人扶着阡若自房内而出。 因时间匆忙,所以婚典的一应物品都显得有些粗糙,包括婚服和凤冠。 阡若一袭红色嫁衣加身,身披水红薄烟纱,五彩的丝线浅浅勾出了几朵并蒂莲,在轻纱下若有若无的浮现。 青丝微绾,步摇曳曳,淡扫峨眉,粉腮樱口,冰肌莹彻。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含情目水波盈盈,顾盼生辉。 冥澈不禁看呆了。 而阡若也有一瞬间的愣怔。 眼前人着红色锦袍,银线流动隐有华丽逶迤,身形挺拔、清姿明秀。乌丝用一条红色飘带束起,姿容秀逸,如琳琅珠玉。 他迎着阳光而立,长眉入鬓、鼻若悬胆,眉眼温柔、嘴角带笑。 让阡若有一瞬间产生了错觉——他已经褪去稚嫩与青葱,成长为她的翩翩少年郎。 但是他一开口就能轻而易举地打破她的幻想。 冥澈咧着嘴笑,走上前拉住阡若的衣袖:“师······”他正想唤她师父,却突然想到方才在外面时司命同他说的话。 司命说成亲了就该改口叫娘子,这样才不会露馅。 于是乎他便生生将‘师父’二字咽下,无比自然地唤道:“娘子。娘子真是貌若天仙、盛颜仙姿!”但旋即他又觉得不对,摇头道:“不不不,娘子本来就是天仙。” 冥澈的这声‘娘子’叫得阡若一愣,很快双颊便浮上了两抹红霞。 一旁的媒婆笑得如沐春风:“娘子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貌美的新嫁娘。郎君可真有福气,二位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司命闻言便递给了媒婆一个红色的荷包,笑道:“多谢张娘子,娘子辛苦了。” 媒婆接过荷包,掂了掂重量后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不辛苦不辛苦,快些扶新娘子去前堂罢,莫要误了吉时。” ———— 断魂谷。 一道凄厉的女声响彻山谷,带着悲戚与哀求。 “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吧······有什么事情都冲我来······” 云臻双膝跪于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泪眼婆娑的看着对面一个体无完肤、四肢尽断、遍体鳞伤的男子。 男子便是云臻下凡历劫的相公——苍淮。 苍淮身上的红色婚服已经是残破不堪,在殷红的血迹的掩映下早已看不出其原本的颜色。 他的双腿软若无骨地跪着,双手也是软趴趴的垂在身侧。 而在两人的斜上方有一个光滑透亮的青石座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穿黑青色衣袍的男人,正笑得躺在椅子上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哈哈,多有趣啊——” 笑着笑着,他遽然伸出左手,一枚黑色的钉子疾旋而出,眨眼间便没入了下面那个男子的身体里。 男子闷哼一声,并未惨叫出声。 “相公——”云臻惨白着脸想要扑上前去,却被身后的链子拖住了身体。 梼杌欣赏着自己方才射出黑钉的手,非常满意:“这具随便抢来的凡躯用着倒是不错,”说完,他又用右手射出一枚黑钉。 又是一道沉闷的、锐器入肉之声。 云臻哑着嗓子道:“你怎的这般傻,为何要跟来······” 苍淮忍着疼痛扯出一个笑容:“苍淮此生······得娶娘子······死,而无憾。” 梼杌的笑声再次传来:“有意思,神仙和凡人,这般深情真是让人······一点都不感动,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梼杌止住了笑,瞬移来到云臻面前,两指捏住她的下巴:“说,赤荒现在在何处?冰封之苦,我定要千百倍奉还!” 云臻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梼杌双指用力,几乎要将云臻的下巴捏碎。 “不知道?赤荒与神界盘古向来交好,你作为神界之人,会不知道?!还是说你在骗我?” 梼杌的神情渐渐变得狰狞,五官几乎都要扭曲在一起。 他的另一只手化为了兽爪,锋利的爪子在云臻脸上轻轻划过。 但即使这样,云臻依然没有改口。 她现在是封了记忆与法术在凡间历劫,又怎会知道神界之事? “敬酒不吃吃罚酒。”梼杌知道逼她没用,便将利爪对准了苍淮。爪子对着虚空一划,三道虚影直冲苍淮,将他胸前的衣料生生划开,露出三道带血的爪印,皮肉翻滚,鲜血直流。 云臻厉声道:“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再怎么伤他我也依然不知道!” 梼杌松开手,回到青石椅上坐下。 “好,很好。”梼杌阴森地笑着,“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傀儡军的厉害。” 话毕,他右手双指上迸出一簇红色的火焰,随后他将火焰甩出,小小的一抹红光在山谷内绕了一圈,所到之处均亮起了一盏灯。 灯火骤起,很快这山谷内的景象便异常清晰起来。 山谷内,一个个的人,不,准确来说是人皮正飘浮在半空中。而方才梼杌点亮的灯,灯焰正在那些人脸皮中雀跃地跳动着,映照着一张张惨白诡异的人脸! 这些,就是被梼杌掳来的那些镇子上的新娘! 她们被梼杌生生地扒了皮,以术法支撑着人皮不软塌,用蚕丝线勾住她们的四肢,将其做成了一个个的人皮傀儡。 至于她们的血肉骨架,则被梼杌随手扔给了追随他的一些野兽精怪。 这些新娘死前遭受了扒皮抽筋之痛,死后怨气不散,终日盘桓在断魂谷上空,发出凄厉凶狠的尖叫。 尽管云臻早便见过此番景象,但不管见多少次她都依然会被吓到。 此时,梼杌颇有规律地挥动双臂,那些人皮傀儡便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僵硬的活动“四肢”。但那哪是四肢啊,那不过就是一张披着嫁衣的皮,人皮舞动,那场面别提有多可怖惊悚了。 云臻往角落里缩了缩,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梼杌一脸陶醉地挥舞着双臂,对自己的作品感到非常得意骄傲,“看,多么美妙的舞姿,多么灵活的四肢,多么惬意的脸庞。” 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有那充斥着的血腥味,云臻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扶墙干呕起来。 她被抓来三四天了,滴水未进、毫米未吃,呕出来的尽是些酸水,但她根本控制不住,几乎要将内脏全部吐出来。 “小神仙,受了些刺激可有想起来赤荒是谁?” “······”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接一阵的呕吐声。 梼杌完全失去了耐心。他停下动作,人皮傀儡也随之停了下来,“我之所以不杀你,完全是因为你对我有用。但既然你什么都不说,那我也没必要留着你了。” 他扬起一边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我将你扒了皮后扔到南天门外,你说赤荒会现身吗?” 他边说边向云臻走去,“他和盘古不是自诩大义慈悲、要守护六界苍生吗,你也是他们的苍生,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云臻身前,投下一片黑影将其笼罩。 一旁的苍淮双目充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扑上前:“你住手——”但他四肢尽断,只能匍匐在地,以躯干发力的向前爬去。 梼杌头也不回,右爪伸出,一道虚影扼住了苍淮的脖颈,“那你就先下去等她吧!” 云臻面带惊惧,颤抖着喊:“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梼杌的爪子越收越紧,苍淮的额头有青筋暴出,“难道不明显吗?” “不要,不要——你松手——”云臻不顾身后的困仙索,疯狂地挣扎着往前冲。 看着云臻绝望凄绝的神情和苍淮痛苦的神色,梼杌心里充满了快感。 但就在这时,他安插在镇子里的小喽啰突然闯了进来。 “梼杌大人,镇子上又有人成亲了!” 闻言,梼杌松开右爪,苍淮失重落地,大口喘息着呼吸新鲜的空气。 梼杌阴冷一笑:“走,看看去。” 第29章 别怕,我陪你 “一拜天地——” 媒婆尖细清亮的声音响彻厅堂。 阡若和冥澈便转身朝着碧蓝的天空拜了一拜。 这满堂宾客没有一个是脸上带着笑的,均是白着脸,眼里的惊惧与戒备藏也藏不住,丝毫没有成亲的喜庆气氛。若非是司命钱给得多,怕是这厅堂上除了他们四个外一个人都不会有。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字刚落音,周围的宾客们便逃也似的跑了,眨眼间厅堂上除了木椅晃动的声音外便再无其他声响。 而几乎是他们离开后的一瞬间,一股黑烟不知从何处涌入,蔓延在整个厅堂,眼前除了入眼的黑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随黑烟而来的还有一阵怪笑,一直盘旋环绕在空中。 冥澈当即便牵住了阡若的手,眸带戒备地环顾四周。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阡若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试探性地握住了那只抓紧她的手。 他们四个为了不露馅,事先便隐了自己周身的仙气,所以也暂时看不出这黑烟的门道。 冥澈紧紧地握着阡若的手,手心因紧张微微发汗。 这时,冥澈感觉到阡若的手松了松,他知道,那是阡若在告诉他让他放手,梼杌已经来了。 的确,此时阡若察觉她的裙摆微微动了动,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气息。于是她松开了冥澈的手,示意他也放手。 谁知冥澈非但未曾松手,竟还握得更紧了! 阡若拧眉。 他们事先分明已经商量好了,当梼杌来了以后冥澈、司命和泽林三人按兵不动,而她已将归梦剑交给了司命,待她被梼杌带走后他们便可用归梦寻得她的下落。 可是现在冥澈却并没有按照计划来。 阡若心里忽然有些烦躁与不安,她用力挣了挣,但冥澈此时的力气却是大的惊人,手丝毫未松,一如他们初见时他也是死死地抱住她的大腿不松手。 蓦地,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就将她带走了。 耳边传来冥澈低沉的声音:“别怕,我陪你。”令她莫名感到安心,胸腔里被一种陌生的情感盈满。 这时,一道嗤笑声入耳:“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 眨眼间,阡若与冥澈师徒俩便被梼杌带到了他的老巢断魂谷。 阡若毫不犹豫一掌拍开梼杌,另一只手拽住冥澈的手臂,双脚灵活旋转旋身带着冥澈离开了梼杌身侧。她抬手掀开盖头,凤冠也一并被取下。 随后她双手微张,周身便铎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仙气。 梼杌回过神后看向阡若,眼神由愣怔转变为有趣,“又来一个神仙。” 不对。 梼杌嘴角的笑意凝固,双眸渐渐地染上怒意与杀气。 “盘古!你与盘古是什么关系?!” 阡若轻蔑地牵起嘴角:“你不会知道了。”说完,她掌心一道紫芒蜿蜒旋出,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直冲梼杌胸口。 与此同时,她闪现至梼杌近前与其搏斗,而后冲冥澈喊道:“去救云臻!” 冥澈接受到指令,右手从身后伸出时斜月弯刀便悬在他掌心了。他甩出斜月,斜月迅疾旋出划破气流,“铮——”的一声斩断了捆仙索。 冥澈脚下步伐快如鬼魅,霎时间便来到了云臻面前握住他的一对弯刀,旋而扶起云臻。 云臻获救后第一时间便冲上前抱住苍淮。 为了让阡若无后顾之忧,他将云臻与苍淮两人安顿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而后抬眼看去,视线胶着在与梼杌缠斗的阡若身上,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与紧张。 阡若此时没有法器,法力也受到了限制。反观梼杌,被阡若身上的盘古神力刺激,赤红的双眸里满是愤怒与恨意,因此出招狠辣迅猛。 突然,阡若一时不察被梼杌的利爪划破了手臂,藕白的肌肤上一道血痕醒目刺眼,外翻的血肉上冒着黑青色的毒气。 冥澈心中猛地一痛,双眼顷刻间涌上怒火。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敢伤她!”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斜月再次飞出,身形紧随其后。 梼杌察觉到身后的怒意,一个瞬闪躲过了冥澈的斜月。冥澈握住刀柄,双眼紧盯梼杌,二话不说便再次出击。 他发狠似的不要命的与梼杌搏斗,斜月擦着梼杌的脸颊而过,一击落空,梼杌却反手一掌,这一掌震碎了冥澈一根肋骨。 冥澈闷哼一声,不甚在意地擦掉嘴角的血迹,立刻又直起身朝梼杌冲去。 待阡若压制住梼杌的毒气后抬眸看过去,看见的是梼杌的利爪划破了冥澈的后背,破碎的红色衣料与血迹飘洒在空中。 阡若心脏一抽,眼中迸出狠意。她立刻凝聚法力,右掌猛地一扫,掌中的紫色光球朝梼杌打去。梼杌一个凌空翻躲过这一击,光球正中山壁,“砰——”的一声,山壁应声而炸,滚落一地碎石。 陡然间,山谷外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归梦剑划破长空,裹挟着紫色的凌厉杀意飞到了阡若身前。 阡若握住剑柄,一个横扫飞出一道剑影。 梼杌伸出爪子抵挡,却被生生击飞,重重地撞在山壁之上,然后掉落在地,昏了过去。 阡若便乘机上前扶住冥澈,施法为他压制毒性。 “不要命了?平常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怎的现在敢和上古凶兽打架了?”她的语气颇为责怪,但隐隐夹杂着几分关切与心疼。 冥澈额头上冷汗涔涔,分明疼得要命却丝毫不喊疼,“他敢伤师父,我就是,”他顿了顿,皱紧眉头咬牙忍住疼痛,又继续道:“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师父报仇。” “就你这点修为,你能给谁报仇。” 这时,司命和泽林也赶到了。 阡若收了法,转头对司命二人道:“你们先带云臻他们出谷,”她看了一眼倒地昏迷的梼杌:“我要乘机布阵,将梼杌彻底击杀。” 司命大惊:“击杀?梼杌可是上古凶兽,数十万年前便是魔神都只能将其封印,你预备如何将他击杀?”她着急地拉住阡若的手臂:“而且你现在法力受限,更没有胜算了。” 阡若看着她,眼中一派坚定:“魔神不可以不代表我不行。没有法力,借便是了。” “借?”司命愕然,“去,去哪里借?” 第30章 都结束了 “三十六重天。”阡若朱唇微启:“莫要耽误时间了,快些带着云臻他们离开。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司命咬唇,片刻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好,你小心。” “冥澈,”阡若拉住冥澈的胳膊将他往泽林那边推,“你跟他们一起出去。” 冥澈摇头:“我不要。” 阡若好声好气地哄他:“你听话,你留在这里我会分心的。” 冥澈依然摇头,执拗道:“不要,我要和师父在一起。” 阡若沉默了。她定定地看着冥澈,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愿退步。 最终还是阡若怕耽误时间才妥协:“那你乖乖的在一旁躲好,不要出手。” 冥澈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却被阡若堵回去了:“你在我会分心。” “那好吧。”冥澈还是松口了。 达成共识后,司命和泽林便先将云臻夫妻俩带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阡若举起归梦剑,闭上双眼,嘴中念着咒语。片刻后,归梦剑光芒大作,照亮了整个山谷。 归梦剑的光芒冲天而起,直将山洞顶戳了个大窟窿。一个巨大的紫色光束划破长空直冲九霄,连接了三十六重天与断魂谷。 瞬息间,天上有源源不断的仙力顺着光束蜿蜒而下,尽数凝聚在阡若掌心。 她将掌心的仙力炼化后散开,布下了一个灭杀阵,将这个山洞笼罩在内,以免波及外界。 源源不断的仙力注入使得阵中仙力四溢,过满则亏,最后在压迫之下形成了一颗颗尖利的冰刺。 如此强烈的仙力波动将梼杌惊醒,他扶着墙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情形一脸不可思议。 阡若素手一挥,那些冰刺纷纷上浮围绕在她身后,尖端对准了那边的梼杌。 梼杌嘴角讥诮,他仰天长啸,下一刻便化作了原身。 几乎是同时,阡若右手往前一挥,密密麻麻的冰刺便如同瓢泼大雨般飞向梼杌。 梼杌张开血盆大口,一团火球自口中迸出,化掉了漫天的冰刺。 但冰刺并非是主攻,在冰刺帘后,散发着幽冥炽火的归梦剑才是重头戏。 归梦剑银紫的剑身上散发着幽幽炽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梼杌。 梼杌突出他的一对犄角,费力地抵挡归梦剑这一击。 但此刻的归梦剑在灭杀阵和三十六重天的仙力加持下威力大增,不过须臾梼杌身前的气盾便出现了裂缝,就连他的一双犄角都在慢慢的断裂。 眼看就快撑不住了,阡若扬唇,手中结印施加在归梦剑之上为其助力最后一击。 但猛然间,阡若看见梼杌的双眸喷火,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 不好! 这是上古凶兽的临死反扑! 梼杌并未给阡若反应的机会,但见他口中的獠牙褪落浮于空中,然后倏尔爆炸震开了归梦剑,阡若也被余波震飞,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口吐鲜血,昏迷。 下一刻,冥澈毫不迟疑地冲出护在阡若身前,眼神恶狠狠的盯着梼杌,手中的斜月蠢蠢欲动,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竟让梼杌都感到一丝害怕以及······熟悉感。 就在这时,一道细小的红色光影自外飞来没入冥澈眉心,随后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剑状印记。 他闭上了眼,刹那后猛地睁开,便见那双原本清澈无杂质的眸子里染上一片血红,衬着眉心的印记愈发妖冶艳丽。 冥澈嘴角斜勾,邪魅一笑:“找死。”话音刚落,他箭步上前,右手五指微张,手腕上的剑镯蜿蜒而下化作一柄长剑。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梼杌惊声:“赤······”那个名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冥澈手中的剑便已刺穿了他的喉咙。 梼杌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微张着,终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冥澈将剑抽出的那一瞬间,梼杌的身体慢慢的消散,最后凝为了一颗元丹。冥澈抬手握住,用法术化去上面的戾气后再将其融入自己的心口。 随后他转身走向阡若,俯身将她抱起。 他清浅却温暖有力的声音在阡若耳畔响起:“都结束了。” ———— 梦中,阡若看见冥澈手持利剑一剑刺穿了梼杌的喉咙,银白的剑身上满是殷红的鲜血。而冥澈用舌头舔了舔剑上的血,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嗜血邪魅。 阡若猛然惊醒,后背凉飕飕的,竟是出了一层冷汗。 “冥澈······”她嘴中喃喃:“冥澈·····” 她惊疑未定,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神情惊慌。突然耳边传来司命的呼唤:“阡若?” 阡若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回头,然后就看见了司命和泽林关切担心的脸庞。 “司命?” 司命拉住她的手,一脸关心:“你怎么了?”她拿起床边的汗巾给阡若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冷不丁的触感让阡若倏地一哆嗦,下意识地躲闪。 司命的手停在半空,而后她便只好收回了手。 阡若闭上眼,施法驱散了郁结在心的浊气,几个吐纳后睁开眼睛,“司命,我是怎么出来的?” 她分明记得当时梼杌临死反扑,她受伤昏迷,昏迷前隐约看见一个身影抱起了他,还有耳畔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声音。 司命回答:“我们当时安顿好云臻他们后便想进去帮你,但刚走到山洞外就听见一声巨响——山洞塌了,其后就看见冥澈抱着你走了出来。然后你们俩就双双晕倒了。” “冥澈抱我出来的?”阡若反手拉住司命的手腕,神色略微急切地问:“那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人,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 司命一头雾水地摇摇头:“没有。” “冥澈呢?冥澈在哪里?” 闻言,司命有些难以开口,只道:“在隔壁房间,”她微微叹气:“你自己去看看吧。” 阡若一脸疑惑,但当她看见冥澈的状况后她就知道为何司命说不出口了。 冥澈就躺在床上,但脸颊通红,双眉紧蹙,额头不断的有冷汗渗出,神色看上去很痛苦。 阡若大惊:“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泽林道:“冥澈自断魂谷回来后便这样了。我们看过,发现他体内有三股强大的力量在横冲直撞、相互挤压,如此下去怕是要将他的经脉全部冲断了。” 阡若伸手探他的额头,闻言后有些生气:“那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泽林有些无辜:“我们,我们也想啊,但是那些力量排斥我们,我们根本束手无策啊。” “罢了。”看来必须要回三十六天了,梅泉或许可以帮他。 而后阡若便带着冥澈化作紫芒往三十六天去了。 梅泉内,阡若和冥澈均只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冥澈闭着眼睛坐在里面,全身都在发烫,即便是冰冷的梅泉也未能将他的体温降下来分毫,反倒是梅泉被冥澈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给蒸热了。 阡若则在他身后为他渡法,这源源不断的法力输送到冥澈体内,强大如上尊也是吃不消的。但好在三十六天灵气充沛,能给到她供给。 阡若本想用法力将冥澈体内的力量逼出,但那三股力量就好似是在他身体里扎根了似的,任她输送多少法力进去都无法将其逼出。最终反倒是促成了冥澈吸收了那两股力量。 “呼——”阡若收掌,长出一口气。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再自行吐纳片刻。 正在此时,她身前的冥澈也睁开了眼。 冥澈转身,阡若察觉到动静后便也睁眼。 师徒俩四目相对。 分明还是那个冥澈,分明还是那张脸,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眼神。 对,眼神,眼神不一样了。 以前的冥澈每每看着她时眸子里总是闪着星子,热切而天真,总是笑意盈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但现在,他眉眼依然带笑,但眸子里的那片星空广袤无垠,深邃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冥澈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低沉醇厚的嗓音轻唤她:“师父。” 第31章 师父怎么脸红了 阡若心中咯噔一下,竟莫名觉得有些慌乱。 那声“师父”她听了千年,可不知为何方才他的那一声“师父”让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涟漪,心中似乎有一头小鹿在乱撞。 她有些紧张地揪了揪浸在梅泉里的衣服,眼神有些躲闪:“嗯,感觉···好些了吗?” 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冥澈往她身前走近,梅泉的水被他的步子搅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冥澈突然低头凑近,好看的眸子带着笑看她:“怎么了师父,脸怎么红了?”他的声音醇厚如美酒,尾音微微上抑,如同一片羽毛轻轻拂过阡若的心尖。 阡若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双近在咫尺的明眸,呼吸一滞。但片刻后她猛然回神,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 她移开眼神,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有点热罢了。”她欲盖弥彰的轻轻扫了扫泉水,“方才你浑身发烫,这梅泉的水都被······” 她触手一片冰凉,这水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热气,是以那后半句“被你蒸热了”便被她生生了咽了回去。 见她窘迫的模样,冥澈挺直背脊,眉开眼笑。他别有意味的“哦”了一声,“这水确实是太烫了,不若我们先上去吧。” 阡若简直想给自己一拳,尴尬得脚趾都快在泉底抠出一个洞了。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徒弟面前丢了面子,于是很快便神色如常,昂首道:“嗯。”而后便加快步伐上了岸。 上岸后,阡若因为内心尚未平静便忘记了施术烘干身上的衣物。 而冥澈跟在她身后瞧见她润湿的白色单衣紧紧地贴着身体,勾勒出迷人曼妙的身材曲线。他眸色一深,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随后他变出一件外袍,加快步伐跟上去将外袍披在了阡若身上。 “泉水寒凉,师父仔细莫着凉了。”一边说着一边自然熟稔地掏出外袍下的湿发,千年如一日的为她氤干乌发。 当他取出她盖在外袍下的湿发时,冰冷的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了她颈间的肌肤。她微微一颤,双眸渐渐盈上笑意。 却在这温情时刻,三十六天上空却突然间乌云密布。昏沉的乌云下有电光闪过,紧随着“轰隆隆”的剧烈声响。 阡若皱眉往上看去。 九天玄雷? 她悚然一惊,遽然转身看向冥澈。 是啊,冥澈经断魂谷一战因祸得福,体内封印已解,又成功吸收了那些力量,残缺的神识也已补齐,算算时间,他现在确实该迎来飞升的雷劫了。 但是······ 阡若拉住冥澈的手腕,神色有些凝重:“你伤重方愈,不宜历劫。”她推着冥澈往云禅宫内走,“你且进去躲躲,我会帮你挡下雷劫。” 知道阡若的意图后冥澈却顿住了脚步。他反握住阡若的手,安抚道:“师父放心,我可以的。” 然后便松手正面迎上九天玄雷。 在三十六重天以下,这滚滚玄雷也招致了许多仙家驻足议论,即便是在自己的仙府内忙事的仙家也被这动静给引了出来。 更有甚者直接架了朵云来到了云禅宫近旁。 “这是哪位仙友飞升,竟这么大阵仗?” “你瞧这玄雷聚集之处,那三十六重天除了那位小殿主还有哪个要飞升。” “小殿主?可依着小殿主那修为,扛的过去吗?” 此话引得一众仙家发笑。 “是啊,小殿主以天仙之阶拜师上尊已逾千年,若换做旁人早该飞升了。但奈何小殿主资质不佳,时至今日也才迎来飞升仙君之劫。” 一旁有人瞧着那玄雷若有所思:“可是瞧着这阵仗可不是飞升天仙的雷劫啊?” “咦,仙友说的似乎有理。” “你们可曾注意到这玄雷响了多少下了?” “五十四······五十四下了!” “五十四?!怎么可能!” “你们听,这玄雷还在响,现在已经五十五了!” 众所周知,地仙飞升天仙历十八道玄雷劫;天仙飞升仙君历三十六道玄雷劫;仙君飞升元君历五十四道玄雷劫;元君飞升上仙历七十二道玄雷劫。 目下那玄雷已响了有五十五下,显而易见这是飞升上仙的七十二道玄雷劫! 这下在下天看热闹的众仙家们纷纷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对着玄雷指指点点,神色各异,真是好不热闹。 “我滴个乖乖,直接从天仙飞升上仙吗?直跳三阶?!” “莫不是因为是上尊的徒弟,所以这般特别?” “老夫活这十几万年以来第一次见直跳三阶的神仙,活久见,真是活久见了!” “我赌十粒金丹,小殿主过不了这劫!” “那我赌二十株仙草,小殿主过不了!” “我我我,再加我一个。我赌三十株仙草,小殿主顶多撑过二十道!” “二十道?多了吧。我赌五十株仙草,小殿主连十八道都撑不了!” ······ 一时间下面便热火朝天的攒起了赌局,几乎所有神仙均是押冥澈过不了这劫。 但是在一溜烟儿的过不了中,有一只手悄咪咪地穿过一层层人海,将拳头放在了萧条的另一边。 众仙纷纷噤了声,视线紧随着那只手。而后又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到了手的主人。 司命。 她艰难地挤开仙群来到赌桌前,面对数不胜数的、好奇的目光,她只是咧嘴笑了笑,悠扬清丽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入所有仙家耳中。 “一百颗灵丹,赌冥澈能过。” 此话一出,众仙纷纷倒抽一口气,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紧盯着她。 这厢赌局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参赌人数正在成倍增加。 那厢冥澈召出斜月,挺拔的身形立于梅林外,扬首看着玄雷的眼神充满坚毅与无畏。 玄雷正好响完七十二下,旋即便见一道电光直直向冥澈劈去。 冥澈当机立断旋出手里的斜月。两把弯刀合二为一,与晃目的玄雷在半空中相接,势均力敌。 片刻后斜月旋转的速度变快,堪堪挡下第一道玄雷。 但九天玄雷乃是一道比一道强,愈往后力量越大。 阡若在不远处看着冥澈如鬼魅般的身形不断变幻,成功躲过了一道又一道的玄雷。但逐渐她便发现冥澈的速度正在变缓,空中的斜月也慢慢的收了几分光芒。 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双手紧握在一起,目光胶着在冥澈身上,秀眉紧蹙,嘴唇紧抿。 第十八道了。 第32章 没有给师父丢脸 “第十八道了。”众仙家低声喃喃,整颗心都随着那滚滚的玄雷悬了起来。 他们也开始为冥澈捏一把汗,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不敢有片刻放松,完全将赌局抛之脑后。 过了十八道这一分水岭,九天玄雷的威力便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三十六天上,滚滚乌云中,玄雷声势更甚。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轰隆——”一声,毫不留情地劈向冥澈。 冥澈一个凌空翻躲过,却还是被余波划过小腿,留下一道血痕。 阡若心头一紧,指甲不自觉的在手上划出一道细小的伤痕。 逐渐的,冥澈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这时,又是一道玄雷裹挟着刺目的电光狠狠劈下。 冥澈因腿上的伤躲闪不及,只能生生挨下。 阡若眼中一痛,心脏好像被人揪起来般难受。她下意识间迈出腿想要上前,却猛然想起冥澈说过相信他,于是便又收回了腿。 白色的电光笼罩在冥澈身上,酥麻感和痛感席卷全身,让他脱力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好疼啊,比想象中的要疼呢。 冥澈皱着眉头,神情有些飘忽。 那时母亲也一定很疼吧。 肯定很疼,那么多道玄雷劈在身上。 他的眼中有泪光闪烁,慢慢的,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讥绡的笑。 可是那些人······ 眼泪被他生生地憋了回去,他以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透亮的眸子里倒映着天边暗沉翻滚的九天玄雷。 他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不屑。 来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轻蔑,玄雷“轰隆隆——”的发出比之方才更为剧烈的响动,令所有旁观的仙家们都为之一颤。 冥澈再次旋出斜月,双手为掌,连绵不断的给斜月施法,以此对抗势猛的玄雷。 但是斜月却在慢慢地后退,冥澈脚下发力,却连脚底的青石板都裂开了。 玄雷的余威蔓延至梅林,满树鲜红的梅花朵朵飘落,下了漫天的花瓣雨。 而冥澈倔强单薄的身形傲然支撑于花瓣雨中不退分毫,竟有种震撼人心的凄然。 驾云处于云禅宫周遭的仙家们得见此情形纷纷叹息,同情中又夹杂着几分钦佩。 最后这道玄雷还是劈在了冥澈身上,只不过被削弱了些威力。 雷劫已经逾半,冥澈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上本就单薄的亵衣此刻已经残破不全。 他的嘴角挂着血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额头青筋暴出,疼得冷汗涔涔。但他的眼神却依然刚毅不服输,死死地盯着天上正在蓄力的玄雷,丝毫不惧。 他的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无数次地跌倒。就在他歪斜着身子堪堪站起时,又一道玄雷无情落下。 “砰——”的一声,他的身体轰然倒地。 阡若紧紧地咬住嘴唇,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在第六十道玄雷落下时,冥澈费力的抬起双手捏诀,召来了漫天的梅花形成了一个屏障挡在了身前。 “轰——”,屏障不堪一击,玄雷精准无误的再次落在他身上。 阡若看见满眼的血色花雨中,冥澈隔着雨帘冲她惨然一笑。 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又蔓延至嘴边,一股苦涩的味道渐渐在嘴里扩散。 她神情愕然的抬手擦掉眼泪。 这就是流泪的感觉吗? 一点都不好受。 终于,第七十二道玄雷正在滚滚黑云后蓄力。 此番威势,竟震的整个三十六重天都颤了一颤。 所有神仙均将目光聚集在冥澈身上,眼中充满了焦急与企盼。 企盼冥澈能顺利扛下这最后一击。 阡若也紧张的看向冥澈,心如擂鼓,双手死死握着,指尖都隐隐发白。她甚至都想好,心中无数遍的默念咒语想要为他挡下这最后一击。 最终,第七十二道玄雷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直奔冥澈而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冥澈眉间的剑状印记再次出现,双目染上血色,体内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身前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屏障。 两股力量的终极对决,相撞的瞬间爆发出剧烈的余波,竟将云禅宫外云上的众仙都震飞了去。 而阡若右手捏诀在身前布下结界以对抗这强烈的余波。 冥澈嘴角斜斜一勾,右手做势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而后将其推上前加固红色屏障。转瞬间玄雷消散,天边乌云也四散离去。 几乎是同时,阡若穿过血色的雨帘箭步冲向冥澈,在他倒地的前一刻抱住了他。 冥澈软趴趴的瘫在阡若怀中,神情疲惫的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师父······徒儿,没有给···给师父丢脸······”说完便晕过去了。 此时,他浑身被一道金光笼罩,外伤自发痊愈,周身萦绕的仙气也更加淳厚。 阡若抱着他坐在地上,白皙的手掌抚上他的脸颊,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敲打在他眼睛上。她鼻尖发涩,眼中充满心疼与欣慰。 他做到了。 三十六重天外也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但就在大家都雀跃激动时,一个小小的浅绿色身影悄悄穿梭在仙群中。 司命看着眼前这些灵丹仙草,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嘿嘿嘿,”她伸出双手将全部的东西都收入囊中,眼冒金光:“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 雷阳仙府。 “什么?!竟真让他历劫成功了?!” 雷阳手里的茶盏“哐当”落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是不可置信。 枢冕恨恨道:“是真的师父。” 雷阳气的嘴边的胡子直抖:“我······”他一肚子想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骂不出来,便将桌上的一应物件扫落来发泄心中的愤懑与怨气。 “抢了本神的法器后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仙,非要搞这么一出高调的历劫飞升!这个王八小子,真是与本神犯冲!” 枢冕咬牙道:“冥澈,你给我等着。待到昆仑山花朝节,我定叫你好看!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将所有屈辱加倍奉还!” 第33章 我等你来找我 凡人死后魂魄有两个去所。生前作恶多端者,随鬼界使者前往鬼界,根据生前具体作恶事迹由鬼王阎狱安排服刑,服刑之地为十八层地狱。若是生前行善举或是无恶行,则随冥界使者前往冥界,由冥王羌胡安排转世投胎。 冥界。 冥王羌胡正在上虚宫正殿陪夫人下棋时突觉一道极强的仙力波动,他侧头看向殿外,便见一道白光自远处天际而来飞入殿中化为人形。 待瞧清来人相貌时,羌胡与夫人纷纷站起身迎了上去。 “云臻公主仙安。” 云臻虚扶一把,轻声道:“冥王免礼。” 冥王夫人瞧两人一眼,心知他们有事相商,便识趣地退下了。 羌胡恭敬道:“不知公主大驾,羌胡有失远迎。不知公主缘何光顾冥界?可有需要羌胡效力的地方?” 云臻浅浅地扬了扬唇角,神色郁郁:“不知冥王近日可有收到一名叫苍淮的凡人的生簿?” “苍淮?”羌胡垂眸思索一番,“还望公主稍后,待我去寻寻。” “有劳。” 而后便见羌胡走上方才下棋的正殿上方,扬手自左而右轻挥,一道幽绿色的光芒将桌椅后的墙壁笼罩。顷刻间那方金碧辉煌的墙壁便化作了一个书架,其上摆满泛着绿芒的簿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多时,羌胡自其间抽出一本簿子,喜道:“找着了。”旋即便回到云臻身前,将这簿子递给了她。 云臻接过,黑色的外皮上闪着两个鎏金的字——苍淮。 她的神情变得沉痛,玉指颤抖着抚上那两个字,愣怔片刻后便翻开了簿子。 其上寥寥记录几行文字:苍淮,余江镇人士,康平二十三年五月初九卒。 云臻猛地奉上簿子,鼻尖泛起酸楚。她仰起头阖眼,将眸中的湿润掩去,逼退了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 羌胡不解:“这生簿可是有何不妥?” 云臻稳下心绪后睁开眼,苦涩一笑:“无甚不妥,是我失态了。”她看向羌胡,眸带期盼:“不知此人现在何处?可过了奈何桥?可入了轮回池?转世投胎的人家家世好不好?” 她一连抛出许多问题,直将羌胡问懵了,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等等等等,殿下慢慢来,我有些记不住。” 云臻知道自己心急了,便缓缓舒出一口气:“我是想问此人现在何处?” 羌胡想了想:“既是昨日才身故,估摸着此时冥差已将他带回冥界了。因着这几日死的人有些多,想来还在忘川河外排队等着登船呢。” “那他转世投胎投在何处,哪户人家?” 羌胡摇了摇头:“此时尚无定论。需待入了轮回池,算好人间的日子才能投胎凡世。” 他有些好奇这个苍淮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得云臻公主这般看中,一时没忍住内心所想便问了出来:“不知殿下与此人有何渊源?” 云臻敛眸,朱色的唇瓣微张:“他,是我无法辜负的人。我还欠他一个未曾兑现的承诺。”说完,她将簿子还给羌胡,浅笑道:“多谢冥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羌胡揖手:“殿下慢走。” 从上虚宫离开后云臻便去了忘川彼岸。 幽绿色的忘川河一眼望不到尽头,河水无波却微微翻涌,将这天际都染成了一片绿色。在忘川彼岸盛开着满地的彼岸花,只见花,不见叶,红色细小的花瓣尾端向内翻卷,宛如一滴未落的泪珠。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云臻眼中映着满眼殷红色的彼岸花,她伸手轻轻地拂过一片花瓣,恰恰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一艘小船自不远处驶来,缓缓停在岸边。 她抬头望去,在一众鬼魂之中,她的眼神精准无误的定格在那个人的身上。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周遭的喧杂与事物纷纷远去,眼中便只能看见对方。 他总是这般耀眼,让她总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便看见了他。 苍淮眼中闪过不可思议,不管不顾地拨开身前的鬼魂,在船还未停稳时便一脚跨上了岸,朝着那人奔去。 他慢慢的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娘子,这是真的吗?”他颤抖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期待地抚上眼前人的脸颊,触手一片柔软温热。 云臻也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感受着他的触摸,眸中充满眷念。一滴清澈的泪水划过颊畔顺流而下,滴落在地上的一朵彼岸花上,刹那间那朵被泪水浸染的花便变成了白色。 “是真的,我来找你了相公。” 苍淮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双臂紧紧地环住她,生怕这是他的错觉,生怕下一刻她就消失不见了。 “娘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他突然松开了手,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一脸沉痛,“娘子,我不是说过让你好好活下去吗?你怎么又不听我的话?”虽然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是无比的怜爱与疼惜。 云臻有些委屈道:“你走的倒是洒脱,独留我一人苟活于世。但你可知,你若走了,我一人怎会独活。我承诺过你,会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永不分离。” 苍淮心中难言滋味,复又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娘子,我以后再也不会留你一人了。” “嗯,说好了,你可不许食言。” “决不食言。” 这厢两人浓情蜜意、难舍难分的,那厢冥差有些不耐的催促道:“不要磨叽了,快些过来排队过奈何桥了!” 闻言,云臻心有不满,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其无形的威压不禁让冥差打了个哆嗦,识趣地闭上了嘴。 但云臻也知道不能耽搁太久,便轻轻推开苍淮。 她摘下方才被她的泪水侵染的白色彼岸花,“白色的彼岸花代表着无尽的思念,”她的掌心托起这一朵小小的白花将其注入苍淮的眉心,随后他的眉心处便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彼岸花形印记,“这朵彼岸花会带着我生生世世都找到你。” “嗯。”苍淮握住她的肩膀,轻而浅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等你来找我。” 第34章 我渡他成仙 司命殿。 殿中不见司命忙碌的身影,反而是泽林在里面变出了一张贝壳软塌,慵懒地躺在上面看司命珍藏的话本。 这时,云臻一身怨气自殿外而入。 她的眼神在殿内扫过,而后语气不善的问泽林:“司命她人呢?躲哪里去了?” 泽林正看在兴头上,冷不丁被云臻这么一问,他微微移开话本,淡淡地瞥了一眼她,“哦,原来是云臻公主啊。” 随后他一个闪身来到一座书架后,提溜着司命的后领像拎小鸡仔似的将她拎了出来。 司命手舞足蹈拼命挣扎,恶狠狠的道:“死鱼,你敢出卖我!我迟早要将你红烧了!” 泽林面不改色的将她往云臻身前一扔,“这儿呢。”旋而便又躺回软塌上继续看话本去了。 司命在险些撞入云臻怀里的前一瞬猛地刹住脚,然后抬头笑眯眯地冲她挥了挥手:“云臻啊,好久不见。” 说完她立刻转身冲到泽林近前,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他骂道:“好你个清蒸红烧大尾巴鱼,你说只要我把珍藏的话本给你你就帮我打掩护的,死骗子!”话落,她一扬手就变走了泽林的软塌还有他手上的话本,让他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司命斜眼瞥了一眼云臻,其后便故作生气地上前揪住泽林的耳朵。 泽林抬手拍司命的手,吃痛道:“司命你快放手,你是牛变的吗,劲儿这么大!” 但司命丝毫不顾,骂骂咧咧的就往殿外走,“死鱼,我定要刮了你身上的鳞片,把你扔食神的锅里去做红烧鱼。” 在经过云臻身旁时她还不忘笑着说:“你稍微等等哈,待我做好红烧鱼就来请你也尝上几口。” 但云臻与司命相交这么久了,又岂不知道司命心里那点小九九。她双手抱胸,含笑叫住司命:“别急着走啊,先把咱俩的账算清了再去做红烧鱼也不迟。” 司命顿住脚步,微一愣神。 泽林便赶忙趁机逃脱魔掌,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司命“嘿嘿”直笑:“咱俩有什么账啊?”她欲盖弥彰地指了指那边的书架,“哎,我近来又搜罗了几本有意思的话本,你要不要看看?” 云臻并未被她带跑偏,而是一步步上前逼近司命:“司命,我下凡之前是否同你说过让你手下留情,莫要给我撰写太过悲苦的命格,嗯?” 她眼神不善,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是现在呢,你给我写的什么狗屁命格!苦死我了快!” 司命被她逼得连连后退:“我······我确实没有为你安排太过悲惨的命格,”云臻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最后被一个石阶绊倒。 云臻弯着腰,双眼紧盯着她:“那我的命格是怎么回事?” 司命解释道:“那那那······那是因为有人放出了梼杌,梼杌又抓走了你,所以命格才发生了异变。” 云臻垂眸思索,缓缓地直起腰板,喃喃道:“梼杌······那梼杌现在如何了?死了没?” 司命终于长出一口气,站起身回答:“自然是死了,被阡若布阵灭了。” “哼,死了便宜他了。他这般折磨我相公,要是落我手上,我定要割了他的犄角,抽了他的兽骨,把他切成片片放油锅里炸!” 看着她那凶狠的表情,司命心里一阵后怕。 这时,云臻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温润的声音。 “就知道你在这,阿臻。” 听见熟悉的声音,云臻蓦然转身,“哥哥——”她双眸逐渐湿润,提着裙摆便扑入了兄长的怀抱。 她的脑袋在拂风怀里蹭了蹭,嗓音微颤,语气有些委屈:“哥哥,阿臻在凡间历劫好苦啊······” 拂风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脑袋,眉眼柔和,嗓音温润:“傻姑娘,现在可是上神了,还在哥哥怀里哭鼻子。” “嗯~就算是上神,那也是哥哥的妹妹。” 拂风轻声一笑,转而问她:“去过冥界了?” 云臻微愣,点点头:“嗯。” “决定了?” “嗯,决定了。” “阿臻啊,你是神仙,寿命长达数十万年,而他不过一介凡人,寿命堪堪百年。你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都要经历死别之苦,你不会后悔吗?” “不后悔。大不了日后我渡他成仙。” “好,那我也不拦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嗯,谢谢哥哥。” 云臻松开拂风,看了眼他又回头看了眼司命,而后问:“阡若呢?我回来了怎么也不见她来看我?” ———— 云禅宫。 冥澈和衣闭眼躺在床榻上,右手放在被子外被阡若拉着,而阡若,已趴在床榻边睡着了。 这时,冥澈的眼睛微动,睫毛微微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皱了皱眉,躺得浑身酸痛,眼睛也尚不太适应这刺眼的光亮,正想抬手揉揉脑袋时却发现右手被压住了。 他侧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阡若安静柔和的睡颜。 她安静的闭着眼,呼吸清浅,鸦羽般的眼睫铺在眼睑上落下淡淡的一层暗影,挺秀的琼鼻,白皙无暇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红粉,饱满的双唇如花瓣娇嫩欲滴。 冥澈一时看得入了神,情不自禁地伸出没有束缚的左手轻轻地扫了扫阡若鬓边的碎发,眉眼带笑,眸色如春水微澜。 这个人与其他神仙不大一样。 她是除了母亲外唯一一个会将他放在心上的人,会担心他,会保护他。 他又将指尖轻轻地点在她额头白色的优昙花印记上,缓慢的、顺着额头往下,勾勒出她轮廓分明的侧脸曲线。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时嘴角上扬的弧度。 最终他的手指停留在她娇嫩的红唇上,指腹轻轻地摩挲的她的唇瓣,他的喉结微动,眼神逐渐的变了。他不由自主的将脸凑近,双目紧紧地盯着那水润的唇瓣,近一点,再近一点。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相碰时,阡若的眼睛动了动,似乎是快要醒了。 冥澈心中猛地一跳,惊而回神,手忙脚乱地退了回去闭上眼睛躺好装睡,面上虽平静无波,但心跳却打雷般地跳个不停。 第35章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阡若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直起身子动了动筋骨。 当她举起双手伸腰时,目光落在了冥澈安静平和、双颊微微泛红的睡颜上。 看着他俊逸无俦的脸庞,阡若不由想起了方才做的那个梦。 她梦见在水汽氤氲的梅泉里,她和冥澈均只着一件白色的亵衣,亵衣被水浸湿紧贴其身体,冥澈健壮精瘦的身体在湿衣下若隐若现,让阡若不由咽了口口水。 冥澈上前几步,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腰肢,将她带入他的怀中。他的乌发湿润的结成一绺一绺垂在肩上,看向她的眼神如碧波荡漾,让人深陷其中。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掌心滚烫,被他的手掌触到的每一处肌肤都在微微发烫。他的指腹轻轻的、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唇角。 下一刻,便见他嘴角一勾,欺身吻了上来。 画面到此处戛然而止,因为她醒了。 看着床榻上静静躺着的冥澈,阡若的心跳开始加速地抨击着胸膛,脸颊也逐渐发烫。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轻轻拍打着让自己清醒些。 你想什么呢阡若?!你们可是师徒,怎么能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太羞耻了太羞耻了! 阡若闭上眼用力地拍了几下脸颊,而后深吸几口气,心里默念清心咒。 突然,门口处传来拂风的声音:“阡若?” 阡若被吓得一激灵坐倒在地,随即她便有些慌乱地站起身,眼神有些心虚的四处乱瞟,“怎···怎么了?找我······有事?” 见她这般慌张,拂风有些疑惑:“没什么,你这是怎么了?” “我?”阡若轻咳一声走上前去,粉饰太平:“没怎么,方才不小心睡着了。坐。” 拂风虽仍有疑惑却也没再多问,在玉石凳上落座。他轻笑:“怎么,不请我喝杯你宫里的好茶?” 阡若愣了半瞬,但旋即便变出一套茶具和茶叶,为拂风泡了一壶茶。 那厢冥澈躺在床上睁开一只眼观察着这边的情形,心中有些轻蔑地哼了一声。 他的身体小幅度地往外挪了挪,似乎觉得还是太远了,便又挪了挪,削尖了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你怎么来了?” 拂风喝了一口茶后道:“云禅宫小殿主连跨三阶飞升上仙一事已传遍了神界,我作为天帝,自然是要来关心一下神界这个史无前例的才俊。” 但阡若却是不信,直接拆穿他:“我可不信你会这么闲。” 拂风无奈一笑:“被你看穿了。”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光滑的茶杯壁,神色有些认真:“他连跳三阶,当真是因为资质极佳、潜力无限吗?” 他看向阡若,“他拜你为师千年,千年间从未有过飞升,却在你们下凡灭杀梼杌后突然实力大增连跳三阶。你们在凡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阡若并未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浅浅地啜了一口茶水,随后才道:“他的体内有上古神力。” 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拂风端起茶盏的手颤了颤,杯中青碧色的茶水也随之波动。 他放下茶盏,皱眉问:“上古神力?你之前为何从未与我说过。” “他是我的徒弟,告不告诉你都无所谓。且先前他的上古神力被一道封印封在体内,而且他的神识也有残缺,所以才会修炼滞后。 “但此次下凡击杀梼杌,有三股力量在他体内误打误撞地冲破了封印,其后又在我的帮助下吸收了那些力量,这才引来了玄雷。” 拂风拧眉沉思片刻后又问:“那三股力量是何来历?” 阡若摇头:“不知道。但那三股力量一股极凶,一股极纯,我猜想是梼杌的凶气进入了他的体内,与我之前教他的一些心法仙术发生了排斥。” 拂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上古神力呢?可有查明来处?” “没有。因为我的盘古神力能与他体内被封印的力量产生共鸣,所以我才断定那是上古神力。但我终归不是上古时期的神,并不知道他的这股力量源自何处。也许是某件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法器、也许是上古时期某位创世神的力量。” “阡若,”拂风突然表情严肃沉重地唤她,“他的身上不可知太多,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些未知是好是坏,你······”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 阡若循声望去,发现是冥澈醒了。她立刻站起身径直走向床榻。 “醒了?”她扶冥澈坐起来,语带担忧:“可还有哪里不适?” 冥澈就势将头靠在阡若肩膀,语气虚弱道:“没有大碍了,就是还有点不舒服。心里莫名有些闷和烦躁。”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不远处坐着的拂风,“我睡着时总是有一个很讨厌的男人的声音吵我,吵得我脑袋疼。”声音中气不足,语气有些委屈。 阡若皱眉看了眼拂风:“怪我,我们该去外面说话的。” “没关系,”冥澈撒娇似的拱了拱阡若的颈窝,“听到师父的声音就不疼了。” 阡若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既然醒了就先把药吃了吧。” 冥澈抬起头,非常听话的“嗯”了一声。 阡若拿起一旁小几上的药,施法将药温了温,随后递给冥澈。 冥澈撇了撇嘴:“师父,我浑身无力,手也抬不起来。师父可否能喂我?” 阡若无奈地摇了摇头:“行,我喂你。果真是云禅宫金尊玉贵的小殿主。” 她声音带笑地取笑他,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颇有宠溺的味道。 冥澈心满意足的咧着嘴笑,一口一口乖乖地喝下了阡若喂的药,清澈的眸子含笑片刻不离地看着她。 司命说的果然没错,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眼前的这一幕刺痛了拂风的眼,他别开脸,双手紧握成拳。“你好好照顾他,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阡若喂完药后用帕子给冥澈擦了擦嘴,头也不抬道:“慢走不送。” 拂风心中颇为烦闷的甩了甩袖子,刚走到门口时又驻足道:“阿臻念叨着你,抽空去看看她。” “我知道了。” 说完后,拂风再不作停留的离开了。 拂风走了,阡若抬手揪住冥澈的耳朵,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揪起来。 “人都走了就别装了。” 冥澈吃痛的皱着眉:“痛痛痛,师父饶命,徒儿再也不敢了。” 阡若这才松开手。 耳朵得救后,冥澈挽住阡若的胳膊,笑眯眯的说:“师父既然都知道徒儿是装的还这般配合,看来在师父心里,徒儿的地位比天帝要重要。” 他像个吃了糖果的孩童般笑意都漾出了眼睛。 第36章 春心萌动,情窦初开 冥澈自飞升上仙以来修炼便愈发勤奋,法力也是以惊人的速度在上升。 每每阡若晨起吐纳灵气时便见冥澈已经在梅林中修炼法术了。 仙气弥漫,挑起漫天花雨,而他修长颀挺的身姿穿梭于红色花雨中,迷了她的眼。 这日阡若正打算下三十六重天去看看云臻,却在刚踏出云禅宫大门时驻足,想了想又转身去了后面的梅林。 因冥澈法力大增,斜月弯刀也随之发挥到其最大的威力,但自斜月认主冥澈后,他还从未好好训练与斜月的默契度。 要知道法器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与持有者与其的配合度也有很大的关系。 这时冥澈余光瞥见阡若的身影,嘴角微勾,手中斜月旋出时因发力不对而刺中了前方的一棵梅树树干。 阡若蹙眉:“发力错了。” 冥澈转身看她,笑了笑:“不如师父手把手教教我?之前没有用过法器,多少对这方面缺乏经验。” 他走上前拉住阡若的衣袖,眸子里亮晶晶的,“师父的归梦剑使得这般好,定然有许多可以教给徒儿的。” “好罢,教教你。” 阡若反手握住冥澈的手腕,双腿微微张开,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肩膀下沉,自然放松些。” 她的身体紧贴着冥澈的后背,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冥澈鼻端,让他的内心不免泛起了波澜。 她的头往前倾了倾,嘴唇凑在冥澈耳旁吐气如兰:“身体前倾,重心向前。凝法力于掌心。” 她的声音低浅如空谷幽兰,温婉柔和。 冥澈的注意力根本集中不起来,眼睛时不时的就往后瞟。 似是发现了他的走神,阡若加重了语气:“集中注意力。” 冥澈轻笑:“哦。” “现在,将掌心的力量灌注于斜月,然后转动脚步,瞄准目标出击。” 冥澈垂眸看向自己的脚,而后挑起一边眉。在转动脚步时双脚交错不小心将自己给绊倒了,身体后仰时下意识的就抓住了阡若的手腕。 阡若双眸闪过错愕,一时不察被他拖累,脚下重心不稳也跟着摔了下去。但好在下面还有个冥澈,有个人形肉垫总归是摔不疼的。 可冥澈这下是摔了个结结实实,但看着趴在身上的阡若,顿时所有疼痛都烟消云散了,满心满眼都是满足与笑意。 阡若扑在冥澈怀里,耳边传来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砰”,一声一声抨击着她的耳朵,让她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她的双手自然而然地撑在他的胸膛,一抬头便撞入了冥澈含笑的眸子,他眼底的笑意晕染,比夏日的烈阳还要耀眼几分。 就在彼此都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氛时,冥澈出声打破了宁静:“师父可是在占徒儿的便宜?虽然徒儿还是清清白白的男仙,但是我。”并不介意。 阡若心中突突直跳,猛然回过神后就站了起来,“我,我还要去找云臻。” 说完便化作一道紫芒逃也似的走了。 冥澈目送那道紫芒消失在天际,嘴边的笑意更深了。 ———— “阡若你怎么回事,不是来看我的吗,怎么一到司命殿就一个劲儿地喝酒?”云臻看着仰头将一壶酒一饮而尽的阡若,神情颇为不理解。 反倒是司命一看就知道了:“不用说,又是因为她的小徒弟呗。认识她这么多年来还从未看到有除了她徒弟以外的人能让她心绪不宁。” “徒弟?”云臻恍然,“对,我在云游时是听闻她收了个徒弟,但是还没来得及见见呢。” 她眼看着阡若又变出一壶酒继续喝,嘴角抽了抽:“能让我们清冷孤傲的上尊借酒消愁,看来这个小徒弟不一般啊。” 司命放下手中的星明笔,问:“冥澈那小子又怎么惹你不开心了,这次竟还喝上酒了?” 阡若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酒水,神色怔怔:“他······变了。” 而后就又仰头喝了一口,“奇怪,他现在恢复了神识,也飞升了上仙,我该高兴才是。但我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有时候看着他心跳就会加速,这种感觉太陌生了,我把控不了。” 闻言,司命与云臻对视一眼,随后纷纷凑到阡若跟前,漂亮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 司命颇有些不厚道地笑了:“你惨了,你中毒了,中了一种名为喜欢的毒。” 云臻也附和:“你春心萌动了,你情窦初开了,你梅开二度···呸呸呸,什么梅开二度。”她拍了拍自己的嘴,继续道:“总之就是,你终于开窍了。”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直将阡若都说懵了。 她愣了好半晌,最后矢声否认:“胡说!”她的目光有些慌乱,欲盖弥彰地仰头饮尽壶里的酒。 因为喝的有些急,有一缕酒水顺着嘴角滑落,最后没入衣襟。 司命嗔她一眼:“别自欺欺人了,你在搬去云禅宫之前也在我这司命殿里看了不少的情爱话本,我们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云臻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之前本想撮合阡若与她哥哥拂风,但奈何阡若一直都不开窍。而现在她终于开窍了,但对象却不是她哥哥。 唉,哥哥,你没戏了。 司命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话毕,她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个新的命格簿开始撰写。 见状云臻也跟了上去。 阡若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酒壶,脸颊微红,神色茫然。 喜欢? 那些话本中是怎么说的来着? 喜欢上一个人后就会非常在意他,无论发生什么脑子里都会第一个想起他。 看见他时会很开心,靠近他时会心跳加速,看见他开心也会跟着开心,看见他难过会比他更难过,看见有人欺负他会生气,看见他和别的异性走得近会心里泛酸,总想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 这,就是喜欢吗? 她对冥澈好像就是这样。 可是他们是师徒啊。 思及此,阡若脑海里一团混乱,好像有千丝万缕的丝线在脑中乱成一团,任她怎么解都解不开。 管他了,不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于是便又仰头饮酒。 而那厢,云臻站在司命身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司命,这回你可得给我好好写,让苍淮这一世能够平安喜乐,远离疾病与痛苦。” “是是是,我的公主殿下。您来念,我来写行了吧?” 云臻满意地点点头:“裴淮,惊才风逸、谦谦君子,父母慈爱、家庭和睦。十六岁对神族云臻公主一见钟情。” 说到这里,司命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云臻瞪她:“看什么,继续写。” 司命失笑摇头,抬笔示意她继续说。 “裴淮与云臻夫妻恩爱、携手白头、幸福一生。”云臻双眸无限憧憬,“大致便是如此,其余地方你稍加润色便好。” “行。”司命抬笔依言润色时又问:“你不是说要渡他成仙吗?” 云臻轻叹一口气:“是啊。可是他这一世投生于皇族,身为皇子,他的父母是绝无可能送他去修仙的。只愿下一世他可以投生在修仙门派,这样我便可渡他成仙了。” 不多时,司命手上的命格簿便写完了。她将簿子递给云臻:“你看看可还满意。” 云臻接过,仔细地看了看:“不错不错,甚好。”她感激地抱住司命:“多谢司命。” 司命笑着推开她:“肉麻死了。” 待两人此间事了看向阡若时,发现后者已经醉倒了。 司命脑中灵光一现,二话不说便用传音术给冥澈送去了消息。 第37章 孽徒—— 兰花秘境。 “阿谲,碧落海的人传来消息,还未找到困兽之海的入口。” “废物。”冥澈双目微凛,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时酝酿着风暴,深不见底,“在碧落海潜伏了这么久还没找到入口,要他何用?” 予澜上前几步抬手抚上他的手臂,抚慰道:“你也莫要怪他,毕竟碧落海有海皇坐镇,戒备森严,他一介小卒找不到也正常。” 冥澈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困兽之海一事暂且先放放。计划有变。” 予澜看着空落落的手,微愣一瞬后便道:“是因为······上尊阡若吗?” 她定定地看着冥澈,思量一番后还是开口道:“你是布局之人,莫要叫棋子拖入局中了。” 冥澈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语气稍有不虞:“你管的太多了。” 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腕间的剑镯,看不清神色,“我要报仇,也要她。” 予澜低头咬唇,垂眸敛去眼中的不甘:“可若她知道了你是带有目的地接近她,她还会像现在这般待你吗?” 冥澈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唇边勾起一抹阴鸷的笑:“予澜,你不过是母神留给我的一株兰花,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好。”予澜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冥澈:“过几日是昆仑山的花朝节。”他眼中浮上一抹阴鸷恨意,“西王母,下面该轮到她了。” 他又问:“魔界呢,近来有何消息?” 予澜回答:“魅宛已经成功接近玄疆,成为了他最信任和宠爱的姬妾。魔后还是一如既往的荒淫无度,殿中的面首又新换了一批更年轻貌美的,阿夙便在其中。” 冥澈闻言邪笑,眸中恨意与期待交织:“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这时,冥澈觉察到有法术进入了房间,他皱眉,交代完事情后便回了本体。 他抬手拂开司命的传音术。 司命:阡若醉倒在司命殿,快些来将这个酒鬼拉走。 看完,冥澈眸色变幻,鸷戾凶狠散去,转而染上一片无奈与笑意。 ———— 司命殿。 冥澈扶起喝得烂醉如泥的阡若,颇为无奈:“她怎的喝成这样?” 他看向二脸看好戏的司命与云臻,语气有些不悦:“你们也不拦着些她。” 司命摊了摊手:“她这性子我如何拦得住,况且我司命殿日理万机的,哪里闲到给她劝酒了。” 冥澈便也不再和她们多说,背起阡若便离开了。 看着俩人的背影,云臻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模样生的极好,也无怪乎阡若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从司命殿离开后冥澈并未急着带阡若回云禅宫,而是背着她在甬道上慢慢地走,享受着在浩瀚星辰下与她闲庭信步的片刻清闲。 但走了没多久,背上的阡若就开始闹腾了。 “这是哪儿啊?”阡若小声咕哝着,随后半睁着眼看向冥澈,“你谁啊,快放本尊下来?” 她皱着好看的眉,伸手用力地揪住冥澈的两只耳朵:“大胆贼人,胆敢挟持本尊!本尊定要唤我的徒弟来收拾你!” 冥澈冷不丁又被揪了耳朵,实在是苦叫迭迭:“师父你快撒手,耳朵要叫你揪下来了。哎哟疼疼疼——” 但阡若丝毫没有听进去,只顾一个劲儿的说:“本尊的徒儿可是连跳三阶飞升上仙,一招就能将你打趴下!贼人,你还不快快放下本尊!” “我放我放我放,师父你也松手。” 这下阡若倒是听进去了,在冥澈放下她的瞬间也松开了手。 冥澈赶忙抬手摸了摸耳朵,知道耳朵尚在,不免松了口气。 而阡若双脚挨地后身子歪歪斜斜的,神情也很迷糊。最后直接扑进了冥澈怀里。 冥澈挑了挑眉,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形。“原来师父醉酒后还会投怀送抱啊,有这等好事师父日后不妨多喝些。” 阡若在他怀中昂起脑袋,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一双醉眼朦胧半睁泛着水光,双颊酡红,红润饱满的唇瓣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冥澈喉结微动,眸色一沉。 “呀——”阡若眸中微亮,娇唇牵起一抹弧度,“这不是本尊的乖徒儿嘛,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笑着抬起手撮住冥澈的脸颊使劲儿揉搓,“瞧瞧,瞧瞧这俊俏的小脸蛋,皮肤手感也这般好。” 冥澈的脸被她揉弄得不成形,他含糊不清道:“师父这是在调戏徒儿吗?” 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吸引住了阡若的目光。 “咦——”阡若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双明眸好奇地盯着冥澈的喉结看,“这是什么,怎么还动来动去的?” 冥澈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不禁咽了口唾沫。 “又动了,它又动了!”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一样兴奋地一蹦一跳,而后直接上手去摸,“呀,它怎么是硬的?真有趣。” 冥澈正想低头看她,却被阡若用手一把撑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顶了上去,这样好方便她观察他的喉结。 冥澈胸腔微震,喉间溢出一丝低笑。 若是叫那些神仙们看见他们尊贵高傲的上尊喝醉后竟然在调戏自己徒弟这一幕,怕是血都要喷出三尺远了吧。 突然,他感觉到喉间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热热的、软软的,还有些湿润,还有极其细微的气息喷薄在上面,酥酥麻麻的,有点痒。 待他猜到那是什么时,他的身体遽然僵硬,唇角的笑也凝固了。 他猜的不错,阡若吻了他的喉结。 此刻,阡若踮着脚,闭着眼睛脑袋微扬,两片娇嫩的粉唇将冥澈的喉结轻轻含住。 冥澈呆滞了片刻,旋而气血上涌,心跳如鼓。 他微颤着抬手握住阡若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低头紧盯着她,清澈的眸子宛如一池被搅动的春水波光粼粼。 阡若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吧咂吧嘴,神情憨态可掬。 冥澈的声音有些暗哑:“师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阡若抬头看着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呵,”他低笑,随即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师父,徒儿方才被人欺负了。” 阡若皱巴着小脸,沉吟:“谁胆敢欺负我云禅宫的小殿主?” 她晃着脑袋左看右看,竟直接召出了归梦剑剑指周遭,“谁,给本尊滚出来!” 冥澈扶额:“······” 见周遭没人,阡若复又看向冥澈,横眉竖眼道:“没出息的东西,叫人欺负了欺负回去便是,莫要给我云禅宫丢脸!” 闻言,冥澈扬眉,眸中池水荡漾,“这可是师父说的。” 话毕,他右手一把捞过阡若的后脑勺,俊脸逼近,泛着凉意的薄唇覆上阡若粉嫩的唇瓣。 她的唇很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甜甜的,如蜜般钻入冥澈的心房。 “哐当——”一声,阡若手中的归梦剑落地,旋即化作紫光消失。 她双目圆睁,登时清醒了过来,剔透清亮的眸子里映着冥澈被无限放大的脸庞,还有彼此交融纠缠的呼吸,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又开始不安分地狂跳起来,一声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阡若猛然回神,一把推开了冥澈。她捂着嘴,葱白的玉指指着冥澈,怒道:“孽徒——你,你······” 说着便又抬手要去揪他的耳朵,但这次却被冥澈灵巧地躲开了。 “可是师父你叫我欺负回去的,怎的这会儿又翻脸不认了?”他边跑边说道。 阡若在后头追:“孽徒,你站住——” 师徒俩一路打打闹闹,丝毫未曾注意甬道拐角处一闪而过的深青色衣角。 第38章 可否要给徒儿一个交代 司命边撰写着手里的命格簿边看向那边拿着一本反着的话本心不在焉的阡若,“你最近跑我司命殿倒是跑得勤啊,看来冥澈的出现确实让你改变了不少。” 她语带愉悦,手上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未停顿。 “无聊罢了。”她将目光从殿门口收回,满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手中的话本,旋即便又看向了殿门处,神情古怪,躲躲闪闪似是在警惕什么。 司命嘁了一声:“我信你个鬼。说吧,是不是在躲谁。” 她放下星明笔,歪头思索了一瞬,“我猜,你是在躲冥澈吧?” 阡若略微慌张的道:“瞎说,我,我躲他做什么。” 她的声音不自觉拔高,眼神微闪,显然是心虚了。 但司命这双眼睛看透太多了,她狡黠一笑:“看来昨晚冥澈把你接走后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呀——” 她尾音拖长,好整以暇地看着阡若,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阡若扔掉手里的话本正欲辩驳几句,余光却瞥见天边一抹红光正向着这边来。 她心里猛地一跳,目光有些无措地扫过殿中,最后她定定地看向司命桌上的一处空挡,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 司命扬眉,眼看着阡若化作了一本紫色外皮的书,上头还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书上隐隐发光,传来阡若细小的声音:“司命,帮我打个掩护,就说没见过我。” 话音刚落,光芒消失,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本普通的书本。 与此同时,冥澈的身影出现在殿中。 他一袭绛紫色轻纱长袍,领口和袖口均绣着银丝流云纹,正阔步向司命走去。 他嘴边噙着笑,瞳仁灵动,“司命,可有见到我师父?” 司命头也不抬的道:“没有啊,自昨晚你将她接走后我便没再见着她了。” 冥澈闻言轻笑一声,微澜的眸子扫过殿中,状似无意的在里头走了走,“是吗?” 他喟叹一声:“师父她昨晚醉酒后轻薄了我,本想着待她酒醒后讨个公道,谁知一早便不见人了。” 他走到司命桌边,声音带着委屈与无奈。 轻薄? 司命手上的笔抖了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本紫皮书,眼里升起了一抹玩味。 看来昨晚确实是发生了无法描述的事情,可惜啊可惜,她却无缘见证了。 冥澈修长白皙的手指抵在桌上,目光在扫过那本紫皮书时微微一顿,随即眉眼带笑的拿起了那本书。 “这本书的样式倒是别致,以前怎么从未在你殿中看到过?” 司命轻声咳了咳:“咳咳,那是我珍藏的一本话本,平素轻易不拿出来的。” 冥澈却是来了兴致,将那本书翻来覆去地看,嘴角也翘得越来越高。 阡若的内心在咆哮。 孽徒——别翻了,我快要晕死了! 她有理由怀疑冥澈是在报当初她将他化作一方帕子别在腰间那事。 这孽徒,没想到还挺记仇。 哎等会儿,手手手,手摸哪儿呢,快给我停下—— 冥澈瓷白的手温柔的、轻轻的抚摸着紫皮书,眼中笑意更甚。 看你还打算忍多久。 阡若闭上眼深呼吸:忍一时风平浪静,我忍! 冥澈挑眉。 倒是挺能忍。 “哎呀,”他的手一松,紫皮书‘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手滑了。” 这一下可是摔得结结实实,阡若皱眉,咬牙忍了下去。 忍,我忍!孽徒,待回了云禅宫,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司命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笔,一脸同情的看着那本紫皮书直摇头。 冥澈将书捡起,随后又突然惊呼:“有虫子!” 话毕手里的书便被他用力地扔了出去。 眼瞅着书就要砸上玉石壁,若是再不变回来怕是就要砸出个包来了。 孽徒,算你狠—— 在书距玉石壁只一步之遥时,阡若只得施法变回原身,但双脚方一触底便迅速的往殿外冲,却在刚走出没两步,身前便出现了一道黑影。 冥澈闪现至阡若面前,双手撑着玉石壁,将她圈在自己与玉石壁之中。 压迫感瞬间袭来,阡若缓缓抬头,直撞入冥澈那双碧波荡漾、似笑非笑的眼。 “师父这是想往哪里去啊?” 他的声音轻快中带着笑意,悦耳动听,搅乱了阡若心底的那一池春水。 她目光闪躲,双颊微晕:“没,没去哪······” 她的声音极低,像一片羽毛似的轻轻地划过冥澈心尖。 冥澈看着她微张合的粉唇,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昨晚那一幕。他心中微动,喉结上下滚了滚,眸色也深了些。 阡若偷偷瞥他一眼,却正好看见他性感的喉结滚动,让她不免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嘴唇发烫,那真实的触感仿佛就在唇边。 她抿唇别开眼,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一旁的司命却早已用手支起了下巴,看着那边姿势亲昵的两人,表情津津有味。 半晌,冥澈低笑:“师父,昨晚的事情可否要给徒儿一个交代?” 他撅了撅嘴,看着竟是有些委屈。 阡若扯了扯嘴角,“那个,我······” 她伸手抵住冥澈的胸膛,用力推了推他,“我们不如换个姿势说话?你先退后。” 奈何冥澈颀长伟岸的身躯却是岿然不动。 她悄悄抬眸看他一眼,而后迅速道:“届时再说吧——” 说完竟直接弯腰从冥澈手臂下溜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无踪了。 冥澈愣了一瞬,待回过神来时早已不见了阡若的身影。 他无奈地摇头一笑,随后便追了出去。 他循着阡若的气息一路追至第十五重天,但是行至洛河桥时却没了她的气息。 而在他前头,有三三两两的小仙娥正热火朝天地议论着什么,议论声一字不落的被他收入耳中。 “昨晚有人在二十三重天的甬道上看见了上尊和她的徒弟在行苟且之事!” 闻言,冥澈唇边笑容一滞,双眸微眯渐渐浮上寒霜,周身气息也变得冷冽。 第39章 是我,你待如何 “什么?!你说谁?上尊和她的徒弟?!” 另一个小仙娥头如捣蒜:“可不就是他们师徒俩,我一个在九重天侍奉的姐妹亲口与我说的,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决计假不了!” 这天宫之上的仙娥们都是些好事者,平素私下里没少议论一些高位者,而现在被议论的人乃是居于三十六最高天、清冷矜贵的上尊,一下便挑起了这些小仙娥的好奇心。 “好姐姐,如何的绘声绘色,也说与我们听听。” “据说是上尊主动的,饿虎扑食般扑倒了小殿主,径直亲上了他的······” 这小仙娥故意卡在最关键处,神神秘秘的,吊足了她们的胃口。 另两名小仙娥睁着眼,一脸期待兴奋的等着她的下文,却在她将要开口时骤然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阵轻笑。 “亲上了什么,也说与我听听。” 三名小仙娥惊而转身,三脸惊惧地望着眼前这个唇角带笑,但笑意却不及眼底的男子。 见她们呆在原地,冥澈挑眉,语气加重:“嗯?怎么不说了?” 小仙娥们面面相觑,而后“扑通”一声跪下,颤着声音道:“小殿主恕罪,奴婢······奴婢······” 冥澈笑着上前两步,分明眉眼弯弯,却叫人莫名感觉到了一抹戾气与杀意。 他问:“怕什么,来,将此事仔仔细细说与我听听,我也是好奇的紧呢。” 小仙娥身子哆嗦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小殿主恕罪······” 慢慢的,冥澈脸上的笑容褪去,敛容道:“此事是谁传给你的?” “是······是······” 冥澈没了耐心,沉声:“说!” 小仙娥赶忙道:“是奴婢在九重天侍奉的姐妹阿洛说的!” 冥澈勾起嘴角:“这才对嘛。” 说完,他突然一掌挥出,一道斜月状的光影旋向那个小仙娥。 只听一声惨叫,鲜血喷涌,那小仙娥的舌头已经落地。 他看向另两个刷白着脸不停颤抖的小仙娥,声音清浅却令人胆寒:“这次我只是拔了她的舌头,若再有下次,就是性命了。” 他斜睨着两人:“三缄其口,明白吗?” 那小名小仙娥忙磕头道:“明白明白,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处理好这几个小仙娥,冥澈便顺着线索摸上去,最后找上了司时的亥吾仙君。 亥吾被冥澈撞在墙壁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挂了不少彩。 他迭声求饶:“小殿主饶了我吧,我是真不知道啊。” 冥澈冷哼,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舌头了。” 说着扬起左手,掌心的斜月蠢蠢欲动。 亥吾眸带惧怕,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殿主稍等!” 他哆哆嗦嗦的说:“我我我,我想起来了。是枢冕,我昨晚布夜准备回宫时在路上遇到了他,是他与我说的!” 冥澈收了斜月,神情思索:“枢冕?”这是谁?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亥吾补充道:“就是雷阳上神的大弟子,被小殿主截胡法器的那个枢冕上仙。” 经他这么一提醒,冥澈就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 见冥澈想起来了,亥吾谄媚的笑着:“小殿主,你看小仙都告诉你了,是否可以······” ‘放过小仙’这几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眼前光影骤现,下一瞬一股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亥吾五官扭曲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自己鲜红的舌头,浑身无力的瘫软下去,眸中含泪地抬头看向冥澈。 冥澈嘴角斜勾,笑容残酷嗜血:“我可没说你告诉我了就不割你的舌头了。” 他声音轻快,心情愉悦道:“乱嚼舌根是要付出代价的。” ———— 雷阳仙府。 “你是说他把所有传过那件事的仙家的舌头都割了?”雷阳口里的茶喷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枢冕。 枢冕也是神色晦暗不明:“不错,药神那里都闹翻天了。” 雷阳猛地将手中茶盅重重摔在桌案上,神色愤愤:“好一个云禅宫的小殿主!也不知这上尊从哪里收来的这么一个狠辣残暴的徒弟,哪里像是我神族人了!” 枢冕没有接话,他此刻内心正在盘算着。 冥澈这般高调地拔了那些人的舌头,丝毫不顾及仙友情分,也不怕天帝追究,那么自然也没有将雷阳仙府放在眼里,怕是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找上门来了。 雷阳并未察觉到枢冕的异样,继续道:“我倒是没有猜错,上尊就是看上了那小子年轻俊美便收入云禅宫。孤男寡女共处,怕是早已行了那苟且之事!” 他撮着下巴上的胡须,一脸鄙夷地摇头:“伤风败俗,恬不知耻,欺······”欺什么来着。 雷阳文化水平不高,一时也想不出来多的词语来形容,“总之就是不要脸!” ‘脸’字刚落音,便见外头一个身影飞了进来,重重地砸在他面前的桌案之上。 这桌案乃是上好的玄玉所制,坚硬无比,那人砸在桌案上发出“喀嚓”一声脆响后便滚了下去。 雷阳和枢冕定睛一看,那飞来的人正是雷阳仙府的守门仙侍! “混账——”雷阳拍案而起,火冒三丈,“是谁!” 似是回答他的问题,门外一个紫色身影渐渐走近。 冥澈紫色轻纱猎猎,双手负于身后。他眼角带笑,薄薄的唇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雷阳眯了眯眼:“冥澈?” 冥澈薄唇微启:“是我,你待如何?” 雷阳冷笑:“冥澈,你虽是云禅宫的小殿主,但却也不过是上仙之阶。你以上仙之阶擅闯我上神仙府,好大的胆子!” 冥澈却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沉默的枢冕。 “枢冕,你暗中诋毁我师父,这笔账,你该想得到我会来找你清算。” 枢冕抬眸,轻蔑地笑了笑:“诋毁?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昨夜你师徒二人在甬道上······” 他止住话头,挑衅地看向冥澈。 冥澈闻言神色一凛,但旋即便又漾开了笑意。 他伸出右掌,斜月应召而出,“就算是真的,我师父乃是上尊,岂容你这等卑贱之人可以妄议?” 他没有看枢冕,而是侧头把玩着手里的斜月。 枢冕在看见斜月的那一刻握紧了拳头。 那本该是他的! 第40章 是你的好大徒啊 斜月让他想起了那日的耻辱,本该是他的囊中之物,却被冥澈这小子截了胡,那一众看戏的仙家没少暗地里取笑他,笑他煮熟的鸭子到嘴都能飞了。 枢冕咬牙:“你想怎样?” 冥澈这才转眸看他:“我想要你的舌头。”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却让枢冕察觉到了明显的寻衅与蔑视。 他可是雷阳上神的亲传大弟子,上仙之阶中修为最高的佼佼者,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上神的门槛,心气儿高得很,怎能容忍冥澈的轻蔑与嘲讽。 他召出法器,沉声:“有本事你就来取。”话落瞬移至外头的广庭。 冥澈后脚追上。 两人对峙而立,各自的法器察觉到了硝烟纷纷裹上了战意蠢蠢欲动。 这边强大的法力波动惊动了雷阳仙府里的其他弟子,他们纷纷停下手里头的事来到了广庭边观战。 而雷阳则悠哉地坐在自己的座椅上,重新为自己煮了一壶茶。 他看都不屑看,他相信结果一定是自己的徒弟赢。 广庭上,冥澈长身玉立,面带笑意,神色惬意。掌心的斜月泛着冷意,一如主人的心境。 枢冕剑尖斜指地面,双目凛凛:“冥澈,你胆大包天闯我雷阳仙府,态度嚣张,对我师父不敬,今日我便当着众师弟的面立誓,我定要将你踩在脚下,让你道歉求饶!” 冥澈低笑,声音泛冷:“废话真多。”话毕,他脚掌向前一蹬,身形如鬼魅般瞬行至枢冕身前,手中斜月飞出。 枢冕反应极快,下腰躲避,斜月锋利的刀刃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而过。 他在冥澈身后立住脚,手中银剑击出。 一时间刀光剑影,强大的法力波动简直要将空气撕裂,直逼得那一众法力低微的弟子们连连后退。 他们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身形,只看到了光影相接,模糊的身影一瞬出现在这边,下一瞬又移到了那边。 冥澈嗤笑,身体瞬息变幻,在枢冕好不容易看清他时便又消失不见,躲猫猫似的逗着枢冕玩儿。 枢冕心中郁结,怒火从脚底直冲脑门。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双手连动,身前的银剑瞬间化作千万把,在他一声令下后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击去。 枢冕讥笑,看你往哪儿逃! 冥澈扬眉,抬头打了个响指,瞬间那些剑影便改变了方向尽数朝他而来。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待漫天剑影飞至身前,他双手结印,化出一个光圈将那些剑影尽数圈住,随后他扬手一挥,这个裹挟着巨大力量的光圈便飞向某个方向。 枢冕和众弟子的视线顺着光圈看去,便见它精准的落在了雷阳仙府的主殿屋顶,也就是雷阳悠哉悠哉喝着茶的地方! 此刻,雷阳手中端着的茶盅茶香袅袅,他浅啜一口,神色怡然。 忽而,他只觉殿中发生了震动,手里的茶水也在微微荡漾。他心感奇怪,抬头望向屋顶。 神界所有神仙仙府内的大小殿宇外均有结界保护,修筑殿宇的材料也是非常牢固结实的冰玉石。 但此刻,雷阳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上方结界的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上了结界。 就在他思索之际,只见屋顶出现了一条裂缝,紧随而至的是“砰——”的一声巨响,屋顶被砸穿,无数的碎石落下。 外间的枢冕和众弟子被这巨响惊的一颤。 不好! 枢冕一惊,双眼瞪大。 师父还在里面! 此刻,枢冕的心里好像一股寒风拂过,拔凉拔凉的。 冥澈抚掌而笑:“枢冕,你这拆家的本事倒是叫我刮目相看呐。” 枢冕横目瞪他,正待再次出击,那边残垣之下传来雷阳的怒吼:“谁——” 众仙循声望去,便见雷阳在一个结界的包裹下缓缓从碎石下走出。 好在当时他反应快捏了个结界,否则现在就是一摊肉饼了! 雷阳脸色黢黑,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犀利愤怒的目光扫过众仙,“是谁!” 枢冕心里一哆嗦。 “是你的好大徒啊。”冥澈笑着指向枢冕,幸灾乐祸:“你是他师父,难道瞧不出来砸穿你屋顶的那股力量是他的剑影?” 雷阳看了枢冕一眼,后者眼皮一跳,心中一紧。 但雷阳最后却是将目光转向冥澈:“是你搞的鬼!” 说完,他掌心凝聚起一道光波,手掌一扫,直接击向冥澈。 这可是一位法力高强的上神之击,任谁也不敢小觑。 冥澈并未选择正面迎击,而是迅速往后退去。 但雷阳来势汹汹,火冒三丈,上神之怒,可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 就在冥澈手腕的剑镯发出光亮、正欲迎击之时,突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一道紫色剑影旋过,挡住了雷阳那一击。 法力波动之中,阡若的身影紧随归梦剑之后,她手握剑柄,迎风凛凛挺立在冥澈身前,单薄的身体泛着耀眼的紫芒。 冥澈眉眼一松漾出笑意,右手松开,剑镯的光亮淡去。 雷阳看着阡若,哼声:“上尊这是护犊子来了?” 他抬手指向身后被砸的主殿,怒道:“上尊教的好徒弟啊,擅闯本神的仙府,打伤本神的仙侍,对本神不敬,还砸了本神的主殿!” 他怒极反笑:“上尊看看这账该怎么算?” 阡若浅笑:“算什么?难道不是算你的徒弟诋毁本尊吗?” 她睨着雷阳,气场十足:“雷阳,你的弟子以多欺少欺负本尊的徒儿也就罢了,你竟还为老不尊,亲自出手?怎么,今日是不取了本尊徒儿的性命不罢休是吗?” 她语气陡然加重,周身的威压扩散开来。 雷阳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胸口起伏,忍着怒气道:“上尊别的本事没有,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看来上尊今日是要袒护他到底了?” “是又如何?” 雷阳气得语无伦次:“好啊好啊,好一个上尊,好一个小殿主,看来你们当真是有了奸情······”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一声低喝。 “休要胡言!” 第41章 从未后悔 拂风自天边驾云而来,神情肃穆:“雷阳,休要胡言!” 众仙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 拂风走到阡若身旁,目光扫过冥澈和阡若,最后停留在雷阳身上。 雷阳情绪激动的向拂风控诉冥澈的恶行,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委屈愤恨。 但拂风听完后只是反问:“可是你的徒弟非议上尊?” 这一问倒是将雷阳问住了。 承认也不行,不承认也不行。 于是他沉默了。 而阡若却开口了。 她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方帕子,抬手用帕子擦拭着莫须有的眼泪,秀眉颦蹙,神情委屈。 “陛下,是我管教不严。澈儿不过是见不得我受欺负便来找雷阳上神要一个公道。” 她佯作哭泣,抽抽搭搭道:“是,澈儿不该在听到我被诋毁时来讨公道,不该在雷阳上神的弟子围殴他时还手,不该明明是枢冕的剑影砸了屋顶他却不背锅,可怜我的澈儿被雷阳打伤了却默不作声。” 说到这里,她目不斜视地伸手扯了扯身后冥澈的衣袖。 冥澈垂眸看着那只细小白皙的手,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但旋即他便敛了神色,皱眉咳嗽:“咳咳咳,陛下······小仙,咳咳咳,小仙没事。” 他顺势将脑袋靠在了阡若肩膀上,故作虚弱道:“小仙······小仙不过是,咳咳,不过是被雷阳上神打了一掌,咳咳咳,不碍事的。都是小仙的错,是小仙鲁莽了。” 师徒俩这波操作让雷阳及其弟子们都看直了,满脸愕然的张着嘴。 阡若配合地揽着冥澈的肩膀,“陛下,今日一事我们便当什么都没发生,打落牙齿活血吞了罢。” 雷阳怒指阡若:“你······” 拂风打断他:“够了!今日一事本就是你徒弟有错在先,冥澈乃护师心切才鲁莽行事。” 他双手负于身后,声音温和却极有力量:“上仙枢冕非议上尊,着其领五道紫金笞神鞭。冥澈擅闯雷阳仙府,伤害仙僚,但念其事出有因,罚禁足一月,并当众道歉。” 此话一出,枢冕白了脸,雷阳红了脸,阡若和冥澈则偷偷笑开了脸。 雷阳忍不住反驳:“不可啊陛下。” 那紫金笞神鞭是何许神器,一鞭便能散去百年修为,枢冕受了五鞭,五百年修为就这么没了! 枢冕眼看着就要飞升上神了,这样一来怕是又得等上千年,雷阳如何能甘心? 但他不甘心也没办法,谁让枢冕毁谤的是拂风心尖尖上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拂风这个处理方式多少掺杂了些个人情感。 拂风道:“来人,押枢冕上笞神台。”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天兵上前一左一右地押着枢冕往外走去。 枢冕咬牙,在经过冥澈身旁时眼里的愤恨与怨毒几乎要活撕了他。 但冥澈却连眼神都未曾给他一个,只满足地靠在阡若肩上,唇边的笑意愈加深了。 ———— 云禅宫。 冥澈半躺在床榻上,伸手拉住床边转身欲离开的阡若的衣袖,“师父,徒儿受伤了,需要人照顾······” 他眨了眨澄澈的眸子,手上晃了晃。 阡若闭眼舒出一口气后转身,“别装了,你以为拂风看不出来吗?他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处罚你罢了。” 冥澈挑眉,异常灵活敏捷的从床上坐起:“看来师父还是向着我的。” 他站起来,伸手想要为阡若抚平鬓边的碎发,却被她侧身躲过。 他的手停在半空,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后缓缓地收回手,也敛了不羁玩笑的表情。 “怎么了师父?”他凑近,声音浑厚清朗:“生徒儿的气了?” 阡若侧头直视冥澈的眼睛,眸色是罕见的认真与严肃:“冥澈,你今日所为太过偏激了。他们爱说什么是他们的事,于我们何干?” “呵,既然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干脆别说话了。”他垂眸,表情毫不在意。 阡若摇了摇头:“你还不明白吗,我在意的并不是你拔了他们的舌头。一根舌头而已,药神挥挥手便接上去了。” 她郑而重之道:“我在意的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和你的态度。” 冥澈撅起嘴:“师父也觉得我行事狠辣吗?师父······” 他抬眸,向来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却有些暗淡,“后悔收我为徒了吗?” “从未。”她语气坚定中带着柔和,“我从未后悔过,反而很庆幸。” 她抬手抚上冥澈的脸庞,嘴边噙着浅浅的笑意,眉眼温柔:“但是冥澈啊,我不希望你被他们议论,我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不是的人,怎能容忍他人对你言语攻击。” 冥澈心中一动,一股暖流包裹住他本来布满寒霜的心。他握住阡若的手,顺势轻轻将她拉入怀中。 “冥澈,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嗯,我等你。” ———— 南地有海名碧落,湛碧连天、星辰落海。 有鲛人世代居于海底粼绡宫,化尾为腿、泣泪成珠、貌美性和。 人道:落日红霞漫天际,鲛人踏潮含笑来。 而就在此刻,五彩红霞染遍天际,碧蓝的海水倒映着天边绚烂的云彩,有一只白鲸从海中探出半个身子,而在他的身体上侧坐着一男子。 男子一头碧蓝长发微卷,着一袭素纱衣,波光粼粼的鱼尾在落日下铎上一层五彩光泽。他碧色的瞳仁比这海水还要湛蓝几分,眼帘低垂,正吹着一个淡粉色的海螺。 悠扬婉转的旋律飘荡在海上,给这落日余晖增添了几分恬淡静好。 这男子便是鲛人一族的皇——海皇泽裔。 一曲毕,他抬眸看向层层云彩,但目光却并未定格其上,仿佛是透过云彩看向更上的东西。 一直闭着眼保持安静的白鲸睁开了眼,它摇了摇尾鳍,嘴唇一张一合:“海皇又在思念那个姑娘了?” 泽裔收回目光,浅浅一笑:“也许吧,但她应该不会记得我是谁。” “你不问又如何知道她不记得你呢?” 泽裔抚摸着海螺身上的纹路,眸色暗了暗。 九千年前,妖皇掀起妖神大战,为了粼绡宫内的珍宝侵略碧落海,屠鲛人、杀海皇。那时的他不过几百岁的幼鲛,眼睁睁看着蓝色的海水被鲛人的鲜血染红,父母一个个倒在他眼前,珍珠泪雨几乎淹没了整座宫殿。 后来,妖皇绑了他和泽林,在人间幽冥渊以炼狱鼎囚亿万生灵胁迫先天帝。就在形势不利好、先天帝欲妥协时,她出现了。 上尊阡若仅凭一人一剑斩杀妖皇,护下了人间苍生,也救下了他和泽林。 那个坚决无畏、娇弱却傲然挺立的身影从那一刻起便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夙兴夜寐、辗转反侧,挥之不去。 这时,天边一片云朵飘来,云朵堪堪停在白鲸上空,而后泽林一跃而下。 白鲸的身体晃了晃,“小殿下该减肥了,我这把老骨头快受不住了。” 泽林白它一眼:“本殿这匀称修长的身材哪里胖了,白鲸你莫要胡说。” 白鲸闻言低声笑了笑。 泽裔:“从司命殿回来的?” 泽林奇怪:“兄长如何得知?” 泽裔笑了笑:“你每每出碧落海,除了去司命殿还能去何处?” 泽林有些羞赧的挠了挠头。 “阿林,你若是心悦司命,兄长便去求陛下为你们赐婚。” “兄长你瞎说什么呢?!”泽林红了脸,忙摆手道:“我可不要,你若是想要粼绡宫日日不得安宁、想要你弟弟我余生悲惨,那就去吧。” 泽裔无奈的摇摇头:“阿林,你何时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闻言,白鲸搭腔:“这不是同海皇学的嘛。有其兄必有其弟。” 泽裔故作严肃唤了一声:“白鲸。”咬字加重,语气却依然温和。 他对泽林道:“阿林,当初司命随她母亲在粼绡宫小住,你虽像对待其余同伴那般闹她,但却始终有些不同的。 “后来她被司命殿选中,离开了碧落海,你可是将自己关在房中数日不吃不喝,待我们破门而入时差点被一地的珍珠滑倒。如此这般还不是思慕于她吗?” 泽林愣了愣,旋即磕磕巴巴否认:“哪有,那,那不过是······友情罢了。” 他有些心虚,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而后他故意转移话题:“还说我,兄长你不也是。分明思慕上尊,却一步也不敢靠近,有多少次上天宫述职时眼巴巴的望着三十六重天的方向出神。” 泽裔苦笑一声。 白鲸叹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兄弟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 突然,泽林靠近对泽裔道:“我观上尊与她那徒弟之间的氛围很是微妙,且她徒弟年轻俊俏,丝毫不逊于我们鲛人。” 他调侃:“兄长,你若再不出手,怕就真的没戏了。” 泽裔微愕。 “我言尽于此。”说完泽林转身跃入海中溅起浪花,须臾后海面便又恢复了平静。 白鲸又道:“海皇,你如何打算?” 泽裔垂眸,唇边苦涩一笑:“不如何。若她喜欢,我便祝福,一切以她幸福为重。” 随即他抬眼,眸中渐渐染上几分期待:“昆仑山花朝节,她应该会去吧?” “我期待与她的每一次重逢。” 第42章 给你这个殊荣 魔界。 魔后靡罗的寝宫内笙歌阵阵,不断传出欢声笑语与绕梁丝竹之声,真真是好不热闹。 自魔君被囚,魔界日渐衰落,子民们怨声载道,满腔怨恨不甘无处发泄。 而他们的魔后,在魔君被囚后行事愈发大胆,每隔数日便要新召一些年轻貌美的面首入宫,对一些魔臣的劝谏视而不见,日日奢靡无度。 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魔界正统血脉,魔君与魔后之子——魔太子玄疆,也是日日厮混,与一众娇媚的姬妾赏舞听曲、寻欢作乐。 整个魔界一片乌烟瘴气。 此刻,魔后的寝宫又是调笑声连连。 “在哪儿呢,看本宫不抓住你们!”靡罗的眼睛被一方丝帕罩住,衣着袒露,光洁的手臂往前伸着摸索。 寝宫中散落着数名男子,均容貌姣好,笑着往四处可躲避的地方去。 这时,一旁一个只穿一件单薄亵衣的男子抚掌而笑:“这儿呢娘娘。来抓我呀。”随后立即往一边躲去。 靡罗笑着,猛地往前一扑:“看你往哪儿跑!”却扑了个空。 “小淘气。”靡罗在原地转了一圈,唇边笑容愈深。突然,她被逶地的裙摆给绊倒了:“呀——” 就在她即将摔倒之际,旁边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接住了她。 靡罗一把扯下帕子,紧紧抓着来人的手臂:“抓到你了。” 男子笑了笑:“娘娘真厉害。”说完他将脸凑近,浅浅的在她唇上碰了碰,“给娘娘的奖励。” 靡罗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声音魅惑道:“你身上可真香,气味闻着似乎同先前不同了,可是换了熏香?” 男子道:“上次娘娘道那熏香闻多了有些不适,奴家便换了一种。如何,娘娘闻着可满意?” 靡罗一把捞住男子的脖子将他的脸带近,媚笑:“满意,闻起来很满意,不知尝起来如何。” 她凤眼微翘,眸中意味明显。 男子会意,笑着将她抱了起来,而后便往一旁的内室去。 ······ 夜间,房中散发着奢靡淫乱的气味,衣物散落一地,房中一应物什也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 靡罗在床榻上翻了个身,藕白的手臂往身旁揽,却捞了个空。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阿夙,阿夙?”她坐起身,在空荡静默的房中轻唤着。 却是无人应答。 靡罗心感奇怪,便捡起地上的外袍披上,随后掀开层层帷幔走向外间。 她隐隐看见外头有一个身影,穿着白色的亵衣,应该是阿夙。 不对,是两个。 除了阿夙,外头的鸾金座椅上还坐着一个人,一个红色的背影。 “阿夙?”靡罗轻唤出声,在这静谧的寝宫内显得有些突兀。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不安,今夜殿里似乎太过安静了,那些守夜的侍女竟不见一人。 待她走至殿中,终于看清了那红衣人的面容。 来人一袭红色衣袍,袖口绣着鎏金暗纹,手腕上的剑镯在红色的掩映下愈发银白。一头乌发披散,只在鬓边用红色的丝带绑了一小绺垂落。 他姿势慵懒地斜靠在鸾金座椅上,手上把玩着一柄短小精致弯刀,神情玩世不恭、桀骜不羁。 不是冥澈又是哪个。 靡罗被他的容颜惊了一惊。 竟丝毫不逊色于六界最为貌美的鲛人一族。 但顷刻间警惕与疑虑便爬上心头。 她看向恭恭敬敬敛眸站在冥澈身后的阿夙,皱眉道:“阿夙,他是谁?未经我的许可谁准许你带陌生人进入本宫寝宫的?” 阿夙只垂头不语。 反是冥澈开口了。 “靡罗,别来无恙啊。”他坐直身,漂亮清澈的眸子直直看向靡罗。 靡罗心中咯噔一下。 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但她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 冥澈轻蔑的勾唇:“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妨我给你回忆回忆。”他手上的斜月灵活的在指尖跳跃,“七千年前,有一个孩子被你抽了仙骨、废了经脉与修为,扔进了鬼神难入的罗刹地。” 他话音刚落,靡罗惊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冥澈。 “你······你是······”她颤抖着伸手指向冥澈,一股惧怕在心中蔓延,“你是洛云和君上的······私生子?那个身负之力的杂种?” “杂种?”冥澈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是啊,我就是那个杂种。靡罗,当初你欠我的也该还了吧?” “哼,”靡罗冷哼,强自压下心底那莫名的惧怕,故作硬气道:“小杂种,你竟还敢回来?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命大,竟能从那无人生还的罗刹地活着出来。” 她高高的昂起头,倨傲道:“你那不知廉耻的母亲勾引君上,这才生下了你这个身负之力的杂种。若是我没记错,你母亲应该是被神族众神逼死的,你怎的不找他们,反倒找上本宫了?” 闻言,冥澈眸中杀气迸现,他猛地将斜月插进身前的桌案上,桌案应声而裂。 “我一个都不会忘的。现在,我给你这个殊荣,让你做第二个。”他的声音寒冷凛冽,比极北之地的寒风还要刺骨。 靡罗被他周身散发的戾气惊到了,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一只手背在身后捏了个诀,想要传出信息求救。 但却被冥澈一眼看穿:“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我布下了结界,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靡罗白了脸,随即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夙。 “阿夙,你快杀了这个杂种,你若杀了他,本宫便扶你做魔君!” 这时,阿夙缓缓抬眼,脸上神情冷漠。 “你!”靡罗见这情形一下便明白过来了,“好啊,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着她正欲出手杀了阿夙,却发现自己体内的气息混乱,竟无法凝聚法力! 她猛然间想起今日在阿夙身上闻到的那股古怪的香味。 “那香薰······” 冥澈站起身,带笑的明眸倒映在斜月泛着寒芒的刀刃上。 “那是我给他的。你二人在行鱼水之欢时那气味便进入了你的身体,封住了你的法力。” 他抬眸,嘴角斜勾:“靡罗,不要垂死挣扎了。”话毕,他手中的斜月光芒大盛,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出去。 ———— “殿下,殿下——” 房外传来急促的扣门声,伴随着魔侍焦急却又惧怕的呼喊声。 玄疆怀里的魔姬探出一个脑袋,小声咕哝道:“殿下,出何事了?” 玄疆眼皮未抬,“无事。”说完便冲着外头不耐喊道:“再敢喊一句,本殿叫人缝了你的嘴!” 外头安静了一瞬,但随即便又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殿下,魔后娘娘、魔后娘娘薨了······”魔侍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要禀告的事情。 闻言,玄疆和被子里的魔姬纷纷登时便睁开了眼。 玄疆一骨碌坐起来,身上被子滑落,露出赤裸着的上身。 而他没注意的是那魔姬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与精明。 ······ 当玄疆赶到魔后的寝宫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靡罗凄惨的死状。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袍,却完全被血浸湿,血肉模糊,身上布满无数刀痕,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她的身躯犹如一个破碎的木偶,全身经脉被人一寸寸捏断,被抽出来的肋骨散落在旁。 不仅如此,魔族之人若是枉死,死后神识必将化为怨气,生成怨灵。但现在的靡罗身上却毫无气息,凶手竟将她的怨气生生打散了! 玄疆怒吼:“怎么回事?!”他在原地暴走,指着一众跪着的魔侍,厉喝:“有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看这死状分明就是被人杀害。 “你们——你们都是摆设吗,没有一个人看见凶手吗?!” 魔侍们头埋得更低了,都哆哆嗦嗦的不甘说话。 玄疆揉了揉额头,叱道:“把他们······押下去喂了恶兽池里的凶魂。” 闻言,一众魔侍纷纷磕头:“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但他却看也不看一眼,待众魔侍被押下去后他在靡罗身前蹲下,抬手阖上了她的双眼。 此时,那名魔姬悄悄走了过来,蹲下身倚靠在玄疆肩膀上。 “殿下节哀······” 玄疆闭了闭眼缓和缓和情绪,随后睁开眼,伸手查看靡罗身上的伤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靡罗身上的伤口有仙术的痕迹! 发现这一点后,玄疆忙施法感受周围气泽,片刻后他猛然睁眼,双目渐渐染上赤色。 “神界,是神界的人干的!”玄疆握拳,咬牙:“我定要讨回这个公道!” 就在他怒气冲冲的起身欲往外走时,魔姬却拉住了他。 “殿下冷静!” 玄疆一把甩开魔姬的手:“滚开——”然后便继续往外走。 魔姬在他身后急道:“魔界日渐式微,殿下准备单枪匹马去找六界之首讨回公道吗?”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玄疆猛地刹住脚。 魔姬见状上前,挽住玄疆的胳膊轻声道:“殿下,你此去不仅讨不回一个公道,反而可能被他们随意安上一个罪名处置。还请殿下三思。” “那,本殿该如何?” “殿下,困兽之海,魔君。” 第43章 魂飞魄散,神识归墟 昆仑山为神界尊神西王母所辖仙山,乃六界仙山之祖,其仙气泽披、灵力充盈,存世仙山无出其右。 而西王母隶下有十二花神,司四时之花、掌六界花事。 人间道:“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红紫万千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西王母视十二花神为爱女,是以每年花朝节均会在昆仑山举办盛事,以贺花朝。 阡若师徒俩刚入仙泽林,迎面便见泽裔泽林兄弟俩。 泽裔顿住脚步,目光停留在阡若身上,浅浅一笑。 但下一瞬,泽裔眸中一道光芒刹那闪过,转瞬不见。 他愣住了,眼底渐渐浮起震惊与惧怕,遍体生寒。 就在此刻,阡若师徒俩目不斜视正待与他擦身而过时,泽裔下意识的便拉住了阡若的手臂,脸色苍白,身体隐隐发抖。 阡若不得不停下步伐,侧头,皱眉不解地看向泽裔。 而冥澈盯着泽裔拉着阡若手臂的手,不悦地撇了撇嘴,而后径直上前拉过阡若,将其护在身后,面带警惕戒备地看着泽裔。 泽裔回过神来方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侧身,施礼:“上尊,在下唐突了。”声音竟略微颤抖,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阡若淡淡的瞥他一眼,而后便拉着冥澈的手腕转身继续往前走。 泽裔怔怔地看着师徒俩离去的背影,在他们即将走出仙泽林时终是鼓起了勇气出声叫住了他们:“上尊留步。” 阡若闻言驻足,而后转身,“有事?” 泽裔快步上前走到阡若面前,随后微理仪容,揖手道:“在下神界鲛人族海皇,泽裔。得以再次见到上尊,不胜荣幸。” 阡若奇道:“我们之前见过?” 泽裔收了手,莞尔一笑:“九千年前的妖神大战,上尊曾救过我与二弟泽林,解救鲛人一族于水深火热之中。上尊大恩,泽裔铭感五内,从未敢忘。” 不待阡若说话,她身后的冥澈上前两步挡在二人之中。 冥澈比泽裔稍高些,他倨傲地扬起下巴俯视,道:“我师父救过的人不胜枚举,若是每个人都能上前套个近乎,那我师父岂不忙死了?” 他作了个请的手势,挑眉:“不要挡道,慢走不送。” 泽裔看着眼前这人的面容,眸色有些复杂,探究中带着敌意。 但他没在冥澈身上多花时间,而是往旁挪了几步,看向阡若。 “上尊,碧落海的踏浪月会即将到来,我代表鲛人一族请上尊届时莅临。鲛人性良温和,极重情义,他们都很想要见一见上尊,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泽裔一字一句诚诚恳恳,碧色的眸子里泛着期待的光芒。 冥澈见状不高兴了。 怎么总有人惦记他师父,真想把她藏起来。 他正欲出声拒绝,但身后的阡若却先一步道:“好,我会去的。” 闻言,泽裔眸中亮了亮,冥澈则皱眉疑惑地看向阡若。 泽裔难以掩饰雀跃激动的心情,“泽裔在碧落海静候上尊大驾。” 阡若颔首致意,然后便拉着冥澈离开了。 待师徒俩离开后,泽林上前走到泽裔身旁,问:“兄长,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鲛人一族历代海皇都有一种特殊的神力——能看见所爱之人的未来。 但此种神力只能用一次。 方才泽裔便是看见了阡若的未来。 他碧色的眸子褪去了光亮,转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慌乱。 他语气沉重,蕴含着害怕:“杀戮、鲜血、崩塌······”他闭上眼,颤声道:“还有她,魂飞魄散、神识归墟。” 泽林大骇:“什么?”他一脸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魂飞魄散······怎么会······” 他拉着泽裔的手臂,急问:“莫非今后六界会有一场浩劫?否则上尊她······” 泽裔茫然地摇了摇头,心里非常的乱。 “我不知道,那些都只是破碎的片段,一闪而过,我根本没有办法将其拼凑,也无法推断出前因后果。” 泽林沉默。 这时泽裔又道:“还有他,上尊那个徒弟。”他表情凝重,“我看见他浑身戾气、杀人如麻······” “冥澈?!怎么可能?”泽林连连摇头,“不会的,我虽与他交情不深,但也时常会在司命殿看见他,他不像会是这般狠辣······” 话至此他便愣住了,脑海中回想起前几日在天宫闹得沸沸扬扬那件事。 冥澈他,似乎自凡间回来后便性情大变了。 他也有些看不透了。 泽裔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里一片混乱。 “此事暂且先放下,在看透冥澈此人之前,我都无法放心。”他一定要想个法子改变那件事情的发生。 那厢阡若与冥澈离开仙泽林后,冥澈拉着阡若的手腕停下脚步。 他定定地看着阡若,问:“为何要答应他?你不是最讨厌出席这些盛事聚会的吗?” 阡若回答:“但是你不是最喜欢凑这些热闹的吗?况且海皇盛情难却,自是不好推脱。” 冥澈听到她说是因为他喜欢时心中一喜,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但很快他就又冷哼一声:“这个海皇倒是心机深沉,竟搬出那些鲛人来请你。” 阡若失笑:“怎么,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你自己其余的男仙便都是意图不轨、心机深沉了?” “那是自然。” 阡若无奈摇头:“罢了,快些往玉虚宫去吧,宴会快开始了。” 第44章 我们,两情相悦 昆仑山玉虚宫内有一百花园,此次的花朝节盛会便定在此处。 在花团锦簇、奇香阵阵中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花台,花台正中雕刻着一朵艳色的十二瓣牡丹,栩栩如生、光彩照人。 而花台边有数以百计的玉石桌椅依次排列围在外围,花台正前方则是一方花玉桌和鸾凤椅,西王母端坐其上,两旁分立着一只青鸟与飞鸾。 主座下方,依众神仙的仙阶地位依次往下,阡若作为上尊自然是坐于次位,冥澈随之。 宴起,空中有凤嘶鸣,一只五彩凤凰神鸟飞入百花园上空盘旋,金色的尾羽拖出数道斑斓,在碧空如洗的天际旋出一副绚烂的画卷。 灵力光斑如雨点般洒落,百花园的花沐浴在圣泽之中愈发的娇艳了。 这时,自花台四方有七彩的丝带飘入,随丝带而来的是十二个曼妙的身影,每个身影身后都拖出一道长长的花瓣流。 十二花神在漫天的金色光斑中飞上花台,各自立于对应的牡丹花瓣之上。 而后她们嫣然一笑,对着主位的西王母福了福身子后便纷纷从袖中甩出丝带,脚步微移、柳腰灵动,一场怡人悦目的花朝舞便在她们柔软的身段中拉开序幕。 她们各自翻转手腕,便见百花园中的百花花瓣纷纷飘浮,随着她们手舞的动作形成了一道道的花流,五彩缤纷的颜色倒映在众神的眼中。 在场诸神纷纷看得痴了。 只冥澈一人侧着头,手掌支着下巴,目不暇接的含笑看着阡若,仿佛这百花园的花都失去了颜色,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舞毕,十二花神收手端于腹前向西王母施礼,先前被她们的法力撑起来的花流纷纷飘落,下了漫天的花瓣雨。 诸神抚掌,掌声雷动,夸赞之词不绝于耳。 随后十二花神便都走到了主位西王母的身侧席地而坐,依偎在西王母身旁。 她们均笑着同西王母打趣,只一人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的往冥澈那边瞟。 西王母很快便发现异常。 但见这位花神粉面含春,神情羞怯,目光盈盈似春波。 西王母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而后便了然一笑。 她道:“那边可是有什么新鲜东西,小桃夭一直往那儿瞅?” 被唤作小桃夭的花神被戳穿了心思后忙将目光收回,低着头脸欲滴血。 其余花神也都发现了小桃夭的小心思,纷纷打趣道:“我瞧着那边只有上尊和她那位飘逸宁人、俊美无筹的徒弟呢。” “所以我们小桃夭是在看谁啊?” “瞧你明知故问的,自然是在看那位玉树风流的小殿主啊。” 说罢便都掩嘴轻笑。 被她们这般调侃,小桃夭的脸埋得更低了。 西王母摸了摸小桃夭的脑袋,欣慰道:“我们小桃夭长大了,也有了小女儿的心思。” 她看了一眼冥澈,而后便问:“若小桃夭当真看上了他,本神自是会为你做主的。” 闻言,小桃夭抬头目光波澜地看向西王母,“当真?”她的声音娇细,隐隐带着些期待与欢欣。 西王母并未回答是否,而是将目光在下面诸神身上扫过,以气发声:“诸神暂请安静,本神有话要说。”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楚地传入了众神的耳中。 刹那间百花园便安静了下来。 西王母满意地笑了笑,随即道:“桃花神女桃夭,温柔解意、仙姿佚貌,今日便想在诸位青年才俊的仙僚中为其则一仙侣。” 说着,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诸神。 那些年轻的男仙们纷纷肃容端身,理了理衣袍,挺直了脊背。 但西王母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冥澈身上。 “小殿主?”她唤。 一瞬间场上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冥澈身上。 而阡若挑了挑眉,眼中浮上兴味。 但冥澈满心满眼都是阡若,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直至阡若转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还有从四周传来的眼神,他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西王母笑道:“小殿主年少有为,越三阶升上仙,乃是万年难遇的才俊。不知小殿主有意否?” 她说完,桃夭一双桃花眼紧盯着他,眼神期待中掺杂着害怕。 冥澈方才并未注意西王母说的要为桃夭寻仙侣一事,此时便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 反是阡若出言提醒:“西王母有意促成你与桃花神女,问你有意否?” 她唇边噙着笑,透亮的眸子看着冥澈。 原来如此。 冥澈看着阡若眼中看好戏的意味,哑然失笑。 他回以一个带笑的眼神,目不斜视的一口回绝:“否。”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竟敢在西王母的地盘拒绝她的提亲?这不是打她的脸,拂她的面子吗? 西王母脸上的笑容僵住,神情渐渐变得不悦。 而桃夭一脸失意的垂下了头,其余花神愤懑的愤懑,讶然的讶然,疑惑的疑惑。 但也不乏有看到阡若师徒俩之间微妙的氛围后了然的。 只阡若眉眼弯弯,唇边笑意愈深。 场上逐渐有细微的议论声响起。 有仙者同身旁的仙友附耳道:“他虽为云禅宫的小殿主,但西王母也是位高权重、颇有威望的神仙,怎敢如此直白地拒绝?” 仙友答曰:“许是心气儿太高,太过自傲了。” 而后便又有仙者凑过来,暗示他们往阡若师徒俩的方向看,“你们瞧瞧,我怎么觉得他拒绝西王母是因为上尊呢?” “莫非前几日的传闻竟是真的?上尊与她徒弟······” 他们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得一道嘹亮的清丽女声:“莫非你当真与上尊有不伦之事,所以才拒绝的吗?” 众仙者循声望去,见是主位之上那十二花神中的其中一位——牡丹神女发的声。 她话音落后,便是一连的抽气声。 众仙纷纷向牡丹神女投去钦佩的目光。 至于当事人,冥澈收了笑容,转头看向牡丹神女,目光不善。 她被冥澈这么轻轻一瞥,突然想起来前几日传得沸沸扬扬那件事——云禅宫的小殿主拔了所有私下议论上尊之人的舌头! 她咽了口唾沫,方才的气势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畏惧。 冥澈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仙,最后停留在阡若身上。 阡若垂眸皱眉,一言不发,他也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想起方才众仙眼底的讥诮和唾弃,他的神情愈加冷冽。 突然,冥澈站起身绕过玉石桌走上前,直面所有质疑与冷眼。 他清冽磁性的嗓音响起:“我,思慕上尊,所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他含情目望向阡若,眼神炽热而坚定,“但这终究乃我一厢之情,与她无关,她从未应答过我的心意。” 他复又看向众仙:“所以,万般罪孽,乃我一人之过。她······” 话还未说完,一只温热柔软的手覆上了他的手掌。 冥澈回头,撞入阡若脉脉的双眸。 阡若握住冥澈的手,十指相扣,与他四目相接,眼神柔和坚毅,“从来都不是他一厢情愿,我们,是两情相悦。” 第45章 我可以唤你阡若吗 我们,两情相悦。 多么美好的情话,是阡若对冥澈感情的回应。 冥澈忍不住笑出了声,反握住阡若的手,眉飞色舞:“你说的,不许反悔。”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有无数的星子在闪,让人心甘情愿醉入这无垠的星空之中。 阡若点头,声音婉扬:“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厢师徒俩忘情的互表心意,那厢众仙之间却已炸开了锅。 泽裔黯然离场。 西王母拂袖愤愤离去,十二花神紧随其后。 渐渐地,一众好事的神仙也都散了。 ———— 因花朝节持续两天一夜,是以西王母为每个来赴宴的神仙都安排了住处。 阡若与冥澈十指相扣,慢慢地走在往住处去的路上。 “我们今日如此拂了西王母的面子,再继续待在昆仑山合适吗?”阡若侧头仰起小脸,看向冥澈。 “虽如此,但我们自有为客之道,她只要不轰我们,我们便待着,也算有始有终。”冥澈的手轻轻地摩挲着阡若滑嫩的柔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也是,”阡若勾唇:“膈应膈应她也好。”谁让她竟敢打冥澈的主意。 “师父。”冥澈突然停步,唤她。 “嗯?” 冥澈澄亮的眸子看着她:“我能唤你阡若吗?” 阡若闻言一愣,旋即微红着脸,颇有些不自在:“不能。没大没小。” “真的不能?”冥澈突然弯腰将脸凑近,唇边有一抹浅浅的弧度,“嗯?” 他拖长尾音,颇有挑逗之感。 阡若冷不丁撞入他含情脉脉的眼眸,心脏有一瞬间停拍,但随即便剧烈地冲击着她的胸膛。 她的脸更红了:“······真的,不能。” 她抬手将冥澈的脸推开,抿唇:“叫师父。孽徒。” 听见那声‘孽徒’,冥澈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他挑起一边眉,直起身垂眸看她,“孽徒?”他佯作思索,故意道:“上次师父唤我孽徒是什么时候来着?” 经他这么一提醒,阡若脑海里刹那间浮现出一个画面。 夜幕下,他低头吻了她。 阡若无颜面对,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真丢人,自己耍酒疯轻薄了小徒弟便罢了,竟还被小徒弟给反调戏了! 太没出息了! 但当她细细回味彼时的感觉时,心里却又莫名升起一股甜蜜,好像一颗蜜糖自喉间而入,甜腻感在食道里蔓延开来,裹住了她躁动不安的心脏。 想什么呢?! 阡若猛地回过神,暗骂自己色迷心窍了,竟对徒弟想入非非。 没救了没救了。 阡若的内心如是活动着,冥澈虽没有读心术,但从她的反应却也能推断出她此时所想。 他嗓音低沉,好似蛊惑:“没事师父,徒儿愿意让师父想入非非。”他拉过阡若捂脸的手放在自己的喉结上。 “师父不是很喜欢徒儿的喉结吗,现在师父可以摸个够了。” 阡若怔了怔,随即便用力抽回了手,嗔他:“孽徒,竟敢对为师耍流氓!”说完抬手便要去拧他的耳朵。 却在手伸至半空就被冥澈捉住了。 “师父莫不是忘了方才在百花园说的话?”他重复道:“我们,两情相悦。” 仅是说出这句话,冥澈的眼睛便弯成了一弯月牙。 “既然两情相悦了,便不算耍流氓了吧?” 阡若一时语塞。 这是什么说法? 罢了罢了,这小子自转性后就有许多歪理,她从来就说不过他。 “不同你扯这些歪理了,还是快些回去罢。” “好。”冥澈便又牵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因阡若身份尊贵,是以西王母独为她安排了一座殿宇,而冥澈则住在偏殿。 师徒俩正走到附近时,迎面便见有人来。 来人坐在轮椅上,着一袭青色衣袍,五官精致,但一头乌丝中却已爬上了几绺白发。 青衣男子驾着轮椅堪堪停在师徒俩面前,而后朝阡若颔首:“上尊。” 阡若并不认得他,但也礼节性地点头致意。 随后青衣男子便看向了冥澈。 “阿······”他刚出声便立马改口,“小殿主。” 冥澈脸上笑意不再,而是鲜有的冷漠淡薄:“擎越真神,别来无恙啊。” 闻言,阡若侧头看了一眼冥澈,而后又看向擎越。 他们认识? 想是看出了阡若的疑惑,冥澈尽量声音柔和道:“擎越真神乃是桑榆山擎氏一族的主神。而我出自桑榆山,自是相识的。” 他虽解释了原由,但阡若却还是觉得奇怪。 且不说冥澈刚拜她为师时仙力低微,想来在桑榆山不过是一个小透明,如何能与桑榆山主神相识? 再论他方才自见到擎越起情绪神情便不太对劲了。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不简单。 但从冥澈的反应来看,自然也不会是愉快的回忆。他既不说,那她便不多问。 冥澈并不想与擎越多加交流,拉着阡若径直便越过了他离开了。 擎越转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本就晦暗的双眸染上几分悲痛。 ———— 司时星君布夜,夜空挂上了几颗零星的星子,寡淡的光芒勉强照亮漆黑的夜里。 阡若已照常静坐禅思,神识进入太虚仙境涤荡,五韵六觉自发关闭,护体天罡罩在她身前形成了结界。 万籁俱寂之中,冥澈直接穿过偏殿殿门,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殿宇。 但他甫一踏出,便见前方不远处一个青色的身影。 见他出来了,以仙术控制的轮椅便自发上前,在距冥澈几步外停下。 擎越道:“阿谲,你要去哪儿?” 冥澈漠然道:“与你无关。” “阿谲,放下吧,这条路布满荆棘,注定凶险,不要······” 冥澈冷冷打断:“擎越,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擎越似是也被他激怒了,语气稍稍加重:“就凭我与你母亲······” 冥澈再次打断:“与我母亲?凭你曾经和我母亲那一纸可笑的婚约?” 他冷哼,讥诮的勾起嘴角:“省省吧,在擎氏一族将我们母子二人交出去那一刻起,你和我母亲的婚约就已经作废了,连带着你们之间的情意。” 说完,他不再同他废话,直接化作了一道红芒离开。 留下擎越一人怔怔的呆在原地。 他低头看着自己废了的双腿,双目渐渐浑浊,隐隐有水光闪现。 他阖眼,表情悲戚。 洛云,我知道你怪我,是我去晚了。 第46章 你没机会知道了 昆仑山后山有一处禁地,那里有盘古天神亲自布下的结界,非盘古后裔不可入内。 洪荒初期,天地一片混沌,盘古用开天斧开天辟地,并将自己的神骨伫立在天地之间,是为擎天之柱。 冥澈远远地在山壁外停下脚步。 这里看似只是一处山壁,但若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里头没有一个活物,也没有任何生气。而且山壁外有结界,只不过等常神仙看不见罢了。 若是有人不明所以的误闯此处,无需碰到结界,只要站在结界几米开外便能被守护者察觉。 而这处禁地的守护者自然就是西王母了。 冥澈取下腰间的一块玉牌。 这是他刚入云禅宫时阡若予他的。 阡若说这块玉牌里有她的本源神力,拿着它便可畅通无阻的行走在天宫上的任意一重天,且当他遇到危险之际她便能第一时间察觉。 以玉牌内的盘古神力护体,再封住体内法力和周身仙泽,便可蒙混过关。 他右掌自丹田处渐渐往上,将体内的法力全数凝聚成元珠,正待施法封印时,他双目一凛,斜视后方。 几乎是瞬间,他出手,斜月迅猛飞出。 “铮——”的一声,斜月似是与金属相碰,层层草叶下隐隐有银花迸出。 下一刻,一个身影从草丛中掠出,斜月也被来人击了回去,回到了冥澈手中。 冥澈看着来人,皱眉。 枢冕。 又是他,阴魂不散。 枢冕手握光剑斜指地面,他神色沉重:“冥澈,你竟敢私闯禁地,究竟是何居心?” 冥澈盯着他许久,然后突然笑了:“可惜,你没机会知道了。” 此话一出,枢冕心中大骇。冥澈唇边的笑容竟叫他感受到了寒气与杀意,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他要,杀、人、灭、口。 枢冕抬剑直指冥澈:“你要弑神?你不怕天罚吗?” 谁知冥澈竟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为何要怕?” 可笑,他本也算不上神族之人,成神成魔不过他一念之间,天罚还管不到他身上。 “疯子,”枢冕吐出两个字,眼中终于浮现出害怕的神色,“你这个疯子。” 他不动神色的后退了一步,正想看准时机逃跑时,便见冥澈收起了斜月,右手往下一甩,一柄红色的寒剑出现在他手中。 枢冕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凡是神族之人大多都看过洪荒图册,只要看过,那么这柄剑就不会陌生。 修冥剑。 魔神佩剑。 “怎么会······”枢冕喃喃,“修冥剑,修冥剑······他······” 冥澈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他横剑,清澈透亮的双眸映在泛着寒芒的剑刃上,“能死在修冥剑下,你此生也不算白活。” 闻言,枢冕的双眼渐渐浮上惊惧,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转身便跑。 但他的速度又如何快得过冥澈呢? 冥澈邪魅一笑,双目凛冽,执剑瞬移上前,一道血色的剑影旋出。 ————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阡若虽关闭了五韵六觉,但护体结界察觉有人靠近便会发出警告,是以阡若便慢慢的回拢神识,睁开了眼。 “咚咚咚——”敲门声持续响着。 “上尊可在?” 外头传来一道语气焦急的女声。 阡若挥手收了结界,撩起裙摆下床前去开门。 “何事?” 外头的仙娥看上去分外着急:“上尊,后山禁地出事了,王母让奴婢来请您。” 后山禁地? 阡若皱眉,她自然知道后山有什么,也知道事态紧急,沉吟:“带路。” 仙娥福身,随后便在前头领路。 待路过偏殿时,阡若驻足:“等等。”然后走至偏殿门口,抬手正欲敲门,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两个身影正往这边来。 是冥澈和擎越。 阡若并未询问他的去向,而是径直拉了他的手,神色凝重:“跟我走,出事了。” 后山禁地。 当阡若、冥澈和擎越三人到达此处时,前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神仙,众神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讨论的内容听不真切。 但在这一众嘈杂声中,人群里雷阳愤怒悲切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阡若他们耳中。 “······混账!究竟是谁!······我的枢冕啊······” 阡若皱眉,沉着脸走了过去,“让路。”她沉声道。 这两个字她是用法术发的声,所以即使声音低浅,但却依然让那群围观者们听得真切。 众神纷纷转身,见是阡若,均自觉的在中间让出一条道。 阡若几人走近,这才瞧见了神群中的景象。 枢冕双目圆睁躺在地上,嘴角渗着血迹,脸上不可思议与害怕的神情凝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看着应是死了有段时间了。 但是他身上衣物完好,并未有明显的外伤。 阡若敛眸,神情若有所思。 而她身旁的冥澈脸上并无意外,嘴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见阡若师徒俩过来了,雷阳凌厉的眼神迸射在冥澈身上,咬牙:“是你,是你!定是你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杀了枢冕!”说着他召出法器,竟直接向冥澈扑去。 阡若抬眸,右手一扫,归梦剑应势而出,挡下了雷阳这一击。 冥澈丝毫未动,嘴角弧度又往上扬了扬,看着雷阳的眼神带着嘲讽。 “雷阳,空口白牙就敢污蔑本尊的徒儿,当真以为我云禅宫好欺负吗?”她的声音夹杂着冷意,竟让在场众神都感觉到了一丝寒凉。 雷阳紧紧握着剑柄,指尖泛白,“枢冕的舌头被割了,除了冥澈,还有谁会这样做?!”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西王母拦下了。 “雷阳上神稍安勿躁。”西王母安抚雷阳,而后又看向阡若:“雷阳上神痛失爱徒,此刻心情定然悲痛难抑,情绪难免激动了些,还望上尊莫要与他动怒。” 阡若轻轻地瞥了一眼雷阳,随后便不发一言的蹲下身查看枢冕的尸体。 枢冕身上并无明显的外伤,致命伤乃是脖颈上那一道整齐的剑痕,一招毙命。 究竟是何等修为,竟可将一个上仙一击毙命? 还有枢冕的舌头。 阡若蹙眉,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前几日的“议论风波”,还有那些被冥澈割了舌头的仙僚。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与他有关吗? 若此地是寻常仙山便罢了,她大可用回溯术看到先前发生的事情,但麻烦就麻烦在这里是六界第一仙山,被施了阻断的术法,便无法用回溯术了。 且神仙死后神识虽不会化作怨灵,但也会有残存的神识飘荡在四周,但眼下看来却空空如也,枢冕的神识竟被凶手捏了个粉碎! 等等! 阡若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扫过枢冕脖颈上的致命伤,闭上眼睛感受那细微的气泽。 不多时,她猛地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第47章 修冥新主——慕谲 阡若站起身面对众神,道:“枢冕死于修冥剑下,一击毙命。” 此话一出,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 但旋即雷阳便厉声喝断:“不可能!修冥剑?上尊,你不要因为想给徒弟脱罪就编造此等谎言忽悠我等。” 阡若的眼神淡淡一扫:“忽悠你?有必要吗?” 雷阳被噎了一噎,但旋而便又道:“哼,众所周知,修冥剑自封与罗刹地,一柄无主的神器如何能飞到这里来,还杀了枢冕?” 他抬剑指向冥澈:“一定是他!他曾说过要割了枢冕的舌头,但彼时因陛下做主便作罢了,谁知他竟记挂到现在!” 阡若旁移几步挡在冥澈身前,双目直面雷阳的利剑。 冥澈垂眸看着挡在身前的阡若,展颜一笑,眉目柔和,心中暖流汹涌。 傻瓜,分明比他矮了一个头,却还用这副单薄的身躯毅然地站在他身前护他。 真是让他觉得好笑又无奈。 她是哪里看出来他需要被人保护的?他看上去很弱吗? 他弯唇,伸手拉住阡若的胳膊。 阡若回头。 冥澈道:“师父,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子了,我长大了,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说完,他将阡若拉到身后,伟岸精瘦的身躯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阡若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宽肩窄腰,心里突然就安定下来了,一直紧绷着的神情柔化,嘴角弯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冥澈看着雷阳,说:“我承认,我很记仇。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他哼了一声:“如果没有证据,那就闭上你的嘴,不要像狗一样狂吠。” 雷阳一口老牙都快咬碎了,气得胡子直抖:“你——你——”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擎越催动轮椅上前,轻声道:“方才小殿主一直同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他作证。” 冥澈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擎越又继续道:“况且弑神这种罪孽,若当真是他做的,为何现在还未见天罚?” 他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其余众神也都渐渐地出声附和。 “对啊,为何不见天罚?” “若是神族弑神,必然会引来天罚。目下却不见一丝动静,莫非凶手不是神族?” “看来小殿主确实是被冤枉的。” “可是方才上尊所说,枢冕上仙死于修冥剑下,这也说不通啊。” “修冥剑此前一直同上尊在落尧山中,上尊出山后它便飞去了罗刹地,封剑了。一柄无主的剑,如何行凶?” 然后事情便又陷入了死胡同中,众神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突闻众神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修冥剑已经重新认主了。” 这个声音在一片静默中显得尤为突兀,众神纷纷扭头循声望去,见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仙君。 有人便问:“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小仙君答:“我有一位仙僚,是凤凰族的惊玄上仙,他数月前曾入罗刹地,并且活着回来了。” “竟活着回来了?!” 众神惊了一惊,而后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等着他的下文。 小仙君被看得有些害羞,磕磕巴巴道:“他···他受了重伤,现正在······闭关疗伤。他闭关前曾与我说······说修冥剑已经重新择主,而那个主就是······” 他看着眼前这一道道疑惑求解的目光,咽了口唾沫后说出了一个名字:“慕谲。” 慕谲?! 众神脸色倏地白了,目光骇然。 众神在听见这个名字后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雷阳亢亮愤懑的声音如惊雷般乍起:“好个邪小子,本神没有带兵平了他的老窝,他竟敢,他竟敢——” 说着他便握紧手中的剑,“本神定要捉了这小子,抽了他的骨,扒了他的皮!” 他抬手正要召云,却再一次被西王母拦住了:“上神稍安。我已经派人去禀告陛下了,罗刹地一事,还需待陛下定夺。” 雷阳纵使心里再有不甘与怨怒,但不得不承认西王母说的有理。 慕谲那小子邪性的很,况罗刹地原为魔神的修炼之地,里里外外均是结界陷阱,还有神兽勾陈守护,岂是那般容易入的? 加之现在慕谲有了修冥剑的加持,怕是更难应付了。 雷阳看向枢冕的尸体,眸中一痛,却终是没再说什么,带着尸体驾云回了天宫。 好好的花朝盛会,前有冥澈拂了她的面子让她下不来台,现又出了弑神一事,西王母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黑得如锅底色。 她深深地看了冥澈和阡若一眼,但并未多言,拂袖离去了。 众神也都作鸟兽散。 擎越看向冥澈,嘴唇微张欲言又止,但最后看了一眼阡若后便也转身离去了。 一时间这偌大的后山便只剩下了师徒二人。 冥澈转身看向阡若,后者则始终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 “师父?”冥澈轻唤,“在想什么呢?” 阡若抬头,目光有些复杂。她摇头:“没什么。” 她方才一直在想慕谲此人。 她觉得事情太过巧合了。 前有鬼界修冥剑现世助她,还有罗刹地那个红衣男子给她的熟悉感,然后在人间时她模糊中看见的那个身影,再来就是今夜弑神一事。 其间种种,似乎都与冥澈相关。 慕谲,冥澈。 这两人之间有何联系? 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人? 阡若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内心总有些惴惴。 她甩了甩头,摒弃内心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要多想,现在一切都还未得到证实,若想搞清楚其中联系,势必要先了解慕谲这个人。 或许,擎越可以为她解惑。 不过当下还有一件要紧事。 阡若看向山壁。 第48章 修冥剑与优昙花 事情发生在擎天柱结界外,定然不是巧合,这个凶手怕就是奔着擎天柱来的,所以稳妥起见,阡若必须进去查看擎天柱是否无恙。 她对冥澈道:“你且先回,我还有些事情,办完就去找你。” 冥澈点头:“好。” 而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待冥澈离开,阡若右手为掌自丹田处缓缓升起,掌心凝聚起一股力量,随后慢慢的将手掌推出,那股力量与一道无形的结界融合,旋即那结界便显形,荡开了一个入口。 阡若迈腿走入,身后的结界随之关闭,恢复如常。 她沿着山壁往里走了一小段距离,很快便走到了一处悬崖。 悬崖下方云海翻滚,不知深浅几许,但阡若却并未作停留,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当她一只脚跨过悬崖时,却并没有失足掉落,而是稳稳当当地踩到了实地,身影随即隐没,消失无踪。 她进入了悬崖上的一处空间,里面纯白无瑕,有着极强的仙力波动,一眼望不到尽头。 只中心处的一根粉白色光柱格外显眼。 这便是盘古天神用以擎天地的骨柱了。 若是有心之人破坏了擎天柱,那么天必将崩塌,届时便是真正的天地浩劫了。 所以擎天柱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阡若几步上前,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上擎天柱,闭上眼感受其间仙泽。 在她的手触上擎天柱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许多画面,但那并不是她的回忆。 那些碎片在她脑中渐渐地拼凑起来,最终在她眼前形成了完整的画面。 那是一座漂浮着的小岛,小岛不大,其上矗立着一间竹屋。 翠绿的竹屋外壁有红红绿绿的花蔓蜿蜒而上,娇小的红花缀在绿色的根蔓上无风自动、左摇右晃,花蕊泛着淡淡的灵光。 而在竹屋外还有一个花圃,一应嫩绿的枝叶中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儿,你拥我挤,极有灵气。 但在这满园的花红柳绿中,边角处的一株优昙花格外惹眼。 优昙花三千年一开,却是昙花一现。 不过这里花圃中的优昙花却是始终盛开,如玉般剔透的花瓣绽放,中间浅黄色的花蕊凸起,一滴殷红的血珠飘浮于花蕊之上,使得原本莹白的花瓣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红血丝,有一种别样的美。 眼前的这些景象,阡若无比的熟悉。 因为这里乃她出生长大的地方——落尧山。 而那一株莹润的优昙花就是她的原身,花蕊之上飘浮着的血珠便是盘古天神的精血。 精血与优昙花相融,在落尧山充裕的仙泽灵力中,她修成了人形。 就在阡若回忆此前她居住在落尧山中的日子时,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她回过神来望过去。 那是一个身着红袍的男子,及腰的长发与衣服同色,红如火焰,张扬艳丽。 他左手拿着一柄神剑走进花圃,沉厚爽朗的声音响起:“盘古?怎么又在捣鼓你这些花花草草,快来陪老子喝酒!” 阡若认出了那柄剑——修冥剑,那么这人便是魔神赤荒了。 猜出他的身份后,便见赤荒右手一捞,一壶酒凭空而现。 他将酒壶抛向不远处,被一只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盘古一手接住了酒壶,一手拿着一个釉色的浇水瓷瓶,含笑看向赤荒。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放下瓷瓶,走到花圃中施法变出了一方玉石桌椅。 “坐。” 赤荒仰头一笑,而后便席椅而坐,随手将修冥剑放在了一旁。 盘古又变出两个酒杯,斟了一杯酒递给赤荒。 赤荒横他一眼,不羁道:“用什么杯子,这般小家子气。” 说着他又捞出一壶酒,揭了酒盖后直接上嘴,仰头便是一大口。 因喝了急了些,嘴角不断有酒水溢出,流过下巴、脖颈,最后没入衣襟。 盘古笑道:“我可没你这般不拘小节。” 说完,他端起酒杯浅啜一口,“好酒,是你千年前埋在罗刹地沙华树下的吗?” “正是。我们当时说好待平定洪荒,便寻一毓秀之处喝酒论天地。此情此景,岂不正哉?” 说完便又大笑两声,咕嘟咕嘟又饮下一大口。 这时,他手边的修冥剑震了一震,随即就立了起来飞到旁边的花圃上,剑柄前倾凑近,似是对这些花花草草感到好奇。 盘古看向修冥剑,道:“你这剑倒是有灵,随了你这主人的性子了。” 赤荒将酒壶扥在桌上,转头看过去,“自它有了意识后愈发的叛逆了,许多时候竟还敢同我对着干。”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挥出手,一道红色虚影迅疾向修冥剑袭去。 但修冥剑身手也极为敏捷,翻了个跟斗避开了。 它避开了,那红影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一簇花丛中,打落了几朵鲜艳的花儿。 盘古斥道:“你可莫要毁了我的花圃,这些花儿都已经化灵了,不可妄造杀孽。” 话毕,他手腕翻转,掌心凝起一簇光影,随后将光影推出,托起了那几朵被打落的花儿,为它们疗好伤后便又将其安回了远处。 赤荒道:“好好好,知道你宝贝这些花花草草,我注意些便是了。”音落便又回过头继续喝酒。 那厢修冥剑翻了个跟斗后翻到了角落处,正对着那一株莹白的优昙花。 修冥剑被优昙花吸引住了,它凑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花蕊上的那一滴血珠,随后移动“身躯”,从各个方面观察着优昙花。 盘古见状笑了笑:“你的剑似乎很喜欢优昙。” 赤荒睨了一眼,嗤笑:“什么喜欢,见色起意罢了。” 他吐槽:“好色之徒。” 看到这里,阡若不觉间弯了唇。 她想起了自己幼时在落尧山的岁月。 彼时她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落尧山,因盘古天神神陨前在落尧山布下了结界,让她在能彻底掌控盘古神力之前都无法走出落尧山。 但好在还有修冥剑一直陪伴着她。 修冥剑有灵,即便不会说话和没有人形,也时常会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比如用它那坚韧锋利的“身体”给她表演下腰,在空中乱舞的给她表演舞剑······ 这时,眼前的画面开始迅速的消退,很快便又化为了虚无。 阡若睁开眼睛,神识回到了擎天柱的空间里。 奇怪,她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擎天柱给她看这些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吗? 思之无果,阡若便收回了手。 罢了,总归擎天柱并无异常,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是以阡若便离开了此地。 当她走出山壁的结界时,因为陷入了沉思,所以并未发现她插在发髻里的一支朱钗上有一道浅浅的光亮飞离。 光亮飞过空中,来到了冥澈居住的偏殿,隐入他的眉心。 第49章 慕谲的过往 从山壁出来后,阡若去了桑榆山。 彼时擎越正在自己的花园中给满园生机勃勃的兰花浇水,却在此时有仙侍过来禀告:“上神,上尊来了,正在园外。” 擎越微愕,旋即便放下了浇水的瓷瓶,道:“快请。” 不多时,仙侍便将阡若引入了前厅。 擎越揖手:“上尊仙安。” “免礼。” 阡若挥了挥手,开门见山地问道:“慕谲,你知道多少?” 她顿了顿,换了一种问法:“或者说,冥澈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 擎越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阡若问的竟是这个。 他故作不解:“擎越不知上尊所言何意?”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波澜。 她突然问起这个,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阡若不想和他打哑谜,直接点破:“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我知道冥澈就是慕谲,也知道枢冕为他所杀。” 她淡淡地瞥向擎越:“我只想知道,他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 擎越低头笑了笑,依然不改变自己的说法:“上尊恕罪,擎越实在听不懂······” 阡若不耐地打断他:“不要在我面前装傻。” 她神色肃重的看向擎越:“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冥澈,所以不愿意说。但是我是冥澈的师父,我不会害他,你只有说出来真相,我才能想办法帮他。” 似是没料到阡若会这样说,擎越怔了怔。 是啊,她是冥澈的师父,不,应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师徒更亲密。 或许她说的没错,只有她才能将冥澈从迷途拉回来,只有她才能帮到冥澈。 想清楚其中利害,擎越抬眸,正色道:“好,我可以将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但上尊也需得向我承诺,一定要护好他,不要让任何人有伤害他的机会。” 阡若道:“我保证,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到他。” “好。”擎越闭上眼,开始回忆内心深处那一段最痛苦的往事,“说起慕谲,那便需得从他的生母洛云仙子说起了。” 阡若发现,当擎越说起洛云仙子时,脸上神情温柔中掺杂着悲戚。 “洛云仙子乃是神界第一美人,许多神仙都心仪于她,也引来不少的求亲者,但都被她婉拒了,因为她心仪之人是我,而我也思慕于她。 “后来我的的父神,也就是当时的桑榆山主神,为我二人定下了婚约。但就在婚礼前夕,变故陡生。” 听到此处,阡若皱了皱眉。 擎越的神情渐渐地变得狰狞,“魔君垂涎洛云的美色,竟强行玷污了她!”说到这里,擎越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洛云也因此有了身孕。” “魔君?”阡若脱口而出,一脸惊讶。 “不错,正是魔君。”擎越咬牙,“但我并不在意,我爱洛云,就会爱她的一切。但是我的父亲为了擎氏一族的名声,将我关在桑榆山,并对外宣布取消婚约。” 擎越眼中染上痛色,“后来慕谲便出生了。慕谲两千岁时,魔君刚好被其余五界之主联手制服,将其囚于困兽之海。所以慕谲身为后裔,他的存在就显得格外微妙。 “他们母子二人在神界收到诸多排挤与嘲弄,无法,洛云便只好带着慕谲离开了天宫,去了凡间。我并不知道在凡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猜,慕谲身负之力,他彼时年幼怕是控制不了,那些凡人自然也不会接纳他这个异类。 “可叹这六界之中竟没有他们母子二人的容身之处。” 擎越苦笑一声,便又继续:“再后来,上元天尊测出万年后六界将迎来一场浩劫,而这场浩劫,就是慕谲带来的。如此这般,慕谲就这样成为了众矢之的,而后先天帝派出天兵捉拿他们母子二人上天。” 闻言,阡若的心里紧了紧,双手不自觉地握了拳。 擎越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颤抖:“洛云带着慕谲躲避天兵的追拿,走投无路之际来到桑榆山求救。当我的仙侍告知我这一消息时,我耗尽半身修为冲破了父亲布下的结界,却还是晚了。” “父亲假意帮助洛云,其实只为引她上山。当我赶到时他们母子二人已经被交给了天兵。我满腔恨意的与父亲决裂,想要追上前救下他们母子二人,却被父亲废了双腿。” 擎越垂头看着自己的腿,涩然一笑:“最终,我还是没能救得了他们。” “诸神在九重天的凌霄殿对他们母子二人进行审判,绝大多数的神仙都要求处死慕谲,当然,也有反对的,但是只占极少数。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洛云承连坐之责,被罚二十道紫金笞神鞭。至于慕谲,”擎越看向阡若,沉声:“打散神识,永世不得超生。” 他话音刚落,阡若闭上了眼,心脏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擎越继续道:“洛云为母则强,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打散神识,于是她便在笞神台上拼尽一身护体修为,用本源之力护着冥澈逃离了神界。” 逃离了? 阡若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但擎越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她几近窒息。 擎越说:“后来不知怎么慕谲落到了魔后手里。魔后靡罗,心狠手辣、嫉妒成性,慕谲是魔君的私生子,靡罗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我听说,慕谲被靡罗抽了仙骨,断了经脉,废了修为,扔进了无人生还、凶险叠生的罗刹地。” 抽了仙骨? 断了经脉? 废了修为? 阡若感觉心脏似乎被人揪住了,痛苦自心口蔓延,直达四肢百骸。 她的眼眶染上水汽,鼻尖泛酸,牙关紧咬。 他经历的这一切被擎越用言语叙述出来,只是一段段浅显的话语罢了,可是却都是他切身经历的。 当他被所有人遗弃、唾弃、驱逐,当他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而倒下,当他经历了身体上的痛苦折磨,当他一个人无助地走在阴森昏暗、凶兽遍布的罗刹地,他该有多么的绝望啊。 为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阡若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臂弯,任由泪水濡湿了衣衫。 第50章 很委屈吧? 从桑榆山出来后,阡若的双眼已经红肿了。 她漫无目的的在天际飘荡,不知去往何处。 最后当她停下脚步时,抬头一望,竟不知何时走到了罗刹地。 看着罗刹地由内散发出来的阴暗气息,阡若只觉得心中一窒。 她迈腿走了进去。 自她进入罗刹地那一刻起便察觉到了周围暗处一双双窥伺的眼睛和散发的杀意,待她再走进些,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嗷呜——”一声,一只凶手张开四肢猛地向她扑来。 阡若看也不看一眼,右手挥扫,归梦剑出,但闻“噗——”的一声,归梦剑一剑穿喉,凶兽应声倒地。 见同伴被杀,在暗中潜伏的兽群仰天长啸,叫声悲切愤怒,一窝蜂的全数冲了上来。 阡若斜睨,足尖旋转回身,凌厉的眼神扫过兽群。她以迅猛的速度上前握住归梦剑,脚下步伐连动,只见她的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兽群中,剑影闪过,血涌如泉。 她的身影闪现在兽群身后。 而她身后,数十只凶兽颓然倒地,血流与本就黑沉的土地融为一体,竟也不显得突兀。 阡若右手执剑,瓷白的脸庞上被溅了几滴血迹,翻飞的白色裙摆上漾开了几朵血梅。斜指地面的归梦剑剑刃泛冷,一滴滴鲜血顺着寒刃话落剑尖,最后滴落入土。 他初入罗刹地时是否也遭到了凶兽的攻击? 那时的他修为尽毁形同废人,又是如何扛下来的? 阡若不敢多想,每想一点心脏便如刀割般的疼痛。 她未收归梦剑,执剑继续往罗刹地深处走。 一路上她能察觉到还有许多凶兽恶灵在暗中跟着她,但许是看见她方才斩杀兽群时的狠辣与果决,所以犹豫着不敢上前。 但也不乏有胆大的恶灵垂涎她的神力,便不怕死地冲了上来。 阡若眼也不眨地挥剑,一剑一个,毫不手软。 至于罗刹地内的结界,她身负盘古神力,魔神之力布下的结界对她起不了作用。 不知走了多久,越往里走恶灵凶手便越少。 这也难怪,罗刹地深处有神兽勾陈坐镇,哪个不怕死的敢往里走。 这时,阡若来到了一个空旷处,说空旷倒也未见得很广阔,只不过没了一些荆棘鬼藤和枯树的存在,只有一张不算大的石床。 阡若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她的双眼定定的看着那张石床,随后双腿重逾千斤的往前走去。 她就着床沿坐下,伸手抚上了冰冷坚硬的石床,“啪嗒”一声,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落下,敲打在石床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就是睡在这里吗?一床被子也没有? 她抬头环视四周,除了不远处的枯树藤枝、黑土白骨外,什么也没有。 他是如何能在此度过数千年的岁月? 突然,阡若耳廓微动,听到了一阵“哒哒哒”的踢踏声,下一瞬,便见神兽勾陈自浓浓黑雾中现身。 勾陈在距她不远处扬起前蹄刹住脚,扬首嘶鸣一声。 想来它本以为有人入侵,所以急匆匆地赶过来,但当它在阡若身上察觉到故人的气息时便猛地停了下来。 阡若虽从未见过勾陈,但勾陈乃是魔神的坐骑,魔神又与盘古天神交好,是以它自然而然的便也识得阡若身上的盘古神力。 但随即,勾陈突然扬蹄发出一阵温和细小,恰似撒娇的嘶鸣,而后阡若便看见一个身影自勾陈身后走出。 冥澈。 勾陈往冥澈怀里一扑,又化作了小兽的模样。 冥澈下意识地接住勾陈,但当他抬眼看见阡若时,眼神有些闪躲。 他移开目光,眼神一忽儿瞥向这边一忽儿瞥向那处,却唯独不敢看向阡若。 良久,他终是重新将眼神放在了阡若身上,“你,还是知道了。”他的声音很轻,眸子里掺杂着害怕、无措与慌乱。 阡若看了他好半晌,然后蓦然抬腿朝他奔去。 她一把扑进了冥澈怀中,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身。 冥澈一时不察被她撞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原本被他抱着的勾陈也摔在地上。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双手摊开,有些愣怔。 怀中传来阡若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慢慢的,冥澈眼中的怔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与了然。 他回抱住她,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后脑似是安抚:“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阡若吸了吸鼻子:“对不起,如果我当时在,我一定可以护住你们的······” 她仰起脑袋,下巴抵在冥澈的胸膛上,“这几千年来,很辛苦吧?很委屈吧?” 她白皙无暇的脸庞挂满了泪痕,双眸湿漉漉的,卷翘的眼睫上还挂着几滴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 阡若的话宛如一把利剑插入他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鼻尖泛起酸楚,眼里慢慢地蓄起了泪水。 几千年来,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辛不辛苦,委不委屈,以至于他每次午夜梦回被梦魇魇住时,惊醒后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孤寂、寒冷、迷茫、痛苦,所有不好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冥澈闭上眼,一滴泪水终是抑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他对外建立起的外刀枪不入、坚硬无比的盔甲,却因她一句话而溃不成军。 所有心理防线都在这一刻崩塌。 他紧紧地抱住阡若,弯下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无声地泪流满面。 过了许久,阡若和冥澈已经在石床上坐下,彼此脸上的泪痕也都干涸。 阡若问:“你当时是怎么在罗刹地生存下来的?” 冥澈声音低浅的回答:“初入罗刹地时被那群凶手追赶撕咬,全身血肉模糊,残肢断腿,就在我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勾陈来了。它把我驮在背上,带我来到了这里。 “修冥剑认我为主,剑气入体,为我重塑了经脉和根骨。后来我便一直在这里修炼修冥心法,变成了罗刹主宰。” 阡若眸色一痛,握住冥澈的手紧了紧。 她说:“冥澈,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和想做什么,但是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停手。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向你和洛云仙子道歉和忏悔。” 她侧身,眉眼温柔地抬手抚平冥澈皱着的眉,“听话,好吗?” 冥澈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他舒展了眉头,清澈的眼眸闪着光芒。 第51章 我会与慕谲站在一起 十三重天。 予澜坐在寝殿里的桌案前,收笔,然后对着刚写好的信笺施法,便见信笺一点点消散化作了一缕小小的光影飞了出去。 送走此信后,桌案上那一盆素兰花瓣微动,随即自花蕊出缓缓升起一股红影。红影飘起来到她眼前,渐渐地化作了一行字。 是冥澈给她传的信。 他说:取消所有计划。 看完那寥寥数字,予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取消所有计划?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没有一点预兆? 是因为······ 阡若? 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名字,让她内心腾起了一团火焰。 “阡若——”她咬牙吐出这两个字,面目狰狞的一把将桌案上的物什扫落在地。 “哐当哐当”的声音连连响起。 凭什么,她究竟凭什么?她究竟凭什么让冥澈为了她放弃了仇恨? 数千年来的苦心筹划,他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取消就取消了?! 阡若究竟对他施了什么术法,让他这般言听计从。 予澜站起身焦躁地踱来踱去,眼中充满不敢与愤恨。 突然,她顿足,眼神逐渐变得凌厉与凶狠,“冥澈,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一切,那就休怪我狠心了。” 她勾唇,笑容阴险怨恨。 ———— 摩夷亭。 阡若和拂风相对而坐,玉石桌上升起袅袅茶烟,盈满了两人的视线。 拂风道:“难得,你竟主动找我。” 阡若语气淡淡:“我找你有正事。” 她端着茶杯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茶杯壁,“昆仑山弑神一案,你待如何处理?” 拂风啜了一口茶水,而后道:“我已经通知在外云游的神族众主神,待人都到齐,我们会就此事进行商讨。” “我是问,你的想法。” 拂风看向她:“若此事当真是慕谲做的,他也算半个神族,自然照规矩来。” “规矩?”阡若冷哼,“打散神识,永世不得超生?还是抽了仙骨,罚紫金笞神鞭?” 她的语气带着讥诮嘲讽,拂风不免皱起了眉。 “阡若,你为何会对怎么处置慕谲一事感兴趣?你······”他疑惑的看向阡若。 阡若并不打算告知他冥澈的事情,便引开话题:“怎么,弑神这么大的事情,我身为上尊竟无权过问了吗?” 她的语气实在是说不上和善友好,甚至有些夹枪带棒的戾气,充满了敌意,让拂风觉得奇怪又莫名其妙。 阡若盯着他:“你们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今日这个局面是谁造成的?是慕谲吗?” 她反问,然后冷笑:“不要告诉我神族的那些主神没一个拎得清的。” 拂风回望着她,眼神渐渐肃穆:“你想说什么?” 阡若一字一句,别有深意:“慕谲他做错什么了?当时他不过是个孩子,那些主神却只因为一句预言将他逼入绝境。” 她的语气愈发冷冽:“但凡他们待慕谲宽厚些,都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所以,” 她语气加重:“我要那些主神给慕谲和洛云仙子道歉,向魂归离恨天的洛云仙子忏悔。” 闻言,拂风怔了一怔,旋即便自嘲一笑:“不可能的。当时我也曾试图阻止,可是我的父帝、元始天尊、上元神尊、裕祁帝君等主神却坚持除掉慕谲,我们人微言轻,根本没有话语权。” 阡若倒是没想到当时拂风竟是持反对意见的。 她道:“这件事终归是神族有负于慕谲,先解决此事再来论弑神一案。在此之前,我会与慕谲站在一起。” 说完她也不看拂风是何反应,径直起身离开了。 拂风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她为何分外关注慕谲的事情?慕谲一事发生时她尚在沉睡,她如何知道的? 就在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其中原由时,身后响起清浅的脚步声。 予澜走进摩夷亭,在拂风对面坐下。 “你怎么来了?”拂风抬眸轻轻瞥了她一眼。 予澜笑得张扬:“我知道冥澈的秘密。” 话落,拂风扬眉,来了兴致。 ———— 碧落海,粼绡宫。 泽裔阖眼盘腿坐在贝壳床榻上,双手在胸前结印,一道海蓝色符印慢慢的显出。 符印显形后,他的胸口变得透明,依稀能见位于中间的一颗有律跳动着的心脏。而心脏前,有一片五彩粼粼的鳞片泛着绚烂的光彩。 那是鲛人的护心鳞。 泽裔睁开眼,垂头,伸手拈住一片护心鳞,眼神凛冽,用力将其往外拔。 护心鳞连心,根部被用力的往外拔扯,护心鳞与血肉相连处慢慢的裂开一条缝隙,蓝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他眉心紧皱,双眼紧闭,额头青筋暴出,渗出的细密汗珠顺着颊畔滑落。 他手上力道丝毫不减,紧咬牙关奋力一拔,护心鳞被生生从血肉里剥离。 泽裔疼得浑身抽搐,直接瘫倒在床榻上,握着护心鳞的手软软的垂落。他艰难的掀开眼皮看向手中那块流光溢彩的护心鳞,嘴角扯出一个舒心的笑。 但随即而来的却是心口处噬心的疼痛,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的颤抖着。 彼时在司命殿的泽林突觉心口一痛,内心深处传来深深地不安。 他连招呼都未曾同司命打,快马加鞭的回了碧落海。 当他推开泽裔的房门时看见的就是泽裔浑身湿透的蜷缩在床上的场景。 他三两步上前。 “兄长!”他坐在床沿,一眼便瞧见了被泽裔紧紧攥在手里的护心鳞,心头大惊,厉声喝道:“兄长你疯了不成!” 但他也深知此时不是追究的时候,眼下赶快给泽裔止痛疗伤方是最要紧的。 他扶起泽裔,盘腿坐在泽裔身后,双手为掌凝聚起浑厚的仙力轻轻的推上泽裔的后背。 他的掌心紧贴着泽裔的背脊,能明显的感觉到泽裔的身体正在剧烈的颤栗。 拔鳞之痛非常人所能承受,挖心削骨怕也不过如此了。 泽林将源源不断的仙力输送到泽裔体内,渐渐地他自己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脸色变得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泽林感觉自己的仙力快要枯竭时方才收手。而好在此时已经成功给泽裔止了痛。 他扶着泽裔躺下,“兄长你太胡闹了,拔掉一片护心鳞,相当于减了你一半的寿命,何苦来哉?” 泽裔唇瓣张合:“鲛人的护心鳞······关键时刻,应该可以······” 他的嘴唇惨白毫无血色,大口喘着气:“可以······保她一命。”说着,他的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泽林被他气到无语,都不知道怎么骂他了。 泽裔看向泽林:“若是当司命某日面临险境,我相信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拔下护心鳞。” 他将护心鳞握在心口,道:“因为她们是我们愿意豁出性命都要保护的人。” “······” 泽林没有搭腔,瞪他一眼后甩了甩袖袍就转身出去了。 胡闹,简直胡闹! 简直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分明他是兄长,为何却总是他在照顾劝诫他? 他若是再管他,那他干脆把自己炖了鱼汤给司命喝了算了! 泽林在房外的珊瑚园中暴走,越想越气。 这时有几个侍女走了过来,向他行过礼后便朝珊瑚园外走去。 泽林顿了顿,最终还是叫住了那些侍女。他吩咐:“去将我珍藏的万年雪莲仙草取出来炖了,给海皇端过去。” 侍女恭敬道:“是。” 交代好相关事宜后,泽林颇为郁闷的离开了碧落海。 第52章 要不要看看? 鲛人一族的踏浪月会千年一度,届时日落西山际所有鲛人均会浮上碧落海,早已化腿的鲛尾会再次凝尾,在圆月的银白光辉下五彩粼粼,静待月来。 阡若既已应邀,那么即便近来为了冥澈的事情费了不少心神,她也如约而至。 当师徒俩抵达碧落海时,泽裔泽林兄弟俩携众多鲛人一起在海岸边相迎。 “上尊仙安。” 鲛人们齐齐行礼,有不少的鲛人在后面悄悄地抬起头,瞥了阡若一眼后便又羞赧的快速低下头。 阡若道:“免礼。” 泽裔直起身冲阡若莞尔一笑。 但下一刻便见阡若身旁的冥澈移步上前,将娇小的阡若挡了个严严实实。 泽裔也不恼,一语未发地走到海潮边,双手连动,一串海蓝色的光影自他掌心而出,劈开海浪,在海面上开辟了一条通往海底的水波桥。 “上尊请。” 阡若颔首,然后便在泽裔的引领下入了碧落海。 碧落海底屹立着一座蓝白相宜的宫殿,宫殿大门上挂着一个蓝色波纹的贝壳,贝壳里有用玫色珊瑚拼成的“粼绡宫”三字。 在蓝白相间的宫墙外,各色珊瑚贝壳零星点缀,以及许许多多喊不上名字的游鱼在宫殿上方成群结队滑过,身后留下一道好看的水波纹。 阡若初见粼绡宫时便觉煞是好看,内心一片舒心怡神。 在夕阳西下之前,泽裔亲自带阡若冥澈师徒俩在粼绡宫内走了一圈,言说若看上什么珍珠玉石便尽管拿,当真不愧是六界最为富有的族群,豪气得很。 阡若自是不喜这些身外之物的,拿回云禅宫也是占地方。但冥澈却并不这么想,他认为不拿白不拿,怎么着也得宰泽裔一笔。 是以他特地变了个乾坤袋,一路走一路“搜刮”,拥有无限空间的乾坤袋里也不知到底装了多少。 这时,泽裔带他们来到了珊瑚园。 他朝泽林使了个眼色,泽林会意,上前两步拖住冥澈的手臂,笑嘻嘻道:“小殿主,我有些好东西给你看。” 说着也不管冥澈有无兴趣,直接大力拖着他走。 “放手,我不感兴趣。” 澈甩了甩胳膊,发现竟挣不开他的手,于是便向阡若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师父。” 阡若正待开口,便见泽裔抬手制止。 她侧头,看见泽裔冲她摇了摇头。 看来是有事想与她单独谈谈。 思及此,阡若便任由泽林将冥澈拖走。 冥澈一边被泽林拖着走一边挣扎,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阡若。 待两人的身影渐渐隐去,泽裔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五彩的鳞片。 “这是我代表所有鲛人给上尊的谢礼,聊表谢意。” 阡若被鳞片吸引住了目光,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接过,而后抬手,微微仰头就着蓝色的背景欣赏。 她不禁感叹:“好美的鳞片。” 她手腕微动,变幻鳞片的方向,发现从不同的方向看便会有不同的颜色变幻,倒是神奇。 但很快她便收回目光看向泽裔:“我身为上尊,保护神界子民乃是分内之事。” 她将鳞片递还给泽裔,“我不能收。” 泽裔轻轻将她的手推回,笑了笑:“我们鲛人身上有着成千上万的鳞片,即便我们不拔,到了一定的时期也会褪鳞,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望上尊能够收下。” “此话当真?” “自然。” “如此,那边却之不恭了。”她扬唇,将鳞片托于掌心,而后凝力轻轻的将其融入心口。 见她收下了,泽裔及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他抬头望向海面,“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 “好。” ———— 海面上,天际的火烧云将碧蓝色的海水染成了橙红色,微暖的夕阳光辉洒在每一个浮上海面的鲛人脸庞,为其铎上了一层淡淡的柔色光辉。 随着夜幕降临,越来越多的鲛人浮上海面,透过清澈的海水,依稀可辨海水下一条条曼妙灵动的鲛尾。 阡若和泽裔并非直接浮于海面,而是坐在白鲸的脊背上。 不多时,夜色来临,星宿神君也知今夜是鲛人一族的踏浪月会,便贴心的在夜空之上布排了许多闪耀的星子。 月神也是极其给面,素手一挥,一轮圆润光滑的圆月便爬上了夜空。 素浅的月光下,微澜的海面上映着光辉,水光潋滟、光点斑驳。 阡若从未见过这般美好画面。 众多鲛人眉目含笑的与同伴嬉笑打闹,五彩烁烁的鲛尾时不时地跃出海面,幸福安乐布满了每一张脸庞。 阡若被她们的笑容感染,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与不耐的声音,在一众欢声笑语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慢着点,我都快被你晃下去了······哎哎哎,你是千年王八吗,这么慢?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就是一只王八······等会儿,老王八我错了,你别晃了······” 阡若循声望去,便见冥澈张开双腿骑坐在一只海龟的壳上,双手紧紧地揪着龟壳,身体微微前倾,几乎就要趴上去了。 那海龟的速度一忽儿慢到极致,一忽儿又快到迅疾,还左摇右晃的,似乎在刻意逗冥澈玩儿。 看着冥澈变幻不定的脸色和摇摇摆摆的身体,阡若“扑哧”一声,不厚道的笑了。 没过多久,那海龟终是驮着冥澈来到了阡若他们身边。 冥澈惊惶不定的颤颤巍巍站起身,微微一跃,跳上了白鲸的脊背。 只听白鲸“哎哟”一声,庞大笨重的身体往下沉了沉。 冥澈在白鲸身上稳住身形,而后拉过阡若的手,眼神不善的看向泽裔:“师父,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阡若觉得好笑:“想什么呢,海皇能对我怎样?” 闻言,冥澈这才收回盯着泽裔的目光。他凑到阡若耳边,神秘兮兮道:“方才泽林教了我一个法术,要不要看看?” 阡若笑道:“什么法术这般神秘?” 冥澈嘿嘿一笑,随后便又回到了海龟的壳上。他向阡若伸出手:“过来。” 阡若听话的把手放上去,被冥澈拉到了海龟的背上。 见状,泽裔眸色一黯,但旋即他便收起情绪,对海龟道:“老祺,好好驮着上尊,稳妥些。”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海龟浑浊的声音响起:“海皇放心,我的技术可不比白鲸差。” 说完便转了个身,驮着阡若师徒俩下了海。 第53章 自家徒弟,无需客气 海龟的四肢轻轻的扒拉着,速度不急不缓的往海底深处游去。 须臾,海龟便驮着两人来到了一个长满海草和珊瑚的礁石平地。它将两人放在此地后说了一句:“要回了便召我。” 说完就游走了。 阡若看着四周随海水波动而摇摆的海草,疑惑道:“来这里做什么?”除了珊瑚和海草什么也看不到。 冥澈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后他抬手捏诀,嘴里念了一句什么咒语。下一刻,源源不断的、及其小巧的鳞片自他指尖散出。 少顷,不远处传来阵阵海水波动的声音。 阡若打眼看去。 但见一群五颜六色的鱼儿正簇拥着游了过来,渐渐地在他们头顶盘旋,形成了一个圆圈。 这还没完。 下一刻阡若觉得垂下的右手触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低头看去,只见礁石下方不知何时涌起了数只水母。 五彩斑斓的水母戴着一顶伞状的“帽子”,边缘长着须状的触手,闪烁着微弱的淡绿色或蓝紫色光芒,或是带有彩虹般的光晕,似一个个光彩夺目的圆球,将深蓝色的海域衬的斑斓多彩。 阡若不禁看呆了。 冥澈侧身握住阡若的肩膀,眉眼温柔地看着她:“喜欢吗?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她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冥澈。 他的眼睛波光盈盈,黑色的瞳孔里映着周围斑斓的颜色,还有她。 她怔怔地点点头:“喜欢。” 冥澈低笑一声:“师父是被徒儿感动了吗?呆呆的,怎么这么可爱。”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煞是性感。 阡若脸色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 怎么回事,你这脑袋里一天天的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见状,冥澈挑眉,饶有兴致地弯腰低头看她。 “师父,你脸红了。” “啊?”阡若声音有些干涩。她抬手抚上脸颊,确实是有点烫,“我,我有点热。” 她尽量装的平静,但心里却已经打起了鼓。 她心中咆哮:他怎么又撩拨我?!怎么办,快要把持不住了······ 阡若欲哭无泪,只能眼睛随便乱瞟,以此掩饰内心的狂躁与冲动。 但冥澈却总是能一眼看穿她。 阡若余光瞥见冥澈抬起了手。 他双手捧住阡若的脸颊,将她的脸掰过来正面看着自己,然后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廓,滚烫又湿润。 “想做什么做便是了,自家徒弟,无需客气。” 他的声音似有若无的带着笑意,似蛊惑似勾引似引诱,撩拨着她微微发颤的心脏。 阡若缩了缩脖子,脸已经红到脖颈了。 要命啊——哪成想我堂堂上尊竟有一天被自己的徒弟逼到了这般境地,丢脸,丢脸丢大发了! 不行,不能这么被动了,我可是上尊,是他师父,我有什么好怕的? 思及此,阡若目光微沉,直接伸手勾了冥澈的脖子,娇艳的粉唇精准无误的覆了上去。 冥澈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眉眼上扬,眸色含春。 他一把揽住阡若的腰,将她的身体往前带,让彼此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旋即他抬起一只手覆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化被动为主动。 冥澈贪婪的吮吸着她娇软的唇瓣,长舌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彼此呼吸交融。 斑斓绚烂的水母萦绕在他们周围,更有一些鱼儿非常应景的吐出了一连串的粉色泡泡,给他们营造了非常唯美浪漫的氛围。 ———— 司命殿。 司命今日倒是闲散,手里拿着一本话本斜斜的靠在榻上,榻边的小几上摆着一壶热茶和几碟子精致的点心。 忽而看着看着便“扑哧”笑出声来,忽而皱着眉头神情伤感,忽而杏眼圆瞪愤愤不平,忽而又激动得直捶软塌。 脸上神色变幻多端,好不精彩。 待看到平淡处,她目不斜视的伸手在旁边摸索,摸到一块糕点后看也不看一眼就往嘴里塞。 嚼吧几下后突然觉得味道不对,怎么是苦的? “呸呸呸——”她赶忙将嘴巴里的糕点吐出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掀开眼前的书,入目便是泽林那张笑得欠揍的脸。 她看向自己方才拿的那碟糕点,哪里还是原本的甜糕,不知在何时被换成了一坨黄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糕点。 她只觉得嘴巴里苦味泛滥,忙斟了一杯茶漱漱口。 “哐当”一声,她重重的将茶杯扥在几上,横眉一扫,咬牙:“泽林——” 她抓起那一碟糕点向泽林扔去,“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泽林灵活的侧身躲过,笑眯眯地说:“没什么,几块黄连糕罢了。” 司命下榻,直接扑上去就要动手,“我看你是皮痒了,真想让我把你给炖了汤是吧?” 泽林一边躲一边喊着:“怕是你无福消受了。” “你过来,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刮你的鱼鳞。”司命双手撑着桌案,朝桌案对面的泽林招招手,“姑奶奶今天不杀生,只想,” 她趁泽林不注意,猛地绕过桌案扑了上去,“喝鱼汤!” 谁知这一扑扑得猛了些,竟叫桌子腿儿给绊倒了,身子歪歪斜斜的向泽林扑去。 她双手挥舞着,杏眼瞪得圆溜溜的,“死鱼,接住我——” 泽林一脸惊恐的看着扑过来的司命,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了她。 然后,“悲剧”发生了。 司命扑倒泽林,两人的嘴唇不差毫厘的贴在了一起。 柔软的触感从嘴唇上传来,泽林呆愣着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司命同样眨了眨眼,但旋即眼中便有震惊和错愕浮起。 她猛地弹开,双手撑在泽林的胸膛,因心中的慌乱与紧张,双手下意识地揪紧。 然后便听见泽林“嘶——”的一声:“司命你耍流氓啊,竟然揪我的胸!撒手撒手,疼死了!” 司命猛地回神,脸颊霎时滚烫,一骨碌从泽林身上爬起来。 泽林随后也站起身:“司命你是猪吗?这么重,压死我了。” 他吃痛地揉着屁股,龇牙咧嘴的控诉着。 闻言,司命鼓起腮帮子,愤愤道:“呸呸呸,一股子鱼腥味儿,熏死我了!” 然后便又去斟茶漱口。 而司命方才这句话却是让泽林忆起了刚刚那一幕。 他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上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司命的气味。 很是香甜。 他不自觉的扬起嘴角,脸颊微微发烫。 但旋即他嘴角的笑意就凝固了。 等等,泽林你在想什么? 香甜? 你是在开玩笑吗?就她?司命?香甜? 你是对香甜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吗? 这般想着,泽林挥散脑海里那些可笑的想法,用手使劲地搓着嘴唇,表情看着十分嫌弃。 这下司命倒是不乐意了。 “你什么意思?你还嫌弃?我都没嫌弃我亲了一只鱼!” 泽林道:“司命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天天喊着要喝鱼汤,这下不就遂了你的意。” 他眯起眼:“我看你是蓄谋已久吧?” “我?蓄谋已久?”司命用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你以为你是谁啊,一只鱼而已,谁稀罕?我随便去碧落海一抓就是一条!” 闻言,泽林上前几步微微弯腰盯着司命的眼睛,表情有些危险:“怎么,你难道还想亲别的鱼?” 司命也往前凑了凑,挑衅:“怎样?” “你——” 这时,一个来找司命安排历劫的上仙弱弱的开口:“那个······打扰一下······” 却被俩人异口同声打断:“闭嘴!” 两人动作一致的侧头,然后毫无意外的撞头了。 “嘶——”司命倒抽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脑袋,“死鱼你的头怎么这么硬,迟早给你炖了鱼头汤!” 泽林也龇牙咧嘴道:“说我头硬还要炖鱼头汤,看不给你牙都硌掉。” 两人又旁若无人的吵了起来。 那位上仙扶额,只好识趣的转身离开。 第54章 我相信她 第四重天,化魔渊。 冥澈皱眉看着予澜,目露疑惑:“找我何事,不是说了取消所有的计划?” 他看向予澜身后黑烟缭绕的化魔渊,心里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予澜定定的看着他,似是要寻求一个确定的答案:“你当真要为了阡若,将我们多年来的苦心筹划都付之东流吗?” 她杏眼圆睁,眼神中透着期待。 “我先前所求,只为复仇,但现在我所求的,只愿能和阡若携手余生。她说过,她会用她自己的方式让那些害死我母亲的主神认错。我相信她。” 予澜心灰意冷地闭上眼,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你就这般信她,你就不怕她欺骗利用你吗?” 冥澈摇头:“她不会。” “好,好啊。”予澜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泛起了水光。 她突然止住笑,满眼不甘怨愤地看向冥澈:“我会让你知道,她不值得。” 予澜话音刚落,冥澈心里一跳,待他意识到事情不对时已经晚了。 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四肢无力,“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失去了意识。 ———— 九重天,凌霄殿。 神界各族主神已于今日拂风定好的时辰赶到凌霄殿,共同商议昆仑山弑神一案。 泽裔因拔鳞重伤,前几日的踏浪月会也不过是强撑,是以过后便闭关疗伤,并未出席此次议会。 至于擎越,由于他与洛云仙子的那一段往事被其余主神以避嫌为由,将他排除在外。 下首,诸神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在帝座旁坐着的阡若身上,说不上什么心情。 真见了鬼了,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尊竟也来了,看来此事是引起整个神界的重视了。 夷焰从座位上站起身,朝拂风揖了揖手,第一个开口道:“陛下,夷焰认为慕谲此子实乃祸患,不论他是否为弑神一案的真凶,神界也该对他出手了。” 有主神也站起身:“麓奚附议。神界已经让慕谲多活了数千年,若他本本分分地缩在他那罗刹地倒也罢了,但奈何他却不是个安分的主,竟多次挑衅神界威严。” “竖子嚣张,若不给予严惩怕是难以服众!” ······ 阡若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拿着腰间的坠子随意把玩,眼神淡淡地瞥着下方众主神,嘴边噙着讥诮的笑。 这时又有主神起身:“麓奚神尊言之有理。慕谲心狠手辣、残酷嗜血,此前神界去往罗刹地的仙者除了惊玄,无一生还。手段何其残忍?这是赤裸裸的藐视神威!” 他话音刚落,静默的殿中便响起了一声嗤笑。 众主神纷纷看向声源处。 阡若看着这一双双望过来的疑惑的眼神,掩嘴又笑了几声才道:“真是好笑。”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主神,“你们不觉得好笑吗?” 夷焰皱眉,不悦道:“不知上尊何故发笑?我等正在商议正事,还望上尊严肃端色。” “严肃端色?本尊不严肃吗?”阡若摊了摊手,目露询问的看向诸位主神。 众主神三缄其口,没有搭腔。 见状,阡若敛神,肃了面容:“夷焰,本尊对你已经够客气了。” 她站起身,傲然睥睨下方众主神。 “你问本尊何故发笑?”她冷哼一声,“那本尊就告诉你。本尊笑你们虚伪,笑你们自私,笑你们是非不分。” 她一字一句沉重有力,声声控诉。 听了她的话,众主神面面相觑,纷纷疑惑不解,只觉莫名其妙。 而一直未发一言的拂风也是皱起了眉,但他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放在大腿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似是在等待什么。 夷焰冷笑:“上尊此话何意,我等听不明白。” “不明白?一群蠢货。”她直接毫不客气的骂道。 然后又继续:“你们说慕谲杀了神界所有进入罗刹地的神仙,那么请问,其余没有去过罗刹地的神仙呢,他们死了吗?” 众主神又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少顷,有一主神回答:“上尊的意思是,那些神仙被慕谲所杀,反倒是他们自己的错了?” “就是他们自己的错。”阡若掷地有声,“他们若是不贪婪,不去肖想罗刹地中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难道慕谲还会从罗刹地跑出来杀了他们吗?你们好好想想,慕谲自从进入罗刹地开始,何时主动出来挑起事端了?” 她轻蔑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主神,“难道不是你们贪得无厌,不间断地派出神仙进入罗刹地,主动上门找死的吗?” 阡若看向下方其中一位主神:“祁玉上神,本尊若是没记错,你曾为了修炼法器,想要神兽勾陈的元丹,派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弟子攻打罗刹地。” 她又将目光转向夷焰:“还有你。凤凰涅槃,九死一生,你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成功涅槃,派族中弟子前往罗刹地外叫嚣,扬言若是慕谲不交出仙草你便踏平罗刹地。” 她问:“是也不是?” 被阡若点名的主神有些羞惭地垂下了头。 反倒是夷焰,丝毫不觉自己行为不妥,“那又如何?慕谲身负之力,上元天尊曾有预言,之子会给六界带来浩劫。慕谲······” 阡若猛地打断他,厉声:“这才是最可笑的!” 她冷笑连连,“预言,因为区区一个预言?你怎知预言是否会成真?因为一个不确定的预言,你们就要将一对母子逼入绝境吗?”她的声音拔高,语气冷冽。 夷焰反驳:“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六界浩劫,我们赌不起。” “好一个赌不起。慕谲虽身负之力,但你们大可化去他的魔气,渡他成神。杀戮,乃是下下之策。” “呵。”夷焰神情嘲讽,“看来上尊是站在慕谲那一边了?上尊以为我们该如何?” 阡若语气坚定:“向慕谲和他的母亲道歉忏悔。当然,他也一定会为自己犯过的错接受惩罚。” 话落,众主神议论纷纷,脸上均是不乐意。 一片嘈杂声中,拂风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轻笑。 成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阡若的心脏传来一阵钝痛,她的本源之力在体内汹涌着,似乎极为不安。 她皱眉。 糟了,定是冥澈出事了。 第55章 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阡若当即便丢下了一众主神,直接化作了一道紫芒往外飞去。 夷焰和其余主神看着上一刻还在那儿站着的阡若眨眼间便不见了,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 “这不是胡闹吗,说着说着就不见了,她当这是什么地方?” “堂堂上尊,成何体统!” “这不是戏耍我等吗?荒唐,简直荒唐!” ······ 化魔渊。 化魔渊的黑水起着旋涡,深不见底,水中不断的有黑烟浮起。 黑烟像是一根根的铁链,从四个方位升起,分别缠住冥澈的四肢。 而冥澈不停地挣扎着,多次想要召出修冥剑或是斜月,却发现他的法力似乎都被封印了起来,甚至连最为基本的凝气都做不到。 这时,化魔渊中有升起一道黑烟,这道黑烟蜿蜒上升,竟直接进入了他的心口。 下一刻,冥澈只觉全身发烫,体内被封印的魔气蠢蠢欲动,似乎要冲破封印,重获自由。 黑烟就像是一个诱饵,不断地吸引着他体内的魔气。 而封印着魔气的那道封印乃是他用魔族禁术布下的,若是被冲破,他自己也会遭受重大的反噬。 此时,化魔渊外的天际有一道紫色的光芒飞来,阡若随之现身。 “冥澈!”阡若一见冥澈的处境,疾呼出声。 她毫不犹豫飞身上前,右手一甩召出归梦剑。 紧随着她横剑一扫,归梦剑的剑气厉厉上前,与化魔渊的黑烟正面碰撞。 但却于事无补,黑烟丝毫未退。 阡若来到冥澈身前,语气焦急担忧:“怎么回事?” 冥澈面露痛色:“被人算计了。” 他垂头,眼看着化魔渊里又升起数道黑气,直奔阡若而去。 他惊呼:“快走!” 阡若自然也发现了,她侧身,归梦剑斜劈,紫色的剑气裹挟着凌厉的气势打散了袭来的黑烟。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化魔渊中正在凝聚更大的黑烟。 冥澈急道:“你快走,这化魔渊特殊的黑烟会限制你的神力!” 阡若看着他,目光坚定:“我不会丢下你的。” 话落,一团数倍于方才黑烟的黑烟直朝阡若扑来。 阡若手腕微转,执剑正面迎击。 冥澈心中焦急却毫无办法。他低头看着捆住自己的黑烟,双手紧握成拳,奋力挣扎。 “松开!”他厉喝。 而后他又抬眼看向那边与黑烟打斗的阡若,双目充血。 冥澈很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封印快要被冲破了,黑烟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爆裂了。 眼看阡若渐渐地落了下风,冥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能这样做了。 冥澈双目一凛,紧握的双手松开,眼神冷冽。 他闭上眼,下巴一紧,咬破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嘴巴里弥漫。 他咽下舌尖血,嘴中念出一段咒语,一道红色的符印在他心口显现。 他猛地睁眼,眼尖处燃起了火焰。 随即他握紧双拳,张开的双臂渐渐收拢,他怒喝一声,体内爆发出一股红色的力量,冲破了黑烟的桎梏。 但他在冲破封印的同时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余光瞥到这边的状况,阡若一时分心,被黑烟击中右肩,重心不稳便要从空中坠下。 冥澈压下体内狂涌澎湃的魔气,飞身出去接住了阡若。 他搂着阡若的腰,俩人平稳落地。 冥澈看了一眼阡若受伤的右肩,满眼心疼:“疼不疼?”他抬手拭去阡若嘴角的血迹。 阡若摇头,微微一笑:“不疼。” 她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冥澈,关切道:“你呢?你方才做了什么,你是怎么冲破桎梏的?我看你好像吐血了,严不严重?” 她问了一连串问题,都没有给冥澈插嘴的机会。 冥澈笑了笑:“没事,不严重。”但他话音刚落便抬手捂住心口,单膝跪地,又吐出了一口血,血里带着丝丝黑气。 他快压不住体内的魔气了,魔气正在慢慢的散发出来。 阡若扶住冥澈的胳膊,声音急得都带了哭腔:“你骗我!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 冥澈生怕她哭了,便赶忙安抚:“你别急,不过是封印的反噬罢了,我受得住。” “我给你疗伤。”说着她便伸出手掌抵住他的脊背,正要给他输送神力时,化魔渊又有动静了。 方才进入冥澈体内的黑烟不过是为了解开他的封印,而此时封印已解,魔气外溢,化魔渊开始了正式的化魔。 一团巨大的黑烟从化魔渊中升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冲师徒俩袭来。 冥澈一把推开阡若。 黑烟本就是冲着魔气来的,所以直接卷了冥澈就将他拖进了化魔渊。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阡若紧紧地拉住了冥澈的手。 “阡若放手!”冥澈回头冲她喊道。 阡若置若罔闻,她将归梦剑插入地面,以此借力拉住冥澈不让他被吸走。 但化魔渊的力量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眼看归梦剑一寸一寸地往前移,怕是过不了多久师徒俩都要被吸进去。 “放手啊——” “绝不。”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冥澈鼻尖一酸,心里酸甜满胀,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但他立刻收敛了心绪,侧头眯着眼看向那团黑烟。 他尝试着操控体内的魔气,利用魔气冲开了予澜画下的符咒。 法力回归,他召出修冥剑。 他抬起修冥剑放在眼前,剑身微转,红色的剑气以剑身为中心向四周散开,虽未击退黑烟,但至少削减了黑烟的吸力。 他将修冥剑悬空摆放,双手连动结了个印,刹那间剑芒大盛,红色的光芒直冲云霄,将整个第四重天笼罩在内,与化魔渊的黑烟形成了对峙之势。 见状,阡若也抬起归梦剑,她将双手放在眉心,快速结印,便见归梦剑剑身外出现了数倍于原剑大小的紫色虚影。 她重新握住剑柄,用尽全力挥出一剑。 紫色的光影和红色的剑芒交相辉映,几乎在一瞬间便无限扩大,击退了化魔渊的黑烟。 紫红色剑芒所到之处,黑水剧烈荡漾,地面出现了裂缝,整个四重天都随之一震。 随后便见化魔渊上方的所有黑烟都退回黑水中,而黑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发消散。 师徒俩被巨大强烈的力量震出第四重天,双双昏迷。 不消片刻,化魔渊便干涸了,地面上裂开无数缝隙。 化魔渊从此消失。 第56章 削去仙籍,贬入凡间 阡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冥澈被那些主神逼进了化魔渊,他的表情是那般害怕无助与绝望。 她听见他在一声声地唤着:“师父······师父······救救我······” 她很想出声阻止他们,很想冲上前拉住他的手,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化魔渊的黑烟拖进了黑水里,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 “冥澈——” 阡若猛地惊醒,额头冷汗涔涔,身上的裙衫也被汗水濡湿。 她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心脏就不能平息,尚沉浸在恐惧与绝望中无法自拔。 直到身边传来司命的声音她方才回神。 “阡若?” 阡若愣了一愣,旋即木讷地转头看向司命。 渐渐地,她的思绪回笼,她倏地抓住司命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冥澈呢?冥澈在哪儿?” 边说边掀开身上的薄被下床,“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的都想让他死,冥澈是不是被他们抓走了?” 但是她双脚甫一落地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便要倒下去。 司命急忙扶住她,“受着伤呢,你倒是悠着点。”然后便将她扶回床榻上。 阡若闭上眼睛缓了缓,须臾后便又抓着司命问:“冥澈呢?” 司命叹了口气:“你呀,真是陷进去了。” 她拿出药神给的仙草,放在掌心将其化为灵力后输给阡若,道:“别着急,他在自己房内。他伤得比你重,且还昏迷着呢。” “那群老头子没有来抓他?” “来是来了,不过都被我搪塞过去了。你受伤昏迷,他们再怎么急也总归是顾着你的面子,不敢擅闯云禅宫。” 阡若松了口气:“那便好。” 旋即又抬头问:“他伤势如何?” 司命收手,端起榻边小几上的瓷碗递给她,“据药神说,他是遭到了反噬,加之强行运转体内仙力,伤得很重。” 阡若闻言连药也顾不上喝,将药碗随手放至小几上后便要起身,“我要去看看他。” 她刚起身就被司命按了回去,“姑奶奶你省省吧。快点把药喝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司命复又端起瓷碗递给她。 阡若接过,不解:“什么意思?” 司命深深地看她一眼,表情有些复杂:“化魔渊被毁,冥澈的身份也公之于众,各族主神们都在凌霄殿等你一个交代。” 闻言,阡若目光变得深沉,“真是一刻都不消停。”说完,她仰头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 随后她将瓷碗重重地扥在小几上,起身:“走,去会会他们。” ———— 凌霄殿。 众主神齐齐跪在殿中。 夷焰对帝座上的拂风道:“请陛下严惩上尊阡若,诛杀之子慕谲!” “陛下,化魔渊被他们师徒俩摧毁,如此罪过必须严惩!” “上尊明知冥澈的真实身份却隐瞒不报,其心可诛啊陛下!” “上元天尊预言不假,今日毁的是化魔渊,怕是来日便是整个六界了!” “慕谲不除,恐六界难安!” 众主神俯首,齐声:“请陛下严惩上尊阡若,诛杀之子慕谲!” 坐于帝座的拂风捏着眉心,表情极其不耐与烦躁。 本只是想借化魔渊除掉冥澈,断了阡若的心思,谁知阡若为了他竟做到了如此地步,现下他还如何护得住她? 就在他神思混乱、绞尽脑汁之际,殿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上尊阡若,前来请罪。” 众主神回首望去,便见阡若单薄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一袭素白轻纱裙,衣袂飘飘,乌丝未绾,随意散落肩头,在白色的衣衫上倾泻一片浓墨。 阡若行至殿中,跪下,“阡若自知有罪,请陛下重罚。” 拂风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身影,身体微微前倾,眉宇间尽是心疼与不忍。 他开口,正想关怀一番她的伤势,但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他强自压下心里的关切,敛去眸中的疼惜,恢复天帝该有的庄严与肃穆。 “冥澈呢?冥澈何在?他为何不来请罪?” 阡若双手交叠,俯首:“冥澈乃是我的徒弟,师父为徒弟受过,天经地义。阡若愿代冥澈受罚。” “你——”拂风简直快要气死了,他想出口责骂,却又舍不得,只得将责骂的话语生生咽下。 “你自己本就有罪在先,如何再替冥澈受罚?” 阡若答:“阡若自请五十道紫金笞神鞭。至于冥澈,”她抬头,“削去仙籍,贬入凡间。” 削去仙籍?贬入凡间? 众主神面面相觑,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可使不得,贬入凡间总归还是保了一条命,万一他怀恨在心,日后蓄意报复该如何是好?” “可是上尊说代慕谲受罚,自领了五十道紫金笞神鞭,只为保他一命。” “五十道紫金笞神鞭,只怕饶是上尊,过后也要散去半数修为。” “难说,捱不捱得住还是另一说。” ······ 拂风双手紧握,目光紧盯着阡若,眼里的怒意喷薄欲出。 为了一个冥澈赌上自己的一切,值得吗? 似乎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阡若淡淡一笑,以眼神回应。 值得。 拂风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着。 好半晌,他终是艰难的开口:“上尊阡若,德不配位,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罚,” 他咬牙,“五十道紫金笞神鞭。上仙冥澈,削去仙籍、贬入凡间。” 说完,拂风不再看阡若一眼,拂袖离去。 但夷焰不满此判决,忙道:“陛下,不可放过慕谲啊!” “陛下,留下慕谲的性命终会招致无穷祸患!” 但下一瞬,这些主神看着阡若投来的狠厉眼神,纷纷闭上了嘴。 第57章 笞神台 云禅宫。 冥澈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薄唇惨白,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脆弱中带着破碎感。 这时,他的眼睛微动,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随后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玉白色的房顶。 我这是在哪儿?我明明记得方才还是和师父一起在化魔渊,发生什么事了? 但他只要试图去回想脑袋便会传来爆炸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蹙眉。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然后另一只手撑着床榻,勉力地坐起身。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他自己的房间,可是却不见阡若的身影。 师父呢?师父在哪儿? 此时神识慢慢归拢,此前在化魔渊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在昏迷前最后看见的,是师父在他眼前昏迷。 思及此,冥澈心里一惊,强烈的不安在心口处泛滥。 他掀开被子下床,却在刚站起身时双腿一软,径直摔在地上。 膝盖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他却犹自不觉,双手支撑着地面重新站了起来。 他捂着心口,一瘸一拐地往房门口走去。 这时外面传来了司命的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 “···什么?!五十道紫金笞神鞭?!她伤势未愈,如何受得住?” 接着便是泽林沉痛的声音:“原本若她愿意同冥澈划开界限,依陛下对她的偏爱,顶多也就罚几个月的禁足便了了。可是现在她为了保住冥澈的性命,却心甘情愿受那五十道紫金笞神鞭。” 泽林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此到底值不值得?” 司命皱着眉头:“不行,我要去找陛下。”说着便抬腿往前走,但是身后传来的开门声却让她刹住了脚。 两人齐齐回头,便见冥澈一脸阴鸷,身体微微颤抖着站在门边。 他的眼中酝酿着怒火,“你们,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意与隐忍。 司命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上前搀住他,“你受了很重的伤,药神说了要好生休养,不要随意走动。” 冥澈却是直接拂开她的手,目光在司命和泽林两人之间逡巡。 他再次问:“我在问你们,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司命缄口。 还是泽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坦白。 “是阡若,她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自领五十道紫金笞神鞭。现下已经在押往笞神台的路上了!” 冥澈闻言一个踉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但旋即他便略显慌乱地往前走,“不行,我要去救她。”但刚走出没几步便又栽倒在地。 泽林急忙扶起他。 但冥澈却甩开他的手,只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嘴中念念有词:“我要救她,她什么都没做错······他们凭什么罚她······” 司命真是要被这师徒俩折磨疯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后便三两步上前拉住冥澈。 “你这幅样子怎么去救她?”她拿出药神给的仙丹,“先把这个吃了,待恢复了些元气也不至于道都走不动。” 冥澈深知她说得有理,他此刻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便一把抓过仙丹塞进了嘴里。 他目露乞求的看着司命:“带我去找她······求求你了······” 司命抿唇,看着他眼里的哀求和绝望,只好点头:“好。” 二十五重天。 笞神台位于二十五重天,乃是一处浮悬的圆台,其上伫立着四方石柱,四方石柱的顶上各有一道紫金色的电流向中间汇聚,于圆台正上空形成了一个闪着电波的圆球。 在笞神台左侧有一处类似于人间悬崖的地方,与悬崖不同之处就在于崖下并不是山谷亦或是树林湖泊,而是一片暗灰色的、不断汹涌旋转的云海。 这,便是轮回崖。 凡有被贬的神仙均是被打入轮回崖,在云流中散去一身法力和身为神仙的记忆,入轮回转世投胎。 这时,阡若在两名天兵的看护下走上笞神台。 她高高地仰着头,步子不急不缓地往前迈,一头乌丝随风飘扬。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态度从容不迫,丝毫没有被罚的狼狈。 她在笞神台中间站定,霎时间那四根石柱顶的紫金电流便蜿蜒而下,化作了一条紫色锁链缠住了阡若的四肢,似是有一双无形的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强迫她跪了下去。 膝盖处传来断骨般的疼痛,但她却依然昂首,目光坚定而无畏,眼神似风过水无痕的湖面,异常的平静。 笞神台的周围站满了神仙。 “没想到素日高高在上的上尊竟有这么一天,可悲可叹。” “有什么可悲的,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作成这般模样,我看是可笑才对。” “可不是,上尊啊,多么高贵又神圣的身份,可她却丝毫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以致今日跌落神坛,怪谁?还不都怪她自己?” “爱情,果真是会让人冲昏头脑。” “你说说我们做神仙的,为何要沉迷于俗世之情?清心寡欲、潜心修道方为正途。” ······ 听着身旁这些神仙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夷焰冷笑连连,眼中尽是得意与爽快。 他身边的仙侍道:“恭喜神尊,这五十道紫金笞神鞭下去,即便她有幸活了下来,怕也是要去半条命。往后就无人再能与神尊对着干了。” 夷焰眼带赞赏的看他一眼,但随即就又变了脸色:“我的本意只为杀了慕谲,谁知阡若竟愚蠢至极,甘心给他顶罪。” 他笑了一声:“但即便如此,慕谲也休想活着下凡。这个祸害,必须除掉。” “神尊可是有计划了?” 夷焰瞥他一眼:“此事你莫要插手,我自有主张。” 想起议会上拂风的态度,他猜拂风也并不想留下慕谲。 既然如此,那事情便好办许多。 第58章 疼不疼啊 行刑时辰到了。 只见笞神台上方的紫金色电波开始蓄力,不断地发出“滋滋——”声响。 “咻——”的一声,一条细长的、裹挟着雷电的紫金色长鞭从笞神台上空破空而下,毫不留情地打在阡若的后背。 雪白色的衣衫应声而裂,留下一条斜长的鞭痕,殷红的血迹中尚残存着紫金色的电流。 但阡若却是哼也没哼一声,只握紧了双拳,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第二鞭很快就携着破竹之势而来。 就在笞神鞭即将落在阡若身上时,突然她的身体散发出一道紫色的光芒,归梦剑无召而出,在她身后替她挡下了第二鞭。 “退下!”阡若沉声呵斥。 归梦剑剑身一震,发出“铮铮”的声音,似乎是在反抗。 但即便它再有灵气,面对主人的召唤也不得不乖乖地回到她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第三鞭遽然落下。 第三鞭的气势与力道比之前面两鞭只会更强。 阡若的身体微微往前倾斜,但双膝未动分毫,依然稳当当的跪在原地。 第四鞭、第五鞭、第六鞭接踵而至,阡若咬紧牙关,嘴角已有鲜血流出,却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围观神仙们的神情凝重起来,眼中渐渐地染上了敬佩,更有甚者握紧了拳,暗暗为阡若打气。 第七鞭在此时强势袭来。 但众神仙的余光却瞥到一道红色的虚影,速度快得惊人,他们还未来得及看清,那道红影已经飞到了笞神台上空,挡下了第七鞭的攻势。 是修冥剑。 修冥剑红色的剑身横扫,与紫金色的笞神鞭正面交锋,血色的剑芒与紫金色电流相撞,竟是谁也未曾退后半分。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阡若回身一望。 而冥澈也紧随修冥剑其后赶到。 行云还未曾落地时冥澈便直接一跃而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笞神台。 不管是什么神器,其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与主人法力的高低息息相关,现下冥澈重伤在身,其法力根本无法将修冥剑的力量发挥出来。 所以修冥剑撑不了多久。 而冥澈在修冥剑被击退的前一刻猛地从阡若身后扑了上去,第七鞭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冥澈身上。 赤红的鲜血从他嘴角滑落,滴落在阡若白色的衣襟上。 阡若疾呼:“冥澈!” 冥澈软软地趴在阡若的肩头,好不容易因那颗仙丹凝聚起来的丁点法力在这一瞬间消散。 “我不疼的,师父······”他气若游丝,兀自强撑着直起身,回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阡若眼角泛起泪光,更咽着道:“傻瓜,你来做什么?你还受着伤,怎能这般胡闹······” 冥澈只是摇头,“师父不要担心,我没事。” 他看向阡若血肉模糊的后背,颤抖着伸出手,“疼不疼啊······”但是又怕她疼,手便只悬在空中,“肯定很疼的。” 因为有人闯入,是以笞神鞭便暂时停下了攻势,在上空慢慢蓄力。 阡若伸手抚上冥澈的脸颊,“听话,离开这里。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不要。”冥澈一个劲的摇头,忽然像个孩子一般哭了起来:“师父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冥澈的双眼闪着泪花,眼神委屈又充满疑惑:“母神被魔君玷污是我的错吗?母神将我带到这个世上是我的错吗?身负之力是我的错吗?师父你告诉我,我错了吗?” “万年前,我与人为善、待人赤诚,可换来的是什么?是唾弃、是谩骂、是驱逐,母神为了保护我被众神逼死在笞神台,而现如今我来寻仇做错了吗?” 他的声音在发抖:“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他们要这么对我?”他少时凄苦,终于遇到了一个爱他、护他之人,可是现在,那些人又要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他决不允许。 “若这便是活下去的代价,那我宁愿舍了这条命。” “不,冥澈,你没有错。”阡若温柔眷念地摩挲着他的脸颊,“错的是他们。他们伪善、自私、懦弱、是非不分,他们惧怕你的力量,所以容不下你,这不是你的错。” 冥澈咬牙,将源源不断的泪水憋了回去。 “神界既容不下我,那我便成魔,屠尽这群卑劣的神仙!”话落,他的身上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魔气,神情渐渐冷漠嗜血。 围观的众神仙一见这架势,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更有胆小者直接遁走。 见他的情绪开始不稳定,阡若赶忙安抚:“冥澈,静心!不要被魔气控制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冥澈的肩膀,沉声唤他:“冥澈!” 冥澈猛地一哆嗦,神识被她的声音拉了回来,周身的魔气也渐渐地褪了下去。 阡若见状松了口气,随后便道:“冥澈,你势单力薄,无法与整个神界为敌。所以听话,去凡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她定定的看着他:“我只要你活着。” 冥澈吸了吸鼻子,噘着嘴道:“好,我听话,我听师父的话。因为是你,所以我听话。”即使你说让我去死,我也听。 阡若欣慰了笑了笑。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笞神鞭强大的力量波动,它已经等得够久了,怕是下一波攻势即将袭来。 阡若看向冥澈,随后抬起右手捏了个诀,一道紫色的光影在她指尖升起。 旋即她右手一挥,紫色光影飞出,将冥澈包裹着带离笞神台。 “师父——”冥澈惊呼,伸手用力敲打身前这薄薄的一层屏障,“师父你放开我!” 阡若涩然一笑,只说了两个字:“听话。” 她话音刚落,第八鞭骤然袭来。 因方才动了法,这一鞭竟直接将她打倒在地。 阡若吐出一口鲜血。 冥澈愤怒地敲打困住自己的屏障,“滚开!放我出去!” 但这屏障固若金汤,任冥澈如何嘶吼怒骂都是于事无补。 他的双手扒拉在屏障上,远远地看着那边被笞神鞭反复鞭笞的阡若,急得身体都在颤抖。 “师父!”他召出修冥剑,握着剑柄横向一劈,想要劈开屏障,“师父你放我出去!” 但这个屏障乃是阡若的本源之力形成的,冥澈攻击它相当于就是在攻击阡若。 待冥澈发现这一层,他急忙收回了修冥剑,“阡若!阡若你把它收回去!” 但阡若趴在地上,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第十鞭接踵而至。 她好不容易攀起的半个身子复又被打趴下。 冥澈紧紧揪着心口,噬心之痛痛彻心扉。 “师父······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过去帮你······师父······”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神仙都为之心神一颤,无不摇头叹息。 当然,除了夷焰和一些与阡若对立的神仙。 司命眼中含着泪水,不忍直视地转身靠上泽林的肩头。 泽林愣了一瞬,旋即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揽上司命的肩膀,轻轻的、笨拙地拍打着。 在最后一道笞神鞭落下的那一瞬间,禁锢住冥澈的屏障也随之消散了。 他迅猛的冲上前,将浑身是血的阡若抱在怀里。 此时阡若身上的白色裙衫早已被鲜血染红,惨白的面容上也沾了血迹,乌丝凌乱地散落,看上去极其狼狈与凄楚。 冥澈紧紧地抱着她,很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栗。 他嘴唇颤抖着:“没事了,没事了······”他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抚着阡若的脑袋,声音断续哑涩。 阡若半阖着眼,双手无力地攀在冥澈的胳膊上。 她往他怀里凑了凑,颤声:“冥澈······疼······我好疼······”她的嘴唇嗫嚅着,卷翘的眼睫微颤。 冥澈又将她抱紧了些,喉中尽是苦涩:“过去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将阡若打横抱起,眉眼柔和疼惜,“我们回家。” 然后便在一双双动容的眼睛下一步一步、缓慢地离开了笞神台。 第59章 再见了,阡若 凌霄殿。 殿中,药神正在向拂风禀告阡若的伤势:“上尊本就有伤在身,目下又受了五十道紫金笞神鞭,若非其体内的本源盘古神力相护,怕是······” 他没再说下去,懂的自然懂。 拂风一手撑着桌案,另一只手捏着眉心,神情疲倦而痛苦。 她为何要这般固执? 万年前固执地搬去云禅宫,万年后的今日又固执的保护冥澈,她从来都不愿听他的话,也从来都不曾在意过他的想法与处境。 莫非他们万年的情谊竟还比不上她和冥澈千年的朝夕相处吗? 拂风长叹:“她从来都不为自己着想,我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话落,他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将龙丹拿去给她服下。” 闻言,药神大惊:“陛下,龙丹乃是历代天帝的护心灵丹,您将它给了上尊,若是日后您······” 拂风打断他:“让你拿去你便拿去,不要多嘴。” 他直接用法术将瓷瓶送到药神身前。 药神纠结了好半晌,最终还是伸手接过。 “陛下若无其他事情吩咐,小神便退下了。” “嗯。” 药神转身离开刚走到殿门口,迎面便碰上了夷焰。他朝夷焰揖手致意后便离开了。 “参见陛下。” 拂风侧头,“你怎么来了?”他敛去眼底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夷焰有事要禀。” ———— 碧落海,粼绡宫。 泽裔盘腿坐在寒冰床上调息,突然间心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心口的两片护心鳞无故闪烁着光芒,似乎极其痛苦。 他睁开眼抚上心口,皱眉。 护心鳞有异动,莫非是她出事了? 他来不及细想,直接下床,猛地挥手打开石门。 却在前往宫门的路上偶然间听到了泽林和白鲸的对话。 “此事还是需得禀告海皇,他那般在意上尊,若事后知道我们瞒他,怕是要生气的。” 泽林:“我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兄长已经为了她拔了一片护心鳞,这次呢,这次又要为她做什么了?再拔一片吗?” 听完他们的对话,泽裔拧眉,心里的不安愈加浓烈。 “你们瞒我什么了?” 身后遽然响起泽裔的声音,泽林被吓得一哆嗦,惊而回身。 “兄···兄长。”他支支吾吾道:“没瞒你什么,你听错了吧?” 泽裔沉吟:“我没工夫同你打哑谜。我问你,阡若是不是出事了?” 泽林侧头和白鲸相视一眼,沉默片刻后,他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就是这样了,现在上尊还在昏迷,冥澈和司命正在照顾她。” 泽裔的脸色阴沉沉的,一改往日儒雅敦和的模样。他一言不发,直接化作一道海蓝色的光芒往海面上飞去。 ———— 云禅宫。 司命已经为阡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冥澈坐在床榻边,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汗巾正动作轻柔、一丝不苟的给阡若擦拭脸上的血渍。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还有微弱的气息,冥澈的心始终被揪着,疼得他喘不过气。 “师父,你什么时候醒啊?我就要走了,你不打算起来送送我吗?” 说着说着他顿了顿,随后又道:“算了,你还是不要送了,我怕我又害了你。” 他垂下头,唇边扯出一个苦涩自责的笑。 此时在房外候着的天兵又出声催促了。 “莫要磨蹭耽误时间了,陛下命我等即刻押你前往轮回崖。” 但冥澈却置若罔闻。 他只是一个劲的和阡若说着话:“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待在云禅宫不出门,不要总是把事情闷在心里。我不在了,没人再逗你笑、给你逗闷子了。” 他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但是你可以去找司命说说话啊,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闷着。” “你总是嫌我吵,现在好了,我走了,再也没人吵你了。” 他拉住阡若的手,感受她掌心的温度,“师父,就算我忘记了一切,我也一定会记得你掌心的温度。因为是这双手一次又一次的牵起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拿起归梦剑保护我。” 他将脸凑近,拉着阡若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上,“阡若,我不想忘记你,一点都不想。” 外面的天兵再次出声催促。 冥澈身体前倾,眷念不舍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阡若的脸颊。 再见了,阡若。 ······ 阡若隐约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絮絮叨叨的,但是声音却是极其温柔,隐隐带了些伤感与不舍。 是谁?是谁在和她说话? 慢慢的,她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司命那张放大数倍的脸,然后她就看见司命瞪大了眼睛,一脸兴奋:“你可算醒了!” 阡若揉了揉突突直疼的额角,一只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因动作大了些,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并未在意,环顾四周,却未曾见到冥澈的身影,“冥澈呢?”她疑惑的看向司命。 司命的眼神躲闪,答非所问:“看来陛下的龙丹就是好用,吃下去不消片刻你就醒过来了。” 她呵呵干笑着,很明显是在掩饰什么。 阡若一眼就看穿了她,拧眉:“你躲什么?我在问你,冥澈呢?” “冥澈······”司命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冥澈他······” “你不说,我自己去找。”阡若不耐的一把掀开薄被,下床,后背的衣衫已经隐隐浸上了血色。 司命赶忙拦住她:“我说我说。冥澈方才已经被天兵押走了。” 闻言,阡若动作一顿。 她想起了自己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和她说话,原来那竟是冥澈在和她告别! 他为何不等她醒来,竟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阡若呼吸一窒,不顾身上的伤口径直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谁允许他们带走冥澈的?经过本尊的许可了吗?”她眼神愤怒,眼中隐隐有怒火。 司命劝也劝不动,拦也拦不住,简直快被她逼疯了。 但又不能不管她,只能追上去搀着她不让她摔倒。 “是陛下下的令。” 她沉声:“走了多久了?” “没多久,这会儿应该快到轮回崖了。” 阡若闻言加快了脚步,背后的伤口已经裂开了,染红了她后背的衣衫。 两人刚走出云禅宫,迎面便见珞珩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上尊!”珞珩小跑着迎上去,神色看上去很是焦急。 阡若皱眉:“本尊没时间同你耗,让开。” 说着便要绕过珞珩继续往前走。 谁知珞珩竟拉住了她的手臂,急道:“上尊,我方才无意间听到陛下和父亲的谈话,他们欲在轮回崖动手杀了小殿主!” 她话音刚落,阡若瞳孔骤缩,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下意识的抓紧了司命的胳膊。 她僵硬的侧头看向珞珩,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珞珩肯定的说,眼神真诚不似作假。 阡若目露凶光,“走!” 轮回崖。 冥澈在两名天兵的押送下来到了轮回崖边。 他看着崖下翻涌的暗灰色云海,眼神古井无波,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这时,他身后的两名天兵侧头对视一眼,其中一名稍稍点头,右掌张开,手中便出现了一柄匕首。 天帝在派他们去云禅宫缉拿冥澈之前曾有吩咐,用这把弑神匕首杀了冥澈,便可使他神散魂消,彻底的消失在六界之中。 就在那名天兵高高举起匕首准备刺入冥澈脖颈之际,修冥剑察觉到危险后无召而出,“锵——”的一声,短兵相接,天兵手腕一震,匕首被震飞出去。 冥澈遽然回身伸手握住剑柄,冷眼看着那两名天兵。 “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我不欲与你们纠缠,可你们却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过要放过我。” 他的声音薄凉寒冽,眼中迸出杀气,“如此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话落,他手执修冥剑旋身上前,两道剑芒闪过,一剑封喉。 但是他却未曾察觉到一直藏匿着气息隐身的夷焰。 当他杀了着两名天兵后,夷焰突然现身,一掌打出,直奔冥澈心口。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阡若的声音猛然响起:“小心——” 冥澈在听见阡若的声音后反应迅猛的侧身,却还是被夷焰打中了肩头,身体后仰掉落轮回崖。 阡若眼睛斜扫,眼神蕴满杀意的盯着夷焰,随后将手中的归梦剑掷出,“噗嗤”一声,夷焰的一只胳膊被斩落,血溅五步。 她毫不犹豫飞身而出,一跃而下轮回崖。 这一幕被刚赶来的泽裔尽收眼底。他眼看着阡若跃下,瞬移冲上前去想要抓住她,却只有一片丝滑的衣角从他掌心溜走。 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跟着跳了下去。 冥澈的身体正已迅疾的速度下坠,他含笑看着随他一起跳下来的阡若,抬手。 阡若也伸出了手,嘴角噙着笑,一滴眼泪被风吹落,滴在冥澈的眼角。 她说:“我陪你一起。” 第60章 你不能喜欢别人 上尊阡若那纵身一跃很快便在神界传开,被编成了话本搭台子唱戏,使多数神仙都为他们师徒俩的感情所动容。 司命殿。 司命一脸颓然地走进殿中,耷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而泽林紧随其后,同样一副郁闷颓废的神情,弓着背,软若无骨般走到司命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唉——”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动作出奇的一致。 司命胳膊肘抵着桌案,手掌托着下巴,神情郁郁,“这师徒俩就没一个省心的,一个比一个难搞。” 她刚刚去了司法星君处,想要问问阡若师徒俩坠入凡间后会投生在哪个地方,在凡间会是什么身份,然后她就可以给他们编写命格。 但这两人身份特殊,一个盘古后裔,一个之子,他们即便是投生为凡人,其命格也轮不到她来写。 不仅是他,谁都没有资格去安排他们的命运,只能靠他们自己。 她说完后,泽林也觉得非常的郁闷。 “你说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大哥,前有为上尊拔护心鳞,现有义无反顾跟着上尊跃入堕仙崖,他何时才能让我省省心啊!” 话毕,两人又是齐齐叹了口气:“唉——” 这时,司命突然后知后觉到方才泽林说的话。 拔护心鳞?什么时候的事? 她猛地看向泽林,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泽裔哥拔了护心鳞?” 她边问边用力地摇着泽林的胳膊。 泽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暗骂一声,“我说什么了吗?你听错了吧。” 他嘿嘿干笑两声,别开眼。 司命却是不依不饶:“我耳力好得很,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泽裔哥当真拔了护心鳞?” 她秀眉紧蹙,表情焦急。 泽林看着她这般心急的模样,眯了眯眼:“你这么在意做什么?莫非你对我大哥还存着非分之想?” 他反手握住司命的手腕,逼问:“你那点小心思还没绝了啊?” 这下轮到司命心虚了。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目光闪躲着:“什么非分之想,不过是妹妹对哥哥的关系罢了。” 泽林起身,双手撑着桌案,俊脸逼近,“你不对劲司命。你幼时在碧落海就喜欢跟在我兄长屁股后面跑,一口一个泽裔哥哥叫得那叫一个亲热。你莫非现在还思慕着我兄长?” 见他这一副审问的姿态,司命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啪——”的一声重重拍上桌案,也站起身,回瞪:“关你什么事?泽裔哥温文儒雅、敦和有礼,我不喜欢他莫非还喜欢你啊?” 泽林被气笑了:“我怎么了?本上神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神界不知有多少仙女暗中恋慕本上神呢!也就你瞎了眼!” 司命的脸往前逼近,气得腮帮子鼓鼓,“我呸,狂妄自大、自恋自负,谁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吧!” 泽林气结:“你——” 他定定地盯着司命圆溜溜的、黑曜石般的眸子,心脏有一瞬间漏拍。 司命毫不示弱的回瞪,眼睛眨也不眨。 泽林的眼神渐渐地发生了变化,他目光下移,看着司命饱满粉嫩的唇瓣,那日柔软的触感扰乱了他的心神,他咽了口口水。 司命眼睛瞪久了有些发酸,但是却不愿退步,“我告诉你,泽裔哥比你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我思慕他有什么······” 她唇瓣一张一合,吧啦吧啦的一直说,说得泽林有些烦躁。 也不知怎的,他脑中一热,凑上去吻上了司命的嘴唇。 司命的声音戛然而止,慢慢的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 泽林眨了眨眼,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触电般地弹开,抿了抿唇,脸颊微微发烫,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司命。 司命愕然地捂住嘴,瞪着泽裔,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你——你——” 她愤愤地跺了跺脚,下一刻就扑上前去,“泽林!你耍流氓!” 泽林当机立断,拔腿就跑。 “司命,我们现在可是有了肌肤之亲,我会对你负责的!”他边躲边说,“所以你不能喜欢别人了!” “去你个锤子!”司命暴走,随手抄起什么东西就往泽林砸去,“臭流氓,姑奶奶今天一定要活剐了你!” 一时间司命殿中热闹非凡,命格、笔、端砚等东西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就在司命终于追到了泽林,跃上他的背,双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耳朵时,一个身影走进了司命殿。 正是许久不见的云臻。 她此时眼睛红肿着,脸上残留着泪痕,身上还穿着凡间的红色嫁衣,本就红艳的嫁衣上似乎沾上了鲜血,血色与嫁衣的红相融,丝毫不显突兀。 司命停下动作,立刻从泽林的后背上下来。 她三两步上前拉住云臻的手,皱眉:“怎么回事,你······”她上下打量着云臻,“你不是在凡间同苍淮在一起吗?” 云臻掀起眼皮,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司命,苍淮······死了。” 她轻声啜泣,眼神无助而绝望,“他死了,就在我们成亲这一天。我却救不了他。” 她伸手抱住司命,大声地哭了起来。 司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疑惑:“怎么可能?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你下凡不过十多天,他也就十几岁,怎么会死了?” 云臻更咽道:“他的兄弟造反,与敌国里应外合,趁婚礼守备松散杀入皇宫。苍淮他为了救我,死在了我眼前。” “造反?”司命蹙眉,“可是我给他写的命格上并未写这一出啊。” 云臻松开她,泪眼婆娑的说:“你快去看看他的命格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司命点头,随后来到玉石壁前,用法术在数不尽的命格中找到了苍淮的命格。 她当着云臻的面打开,却发现原本写满字的命格之上除了开头为苍淮安排的身份外,后面的内容竟全都消失了! 泽林此时也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司命,“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司命摇头:“没有,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她看向云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泽林突然想起一事,“也许是因为云臻公主的介入,所以才导致他的命格发生了变化。”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司命。 司命对云臻道:“他说的不无道理。上古洪荒时期盘古天神为了保护弱势的人界曾定了规矩,不论是神界或是其余五界,都不能随意插手介入凡人的人生。” 她神情凝重的看着云臻:“人神殊途,因为你的插手,改变了苍淮的人生。” 云臻踉跄着后退两步,一脸痛苦,“怎么会这样······” 司命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正色:“云臻,放手吧,你的执念会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谁知云臻却是摇头,抬眸坚定道:“我不要。我答应过他。许他一世相守,我不能食言。” 她拂下司命的手,“我相信,人定胜天,我就不信我改变不了他的命运。”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司命目送她离开,随后侧头看向泽林,感叹:“痴人,痴人啊。” 然后两人有一次齐齐叹气:“唉——” 等等,她好像忘了什么。 司命想了想,这才想起她和泽林的事情还没完呢。 她阴恻恻地转头,掰了掰指骨,“泽林,我们的事还没完!” 话音刚落,她一个猛虎扑食扑了上去。 第61章 再见修冥剑 凡间五大仙门的临渊门山脚下有一个富饶的小镇,唤作七云镇。 七云镇的第一首富余赫余员外有一双儿女,儿子唤作余轩,女儿唤作余雅。 此外还有他的侄子,冥澈。 此时余府的前院中响起了一道高昂的男声。 “冥澈——冥澈——死哪儿去了?” 余轩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冥澈——快给本少爷滚过来!” 不多时,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传来。 冥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院子里余轩跟前,垂眸不语,眼角一颗泪痣给他本就俊逸的相貌平添几分妖冶。 余轩抬头看着冥澈的脸,眼底涌起浓深的嫉妒。他拿起石桌旁的一个竹篓,极其粗鲁的将其丢给冥澈,“本少爷想吃华玉参了,去山上给本少爷摘几朵来。” 冥澈接过竹篓,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余轩带着嘲讽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哑巴,去不去你倒是说句话啊?”见冥澈脚步不停,余轩捡起花圃里的碎石头,把冥澈当做靶子一样,将手里的石头砸过去。 这时,一个妙龄少女从一旁的抄手游廊小跑着过来。 她双手叉腰,横目瞪余轩:“大哥,你分明知道堂哥不会说话你还逗他!”她气呼呼的跺了跺脚,随后转身追上冥澈。 “堂哥。”她拉住冥澈的胳膊,俏脸含春,“堂哥,若是你应了我,我保证大哥不会再欺负你了。” 冥澈只淡淡的瞥她一眼,拂下她的手,脸色毫无波澜的离开了。 余雅愤愤地跺脚,“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从了我。” ———— 华玉参是人参的一种,但比人参多了几分灵气。 它只生长于临渊门的下山腰,由于常年被临渊门的仙泽灵力所渲染,久而久之便生了灵。 而余员外的妻弟是临渊门二长老的左膀右臂,受舅舅的影响,余轩也是一心想要入临渊门修仙,得知华玉参可助生灵力后,余轩便派家仆上山采摘。 但是华玉参有灵,寻常人根本找不到它,即便找到了也抓不到。 冥澈除外。 是以余轩此后便隔三差五的让冥澈上山给他采华玉参。 冥澈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但他身姿颀长,高挑精瘦,即便是一件旧衫也被他穿出了高雅之感。 他身后背着竹篓,垂头在草丛中搜寻华玉参的踪迹。 不多时,他在一簇青绿色的草丛中看到了一朵娇小的红花,红花的花瓣上垂下一绺绺的根须。 他浅浅的弯唇,正弯腰去摘,却见那朵小花晃了晃“身体”,突然从土壤里蹦了出来,抖了抖像萝卜一样的“躯干”上的泥土,随即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冥澈忙追了上去。 华玉参突然开口说话:“兄弟姐妹们快跑,那个小子他又来了!” 它话音刚落,便见周围的草丛中突然接二连三地蹦出了十数个华玉参,纷纷四散跑开。 “快跑啊快跑啊,那个人他又背着竹篓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前几天不是刚抓走了红红吗?” 华玉参们叽叽喳喳地说着,纷杂尖细的声音尽数落入冥澈耳中。 这时,冥澈弯腰揪起一根华玉参。 这根华玉参同其他的不一样,其他华玉参头上的根须多且密,但是这一根的头上却是光溜溜的,只有两根根须。 冥澈揪着它的躯干将其抬到眼前。 “好哥哥你放了我吧,我的头发已经被你薅秃了,这好不容易才长了两根出来。” 冥澈闻言一哂,抬起另一只手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它的根须,然后就把它放下了。 华玉参甫一落地便逃也似的蹦蹦跳跳跑走了。 先前冥澈第一次给余轩摘华玉参时知道它们均是灵物,于心不忍,便只是薅了它们几根根须。 面对余轩的诘问,他只是垂头任打任骂,反正自己不会说话,余轩也拿他没办法。 而后得知华玉参的根须其实有着相同的效力,余轩便也没再苛求,没办法,即便只是根须也只有冥澈薅得到。 此时,冥澈的目光锁定了一棵行动有些笨拙的华玉参。 看着它东倒西歪地一蹦一跳,速度远不及其他华玉参快,冥澈觉得有趣,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它身后,本就清澈的眸子愈加透亮了。 也不知跟了多久,那棵华玉参蹦到了一个山洞前。 它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但是当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冥澈时,它还是选择蹦了进去。 冥澈四下打量着这个山洞。 奇怪,他上山许多次,怎么从未见过这个山洞? 他看着深邃黑暗看不见底的山洞,双脚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但他转身欲离开时,山洞里却传出了一声呼唤。 “冥澈。” 他骤然顿住,剑眉紧皱。 是他听错了吗? 似乎是在解答他的疑惑,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 “冥澈,我等你很久了。” 冥澈心里大惊,他看着深邃的山洞,里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引着他,让他不自觉地迈腿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他觉得更奇怪了。 山洞里分明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但他却能看清眼前的路,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领着他往里走。 半晌,那股引力消失了,他来到了一处空旷地。 冥澈驻足,抬眼打量着这里。 山壁顶部有一个豁大的缺口,外面的光亮从这里照射进来,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圆形的光影。 而缺口正下方,竟然有一道倒流的瀑布! 诡异,诡异至极。 冥澈抿唇,下颚紧绷,清澈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疑惑与警惕。 这时,他的目光停留在倒流的瀑布后方,那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冥澈心感奇怪,他深谙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但是就在他趋利避害的本能发作再次要转身离开时,那双无形的手再次出现,抵在他背后,推着他往前走。 耳边有微风划过,带来一声浅浅的叹息,似无奈,似好笑。 就在他一只脚跨过瀑布时,预想中的水流感并未出现。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触上瀑布,却发现这瀑布根本没有水流! 冥澈一脸不可置信,随后整个身体都进入了瀑布。 瀑布后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有一柄剑竖着插在地上,四周山壁上的藤蔓顺着地面蜿蜒,将剑身缠住。 好熟悉的感觉。 冥澈情不自禁地抬腿上前。 那把剑上蒙了一层灰尘,所以颜色有些许暗淡,但在灰色的灰尘下依稀可辨剑身上的红,以及护手中间那棵蒙尘的宝石。 冥澈慢慢地伸出手握住剑柄。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用力拔剑的准备,却不想他只是轻轻一提,剑就被拔出来了。 剑身离地那一瞬间突然散发出一股耀眼夺目的红光,蒙在它身上的灰尘散逸,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一条细长的、血红色的红线凹在银色的剑身上,剑柄上刻着古朴神秘的纹路,护手中间那棵红色的宝石剔透莹润,比鲜血还要艳上几分。 红光渐渐地浮在上空化成了两个字:修冥。 是这把剑的名字吗? 冥澈目露热切,眼波微动,卷翘的眼睫微微颤着,眼角那颗泪痣愈加艳丽。 红光渐渐消散,山洞里又恢复此前的灰暗。 他伸手抚上银白的剑身,眼神尽是喜爱与雀跃。 突然,修冥剑闪了闪,随即便化作了一条红色的光线缠绕上他的手腕,最后变成了一个银色的剑状手镯。 冥澈轻抚着剑镯,唇边弯起一抹弧度。 第62章 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 冥澈在山上耽误了太多时间,直至夜幕已深方缓缓归家。 当他踏入前院时看见余轩正带着家丁数名,脸色沉郁地站在那里,一见到他,余轩身后的家丁就一窝蜂上前,一左一右钳住了冥澈的胳膊。 有一名家丁粗鲁蛮力的从冥澈背上扯下竹篓,呈到余轩跟前。 余轩低眸一看,瞬间火冒三丈。 “好个冥澈,现在竟连华玉参的根须都没了。你上山这大半天做什么去了,学会偷懒了是吗?”余轩上前几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眼中嫉恨之色难掩。 “长得一副小白脸相,呸——” 说完,他松手,吩咐:“给本少爷好好教训这小白脸。” 而后他后退几步,在游廊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众家丁摩拳擦掌,抄家伙的抄家伙。 但冥澈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惧色,澄澈的眸子平静如水,里头映着眼前这些家丁狰狞讥笑的表情。 他早已习惯了。 他父母早逝,从小寄人篱下。 起初余轩动辄对他打骂时他还会反抗,但反抗过后便是更加无情的惩罚。 所以才养成了现在这般性子,他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想说话,时间长了,便患上了失语症。 眼看那些家丁高高扬起手里的棍棒,毫不留情就要落在冥澈身上时,突然一道刺眼夺目的红光自他手腕迸出,强大的力量波动将他周围的所有家丁震飞。 连余轩也是踉跄着后退几步,扬手挡住眼睛。 冥澈愣了一愣,随即就抬起手,看向手腕上的剑镯,笑了。 余轩看着院子里被摔得人仰马翻的家丁,气急:“废物!还不快点滚起来!” 他恨恨地指向冥澈,“打,给本少爷打!” 家丁们不敢不从,忙忍着痛一骨碌爬起来,捡起散落的棍棒便又冲上前去。 但他们甚至都还未近冥澈的身,便见他手腕那道诡异的红光再次出现,在空中蜿蜒扭动几下后化作了一柄剑。 “咻——”的一声,修冥剑飞上前,剑柄一左一右的晃动,一道红色虚影旋出,扇上家丁的脸颊,一扇一个准,一“巴掌”下去掀翻一大片。 登时院子里就响起了“啪啪啪”的清脆声响。 冥澈在一旁看着,眉目不由舒展开来,清澈如水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烁着愉悦却又隐忍的光芒。 余轩则是目瞪口呆,嘴巴张得有一个鸡蛋大小了。 解决完那些家丁,修冥剑飞身来到余轩身前。 它歪了歪“脑袋”,护手上的红宝石愈发鲜艳,像是一只染着血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余轩。 余轩咽了口唾沫,四肢一软,跪了下去,“饶命······神仙饶命。” 他连连求饶,见修冥剑毫无动静,便将目光投向修冥剑身后的冥澈。 “堂弟,堂弟,你······你让它退下······我错了······” 冥澈抿唇看着他,眼底藏着一抹嫌恶与恨意。 放过他? 怎么可能。 似是与冥澈心意相通,修冥剑剑身亮起红芒,它迅疾冲上前,万年玄冰铁铸就的剑身狠狠甩在余轩的脸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长而宽的血痕。 余轩尖叫一声,颤着手抚上脸颊。 他指着冥澈,眼中充满恶毒:“你······你给本少爷等着!”说完他怯怯的看了一眼修冥剑。 修冥剑顺势往前飞了飞,逗小鸡仔似的,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余轩一阵后怕,连滚带爬地跑了,那些家丁也紧随其后。 前院瞬间陷入一片沉寂。 修冥剑回到冥澈身前,身上的红芒淡了下去。 冥澈的嘴角弯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谢谢。 他在心里说道。 修冥剑护手上的红宝石亮了亮,似是回应。 下一刻,它抖了抖身子,又化作一缕红影回到了冥澈手腕上,变回剑镯。 冥澈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剑镯,明眸看着方才余轩离开的地方,眼神意味不明。 如他所料,不一会儿就有乌乌泱泱的一群人闯入他住的偏僻破败的院子,凶神恶煞、二话不说钳了他的胳膊就往前厅走。 厅中列着数架梨花木桌椅,首座上坐着一个青衫男人。 这便是余员外的兄长、临渊门四长老——余暇。 余暇旁边坐着的就是余员外,身旁站着余夫人、余轩、余雅以及方才院中被揍的一干家丁。 两个粗使大汉暴力地捏着冥澈的胳膊,膝盖微屈撞上冥澈的腿骨,迫使他跪下。 余暇是修仙者,气质该与寻常人等不同才是。 但奈何他的眼睛生的极小,颧骨微凸,此时又眯起了眼睛看向冥澈,实在是有点尖嘴猴腮、猥琐的气质了。 “你最好老老实实将手里的法器交出来,莫要逼我动手。”他的声音雄厚深沉,搭在茶案上的手拢起。 冥澈脊背挺得很直,即便是跪着的,也丝毫看不出有被审问的卑微与狼狈。 他一双黑瞳异常清澈,眼神古井无波,眼角的泪痣魅惑艳丽。 见冥澈丝毫没有动静,余暇也没了耐心,搭在茶案的手张开,掌心跃起一簇淡蓝色的火焰。 他拧眉,手掌打出,蓝色火焰宛若蛟龙蜿蜒上前,直奔冥澈脑门。 蓝色火焰行至半道,冥澈手腕的剑镯便有了反应。 修冥剑再次现身,只轻轻一挥,蓝色火焰便化作虚无,而余暇这个施术者也遭到了反噬,“哇”的呕出了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寡白。 笑话,修冥剑何许神器,虽只用了一成法力,但余暇区区一个凡人怎能受得住。 冥澈站起身,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扫,剑尖斜指地面,带出来的劲风拂起他的衣摆。 在场众人均是白了脸色。 余员外起身走到余暇身旁,担心道:“没事吧大哥?” 余暇并未搭理他,而是目光胶着的盯着冥澈手里的修冥剑。 那可不是凡间能有的东西,莫不是神物? 他的眼中不可遏制的涌起贪婪与渴望。 “先把他带下去。” 待冥澈离开后,余暇闭上眼调息半晌,随后睁开眼。 他说:“临渊门的招生大会快要开始了,将冥澈和轩儿一起送上去。进了我的地盘,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那柄神剑,必将是我的囊中之物。 第63章 测仙骨 临渊门。 首峰无妄峰掌门所居寝殿内,阡若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周身缠绕着强烈的灵力气泽。 但此时此刻,她额头细汗密布,嘴唇蠕动,神情略有痛苦之色,眉心一个白色印记若隐若现。 她的元神正陷入了一段梦魇。 梦魇中,她一袭单薄的白色亵衣站在一处悬崖,目光胶着在悬崖边的一名红衣男子身上。 下一刻,一道迅疾的身影从她身后掠出,带起的劲风吹起她如墨的长发。那身影直向男子而去,一掌将其打落悬崖。 阡若只觉心中一阵蚀骨剜心的疼痛,竟是毫不犹豫扑上前去,随那男子一同坠落悬崖。 “冥澈!”她疾呼,骤然睁开双眼,眸中布满红血丝,尚带着惊惧与绝望。 她微微合眼,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冥澈。 阡若嘴唇阖动,轻轻地吐出这个名字。 但当她一想起这个名字,心里便莫名出现一阵钝痛,眼睛酸涩难当。 奇怪,她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喊出这个名字?她分明从未认识过一个这样的人。 她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干脆晃了晃头,打散脑海中的杂绪。 罢了罢了,想这么多作甚,何苦为难自己。 如此思量着,她下了床榻换掉身上被汗水濡湿的衣裳,而后悄悄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偷偷摸摸的从床板下摸出了一坛酒。 人生在世须尽欢,浊酒一杯,潇洒惬意。 她斜斜地躺在榻上,拔掉酒塞后仰头喝了一大口,“痛快。” 随即便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好酒自然得配好戏。”一边饮酒一边看戏,方为享乐之道。 她托腮想了想,随后余光瞥到了一旁伫立着的一面银镜。 有了,今日临渊堂可是有一出大戏,算算时辰现下也该开锣了。 于是她掌心托起一股灵力,将不远处的银镜移了过来,挥了挥手,镜面好似微风轻拂过的湖面泛起微微波澜。 下一瞬里头便出现了画面。 临渊门的正堂上,九位长老列次而坐。 片刻后,有一名着临渊门服饰的弟子领着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阡若斜斜躺着,左手托腮,目光一一扫过入堂的那些少年郎,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今年招的这些少年们个个模样俊俏,瞧着赏心悦目,令人欢喜的紧。 她笑着又饮下了一口酒,目光再次回到银镜上时,画面中恰好出现队列最后一个少年的脸庞。 阡若嘴角的笑容凝固,突然坐起身凑近了些。 那是一个模样生得极好的少年,眉目如画,身形颀长,那一双眼睛虽不带任何色彩与情绪,但两颗瞳孔却是异常明亮。 阡若的目光下移,定格在少年眼尾的那一颗泪痣上。 倏尔,她只觉得心脏一痛,鼻尖发酸,眼眶渐渐地蓄起的泪水,随后一滴清澈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阡若木讷地抬手抚上脸庞,触手一片湿润。 怎么回事,她怎么哭了? 她的眉尖蹙起,心里一阵一阵的痛感袭来,让她不禁揪住了心口。 真是见了鬼了。 阡若直接抬手用袖子抹去泪水,捧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进去。 因着喝得急了些,不少的酒水从嘴角溢出,划过她光洁雪白的脖颈,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 “咳咳咳——”她咳了几声,将酒壶放在一旁后顺了顺起伏的胸口。 待情绪平复些后,她便再次将目光放回银镜中。 彼时那些少年们已经在正堂列好队列,前方一名弟子正在说话。 “欲入临渊门,第一关便是测仙骨仙缘,仙骨佳、仙缘正,才可进入下一关考核。” 说完,弟子从一旁侍从手中接过一个檀木盒,打开后,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头出现在众人视野。 弟子将手掌覆其上,随后念了一段咒语,那石头便跟着他的手掌被他托了起来。 下一刻,他将石头抛向空中,原本暗淡平凡的石头突然间聚起了一道浅浅的荧光,荧光晕出光圈,拢住一小圈范围。 弟子拿出一本册子,道:“下面念到名字的便上前来站到圆圈里去。苍淮。” 话落,一名着蓝衫的少年从队列中走出,依言走进石头下的圆圈里。 顷刻间,石头再次晕出光圈,一层一层拂过少年周身,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石头光芒大盛,将堂中每个阴暗的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见此情形,上面那些长老纷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仙骨极佳,是个好苗子。” 于是弟子便在册子上用朱笔画了个勾。 苍淮满心雀跃地回到队列,对周围投来的艳羡的目光感到极其舒适畅快。 “下一个,余轩。” 当余轩走进时,石头的光芒远不及方才,但也是有点仙缘的,便也画了个勾。 余轩脸色不太好看,转身回到队列经过苍淮时,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后者不甚在意地别开头,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 不断有人被叫到名字,石头光芒的盛衰也并不一样。 冥澈站在最后,神色淡淡。 此时,他的眼神轻扫,视线落在了上堂一架静立的银镜上。 他眉峰拢起,眼睛定定地盯着那面银镜,目光似乎是透过银镜看向彼端。 阡若正看得津津有味时,银镜上突然放大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透亮,透过银镜与她对视。 阡若呼吸微滞,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那双眼睛,怎的这般熟悉,好似已经看过了千千万万遍。 那阵奇怪的情绪再次袭上心头,令阡若有些手足无措。 那厢,冥澈正盯着银镜看时,前方的弟子念到了他的名字。 “······下一个,冥澈。” 弟子话音刚落,银镜彼端的阡若又是愣了一愣。 冥澈。 不就是她刚才无意间唤出的名字吗? 阡若抿唇,正了神色看向银镜中的画面。 镜中,冥澈被喊到名字后上前,石头的光圈千篇一律地扫过他的身上。 但是这次扫的时间似乎有些久。 久到那些长老们脸上都透出了惑色。 正当他们满心奇怪时,石头终于有了反应。 第64章 小郎君怎么称呼 石头一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直晃得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银镜那端的阡若如是。 如此强盛的光芒,是临渊门自创立以来的第二次。 第一次便发生在掌门人阡若身上。 就在诸位长老脸上浮上笑意,以为临渊门又要迎来百年难遇的修仙奇才时,那道夺目的光芒却在瞬间暗淡下去,竟连石头原有的莹莹微光都消失不见。 众长老只觉眼前一黑,脸上的笑容凝固,纷纷满眼疑惑的面面相觑。 而在队列中的余轩见状则是轻蔑地笑了笑。 但这个现象并未持续多久,不消片刻,石头再次光芒大作,其强盛程度竟直接将正堂外观都铎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光芒再次转瞬即逝,然后再亮,再逝,再亮,再逝······ 如此反复,在场众人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瞎掉了。 终于不知反复了多少次后,石头恢复了正常。 所有人都抬手揉了揉眼睛,眼周泛起了红。 阡若看着如此反常的景象也是秀眉紧蹙,但旋即便眉目舒展,弯唇:“有意思。” 堂中,三长老眨了眨眼,待眼睛舒适些后侧头对主位上的大长老泽裔道:“大师兄,你看这······”他指了指尚站在石头下的冥澈。 端坐于主位的泽裔皱眉,也有些拿不住主意。 照理说测验石光芒越盛便代表着仙骨仙缘越好,黯淡无光便是没有仙缘。 可是眼下这······ 泽裔抬手按了按眉骨,“我给掌门师妹传个音,请她定夺。” 坐在床榻上看着空中悬浮着的传音符的阡若笑了笑,侧头看向银镜中始终一言不发、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少年,眸中翻滚的笑意愈浓。 她伸出葱白的指尖在空中也画了一道传音符,挥了挥手将其送到了大长老手中。 泽裔听过后,嘴唇阖动:“留。” ———— 经过临渊堂测验后,所有留下来的少年们便由临渊门的弟子领着去入住。 冥澈与苍淮分在一个房间。 冥澈正弯腰整理被褥和衣物,一旁只是将包裹随便往床榻上一丢的苍淮见他如此认真的收拾,便凑上前来。 “小兄弟你好啊,我叫苍淮,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冥澈没做声。 “小兄弟,方才见堂上那些长老们脸上的表情,我肯定你是他们见过最奇葩的一个测验者。” 冥澈依然没做声,继续收拾行李。 “不是吧小兄弟,这么冷漠的吗?我们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可是要朝夕相处的。” 冥澈还是没做声,将包裹里的衣裳一一叠好放进了一旁的木柜中。 苍淮锲而不舍:“小兄弟你倒是吱一声儿啊,若是我们都过了考核可就是同门了。” 冥澈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走到桌案前取过一张宣纸,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冥澈。 苍淮看了看字,又转头看了看冥澈,又看了看字,如此往复几次后方后知后觉:“你不会说话吗?” 冥澈搁下笔,并未搭理他。 苍淮追上前:“对不起啊冥澈,我事先并不知道。” 然后他走到冥澈身前,伸出手,“苍淮,以后请多指教。” 冥澈抬眸看着他清明含笑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后也伸出手握了握。 苍淮见状一脸欢欣地勾了他的肩膀,“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有什么事哥哥罩你。” 冥澈哑然,伸手拿掉勾着自己肩膀的手,然后继续收拾行装。 苍淮微哂,挠了挠头后回到自己的床榻上躺了下去。 夜幕渐深,万籁俱寂,点墨般的夜空上零星的布着几颗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冥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在临渊堂看到的那面银镜,他的心里总有一种有人在里头窥探他的感觉。 想着想着,静谧的房间里发出了清晰的一声“咕噜咕噜”。 冥澈摸了摸肚子,抿唇。 晚饭时余轩故意寻衅打翻了他的餐食,且每日的餐食均是按人头下发,并没有多余的,他便只能饿着肚子。 冥澈本想若无其事的闭上眼睛睡觉,谁知肚子却是一刻也不安分的“咕噜咕噜”直叫,他侧头看着那边有些动静的苍淮,最终还是因怕打扰到苍淮而起身下床。 他披上外衣,点了一盏小灯笼后就着夜色摸到了厨房。 圆形的硕大半扇窗外树影婆娑,偶有风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在这寂静的夜中别有一番韵味。 冥澈从橱柜中拿出面粉和面,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冥澈和面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窗外。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下一刻,一声低笑随风飘入冥澈的耳中。 他看见窗外树影摇晃,一个碧色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跳进了厨房。 冥澈一愣。 阡若双手负于身后,一步一顿的走到木椅上坐下,手肘撑着桌子,脑袋支在掌心,好整以暇的看着呆愣的冥澈。 冥澈在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一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情绪翻江倒海的向他袭来。 眼前的女子一袭浅碧色裙衫,墨发轻绾,身姿窈窕,容颜独绝。 但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了阡若的眉心。 他的脑海里蓦地闪现一个白色的印记,不断与眼前女子的眉心相贴,好像那本该就是在那里的。 在冥澈呆呆出神之际,突然“噗嗤”一声轻笑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阡若含笑的双眸看着他,“小郎君这般盯着我作甚,可是觉得我长得美?” 冥澈闻言眼中划过一丝慌乱,旋即便垂下了头,手上动作略有些粗鲁的揉着面团。 看着他这小模样,阡若突然生了逗弄他的想法,“这是哪里来的这般俊俏的小郎君,可是来临渊门拜师修仙的?” 冥澈没有说话,二愣子似的低头揉面,手上动作越来越快。 阡若眸中的笑意淌出,“小郎君怎么称呼啊?” 冥澈没有动静。 阡若又道:“小郎君长得这般俊,莫不是个小哑巴?” 冥澈依然没有动静,但阡若很清楚的看见他耳朵尖上冒出了一点红。 阡若玩心大发,“小郎君可否为我也准备一碗?” 她揉了揉肚子,笑道:“方才小郎君应当是听见了,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可是开始抗议了呢。” 冥澈手上动作顿了顿,耳朵上的一点红快速蔓延扩散。 阡若挑眉。 我还偏就不信今夜不能让你开口说话了。 第65章 小郎君,回见 阡若站起身走到冥澈身旁,一只手撑着桌子,侧身弯腰,脑袋凑到冥澈眼前。 “小郎君?” 她轻唤,声音清浅绵软,宛如过涧的溪流声悦耳动听。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均是一愣。 但是突然间,一股酒味钻入冥澈鼻尖,他皱了皱眉,吸了吸鼻子往味道来处嗅,发现那味道正是从阡若身上传来的。 他猛然后退,抬手捏住了鼻子。 阡若不解,抬腿就又要凑上去。 谁知冥澈却是举起了手上的擀面杖,一端抵住了她的肩头。 瞧着他的模样,阡若心里有了猜测,她垂头嗅了嗅,酒味扑鼻而来。 “原来小郎君不喜酒味啊。” 她笑了笑,“无妨,我离远些便是了。”说着便一步步后退。 冥澈见状收手,站回原先的位置继续擀面。 “小郎君。” 下一刻,阡若忽然再次凑近,“小郎君,做不做的倒是给句话呀?” 冥澈惊了一惊,随即双颊“腾”的就红了,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颈,红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他默了半晌,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怕她没看见,又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好可爱啊。 阡若心里柔软一片,眼中的笑意漾出。 随后她便不再打搅他,复又回到自己椅子上坐下,托腮看着他和好面、擀面皮、烧水、下锅······ 一灯如豆,暖黄色的烛火曳曳,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眉目清隽温和,身体在火光的照耀下铎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柔和美好。 阡若眼尾轻扫,当眼神流转过他眼角的泪痣时神情微微一滞,白日里那种心痛之感卷土重来。 与此同时,冥澈抬眸偷偷瞥了她一眼后又迅速移开目光,端着两碗面走到桌前。 他将其中一碗推到阡若面前,随后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 阡若收拢神思,垂头看向桌上那碗清水挂面,上头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冥澈双手放在腿上,有些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衣服,看向阡若的眼神中透着丝丝紧张。 阡若轻笑,旋即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嗯,小郎君手艺不错啊。”她腮帮子微微鼓起,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得到肯定的冥澈垂眸,嘴角抑起一弯小小的弧度。 狭小的厨房里,两人相对而坐一言不发,宁静的厨房里只有“嗦嗦”的吸溜声。 “嗝~”阡若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吃饱了。” 她笑眯眯地看向冥澈:“谢谢你啊小郎君。” 说完后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她循着起先进来时的方法跃上窗棂,临走时回眸一笑:“小郎君,回见。” 话落,她身形一掠,瞬息间便不见了踪迹。 冥澈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不能回神。 好半晌,他牵起了嘴角。 ———— 司命殿。 泽林双手手掌撑着桌子,身子前倾,红着眼眶一脸幽怨地看着司命,“司命,你好狠的心,你简直惨无人道、灭绝人性、丧心病狂!” “你你你,你残酷,你冷血,你无情!”他手指微微颤抖着指着司命,脸色因愤怒而涨红。 司命不胜其烦地掏了掏耳朵,“可闭嘴吧你。你占了我的便宜,这都是我应得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摆在桌边的一个透明鱼肚瓶,里头盛满了颗颗泛着淡粉色光芒的莹润珍珠。 “不错不错,不愧是鲛人皇室产出的珍珠,成色就是比一般的好。” 司命满意地笑了笑,伸手从里头抓了一把,故意将手掌从泽林眼前移过。 泽林看着那一瓶的珍珠,只觉得眼睛里头好像进了石头,又胀又疼。 那可都是他的眼泪啊! 他咬肌紧绷,恨恨地盯着司命。 司命这个无情冷酷的女人,竟然用捆仙索绑了他,挠他的痒痒肉,再拿着一个大缸来接他的泪珠! 那可是一大瓶眼泪,他眼睛都快哭瞎了。 可恶,可恶至极! 泽林越想越觉得不划算,心里堵得慌。他猛地一拍桌子直起身,正想说话,却被身后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司命星君,麓奚来访。” 司命闻声歪头,便见一白衣男仙为首,身后乌乌泱泱跟着一群白衣男仙,且他们手上还抬着大大小小的,挂着红绸花的箱笼。 见这阵仗,司命忙起身上前,“麓奚神君,这是何意?” 麓奚郑重的朝司命揖了揖手,“司命星君,麓奚思慕星君,特来求亲。” 他指向身后的箱笼,“这些便是聘礼。” 此话一出,司命惊得身子往后仰了仰。 站在后面的泽林则是拢起眉峰,神色不虞。 司命干笑:“哈哈,神君莫要开我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她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 谁知麓奚却是抱拳,表情严肃认真,“麓奚并未玩笑,一字一句均出自肺腑,发自真心。” 他侧身,抬手,随后那些跟来的男仙们纷纷变出了喇叭唢呐,“呜呜啦啦”地吹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司命嘴角抽了抽,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疼。 她看向麓奚,嘴唇微张,到嘴边的话却生生被那些噪音给逼了回去。 麓奚爽朗一笑:“我是个粗人,不知星君家乡是何风俗。” 他扯着喉咙喊,声音在喧闹震天的唢呐声中异常细小,“我便依着凡间的婚嫁习俗,三书六礼,上门提亲。” 泽林心里烦躁,不耐地挥了挥手,一缕细小的蓝光旋出堵住了那些唢呐的出声口,殿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终于安生了,司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看向麓奚,斟酌着用词。 “呃,神君,我们似乎,”她仔细想了想,“只见过一次,不知神君缘何生了情愫?” 麓奚道:“百年前我与庆元上仙打架,不小心毁了上清树,被罚下凡历劫。承蒙星君亲自下凡照料,让麓奚顺利度过劫难。” 呃······ 司命拧眉想了想。 百年前,麓奚,历劫,下凡,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但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泽林,向他投去一个怨怪的眼神。 这不都赖泽林,那次他主动招惹,俩人打闹间不小心毁了麓奚的命格,司命不得不亲自走这一趟,以免酿成大错。 “麓奚神君,那是个误会,我······” 麓奚径直打断:“我知道,星君定是害羞了,今日是我唐突了,但是麓奚对星君的一颗真心日月可鉴、天神可证。” “呵。” 突然一声冷笑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泽林板着脸上前两步,长臂一捞拦住司命的腰。 “麓奚,本神的未婚妻岂是你能觊觎的?” “未婚妻”三个字如一声惊雷在司命脑海中炸开,炸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麓奚皱眉:“未婚妻,为何从未听过有这回事?” 他也是一根筋,直视泽林,“你神阶虽比我高,但感情无关乎地位。若你所言属实倒也罢了,但若是假话,那我定不会退缩。” 泽林嗤笑一声,伸出手,掌心出现了一张卷轴。 “这是婚书,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他以神力托着卷轴展开,一一从麓奚等神仙眼前掠过。 司命回神,笑着咬牙凑在泽林耳边,“婚书是怎么回事啊?” 她右手放在泽林身后,毫不留情地掐了他一把。 “嘶——”泽林面上笑容不退,低声:“司命,你谋杀亲夫啊。” “滚,呆头鱼。” 麓奚等神仙已经看过了婚书,确认无误后麓奚神情有些僵硬的揖手:“打扰了。” 然后便招呼着男仙们抬着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司命殿。 那些人一走,司命立刻弹开离泽林几丈远,“说,婚书怎么回事?” 泽林收了婚书,挠头,“什么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啊。” 司命双手叉腰,眼中透出危险的气息,“泽林,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今日就刮了你的鳞,炖、汤。” 她最后两个字咬重。 泽林悄悄地后退,“就那天晚上你喝醉了,然后在婚书上签了名······”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听不见了。 司命咆哮:“你竟然敢趁我醉酒骗我签婚书!你活腻了吗!”她捏紧拳头扑上前。 泽林拔腿就跑,“你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除了我没人愿意娶你了!” “你放屁!” 两人在司命殿中你追我赶,开始了新一轮的“战争”。 有路过司命殿的神仙看着里头的情形,丝毫没有上前劝架的意思,只见怪不怪地摇摇头:“又开始了。” 第66章 万兽窟凶险 三日后。 “这里名为万兽窟,里头封印着一只有百年修为的三首火蛇。”临渊门的弟子看着面前一众面目惧色的少年,强调:“注意,是封印着的。所以大家无需担心。” “三首火蛇五十年蜕一次皮,今日刚好期满。但它身上会有十多片的蛇鳞不会随皮褪下,所以你们今日的任务便是拔掉蛇鳞,一人一片即可。持蛇鳞便算过关。” 说完,他吩咐身后的侍从给少年们每人下发了一颗灵珠。 “此乃传送珠,若你们害怕退缩了便捏碎珠子,便可安全脱身。当然,如此便算做淘汰出局。” “可都听明白了?” 少年们点头。 “那就依次进去吧。” 万兽窟。 冥澈与苍淮并行。 阴湿昏暗的山洞里,水滴落的声音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交错复杂。 冥澈手里拿着火把,眼神谨慎戒备地环顾着四周。 这时,他眼角余光瞥到身旁露出了一点白色,他侧头看去,发现一条银白的小蛇从苍淮的怀中探出了一个头。 苍淮抬手把它塞了回去,低声:“乖乖待着别出来。” 而后转头看向冥澈,笑了笑:“我的灵兽,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冥澈漠然转头。 苍淮挠了挠头,也没再说话,跟着冥澈继续往里头走。 少年们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山洞的最深处。 首先映入他们视野的是一道强烈的金光,待走进拐角后才看清了里头的全貌。 那只三首火蛇正闭着眼睛睡觉,身前有一个巨大的金色符印,还有三条镌刻着符文的铁链分别拴住了它的三个脑袋和嘴巴。 少年们驻足,齐齐咽了口唾沫,眼中的恐惧之色不加掩饰。 只苍淮眼睛亮了亮,直接拉了冥澈的手腕拨开人群走上前去,与余轩并排而立。 冥澈侧首,正对上余轩不怀好意的眼神。 他眉峰紧蹙,还未来得及细想,却突然看见余轩身形倏地掠出,瞬息间便去到了三首火蛇的尾部,快准狠地拔下了一片蛇鳞,并且赶在三首火蛇睁眼前返回了安全范围。 几乎是前后脚,余轩甫一站定,其身后的三首火蛇便睁开了眼睛,六只眼睛里火光腾起,狂躁不安的长啸一声,瞬间便挣开了束缚着它的铁链。 说时迟那时快,余轩身形灵活地绕到冥澈身后,毫不犹豫一掌击出,将他推上前去。 三首火蛇没了桎梏,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冥澈迎面上前,一股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便点燃了他的几片衣角。 他凝神,凌空侧翻险险躲过,却也被余波震开,重重地摔上了山壁。 变故陡生,少年们或惊叫、或四散、或晕厥,但也不乏有勇气者拿出了武器与三首火蛇对峙。 比如苍淮。 他扯下腰间坠着的匕首大叫着冲上前,却根本没挨到三首火蛇的边就被火光震飞,在撞上山壁的前一刻,他胸口亮起了微弱的白光,一层暗淡的光圈罩住了他,让他平稳落地。 苍淮抚了抚胸口,“辛苦了小白。” 抬眼时便看见了对面艰难站起身的冥澈,然后他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 但这三首火蛇也不知为何,竟发了疯似的攻击冥澈,火球一个接一个地吐,击落一地的山壁碎石。 这厢万兽窟里的动荡惊动了尚在寝殿内调息的阡若。 她遽然睁眼,眸中一朵金色的火苗光芒大盛,却又转瞬消失。 “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吗?”她冷笑连连,“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说着她挥手在空中变出了一面虚镜,里头正是此刻万兽窟中的情形。 她抬腿下榻召出归梦剑,正打算御剑往万兽窟去时,余光却瞥到镜中乍现一簇红光,她停下动作打眼望去。 便见冥澈手腕上迸发出一道如血红芒,红芒化作一缕细线蜿蜒至他掌心,变成了一柄寒剑。 阡若收了剑坐回榻上,“神物,这小郎君身上有越来越多我看不透的东西了。” 那厢万兽窟中修冥剑现身,冥澈紧握剑柄,下意识的横剑一扫,血色剑芒辟出,击退了三首火蛇吐出来的火球。 冥澈垂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从未学过法术,怎会使剑?但当他握剑的那一刻起,一切招数却又那么顺其自然地使了出来。 三首火蛇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火球接二连三地袭来。 “怎么回事啊?”苍淮大声喊着,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飞落的一块巨石,“这怪物怎么就专门逮着你喷啊!” 冥澈眉头皱得死死地,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问他?他上哪知道去? 突然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 余轩,是他,定是他动了什么手脚。 此时此刻,余轩正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中,一层浅淡的白光将他笼罩着。 他看着那边混乱的情形,阴恻恻的笑着。 昨夜余暇对他说的话再次回荡在脑中。 “轩儿,三首火蛇尾部感知最弱,趁它尚未睁眼前快速拔下那里的鳞片,然后将这张符纸贴在他尾巴上。还有这瓶药粉,找个时机把它洒在冥澈身上。记住,等冥澈死后将他那把剑带出来给我。” 余轩眼中闪烁着兴奋雀跃的眸光。 冥澈,今天你休想活着走出万兽窟。 那边,冥澈也意识到自己定然是被余轩算计了,他双手举着修冥剑抵挡三首火蛇的攻击,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苍淮,用眼神示意性的看了看自己的后背。 苍淮循着目光看去,竟是在冥澈的后背上看见了一个泛着莹莹微光的手掌印。 他翻了个跟斗跃到冥澈身后,抬手用力一撕,将那片印着手印的衣料撕了下来。 他从冥澈背后走出,对着三首火蛇大喊:“嘿,大怪物,你瞧这是什么?” 话毕便将手上的衣料往旁边一扔。 三首火蛇的六只大眼睛盯着那块衣料,随即嘶吼一声伸头将其叼住。 “跑!” 苍淮瞄准时机拽着冥澈就往出口跑。 但余轩又岂会让他们轻易逃脱。 他现出身形,手上拿着余暇给他的法宝。 第67章 揪他的狐狸尾巴 “往哪儿去啊堂弟?” 余轩阴笑着掷出手中的银针。 银针旋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变幻形状,待行至冥澈苍淮两人眼前时已变成了一柄剑长短,尖端散出黑青色的雾气。 冥澈反手握住苍淮的手腕,提剑抵挡,身形疾速往后躲闪。 余轩见状再次隐去身形。 冥澈和苍淮便又被逼进了三首火蛇的攻击范围内。 一直在虚镜前旁观的阡若面色一凛,伸手化去了虚镜,召出归梦剑后御剑往万兽窟的方向而去。 修冥剑即使是神物,但在此时的冥澈手上却也发挥不出一半的威力,很快冥澈的体力便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冥澈双手紧握剑柄,横剑挡住三首火蛇源源不断的火球,额头和脖颈上青筋暴出。 他回首,用眼神示意苍淮离开。 “我不走,我苍淮岂非是那种贪生怕死、丢弃兄弟之辈?” 说完,苍淮正抬腿准备向前,胸口处那薄弱的白光再次出现,卷着他的身体将他往山洞外拖。 “小白你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苍淮挣扎无果,脸色焦急的看着冥澈:“冥澈你坚持住,我出去给你找帮手!” 随后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声音也越来越小最终沉入黑暗。 此刻,山洞里就只剩下三首火蛇、冥澈和隐身的余轩。 冥澈咬牙,拼尽全身的力气挥剑斜扫,突破了三首火蛇这一轮的攻击,并将其重创,但飘散的余焰落在他的衣角,留下了一小块的焦黑。 他拄着剑单膝下跪,脸色苍白惨淡。 是时候了。 余轩暗自想着,而后显露身形,手上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一步一步、缓慢悄然的从冥澈身后靠近。 冥澈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三首火蛇身上,根本未曾发现身后正在靠近的余轩。 正当余轩停下脚步,高高举起匕首又重重落下之际,他眼看着匕尖据冥澈的脖颈只分寸之遥,一息之间便可取他性命。 却在这千钧一刻,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通体萤蓝的小兽飞身扑来,张嘴就咬住了他的手腕。 余轩吃痛,手中匕首“哐当”落地,他重重一甩将小兽甩开,但见那小兽落地时陡然变大身形,竟是比三首火蛇还要大上几倍。 余轩瞠目结舌,一脸不可思议。 冥澈踉跄着站起身,看着眼前这只庞然大物,也是一脸讶然。 那厢三首火蛇已经调息完毕重整旗鼓,“嗷呜”叫着又吐出了三颗火球。 小兽温顺的双眸突然寒意迸出,竟直接将那三颗火球吞入腹中,瞬息后打了个嗝,又将其吐出,且外边包裹着一层萤蓝色的光芒。 萤蓝色火球正中三首火蛇,它厉声惨叫,转瞬间身体便化作了点点火屑飘散在山洞中。 万兽窟外,当阡若御剑而来时正听见了余暇的一声断喝。 “休得胡言!万兽窟若发生动荡我等长老岂会感知不到?黄口小儿莫要在此危言耸听。” 苍淮神色焦急,张嘴还待说些什么,却在突然间地动山摇,轰隆声阵阵。 众人纷纷以灵力稳住身形,而后朝万兽窟望去。 只听得“哒哒哒”的一串巨大声响,然后一只硕大的萤蓝色蹄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渐渐地,一只巨大的神兽显露身形,其背上驮着已昏迷的冥澈,嘴里叼着被吓晕的余轩。 场面太过壮观匪夷所思,现场除了巨兽行走的动静外便只余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 临渊堂。 “那少年古怪得很,驮他出来的巨兽瞧着并非普通灵兽,周身仙泽之浓厚说是神兽怕也没人会不信吧?” “神兽?神兽怎会出现在凡间,还如此看顾一个凡人少年?五长老莫不是酒喝多了胡言乱语?” “九长老还请慎言。若非神兽,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杀了有着数百年修为的三首火蛇?要知道三首火蛇可是掌门耗费了半数灵力也只堪堪将其封印。” 五长老抚了抚嘴边的一撇胡子,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二长老华旭。 华旭只浅啜茶水,沉默不语。 “这件事闹得有些大了,不少少年受伤,其中不乏有一些仙门望族子弟,怕是要闹事啊!” “说起来我倒是不免怀疑,这封印怎会突然就被破了?昨日是有弟子例行检查的,封印完好。” “那便奇怪了,好端端的封印怎会出事?” 华旭放下手里的茶盏,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四长老余暇。 余暇微微点头,“莫非,是掌门当时布下封印时有所疏忽,落下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外间一声轻笑,带着漫不经心的一句反问:“四长老认为此事乃本座的疏忽咯?” 话音刚落,便见阡若和大长老泽裔一同从外走入,分别入座。 阡若淡淡的眸光扫过余暇,“嗯?四长老怎的不说话了?” 余暇在见到阡若的那一刻起眼底便不可抑制的涌上了一丝丝的惧色,此刻被她这么一看一问,脸色“唰”的就白了,立刻识趣的保持沉默。 一直不语的华旭见状浅笑,道:“师妹莫怪,老四并非是怀疑师妹,不过是······” 阡若瞥他,打断:“二长老,还请尊我一声掌门。” 华旭脸色僵了僵,干笑:“是,掌门。” “今日一事乃有人从中作梗,用乱魂咒辅以破印符助三首火蛇破开封印。” 阡若抬手,掌心托起一片黄色的碎屑,“哦,万兽窟中还有血粉的味道。” 此话一出,众位长老纷纷缄言。 阡若收了手,“此事我不作深究,希望那背后之人能夹紧了尾巴,若再有下次,本座定严惩不贷!” 她挥了挥手:“散了罢。” 众长老齐齐起身,小声咕哝着出了临渊堂,只泽裔一人留了下来。 “为何轻易放过他,这不像你的性子。” 阡若笑了笑:“我们这位二长老的目的可不是制造混乱这般简单。” 泽裔愕然,“你是说,他的目的是,”他惊了惊,“六渠阵。” 阡若的眼神冷了冷,“我虽不知道他现在找到了几个阵眼,但我能笃定的是他定然还没有找到主阵眼” 她冷哼:“今日这一出也是想试探我,让我乱了手脚他好顺藤摸瓜。” 泽裔皱眉:“百年了,没想到他竟还没放弃。” “放弃?”阡若的眸中一片黑海沉浮,晦暗不明,“血浓于水的至亲之人,怎会轻易放弃。” “他既想顺藤摸瓜,那我便递他一根藤,也顺便揪了他的狐狸尾巴。” 第68章 若若 夜凉如水,星辰璀璨。 房中,冥澈枕着双手躺在床榻上,一双澄澈的眸子在黑暗中极其明亮。 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在脑海中闪过,从得到神剑到今日万兽窟中的那只巨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奇怪,令人匪夷所思。 正当他凝神思索时,一阵突兀的“哐哐”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从漫游中拉了回来。 他坐起身,看见一旁的窗户被风刮开,正“哐哐哐”地撞击着窗棂。 冥澈下榻,走过去关上了窗,却在转身之际,耳畔一阵香风拂过,温热的气息吞吐,伴随着一道清浅带笑的轻唤:“小郎君。” 他悚然一惊,缩了缩脖子退开几步,目露戒备。 一片黑暗中,他清楚地听到了一声低笑。 然后倏尔房中的火烛被点燃,房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是她。 冥澈错愕。 阡若坐在床沿,眉眼带笑地看着他,“小郎君,数日不见可还记得我?” 冥澈惊而回神,迅速转头看了一眼睡着的苍淮,而后向阡若比了个“嘘” 手势。 “放心,我给他施了昏睡咒,且得睡到明日去了。”阡若拍了拍身旁的床沿,“过来坐。” 冥澈抿唇,犹豫了半晌后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坐得有些远,神情略显局促紧张。 阡若失笑,往他那边挪了挪,“我又不是猛兽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扯冥澈的衣襟,“我听闻你受伤了,给我瞧瞧。” 冥澈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拽着衣襟不撒手,逃也似的缩进了床角。 “你躲什么,我真的是来给你送些仙草灵丹的。”话落,她扯下腰间系着的乾坤囊,从里头掏出一个瓷瓶和几株仙草。 冥澈默了默,随后一点点的又挪了回去。 看着他这般可爱憨憨的小动作,阡若忍俊不禁,“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冥澈神情怔怔,茫然地眨了眨眼。 阡若叹了口气,二话不说直接上手脱他的衣服。 冥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紧紧地拢住外袍,重新缩回了床角,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染上了几分惊恐。 瞧着他耳朵尖上的一点红,阡若挑了挑眉:“我是女子,害羞也该是我来吧,你害什么羞?” 冥澈讷讷地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 他自己来。 “随你。”阡若将瓷瓶丢给冥澈,然后侧身不去看他。 冥澈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瓷瓶,上头还残留着她手掌的温度,暖暖的。 他抿唇笑了笑,而后偷偷瞥了一眼阡若,见她没有偷看后才慢吞吞地褪下衣物。 他的后背被三首火蛇的火球烧伤,留下了一块巴掌大小的伤痕,白日里虽已上过了药,但此刻却还是流了脓。 冥澈抹了点药膏在指尖,伸长了胳膊往后背的伤口涂,奈何伤口的位置着实有些刁钻,即便他胳膊长也够不到全部。 阡若好半晌没听见动静,一回过头看见的就是冥澈面目微微狰狞着,胳膊伸在背后,姿势古怪奇特。 阡若没忍住笑出了声。 冥澈忙收回了手,脸色涨红,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呆瓜,还是我来吧。”阡若爬上榻来到冥澈身前,从他手上拿过药膏。 她的动作轻柔,一圈一圈的将药膏涂抹均匀,一股清凉的感觉覆在伤口,登时伤口处灼热的痛感便消失不见了。 彼此无声,在悄无声息的房间内,静的冥澈能清楚的听见身后女子的浅浅呼吸声,还有自己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不多时,阡若放下药膏,“好了。” 冥澈哆嗦了一下,随即穿好衣服。 他转身看向阡若,眼带询问。 “你想问我是谁?” 冥澈点头。 阡若道:“我是掌门。” 冥澈瞳孔微缩。 谁知阡若却是话锋一转:“的贴身侍女,我叫,”她歪头想了想,“若若。” 若若。 冥澈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很好听。 他嘴角浅勾,唇瓣一张一合勾勒出那两个字的唇形。 阡若正低头整理裙摆,并未看见他的小动作。 随后她抬头,冥澈立刻抿唇,敛了笑意。 她眼尾微微上扬:“我和你说,掌门她人美心善,菩萨心肠,颜如渥丹,明眸善睐,是个顶顶好的人。” 她凑近,挑眉,“如何,想不想拜她为师?” 冥澈看着她突然凑近的脸庞,呼吸微滞。 而后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阡若不解:“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她循循善诱:“拜入掌门门下你便是所有弟子中辈分最高的,而且掌门灵力高强,修为更是比所有长老高,你若是成为她的关门弟子日后便可在临渊门横着走了。” 冥澈垂眸,看不清眼中神色,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罢了罢了,”阡若挥了挥手,有些恨铁不成钢,“随你吧,你想拜谁为师便拜谁,我不勉强你。” 说完她便往床边挪,但是挪了没两步,她感到后面传来轻微的拉扯感。 阡若回头,看见冥澈拉住了她的裙角,然后朝她点了一下头,愣了一瞬后,又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阡若弯唇,凑回去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对嘛小郎君。日后你拜入掌门门下了我罩着你。” 冥澈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些腼腆的点头。 随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拉过阡若的手,摊开她的掌心,以指尖作笔,一笔一划的在她的掌心写下他的名字。 他的手有些凉,指尖轻轻划过掌心时带起一阵酥麻感,痒痒的,让她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冥,澈。”她朱唇微启,声线轻缓的唤出他的名字。 阡若抬头,“这是你的名字?” 冥澈点头。 “真好听,冥澈。”阡若笑得眉眼弯弯,杏眸亮晶晶的,衬着暖色烛光显得愈发明亮。 冥澈脸色微红,眼中漾开了笑意。 从阡若这个视角看过去,能清晰的看到冥澈黑色的长睫铺在眼睑上的淡淡阴影,还有他眼尾的泪痣。 阡若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软软的指腹轻抚上他的泪痣。 “都说泪痣是前世情人流下的泪水,是一个烙印,这样下辈子就可以找到他。” 她的声音很轻,好似情人的呢喃软语,婉柔潺潺。 冥澈身子微颤,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倾闸而出,宛若黄昏下翻腾的浪花,铺天盖地的充盈着他的心口。 阡若的目光微移,措手不及的撞入他深邃如海浪翻滚的眼眸中。 四目相对间,阡若有些慌乱的别开头,然后手足无措的下了榻。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话毕便抬腿往窗边去。 但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一声低唤。 “若若。” 阡若遽然刹住脚,瞳孔骤缩,心脏停摆一息后却又猛烈的跳动,比之惊雷也不遑多让。 她蓦然回头,看见冥澈坐在床上含笑看她,嘴唇阖动:“若若,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掺着泉水般的清冽纯净,好似一湾溪水淌过心间,沁人心脾。 阡若回以一笑:“冥澈,很高兴认识你。” 第69章 诬陷 一个月后。 无相峰正堂的密室里,华旭一袭蓝衫站在桌案前,桌案上摆着一张羊皮纸,其上绘着的便是临渊门的地形图。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地图上朱笔标红的五个地方,“探得如何?” 他头也不抬地问一旁的心腹华晔。 “这一个月来阡若频繁进出无欲峰。” 无欲峰,乃是四长老的地盘。 华旭皱眉:“她在无欲峰做了什么,又见了谁?” 华晔摇头:“派去监视的弟子说掌门一入无欲峰便敛去了气息,去向与所见之人无从知晓。” “无欲峰。”华旭伸手指上地图上无欲峰所在地。 “阡若与余暇素无交集,甚至可以说她厌恶余暇的为人。那么无欲峰究竟有什么东西竟引得她频繁进出?” “少主。” 华晔拧着眉,犹豫半晌后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猜想:“百年前的六渠之乱后余暇向少主投诚,当时属下就觉得奇怪,彼时乾坤已定,即便投诚也该找阡若,可他却偏找上了少主。” 华晔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华旭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华晔,你觉得盟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实力?” “不,是信任。”华旭收回手,“我既选择余暇作为盟友,那便说明我对他足够的信任。” 他抬眸,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你们都被阡若这百年来所营造出来的表象迷惑了。她表面上懒散不作为,可也就是这样你们就都忘记了百年前她的样子。” 华旭闭上眼,五官有些狰狞,脑海里浮现出百年前那个晚上的画面。 刀光剑影、尸骸遍野中,阡若浴血而来,一身伤痕、血迹斑斑,她表情冷冽,那双漂亮的杏眸里仿佛盛满了整片冰川。 她将手里的东西掷出,声音冷得像冰刺刺入在场所有人的心,“临渊门上下,唯我独尊!” 华旭骤然睁眼,眸中浑浊一片。 他暗暗握紧了拳,气息有些不稳,“阡若狡猾如狐、手段毒辣,安知着不是她的离间之计?” 华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少主所思有理。”随即他话锋微转,“可是······” 华旭打断他:“我知道,也不排除此乃计中计。所以,” 他再次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无欲峰,“待三日后的仙剑会武,无欲峰守卫空虚之际排几名精锐前去一探虚实。” “是,少主英明。” 华旭看着地图,眼中泛起了水花,“父亲您再等等,孩儿马上就可以救您出去了。” ———— “放你娘的狗屁!”苍淮挡在冥澈身前,怒目瞪着眼前这群以余轩为首的少年,“你们狗仗人势,欺人太甚!” “会不会说话啊,骂谁是狗呢?” 苍淮嗤笑:“谁认了谁就是狗。” “你——” 余轩瞪了一眼说话的少年,少年便悻悻地退下了。 “冥澈,我这灵光镜可是四长老亲赐的法宝,你胆敢盗窃。” 余轩朝虚空抱拳,“今日我定要拿你去四长老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苍淮啐他一口:“我呸——你以为谁都稀罕你那破宝贝啊,也就你拿它当个宝。” 有少年上前几步驳道:“苍淮你最好想清楚了,莫要站错了队。冥澈他再得老师们的喜爱那也比不过余轩少爷是四长老的亲侄子。你若在仙剑会武被淘汰了也就罢了,但你若是成功入了临渊门,那可就有你好果子吃。” 苍淮不屑地撇了撇嘴:“四长老了不起吗?” 他看了眼身后面色平静无波的冥澈,骄傲的说:“我们冥澈天赋异禀,所有教过的老师都夸,他日后可是要拜入大长老,哦不。” 苍淮话锋一转:“可是要拜入掌门门下的!” 少年们闻言一愣,随即便哄笑一片。 “掌门?苍淮你怕是还睡着呢。” “如今的掌门自百年前登位以来从未出席过仙剑会武,更别提收徒了,你可快醒醒吧。” 余轩也嘲道:“白日做梦也该有个度,别梦着梦着就醒不过来了。他若是能拜入掌门门下,我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马骑!” 苍淮气急:“你们——” 他还欲反驳,突然身后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随后冥澈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传来。 “你们本事不够不能拜入掌门门下,并不代表我也不能。” 冥澈几步上前越过苍淮,清冽的眼神一一扫过众少年,最后停留在余轩身上。 他扯下腰间系着的乾坤袋,神情惬意的将其抛上抛下。 “区区灵光镜算什么?我这乾坤袋中有各种灵丹仙草和老师长老们赏的法宝,你的灵光镜还入不了我的眼。” 余轩咬牙,脸色涨得通红。 真是见了鬼了,自月余前冥澈从万兽窟出来后不仅能开口说话了,而且每次老师教的招式法术他总是学得最快的那个,因此得到了许多赏赐与表扬。 明明他才是四长老的亲侄子,是最该受到万众瞩目和赞赏的那个人,可现下风头却全都被冥澈抢了,他如何能甘心? 余轩:“冥澈,我的灵光镜确确实实就是在你房中找到的,他们都可作证。” 冥澈扯出一个讥诮的笑:“你的狗当然听你的话了,自然你指哪他们就吠哪儿。” 众人闻言均是面带怒意的盯着他,双手握拳,手里的佩剑蠢蠢欲动。 苍淮一脸佩服的看着冥澈。 不错不错,谁能知道先前不会说话的闷葫芦一开口就是这么毒舌。 余轩气急反笑:“堂弟,你方才说你能拜入掌门门下,但大伯可是同我说过了,三日后的仙剑会武掌门不会出现,也没有收徒的打算。” 他挑衅的看着冥澈,“你可别为了逞一时威风而口出狂言,最后沦为笑柄。” 话音刚落,其余的少年们便都哈哈大笑,看着冥澈的眼神无一不是嘲笑与轻蔑。 倒是冥澈不怒不恼,而是微挑眉尾,“是吗?那不知四长老有没有告诉你仙剑会武的规则啊?” 他低低笑了一声:“或者我换个问法,四长老有没有说要帮你作弊呢?” 冥澈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就将事情上升到一个涉及原则公平的层次上,将所有矛头都对准了余轩。 少年们纷纷散了笑意,向余轩投去了意味不明的目光。 余轩语塞,一时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冥澈双目含笑的看着他,像是看一个笑话。 好半晌余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冥澈带跑偏了。 “冥澈你别瞎说,大伯身为临渊门四长老自然是公正不阿,你休要诋毁他的清誉!” 他拔高声调,“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们今日说的是你偷盗宝物一事!” 冥澈:“好啊,那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他上前两步直视余轩,眸中一片寒意,“我的房中每日都会点优昙香,不论什么物件在我房里放了超过一日就会染上香味。” “去找老师验一验,看看这灵光镜上有无香味便可真相大白。” 余轩看着冥澈泛着冷意的眼睛,有些心虚的咽了口唾沫,掌心微微发汗。 这灵光镜是他今日一早派人放进去的,半日不到自然不会有香味。 但他早前便说过了,他的灵光镜丢了已有数日,这下好了,骑虎难下了。 冥澈步步紧逼:“你敢吗?” 第70章 要不我以身相许?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情势胶着之际,院外却陡然响起了一道女声。 是教他们药理的老师。 “这是做什么呢这么热闹?” 冥澈和余轩闻声纷纷侧首收了目光。 “倾婉老师。” 被唤作倾婉的女子笑着走进院中,身后乌泱泱的跟了一群人,还个个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罩着绸布。 倾婉走到冥澈面前,笑道:“掌门听闻今年招的弟子中出了一位超尘拔俗、卓尔不群的少年,特派侍从送来了一些赏赐。” 说完她侧身,看向那群手拿托盘的侍从们。 其中一位身着外门弟子服侍的男子上前几步,“掌门早已听闻了冥澈小公子的事迹,特派我带了些稀奇物件来。” 他挥了挥手,便见一道掌风吹起了托盘上的绸布,一众罕见的灵宝出现在众人视野。 少年们吸气声阵阵,均是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余轩却握紧了拳,眸子里的妒意与不甘喷薄欲出。 苍淮“哇”了一声,眼冒金光的走上前一溜的看过去,而后走到冥澈面前,抬手捶了捶他的肩膀。 “我就知道我没认错兄弟。大哥,我日后就跟你混了,以后成为大师兄可莫要忘了我这与你共患难的弟弟啊。” 冥澈没搭理苍淮的戏谑,而是上前两步朝那外门弟子揖了揖手:“有劳。” 他抬眸看着那些灵宝,眸中漾出丝丝笑意。 ———— 夜里,厨房。 冥澈高挑秀颀的身形站在案板前,鹤骨松姿,气质卓尔。 他微微垂首,白皙修长的手揉着面团,偶或悄悄地抬眼看一眼不远处坐着的阡若。 看着看着,脑海里突然想起之前苍淮同他说的话。 那日下训,苍淮指着远处露出一角的山峰,道:“瞧见没,那可是掌门所居的无妄峰。瞧瞧那仙气光泽,雾霭朦胧。” 说着他叹了口气:“只可惜啊,这般洞天福地却只住了掌门一人。” 冥澈微愕:“一人?不是还有她的贴身侍女吗?” 苍淮见鬼似的看着他:“什么贴身侍女?哪儿来的贴身侍女?我听说临渊门的女掌门脾性古怪,孤寡无趣,常年一人独居在首峰无妄峰,似乎除了大长老外便再无第二人上过无妄峰了。” 冥澈闻言蹙眉。 无妄峰上根本没有其他人,那么若若她······ 而且其后他还问了苍淮一个问题。 他问:“掌门名讳何许?” 苍淮:“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叫什么若吧。” 想起他二人的对话,冥澈又偷偷地看了阡若一眼。 若,若若。 她们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冥澈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突然阡若的声音响起。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阡若手肘搭在木桌上,掌心托着下巴,笑着看向那边揉面的冥澈。 冥澈看着那边笑意盈盈的阡若,暗道自己多疑。 一位仙门掌门怎么可能像她这般没个正形,时不时地来逗一逗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 思及此,他抿唇笑了笑:“嗯。” “嗯?”阡若放下手,神情有些不悦,“我好说歹说掌门才答应我送些灵宝来给你撑场面,你就只是嗯?” 她双手抱胸,撇嘴:“你以为那些灵宝我只动动嘴皮子就能有的吗,那可都是从我的月银里扣的!” 冥澈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我以后都赔给你好不好?” 阡若别过脸:“不好。” 冥澈无奈的摇摇头:“那你想如何?” 他挑眉,“要不我以身相许?” 阡若闻言惊了一惊,“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以前那么单纯天真,稍稍一逗就耳根子泛红,如今怎的变成这样了? 冥澈:“你教的。” 阡若站起身走到他身旁,“胡说,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东西?” “数日前,你给我带来了一些话本。” 冥澈停下动作,垂眸看她,“那里头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涌泉报不了便以身相许。” 阡若噎住。 作孽啊,好端端的纯良少年竟被她给教坏了。 她挥了挥手,“那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我收回,别看了,平白的教坏小孩子。” 冥澈小声嘟囔:“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了。”阡若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是大孩子。” “······” 阡若收回手,低头看着案板上的面团,“今晚做什么呀?” 冥澈抿唇:“甜糕。” “甜糕?”阡若来了兴致,“就是民间那种可以被捏成各种形状的甜糕?” “嗯。” “我要学。”阡若兴致勃勃地挽起了衣袖,仰头看向冥澈,“你教我。” “好。” 冥澈往旁边移了移,沾满面粉的手指了指面团,示意阡若上手。 阡若站在方才冥澈的位置,白皙娇小的手掌覆上面团,随着脑海中回想着冥澈揉面团时的动作而动。 下一瞬,她的身后压下一片阴影,冥澈的双手从后面伸出,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中。 他宽大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动作。 阡若的呼吸一滞,鼻端充斥着淡淡的优昙花香,心跳瞬间快如擂鼓,“砰砰,砰砰”一声一声格外清晰。 冥澈清冽低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优昙花熏香用完了。” 他说话时阡若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胸腔微震。 “嗯,我下次再带些来。” 面团揉好后,冥澈松开她移步至一旁,然后从面团上揪下一小块,动作行云流水间就捏好了一只白色的小兔。 阡若愕然:“你怎么做到的?” 冥澈轻笑,随后又揪下一小团递给她,“先把它身体的形状揉出来。” 他复又从身后环住她,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指间一挤一压,片刻后便有了形状。 然后是耳朵、眼睛、鼻子、兔牙······ 加之红色茶花磨成的粉末点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便在二人手中诞生了。 阡若高高举起手,掌心托着软乎乎的面团小兔,一双杏眸亮晶晶的。 “真好看。” 她猛地回头,却不知冥澈何时已经俯下了身,是以当她回头时,嘴唇轻轻地擦过了他的脸颊。 两人均是一愣,厨房里静得针落地可闻。 冥澈后知后觉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倏然弹开,伸手抚上一息前被她嘴唇擦过的脸颊,那里余温犹在,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 阡若看着他脸上沾了面粉,像只小花猫,再加之他闪烁的目光和微红的双颊,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她掩嘴轻笑,随即伸手在他的另一边脸颊划过一道白痕。 “嗯,这样对称的才好看嘛。” 冥澈的脸更红了,渐渐地蔓延到了脖子根,两只耳朵也是充血般的红。 阡若笑得停不下来。 冥澈微恼:“你······你取笑我!” 话落他长臂一伸将阡若捞进怀中,一只手禁锢着她,另一只手又在案板上抹了些面粉画在她的脸庞。 阡若一边笑着一边挣扎:“冥澈你放开我,哎呀——”她扭着脖子,脑袋往他怀里躲。 “看你往哪里躲。”冥澈也荡开了笑容,沾满面粉的手追着阡若不断闪躲的脸。 过了好半晌,倒是阡若率先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停战。” 冥澈微微喘息,心跳久不能平静。 阡若拿出被自己护着的面团小兔,然后捏了个诀将其罩在了一个白色的泡泡中。 “这是我们一起做的,我要把它留下来做个纪念。” 冥澈看着笑靥如花的阡若,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好。” 这厢两人气氛暧昧之际,竟是谁都没有发现窗外一闪而过的衣角。 第71章 你别碰她 仙剑会武如期举行,地点便是在临渊堂外的洛华台。 各仙门世家来了许多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有的是因自家孩子是参赛者所以来助威打气,也有的就只是权当看个热闹。 洛华台外围,余父余母并余雅三人围在余轩身边。 余父笑得满脸堆肉:“吾儿今日器宇轩昂,颇有王者风范,定能一举夺魁大放异彩啊!” 余母搭腔:“不愧是我的轩儿,今日的魁首定然非你莫属。” 听着自己父母的不吝夸赞,余轩高高地昂着头,眉宇间尽是骄傲自满,若他有条尾巴,怕是就翘到天上去了。 余雅却只是心不在焉的说了声:“哥哥加油。”而后便四下环顾,“堂兄呢?” 听她提起冥澈,其余三人当即就变了脸。 余父:“提这晦气东西作甚,呸呸呸,别坏了你哥的气运。” 余母:“轩儿,你上回来信说这小崽子嚣张跋扈,趁着你离家无人撑腰便多次忤逆欺辱你。你告诉娘他现在在哪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吃里扒外的东西,若非我余家顾念着那点子血脉亲情收留了他,他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他们转着头寻找冥澈的身影,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他和苍淮。 然后这三人便撸起了袖子准备走过去,却被余雅拦住了。 “爹娘,哥哥,今日是什么场合,别闹事了。” 余母恨恨地戳上她的脑袋,“死丫头还惦记着他呢?劝你趁早绝了这心思,乖乖地嫁给赵府衙的公子。” 余雅眸含泪水,跺了跺脚,“我不嫁!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们休想让我嫁给他!”说完就跑了。 “这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余轩安抚道:“好了爹娘,随她去吧。今日可是我的主场,会武马上就开始了,孩儿先去准备。” 一炷香后,会武正式开始。 临渊门弟子站在台上讲明规则:“此次会武采取两两对战,抽到相同号码的为一组,最终每组的胜出者一一进行车轮战。不可携带灵物法宝,不可使用暗器。最后站在台上的人便是此次魁首。 “本次会武的前五名有机会拜入长老门下。” 这才是重头戏,五个名额,自然都是挤破了脑袋去争抢。 冥澈抽中的是六号。 备战期间,他站在队列中,视线不经意间瞥到洛华台的首席座椅上,那里,是掌门的位置。 空的。 掌门没有现身,若若也不在。 冥澈收回视线,握着统一配发的银剑的手紧了紧。 若若,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等我,我会去无妄峰找你的。 约莫一个时辰后,掌事者念出冥澈的名字。 冥澈下颚紧绷,吐出一口浊气,清明净澈的眸子里充满坚定与自信。 一盏茶的功夫,冥澈便解决了战斗。 前方观战的长老们纷纷满意地点点头,指着冥澈与一旁的长老攀谈。 “此子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老五你可别跟我抢,我早便定好他了。” “老六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的无虚峰弟子众多,不似我无贪峰人丁稀薄,你还是把他让给我吧。” ······ 这厢长老们已经商量着待会儿如何抢人了。 而首峰无妄峰上,阡若站在云海翻滚、雾气缭绕的瞭望崖边,滚腾的云朵聚集着形成了一方明镜,镜中正是洛华台上的景象。 看着冥澈一招制敌,被风吹起的衣摆猎猎,眉宇间尽是少年恣意。 阡若扬唇,目光盈盈,“不错,不愧是我看上的好苗子。” 说完她挥手散去云镜,转身走入了殿中。 洛华台上很快便到了追逐魁首的最后一战了。 冥澈对上余轩,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余轩嘲讽道:“冥澈,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只要你当众下跪认输,本少爷兴许能念在亲戚一场的份上给你留点面子。” “废话真多。”冥澈唇线绷直,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而后他右腿后撤一步,借力一掠上前,狂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吹起他鬓边的发丝。 余轩格剑抵挡,短兵相接,嗞出银色的电光,如细针一般风一吹就散。 “冥澈,今日我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踩在脚下,一雪前耻。” 冥澈斜勾唇角,“你大可试试。” 话毕他猛然施力,以绝对的力量优势逼得余轩节节后退。 余轩眼看就要被逼下洛华台,却在边缘之际顿住脚步,突然一个凌空侧翻跃到了一旁,但手臂也少不得被冥澈的剑划了一道口子。 冥澈转身,剑格微转,迈步便要上前,却在堪堪上前一步后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虚影,晃来晃去的晃得他头疼。 他扶额,灵台一片浑浊。 而他对面站着的余轩却是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余轩抬起自己的银剑,指腹轻轻的拂过银白的剑身。 大伯给的隐刺当真好用,两兵相接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钻入对手的身体。 余轩眼神一冷,挥剑下劈,旋即身形掠出,剑尖直指冥澈心口。 冥澈能感觉得到危险逼近,但他视线模糊,也分辨不清余轩的具体方位,直至余轩靠近时裹起了一阵乱风,他方才勉力的抬剑挡他这一击。 他手上无力,只听“哐”的一声手中银剑落地,余轩的剑被削弱了几分气势地刺入他的肩头。 登时血流如注,染红了他月白的衣衫。 余轩抽剑而出,伸手扼住他的脖颈,面目狰狞,“冥澈,你说说你可真是艳福不浅,来了临渊门竟还有小娘子往身边凑。” 冥澈顿时清醒,心中惊了一惊。 他,看见若若了? 果不其然,接着便听余轩道:“我看见了,你和那小娘子在厨房浓情蜜意、你侬我侬。” 他手上力道加大,“还别说,那小娘子模样生得可真漂亮,我都有些心动了。” 说完,他淫邪地舔了舔唇。 冥澈脑中“嗡”的炸开,他咬牙,“你别碰她!” 他软软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眼中因为愤怒而爬上红血丝。 余轩笑得更猖狂了,“那我还真要碰碰了,酥酥红玉手,纤纤杨柳腰,光是想想就带劲。” 他不知死活的刺激着冥澈,看着冥澈眸中迸发出的恨意与怒火,他的心情就说不出的舒畅。 但渐渐地,当他看着冥澈眸中的红血丝寸寸蔓延,最终覆盖了整个瞳仁时,余轩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第72章 你愿意做本座的徒弟吗 这······这是···什么鬼? 余轩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固,神情变得僵硬。 眼前的冥澈双眸布满着血一样的红,眼角有一缕黑烟溢散,眉心一个红色的剑状印记初露形状。 冥澈大喝一声,一股强烈的力量从他身体里迸发,直将余轩震开几丈远。 余轩摔倒在地,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他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冥澈,脸上终于有了惧色。 “怪······怪物,你别过来。” 冥澈邪魅一笑,右手伸出,掌心一道红芒将体内的隐刺吸出,随后右掌猛地一推,隐刺携着劲风被打入余轩的身体。 余轩初始只觉身上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有些许刺痛,但问题不大。不过很快的他就感觉伤口处好像钻入了无数只的蚂蚁,正疯狂肆虐的在他体内乱窜,啃噬着他的血肉骨骼。 余轩疼得直在地上打滚。 冥澈走到了他身前,蹲下,赤红的眸子鬼魅一般的盯着他。 “不是很能说吗?说啊,继续说说你还想做什么?” 余轩嘴唇哆嗦着:“堂弟,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他颤抖着抓住冥澈的手腕,乞求,“你···你把针······取出来,求求你了。” 冥澈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得像冰渣子,“晚了。” 他站起身,右手伸出以掌为爪,三只手指钳着余轩的脖颈,只需稍稍用力便可扭断他的脖子。 洛华台外的人离得有些远,尽管是修为强大如众长老,也只是能看清台上的局势,却并未发现冥澈身上的异常。 眼看着余轩的脸色越来越青,呼吸不畅,可吸入的空气几乎快没有了。 一旁观战的余暇终是耐不住性子出手了。 他的灵器飞出,扫出的剑气气势霸道,直奔冥澈。 冥澈目光一凛,毫不犹豫将余轩丢下洛华台,随即凌空翻身,躲过了袭来的剑气。 他右手高举,会武前取下来放在托盘中的剑镯光芒大盛,一息之间化镯为剑,眨眼便飞到了冥澈手里。 冥澈横剑一挥,红色的剑芒击上余暇的灵器,径直将其从哪里来的就送回哪里去。 余暇遽然起身,神色铁青:“冥澈,你竟敢对本长老动手?” 冥澈眸中的红芒褪去,黑曜石般的瞳仁深邃如夜色,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余暇。 “四长老都能对我一个小弟子动手了,怎么还不让我回手吗?” 余暇怒视冥澈,“你身上戾气太重,若我不出手你难道想杀人吗?” “杀人?”冥澈冷哼,“那方才余轩要杀我时怎么不见四长老出手了?” “你——” “怎么,四长老侄子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外围观战的各修仙者开始对余暇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余父扶起余轩,一脸心痛之色。 随即他眼风凌厉地扫向冥澈,恨声:“你敢伤我轩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落便撸起了袖子往洛华台上凑。 冥澈侧首,如鹰般的眼神落在余父身上,锋芒毕露。 余父被他这眼神看得一激灵,气势顿时散了大半。 这时,大长老发话了,“老四,你莽撞了。” 余暇咬紧牙关,纵有再多的不甘与愤怒也只得吞了下去,“是。” 大长老起身,宣布:“今日仙剑会武,魁首当为冥澈。” 结果颁布后,所有参赛的少年们一齐站上了洛华台。 冥澈为首。 六长老笑眯眯地走上前,伸出了手中的一截柳枝,“小朋友可愿拜入我无虚峰门下啊?” 五长老忙走上前挤开他,也笑眯眯地伸出手里的一颗灵石。 “小朋友还是入我无贪峰门下吧,无虚峰弟子众多,你去了只会泯然众人矣。我无贪峰就不一样了,为师定会将全部心血都传授与你。” “呸——”六长老顶胯撞了他一下,“小朋友还没说要选谁呢你就为师了,臭不要脸。” “怎的了,我乐意,你能拿我怎么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吵了起来。 冥澈的眼神在他二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时,九长老趁着这两人争吵之际跻身上前,“小朋友别搭理他们,还是入我无念峰最为恰当。” 冥澈看了一眼九长老手中的穗子,然后抬眸看向掌门座,那里依旧空空如也。 五六两个长老发现九长老乘虚而入,忙你挤我弄的上前,齐声:“小朋友,来无虚峰/无贪峰!” 冥澈的视线一一掠过三位长老掌心的物件,犹豫好半晌后慢慢的抬起了手,目光定格在六长老掌心上。 六长老的眼睛瞪大,一脸期待的看着冥澈的手靠近,靠近,再靠近。 就在冥澈的指尖刚触到柳枝的叶子时,一道婉转的女声传来。 “本座还没到,你们着什么急啊?” 冥澈闻声触电般地缩回了手,循着声音望去。 一个浅紫色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阡若一袭浅紫色烟绡裙,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一块银色的蝴蝶面具遮住了半张面容。 她撩了撩衣摆,在掌门座上坐下。 五六九三位长老只好依依不舍的看了冥澈一眼,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参见掌门。” “免礼。” 冥澈皱眉,墨色的眼睛里有疑惑,有惊诧,有迟疑,他的目光胶着在阡若身上片刻不松,似是想从她身上寻找些什么。 阡若姿态闲散的倚靠在座椅上,漠视冥澈投来的炙热的目光。 她道:“魁首是谁啊,站出来本座瞧瞧。” 少年们正窃窃私语,谁也没料到掌门居然露面,也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魁首,便纷纷将目光看向冥澈。 冥澈上前两步,垂眸,揖手:“参见掌门。” 他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很轻的笑,一如那些夜晚中若若的轻笑。 冥澈的身体僵硬,下颚绷紧,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本座听说过你。”阡若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冥澈身前,朱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愿意拜入无妄峰门下,做本座的徒弟吗?” 第73章 我的心说我愿意 冥澈猛地抬眸,眸中动容,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拍。 在场所有人均是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凉气,目光在阡若和冥澈身上来回转。 而余轩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除了听见众人的吸气声外还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声。 他的脸色白了红,红了青,青了黑,变幻纷呈。 阡若拉长声音:“嗯?” 冥澈回过神来,抿唇,有些发白的嘴唇阖动,缓而慢地吐出两个字:“不愿。” 他这话如同平地一声雷,“嘭”的在所有人之间炸开,炸得他们头皮发麻,脑瓜子“嗡嗡嗡”的响。 “疯了不成,掌门纡尊降贵问他是否要拜师,他竟敢拒绝?” “简直是不识好歹,掌门百年来从未收过徒,他若入了无妄峰,一进去就是首席弟子,临渊门的大师兄,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仗着自己有几分本领就恃宠而骄,这样的人如何能担当临渊门的大师兄?” ······ 众人大多都是在指责冥澈不识抬举,看向他的眼神也是讥讽与叹息。 冥澈身旁的苍淮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冥澈,别胡闹,这可是大好事,你就从了吧。” 他没搭理苍淮,顶着众人的非议,目光清亮透彻地看着阡若。 阡若眉尖蹙起,眼神意味不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阴晴不定的掌门即将发火时,却眼睁睁地看着阡若揽了冥澈的腰,踏上了归梦剑御剑离去。 余轩看着天边渐渐变小的光影,一脸得意:“哼,都说掌门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冥澈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的面子,怕是没好果子吃。” 他侧身,抬手搭上苍淮的肩,悄声道:“准备给你的好兄弟收尸吧。大伯与我说过,临渊门掌门心狠手辣,连养育自己成人的师父都能剥皮抽筋,冥澈他······” 余轩止住话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苍淮的肩膀。 苍淮的脸色“唰”的就白了。 这一个多月来他也四处打听了不少临渊门的事,据说在百年前的六渠之乱后先掌门暴毙,临渊门大换血,除了那九名长老外的其他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此间事宜众说纷纭。 临渊门的弟子对这位掌门的评价也是模棱两可、褒贬不一。 而余暇作为九长老之一,他和余轩说的话自然是真的。 苍淮抬眸看向云雾掩映下的无妄峰,心中默默为冥澈捏了一把汗。 无妄峰。 余轩口中心狠手辣、脾气古怪的掌门此刻正凑在冥澈身边,垮着脸,眼神哀怨。 “我错了嘛,我不该骗你,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呗。” 冥澈无动于衷。 阡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笑着:“冥澈。” 她晃了晃手,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冥澈?” 冥澈依旧坚定如磐石。 阡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郎君?” 她撒娇似的晃着他的衣袖,“小郎君别气了。” 冥澈偷偷垂眸看她,被发现后又立马收回视线。 他轻咳了咳,板着脸:“为什么骗我?” 阡若:“初次见面时不知底细,只想着逗一逗你,真实身份自然不好透露。” “那之后很多次你都有机会与我表明,为何不说?” 阡若垂眸,“这不是怕你会拘谨嘛。” 她摊了摊手,“我知道我在外人口中的风评并不好,我怕你得知我的身份后会害怕。” 她笑了笑:“我以侍女若若的身份同你相处不是很好吗?彼此的状态都很轻松惬意。” 冥澈定定地看着她,“那现在,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相处?” 阡若微愕。 冥澈继续道:“是以掌门的身份,还是师父的身份,还是,”他逼近,微微俯身,“若若的身份。” 阡若毫无准备地撞入他浩瀚如星辰的眸子里,竟有些沉醉其中。 什么身份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 她身为掌门,心里藏了许多事情,还有她不为人知的过去和无数个日夜里席卷全身的孤独无依感,所有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 而当她第一次见冥澈时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熟悉感,这对时时刻刻都保持戒备、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人的自己来说,是她无法掌控的存在。 所以她当晚就去了无欲峰的弟子舍。 她也不知为何,偏偏对冥澈有一种本能的信任与亲近,他的身上似乎有着对她来说致命的吸引力,引得她不断的想要靠近。 因此她摒弃了掌门的身份,暂时放下了沉重的心事,以一个普通侍女的身份与他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是她一直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实现的生活。 “冥澈。”阡若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声音有些无力与茫然,“我是临渊门的掌门,这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身份。” 她看见冥澈的眼神黯了黯,有些自嘲地牵起嘴角。 “但是和你在一起时,我只是若若,那个天真灵动的小侍女。” 冥澈闻言抬眸,眼中的黯色褪去,转而覆上了星星点点的光亮。 “我渴望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整个临渊门的责任压在我肩上,拖住了我追逐自由的脚步。而且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冥澈,“你是我黯淡无光的生活里唯一的一点光亮,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你,把你留在我身边。” 她目露期盼,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你,愿意吗?” 冥澈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直到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点点的暗淡下去时,他伸手,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他宽大的手掌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心口,让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我很想负气的说不愿意,但是我的心在说我愿意。” 阡若的侧脸抵着他坚硬的胸膛,耳畔传来“砰砰砰”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正疯狂地抨击着她的心灵。 “那就说好了,你以后是我徒弟了。” 冥澈挑起一边眉,松开她,“什么就说好了,我何时说过要拜你为师了?” 阡若:“你不拜我为师又怎么名正言顺的住进无妄峰?” 她眯了眯眼睛,“怎么,莫非你想去老六的无虚峰?” 冥澈笑着将她搂入怀中,“我哪儿也不去,就赖在无妄峰不走了。” 阡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仰起小脸,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来,叫声师父听听。” “不要。” “哼,日后在外人面前迟早都要叫的,提前叫熟练了才不会露馅啊。” 冥澈笑道:“那就等那时候再说。” 他低头,眼神脉脉:“若若。” 第74章 师徒乱伦 临渊堂。 所有人都是眼巴巴的看着方才从外面飞入的一道传音符。 泽裔凝神听完后挥散,在一众热切期待的目光中开口:“掌门说,冥澈已入无妄峰门下。” 啪的一声,五六九三位长老眸中的期待碎了。 余轩得意的笑容凝固,咬肌紧绷。 苍淮暗道一声“好”,脸上欢欣雀跃的神色藏也藏不住。 无法,六长老只得退而求其次,将柳枝伸到了苍淮面前。 苍淮自是欢天喜地的接过,而后声音清脆嘹亮的唤了一声:“师父!” 余轩则顺理成章的入了余暇门下。 “如此便是皆大欢喜了,大家都散了吧。” 泽裔发话,众人便都作鸟兽散。 苍淮在跟着六长老出去时经过余轩身边,他顿足,笑得没心没肺。 “哎呀,打得可真响。余轩,脸疼不疼啊?” 余轩横眉冷对,“滚。” 苍淮倒也不恼,双手负于身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六长老身后,边走边道:“我就说我们冥澈卓尔不凡,可不就被我说中了,人家现今可是辈分最大的大师兄了。可不像某些人,脑袋要拧下来当马骑咯!” 余轩双拳紧握,心中郁气难消,正要追上前和苍淮打一架时,余暇走过来瞪他一眼。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而后拂袖离去。 余轩只得咽下这口气,耷拉着脑袋跟在余暇身后。 无欲峰。 余暇憋着一肚子的气,甫一坐下便又站起身来,指着余轩恨恨道:“不成器的东西,隐刺都给你了也能输?我要你何用?” 余轩也是一脸委屈,然后他突然想起些什么,忙道:“大伯,冥澈他是个怪物,真的,当时我本来就快要赢了,谁知他突然发狂,眼睛还变成了红色!” 余暇闻言一愣,“眼睛变成了红色?” 红色的瞳仁,要么是妖,要么是魔,总归不可能是人。 “千真万确。” 余暇沉思半晌,“你有证据吗?”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他现在身份不同以往,若想对他动手需得有十足的证据。” 他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百年前阡若那副鬼样子,万一他们对冥澈动手惹恼了阡若,她再次发疯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余轩垂头拧眉想了好一会儿,最后道:“我没有证据。” 他猛地抬头,“但是我有办法让他再次发狂。” “说说看。” “仙剑会武前几日的一个晚上,我瞧见了他在厨房和一名女子私会。我当时就是因为说起了这件事他才突然发疯,我想这女子应该就是他的逆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以这女子要挟刺激他,让他当众发狂,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余暇神情若有所思,“女子?” 临渊门中确有女弟子,但是人数不多,且都集中在无念峰,找起来并不困难。 他道:“可还记得那女子的样貌?” “记得。” 余暇带他走到书案前,指着案上的宣纸,“画下来。” “好。” 余轩提笔,在纯白的宣纸上勾勒出那女子的轮廓。 当余暇看着余轩一笔一笔的画出女子的眉眼时,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十分熟悉。 余轩还在继续画,鼻子、嘴唇、神情······画完后他放下毛笔。 看着宣纸上的女子,余暇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了。 他哆嗦着拿起画像,侧目问余轩,“确定······没画错?” 余轩肯定的点点头:“错不了。”那女子长得极其貌美,让人一眼难忘。 余暇又看了一眼画像,而后再次问道:“确定以及肯定?”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意。 “确定,肯定,绝对是她。” 余暇喉咙有些发干,“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出去有点事。” 说完拔腿就走。 无相峰。 华旭与华晔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黑白两色交错,局面混乱中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规律。 华晔落下一子,“派出去的人说无欲峰后山的莲池有古怪。” “有何古怪?” “照理说莲池的水该是暗道通向后山溪涧,且池底会有暗流涌动。但他们却发现莲池之水毫无波澜,犹如一潭死水。” 华旭落子,轻声:“你输了。” “少主棋艺高超,属下甘拜下风。” 华旭:“死水。”他喃喃自语,“若那便是主阵眼所在,六渠阵的灵力自然会扼绝一切生气。” 就在他思索其中曲折时,有弟子在外敲了敲门,“二长老,四长老求见。” 华旭与华晔对视一眼,随后华旭起身走到正堂的主位上坐下,“让他进来。” 俄顷,便见余暇手上拿着一张画像,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 “二长老,余暇有要紧事禀告。”他将画像递给华晔,华晔转呈给华旭。 华旭看了一眼,“你拿着掌门的画像给我作甚?” 余暇:“方才轩儿同我说仙剑会武前几日曾见冥澈与一女子在厨房私会,举止亲密,而那张画像便是轩儿所画的那女子的容貌。” 闻言,沉稳如华旭神情也不免出现了波动,“掌门?” “不错,与冥澈幽会的女子就是掌门。” 华旭皱眉,手中攥紧了画像,“余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平白污蔑掌门清誉,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余暇躬身,“我自然知道,但是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临渊门的声誉,不可不防。” 华旭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桌案上,表情若有所思。 掌门红鸾星动,与徒弟行苟且之事,师徒乱伦。有趣,有趣得紧。 他当下心里便有了思量。 第75章 冥澈,我好冷 月朗星稀,首峰无妄峰上的一间房间顶上旋出袅袅炊烟,在微凉的夜色中渐渐消散。 冥澈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脸上浮起笑意。 往日她总是喜欢夜间去弟子舍,每次都是肚子空空缠着他做宵夜。现在他人就在无妄峰,可以每天晚上都给她做爱心宵夜。 他将面端上托盘,然后端着盘子走出厨房,往阡若的寝殿那边走。 “若若?”他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若若你睡了吗?” 里头没有动静。 “若若?”他再次敲了敲门,“我给你做了宵夜,你要吃吗?” 依然没有动静。 冥澈喃喃:“该不会是睡了吧?”他抬头望了一眼月色,时候尚早。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殿内却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好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 冥澈心里一震,顾不上其他推门便走了进去。 “若若?”他环顾四周,却并未看见阡若的身影,“若若你在哪儿?你没事吧?” 他将面摆在桌子上,然后便听得屏风后传来一声细微的闷哼声。 冥澈三两步绕过屏风,但见阡若娇小的身子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一盏琉璃灯被打翻在地,落了一滴碎片。 冥澈脸色“唰”的就白了,他掠上前坐在床沿,双手甫一碰到阡若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气。 “若若,若若你怎么了?” 阡若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浑身冒着寒气,眉毛睫羽均染上了细碎的寒霜,原本娇艳的红唇此刻却是毫无血色。 冥澈不顾寒冷将她抱起拢在怀中,双手紧紧地裹住她冰冷的柔荑,“没事的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低头在掌中哈了口气,温热的气息飘在空中登时便化作了白气。 阡若的身子不断地颤抖,“······冷······冥澈,我···我好冷······” 她下意识的往冥澈的怀里钻,想寻求一丝温暖。 冥澈将她抱紧,眉宇间尽是疼惜,“我在呢,会没事的。” 他不断的用手掌搓着阡若的手,一口接一口的热气哈出尽数变成了白气。 渐渐地,他的眉宇和发丝上也沾上了冰霜,嘴唇颜色变深,由最初的粉色变成了紫色。 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走出屏风,三两步上前推开冥澈,从他怀中抢过阡若。 泽裔。 冥澈皱眉:“大长老这是何意?” 泽裔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以手化掌,一颗火红色的灵珠出现在掌心,随后他聚起灵力,蓝色的至寒灵力经由火灵珠过渡后变成了至暖的灵力,慢慢地流入阡若的身体。 泽裔拧眉,“师妹你做了什么,为何寒霜咒会提前发作?” 一股暖流在全身蔓延,虽作用不大,但至少也好受些了。 阡若耷拉着眼皮,气息极弱:“没什么,不过······将主阵眼转移罢了。” 泽裔瞳孔骤缩,“简直胡闹!” 阡若勉力的扯了扯嘴角,“师兄你别骂我,我且难受着呢。” 她的声音极轻极浅,好像风一吹就会消散。 瞧着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泽裔叹了口气,纵然再有不满也只能生生咽下。 冥澈身体僵硬的站在一旁,完全插不进话,他隐约觉得阡若有事情瞒着他,心头泛起一抹酸涩。 他紧紧地盯着泽裔输送给阡若的灵力,抿唇,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泽裔侧目看着冥澈落寞的背影,神情复杂。 为什么凡间神界,他明明是先认识阡若的那一个,却永远敌不过他这个后来者。 泽裔胸前的两片护心鳞亮起了一片绚烂的光芒,与阡若胸前的一抹蓝光遥相呼应。 “师兄,可以了。”阡若转身,“火灵珠极其耗费修为,而且也无法完全压制我的寒霜咒。” “我还有一事想求师兄帮忙。” 泽裔收了手,“你说。” ———— 天光破晓,曙光初照。 作为首峰的无妄峰在天渊初开之际便见到了第一缕日光。 暖洋洋的日照透过窗棂悄悄地爬进寝殿,铺散在床榻上相拥着的两人身上。 阡若拢了拢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睁眼后首先入目的是冥澈安静乖巧的睡颜。 他双眼轻阖,浓密的眉毛和卷翘的眼睫上坠着水珠,还有略微发紫的唇瓣上尚未消融的冰霜。 阡若娇躯剧震,猛地爬起身,“冥澈?冥澈?” 她伸手去摇冥澈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 “冥澈你别吓我。”她双手结印,浅紫色的灵力从指间掠出,丝丝缕缕的飘入冥澈的身体,“冥澈,醒醒,快醒醒。” 灵力入体,冥澈身上的那些寒霜渐渐地融化,但他却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阡若急得眼角泛起了泪花,“冥澈,冥澈你不要吓我,别和我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她收了手扑上前,软嫩的双手抚上冥澈的脸庞,依然冷得吓人。 她依稀记得昨夜师兄离开后她仍然很冷,将自己紧紧的包裹在被子里却也丝毫没有作用,视线模糊间恍惚看到了一个人影走了过来爬上了床,将她抱在怀中。 那个人的身上很暖和,不断冒着的热气让她下意识地靠近。 阡若眼眶湿润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冥澈,更咽着道:“傻子。” 他身上只穿了一间单薄的亵衣,想来是昨晚离开后回自己的房间泡了个热水澡,然后用身体给她取暖。 阡若十岁就来了临渊门,无论是残忍血腥的试练,还是邪气入体,亦或是成为掌门后无数个寒霜咒发作的夜晚,她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咬咬牙就撑过去了。 可是现在不知为何眼睛胀得发酸,只要一想到冥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她的心脏就一抽一抽的疼。 这种疼痛的感觉异常熟悉,就好像她以前就经历过一般。 “冥澈,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我醒过来!” 阡若抬手抹去滑落的泪水,“你若是敢这么一直睡下去,我便将你逐出师门!” 冥澈却恍若未闻般的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阡若实在是绷不住了,她伏在冥澈身上,声音放软,“冥澈你醒醒好不好,我不逐你出师门了,你若是能醒,我拜你为师都成。” “此话当真?” 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阡若倏地起身,水润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半睁着眼的冥澈。 “你······你醒了······” 冥澈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嗯。你方才所说,可作数?” 他扯出一个极浅的笑,声音很轻。 阡若嗔他一眼,“你炸我?”她伸手拧住冥澈的耳朵,微恼:“你竟敢炸我?” 冥澈赶忙求饶:“我错了若若,我没有炸你,只是我刚醒就听见你说那句话而已。” 阡若这才松了手。 “所以你方才所说可作数?” 阡若撇开头,“不作数,我骗你的。” 冥澈伸手一把将阡若捞进怀中,眼睛亮晶晶的,“那可不行,临渊门掌门一言九鼎,怎能说话不算数呢?” “你也说了我是临渊门掌门,那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不作数那就是不作数。” 冥澈笑了:“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阡若扬眉,“这还差不多。” 冥澈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装模作样的咳了声:“若若,我有些冷,你抱紧点。” 阡若心知他是装的,但也不拆穿,反而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冥澈满意的眯了眯眼,随后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把玩,状似无意的问:“昨夜大长老来了。” “嗯,我知道。” “你们,很亲密。” 听到这酸意满满的一句话,阡若乐了:“怎么,醋了?” 她微微地仰起脑袋,表情有些小得意。 冥澈垂眸,“我既已是你的道侣,莫非连吃个醋的权利都没有了?” 阡若嗤嗤笑着,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有有有,当然有了。” “我与泽裔乃是同一批入的临渊门弟子,共同经历了许多,他也帮了我许多。他于我而言更像是兄长,仅此而已。” “我知道。”冥澈想起昨夜的情形,情绪有些低落。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昨晚那般紧急的情况我却只能傻看着,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阡若闻言身子往上蹬了蹬,伸长了胳膊摸了摸他的头。 “谁说的,我家小郎君天纵之才,日后是有大机缘的,谁都不能说你没用,你自己也不可以。” 冥澈将她搂紧了些,“嗯。” “我的小郎君是要为我撑起一片天地的,届时我就躲在你的羽翼下过舒适惬意的小日子。” “好。”冥澈顺了顺她柔滑的长发,“都依你。” 他低头凑近,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 就在这时,阡若突然感到体内灵力有所波动,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掌门可真是好兴致啊。” 第76章 看热闹去 两人陡然从床上坐起。 阡若脸上缱绻的娇俏神情不再,覆之以凉薄冷意。 “可真会挑时候。” 她抬腿下床,随手从一旁捞过外衣披上,而后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余暇和几名长老并一众弟子也走入了殿中。 阡若的视线淡淡扫过,“余暇,我这掌门首峰是你说闯就能闯的吗?” 她蓦然加重语气,眼风凌厉一扫,一旁摆在兰锜上的归梦剑剧烈颤动,随即“铮——”的一声倏尔出鞘,直奔余暇而去。 余暇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来不及召出灵器,便只得抬手用两指夹住了飓风般袭来的归梦剑。 他被强势的剑气逼得节节后退,双指已经豁开了两个伤口。 他借力门槛稳住身形,随即腾出手来召出灵剑,将归梦剑击回兰锜。 余暇背上冷汗涔涔,脸色略微发白。 他皱眉看着一脸平静的阡若,心中掀起巨浪。 这个女人的修为究竟有多高谁也不知道,就像个无底洞般让人望不到底。 余暇走上前,视线转向屏风,“别躲着了,出来吧。” 下一刻便见冥澈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阡若身旁,拉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看向余暇的双眼里充满了敌意。 “四长老一大早兴师动众地闯进无妄峰,是没将我师父放在眼里吗?” 余暇没搭腔,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流转,“长老会收到匿名举报,言说临渊门中有人行乱伦苟且之事。” “我瞧着现在也无需用观心鉴来验了,眼前我们所看到的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侧目看向其余几名长老。 那几名长老脸色各不相同,古怪纷呈,说不上来是个什么表情。 而站在弟子列中的余轩在看到阡若的那一刻起就是一脸的震惊,直至现在也不消分毫。 他怎么也没想到冥澈私会的那名女子竟会是掌门! 那厢阡若抬眸看着眼前冥澈宽阔的脊背,他比自己高出许多,高大伟岸的身躯往她身前一站将她挡得是严严实实,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她从冥澈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视线在众人之间搜寻。 华旭不在。 很好,看来他终于是耐不住出手了。 阡若冷然地笑了笑,随后从冥澈身后走出,“这么热闹的场景怎的不见华旭?” “二长老恐污了自己的眼,并未前来。” 余暇又看向众位长老,“诸位,掌门德行有亏,品行败坏,此事若传出去我临渊门声誉不保。还请各位召开长老会议,罢免阡若的掌门之位。” 各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诿着没有表态。 六长老更是大手一挥,干脆道:“我不管事已经许久了,除了无虚峰的事其他什么都与我无关,你们爱怎样怎样。” 说完直接离开。 五长老、九长老、七长老紧随其后。 余暇倒也不在意他们离开,只要他们没有站在阡若那边那就一切好说。 这时,无妄峰寝殿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空而起,带起的余波震得寝殿都发生了轻微的震动。 余暇面色一喜,“成了,成了!” 阡若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余暇,华旭拿刀子捅了你的心窝你却还巴巴的给他拭去剑上的血迹,蠢到家了。” 余暇怒道:“你什么意思?” 阡若朝他身后看去,“你自己看看。” 余暇闻言转身,顺着阡若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道金黄的光柱自无欲峰冲天而起,激起漫天碎石与残垣。 余暇瞳孔骤缩,嘴唇嗫嚅着一脸不可置信。 阡若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在这里给他打头阵拖延时间,他却不声不响地端了你的老巢。你说你是不是这天底下最蠢的人?” 余暇眸中迸射出怒火,“华、旭!” 他咬牙吐出这个名字,旋即御剑往无欲峰的方向去。 阡若捏了捏冥澈的手指,“走吧,看看热闹去。” 但冥澈却拉住了她,“发生什么事了?” 阡若回首,莞尔:“事后我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不会再对你有所隐瞒了。” ———— 无欲峰。 余轩痛心疾首的看着被夷为平地的山峰,断壁残垣、碎石滚滚,不断的有伤痕累累的弟子踉跄着从碎石中跑出来。 他一生的心血,他引以为傲的无欲峰,还有他藏宝库中的灵宝法器,没了,全都没了! 余轩目眦欲裂的瞪着光束中心,“华旭,我和你没完!” 阡若和冥澈赶到时,华旭被困在了一个金色的阵法中,样子狼狈至极,而华晔躺在一边,已是没了气息。 “瞧瞧,瞧瞧我们曾意气风发、高傲稳重的二长老,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阡若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单膝跪地的华旭。 华旭双目赤红地瞪着阡若,恨声:“你早就料到我会破阵救父亲,所以特地设局害我!” 他猛地扑上前,“卑鄙——”却被金色的阵芒弹了回去。 阡若慢慢地踱步,绕着这个金阵边走边道:“六渠阵的主阵眼原本并非在无欲峰,但我后来将它移过来了。你应该知道,六渠阵的主阵眼移动后整个阵法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 她笑得明媚,“它会从封禁之阵变成虐杀之阵。” 华旭:“但是改阵之人也会遭到反噬。” 他突然笑了,“你现在应该也不好受吧?” 阡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又如何,只要能杀尽你华家人,区区反噬算什么?” “疯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谢夸奖。” 这时,余轩御剑而来。 他落地后气冲冲的直奔华旭,却被金阵挡在了外头。 “华旭,我诚心与你结盟,你却算计我!你框我去无妄峰拖住阡若,用你的精血启动了六渠阵,你却在背后捅我刀子!” 华旭惨淡一笑:“你我都是阡若局中的棋子。她频繁往返无欲峰让我对你产生怀疑,悄无声息的将主阵眼搬来了无欲峰的莲池,今日又派泽裔杀我心腹、诱我入阵。” 他勉力地站起身,脸色寡白,气息不稳。 “她知道父亲在她身上下了禁制,所以她没有办法动手取父亲性命,只能封印他。 “于是她就想了这个办法,利用我救父之心,改六渠阵,借我之手杀我父亲!好毒的心计,是我轻敌了。” 一直沉默着的冥澈听完华旭的话后看向阡若,眉峰紧紧蹙起,心中万般滋味难以言明。 余轩看了一眼华旭,又看了一眼阡若,一时间也不知该怪谁。 就在阡若施法准备启阵时,一道沙哑浑重的声音传来。 “华旭吾儿。” 第77章 我在 这个声音甫一响起,华旭惨淡苍白的脸上就浮现出了笑意,眸露期盼,“父亲!” 而阡若却是在一瞬间身体僵硬,所有尘封在内心最深处的、噩梦般的回忆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压得她几乎快要窒息。 冥澈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阡若的异常。 他上前几步,牵起阡若冰冷的手,眉眼温柔,“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后,在你一回头就看得见的地方。 阡若冷硬的表情霎时便柔和下来,被恨意和惊惧所包裹着的心冲破桎梏,重见光明。 她捏了捏冥澈的指骨,抚慰道:“嗯。你去一旁好好待着,这是我自己的孽障,该我自己亲手解决。” 话毕,她冷眼一横,看向盈满金光的阵法。 “好。”冥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畔,片刻即松,“我会乖乖的,你也不要逞强。” “嗯。” 而后冥澈便退到一旁,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阡若,是你吗?你也来了。” 阡若冷哼:“是啊,我来了,我来取你性命。” 话音刚落,她双手连动结印,紫色的灵力从她手中散出,启动了改变之后的六渠阵。 金色的光芒开始剧烈地波动,上空的符印慢慢地旋转,一丝血色从阵法正中溢散,缠上了华旭的身体。 与此同时临渊门中的其余五个阵眼也在刹那间散发出巨大的光芒,从各个方位旋出金芒,尽数汇聚在无欲峰的主阵眼。 那道声音似乎是笑了一声,“六渠虐杀阵,有意思。阡若,你果真是我最满意的一个弟子,竟能想出这等办法来杀我。” 阡若:“华凌,百年前你倒行逆施,用我的身体作为你净化邪气的熔炉,此仇此恨,是时候做个彻底的了结了!” 她变出一把匕首,没有片刻迟疑的将其插进心口。 冥澈眸色一痛,下颚紧绷,想起方才阡若的叮嘱,他刚迈出的腿便又收了回来。 阡若取了一滴心头血祭阵,瞬息间血色漫天,直将原本的金色光芒都掩映了去。 就在此刻,主阵眼中的华旭的身体突然升空,他的灵魂好似被什么东西在吸扯着,表情痛苦扭曲。 “师妹!”泽裔在处理好其他事情后赶来时便瞧见了这一幕,他疾呼:“换魂术!” 阡若目光一凛。 华凌想要用换魂术移魂换命、偷天换日,他要逃! “想逃?”阡若召出归梦剑,“做梦。” 她掷出归梦剑,惨白的脸色在漫天血光中愈发苍白。 泽裔也上前助力。 冥澈心中焦灼,掌心发汗,心脏时时刻刻提着未曾放下。 不管了。 他没有听阡若的话好好待在原地,而是召出修冥剑掠身上前,红色剑芒所过之处符印震动。 华凌诧异道:“神物?”随即便加快了速度。 华旭的三魂七魄已去了大半,他一脸不可置信,“父亲,你······” 华凌悲痛的声音传来:“旭儿,别怪父亲。” 说完他疾喝一声,华旭的魂元离体,肉身软趴趴的坠落。 “不陪你们耗了。”空中响起华凌含笑的声音,“阡若,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毕,只见一根五彩翎羽从虚空中飘落,顷刻间便飞出了一道凤凰虚影,凤鸣彻天,五彩祥光旋出,击退了阡若等人。 一息之间,无欲峰回归平静。 阡若看着华凌消失的地方,想起刚刚看见的凤凰翎羽,心中郁恨难平。 “凤凰神鸟。”她自嘲一笑,抬头望天,“连天上的神仙都在帮他吗?为什么?华凌作恶多端、虚伪狠毒,为什么要帮他?” 她仰天大笑,“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帮他!”笑着笑着便有泪水随风飘落。 冥澈心痛不已,眉目间尽是痛色。 “哇”的一声,阡若呕出了一口黑血。 “若若——”冥澈一步上前,抱住了身体绵软虚弱的阡若,“若若,你感觉如何?” 阡若没有应答,只是一个劲的喃喃:“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他?一群瞎了眼的神仙······浑然不知众生疾苦······” 说着说着她便昏死了过去,昏迷前隐约听见了冥澈和泽裔焦急的声音。 ———— 阡若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石室,身体悬在半空,双手被两缕灵力结成的链子捆住。 这场景,似曾相识。 而后她侧目,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石床上的华凌。 这是······ 她环顾四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令她遍体生寒。 这是华凌拿她炼化邪气的石室! 源自心底最深处的害怕将她紧紧包裹,她奋力挣扎着想要逃开,却是徒劳。张了张嘴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冥澈,冥澈你在哪儿? 她深深地感到恐惧,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华凌拿起一旁的玉色琉璃盏,那里头装的,是世间至恶的邪气。 华凌打开琉璃盏,将里头的邪气放出,任由它们从阡若的口鼻、眼睛和耳朵等各处钻入。 那些邪气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尖声厉叫,滔天的恶意充斥着她的脑海,钻骨噬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她看见华凌微微一笑,像地狱的恶鬼。 “阡若,你是我最满意的熔炉。那些人都扛不住被邪气吞噬了,只有你扛下来了。” 然后华凌的掌心托起了一朵红莲,他将红莲送去阡若身体下面,随即点燃了其中的莲子,片片红色火焰升腾而起,每一朵焰火都是莲花的形状。 红莲业火,焚尽一切邪恶。 但因有阡若的身体为载,红莲业火无法焚尽邪气,只会让邪气在阡若的身体中净化。 灼烧焚痛之感将阡若包裹,每一次的红莲业火之焚都几乎要将她五内俱焚,痛不欲生。 焚烧将近一个时辰,华凌瞧着到时候了便收了红莲业火,随后将阡若体内被净化的邪气一一吸收。 事了,阡若通体火红,身体软趴趴地坠落在地。 突然画面一转,阡若便又身处一片混乱血海中,周遭的所有人都是手拿武器,发疯似的一阵乱砍。 这是,六渠之乱。 她煽动所有被华凌控制的临渊门弟子和长老反抗,在华凌三百岁生辰那日发动变乱。 阡若一袭红衣似火,手执归梦剑,手起剑落之际血海沉浮、一剑封喉。 她杀过人海,一路杀到华凌面前。 彼时华凌被泽裔寻来的一件神物封住了周身穴位和灵力,只能任人宰割。 阡若白皙的脸庞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在这一袭红衣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她脸色惨白,宛若临世修罗、索命恶鬼。 “华凌,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话落,她高高的举起的归梦剑,在华凌惊惧交加的眼神下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头颅咕溜溜滚下台阶,停在几丈之外,脸上惊恐的表情永远凝固。 但她犹不解恨,归梦剑一挥一落间将他的皮寸寸剥下,而后再用红莲业火焚其骨肉,将其挫骨扬灰。 她耗费半身修为,以血为祭,在泽裔的辅助下布下六渠阵,封印了华凌的魂魄元灵。 随后她提着华凌的头颅,当着所有奋战弟子的面将其扔下,声音冷薄没有一丝温度。 “临渊门上下,唯我独尊!” 第78章 师父,你听见了吗 冥澈坐在床沿,温热的手掌紧紧握着阡若有些发凉的手,他伸手抚了抚阡若鬓边的碎发,目光柔暖眷念。 而后他侧首看向站在一旁的泽裔,“她为什么还没醒?” 泽裔神色有些疲惫,流露出疼惜担忧的神情。 “六渠虐杀阵的反噬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加之她本身就有旧疾,这一睡也不知要多久。” 他目光停留在阡若额头,那里隐隐有些发黑,“她怕是被梦魇困住了。” 冥澈收回目光,眼神怜惜的看向阡若,他垂头吻了吻她的手,语带更咽,声音嘶哑。 “若若,你不是一直想听我唤你师父吗,我答应你。” “师父,师父,你听见了吗?” 泽裔脸色僵硬的看着冥澈,他那一声声的师父没有唤醒阡若,反而让他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 “临渊门还有事情等我去处理,你多陪她说说话,兴许能醒得快些。” 冥澈没有应答,盈盈的双眸紧紧胶着在阡若身上,片刻不松。 泽裔喟叹一声,转身离去。 晚些时候,苍淮上了无妄峰。 当他走进寝殿时,冥澈正拿着一块汗巾低着头一丝不苟的给阡若擦着手。 “兄弟,今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他走近,伸手搭上冥澈的肩膀,“师父不让我们离开无虚峰掺和进这些事情中,所以我是偷偷溜出来看你的。” 他看了一眼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床上的阡若,“掌门怎么样了?” 冥澈将汗巾放进水盆里打湿,换了另一只手,头也不抬的道:“会好的。” 苍淮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胸口处传来细微的动静。 他低眸,看见小银蛇从衣襟里探出一个小脑袋,随后扭着身子跑了出来,轻轻一跳跃上了床榻,在阡若身上游走。 冥澈不悦皱眉,“把你的蛇拿走。” 苍淮:“你别急啊,小白看上去还挺喜欢掌门的,而且它是灵兽,说不定有办法让掌门醒过来呢?” 冥澈闻言表情一松,而后就看见小银蛇游到了阡若的胸前,旋即支起脑袋,一缕细微羸弱的银光从它嘴里飘出,尽数汇入阡若的眉心。 随之他们便看见阡若的眉心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亮,一个白色的不辩形状的印记刹那浮现却又瞬息消失。 小银蛇给阡若渡完灵力后脑袋一歪,身子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苍淮忙上前抱起它,指腹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小白真棒。”而后将其放回了怀中。 冥澈看着阡若的脸色微微红润了些,起先不安痛苦的神情也渐渐地平复。 他紧绷着的心弦微微一松,耷拉着的脸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侧头看着苍淮的胸口处,“多谢。” 苍淮轻轻地抚了抚胸口,“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冥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道:“你这灵兽当真是蛇?”方才见它给阡若渡灵力时脑袋上似乎凸起了两个小角。 蛇,是没有角的。 苍淮知道他的意思,“我第一次见小白时是我被山中猛兽所伤,它给我渡了灵力,当时我也怀疑它是什么物种。但我立刻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龙,那可是神兽啊,天地之主,怎会变成一条小小的银蛇流落凡间?我估摸着他可能是条变异蛇。” 冥澈不置可否。 苍淮:“好了,我该回去了,若是被师父发现我偷溜出来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 他深深地看了冥澈一眼,语重心长道:“你也多注意休息,掌门醒后定不会希望看见你倒下。” “嗯。” ———— 夜幕低垂,众星捧月。 无虚峰上的一间房间里,苍淮四仰八叉地躺睡着,伴随着清浅的鼾声。 这时,他身旁蜷着身子的小银蛇睁开了眼,金色的瞳孔在这一片黑暗中格外明亮。 它身上铎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片刻后身形一变,化作了一个人形。 这人并无形体,只是被一缕风一吹就散的灵芒勾勒出了一个轮廓,虚无缥缈。 她坐在床沿,伸手抚摸着苍淮饱满的额头,而后顺着往下,指尖掠过鼻根、鼻尖、嘴唇······ 她没有形体,但依稀可见嘴唇的轮廓微微上扬。 突然,房外金芒大盛,将整个房间照得通彻,她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待金芒消失,她放下手后,房中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拂风。 他一袭月白缎袍,其上金色丝线绣着金龙纹样,贵气天成。 “阿臻。”拂风轻唤,“你太胡闹了,现在立刻随我回去。” 云臻娇躯微震,声音断然:“不,我不会回去的。” 她转头看向熟睡的苍淮,“他一日没有成仙我便一日不回。” 拂风恼道:“你乃神界千娇万宠的公主,六界中唯一的女银龙,你要用自己的神命去换他一个凡人成仙吗?!” 云臻也来了脾气:“什么公主银龙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他!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无论要让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都不在乎吗?”拂风眸中染上痛色,“连哥哥也不要了吗?” “哥哥······”云臻声音更咽,“哥哥,让阿臻自私这么一次吧。我不是哥哥,无需因为责任而舍弃爱情,我只想让他活着。” 拂风闭上了眼,心中思绪万千。 是啊,阿臻她不是我。 我身为天帝,六界众生都是我的责任,所以从我决定娶珞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责任和感情中做出了取舍。 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因为逆天而行被天道取了性命。 “阿臻,你可知你的肉身若是再遭一次雷劫,你会魂飞魄散、神形俱灭的!” 云臻垂眸,“我知道。” 她抬眼,眸中一片坚定无惧,“可若这便是我该有的结局,我无悔。” “你当真要如此执迷不悟吗?”拂风是真的被她惹怒了,语气陡然加重,“就为了那个凡人?” 他伸手指着浑然不知一切、正熟睡的苍淮,“既然如此,那我就杀了他。” 话毕,他一掌击出,一只金龙虚影从掌心蜿蜒而出,直向苍淮。 “不要!”云臻张开双臂挡在苍淮身前,“哥哥,苍淮也是六界苍生啊!” 她的话如同当头一棒令拂风从怒火中恢复神智。 他收手甩袖,金龙虚影一息间烟消云散,而他也因强行收力遭到反噬,受了轻伤。 云臻关切道:“哥哥你没事吧?” 拂风声音冷淡:“你早已在我和他之间做出了选择,既然如此那日后便当没有我这个哥哥了。” 说完他拂袖离去。 留云臻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随后无力的瘫坐下去,捂着心口,哭得撕心裂肺。 无虚峰上空,拂风站在虚空,浅金色的眸子始终看着下方一间房间的房顶。 这时,身旁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他的袍角。 “我道是哪位上神下凡掀起强烈的仙泽,原来是陛下。” 拂风并未回头,“海皇,何时恢复记忆的?” 泽裔:“鲛人的护心鳞有奇效,百年前我被人推下深渊,触动了护心鳞,便想起了前尘往事。” “本帝下凡并不为插手尔等历劫。” “我知道。但是我想今日白日时在无欲峰上那彻天的五彩凤凰光芒陛下定然是看见了吧?” 拂风蹙眉,神色复杂。 他自然是看见了。 本来云臻藏匿了自己的气息,让他无法感应到她的存在,若非今日那通天彻地的五彩凤芒他也不会亲自下凡,更不会知道云臻原来就在临渊门。 “你想说什么?” 泽裔眸色深沉:“凤凰一族的翎羽出现在凡间一个修仙者身上,且这个修仙者作恶多端,我想这并非巧合。” 拂风终于侧目看向泽裔,两人四目相对间都看懂了彼此的眼神。 夷焰。 第79章 迟早是要坦诚相对的 凤凰谷。 火莲洞中,夷焰盘腿坐于一朵红莲上,红莲血艳,片片莲瓣都燃着血色的火焰,然后全部汇聚于中间一颗金色的莲子,被上方的夷焰吸收。 夷焰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笔直地垂在身侧。 待所有红莲业火都被他吸收后,他的凤凰原身显形,仰头嘶鸣一声,而后归于平静。 夷焰从红莲上步下,左手一伸将其收回。 他垂首看着自己僵硬的右臂,面目渐渐狰狞。 数年前阡若断他手臂的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在无数个日夜里挥之不去。 “阡若,断臂之仇,不共戴天!”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洞口,左臂一挥,洞门打开,外头站着两列凤凰族人,甫一见到他便躬身行礼。 “恭迎真神出关。” 夷焰抬头看着碧空如洗的天幕,眯了眯眼,“本神闭关这数年可有要事发生?” 站在队列最前的,夷焰的心腹上前两步,恭敬道:“云臻公主失踪,上尊、小殿主、海皇下凡历劫尚未归来。” 听见阡若的名字,夷焰眸中浮上杀意。 这时,心腹又凑上前,附耳轻声道:“真神,华凌数年前肉身被毁,灵魂被封,但今日已经逃出来了。” 夷焰皱眉,“华凌有我亲赐的法宝和红莲业火,谁能将他逼到那个境地?” 心腹默了半晌,随后沉声:“······上尊。” 然后他便将这些日子夷焰闭关时凡间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越往下听,夷焰眸中升腾的红焰就愈深。 “又是她坏我好事!”他毒辣蕴满怒火的眼睛横扫,盯着心腹。 “你们都是死人吗,她现在不过区区一个凡人,你们也搞不定吗?” 心腹额头渗出汗水,磕磕巴巴道:“她······她身边,有海皇······且海皇是有记忆的。”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我们怕上尊秋后算账,便······” “废物!”夷焰低喝,“本神亲自去会会她。趁此机会将她和他那邪门徒弟一起收拾了。” ———— 无妄峰。 冥澈坐在床沿,布满红血丝的双眸眼神柔和缱绻的看着双目轻阖的阡若。 她的脸色寡白惨淡,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若若。”冥澈薄唇轻启,嗓音无力干哑,“你都睡了一个月了,该醒醒了。” 房间内的花他换了一束又一束,桌椅他擦了一遍又一遍,被褥他换了一套又一套,却始终都没有等到她醒来。 冥澈摩挲着手里的瓷碗,满脸沧桑,下巴和嘴唇一周都长满了黑硬的胡茬。 他端起药碗仰头喝下一口,将药汁含在嘴中,随后俯身用嘴将药渡给阡若。 就在他起身正待仰头再喝一口时,突然一道虚弱飘忽的声音传入耳中。 “······好扎啊,什么东西,扎得我······嘴疼······” 冥澈如遭雷劈,身体僵硬石化,手里的瓷碗“咣当”落地,铺散一地碎片。 他讷讷地转过头,木楞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半睁着眼的阡若。 “冥澈,”阡若嘴唇微动,牵强的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你怎么······这么邋遢?” 冥澈的神识渐渐回拢,一点一点的细碎荧光汇聚在眼中,最后聚焦成了一抹明亮。 “若若,”他声音清浅缥缈,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试探性的道:“若若,你,醒了?” 阡若忍俊不禁,艰难的用手撑着床榻要起身。 冥澈猛然回神,忙伸手扶着阡若坐了起来。 彼此相顾无言。 两人就这样干瞪眼瞪了好半晌,还是阡若最先出声打破平静。 她伸手抚平冥澈拢起的眉峰,“别皱眉,不好看了。” 冥澈只觉心中酸涩,眼眶变得湿润,他伸手,小心翼翼的将阡若拥入怀中。 他的脑袋埋在阡若颈窝,闷闷的、带着些哭腔的声音飘入阡若耳中,“你终于醒了,你若是再不醒我就······” “就什么?” 冥澈:“······就拜别人为师,另谋高就了。” 阡若眸色一沉,“你敢。” 冥澈抬起头看她,小表情看起来委屈极了,“是你先丢下我一睡就是一个月,却不让我另寻他人吗?” 阡若眉眼染上心疼,她伸手摸了摸冥澈细密坚硬的胡渣子,然后又抚上他轮廓清晰、线条流畅冷硬的脸庞,嗓音低柔。 “瘦了,怎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冥澈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是啊,我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所以离了你我该怎么活啊。” 然后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阡若笑着抽手,“扎人。” 而后手掌扫过他的嘴唇,一缕淡淡的灵力覆上他的胡茬,手过之处胡茬消失无踪。 冥澈:“你刚刚苏醒,不要随意使用灵力。” “一个小法术而已,耗不了多少灵力。” “那也不许。”冥澈擒住她的两只手,“你若是再出事,让我怎么办?我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男子,离了你就只能等死了。” “呸呸呸,”阡若嗔他,“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你不喜欢,那就不说了。” 这时阡若突然想起自己睡了一个月,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身上肯定臭了。 “我想先去······”她边说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却猛然发现自己穿的并非是一个月前那件衣服。 她抬头,迟疑道:“你······给我换的衣服?” 冥澈点点头,“每隔三日给你擦一次身子换一次衣服。” 他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道:“怎么了,是想洗个澡吗?” 说着他便无比自然的上手解她的衣带。 阡若忙格住他的手,身子后仰,“不,不用。” 她脸上涌起红潮,表情有些不自然。 冥澈见状这才后知后觉哪里不妥了。 他抿唇笑了笑,随后将脸凑近,极其不要脸的说:“无妨的,若若不必害羞。我们既是道侣,迟早是要坦诚相对的。” 阡若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目光盈盈如春水泛滥。 这哪儿能一样啊! 这臭小子何时学得这么坏,整的她都不会了! 第80章 脸又不能当饭吃 阡若抬手将他的脸推开,好一会儿才憋出三个字:“······不要脸。” 冥澈笑嘻嘻的又将脸凑近,“脸又不能当饭吃,要它作甚?”说完快准狠的在阡若唇瓣上轻轻一啄。 罢了还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嗯,很是香甜啊。” 阡若的脸涨得通红,“孽徒!”说着就要上手去拧他耳朵,却被他灵活躲开。 冥澈站在床边,看着被撩拨得面色红润、胸口剧烈起伏的阡若,他笑的没心没肺。 “若若你且先好好休息,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食。”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留下阡若坐在床上,恨恨地捶着床板。 约莫半个时辰后,冥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了进来。 他坐在床沿,舀了一勺粥,吹散些热气后将其送到阡若唇边。 “啊~小心烫。” 阡若却是皱了皱眉,别开脸,“没胃口,不想吃。” “那可不行,你睡了一个月,这期间水米未进,需补充些营养。”冥澈将勺子递近了些。 阡若看着白花花的粥,拒绝:“如此寡淡,瞧着没食欲。” 冥澈耐心的给她解释:“你刚醒,宜清淡饮食。乖,待日后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下山去吃大鱼大肉。” “不要,我不吃。” 冥澈见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阡若心里发毛。 然而就在阡若态度松动时,便见冥澈将那一勺粥含在嘴里,一手捞过阡若的后脑,欺身上前,嘴对嘴的给她喂了进去。 阡若瞪大眼睛,心脏停拍。 在她进行下一步动作前冥澈便退开了。 他将手里的粥递上前,“如何,是自己吃还是让我喂?” 阡若腮帮子鼓鼓的,脸上红霞未退。 她默了好半晌,在冥澈又要含一口时忙出声:“我自己吃。” 而后接过他手里的碗,垂着头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 “这才乖嘛。”冥澈摸了摸她的头,“你也无需害羞,这一个月来你的药都是我这样一口一口喂进去的,平常心对待即可。” 阡若闻言呛了一呛,像只小猫似的抬起受到惊吓的眼睛,眸中水润润的,灵动明媚。 她加快速度,扒拉扒拉几口就将粥吃完了。 冥澈接过空碗将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余光瞥到窗外的艳阳天,随即对阡若道:“外面日头正好,我扶你出去晒晒太阳吧。” 阡若懒懒的“嗯”了一声。 外间天高空阔,艳阳高照,暖洋洋的日光洒满全身,令人心情舒畅、怡然自得。 看着层层云雾缭绕下若隐若现的临渊门各个山峰,阡若一片恬静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她侧首,问:“你就不想问问我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冥澈浅笑:“你不说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也不会多问。等哪日你想说了,我就安安静静当个倾听者。” “你有时真是懂事得令人······讨厌呢。” 冥澈:“既然我这么令人讨厌,那你还喜欢我吗?” 阡若低头轻笑:“当然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冥澈闻言扬眉,眸中充盈着的幸福与满足溢了出来。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山下的一层云雾,也卷走了阡若的一声浅叹。 “冥澈,”她眼波微动,问出了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一个问题。 “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天真无邪、活泼纯良,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喜欢我吗?” 冥澈垂下眼帘看着她,而后走到她身后,轻轻的从背后将她圈在怀里。 “就像你方才说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阡若莞尔,目光看着远方,回忆起那一段往事。 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她出生在一个小村庄里,日子虽然清苦却也祥和安宁。 直到某一日,一群恶鬼凶灵闯入了村庄,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她的父母家人全部遇难。 而她许是上天眷顾逃过一劫,后又偶然被华凌带上了临渊门。 在临渊门,华凌教给她的第一课就是杀人,他将所有同期入临渊门的弟子全部集中在一片山林,让他们自相残杀。 她永远记得彼时华凌面带笑容,说出来的却是最冰冷的话。 他说:“物竞天择,强者生存。” 经过了三日三夜的追杀与逃亡,她手里握着剑,杀红了眼,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便疯狂地挥舞手里的剑。 最后只有她还有其他数名弟子活了下来。 就在她成功经过了这次考核,以为自己以后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留在临渊门修仙时,变故再次发生。 她慢慢地发现先前与她一起进入临渊门的弟子们无故失踪,杳无音讯,她开始感到不安与害怕,策划着想要逃跑,却在一夜月黑风高的夜晚被华凌抓了回去。 那是她第一次进入华凌的石室。 华凌用灵力将她禁锢,笑得一脸阴毒,“你不是想知道那些人都去哪儿了吗?”他指了指一旁的一个炼丹炉,“喏,都在里头呢。” 阡若大骇:“你······你用他们······炼丹?” 华凌轻蔑的扯起嘴角,“虽然无法为我净化邪气,但好在他们的灵魂还可用来炼丹,也算是有些许用处。” “恶魔,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阡若疯狂挣扎着,惧怕惊恐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我是魔鬼,但区区一个你又能奈我何?” 说完,华凌拿出一个琉璃盏,取出其中的邪气灌入阡若体内。 一个时辰后,华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却并没有死的阡若。 “找到了,我终于找到可以为真神净化邪气的人炉了!哈哈哈哈哈!” 自此,阡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华凌抓来石室炼化邪气,年复一年,未有间断。 直到一百年后泽裔来到了临渊门,她终于找到了盟友,和泽裔一起暗中密谋着反抗,并且策反了许多深受华家人荼毒的弟子。 终在几年后华凌三百岁生辰那日,她发动了震惊所有仙门世家的六渠之乱,斩华凌头颅,封其魂魄元灵。 从此,临渊门便是她的天下。 第81章 你家的 “······华凌这糟老头子坏得很,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所以我杀不了他,只能将他封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闭关,硬生生的将体内残留的邪气剥离。 “然后就在前一阵子我发现了华旭的小动作,便将计就计引他入局,顺势解开了体内的禁锢,想一箭双雕。” 阡若轻叹:“可惜,还是被他给跑了。是我低估了他的狠辣,竟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了手。” 说完后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身后抱着自己的冥澈身体在发抖,圈在她身前的双手握紧,指尖发白。 她听见冥澈咬牙切齿的声音绕在耳边,“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阡若转身,双臂环着他的腰,微微仰头。 “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可怜我,只是想将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没有任何隐瞒。” 冥澈眉峰紧紧拢起,目光怜惜疼爱,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以后有我在,谁都无法伤到你。” 阡若重重的点头,“嗯。” 冥澈又道:“那日华凌逃跑前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缕剑气,其后修冥剑指出他跑到了西边。” 阡若闻言微愣,旋即笑着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哇,这是谁家的小郎君啊,这么聪明。” 冥澈被她夸得有些羞赧,抿唇笑了笑:“你家的。” “我已将此事告知了大长老,这一个月来派出了许多弟子在西边搜寻,但是暂时还没有消息。” “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 “嗯。” 这时,一旁走过来一道身影。 泽裔垂眸敛去眼中的黯然,轻轻咳了咳。 阡若和冥澈听到动静一齐侧头,然后阡若拂下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轻唤:“师兄。” 冥澈脸色有些不虞,但也没做声,只径自牵了她的手,轻轻地揉搓着她滑嫩的肌肤。 泽裔上前两步,眼神在阡若身上停留,“如何,身子可好些了?” 他其实早便察觉到阡若苏醒了,但想着他们该有许多话要说,便没有第一时间过来。 阡若点点头:“无甚大事。” “那就好。”泽裔又将目光转向冥澈,肃了神色,“有弟子传音回来,在酆都发现了华凌的踪迹。” 酆都,距冥鬼两界最近的凡间城池,也称鬼蜮。 阡若和冥澈相视一眼。 “看来我们要亲自走这一趟了。” 冥澈捏了捏她软软的小手,“等你身子好些了,我陪你一起。” “好。” 看着这二人之间亲密无间,泽裔低头自嘲一笑。 突然,泽裔眼神凛冽,右手挥出,一缕蓝色灵力化为尖刃飞向了一边的一棵树后。 看着疾速飞来的剑刃在眉心前一寸堪堪停住,苍淮眼珠向中间靠拢,吓得神魂俱灭。 “我我我,是我,苍淮。”他踉跄着从树后走出,晃了晃脑袋,眼睛恢复正常。 他朝那几人挥了挥手,“掌门、师叔、冥澈,你们好啊。” 泽裔:“你怎会来此?” 苍淮闻言小跑着走到冥澈身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我只是想上来找冥澈说说话,偶然间撞见了。” 他挠了挠头,试探性的说:“我方才听你们说要去酆都,可否能带上我?” 那三人面面相觑,神色晦暗不明。 不待他们出声拒绝,苍淮又道:“我师父说了我天资极佳,这些日子修炼也是蒸蒸日上,就是还需要历练。” 他勾上冥澈的肩膀,“所以去酆都的话带上我呗。” 冥澈嫌弃的睨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没有说话。 苍淮忙作保证的手势,“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说不定还可以帮你们的忙。” 说着,他怀中的小银蛇似是在不安的躁动,扭来扭去的想出来,却被苍淮一只手给按了回去。 他一脸笑容的看着其他三人,眼中充满了期待。 良久,听得阡若浅叹一声:“罢了,那便带上他吧。” 苍淮喜上眉梢:“多谢掌门!” ———— 碧落海,粼绡宫。 泽林斜靠在贝壳盖上,侧脸一道细小的血痕还在往下淌着血迹。他的双腿此刻化作了一条五彩斑斓的鱼尾,波光粼粼的鳞片在碧蓝的海水中越发耀眼夺目。 但此刻这条漂亮的鱼尾上却豁然有一道刀痕,血肉翻滚,殷红的血迹越过凹凸不平的鳞片滴落在地。 贝壳床旁,一名鲛人正在施法给泽林疗伤。 “二殿下你这是怎么搞的,尾巴咋地被人割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一脸虚弱的泽林哼哼一声:“和别人打了一架,被偷袭了。” 那鲛人乐了:“那您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瞧您身上这伤,别是输了吧?” 泽林瞪他一眼:“臭小子你是哪边的,就这么盼着我输?” 他挪了挪身子,挺直胸脯,“本殿下可是上神之阶,打架从没输过。那个麓奚被我打断了三根神骨,且得修炼个几万年才找补得回来。” 鲛人连连点头:“是是是,二殿下最厉害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传来声声疾呼。 “呆头鱼你在哪儿?呆头鱼你出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紧跟在声音后头的,是司命略显急促匆忙的身影。 当司命看见泽林的“惨状”后当即便顿住了脚步,愣了好半晌才大喊一声:“呆头鱼!” 然后小跑着冲了上去。 “你的尾巴······”司命坐在床沿,看了眼他的尾巴后又看向他破了相的脸,“你的脸······” 她一拳重重的垂在床上,一脸凶狠:“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不是那个该死的麓奚?” 说着她撸起袖子,“看我不去剁了他的手给你炖汤喝!” 这么好看的脸,这么漂亮的尾巴,麓奚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泽林忙用蓝色的头发挡住脸上那一处伤口,别开脸支支吾吾道:“你怎么来了,司命殿······不忙吗?” 司命:“我这不一听说你受伤就马上丢下手头的事来看你了嘛。” 她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住了。 泽林闻言转过头来看她,眼中染上了几分笑意,“当真,你关心我?” “没有,我没有关心你。”她矢口否认,“我就是······就是······就是来看看你被揍成哪副惨样。” 但泽林显然是不信的。 他抬眸朝鲛人递了个眼色,鲛人会意,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泽林嘴角抽了抽。 我是想让你和司命说我伤得很重,让她心疼心疼我,你怎么就走了? 司命眼神慌乱躲闪间瞥到了他尾巴上的伤口,她咬唇,“疼不疼啊?” 她抬手想要抚上伤口处却在手伸至半道时又收了回来。 泽林憋回嘴边的笑,而后捂上心口故作痛色,“哎呀,好疼。” 他弯下身子,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司命忙凑上前,皱着眉头满眼忧色,“怎么了,哪儿疼?” 泽林道:“心疼。” 司命微愕,旋即就发现泽林弯着腰在那里笑。 她恼怒的捶了捶他的肩膀,“死鱼你骗我!你伤的是尾巴和脸,心怎么会疼?” 泽林直起腰,眼角有水光,“我是说你的心疼。” 他指了指司命的心口,“你心疼我。” “你放屁!”司命伸手掐了一把泽林腰间的痒痒肉,“谁心疼你了,我巴不得把你炖了。” 泽林啧啧两声:“口是心非的女人。” 司命瞪他,一时语塞。 过了好一会儿司命才想起有个问题要问他。 “哎,你做什么去找麓奚打架啊?” 泽林撇嘴,“看他不爽咯,还能为何?” 那个渣滓一边纠缠着司命转头又去和别的仙子定了亲,这样的人就是欠揍。 司命:“以后别这么鲁莽了。”你是鲛人一族金尊玉贵的二殿下,实打实历过劫飞升的上神,怎么能为了她遭人诟病。 她最喜欢他那条漂亮的尾巴了,小时候就喜欢缠着他让他变出尾巴,然后坐在上面数鳞片,抱着它在海底遨游。 那时她总想着,若是她也能变出一条尾巴就好了。 所以她这么喜欢怜爱的尾巴,怎么能让人打伤呢。 司命抬眸,伸手掐住他脸上的软肉。 “这次一道小伤疤一下子就好了,若下次被人毁了容,你还怎么去勾搭别的仙子啊?” 泽林喃喃:“我什么时候勾搭过别的仙子了。” 我从始至终想勾搭的只有你。 第82章 鬼蜮酆都 酆都。 酆都上空,阡若、冥澈等四人御剑而来,在城外落地。 冥澈抬眸看着偌大的城门牌匾上的“酆都城”三字,突然感觉身体里的灵力不安的躁动着,清明的眸子里一小簇魔气转瞬即逝。 阡若察觉到他的异样,侧头,“怎么了?” 冥澈摇头:“无事,许是御剑久了有些累。” “那便快些入城找个落脚处吧。” 于是四人一齐入城。 但是当他们踏入酆都的那一刻起,一股诡异之感瞬间爬上四人的心头。 只见宽阔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类商贩小摊列道其次,照理说该是一派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可是······ 四人并排走着,脸上神色各异。 阡若凝眉,用传音术对其余几人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城中很是古怪?” 冥澈的声音最先回答:“嗯。夕阳晚照,日暮西斜,可是你们看地上却没有一片影子。” 泽裔接话:“这么多人频繁走动,而且你们看他们的嘴唇,分明在阖动,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太安静了,静得只剩下他们四人走路的声响,像一座死城。 苍淮也搭话:“对对对,还有啊,你们看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苦大仇深,眼神空洞洞的,没有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就像······” 他转头看阡若他们。 四人异口同声:“游魂。” 这个想法在众人心里生根发芽。 苍淮一阵恶寒地搓了搓手臂,“我们快走,先去找个客栈落脚,这天马上就黑了。” 说完一左一右分别扯着冥澈和泽裔的胳膊往前走。 穿过“人海”走了没多久,四人便看见了前方一面印着“行云客栈”四字的白色飘棋。 众人走了进去。 当时客栈内只有一名背对着他们的女子在整理酒架。 “店家,给我们四间上房。” 苍淮最先上前,身子倚着柜台。 女子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灵动的双眸一一扫过来人,最后在看见冥澈的那一瞬间突然愣住了。 冥澈也在瞧见女子的容貌后怔了一怔。 女子的眼中亮起了欢欣的光芒,当即便扔了手里的书册绕过柜台,三两步冲上前抱住了冥澈。 “冥······堂兄,真的是你。” 正是余雅。 一旁的阡若见状蹙眉,眸中的不悦之色显而易见。 她伸手拉开余雅,“哎哎哎,女孩子家家,注意分寸,莫要动手动脚。”而后阔步挡在了冥澈身前。 余雅微愣,泛着水光的眸子看向冥澈,“堂兄,这位是?” 冥澈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边褪去外袍边道:“临渊门掌门。” 随即将外衣随手一丢,伸手揽住阡若的腰肢,“也是你的堂嫂。” 阡若闻言低眸一笑,心里甜滋滋的。 “堂嫂?”余雅一脸不可置信,旋即就红了眼眶,“不可能,堂兄你骗我。” “信不信随你。” 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余雅垂下头,青葱般的手指紧张的绞着腰间垂下来的系带,“爹娘欲将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跑出来了······” 冥澈神色不辩喜怒,“我这就给姨母他们传信,让他们接你回去。” “不要!”余雅上前一步拉住冥澈的手腕,摇头,“堂兄,我不要回去。” 她咬唇,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小雅的心里只有堂兄一人,断不会嫁给旁人。” 阡若挑眉,好整以暇的侧目看向冥澈。 冥澈眉峰蹙起,眉间涌起一丝郁气。 他甩开余雅的手,不动声色的用灵力划去那被余雅触过的地方。 阡若见状别开脸捂嘴偷笑。 这时,一道嘹亮的男声从一旁传来。 “是来客人了吗?” 几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名穿着靛青色长袍、相貌平平,或者说长得尖嘴猴腮、猥琐油腻的男子走了过来。 该男子的目光在巡过阡若身上时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贪婪惊艳的眼神。 冥澈眼中浮上寒霜,拉着阡若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男子在接触到冥澈冰渣子般的目光后收敛了些,随即便瞪向余雅,毫不客气地伸手戳她的脑袋。 “你是木头吗?有客人来了不知道招呼招呼啊?” 训完余雅后他走到柜台间,笑得一脸谄媚,“诸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苍淮颇为嫌恶的看他一眼,“住店,四间上房。” 谁知男子却是笑了笑,“不巧,小店统共只有三间房了。” 苍淮闻言目光扫过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的厅堂,怎么看都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 “你逗我呢,你这店死气沉沉的没一丝人味儿,你和我说住满了?” 男子依然笑嘻嘻的,“客官有所不知,七月半,开鬼门,鬼门开,迎鬼怪。我这店里是没住人,但住了其他东西。” 苍淮闻言打了个寒颤,眼神再次扫过阴冷寂静的客栈厅堂,想起男子的话,这地方他怎么看怎么恐怖诡异。 怪不得,那想来方才他们入城时在街上看到的都是鬼魂咯? 苍淮倒吸气,缩了缩脖子,再次搓着手臂。 其他三人也是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见他们犹豫了,男子又道:“客官也没必要去其他客栈了,整个酆都城只有本店有空房。” 默了半晌,冥澈开口:“那三间房我们要了。” “得嘞。”男子笑意更深,弯腰去取号牌和钥匙,“诸位客官请随我来。” 在带他们上楼前,男子狠狠的剜了一眼余雅。 余雅死死的低着头,娇小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楼上,男子用钥匙打开了拴在门上的锁,“这间房哪位住啊?”他将钥匙放在掌心。 冥澈低眸看了一眼阡若,阡若也正抬头看他,而后两人会心一笑。 冥澈正抬手准备去拿钥匙,谁知半道却伸出了一只手抢先他一步将钥匙拿走了。 苍淮拿到钥匙后走到冥澈身旁,抬手勾了他的肩膀,“我们俩住一间。” 他侧首,笑得冥澈很想揍他一顿,“我们兄弟俩许久没有说体己话了,今晚咱俩好好唠唠。” 说完也不待冥澈同意,直接勾了他的脖子半拉半拽的将他拖进了房间。 冥澈艰难的回头看了一眼阡若,表情有些委屈。 第83章 作孽啊作孽 夜色渐深,偌大的酆都城里死一般的寂静。 房中,阡若躺在床榻上,脑海里一一闪过今日从进城以来发生的古怪事。 想着想着,突然就想起了当时客栈里余雅扑进冥澈怀中那一幕。 她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这时,她察觉到一丝细微的声响,“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万籁俱寂,窗外寡淡的月光透过窗缝洒了进来,显得房内愈发的阴森可怖。 阡若摒住气息,双手握拳,体内的灵力蓄势待发。 人影悄悄地摸到了床边,俯身靠近。 阡若当机立断一拳挥出,却被那人精准无误地扼住了手腕,随即发出了一声低笑。 人影灵活地跳上床榻,扼着阡若手腕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入了怀中。 一股淡淡的优昙花香蓦然萦绕在鼻尖。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阡若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捶了捶他的胸口,微恼:“偷偷摸摸的,做贼一样,也不出声。” 冥澈低低笑着,“你不是早就猜到我会来所以给我留着门,怎的还恼我?” 阡若噎了噎,“谁让你不作声,我怎么知道来的是你还是别的心怀叵测之人。”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冥澈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臂,低沉的笑声醉人。 “苍淮呢?”阡若微仰起头,“他没发现你出来了吧?” “那小子,睡得可香了,鼾声一阵一阵的。” 阡若笑了笑,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板起了脸,“你和今日那女子什么关系?” 冥澈微愕,旋即便道:“除了堂兄妹的关系外再无其他瓜葛。” 他挑起阡若的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着。 “当真?可我今日可是清清楚楚听到了,她说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冥澈无奈一笑,“当真。我自幼失去双亲,在余家长大,余家二老待我刻薄,余轩更是动辄打骂。 “余雅虽从未辱骂苛待过我,但她也是被宠惯了的大小姐,嚣张跋扈,颐指气使,总爱缠着我,让我烦不胜烦。而且她小小年纪就颇有心机,城府极深,我不喜。” 阡若闻言乐了,“哦?怎么个心机法?” “记不大清了,总不过就是爱装模作样,玩弄些小手段罢了。” 阡若弯唇,青葱白嫩的手指在他胸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画着圈,“好罢,算你洁身自好。” 冥澈扬眉,“那是,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万花丛?”阡若捕捉到关键字眼,仰头眯了眯眼,“看不出来啊,你还去过万花丛?” 冥澈自知说错了话,忙道:“口误口误,打了比方罢了。” 他将阡若抱紧了些,“我忙着在余家这个狼窝生存下去,哪有时间去什么万花丛啊。” 他用手指轻轻刮了刮阡若的鼻子,“都是你给我看的那些话本教坏了我。” 阡若扶额,“作孽啊作孽。” 她实在是悔不当初。 “若若。”冥澈突然唤她。 “嗯?”阡若仰头,对上冥澈含笑的双眸。 “既是你作的孽,是否要补偿一二啊?” 阡若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迷茫,“啊?” 冥澈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俯身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阡若愕然地瞪大眼睛,嘴唇上传来微凉的触感,软软的,还有些香甜。 冥澈抬手抚住阡若的脖颈,辗转缱绻地吮吸着她柔嫩娇软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 渐渐地,彼此的呼吸加重,寂静黑暗的房中清晰可闻粗重的喘息声。 冥澈的嗓子有些发干,身体滚烫。 他宽大的手掌不安分的在阡若娇躯上游走,不动声色地解开了她腰际的系带。 紧接着他转移阵地,滚烫的吻落在了她白皙滑嫩的脖颈,粗重热烈的气息喷薄其间。 阡若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然后伸手推了推他。 “别闹了。”她轻轻笑着,目光盈盈,“我有正事同你说。” 冥澈微微叹息一声,随后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声音暗哑干涩,“你说。” 阡若又推了推他坚硬的胸膛,恼道:“你这样我没法说。” “好罢。”冥澈妥协,快速的在她唇上浅啄一下后挪开了身体,“你说。” 阡若呼出一口浊气,待心跳慢慢平复后方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城中的古怪?” “嗯。”冥澈微微喘息着,呼吸有些许粗重,“苍淮说今日在城中见到的那些都是从冥界出来的鬼魂,可是我觉着不大像。” 阡若肃了神色,“对。若是鬼魂,该惧怕日光才是,那时虽是黄昏,但日光犹在,鬼魂断无可能顶着太阳在城中行走。” 她蹙眉,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有啊,这个客栈的掌柜也很奇怪。” 冥澈附和:“当时御剑经过酆都城上空时就发现这里死气沉沉,入城后除了我们几个更是没见到一个活物。而且那掌柜和余雅的出现很是古怪。” 阡若沉吟片刻后正待说话,却猛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两人相视一眼,旋即纷纷下榻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当他们赶到时看见的是这样一个场景。 房内陈设杂乱,花盆茶杯碎了一地,桌椅歪七倒八,还有一滩血迹。 余雅衣衫不整地缩在墙角,发髻钗环凌乱,一双乌黑的眼睛此刻却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充满了惊惧与害怕。 她双手握着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淌着血。 而那男掌柜在距余雅不远处陈尸当场,外衣敞开着露出里面黝黑的肌肤,胸口上豁然一道醒目的刀痕。 余雅听见动静抬眸,见到冥澈后手里的匕首“哐当”落地。 她嘴角一瘪,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堂兄——”她站起身,哭着扑向冥澈。 冥澈拢眉,往旁迈了一步。 余雅扑了个空,险些就要撞上迎面走来的泽裔,却被后者屈指抵住了肩膀,稳住她前扑的惯性。 “堂兄······”想起方才冥澈像躲瘟疫般地躲她,余雅哭得更凶了。 泽裔走进房间,待瞧清里头情形时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余雅。 “我······他······”余雅支支吾吾,伸手指了指掌柜,“他······他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 余雅低头,声音低若蚊吟,“我失手杀了他。” 阡若蹙眉,转头看了一眼掌柜的尸体,又看向地上那柄匕首。 余雅既随身带着匕首,想来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 可是很奇怪,房中一应物件全部散落,动静该很大才是,可是他们除了余雅的尖叫声外其他什么都没听见。 而且观那匕首的长短,不足以致命。 但当他们赶来时,那掌柜却是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这个余雅,有问题。 阡若看向冥澈,发现他也正低眸看着自己,眸色复杂。 看来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就在他们想要开口询问时,门外苍淮的小银蛇游了进来。 小银蛇游到阡若跟前,昂起头咬了咬阡若的衣角,淡金色的眸子里充满惶恐与不安。 阡若弯腰托起银蛇,而后施了个能听懂灵兽话语的术法。 “阡若帮帮我,苍淮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第84章 酆都城城主 阡若一行人下了楼准备出去寻苍淮,却在甫一打开客栈大门时,便见外头街道上游荡的孤魂野鬼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他们身子虚浮着飘在空中,通身环绕着幽绿色的鬼火。 在看见阡若他们这些活人时,这些鬼魂齐齐张开了嘴,发出了一阵响天彻地的鬼叫尖嚎。 阡若几人忙捂住了耳朵,体内的灵力被鬼魂们嚎得四处乱窜,气息不稳。 冥澈当机立断关上了门,耳边顿时清静下来。 余雅道:“对了,掌柜的曾说过晚上千万千万不要出门,一旦叫那些鬼魂发现了活气,那必定会被他们吞噬。” 阡若凝神,掌心聚起了一道灵力正待结印时,泽裔伸手拦住了她。 “你伤势未愈,我来。” 话毕他上前两步,双手连动结印,瞬息间掌心便托起了一个淡蓝色的符印。 他回头看了阡若和冥澈一眼,三人一齐点头。 然后泽裔猛地拉开大门,在鬼魂们侧首之际手中符印击出,在身前形成了一个屏障。 “走!我在这里拖着他们。” 阡若重重一点头,拉着冥澈的手就要往外走,余光却瞥见余雅也跟了上来。 “你就别跟来碍事了。”说完她素手一挥,浅紫色的灵力拢住余雅将她推了回去。 归梦剑出,阡若和冥澈御剑离去。 几乎是前后脚,泽裔布下的屏障“啪”的一声碎了。 在这一瞬间泽裔将门阖上。 酆都城上空,阡若御剑,低头搜寻着苍淮的踪迹。 从上往下望去,整个酆都城都被笼罩在一片幽绿色的鬼气之中,茫茫鬼气升腾,逐渐的在上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冥澈,你有没有觉得酆都的鬼气过于浓郁了?” 耳边风声呼啸着带来冥澈低沉的声音,“确实如此。照理说酆都虽被称之为鬼城,但冥鬼两界逃出来的鬼魂不该有这么多。” 阡若:“况且若是逃了这么多鬼魂出来,冥王鬼王必然会有所察觉,然后派出差使前来抓捕。” 冥澈赞同的点点头,“我在无妄峰的藏书阁中看过六界实录。万物皆有法则,六界各有秩序。如此异象神界不该没有察觉。” “冥澈你看,”阡若指着下方鬼气形成的结界,“像不像是人为布下的结界,将整个酆都封在其中。” 听阡若这么一说,确有其感。 这时,他们御剑前往郊外时迎面碰上了正御剑回城的苍淮。 冥澈神色不愉,“大晚上的你跑哪儿去了?”累得他们特地出来寻。 苍淮有些惭愧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为何,我分明记得自己在睡梦中,可是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说完他转头指向郊外的一个方位。 闻言,阡若怀里的小银蛇身体颤了颤,随即从她衣襟里钻了出来,跃到苍淮的怀里。 苍淮摸了摸它的脑袋,眼神爱怜,“对不起啊小白,让你担心了。” 冥澈冷声提醒,“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是是是。”苍淮笑着,郑重其事的向冥澈两人鞠了一躬,“掌门,师兄,对不起,害得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好,打扰你们腻歪了。” 话落他还狡黠地吐了吐舌头。 阡若发话:“行了,外间不宜久留,还是早些回去罢。” “嗯。” 三人御剑回客栈时,小银蛇从苍淮胸前探出脑袋,深深地看了一眼方才苍淮指着的方向。 眼见客栈便快到了,但三人却不得不停下了去势。 因为他们发现一直在城中游荡的鬼魂之间突然发生了躁动。 那些虚无缥缈、面无表情的鬼魂忽然间变了脸色,每张惨白的脸上均充满了恐惧与畏怯。 在阡若等三人惊疑的目光下,所有鬼魂纷纷转过身子,朝着同一个方向跪了下来,尖细颤栗的声音直冲九霄。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错了。” 所有的鬼魂都在重复着这一句话。 阡若神情凝重的侧头看向冥澈,后者也是与她相同的表情。 随后三人便都心照不宣的改变了御剑的方向,向着这些鬼魂跪拜的那边而去。 不消片刻,三人御剑来到了一座府邸上空。 该府邸漆红的雕金大门上牌匾上书:城主府。 他们发现,城主府外聚集的鬼魂是最多的,认错求饶声盘旋在酆都城上空。 阡若正想御剑入城主府上面一探究竟,却发现城主府上竟是被布下了结界,且并非一个普通修仙者能做到的。 或许是某件神物坐镇也未可知。 “若若。” 冥澈突然轻声唤她。 阡若回首,就见冥澈抬起手,手腕上的剑镯闪烁着浅淡的红光。 随后剑镯变幻形状,化作了一柄袖珍匕首悬在他掌心。 匕首的匕尖正正指着城主府。 “华凌在里面。” 阡若凛了神色,眉眼间覆上冰芒,“华凌,酆都城城主。看来明日我们要来探一探究竟了。” 第85章 齐探城主府 第二日,东方破晓、晨光熹微。 当第一缕曙光从云际挤出投向大地,酆都城中所有晃荡的鬼魂身体均变得透明,身上升起了袅袅雾气,最后又变成了昨日阡若他们刚入城时所见那般。 昨夜里闹了这么一出,阡若一行人自是一晚上没睡,鬼魂甫一稳定下来他们便去往城主府。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不过须臾,门便从里头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观其着装应该是管家。 他五官清隽温朗,但那一双斜飞的凤凰眼却为他平添了几分傲气。 “诸位是?” 苍淮揖手,“劳请通报一声,我等初来乍到特来拜访城主大人。” 他们原以为管家该是要进去通禀一声,谁知他却直接让了身体,作势,“诸位请进。” 管家在前头引路,阡若步伐紧跟,双眼四下探查打量着里头的情形。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前厅。 管家引他们入座,斟好茶后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名青衫男子从堂后而出,打眼瞧了阡若他们一眼后便在首座上落座。 “真是稀奇,这酆都城百年来可是没见过一个活人,今日一来却是来了四个。” 苍淮:“城主大人说笑了,您和这位管家可不就是活人。况且不还有行云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嘛。” 城主被噎住了,表情不大好看,但旋即他便意识到一个问题,疑道:“什么掌柜和小二,酆都城里满城孤魂野鬼,几位莫不是看错了吧。” 阡若一行人齐齐皱眉,面面相觑。 旋即苍淮又是一笑:“或许吧。” 城主品了一口茶,而后道:“诸位,酆都城可不是活人待的地方,我劝诸位还是趁早离去。” 苍淮小声咕哝着:“你和管家不就是活人,不也待得好好的。” 城主放下茶盏,眼神轻飘飘的扫过苍淮,“这位小公子看来有许多意见啊。” “不敢不敢。”苍淮忙笑着打哈哈。 阡若道:“城主大人说的极是。不过眼下天色不早了,那客栈的掌柜又不知来头,我们也实在是无处可去,不知城主可否收留一晚,我等明日一早便离去。” 闻言,众人纷纷抬眼看向外头亮晃晃的日光,嘴角抽了抽。 这睁眼说瞎话却丝毫不脸红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城主脸色不悦,“外面天光大亮的,诸位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身后侍立的管家轻咳了一声。 城主清了清嗓子,“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本城主亲自送诸位离开。”说完就离开了。 管家上前几步,笑了笑,“城主脾气令人捉摸不透,诸位勿怪。我带诸位客人去后院厢房。” 房中,苍淮扒拉着门缝目送管家走远了后才转身回到凳子上坐下。 众人围坐一桌。 阡若脸色有些沉重,“这城主府更古怪了。” 冥澈点头,“我们一路走来未曾见到除他们二人外的其他活人,而且府里瞧着无甚特别,却特地布下了结界。” “还有还有,这个管家既然没有去通报有人拜访,但城主却是前后脚与我们一起进了前厅,而且见到我们也丝毫不感到惊讶或是奇怪,就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一直沉默的泽裔也说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管家的气场架子比城主的还要大,他只是往那儿一站,却自有一股傲气和王者风范。” 而且他总觉得这个管家通身的气质和气息总给他一种熟悉感。 “我还有一点发现。” 阡若补充,“从我们进门一直到前厅再到厢房,一路上不管是院子、游廊、亦或是花园亭落,或多或少都有女子生活的迹象。” 这个他们倒是未曾发现。 冥澈:“你是如何判断的?”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一把团扇,游廊栏杆上坠着女子才会用的装饰挂件,前厅里的屏风、桌椅、茶具等物都是较为女性化的。” 阡若蹙着眉头,继续:“最重要的一点,方才在来厢房的路上经过了一座小亭,亭中摆了一把古筝,一旁的木架上搭着一件女子披风。”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啪啪啪”一阵鼓掌声。 苍淮一脸钦佩,“不愧是掌门,观察细致入微。” 阡若淡淡的瞥他一眼。 “我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今日夜里兵分两路。我和冥澈在府中探查华凌的下落,苍淮和师兄去摸一摸府中地形,看能否找到那名神秘女子。” “好。” ———— 夜里,城主府上空再次出现了那道赤金色的结界。 漆黑静谧的城主府中,两道身影静悄悄地穿梭其中。 冥澈掌心托着修冥剑幻化的匕首,匕尖指向的方向不断变化,最后指引他们来到了后花园的一处假山。 他侧头看向阡若,“就是这里了。”随后修冥剑变回剑状,被冥澈紧握在手里。 “好,我们进去。” 冥澈一手执剑,另一只手牵起阡若,然后触动假山的机关,走了进去。 阡若翻转掌心,托起了一道掌心焰,勉强照亮了前行的小路。 幽静湿冷的甬道里,冷清到两人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也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终于发现了甬道尽头的一扇石门。 冥澈触动机关后石门打开,他回头,“我先进。” 旋即抬起手中的修冥剑,先一步跨入了石门后的空间。 两人站定,均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只见偌大的空间里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黄色的符纸,符纸上是用朱笔撰写的某种古老咒文。 空中飘浮着数朵红莲,每一朵都燃着火焰,正是华凌百年前用以焚邪气的红莲业火! 不仅如此,所有红莲业火净化过的邪气纷纷汇入中间的一口冰棺,冰棺中躺着一个女子,不准确来说是一名女子的残魂。 阡若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眼前这一幕,昨日入城以来的种种古怪的事情都有一个大体的框架了。 就在此刻,笼罩在冰棺外的那个屏障突然光芒大盛,晃得阡若和冥澈纷纷抬手挡住了眼睛。 当二人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酆都城的街道上。 第86章 我怎么会丢下你 但此时的酆都城与昨日他们看到的却是不同,多了人气和生机。 这应该是百年前的酆都。 阡若转头刚想唤冥澈,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冥澈的身影。 “冥澈?”她转身四下寻找,却只看见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些陌生的面孔,她有些心慌,“冥澈你在哪儿?” 阡若顾不上其他,拔腿往前跑去,拨开人群边跑边喊,“冥澈!” 她喊得那么大声,但周围的那些人却好像听不见一样,来去匆匆,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阡若伸手想随便抓一个人问问,却发现自己的手竟是半透明的,那人的身体直接从她手中穿了过去。 她更觉不安,加快了步伐往前跑去。 就在她急的眼角泛起了泪光时,身后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她被人用力一扯,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我在。” 头顶传来令人心安的声音,阡若鼻子一酸,伸出手环紧了他的腰。 “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了······”她的声音有些委屈,带着点鼻音。 冥澈动作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脑袋,失笑:“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 阡若在他怀里仰起头,瘪着嘴,“上次我被梦魇困住,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不会的。”冥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我说过,我一直在你转身就看得到的地方。” “那若是有一日我们走丢了怎么办?” 冥澈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就乖乖站在原地不要乱跑,我会去接你的。” 阡若闻言眉目舒展,踮起脚尖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子,软声:“嗯。” 就在两人温存之际,周围的人群却发生了躁动。 街道两边的商铺或是宅子里均有人手里拿着棍棒、斧钺等物,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嘴里还大声嚷嚷着:“杀妖女,救酆都!” 周遭所有百姓也都跟着附和,“杀妖女,救酆都!” 阡若和冥澈视线交汇,旋即冥澈便牵起她的手,跟在人群身后。 满城的百姓都聚集在城主府外,押着一个粉衣女子的双臂将其绑上了一根木柱。 “都怪这妖女,医术不精害死了酆都半数百姓!” “妖女祸世,魅惑城主,今日我等便趁着城主不在替天行道!” “可怜我那苦命的儿啊,他还只有三岁。妖女你还我儿命来!” “杀妖女,救酆都!” ······ 谩骂声此起彼伏,但那女子却是神色安然,眼中不见一丝惧色。 站在最外层的百姓一齐上前,将手里的火把扔向那女子身下铺就的柴火堆里。 被浇了油的柴木刹那间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火舌冲天而起,逐渐将女子平静的面容掩映。 隔着火帘,阡若依稀看见那女子闭上了眼,眼角淌过一滴泪,唇边挂着一抹苦涩释然的笑。 阡若和冥澈还未来得及细想这其中原由,便见眼前画面陡然一转。 顷刻间烈焰褪去,激昂澎湃的声音消失,本来晴空万里的天际染上了一层血色,整个酆都陷入了一片灰暗与阴茫。 他们看见了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死怨之气腾天而起,断壁残垣横陈,先前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只余下了滚滚浓烟。 冥澈紧紧牵着阡若的手,一路往前走去。 二人再次来到了城主府前。 就在女子被活活烧死的同一个位置,一具具尸体堆积成山,死状凄惨。 而酆都城城主执剑站在一旁,乌丝凌乱,身上落满血迹,已看不出衣裳原本的颜色。 他双目充血,眼白爬满了红血丝,看着满地尸体,他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要让你们所有人。” 他眼神狠厉,咬牙一字一顿道:“给婉婉陪葬!” 话落他将剑随手丢在一边,掌心伸出,一个玉色琉璃盏被他托起。 紧接着他将琉璃盏推向空中,双手动作不断变幻,嘴里念着一段咒文。 下一瞬,便见漫天的死怨之气纷纷往这边聚拢,最后尽数汇于琉璃盏中。 看到此处,阡若心里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眼前又是一阵旋转变换,两人回到了石洞。 一下来了这么两遭,阡若头有些晕,幸得冥澈扶住了她的肩膀才稳住身形。 “两位看得可还尽兴啊?” 城主的声音在暗处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另一扇石门转动的声音。 阡若两人目光紧盯着进来的城主。 “华帆,你将华凌藏哪儿了?”阡若开门见山的问。 城主闻言微愣,旋即便笑了,“怪不得大哥总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果真是很聪明啊。” 他走到冰棺前,低眸看着棺中人,话却是对阡若说的。 “说说看,那段回忆里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我的名字,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阡若冷冷一笑,“我曾在华凌的书房中看到过一本酆都城志,上面有云:宣德三十二年,云游修士携其妻定居酆都,城中百姓信之服之,尊为城主。 “那修士名为华帆,其妻絮婉,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原本听阡若说起前面一段时华帆尚保持着微笑,但‘絮婉’两字一出现,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是啊,我的婉婉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悬壶济世。”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凶狠,“可是那些人却将邪祟入体、恶灵作怪全都归咎于婉婉,最后趁我去冥鬼两界和酆都交界处除祟时活活烧死了她!” 华帆猛地抬头看向阡若,胸口因为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 “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阡若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你犯下大错自有天罚,我只想知道你将华凌藏哪儿了?” 她刚问出口,就听见了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倏尔响起盘旋在石洞上空。 “阡若啊阡若,你追得可真紧。” 伴随着这道声音而来的,是华凌飘进来的残魂。 他虽逃出了六渠阵,但肉身早已被毁,尽管来到酆都这几日得华帆相助,也不过堪堪能凝聚出一个脑袋。 阡若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眸中的杀意就蠢蠢欲动。 华帆隔着冰棺抚着絮婉的脸,头也不抬的道:“你们以为来了我的地盘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话毕他遽然抬头,双手在胸前结印,不过须臾间整个石洞的地上便出现了一个法阵。 阡若嘴角斜勾,笑得恣意,“是吗,你又怎知我事先没有准备呢?” 华帆闻言瞳孔微缩。 糟了,他们怕是反被算计了! 第87章 破阵 只见阡若右手手腕翻转,此刻还在华帆身前的冰棺瞬息间便被一根无形的长线拉扯着到了阡若身旁。 她召出归梦剑,锋利的剑刃斜指冰棺,“华帆,我方才经了两遭,头还有些晕,手也有点抖。” 说着她执剑的手意思意思地抖了抖,冰棺上登时就出现了一条裂缝。 华帆肝胆俱裂,“别抖!”他看着阡若,压下眼中的愤恨,乞求道:“我求你把她还给我。” “华帆,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把华凌捆了交给我,要么我把絮婉的残魂毁了。” 反正这缕残魂百年来吸收的尽是些邪气,即便是真的被华帆撞大运复活了她,只怕也是一个邪物,更何况絮婉根本没可能复活了。 “你别冲动,我捆,我这就捆。”他一边稳住阡若,一边走向华凌。 “二弟,你当真要为了那个女人来害自己的亲哥哥吗?”华凌一脸不可置信。 “大哥,是弟弟对不住你。” 华帆伸手,指间夹着一张黄符,“絮婉马上就能醒了,就这么功亏一篑我不甘心!” 说完他扔出黄符,定住了华凌的残魂。 “如你所愿,现在该将婉婉还给我了吗?” 阡若看了冰棺一眼,收了剑,“华帆,究竟是谁告诉你这样可以复活絮婉的?此法根本行不通,你扣了絮婉的残魂百年,她只会无法转生。” 华帆突然发怒,“你胡说!我不会信你的,你把她还给我!” 阡若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伸手往虚空一抓,便将华凌抓了过来。 然后她一掌拍向冰棺,将其送回了华帆身边。 “冥澈,走。” 阡若一手挟着华凌,一手牵着冥澈,正转过身要离开时,却突然听得身后华帆传来一阵狞笑。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还出的去吗?”他变出一把匕首在手腕上划过,殷红的鲜血顺流而下滴落在冰棺上的一处凹槽。 下一刻石洞内狂风大作,山壁上的黄符被吹得“呼呼”作响,红莲业火也散发出了如血的光芒。 阡若低头看了一眼地下,阵法的纹路全部被血色染红,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好,他改变了阵法!”阡若侧头看向冥澈,“快走!” 冥澈反手握住阡若,剑镯蜿蜒而下落在掌中,他提剑横扫,凌厉的剑气劈在阵法结界上顷刻间就被吸收了。 华帆的脸色渐渐失去血色,手腕上的血还在往下流淌,“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他另一只手抚上冰棺,眼神柔和,“他说了,婉婉还需要两个神仙的神识去温补,如此方能重生。” “你口中的他是谁?是那个给你神物封禁酆都城的神仙吗?” 华帆却只是兀自喃喃,“他是神,他定不会骗我的,他说过婉婉能复活那就一定能。” “真是蠢到家了。”阡若忍不住骂他。 她转头看向被黄符定住的华凌,心中突生一计。 这个阵法既然是以华帆的精血催动,那华凌与他血浓于水是否可以破阵呢? 华凌被黄符压制着无法动作,他看着阡若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隐隐不安。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阡若掌心凝起了灵力,然后直冲他脑门。 钻心蚀骨的疼痛传来,他本就没了肉身,但这种直击灵识的痛感却是比身体上的疼痛还要强上千百倍。 临死前他暗自腹诽,没想到竟是叫自己的亲弟弟害死的。 华凌被折磨了好半晌,最终那残存的灵识被炼成了一滴精血。 阡若掌心托着精血,旋即将其推入法阵。 但精血却并没有破了法阵,只在结界上开出了一个裂缝。 阡若看着眼前这条裂缝,眸中颜色沉沉。 不行,这个阵法威力巨大,若是无法破阵,怕是整个酆都城都要被夷为平地。 尽管城中只剩下了些孤魂野鬼,可一旦阵法大成,那些鬼魂们就只有灰飞烟灭的结果,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冥澈见她犹豫了,自然懂她心中所想。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陪着你。”他握紧了阡若的手,无形之中带给她力量感。 阡若见状下定了决心,“好,我们回去,破阵。” “嗯。” 就在两人刚踏出一步,身后却突然乍起一股吸力将他二人顺着裂缝吸出了法阵。 一道飓风擦着阡若耳边飞过,在结界上的裂缝被修复的前一刻钻了进去。 是苍淮。 冥澈大惊,“苍淮你做什么?” “不明显吗?”苍淮回身摊了摊手,“我要破阵。” 阡若上前两步想把他扔出来,却被结界阻住了脚步,“胡闹!你预备拿什么来破阵?” 她话音刚落,泽裔后脚便到。 “师妹,苍淮不是表面上那般吊儿郎当,我们一直都看错他了。” 阡若闻言拧眉,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外头。 此刻,阵阵雷鸣声突然在石洞上空响起。 苍淮勾唇,“来了。” 但见城主府上空聚起了漫天乌云,期间隐隐有金色闪电乍现,“轰隆隆”的连响了好一会儿后,第一道玄雷乍然落下,劈在了城主府的结界上。 石洞中苍淮取下腰间的乾坤袋,打开袋口后一缕金芒顺延而出,落地时化作了一名女子的身体。 正是云臻的肉身。 这时他怀里的小银蛇钻了出来,浅金色的眼睛泪眼汪汪。 苍淮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笑着说:“小笨蛋,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其实都知道,知道她为了他逆天改命遭受了多大的反噬。 他带着前几世的记忆爱她,并且布下了一个天大的局,将所有人都瞒住了。 苍淮用灵力将小银蛇圈住,而后将其放在肉身上面。 “还别说,你的仙力蛮好用的,但是除了这一次,我都用不上。” 他双手作势结印,右手掌心不断地有金色仙力输出,全部汇入云臻的肉身。 “现在我把他们全都还给你。” 小银蛇哭着摇头。 不要,这样你会死的。 目下玄雷已经劈了九道,城主府的结界应声而碎。 接下来,第十道玄雷落在了石洞上,只一下便在顶上戳了好大一个窟窿。 苍淮手上动作不停,抬眼看着天边滚滚玄雷,眼角躺下一滴泪。 他笑了笑,“这雷这么厉害的吗?真不知道这百年来你怎么撑下去的。”笑着笑着又有一滴泪水滑落。 结界外的三人虽然并不知道其中原委,但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是随之动容。 那边方才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华帆被雷声惊醒,看着眼前的场景,瞳孔骤缩。 “你······你要干什么?” 华帆看了眼苍淮又抬眸看向玄雷,此时法阵的结界已经岌岌可危了。 苍淮斜睨,“愣着作甚,还不赶快加固结界,不然你所做的一切就都付之东流了。” “对,加固结界。”华帆丝毫不怀疑的点点头,随即便召集了所有悬浮着的红莲业火,将其炼成灵力修补了结界的裂缝。 苍淮惬意的笑了笑。 真好,有这傻子在,他便不必忧心玄雷,可专心给阿臻渡仙力了。 第88章 终是我食言了 华帆耗尽了所有的灵力,现下已是油尽灯枯。 而此时的玄雷已是第六十二道了。 苍淮白着脸,四肢已经渐渐地脱力,他喃喃:“再撑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他眉间一个白色的彼岸花印记时亮时暗,闪烁着微光。 待他渡完了所有仙力后伸手用指尖抵住眉心,那枚彼岸花印记被他抽出,化作了一缕白色的仙力跃动在指尖。 他将这最后一点羁绊送回云臻身上,小银蛇变为了仙力汇入了云臻眉心。 云臻的肉身登时铎上了一层明亮的金色光辉。 苍淮脱力跌倒在地,嘴角扯出一个愉悦的笑,“现下好了,我欠你的都还清了。” 那厢云臻骤然睁眼,金色的瞳仁亮了一亮,转瞬即逝。 她猛地站起身扑到苍淮身前抱住了他。 “相公,你怎么这么傻······” 苍淮阖上眼,尽情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贪婪地吮吸她颈间的味道。 “我不傻,你才傻······哪有你这样的,放着堂堂神界公主不当,偏要下凡来跟我这凡人受苦。” 云臻哭着摇头,泣不成声。 “娘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他抬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变成了透明状,正在慢慢的化作荧光消散。 “以后不要再这样傻了,逆天而行,差点就灰飞烟灭。” “相公······”云臻声音呜咽,“我该猜到的,你这么聪明,跟来酆都就是知道我的肉身在这里,又借法阵给我挡下了雷劫······” “可是你总是对我这么残忍,一次又一次的扔下我······” 苍淮的整个身体已经凝做了点点荧光,“对不起,白头偕老,终是我食言了。” 他话音刚落,荧光散开消失在空中。 云臻匍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第五次,这是第五次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死去。 当她得知苍淮被天道下了烙印,生生世世都活不过二十岁时她强行逆天而行,将他体内的烙印转移至自己身上,把自己的所有仙力都渡给了苍淮,为他塑了仙骨。 然后将肉身与真身剥离,肉身封印在酆都城外的古墓中每十年遭受一次雷刑,而真身则一直跟在苍淮身边。 她本以为这一次她可以改变结局,却终究还是满盘皆输。 最后一道玄雷落下,法阵被破,华帆心脉寸断,留着最后一口气爬向冰棺。 云臻仰天长啸,瞬息间化作了一条银龙冲向天际。 冥澈看着苍淮消失的地方,闭上了眼,暗自握紧了拳,额头有青筋凸起。 阡若长叹一声,柔软温热的小手拉住冥澈的手。 冥澈睁眼,轻轻一拉将她扯入怀中。 他埋首在她颈间,声音沙哑无力,“若若,苍淮他······” 阡若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宽慰道:“我相信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一定是开心的。” 这时,石洞顶上的窟窿飞入一道白光,落地时变作了一个白衣女子。 司命。 她伸手收了絮婉的残魂,在华帆目眦欲裂的眼神下淡淡道:“她福德深厚,本该可以在死后转世,然后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却因你扣下她一缕残魂,以致魂魄不齐的她无法转世。 “天帝有令,你罔顾人道屠杀满城百姓,等会儿会有鬼差来提你的魂魄去十八层炼狱塔服刑。” 说完她便打算离开,却被阡若叫住了。 阡若目露不解,隐隐含着怨愤,“酆都城惨案,为何百年来神界没有派出哪怕一个小仙下界处理?” 司命佯作端庄威严,淡声:“酆都城惨案一出便上达天听,陛下当即就派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真神下界处理。” 她顿了顿,而后继续:“不过出了些差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阡若冷声:“怕不是那真神徇私枉法,隐瞒了酆都城的真实情况?”她冷哼,“神界枉为六界之首。” 司命心中暗道:说得对!可不就是枉为六界之首。 但她面上不露分毫,端着架子,“神界之事,不是尔等凡人可以妄议的。” 说完她心中暗爽。 真是解气,在天宫吃了阡若不少瘪,如今沦落为凡人,可叫她逮着机会了。 然后司命就昂首挺胸的从阡若面前走过,化作一道白光飞上天际。 ———— 凌霄殿。 拂风笔直的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殿中的夷焰。 夷焰垂着头,表面上一派恭谨卑顺,实则内心里却是腹诽连连。 他方才躲在城主府石洞暗处,本来有机会趁其不备解决了阡若和冥澈,却被拂风连下三道急令给召回了天宫。 一想起这事他心里就抓耳挠肝般的难受,但拂风是天帝,他又不好宣泄自己的不满,只得硬生生吞下。 “夷焰,百年前本帝派你下凡处理酆都惨案,你回来后是如何同本帝交代的?” 拂风声音淡淡,却透着一股威压,“你说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他猛地扔下桌案上的一张折子,“这就是你说的处理妥当?” 夷焰面色平静的捡起折子打开一看,发现这是海皇写的关于近来酆都的情况。 “陛下恕罪,臣冤枉啊!”他俯首,“百年前确实已经处理妥当,也不知这华帆用了什么手段竟将臣也瞒了去。” “冤枉?”拂风冷声反问,“那凤翎和红莲业火又是怎么一回事?” “六界之中除了你凤凰一族还有谁能修炼出红莲业火?凤翎就更不用说。” 夷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拂风堵了回去。 “怎么,想和本帝说是有心之人拔了你的凤翎,偷了你的红莲业火栽赃陷害你吗?” 他陡然沉声加重语气,“你当本帝像华帆那般好糊弄?” 夷焰咽了口唾沫,额头渗出了丝丝冷汗。 他的头埋的更低了。 “陛下,臣自知犯下大错,可是凤凰一族涅槃九死一生,每过千年就会有将近一半的幼凰死于涅槃,使得凤凰一族人丁日渐衰落。 “臣身为主神,自然要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拂风:“所以你就想到了用邪气鬼气炼丹,助你凤凰一族涅槃?” 夷焰磕了个头,没有回话。 “笑话,凤凰涅槃成功与否全凭本事,你这般用邪术助力,有违天道法则。依天规,该削去神籍,贬为地仙,入下界历轮回之苦。” 夷焰:“臣自知有错,甘愿受罚。” 他默了一瞬,而后低声道:“但臣本意乃是一心为了凤凰一族,若是陛下削去臣的神籍,怕是臣的族人······”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但拂风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在威胁他。 拂风眯了眯眼,周身散发出帝王的王者威压。 但他却偏偏不能无视他的威胁。 凤凰乃是百鸟之王,凤凰一族更是仅次于仙族的第二大神族,其势力威望不容小觑。 况还有一个凤凰族公主嫁来天宫为后,让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沉思半晌,他声音冷硬的开口:“凤凰主神夷焰,违反天道法则,所作所为不配其位,即日起削去夷焰主神之位,罚六十道紫金笞神鞭,以儆效尤。” 第89章 你信我吗 一个月后。 时逢各仙门世家五年一度的讲学交流,今年恰好轮到临渊门。 而冥澈昨日收到余家寄来的喜帖,请他回七云镇参加余雅的婚典,于是他今日一早便下了无妄峰。 阡若兴致缺缺,但好歹也是掌门,也就在第一日的开学宴上露了个面,散宴后立马遁走。 无妄峰。 阡若坐在书案前,身旁散落一地的书卷,都是些有关魔气的内容。 她蹙着眉尖,神情略有些凝重。 自他们从酆都城回来后冥澈就有些不对劲,脾气暴躁了许多。 当然,不是对她。 比如有一次,他下无妄峰时撞见有弟子在说他们的闲话,说他们罔顾伦常,不知羞耻云云。 他听了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竟直接打断了他们好几根肋骨! 而后便有长老用担架抬了那几名受伤的弟子上了无妄峰,直言讨一个说法。 若只是寻常打架滋事,她也是护短的,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就是了。 可是那几名弟子却说当时冥澈动手时瞳孔变成了红色,身上还冒着黑气,像是······走火入魔了。 阡若只得好好安抚他们,让他们三缄其口将此事瞒了下来。 事后她问起冥澈,他却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古怪得很。 然后还有前一阵子她亲眼所见冥澈的异常。 彼时有一个城镇有妖魔作祟,她带着冥澈下山驱魔收妖。 那魔物狡猾得很,他们追了许久才终于找到它的踪迹。 双方交手之际,冥澈瞳仁染血,眼神暴戾狠辣,眉心隐隐有一个红色的印记如血如芒,身上气息带着邪气。 他亮出修冥剑时,阡若瞧得真切,那魔物登时变了脸色,匍匐在地,高呼:“拜见魔神!” 冥澈却是丝毫没有犹豫,手起剑落,魔物灰飞烟灭。 事后问起他,依旧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阡若从回忆中抽身,继续将精力集中在书卷上。 就在她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心中大喜,就见泽裔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 他神色肃穆,语气凝重,“冥澈出事了。” ———— 七云镇。 整个余府上空充斥着一团团的死气怨气,不断地有黑烟升起,仿佛置身鬼宅。 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百姓,七云镇府衙的衙卫将余府团团围住,拦下了那些想着冲进去看热闹的百姓。 阡若御剑而来,拨开层层人海,将掌门令亮出后衙卫放行,这才走了进去看见了里头的情形。 尸体、鲜血、头颅、断肢······ 余父余母、余轩、余雅、余暇,余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部横死。 简直是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闻之生呕。 而冥澈站在一堆尸体中,修冥剑剑刃淌着血顺流而下,汇聚于剑尖时滴落在地,漾开血色红花。 他白衣胜雪,其上染着几朵红梅,原先清亮纯净的眸子此刻却是嗜血残酷,瞳孔血红,宛若修罗。 阡若娇躯剧震,踉跄着险些栽倒。 她深吸一口气,脚下重逾千斤地抬腿迈向前。 “冥澈。”她极力稳住情绪,却还是听见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意,“冥澈,是我。” 门边的衙役忙出声:“别靠近他!”方才有衙役上前要制住他,他却发了狂似地横剑乱砍,衙役死伤过半。 阡若置若罔闻,一步步的靠近冥澈,“冥澈,放下剑。” 冥澈耳朵动了动,掀起眼皮。 门外的衙役纷纷摒住呼吸,手搭上了剑柄预备在他发狂时拔剑,却陡然看见冥澈神色一松,眼中红瞳褪去颜色。 冥澈愣了愣,似是恍然间回过神,他转着脖子看向自己身边的尸体,然后抬眼看阡若,神情迷茫害怕,“若若,我······” 他看见自己手里浴血的修冥剑,猛地将其丢开,“不是我······我不知道······” 冥澈上前两步,沾满鲜血的双手握住阡若的肩膀,嘴唇哆嗦着。 “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一脸惊惧的看着周围的尸体,一个劲地摇头,喃喃:“不是我······” 阡若稳住心绪,拉着他的手走到府尹面前。 “府尹大人,”她将冥澈护在身后,“仙门弟子若是犯错,向来都是由师门领回处置。今日事发突然,望府尹大人行个方便,让我将他带回去。” 说完她弯腰颔首,态度极其恭顺。 临渊门掌门阡若,即便是面对华凌之辈的折磨也未曾折腰求饶,可今日却在一个凡人面前弯下了腰。 府尹道:“掌门言重了,虽无明文规定,但惯例如此,掌门带他回去便是。” 他侧头看了一眼门外围观的百姓,又道:“此事事关重大,恐造成恐慌,还望临渊门尽快给出一个交代。” “自然。” ———— 无虚峰掌管临渊门的相关戒律,若有弟子犯错,均是关押于无虚峰的藤牢,待长老们共同商议过后定罪量刑。 藤牢中,两条手臂粗的藤蔓自两边伸出缠在冥澈的手腕上。 他双膝跪地,身上沾满血污,发丝散落凌乱地铺在肩上,眼皮耷拉着,瓷白清隽的脸庞上也溅了几滴血渍。 这时外头响起脚步声。 冥澈无力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是阡若。 他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别开头,身后的乌发散落身前遮住了一半的面容。 阡若心中隐隐作痛,她在冥澈身前跪下,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别看,丑。”冥澈声音沙哑干涩,“很脏的。” 阡若鼻子一酸,“傻瓜。”她说过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喜欢。 她拨开冥澈脸上黏腻着的发丝,而后捏了一个诀,为他整肃了仪容。 “临渊门的首席大弟子,本掌门的徒弟,即便是被囚也该挺直了腰脊,不能狼狈叫人看轻了去。” 冥澈闻言将脊背挺直,如墨般的眸子直视着她。 “好了,现在和我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 冥澈小心翼翼的开口,“若若,你信我吗?” “我信,只要你说不是你,我便信。” 得到了肯定答案,冥澈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第90章 只要是为了你就不算是傻事 白日里,余府宾客满门,锣鼓喧天,一派喜气洋洋之色。 冥澈不喜这般热闹喧吵的场景,便一人去了后院躲清静。 谁承想竟在这里看见了本该在房中梳妆打扮等候新郎迎亲的余雅。 冥澈转身就走。 余雅却是三两步上前拦住了他,“堂兄,我就这般不堪吗,叫堂兄一见我就躲。” 冥澈后退几步与她保持距离,“你今日成亲,若叫别人看见你私会男子,于你清誉有损。” “所以堂兄并非是厌恶我,”她逼近,“我就知道堂兄心里还是在意我的。” 冥澈沉默不语。 细想起来余雅其实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而且多次在余轩的打骂棍棒下帮了他。 若她并未给他递请帖他自是不会来,但既然她递了,出于礼数他还是来了。 余雅再上前,冥澈再退。 “堂兄,我不想嫁给他。”余雅泪眼婆娑,模样楚楚可怜,“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行。临渊门也可。” “余雅,别胡闹了。” 说完冥澈不再与她多加纠缠,从一旁绕过她离开。 谁知他堪堪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耳后一股灼烧之感传来,痛意从此处蔓延直达四肢百骸。 冥澈捂住耳后,皱眉。 “冥澈,我给过你机会的。” 他听见身后余雅冰冷的声音传来,让他感到了一丝寒意。 冥澈回头,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他看见余雅一袭红衣晃眼,慢慢走近。 “你为了她放弃了报仇,可是换来的却是神族那些人的步步紧逼。” 她伸手抚上冥澈的脸,“冥澈,或许入魔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冥澈浑身无力,却还是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在你身上种了魔焰。” 魔焰? 他从不曾让她近身,她是如何种的? 不对,她有机会。 当日初入酆都,余雅甫一见到他便扑进了他怀里,看来是那时种的。 “卑鄙!”冥澈右手手腕微转,修冥剑出,“你不会得逞的。” 他艰难地抬起手,剑指余雅。 “正合我意。” 余雅朱唇微启,然后突然往前一扑,修冥剑泛着寒意的剑身没入余雅的胸膛,一剑穿心。 她嘴角渗出鲜血,“是时候了。” 罢了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向后倒去,一缕浅色的光影从她身体里飞出,没入天际。 冥澈不可思议的看着修冥剑上的血,耳后的灼烧感愈加浓烈了。 他抬手扶着脑袋,一抹红芒快速的在瞳孔里蔓延,眼前浮起一片血色。 这时一群人从旁边涌入,首先响起的是余母的尖叫声。 “小雅!”余母抱着余雅的尸体,抬眼目眦欲裂的看着冥澈,“你杀了我的小雅,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来人,把这个杀人凶手拿下!” 然后一群手拿棍棒的小厮将冥澈团团围住。 冥澈耳边响起了阵阵嘶吼。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那声音嘶哑低沉,好似近在耳边,却又远在天边。 “冥澈,杀了他们!” “杀啊杀啊!你想想这些人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还下不了手吗?” 冥澈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脑海里充斥着这些声音,有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好似要爆体而出。 不可以,他们罪不至死,不能杀。 你们是谁,滚开,都滚开! “瞧瞧,瞧瞧这傻子,丝毫没有魔神当年杀伐果断的气势。” “你是魔啊冥澈,魔要管什么可不可以,只有想不想。” “你不想杀了他们吗?” 此刻不断的有魔气从冥澈身上冒出,让那些小厮们望而却步。 “滚开——” 冥澈仰天大叫一声,一股清灵的仙力从体内冲出,击散了缠绕在周身的魔气。 但魔气就好似是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体里冲出,飘在空中。 “废物,你既下不了手,那我们就帮你一把。” 话音刚落,只见那些魔气在后院里横冲直撞,一个个的从余家众人的身体里穿身而过。 一时间尖叫声和哈哈大笑声混在一起,直要刺破人的耳膜。 “哈哈哈哈哈,杀啊杀啊!” 冥澈拄剑单膝跪地,左手扶着头,神情痛苦狰狞。 他耳后的一朵红色火焰印记光芒大盛。 冥澈陡然抬眸,眼中血色如虹,眉宇间也染上了嗜血戾气。 他的身上魔气更甚。 “都去死吧——” 他双手握剑,修冥剑被高高举起,就在剑刃即将落下时,他的耳边却响起了一道温软清灵的声音。 “冥澈,静心,不要被魔气控制了!” 师父! 冥澈眸色陡然一松,举剑的手也垂了下来。 他紧绷的神经甫一放松,体内的魔气又继续肆无忌惮地冲撞,脑海里再次响起了那些蛊惑人心的声音。 “想控制我?做梦!” 话落他再次举剑,红色剑芒旋出,对准的是那些空中飘荡的魔气。 整个余府都被魔气充斥着,一团一团的黑烟蹿上蹿下,所过之处穿心溅血,尖叫连连。 冥澈一边要抵御心中魔物的引诱惑心,一边又要除余府里的魔气,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终于夜幕低垂时他肃清了府中的魔气,但终究没能救下那些无辜的人。 他杀红了眼,双目充血,浑身戾气地站在尸体中,也就有了初时阡若看见的那一幕。 ······ 阡若紧紧锁着眉头,神色复杂,“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余雅,不,应该是附身在余雅身上的那人搞的鬼,她想引你入魔。” “嗯。” 阡若正凝神思索时脑中突然回想起今日在那书卷之上所见到的一个阵法,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你乖乖待在这里,其他事情都交给我。” 冥澈心中不安,忙道:“你要做什么?若若,此事影响重大,你不要为了我做傻事。” 阡若抚上他的脸颊,“傻瓜,只要是为了你就不算傻事。” 末了她捧住他的脸庞,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第91章 刑罚 十八重天,玉璃殿。 予澜步履蹒跚的走入寝殿,俏脸苍白毫无血色。 她抚着心口,秀眉蹙起。 看来附身于凡人身上越久反噬也就越深,还有那魔焰在她身体里待了数日,险些将她的本体灼成灰烬。 “谁?” 予澜杏眸圆睁,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手里已经凝了一股仙力。 是拂风。 她收了仙力,走到拂风对面落座。 “陛下怎的突然想起来我这玉璃殿了。” 拂风脸上意味不明,“你还真是锲而不舍,竟还跟去了凡间。”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规律的在桌上敲打着。 “上次化魔渊一事还没能让你死心吗?附身在凡人身上,诱他入魔,呵,你还真是想得出来。” 予澜轻哼,“我们彼此彼此而已。不管是化魔渊还是下凡,你都知道却并未阻止我,你不也是放不下吗?” “本帝与你不一样。”拂风顿了顿,“本帝很好奇,照说你的本体为兰,魔焰在你体内待不过一日就能将你烧成灰烬,可是你却能生生扛下数日。” “而且魔焰可不是说种就能种的,非有血缘关系者不可为。” 予澜默了默,眼中逐渐浮起笑意。 “因为我的体内有他的骨血。” 数千年前洛云仙子神陨,留给冥澈唯一一件遗物就是彼时尚还未修成人形的予澜。 后来他们被扔进了罗刹地,冥澈因冲破了魔气封印和修冥剑的缘故得以在里面生存了下来,但她却不能。 罗刹地内的邪怨之气充盈,她根本活不下去。 在她奄奄一息之际,冥澈取了自己的精血给她浇灌,让她重获生机,然后将她送去了桑榆山擎越手中。 擎越对他们母子有愧,自然对他的要求无不应允。 拂风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原由,“竟是如此。” 予澜嫣然一笑,眼角的兰花愈显娇艳。 “他既然愿意为了我取自己的精血,说明他心里是有我的。” 她垂首,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 “我陪他度过了罗刹地里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其间情谊岂是阡若能比拟的?” 拂风:“你想多了,他不过是因为你是他母亲唯一留下来的遗物,所以才对你格外照料。” “那又如何?”予澜陡然厉声,“这是我们之间的羁绊,他躲不开。” ———— 冥澈此事闹的动静极大,又恰逢各仙门世家的修士大能齐聚临渊门,都是些落井下石,爱看热闹的主,对临渊门所遭受的冲击喜闻乐见。 临渊堂,各仙门来使齐聚一堂。 “为何迟迟不见阡若掌门,她的徒弟出了这么大的事,莫非她想包庇不成?” 泽裔冷眼瞥过说话的这人,“江先生稍安勿躁,若此事当真是冥澈所做,临渊门定然不会包庇。” “那可难说。”又一名修士轻嘲,“阡若掌门的风流轶事便是远在西边的玉音阁都有所耳闻。” 有人附和:“都说阡若掌门孤寂已久,与其徒儿犯禁不伦,所作所为乃令仙门不耻。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又岂知她不会包庇凶手?” “嗯,难说难说啊。” 泽裔猛地一拍桌子,表情阴冷地扫过众人,“我临渊门掌门,何时轮到你们妄议了?” 他扬声:“临渊门不欢迎态度不善之人。来人,送客。” 他话音甫落便有弟子从外面走进来,将方才出言不逊之人“请”了出去。 没了这些人聒噪吵闹,整个临渊堂顿时安静了不少。 不多时,便见阡若的传音符自外间飞入。 “冥澈入魔滥杀无辜,依临渊门戒律当逐出师门,所欠血债当以血偿。明日午时,本座亲自行刑。” ———— 行刑这日,天际乌云染色,翻滚的黑云中时不时响起几道闷雷声,阴郁暗沉的天色宛如此刻阡若的眼神。 她端坐于洛华台的掌门座椅上,脸色阴沉晦暗,杏眸中映着漫天沉灰,眸色不明。 少顷,冥澈在两名弟子的押解下步上洛华台,并将其绑在了台上的石柱上。 冥澈神态淡然,一袭白衣从容不迫,虽有些许憔悴感,但却并没有犯人的狼狈和落魄。 他的目光扫过上方一众修士,最后停留在阡若身上。 他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眼神脉脉。 但阡若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他,身体绷得笔直,唇线紧抿,看不出神色。 冥澈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不安,他嘴角的笑意慢慢凝滞,眸中爬上慌乱与惴惴。 这时,泽裔看了一眼阡若,喟然轻叹。 他起身,朗明的声音响彻洛华台。 “兹有临渊门无妄峰首席大弟子冥澈,堕入魔道、残杀余家满门,所作所为天理难容。今日当着众道友的面做出如下处置: “罚六十四颗蚀骨钉,刑后逐出师门,永不再踏入临渊门半步!”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冥澈亦是一脸不可置信,如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全身麻木石化当场。 他动作僵硬地抬头看向阡若,试图从她脸上寻找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却是遍无所获。 阡若神情冷淡,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终于将目光投向冥澈,但眼神却是彻骨的寒冷与冰凉。 “六十四颗蚀骨钉,本座亲自执行。” 话落阡若站起身,步下十八层石阶,缓步走到冥澈身前。 “若······师父,你说过你信我的。”冥澈声音带着颤意,短促而痉挛的深吸一口气,“这是怎么回事啊师父?” 他看向上面坐着的那些长老修士,“是不是他们逼你了,他们胁迫你了对不对?” 冥澈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铁链死死的禁锢着。 阡若声音木然:“没人能逼迫本座。你入魔道已成既定事实,余家几十口人命也因你而死,此事临渊门必须给出交代。” 冥澈下颚紧绷,“我说了不是我杀的他们,我说了我是被人算计了,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说说呢?” “我听你说过了。”阡若冷着脸,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但是没用,你没有证据。” “师父,你说过你相信我的,你说过让我乖乖待在里面,你会帮我证明清白。” 冥澈咬唇,“你说过的。” “不作数了。” 说完,阡若双臂微张,身后登时浮起几十颗蚀骨钉,尖利锋锐。 “师父你是否有什么苦衷,是不是那些人给你施压了?”冥澈摇着头,眸中并没有面对蚀骨钉的恐惧,而是透着一丝丝的希冀与盼询。 阡若表情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句句如刀般往冥澈的心窝子捅。 她说:“冥澈你别傻了,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阡若扯起一抹嘲弄的笑,“你不过是一个长得还算俊俏的少年,没了你我大可再去寻几个,真心这东西,我从未有过。” “我不信,你骗人。” “随你信与不信,总归我已经都同你说清楚了。” 阡若回头看了一眼泽裔,笑道:“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没有告诉你,我与师兄青梅竹马,且有婚约在身,此事一了我们便准备成婚。” 冥澈握紧双拳,咬牙:“我不信,任你说破了天我都不会信的。” 阡若上前两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傻子,我是在救你啊。那些仙门世家的先生个个给我施压,我也是没有办法了,除非你杀了他们。” 冥澈眉心一跳。 杀了他们? 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的瞳孔再次浮上血色,身体里的魔气雀跃着冒了出来,耳边又一次响起那些尖刺蛊惑的声音。 “杀了他们啊,杀了他们你和她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杀了他们,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你还在犹豫什么,她不是也说让你杀了他们吗?” “杀呀杀呀,哈哈哈哈——” 冥澈眼神一凛,仰头大喝一声,体内一股强烈的魔气爆发,挣开了束缚着他的铁链。 他红着眼看向那些安坐的修士,浑身充满杀气,“你们,去死吧——” 修冥剑瞬息间落入他的掌心,被他高高举起。 可是却在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只听“噗——”的一声,利器入肉。 冥澈眸中的红芒退散,他瞳孔骤缩地低头看着心口处还淌着血的剑尖,手里的修冥剑“哐当”落地。 又是“噗”的一声,利剑抽出,冥澈的身体随之旋身。 他看着眼前执剑的阡若,眼中有星辰陨落,寸寸破碎。 第92章 守阵 无妄峰后山的一个山洞里,冥澈阖眼躺在一张石床上,脸色寡淡惨白。 他的身体被一个淡淡的紫色光圈笼罩着。 阡若站在不远处,脑海中回想着自己在禁书上所看到的那个阵法,然后双手连续变幻,以石床为中心画下了一个法阵。 她以连绵不断的灵力输送入那个紫色光圈,看向冥澈的眼神苦涩中带着点欣慰。 冥澈,对不起,原谅我这一次自作主张骗了你。 在仙门联审之前她在禁书上看到了一个化解魔气的阵法,但它既然出现在禁书上也就说明实施起来是罔顾天道的。 布阵者需要无有间断的往里面注入灵力,直至灵力枯竭,说起来也就是一个以命换命的法子。 她深知冥澈不会同意让她涉险,为了激起他的魔性,她故意说了那些无情的话,好在魔气迸发时一击毙命,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一剑扼制了他体内的魔气,辅以这个净魔阵,便可以化解他的魔气,让他重焕新生。 阡若的嘴唇已逐渐泛白,因为耗费了太多的灵力而致寒霜咒提前发作。 她身子哆嗦着蹲了下来,眉宇间覆上了冰霜寒气,在地上蜷曲成一团。 “冥澈······”她牙齿打颤,嘴唇发抖,“我好冷啊冥澈······” 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抱抱我,真的好冷······ 恍惚间她想起了上一次寒霜咒发作时冥澈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身上特别的暖和。 ······ 阡若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她掀开眼皮,墨发和眉毛上均坠着水珠。 “结界。”她感受着体内的灵力波动,神色凛冽。 有人闯进无妄峰了。 阡若起身走出山洞,在寝殿前看见了昨日那些在洛华台观刑仙门修士,还有临渊门的两位长老。 “诸位这么大阵仗闯我无妄峰,若是无法给本座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们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她凛神,目光不善。 为首的是玉音阁的来使——风羽长老。 “阡若掌门,还请将冥澈的尸体交由我们,我们好向七云镇的百姓们交差。” 阡若冷哼,“冥澈乃本座的弟子,尸体自然由本座保管,哪有交给你们的道理。” 风羽:“若他当真死了,尸体留给掌门倒是无甚不妥。可若是他没死呢?” “没死?”阡若目光如炬的瞪向风羽,“你们难道都是瞎子不成,昨日本座将他一箭穿心,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阡若掌门此言差矣。在场诸位都知,我们修仙者即便肉身死了,但只要灵丹不碎,便算不得死。” 风羽看了一眼身后众人,“可我们昨日并未瞧见冥澈的灵丹破碎。他既没死,也没有受六十四颗蚀骨钉。” 他含笑看着阡若,“既逃过一死,又免了皮肉之苦,阡若掌门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啊。” “不就是六十四颗蚀骨钉吗?”阡若眼中寒意更甚,“本座替他受了便是!” 话落她腾空而起,双手散开时数十颗蚀骨钉便出现在了她的周身。 在一双双惊疑讶异的眼神下,阡若双手收回,数十颗蚀骨钉扑簌簌的尽数没入她的身体,一息之间她雪白的衣裳便出现了无数朵血花。 阡若撑着身体堪堪落地,萧瑟的寒风中身形单薄,如浮萍般一吹就散。 “如何?”她毫无血色的嘴唇阖动,脸色白的吓人,“六十四颗蚀骨钉我受下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她冰冷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过,然后转身就打算进入寝殿。 谁知一道轻笑声响起,风羽叫住了她。 “阡若掌门爱徒心切,我等深受感动。”他话锋陡转,“但是一码归一码,冥澈,我们必须带走。” 风羽是余暇生前的知交好友,自然从他那里听说了冥澈手上有一柄神剑。 眼下冥澈生死未卜,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自然得抓住了。 阡若愤然转身,“给你几分脸色就敢得寸进尺了,今日我倒要看看谁敢上前一步!” 她右手斜扫,归梦剑应召而出,剑身散发着幽幽寒芒。 风羽斜眼看着身后那些瑟缩不敢上前的弟子,沉声呵斥:“废物!她方才受了六十四颗蚀骨钉,已是强弩之末了,你们怕什么?” 他下令:“都给我上!” 风羽一声令下,其身后的弟子闻风而动,一窝蜂的冲上了前。 阡若眼中杀意迸现,“今日入此殿者,本座定叫他尸骨无存!” 话落她旋身上前,归梦剑剑芒大盛,手起剑落间鲜血四溢,一具具尸体倒在她脚边。 蚀骨钉还留在她的体内,只稍稍一动便是断骨噬心般的疼痛,遑论她此刻大开杀戒。 阡若单膝跪地,归梦剑深深没入地底。 风羽神色沉重,“再上,她撑不了多久了。” 然后便又是一批弟子上前。 阡若猛地抬眸,红血丝爬满了眼白。 她站起身,双臂用力一挥,其体内的六十四颗蚀骨钉全部震出浮在她身后。 她低喝一声,蚀骨钉如雨般挥洒上前,精准无误的没入上前来的那些弟子眉心。 阡若力竭倒地,“哇”的呕出一口发黑的鲜血。 “还有谁?”她凶狠的眼神瞪着众人,反噬之苦、蚀骨钉之痛全部席卷而来。 她咬牙隐忍,脖颈间青筋迸出。 一直旁观不出声的临渊门三长老忍不住开口了。 “掌门您就交出冥澈吧,风羽长老已经去信给洛桑阁主了,待他老人家赶到,怕无法善了啊!” 洛桑,乃是众仙门之首梵虚阁阁主,已是地仙之阶,离飞升天仙只差一步之遥。 “那又如何?神来杀神,佛至杀佛!” 她拖着千疮百孔的残破身子站起身,银白的归梦剑上沾满了鲜血,添了几分妖艳之感。 风羽:“冥顽不灵!” 他伸出双手,掌心聚起灵力,双掌击出时两个偌大的玉色掌印虚影直击阡若。 阡若抬剑格挡,被那双裹着压迫之势的掌印逼得连连后退。 她右腿后撤一步,借地使力,点墨般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漫天玉色。 遍布全身的蚀骨钉血洞不断的有鲜血汩汩而流,仿佛被烈火灼烧,不过瞬息间便将她白色的衣裙全部染红。 她忍着剜肉挖心的痛苦,身上渗出的冷汗滚落在伤口上,痛意更甚。 而反噬之痛又再次袭来,阡若终是双手无力的垂落,玉色掌印正中心口。 她感觉自己的心脉好像全部被震断了,心脏停止了跳动,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要死了吗? 可是如果我死了,冥澈他怎么办? 风羽看着气息聊胜于无的阡若,笑着转动手腕上前。 但就在他即将越过阡若入殿时,天边突然凝聚起了一片耀眼夺目的紫芒。 紫芒形成了一根光柱,将阡若的身体笼罩其内。 而阡若躺在莹莹紫芒中遽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是比这光柱还要亮几分的紫色火焰。 第93章 成魔 “找死!” 阡若手掌拍地腾飞而起,带起一圈紫色光波将风羽等人震飞,修为弱些的直接跌下了无妄峰。 风羽一脸惊诧地抬头看着凌空而立的阡若,她沐浴在光柱中,浑身都铎着一层浅色光辉,神圣且强大,让人没由来的生出一种臣服之感。 阡若低眸睥睨着众人,表情冷然,“尔等卑贱之人,岂敢同本尊动手?” 她周身散发的威压迫得众人纷纷跪地匍匐,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风羽心中大惊,七窍已经慢慢地在往外渗血。 她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周身的那股气息,根本不是一介地仙能拥有的,更像是神息。 神息?! 风羽被自己这一想法惊得头皮发麻。 阡若眸中紫焰愈加明艳,她手掌慢慢收拢,压迫风羽等人的气泽也在无形之中紧缩,已经有好几人七窍流血爆体而亡了。 风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在了一起,嘴角有血迹渗出。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陨无妄峰时,天边突然飞来一道金刃切断了紫色光柱,而阡若眼中的紫焰也同时熄灭。 她悬在空中的身体陡然下坠。 致命的压迫感消失,风羽紧绷的神经猛然放松,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风羽艰难的爬起来,看向天际御剑而来的那道身影后眼中一亮,“洛桑阁主!” 洛桑在风羽身前落地。 他一袭暗金色长袍,白发茫茫,下巴上垂着一绺白色胡须,仙风道骨,气质卓尔。 洛桑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阡若,白色的眉毛皱在一起。 “神?” 风羽忙问:“阁主,方才那紫色光柱是何来头,瞧着不似凡间灵力可凝。” 洛桑捋了捋胡须,“那是上古神灵才有的气息。” “上古神灵?”风羽的声音有些飘忽,“怎么可能?!” 洛桑伸手,一道金色灵力蜿蜒着上前拢住了阡若,他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她体内的气息。 却在片刻后,后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一道暗红色刃芒飞出,切断了洛桑拢在阡若身上的灵力。 洛桑被震得疾速后退,幸而他修为深厚,在几步后稳住了身形,并且拉住了飞出去的风羽。 一片张扬旋起的红色衣角首先映入眼帘,而后是一个颀长的身影。 冥澈红衣加身,外拢一件黑红色披风,披风逶地长长拖在身后,绽开一朵暗红的血花。 他五官冷硬,剑眉斜飞入鬓,双目深邃如那无底深渊,眉心的红色剑印妖冶晃眼。 他垂眸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阡若,一股强烈的暗黑气息外放,直逼洛桑风羽。 冥澈掀起眼皮看向洛桑,眼中蕴着未知的危险气息,“是你,伤了她?” 他尾音扬起,声线魅惑沉醉。 洛桑能明显的感受到两人之间实力的悬殊,他一直都是个识时务者,当下便弯腰揖手。 “尊驾误会了,我刚到时她便已是这般模样。” “那,”冥澈目光微移看向风羽,“就是你。”他陡然加重语气,眸中已经有黑红色火焰跳动。 风羽直接没出息地跪了下去,忙不迭地磕头,“尊驾饶命,小的,小的······” 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脑中飞速旋转该如何应对。 但冥澈显然没有这个耐心,他身上气息猛地一缩,修冥剑自腕间飞出,一剑割下了风羽的头颅,那颗骨碌碌滚到一旁的脑袋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这时,冥澈怀里的阡若有了动静。 她半睁着眼,在看见冥澈时微微一愣,旋即就笑了,“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临死前竟还能梦见你。” 冥澈眼波微动,“师父,是徒儿来晚了。” “不晚。”阡若抬起重逾千斤的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庞,却在指尖刚触到他时身体却化作了缕缕荧光飘向了天际。 冥澈只觉怀中空落落的,愣怔片刻后抬眼看向她离去的方向。 “等我。” ———— 魔界。 九幽魔界上空悬挂着鲜红的血眼魔月,还有纵横交错的阴翳云链。 血月旁边,魔云深处,闪烁着黑色的雷电。 火岩浆旁,形形色色的魔来来往往,擦身而过,却在北边焱波神泉发出彻天红光时纷纷侧目。 “这是······”一名魔姬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焱波神泉异动,意味着魔界迎来了新的尊主!” “魔尊,是新的魔尊诞生了!” 诸魔齐齐朝着北边焱波神泉的方向下拜,高呼:“魔尊现世,恭迎尊主,天佑魔族!” 彻天高呼振聋发聩,盘旋在整个魔界的上空。 血眼魔月掩映下,一个红色的身影愈行愈近,黑红色披风逶迤落地,冥澈高高昂首走向焱波神泉上方的魔纹尊座。 他高高的撩起衣袍,落座。 诸魔俯首大呼:“恭迎尊主,魔尊万安!” 冥澈双手搭在雕刻着繁复古纹的扶手上,深沉的眸子里映着天际的血眼魔月,衬的眉心的红色剑印愈发冶丽。 他身负之力,成神成魔全在他一念之间。 彼时他尚在云禅宫时并未作出选择,所以历劫飞升堪堪到上仙止步。 而现下,经了后面那么一遭,他作出了选择。 成魔。 若是成神就该活得畏畏缩缩,与夷焰等人为伍,那他不若成魔,至少活得恣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比如说现在,他想杀上天宫,把阡若抢回来。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冥澈薄唇微动,泛冷的声音响彻整个魔界。 “点兵,去玄天门逛一逛。” 第94章 挑拨离间 云禅宫。 丝丝缕缕的荧光自三十六重天外飞入阡若的房间,在床榻上聚成了人形。 阡若睁眼,潮水般的记忆顿时在脑海里翻滚着。 “冥澈!” 她倏地坐起身,视线在房中扫视一圈却并未发现冥澈的身影。 她回来了,那冥澈呢? 阡若下榻径直走到门边准备出去,但迎面就碰上了司命。 “我的上尊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 司命直接拉了她的手臂拽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毫不见外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司命,冥澈呢?”阡若一把夺过她嘴边的瓷杯,“我回来了,冥澈是不是还留在无妄峰?” 司命不悦的横她一眼,用袖子抹去嘴边的茶渍,“你还担心他呢,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阡若没有深究她话里的意思,重复道:“我问你冥澈呢?” 司命深深的看了她许久,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人家现在可是魔界尊主,好得不能再好了。” 阡若闻言松了口气。 凡人也罢,魔尊也罢,只要不在神界,只要没有被夷焰他们抓住,怎样都好。 “阡若。”司命突然郑重其事的唤她,“你就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吗?” 阡若愕然,“怎么了?” “你试着催动体内的盘古神力,看看可有异样。” 阡若虽然困惑,但还是依言托起手掌,凝聚神力于掌心。 可是她却突然发现丹田空空,任她怎么尝试都无法凝聚神力! “这是······”她双目惊愕的看向司命。 司命沉吟:“你是盘古天神选中的后裔,生来便担负着守护六界苍生的责任。可是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凡间时为了保护冥澈做了什么?” 阡若眉头紧锁,脑海中搜寻着有关凡间的记忆。 是了,当时她为冥澈守阵,油尽灯枯之际借用了三十六重天的灵力,似乎是死了几个人。 司命又道:“你的手上沾上了无辜之人的鲜血,耽于情爱,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所以。” 阡若苦涩一笑,接话:“所以天神收走我的神力,他觉得我不配继承他的力量。” “阡若。”司命少见的神情肃重,“事情远比你想象的严重。” “你作为上尊的这数万年来,性子孤高不近人情,本就惹得许多神仙不满。你的一切荣誉和地位都是上尊这个称号带给你的,而现在你的盘古神力被收走,那些对你积怨已久的神仙少不得来落井下石。” 司命伸手搭上她的手腕,目露关切:“方才我正是从凌霄殿赶来的,雷阳这个死老头子带头给拂风施压,让他褫夺你的称号。” 阡若却是面色平静丝毫不慌,反倒安抚起司命来了,“司命,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也并不愿意当这个上尊呢?”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而且这数万年来我也确实没有为六界做过什么大的贡献,平白占着一个尊位是有点说不过去。” 司命急了,“谁说的,那些人忘了我却忘不了,一万年前的妖神大战若是没有你怕是如今的六界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她眼中泛起水光,心里堵得慌,“他们总是说你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他们以为妖神大战后你就日日在云禅宫里躲清闲。” “可他们又有几个人知道那一次你差点就没命了,云禅宫的万年孤寂,又有谁知道你舍弃了多少东西。” 司命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我为你感到不值。” “好了司命。”阡若忍下眼中的酸涩,伸手轻抚着她的脊背,“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若是叫泽林瞧见了又该笑话你了。” “他要笑就让他笑,看我把他的鳃缝起来以后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阡若忍俊不禁,“好了,你方才说拂风他们在凌霄殿议事。” 她眼神微凛,“正好我有些事要找他清算。” ———— 九重天外,阡若正往凌霄殿走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予澜天妃?”阡若微微挑眉,眸带询问的看着横臂挡她的予澜。 予澜放下手臂,微抬下巴,“上尊,哦不,或许现在不该再唤你上尊了。” 她含笑睨阡若一眼,“既然不再是上尊,那你便也该依礼数向本天妃行礼。” “吃错药了吧。”阡若轻嗤,不欲与她多加纠缠,抬腿就走。 身后传来予澜有些恼怒的声音,“阡若,你与冥澈之间是不可能的!” 听见冥澈的名字,阡若顿足。 予澜见状走到她面前,“你以为冥澈如表面上看着那般单纯无邪吗?你错了。” 她身子逼近,莹润明亮的眸子紧盯着阡若。 “蓬莱、梼杌、魔后、昆仑山,此间种种全部出自他手。”她笑了笑,“还有你们的初见,也是他有预谋的接近。” 阡若的脸色微微发白,唇线绷直。 虽说她早已猜到冥澈肯定暗地里背着她做了许多事,但她既然认定了冥澈,那自然不会与他计较前事。 可是当此刻从予澜的嘴里得知一切时却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淡定自若。 要说她不介意、不生气那是假的。 但是她介意生气的并非是冥澈所做的那些事,而是这些事是从予澜的嘴里说出来的。 阡若目光微寒的看着予澜。 冥澈做的所有事予澜事无巨细全部知晓,那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她想的还要亲密。 予澜看着她的神情眸中染上了畅意。 “阡若,他自幼时我便常伴左右,我陪他度过了罗刹地中那一段最黑暗难捱的时光。 “他说要报仇,好,我帮他,我牺牲自己的声誉嫁入天宫,只为与他里应外合,为他行事提供情报便宜。” 予澜笑得一脸得意,“我与他之间的情意,不是你能比的。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是你能取代的。” 阡若定定地盯了她好半晌,然后她突然笑了。 “挑拨离间?”阡若扬眉,唇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予澜,这是失败者才会用的方式。” “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你我之间他会选择你,让我恨他,与他决裂。” 她绕着予澜走了两步,笑意深深,“可若当真如你所说你们之间情意坚固,那你为何还要跑来与我说这些?” 予澜的脸色稍变,拢在广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 阡若继续道:“因为你不自信,你自己都不相信冥澈会选你。” 她突然凑到予澜耳边,声音清浅带笑,“你害怕了,因为冥澈他对你自始至终都没有你想要的那种情意。” 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直往予澜的心窝子戳,“这一切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予澜成功的被惹恼,她掌心托着一根尖刺,猛地侧身击向阡若。 阡若早就料到予澜会恼羞成怒,当即脚步连动,旋身躲过并且来到了予澜的身后,五指成爪扼住了予澜纤细的脖颈。 她双唇贴着予澜的耳廓,声音极轻极柔,“我即便是没了盘古神力,对付你一朵区区兰花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抬起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拂过予澜的脸颊,“瞧瞧这漂亮光滑的小脸蛋儿,跟花瓣一样娇嫩。” 予澜脸色“唰”的就白了,眼中透出惊恐,“你······你想做什么?我是天妃,你敢对我动手!” “有何不敢。”阡若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连冥澈都要看我脸色,你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我教训便教训了,他还敢打我不成?” “让我好好想想。” 她蹙着眉尖佯作思索,“啊对了,你们花儿草儿的平素就怕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那我就大发慈悲的赏你一场雨好了。” 话落她旋身后退两步,袖中飞出一根捆仙索缚住了予澜。 “阡若你放开我!”予澜奋力挣扎着,双眼通红。 阡若不耐的掏了掏耳朵,随即挥了挥手在予澜头顶召来一大片云,不过顷刻间便有瓢泼大雨落下。 阡若“咦”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奇怪了,她现在仙力低微,呼风唤雨的本事应该不似从前了,可为何她只是招了招手就召来了大片乌云和倾盆大雨呢? “啊。”阡若讶了一声,垂眸看着自己心口处透出来的淡蓝色光辉。 是泽裔给她的鳞片,没想到这么好用。 那厢予澜被淋成了落汤鸡,样子狼狈至极。 她咬牙,恨声:“今日之辱他日我必将百倍奉还!” 阡若乐了:“你既这般想给我逗闷子,那我就期待着下一次咯。” 她踏着欢快的步伐往凌霄殿走去,边走边道:“让我好好想想下次该赏你点什么。” 第95章 舌战群神 凌霄殿。 阡若刚走到殿外就觉得气喘吁吁,呼吸不畅。 唉,这副身子没了神力还真是弱爆了,刚刚不过略施小法就喘上了。 这时殿中传来雷阳慷慨激昂的声音。 “陛下,阡若这数万年来除了妖神大战外再无其他建树功绩,整个神界比她功德深厚的神仙海了去了。 “现在她失了盘古天神的认可,没了盘古神力,断没有继续坐在上尊位子上的说法!” 另有一道沧桑浑浊的声音传来。 “雷阳上神所言有理,我等功绩福德不比她少,年龄阅历更在其上,却每每见了还要弯腰恭称一声上尊。 “陛下,这让臣等如何能服气啊!” 然后就是一阵齐声:“臣等恳请陛下褫夺其上尊封号,以等常仙阶待之!” 阡若闻言哂笑连连。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迈步昂首跨入凌霄殿。 在一众神仙复杂的眸光中,阡若态度从容、昂首挺胸地走到殿中,“参见陛下。” 玉石阶上着帝袍的拂风脸色比之那乌云还要阴沉几分,在看见阡若后方缓和些许。 “免礼。” 阡若侧首看了众位神仙一眼,而后淡淡一笑。 “不知陛下与诸位议事可议出一个结果来了,我有事想单独与陛下谈谈。” 雷阳瞪着她,“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等与陛下议事,你无召闯入,该当何罪?” “你说何罪就是何罪咯。”阡若摊了摊手,神色淡淡。 “你——” 雷阳被气得胡子倒竖,拂袖向拂风道:“陛下您瞧瞧她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还望陛下顺应众意,褫其封号,好好挫挫她的锐气!” 阡若双手负于身后,歪头笑着看他。 “瞧瞧,又抓着了我一个错处。雷阳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啊,是我给你提供了罪名。” “不知所谓!” 阡若啧啧两声,“真是不识好人心。横竖你一直都看不惯我,随你怎么样了。”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拂风,“陛下,请问夷焰何在?” 拂风眼神微变,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拳。 “在凤凰谷禁足。” 阡若闻言皱眉,“禁足?他违背圣意,在凡间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只是禁足吗?” 她清亮的眸子直逼拂风,眼神犀利。 拂风抬手揉了揉眉骨,“阡若,此事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简单。” “是,我或许没有陛下思虑周全。” 阡若咄咄逼人,语气凛冽,“我只知道他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 她润和清灵的声音盘旋在整个凌霄殿,“夷焰所犯之事依天规该削其神籍、抽其神骨,打散元神永世不得超生。” 雷阳插嘴:“这刑罚太重了些······” 谁知阡若却是厉声打断。 “重吗?万年前慕谲又做错什么了?你们只单凭一个预言就是这般处置他的,而现在轮到夷焰了却觉得刑罚重了?” 阡若眼神凌厉桀骜。 “你们知道夷焰犯的是什么事吗?他对凡间酆都城的惨案隐瞒不报,甚至挑唆凡人华凌华帆以鬼魂邪气炼药,帮助他凤凰一族涅槃。 “此等有违天道的所作所为,你们却告诉我刑罚过重?”她冷哼,“真是可笑。满嘴仁义道德、公平公正,你们说我不配为上尊,那你们又配为神吗?” 她字字句句杀人诛心、落地有声,直说得那些神仙们羞惭地低下了头。 “酆都城中枉死的百姓,临渊门里被虐杀的弟子,他们临死前定是求了这漫天神佛。”阡若在殿中环视一圈,“你们可曾睁开眼好好看一看他们,可曾听到了他们的求助和怨气?” 清一色浅系衣裳中,一道声音弱弱的响起。 “那是夷焰欺上瞒下,布下了结界蒙蔽了天听。” 阡若寻声看去,“是啊,你也说了是因为夷焰,那么现在你还觉得刑罚过重吗?” 那出声的神仙暗自轻咬舌头,悔恼自己跳进了阡若挖的坑。 “还有你。”阡若陡然转头看向拂风,“你答应了我会饶冥澈性命,却和夷焰私下合谋欲取他性命!” “偌大一个神界,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处?” 拂风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站在殿中,柔和的面容此刻却是微微泛红,眼神比利刃还要锋利几分。 他心中隐隐作痛,半掩在珠旒后的眼中隐忍与不甘并存。 默了半晌,拂风无力的声音传来,“你······想如何?” 阡若正色看他,“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谁的命,自始至终我都只想让那些做错事的人向冥澈道歉,给他一个公道,这是神界欠他的,也是他应得的。” 登时殿中死一般的静,竟无一人敢开口说话,气氛顿时陷入凝重。 良久,雷阳又开口了。 “道歉也不必了吧,他现在已入了魔,手上也沾满了神界之人的鲜血······” 阡若横眉冷对,“他所犯的错我已经替他受过了,那五十道紫金笞神鞭难道是白打的吗?人间百年历劫难道是白去的吗?” “他已经不欠我们什么了,反倒是神界还欠他一个交代。” 拂风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的不甘愈加深重。 “阡若,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值得吗?” 阡若眸色坚决,“值不值得我心中自有评断,陛下就无需担心了。” 拂风咬牙,蓦地站起身,垂下的珠旒随之摆动。 “若本帝说不呢?” 他定定地看着阡若,“以前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可能满足你,可是今日你的这个要求,本帝无法答应!” 阡若被气笑了,“好啊,好得很!” 她冷笑连连,“神界有此帝王,无怪乎治下都是这般是非不分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儿?” 阡若不屑回答,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谁知拂风竟然对她出手,一道金色神力宛若游蛇般蜿蜒而出缠上了阡若的身体,阻住了她的脚步。 “上尊阡若德不配位,即日起褫夺其上尊封号,禁足云禅宫!” 阡若眉头紧锁,眼中冷意更甚,“你要关我?” 拂风没有看她,“来人,将阡若押回云禅宫,严加看管!” 他威严低沉的声音传到殿外,便见两名天将迈着齐整的步伐走入。 天将押了阡若正待出殿时,迎面就见玄天门守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陛下,魔尊领五十万魔兵,现下已经在玄天门外了!” 第96章 再无相干 仙气缭绕的玄天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所携暗黑魔气笼罩在天际,掩盖了祥云的七彩祥光。 冥澈一袭暗红长袍,闲散的斜坐在勾陈脊背上,姿态慵懒散漫,但眼中的颜色却是比这漫天的魔气还要沉上几分。 拂风这时赶到,他挺拔的身姿立于玄天门前,白金色衣袍猎猎。 “冥澈,你这是何意?” 冥澈身旁的魔侍断喝一声:“魔尊的名讳也是尔等能直呼的!” “退下。”冥澈淡淡的扫他一眼,随后掀起眼皮看向拂风,“你们这些神仙就是喜欢废话,本尊这阵仗还不明显吗?” “你想挑起大战?” 冥澈突然收腿从勾陈身上跃下,低眸傲视着拂风,“大战起与不起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胡子头发花白的太巳仙人怒骂:“小儿狂妄!我神界有天兵百万,岂会怕了你这区区五十万魔兵?” “呵。”冥澈轻嘲,“神兵百万又如何,等你召来了百万天兵,本尊早已整个天宫夷为平地了!” 拂风沉声:“你想要什么?” 冥澈眼神冷冽,“阡若。” 拂风轻哼,一口回绝:“休想!” 冥澈闻言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勾陈的鬃毛,蔑声:“本尊有修冥剑和神兽勾陈在手,还有焱波神泉中的亿万魔灵,你们拿什么与本尊抗衡?” 玄天门外的神仙们都沉默了。 魔界先前因为魔君被囚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这万年来向来安分守己。 可谁知这冥澈竟然入了魔,还当上了魔尊! 现下魔界有了主事者,这万年来被欺压的怨气就等着一朝开打全部释放出来,即便神界有百万天兵也未必有多大的胜算。 最好的结果可能也就是两败俱伤。 两界一旦开打,苦的就是其余几界的生灵。 神界作为六界之首,断然不愿看到生灵涂炭。 拂风也是深知这个道理。 但如果要让他将阡若交出去,也是断无可能的。 拂风右手斜扫,凌霄剑破空而来,剑身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他话不多说一剑劈出,只见天地变色,滚滚白云裹上金光,其间隐有金色雷电闪动。 冥澈双目一凝,修冥剑蜿蜒而下落于掌心。 他携剑横扫,身后浓郁的魔气纷纷躁动起来,汇聚成一团随着修冥剑剑势而去,狠狠地撞上了拂风的剑气。 两股至强力量的巅峰对决,竟生生的在天际撕裂了一条口子,两边一白一黑云层翻滚,电闪雷鸣、“轰隆”声不绝于耳,振聋发聩。 冥澈先前在凡间时因阡若布下的阵法阴差阳错的融合了神与魔这两股对立的力量,再加之梼杌内丹的力量和修冥剑的上古神力,拂风早已不是他的对手。 但见冥澈低喝一声,眉心的剑印殷红似血,他迎风旋身,手中修冥剑再次挥出一道红芒。 拂风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后退几步,被太巳仙人扶住身形。 他现在的修为竟这般高了吗?看来夷焰他们说的是对的,留着他只会是一个巨大的祸患。 冥澈傲立云端,修冥剑斜指,泛着令人心惊胆颤的红芒。 他身后的五十万魔兵个个目露热切崇拜,心头涌起激昂澎湃。 沉寂衰落了万年的魔界,终于要崛起了! 无望被欺压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魔兵们齐举手里的斧钺刀戟,振臂高呼:“魔尊威武!魔尊威武!” 冥澈睨着拂风,目露讥诮。 “现在,把阡若给我。” 拂风恨恨地瞪着他,双拳紧握,下颚紧绷。 太巳仙人道:“陛下,眼下时机不对,这厮力量强大到离谱,还是遂了他的意交人吧!” 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雷阳也不得不服软。 “太巳仙人言之有理。总归阡若已经被褫夺了尊号,神力全无,对神界也没什么用处了,就把她交出去吧!”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飘入冥澈耳中。 “你们,竟敢这样待她?” 冥澈瞳孔陡然染血,紧握着修冥剑剑柄的指尖泛白,周身再次缠绕上可怖的魔气。 就在他手里的修冥剑蓄满了力量蠢蠢欲动之际,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冥澈,住手!” 冥澈闻声眸中血气退散,握剑的手陡然一松。 他忙看向声源处。 便见阡若与司命一同驾云前来。 阡若在玄天门外落地,一袭紫衣清丽脱俗、冠绝于世。 她的脸色稍有苍白,眉宇间含着憔悴与倦意,比之以前云禅宫上那个孤冷骄傲的上尊不知萎靡了多少。 冥澈不顾敌我之分,直接从云端跃下来到阡若身前。 他微微颤抖着抬手抚上阡若的脸颊,嗓音干涩,“你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阡若微微笑着,也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小脸往他掌心里蹭了蹭,“你看上去也变了。” 她上下打量着他,然后笑了。 “挺威风的啊小郎君。”她上手拂过他身上的衣袍,“有模有样的,倒还真像个魔尊。” 这一声久违的“小郎君”勾起了冥澈心底许多甜蜜的回忆。 他一手捞过阡若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若若,跟我走吧。”他的目光巡过拂风等人,“神界已经不需要你了,是他们丢弃了你。” 阡若伸手环住他的腰,清浅的视线短暂的在天际五十万魔兵身上停留片刻后收回眼神。 “好,我跟你走。”她手臂用力将他抱紧,“你收兵吧,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了。” 冥澈眼神微动,随即应了声“好”。 而后他牵了阡若的手,转身召来了勾陈,将她抱了上去。 拂风双目充血,忍着体内不稳定的神力波动沉声唤道:“阡若,别走。” 阡若在勾陈的脊背上回首,最后再看了一眼拂风、司命、雷阳等神仙还有她生活了数万年的天宫。 这是她能为神界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从此往后,她与神界再无相干。 第97章 我们成亲吧 罗刹地。 阡若一脸讶异的看着眼前这座质朴的竹屋和屋外艳丽绚烂的花圃。 “这是······” 这里的一草一木、布置陈设都是那么的熟悉,不断地与她记忆里的那个地方重合。 她侧头看向冥澈,“我怎么不知道罗刹地中还有这样一处好地方?” 冥澈携了她的手往竹屋里走,“罗刹地阴暗死气弥漫,自然没有这等生机勃勃的明亮之处。” 在走到竹屋门口时,冥澈跨步至她伸手,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边引着她往里走边道:“这是我用法术在罗刹地中辟出来的一个空间,一应物品陈设均按着我回忆中落尧山的样子来布置的。” 他放下手。 阡若站在房中四下环视,情不自禁的抬手捂住了嘴。 她转身,“你方才说按着你记忆中落尧山的样子,你何时去过落尧山?” 冥澈双眼脉脉的看她。 “若若,其实我们很早就相识了。”他走到铜镜桌前拿起上面的一根发带朝阡若晃了晃,“数万年前那个老是喜欢挑断你发带的淘气鬼。” 他歪了歪头,“还记得吗?” 阡若心跳一滞,“······冥冥?你是,冥冥?” “是我。” 冥澈走回她身前,拉起她的手,“彼时我只是修冥剑剑灵,尚未修成人身,在这落尧山中与你朝夕相伴。” “后来落尧山山门大开,盘古后裔现世,我也便自封于罗刹地。一次偶然的机会,魔君在罗刹地外玷污了我母神,阴差阳错之下我进入了母神的腹中,以慕谲的身份降生。” 阡若杏眸中透着不敢置信,“那你······你是何时知道自己前世就是修冥剑剑灵的?” 冥澈默了半晌,悄悄地瞄她一眼后别开眼,语气有些虚。 “就······昆仑山时,你去查看擎天柱······当时我悄悄地跟进去了。”越往后说他声音就越小。 阡若闻言眯起眼睛,“好啊你,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那时这么多心眼儿呢?” 冥澈自知理亏,拉着她的手晃来晃去,“若若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 谁知阡若却是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侧身佯怒。 “不原谅。还有,谁允许你叫我若若的,没大没小,叫师父!” 冥澈凑到她眼前,眉眼弯弯,“师父师父。” 他撒娇似的拈住她的衣角轻轻晃着,“师父莫要生气了,徒儿任打任骂绝无怨言。” 阡若斜睨着他,见冥澈通身贵气暗黑的装扮表情却是委屈巴巴,竟有种别样的反差感,让她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知错了?”她问。 “嗯嗯。”冥澈点头。 于是阡若回身,双手抱臂高高仰着头,神情倨傲。 “我可告诉你冥澈,我手上揪着你不少小辫子,你若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还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冥澈嘴角噙笑,“师父以为我该如何表现?” “嗯······”阡若用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那就······” 还还没说完便见冥澈身体压近,大掌搂过她腰,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瓣。 阡若心里“咯噔”一下,瞪大了眼。 冥澈一手扣着她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灼热粗重的气息交缠在她鼻端。 他的嘴唇初时带着些凉意,但经过其辗转反侧、吮吸揉嘬后变得滚烫热烈,热意慢慢地过渡到她的脸颊。 阡若愣了一会儿后闭上眼,踮起脚,双手勾上他的脖子,笨拙而青涩的回应着他。 冥澈感觉到她的主动后加大攻势,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直到两人的身体都烫的好像是在火里烤时冥澈才念念不舍的移开了唇。 “如何?”冥澈的声音暗哑低沉,深深喘息着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徒儿的表现师父可还满意?” 阡若双颊滚烫爬上两抹红晕,她眸带秋波的嗔他一眼,“······流氓。” 冥澈低低笑着,胸腔微微震动。 他用鼻尖蹭了蹭阡若的鼻子,“师父不喜欢徒儿耍流氓吗?可徒儿怎么瞧着师父很享受啊。” 阡若微恼,绵软无力的手握拳轻轻地捶在他的肩膀。 这男人忒不要脸了! 冥澈笑出了声,他轻轻地拥住阡若,弯腰下巴搁在她的肩颈上,“好了不逗你了。” 他的手掌轻柔地摩挲着她的纤腰,“若若,我们成亲吧。” 他的声音低缓朗润,一字一句如柔暖的春风拂过耳畔,搅乱一池春水。 阡若愣怔着,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在疯狂的跳动,耳边嗡鸣阵阵,除了他方才所说的话不断在环绕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她五指弯曲的揪紧了冥澈的衣服,旋即眉目舒展,嘴边荡起笑意。 “冥澈。”她轻唤。 就在冥澈以为她会答应时,阡若却突然一把掐住了他腰间的痒痒肉,眼神凶巴巴的。 “你就轻飘飘一句话,什么诚意也没有就想让我嫁给你?”她横眉,“想得这么美呢。” 冥澈弓着身子,俊脸一垮,“我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诚意吗?” “这能一样吗?”阡若不满,“你看看那些话本里的男主人公都是动辄就以江山为聘,你再看看你。” 阡若一脸嫌弃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两手空空,毫无诚意!” 也就这张脸还算看得过去。 冥澈失笑。 “可是师父,我没有江山,也没有财宝,这个世上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什么魔尊,什么力量,那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细细算起来,他可不就是孑然一身,两手空空吗? 阡若突然有些心疼,眼神黯了下来。 就在她准备松口时,冥澈却突然单膝跪地。 他左手拉着阡若,右手抚上心口,然后掌心托起了一颗心脏的虚影呈到阡若面前。 “师父,我就只有这一颗真心为聘,向你许下永生永世,你若不离,我便不弃的诺言。” 他眼神赤城炙热,层层烈火下隐隐透着期待,“所以若若,你愿意嫁给我吗?” 阡若眼眶蓄满了泪水,小鸡啄米般的一个劲地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冥澈面色一喜,“腾”的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娘子!”他高兴的大喊一声。 他抱着她不停地转圈,直将阡若转得有些头晕。 阡若憋回眼中的泪水,红着脸嗔他,“胡叫什么,我们还没成亲呢。” 谁知冥澈却大笑两声,而后重重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喊道:“娘子!” 整个空间里都盘旋着冥澈欢欣雀跃的笑声。 外面守着的勾陈也被主人的心情所感染,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清脆的嘶鸣。 第98章 寻仇 凤凰谷。 “什么?!” 夷焰惊呼,拍案而起。 “你是说冥澈他当上了魔尊?!” 心腹一脸沉重的点头,“不仅如此,他今日一早陈兵五十万直逼玄天门,当着天宫上下数万神仙的面逼退了陛下,带走了上尊。” 夷焰虎躯巨震,重重的跌坐在床榻上。 他受了六十道紫金笞神鞭,幸而有凤凰一族的灵宝滋补温养这才勉强养回一点精神,可是现在这么一个晴天霹雳在他头顶炸开,直炸得他脑袋发晕,那些好不容易找补回来的精神就这么被惊散了。 夷焰唰白着脸,心中思绪不宁。 “快,将本神所有的神器灵宝装进乾坤袋中。”他声音发颤的吩咐心腹,“还有,将本神那瓶可以隐匿气息的灵丹拿来。” 心腹不解:“真神这是要做什么?” 夷焰怒目瞪他,“吩咐你的事去做就好了,问这么多作甚?” “是。” 夷焰眉头紧皱,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了。 他现在伤势未愈,修为去了大半,若此时冥澈上门寻仇,他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他宰割了。 而且也别想着天帝能伸出援手,那个心机深沉的小子巴不得冥澈弄死他才好。 现在局势反转,神界成了劣势的一方,而且依着冥澈那个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性子,若是凤凰一族胆敢救他,想来冥澈也不会介意屠了他这凤凰谷。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没多久心腹就拿着他的乾坤袋走来了。 “真神,已全部按您吩咐将东西装好了。” 夷焰接过,“好。” 他深深地看了心腹一眼,“我走后让珩儿他们莫要寻我,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也千万别冲动,一切都等风头过去后再议。 “是,真神保重。” 而后夷焰穿上外衣后便打开了门准备跑路,岂知他的腿刚迈出房间一步,只听“轰隆”一声,一支携雷带电的箭矢破空而来,堪堪落在夷焰脚边,激起一地碎石雷波。 “夷焰真神这是要去哪儿啊?” 夷焰猛地缩回脚,抬头望去。 只见冥澈一袭黑金色暗纹锦袍加身,唇角带笑,白皙修长的手里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弓,正站在一朵云上慢悠悠的飘过来。 夷焰心中一沉。 看来今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将乾坤袋扔给心腹,“守好这些宝贝,去告诉族人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就走出房间,在院子里站定。 冥澈落地,好整以暇的看着夷焰。 夷焰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那把弓上,眸色一变,“这是······”彼时菩提仙子大闹蓬莱时手里拿的就是这把弓。 “飓雷弓。”夷焰缓缓地吐出三个字。 冥澈抬手抚摸着弓身上的纹路,“看来你还挺识货的。” 这飓雷弓乃是上古洪荒时期魔神的另一件宝贝,其威力仅次于盘古天神的开天斧和魔神的修冥剑。 飓雷弓一出,可招来上古时期的飓雷,令天地变色、生灵胆颤。 夷焰冷笑,“看来我猜的果真不错,那些事情都是你一手操控的。” “是又如何?”冥澈反问,“这不都是你们逼我的吗?” 话落他搭弓挽箭,一支流转着金色雷电的箭矢随着他拉弦的动作一寸寸出现。 “咻——”的一声,飓雷箭划破虚空径直没入夷焰的肩膀,那只用法术变出来的假肢瞬息间断裂,金色的雷电外放游走在他周身。 夷焰痛呼一声,单膝跪地。 “怎么呆了,就这样看着也不防御吗?”冥澈轻嗤,“啊对,本尊忘了你伤势未愈,反抗也只是白白浪费了神力。”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夷焰,“还算你有点脑子。” 就在冥澈一步步的走近夷焰时,一道红莲业火蓦地从他身后迅疾而来。 伴随着一声疾呼:“父神——” 冥澈眼神斜扫,身上猛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魔气化掉了红莲业火的攻势,魔气外散,直直击退了疾步而来的凤凰族众人。 夷焰大呼:“淞儿莫要上前!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冥澈冷然一笑,而后突然将手里的飓雷弓抛起。 黑弓悬在空中,登时就散发出一道剧烈耀眼的金光,一根根的金雷四散沉入地下,以冥澈和夷焰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本尊今日只想要夷焰的狗命,识相的就都滚开!” 冥澈倏地沉了声音,一股强烈的威压在无形之中散开,逼得外面那些凤凰族人齐齐后退。 其中便有夷焰之子——炎淞。 他身为人子,断无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人欺辱,当下就召出了神器不知死活的往前冲。 却被飓雷弓的金雷劈中,竟生生的将他打回了原形,五彩的凤凰尾羽被烧得一片焦黑。 “冥澈!”夷焰双目充血,“你放过我的族人!” 冥澈淡淡的瞥他一眼。 “你以为我同你一样没有原则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我自然清楚,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我,我也不会伤及无辜。” 他眼神嘲弄的看向不远处那只被雷劈的凤凰,“不过你这儿子也太弱了,瞧着应该还没有经过第一次的涅槃吧?” 夷焰咬牙不语。 冥澈见状也凛了神色,他挥出修冥剑,银白幽冷的剑身映着他冷硬的面容。 “现在,去离恨天外向本尊的母神忏悔吧!” 话落他高高举起修冥剑,尖锐晃眼的红色剑芒旋身而出,直直从夷焰的身体里穿身而过,他胸口处的红色元丹“啪”的一声碎了。 夷焰瞳孔骤缩,眼珠凸起死不瞑目。 一缕红色的烟雾从他身体里飘离。 冥澈伸手抓过,透亮的眸子里映着夷焰跳动着的神识。 他五指收缩,烟雾化作丝丝缕缕从他指缝间溢出,最后归于虚无。 冥澈斜睨着身后的凤凰族人,声音冷冽,“若有想报仇者,尽管来魔界找我,本尊定给他来个痛快。” 说完便化作了一缕红芒消失在天际。 同一日,神界各族主神均收到了夷焰的一块残骸,并冥澈的一封信。 “若不想落得同他一个下场,即日起上笞神台跪上三日,向我母神忏悔。” 于是这一日笞神台上出现了一道亮丽罕见的风景线。 各族主神双膝跪地,脸色黑的黑,白的白,红的红,青的青,总之怎么精彩怎么来。 登时魔尊羞辱神界各主神、将神界的脸面踩在脚下狠狠地摩擦一事不胫而走,传遍六界。 第99章 死不了 “······就是这样,冥澈现在可是在六界出了名了,都说魔界迎来了一个手腕雷霆、心狠嗜杀的魔尊,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司命“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余光却瞥见阡若镇定自若的在绣着婚服。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阡若手里的针线。 “姑奶奶,我在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阡若抬眸,“听见了,我又不聋。”说完便将针线夺回。 “那你好歹给我一个反应啊。” 阡若低头继续绣着婚服上的并蒂莲,“什么反应,这些都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动作不停,“既然好声好气和他们商量行不通,不若就使些手段,见了血不就都老老实实忏悔了?” 司命定定地盯了她好半晌,而后用手支着脑袋,叹道:“瞧瞧我们曾经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上尊,现在居然在这里做着那些凡人女子的女红。” 她唉声叹气,“真是世事无常啊!” 司命:“话说你当真打算一直在这方寸之地待着,隐世做一个贤妻良母?” 阡若耸了耸肩,“你瞧我现在的样子,神力尽失、病恹恹的,对六界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她抬眸看了一眼屋外,“而且我也出不去。” 司命闻言蹙了蹙眉,“阡若,我怎么觉得你看着比先前还要憔悴了。” 她盯着阡若苍白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不应该啊,照说冥澈该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怎么还比以前虚弱了呢?” 司命一脸疑惑,“你把手给我,我给你探探脉。” 说着就去拽阡若的手腕。 却被阡若灵活躲过,“我竟不知你何时学会了看脉。” “你躲什么?”司命更觉奇怪,“你若是没有心虚那就给我看看。” 她板着脸一把拉过阡若的手,手掌悬在阡若的手腕上,一股淡淡的仙力涌出。 阡若也不躲了,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好半晌司命才收手,一脸凝重。 阡若的身体比她想象的差。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凡躯的反噬和受的伤会带回你的原身?” 阡若收回手,拢了拢袖子,“没什么,也许是对我的惩罚吧。” “冥澈知道吗?” 阡若无言。 “也是,若是他知道了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阡若:“别说我了,云臻呢,她近来怎么样?” 想起凡间时的那一幕,她现在定然不会好过的。 司命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别提了,整日里将自己关在寝殿醉生梦死,谁去劝都没用。” 她语气有些郁闷:“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是是是,就你最让人省心了。”阡若笑了,撇嘴,“自己和泽林的事情都还没拎清楚,就在这里装老成的教训我们。” “好端端的提他作甚?”司命想起泽林就有些烦躁,“这只呆头鱼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阡若笑着摇了摇头。 ———— 魔界,焱波神泉。 魔太子玄疆不情不愿地站在石阶下向冥澈行礼。 “参见魔尊。” 冥澈斜躺在座椅上,怀里抱着缩小版的勾陈,眼神都不屑给这个与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一个。 玄疆敛去眸中的不甘,再次出声,“魔尊,眼下魔界占尽优势,何不趁此机会一举拿下神界?” 冥澈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声嗤笑。 玄疆咬牙,“还有,父君尚在困兽之海,魔尊打算何时去解开困兽之海的封印,迎回父君?” 这时冥澈终于懒懒地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 “本尊何时说过要发起大战,又何时说过要去解困兽之海的封印?” “你——” 玄疆心里憋着一口气,却只得生生咽下。 “那不只是我的父君,也是你的。”见说服不动,便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但他却不了解冥澈,若他没有提起这段父子关系或许冥澈还能心平静气的与他说道说道,可现在玄疆却偏偏触到了他的痛处。 “父君?”冥澈神色泛起冷意,“他算哪门子的父君?他有管过本尊的死活吗?他有尽到一点为人父的责任吗?” 他语气有些激动,“靡罗虐待我、将我丢进罗刹地时,他在哪儿?” 冥澈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绪,“现在来与我说父子关系了,可笑!” 玄疆突然捕捉到他话里的一个重要的信息。 他惊愕道:“我母后,是你所杀?” 冥澈顺了顺勾陈的鬃毛,毫不避讳地点头:“是本尊。” 玄疆握紧了拳,眸中闪过恨意与杀气。 “玄疆。”冥澈突然喊他,“本尊劝你不要生出什么自不量力的想法。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魔界,本尊便由你继续做你的魔太子,给你殊荣。” 他眼风突然斜扫,“但你若是不安分,那本尊不介意送你去见靡罗。” 玄疆牙齿咬的“咯吱”响,额头隐有青筋暴出。 但很快他就泄气了,揖手,“是。那玄疆先告退了。” 而后玄疆转身往外走,正与予澜迎面碰上。 两人相视一眼,擦肩而过。 予澜站在方才玄疆的位置,出声唤道:“阿谲······” 却话还没说没就见冥澈冷着脸伸手,一道黑色的魔气旋出缠上了予澜纤细白皙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予澜,化魔渊一事本尊还未来得及找你清算,你却又去了人间蹦跶。” 冥澈双眸含霜,“你是打定了主意本尊不会杀你是吗?” 予澜呼吸不畅,俏脸涨得通红。 她艰难的开口,断断续续道:“是······你······你不会杀我,洛云仙子······说过······让我们彼此照料,这是她······她的遗愿,你不会······辜负的。” “呵。”冥澈轻嗤,嘴角斜斜勾起,“本尊虽不会杀你,但本尊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他话音刚落便见予澜心口处一朵兰花虚影被他逼出。 那是予澜的本体。 冥澈隔着虚空手指轻轻一拈,生生扯下了她的一片花瓣。 “啊——” 予澜厉声尖叫,疼得浑身抽搐。 冥澈将她随手丢开,然后又抛了个禁制在她身上。 “你放心,一片花瓣而已,死不了。” 他笑得恣意,“让本尊算一算,大抵五日后你便不怎么疼了,届时本尊再来拔你的第二瓣。 “放宽心,本尊会给你留下一片的,让你时时刻刻都被疼痛缠身。” 他手掌托着一道金光,予澜身上的禁制随之一亮,“有这道禁制在,你出不了魔界半步。” 予澜疼得在地上蜷成一团,额头上冷汗涔涔,看向冥澈的眼神充满怨气。 冥澈扬唇,“好好的享受本尊予你的奖赏吧。” 第100章 娘子该唤我一声夫君了 “累不累,休息会儿吧。” 冥澈拿起木架上的披风搭在阡若肩上,而后双手按上她的太阳穴,动作轻柔缓慢。 阡若放下了手里的针线,一脸享受的闭上了眼。 身后传来冥澈低柔的声音。 “我早说过婚服让织女用最好的云丝线做,也不用累得你亲自动手。” 阡若:“织女是神界的人,你觉着以现在两界的关系她能给你做?” “她若是不愿,直接绑来就是了。” 阡若轻笑,“你呀你,现在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动辄打杀绑架的,粗俗。” 冥澈闻言停下动作,弯腰凑在阡若耳边,气息滚烫。 “就算是粗俗,那也是你的夫君。” 阡若笑着缩了缩脖子,嗔道:“正经点。” 但冥澈非但没有正经,反而从身后伸手将她圈在了怀中,薄唇落在她的肩颈。 “就不。” 阡若被他弄得“咯咯”直笑。 “别闹了别闹了,我有正事同你商量。” 冥澈这才停了下来,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 “你说。” 阡若抿了抿唇,而后道:“冥澈,大婚在即,要不你放我出去走走呗。” 她看向屋外的花圃,“这里头的东西都是虚幻的,花花草草一摘就消散了,我想去看看云禅宫的梅林。” “而且司命同我说云臻近来情绪不对,我想去看看她。” 冥澈闻言沉默了。 想起方才他来时在罗刹地外看见的那几个鬼鬼祟祟的神仙,想来是拂风派来打探的。 他握着阡若的手,神情柔和,“若若,外面现在局势不好,整个神界都在盯着你,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好罢。” 阡若垂眸,敛去眼中的落寞与失望。 冥澈知道她不开心了,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三日后大婚,除了司命外还想请别的人来观礼吗?” 阡若抬眸,眼中一亮。 “还可以请别的人来吗?” 冥澈点头,“可以,不过。” 他的目光在屋里打量一圈,“我们这地方太小了,也装不下太多的人,再叫一两个即可。” “好。” 阡若凝眉想了想,“给泽裔递一份请帖过去吧。”说完她又想起来不知此时泽裔从凡间回来了没有。 她问:“泽裔现在还在凡间吗?” 听她提起泽裔,冥澈脸色微变,语气不虞。 “人家海皇下凡历劫时可是带着记忆的,后来因碧落海出了点事情,便在我们之前回去了。” “那便请他来吧。” “嗯。” 阡若抬眸瞥了冥澈一眼,见他神色不愉,无奈的笑了笑,“怎么了,吃醋了?” 她晃着冥澈的手,学着女儿家那般撒娇。 “好啦,泽裔他在凡间帮我颇多,但我只将他当成朋友。”她凑近,眨了眨眼,“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别吃醋了,醋多伤身。” 冥澈嘴角颤了颤,将笑意憋了回去,依旧端着架子,佯作生气。 阡若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偷偷抿嘴笑了笑,而后突然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快速的移开。 冥澈一愣,随即眸色一沉,侧身一把捞过她的后脑,双唇精准无误的贴上了她的嘴唇。 软软的、暖暖的触感再次袭来,冥澈含住她娇嫩的唇瓣,反复吮吸舔舐着。 末了,他轻轻的在她下嘴唇上咬了一口。 阡若红着脸,眼中碧波荡漾,“不生气了?” 冥澈低笑,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 大婚那日,阡若一大早便起了。 她换上了婚服坐在铜镜前梳妆,宽大的裙摆散在身后,其上层层叠叠的并蒂莲栩栩如生。 就在她拿起眉笔描眉时,铜镜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冥澈一袭大红喜服,只在暗处绣着几朵同样的并蒂莲暗纹,若隐若现并不显眼,腰间佩着玉带,勾勒出他匀称的身形。 他微微俯身,双手搭在阡若肩上。 “娘子,为夫替你画眉。” 说着便从阡若手里接过眉笔,眼神专注认真的看着她秀气的眉,动作极轻的顺着眉形描摹。 阡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心下突然起了玩闹的心思。 她抿唇笑了笑,而后忽然迅速的在他唇上浅啄一口。 冥澈画眉的动作一愣,一条细小的黑线突出。 他低眸,看着阡若笑眼朦胧,像一个调皮的小女孩般活泼灵动。 冥澈喉咙发干,目光胶着在她娇艳的红唇上。 “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捏住阡若的下巴,欺身吻了上去。 过了好半晌,直到司命等人在外敲门时冥澈方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阡若微微喘息着,在看见冥澈嘴唇上沾上的唇脂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让你不正经。” 冥澈轻笑,“难道不是你先开始的吗?”他歪头眼中带笑的看她。 阡若嘴唇微动还想说点什么,便听得外面传来司命的声音。 “你们小夫妻别在里头磨蹭了,晚上不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腻歪嘛。”司命声音带笑,“快出来罢,莫要误了吉时。” “你快走开。”阡若轻轻推了推冥澈,低声道:“不要干扰我。” “好好好。” 冥澈低低笑着,一步一回头的走到门边,而后开门走了出去。 司命抬头看他,在瞧见他唇角的一抹红色时捂嘴笑了笑。 “真是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急这一时半刻的作甚,春宵一刻随你们怎么闹腾。” 她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没过多久,竹门“吱呀”一声开了,阡若款款从里步出。 冥澈心念微动,上前携了她的手。 两人没有拜天地、也无高堂,直接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司命高呼,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而反观一旁的泽裔,嘴边虽带着笑却并不及眼底。 只要她幸福,怎样都好。 ······ 晚间,房中红烛摇曳,映着一屋子的红色“囍”字,一派喜气。 房中的一应物什都换成了红色,床边床幔也是红的,风一吹,红幔飘扬,颇有几分旖旎之色。 阡若端坐在床沿,手中执却扇。 冥澈拿着合卺酒走过来,将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后伸手拿开了却扇。 阡若杏眸微抬,一双秋水眸碧波荡漾,春意盈盈。 冥澈喉结微动。 他敛去眸中颜色,拿起合卺酒将红线另一端的酒杯递给阡若。 满室红光下,两人双双饮下合卺酒。 一杯见底,冥澈将其随手一扔,二话不说就扑倒阡若。 他压在阡若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她眉心已经暗淡的优昙花印记,然后一路顺延而下,眼神缱绻眷念。 “娘子今夜真美。” 冥澈眸中含笑,“现在,娘子可该唤我一声夫君了。” 他语带笑意,眉目柔暖。 阡若咬唇,红着脸轻唤:“夫、君。”她的声音浅浅的,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划过心尖。 冥澈喉咙发紧,眸色一沉,不再顾其他就扑了上去。 他滚烫的吻落在她额头、鼻端、嘴唇、下巴、脖颈、锁骨······带着些微的湿意,弄得阡若身上起了一层浅浅的疙瘩。 冥澈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三下五除二的就褪去了她的外衣,然后是里衣、亵衣。 当红色的、绣着并蒂莲的兜肚暴露在眼中时,冥澈的唇再次落下。 阡若只觉浑身滚烫,身体微微颤抖着,双颊升起两抹红潮,情不自禁的低吟出声。 冥澈粗重的呼吸在房中格外清晰,他哑着嗓子道:“······若若,再唤我一声夫君。” 阡若双眸含着水光,波光盈盈,她抿唇,声音带着颤意的唤道:“夫君······” 冥澈感觉骨头酥酥麻麻的,舒爽中带着些难耐。 他直起身,三两下的除去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然后再次欺身而下。 阡若的手搭在他裸露的肩头,葱白的指尖顺着他肌理线条往下,最后停留在他蓄满力量感的小腹上。 硬邦邦的。 她轻轻戳了戳。 然后她就感觉到伏在她身上的冥澈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 冥澈从她脖颈间抬头,眸中跳动着一簇火焰。 “娘子这是在······挑逗为夫?” 阡若微愣,旋即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头。 冥澈失笑,随即俯身在她白皙中透着粉嫩的肩头咬了一口。 “嘶——”阡若吸了口凉气,目光不善的瞪着他。 “娘子可知自己是在玩儿火,又岂知玩儿火终会自焚。” 说完他眼中火苗跳得更欢了。 阡若目若秋波的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轻声开口。 “我看那些话本上都说······会很疼。” 她目光盈盈,双颊在红烛的掩映下更加红艳,比世上最美艳的妖姬还要勾人。 冥澈低笑。 “娘子放心,为夫会轻点儿的。” 随后他再次俯身下去。 第101章 色中饿狼 “娘子~” 冥澈趴在阡若耳边细声细语的唤。 “呜~”阡若不满的咕哝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冥澈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他坐上床沿,双手轻轻握住阡若裸露在外的白嫩光滑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 “娘子,日上三竿了,该起床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放在床边小案上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为夫给你准备了早膳,还请娘子赏脸起来尝一尝。” 阡若掀开沉重的眼皮,表情幽怨,“还不都赖你昨晚······” 她哽住话头,双颊飘上两抹红霞。 脑海里登时就闪过昨夜那些不可言喻的、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她拉起被子遮住脸,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 “我累着呢,再睡会儿。” 冥澈抿唇憋着笑,他捏住被角掀开被子,看着阡若锁骨脖颈处那些印记眸色一软。 “是是是,娘子辛苦了。”他轻声轻语的哄着,“娘子累了一晚上想必肚子空空,该祭一祭肚里的小馋虫了。” 阡若白他一眼,正要出声拒绝时被子下却不适时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声音。 冥澈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好意思笑!”阡若凶他,然后双手撑着就要起身,但身子只稍稍一动就浑身酸痛。 “嘶——”她吸了口凉气,身体又瘫了回去。 冥澈眼中染上疼惜,“娘子受累了。”而后便扶着她坐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他端起面条,长长的胳膊即便是环着她也还有余量去夹起面条放在嘴边吹了吹。 “啊——张嘴。” 阡若闻着香喷喷的味道,肚子里馋虫大动,张嘴一口“吸溜”下去。 “味道如何?” 阡若点点头,含糊不清道:“还不赖。” 就这么一张嘴一吸溜,很快一碗面条就见了底。 冥澈把空碗放回小案上,宽厚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的肩头,一股淳厚的力量进入她的身体,所过之处酸痛感全消。 末了冥澈起身拿来阡若的衣服,一件一件一丝不苟的为她穿上。 阡若奇道:“你现在不是魔尊吗,怎的这么有闲心陪我待着,魔界没有事情等你处理吗?” 冥澈手上动作不顿,“即便是魔尊,我这新婚燕尔的偷几天清闲又何妨。” 他搀着阡若下榻在妆台前坐下,将她绸缎般的乌丝从外袍里拢出,拿起一把木梳轻轻地梳着。 “魔界那一团乌七八糟的事情我懒得管,只要不闹事便劳不得我插手。” 他双手搭在阡若的肩头,俯身抬眸看着镜中二人的面容,眼角眉梢均聚起了笑意。 “瞧瞧,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阡若没好气的嗔他一眼。 ······ 一连数日冥澈都与她腻歪在竹屋里。 神奇的是阡若能明显的感觉到自他二人成婚以来自己的身子似乎一日比一日好了,脸色愈发红润,精神也不似之前那般萎靡憔悴。 不过身子虽好了许多,却也架不住冥澈这厮三天两头的求爱,将她堵在床头变着花样地揉搓“折磨”。 又一次云散雨歇之时,阡若浑身绵软无力地挂在冥澈身上,面色潮红,鬓边碎发均被汗水濡湿。 她半阖着眼,有气无力的控诉:“你是饿狼转世吗,怎么就一点儿都喂不饱?” 冥澈胸腔微震,低笑:“多谢娘子夸奖。不过为夫觉得色中饿狼或许更适合一些。” 阡若哼哼两声,软若无骨的柔荑没什么力道的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挠痒痒似的。 冥澈的手掌轻轻的摩挲着她光洁的肩膀,躺了会儿后他挥了挥手,在屏风后头变出了一方温泉,而后便抱着阡若走了进去。 阡若双臂交叠着放在岸上,脑袋软趴趴地搭在上头。 而冥澈则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正动作轻柔和缓的给她擦着身子。 这时阡若绵柔娇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近日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睁开了眼睛,想起这几日每每晚上起夜时就看到冥澈坐在书案前,就着一抹微弱的烛光在看什么折子册子之类的。 她正想上前去看看是什么,冥澈却在发现她时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冥澈动作顿了顿,随即便道:“没什么,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闹事罢了。” “骗人。”阡若突然转身,目光定定的看着他,“若当真如你所说没什么,那你又怎会忧心。” 她抬手抚平冥澈皱着的眉,“你看上去有些颓倦。” 冥澈拉下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指骨。 “你多想了。”说完他眼珠微微一转,突然俯身凑近,“这不是因为每日伺候娘子,有些劳累了。” 他挑起一边眉,眸中意味深长。 “劳累?”阡若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就你?你方才不还说自己是色中饿狼,也会觉得劳累?” 就他每次伏在自己身上时的那个狠劲儿,任她怎么求饶都不肯放过她,居然还有脸说自己劳累?! 阡若心中暗骂他不要脸。 冥澈长长的“嗯”的一声,随后垂在温泉水下的手又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了。 阡若“啪”的一声毫不留情地拍落他的手,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干什么干什么,说你是色中饿狼了就又开始又色又饿了?” 她抬手捧住冥澈的脸庞,用力的挤搓,“混蛋,禽兽!” 冥澈闻言笑得更欢了。 他握住阡若的手腕将其拉下,而后身体逼近,直将阡若圈在岸壁与自己中间。 他双手撑在壁上,眸色比这温泉水还要热上几分。 “娘子都这样说了,看来为夫若是不做点禽兽之事恐怕辜负了娘子的赞美。” 话音刚落他便倏地垂头堵住阡若微张的嘴唇。 “唔唔——”阡若瞪大了眼,双臂不断地拍打着水花。 冥澈腾出一只手来锢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阡若身上抚弄着点燃了一把又一把的火。 第102章 父亲?你不配 “你真的决定了要这样做吗?” 泽裔站在不远处拧眉看着冥澈,神色晦暗不明。 冥澈坐在床沿,白皙修长的手指流连在阡若的颊畔。 “眼下除了这样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眉峰蹙了蹙,澄澈透净的双眸充满不舍与眷念。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阡若的身体问题,只是他不动声色,在暗中查找古籍禁书,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法子。 远古洪荒时期有一个阵法名为乾坤移神阵。 阡若的盘古神力和他的修冥剑气同属上古神力,只要他将自己的力量全部转移给阡若,那所有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但是冥澈若想成功的将自己的神力转给阡若,前提是他二人必须骨血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于是冥澈提出了成亲。 他们每一次的肌肤之亲冥澈都会暗中将自己的力量渡一些给阡若,长此以往成功的把握便更大。 只是阡若之所以会失去盘古神力乃是天罚,冥澈此举无疑是逆天而为,其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当他布下阵法实施时必将引来天雷,他一人无暇两顾,必须要第三人为他守阵。 而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泽裔。 ······ “开始吧。” 冥澈深深地看了阡若一眼后站起身。 他后退几步,双指并拢在空中旋转变幻,一缕缕赤红色线条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慢慢地形成了一段符文。 就在阵法即将画成之际,屋外的某一个方向却遽然传来一阵巨响,惊天动地,就连处于虚空的竹屋都清晰的感觉到了颤动。 冥澈手上动作一顿,眼风斜扫。 几乎是同时,泽裔感觉到体内力量发生波动。 他表情凝重,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是困兽之海的封印被破了!” 困兽之海,魔君! 冥澈心中大骇,赶忙收了手,外放的力量猛地被收回,直将他震得连连后退。 他抬手抹去嘴边渗出的血迹。 “泽裔,烦请你照看好她,我去去就回。”说着便往门外走。 泽裔拉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儿?你打算就这样扔下她不管了吗?” “魔君出世,不难猜出那破解封印之人所求。” 冥澈侧目看了一眼阡若。 “她一直将守护六界苍生视为自己毕生的责任,而现在,我替她担起这份责任。” 她若是醒来,定然不会愿意看到六界生灵涂炭的惨状。 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她。 “照顾好她,不要告诉她今日发生之事。” ———— 困兽之海。 位于碧落海海底数十万米深、沉寂了数万年的困兽之海就在方才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光芒,将漆黑一片的海底照得亮晃晃的。 其波动程度直让整片碧落海都晃了一晃,粼绡宫中更是剧烈的颤动,珍珠珊瑚等一应物品掉了满地。 一道暗灰色的光影从困兽之海旋出直奔海面,在岸边的礁石上落地。 一直在外头候着的玄疆见状面色一喜的迎了上去。 “儿臣参见父君,恭迎父君归来!” 魔君仰着头阖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略带苍老的脸上是病态的白。 被封在那暗无天日的困兽之海数万年了,都忘记了外面的空气是什么味道。 过了好半晌魔君才缓缓地转头看向玄疆。 “吾儿辛苦了。” 玄疆眸含热泪,“不辛苦,只要父君一切安好,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魔君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而今魔界是何种情况?天帝小儿可有对魔界赶尽杀绝?” 玄疆脸色微变,“父君,如今魔界迎来了魔尊。” “魔尊?”魔君微愕。 玄疆:“不错,此子身负上古神力,又得修冥剑和神兽勾陈认主,被魔界族人奉为魔尊。” 他顿了顿,又道:“此人父君也认得,正是······”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天际一道红色剑气裹挟着杀意疾速而来。 魔君反应及时地拉着玄疆躲开。 剑气便落在了礁石上,“嘭”的一声巨响,方圆几里内的礁石全部化为齑粉,激起千层浪花。 魔君脸色沉重的看向天边。 下一刻一道红影飞来,落地时冥澈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魔君瞧着他的脸,总觉得眉眼有些熟悉。 这时玄疆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凑到魔君身旁轻声:“父君,这便是魔界新迎的魔尊。” 他默了默,还是说道:“是父君与洛云仙子之子。” 魔君闻言虎躯一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冥澈。 这是万年前被靡罗扔进罗刹地的那个孩子? 可当时他已经被抽了神骨、断了经脉,如今又怎会······ 魔君心里思绪万千,不过短短片刻就换了脸色。 他笑着上前,“好,不愧是本君的儿子,顽强坚韧,实力强悍!” 冥澈冷冷的看着他,薄唇轻启:“本尊可没有你这个便宜爹,休要胡乱攀关系。” 魔君愣了一愣,随即板了脸,“混账,谁教你这么同父亲讲话的!” “父亲?”冥澈冷哼,抬剑剑指魔君,“你不配。” 话毕便旋身上前,手中修冥剑发出“铮——”的声响,割裂虚空,带着飓风之势向魔君袭去。 魔君眼神凛冽,掌心聚起了魔气。 “不孝之子,看本君今日如何教训你!” 说完手掌击出,强烈的魔气与修冥剑迎面对上,竟是打了个平手。 而后魔君闪身往前,与冥澈近身搏斗。 刀光剑影中夹杂着暗黑魔气,直看得玄疆等人花了眼,根本瞧不清里头两人的身形攻势。 又是一次正面迎击,冥澈下颚紧绷,强自咽下喉咙里的腥甜。 他前些日子日日为阡若渡神力,实力本就较之巅峰时弱了不少,再加之今日阵法的反噬,渐渐地他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魔君冷哼,“身上带着伤还敢与本君叫嚣,自不量力!” 于是魔君看准时机祭出法器,黑蛟戟击出,一条通体冒着黑烟的蛟龙迅猛向前,直逼冥澈。 冥澈稳住身形,双脚深深地踩进砂砾中。 修冥剑浮在身前,他双手连动,瞬息间修冥剑便幻化出了无数的剑影,血一般的红芒映得近处的碧落海如同一滩血水。 “咻咻——”声此起彼伏,漫天剑雨迎上黑蛟,两道强悍的力量形成对抗之势,竟是谁也不曾退后。 冥澈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敢有片刻懈怠分神。 而玄疆却是低头阴险一笑,手掌翻转间一根漆黑的细针出现在指间。 他看准红黑光芒中冥澈的身影,右手猛地往前一送,细小的黑针见缝插针的没入了光芒中。 顷刻后便听得红色剑芒中传出一声闷哼。 几乎是刹那间冥澈那边的红色剑影化作了烟雾消散。 冥澈单膝跪地,左手拄剑右手捂着胸口,嘴里弥漫着血腥味。 起先胸口处只是好像被蚂蚁咬了一口,不痛不痒,但旋即一阵钻心蚀骨的痛感袭来,好似万蚁噬心。 “卑鄙!” 冥澈牙关紧咬,额头和脖颈处青筋迸出。 魔君颇为赞赏的看了玄疆一眼。 而后他看向冥澈,眯了眯眼睛。 “本君倒是小瞧你了,受着伤竟还能与本君打成平手。” 话毕他伸出手,一根被魔气包裹着的绳索将冥澈紧紧缚住。 玄疆上前,“父君,何不趁此机会了结了他?” 魔君横他一眼,“你懂什么,他既已得修冥剑和勾陈认主,岂是我们轻易就杀得了的?”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他的身上有趣的事情太多了,本君要将他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第103章 出大事了 魔界的暗黑魔狱里,冥澈双手被符链禁锢,脸色寡白,嘴唇毫无血色。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看着不远处的玄疆。 “别白费力气了。” 万年前夷焰也用过同样的方法研究他体内的力量,但是遍无所获。 玄疆瞪他一眼,而后侧身看向身后坐在椅子上的魔君。 魔君笑了笑,“真是稀奇,你竟能将之力和上古神力这么完美的融合。” 他顿了顿,“不,还有梼杌的内丹。” 说完他亲自出手,掌心一缕魔气钻入冥澈的眉心,在他体内经脉里横冲直撞的探寻,他则是闭着眼感受冥澈体内的气息和灵脉。 冥澈只觉好像有一只小虫钻进了身体,蠕动着身子在他的经脉里游走,时不时血液凝滞呼吸不畅,时不时又如百爪挠心痛不欲生。 好半晌魔君才睁开了眼,收手。 “奇怪,你体内并无什么灵药仙草助融。”他看着冥澈,一脸好奇,“那你是如何将这几种迥异不同的力量融合的?” 冥澈额头冷汗涔涔,气若游丝,“呵,你觉得我会知道吗?即便我知道,你又觉得我会告诉你?” “冥顽不灵!” 魔君有些恼怒,而后掌心翻转,一个金印悬在上空。 下一刻金印发出五彩神光,将冥澈笼罩其内。 当魔君看到五彩神光中一点微弱的紫芒时,他猛地站起身,一脸震惊。 “盘古神力?!” 他定定的看着冥澈,“竟是盘古神力助你融合的这些力量。” 魔君嘴中喃喃:“盘古神力······神界上尊······那个女子······” 冥澈听见他说出的话时双眸登时染上赤红。 “你若敢动她,我定叫你万鬼噬心、挫骨扬灰!” 魔君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而后对玄疆道:“此事需从长计议。” “是,父君。” 然后父子俩便不顾冥澈的厉声嘶吼离开了魔狱。 当玄疆回到寝殿时,予澜已经等他多时了。 予澜:“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玄疆看着她这张清丽脱俗的脸心念微动,“怎么,他都那样对你了你却还对他念念不忘?” 他不禁抬手想要抚摸予澜眼角的兰花花瓣,“你莫不如跟了本殿,本殿极其怜香惜玉,定不会叫你受半点苦。” 予澜嫌恶的别开脸后退几步。 “合作时你便答应过我,不会伤他性命。”她眼神有些寒冷,“不知殿下可有做到?” 玄疆收回手后在椅子上坐下,“放心,父君留他有用,不会伤其性命。” 他抬眸看着予澜,不免想起了几日前予澜找他合作时的情景。 那时他处处被冥澈掣肘,什么事都做不了,心里憋屈的很,便在自己的魔姬魅宛身上撒气。 就在他对魅宛施虐时,予澜拖着残败的身子走了进来。 魅宛一见到她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爬过去揪着她的裙摆。 “天妃娘娘救我,魅宛不想再在魔界待下去了,求天妃娘娘帮帮我!” 予澜脸色苍白,垂眸看她,声音无力,“我不再是天妃了,不要再这样唤我。” 说完她甩开魅宛,走向玄疆。 魅宛却在她身后大喊:“你们当时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乖乖待在魔太子身边给你们做内应,事了后便放我自由!” 玄疆闻言眸中怒意更甚,“你说什么?你竟敢背叛本殿!” 话落他直接一掌下去劈在魅宛的天灵盖。 魅宛喷出一口鲜血,一息之间就没气了。 玄疆将目光投向予澜,“照魅宛方才所说,你算计本殿竟还敢出现在本殿面前。” 他猛地伸出手扼住予澜的脖子,“找死吗?” 予澜呼吸不畅,艰难开口:“不是我······是······是冥澈······” 玄疆闻言一愣,随即便松开了她。 乍一呼吸到空气,予澜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剧烈的咳嗽着。 “冥澈,他为何要在本殿身边安插奸细?” 待予澜缓过气来后,她解释道:“冥澈想报仇,自然少不了魔界。他原先想放出魔君,挑起大战,但后来。” 她眸中迸出不甘与恨意,“他却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所有的计划!” 玄疆听了她说的话后突然笑了。 “看来你是因爱生恨了,啧啧啧。”玄疆突然对予澜生了兴趣,“果然最毒妇人心。” 予澜扯出一抹阴鸷的笑,“殿下不是一直想解开困兽之海的封印吗?”她看向玄疆,“我有办法。” 玄疆正色:“什么办法?” 予澜附在玄疆耳边轻声将自己的办法告知于他。 “······本来冥澈是打算将此办法通过魅宛告知与你。不重要了,现在我来告诉你也一样。” 玄疆闻言看着予澜的眼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 他伸手搂住予澜的腰,凑在她脸庞一脸陶醉的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予澜挣开他,微恼:“既然是合作伙伴,还请殿下对我放尊重些。” 玄疆有些意犹未尽,“自然。” 予澜:“现如今冥澈不常来魔界,殿下正好可借此时机去困兽之海解开封印。” 玄疆问她:“你所求,是什么?” 予澜回答:“我只是想让冥澈后悔,后悔这样待我。” 她伸手抚着心口,心脏时不时的痛一下,每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但是还请殿下答应我,不要伤他性命。” “好。” ······ 玄疆从回忆中抽神,看着予澜道:“你可知冥澈将那个神界上尊藏在哪里了?” “阡若?”予澜皱眉,“你们找她作甚?” “没什么,只不过父君对她的盘古神力有兴趣罢了。” 予澜嘲弄一笑,“我不知道冥澈把她藏哪儿了,但我有办法让她自己现身。” 她看向玄疆,惨白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 ———— 数月后。 阡若坐在院中的竹椅上,手抚着小腹,眼神时不时的往外面看。 两个多月了,自两个多月前她醒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冥澈了。 只有泽裔和司命偶或来看看她。 但每每她问起冥澈,两人却只答不知道。 而冥澈又在竹屋外布下了结界,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出不去。 她便日日坐在院子里等,等着冥澈回来。 后来没过多久她便发现自己有孕了。 阡若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眉眼柔和。 “宝宝,你是不是也想爹爹了。” 她再次看向外头,眼神有些委屈和担忧,“娘亲也想他。”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腹,“等你爹爹回来了,我们就不理他,晾着他,让他好好反思。” 说着说着阡若眸中便蓄起了泪花。 她只觉鼻子有些酸涩,想念和委屈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该死的冥澈,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天际突然聚起了大片大片的乌云,“轰隆——”声一阵接一阵,直响的阡若内心惴惴不安。 她站起身,看着西边的天空突然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旋即天摇地动、天地变色。 阡若心里的不安慢慢被放大,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她走到栅栏前,想要推开栅栏往外走却被结界给弹了回去。 阡若眉尖紧紧拢起。 冥澈,你个该死的混账东西! 随后她托起手掌,尝试着聚神力于掌心,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体里似乎多了一股力量,不是她的盘古神力,却与盘古神力系出同源。 冥澈,是冥澈的修冥神力。 思及此阡若便闭上眼,感受着体内的神力波动,而后将其聚于丹田,最后汇入掌心。 她一掌击出,被余波震地退了几步,但好在结界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阡若面色一喜,抬腿便迈了出去。 一脚堪堪迈出,眼前的景色就变成了罗刹地内阴森昏暗的森林。 而与此同时,她正与匆匆赶来的司命迎面撞上。 司命来不及细究她是如何出来的,直接拉了她的手腕,神色凝重。 “阡若,出大事了。” 第104章 容不得你来羞辱 魔界。 冥澈双手握拳,强行催动体内的魔气想冲破禁锢。 但是那链子上的符咒乃是魔君亲自布下的,他又带着伤,尽管耗尽了全身的力量也只堪堪令符链有所松动。 “可恶!”他低低的咒骂一声,脸上渐渐地浮上了戾气。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整个魔狱都随之震了一震。 怎么回事?是什么样的力量竟能搅动魔界震动? 冥澈的心里莫名涌上不安,想要逃出去的心更加急切了。 他低喝一声,再次催动体内的力量,丝丝缕缕的暗黑魔气爬上黑金色的符链,像是一只只小虫子见缝插针。 只听“咔嚓”一声,符链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缝。 冥澈心里一喜,正想加把劲一举破开符链时就见那条细小的裂缝几乎是瞬息间就被修复了。 他沉了脸色,眉宇间染上狂躁。 这时他忽然就听见了一声动物的嘶鸣,紧接着勾陈五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 勾陈阔步跑了过来,大大的脑袋使劲地蹭冥澈的胸口,发出一阵阵不安沮丧的低鸣。 “好勾陈,快些帮我解开这两条碍事的链子。” 勾陈听懂了他的话,当即就抬起了脑袋,圆溜溜的眼睛里猛然迸发出了一道耀眼的蓝光。 它扬蹄长鸣一声,下一刻就张开血盆大口“咔嚓”一声就把符链咬断了。 冥澈解去桎梏后双腿一软单膝跪地,但他的眼神却格外的清明。 外面肯定是出事了。 他眸色沉沉,声音也带着冷意。 “走。” 一人一兽一路杀出魔狱,但是当冥澈来到魔宫时却发现这里守卫空虚,整个宫殿像是空了一样。 而此刻焱波神泉的方向发出阵阵哀嚎尖叫,不断地有恶魔之气涌上天际。 冥澈召出修冥剑,飞升跃上勾陈的脊背,瞬息间就来到了焱波神泉。 他冷眼看着焱波神泉浓雾滚滚,黑沉的泉水飞速地荡漾旋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波。 而那些本该被封印在泉底的魔灵此时蜂拥般地冒了出来,盘旋在魔界的天际。 有人破了焱波神泉的封印,放出了里面被囚禁的亿万魔灵! “魔君!”冥澈咬牙吐出这两个字。 那些魔灵都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浊息恶灵因为吸食了太多的魔气生了凶煞之灵,才为魔灵,被上古时期的一众天神封印在此。 魔灵出世,祸乱六界。 冥澈二话不说一跃而下。 他站在一片漆黑的泉底,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和尖利的嚎叫。 他将修冥剑放在身前,双手连动,顿时一柄巨大的虚影在他身后成形,随着他一声沉哼猛地散开,在泉上形成了一个屏障。 但是却有一缕魔灵乘虚钻入了冥澈的眉心。 冥澈额间的剑印光芒大盛,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一团红色的烟雾之中。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里一片浑浊,身体止不住的颤栗,表情绝望悲怆。 他足下一蹬就飞出了泉底,勾陈目露担忧地凑上来蹭了蹭他的肚子。 冥澈的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刚才在泉底看见的场景,脸色惨白,握着修冥剑的手在发抖。 “勾陈。”冥澈声音缥缈,“你留在这里看好这些东西,我有事去去就回。” 话毕也不等勾陈做出反应就闪身离开了。 勾陈有点郁闷,发出一声不满的嘶鸣。 它猛地侧头看向蠢蠢欲动的焱波神泉,张嘴就吐出一个蓝色的光波,登时泉里的魔灵们就老实下来了。 ———— 当阡若和司命两人赶到昆仑山时便见原本该在秘境中的擎天柱此刻却显露在外,然后当着她们的面瞬间崩塌,散落的碎片荧光划过天空仿若白日里的流星雨。 阡若遽然停住脚步,看向天边时瞳孔骤缩。 擎天柱乃是整个天宫的支柱,将天地分开来。 一旦崩塌,天空将陷,天地相撞,那将是灭世浩劫! 仿佛是应了阡若此刻心里所想,天空猛地震颤,零零散散的物件掉落,云海剧烈翻滚着,整片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陷落。 阡若转头看向司命,语气急切,“司命,你现在马上去天宫告诉拂风,让他和众仙家尽全力拖慢天塌的速度。” 说完她愣了片刻,随即双手在胸前结印,胸腔顷刻间变作半透明状,一个小小的胚胎从小腹上移落入心口处的一个元丹中。 她将元丹从体内剥离,离体的那一刻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煞白。 “司命。”阡若气息不稳的喊她,而后将元丹交给司命,“这是我和冥澈的孩子,还未成形,你帮我照顾好他。” 司命一脸愕然的瞪大了眼,“什······什么?” 她犹豫着接过元丹,手掌都在颤抖着。 “你将所有的本源之力护住了胎儿,那你自己怎么办?” 阡若侧目看向后山禁地的方向,神色凛然。 “这是我的责任,即便天神已经不认我这个后裔的,但我也不能逃避。” 她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元丹中的胎儿,目露悲切与不舍。 “宝宝,娘亲日后怕是不能陪你长大了,是娘亲······对不起你。”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转身朝后山飞去。 司命死死地咬唇,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她看着阡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这才郑而重之护住元丹,照阡若的吩咐往天宫去找拂风。 后山禁地。 当阡若赶到时发现一个身影立在山壁前,似乎是在等她。 是予澜。 阡若蹙眉。 予澜看上去比上次在天宫见时瘦了很多,颧骨凸出,眼窝凹陷,身形瘦削,看样子她日子过得并不好。 予澜在见到她时笑了笑。 “你比我想象得来得晚了些。” 阡若冷着脸看她,“你做的?” 予澜听懂了她的意思,掌心变出了一块玉牌。 “不,这一切都是冥澈安排的。” “呵。”阡若勾唇冷笑,“到现在了还想要挑拨离间吗?” 予澜用悲哀和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到现在你还相信他吗?”予澜上前两步,身体微微颤抖,“你知道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吗?” 一个月前? 正好是冥澈消失的那段时间。 阡若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予澜继续道:“困兽之海的封印被冥澈破了。” 阡若闻言本就惨白的脸色沉了几分。 予澜还在继续,“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放出魔君,毁了擎天柱,挑起大战,引发灭世浩劫。 “但是后来你发现了他的身份,他只好将计划搁浅。直到数月前他任魔尊,囚禁了你,没了你这个绊脚石这才开始继续实施计划。” 她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笑的猖狂。 “算算时间,魔界数十万魔兵应该已经攻入玄天门了。” 阡若唇线紧绷,嘴唇微微发抖。 随后她抬眸看向予澜,嘴边扯出一个讽刺的笑。 “我凭什么要信你?” 她召出归梦剑,挥剑直指予澜。 “冥澈是我的夫君,而你只是我夫君身边的一条狗,你觉得我有这么傻,信你不信我夫君?” 予澜听到“夫君”二字后拢在袖中的手猛地握紧,指甲都嵌进肉里了犹自不觉。 她盯着阡若好半晌后突然就笑了,紧握的手也松开。 “当然,你说的很有道理。” 她唇边笑意愈深,“可是,我已经有了冥澈的骨血。” 阡若握剑的手突然抖了抖。 予澜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你若不信大可来探一探我的元灵。” “可笑。”阡若喉咙有些发干,“我若探了就代表我怀疑冥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可若是你不探,那就说明你怕了。你怕我说的是真的。”予澜笑着笑着就咳了起来,“承认吧,你在害怕。” 阡若默了片刻,而后放下了归梦剑,双指伸出,一缕微弱的淡紫色光影从指尖蜿蜒而出没入予澜的眉心。 “我相信冥澈,他不会······”说着说着她突然顿住,‘背叛我’三个字生生的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予澜体内有着她无比熟悉的气息,正如予澜所说,她的体内真的有冥澈的骨血! 阡若脑海中突然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开,炸得她脑子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收回了手。 予澜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脸上露出得逞得的笑。 “现在你该信了吧。”她一脸的得意,寡白的脸色竟透出了一丝的红润。 “从始至终,冥澈对你从无真心,只有利用。堂堂上尊,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引以为傲的身份,丢了象征着尊贵的神力。 “硬生生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阡若遽然抬眼,眸中跳动着紫色的焰火。 阡若蓦地伸手,一股无形的吸力将予澜吸了过来,纤细的脖颈落入阡若的手掌。 她神情冷冽,眸色冰冷,五指慢慢的收缩。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卑贱的小仙,胆敢评判本尊的人生?” 予澜感觉呼吸短促,能吸入的空气愈发稀薄,脸色慢慢地变得铁青。 但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是放肆又嚣张的笑了。 反正她也没想着活着离开,她得不到的东西,阡若也别想得到! “本尊再是落魄,也容不得你来羞辱。” 话音刚落阡若五指骤然猛缩,只听得“咔嚓”一声,予澜那细小的脖颈就断了,脑袋软软的歪在一边,双目瞪圆。 阡若眸中冷意不退,随手将她的尸体扔在一边,挥手打碎了她身体里冒出来的神识。 阡若看着短短时间内就下沉了数丈的天空,抬腿便准备往秘境中走。 却刚走出没两步就听得天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若若!” 第105章 神陨 阡若浑身僵硬的停下了脚步。 冥澈驾云而来,在阡若身后落地。 他一身暗红锦袍,发丝略微凌乱,手里握着修冥剑,剑上血迹未干。 阡若颤栗着转身,看着冥澈时恍若隔世。 “若若。” 冥澈见她安好便松了口气,抬腿便要走向她。 谁知阡若却是抬起了归梦剑,剑尖直指冥澈。 冥澈顿住,“若若,你······” 阡若厉声打断他,“不要这样唤我。” 她的眼眶泛红,隐隐有水光闪现。 “魔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我不过是你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她忍着泪水,吸了吸鼻子,“可笑,真是可笑。” 冥澈一头雾水,迈步想要上前,“若若你在说什么?” 阡若断喝:“别过来!” 她死死地盯着冥澈的脸,似乎是想要从上面寻找些什么,“魔尊也太过入戏了,事到如今还在装无辜。” “若若你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你听我说······” “说什么?”阡若双目凛凛,“听你像予澜一般羞辱我吗?” 予澜? 冥澈心里咯噔一下,猜到定是予澜同她说了些什么。 他张嘴,“若若你误会了,予澜她······” 阡若却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滴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滑落,与她眼中破碎的星光一同落入尘埃。 “我予你一颗真心,你却赠我一场屠杀。”她轻嘲,“真是不公平啊。” 声落,她眸色一变,抬起归梦剑割下了一片衣角。 衣角被风带起,轻飘飘的在冥澈眼前掠过。 “即日起,我云禅宫再无你此等不肖之徒,你我之间的情意,一刀两断!” 说完便不再看他,抬手拭去颊畔的泪水,转身飞向秘境。 “阡若!” 冥澈疾呼正想追上前去,却见阡若蓦然回首,满眼恨意的将手里的归梦剑掷出。 归梦剑深深地插入地底,直将周围的地面都震开了裂缝,强烈的剑气波动挡住了冥澈上前的步伐。 冥澈被迫得后退几步,抬手捏了个结界挡住剑气的侵袭。 而后他抬眸望去。 阡若凌空而立,擎天柱崩塌带起的飓风吹乱她的鬓发,将她浅粉色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她眸带坚毅,双手合掌,指尖抵住额头,随后阖眼心中默念着: 天神,阡若自知有违您的期望,不敢奢求谅解。 但此刻灭世浩劫将至,请您重新赋予我力量,解救六界苍生! 下一刻天边的云层便开始剧烈地翻滚,翻涌的中心隐隐有紫芒旋开,然后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将整片天空都染上了夺目的紫。 一根紫色的光柱从云层中心落下,将阡若包裹其中。 当她再次睁眼时,眉心的印记终又恢复了过往光芒,眸中紫焰大盛,浑身铎着一层耀眼的紫芒。 一缕缕的金色光影从四面八方而来,尽数汇入阡若的心口。 阡若双臂收拢,感受着体内强大神力的波动。 这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艰难立足于飓风之中的冥澈。 冥澈,对不起,我方才所说的话都是违心的。 千载时光的相守,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 你的人生还很长,而我却无法陪在你身边了,我又怎能忍心让你余下的漫漫数十万年时间里都活在失去我的悲痛之中呢? 所以冥澈啊,忘了我吧。 永别了,我的爱人。 阡若回首,心口的金色神力突然发出比方才还要夺目的光芒,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金色。 然后她体内的神骨纷纷离体飞向秘境之中,聚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擎天之柱,将已经陷落过半的天空撑了起来。 她所有的神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数汇入擎天柱中,在其周围形成了一个紫色的保护屏障。 最后她神力枯竭,眉心的白色印记再次暗淡直至消散。 冥澈心中大骇,眼睁睁的看着阡若散尽神力,元神逐渐飘离体内,飘散在空中。 眼前的一幕不断地与刚才在焱波神泉底下看见的场景重合。 他双目充血,勃然色变,“阡若——”声音字字泣血,撕心裂肺。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已经来阻止她了,为什么还是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他顶着狂烈的阻力一步一顿往前走,双颊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均被无形的力量划出道道血痕。 “啊——” 冥澈双手举起修冥剑,拼尽全身力气横扫剑身,终于在寸步难行的飓风力量中划出了一道裂缝。 他疾步上前,接住了阡若从空中坠落的身体。 “若若······”他声音颤抖,夹杂着小心翼翼,“若若你不要吓我······” 阡若半睁着眼,脸色是病态的白。 她空洞难以聚焦的眼睛看着冥澈,却只觉眼前一片朦胧,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脸。 她嘴唇稍稍蠕动,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闭上了眼睛,脑袋一歪,死在了冥澈怀里。 “若若——” 冥澈紧紧地抱着她,手掌抚着她冷白冰凉的脸,眼中原本盛着的星星全部陨落破碎。 他垂头,脸颊紧贴着阡若的额头。 “你是不是在同我玩笑?我知道你定是生气了,气我这么久都不曾回去。” 他喃喃自语,双眼空洞无神,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犹如断了线的珠子。 “对不起娘子,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回你身边······” “你说以后我们要重新回到云禅宫,再在树下埋一坛梅酒,月下共饮······” “你说要给我生一儿一女,男孩儿像我,女孩儿像你······” “你说要给我们的孩儿取名叫允诺,我允诺你死生不弃,你允诺我永世不离······” ······ 冥澈的眼泪流干了,最后竟淌下了血泪。 一道道红痕挂在脸边,眼中一片赤红。 这时阡若的身体慢慢地化作了点点荧光飘散。 冥澈乱了心神,伸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却在下一刻手里空空如也,只抓了一把荧光。 “不要······不要······” 他死死的将阡若抱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别走,你答应过我的都不作数了吗?” 冥澈抬手想抓回飘散在空中的荧光,但只抓了空。 血泪滴滴滑落,坠在了尘埃里,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阡若消失了,身体化作了荧光消散在世间,只剩下了一片鳞片静静地躺在冥澈身上,但在下一刻也变为蓝光消失了。 ———— 玄天门外,泽裔手拿海皇戟与魔兵缠斗,浅蓝色的衣裳上沾满了血迹。 突然,他只觉心脏猛地一痛,胸口处那本该生长着护心鳞的地方发出了剧烈的蓝光。 泽裔皱眉捂住心口,心疼得几乎要窒息。 他冷眼挥出海皇戟,将靠近的魔兵一击毙命。 这时,天边一缕细弱的蓝光朝他飘了过来。 他摊开掌心,便见蓝光落在他的手掌中后形成了一片鳞片。 泽裔收紧掌心将其紧紧地握在手里,闭上眼时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落地时变成了一颗莹润的珍珠。 第106章 都去给她陪葬吧 凌霄殿外,拂风和神界各族主神并一些神力深厚的大能布阵阻挡天塌之势。 但就在此刻,昆仑山的方向金光大作,一根淡紫色光柱冲天而起,顶天立地。 原本塌了一半的天终是回到了原处。 拂风收手,因布阵耗费了太多神力致使神情疲倦,脸色微微发白。 但他没有时间调息。 拂风冷眼看向远处带着一队魔兵杀过来的魔君和玄疆。 他召出凌霄剑,毫不犹豫飞身而出。 魔君一掌拍死了眼前的一个天兵后看向昆仑山的方向。 玄疆在一旁道:“看来这个予澜还是有些本事的,擎天柱能被修复这事都能被她猜中。” 魔君默了默,若有所思。 就在前几日予澜找到他说要毁了擎天柱以逼阡若现身,但擎天柱事关重大,一旦坍塌面临毁灭之灾的不仅只有神界和人界。 但予澜却是信誓旦旦的说:“君上殿下大可放心,阡若不会眼睁睁看着浩劫发生而无动于衷的,她定有办法修复擎天柱。” 于是他们父子俩便赌了一把,没承想竟真让予澜说对了。 魔君只失神了片刻,待回过神来时就见拂风手执凌霄剑带着千钧之势朝他袭来。 他手中黑蛟戟横扫挡在身前,正面迎下了拂风这一击。 魔君眯着眼看向拂风,“数万年了,拂风小儿,别来无恙啊。” 数万年前拂风甫一登上天帝之位就急于稳固帝位干出一番功绩,于是与其余四界之主联手将他封印在困兽之海。 魔君被封印时就曾立誓,此仇此恨终有一天要找拂风清算。 拂风抬剑,“手下败将,冥顽不灵!”他手腕微转剑身一震,脚下往后用力一蹬旋身上前。 魔君轻蔑一笑,握紧了手中的黑蛟戟迎战。 而玄疆则带着魔兵和其余神仙天兵交手。 一时间刀光剑影,神力魔气交缠环绕,冲倒了一根又一根的柱子,打散了一朵又一朵的云彩。 魔君与拂风痴缠了好一会儿,终是拂风力战不敌,被魔君一戟穿肩而过,瘫倒在地。 泽林惊呼:“陛下——” 而后解决了眼前的一个魔兵后便冲了过去,将拂风护在身后。 魔君手里的黑蛟戟斜指地面,一步一步的朝拂风走去。 此时却突然听得近旁的玄疆传来一声痛呼,伴随着钝器入肉的声音。 众人包括魔君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玄疆双目瞪圆,一脸的不敢置信。 而他的心口,一只血淋淋的手穿心而过,那只手上还捏着玄疆尚在跳动的心脏。 “噗——”的一声,血手抽回,随即玄疆的身体软趴趴倒地,胸膛上豁然一个血口。 放在站在玄疆身后的冥澈瞳孔腥红,表情邪魅,浑身冒着黑红色的魔气。 他漠然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那颗心脏,而后五指收缩,“嘭”的一声将其捏爆。 冥澈眼神未扫,只挥了挥手就打散了玄疆尸体上刚刚冒出来的神识。 魔君双眼布满惊诧,“你干了什么?你竟然杀了你的兄长!” 冥澈嘴角斜勾,眸中血色红艳。 他一言不发地闪身上前,长臂一伸扼住了魔君的脖子。 魔气呼吸不畅,“你······你要弑父吗?!” “弑父?”冥澈邪鸷一笑,身上的魔气更甚,“又如何?” 话落他猛地提起魔君的身体,而后又重重的将其砸在地上。 这一砸的力道之大,直叫玄玉石铺就的地面轰然裂开,沉重的闷响令人胆战心惊。 魔君只觉身上肋骨尽断,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 他嘴角有鲜血汩汩直流,“逆······子,必遭······天谴!” 冥澈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捏就捏断了魔君的喉骨。 魔君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下一瞬便瞪着眼睛没了气息。 他身体里飘离的神识被冥澈一把抓在手里,随后收拢手掌,指缝间溢出红芒伴随着消逝的神识。 众神仙看着冥澈的所作所为惊恐的惊恐,讶异的讶异,凝重的凝重。 拂风却是心里萌生了浓烈的不安,表情沉重的看向冥澈。 “冥澈,阡若她······”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冥澈眼中的腥红大盛,周身的魔气变得暴躁不稳定起来。 冥澈发疯似的拿着修冥剑乱砍,红着眼斩杀了所有上前的魔兵或者天兵。 但他却犹自不满,赤红邪异的眸子看向了拂风等人。 他的杀意盈满了脸颊,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与狂暴令所有的神仙都肝胆俱颤,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冥澈拖着修冥剑一步步往拂风走去,锋利的剑尖划在玄玉石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留下一道道尖细的划痕。 泽林护着拂风不断后撤,一脸戒备的看着靠近的冥澈。 拂风瞧着冥澈这般模样和联想起方才昆仑山发生的异动,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阡若······ 拂风垂眸,下颚紧绷,双手紧握成拳。 这时冥澈突然顿足,双手握着修冥剑用力一挥挥出一道剑气。 泽林双手结印布下一道结界挡在身前,但须臾间结界就碎了,他也被剑气余波震飞到几丈外。 冥澈此刻已经彻底的被心魔所控,六亲不认,脑海中不断地回旋着:“杀,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都去给她陪葬吧!” 泽林口吐鲜血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冥澈越走越近。 就在冥澈走到他身前抬剑就要挥落时,只见一道鹅黄色身影倏地扑了过来。 司命扑在泽林身上,张开双臂将其护在身后。 泽林心中大惊,拽着司命的胳膊想要将她拉开,“司命你走开!” 但司命却是像钉子一般定在原地,身形丝毫不移。 她紧闭双眼大声喊道:“冥澈,你要让阡若白死吗?!” 果不其然,冥澈在听到这话时动作陡然顿住了。 司命睁开一只眼,见冥澈停了手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扶着泽林站起身,而后对冥澈道:“冥澈,这是阡若用命都要守护的家园,你却要毁了它。”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冥澈,“你若想让阡若走得安心,那就停手吧,给你们之间留一片余地。” 冥澈闻言只觉头疼欲裂,右手一松,修冥剑“哐当”落地,他抬手捂着脑袋,表情痛苦。 司命的话不断的在他耳边盘旋,不断地提醒他阡若已经死了。 冥澈突然仰头痛呼,“啊——”这一声响彻天地,饱含绝望与悲戚。 当他再次看向司命时,眼中的腥红已经褪去,周身的魔气也被收敛回身。 那一双原本如星辰般闪耀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却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浑身都充斥着一股令人哀伤的绝望气息。 他看了司命和泽林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离开前地上的修冥剑倏尔飞起,道道红色剑气掩映下所有魔兵被一剑封喉。 当冥澈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后,司命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但她却感受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 侧目时便见泽林满眼责备却又掺杂着几分疼惜的眼神。 “司命你疯了吗?当时多危险的情况,谁让你二愣子一样的挡在我前面啊?” 司命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也是一阵后怕,她小声咕哝着,“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嘛······” 只要一想到会失去泽林,她便再顾不得其他只知道扑上去保护他。 “你——”泽林张嘴想要骂她,但是看着她这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时心中一软又舍不得开口了。 他长叹一声,将司命拉入怀中。 “以后不要再像这样冲动了。”你如果出了事,让我怎么办? 司命愣愣的“哦”了一声。 就在两人劫后余生的温存之际,拂风白着脸走了过来。 他声音哑涩地开口,“司命,阡若她······在哪儿?” 即便心里多少有了猜测,但他却依然抱着侥幸心理的问出了口。 司命闻言娇躯微震,眼眶泛起了红。 “阡若······为了修复擎天柱,以身为皿,神魂为祭······魂飞魄散了。” 第107章 他们有孩子了 天纪五万三千年,上尊以身殉义修复擎天柱,阻止了一场灭世浩劫,再一次护六界苍生于危难之中。 多年后众仙都还记得那一日天宫上所有神仙都朝着昆仑山的方向深深的拜了一拜。 饶是一直看不惯阡若的雷阳也是声音哽咽的说了一句:“雷阳,恭送上尊!” 接着就不断的有神仙高呼,“恭送上尊!” 众神仙脸色悲戚,握着刀枪剑戟的手指尖发白,在一片断壁残垣、尸横遍野中朝着昆仑山的方向深深地弯下了腰。 同日,魔尊于魔界大开杀戒,屠尽所有参与围攻天宫之魔兵。 六界人人谈之色变、心惊肉跳,生怕某日这个魔尊发起疯来兴之所至去灭了他们的族。 罗刹地。 冥澈歪歪斜斜地瘫倒在床边,身旁散落数个歪七倒八的酒壶。 他发丝杂乱,唇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胡茬,双颊带着酡红,眼神死水一般无一丝波澜。 他怀中抱着归梦剑,一只手里拿起酒壶仰头就是一大口。 “咳咳咳。” 因着喝得太急,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着咳着眼中就泛起了血水。 他空洞绝望的眼神在屋内扫视一圈,然后突然就笑了。 “哈哈哈哈哈——”他不断的笑着,大滴大滴的血泪从颊畔淌落。 “骗子!”他猛地将手里的酒壶往前砸去,酒水和着碎片落了一地。 “什么我若不离,你便不弃,骗子,都是骗人的!”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抬起归梦剑剑指前方,“说好不离不弃呢?你骗我,你骗我——” 他发了疯似的挥舞着归梦剑,将屋内的一应物品全部掀翻在地。 而后他又忽然停住了,手上一松扔下了归梦剑。 他表情有些不安,眼神慌慌张张,“我······对不起啊若若,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手忙脚乱的将那些被自己打翻的东西捡起来放回原处。 “我收拾,是马上就收拾,你别生气······” 他高大的身子蹲在地上捡着东西,随后他无意间摸索到了木架旁,触到了阡若搭在上面的一件外衣。 冥澈粗鲁的一把将其扯下,紧紧地把它嵌在怀里。 他眼神呆滞,苍白的嘴唇蠕动,“你不许走,你看我都收拾好了,你别生气了······” 他神情凝滞,双手死死地揪着外衣,愣愣的说着:“你别生气,我会乖乖听话的,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 ———— 当司命走进屋里时,一股强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入目的是满室凌乱和零落的酒壶。 而冥澈靠着床榻瘫在地上双目半阖,那满身血污酒渍、脏乱憔悴的面容,哪里有半分昔日恣意嚣张、狂悖桀骜的模样。 司命皱了皱鼻子,被浓烈的酒味熏得快窒息了。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狼藉,来到冥澈身前。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 冥澈闻声掀了掀眼皮,见是司命便继续垂眸,一言不发。 “冥澈,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真背叛了阡若,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冥澈依然没有说话。 司命气得咬牙,“你说话啊,在这里装颓废有什么用?” 依旧无言。 司命蹲下身揪住他的衣领,恨恨道:“我不信阡若她看错了人,我也不信你对她的情意是假的。” 话落,冥澈终于抬眼看向司命。 他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似是自嘲,又似是无望。 “你都信我,她却不信。”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沧桑感。 “她至死都在恨我。”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心寒的话。 司命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后她站起身,掌心托起阡若交给她的元丹,里头悬浮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婴孩。 “冥澈。” 冥澈闻声抬眸,在看见她掌心之物时愣了一愣。 他站起身,感受到了那颗元丹带给他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这是······阡若的元丹。”他皱着眉,“里面那是······” 司命:“是你和阡若的孩子。” 冥澈怔忡片刻,随即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他和阡若的······孩子? 他们有孩子了?! 冥澈眼神微闪,颤抖着伸出手从司命手里接过元丹。 “他······这么小。”冥澈比划着元丹中的婴孩,下一瞬眼里便又蓄起了血泪。 “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声音发着颤,“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将元丹捧在心口蹲下身,心疼得浑身痉挛,几要窒息。 冥澈突然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殷红的血泪糊了一脸,看上去可怖至极。 他哭着看着元丹,双目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司命并没有安慰他,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趁早发泄出来也好。 也不知他哭了多久,直到眼睛干涩到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他方踉跄着起身。 “发泄好了?”司命看他,“发泄完了就听我说,现在只有你能救阡若了。” 冥澈一怔,旋即破碎的眼中燃起了一点点的希冀,“我能救她吗?怎么救?” “你可听说过血魇魔盘?” 血魇魔盘? 冥澈点头“嗯”了一声。 司命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血魇魔盘乃是世间至邪至恶之物,只要有邪念的地方就有它。 “也正是如此,它的眼睛能看到六界的各个角落,或许它能帮阡若重聚神魂。” 冥澈毫不犹豫便道:“好,我这就去将它寻来。” 说着他将元丹交给司命,“劳烦你帮我照顾好他。”他看着元丹,满眼怜爱。 “你就这般信我?” 冥澈看着她,“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救她的机会,不管成功的希望有多渺茫。” 他最后看了一眼孩子,而后毅然转身离去。 第108章 快回来了 十八层炼狱塔。 冥澈凌空而立,点墨般的眸子里映着塔上闪动着的符印。 再次来到这里,给冥澈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脑海里突然响起上次离开时那道沙哑浑厚的声音。 “我们还会再见的。” 果不其然,他真的又来了。 冥澈不再多想,抬手捏了个诀,周身便凝成了一个红色的结界。 他毫不犹豫地迈腿入塔。 前面十八层的恶鬼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很快的就来到了无间地狱的入口。 最麻烦的其实是这里面的那些极恶之鬼,他还只是站在入口处便能明显的感受到里头溢出来的死怨凶煞之气,带着极强的压迫之感。 冥澈凝神走了进去。 甫一进入无间地狱,便有无数的恶鬼如饿虎扑食般蜂拥而至,一团接着一团的黑绿鬼气冲撞在他的结界上,发出一连的“砰砰”声响。 冥澈顶着这压迫感艰难迈步往前,但没走出几步身前的结界便被那些恶鬼冲破了。 刹那间无数鬼气在他身边缠绕着,耳畔响起了尖利的嚎叫,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来活人了!” “数万年了终于见到活气了,哈哈哈哈哈!” “瞧着是个修为深厚的,兄弟们上啊,把他吞了说不定我们就能冲出去了!” “上啊——” “哈哈哈哈哈,我就要自由了!” ······ 那些尖叫哀嚎盘旋在耳边挥之不去,冥澈只觉眼前景象模糊,神识有些不稳,藏在内心深处的恶意邪妄被无限放大。 他当机立断盘腿而坐,心中默念清心诀。 “瞧瞧这愚蠢的人,竟妄图用清心诀打发我们。” “真是自不量力,清心诀也就能对付对付外头那些小喽啰,于我们根本没用!” “哈哈哈哈哈——” 冥澈心如止水,一层淡淡的红色光芒从他身上散发,眉心的剑印透出如血的红。 “这是······” “上古神力!他体内有上古神力!” “那是修冥剑的气息!” 周遭围绕着的恶鬼们突然不安躁动起来。 这时冥澈陡然睁眼,眸中染上赤红。 “兄弟们,上古神力可是大补的宝贝,得了他我们就能轻而易举的冲出去了!” 这些恶鬼虽对上古神力有着惧意,但数万年的折磨封印早已让他们变得不择手段,只要能出去,管他什么神力,通通不放在眼里。 于是恶鬼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黑绿色的鬼气“嗷嗷”叫嚣着直往冥澈身上冲。 冥澈瞳孔腥红,右手一凛召出修冥剑,手起剑落的打散一大片靠近的鬼气。 他一路走一路杀,即便有鬼气穿肩而过,即便身上落满伤痕,他都不曾停下步伐,眼神坚定嗜血的往血池的方向走。 他身上戾气深重,外衣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无数道血痕落满全身,血肉翻滚,鲜血直流。 “疯子,这是个疯子!” 已经有恶鬼生出了惧怕。 “他太疯魔了,跟不要命似的!” “兄弟们撤吧,咱们没他豁的出去!” 冥澈冷眼看着一众渐渐退散的恶鬼,脸上颜色比之死人还要白上几分。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踉跄着身子走到了血池。 血池上飘浮着的血魇魔盘微闪着光芒。 一道浑厚深沉的声音传来。 “修冥剑······我们又见面了。” 冥澈双腿一软一边膝盖磕在地上,只能拄着修冥剑才能稳住身形。 他开门见山的道:“我带你出去,你帮我救人。” “成交。”血魇魔盘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一道尖细的女声,“你与我签订血契,我自会帮你重聚你爱人的神魂。” 冥澈再三确定,“魂飞魄散,也能重聚神魂吗?” “自然能。”声音又变得苍老浑浊,“只要她在世上有存在过的痕迹,我便能助其重生。” “好。” 冥澈掌心变出一把匕首,旋即毫不含糊的一刀刺入心口,取一滴心头血滴在了血魇魔盘上。 登时血光大亮,那滴血慢慢地融入血魇魔盘上的纹路中。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自由了!” 血魇魔盘化成了一团黑雾漫无目的的在血池上空横冲直撞。 冥澈眼神泛冷,寒声:“我将你带出去,可不是让你去作恶的。” 血魇魔盘的声音不断变幻着,“哈哈哈哈,你以为我出去以后你能管得住我吗?” “管不管得住试试才知道。” 话落他咬肌紧绷,咬破舌尖后取了一滴舌尖血,用其画了一道符印打入血魇魔盘身体里。 “你对自己倒是够狠,竟用本源神力来禁锢我。” 冥澈惨白的嘴唇上淌着血珠,“呵,过奖。” “好啊,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能禁锢我到几时,我只需待你身归混沌,便自由了。” “你放心,我定会带着你一起走的。” 说完他抬手一挥将血魇魔盘召回手中,然后拖着残破的身子步履蹒跚的往出口走。 出去时他带着血魇魔盘,所以那些恶鬼都不敢近身。 他们看着冥澈歪歪斜斜的走着,身上血迹斑斑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但他的眼睛里却亮着希望的光,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是一个满足了愿望的孩子。 ———— 百年后。 冥澈盘腿坐在床上,身前空中飘着的是血魇魔盘所化的黑雾。 他眼神凛冽,语气沉凝,“为何过了百年你还是没有为她聚拢神魂?” “你着什么急,六界之大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她飘离四散的神魂。” “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 血魇魔盘突然沉了声,“很奇怪,这百年来我竟没有在六界查探到她的一丝气息,好像她并不在这个时空。” 冥澈闻言沉吟:“这个时空?依你所说莫非还有另一个时空的存在?” “自然是有。”血魇魔盘声音变幻,“人间的极北之地层层冰面之下便是另一个时空的存在。” 冥澈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便察觉到屋外有人走近。 他挥退了黑雾,抬腿下榻。 一个穿着蓝色袄子的小男娃走进屋里。 “爹爹。”小男娃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他双颊圆滚滚的,透着娇嫩的粉。 “诺儿这是去哪儿了?” 冥澈上前两步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眉目柔暖慈和。 允诺将手里拿着的几支梅花给冥澈看,笑得眉眼弯弯。 “诺儿去云禅宫给娘亲摘梅花了。” 说完他蹬着小短腿小跑着走到屋内的一幅画像前,将一旁花瓶中已经枯萎了的梅花取了出来换上新摘的。 而后他伸出白嫩的小肥手抚摸着画像,转头看向冥澈,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期待。 “爹爹,娘亲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冥澈眸中一痛,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走上前牵起允诺软乎乎的小手,笑道:“嗯,快回来了。” 允诺闻言咧着嘴笑了。 “诺儿怪娘亲抛下我们吗?” 允诺摇头,声音格外软懦:“爹爹说过娘亲是世上最好的人,她不是故意抛下我们,是为了守护六界苍生才暂时和我们分开了。” 冥澈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诺儿真乖。” 允诺晃了晃冥澈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 “爹爹,你快些教我做娘亲最爱吃的甜糕吧,诺儿要等娘亲回来后亲手做给她吃。” “好。” 第109章 看她不爽咯 “啪——”的一声脆响,阡若一巴掌重重地甩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脸上。 女人穿着一条碎花长裙,长发及腰,一看就属于那种清纯初恋挂的。 她此刻泪眼朦胧,白皙的脸上有一道不算明显的手掌印。 “勾引我的男人,这还算轻的。”阡若撩了撩乌黑的卷发,“那个渣男就当我日行一善,免费送给你好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蹬蹬”地转身离开。 “卡——”一边坐在监视器面前的导演对着对讲机喊了声。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站起来走到阡若那边。 “顾老师,刚才的情绪啊还有点没到位。”他斟酌着用词,“呃,就是那个······面对小三的厌恶和痛恨,同时还要带点洒脱。” 阡若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导演,今天状态不太好,要不我们再来一条?” 导演:“那就辛苦顾老师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暗自腹诽。 这都ng好几条了,再多来几条怕是对手演员的脸都要被她打烂了。 不过也没办法啊,谁叫人家是影后呢,或许真的就是今天状态不好。 然后导演就坐回监视器前又来了一条。 这一次倒是挺顺利的,没再ng了。 “顾老师辛苦了,今天顾老师的戏份就到这里了,顾老师回去好好休息啊。” 阡若对着工作人员们浅浅鞠了一躬,面带歉意。 “不好意思啊大家,今天耽误大家时间了。这样吧,我请大家喝咖啡,辛苦各位了。” 然后她对自己的助理小云说:“去算算剧组有多少工作人员,务必人手一杯。” 她轻轻地瞥了一眼那边正在拿冰袋敷脸的女演员,“宋冉也算上。” 小云:“我这就去。” 再次和工作人员们道了声歉后,她就和经纪人还有另一个助理离开了。 那些工作人员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不禁感慨。 “顾老师果然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人美心善,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大明星的架子。” “可不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之前在《襄华传》组里当群演,她说顾老师特别和善,自己明明都赶了一晚上的通告却在下工后还非常有耐心和一些群演粉丝合照。” “戏好人好,长得又漂亮,所以说顾老师不火谁火。” 他们的对话全部都传到了宋冉耳中。 她死死地捏着冰袋,低下头敛去了眼里的不甘与怨恨。 从剧组离开后阡若就回了休息室。 她的经纪人想起今天ng那么多次的异常情况,问:“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就算是感冒生病了也不会像今天一样ng这么多次。” 阡若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看她不爽咯,还能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没再说话,闭着眼脑子里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 现在她可以十分确定,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她26岁这年。 26岁,算得上是她人生了一个转折点。 这一年《襄华传》大火,她也因此拿了影后,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被那个死渣男沈析安盯上了。 还有这个宋冉,外表看上去清纯无辜,楚楚可怜。 她从小被爸爸妈妈和三个哥哥捧着长大,事业上也是没有受过一点挫折,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人性本善,根本不知道宋冉那张柔弱的人皮下披着的却是歹毒心计。 前世她们就是在拍这部《许你一世满天星》时认识的,她觉得宋冉努力刻苦,好心好意的提拔指导她,还和一些知名的导演制片人力荐宋冉,谁知道竟然是亲手培养了一只白眼狼,还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她顾阡若,从来都不吝惜自己的好意,但如果好意换来的是欺骗和背叛,那她不介意把好意变成恶意! 重活一世,她要远离渣男,手撕白莲花,继续做娱乐圈里最亮的那颗星! 阡若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坚定凛然。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阡若转头看过去。 是宋冉。 宋冉低着头,有些胆怯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顾老师,我能进来吗?” 阡若看着她就恶心,但还是极力把真实情绪给压了下去。 “进来吧。” 宋冉犹犹豫豫的走了进来,“顾老师刚刚说状态不好,我就想来看看顾老师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吗?” 阡若心里冷笑连连,但脸上却是绽开了一个非常明媚的笑。 不就是装模作样吗,搞得跟谁不会似的,她可是实打实的影后,演戏这方面她最在行了。 她站起来走了过去,“也没什么事,可能这几天通告有点多累着了。” 她看着宋冉微微肿胀的脸颊,心里爽快极了。 “你看看我这不知深浅的手,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打肿了。”她目露关切,“疼不疼啊?真是不好意思。” 阡若叫助理琪琪:“快去给小宋再拿几个冰袋来。” 宋冉赶忙摆手,“不用了顾老师,我就是来看看老师有没有要帮忙的。” “既然老师没事,那我就先去看剧本了。” 阡若笑得一脸温和,“这么努力啊,那你加油。” “嗯嗯。” 然后就走出了休息室。 一出门就就变了脸。 她拉着自己的助理大步往前走走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助理:“冉姐,什么都没拍到。” 宋冉俏脸铁青。 能拍到什么就见了鬼了。 她本来以为顾阡若是看不惯她所以故意公报私仇,想着主动去找她看看她会不会有所动作,并且让助理在外面偷拍。 如果顾阡若真的对她不满做了点什么,那明天的娱乐头条就会是:影后耍大腕给新人演员甩脸子。 可是! 宋冉一把甩开助理递过来的冰袋,眼神愤恨。 ———— “你是说宋冉想算计你?” 阡若的经纪人阮姐有些意外,“她一个新人没想到这么有心机,要不要我去处理一下?” “不用。”阡若摇头,“这个人我要亲自处理。” 阮姐看着阡若不怀好意的表情愣住了。 真是奇了怪了,她平常烂好人一个,天真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她暗中给她解决了不少麻烦事,加上她强大的背景和背后有大佬护着,这样一个善良没一点心眼的姑娘怕早就被娱乐圈那些资本家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但是今天她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眼中的纯粹天真消失殆尽。 阮姐怔怔的出神,却陡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得回过神来。 阡若瞥了一眼手机。 来电显示母上大人。 她赶忙接起。 “喂?亲爱的妈妈有何吩咐啊?” 手机那头传来顾母柔和慈爱的声音。 “小四啊,今天忙不忙啊?” 阡若闻言看向阮姐。 阮姐会意,把她今天的行程表递给她。 阡若:“今天下午有一个广告拍摄,然后就没事了。怎么了妈妈?” “今天小澈回国,你大哥他们都回来了,你有时间的话回来一起吃个晚饭吧,小澈从小和你最亲了。” 小澈? 啊对,那个从小就跟在她屁股后面,可以说是她带大的粘人精侄子。 去年去了爱尔兰交流学习,这么快就回来了? 阡若应了声:“好的妈妈。” 第110章 顾家 s市商界有三大巨头。 顾氏集团、沈氏集团和江氏集团。 说起这顾氏集团,人人都知道顾老爷子有三个优秀的儿子。 顾家老大,继承了顾氏集团,任董事长,性格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顾家老二,是老大的得力副手,出了名的笑面虎。 顾家老三,自己创业开了一家科技公司,s市千万少女的梦中情人,青年总裁榜蝉联榜首。 人人只道顾家有三个了不起的儿子,但鲜少有人知道顾家还有一个小女儿,进了娱乐圈成为了大明星。 “大哥!” 阡若笑着跑上前挽住顾译的胳膊。 顾译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若若回来了,这得有个把月没见了吧?” 阡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人家可是大明星,忙得很。” 阡若转头,就见自家那个风流多情的三哥顾北从门外走了过来。 顾译瞪他一眼,“还好意思说若若,你自己不也是天天不着家。好歹也是个上市公司的总裁了,还天天在外面鬼混,你······” 他对着顾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顾北忙道:“大哥我错了,你可饶了我吧。” 他看向阡若,“好妹妹你快帮帮我。” 阡若朝他吐了吐舌头,“我偏不。” 她刚说完顾北就抡起了拳头朝她挥过去。 阡若灵活地闪身躲到顾译背后,“大哥快救我,顾北要谋杀亲妹啦——” 兄妹俩这边打打闹闹的,没过多久顾母就带着一群人走了出来。 “顾北,你怎么又在欺负你妹妹了!” 顾母吼了一嗓子,然后那边兄妹俩才停了手。 “妈妈——” 阡若小跑着过去亲昵地挽上顾母的胳膊。 然后又看向其他几人,“二哥二嫂。” 跟在顾母身边的一个小女孩仰起脑袋甜甜地喊了一声:“小姑姑!” 阡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弯腰,笑容明亮。 “萌萌真乖,好像又长高了呢。” 萌萌上前抱住阡若的腰,“小姑姑以后要经常回来,萌萌想你了。” “好,小姑姑以后一定常回来看你。” 顾母摸了摸阡若的脸,心疼道:“一个月没见,怎么又瘦了?和你说了多少遍不用减肥不用减肥,已经够瘦了,我摸着都硌手。” 阡若:“没办法啊,瘦点上镜更好看。” 顾家老二顾枫眼神略带责备的看着她。 “你说说你好好的进娱乐圈干什么,累死累活的,咱顾家家大业大,还有我们三个哥哥护着你,你就算一辈子不工作我们也养得起。” 阡若笑嘻嘻的,“我知道爸爸妈妈和哥哥们疼我。”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可我身为新时代自由独立的女性,必然要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顾家二嫂唐韵笑着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看把你能耐的。” “嘿嘿。”她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爸爸呢?” 听她提起顾父,顾母嘴角抽了抽,眼里浮上了几分嫌弃。 “客厅坐着呢。” 等阡若走进客厅时她就知道了为什么顾母会露出那副嫌弃的表情了。 她刚踏入客厅就听见了一声嘹亮的、熟悉的声音。 “陛下,臣妾冤枉啊——” 声音之大,响彻整个客厅。 阡若眼皮跳了跳。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走过去就看见顾父拿着pad在追剧,看的还是她主演的那部《襄华传》! 最重要的是,顾父看就看了,那一脸的幽怨伤感是怎么回事?! 在数道无语的眼神中,顾父终于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阡若等人。 他在看见阡若时眼睛一亮,连忙站起身走了上去。 “若若你快给爸爸剧透一下,襄华最后沉冤得雪了没?她最后是不是和那个大猪蹄子皇帝分手,然后和白月光初恋远走高飞了?” 他噼里啪啦问个没完,直将阡若问得有点懵了。 阡若捋了捋问题,张嘴正要说话时顾父却又捂住了耳朵,“算了你别说了,我自己去看。” 说完就又兴冲冲的跑回沙发上捧起pad继续观看。 阡若无奈的笑了笑,随后走过去坐在顾父旁边。 “爸爸,好看吗?” 顾父头也不抬,“别说话,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阡若脑袋里一群乌鸦飞过。 顾母没好气的剜了顾父一眼后走到阡若身边坐下。 “别搭理你爸,一个老不修。” 她拉了阡若的手,“若若啊,我看和你一起拍这部剧的那个男演员长得挺帅的,要不考虑一下把他带回来做我的女婿?” 楚一轩? 女婿? 阡若干笑,“妈,我才26岁,不着急。” 说着她看向坐在那边吃着水果玩手机的顾北。 “妈,你去催催顾北,他今年都30了还没有女朋友。” 顾北听了被呛了一呛,“别祸水东引啊,小心我揍你。” 顾母白了他一眼,“这臭小子我就不指望他了,前几天给他介绍的徐家千金他竟然放了人家的鸽子,害得徐太太最近都不怎么来找我聊天了。” 她又将目光放回阡若身上,“你身边有没有性格好人品好的姑娘,介绍给你三哥。” “妈妈,就顾北那性格,我这不把人姑娘往火坑里推嘛。” “也是。”顾母叹了口气,狠狠的瞪了顾北一眼。 顾北实在是没办法在这样凶狠的眼神下继续心安理得的玩手机,所以端了茶几上的果盘就上楼去了。 阡若看了一眼客厅周围,“妈妈,小澈还没到吗?” “他六点下飞机,我已经派老周去接了。” “哦哦。” 到了晚上,顾家一大家子都坐在客厅沙发上,时不时的瞟一眼门口。 饭厅里,饭菜已经陆陆续续上桌了。 阡若看了一眼有些着急的顾译,“大哥你别急,我出去迎迎他。” “哎。” 别墅外,阡若披了一块丝巾站在门口的一棵梅树下,眼睛紧盯着被路灯照得通亮的道路。 在等待的间隙,她想起了关于这个侄子的一些回忆。 小澈,全名顾冥澈,是她大哥的养子。 她大哥结婚几年后大嫂流过两次产,导致以后可能很难怀孕,于是夫妻俩决定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 在一院子嬉笑玩闹的孩子中,五岁的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明澈澄净,夫妻俩一眼就选定了他。 本来给他取的名字是明澈,谁知道在上户口的时候操作员手误给打成了冥,后来也就没改了。 冥澈七岁那年,顾家大嫂竟然被查出了有孕,但是孩子生下来后先天不足,非常虚弱,大嫂也因为难产大出血去世了。 所以一家人都把精力放在了萌萌身上,自然就忽略了冥澈。 然后阡若就把冥澈接去了s市,但她自己当时都还只是一个在上初中的小姑娘,和正在读高中的顾北住在一起。 顾北经常不回家,家里就只有他们姑侄俩和照顾他们的保姆。 那个时候冥澈很依赖她,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脆生生的喊:“小姑姑小姑姑。” 想到这些阡若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这时外面刮起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头顶的梅花扑簌簌的飘落,掉在她肩头、发顶。 恰好此时,道路那边出现了引擎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慢的驶了过来。 司机周叔先从驾驶座上下车,然后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个少年背着路灯的光亮走到了阡若身前。 一片片的梅花花瓣落下,隔着一层花瓣帘,两人四目相对。 第111章 真乖 少年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身材高挑,双腿修长,就这么往她身前一站,压下了一片阴影。 阡若闭了闭刚才被灯光晃到的眼睛,然后才睁眼抬头看向少年。 少年五官清隽,眉眼柔和,在亮白色的路灯下显得皮肤白得有些透明。 阡若弯了弯唇,踮起脚尖摸了摸比自己高了一个多头的少年的脑袋。 “一年没见,小屁孩都长这么高了。” 冥澈低头看着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的阡若,清澈的眼睛里波光粼粼。 他撇了撇嘴,“我已经20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阡若捶了捶他的肩头,“臭小子,你才20岁,我都26了,对我来说就是小孩子。” 她再次踮脚揉乱了他的头发,“乖,叫声小姑姑听听。” “我不要。” “嘿,你这小子怎么越大越没礼貌了。” 阡若掐着腰,“小时候多乖啊,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小姑姑叫得多甜,长大了一点都不讨喜。” 冥澈抿唇笑了笑,“走了。” 然后直接拉了她的胳膊走了进去。 ———— 饭厅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顾译一直不停地给冥澈夹菜,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愧疚与怜爱。 他给冥澈夹了一块鱼肉,“来小澈,吃这个,爸爸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阡若见状忙把鱼肉从冥澈碗里夹了出去,“大哥,他鱼肉过敏你忘了吗?” “啊?”顾译有些尴尬,拿着筷子的手僵住了。 他有些慌乱的看向冥澈,“小澈对不起啊,爸爸一时忘了。” 冥澈浅浅的笑了笑,“没关系爸,您也吃,我自己夹就好了。” 说完他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阡若碗里,“多吃点,牛肉高蛋白低脂肪,不会胖的。” 阡若愣了愣,随即笑道:“真乖。”然后笑着揉了揉冥澈的脑袋。 冥澈低头偷偷扬起嘴角。 饭后冥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房内一片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很明显是有人定期来打扫的。 这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角落里罩着白布的画架上。 他走过去一把掀开画布,一副色彩丰富的油彩画映入眼帘。 画上的人,正是阡若。 上面画的是阡若十八岁那年刚刚高中毕业,拉着他一起去了湖边露营。 当时她纵情恣意的在草地上奔跑沐浴着阳光,蓦然回首时脸上的微笑比和暖的日光还要温暖明媚。 他坐在帐篷边情不自禁的就拿起了画笔记录下了这一刻。 当阡若跑累了往回走时他赶忙把画纸藏好。 阡若自然的在他身边坐下,问他:“看你画了这么久画什么呢?” 冥澈腼腆地低下头,脸颊微红,“没什么,画风景呢。” “那怎么藏起来了,给小姑姑看看。”说着就要去找他藏起来的画纸。 冥澈有些慌乱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而阡若也就正正的扑在了他身上。 暖黄色的阳光铺洒下来,衬的阡若眉眼更加柔和。 冥澈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拍,随即又狂跳起来。 阡若倒是没想这么多,见他护犊子一样的护着那张画,顿时就没了兴趣,从他身上爬起来。 “算了,不看就不看。” 冥澈喉结微动,偷偷地用眼睛看她。 “小姑姑生气了吗?”他声音有些怯怯,“小姑姑别生气,是我画的太丑了,不好意思给你看。” 阡若双手抱胸斜睨着他,一直绷着的脸瞬间了松了下来。 她摸了摸少年的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没生气,我们小澈这么可爱,小姑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听了她的话,冥澈抿唇笑了笑,乖巧地低下头随她蹂躏自己的头发。 ······ 冥澈伸手抚上画中阡若的脸颊,嘴角慢慢地牵起一抹弧度。 然后他又拿起了一边盒子里的一本画册。 里面画的依然是阡若,每一张画的都是阡若不同的表情和神态,每一张都带着笑。 这些,都是他前世没有送出去的东西,只能在他房间里被尘封,一如他对她的感情。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没出息的东西,你用了一半的寿命为代价帮她重生,难道还打算像前世一样把感情藏在心底吗?” 这声音只有冥澈能听见,是一个存在于他脖子上戴着的项链里的人,叫严默。 严默的存在超出了科学能解释的范围,是一种超自然的现象。 阡若的重生就是他帮的忙。 冥澈的眼神沉了沉,根本不像少年该有的干净明媚。 “不,这一世我不会再退缩了。” 没送出去的东西他会亲手交到她手中,没说出来的爱意他也会亲口告诉她。 突然他感觉喉咙一哽就猛地咳嗽起来。 他连忙随手拿起了一张手帕捂住了嘴。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让本来就很白的脸色更加寡白。 终于停下了咳嗽时他低头看了一眼手帕,上面赫然一滩血迹。 严默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为了她付出了自己一半的寿命,值得吗?” 冥澈抓紧手帕,嘴边扯出一个浅笑。 “就算少了一半的寿命,运气好的话也能活到四十岁。能再陪她二十年,足够了。” 严默感慨,“爱情使人痴狂啊。”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响,他忙将手帕塞进裤兜里,然后抬眼看过去。 是阡若。 阡若站在门边,手里端着一个果盘。 “刚才看你晚饭没怎么吃,给你送点水果上来。” 她走进去把果盘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冥澈身边,眼神自然而然的被那副画所吸引。 “这是······”她微微讶异。 “送给你的。”冥澈道。 随后又晃了晃手里的画册,“还有这个,都是送给你的。” 阡若眼睛慢慢睁大,随即漾开了一个笑容。 “哇,没想到小侄子这么孝顺。”她接过画册,随意翻了几页,露出惊艳欢喜的神色,“不错不错,这个礼物小姑姑很喜欢。” 然后就低下头仔细地翻看。 冥澈看着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问:“你是明天回s市吗?” 阡若头也不抬地点点头。 “那我明天和你一起。” 他是在s市读的大学,艺术专业,大二的时候去了爱尔兰交流学习,现在回来继续读大三。 “好。” “我大三准备从宿舍搬出来住了,在找到房子之前住你家。” 阡若下意识的应了声“好”,但旋即就意识到不对,抬头看他。 少年现在已经长大了,高挑的个子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腿又长又细,身材也很好,眉眼也长开了,和娱乐圈那些帅哥比起来也是不差的。 “emm······还是别了吧,你现在已经不小了,和我住不太方便。” 她又说:“而且我在娱乐圈工作,不知道有多少狗仔记者盯着我,要是别人拍到就不好了。” “不会的,我会很小心的。” 他眨了眨明亮干净的大眼睛,伸手拉住她的袖子晃了晃,用撒娇的语气说:“好不好嘛?” 阡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虽然他小时候也没少和她撒娇,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顶着这样一张脸和她撒娇让她有点不适应。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冥澈闻言开心的笑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坐了一天的飞机应该挺累的,明天出发的时候我来喊你。” 冥澈乖巧的点了点头,“嗯嗯。” 第112章 把衣服穿好 s市阡若家里,助理小云和琪琪一边摆着饭盒一边偷瞄那边坐在沙发上的冥澈,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阡若伸手在她们眼前挥了挥,“别看了,再看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两个姑娘闻言赶快收回目光的同时用手摸了摸嘴。 “哪有,若姐你吓我们。”琪琪撅起小嘴说。 阡若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就端着一盘水果走到沙发边在冥澈旁边坐下。 小云拉了拉琪琪的手臂,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帅啊!”语气雀跃激动。 “是啊是啊,而且你看到他的皮肤没有,真tm嫩,比我的皮肤还好。” “看看那张脸,还有那一双大长腿,这不艳压那一众娱乐圈男明星嘛。” 见阡若看过来,两人赶忙噤了声,回过头去继续干活。 而沙发那边阮姐也是用审度的目光看着冥澈,眼中的惊艳和喜欢藏也藏不住。 她轻轻咳了咳,“小顾啊,你还记得我不?” 冥澈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阮姐。” 阮姐顿时笑开了花。 “没想到过了好几年了你还记得我。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好像你才十六七岁吧,没想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她笑着点点头,“小顾啊,有没有兴趣进军娱乐圈啊?就凭你这张脸姐有把握让你从一片的小鲜肉里脱颖而出。” 虽然娱乐圈里不缺帅哥和小鲜肉,但是冥澈帅得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干净纯粹,而且那双眼睛透亮澄澈,让人一看就喜欢。 冥澈还没说话就被阡若抢了先。 她说:“阮姐你可死了这条心吧。” 她凑近冥澈,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我这小侄子可是艺术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以后可是要成为大画家的。” “进娱乐圈未免太屈才了。” 冥澈微微侧头看着搭在肩膀上的手,垂头偷偷笑了笑。 阮姐有些惊讶,“是吗,你是学画画的啊?”不过确实看他的气质也像是个搞艺术的。 冥澈轻轻的“嗯”了一声。 “小云。”阡若喊了一声,“去把放在门边的那个纸盒拆了。” “好嘞。” 小云立马就行动起来,拆开纸盒后就看见了里面包着的一幅画。 “哇塞,好好看啊。”她拿到沙发那边,“这画的是若姐吧。” 阡若点头,“喏,这就是我小侄子给我画的画。” 她一脸自豪地摸了摸冥澈的脑袋,“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大师的感觉?” 阮姐和琪琪也都是眼前一亮。 阮姐道:“这······这画上面的你看上去很年轻啊,像是刚出道那会儿,稚嫩青涩。” 阡若收回手,白了阮姐一眼,“我现在也很年轻好吗。” 她说:“这就是我出道那年他给我画的。” 她这么一说其余三人都惊讶了。 “你出道那年才18岁,那他才······”琪琪有些不敢想象的指了指冥澈。 阮姐接话:“12岁。” 琪琪张大了嘴,“厉害了我的哥,这绝逼就是大画家啊!” 说着眼中射出了钦佩的光芒。 阡若说:“琪琪,去,把这幅画摆在我卧室里最显眼的地方。然后小云去把客房收拾出来给他住。” 冥澈听了嘴边的笑容更大了。 而阮姐却愣了愣,“他要住这里吗?” “恩诺。” “这不太好吧,虽然你们是姑侄,但他也这么大了,住一起不方便啊。而且万一被拍到了······” 阡若拍了拍阮姐的肩膀,“放心好了,如果被拍了大不了我甩一张全家福出去,看那些黑子还敢说什么。” 阮姐郑重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果她真的甩了全家福出去,那她是顾氏集团的千金一事也就瞒不住了,有顾氏给她撑腰,有什么好怕的。 琪琪和小云纷纷激动的无法自持。 yes!以后天天都能看到帅哥了! 这时阮姐拿起了桌上的pad递给阡若。 “这是这一周的行程。明天一早飞北京参加晚上七点半品牌方的一个宴会。后天中午飞回s市。” 阡若接过,表情微变。 这个宴会,沈析安也会去。 前世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宴会让她喜欢上了沈析安,成为了她日后悲剧的开始。 冥澈在听见阮姐的话后也变了脸色,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垂下的眼睛里有戾气一闪而过。 前世他是偷偷地跟着阡若去了这个宴会,也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知道就是那一晚让阡若对沈析安生了情愫。 既然重新来过了,那他就决不允许历史重演。 ———— 晚上八点多阮姐她们一起在阡若家里吃了饭后就各回各家了。 阡若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安静的客厅里除了浴室传出来的水声外就再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没过多久,浴室的门开了。 阡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她呆住了。 只见少年赤裸着上身,只在下面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那一块块蕴满力量感的肌肉上还有水珠淌过。 他身材很好,肌肉线条流畅,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 阡若喉咙有些发干,眼神不自觉的微微下移落在他的腹肌上。 一块、两块、三块······整整六块。 他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来很瘦,没想到衣服下面居然还有腹肌?! 阡若属实是惊到了。 他黑色的头发湿哒哒地垂在眼前,半遮着眼睛,脸色因为刚刚洗过澡的原因透着粉嫩的红。 阡若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右手慌乱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然后说:“能不能······把衣服穿好。”她欲盖弥彰的咳了咳。 冥澈看着她有点小慌张的表情,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哦。” 随后就去了自己的房间随便套了一件白t和一条家居短裤。 阡若拍了拍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将刚才那些有颜色的画面从脑海里赶了出去,然后继续看杂志。 看着看着突然一块毛巾被伸到了自己眼前。 阡若抬头,“干嘛?” 冥澈在她身边坐下,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给我擦一擦。” 阡若撇嘴白了他一眼,“这么大个人了,自己没长手啊?” 她说完后就看见冥澈瘪了瘪嘴,眼神有些委屈地收回了拿着毛巾的手。 “小时候每次小姑姑都会给我擦头发的。”他低头,声音闷闷的,“是长大了小姑姑就不爱我了吗?” 阡若嘴角抽了抽,“现在知道喊我小姑姑了,昨天在家里怎么说你你都不愿意喊。” 冥澈悄悄地转头瞄了她一眼,眼神无辜天真。 她叹了口气,一把拿过毛巾,“真是拿你没办法。”然后起身走到沙发后站着给他擦头发。 因为她站在冥澈身后,所以并没有看见冥澈高高扬起的嘴角,眼里盈满了得逞的笑。 他的头发很柔软,因为沾了水的原因摸起来有些凉意。 阡若动作轻柔,眼神认真的给他擦着头发。 这时冥澈开口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北京吧。” 阡若动作一顿,“你去干嘛?” 她记得上一世冥澈是没有跟着她一起去的,说起来他也没有和她住在一起。 怎么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好像发生了变化,是因为她重生的原因吗? 冥澈的声音传来,“明天我最喜欢的画家在北京有一个画展,我想去看。” 原来是这样啊。 阡若点点头,继续动作,“行,那就一起去吧。” 这时阡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沈析安。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那三个字,冥澈身体变得僵硬,眼神渐渐地凛冽起来。 阡若瞄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说:“帮我挂了吧。” 她顿了顿,又说:“顺便给他拉黑了。” 听了她的话,冥澈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 “好。” 第113章 谁说让你上床了? 漆黑一片的卧室里,只有闹钟上散发出的点点光亮,上面显示凌晨2:25。 阡若睡得正熟,呼吸声匀长轻浅。 突然她意识模糊间似乎感觉到了身边有动静,被子好像被人掀了起来。 阡若猛地清醒过来,在一脚把爬到她床上的人踢下去后“啪”的一声按亮了灯。 床底传来一声低哼。 阡若一步跨下床,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一脸戒备的看着床那边。 她低吼:“谁!” 然后猛然想起自己家里是有男生的,就朝着外面大叫一声:“冥澈——小澈——” 她大声的喊着希望冥澈听见动静赶过来,谁知道床那边突然“哎”了一声。 阡若怔住。 就见一个身影从床底爬了起来,一只手还在揉着脑袋。 正是冥澈。 “你下手怎么这么狠啊。”他皱着眉头,吃痛道,“我感觉我被摔傻了。” 阡若一脸古怪的看着他,随即放下了台灯绕过床走到冥澈身边。 “你干嘛?大晚上的爬我的床,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冥澈表情纯良的看着她,“我怕黑,一个人睡不着。” “所以你就来爬我的床了?!”她声音微微颤抖,有些不敢相信。 冥澈撅嘴,“小时候我怕黑,你都会哄着我,陪我一起睡的。” “小祖宗,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阡若上下打量着他,“你都长这么大了,不能还像以前一样依赖我啊。” 冥澈微愣,伸手揪住她的衣摆轻轻摇晃,“你生气了?”他试探性的问。 阡若甩开他的手,微恼,“你说呢,大晚上的都快被你吓死了,搁谁都会生气吧。” “对不起嘛。” 冥澈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批评,“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就让我回到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人睡吧。” 说着就抬腿往外面走。 “等等。” 冥澈猛地停下脚步,眼里亮起了细碎的星光。 谁知道阡若却是说:“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我带上。”说完她就躺床上去了。 “哦。”冥澈眼里的星光暗淡下来,圾着拖鞋慢吞吞地迈着小碎步往外走。 阡若躺在床上瞥着他犹犹豫豫往前走的身形,最终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算了,你就在这睡吧。” 冥澈听了一瞬间就转身三两步的跳上了床,眼睛里的星星也恢复了光彩。 阡若眼神怪异的看着他,“谁说让你上床了?” 冥澈微愕,“啊?” 阡若用脚蹬了蹬他,指向一旁的衣柜。 “里面有被子,地上打地铺去。” 冥澈怔了一怔,随后恹恹的说了一声:“好吧。”就老老实实的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了被褥铺在地上。 见他铺好后阡若才抬手关了灯。 黑暗中传来阡若低浅的声音,“老老实实的啊,别再搞事情了。” “嗯嗯。” 他低声道:“晚安。” 冥澈侧躺的身子,眼睛隔着一片黑暗看着床上的阡若。 他在心里喊了一声严默。 “严默你睡了吗?” 随即就听见严默幽怨的声音传来,“您老都没睡我怎么可能睡。” 冥澈默了默,“我是不是追的太紧了把她吓着了?” “呵呵,你也知道啊。”严默毫不留情的吐槽,“哪有你这样的,大晚上的又是色诱又是爬床的,搁谁谁受得了。” 冥澈喃喃:“可我怕要是不追的紧些她就又像前世一样和别人跑了。” “那你也要把握好进度啊,徐徐图之这个道理懂不懂?” “嗯。”冥澈认真想了想,“看来还需要好好计划计划才行。” “她现在还只把我当成侄子,我第一步得先让她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把姑侄这层关系摘掉。” 严默很赞成,“这才对嘛。” “好,就这么办。”冥澈掖了掖被子,“睡觉吧。” ———— 司命殿。 “司命姨姨~”允诺仰着小脑袋扯了扯司命的衣摆。 司命放下手里的星明笔,弯腰将允诺抱了起来。 “怎么了小阿诺?” 允诺皱着圆嘟嘟的小脸,“司命姨姨,阿诺想爹爹了,爹爹去哪儿了啊?” 司命脸上的笑容凝滞,没有说话。 她回想起一个月前最后一次见冥澈时的情景。 当时冥澈将允诺带来了司命殿,并且支开了泽林和允诺。 他看着泽林抱着允诺走出司命殿后才转头对司命道:“我找到她了。” 司命愕然,旋即眼中透出光芒。 “真的吗?在哪儿?” 冥澈:“血魇魔盘说他感受到阡若现在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 司命闻言蹙起眉尖,“平行时空?为何我从未听闻过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冥澈摩挲着腕上的剑镯,神情若有所思,“那个地方凶吉不辩,我必须去把她带回来。” 他看向司命,“这段日子阿诺就劳你多照顾了。” “你放心,阿诺是我干儿子,我会照顾好他的。”司命道,“你多加小心。” “嗯。” ······ 司命正沉浸在回忆中时,怀里的允诺用小胖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让她回过神来。 “司命姨姨你能带我去找我爹爹吗?”说完小脸凑近在她脸上吧唧一口。 司命心里一片柔软,但表情很是无奈。 她放低声音,语气柔软。 “阿诺乖,你爹爹是去找你娘亲了,很快就会回来的。阿诺就在司命殿乖乖的等爹爹带着娘亲回来好不好?” 允诺眨了眨黑亮亮的大眼睛,然后挣扎着要从司命怀里下去。 司命怕他摔着,便弯腰把他放了下来。 允诺双脚刚一沾地,就见他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即躺在地上开始打滚。 “啊啊啊啊——我不管,我就要去找爹爹!阿诺要爹爹,阿诺要去找爹爹!” 他圆滚滚的小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活像一个小圆球。 司命看得瞠目结舌。 这小奶娃平素乖巧听话的很,这是打哪儿学来的撒泼打滚? 司命无语扶额,而后将允诺扶了起来。 她蹲着身子给允诺理了理衣裳。 “阿诺听话,地上脏死了,还硬邦邦的。” 她摸了摸允诺胖嘟嘟的小脸蛋,“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做派,一点都不乖了哦。” 允诺眼睛里泛着水光,表情无辜的眨了眨眼。 “是泽林姨夫教我的。他说小孩子一旦撒泼打滚,那大人就拿我们没办法了,什么要求都会满足我们的。” “泽林这个王八蛋,你还信他的话啊?” 司命眼神愤愤,然后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后知后觉道:“等等,你喊他什么?” 允诺一脸天真,“泽林姨夫啊。” “呸!”司命表情嫌弃,“阿诺,谁教你这么叫他的?” 允诺:“就是泽林姨夫让我这么叫他的。” 司命黑了脸,正色对允诺说:“阿诺,他可不是你姨夫,他就是一条臭不要脸的呆头鱼。” 允诺倒也没纠结这个问题,抓了司命的手指摇晃着。 “司命姨姨你带我去找爹爹好不好,阿诺想爹爹了。” 他垂下头,嘟起小嘴,“阿诺从小就没有娘亲,是爹爹一直陪着阿诺。可是现在爹爹也不见了,他们是不是都不要阿诺了,阿诺是没人要的小孩吗?” “啪嗒”一声,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 允诺抬手揉着眼睛,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他这么一哭,司命心都化了。 她赶忙给允诺擦了眼泪,然后将他抱紧。 “阿诺不要这样想,阿诺怎么会是没人要的小孩呢?”她轻缓地拍着阿诺的背,“爹爹和娘亲是不得已所以才没有陪在阿诺身边的。” “而且阿诺还有司命姨姨和泽林······”她顿了顿,“泽林姨夫呢。” 允诺抽抽搭搭着,白皙粉嫩的小圆脸上挂满了眼泪。 这时泽林从殿外走了进来。 “阿诺怎么哭了啊?”他三两步上前蹲下身,瞪了一眼司命,“司命,你是不是欺负阿诺了?” 泽林将阿诺从司命怀里拉过来,一脸心疼的给他擦了擦脸。 司命很是无辜,“我疼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欺负他。” 允诺哽咽着说:“泽林姨夫,你带阿诺去找爹爹好不好?” 他胸口一起一伏的,伸出手抓住了泽林的手指。 泽林也有些为难,他看向司命。 司命朝他摊了摊手,比着唇形。 我也没办法啊。 泽林拧眉想了想,而后牵起允诺的小手站起身。 “走吧,带他去找冥澈他们。”泽林道,“别看阿诺平时听话乖巧,可是他毕竟是冥澈和阡若的孩子,骨子里那股劲儿像极了他爹娘。” “现在带他去找总归是还有我们跟着,万一哪天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就不好了。” 司命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的也有道理。 “而且。”泽林脸色不太好看,“我兄长也在阡若离开后就不知所踪了,我怀疑他有可能也在那个地方。” “可是就算是去找,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啊。”司命只觉脑瓜子疼,“冥澈只告诉我阡若可能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可是他并未告诉我那个平行时空在哪儿,从哪儿进去。” 泽林皱眉沉思。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泽林感觉到掌心里握着的小手动了动。 他低头,就见允诺仰着脑袋,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阿诺知道去哪儿找爹爹。” 司命泽林相视一眼,然后就看见允诺摊开粉嫩的掌心,变出了一根银针。 他将手从泽林手里抽了回来,在一根指头上扎了一针,登时就有一滴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然后被他托在掌心。 司命一惊,“阿诺你干什么。”她忙弯腰拉过允诺流血的手,用法术给他愈合了伤口。 允诺软乎乎的声音响起。 “阿诺在爹爹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古籍,上面说父子血脉相连,十指连心,取指尖血再施以咒法就能找到爹爹的位置啦。” 泽林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阿诺真聪明。但是以后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允诺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嗯!” 随后他用软懦的声音念了一段咒语,就见那滴血变成了一缕细小的红雾往殿外飘去。 泽林一把将允诺抱起,看向司命,“走。” 三人一路跟着红雾来到了人间的极北之地。 寒风呼啸着从耳畔吹过,饶是具有神身不惧寒热的他们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泽裔变出两件大氅给司命和允诺披上。 司命双颊被冻的通红,转头看他,“你怎么不披一件,不冷吗?” 泽林知道她在关心自己,扬唇,“鲛人本就体寒,不惧寒冷。” 他轻轻弹了弹司命的额头,语气颇为宠溺,“不用担心。” 司命撅嘴,没好气道:“谁担心你了。” 泽林挑眉没再说话。 就嘴硬吧你。 他们站在坚硬的冰面之上,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尽头。 “指尖血到这里就消失了。”司命四下看了看,“这么大一片地方,去哪儿找他们啊?” 泽林也是一脸迷茫。 他在原地转了转,无意间低头时隐隐在冰面下看见了什么。 他们是神仙,能看到凡人看不见的东西,即便隔着一层厚厚的冰面也能隐约看到下面的景象。 “司命。”他指着下面,“你看。” 司命低头,透过厚厚的一层冰面,她朦胧中好像看见了一大片的高楼林立,都是他们未曾见过的东西。 两人相视一眼。 就是这里了。 第114章 离她远点 北京xx酒店宴会厅中,阡若穿着一件酒红色抹胸礼服,衬的她的皮肤白得亮出了光泽。 她一头乌黑的卷发拢在一边垂下,绸缎般的柔顺。 她的五官长得本来就很美艳,所以并没有用太浓的妆容来修饰,只化了一个淡妆,懒懒地倚在圆桌边,压下了宴会上的所有颜色。 阮姐穿着一件蓝色的礼服站在她身边,凑近低声说:“那边那个穿黑色西装的是你现在在接的这个剧本的制片人,姓徐。” 她摇了摇手里的红酒杯指向那边。 阮姐本来只想让阡若留个印象,她向来骄傲自矜,不喜欢应酬附和别人,所以大多的饭局阮姐都给她推掉了。 但这一次阡若在听了她的话后竟然端起圆桌上的红酒杯直接往那边去了。 阮姐愣了一愣后忙跟了上去。 “徐总。”阡若笑着喊了声,“我是顾阡若,以后的合作还请多多指教。” 徐总:“顾小姐,我相信有你的人气和演技加持,我们这部剧一定会大爆。” 阡若扬着礼貌性的微笑和徐总碰了个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阮姐满意的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不错啊,上道了这是。” “应该的。” 上一世是她不通人情世故,被人保护的太好了,既然重新活过,那就必须要汲取经验。 然后阮姐就又引着她去见了其他的名人。 就在阡若正和导演攀谈正欢时,宴会厅的门被推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 沈析安。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西装,戴了一副金框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很有小说里那种斯文败类的味道。 阡若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再也没正眼看过他了。 但沈析安却只是朝一些上来打招呼的人微微笑了笑,随后就穿过人群直直走向阡若。 阡若余光瞄到他往自己这边走来,转身就走。 没想到沈析安竟然直接上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用一种非常熟稔温柔的语气喊了她一声,“阡若。” 听到这声音阡若只想吐。 阡若侧身甩开他的手,眼中晕开了冷意。 “沈总,大庭广众之下还请你注意些影响。”说完就迈腿要走。 沈析安却是阔步拦在她身前,声音柔和的不像话。 “怎么了这是,前阵子不还是好好的吗?” 前阵子好好的? 阡若真想当众赏他一个耳刮子,骂他不要脸。 就算是上一世,这个时候他们也只是见过两三面,还一直是沈析安刻意安排的在她面前刷存在感,而她对他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保持着社交距离。 而就在这次宴会过后,阡若才对他动了心。 至于这一世阡若为什么还要来参加宴会,等等就知道了。 阡若心里冷笑连连。 沈析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一副他们很熟的样子,不就是为了让别人以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为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做一个铺垫。 她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不出意料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她和沈析安身上,表情或奇怪、或了然、或猜测。 还有人小声的讨论着。 “顾小姐和沈总之间的气氛不一般啊。” “我在他们之间发现了爱的火花。” “哎,可是顾小姐的表情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或许是人家小情侣吵架了,沈总特地来哄呢。” ······ 阡若收了目光,语气有点不耐烦。 她今晚虽然有别的计划,但是并不是在现在。 “沈总应该知道好狗不挡道的道理吧?”她说话丝毫不客气,“请沈总不要挡我的道,我还要去和张总说说话。” 说完她绕过沈析安就要往另一边走。 沈析安皱眉,眼里闪过疑惑。 前阵子她对他的态度虽然也是不冷不热的,但还没有这么差,这是发生什么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审视的目光,想着不能影响了今晚的计划,于是两步上前追上阡若,正伸手要拉她的手臂时,一只胳膊横插进来扼住了他的手腕。 沈析安目光微移,对上了冥澈充满敌意的眼神。 冥澈抓着他的手腕,然后狠狠甩开。 他上前一步凑近沈析安,对他小声说:“离她远点。”语气冷硬中夹杂着一丝丝的戾气。 阡若察觉到不对劲,停下脚步后转身就看见了冥澈和沈析安靠的很近。 她表情古怪,随即走上去一把拉开冥澈。 “你怎么来了?” 冥澈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在身后。 阡若仰起头看着眼前少年单薄却能给人安全感的脊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少年悄悄地长大了,竟然比她高出这么多。 她这一刻才猛然意识到小时候那个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奶呼呼叫着“小姑姑”的粘人精现在已经成长为能把她护在身后的男子汉了。 她脸上露出了老母亲欣慰的笑容。 而前面冥澈眉眼锋利的看着沈析安,“外界都传沈总儒雅绅士,怎么还当众为难女士呢?” 沈析安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冥澈。 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真是碍眼。 但是当他看着其他人的眼光时看向冥澈的眼神带了丝笑意。 “小兄弟说笑了,我就是想找顾小姐叙叙旧,但是她今晚心情似乎不太好,好像误会我了,所以我想找她解释一下。” 他探头看向冥澈身后的阡若,笑容和煦,“顾小姐,刚才是我失态了,抱歉。” 阡若站在冥澈身后,神情微冷。 叙叙旧?误会?解释? 这么模棱两可的话在别人听来只会觉得是小情侣之间在闹别扭,让外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哼,狗男人,心机够深的。 不过没关系,过了今晚,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副什么嘴脸。 沈析安见阡若没有表态,也没有恼怒,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后就走开了。 冥澈闭了闭眼散去眼睛里的戾气,然后才转身看向阡若。 阡若穿着高跟鞋,但还是比冥澈矮了半个头。 她伸长胳膊下意识的就要摸冥澈的脑袋,但突然想起今天的场合似乎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不然如果被有心之人偷拍了照片那就不好办了。 她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 冥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身看向往这边走来的一个中年男人。 “我的老师带我来的。” 他介绍,“这是我的老师,a大美院的院长,许峦。” 他又看向许院长,“老师,这是我的······”他看了看阡若,顿了顿。 阡若见状上前两步,悄悄对许院长说:“院长你好,我是冥澈的小姑姑。” 许院长惊讶,“小姑姑?顾小姐看上去很年轻啊。” 阡若对这话很是受用,笑道:“我爸妈四十多岁才生的我,算是老来得女了。” 许院长恍然。 这时阮姐带着刚才和阡若聊天的导演走了过来。 导演和许院长握手寒暄了几句后对阡若说:“顾小姐,因为这部剧你演的是一个美术生,所以剧组特地请来了许院长作为美术指导。” 阡若也是讶了一讶,忙和许院长握了握手,“许院长,还请多多指教啊。” “顾小姐先别急,我这次来就是想找彭导说件事情。” 许院长说:“我呀想向彭导推荐一个人。” 他指了指冥澈,“这是我的得意门生,年轻有为、天赋异禀,所以我想推荐他作为剧组的美术指导。” 彭导非常爽快的说:“没问题啊,许院长推荐的人那肯定错不了。” 冥澈偷偷地看了阡若一眼,发现后者也在看他。 然后他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对阡若眨了眨眼,表情憨态呆萌。 阡若掩嘴轻笑。 就在他们相谈甚欢时,宴会厅里的音响传来了沈析安的声音。 “各位先生女士们请安静一下,鄙人有话要说。” 第115章 尔等皆是蝼蚁 沈析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阡若。 阡若晃了晃红酒杯,明镜般的眼睛里映着灯光打在玻璃杯上透出来的光影。 她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 来了。 然后就听见沈析安的声音响起。 “沈某一个月前有幸被节目方邀请作为影后颁奖嘉宾,从而认识了顾阡若顾小姐。” 他没握话筒的手朝阡若做了个手势。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手势看向阡若,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阡若顶着一大片审视的目光表情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阮姐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阡若,不如我去和品牌方说一声,说你身体不舒服先离开?” 阡若只是笑了笑,“不用了阮姐,我可不是以前那个顾阡若了。” 她放下红酒杯,转头朝沈析安看去。 她只是动了动嘴唇,并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沈析安还是从她的唇形判断出了她说的话。 她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沈析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就又恢复一贯的儒雅温和。 他继续说:“各位也都知道沈某只是一介商人,接管沈氏至今已经有12年了,这12年里沈某殚精竭虑,一心扑在工作上,并没有考虑人生大事。” “知道遇见了顾小姐,让沈某知道了世上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他话一出口满座哗然。 冥澈眯了眯眼,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这狗男人可真不要脸,怎么办,按捺不住想掐死他的心了。 但当他低眸看着阡若毫无波澜的眼神时,内心的烦躁与恶意就散了不少。 他相信她,这一次她肯定能处理好。 台上的沈析安还在继续。 “我想,老天爷让我孤寡了三十多年,就是为了把阡若送到我身边。” 他满目深情的看向阡若,走下台一步步朝她走去。 他边走边说:“阡若,我很幸运终于等到了你。”他在阡若身前站定,眼神真诚炽热,“阡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阡若看着他这副虚伪的样子,表面上平静无波,但心里已经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的眼睛看向周围的吃瓜群众,毫无例外都是一脸的感动。 而沈析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前世阡若是温室里的花朵不知人心险恶,读书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追求她,但她向来心比天高,每一个能让她看得上眼的。 但就是这一次的宴会,听了沈析安这一番感人肺腑的深情告白,母胎solo、不知爱情为何物的阡若多多少少都有点心动。 虽然她最终也没有答应他的告白,但后来在沈析安的强烈攻势下她还是沦陷了。 于是就在他们恋爱的三年后,阡若答应了沈析安的求婚,两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刚结婚那几年阡若过的还算是美满幸福,并且退了圈安安心心在家里做沈析安的太太,帮他牵线搭桥引见了很多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 后来沈氏准备在国外发展,阡若就跟着沈析安去了国外定居。 也就是在国外的这两年,阡若慢慢地发现了沈析安的真实嘴脸。 阡若发现了他背着她养小三,包养一些刚出道的年轻小姑娘,同时用好几部手机和不同的女人保持联系。 流连夜店会所,和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去酒店开房,甚至拍了许多的裸照。 而且她还发现他脚踩多条船的事情不是在他们结婚后才开始的,而是在他疯狂追求阡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好几个女朋友了。 他是沈氏集团的总经理,自然知道阡若的身世,再加上她名人的公众影响力,无疑最适合做他明面上的太太。 阡若在知道真相后毅然决定离婚,沈析安也答应了。 而且哄着骗着她不要把离婚的真正原因告诉别人包括家里人,对外就说是性格不合。 谁知道他却翻脸不认人,转头就把阡若囚禁了。 他强行收走了阡若的手机和一切通讯设备,把她关在家里断绝了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那个时候在顾氏的帮扶下,沈氏的发展势头很迅猛,很快就超过了顾氏成为商界三巨头之首。 沈析安威胁阡若,她如果不配合他打视频给家里报平安,那么他就会搞垮顾氏,对顾家人下手。 这半年间,沈析安每隔几天就会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并且就在和她的房间只隔着一堵墙壁的主卧和那些女人厮混,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而她就只能无助绝望地缩在角落里无声的啜泣,陪伴她的,只有充满黑暗的漫漫长夜。 直到某一天,沈析安又带了一个女人回家。 当阡若看着宋冉笑得一脸张狂得意的表情时,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宋冉,那个时候的宋冉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宋冉的所有资源都是她介绍引荐的。 她以为她们是姐妹,是良师益友。 宋冉的背叛终于将阡若逼入了绝境。 当晚上这对狗男女在主卧里如胶似漆时,阡若拿起客厅的水果刀悄悄地走了进去。 她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眼神却无比狠厉。 她看着床上交缠着的两人,一步一步地靠近。 但是当她真正地举起了刀子要杀了他们时,她却犹豫了。 杀人犯法,如果被抓了是要坐牢的,她凭什么为了这对狗男女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她的人生还有很长,她还有父母和哥哥,她不该把自己毁在这样一个死渣男手里。 就在她想通了放下刀子时,床上的两人发现了她。 阡若扔下水果刀转头就跑。 却还是被沈析安和宋冉追了上来。 三人推搡扭打间,阡若失足从窗台掉下去。 她扒拉着窗沿,哀求沈析安救救她。 可没想到沈析安却是一点一点的掰开她的手指,眼睁睁的看着她从高空坠落。 掉下去的那一瞬间,阡若目眦欲裂的看着窗边笑得猖狂的沈析安和宋冉。 脑海里响起了《襄华传》里她的一句台词。 我若归来,尔等皆是蝼蚁! 蝼蚁弱小,注定被她碾死在手中。 ······ 第116章 是我做的 沉浸在回忆中的阡若身体微微发抖,双手紧握指尖泛白。 她闭了闭眼,把自己的情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当她再次睁眼时,眸中有厉色一闪而过。 她没有看眼前笑得温和的青年男人,而是侧首看向操纵显示屏的工作人员。 小伙子见她看了过来就朝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右手操作着鼠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 沈析安见阡若迟迟没有回应,就往前走了一步,“阡若,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宝贝想我了吗?” 沈析安登时石化当场,眼神里的柔情寸寸皲裂,僵硬地转过身去。 演讲台的大屏幕上正放着一个视频,视频中的男人正是沈析安! 这是一个手机录屏,录的是沈析安和一个美女在打视频通话。 视频里的沈析安赤裸着上身,表情和眼神根本和儒雅搭不上边。 “宝贝什么时候有空啊,没有你的陪伴我都快枯萎了。” 他说着一些低俗挑逗的话语,直听得在场一些脸皮薄的人纷纷捂住了耳朵。 阡若笑得一脸灿烂。 沈析安脸色一沉,匆忙走到工作人员那边低喝:“关掉!” 工作人员被他的脸色吓到了,手一抖又点开了一个视频。 “嗯嗯······” 视频里是两个全裸着的人在一起······呃,运动,伴随着一些污言秽语,活脱脱就像是一场现场直播,给所有人都带来了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 冥澈只瞄了一眼后就红了脸,眼神慌乱闪躲间看见阡若正带笑看得津津有味。 他上前一步,长臂一伸捂住了阡若的眼睛。 “别看······”他低声,“会······长针眼。” 阡若感受着眼睛上传来柔暖的温度,还有耳边冥澈低低的、带着些怯怯的声音,她嘴边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真是个纯良的小奶狗,小朋友果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沈析安气得想杀人。 他一把推开工作人员,直接拔了电源,刹那间那些声音和画面就都消失了。 宴会厅登时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静默了片刻后,这个不算小的空间里响起了低语。 “没想到看上去儒雅温柔的沈析安居然是这种人,真是道德败坏!” 那人说的声音很小,但在一片宁静的宴会厅中却显得很突兀。 然后就有人搭腔。 “是啊,只要一想起他刚刚竟然还当众向顾小姐告白我就觉得恶心。” “还好顾小姐没有答应他,不然就掉火坑里去了。” “不是说沈家家风严厉吗,怎么养出沈析安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渣男啊?” “哎你们刚刚注意到没,屏幕上一闪而过的那个文件夹里还有好多视频呢!” “啊?你的意思是说他不只和一个女人搞······乱搞?” “咦,脏死了,也不怕得病。” ······ 周围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沈析安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脸色黑得像是锅灰。 阡若抬手拉下冥澈的手掌,看着四周那些人义愤填膺、一脸嫌恶的表情时满意的笑了笑。 这都是沈析安咎由自取。 但凡他今晚没有和阡若表白,就算这个视频发了出来他也大可以说是和女朋友的私生活。 不过现在有他深情告白在先,然后才放出的那些不雅视频,那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至于那些视频,那就还要多亏她的三哥了。 顾北是搞科技的,公司里的计算机高手一抓一大把。 所以她就找顾北帮忙,黑进了沈析安的手机和电脑,根据前世的记忆找到了那些视频和文件,而后收买了工作人员。 阡若笑得眉眼弯弯,酒红色的礼服衬的她更加明媚美艳了。 冥澈低头看着阡若白皙柔嫩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腕,她的手软软的,很温暖。 他抬眼时正好看见了阡若脸上灿烂的笑容,一时被晃了眼。 阡若双手抱胸,一派看热闹的表情看着那边阴沉着脸打电话让公司公关准备应对方案的沈析安。 其他人想起沈析安以前端的那一副儒雅君子的做派,再看看现在他慌乱中带着些狼狈的神情,都不胜唏嘘。 阡若拉着冥澈的手,转头对阮姐说:“走吧,好戏就看到这儿了。” 然后就牵着冥澈,和阮姐一起离开了宴会厅。 保姆车上,阮姐绘声绘色的和小云琪琪讲述今晚宴会厅里发生的事情,听得两个小姑娘一会儿表情愤然,一会儿又畅快的拍掌大笑。 讲完了以后阮姐有意无意的往阡若那边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阡若放低了座椅躺在上面闭目养神,身上披着冥澈的外套。 但她还是能清楚的察觉到阮姐的目光。 她说:“是我做的。” 阮姐“啊”了一声,微愣。 “你不是想问今晚的事情是不是我做的吗。”阡若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是我做的。” 阮姐和小云琪琪三人面面相觑,都是有些惊讶。 随后三人一起竖起了大拇指,异口同声的说:“干得漂亮!” 阮姐满眼兴奋,“我之前就觉得这沈析安不像个好人,但也没想到他居然恶劣到了这个地步。” 阡若淡淡的说:“正常。沈家内部的情况有点复杂,他在沈氏的位置坐得并不稳,而我是顾氏唯一的女儿,又是影后有着很大的公众影响力,他自然就把注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只可惜他怎么也料不到,她现在已经是浴火重生了,再也不是前世那个任他涂抹的白纸了。 阮姐听完她的话后表情有点复杂。 她以前总是以最大的善意去对待别人,也自然而然的认为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可是今晚的她,变得有点让她不认识了。 阡若不睁眼也猜得到阮姐在想什么。 她睁开了眼,眼神是罕见的严肃。 “阮姐,我现在已经明白这个世上并不是我付出了全部的善意别人也会以同等的善意回报给我,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埋在心底的劣根性是改不掉的。” “以前是我太天真了,我知道你们替我操了很多心,也在背地里给我解决了很多的麻烦。你们和我的家人一样都只想让我看到世界美好的一面,把黑暗的那一面给藏了起来。” 她郑重的看着阮姐,声音低柔却有力量。 “可是阮姐,我不可能永远都在你们的保护下生活的,温室里的花朵一旦离开了温室是活不久的。” 就像前世她离开了她们的保护圈后却落得个枉死的下场。 阮姐红了眼眶,一脸欣慰的看着她。 而坐在后面的冥澈看着阡若单薄的背影时眼神却是充满了心疼。 她本该在所有人的宠爱保护下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永远都看不到这个世界阴暗的一面,永远都是面带笑容、充满善意的看待世界。 可是她现在却不得不逼着自己成长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沈析安! 他垂下了脑袋,眼里有一小簇黑雾一闪而过,眉心处的红色印记转瞬即逝。 第117章 师父,我想你了 “啪——”的一声,沈父重重的甩了沈析安一巴掌。 沈析安的头歪在一边,脸上赫然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跪下!” 沈父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对着沈析安就是一声怒喝。 沈析安咬牙跪了下去。 而坐在沈父旁边的沈家老大看着沈析安这一副憋屈狼狈的模样,脸上得意爽快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沈父手指着沈析安骂道:“你个混蛋东西,我说过我不会管你们兄弟俩的私生活,但你倒是也给我捂严实了啊,当着那么多老总名媛的面,你是把我们老沈家的面子丢在地上使劲踩啊!” 沈析安解释:“爸,我是被人算计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有人黑进了我的电脑和手机,这才······” 他话还没说完沈老大就插嘴,“二弟啊,如果你私生活没这么混乱,谁又能抓到你的把柄?” 落井下石。 沈析安恨恨地瞪了沈老大一眼。 “大哥还是先把欠的那些赌债还了吧,公司的钱你一分也别想动。” “你——” “够了!”沈父怒声,“沈析安,你先前是怎么给我保证的?你说你会把顾阡若追到手,和顾氏联姻后沈氏就能着手去国外开分公司了!” 他拍桌,“现在呢!你的名声都臭了,顾家那老头子会把女儿嫁给你吗?!” 沈析安跪着往前几步,“爸你放心,我还有办法的。” 沈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一个月,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如果不能把顾阡若追到手,那你这总经理的位置也别坐了!” 沈老大对着沈析安哼了一声,然后就追上了沈父。 “爸,您能不能再资助儿子一百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赌了······” 声音渐渐远去,沈析安扶着茶几站起了身。 他扶了扶眼镜,一脸阴沉。 他的手机电脑都是加过密的,那个人居然能轻轻松松的黑进去,看来不是个小角色。 会不会是沈老大指使人干的,毕竟他沈家长子的身份摆在这里,认识到一些计算机高手也正常。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把顾阡若搞到手。 ———— 阡若他们连夜的飞机飞回了s市,等到司机送阡若和冥澈到家时阡若已经累得在车上睡着了。 冥澈轻手轻脚地抱起她上了楼。 琪琪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我好像磕到了。” 小云也是一脸的姨母笑,“是啊,纯情帅气小奶狗和美艳知性大明星,这个设定我先磕为敬。” 就在两人一脸痴笑的看着冥澈的背影时,身后的阮姐毫不客气地敲了她们俩的脑仁一下。 “瞎想什么呢,他们可是姑侄,磕cp也要分清对象好不。” 然后就关了门对司机说:“师傅开车。” 冥澈抱着阡若回到家里,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而后替她脱了鞋,盖好被子。 把她安顿好后冥澈起身正要出去,阡若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冥澈回头,看着她皱着秀气的眉毛,好像是睡得不太安稳,嘴里还在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 “不放手······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轻轻笑了笑,而后蹲下身子趴在床沿上。 他伸手抚平了阡若皱着的眉,然后手指轻轻地点在她的眉心。 奇怪,怎么总觉得她的眉心那里好像是有什么印记的。 他晃了晃脑袋,不再胡思乱想。 然后手指下移,顺着她脸部的轮廓一路往下,最后停在她微微嘟着、红艳娇嫩的唇瓣上。 冥澈心神一动,喉咙有些发干。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细碎的片段,好像是他和阡若站在海底接吻,周围游满了各种鱼,还有那些鱼吐出来的粉红泡泡。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头有些痛。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了眼,但眼神却变了。 他低声:“师父,我想你了。” 说着他俯身凑近,吻上了阡若的唇角。 忽然脑袋又是一阵疼痛,冥澈再次睁开眼时看着眼前被放大了n倍的阡若的脸,还有他嘴唇碰上的地方······ 他瞳孔骤缩,触电般地弹开,一脸惶恐。 他愣愣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心跳如鼓。 这时阡若的眼睫动了动,须臾后她睁开了眼睛。 她朦胧迷茫的眼神看向冥澈,声音有些沙哑。 “冥澈,你怎么在这?”她手掌撑着床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我们什么时候到家的。” 冥澈喉结微动,哑声:“刚刚到家······” 他慌乱地瞥了阡若一眼,“我先去睡了,晚安。”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阡若看着冥澈匆忙慌张的步伐,眼神有些疑惑。 哎对了,她是怎么醒的来着。 阡若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刚刚她的嘴巴好像碰到了什么,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很轻的对她说了句什么话。 说的什么来着? 好像是师父什么的。 想到这里阡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喃喃:“什么师父,魔怔了吧你。” 话落她直直地躺下,被子一拉蒙头睡了过去。 她这里倒是睡得香,那边冥澈回到自己房间后背抵着门,强烈的心跳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脸上发烫,眼神里好像是被一颗石子抛进去后搅乱的一池春水。 他刚刚······ 冥澈抬手摸着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他摸着摸着突然就笑了,一脸的痴汉笑。 他三两步跳上了床,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也不知他滚了多久,良久后他才从床上坐起身,头发乱成了鸡窝。 他拿出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拨了个电话,响了几声后那边有人接起。 “喂?去联系一些知名度大的报社和新媒体工作室,把今晚宴会厅的事情传出去,闹得越大越好。” 他板着脸不笑的时候表情有些冷厉。 “我要让沈析安身败名裂。” 手机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是,少爷。” “还有,埃里克他们什么时候到。” “等处理好爱尔兰公司的事情后就会启程飞中国了,大概半个月后。” 冥澈左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没了少年该有的青葱恣意,而是被成熟冷冽取代。 “好,计划继续推进。” “是。” 第118章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阡若现在拍的那部剧在今天就正式杀青了,然后就无缝进组,去参加了新剧的剧本围读。 新剧开机前还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培训,主要就是恶补美术方面的一些知识。 而冥澈就和阡若住在一起,指导起来也就方便很多。 今天中午当阡若回到家里时一阵诱人的饭菜香扑鼻而来。 阡若吸了吸鼻子,站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后跟着香味走到厨房。 然后就看见冥澈穿着一件粉色还带着蕾丝边的围裙站在灶台前,手上非常熟练地颠了颠勺。 冥澈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炒菜。 “回来了,去饭厅坐着吧,饭菜很快就好了。” 但是阡若没有去饭厅,而是坐在他身后的流理台前,手掌托着下巴,眉眼带笑的看着冥澈。 那条围裙还是她刚搬来这里时小云给她选的,当时以为用得着,但没想到买回来后包装都没拆过。 现在被穿在冥澈身上,竟然莫名的有点搭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阡若“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冥澈把锅里的菜装盘,转身问她:“笑什么?” 阡若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很适合粉色啊,粉粉嫩嫩的。” 她身子往前屈,伸长胳膊捏了捏冥澈脸上的软肉,“就像你的皮肤一样,比女生还要滑嫩。” 冥澈抬手拉下阡若的胳膊,把菜放在流理台上后就又转身回到了灶台前。 阡若看着他耳朵尖上的那一点红,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真是可爱,小屁孩一点都不经撩,以后谈恋爱可怎么得了哦。 “冥澈啊冥澈,你说说你脸皮也太薄了,小姑姑就逗了逗你就害羞了,那如果以后找了个性格虎的、主动的女朋友,你该怎么办哦。” 冥澈解围裙的手顿了顿,随即转身正要说点什么时就看见阡若用手在拿盘子里的菜。 “多大个人了,一点都不讲卫生。”他两步上前轻轻拍了拍阡若的手背,“洗手去。” 阡若横他一眼,“臭小子,管你姑姑我身上来了,没大没小。” 她嘴里虽然吐槽着,但还是乖乖地去洗手了。 在阡若洗手的时候,冥澈把菜都端上了饭桌,也摆好了碗筷。 “不错呀小伙子,有点手艺在身上啊。”阡若拉出一根椅子坐下,看着满桌色香俱全的饭菜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开始兴奋了。 而且做的还都是她爱吃的,碳水、蛋白质和脂肪搭配的也很合理。 她着急忙慌的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冥澈有点紧张的看向阡若,眼里暗暗透着期待。 “嗯~”阡若点了点头,并且朝冥澈竖了个大拇指,“好吃好吃。” 冥澈听了微微绷着的脸这才放松了下来,低下头略微羞赧的笑了笑。 “你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了。”阡若给冥澈顺了顺毛,“小侄子做的,姑姑当然喜欢。” 冥澈闻言撇了撇嘴,脸上的欢喜散了几分。 什么小侄子小姑姑的,又没有血缘关系。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忍不住也说了出来。 “你不是我姑姑,别想占我便宜。” “臭小子。”阡若放下碗筷看着他,“长大了就不认我这个姑姑了是吗?小时候白疼你了。” 冥澈抬眸,眼神执拗的看着她,“你不是我姑姑,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不知道是想证明些什么,说这话时眼神固执执拗的让阡若都怔了一怔。 两人对视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阡若突然把脸凑近,眯着眼睛问他。 “冥澈,你是不是找到亲生父母了,所以急于和我们撇清关系?” “没有。”冥澈连忙否认,“我没有想和你们撇清关系,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家人,只是······” 阡若打断他,“那就是了,只要我们一天还是你的家人,你就一天得认我这个姑姑。” 她伸手挠了挠冥澈的下巴,哄小孩儿似的软声说:“乖,叫声小姑姑听听。” 冥澈下颚绷直看了她好半晌,最后像是个泄了气了皮球一样长出口气。 “吃饭吧,菜快凉了。” 阡若白他一眼,也没再坚持让他叫小姑姑,转过头去继续吃饭。 冥澈偷偷的拿眼神瞄她,眼里充满了无奈。 真是个木头桩子一点都不开窍,他总不能现在就告诉她自己对她蓄谋已久,早就想对她······咳咳,早就喜欢她了吧。 如果他真的这样说了,那她铁定要被吓跑,像个鹌鹑一样躲着不敢见他。 算了,慢慢来吧还是。 饭后,阡若站在阳台上看剧本,而冥澈则在厨房里洗碗打扫卫生。 大概过了个把小时,冥澈的美术小课堂就开课了。 冥澈自己带了画具,因为下午的阳光正好,所以他就把东西都搬去了阳台上。 “······笔是这样拿的,斜一点,对,就是这样。” 冥澈站在阡若的斜后方,非常有耐心地指导她一些姿势和常识上的问题。 “左手拿着颜料板,右手拿笔,想要什么颜色就调。” 阡若点着头,然后去蘸颜料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我怎么知道这些颜色混在一起能调出什么颜色来。” “······” 冥澈默了默,然后开口:“你们剧组难道没有做这方面的功课吗,没有给你一些资料什么的?” 阡若缓缓地摇了摇头。 冥澈叹着气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进室内,没多久后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 “这是最基本的配色,不过你也不是美术生,只需要懂一点点皮毛就行。” 阡若放下颜料板和画笔,接过那本书随手翻了翻。 然后照着上面说的配了几个颜色出来后就开始下笔了。 阡若一边听着冥澈的指导一边落笔,但是画出来的却还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她听见身后的冥澈微微叹了口气。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没有这方面的艺术细胞。 就在她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时,身后却突然伸出了一只胳膊。 冥澈俯身靠近,长臂一伸,宽大温暖的手掌覆上了阡若的小手,结实有力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阡若心里咯噔一下。 冥澈低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样画,画出线条感会更好。” 他的声音好像是带着蛊惑,一字一句地敲打在她的心尖上,让她有一瞬间的慌乱。 阡若的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喉咙有些发干。 “这样,再这样,勾勒出它的一个大概形状······” 阡若强自镇定,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画板上,心里无数次的提醒自己他是小侄子,是小侄子,小侄子。 然后当她嘴唇微动转头想说点什么时,她的唇瓣却轻轻地擦过了他的脸颊。 冥澈呼吸一滞,握着阡若的手一紧,在白色的画板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色斑。 她浅浅的呼吸声喷薄在脸颊上,酥酥麻麻的,让冥澈不禁打了个颤。 冥澈扭着脖子转头,能清楚的看到阡若眼睛里映着自己呆呆的脸。 阡若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庞,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一下就断了。 什么小侄子,分明就是个帅气的小少年啊。 干净纯粹、腼腆俊俏的小少年,还是小奶狗那一挂的。 想着想着阡若脸上就露出了痴傻的笑。 嘿嘿嘿,这么帅的小奶狗,乖巧又听话,还会做饭做家务,居然是她家的,老天对她还真是不薄啊。 阡若心里产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想着想着她突然就脸色一僵。 顾阡若!你简直就是个畜生啊,这可是你的侄子,你怎么能对侄子想入非非呢?! 她猛地别开头,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自己额头上。 羞耻,太羞耻了! 她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自己的脸。 顾阡若,你冷静点,你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不应该早就对帅哥免疫了吗,怎么今天折在自己的侄子身上了呢?! 冥澈看着她不断地拍打自己的脸,皱眉,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 他话还没说完,客厅里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 第119章 爹爹——娘亲—— 冥澈和阡若相视一眼都变了脸色,旋即就连忙走进客厅查看情况。 但是客厅里的场景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只见一个小男孩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原本立在沙发边的落地灯横倒在地。 小男孩撅着屁股双手撑地爬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穿着一件黄色的,好像是古代的那种袍子,头顶绑了两个小揪揪,这一副装扮像极了一个圆润的奶黄包。 他怎么进来的? 门锁的好好的,听刚才那一声响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可是天花板完好无损没有破洞啊,窗户也好好的没有碎,难道还是地上蹦出来的? 也不对啊,地上也没坑啊。 阡若和冥澈对视,彼此都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冥澈试探性的开口:“你······” 听见声音的小男孩仰头看去,然后脸色一变,随即就蹬着小短腿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冥澈的大腿,并且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爹爹——” 这一声爹爹差点把冥澈送走。 而站在他身后的阡若也是一脸惊讶的倒抽口凉气,眼神带着探询。 这奶黄包······管冥澈叫爹爹? 不会吧,那种只在小说电视剧里存在的——恋人带球跑,若干年后总裁喜当爹的狗血桥段居然被她碰上了?! 但是也不对啊。 阡若的视线在冥澈和奶黄包身上来回走。 这奶黄包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五六年前冥澈才多大,十五六岁啊! 那么小他怎么生的出孩子?! 不正常不正常,奶黄包肯定不可能是冥澈的孩子。 想到这里阡若心里反倒更疑惑了。 奶黄包紧紧地抱着冥澈的大腿,疯狂地摇晃着,奶声奶气地喊:“爹爹,阿诺终于找到你了!阿诺好想你啊!” 冥澈僵直着身子,眉心突突地跳,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呆滞地转头向阡若投去求助的目光。 阡若见他这副表情不厚道的笑了,但笑过以后还是走上前在奶黄包身边蹲下。 她细声细语的说:“小朋友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爸爸妈妈呢?是不是走丢了啊,姐姐······” 她自顾自的说着,随后奶黄包转头看她,粉嘟嘟的小脸上浮现出惊讶。 然后,他就在阡若无比温柔的眼神下放开了冥澈的腿,转而扑进了阡若的怀里。 “娘亲——” 他这一扑是阡若没料到的,当即就一个后坐力扥在了地上。 娘?亲? 娘亲?! 阡若瞪大了眼,一脸的惶恐。 冥澈也是满面愕然,嘴角止不住的抽抽。 阡若轻轻推开奶黄包,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和善。 “小朋友不要乱叫哦,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姐姐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什么娘亲,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哪来这么一个便宜儿子! 奶黄包却是丝毫不松口,死死地揪着阡若的衣袖一晃一晃。 “娘亲娘亲,你就是娘亲!” 随后他转身看了一眼冥澈,另一只空着的手拉住了冥澈的裤脚,“爹爹,她和竹屋里画像上的娘亲长得一模一样,她就是娘亲对不对?” “阿诺不会认错的。” 冥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 虽然他也很希望和阡若生个崽,但是事实是,他们连关系都还停留在姑侄上,怎么可能凭空蹦出这么大一个崽?! 冥澈也蹲下身,温声对奶黄包说:“小朋友你确实是认错了,哥哥姐姐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好不好?” 哥哥姐姐? 阡若怔了怔。 辈分好像不对吧。 哎算了,管他什么辈分不辈分的,先把这个奶黄包解决了再说。 “是呀小朋友,你还小不可以随便乱跑的哦,不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但是奶黄包却是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指了指阡若,“娘亲。”又指了指冥澈,“爹爹。” 语气肯定,眼神执拗。 阡若扶额。 看来讲道理是讲不通了,直接报警吧。 冥澈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奶黄包却死死地揪着阡若的袖子,别看他年纪小,力气居然大得超乎想象,阡若费了老大的力气都无法从他手里把袖子扯出来。 没办法,那就只能用这样的姿势去打电话了。 拨通110后,手机那边传来了警察的声音。 但阡若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奶黄包手指一点,阡若手里的手机就飞到了他的手上。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东西一样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又短又胖的手指在上面点来点去。 阡若当场石化。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对,奶黄包拿走了她的手机。 怎么拿的? 好像就是手指一点,手机就飞过去了。 飞过去了。 飞、过、去、了。 飞?! 阡若瞳孔猛地收缩,脸色“唰”的就白了。 她看向冥澈,发现后者也是一脸震惊,表情已经无法用古怪来形容了。 趁着奶黄包在琢磨手机的空挡,阡若偷偷地抓了冥澈的手,两人悄悄地走到一边。 “这小朋友诡异的很。” 阡若指着奶黄包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看他这装扮也充满了怪异。”冥澈看她,“而且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像是凭空出现。” 阡若往冥澈怀里缩了缩,伸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眼神惊恐。 “冥澈,我们不会是······见鬼了吧?” 冥澈咽了口口水,即便他自己都害怕的要命还是尽量的稳住声音安慰阡若。 “别怕,这世上哪来的鬼,我们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要相信科学。” 阡若频频点头,“对,相信科学,科学。” 冥澈:“我们先去了解一下他的一些基本信息。” 阡若推了推他,“你去。” 冥澈看了她一眼,然后深吸口气后就走了上去。 他蹲在奶黄包身前,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奶黄包咧嘴笑了笑,“爹爹你是不是在这边变傻了,阿诺的名字可是爹爹取的。” 但随即他就一脸恍然,“啊,爹爹是不是想考考阿诺啊。” 然后他就突然板了脸,模仿着大人老成的样子:“允诺,爹爹允诺你娘亲死生不弃,娘亲允诺爹爹永世不离。” 阡若和冥澈听了都是嘴角抽了抽。 “好,允诺小朋友,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允诺道:“阿诺是神界上尊和魔界尊主之子,是云禅宫小殿下,也是魔界小太子。嗯···阿诺可以说是来自神界,也可以说是来自魔界。” 听完以后阡若和冥澈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什么神界魔界的,整的他们都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一片沉寂。 最后还是阡若打破了沉默。 她呵呵干笑两声,“那允诺小朋友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啊?” 允诺认真的回答:“司命姨姨说要带阿诺来找爹爹娘亲,说你们就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然后我们就来了。但是阿诺和司命姨姨、泽林姨夫走丢了。” 阡若快要疯了。 她扶着额头站起身,“我问不下去了,你来吧。” 什么小殿下小太子,神啊魔啊的,还扯上了平行时空,她已经没办法了。 冥澈也站起身朝阡若摊手,“我也没办法了。” 就在两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客厅里再次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第120章 误会一场 凭空出现的这一男一女也都是穿着古装,女的容貌清丽漂亮,男的五官柔美,长得也很······漂亮。 允诺一见两人就一骨碌从地上坐起,小跑着扑过去抱住了那个女的的大腿。 他糯声喊:“司命姨姨!” 司命和泽林本来表情呆愣也没摸清楚状况,但看见允诺后双眼渐渐聚焦。 她蹲下身抱起允诺,“阿诺你跑哪儿去了,真是吓死我了。” 阡若被这两人吓了一大跳,身子一弹弹到了冥澈身边,双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袖子。 这个小的都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怎么又来了两个大的?! 阡若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冥澈脸色也有些发白,心里惴惴,但还是安抚地握上自己胳膊上阡若的手,轻声:“别怕,我在。” 他空着的手随手抄起摆在一边的花盆,目光警惕的看着那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啊?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你们最好现在马上从我家里出去,否则我就报警了。” 他拉着阡若挪起小碎步挪到了角落里。 司命和泽林听见声音这才注意到那边角落里杵着的两人。 他们在看见阡若和冥澈时都是眼神一愣,然后就见司命拔腿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阡若。 她速度之快冥澈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到了跟前。 司命哽咽着声音,“阡若,真的是你,你真的还活着······冥澈没有骗我,你真的在这里······” 冥澈一脸懵逼。 我? 我骗她? 我见过她吗? 随即冥澈伸手揪住了司命的后领将她拉开,把阡若护在身后。 他高高举起花瓶,作势要打她,语气也带着威胁,“现在,马上,滚出我家。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那边泽林看着他对司命毫不客气的态度时心里微恼,抬手打了个响指,冥澈手里的花瓶就顿时消失,下一刻就到了泽林手里。 “冥澈你最好搞清楚你在和谁说话。” 他走上前长臂一伸揽住司命的腰,“虽然你是魔尊,但是我的女人也不是你能欺负的。” 司命侧头嗔了他一眼,小手在他背后狠狠地掐了一把。 泽林身子颤了颤,但脸上不露分毫的保持着微笑。 冥澈的脸色黑了下去,“你们到底是谁?” 他的眼神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水果刀上,心里打着小算盘。 司命微愕,“你······不记得我们了?”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们?我们见过吗?” 司命和泽林对视一眼,随后泽林俯身在司命耳边轻声说:“他们可能是失忆了。” 失忆? 也对,他们穿过时空隧道时也感觉到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到了这里后失去了一半的法力。 虽然不知道阡若是怎么过来这边的,但是想必她当时也很虚弱,所以才会失去了记忆和法术。 想通这一点后,司命露齿而笑。 “误会,误会一场。” 冥澈脸上的表情不复少年人的稚嫩,而是透出了狠厉与冷冽。 “误会?那就请二位好好解释清楚这个误会。” 司命把允诺拉到身前,说:“二位长得很像我们的两位故人,也就是这孩子的父母。” 说着她蹲下身,伸手摸着允诺圆乎乎的脸颊时表情悲戚。 “可怜的阿诺一出生就没了娘亲,现在爹爹也丢下了他。我是他姨母,和他······”司命抬头看了泽林一眼,“和他姨夫一起带他来寻亲的。” 听司命说起姨夫时,泽林挑了挑眉。 “两位长得很像他父母,所以才会闹了误会。” 阡若从冥澈身后探出头来,“好,那我们权当是你们认错了人,那现在请解释一下你们的身份,还有刚刚······”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被泽林放在一边的花盆,意思很明显。 泽林道:“啊这个······” 他转头看向司命。 司命回望着他,两人用眼神交流着。 如何,要不要告诉他们真话? 直接告诉他们我们是神? 不然呢,我们一开始以为他们是有记忆的,所以毫无顾忌的在他们面前用了法术。 那要不,抹了他们的记忆? 疯了吧你,他们一个是魔尊,一个是上尊,无论哪个我们都开罪不起,万一他们秋后算账怎么办? 行行行,你最有道理了,你来。 泽林回过头,笑的一脸无害。 “其实吧,我们是神仙。”他一一指过,“她是司命星君,我是鲛人一族的二皇子,这个小娃娃是云禅宫的小殿下。” 听完后阡若和冥澈都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阡若拉着冥澈背过身,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他们该不会是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吧?来我家碰瓷?” 冥澈微微摇头,“不像,虽然他们说的话令人匪夷所思,但是仔细想想还是有逻辑性的。而且他们刚刚的行为确实无法用科学解释。” “难不成还真是神仙?” 冥澈瞥她,“你是演员,难道没有演过类似仙侠剧什么的吗?” 阡若嘴角抽抽,“演戏是一回事,现实中真的发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是这样,那你也该比我更容易相信他们吧?” ······ 两人弓着腰叽叽喳喳的小声说着什么,当然,那是他们以为自己很小声,但其实全部都被司命他们听见了。 司命用法术发音,“要不我们直接用法术让他们两个恢复记忆吧,这样省事多了。” “不可。我们现在暂时还没搞清楚情况,不要妄动法术。” 司命瞪他一眼,然后就撇开脸没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阡若两人才回过身来。 “好,我们相信你说的。” 不就是穿越时空什么的吗,作为21世纪新青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电视小说里都已经屡见不鲜了。 司命抚掌而笑,“两位果然是心胸宽广,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阡若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好办许多了?” 司命笑的眉眼弯弯。 第121章 姑奶奶? “希望两位心胸再宽那么一点点,好心收留我们三人。” “不可能!”阡若一口回绝,“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留这样三个怪人在家,她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她可是大明星,工作忙、行程满,哪有时间管这些破事。 “拜托了,我们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你们这里的生活习性,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司命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她放在允诺肩膀上的手微微动了动。 然后就见允诺非常配合地扑上前抱住了阡若的腿,仰着脑袋看她时泪眼婆娑。 “娘亲,娘亲你不要阿诺了吗?娘亲已经丢下阿诺百年了,这次还要赶阿诺走吗?”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小巧的鼻尖都带上了一抹粉红。 “娘亲,阿诺不想走,阿诺要陪在娘亲身边。”他肥嘟嘟的小身子一晃一晃,带着脸上的肉都颤了颤。 阡若见他哭得可怜巴巴,心都化了。 “别哭了,小脸都哭花了。” 她蹲下身给允诺擦干眼泪,双手捧着他的圆脸,眼神疼惜。 也不知道为什么,奶黄包一哭她的心也隐隐的有点疼。 一旁站着的冥澈也一样。 允诺每哭一声他的心就像被人揪着一样难受。 他也蹲了下去,伸手抚了抚允诺的脑袋瓜,声音不自觉间就带了温柔。 “不哭不哭,阿诺最乖了。” 在阡若和冥澈两人轮番的安抚下,允诺终于止住了眼泪,但还是一抽一嗒地打着哭嗝。 司命见着这一副景象,眼里一片欣慰。 真好,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站在一边的泽林偷偷瞥着司命,见她脸上带了柔情与感动,他犹豫着伸出手想要去勾搭她的肩膀。 司命余光瞄到斜后方泽林的手,捂着嘴时嘴角浅浅地上扬。 真是条呆头鱼。 她腹诽着,而后伸手抓了泽林的手腕放在自己肩膀上帮了他一把。 泽林见状嘴角疯狂上扬。 那边阡若平复好允诺的情绪后站了起来,但一只手还是牵着允诺。 她凝神想了想后说:“住我家肯定是不行的,你们要另找住处。” 司命忙说:“没事,住你隔壁或者对面也可。” 阡若:“我这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对面住的是我的老师,但他现在在国外。” 她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这个小区应该是还有房源的,问题是你们有钱吗?” 她住的是高级小区,房租不是一般的贵。 这两个人初来乍到的连怎么在这里生活都不知道,又哪里有钱啊。 就在她准备说钱她来出的时候,泽林摊开了掌心,瞬间那上面就变出了一锭金元宝。 “不就是钱吗,变就是了。” 阡若无语扶额,“不一样的,我们这里的钱都是有编号的,你这样变出来会乱套。” 泽林想了想,然后闭上眼挤了几滴眼泪出来,眼泪落下时化为了珍珠掉在他掌心。 “那珍珠呢?” 阡若被他这波操作给秀到了,吸了口凉气。 “可、以。珍珠可以换钱。” 司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那就好办了,他可是鲛人族二皇子,最不缺的就是珍珠,一个晚上就能哭一缸出来。” 阡若呵呵干笑两声,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我会让我助理给你们再找一间房子,至于他。”阡若低头看向允诺。 冥澈牵着允诺的另一只手,起身说:“和我们一起住吧。” 阡若同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上下打量着司命他们,“还有你们这身装扮得换一换,你。” 她指着泽林,“头发剪了。” 他又指了指冥澈的脑袋,“剪成他这样的。” 泽林闻言忙双手护头,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损毁?” 阡若板了脸,“想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就听我的。” 司命忙说:“剪,那必须剪。” 泽林瞪她。 司命回以一个威胁的眼神。 泽林瞬间就怂了。 几人达成一致后阡若拿起沙发上的pad,点了几下后递给司命,“先给你们看看现代人是怎么生活的。” 司命一脸稀奇地接过,而后拉着泽林坐在沙发上研究。 阡若和冥澈则牵着允诺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允诺滴溜溜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笑得小脸皱巴巴的。 “太好了,阿诺终于可以和爹爹娘亲在一起了!” 呃······ 刚刚注意力一直放在他们诡异的行为上,倒是没怎么在意允诺对他们的称呼。 阡若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阿诺,不能这么叫知道吗。” 她柔声道:“你如果叫我娘亲,那就该叫他哥哥。”她指了指冥澈。 “那如果你叫他爹爹呢,就该叫我姑奶奶。” 说完阡若就愣住了。 姑······奶奶? 什么鬼,奶奶都出来了,她这么大年纪了吗? “呸呸呸。”阡若干笑,“还是别了,别叫姑奶奶。叫······” 她勉为其难的说:“叫顾阿姨也行。” 她话音刚落冥澈就笑出了声。 阡若瞪他,“笑什么笑,没大没小。” 冥澈憋着笑,然后对允诺说:“阿诺别听她的,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他轻轻点了点允诺的鼻尖,“叫爹爹娘亲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 阡若凶他,“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哪来这么大一儿子。” “而且如果被别人听到了,那到时候的娱乐头条就会是:影后顾阡若已隐婚生子!” 冥澈撇嘴,“不让别人知道不就行了。” 他双眼柔暖的看着允诺,“阿诺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不让别人看到的对不对。” 允诺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他却依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阿诺很厉害的。” 阡若真是无语了。 她有预感,这三个人的到来肯定会给她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第122章 我没有被子了 虽然说自从冥澈搬过来以后就再也不用助理送饭了,但是还有其他工作的原因,下午的时候阮姐带着两个助理一起来了。 三个人端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在司命、泽林和允诺身上游走。 最后目光看向阡若,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呃······” 怎么解释呢,肯定不能说真话的,不然她们非得带我去挂一个看精神科。 啊有了。 阡若指着那边眼珠子都快要掉到pad上的司命泽林两人,“他们是我们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做cosy的。” 然后又低眸看着身边的允诺,“这孩子是他们的外甥,是个孤儿,因为精神有点问题所以带来s市大医院看病,暂且先来投奔我们了。” 允诺听完转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娘亲,阿诺不是······” ‘孤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阡若捂了嘴。 “娘亲?!” 三人异口同声,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阡若没有说话,只是冲着阮姐她们干笑着。 随机允诺扒拉开阡若的手,冲着冥澈就是脆生生的一声:“爹爹,她们是谁啊?” “爹爹?!” 阮姐她们被吓得身体后仰,张大了嘴。 阡若只觉得脑瓜子突突的疼。 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半晌阡若才郁闷着开口。 “情况是这样的,小朋友不是有精神病嘛,因为从小就没了父母,所以把我和冥澈当成了他爸妈。” 阡若双手动了动,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就转头向冥澈投去求助的目光。 冥澈抿唇笑了笑,接话:“因为他姨妈姨夫是做cosy的原因,所以小朋友的行为举止也就多少有点······” 他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你们懂的。” 这个理由给的还算是合理,阮姐她们也都半信半疑着。 总比说什么神仙啊,穿越时空什么的来的更让人相信。 解释清楚后小云看着奶呼呼的允诺,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小朋友真可爱啊。”然后她的眼神有点同情,“只可惜小小年纪就得了这种病。” 一边的琪琪盯着允诺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看向阡若和冥澈两人。 “你还真别说,这小朋友居然和若姐冥澈长得很像。”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看向那一家三口。 小云眼中一亮,“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像冥澈,鼻子和嘴巴像若姐。” 就连阮姐都忍不住附和:“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简直和阡若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啊这······ 阡若和冥澈相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允诺,看完又抬头看着对方。 怎么,好像真的很像啊。 就像是真的是他们俩的孩子,完美的遗传了两人的基因。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阡若有些尴尬的别开眼。 冥澈也略有些不自在。 那边玩pad玩儿的尽兴的司命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暗自腹诽:当然像了,那就是他俩的孩子啊,不像他们还能像谁。 想完就继续低头研究pad去了。 阮姐她们也察觉到了气氛有点奇妙,就都默契了结束了这个话题。 阮姐干咳了两声,就把接下来的行程表递给阡若。 两人开始聊起了工作。 而琪琪和小云则低头玩儿起了手机。 就在一切都平静的进行着时,小云突然大叫了一声。 “啊!”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见鬼了你?” 小云垮着脸,“可不就是见鬼了。”说完她把手机递给阡若。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了若姐拍戏时唱的歌,五音不全还跑调,现在都上热搜了。” 阡若和阮姐沉着脸看完了手机上的视频。 那是她当时演的角色本来就五音不全,所以拍戏时故意把歌唱的很难听。 阡若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猜测。 这部戏宋冉是女配,而剧组里的工作人员绝对不可能把拍戏的视频外泄,所以大概率的可能就是宋冉干的。 阮姐语气愤愤地刷着视频下面的评论。 网友a:我就说她怎么从来没有在那公开场合唱过歌,原来是五音不全啊,哈哈哈哈。 网友b:上次xx歌手还给她邀歌来着,但是她没接,看来是知道自己什么水平,怕丢脸。 网友c:她那些脑残粉还一个劲的夸她,说姐姐好完美啊,就没有姐姐不会的。呕——五音不全还能说完美吗? 阮姐越看越气。 “这些键盘侠一个个的都闲的蛋疼,我们阡若本来就不是歌手,不会唱歌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也要尬黑。” 琪琪:“这些人就是觉得若姐身为影后巨星,就该什么都会,就该是完美的人。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阮姐关了手机,“你放心,我这就找公关把这事压下去。” 说完她就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打电话,却被阡若拦了。 “不用了阮姐,随他们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阮姐疑惑:“虽然你的粉丝们都很理智,但毕竟不是什么积极消息,还是压下去的好,免得发酵太大。” 阡若还没说话,冥澈就提前说:“阮姐你不用担心,她已经有主意了。” 阡若赞赏的看了冥澈一眼,然后对阮姐道:“阮姐你放心,我有自己的主意。” “那行吧。”阮姐还是相信她的,“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说。” “嗯呢。” ———— 晚上。 阡若穿着睡衣身体僵硬的端坐在床头。 她的身边坐着允诺,再过去就是冥澈。 允诺一个劲的闹着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睡,阡若拗不过他就只好答应了。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副尴尬的场面。 虽然说冥澈小时候经常和她一起睡,但那是小时候啊,现在两个人都长大成年了,再睡在一起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傻愣愣的干坐着,气氛一度凝滞到了极点。 冥澈心里有点紧张,双手揪着被子,眼睛悄咪咪的往阡若那边瞟。 就在他们决定就这样坐到天亮时,中间的允诺打了个哈欠。 他揉了揉眼睛,左右看了看,“爹爹娘亲,你们还不睡吗?” 阡若战术性的咳嗽两声,“阿诺困了那就睡吧。” 她侧身扶着允诺躺了下去,然后给他掖好被子。 “那个······”她目光闪躲,“我们······也睡吧。” 冥澈憨憨的“哦”了一声,随即就躺了下去。 阡若伸手关掉了灯,只留下了一盏微弱的暖黄色床头灯。 她躺下后扯了扯被子,低浅的声音在夜里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 “我没有被子了······” “啊?”冥澈愣了愣,随即马上把被子往她那边挪,“给你。” 阡若平常都是一个人睡,这床被子也是刚刚好,甚至对她而言还有点大。 但现在却一下子睡了三个人,而且阡若和冥澈还离的特别的远,这样被子就显得很小了,一米八的大床也显得有些局促。 被子都给了阡若后冥澈就盖不到了。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阡若,突然心中一动。 “要不睡近点?我盖不到被子了。” 阡若喉咙有些发干,沉默了片刻后哑着声音说了一声“好”。 随后两人就一点点的往中间挪。 挪过去一点点,再挪过去一点点,直到两个人都靠紧允诺后才停了下来。 阡若翻了个身,恰好冥澈也翻了个身,彼此的目光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在空中交汇。 就着暖黄色的灯光,阡若看见冥澈的眼睛里有一点点细微的光亮,就好像是广袤无垠的星空里那一轮明月,让人一眼就沉醉其中。 阡若的心跳微微加速。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冥澈长得居然这么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 要是以后她的男朋友能像冥澈一样好看就好了,这样只顾着天天看着他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冥澈看着阡若呆呆的表情,心里突然就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挑眉,轻声说:“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是觉得我长得很好看吗?都看呆了。” 阡若猛地一惊,随即心脏就狂跳起来。 她动作很大的翻了个身背着冥澈,俏脸上慢慢地爬上了两抹红晕。 顾阡若你在干什么? 居然看自己的侄子看呆了?! 你怎么能对着自己的侄子想入非非呢? 但旋即阡若转念一想。 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亲的姑侄,想一下怎么了?想一下又不犯法。 她这样说服自己,想着想着上下眼皮就打架了。 算了不想了,管他什么亲不亲的,反正以后天天都能看到他帅气的脸。 思及此她含着笑陷入了梦乡。 阡若的背后,冥澈还在看着她。 他嘴角噙着笑,眼神温柔似水,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看来她很喜欢这张脸啊,那以后可得好好利用起来。 第123章 初吻 阡若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来到了一间竹屋外,院子里有一片花圃,花儿开的很娇艳。 这样的地方她只在拍古装剧时在剧组里见到过,难道是因为今天那三个人的到来才让她梦见了古代的东西? 但是很奇怪,这间竹屋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然后她秉着好奇的心里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东西拜访的很整齐。 她的目光在里面扫过,然后定格在一架屏风上。 确切来说并不是屏风,而是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还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声音。 阡若心里的好奇越来越大,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越往里走声音越大。 她慢慢的觉出了不对劲。 这声音······ 嗯嗯啊啊的,好像是做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时才会发出来的。 阡若按捺住心里的小激动,摒住呼吸悄悄地绕过屏风来到了床前。 果然,床上身体交缠着的两人不就是在做羞羞的事情嘛! 天呐,她居然梦到了这种事情,难道是身体欲······咳咳,内分泌失调了? 但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床上那两人滚着滚着就翻了个身,缥缈的床幔扬起时阡若看见了里面两个人的脸。 那是······ 她和冥澈?! 阡若瞳孔骤缩,刚想惊呼出声就马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什么鬼?! 为什么她会梦见自己和冥澈做这种事情?! 她可是他姑姑啊!! 疯了疯了,她肯定是疯了,就算再怎么想脱单也不能去yy自己的侄子啊! 就在阡若头脑一片凌乱时,眼前的画面陡然变幻着不断往后退,须臾后她就置身于一片火红色之中。 竹屋还是那间竹屋,床也还是那张床。 不一样的是屋子里到处都贴满了红色的“囍”字,还挂着大红色的绸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结婚的场景。 但是床上坐着的新郎新娘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又是她和冥澈? 阡若一脸的古怪,脑海里一群乌鸦飞过······ 她看着那个新娘顶着自己的脸和冥澈喝了合卺酒,然后······洞房。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阡若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入目是冥澈那张放大n倍的俊脸。 阡若眼神迷茫地眨了眨眼,睡眼惺忪。 从她这个视角看过去能清楚地看见冥澈又长又翘的睫毛,还有脸上细小的绒毛,他的五官精致的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 看着他的脸阡若不自觉的就想到了梦中那个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冥澈。 还真别说,他的古装扮相可真俊呐。 这么一看他的眉宇间竟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古人的气质。 阡若自己都没察觉到扬起的嘴角。 她伸手比着冥澈脸部的轮廓,喃喃:“怎么会比一些女的都长得好看。” 鼻子这么挺,嘴唇也很性感,皮肤吹弹可破。 不错不错,如果这辈子每天早上醒来时都能看到这张脸,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吧,而且做梦的素材也有了。 做梦? 阡若一愣,脑海里顿时就浮现起梦中滚床单的画面。 配着那个画面再来看冥澈的脸,真的是······ 太羞耻了! 阡若的脸“腾”的就红了。 然后下一刻就看见冥澈的嘴唇动了动。 “你打算盯着我看多久?”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令阡若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啊?”阡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后冥澈就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黑亮亮的,像山间过涧的溪水那样清澈。 “好看吗?” 他的声音把阡若从愣神中拉了回来。 阡若的脸红的像个熟透了的柿子,她抓着被子往上一提拉,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冥澈胳膊肘弯曲撑在枕头上,脑袋靠在掌心,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一团鼓鼓的被子。 他伸手去拽,“怎么还不好意思了,自家侄子,不用客气,让你看个够。” 阡若死死地抓着被子不松手,里面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小屁孩你敢调戏我?” 阡若有些气恼,被子里的脚狠狠的往冥澈那边踹。 谁知道冥澈就好像是提前看穿了她的心思,双脚一张一合的就把阡若的脚夹住。 “臭小子你放开我!”阡若挣扎着,本来脸上就滚烫的又闷在被子里,这下就更热了。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只好泄气般地拉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冥澈含笑看着她被涨的通红的脸,鼓着腮帮子一呼一吸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太可爱了。 等阡若缓过劲儿来后,她把脸一横,瞪他,“没大没小的臭小子。” 她挣了挣腿,“还不快放开!” 但是冥澈就是铁了心的要逗她,就喜欢看她炸毛的样子。 “有本事你自己挣开啊。” 阡若发了狠,像个泥鳅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地挣扎。 谁知道冥澈那双腿就像是两个钳子一样夹的死紧,任她怎么用力都不松分毫。 阡若看着冥澈那一副欠揍的表情,简直快被他气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哪有侄子这样欺负姑姑的道理? 她不挣扎了,挪着身体靠近,伸手就去揪冥澈的耳朵。 她脱口而出:“孽徒——”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 就连冥澈也怔了怔。 孽徒?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就在两人双双愣神的时候允诺走了进来。 允诺蹬着小胖腿爬上床爬到那两人中间。 “爹爹娘亲在干什么呢?” 阡若惊而回神。 冥澈也是干笑两声,然后松开了腿。 阡若收回腿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才七点十五。 “阿诺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允诺:“因为爹爹说过晨起的灵气最为充沛纯净,此时吐纳有助修行。” 呃······ 阡若不知道怎么搭话。 而后允诺皱着小脸说:“可是刚刚阿诺站在外面吐纳时感觉这里的灵气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臭死了。” 怪怪的味道? 啊,肯定是汽车尾气什么的,21世纪的空气质量确实不太好。 阡若语重心长的对允诺说:“阿诺以后不要去呼吸······不对,吐纳了,这里的空气质量不好,吸多了会生病的。” 允诺点头:“好,阿诺听娘亲的话。” 说完他转身看向冥澈。 “爹爹娘亲,司命姨姨说过早上起来的时候需要一个早安吻,这样阿诺能长的更快哦。” 他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看阡若又看看冥澈。 “早安······吻?” 阡若咳了咳,“不用了吧,我这人不是很注重仪式感。”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冥澈笑着说:“好啊。” 好什么好? 阡若横他一眼。 冥澈却是笑的温良,“阿诺从小缺爱,这一点小小的要求肯定要满足他啊。” 阡若皱了皱眉。 而后允诺看着他们两人,抬手戳了戳自己的两边脸颊,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犹豫了一会儿了阡若一咬牙,闭上眼嘟起嘴把脸凑上去。 那边冥澈见状勾唇,也把脸凑了上去,同时悄悄地按着允诺的肩膀把他往后拉了拉。 然后,阡若的嘴唇就毫无疑问地碰上了冥澈的唇瓣。 冥澈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还伴随着清浅的呼吸声。 阡若睁开了眼,看见的却是冥澈那双含笑的眸子! “!!!” 怎么回事?! 阡若猛地弹开,抬手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 她看了眼冥澈后又转头看了一眼允诺。 而允诺则垮着小脸,撅嘴看向冥澈:“爹爹你干嘛······”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冥澈捂住了嘴。 冥澈笑着,眼神无辜,“是允诺,他躲开了。然后才······”说完他抿了抿唇。 阡若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色再次冒了出来。 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嘴唇上好像还残留着刚才温软的触感。 那可是我的初吻啊!! 呆了好一会儿后阡若才快速的说:“不就是姑姑了一下侄子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时候又不是没亲过。 说完她手忙脚乱的下床跑进了卫生间。 坐在床上的冥澈露出了得逞的笑。 他抬手摸了摸嘴唇,一脸的意犹未尽。 看向允诺时的眼神也是更加温柔更加顺眼了。 第124章 往大了闹 “不是说都控制好了吗?公关部门干什么吃的!” 沈析安烦躁的取下眼镜,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 他看着秘书,眼里喷薄着怒意。 “不就是一个花边新闻,花点钱打点一下就能压下去的事,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的情况?” 秘书颤颤巍巍的说:“本来是压下去了,可也不知道是谁放出了大少爷欠下巨额赌债的消息,而且还放了图片。” 她咽了口口水,“还······还有我们恶意竞争的一些证据······” 沈析安怒火难平,双手拂过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表情狰狞,哪里还有半点儒雅君子的模样,“现在股票什么情况?” “断崖式下跌,股东那边也已经按捺不住了,嚷嚷着让总经理给他们一个交代。” 沈析安只觉得脑袋突突的疼,抬手按了按眉骨。 秘书犹豫着开口:“刚刚老爷子打电话过来,让您今晚回家一趟。” 沈析安拿着眼镜的手猛地握紧,然后突然把眼镜重重地砸在地上。 “好啊,看来是有人想要搞垮沈氏,搞垮我啊!” 之前他还以为是沈老大算计他,可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如果沈老大要算计自己,那没必要把他和沈氏扯进来,沈氏一旦倒了,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那么会是谁呢? 他脑海里闪过很多人名,但始终无法确定是谁。 这时秘书又说:“沈总,今天上午我们收到了一封邮件,是爱尔兰的menos公司发来的,他们有意收购沈氏。” 沈析安皱眉:“menos?他们怎么突然对沈氏有兴趣了?” menos是一家爱尔兰的上市公司,创始人是华人,但他们的业务并没有在中国涉及,突然发来这样一封邮件难道是有什么想法? 秘书说:“据业内传闻,menos公司今年有意在s市建立子公司,准备把大部分的业务转移来国内。” “董事会那边什么态度?” “董事们都觉得这样是解决沈氏目前困境的最好的办法了。” 沈析安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后对秘书说:“明天召开董事会。” “好。” ———— 阡若完成今天的美术训练后看着收拾东西的冥澈,突然就有点好奇。 “你怎么都不用上课的啊?” 冥澈边整理画具边回答:“大三课少,而且我已经去了爱尔兰交流学习,学校里的课上不上都无所谓。” 阡若啧啧两声:“果然学霸就是有特权的。打算什么时候办自己的画展啊?” 她想起冥澈给她画的那些画,心里没由来的就有些欢喜。 冥澈:“已经在准备了。” 阡若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时间地点确定好后告诉我,我一定去给你捧场。” 冥澈笑了笑,“你要是来了,不得引起骚动?” “就是要引起骚动才好啊,这样不就有更多的人能看到你的画了嘛。” 说着她抬手在冥澈脑袋上乱揉,“我们家小澈这么有才华,肯定要更多人看见才行。” 冥澈侧头躲开阡若的手,撇嘴:“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揉我的脑袋。” “臭小子,别人想被我揉还来不及呢,你居然还嫌弃。” 冥澈低笑一声,“男孩子的头是不能随便被人摸的。” 他忽然转身凑近,直勾勾的盯着阡若的眼睛,“只有老婆才可以。” 他猝不及防地靠近让阡若愣了一愣,心脏漏掉了一拍。 她看着冥澈含笑的眼睛,里面好像是有一道旋涡把她卷了进去。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微妙时,允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冥澈背后,然后用自己圆墩墩的身体猛地撞上冥澈。 冥澈一时不察,身体重心不稳就扑了上去,嘴唇擦过阡若的唇角。 这······ 阡若一脸惊吓的瞪大眼睛,冥澈也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呆着眼神。 反倒是罪魁祸首允诺兴奋地跳了起来。 “喔喔喔,爹爹和娘亲亲嘴了,阿诺是不是要当哥哥了?” 他手舞足蹈地拍着手,脸上的肉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阡若回过神来时脸上一片滚烫。 她直接伸手揪住了允诺的后领把他提溜起来,凶他,“阿诺,你不乖了,怎么可以开我们的玩笑呢?” 允诺有点惶恐,“娘亲为什么生气啊?阿诺只想要一个弟弟妹妹,阿诺做错了吗?” 说完他就红了眼眶,小表情委屈唧唧的。 见状冥澈赶忙上前把允诺从阡若的“魔爪”里拯救出来,抱着他安慰道:“阿诺不哭,阿诺是乖孩子,阿诺没错。” 阡若横他一眼,“你不要教坏小孩子,他要是以后经常这样干怎么办?” 冥澈:“那你好好说就是了,不要凶他。” 他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却是在想:这样正合我意。 阡若气呼呼的,“你就惯着他吧,看你以后把他教成什么样。” 说完她也没再继续教育,转身就回了房间。 等她走后,冥澈凑到允诺的耳边轻声说:“阿诺,干得漂亮。” 允诺听了脸上瞬间就露出了笑容。 房间里,阡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表情有点愣怔。 前几天晚上做的梦还有那个吻,加上刚刚那个意外,几个画面轮流在她脑海里播放。 啊啊啊啊——真是见了鬼了! 阡若烦躁的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思绪一片混乱。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唇角,刚刚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再次出现,眼里情不自禁的就漾开了笑意。 但很快她的表情就呆滞下来。 造孽啊顾阡若,你怎么能对自己的侄子产生非分之想呢?! 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阡若烦闷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心越来越乱。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门。 阡若愣了一会儿后猛地坐起身,跑到镜子前看着里面头发乱糟糟的像一个鸡窝的自己,连忙抬手把头发顺了顺,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才去开门。 她一边开门一边说:“冥澈你······”话还没说完就陡然停住。 小云表情奇怪,“是我啊若姐,冥澈在厨房呢。” 阡若被口水呛到了,她咳了咳,“哦,你怎么来了?” 她话一说完就见小云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阡若,语气有些愤怒。 “也不知道是谁买的这个热搜,都挂在上面好几天了。” 阡若接过手机看了眼,发现还是上次那个说她唱歌跑调五音不全的事情。 “没办法,她实在是挖不出我的其他什么黑料,就只能逮着这个点不放了。” 小云奇道:“若姐知道是谁干的?” 阡若把手机还给她后走到小沙发上坐下,“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她拿起剧本翻了翻,然后对小云说:“小云,过几天开机仪式上是不是有安排记者采访这个环节?” 小云点头:“是有。若姐是不想接受采访吗,我可以去和节目组沟通。”说完就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阡若抬手制止她,“不用。” 她说:“你手机里还有没有我之前在剧组练歌的视频?” 小云呆了呆,“你是说为了贴合角色练习怎么把歌唱的更难听的那个?” “对。”阡若打了个响指,“你把这个视频流出去。” “啊?这样热搜不就降不下去了吗?” “谁说我要降热搜了?”阡若笑了笑,“我就是要让事情往大了闹。” 第125章 这就是天赋 阡若的新剧《画骨》今天正式在a大开机了。 剧组人员一起合照时,阡若看着最边上站着的宋冉,眼底泛起了点点寒意。 前世的阡若对宋冉印象很好,在她的引荐下宋冉得到了《画骨》里面一个重要的女配角色,这个角色的人设很吸睛,所以后来剧一播出宋冉就火了。 但是今生阡若并没有给她引荐,没想到宋冉还有点本事,居然也能混进来。 要知道《画骨》这个剧组,不论是演员阵容还是制片阵容都是很强大的,只要能在里面露个脸,就算是跑跑龙套也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拍完照后阡若余光瞥到宋冉正往她这边来。 “顾老师。”宋冉声音温温柔柔的,“我能和你合张影吗?” 合影? 也对,就凭她成功的在《画骨》剧组里争得一席之地,然后拿着她和阡若的合影到处宣扬,不管是哪个导演投资方都会高看她一眼。 前世怎么就没看出来宋冉这么有心机。 可能是她瞎了眼吧。 阡若没有拒绝她。 合影的时候阡若刻意压低了声音,笑着对宋冉说:“宋冉,要想在娱乐圈生存下去,靠的不是一些小动作,而是自己的实力。” 宋冉闻言心里一跳,但脸上笑容依旧。 工作人员拍完后把手机递还给宋冉。 宋冉笑的真诚,“多谢顾老师指点,我以后一定会向顾老师看齐,不会辜负顾老师的期望。”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一些工作人员刚好能听清。 期望? 阡若挑眉。 得,刚说让她不要耍小动作就来乱攀关系了,搞得好像她们很熟一样。 不过也随她了,她的演艺生涯可能也就到今天为止了,没必要和她计较。 开机仪式结束后是各位主演的联合采访。 刚开始问的还都是一些正向的问题,但是慢慢地就有点变了味道。 “顾老师,对于近期各大社交平台上疯狂流传的一些视频,您有什么要表明的吗?” “顾老师,您出道时经纪公司就是为您打造的完美人设,可是近来的一些传言好像与您的人设不符,您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顾老师曾经拒绝xx歌手的邀歌,当时有网友一度认为您心高气傲瞧不上他们,请问是否属实?” ······ 接二连三的问题噼里啪啦的向阡若抛过去,但她却是很平静的一一听完了这些记者的问题,然后暗暗记下了这些记者所属的公司或者工作室。 等他们都问完后,数个话筒直直的对着阡若。 站在不远处的宋冉看着这个情形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 虽然这点小瑕疵对阡若来说算不上致命的打击,但能给她璀璨光鲜的皮子上抹点黑也是大快人心的。 阡若似乎是感觉到了宋冉的视线,她微微侧目,对着宋冉投去一个不屑轻蔑的笑。 宋冉心里突然就不安起来。 然后就看见阡若淡然一笑,并没有对记者的问题作出回答,而是直接轻声的唱了起来。 “我们背对背拥抱,滥用承诺在咆哮,爱情来不及变老葬送在烽火的玩笑······” 一声一声温柔缱绻,声线干净柔和,句句都在调上,不仅没有外界传言的跑调五音不全,反而是令人惊讶的好听。 无需言语解释,只是这么唱上两句一切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旋即就是一旁的其他主演率先鼓掌打破了沉静。 “我们真是有幸能听见顾老师一展歌喉啊。” “顾老师唱歌这么好听怎么也从来没见你开过嗓啊?” 那些记者一个个的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 就连阡若的两个助理的阮姐都是有点惊讶。 阡若笑着说:“我是演员不是歌手,演员嘛,应该把重心都放在演戏上,会不会唱歌也没那么重要吧?” 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看着刚才那几个提问的记者。 那边的宋冉更是瞬间就白了脸色,眼底深深藏着不甘与怨愤。 她花了大把的钱才买通的那些记者还有热搜,现在却告诉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采访到这里也就不欢而散了。 大家都散开后阮姐她们围了上来。 小云一脸诧异,“若姐你什么时候练的歌,我们怎么不知道?” 她们是阡若身边的人,多多少少听过她哼歌,虽然都在调上,但也说不上好听。 但是刚刚她唱的那一小段,感情饱满,深情动听,是能发专辑的水平啊! 阡若耸了耸肩,“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前世她确实不擅长唱歌,但是后来和沈析安在一起后知道他喜欢会唱歌的女生,就特地去找了老师学习,也算学有所成。 琪琪问:“所以若姐你之所以一直对热搜视而不见,甚至还让我们去添了一把火,就是为的今天打那些人的脸?” “恩诺。”阡若笑得狡黠,“别人花了钱给我造势,我不费一点力就能上个热搜,何乐而不为?” 三人都是一脸佩服的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阡若又说:“刚才提问的那几个记者所属公司都记住了吗?” 小云点头。 “以后不要接受他们的采访了。” 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哪天说不定就掉进他们的坑里去了。 虽然说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也不得不防。 “还有。”阡若补充,“我等会儿给你们发几张图片和视频,你们找个时机把它们流出去。” 说完阡若就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琪琪打开工作群里的东西,讶道:“这是······宋冉?” 那些图片正是宋冉收买记者的证据。 小云:“若姐你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 阡若有点小自豪,“也不看看我是谁,我的身后是整个顾氏,找人拍点照片不是易如反掌嘛。” 阮姐就着她的话夸:“是是是,您可是顾氏的小公主,您最厉害了。” 阡若受用的笑了笑。 现在宋冉算是解决了,接下来要看看怎么解决沈析安。 虽然前阵子她放出了沈老大欠下巨额赌债的消息让沈氏遭受重创,想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但是老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尚且而不僵,更何况沈析安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她一定要让他再也蹦跶不起来。 前世见死不救和背叛囚禁的仇,怎么都要好好清算一下。 第126章 今晚你睡自己的房间 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阮姐她们送阡若到楼下就各回各家了。 阡若刚走出电梯时无意间看见对面房子的电闸开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面露喜色,转身走到门前按响门铃。 一会儿后就有人来开门了。 开门的人是个儒雅俊秀的男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家居服却也掩不住那通身的矜贵高雅气质。 “老师!”阡若开心地喊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是阡若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的班主任老师——江裔。 当时顾家人都一致觉得江裔从小学一直跟着阡若到高中会不会有什么目的,但是后来顾家人查清楚了他的底细,很干净,而且真的都是巧合,就认为这是他们的缘分。 而且他确实教的很好,为人也是敦厚有礼,阡若和顾家人都很喜欢他,经常请他去家里吃饭,俨然是把他当成家人对待了。 江裔眼神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刚回来。现在刚下班吗?” “嗯。” 江裔眉宇间染上疼惜,“我刚好在做宵夜,要不进来吃点?” 阡若犹豫着说:“还是别了吧,我明天还要拍戏,大晚上的吃东西怕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没事的,我做点热量低的,不会影响你的状态。”他笑了笑,“而且你明天早起喝杯黑咖啡消消肿不就好了?” “我们半年多没见,当真不进来和老师聊聊天?” 阡若想了一会儿后点头,“好吧,那就给老师这个面子。” 饭桌上,阡若边吃着蔬菜沙拉边问:“老师这一次去了哪个国家?” 江裔声音轻和:“去了土耳其。” 说起土耳其阡若不禁就想起了最近很火的那首歌。 她很好奇:“土耳其真的很浪漫吗?” “嗯,很浪漫,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 阡若笑得眼睛弯起,“嗯,以后和我的另一半一起去。” 看着阡若笑靥如花,江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阡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苦了你了。” 苦? 阡若满眼疑惑:“我不苦啊,我可是顾氏的小公主,谁敢让我苦。” 江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吃完后阡若看了一眼客厅的那个空空如也的鱼缸,皱眉:“怎么回事,我定期来给它换水怎么还是死了?” 每次江裔出国时都会在浴缸里养一条小鱼,并且嘱咐阡若定期来给它换水。 但是很奇怪,每次都会在江裔回来后那条鱼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下次再养一只就好。” 阡若早就习惯了,就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那老师我先走了,明天还要早起做妆发。” “嗯。”泽裔道,“我送你。” 他把阡若送到门口,刚打开门就正好碰上对门阡若的房子也开了门。 是冥澈。 冥澈在看见江裔的时候一怔,旋即就沉了脸,三两步上前抓了阡若的手腕把她拉了过来。 “江老师,好久不见。”他眼神不善的看着江裔,“江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裔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今天刚回来。” “很晚了,阡若我就先带走了,江老师早点休息。” 说完也不等江裔和阡若说话,直接拽了阡若就往家里走。 阡若手腕上有点痛,回头急急朝江裔说:“老师再见,下次来家里吃饭啊。” 江裔朝她挥了挥手,“再见。”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冥澈拽着阡若走到客厅时她挣了挣手,“冥澈放手,你弄疼我了。” 冥澈闻言一愣,立刻就放了手,面带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拿起阡若的手看着上面一圈浅浅的红痕,自责道:“疼不疼啊?” 阡若把手抽回来,“没事。” 冥澈默了默,然后说:“你离那个江裔远一点,他肯定没抱什么好心思。” “冥澈。”阡若看着他,“老师的底细背景当时你们都查清楚了,什么问题都没有。而且这么多年了他要是有什么目的早就下手了。” “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一直都对老师抱着这么大的成见呢?” “我······”冥澈噎了噎。 他能怎么说,说他就是看不惯江裔看着她时和自已一样溢出眼睛的宠溺与隐忍的爱意?看不惯他讨了全家人的欢心,看不惯他对她动手动脚。 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怕是自己的小心思也就藏不住了吧。 现在阡若还没有完全接受她,不是表明心迹的时机。 冥澈识趣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饿不饿,我给你准备了宵夜,去给你热一热。” 阡若拦住他,“不用了,我在老师那里吃过了。” 冥澈话头一哽,心里充斥着一股酸意。 阡若问他:“阿诺睡了吗?” “嗯,睡了。” “那我也先去睡了。今晚你睡自己的房间。” 说完阡若就走进了房间把关门上。 冥澈看着紧闭的房门,面带苦涩地摇了摇头。 好吧,今天被赶出来了。 ———— 和阡若他们住在同一栋楼的司命泽林两人还在客厅沙发上看剧,看的就是阡若那部《襄华传》。 泽林瘫在沙发上,怀里抱了一个鱼肚缸,眼睛红着不断地掉眼泪,滴落时化成珍珠“啪嗒啪嗒”的掉进缸里。 “太可怜了,干脆和竹马远走高飞算了······” 司命也是哽咽着说:“就是就是,还留在这个大猪蹄子身边作甚,白月光竹马他不香吗?” 看完这集后司命就把电视关了。 她侧头拿过泽林怀里的缸,看着不足一半的珍珠撅嘴。 “你今晚不给力啊泽林,看来明天得给你找一部更加催泪的剧了。” “卧槽司命你好狠的心啊。”泽林指了指自己红肿的眼睛,“我眼睛都哭肿了你还嫌珍珠少。” 司命摊了摊手,“那没办法,你自己说要对我负责要养我,你这点珍珠根本养不活我啊。” 泽林转头伸手指着放在那边地上的大包小包,手指都在颤抖。 “司命你也太难养了,今天就出去逛了个街你就把我上次哭的珍珠都用光了,在这么下去我眼睛非得哭瞎不可。” “女孩子嘛,人生乐趣就是买买买。” 她走到袋子边拿出一个新款的包包,双眼放光,“我买的东西都还没有阡若多呢。” 说着她指了指那边一个空着的房间,“我也要在那里辟出一个衣帽间。” 她看向泽林,“而你的任务就是多哭一些珍珠出来,帮我填满我的衣帽间。” 司命走到泽林身前,弯腰摸了摸他的脸,“那就辛苦你了,我的聚宝盆。” 她笑得灿烂,眼睛里亮晶晶的。 泽林心中一动,突然伸手揽住司命的腰,一个翻转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司命,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些补偿啊?” 司命看着近在咫尺的泽林的俊脸,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好像湛蓝的海水碧波荡漾,惹得她心神一颤,不禁红了脸庞。 “什么······补偿。” 泽林扬唇,然后视线往下移落在了她粉嫩的嘴唇上。 他试探性地凑近,一点点地靠近那张令他魂牵梦绕许久的娇唇。 司命心跳如鼓,随即就闭上了眼。 就在泽林的嘴唇即将碰上司命的唇瓣时,他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是有人推了他一把,致使他的脑袋猛地往前一啄,亲上了司命的嘴唇。 第127章 为了她,什么都值得 江裔来到这里时刚好就看见泽林把司命压在身下,犹豫着往前凑想要亲吻司命。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垂在身侧的手两指弯曲弹出一个淡蓝色的小光珠。 帮你一把。 光珠落在泽林背上后散开,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把泽林往前一推,成功的碰到了司命的嘴唇。 然后江裔就溢出了一声低笑。 司命听见了声音猛地睁开眼后下意识滚开滚下了沙发,发出一声闷响。 泽林也是一脸惊吓弹开到了沙发的另外一侧,猛地咳嗽起来。 两人双双回头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就见江裔含笑站在一边。 泽林微愕,旋即惊呼:“兄长!” 他忙走了过去,看着江裔一脸的不可置信。 “兄长你真的在这里啊。” 江裔笑了笑,“泽林,犹犹豫豫可有损我们鲛人一族的颜面啊。” 泽林知道他指的是刚才的事情,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 随后江裔走到了沙发上坐下,和司命打了声招呼,“司命,好久不见。” 司命脸色微红,眼神躲闪着,“啊,泽裔哥,好···好久不见。” 说完她摸索着坐上了沙发。 江裔问他们:“你们怎么也来了?” 然后泽林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 江裔拢着眉峰,好半晌后才叹了口气。 “看来这是上天注定了的,我本想带着她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时空下让她平凡的度过这一生,现在看来怕是不可能了。” “泽裔哥,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还有阡若,她当时不是已经神魂俱散了吗?” 江裔眼神微动,而后把事情的真相娓娓道来。 当时阡若以身献祭,幸得护心鳞扣下了她一缕残魂。 于是他便带着阡若的残魂游历世间,希望能找到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为她温养元神、重塑肉身。 后来偶然间他去到了人间的极北之地,发现了这一时空的存在。 他舍了鲛珠散尽修为打开时空大门,带着阡若来到了这个时空,并且千挑万选选中的顾家作为她投生的人家,在他灵力枯竭被冰封之前把阡若的残魂放进了顾母的肚子里。 “······我被冰封了数年后终于醒了,并且恢复了三成的法力,当时阡若刚上小学,我便伪造了身份去了她所在的学校,成为了她的班主任老师陪着她长大。” 司命和泽林听了久久没有说话。 怪不得,是泽裔打开了时空大门,留下了一条裂缝,所以后来他们穿越时空时没怎么耗费修为。 良久,泽林略带沙哑的声音才响起。 “可是兄长,仅三成的法力如何能支撑着你的人形?” 江裔:“是啊,三成的法力根本无法维持我的人形,所以我每过一年就会恢复原形,变成一只鱼,对外就说我去游历了。” 司命一时间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泽裔为阡若付出了这么多,可是他的感情注定得不到回应。 阡若心里有且只有冥澈一人,而且冥澈也是为了她可以舍掉自己的性命。 两个这么爱她的男人,不管选谁都是对另一个的伤害。 “兄长,这样值得吗?”泽林表情微怒,“你可知失去了鲛珠视同背叛,鲛人一族不会承认你的海皇之位了!” 谁知江裔却是神色淡淡,“值得,只要是为了她,什么都值得。” 他的目光在泽林和司命身上来回转,“我相信你为了司命也能做到这个地步。” 鲛人一族重情义,只要认定了谁就是永生永世,亘古不变。 泽林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时江裔肃了神色,表情有些沉凝。 “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时空的秩序好像出了点问题?” 泽林心念微动,“什么问题?” “我也说不上来。”江裔沉思,“我变回鱼身后一直留在家里的鱼缸中,很明显的感受到这个时空不久前发生了一次震动。” 他拧眉,“好像是有人使用了时间禁术,强行扭转时空使时间倒流。” “时间禁术?!”司命和泽林都是一惊。 司命:“可是这个地方没有神仙也没人会法术,就算是阡若和冥澈也都是没了法力和记忆,如何能使用时间禁术?”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江裔抬手揉了揉眉心。 在他仔细思考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冥澈的脸。 他猛地抬头,“冥澈。”他看向泽林他们,“你们有没有觉得冥澈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存在?” 他分明记得以前冥澈看向阡若时的眼神是隐忍克制的,还带着点自卑。 可是今晚他却发现冥澈看着阡若时的眼神变了,变得有些露骨,还有当时一刹那间他感受到的魔气波动。 泽林摇头,“这些日子以来和冥澈打交道时并未发现他有什么古怪。” 江裔也无法确定当时他感受到的那转瞬即逝的东西是不是魔气。 “不论如何我们都要先找到那个施术的人,施展时间禁术施术者不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更有甚者可能会引起时空的混乱。” 江裔沉声道:“你们以后多留意冥澈,他不喜欢我,所以我没办法接近他。” “好。” 这几人都是行动派,讨论完正事后纷纷匿了身形摸去了冥澈的房间。 他们置身于黑暗中,但还是能准确的判断出冥澈的位置。 泽林施法想去探他体内的乾坤,但法术还没靠近冥澈时就见一股神秘的力量从他体内迸发,形成了一个结界把泽林的法术挡在了外面。 三人面面相觑,均是一脸诧异。 泽林只失去了一半的修为尚且近不了冥澈的身,那他体内的那个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泽林用法术传音。 “兄长方才可有感应道那股力量的来头?” 江裔:“未曾。那股力量似魔非魔,用冥澈的气息隐去了自己本身的气泽,真是狡猾。” 司命:“如此一来就可以确定那个施展时间禁术的人就是冥澈了。他自己虽然没了法力,但这个东西却有力量帮他。” 泽林:“嗯。但是我们目前并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头,也不知道他帮冥澈的目的是何,敌友不辩,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江裔:“你们俩注意多留意些,这股力量不知是凶是吉,多注意它的动向。” “好。” 第128章 巧合成精了 第二天阡若在去剧组的路上阮姐就告诉了她宋冉被换掉的消息,还有她之前参演的一些剧集节目中被除名。 听到这个消息后阡若一整天的状态都非常的好,心情愉悦舒畅,拍戏都是一条过。 因此晚上早早地就下了班。 她走出拍摄棚后,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整个人被黑暗笼罩着,身形看上去有点熟悉。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了江裔的声音。 “阡若。” 她闻声回头,看见江裔从一旁的小路上走了过来。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阡若有点讶异。 江裔笑了笑,“我是来a大面试的,文学系教授。” “是嘛。”阡若也笑,“以老师的才能看来我们以后会经常在校内偶遇了。” 江裔眉目舒展,“刚下班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阡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可以啊。” 然后对阮姐她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老师一起去吃个饭。” 江裔补充:“放心,吃完我会送她回家的。” 阮姐她们也都是认识江裔的,所以并没有什么不放心。 “好,那我们先走了。”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阮姐她们上车后琪琪就忍不住开始八卦起来。 “要我说江老师和若姐还真是配一脸,师生恋的设定也是很好磕啊。” 小云也是一脸的花痴相。 “同意同意!江老师又高又帅,气质更是没的说,每次说话时都是温声细语的,妥妥的暖男。” 阮姐听着她们热火朝天的议论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后就低头看pad上的资料。 琪琪双手捧脸,“对不起了冥澈,原谅我暂时爬个墙。” 小奶狗虽然也很好,但是她更喜欢成熟温柔的男人。 这时小云突然想到一件事。 “琪琪你还记不记得好几年前若姐和江老师在一起的时候被记者拍了。” “那肯定记得啊,当时好多粉丝网友都说他们很配呢,俊男美女谁能不爱啊,站在一起就很养眼。” 小云却是叹了口气,“可惜后来若姐直接在微薄甩出了一张毕业照,说江老师和她只是师生关系。” 她的师生cp还没成长起来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这时保姆车刚好路过一棵大树边,小云坐在靠窗的位置,随意间转头时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的冥澈的身影。 “冥澈!”小云忙伸手去拉琪琪。 虽然车子很快就开过去了,但是那一瞬间她们依然看见了路灯下冥澈脸上阴郁的神情。 小云和琪琪相视一眼。 感觉会有好戏看,但是可惜她们却看不到。 ———— 站在树下的冥澈眼神阴鸷,整个人都被黑暗包裹着,只有侧面有一层淡淡的路灯光亮。 他看着不远处有说有笑的阡若和江裔两人,脸色很不好看。 这时脑海中响起了严默的声音。 “吃醋了?”严默桀桀的笑着,“我可告诉你,这个江裔不是什么好人,他好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昨晚潜入了你的房间,幸好被我挡了回去。” “这个江裔,到底是什么来头?”冥澈脸沉如水,“他能察觉到你的存在,还能偷偷进入我的房间,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严默说:“之前我一直在你体内,所以察觉不到他的气息,知道他昨晚动了法我才能确认他的身份。” “鲛人一族的皇,那个泽林的兄长。” 冥澈听了一脸惊愕。 现在他更加能确定江裔接近阡若没存好心思了。 “冥澈,要不要我去帮你解决了他?” “不用,这是法治社会,不要动不动就杀啊杀的。”冥澈默了一瞬,“严默,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身上的戾气好像越来越重了?” 严默声音懒散,“没有吧,应该是你看见江裔自己生了戾气,就以为是我的。” “最好是这样。” 眼见那边阡若和江裔就要走了,冥澈没再和严默多说,迈腿走了上去。 阡若侧头时刚好看见冥澈迈着大长腿走过来。 她看了眼那棵树,然后看着冥澈。 “刚刚树下那人是你啊,我就说怎么那么熟悉。” 冥澈放柔了声音,“我想着来看看你下班没有。” 他看向江裔时脸色变了变,“江老师怎么也在?” 江裔温声回答:“我今天刚好来a大面试,想着阡若在这里拍戏就来看看。” 冥澈突然笑了,语气不善,“又是一个巧合啊,江老师别不是巧合成精了吧?” 从小到大,阡若在哪里江裔就在哪里,每次他都说是巧合,但偏偏冥澈又查不到一点他刻意为之的证据。 真是烦人。 冥澈没再搭理他,转头看向阡若,“饿不饿,要不要我带你去尝尝学校附近的美食?” 阡若有些抱歉的说:“我和老师已经约好了,就不······”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冥澈打断了。 “是吗,那就一起呗,刚好我也还没吃。”他笑的温良,“我好歹也在a大待了两年,哪家餐厅的菜好吃我最清楚不过了。” 阡若看向江裔征求他的意见。 江裔笑着点头:“可以。” a大附近的一家中式餐厅里,因为阡若身份特殊所以他们包了一个包厢。 当服务员送菜单进来时阡若刚好把帽子、墨镜和口罩都取了下来。 服务员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双眼放光的惊呼:“你······你是阡若!” 阡若笑着朝她比了嘘的手势。 “私人行程,请不要声张。” 服务员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她满脸的兴奋,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开心。 冥澈点了几个阡若爱吃的菜,然后江裔也加了几道后就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时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阡若。 这家餐厅上菜速度很快,没多久点的菜就都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阡若看着站在一边拿着纸笔有些犹豫的服务员,温声问:“是要签名吗?” 服务员眼里有光,“可以吗?” “当然可以。” 随后服务员就小跑着上前把纸笔递给阡若。 阡若签完名后又问:“要合影吗?” 服务员表情懵着,有点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后忙道:“要!” 拍完合影后阡若笑着对她说:“合照自己收着就好,不要发出去哦。” 服务员又是点头如捣蒜,然后就出去了。 “好了,开动吧。” 第129章 尊师重道 阡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冥澈带上了塑料手套开始剥虾,等他剥好把虾仁放进阡若碗里时,恰巧那边的江裔也递了一个虾仁过来。 两人相视一眼,无形之中散发出一股无色无味的火药味。 冥澈目不斜视,但手却是又伸到了菜碟里拿起一只虾开始剥了起来。 两人像是较上劲了,目光不断地碰撞,手上剥虾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反而越来越快。 阡若刚开始还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直到她看着不断地从自己两侧伸过来的手和碗里越垒越高的虾仁。 她放下了筷子,扭头看着这两人。 很快那一碟子虾就空了,全都变成了虾仁躺在阡若的碗里。 冥澈脱掉手套,拿起筷子夹了个虾仁就递到阡若嘴边。 “尝尝,我可会剥虾了,剥的很干净。” 江裔也是不甘示弱,同样递了一筷子虾仁到阡若嘴边。 “试试我剥的虾。” 阡若的目光在这两双筷子上移动,一时间不知该先吃哪边的。 冥澈眼神不善的看向江裔。 “江老师何必要和我一个小孩子争,不觉得有点为老不尊吗?” 江裔倒也不恼,轻飘飘一句话回怼了过去。 “小顾,尊师重道的道理想必你懂吧。” 冥澈轻嗤,“你又不是我的老师,尊师重道也轮不到我。” 江裔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等冥澈意识到不对后已经晚了。 老狐狸,居然用尊师重道去压阡若。 江裔笑得温和,手里的筷子往前递了递。 现在就没办法了,毕竟要尊师重道,阡若只好张嘴接下了江裔递过来的虾仁。 冥澈咬牙,就在他要收筷子时阡若却把头凑过来张嘴咬住了他的虾仁。 阡若咬肌动着,含糊不清的说:“都好吃。” 虽然阡若也吃了他递过去的虾仁,但是她是先吃的江裔的,所以冥澈的表情还是有点恹恹。 剥虾风波过去后冥澈和江裔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战争”。 冥澈夹了一筷子炒口蘑给阡若,“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嘛,多吃点。” 阡若转头冲他一笑,正要动筷子时江裔就从旁边伸了一筷子西蓝花过来。 “我记得你最爱吃西蓝花了,刚刚我尝过了,味道不错,你试试。” 冥澈眯了眯眼,“口蘑更好吃,含有丰富抚维生素d,可以防癌抗氧化减肥。” 江裔也说:“西蓝花的营养价值比口蘑更高,富含丰富的维生素a和维生素c,是保持身材的首选食物。” 冥澈和他杠上了,一个劲的往阡若碗里夹口蘑。 他咬牙,“口蘑更好吃。” 江裔神色淡淡,又夹了一筷子西蓝花给阡若。 “西蓝花营养价值更高。” “口蘑。” “西蓝花。” “口蘑——” “西蓝花。” ······ 阡若好几次想插嘴却始终插不上话。 她无语扶额,脑瓜子被他们俩吵得突突的。 “够了。”她拔高声音,“两位大哥,能让我安安静静吃个饭吗?” “当然。” 冥澈识趣地收回了筷子没再和江裔抬杠,端起碗吃自己的饭。 终于安静下来了。 阡若呼出一口气,然后开始享受美食。 饭过中旬冥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转头对阡若说:“不知道阿诺吃了没,要不要给他打包带点回去?” 阡若点头,“可以,挑几个清淡一点的菜吧。” 见江裔的眼神看过来,冥澈冲他咧嘴笑了笑,“阿诺,”他指了指阡若和自己,“我们的儿子。” 他那副表情和眼神,就是在赤裸裸的挑衅江裔,我和阡若有儿子,你没有。 江裔一怔,旋即就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太幼稚了,跟个孩子一样。 阡若饭桌下的腿狠狠地踢了冥澈一下,目露警告,抬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封条的动作。 冥澈吃痛的皱了皱眉,然后表情哀怨地点了点头。 ———— 吃饱喝足后三人结了账就走出了餐厅。 现在已经是深秋,晚上凉风习习刮来寒意,阡若不禁打了个寒颤。 冥澈正想脱下外套给阡若披上,却在低头时发现自己穿的是一件卫衣,并没有穿外套。 而同时江裔脱下了自己的风衣外套搭在了阡若的肩上。 冥澈沉了脸,暗自懊悔自己今晚出门怎么没有多穿一件外套。 江裔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好。” 江裔走后,冥澈侧身正想和阡若说话,却突然听到了一道惊讶的声音。 “冥澈?” 冥澈看过去,见是一个长得有点眼熟的女生。 那女生一见真是他,顿时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真是你啊,你也来这里吃饭吗?” 冥澈皱了皱眉,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个女生是谁。 女生见他一脸的疑惑,解释道:“是我呀,徐舒晴。” 徐舒晴? 冥澈只觉得名字有点耳熟,但依然没想起来她是谁。 徐舒晴说:“我是徐家老二,我姐姐上次还和你三伯相亲来着,而且我也是美院的,比你小一届,想起来没有?” 她说起相亲这事冥澈倒是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被他三伯放了鸽子的徐家大小姐的妹妹,有一次和徐家二老来过家里,在学校好像也见过几次吧。 冥澈淡声说:“想起来了。” 徐舒晴这时才注意到他身边站着的阡若,“这位是?” 阡若闻声低头将帽檐拉的低了些。 而冥澈见状则错身挡住徐舒晴的视线,“没谁,你不认识。” “哦哦。”徐舒晴也没多问,“我妈这几天还说和顾伯母很久没见想她了,想趁着过两天顾爷爷生日带我去见见呢。” 冥澈脸色毫无波澜,暗自腹诽。 骗鬼呢,上次三伯放了顾大小姐的鸽子,徐母恨不得和顾家老死不相往来了,怎么可能想二伯母。 徐舒晴笑得甜美,“冥澈,听说你去了爱尔兰交流学习了一年,我以后能不能经常去找你一起画画啊,向你学习学习。” 冥澈直接拒绝,“不能,我挺忙的。你想学习直接找教授,教授会很乐意指导你的。” 徐舒晴被拒绝后脸色有点僵硬。 她干笑两声:“行吧,我朋友还在里面等我,我先进去了。” “嗯。” 徐舒晴走后,一直沉默的阡若开口了。 “这小妹妹喜欢你。” “但是我不喜欢她。” 阡若低低笑了一声,“看不出来我们小澈还是很受欢迎的啊” 她说话时瞥了一眼刚刚走进去的几个偷偷拿眼睛瞟冥澈的女生。 “不过也对,长了这么招人的一张脸,追求者肯定是少不了的。” 她说话的语气乍一听就是调侃,但仔细听其实能听出来其中带着的酸意。 冥澈听了她的话先是愣了一下,但旋即就笑出了声。 “怎么,看到我这么受欢迎,你不高兴了?”他声音雀跃,“或者说你是吃醋了?” 阡若心里咯噔一下,语无伦次的说:“什···什么吃醋······我吃哪门子的醋。” 冥澈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你没吃醋心虚干什么?”他直勾勾的盯着阡若,眼里的情感快要压抑不住的倾闸而出了。 “谁······谁心虚了,不要瞎说。”阡若战术性的咳嗽两声,然后背过身不去看冥澈。 她虽然没有看冥澈,但是却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后那一道炽烈灼热的目光,简直快要把她的背烧出一个洞来了。 冥澈正想趁热打铁再挑逗她一下时,一亮黑色的奥迪开了过来,明亮的车灯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江裔放下车窗,“上车吧。” 阡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跑也似的上了副驾驶。 冥澈黑着脸瞪了江裔一眼,只能带着满腔幽怨的上了车。 第130章 侄媳妇? 第二天阡若起床打开手机后微博给她推送的第一条消息就是:顾阡若和两名男子同回小区。 看到这个标题阡若的瞌睡虫顿时就去了一大半。 她坐起身靠在床背上,点开了那条新闻。 好家伙,确实是让记者拍到了她和江裔冥澈回家的照片,还有当时在餐厅外面也被拍到了。 这些狗仔一天天的真是闲得慌,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就蹲着她,也是很无语了。 她点开评论。 网友1:什么呀,我还以为姐姐真的脱单了呢,那个男的不就是好几年前被拍到的老师吗? 网友2:就是啊,姐姐都澄清过了他们只是师生关系,老师和学生一起吃个饭很正常吧,这些狗仔真是没事找事。 网友3:我记得当时姐姐好像是说了的,她老师和自己住在一个小区,吃完饭一起回家很正常啊。 ······ 一溜看下来都是些正面的评论,而且很神奇的是他们居然都没有谁说冥澈,这让阡若不禁松了口气。 但事实证明她松气松的太早了,这一届网友可都是显微镜成精,怎么可能会忽略掉冥澈这么一个大活人。 网友某某:不是啊姐妹们,你们看姐姐身边的另一个男的,没见过哎。 网友某号:是哈,看着也不是娱乐圈的人。 网友xx:你还别说,这小哥哥长得真帅,和老师是不一样的帅。 网友xxx:姐妹们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点,你们看第四张和第五张图片,这个小哥哥看着姐姐的眼神会拉丝哎,但是当他看着老师时就变了脸。 网友xxxx:啊啊啊,我也看见了,这小哥哥不会是暗恋姐姐吧?! 网友某某某:也不一定是暗恋,说不定他们就是男女朋友呢! 阡若看到这条评论后只觉得手机有点烫手,她忙关了手机,抬手捧着自己有点烫的脸。 男女朋友?! 她和冥澈之间的气氛很像男女朋友吗? 突然她想起了刚刚看到了一条评论,于是就又打开手机点开第四张和第五张图片,放大。 这张照片拍的是当时他们在餐厅门口,她背对着冥澈。 原来她那个时候感受到的炽热的目光,冥澈看着她的眼神是这样的。 真的像网友说的那样,会拉丝。 然后下一张是江裔开车过来,她已经上了车,而冥澈站在车外透过车窗盯着江裔。 那个表情确实是说不上好看,甚至还有点凶。 这······ 阡若心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就干脆把手机扔在一边重新躺了下去。 没过多久手机就响了,是阮姐打来的电话。 “喂?” “热搜看到了吧?” 阡若耷拉着眼皮“嗯”了一声,“看到了。” “你准备怎么处理?是官方发布辟谣微博还是你先发然后工作室转发?” “我来吧。” “行,那我就让公关部的先歇了。” “好。” 挂了电话后阡若就登上微博编辑了一条澄清博。 侄子变男朋友,不得不说现在的狗仔也太会无中生有、凭空想象、暗度陈仓了······ 她正打开相册想配上一张全家福,但看着照片上帅气俊朗的少年,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没发图片了,直接发出了文字。 阡若这条微博发了没多久就登上了热搜榜第一的位置,词条是:阡若的侄子也太帅了吧。 她点开词条进去,打开了自己微博下面的评论。 粉丝1:姐姐的侄子好帅啊啊啊啊! 粉丝2:家人们,这个姑姑我先认一步。 粉丝3:姐姐我能悄咪咪的问一下侄子的微信吗? 粉丝4:我宣布我恋爱了。 粉丝5:我老公啊啊啊! 粉丝6:看来是瞒不住了,这是我老公,阡若是我姑姑,各位拔刀吧。 粉丝7:姐妹们晚上组团去偷侄子吗? ······ 阡若一溜的评论刷下来,全都是对着冥澈犯花痴的,她的粉丝在十几分钟前还是粉丝,十几分钟后就都成为侄媳妇了。 她撇嘴,喃喃:“我可没有这么多的侄媳妇。” 然后心情有点郁闷地关掉手机把它扔在一边后又躺了下去。 躺下后眼前不断地浮现出刚刚的那些评论,只要一想起那一声声的“老公”“姑姑”“男朋友”等等,阡若心里就烦得很。 她心情燥乱的打开手机点开昨晚狗仔拍到了冥澈的照片,就算是高糊也抵挡不住帅气。 她用手指狠狠地戳着屏幕上的冥澈,咬牙。 “招蜂引蝶,渣男,海王,你以为你是霸总吗,一个鱼塘养这么多条鱼你养得起吗?”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扔开手机,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滚来滚去。 好烦啊! 不只她烦,此时正在学校画室里画画的冥澈看见阡若发的澄清博和下面的评论后也很烦。 屏幕上“侄子”两个字尤其刺眼。 冥澈烦闷的关掉手机想心平静气的画画,却发现当他抬眼看向画板时那上面却凭空出现了无数个“侄子”这两个字。 他心烦意乱地扔下手里的画笔,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戾气。 严默却在此时出来蹦跶,给他本来就火燥的心里又添了一把火。 “生气吗?愤怒吗?是不是觉得很难受啊?” 严默低沉却带着笑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你与其眼巴巴的等着她爱上你,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她想逃也逃不了了。” 冥澈压着声音,“闭嘴。” 旋即严默的声音就消失了,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 他在画架前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当下就有了主意。 ———— 司命家里,三人小分队正围在桌子前开小会议。 江裔说:“昨晚我言语行动间故意激怒冥澈,想诱他体内的那个东西出来,但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泽林疑惑:“是那个东西察觉到什么了所以不愿意出来吗?” 江裔摇头,“不是。” 他眉峰紧蹙,“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冥澈的体内翻滚着想要出来,但是被他压下去了。” 泽林喃喃:“所以说那个东西和冥澈之间是主仆,不,或者说是压制关系。” “从目前看来是这样的,那个东西受限于冥澈,在他们之间冥澈是主导者。” 一直在听他们说的司命听到这里猛地想起了什么。 “泽裔哥,”司命表情有些凝重,“我想我可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说说看。” 司命说:“血魇魔盘。” 血魇魔盘?! 江裔和泽林都是一惊。 然后司命就把当时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说给了江裔和泽林二人听。 “······冥澈和血魇魔盘签订了血契,一直以来他都在竭力的压制着血魇魔盘的邪恶之力,我想就是血魇魔盘带着冥澈来到这里的。” “这样也就说得通了。” 泽林脸色不太好看,“因为冥澈是这份血契的主导者,所以即便他失去了记忆和法术,血魇魔盘也依然受制于他。” 江裔说:“可是怕就怕血魇魔盘还有其他的目的,我想他总不至于是真的想要帮冥澈。” “是啊,而且冥澈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也不好贸然出手。” “他们签了血契,生死相连。所以在弄清楚血魇魔盘的真正目的之前不要贸然动手。” 司命问:“可是冥澈不让血魇魔盘出来,我们该怎么调查?” 江裔想了想,“这个月初九是五年一度的血月,阴暗之气大盛,我想血魇魔盘应该会想办法溜出来吸食阴邪之气。” 他目光坚毅,“那晚我就在天台等着它。” 第131章 真爱,无关年龄和身份 10月12号是顾父的生日,阡若特地请了一天的假回家。 顾母欢欢喜喜地迎着阡若、冥澈和江裔进了屋。 她拉着阡若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江裔就自然而然地坐在阡若身边,不过两人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冥澈眸色一深,二话不说走上前硬是插进了阡若和江裔中间。 阡若横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和顾母说着话。 “妈,怎么没见爸爸?” 一提起顾父,顾母的笑容就去了大半。 “别提了,搁后院打理他那些花花草草呢。” 说完她笑着看向江裔。 “江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嗔了阡若一眼,“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儿。” 江裔笑得温雅,“刚回来没多久,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来拜访伯母。伯母勿怪。” “这说的什么话。”顾母看着江裔的眼神里都是笑意,“江老师今年好像37了吧,怎么也没听说你谈个女朋友啊?” 阡若也插话说:“是啊老师,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师母回来啊。你这孤家寡人的住着,没个人作伴可不行。” 冥澈听着也露出了笑容。 “江老师一把年纪了也没找女朋友,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他话一说出口旁边的阡若就伸手过来掐了他一把。 顾母也轻斥:“小澈,江老师是长辈,说话客气些。” 冥澈乖巧的应声:“是是是,江老师,是我说话语无伦次了。” 他面上做的一派乖顺状,但心里却是低骂了声:老男人。 江裔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形永远都是眉目带笑。 他说:“我在等一个人。” 他说这话时眼神状似无意的瞥向阡若。 阡若正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倒是顾母和冥澈看见了。 冥澈拉下了脸,倾身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橘子时刚好挡住了江裔的视线。 顾母一脸看透了的表情。 她笑了笑,“若若啊。” 阡若放下手机应声:“嗯?” 顾母说:“前几天我跟着你爸看了一部电视剧,讲的是师生恋。” 她说话时轻轻地瞄了一眼江裔。 “两人的年龄虽然相差十来岁,但是感情真挚纯粹,也是令人羡慕啊。若若,你能接受这样的感情吗?” 江裔看着顾母带有暗示意味的眼神,不禁微哂。 阡若又怎么听得出来顾母话里的意思,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是真心相爱,无关年龄和身份。” 她话刚说出口就愣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突然就想起了冥澈。 她侧头,发现冥澈也正抬眼看着她,眼神含笑,在她看过来时还挑了挑眉。 阡若心虚的别开脸,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江裔把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尽收眼底。 他垂眸,敛去眼里的黯然。 顾母见阡若不开窍,直接就想挑明。 “若若啊,你看你现在也还没个对象,我觉得你和江老师完全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冥澈长臂一伸递过来一个剥好的橘子。 “奶奶吃橘子。” 顾母只好止住了话头低头去接冥澈的橘子,然后又想继续说。 谁知道冥澈却突然高声道:“奶奶您就不要操心小姑姑的终身大事了,她现在还年轻。” 说完他看向另一边靠在沙发上睡觉的顾北。 “三伯都三十了还没有女朋友,您不妨给他多介绍几个。” 顾母的注意力完全就跟着冥差走了。 她转头看着那边的顾北,瞬间就板了脸。 “顾北。”她喊,“顾北!” 那边顾北睡得沉,还伴随着微微的鼾声,完全没有听见顾母的声音。 顾母真是要被他气死了,当下就拿起一个抱枕扔了过去,大喊:“顾北!” 顾北被吓得一哆嗦,立马就和周公说拜拜了。 “啊?妈你叫我?” 他表情懵懂迷茫,眼睛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大白天就在这里睡大觉!” 顾北喝了一口水后说:“昨晚通宵测试公司新开发的游戏,一直到早上七点才眯了会儿然后就回家了。” 顾母瞪他,“你干脆和你的游戏过日子去吧!” 顾北摸了摸鼻子,“我倒是无所谓,如果妈你不介意抱不到孙子的话。” “你——”顾母拿起另一个抱枕就又扔了过去。 顾北稳稳地接住。 “上次给你介绍的徐家千金你放人家鸽子,后来给你介绍的李家千金说你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像个二流子!” 顾母气得直哆嗦,“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啊!” 顾北撇了撇嘴,见势不对立马开溜。 “我去后院帮爸浇花!” 顾母骂他:“臭小子!” 被顾北这么一闹,顾母早就忘了要撮合阡若和江裔两个人的事情。 “别气了妈。”阡若给她倒了杯水顺顺气,“顾北就是这个性格,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顾母喝了口水,“和他计较?我早不知道被他气死多少回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妈妈可是要长命百岁的。”说着阡若挽上顾母的胳膊,把脑袋靠在她肩上蹭了蹭。 顾母顿时心情就好了一大半。 “还是闺女好啊,贴心的小棉袄。” 就在这时,保姆陈阿姨领着一个女生走进了客厅。 “太太,徐小姐来给先生贺寿了。” “徐小姐?” 哪个徐小姐? 顾母有点疑惑。 然后就看见徐舒晴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走上前,笑容甜美。 “顾奶奶,我是舒晴,徐家老二。” “徐二小姐啊。”顾母马上就想起来了,“快坐。” “小陈快给她倒杯茶。” 徐舒晴偷偷地看了冥澈一眼,表情有点羞涩又开心。 顾母见状哪里还能不明白。 她拉着阡若的手往旁边挪了挪,让徐舒晴坐在阡若和冥澈之间。 “坐吧。” 徐舒晴笑得更开心了,“谢谢顾奶奶。” 冥澈看了一眼表情很明显变的不高兴的阡若,他刚想避嫌起身时,心里却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微微一笑,刚抬起的屁股就又坐了下去。 阡若看上去好像是在看手机,但是目光却时不时的往冥澈那边瞄。 顾母笑着问:“小徐,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好像也是在a大吧?” “是的顾奶奶。”徐舒晴笑着,“我也是学的美术专业,是冥澈学长的直系学妹呢。” 她说完后看了冥澈一眼,圆圆的眼睛里充满笑意。 阡若心不在焉的看着阮姐发来的资料,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冥澈那边。 在听了徐舒晴的话后她瘪嘴,微不可察的轻嗤一声。 顾母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们俩很有缘分啊。” 徐舒晴腼腆地低下头,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很有缘。” “美院的主任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夸学长,说他是a大建校以来最有天赋的一个学生,以后肯定会是享誉全球的大画家。” 顾母一脸自豪的看向冥澈,“我们小澈一直都很优秀。” 两人又继续聊了几句后阡若的二嫂从厨房走了出来。 “妈,可以开饭了。” 第132章 童言无忌 吃饭的时候共摆了两桌,长辈们坐一桌,小辈们坐一桌。 因为还来了一些顾父的亲朋好友,长辈桌位置不够,所以阡若自然而然的就去了小辈桌。 她拉开椅子坐下时用余光瞥着冥澈。 她本来以为冥澈会坐在她的身边,但事实是他坐在了徐舒晴的身边。 阡若心里莫名就烦躁起来。 她拿起筷子不断地往嘴里塞东西,吃的腮帮子鼓鼓的。 就在她伸筷子又要去夹菜时,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娘亲——” 阡若呆滞片刻,手上一抖筷子没拿稳掉在餐盘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她梗着脖子转头,就看见一个肉团“蹭蹭蹭”的朝自己扑来。 “娘亲!”允诺扑在阡若身上,仰起脑袋,“娘亲和爹爹来吃好吃的了却不带阿诺,你们是不是不爱阿诺了?” 他话音刚落就又是一阵“哐当”的声音,其他人的筷子相继都掉了下去。 阡若不抬头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即便她习惯了万众瞩目,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好吗! “娘?亲?”顾母声音抖了抖。 阡若干笑两声,朝冥澈投去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赶快离开,别到时候允诺再来一声“爹爹”她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她自以为和冥澈很有默契,眼神传达的意思应该也很明显。 然后当她看见冥澈起身时心里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冥澈居然直接往她这边走过来了! “???” 在阡若惊慌的眼神下,冥澈走到允诺身边蹲下,爱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阿诺怎么来了?” 允诺转身,张嘴就是一身嘹亮的:“爹爹——” 阡若扶额,眼皮直跳。 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修罗场,她现在只想赶快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爹?爹?”顾母的声音再次抖了抖。 阡若牵强地扯出一个笑来,打着哈哈解释。 “是这样的,这小朋友是我们剧组的一个小演员,和我演母子来着。” 她硬着头皮瞎编,“他就是入戏太深了,一直都还觉得我是他娘亲呢。” 顾母半信半疑的问:“那他怎么管小澈叫爹?他总不是和你演夫妻吧?” “冥澈啊。”阡若大脑快速旋转着,“他······” 冥澈忍着笑看她。 看你怎么编。 “冥澈就是······就是······”阡若绞尽脑汁,突然灵光一闪。 “小朋友是孤儿,从小就缺爱,有一次小澈来探班时他一见到他就喊他爹,小孩子嘛,都喜欢一些漂亮美好的事物,他觉得小澈长得好看,就赖上他了。”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也都长出了口气。 虽然她这个理由也有点勉强吧,但是谁也不可能真的往那方面去想。 冥澈没有插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轻轻的捏了捏允诺肉肉的掌心。 允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然后大声说:“娘亲你说要给阿诺添一个弟弟妹妹的,你和爹爹什么时候再亲亲啊?” 阡若心里猛地一跳,连忙伸手捂了允诺的嘴。 随即就听到了一连串的倒抽气声。 再?亲亲? 这······ 阡若瞪着允诺,表情有点凶。 我什么时候说过给你添弟弟妹妹了?! 知不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道理啊! 她真的很想好好教育允诺一番,但是看着他那一双无辜纯良的大眼睛时责怪的话却哽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得出来。 阡若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误会,误会。”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就是看了我的几场吻戏,接受不了我和别人拍吻戏就自动把对手男演员代入冥澈。”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顾母心情起起落落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阡若看着允诺,“不是让你和姨在家里待着吗,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他们人呢?” 出门前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司命他们看好允诺,也不知道两人干什么吃的,竟然让允诺跑出来了。 允诺软声道:“他们在外面。” 顾母听了说:“既然都是你认识的人,来者都是客,请进来一起吃个饭吧。” 她现在还有点没缓过劲儿来,说话时声音有点飘。 阡若:“嗯。” 然后阡若让冥澈看好允诺,自己走了出去。 当她走到院子里时远远地就听见了司命他们的吵架声。 “······都怪你,要不是你把我按在沙发上啃,阿诺怎么可能偷偷跑出去!”司命的声音带了些怒气。 随后就是泽林反对的声音。 “那也不能全怪我啊,你不也是很享受嘛,所以也没发觉阿诺偷跑出来了。” 阡若走了过去时就看见司命叉着腰,漂亮的眉眼皱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都怪我咯?!”她气呼呼的,“分手吧,泽林,我要和你分手!” 泽林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严重,立马就认怂了。 “对不起媳妇儿,我错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两只手指夹着司命的袖子晃了晃。 司命甩开他。 “胡叫什么,谁是你的媳妇儿,我们又没有在月下仙人的姻缘府登记,也没有举行婚礼,你可别坏了我的名誉。” 泽林错身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那我们马上就去姻缘府登记,婚礼也补给你如何?” 司命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但马上她就憋住了。 “我不要。” “哎呀媳妇儿,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啃你了好不好?” 司命撇嘴,咕哝:“那倒也不用,偶尔啃一下也是可以的。” 她声音虽然小,但是他们做神仙的听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好。 泽林当即就搂住了司命的腰,眼尾上扬。 “那不如,再啃一下?” 说着就低头凑了过去。 司命红着脸躲,“注意场合啊!” 阡若憋着心里的那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着微笑。 冷静,我要冷静。 冷静个屁啊!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要出来吃一嘴的狗粮! 她咬牙。 可恶的情侣。 旋即她就双手抱胸,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那边卿卿我我的两人听见声音立马分开。 司命表情有点尴尬,“嘿嘿,阡若你怎么出来了?” 泽林也是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 阡若没好气的说:“我妈让我请你们进去一起吃个饭。” “这不好吧。” “让你们进去就进去,刚才不是还旁若无人的亲热,现在扭扭捏捏干什么。” 司命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看了看自己空着的两只手。 “两手空空的不太好吧。” 随后泽林打了个响指,“有了。” 他摊开掌心变出了两个包装精美的袋子。 “这不就得了。” 虽然阡若知道他们都是神仙,但是不管见了多少次他们用法术还是会有点不习惯。 “进去吧。” 第133章 辈分乱了 吃完饭后顾父带着三个儿子和一些老朋友出去钓鱼了,顾母等其他人就坐在沙发上话家常。 顾母年纪大了就喜欢一些小朋友,尤其允诺长得白白胖胖的特别软萌,顾母就更喜欢了。 她朝允诺招了招手,“来,过来奶奶这边。” 允诺倒也不怕生,“蹭蹭蹭”就跑过去了。 他张开嘴想要叫人时却突然不知道该叫什么,于是回头去看阡若。 “娘亲的母亲阿诺该叫奶奶的,可是刚刚爹爹叫她奶奶的话阿诺就该叫太奶奶。” 他睁着懵懂迷茫的大眼睛,歪头,“所以阿诺到底要怎么叫呢,辈分好像乱了啊。” 阡若嘴角抽了抽。 小朋友,你现在才发现辈分乱了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她还没回答允诺,顾母就开口了。 “没关系,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然后允诺就露出了一个天真呆萌的笑容。 “您这么年轻,阿诺还是叫您奶奶吧,太奶奶听着显老。” 顾母听了登时就笑成了一朵花儿。 “哎哟瞧瞧这小嘴甜的。”她伸手捧着允诺的小圆脸,“真不知道谁家能生出这么招人疼的小宝贝。” 允诺软懦着声音说:“娘亲和奶奶是一家的,阿诺是娘亲的小宝贝,也就是奶奶家的小宝贝呀。” 顾母心都融化了,“是是是,是我们老顾家的小宝贝。” 说完她抬头看了阡若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移向顾北,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最后停留在了顾北身上。 顾母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顾北马上就察觉到不对劲,马上开溜。 “刚刚大哥给我发信息说把手机落下了,我这就给他送过去。” 顾母狠狠地剜他一眼。 手机落下了还能给他发信息,真当她是傻子呢。 但她最终也没说什么。 这时徐舒晴凑近冥澈,小声说:“学长你能带我去看看你的画室吗?” 冥澈有意无意的看着阡若,而后笑着应声:“好啊。” 随即他就对顾母说:“奶奶,我带徐小姐上楼看看画室,你们慢聊。” 顾母自然是一百个乐意了,“去吧去吧。” 然后两人就一起起身往楼上走去。 冥澈上楼时回头看向阡若,刚好与阡若看着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牵起嘴角,旋即就回过头去继续往楼上走。 阡若下意识地揪紧了怀里抱枕的一个角。 十分钟过去了,冥澈他们还没有下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们还是没动静。 阡若心烦意燥,视线再次往楼上看去时终于按捺不住地站起身。 其他人纷纷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她笑了笑,“小澈和徐小姐聊了这么久应该口渴了,我去给他们切点水果送上去。” 然后她就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眼神一圈圈扫下来后停留在里面一个小巧的哈密瓜上。 她挑了挑眉,拿出哈密瓜就开始切。 二十多分钟了还不下来,有这么多可聊的吗? 她用力地切开哈密瓜,发狠似的一刀比一刀重。 还是说在上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阡若就更烦了。 切好水果后她就端着果盘上了楼。 刚走到画室外就听见了里面两人的交谈声。 “······学长的这幅画意境非常好,不知道你当时在作画时想的是什么呢?” 冥澈没有出声。 徐舒晴继续:“学长平常喜欢在哪里写生啊,下次去能带上我吗?” 冥澈依然没有出声。 “学长这么有天赋,有开画展的打算吗?” 他终于懒懒的应了一声:“嗯。” “真的吗,什么时候啊,我到时候一定会去给学长捧场的。” 冥澈又不出声了。 见一直都是徐舒晴一个劲的问,冥澈却没怎么搭理她,阡若的心情这才好了那么一点点。 她走上前敲门。 画室里冥澈和徐舒晴都侧头看了过来。 “我给你们送点水果。” 阡若走进去把果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徐舒晴笑得甜美,“谢谢姑姑。” 她这一声“姑姑”听得阡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但是她面上不露分毫,依然保持着微笑。 冥澈在见到她时一直漠然的表情有了松动,嘴角扬起一小抹弧度。 她比他想的来的晚了些啊,还挺耐得住性子。 冥澈走到桌子边正要拿果盘里的水果,却在目光触及时愣了一愣。 哈密瓜、圣女果、芒果······ 都是他不爱吃的。 冥澈抬眼看着阡若。 她故意的。 阡若也回视他,笑得惬意舒畅。 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 见冥澈没吃水果,徐舒晴疑惑的问:“你怎么不吃啊?不喜欢吗?” 冥澈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却被阡若抢了话头。 “小澈不爱吃吗,这可是小姑姑亲自端上来,亲手洗的,你要是不吃,小姑姑可是会伤心的。” 冥澈看着她故作伤心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扬。 “既然是小姑姑亲手洗的,我怎么可能不吃呢。” 说完他拿起一颗圣女果,看着红彤彤的小果子,他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一咬牙一闭眼的把它吃下去了。 阡若憋着笑,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在冥澈吃了一颗圣女果后阡若也就没再强迫他,正打算出去时冥澈却叫住了她。 “小姑姑,我房间衣柜下的第二个抽屉里有一盒颜料,能帮我拿过来吗?” 阡若眼神奇怪的看着他。 他是没手没脚吗,自己不会去拿? 冥澈知道她心里肯定在吐槽他,又说:“徐小姐还有问题要请教我,我走不开。” 他放柔眉眼,“拜托小姑姑了。” 阡若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妥协:“等着吧。” 说完就转身走出了画室。 看着阡若的背影,冥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 冥澈的房间里,阡若打开他说的那个抽屉,拿出那盒颜料时眼角余光瞥到了旁边躺着的一个本子。 如果是普通的一个本子阡若倒不会注意,但是那个本子上画着她的画像。 阡若的好奇心作祟引着她拿起了那个本子。 她把颜料放在一旁,盘腿坐在了地上打开了那个本子。 是冥澈的日记本。 阡若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偷看冥澈的隐私,但是日记本上却出现了她的名字,冲动战胜了理智,让她有了看下去的欲望。 第134章 真是败给你了 20x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晴。 今天小姑姑高中毕业了,她高考完后兴奋的跑回家拉着我去了郊外的情人湖。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她穿着学校的校服,绑着一个高高的马尾,暖暖的日光洒在她身上,美好又神圣。 我情不自禁的拿起手里的画笔想把这一刻定格在笔下。 这时她回眸一笑,笑容纯粹甜美,我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然后又马上疯狂了跳了起来。 后来我把这种感觉说给了最好的朋友秦淮听,他说这叫心动。 心动吗?可是她是小姑姑啊。 他肯定是骗人的,他自己一天天的就吊儿郎当,哪懂什么是心动啊。 ······ 看完第一篇,阡若心念微动,带着明显加快的心跳翻开了下一页。 20x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阴。 自从秦淮说我对小姑姑心动了以后我就再也不敢正眼看小姑姑了,总觉得心虚。 然后我疯狂的看一些描写爱情和心动的书,又看了好几部朋友推荐的爱情电影,最后我总结出了一个结论:我真的对小姑姑动心了。 但是我又在烦恼,这会不会只是青春期的悸动,因为我平时不怎么和女生接触,就只和小姑姑亲近,所以错把亲情当成爱情了? 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我还小,是老师和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我不能早恋。 ······ 20x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阴。 今天我高中毕业了,小姑姑因为怕引起骚动所以没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导致一整个流程下来我都是心不在焉。 当我整理自己的画纸时发现里面一半以上画的都是小姑姑,她在无形之中占据了我的整个青春,某种意义上与我形影不离。 看着那一张张的素描,我突然就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是的,这就是喜欢。 我喜欢小姑姑,无关亲情依赖,就只是单纯的男生对女生的喜欢。 20x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大雨。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了,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份喜欢告诉她。 可是当今天我找到她想要告诉她我的喜欢时,她却向剧组的那些工作人员介绍我是她的侄子,而且她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姑姑对侄子的关心与怜爱,我没有在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和我一样的感情。 就好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让我猛地清醒。 是啊,不管是在她的眼里还是外人眼里,我们只是姑侄的关系。 这种关系是横在我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20x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晴。 在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时,我突然就想开了。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说出来,我想,默默守护也是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 20x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小雨。 今天我开学了,这是十多年来我第一次离开她独自一个人生活。 晚上我躺在床上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一切。 怎么办,我好想她,想得快要疯掉了。 ······ 看到这里,阡若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她颤抖着手继续往下翻。 20x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晴。 今天终于周末了,我毫不犹豫的买了一张飞往她拍戏的地方的机票,但我没有告诉她, 坐了六七个小时的飞机来到了她拍戏的剧组时已经很晚了,我没有去打扰她工作,只是一个人站在外面的一棵树下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 凌晨一点半,她终于下班了。 她走出来的时候神情很疲惫,我想她肯定很累了,那我还是不要去找她了,不然她还要花时间招待我。 然后我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一个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又飞回了s市。 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她一眼,但我还是很知足。 20x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晴。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期待过周末的到来,我还是买了一张机票飞到有她的城市,然后远远地看她一眼,晚上睡觉都能睡得安稳。 20x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晴。 今天她杀青了,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聚了餐,等她从餐厅出来后又带着经纪人和助理在附近逛了逛。 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而且又是在晚上视线不清的情况下,并没有路人认出她来。 我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满心都是欢喜甜蜜。 20xx年,x月x日,星期x,天气阴。 她今天又没有好好吃饭,于是我给她点了一个外卖,然后发信息给她。 她问我我在哪儿,我当时已经在输入框里打出了:我就在你剧组外面,这几个字,但是最终还是被我删除了。 我告诉她我在学校。 ······ “啪嗒”一声,一滴眼泪掉在日记本上,晕开了上面黑色的字迹。 阡若合上日记本,泣不成声。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喜欢自己这么久了。 原来那么多个日夜里他一直就站在她回头就看得见的地方,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回过头。 她捂着疼得一抽一抽的心口,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这时身后传来冥澈低沉的声音。 “阡若。” 阡若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用袖子擦干眼泪。 她站起身,眼睛红肿的看着他。 冥澈的视线在她脸上定格,看着她这么难过心里突然就有点后悔故意引她来看日记了。 阡若看了他好半晌,情绪就像是惊涛骇浪拍打着她的心,剧烈翻滚的潮流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然后她下意识的想要逃。 就在她拔腿往房间外跑时,冥澈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双臂撑在衣柜上,把阡若圈在自己身前。 “你看了我的日记,难道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他的声音低哑醇厚,带着蛊惑人心的诱惑。 阡若别开脸,脸上的泪渍还没干。 她红着的眼睛里闪着慌乱,声音带着哭腔,“你想要什么表示?” 冥澈真是被她气笑了。 他压着声音,像是低叱:“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回应吗?” 阡若咬唇,心跳剧烈地抨击着她的胸膛。 她承认她胆小,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想起那本日记上写的一字一句都是他这么多年来辛酸的暗恋,让她愧疚又害怕,只想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冷静冷静。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冥澈不放她走,阡若也不说话。 良久,冥澈终是败下阵来。 他无力的垂下手,叹息:“我真是败给你了。” 没了桎梏,阡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她一路跑下楼,拿起沙发上的包边往外走边对顾母道:“妈,阮姐打电话给我说是有急事,我先走了。” 说完也没等顾母说话,换好鞋后“嘭”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司命看着她匆匆忙忙、红着眼睛的样子,然后余光又瞥见了站在二楼栏杆前的冥澈,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她交代泽林照顾好允诺后就追了出去。 冥澈的目光追随者透明玻璃外阡若的身影,直到她的背影都消失在视野里了他也没收回目光,只呆呆的望着那里。 他,是不是太急了? 可是如果他再不主动出击,等阡若自己意识到就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算了,事已至此,反正她逃不掉的。 冥澈扬唇。 阡若,真正的追逐战要开始了,你准备好接受我的穷追猛打了吗? 第135章 胆小鬼 “阡若,阡若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司命追在阡若身后,和她前后脚进了家门。 “你跑什么,后面又没有鬼在追你。” 司命走到阡若身边坐下,看着她微红的眼睛,问:“怎么了这是,冥澈欺负你了?” 阡若讷讷地转头看向司命,声音有点飘忽,“冥澈他······跟我表白了。” 说完她又摇摇头,“不,准确来说也算不上表白,是我撞破了他的心思,他逼着我给他一个回应。” 想起那个日记本上的内容,还有少年把她逼在衣柜上的画面不断的在脑海里回旋。 “他原来······喜欢我这么久了。” 先前他动不动的撩她,和她搞暧昧,她还以为他是临时起意,却没想到他其实蓄谋已久。 司命听了她的话后笑出了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阡若。 “我的傻姑娘,你才知道啊?” 阡若表情木讷,“你早就看出来了?” “就冥澈看你的那个眼神,就差把喜欢你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司命戳了戳阡若的额头,“也就你个榆木疙瘩不开窍。” “是啊。”阡若的眼神黯了黯,“你们都看出来了,就我一直都不知道。” 司命收了笑,“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她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压根不知道怎么办。 阡若颓然的叹了口气,“司命,陪我喝一杯?” “喝一杯当然是没问题,但是你可得拿你最好的酒来招待我。” 阡若笑了笑,然后走到酒柜前拿出了一瓶价值昂贵的红酒,又取了两个高脚杯放在吧台上。 司命浅浅的品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 “咦,你这也算是好酒?一点都不烈。” 说完她就把杯子推远,掌心摊开时手上就出现了一个釉色的酒瓶和两个杯子。 她一边斟酒一边说:“这可是你珍藏了数千年的醉梅酿,神仙喝了都得迷糊。” “尝尝。”她递给阡若一杯,自己则端起了另一杯小酌一口,“咂——够味儿,这才是好酒嘛。” 阡若也端起司命递给她的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咳咳咳——” 好辣! 阡若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这一世酒量不好,平时参加宴会什么的都是能不喝酒就不喝酒,就算是避免不了也只喝一点点。 但往往就算是只喝了一点她都会觉得头晕。 红酒都是这样,更别提这醉梅酿了。 司命“啧啧”摇头,“你不行了啊阡若,你现在酒量怎么这么差了?” “你还是得多练练,不然以后谁陪我喝酒啊。”说着她伸出胳膊推着阡若的手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阡若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胃里这时也火辣辣的。 但是还别说,这酒的余味倒是很香醇,越品越有味。 她咂吧咂吧嘴,喝出了酒的味道,于是就又倒了一杯。 这一杯她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司命。”阡若的脑袋已经开始晕乎乎的了。 她边倒酒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胆小鬼啊?” 司命葱白的手指摩挲着杯壁,看不清神色。 胆小鬼吗? 阡若从来都不是胆小鬼。 一个为了六界苍生两次舍弃自己性命的人,怎么会是胆小鬼? 但如果是说别的,那就不一定了。 司命问:“你指哪个方面?” 阡若摇晃着杯子,看着里面晃荡的酒水,眼神恍惚。 “冥澈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我身后,在我一回头就能看得见的地方。可是我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却还是逃了。” 她再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因为喝得太急了,她又一次被呛得直咳嗽,咳得眼里都泛出了泪花。 “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司命:“所以你到底是在怕什么?” 她的眼睛看着阡若,但是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冥澈的电话。 阡若用胳膊肘撑在台面上,手掌支着脑袋,眼神水润迷离。 “冥澈他才20岁,他应该谈一场轰轰烈烈、纯粹甜蜜的恋爱。” 她皱了皱鼻子,声音带了哭腔,“可是我不仅没办法给他这样一场恋爱,就连最平常的约会见面或许都很困难。” “我是公众人物,外面很多双狗仔的眼睛都在盯着我,我没有办法和他手拉手走在校园里,就连看一场电影都是奢望。而且我档期排的很满,经常在好几个城市来回飞,而他也还要上课有自己的事情,我们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见上一面。” 阡若胳膊放了下来,直接趴在了吧台上,一滴眼泪流过鼻根滑落在台上。 “和我在一起,他会很辛苦。初恋是最美好最难忘的,可我不希望他以后回想起自己的初恋时就只记得相思之苦和偷偷摸摸。” 手机那边的冥澈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听着手机里阡若的真心话,伴随着一阵很轻很轻的啜泣声。 她哭了。 冥澈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他侧头看着车外的霓虹灯火,五彩缤纷的颜色不断地从眼中划过。 “再开快点。” 当阡若和泽林到家时,刚一打开门就有一道直击心灵的巨大声响扑面而来。 那被放到最大声的音乐“动次打次”的几乎要把整栋楼都抬了起来。 冥澈的小心脏颤了一颤,然后忙捂住了趴在自己肩头睡着了的允诺的耳朵。 两人走进客厅就看见司命和阡若伴随着音乐手拉手在那里跳舞,跳的那叫一个群魔乱舞、欢快雀跃。 冥澈强忍着耳膜被震破的风险把允诺抱去了房间安顿后,然后才回到了客厅。 泽林被这声音吵得胸腔都在震动。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音乐随之消失,客厅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阡若皱着眉头转身,脸色酡红,“谁?谁把我的音乐关了?!” 她伸手指着眼前一个模糊且不断晃来晃去的影子,“是不是你?” 说着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身体歪歪斜斜的路都走不直。 冥澈拧着眉头,上前两步握住阡若的肩膀稳住她的身形。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刺鼻浓重的酒味。 “你喝酒了?” 冥澈眼神不悦,“喝了多少?” 阡若笑眯眯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脑袋一歪指着那边吧台。 “不多,就,”她拈着手指,“一点点。” 冥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却是七零八落的酒瓶,粗略数了一下起码不少于七个! “你是酒鬼吗?” 阡若闻言委屈了,“你骂我,你竟然敢骂我。” 然后她挣开冥澈的手,转身歪歪扭扭的朝司命走过去。 她抱住了司命,“司命,他骂我······”哭唧唧的,表情可委屈了。 司命也有些醉意,她拍了拍阡若的后背,“那你就让冥澈骂回去!” “对。”阡若退开,然后就扯着嗓子喊:“冥澈——冥澈你在哪儿?” 她转了一圈后脑袋就更晕了,脚步踉跄着就往地上栽。 冥澈赶忙上前扶住了她。 阡若把脸凑近,眨了眨眼,然后就笑了:“冥澈你来了。” 话落她就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冥澈,刚刚有个人他骂我是酒鬼,你帮我骂回去好不好?” 她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你如果帮我骂回去,我就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冥澈哑然失笑。 那边泽林扶额,表情有些无奈。 他走过去拉起司命的手,“走吧,跟我回去。” 谁知道司命却是直接甩开他的手,叫嚣着:“我不要回去,我还要和阡若一起跳舞呢。” 说完她又开始扭动着身体。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她喊,“阡若快来继续跳舞啊。” 然后就往阡若那边走,伸长胳膊要去拉她。 泽林眼皮直突突,他喟叹一声,随即三两步上前直接把司命扛在了肩膀上。 司命咿咿呀呀的反抗,双脚踢来踢去一点都不老实。 泽林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老实点。” 而后就对着冥澈说:“司命我先带走了。” “嗯。” 第136章 想给你生小呆头鱼 等关门声传来后,冥澈低头看着怀里醉醺醺的阡若。 他挑起阡若的下巴,弯唇,“你刚才可是说了要做我的女朋友,这话算不算数?” 阡若脸色酡红,一双杏眸醉眼朦胧。 她点了点头,“嗯。”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可是顶流,说话一言九鼎。” 说完她踮起脚尖伸手勾住冥澈的脖子,顶着这张红彤彤傻乎乎的脸说着郑重其事的话。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她挠了挠冥澈的下巴,“男、朋、友。采访一下你,有我这么一个顶流女朋友有什么感想?” 冥澈眉眼弯弯,“就好像飘在了云端,一点都不真实。” 他说完后就见阡若眨了眨眼,旋即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怎么样,现在真实吗?” 冥澈心跳漏掉一拍,但马上就有一股甜蜜蔓延在心口。 阡若噘着嘴,“但是我可告诉你啊男朋友,你以后一定要和那个徐什么晴的保持距离。” 她的眼神悄咪咪的四下看了一下,然后悄悄说:“我不喜欢她。” 冥澈听了挑起一边眉,“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喜欢你,所以我不喜欢她。”她哼哼着,“她可是我的情敌,你见谁会喜欢自己的情敌啊。” 冥澈笑出了声,眉宇间都是惬意。 “哦,看来你今天确实是吃醋了啊。” “吃醋怎么了?”阡若瞪他,“我是你的女朋友,难道还不能吃你的醋了?” “能能能,当然能。” 这时阡若打了哈欠,眼睛里水汪汪的染上了睡意。 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头一歪就靠在了冥澈的胸膛上。 冥澈抱起她走进卧室,然后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 “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泡点蜂蜜水解酒。” 他轻轻地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走之前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 当他起身时,阡若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冥澈回头,看见阡若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秀气的眉却是皱了起来,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又坐了回去,声音轻且缓,“怎么了?” 阡若小声咕哝着,“冥澈,我是喜欢你的,可是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姑侄的关系······” 她紧闭的眼角冒出了一滴眼泪,声音哽咽着。 “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肯定会在背后说三道四,我该怎么办啊冥澈······” 冥澈眼中染上痛色。 他伸手抚平阡若的眉,“别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说完他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可以行动了。” ———— 那厢泽林扛着司命回到了他们家里。 “呆头鱼你快放开我!”司命不断地蹬腿,“你信不信我和你分手啊!” 泽林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把司命放在了玄关换鞋的小沙发上。 司命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红色不知是薄怒还是醉酒的红。 泽林从一旁拿过司命的拖鞋,动作轻柔的给她换好鞋。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司命却猛然往前一仰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泽林看着突然放大的司命的脸,表情呆了呆。 司命眼神朦胧,嘴角带笑。 她空出一只手顺着泽林脸上的轮廓往下滑。 “呆头鱼,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越来越好看了呢?” 她笑的一脸天真,歪头,“这难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泽林闻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司命,原来你喝醉以后这么会说情话啊?”他眼神脉脉,“以后不妨多喝点。” 然后他顿了顿,补充:“但是只能和我喝。” 司命撇嘴,“霸道。” 泽林笑得恣意,“来,再说几句情话听听,说不定我喜极而泣又给你哭几颗珍珠下来。” 司命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而后就见司命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 “你的眼睛就像日光照射下的海面波光粼粼,你的声音比海螺吹出来的歌声还要动听,你身上的味道比海水还要沁人心脾。” 泽林笑意更深,很是受用。 “嗯,继续。” “你笑起来最好看了,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嗯,xx新出的那个包包买给你。” 司命抑制住内心的小激动,越说越起劲。 “我也没什么出息,就想花你的珍珠,睡你的贝壳床,吃你做的饭和当你的媳妇儿。” “嗯,上次看上的那条项链买给你。” “我总说要把你炖了鱼汤,那是因为这样我们就能融为一体了。” “嗯,xx店出的新款买给你。” “我想要给你生一条小呆头鱼。” “嗯······嗯?” 泽林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在他大脑宕机时,司命却忽然凑近吻上了他的嘴唇。 她学着上次泽林啃她时的动作,笨拙又青涩,却又带着一点执着与霸道。 泽林眸色一深,然后轻轻地推开她,哑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司命的心跳也很快,“我知道,我说我要给你生一条小呆头鱼。” 说完她再次吻了上去。 她胡乱的在他嘴唇上啃着,动作有点粗鲁又带了几分急切。 泽林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他捞起司命的双腿让她挂在自己身上,迈着大步就往卧室走。 泽林把司命放在床上,化被动为主动,“好好学着,是这样做的。” 话落他滚烫的双唇就覆了上去。 没过多久司命翻身把泽林压在了身下,“我学会了,我来。” 然后就依葫芦画瓢把泽林教给她的学到了精髓。 良久,房间里的空气升温,静谧暗沉的房里能清晰的听见他们二人粗重的喘息声。 司命抬起头,粉嫩的嘴唇此刻已经变得红肿。 她小巧柔嫩的手急促地解开身下泽林衬衣上的纽扣。 而泽林也抬起了手解司命的扣子。 怎么这么多纽扣啊! 司命很是暴躁,最后干脆用力一扯,剩下的纽扣就全部被她的暴力四散开来。 看着泽林坚硬光滑的胸膛,司命目光盈盈。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硬邦邦的。 泽林喉咙发干,心里憋着的那股火气终于全部爆发。 他翻身反客为主,炽热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司命白皙的肩膀和漂亮的锁骨。 “现在,换我来了。” 说完就埋首在司命颈间······ 第137章 见鬼的小姑姑 第二天一早,阡若是被闹钟闹醒的。 她闭着眼睛伸手在床边摩挲,熟练的关掉闹钟后睁开一只眼。 六点半。 阮姐她们一般都是七点半过来接她。 她伸了个懒腰,被子下的大长腿在抻开时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阡若愣了一下,随即侧头。 入目的是冥澈安静恬和的睡颜。 阡若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顿时昨晚的一些零碎的片段涌入脑海里。 昨晚冥澈来给她喂蜂蜜水醒酒,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完后就把他扑倒了,还对他上下其手,说了一些胡话。 “小郎君长得真俊呐,你要是服侍的好我就收了你如何?” ······ 阡若被脑子里的画面吓的一激灵。 啊啊啊啊——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她怎么可能对他说些这样的话?! 阡若捂着脸生无可恋。 但马上她就突然意识到,然后呢?然后她对他做了什么?不会是······ 阡若瞪大了眼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发现身上的衣服脱得一件不剩,只穿了一件内衣······ “嘭——”的一声,一个炸弹在脑袋顶炸开,炸得她晕乎乎的找不着北。 阡若抿紧了唇,抓着被子的手猛地用力,发出一声尖叫:“啊——” 然后伸腿一蹬,把冥澈踢下了床。 她自己也是卷着被子往床边滚了两圈滚到地上,而后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床对面爬起来的冥澈。 冥澈吃痛的揉了揉胳膊和腿,在感受到阡若想要杀人的目光后抬头看了过去。 他也是赤裸着上半身,皮肤白得直晃眼,锁骨竟然比女生的还要漂亮。 阡若微怔,然后立马晃着脑袋。 想什么呢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些乱七八糟的,你都要晚节不保啦! “昨晚······”阡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又看向冥澈,“怎么回事?” 冥澈撅嘴,“能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自己光着的上身,羞赧的低着头,“是你主动的······” “胡说!”阡若急声否认,结结巴巴说:“我怎么可能······对你,你胡说!” 冥澈见她翻脸不认人就急了,连忙跃上床往她那边凑。 “你怎么能不承认呢······”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阡若一声断喝,“停住,停那儿,别过来,保持距离。” 然后冥澈就乖乖地停了下来,跪坐在床上用他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瞅着她。 “我可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少年,你昨晚那样对我,我以后就只能是你的人了。” 他抿唇,“阡若,你说了我以后就是你的男朋友,你别想撇清责任,你要对我负责的。” 阡若只觉得脑袋突突的的疼。 昨晚喝醉酒后说的那些话陆陆续续的在脑子里浮现。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几次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能说什么,还能怎么说,都把人家小少年······咳,那个了,总不能撂给他一沓钱就潇洒走人吧? 她还给人家画大饼,说让他做自己的男朋友,让他离徐舒晴远点。 造孽啊,果然酒就不是个好东西! 但是有点奇怪哎。 她以前看的小说再加上一些常识,貌似做了那种事情以后身体会不舒服的吧,但是她除了头痛以外好像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想到了关键问题后她低头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和锁骨,白白净净的没有一点痕迹。 然后她又抬头看向床单,也是干干净净的。 这不合常理啊······ 就在她一本正经的思考时,床上的冥澈没憋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笑的倒在床上。 昨晚阡若确实是把他扑倒了,还说了好多撩拨他的话,他差点就把持不住。 但是! 就在他情动之际,阡若却突然吐了! 还吐了他一身! 然后冥澈身体里的那把火“噗”的就被灭了,只能认命的清理这一片狼藉。 等他把脏东西都扔出去后换了一件衣服回到房间时,阡若却在里面脱衣服。 冥澈忙拦着她,“干嘛干嘛?” 阡若嘟囔着,“我身上太臭了,嗯~我要洗澡。” 冥澈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只好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护着她免得她在走去浴室的路上摔着了。 好不容易她洗完了澡睡下了,谁知道到了半夜就又开始闹腾。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喊着热,然后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冥澈见势不对就想跑,却被阡若死死地拉着手,还把腿架在了他的身上! 不仅如此她的手还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最后把他的衣服给摸没了······ 想起昨晚的情形,冥澈不由自主的笑的眉眼弯弯。 “冥澈!”阡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恼道:“你敢骗我!” 随后她也爬上了床骑在冥澈身上,伸手去掐他的脸。 “臭小子长本事了,小姑姑都敢骗!”她皱着精致的小脸,表情凶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就去挠冥澈腰间的痒痒肉,还时不时地掐上一把。 冥澈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的身子左躲右晃的,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阡若你想谋杀亲夫啊!” “什么亲夫?”阡若瞪他,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停,“没大没小,我是你小姑姑!” 听到‘小姑姑’三个字,冥澈像是被触了逆鳞。 他脸上的笑意敛去,突然伸手抓住了阡若的手腕,随即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见鬼的小姑姑。”他表情有点严肃,“你都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还让我叫你小姑姑?” 阡若被他突然的变脸吓到了,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迷茫。 冥澈继续说:“顾阡若,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你算我哪门子的小姑姑?” 他忽然俯身凑近她耳边,鼻尖贴上了她的脸颊。 他声音低沉醇厚,一字一句都动人心弦。 “你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阡若第一次觉得女朋友这三个字这么好听。 她心里咯噔一下,脸腾地就红了。 冥澈快速的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尖,“你记住了,女朋友。” 阡若吃痛,缩了缩脖子,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冥澈这才满意的抬起头,眼里漾出了笑意。 这时阡若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肌,声音轻轻的,“可是在外人眼里我们还是······姑侄。” 冥澈:“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行吧,他都说会处理好,那就暂且先相信他。 阡若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却冷不丁听到了一声惊呼。 “你们······” 阡若和冥澈齐齐转头,就看见司命站在床前,瞠目结舌。 她惊讶的说:“你也把他睡了?” 冥澈赶忙从阡若身上下去,咕溜溜滚到一边拿起地上的衣服套上。 他拍着被吓到的小心脏,用看见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司命。 真的是,动不动就搞闪现,就算会法术也不是这么用的啊,迟早得给她吓死。 阡若嘿嘿干笑着:“误会,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第138章 这么猛烈啊 冥澈被阡若她们赶出来了,理由是她们姐妹俩要说悄悄话。 他郁闷的坐在沙发上,眼睛时不时的往卧室那边瞟,坐了一会儿后觉得无聊就准备去冰箱里拿瓶饮料喝。 刚打开冰箱门,泽林就凭空出现在客厅。 他开门见山的问:“司命呢?” 冥澈拿着饮料的手一抖,差点就没拿稳。 他再次拍了拍心口,有点烦闷。 “我说你们夫妻俩这动不动就闪现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我等一介凡人经不得吓。” 泽林重复:“司命呢?” 冥澈叹了口气,下巴朝卧室那边努了努。 “和阡若在里头说知心话呢。”说完他举起手里的饮料,“喝不喝?” “喝。” 然后两个男人就排排坐在沙发上,手里都拿着一瓶饮料。 有时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卧室一眼,而后又转回头萎靡的叹了口气,再喝一口饮料。 动作如出一辙。 活像是两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卧室里,阡若和司命坐在床前的小沙发上。 司命深深地看她一眼,“你们两个昨晚也······酒后荒唐了?” “没有!”阡若立刻否认,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抓住关键字眼,“也?难道你······” 司命耷拉着肩膀,表情郁郁。 “我把泽林给睡了。” 好半晌,阡若“噗嗤”一声就笑了。 “你挺虎啊姑娘,你推倒他的?” 司命点头,“嗯。” 阡若看着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她的脸色会有些发白,看来是昨晚运动过猛了。 她轻轻撞了撞司命的肩膀,“怎么样,什么感觉啊?” 司命讷讷地转过头,眼神幽幽。 然后她突然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瞬间她肩膀、锁骨、脖颈上的青青紫紫的痕迹就暴露在阡若眼前。 阡若张大了嘴,感叹:“这么猛烈啊?” 司命拢好衣服,“我们俩昨晚折腾了一个晚上,前半夜是我在上面,他比较被动,但是。” 她垮下脸,有点委屈,“后半夜我都累得半死不活直求饶了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我,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唉——” 阡若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除了感叹就是惊叹。 “啧啧啧,果然你们做神仙的就是猛,体力不是我等凡人能比拟的。” “哎?”阡若突然有点好奇,“都说第一次会疼,是不是真的啊?” 她眨了眨明媚的眼睛,一脸好奇。 司命看了她一眼,随后凝神好像是在回味昨晚的感觉。 片刻后她说:“起初是有一些疼,但是慢慢地就不疼了。” 她的脸色红了红,凑到阡若耳边悄声说:“反而还有点舒爽。” “咦——”阡若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搓了搓手臂。 司命笑她,“你大可和冥澈试一试,看看是不是我说的那种感觉。” 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反正你们迟早都要······那个的。” 阡若的脸瞬间就红了,她伸手捂住了司命的嘴,嗔她:“别乱说,我可是正经人。” 司命笑出了声,猛地扑上前挠阡若腰间的痒痒肉。 “什么正经人,正经人会和我讨论这个吗?” “司命你别闹!”阡若笑着拿手去挡她,身子左扭扭右扭扭。 两人笑闹的声音传到了客厅。 冥澈和泽林侧头看向卧室,然后又回头,第n次的叹了口气。 “唉——” 快乐是她们的,而我们什么也没有。 冥澈转头看着泽林,后者也转过头来看他。 两人心照不宣地碰了个杯,眼神是相同的哀怨。 这时大门的门锁响了,“咔嚓”一声后阮姐和两个小助理走了进来。 阮姐她们换了鞋后走进客厅就感觉到了两道目光的凝视。 她问:“阡若呢?” 冥澈和泽林动作一致地指向卧室,然后又回过身来喝了一口饮料。 阮姐觉得他俩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没再管他们,径直走过去敲了卧室的门。 “阡若你醒了没?我们该出发了。” 门那边传来阡若带笑的声音。 “醒了醒了。”然后阡若就来开了门。 她转身对司命说:“我要去剧组了,下次有机会再约。” “行。” 见卧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冥澈和泽林齐齐放下手里的饮料忙走了过去。 泽林走到司命面前,伸手轻轻地勾住她的手指,表情有些委屈。 他小声说:“哪有你这样的,吃干抹净就跑了,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司命悄悄看了一眼阮姐她们,忍着不让嘴角上扬。 她压低声音,“还有外人在,回家再说。” 说完就和阮姐她们打过招呼就走了。 “走吧,司机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嗯。” 这时冥澈上前一步。 “不介意我搭个顺风车吧?” 他直勾勾的盯着阡若看,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阡若忍住不去看他,故作高冷。 “走吧。” ———— 车上,冥澈和两个助理坐在后面。 他一上车就化身盯妻狂魔,眼神片刻不离的胶着在坐在前面的阡若身上,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 坐在一边的小云转头时无意间就看见了冥澈一直盯着前面看,嘴角还带着笑。 她顺着冥澈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阡若的背影。 她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去拉旁边琪琪的手。 琪琪转过头来看她,一脸疑惑。 小云悄悄指着冥澈,示意她看。 琪琪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拿起手机给她发信息。 琪琪:冥澈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侄子看姑姑的眼神啊! 小云:对对!那是男朋友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时才会有的眼神吧! 琪琪:女朋友?!可他们不是姑侄吗?! 小云:你傻了吧,若姐家里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他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啊。 琪琪:啊对对对,是我傻了,对不起打扰了。 小云一脸的激动兴奋,手上不停地打着字。 琪琪:我的天,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眼神会拉丝了。啊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 小云: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是最甜的! 琪琪:什么你磕的cp,之前不还是在磕若姐和江老师嘛。 小云:怎么了嘛,我这是轮着磕,不行啊? 琪琪:行行行,我也磕,嘿嘿嘿。 这边两个人热火朝天的发着信息,前边坐着的阡若也拿起了手机。 她就算是没有回头看也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切的目光,她心里有些发毛。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旁边的阮姐,见她没有看自己时才点开冥澈的微信聊天界面。 阡若:你收敛点,别让阮姐她们发现点什么。 冥澈感觉到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他目不斜视地掏出手机,低眸看了一眼。 他看到信息后挑了挑眉,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 冥澈:你不回头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阡若:拜托,你的目光太炽热了,我不回头也能感受到。 冥澈低笑一声,胸前微震。 冥澈:怎么,我是见不得人吗?为什么不能让阮姐她们发现? 阡若:不是不能,而是我需要好好想想怎么说才能降低带给她们的冲击力。 冥澈:哦,看来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很惊世骇俗啊。 阡若:你才知道啊。 然后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阡若:爸妈那边必须瞒着,不能透出一点风声。 冥澈撇了撇嘴,发了一个委屈唧唧的表情包过去。 冥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嘛?难道我们要地下恋? 阡若:您可知足吧,我就不信你在挑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没有想过现在这个局面。 冥澈:好好好,都听你的,女朋友。 他心想着,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们身份上的障碍就能解决了,十几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 阡若盯着屏幕上‘女朋友’三个字看了好久,然后突然就笑了。 旁边的阮姐转过头,问她:“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阡若忙关了手机,敛了笑,“没什么。” 后面坐着的冥澈也笑了,笑的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屏幕上敲打,片刻后他又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坐在他旁边的小云小幅度的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直往他手机上瞄。 冥澈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但是并没有避着她。 等小云看清他在做什么时,她惊得瞳孔骤缩。 小云赶忙打开手机又给琪琪发消息,打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小云:冥澈他给若姐改了备注,改成了,女!朋!友! 琪琪看到信息后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小云,随即又低下头发消息。 琪琪:你确定?! 小云:确定以及肯定!我戴了隐形眼镜,看得真真的!就是女朋友! 琪琪:啊啊啊啊——我磕的cp真的成真了! 小云:我们先别声张,看若姐打算什么时候和我们坦白。 琪琪:好。 第139章 别想逃 中午阡若正在化妆室里准备吃饭时手机就响了。 她瞥了一眼,见是冥澈发来的信息,然后就放下了筷子拿起手机。 冥澈:吃饭了没? 阡若:正准备吃了。 随后就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冥澈:吃的这么素吗,能吃饱? 阡若:没办法,拍戏必须要控制体重,不然上镜不好看。 冥澈发了个摸头的表情包过来后又说:今天大概几点下班? 阡若看向坐在旁边埋头吃饭的小云。 “小云,今天的通告单给我看一下。” 小云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看完通告后阡若给冥澈发信息:如果顺利的话十一点多就能下班。 冥澈:行,下班后我带你在学校里转转? 阡若:不太好吧,万一被人看见了。 冥澈:放心,那个点学校里没什么人的。 阡若想了想后就发了个“好”字过去。 然后冥澈也给她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冥澈:我也在和同学吃饭,我们学校食堂的菜味道还不错,有机会带你来尝尝。 阡若:好。 她一直低着头打字,和冥澈聊一些有的没的,虽然很没有意义,但是她却觉得心里欢喜,就像是一颗蜜糖在嘴里化开,让整个心情都好了起来。 阮姐见她一直捧着个手机在傻笑,问:“笑什么呢,刚刚不还嚷嚷着饿了,怎么又不吃了?” 阡若忙关了手机收了笑,“啊?没什么,一个搞笑视频。” 说完就拿起筷子扒拉两口饭菜后再次打开了手机。 坐在那边的琪琪见了撞了一下旁边小云的胳膊肘,小声说:“铁定是在和冥澈聊天呢,看看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啧啧啧,恋爱的酸臭味啊。” 琪琪转过头看她,“小云,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 “每天接收狗粮的准备。” 阡若一边吃饭一边和冥澈发信息,突然阮姐冷不防的来了一句:“你不会是在和冥澈发信息吧?” 阡若被吓了一跳,饭粒卡在了喉咙呛住了。 “咳咳咳——” 阮姐白她一眼,而后走过去给她顺顺背。 等阡若缓过来后就说:“我没在和冥澈发信息,不是说了在看搞笑视频嘛。” 她越说声音越小,有些心虚。 阮姐呵呵两声,“行了,你也不用瞒着了,你以为你们俩之间那点事逃得过我的眼睛?” 阡若心里咯噔一下,试探性的问:“你······都知道了?” “想不知道也难啊。”阮姐有点无语,“就今天你们俩之间的气氛,还有冥澈看着你时那个眼神。” 她摇了摇头,“哦哟,那叫一个甜甜蜜蜜、含情脉脉啊,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好吗?” 阡若尴尬的笑了笑,“有这么明显吗?” “何止是明显啊。”琪琪也跳出来说话,“我都觉得冥澈那双眼睛就差长你身上了,我算是见识到什么是盯妻狂魔了。” 阡若闭嘴不语,心里把冥澈骂了个狗血喷头。 阮姐又说:“我首先声明,你谈恋爱我不反对,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工作。再者你的粉丝大多数都是事业粉,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小云插话,“我觉得粉丝如果知道了说不定比我们还开心。毕竟冥澈的颜值摆在那里,上次回小区事件粉丝们的态度也是积极的。” 阡若被三个人围在中间,显得她有点弱小。 她忙不迭点头:“放心,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阮姐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话说冥澈不介意你的工作性质吗?忙起来到处飞,异地恋是常态。” 她顿了顿,“而且有时候还有和对手男演员的一些亲密戏份,他,不吃醋?” 阡若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 “管他会不会介意,反正是他先来招惹我的,那就别想逃。” ———— 晚上,因为阡若心里惦记着和冥澈的约会,所以一整个下午到晚上状态都非常好,比预计下班的时间还要早一点。 和导演他们打过招呼后她就走出了剧组的棚,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一根路灯下的冥澈。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加牛仔外套,还戴着一顶鸭舌帽。 站在路灯下时影子被拉得很长整个人都沐浴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衬的他眉眼更加柔和。 阡若心尖微颤,以前两人还没在一起时就经常会感慨他的颜值,而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心里就有了另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甜甜的笑了笑,戴好口罩后拔腿就跑了过去。 冥澈余光瞥到一个人影正在往自己这边跑,他抬眸,见是阡若后张开了双臂,将她抱个满怀。 阡若双臂圈着他的腰身,脑袋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 “等很久了吗?” 冥澈抬手轻轻地扶着她绸缎般的黑发,眼神比这柔暖的灯光还要温柔。 “没有,刚来。” 阡若在他怀里仰起脑袋。 “刚刚我就在想,这是谁家的男朋友在等女朋友下课啊,然后我看了几眼,哦,原来是我家的。” 冥澈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是不是觉得很自豪有我这么帅的男朋友?” “嘁。”阡若撇嘴,“少自恋了,娱乐圈帅哥多的是,我早就免疫了好吗?” “是吗?”冥澈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谁经常痴痴的看着我,难道不是为我的颜值心动?” 阡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才没有。” 冥澈眼神宠溺的说:“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他取下头上的鸭舌帽把它扣在阡若脑袋上,“晚上风有点大,保护好你的小脑瓜。” 说完他又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搭在了阡若的肩膀上。 阡若问他:“你把帽子和外套都给我了,你不冷吗?” 冥澈举起手臂看着自己的肱二头肌,“我身强力壮的,怎么会怕冷。” 阡若“噗嗤”一声笑了,随后就拉下他的胳膊,把自己的小手覆在他宽大的手掌上。 她惊讶的咦了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你的手这么大。” 冥澈五指微屈,非常自然的和她十指相扣。 阡若抬头看他,彼此四目相对时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笑意。 第140章 感觉怎么样 “······那栋白色的建筑是音乐楼,那一片都是音乐学院的区域。”冥澈伸手给阡若指,“那边是工学院的区域。”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在校园里,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不时的就重叠在一起。 阡若低头时正好看见两人头部的影子靠在了一起,她突然就想到了什么,玩心大发。 她挣开了冥澈的手,一蹦一跳地跑到前面。 冥澈愣了一下,“怎么了?” 阡若说:“没事,你继续走就行了。” 冥澈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继续往前走。 而阡若就一直踩着冥澈的影子走,瘦小的身体一蹦一蹦的,像只小兔子。 “冥澈。”她突然抬头,帽檐下的眼睛弯弯的,“我踩到你的影子了。” 阡若虽然戴着口罩和帽子,但是那一双眼睛在此刻却异常明亮,冥澈已经能想象到她口罩下的表情了。 他失笑,“踩到影子了就这么开心?” 阡若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冥澈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我拍的第一部剧就是青春校园题材的。” 冥澈想了想,说出了那部剧的名字。 阡若诧异道:“你看过?” “你拍的每部剧我都看过。” 阡若闻言笑了,抬起手挠了挠他的下巴,“不错不错,这个男朋友做的很称职。” 冥澈笑着问:“然后呢,这部剧怎么了?” 阡若继续道:“当时我就拍了一个这样的踩影子的场景。你别看剧里呈现出来的那么浪漫美好,但是我拍的时候其实很不能理解,这有什么浪漫的?这不纯纯的小学生行为嘛。” 她仰起头看冥澈,“但是现在我才知道,只要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的事,不管有多幼稚都是很浪漫的。” 冥澈心中一动,心里有什么情感正在酝酿着风暴。 下一刻他伸手搂住阡若的腰把她往身前一带,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然后他空着的那只手抬起取下了阡若的口罩,俯身就吻了上去。 阡若讶然的瞪大了眼,呼吸一滞。 他的嘴唇很软,还带着一些凉意,呼出来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清香。 这个吻和之前他们意外的吻不一样。 他吻的很认真,像是在呵护一件珍宝,轻柔的、缓慢的、辗转吮吸着。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阡若觉得嘴唇有些发麻时冥澈才眷念不舍地松开了她。 阡若微微喘息着,眼中泛着水汽,嘴唇和脸颊都有些红。 冥澈的手放在她脖颈间,大拇指轻轻的为她拭去嘴角残留的口红。 他呼吸粗重,声音也有点暗哑,“感觉怎么样?” 阡若愣了愣,然后脸更红了。 她轻轻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哪有你这样的,还问我感觉。” 冥澈胸腔微震,“那可不得问问你,如果感觉不好那我下次一定改进,争取让你觉得享受其中。” 这是什么理由? 阡若别开眼,支吾着说:“就······一般吧。” “一般?”冥澈挑眉,然后再次低头吻了上去。 这次这个吻有点深,他含住她的唇瓣反复舔舐,动作比刚才更柔更慢。 没过多久,冥澈松开了她。 他哑着声音问:“现在呢?还一般吗?” 阡若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片刻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臭小子套路她! 她如果还说一般那他就又可以理直气壮的吻她了! 阡若恶狠狠的瞪着他,咬牙腮帮子鼓鼓的。 冥澈被她的小表情逗乐了,“嗯?怎么不说话?” 他若有所思,“唉,看来女朋友还是不满意啊,这样的话那我还要再努努力才行。” 说完就凑近又准备来一次。 阡若赶忙抬手抵住他的下巴,咬牙说:“满意!满意行了吧!” 冥澈“咯咯”直笑。 阡若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气呼呼地转身就要走。 谁知道冥澈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把就把他拉回自己的怀里。 他另一只手再次搂住她的腰。 “我觉得我们还有个账要算一算。” 阡若瞪他,“什么账?” 冥澈收了脸上的笑意,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我记得你那部青春剧大结局的时候你和男主角有个吻戏啊。” 阡若微怔,随即就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直接装傻,“啊?你说什么,我不记得了哎。” 冥澈笑着挠了挠她的腰,“知道装傻是什么后果吗?” 看着他眼里略带危险的气息,阡若立马认怂。 “有有有,怎么了?”她弯唇,“吃醋了?” 冥澈大方承认,“对,我吃醋了。” 他笑的无辜纯良,“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没有补偿。”阡若一脸高冷,“我是演员,避免不了拍吻戏。你如果吃醋了,那就吃着吧。” 冥澈挑起一边眉,“要说不介意那是假的,不过我能理解。” 他眉眼带笑,“你拍吻戏我没意见,不过你得把那些吻戏如数,不,加倍补给我。” 加倍? 阡若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贪心。” “自己的女朋友,贪心点怎么了?” 阡若跺了跺脚,恼道:“还走不走啊?” 冥澈笑着说:“走啊。不过,”他眼神意味深长,“先补一个再走。” 他刚说完就快速的低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还舔了一下。 “第一个。” 阡若肺都要给他气炸了,“刚刚不是还有两个吗?” 冥澈理直气壮:“那两个不算。” 阡若骂他:“无赖。” 冥澈笑的肚子疼,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现在带你去我经常写生的地方看看,风景很好的,夜景也不赖。” 两人在学校里逛了一个多小时才坐车回去,上车时阮姐她们都在车上打瞌睡了。 阮姐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们,“为了你们的爱情,我们付出了太多。” ———— 等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输了密码打开门后,阡若前脚刚跨进去身后的冥澈就突然上前反身把她抵在门上。 阡若被他吓了一跳。 “你干嘛?” 冥澈眸色深沉,“现在,补第二个。” 哈? 阡若被他这火急火燎的性子惊到了。 “以后时间多的是,你这么急干什么?” “我不管,我就要。” 话落他就俯身吻了上去。 他等的已经够久了。 上一世他等了三十多年等来的却是她离世的消息,这一次他不想再等了。 这个吻来的又急又烈,不同于刚刚学校里的温柔缱绻,而是激烈热吻。 阡若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快要被他吸走了,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冥澈情绪的变化,笨拙的回应着他。 两人一边热吻一边往客厅走,吻得忘乎自已,吻得天昏地暗。 直到一声清脆的“哐当”声音传来,让他们的身体猛地一哆嗦快速的分开。 阡若满眼惊吓的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等她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顾父顾母时,她清晰的听见耳边一个炸弹炸开,炸得她尸骨无存。 顾母刚刚握着杯子的手还在抖,表情呆愣。 “······爸······妈。” 第141章 进展到哪一步了 顾父顾母是今天下午过来s市的,他们想给阡若一个惊喜,所以并没有告诉她他们来了。 夫妻俩带着允诺出去玩儿了会儿,吃过晚饭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阡若回来。 就在他们熬不住刚关掉电视准备去睡觉时,门锁的声音响了。 顾父顾母纷纷转头看着玄关处。 然后就看见阡若和一个男人拥吻,吻的那叫一个激情四射、天昏地暗。 顾母先是愣了愣,旋即就面露笑容。 但是当她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顾父更是直接手里一抖,端着的杯子“哐当”就落地了,散了一地的碎片和茶渍。 阡若和冥澈被这声突兀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赶忙分开,等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两人时,他们只觉得通身冰凉。 “······爸······妈······” 阡若的嘴唇红肿,脸上也是红潮未退。 “你们······怎么来了?” 冥澈也是结结巴巴,“爷爷······奶奶······” 顾母觉得喉咙发干,反反复复地揉搓着眼睛,然后问顾父。 “老顾,我是不是熬夜熬瞎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冥澈,声音有点发抖:“你看看······那是谁?” 顾父咽了口口水,脸上的表情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样精彩纷呈。 “我也觉得我熬瞎了,我看不见。” 他话刚说完顾母就伸手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耳朵。 “啊——”顾父痛呼。 顾母声音飘忽,“现在,还瞎吗?” “不瞎了不瞎了,我看清了,那是小澈!” 顾母深吸一口气,眼皮跳了跳。 阡若和冥澈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为难和尴尬。 阡若比着唇形:怎么办? 冥澈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阡若眼神示意:你去解释。 冥澈害怕地摇了摇头:我不要。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允诺的房间门打开了。 允诺揉着眼睛,一脸困顿。 他对阡若和冥澈说:“爹爹娘亲,你们许久没有陪阿诺一起睡了,今晚阿诺要和你们睡在一起。” 他话音刚落顾母惊呼:“你们睡过了?!” 阡若三两步上前捂住允诺的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可以解释的。” 说完她摸了摸允诺的脑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阿诺先去睡,爹爹娘亲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允诺点了点头,然后就乖乖地回房间了。 阡若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随后视死如归地走到沙发前。 “爸妈,我错了。”她深深地垂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冥澈见状也连忙上前。 “爷爷奶奶,都是我的错,是我先招惹她的。” 顾父顾母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片刻后顾母长长的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她抬头看着他们,欲言又止,“你们······唉······” 冥澈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爷爷奶奶,我对阡若是真心的。我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无关亲情,是男人对女人的心动。” 顾父绷着脸,眼神有些凝重。 然后他突然站起身,“你。” 他指了指冥澈,“跟我过来。” 阡若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去拉冥澈的手。 冥澈侧头看她,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后就跟着顾父去了阳台。 “行了别看了,你爸不会吃了他的。”顾母瞪了阡若一眼,“你坐下,我也要好好和你聊一聊。” 阡若心中惴惴不安,但还是听话了坐下了。 顾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问出这么一句:“你和他······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双手比划着,斟酌用词,“有没有······” 阡若低喝打断:“没有!” 她脸色红了红,“妈你想什么呢。” 顾母哼哼笑了笑,“我想什么,我还要问你们在想什么呢?” 阡若咬唇,试探性的问:“您······反对我们的事吗?” “我如果说反对你们会分手吗?” “不会。”阡若答的肯定。 “那不就是了。” 阡若又问:“那您这是同意了?” 顾母轻轻叹了口气,“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 她认真的看着阡若,“可是若若,你真的能确定你们对彼此的感情就是爱情吗?小澈从小就黏你,你们之间的感情一直就比其他亲人的深厚,你们能百分百确定这不是错觉?” “如果以后你们在一起久了突然就发现其实那并不是爱情,到时候你们该怎么办?” 阡若眼神坚定的看着顾母,“妈,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很多遍,我很确定我对他的喜欢不是出自姑姑对侄子的疼爱。” 顾母拉着她的手,“好,只要你们都能这么坚定的一路走下去,妈妈就不反对。” “而且小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没什么好反对的。这俗话说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阡若闻言笑了,挪到顾母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 “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 阳台。 顾父坐在藤椅上,而冥澈则略显局促的站在对面。 “坐。” “是,爷爷。”说完他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改口:“爸。” 顾父听了差点要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伸手作势就要打冥澈,“臭小子别瞎喊,差辈分了。” 冥澈往后躲过顾父伸过来的手,“爷爷我错了。” 顾父倒也没打算真打他。 “你对若若,是认真的吗?”顾父严肃着表情,很认真的问他。 冥澈当即就挺直了脊背,眼神肯定坚韧。 “是。” 顾父显然是有点怀疑,“你可以说是跟着若若长大了,怎么能这么肯定那不是亲情?” 冥澈下颚紧绷,一板一眼的回答。 “我十二岁那年情窦初开,开始对她生了异样的情愫。我用了六年的时间在寻找您刚刚说的那个问题的答案。然后十八岁那年,我明确了自己的感情。” 他说的很认真,“我爱她,不是侄子对姑姑的依赖,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顾父被他诚挚的眼神和话语牵动了心绪,但旋即他就喃喃:“臭小子居然从那么小就惦记我闺女了。” 然后他又问:“但是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只有一些亲近的人才知道,外人却并不清楚,在他们眼里你们这就算是······” 他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冥澈接话:“乱伦。” 顾父皱了皱眉,“你们打算怎么应对舆论的攻击和世俗的眼光?” 冥澈拧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听完后顾父表情怔怔。 “你······什么时候的事?” 冥澈说:“我在爱尔兰留学时知道的。” 顾父沉吟片刻,然后说:“好,不过这件事肯定会在家里引起轰动,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爷爷放心,我有把握。” 顾父深深的看了冥澈一眼,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明刚刚把他接到家里时才那么一丁点大,一眨眼就已经长成大人了,还有了这么多的心思。 顾父心里无限感慨。 第142章 我们公开吧 今天是冥澈在国内举办的第一次画展。 先前他在爱尔兰时已经举办过一次画展了,也就是那一次让他在美术界崭露头角,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在画展正式开展前,冥澈坐在休息室里拿着手机和阡若发信息。 冥澈:今天真的不来了吗? 阡若:今天一整天的通告,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啊。 然后她发了一个安慰的表情包。 冥澈:好吧。画展快开始了,我先去了。 阡若:嗯嗯。 冥澈关了手机,脸上的表情有点郁闷。 这时策展人在外面敲门,告诉他该出去了。 而此时此刻,阡若穿着一件很低调的衣服站在展厅外,墨镜、口罩、帽子一应俱全。 她狡黠的笑了笑,随后关了手机,抬头时正好看见那一张巨大的海报。 上面写着这次画展的主题:她。 阡若并没有多想,迈腿走了进去。 她见所有人都在专注的看展,就摘下了墨镜,把帽檐稍微的压低了点。 她仰头看第一幅画。 这是一幅油彩风景画,画的是一片湖泊,岸边是一片黄亮亮的芦苇荡和一块草坪。 阡若歪了歪头,觉得画里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但她也没有多想,继续往里走看到了第二幅画。 第二幅画依然是风景画,画的是一棵高大的柚子树,上面点缀着白色的柚子花。 奇怪,这个地方也很眼熟啊。 阡若越看越觉得疑惑,每一幅画上面的地方都觉得无比的熟悉,好像她都去过。 直到她看见了第六幅画,画的是一个稻草人,而这个稻草人的不同之处在与它的手上挂着一个晴天娃娃。 看着那个晴天娃娃,阡若猛然想了起来。 她小时候第一次去乡下老家时就带着冥澈在大街小巷里乱跑乱蹿,后来在一个手工店里做了这个晴天娃娃。 然后她们就去了田埂里,把那个晴天娃娃挂在了稻草人的手上。 当时的童言稚语还无比清晰。 六岁的冥澈仰头对阡若说:“小姑姑,稻草人牵住了晴天娃娃的手,小姑姑以后也会一直牵着小澈的手对吗?” 十二岁的少女笑容明媚,“小澈放心,就算是风吹雨打小姑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的。” 冥澈重重的点头,声音软懦,“嗯!小澈也会一直牵着小姑姑的手走一辈子。” 暖黄色的夕阳将两个孩子的影子拉的很长,他们紧紧地牵着彼此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些尘封在心底的回忆在这一刻冲破时间的枷锁猛地涌入脑海。 阡若上前两步,果然在那副画上看到了两个牵着手的小小人。 她又往回走,把之前那几幅画一个个的再看了一遍。 没错了,那些地方她都去过的。 高考那天和冥澈在一起的草坪、陪着冥澈写生时爬过的柚子树、一起牵手奔跑过的古巷小路······ 全都是他们之间的回忆。 阡若的眼眶慢慢的湿润,心里被塞满了蜜糖,甜腻中又夹杂着一丝涩然。 难怪画展的主题是:她。 原来他的一切都是和她有关的。 阡若缓缓地往里走,没看到一幅画就勾起了心里的一段回忆。 最后她来到了中心展厅。 摆在展厅中心的那副画不再是之前的那些风景画了。 而是人物画。 画上画的是一个女生的背影,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幅画,但是却给人一种那个背影在渐行渐远的错觉。 这幅画里所表达出来的情感有遗憾、有愤怒、有不舍、有眷念。 阡若被这幅画深深的吸引了,沉浸在里面所表达出来的情绪中。 这时她听见身边有人在讨论。 “这幅画就好像是画家看着自己渐行渐远的爱人的背影,想要伸手拉住她却始终错过,把那种深深的遗憾与不舍表达的淋漓尽致。” 然后就有人问:“可是为什么我还从里面感觉到了愤怒?这愤怒又是从哪里来的?”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阡若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愤怒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家猜的没错,这个画展是为我的爱人而办,里面的每一幅画都和她有关。” 阡若听到了冥澈的声音后赶忙戴上墨镜压低帽檐往角落里躲。 随后就看见冥澈在一众记者的簇拥下走到了中心展厅。 有记者提问:“请问顾先生,中心作品《她》为什么会掺杂着愤怒的情绪呢?” 冥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眼神意味不明。 片刻后他笑着说:“也许是因为当时我在创作时刚和她吵了一架,所以免不了带了一丝情绪在里面。” 记者又问:“听说顾先生的画都只会卖给有缘人,不知道顾先生是怎么定位有缘人的?” “有缘人,自然是和我志同道合、懂画爱画的人。” “那这次画展上的画您准备出售吗?” 冥澈摇头,笑了笑:“不会。这些都是我和她的回忆,我要把它们摆在我们的新房里。” ······ 后面记者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后就都散开了。 人群散开后,冥澈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阡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然后阡若突然抬腿朝冥澈跑了过去。 她猛地扑进冥澈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身。 冥澈始料未及,身体被她撞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愣了一下,旋即就笑了。 “不是说不来的吗?” 阡若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点鼻音,“那我就是来了嘛。” 此刻有眼尖的记者发现了抱在一起的两人,二话不说就又围了上去,手里的摄像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冥澈眉眼一沉,转了个身把阡若挡在怀里。 听见这边的动静后就有越来越多的记者去而复返。 “顾先生这位是您的爱人吗?” 冥澈把阡若紧紧地护在怀里,声线清冷,“对不起,无可奉告。” 好在保安及时赶了过来,遣散了那些记者。 冥澈直接抱起阡若把她带去了休息室。 他把阡若放在椅子上,然后弯腰凑近,双手握着椅子两边的扶手。 “公众场合这么做,不怕被拍到了?” 阡若小声咕哝,“包裹的这么严实,他们哪能知道我是谁。” 冥澈轻笑,而后伸手取下了她的墨镜和口罩。 他正要起身时,阡若却突然双手一勾环住他的脖颈,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冥澈一怔,清亮的眸子里映着阡若卷翘的眼睫。 随即他欺身逼近,握着扶手的手微紧,抢过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冥澈慢慢的退开。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子,微微喘着说:“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阡若眸带水光,呼吸有点急促,“冥澈,我们公开吧。” 冥澈瞳孔微缩,旋即说道:“好,公开。但是不是现在。” 阡若正要问他什么时候,冥澈的手机突然就响了。 冥澈起身拿出手机。 阡若无意间瞥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是个英文名。 “喂?” “好,我现在过去。” 阡若没有听到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冥澈挂了电话后又俯身凑近,挑眉说:“想不想去看一出戏?” 阡若微愕,随即就笑:“好啊,我最喜欢看戏了。” 第143章 你被开除了 冥澈在休息室里换了件黑色的西装。 西装裁剪的很贴他的身材,宽肩窄腰,还有那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尽览无余。 他原本柔顺的垂在额前的黑发被扶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给人一种干练冷然的气质。 阡若呆呆的看着眼前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冥澈,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冥澈斜斜地勾起一边唇角,俯身直视阡若的眼睛。 “怎么,看呆了?” 阡若哆嗦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 “你······”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冥澈,“你这是······” 冥澈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牵了她的手往外走。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他们来到展馆外面时已经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等在那里了。 一个高高大大的外国男人站在车门边,在看见冥澈时打开了车门。 他微微俯身,恭敬的叫了声:“少爷。” 冥澈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拉着阡若的手上车。 阡若心里的疑惑越放越大,在经过那个外国男人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本来想问冥澈那是谁,但是想起刚刚冥澈说过的话她就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好奇坐了一路。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 阡若侧头透过车窗一眼就看见了那边摆着的一个巨大的名牌:沈氏集团。 而且此刻的沈氏集团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记者,一看见他们的车就一窝蜂地围了上来,手里的摄像机闪光灯亮个不停。 这时冥澈对那个外国男人说:“埃里克,我出去后等人群都散开了你再带她进去,记得避开人群。” “好的少爷。” 随后冥澈回过头来看阡若,正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浅笑了笑,拿起放在后座的阡若的帽子等东西,一一为她戴好。 末了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先出去办点事,你等会儿就和埃里克一起进去。” 说完他掀起帽檐在阡若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然后就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走了出去。 四五个保安站在他身前挡着那些热情疯狂的记者,给他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阡若即便是坐在车里也能听到那些记者扯着嗓子问:“先生,请问您就是menos的幕后老板吗?” “业内传言说您要收购沈氏,请问是否属实?” “menos一直在爱尔兰发展主业务,请问现在突然回国是准备把重心转移到国内吗?” “menos收购沈氏是在为国内的业务发展铺路吗?” “······请您回答我们的问题。” 冥澈正阔步往办公楼里走,在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后面对着记者们的摄像头说了一句:“下午三点,我会在大厅召开记者会,统一回复大家的问题。” 说完就转身走进沈氏的办公楼,留给众人一个高挑挺拔的背影。 记者们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有序地站在大厅进行等待。 而车外彻底安静下来后阡若也在埃里克的带领下避过人群上了电梯。 在电梯里时,阡若的脑海里始终盘旋着刚刚那些记者问冥澈的问题。 什么menos,什么幕后老板,什么收购。 听得她一头雾水。 她微微转头看着站在旁边比自己高了一个多头的埃里克,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开口问他。 “冥澈他······是你老板?” 埃里克和善的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少夫人,少爷说了不要多嘴,到时候您会知道一切的。” 少······夫人? 阡若嘴角抽了抽,这是在演什么古装宅斗戏吗?这称呼怎么听怎么怪。 她不失礼貌了笑了笑,然后就回头没再开口。 ———— 沈氏集团26楼的大会议室里,沈析安和其他一些沈氏的股东董事依次坐在椅子上,而最上面的主位则空了出来。 沈析安还是那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表情平静。 原本安静了许久的会议室此刻却突然有人开口说话。 “怎么回事啊,不是他通知我们一点半召开董事会,这都迟到多久了?” “一个不守时的老板,我实在是怀疑他能不能掌管好沈氏。” “要我说他就做个清闲老板算了,沈氏的掌权者还是由小沈总来,这样也免去不少的麻烦。” 沈析安听了嘴角微微上扬。 但是有人却不乐意了。 “哼,让他来?别到时候我们的钱都被他拿去当嫖资了!” “花边新闻满天飞,沈氏要是落在他手里才是真的完蛋了。” 沈析安脸上的笑容凝固,抬头瞥了刚才说话的那两个股东一眼。 这时会议室一左一右的两边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冥澈长腿一迈走了进去,眼中带笑。 “各位聊的还尽兴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主位那里走。 沈析安看着冥澈的脸,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竟然是他。 会议室里登时就安静了下来。 冥澈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右手搭在桌子上。 他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股东董事,沉默了片刻后开口。 “前几天menos收购沈氏的合同已经签好了,现在我就是沈氏的老板。” 他勾唇,“现在我宣布股东大会的第一个决定。” 冥澈目光微移看向沈析安,“你,被开除了。” 沈析安先是愣了愣,旋即一向冷静沉稳如他也是有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洛总,请您给我一个理由。” 冥澈的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语气波澜不惊。 “理由?沈析安,因为你的那些丑闻沈氏的股市跌了多少?是我,是menos救了沈氏,所以现在我说了算。我说让你滚你就得滚。” 沈析安耐着性子,压下心里的怒火。 “洛总怕是还不知道,沈氏为什么会叫沈氏?那是因为沈氏是我沈家的,就算你收购了沈氏,你也不能开除我。” “哦?”冥澈突然就笑了,“我不能吗?” 他看向其他的股东,诚挚发问:“我不能吗?” 刚刚就反对沈析安主权的那两名股东纷纷发表意见。 “小沈总,现在洛总才是沈氏最大的股东,他如果都没有权利了那谁还有权利?” “我赞成,沈析安如果还留在沈氏,只怕是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败的。” 有这两个股东率先表态,后面又有陆陆续续的股东也持赞成的意见。 沈析安的脸色越来越黑,快和锅底一个色了。 冥澈好笑的看着沈析安,“怎么样,你现在能滚了吗?” 他没有给沈析安反应的机会,径直朝保安投去一个眼神。 保安会意,当即就走上前去架了沈析安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 沈析安还在叫唤:“你们不能赶我走,沈氏是我的!是我的!我才是沈氏的老板!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迟早会把你们都开了!”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以后冥澈又笑眯眯的看着剩下的这些股东。 而后他身后的秘书上前一步拿给他一个文件。 冥澈打开文件,把里面的资料照片一一和眼前这些股东对应。 几分钟后他“啪”的合上文件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打着。 第144章 现在公开吧 “赵强、张建明、胡安、林忠,你们也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冥澈此话一出,被他叫到名字的那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洛总您不能这样啊,我们刚刚也投票支持您开除沈析安的,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冥澈笑的温良,“谁要你们的支持了?你们就算是不支持我也能把他送走。” 他手上有沈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加上他之前早就和那几个一心为着沈氏好的董事们达成了一致。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沈氏起死回生,所以毫不犹豫的就跟了冥澈。 所以就那几个小董事,他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而且他们背地里也没做什么好事,挪用公款、财务作假的勾当没少干。 这样的毒瘤留在沈氏干什么,开茶话会吗? 冥澈人狠话不多,两指微屈做了个手势,就有保安上前把他刚刚点过名的那几个股东也都架了出去。 面对他这样的雷霆手段,剩下的股东们都是大气都不敢出。 以前沈氏是沈家人的天下,他们说话还能有些底气。 但是现在沈氏已经被menos收购了,是收购而不是合并,他们的地位一下子就一落千丈。 冥澈自接管沈氏以来先是从内部部门员工开始裁员,把那些不做事的、好吃懒做的员工都开出了,现在又把手伸到了董事会。 面对这么大的人才缺口,menos肯定会安排一些自己的员工过来顶替。 沈氏要大换血咯! 阡若被安排在会议室隔壁的房间内看现场直播。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雷厉风行,笑眯眯就把人开了的冥澈,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小时候那个小哭包粘人精现在却变的这么冷沉漠然。 而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阡若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menos······”阡若低声喃喃。 还有刚刚那些人叫他洛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一肚子的问题,她看见会议室里的冥澈和那些股东都起身走了出去。 阡若二话不说也走出房间追了上去。 她一路跟着冥澈来到了大厅,那里站满了记者,冥澈一出现就引起了躁动。 阡若在不远处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 冥澈低沉的声音响起:“诸位,稍安勿躁。” 在现场保安们的控制下,局面逐渐趋于稳定。 等场面彻底安静下来后,冥澈才开始说话。 “我知道大家在好奇什么。没错,就在前天,menos和沈氏已经签署了收购协议。” 他话一出口那些记者就按捺不住的激动起来。 冥澈继续说:“至于我的身份,我是menos的老板,老董事长洛丰失散多年的独生子。” 这句话对阡若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她被炸得遍体生寒,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突然冥澈话锋一转,“也是顾氏集团董事长顾译的养子。” “什么?!” 记者们再次沸腾。 “顾氏的养子?!” “确实是听说过顾氏有一个养子,不过很少露面,只有一些亲近的人才见过。” “顾氏集团的养子和menos唯一的继承人,这个身份可了不得,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大有来头!” “不仅如此啊,撇开家族身份不说,他凭自己的本事在美术界占有一席之地,很多知名画家都对他寄予厚望。”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从他的画展赶过来的。” “······真是了不起。” 这时冥澈微微侧头,一眼就看见了人群后的阡若。 阡若也在看他。 两人的视线交汇,下一刻冥澈弯唇一笑,大长腿一迈就走了过去。 保安们隔开记者给他开辟出一条道路。 在好几架摄影机和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冥澈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向阡若。 他在阡若身前站定,抬手取下了她脸上的遮挡物。 当她的脸暴露在众人视野中时,人群中一阵阵的吸气声此起彼伏,整个大厅安静的有些诡异。 紧接着就是一阵暴动。 “啊啊啊啊——那是顾阡若没错吧?!” “等等等等!” 有记者哆嗦着手拿出手机点了好半天才点出一张图片。 她把手机举起,对比图片中那个模糊的人影。 “这是······” 有人不可置信的说:“顾阡若发过微博,说这是他的侄子······” 侄子?姑姑?养子? 等等,他们有点消化不良了。 搞什么呢?现代版神雕侠侣? 而故事的主人公阡若仰着小脸,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冥澈,脸上看不出表情。 冥澈帮她理了理被帽子弄乱的头发,然后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滑嫩的脸颊。 “你不是说要公开吗?”他扬眉,“那就现在吧。” 话落他突然俯身欺近,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砰——”的一声,好几个记者手里没拿稳,手机或是摄像机就这样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说话,声音虚无缥缈。 “接吻了?接吻了!” “之前一直想拍顾阡若的恋情搞一个大新闻都没抓到蛛丝马迹,没想到她居然是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 “大新闻大新闻,热搜绝对要爆。” 然后就是疯狂的“咔嚓咔嚓”声,闪光灯接踵而至,简直都能把人的眼睛闪瞎。 但冥澈却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就退开了。 他脸上带着笑,嘴唇微动正要说点什么,谁知道阡若竟然倏尔就拉下了脸,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这是冥澈始料未及的,当即脸就被打得偏到一边,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凝固。 记者们愣了一下,随即就又是一顿猛拍。 看着冥澈脸上那个鲜明的手掌印,阡若心里隐隐作痛,握紧了拳头。 但她脸上不动声色,“冥澈,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她的声音有点冷,带着些微的颤抖。 “就算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也是你从小最依赖的小姑姑,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应该瞒着我。” 冥澈没想到她会生气,他瞒着她只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转过头来看她,伸手去拉她的手,“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带着歉意等待批评。 阡若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就跑了。 冥澈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留下一众吃瓜吃的一脸兴奋激动的群众和记者。 “美术界新秀、menos幕后老板当众索吻影后顾阡若却被赏了一巴掌。这个标题有意思,一定能大爆!” “影后顾阡若和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上演现代版神雕侠侣爱恋。哎呀我的妈,这个月kpi稳了!” “menos幕后老板现身,竟是顾氏养子?与影后顾阡若极致暧昧拉扯?绝了绝了,明天微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记者们一个个的都低着头看自己摄像机里的照片,眯着眼睛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反观追妻出去的冥澈就没这么好心情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阡若一把扯下商务车司机自己坐了上去,点着火后扬长而去。 冥澈懊恼的扶额,低声骂了句脏话。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 第145章 我们在一起了 顾家别墅里,顾译难得空闲下来陪陪家人。 顾父顾母坐在客厅看着电视,而萌萌则跪坐在地毯上拿着个pad玩儿益智游戏。 玩儿着玩儿着上面自动弹出了一则新闻,萌萌本来想把它划走,但是当她看见新闻标题上出现了自家姑姑的名字后就点了进去。 她粗略的看了一下发现看不太懂,然后高举起pad给顾译。 “爸爸,小姑姑和哥哥上新闻了。” 顾父顾母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把电视暂停,两道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顾译手里的pad。 顾译在看见那个醒目的新闻标题的第一眼就黑了脸,带着满腔愤怒的往下看,越看脸色就越阴沉。 最后他猛地把pad拍在旁边的沙发上,怒喝:“不像话!简直不像话!” 萌萌被自家老爸吓得一哆嗦,忙躲到爷爷奶奶的身后。 顾母安抚的拍了拍萌萌的手,随后拿过那个pad。 “这是看见什么了这么生气?” 她刚打开pad入目就是一张冥澈亲吻阡若的图片。 顾母内心毫无波澜,毕竟她可是现场观看过这两人的法式热吻,这点清汤寡水的小场面她还没放在眼里。 看完后她就把pad递给了旁边一直伸着脖子的顾父。 顾母:“好了,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顾译的脸气的通红。 “妈您不生气吗?他们俩······他们俩怎么可以······他们可是姑侄啊!” 顾母瞪他,“什么姑侄,他们有血缘关系吗?” 顾译噎了噎,又说:“就算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也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顾母凶道,“现在什么年代了,我们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老太婆都能接受,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她横眉,“你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怎么比我们两个老年人还要古板迂腐。” 顾译气的说不出话来。 那边顾父看完这一篇新闻后随手又点了一个视频,当即视频中就传出冥澈的声音。 “至于我的身份,我是menos的老板,老董事长洛丰失散多年的独生子······” 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除了顾父。 他一脸的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 其他人没有听到后面冥澈说了什么,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在menos、失散多年的独生子,这几个词上。 顾母一把从顾父手里夺过pad,反复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 “小澈他······找到亲生父母了······” 顾译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和我们透露一个字?” 他心里有些不安,拿出手机就准备给冥澈打电话,但是电话还没拨出去冥澈就回来了。 “爷爷奶奶,爸,我有事和你们说。” 顾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萌萌说:“萌萌你先上楼,我们大人有事情商量。” 萌萌点头:“好。”然后就蹭蹭蹭地跑上了楼。 顾母按住顾译蠢蠢欲动的手,示意他冷静,而后她看向冥澈,声音柔和。 “小澈,你什么时候······找到亲生父母的?” 冥澈抿唇,随后说:“在爱尔兰的时候。” 顾译压抑着声音说:“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当时觉得没必要,因为我也不打算和他们相认,后来是怕你们误会,所以才一直瞒着。” 顾译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顾母用眼神制止。 顾母又问:“为什么不想和亲生父母相认?” 冥澈顿了顿,然后开口。 “因为对他们有怨,所以不想相认。可是后来他们告诉我我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找我。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人贩子居然会把我带离爱尔兰,来到了中国。他们一直都只在爱尔兰活着欧洲境内寻找,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 “我的生母因为思念过度患上了癔症,时好时坏的,而我的生父既要照顾她又要管公司,还要寻找我的下落,所以年纪轻轻的也患上了轻度的胃癌,好在及时得到医治,调理的好的话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冥澈抬眸看着他们,澄澈透亮的眼睛异常认真。 “顾家的养育之恩冥澈不敢忘,但是亲生父母的生育之恩我也无法辜负。” 顾译看了他很久,最后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犹豫着开口问:“那你以后是要去爱尔兰······定居吗?” 冥澈愣了一下,他突然就能明白今天阡若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她怕,她怕他会离开。 想通其中原由后,冥澈的心里一下子就通透了。 他说:“不会,我会留在国内。我的生父母在我的劝说下也准备回国了,menos也在慢慢的把业务往国内转移。” 听见他说不会离开,顾译这才松了口气。 但旋即他就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和若若又是怎么一回事?” 冥澈直言不讳:“我们在一起了。” 顾译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就爷爷生日后第二天。” “你——”顾译张嘴想要呵斥他,但话语哽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 他转头时就看见了自家老妈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而自家老爸也戴上了耳机在pad上看剧,两耳不闻窗外事。 夫妻俩表情闲适悠闲,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顾译后知后觉,“爸妈,你们早就知道了?” 顾母笑了笑,“也就比你早了那么一点点。” 顾译真是要抑郁了,“合着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顾母补充,“还有老二和老三,老二媳妇也还不知道呢。” 她点点头,“不过过了今天他们应该也就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老二就打来了电话。 顾母起身走到院子里去接电话。 顾译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看向冥澈。 “你们······是认真的吗?” 冥澈郑重的点头。 “和她在一起是我做过最认真、最正确的决定。” 他想了一下,继续说:“我六岁那年妈早产生下萌萌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而萌萌也是先天体弱,当时全家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萌萌的身上,对她呵护备至,完全忽略了我。 “是她,是她拉起了我的手,在我一片黑暗迷茫的世界里点燃了一盏明亮的灯,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这个世上还会有人疼惜我、照顾我。 “她在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把我带在了身边,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和我分享,我至今短暂的二十年生命里,她的身影占据了大半。” 顾译不禁红了眼眶。 对于冥澈,他一直都是感到愧疚的,他领养了冥澈却并没有照顾好他,当他后来想要弥补的时候却发现冥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和他疏远了。 冥澈还在继续:“我曾经无数次的问自己对她的感情会不会是就只是对亲人的依赖。” 他摇了摇头,眼睛里像是盛满了一整个星空一样亮晶晶的。 “在我的一整个青春里全都是她的身影,我再也看不到别的女生,满心满眼都是她。看不见她时会想她想的快疯掉,看见她和别的男人走的近会疯狂的吃醋。 “我很确定,这就是爱情。” 顾译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长叹一声,“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爸爸也不会反对。你是个好孩子,若若也是个好姑娘,你们······很般配。” 冥澈打心底里的开心,“谢谢爸。” 虽然他对顾译有过怨怪,但是这份怨怪早就已经在顾译无数次的想要修复父子关系的时候就消散了。 他很开心能得到父亲的肯定和祝福。 第146章 别来惹我 阡若做了个梦。 梦里她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抬头时看见一大片的云彩,云彩上乌乌泱泱的站了好多的人,那些人身上还散发着黑色的烟雾。 在人群的最前面有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动物,它的背上坐着一个红衣男子。 冥澈!那个红衣男子是冥澈! 冥澈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古装,表情闲散恣意,但是眉宇间却掩不住一派肃杀之气,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和今天她在会议室看到的冥澈带给她的是同一种感觉。 她情不自禁的往前走近一步,却不想竟然一脚踩空直直的往下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让阡若猛地惊醒。 她双眼圆睁,脸上还带着惊吓。 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还在化妆室这才松了口气。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剧本,正打算继续看时小云却在此时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若姐若姐——” 小云一脸的兴奋雀跃,在这样的深秋里她的额头居然还跑出了汗。 “干什么啊这么着急?” “若姐。”小云气喘吁吁,“你快去外面看看。” 她一边说话一边拉着阡若的袖子。 阡若眼神古怪,“出什么事了?见鬼了?” 小云神秘兮兮的说:“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阡若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她走了出去。 当她走到剧组外看着眼前这个场景时终于明白小云为什么这么激动了。 一排豪车整齐有序的停在路边,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每一辆豪车上都挂着一块横幅,上面写着:对不起阡若,我错了。这几个大字。 横幅配豪车,这场面实在是有点······不伦不类,太引人注目了。 阡若嘴角抽了抽。 小云在旁边激动的扯着她的袖子。 “若姐,今天托你的福算是让我见识到什么叫高调示爱了。” 阡若指着那些车,“怎么回事啊?” 小云咧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是冥澈,他把自己今天画展的那些画都拉来给剧组应急了,算是解了导演组的燃眉之急。” 他们明天刚好要拍摄一个画展的景,但是之前说好的用来布景的画的作家却突然把画全都收回了。 一天的时间内让他们上哪儿去找这么多画啊,既要质量也要数量,可愁怀导演他们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冥澈宛如天神降临送来了雨露甘霖,被导演握着手在那边道了好酒的谢,就差给他颁面锦旗以示感恩了。 小云笑眯眯的,“而且他还请全组的人喝奶茶,就冲这个这声姐夫我先叫为敬。” 阡若看着那些围观的拿着手机疯狂拍照的学生群众,还有身后剧组里的一些工作人员,她只觉得脑仁疼。 身后工作人员羡慕的声音全部都传进了阡若耳中。 “哇,阡若姐也太幸福了吧。” “是啊,现代版神雕侠侣,又是为别人的爱情而感动的一天。” “最重要是的,姐夫好帅啊啊啊啊!” “正解!当时剧组说请了个大学生美术指导,但是从来没来过剧组,谁能想到居然这么帅!” “此刻我只想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惊为天人。” “哈哈哈,就你有文化。” “而且!他还是个大学生啊!才20岁就已经事业有成了!又奶又狼的修勾谁能不爱啊!” ······ 阡若扶额,第一次觉得受到瞩目是这么的······尴尬。 这时冥澈终于被导演放人了。 他还穿着那件黑色的西装,双手插兜,迈着大长腿朝阡若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和煦柔暖的笑意。 那些女学生们和工作人员纷纷发出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好帅啊!” 特别是站在阡若旁边的小云,更能感受到冥澈颜值带来的冲击力。 她手里的手机不停地在震动,让她从犯花痴中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才发现琪琪给她打了好几个视频电话。 她忙拨了回去。 电话几乎是一秒就被接通,手机那边传来琪琪兴奋的声音。 “快给我看看那个令人镇震撼的豪车横幅!啊啊啊啊——可恶,为什么今天偏偏是我被外派啊?!” 小云:“豪车在美色面前比起来已经算不上什么了,给你看看什么叫做小奶狗变身霸道总裁!” 说完她就把镜头一转对准了冥澈。 这时冥澈刚好走到阡若的面前。 小云识相的往后退了几步,没有打扰他们说悄悄话。 冥澈低头看着阡若,眼里的爱意丝毫不加掩饰。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你放心,不管我是顾家的养子还是menos的老板,我永远都只是你的冥澈,我这一辈子就守在你身边哪儿也不会去的。” 阡若心里其实早就不怪他了,但是她今天就是想耍点小脾气。 她看着他好半晌,然后伸手指了指那些豪车。 “你能先把那东西撤走吗?扰乱秩序了。” “好。” 冥澈一口应下,随即侧过半边身子看向司机,递了个眼神过去。 司机立马就明白了,麻溜儿的就把车开走了。 后面的车紧随其后。 看着那一块块红艳艳的、随风飘扬的横幅,阡若嘴角直抽抽。 车子开走后冥澈从手上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饭盒。 “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尝尝?” 阡若语气淡淡,“吃过了,不饿。” 然后就喊远处的小云。 “走了,到我的戏了。” 话落抬腿就走。 谁知道冥澈却胳膊一伸拉住了她的手腕,手上稍微用力就把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周围又是一阵尖叫声。 小云看着那些激动的学生们,心想如果不是有保安拦着,怕是她们就直接扑过来了。 她心里默默地为那些保安的耳朵鞠了一把同情泪。 阡若挣了挣,微恼:“干什么,大庭广众的。” 冥澈的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笑意浓厚。 “是你说要公开的。” 阡若嗔他,“那也不是这样当众搂搂抱抱啊!” 冥澈歪了歪头,“但是我理解的公开就是高调秀恩爱,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阡若被噎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两个字:“······歪理。” 冥澈低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问:“还生气呢?” “是啊。”她突然抬腿重重的踩了他一脚,“气着呢,别来惹我。” 冥澈“嘶”了一声,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点。 阡若就趁机从他怀里钻了出去,转身就往剧组里走。 那些看戏看得不亦乐乎的工作人员举着手机,摄像头一直跟随着阡若。 而冥澈也只是含笑看着阡若的背影,并没有追上去的打算。 短短几分钟内这里的视频就流到了网络上被人疯狂转发,阡若的名字一直挂在热搜榜第一的位置居高不下。 “天啦撸,这也太甜了吧!” “呜呜呜,看来以后当不了姐姐的侄媳妇了。” “呔,我叫你一声姐夫你敢答应吗!” “姐夫你要好好对我们姐姐啊,我们这里几千万双眼睛都盯着你呢。” ······ 冥澈坐在车上刷着这些评论,脸上的表情舒适惬意。 但是有正向的评论也就会有负向的。 “这不就是乱伦吗?姑姑和侄子,真是搞笑。” “现在这些人都怎么了,两个乱伦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多人支持,三观都被狗吃了吗?” “顾阡若今年26岁了吧,那少年才多大,20?这不老牛吃嫩草吗?” “听说男方还是个学生,长得嫩背景也强,可不就得抓好了。” 冥澈的脸色一瞬间就阴沉下来。 他关掉手机后打了个电话过去。 “三伯,网上那些关于阡若的负面评论还麻烦您处理一下,封号的封号,禁言的禁言,起诉的起诉。” 手机那端传来顾北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要你来教我做事?你小子不声不响就把我妹妹拐走了,这笔账我一定要好好找你算。” 冥澈笑出了声,“好,那我就等三伯来找我算账了。” 第147章 睡一觉就好了 半夜十一点半,冥澈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眼欲穿。 他每过一小会儿就看看时间,然后又看向玄关处。 怎么还没回来。 他收回目光看着茶几上早早就摆好的道具,热毛巾、体温计、热水袋,只等阡若一回来就马上开始表演。 然而他等了十分钟又十分钟再十分钟,还是不见人回来。 冥澈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好拿起已经凉透了了毛巾走到浴室再次把它浸热,然后盖在脸上。 等他敷着热毛巾走回客厅时,门锁的声音响了。 冥澈赶紧把毛巾扔到沙发底下,拿起热水袋在身上搓了搓后就把它藏好,最后把体温计含在了嘴里躺上沙发。 阡若在玄关换好鞋后一走进客厅就看见了病怏怏的躺在沙发上的冥澈。 她心里不屑的轻嗤一声,直接无视他就准备往卧室走。 冥澈见状赶忙咳了几声:“咳咳咳——哎呀头好晕啊······我好像发烧了,四肢酸软无力······” 阡若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 冥澈一边拿眼睛瞥阡若一边拿出嘴里的体温计。 “四十度!居然烧到四十度了!”他的声音中气不足,“阡若我好难受啊,我发烧了······” 阡若转身看他,双手抱胸,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了的表情。 她走到沙发前,微微俯身,笑说:“发烧了呀?” “嗯嗯······”冥澈一脸委屈的撅起嘴,艰难的坐起身扯过阡若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你摸摸,是不是很烫。” 阡若“呀”了一声,惊讶道:“怎么这么烫啊?” 然后她白皙的小手微微往下移摸了摸他的脸,“烧的这么厉害该烧傻了吧?” 她说完后突然两指收缩用力的掐住了冥澈脸上的软肉。 冥澈吃痛的皱着脸,“疼疼疼······” 阡若笑眯眯的说:“怎么会感觉到疼呢,照理说都烧糊涂了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冥澈一听立马就闭了嘴,憋的脸色通红。 阡若抿唇忍着笑,“装,你还装。” 她松了手,然后从沙发下和抱枕下找出了毛巾和热水袋。 “这些小把戏我出道第一年就演过了。” 她把东西丢在冥澈身上后转身就走。 但是她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了身后传来冥澈剧烈的咳嗽声。 阡若猛地刹住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他咳的有点心慌。 她刚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冥澈手里拿着的手帕上一滩鲜红的血迹,还有他的唇角残留的血渍。 见阡若看了过来,冥澈连忙拢了手帕,眼神闪躲。 阡若三两步回到沙发前,绷着脸从他手里抢过帕子。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咳出血来了?” 冥澈别开脸没看她,嘴巴刚张开要说话就又是猛地一阵咳嗽。 他咳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脖颈和额头暴出了青筋,右手胡乱在茶几上摸索着扯出一张纸巾捂住了嘴。 阡若心里一紧,忙给他顺着背。 等他咳完后,手里白花花的纸巾上又是一滩殷红的血迹。 阡若急的快要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要瞒着我!” 但是冥澈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看了一眼手机。 今天是初九,居然忘记了。 他的眼神有些沉重。 阡若见他一直没回答,忍不住摇了摇他的手臂,“你回答我啊。” 冥澈看着她时笑了笑,声音有些虚弱,“没事的,别担心,很晚了先去睡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阡若摇头,“不行,还是得去医院看一下。” 说完就拽着冥澈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冥澈半推半就,“真的不用去医院,就一个老毛病,睡一觉就好了。” 但是阡若却实在是不放心,坚持要带他去医院检查。 她刚拉着冥澈走了没几步,谁知道冥澈却突然双眼一闭,身体软趴趴的就瘫了下去。 “冥澈!” 阡若有些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冥澈倒下的身体也带着扑了上去。 冥澈晕倒在了沙发上,整张脸白的吓人。 阡若的脸“唰”的就白了,眼睛里涌动着水花。 “冥澈你别吓我,你快起来啊······”她不知所措的胡乱摇着冥澈的身体,“你别装了,我原谅你了好不好,你快起来······” 她伸出手去摸冥澈的脸,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阡若猛地缩回手,如坠深渊。 她摒住呼吸,身体颤抖着倾身上前,然后把耳朵靠在他的心口听他的心跳声。 没有心跳。 阡若呼吸一滞,身体猛地后坐跌倒在地上。 “冥澈······”她声音颤抖着,“你······” “120,对,打120。”阡若忍着眼泪手忙脚乱的那拿出手机。 “喂?120吗?······这里是,xx高档小区······”她声音带着哭腔,说话都说得不太清楚断断续续的,“有人······有人晕倒了,没有心跳······你们快来帮帮我······” 她的眼泪突然大滴大滴的就滚落下来,“求求你们快点来······救救他······” 手机里传来护士温柔的声音,在护士的引导下阡若抽泣着说清了具体的情况。 “求求你们了······快点好不好?他······我怕他快······撑不住了······” ———— 凌晨十二点半,霓虹灯闪烁的夜晚里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夜空。 此时在阡若他们小区的天台上,江裔凭栏而立,驼色的风衣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 他的眼里映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神色不明。 突然间,一股黑烟从大楼下蜿蜒而上飘浮在空中。 江裔在见到黑烟时眼神一凛,右手挥出时一道海蓝色的灵力旋出圈住了那阵黑烟。 翻滚浓厚的黑烟中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海皇?” 江裔五指收紧,目光冷冽,因为动了法使得瞳仁恢复了原有的碧蓝。 “血魇魔盘,你留在冥澈体内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冷笑,“不要告诉我你是善心大发真心想帮他。” 血魇魔盘大笑:“哈哈哈哈——我想要什么?你觉得呢,海皇?” 江裔冷眼看他,“你想要吸食邪气恶念,以壮大自己的力量。” “正解。”血魇魔盘的声音不断变幻着,“我要让这个世界变成恶念的天下,我要让所有人放大自己的邪恶,我要,世界大乱!哈哈哈哈哈——” 听完他的话江裔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目的。 “你要,制造时空混乱?” 这是一个与他们生活的时空完全平行的世界,没有六界,人人都信奉科学,一旦血魇魔盘真的变得强大脱离了冥澈的掌控,他要统治这个时空就是轻而易举的。 神界的那些神仙们都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存在,所以根本没有办法派兵前来支援。 那么,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在孤军奋战。 江裔沉声:“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血魇魔盘厉声:“你拿什么来阻止我?拖着你这副残躯和只剩下一成的法力?” 他大笑:“哈哈哈哈,真是自不量力!” 他话音刚落,黑烟突然剧烈的翻滚起来,一息之间就挣开了江裔的禁制。 “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 江裔神色平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泽林嘹亮铿锵的声音。 “再加上我们呢?” 江裔回头,就见泽林和司命两人步伐一致的朝自己这边走来,眼神坚定无畏。 泽林勾唇,抬眼看向血魇魔盘时满是不屑。 “你一个连形体都没有的老怪物,拿什么来和本上神打?” 泽林掌心摊开,上面涌动着一团碧蓝色的烟波。 “不过就是吸了几个人的恶念,就敢在本上神面前叫嚣,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血魇魔盘成功的被泽林的话激怒了,那团黑烟开始疯狂的颤动滚涌起来。 泽林没再废话,眼风凌厉一扫,掌心的烟波一击就把黑烟打散。 但是血魇魔盘本就没有形体,黑烟散去后他依然游走于空气之中。 而与此同时,救护车上连在冥澈身上的仪器突然发出一连串“哔——”的声音。 医生疾声:“心肺复苏,快!” 阡若坐在一边揪着心口看着医护人员进行应急措施,眼泪像是掉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第148章 总是不好好爱惜自己 “哈哈哈哈哈——海皇,你们杀了我,冥澈也会没命。”血魇魔盘的声音带着雀跃,“来啊,来杀我啊,哈哈哈哈!” 泽林握紧的手掌微微一松,表情稍滞。 “泽林,我们杀不了他。”司命抬手按住泽林的手臂,“他和冥澈签了血契,生死相连,他一旦死了,冥澈也活不了。” 泽林咬牙,愤愤的放下了手。 血魇魔盘嘲讽的声音响彻夜空,“一群畏首畏尾的胆小鬼,要杀就杀,何不利落干脆点!” 泽林:“就不能斩断他们的血契吗?” “不可以。”江裔沉着脸,“且不说解除血契需要冥澈亲自进行,若是他单方面解契,会以半身的骨血为代价,伴随着极强的反噬。” 司命补充说:“而且一旦解契,血魇魔盘脱离掌控后就更好行事了,六界亿万生灵,只要有恶念邪气就是他最好的滋补灵药,我们很难追踪到他的下落。” 泽林下颚紧绷,眼神充满不甘。 “那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吗?” “当然不。”江裔抬眼,碧蓝色的眸子里覆满寒霜。 “我们虽然无法动他根本,但是能给他添点堵也是极好。” 说完他看向泽林和司命,后者两人会心一笑,然后齐齐出手,两道灵力融合在一起后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符印。 江裔闭上眼睛,耳廓微动,片刻后他猛地睁眼,“三点钟方向!” 他话音刚落泽林就将那道符印击了出去,虚空中传来血魇魔盘狂躁的声音。 “可恶!你们竟敢封印我的力量!” 江裔冷笑,长臂一挥,被符印裹挟着的血魇魔盘就飞向了某个方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时,江裔胸口处亮起一道微弱的莹莹蓝光,他只觉心口一痛,剧烈的窒息感席卷而来。 “不好,出事了。” ———— 急救室里,三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围绕在冥澈身边,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显得异常嘈杂。 而阡若则站在玻璃门外双手扒着门,红着眼睛看里面的情形。 “······患者心脏骤停,肾上腺素1mg,静脉注射!” “······准备除颤仪!” “一、二、三,准备······” “再来——” 阡若的心脏紧紧的揪着,扒在门上的手下意识紧握成拳,指尖发着白。 “冥澈······”她的声音沙哑呜咽,“求求你······你快起来啊······” 她眼里的光一寸一寸的暗淡下去,豆大的泪珠“扑簌簌”的往下掉,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就在几分钟后,急救室里的心电血压监测仪上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哔——”,然后阡若就看见医生放下了手里的除颤仪,摇了摇头。 阡若双腿一软险些栽倒,眼前的景象被泪水掩盖有些模糊。 “不······不会的······” 她抬手抹掉眼泪,双手扶着玻璃门往门边走。 护士刚走出来时阡若膝盖一弯就要倒下去,幸而被护士稳稳的扶住了。 “护士······我男朋友······”她表情怔怔的侧头看了一眼急救室里躺着的冥澈,“他······怎么样了?” 护士眼里充满不忍,顿了顿后说:“顾小姐······节哀······” 阡若一个劲的摇着头,然后突然就尖叫起来。 “不会的——你们骗我——” 随即她抬腿就往急救室里冲,却被护士死死的格住了手臂。 “顾小姐你冷静点,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阡若表情有点狰狞,泪眼婆娑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的冥澈。 “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阡若奋力挣开护士,扑到医生身边紧紧地拽着医生的衣角,“医生你再救救他,他只是······突然睡着了。” 医生扶着阡若的手臂,表情悲怆,“顾小姐,患者是心脏骤停引起的死亡,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会的······”阡若喃喃,然后甩开医生的手后就来到了冥澈身边。 “冥澈你别睡了,我······我还没原谅你呢······”她哭着哭着就笑了,握住冥澈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起来,你起来再哄哄我就好了,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急救室里的护士都是阡若的粉丝,看着这一幕时也是潸然泪下。 阡若柔滑的小手不停的揉搓着冥澈冰冷的手,然后哈了哈气给他暖手。 “混蛋······你再不醒······”她哽咽着,有些说不清楚话,“再不醒我就和别人跑了,我就不要你了······” 阡若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在这样一个悲戚的环境氛围下,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细小黑烟从窗外飘了进来没入冥澈的眉心。 下一刻旁边的仪器就响起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医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中大亮。 “患者恢复心跳了!快,准备急救——” 护士上前轻轻拉开一脸愣怔的阡若。 “顾小姐,请在外面等候。” 于是阡若又回到了刚刚等待的那个位置。 没过多久,当她看见急救室里的医护人员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疲倦的笑容后,阡若一直提着的心猛地就放了下来。 骤然放松后阡若只觉得眼前一黑,四肢无力身子一软就往旁边栽了过去。 在她即将倒地时,被及时赶到的江裔揽入了怀里。 江裔低头看着脸色寡白、眼睛红肿的阡若,疲倦憔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他的心脏猛地抽痛,眉头紧紧的拢在一起。 “总是这么不好好爱惜自己。” 江裔抬手拭去阡若脸上还没有干涸的眼泪,然后打横将她抱起。 第149章 器官衰竭 当阡若睁开眼睛时首先进入视野的就是白色的天花板。 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睁着眼睛一脸迷茫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后意识才慢慢回笼。 冥澈。 阡若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地吸了两大口气。 一直在病房里守着的司命他们一见阡若醒了就连忙围了过去。 “阡若,感觉怎么样了?” 阡若没有回答,侧头看着司命反问:“冥澈呢?” 司命眼角抽了抽。 这场景还真是莫名的熟悉啊。 好像每一次她守着阡若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冥澈呢”。 真是······ 见司命好一会儿没有回答她,阡若着急的重复一遍:“我问你呢,冥澈呢?” 司命连忙安抚她,“放心,他没事,救过来了。” 阡若听了松了口气,“我去看看他。” 然后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冥澈就在隔壁的病房。 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是有点白,但是比那会儿却是要好些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床边的仪器在“滴滴答答”的响着。 阡若缓缓地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抚了抚冥澈额前的碎发,眼睛里终于再次蓄起了光亮。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 阡若抬头,“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翻了翻手里的记录,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一系列的检查结果却不太乐观。” 阡若呼吸微滞,“怎么说?” “照说他现在才20岁,很年轻,可是他的器官衰竭程度却远比他的年龄大的多。” “器官······”阡若的声音有些抖,“衰竭?” 医生点头:“对,他的器官衰竭速度很快,这会大大的影响他的寿命。” 阡若握着冥澈的手紧了紧,一颗心不安的跳动着。 “有什么治疗方法吗?” 医生回答:“就只能先调养着,后续的一切结果都要看诊疗的情况。” 阡若哑着声音,“谢谢医生。” 医生表情有些凝重的看了阡若一眼,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开口道:“顾小姐,您也不要太累了,注意休息。” 阡若点头,声音有气无力,“嗯,谢谢医生。” 医生叹了口气后就出去了。 病房外围着好些护士,都是阡若的粉丝。 她们见医生出来了就纷纷上前问:“怎么样了杨医生,阡若身体怎么样?还有姐夫,姐夫还好吗?” 医生:“放心,没什么大事,都散了吧,他们需要静养。” 说完就低头看着手里的报告单,眼神满是疑惑。 “真是奇怪了。”医生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这器官衰竭的没有一点征兆,还是得去和教授请教一下这种情况。” 病房里,司命她们都没有说话。 阡若看了病床上的冥澈好一会儿,随后才转头看向司命他们。 “司命,冥澈他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情太奇怪了,我想只有你们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司命垂眸想了想,片刻后抬头看向阡若。 “你想知道,那我就带你去看看。” 话落她上前两步拉起阡若的手。 下一刻两人掌心相贴处就迸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芒,将整个病房都照的透亮。 泽林见状走出病房站在外面望风。 而病房里的阡若则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当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光线比较昏暗的房间内。 房间的布局和一些摆设是很明显的西式风格。 阡若满心疑惑,转头去看司命时发现她的身体居然是半透明状的! 然后她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和司命一样都是透明的。 她抬头向司命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但是司命只是摇了摇头,抬手指向一个地方,示意她看。 阡若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房间里还有一扇门。 两人一起走过去,身体直接穿过了门。 这个小隔间是一间画室。 阡若一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画架前画画的冥澈。 她皱了皱眉,觉得冥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了,冥澈看上去要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坐在那里的时候安安静静的,侧脸的轮廓线条清晰,眉眼沉着,眼神稳重深邃。 没有一丝她现在在冥澈身上看见的少年意气,像是完全变了个人,神态和气质与现在截然不同。 阡若觉得奇怪,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立着的钟表。 钟面下有智能屏幕,显示着现在的时间:xxxx年x月x日。 那是······十年后?! 而且还是她前世死后第二天。 难怪这个房间会是这样的装饰风格,因为前世的冥澈在她结婚后就去了爱尔兰,很长一段时间阡若都没有见过他。 阡若抬头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了墙壁上的一堵照片墙上。 她下意识地走了过去,目光一一扫过上面的照片,发现那些照片拍的都是同一个人。 她的背影。 她在国内的和后来跟沈析安去了国外的。 阡若的眼睛有些酸,心里像是被细针刺了一下。 他一直都在她身后不曾离开,他以为她是真心爱沈析安,所以在她结婚后怕自己的心意会给她带来困扰,就一个人远走他乡。 她记得前世冥澈去了爱尔兰后他们几乎是好几年才会见上一面,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冥澈居然一直都以这种方式陪在她身边。 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爱她,他的爱隐忍又卑微。 所以她至死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爱她爱到深入骨髓。 阡若心里五味杂陈。 她转身朝冥澈走去,然后伸出自己透明的手想要去抚摸他,但是冥澈的身体却径直从她手里穿了过去。 这时冥澈的手机响了。 阡若看见他放下了画笔接起电话。 安静的画室里,手机那边的声音格外清楚。 “少爷,顾小姐······去世了。” 第150章 居然是这样 冥澈垂着的眼猛然抬起,眼里仅剩的一点星光碎的一干二净,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凌厉与飘忽。 “······顾小姐去世了,就在昨天。她的骨灰现在已经送回了国内。” 冥澈的身体往后踉跄着,左手下意识的想扶住身边的支撑物,却意外打翻了木架上的颜料盘。 五颜六色的颜料散落一地,在地毯上开出一朵朵绚烂斑斓的花。 他死死地握紧了手机,指尖都在泛白。 “给我订最近的一班飞机,我要回国。”他的声音干哑,眼睛已经红了。 阡若鼻子发酸,她刚伸出手想要帮他抚平紧皱的眉毛时画面陡转,下一刻她就置身在室外一个空旷的地方,放眼望去洋洋洒洒的都是墓碑。 墓地,她的墓地。 顾家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她的墓碑前,表情悲戚痛苦。 尤其是顾母,哭的一抽一嗒,胸口剧烈起伏着,如果不是被顾父搀着怕是直接就倒下去了。 没过多久阡若就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奔过来。 冥澈堪堪在墓碑前刹住脚,漆黑的眼睛怔怔然,满是不可置信。 他定定的盯着墓碑上阡若的照片,下颚紧绷,红血丝爬满了眼睛,眼圈也泛着红。 下一瞬冥澈突然“扑通”就跪了下去,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伸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上的照片,声音沙哑哽咽,“明明上次看见你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 “轰隆”一声,阴沉昏暗的天空一道雷电闪过,乌云开始快速地翻滚着,滴滴点点的雨开始下了起来。 顾母哭的几近晕厥,再加上现在又开始下雨了,他们只好先送两个老人回去。 顾译重重的拍了拍冥澈的肩膀,“小澈,走吧。” 冥澈没有说话。 顾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顾北拉住了胳膊。 “大哥,他打小就和若若亲,让他们俩单独待会儿吧。” 顾译长长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跟着顾北走了。 浑浊的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敲打在墓碑上,激起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花。 冥澈却仿佛感觉不到,只是跪在那里一个劲的用袖子擦干照片上的雨水,一遍又一遍,偏执又执拗。 “我问过你,嫁给沈析安幸福吗?”他突然开口,眼神比乌云还要阴郁,“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你很幸福,你说他会照顾好你的。” 他突然就冷了声音,“他就是这样照顾你的吗?!” 冥澈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宛若泣血。 “他答应过我会护你爱你,可是他没有做到。” 阡若站在一边看着,早已泪流满面。 而就在这时,阡若清清楚楚的看见冥澈眉心冒出了一股黑烟。 那一小缕的黑烟在空中飘浮着,片刻后居然还发出了声音! “冥澈,她是被人害死的。” 冥澈闻言一愣,随即猛地抬头,眼神嗜血。 “是谁?”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沈析安?” 那声音道:“对,就是他。他婚内出轨,囚禁她,还把小三带回家里,最后在她坠楼时不仅见死不救还剥夺了她的最后一片生机。” 冥澈突然站了起来,身上散发着浓厚的戾气。 黑烟开始兴奋了起来,“去吧,去报仇吧,去发泄你的愤怒和恶念,那个人他该死。”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冥澈眼里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杀意,脸色冷的吓人。 阡若开口想要喊他,“冥澈不要!你冷静一点,千万别做傻事,不要上当了!” 但是冥澈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反而转身就离开了。 阡若看向旁边的司命,急切的说:“司命,那团黑烟是什么东西?” 司命说:“别急,回去我再告诉你,我们先继续往下看。” 而后画面再次变幻,这一次他们来到了沈析安回国后暂住的酒店。 酒店房间里,沈析安正抱着宋冉卿卿我我。 突然就是“嘭”的一声响,这对狗男女吓了一跳纷纷往门边看去。 就见冥澈满身戾气杀意的闯了进来,身上还缠绕了几缕怪异的黑烟,腥红的眼睛好似修罗临世。 沈析安被他这副鬼样子吓到了。 “冥澈······你这是干什么?” “沈析安。”冥澈薄唇微启,声音冷冽阴森,“我要你死。” 说完他的身形闪现至沈析安身前,长臂一伸就掐住了沈析安的脖子。 “啊——” 宋冉大声尖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冥澈眼风一扫,环绕在他身边的其中一缕黑烟蓦地上前在她胸口穿心而过。 登时那里就破了好大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直流,而她鲜红的心脏就掉在一边的地上,剧烈的跳动了两下后就彻底没动静了。 宋冉一脸惊愕的瞪大了眼,随即身体就软趴趴的朝前栽倒,死状可怖。 这一切的发生就在须臾之间,看的沈析安是心头大震,嘴唇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怪物······怪物······” 冥澈邪魅一笑,“是啊,我是怪物,怪物要你的命,那你就活不了。” 话落他又是一个瞬移到了阳台,他直接把沈析安丢了出去,但是一只手却还是揪住了他的后衣领。 沈析安吓得大哭,“饶命啊大神!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去自首,你快把我拉上去!” 他悬空的双腿扑腾着,低头看着几十层高的底下时,心脏跳的飞快。 冥澈凉薄的声音响起,“她当时也这样求过你吧?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放手了。” 说完他揪着衣领的手猛地一松,沈析安的整个身体就往下沉了沉,但是冥澈并没有完全松手。 “啊啊啊啊——” 沈析安直接给吓尿了。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去给她磕头认错,我是混蛋,我禽兽不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听着他害怕惊恐的求饶声,冥澈满意的笑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放过他。 “混蛋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话音刚落冥澈就松了手。 “啊——” 沈析安的身体疾速下坠,从36楼掉下去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阡若惊地捂住了嘴,杏眼里充满了惊惧与愕然。 冥澈杀人了······ 那他之后怎么样了?坐牢了吗? 就为了沈析安这样一个渣滓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他怎么就这么傻啊! 这时那缕黑烟再次出现。 “干得漂亮冥澈。来吧,把你的恶念和愤怒,还有一半的生命献祭给我,我帮你助她重生。” 重生? 阡若惊愕。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司命此时突然就开口了。 “是的,冥澈用自己一半的生命为代价施展了时间禁术,把一切都拉回到了你26岁那年,让你重获新生。” “居然······是这样······” 阡若捂着自己的嘴,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指缝中溜出来。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阡若和司命也回到了现实生活中。 第151章 太荒唐了 阡若睁开眼睛,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时触手一片湿润。 她转头看向冥澈,泣不成声。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太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那怪,难怪中心画展的那副画会是那样一个意境。 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怎么完成那副画的呢? 没能保护好她的遗憾,永远失去她的绝望,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时的痛苦,还有对凶手的愤怒。 百感交集,痛不欲生。 阡若紧紧地揪着心口,心脏一抽一抽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是有多迟钝啊,那么多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自己却始终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 真的是要疯了。 阡若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泪已经流干,她才侧头看向司命。 “那个黑烟,”她打了个哭嗝,“怎么回事?” 司命压下心里的悲怆,开口说话时声音有点哽咽。 “那是我们那个时空的一个邪物,血魇魔盘。” “那它为什么会在冥澈身上?” 司命顿了顿,看向江裔时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是时候该将所有事都告诉她了。 司命继续说:“你和冥澈都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你是神界上尊、盘古后裔,而冥澈是魔界魔尊、之子。” 阡若愕然,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但司命还在说:“你们是夫妻,允诺也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你······”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去看江裔。 江裔朝她摇了摇头。 于是司命就瞒下了阡若来到这里的真相。 “你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而冥澈为了找你孤身闯十八层炼狱塔与血魇魔盘签订了血契,最后也被带来了这个时空。” “太······太荒唐了······”阡若眼神有些茫然,脑子飞速旋转着消化这些信息。 她在和司命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其实现在对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排斥反感了,甚至在她心里已经开始相信了。 “血魇魔盘时至邪至恶之物,以人性的恶念为食壮大自己的力量。他挑唆冥澈报仇杀了沈析安,而他在吸食了冥澈的恶念后获得了力量,这才能帮你重生。 “但是也因为他和冥澈签订了血契所以受制于冥澈,不过若是他有了足够的力量,那么情况就会反过来。” 阡若问:“你们这么厉害,就不能把那劳什子血契给解了?” 司命摇头:“不能,血契只能由冥澈来解,而且会以半身骨血为代价。我们若是强行斩断血契,冥澈会死。” 阡若死死地咬住唇瓣,“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这时她才注意到一旁的江裔听着她们的对话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惊讶。 “老师,你······”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江裔这次倒也没瞒她,“我是鲛人一族的海皇,泽林的亲哥哥。” “美人鱼?”阡若诧异,“我······” 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好吧,也没必要做什么反应,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阡若转回头去看冥澈,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他的指骨。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司命默了默,“其实也没必要太过忧心,待冥澈恢复记忆和法力,还是能压制住血魇魔盘的。” 阡若闻言眼神一亮,“那你们现在就让他恢复记忆啊。” “呃······”司命犹豫了一下,“他可是魔尊,我们没这个本事让他恢复记忆,只能等他自己想起来。” 她看着欲言又止的阡若,忙补充:“你是上尊,我们也没本事帮你恢复记忆。” 阡若急了,“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到底怎样才能啊?” 司命叹了口气,“你的情况比冥澈特殊一些,你的元神还没有完全修复,就算是恢复记忆了也未必能恢复法力。” 阡若皱起了眉头,沉默。 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静默。 “或许,”江裔忽然开口打破宁静,“找到归梦剑能帮你恢复记忆和法力。” “归梦剑?” 江裔点头,“归梦剑是你的本体神器,上面有你的本源神力,或许能够刺激你恢复记忆。” 阡若一喜,“那归梦剑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江裔抬手揉了揉眉骨,“应该是在穿越时空时不慎掉在了某个地方,我的法力有限,这么多年也没有感受到它的气息。” 说了跟没说一样。 阡若再次耷拉下脑袋,表情有些疲力。 这时司命突然拍了下手掌,笑道:“我想到办法了。” 阡若和江裔纷纷把目光投向她。 “归梦剑和阡若之间是会有感应的,我们取阡若一滴血布个阵不就能掌握归梦剑的大概方位了?” 江裔说:“我之前有想过这个办法,但是我的法力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没有办法布这个阵。” “这不有我呢嘛。”司命拍了拍胸脯,然后又指向病房外的泽林,“还有他,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加起来就可以布阵了。” 江裔提出自己的疑惑,“可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法力是无法融合的······” 他说着说着就顿住了,抬眼看向笑的一脸不好意思的司命。 “你们······” 司命干笑两声,打着哈哈,“反正我和泽林的法力是可以融合的,布阵没问题。” 江裔会心一笑,“好,那就找个时间布阵吧。” 他们刚商量完事情病床上的冥澈就有反应了。 阡若连忙凑了过去,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 冥澈慢慢地睁开眼,然后一眼就看见了阡若放大n倍的脸,眼里满是担忧与关心。 他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他话刚说完就看见阡若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怎么了这是?”冥澈慌了神,伸手就去给她擦眼泪。 司命和江裔见冥澈醒过来了就都识趣的出去了。 病房里顿时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阡若轻轻的锤了锤冥澈的肩膀,“你吓死我了······” 冥澈皱着眉,握住她的手腕后轻轻一拉就把她拉入了怀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阡若声音闷闷的,“你下次再敢这么吓我,我就不要你了。” “那可不行。”冥澈摸了摸她的头,“你只能是我的,不许你去看别的男人。” “嘁,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了啊?” 阡若在他怀里仰起脑袋,下巴抵在他的胸口。 “冥澈。”她忽然认真地叫了他一声。 “嗯?” “对不起,我爱你爱的太晚了。” 冥澈一愣。 阡若抬起手给他捋顺头发,“很辛苦吧?前世一直都在追随我的背影,对不起,我该早点发现的。” “你······”冥澈眼神有些凝重,“都知道了?” “嗯,全都看见了。” 阡若的身体往上移了移,凑近在冥澈的唇角轻轻一吻。 第152章 你喂我 “顾小姐,顾先生该······” 一个护士推门而入时就看见了阡若和冥澈两人······亲昵的姿势,话还没说完就哽在了喉间。 阡若被吓了一跳,忙从冥澈身上下来,表情有点尴尬。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护士红着脸就推着推车转身准备出去。 “等一下。” 阡若叫住护士,“他是要吃药了吗?” 护士硬着头皮转身,“是的。” “吃药还是要好好吃的。” 阡若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然后走到护士面前。 她看着推车上各种各样的药,问:“吃哪个啊?” 护士本来一直在痴痴的看着阡若,冷不丁被阡若的话激的回过神来。 “哦,吃这个。”她有些慌乱的从众多药品中拿出几样,“这个口服,一日三次,一次五粒。” 护士事无巨细的和阡若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交代完后就有些恋恋不舍地走出了病房。 她刚出去就有一堆的护士围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本人是不是比电视上还美?” 那个送药的护士一直傻愣愣的笑,直到小姐们摇了摇她才回过神来。 “本人比电视上漂亮一百倍好不好!” “而且!”她凑到姐妹们耳边小声说,“我刚刚进去的时候姐姐在和姐夫······” 她嘟了嘟嘴,“你们懂的。” “啊啊啊啊——” 一群小护士激动的发出尖叫,但立马就压住了声音,却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姐姐姐夫好甜啊!” “果然我磕的cp就是最甜的!” “不行不行,下次我一定要赢了你们,我也要进去给姐夫送药!” ······ 这医院的病房隔音效果特别好,阡若他们并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 阡若按照护士的嘱咐给冥澈喂了药。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冥澈拉着她的手,“现在很晚了,快回去睡一觉吧,不然明天状态不好怎么工作?” 阡若说:“没关系,我已经和剧组请好假了,今晚我在这里陪你。” 冥澈闻言笑了笑,调侃:“某人不是说过不会因为感情耽误工作吗?现在是怎么了,怎么还请假了?” 阡若横他一眼,“这还不是因为你,谁让你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她撇嘴,“你放心好了,大不了我到时候加班把拖下来的进度赶回去就行了。我可是影后,赶进度对我来说小意思。” “哇。”冥澈朝她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你,了不起哦。” 阡若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取笑我?” 冥澈连连摇头,“没有啊,这不是夸你嘛。” 阡若眯着眼睛,“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反话?”说完她就扑上去挠冥澈的肚子。 “我错了我错了,别闹,哈哈哈——” 两人登时就闹作一团。 等他们闹累了,阡若气喘吁吁地趴在冥澈的胸膛上。 “对了,我有正事和你说。”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等到心跳稍微稳定下来后就把和司命他们商量的事情都告诉了冥澈。 冥澈的手指搀着阡若的发丝,表情若有所思。 他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恢复记忆以后呢?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们的时空去吗?那这边的家人朋友怎么办?” 阡若呼吸微滞,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他们走了那这边的人怎么办? 冥澈沉吟片刻,然后说:“阡若,我们无法兼顾,必须做一个取舍。” 阡若内心挣扎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艰难的开口。 “冥澈,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真的让血魇魔盘得逞,那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时空会一片混乱。” 冥澈听了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了。 他抱紧了阡若,轻声说:“好。” ———— 第二天下午,阡若提了一个保温盒来到了病房。 冥澈含笑看着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阡若一边拧开盖子一边回答:“我让导演把我的戏份都集中在了一个时间段,下午抽空回家给你煲了汤,晚上还要回剧组呢。” “哇,”冥澈受宠若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啊?” 阡若盛了一碗汤递给冥澈,“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以后慢慢去发现吧。”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鸡汤,冥澈皱了皱眉。 “我没力气,你喂我吧。” 阡若白他一眼,“你又不是伤到手了,喝个汤也要人喂。” 冥澈噘了噘嘴,表情有些委顿,还作势捂着心口咳了咳。 “咳咳咳,我这不是器官衰竭了嘛,哎哟我这肺啊,有点儿疼,没力气没力气。”他歪着脑袋半闭着眼睛,声音有气无力。 阡若知道他是装的,但是没办法,自家男朋友,宠着呗! 于是她就着床沿坐下,舀了一勺汤送到冥澈嘴边。 “啊——” 冥澈看着这情形不免嘴角抽了抽。 怎么······这么像是在喂小朋友吃饭,她是把自己当儿子养了吗? 见冥澈没张嘴,阡若说:“喝啊,不都喂你了吗。” 冥澈只好认了,乖乖的张开了嘴。 暖呼呼的热汤入嘴,本该是暖暖的很贴心,但是当那股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时冥澈却瞳孔微缩。 啊,好咸······ 这是什么怪味,辣辣的、咸咸的、有点酸还有点甜。 冥澈绷着脸,艰难的把那口汤生生吞下。 阡若眼里闪着光问他:“味道怎么样?” 冥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口:“味道······很独特,是厨师都做不出来的感觉。” 阡若权当他这就是在夸她,喜上眉梢。 “那就多喝点。”说着她又舀了一勺送到冥澈嘴边。 冥澈硬着头皮,一咬牙一闭眼就喝了进去。 他囫囵吞枣一样直接把那汤顺着食道就咽了下去。 然后接下来遭遇的就是阡若一勺接一勺的投喂。 没多久那一罐汤就见了底。 而此刻冥澈的嘴巴里五味杂陈,喉咙发干。 他赶快端起床头柜上的水仰头就灌下去。 阡若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在碎碎念:“看来我还是有一点厨艺天赋的,下次试试煲个鱼汤。” 一旁正在喝水的冥澈闻言猛地就呛住了。 “咳咳咳——”他咳的满脸通红。 阡若见状连忙给他顺背。 “喝个水而已,这么急干嘛?又没人和你抢。” 冥澈瞪着泛满水光的眼睛看她,眼神无辜纯良。 他问:“你煲汤的时候自己尝过没有?” 阡若摇头,“没呢,时间太赶没时间尝,而且我是照着食谱来的,味道应该不会差吧?” “呵呵。”冥澈扯了扯嘴角,“是不差。” 那是相当的差,不是一般的差。 但是没办法,总不能打击她的信心,除了硬着头皮喝下去外还能怎么样呢? “下次我得空了我好好指导指导你。”冥澈纠结了一下措辞,“争取赶上米其林大厨的手艺。” “好呀。” 收拾完东西后阡若凑近在冥澈脸上亲了一口。 “那我先去剧组了,晚上下班过来陪你。” “嗯,辛苦了。” 阡若提着保温盒刚走到门口迎面就碰上了进来送药的护士。 护士看着阡若手里的东西,笑着说:“姐姐对姐夫真好。” 阡若朝她笑了笑,“这几天照顾他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 说实话,她们还盼着冥澈能在医院多住几天,虽然这个想法很不厚道。 阡若走后护士就把药送到了冥澈旁边的小桌子上。 冥澈看着护士,拿起水杯说:“护士姐姐,能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吗,我渴。” 第153章 土死了 冥澈在医院住了三天,等检查结果都出来后就出院了。 一行人全都聚在阡若的家里,司命和泽林一起用阡若的一滴血布了个阵,发现归梦剑现在位于西南地区。 “······西南,西南这个位置太宽泛了,范围太大了不好找啊。” 一时间气氛又一次凝滞起来,泽林他们试图锁定具体的位置却遍无所获。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之际,阡若的眼里忽然抚上一层淡淡的紫芒。 她眼神怔怔,透过那滴鲜血看见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那好像是一个小镇,树木葱郁、山脉连绵。 眼里的景物不断地变幻旋转,树木、村庄、山峰接连在眼前闪过,最后画面停在了一个阴暗的山洞。 阡若的眼睛一直往里探询,直到山洞深处,她看见了一把蒙尘的剑。 那把剑做工精美,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窥探,剑身上突然有一道晃眼的紫色光芒盛开,几乎把阡若的眼睛都闪瞎了。 阡若被那股力量逼了回来,身体一哆嗦,眼睛也闭了起来。 冥澈目露担忧,“怎么了?” 阡若搭上冥澈的胳膊稳住身形,脸色微微发白。 她闭上眼睛缓了一缓后才睁眼说:“我看见了。” 她看向司命,“是不是一把紫色的、很漂亮的剑?” 司命点头:“对,没错。” “我看见它了,在一个山洞里。” 司命惊喜的笑了笑,“哪里的山洞?知道具体位置吗?” 阡若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东西。 “······好像是云南的一个小镇,叫······”她绞尽脑汁的回忆,“七云镇!对没错,就是七云镇!” 泽林打了个响指,“那现在就好办了,知道了地方就找个时间出发的。” 阡若沉吟片刻,“我现在这部剧还有一个多月就拍完了,然后我会宣布退圈。” 冥澈也说:“家里这边我们需要时间去安排一下,所以暂定两个月后出发。” 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好。” ———— 讨论完事情后司命和泽林就回了自己家里。 刚出电梯,泽林就拉住了司命的手。 “怎么了?” 泽林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说完他变出了一条帕子蒙住了司命的眼睛。 司命撇嘴,“干什么神秘兮兮的。” 泽林牵着司命的手往家门的方向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片刻后司命就听见了密码锁响起,然后两人进去以后又听见了关门声。 等到往前走了两三步,泽林才解开蒙眼的帕子。 司命小声咕哝着:“搞什么呢,呆头鱼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剩下的话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这是······ 海底?碧落海? 眼前不再是家里那些简洁的摆设,而是一片蔚蓝,眼前有各色各样的鱼儿游来游去,在身后荡起波纹。 司命的眼里映着蓝色的大海,眼神充满惊讶与惊喜。 她抬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眼前的一条小鱼,然后就见它抖了抖尾巴,“嗖”的一下就溜走了。 居然是真鱼!! 怎么会······ 司命尚在惊愕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泽林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本该在司命身后的泽林现在却出现在了前方,而且现出了鱼尾。 他的瞳仁恢复了碧蓝色,一头海蓝微卷的长发在水里飘逸,五官精致俊美。 而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他身后那一条五彩粼粼的鱼尾,在游动时每一片鳞片都散发着波光,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比了下去。 泽林游到司命的面前,扬唇,“惊喜吗?” 司命表情怔怔的上下打量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泽林骄傲的笑了笑,“也不问问我是谁,我可是鲛人一族的二皇子,抓几只鱼对我来说很难吗?” 司命眉眼间漾开笑意。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看这个了?” 泽林摇了摇自己的鱼尾,“你说过的,你最喜欢我的尾巴了。” “是呀。”司命低头看着他的尾巴时笑的眉眼弯弯,“多漂亮的尾巴。” 她说完后泽林倏尔凑近,碧蓝色的眼眸中满是认真诚挚。 “你之前说过要给我生一条小呆头鱼,这话还作不作数?” 司命愣了一下,旋即点头,“当然作数,我司命可是一言九鼎。” “好。” 泽林笑着后退几步,而后张开双臂,只见他的一双手掌有萤蓝色的细芒旋出,下一刻所有的鱼儿就都围了过来。 鱼儿们在他身前围成一团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托盘状的东西,然后井然有序的来到了司命跟前。 司命好像在那上面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光亮,直到鱼群靠近她才逐渐的看清的那个东西的样子。 那是一枚戒指,指环是用蓝色的珊瑚做的,上面还有一个五彩绚烂的鱼尾状装饰。 司命惊讶的抬手捂住了嘴。 她隐约猜到泽林要干什么了。 是的没错,泽林要向她求婚。 随后泽林缓缓地游上前,鱼儿们自觉的散开给他辟出一条道路,那枚戒指就悬在了水波中。 泽林取过戒指,碧色的眼睛比海水还要清透明亮。 “司命,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笑着说:“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优点,自恋狂妄,毒舌倨傲,但我唯一的优点就是喜欢你,不,是比喜欢还多一点的,我爱你。” 司命笑着笑着就哭了,“什么嘛,土死了。” 她的眼泪一经落下就化在了海水里。 泽林含笑看她,眼神是罕见的认真。 “我幼时在碧落海第一次见到你就在想,哇,居然还有比粼绡宫里的女鲛还要可爱的女娃娃,忍不住的就想逗你。 “你说你喜欢我的尾巴,我就每一次见你的时候都现出原身;你说你喜欢粼绡宫的贝壳床,我就寻遍海底找了一个最独特的贝壳给你打造了一张;你说你喜欢兄长,我就千方百计的拦着你去见他。” 司命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笑,但是眼泪却始终没有停下了过。 “当麓奚那混小子来司命殿提亲时我心里特别想把他揍一顿扔出去,不过我后来确实是把他给揍了一顿。” 泽林忍不住笑,“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就只是朋友,非常好的朋友,但是后来我却发现你在我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超出朋友的存在。” 他想了想,“也许是司命殿中无数次的打闹、也许是粼绡宫里的千年陪伴,也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就喜欢上你了。 “但是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我能明确的是我爱你。” 司命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也带了哭腔。 “什么呀,整的这么煽情。” 泽林失笑,“不是你上次在看电视看到男主角向女主角求婚的时候说羡慕这样的爱情,羡慕男主角对女主角的偏爱吗?” 他把戒指送到司命面前,“你不用羡慕别人,我会给你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偏爱。所以,司命,你愿意嫁给我吗?” 司命吸了吸鼻子,“废话,我都把你睡了可不得对你负责?” 泽林听了眼中大亮,立马就牵起司命的手把戒指带了上去。 “以后你可就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至于婚礼,你一直说想要穿这个时空的白婚纱,那我们就在回去之前举办一场西式婚礼吧。” 司命重重的点头,“好。” 然后她蓦地上前抬手环住泽林的脖子,欺身吻了上去。 泽林扣着她的后脑勺含住她娇软的唇瓣,然后空出一只手变了一张贝壳床。 两人吻着吻着就滚上了床。 第154章 他说我不行 “······冥澈,穿这件怎么样?” 阡若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碎花连衣裙站在镜子前比着。 冥澈坐在床前的小沙发上用手掌支着下巴,有点困顿的打了个哈欠。 “可以啊。” 但是阡若却好像是没听见一样把那条裙子扔在了床上,迄今为止床上已经堆了好几件衣服裙子了。 她又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知性一点的连衣裙。 “这个呢?优雅知性风的,看上去稳重成熟点。” 冥澈点着头,“也可以。” “不行,感觉太正式了。” 阡若再一次把它扔在床上,回过身大半个身子都没入了衣柜,在里面搜寻中意合适的衣服。 冥澈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到阡若身后。 “好了不用找了,你穿什么都好看,我爸妈不是刻板迂腐的人,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喜欢。” 阡若转身,微微仰着头看他。 “可是第一次见面还是要留一点好的印象。”说着她伸手拉住冥澈的胳膊,“你帮我看看你爸妈会喜欢什么风格的。” 冥澈只好无奈的在衣柜里翻了翻,然后拿出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这个,这个就很好看。”他把裙子比在阡若身上,“搭配你那件黑色的风衣就很完美。黑白配百搭永远不会出错。” 阡若塌下一边眉,眼神有点怀疑。 “真的?” 冥澈点头:“真的。” “好吧,那就暂且相信你。”她把冥澈手里的裙子拿过来站在镜子前仔细的比对,“如果到时候你爸妈不喜欢那我就找你的麻烦。” 冥澈低笑出声,从阡若身后环住了她。 他比阡若高处一个多头,从她背后抱住她时弓着腰,把脑袋搁在了她的颈窝中。 “我饿了。” “饿了?那我打电话给小云让她送饭过来。” “嗯~”冥澈晃了晃头,撒娇似的哼哼,“你这几天晚上赶通告都没有回家。” 他话一出口阡若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阡若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把他推开,“你是接吻狂魔吗?一天要亲多少次啊?” 冥澈闻言还真的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七次,你还欠我七次。” “什么七次?” 冥澈笑着说:“你上次答应我的,要把你和别人拍的吻戏的吻加倍补给我。” 阡若一听就乐了,双手叉腰,横他,“你会不会算数啊,你数数你总共亲我多少次了?”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掰着手指头数,数了没多久就放弃了。 “我现在都数不清了,就你每天这个频率,我早就还清了好吗?” 冥澈弯腰凑近,黑亮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我说是加倍,至于加几倍,那就视情况而定了。” 阡若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哇,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啊! 照他这个算法,他们就算是从现在一直亲到老死他都可以说还是没还清。 这就是个无底洞。 “······贪心,太贪心了。”阡若腮帮子鼓鼓的,“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 “贪心不足蛇吞象?” 冥澈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末了他把嘴唇送上前,闭上眼睛说:“那你吞吧。” 阡若真是被他气笑了。 怎么以前好好的一个乖孩子现在变得这么······不要脸。 还是以前的冥澈好,稍微逗一逗就脸红,内敛腼腆,妥妥的小奶狗。 而现在······ 看着眼前少年的脸,阡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 她话还没说完冥澈就突然睁开了眼睛,长臂一捞把她圈入怀中,微凉的嘴唇随即就覆了上来。 “唔——” 阡若剩下的话全部被吞进了肚子里。 冥澈激烈的吻着她,情绪上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不同以往的吻还知道收着点,今天这个吻却是完全外放。 阡若的嘴唇都被他亲麻了。 她推开他,气息有些不稳的问:“你怎么了,情绪不太对啊?” 冥澈喘着粗气,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 “泽林说他和司命都已经坦诚相对了,而我们还在小学生阶段。” 他的语气有些不甘,“他取笑我,他说我······不行。” 阡若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因为这个鬼理由? 她调侃道:“所以你是为了向他证明你行?” 冥澈的额头抵着阡若的额头,两人都很高挺的鼻子撞在一起打架。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尤其还是别人说的。” 他弯腰一把将阡若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 “我要找回我做男人的尊严。” 话落他就埋头吻了上去。 而阡若则一直在“咯咯”直笑,笑的她肚子疼。 冥澈被她的笑迫的不得不停了下来,他微恼:“笑什么?” 阡若的眼睛里有水光乍现,“我笑你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东西都要争个高低。” 她眯着眼睛顺了顺冥澈的头发,宠溺的说:“哎呀,我们小澈小学还没毕业吧,我看着七岁不能再多了。” 冥澈咬牙,“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取笑我的后果,等会儿可别哭着求我饶了你。” 说完他低头在阡若的下嘴唇上咬了一口。 “嘶——冥澈你属狗的啊!” 冥澈抬头,眼睛里翻滚着海浪。 “我数狼的,还是色中饿狼。” 然后他伸手一把扯开阡若的衣领,湿润微凉的吻逐次落在她的脖颈、锁骨、肩膀······ 他的手掐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然后慢慢的游移,一颗一颗的解下她衣服上的纽扣。 阡若的身体开始发烫,呼吸声也逐渐加重。 就在冥澈准备进行下一步时,门铃突然响了,在满室旖旎暧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阡若猛地打了个颤,眼神顿时一片清明。 她红着脸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冥澈,“有人来了。” 冥澈的脸色突然由红变黑,眼神实在是说不上良善。 阡若手忙脚乱的扣好扣子,然后光着脚就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的中年人,穿着打扮都很时髦。 “你们是······” 门外两人先是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看着她脸上未退的潮红和微微红肿着的嘴唇,还有稍显凌乱的衣服时,两人会心一笑。 阡若被两人看的有点不自在,尴尬的挠了挠头。 那个女士笑的温和,正准备开口说话时阡若就听见了身后冥澈充满讶异的一声:“爸?妈?” 爸妈? 爸妈! 第155章 都是你戳的 阡若瞳孔骤缩,一脸震惊的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握着门把手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连忙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叔叔阿姨好。” 冥澈走上前,也是一脸惊讶。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吗?” 洛爸洛妈的眼神在阡若和冥澈身上来回巡视,看着他们脸上未退的潮红和略显凌乱皱巴巴的衣服,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洛妈笑容亲和,“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阡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叔叔阿姨快请进。” 等把两个长辈迎进来后阡若在后面关了门。 她往挪着小碎步往冥澈身边移,伸手狠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爸妈要来?”她保持着微笑,咬牙小声说。 冥澈倒抽了一口气,歪了歪腰,低声:“我也不知道他们突然就来了。” 阡若瞪他一眼,“都怪你,现在好了,社死了。” 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她在家里穿的是一件简单的衬衣和家居长裤,头发刚刚在床上和冥澈闹了那么一遭肯定是乱的跟鸡窝一样。 阡若心里无比绝望:天呐,请给我一个洞让我钻进去吧! 冥澈连连点头,“是是是,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前面走着的夫妻俩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听见了一阵嘀咕声。 洛爸转身,“嘀嘀咕咕什么呢?” 他轻咳了咳,意有所指,“是不是在说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你们的正事了?” 说完他看向自己的老婆,抿嘴憋着笑。 阡若哈哈笑着,“叔叔阿姨说笑了,我们能有什么正事啊。就是在,”她比着手势,“在挑衣服而已。” 说完她就立刻引着洛爸洛妈在沙发上坐下。 “叔叔阿姨先坐,我去给您二位倒杯茶。” 然后就逃也似的跑了。 她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踱来踱去,手掌抚着额头,表情懊恼烦躁。 这下好了,还说什么要留个好一点的第一印象。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伸手扯了扯宽松的裤子,欲哭无泪。 我的形象啊! 就在她郁闷的抓着头发时,冥澈也来到了厨房。 他轻轻地把阡若拉入怀里,“好了别郁闷了,我爸妈都很喜欢你的。” “他们在爱尔兰的时候就看过你拍的电视剧和电影了,对你的印象很好。” 他一边摸着阡若的头给她捋顺头发一边说,“他们说这姑娘长得可真漂亮,要是能做他们的儿媳妇就好了。” 阡若有些不相信,“真的?” 当然是假的了。 他爸妈确实看了她的剧,但是是在他告诉他们自己和阡若的事情以后才特地去看的。 不过很喜欢她倒是真的。 冥澈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就没有说实话,“当然了,我女朋友这么美艳动人,谁能不喜欢啊?” 阡若听了心情这才平复了那么一点点。 她转过身踮着脚尖去拿橱柜里的茶叶。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以前为了方便她拿东西所以一应物品都放在第一层她够得着的地方,而现在本该在第一层的东西却放在了第三层。 阡若虽然也不算矮,不过她家的橱柜设计的实在是有点高了,让她拿的有点吃力。 她身后的冥澈见状偷偷笑了笑,随后大长腿往前迈了一步就紧贴在了阡若的身后。 他长长的胳膊往上一伸,轻轻松松的就拿到了茶叶。 阡若转身,冥澈的身高实在是给她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使得她不得不往后仰了仰身体。 冥澈低眸,双臂撑在柜台上,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阡若总觉得他笑的有点不怀好意。 “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你故意放上去的吧?” 她突然想起之前有一天得了空闲和冥澈两个人窝在家里约会,然后冥澈履行了住院时说的要教她做饭的承诺。 当时两人一起站在厨房,阡若也是踮着脚伸长了手也够不到上面的东西。 随后冥澈自然而然的帮了她一把,就死皮赖脸的讨要奖励。 最后两个人在厨房上演了一出······咳咳,春光潋滟。 所以阡若现在充分的怀疑冥澈就是故意的。 冥澈扬唇,“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阡若啧啧两声,“真是个心机boy,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心眼儿啊?” “我的心眼儿,都是你给戳的。”冥澈挑眉,“而且平日在家里都是我做饭,我手长脚长的,用完东西随手一放就有那么高,我也没办法啊。” 阡若撇嘴,“借口,都是你行使恶行的借口。” “恶行?”冥澈笑出声,然后脸越凑越近,“那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你对我的评价了?” 看着冥澈越来越近的脸,阡若的身体不断地往后仰,她感觉自己的老腰都快要断了。 她惊慌的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抬手推他,“你爸妈还在呢,别闹了!” 冥澈却丝毫没有在意,眼里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冥澈!”阡若低吼,“我要去泡茶了,你爸妈这么久没看见我们出去会怀疑的!” “没关系,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冥澈附在阡若耳边轻声说,“更何况我们感情好他们只会高兴。” 他滚烫的气息喷在阡若的耳朵上,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打了个颤。 就在她抬眼时,无意间就看见了鬼鬼祟祟扒拉在冰箱后面偷看的洛家夫妻俩。 阡若被吓了一跳,立马重重地踩了冥澈一脚。 冥澈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当即就痛的皱起了眉头松开了阡若。 阡若的脸色涨的通红,“·····叔叔阿姨。”她目不斜视的从冥澈手里把茶叶罐抢过来,“我泡茶呢,泡茶。” 话音刚落也不敢去看洛爸洛妈是什么表情,径直侧过身有些手忙脚乱的去烧开水泡茶。 洛爸洛妈脸上盈满笑意,在回客厅时洛爸还悄悄地朝冥澈竖起了大拇指,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冥澈也回以一个大拇指,笑的如沐春风。 等那夫妻俩离开厨房后冥澈也侧身走到阡若身边。 阡若余光瞥见洛爸洛妈走了,当下就狠狠地在冥澈腰上掐了一把。 “臭流氓,都怪你!”她气的腮帮子鼓鼓,“现在好了,你爸妈肯定觉得我一点都不端庄矜持。” 她瘪着嘴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我该怎样才能挽回形象啊!” 冥澈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都说了我爸妈很通情达理,他们年轻时就在国外打拼,没有什么封建观念,他们很开明的。” 阡若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再也没理他,回过头去泡自己的茶。 几分钟后茶泡好了,阡若心情忐忑的把茶端了出去。 “叔叔阿姨,请喝茶。” 洛妈含笑接过,浅浅的抿了一口后满意的点点头。 “嗯,终于让我喝到儿媳妇泡的茶了。” 阡若听了猛地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咳咳咳······” 冥澈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就给她也倒了一杯茶,轻轻地给她抚着后背。 洛妈眉目慈和地拉起阡若的手。 “若若。”她试探性的问,“我能这样叫你吗?” 阡若平复好呼吸后点头,“当然可以了。” 洛妈:“我听小澈讲了很多你的事情,虽然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声谢谢。” 她看了冥澈一眼,眼神满是怜爱,“小澈很小的时候就不在我们身边,多亏了你们把他照顾的这么好。 “小澈说他从小是跟着你长大的,谢谢你,在你自己也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牵起了小澈的手,也谢谢你爱他。” 阡若也笑着看了冥澈一眼,然后对洛爸洛妈说:“叔叔阿姨,我很幸运能遇到冥澈并且陪着他长大,更幸运还能陪他走完余生。”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幸福与满足。 “应该是我谢谢您二位把他带到了这个世上,这才有了我和他的这段缘分。”她牵起冥澈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们说好了牵起对方的手就一辈子不会松开。” 洛爸看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不禁红了眼眶。 “好,好啊。”他看向自己的妻子,“老天爷还是宽待我们的,竟然还能在有生之年看见小澈找到自己的幸福。” 然后他们又东扯西扯的聊了很多其他的事情,直到快到晚上两家人约好的吃饭的时间才一起出了门。 出门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 晚上吃饭时气氛很融洽,两家人有说有笑的。 在阡若和冥澈的坚持下最终确定了两人的婚期,就定在两个月后。 第156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天下午阡若早早的赶完了通告,然后冥澈就神秘兮兮的开车带她去了一个地方。 她看着车外越来越熟悉的风景,但就是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直到冥澈把车停下后两人下了车,阡若看着眼前这一片宽阔绿油油的草坪,恍然大悟。 “这是······” 她高考完那天带着冥澈来的那个地方。 熟悉的地方勾起了她深埋在心底的一段回忆。 那个下午蓝天白云、碧空如洗,清澈见底的小湖中心有一片芦苇荡,而岸边则是一块青葱碧绿的草坪。 少女笑容明媚的奔跑在草坪上,风中都是自由的气息。 少年青涩懵懂,初尝心动滋味。 冥澈没有说话,只是牵了她的手往里面走了走。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初冬的暖阳照在身上暖呼呼的,微风轻起,芦苇荡微微晃悠着,送来一片清新舒畅的青草味。 走着走着阡若就看见了草坪上摆了一块很大的白色画布,旁边还放着颜料画笔之类的工具。 “这是······”阡若侧头看冥澈。 冥澈牵着她的手走过去。 “这个地方是我心动的开始,所以我想在这里和你一起勾画我们的未来。” “画?”阡若再次看向那些工具时就知道冥澈想做什么了,“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的。” 冥澈笑着说:“我的浪漫只给你一个人,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感受。” 说完他拿起颜料盘调好颜色后就把画笔递给阡若。 “试试。” 阡若接过,“哇,这是让我在大画家面前班门弄斧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办?” 冥澈挑起一边眉,“怎么说也是我这个大画家带出来的徒弟,虽然只带了一个星期吧。”他表情有些自豪,“老话说得好,名师出高徒,你可不要让师父失望啊。” 阡若撇撇嘴,“自恋。” 然后她就侧身走近几步开始画了起来。 她勾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但是在线条上的把控还不是很到位。 于是冥澈就走到她身后,大掌覆了上去,手把手教她。 “这里应该这样勾勒······”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阡若打断了。 “哎呀你别干扰我,我要自己画。”她挣开冥澈的手,指向旁边,“你去那边,我们各自画各自的。” 冥澈失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 暖黄色的阳光懒洋洋的打在两人的身上,两支画笔在白色的画布上尽情舞动着。 偶或一阵微风拂面,空气中夹杂着颜料的香味和青草的香甜,沁人心脾。 阡若随意的发挥,舞动画笔时间或侧头看冥澈一眼,等冥澈也看过来时她却又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画。 虽然也挡不住什么。 冥澈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后又回过头去继续画。 这一刻岁月静好、连空气都是甜的。 直到日暮西斜,两人才陆续的停下了手里的笔。 阡若退后几步细细打量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 “嗯,没想到我在画画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 她转头去看冥澈,微微扬起下巴,“怎么样,还不错吧?” 冥澈看了一眼她的抽象派画作,上面那个五颜六色的人连五官都看不清。 他违心的夸她,“很不错,恭喜你出师了。以后要不要给你也办一个画展?” 阡若见他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一句夸奖的话,“噗嗤”一声就笑了。 她走过去环住他的腰,支着脑袋看他。 “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的吗?” 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他居然能昧着良心的夸她? 冥澈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夸你不行,实话实说的话你肯定也要生气,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你说我难伺候?”阡若眯起眼睛,“小伙子,你这发言有点危险啊。” 冥澈笑了,“这难道不是实话吗?” 阡若听了当即就板起了脸,然后松开手。 “行,我难伺候,那你就别伺候了。” 她挥了挥手里的画笔,轻描淡写的说:“分手吧。” 冥澈轻笑出声,在她转身之际伸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就把她拉回了怀中。 “我就喜欢难伺候的,没办法,谁让我天生就是个伺候人的料呢。” 阡若憋着笑,眼睛里亮晶晶的。 “一张嘴就是情话,冥澈,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啊?” 冥澈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子,“没办法,遇到你以后就无师自通了。” 他摸着心口,“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阡若笑着别开头,然后再次回过头来时她踮起脚尖在冥澈的唇角亲了一下。 “你这话说的非常合我的心意,这是奖励你的。” “那,”冥澈想了想,“是不是我每说一句你就奖励我一下?” “贪得无厌。”阡若笑着说,“没有,就只有这一个。” “这是你主动奖励的,但是我也可以和你讨要。” 话落他低头就含住了她的唇瓣。 ······ 好半晌冥澈才松开了她。 两人的嘴唇都微微红肿着,眼里也均是染上了水汽。 冥澈侧头看着画布,声音有些干哑的说:“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阡若也有这种感觉了。 她喃喃:“少了什么呢······” 片刻后她眼中一亮。 “我知道少了什么了。” 她转头看向冥澈,后者也在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她。 “我也知道了。” 然后彼此就心照不宣的再次拿起画笔在画布上的两个人中间画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两人就都停了笔。 画布上多了两个人,两个一高一矮的小孩子。 冥澈画的很清楚,一眼就能辨别出上面那个小男孩的脸——允诺。 而阡若画的依旧模糊,但是也隐约看得出来那是个小女孩。 一男一女,儿女双全。 这是他们对未来的期望。 阡若看着手里剩下来的颜料,突然就萌生了一个想法。 “冥澈,我们一起搞一个背景板吧。” 冥澈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就知道了她想要做什么。 “好。” 于是两人齐齐扔下了手里的画笔,直接一整个手掌拍上颜料板,然后在画布上空白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五彩手印。 “冥澈!” 阡若忽然大声叫他的名字。 “嗯?” 冥澈刚回过头就见阡若的手迎面而来,两指并拢在他脸上划了一道。 “哈哈哈哈哈,小花猫。” 冥澈的嘴角斜斜地勾起,下一刻他一大步走上前用双臂把阡若圈在怀里。 他也有样学样的在阡若脸上留下一道五彩的油彩。 “呀——”阡若惊呼,挣扎着,“冥澈你胆儿肥了,快放开我!” 阡若一个劲儿的把脸往冥澈怀里缩,左右躲避着冥澈的“魔爪”。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一轮明月在夜空中发出皎洁的光芒,其身边还零星的散落着几颗星星,与月光相辅相成、交相辉映。 这时小湖的另一头突然有烟花升空,一朵接着一朵绚烂斑斓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将星月的光芒都压了下去。 阡若愣愣地抬头,黑色的瞳孔里映着漫天焰火。 “阡若。” 站在阡若身边的冥澈突然无比认真的叫她。 阡若回头,然后就看见冥澈单膝跪地,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颗戒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满是油彩的脸上神情无比真挚认真,清亮的眼睛里星光熠熠,比身后的烟花还要明艳。 “我花了两辈子的时间爱你,漫长岁月的等待中,我只想让你幸福。” 阡若的眼睛里含着泪花,除了点头她实在是想不到还能做什么反应了。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冥澈粲然一笑,然后拉起阡若的手,将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银色的指环上是一朵优昙花,每片花瓣中都点缀着细钻,在绚烂的烟火下熠熠生辉。 冥澈站起身把阡若揽入怀中。 阡若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声音闷闷的说:“婚期都定好了还整这一出,是不是想骗我的眼泪?” 冥澈胸腔微震,“哪有。泽林都给司命准备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求婚仪式,我也不能被他比下去不是。” 他轻轻地抚着阡若的后脑,“别的女生有的,你也要有,她们没有的,我也会给你。” 阡若双臂抱紧了些。 “那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给我摘吗?” “摘。” “海底的珊瑚呢?” “捞。” “那我想坐飞船去外太空呢?” “造。” ······ 第157章 不许想 阡若和司命的婚纱都是高定的,委托了阡若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国际知名设计师帮她们设计。 这天婚纱的初版送来了阡若家里,让她们两人试试看合不合身,或者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和婚纱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冥澈和泽林的西装。 两个准新娘在房间里试婚纱,而准新郎就坐在沙发上望眼欲穿。 冥澈转过头看了一眼泽林,这场景莫名的熟悉。 “喝饮料吗?” 话一出口冥澈就愣了一下,曾几何时他也问过泽林同样的话。 “喝。” 泽林也意识到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命运总是如此的相似。 冥澈时不时地看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再看腕表上的时间,一双大长腿忍不住的翘动起来。 怎么还不出来啊,都进去半个小时了。 一旁的泽林也是无聊的吐起了泡泡。 终于在过了四十多分钟后两个准新娘一前一后的出来了。 第一个出来的是司命。 她穿着一件鱼尾型婚纱,贴身的剪裁将司命完美的身材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下半身的鱼尾裙上点缀着粼光亮片,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线。 泽林怔怔的站起身,目光紧紧地胶着在司命的身上,一分一毫都没有移开。 司命含笑看着他,“怎么样,好看吗?” 他眸色一深,喉咙有些发干。 下一刻泽林就大步走上前直接把司命打横抱了起来。 “太性感了,性感的我想把你藏起来。” 司命嗔他,“说什么呢。” 泽林看向一脸痴茫的冥澈,“司命我带走了。” 然后他突然就笑了笑,意有所指,“冥澈,你也要加快进度了。” 说完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一时间客厅里就只剩下了阡若和冥澈两人。 阡若的婚纱是蓬裙拖尾型的,又宽又长的大摆尾散在身后,腰部加了一点刺绣的小设计,绣的是优昙花的形状。 领口采用的是一字肩的设计,把阡若完美的肩颈线条和锁骨展露无遗。 冥澈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 阡若看着他这一副痴呆的模样,掩嘴笑了笑。 她调侃道:“怎么,被我美呆了?” 冥澈沉沉的“嗯”了一声,而后伸手把她散落在肩上的长发撩到身后。 “怎么办,你这么美我都舍不得给别人看了。”他长臂一捞搂住阡若的细腰,“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谁知道阡若却是撇了撇嘴,“那怎么办,都说美好的东西就要和大家一起分享,我长得这么好看,只给你一个人看不是可惜了?”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腰间的手紧了紧。 冥澈的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怎么,你还想给谁看?” 阡若直接无视他的情绪,竟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嗯······” 片刻后她嘴唇动了动就要说话,却被冥澈弯腰低头用嘴巴堵住了。 “唔——” 冥澈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唇瓣,末了还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嘶——”阡若瞪他,“你干嘛!怎么又咬我,属狗的吗?” 冥澈眸光潋滟,声音微微沙哑。 “我不光要咬你,我还要······” 他故意把话停在这里,目光大胆的在她身上游走,故意给阡若传递了一个信息。 阡若喉咙发紧,“你······你还要干什么?” 冥澈笑着说:“阡若,我想······” “想什么?” “我想······” 阡若凶他,“不许想!” 但是冥澈却笑了笑,低头凑到她耳边,声音蛊惑醉人,“我想······” 说完他张嘴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朵尖。 阡若缩了缩脖子,身上起了一层疙瘩。 “冥澈!”她微恼,“不许耍流氓!” “可是你没有听见刚才泽林对我说的话吗?”冥澈抬头,表情有点委屈,“他嘲笑我。” 泽林指的进度是什么进度他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明明白白的挑衅。 他七尺男儿怎么经得起泽林这般刺激。 阡若红着脸瞪他,“你是小学生吗,他一激就上钩?” 冥澈轻笑,“因为,愿者上钩啊。” 所以,他还是无法掩盖自己流氓的本性。 冥澈再次低头附在她耳边,“难道你不想?” 阡若咬牙,“······我不想!” “真的不想?” “真的!” “真的真的不想?” “······” “真的?”他尾音上扬,就好像是一根细小的钩子轻而易举的就把阡若的小心脏勾了起来。 “砰砰”“砰砰”,心跳一声接一声的剧烈抨击着胸膛,好像下一刻就能从胸腔里蹦出来。 冥澈低低的笑着,抬手轻轻地揉捏她的耳垂。 他最后问了一遍:“真的······不想吗?” 阡若实在是被撩拨的心血翻涌,脑子一充血就大声说:“那你还不麻溜点儿?!” 冥澈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当即就弯腰想要把她抱起来。 但是他看着那长长的裙摆犯了难。 这······有点碍事啊。 阡若也察觉到了。 她试探性的说:“要不······直接脱?” 冥澈微愕,旋即就赞同的点点头。 “有道理。” 说完就直接上手去解她的婚纱。 但是他又遇上了另一个困难。 这婚纱怎么脱啊?! 冥澈手忙脚乱地解着婚纱上的系带,但是越解就越没有耐心。 阡若也加入了脱婚纱的“大军”,她低着头,嘴里嘀咕着:“刚刚我是怎么穿上去的来着?” “······带子呢,带子在哪里?” “好像是有拉链的?咦,好像又没有吧······” 两人低着头脱婚纱,费了老大了劲儿才终于把婚纱脱了下去。 阡若有点累了,脱了这么久的婚纱早就把刚才的冲动和激情都脱没了。 但是冥澈却并没有。 他直接双手托起阡若的胳肢窝把她从婚纱里提了出来,然后抱着她就往卧室走。 两人在床上翻滚,床头柜上两个红本本并排放着,上面照片上的两个人笑的一脸开心幸福。 突然一件衣服从床边抛过来正正地掉在本本上,挡住了上面含笑的两个人的脸。 ······ 没过多久卧室里就传来了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而同一栋楼里的司命他们房间里也同样传出那样羞耻的声音。 室外冬日里好不容易见到的暖阳好像是被这声音给惊到了,羞赧地躲进了云层。 第158章 我愿意 婚礼那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的,化去了初冬了寒意。 阡若起了个大早,睡眼惺忪的坐在镜子前任由化妆师造型师在她脸上头上弄来弄去。 化个妆做个造型就用了一个多小时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司命和泽林和他们的婚礼定在同一天,但是并没有一起举办。 他们两个跑去了三亚举办了一场海底婚礼,没有宾客,没有亲朋,只有他们两个人。 阡若婚礼的地点是在s市的一座大教堂,婚礼的相关信息并没有对外公开,请的也只有一些经常走动的亲戚和朋友。 但是在这个大数据时代,即便他们瞒住了消息,但还是会有一些人不知道从哪里买到了信息。 所以当长长的一列送亲车队开进教堂的庄园时两边的道路上围满了粉丝和记者,手机和摄像机的闪光灯没有片刻间断。 阡若坐在车里,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外面粉丝们的祝福声。 “姐姐新婚快乐!” “一定要幸福呀!” “呜呜呜,姐姐能不能不要退圈,以后难道就真的见不到你了吗?” “姐姐,姐夫如果对你不好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们,我们八千多万的大家庭一定会给你撑腰的!” “姐姐,我们会想你的!” ······ 在一片喊叫声中夹杂着欢声笑语也伴随着哭泣哀声。 阡若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被保安拦住的粉丝,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即便是留着眼泪也没有收了笑容。 她出道八年了,这八年来是他们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看着那一张张充满着真挚祝福的脸庞,阡若突然就生出一股冲动,不顾上车前保安和工作人员的嘱咐摇下了车窗。 她含笑把手伸出窗口和路边的粉丝们招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谢谢大家的祝福,我一定会幸福的。你们也要幸福呀。” 顿时粉丝群里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是即便大家都很激动,他们也依然遵守着秩序,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姐姐你好美啊!我们永远爱你!” “姐姐是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生活的,我们都要在各自的生活里闪闪发光啊!” “我们永远是你的弱水,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 阡若不禁也红了眼眶。 中午十二点十八分,婚礼正式开始。 阡若挽着顾爸的胳膊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冥澈走去。 她的身后,允诺穿着一件白色的西装,手里挎着花篮,一步一洒,胖嘟嘟的脸上洋溢的笑容。 顾爸将阡若的手交到冥澈手中。 “我把若若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他满眼怜爱疼惜的看着阡若,“我们就只有若若这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千娇万宠长大的,你不能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知道吗?” 冥澈郑而重之的点头,“我知道的。” 他顿了顿,“爸。” 这一声“爸”让顾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坐在座位上的顾译更是脸色古怪。 这辈分真是有够乱的。 他这是直接从爸爸降成大哥······了? 顾译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 顾爸红了眼睛,“你要是敢欺负若若,我就算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你揍的爹妈都不认识。” 他哽咽着挥舞了一下拳头,“知道没?” 冥澈表情肃穆,“爸,您放心,家庭地位什么的我不要,我只要若若每天都过的开心幸福。” 阡若含泪看着自己的老父亲。 他在自己小时候忙着公司的事情,其实也没多少父女相伴的时光。 而后来公司被顾译接手以后他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成天不是追剧钓鱼就是和一群老朋友打高尔夫,也没怎么和阡若培养父女感情。 但是阡若心里其实一直都非常的清楚,顾爸是爱她的,非常非常的爱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顾爸看了阡若一眼,手臂动了动像是想要抱抱她,但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阡若见状主动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顾爸红着眼睛轻轻拍了拍阡若的背。 “好好的,有什么困难就回家找爸。记得常回家里看看。” 阡若的声音带着鼻音,“嗯。” “好了,新娘子就不要掉眼泪了,妆会花的。” 顾爸再次拍了拍阡若的后背后就松开了她。 他把阡若的手交到冥澈手里,紧紧地握着两人的手拍了拍。 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侧过头把脸挡在顾妈的怀里,抬手抹掉眼泪后才抬头。 阡若和冥澈相对而立,彼此的眼中都漾出了笑意。 司仪在一边念着结婚誓词。 “顾阡若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眼前的男人,无论贫穷或富贵、疾病或健康、顺利或失意,你都将永远爱他、尊敬他、陪伴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你愿意吗?” 阡若:“我愿意。” “顾冥澈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眼前这个女人,无论贫穷或富贵、疾病或健康、顺利或失意,你都将永远爱她、尊敬她、陪伴她,保护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你愿意吗?” 冥澈:“我愿意。” 这一刻阡若觉得“我愿意”这三个字就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司仪:“我宣布,你二人从现在开始正式结为夫妻。新郎,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冥澈往前迈了一步,抬手轻柔地捧住阡若的脸颊,双唇正要覆上去时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 “我反对!” 第159章 我都想起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教堂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就看见沈析安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脸色憔悴苍白,头发也有些杂乱,唇周还长出了许多细密的胡茬。 和以前的光鲜亮丽比起来显得狼狈落魄至极。 顾母站起身,脸色不善的看着沈析安。 “沈先生,我们并没有给你发请帖,还请你不要······”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析安的身上冒出一股黑烟猛地朝顾母而去,下一瞬顾母就昏倒在地。 其他人见状纷纷尖叫,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外跑。 但是他们还没有跑出几步就全都被沈析安身上飘出来的黑烟放倒了,除了阡若他们一家三口。 冥澈赶忙把允诺和阡若护在身后,脸色阴沉的看着沈析安。 “沈析安,你身上那是什么鬼东西?” 沈析安笑的猖狂,“哈哈哈哈!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笑着张开双臂,掌心托起一团黑烟,“这可是你身上出来的东西啊!” 冥澈死死的皱着眉。 他身上出来的? 难道是······严默? 也就是司命他们说的血魇魔盘? 可是自从他那次事故出院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严默的存在了,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样。 难道他不是消失了,而是跑去找了沈析安? 沈析安上前几步,眼神锁定在冥澈身后冷着眼的阡若身上。 “顾阡若,我才知道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 是她在宴会上放出了他的那些不雅视频,也是她散播了沈氏的一些负面新闻,所以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灾难。 如果不是后来一个一团黑的东西找上他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他只怕现在都还在傻傻的以为幕后操纵之人另有他人。 阡若冷哼,“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沈析安大笑,“咎由自取?好啊,就算是我咎由自取,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说完他一只手掌挥出,一团黑雾猛地飞向前直奔阡若脑门。 冥澈下意识的就转身将阡若护在怀里。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他慢慢的回过身,发现竟然是允诺挡在了他们的身前! 允诺矮矮胖胖的身体站在前面,胖乎乎的手指点在空中,一缕紫红色的光芒从他指尖飘出挡住了沈析安的攻击。 他的小脸皱巴巴的,怒吼:“不许你欺负爹爹和娘亲。” 然后他猛地蹬出小短腿,手指回缩握成拳头一拳打了出去,随后就见一个小小的拳头虚影打散了黑烟,最后落在沈析安身上,直把他打的连连后退。 “阿诺!” 阡若疾呼一声,赶忙上前把允诺抱在怀里。 冥澈摸了摸他的小脑瓜,脸上的阴沉散去不少。 “阿诺乖乖的,不要逞强,爹爹娘亲会保护好你的。” 谁知道允诺却是奶呼呼的说:“阿诺也可以保护爹爹娘亲的,爹爹有教过阿诺法术,阿诺很厉害的。” 说完他再次伸出自己一根肉嘟嘟的手指点了点,但这次只有一缕比刚才弱了很多的光芒从指尖飘出,而且很快就消散了。 “咦?怎么回事?怎么没了?” 允诺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问,他甩了甩自己的手,然后又试了一次。 还是不行,这次连微弱的光芒都没有了。 阡若按下他的小手,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边沈析安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他伸出手五指微缩,只见一缕黑烟蜿蜒而出扼住了允诺的脖子。 沈析安手肘弯曲往回一收,允诺就轻而易举的被他抓了过来。 阡若赤红着眼睛,怒喝:“沈析安你把阿诺放下!” 冥澈也是怒不可遏的喊道:“沈析安你如果敢动阿诺一根汗毛,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沈析安一脸嫌弃的看着胖嘟嘟的允诺,“我对这个小胖子没兴趣。” 说完他就随手把允诺一扔,然后闪身上前一左一右抓了阡若和冥澈的胳膊,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阡若只觉得眼前一团模糊,双脚好像悬空了,耳边一阵风呼啸着吹过去,脑袋也晕乎乎的。 等她感觉到双脚挨地了以后,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在某栋大楼的天台。 沈析安双手往前一扔,把阡若和冥澈扔在地上。 冥澈第一时间看向阡若,“没事吧?” “没事。” 沈析安笑的一脸阴险,“没事?现在是没事,等会儿就说不定了。” 冥澈扶着阡若站起来后恶狠狠地瞪向沈析安。 “沈析安,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 “后悔?”沈析安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哈哈哈,大言不惭,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局势。” 他说完就一步步的靠近他们。 冥澈护着阡若一直往后退,直到退到了天台的栏杆边,退无可退了。 “再退啊,有本事你就再退啊。” 冥澈定定的看了沈析安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喊道:“严默,你出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团黑烟从沈析安的心口处涌了出来。 “冥澈,好久不见啊。” “严默,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血魇魔盘笑了,“警告我?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魔尊吗?你现在没有力量,你拿什么来压制我?” 冥澈冷哼,“可就算是这样你也是受制于我的,你就算离开我体内也去不了多远,待不了多长时间。” 这些都是司命告诉他的,是他对抗血魇魔盘的筹码。 “你以为海皇他们那个封印能压我很久吗?我已经吸食了很多恶念,我现在的力量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而且现在他们也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以为能拿什么和我对抗?” 冥澈牙关紧咬,下颚紧绷。 “沈析安,你不是想报仇吗?我把力量借给了你,你现在有能力去报仇了。上啊,快上啊!哈哈哈哈——” 沈析安被血魇魔盘扰乱了心智,他的眼里浮上了一抹黑烟,嘴边扯出一个残酷的笑。 “所有害过我的人,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话音刚落就闪身上前,五指为爪紧紧地扼住冥澈的脖颈。 阡若脸色煞白,“沈析安你放开他,有什么都冲我来!” 她张嘴就咬住沈析安的胳膊。 但是现在的沈析安又怎么会怕这些,他直接挥手用黑烟化绳绑住了阡若。 冥澈的脸色越来越青,能吸进去的氧气越来越少。 沈析安眼神快意,在冥澈快要窒息的前一刻他扬手就把冥澈从这几十层的高楼上扔了下去。 “冥澈——” 阡若惊呼。 她双手紧握成拳,目眦欲裂的盯着沈析安。 渐渐地有一个白色印记在她额间若隐若现,瞳孔中燃起了微弱的紫色光焰。 她低喝一声,双臂用力撑开,瞬间那黑烟所化的绳子就碎成了烟雾。 阡若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而下。 呼啸的冷风刮的她的脸生疼,耳边充斥着尖利的风声。 她额间的印记消失不见,眸中的紫焰也黯淡下去。 冥澈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往下坠落,但是当他看见阡若的身影出现在视野时瞳孔骤缩,心脏被紧紧的揪成一团。 模糊中他好像感觉到一滴湿润打在自己的眼角。 耳边似乎有一道朦胧熟悉的声音在说:“我陪你一起。” 冥澈心中大震,双目陡然圆睁,眉心亮起一个红色的剑印,瞳孔逐渐被血红色覆盖。 源源不断的记忆飘入脑海,还有丹田处逐渐开始翻滚汹涌的磅礴力量,冥澈骤然抬眸,眼神对上同样下坠的阡若的眼睛。 他的身形突然在空中停顿,下一刻竟然飞身往上,稳稳的接住了阡若。 阡若看着此刻冥澈的神情不由得一怔,心里涌上许多莫名的思绪,理也理不清楚。 冥澈抱着阡若一跃而上,稳当当的落地。 沈析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飞上来的两人,踉跄着后退两步。 冥澈放下阡若,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神情缱绻温柔。 她总是这样的傻,无论是上次的轮回崖还是这一次的坠楼,每一次她都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啊······” 冥澈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阡若愣怔着看他,此时此刻不管是他的神情还是语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穿越千年的沧桑和思念,让阡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感觉很陌生却又莫名的熟悉。 “你们······你们······” 沈析安哆哆嗦嗦着,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这时冥澈摸了摸阡若的头,柔声道:“你先乖乖在这里待着,我去把那个讨厌的家伙解决了。” 话落他倏地转头,脸上温柔的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戾气和杀意。 “血魇魔盘。”他一字一顿,说出这几个字时声音暴戾。 冥澈双臂回拢,掌心相贴时嘴里念了一段咒语。 瞬息间就逼着待在沈析安体内的血魇魔盘现了身。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你的记忆明明就被我封印了,怎么可能······” 冥澈冷笑,“本尊是魔尊,岂能一直任由你摆布?” 他嘴角斜勾,眼神嗜血,“现在,给我滚回来!” 他话音刚落那飘在空中的黑烟就尽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沈析安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力量,当即就身体瘫软着倒在了地上。 冥澈走近,手掌伸出时一道虚影钳住了沈析安的脖子。 “本尊可是个很记仇的人,你刚刚是怎么说的来着?”他佯作思考,“你说要让我付出代价?” “呵,这真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他手上猛地用力,“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站在本尊面前叫嚣?” 沈析安的脸色铁青,额头和脖子上青筋迸出。 眼看着冥澈就要杀了沈析安了,阡若猛然回过神来。 她立刻上前说:“冥澈,不要杀人。” 这是法治社会,不管做错了什么都自有法律来惩戒他,杀人犯法,她不希望冥澈为了这样一个渣滓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也不希望他为了她而双手沾满鲜血。 冥澈微愣,旋即才想起来这里不是他们生活的那个时空。 然后他就松开了手,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沈析安。 “我说过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话落他打了个响指,随即指尖就燃起了一簇血色的火焰。 他把火焰种在沈析安的身体里,登时沈析安就像只蛆一样疼的扭来扭去,冷汗涔涔。 冥澈抹去了沈析安关于血魇魔盘和今天的记忆,又强行给他灌输了自己是罪人的想法,挥了挥手后就把他送去了公安局。 有血焰在他的身体里,他会时时刻刻都感觉到万蚁噬心和灼烧感,但是却又不会疼死。 阡若痴痴的看了冥澈好半晌,然后犹豫着问:“冥澈······你······” 冥澈笑容柔暖,“我都想起来了,若若。” 第160章 教坏小孩子 阡若和冥澈两人重新回到了教堂。 看着教堂里面和外面被沈析安放倒的众人,冥澈站上高台,双臂展开时一道黑红色的烟雾溢出飘荡在上空。 然后突然破开化作了无数个红点没入每个人的眉心,驱散了残留在他们体内的血魇魔盘的邪气。 最后,冥澈把所有人关于沈析安的那一段记忆从脑海里抹去。 他的力量本来也就刚刚恢复,一时间耗费了太多的法力,体内的血魇魔盘察觉到他的虚弱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冥澈,你现在这具身体快要撑不住了,哈哈哈哈——放我出来吧,我们一起统治这个时空!” 冥澈的瞳孔渐渐地染上血气,但是马上就被他压下去了。 他咬破舌尖咽下一口腥甜,心中默念了一段咒语后血魇魔盘的声音终于消失在耳边。 阡若见他状态不好,上前一脸担忧的问:“怎么了这是?看你脸色不太好。” 冥澈回以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 “倒是你。”他抬手抚上阡若有些苍白憔悴的脸,“你看起来很虚弱。” “我吗?”阡若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然后双眼一闭就晕倒了。 “若若!” 冥澈低吼,赶忙把她抱入怀中,下一刻就带着阡若离开了教堂。 ———— 房间里,冥澈给阡若换上了家居服后就把她轻轻的放上了床。 他双指并拢搭在阡若的额头,一缕无形的力量从他的指尖转移进阡若的身体里。 然后就看见她眉心上有一个白色的印记时不时地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时原本先一步去云南探路的江裔突然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阡若她怎么了?” 他今天一早刚到七云镇,大致了解了一下镇子上的情况,但是还没来得及仔细的调查就感觉到心口一痛。 那是护心鳞和他之间的感应,代表阡若出事了,他当下再顾不得其他就马上赶了回来。 冥澈收了手,“她刚才应该是强行召回了力量,导致元神受损。” 江裔迟疑的看着冥澈,“你······” 冥澈也不避讳,直言:“我恢复记忆了。” 而后他就把刚才在教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裔。 “······她的元神本来就还没有完全补齐,刚才强行召回力量必定会遭到反噬。” 江裔表情充满愧疚,“我不该去七云镇的,我应该守在她身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冥澈闻言声音冷了几分,“不劳海皇费心了,我的娘子我自然会保护好。” 他抬眸看向江裔,“希望海皇不要逾矩。” 江裔噎了噎,随即笑着叹了口气,眼神落寞。 是啊,现在冥澈已经恢复记忆了,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怎么都轮不到自己来多管闲事。 就在两人彼此无言时,冥澈眉心处的剑印却忽然有黑气涌现。 血魇魔盘再次现身扰乱冥澈的心神。 “冥澈,不要负隅顽抗了,你在这个时空力量受限,你快要压不住我了,哈哈哈哈!” 冥澈抬手扶着额头,眉峰紧紧地蹙在一起,神情有些痛苦。 江裔沉着脸,“血魇魔盘你打算怎么办?” 冥澈现在的这具凡胎根本受不住这么强悍的力量,只怕在他还没有回到魔界时就爆体而亡了。 冥澈强制压下血魇魔盘的声音,然后抬头看向江裔。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的眼神深邃如无底深渊,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你说。” 于是冥澈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江裔。 江裔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 “你疯了不成?你可知道如果你到时候没有及时返回我们的时空恢复魔身,你的元丹会裂开的!元丹一旦裂开,就算你回去了也会元魂散尽,归于虚无。” “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这具凡胎根本压制不了血魇魔盘太久,而且这个时候和他解开血契的话他会把这个时空搅的天翻地覆,除了用我的元丹暂时把他封印住,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冥澈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着今天天气怎么样那般轻松随意。 江裔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也只能妥协。 “好,我帮你。” “多谢。” 冥澈道完谢后抬手合掌在胸口连动,须臾间就有一颗血色的元丹从他心口飘出,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团黑烟。 “冥澈,你竟然敢用元丹来封印我?!你不怕死吗?!” 冥澈冷哼,“我死了,你以为你能活?” “好你个冥澈,你就是吃定了我不敢冲碎你的元丹,你在赌,你在拿你自己的性命和我做赌!” “废话真多。”冥澈不耐的说,“别瞎蹦跶了,老老实实待着吧。” 话落他抬头去看江裔。 江裔点点头,随即用鲛人一族独有的冰封术把血魇魔盘封了起来,紧接着就把他放进了冥澈的元丹里。 在血魇魔盘进入他元丹的那一瞬间,冥澈只觉喉头一哽,一股腥甜涌入口腔。 用元丹封印血魇魔盘,也就意味着他暂时无法使用力量。 他感受着丹田中原本翻腾强烈的法力波动渐渐地平息,最终全部消失。 失去了力量的他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这时床上的阡若有了动静。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开口就喊:“冥澈······” 冥澈转头凑近,“我在。” 阡若看着冥澈苍白的脸,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她坐起身伸出双臂环住了冥澈的脖子。 “没事就好,我们都没事,真好······”她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哽咽。 冥澈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和暖令人安心。 “嗯,别怕,我一直都在。” 江裔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低头敛去眼里的失落,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 冥澈也躺上了床,阡若就斜斜的靠在他的胸口。 “你说你都想起来了,那你给我说说你都想起些什么了?” 冥澈的手指勾着阡若垂下的一缕发丝打着圈儿,声音缓缓地响起。 “我想起了我们的初见,想起我拜你为师,想起云禅宫千载时光的相伴,想起你为了我舌战群神。” 他的眼神有些缥缈,以前的点点滴滴像是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在脑海里放映。 “轮回崖上你奋不顾身的一跃而下,陪着我在凡间走了一遭;无妄峰上你寸步不退为我守阵,替我受了六十四根蚀骨钉;为了我,你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神力和身份,抛下一切同我去了罗刹地。” 冥澈说着说着就笑了,眼神无比爱怜与愧疚。 “可是我却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眸光暗了暗,微微的叹了口气。 阡若抬手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仰头看他。 “不许你这样说。” 虽然他说的这些她都想不起来,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深切的熟悉感,他每说一句都能深深的触动她的心弦。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门外探出允诺圆滚滚的小脑袋。 他咧着嘴笑,“爹爹娘亲!” 然后就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了过去,一骨碌的爬上床,爬到冥澈和阡若中间。 冥澈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拍了拍允诺的脑袋。 “诺儿今天真厉害,爹爹教给你的法术都有好好记得。” 允诺一脸自豪地扬起脸,“那是当然了,诺儿可是爹爹娘亲的孩子,肯定会和你们一样厉害的。” 阡若宠溺的轻轻捏了捏允诺的圆脸,“是是是,阿诺最厉害了。” 说完就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于是床上就由一开始的夫妻俩聊天温存变成了一家三口的温情时刻。 他们本来以为加上一个允诺就够了,没想到一家人聊着聊着就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阡若,听说婚礼出事了!” 司命和泽林两口子再一次不声不响的凭空出现,又把阡若吓了一大跳。 “吓死我了。”她顺了顺胸口,“司命我拜托你把这个动不动就突然出现的坏毛病改一改好不好?” 司命讪讪地挠了挠头,“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她和泽林刚从三亚回来就听江裔说了婚礼的事情,想也没想就闯了他们的房间。 不过看着眼前这个画面,好像没什么大事。 阡若瞪着她,“你说说你,这一次和上一次出现时我们没在做什么,但是万一下一次我们在······” 她战术性的咳了咳,表情有点不自在。 “万一我们在办正事你突然就闯了进来,怎么整?” 司命哽了哽没有说话。 允诺也垮了脸,“司命姨姨,阿诺有点讨厌你了。爹爹和娘亲正在给阿诺生妹妹呢,你不要打扰他们。” 阡若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的脸色涨红。 着埋汰孩子,瞎说什么呢?! 冥澈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揉了揉允诺的头发。 司命身边的泽林一把拉了她的手,说:“不好意思,我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说完不等司命做出反应就把人带走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丝毫不顾及当事人的感受。 房间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氛围。 允诺侧脸看了眼阡若又转头看了眼冥澈,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爹爹娘亲,你们继续给阿诺生妹妹吧。” 阡若默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阿诺,谁教你这些有的没的,把小孩子都教坏了。” 她看向冥澈,“是不是你?” 冥澈举手喊冤:“我冤枉啊,天地良心,真的不是我。” 阡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然后伸手捞过允诺就躺下去了。 “睡觉!” 第161章 我就是你 “阡若······阡若······” 耳边不断地有声音在喊着她的名字,清浅缥缈,却无比清晰的回荡在脑海里。 阡若蹙着眉头,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没有在民宿的床上,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一片白茫茫的。 “谁?是谁在叫我?”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四下打量着这个地方,“这是哪里?” “阡若,你终于来了。”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竟是莫名的熟悉。 “你是谁?既然把我带到了这里又为什么不现身?”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淡淡的紫色光影从某个方向飘过来,落地时变成了人形。 是个穿着一条浅紫色长裙的女子。 她背对着阡若,一头绸缎般的长发铺散在背后。 阡若往前走了几步,“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那个人转过身来,让阡若看清了她的脸。 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眼前这个人的眉心有一个白色的优昙花印记。 阡若愕然的长大了嘴,“你······” 女子也走到阡若近前,拉起了她的手。 “阡若,我等你很久了。” “你等我?”阡若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飘,“为什么?” 女子淡淡一笑:“你难道没有发现自从你来了云南身体就出现了异样吗?” 异样? 好像是的。 自从昨天他们一行人抵达云南的七云镇后,阡若就经常觉得头疼,耳边总是有莫名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还有胸口也时常闷闷的,脑海里时不时就出现一些模糊的画面。 女子继续说:“那是因为归梦剑就在这里,剑灵察觉到了你的气息,所以它在召唤你。” “召唤我?”阡若不理解,“那我为什么从进了镇子开始就再没有感应到那把剑的气息了呢?我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归梦剑既然能召唤我能感应到我,它怎么自己不来找我?” 女子的表情有些凝重。 “因为它被困住了。” 阡若不免有点无语。 照司命他们说的那样,归梦剑应该很厉害啊,怎么还被人给困住了? 而且这个时空除了他们几个难道还有别的外星生物或者超自然的存在? 女子说:“那是因为······”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身体也在渐渐地消散。 阡若急道:“哎,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她伸手就去抓即将消散的女子,但是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阡若喃喃:“奇奇怪怪的,怎么没说清就不见了。” ······ 阡若猛地睁开眼,杏眸里满是惊疑不定。 她坐起身,目光定定地盯着前方。 身旁睡着的冥澈被她的动作惊醒,一室黑暗中他点墨般的眼睛里充满戒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伸手摸到床边电灯的开关,警惕的看向四周。 阡若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脑袋耷拉下来。 “没事,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她身体绵软无力的往后一仰倒在冥澈的怀里。 冥澈就势拦住她的肩膀躺了下去。 “梦到什么了?” “一个女人。” 冥澈心念微动。 就听阡若继续道:“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在冥澈怀里仰起头,“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我的元神啊?” 冥澈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臂。 “嗯,大概率是了。” 阡若觉得奇怪,“可是既然我的元神都能找到我了,那我为什么还没有恢复记忆呢?” “那是因为你的元神还没有补齐,你当时为了修复擎天柱散尽神力魂元,记忆也是破碎四散。现在还只有一部分的元神被召回,只有等到全部回元才会恢复记忆。” 阡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归梦剑上就残留着你剩下的元神。” 冥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皱眉,“可是既然那些元神都能被召回,为什么独独归梦剑上的元神无法归位呢?” 阡若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话。 “她说归梦剑被困住了。” 冥澈闻言一愣,旋即就沉了脸色。 “归梦剑是你的本源神器,不会轻易被人困住。” 难道这里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其他原时空的人跟过来了? “这件事情我们明天和司命他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个七云镇看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 翌日一早,阡若和冥澈因为心里头有事就早早的起来了。 两人走出房间后来到了民宿的公共区域,发现老板娘也早就起了。 民宿的老板是一个叫徐风的青年男人,性格憨厚老实,说话的时候细声细语,待人温和。 而他的老婆叫玉茗,长的清丽脱俗,有一种高雅孤傲的气质。 阡若他们来到客厅时玉茗正在给柜台上的一株白色的芍药花浇水。 冥澈捏了捏她的指骨,温声说:“我去给你买早餐,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好。” 等冥澈走后阡若就走到了柜台前和老板娘打招呼。 “早啊老板娘。” 阡若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 玉茗浅浅一笑,声音轻灵,“顾小姐早,昨晚睡的还好吗?” “挺好的。”阡若的目光停留在那株芍药上,“这花开的可真好,看得出来老板娘在它身上是花了心思的。” “是啊,我和阿风一直向往着开一家花店,但是后来阴差阳错的开了这家民宿。不过也没关系,民宿是以花为主调,也算是全了我的一个愿望。” 阡若轻轻的应了声,然后四下打量着民宿里摆满的鲜花。 不过其他的花开的虽然也很艳丽,但是都不如柜台上的那一株芍药。 “对了老板娘,昨天我们刚来的时候在镇口听见一些老人在讨论一些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围,而后凑近轻声问玉茗,“七云镇难道真的有什么······故事吗?” 玉茗认真的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怪事吧,我不是本地人,嫁过来才一年多,也不知道镇子里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好吧。” 这时老板徐风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手里拿着一件外套,走到玉茗身后时就把外套搭在她肩膀上。 “早上有点冷,也不知道穿件外套再出来。”他的声音轻轻的,虽然是责备的话却又满含宠溺。 玉茗笑着看了他一眼。 然后徐风的目光投向柜台上的芍药,“最近看起来是没有之前那么蔫儿巴了。” 他拿起一边的一个小铲子走过去给芍药松了松土。 下一刻冥澈就买了早餐回来了。 阡若和老板老板娘打过招呼后就往冥澈那边走,走前眼神无意间扫过芍药时好像看见了玉白色的花瓣上滚落了一滴红色的露珠。 阡若心里觉得奇怪。 露珠怎么会是红色的呢? 但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晃了眼睛看错了,脚上加快步伐往冥澈走去。 第162章 坏消息 等司命和泽林他们起床后阡若就把昨晚梦到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江裔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沉吟出声:“能困住归梦剑的,绝非普通人。” 他看向司命和泽林,“你们当时穿越时空的时候周围可还有其他生灵?” 司命愣了一下,“你是怀疑当时有其他东西和我们一起过来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时空隧道开启的时候产生了很强的吸力,方圆几里内的东西都会被吸入进去。” 司命仔细的想了一下,半晌后摇了摇头。 “那里是极北之地,鲜有生灵可以生存下来。况且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不知道有没有东西跟我们一起过来了。” 她看向泽林,泽林也说:“我当时没有感觉到有其他生灵的气息。” 这时冥澈淡淡开口,一句话就指出了其中关键。 “你们没察觉到并不代表就没有,或许那个东西就擅长隐匿气息,就好比现在,我们在七云镇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其他人纷纷赞同地点点头。 阡若见气氛凝滞起来了,便说:“这样吧,我们兵分三路。我和冥澈随便在镇子里逛逛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看着司命泽林二人,“你们两个身上带着法力,就去山里头兜两圈看有没有归梦剑的气息。” 然后她最后看向江裔,“至于老师······” 好像没什么事情要做的了。 江裔轻笑着摇头,“我呢就不和你们两对一起,免得当了电灯泡。我身上虽然只剩了一成的法力,但是召些小鱼小虾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去河边等水道看看。” “好,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分好工后大家就都各自出发了。 阡若和冥澈沿着镇子里的小巷一直走,七云镇地处偏僻,三面环山,通讯交通什么的都很不方便。 所以镇子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在外面的大城市工作,镇子里就只留下了一些老人和儿童。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两人就走到了镇子口,昨天就是在这里下车的,而且昨天下车时看见的那几个闲谈的老人家现在也在这里。 三个老奶奶围在一个石墩子周围剥着毛豆,东扯一下西扯一下的聊着天。 阡若走过去轻声细语的打招呼。 “奶奶好。” 阡若长得漂亮,又有礼貌,三个老奶奶对她印象很好,都是笑的一脸慈祥。 “侬好啊小姑娘。” “奶奶,我昨天路过时听见你们在说些什么怪事。” 她扯了扯冥澈的手,“我老公就喜欢听一些悬疑奇怪的故事,您能给我们讲讲吗?” 奶奶们并没有怀疑阡若的用意,当即就笑着和他们聊了起来。 阡若和冥澈随意坐在了两个石凳子上听她们说。 “你要说这奇怪的事情嘞,整个镇子里就没有比徐风那小子更怪的了。” 徐风? 民宿的老板? 阡若和冥澈对视一眼,然后继续听她们讲。 “徐风这娃子啊打生下来就没了妈,两岁的时候又没了爹,而且还是个瞎子哩!” 瞎子? 可是他们看见的徐风一点都不瞎。 阡若带着疑惑继续往下听。 “徐风是个可怜的娃,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滴,人哩也老实敦厚,虽然眼盲但是对邻里都和善,有时候能帮的忙他也都尽心的帮。” “直到三年前他被查出了有心脏病,俺们镇子里的大夫说这里医疗条件有限,叫他去大城市里治病去,但是他没得钱啊,俺们呢也都是能帮就帮,给他捐了钱,但是也没得多少,他也不要。” “大夫说了,他那病要是不治就活不过一年的哩!” 阡若忍不住插嘴,“可是他现在活的好好的······是后来去城里动手术了吗?” 谁知道那奶奶却是摆了摆手,“莫有莫有啊,他莫去城里。” 那怎么······ 然后就听奶奶继续说:“所以就说那娃奇怪嘛,不仅活下来了,嘿哟,眼睛还好嘞。你们说是不是怪事?” 阡若拢着眉毛,表情有点匪夷所思。 确实奇怪。 她转头去看冥澈,发现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表情。 这时一个奶奶突然拉了阡若的手,凑近神秘兮兮的说:“丫头我和你说哟,我觉得风娃子那婆娘也是怪的很嘞。” 玉茗? 阡若问:“怎么个怪法?” “她那婆娘是一年前嫁过来的,和邻里都没啥交流,谁也不知道她打哪里来的,问她她也不说。” “而且吼,自从她嫁过来以后俺们镇子里不管是家里养的花还是野花,全都枯死了哩!整个镇子上就他家那个叫啥民宿的里头还活着花!” 花都枯死了? 阡若这才想起来自从他们进了七云镇后往民宿走的路上还真的没见过有花盛开,所以当她一走进民宿就被里面的花给吸引住了。 这个奶奶还想再说点什么,然后就被旁边的另一个奶奶喝住了。 “好哩好哩,莫要说了,风娃子不爱听哩。” 于是奶奶们就止住了话头,没再和他们多说什么。 阡若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旁边的冥澈拉了拉她的手。 她侧头时就见冥澈朝她摇了摇头。 冥澈牵起一个笑容朝奶奶们说:“谢谢奶奶,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就牵着阡若离开了。 两人走回了民宿,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他们就等在房间里,没过多久司命他们也都陆续回来了。 随后他们就开始交换彼此得到的信息。 “······民宿老板和老板娘肯定有问题。”阡若抿唇,“要么他们自己就不是人,要么就是他们认识跟着你们从时空隧道过来的人。” 她看向司命,“你们那里有什么收获没有?” 司命和泽林相视一眼,而后司命就沉着脸说:“我们没有探查到归梦剑的气息,但是我们感觉到了一缕非常微弱的妖气。” 妖气?! 其余几人都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泽林补充,“那缕妖气很微弱,若非仔细感受是根本察觉不到的。” 他看了冥澈一眼,“这就应了冥澈所说,这个妖很擅长隐匿气息。” 阡若喃喃:“或许,归梦剑就在她手里,被她藏了气息,所以我们才找不到。” 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空气陷入了沉寂。 大家都沉默着仔细在脑海中消化这些消息。 在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后,江裔也回来了。 他的脸色比阡若他们的还要难看。 阡若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不会还有更坏的消息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江裔沉着声音说:“七云镇的水有问题。”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在他们脑海里炸开。 水是生命之源,如果水出了问题,那么整个镇子的人都会出事。 江裔坐在了凳子上把自己发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水里倒也不是被人给下了毒,而是一种咒法,会使喝水的人的记忆发生错乱,长此以往就会变得痴呆。” 阡若只觉得遍体生寒,目光触及桌子上的水壶时赶忙把壶里的水倒在地上。 她问:“老师既然是海皇,那有没有办法净化这里的水源呢?” “自然。不过不知道镇子上的人喝了多久这里的水,但看他们的精神状态应该不会超过两年。” 两年,这个数字有点东西。 徐风是两年前就该死了的,玉茗也是一年多前嫁过来的。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他们夫妻俩。 第163章 出事了 “······这样吧,我和冥澈去试探一下老板夫妇,司命和泽林去镇子里看看那些花草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她看向江裔,再一次顿住了。 呃······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江裔有一次落单了。 江裔早就习惯了,他释然一笑:“我再去山里看看吧,说不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好。” 等司命他们离开后阡若和冥澈才下楼走到公共客厅。 阡若在客厅里绕了一圈,看似是在打量那些花,其实眼睛一直在偷偷地瞄柜台后坐着的玉茗。 “老板娘可真是心灵手巧,这些花开的真艳。” 玉茗抬头看向她是淡淡一笑,“顾小姐过奖了。” 阡若走到柜台前,装作无意间问起:“老板娘,我刚刚和我老公出去逛街的时候发现镇子上好像没有哪里有花,就连野花也没看见。” 玉茗低头捣鼓着一盆多肉,头也不抬的说:“七云镇的土壤不好养花,那些花开不了多久就都谢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没想过去养花。” 阡若看了一圈客厅里开满的话,“那看来老板娘是有养花的小诀窍啊,不然怎么民宿里的花开的这么好。” 玉茗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又低下了头。 “我从小就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于养花一道上还是有些心得。” 阡若眼珠微转,看了一眼那边随便翻看客厅里装饰的冥澈后,她绕过柜台走到玉茗身边,悄声说:“老板娘能教教我养花的秘诀吗?我老公快要生日了,他一直都很喜欢优昙花,我想亲自养一株送给他。” 玉茗斜眼看着靠近的阡若,微不可察的往旁边挪了挪。 “其实也没什么秘诀,主要是有耐心,真正爱花的人自然可以养出鲜艳的花。” 阡若暗自腹诽:这不跟没说一样吗。 玉茗笑着说:“顾小姐,我们这柜台里不方便外人进来。”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或者说靠近柜台。 阡若讪讪一笑,然后就走回了刚才自己站的地方。 往回走时目光不经意间就落在了那株芍药身上。 奇怪,这株芍药怎么看着没有昨天那么有精神了。 “老板娘,这芍药看起来好像要枯萎了一样。” 玉茗抬眼看了过去,“它的花期快过去了,所以看起来有点委顿。” 阡若了然的点点头。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这时阡若转头去看冥澈时发现他正站在一个装饰架上。 冥澈拿起架子上的一个相框,随即也侧头看阡若,朝她指了指手里的相框。 相框上是玉茗和徐风的合影。 阡若立马会意。 她回过头去,笑着问:“老板娘,我有点好奇你和徐老板是怎么认识的啊?” 玉茗闻言轻轻笑了笑。 “看不出来顾小姐对别人家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啊。” 阡若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不就是在变相的说她多管闲事,问的有点多了吗。 阡若保持着微笑,“害,我之前混娱乐圈的,拍了不少的爱情剧,但是身边却并没有那种令我觉得很羡慕的爱情。” “但是昨天我看见你和徐老板之间的相处,觉得你们真的很甜蜜,所以就忍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嘴。”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徐风,玉茗的脸上少了几分疏离,眼神渐渐变得柔情起来。 “我和阿风是两年多前认识的,当时他被病痛折磨,生活上也非常不顺意。而我一直想找一个宁静祥和的地方开一家花店,然后就来到了七云镇。” 她的好像是陷入了回忆中,表情有些怔忡。 “也就是在镇子口,我第一次见到了阿风。那一天天气很好,他在镇口给树下的野花浇水,脸上的神情温柔和煦。等我走近才发现他的眼睛原来是看不见的。” “我当时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男子,耐心又敦厚。于是我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一起栽花种草,慢慢的两颗心就越靠越拢,然后在我们认识的第一年纪念日里领证了。” “后来我有问过他,为什么要给路边的野花浇水,他回答我说,因为野花具有顽强的生命力,无论风吹雨打都昂扬的挺立,向阳而生。” 阡若默默的听完,心里也生了一些感触。 因为徐风饱受病痛的折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就很羡慕路边生命力顽强的野花,他其实也很想像野花一样和命运斗争。 故事很感人,但如果阡若不是事前知道了一些诡异的事情,她一定会为他们的爱情感动。 阡若问:“照你说的徐老板其实身体不太好,那现在他身体怎么样了?” 玉茗侍弄花草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继续摆弄。 她说:“也许是上天眷顾,阿风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现在我们的生活过的很幸福。” 阡若没再说话,也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 她转身看向冥澈,示意他上楼。 在往楼上走时路过了柜台上的那株芍药,她再一次看见了一滴红色的露珠从玉白色的花瓣上滴落。 阡若这一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就留了个心眼,然后和冥澈一起上了楼。 她把红色露珠的事情告诉了冥澈。 冥澈皱着眉,沉吟片刻后就说:“血色露珠,如果不是花体本质特殊,那就是那朵芍药有灵。” “有灵?”阡若疑惑,“你是说那朵芍药有了自己的想法,变成了花精灵?” “可以这么理解。” 阡若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纸笔。 “等一下哈,我们现在一起把事情捋一捋。” 她握着笔把她们目前得到的信息画了一张思维导图,画着画着司命和泽林就回来了。 阡若停了笔看向他们。 司命往凳子上一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他们的发现。 “我们找到了镇子里一些刚枯萎的野花,发现那些花都是被人吸去了灵气才枯死的。” “吸灵?”冥澈下颚紧绷,“这是修炼邪恶之术的人才会用的法术。” 他看向阡若,忽然想起刚刚阡若和他说的那株芍药的事情。 随后他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司命他们。 “芍药吗?”司命仔细回想了想,“好像是看见过,但是如果芍药有异常的话我不可能感觉不到啊。” 冥澈瞥她一眼,“别忘了那妖物擅长隐匿气息。” 司命恍然,“所以现在能确定那株芍药就是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妖了吗?七云镇的水源和无故枯死的花、归梦剑这些事都和它有关?” 目前看来一切都指向了那株芍药。 但是阡若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们好像还遗漏了什么东西。 这时,泽林突然觉得心口骤然一痛,痛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扶着桌子重重跌坐在凳子上,脸色煞白,表情痛苦。 司命见状急问:“怎么了这是?” 泽林艰难的说出一句话:“是兄长,兄长出事了。” 第164章 妖物杀人 泽林顺着心里的感应和阡若他们一路来到了七云镇外的一条小河。 沿着河流越往下走就越能清楚的闻到一股血腥味。 等几人走到了下游时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河岸边的江裔。 江裔半边身子都没入河里,露在外面的上半身心口处有一大片的血迹,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头发也变成了原来的蓝色。 “兄长!” 泽林疾呼,三两步就冲到了江裔身边。 他扶起江裔的身子,手掌抵在江裔心口处那个豁大的伤口上,就见源源不断的蓝色灵力从他掌心溢出汇入江裔的身体里。 阡若看着江裔的惨状,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竟然敢伤害老师,千万别让我抓到你,否则我弄死你! 须臾后江裔悠悠转醒。 “老师——”阡若走上前,“是谁伤了你?” 江裔的脸色很白,说话时中气不足、气若游丝。 “那只妖,杀人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连连的吸气声。 杀、人、了? “兄长,可有看清他的样貌?” 江裔艰难地摇了摇头,“未曾。他······很警惕,并未以真面目示人······声音身形雌雄难辨。” 然后他断断续续的把刚才自己看到了场景一一说给了他们听。 他当时刚进山没多久就突然察觉到了周围有妖气,于是当机立断的循着妖气的方向找。 当他找到那只妖的时候他已经杀了人。 妖物很警觉,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然后就向他发起了攻击。 他只剩下了一成的法力,当然不是妖物的对手,很快就受了伤。 但好在山里有一条小河,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河里,水里可是鲛人的天下,要想避开妖物的追击那是易如反掌。 他顺着河流漂到了下游,伤口沾了水,又失血过多,于是就陷入了昏迷。 “可恶!”阡若低骂一声,眼神渐渐地染上了怒意与戾气。 江裔紧紧地抓着泽林的衣袖,叮嘱:“你们要小心,这个妖物的修为很高,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他就再次昏迷过去。 江裔的身体上泛起了盈盈蓝光,最后变成了一只拇指大小的鱼躺在了泽林掌心。 泽林用法力护好江裔后起身,然后就听见了一阵刺耳响亮的警笛声。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就往声音来处走去。 ———— 七云镇后山山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很多人,警察接到了报警电话来到了案发现场,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 镇子里的人站在警戒线外面仰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等阡若他们走过来时正好听见一个老奶奶在和旁边的同伴讨论。 “你瞧着那个死了的人的样子了没有?” “瞧见哩,就像是血被人抽干了,干瘪瘪的,就剩下皮子抱着骨头嘞!” “哎哟我滴个观世音菩萨哎,怎么又死了一个哟。” 阡若听完皱起眉头。 又? 难道之前这妖物就杀过人了? 阡若走上前。 “奶奶好。” 两个老奶奶回头看她,“丫头又莫子事啊?” “奶奶,我刚刚听你们说又死了,是之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老奶奶一听她是问起这个就来劲了,立马就拉了阡若的胳膊说了起来。 “是滴咯,就在一年前嘛,镇子里陈婆子才16岁的孙子死掉哩!和这个的死状一模一样啊!” 阡若心念微动,“那警察查出点什么没有?” 奶奶摆手,“没有没有,这个案子太诡异了,都送到市里给什么法医的验尸,也没验出个什么来,到现在还是个无头公案哩。” “那种事情一共出现几次了?” “就这两次嘞。” 阡若侧头看了冥澈一眼,表情非常凝重。 她想了一会儿后又问:“那奶奶,一年前孙子去世的那个奶奶现在在哪里啊?” 老奶奶叹了口气,“陈婆子也是可怜哩,儿子儿媳在城里头打工,把孙子丢在家里头就不管了,好几年也没见回来一次。” “相依为命的孙子去了,陈婆子当时就哭的撅过去哩,等再醒过来人就傻嘞!” “傻了?”阡若惊了惊。 “奶奶,陈奶奶的家在哪里啊?我们想去看看她。” 老奶奶给他们指路。 “就在镇子口往巷子里走第三家,他们家门上墙上贴满了符,很好认的哩。” 符? 阡若转头去看冥澈时后者也在看着她。 看来两人是都想到一块去了。 这时警察开始过来疏散人群了,尸体也被车子运走。 阡若他们转身往回走。 “司命,今晚你和泽林悄悄的潜入公安局的停尸房,看能不能在尸体上找到什么线索。” 她又看向冥澈,“我和冥澈走一趟陈奶奶家。” “好。” ———— 阡若和冥澈按照那个奶奶指的方向一路找到了陈奶奶的家。 他们站在门外,一脸沉重的看着眼前贴满了黄符的门。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冥澈上前几步率先敲门。 “有人吗?” 里面没人应答。 “有人在里面吗?” 还是没人回应。 “陈奶奶在吗?” 依然没有声响。 冥澈回头看了阡若一眼,后者朝他努了努下巴。 随后冥澈点点头,直接推门。 没想到门竟然也没锁,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开了。 入门后首先看见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杂草落叶遍地,石凳藤架什么的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风一吹空气里就扬起了灰尘。 但是院子荒败归荒败,院墙石凳等能贴的地方都贴上了黄符。 两人只在院子里短暂的逗留了一会儿就往屋里走。 房屋的门也是虚掩着的,一推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屋子里也是到处都贴满了符。 虽然说镇子里其他人家里也会贴符辟邪,但是没有谁会把符像这样贴满整个家里。 除非是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贴符就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阡若皱了皱鼻子咳嗽,抬手挥了挥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味道。 冥澈走在前面,手伸在身后牵着阡若的手。 他轻轻出声:“有人吗?陈奶奶在吗?”他的目光很快的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陈奶奶?我们找您有点事,您在吗?” 好半晌屋子里都没有声音回应。 冥澈转身,“这里好像没有住人。” 这房子看起来就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 如果住着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灰尘,不可能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住下去的。 但是······ 阡若转着头看这一屋子的黄符。 “不可能没住人。你看这些符,符纸的颜色还很新,上面的朱砂笔画的符咒也还比较浓。如果真的长期没人住,那符纸和笔迹应该都会褪色。” 冥澈也转头看见去,确实是像阡若说的那样。 “如果屋子里没住人,或许那人就藏在了房子里某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阡若垂头凝神仔细的想了想,把从刚才跨进院子里开始见过的所有事物都一一在脑海里捋了一遍。 片刻后她猛然抬头,眼中亮起了一束光。 冥澈也想到了,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葡萄藤架。” 第165章 两只妖? 阡若和冥澈快步走到院子里,一眼看过去就看见葡萄藤架下面有一块木板被人掀起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缝隙下是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看他们两个发现了自己立即就拉下了木板。 冥澈牵着阡若三两步走过去。 他蹲下身伸手去掀木板。 “陈奶奶?” 但是木板就像是被人死死地焊住了,冥澈用了点力也没能掀开。 他没再勉强,怕伤到老人。 “陈奶奶,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只是有点事情想要问问您。” 底下安安静静没有丁点声音。 阡若见状也蹲了下去,放柔声音说:“陈奶奶,我们知道七云镇有不干净的东西,就藏在风玉民宿,也知道您之所以装疯卖傻就是怕那个东西找上您。” 阡若说完后冥澈就感觉掀着木板的手上力道松了松。 他侧头看阡若,朝她点了点头。 于是阡若就又继续说:“您不用害怕,我们就是来对付这个妖物的,有我们在,您一定会很安全。” 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我们知道您的孙子死的不明不白,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您的孙子讨还一个公道。”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下一刻就听见木板下传来闷闷的、沙哑干涩的声音。 “你们,真的能制伏她吗?” 阡若的语气很肯定,“您放心,我们如果没有把握是肯定不会来七云镇的,毕竟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话音落下没多久,就见那块木板被人从下面顶了起来。 阡若和冥澈这才看清陈奶奶的脸。 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窝深陷,脸上爬满皱纹,皮肤松垮垮的,眼睛也是浑浊不堪,眼周爬满了褶子,头发银白。 陈奶奶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后说:“下来吧。” 然后她就转身在前面带路。 两人面色一喜,冥澈率先钻了下去,随后牵着阡若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来。 跟在陈奶奶身后走过了一条土石楼梯后就来到了一个地下室。 这里之前应该是用来存酒的,一股浓浓的葡萄酒香充斥在整个酒窖。 酒窖里很安静,只有他们几个走路的声音,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阡若的眼神四下打量着,发现这下面除了摆着几个酒罐子外就是一些小孩子的用品,书包、文具、篮球之类的。 当她的眼神掠过桌子时,目光被桌子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住了。 相框上是一个穿着球服的少年,黑色的短发湿漉漉的,一只手夹着篮球,另一只手挽着一个老奶奶的胳膊,照片的背景是一个老旧的篮球场。 陈奶奶回头时看见阡若正在看着那个相框,然后她走了过去拿起相框时浑浊的眼睛里就泛起了泪花。 “我的轩娃儿······这么听话,这么乖哩······” 陈奶奶声音哽咽,哭起来的时候弓着腰,把照片紧紧地抱在怀里。 “轩娃儿是镇子里最出息的娃娃,老师朋友和邻里都夸他······那年还考上了城里最好滴中学,马上就要被他爸妈接过去读书嘞······” 老人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么小的娃儿,她怎么下得去手啊······我可怜的轩娃儿就这么去了······他才16岁啊······” 阡若也是不禁红了眼眶,鼻子发酸,她侧头靠在冥澈胸口,轻轻的啜泣。 冥澈搂着她的肩膀,轻缓地抚着。 陈奶奶蓦地抬头看向阡若夫妻俩,本来浑浊的眼睛此刻却炯炯有神充满了希望。 “你们······你们一定要帮我的轩娃儿报仇啊······那个千杀的妖怪,心狠手辣,亏得我的轩娃儿那么喜欢她······” 阡若吸了吸鼻子,抚平内心的情绪后就问:“奶奶,您说的妖怪究竟是谁?我们只知道他藏在风云民宿,但是暂时还无法锁定目标。” 陈奶奶的五官瞬间变的狰狞。 “她不仅仅害死了我的轩娃儿,还偷走了别人的人生,呸——下贱坯子,总有一天会遭天谴的!” 她神情激动地拉着阡若的胳膊,在他们夫妻俩等待的目光中说出了一个名字。 ———— 公安局,停尸房。 司命和泽林施法扰乱了摄像头,然后从冰柜里拖出死者的尸体。 等拉开尸袋的拉链看清死者的死状时,司命和泽林均是沉了眉眼。 司命冷着声音,“典型的被人吸走了精气的死状。” 泽林低骂一声,“都什么年代了,电视剧里都不演这种狐狸精吸人精气的戏码了。” 司命没有搭腔,直接伸手用法力感受尸体上留下了的气息。 良久,司命猛地睁眼。 “花妖,山茶花妖。” 泽林愣了一下,“居然不是芍药花妖?” 司命迟疑着开口,“或许,不只两只妖呢?” 泽林有点心累,扶额,“一只妖就够棘手的了,还一来来俩。” “山茶花隶属兰花花神一脉,她们最擅长的就是隐匿气息,这就都与冥澈说的对上了。” “那芍药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司命有些头疼,“有没有可能芍药不是花妖,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株花?” 泽林唉声叹气,“难搞啊。” 司命把拉链拉好,然后把尸体放回原位。 “先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给阡若他们再一起商量吧。” “好。” ———— 民宿。 冥澈在酒窖时把修冥剑剑镯给了陈奶奶防身,然后夫妻俩就回来了民宿。 他们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走了进去,路过柜台时还笑着和玉茗打了招呼。 就在阡若刚迈上一个台阶往楼上走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虚渺的声音。 “上尊······救救我······” 阡若脚步一顿,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前面的冥澈察觉到了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阡若表面上装的很平静,朝他笑了笑说:“我累了,你抱我上去。” 冥澈微愣。 阡若晃了晃被他牵着的手,用撒娇般的语气说:“你抱我上去嘛,你算算都几天没有抱过我了?” 冥澈看着她时余光瞥到玉茗正在往这边看。 他无奈一笑,眼神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抱你。” 话落他下了两级台阶,弯腰把阡若抱了起来就上了楼。 玉茗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视线收回时摇了摇头。 第166章 你动他一个试试 夜幕深沉,月亮悄悄地躲在云层后不肯露脸,只有一道浅浅的月光从云后探了出来。 晚上的山里很冷,气温最低达到了零度。 在没有月光照明的情况下,高大茂盛的树枝在头顶展开,显得山里更加漆黑阴森了。 阡若和冥澈裹着一件厚厚的棉服,手里拿着打开了照明功能的手机,一步一顿地走在山路上。 冥澈走在前面,一只手拿着手机照明,另一只手放在身后牵着阡若。 而走在最前面的陈奶奶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的说:“就快要到了,那个妖怪当时就是在一块山壁那里消失哩,就直接穿进去的!” 因为光亮不好的原因,他们都走的很慢,脚踩在落叶和断枝上时发出明显的声音。 “俺的轩娃儿,老喜欢她店里的花了,一下课就跑过去在那儿坐着,谁知道后来轩娃儿就是因为撞破了她的秘密就被她害死了······” 说着说着,陈奶奶的声音再次哽咽起来。 “算哩,不说哩。”她指了指前面,“就在前面不远嘞。” 于是三人沉默了下来,继续往前面走。 走着走着山里就刮起了一阵风。 这阵风来的奇怪,冷飕飕的直往人骨子里钻,甚至还吹起了地上的一些落叶。 这时阡若感觉到冥澈捏了捏自己的手。 她抬眼看过去,冥澈也正好回头看她,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妖物来了。 两人的神情都是一凛,加快了脚步走上前把陈奶奶围了起来,两双清亮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他们眼带戒备警惕的看着周围,妖风一直在刮,吹得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显得气氛特别的诡异恐怖。 阡若的身体紧绷片刻不敢放松。 骤然间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传来,阡若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一根细小的银针,后背冷汗涔涔。 那根银针几乎是瞬息间就到了阡若的额前,不过好在冥澈及时的察觉到了,侧身伸手就把那根针抓在了手里。 阡若看见有液体从冥澈的指缝间流出。 虽然夜间光线不清,但是她知道那是血。 “冥澈!”阡若拉过冥澈的手,皱着眉头眼神疼惜,“怎么样,没事吧?疼不疼啊?” “没事,别担心。”说完他浑不在意地甩手就把银针顺着它飞来时的方向掷出。 “铿——”的一声,银针好像是打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随即冥澈侧目,沉着声音说:“修冥,带陈奶奶离开。” 然后就见下一刻陈奶奶手腕上的镯子发出了一道红芒,红芒逐渐扩散把陈奶奶包裹在内,下一瞬连人带光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本来就是故意上山想要引出妖物,陈奶奶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论怎样都要以她的安危为重。 阡若的眼神带了怒意,她看向黑漆漆的四周,冷沉着声音喊:“别躲了出来了,我们已经知道你干的那些破事了,玉茗。” 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在空中,片刻后周围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发现我的身份了。” 冥澈把阡若往身后一拉,冷着眉眼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而后就是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不多时玉茗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中。 “玉茗,”阡若顿了顿,“不,应该叫你芫璃。” 听见了这个熟悉的名字,芫璃眯了眯眼,眼里带了杀意。 “你们知道的很多啊,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留你们了。” 说完她双手张开,一阵狂风呼啸而来,身后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根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边有红芒闪现,一息之间修冥剑就回到了冥澈的手里。 虽然冥澈现在的力量暂时被封印了,但是他还有修冥剑,总归能撑一阵子,等司命他们办完事就能来帮忙了。 芫璃的视线在落到修冥剑身上时愣了一下。 “修冥剑?”她惊呼,一脸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冥澈,“魔尊?!” 然后她看着阡若和冥澈之间的氛围和关系,很快就猜出了阡若的身份。 “上尊?!” 她这是踢到了两块铁板了吗? 冥澈冷哼,“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就不要垂死挣扎了。” 但是下一刻芫璃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除了察觉到了修冥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微弱气息外并没有在阡若和冥澈身上感觉到其他任何力量。 “呵。”芫璃笑了,脸上的表情恢复了轻松,“失去了力量的魔尊和上尊,你们觉得会是我的对手吗?” 她话音刚落就闪身上前。 冥澈右脚后蹬一步,正面迎敌。 而阡若则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退。 那两人缠斗在一起,速度之快阡若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身形和动作。 阡若悄悄地把身后的手放下,目光胶着在前面一片混乱的虚影上,手里握着一颗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珠子。 这时阡若能很明显的察觉到那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应该是冥澈在给她创造机会。 于是阡若摒住呼吸,一刻也不敢分心的盯着前面。 就是现在! 阡若当即迅速的扔出手里的珠子。 珠子落地时砸开一个蓝色的光圈,以芫璃为中心往外扩散,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散灵珠!”芫璃死死的皱着眉头。 这是专门针对妖的一种法宝,可以在有效时间和范围内削弱妖的力量。 在散灵珠的包围圈内,她的力量会减少将近一半以上。 “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啊。” 阡若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们还真就傻傻的来送人头吗?明知道力量悬殊还来送死。” 芫璃看着他们时表情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但是片刻后她突然就笑了。 “你们不傻,以为我就蠢吗?” “什么意思?”阡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芫璃没有回答她,回答的是冥澈。 “花粉。”冥澈抬手捂着脑袋,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在空气中撒了花粉,花粉有毒。” 阡若心里陡然一惊,三两步走到冥澈身边。 “你怎么样了?”话刚一出口阡若就觉得一阵眩晕。 站在不远处的芫璃阴险的笑了笑,“现在,该轮到我收网了。” 芫璃虽然被散灵珠牵制只剩下了一半的法力,但是对付中了毒的他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冥澈急切的抓了阡若的手,把修冥剑塞进她手里。 “你先走。” “我不要!”阡若摇头,“我不会丢下你的,绝不。” 冥澈真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好一个夫妻情深啊。”芫璃边笑边抬起了手掌,掌心凝聚起一团花瓣,“那就一起去阴间相守吧。” 她眼神陡变,手掌毫不犹豫的击出。 阡若紧紧地抱住冥澈,任他如何推也推不开她。 “噗——”的一声,芫璃那一击打在阡若的后背。 阡若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鲜血。 冥澈瞳孔破裂,“阡若!” 他的眼睛里慢慢地爬上红芒,眉心的剑印再次浮现。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抱着身体软趴趴瘫在自己怀里的阡若,轻轻把她放下后目眦欲裂的看向芫璃。 “你,去死吧!” 冥澈强行催动体内的力量,无比清楚的感觉到了心口的元丹裂开了一条缝。 一时间狂风乍起,朵朵黑烟从冥澈的身上升腾而起。 芫璃抬手挡住似刀子般锋利的狂风,眼神越来越阴沉。 这时她注意到了冥澈的嘴角流下了一抹血迹,她看准时机掷出一根以自己本源妖力凝成的尖刺。 尖刺逆风而行,虽然力量有所削弱,但最终还是没入了冥澈的肩头。 “哇——”的一声,冥澈呕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他身上的黑烟骤然散去,身体瘫落,需要用双手拄着修冥剑才能稳住身形。 芫璃得意一笑,抬腿往冥澈走去。 就在芫璃走到了距冥澈几步外时,一旁昏迷的阡若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你动他一个试试!” 第168章 该回去了 等司命他们赶到山里时已经不见了芫璃的身影,只有倒在地上昏迷着的阡若和冥澈。 于是他们就把这两人扛了回去。 等安顿好阡若他们后,司命这才下楼解了徐风身上的法术。 不消片刻徐风就悠悠转醒。 他觉得脑袋昏沉沉的,也不记得睡前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直处于一个宕机的状态。 直到他看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脸,一张很清纯,让人一看就很舒服的脸。 徐风愣了一下,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可是心里却没由来的萌生了一种熟悉感,特别是她身上的气息味道。 但他只是愣了一下就没再多看。 徐风起身,礼貌中含着疏离的问:“小姐是要办理入住吗?” 玉茗眼神一痛,强忍着内心的汹涌颤声说:“阿风,你不记得我了吗?” 在听到她声音的这一刻,徐风全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这声音······ “你······”他倏地转头,眼带疑问。 玉茗上前一步搭住他的手臂,眼里含着水光。 “阿风,是我啊,我是玉茗。”她说着说着就有血色的眼泪滚落。 徐风皱着眉头甩开玉茗的手,“小姐,请你自重。” 玉茗知道多说无益,直接扯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眉心。 下一刻玉茗的额头上就有淡色的光芒亮起。 徐风眼神怔怔,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存在于玉茗脑海里的记忆一点一滴、电影放映般的在他脑海里闪过。 良久他睁开了眼睛,眼眶已经红了。 “······阿茗。” 两人终于相认,徐风双臂一伸把她拥入怀里,嘴里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 与此同时阡若也醒过来了。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目是冥澈安静平和的睡脸。 短短一瞬间,前世所有记忆如潮水一般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的嘴角轻轻的扬起一抹弧度,然后伸手撇了撇冥澈额头上的刘海。 “冥澈。”她轻声的喊,声音低浅温柔,“我回来了。” 等很久了吧,辛苦了。 阡若微微前倾,在他的唇畔落下一吻。 她还没来得及撤开就见冥澈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睫毛又长又翘,比很多女生的眼睛都要漂亮。 阡若愣了愣,旋即就退开了身子。 冥澈轻笑,声音慵懒沙哑,“什么时候醒的?” 阡若的眼神略微闪躲,“就,刚刚。” 她盯着冥澈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挪了挪身子往他怀里凑,双臂在被子下伸过去环住他的腰。 “冥澈,我想你了。” “我不是一直到在吗?” “嗯~”阡若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撒娇似的说,“就是想你了嘛。” 冥澈胸腔微震,抱着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冥澈。”阡若突然轻声的叫他的名字。 “嗯?” “冥澈。” “嗯?” “冥、澈。” “嗯。”冥澈的声音渐渐地带了笑意。 “冥澈。” “嗯,怎么了?” 阡若摇了摇头,“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她的手指在冥澈的胸膛上画着圈圈,“你说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啊。” 冥澈的手指勾着阡若的发丝打圈儿,“可是我觉得你才是世上最傻的那个人。” 阡若仰起脑袋,蹙眉,“你敢说我傻?” 冥澈笑了,“你不傻谁傻?妖神大战那次就算了,后来的大战,神界明明就已经抛弃了你,连盘古都不认你这个后裔了,也就你还傻傻的身先士卒。” 他轻轻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天塌了自有个子高的顶着,要你一个失去了力量了人逞什么能?” 阡若撅嘴,“可是不管如何我都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灭世浩劫将至而自己却袖手旁观吧。” 冥澈张嘴正要说点什么,却猛地意识到刚才阡若说了什么。 “你······都想起来了?” 阡若点头,“嗯,都想起来了。” “那······”冥澈犹豫着,“昆仑山那日······” 阡若眼神微动,又往他怀里凑了凑。 “那些都是违心的话,我只是想让你怨我,忘了我。” 说完她仰头嗔他一眼,语气责怪,“可是谁知道你这傻子居然单枪匹马的去闯了十八层地狱塔,真是个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傻瓜。” 冥澈轻笑,“只要是为了你,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他捏了捏阡若腮边的软肉,“倒是你,以后不要说这种让我忘了你的话,天涯海角、混沌虚无,我都会追着你,记着你。” “嗯。” 冥澈又说:“若若,我一个人度过了百年孤寂把阿诺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娘,阿诺刚从元丹里出来那会儿才这么点大。” 他用手比划着大小,“又软又奶,还胖,但是他异常的听话,可能是知道我这做爹的辛苦,所以很少哭闹。” 阡若抬手给他顺了顺毛,“好啦,知道你辛苦。” “那你预备怎么补偿我?” 阡若问他:“你想要怎么补偿?” 冥澈挑起一边眉,“我要你每天亲我十次。” 阡若一口应下,“好,满足你。” “我要你每天说十次爱我。” “满足你。” “我要你每天都抱我。” “满足你。” “我要你······再给我生一个女儿。” “满······”话还没说完阡若就愣住了。 她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但冥澈可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 他的声音有点干哑,“是时候给阿诺添一个妹妹了。” 话落他就俯身下去亲她。 温热湿润的吻落在她的脸颊、眼睛、嘴唇······ 阡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抬起手去解冥澈衬衫上的纽扣。 就在两人干柴烈火,马上就要共赴巫山了时,却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阡若——冥澈——你们醒了吗?” 阡若陡然一哆嗦,下意识就推开了身上的冥澈。 冥澈一时不备“嘭”的一声滚到了地上。 阡若眼神充满歉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赶忙下床把他扶了起来,理好身上凌乱的衣服后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开门。 “干什么火急火燎的?” 阡若的语气有点呛。 司命开口就准备说话,但是目光触及阡若两人时却把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她抬手指着他们,“你们······该不会是在······” 她意有所指的笑了笑,表情狡黠。 阡若微恼着拍下司命的手,“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司命小声咕哝一声,然后开口说:“既然现在归梦剑已经找到了,是不是该准备打开时空隧道回去了?” “刚才泽林已经把阿诺接过来了。” 阡若闻言转头和冥澈对视一眼。 确实,冥澈的身体拖不了多久了。 “现在就施法吧。” 司命问:“你们不用再回去和家人道个别?” “不了,回去也是徒增不舍。” 他们早在来七云镇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安排。 menos和顾氏合并了,有顾译和顾枫在,公司的事情不必担心。 至于他们两个,他们和家里人说是去了国外度蜜月,到时候就说出了意外。 伤心肯定是都会伤心的,可是他们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不能永远待在这里,他们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走吧。” 第169章 现在开始? 凌霄殿。 “······陛下,魔尊失踪,魔界没了主事的人最近愈发猖狂了,屡屡犯禁偷入人间。” “陛下,还有凤凰一族的炎淞,魔尊还未失踪时曾去魔界寻仇,被人打个半死扔出去后就一直待在凤凰谷没出来过了,最近有小仙来报,凤凰谷的气氛有些古怪。” “陛下,臣还有事要禀。司命星君失踪,在司命殿外排着队等待下凡渡劫的上仙们都快从天上排到人间了!还有冥界那些投胎转世等着命格簿的鬼魂们也是在忘川河边排起了长队,给冥王愁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都快秃了。” “陛下,还有一事奇怪。不止是司命星君,海皇泽裔和泽林上神也都失踪了,整个粼绡宫都乱套了!” ······ 众神恭恭敬敬地站在殿中,一五一十的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上头的拂风。 拂风着锦衣华服,珠旒齐齐整整的铺在眼前,半掩着后面不辩神色的双眼。 他听着下面那些神仙滔滔不绝的上奏,唾沫星子就没停过。 真是令人头大。 他抬手扶额,“魔界闹事,派天兵天将镇压就是,顽抗者杀无赦。凤凰谷骤失主神,群凰无首,只要不闹事便由得他们去。” “至于司命等人,本帝曾用法宝探查过他们的下落,但是六界之内却丝毫未曾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他话一出口就引起众神唏嘘。 “怎么会,六界之中遍无所获吗?” “好端端的怎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陛下都无法找到他们的下落,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 拂风又道:“司命殿中前几日不是安排了仙者去暂代职务吗,为何情况不见起色?” 有个老神仙道:“陛下您是不知道,司命星君这活儿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他们初次接触手忙脚乱,效率实在是不高。” 拂风的声音隐隐有了怒意,“那就去无桑山将司命的师父请出来,先解了这边的燃眉之急。” “是。” 这时又有神仙从仙群中走出来,揖了揖手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就见凌霄殿外天边的云彩全部被染上了七彩霞光,九九八十一只神鸟盘旋在天际发出阵阵高鸣。 这阵仗······ 殿中所有神仙纷纷侧目,脸上神色无不惊讶好奇。 而玉石龙椅上坐着的拂风神色一愣,随即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了身。 他捞开眼前的珠旒,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有暗金色的光流涌动,眼神紧紧地盯着殿外某个方向。 就像是为了给众神解惑,不多时殿外就有一名天将跑了进来。 “启禀陛下,三十六重天霞光铺地、百鸟嘶鸣盘旋,云禅宫大门大开!”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连串的吸气声。 自从阡若神陨后就紧闭的云禅宫宫门突然在此时大开,再结合天边的异象,怕是······ “上尊!是上尊!” 神群中有人惊呼出声,“是上尊回来了!” 然后就见一张张本来充满了疑惑的脸上爬上了喜悦和欢愉。 “上尊回来了!”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拂风也是抑制不住的扬起了嘴角,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着。 “走,去云禅宫。” ———— 极北之地。 一望无际的冰面上刚才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的吸力将空中呼啸着的寒风都吸的变了形。 而片刻后漩涡之中一道光影疾速上升,须臾之间就落在了冰面上。 阡若怀里抱着允诺,冥澈则扶着她的肩膀,身旁是依偎着的司命和泽林两人。 待他们站稳身形后,阡若把允诺交给了冥澈,而后自己则上前几步,施法封闭了时空隧道,紧接着又在上头布下了一道禁制。 “终于回来了。” 司命在原地转了一圈,呼吸到故乡的空气后整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阡若也是无限的感慨。 没想到她有朝一日还能回来。 这时泽林说道:“我得先回碧落海帮兄长恢复人形,而且粼绡宫现在肯定是一团乱。” “嗯。”司命看着他,“我也得赶快回司命殿了,离开的这段日子命格簿只怕是都堆成山了。” 说完她看向阡若他们。 “你们呢?准备去哪儿?魔界还是天宫?” 阡若侧头看了冥澈一眼,然后说:“我们去罗刹地。” 说定以后几人就分道而行了。 罗刹地。 阡若和冥澈一左一右的牵着允诺的小手一起走进了竹屋。 再次回来恍如隔世。 阡若和冥澈两人都是心中感慨万千,只有允诺咧着嘴笑的欢快,一左一右的摇晃着他们的手。 “回家了回家了,阿诺终于和爹爹娘亲一起回家了。” 他仰着头两边都看了看,然后侧向一边看着冥澈。 “爹爹,我们终于等到娘亲回来了。” 冥澈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允诺的脑袋。 “嗯,咱们父子俩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阡若轻声笑了笑,随后蹲下身和允诺平视。 “阿诺放心,娘亲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她眼神怜爱,伸手轻轻捏了捏允诺脸上的肉肉。 “娘亲很抱歉没能陪阿诺长大,阿诺如果有什么遗憾尽管和娘亲说,娘亲全部都满足你。” “真的吗?”允诺眼睛亮了亮,“阿诺现在只想要一个妹妹,娘亲也能满足阿诺吗?” 阡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冥澈,发现后者也正低头含笑看着她。 “满足你,只要是阿诺想要的娘亲都满足你。” “耶——太好了——阿诺可以有妹妹了!” 允诺兴奋的手舞足蹈,然后黑亮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挣开阡若的手后就把她推到了冥澈怀里。 “那爹爹和娘亲就加把劲,阿诺不当电灯泡啦!” 话音刚落就蹬着小短腿跑了出去,还非常体贴的给他们带上了门。 阡若看着允诺的这一系列操作不禁愕然的张大了嘴。 她转头看冥澈,“这都是谁教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冥澈笑意盈盈,“不用谁教,阿诺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他微微侧身,双手圈着阡若的细腰。 阡若仰头和他对视,“真的?”她的表情明显不相信,“肯定是你教他的。” 冥澈喊屈,“冤枉啊我,我是阿诺的爹爹,怎么会教坏他呢。” “不是你的话那就是司命,司命这个不靠谱的,尽带坏小孩子。” 冥澈笑着看她气鼓鼓的吐槽司命,等她歇口气时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说:“说完了?” 阡若还在气,“等我下次见到司命一定要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冥澈低低笑着,“好了别气了,别忘了阿诺还在等我们给他添一个妹妹呢。” 他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阡若微愣,旋即就抬手捧住他的脑袋,笑问:“那······” 她看了一眼那边的床榻,“现在开始?” 冥澈闻言眸色一深,直接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就往床上走。 这厢两人浓情蜜意、天雷勾地火之际,允诺却突然跑了进来。 冥澈衣服才刚解到一半就赶忙收手,往旁边一滚就滚到了地上。 阡若也是目若秋波的拢好衣裳,脸色微红,眼神慌乱的看向允诺。 允诺胖胖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边喘气边说:“爹爹娘亲······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 第170章 恭迎上尊 当阡若和冥澈走出罗刹地时简直要被眼前这清一色的白色衣服给晃瞎了眼,活像去奔丧似的。 而拂风则穿着一件白底用金色丝线绣有暗龙纹的衣袍,就站在白晃晃的最前面。 和这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一水的穿着暗色系衣裳的魔界众人。 两边对比鲜明,之间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暗流涌动。 直至阡若和冥澈两人出现在众人视野。 拂风绷着的脸神色一松,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与诧异。 他阔步上前,“阡若,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阡若后退了两步,而冥澈则错身上前挡在了阡若身前。 这时魔界那边也有人上前。 “尊上,您终于回来了,魔界等您主持大局呢。” 说完他恨恨地剜了拂风一眼,“尊上您是不知道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神界处处打压我们,魔界好几员大将都折在了他们手里。” 冥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让他退下。 他的目光与眼前的拂风对视。 “天帝陛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冥澈的语气冷硬深沉,态度实在是说不上友好。 拂风冷了脸色,“本帝是来迎接神界上尊回天的,还请魔尊莫要插手我天宫之事。” “呵,神界上尊?”冥澈的声音带着嘲讽,“现在知道她是神界上尊了,当初舍弃她的时候你们又干什么去了?” 他冷笑,“哦,本尊知道了,那个时候你们是丢了自己的脑子,现在又找回来了是吗?” 他讥诮的看向拂风身后站着的一众神仙,直看的他们一个个羞惭地低下了头。 拂风面对冥澈的冷嘲热讽也是寒了声音,“魔尊,这是我神界之事,与你无关。” 冥澈张嘴就要驳他,却被身后的阡若拉了一下。 阡若从他身后走出,直面拂风。 “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已经与神界毫无瓜葛了,陛下请回吧。” 她牵起冥澈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现在只想守着夫君和孩子避世,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说完她侧头看着冥澈,眼神脉脉含情。 冥澈对上她的目光时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下来了。 拂风眸色一痛,声音也带了几分沙哑。 “阡若,你还在怪我吗?” “我没有怪任何人,也希望陛下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人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拂风身后的神群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上尊。” 阡若循声望去时就见雷阳从层层白色中走了出来。 他走到阡若身前,躬身揖手,态度恭敬。 “上尊,先前是雷阳心胸狭隘、不识好歹,还请上尊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雷阳现在面对阡若时的态度与之前相比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上尊若实在是气不过,那雷阳任打任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您能解气,重回天宫。” 说完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的神仙,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然后众神仙就纷纷弯腰揖手,齐声:“吾等恭请上尊回天。” 冥澈见状眯了眯眼,身上渐渐地浮起了戾气。 阡若面不改色,态度坚决,“回吧,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话落就拉着冥澈的手转身往回走。 拂风抬腿正要追上去时,一个天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陛下,出事了,凤凰谷被屠了。” ———— 凤凰谷。 众神仙看着眼前的场景均是惊地张大了嘴。 只见凤凰谷中血流成河、横尸遍地,有好几只被打回原形的凤凰的尸体软趴趴的瘫在地上,整个谷中都弥漫着血腥之气。 而且奇怪的是这些凤凰分明都是横死,但是谷中上下竟丝毫没有死怨之气,安静平和的有些诡异。 冥澈下意识地捏紧掌心,眉峰紧紧地拢着。 他和阡若原本是打算回竹屋的,但是后来无意间听到天兵给拂风汇报凤凰谷的情况时,他们却无法做到置若罔闻。 况且冥澈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拂风沉声开口了。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些怒气,“凤凰一族乃是十大神族之首,究竟是什么人竟能悄无声息的屠了凤凰谷?!” 刚才报信的天兵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说:“陛下······小仙不知。” “查!给本帝查!就算是翻遍六界也要把这个人给本帝找出来!” 而冥澈无声无息的上前几步,环顾着四下后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横死之人必有死怨之气,遑论身为十大神族之一的凤凰族了。 若是没有死怨之气,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那些死怨之气都被人给吸食了。 冥澈的身体微微发抖,脸色也有点白。 他好像自从回来后就察觉不到体内血魇魔盘的气息了,莫非······ 好像是在印证他的猜想,凤凰谷的上空突然响起了一道沉闷却带着欢快的声音。 “怎么样啊冥澈,可还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啊?哈哈哈哈!” 阡若其实也猜到了,她上前挽住冥澈的胳膊,目露担忧的看着他。 “冥澈······” 冥澈转头,“阡若,他逃了。” 只一句话阡若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握着冥澈的手紧了紧,用安抚的眼神看着他。 血魇魔盘的声音再次响起。 “冥澈,是不是很惊讶啊?是不是很愤怒啊?” 冥澈深吸几口气后稳了稳心绪,然后声音平静的说:“你是怎么逃的?” 血魇魔盘大笑了几声,“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吗?单方面撕毁契约虽然会损失一半的力量,但是总比被你困死强。” “我借助那个山茶花妖残存的力量隐匿的气息,让你无法察觉,然后跟着你们回来了。” 血魇魔盘的声音带着得意,语气轻快欢欣。 “炎淞对你恨之入骨,为了找你寻仇没日没夜的闭关修炼,我不过小小的蛊惑了一下他便走火入魔了,屠尽了整个凤凰谷。” “你是没看见当时漫天的死怨之气,真是美味啊,哈哈哈哈哈!” 冥澈的右手已经握住了修冥剑,鹰隼一般的眼神在空中巡视。 “是吗,那看来你是吃饱了啊。” “是啊,我吃饱了,从来没有吃的这么饱过,哈哈哈哈哈!” 冥澈故意引他多说几句话,手里的修冥剑蠢蠢欲动。 就在他察觉到谷中一棵大树后有异动时,修冥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出,眨眼间就将树砍倒了。 一直躲在枝叶间的一团黑气猛地飞上天空。 “冥澈,来陪我玩儿捉迷藏吧,让我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抓到我。哈哈哈哈哈——” 血魇魔盘的声音盘旋在空中,经久不散。 冥澈双目一凛手掌击出,虽然打散了那团黑气,但是笑声却不绝于耳。 阡若拉住他,“好了冥澈,他吸食了那么多的死怨之气,只怕早已补好了元气,甚至可能比之前更强大了。那团黑气不过是他的一个分身,无关紧要。” 她的眼神冷若寒霜,“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 冥澈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片刻后他就侧头看向阡若。 两人异口同声道:“十八层炼狱塔。” 第171章 别担心 阡若他们还是去晚了一步。 等他们到十八城炼狱塔时看见的只有坍塌的黑塔,遍地都是断壁残垣,漫天都是恶鬼尖嚎飘浮。 整个鬼界一片混乱,尖叫声与哀嚎声此起彼伏。 鬼王阎狱带领着鬼差们一起对抗从十八层炼狱塔中逃出来的恶鬼们,尽管恶鬼力量不大,但却架不住他们数量多,鬼王和鬼差们应付起来也是有些吃力。 眼瞅着鬼王身后就有一只恶鬼悄悄地靠近准备偷袭。 阡若双目一凛,归梦剑应召而出,闪身上前手起剑落间恶鬼便灰飞烟灭了。 鬼王在见到阡若时表情一愣,但马上就喜笑颜开。 “上尊,是上尊!” 紧接着他又注意到了那边与阡若前后脚赶到的拂风等神仙,眼里的光又亮了几个度。 “陛下!” 鬼王着急忙慌地跑过去见礼,“阎狱参见陛下。” 拂风的脸色几乎要沉的滴出水来。 “怎么回事?” 鬼王抬手拂去额角的冷汗。 “陛下,方才凤凰一族的少主炎淞上仙突然来到十八层炼狱塔前,二话不说就动手拆了塔,塔里的恶鬼一涌而出,半数以上的离了鬼界往人间去了。” “我已经遣出一队鬼差前往人间捉拿,但是无间地狱中的那些东西也都混在其中,怕是······” 无间地狱的恶鬼乃是罪大恶极不入轮回的,千百年来被锁在里头早就已经被沾染上了极恶极邪之气,若是他们跑去了人间,那么人间将会变成炼狱。 那边阡若和冥澈已经收服了一部分闹事的鬼魂。 阡若冷着脸走过来,对拂风说:“陛下,鬼界的这些鬼魂不足为惧,还请陛下即刻派天兵天将前往人间捉拿恶鬼。” 拂风当即便下了命令,“雷阳,速速领兵十万前往人间锁拿恶鬼,如遇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阡若见状便又回身去收服鬼界四散的那些鬼魂。 良久,鬼界残留的最后一个鬼魂被阡若斩于剑下。 她微喘着气,双目已经染上了血色。 拂风深深的看了阡若一眼后就带着众神仙回天商议对策去了。 冥澈从一旁走过来,“可有受伤?” 阡若摇头,“小小的鬼魂,还不足以伤到我。” 她看他,“你呢?” “无事。”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脸色却是白的吓人。 阡若有些担心,“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受伤了?” 冥澈张了张嘴正要说“没事”,但是还没发出声音就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冥澈!” ———— 罗刹地中,冥澈脸色寡白的躺在床上。 阡若坐在床沿,手搭在他的腕上,一股淡紫色的灵力从她掌心流出进入冥澈的体内。 但是源源不断的灵力输进去却是没有丝毫的作用,冥澈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也很微弱。 阡若已经有些头晕了,呈现出灵力枯竭之态。 可是她却仍旧不愿收手,片刻后冥澈胸口处的元丹亮了亮,随即浮出了体内。 阡若看着元丹上面非常明显的一条裂缝,已经是临近破碎的边缘了。 怎么会这样······ 她的脸色“唰”的就白了。 随后她双手连动,试图用法力替他修补元丹,可是却于事无补。 “为什么没用······为什么······” 她嘴中喃喃,然后就加大了法力输出。 “不可能没用的······” 她话音刚落只觉得喉头一哽,“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冥澈悠悠转醒。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阡若苍白的脸色,视线一转入目就是一滩鲜血。 “阡若。”他皱眉起身,“怎么了?” 阡若看着他,看着看着眼里就蓄起了泪水。 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你的元丹······为什么?” 冥澈微愕,随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 “别担心,没事的。” “骗人。”阡若的声音带了哭腔,不轻不重的锤了锤他的后背,“你的元丹分明已经呈破碎之相,还想骗我。” 冥澈知道瞒不住她,于是就实话实说了。 “当时对付芫璃的时候强行动用本源之力致使元丹出现了裂缝,而后血魇魔盘又在体内闹腾,单方面解除了血契,所以······”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你打算这样瞒我多久?” “我没想瞒你。”冥澈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不希望你担心。” “混蛋。” “好好好,我是混蛋,都是我的错。” 阡若推开他,红着眼眶看他。 “为什么我的法力无法替你修补元丹?” 冥澈沉吟片刻后道:“我也不知道。” 他轻轻地搂过阡若,“好了别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现在不还是没事吗?” “真的没事吗?” “嗯,没事的。” 第172章 开天斧 “冥澈,冥澈?你在哪儿?” 阡若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四周空荡荡的。 “冥澈?” 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边走边喊冥澈的名字。 这时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浑厚深沉的声音。 “吾的后裔,你终于来了。” 阡若立即绷紧身子目露警惕,“谁?是谁在说话?” “吾乃盘古,创造你的人。” 盘古天神? 阡若微怔。 “吾的后裔,你可知未来的六界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吗?” 还不待阡若反应过来,她的眼前突然铺陈开一张卷轴。 卷轴上冒出一丝金芒瞬息间飘入阡若的眉心,然后阡若的眼前就有画面浮现。 那是一片一片的废墟,天空不再湛蓝、海水不再碧澈,随处可见邪气浮空,张耳可闻哀嚎惨叫。 人间尸骸遍野、血流成河,神界死气沉沉、宫殿坍塌,魔界一片混乱、杀气肆虐······ 整个六界简直沦为了炼狱。 金芒片刻后就从阡若的体内飘了出来。 她双眼渐渐聚焦回过神来,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 “血魇魔盘出世祸乱世间,放大人内心的邪念恶意,以此为食壮大己身,那个时候的六界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世间只余下了邪恶。” 阡若的声音有些飘忽,“那天神,我能做些什么?” “去落尧山吧,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话音刚落,阡若只觉得身体一晃,眼前的景物疾速后退,当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竹屋内的床榻上。 她猛地坐起身,冷汗濡湿了衣衫。 冥澈被她的动作惊醒。 “怎么了?做噩梦了?” 阡若讷讷的转头看他,“冥澈,要出事了。” ———— 落尧山并没有一个确定的入口,自她出山这几年来从未感应到落尧山所在。 但是这一次她感受到了。 她循着感应来到了云禅宫的梅泉,就见眼前冒着寒气的梅泉上空飘浮着一道门。 阡若和冥澈对视一眼后便携手走了进去。 落尧山,她长大的地方,她已经算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回来过了。 但是阡若没有时间去感慨,加快了步伐走进了竹屋内。 屋里的陈设还是和从前一般丝毫没有变化。 和罗刹地中布置的唯一一个不同之处便是正堂中摆在兰锜上一把金色的斧头。 那是盘古天神的神器——开天斧。 冥冥之中阡若似乎感觉到了开天斧的召唤,鬼使神差的抬腿走了上去。 当她抬手抚上开天斧时斧身突然铎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一个虚影渐渐地浮在了上空。 是盘古天神。 阡若和冥澈忙揖手恭敬道:“参见天神。” “吾的后裔,你来了。” 阡若压着内心的不安,问:“不知天神召我来此有何吩咐?” “吾曾算到数十万年的今日六界将面临着毁灭之劫,于是留下了一缕意念在开天斧内,只为嘱咐你破掉此劫。” “天神但请吩咐,阡若万死不辞。” “血魇魔盘乃是世间至邪之物,唯有开天斧的至纯之力可与之抗衡,但。”他的声音顿了顿,视线看向一旁的冥澈。 “但是开天斧早在当初的混沌之劫过后便被沾染上了浊息。而开天斧与修冥剑同为上古时期的至强神器,只有修冥剑与其融合方能涤净浊息。” 阡若转头看了冥澈一眼,心里隐隐不安。 事情绝不是这样的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刻盘古天神便继续道:“但是此时的修冥剑虽也有灵,却终归不是上古时期的剑灵。所以,只有上古剑灵与其融合,方可顺利与开天斧熔铸。” 阡若心里咯噔一下。 意思是说,要冥澈······祭剑吗? 阡若的身体发着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冥澈及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 他的脸色也是微微发白。 阡若颤声道:“天神,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她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希冀的光,“我去祭剑,可否?” 盘古天神重重的叹息一声,“你乃吾的后裔,除你以外再无他人可使用开天斧。而开天斧也只会接受与它同为上古灵物的融合。” 他的虚影已经开始暗淡,声音也渐渐地小了下去。 “吾的后裔,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话落后虚影便消散在了空中,只余下了闪着光芒的开天斧。 所以就是直接判定冥澈的死刑了? 阡若搭在冥澈胳膊上的手猛地抓紧,心脏疼的一抽一抽的。 冥澈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你放心,我可不是有大义之人,我不会为了些劳什子苍生牺牲自己,我只想守着你和阿诺走完余生。” 他的手颤抖着抚上阡若的脸颊,“我们当初说好了不再管外界的破事,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管他什么血魇魔盘,与我们何干?” 阡若嘴唇颤抖着,“对,我们不管了,我们回家。” 说完后她踉踉跄跄的拉着冥澈的手就转身往外走。 在跨出房门前冥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开天斧,眸中颜色晦暗不明。 出了落尧山后阡若就准备回罗刹地了。 但是冥澈却在身后拉了她一把。 阡若回头,“怎么了?” 冥澈笑意盈盈,“还记不记得我们先前埋在梅树下的醉梅酿?” 阡若一愣,然后就被冥澈拉着往梅林走。 冥澈蹲下身变出一把小铲子就开始在树下挖,须臾间就挖出了一坛醉梅酿。 他转身手里捧着酒坛,笑眼里散下了一片星空。 阡若蓦地就红了眼眶。 冥澈上前两步,“别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了,咱夫妻俩今日好好醉上一场。” 说着他将酒坛伸到阡若鼻端,然后掀开了上头的塞子,登时一股浓烈的醇香四溢,夹杂着淡淡的梅花香。 阡若接过酒坛,扬唇,“好,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 夜幕低垂,司时星君已经布好了夜,夜空里挂着几颗明亮的星子一眨一眨的。 阡若喝的脸色酡红,伸手揪着冥澈的衣领胡乱的吻着他。 冥澈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急切热烈的吻落在她身上。 他空出来的一只手在阡若的身上游走,所到之处结带尽解,外衣滑落在地。 两人滚上了床,彼此的动作都很粗鲁热切。 冥澈的身体与阡若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紧紧地抱着她恨不能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一夜两人抵死缠绵,动作比之以往每一次都要激烈。 云散雨歇后阡若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冥澈就躺在她身边,伸手抚了抚阡若的脸颊,替她别开额前沾着汗水的发丝,神情眷念不舍。 “对不起······” 他知道阡若心里始终是放不下六界苍生,没关系,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会帮她达成。 最后他倾身上前在阡若的额头落下一吻,一滴清澈的泪珠滑落滴在阡若的脸颊。 随即他毅然转身,直奔落尧山。 他以为阡若睡沉了,殊不知在他离开后本该睡死过去的阡若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赤红与泪水。 她翻了个身双手抱臂,双膝弯曲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静谧无声的房间内传出她轻浅隐忍的啜泣声。 阡若也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的心都麻木了才起身穿好衣裳来到了落尧山。 竹屋内的开天斧已经亮起了夺目的金芒,简洁的斧身上此刻爬上了几条暗红色的纹路,如血如芒,平添了几分妖异的美感。 阡若捏紧了拳心,干涩红肿的眼里再次淌下了泪珠。 但是她立刻就拂袖擦干了眼泪,眼带坚毅地拿起了开天斧。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173章 我不怕 人间皇宫里,黑烟袅袅、血迹斑斑,每走两三步就是一具尸体。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亮色,邪气怨气四溢乱闯,到处都是死气沉沉。 而在偌大的、金光闪闪的宫殿中,炎淞,不,是血魇魔盘,以一个极其不羁的姿势懒懒的躺靠在龙椅上,掌心上浮着一小团的黑烟,正在欢快的蹦来蹦去。 不多时殿外就有陆陆续续的黑烟飘了进来,前赴后继的没入了他的眉心。 血魇魔盘闭上眼睛享受着“饕餮盛宴”。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吸收所有的黑烟,就见一把金色的斧头突然从外间飞入,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切断了血魇魔盘与黑烟之间的联系。 “嘭——”的一声,龙椅前的桌案瞬间就化为了齑粉,斧头深深的没入地底,带起了余波掀翻了方圆几里的青玉石地板。 同时强大的力量波动震碎了炎淞这具身体的五脏六腑,使其爆体而亡。 血魇魔盘变成了一缕黑烟飘在了空中。 “开天斧!” 他的声音深沉阴枭。 下一刻阡若的身影就从殿外闪入。 她右掌伸出,开天斧从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的地底旋出落入阡若的手中。 血魇魔盘桀桀的笑着,“哈哈哈,上尊,你以为拿到了开天斧就能杀了我吗?未免太过天真了。” 他身形一荡就飞出了宫殿,盘旋在外面广场的空中。 “只要有恶念的地方就会有我的存在,今日你杀得了我,可杀的尽世间人的恶意?” 阡若紧随其后,双足轻踩在一尊石狮子上。 她目光凛凛,声音比极北之地的寒风还要冷冽。 “管他杀不杀的尽,先杀了你再说。” 话落她足尖轻点跃上空中,与此同时手中的开天斧被掷出,所过之处皆是金色的刃芒。 血魇魔盘无形无体,那一股黑烟灵活的在空中飘来荡去。 待躲过阡若这一击后,血魇魔盘停了下来。 “你一个人准备如何与世间的万千恶念相斗?” 然后就又是一阵怪笑,笑着笑着只见下方有连绵不断的黑烟邪气升腾而起,几乎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墨色。 阡若紧紧地抿着唇,握着开天斧的手紧了紧。 就在她刚迈出一步准备迎战时,天际乍起一片亮光,一条金龙蜿蜒而来,落在云朵上时变成了拂风。 而在他身后,整齐有序的站了数之不尽的天兵天将。 雷阳手里拿着神器,目光狠厉的看着空中的那些邪气。 “上尊,我等助你一臂之力!” 拂风道:“阡若,你只管对付血魇魔盘,余下的就交给我们。” 他话音刚落便祭出了凌霄剑,眸中金芒一闪而过,嘴唇蠕动间一道咒语施出,布下了一个结界将所有的邪气笼罩在内。 “上。” 而后便见众神仙和天兵天将纷纷召出自己的法器,与空中数不胜数的黑气缠斗在一起。 没了后顾之忧,阡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血魇魔盘身上。 她移步瞬移上前,身形如鬼魅般冲进了血魇魔盘所化的那一团黑烟中。 里面是一个完全黑暗封闭的空间,耳边邪恶之力刮耳划过,留下一道又一道哀怨悲戚的嚎叫声,几乎要贯穿人的耳膜。 “你不是很厉害吗?来啊,来找我啊,不如我们打个赌,看你何时才能找到我。” “一炷香的时间内你若是找不到我,那我就让整个六界沦为暗黑牢狱!哈哈哈哈哈!” 阡若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清心诀,摒弃耳边那些干扰心神的声音。 突然她感觉到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覆上了自己握着开天斧的手。 她猛然睁开眼侧头看过去,冷不防地撞入冥澈那一双透亮温柔的眼睛里。 他笑的温和,“别怕,有我在。” 阡若的眼眶蓦地就红了。 “我不怕。” 因为我始终相信你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阡若逼回眸中热泪,抬起右手将开天斧悬于身前。 她双手连动,瞬息间开天斧光芒大盛,将一片黑暗的空间照的彻亮。 阡若沉哼一声,右手握住开天斧的手柄后将其往某个方向一甩,开天斧带着能令天地震颤的力量狠狠地没入了某个地方。 下一瞬就听得一声闷哼,几乎是同时周围的黑雾散去,丝丝点点的光亮撕开黑暗投了过来。 在彻底消散之前,血魇魔盘不甘愤恨的声音传来。 “我不会放弃的,我还会回来的!只要世间尚有恶念,我就终有卷土重来之日!” 阡若冷哼,“你没这个机会了。” 话毕她召回开天斧,低头目光深沉眷念的看了一眼斧头上蜿蜒的红色纹路。 然后她便不再犹豫,将开天斧熔炼成一团光波后猛地将其掷上天空。 只见光波须弥间就化成了一场金色的大雨,豆大的雨滴“哗啦啦”落下,涤净了世间所有萌生出来的恶念。 阡若伸出手,一滴金色的雨珠滴落在掌心,瞬间就化作了一小缕金雾消散。 冥澈······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金色的雨滴敲打在脸上,一滴清澈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云层不知所踪。 ———— 千年后,落尧山。 阡若在竹屋旁边辟出了一个小房间当做厨房。 炊烟袅袅、飘香阵阵,一如凡间最为普通的一户人家。 阡若把饭菜都端上桌,允诺乖巧的坐在竹椅上安安静静的等着。 允诺长高了不少,已经到了阡若的肩膀了。 他的眼睛像极了冥澈,清澈明亮、纯粹温良。 “娘亲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阡若摆好饭菜后就在他旁边坐下。 “做的都是你最喜欢的,近来修炼有些辛苦,特地做些好吃的给你补一补。” 说着她便夹了几块排骨和肉放进允诺的碗里。 允诺尝了一口。 一如既往的······咸。 但是他并没有表露分毫,“嗯,娘亲的厨艺一直都发挥的很稳定。” 修炼到了阡若这个境界已经无需食人间烟火了,每日晨昏定省的吐纳灵气即可。 所以她从未尝过自己做的饭菜,自然也不会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好吃就多吃点。” 阡若不断的给允诺夹菜。 看着碗里堆积成山的菜,允诺的眼皮跳了跳,但是他还是一言不发的闷头干完了。 阡若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托腮定定的看着允诺,眉目含笑。 真像,每次一看见他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冥澈,就好像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看着看着身后突然就响起了一道带着笑的声音。 “阡若,你又在祸害阿诺的味蕾了。” 阡若闻声浑身僵硬,呼吸不由自主的停滞。 而允诺手里的筷子也是“哐当”落地。 母子俩动作一致的回过头去。 入目是一个高挑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神色温暖柔情,五官有些模糊,眉心处的剑印殷红如血。 ——正文完 第174章 平平无奇的小番外(珞珩拂风篇) (一) 珞珩是凤凰一族唯一的公主,甫一出生就被定为了神族的太子妃,也就是未来的天后。 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性子活泼不服管教,神界人人见着她都要避着走。 直到妖神大战后天帝身归混沌,太子继位。 某一天天宫来使,将她接去了九重天教她作为天后应该具备的礼仪和规矩。 从此以后凤凰族好动不羁的小公主不复存在了,只有端庄雅丽的天后。 大婚那日珞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夫君——天帝拂风。 珞珩也说不清楚当时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子长的可真好看,心里无端的就想起了自己学过的一句话。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新婚之夜她规规矩矩的端坐在床沿,内心忐忑不安,时不时地悄悄瞄一眼坐在不远处凳子上的拂风。 她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在隐隐的期待着他能有所动作。 但是事实却是一直到天光大亮,喜烛燃尽了他也未曾与她说过一句话。 他一直坐到了天亮,然后起身离开。 珞珩强自压下心里的落寞与失望,告诉自己他只是因为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觉得尴尬和慌乱。 当她带着仙娥在天宫随处走走时偶然间来到了第十三重天的摩夷亭。 她看见拂风和一名容颜绝色的女子相对而坐,正在弈棋。 而拂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眉眼柔和,看向那女子时眼神充满了柔情与温暖。 与他们成婚那日的神情大相径庭。 她忽然就明白了新婚之夜他冷落她的原因了。 但是她没有找他闹,而是尽全力的配合他在外人面前扮演好相敬如宾。 她会趁他不在时偷偷地帮他整理房间,会在他疲惫时亲手为他做一碗养神的羹汤,会在他遇到难题时状似无意的给他出谋划策······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她从来不会过问他和上尊的事情,只做好自己身为天后的分内之事。 可是天宫中总不乏爱嚼舌根的暗地里讽刺她,说陛下与上尊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她却棒打鸳鸯占着天后的位置不放。 她心中苦涩委屈,却也并没有和他们一般计较。 谁知道消息却传到了她的父亲——凤凰一族的主神夷焰耳中。 夷焰上天宫直接去找了上尊理论,不想却反过来被上尊教训了一顿。 于是当日夜里拂风便踏入了她的寝殿,警告她不要让她父亲再去找上尊的麻烦。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发火。 经此一事他对她的态度比之先前更加冷淡了,两人的关系也在无形中变的紧张胶着。 (二) 一直到大战后上尊神陨两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那阵子拂风日日颓废、借酒消愁,抱着上尊的画像哭的不能自已。 而彼时凤凰谷也生了乱子,她天宫族里两头跑,既要替炎淞处理凤凰族中的相关事宜,又要帮拂风平息诸神的怨气。 长此以往她便不出意料的病倒了。 拂风醉生梦死了几日后从仙侍那里得知了她为他做的所有事,心中感念她的恩情和不离不弃,对她的态度也变的柔和起来。 她生病期间拂风每日都会来看她,会像朋友一样和她聊一些外面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但是她能从拂风眉宇间的倦色看出来其实最近外面并不太平,肯定有很多的事情等他处理。 所以她乖乖的用药休息,很快就将身体养好了。 养好身体后她便跟随拂风一起平定了魔界的暴动、妖界的挑衅和其余一些糟心事。 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拂风的心在慢慢的向她靠拢,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的微妙暧昧起来。 她本以为两人的关系会随着时间的流动而变的不一样,可是一切却在上尊突然复生后而回到了原点。 当她看着拂风因为上尊的归来而喜悦激动时,她突然就觉得此前种种都是她的错觉。 他的眼里心里好像从来就没有她。 在经过内心的反复挣扎和犹豫后,她决定勇敢一次。 在他们时常对弈的花时树下,她向他诉说了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心事。 “······陛下对我,可曾有过喜欢?” 她微红着脸,抬头看他时眼神里带着期盼和小心翼翼。 但是当她看着拂风的表情逐渐变的为难和犹豫时,她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啪——”的就碎了。 她的表情一点点的平静下去,直至像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拂风一直沉默着,她并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垂眸,“陛下,请陛下赐臣妾和离书,臣妾即日起便搬回凤凰谷,再不会让陛下感到为难和厌烦了。” 说完后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却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泪流满面。 第175章 平平无奇的小番外(我亲爱的小冤家) 司命第一次和娘亲来到粼绡宫时还只有两百岁。 她脑袋上用红色的丝带扎着两个小坨坨,小脸圆圆的透着粉嫩的红,一双乌漆嘛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无声的打量着这座华丽恢弘的宫殿。 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其中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在看见她时笑的更开心了。 女人上前几步蹲下身,伸手就想去摸她的脸。 但是她有些害怕,便退后几步躲在了娘亲的身后。 然后她就听见娘亲说:“啾啾别怕,这是娘亲的挚友,快叫寰玉姨。” 于是她从娘亲的身后走了出来,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寰玉姨好。” “啾啾好呀,欢迎来粼绡宫做客。” 寰玉姨说完后就从身后拉出来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衣裳,比她高出一个头,长的和寰玉姨很像。 “啾啾,这是寰玉姨的大儿子泽裔,你可以叫他泽裔哥哥。” 她觉得泽裔长的很好看,当即就小跑着上前拉他的手,甜甜的喊:“泽裔哥哥好。” 泽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啾啾妹妹好。” 这时她看见寰玉姨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嘴里嘀嘀咕咕的。 “泽林这臭小子又跑哪里野去了,都说了今天有客人来。” 寰玉姨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远处有一团东西在冒着泡泡,咕噜咕噜的往他们这边游过来。 等那团东西凑近些了她就看清那是什么了。 那是紧紧地挨在一起的,各种各样的鱼儿,花的绿的,长的扁的,正摆动着尾巴往这边游。 而在这一个鱼团的中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波光粼粼的东西,有点像一条尾巴。 正在她绞尽脑汁的猜那是什么东西时就见鱼团猛地冲了过来撞在粼绡宫的宫墙上,然后迅速散开。 而中间的那个东西猝不及防的就一头撞上了墙壁。 她这才看清鱼团里面的是个鲛人。 鲛人看起来年纪和她一般大,小小的鱼尾漂亮极了,粼粼闪闪,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尾巴。 但是······ 这个鲛人看起来好傻啊。 他一头撞在宫墙上,尾巴晃了晃后就脸贴着墙掉了下去。 然后她就听到泽裔哥哥惊呼着跑了过去。 “弟弟!” 弟弟? 那条呆头鱼是泽裔哥哥的弟弟吗? 可是他们一点都不像。 泽裔哥哥扶起呆头鱼后就带着他走了过来。 呆头鱼的表情狰狞,抬手捂着额头,看起来很疼。 寰玉姨凶凶的戳了一下呆头鱼的脑袋,“臭小子,摔得好。” 呆头鱼表情哭唧唧的看着寰玉姨,“母后,我都疼死了你还教训我,你一点都不爱我。” 寰玉姨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反倒是泽裔哥哥拿下呆头鱼捂着额头的手,然后用法术给他揉了揉,一会儿后那团青紫就消失了。 泽裔哥哥给他疗好伤后就看向了自己。 “弟弟,这是啾啾,阿薇姨的女儿,以后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 呆头鱼这时才转头看她。 他看见自己后表情呆呆傻傻的,好半晌都没说话。 她心里嫌弃极了,小声咕哝了一句:“真是一条呆头鱼。” 呆头鱼好像是听见了她的话,当下就涨红了脸。 他鼓着腮帮子气的吭哧吭哧,“你是麻雀吗?啾啾啾。我还咕咕咕呢!” “你说什么?!” 她真是被他气死了,脑门一充血就扑了上去。 她一蹦一跳跳到呆头鱼身上,身后就去薅他的头发。 “我让你啾啾啾,看我不揪光你的头发!” “啊啊啊——疼——你快下来——” 司命和泽林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鸡飞狗跳,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条呆头鱼会是她一辈子的孽障。 第176章 平平无奇的小番外(大团圆) (一) “请上尊出山,主持大局!” “请尊上出山,主持大局!” 云禅宫外,以雷阳为首的众位神仙整齐有序的站在一起,朝着云禅宫内揖手弓腰,齐声高呼。 而在神群的一旁的是以魔界玄凛将军为首的魔王和魔兵,两边剑拔弩张,谁也不愿示弱的朝着云禅宫内高呼。 “请上尊出山主持大局!” 雷阳弓着腰,脑袋微微偏着瞪向一旁的玄凛将军。 玄凛将军哼了一声,“请尊上出山主持大局!” 外头两方势力暗自较劲,而落尧山里朦胧云雾间竹屋的院子里,阡若和冥澈夫妻俩相对而坐,中间的石桌上摆着棋盘,黑白两子错落有致。 阡若蹙着眉头看棋盘上的局势,好一会儿后她噘了噘嘴,耍赖似的扫乱棋盘上的棋子。 那盘棋她败局已定。 “吵死了,不下了不下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栅栏外看,“干嘛呀那些人,吵的我都没心思下棋了。” 说完她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轻轻的抚摸着肚皮。 冥澈噙着笑看她,“是吗?” 阡若置若罔闻,“宝宝是不是也被吵到了?” 然后直接站起了身往外走,边走边道:“吵吵嚷嚷的,烦死了。我们出去教训教训那些聒噪的人。” 冥澈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也起身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云禅宫外,两界已经开始吵起来了。 “玄凛你几个意思,这里是我神界的地盘,谁给你的脸面让你在这里与我们叫嚣?!” “你个糟老头子嚷嚷啥啊,神界不是主张六界平等吗,怎的我们魔族的人还来不得天宫了吗?” “呸——你来就来了,却一点没有做客的样子,很嚣张啊你!” “哼,不服你打我啊!” “来啊,谁怕谁!” 眼瞅着双方都已经亮家伙准备开打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禅宫上空出现了一个漩涡,下一刻阡若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真热闹啊,这是将我云禅宫当成菜市场了吗?”她一眼扫过去,“要不要我再给你们支个摊,直接开卖啊?” 见阡若出来了,雷阳立马就耷拉下脑袋。 他低头恭敬道:“上尊,请您出山主持大局。” “拂风呢,拂风又还没退位,找我作甚?” 雷阳闻言脸色微变,其余的神仙也都是神情古怪,面面相觑难以启齿。 阡若这就来了兴致,好奇的问:“说话啊,拂风人呢?” 雷阳犹豫了一会儿后梗着脖子道:“天后与陛下闹和离,陛下去凤凰谷求和了。” “噗嗤——”一声,阡若没忍住笑了。 “求和?” 怎么个求法? 她认识拂风这么久了好像还从来没有见他求过别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拂风竟然会有这一天。 雷阳:“陛下去了好几天了,低声下气的哄和态度强势的直接将人扛回来,可是都不顶用,天后就是倔强的不愿意回来。” 他叹了口气,“这可何时是个头啊,陛下现在日日忙着哄天后娘娘,每次仙侍送奏章过去他总是应着好,会处理,可是当仙侍去取时却发现那些奏章根本没动过。” 一旁的白胡子太乙仙人补充道:“我等劝过陛下,陛下只道没空,日日缠着天后娘娘求她回宫。而后我等便又去劝天后娘娘,谁知天后娘娘竟也使起了小性子,不管我们怎么说她都不愿随陛下回来。” 阡若笑着听他们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脸上的笑意一直没下去。 她早就听说过珞珩在未曾嫁入天宫时性格骄傲活泼,这些年来生生的被天宫的规矩磨平了棱角。 现在好了,拂风肯定是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才不愿意回来。 阡若心里发笑:拂风,你也有今天啊,你的追妻路道阻且长啊。 这时冥澈也从漩涡中跨了出来。 玄凛一见冥澈便冲了上去。 “尊上,您可算现身了,你快些回魔界主持大局吧!” 冥澈漫不经心道:“魔界不是有阿诺在吗,有事情找他便是了。” 一听冥澈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允诺,玄凛当下就白了脸。 “尊上,你若是再任由小殿下闹下去,魔界的天都给他捅出个窟窿来。” “哦?”冥澈瞥他一眼,“怎么说?” “尊上您是不知道,小殿下手段雷霆说一不二,魔界好几个将军魔王的魔宫都被他踏平了!” 冥澈笑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玄凛闻言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如我来替你回答。阿诺踏平的都是一些不服管教,私入凡间欲挑起争端的魔王的魔宫,他们既然敢做阳奉阴违的事情,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 玄凛语塞。 见玄凛被问住了,后面又有一个魔王走上前来对冥澈道:“尊上,小殿下不仅是踏平了我们的魔宫,他还在魔界的入口处设下了禁制,但凡有要出魔界者过了那道禁制后都会被封了法力。” “还有还有,过了禁制后会在身上留下一个印记,若是再回来时身上的印记变为了红色,那么在入口处值守的魔兵二话不说就会上前将人压下带到小殿下跟前。而小殿下对他们的处置要么废了法力,要么打入魔狱,更有甚者直接打散他们的魂魄。” 冥澈脸上的笑意不及眼底。 “据我所知,留在他们身上的印记乃是检测他们离开魔界后是否在外滥杀无辜,若是手里沾了血,那么印记便会变为红色。” 他微冷的眼神扫过众人,“魔界之人本就戾气重,杀心浓,若是他们入了人间以人魂修炼邪术,你们认为魔界会太平吗?” “还是说你们想变成下一个血魇魔盘?” 玄凛等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就跪了下去。 “臣等不敢。” 冥澈摆了摆手,“如今魔界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了阿诺处理,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他走过去拉起阡若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眉目柔和,“走吧,回去了。” 但阡若却是朝他摇了摇头。 “我要去一趟凤凰谷。” (二) 随着“哇——”的一道响彻云禅宫上空的啼哭声,魔界终于迎来了一位小公主。 冥澈抱着襁褓里皱皱巴巴的婴儿,跪坐在床沿眼神疼惜的看着床榻上汗流浃背的阡若。 “若若,我们有女儿了。” 他将手里的婴孩抱近些给阡若看。 阡若艰难的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粉嫩嫩的小脸,笑出了声。 冥澈倾身吻了吻阡若的额头,“辛苦你了。” 阡若声音微哑着说:“孩子就叫九溪吧。” “好。” ······ 九溪百岁宴那日,云禅宫里里外外摆满了礼箱。 有神族各主神送来的稀世珍宝,有冥鬼两王送来的稀奇玩意儿,有鲛人一族送来的珍珠珊瑚,还有魔界各魔王将军从各地搜罗来的罕见宝物法器······ 就在司命泽林夫妻俩带着他们的儿子洛潇在逗九溪时,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抱歉,我们来晚了。” 阡若等人循声看去,就见拂风搀着大着肚子的珞珩慢慢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妻俩的身后还跟着一些抬着礼箱的仙侍。 “九溪可不仅是魔界的小公主,也是我们神界的。”拂风笑容和煦温暖,“这个干爹干娘我们可是当定了。” 听了他这话司命可就不乐意了。 “陛下您可是来晚了一步,九溪的干爹干娘我和泽林已经预定了。” 拂风闻言突然板起了脸,“怎的,你们还敢同本帝争?” 司命可不怕他,直接看向他身边的珞珩。 “天后娘娘你快看看,陛下他要仗着身份欺压我们了。” 珞珩低低笑了笑,然后就侧头横了拂风一眼。 “怎么,又开始端架子了是吗?” 拂风见状马上就怂了。 “不敢不敢。” 阡若看着这一排和乐融融的场景笑着摇了摇头。 她走上前摸了摸珞珩隆起的肚子,“看日子也快要生了吧?” 珞珩点头,“嗯,就这阵子了。九溪在哪儿呢,快让我们看看。” 然后冥澈便抱着九溪走了过来。 “瞧瞧这小眼睛小嘴巴,跟你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时司命突发奇想。 “哎,要不我们给九溪也弄一个人间小孩子的那种抓周吧。” “抓周?” “对,按人间的说法,摆一些小玩意儿在桌子上让孩子随便去抓,如果是抓到了毛笔,那就说明她以后会是一个书法家,若是算盘,那就是商人。诸如此类的。” 珞珩奇道:“那我们该摆些什么东西呢?” 阡若想了想,“我知道了。” 半晌后就见一张偌大的玉石桌上,九溪憨憨的坐在中间,而她的周围摆了云禅宫的玉牌、魔界的魔令、粼绡宫的珍珠珊瑚、还有一些神器宝物。 九溪手脚并用的在桌上爬来爬去,对着那些稀奇漂亮的东西不屑一顾,而是径直爬到了桌子边,伸手就揪住了洛潇的头发。 一时间空气有些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没人说话。 好半晌后是洛潇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疼······” 他话一出口就引起了哄堂大笑。 司命揉了揉自家儿子的脸,笑的没心没肺。 “儿子,看来你以后可就被九溪拿捏的死死的了。” 阡若也笑着抱回九溪,逗弄着她圆润的小下巴。 “看来小九很喜欢洛潇哥哥呀。” 司命又有了一个新想法,“阡若,要不我们给这俩孩子定个娃娃亲?” 阡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得洛潇快声道:“不要。” 他吃痛的皱着小脸,抬手揉了揉刚才被九溪揪住的头发。 众人闻言就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只有九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潇,看着看着就咧嘴笑了。 ——全文完